《我和美女上司的非常恋情》 001 夏日的夜晚 这是在我的女上司柳月家里. 北方夏日的夜晚,微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驰荡漾的爱昧。爱昧的夜,和心目中的女神单独在一起,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酒后的我心中充满了弥乱而懵懂的感觉。 柳月喝醉了,一进家门就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扶着额头,表情显得很痛苦。我急忙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柳月修长的腿在我面前一晃一晃,我不停心跳加速。 柳月勉强张开眼,怪怪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直跳,熊性荷尔蒙分泌速度加快。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面,不由就很尴尬,柳月一定是看到这个了。 柳月接着低头喝水,没做声,身体一摇一晃。 我吞咽了一下喉咙,口是心非地对她说:“柳主任,你休息一会吧。” 柳月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面,默不作声,一会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卧室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噗通一声歪倒在了地板上。 我急忙架起柳月,扶到沙发上,自己也觉得头重脚轻,于是顺势在柳月身边坐了下来。柳月的身体挨着我的身体,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很热,比自己的还热,不知道为什么,我搀扶着她肩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柳月突然无声地开始哭泣,当眼泪滴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哭得很厉害,可以说是热泪滚滚,好似心中隐藏着巨大的的痛苦和忧郁。我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美女上司,一个文雅娴静高贵端庄的漂亮女人,怎么突然哭了,哭得叫人心疼,令人心痛。 柳月好像处在迷幻和迷离之中,突然顺势趴在我腿上,仿佛把我当做自己的亲人,发出压抑的哭声,肩膀剧烈抽搐,浑身抖动。 我全身的血液突然开始迅速奔流,心快要跳出来,不由浑身战栗,不由自主抚摸起柳月的肩膀,隔着薄薄一层丝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反应地厉害,像要爆炸。 柳月显然是醉得厉害,哭个不停,听了叫人撕心裂肺、心痛不已。 我突然胆子大起来,突然就抬起她的头,搂住她的身体。 柳月显然还处于大醉眩晕之中,或许还以为是在梦中,眼睛都没有睁开,任凭我的动作。 我脑子一片混沌,手忙脚乱…… 可是,接下来我却显得很狼狈。 我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这在现在是无法想象的,但在那个年代,是很正常的事。晴儿是我的初恋,也是从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又一起考入江海大学,只不过她在外语系,我和晴儿从没有突破那个界限。虽然我多次想,但晴儿坚持要留到结婚的那一天。 我不由很着急,很尴尬。 就在我手脚忙乱、满头大汗的时候,一只芊芊玉手伸了过来…… 命运仿佛造化,很会捉弄人,就这样,我的第一次没有给青梅竹马的晴儿,却给了刚认识不到一周的美女上司柳月。 那一年,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江海日报社工作。第一天到报社上班见到新闻部主任柳月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这是一个如此惊人美貌的女人。 见过不少女人,但从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惊艳美丽的女人。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成熟儒雅的气质和娴静而略带忧郁的眼神,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是一个30多岁的已婚女人,她的美丽甚至让我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晴儿也黯然失色。 不由为自己感到幸运,一来幸运自己大学毕业后能直接分配到江海市委机关报工作,能分到这样的市委直属事业单位,对于寒门弟子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和背景的我来说,是祖上烧了高香。二来,幸运自己能被报社分配到新闻部工作,不然,自己哪里有机会见到这位超级美女呢? 想到这些,我就由衷地感到高兴,甚至还有些兴奋。 而随之发生的事情让我更为兴奋:报社多年来有以老带新的优良传统,我在新闻部的第一个月由柳月亲自带。闻此消息,我岂止是兴奋,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上班第二天,我提前30分钟来到办公室,提水、拖地、擦桌子,大家上班后,一致夸我勤快、有眼头,柳月凝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带我出去采访一个活动。第三天,我将自己写的一篇新闻稿交给柳月审阅,柳月看完稿子,看了我一眼,说,到底是新闻本科毕业的,基本功扎实,文采不错。第四天,柳月带我去山区采访,之间爬一座山,大家气喘吁吁,我一路轻轻松松,并在最后100米搀扶柳月爬上山顶,并第一次带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触摸到自己心中女神的手和胳膊。柳月看了我几眼,带着赞赏的语气说:“到底是在大学里踢过足球、当过军体部长的,精神劲儿足,身体倍儿棒。” 那时,我才知道柳月已经看过我的档案,了解我的底细了。 平时在我面前,柳月始终保持着那份娴静和幽雅,那种高贵而教养的气质让我从不敢有半点越雷池的想法。 转眼到了周五,柳月带我采访市委的一个重要会议。开到下午5点会议结束,秘书长邀请柳月一起参加晚上的会餐,在市委招待所——江海宾馆一个豪华的小餐厅里。我和柳月挨在一起坐,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因为从柳月身上可以闻到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的味道。 同桌吃饭的是市委办公室的秘书们,大家对柳月都很客气热情,对我也很好,我知道这是因为柳月的缘故,否则,我一个刚从学校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哪里会放在他们眼里。 席间,大家喝多了,包括柳月和我。柳月好像心情有些压抑,大家只要敬她酒她就干掉,也不推辞,也不多说话,顶多嘴角露出半丝笑意。我怕柳月喝多,站起来,决定主动出击,给在座的各位每人敬了一杯酒。 柳月看出了我的用意,用感激地眼神看着我,我对视了一眼,感觉那眼神里似乎又带着几分寂寥和迷惘。然后柳月对在座的各位说:“江峰是江海大学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学生干部,党员,今年刚毕业,跟我熟悉工作,各位领导多关照。” 柳月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温暖,一阵冲动。大家听了柳月的这话,立刻对我热情了不少,喝酒的焦点暂时转移到了我身上,我一股劲儿地喝多了。但这并没有阻碍柳月多喝酒,她又去隔壁的酒桌,给市委的几位领导敬酒。我没去,不敢去,山沟里出来的我从没和那么大的官一起喝酒吃饭过。 散场的时候,柳月明显喝多了,我也很有醉意,但头脑还算清醒。我搀扶着柳月的胳膊问她家在哪里。那会,酒后的柳月显得很妩媚,脸色红晕,两眼迷离,很动人,我很想叫她一声“姐”。 可是,我终究没有敢。 我搀扶着歪歪斜斜的柳月,送她回家。 进了门才知道柳月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就发生了开始的一幕…… 那一夜,揭开了我生命中崭新的一页,在这个比我大12岁的成熟少妇身上,我从一个懵懂青年变成了一个男人。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休息,第一次品尝到女人的巨大幸福感,让我不知疲倦,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妙不可言的事情,我陶醉,我不能自拔……直到天快亮时才一头栽倒在柳月身旁,呼呼睡去。 第二天,当我终于醒过来,发现床上只有我自己,拉得很紧的窗帘透进一丝光亮,天亮了。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柳月正坐在床边的单人小沙发上,穿得很整齐,看样子早就起了,已经洗刷完毕,神色恬静而淡漠,正凝神怔怔地看着床头的一幅画。 看到柳月冷峻的眼神,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局促很荒唐,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突然觉得自己很狼狈。 我急忙穿衣起床。 柳月在这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等我穿好衣服,她才看着我,神色平静,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是第一次?”她终于说话了。 “是的。”我有些羞愧地回答,仿佛被人嘲笑了一般。 “唉……”柳月微微叹了口气,牙根咬得紧紧的,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对不起……你回去吧,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怔怔地看着柳月,这个带我趟过女人河的美丽少妇,这个在我生命中注定刻骨铭心的美女上司,昨夜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模糊地涌出片段,我不禁心潮澎湃,心绪难平,冲动的叫了一声:“月儿姐!” 我的心中突然涌出对柳月的无限柔情,对这个迷人的少妇充满了无限眷恋,那一刻,我忘记了她是我的上司,那一刻,我甚至没有想起晴儿,我青梅竹马的女友。 柳月皱皱眉头,看着我,咬了咬嘴唇:“江峰,不要多想,昨晚,我们都喝多了……你回去吧……” “我……”我心里突然很痛,我虽然醉酒,但是我的大脑并没有全部麻醉,我知道自己昨夜做了什么,我知道昨夜的那一幕幕柔情万段和激晴火热都是真实的,我没有做梦,我突然想对柳月说:“我爱你!” 男人的爱就是来得这么快,我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我觉得自己很无耻和荒唐,可是,又无法遏制内心的想法,和晴儿一起这么久,我从没有内心里产生过如此冲动的爱意和感情,从没有这种刻骨的发自心底的痛。 难道,这真的是爱? 可是,我终究没有说,因为我看到柳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和果断,那是只有在工作时才看到的神色。 我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我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带着第一次湿身后的迷惘冲动和激烈情怀,乖乖从柳月身边走过,低头从柳月家走出来。 从柳月家出来,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柳月家里没有男人,只有她自己。 为什么? 002 那个周末 那个周末,我没有去江海大学找留校工作的晴儿,推说工作忙,没时间。 这是很久以来,我们第一次没有周末在一起,以前每个周末我都要去陪晴儿逛街散步或者打羽毛球。 我不知道经历了这酒后唐突的一夜会改变我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在宿舍里躺了2天,却并没有睡好。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可遏制地爱上了柳月,这个比我大12岁的迷 人少妇,这个带我进入生命之源的妩 媚少妇,这个让我迷醉在温柔乡里的成 熟少妇。 和晴儿这许久的感情,竟然会让我在和柳月的一夜柔情后突然觉得很淡,觉得好像是喝了许久的白开水。 我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性和爱,这种突然涌出来的性,我不知道这随之而来的感觉是不是爱,但是我心里头的一种感觉特别浓烈,仿佛过去从未感觉! 我觉得这就是爱,虽然来得是这么突然而又荒诞! 可是,我觉得自己荒唐之极,柳月是已婚女人,我都不知道她老公是干嘛的,有没有孩子,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爱上一个少妇,太荒诞。 我躺在床上,忽喜忽忧,忽而兴奋,忽而痛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我有坚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女人面前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我知道这一切很不可能,太不现实,可是我无法去说服自己,柳月的影子在我脑海里徘徊了整整两天,挥之不去。 如果这是爱,那么,我和晴儿之间是什么呢? 我很矛盾,我很痛苦,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周一上班,我不敢看柳月的眼神,仿佛自己做了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心里特别渴望和她在一起。 毕竟,我才来单位上班4天,我不了解我的领导,柳月呢,对我的了解也仅限于有限的档案资料和这4天的接触。 柳月看着我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平静和淡然,那么娴静和舒雅,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开完部室例会,安排完一周的工作,柳月当着同事的面对我说:“江峰,今天你跟我去南江县出差,我要了车,一会办公室的驾驶员在楼下等我们。”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能和柳月在一起工作,是我最大的渴望,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20分钟后,我和柳月坐在了去南江县的车上。 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柳月坐在后排。 我靠着后座,从车观后镜里看到了柳月,看到了柳月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心中阵阵起伏! 我突然觉得自己在柳月面前很龌龊很渺小很微不足道。 我坐在前排,胡思乱想着。 “柳主任,我们要去南江采访几天?”驾驶员小王问柳月。 “3天,”柳月简洁地回答道,又问我:“江峰,你家是南江,是不是?” “是的,”我连忙回答,柳月对我家在哪里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我家在南江的乡下,山沟里。” “嗯……”柳月答应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小王打开车内的音乐,王杰那沧桑忧郁的歌声弥漫在车里:”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在南江的采访的3天,我跟着柳月学到了不少工作技巧,从选题到拟定采访提纲,从如何切入提问到引导被采访者回答问题。 我学东西很快,第二天就能独立去采访一个企业家,柳月坐在旁边听,不插言。采访完毕,柳月对我说,你的悟性很强,接受新事物很快,天生做记者的料。 我很高兴,因为这是柳月在夸奖我,我看着柳月的眼神都在发光,我仍然不时在回味那一夜,可是柳月却不看我的眼睛。 我很想找机会单独和柳月呆在一起,可是很讨厌,那驾驶员小王总是形影不离地跟找我们,晚上住宿还和我一个房间。 我觉得柳月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着魔,而这种东西是晴儿所没有的,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却说不明白。 和柳月一起出差的3天,我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幸福感,还有心中的不知所措和兴奋,不时又有几分忐忑。 之所以忐忑,是因为心中不时想起晴儿,在自己有女朋友的同时,却眷恋着一个比自己大12岁的少妇,这多少让我感觉心里有些惭愧和不安,我试图想让自己将那一夜忘掉,试了几次,不但徒劳,反而越发清晰,反而愈发对柳月不能自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可救药地恋上这个女人,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喜欢我,我利用一切机会观察柳月对我的言行举止,试图得出某种信号,但是,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从柳月哪里,我得到的信号就是我是她的下属和徒弟。 我不死心,我失望中不肯绝望,我执着而期待。 采访结束了,晚上,南江县委宣传部为我们践行,明天我们就要回报社了。 送行宴很热闹,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包括我和柳月。 我不时看着柳月,柳月装作看不见,和其他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出于礼节,我逐个给南江县委宣传部的人敬酒。 “江记者很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县委宣传部的韩副部长拍着我的肩膀热情地说。 “江峰是我们新闻部的新生力量,才来了几天,进步很快,前途不可限量……”柳月转过脸,看着大家,又看看我。 我很感动和开心柳月这么表扬我,韩部长说一万句比不上柳月一句。 我喝得有些多,傻乎乎地笑着,并同时说了一句俏皮话:“年轻有……前途无……” 大家都被逗笑了,哈哈大笑起来,柳月也是,笑得很美丽,很华贵,脸色红扑扑的,眼神瞟了我几眼。 我有些心跳,酒精的作用开始发挥,浑身燥热起来。 饭后,回到房间,小王在那里看电视,我醉醺醺地整理采访资料,收拾行李。正在这时,房间的电话响了,我一接,是柳月打过来的,她就住在我隔壁。 “江峰,你到我房间里来一趟。”柳月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醉意。 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急忙答应着放了电话,给小王说我要出去见个朋友,脚步忙乱地去了隔壁柳月的房间。 柳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进来,冲我笑了一下,很美。 我的心中一热,反手关上门,,然后进来坐到她对面,心里茫然而又激动,还有些局促。 柳月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放上茶叶,端给我:“晚上你喝了不少,喝点水,解酒。” 我接过来,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然后又看着柳月,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聊会天吧。”柳月和气地又冲我笑了一下,很友善,脸色红扑扑的,眼神很水灵。 “好。”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老不老?” “不,你不老,你很年轻,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看的女人……”我脱口而出,心砰砰乱跳。。 柳月沉默了一会,轻轻说:“我比你整整大了12岁,我们是两代人……” “可是,爱情是没有年龄界限的!”我又是一个惊世骇俗的脱口而出,吓了自己一大跳。 我太荒唐了,仅仅因为一个酒后的一 夜 情就要和一个大我12岁的少妇谈爱情,而且,对她的个人情况还一无所知。 可是,当时我的心里没想别的,只有一种不可思议不可遏制的爱意急速上涌,然后通过我的口头表达了出来。 柳月显然也吓了一大跳,眼神怪怪地看着我:“江峰,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说的是心里话。”我鼓足勇气,固执地继续说道,此刻,在我眼里,柳月不是我的柳主任,是我的月儿姐,那晚的激烈情怀在我心里又开始汹涌。 “我说了,你喝多了……”柳月脸色有些慌乱,眼神有些迷离,手有些发抖地端起水杯喝水,语言有些无伦次:“对不起,我误导了你……我伤害了你……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对不起……请不要想多了……” 柳月边说表情边变得痛苦起来,眼里充满了心痛和愧疚,一会双手捂住脸,埋下头去。 看到柳月这么痛苦,我的心里突然很难受,涌出一阵悲意,鼻子有些发酸,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是那么脆弱,这么柔弱,这么需要男人的呵护。 “我没有想多……我想的就是一点……我爱你!”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哽咽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柳月大吃一惊,抬起头,边找纸巾给我边说:“你干嘛哭了?你是男人,男人是不能哭的……” 我被柳月说的很羞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妈的眼泪这么不争气就流了出来,以前踢足球骨折了我都没掉过一滴眼泪。那一刻,我觉得好丢人。 “你今天真的喝多了,回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好好工作,努力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党报记者,呵……”柳月显得有些冷静,说起了大话,但是语气对我很温柔,仿佛是一个大姐姐在劝慰小弟弟。 我急忙擦干眼泪,看着柳月娇美的面容,还有一双白嫩的玉手,想起那晚是这玉手在我迷惘无知的时候带我找到了生命之源。 我的心里一阵冲动,突然就伸手握住了柳月的手。 003 吃了一惊 柳月吃了一惊,有些慌乱,急忙想把手抽回去,我握地很紧,没抽动。 “你——你放开手!”柳月的脸霎时通红。 “我爱你!”我没放开她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胡闹。”柳月小声地叫嚷道:“你放开手,你弄疼我了……” “月儿姐……”我稍微松了下手,没有放开,动晴地叫了一声,鼻子突然又有些发酸。 柳月身体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将手慢慢从我手里抽回来,轻轻地揉了一会,紧紧咬着嘴唇,半天说道:“我说了,我们是两代人,面对现实吧……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私下就叫我姐吧,在我眼里,你应该是个小弟弟,别的,是不应该多想的……” “月儿姐……”我心中百感交集,又深情地叫了一声。 “叫我柳姐吧,”柳月轻轻叹息了一声:“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我不,我除了公开场合叫你柳主任,私下我就叫你月儿姐……”我固执地又一连叫了几声。 “你真倔强……”柳月有些无奈,说了这么半句,算是默认了我的坚持。 我心里很高兴,毕竟,这前进了一大步。 我想不清楚这一大步是什么一大步,是要干嘛,是要走向何处的一大步,我只是在冥冥之中下意识地往前走,我不知将走向何处…… 那一刻,我的心中将晴儿忘得一干二净,眼里只有我的月儿姐。 难道,这是爱情?还是恋母情结?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多想,我只是觉得对月儿姐充满无限的向往和眷恋。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柳月沉默了一会,看着我,微微一笑:“明天即将来临,好好工作,男人,是不能沉湎于儿女情长的,男人,是要做事业的。” 我站起来,认真地点点头:“月儿姐,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月欣慰地笑了:“我坚信你是一支绩优股!” 我用痴痴的目光看着柳月,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感,暖暖的感觉。 在跟着柳月锻炼的随后3个星期里,我刻苦学习,勤于观察,多方借鉴,在柳月的谆谆教导下,很快进入角色,掌握了基本的业务能力,一般的新闻稿件都能熟练撰写,而且,在月儿的亲自指导下,还独自写了一篇人物通讯,被报社编委会评为当月最佳新闻稿。 我的进步让柳月很高兴,经常在部室全体人员会上表扬我,表扬我的学习态度和勤奋执着,惹得几个男同事老是用嫉妒的目光仇视我。 这短时间,我借口工作忙,一直没去看晴儿,倒是晴儿每个周末来我的单身宿舍帮我洗衣服收拾房间打扫卫生,然后下午再回去。 晴儿一来,我就埋头看书,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和她拥抱,更别说再纠缠着想上床。晴儿没有任何觉察,经常提醒我要多注意休息,别累着脑子。 有时候我靠在床头,看着青春活泼靓丽的晴儿,心中会突然很愧疚,毕竟,双方父母都认可了我们的事情,毕竟,我父母一直在催促我们结婚…… 可是,我不能欺骗自己,我无法掩盖自己内心的感受,我无法去装作亲热,我心中突然对晴儿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陌生。 我知道我很坏,我对不住晴儿对我的一片真情,我甚至都无法和晴儿去说我心里的想法,去告诉她我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一个大我12岁的少妇。 和晴儿在一起,是我的内心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因为晴儿不好,而是因为我他妈的是一个混蛋,我觉得自己亵渎了晴儿纯洁的心灵。 可以,只要一看见柳月,仿佛春风化雨,我的心中就充满了甜蜜和惬意,充满了阳光和舒畅,充满了希望和理想…… 又是一个周末,下班前柳月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她的主任办公室是一个单间。 我进去坐下,柳月微笑着看着我:“江峰,祝贺你,你的锻炼期结束了,这一个月,你表现得很好,可以说是优秀……下周一开始,你就单飞了,小鸟出笼了……” 我心里涌起巨大的失望,我习惯了每天和月儿姐一起工作的日子,我不想这么快离开月儿姐,我单飞之后就不能天天和月儿姐一起工作,不能天天见不到月儿姐了。 我的表情一刹间有些失落,甚至很难过,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做声,站起来就要出去。 “等等……”柳月看出我的情绪不好,叫住我:“嗯……这样吧,晚上你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到我家来吃饭,我做几个菜,给你祝贺一下……” “有,我有时间。”我急忙回答,心情好多了。 下班后,我急不可待地直奔柳月家。柳月提前1小时下班回家了。 一口气爬到3楼,喘口气,按门铃,几秒钟之后,柳月开门了。 柳月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身上那种好闻的茉莉香味沁入我的鼻孔。 我不敢再细看了,心直跳,叫了一声“月儿姐”就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 柳月已经习惯了我叫她“月儿姐”,这叫我颇为安慰。 柳月已经做好了4个菜,弄了一瓶红酒,叫我来餐厅就座。餐厅的灯光很温馨,橘黄色的朦胧光线很柔和,我和柳月面对面坐着。 柳月开酒倒酒,然后看着我,温和的笑了,举起酒杯:“江峰,为你顺利出师,干一杯。” “谢谢你,月儿姐。”我看着柳月柔柔的眼睛,笑了笑,举杯喝了。 几杯红酒下去,柳月的脸色开始红晕,灯光下的柳月好美,像梦中的女神维纳斯。 我恍然如在梦境,痴痴地看着柳月,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和温情。 柳月看着我,随意的笑起来,很轻松,没有了平时在办公室的严谨和素雅,我的心里也轻松了起来。 “江峰,你怎么还没有找女朋友呢?没有合适的?”柳月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我。 那一刻,柳月像一个好奇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柳月一定是从我的第一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想当然以为我没有女朋友。 我不可置否,吃着东西,想撒谎又不敢,不撒谎又不甘,囫囵地“嗯”了一声,随即反问说:“月儿姐,你家里就你自己一个人?” “嗯……是啊,就我一个人。”柳月点点头,看着我:“很奇怪,是不是?” “是的,”我老老实实回答,又傻傻地问:“月儿姐,你家里的人呢?” 柳月又轻笑起来,胸铺微微颤抖:“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傻,你说呢?” “我?”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看见柳月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迷雾,眼神变得有几分忧郁和寂寥,然后就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不敢再说话。 柳月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又笑起来:“不说这个了,来,喝酒,你这一个月进步很快,说实在的,你的能力和素质出乎我的意料,当然,或许也可能是最初我低估了你……” “其实,月儿姐,这都是你指导和教导的结果,”我动晴地看着柳月,口舌发干:“其实,月儿姐,我……我不想结束锻炼,我……我还想继续跟着你……” “傻孩子……”柳月似乎有些开心,笑着说了我一句,我的心一阵暖流,这一声“傻孩子”让我感觉柳月浑身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傻孩子……你总是要独立去工作的,再说,独立工作了,也还是属于我的兵,也还是继续跟着我干哪……”柳月又端起了酒杯,喝完之后,又说:“当然,或许很快我就要……” 说到这里,柳月突然停止了。 “就要什么?月儿姐。”我无知地瞪着眼睛,看着柳月。 “没什么,”柳月摇了摇头,神秘笑笑:“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再说吧……” 我对官场职场那时基本是一窍不通,对柳月的话自然是无法理解,对柳月在官场打拼的本领,自然更是一无所知。 又喝了几杯酒,柳月的脸更红了,我的身体也开始发热,红酒有后劲啊。 “江峰,你会不会跳舞?”柳月突然看着我问,眼神里有几分放肆和野性。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个年代,大学里周末的主要活动就是举办舞会,我不但会,跳得还相当不错,当然主要是和晴儿搭档。 “那好,我们到客厅跳舞。”柳月说着站起来,来到客厅,打开音乐,随即,一曲舒缓的慢三《恰似你的温柔》流淌在客厅里。 柳月将客厅的大灯关掉,灯光变得温暖而柔和,然后柳月拉起我的手,将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平静地注视着我,我的手轻轻搂着柳月的婀娜细腰,我们开始随着音乐在客厅里晴儿地跳舞。 我的心中洋溢着激动和幸福。 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摆着,随着邓丽君幽幽的歌声,还有舒缓的音乐。 搂着柳月的腰,触摸着她肌肤弹性的肌体,我身体有一股暖流往上涌,情不自禁握紧了柳月的手,搂着她腰的手臂也在慢慢收缩。 柳月抬起头,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我,突然就笑了,随即摇摇头:“不可以!” 我不甘心,我从柳月哪里尝过了女人的味道,我一直在怀念这种感觉,我一直还想再有这种感觉,我无比渴望这种感觉,我无法自己地想拥有这种感觉。 我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一会又一次进行尝试。 004 把我当姐待 柳月摇摇头,笑了:“傻孩子,别胡思乱想,把我当姐对待。” 我毛手毛脚的样子一定让柳月觉得很好玩,因为柳月在我面前表现地很随意,甚至有些肆意,全然没有了白天的舒雅和冷峻。 “月儿姐……我……”我再一次感到口舌发干。 柳月松开我的手,拉着我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换了一首优美的钢琴曲,打开客厅的灯光,端给我一杯绿茶,然后在我对面坐下来,从茶几上摸起一盒三五牌香烟,点着一颗烟,晴儿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淡淡地说:“我们聊会天吧,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好不好?” 我看着柳月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姿势,很难想象这是我白天见到的柳月,此刻的柳月显得很放松很随意很抒怀,只是眼睛里的忧郁更加浓郁。 我第一次见到女人抽烟,特别是我心中的女神竟然抽烟,这让我感觉到了极大的刺激和新鲜,心里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然后,我们边听着音乐,边喝茶聊天。 柳月对我的成长史很感兴趣,听我讲从小到大的各种故事,听我讲大学里的各种趣事,听我表达自己的各种对人生和爱情的观点,听我畅想对理想和事业的各种憧憬…… 我那晚似乎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引经据典、直抒胸臆,谈兴越来越浓,语言幽默风趣,不时逗得柳月开心大笑,又不时让她颔首赞扬…… 我很注意不让晴儿出现在我的故事里,小心翼翼避开所有和晴儿的有关故事和细节,虽然心里不时闪过一丝歉意,然而,很快就被柳月那明亮的眼睛所驱散…… 在我的故事里,只有学习、朋友、生活,还有理想、事业,唯独没有爱情。 夜深了,柳月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很专注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喜爱和温柔。 我很兴奋,很激晴,很热烈,我毫无倦意。 “知道吗,江峰,听了你的经历和思想路程,结合我这一个月对你的印象,我总体感觉你是一个悟性和素质很高的人,你的基本素质和能力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只要你好好努力,你会很有前途,你的明天会很灿烂……总归,你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在我的嘴巴中场休息的时候,柳月看着我,点点头。 每一次听到柳月夸我都会让我很开心,这次也不例外,我看着柳月:“月儿姐,好高兴听到你表扬我,我好喜欢你表扬我,这会,我感觉你不是我的领导,我感觉你是我的好姐姐……” “呵呵……”柳月笑起来:“我比你大1旬,我们是两代人……不是感觉,我本来就是你的姐姐,其实……其实我现在蛮喜欢这个弟弟……” 柳月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忍不住抓住了柳月的手:“月儿姐,我……” 我突然卡壳了。 我真恨自己,刚才那么能说,这会一到关键时刻,嘴巴却卡住了,只是抓住柳月的胳膊和手臂:“我……” “傻孩子,你什么你?”柳月含笑着看着我,胸铺微微起伏。 “月儿姐……我……”我还是说不出话来,突然就一把把柳月拉到了我的怀里。 柳月的身体在我的怀里突然变得滚烫和柔软,我把她搂过来的时候,感觉她的心其实跳得很厉害,呼吸也开始急促…… 我知道柳月和我一样,内心充满了渴望和希望。 柳月很主动,我得到鼓励,想进一步,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解,手伸到后面裙子里面,半天也无法达到目的,我不禁有些着急。 “扑哧!”柳月笑起来,从我的怀里出来,站起身,充满疼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拉着我的手,轻轻说了一句:“傻孩子,跟我来……” 柳月领我进了卧室。 进了卧室,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和上次的懵懂、无知和麻醉不同,这次,我没有醉意,我头脑清醒,柳月也是。 我不停地叫着“月儿姐”,她闭着眼睛不停地答应着。 我不停地说着“我爱你”,她的表情舒缓而又紧张,没有答应,只是紧紧搂住我,仿佛怕我忽然消失…… 当最后的时刻来临,柳月突然泪流满面,嘴里叫着:“我要死了……”,浑身剧烈颤抖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很紧张…… 我吓了一跳,我理解柳月为什么泪流满面,那是幸福的泪花,那是激动的情怀,那是享受的舒畅,可是,柳月为什么说她要死了,我那时性窦初开,不懂里面的道道,所以吓了一跳,心里吃了一惊,浑身一顿,惊惧地看着她…… 柳月过了一小会睁开眼,看到我的表情,放肆的笑了:“傻孩子,干嘛?被我吓着了?” 我点点头,上一次我们都在大醉中,都忘却了很多细节和感受,这次我认真感受,却吓了一跳。 柳月伸手摸着我的脸,开心地笑了:“傻孩子,有时候死是一种幸福,一种享受,一种痛苦的享受,一种极致的境界……”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天色开始放亮,我们终于偃旗息鼓,沉沉睡去,直到下午3点才醒过来。 我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月儿姐,我爱你!” 柳月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了我半天,然后轻轻地说:“别说爱,爱太神圣,太沉重,太严肃,太累……说喜欢吧……” 我窘了一下,随即笑了:“好的,月儿姐,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和晴儿在一起的时候,我从不这么这么说,感觉太肉麻太酸,可是,此刻,我竟然自然而然说出了这话,感觉没有一点别扭,感觉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柳月点点头:“傻孩子,记住,不要随便对一个女人说爱,爱不是随便就可以说出口的,是要用心灵和灵魂来领悟的……” “嗯……”我很乖地答应着,像一个孩子蜷伏在柳月的胸前,不时吮吸着生命的甘甜。 “我们现在这样了,等到了办公室,我该如何领导你呢?呵呵……”柳月突然轻轻地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我怎么感觉很好玩呢……” “到了办公室,我保证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你‘柳主任’,保证板板正正地服从你的领导……”我认真地说。 “嗯……那很好,不过我觉得很有趣,很有意思……”柳月抚摸着我的头发,笑得很开心。 此刻,我很满足,我脑子里只有柳月,我不想想得更多,只想抓住现在,享受这珍贵的一分一秒。 我想柳月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也和我一样,没有谈得跟多更深入。 快晚饭时,柳月家的电话响了,柳月在外面客厅接电话,我在卧室听到了只言片语:“嗯……这个事情你多费心……属于我的……我一定要得到……晚上我没事,我过去找你……好,就在那地方……” 柳月的声音很低,好像不愿意被我听到,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一部分。我有些不开心,我觉得那边一定是个男的,柳月好像是要出去和她约会。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干涉她,也无权干涉她,因为我现在和她除了是肉体关系,好像感情还没有升格到可以干涉她个人自由的地步。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嫉妒。 我索性装作睡着了,闭上眼,其实心里很难受,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抛弃被冷落的感觉,那一刻,我又想起了晴儿,想起了对我一往情深的晴儿。但是,一想起和柳月的缠棉,一想起柳月的温存,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歉疚顷刻之间荡然无存。我和晴儿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在柳月面前顷刻瓦解,分崩离析,溃不成军,我感觉自己很迷惘,因为我在柳月身上找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一只虫子爬进了灵魂,深入了脑髓,欲罢不能,无法解脱。 我边睡边想,心里一会幸福着柳月的万般柔情,一会妒忌着外面长长而爱昧的电话,一会竟真的睡着了。 柳月好半天才回到卧室,将我摇醒:“起床,我晚上有饭局……” 我一言不发,一骨碌爬起来穿衣起床,简单洗刷完毕之后开门要走。 “等等,”柳月过来抱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说道:“辛苦了,乖孩子,回去好好休息……” 我他妈就是犯贱,柳月一句话就让我又开心起来,我的不快一扫而光,乌云散去,心中充满了阳光,抱着缠棉了一会,在她的一再催促下,才开门离去。 回到宿舍门口,天色已经黄昏,我一眼看到晴儿正蜷坐在宿舍门口等我。 “我一大早就来了,在你门口等了你一整天。”晴儿看我回来,急忙站起来,委屈地说。 看着晴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心中突然一痛。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晴儿,看到晴儿的样子,我突然很惭愧,我急忙打开门让晴儿进屋。 说实话,晴儿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初中到高中我们一直在一个班,初中是同位,高中是前后位,关系一直很好。高三那年我们情窦初开,相约一起考入江海大学,之后明确了关系,双方父母也都很满意。晴儿比我小一岁,青春靓丽,性格活泼,走到哪里都很惹眼,在学校里也是他们外语系的系花,周围经常一大帮男生暗地写情书、递条子。不过我很得意,也很自信,因为我知道,在晴儿的眼里,只有我,她对别的男孩子的追求从来都是一概不予理睬,她痴迷地爱着我,深情地迷恋我,将自己的心全部交给了我。 晴儿看着我倦怠的眼神,关切地问:“你是不是昨晚没回来睡,又去打‘够级’了?” 005 很心虚 大学毕业前的每个周末,我都经常会和几个死党凑在某一个宿舍里通宵打“够级”,欢度周末,晴儿都知道的,有时候还会在那里陪着我。此刻看着我疲倦的神态,晴儿理所当然认为我出去玩去了。 我没有回答,心里突然感到很歉意,很心虚,感觉很对不住晴儿。我不由拉住晴儿的手,问她:“晴儿,饿不饿?” “嗯……”晴儿点点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喝了一瓶水。” 我心中突然大恸,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我很疑惑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一个坏蛋,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感觉自己是个好人。好人变成坏蛋难道这么快就可以?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我带你出去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晴儿高兴起来,拉住我的胳膊一蹦一蹦的:“我想想啊,我想吃什么呢?” 晴儿果真歪着脑袋想起来,我趁机照了下镜子,不由吓了一跳,脖子下方侧面竟然还有一小块没有洗掉的口红痕迹。我心里很紧张,瞥了一眼晴儿,看她没注意,迅速用湿毛巾擦掉,又好好洗了把脸,用梳子梳了下头发。 “峰哥,我想去吃粥。”晴儿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答案。 “好,平衡粥店的干活!” 然后,晴儿像往常一样,挎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直奔平衡粥店。 路上,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心里的天平不断失衡,一会是晴儿的纯情和温存,一会是月儿姐的妩媚和娇柔,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斗争。柳月不许我说爱她,而只许说喜欢,其实冷静下来,我心里也觉得这么快就说爱是有些荒唐,毕竟爱和喜欢不是一个性质。在我面前,柳月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从容,始终掌控着我们的进度和方向,而我,仿佛在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我不舍得晴儿,可是,我绝对离不开柳月! 到了平衡粥店,我的心还没有平衡过来。 平衡粥店旁边是一家大酒店——鲍翅楼,装饰豪华,灯火通明,小车川流不息。 我和晴儿刚到粥店门口,我随意扭头看了鲍翅楼门口一眼,正好看见一辆黑色的皇冠3.0停在门口,随后,一个平头、大约40多岁、大腹便便的男子从车里钻出来,接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头发挽成发髻的美丽女郎从另一侧车门出来。 我不由一呆,这女的分明是柳月! 那男的,一定就是下午打电话的那位了! 我呆立在平衡粥店门口,心里一下子变得不平衡起来! 经过昨晚的谈话,柳月对我了解了很多,从过去到现在,从经历到阅历,从性格到志向……可是,我却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自己一个人居住,是我的美女领导。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老公,有没有孩子,结婚没有,过去如何,现在怎样,什么打算,有何梦想,我只知道她做业务很棒,知识很丰富,气质很高雅,同时,还知道她床上的功夫特别优秀,几乎可以说是出类拔萃,虽然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怎么样,无法去比较,但我意识里就感觉她是最好的。 我痴痴地看着柳月和那男的亲热地走进鲍翅楼,那男的手还随意在她的臀部碰了一下。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灼痛,心跳几乎停止,大脑顿时开始充血,两眼发火……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和嫉妒涌上我的心头,我几乎不能自己。 我狠狠地看着那大肚子男人的背影,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拿刀剁了那狗日的,我觉得这男人一定和柳月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当然,此刻我不可能意识到这个大肚子男人后来会和我的成长密不可分。 “干嘛啦?发什么呆啊?饿死了,快进来了……”晴儿看我的门口发呆,站在粥店大厅回头喊我。 我回过神,急忙走进去。 晚饭我吃的索然无味,我的心里老是惦念着柳月和那大肚子,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晴儿叽叽喳喳的倾诉,漫不经心地附和着。 吃过饭,我和晴儿走出粥店,我回头看着金碧辉煌的鲍翅楼,心里想此刻柳月一定在和大肚子男人在里面的某一个包间里边吃边喝边亲热,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那大肚子男人肮脏的手一定在柳月的身体某一个部位游动……甚至那大肚子男人的嘴巴也在柳月娇嫩的嘴唇上吮吸…… 我受不了自己的想象和遐想,我的心中充满绞痛,突然扭头向鲍翅楼跑过去,边回头对晴儿说:“我去里面上个卫生间。” 我从1楼跑到4楼,几乎所有的大小单间都是关着们的,我看不到里面,而我又不可能一个一个推门去看,我不敢,我觉得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有钱人或者大人物,我没那胆量。 终于,我垂头丧气地走下楼,对等待的晴儿说:“走吧。” 我的心情无比低落,我的内心无比沮丧,我的心灵无比伤痛,我的灵魂无比迷惘…… 我失魂落魄地和晴儿回到我的宿舍,天晚了,晴儿不回去,住在我这里。 晴儿以前在我这里住过几次,都是她睡床,我睡地铺,这次也不例外。 我一直觉得自己特纯洁,和女朋友一起过夜,虽然有想要做那事的冲动,但是却总能在晴儿的劝阻下保持自制,安静地在地板上睡去。 可是,经历了和柳月的风月之事,我突然感觉到,或许我对晴儿的性冲动一直就不是那么强烈,一直觉得是可有可无,所以才能在晴儿的劝阻下收敛住,不然,换了是柳月,我会不可阻挡地冲锋陷阵、攻城掠地。 夜深了,我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里不停意银着柳月和大肚子,心里妒火难熬,几乎要发疯…… 或许是晴儿觉察到了我今天的异常,或许是敏感注意到了我对她的冷落,她也同样不停翻身,没有睡着。 一会儿,晴儿来到我身边。 晴儿和我互相拥抱,一如我们平时那般。 我的心里很涩,动作很被动。 月光的余晖洒进屋子,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神而无力,我怅怅地看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思绪已经飞到了柳月哪儿。 此刻,柳月在干嘛呢?是不是已经熟睡了?还是像我想着她那样想着我呢?还是…… 我不愿意再想下去,我的视线转向了晴儿的脸,不由一怔,晴儿没有像以前那样闭着眼睛,而是正在睁眼看着我。 “峰哥,你有心事,是不是?”晴儿认真地看着我,长长的眼睛睫毛在如洗的月光下一闪一闪。 “我……”我的心里一阵发虚:“别胡扯,我哪里有什么心事,我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我就是担心你这一点,你好胜心太强,工作要一点一点去做,别太勉强自己,别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晴儿侧躺着,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温柔地说。 晴儿把我不快的原因归咎于工作上的烦恼和压力,她没有意识到我对她的情感在悄悄发生着质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对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产生怀疑和动摇。 我心里一阵愧疚,一阵感动,多好的晴儿,多好的女人。 “别担心我,我不会太勉强自己的,我不会背负压力的……”我轻声说着…… 晴儿不禁闭上了眼睛,脉脉享受着我的温存。 我看着晴儿的模样,心里阵阵发痛,我实在不忍心去伤害晴儿,我不能去伤害晴儿,她是无辜的,她是善良的…… 我难过地闭上眼睛。 忽然,我的脑海里不可阻挡地出现了柳月的影子,出现了她放肆而又野性的目光,出现了她疼爱而又关切的眼神,出现了她妖娆而又妩媚的表情……我懵懂迷梦般的意识到此刻在我怀里抱着拥吻的是柳月,是我的月儿姐…… 我突然来了感觉…… 我的手突然被阻拦住了,晴儿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在我耳边低语:“峰哥……别,我想等到那一天,那一天……我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好吗?” 刹那间,我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看到晴儿的眼睛依然在闭着,脸上荡漾着幸福和纯情,还有淡淡的微笑…… 我刚才竟然错把晴儿当成了柳月,差点做出了那事。我他妈的真混蛋,要是晴儿知道我此刻心中的想法,她一定会很悲痛。 我心中变得非常清醒,我突然兴致全无,放开晴儿,坐在地铺上,摸出一颗烟,在黑暗中点着,深深地吸了两口,一团袅袅的烟雾在夜色中慢慢升腾…… 晴儿在为我留守着贞洁,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为我保留着,我呢,却将第一次主动给了柳月,那个让我痴狂的成熟少妇。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我心乱如麻,心里突然感觉很寂寥很悲凉。 月儿也坐起来,从后面抱着我:“峰哥,你生气了?” 我没有说话,我还在想着柳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晴儿见我不说话,沉默了片刻,一会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峰哥……” 我转过头。 月光下的晴儿显得分外娇美。 晴儿略带害羞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紧张。 我知道晴儿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我不开心,只要我开心,她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此刻晴儿的意思,她一定是以为我是因为想得到她不遂而不开心生闷气,她想让我再进一步得寸进尺满足我的某些需求。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属于了另一个女人,那一夜,已经将我淘空,我的元气还没有恢复,晴儿美丽的胴体竟然没有能让我动心,我那会想,除了柳月的身体,或许没有别的女人会再让我有真正的冲动。 006 好一点 可是,晴儿对我真的是没的说,我无法去伤害她,我不能去伤害,我没有理由去伤害她。 我将烟熄灭,决心对晴儿好一点。 我用毛巾被将晴儿裹起来,将晴儿抱起来放到床上,躺在晴儿身边:“晴儿,别想多了,好好睡觉,安心睡觉……” 晴儿看我的表情释放了,点点头。 在我的温暖的臂弯里,晴儿安然入睡。 我苦苦挣扎思念了半天,也扛不住疲倦的进攻,酣然入睡。 我终于睡着了,而且睡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我醒过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我足足睡了10个多小时。 晴儿正在给我洗衣服,午饭已经买好,放在床头柜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晴儿留校还是在外语系工作,却并不教课,担任系里的辅导员,这在大学里是蛮不错的工作。 高中时,我一直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晴儿呢,一直是班长;大学后,我还是担任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同时是新闻系学生会的军体部长,晴儿呢,还是班里的班长,同时是外语系学生会的学习部长。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从事务实的工作,你呢,一直是务虚。”晴儿时常和我开玩笑。 晴儿说地不错,这班级里的团支部书记相当于地方的党委,班长相当于政府,系里的团总支书记和辅导员的职能也是如此,一个务虚,一个务实。 但是,晴儿这么说,我嘴巴上去一直不服气。 “我这是虚功实做,地方上党领导一切,班里就是团领导一切,你始终是处在我的领导下的,你在我手里是翻不了把的。”我常常贼笑着对晴儿说。 我一直认为,相比外面纷繁杂芜的社会,校园是一片净土,女孩子出来混很危险,到处都是邪恶和陷阱,留校工作是晴儿的最好选择。 看我醒来,晴儿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擦擦手走进来:“峰,起来吃饭,饿了吧?昨晚你就没大吃……” 我揉揉眼睛,打个哈欠,起床洗涮,然后和晴儿一起吃午饭。 “我下午就回学校,下午系里要开一个小会,我刚留校,不能迟到,表现要好一点……”晴儿边吃边说着:“衣服我都晾好了,天黑前记得收回来,你现在是党报记者了,要注意形象,出去多吃菜少喝酒,烟要少抽,平时多照顾好自己……” 听着晴儿婆婆妈妈的唠叨,我感觉晴儿特像一个保姆。 吃过饭,晴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房间又彻底打扫了一遍卫生,然后对我说:“峰,我回去了,下周再见。” 说完,晴儿期待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吻别。 我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晴儿,吻了吻晴儿的额头:“晴儿,路上小心点,下周见!” 晴儿满足而幸福地笑了,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晴儿孤单的身影渐渐远去,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心里潮潮的。 我刚要回身进宿舍,却正好看见柳月走过来。 我那时住在报社附近的民房,租住老百姓的房子,房子还是报到第一天柳月帮我联系的,一个月租金50元。 我看着远处悠闲地走过来的柳月,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后怕,晴儿走得真是巧,再晚走2分钟,就和柳月正碰头。 柳月昨晚一定休息地不错,精神饱满,面色光润,两眼充满灵气,穿了一件蓝色白条纹的休闲连衣裙,头发随意披在肩上,和平日里正规正规的形象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我一看就柳月心里就没了分寸,昨晚到现在的一肚子怨气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心里顿时就暖暖地柔柔地,充满别样感觉。 我他妈真溅,我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笑得很开心很真实,迎接柳月的到来。 柳月笑得很含蓄,脸上似笑非笑地,但是眼神很开心很温和,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 “你笑起来很纯,像小孩子在笑,很天真很纯洁……”柳月走近我,这样评价我的笑。 “因为我是发自内心的笑,所以才会很真。”我接过柳月手里的水果,边请她进门。 “这年头,能发自内心的笑不多了,笑都成了一种摆设和工具了……”柳月边说边进门,又用赞扬的口气说道:“不错,傻孩子,个人卫生整理地不错,很爱整洁的好孩子,提出表扬。” 我一听柳月叫我傻孩子心里就激动,我一看到柳月就动晴,我把水果往地上一放,反手关上门,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柳月…… 此刻,我将刚刚离去的晴儿忘得干干净净,心中只有柳月。 当一轮战斗结束,我和柳月大汗淋淋地躺在床上休息,房间里的电风扇呼呼地对着我们吹着。 柳月脸色潮红,眼神更加水灵,目光更加柔和,一会靠着床头坐起来,从包里摸出一盒三五,先点着一棵,吸了两口,递给我,接着自己又点着一棵,深深地吸了两口。 我找了一个旧茶杯当烟缸,放在我们之间的床上,边抽烟边问柳月:“我之前没在你面前抽过烟,你怎么知道我抽烟的?” “感觉,直觉!”柳月用手指优雅地弹弹烟灰,淡淡地说:“我相信感觉,我直觉你就是个小烟枪。” “你的感觉真准。”我赞赏地说。 柳月突然笑起来:“喂,和你说个事呀,我从第一天见到你,就感觉你和我之间会有点事,呵呵……没想到是这事。” 我也不禁笑起来:“姐,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嗯……”柳月点点头:“你呢?” “我也是,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开心就好,曾几何时,开心也成为了一种奢侈……”柳月幽幽地说着,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忧郁。 我没说话,我知道柳月突然又有些惆怅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柳月,因为我对她一无所知。 一会柳月摇了摇头,又笑了:“刚才我来你这里的时候,正好遇见对面一个扎马尾巴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走过来,长得那个水灵啊,呵呵……真清纯。” 我一听,知道她说的是晴儿。 想起柳月刚才自诩的直觉,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怎么了?”柳月看到我的表情一怔,扭头看了我一眼。 “没……没什么,烟头烫着手了。”我熄灭了烟头。 “其实,我很是有些奇怪,”柳月吐出一口轻烟,慢悠悠地说:“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竟然还没有女朋友?奇怪啊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心里有些发虚,嘴巴上却很硬:“大学毕业没女朋友的多了。” 柳月扭头看着我,一会狡黠地笑了:“傻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那种出类拔萃的男人,你是最优秀的男人……” 我很开心:“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月儿姐。” “是啊,乖孩子,”柳月吃吃地笑着, “在我眼里,你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最优秀的男人,呵呵……这么优秀的男孩子,竟然会没有女朋友……看来是你眼眶子太高了,一般的女孩子看不中吧……” “你希望我有女朋友?”我盯着柳月的眼睛。 “不知道……”柳月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接着又说:“你说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心里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期待一边是矛盾。 我们静默了一会,柳月又说:“其实,我发现刚才我来的时候遇见的那漂亮女孩和你挺般配的,你们俩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你凭什么这么感觉?”我的心里一阵惊悸,虚弱地问柳月。 “直觉。”柳月回答地很干脆。 “我们俩在一起就不是郎才女貌了?”我心里一沉,接着反问。 “我们……”柳月顿了一下,温情地看着我:“傻孩子,我们之间,是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的……” “我不这样认为,”我执拗地说:“我觉得你好美啊,月儿姐,我都被你迷死了……” “呵呵……”柳月笑得很开心:“姐不要求你别的,只求别把你迷死,你死了,姐怎么过呢?” 我心中一热,把柳月未吸完的烟熄灭,搂过柳月的身体…… 下午5点,柳月催促我穿好衣服:“乖宝贝,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带你见一个人。” “谁啊?”我很好奇。 “去到你就知道,这个人以后对你很重要,记住,一定不要乱说话,不要多说话,不要乱插言。”柳月为我理了理衣领,整理了一下头发,满意地看了一会,然后叮嘱我。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明白如何把握这“三乱”的尺度。 我心里莫名地兴奋起来。 30分钟后,我跟随柳月来到江海宾馆,来到餐厅的一个单间。 柳月开门先进去,我跟在后面。 一进门,我迎面看见一个40多岁的平头男人坐在餐桌正中间。 看见那个男人,我呆住了,柳月带我来见的人是竟然是大肚子! 看见大肚子,我很意外,扭头看着柳月,搞不懂柳月想干嘛,就这鸟人以后要对我很重要? 不光我看着柳月,大肚子也看着柳月:“小柳,这位是?” 大肚子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审贼,让我很不舒服。 柳月回身揽过我的肩膀,顺手关上房间的门,看着大肚子:“杨哥,这是我表弟江峰,专门带过来给你报个到,拜拜你这个码头。” 边说,柳月揽我肩膀的手边用力按了我一下,同时对我说:“江峰,叫杨哥。” 这时我看到大肚子看着我的眼神中敌意顿消,变得和气起来。 “杨哥!”我叫了一声。 杨哥站起来,脸上笑起来,冲我伸出手:“原来是小表弟啊,好,好,欢迎,来,来这里坐。” 说着,杨哥热情地把我拉到他左边的座位坐下。 因为杨哥坐在中间,我坐在他左边,柳月就只能坐在他右边,这让我心里有点很不舒服,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马尔格逼! 柳月和我一左一右坐在杨哥身边,我看了看柳月,她冲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007 私人聚会 这时一个服务员敲门进来,恭恭敬敬地冲杨哥说:“杨部长,可以上菜了吗?” 杨哥微笑着点点头:“可以上了,另外,告诉你们王经理,我今天是私人朋友聚会,没事别进来打扰我。” 服务员唯唯诺诺答应着出去。 这个杨哥是个部长,什么部的部长?我心里转悠起来,老子毕业前是系学生会的军体部部长,咱俩平级。 “小表弟在哪里做事情?”杨哥虽然是在问我,眼睛却看着柳月。 “今年刚从江海大学毕业,新闻系的本科,学生干部,党员,分到报社,让我要到新闻部里来了,亲自带他。”柳月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心里暗笑,柳月撒气谎来脸不变色心不跳,不愧是见识广的。 “嗯……不错,不错,好好干!”杨哥这才转向我,带着领导的风范,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很精神,年轻,风华正茂,有前途!” 听这口气,这杨哥比我系党总支书记勉励我的时候还要有派头。 我没说话,记住柳月的叮嘱,点头笑笑。 “我今天把他带过来和你认识认识,以后他的进步还得你多关照,离不开你的帮助!”柳月像对老朋友讲话一样看着杨哥:“这年头,上头有人还办事啊!” “好说,好说,”杨哥看着柳月点头:“小柳,你放心,你的小表弟就是我的小表弟,名字我记住了,我心里会有数的……” “我表弟来报社才一个月,一直是我带着锻炼的,报社都不知道我们这层亲戚关系的,你可要保密……”柳月对杨哥说。 “呵呵……理解,当然会保密,”杨哥乐呵呵地看着我:“小伙子长得这么英俊,有女朋友没有啊?” 我一时有点傻,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了柳月一眼。 “杨哥问你呢,说吧。”柳月笑呵呵地看着我。 “有了!”我吭哧出两个字,脸色有些发红。 “哦……”杨哥看着柳月:“真可惜,我侄女今年刚大学毕业,我正琢磨给找个对象呢,刚看中你小表弟,可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柳月含笑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杨哥说:“你也不想一想,我表弟这样优秀的男孩子还能找不到对象?我这小表弟啊,基本素质很高,能力不错,不是我自夸,来报社这一个月,进步很快,业务水平可以和工作2年的记者相媲美……最近市里几次大的活动都是他采访写的,文字驾驭能力不错,政治高度把握的好……” 杨哥认真听着,然后点点头:“不错,会写文章,是个本事,现在市直各部委办局,都需要能写稿子的,文笔好的……这次如果你不走,我还盘算把你调到部里来……” 我心里大吃一惊,柳月要走?到哪里去? 这时,菜上来了,杨哥招呼我们边吃边喝边聊。 我看着柳月,柳月却仿佛没有看见我脸色的变化,对杨哥笑着说:“谢谢杨哥器重和高看,其实我,我这也不算走啊,只不过是去省委宣传部帮忙而已,组织关系又不过去……” 我愣了,柳月要去省委宣传部帮忙!什么时间走? 杨哥笑了,端起酒杯,温和地看着柳月:“小柳,在杨哥面前别说这些,我什么不知道,什么不明情?借调只不过是你的跳板而已,呵呵……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张处长是我老同学,我知道你的打算……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还年轻,想追求进步也是对的,在市里,提拔的空间很有限,很多科级干部都压死了……” “是的,空间太有限了,我正科级5年了,在报社熬副县级,费事了,不说很多资历比我老的老主任们在那死熬,就是一个梅玲,我也斗不过她啊,虽然她资历比我浅……”柳月一饮而尽。 “梅玲现在还是办公室主任?”杨哥问柳月。 “是的,马老板的大红人,天天跟着马书记形影不离。” 我一听,柳月说起了我们单位的人和事,不由注意听起来。 “这个啸天啊,工作能力是不错,也很能干,很具有开拓性,就是和这个梅玲一直弄得不明不白,这家伙,别一世英名毁在一个女人身上,这梅玲可是不简单……”杨哥摇摇头。 我越听越吃惊,这杨哥竟然好似是个大官,报社的一把手党委书记马啸天在他口里被简称为“啸天”,我不由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杨哥,这杨部长和我那学生会军体部长看来确实不是一个级别。 至于梅玲,我来报社一个月,至今未曾谋面,看来也是一个大忙人,而且还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我现在在单位里也别扭,梅玲仗着马书记对她好,处处和我比,什么都想压我一头,很可笑……”柳月摇摇头:“眼不见为净,借调去帮忙对我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这还亏了你从中斡旋……” “我斡旋是一回事,关键还是你业务棒,全省十大优秀记者,人家当然愿意你去帮忙了,他们新闻处每年向中央新闻单位发稿的任务也很重的,压力很大,迫切需要你这样的骨干力量……”杨部长看着柳月,用惋惜的口气:“其实,我是舍不得你走的,我知道,你这一走,恐怕就难以再回来了……但是,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情,你想做的事情,你想进步,我不会阻拦你,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我听了这话,感觉杨部长对柳月的口气和态度很暧昧,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同时,我心里突然很难过,柳月这一走,恐怕就难以再回来了,那我怎么办?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柳月端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杨部长:“杨哥,谢谢你,真的,我非常感谢你,我并没有走远,大家还会经常见面,经常打交道的,别为我的离去伤感,我会经常回来看大家的……” 杨部长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酒,沉稳地笑了:“混官场不容易,女人更难,去了省城,我会关照一些人帮助你的,你自己要把握好方向,好自为之……” “我会的,”柳月点头:“杨哥,以后你也要多保重身体,嫂子已经走了2年了,个人问题该考虑的也要及早考虑,身边没有个人也很孤单……” 我在旁边听柳月说这话,心里感到很高兴,这话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杨部长虽然是单身,但是,柳月和杨部长是清白的。 杨部长看了看我,又看着柳月,沉默了半天,闷声说出一句话:“不说这事了,喝酒!” 饭后,杨部长先走了,临走前,专门和我握手告别,态度很和蔼:“小表弟,后会有期!” “杨哥再见!”我突然对这个杨部长有了些许的好感。 然后,我和柳月一起打出租车回去。 今晚这顿饭,我心里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我急切地想和柳月私聊。 一进柳月家,我满腹的疑问刚要开启,柳月先捂住我的嘴巴,顺便在我脖子上亲了一下:“宝贝,是不是很多问题要问呀,嘻嘻……先别问,先洗澡,洗完澡,我会告诉你很多事情……” 边说,柳月边帮我脱衣服,推着我往卫生间里走。 我于是暂时把问题压下去,去洗澡。 柳月也脱了衣服进来:“乖宝贝,姐和你一起洗,姐给你洗……” 淋浴下,柳月的双手在我的身体上滑动…… 偃旗息鼓之后,我们一起躺在柳月宽大而柔软的床上,柳月点燃一颗烟,悠悠地吐了一口,然后对我说:“宝贝,现在是答疑时间,我来解答你的疑问,我先说,你听。” 我伏在柳月的胸口没有抬头,“嗯”了一声,示意她开始。 “今晚这个杨哥是咱们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组织部的2号人物,我不细说你也知道他权力很大,和我认识很多年了,老朋友,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兄妹关系,这人很正,人品很好,为官多年,经验丰富,关系很广,对我很好,我这次借调去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帮忙,他出了很大的力,今天上午给我回话,说搞定了……” “姐,你什么时间走?”我迫不及待问。 “明天就走,杨部长说省委宣传部那边已经给报社的马书记打了招呼了,借用期限暂定1年。” “明天?1年?还是暂定!”我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还有无比的难过,伏在柳月的胸口:“姐,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还会想着我吗?” “乖宝贝,你是姐的好宝贝,姐怎么能不管你呢?我今晚带你见杨部长就是要安排我走后你的事情,这个杨部长别看是副部长,市里各部委办局的头头见了他可都是毕恭毕敬,没有敢对抗的,你好好工作,别的别管,有事情就去找他,我希望你不但能做一个好记者,而且能在政治上有很好的前途,能快速进步……”柳月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我走了,会经常和你联系的,电话、写信都可以,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你也可以没事去省城看我……” 柳月细声细语地安慰着我。我点点头,心里仍然很失落:“月儿姐,你是不是借调了就不再回来了?” “嗯……这个不好说,要看具体情况来定,如果能把关系办过去,我当然会留在那里,但是很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希望你留不成,借调完就回来。”我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 柳月笑了:“傻孩子,不管姐在哪里,都会记着你,会关心你的。” “我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去找那个杨部长?”我又想起一个问题。 “嗯……比如,单位里人事调整、内部部室调整、晋职称、外派学习、重点培养等等,如果出现对你不利或者你想要而不如意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他都能帮你实现……其实你现在有个很大的优势,我们是党报,你是党员,报社里很多比你年龄大的资历老的还都不是党员,这是他们无法和你比的。” 008 重要性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党员对我的重要性,后来才体会到柳月这句话的含义。原来入党是提拔的前提,特别是在党报单位,不入党,想提拔,想都别想。 记得听人说过,入党最容易的是当兵,其次是上大学,到了单位里想入党,很难,多少人为了一张党票争得头破血流。 我后来一直很庆幸自己在大学里靠军体部长这个职位换来的党员身份。 “嗯……知道了。”我回答。 “平时没事你也可以去他办公室坐坐,汇报汇报思想,听一听他的教导,这可是一个官场老油条。”柳月说。 “嗯,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心里空荡荡的。 “记住一点,任何时候,都要一定要让他认为你是我表弟,我们是表姐弟关系,不可露出破绽。”柳月突然很严肃地说。 我点点头,又问柳月:“他对你很好,他对你有那个意思,是吗?” “是的,他是有那个意思,他对我有那意思已经很久了。”柳月回答地很痛快:“他老婆患病去世两年了,他一直没有找,就是等我的。” “那你答应他了?”我傻傻地问。 “傻孩子,你今晚看不出来?明知故问。” “为什么你不答应他?” “我尊重他,把他当大哥看,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虽然他一直对我很好,而你,不同……” “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我傻傻地问。 “傻瓜,自己去想,”柳月拍了下我的脑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只可意会……不过,也说不清楚……” 我窃喜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明确告诉他,回绝他,让他放弃等待和希望?” 柳月看着我,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你还小,你不知道,你也不明白,爱情和婚姻,并不是简单的一个行或者不行、爱或者不爱就可以解决的,学生时代的浪漫爱情和生活中的现实爱情是不同的……”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月儿姐,我好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好……” 我学乖了,不再说爱,因为柳月说爱太沉重,让我慎说此字。 “嗯……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想法……”柳月拍拍我的肩膀:“起来,我给你个东西。” 我坐起来,柳月将抽了一半的烟塞进我嘴里,然后下床去客厅,一会进来,拿了一个精致的正方形纸盒,打开,拿出一个bb机给我:“摩托罗拉,汉显的,126台的,给你的,以后我找不到你就呼你……” 我吓了一跳,那个年代,大哥大是个传说,bb机刚开始流行,大多还是数字的,一般只有那些领导和有钱的才在腰里别着汉显的,而且价格不菲,接近3000多元。对于刚参加工作,一月工作300多元的我来讲,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我很羡慕别人腰里“吱吱”的叫声。 “你从哪里弄的?这玩意很贵的,我不要,你带着用吧。”我说。 “去邮电局采访,给局长写了一个专访,受的贿赂,”柳月笑嘻嘻地对我说:“这个给你用,我等以后再想办法弄一个,你别在腰上,出去就‘吱吱’叫,多神气,呵呵……” 我很高兴,很喜欢这玩意,同学聚会时让他们看看,也说明咱混得不赖,起码能满足一下虚荣心。 看我很高兴地摆弄这个,柳月很开心,拍拍我的肩膀:“宝贝,以后你做记者长了,人家给你送东西的多着呢,什么玩意都有,各种各样的礼品和纪念品,嘻嘻……做记者,别的好处没有,就是礼品和酒场多……” 我开心完了,收起bb机,突然又涌起了别离愁,看着柳月:“月儿,你走了,我会很想你的,很想……很想……” 柳月温情地低语:“宝贝儿,姐的宝贝儿,姐也舍不得你……” 我翻身将柳月放平…… 柳月紧紧抓住我的头发,身体颤抖着:“亲亲宝贝儿,姐好喜欢你,姐心里只有你……” 激晴再次爆发。 这一夜,我和柳月没有睡觉,除了聊天,就是做那事,然后再继续聊天,感觉有说不完的情话,道不完的缠棉…… 中间有一阵,我哭了,泪流满面,我舍不得柳月离开我。 柳月也哭了,然而很快就又笑了,拍着我的脸说:“男人不哭,男人不哭,姐会经常和你见面的……” 于是我擦干眼泪,紧紧抱着柳月,生怕她马上就会消失。 柳月任我抱着,在我耳边轻轻说:“宝贝儿,不许你找别的女人……” “嗯……”我点头答应,心里很虚很慌很惊。 “注意不要和梅玲接近,远离她,敬而远之,更不要得罪她……” “嗯……”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是柳月不喜欢的人,就一定不是好人,我一定会敬而远之。 “想我的时候就写信,我到了之后会把地址发到你bb机上,” “嗯……”我心里潮乎乎的。 “方便的时候去省城看我,我带你出去玩,给你买衣服……”柳月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我突然感觉脖子上热乎乎的,有东西流淌下来,一摸柳月的脸,柳月哭了。 我的泪水又无声地流了下来。 和柳月认识1个月,我流了3次眼泪,这之前的10年,我没流过一滴眼泪。我和晴儿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座山,坚强的靠山,从来都是我安慰晴儿。可是,和柳月在一起,我却总是感觉到自己的幼稚和无力,感情的潮水总是那么澎湃,总是那么容易触动内心悲和痛的神经,泪水总是那么容易流出来。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柳月将房间的钥匙留给了我。 柳月要先去办公室和领导同事告别,要我今天稍微迟到一会再去,不要送她。 我知道她是怕我在那种场合下失控,而我也确实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我们深深地吻别,深深地……许久…… 然后,柳月和我分开,紧紧咬了咬嘴唇,努力笑了一下:“宝贝儿,走了!祝我一路顺风!” “月,一路顺风。”我痴痴地看着柳月。 然后,柳月转身就下了楼,带着简单的一个行李箱。 柳月走了,带着我无穷的思念,带走了我寂寥的心。 我跑到阳台,看着柳月的身影在楼道拐角处消失,心中无限悲凉。我的心充满惆怅。从认识柳月到现在,我始终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她不说,我也不问。 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柳月走后,新闻部原来的副主任刘飞接替柳月主持工作。 因为柳月属于借调性质,人事档案关系还在报社,还属于报社的人员,工资还是由报社发,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要回来的,所以报社党委没有委派新的主任,而是由副主任主持。柳月的办公室也没有动,仍旧保留着。刘飞还是和我们一起在大办公室办公。 这多少让我有些安慰,或许柳月真的能再回到报社。 我心里暗暗希望柳月的理想破灭,留不成省城,借调到期赶紧回来。 我不禁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惭愧,相比杨哥,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鄙。老杨苦等柳月2年没有回报,柳月要进步要去省城,他一样能伸出鼎力之手,并答应帮助柳月想办法把关系办过去,这是一种多么宽广多么无私的胸怀和气度,而我,只想到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所谓的爱,宁愿用柳月的理想作为代价。 我感觉自己很渺小,觉得自己对柳月的感情还不够真挚不够深厚不够无私,我觉得自己好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爱,还不能领悟爱情的真谛。 我迷惘了,我失落了,我寂寥了…… 我心里对柳月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愧疚和强烈的思念。 在柳月走后的第一分钟,我就开始想念柳月。白天,除了采访和写稿,我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柳月,晚上,我会在柳月的房子里呆上几个小时,坐在客厅里静静地听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这是我们第一次跳舞时候的旋律。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抽着柳月留下的三五香烟,在袅袅的烟雾中回想我们的一幕一幕…… 我不敢去卧室,不敢睡那张床,那会勾起我太强烈的怀念,我受不了,我不敢去享受。 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客厅里,静静地听着音乐,静静地抽着香烟,静静地缅怀过去…… 回忆,回忆……从我心里跳出来,拥抱你…… 到晚上11点,我悄悄关好门窗,关好灯光,悄悄离去,回到我的简陋的宿舍,在我那张和柳月战斗过一个下午的床上,在对柳月甜蜜而痛苦的怀想和记忆中,渐渐睡去。 先有性还是先有爱?先有情还是先有欲?爱情和性裕是不是可以分割?我自己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开始初步思考这些问题,当然,依我那时的经历和对人生的体验,最终思考的结果只能是两个字:幼稚。 柳月走后,我时刻将bb机随身装在口袋里,在单位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bb机,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将bb机调到了震动,随时等候柳月呼我。 柳月走后的第2天上午,我正在外面采访,大腿附近的裤子口袋突然一阵发麻,bb机在疯狂震动。 我激动地急忙走到无人的地方,迫不及待掏出bb机,阅读信息,果然是柳月在呼我,我的月儿终于来信息了。 “亲亲,我今天刚报到,一切顺利,勿念。我的通讯地址是:阴阴市解放路35号102信箱,方便就给我写信。想你的月儿。” 我狂喜激动兴奋地蹦起来,把bb机放在嘴边狠狠亲了两口,好像是在亲着柳月的唇。 009 温馨的台灯下 采访结束,晚上,在柳月家的书房里,在温馨的台灯下,我泡上一杯茶,点着一棵烟,摸起笔,展开信纸,看着写字台上相框里端庄美丽的柳月,带着无尽的甜蜜和牵挂,怀着缠棉的亲情和思念,给柳月写信。 “月儿姐,此刻我正坐在你家的书房写字台前,坐在你曾经无数次坐过的椅子上,边看着你娇美的面容,边想着你无边的温柔,给你写信。今天我终于收到了的信息,好高兴……你走了2天了,2天,对我而言,仿佛是漫长的2年,我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思念中度过,想着你的脸,想着你的笑,想着你的一举一动,想着你的每一寸温柔,想着你的每一个亲吻……我想你,我的相思就像缠树的青藤一样,在夏日的雨露中飞长,而你,就是我心中那棵常春树。回想我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我的心绪迷迷朦朦,你那美丽的倩影,动人的眼神、妩媚的笑脸,总是伴着月光入我梦来,让我牵挂不停……我仍旧受着期待的煎熬,心中不停把你思念,你的容颜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那么亲切、美丽,但无法亲近,就像此刻深邃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停下笔,看着窗外的星空,深深吸了一口烟。 “月儿姐,刘飞接替你主持新闻部的工作,你的办公室还保留着,他和我们一起在大办公室里办公,他对我还算可以,我对他很尊敬,因为他是领导。这几天我开始独自出去采访,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有些发怵,但还是挺过来了,事件性新闻采访完都能及时交稿,刘飞对我这几天还是满意的……每天我走过你的办公室门前,都要忍不住看几眼,仿佛你就在里面办公,在里面打电话,好希望你还能在那办公室里上班……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我想让你回来,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我应该希望你前途光明,仕途坦顺,可是,我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愿意对你撒谎……” “月儿,认识这么久,我从没有问过你的过去,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不是我不关心你,我经常在深夜里想着你忧郁的眼神,你说你对很多事情有直觉,我也有直觉,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曾经的沧桑和坎坷,或许还有隐藏于心底的忧伤和苦痛,所以,我不想刺激你,不想唤回你对过去的回忆,所以,我从不在你面前询问你的过去,我想,或许,有些过去永远成为尘封的回忆会更好一些……知道吗,月儿,你的美丽的眼睛里若有若无的忧郁和悲怆,时常会让我心痛,让我忧伤……我从不认为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自从和你之后,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如此澎湃汹涌的情感,我的感情的潮水怎么会如此的丰富……” 写到这里,我看着相框里月儿那淡淡的眼神里依然的忧郁和淡漠,一种隐痛和心疼油然而生。 我不想刻意去知道她的过去,我也不想去打听她的过去,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从这双眼睛里感觉到,月儿一定有着刻骨铭心的过去,心中一定还有隐隐的创伤和苦楚。 “姐,你给我了从没有过的人生激晴,给了我从没有过的温暖母性,给了我最新鲜的人生体味,你是我心中的阳光和希望,是我人生道路上新的一页的引路使者,我从没有如此眷恋和依恋一个女人,你成为我灵魂和肉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多么想让我们的灵魂进入同一个躯壳……” 夜深了,喧嚣的城市安静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传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我毫无倦意,脑子里充满对柳月刻骨的眷恋和亲密,不停地写着…… 当晚,我没有回宿舍,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还是不愿意去那卧室的床上,我要等到柳月回来,和柳月一起在床上睡。 带着淡淡的相思愁苦,我朦朦胧胧进入梦乡。 半夜时分,突然一阵局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 深更半夜,谁来敲门呢?我一骨碌爬起来开灯、开门,一看,是一个37、8左右的中年人,身材挺拔,眼神很炯,相貌英俊,一看就是很精明的那种人。 “你找谁?”我半夜被弄醒,没有什么好气,同时,我自恃身体结实,对这深夜来客没有一点惧怕感。 对方显然很意外,又抬头看看门牌,然后看着我:“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问你找谁?你是谁?”我更加没好气。 “我找柳月,”对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说:“我是柳月孩子的爸爸……柳月呢?” 我一听,头轰的一下子炸了,直接懵了,我立刻弄明白了这男人的身份,我靠!拐什么弯?柳月孩子的爸爸不就是柳月的老公吗? 柳月的老公来了! 我的头皮蒙蒙的,妈的,这个男人竟然是柳月的老公! 那一刻,我感到很意外,心里掠过一丝惊慌。 但是,在我迅速地初步判断出这男人身份的同时,我立刻又做出了另一个判断:这狗屎是柳月的前夫。依据有二,一是柳月说过,家里只有她一人,而且柳月将自己房子的钥匙留给了我;二是这狗屎刚才说自己是柳月孩子的爸爸,而不说自己是柳月的男人,还有,他没有钥匙。 我看着这男人直勾勾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嫉妒,而他,虽然在找柳月,却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这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我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他滴溜着眼神乱往里看。 我突然想到,柳月眼里的忧郁和悲凉,柳月心里不为人知晓的苦楚和哀痛,或许就是这狗屎带给她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信心倍增,勇气大增,底气提足,心里突然对这个陌生的男人、这个自称是柳月孩子爸爸的男人增加了几分敌意。 我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眼神迅速变得敌视,冷冷地说:“柳月不在,你找她干嘛?” “你是什么人?”那男人好像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用领导看下属、大人看小孩的目光看着我。 这男人轻蔑的目光显然伤了我的自尊心,老子现在大小也是个党报记者,到哪个单位去采访都是笑脸相迎,好吃好喝好接送,就是那些部委办局的局长见了我也是和气地握握手打个招呼,你这老小子竟然敢用这种眼光看老子。同时,我还想到,这男人深更半夜砸门,是不是想来骚扰柳月的。 我心里生气了,我甚至想揍这个男人,很明显,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在大学里除了是足球队队长,还是校武术队队员,专练散打,像他这样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习惯了,从不锻炼的主,三个两个不在我话下。我左右摇晃了一下肩膀,然后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吃”的声音,像香港电影里的高手的架势,转了两转,然后才对那男人说:“我是谁管你鸟事?告诉你了,柳月不在。” 那男人用厌恶地眼光看着我,似乎在嘲笑我的幼稚和粗鲁,又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伸着脖子冲屋里喊道:“柳月,你出来,我找你有事,我不是骚扰你,我打你家电话不通,我才过来找你的……” 我这才想起,柳月家的电话被我把接线拔下来了。 深更半夜,这男人的声音格外响亮,我有些恼火了,伸手按住这男人的肩膀,稍微一用力,他“哎哟”叫出来:“你干嘛?没礼貌的东西。” “我说了柳月不在,你捣鼓什么洋动静?”我火了:“滚蛋,别让我发火。” 一想起这可能就是给柳月带来伤痛的男人,我下手就毫不客气。 他似乎没有受到过这种无礼的冒犯,退后一步,脱离开我的手臂范围,用狠狠的目光看着我。 我没有跟进,仍旧堵在门口:“有什么事,说吧,回头我告诉柳月。” 那男人似乎现在相信柳月是真的不在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恢复了高傲和矜持的神态:“那好,麻烦你转告柳月,妮妮发烧住院,在医院哭着找妈妈,后妈和保姆都看不了她,去不去让她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男人用手拂了一下油光发亮一丝不苟的分头,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下楼走了。 我站在门口愣了,妮妮发烧住院了,找妈妈,妈妈在哪里? 我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妮妮一定就是柳月的孩子了,那孩子发烧住院找妈妈,后妈和保姆看不了,可是,柳月也不在啊,我看看时间,凌晨3点,这个时候,我没有柳月的联系电话,现在也无法找到柳月。 一想到妮妮在医院哭着找自己的亲妈妈,我眼前呈现出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里母子撕心裂肺哭泣的场景,鼻子突然酸溜溜的。 可怜的妮妮,原来和后妈一起生活,唉…… 我睡意全消,坐在客厅的电话机旁边,插上电话线头,琢磨怎么找到柳月。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最快也要等到白天上班,查询114找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电话找柳月,别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是,一想到可怜的妮妮在医院里哭泣,我心里又很难过。 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越是无意去打听柳月的过去,却找上门来一个狗屎男人,自称是柳月孩子的爸爸,妈的,还很牛叉,盛气凌人的,长得也很不错,有成熟男人的那种气质,还颇有一种领导风范。 我靠在沙发上,抽着香烟,开始胡思乱想,柳月和这男人离婚,一定是这男人的不好,伤害了柳月,然后柳月愤然离婚,孩子判给了男方。这男人已经又结婚了,给妮妮找了后妈,唉……无辜的孩子,大人婚姻的牺牲品…… 010 走来走去 我抽着烟,在屋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担心孩子幼嫩的心灵因为今夜没有妈妈的呵护而受创伤……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8点,我拿起电话,拨通114:“喂,你好,请给我查省委大院总机号码……” 很快查到号码,我急忙拨通,又说:“你好,请转宣传部新闻处。”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拖着尾音:“喂——哪里?” 我急忙说:“您好,我是江海日报社,我想找一下报社刚调到新闻处帮忙的一个人,女的,叫柳月。” “哦……你等等,”接着我听到那人在叫喊:“小柳,过来接电话。” 等电话这会,我听到电话旁边还有说话的声音,看来电话机旁边还有人,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张处长……” 一会柳月过来:“喂,您好。” 我听见柳月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时竟然说话不出话来。 “喂,说话啊,谁啊?”柳月又问,声音很柔和很礼貌。 柳月是南方人,普通话里带着那种软软的吴越味道,在电话里听起来很好听,很有味道。 “我……姐……”我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激动,终于开始说话了。 “啊——是你?”柳月的口气很意外,接着突然变得客气起来:“江记者,你好”。 我愣了,柳月讲话怎么这么客套,好像公事公办一样。 我刚要继续说话,却听见柳月说:“嗯……好的,好的,你提供的新闻线索很重要,材料我收到了,我回头再和你联系……好的……谢谢你啊,再见!” 说完,柳月扣了电话。 我呆若木鸡,一头雾水,还没从激动中调整过来情绪,柳月已经讲完话扣死了,而且话讲得莫名其妙。 我抱着话筒发了半天呆,一会把电话扣上,决定再打过去,正事还没讲呢,那边就说完了,这叫什么事啊? 刚要按重播键,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一接,是柳月打过来的。 我满腹疑问和牢骚还没有说,那边柳月软软的亲亲的声音已经过来了:“亲亲,宝贝儿,亲一个……嗯哪……”接着传来一阵嘴巴亲吻的声音。 我又懵了,柳月和刚才好像换了一个人,我懵懵懂懂地说:“月儿,你刚才咋回事呢?” “傻孩子,你怎么打电话打到我们处长办公室里去了,吓死我了……我刚到新单位,就有电话找,影响不好,人家会反感的……”柳月温声软气地对我说:“我现在跑出来在门口的公用电话亭给你打的……怕你再打过去,累死我……” “哦……”我明白了:“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刚要说出妮妮生病的事,柳月接过话去:“亲亲宝贝儿,姐不生你气,不生你气的……嘻嘻……想姐姐了,是不是?说,是不是?” 柳月在电话那边很开心。 我的心里顿时仿佛冰河融化,热流滚滚,暖意融融:“姐,是,是,是,我好想你,可想可想了,我昨晚给你写信了,写得很长很长,足足5页稿纸……” “姐也想宝贝儿,亲亲,姐等着你的信,姐喜欢你写信,喜欢……”柳月更加开心了:“姐收到信,也会给你写信的……好不好,说,好不好?” “好呀,姐,好的,我等你回信,我今天就把信给你寄过去。”我也很开心。 “以后别打姐办公电话,那样不好,姐刚来,最好表现好一点,不然人家会厌烦的,新人到单位,最忌讳的就是电话多……”柳月在电话里说个不停,根本不给我插言的机会:“我差点忘了提醒你,你在办公室里也要注意,私事尽量不要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特别忌讳的是电话聊天,特别是你们刚毕业的学生,抱起电话经常打个没完,老同志都很厌烦的,你一定要注意,想打就到家里用我的座机打,记住了没,亲亲……” 我不停地:“嗯……” 好不容易等柳月停顿了下,我忙说:“月儿姐,我今天打电话找你是有事情,妮妮发烧住院了,昨晚他爸爸半夜敲门找你,说妮妮在医院里找妈妈,保姆和后妈都不要……” 我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突然传来柳月压抑的哭声,那种很压抑的呜咽,仿佛是捂在被子里的嚎叫,极具冲击力。 我心里顿时难受极了,柳月一定是在心疼宝贝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特别是未成年就父母离异,不能享受到母爱的孩子。 听着柳月在那边悲伤地哭泣,我的心在流泪,既心疼柳月,又心疼孩子。 “月儿姐……姐……月儿……”我在这边轻轻地安慰着柳月。 好半天,电话那边传来一阵长长的呼气,之后是柳月的轻轻的声音:“宝贝儿,我的宝贝儿……” 我一时没做声,我不知道她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妮妮。 又过了一会,柳月恢复了正常:“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可以吗?” “嗯,你说,当然可以。” “客房的小床上有一个大布娃娃,你带着这个大布娃娃去医院,代我去看看妮妮,把这个送给她,就说……就说是妈妈给她的……就说……就说妈妈在外面上班,忙着挣钱给妮妮买更多的布娃娃,让妮妮乖,听……爸爸和小妈妈的话……”柳月边说边又哭起来。 我听得柔肠寸断,连忙答应:“姐,别哭,你放心,我这就去。” 刚说完这话,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坏了,姐,昨天妮妮的爸爸没告诉妮妮在那个医院,咋办?” “不用问,一定是在儿童医院,儿童医院离他家只有300米,妮妮生病都是到那里……”柳月慢慢不哭了:“你到住院处问一个叫宋妮妮的,就知道住哪里了。” “好的,姐,你放心,我这就去。” “嗯……亲亲……我今天要出差,等我忙完会尽量抽时间给你打电话。”柳月在电话那边说。 我和柳月来不及再亲热别的,我先给刘飞请了假,然后急忙去客房拿了大布娃娃直奔儿童医院。 我很快找到了妮妮的儿童病房,妮妮竟然自己一个小单间,待遇很高,看得出妮妮的爸爸,昨晚那个男人能耐不一般。 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很静,一个5岁左右,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像洋娃娃般的小女孩正坐在床上玩,旁边一个朴素的小姑娘在陪着她,别无他人。 妮妮看见我,抬起头来,我不由一呆,整个就是柳月的童年写真,长得太像柳月了。 “你是宋妮妮小朋友吗?”我笑容可掬,弯下腰去,和妮妮相比,我像个大狗熊。 “我是,”妮妮抬头看着我,随即吸引力转向了大布娃娃:“大哥哥好,这大娃娃是给我的吗?” 我一怔,这孩子,怎么叫我大哥哥了,我有那么年轻吗?不好玩。 “是啊,妮妮,大布娃娃是给你的,喜欢不喜欢啊?”我将布娃娃递给妮妮。 “喜欢,喜欢,我好喜欢……”妮妮奶声奶气地说着,将大布娃娃抱在怀里,将脸贴在布娃娃的脸上:“谢谢大哥哥……我要搂着布娃娃一起睡觉觉……” 好可爱的孩子,我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温馨,一种暖暖的爱在我心中升起。 旁边那女孩冲我笑笑:“您请坐吧。” “不用,”我摸摸妮妮的额头:“妮妮的烧退了吗?” “退了,”那女孩一定是保姆了,看着我和气地说:“今天早上就退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我放心了,看着妮妮,越看越可爱,摸摸她的小脸蛋,拉拉她的小手:“妮妮,想不想妈妈?” “想妈妈,好想妈妈……”妮妮紧紧搂着布娃娃,看着我:“大哥哥,你知道我妈妈干嘛去了吗?” “这个布娃娃是你妈妈给你买的,让叔……大哥哥给你带过来的,”我和颜悦色地对妮妮说:“妈妈在外面上班,忙着挣钱,妈妈说要挣很多钱,给妮妮买很多好玩的大布娃娃,好不好啊……” “不好,不好……”妮妮突然将布娃娃一扔,躺在床上哭起来,两腿在空中踢着:“我要妈妈陪妮妮,我要妈妈陪妮妮玩,我不要布娃娃,不要妈妈去挣钱给妮妮买布娃娃……” 小保姆忙着哄妮妮。 我心里阵阵酸楚,心疼孩子,心疼柳月,骨肉分离,谁之过? 好不容易妮妮不哭了,我抱起妮妮,轻轻亲了亲孩子的脸蛋:“妮妮和大哥哥再见!” “大哥哥再见!”妮妮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刚出病房门,迎面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我靠,妮妮的爸爸,后面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 我看见妮妮的爸爸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我,不由“咦”了一声,然后用敌视而俯视的的目光看着我,嘴里不冷不热说出一句话:“是你?你来干什么?” 他一定还在记恨我昨晚对他的不礼貌和鲁莽举动。 他俯视我,我更不愿意搭理他,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看着他,不卑不吭地说:“不错,是我,我受柳月委托,来看看孩子。” 说完这话,我看到男人的脸色不大正常,有些紧张,后面的年轻女人脸色倏地一变,从后面冷冷的瞪着那男人。 011 继任者 我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柳月的继任者,年龄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身材很好,皮肤很白,打扮地很艳丽,胸铺还算不错,说她是少妇,主要是因为她脸上露出几分成熟女人的味道,显得和年龄有些不大相称。 不是我自卖自夸,这女人除了年龄比柳月有优势,别的地方没有能比得上柳月的,虽然也很漂亮,但那气质、风韵、仪态和柳月没法比,不在一个档次上。 而年龄,对于那些老男人或许很重要,老男人都喜欢找小的女人,从他们那里来找回青春,但是,谁能确保那些小女人不给老男人弄顶绿帽子戴戴呢? 对于我这种血气方刚的小伙,年龄算什么呢?我从没有将年龄当一回事,我反倒感觉特别依恋比我年龄大的女人,那种风韵和温存,那种风晴和妩媚,是幼稚的女孩无法拥有,也无法给予的。 看着妮妮的小妈妈,看着这个40岁的男人,我心里暗暗祈祷这个小女人给他戴顶绿帽子。 我觉得其实我很坏。 男人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脸上露出了微笑,那种很宽厚很居高临下的微笑:“呵呵……谢谢你,谢谢你来看妮妮。” 他甚至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立刻也伸出了右手,既然他这么大度,我当然也不能小气,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国家干部,党报记者,不是一个月之前畏畏缩缩的学生了。 我和他握手,他微笑着,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轻蔑和阴冷。 我也微笑着,我的笑很简单,是专门硬堆积出来的,不是对柳月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老男人和小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说他是老男人,其实并不老,只是比我老了很多。 在他盛气的目光和神态下,我没有任何自卑,我觉得我比他幸福,比他强,因为柳月喜欢我,和我在一起,能和柳月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情。这个男人,失去了柳月,说明他没福气。 然后我们松开了手。 我觉得和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他后面的那个小女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准备离开,向他点了点头:“再见。” 说完我看不看他们,错身就走。 刚走了没两步,迎面过来一个穿西装的50多岁的人,在两个白大褂的陪同下,正眼看都不看我一眼,直冲我身后而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宋局长,您亲自来了。” 我身躯一震,依旧往前走,但放慢了脚步,他妈的,这鸟人是个局长,狗日的。 我边走边竖起耳朵听。 “马院长,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果然是妮妮爸爸的声音。 “哪里,咱自己卫生系统的孩子,还能让委屈着,再说了,您又是咱们主管局的一把手……” 我明白了,妮妮的爸爸是市卫生局局长。 市卫生局局长叫宋明正,我前几天在市直各部委办局领导内部通讯录上见过这个名字。 柳月的前夫叫宋明正,还是个正县级干部,妈的,很牛逼嘛!我不禁有些愤愤然!想起他带给柳月的痛苦和忧郁。 那时,我没有什么社会和生活经历,根据自己所了解的知识,理所当然认为在宋明正、柳月和小女人之间,无疑是一个升官发财死老婆、小三鹊巢鸠占的故事,受伤害的无疑就是我的月儿。所以,我很生气,我很厌恶宋明正,还有他的小老婆。 而宋明正呢,我看不出他对我有多么喜欢,老子正好也不稀罕他喜欢。 走出医院,孩子平安,我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得等柳月找我告诉她这消息,她可以放心工作,不用再专门赶回来。 我先去邮局给柳月寄信,然后去办公室赶一个稿子。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都出去采访了,只有刘飞正在看报纸。 刘飞其实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个5、6岁,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颇有一副文人的架势。 新闻部是报社学习气氛最浓厚的部室,其他部室上班时间聊天喝茶的比比皆是,只有新闻部,很安静,除了外出采访,大家都习惯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赶稿子,或者看报纸,悄声讨论写作心得和技巧。 为了防止其他同事来骚扰,刘飞专门写了几个大字贴在进门正对的墙上:“无烟部室,谢绝闲聊。” 我自然要遵守规矩,想抽烟的时候就去外面的走廊,边抽烟边琢磨稿子的思路,琢磨地差不多了,就回来继续写。 写稿真是一个清苦的工作,那时,正值中国报业刚步入市场经济轨道的时候,报社的经营很一般,我们刚刚告别了铅与火,报纸由铅印变为了胶印,还没有告别纸和笔,记者写稿都是用手写,统一的圆珠笔,统一的新闻纸制作的稿纸;编辑改稿子都是红色的毛笔,然后再用手抄写在统一的稿纸上。电脑那时对我来说很新鲜,报社只有印刷厂微机室才有电脑,都是386之类的。 我礼貌地冲刘飞点了点头:“刘主任好。” 刘飞冲我微笑了一下:“江峰,我正在看你今天发出来的稿子,写的不错啊,语言很简练,主题突出,层析分明,文笔流畅,嗯……不错。” 我心里很高兴,忙谦虚:“刘主任多指点。” “柳主任经常在我面前夸你,你刚来新闻部一个多月,适应地这么快,难得,别松懈,继续努力,争取做名记者,写名作品……”刘飞鼓励我:“我们都还年轻,我们新闻部是报社平均年龄最年轻的部室,你呢,又是我们部室最小的同事,有志不在年高,你的潜质很大,好好干……” 我心里很感激刘飞:“嗯……刘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刘飞点点头:“其实,咱们要做一个合格的党报记者,除了要会写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要讲政治!讲政治是做好一个党报记者的首要前提……” 我认真听着,默默记着刘飞的话,我觉得刘飞其实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一个善良宽厚的老兄。 这时,放在门后三抽桌上的电话响了,我忙过去接:“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江峰。” 这是柳月给新闻部定下的规矩,做文先做人,放下记者的臭架子,从细节做起,接电话,上来先要自报家门。 “你好,江海大学外语系,我是晴儿。”电话里传来晴儿模仿我口气的声音,然后是嘻嘻的笑声:“峰哥,是我!” 听到晴儿的声音,我心里一阵发汗,这两天,如果晴儿不找我,我都没想起她。登时觉得心里非常愧疚,充满对晴儿的不安。 不过,此刻是在办公室,在这里闲聊显然不大合适,我想起柳月提醒我的话,想起柳月接电话的办法,扭头看了下正起身要往外走的刘飞,装作认真的口气:“哦,许主任,你好,你说,我听着……” 晴儿在那边显然是懵了:“神经啊你,什么许主任,我是晴儿,你提拔我当主任的,是系主任还是办公室主任……” 我不说话,眼角看着刘飞,装作在听电话的样子:“嗯……嗯……” “嗯什么啊,说话啊,傻了?”晴儿在电话那边莫名其妙。 刘飞一出去,我顺手关上门,说话立刻变了语气:“死丫头,电话怎么打到我们办公室里来了,刚才办公室我们领导在,我怎么和你说话?我刚来一个新单位,是不能有很多私人电话的,接多了大家会烦的,知道不?” 晴儿劈头盖脸被我说了一通,半天没说话,一会有些委屈地说:“你好几天也不给我打电话,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了……你们那都是什么臭规矩,我们学校里就没这些事,我在系里,随便什么人给我打电话都可以……” “废话,学校里怎么能和报社比,报社虽然是事业单位,和机关办公没什么区别,再说,你在系里都很熟悉了,大家当然不会说你了,我刚来,电话多了,会给人家不好的印象,这是新人的不成文的规矩……”我教育晴儿,又说:“我这几天事情很多,没时间和你打电话啊,这样好了,以后想找我,就给我打传呼……”说着,我把传呼号报给了晴儿:“126——5997992……” “你有bb机了?还是汉显的!”晴儿在电话那边很惊奇,又很兴奋:“从哪弄的?” 晴儿知道我是肯定买不起bb机的,我们刚参加工作,我和晴儿家境都不富裕,我们都是属于旧毡帽朋友的行列。 “嗯……是的,汉显的,我……这是我们新闻部统一配置的,工作需要……”我对晴儿撒谎道。 和晴儿确定恋爱关系后的4年大学时间,我从没有对晴儿撒过谎,可是,最近,我已经连续对晴儿撒谎了,而且连眉头都不用皱一下,思路很快,随口就来,我刚发现我原来还有这个天赋。 “太好了,以后我要是想你了,想找你了,我就呼你……嘻嘻……做记者真好,真为你高兴……”晴儿在电话那边很开心。 “嗯……我这是办公室电话,一会同事回来看见我抱着电话聊天影响不好,先这样,以后不要打我办公室电话,明白了吗?”我对晴儿说。 “明白了,大记者——”晴儿拖着长音:“你这幸亏还没当大官,要是当了大官我要找你,是不是还得专门登记预约啊……” 晴儿的话把我逗笑了,我说:“好了,就这样吧。” “你办公室现在是不是就你自己啊?”晴儿问。 “是的,不过很快就会有别的同事进来。”我眼睛盯着门口。 “亲我一下。”晴儿命令道。 “啵……”我对着话筒亲了一口。 “嗯哪……”晴儿在电话那边满意地笑着:“啵……再见,峰哥,周末见。” 我刚放下电话回到办公桌前,刘飞回来了。 012 在晴儿和柳月之间 坐在办公桌前,想起晴儿,我心中不由有些矛盾,我父母对晴儿十分喜爱,早就已经把她当做自己家的儿媳妇对待,连结婚时给儿媳妇的银元都从箱底找出来,准备好了。 晴儿的父母对我同样很满意,对我这个准女婿疼爱有加,未来的丈母娘只要听晴儿说要带我去她家,都是提前就做好我最喜欢吃的饭菜。 两家父母虽然还没有正式见面,但我父母已经提出来,打算这个秋天选个日子,双方见面,确定我们的亲事,定亲,并确定结婚的日子。而现在,夏天即将过去。 也就是说,在双方父母的眼里,我们两个已经是内定的夫妻,就等着办手续登记结婚了。 在和柳月有那事之前,我从没有对我和晴儿的关系有过任何动摇和怀疑,我们走过了漫长的大学4年恋爱期,从初恋到热恋,到现在的平稳状态,虽然少了当初的很多兴奋和新鲜感,但是感情却是愈加弥厚,愈加醇香,我们一直在向往和憧憬未来两人在一起的美好和甜蜜,甚至想到结婚后是马上要孩子还是等几年,先干事业。 在晴儿单纯痴情朴素的脑海中,我已经是她今生的唯一和所有,她的心已经全部属于了我,虽然我们还没有真正地结合。晴儿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我面前撒娇和调皮,让我背着她在河边散步,牵着她的手去野外踏青,挽着我的胳膊在夜晚的马路上散步……在她眼里,我不仅是她未来的夫君,未来孩子的爸爸,还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给她安全和依靠的哥哥。 这是一份亲情和爱情同样醇厚的感情。 可是,自从那一夜,自从和柳月有了那事,自从我第一次尝到那事的感觉,自从我品尝到成熟少妇的风晴和滋味,我的心乱了,我的大脑失去了平衡,我的意识产生了强大的地震波,我的思维一片紊乱……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带我走到何处,我只知道我无力自拔,我不能自拔,我无法自拔,我甘愿沉溺其中,我乐于沉溺其中,我迷醉于柳月的所有,从肉体到灵魂,从风韵到风味,从声音到动作,我如痴如醉地被这个少妇所吸引,我的灵魂仿佛被她摄走,我的精神仿佛被她牵引,我懵懵懂懂不知所向,我只知道我强烈地不可遏制地思念着柳月,喜欢并深深向往着柳月,向往着她的一切…… 柳月在办公场所的高贵、冷峻、教养、气质和舒雅令我崇拜,令我敬仰,令我仰视,令我自豪…… 柳月在和我一起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成熟女人的温存柔性、母性怀抱、妩媚妖娆和顺从怜爱令我着迷,令我感动,令我向往,令我怀念,令我乐不思蜀…… 一个令所有男人欣赏、向往和渴望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吧。 我坐在办公桌前,忽而晴儿,忽而柳月,脑子里像放电影,不断轮回闪放,我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焦虑,还有隐隐的担心….. 可是,一下班,一回到柳月的房子,我顿时把所有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吃着大碗面,抽着三五烟,翘着二郎腿,守在电话机旁,一门心思等柳月的来电。 到下午6点多,我刚吃完面,电话没响,bb机却“嗡嗡”地震动起来。 谁在呼我,是柳月还是晴儿?我摸起bb机。 呼我的不是晴儿,是柳月。 “阿峰,你在哪里呢?妮妮的情况咋样了?回复我bb机,号码是126—2685066月儿。” 柳月叫我阿峰,我感觉挺有味道,挺喜欢,晴儿一直都是叫我峰哥,南方的女人称呼起来和北方女人不一样,都喜欢阿什么的,阿亮,阿狗,阿毛,我叫阿峰,有意思! 柳月配了bb机了,这消息让我很高兴,以后我也可以呼她了。 我摸起电话给柳月打传呼,请传呼小姐发布如下内容:“月儿姐,妮妮已经退烧,不日即可出院,一切都好,勿念,我现在在你宿舍里。” 回完传呼,我打开音乐,关掉房内大灯,在舒缓的音乐中,在昏黄的灯光下,点着一颗烟,晴儿吐出一团轻烟…… 一会bb机又震动了,柳月回传呼了,我一把抓起bb机,一看,不是柳月,是晴儿:“峰哥,我在办公室加班的,没事问候你一下,在干吗呢?方便就回电话,23阴阴阴阴阴,晴儿。” 我摸起电话,打给晴儿:“晴儿,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加什么班?” “筹备一个明天的会议,弄材料的,”晴儿笑嘻嘻地:“有传呼真好,跑到哪里都能找到你,你在哪里啊?” “我在外面忙的,那好,你忙吧,不打扰你了……”我说。 “好的,你也早休息啊……对了,我下午发工资了,去买了一个飞利浦电动剃须刀,周末给你送过去,省的你偷懒不刮胡子,老是扎我脸……”晴儿对我说。 “嗯……好的……你不怕说这话被别人听见啊,晕……” “嘻嘻……我自己在办公室加班的……”晴儿很得意。 “好了,别罗嗦了,我在忙,先挂了!” “好吧……再见,峰哥!” 刚挂了电话,放下话筒,电话随即响起来,一接,是柳月的:“阿峰,电话好忙啊,呵呵,我家的电话我打不进去呢……” “月儿姐,我刚才回了一个传呼……”我忙解释,然后说:“你在哪里?办公室?” “哪里啊,刚忙完,回家路上的公用电话厅,还没吃饭呢……饿死了……快给我说说今天妮妮的情况……” 于是我把今天的情况和柳月详细说了下,除了妮妮哭和遇见宋明正没说。 “那就好,那就好,妮妮看了布娃娃一定很高兴吧?是不是?”柳月在电话那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是啊,好高兴的,抱着布娃娃亲个不停,可开心了……”我对柳月说。 “呵呵……”柳月开心地笑起来,又说:“妮妮可乖了,可听话了……” “妮妮是个好孩子,我看了可喜欢呢……” “真的?阿峰宝贝儿,你真的很喜欢妮妮吗?”柳月紧跟着问我。 “是啊,好喜欢,好可爱的女孩儿,好像是你童年的翻版……就是一点,她叫我大哥哥……” 柳月又开心地笑了:“好,好,你喜欢妮妮我很高兴……妮妮真有趣,叫你大哥哥,哈哈……好一个阿峰哥哥……” 我也笑起来,被柳月感染了。 “对了,你在医院病房都遇见谁了?妮妮的爸爸和小妈在不在?”柳月又问我。 “不在,”我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只见到一个小保姆在妮妮旁边。” 我不想在柳月面前提宋明正和他的小女人,我认定这小女人是第三者,认定宋思明抛弃糟糠之妻另有新欢,我不想刺激柳月。 “哦……”柳月沉吟了片刻,换了个话题:“阿峰,给我的信寄出了没有啊?” “寄出了,下午寄出的。” “呵呵……好,好,我等你的信,我想看看你写的信,看看傻孩子写的信咋样?”柳月重又开心起来:“收到看完我给你回信,我好好给你写信……” 其实,现在的人们很多人都在怀念那个年代,通讯发达了,现在就没有人靠写信来交流感情了,一个手机,几句简单的话语,方便了大家的交流,却疏远了心灵的距离。 我心里热乎乎的:“月儿,我老是不停地想你,我想最近抽时间去看你……” “宝贝儿,现在不可以,我刚来,事情很多,很多工作都要去熟悉、去适应,等我安顿好了,你再来看姐……”月儿温柔地安慰着我,又说:“姐这人做事情有个特点,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好,姐虽然是借调来这里,但是我一定要靠能力考业务站稳脚跟,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嗯……姐,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工作能力。”我由衷地说。 “我希望你也是,该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该玩乐的时候尽情玩乐,该想姐的时候就用身心去想……总之一句话,男人要有事业心,要有抱负,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老是沉湎在儿女情长中,你应该有自己的拼搏方向,努力奋斗,为了理想、事业和爱情……”柳月平缓地说着,语气很有力:“我送你七个字,一定要记住:拼命工作拼命玩!” 拼命工作拼命玩!柳月语重心长的这七个字深深打动了我,牢牢烙印在我的心里,成为我以后工作和学习的指导准则,成为我人生的一个座右铭。很多年后,当我在事业上取得一个又一个成功,当我把酒临风笑谈诸侯,当我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我仍然不时回忆起柳月当时讲这七个字时候的语气,脑子里依然是那么清晰。 “姐,我知道了,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去做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认真地对柳月说。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现在呢,说实在的,你虽然生理上已经是一个男人,一个强壮的男人,但是,你的心理上,还是一个大男孩,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能很快成长起来,从里到外,都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男人,一个事业和生活都成功的男人……”柳月用鼓励的口吻对我说。 “嗯……好的,姐,我会的,一定会的……”我此刻感觉自己是柳月的下属,在听领导训诫。 013姐相信你的 “嘻嘻,姐相信你的,来,宝贝儿,亲亲姐姐……让姐姐亲亲……现在是亲热时间……”柳月讲完,态度一转,又活泼起来,软声软气地对我说:“很多时候我打电话和接电话都不方便的,有事就给我打传呼……等我忙完这几天,亲亲要来看我,我带你玩……” 夜深了,柳月和我打完电话回宿舍去吃饭了,我却毫无倦意,站在阳台上,看着深邃的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还有皎洁的一弯月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月光多么像柳月的眼神,温柔而母性地注视着我…… 其实,在柳月和我在电话上亲热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柳月那忧郁的眼神,我觉得或许我开始启开柳月的心扉,开始探究柳月的心怀,开始进入柳月沧桑而又苦楚的过去。 我一厢情愿地分析着,琢磨着。 随后几天,我和柳月一直保持着传呼机上的联系,我每天早上会提前20分钟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先给柳月打一个传呼,问候早安,然后提水、拖地、擦桌子,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然后,在晚上的时候,我就会接到柳月回过来的传呼,向我报平安,都是她在酒店里吃晚饭。省级单位,酒场就是多。 转眼到了周末前一天,快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又只剩我和刘飞两个人,刘飞在写东西,我在看新闻获奖作品选,办公室电话的电话突然响了,我忙过去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脆,有些尖细,还有些傲慢:“刘飞呢?让他接电话。” 我一听很不高兴,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这么傲慢,这么牛逼,不知是什么来头,又一想,或许是刘飞的老婆,忙说:“稍等,”然后对刘飞说:“刘主任,电话。” 刘飞过来接过话筒,我听见刘飞说话的声音变得很热情客气而谦恭:“梅主任啊,你好,领导,什么指示……嗯,好,晚上6点,好,嘉年华308房间……带一名记者参加……好,好的,梅主任,放心好了……我带着记者马上就去……再见!” 我在旁边一听,梅主任?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女人梅玲?报社党委办公室主任。看看时间,下午5点30分了。 接完电话,刘飞的表情很严肃,对我说:“江峰,走,跟我去嘉年华,去参加一个晚宴。” 我急忙带上包,跟刘飞一起直接去了嘉年华,路上我接到晴儿的传呼:“明日一早去你处欢度周末。” 我看传呼的时候,刘飞见到了,笑了笑:“江峰,有女朋友了没有?” “哦……有了……” “大学的同学?” “嗯……是的……”我的声音很虚弱。 “呵呵……那很好啊,大学女友,还不好意思?”江峰看我不自然的神态,笑着说了句。 我笑了笑,没回答,感觉心跳得厉害。 “这么快就配了传呼了?”刘飞又问:“不错啊,还是汉显的……和我的一样的。” 说着,刘飞从包里摸出一个bb机,摩托罗拉的,果然和我的一模一样,然后刘飞说:“呵呵……和柳主任一起去邮电局采访受的贿,呵呵……一般不向外拿,怕报社的同事说闲话,不过,过一段时间,大家都普及了就好了……” 我感觉有些发窘,忙说:“我这个是我表姐送的,不是……” “呵呵……”刘飞看着我笑了:“没关系,咱们做记者的,都明白,慢慢就适应了……你表姐对你可真好……” 刘飞的话让我有些似懂非懂,也不想去弄懂,就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刘主任,今晚参加酒场的都是什么人?” 刘飞看着我:“刚才办公室梅主任通知,今晚马书记从省委党校学习回来,请审计局的王局长吃饭,有重要事情,安排我带一名记者参加酒宴,到时候现场安排任务,至于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梅主任一会在餐厅门口等我们……” 我吓了一跳,今晚我要和报社的老大一起吃饭了,还有梅玲。 说话间到了嘉年华,刚到酒店大堂门口,一个齐耳短发、头发微黄、皮肤白皙、面容妖媚、胸铺高耸、穿一身米黄色套裙、脚穿白色高跟鞋的中年少妇站在服务台前面冲我们招手:“刘飞,过来!” 声音有些尖细,口吻有些霸道。 这一定是梅玲了,我一直没见过的报社办公室主任,果然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和柳月相比,不是一种类型,另有一番风味,特别是那双媚眼,摄人心魄,让人不敢多看一眼,还有那目空一切、趾高气扬的神态。 刘飞和我走过去,刘飞和梅玲打招呼:“梅主任,我们来了。” 梅玲点点头,然后看看我,眼神里露出几分轻佻和放肆:“哟,小帅哥,你好!” 我很不适应梅玲的这种讲话态度,马尔格逼,好像老子是酒吧里的男服务生一般,我心里很不快,但马上想起了柳月的叮嘱,于是平静地看着梅玲:“梅主任好,我是刚分配来报社新闻部的,我叫……” “江峰……”梅玲一下子接过话:“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办公室今年接受毕业生的时候还专门看过你的档案,啧啧……照片就很帅,这真人比照片上还帅……跟着柳月干,可惜了,早知道到办公室来跟我干啊……” 我一听,心里很别扭,可又不能说什么,毕竟我是新来的,她是办公室主任,老板的红人,于是我勉强地笑了一下,心里很烦恼,又很庆幸,幸亏没分到办公室,在新闻单位,不做新闻业务,没什么前途的,而且,要是分到办公室,上哪里去认识我的月儿姐呢! 梅玲和刘飞说着话,腻腻的眼神不时打量着我,我感觉很不舒服,就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刘飞在梅玲面前显得很尊敬,带着谦恭的表情和口气,我感觉更加别扭,一个办公室主任,正科级干部,你刘飞大小也是个副科级,至于嘛,见了她这个样子。 我对梅玲的第一次印象不大好,感觉很傲慢的一个女人,虽然长得很漂亮,很有一种风晴。 后来,我外出采访,从别人的谈话中无意中听到对梅玲的评价,说她是那种很骚的女人,那种很多领导都喜欢的交际型的女人。 我坐在那里,心里暗暗重复着柳月给我的叮嘱:“注意,不要和梅玲接近,远离她,敬而远之,更不要得罪她……” 当时柳月告诉我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性认识,只是口头答应而已,现在见了梅玲,初步感觉到了柳月这话的道理。 我那时只是感觉梅玲很风搔,并没有感觉到梅玲的厉害! 周末的江海宾馆,来吃饭的人不少,有不少市直单位的人,大家带着欢度周末的祥和笑脸,彼此见面亲热地打着招呼,梅玲更是忙得很,一会这个局长,一会那个主任,一会神采飞扬,一会热情握手,不停地和走过去的人打招呼。看来梅玲认识的人很多啊。 过了一会,梅玲和刘飞突然向门口走过来的两个40多岁的中年人走过去,我也站了起来,我知道,重要人物到了! 过来的是报社党委书记马啸天和市审计局的王局长。 来报社一个多月,我从没有见过马书记,只知道他在省委党校学习,梅玲也只是听说,今天两个一起见到了。 马书记40岁露头,中等个子,五官集中,脖子较短,嘴唇厚厚,眼神炯炯,给我的感觉是如果马书记留了长发,特别像那个年代红的发紫的一个歌星,就是唱《少年壮志不言愁》的那位。 梅玲和刘飞上前迎接,我就跟在后面看,梅玲热情洋溢地和王局长握手。马书记看了我一眼,随即面带笑容邀请王局长进房间,梅玲在前面带路。 进了一个带卡拉ok的豪华单间,我这才知道今晚就我们5个人。 王局长和马书记彼此好像比较熟悉,都爽朗的笑着,开着叫人笑不出听不懂的玩笑,说着某某市长某某书记等等的经历,我都听不懂。 梅玲紧挨着王局长坐着,脸上带着妩媚的笑,王局长显得很开心,不时和梅玲开个玩笑。 然后,上酒上菜,好酒好菜,酒我知道是五粮液,菜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开始前,马书记才开始给王局长介绍我们,指着大家对王局长说:“梅玲你已经认识了,这是新闻部的副主任刘飞,这是新闻部的记者江峰。” 大家都微笑着向王局长尊敬地点头示意。 我很惊异马书记竟然知道我,竟然认识我,我又很感动,这么大的领导,我还不认识他,他竟然认识我。我不由又有些兴奋和激动。 王局长向我们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马书记说:“啸天,我看你们报社啊,不光出笔杆子,还出美女和帅哥啊,看看…..美女……帅哥……” 王局长指指我们3个。 马书记呵呵笑起来:“王老兄见笑了,哪里比得上你们审计局,你的那个办公室主任张丽,那可是绝顶美女啊……” 梅玲也附和着:“是啊,王局长,你们审计局那才出美女呢。” 王局长呵呵笑着,看着梅玲:“我看比不上你,还是你美……哈哈……” 大家笑起来,我看着刘飞,他笑我就跟着笑,当然是挤出来的笑。 然后王局长又说:“我记得你们报社新闻部主任,也是一位美女啊……” “哦,你是说柳月啊,她借调到省委宣传部帮忙去了……”马书记说。 “哦……这个柳月不简单,才貌双全,那文章写得,有水平!我在报纸上经常见到她的大作,文笔很犀利,文采很好……”王局长赞扬道。 “呵呵……是啊,那可是全省10大优秀记者,咱们江海的一支笔啊……”马书记也赞同地说道。 听他们夸柳月,我很高兴,心里又很自豪,暖暖的。 这是,我看见梅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嘴角抿了起来。 然后大家喝酒,马书记敬酒,大家一起举杯。 马书记说:“王老兄,今天是周末,邀请你出来欢度周末,老兄弟好久不聚会了,怪想的……” 王局长忙谦虚:“啸天书记客气了,大家都是老朋友,我们审计局和你们报社也是友好单位,不要分彼此嘛……” 然后大家干杯,我看刘飞喝掉,我也跟着喝掉。 然后又喝,三杯之后,马书记和王局长还有梅玲活跃起来,刘飞和我呢,就规规矩矩带着笑脸在一边吃菜,当听众。 马书记拍着王书记的手:“老哥,咱兄弟俩这么多年的感情没的说,今天我见了你,格外亲……” 王局长笑笑:“啸天老弟客气了,你是大忙人,在省委党校学习深造,我一般可是见不到你,今天你倒是有时间了,是不是有事啊,哈哈……老伙计……” 马书记微笑着看了一眼梅玲,梅玲忙挎着王局长的胳膊:“王局长,先喝了这杯酒再说嘛……来,我敬你……” 说着,梅玲的身子挨紧了王局长。 014 开眼界了 王局长有些醉意:“呵呵,梅玲的酒量大,我的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王局长,这酒您可一定要喝的,不然我可不依您……”梅玲的身子蹭着王局长。 正值夏天,穿的都很薄,相信王局长一定很爽,不过还在拿捏着:“啸天,你看……你看……” “难得梅玲一片心意,王老兄就喝了吧,我也陪着……”马书记举起了杯子。 梅玲端起王局长的杯子,举到王局长嘴边:“王局,就看您给不给小梅面子了……” “好……好……喝……”王局长就着梅玲的杯子,一张嘴,梅玲把一杯酒倒进了王局长口中。 然后,梅玲也一口干掉。 “哈哈……”马书记开怀大笑:“王老兄有福气啊,美女给你喂酒……” 王局长也呵呵笑着:“这个小梅啊,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太能缠人了……” 这时马书记看着刘飞和我:“刘飞,江峰,你们一起敬王局长一杯酒。” 刘飞忙端起酒杯倒满站起来,我也跟着,我们一起敬了王局长一杯酒,我们干掉,王局长象征性地点了点嘴唇就放下了酒杯。 然后马书记对王局长说:“今天叫他们新闻部的主任和记者来,就是专门来给你服务的,你看看有哪些需要宣传的,你提提方向,他们回头去专门给你弄,我想,局长专访是要搞一个的,然后再来一个全局的工作综述……” 王局长看了看我和刘飞,然后对马书记说:“酒桌不谈工作,今天不说这个,再说,你都替我说了,这样就不错……那就这样,回头我安排办公室接洽……” “不用,王局长,回头让他们找你们办公室接洽,我们要给你们搞好服务啊……”梅玲对王局长说。 妈的,别的单位都是求着我们发稿,我们采访宣传他们,还得我们主动上门,求着给他们发稿,真溅!我心里暗暗想着。 我明白了今晚叫我和刘飞来的意图,可是人家王局长根本就不愿意在酒桌上谈工作,我们成了摆设。 刘飞连连点头:“我们明天就和审计局办公室联系,搜集材料,请各位领导放心,保证把任务完成好……” 马书记点点头,然后又和王局长干杯,边说:“王老兄,听说最近你们局要开始对市直事业单位开始审计了……” “是啊,局党组决定的,行政事业科下周就开始,先从文化宣传口入手……”王局长说着,酒杯放在嘴边,然后突然笑了,点着手指:“啸天,哈哈……老小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马书记笑着点点头:“老兄到底是老兄啊,呵呵……” “我有数了……”王局长举杯一饮而尽。 马书记大为高兴,对梅玲说:“放卡拉ok,唱歌,王局长舞跳得不错……” 很快,歌舞升平,马书记放声高歌《弯弯的月亮》《少年壮志不言愁》,梅玲和王局长搂在一起跳舞。 我和刘飞就坐在旁边服务,倒酒、敬酒、鼓掌…… 我看着马书记唱歌投入的样子,真的很像那明星,除了头发短了和歌声难听之外。 梅玲和王局长跳着跳着就不规范了,梅玲两个胳膊搂着王局长的脖子,王局长两手搂着梅玲的腰,随意放在梅玲的臀部,像是一对情侣在摇摆,王局长的手还不时轻微动一下…… 梅玲脸上带着妩媚的笑,边和王局长摇摆边亲昵地说着什么,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王局长显得很开心…… 大家一直边喝边唱边跳,兴致盎然。期间,为了灌王局长,梅玲有一次还坐在了王局长的腿上,和王局长喝起了交杯酒。 马书记笑呵呵的带头鼓掌,我和刘飞也随着鼓掌。 我边鼓掌,心里边觉得这梅玲果真不简单,周旋于大人物之间,很自如,很潇洒,很随意。 那天听杨部长说马书记和梅玲关系好像不明不白,可是,如果他们真有那事的话,梅玲和王局长这般亲热,马书记应该会生气的啊。此刻,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刘飞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边听着马书记引吭高歌边看着他们跳舞,随意晃动着二郎腿,吃着零食和水果。 我看着我的老板和老板的办公室主任,还有市审计局的王局长,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中间有一阵,梅玲还过来和我喝了一杯酒,手随意搭在我肩膀上。 我急忙往后一缩身体,让她的手自然滑落。 梅玲斜眼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我一阵鸡皮疙瘩,连忙将酒干掉,借口上卫生间,溜了出去…… 当晚,大家都喝了不少,我也喝多了,直到12点才回到宿舍。 第二天,我正在睡觉,晴儿来了。 看看时间,早上6点,我有些发晕,晴儿干嘛这么早过来? 看到我在宿舍,晴儿好像松了一口气,脸上很宽慰。 昨晚的酒还没醒,晴儿一进门就连连叫嚷:“难闻死了,满屋子的酒气。” 说完,急忙开门开窗通风,又打开电风扇,然后拖地。 我还没睡醒,又爬到床上,半睡半醒了过去。 一会,听到晴儿关上门,然后也爬到床上,把我往床里面一推,偎依在我身边,像个小猫,也睡着了。 原来她也是起的太早,也没睡醒。 一直睡到10点,我才爬起床,晴儿正在洗衣服打扫卫生,不知道她睡到几点起的。 晴儿的思想很单纯,在她的意识里,和我接吻、拥抱、抚摸,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是我的人了,不仅仅是灵魂,还包括肉体。 晴儿爱干净,很勤快,总是闲不住,乱了一周的房间很快就洁净明亮起来。 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传呼,看有没有柳月的信息。 正看着,晴儿晾好衣服过来了:“峰哥,这就是你的bb机?我看看……” 边说,晴儿边伸手要拿bb机。 我吓了一跳,里面有柳月的信息,发现了可不得了,急忙一缩手:“乖乖,高科技产品,别动坏了,有什么好看的……好了,我要起床了……” 晴儿一撅嘴巴:“不看就不看,多大事,改天我自己买一个,也不给你看……” 我微微一笑,没说话,自顾穿外衣。 晴儿催促我去洗漱,她开始做面条。 我洗漱完,晴儿伸手递过一个纸盒:“给你的,飞利浦。” 我打开一看,飞利浦剃须刀。 “去试试,以后不准有胡子再扎我……” 我试了试,很好,对晴儿说:“不错,效果很好。” 晴儿看着我:“抱抱我……” 我伸开双臂,晴儿投到我怀抱里,轻轻和我接吻,边用手摸着我的下巴,一会说:“刮得好干净啊,一点也感觉不到扎脸……” 我不禁笑了,对晴儿说:“谢谢你,晴儿,你使我让刮胡子成为乐趣。” 晴儿偎依在我的怀里,仰脸看着我,一会脸颊和我的脸贴在一起轻轻摩擦着,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峰哥,你爱晴儿吗?” 这是我们这几年晴儿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不厌其烦,典型的小妇人的小资情结,明知道答案是一样的,还是想问,而且还得让我必须回答,不能含糊其辞。 “嗯……”我回答。 晴儿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在我怀里扭动着不依不饶:“以前都是回答:‘我爱晴儿’这次怎么成了‘嗯’了呢?why?” 我知道我无法回避,于是照旧回答:“爱——我爱晴儿!” 晴儿满意地拍拍我的脸:“这就对了,以后不许偷懒,不许省略,知道了吗?” “嗯……”我回答。 “好了,峰哥,咱们吃饭,面条煮好了。” 我和晴儿刚端起饭碗,“嗡——”一阵震动的声音,我的bb机响了。 一定是柳月来的传呼,我放下饭碗,去拿bb机。 晴儿看着我。 果然是柳月的传呼,让我回电话的。 “谁在呼你?”晴儿看着我。 “办公室刘主任,”我若无其事地将bb机放进包里,夹起包:“你先吃,晴儿,我去趟办公室,一会就回来。” 说完,我出门就往办公室跑去。 “慢点儿,别着急,”晴儿在我后面喊道:“我等你回来吃……” 我一口气跑到办公室,办公室没有人,我摸起电话就给柳月打。 “月儿姐,”电话刚一接通,我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很开心:“月儿姐……我来了……我在办公室的……” “呵呵……阿峰,跑步到办公室的吧,”柳月在那边的声音很恬静柔和:“今天是周末,我在办公室加班的,想你了,给你打个传呼,其实呢,没有什么事,就是闲聊……” 我的心里热乎乎的,柳月想我了,真好!被人想着的感觉真好! “姐,我也想着你呢!”我对着电话说。 “办公室今天没人?都休息了吧……”柳月问我。 “是的,今天没有什么采访任务,都休息了……不过,平时办公室也基本没有人,大家都朝外跑……” “是的,新闻部的特点就这样,每天蹲在办公室里的记者不是一个好记者,好作品好新闻是跑出来的,要深入基层,抓鲜活的新闻,才能有可能写出好作品……工作一定切记,不要浮躁,要扎实踏实,要沉下去……”柳月又在教导我。 “嗯……”我认真地听着,一会说:“姐,昨天我见到梅玲了,还有马书记。” “哦,说我听听!”柳月好像很在意这个:“详细说,具体点。” 于是,我把整个过程全部详细说了一遍,包括王局长对柳月的评价,梅玲的表情,以及梅玲看我的眼神。 015 时刻都记住 说完后,柳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阿峰,我上次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时刻都记住的,我绝对不和她接近,绝不对得罪她……” “很多事情有时候不是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不可能坐到绝对不接近,但是,心里一定要时刻提防,说话,做事情,要有数,有分寸,一定不要得罪她!” “嗯……我知道了,姐,这梅玲很厉害吗?好像刘飞对她很忌惮,很尊敬。” “嗯……你刚来还不了解,慢慢你就知道了,她不是一般的厉害,别看她是办公室主任,报社的那些老总们见了她都客客气气,不敢得罪她,这其中的道道,你会慢慢摸清的……”柳月对我耐心地说道:“报社人事很杂,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市直单位是出了名的,你刚来,不要掺进去,任何一派都不要靠拢,只管做自己的工作,任何人都不要得罪,就走中庸之道好了,有事情及时告诉我,或者找杨哥……” “我不想找杨哥,我只给你说……”我有些不大喜欢柳月老是提起杨哥,虽然我对他不反感。 “呵呵……好的,”柳月宽容地笑笑:“马书记对你印象一定是不错的,你跟我锻炼的时候,我经常在马书记面前提到你,表扬你,他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小乖乖……哈哈……” 我也笑了,心里很温暖:“姐,梅玲对你是不是很妒忌?妒忌你能力比她强?” “嗯……这个,不好说,也差不多吧,不过,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不具备可比性,我也不想和她比,我们走的是不同的道路,她的很多东西,我是学不来的,也不想学,我不想再走错了路,再迷失方向……” “走错了路?”我很奇怪:“姐,你迷失了什么方向?” “这个……很复杂,不要问这个,现在我也不想提,都过去了……”柳月缓缓地对我说:“阿峰,人成长的道路有很多条,一定要擦亮眼睛,选好道路,不要迷失自己……做任何事情,都要记住,别损害别人的利益,不要去伤害别人……” 我在电话这边不由点点头:“嗯……我记住了,姐。” “我们不标榜自己是高尚的人,但我们绝对不做不讲道德没有品质的人,我们做有良心讲道义的人。”柳月又说。 我的心一抽,感觉柳月好像在看着我的眼睛,我不由想起了晴儿。 “呵呵……今天我给你上课了,你喜欢听吗?”柳月呵呵笑起来。 “喜欢,我喜欢听,月儿姐,你讲什么我都喜欢听!”我连忙说道。 “嗯……阿峰乖!亲亲宝贝儿,姐亲亲你……”柳月开始软绵绵地说。 “姐,我好想你,好想吻你……” “嗯……亲亲,你下周过来,姐让你好好亲亲……”柳月的声音 极具诱惑力。我听了欣喜若狂:“姐,那我下周过去看你。” “好,下周来吧,姐等你……姐很想你了……”柳月的声音愈发 软。 “太好了,姐,我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看你,我今天就想去省城看 你,还要什么下周呢……”我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出发。 “傻孩子,别说傻话,姐这星期是例假,等下周嘛,到时候姐r 让你好好……” 柳月好言安慰着我。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心情格外轻松,愉快地回到宿舍。 一进门,晴儿正在那里等着我,面还没吃。 “你怎么还不吃?”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了,我自己不想吃,”晴儿看着我:“峰哥, 忙完了?” “嗯……是的。”我端起饭碗吃饭,边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心里 有些歉意。 “做记者也好也不好,好的地方就是可以到处跑,见多识广,不 好的就是没个休息日,随时得有任务,是不是?”晴儿边吃问我。 “嗯,是的,我以后可能就几乎没有周末了,也不可能老是去看你了,也不可能老是周末和你在一起了……”我顺着晴儿的话往下说,为以后打个铺垫。 “理解,男人嘛,事业为重,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放心好了。”晴儿对我说:“以后我周末过来之前先给你打传呼,你要是加班采访我就不过来了……” 晴儿真是个乖孩子,知书达理。 晴儿越乖,我的心里就越沮丧。 吃过中饭,我带着晴儿去报社河边的公园散步,晴儿挽着我的胳膊。 正午的阳光很耀眼,但是已经没有那么灼热,夏天快过去了,公园的树荫下,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散步,河边还有不少人在钓鱼。 “晴儿,我和你说个事,我晚上宿舍的那批死党要聚会……” “哦……那就去呗,别拉我去哈,又抽烟又喝酒,烦死了……”晴儿嘻嘻笑着。 “嗯……好的,不过,我想,到晚上6点半的时候,你给我打一个传呼……”我笑盈盈的看着晴儿。 “干嘛?打你传呼干嘛?”晴儿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传呼了,你到时候呼我一下,我调成声音,让他们听见,让他们知道我有传呼了……嘿嘿……” “哈哈……”晴儿开心地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想在你哥儿们面前抓个面子,炫耀一下,是不是?” 我嘿嘿地继续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行,没问题,我到时候多呼你几次,反正公家电话不花钱,我打127……”晴儿一蹦一跳地看着我说。 我心里暗喜,想像着那帮家伙见了我的bb机时羡慕的表情。 “对了,峰哥,下周末你有没有时间?”晴儿在我对面边后退边说。 “我……够呛啊,下周末有个预约的采访项目,”我急忙撒谎:“干嘛?” “我妈昨天打电话过来,说想我和你了,让我们回去玩呢……说有事想和我们商议下,征求我们的意见……”晴儿羞答答地说:“你没空,那就推迟下吧。” “什么事?”我看着晴儿。 “我妈说,我们俩的事情,想……想给我们定亲呢……”晴儿羞红着脸看着我。 我的心里一下子乱了,我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己面临的问题,我感觉自己现在是在脚踩两只船。 “哦……先等等吧,我最近很忙的,刚来新单位,要好好表现呢……”我对晴儿说:“那么急干吗啊?” “不是我急的,是我妈……”晴儿急忙说:“我妈她……她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做记者的接触的漂亮的女的多,怕你……怕你变心,所以……所以……” “这都是什么啊?”我故作不高兴:“这都扯到哪里了……” 晴儿见我不高兴,忙过来抱着我:“别生气啦……我没这么想啊,我是相信你的啦……乖峰哥……别生气……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个了……” 其实我哪里是生气,我是做贼心虚,晴儿这么一说,我也就下个台阶,情绪立马好了。 继续往前走,柳荫下有个石凳,我们决定坐一会。 刚坐下,一声清脆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过来:“大哥哥好!” 我一看,是妮妮站在我面前,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带着花边草帽,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旁边还有那个小保姆。 我乐了,忙伸手抱起妮妮,亲了一下脸蛋:“妮妮好,你出院了啊,身体都好了,是吗?” “是啊,大哥哥,我都好了,”妮妮伸手摸摸我的鼻子:“大哥哥,我妈妈呢?” 晴儿也喜爱地看着妮妮,伸手摸妮妮的脸蛋:“这女孩儿真漂亮啊,谁的孩子?” 我先回答妮妮:“乖妮妮,你妈妈在上班呢,忙着挣钱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然后我对晴儿说:“我同事的孩子。” “哈哈……”晴儿开心地笑着:“你同事的孩子叫你大哥哥,看来你是真的不大啊,乖,妮妮,叫阿姨……” “大姐姐好!”妮妮笑嘻嘻地看着晴儿:“大姐姐的眼睛好漂亮,和妮妮的一样好看……” 我和晴儿都乐了,我将妮妮放下。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喊妮妮的名字,我一看,是宋明正和他的小女人。 小保姆忙带着妮妮过去,妮妮跟我和晴儿挥手:“大哥哥大姐姐,再见!” “再见,妮妮!”我和晴儿挥手,我边看着不远处的宋明正。 此时,宋明正也看到了我和晴儿,晴儿正依偎着我的肩膀。 我冲宋明正笑了一下,礼节性的笑。 宋明正还了一笑,同样是礼节性的。 我看到宋明正的眼睛盯着我和晴儿,露出几分不解和疑惑。 我知道宋明正一定以为我和柳月有那种关系,和柳月的关系很密切,所以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和晴儿。 我心里突然不自在起来,站起来拉着晴儿就往回走,弄得晴儿莫名其妙的。 路上,晴儿问我:“峰哥,妮妮是你同事的孩子,那你刚才见了妮妮的爸爸妈妈怎么不打招呼呢?” “你不懂,她那妈妈不是亲的,是后妈,那小女人,我同事是她爸爸的前妻……” “哦……可怜的妮妮……”晴儿叹息了一声。 唉,可怜的妮妮,我心里其实也有同感。 “你那同事一定很漂亮吧?”晴儿又问我:“是你们新闻部的?” “唔……”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是……” “漂亮的女记者,真叫人羡慕,她除了漂亮,还一定很潇洒……真是想不明白,有这么好的孩子,干嘛要离婚呢……”晴儿歪着脑袋边想边自言自语。 听到晴儿对柳月的评价,我没说话,心一直在发沉,我他妈的老感觉自己这会不洒脱,有些狼狈。 016 很简单 回到宿舍,晴儿又和我聊天、亲热了一会。 我和晴儿的亲热内容很简单,就是拥抱、接吻,我以前多次想摸摸、看看晴儿的下面,她始终不同意,害羞怕得要命,最多只让我摸摸胸部,还是隔着rz。 我一直很喜爱珍惜晴儿的纯洁和自重,为自己有如此清纯的女朋友而自豪。 现在,我却没有了那种冲动,我和晴儿抱在一起,只是一味重复着之前的项目,抚摸、接吻……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和试图。 晴儿躺在我怀里,很知足,很幸福,很快乐,很开心……晴儿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 下午,晴儿坐公交车回学校了,晴儿的学校离报社很远,坐公交车要1个多小时。 “峰哥,下周我不过来了,你好好工作吧,大下周再联系……”晴儿从我怀里出来,依依不舍地和我挥手告别,背着小包,屁颠屁颠地走了。 我心里又是一阵寂寥和惆怅,突然感到了孤独。 晚上,在宿舍哥们聚会的饭店单间里,我的bb机挂在腰间,和大家若无其事地侃大山。 突然,“吱吱——”的声音持续叫起来,晴儿给我打传呼了。 我装作没听见,和大家继续聊天。 “咦,谁带bb机了,bb机响了。”老三开始发问。 “哦……我的……”我装作刚听见,从腰里摸出bb机,开始看信息。 “我靠,行啊,才工作几天,混上这个了,还是汉显的……” “江峰牛逼,到底是在市委机关报的,就是不一样……” 大家纷纷用羡慕的口气说着,眼睛红红地看着我的bb机。 我心里很得意,很满足,看完信息,把bb机往腰里一挂,站起来:“兄弟们,晴儿呼我了,我去回个电话。” 我的死党们都认识晴儿。 我打算到楼下上个厕所就回来。 “等等,”宿舍的老大发话了,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丫的,用我这个回,别找公用电话了!” 我一看,靠,大哥大,很大的那种,香港电影里黑社会老大用的那种!老大的父母在广州经商,这一定是他父母给他买的。 “哇塞!老大真牛逼啊,混上这个了!这个可是个稀罕物!1万多一个啊!”死党们的眼光都被我手里的这大哥大吸引过来,纷纷赞叹,没人再提及我那bb机了。 老大得意地摇头晃脑。 我一阵沮丧,我靠,偷鸡不成蚀把米,挂了!被老大把风头压了。 我硬着头皮给晴儿拨电话,那边老大叼着烟卷又发话了:“丫的,电话费很贵的,一分钟好几毛钱,长话短说,别和晴儿侃大山啊……” 一场失败的炫耀让我老老实实把bb机收了起来,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山外有山。 我用老大的大哥大回复晴儿的时候,晴儿听说是老大的大哥大,在电话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说我表演失败,说以后可别这样干了。 一周后,当我把这事和柳月谈起的时候,柳月也笑了,但随后就搂着我的脑袋,亲着我的额头,拍着我的肩膀:“宝贝儿,让你受委屈了,别灰心,你以后会超越他们的。” 这就是少妇和女孩的区别,这就是柳月和晴儿的区别。 从她们那里,我得到的是不同的感受。 在这种不同的感受里,我的个人的心理情感的天平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周一上班后,我满怀幸福的期望和憧憬,开始了一周的工作和生活。我每天都在计算倒推着时间,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慢,那么磨蹭。 周三那天下午,我出去采访刚进办公室,刘飞进来,递给我一封信:“江峰,你的信,我经过收发室,给你拿回来了。” “谢谢刘主任。”我接过来一看,心顿时跳起来,信封上虽然没有写寄信人地址姓名,但是,这熟悉的字体,不是柳月是谁呢! 刘飞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微微一笑,转身回了自己办公桌。 那一刻,我断定,刘飞知道这信是柳月寄来的,和柳月同事这么久,他一定熟悉柳月的字,他认出了柳月的字体。 我没有多想,我心中很激动,柳月亲自给我复信了,这信中一定有很多情意绵绵和倾吐衷肠,我反复看着信封上这娟秀漂亮的手写字,心中充满了温馨和欣慰。 我觉得柳月做事很仔细,她没有用省委宣传部的统一印制信封,而是用的大街上随处可以买到的普普通通的信封,我知道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 可是,还是让刘飞看出来了。我心中有些遗憾,却并没有多大的担心。 我没有在办公室撕开信封,我将柳月的信放进包里,要等到回宿舍慢慢看。 然后我开始忙乎别的事情。 我觉察到刘飞一直在用眼睛的余角扫描着我的一举一动。 “刘主任,这个周末我想请半天假,回老家看一看。”我想起了周末的事情,决定提前和刘飞说,因为周日一天去省城,显然时间往返不够。 “行,没问题,”刘飞爽快地答应着,斟酌了一下,看着我又说:“江峰,其实咱们新闻部,一天半天的假是不用请的,因为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要天天在外面跑,上下班也不用准时来点名,只要记得到时候给办公室来个电话就好了,个人的一些私事,该办的就去办好了,不用打招呼,这也是咱们做记者的便利和优势……”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刘主任提示。”我感激地看着刘飞。 刘飞笑了笑,然后又说:“我们昨天去审计局采访的局长专稿,弄得怎么样了?” 昨天我和刘飞一起去市审计局落实上周马书记安排的政治任务。 我连忙从包里拿出写好的稿子交给刘飞:“今天刚写完,正要给你呢,你给修改修改。” 刘飞简单看了一下题目,然后放进抽屉里:“好,速度不慢,我明天专门仔细看,这稿子得好好给弄,老板的旨意,马虎不得……那个审计局工作综述我来弄,咱俩分工,不过,你这个最重要,呵呵……” 我很高兴刘飞将重要的活交给我干,我不怕挑重担,我喜欢挑战性的工作。 下班后,我急火火回到宿舍,关好门,半躺到床上,拿出柳月的信,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然后才撕开信封,开始看信。 “亲爱的阿峰……”柳月一开头的称呼就让我激动,我急忙屏住呼吸,急切地往下看。 “终于收到了你的信,我好高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看你的信,读你的心,读你的感觉好温暖,好开心……虽然可以打电话,打传呼,可是,我还是喜欢看你写的信,看你潇洒流利的文笔,看你苍劲有力的字体,仿佛在感觉你有力的臂膀和火热的温度……还有你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好喜欢你的笑,来自内心的笑,很天真,很纯真,很直率……” 我心里一阵融融的暖意,仿佛在和月儿姐面对面谈心。 “我现在一切都已经安顿下来,工作顺利在开展,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的世界是多么小,原来的视野是多么狭窄,原来的目光是多么短浅,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固步自封……我在努力工作,尽快适应角色,我一定会在这里真稳脚跟,我会做得很好的,相信我,我是优秀的,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嘻嘻……亲亲,想你……” 我会心地笑了,我觉得柳月不论在那个圈子里,都一定会是佼佼者,这是她本身的素质和能力决定的。 “我在这里是和不折不扣的大头兵,到了省城,才知道咱那科级干部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官,这里随便一抓一大把,年轻人一提拔就是副处,相当于咱那报社的副总编,老报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混不到的级别……站得高才能望得远,我喜欢站在高处,享受高处的风景,感觉高处的风浪,同样,我也希望你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我很看重你,我觉得你具备这种素质,我认定你一定会站到越来越高的地方,看到越来越远的风景,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柳月的话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也感觉到了压力,我觉得自己要是干不好,愧对了柳月的期望,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阿峰,亲亲宝贝儿,你想我吗?我知道你一定想我的,是不是?嘻嘻……我也想你的,我晚上自己躺在宿舍里的时候,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你,是你的坚强和勇敢,是你的鲁莽和懵懂,是你的有力和撞击,是你的活力和青春……这个周末,来吧,姐等你,姐带你玩,让你开开心心放放松……来吧,宝贝儿,姐等你……” 柳月的话让我热血沸腾,心中激荡不休,大脑神经高度兴奋起来。 我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二天,我在宿舍里写完昨天的采访新闻稿,已经是上午10点了,接着赶到办公室交稿。 办公室仍然是刘飞自己在,我把稿子交给刘飞,刘飞接过去然后对我说:“江峰,你昨天写的审计局的那个局长专访我看了,写的不错,这一类的领导专访,说实在的,很容易模式化,落入俗套,但是,我看了你的,耳目一新,格式很新颖,选题很独特,角度很鲜明,作为一个新人,能写到这个程度,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一个字也没改动,.感觉这文很有咱们柳主任的语言风格……” 我听了很开心,其实在柳月带我的这一个月里,我几乎认真拜读了她写的所有稿子,不知不觉中,模仿了她的文风和语言风格,我承认,柳月是我进入社会之后的第一个老师,从工作到生活,从生理到心理。 017还得你多指教 “刘主任过奖了,还得你多指教,我还是以学习为主……”我谦虚地说道。 “江峰,别谦虚,在报社,和在机关单位里坐办公室混日子玩人不同,报社是靠业务吃饭的,做记者,有没有真本事,1个月就看出来了,不会写搞,写不出好稿子,直接就露馅,”刘飞呵呵笑着:“机关单位主要是玩人,咱们做记者呢,除了要会玩人,还得会玩文字……我看你大有潜力……” 我听了也忍不住笑了,我对机关单位等等都知之甚少,我觉得报社就是机关了,虽然是事业单位。 “因为这稿子是老板亲自安排的,老板特别提出来要审稿,我上午把稿子送给梅主任了,她说等老板回来给老板看,”刘飞又说:“你这篇稿子可是肩负着老板的重要政治使命啊,呵呵……” 领导满意就是最大的政治,这话在柳月带我期间,曾经多次和我提起,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次柳月审阅完我的稿子后,边签字边对我说:“江峰,咱们做党报记者的,一定要讲政治,什么叫政治?领导满意,就是最大的政治……” 柳月的话经常在我耳边回响,现在刘飞这么一说,我愈发体会到这话的合理性和重要性。 一想到老大要亲自审阅我的稿子,我心里陡然感觉压力大起来。 在办公室心神不定地坐了半个多小时,一会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刘飞接的,接完对我说:“江峰,马书记回来了,正在办公室看你写的稿子,梅主任来电话,让你到马书记办公室去一下。” 我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老板召见,非同小可,又摸不清老板对稿子是否满意,不知是凶是吉,两股几乎战战,忐忑不安地去了2楼书记办公室。 我出身贫寒,农家子弟,祖上三代贫农,在我参加工作之前,就没见过什么大官,唯一见过最大的是乡里的分管计划生育的副乡长,那还是他带着计划生育小分队到村里抓育龄妇女时见到的。参加工作后,不停见到各种县级、副县级干部,甚至经常能摸摸他们的手,不再须仰视才见。我内心经常感慨这巨大的变化,真有一种翻天覆地慨而慷、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感觉。 饶是如此,马书记亲自单独召见,还是让我紧张起来,我边下楼边不停地咽唾沫。 到了二楼马书记办公室门前,梅玲正站在门口等我。 见到我,梅玲莞尔一笑,笑得很暧昧很妖娆,那妩媚传情的眼神让我心中不由一荡。 妈的,这女人的眼神太勾人!我心里念叨了一句。 “马书记在等你呢,来吧。”梅玲靠近我,自然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显得热乎而亲近的样子,语气很温和,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那种骄气。 我闻到梅玲的身体发出一种麝香的味道,仿佛是传说中催情药的气味。 我来不及品味梅玲的味道,因为此刻我内心的紧张已经压倒了我的情裕,再说,我也不想去品味梅玲,我不想惹事,我牢牢记住柳月对我的告诫。 梅玲推开马书记办公室的门,马书记正坐在里面高大的黑色的皮转椅里,面前是像乒乓球桌那么大的一张老板桌。 马书记见我进来,抬起头,目光很深沉,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马书记!”我进来后,规规矩矩地站到马书记面前,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我被马书记此刻的威严震慑了,全然没有了前几日和马书记在一起吃饭时的感觉。 马书记冲我点点头,没说话。 “江峰,来,坐!”梅玲没有出去,指指马书记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后,拘谨地看着马书记,等他发话。 马书记接着低头看稿子,不再看我,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我沉默而尴尬地坐在椅子上,身体笔直,表情谦恭而拘束,心情很紧张,我感受到了权力的威严和自身的渺小。 梅玲过来,迈着轻盈的脚步,白色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浑圆洁白的小腿肚从裙子下摆露出来,很性感。 梅玲先拿起马书记桌上的杯子,给马书记换上新茶,然后,用一次性水杯倒了一杯茶给我,放在我面前,边冲我微微一笑,笑容很甜。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梅玲,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然后,梅玲坐到后面的沙发上看报纸,不再说话。 室内很静,静的只听见落地挂钟的摇摆声。 马书记很专注地看我写的稿件,手里拿着一支笔。 柳月给我说过,马书记是从市委宣传部调过来的,现在还兼着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很有文采,文笔很了得,很有思想的一个人,当年也是江海市委出名的一支笔。 想到这里,我心里没了底气,不知道马书记会如何发落我的稿件。 一会马书记抬起头,看着我,开口说话了,语气低沉而平缓:“江峰,这稿子是你自己写的?” “是的,马书记!我自己写的!”我连忙回答。 “刘飞帮你修改了没有?” “没有,刘主任说他一个字也没改动。” “嗯……”马书记点燃一颗烟,然后往椅子后背上一靠,嘴里喷出一口青烟,吐出两个字:“可以!” 我靠,终于表态了!我松了一口气,不过没说话。 梅玲站起来过来,对马书记说:“江峰一看就是很能干的小伙子,才来了一个月,写稿就能得到你的肯定,不容易哦……” 马书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拿起稿子在手里掂了掂,看着我:“看来,你跟了柳月一个月没白跟,这文的语言和思路很有柳月的风格……” 马书记提及柳月,让我心里很激动,比马书记夸我还高兴,我忙说:“我跟着柳主任,柳主任都是言传身教,谆谆教导,柳主任都是亲自给我改稿子,亲自给我指点写文的思路……” “呵呵……柳月带兵是没的说,报社最会带兵的主任,最敬业的记者……”马书记跟着说了一句:“唉,可惜……” 我很高兴马书记能表扬柳月,心里很兴奋很激动,但是不明白马书记半截话里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这时,我瞥了一眼梅玲,发现梅玲脸色冷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我的心一沉。 马书记对我的稿子给予了肯定,对柳月一个月的带兵工作给予了赞扬,我心里很舒畅,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梅玲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马书记最后在稿件发稿签上签了个字,将稿子交给我:“你直接给刘飞,让他送总编室就好了。” 按照报社发稿流程,马书记签字直接发稿显然是不合理的,但是好像报社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我记得柳月和我说过,报社有3个正县级职位,书记、社长和总编辑,因为报社是市委直属单位,不属于政府序列,党委书记是一把手,马啸天是党委书记兼社长,还兼着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自然是报社老大。报社总编辑叫张文远,一位50岁左右,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老报人,是二把手。 我双手接过稿件,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和马书记告别,退出书记办公室。当然,临走时没有忘记冲梅玲感谢地点了点头。 梅玲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我,稍微挤了下眼睛,充满了轻微的挑逗。 我心里一跳,忙低眉顺眼地走了。 将稿子拿回来后,我才发现没有在稿件标题签上署作者的名字,我于是工工整整在作者那一栏写上:本报记者刘飞江峰。 我知道,这是报社的规矩,不管稿子是不是他写的,只要是领导和你一起去了,一般是要把领导的名字署上,并且要署在自己前面,这也体现了执笔者对领导的尊重。当然,在我跟柳月出去的时候,柳月写的稿子都会在后面挂上我的名字,而我写的稿子,柳月却每次都在修改完后删掉自己的名字,只保留我自己的名字。但是,刘飞毕竟不是柳月,我觉得还是保险一点好。于是我将作者名字写好后,才把稿件交给刘飞。 刘飞接过稿子看了看,突然冲我笑了,拿起笔,将自己的名字划了个后置符号,放在我的名字后面,边说:“江峰,稿子是你写的,你的名字理应放在前面,我不能赚你的便宜,呵呵……这是你的劳动成果……” 我也笑了:“呵呵……刘主任真谦虚……”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刘飞做的是正确的,我的劳动成果我的名字理应在前面,但是这世界上不合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能说他这样做就对了,于是我只能说他谦虚,然后就是干笑。 “报社很多主任们带着记者或者编辑下去采访的时候,都是当兵的写稿,主任们喝酒收礼,然后回来还得将名字署在当兵的前面,但是,咱们新闻部没这规矩,柳主任带头不让这么做,这也是尊重大家的劳动,体现真实的个人水平……”刘飞对我说:“不过,柳主任和老总们出去的时候写的稿子都是将老总的名字署在前面,这也是规矩,呵呵……” 我觉得刘飞的话很实在,很实际,都是现实中的事情,不管对错,存在即合理。我心里又很欣慰,柳月虽然离开了,但是新闻部处处都有柳月的痕迹,处处都能看见柳月的存影子,而在我的心里,也时时不忘柳月的教诲。 018手把手教 “咱么新闻部的记者当初几乎都是柳主任手把手带出来的,我当年来新闻部,也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刘飞笑呵呵地看着我:“所以,可以说,柳主任是我们的姐姐,也是我们的师傅,我们都是师出同门,都是柳家班的……” 我一听乐了,很开心,柳家班,很好的比喻,我们都是柳家班的班员,柳月呢,就是班主了。 “你们都是学长,我是学弟,还得多向你们学习……”我对刘飞说。 “我看你也基本就是柳主任的关门弟子了,柳主任这一走啊……”刘飞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拿着稿子去了总编室。 我有点莫名其妙,刘飞没说出的后半截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有,刘飞看我的那眼神,让我有点心跳。 转眼到了周末,到了我要去省城和柳月相会的日子,我从早上一起床就处在激动和兴奋当中,打算中午去长途汽车站。 上午10点的时候,我正打算要去车站,却突然接到了柳月的bb机信息:“速和杨哥联系。” 就这么几个字,弄得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杨哥的电话我有,办公室的。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我和另一个女记者陈静,一个文静的女孩,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比我早一年来报社,此刻她正在凝神伏案写作。 我看了看陈静,摸起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杨哥的号码。 “喂——哪里?”电话里传来一声沉稳而矜持的男中音,不威自严。 “我,杨哥,我是小江。”我连忙说。 “小江?”杨哥好像有点没回过味来:“你是——” “我是江海日报社的江峰,杨哥,柳主任刚才让我和你打电话。”我估摸杨哥不一定记起我的名字了,心里一阵冷落感,于是报了单位的名字,又不能说柳月的名字,陈静在旁,就说了“柳主任”,在发音的时候,我还特地把“柳”说成了“刘”。 “哦——”杨哥想起来了,态度一下子很热情:“呵呵……小表弟啊,江峰,对,对,小表弟的名字,不好意思,杨哥这脑子不好用…..你一定是在办公室打的电话吧,不敢叫柳月表姐,叫柳主任了,呵呵……” 我被杨哥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心中觉得热乎起来:“呵呵……是啊,杨哥,我在办公室的……” “好,20分钟后到报社门口等我,,我带车过去接你。”杨哥爽快地说。 我愣了:“杨哥,这——这是有什么事吗?” “小柳告诉我你要去省报送稿子,我正好要去省委组织部办事情,她让我捎带你一起过去……”杨哥和气而亲切地说:“我去接你,咱们路上吃午饭,一起去省城……”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我不用坐公共汽车了,有专车了,杨哥的,柳月安排的。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柳月和杨哥一定经常保持联系,杨哥对我的热情不是因为我是江峰,而是因为我是小表弟,柳月的小表弟,杨哥是因为柳月才对我好的,他是冲柳月来的,他一直在追柳月,追我的女人。 我当时想当然地认为,没有柳月,我在杨哥眼里也就如同一粒草芥。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沮丧起来,心里很难受,充满了嫉妒,我觉得很窝囊,有一种无助而渺小的感觉。 然而,我无法拒绝柳月的安排,别无选择,只能服从,我答应了杨哥,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陈静,陈静觉察到了,抬起头,冲我甜甜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写稿子。 我很喜欢陈静的笑,和我的和晴儿的笑一样,一看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真的原生态的笑。 我也冲陈静笑了笑,然后关门,下楼,来到报社门口。 一会,杨哥的车来了,一辆黑色的奥迪100,车牌号尾数是39,前面都是0。 记得柳月和我说过怎么通过车牌号码判断领导级别和类别,党委口的车尾数号码是单号,政府口的是双号,然后是人大、政协的号码。一般书记是1号,市长是2号,然后按照级别依次类推,除了带4的号码之外。市里如此,县里也是这样。 但是最近市委这边的号码有些变动,新来的市委书记年轻,不喜欢1号,喜欢7号,取七上八下之意。书记挂7号,空出来的1号车牌没人敢用,就挂到市委车队的中巴上了。 上了杨哥的车,杨哥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我坐在驾驶员后面,和杨哥并排在后面。 上车后,驾驶员发动车辆,边问杨哥:“杨部长,中午饭在哪里吃?” “平江,我已经和那边组织部的张部长打好招呼了,直接去县委招待所。”杨哥轻描淡写地说。 平江县是江海市下属的一个边缘县,离江海市比较远,是到省城的必由之路,出了平江,就出了江海的辖区了。江海到省城没有高速公路,开车要6个多小时,因此江海市直各单位到省城办理公务就形成了一个习惯,中途在平江县吃饭,对口接待,各找各的。 坐在杨哥豪华的轿车里,我有些拘束,恨不得车轮飞起来,一下子就到省城。 杨哥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和气的笑容,问我最近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我礼貌地回答,心里其实一股对立的情绪,我知道他对我的关心是基于柳月。 “我在江海日报上经常看到你的署名文章,经常有大块头的稿子出来,有的还是头条,写得不错,文笔很流畅,文采很好,”杨哥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我:“昨天我看了报纸上登的你写的那个审计局王局长的人物专访,写得很有思想,很有深度,很有政治高度,看得出,你是动了脑筋来琢磨的……刚参加工作就有这成绩,不错,好好干,不要辜负了你表姐的一番苦心!看得出,你表姐很关心你的……” 杨哥的鼓励让我心情放松了一些,提到柳月,我心里又觉得很高兴,毕竟杨哥是一个相当级别的领导,能如此对待我这种小卒子,要是其他人见了,不知道多羡慕呢! 我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一定的满足。 我连忙谦虚地说了一通,主要意思就是自己还不成熟,还需要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修养和理论水平,还需要更好地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做好结合文章,说自己离一个合格的党报记者还差得很远。 我这不是说虚话,而是参加工作后的真实感受,学,然后知不足,在不断的实战学习中,我渐渐领悟到,做一个党报记者,仅仅有写作能力是不够的,必须要讲政治,要具备较高的政治素养和理论水平,要深入基层,多实践,不然,不会写出真正有思想有高度有深度的新闻作品。 听了我的话,杨哥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做党报记者,任何时候都要讲政治,党报是党和政府的喉舌,一定要做好宣传引导作用,为党和政府做好参谋……党报记者的自身修养很重要,直接决定了这张报纸的档次和水平……你能有一个学习的态度,能有一个政治的觉悟,能有一个实践的意识,能有一个上进的信念,很好,我们组织部门选拔年轻干部,就需要这样的……” 我觉得杨哥的讲话很有水平,很有高度,对我的肯定也很有水准。但是,我觉得杨哥说到选拔年轻干部的事情,离我很遥远,毕竟,我刚参加工作,还没有转正。不过,今天杨哥对我从思想和业务两方面都进行了肯定,能得到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鼓励和赞扬,我很受鼓舞。 到了平江县委招待所,平江县委的一名副书记和组织部长正在招待所门口恭迎。 我注意到,和杨哥握手,他们都是伸出双手,腰稍微一弯,脸上带着谦恭而灿烂的笑容。 杨哥对他们很客气,又转身介绍我:“江海日报社的江记者,随同我一起去省城。” 我沾了杨哥的光,两位县领导也急忙热情地和我握手,连说:“欢迎,欢迎!” 然后大家直接去餐厅吃饭,进了单间,才发现房间里还有更大的官在等着,县委县政府的两位老大正在恭候。 见了杨哥,他们像见了老朋友一样亲热,县委书记伸手握着杨哥的手,哈哈笑着:“杨部长,想死我了,你今天总算来我这里吃顿饭了,不容易啊……” 县长跟在县委书记后面连连笑着点头。 杨哥颇有风度地和他们说笑了几句,又不忘记介绍我:“江海日报社的江记者。” 县委书记和县长也笑容可掬地和我握手,县委书记随口说了句:“小伙子,很年轻嘛!” “这可是年轻的大手笔啊,后生可畏,写了不少重头稿……”杨哥拉着我边坐下,边对他们说:“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学生干部,党员……” 看得出,杨哥是有意在他们面前推我。 县领导们摸不清杨哥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见杨哥这么说我,自然也都是一阵符合,纷纷表扬,不过那些符合在我听来,就是明显的夸张和奉承了。 饭菜很丰盛,主人很热情,一再感谢市领导莅临平江指导检查工作,杨哥连说客气了,只是顺路打扰,谈不上检查指导,另外,吃饭便餐即可,不要这么铺张。 吃过饭,杨哥和我与县委书记、县长热情握手告别,县委副书记和组织部长亲自带着一辆车一直把我们送到平江县境边界,然后大家挥手告别。 “唉……边界迎送,恶习难改……”分手后,杨哥摇摇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今天的过程让我很震撼,我第一次真正领教了杨哥的地位和权威,大大的厉害! 然后,车子没有停,直奔省城而去。 杨哥没有和我再交谈,靠在座椅后背,闭目养神。 我毫无倦意,心中充满了兴奋和冲动,虽然还在路上,我的心却早就飞到了省城,飞到了柳月身边! 柳月,亲爱的月儿姐,我来了! 019 抵达省城 下午5点半,车子顺利抵达省城西京市——江东省省会。 路上,我接到了柳月的传呼,让我到江东日报社门口等她。于是,我在江东日报社门口下车和杨哥告别,杨哥直接去了省委组织部。 我在报社门口无聊地来回走着,看着报社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发呆,这省级报社规模、派头真大,比我们的大多了。 我入神的看着,心里对那些匆忙进出,貌似像是记者的青年男女不由很羡慕,心里很向往起来。 突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柳月!柳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背后,正盈盈地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霎时心里很激动,半个月多不见,柳月更加靓丽青春了,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淡淡的妆,一身白色的休闲衣,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熟悉的香水味道。 柳月冲我笑着,嘴里轻声说了声:“阿峰……” “姐……”我只说了一句就哽咽住了,久久的思念的情怀和积郁的激动晴结交织、混合在一起,让我百感交集,就只叫了这么一句,眼睛死死地盯着柳月,充满了欢欣和热烈。 那一刻,我差点像电影里那样,将柳月拥抱在怀里,亲热、激吻。 柳月看出了我的热情和火热,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看得出也很激动,只是在强压住而已。 “走,先去我宿舍。”柳月弯腰提起我的旅游包,背在身上,很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现在住在江东日报社家属院,部里出面借的房子,就在报社办公楼后面……” 怪不得柳月让我从这里下车,原来是这样,我很高兴,又把旅游包拿过来:“我背着,姐,我不累的,你上班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柳月一指前面:“省委就在前面1000多米的地方,我每天都是步行去上班,锻炼身体了……” 很快到了柳月的宿舍,一个老式的宿舍楼的2楼。 柳月打开门,房间不大,两室一厅,收拾地很洁净,很敞亮。 我放下旅游包,柳月关上房门,我们对视着。 柳月微笑着看我,满脸满眼都是风晴,胸口微微起伏着。 看着万种风晴的柳月,我的心不由就砰砰跳起来。 柳月娇媚地看着我,缓缓向我伸开双臂,我也张开双臂……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结束后,我们仍亲密地抱在一起,彼此深情地注视着,互相深情地微笑着,一会就自动凑在一起接吻…… “宝贝儿,你是我的宝贝儿弟弟,”柳月不停地亲吻着我,嘴巴贴在我的耳边:“姐姐好想你,好喜欢你,好喜欢……” 我很开心,双手捧着柳月的脸:“姐,我爱你,我想你,我喜欢你……” 柳月不动,脸上带着享受的表情…… 好一会,我们平静下来,柳月看看时间,突然开始起身穿衣服,我一愣:“月儿姐,你干嘛?” “晚饭我不能和你一起吃了,冰箱里有我专门给你买的好吃的,你先吃,晚上回来我带你出去玩,逛夜市……”柳月边穿衣服边对我说:“7点我要和杨哥一起去出席一个很重要的饭局,杨哥约了一个重要人物,我的事情必须他的帮助……” 我一听,明白了,杨哥肯定是约了能帮助柳月调动的人晚上一起吃饭的,组织部的办这事,一定不是太难。 刚见面就要分开,我很不舍,心里又有些嫉妒,可是,我没办法,我不能阻止柳月,我没有什么能力,我一无所有,帮不上柳月什么忙,而杨哥能。虽然我不想柳月能调走,但是,我还是希望柳月能过得快乐开心,这种矛盾的心里让我一时有些沉默。 柳月穿了一身很板正的套裙,又去洗手间梳妆完毕,然后进来,抱着我的脸温柔地亲了几口:“阿峰,宝贝儿,别不开心,我吃过饭就回来,回来带你出去玩,逛夜市,然后,晚上我好好陪你……” 我知道柳月看出了我的不开心,心里有些不安,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于是对柳月笑了一下:“姐,没关系的,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嗯……那就好,宝贝儿……”柳月高兴地又亲了我一下,看着我,突然笑起来:“阿峰,我的口红都涂到你脸上了……起床,去洗个澡吧……” 我笑起来,起床,对柳月说:“姐,你去吧,时间差不多到了。” “嗯……好,我走了,记住,冰箱里有吃的,记得吃东西。” 说完,柳月依依不舍地看了我几眼,走了。 柳月最后离开时的依依不舍的表情让我很喜欢,我总是希望尽可能多地从柳月身上寻找发现她喜欢我依恋我的证据和蛛丝马迹,那样,会让我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更加确定,更加自信,更加放心。 柳月走后,我洗了一个澡,然后从冰箱里找出一大堆好吃的,都是我喜欢吃的烧鸡和火腿之类的。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摆放好吃的,打开易拉罐啤酒,自斟自饮起来。 我边吃边喝边看电视,边回味着刚刚结束的和柳月的缠棉,心里一阵阵的甜蜜和柔情不停涌动,我感觉自己好像走失的羔羊重新见到了羊妈妈一样,肉体和灵魂都获得了重生和释放,找到了久违的灵魂的家园。 那一会,我乐不思蜀,在柳月的安乐窝里,喝着啤酒,吃着可口的饭菜,等待柳月回来和我一起去逛夜市。 只要能和柳月在一起,去哪里我都喜欢。 晚上9点钟,柳月回来了,脸色红扑扑的,带着淡淡的酒气。 “等急了吧,阿峰,”柳月一进门就带着抱歉的口吻对我说:“我吃着饭,想着你,饭局一结束,我就赶紧找个借口跑回来了,他们去唱歌去了……” 我听了很开心,我就喜欢听柳月这么说,我站起来,抱着柳月的身体:“不着急,姐,我喝啤酒看电视,滋润着呢……” 柳月看着茶几上摆放的空易拉罐和食品,笑了:“乖乖怎么没有抽烟呢?戒了?” “没有,你不在,你不抽,我也不想抽!”我其实是没找到烟,身上又没装烟,就撒了个慌。 “哦……呵呵……”柳月开心地笑了:“我在外面从不抽烟的,只有在家里抽烟,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我抽烟的男人……” 我开心地笑了。 “走,咱们出去玩去,去逛夜市去。”柳月边说边换了一身休闲装,活动了几下身体:“去享受一下做市井小民的快乐,去放松一下身心……” 出了家属院,柳月开始挎着我的胳膊,很淑女地靠着我的肩膀,我们沿着灯火璀璨的马路人行道往前步行走。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柳月小鸟依人的感觉,一个白天还那么高贵那么舒雅那么气质那么教养的美丽女人,此刻温柔温顺地偎依在我身边,让我感觉自己特别像个男人。 夜市就在前面不远,夜风吹来,阵阵烤肉的香味飘过来。 “我们在这里可以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随意地逛大街,这里是省城,是西京,很大,没有人会认识我们,没有人会注意我们,我们是自由的小鸟,我们可以在大街上当众接吻、大声说笑……”柳月挽着我的胳膊,温声软语地说:“这里不像是江海,屁大一点事,就弄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 从柳月的话里,我得到两个判断,一是柳月想和我像情侣一样自由恋爱,自由生活,她渴望无拘无束的日子;二是柳月不像让周围的熟人知道我和她的事情。 我理解柳月的心情,理解柳月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这很矛盾,既想追求梦想,又不愿意公示于大庭广众之下,这是一件让人为难而痛苦的事情。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话,柳月突然停了下来,全然不顾周围来往的人,抱着我,仰头就和我接吻,眼睛里闪烁着顽皮和肆意的笑。 我有些不大适应,我突然觉得,柳月胆子真大,一旦放开,比我还大。 亲热完后,柳月看着我嘻嘻地笑:“宝贝儿,是不是感觉不大适应?” 我点点头,搂着柳月的肩膀,两人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在江海很郁闷,那个地方,那个圈子,那个圈子里的人和事,都让我窒息,让我抑郁,让我惆怅……”柳月微微叹息了一声:“在这里,多好,这个城市上百万人,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在意我,我可以大声喊,大声叫,使劲蹦跳,开心欢笑……这种日子真好,我好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我好渴望阳光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普通人最基本的东西,在柳月这里成了一种奢求。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一阵疼痛,不由搂紧了柳月的肩膀。 柳月一定是感觉到了我充满男人味道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阿峰,你很像个大男人哦……好像有一种依靠的感觉……” 那一刻,我觉得柳月是个小女人,一个渴望安全和依靠的小女人。 “我本来就是个大男人。”我冲柳月微笑了一下,继续搂着柳月的肩膀。 柳月温顺地靠在我怀里,温情地笑了:“嗯……是,你是大男人,你一定会成为大男人,从里到外……” 020 一直走到了夜市 柳月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和我说起晚上吃饭的详细情况,也不提杨哥的事情,她不说,我也不问。其实,我很想问问她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们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人一样,搂搂抱抱地走在西京繁华的大街上,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夜市。 到了夜市,才知道这夜市原来就是一繁华的商业街,马路两边店铺林立,各种服装、电器和小吃店比比皆是,灯火辉煌,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柳月拉着我的手,我看得出她心里释放很轻松,我也是,我们惬意地从一个店铺逛到另一个店铺,看各种衣服、电器,边随意买着小吃,边走边吃。 在一家电器商店,柳月给我买了一个剃须刀,也是飞利浦的,和晴儿给我买的那个一样。我告诉柳月别买了,我有剃须刀,重复了。柳月不听,执意要买,说我有是我的,不是她买的,不算数。 我心里默然无语,也就随她去。 买了剃须刀,柳月又拉着我去看微型录音机,让店主拿出一个索尼的微型小录音机来看,边对我说:“这是目前国内新闻采访最好的采访机,声控的,自动翻带。” 我一看价格,500多,太贵了,忙对柳月说:“这么贵,不买了,回去报社会给我发的……” “呵呵……那你等到猴年马月,报社现在经济紧张,能保证发工资就不错了,根本就没有资金改善办公条件……”柳月拍了下我的肩膀:“姐的采访机太旧了,不能给你用,姐给你买个最好的,你出去采访,是很得力的助手呢,好马配好鞍啊……” 买完采访机,柳月还不罢休,又拉我进了一家运动时装店,挑了一套颜色、式样很时髦的休闲装,情侣套装,一人一套,总价格1000多。 我心里有些不安,花了柳月这么多钱。 柳月很开心,和我一起试完衣服,将衣服收起来,包好,挽着我的胳膊说:“明天我们穿着情侣装去爬山,好不好,我们去郊外游玩……” 我看着柳月,正在寻思回去的时间,柳月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明天再玩一天,你后天一大早回去吧,新闻部一天半天不去办公室,没什么要紧的,不考核的……” 柳月说的和刘飞一样,我点了点头:“那杨哥那边……” “杨哥已经连夜赶回去了,明天市里有重要活动,”柳月说:“他这次来西京,主要就是为我的事情来的……” 我心里一震,原来杨哥此行不远千里的目的在这里,原来柳月在杨哥心里的位置如此重要。 其实我本打算是明天下午回去的,柳月这么一说,我很高兴,这说明柳月不想让我早走,她喜欢我多住一晚。 买完东西,时间不早了,夜市上的人也渐渐稀少,我和柳月提着东西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放下东西,柳月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对我说:“阿峰,来,我们一起洗澡澡……” 我很喜欢和柳月一起洗澡,急忙脱了衣服,和柳月一起进了洗手间…… 巅峰时刻,柳月突然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心底的叫声:“阿峰……我爱你……” 等了这么久,我终于听到了柳月的真情迸发,我真情实意地紧紧抱着柳月:“月儿……我爱你……” “我爱你……阿峰!”柳月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颤抖,眼角流出了两行热泪。 我安慰地对柳月说:“月儿,我也爱你,好爱你!” “嗯……”柳月欣慰地看着我,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露出了母性的柔情和娇媚:“宝贝儿,姐好疼你,姐好喜欢你,姐好爱你,爱你……我的宝贝儿……” 我的心中充满了万般柔情,浑身被情裕和幸福所环绕,我恨不得将自己和柳月融为一体。 然后,我和柳月彼此默默地温情注视着,一会彼此发出会心的笑…… 风停雨歇之后,柳月从床头柜里摸出香烟,给我点着一棵,又自己点了一棵,将烟灰缸放在我们面前的床上,我们靠着床背,坐在床上,边抽烟边聊天。 “阿峰,你不想知道今晚杨哥给我办的事情到什么程度了吗?”柳月裹着毛巾被,吐出一口青烟,看着我。 “当然想知道,可是,我又怕知道,我……”我此时内心的矛盾开始凸现出来。 “呵呵,宝贝儿,不要怕,有什么好怕的呢?天下之大,有多大?我又飞不出中国……”柳月微笑着看着我。 “那——你那事办到什么程度了?”我鼓足勇气问道。 “嗯……今晚吃饭的时候,基本敲定了,剩下的就是手续问题了,”柳月吸了一口烟:“今晚我才知道,其实,新闻处的张处长早就想让我来,这次借调只不过是个借口,怕报社不放人,先借调过来……” “哦……”我一时不知是喜是忧,看着柳月:“那——那你什么时候办手续?” “很快,杨哥具体操作这事,不能拖,避免夜长梦多。”柳月的口气变得很果断。 “哦……那就是说,你很快就要真正离开报社了……”不知怎么,我在为柳月高兴的同时,心里突然很难过,眼神黯淡下来:“以后,我们……我们就要一直两地相隔了……” “以后……”柳月的口气突然充满了迷惘,沉默了一会:“以后……未来不可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心中很难受,充满了失落和悲凉。 “先不要考虑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柳月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以后,如果有明天,总会有办法的……只要彼此心相印,即使两地相隔,又算得了什么?空间的距离总是可以克服的,是可以解决的……” 我不明白柳月的意思,看着柳月的脸。 柳月笑了笑:“难道不可以调动吗?单位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如果真的能够……省级新闻单位这么多,去哪里不可以……” 我一下子明白了柳月的意思,柳月是说只要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我可以调到省城里来工作。我知道柳月敢这么说,就有一定的把握性。 我竟然可以到省级新闻单位来工作,关键是可以和柳月能够在一起,我一时很激动,又很兴奋:“姐,真的吗?” 柳月看我高兴的样子,笑了:“当然是真的,姐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呵呵……”我傻笑起来:“姐,那就太好了。” “高兴了吧,宝贝儿……”柳月深情地看着我:“姐可不想让你受委屈……你是姐的亲亲……” “姐,我爱你!”我又一次不由自主说出来。 柳月脉脉含情地看着我,一会缓缓地说:“阿峰,我也是……我也爱你……不知不觉,我终于发现,我终于知道,我爱上了你……好奇怪,我比你大这么多,我一直将你当小孩子看,我竟然会……” 我伸手挡住柳月的嘴,不让她再说话,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我深情地看着柳月,柳月听话地停住嘴,也同样地看着我…… 那一晚,晴儿在我的脑海中无影无踪,我在柳月的安乐窝里享受着柳月的全部柔情,和柳月说着绵绵情话,互相倾吐着爱意,说着海枯石烂和天长地久,心中荡漾着激晴和幸福,一直到黎明时分,才偃旗息鼓,沉沉睡去。 如果说之前我的心里还对晴儿又几分留恋的话,此刻,这几分也已经荡然无存了,我的身体和心理终于彻底背叛了晴儿,不留一点残余。 我的心里只剩下对晴儿的愧疚和不安。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11点。 我一摸旁边,是空的,柳月已经起床,厨房传来一阵烧饭的香味。 我连忙起床,穿上衣服,走进厨房。 柳月刚做好鸡蛋面条,看我起床了,笑着对我说:“傻孩子,睡醒了?辛苦了,去洗涮,准备吃饭。” 饭后,柳月对我说:“我们去附近爬山吧,那座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刹,我们去拜拜……” 我不信佛,更不相信拜拜就会怎么样,但是只要柳月喜欢,我就无条件服从。 我们穿上情侣休闲装,手拉手下楼,去了附近的那座山,那座古刹。 那座山并不高,但是绿化很好,郁郁葱葱,古树很多,走在小路上,有遮天蔽日之感。 山路上游人并不多,偶尔会遇见几个下山的游人。我和柳月手拉手一起悠闲地爬山,像一对情侣一样。 山顶传来寺庙里悠扬的钟声,还有敲击木鱼的声音…… 下山的三三两两的游人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 我心里很得意,很受用,我觉得和柳月在一起,自己很抓面子,很有一种男人的满足和自豪感。 我这么想着,不由伸出手臂揽住了柳月的腰。 柳月脸色红红的,看着我:“阿峰,我们走在一起,人家会不会觉得是两代人呢……” “别胡说,我们穿着情侣装,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情侣,再说了,你这么显年轻,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顶多也就大个三岁的样子……俺娘经常说:女大三,抱金砖……” 柳月听了,呵呵地笑了,很开心。 看到柳月这么开心,我觉得自己很快乐,浑身被一种别样的感觉所笼罩和包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懵懵懂懂地迎接着突如巨来的幸福。 但是,我心里又突然冒出一丝不安的隐忧,我知道那是晴儿又冒了出来。我心里其实很明白,晴儿是我早晚要面对的一个难题,是我无法逃避的一个难题,我必须正视,必须去面对和解决。可是,我很害怕,害怕对晴儿带来的巨大伤害,不敢想象晴儿得知这一切时候的后果…… 021得过且过吧 那一刻,我仍然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心想,能拖一天就是一天,能拖一刻就是一刻,得过且过吧…… 一会,山顶到了,到了山上的那座古老的寺庙,这个时候香客不多,院子中间巨大的香炉上方烟雾缭绕,香炉里插满了残余的和冒烟的香。 柳月神情严肃,拉着我,先是上香,恭恭敬敬将香点燃插入香炉的香灰中,然后双掌合十鞠躬。 我站在柳月旁边,学着柳月的样子做。 然后,柳月拉着我进了大殿,在大殿中间的佛像前,规规矩矩地跪下,用标准的姿势,磕头作揖…… 我也在旁边学着柳月的样子,闭目磕头,心里默默念叨:佛祖保佑,保佑我和月儿姐能结成夫妻,能百年之好,能偕老白头……阿门…… 烧完香,可弯头,我和柳月在山顶转悠了一会,看看天色不早,下山回去。 回去的路上,柳月看着我:“阿峰,拜佛的时候,你有没有许愿?” “当然许愿了,希望佛祖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希望我们能美好、幸福……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我说。 柳月听我这么说完,眼神里流露出渴望和欣慰的目光,不过,我看得出,里面还有几分惆怅和游离。 “我也许愿了,我希望佛祖保佑阿峰健康成长,天天快乐,事业发达,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柳月眺望着灰蒙蒙的城市,轻轻地说着。 柳月的许愿里只祝福了我,而没有祝福我们,这让我多少有些遗憾。 柳月看出了我的遗憾,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 直到如今,直到柳月说爱我,我对柳月的过去几乎还是一无所知,对于她的性格和习性也只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浓情的烈焰掩盖了一切。 我把握住一条原则,她不说,我就不问,我天生就是那种好奇但不乱打听的人,我的内心极其沉得住气,虽然我很想知道。 下山走的是另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曲径通幽,我不熟悉,就跟着柳月走。 走来走去,柳月把我带入了密林深处,周围不见人迹,前面没有了路,只有密密匝匝的一簇竹林,地上散落着厚厚的一层新鲜的竹叶。 柳月站住,突然转过身,用渴望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阿峰,这里很隐蔽,很幽静,没有人过来这里……” 我会意,紧紧搂住柳月……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林中的小鸟在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偶尔一阵山风吹过,传来树叶飒飒的声音…… 结束之后,柳月带着顽皮的笑看着我:“阿峰,喜欢不?” “喜欢,就是有点害怕,怕别人看见。” 柳月笑了:“阿峰,记住这一天,某年某月某日,柳月和江峰在此地一游,并留下浓厚的印迹……” 我笑了,柳月也笑了。 我对柳月的爱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厚,而且,我觉得柳月也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充满情人的亲密,虽然我仍不时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忧郁和迷惘。 晚饭是在柳月的宿舍里吃的,柳月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又开了一瓶红酒,为我送行。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在柳月家吃晚饭的情景,柳月也是如此这般地炒菜、开酒、举杯。 我带着新鲜而兴奋地心情,在温情的气氛中,和柳月边吃边喝边聊。 一瓶红酒喝光,柳月又开了第二瓶,我们继续喝。 看得出柳月今天喝酒很有兴致,白皙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红晕,显得更加妖娆妩媚。 “阿峰,有一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把话说透……”柳月点燃2颗烟,递给我一颗,慢慢吸了一口,优雅地吐出来,眼神认真而忧郁地看着我。 “你说。” “我们……”柳月停顿了一下:“阿峰,我们……你觉得我们之间最终是可能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可能?”我反问,其实我知道柳月的意思。 “不为什么,其实你明白,就因为年龄,就因为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我比你大12岁!” “年龄就这么重要?”我继续反问,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或许在你我的眼里年龄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在世人的眼里,在我们周围的人眼里,在你的家人眼里……很重要!男人可以比女人大,但是,女人不能比男人大……” “我不管,我不在乎!”我提高了嗓门。 “你可以不管,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有人会管,有人会在乎……”柳月继续平静地说着:“虽然爱情是没有年龄界限的,但是,世俗是有的,婚姻是有的……姐弟恋,永远是一道迈不过去的槛……”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语气很坚定:“但是,我要迈过去,我不会在乎世俗的一切阻力,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我爱你,都不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止我对爱情的追求,都不能阻止我们的爱!月儿,我希望你和我一样有坚定地信念,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我们!绝不能!” 那一刻,我的决心无比坚定,我的意志无比坚强,我的口气无比坚决,我觉得自己突然很男人! 在我的鼓励下,柳月的眼睛发出希望和热烈的光芒:“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 “那——你到底爱我什么地方?” “我爱你的一切,你的外表,你的内心,你的灵魂,你的肉体,你的气质,你的素质……总之,无论是你的优点还是缺点,我都爱!”我一口气说完。 “可是,总有一天,我会人老珠黄,我会比你老得快……”柳月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衰老的是你的躯体,不老的是你的心,你的灵魂,在我的心中,在我的眼中,你永远是年轻美丽的,你永远是蓬勃青春的,我最爱的是你鲜活的心灵和不老的气质,你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老……永远……”我伸手隔着桌子握住柳月的手,用无比真诚地眼睛盯着柳月。 柳月似乎被感动了,眼睛有些潮湿:“阿峰,我爱你……我一定会对得住你的,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我也很感动,紧紧握住柳月的手,感受着柳月那纤细的手指传过来的热量和跳动:“月儿,我好爱好爱你,我会用一生来陪伴你,呵护你……” 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脉脉含情,我看到柳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比的深情和温柔。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晴儿的结局要到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晴儿,应该怎么样去结束这一切。 我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随即脸上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 “你怎么了?”柳月敏锐地觉察到了我的表情的变化,微笑着说。 “没怎么,喝酒!”我松开柳月的手,举起酒杯:“月儿,来,为我们,为我们的明天,干杯!” 柳月默默盯了我大约有2秒钟,就这2秒钟,就已经让我感觉很难受,我觉得柳月的眼睛好像已经看穿了我的心,看穿了我心里想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很肮脏很无耻很龌龊,心里充满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还好柳月就只是看了一下下,接着就举杯和我碰杯,干掉。 “阿峰,当我们作为一个同事,一个同行的时候,我很看重你,很赏识你,你很聪明、敏锐、机灵,善于交际,接受新事物特别快,很有做记者从政的天赋,我知道,只要你勤奋加努力,你一定会很快走在同龄人的前面,你一定会出类拔萃……”柳月放下酒杯,拿起酒瓶,边给我倒酒边说:“现在,你是我的男人,我钟爱的男人,我对你更加寄予厚望……男人,是不能一味沉湎儿女私情的,男人是一定要有事业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横行天下……我希望你树立远大的理想,有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有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过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我希望你能成为男人中的佼佼者……我会做你的坚强后盾,最坚定地支持者……” 这是每一个男人的愿望和理想,同样也是深埋的我心中的最大的愿望,柳月的话让我很受鼓舞,我点点头:“我记住了!” “在你的圈子里,在你的周围,不要和你的同龄人去比较,而要把自己和最优秀的人去比较,不管他比你大多少,你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能拥有的,所能做到的,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勤奋,你一样能拥有,能做到……我坚信,阿峰,你会是一个最优秀的男人,最成功的男人……” 没有什么话比这话更让人受激励,我自信地握紧拳头:“姐,我会努力好好做事情的,我会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我会证明我的能力,我会实现我的理想,我会实现我的人生价值,我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那一刻,我豪情万丈,壮志满怀。 柳月欣慰地笑了,用信任地目光看着我:“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记住,不管任何时候,即使不是为我,也一样要有理想,要有作为……当然,为了我,我会更加高兴……社会很复杂,很残酷,很多时候,只有能力是不够的,还得有足够的外力……” “外力?” “是的,外力……”柳月轻轻地笑起来:“傻孩子,外力就是关系,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关系也是生产力……”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喝完第二瓶,柳月的脸更红了,面若桃花,妩媚妖娆地看着我:“阿峰,我们跳会舞吧……” 022像第一次一样 像第一次一样,我和柳月来到客厅,柳月打开音响,又是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柳月好像特别喜欢这支曲子。 当温婉轻柔的音乐洒满客厅,在柔和的灯光下,我和柳月搂抱在一起,在客厅里缓慢地移动着脚步。 跳着跳着,柳月慢慢牵引着我靠近了沙发,自己主动倒在了沙发上…… 那一夜,注定是难忘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我踏上了返回江海的客车,柳月亲自送我到车站,又给我买了一大堆路上吃的东西。 “回去好好工作,记得常来信,我也会给你写信的!”柳月站在车窗下,仰头看着我,眼睛潮潮的。 车子开动了,我依依不舍地和柳月挥手告别,车子走了很远,我回头看去,柳月还站在那里,显得孤独而寂寥。 相逢总是那么让人期待和欣喜,离别总是那么让人伤感和心悸。我失神地看着窗外翠绿的原野,下一次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柳月呢? 这次见面,柳月仍然没有和我谈起她的过去。她不说,我仍然不问,我知道到了该说的时候,柳月会告诉我的。 别离柳月,回到江海,我将面对晴儿,将面对和晴儿的诀别! 一想到这个事情,我不禁茫然失措,我不知道该如何向晴儿说,我心里很踌躇。 回到江海,我没有想出该如何对晴儿说出分手的话,我缺乏足够的胆量和勇气,晴儿对我无可挑剔,我找不出理由;我不敢面对晴儿一颗善良的心,不敢面对晴儿被伤害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为人所不齿的混蛋。但是,我仿佛被某种力量所牵引,在一条单行道上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已经无法回头。 虽然我没有对晴儿说分手,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晴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疏远晴儿。我每日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都被柳月所充斥,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只有柳月,晴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位置。 回顾自己的感情变化历程,我感觉自己很可怕很无耻,亵渎了晴儿对我的爱,不配接受晴儿的爱,同时,我深深感到,原来我和晴儿的爱情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在柳月面前,我对爱情的坚信和执着,瞬间就灰飞烟灭,成为齑粉。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转眼1个月过去了,夏日的炎热已经退去,秋的凉爽悄悄浸润到每一个人的身体。 在这1个月期间,我和柳月除了通过bb机呼叫之外,更多的是通过写信来交流,保持着每周一封的频率。 我给柳月写信,除了倾诉相思之情,就是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柳月给我回信,则更多的是和我谈我的工作,帮我分析工作中的问题和解决办法,鼓励我好好工作,偶尔,她也会谈起她在省委宣传部的工作。 我牢牢记住柳月的话:男人一定要有事业。 我把除了想念柳月之外的更多时间投入到工作总去,周末几乎从不休息,一般都是在外采访,即使没有安排我的采访任务,我也会自己主动找选题,下去采访。 我这么做,除了工作原因,更多的是不想创造和晴儿在一起的机会,晴儿每次给我打电话或者呼我的时候,我总是在忙碌,在出差。晴儿几次到我宿舍来看我的时候,总是吃了闭门羹,我都在县里采访。 从晴儿给我打电话的语气里,我感觉到晴儿一方面很想念我,另一方面又很心疼我,嘱咐我不要太拼命,要多注意身体。 我感觉自己和晴儿现在的话越来越少,两人之间老感觉没什么可说的,晴儿曾经的绵绵细语是我以前最喜欢的调料,可是,现在在我的眼中,充满了无聊和枯燥,成了喋喋不休地絮语,很肤浅,很稚嫩。而和柳月聊天,则是那么的充满韵味和哲理,那么的成熟和深沉…… 我知道自己在变,从脑海到心灵,我无法阻止自己,无法遏制自己,我在情裕的泥潭里越滑越深…… 我近乎疯狂的工作博得了刘飞的赞赏和夸奖,同时我的名字在报纸上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最多的一天,报纸4个版,除了4版是广告,每个版都有我的重头稿件。新闻部的同事们也对我刮目相看,看我的眼光充满了越来越多的佩服和尊重。特别是陈静,每天都在本报上看我的文章,然后在办公室公开赞扬评论一番,边毫不避讳用热烈地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尊重来自于实力,特别在报社,笔杆子里面出威望,不会写稿,在新闻部就无法立足,就没有人会真正把你放在眼里。我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了他们的尊重。 我不和陈静交流那种眼神,我也不对陈静抱有任何别的想法,因为我心里有柳月,我的月儿姐。何况,我最近发现,离过一次婚的刘飞对陈静原来有那么一层意思,那是我偶然在下班后回办公室的时候遇见的,那时刘飞正在向陈静表白吐露真情,而我正站在门口,听见了关键的几句。我立刻想起,陈静在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刘飞的眼睛里充满了嫉妒和不快,即使是瞬间就消失了,但逃不过我同样敏锐的眼睛。 我不想得罪刘飞,因为他是我的领导。柳月和我说过:对领导要尊重,要尊敬,不要和领导对抗,和领导对抗,得罪了领导,没有好下场。 所以,我总是用纯同事的那种眼光和笑容客气地与陈静交流,虽然她的笑容看着我的时候很暧昧。 就是有一件事让我不大开心,柳月寄给我的这几次信都是刘飞从楼下传达室给我带上来的,虽然柳月用的是普通的信封,寄信人那地方没有写地址姓名,但是,我总感觉刘飞每次递信给我的时候,眼神总是充满一种别样的意味,什么意味,说不出,反正感觉很别扭。 我有时候感觉刘飞那眼镜片后面的眼珠经常充满了智慧和机敏,或者说是狡猾和灵动。 这一个月里,我每天经过柳月紧闭着门的办公室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守望,我想着,这办公室的门那一天或许会突然打开,里面坐着我的柳主任。但是,我又害怕这门打开,原来柳月的位置坐的不是柳月,而是刘飞,那就意味着柳月的调动手续办完了,柳月彻底离开了。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从柳月的办公室门口经过,每天都是如此。 这天上午9点半,我刚从外面开会回到报社,正好遇到送信的刚走。我兴冲冲直奔收发室,满怀期待去看看有没有柳月寄给我的信,按照我的推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 每次都是这样,收到这一次信,读完,回信,接着又陷入等待下一封回信的期待中,这种期待充满了甜蜜和煎熬,幸福和憧憬,还有痛苦和享受。 柳月给我的回信中,很少谈到我们共同的明天和未来,几乎没有憧憬和幻想,这让我心有不甘,每次收到来信,都想或许这一封信里柳月会谈及我们的将来。 我那时总是那么喜欢幻想。 到了传达室门口,正好遇见梅玲正站在里面。 看见我,梅玲一双多情的眼睛充满了挑逗:“江峰,出去采访回来了?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说着,梅玲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白色信封。 妈的,这梅玲每次见到我都是这副淫邪的眼神,我那时还不明白,后来我经历的风月场多了,才知道梅玲这眼叫做桃花眼,是专门用来勾引男人的。 “是啊,采访回来了,”我客气地说着,接过梅玲手里的信封,边说:“谢谢梅主任。” 我一看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就知道是柳月的,心里不由大喜,眼睛里都在笑。 梅玲看着我,又看看我手里的信封:“女朋友来的信?看你这么神采飞扬……” 看到梅玲专注而疑问的眼神,我心里一跳,忙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上楼。 走到楼梯上,我回头一看,梅玲还在那里看着我,眼神好像若有所思。 我心跳更厉害了,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我并不急于看信,虽然我心里很迫不及待,但是我更想把这份喜悦留到宿舍里,在哪里,我可以安安稳稳毫无顾忌地看柳月的信,而在办公室,我总是感觉刘飞那狐疑地眼神在我身上不停转悠,他很可能在怀疑着什么,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柳月寄给我的信我都完整地保存着,不在我办公室,在我宿舍床铺的枕头席子下面,夜深人静,我想柳月睡不着的时候,就找出柳月的信,一封封细读,边回味柳月的细腻和温存,回忆和柳月在一起的每一个动作和笑颦,在温馨的回忆中安然睡去…… 办公室里很安静,刘飞在看报纸,陈静在一台386电脑上打字,我办公桌前没有电脑,我只有用手写。 我和刘飞、陈静打个招呼,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开始写刚采访的会议,30分钟后,一篇新闻稿完成了,我检查了一遍,附上发稿签,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刘飞:“刘主任,写完了,给你。” “江峰,你真是快枪手,出稿速度真快啊!”陈静回过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水灵灵:“唉……我咋就没有你那样的速度啊,我的脑子要是有那么好用就好了……” 023 有速度没质量 “呵呵……哪里啊,陈静,我有速度没质量,你是慢工出巧匠……” “还没质量呢,这个月的好新闻几乎都被你垄断了,你还要什么样的质量?哼,不知足……”陈静嗔怒地看着我。 刘飞微笑着看了下稿件,接着就在审稿人一栏签上字,递给我:“直接交总编室吧,我已经和张总争取了,张总刚刚批准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新闻部的稿件直接交总编室排版,不再交编辑室了,太麻烦,耽误事情……” 报社的发稿程序是新闻部——各相关编辑室——总编室。 我笑了笑,接过稿子没说话,我知道改变发稿程序的真正原因,报社真正的写手都集中在新闻部,还有就是编辑部室的几位主任,其他的很多所谓编辑大多都是滥竽充数,混水摸鱼,拿支红毛笔装模作样,乱删乱改,结果改得很多好文章面目全非,惹得新闻部的同事们都很有意见,柳月在的时候就打算直接交总编室,但是顾及到和各编辑部室主任的关系,一直没有提,没想到刘飞主政才2个多月,竟然把这事办成了。 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一件好事,新闻部的同事们知道后一定会欢欣鼓舞,但也一定会得罪编辑部室的主任们,他们会觉得自身尊严和权力受到了挑战……同时,我也感觉到了刘飞在温而文雅背后的强硬一面。 交完稿件,我就直接回了宿舍,一脚踢上门,迫不及待就打开柳月的来信,感受柳月那如水的温柔和气息。 信里的内容和以往差不多,柳月照例对我最近的工作进行了一番点评,当然还有勉励,对于她自己,没提,对于我一直渴望的我们的未来,也没提。 我心里满足的同时不免有些遗憾,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看着信,看着信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反复品味…… 正在这时,我传呼机响了,一看是刘飞呼的:“10分钟内赶到报社门口乘马书记的车,有紧急采访任务。——刘飞” 做记者,这种紧急采访的事情很正常,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重要任务,或许是上头又来大人物了,也可能是马书记要出去走访单位,让我陪同给人家写稿。自从那次审计局局长的稿子马书记看了之后,马书记有什么重要随身采访,都带着我。这让我的同事们,包括刘飞,都很羡慕。 我不敢怠慢,急忙收拾东西直奔报社门口,马书记的车正停在门口。 我赶紧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回头一看,车后面坐着马书记和梅玲,两人正轻声交谈着什么。 见我上车,梅玲对驾驶员说了句:“开车,去江海宾馆。” 然后,马书记对我说:“小江,刚接到市里的通知,人民日报社一位副总编辑来了,来我们市做调研,省委宣传部新闻处领导陪同来的,在江海活动3天,我们现在去江海宾馆参加市里组织的座谈,之后你陪同活动,搞一个采访札记……” 我用尊敬而崇敬的目光看着马书记,连连点头:“好!” 然后,马书记又继续和梅玲说话,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在领导眼里,当你有用的时候,或者说当他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一道菜,当你失去作用,或者暂时用不到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还有,和领导在一起,不管领导说什么,只要不问你,都不要乱插言,不要乱发表自己的主张,你需要的就是点头。领导永远是对的,多符合,多赞同,甚至必要的时候拍几下马屁,不无益处。 我做工作进入角色快,在这方面同样适应能力很强,进入角色更快,我拍马屁从不带着阿谀奉承的笑,我瞧不起那种这样拍马屁的人,显得很没有自尊和水平,就像古代的太监。我拍的时候总是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并说出自己符合的理由和见解,让对方知道我是心里经过一番论证才理解了他的想法和意图,才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才显得心悦诚服地进行赞扬,这样做,领导心里会更受用,会觉得我对他的话是真的在听,在吸收,在理解,不是敷衍塞责。 此刻,马书记和梅玲在谈别的事情,我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专心致志准备采访机和采访本,虽然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尽收入耳。 我发现我他妈的真是一个适合从政的料,比作记者都适合。 到了江海宾馆,我们直接去了座谈的会议室,座谈会马上就要开始,市委书记、市长和宣传部部长都来了。 在会议室一个角落坐定,我抬眼悄悄打量参加会议的人。 突然,我浑身猛地一震,眼睛直直地定住了。 我看见了柳月,正坐在我对面的一个角落里。 我盯住柳月的时候,柳月也正在看着我,冲我微微一笑。 我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心中兴奋不已,老天,我的宝贝月儿来了,原来省委宣传部新闻处陪同来江海调研的人是她! 我毫不掩饰的高兴尽收柳月眼底,然而柳月只是微微一笑之后,就迅速移走了眼神,低头开始记录。 我有些疑惑,然而迅速明白过来,周围熟人太多,而梅玲就坐在我旁边,我感觉她此刻正在用眼睛的余角扫视我。 我领悟了柳月的意思,使劲压抑住内心涌动的激晴,深呼吸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专注开会,认真做记录,心里仍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上午的座谈很简单,其实就是一个见面欢迎会,一把手致欢迎词,二把手介绍全市的基本情况,然后,就是欢迎午宴,市领导和马书记等陪同,我们呢,就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包括梅玲和柳月。 我才知道,新闻处的张处长也来了,柳月是随同他来的。 张处长是一个温而文雅的中年男人,40多岁,白白净净的,言行举止很沉稳。我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给柳月打电话,就是他接的。 我对张处长第一印象不错,很面善的一个领导。 看着人民日报的副总编在一大帮领导的前呼后拥下去了餐厅,我不由很感慨,这中央党报的副总编下来,真牛比啊! 散会到吃饭的间隙,柳月和大家热情相见,包括市委书记、市长、马书记都和柳月认识,简单握手喧寒。 期间,我站在旁边看着,看着柳月和江海市的父母官像老朋友一样谈话聊天说笑,心里很自豪,觉得柳月真不简单。 之后,柳月和梅玲亲热地搂抱在一起,梅玲脸上带着灿烂而绚丽的笑容,和柳月说着女人们之间最虚伪和客套的话语。 柳月微笑着,既不热烈也不冷落,应酬着梅玲,眼神还偶尔瞟着我。 然后,柳月走向我,当着梅玲的面,伸出手:“江峰,不认识我了?见到老领导还不赶快过来拜见……” 我笑了,忙过去伸出手,握住柳月的手,微微一用力。 同时,我感觉柳月也微微一用力回应我。 然后,我们的手就分开了。 同时,我们俩的眼神相对了一下,只有大概0.5秒。 即使这么短,也足够了,我们都彼此交换了心灵的一个热烈印记。 梅玲在旁边看着我们:“柳主任,江峰可是你带出来的好兵啊,马书记经常夸的,说他写的稿子都带有你的文笔风格……” “哦……那这么说,马书记也附带表扬我了?呵呵……”柳月不再看我,看着梅玲,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我看得出来,柳月在梅玲面前即使笑的时候,也很谨慎小心,言行举止都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我明白,柳月既不愿意得罪梅玲,也不愿意和她同流合污。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许多年以后,我的耳边还经常响起柳月的这句话。 可惜,那时的我对社会的认识还很肤浅,我能明白这句话的书面含义,却没有从内涵上真正理解并领悟消化吸收它。 午饭后,副总编就要去下面县里调研,省里是张处长和柳月陪同,市里是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副部长还有新闻科的科长以及市电视、报纸的新闻记者随同,其他市领导接风完毕不再陪同。 这位人民日报的副总编要去山里看看,市里就安排了北部的几个县,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山里。 副总编的任务是调查研究,我的任务是把副总编来调研的事情写一个通讯,从头到尾写,反映出中央党报对我市经济和社会各项事业发展的重视,要注意抓副总编的语言闪光点。 我很卖力,精力也很集中,柳月给我买的采访机成了我得力的工具。 柳月和张处长等陪同人员基本都是摆设,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做,就是安排行程、陪领导吃饭、找一些必要的材料等。 柳月比较轻松,在我集中精力记录的时候尽量靠近我坐,又一次趁人不注意还轻轻摸了摸我的手。 我和柳月很难有机会难度在一起,住宿安排在山里的一座度假村宾馆,每日以此为基地出动,晚上再赶回来吃饭。我和电视台的一个小伙子一个房间,柳月的房间虽然在我对过,但是她也是和市委宣传部的一位女同志一个房间。而且,白天繁忙的采访之后,柳月晚上要和张处长还有市委宣传部长一起陪那副总编打“升级”,这副总编精力很旺盛,每天我晚上都要打到凌晨2点多。而我整理完一天的采访资料,已经很疲倦了。 024 没能单独在一起 所以,在一起的2天里,我和柳月没能单独在一起,只能在工作和吃饭的间隙彼此交换着脉脉的含情,偶尔在没人的地方拉一下手,很偷情的感觉。 第三天,采访上午就结束了,下午安排去爬山,大家都很放松,换上运动鞋、运动衣,陪那副总编去爬山。 我不能去,因为宣传部长交代了,说是张处长要求的,在明天副总编离开之前,要将稿子写出来,交副总编个人亲自审阅,签字后才可以在当地的媒体发表。 所以,大家去爬山,我只能关在房间里爬格子。 我的任务很紧张,时间很紧迫,而且,此次采访,对文的要求也很高。 大家走后,我拿出浑身解数,趴在房间的写字台上,打开采访资料,开始奋笔疾书。 刚开始工作,就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柳月脸色红扑扑地涌进来,随手把门一关,不容我反应和说话,接着就和我抱在一起…… 这会儿人都上山了,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完事后,我们都平息下来,急忙打扫战场,穿好衣服,柳月又去卫生间整理好头发和脸上的妆。 “姐,想死你了!你怎么没去爬山呢?”我满足地看着柳月。 “知道你想我,才回来陪你的……”柳月温情地看着我:“我说我崴了脚脖子,就找借口回来了,嘻嘻……” 我们脉脉地注视着,一个月不见仿佛是一个世纪的隔离,都想把对方仔细看个够…… 柳月微笑着:“阿峰,别耽误正事,抓紧集中精力好好写稿,写完稿子,晚上,我找时间,我们好好说说话……” “晚上你又要陪那老东西打升级,哪里有时间啊……” “今晚应该有时间,他爬山会很累,晚上还得喝酒,吃完饭不一定能打升级了……今晚他还要看你的稿子,这也是他来江海视察的一个印记……乖,好好写稿,姐在这里陪着你……” 我听话地坐起来,开始忙乎我的稿子。 柳月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我旁边,然后就自己静静地坐在旁边看报纸,不打扰我。 我得承认,我工作起来时相当专心的,真正贯彻了柳月说的“拼命工作拼命玩”这句话,我全身心投入到写作当中,进入了忘我的境地,忘记了身边还有柳月的存在。 因为文章的架构和内容我这两天脑子里已经琢磨地差不多了,所以写的时候就是把材料进行有机堆砌,合理布局,并揉进我自己的一些观点。 2个小时后,我长出一口气,把笔一扔:“操——完了!” 柳月一听,站起来,走到我身后,为我轻轻地揉肩膀:“写完了?这么快,才两个小时!” “完了,3000字,调研纪实,over了!”我转动着脖颈,活动了一下腰肢:“嘿嘿……一气呵成。” “想不到你现在写稿速度这么快,”柳月笑了:“快枪手……不错,就是不知道内容怎么样?” “姐,你看看,先给我把关。”我把稿子递给柳月。 柳月接过稿子,坐到旁边,认真地看起来,我端起茶杯喝水。 柳月看得很专注,眉头微微皱着。 20分钟后,柳月抬起头,也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喜悦:“阿峰,你写得比我好!要是我来写这个通讯,我写不到你这么好!” “真的还是假的?”我坐在床沿。 “真的,你选取的角度很好,领会那副总编的意图特别准确,而且,你的语言越发简练犀利了,读起来很流畅,很清爽……想不到,这么短时间里,你的写作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祝贺你,我的宝贝,我真为你高兴!”柳月将稿子放下,主动过来,站在我前面,抱住我的脑袋,亲了的额头一口。 我很高兴,柳月的赞扬总是让我很兴奋,我仰头看着柳月:“姐,这稿子还得给张处长看,然后还得给那副总编看,不知道后面能不能过关呢?” “没问题,”柳月双手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鼻梁上轻轻地亲吻着:“能过我这关,就能过他们的关,嘻嘻……宝贝,你此行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轻松一下了……” 我看看时间,快4点了:“他们爬山的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 柳月看着我笑了:“最快也得5点。” “很好!”我看着柳月也笑了。 我们彼此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一次,因为我完成了任务,没有心理负担。 巅峰时刻,我们都自然而然互相说出了“我爱你”三个字。 我们都很尽兴,直到快5点。然后起来一起聊天。 外面走廊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我们忙分开下床,柳月走进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衣服和仪表,我则打开房门,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接着柳月也出来,也坐在我对过的沙发上,和我相视一笑,看着电视屏幕。 “感觉像是在偷情啊,既紧张又刺激……”我悄声对柳月说。 “我感觉我们好像一直都是在偷情,一直有一种紧张心理,今天呢,好像是偷情里面的偷情,更紧张,更刺激……”柳月眼神里露出几分惆怅和茫然。 柳月的话让我感觉很无语,其实我心里也是有这种感觉。 “在省城的那两夜一天,是我感觉最放松的日子!无拘无束的日子……”柳月又说,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我仍然没有说话,我仍然是有同感,我明白,只有在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才能肆无忌惮地去爱,去放纵自己的感情。 我们的爱,仿佛是一种非常恋情,见不得熟人和世俗的阳光。 我心里不由有些郁闷。 柳月看我不说话,微微笑了下:“不要想那么多了,多享受现在吧,呵呵……青春时光多美好,我们在一起,多美妙……” 我笑了,冲柳月点了点头。 一会大家都回来了,我同房间的电视台记者也进了房间,见柳月在这里,尊敬地叫了一声:“柳主任好,您脚脖子好了吗?” “呵呵,好了,我这正在看江记者写的稿子呢……”柳月笑着,优雅地站起身,拿着我的稿子:“江峰,稿子我带过去,先给张处长看一看,然后再给副总编看……” “好的,柳主任,您走好!”我看着柳月有雍容华贵的高雅气质和风姿绰约的美丽形象,心里很满足,这么美丽的女人,谁能想到是我的女朋友,谁能想到刚才还在和我激晴交融,春风云雨、耳鬓厮磨呢…… 柳月错身和我而过的时候,眼睛冲我挤了一下。 我笑了,心里很轻松。 电视台的记者目送柳月出门,对我羡慕地说:“柳主任原来是你的老主任啊,你可真幸福,有这么漂亮的美女上司。” 我听了,心里很自豪。 晚饭就是送行宴,明天副总编要到邻市去,张处长和柳月照旧陪同,我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晚宴很丰盛,大家都喝了点酒,我完成了任务,也放开喝了一次白酒,恰到好处。 晚饭后,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到附近的小溪和树林去散步,我不想去,就自己坐在宿舍看电视。 一会听到敲门声,柳月推开门招呼我:“阿峰,领导要审稿,你跟我来。” 我忙起身跟柳月出去,柳月低声对我说:“先到张处长房间去,先给他看,你不要紧张,放轻松,有话我会说的。” 这几天,我对张处长其实一直都是仰视,省里来的领导,我们这样的小记者是靠不上边的。 我点点头:“嗯……我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柳月被我的幽默搞笑了,看看走廊没人,突然凑过来快速亲了我的嘴唇一下:“乖,跟姐来!” 我幸福地摸摸嘴唇,跟在柳月后面进了张处长的房间。 张处长住的是一个里外套间,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柳月尊敬地站在张处长面前:“张处长,这是江海日报社的记者江峰,我新闻部的同事!” 张处长微笑了一下,站起来冲我伸出手:“哦,这么说,小江同志就是小柳的部下了……” “张处长好,我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兵。”我伸出双手,握住张处长温暖而宽厚的大手。 接着,张处长指指沙发:“坐!” 我和柳月一起,坐在旁边的双人沙发上,柳月的身体离我很近,小腿有意无意地碰着我的小腿。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闻柳月身体上散发出的淡淡的体香,沁人心脾。 柳月将我写的稿子递给张处长:“小江下午没有去爬山,在房间里赶写出来的新闻稿,副总编江海调研纪实,请您审阅……” 张处长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我第二眼,接过去,认真看起来。 然后,我和柳月就坐在哪里,安静地看着电视,不说话,等张处长发话。 柳月随意将手放在沙发上,放在我们俩之间,悄悄在我的臀部挠痒痒…… 我感觉到柳月的俏皮和恶作剧,柳月的手指不停地挠着,脸上带着温和地笑,眼神盯着电视机。 我忍不住要笑,又强忍住。 过了大约20分钟,张处长终于看完了我的稿子,抬起头,不看柳月,却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来?我刚才没注意听……” “江峰,长江的江,山峰的峰……”我忙回答。 “哦……江峰,不错,很好的名字,含有气魄……”张处长赞扬了我的名字,接着扬了扬我手里的稿子:“江记者,文字功底不浅呐,参加工作几年了?” 张处长看我的稿子之前叫我“小江”,此刻改口称呼我为“江记者”,我明白这称谓的变化是因为我的稿子,这再次证明了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尊重来自于实力。 “3个多月,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新闻专业的,学生干部,党员……”我还没有回答,柳月抢先回答。 “嗯……”张处长用赞赏地眼神看着我:“江记者,入行虽短,道行不浅,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年轻有为……这篇稿子我看了,除了文字老辣之外,关键是主题抓得好,很紧凑,立意很高,反映的思想很深刻,很贴合副总编的心意……” 我松了口气,柳月看了我一眼,笑了,对张处长说:“张处,江峰是我这几年所遇见的进步最快的毕业生,接受新事物特别快,进入角色特别快,很刻苦,很能学习……” 张处长点点头:“小柳,这也说明你很会带兵啊,我看你在江海做一个小主任,实在是可惜了,照你的能力,你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 柳月笑了:“张处,别老是夸我,我是您的兵,你要多批评才是。” 张处长哈哈一笑:“我是想批评你,可是找不到你的把柄啊……” 我听了心里很受用,也很欣慰。 然后,张处长把稿子递给柳月:“你直接带江记者去副总编的房间,给他看吧,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说着,张处长主动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江记者,好好干,年轻人,加油!” 我急忙伸出双手,再次握住张处长的手:“谢谢张处长鼓励,我一定虚心学习,继续努力!” 我和张处长的短暂结识,当时并没有让我想得更多,然而,后来,当张处长对我的命运和前途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的时候,我体会到柳月此次安排给我带来的巨大作用,明白了柳月的一番苦心。 告别张处长,我和柳月去了副总编的房间。 不出所料,副总编看了稿件很满意,还特意和我就写稿的思路和主题交流了半天,随后爽快地在稿子上签上了名字。 从副总编房间出来,在走廊里,柳月和我都长舒了一口气,柳月说:“好了,通过了,你的任务彻底完成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很轻松:“明天回去交稿就行了!” 柳月看着我:“阿峰,咱们出去走走去,散散步,我回房间换件衣服,你到宾馆门口右边山坡上的那片小树林等我……” 说完,柳月冲我微微一笑,眼神带着我会意的暧昧。 听了柳月的话,我的心里一阵骚动,本能和裕望不由又悄悄地涌了出来…… 一想到马上要和柳月在夜晚的小树林里一起做那事,我不由感到了巨大的刺激和新鲜。 此时,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今晚,有一个惊天秘密正在等待着我…… 025秋日的夜色里 我点点头,忙回房间放下稿子,出了宾馆大门,往右转,沿着山路往上走,转过一个小桥,走到一片茂密的山林旁,在一个大石头上坐下来,在秋天的山风里,在月色皎洁而凉爽的秋夜里,等着柳月来和我约会。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秋天的空气格外清爽,秋天的月亮格外明亮。 不一会,柳月就盈盈地走来了,月光下的身影格外婀娜,格外娇柔。 我迎上去,张开臂膀,柳月迅速就投入我的怀抱,我们没有说话,紧紧抱在一起。 我开心地看着柳月…… 柳月微微闭上眼睛,一会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摸摸我的下巴:“胡子没刮,扎!” 我笑着说:“明天就没有人扎你了,这会好好扎扎你……” “坏蛋……小坏蛋,坏蛋阿峰……” 我站起来,将柳月反转身体…… 山风徐徐吹来,松涛阵阵,附近草丛里传来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 一轮满月静静地挂在夜空,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我们…… 然后我们俩坐在树林边的一块平坦突出的岩石上,静静地看着清凉的夜空,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柳月仰望星空,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月儿姐?”我轻轻握住柳月的手,揽着柳月柔若无骨的肩膀。 “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我的故乡,想起了我的过去……”柳月幽幽地说。 我没有说话,揽紧了她的肩膀,往我的方向贴紧了一些。 我的举动明白无误地向柳月发出一个信号:我在听,说下去。 “你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想听吗?想知道吗?”柳月问我。 “嗯……很感兴趣,很想听,很想知道……”我说:“但是,你不说,我绝对不问,我怕你的过去里隐藏着太多的哀伤,我不想让你在回忆里伤感……” 柳月在月光下看着我,眼睛里发出迷离的光:“阿峰,你很知道体贴人……其实,我很多次想说给你听,但是,又怕你不喜欢……” 我笑了,将柳月放平,让她半躺在我的怀里,让她的脸朝着夜空:“月儿,说吧,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柳月温柔地看着我:“阿峰,亲亲我……” 我低下头…… 柳月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胸铺,然后把她的手按在我的手背上:“阿峰,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 “感觉到了!” “我的心在和夜空里划过的流行一起跃动……在我的童年,在我的故乡,我经常拥有这样璀璨的星空,拥有这样宁静的安详,”柳月的声音娓娓道来,开始讲述一段她的过去…… “我的故乡不是江海,也不是东江,我是浙江人,我的故乡在浙江省苍南县,一个海边的小渔村,我的父母都是渔民,爸爸每天出海打渔,妈妈在家织网,我呢,就在家看小弟弟……每当爸爸出海归来,我们一家就在海边的月色下,爸爸就着咸鱼干喝酒,妈妈和我,还有弟弟围在一起,听爸爸讲述出海的各种故事,有美丽的海市蜃楼,有传说中的美人鱼……我们一家在一起,过着简朴、幸福而快乐的生活……” 我听得入了迷,轻轻抚摸着柳月的秀发。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在一个台风的季节里,热带风暴席卷了我的家乡,我的家,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而我,因为在镇上上学,幸免于难……转眼间,一个幸福的家庭破裂了,所有的亲人都没有了,只剩下我自己……” 柳月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但我仍能听出她心里的哀伤和痛楚。 我的心里一阵紧缩,我不知道柳月竟然有如此凄惨的童年。 “我的叔叔在江海做生意,在我成为了孤儿后,叔叔回到苍南,将我带走,带到了江海,供我上学,生活……然而,5年后,我上初中后,我的叔叔患病身亡,婶婶改嫁,我又一次被扫地出门,只好借宿在同情我的班主任老师家,在学校和同学们的救济下,上完了高中,考上东江师范大学,直至参加工作……我的童年是在苍南度过,我的少年和青年直到现在,都是在东江省度过的……”柳月睁开眼,看着深邃的夜空:“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没爹没妈,我像什么呢?我概括了一下,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苦难的少年……” 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月儿竟然有如此凄然的经历,我仅仅搂住柳月的身体,将脸贴在柳月的脸上,声音有些哽咽:“那青年呢?” “青年?呵呵……”柳月伸手拂去我眼角的泪花,笑着说:“奋斗的青年时代,拼搏的青年时代……时至今日,我仍在拼搏、奋斗……然而,在我拼搏奋斗的过程中,我也曾迷失,也曾茫然,也曾失足……” 我抬起头,离开柳月的脸,注视着柳月。 “大学毕业前夕,在一次西京回江海的火车上,我邂逅了一位身份神秘的高官,在和我攀谈了一路,车到江海后,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工作分配有需要,可以找他。而我在当地无亲无靠,没有任何关系,当时正面临分到乡下做老师的命运。于是,三天后,我打通了那个人的电话,他直接约我到一个酒店的单间里见面。见面后,他要了酒菜,要我陪他吃饭喝酒,期间,他告诉我,可以实现我留在城市的梦想,可以为我安排舒适的工作…… 那时,我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我像在孤立无助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再感谢他,并陪同他喝了几杯……期间,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又喝了一杯饮料,随即,我昏沉沉睡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一丝不卦,身边躺着同样一丝不卦的他……我明白了一切,心如死灰,没有哭泣,也没有吵闹,我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跑出了宾馆,跑到了江边,一咬牙,直接跳了进去,我打算在这里追寻我的爸爸妈妈弟弟…… 大难不死,当我被滚滚南去的江水裹挟而下的时候,一位渔民救了我,在他的劝慰下,我决定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生活是如此的不容易,正因为活着不容易,所以才要坚强地活着……’那位渔民大哥的话鼓励了我,我决定活下去…… 那高官也没有食言,在他的安排下,我很快就如愿分到了江海日报社,并且直接进了新闻部……就这样,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一份如意的工作,我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 我的心一阵阵紧缩,我的眼里充满了痛苦。 “后来,我才知道,那高官竟然是江海市的常务副市长,江海的实权人物……我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辱和蔑视的同时,却无法拒绝他的安排,我没有选择,我被贫穷和落魄吓怕了,我想过有尊严、有保障的生活,我想做人上人,我想做这个社会的上流阶层,我需要这份工作…… 参加工作后,副市长还想再找我,都被我坚决拒绝,后来,副市长的秘书看中了我,疯狂追我,我急于摆脱副市长的纠缠,也觉得那秘书人很精明,有能力,在副市长的默许下,我和秘书迅速开始谈恋爱、结婚……很快,就有了孩子……” “妮妮!”我失声叫起来:“那秘书就是宋明正!是不是?” “是的,是妮妮,那秘书就是宋明正,宋明正那时在市府办做那副市长的秘书……”柳月看了我一眼:“宋明正一直蒙在鼓里,一直不知道我和副市长的事情……副市长默许我和宋明正结婚,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婚后不久,副市长就运作将宋明正调到最偏远的一个县去做副县长,这样他就有机会接近我,但是他始终没有得逞…… 时间不长,副市长出事了,因为受贿被抓,同时爆出他生活极端奢靡,还有多个情妇……但是,在他招供的名单里,没有我……而我,在副市长事发后,心里一直积郁的对宋明正的愧疚也使得我的神色表现很不正常,被宋明正觉察出来,追问之下,我说出了事实真相…… 从此,宋明正变了,经常在外喝酒,经常不回家,回家也是摔摔打打……直到有一天,我外出采访,深夜归来,打开卧室的房门,看到宋明正正和一个女人在我们的床上……孩子在外面的沙发上独自睡着……我没有哀怨,没有愤怒,我独自抱着孩子去了单位的临时宿舍,第二天,我心平气和地向宋明正提出了离婚……宋明正苦苦哀求,不愿意离婚,说他只是在找一个平衡,现在大家扯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没有怨宋明正,我是自己已经不能承受过去带给我的压力,我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这样的日子我不能再过下去了,我对不住宋明正,他对我的报复也是应该的,是我的报应,我不能毁了自己,也毁了他……我坚决离婚,宋明正没有办法,提出要孩子,我觉得自己既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也不配做妮妮的妈妈,我答应了他,妮妮归他。离婚后,宋明正很快就和那晚床上的女人结了婚,那女人,是医院的一个护士,宋明正生病住院的时候认识的…… 后来,宋明正调回江海,任市卫生局局长……而我,从那以后,就一直过着单身独居生活,每日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再想别的……” 我专注地听着。 026没有任何人知道 柳月看着我,继续说道:“直到现在,直到遇到你……阿峰,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将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的过去,除了宋明正,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杨哥……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我很卑鄙……” 我捂住柳月的嘴,深深地注视着她潮湿的眼睛:“月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从来没有想到,你的过去,会是这么凄苦,这么艰难,这么伤楚……月儿,你真的很不容易……你不贱,更不卑鄙,人的一生,谁都难免会走弯路,能意识到,能找回来,也就好了……” 柳月眼中终于迸出晶莹的泪花:“阿峰,谢谢你听我讲这么多,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讲,又怕你瞧不起我,怕你唾弃我……这个世界,我没有亲人,除了妮妮,而今,我把你当做最亲的人,我才愿意向你吐露我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将一个最真实的我展现给你……我只和你说,不和别人说……” 我感动了,紧紧抱住柳月的身体,将嘴巴贴在柳月的耳边:“月儿,谢谢你,谢谢你将我当做最亲的人,我也把你当作我今生最亲的人,最最亲爱的人……亲爱的,我愿意用我的今生来温暖你,来呵护你,来让你快乐,让你幸福……” 我感觉到柳月的眼中热泪流淌下来,留在我的腮边,流到我的嘴角,热热的,咸咸的…… 柳月紧紧搂住我的脖子,身体微微颤抖着:“阿峰,我们……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吗?” “能,月儿,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们一定能永远在一起!”我语气坚定地说着。 那一刻,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要好好爱柳月,好好疼柳月,好好让她快乐、幸福……我已经将晴儿彻底从我的心中抛弃,我的心里只有柳月,晴儿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柳月听我说得这么肯定,轻轻“嗯”了一声:“可是,我对于未来,对于我们的未来,总觉得是那么不确定,那么渺茫和虚无……我们,年龄差得太多了,我比你大12岁,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界限……” 我大为心痛:“月儿,爱情没有界限,我们之间,不是买卖,不是交易,不是协议,不是合同,我们之间,是爱情,是爱,懂吗,爱!爱是没有年龄的界限的,爱是不应该有年龄界限的……”我执着而热烈地说着:“月儿,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就足够了,为了爱,我会不顾一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爱你,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不让我得到你……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柳月显然被我的话所打动,显然她的内心同样充满了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望,她不由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我…… 柳月再次躺下,躺在旁边的草地上…… “阿峰……给你,给你我的身体,给你我的灵魂,”柳月闭上眼睛,舒展开身体:“大山作证,苍天为媒,星月为伴,我将我自己彻底交给你,将我的心交给你……不管明天怎样,不管未来如何……” 我跪在柳月面前,注视着柳月俊美的面容,柳月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从容而娴静,很享受而放松,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柳月的泪水又一次滑落,沿着嫩滑的脸庞…… 我明白,我彻底得到了柳月,得到了柳月的身和心,柳月是我的了…… 同时,我也感知到,柳月对于我们的将来,依然是心中抱着不确定,依然是有几分迷茫和怅惘…… 我明白,要彻底打消柳月的忧虑,只有用行动,只有行动,才是最好的说明。 而行动的主动权,在我手里。 第二天,柳月走了,陪同副总编去了邻市。 回到报社,刚进办公楼门,正好遇见梅玲往外走,见到我叫道:“江峰,过来!” 我停住脚步:“梅主任好!” “采访结束了?” “是的!”梅玲那双眼睛太妖媚,我几乎不敢正视。 “他们呢?” “谁们?”其实我知道她问的是谁们,也知道她最关心的是谁。 “柳月他们?” “哦……柳主任他们啊,陪领导继续视察,到邻市去了……”我连忙回答。 梅玲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这几天很舒服吧?” 我知道梅玲的意思,因为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暧昧。 “还行,工作很顺利!”我装傻。 “嗯……”我看见梅玲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妒忌,还有几分不满,一会又打量着我:“江峰,看你神采飞扬,好像是仅仅是工作顺利,身体也很舒服吧……” 看着梅玲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心里猛地一缩,继续装傻:“梅主任,是啊,你还别说,身体真的挺舒服的……” “嗯?”梅玲继续盯着我:“咋个舒服法?” “每天除了跟着领导向外跑,一早一晚还爬山锻炼身体,你说能不舒服吗?”我微笑着梅玲。 梅玲眼神一闪,突然伸出手冲我腮帮捏了一把,接着就迅速缩回手:“小鬼,很聪明,去忙吧,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宣传部开会……” 我如蒙大赦,忙返身上楼,进了办公室。 我知道梅玲在任何地方都想和柳月一较高下,但是,梅玲的素质和能力显然和柳月不在一条线上,而且,正如柳月说的,她和梅玲不是同一个类别的人,她根本无意和梅玲进行任何的竞争。但梅玲不这样想,我明显得感觉到,梅玲对柳月的现在充满了不可忍受的嫉妒。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柳月能写稿,梅玲不会,梅玲善于交际,喜欢周旋于男人之间,柳月做不来,两人各有所长,各过各的日子,梅玲干嘛非要硬和柳月比呢。 照柳月的能力,今后的前途显然要比梅玲强,那以后梅玲还不得气死啊。 我那时还不大理解女人们之间的那种不可遏制的妒忌心理,后来我才知道,女人的妒忌实在是很可怕,对手的一切都可以是她报复的目标。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后来成为了梅玲报复柳月的工具。 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办公室,我把稿子交给刘飞。 刘飞看完后签字,然后看着我:“见柳主任了?” 我同样感觉到刘飞的眼神里别有意味,我知道刘飞从柳月经常给我写信得出我和柳月关系密切的判断了。 “是啊,见到了,一起工作了3天呢。”我轻松地回答到,心里突然想起柳月凄苦的家庭和艰难的经历,不由觉得潮潮的。 “哇塞,你见到柳主任了,”陈静高兴地走过来,摇晃着我的胳膊:“江峰,你真幸福,见到柳主任了,我好久没见她了,怎么样?柳主任现在还好吗?” 我看见,刘飞看着陈静抓我的胳膊,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我不想没事找事,轻轻转身,坐回到办公桌前,顺便摆脱了陈静的胳膊,边笑着说:“柳主任现在很好,工作、生活都很顺利,也很惦记大家,让我代她向大家问好……” “呵呵……好想柳姐啊,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呢……”陈静跟着走到我的办公桌前,一双聪慧的大眼睛看着我:“江峰,仔细说说见到柳主任的情况……” 我斜眼看了一下刘飞,刘飞正在冷眼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勉强笑着对陈静说:“这个……抽时间再说吧,我要先忙乎一下……” 陈静心有不甘,点点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一会突然又跑过来,当着刘飞的面,递给我一个纸盒:“对了,我今天出去开会,收了一个纪念品,剃须刀,我用不着,送给你了……” 我一看,又是一个飞利浦剃须刀,那年头,飞利浦剃须刀特流行,普通的48元一个。 这时候,我看见,刘飞的脸终于变得相当难看了,他拿起一张报纸,装模作样地看着,手微微发抖。 我看着陈静,推回去:“陈静,谢谢你,我已经有好几个了,我也用不到啊,呵呵……要不,你给刘主任吧……” 陈静眼里闪过几分失望,将纸盒又收起来,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你都好几个了,刘主任天天这么多活动,还不更多啊……” 刘飞听我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我收的纪念品不少,还真没有送剃须刀的,正好,我的那个剃须刀的刀头坏了……” “哦……”陈静将纸盒锁进抽屉,头也没回:“刘主任,你别灰心,下一次你开会说不定纪念品就是剃须刀……” 我看了,心里忍不住想笑,刘飞被陈静弄得很下不来台啊。 此地不宜久留,我连忙站起身:“各位,吃中午饭了,走啦,今天是周末,下午我在宿舍赶另一个稿子,不过来了……” 刚出报社大门,正好看见晴儿带着太阳帽,正站在报社门口等我。 看见我,晴儿很高兴,冲我一蹦一蹦地挥手:“峰哥——” 算起来,我和晴儿接近一个月没见面了,自从我上次从西京回来,晴儿就一直没有见到我,我总是有各种理由拒绝晴儿的约会。今天,晴儿不和我打传呼了,直接来了,我觉得有些意外。 027 也不怕我出差 我接过晴儿手里的包,边和晴儿往宿舍走:“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也不怕我出差啊?” “打招呼你总是没空,打你传呼你还经常不给我回电话,”晴儿委屈地看着我:“我昨天看了电视新闻,人民日报一副总编来江海视察,镜头里有你的影子,我看那副总编走了,估摸你也应该回来了……我就直接来了……” 晴儿真聪明,我心里赞了一个,又说:“干嘛不去宿舍等我,你上次不是拿了我宿舍的一把钥匙了吗?” “我怕你又接着出去采访,不会宿舍,我独守空房,有什么意思?”晴儿说着,亲昵地挽起我的胳膊。 我甩开晴儿的胳膊:“周围都是同事,注意点影响……” 晴儿愕然:“同事怎么了?你害怕你同事知道?我们是光明正大谈恋爱,怎么了?” 我猛然发现自己做出格了,一时无语,闷头往前走。 晴儿见我不说话,也不再穷追不舍,又挎住我的胳膊,撅起嘴巴:“哼,我就是让你同事看看,知道我是你女朋友,省的你女同事打你主意……我可知道这做记者的女孩子都很开放的……” 这次我没敢再甩晴儿的胳膊。 “对了,我们系里我最要好的一个兰姐,年龄比我大10多岁,对我可好了,经常邀请我到她家去吃饭……”晴儿开始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加快脚步,只想赶快到宿舍。 “对了,我刚知道,兰姐和你们新闻部的领导还是好朋友呢,嘻嘻……这可真巧……”晴儿紧跟我身边。 “哦……”我有些上心了:“你是说刘主任?刘飞?” “不是刘主任,是柳主任,柳月……”晴儿继续说道:“兰姐和她竟然是大学同学啊,两人是一个宿舍的,上下铺……真可惜,听兰姐说柳月调到省里去了,不然,我让兰姐给说说话,柳月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你的……” 我心里一怔,一下子站住了,看着晴儿:“天下还有这等巧事?” “这有什么巧的,不就是同学吗,这不很正常?”晴儿看着我笑嘻嘻地:“峰哥,改天我带你去兰姐家里玩,她听说你是柳月的老部下,专门邀请你去做客呢……” 我盯着晴儿,嘴巴半张:“晴儿,你告诉兰姐我们的事情了?” “当然啊,告诉了啊,我说我未婚夫是江海日报社的记者啊,”晴儿满脸自豪:“我经常在办公室里让大家看江海日报上你的名字呢……大家都夸你文章写得好……” 我突然发现事情不大好玩了,心里突然变得沉沉的,耸耸肩膀,对晴儿说:“走吧,回宿舍吃饭。” 晴儿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峰哥,我怎发现你不大正常?” 我快步往宿舍走:“我很正常,你不要乱猜疑。” 晴儿没再说话,跟在我后面回了宿舍。 我突然感觉自己和晴儿之间很陌生,见面竟然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而晴儿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话,曾经我很喜欢听的絮语,此刻竟然索然无味。 而和柳月在一起,不管说什么,即使不说话,我都会觉得是那么的充满情调,那么的温馨柔情,时间是过得那么快…… 我心中突然一阵愧意,回到宿舍,默不作声给晴儿做饭,做的是鸡蛋面条。 晴儿看我脸色不大好,也很乖,不多说话了,忙着给我收拾房间,洗衣服。 “峰哥,要不要把床上的枕头和褥子揭起来,拿到外面晒晒,今天天气很好……”晴儿对我说,边抱起枕头。 我一听慌了,枕头下面的褥子底下,都是柳月的信,我忙说:“晴儿,别,我呆会要睡午觉呢,先不晒了……” 晴儿听我这么说,又看了看我的神色,将枕头放下,没说话。 一会做好了饭,我招呼晴儿吃饭,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吃完了一顿午餐。 吃过饭,晴儿让我睡一会,我也正有困意,昨晚和柳月在山里折腾到半夜,实在也是累坏了。 我很疲惫,爬上床就睡了,晴儿没闲着,继续打扫房间,洗衣服,怕惊扰我休息,在门外忙乎。 迷迷糊糊间,听到晴儿关房门、上床的声音。 我知道晴儿忙完了,也想上来休息一会。 果然,一会听见晴儿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有一个温软的身体缩到我怀里,像一只小猫,蜷伏在我身边,安静地睡着了,一只手还抱着我的胳膊。 我突然感觉和晴儿躺在一起很别扭,睁开眼,坐起来,房间已经被晴儿打扫地干干净净,收拾地井井有条,虽然简陋,但很洁净。 晴儿看我醒了,不哈意思地笑笑:“峰哥,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 “没,晴儿,你睡会吧,”我翻身下床,穿上外套,坐到写字台前:“我有一篇稿子还没赶出来,得抓紧写了……” 确实,我前几天采访的一个非事件性新闻,因为时效性不强,拖延了一下,还没写稿。 “嗯……”晴儿也起床,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的写字台上,然后又重新上床,躺下。 我洗了一把脸,就开始写稿子。 我写起稿子来依旧很专心,晴儿在床上安静得躺着,我在床边的写字台前奋笔疾书,几乎忘我。 一个小时后,我写完了,松了口气,转了下头,突然看见晴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却没合上,正一眨一眨地看着我。 我收拾好稿子,看着晴儿:“晴儿,看着我干嘛?咋不睡觉?” “睡不着,想看你……”晴儿枕着一个枕头,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在床上半打滚地状态,神色有些沉郁。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笑了下。 “一个多月不见你了,当然想好好看看你……”晴儿依旧躺在床上,嘴巴鼓了起来:“你不想看我?你不想我?” “我……”我看着晴儿,欲言又止:“我……我值得你这么想吗?” “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冒出这句话?”晴儿瞪着我:“你当然值得我想,你是我未婚夫,我当然想你,你是我生命中的男人,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我的心忽地沉了下去,我对晴儿的话无动于衷,心里只是感觉有一种东西在无底的深渊里急速下坠……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又冒出一句。 “犯病啊你,我刚来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校,我当然是明天下午回去了,不过,后天回去也行,你要是有时间,我就多陪你一天……”晴儿坐起来,靠在床头,抱着枕头,看着我。 “哦……那就是说,你今晚要在这里住了?”我又说。 “是的,废话,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晴儿伸手摸摸我的额头:“不发烧啊……” 我心里一阵紧张,心跳得厉害,我在想应该找个时间和晴儿好好谈谈,事情已经无法再回避了。 “你不发烧,额头咋这么多汗?”晴儿掏出纸巾给我擦汗,又说:“是不是这几天用脑过度,身体发虚了?” 我心里更加紧张,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走,咱们出去走走,到河边散散心,看看秋天的风景……”晴儿起床穿上外套,拉起我的手。 我也想出去走走,就和晴儿一起在外面小河边散步。 “峰哥,我们难得见一次面,见了你,我好高兴……”晴儿挽着我的胳膊,脚步轻盈,轻轻地说着:“我好喜欢就这么挽着你的胳膊,和你一起看秋天……” 我心里一声叹息,抬眼看着杨树上纷纷落下的泛黄的叶子,歪歪斜斜飘落到缓缓流淌的小河上,随着河水漂流而去…… 我终于下了决心,这事决不能再拖了,明天晴儿离开之前,必须要和晴儿彻底摊牌。 晚上,我带晴儿去吃了一顿海鲜,点了晴儿最喜欢吃的大螃蟹,还有海蛎子。 晴儿有些心疼:“峰哥,太贵了,咱们这一顿够平时吃半个月的……” 晴儿的家庭和我一样,都是平民家庭,都不富裕,她的工资每月有一半是要寄给家里去的,平时她过的很节俭。 在和柳月之前,我从来都认为,晴儿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人,是最适合我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依然认为晴儿是个好女人,可是,却不是最适合我的好女人了。 我的心里有些发痛,笑笑:“晴儿,喜欢吃吗?” “嗯……”晴儿点点头,脑袋后面的马尾巴一翘一翘的:“好吃,就是太贵了……吃了好心疼啊……” 我忍不住笑了:“吃吧,别心疼,我请你的……” 晴儿不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 “嗯……”晴儿又点点头,开心地吃着:“峰哥,你怎么不吃?” 我哪里有心思吃这个,我正寻思着如何给晴儿找时间给晴儿开口呢,听晴儿这么说,我笑了下:“我天天采访,经常在外吃海鲜,你吃吧,我不吃……” 晴儿看着我,开心地笑了:“峰哥,你真好,你真疼我……” 我的心里一阵凄然,嘴唇不由抿了抿,勉强笑了下。 吃过饭,晴儿和我散步回到了宿舍,晴儿今晚要在这里住。 我从柜子里抱出被褥,打算搭地铺。 晴儿阻止了我:“峰哥,咱们一起睡床上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别搭地铺了……” 于是,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熄灯后,晴儿在黑暗中摸索着搂住我的身体…… 028 竟然味同嚼蜡 我却没有感觉,以往让我神魂颠倒的激吻此刻竟然味同嚼蜡。 一个多月没见,晴儿自然想同我多亲热一会。 我的脑子里正在激烈翻腾,正在琢磨要不要这会同晴儿摊牌。 晴儿一番温柔的亲热,让我无法开口,我轻轻推开晴儿。 晴儿显然感觉到了我的冷落,但她没有放弃,反而更加温存地拱进我的怀里。 我木然地躺在那里,脑子里一会是柳月的妩媚和柔情,一会是晴儿甜美的亲吻,热血奔流,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我在黑夜中看见晴儿的眼睛盯着我,离我的眼睛很近,我从晴儿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惶恐和不安…… “我还没休息过来,身体也没感觉,早睡吧……”看到晴儿的眼神,我打消了此刻和她摊牌的念头,转过身去,背对着晴儿,同时心里暗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和晴儿说清楚。 晴儿没有声音,躺在我的背后。 我脑子胡乱想着,慢慢睡着了。 睡梦中,我梦见了柳月,梦见我和柳月在那月色笼罩的大山里一起漫步,一起聊天,一起畅想未来,一起憧憬明天…… 第二天,我醒了,晴儿起床了,正坐在写字台前发呆,眼睛红红的。 我心里一阵歉意,“怎么了?没睡好?” 晴儿见我醒来,忙站起来,勉强笑笑:“没……没什么,我去给你做饭……” 一会,饭做好了,我和晴儿一起默默地吃饭,正吃着,我的bb机响了,我打开一看:“20分钟内到市委门口集合,有紧急采访任务。——刘飞” “不吃了,我有急事,紧急集合!”我放下饭碗,对晴儿说。 晴儿放下饭碗,默默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忧郁。 我手忙脚乱拿起公文包,骑上自行车就往市委门口赶。 赶到市委门口,登上一辆等候的中巴车,才知道省里突然来了一位大领导,我要随同采访,这位领导要到下面县里去视察,时间3天。 车出发后,我才突然发现bb机忘了带,扔宿舍里了。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毛躁,可也没有办法。 三天后,我圆满结束了采访任务,回报社交完稿子,直接回到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一切都还是像以前那样井井有条,我的bb机正安安稳稳摆放在枕头上面。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抓起bb机,一看,是关机状态。 我按开机按键,却毫无动静,这才发现bb机电池没有电了。 我松了口气,没电了,很好,没电晴儿就不会看到里面的信息了。 我之所以这样想,是不想让bb机里的信息内容刺激晴儿,虽然我打算离开她。 可是,随之,另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闪过,bb机是什么时间没有电的?是我走后不久还是刚刚没的?要是刚没的,那晴儿离开之前岂不是已经看到短信息的内容了? 我的心又忐忑不安起来,我实在是不想过度刺激晴儿。 我疲倦地躺倒在床上,闻到枕头散发出的香味儿,刚洗完后的香味儿,我马上意识到晴儿在我走后把枕套也洗了。 随之,我又发现,不仅仅是枕套,床单也都是干净的,也是刚洗过的。 我的心突然一阵狂躁,一把掀开枕头下面的褥子,想看看我存放在褥子下面的东西。 掀开一看,我呆了,褥子下面的柳月寄给我的接近10封信,完全不见了,一封不见了! 我的头一下子蒙了,血直往头上涌,信怎么不见了?信到哪里去了? 我捏着松软的褥子,猛然意识到一定是在我匆忙走后,晴儿给我晒了褥子,洗了床单和枕套,在晒褥子的时候,柳月的信就暴露出来了…… 那么,信一定是被晴儿拿走了,那么,晴儿一定是看到全部的信的内容了,那么,我和柳月的事情不用我说,晴儿一定是全部知晓了…… 我木木地坐在宿舍里,脑子里翻江倒海,相像着这些信件带给晴儿的打击,以及我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 或晴儿很快会找来,愤怒地质问我的背信弃义;或晴儿会直接回到我老家,找到我父母,搬来救兵,然后我等着挨老爹的一顿暴揍和老妈的痛哭流涕;或晴儿的父母会找到我的单位,控诉我这个陈世美…… 我的脑子蒙蒙的,胡思乱想,我想到了即将要面临的风暴…… 我的心情狂乱而懊丧,我本来可以自己主动去解决这个问题的,现在变得相当被动。 我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我在惴惴不安中过了2天,竟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脑子里想像的事情并没有出现,然而,我也没有接到晴儿的任何bb机信息和电话,晴儿好像极有耐心地在考验我的意志,抑或等待我主动去找她。 我横下一条心,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勇敢去面对,反正早晚都要到这一步,晚痛不如早痛。 第三天上午,我收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一看信封上熟悉的字体,我的心猛烈狂跳起来…… 信是晴儿寄来的,晴儿的字体我再熟悉不过。 办公室里同事都在,我没有开启信封,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我急火火带着信封直奔宿舍。 关好宿舍的房门,我急不可耐地撕开大信封,一下子掉出一沓信封,落到地上,成分散状。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柳月的信,这些信果然被晴儿发现并带走,经过了5天时间,这5天,晴儿一定进行了认真的研读和琢磨…… 我无法想象晴儿在研读这些信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怀着怎样的状态,我也不敢多想。 我心里乱糟糟的,慢慢蹲到地上,捡拾落在地上的信封,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一封信,一封密封好的信,信封上又是晴儿的熟悉的字体。 我知道,这一定是晴儿写给我的信,这封信里一定装着晴儿这几天所有的痛苦和悲伤。 我将地上的信封都捡起来,装好,将晴儿写给我的信封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打开,我不知道打开后将面对晴儿怎样的巨大伤痛和痛责,我一想到这一点,就是去了打开信封的勇气。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无神且无力,心情糟糕极了。 正在这时,我的bb机响了,我打开一看,是柳月的信息:“阿峰,我已结束陪同,平安回到西京。——月儿” 一想到柳月,我的心里突然涌起无比的勇气和巨大的力量,我觉得自己应该勇敢去迎接一切,勇敢去面对一切,在所有的暴风骤雨面前,我都应该是一只勇敢的海燕,高尔基比笔下的海燕。 我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晴儿的信封,毫不犹豫地打开,抽出信纸,展开来…… 然而,很出乎我的意料,信封内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近似于空白,没有任何字,只有几个标点符号:?…… 同时,信纸上布满了水渍,点点水渍…… 无论是问号还是惊叹号,还是省略号,都是7个,我明白,这代表了我们从高中到大学的7年恋情。 我明白了,这是晴儿用无言表达出的强烈疑问和无比的愤怒还有巨大的哀伤,晴儿此刻的天一定是塌下来了,巨大的哀伤一定是将她击倒了…… 我的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我深深感到自己对不起晴儿,辜负了晴儿,我无颜回首过去…… 我知道,晴儿没有采取更多的措施,她在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我没有料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我和晴儿的一切,都结束了,从高中到大学的一起,都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我深深伤害了晴儿,晴儿今后可能再也不会和我联系了,这简单的几个标点符号,还有信纸上的斑斑水渍,已经告诉了我,晴儿在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我的心中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失落,我本以为的狂风暴雨没有来到,却迎来了晴儿极其简单和无言的近似于空白的一张信纸…… 我的心里一阵绞痛……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我依旧每天忙碌着,晴儿再没有任何的信息和消息。 或许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我在经过连续几天的忐忑不安之后,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柳月仍旧像以前一样,每周给我来一封信,每日给我一次bb机信息,谈工作、谈生活、谈今天、谈明天……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事情会平息地如此顺利,如此安静,我预料中的一切没有发生,反倒让我感觉有些不正常,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和柳月的幸福真的就这么来到,真的就这样成为现实,我真的可以有资格心里没有障碍地去和柳月相爱…… 这天,我接到了大学同宿舍的老三的电话,他也毕业留校工作。 从老三那里,我终于知晓了晴儿的消息。 “许晴出院了……”这是老三告诉我的第一句话。 “啊——怎么了?”我忙问。 “明知故问,江峰,你他妈真不是东西!”这是老三和我说的第二句话,语气很冷。 说完,老三挂死了电话。 我木呆了,难道晴儿这段时间因为我住院了,刚出院? 我摸起电话,又给老三打过去:“老三,告诉我,晴儿怎么了?” “没怎么,晴儿大病一场,已经全好了……晴儿从今后何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去吧,算我瞎了眼,交了你这样一个朋友!”老三在电话那端恶狠狠地说道:“晴儿哪里不好,晴儿有什么不好,晴儿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这个狗东西,竟然这样伤害她……你和你的那个什么老女一起去死吧……” 029老三有机会了 我木然,老三也知道了这事,一定是从晴儿哪里知道的。 老三骂我我不反抗,怎么骂都行,但是我不容许老三骂柳月,骂柳月为“老女”。 我恼了,一言不发,狠狠挂死了电话。 被老三一顿臭骂,我心里竟然稍微找到了一点平衡,我知道老三一直暗中暗恋晴儿,只是因为我和晴儿早已好上,他才无奈作罢。 这下,老三可有机会了。 我心里不由暗暗祝福晴儿。 我给晴儿写了一封信,叙述了我和柳月的从头到位的经过,以及我的内心的真实感受,信里,我承认我是一个混蛋,我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我请晴儿将我忘掉……同时,我无比真诚地向晴儿道歉,无比虔诚地表达我的愧意,无比挚诚地祝福晴儿今后幸福快乐…… 写完发出后,我的心中又觉得轻松了一些。 信发出后,我没有收到晴儿的来信,却在一个周末的午后迎来了老三。 老三阴沉着脸,约我去江边走走。 我和老三沉默地走在江边的沙滩上,城市的喧嚣和浮躁暂时被隐匿起来,这里有了片刻的宁静。 老三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我,就在我刚要说话的一刹那,老三一记重重地右手勾拳击在了我的下巴上。 论个头和身架,老三都不是我的对手,可是,那天,我没有做任何反抗。 接着,老三的一记左勾拳又打过来,击在我的左腮…… 我的嘴角开始流血…… 老三没有停,继续怒吼着进攻我…… 终于,我歪歪斜斜倒了下去,满脸是血,浑身疼痛…… “起来——狗日的,”老三眼睛发红,表情痛苦而愤怒,瞪着我,冲我挥舞着拳头:“起来,和我打,打呀,狗日的——” 我不做声,任凭老三的拳头继续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终于,老三打累了,无力地坐在地上,仍旧用血红的眼睛瞪着我,那架势,仿佛要把我吃掉…… “告诉我,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仰面躺在沙滩上,下午的太阳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的眼睛里布满血渍。 “要不是我看了晴儿的遗书,要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了晴儿的日记,我还不知道你江峰能干出这等龌龊事,”老三用鄙视地目光看着我:“白雪一样纯洁的晴儿,却遭遇你这等肮脏的垃圾,你这等自私卑鄙的小人,却要晴儿去为你殉情自杀,你——你简直就是个魔鬼,简直就是个畜生……” 我的心猛烈抽搐,突然开始无声地哭泣。 老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用脚踩在我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来打扰晴儿的生活,否则,我杀了你……我还告诉你,江峰,你这么做,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是要遭到报应的……” 说完,老三猛地朝我吐了一口唾沫,走了,边走边声嘶力竭地吼着:“所有的爱情,只能有一个结果……” 老三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悲怆,还有几分哀愁…… 我躺在江边的沙滩上,一动不动,任江水的浪花拍打着我的身体,血色浸润的视线里,看到红红的天空,和红红的太阳…… 我死了,过去的我死了。 我还活着,一个新的我又活了过来。 生活还在继续,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我和晴儿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结束的方式完全是我没有料到的,竟然是以晴儿的自杀未遂和老三地一顿痛揍结束的。 晴儿的自杀未遂让我心如刀割,无地自容,老三的痛打让我又从心里找到了一点平衡,一点补偿。 从此,我的主要精力就全部放到了工作和柳月身上,我拼命工作,拼命想柳月。 柳月仍旧和我保持着每周一封信的频率,每天也都会收到柳月的bb机信息,有时候方便,我们也会在电话上聊天。 在这三种联系方式中,我们不约而同地都认为,最喜欢写信交流。 “写信,是一个看不见的交流平台,可以将你心中想说的话准确无误地全部表达出来,而不用顾忌当面时的尴尬和腼腆……”柳月在一次来信中这样和我探讨。 繁忙的工作之余,我经常一个人跑到江边的沙滩上,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反复看着柳月的信,或者,看着江里浑浊的江水滚滚南去,想着这条江曾经差点吞噬过柳月年轻的生命,想着这条江是柳月再生的地方…… 我变得沉默而孤独,我喜欢自己一个人享受痛苦的寂寞,在痛苦的享受里找寻块感。 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只剩下了柳月,我觉得自己和柳月的感情日臻成熟,我觉得我们应该会开花结果,虽然我还不知道我的父母知道这事后的态度如何,不知道我的父亲会不会杀了我…… 我承认我很执拗,也很执着,还很倔强。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在不同的场合不时会遇见杨哥和宋明正,这两个人,一个是一直在追柳月的女人,一个是柳月曾经的男人,还都是高官,起码对我来说是高官,我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才能爬到他们的位置,或许他们正在拥有的政治地位是我一辈子的梦。 看见他们,我心里会感到很别扭,我觉得他们都比我强,地位比我高,经济基础比我雄厚,资历比我深,阅历比我丰富……总之,我和他们相比,除了年轻,没有任何优势。 这让我心里感觉相当不舒服,娘希匹,老子和他们竞争女人,显然不是对手,幸亏柳月偏偏喜欢的是我。 每次看见我,杨哥总是很热情,对我关怀备至,有人的时候叫我小江,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小表弟,不停地过问我的工作和生活…… 我知道,杨哥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关心我,而是因为喜欢柳月而关心我,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一阵阵酸溜溜的,一阵阵地妒意涌上心头。 而宋明正见了我,眼神里依然是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冷淡,虽然也偶尔会点头招呼一下,但是看我的眼光里分明包含着不友好,我从那眼神里能看出,出了敌视,还有嫉妒,他摸不清我和柳月的关系,但是我想他一定感觉我和柳月有非同寻常的秘密,虽然只是猜测。 一日采访归来,上得办公楼,忽见柳月的办公室门打开。 我心里一阵抽搐,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果然,刘飞随即从我们的办公室里出来,抱着厚厚的资料和书本,见了我:“江峰,你来了正好,帮我搬东西……” 我明白了,柳月手续办完了,正式调走了,刘飞正式到主任办公室办公了,刘飞荣升主任了。 我心里一阵空荡荡,随口答应着进了办公室,帮刘飞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搬过去。 陈静一会回来了,也帮着搬东西。 很快,刘飞的东西就搬完了。 然后,刘飞坐在柳月曾经的位置上,擦了一把汗:“哎——柳主任高升了,调令下来了,以后,柳主任可就是省里的领导了……” “柳主任可真厉害,有能力,省里新闻处当然想要了……”陈静接过话:“嘻嘻……柳主任进步这么快,梅主任心里可是难受地很啊……” 刘飞一听,大惊失色,忙看看门外,压低嗓门,对陈静说:“陈静,可不敢胡说啊,让别人听见,可就坏了……” “哼……有什么坏的?怕什么?又不是造谣惑众,本来就是嘛,报社上下谁不知道梅主任妒忌柳主任,凡事都要攀比啊……可惜哦,她没柳主任那能耐,那素质,那品质……”陈静满不在乎地说:“亏你还是个大男人,你看你吓得这个样子……” 刘飞苦笑:“唉——你年轻啊,我到底是比你长几岁,这祸从口出,以后可不要这么说了,不要没事惹事……” “哼……”陈静不服,还要反驳,我接过话,对陈静说:“陈静,听刘主任的,我觉得刘主任说的是对的,这都是刘主任的经验之谈……刘主任也是为你好……” 我这么一说,陈静竟然乖乖不说话了,还冲我温柔一笑,嘴角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刘飞也笑了下,但是有些勉强。 “祝贺柳主任调到省里,也祝贺刘主任荣升正主任,扶正……”我不失时机地开始拍刘飞的马屁。 “是啊,祝贺刘主任媳妇熬成婆……”陈静半笑不笑地说,符合着我。 哪知道,这马屁拍的不对,刘飞又是苦笑了下:“我没扶正啊,还是副主任,主持工作而已,换了办公室而已,以后,说不定,党委还会任命新的新闻部主任的……” 我和陈静都一愣,不明白马书记这么安排是何用意,难道还要继续再考验刘飞? “新闻部主任是要凭真本事来干的,写稿不行的,来也压不住,这报社,柳主任一走,还不就是数你了,”我对刘飞说:“转正,我觉得是迟早的事。” 刘飞笑了,很受用的表情。 “那也不见得,我看这写稿啊,你的水平也比刘主任差不到哪里去……”陈静看着我:“包括柳主任,我看你啊,快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刘飞继续笑着,表情有些难看。 “别胡说,我的写稿水平,和二位主任,那是没法比的,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们是老师,我是学生……”我急忙纠正陈静,虽然陈静的话我心里也不反对,甚至表示赞同。 030别这么贬低自己 “什么胡说啊,江峰,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别这么贬低自己,不是我夸你,就你目前这进步速度,就凭你这敬业劲儿,超过二位主任,指日可待……”陈静继续大大咧咧地说着,全然不顾旁边刘飞的脸色:“刘主任是后天勤奋型,你呢,是先天资质型,再加上后天的勤奋,了不得了……” 我呆不下去了,看着刘飞的脸色已经越笑越难看,忙找个借口出去,回了办公室。 陈静还在刘飞那边不停歇:“刘主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很对……”我身后传来刘飞无可奈何的声音。 一会,陈静也回来了,办公室就我们两个人。 “陈静,你啊,说话也不看看地方,”我对陈静说:“当着领导的面,说什么呢?” “咋了?本来就是嘛,我又不是胡扯……”陈静冲我努努嘴,眼睛火辣辣地看着我:“你是一支绩优股,我很看好你,咱们这新闻部,早晚都是你的……” 我心中一颤,忙说:“可别说这些,我刚来时间这么短,还是学生,这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未来不可测……” 陈静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又说:“我送你剃须刀,你干嘛不要?嫌弃我的东西不好?” “不,不,不,哪里,哪里,”我忙说:“真的,我已经有2个了,再多了,真的是浪费了……” “两个?都是开会的纪念品?” “啊……这个……嗯……”我含糊地说道。 “回答地不痛快,是不是女朋友送的?”陈静盯着我。 “嗯……啊……这个……”我继续含混其辞。 “哼……一定是的……”陈静嘴巴一撅,又一瞥:“你女朋友在江海什么单位?大学同学?说实话,不许骗人……” “你……你别乱猜了,”我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低头收拾桌上的报纸:“我不骗你,我在江海没有女朋友的……” “啊哈……没有女朋友,好啊,”陈静的口气很开心,又说:“不过,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没有女朋友,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谁说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是说我在江海没有女朋友……”我说。 “哦……还弄了个外地的女朋友,那一定是高中同学,在外地上大学的,毕业了没有?怎么没有分到江海来上班……”陈静好奇地继续问。 “个人隐私,无可奉告……”我躲避着陈静咄咄逼人的目光。 “嘻嘻……其实,你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没结婚,谁都有权力去爱或者被爱……”陈静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然后,陈静又打开抽屉,摸出那个剃须刀,递给我:“拿着——” “我说了,我有两个了,真的不需要这么多啊……”我推挡着。 “你再多是你的,这个是我的,”陈静的口气不容回绝:“你要是嫌弃我的礼物,就扔垃圾堆里吧,要不,我来扔……” 说着,陈静拿过纸盒,就要作势往外走。 “别——回来,我收下就是!”我叫住陈静:“干嘛啊,耍小孩子脾气,好吧,我收下,谢谢你——” 陈静笑了,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这就对了,乖——收了我的礼物,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我将剃须刀放进包里,看着陈静,半调侃地说:“要不,以身相许?” “此话当真,君子无戏言!”陈静眼睛发光。 “当然是假,我找时间请你吃大排档……”我嬉笑着说。 陈静咬咬嘴唇,冲我胸口一拳:“好,你说的,我等着……不许耍赖……” “这会真的是君子无戏言,”我拍拍陈静的肩膀:“小鬼,我是穷人,只能请你吃大排档,贵了请不起……” “行了,我就体贴体贴你这个穷人吧,天天出去采访,好吃的见得多了,不稀罕,咱可就等你这大排档了,别给我拖到过年哈……”陈静对于我拍她的肩膀表现出很惬意的神态。 “陈静,”我正色看着陈静:“我觉得刘主任对你挺好的,他很喜欢你,你没有感觉到?” “他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陈静撇撇嘴巴:“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我都得喜欢他们?” “哦……”我一时语塞。 “我最希望的事情是我喜欢的人能喜欢我,这才好呢……”陈静又看着我。 “哦……呵呵…..是的,你的意思就是两情相悦,互生爱意,相知相亲……”我嘴里念叨着,溜出了办公室:“我去传达室拿信去……” 虽然我知道柳月的调走是早晚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心里仍然是感到很悲凉和寂寥。 出了办公室,避开陈静火辣辣地目光,我到楼下传达室去看有没有我的信,我估摸着柳月好来信了。 到了传达室,又看到了梅玲,正站在那里看报纸。 梅玲的脸色显得很阴沉,很不高兴的样子,耷拉着,仿佛谁欠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我悄悄走进传达室,翻看有没有我的信。 “江峰,”梅玲见到我,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一个信封:“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妈的,又别这女人拿到了我的信,我一扫,柳月的字体。这封信专门放在一边,看来梅玲早就看到,专门拿出来的。 “谢谢梅主任……”我忙说着,接过信。 “江峰,有女朋友了是不是?”梅玲边递给我信,边盯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梅玲一定在为柳月的上调而嫉妒和郁闷,心情一定很不好,而她又很可能熟悉柳月的字体,虽然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地址,但是依照梅玲的脑瓜子,她很可能猜测到是柳月在给我写信。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嫉妒比男人之间的斗争要可怕很多。 我将柳月的信放心衣服口袋,冲梅玲笑了笑:“梅主任猜一猜?” “看你脸上的幸福状态,这一定是你女朋友给你写的信了?”我看见梅玲的眼睛里有些出火,虽然她的口气依然很柔和。 我不想没事找事,打个哈哈:“梅主任真幽默,你看我脸上有幸福状吗……” 我给了梅玲一个不置可否的回答,说完,就回了宿舍。 我知道,梅玲在我背后的目光一定是要噴火,一定是嫉恨难忍。 我觉得梅玲真的很无聊,难道我和柳月好,她也要嫉妒?也要争一争?真他妈的可笑。 回到宿舍,我打开柳月的来信:”阿峰,我的调动办完了,正式调到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工作了……这几个月,我在新闻处已经站住了脚跟,牢牢站稳了脚跟,祝贺我吧,亲爱的……很想你,每天忙碌完,都会想你,在漫长的夜里,无数次都在想你,想你纯真的笑脸,想你坚强地臂膀,想你有力的拥抱,想你明亮的眼睛……阿峰,我常常不敢相信,我真的还可以再拥有爱情,再拥有真爱,再拥有一份心灵的挚爱……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害怕这梦总有一天会醒来,我不敢确认这幸福是否真的属于我……亲爱的,每一天,我都在幸福的遐想中度过……” 我看了,心里很温暖很感动,心里涌起对柳月无限的疼爱…… 同时,我的心里不由又想起了晴儿,想起了无辜的晴儿,顿感极度无地自容,而又别无选择。 第二天,我在江海宾馆采访一个市委的会议,到中午会议结束时,大家一起出来,准备去餐厅吃饭,我刚走到餐厅门口,突然遇到了马书记,后面跟着梅玲。 马书记叫住我:“江峰,干嘛去?” 我忙笑着:“马书记,我采访会议的,要吃会议午餐去。” 马书记显然心情不错,一摆手:“别吃会议餐了,跟我来。” 于是,我什么也不问,乖乖跟在马书记后面,沿着餐厅走廊,往单间的方向走。 梅玲也跟在马书记后面,脸色耷拉着,显得有些沮丧。 我日,梅玲被柳月的上调打击地不轻啊,我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又觉得有些同情她,她不该和我的女人去比较的,俺家柳月从不想和你去竞争任何东西,你干嘛事事都要和她比呢? 于是,边走,我边扭头冲梅玲笑了一下,这笑多少显得有些嘲弄。 梅玲见我冲她笑,眼睛突然锁住我不放,一直看了接近5秒钟,上下打量我,眼神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嘴角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显出一丝yin荡,还有一丝诡秘。 我的心一跳,赶忙转过头,不敢再看她。 随同马书记进了一个豪华单间,里面只有我们3个人。 显然,客人都还没有来。 我们就先在周围的沙发上坐下。 我不知道马书记要和谁吃午饭,也不知道是马书记请别人还是被请,我只知道今天中午我要作为马书记的一个部下和他共进午餐,我什么也不问,只保持沉默。 和谁一起吃饭,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也没有选择权,我只是领导的一粒棋子,或者说是附属物,还可以说是点缀。 马书记坐在沙发上抽烟,看了我一眼:“今天什么会议?” 我连忙告诉了马书记。 马书记听了,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一会又扫了梅玲几眼,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031默默收回眼神 “梅玲,你带着江峰到门口去接一下。”马书记看了看手表。 梅玲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忙跟在后面。 走到走廊拐角没人的地方时,梅玲突然放慢脚步,在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伸手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 我吓了一跳,看了她一眼,正好看见梅玲挑衅和挑逗的眼神。 我没说什么,默默收回眼神,往前走去。 见我不做声,梅玲跟在我后面,又快速伸手拍了下我的屁股。 我仍旧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 走到餐厅门口,我正好看见一辆奥迪轿车开过来停下,接着车上下来3个人,竟然是杨哥、张处长,还有一个是柳月。 我愣了一下,又惊又喜,柳月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看到柳月和杨哥亲密说话的样子,我心里酸溜溜的,又有些不快。 梅玲突然走上前去,脸上绽放出美丽而热情的笑容,和杨哥、张处长握手,和柳月抱着胳膊亲热。 我明白过来,这就是我和梅玲要接的客人,这就是马书记今天要请的客人,客人竟然是他们。 然后,我也过去,和杨哥、张处长还有柳月握手。 当着张处长和梅玲的面,杨哥对我我很客气,不叫我小表弟,而是带着领导惯有的那种矜持和我招呼了一下:“小江也来了……” 我自然是叫“杨部长”,不叫“杨哥。” 看到我和柳月握手,杨哥笑了,但是眼睛是看着柳月笑的,没有看我,他或许是觉得表姐弟在这种场合要装得一板一眼,很有意思。 张处长见了我,很高兴,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哟——江记者,江海一支笔,呵呵……咱们又见面了……” “张处长,您还是叫我小江吧……”我谦虚地对张处长说。 张处长显然对我印象极好,边和我说话还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单间走的时候,还亲热地揽了一会我的肩膀。 自始至终,柳月一直微笑着看着,没有多插言。 到了单间,马书记邀请大家就坐,马书记坐主陪,梅玲坐副陪,张处长坐主宾,杨哥做副主宾,我和柳月则分别坐在张处长和杨哥的下面。 张处长本来要请杨哥坐主宾的,杨哥坚持不坐:“老同学,你是省里来的领导,又是客人,你一定要坐这里……” 张处长谦让了一下,也就作罢。 大家坐定,酒菜都上来了,马书记显得很高兴,待服务员倒满酒,举起杯子:“张处长,杨部长,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江海又往省里输送了一名优秀的人才,这是咱们江海的光荣,也是杨部长培养的结晶,更是张处长慧眼是英才啊……” 我一下明白过来,今天是给柳月送行的,张处长是来江海正式来接柳月,走手续和形式的。 果然,马书记接着说:“虽然柳月过去工作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正式的手续才刚刚办过去,今天这酒,算是一个正式的送行酒,张处长亲自代表省委宣传部来接柳月,也是我们的荣耀……”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马书记笑得很夸张,张处长笑得很含蓄,杨哥笑得很开心,柳月笑得很动晴,梅玲笑得很难看,我呢,笑得很应酬,因为我的眼睛余角扫描到杨哥一直在看着柳月笑,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一会,我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点,因为我看到柳月的眼神不时温情地扫向我。 马书记继续进行开场白:”从我们江海来看,从我们江海日报来看,我们是一个损失,我们损失了一名优秀的文字工作者,一名优秀的党报记者,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但是,站在全省的角度考虑,站在全省宣传工作的大局考虑,从柳月同志的个人发展前途考虑,我们的损失是值得的……所以,今天这场酒,我想有三层意思,一是感谢,感谢柳月同志对江海日报的发展做出的贡献,感谢在我调到报社工作后对我的帮助和支持;二是欢送,祝贺柳月同志上调到省委宣传部去工作,去做更适合自己,更能发挥自己才能的工作;三是祝福,祝福柳月同志今后前程似锦,工作顺利,生活美满幸福……” 说完第三点,马书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哥:“我说的对不对,杨部长……” 杨哥很高兴,点点头:“不错,很对,啸天说得好,很好!” 同样都是正县级干部,杨哥就敢称呼阿马书记为“啸天”,马书记就不敢称呼杨哥的名字,这同样的级别,却有着不同样的地位。 我看到马书记看杨哥的眼神,知道马书记话里的意思,马书记一定是知道杨哥钟情柳月的事情,在讨好杨哥。 我的心里无力而又无奈地诅咒马书记,把他家的祖宗八代都操了一遍。 然后,大家举杯共庆,痛饮此杯。 喝了一会,柳月站起来敬酒,倒满一杯白酒:“柳月在这里感谢诸位,感谢张处长关怀垂爱,感谢杨部长奔忙举荐,感谢马书记倾心培养,感谢梅主任帮助关心,感谢江峰同事……” 柳月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眼神如水,然后说:“感谢江峰同事全力支持……” 柳月说完这话,大家一起拍手叫好,梅玲也笑得无比灿烂。 大家干了酒之后,马书记笑看柳月,话中有话:“柳月,你最需要感谢的是杨部长,杨部长为了你的事情,可是倾尽全力,当自己的事来办的……” 我一听,心里又愤怒起来,马书记的祖宗八辈又被我从心里操了一遍。 “是的,”柳月笑着,又端起酒杯:“杨部长,敬您领导一杯酒。” “嗨!叫什么杨部长啊,柳月,叫杨哥好了,这妹妹敬哥哥酒,多好……”马书记好像是喝多了,说话有些放肆。 我看见,杨哥的脸色有些兴奋,眼神在发亮,忙举起杯子。 柳月被马书记这么一将军:“杨哥,来,小妹敬你一杯……” 杨哥和柳月单独碰杯,然后两人一饮而尽。 “哎——这就对了,”马书记讨好地看着杨哥:“杨部长,这柳月的事,多亏了你啊,要不然……呵呵……这也是柳月的福气啊……” 我心里气炸了肺,恨死了马书记。 马书记的话杨哥显然很受用,他用温和地眼光看了看柳月,然后对马书记说:“哪里,啸天,这其实啊,主要还是柳月工作干得好,政治素质高,不然,我就是再大力举荐,人家也不要啊……” “哪里,”张处长摆摆手:“老杨,没有你的举荐,我上哪里去了解柳月呢,柳月是千里马,你就是她的伯乐啊……柳月,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老杨啊……” 柳月笑着点点头:“那是,那是……” 这时,我看见,梅玲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妒意和愤怒,虽然时间很短,马上就成了笑眯眯地眼神。 看着高官们在这里调侃我的柳月,大谈特谈柳月的美好前途和杨哥的丰功伟绩,我孤独地坐在这里,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卑微,很酸楚,很寂寥。 一会,张处长又说:“柳月来我们处工作才2个多月,虽然时间短,但是成绩斐然,无论是文字能力,还是组织能力,都很有特点,特别是驾驭全局的能力,在部里组织的几次大型宣传活动中,表现非常出色,得到部里领导的高度赞誉……” “老同学,今后柳月去了你的新闻处,还得你大力好好培养啊,你得多考虑培养接班人哦……”杨哥说。 “呵呵……是的……”张处长笑着:“柳月现在是平级调动,不过,赶上了好时候,部里很快就要进行一次人事调整,我的处还空着一个副处长的缺……” “好啊,好啊,到时候可就看你的了……”杨哥显得很高兴,举起杯子对张处长说:“来,老同学,干一杯!感谢你的照顾,还有,祝老同学官运亨通,再上一层楼……”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柳月要是提拔上副处,那不就是副县级了,和我家那县里的副县长平级了。 我不禁有些快意地看了梅玲一眼,想再看看梅玲气歪了鼻子的表情,却看到梅玲正带着略显夸张的亲热的笑容,举杯和柳月喝酒:“柳主任……哦……不,柳处长,来,我敬你一杯……” 柳月忙回敬:“梅主任,可使不得,可叫不得,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呢……咱还是喝一杯姐妹酒……” 喝完酒,柳月倒满,又端起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看着我:“江峰,来,小家伙,咱俩喝一杯……咱们新闻部的记者刚来的时候,基本都是我带的,你算是我带的最后一个大学生,也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一个大学毕业生……” 我看着柳月温情的眼神,也举起杯子:“柳主任,敬你,衷心谢谢你……” 我和柳月喝完酒,柳月抹了下嘴唇,冲我一笑,嘴角露出一丝俏皮。 “小江同志也算是咱们柳月的关门弟子了……”张处长笑呵呵地看着我,又对马书记说“马书记,你这个兵不错,前几天我看过他写的一篇文章,年纪轻轻,文字很老辣,很有培养前途……” 杨哥也符合着点点头:“嗯……我经常从报纸上看到小江的文章,一开始我还以为小江是年龄40多岁的老记者呢,一见才知道这么年轻……刚参加工作就成了名记者,不错,年轻有为……” 张处长和杨哥的话听得我心里直发乐,我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忙站起来给各位倒水。 032 找到了平衡 “嗯……”张处长和杨哥的话无疑对马书记产生了一定的效果,马书记满意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走到柳月身边倒水的时候,柳月嘴角抿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手臂垂下来,左手快速在我小腿上捏了一把,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心里找到了平衡,柳月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酒席散后,柳月和张处长坐杨哥的车离去,梅玲和马书记一起走,我则回到会议室继续采访会议。 我不知道柳月去了哪里,今天是住在江海还是直接回西京,也不知道柳月今天还和不和我联系。 我怀着期待而又茫然的心情等待柳月的消息。 然而,直到我下午开完会,回报社交了稿子,也没有柳月的任何消息。 晚饭后,我躺在柳月房间客厅的沙发上,心情很郁闷,又很惆怅。 我想起中午他们关于柳月和杨哥的话就心里生气,妈的,老子的女人,你们捣鼓什么?马书记真他妈的会拍马屁,拍的杨哥一愣一愣的。 我烦躁地在沙发上躺着,一会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的铃声将我惊醒,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喂——哪里?” “阿峰,宝贝儿,我是姐姐……”电话里传来柳月温柔的声音。 我一骨碌爬起来:“姐,你在哪里?” “刚到西京,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估摸着你可能会在我这里,嘻嘻……”柳月说。 “哦……你回去了啊,这么快……”我有些遗憾。 “张处长今天就是专门来走接我的程序的,程序走完了,交接仪式完了,他还有事情,我没办法,只有跟着他回来了……” “嗯……那你的房子咋办?这里的家具咋办?”我看着房子里的家具和摆设。 “房子不是公家分的,是我自己买下来的,家具就不搬了,都留在这里,以后,你就在这里住好了,不要再你那狗窝里住了……”柳月呵呵笑着:“反正我又不住报社家属院,这楼上认识我的几乎没有……” 我答应下来,又想起中午吃饭的事情:“今天中午我气死了,看看马书记说的那话,看看杨哥幸福的神态,看看你笑呵呵地样子……哼……” 柳月沉默了片刻,微微叹息了一声:“阿峰,我可以不去爱别人,但是,我不能阻止别人爱我,喜欢我,我也阻止不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不喜欢你这么小家子气,虽然这证明你爱我……” 我沉默不语。 “阿峰,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忠于你,就会忠于我们的承诺,就会忠于我们的……爱情……爱是一种信任,爱是一种执着,爱是彼此永远不变的承诺……爱,需要互相的呵护,还有彼此的真诚……”柳月诚恳地说着。 “嗯……”我答应了一声:“你可千万别诳我,别骗我……” “阿峰,你不应该对我的人品产生怀疑,”柳月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正因为我以前欺骗过别人,有过谎言,所以,我现在痛恨欺骗,如果有一天,当我们彼此之间发现有了欺骗,有了谎言,那都是不可原谅的,不可饶恕的,那都会给我们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我相信,我坚信,我们都能彼此信守着真诚和坦白……” 我的心里一阵恐慌,脸色一下子煞白,幸亏是在电话上,柳月看不到我的神色。 我“嗯”了一声:“我明白了……” 今晚柳月的话让我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我知道,柳月温柔似水的背后,是无比的坚定和果断。 我不知道万一柳月知道了我和晴儿的事情,将会有怎样的风暴降临到我的头上。 在随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这事,我心里就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这天一上班,刘飞派给我一个采访任务:“江峰,江海大学外语系建系10周年系庆,市里去一个分管的副市长,你去采访……” 说着,刘飞递给我一个大红的请柬:“你的母校,你去最合适!再说,部里只有你一个记者了,都出去了……” 我一听,本想推辞,听刘飞这么一说,没有理由不去了。 “一会江海大学外语系的人带车来接你,你9点整到报社门口等就是了……”刘飞又说。 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这到江海大学外语系,很棘手啊,晴儿以前可是一直大张旗鼓地吹嘘我,她的同事们一定有很多知道我名字的,这会我这个陈世美去了,不知会受到何种待遇。还有,要是万一遇见晴儿,该如何说话,如何面对呢? 晴儿是系里的辅导员,这系庆的事情,少不了要出头忙乎,极有可能和我见面的。 幸亏这种庆典属于例行的小活动,一般也就是在二版发一个简讯,走走过场就是。我打定主意,去到签到后,拿着会议材料,把副市长的讲话要来,瞅他们不注意,悄悄溜走,纪念品也不要了。反正学校都是穷单位,也没什么好纪念品。 主意已定,我收拾好采访的东西,看看时间到了,就下楼到报社门口等车。 市里各部门搞活动请记者,一般的规矩就是来车接,一辆车,报社、电视一趟接,有时候也邀请广播电台的。这年头,最吃香的是电视记者,其次是报社记者,广播记者最受冷落。 当然,这是各部门的活动,记者有这待遇,大爷一级的待遇。市里六大班子的活动,就没这么舒服了,没人鸟你,来去自己想办法,写完还得找领导审稿,见了领导就像孙子见了爷爷。 因此,我这小记者,也就轮番享受着着大爷和孙子的待遇,在高贵和卑贱之间来回寻找做人的感觉,体味世态炎凉,人间百态,还有官场风云。 9点整,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报社门口,车前面副驾驶位置坐着一位30多岁的女同志,齐耳短发,很精神。 我一看,估摸就是江海大学的车,走过去:“江海大学的?” “是啊,”那女同志打开车门下车,面带笑容:“您是去采访的记者吧?” 我一亮手里的请柬:“对!” “那好,请上车!记者同志!” 我拉开后车门上车,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在车上了。 经常一起出去开会,采访时间长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一见面就亲热地打招呼。 “江峰,好小子,好久不见你了!”电视台那哥们冲我就是一拳,亲热地招呼。 坐在前排的那女同志闻听回过头:“你叫江峰?” 我心里一阵骚动,坏了,这个女的一定从晴儿那里知道我,我老老实实回答:“嗯……我叫江峰。” 说完,我低头等待那女同志的反应,我不知道是唾弃还是冷骂。 “呵呵……”女同志竟然笑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峰啊,久仰,久仰……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大活人了……” 我一听有些发懵,抬起头,想看看这女同志是不是说的反话。 我怔住了,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真诚、热情和友好的笑脸。 “这位老师,您——您认识我?”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在学校里呆久了,见了学校里的工作人员都叫老师,习惯了,改不了。 “呵呵……认识你,大名鼎鼎的江记者,江海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新闻系的,怎么不认识呢?再说,还有我们的许……”那女同志看了看我旁边电视台的记者,把话咽了下去,然后看着我:“我姓张,今天负责接待你们新闻单位的。” “哦,张老师好!”我急忙称呼。 我心里直发愣,这位张老师貌似知道我和许晴的事情,但是,又貌似不知道我和晴儿已经分手。 张老师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暧昧:“江记者,你的文章我们系里办公室的人可都是常拜读的哟……我们系里可是有你最铁的崇拜者……” 我一听,心里异常尴尬,我知道她指的是晴儿,晴儿说过,她经常和同事们骄傲地提起我,给大家看我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 “张老师过奖了,小小文章,不值一提,”我局促不安起来,如坐针毡。 张老师或许是觉得我在电视台的同行面前不大好意思,也就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过身去。 一会,驾驶员和张老师两人聊起来。 “兰姐,你这外出学习,昨天才回来,也没来得及在家休息,就开始忙了啊……”驾驶员说。 我一听,兰姐!这张老师是兰姐?就是晴儿说过的对她很好的兰姐,就是柳月的大学同学兰姐! 我的大脑顿时乱了方寸,脑子蒙蒙的,真巧,竟然是柳月的老同学兰姐来接我,竟然是晴儿的闺中密友兰姐来接我! 看今天兰姐对我的态度,一定是还不知道我和晴儿的事情。 我知道晴儿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和外人说的,宁可埋在自己心里。老三要不是看了晴儿的日记和遗书,也不会知道这事。 可是,晴儿自杀未遂住院,难道兰姐不知道? 我正寻思间,听得兰姐对驾驶员说:“呵呵……没办法,这出去一个多月,家里乱套了,系里的工作也还没移交回来……幸亏晴儿帮我代劳了……” 我明白了,兰姐外出刚回来,晴儿替她干的工作,晴儿出事她不知道。 033既来之则安之 我分析了一下,那就是兰姐在晴儿上次看我之后不久就出去学习了,昨天刚回来,因为晴儿上次还说兰姐要请我去她家吃饭呢! 但是,晴儿的同事们,那些天天在晴儿的鼓噪下看我文章的老师们,会不会知道晴儿和我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是鲜花还是臭鸡蛋…… 我自作聪明的分析了半天,心里慢慢安稳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硬着头皮上吧。 我做好了遭遇晴儿的思想准备,也做好了面对晴儿的同事们冷眼的准备。 出乎我的意料,到了会场,我没有看见晴儿,从我在签到处开始签到,到我进入会场,接触到的外语系的教职工们,不管是知道我身份的,还是不知道我身份的,对我都是笑脸相迎,知道我身份的热情似乎更多一点。 我不安的心逐渐安静下来,看来晴儿的同事们都不知道我和晴儿分手的事。,我不知道晴儿是怎样将此事隐瞒住的,她自杀未遂的事又是否在系里掀起惊涛骇浪。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知道我会疑问晴儿为什么不在,兰姐一会儿亲昵地坐在我身边,悄声告诉我:“晴儿今天今天来例假,肚子疼得厉害,还是我替她请的假,她在宿舍休息呢,你要不要一会去看看?” 至此,我确信,没有人知道我和晴儿分手的事,兰姐也不知道。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兰姐,我现在正在工作,脱不开身……” “哦……对,对,工作重要……”兰姐笑了笑:“早就听说你事业心特强,今儿个一见,果然是啊……” 我笑了笑,没做声。 “对了,我那老同学柳月,听说高升了,是不是?”兰姐问我说:“大家平时各忙各的,很久不联系了……” “是的,你说柳主任啊,是我的老主任,调到省委宣传部去了,刚办的调动手续。”我平静地说着,心里却十分紧张,我很希望兰姐永远也不要和她的老同学发生联系。 “好,这家伙好厉害,高升了也不请客……”兰姐嘟哝道:“柳月上大学的时候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学习很刻苦,也很能吃苦,年年都得一等奖学金……” 我对兰姐谈起柳月的大学时代很感兴趣,很希望兰姐能多说一点,但是,兰姐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人叫走了,有事情忙。 我很遗憾,又很安慰,原来柳月在大学里这么优秀。 庆祝活动很快开始,各项发言议程陆续进行,宣布祝贺单位名单、回顾、展望、领导重要讲话、来宾致辞……冗长而枯燥,我对此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我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市领导讲话,而这讲话里面我也许只会选择那么几句写进稿子。 在党委机关报的老总和编辑们眼里,副市长之流参加的活动,从党报新闻新的视角看,属于可报可不报的范畴,报也就是发一个简讯或者豆腐块的短消息而已,只有市委常委们参加的活动才会给予篇幅和版面,这也是党报政治性的一个体现。 我本想选择拿到材料就溜之大吉,但看到周围的人对我的气氛比较和谐,没有出现我原来预想的冷遇和尴尬,再说,要悄悄走,交通也不方便。这江海大学在郊外,要走半天才能到公交车站。 活动至少要2个小时才能结束,我没那份耐心坐在会场里煎熬。于是,我无聊地从会场里溜出来。 我出来的时候,兰姐看见了,她冲我微微一笑,或许她以为我去晴儿宿舍找晴儿去了。 我当然不可能去晴儿宿舍,我没那份勇气和胆量。我出了学校后门,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穿过一片茂密的白杨林,踩着松软金黄的落叶,走到学校后院的小河边。 弯弯的小河静静流淌,河水清澈见底,河中央的芦苇荡里传来小鸟的欢叫,身后的白杨林传来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这里是我大学时代和晴儿经常一起玩耍、散步的地方,4年的时光里,我们经常安静地坐在小河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偎依在一起,看着清清的河水,叙说着各种有趣的故事,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我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为什么又来到这个地方,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引导我来到这里,走到河边的那块大石头前。 当我蓦然看到大石头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时,我突然惊厥了,我分明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晴儿的身影,她正背对我,安静地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一如4年里的那种姿态,只是身旁少了一个我。 我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使劲摇摇脑袋,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确实是晴儿! 晴儿的身形明显消瘦了,显得很柔弱,熟悉的马尾巴头发不见了,代之的是一头齐耳短发,此刻,她正手托着腮帮,弯曲着膝盖,怔怔地看着小河发呆…… 我的心里一阵狂跳,我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和晴儿打招呼…… 我就愣愣地站在那里,愣愣地从后侧面看着晴儿发呆,我距离晴儿不到10米的距离。 周围一片寂静,微风吹过晴儿的短发,晴儿用手轻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时间仿佛停滞。 我就这么傻傻地呆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晴儿的侧影和背影,看着晴儿苍白的面颊和消瘦的身躯。 直到远处传来老三呼唤晴儿的声音。 “晴儿——”在我的背后,远处,传来老三气喘吁吁的呼唤声,穿过秋日的白杨林,钻进我的耳朵。 晴儿听见老三的喊声,站起来,然后慢慢转过身—— 自然,晴儿就看见了我,而我,这会已经无处躲藏。 看见晴儿,看到晴儿的脸庞和眼神,我心中大骇,狂跳不已,这些日子不见,晴儿的面容显得无比憔悴,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哀愁和悲楚。 看见我,晴儿很惊异,几乎是有些惊吓,身体明显地晃动了一下,暗淡的眼神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嘴角不由自主在颤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晴儿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么僵住了,晴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胸口在不停起伏。 彼此沉默的瞬间,老三奔到,看到我,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江大记者,是来参加外语系系庆采访的吧,不好好采访,跑到这里来干嘛?” 老三的口气里充满了嘲弄和厌恶。 我表情僵硬,没有说话,勉强苦笑了一下,算是答复。 老三冷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晴儿跟前:“晴儿,我到你宿舍找不到你,知道你肯定又到这里来了……走吧,该回去吃药了……” 说着,老三拉着晴儿的胳膊就走。 晴儿没有说话,在老三的拉动下机械地迈开脚步,从我的跟前擦肩而过,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我…… 在晴儿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分明听到了晴儿急促的呼吸声,我甚至听见了晴儿心里的哭泣…… 我僵立在原地,没有回头,听着晴儿和老三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白杨林间的小道里,远处隐约传来老三和晴儿说话的声音:“晴儿,不要搭理他,不要再看他了,这是个畜生,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我猜得到,晴儿一定还在边被老三拉着走边执拗地回头注视着我。 当老三和晴儿的声音完全消失,当周围只有河中央芦苇荡里小鸟的叫声,还有树叶在秋风下飒飒落地的声音,我的内心一阵潮涌,一串心悸,一片空白…… 我站立在那块大石头旁,心里阵阵苍凉和寂寥……突然,我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大石头前,直直地,僵硬地跪着,任膝盖下尖硬的砾石刺痛我的肌肉和神经。 我不知道,我是在跪别过去的7年,还是在祭奠逝去的青春和爱情。 此刻,我的心依然跳动,但我的灵魂已经消逝,消逝在无边的茫然和执着里。 我又一次感知到自己在无耻和卑鄙中死去…… 自从那次采访之后,我没有再见到晴儿,包括老三。我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推辞到江海大学的采访人物,找一切借口拒绝参加宿舍死党们的聚会。 我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寡言,除了每日里埋头工作,就是回到我的狗窝里去思念、回味柳月。柳月虽然让我搬到她宿舍去住,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搬,我还是保持着以往的习惯,晚饭后在那里静静坐,静静听邓丽君凄婉的《恰似你的温柔》,静静地回想和柳月的点点滴滴,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悄悄回到我的宿舍。 我的内心里一直在拒绝去柳月的宿舍里住,似乎预示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柳月和我依旧保持着正常的通信来往和bb机信息传送,偶尔打一个电话。 我又一次提出要到省城去看柳月,我受不住生理和心理的煎熬了。 我的要求遭到了柳月电话、bb机和通信的三重婉拒,柳月告诉我,她现在正在一个关键的时候,在一个重要的时刻,目前她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上面,无暇去考虑个人私情,无心去享受男女的欢愉,待到合适的时候,她会通知我去省城的。 于是,我不再提这事,我和柳月在一起,总是随时感觉到自己的被动和稚嫩。 我不知道柳月的这个关键时刻是做什么的,要让她如此的重视,她不说,我也不想问。 034我知道的 柳月仿佛知道了我心中的失望和不快,在一次通话中笑嘻嘻地告诉我:“阿峰,等姐成功了,再告诉你是什么事情,我现在需要的是努力好好工作,努力展现我的能力和才华……你也一样,不要沉湎于儿女私情,爱情应该成为事业的助推器,催化剂,而不应该玩物丧志……” 我随口答应着柳月:“姐,我知道的。” “知道吗,阿峰,每当我想起你,我心里就充满了欢乐,我工作起来就特别有精神,对未来,我就充满了信心……” “metoo!”我回答到,尽力装出轻松的样子。 “你很聪明,也很机灵,你只要好好做,以后你会比我做的更好,”柳月语重心长地说:“在单位里混,在政场里混,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工作再好,不会做人,也不会有出头之日……要善于观察,善于思考,善于归纳,善于揣摩领导意图,善于团结大多数,灵巧处世,灵活做事……” 像每一次打电话一样,柳月又开始给我灌输这些道理:”必须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是会做事。这里说的做人,就是处关系,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网中,成为这个网的一部分。记住,现在说谁工作能力强,一般指的不是他做事能力强,而是指做人能力强……”我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着。 除了在电话上,柳月也会经常在来信中和我谈起很多观点和见解: “阿峰,记住,不要执着追求真理,不要固执地去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把探索真理这类事情让研究人员去做吧,这是他们的事情。要牢牢记住这样的信条: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有用即真理……实在把握不了,可简化为:上级领导提倡的就是正确的……” “阿峰,在政场混,不但要学会逢场作戏,更要善于逢场作戏,要把逢场作戏当成一个习惯,不,当成事业,说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妓女和从政是最相似的职业,只不过妓女出卖的是身,从政出卖的是心。记住,从政以后你的嘴不仅仅属于你自己的,说什么要根据需要……” “混政场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要学会合理攫取各种利益,有人现在把这叫腐败。你不但要明确的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混政场的目的,而且要作为明确的目的。你的领导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服从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友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阿峰,你自己可以不要利益,但别人的你必须给。记住,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你就离失败不远了……” “还有,要经常由衷地赞美领导,赞美领导换个说法叫拍马,要相信拍马是一种高级艺术,千万不要以为拍马只要豁出脸皮就行,要拍得有水平……豁得出去的女人多了,可傍上大款的或把自己卖和好价钱的是极少数,大部分还是做了低层的三陪小姐,这和拍马是一样的道理。赞美领导就是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在人治的社会里,上级的赏识是升官的极为重要的途径,别的都是形式,这一点不可不察……” “我们的社会无论外表怎样变化,其实质都是农民社会,谁迎合了农民谁就会成功。我们周围的人无论外表是什么,骨子里都是农民。农民的特点是目光短浅,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须让自己在需要的时候具有农民特点,要适应他们的短期效益,要适应他们的鼠目寸光,把自己快速融入你需要的那个群体……但是,阿峰,你自己在心里一定要把眼光放远,要有一个真实的尺度……” 柳月说的这些话对我后来的成长起到了无比重要的作用,成为指导我行为的思想指南,以至于直到现在,当初的很多话我都还牢记在心中,仿佛就是昨天的话语。 我深深地理解柳月对我的良苦用心。 柳月和我的通信也变得固定起来,每到周三,我总是能收到柳月的来信,我呢,也会在周四准时给她把信寄出。 我强行压制住内心对晴儿的不安和愧疚,保持着和柳月的炽热交往,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在一天天醇厚浓密起来,一天天沉厚弥重起来。 我的心中开始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勾画,我努力想把和晴儿的过去从记忆中抹去。 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临了。 我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在这个冬季的一天,我请假回到我的老家探亲,看望我的爹娘。 “你和许晴不是说好秋天就要定亲的吗,这都到冬天了,怎么还木动静?”这是我回到家里在火盆边坐下后,娘说的第一句话。那会,娘正在堂屋里和面包饺子给我吃。 “这么好的姑娘,这么好的闺女,俺看还是早定亲,早娶过来,安稳,省得让别人打主意给拐跑了……”爹坐在堂屋里的火盆旁边,抽着老旱烟袋,闷声说道。 “秋天的时候,你爹把咱家的猪都卖了,就是攒钱给你定亲用的,这都压箱底压到冬天了,不能再拖了,俺看年前这事得办了……”娘边揉面边看着我:“宝儿啊,你说呢?” 我的小名叫宝宝,我是老江家的单传,老爹老娘对我寄予了无比的厚望。 我没有回答,从挎包里摸出几条石林烟,这是当年中级干部才能享用的东西,我采访经常收受这玩意儿。 我把烟放到八仙桌上:“爹,以后别抽老旱烟了,伤身体,危害健康,抽这烟吧,抽完了,我再给您弄……” “这烟多少钱一盒?”爹瞟了一眼。 “4块!” “哎呀呀——”爹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惊讶声:“这么贵,4块啊,一条就是40块,得买多少粮食啊……爹可不敢抽这么贵的东西,回头让你娘拿了去镇上你二姨家开的小卖店里代卖,还能换不少钱呢……” 爹娘是典型的中国式农民,勤劳勤俭、艰苦朴素是老本色。 我没做声,坐在火盆旁边伸出手来烤火。 “宝儿,娘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木答复呢?”娘继续揉面,看着我。 “就是,先说正事要紧,”爹将烟锅在火盆沿上磕了几下,也抬头看着我:“你和许晴,你们俩孩子到底是咋想的,俺知道你们这年轻人思想先进,可这年龄不等人,你们俩年龄都不小了,爹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妹妹都在你娘肚子里了……” “嗯……知道了……”我变用树枝拨拉火盆里的火,边瓮声瓮气答了一句。 屋外,寒风呼啸,北风凛冽,山沟里的风发出阵阵怪吼…… 我抬头看了看屋外,站起来:“娘,外面下雪了……” 爹和娘随意看了看门外,院子里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在寒风的裹挟下钻进墙角。 “今年的第一场雪,这雪有下头,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我开始转移话题。 “宝儿,先不说这个,将忙(刚才)娘说的事你觉得咋样?你个晴儿商议一下,年前咱把亲定了,行不?”娘不和我讨论明年的收成,固执地要和我商议今年的定亲。 “就是,先说这个,定下来,爹娘心里也好有个底,有个盼头,”爹说:“你娘天天念叨晴儿,这女娃子真是万一挑一啊,咱祖上积德,能让你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我的心一个劲儿往下沉,我知道躲不过去了,回避不了了。 “爹,娘,我和晴儿……”我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我的亲爹亲娘,开口了。 “你们咋了?”爹坐在火盆前抬起头,娘停止了手里的活。 “我……我们……”我唯唯诺诺了一会:“我们……” “你们到底是个啥子啊,说啊!”爹急了,两眼瞪着我。 “别着急,宝儿,慢慢说,慢慢说给娘听,你们咋了?”娘的身体晃了一下。 “我们散了——”我终于吐出了这四个字,地下脑袋,手里的柴棒机械地在火盆里拨弄着。 “啊——啥——什么?”爹呆了。 “你——你——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娘木听清!”娘的身体又摇晃了两下。 “我……我和晴儿分手了,我们俩算完了!”我又说了一遍。 “咋了?为啥?”爹看着我。 “什么?晴儿不跟你了?媳妇跑了?”娘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板凳上,声音颤抖:“是……是晴儿嫌咱家穷?还是嫌你人才不够?” 做娘的考虑事情的出发点总是从维护自己孩子的利益来开头。 我摇摇头,神情沮丧地低头不语。 “宝儿,你——是不是你嫌弃人家,不要人家了?”爹瞪着我:“晴儿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了?” 我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没——没有,晴儿没有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我……是我……” “你——是你什么!”爹的口气有些火了。 “我……是我和别的女人好了,我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不怪晴儿,是我不好!”我抬起头。 “什么!”爹发出一声怒吼:“你这个孽子,你——你不要人家晴儿了?” “俺的天!俺的儿!你这是做的哪门子孽啊!晴儿这么好的闺女打着灯笼难找,人家愿意跟着咱是咱老江家的福分,你,你竟然不要人家了,你,你这是要作死哇……”娘伸出手指狠狠戳着我的脑袋。 我埋头不语,任爹娘指责叱骂。 035 爹和娘都呆住了 “说,你,你又找了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能比得上晴儿?”娘问我。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反正是我喜欢的,我喜欢她,我离不开她,她也喜欢我……”我倔强地说着。 “她多大了?”娘又问,眼睛里充满了哀愁和无奈。 “34,比我大一旬!”我心一横,咬咬牙,说了出来。 “什么!”爹娘一起惊呆了:“34!” “是的,”我重复了一遍:“和我一个属相,比我大一旬!” 爹和娘都呆住了,震惊了,竟然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风雪吼叫声。 我决定趁热打铁,说了一通柳月的优点和好处,大大夸赞了柳月一番,同时,灵机一动,指着八仙桌上的石林烟说:“这是她专门让我捎给爹抽的,特意去商店买的!” 我刚说完,爹就抬起头,眼睛里噴火,一把抓起那几条烟,直接就扔进了火盆…… 顿时,火盆里窜起一米多高的火苗,石林烟瞬间化为乌有。 接着,爹猛地站起来,摸起娘刚才用的擀面杖,冲我就打过来:“你个孽子,我打死你个孽子,俺江家家门不幸,出了你这个败类,俺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我不做声,把脑袋一抱,任凭爹的棍棒落在我的背上…… 娘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抚脚大哭…… 爹狠狠地在我身上打着…… 我咬紧牙根,不吭声,也不躲闪,就让爹打…… 娘嚎啕大哭了一阵,又站起来,扑到我身上,护着我,不让爹再打我,边冲爹哭喊:“别打了,你老江家就这一个男丁,打死了,谁给你传后……” 爹也打累了,气的扔下擀面杖,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气。 娘抱着我热泪滚滚:“宝儿啊,俺的儿啊,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啊,被妖精缠身了啊……明儿个娘带你去村里找张半仙看看,驱魔……” “娘,我没有中邪,也没有被妖精缠身,她也不是妖精,我就是喜欢她,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我执拗地说着:“我就是要娶她,和她结婚!” “你这个混蛋,你是给老子找儿媳妇还是找大妹妹,老子才比她大十岁……你这个畜生……”爹怒吼着,又摸起了擀面杖:“今天我打死你这个孽子!” 娘吓得赶紧又扑到我身上护住我,边冲爹喊:“你个老不死的,你还真要打死宝儿啊,打死了,看谁给你送终……” 爹气的两眼噴火,好像要把我吃掉,一会,将擀面杖一仍,进了里屋,一头栽倒在床上。 堂屋里剩下我和娘,娘抱着我伤心欲绝。 我给娘捶着背,心如刀绞,却又无比执拗。 第二天,风停了,雪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山川大地,银装素裹。 我无心看风景,爹气病了,躺在床上没有起床。 娘挣扎着下床,去村里找郎中抓了草药,给爹熬药。 我要回去了,我只请了2天的假在家只能呆一天。 临走前,娘将煎好的中药倒在碗里,端给我:“宝儿,给你爹送去!” 我默默端起中药,走到爹的窗前:“爹,您喝药!” 爹睁开眼,注视着我,眼角突然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我也流泪了,无声地流泪。 爹坐起来,接过中药,一口气喝光,然后用袄袖擦擦眼角,口气变得十分严厉:“你下次回家,把晴儿给我带回来,不然,永远不许再进这个家门!” 我的心里剧烈抽搐,无声的泪再次喷涌而出,默然转身出了里屋。 我再一次拒绝了娘要带我去驱魔的要求,辞别满怀哀愁的爹娘,走在初冬的雪地,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江海。 这个冬季寒冷而漫长,我的心也在冰冻和复苏之间起起落落。 柳月在来信中终于告诉我,她最近一直的心思都在很快就要开始的人事调整上。部里这次拿出10多个副处的职位进行公开答辩,竞聘上岗。宣传处空出一个副处长的名额,部里好几个人都在瞄着这个职位。 柳月也符合上岗竞聘的条件。但是因为她来的时间太短,在人脉上占了劣势,还有,在工作的熟悉程度和能力上,也还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柳月最近一直在努力工作,努力更好地熟悉业务,努力和部里的同事们融洽关系,努力做好自己的竞争答辩方案。 “人生的机遇很难得,失去了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来,事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去做了,去努力了,实现不了,也没有遗憾……人生就是奋斗,为了理想、事业和爱情……”柳月在信中这样告诉我。 我很受鼓舞,柳月是我生命中的灯塔,指引找我前进的方向;柳月是我事业中的导师,引导我在正确的方向上奋勇向前;柳月是我生活的全部意义和不竭动力,鼓舞着我不知疲倦地为理想而奋斗! 在来信中,柳月还告诉我一件事情,自从上次张处长来江海和马书记吃饭,认识了梅玲之后,梅玲就和张处长建立了联系。张处长好像对梅玲很感兴趣,言辞之间颇多赞美,说梅玲公关能力很强,做事情很泼辣,很有闯劲,善于协调……等等。梅玲在最近还去过几次西京,和张处长吃过几次饭。当然,柳月没有参加,这事是张处长后来在谈话中无意说出来的。 我看了没有什么感觉,张处长是省里的新闻处长,梅玲是市里的小科级干部,又不会写文章,她巴结张处长、张处长赏识她,能又什么用呢?柳月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或许就是随便当个话头说说而已吧。 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觉得梅玲也就是喜欢虚荣,喜欢结交上层人士而已。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才领悟到梅玲的良苦用心。 “梅玲不是一般的女人,路子很野,心也很野,做事很随便,善于走上层路线,你一定不要得罪她,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还有,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一定……”柳月在一次电话中又叮嘱我。 柳月这些话向我说过很多次,我耳朵都听腻了,虽然每次都答应着,但渐渐产生了一种想法,虽然柳月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梅玲对我好像还没有什么坏意,每次见了我都很友好亲热,再说,我和梅玲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柳月这么说,除了正常的理由,或许也有女人的小心眼在里面吧,或许担心梅玲勾引我吧。 当然,这些想法我不能对柳月说,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天下午快到下班时分,采访回来,把稿子交给刘飞,回到办公室,只有陈静自己在。 我刚坐下,陈静就开始纠缠我:“江峰,你答应请我吃饭的,还没兑现呢?” 我想起来,陈静的飞利浦剃须刀人情还没偿还,她还一直挂念着呢! “行,你说,想吃什么,想到哪里吃,我请客!”我边收拾办公桌上零散的文件,边对陈静说。 陈静走过来,站在我办公桌对面,隔着桌子看着我,边帮我收拾东西:“随你,只要和你一起,到哪里,吃什么,都乐意,都可以。” 陈静这话显然是一语双关。 我避开陈静火热而多情的目光:“要不,咱们去吃农家菜?” 我知道江边有一个农家菜馆,氛围很好,菜也很绿色天然。 “行,木问题,俺说了,只要跟着你,去哪都行!”陈静的声音变得温柔而活泼。 “咱们骑自行车去吧,那边比较偏僻,回来是打不到出租车的,再说,也不远……”我说。 “行,木问题!”陈静爽快地说。 然后,我们关门,下班。 经过刘飞办公室的时候,门开着,刘飞正扭头向外看。 “刘主任,下班了!”我打了一声招呼,先走,陈静跟在我后面。 “喂,陈静!”刘飞喊陈静。 “干嘛?”陈静停下来,我没有停下,但是放缓了脚步。 “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吧,去吃海鲜!”刘飞说。 “谢谢刘主任,我最讨厌吃海鲜了,你自己去吧!”陈静说完,就下楼,跟在我后面。 “刘主任难得礼贤下士,请部下吃饭,还是海鲜,多好啊,要不,咱们改日再吃农家菜?”我边下楼边扭头对陈静说。 “你少罗嗦,不许变卦,我就喜欢吃你这个农家菜,就是不喜欢吃刘飞那个海味!”陈静跟在我后面,冲我屁股踢了一脚:“不该你操心的,你少掺和!” 我没再说话,就直接下楼,到院子里推自行车。 我先推车,在大门口等陈静。 “哎呀,我的自行车没气了,”陈静走过来,狡黠的目光看着我:“你带我,我坐你车去!” 没办法,我只能答应。 陈静喜滋滋地一下子跳到我的车后座,右手自然地揽到我的腰:“行了,出发吧!” 我深呼一口气,在蹬自行车前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柳月办公室,不,现在是刘飞办公室的窗户。 果然,我看到,刘飞正站在窗前眺望。 我知道刘飞的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很不高兴,我甚至看到刘飞眼里喷出的火焰。 我的心一沉,像逃跑一搬,脚下一用力,自行车飞速驶出了报社院子。 自行车突然加速,陈静在后面揽我腰的手也一用力,几乎等于半抱着我的腰了,边说:“哎哟——吓我一跳,这么急干吗啊,小伙子,抢媳妇啊……嘻嘻……” 我苦笑一下,没回答,感觉离开刘飞的视线了,开始放缓了速度。 外面天气很冷,陈静出来的时候忘记戴手套,一会就在后面直叫冷,说:“好冷啊,我的手都快冻僵了……” 我没有作声,只顾蹬自行车。 036揽住我的腰 以往的冬天,我骑自行车带着晴儿的时候,晴儿都是把手伸进我上衣外套里面,隔着毛衣,揽住我的腰。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陈静不是晴儿,再说,晴儿现在已经和我不在一起。 虽然我很同情陈静的状况,但是,我没法去帮她,只能说:“我快点骑,很快就到了。” “不行了,再冻一会就冻掉了,”陈静不由分说,把手伸进了我棉袄里面,隔着毛衣,搂住我的腰:“借借光,用你炽热的体温温暖我冰冷而渴望的小手吧……” 我无言,只能默认,因为外面确实很冷,干冷的寒风吹得我脸颊的皮肤发疼,更别说一个女孩子的手了。 我感觉到陈静的小手在我腰间肚皮的位置不安分地倒腾着:“哎呀——真暖和,好温暖啊,从手里暖到心里……谢谢江大记者,又做车夫又做暖火盆……” 我不理会陈静在后面的调侃,只顾卖力蹬自行车。 一会,我突然感觉身体左侧的腰间又多了一只手,陈静把左手也伸进来了,贴紧我的毛衣:“好事做到底,俺这只手也冻得不行了,左右开弓,同时温暖一下吧……” 这样,就等于陈静的两手都在我腰间,呈半抱的状态,而且,陈静这么一抱,她的身体和脸也自然贴到了我的后背上。 我的心里暗暗叫苦,这丫头把我暗算了,中计了。 然后,陈静坐在后面老实了,不在折腾,搂住我的腰,在我衣服里面的两只小手也不乱动弹了,只是隔着毛衣紧贴着我的身体。 我感觉到了陈静两只手的温度和力度,感觉到了陈静在后面的依靠和体贴。 我心里觉得很糟糕,刘飞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我可不想得罪我年轻的刘主任。还有,可别在大街上遇到单位的熟人,不然,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 我刚停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左边,车窗摇下来:“喂——江峰,干嘛去?” 我扭头一看,车窗里露出的是梅玲那张白皙妩媚的脸蛋。 我心里那个窝囊,真他妈倒霉,越怕遇到熟人,却偏偏遇到梅玲。 我刚要说话,坐在后面的陈静先发话了:“哎哟——梅姐啊,我和江峰要一起去吃晚饭呢,农家菜馆,打打牙祭,你干嘛呢?” 陈静说话的时候,两只手都放在我棉衣里面的腰间,身体依然贴紧我的后背,口气显得很随意和放松。 “哦……”梅玲看到了我后面的陈静,也显然看到了陈静的手和身体的位置,笑了:“我去赶一个饭局,呵呵……那……你们去吧……” 边说,梅玲边暧昧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摇上了车窗。 绿灯亮了,梅玲乘坐的小轿车疾驶而去,我和陈静也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到了江边的农家菜馆,我停住自行车:“可到了,下车!” 陈静恋恋不舍地将手抽出来:“哎呀——真快,还没感觉到呢,就到了……” 陈静的话里充满了留恋和遗憾。 我没有说话,将自行车放好,和陈静进了饭馆,找了一个安静的小木屋,木屋内炉火正旺,很暖和。 我们两人坐在一个小方桌前,面对面坐着。 我去点菜,回来的时候发现陈静把羽绒服脱了,只穿着一件红色的羊毛衫。 我必须得承认,陈静的身材很好,1米65以上的个头,身体很匀称,婀娜多姿,胸部很丰满,特别是穿着羊毛衫之后更加明显。 我不敢抬眼皮直看,垂下眉毛,坐下:“你不冷了?” “不冷了,这取暖炉真暖和,”陈静的脸色白里透红,笑嘻嘻地看着我:“不过,这取暖炉再暖和,也没有你的身体暖和……” 我淡淡一笑:“你这不是胡扯吗?可能吗?” “真的,小江同志,”陈静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这取暖炉啊,只能温暖我的身体,而你的身体呢,却能温暖我的心……” 我又笑了:“文人骚客的小资情调,你啊,就发酸去吧……好了,美女,喝什么酒?” “你喝什么酒?” “我喝白酒!” “我也喝白酒,你喝什么牌子的?” “二锅头!” “我也一样,我也喝二锅头!”陈静毫不示弱。 于是,我要了两个小瓶二锅头,北京红星二锅头。 菜很快上来,我们都不喜欢用酒杯,就直接对着瓶口喝白酒。 我和陈静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喝边聊,我的身体也很快暖和起来,脱了外套。 “江峰,你刚才说我是文人,我得给你纠正一下,”陈静喝了几口白酒,脸色红扑扑的,话也多起来:“其实啊,咱们做记者的,根本就算不上文人,也不配文人这个称号,真正的文人那是做学问的,搞文学创作的,高风亮节的,咱们算什么?写个新闻稿,八股文,没有任何文学滋润,高中毕业生都会……还有,这做记者的,干久了,个个都是混子,混酒场、混官场、混女人场、混权欲场……哪里像是文人呢?叫咱们文人啊,我真觉得惭愧,觉得辱没了文人的称号……” 我点点头:“陈静,你做记者时间久了,感触比我深,你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或许以后我会体会地更加深刻……” 陈静笑了:“我们女人,做个记者编辑,安静清闲,就很满足了,你们男人,有志向的男人,哪里有会甘心一辈子做记者编辑的,都是在利用做记者积累社会资源,为自己下一步的进步做跳板……” “嗯……你说的对,不过,我属于那种没有志向的男人,我觉得能做一名党报记者,已经很光宗耀祖了……”我谨慎地说道。 “哼……你刚参加工作,还很新鲜,才会这么想,你看看,出来采访的记者,都是年轻的,老的都哪里去了?”陈静看着我:“老的要么没混出来回去埋头做了编辑,要么就是跳出去混官场去了……等你新鲜劲过去了,我看啊,你的野心比谁都大……”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哪里有什么野心,我很知足的哦……” “行了,你少在我面前装!我做记者,别的能耐没练出来,这看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陈静看着我:“咱们办公室,你和刘飞,都是野心勃勃的人……” “刘主任能耐大,我不行,我还在学习呢……”我继续谦虚,边抬高刘飞:“刘主任这人文武双全,写文、管理都行,全才!” “你还别说,这刘飞啊,写东西还真有点本事,有两把刷子,这管理,刚主持工作,还没感觉出来,不过,他最厉害的不在于业务,而在于为人处事,这家伙玩人,很有一手的,你看他那小眼睛,整天滴溜溜的藏在眼镜片后面,就知道这家伙不善……”陈静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两个手指指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悠。 我不由笑起来:“陈静,我觉得刘主任这人确实有能力,而且,刘主任对你确实也很钟情,你可别眼眶子太高了……” “嗨!我说江大记者,你可真扫兴,提这干嘛啊,他对我钟情是他的事,我难道非得接受?那我还对你钟情呢,你也得接受我……”陈静半真半假地看着我。 陈静看我的眼神让我的心不由急速跳了几下,我似乎明白她那眼神的意思。 “晕,你干嘛对我钟情啊,我有什么好的,我和刘主任比,差远了……” “错,如果没有你,或许刘飞是我周围接触的最好的,但是,因为你的出现,刘飞就完了,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木有位置了!”陈静边说边对着瓶口又喝了一口白酒:“江峰,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打定主意要搞定你,我知道你小子在外地有女朋友,但是,我不在乎,只要你木结婚,我就有权利,我就有机会……我占尽天时地利,我就不信搞不定你小子……” 我心里觉得很感动,一个女人这么看重我,难得!不过很遗憾,我心中只有我的柳月,任何女人也无法打动我,我也不会再为任何女人而动心。 我心中对柳月的爱意坚如磐石。 “可是,陈静,我的心中已经有人了,不论时间、空间如何转换,我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改变的,我只会爱我心中的那个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改变!”我认真地对陈静说。 “不错,是个情种!”陈静醉醺醺地冲我竖起大拇指:“你越这么说,本小姐越喜欢你,你就越值得我去追,我就不信,我追不到你……” 我无语,摇摇头,微笑了下,给陈静夹菜。 “唉——其实啊,这刘飞是个从政的料,你别看他天天坐办公室里板板正正的,这家伙的心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他结交的官场的大人物不少……”陈静又说:“他根本就不是真正想做业务的人,他只是把做新闻业务作为一块跳板,往上爬的跳板而已,我对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整天和梅玲搅合在一起,见了梅玲,就想是见了姑奶奶一样,怕的要命……柳主任在的时候,他就和梅玲走得很近,背后没有少捣鼓柳主任,有的事情柳主任都知道的,只不过柳主任以大局为重,呵呵一笑,装作不知罢了……” 陈静这话引起了我的高度关注,我凝神看着陈静:“刘飞不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吗,他会在背后捣鼓柳主任?” 037 卖师求荣的事 “是柳主任带出来的不错,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徒弟都忠于师傅的,卖师求荣的事情自古就有,当今更不稀奇……梅玲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她处处都要和柳主任比,入党、提拔、评先、外出考察……反正只要是出风头的好事,她都得压住柳主任,幸亏柳主任脾气好,容量大,从不计较这些,和她在面子上一直保持着和睦的关系……”陈静边说边哈哈笑起来:“这次柳主任调到省里去,梅玲肯定是气死了,她除了那身体、那张嘴,别的没什么资本,又不会采访不会写稿,自然是比不上柳主任了……想一想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里就觉得畅快,就替柳主任高兴……” 我听了心里也很高兴,不由地也呵呵笑起来。 “我看你虽然跟柳主任时间不长,但是还是和柳主任感情挺深的,而且,柳主任对你也特好,很照顾你,”陈静笑着看我:“我们都是跟过柳主任的,还从来没见柳主任对我们像对你那么上心过,我们私下都很嫉妒呢,说柳主任偏心……”陈静说。 我笑了:“呵呵……我是关门弟子,自然要多照顾了,这很正常,就好像家里的孩子,老小总是多一点父母的疼爱的……” “嗯……有道理,你可别像刘飞啊,当面毕恭毕敬,背后出卖师傅,刘飞这么做,其实很伤柳主任的心的,柳主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背后一定很难过,柳主任其实心里很苦……”陈静出神地说道:“柳主任不但是我们的好姐姐,好领导,还是我们的好生活引路人,好人生向导……” 我的心中激晴澎湃:“陈静,你说的很好,柳主任是我们的好姐姐,生活道路的引路人,人生道路的好向导……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柳主任,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做卖师求荣的事情!” 陈静笑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对柳主任是有感情的,就像我对柳主任一样,有着深厚的感情……我知道你是一个重义气的人,一个人品不错的人!” 我也笑了,和陈静继续喝酒。 酒足饭饱,我带着陈静回去。 外面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静静地、无声的落在地上,落在我和陈静的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陈静的手又伸到了我的腰间,隔着羊毛衫揽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只希望赶快回到报社。 我知道,有柳月在,我不会和任何女人有任何事情,任何女人也不会打动我的心。 我不想伤害陈静,但是,我绝对不会给予陈静任何承诺。 到了报社,陈静直接回了宿舍,我放下自行车,抖落身上的雪,想到柳月的宿舍去呆一会。 我刚走出报社大门,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停下,车上下来了梅玲,她赶饭局回来了。 “梅主任回来了!”我礼貌地打个招呼。 梅玲显然是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走近我,嘴里喷出一股酒气:“哟——小白脸,回来了……看不出,你这小子真有一手,大小通吃哟……” 说着,梅玲突然快速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脸。 我的心猛地一跳,梅玲的话里别有用意,很明显,是在说我和柳月。 “梅主任说的话我听不懂呵……我今晚是请陈静吃饭的,老早就答应请她吃饭的……梅主任您喝多了,早就休息吧……”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身体快速移动,走了远去。 我飞快地远离了梅玲,背后传来她训斥门卫的声音,不知又找到了什么借口。 我直接去了柳月的宿舍,在这大雪飘飘的夜里,我愈发思念我远方的女人,我的月儿。 快到柳月宿舍门口的时候,我的bb机响了,一看,是柳月:“阿峰,在哪里,回我传呼。——月” 我疾步到了柳月的宿舍,快速回复了传呼:“我在你宿舍。——阿峰。” 然后,我静静地看着电话,等候柳月打过来,我知道柳月一定会打过来的。 果然,两分钟之后,电话响了。 我一把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柳月温柔似水声音:“阿峰,刚到家吗?” 柳月把这里成为家,让我心里感到很温暖,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 “是的,月儿,我刚刚进门,你在哪里呢?” “我在办公室加班,夜深人静了,办公室里只有我自己在忙碌,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柳月的声音柔柔地,又有几分沉郁:“我突然想你了,很想你……想听到你的声音……” “月儿,我也想你,这里也下雪了,鹅毛大雪,”我想起柳月孤零零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心里一阵心疼:“要不,我明天请假去看你,陪陪你……” “乖吗,知道心疼人了,”柳月在那边笑了,轻轻地说:“阿峰越来越像大男人了,越来越像男子汉了……不过,还是不要来的好,我最近还在忙碌,没有这个时间和心情,能听听你的声音,也就知足了……” 可怜的女人,这么容易就满足了,我一阵心酸:“月儿,注意身体,早休息,别太累了,这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嗯……”柳月温顺地说着:“是啊,这身体可是一定要注意保养的,不然,老得更快了,就更配不上阿峰了,呵呵……”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要你保养好身体,”我急忙解释:“月儿,你就是个老黄脸婆,我也爱你的,我爱的是你的心,而不仅仅是你的身体……” “我明白的,我刚才是在开玩笑,逗你你……”柳月听了我的话,显然很开心,笑了一会,然后又说:“阿峰,明天,拜托你帮我办点事。” “什么事?你说。” “明天,是妮妮的生日,我回不去……我很久不见妮妮了,我好想她,我好想我的女儿……”柳月在那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明天,我想让你代我去看她,祝福她生日快乐……说妈妈很想妮妮,很爱很爱妮妮……” 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哭泣,我的心里也阵阵酸楚。 “行,我明天去办,你放心吧。”我语气平静地对柳月说。 接着,柳月告诉了我宋明正的家庭住址,我找笔记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末,中午,我去商场里买了一个大大的布娃娃,包装好,然后去了宋明正家,去看妮妮。 宋明正家在市儿童医院后面的一个院子里,这里是卫生局的家属院,穿过一个小巷子,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城市中的花园,很宽敞,前面一排2层的别墅,后面是宿舍楼。别墅前面,是一个长方形的花池,被白雪遮盖,显得很是美丽而安静。 我知道前面的一排小楼是局长们的,后面的宿舍楼是职工住的。 按照柳月给我的地址,我来到最东头的那个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 一会有人来开门,是保姆。 保姆小姑娘还认得我,见我手里抱着大布娃娃,很友好地笑了:“请进吧!大哥哥!” 我笑笑,跟着保姆穿过院子,在房门的台阶上使劲跺了跺脚上的雪,然后进去。 房间里热气融融,喜气洋洋,彩球飘扬,宋明正和女主人正围坐在餐桌前,两人中间坐着妮妮,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大大的蛋糕,一场家庭生日午宴即将开始。 见到我,宋明正有些意外,女主人不动声色,妮妮却噌地跑过来,边叫:“我妈妈让大哥哥给我送生日礼物来啦……” 说着,妮妮跑到我跟前,抬眼看着我,手指头放在嘴里:“大哥哥好,这布娃娃是妈妈给我的吗?” 我心里一阵感动,一阵酸意,先是冲宋明正和女主人点头笑了下,然后弯腰拍拍妮妮红红的的脸蛋:“是啊,妮妮,这是你妈妈让我给你带来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妈妈说,她很爱很爱妮妮……” “谢谢大哥哥……”妮妮一声欢呼,把大娃娃接过去,搂在怀里,将脸蛋贴在布娃娃的脸上,亲昵而入神地喃喃自语:“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妈妈,你在哪儿呢……” 我的心里很难受,嘴唇使劲抿了一下,不敢再看这摧人的一幕,直起身,对宋明正和女主人微笑着说了一句:“打扰你们了,柳月在外忙碌,不能回来,托我捎带过来。” 宋明正和女主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站起来:“谢谢你,谢谢你专门跑这么一趟,请坐吧!” 女主人也冲我友善地点点头,然后弯腰去抱妮妮:“乖宝贝,咱们先吃蛋糕再玩好不好啊,小妈切蛋糕给你吃……” “不,我要先抱妈妈给我的大娃娃……”妮妮一扭身挣脱,抱着大娃娃去了房间,女主人忙站起来跟了进去。 女主人对妮妮的友善和亲爱让我心里有些安慰,看样子妮妮在小妈手里没有得到冷落。 宋明正看到我的眼神一直跟着妮妮,还有她的小妈,说了一句:“小妈很疼妮妮的,像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你转告柳月,让她放心,妮妮生活地很快乐……” 我听了如释重负,抬头冲宋明正笑了下:“宋局长,我不坐了,打扰你们的家宴,不好意思,我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等等,我送下你!”宋明正急忙穿上外套,跟在我后面出来了。 从宋明正穿外套和出来送我的行为,我知道他想和单独谈谈,虽然我不知道他想谈什么内容。 我没有拒绝,出了院门之后,我放缓了脚步,走到那花池的对过,等宋明正跟过来。 038 很大的面子 宋明正果然跟在我后面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烟,打开,递给我一颗,自己也抽出一颗,点燃,然后把打火机递给我。 我当然不能奢望他会给我点烟,能递给我一颗烟,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 我此刻也正想抽烟,点着后把打火机还给宋明正:“谢谢宋局长!” 今天,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宋明正眼里傲慢和敌视的眼神,或许是因为在他家的缘故吧。 宋明正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用友善的眼神看着我:“咱们见过好几次面了,你是叫江峰吧?” 既然宋明正不敌视我,我当然也不会敌视他,我笑了笑:“是的,宋局长,咱们开会还见过好几次面,上次卫生部部长来视察,就是我采访的……” 宋明正点点头:“对,不错,是的,我记得的,稿子署名就是江峰,你文字不错,写文很成熟,在江海日报上,我经常见到你的名字……” “多谢宋局长夸奖,多多批评指教!”我心里有些得意,但是我知道宋明正跟我出来,绝对不是为了夸奖我的文笔和文采。 “柳月在哪里?听说到省里去帮忙了,是不是?”果然,宋明正很快就切入主题。 “哦……她在西京,在省委宣传部,不过,现在不是帮忙,是调入,刚不久前办理的手续,已经正式调入省委宣传部了……” “嗯……那……你……你和柳月?”宋明正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我和柳月,我们是……”我刚要说出我和柳月的关系,突然想起这是一个红线区,一个禁忌的话题,我和柳月的关系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于是,我紧急脑筋转弯:“我们是同事关系,柳主任是我的老主任,我是柳主任带的兵……” “哦……那……那你怎么……怎么会在她家里?”宋明正紧盯住我的眼睛。 “哦……宋局长多虑了,按说我可以不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我没有义务回答,因为柳主任和你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让你心里敞亮些,我还是告诉你吧,”我抽了两口烟,伸手抓起一把雪,握成一个雪球,在手里掂量着:“柳主任调走了,她的宿舍委托我们办公室的同事轮流去帮忙打扫照料卫生,那天轮到我,我看电视晚了,就睡在那客厅里了……还有,正巧这两次部里的人员就我清闲,所以柳主任就抓了我的差,来看妮妮……希望你不要想多了……” 我一口一个“柳主任”,说的轻松自如,随意洒脱,漫不经心,宋明正不由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哦……呵呵……江记者,谢谢你了,要不,一起到屋里喝两杯酒再走?” 我知道宋明正卸下了心里的包袱,虽然柳月不是自己的女人了,但是,宋明正心里一定还有柳月,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意问这个问题。 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换位思考,可以理解,可以想象。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宋明正的心里还一直深深爱着柳月。至于他和现在的妮妮的小妈为什么一直没有生孩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谢谢宋局长,不了,我还有事!”我对和宋明正喝酒没有什么兴趣。 “哦……那也好,改天到我们卫生局来帮忙宣传宣传啊,我们卫生系统有很多值得宣传的东西……”宋明正又热情邀请。 我看着宋明正,听他说到工作,心里突然很同情他,这个宋明正的局长当得其实很窝囊,虽然是局长,但不是一把手,局里的一把手是党委书记。 这在政府各单位中是很少见的,局长是二把手,书记是一把手。只因为这书记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这一兼,书记就在卫生局就做了老大。 局长不硬,下面的几个规模较大的医院院长都不点他,在一次采访中,我亲眼看见人民医院那老院长,和宋明正讲话,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模样,眼里根本就没有把宋明正当顶头上司的意思。 本来卫生局对下面人民医院、中医院等的约束力就不强,这年头,医院都肥得流油,卫生局虽然是主管局,但是穷得叮当响,这些医院根本就不鸟主管局,虽然表面上是恭顺的。 再加上宋明正是秘书出身,不懂业务,跟的领导,就是那常务副市长又进去了,没有了什么靠山,自身又缺乏基层管理实践经验,自然也得不到那帮院长的尊重。而那局党委书记,是从乡镇党委书记一步步爬上来的,玩人玩权玩心眼,都有一手,关系很广,资历很厚实,说话底气很足,加上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说句话,在局里还是比较管用的。 我早就知道宋明正的尴尬处境,但我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宋明正:“行,宋局长,只要您需要,没问题!” 然后,宋明正主动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 两个男人的手第二次握在一起,第一次是妮妮生病住院,我去探视。 我不知道宋明正对我今天说的话有几分相信,也不知道宋明正在心里对我还有几分敌视和蔑视。但是,此刻,在我的心里,宋明正对我是无所谓朋友,也无所谓敌人。 那时,我还真的没有怎么高看宋明正,觉得他的处境好尴尬,这正县级当得真他妈的窝囊。直到几年后,宋明正亲自把那几个不点他的院长送进监狱,独揽大权之后,我才知道宋明正的厉害,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宋明正! 和宋明正握完手,我刚要走,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妮妮稚嫩的挣扎哭喊声:“我不要大娃娃,不要小妈妈,我要妈妈,我要亲妈妈……” 我的心里一阵发酸,眼睛不由湿润,忍不住想进去抱起妮妮,告诉她:“妈妈很想妮妮,妈妈很爱妮妮,大哥哥和妈妈一样,都爱妮妮……” 可是,我看着宋明正的眼神,理智终于控制了我的感情,我知道自己不能在宋明正面前引起他的任何怀疑,我可以不在乎我和柳月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但是柳月在乎,我必须为柳月负责。 于是,我冲宋明正微微一笑,使劲咬咬牙,转身离去。 走远了,妮妮哭喊的声音还一直我耳边萦绕…… 路上,我接到了陈静的传呼:速回报社,你父母来了。 看到陈静的传呼,我心中大急,老天爷,这俩祖宗来干嘛? 我急火火往回赶,心里充满了猜测、忐忑和不安,当然,对可能来到的风暴,也有了几分心理准备。 赶回报社,我把自行车一仍,就往楼上跑,陈静在办公室给我打的传呼,那我父母无疑这会在我办公室里。 今天是周末,又是中午,办公室里一般没有人,估计陈静是在办公室加班的。 一口气跑到办公室,推开门,果然,老爹老娘正在办公室中间的沙发上拘谨地坐着,面前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热茶,陈静正在笑嘻嘻地和爹娘说话。 “爹,娘,你们啥时候来的?咋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我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说。 见到我,爹娘的拘谨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娘站起来说:“俺和你爹刚到,这家里也木有电话,咋和你说呢?俺们就坐车直接到了江海,打听着来到了这里,正在大门口问那站岗的,可巧,这闺女就过来了,把俺和你爹领上来了,可真是亏了这闺女……” 娘边说边指指陈静。 陈静正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我:“嗨,别说谢我哈,自己人,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应该的!” 我笑了下,转脸向爹娘:“爹,娘,还木吃晌午饭吧?咱去吃饭去!” “吃了,刚才小陈闺女领我们去了你单位食堂,吃完了!”爹插话说。 “哦……”我又看了看陈静,肚子一阵咕咕叫,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陈静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办公桌下面的小橱子里拿出一个饭盒,递给我:“呶,叔和婶子吃完了,这是给你打的,趁热吃吧,辣子鸡块,你最喜欢吃的!” “咦,这怎么好意思!”我客气了一下,接过来,打开饭盒,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甭客气,先吃吧,我陪叔和婶子聊天。”陈静微笑着说。 我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吃起来。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陈静温柔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我的桌子面前,拿过我的水杯,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喝点水吧!” “让你操劳,不好意思!”我边吃边客气了一句。 爹娘在旁边看着我和陈静,一直不说话,好像是被我们这种亲密的革命同志友谊镇住了。 然后,我继续吃饭,陈静就和爹娘拉家常。 做党报记者的,时间久了,都能练就一项本领,那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适应能力强。比如陈静,我所知道的,接触采访的人物,上自省部级高官,下到村支书、村主任,甚至种田的老农,养鸡的专业户,都熟悉,自然眼界和知识面也就比较广,了解的东西也就比较多。 果然,陈静和我爹娘拉起家常来头头是道,家里几亩果园,什么品种,价格咋样,成本多少,都能说出个一五一十。 看着他们三人聊得兴致勃勃,我不由赞赏了陈静一下,很注意照顾生人面子。 吃过饭,我提起爹娘的包裹:“爹,娘,到我宿舍去休息会吧!” 爹娘站起来向陈静致谢道别,娘拉着陈静的手:“小陈,有时间到俺那儿去耍,到俺家里做客啊……” 039 笑容可掬 陈静笑容可掬:“行,婶子,只要您欢迎,我一定去!” “欢迎,欢迎,哪能不欢迎,俺家宝儿在这里,亏了同志们照顾!”娘继续说:“往后还得同志们多担待……” 陈静得意地看我了一眼,我知道她是在为知道我的小名而得意。 然后,爹和娘跟我去了我宿舍。 一到我宿舍,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爹在我办公室一直忍着没有抽烟,这会可能是憋坏了,坐在我床沿,摸出旱烟袋,边把烟锅子在烟袋里装碎烟叶边阴沉着脸瞪着我:“晴儿呢?” 娘也坐在爹的旁边,看着我:“宝儿,你和晴儿和好了吗?” 我坐在爹娘对面的凳子上,垂头不说话。 娘急了,过来拍我的肩膀:“说话啊,宝儿,俺和你爹天天在家等你把晴儿带回来,这一等二等不见,俺们都急了,就过来看看……” “不是早就告诉您了吗,我和她分手了!”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你——你个孽子,你看来真的是要一条死胡同走到底了,是不是?”爹气的一下子蹦起来,手里的烟袋锅子差点敲到我的头上。 “傻儿子,晴儿哪里不好啊,哪里比不上那比你大一旬的女人啊,你这是着了磨啊……”娘坐在那里抹眼泪:“这婆娘比男人大12岁,自古也没听说过啊,咱家这是哪辈子做了孽,老天要惩罚下来了……” “你说的那个女的在哪里,我和你娘去见见她!”爹怒气冲冲地说:“我看见了我她是叫我大哥还是叫我大叔……” “她不在江海,她在很远的外地工作,”我回答爹娘:“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晴儿也很好,但是和她,不是一个类型,无法比较……反正,我就是喜欢她!” 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是要把我气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甭想做这个梦,她在外地,那正好,时间长了不见,就忘了……你现在就带我和你娘,去找晴儿,当着我和你娘的面,和她和好!” “我不去!”我坐在那里不动,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好,我叫你不去,我这就去你单位找你领导反映,状告你这个负心的陈世美,让你领导把你发配回老家去种地,叫你再做黄粱美梦……”爹火气大了,腾地站起来,就要出去。 我一听,害怕了,当然不是害怕被发配回老家种地,而是害怕这事闹大了会让波及柳月,会伤害了柳月。我知道爹要是发起火来,可是真的说到做到。 娘也害怕了,她一定是害怕我真的会被发配回家种地,那她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忙拉住爹,然后对我说:“宝儿,别惹你爹生气了,俺和你爹好久木见晴儿了,也想看看她,乖儿子,听娘的话,咱们去找晴儿吧……” 我一时无计可施,赶紧借坡下驴,答应了爹娘。 随后,我们一起出来,坐公交车去了江海大学,很快就到了晴儿的宿舍。 到了晴儿的宿舍门前,门虚掩了一条缝,我站住,对爹娘说:“你们进去吧。” 爹瞪着我:“说的什么屁话,去,敲门,带我们进去。” 我正犹豫,门突然开了,晴儿端着洗脸盆正要向外倒水。 看见我和爹娘,晴儿有些意外,不由一怔,随即,苍白的脸上浮出两片红晕,不再看我,却冲着爹娘叫起来:“叔,婶子,您们来了,来,屋里坐。” 说着,就往屋里让爹娘。 爹娘见了晴儿,那脸色唰都是阴转晴,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我知道,爹娘的笑容一方面是见了晴儿的欣喜,在他们的心里,早已把晴儿当成自己的闺女来疼了;另一方面,是出于对晴儿的歉意,他们的宝贝儿子抛弃了人家,做爹娘的自然要觉得惭愧。 “晴儿,俺和你叔专门从老家来,来看你们的!”娘拉住晴儿的手,边进屋边说。 爹跟在娘的后面进了屋子。 我跟在爹的屁股后面垂头丧气地进去了。 晴儿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清洁利落,房间里还有暖气,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晴儿和娘坐在床沿,我和爹坐在屋里的两张方凳上。 晴儿忙着找杯子子泡茶,倒水,先给了爹娘,然后也端了一杯,站到我面前:“给——” 我不知道晴儿有没有看我的脸,因为我一直低着头。我忙接过水杯,没有说话。 然后,爹喝水,不说话,娘拉着晴儿的手,坐在床沿,满脸慈祥地看着晴儿:“晴儿,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最近不大舒坦?” “没,婶子,我挺好的!”晴儿轻轻笑了一下:“您和叔的身体还好吧?” 这一句话引出了话头。 “好,还好?俺和你婶子的身体原来一直都很好,就是最近,不好了,我一直在喝中药,你身子呢,睡觉也木有以前踏实了……”爹坐在凳子上,吧唧吧唧地抽着老旱烟,闷头说道。 “咋了?”晴儿看看爹,又看看娘。 娘没有说话,拉着晴儿的手,用疼爱的眼光看着晴儿。 “还不是让这个东西气的!”爹站起来,用烟袋杆指着我:“这个畜生,刚找着工作就当了陈世美……晴儿,今儿个,俺和你婶子来,就是专门带他来认错的,让你们俩和好的……” “是啊,晴儿,宝宝着了魔了,入了邪路,他要是敢带别的女人回家,俺第一个不答应,俺老江家的儿媳妇,就只认你……”娘也接着说:“宝宝中了邪,欺负你,对不住你,你别生他气,今儿个就让他当着俺和你叔的面,给你认个错,你俩就和好吧,还像以前那样,等过年,到婶子家来过,婶子做好吃的给你吃……” 晴儿没有说话,看着爹,看着娘,然后又看看我,眼圈一阵发红,突然扑到我娘的怀里,痛哭起来。 晴儿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哭得无比委屈,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所有积郁和悲伤全部倾吐出来。 娘搂着晴儿也不禁抹起了眼泪,爹站在旁边不住摇头叹息…… 我坐在那里,很难过于晴儿的哭泣,晴儿和我这么多年,我还从没有听她这么伤心地哭过。我的心里一阵阵地酸楚,我对晴儿充满了愧疚和怜惜,但是,我心里更多的是矛盾,更大的是对柳月的坚定执着的爱。对柳月的爱坚决地压倒了对晴儿的歉疚。 在那一刻,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此生无论生与死,无论爱与恨,无论分与合,无论风和雨,无论未来我和柳月能否在一起,我对柳月的情,对柳月的爱,将永不泯灭,永不褪色,永不枯竭。 爹娘带我来道歉的和好之旅反而更加激发了我的叛逆性格,更加坚定了我对柳月的爱情信念,我当然也就不可能按照爹娘的意愿和晴儿和好。 等晴儿终于哭完,等娘用热毛巾给晴儿擦拭完红肿的眼睛,娘看着我:“宝儿,回来了就好,今儿个你当着俺和你爹的面保证,以后好好待晴儿,不再和那个女人来往……入了邪道,回来就好……” 爹也看着我:“快说,给晴儿赔礼,和晴儿和好!” 我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侧面的墙壁,嘴里吐出3个字:“对不起!” “快说,接着说!”娘督促我,搂着晴儿的肩膀,晴儿的身体仍在轻微地抽搐,眼神看着地面。 我咬咬牙,又说出3个字:“忘了我!” 晴儿的身体微微一颤,接着就闭上了眼睛,瘫倒在娘的怀里。 “宝儿啊,作孽啊!”娘指责完我,又忙去安慰晴儿。 我的这三个字引发了爹的怒火,爹抬起脚,就冲我做的凳子踹过来,怒吼着:“畜生,你给我跪下!” 我“噗通”一声跪在爹的面前,脖子梗直直地。 爹脱下鞋子,老汉布鞋的鞋底就开始雨点般落到我的背上。 我咬紧牙根,不躲,也不吭声,任凭爹狠狠用鞋底抽打我的灵魂和肉体。 晴儿清醒过来,忙下床扑到我身上,护住我的身体:“叔,您别打他,别打了……” 爹也打累了,气得蹲在地上,扶着额头:“唉——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逆子……” “儿啊,你这中了邪啊,咋这么久还不回头啊……”娘在旁边抹眼泪。 我跪在那里不动,推开晴儿的身体:“我木中邪,我就是木中邪!” 我的声音仍然是无比倔强。 晴儿默默站起来回到床边,和娘坐在一起:“婶子,俺们俩的事,您和叔就别操心了,您和叔的身子重要,别气坏了身体,您和叔疼俺,俺知道,俺也一直把您和叔当自己的爹娘看……宝宝哥是大人了,他做事情也一定有自己的考虑,您们也别太勉强他……” 晴儿以前一直叫我峰哥,这次她竟然叫我宝宝哥,称呼我小名,这让我很出乎意料。 接着,晴儿又走过来,拉拉我的胳膊:“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喊晴儿的声音:“晴儿,开会时间快到了,抓紧走了!” 晴儿看看表,对外面喊道:“知道了,马上就走。” 晴儿下午要开会,我和爹娘也就告辞。 晴儿送我和爹娘出门,爹和娘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爹娘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晴儿在我后面。 走了几步,我转身,看着晴儿又一次低头:“对不起——” 040 没有回答 晴儿低眉顺眼,站在我对面,低语道:“她真的有那么好?”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想刺激晴儿。 我看着晴儿憔悴的面容,心里阵阵酸楚,说了一句:“多保重身体!” 晴儿没有回答,抬起头,看着我,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为什么……” 我无语。 两人就在晴儿宿舍门前的雪地里默默地站立着,我想让晴儿先走,可是,她不说,甚至连开会时间快到了都不着急,就那么站在这里。 一阵北风吹过,卷起片片雪花,钻进我的脖子,停留在晴儿的头发上。 我默默地站着,承受着心灵的煎熬。 “晴儿,快走啊,开会时间到了,再迟到,要扣奖金了……”兰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兰姐的到来解救了我。 “哟——怪不得俺们的晴儿同志不去开会呢,原来是江大记者来了!”兰姐看见我打趣道。看来到目前为止,她仍然不知道我和晴儿分手的事情。 我冲兰姐一笑:“兰姐好!” “你走吧!”晴儿平静地对我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看着兰姐:“兰姐,咱们走吧!” 我忙和兰姐道别,转身离去,去追赶走远的爹娘,背后传来兰姐的声音:“晴儿,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肿,是不是小江欺负你了,告诉姐,姐给你出气……” “兰姐,没事,我这是被风吹了沙子进了眼睛……”晴儿回答兰姐。 晴儿很爱面子,她绝对不会将我和她的事说出去的,我了解晴儿的性格。 当天下午,愁绪满怀的爹娘拒绝了我留他们住几天的一再挽留,乘坐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回了老家。 就在我把爹娘送到车站,公共汽车刚驶出车站不到一分钟,我收到了柳月的传呼:“阿峰,方便回电否——月” 我急忙找到最近的公用电话,给柳月打传呼:“我在外面,30分钟之后,我在你宿舍。” 打完传呼,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柳月的宿舍。 当我气喘吁吁在柳月宿舍里坐了有2分钟,座机电话响了。 我一把抓起电话:“月——我刚回来几分钟!” 电话里传来柳月娓娓的声音:“嗯……跑上楼的吧,我听见你的呼吸很粗重……” “呵呵……是的。”我幸福地傻笑起来。 “妮妮的生日今天好不好玩?” “好玩,我给妮妮带了一个大布娃娃,说是妈妈给买的,妮妮见了高兴地不得了,抱着布娃娃就亲,就好像是在亲妈妈……妮妮的爸爸和小妈在家里给妮妮举办了隆重的生日宴会,买了大蛋糕,还有彩气球……”我生动地向柳月描述着,增添了一些虚拟的情节,为了让柳月开心。 柳月果然很开心,在电话那端发出开心的笑声。 “其实,妮妮虽然是后妈,但是,那小妈对妮妮其实很疼爱的,因为她自己一直没有能生育……”柳月一会说。 “是的,我看到那小妈对妮妮很娇惯,妮妮好像不大买她的帐,她也不气恼……”我接过话头:“妮妮的爸爸也和我说了,说妮妮的妈妈对妮妮是不错的……” “你今天和宋明正单独交谈了?” “是的!”我接着把和宋明正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柳月,然后说:“月,你说,我这么回答他,行不行?” “呵呵……行,你回答地很好,我们俩的事情如果现在暴露在熟人和阳光下,就翻天了,炸营了,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我想想都恐怖……但是,等以后,我们就会在一个自由的天地里自由地生活……我现在感觉我们好像是地下工作者呢……”柳月的口气比较轻松:“你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很明显,带有想压制他的情结,想让他知道,我混得比他好,是不是?” “嘿嘿……是的,是有这么一点意思。” “你啊,还是小孩子脾气,在这方面,没必要这么争强好胜,不做夫妻,还可以做朋友,既然是朋友,应该为对方的进步而祝福和高兴,不要事事都去比较,去压制,没意思……” “我看他以前看我都趾高气扬的,很牛逼哄哄,我就来气,正好借你打压他一下,”我理屈词穷地说:“还有,姐,这个宋明正其实很窝囊,这个局长在局里是二把手,书记是一把手,我看下面医院的几个院长都不鸟他……” 听我把话说完,柳月说:“嗯……卫生局的情况很特殊,这事我早就知道,那书记资格资历都很老,还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就是这么一兼,权力就硬了……”柳月平静地说:“来日方长,宋明正年龄也不大,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别看现在他有点窝囊,下面的院长都不点他,但是,笑在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胜利者……阿峰,宋明正这个人我很了解,不要小瞧他,他做卫生系统的业务不行,但是,混官场……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听见柳月赞扬宋明正,心里竟然没有吃醋和不高兴的感觉,或许是我自己现在已经对柳月很有自信了,自信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柳月了。 “天气冷了,晚上自己要多盖一床被子,出门多穿点衣服,马路积雪打滑,骑车注意安全……”柳月又叮嘱我。 我一一答应着,心里暖融融的。 “对了,你搬到我宿舍住了吗?”柳月问我。 “嗯……还没,最近事情太忙,没来得及搬!”我撒了个谎。 “哦……你宿舍没有暖气,太冷,晚上以后就在我宿舍住吧,听话!抽空把那单身宿舍退了算了……”柳月说。 “哦……”我口头答应着,但是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说不出来,反正我是没打算搬到柳月宿舍来住。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到我的宿舍,在冷冷的冬夜里,蜷伏在冰冷的被窝,捱过一个寂寞而冷落的寒夜。 冷寂的夜里,我想起了柳月,想起了晴儿,想起了爹娘…… 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突然感觉自己很寂寥和迷惘…… 第二天,按照部里的工作安排,我到下面的一个山区县去采访,采访对象是一个深山里的养牛专业村。 我正好心情比较忧郁和压抑,也想去山里散散心,希望在冰天雪地的大山里找到另一个自我。 我先去了县委宣传部,在新闻科一位干事的陪同下,驱车直奔大山,奔向我预定的那个采访村。 没想到这个村的地势竟然如此险要,212吉普车在山道上磕磕碰碰一直在向上爬,蜿蜒曲折在大山里爬行了接近3个多小时,在一个接近于山顶的缓坡处停下,接着,弃车又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新闻干事才对我说:“江记者,石屋村到了!” 我伸头看着周围连绵而险峻的群山,看着眼前这个散落在山坡上的几户石头房子:“就是这里?” “是的,这里是村长家所在地,也就是村委所在地,这村有9个自然村,散布在周围的山谷和山坡处……” 我看着周围山谷里散落的几户房屋,无疑就是这行政村的其中一个自然村了。 看着这深山里近似于残垣断壁组成的破旧村落,我不由肃然起敬,赞叹生命的顽强和执着。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这个处于大山深处的封闭落后村,近几年立足当地山区资源优势,大力发展养牛业,老百姓解决了温饱问题,并开始走上了稍有积蓄的生活。 这对于一个长期被温饱困扰的山村来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而在江海的北部山区,还有不少挣扎在温饱线上、致富无门的贫困村,石屋村的经验,无疑具有典型的宣传意义。 在老村长的带领下,我全面了解了村子的情况,了解了这几年养牛业发展的状况,并实地查看了养牛户的家里,听取他们的真实说法。 虽然党报新闻经常流于假大空,但是我还是尽量想多采访到一点真实的东西。 下午日落时分,采访顺利结束,准备下山。 在大家休息地当空,我在村子里随便溜达,这一随便,就溜达到村后一排石头房子面前,4间石头屋,前面是一个30多平方的空场,中间竖着一根旗杆,上面一面国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这是村里的学校,我一时来了兴趣,信步走过去。 时间已经是傍晚,院子里很安静,在院子一个角落支着一个灶台,冒出袅袅的炊烟,一个7、8岁的小姑娘正坐在灶台前,边往灶膛里添树枝边抱着一本书在看。 我静静地走过去,站在小姑娘身后看去,小姑娘看的是语文课本,正在学习呢。 “您找谁?”正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他的说话声也惊扰了小姑娘,小姑娘忙回头站起来,好奇地看着我。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中年男子,面色黝黑,眼睛有神,神态朴实,衣着朴素,正带着友好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是经过这里,随便进来看看,”我忙说:“请问您是这学校的——还有,你们是?” “这是我们石屋村办小学,我是这学校的老师,姓王,这孩子是我的女儿。”中年男子礼貌地回答到。 041肃然起敬 我一听,肃然起敬,原来他是这所山村学校的老师。 我顿时来了兴趣,在校长的邀请下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王老师,咱这石屋小学有多少学生?” “一到五年级,总共13个娃,”王老师憨厚地回答。 “啊——那——有几个老师?” “就我自己,我是这5个年级的班主任,带他们所有的课程。”王老师淡淡的说道。 我被震动了:“那你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 “我是这村里唯一的高中生,高中毕业就在村里干民办教师,到现在,有16年了。” 我继续被震动:“你——你竟然干了这么久的民办教师,是什么力量支撑你干了这么久?” 我以为,他会说出一番豪言壮语。 王老师沉默了一会,往灶膛里添加了几根树枝:”为了有朝一日能转成公办老师,那样,我就吃上国库粮了,工资也就高了,孩子以后的发展也就有着落了……” “那你知道什么时候能转上?” “不知道,等吧,反正已经等了16年了,国家总会解决民办老师的问题……”王老师浑浊的眼睛里发出希冀的光芒。 我的内心被强烈震撼,当即决定,留下来继续采访。 我安排车子和新闻干事回去,1周后来接我。 我借宿在村长家的西厢房,开始了我新的采访活动。 山里没有信号,bb机自然也收不到柳月的传呼,我只能在夜晚的冷寂和静谧里寄托着对柳月的思念。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每日都和王老师在一起,和学校的孩子们在一起,听他们上课,和王老师攀谈。 13个山里娃,分属于不同的5个年级,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王老师一般是先从一年级教起,依次进行,最后是5年级。 所谓年级,也就是一个班,一个班,也就是2-3名学生。 课本只有一套,是王老师自费买来的,用牛皮纸抱着书皮,大家轮流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王老师的教学很正规,每天早上升国旗,带领大家唱国歌,然后开始上课,中间还带领孩子们做课间操,放学后安排孩子们站好队,依次出校。 看得出,孩子们对王老师都很尊敬,进校门见了王老师都打敬礼,嘴里叫着:“王老师好!” “山里穷,大山深,出不去,娃子再不读书不上学,将来就是睁眼瞎,就更走不出这大山了……”王老师对我说。 我从村长口里知道,王老师高中毕业后本可以在城里找份工作,但是看到山里的娃子没人教,没人管,自己主动要求做了村里的民办教师,从此,就开始了16年如一日的执教生涯。 王老师对孩子们很好,很疼孩子们,教学质量也很高,石屋小学每年小学升初中升学率都是100%,王老师教出的学生有5个初中毕业后考上了中专,还有一个前年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江海大学,这是村里解放后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我还了解到,王老师的妻子受不了王老师做民办老师的清苦和山里的贫瘠,3年前撇下孩子,悄悄下山走了,到了那里,不知道。从此,王老师就既当爹又当妈,带着女儿吃住在学校。 采访越深入,我的内心就越被更多的感动所充斥。 “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的!”坐在学校门前的大石头上,我和王老师眺望看不到头的远山。 “习惯了……做民办老师收入低,没地位,孩子妈妈跟着我也受了很多苦,她离开,我不怨她……等我以后转成了公办,她或许就会回来的……”王老师入神地看着无垠的天空,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期望。 “你有没有想过带着孩子下山。”我看着王老师两鬓的白发,我想16年前,那里一定是乌黑的。 “想过,可是,我走了,这里的孩子怎么办?乡里乡亲的,都是自己的娃,不能撇下他们不管,这做人,得讲良心……” 看着王老师,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个16年前的高中毕业生,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却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给了这片大山,给了这山里的教育事业,这是一种何等壮丽的平凡中的伟大! 采访结束,临走前,我把身上仅有的180元钱硬塞到王老师手里:“这点钱,给孩子们买书本和教具……” 王老师执意不受,两人推诿起来,直到王老师看到我的眼圈开始发红,才勉强收下这钱。 下山前,王老师带着全校同学排成整齐的队伍欢送我。 “谢谢江叔叔,江叔叔再见!” 我心中大恸,不忍再回眸,侧身摆摆手,转身急速离去。 此刻,我特想把我的心情和感受告诉柳月。 回到江海,我带着满腔的激晴和冲动,连夜赶写出了一篇人物通讯《大山深处的坚守》,将王老师的动人事迹和朴实无华的奉献精神尽我所能表达于笔端。 当又一个黎明来临的时候,我写完了稿子。 上班后,我即刻上交。 在将稿件送交本报的同时,我还直接传真给了省委机关报《江东日报》和《中国教育报》。 第二天,《江海日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我的稿件,第2天,《江东日报》在二版头条刊登出来,第3天,《中国教育报》在头版显著位置也刊登了,三家报纸的题目都没有变,都是《大山深处的坚守》。其中,《江东日报》配发了评论员文章,《中国教育报》还特别加了编者按语。 我又一次成功了,又一次在我的圈子里引起了轰动效应,报社的领导同仁见了我都交口称赞,说这是一篇人物通讯中的佳作,肯定能获得省里今年的好新闻奖。 刘飞脸上也带着赞扬和恭喜的表情,虽然我觉得那表情多少有些勉强。 “真正的好新闻来自于基层,来自于生活,来自于群众,来自于实践,扑下身子抓好作品,江峰是一个好例!”马书记报社全体员工大会上对我进行了表扬。 大家的赞扬虽然让我有些得意和满足,但是,我最渴望的来自于柳月的表扬却迟迟未到。 我深深体会到,我此次收获的并不仅仅是一篇好新闻稿,我收获最大的是从王老师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心灵的感动和思想的升华,我迫不及待想和柳月一起分享这种感觉。 我知道,作为一个老新闻工作者,每天看报是必然的,柳月是一定看到了我发表在省报和中国教育报上的文章了,那么,为什么我没有收到她的祝贺呢? 我这才想起,昨天是周三,我应该收到柳月的信的,然而却没有收到。 同时,柳月也好久没有给我打传呼了。 又过了一周,我仍然没有收到柳月的任何消息和信息,我给她打传呼也不回。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心里越来越不安,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决定请假去西京看看。 我带着忐忑不安而又烦躁的心情,直接到长途汽车站去坐车。 在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一扭身,突然见到了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的老三,在出站口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我迅速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扭转身,不让老三看到我。 一会,我听到老三在叫:“晴儿,过来,我在这里!” 接着,我听到了晴儿的声音:“谢谢你,老三,这么冷的天来接我!” 晴儿和老三说话语气很客气。 “怎么样,去了省城学习半个月,收获大不大……”老三接过晴儿手里的行李。 “挺好,学习很有收获,学习间隙,我抽空去拜访了几个同学,还替兰姐去看望了几个大学同学……” 两人边交谈边向外走。 原来晴儿去省城学习归来,老三来接她的。 我无心去品味他们的交谈内容,像做贼一般,怀着难以名状的感受,等他们走远,急忙进站上车,直奔西京,直奔柳月。 傍晚时分,寒风料峭中,我满怀期冀和不安,还有无端的猜疑和寂寥,抵达西京。 从车站下车后,我给柳月打了个传呼:“姐,我已到西京。” 我没有征得柳月的同意就来了西京,我不知道柳月会不会生气,但是,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么久没有柳月的消息,我心中已经快急疯了,如果再不来,或许我就真的疯了。 打完传呼,我在公共候车亭等公共汽车,边不停地看我的bb机。 可是,10分钟过去了,一直没有得到柳月的回复。 我不禁心里有些发毛,柳月别是出差了,不在西京,那我可就惨了,白跑一趟。 看看将近下班时间,我急忙又跑到公用电话亭,咬咬牙,狠狠心,拨打了柳月办公室的电话。 为了不打扰柳月,我自那次打到张处长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柳月的办公室打过电话。今天不行了,柳月没有任何消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何况我已经来了西京,找不到柳月,我怎么能罢休。 电话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估计是都下班走了。 我别无他法,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硬着头皮打到张处长办公室,希望他能在,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柳月的消息。 电话打通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张处长的浑厚而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喂——哪里?” “我——张处长,您好,我是江海日报的小江,江峰……”我急忙说。 “哦……小江啊,呵呵……”张处长显然是对我印象深刻而且依然颇佳,语气很友善:“你可真会打电话,我刚要下班,你就打过来了,再晚半分钟,我就关门走人了……怎么?有事吗?” “哦……是这样,”我急忙说:“我有急事想找柳主任的,可是,打她办公室电话一直没人接……” 042 都下班了 “都下班了,柳月刚走了大约10多分钟,说去江东日报社办点事情,有什么急事,要不要我回头转告她?”张处长显然以为我人在江海市。 我一听,很懊丧,我要是刚才不打柳月传呼,直接打柳月办公室电话,不就找到她了? “哦……那算了,谢谢您张处长,不麻烦您了,我打她传呼吧!”我急忙说。 “嗯……那也行,那就再见了!”张处长显然急于下班。 “张处长再见!”我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柳月不再办公室,打传呼又不回,看来我还是直接去她宿舍吧,她总归是要回宿舍的。 主意已定,我决定坐公共汽车直接去柳月的宿舍。 正在这时,我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柳月打来的:“到江东日报社招待所四楼420房间——柳。” 我心中狂喜,怪不得张处长说柳月到江东日报社去了,原来柳月接到我的传呼,直接去江东日报招待所开好了房间,在哪里等我呢! 可是,我不由又很奇怪,柳月有宿舍,自己单独一套房子,干嘛要去招待所开房间呢?这好好的宿舍不住,在外面花钱开房间,多浪费啊!我心里不禁有点埋怨柳月铺张浪费。 又一想,或许是天气太冷,柳月宿舍的暖气不好,怕我着凉,所以才会在招待所开房。 我们这么久不见,今晚自然是要彻夜大战的,这一大战,自然要免不了蹬开被子,痛痛快快肆意作为,暖气不好,还真不大方便。 柳月考虑地真周到,我心里不由暖暖的。 一想到即将开始的耳鬓厮磨、浓情蜜意,还有炽热交合、疯狂抽插……我的身体里不由开始涌动着一股一股的春潮。 又看着柳月打给我的传呼落款,不由有些意外,“柳”,怎么会是“柳”?以前落款都是“月”,这次怎么成了“柳”了? 柳月在平时给我打传呼落款都是“月”和“柳月”交替使用,从来没有用过“柳”,这次,从“月”到“柳”,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这丝凉意从我的后脑勺涌起,直到我的头顶,在脑门处打了一个旋,然后就不见了。 我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答案,柳月留的落款名字一定是“柳月”,一定是传呼台的小姐把“柳月”两个字给省略了,单独留了一个“柳”。 即将见到柳月的喜悦把我所有的疑虑和不安还有猜疑一扫而光,我急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快,到江东日报社招待所,在江东日报社旁边……” 冬季的白日很短,才刚到下班时间,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华灯初上,下班的人流和车辆在马路上形成一股奔流高峰。 出租车走走停停,还不时遇到红灯,我急不可耐,一个劲催促师傅快点,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柳月身边。 我的大脑里充满了动晴的憧憬和热烈的冲动,我想柳月此刻是已经买好没酒和佳肴在房间里等我了,或许,柳月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棉睡衣,正在吹头发…… 终于到了江东日报社招待所,一座闹市区里很安静优雅的6层楼宾馆,档次不低。 我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走,飞速跑到420房间,一把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进门就喊:“姐,我来了!” 喊完之后,我不禁一愣,房间里灯光明亮,很安静,没有我想像中的美酒和佳肴,也没有沐浴后风晴万种等待我采摘的柳月,只有一个身穿深色风衣,背对着我,两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眺望窗外城市夜景的柳月。 听见我的声音,柳月缓缓转过身:“江峰,你来了!” 声音缓慢而平淡,很轻,很陌生,很客气,还很冷。 我看见柳月脸上的表情,不禁大吃一惊,满腔的热情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窖…… 好像被一盆冷水浇到头上,我一时被柳月脸上的表情惊呆和震慑住了,站立在房间里,半晌没有说话。 才这么短时间不见,柳月的面容像变了一个人,苍白而憔悴,眼神暗淡,眼圈发黑,嘴唇毫无血色,脸颊消瘦…… 更让我心惊胆颤的不仅仅是柳月面容的巨变,更是柳月看着我那幽怨含恨的目光和冷若冰霜的眼神,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阿峰,而是刻骨怨愤的仇人,还像是幽深邃远的陌路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柳月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做贼心虚的我两股战战,几欲而不能立,我的脑子开始飞速盘算着原因和对策,心中突然想起在车站遇到在西京学习的晴儿,想起晴儿说的替兰姐看望大学同学的话…… 难道是晴儿……我的脑门一阵阵眩晕,我实在想不出柳月还有别的能对我如此的原因。 但是,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依照晴儿的性格,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或许是柳月这段时间提拔之事受挫,心情才会如此之差,我心里安慰着自己,很快强作镇静,勉强笑着,看着柳月,又重复了一遍:“姐,我来了。” 此刻,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机械地重复。 这次,我的声音没有了欢乐,充满了弱弱和无力。 “坐吧!”柳月慢慢坐在左边的单人沙发上,指指她对过的单人沙发,淡淡地说。 柳月的身体好像变得十分虚弱,呼吸好像变得很困难,胸口起伏得很剧烈,坐在哪里也似乎需要双手扶住沙发扶手才能支撑住自己。 我老老实实坐好,规规矩矩坐在柳月面前,就像我第一次跟随柳月出差,夜晚柳月第一次打电话让我到她房间里谈话那般的板正和拘谨,当时,我和柳月坐的位置和现在一模一样。 命运真会开玩笑,划了一个圈。 坐在哪里,我们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电视也没有开。 我们都在沉默中静坐着,窗外传来城市汽车的喇叭声,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虽然目光下垂,但仍能感觉到柳月寒冰一般的目光在死死地盯着我,感觉到柳月的胸口在急促地呼吸起伏。 “姐,你怎么了?最近出什么事情了吗?身体不好吗?工作不顺利吗……我一直得不到你的信和bb机信息,把我急坏了,就没和你打招呼,就自作主张来了,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吧……”我忍不住,鼓起勇气,抬起头,终于发话了,发出一连串疑问,而且,自作聪明地先装憨卖傻,进行自责,把柳月冷漠的原因归咎到这个方面。 柳月面无表情,怔怔地盯着我,一会,轻轻地摇摇头,否定了我的一切疑问,然后轻轻而淡淡地从口里吐出几个字:“吃饭了没?” “哎呀——你不说我还要说呢,我饿死了……”我夸张地笑着,努力想让房间里的气氛缓和起来:“中午我就没吃饱,就等今晚饱餐一顿呢……呵呵……” 我的努力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柳月嘴角都没有半丝笑意,伸手摸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一会说:“麻烦给420房间送两份套饭过来……费用结在房费里……” 打完电话,柳月又不说话了,站起来,走到窗口,双手插在风衣口袋理,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咬咬牙,也站起来,走到柳月身边,站在她身后,突然伸出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抱住柳月的身体:“姐,我想你……” 边说,我边像往常那样,将脸贴到她的脸颊和脖颈,嘴巴也触到了她的耳边。 此刻,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欲念,脑子里唯一充斥的就是希望能从这一动作里得到柳月对我热情的反馈,哪怕是一点微小的顺从和迎合,也会让我感到温暖和安慰。 我无比希望此刻能通过这一尝试抓到救命稻草。 然而,我却连一根稻草都没有抓到,我甚至没有摸到稻草的末梢。 抱住柳月的一霎那,我感觉到柳月的身体很冷,很僵硬,很排斥。 柳月浑身一震,突然就扭身奋力挣脱了我的怀抱,转过身,瞪着我。 “咋了?姐,不想让我抱抱你吗?我好想你啊……”我脸上的表情在笑着,放开了柳月,尴尬地站在那里,心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沉,一种巨大的不祥之感开始弥漫…… 柳月如此对我,难道是她知道了我和晴儿的事情,难道真的是晴儿利用来西京学习的机会来找柳月摊牌了? 想起柳月和我说过她不能原谅彼此之间存在欺骗的话,我的心狂烈地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柳月没有说话,平静地注视着我,嘴角抿地紧紧的,鼻腔里突然重重的呼吸出一团气,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和哀伤,还有浓郁的绝望和幽怨…… 我被此刻柳月的眼神吓住了,我第一次从柳月的眼神里看出绝望和幽怨,特别是绝望。 我呆立在哪里,动也不敢动,心中充满巨大的疼爱和爱怜,都是对柳月的。 但是,我不敢再亲近柳月,柳月那冷冷的眼神和身体让我丧失了肆意妄为的胆量。 正在这时,饭送过来了,服务员将两份套饭轻轻放在沙发之间的茶几上,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吃饭吧,都吃掉,两份都是你的!”柳月又转身站在窗前,背对着我,口气不容分辩。 我听话地坐下,默默吃饭,口里以往香甜的饭菜此刻如同在嚼木渣。 我机械地吃着,边偷眼看一眼柳月。 柳月伫立在窗前,背对我,一动不动。 043是甜是辣 我竟然将2份套饭都吃光了,不知道是怎么吃进去的,也不知道这是咸是淡,是甜是辣。 看我吃完饭,柳月过来,坐下,打电话吩咐服务员把餐具和垃圾收走,打扫好我的战场。 等服务员收拾停当,关好房间的门出去,柳月坐在我对过的单人沙发上,突然就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平静地说:“江峰,正好你来了,我们谈谈!” 我知道,严峻的时刻来到了,谜底即将揭开。 我心情紧张地坐在哪里,等候柳月的发落,我不知道即将开始的是什么。 我的情绪已经开始往下陷落,正在往一个无底深渊里陷落。 但我仍然在挣扎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我坚信哪怕是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虽然我现在看不到那星星之火。 “最近工作忙吗?”柳月轻轻地问了一句。 “还是那样。”我嘶声回答。 “前些日子进山了?”柳月一定是看到了我的那篇稿子。 “是的,进山采访了!” “看到那篇稿子了,在省报和中国教育报上都看到了,写的不错,很有新闻价值,很具有典型意义……”柳月继续轻声地说到。 我的心里一阵宽慰,柳月和我说话的语气分明在渐渐缓和,在表扬鼓励我。 我的心开始在滑向深渊的过程中起起落落,我甚至抬眼看了一下柳月,正看见柳月眼里的抑郁和怨愁。 我的心一跳,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没说话。 “家里都还好吗?”柳月继续问。 “还好,一切都好!”我回答。 然后,柳月沉默了,我也沉默。 良久,柳月深深喘了一口气,继续用若有若无的声音说道:“她也还好吧?” 我的心猛地一震,终于来了! “她?”我抬起头,做不解状:“什么她?哪个她?她是谁?” 柳月看着我的眼睛,皱皱眉头:“她是谁,你心里明白……不要在我面前装,我最讨厌装,特别是男人,有什么好装的……” 我泄气了,面红耳赤,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和我已经分手了,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我转换心态,直截了当地说,也等于默认了晴儿和我的事情。 “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没有关系?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文静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是因为我,是吗?在我和你好了之后,你才和她分手的,是吗?在我们这些日子里,你一直在瞒着我,也在瞒着她,是吗?”柳月发出一连串反问。 我一时无法回答,深深地低着头。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你这是不折不扣的欺骗,你欺骗了我,也欺骗了晴儿……”柳月的声音很遥远,仿佛来自那遥远未知的天国:“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最不能饶恕的就是欺骗……而你,却偏偏在实践并进行着欺骗……” 我心里一阵阵紧缩,一阵阵抽搐,一阵阵战栗,额头上直冒冷汗。 “或许你一定在猜测我是怎么知道你和晴儿的事情的?其实,我怎么知道的,这个不重要,你也无须过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一直在欺骗我,在伤害她,她是那么的柔弱和无辜,你竟然能下得了手……如果我不知道这事,或许你还会一直就这么对我欺骗下去,一直就这么将晴儿伤害折磨下去……”柳月的声音充满了激愤。 至此,我彻底明白,毫无疑问,晴儿来西京学习期间,找了柳月,将她和我的事情告诉了柳月。 我有些失算,想不到晴儿竟然有如此的胆量和勇气来做这个事情,很显然,我低估了晴儿,我没有想到晴儿会做出这事。 我心里涌起一阵对晴儿的忿恨,背后放我冷枪,插我黑刀,坏我好事,毁我幸福! “姐,我不是在欺骗你,当然,如果你认为那是欺骗,那也是善意的欺骗,也是因为爱而欺骗,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刻骨地爱着你,我的人生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你……”我抬起头,看着柳月:“我承认,我和晴儿是有过恋爱关系,但是,我们仅仅是女朋友,我们从来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事情,说白了,我和晴儿没有发生过身体关系,我们始终保持着最纯洁的精神恋爱和交往……但是,自从有了你,我的整个心理的天平完全失衡,我的整个精神世界顷刻崩溃,我和晴儿的所谓爱情不堪一击,我不可救药,死心塌地爱上了你……为了不失去你,为了我们的爱,我没有告诉你我和晴儿的事情,为了不伤害晴儿,为了减少对她的打击,我直到最近才和她分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你,为了我们的爱,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突然来了劲头,滔滔不绝地说着,解释着,辩解着,用各种牵强和自以为恰当的理由。 柳月静静的听着,默默地注视着慷慨激昂的我,耐心地让我说完。 我看到,柳月的眼睛有些潮湿,里面充满了剧烈的苦痛和失落,还有那一直存在的绝望。 等我说完,柳月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说累了吧,喝口水……江峰,我承认,你口才很好,你的口才比你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好多了,好很多倍……我承认,你说的都很合情合理,都很顺理成章,从面子上都能解释过去,我也知道,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但是,在灵魂和肉体之间,我认为灵魂更重要……江峰,我今天只想告诉你一点,自从我人生失足清醒后,我就树立起我做人的原则,那就是:无论空间和时间如何改变,我都绝不毁灭自己的良心,绝不将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和被伤害的基础上,绝不伤害无辜……所以,江峰,很遗憾,即使你说了这么多,仍然不能打动我……” 我吃了一惊:“你——你想干什么?你——你要怎么处理我们的事情?” “江峰,我……我们……我们的一切,该结束了!”柳月断断续续地说着,猛然站起,猛地转身,站立在窗前,不让我看见她的脸。 “不——”我懵了,呆呆地坐在哪里,大脑一片空白,嚎叫起来:“不——不要——”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应该有你应有的生活,你和晴儿,你们才是最合适最幸福的一对……”柳月的声音逐渐平静起来。 “不——我不答应——”我木木地呆坐着,继续嚎叫:“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也爱我,你亲口告诉过我的,你爱我,你好爱好爱我……” 柳月沉默了,片刻,声音传过来:“对不起,我误导了你,我们的感情是建立在性爱的基础之上的,是建立在你的恋母情结之上的,我们缺乏感情的基础,没有感情的温床和土壤,我们的所谓的爱说白了,更多的是性,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性爱……” “你撒谎,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我猛地站起来,转身走到柳月背后:“你敢用眼睛注视着我,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柳月没有转身,站在那里不动,肩膀轻微颤抖着:“不要逼我……” “我们之间不是性爱之情,是纯洁的感情,是崇高的爱情,我知道,你是深深地爱我的,就像我刻骨铭心地爱着你,我和晴儿,已经结束了,伤害已经造成了,爱情,不是交易,不是同情,不是友情……既然都已经结束了,既然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情绪激动起来。 柳月继续保持了片刻缄默,然后开口,声音缓慢而有力:“江峰,你说错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们之间不是爱情……我们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就注定是没有明天,没有结果,我们的结束是早就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我和晴儿真的结束了,我们早就没有任何联系了,我心里早就没有她了,我希望你不要借题发挥,不要小题大做……过去的,永远过去……”我又站起来,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快速来回走动。 “你——”柳月突然转过身,逼视着我:“你——对于你们的过去,竟然能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地忘记,抹去……7年啊……” “那是因为有了你,我的心里只有你,自从和你之后,我的心里不再有任何别的女人……”我有些心虚,但是强作理直气壮。 我看见柳月的目光突然变得凄然,紧接着嘴唇咬了咬,嘴里迸出一句话:“可是,对不起,我的心里没有你,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说完这句话,柳月倏地转身,看着窗外,一只手扶着窗台,肩膀剧烈抖动了几下。 我呆若木鸡,僵立在原地:“你——你说什么?你心里有了别人?” “是的!”柳月的回答很简短。 “你——你不爱我,你爱别人?”我的脑子里猛然冒出了杨哥,心里一阵自卑和嫉妒。 “是的!”柳月继续回答。 我大脑麻木了,思绪一片混乱:“这么说,即使——即使没有晴儿,即使——即使我和晴儿分手了,你——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为了身体的享受?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你和我说的那些话,那些爱我的话,都是——都是在逢场作戏?” “是的!是的——你说的都很正确——都是的——”柳月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还有些歇斯底里,她站在那里,头抵到了窗户上,肩膀继续猛烈颤动。 044大脑一片眩晕 我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眩晕,我知道,柳月心里的男人一定是杨哥,她一定是爱上了杨哥。 是啊,我和杨哥相比,除了年轻,除了做那事能力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杨哥的呢?他有权有势有地位,呼风唤雨,众星捧月,和他在一起,柳月得到的远比从我这里得到的多,我能给她什么呢?除了无休止的体力抽动,别的没有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傻,是啊,我早就该想明白这事,自己在柳月面前算什么呢?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要什么没有什么……可笑的是,我这个癞蛤蟆一直把自己当成了金凤凰,一直想吃那天鹅肉,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 一股耻辱感油然而生,一股自尊和怒气愤然而出,我狠狠地喘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柳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你不和我联系,为什么拿我和晴儿的事情大做文章,为什么一个劲表白自己所谓做人的原则,为什么一个劲说不能原谅欺骗……这,都是你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在为自己一边依附权贵,一边享受肉体开脱的理由……是的,我不如他,我没他有地位,没他有钱,没他有权,我一无所有,我低贱卑劣,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而他,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权力、地位、金钱……你和我玩够了,就想摆脱我,正好晴儿的事情,给了你最合适的理由和借口,你迫不及待拿出来,当做最好的工具和武器……你真厉害,柳月,柳主任,我佩服你……我……我瞎了眼……我……” 我因为愤怒和耻辱,激动地一时语塞,手指在颤抖。 “你想怎么说,想怎么骂,随你……”柳月无力地说道:“我只希望,你……你能和她……你们……你们重归于好,希望你们……一辈子幸福……” “住嘴!恶心!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为我考虑,我终于看透了你,我和晴儿怎么样,都和你无关!柳月!我……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我恨你恨到骨头里……”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突然爆发,喷涌而出。 我疯狂地将柳月送我的bb机摘下来,将柳月房间的钥匙摘下来,狠狠摔到床上:“柳月,我祝你升官发财,祝你前程似锦,祝你心想事成……柳月,我现在是不行,什么都没有,但是,你给我记住,我江峰有朝一日要是混不出个名堂,要是不超过你们这些权贵,我就不姓江……” 说完,不等柳月说话,我提起行李包,猛地拉开房门,狂奔而出。 背后,传来柳月抑制不住的哭声…… 我没有理会,跑出招待所大门,在寒冷的冬夜里狂奔,任眼泪在我的脸颊滑落。 我恨死了柳月,也恨晴儿,如果没有晴儿来这里捣乱,柳月就不会这么快下决心和我断绝关系,我就一定还有机会去俘获柳月的心,去战胜杨哥。 如今,因为晴儿的胡搅蛮缠,我的一切都完了,我失去了晴儿,失去了柳月,什么都没有了。 我恨这两个女人,我不能原谅晴儿刻意来毁掉我的幸福! 我恨柳月胜过恨晴儿,有生以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恨过一个人,难道,极度的恨是因为极度的爱? 在这个陌生的省城凄冷寒夜里空旷的大街上,我泪雨纷飞,我的心碎了,万念俱灰…… 那一夜,我没有回招待所,我在冷寂无人的大街上徘徊了一夜,用满腔的怒火和寒冷对抗。 第二天,带着一颗被蹂躏地支离破碎的心,我昏沉沉坐车回到了江海。 一回来,我就被同事送进了医院,急性扁桃体炎,发高烧39度。 我在医院里昏睡了2天,也做了2天的梦,当我从梦中醒来,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陈静,还有窗外的一轮朝霞。 “老天,你终于醒过来了!”陈静长长出了一口气:“你真厉害,困死鬼托生啊,这一睡就是2天2夜!” 我嘴唇干裂,坐起来想喝水,陈静忙扶着我的胳膊,怕弄坏了正在输液扎针的地方。 陈静端水给我喝,我喝了两口,看着陈静,说话有气无力:“谢谢你,陈静!” 说完这话,我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盛开的鲜花,发出淡淡的幽香。 “谁送的?”我问陈静。 陈静闻了闻鲜花的香味:“你的大学同学,一男一女。” “哦……叫什么名字?”我看着陈静。 “具体名字不知道,男的叫女的晴儿,女的叫男的老三,他们俩这两天一直在医院看护你,和我轮换着,晚上他们,白天我……”陈静口快心直:“你这俩同学真够意思,特别那女的,叫晴儿的那个,对你那个关心呵护体贴哟,让我看了都妒忌,幸亏那老三在旁边,不然,我还真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 我无语,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得病的消息的。 我不想知道,我并不领情,想起2天前的事情,心中对晴儿的哀怨开始涌起。 “他们刚走了1个多小时,说是回去开会……”陈静继续说:“那晴儿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眼圈红红的,不住回头,让那老三连拉带拽拖走了……这女孩也真是,守着一个老三还不满足,还对你那样……当着男朋友的面咋能这样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陈静显然在吃着无谓的醋,显然是对晴儿对我的态度和神情表示强烈的不满。 我咬咬牙根,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窗外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心中一股悲情油然而生…… 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欢乐,我的憧憬,我的未来,我的世界,在2天前,在西京,在江东日报社招待所,都完了,都消失了,都在那顷刻之间成为了齑粉。 我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发生,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来得这样快,我不接受这一切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和柳月真的完了?这一切是真的吗?那些往昔的欢乐和幸福真的成为回忆了吗?那些山盟海誓和海枯石烂真的随风飘散了吗?我真的就这么输给杨哥了吗?那我的心里无力地一遍遍问着自己,又一遍遍痛苦地给着自己肯定的答复…… 记起离开西京的最后一晚,记得我在寒冷刺骨的街道上徘徊的那一晚,我的心里充满了对柳月无比的恨,充满悲情和痛苦的恨,我当时发誓,永远也不能原谅这个绝情而卑鄙玩弄我感情的女人,一定要奋发努力超越那抢走我感情的男人,一定要让他们仰视我…… 难道,真的是爱到极点,恨到极点? 难道,柳月如此地伤害我也不能泯灭我对她的爱? 此刻,我的心中充满的是极度的哀伤和失落,我恨柳月,不再恨晴儿,我那么残忍地抛弃了她,让她饱尝失恋的痛苦和折磨,她去找柳月讨公道,是合情合理的。 现在,轮到我了,轮到我被抛弃,轮到我来品尝这痛苦和折磨了。 我体会到了晴儿当时被我抛弃时候的感觉。 我觉得这是报应,我应得的报应。 同时,我的心中涌起无限的哀怨,对柳月的哀怨,对晴儿的哀怨,一个不该轻率游戏我的感情,让我不能自拔之后又抛弃我,一个不该在爱情消失,明知不可挽回之后再去破坏别人的幸福。 我放任我的悲伤和哀怨在我苦痛的心里尽情肆意奔流…… 我的心在极度的痛苦和哀愁中起起落落,虚弱的身体让我躺下,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去,面对墙壁,眼泪悄然无声滑落下来…… 我觉得我有点不像男爷们,竟然会为情而落泪,可是,那一刻,我无法控制自己。 陈静或许觉察到了我情绪的低落,或许是以为我身体虚弱又睡了,坐在我床边默然无语,安静地陪护着我…… 等我再次心情平静下来,转过身,看着陈静:“你不去上班?” “部里这两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没去。” “我好了,没事了,你去上班吧,不要耽误工作,”我坐起来:“我的烧已经退了,平时打针我自个儿就能应付,又不是多大的病,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不着急,反正回办公室也没事干,就在这里陪陪你,省的你一个人闷。”陈静冲我莞尔一笑。 “如果因为我的小毛病影响部里的工作,我会心里不安的。”我再次说。 “我知道,我有数,”陈静说着掏出自己的手绢递过来:“你眼里进了灰尘了,看你自己揉地红红的,擦一擦……” 我感谢陈静的善解人意,她是在给我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我接过陈静带着好闻香味的手绢,擦了擦眼睛,然后还给她:“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这两天的操劳……” 陈静在我还给她手绢的时候握住了我的手,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江峰,我不要你谢我,我愿意为你这么做,我喜欢为你做一切事情……我喜欢你,我……我爱你……” 陈静终于说出了这个字,伴随着她火辣辣的眼神。 我凄然一笑,抽回手:“陈静,不要说爱我,我不值得你爱,你是个好姑娘,是个优秀的女孩,我呢,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个乡巴佬,是个土包子,是个穷小子,是女人面前的垃圾,是权贵面前的蚂蚁,是高官面前的草芥……总是,我是个混蛋,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也不想得到你的爱……所以,不要说爱我,不要爱我……我们,永远是同事,永远是朋友……” 045 不要这么贬低自己 “不——江峰,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你不是乡巴佬,不是土包子,不是穷小子,你的精神世界无比富有,你的心地无比高尚,你的才华无比横溢……”陈静看着我,眼里闪着点点泪花,情绪有些激动:“在女人面前,你是个等待发掘的宝;在权贵面前,你是可畏的后生;在高官面前,你是参天大树的种子……终有一天,你会站立起,你会超越他们,你还会实现你所有的梦想……在我眼里,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那么完美无缺的一个男人……” 我颓然摇头,眼神变得愈发凄冷:“陈静,不要这么说我,我们……还是做同事的好,我不想误导你,也不想你有幻想……”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知道我是后来者,”陈静抿抿嘴,伸手擦了一把眼睛:“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没有结婚,我就有权力有资格去追你,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我不会强求你爱我,只要我知道我爱你,这就足够了……爱,并不代表着即刻的拥有,但是,爱,会指引我的方向,我会为之而努力……” “好了……不要说了!”我突然烦躁地打断了陈静的话:“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求求你,让我安静一会吧……” 陈静看我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痛苦,吓了一跳,忙闭嘴。 我又一次陷入了近似于疯狂的苦痛之中,将脑袋靠在墙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的脑海里充斥的全部是柳月,眼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那往日的一幕一幕…… 我的肉体复苏了,我的灵魂正在死去。 下午,我的吊瓶打完了。 医生说我的体格棒,身体恢复得很快,以后只需要每天上午打一次吊瓶就行了。 我开始在房间和走廊里轻微活动,来回走动,舒展筋骨。 “我想以后每天上午来打针就行了,不用整天呆在这里,老这么躺着,郁闷!”我对陈静说。 “算了吧,就你那宿舍,连暖气都没有,像冰窖子,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别折腾了……”陈静说:“这里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医生护士还得一天几次给你检查身体,量体温,化验血,你跑了,怎么办?” 我一听:“那就算了,不回去了,不过,你不用整天这么陪我了,我现在好好的了,你老这么样,我心里会不安的……” 陈静抿抿嘴唇,有些赌气地看着我:“不用你撵我,部里有事,我会去忙乎的……” 我没再说话,在心里一声叹息,回到病床上躺下,枕着双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晚饭后,我坐在病床上发呆,陈静坐在床前,削苹果给我吃。 我环顾病房,突然想起了什么:“陈静,我都忘记问你了,这病房咋是个单间,这可是高干待遇……” “你这才想起来啊,大记者,”陈静笑了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你这高干待遇还亏了梅主任和你的名头,我到你宿舍找你时你已经烧晕了,梅主任亲自安排办公室的车把你送到医院,她又直接给院长打了电话,一提你这大记者的名字,院长都知道,很重视,亲自给你特批安排这高干病房……怎么样,还满意吧,年轻的高干!” “哦……”我轻轻地咬着苹果,慢慢咀嚼着,心里不由生出对梅玲的几分好感和感激。 “这梅主任总算也做了一件对人民有利的好事,”陈静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 陈静突然停住不说了,看着我:“知道后面是什么吗?” “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我无精打采地接过来。 “错!”陈静笑嘻嘻地看着我:“对梅主任来说,难的是做两件好事……” 我忍不住苦涩地笑了:“这梅主任,也别把人家看得太差劲了,看人,要用辩证的眼光,不能带着有色眼镜……” 此刻,我忘记了柳月对我的嘱咐,开始替梅玲说起了好话。 “呵呵……你说的对,有道理,我刚才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逗逗你……”陈静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将杯子递给我:“不过,我劝你一句,不要人家对你好一点,就被迷住了眼睛,就把人家当亲人,好坏不分……” 我心里一阵逆反:“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数。” 陈静看我说话口气有些不耐烦,也不生气,冲我做个鬼脸:“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大男孩,嘻嘻……” 陈静努力想逗我开心,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是,我的心正被愁苦所笼罩,我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对了,你生病住院的事,还惊动了柳主任哦,我晚上在办公室写稿子,她天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询问你的病情,问的很详细,她对你这个关门弟子可是关心得很哟……”陈静突然又说。 我一个激灵:“柳——柳主任,她——她怎么知道我生病的事情的?” 我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我甚至无法掩饰自己冲动的心情。 “看你,这么激动干啥啊,是不是被省领导一关心,感动地涕零了?”陈静开心地看着我:“唉——美女领导魅力就是大啊,让咱们这江大记者都动容了……好羡慕哦,嘻嘻……” “好了,陈静,别绕弯子,快说,柳主任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消息的?”我急忙催促陈静。 “你是她关门弟子,心有灵犀,心灵感应呗!”陈静继续逗我。 “胡说什么?别开玩笑了!”我的心里一阵失落和悲楚。 陈静看我情绪又要低落,忙说:“好了,不逗你了,柳主任找我,说她打你传呼不回,让我去找你,转告你,让你把你写的那发在咱们报纸头条的《大山深处的坚守》给她寄一份样报去,结果,我去你宿舍找你,就发现你在那里烧晕了……真奇怪,这柳主任好像就算准你身体肯定要不舒服,让我去找你,我要不找你,估计你自己在那狗窝里就烧糊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传呼机早还给柳月了,她一定是知道我在外冻了一夜可能生病,找个借口让陈静看我;或者,她是怕我想不开,寻了短见,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安全回到了江海。 都已经分手了,还假惺惺玩这一套干嘛?我心里一阵怨怒,胡思乱想,在我昏迷的这两天,在我身心备受煎熬的时刻,说不定杨哥又到西京去了,说不定两人正在那宿舍,那床上,耳鬓厮磨、颠鸾倒凤…… 我的心里妒火喷涌,心如刀割…… “那样报我已经给柳主任寄去了,她肯定是想留着年底评省级好新闻的时候给你走后门……”陈静做了一个夸张羡慕的表情,接着又问我:“对了,你那bb机呢?” “没了,上厕所的时候,没注意,顺着腰带滑溜出来,掉到粪坑里,成肥料了!”我说。 “哇塞——没搞错吧,你呀,真不小心,你应该弄个链子夹住的……早知道,我给你买条bb机链子……”陈静无比痛心:“老大,这可是你好几个月的工资哦,虽然知道你是受贿的,但是,我还是要这算成你的工资……” 我没说话,狠狠大口吃着苹果,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脑海里翻腾着,从此后的所有夜晚,柳月将不会再和我一起度过,她的所有风情和娇柔、滑嫩和性感,都属于了另一个男人,从此后,将会有另一个男人的身体在她白嫩弹性的身体上肆虐、揉搓,将会有另一个男人享有她那摄人心魄的呻吟和娇喘…… 我痛苦地意银着,内心的妒火熊熊燃烧,此刻特有一种想杀人的感觉!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轻轻被推开,晴儿和老三出现在门口。 见到老三和晴儿,我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 见我身体恢复了,晴儿的眼神显得有些欣慰,脸上浮起一丝红润。 陈静看他们来了,站起来热情打招呼:“小两口形影不离的,又来换班了,来,进来坐!” 在他们面前,陈静俨然是个女主人。 陈静这话一出,我看到老三和晴儿都显得不大自在,他们在对面的床沿坐下,默默注视着我。 “陈静,你回去休息吧!”我对陈静说。 我知道陈静白天没有工作,晚上其实要回办公室去加班赶稿子。 我还有一个想法,或许,陈静明天来会告诉我柳月今晚又给她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想,柳月是如此残酷如此冷漠如此绝情地抛弃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如此这般的念着她? 我确实是个贱人。 “行,那我先回去了,”陈静痛快地说着,看着我一笑:“正好我回去加班写个稿子,还有,咱师傅的电话说不定还得打过来……” 我的心里针扎一般的痛:“好了,你走吧……” 陈静冲老三和晴儿笑笑:“二位,我走了,这人就交给你们了,真为江峰高兴,有你们这么好的同学,好人好报哈,你们小两口也一定会有好报的……” 陈静一口一个“小两口”,说得轻松自如,随意顺然,似乎在提醒晴儿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恋爱中的女人都很傻,单相思中的女人更傻。 046老三面无表情 晴儿勉强冲陈静笑笑:“你回去吧。” 老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陈静冲我们大家笑笑,穿上羽绒服,轻轻带上门,走了。 病房内只有我、老三和晴儿。 晴儿低头,默默地坐在那里。 老三看着我:“你小子命大,没死,又活过来了……” 我苦笑,讲身体靠在床头:“这点小病,死不了……谢谢你们,这么辛苦来照顾我……我没事了,今晚,你们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 “狗日的,来不来你说了不算,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老三蛮横地说了一句。 “老三,住嘴!”晴儿抬头说了一句。 老三听话地闭上了嘴。 晴儿看着我虚弱的表情,眼里充满了我曾经熟悉的关切和心疼,放在以前,我会幸福于这种关爱和体贴,可是,现在,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在演戏,在做给我看,在这演戏的背后,是幸灾乐祸和嘲讽讥笑,是快意于我的沮丧和绝望。 人生是个大舞台,台上都是演员,柳月是演员,晴儿也是,只不过演技不同而已。 我悲愤地这样想到。 “老三,我想和晴儿单独谈谈!”我木然说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出去,给我腾出空来。 老三当然明白我的意思,站起来,看着我:“嗯……行,我出去转转,警告你一句,若再欺负晴儿,我回来抽你的筋……” 无论老三和我之间怎么闹,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哥们感情都是相当深厚的,这是男人之间情感的一种表达方式而已,但是,为了晴儿,老三真的会和我翻脸。 老三接着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我就在走廊里转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喊,我进来揍死他。” 我再一次苦笑,晴儿轻轻冲老三摇摇头:“不要这么说了,你先出去走走吧……” 老三又扭头瞪了我一眼,冲我示威似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老三走后,病房内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我靠在床头,冷眼看着低头默默绞着双手的晴儿,知道她的内心此刻很紧张。 晴儿有个习惯,心里一紧张就绞着双手。 我想起晴儿这次西京学习之旅带给我的毁灭性灾难,想起我的幸福前程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毁掉,心中的怒气和厌恶油然而生。 如果说我以前还对晴儿有着歉意和内疚的话,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淡了,甚至没有了。 我是对不住你,但是,你报复过来了,我什么也没得到,大家扯平了。 “现在,你满意了吧?”我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从喉咙里发出这么一句。 晴儿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充满疑惑:“你——什么意思?什么我满意了?” “哼——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我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和她现在完了,结束了,你如愿以偿了,你可以得意了,你终于达到目的了……” “什么?你和她分手了?”晴儿很意外,眼神一亮:“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不知道?许老师,别装蒜了。”我冷笑一声。 “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好,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我怒视着晴儿:“你去西京学习,你去找了柳月,你告诉了她我和你的事情,你让她离开我,是不是?对不对?” “我?”晴儿的身体晃了晃:“我哪里见过柳月?你——你已经不要我了,我怎么会——怎么会去找她?我——我只会祝福你开心幸福,我——我哪里会毁灭你的快乐……不错,我是去西京学习了,我是有过找柳月讨个说法的想法,但是,我的的确确没有去找她,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么多年,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怎能做那样的事情?” “这就叫知人面不知人心,我这么多年瞎了眼,”我激愤地说道:“你没见过她,她怎么会知道你温柔善良漂亮文静,还让我回到你身边?” “啊?”晴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她——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的,怎么?你很满意,是不是?”我瞪视着晴儿,心里很气愤。 “我——”晴儿一时语塞,突然想起了什么:“兰姐让我替她捎个东西给她的大学同学,我那天去的时候,他们一帮大学同学正在茶馆聚会,大约有5、6个,他们请我坐下喝了几杯茶,这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舒雅的女的,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我,难道就是她……难道这是兰姐故意安排的……那次,你父母走后,兰姐从老三那里打听到了我和你的事情……” “行,晴儿,你就编吧,继续编!”我根本不相信晴儿的话:“看不出,你行啊,会编故事了……” “我没有编,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撒谎!”晴儿急了,看着我,眼圈都红了。 从晴儿的眼里,我看到了委屈和着急,还有几分希望的光芒。 我喟然长叹:“好了,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不管过程如何,不管你说的事真的还是假的,总之,你成功了,你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祝贺你,晴儿老师!” “你——”晴儿被我的话噎住了,半晌才说:“什么第一个目的,难道我还有第二个目的?” “当然有,”我气哼哼的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到你身边?” 晴儿低头不语,双手又紧张地绞在一起。 “第一步拆散我们,第二步让我回去,这就是你的两个目的,”我的心中怒火万丈:“爱情,岂能强求得来,用这么卑鄙的伎俩,你以为我能就范?告诉你,晴儿,我和柳月是散了,但是,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做梦去吧!” 晴儿的身体又摇晃了一下,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抖索着:“你——你——” “我什么我?”我的心中悲愤万分:“我承认,我曾经对不起你,我伤害过你,你可以骂我,可以恨我,可以诅咒我,但是,你不该这么做,你不该残忍地毁掉我的幸福,我和一个大官争女人,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却被你凶残地毁灭了……你——你——我——我不会原谅你……你——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祝你,祝你们幸福……” 说完这话,我满腔的憋屈和悲情倾泻而出,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来。 “哇——”晴儿突然放声哭出来,接着站起身,拉开门,掩面奔走而去。 接着,走廊里传来老三的声音:“晴儿,等等我……” 老三来不及进来和我算账,急忙去追赶晴儿去了。 病房里剩下空荡荡的我,剩下悲痛欲绝的我。 那一夜,我在孤独寂寞的病房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想了很多,很多…… 从那时起,我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巨变。 一方面,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了实现理想为了超越权贵而拼搏奋斗,一定要让夺走我女人的男人和抛弃我的女人仰视我;一方面,我开始对爱情心灰意冷,对人生玩世不恭,开始了放纵而颓废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经历了一夜的苦痛折磨,我刚迷迷糊糊睡着,陈静跑进来:“江峰,今天不能陪你了,我一会要到市委门口集合,省里来了个副书记,去采访……” “去吧,没关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我感激地看着陈静:“麻烦你这几天,不好意思!” “少来了,咱这是谁跟谁?”陈静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嫌我把她当外人,忽然又笑了:“对了,江峰,昨晚柳主任又打电话问你的事情了,问你好没好……” 我听了,心里一阵刀割,已经把我甩了,已经投入另外那个权贵的怀抱了,还假惺惺问候我干嘛?不需要,不稀罕! 我勉强冲陈静笑了笑:“柳主任再打电话你就带我谢谢她,告诉她,我很好……” “昨晚我就代你谢她了,”陈静大包大揽地一挥手,接着又说:“好奇怪啊,我听柳主任这几天打电话的声音很低沉,很虚弱,好似生病了一般,我问她,她又说没事……” 我不想听陈静再说下去,摆摆手:“陈记者,你该走了,别迟到了!” “是啊,要迟到了,拜拜!”陈静看看时间,刮风一般走了。 陈静出去采访,晴儿被我骂走了,我独自在病房里呆着,心里感到异常地冰冷和孤独。 中午打完吊瓶,我正打算出去买饭吃,老三进来了,提着一个饭盒。 我瞪着老三,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冲我来一顿暴揍。 “瞪着我干嘛?丫的!”老三骂了一句,接着打开饭盒,里面飘出排骨的香味。 我的肚子一阵咕咕叫唤,胃口大开。 “吃吧!”老三对我说了一句,径自转身去了阳台,默默地抽烟。 我毫不客气,埋头吃起来,一会功夫,排骨肉和汤被我一扫光。 等我吃完,老三将烟头扔掉,走进来,坐在我对面。 “谢谢你们……你们这两天来照顾我!”我对老三说了句。 “滚蛋!少给我来这一套!”老三骂了我一句,然后看着我:“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你和那女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给我滚蛋!”我火了:“老子被蹬了,你很快意是不是? 047你个二傻子 “我不滚,你被蹬了,我没心情快意,本来我就不看好你们,”老三却也不恼,依然不紧不慢地:“江峰,你个二傻子,你想想,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可能吗?她做你婶子都差不多了……” “你去死!少胡说八道!”我很气恼,我不容许老三这么说我和柳月,虽然她不要我了。 “我还活着,木有死!”老三依然不生气:“还有,人家走的是上层路线,人家的圈子里是权贵阶层,这么漂亮优秀的女人,那官场里的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追求的能少了?你算老几?一个所谓的大记者,狗屁都不是,谁会将你放在眼里?不光那些男人俯视你,就是那女人,也没真把你当棵葱……” 老三的话切中了我的要害,我默默无语,自尊受到打击和伤害,一股强烈的出人头地的念头在我心中再次升起。 想起曾经属于我的柳月躺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任那男人在身体上肆虐和疯狂,和那男人一起云雨春宵,耳鬓厮磨,我的脑神经开始剧烈抽搐,心再次碎了。 “傻子,醒醒吧,或许你爱那女人,但是,那女人爱你吗?你有什么值得她去爱?你有权还是有钱?和她周围那些权贵相比,你算什么玩意儿?说白了,你除了下面那活儿是个嫩黄瓜,没有任何优势……嫩黄瓜吃够了,你就没用了,你就下岗了……” “老三,别说了,给我一根烟……”我无力地说道。 “呶,给你烟……”老三递给我烟,给我点着:“兄弟,总算你走的还不是很远,掉的还不是很深,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我苦笑,还不远,还不深,都快要了我的命了! “刚才的饭菜好不好吃?”老三换了一个话题。 “好吃!”我点点头:“你他妈的最了解我的胃口了!” “放狗屁,我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知道吗,这吃饭是晴儿做的,她一大早,专门去菜市场买了排骨,专门炖好,让我带来的……” 我无语,低头狠狠地抽着烟,心里仍不肯原谅晴儿。 “江峰,回来吧,回到晴儿身边吧,真正爱你疼你的人是晴儿,是晴儿,而不是那个女人,在那个女人眼里,你不过是个嫩黄瓜,用来享受玩弄而已,在晴儿眼里,你是个宝,是她最亲最爱的人,是可以一生为伴、相守白头的人……”老三说得很动晴。 “不要说了,老三……”我打断老三的话。 我突然发现自己仍然不能容许别人说柳月的不是,我仍然感觉到我的心里充斥的仍然是柳月。 “爱情,不能勉强,不要逼我,谢谢你的好意……”我抬起头看着老三:“我知道晴儿是个好女孩,我知道我对不住她,但是,我现在不想再谈爱情,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别和我谈爱情……我知道你喜欢晴儿,你心里一直很喜欢晴儿……你们,好好发展吧……” 我说的是真的,我此时对爱情真的是感觉心灰意冷,对感情看的很淡漠,觉得感情真的不过是一张游戏一场梦,人生如梦,感情如戏。 “混蛋!江峰,你是个混蛋!”老三突然暴怒,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灭:“我知道你心里还挂记着那个女人,你还不死心……看你这副熊样,被人家甩,活该!我看你不被她玩死你不会回头……我告诉你,那女人甩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和晴儿的事,她根本就是把你玩腻了,另外攀附权贵去了,你还抱有幻想,等死去吧……” 我不想和老三争辩,我知道老三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没有晴儿去找柳月,我完全有机会得到柳月,战胜杨哥,现在让晴儿这么一折腾,全完了!晴儿自以为我和柳月结束了,就会乖乖回到她身边,简直就是做梦!我绝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老三,人各有志,请勿勉强!”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阳台,我很讨厌老三这么说柳月,很不喜欢。 不管我自己怎么骂柳月,怎么诅咒柳月,但是,我不容许别人这么说她,不容许别人说她的不是! “我真替晴儿难过,真替晴儿悲哀,她竟然会爱上你这个混蛋!”老三愤怒地扔下一句话,拿起饭盒,走了。 病房内又剩下孤孤单单的我。 下午,医生又一次给我检查了身体,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夜幕降临,我出去打来盒饭,独自默默地坐在温暖的病房里,准备吃晚饭。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飘飘。 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皑皑白雪,我不由又想起了远方的柳月,此刻,她一定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正在酒店的餐桌上,和那些男人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本来,我和柳月属于同一个世界,可是,现在,我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再也走不进柳月的世界了!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飞雪发愣,心里涌起万般酸楚和寂寥。 正在这时,门响了,梅玲推门进来了。 梅玲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呢子大衣,深蓝色的,脖子围着一个白色的围巾,雪白的,带着一副黑色的手套,穿着半长筒的马靴,显得很有几番风韵。 “梅主任,你来了!”我站起来。 不知怎的,我此刻对梅玲突然多了几分亲切感,或许是被抛弃的失落需要填补吧,也或许是梅玲给我帮忙送医院。 “江峰,身体好了吗?”梅玲进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紫红色的羊毛衫,丰满的胸部凸出出来,很惹眼。 “好了,明天再最后检查一次,就可以出院了……”我不敢看梅玲惹火的身体,忙拉过一个方凳:“梅主任,请坐。” “恢复得很快啊,”梅玲笑嘻嘻地坐下,看着我:“那天陈静叫我的时候,我一看,你都快烧糊了,那宿舍冷得像冰窖,这么冷的天,宿舍里没有暖气,那怎么行?我安排办公室了,到仓库里还有两个电暖气,回头让他们给你送过去,这样,晚上也会暖和一些……” “谢谢梅主任,谢谢……”我的心里一阵温暖:“听陈静说,那天住院,亏了你……” “咱们都是同事,你不要客气,”梅玲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啧,啧,看,瘦了,瘦了……” 我没想到梅玲竟然伸手摸我的脸,一时没来得及躲避,被她结结实实摸了下,不由有些心跳,又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好说什么。 摸完我的脸,梅玲得意地笑了,继续看着我:“小子,我代表马书记向你表示慰问……马书记听说你住院了,特地委托我代表他问候你……” 人就是这么贱,大领导的一丝温暖,都能在小人物的心里激起幸福的涟漪,虽然我不知道梅玲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实,仍然有几分感动:“谢谢马书记,谢谢领导关怀……” “马书记嘱咐你要好好养好身体,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去上班,再为江海报业的振兴作出新的贡献……”梅玲抿嘴笑着,那双桃花眼发出勾魂的光:“我呢,今天不是你公家名义,是你个人名义来看你的,小白脸……等你出院了,康复了,我给你接风压惊……” “谢谢梅主任……接风,压惊,就不必了……”我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梅玲的眼睛,那眼神太勾人了,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这更勾人的眼神,就是在电影电视上也没见过。 “江峰,咱姐弟俩,别客气,以后这在私人场合,不要叫职务,太疏远了,叫我梅姐吧,反正我比你大……好不好?”梅玲亲切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咱们报社的很多同事都叫我梅姐的……” “那——好吧,梅姐!”我叫了一声。 “哎——这就对了,好,江小弟,”梅玲显得很高兴:“今后在报社,有什么难事,有什么问题,找梅姐,姐给你解决……只要在报社,不是你梅姐吹,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梅玲的话里有几分炫耀,还有几分自信。 我相信梅玲这话的可信度,我知道梅玲这话不夸张,她确实有这能力,在报社,出了马书记,她谁都不鸟,即使是报社党委的其他成员,包括总编辑在内。 作为一个公开的秘密,报社除马书记之外的所有人,也都习惯了梅玲的这种地位和态势,大家都知道梅玲和马书记的特殊关系,似乎都接受了这种现象的存在,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甚至是正常的了,不然,这特殊关系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有了特殊关系梅玲地位还不硬,那就说明马书记的权威不行,直接影响到马书记的威信了。 而在报社,没有人敢对马书记的威信提出挑战,包括同为正县级的张总编辑。 至于梅玲和马书记是什么特殊关系,谁也说不出来,没人见到两人正在办什么事情,只是猜测而已。 这年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都一厢情愿而且肯定地认为马书记和梅玲之间有那事,而梅玲似乎也更乐于让大家相信她是马书记的人。 我对梅玲的话自然是没有怀疑的:“行,梅姐,以后有什么事,还得你多关照。” “其实说真的,像你这能力和基本素质,我关照都是多余的,你现在是马书记眼里的红人之一哦,马书记走到哪夸到哪,说你们新闻部出了两个人才,一个你,一个刘飞……”梅玲说。 048和资历没关系 “哦……我和刘主任怎么能并列,我比刘主任差远了……”我知道梅玲和刘飞关系不一般,忙谦虚道。 “不用谦虚,你们俩谁更胜一筹,马书记眼里心里都有数,这个和官大小没关系,和资历没关系,马书记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梅玲满不在乎地说:“我看啊,在我的眼里,你们俩确实不能比,各有特色,各有长处,不大像一个类型的……” 我没说话,我对牵扯和刘飞的事情不发表任何看法,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树立对头,虽然我直觉,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和刘飞早晚要发生冲撞,但是,能晚来就晚来,现在,我没有任何资本和资历同刘飞抗争,我还嫩。 坐了一会,梅玲站起来,要走。 我站起来送梅玲。 等她穿上外套,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我:“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有你一封信,我下去去收发室,看到了,就给你带过来了。” 我接过来一看,看到了那熟悉的字体,心怦怦直跳,忙对梅玲说:“谢谢梅姐!” 梅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然后说:“好了,走了,明天安排办公室的车来接你出院……” 送走梅玲,我关好病房的门,紧盯着这封信,慢慢撕开信封封口,抽出信纸,打开。 信自然是柳月寄来的。 打开信纸,看到了柳月娟秀的字体,我的心一阵绞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我屏住呼吸往下看: “江峰:听说你急性扁桃体住院,甚为关切,忘多多保重身体……” 看完第一句,我的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咬了咬嘴唇,继续往下看去。 “江峰,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就像我们的开始一样,在不经意间来临的这一切,就让它在不经意间结束吧……忘掉我,忘记过去的一切,忘掉曾经的所有,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们超越了现实和客观,我们不能用浪漫和主观来改变这个世界,我们只能去适应并融入这个世界,对不起,我对不住你,我没办法,我无能为力,我只能这么做,别逼我,别恨我……把握好自己的今天,把握好自己的幸福,把握好自己的爱情,走好自己的每一步路,确定好自己的爱人和方向,坚实站住自己的脚跟,你的明天一定会美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会比我好……加油好好努力干吧,好好去对待爱你的那个女人,安慰她受伤的心,好好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好好过日子,再见,祝你们幸福……” 信很短,完了。 我的手颤抖着,泪花点点,柳月,你这样一个女人,带给我海市蜃楼般的快乐和幸福,当我在欢乐地顶峰享受的时候,却又狠狠把我摔下来,几欲将我摔进无底的深渊。在我在深渊里挣扎的时候,又来安慰我,永花言巧语给我一个绝望和无望的爱情祝福,自己呢,却在和别的男人享受着情和欲的欢快……你好狠!好狠的女人啊! 柳月在心里总算给我留了个面子,在信中没有再提及她的那个男人,那个大官人,她看来也是不想太伤我自尊。 即使她不提,我也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那官人的女人,成为他怀里柔顺的金丝猫,温柔在他的怀里任他肆虐…… 而这一切,曾经是属于我的,曾经都是我的! 我的心猛地揪起来,飞速冲上阳台,站在冰冷的室外,看着夜色中飞舞的雪花,任风雪吹打我的脸庞,泪水和雪花一起凝结在我的眼角,胶合在一起…… 我将柳月的信慢慢撕成纸条,又撕成碎片,然后,伸出手,在风雪中张开手掌,任碎片在风雪中飘散,和那些雪白的雪花掺和在一起,无声地落在厚厚的雪地上,隐藏于积雪中,慢慢消逝…… 我知道,这是柳月的绝交信,这是柳月最后一次给我的写信,这是我和她最后的一次交流,她从此就将在省城里春风得意,平步青云,跻身权贵行列,而我,一只默默无闻的丑小鸭,只能就此蜷缩在这个小地方度过余生了…… 面对苍凉深邃的漫漫雪夜天空,我仰起头,发出一阵绝望的嚎叫…… 第二天上午,在医生检查完我的身体,告诉我可以出院之后,我坐上了梅玲派来的报社办公室的车,回到了冰冷而寂寞的宿舍。 刚在宿舍坐下,办公室人员抬过来两台电暖气,说是梅主任安排送过来的。 插上电暖气,宿舍里逐渐暖和起来,房间里开始有了一点生气。 我坐在床边,呆呆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宿舍,心里对梅玲充满了感激。 我慢慢掀开枕头,拿出枕头下面柳月写给我的信,默默地注视着,脑子里不想让自己多想,就这么久久凝视着这些信。 然后,我打着了打火机…… 当火苗窜起,当青烟冒起,当火焰燃起,我的心也随之而焚毁了,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化为了一缕青烟,飘散而去。 做完这些,我倒头就睡,直到夜色降临,梅玲敲响我的房门。 梅玲走进来,提着一床电热毯,一进门就说:“嗯……不错,暖洋洋,充满温暖的气息,呶——这是给你的电热毯,我刚让办公室的人去买的……” 我有些过意不去,忙将梅玲让进来坐,边说:“梅姐,这——这太不好意思,这怎么可以?太添麻烦了。” “怎么着,给姐还见外?”梅玲随意坐在我床沿,将电热毯放在床上,眼睛瞟着我,脸上的表情半带挑逗:“你现在是马书记的眼中的红人,不照顾好你,我怎么给马书记交代呢?这也是叫做照顾职工生活嘛……” 我坐在梅玲对过的椅子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很温暖,这温暖来自于组织和梅玲,我的眼睛不敢看梅玲,她的眼睛太他妈的勾魂,我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想被勾引。 梅玲又打量了下我的宿舍:“小江同志,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人卫生要注意哟,啧,啧,看看你这宿舍,快成狗窝了,男同志啊,没有个女人照顾,就是不行,邋遢……” 梅玲嘴里说着,坐在哪里纹丝不动,并没有站起来给我收拾卫生的意思。 我知道梅玲一项指使人习惯了,她是很少动手干活的,自然也不奢望她给我收拾房间。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笑笑:“忙,没来及,明天,好好收拾收拾……” 然后梅玲继续用那种暧昧地眼神看着我:“江小弟,个人问题咋样了?” “什么个人问题?”我装做不懂。 “什么个人问题?就是你的女人问题?不懂?”梅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哦……你说这个,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个人问题!”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口气里充满落寂。 “哟——怎么了?小弟,失恋了?”梅玲看着我,好似从我口气里听出了什么。 我不说话,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男爷们,腰杆要硬,不要这么萎靡不振,多大事?不就是个女人吗?”梅玲轻描淡写地说:“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女人都跟在你后面追,谁见了不喜欢呐,何愁没有女人?你说,是不是?” 说着,梅玲用脚踢踢我的小腿,带着挑弄的意味。 我不适应梅玲的挑弄,但是梅玲的话却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是啊,多大事,不就是个女人嘛,自己干嘛要这么萎靡不振呢?大丈夫当横行天下,岂能为儿女情长消磨意志,耽误青春?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被哪个女人耍了?”梅玲继续问我:“告诉姐,姐替你出气。” 梅玲的话让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分明是在套我的话,想从我口里得到确凿的证据。我绝对不能让梅玲知道我和柳月的事,即使已经是过去了,也绝对不能告诉梅玲。 我不能容许梅玲掌握任何对柳月不利的信息。 那一刻,我陡然意识到,在我的心里,不管我是如何地恨柳月,不管我将那些来信如何地化为了青烟,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始终不能放下柳月,不能抹去柳月。 “没被哪个女人耍,”我随意地说道:“梅姐,你看咱这样的,还能被女人耍?” “哦……我看也是……”梅玲同意我的看法,又用脚轻轻踢了几下我的小腿。 我缩回小腿,收缩到梅玲的脚距离之外,让她够不到。 梅玲显然意识到了我的动作,宽容地笑笑,嘴里自言自语说了句:“小家伙,还挺害羞的,像个雏……” 我一下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妈的,老子已经是女人身上的老手了,敢说老子是雏,太小瞧人了。 我刚要反驳,一抬眼看见梅玲那挑战的目光,立时清醒过来,放弃了回应的打算。 我知道,如果我回应,则正中梅玲下怀,说不定今晚她就会躺在我床上,成为我的胯下之物,她打我这根嫩黄瓜的主意我是觉察的到的,我并不傻,什么都明白,只是装作不懂罢了。 我气馁地做低调状,笑笑,没说话。 我不由想起柳月曾经多次告诉我的一句话:为人处世,要淡定,低调。 其实,在我和柳月交往的这几个月中,我的身上已经不可避免地深深打上了柳月的烙印,我的言行处事,处处都自觉不自觉地带着柳月教诲的痕迹。 049 看穿了我的心思 梅玲看我这样,也笑了:“江小弟,你很聪明,小鬼精。” 梅玲看穿了我的心思。 “哪里啊,梅姐,在你面前,我哪里敢?”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贯本分,一贯诚实,一贯正当……” “咯咯……”梅玲开心地笑起来:“小弟,给姐耍贫嘴啊,呵呵……好,姐喜欢,以后在姐面前不要放不开,不要这么拘束,姐就喜欢你随意放开……” 我也笑了:“梅姐,你是领导,我是小兵,哪里敢在领导面前放肆?” “哼哼……小鬼精,你就真的没有在领导面前放肆过?你就真的没有在女领导面前放肆过?”梅玲的眼睛又紧盯着我。 我有些心慌,又有些心虚,强自镇静,不动声色,依旧笑着:“想法是有的,但是,有贼心没贼胆……” 梅玲显然是不满意我的回答,但是,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站起来,看看时间:“你还没吃晚饭吧,6点多了,走,和我一起去吃饭去。” “不了,”我推辞道:“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了,老麻烦你,不好意思。” “又给我客气,是不是?”梅玲一瞪眼:“吃顿饭,我是不是能把你吃了?小白脸,还男爷们呢,扭扭捏捏,像个娘们。” 说着,梅玲伸手就摸了下我的脸。 这是她第三次伸手摸我的脸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被梅玲这话激着了,二话不说,穿了棉衣就跟她往外走,去了饭店。 在饭店的单间里,梅玲要了一只野生甲鱼,炖好,对我说:“小弟,吃吧,补补身子,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要好好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这写稿子,也是脑力活,要多补补脑子……” 梅玲的话突然变得很温柔,没有了以往的野性。 我的心一阵感动和温暖,感激地看了梅玲一眼:“谢谢你,梅姐。” 梅玲看着我突然笑了,凑近我:“小弟,咱们商议个事,行不行?” “什么事?你说。”我边大口喝甲鱼汤边说。 “以后,只有咱们俩的时候,你别叫我梅姐,叫我‘姐’行不?”梅玲声音柔柔的。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梅玲水灵灵的眼睛,这个称呼我只对柳月有过,只有在我和柳月情浓意密之时这样叫过她,现在,梅玲提出这个要求,显然是不行的。 我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梅玲反问。 “不为什么,你只能是梅姐,而不能是姐。”我说了一句,又低头喝汤,我心里知道,我只有一个姐,那就是柳月,虽然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是,将永远留存在我的心里,直到永远,这个称呼,再也不能给任何的一个女人。 “死鬼精……”梅玲没有得逞,嘟哝着,不满地用手又狠狠摸了一把我的脸。 妈的,摸了4次了,我边喝甲鱼汤边在心里念叨着。 吃过饭,梅玲倒是没有再纠缠我,因为她接到了马书记的电话,说让她到歌厅去陪领导唱歌。 梅玲邀请我同去,我婉拒。 “不了,梅姐,我还想睡觉,困了。”我推辞到,心想我和梅玲一起出现在马书记面前,显然是找死。 “那也好,你回去哈好休息吧。”梅玲痛快地说着,没再坚持,替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回到宿舍,铺上电热毯,在暖暖的房间里,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睡了暖暖的一觉。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午饭后,我去上班。 一进办公室,陈静就乐呵呵地冲我笑:“江峰,快来看,你配新电脑了。” 我一愣,果然看到我的办公桌上安放了一台崭新的电脑。 “这是梅主任专门安排的,最新的486电脑,指定配给你用的,是咱们新闻部最好的电脑,比刘主任办公室的都好,”陈静显然很兴奋,拉着我的胳膊比划着:“听安装电脑的微机室人员说,这台可不是普通的电脑,里面加装了一个叫数据宝的配件,遇到停电时可以继续工作一段时间,然后自动保存数据,自动关机,打的稿件如果忘记保存,下次来电后所有的稿件都在,不影响工作……” 我心里不由有些不安,如此之待遇,不大合适吧,怎么能把最好的电脑给我用呢,应该先配给刘飞的。 正在这时,刘飞进来了,带着微笑。 “江峰,身体好了吧,祝贺你康复!”刘飞关切地说:“我这些日子忙,没来得及去医院看望你,不好意思。” “谢谢刘主任关心,都好了,小病,不用专门去看啊……”我笑着对刘飞说:“刘主任,这电脑还是给你用吧,我用你的那台好了……” 我这话说的是真心话,刘飞用的那台是柳月以前用的,我很想用那台,虽然不如这台高级。 “那可不行,梅主任上午专门交代了,说这是马书记的指示,配给你专用的,我可不敢违背领导意图……”刘飞半笑不笑地说着。 我听得出,刘飞的口气不大自在,我看得出,刘飞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我知道梅玲经常打着马书记的旗号办事,谁知道马书记有没有这指示呢?反正梅玲说有那就是有,即使大家明明觉得是假的,但也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好再推辞什么。 我带着略微不安的心情开始使用我的新电脑,心里对梅玲又增加了几分感激和好感。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将心里的痛苦深埋在心里,用拼命而繁忙的工作来让挤压心中的累累伤痕。 白天,我到处奔波忙碌,晚上,我在办公室加班疯狂写稿,写到深夜,回到宿舍,喝上几口二锅头,开始写日记。 我和晴儿一样,都有记日记的习惯,高中的时候养成的。 此刻,我的日记不再是每天的流水账,而是成了我发泄痛苦和忧郁的阵地,我将自己和柳月的过去,将柳月从毕业为了工作湿身于常务副市长到离婚到和自己发生关系到将自己抛弃的过程,以及自己心中对柳月的情感,统统倾泻在了我的日记里。 在我的日记里,没有出现杨哥,我对他抱着一种无法说出的亲近和敌意,还有难以名状的妒忌和忿恨,我不想让他出现在我的心事中。 往往写到更深的深夜,我就将笔一扔,带着无法排遣的忧苦和酸楚,在酒精麻木的沉醉中昏昏睡去,不给自己的大脑以任何思考其他的空闲和时间。 就这样,时间又到了周末,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 大家都下班了,我自己仍然在办公室里打字写稿。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我过去接,是梅玲。 “江峰,你在办公室啊。” “是的,在写稿。” “周末了,别写了,走,出去放松一下,我答应你,等你出来要给你接风压惊的,前几天看你身体虚弱不能喝酒,就拖到今天……”梅玲说。 “梅姐……这……” 我刚要推辞,梅玲不由分说打断我的话:“怎么?大记者,不给姐这个面子?” 我不叫梅玲为“姐”,她倒是自己感觉良好,一直自称“姐”。 我一时也不好再推辞,人家领导看得起自己,自己也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好吧,行!”我答应道。 “哎——这就对了,这样才乖——”梅玲满意了,笑道。 看来梅玲办公室里没有我外人,所以她才敢如此放肆。 “我在鲍翅楼订了一个小单间,3楼云翔间,我先过去,你也直接去,不要一起走。” 梅玲看来也是有所顾忌。 忙碌了一周,我也想放松一下,于是关了电脑,下楼,直奔鲍翅楼。 等我赶到的时候,梅玲已经到了,正在房间里等我。 梅玲点了一桌子好菜,很快上齐了。 “想喝点什么酒?”梅玲问我:“今儿个我请客,不要客气,反正也是不我花钱,吃完咱们签字走人……” “我喝白酒。” “好,舍命陪君子,我也喝白酒。” 梅玲叫服务员拿了一瓶52°的五粮液。 “这喝白酒,要么不喝,要喝就要喝高度的,喝低度白酒,时间久了,容易引发股骨头坏死……”梅玲笑着看着我:“你看咱们单位那老孟,应是喝低度白酒喝的,股骨头坏死,走路都不行了,刚提拔了一个副主任,不能上班了,病休,难受吧……” 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不由点点头:“原来还有这讲头。” “是的,小弟,以后你跟着我,长见识的地方还多了……”梅玲说着,举起酒杯:“来,祝贺你身体康复,给你压惊,受苦了,小兄弟,一个人在外,爹妈不在身边,无依无靠的,不容易……” 梅玲这话说得很得体,很感人,很温暖,我的心里一阵感动,出门在外的人,最要的是什么?关心啊! “谢谢梅姐!”我一口将杯中酒干掉,眼睛潮潮的。 “配给你的那台电脑好用吗?”梅玲也干了,脸色微微红起来,看着我。 “好用,打字很流畅,键盘很好使……”我说:“听刘主任说,是马书记专门安排给我配的……” “哈哈……什么马书记专门安排……”梅玲笑起来,胸铺发颤,胸前的两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抖动着:“这是梅主任专门安排的,这点小事,还犯得着惊动马书记?马书记整天日理万机,哪里能记着这些琐屑……” 050 不出我所料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梅玲自己安排的。 “这——不大合适吧?”我说:“梅姐,我觉得这电脑应该给刘主任,我用刘主任的旧电脑就可以……” “什么合适不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梅玲一挥手:“刘飞用柳月那台电脑就不错了,怎么,你喜欢柳月那台电脑?” 梅玲狡猾地看着我。 “不是,没这意思,”我忙说:“我只是觉得刘飞是领导,这办公室的新电脑,应该先给领导用,领导担负着更重要的工作……” “狗屁重要工作,不就是写几篇破稿子吗?写出来不就是糊弄糊弄那些当官的,给领导看的吗?”梅玲不屑地说:“咱们这报纸上的文章,有几个是给老百姓看的?还不都是官样文章,自己吹自己,写了下级给上级看的?” 我听了有些不是滋味,脸色有些难看,梅玲如此贬低我所从事的神圣党报记者工作,我可是把这份工作看得无比崇高,虽然梅玲说的不无道理。 梅玲看我的神色,知道说走了嘴,忙对我说:“呵呵,我不是对你来的,我是针对一种现象来的,当然,你的能力,你的才华,不仅仅体现在写作上,不仅仅体现在记者这个岗位上……” 我脸色好转,我觉得梅玲对我的喜怒很在意,好像在讨好我,对我又好像有些忌惮。 “来,不说了,敬你一杯,道歉酒,小男人!”梅玲笑意盈盈举起酒杯。 我们再次干掉。 我有个习惯,喝酒的时候喜欢喝白开水,而且要热的,这样喝了解酒。 我起身打算出去叫服务员给我送一杯白开水来。 梅玲眼珠子一转,忙站起来:“今天你是客人,我去给你要,坐好,别动。” 说着,梅玲顺手拿起自己的包就出去了。 一会,梅玲进来,端着一杯热热的白开水,放在我面前:“呶——你的白开水。” 我接过来:“谢谢梅姐。” “小东西,叫你叫我一声‘姐’你是死活不干,真够犟的!”梅玲边给我夹菜边说。 我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白开水:“咦,这水咋这味道?” “咋了?什么味道?”梅玲看着我的神色有些紧张,夹菜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怪怪的,说不出什么味道,”我说:“是不是这水里碱太大了?” “是,是,一定是,”梅玲忙说:“这饭店什么都好,就是白开水碱性太大,不放茶叶,水就很难喝……要不,给你放点茶叶吧……” 说着,梅玲拿了茶叶盒,倒了一点茉莉花茶在我的水杯里:“这会你再喝看看……” “嗯……味道轻多了……”我喝了一口说。 梅玲轻松下来:“那就好,来吃菜!” 然后,我们继续喝酒,很快,一瓶白酒被我干掉了五分之四,梅玲喝了一点点。 “梅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8两酒下肚,我的话开始多起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梅玲眼神飞扬,看着我:“小弟,姐喜欢你啊,第一次见到你,姐就喜欢你……” “我有什么好的,你干嘛要喜欢我?”我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梅玲,感觉身体很热,小腹部一股暖流一个劲往上涌。 “你年轻、潇洒、有知识、有能力,会来事,聪明机灵,这样的小伙子谁不喜欢啊,”梅玲眼神火辣辣地看着我:“报社的女人不喜欢的你的不多哦,恐怕你的上司柳月也很喜欢你吧……” “别提她,”我心里突然一阵发酸,一股想哭的冲动涌上心头,冲梅玲摆摆手,醉醺醺地说:“梅姐,不提这个,谢谢梅姐喜欢我这个小弟,小弟很有面子,来,倒酒,咱们喝酒……” “你喝了不少了,多吃菜,来,听话,乖!”梅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对面坐到了我身边,身体挨着我,给我夹菜。 我闻到了梅玲身体的肉香,感觉到了梅玲高耸而弹性的胸部对我胳膊的接触,浑身的血液流速不由加快,脸上很烫,头懵懵的。 奇怪,今天这酒怎么这么大的后劲,我平时喝一斤也不会这么反应,难道是大病初愈,身体还不适应? 我觉得自己在愁苦的心态下醉得很厉害,同时,身体的反应也很厉害,小腹部的热浪一波一波往上涌…… 我浑身燥热,有些受不了梅玲的亲昵。 我提醒自己不要犯错误,不能再喝下去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梅姐,我吃饱了,有些困,想回去休息。” “那好,咱们回去。”梅玲扶着踉踉跄跄的我离开了酒店,打了一辆出租车。 我和梅玲坐在车后排,我的大脑一片麻醉混沌,浑身躁得难受,像是有无数小虫在心里咬。 梅玲的身体挨着我的身体,让我靠在她身上,她的手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拒绝。 我感受着梅玲母性的温存,想起了柳月,千头万绪,百感交集,心里只想流泪。 打车回到我的宿舍,我下车时差点跌倒在雪地里,幸亏梅玲扶住我。 梅玲帮我找到钥匙,开门,将我放倒在床上,脱下外套。 我的视线迷迷糊糊,大脑昏天暗地,看不清楚眼前的物件,朦胧间觉得好似是柳月在温柔地服侍我,在伺候我,给我拖外套,脱鞋,盖上被子…… “姐——”我的心里叫出来,眼泪的心里猛然迸发,开始狂流。 然后,我感觉到柳月柔软的身体进了我的被窝,温柔地贴近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骤然又开始滚烫,浑身的血更加快速地奔流,我仿佛又回到了参加工作第4天,在柳月的家里,那个迷离之夜…… 我的眼前迷幻地出现了柳月温柔的笑脸…… 我仿佛听见柳月在我耳边轻轻低语:“阿峰,你受苦了,对不起,我其实,最爱的是你,我心里只有你,我永远都是你的女人……” 我的心崩溃了,我的大脑击碎了,我的浑身迸发了…… “姐——”我像个委屈的孩子,猛然叫出来,接着,眼泪哗哗地奔流,从心里淌出来。 “姐……我爱你,姐……不要离开我……”我泪流满面,一遍遍喃喃地念叨着,紧紧抱住柳月的身体,在黑暗中闭紧双眼…… 终于,我筋疲力尽,在柳月母性而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我再次醒来是半夜时分,被渴醒的,喉咙里像在冒烟。 我睁开眼,床头的台灯亮着,梅玲披着外套,正坐在我床头的写字台前看着什么。 听见我有动静,梅玲迅速将看着的东西合上,放到写字台的书架里,然后扭头看着我:“你醒了?” 我晃晃脑袋,有些疼,一摸身上,一看梅玲,棉衣外套下只穿贴身内衣,不由大吃一惊,努力想回忆起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 我急忙找到内衣,在被窝里穿上,边说:“梅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梅玲略带愠色地看着我:“你问我?你自己干的好事,还问我?” “可——可是,我——我确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的大脑一阵发懵,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和柳月亲热做那事,醒来怎么都不见了,怎么成了梅玲坐在我床边呢?刚才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是一个梦?可是,我没穿衣服,梅玲穿的这么少,又是怎么回事? “小东西,占了便宜还装憨卖傻,”梅玲嗔怒地看着我:“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来,把你扶上床,刚要走,谁知你……你力气这么大,我怎么能敌得过你……于是,就被你……” 梅玲不紧不慢地说着,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娇羞。 我一听,头皮发炸,坏了,他妈的,我真是个混蛋,我竟然把梅主任给干了,这可是马书记的女人,是县级领导才能用的,我狗屁都不是,竟然使用领导的女人,真该死! 我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流下来:“梅姐,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平时喝酒不这样的,我酒量没这么小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昨晚,怎么会……” 我懊丧地一个劲道歉,我此时除了梅玲,没有感觉对不起谁,我已经没有女朋友了,我无须对任何人负责,我只是觉得无法向梅玲交代。 梅玲不说话,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我。 等我说得口干舌燥了,梅玲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说累了吧,喝点水。” 我看梅玲没有生气的意思,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忙接过杯子,一口气喝掉,胃里和嗓子里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我将杯子放在写字台上,刚要继续再道歉,梅玲突然捂住我的嘴巴,温柔的看着我:“你不要再说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了……再说,其实,我很喜欢你,既然,既然已经委身于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只要你不嫌弃我也就好了……” 我愣了,把梅玲的手拿开:“梅姐,你——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能被你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要,我自己也愿意……”梅玲上了床,钻进被窝,身体又紧贴着我的身体,:“只要你不嫌弃姐的身体,只要你不嫌弃姐是老太婆,姐是没什么可说的……” 我怔怔地半躺在床上,心里直发愣,他妈的,我就这么着把马书记的女人给睡了,太突然了,太意外了,太不可思议了。 051再次昏睡过去 “小弟,你放心,姐有家庭,有孩子,不会纠缠你,不会对你有额外的要求,只要你想姐,需要姐,姐就会给你,只要姐想你的时候,你能安慰安慰姐,姐也就知足了……”梅玲喃喃细语着…… 我的身体受不了了,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我将所有的道德、理念、担忧、习俗和叮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柳月和晴儿的踪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像一头发狂的野牛…… 当又一轮战斗结束,我大汗淋淋,再次昏睡过去。 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天亮。 房间里静悄悄的,电暖气的热量使得房间里暖意融融,窗帘仍旧拉着,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 梅玲不在床上,又是披着棉衣,正坐在我床头的写字台前专注地看着什么。 我身体一动,梅玲立时身体微微一颤,将手里的东西迅速合起来,放到书架上。 我没有在意梅玲的动作,此刻我的脑子全部清醒了,靠着床头坐起来,愣愣地看着梅玲发呆,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梅玲轻轻出了一口气,看着我莞尔一笑:“小种马,醒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梅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别问我,你自己知道,”梅玲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我又不让你负什么责任,你怕什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有些局促,脸色红了。 梅玲见我这样,笑了:“好了,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俩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再说了,姐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姐是自愿的,自愿被你弄……以后,姐会好好疼你,好好关心你的,你该找女朋友的就找,该成家的就成家,姐不会阻拦你,纠缠你……” 我有些放心了,觉得和梅玲在一起,不牵扯感情,倒是很轻松。 我突然发现自己在堕落,竟然到了单纯追求性发泄的地步。 确实,在那一个时期,我对谈感情彻底丧失了兴趣,对爱情产成了巨大的心里障碍和恐惧感,我几乎是带着自暴自弃的心理,开始了对自己行为的放荡不羁和任其自流。 “饿了吧?我去弄饭咱们吃。”梅玲很快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买饭。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日记本,急忙爬起来。 找了半天,最后在我的写字台书架上找到了日记本,正和其他书籍放在一起。 奇怪,我怎么记不得什么时候将日记本放在这里了。 我忙将日记本锁进另一个抽屉里,这里面记录我和柳月的全部经历,包括柳月的艰难生活和情感历程,可不能让梅玲发现。 我知道梅玲是柳月的死对头,如果被她发现柳月的私生活,特别是和那常务副市长还有我的事情,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将几乎能摧毁柳月。 这年头,女人的生活作风问题无疑是官场最好的攻击武器。 虽然梅玲已经是我身下的女人,虽然柳月已经抛弃了我,投入别人的怀抱,可是,在我的心里,仍然只有柳月,只爱柳月,虽然我还不时地痛恨她。 梅玲,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发泄情裕的一个工具。 其实,我知道,对于梅玲来说,我同样也是她发泄情裕的一个工具。 我们,只不过是相互需要和利用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 很快,梅玲弄了饭回来,我们一起吃完。 吃过饭,梅玲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书架。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吃过饭,梅玲迫不及待又拉着我上了床,她就好像是一匹饥渴的母狼,无休止地向我攫取着热量和力量。 在床上,我和梅玲活动了一整天,直到天再次黑下来。 我有些惊奇于自己的性能力竟然如此超强,超过以往任何一次,仿佛成为永不知足的性饥渴。 我心里不禁有些惊异,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再次确认梅玲有被性虐的倾向,与白日里跟在马书记后面趾高气扬、傲气嚣张、高贵冷雅的梅主任判若两人。 而我,心中正积郁了无比的痛苦和怨愤,正需要有个发泄的渠道,梅玲的要求和我的需求正好合谋。 于是,我的暴力倾泻了我的积郁,我的暴力满足了梅玲的变态,各得其所。 从那一天起,我的生活开始走向了堕落,除了玩命地工作,我不和任何人交往,只和梅玲保持着互相满足的性发泄,我不再奢望什么爱情,不再谈什么真爱,我将自己麻醉在痛苦和失落中,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 “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梅玲在一次迷醉中清醒过来之后,问我。 “我不爱你,我只喜欢你的肉体,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婊仔来玩!”我恶狠狠地说着,猛吸两口烟,我知道梅玲喜欢我在床上作践她,而我,也正想发泄心中的怨怒。 “叫我一声‘姐’,好吗?”梅玲再次弱弱地提出要求。 “不,绝不!”我再次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你能叫她,不能叫我?”梅玲哀怨地看着我,脱口而出。 “叫谁?”我警觉地看着梅玲:“你说我叫谁?” “没叫谁,我随便说说的了!”梅玲神色有些慌张,急忙掩饰。 我没有再追问,心里突然隐隐不安起来,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跑到书架上去的日记本,还有梅玲在我睡着的时候看的东西…… 事情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她不可能会看到这日记的,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在单位里,我和梅玲保持着正常的交往,我见了她依旧是称呼“梅主任”,她也依旧叫我“小江”,我们彼此心照不宣,顶多在没人的时候,她放肆地摸我一把。 我将自己在工作之外变得麻木,除了和梅玲痛苦而疯狂的机械发泄运动,不让自己的大脑去想更多,尽量不让自己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去,虽然过去的那些事情有时会不可避免地在深夜中从我脑海里爬出来。 要是世上有一种药,吃了可以忘掉所有的过去,该有多好。 我时常这样想。 陈静对我出院之后性格发生的巨大变化感到惊异,几次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都沉默地摇摇头,走到一边去。 我一次次拒绝了陈静的爱情表白,不是陈静配不上我,而是我根本就不想谈情说爱,我对爱情产生了从头到脚的悲凉和失望,在我的情感生活里,没有明天,没有阳光,没有希望,我只想浑浑噩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生活中我是如此的自暴自弃,工作中我却爆发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和张力,勤奋到了疯狂的地步,每日除了参加正常的会议采访活动,自己还主动找一些新闻题材去采访,回来就趴在电脑前埋头打字。 办公室里每晚走的最晚的就是我,新闻部里每天交稿最多的是我,被编委会评出好新闻最多的是我,被马书记在职工大会上公开表扬、号召大家作为学习榜样的同样是我。 在我的带动下,新闻部出现了你追我赶,争当新闻标兵的热潮,大家都一改往日的懒散,奔忙勤奋起来。 “江峰,你再这么拼命,不光你吃不消,恐怕大家伙都跟不上,吃不消了……”刘飞一次半真半假地对我说。 我知道我的拼命工作和取得的业绩引起了同事们的嫉妒,甚至包括刘飞的不安。 柳月曾经和我说过,在单位里混,每个圈子里都有一种默契,一种平衡,大家都在这种平衡和默契之间舒服地活着,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并打破这种平衡和默契,这人必然要遭到部分人的指责和不满。 这是圈子的规则。 而我的超乎寻常的勤奋和拼命,则打破了这种平衡,引发了包括刘飞在内的同事的妒忌和不满。 但我不想去理会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刘飞现在对我越来越客气,说话的内容越来越浮于表面,我知道,我们虽然表面上依旧亲热而亲近,而在内心,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梅玲会借故到我们新闻部来转悠一下,和我聊天说话,刘飞总会闻声从他办公室里跑过来,在旁边有话无话地搭讪。 这时候,我用眼睛的余角都能看见刘飞眼中的妒火。 我不想得罪我的直接领导,但是,有些事情,我没办法,我要生存,我要发展,我凭自己的能力去做事情,我不可能总是在刘飞的阴影之下。 我觉得刘飞一定很奇怪,梅玲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我还觉得每日都费尽脑筋去琢磨别人,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我不想参与人际纷争,但是,我知道,有时候是逃不掉的,是必须要面对的。 我在拼命工作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规避着,远离着。 最近几天,刘飞派给我的采访任务突然多了起来,而且,这些采访任务全部是会议活动,没有一个是真正有新闻价值的采访项目,多的时候,一天我竟然接到了5个会议采访通知,都是政府部门一些例行公事的“四季歌”。 我整天疲于奔波,在各个会场之间奔跑,成了典型的会议记者。 我很快明白,这是刘飞利用职权对我的一种钳制和警告,因为在我接到如此之多采访任务的时候,部里明明还有同事正闲着看报纸。 052 最没有出息 跑会议的记者,是最没有出息,最不能出好新闻的记者,会议新闻也不可能被评为好新闻,说白了就是在应付上级而已。 既然我被会议采访牵制了,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再去采访别的真正的新闻。 “这个刘飞,这么做,太小人了,明明部里这么多闲置人员,却把跑会议的事情都压给你,这明摆就是整人吗,妒忌,小心眼!”陈静火了,为我打抱不平,要去找刘飞质问。 我坚决阻止了陈静,以沉默的方式接受了这种不公的待遇。虽然我的心里很是窝火,在以前或许早就和刘飞摔盘子了,但是,我现在不这样了,因为,我想起了柳月的话: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祸。 我骑着自行车,在江海市区的各个会场之间飞奔,签到、拿会议材料、记下讲话的领导和主席台副地级以上领导名单,然后,再奔向下一个会场。 一天跑下来,下班时分,回到办公室,开始逐个写稿。 写完稿子,交到总编室,往往已经是晚上8、9点钟。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泡上一碗大碗面,犒劳饥肠辘辘的肚子。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过来。 我接受刘飞下派的任务时总是很痛快,丝毫不讲价、不抱怨,毫无怨言,任劳任怨。 我知道,刘飞一定在位自己的权力而自豪,一定在为我受到惩罚而得意,一定在为我不能写出有新闻价值的稿件而暗暗快意。 我以无条件的接受和全面的顺从换取了刘飞对自己权力的认可和享受。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了窍门,在默默无闻中开始了出动的出击。 我在晚上回到宿舍,吃完大碗面之后,随手翻阅当天的会议材料,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些政府部门的经验总结和介绍,脑门突然开窍,突然发现,原来这些会议材料中隐藏着大量的有价值的信息,不仅仅有各种经济发展数字,还有各种工作具体措施和下一步打算,特别重要的是,还有许多材料都对所属的部门工作有着行家里手的论述。我猛然发觉,从这些材料中做新闻,挖信息,搞述评,写调研报告,弄一些带有思辨性的论述新闻,不是太容易了吗?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脑子一下子兴奋起来。 刘飞想利用会议新闻对我实行围剿,让我写不成真正有价值的新闻稿,那我就来个反围剿,从内线跳到外线去作战。 于是,我每天晚上,就开始翻阅这些会议材料,撰写带有探讨性、思辨性的论述文章。 很快,我在会议新闻圆满完成采访任务的同时,几个大块头的论述通讯出现在本报的重要版面重要位置上。 我得到了包括马书记在内的报社领导和同事们更加高度的赞扬和肯定,也得到了包括刘飞在内的本部同事更多的羡慕和嫉妒。 看着刘飞无奈而又嫉妒的眼神,我神色平静,表情谦虚,内心却感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老子反围剿成功了! 但是,我也知道,我和刘飞真正的较量也就由此开始了,现在是在幕后,下一步或许就会走到台前。 我在无言的沉默中等待刘飞的下一次出击。 刘飞的出击暂时没有出现,我在忙碌中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有些日子没有柳月的消息了,同样,也没有晴儿的消息。 其实,如果我想打听,还是很容易从同事和同学的口中知道她们的近况的,只是,我没有这个兴趣,我对任何人的事情都不感兴趣,我除了工作,就是在浑浑噩噩中昏睡,工作之外的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这天,我去采访市里的一个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会议,市委召开的,市委市政府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参加了。 会议间隙,我去休息大厅抽烟,遇到了宋明正。 他主动从后面喊我:“江记者,江峰!” 我正往外走,停住,回头:“宋局长,你好!” “呵呵……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宋明正主动伸手和我握手:“一直等你这个大记者来我们局里采访呢,就是等不来,看来,你很忙啊……” 我平静地笑了下:“真抱歉,宋局长,最近事情真多很多,市里的活动一个接一个……” 我说的是实话,我现在每天白天都是在外面跑,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写东西。 另外,就是我有空,也未必就想起去卫生局采访,这个傀儡局长说了又不算,去那里自找麻烦。 “是啊,看报纸就知道你的行踪,确实很忙啊,一天报纸上光你的名字就出现好几次,”宋明正微笑着看着我:“我看你最近写了几篇重量级的大块头述评,论述经济发展和改革中的某些现象,很有深度,很有见地,观点很清晰,看得出,你很有思想……” 我已经习惯了各种场合中真的和假的恭维与表扬,淡淡一笑:“谢谢宋局长夸奖,以后有时间一定去卫生局拜访,只要您不嫌麻烦……” “何来麻烦之谈,求之不得,”宋明正继续笑着:“什么时候来,提前给我联系,我派车去接你……”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我看着宋明正:“还有事情吗?宋局长。” 我做出要走的姿势。 “嗯……”宋明正沉吟了一下:“还有个小事……” “你说。” “我想问一下,妮妮她妈妈最近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在省城还顺利吗?”宋明正看着我。 我明白了,这才是宋明正今天叫我的真正原因,他想知道柳月的近况。 我看着可怜的宋局长,同病相怜,甚至感觉自己比他还要可怜。 两个被遗弃的男人,在一起谈论遗弃自己的女人,其中先被遗弃的向后被遗弃的打听女人的近况,不是很可悲可笑的事情吗? 宋明正比我强,他虽然被抛弃,但是柳月并不是因为有了第三者离开他的,而且,他还有孩子在一起,我呢,是柳月有了别的男人不要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属于被扫地出门。 我心里涌起巨大的悲哀,觉得自己很落魄,努努嘴巴,看着宋明正:“我最近一直很忙,柳主任的近况我也不大清楚,要不,你问问报社别的人吧。” 我知道这话等于是废话,宋明正不可能找报社的人打听自己的前妻的消息,他之所以问我,是因为我去看过2次妮妮,觉得比较亲密而已。 “哦……”宋明正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去忙吧……” 看得出,宋明正对柳月还是很关心的,我想起柳月和我谈起的事情,知道宋明正虽然已经结婚,但是,他仍然还在爱着柳月。 我冲宋明正礼貌地点点头,走到会场休息大厅的角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点燃一颗香烟,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萧条的树林发呆…… 正在这时,我的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一个低沉而舒缓的男中音在身后传来:“小表弟!” 我的身体一震,仿佛被过了电流,慢慢转过身来。 是杨哥,市委组织部雷副部长。 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向和蔼可亲的杨哥在我眼中突然变得丑恶而可憎,这个老男人,利用手里的权势和地位,夺走了我的女人,毁灭了我的幸福,粉碎了我的梦想,击垮了我的世界,愚弄了我的尊严……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不由绷紧了表情,手里的拳头慢慢握紧……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说不定我会一拳将他打成肉酱! 我确信两点:第一,他比我官大,现在在官场我不是他对手;第二,在搏击场,他不是我对手,我轻而易举就能打倒他。 这个时候,他来找我干嘛?奚落我?嘲笑我?鄙视我?清算我? 我牙根不由咬紧了,眼神漠然地看着杨哥。 “小表弟,你怎么了?”杨哥发现了我神情的异样,皱皱眉头:“见了我,这么紧张干嘛?好像要打架似的……” 杨哥不紧不慢地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我的满腔怒火给肢解了,我顿时泄气,猛然意识到此刻我面对的是江海市委组织部的二号人物,实权派高官,万人敬仰的大官,我如何能够和他对抗甚至使用武力呢?如果那样做了,我无异于自取灭亡。 而且,从杨哥的表情和语气看,他好像不知道我和柳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把我当做小表弟,也就是说,柳月没有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仍然把我说成是她的表弟。 我的勇气和胆量在他的气质和气势面前被瓦解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巨大差距,一个天一个地,天壤之别,他的能量和权力大到足以让我这样的小人物仰视许多年,或许一辈子;他甚至可以利用他的权势实现他的许多愿望和理想,包括他想得到的女人。 “没……我没怎么啊,”我突然在杨哥面前变得局促和不自信起来:“原来你也在这里开会的,我没看到你……好久没见你了……” 我说的是实话,仔细回忆一下,我真的好久不见杨哥了,不知道他在忙啥。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大人物,忙碌的事情多了,平时的工作和应酬就够忙的,再加上最近和柳月春风几度,估计省城是没有少跑。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杨哥终于如愿以偿了,柳月终于投入了他的怀抱,他这许久的努力和心思没有白费。 他是如愿了,我呢?我成了孤家寡人了。 053 最近一直很忙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最近一直很忙,这不,今天上午才刚从西京回来,从柳月那里回来,我在那里呆了3天……”杨哥神色凝重地看着我说。 我的脑袋开始充血,妈的,欺人太甚,和我说这个干吗,故意刺激我啊,不但说去西京,还专门挑明去看柳月,还特意说在柳月那里呆了3天!这摆明了是要故意弄我难堪,让我无颜。 我的心里又充满了愤怒,看着杨哥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忿恨。 杨哥却没有看我的眼睛,自顾看着窗外,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柳月在西京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转脸看着杨哥。 杨哥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沉重和忧虑。 “怎么了?”我不由自主地问道,心里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涌起一种不祥之感。 “柳月提拔副处长的事情告吹了,黄了,”杨哥缓缓地说:“本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凭她的能力和表现,凭部里领导的赏识和大家的公认,她都没问题,谁知……” “谁知什么?”我紧跟着问杨哥,同时,向周围看了看,贴近杨哥的身体,仿佛怕外人听到。 “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夜之间,省委宣传部所有的部领导和处室负责人都收到一封相同内容的匿名信,”杨哥的声音微微颤抖:“就是这封匿名信,毁了柳月的这次提拔,也毁了柳月今后在省委宣传部的前程和希望……” 我大吃一惊:“匿名信?什么匿名信?” “一封从江海发出的匿名信,打印好的,信的内容是说柳月生活作风有问题,说柳月从大学毕业一开始就主动出卖色相,和被抓进去的前常务副市长睡觉,用身体作为交换,找到江海日报社的工作……而且,这许多年以来生活作风愈加泛滥,持续糜烂,利用工作之便,勾引自己的下属,乱搞男女关系……信里没有提及人的具体性命,但是说的很详细具体,甚至还有时间、地点……”杨哥激愤地说着:“这个写信的人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想制造天衣无缝的谎言!” “卑鄙!无耻!小人!”我激愤地说道:“整个就是一派胡言,污蔑!” “省委宣传部是省委重要部门,又是宣传机关,提拔人,生活作风非常看重,对被选拔干部的名声和影响要求很高,出了这种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影响已经出去了,而且非常恶劣,整个宣传部都知道了,所有人看柳月的眼神和目光都变了……”杨哥继续缓慢而沉重地叙说:“首先,这种事,没有人去给你调查真伪,组织上没这个责任和义务去甄别,而且,这种事,越调查反而影响越坏,愈发说不清,就像林彪当年给组织上出书面条子证明叶群是初女……其次,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大家对这样的事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是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而言,大家都喜欢津津乐道这事;第三,提拔重用干部,同等资历同等条件下,自然要优先重用口碑好、名声好的人……就这样,柳月这次的提拔告吹了,不仅仅是这次,今后,柳月在省委宣传部的前程基本也就毁了……” 杨哥的声音里充满了激愤和难过。 我的心中非常难过,我知道柳月非常要强非常自立,一心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自己,一心想做出一番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自己的理想,她一直在努力奋斗,努力拼搏,可是,就是这么一封匿名信,就把她的所有努力和希望都毁灭掉了! 那一刻,我忘掉了和柳月的仇隙,忘掉了和杨哥的不快,巨大的悲伤充斥了我的心间,我为柳月的不幸遭遇陷入深深的悲痛。 此时,休息大厅已经安静下来,大家都又继续去开会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抑郁的我和杨哥。 “杨哥……”我的喉咙有些哽咽:“难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了吗?” 杨哥苦笑了一下,看着我,亲切而疼爱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像是在为柳月有如此关爱自己的表弟而感动:“官场的事情,复杂得很,人言可畏,舆论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我和张处长同你一样,都知道这匿名信的内容是诬陷之词,纯属诬告,都知道你表姐是一个怎样的人,都相信她的人格和人品,可是,外人未必都这么看,有些人,最喜欢折腾别人的私生活,最喜欢拿别人的私生活做文章……现在,柳月正顶着巨大的压力,我和张处长正在找人做工作,争取把影响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争取为柳月博得一个进步的机会……我这几天在西京,就是忙乎这事的,要不是今天开这大会,我不会回来的……开完会,下午,我还得去西京……” 我被杨哥感动了,多好的男人,多么负责的男人,为了柳月,千里来回奔波,不辞辛苦,而我,却龌龊地只知道去想象杨哥去西京只为了和柳月去男欢女爱。 我立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心理和肮脏意识,有些无地自容,我觉得真的只有杨哥才配得上柳月,他能知道疼柳月,爱柳月,保护柳月,帮助柳月,而我,能给予柳月什么呢? 同时,我从杨哥的话里还判断出,杨哥并不知道柳月的过去,不知道柳月和那常务副市长的事情,当然更不用说知道和我的事情了。他坚定地把匿名信的内容认定为诬告。 世界上有些事情真假对错是很难说清楚的,单纯的一个男女关系,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说法,色相引诱、强占民女、肉体需求、感情升华……不怕有这事,就怕被人利用来做文章。 我想起柳月曾经告诉我的话。 “我回来之前,柳月反复叮嘱我,让我见了你不要说这事,她主要还是担心你因为这个影响工作,怕你分心……柳月这是在疼你,呵护你……”杨哥说:“可是,我考虑了,你这个表弟已经不小了,已经长大了,已经能独立生存思考问题了,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了,让你多了解官场和社会的复杂多变、险恶风云,对你以后的成长不无好处,所以,我决定还是告诉你……” 我的心里一真感动,柳月在这种时候还记挂我,还为我考虑,而我,却曾经一直是那么地恨她…… 我在感受到柳月博大胸怀的同时,也感到了自己心胸的狭窄和自私。 我开始从心里真心实意祝福柳月和杨哥了。 “还有,柳月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有多大的艰辛,无论有多大的难处,一定要坚强,任何时候都不要迷失自己’!”杨哥看着我,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的大脑一阵轰隆隆作响,头皮一阵发木,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翻江倒海…… “杨哥,这信是谁写的?查出来没有?”我恍惚间突然想起这个事情。 “不知道,”杨哥摇摇头:“我问过柳月,既然这封信这么说,那么就一定会有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出自某些人的口,既然这人在这种时候寄出这封信,那么,这个人第一对柳月的工作情况很了解,知道她最近要提拔;第二,这个人和柳月是死对头,对柳月的提拔和进步一定是抱着刻骨地嫉妒和仇视;第三,这个人出自江海,平时应该是和柳月有仇隙……可是,柳月,这个傻丫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唉……” 杨哥的一声叹息中,我听出了对柳月深深地怜惜和疼爱。 我仔细掂量着杨哥的话,突然,一道闪电从我脑海里闪击过来! 我猛然想到,是她,一定是她! 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柳月的这个事情,柳月说过,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只有我和宋明正,而宋明正显然是不会出卖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前妻的。 我的大脑立时血往上涌,我几乎肯定,这事就是梅玲干的,我一下子想起来那晚梅玲神情诡秘地在我沉睡之际坐在我写字台前翻看的东西,想起我的日记本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书架里…… 我恨得牙根痒痒,心里怒火万丈。 杨哥不能在休息室久留,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会场。 我没有在会场逗留,带着会议材料,以飞快的速度往回赶,满怀着对这个女人的刻骨仇恨。 我要杀了她,我要将她化作齑粉,我要让她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路上,我一遍遍发狠,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卑鄙丑恶蝎毒心肠的女人碾成肉酱! 我是个混蛋,我是个下流昏庸的混蛋,我竟然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竟然让这个女人利用我去毁掉了柳月! 我一遍遍恶狠狠地咒骂着自己,痛恨着自己! 我觉得自己真的该死了! 冬日的阳光冷冷地照耀在我的身上,照耀在骑着自行车拼命往回飞奔的我身上。 我的身体整个冰冷,我的大脑一片麻木,我的心里怒海翻腾,我的双目像要喷出火焰。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宿舍,将自行车往门前一扔,进门就在屋里翻找。 很快,我找到了一把雪亮的匕首,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买了作为玩耍用的,此刻,它派上用场了! 我要用这把匕首上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堕落和丑恶。 我把匕首放进口袋,恶向胆边伸,准备去报社。 刚要出去,突然宿舍的门被推开了,梅玲出现在门口 054 没有觉察到 “我刚回报社,在路上看到你骑自行车回宿舍,就赶紧过来了……”梅玲没有觉察到我的异常,带着妖媚的笑,往我宿舍里走。 我没说话,将房门猛地关死,回身一手抓住梅玲的头发,一手抓住梅玲的身体,一用力,随着梅玲的一声惊呼,她被我扔到了几米开外的床上。 木板床在梅玲身体重量的冲击下发出一阵痛苦的呻音,床板几乎都要被折断。 这是我从小到大,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一个女人。 伴随着一声怒吼,我随即欺身到了梅玲身边,又一把抓住了梅玲的头发,往后猛地一用力,将梅玲的脸拉到仰面朝天,面对我爆火的双眼。 “啊——你——你要干什么?”梅玲被我这么一扔一拉一摔,差点闭过气,看着我凶神恶煞一般的表情,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我咬紧牙根,二话不说,伸出右手,照着梅玲那妖精一般涂满粉脂的雪白脸蛋来回就是狠狠的两巴掌。 “啪——啪——” 两掌过后尽开颜,梅玲雪白的脸蛋立刻就变成了血红色。 梅玲被我打地闭了气,晴儿过了10多秒钟才苏醒过来,惊惧的眼神看着我:“你——你疯了——干嘛用这么暴力!我——我受不了,太虐了,轻点好吗……” 这个臭婊仔,这个份上还想着男欢女爱。 “草泥马——你脑子里就那点事!”我一把伸手卡住梅玲的脖子,怒吼着:“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说!” 梅玲这才醒悟过来,知道我不是要和她做那事,而是在质问她。 “我——我——”梅玲被我卡住脖子说不出话,两腿乱蹬,双手乱舞,脸憋得通红。 我的手放松,但是仍然卡在她脖子上:“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梅玲缓过气来,想坐起来,无奈被我卡住脖子,无法动弹。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仍然恶狠狠地说。 “我做的事情?我做的事情多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梅玲神色缓和了一下,两眼瞪着我。 “说,你都对柳月做什么了?”我怒视梅玲。 梅玲明白过来,神色顿时发虚:“我……我哪里做什么了?她在西京,我在江海,她的省里,我在市里,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梅玲来了个死不认账,同时还反问我:“原来是就是因为这个打我,你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打我,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动我一个指头,你能耐大了,敢打我!” 我不想和梅玲多罗嗦,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我掏出匕首,一下子抵在梅玲的喉咙,歇斯底里地怒吼着:“马尔戈壁的,说不说,不说,老子这就割断你的喉咙!” 那一刻,暴怒的我真有可能将梅玲的喉咙切断,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柳月的嫉妒心疼和内疚让我快发疯了。 梅玲看到明晃晃的匕首直接就要切入她的脖颈,看到我血红的眼睛,还有扭曲而抽搐的面孔,害怕了。 “我……我说……”梅玲的声音哆嗦着:“我……我那天晚上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日记,看到了你和柳月的事情,还有柳月和前常务副市长的事情,我……我就……就写了那封信,寄到省委宣传部……” 果然如此,果真是那该死的日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日记本,如果那晚我不喝醉酒,如果那晚我不和梅玲发生那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柳月反复告诫我,不要和梅玲多接近,一定要敬而远之,我却一直当做了耳旁风,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现在,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终于惹出了大祸。 梅玲和柳月水火不容,我早就知道,可是,我却还是放纵自己和梅玲发生关系,给了梅玲可乘之机。 这事固然有梅玲的因素,可是,同样有我的因素,如果我听从柳月的话,怎么会到这个程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甚至可以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我自己亲手葬送了柳月的前程和希望。 我的心中一阵阵强烈的自责和愧疚。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逼视着梅玲,声音里充满了悲痛和哀怒,握着匕首的手变得无力起来。 梅玲趁势推开我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抚摸着被我打肿的脸颊,恨恨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我不能看到她比我强,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得归她,,凭什么她调到省里去,凭什么我现在是正科她要提副处,凭什么好男人要归她享用,我得拣她剩下的……她不是很能吗?她不是有背景有后台吗?她不是想仕途光明吗?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别小人得志便猖狂,我就是要给你出口气,别以为把你玩够了扔了就没事了……” “你他妈的混蛋,你混账逻辑,老子不要你来管,你个狗日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被梅玲的回答气蒙了,一把将她从床上拖下来:“你给我滚出去,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切断你喉咙之前滚出去,以后,不准再踏进这屋子半步……” 我疯狂地咆哮着,挥舞着手里的匕首。 梅玲被我吓坏了,她不敢再言语,急忙跑了出去。 我狠狠地一脚将门踢死,一头栽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是我毁了柳月,是我将柳月送入了末路,是我让柳月为止奋斗的理想和前程走入死路。 柳月一定知道是梅玲写的匿名信,一定知道梅玲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一定会以为我是出于报复而将消息走漏给了梅玲。 可是,柳月对我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委托杨哥转告我,要我坚强,要我自醒,要我不要迷失自己。 她在这种时候还在关心专注着我,在和我分手后还这么大度地原谅了我的过失,这是一种多么博大的胸怀,这是一种多么纯洁无私地心地! 我痛不欲生,几欲疯狂,面向西京方向,跪在宿舍里床前地板上,脑袋猛烈撞击着床架,痛哭流涕…… 稍微清醒之后,我知道我不可能杀了梅玲,那是犯法的,那是要偿命的;我还知道,这事我不能向外说,没有凭证,没有依据,只凭我的嘴巴,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给人以我诬告梅玲的口实。 何况,梅玲说的事情,虽然事情的本质性质不像她说的那样,却是实际存在的。 还有,这种事,不能解释,越解释反而越显得欲盖弥彰,越让人不会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让时间来带走一切。 我恨死了梅玲。 这种恨,和当初对柳月和晴儿的恨属于截然不同的性质。 我不再恨柳月,心里充满的只有深深的歉疚和自责,同时,我也祝福她和杨哥能够幸福美满,虽然我的心里仍旧无比地刻骨地爱着她。 爱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得到,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祝她幸福快乐,而不是一定要攫取。 那一天,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天,直到天色将晚,我才从痛苦中稍微解脱出来,才想起今天开会的稿子还没有写。 时间很紧了,明天就要见报。 关键是写完还得找市委秘书长去审稿,因为这次会议规模很大,4大班子的主要领导都出席了。 我挣扎着站直身子,洗了把脸,穿好外套,晚饭也没吃,拿起采访包,就直奔办公室。 正是下班时间,报社的同事们都在向外走,只有我逆流而上。 进了办公楼的门厅,正好遇见马书记下楼往外走。 “马书记好!”我恭敬地和马书记打招呼。 “小江,采访刚回来?”马书记停住脚步。 “是啊,今天去采访市里那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了……” “嗯……我也刚开完那会回来,这会很重要,一定要写好,不要出错!”马书记叮嘱着。 “嗯……”我连忙点头。 “去吧,辛苦了!”马书记微笑了下,走出了办公楼。 我知道马书记现在对我印象很好,很喜欢我。 我急忙上楼,刚走到2楼,正好在楼梯拐角处遇到梅玲。 梅玲的脸用围巾半围着,正好遮住了被打肿的部分。 见了我,梅玲的神色有些惊惧,身体不由抖了一下,一只手不由自主去抚摸脸颊。 我没有说话,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咬咬牙根,继续上楼。 对这个女人,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挨打,是她应得的报应。 我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刘飞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忙乎写东西,还没下班。 我和刘飞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办公室,同事们都走了。 我打开电脑,急忙开始写稿。 今天我心神不定,精力很分散,有些忙乱,写稿速度也大不如从前。 一想到还得审稿,心里又不由有些着急,打字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不容易写完稿,已经是晚上9点了,我急忙打电话找市委秘书长的秘书,联系审稿事宜。 “秘书长正在下面县里陪领导吃饭,你稍等,我去问问。”秘书告诉我。 因为经常采访审稿,市委办和市府办的秘书我已经基本混得很熟,几大班子的秘书长也都认识我。 过了一会,秘书回电话:“秘书长说了,他今晚不回市里了,稿子他不能审了,反正这类稿子你经常写,自己注意把好关就行了。” 055 巴不得 我巴不得秘书长不审稿,不然我还得这么冷的夜晚跑出去找他。 我伸头看见刘飞正在办公室,就过去把稿子交给了刘飞:“刘主任,今天市委会议的稿子,市委秘书长在下面县里,说不审稿了,你先给看看签发吧。” 这是一般的发稿程序,紧急稿件,主任在,就要先给主任审,然后送总编室,主任不在,记者可以直接送总编室。 这会刘飞在办公室,我自然不能越过他这门槛,犯不着没事找事。 “辛苦了!”刘飞抬头冲我笑了笑,镜片后面的两只小眼睛发出智慧的光芒。 刘飞接过稿子,认真看了起来。 我站在旁边,看见刘飞的眼珠子在飞快地转悠。 我没有心思去琢磨刘飞的眼珠子,我仍然沉浸在柳月被暗算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看完后,刘飞眨眨眼睛,随手将稿子递给我:“行,送总编室去吧。” 我接过稿子就去了总编室,交上了稿子。 当时,我因为心不在焉,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刘飞没有在发稿签“主任”这一栏签字。 交完稿子,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继续在宿舍里抒发我的悲意和自责,继续让惭愧和歉疚的情怀任意奔流…… 没想到,第二天,出大事了。 第二天,我昏沉沉起床,照常上班。 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刘飞的办公室锁着门。 进了办公室,陈静正在写稿子,和我打了个招呼:“来了。” “来了!”我看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问陈静:“他们都忙去了?” “是的,都出去采访去了,刘主任也亲自出马了,今天各部门都在贯彻落实昨天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会议精神,老总明天要发专栏,这不,大家都出去了,只留我值班。”陈静说。 “哦……”我答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反常,这个刘飞,这些日子每当我一进办公室,就会将一堆会议通知递给我,今儿个咋没找我,反倒自己带人出去了。 “奇怪啊,江峰,今天刘飞发善心了,放你一马,没有提溜你去跑这些垃圾采访活动,呵呵……”陈静笑着看我:“今儿个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闷声答应了一声,坐在办公桌前,随手摸起今天的报纸,看今天的头版头条,我写的全市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新闻报道。 刚看了个开头,我猛地蹦起来:“坏了!” “怎么了?”陈静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我。 “我把领导排序写错了,把人大主任写到市长后面去了……”我的口气里有些惊慌。 市里两个月前进行了市级班子调整,老资格的市委第一副书记兼任人大主任,第二副书记担任市长。按照党内和党外职务排序,这人大主任都应该排在市长前面,可是,昨天我头脑发晕,竟然将市长的名字写在了前面。 人大主任和市长关系不和,这是市里公开的秘密,人大主任一心想干市长未遂,本来就对自己被架空就很不满,这下我可是要捅出大漏子了! “怎么办?”我一下子慌了,这不是小事情,这可是政治问题,江海市最大的政治问题。 陈静过来一看,也慌了:“江峰,你这是要命了,怎么能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下子可好,弄不好我这饭碗也得端了!”我烦闷地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柳月曾经告诉我很多次,采访市里的会议,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写错领导名字,不要排错领导次序,这就是党报记者首要的政治敏感性。 我很懊丧,又很无助。 “不过,江峰,也不要担心,这稿子不是有市领导审稿吗,到时候追究起来,也好往上推一下……”陈静说。 “哪里啊,昨晚秘书长不在市里,没有审。” “那……”陈静停顿了一下:“那咱们报社也还有人审稿啊,第一关是刘主任,接着是总编室的责任编辑,然后是总编室主任、值班老总,都有责任的……不要太担心了,有责任大家一起分担……” “刘主任……”我抬起头,猛然想起了昨晚刘飞那滴溜溜转悠的眼珠子,还有他没有在发稿签上签字的事情,顿时明白了,刘飞昨晚看稿子的时候已经发现市领导名字排错了,所以故意没签字。他知道今天我必定要迎来一顿暴风骤雨,所以一大早就带人出去采访,也故意没有给我安排采访任务。 好狡猾的刘飞,我在不知不觉中又被他暗算了一次。 但是,这能怪谁呢,谁让我自己写错了呢,不管追究谁的责任,我是第一责任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雪上加霜,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暗暗祈祷今天的报纸市领导不要看,最好大家都不要看这篇稿子。 很显然,我的祈祷是幼稚的,是可笑的,这么大的活动报道,市领导怎么能不看? 很快,我接到了梅玲的通知:“江峰,你到马书记办公室来一趟。” 我知道事发了,急忙下楼,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到了马书记办公室门口,梅玲正在门口等候。 见了我,梅玲脸上流露出担忧和幽怨的表情。 我没理她,径直推门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值班副总编辑和总编室的主任都在,坐在沙发上。 我坐在一个双人沙发上,低下头。 马书记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室内的气氛很紧张,大家都阴着脸,不说话。 梅玲关好门,进来,在我身边轻轻坐下。 “刘飞呢?”马书记发问梅玲。 “出去采访去了,”梅玲回答:“要不,我打传呼让他回来?” “昨晚小江交稿比较晚,这稿子刘主任没看,没有在发稿签上签字!”总编室主任说话了。 “那算了,不通知他了!”马书记说。 我彻底明白了刘飞的高招,没签字就等于没看,我无论告诉谁说刘飞审过稿子了,都不会相信的,此事吗,他没有一点责任。 “小江,这么重要的市里的活动,为什么没有给市委秘书长审稿?”马书记发话了,语气很低沉。 我忙将原因说了一下,然后难过地说:“马书记,都是我的错,您狠狠批评我吧,我请求给我严厉处分!” 说完,我又低下头。 “我也有责任,把关不严,我也请求处分!”总编室主任忙说。 “我是最终版面签付人,这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江还年轻,不要处分小江了,我自请党委给我处分!”白发苍苍的值班副总编辑说话了。 老报人副总编辑的话让我差点热泪盈眶,多好的前辈啊。 马书记抽着烟,一会说:“这不是一个小事情,这是严肃的政治问题,领导排名顺序是党委定的,我们作为媒体,岂能随便改变?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如何给领导交代的问题,市人大主任是我们宣传部的老部长,是我的老领导,在我负责的报纸上出了这事,我如何向老领导交代……” 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都不知马书记将如何办理。 “刚才我接到了市人大办公室的电话,说老领导让我去一趟,我估摸一准就是这事,”马书记说:“这样吧,你们编委会和总编室重新制定一个审稿发稿流程,一定要确保以后不再出现类似事件,杜绝隐患发生……我去市人大见老领导,小江,你跟我去,梅玲,同志驾驶员备车,这就走……” 我们四人都点头答应,各自去安排,我跟随马书记下楼,上了马书记的车,直奔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地点。 我依然坐在副驾驶位置,马书记和梅玲坐在后面。 路上,马书记不说话,我只听见他鼻孔里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马书记一定很生气。 “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梅玲柔声对马书记说:“这事已经发生了,还是想好怎么去处理吧,那老头子那边,我估摸让他训一顿,出出火,也就好了……” “嗯……小江啊小江,昨天我遇见你还专门提醒你,这个稿子很重要,你参加工作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采访政教新闻也很有一些经验了,怎么会出现如此重大的疏漏呢?”马书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不说话,也无话可说,就干脆低头挨训。 “小江还年轻,这个不能全怪他,吃一堑长一智,年轻人,总是要慢慢成长的,”梅玲接过话:“再说了,后面还有那些审稿的关口,把关不严,他们也有责任的……” 我知道梅玲是在替我说话,昨天让我那么一顿暴揍,今天她竟然还帮我说话,这女人真他妈够贱的! 我一想起她对柳月的伤害,就毫不领情。 “唉——”马书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到了市人大常委会,先去了秘书长办公室。 果然,老领导找马书记来是为这事。 “主任很恼火,待会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秘书长告诉马书记:“他正在办公室等你,你过去吧。” 马书记唯唯点头。 市人大主任办公室就在秘书长办公室对门,我和梅玲坐在秘书长办公室,马书记要过去挨训。 马书记跟随秘书长进了人大主任办公室,秘书长办公室只剩下我和梅玲,我们坐在一个二人沙发上。 梅玲将身体向我挪了挪,抿着嘴唇看着我。 056 没有跟过来 我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起身站起来,走进门口坐下,远离她。 梅玲没有跟过来。 我不理会梅玲,倾斜身体,竖起耳朵听主任办公室的动静。 开始什么也听不清,只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过了一会,忽听里面的嗓门抬高了:“亏了你还跟我干了这么多年宣传,亏了你还是宣传部出来的,连一张报纸都管不好,犯下这等低级错误,丢人现眼,不争气的东西……” 这声音不是秘书长的,更不是马书记的,无疑是人大主任的。 我一阵心跳,领导发威,好厉害! 接着,室内的声音又小起来。 我坐在门口,心里很忐忑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我进去受训。 又过了好一会,马书记擦着额头的汗,退出人大主任办公室,跟随秘书长回到秘书长办公室。 秘书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本书交给马书记:“呶——按照主任的指示,这是你们的学习读本,回去,让你的记者编辑们好好学学我们国家的政体,到底是人大厉害还是政府厉害,到底是谁应该拍在前面……至于你们内部的处理情况,报上来就行了……” 马书记点头接过,和秘书长告辞,带领我和梅玲离去。 我来了一趟,白来,没挨训,也没被接见。 我明白过来,像我这样的小卒子,挨训都没有资格。 上了车,马书记边擦汗边讲那本书递给梅玲:“通知编委会,让他们组织人员学习国家法律,认真学习,学完都写一个学习体会……” 梅玲答应着接过来。 “还有,通知报社党委成员,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开会,研究对这个事情的处理问题……”马书记又说。 梅玲马上安排办公室秘书去办理。 然后,马书记喃喃自语:“这一关总算过去了,老头子好一顿臭骂……” “小江,你都看到了吧,以后可是要好好工作,注意把关啊,这你们犯了错误,领导代你们去挨训呢……”梅玲当着马书记的面又开始教育我:“马书记对你可是一直很欣赏的,你可不要辜负了马书记的期望啊……” 梅玲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敢放一个屁,在马书记面前却神灵活现,我没有办法,只有无可奈何地点头称是。 回到报社,我直接回办公室,经过刘飞办公室的时候,他回来了,将我叫住,进去,他又是垂首,又是顿足:“哎呀,你说,我真混啊,我怎么就没有发现那错误呢,唉……都怪我,马虎大意……” 我知道,刘飞已经知道这事了。 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抬眼盯着刘飞,足足看了有3秒钟,然后,默默转身出去,回了办公室。 我知道,刘飞此刻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我自己犯的错,我无话可说,怪不得别人。 下午,经党委研究,我的处分结果下来了:第一、扣发一个月工资;第二、写出深刻检查,在全体职工大会上公开检讨;第三、调离记者工作岗位,到党委办公室去做普通工作人员,立刻移交,马上到岗。 这就是说,我马上将成为梅玲的直接下属。 我不知道这个处分结果是不是包含着梅玲的意思,但我知道马书记对梅玲其实是很袒护的,在一些事情上会参考梅玲的意见,我听陈静说,岗位调整时,曾经有一个能力比梅玲强的部室主任和梅玲争办公室主任的职位,梅玲一哭诉,结果惹恼了马书记,被马书记大笔一挥,直接弄到发行部去做了普通人员,给来了个括弧正科级。 我无法接受自己在梅玲的领导下工作,我看见梅玲就想揍她,如何工作? 再说,我经过了这几个月的锻炼,已经深深爱上了新闻事业,我无法想象自己离开新闻会怎样。 我的心里很痛苦。 倒是刘飞,一听说我调到党办去了,显得很兴奋,突然对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和亲密,一个劲说我因祸得福,到党办去工作,提拔会很快,和领导接触的也多。 刘飞积极主动提议,今晚部室全体人员给我送行,他请客。 我简单整理好自己的书籍和资料,看着刘飞那开心而热情的笑脸,还有眼镜片后面那滴溜溜转悠的眼珠,知道刘飞此刻一定是轻松的,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我谢绝了刘飞的好意,平静地冲大家点了点头,提着自己的东西去了二楼党委办公室,去找梅玲报到。 临出新闻部的门时,我看到陈静的眼里噙着泪花。 那一刻,我很感动。 梅玲正在办公室里等着我,见我进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脸:“来,我给你安排办公桌,待会我让人把你用的那台电脑搬下来,仍旧归你用。” 我没有说话,随梅玲的指引,将东西放到自己的新办公桌上,然后冷漠地看了一眼梅玲,直接推门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马书记正在看报纸,见我进来,抬起头:“小江,进来坐!” 说句良心话,我对处分是没有意见的,我对马书记更没有怨言,我知道,马书记很喜欢我,一心想栽培我,只是我自己不争气。 “马书记,我想下去接受锻炼!”我没有坐,站在马书记办公桌对面,直截了当地对马书记说。 “哦……”马书记抬头看着我:“你想去哪里锻炼?怎么下去锻炼?” “我想下去扶贫!”我前几天刚参加了扶贫工作会,知道最近马上各单位要组织扶贫工作组下到山区村里去扶贫,一扶两年。作为市直事业单位,报社自然也要派出驻村扶贫工作组。 出乎我的意料,马书记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你还年轻,到基层去锻炼,也是一件好事,多接触、了解农业、农村、农民,多研究一些‘三农’问题,多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对你今后的成长不无益处,”马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在农村期间,除了帮扶农村脱贫致富,不要辍笔,要多做调查研究,多动脑思考,多写一些更加贴近基层、反应基层呼声的好新闻,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这对提高你的新闻写作水平、增加你文章的思想性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认为马书记讲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我会努力扑下身子去工作,绝不辜负马书记的期望。” “小江,不要被暂时的一点挫折击倒,人生的路很长,不可能一帆风顺,记住四个字:坚韧不拔……”马书记又对我说:“我希望你能通过下基层锻炼,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青年干部,不管是从思想上还是心理上……” 我默默地点头。 马书记还当场叫来值班副总编辑和总编室主任,确定在报纸二版开辟《扶贫日记》专栏,由我负责撰稿,写扶贫故事。 我想下去扶贫,一方面是受此次新闻稿件事件的刺激,另一方面,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柳月和我分手到梅玲和我发生关系,再到梅玲暗算柳月,都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让我产生了一种逃避的想法,想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让自己脱离尘俗,远离纷争,涤荡自己的心灵,洁净自己的大脑,洗刷自己的罪恶…… 当梅玲知道我参加了扶贫组的消息时,党委已经形成了决意,她想阻拦也晚了。 3天后,报社驻村扶贫工作组就开始入住扶贫村。 报社扶贫组由三个人组成,一个是老邢,就是那位和梅玲竞争办公室主任遭马书记痛贬的那位,现在的身份是发行部正科级办事员,说白了就是闲置人员,这次他是我们扶贫工作小组的组长。 另一位是老李,今天部队刚转业回来的一名军人,营级干部,腿里有打的钢钉,听说是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三等功英雄。 再一个就是我小江了。 能和两位老大哥一起搭档,我倒也比较满意。 巧的很,市扶贫办分给我们扶贫的村竟然就是我上次去采访山村教师王老师的养牛专业村——石屋村。 这个村虽然靠养牛开始解决温饱问题,但是,山里贫瘠的自然条件依然让这个村的经济处于落后状态,缺水、缺电、交通不便,成为制约这个村经济发展的三大瓶颈。 重新回到石屋村,见到熟悉的村长、王老师还有那些山里的孩子们,让我倍感亲切。 进村前那天,我特地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大包学习教材还有好看的图书,作为再次见面的礼物,送给王老师和孩子们。 因为我上次的新闻报道,王老师及石屋小学出了名,陆续来了各级领导来视察慰问,陆续有省级新闻单位来采访,学校的办学条件也得到了显著改善,同时,还传来一个好消息,县教育局正在考虑王老师的民办转公办问题。 所以,我这次重回石屋村,受到了王老师带领的全校学生的热烈列队欢迎。 虽然只有10几个学生,但那隆重和气势还是让老邢和老李羡慕不已,只说我是到了大本营了。 看到王老师和孩子们兴奋激动感激的眼神和笑脸,我没感动了,被深深打动了,再次感觉到一名党报记者的责任和使命。 扶贫的日子开始了。 山里的生活无疑是艰苦的,晚上没有电,天一黑,和老邢老李就关了灯躺在床上侃大山。 老邢以前是报社的行政科长,在去年上半年报社公开的竞争上岗中落聘,被党委安排到发行部。 057 净是蒙人的 “妈的,老子是组织部备案的正科级干部,工作了20多年,现在沦落到这山沟沟里出苦力……”老邢有时候会发点牢骚。 “那你怨谁啊,岗位竞聘,公开竞争,你竞争不过人家,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行呗……”老李对老邢说。 “得了,你刚来,不懂,什么公开竞聘,净是蒙人的,他妈的我刚开始也以为真的是公开竞聘,公平竞争,在行政科副科长老王的撺掇下报名竞争办公室主任,和梅玲竞争,当时我的民意测验和竞争答辩的分数都比梅玲高,分数一出来,我那个高兴劲儿啊,一位这办公室主任就是我的了,提前就请了几个哥儿们喝酒庆祝,结果,第二天,一公布个岗位负责人,我他妈的被弄到发行部干了办事员,来了个括弧正科级,操——老王倒是占了便宜,成了行政科副科长,我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我才知道,梅玲一看分数不妙,找了马书记去哭,这一哭,把马书记哭得心软了,对我就硬起来了,直接把我放倒了……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梅玲去竞争啊……这所谓的公开竞争是骗人的,做幌子的,因为在后面还有一句:服从党委调配。就这一句,就把前面的公平和公正给强奸了,这党委是谁啊?不就是马书记吗?报社不就是他一手遮天吗?”老邢一发起唠叨就没个完,顺带教育我,指点老李:“我说你们二位啊,提醒你们一句,在官场上混,千万不要得罪领导,也不要得罪领导的红人,在单位里,说白了就是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觉得老邢说得很有道理,虽然马书记对我不错,但是,我对他和梅玲之间的事情依然觉得不齿,梅玲在他的骄纵下快成报社老二了。 白天我们顶着寒风,翻山越岭,查看地形,熟悉地貌,和村民们一起搬石头、修路、挖沟,为架电和治水做前期铺垫,晚上,就听老邢讲报社这20年的发展史和报社各种交错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咱们这两年主要的任务就是水、电、路这三项,完成这三大任务,咱们就算成功了!”老邢如是说。 工作之余,我会到石屋小学,和山里的孩子们一起交流、玩耍、座谈,给他们讲山外的各种知识和见闻,并义务给他们上课,教授他们课程。 每天下午,太阳落山以前,我会写完当天的扶贫日记,汇集一周,每周到山下乡里的邮局寄一次。 石屋村路太难走,乡邮局的邮递员是不来的,有信就送到山下的邻村,村长每次去乡里开会的时候经过捎回来。 这样,我们大约每半个月能看到一次报社寄来的厚厚一打报纸。 扶贫日记在报纸上开始连载了,老邢和老李都很高兴,每一期都看,有时候还读给村里的老百姓听。 每天,当我在门前的石台子上写完扶贫日记,我都会独自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看着远方的夕阳,看着夕阳下连绵的黛色的群山,看着群山中幽深的山谷,看着山谷里轻清清的小溪,静静地怀想过去,怀想那撕心裂肺而又刻骨铭心地过去…… 我想起了柳月,想起多灾多难被我推向精神毁灭边缘的柳月,想起和她一起度过的每一天每一个时刻,想起她对我的每一句教导和指点,想起她对我的每一个笑颦和关切…… 我想起了晴儿,想起对我不离不弃七年之恋的晴儿,想起我们青梅竹马度过的美好时光,想起她对我的温存和柔顺,想起她看着我的楚楚泪眼,想起我对她冷酷而又残忍的伤害…… 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中就会百感交集,涌起无限感慨,内心充满了对柳月和晴儿的愧疚。 我对不住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深爱的,一个是深爱着我的;一个是将我抛弃的,一个是被我抛弃的;一个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一个是我脑海里不能消逝的痕迹。 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柳月,她一定和杨哥走到了一起,或许,他们已经开始筹划幸福的婚礼。 我深深为自己因为无知而对柳月造成的伤害而难过和自责,我衷心祝愿柳月和杨哥能够收获甜蜜和欢乐,我知道,杨哥能给柳月带来幸福。 我知道,不管晴儿做了什么错事,不管她是否真的对不住我,这都不重要了,我内心中都已经原谅了她,无论如何,她是我曾经的7年恋人,是我曾经最亲密的爱人,是我从高中到大学毕业朝夕相伴的伙伴。 相反,我心中时时涌起对晴儿的歉疚和愧意,为自己无情而冷漠地离开和舍弃。我知道自己深深伤害了晴儿纯洁善良的心灵,她是那么的爱我,我却是如此的残忍和冷酷…… 每一个傍晚,我都在夕阳西下的回忆中自责着,深刻检讨自己丑陋的心灵,无情揭穿自己丑恶的过去,直面自己灵魂的最深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在大山深处锻造着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不曾想起外面那精彩而又空落的世界。 我没有向外寄过一封信,也没有收到外面寄给我的信,我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煎熬着自己的意志,磨练着自己的筋骨…… 偶尔,我下山回报社办事情或者拿换洗衣服,也不会和任何人联系,办完事情,就直接回来。 我越来越想封闭自己,推掉了一切休息和节假日,把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封闭在这大山里。 我没有柳月和晴儿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过得怎么样? 我每天都在夕阳下眺望着群山怀想起她们,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否快乐,是否幸福,是否还会想起我? 就这样,我在大山里孤独、寂寞而又忙碌充实地生活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过去,又一个严寒的冬天来临了。 山里的冬天特别的冷。 石屋村在我们报社的鼎力援助下,在我们扶贫小组和村民的共同努力下,架上了电,用上了自来水,村里通往山下的公路也拓宽了,吉普车可以直接开上来。 “根据报社党委指示,明年,我们的任务是把村里的水渠修好,让村里的土地全部变成水浇地,指导村民发展林果业,同时,把拓宽的山路覆盖上沥青,变成柏油路……”老邢又向我们吹响了进军新征程的号角。 一年来,我们和石屋村的乡亲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结下了深厚的阶级兄弟情谊,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这片大山。 这天下午,在冬日夕阳的余晖下,我抽着烟,坐在村头的大石头上写扶贫日记,老邢去山下买给养回来了。 “小江,有你一封信!”老邢手里向我张扬着信封。 1年来,从来没有人往山里给我寄过信,是谁知道我在这里? 我有些疑惑,接过信封一看字体和落款,原来是老三。 这家伙,怎么打听到我的地址的,真是鬼老三。 我打开信封,看老三的信。 “江峰,狗日的,你还活着,是不是?” 老三开头的问候语一下子让我的心里暖融融的,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同宿舍的时候。 “你不给老子写信,你躲进山里,你以为就找不到你了?老子有的是办法,你狗日的天天写那扶贫日记,你以为发现不了……我告诉你,你躲了一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早晚还得出来,我就不信你龟儿子能在山里躲一辈子……” 老三说话的语气很冲,但是很豁达,完全是自己哥们的感情。 “上次你生病住院的消息,是兰姐告诉我和晴儿的,至于兰姐是怎么知道的,你应该明白,自然是你那老女人告诉兰姐的……还有,你不要恶语中伤晴儿,你那老女人知道你和晴儿的事,根本就不是晴儿干的,你横过脑筋想一想,晴儿是那样的人吗?告诉你,是老子告诉了兰姐,兰姐告诉了你那老女人,你少把这笔帐算到晴儿头上……”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心里对晴儿的歉疚感更加厉害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那老女人,我知道你很钟情那老女人,她哪一点比得上晴儿?再说了,人家现在已经另攀高枝了,根本就看不上你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情感生活……兄弟,记住,你还年轻,你没有必要为这个另有新欢的老女人守贞如玉,为了所谓的狗屁爱情不能自拔……” 我无语。 “老子喜欢的是晴儿,晴儿喜欢的却是你,不管你如何抛弃她,伤害她,躲避她,不管时间过了多么久,她心里始终爱的只有你,你狗日的知足不知足?我告诉你,只要晴儿愿意,老子会照顾她一辈子,生死不离,不像你狗日的没良心,当然,晴儿如果喜欢上了别人,我会自动离开,只要晴儿快乐幸福,我自己无所谓……” 老三,你他妈的够爷们。 “元旦快到了,你最好给老子下山来一趟,一年不见了,老子要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对了,我还要提前告诉你,老子准备最近就向晴儿求婚,如果顺利,你下山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喝上老子的订婚喜酒……” 058 难言的滋味 我心中一股难言的滋味,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晴儿和柳月,柳月已经失去,成为杨哥的女人,现在,晴儿很可能也要成为老三的女人了。 我的心中突然一股骚动,和晴儿过去7年的往昔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在山里修养了一年的心境被老三这一封信搅乱了,当晚,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正在琢磨要不要下山去的事情,乡里党委办公室的秘书骑摩托车赶来,说报社让我紧急回去一趟,有重要事情安排。 我来不及细琢磨,和老邢说了一声,坐上秘书的摩托车,就下山了。 第二天上午,我回到了报社,先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梅玲进来,冲我莞尔一笑:“来,到马书记办公室!” 到了马书记办公室,我才知道,我要提拔了。 “报社党委根据报社整体工作的需要,决定对几个部室负责人进行微调,经党委研究,决定梅玲担任社长助理,协助社长工作,分管行政和基建,同时,刘飞接替梅玲的职务,到党办担任主任,这样,新闻部的负责人,党委经反复研究,一致同意由你来负责,你的职务是新闻部副主任,主持工作……”马书记看着我:“至于扶贫的事情,党委也决定了新的人选和你对调,已经和市扶贫办打了招呼……” 原来梅玲、刘飞还有我都提拔了,梅玲居然成了社长助理了,副县级了,真他妈的牛逼 元旦后我才知道梅玲这个社长助理不是市委组织部门任命的,是马书记自己搞的内部粮票,还是正科级,只不过是因为报社马上就要大兴土木建大楼,需要梅玲这样马书记信得过的人才施展才华,所以才如此运作,让梅玲分管着基建和行政。 “服从党委安排,绝不辜负党委期望,保证做好新闻部的工作!”我心情平静地对马书记表态,心里没有什么成功的喜悦和成就感,反倒感觉到了几分苍凉和感慨。 “马上就是新年,元旦前交接完毕,元旦后全部到位,梅玲,你负责安排好!”马书记最后说。 我和梅玲从马书记办公室出来,梅玲讨好地冲我笑笑:“回来了,提拔了,恭喜你,祝贺你……” “谢谢!”我面无表情,懒得和梅玲应酬。 “你的办公室还是刘飞那间,我到时候安排人给你换一台最新的电脑,原来那台已经用了两任主任了,太旧了……”梅玲继续讨好我。 “谢谢梅助理,”我停下脚步看着梅玲:“我喜欢用旧电脑,不要给我换新电脑,一定不要换……” 我知道,那台电脑柳月用过的。 交接其实很简单,元旦放假前一天的上午,全部交接完毕,全部正式上岗。 我成了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副主任,主持工作。 上任后,我主持召开了第一次部室全体人员会,大家对我的归来和上任都给予了热烈的欢迎和支持,陈静尤其高兴,开会我讲话期间,看到她不时抹一下眼角。 我很感动,这个女人,对我真的是没说的,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我。 只是,很遗憾,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 爱,是不能勉强的。 坐在柳月曾经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萧萧寒风中抖动的树枝,我感慨万千,岁月无痕。 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只有柳月和晴儿。 柳月已经投入杨哥的怀抱,晴儿,或许也会和老三走到一起。 一想到晴儿,我的心突然又揪紧了,我不由又想起那7年间的欢笑和温存,想起那美好记忆中的温情和甜蜜…… 我突然很想晴儿。 可是,我没有脸去找晴儿,我曾经如此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她,曾经漠然绝情地伤害了她,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柳月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我一会想起柳月,一会想起晴儿,我的心在苦痛中起起落落…… 正在这时,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好,江海日报,我是江峰!”我摸起电话,习惯性地自报家门,这是柳月当主任的时候规定的文明用语。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请讲话!” “你……好,江海……大学,我是……许……晴……”电话里传来缓慢而压抑的声音。 原来是晴儿打来的电话,她也在用我的标准语回应我,只是情感太过激动,说得很不流畅。 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晴儿给我打电话干嘛?是不是要通知我他和老三订婚你的消息,请我去喝喜酒呢? “晴儿,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问晴儿。 晴儿慢慢语气平静下来:“我刚才打到你那边的办公室知道你这边的电话的,也知道你刚刚提拔了,祝贺你……”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天天在报纸上看你的扶贫日记,突然间中断了,我想,你应该是回来了……” 我的心中一阵温暖,1年过去了,晴儿还是如此地挂念我。 “晴儿……”我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你……你还好吗?” “嗯……”电话里传来晴儿弱弱的声音。 “晴儿,对不起,”我真挚地说道:“真的对不起,我曾经深深伤害了你了,我错了,我错了……” “峰哥,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晴儿柔柔地说道:“我也不怪她,你们,我都没有怪过……” 晴儿越是这么说,我的心里就越难受,就越感觉心中对晴儿充满了怜惜和疼爱。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事态。 “峰哥,今天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两件事情。”晴儿轻轻地说。 “你说,晴儿,我听着!”我尽量放平音调。 “第一件事,我答应老三的求婚了,今天就要和他去办事处登记结婚……”晴儿平静地说。 我的心一阵抽搐,我的另一个女人,今天终于又要失去了。 这能怪谁呢,本来是我的女人,可是,我硬是将她推出去,将她抛弃,现在,她终于要和老三结婚了。 我生命中的女人都没有了。 我的心中阵阵悲凉和酸楚,曾经伴我7年的晴儿终于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祝……贺……祝贺你们……”我使劲压下心里的痛苦,努力说出这几个字。 说完这几个字,我的眼泪湿润了。 “谢谢,我还有第二件事。” “说吧,晴儿,我听着。”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峰哥,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永远永远爱你,即使经过了这一场风波,即使经过了这一年的别离,我还是深深爱着你,你是我这一辈子生命中唯一爱过的男人,不管我最后和谁在一起……”晴儿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即使我和别的男人走进婚礼殿堂,我的心里仍然只有你……” “晴儿……”我的眼泪不由流出来。 “我……我……”晴儿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抽噎:“我……和老三再过30分钟,就要去市中区办事处婚姻登记处了……我……我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你……” 听到晴儿的哭声,我的眼泪哗哗地流淌下来,不由攥紧了拳头,心如刀割。 “老……老三……今天也……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他是亲口这么说的,他说……他也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你……”晴儿开始泣不成声:“峰哥……即使……即使最后一分钟,只要……只要你出现……我……我也会……” 晴儿终于无法再说出什么,伴随着一阵痛哭,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木木地坐着,耳朵里回旋的都是晴儿的哭泣,心中一阵阵刀割一般的疼痛…… 想起老三信里的内容,我不由琢磨,难道,这一切都是老三特意安排的? 我边寻思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我坐在办公室里,坐在柳月曾经坐了几年的位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挂着的钟表,看着秒针一圈一圈地走动,看着分针一点一点地挪动,心乱如麻,心如刀绞。 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陷入了苦痛的境地…… 如果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令其疯狂。可是,我疯狂了这么久,为何上帝还不把我毁掉,为何上帝还要让我有思想的空间和余地。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即使忘记了她的声音,忘记了她的笑容,忘记了她的脸,但是每当想起她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此刻,柳月是这样,晴儿也是如此。 柳月已经不再属于我,难道,我要再失去晴儿? 青春的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忧郁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可是,此刻,我无法达到这种境界,我无法让自己保持一颗平静而平常的心,我寂寞许久的心灵再一次掀起惊涛骇浪,我被晴儿的哭泣牵动了大脑最深处的那根神经。 当时针指向10点50分,还剩下最后10分钟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了,关上办公室的门,以飞快的速度冲下楼,骑上自行车,疯狂地冲出报社院子,在冬日斜阳的照射下,在正在融雪的马路上,拼命往市中办事处婚姻登记处奔去…… 059-060 059 那样的冬天 路上,我不要命地蹬着我破旧的自行车,这辆大二的时候我和晴儿积攒了3个月的伙食费和零花钱买的二手自行车。不知道冲过了几道红灯路口,也没有听见后面是否有交警在呵斥我,我的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大脑一片麻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一定要赶在他们11点登记之前赶到。 我不知道自己玩命地奔波是要干什么,是要去祝贺老三和晴儿的大喜还是去破坏他们的幸福,我只知道一个劲往那里赶。 当我终于骑到婚姻登记处门口的时候,看看手表,11点零3分。 我迟到了3分钟,这3分钟,足以改变我的命运。 我看见,晴儿和老三正站在婚姻登记处门口,肩并肩。 晴儿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带着一顶雪白的绒帽,帽子上两个小球点缀在侧面,脖子里围着雪白色的一条围巾,苍白的脸色透着几分红润,大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在雪地里飞奔而来的我。 这雪白的绒帽和围巾都是以前我给她买的。 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他们面前,手一松,自行车歪倒在雪地上,无声无息。 我浑身大汗淋淋,汗水湿透了内衣,在棉衣下显得分外清凉。 我呆呆地站立在他们面前,看到晴儿的嘴唇在轻微地颤抖,看到老三的嘴唇紧紧地抿住。 我扑哧扑哧地大口喘气,借以掩饰我内心的尴尬和惊慌。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登记,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来晚了,我孤独而寂寞地站在老三和晴儿对面,就这么看着他们。 周围很静,只有汽车和自行车川流不息的喇叭和铃铛声,静得我几乎能听见晴儿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我看见,晴儿的胸铺在剧烈起伏,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东西,黑色的眼珠直直地盯住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兔崽子,你终于来了!”老三说话了,同时,将手搭在了晴儿的肩膀上。 老三的动作似乎在告诉我,我来晚了,晴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我的心一震,神色暗淡下来,眼神迅速灰暗下来,我知道,我来晚了,在这个赌博一般的爱情游戏当中,老三和晴儿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却错过失掉了。 我默默低下头,怔怔地看着雪地上歪倒的自行车,弯腰,打算扶起自行车。 我知道,此刻,我已经是多余的人,我唯一能做的,是安静的离开,或者,是向他们祝福。 “峰哥……”我突然听到了晴儿的声音。 我不由停住,站直腰,看着晴儿。 是晴儿在叫我,晴儿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嘴唇咬得紧紧地,正死死看着我。 我的心里涌出无言的酸楚和伤痛,也忍不住紧紧咬住嘴唇…… 过了片刻,我看见老三用搭在晴儿肩膀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晴儿,去吧!” 我看见,晴儿扭头看着老三的眼睛。 老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牵强,但是很坚决。 老三冲晴儿微微点点头,带着鼓励的眼神。 我看见,晴儿离开老三,向我走过来,带着怯怯而又希冀的眼神。 我的心一下子热起来,晴儿正在向我走来……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晴儿。 晴儿走到我面前,离我近在咫尺,仰起脸,忧伤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我,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我呆了。 “江峰,你个混蛋!”我听见后面的老三在低声怒骂。 我仿佛醒悟过来,明白了老三的意思,看着晴儿俊俏而美丽的脸庞,看着晴儿忧郁而幽深的眼睛,看着晴儿脸颊上流淌的泪痕,慢慢伸出手,把冰冷的手指抚向我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峰哥……”当我的手接触到晴儿皮肤的一刹那,我又听到了晴儿的呼唤,感觉到晴儿身体微微一颤…… “晴儿……”我不由叫了一声,轻轻用手指拂去晴儿脸上的泪痕。 “峰哥……”晴儿又叫了一声,眼里突然迸射出两行热泪,接着,身体猛地扑到我的怀里,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肩膀,浑身剧烈地颤抖…… 我感觉到,晴儿的热泪流进了我的脖颈,顺着我的脖颈,流进了我的躯体,和我尚未冷却的汗水交融在一起…… “晴儿……对不起!”我深深地说出这句话,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流下来,紧紧将晴儿抱紧,抱在怀里,感受着晴儿的颤动和温暖。 我的泪水滴在晴儿的羽绒服上,滴在晴儿雪白的围巾上。 在老三面前,在穿梭来往的行人面前,我们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 晴儿在我怀里哭成一团,我怀着深深的忏悔和愧疚,紧紧拥抱着我的晴儿。 我知道,晴儿回来了,我又回到了晴儿身边,老三和晴儿没有登记,他们一直在等我。 老三站在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仰脸看着天空飞过的一群白鸽,一会,伸手揉揉鼻子…… 过了一会,老三向我们走过来,伸出并不宽阔的臂膀,将我和晴儿紧紧抱在一起,紧紧地…… “老三,对不起……谢谢你……”晴儿在我怀里抽噎着说。 我知道,晴儿是在为不能和老三登记结婚而抱歉,是在为老三的真心帮助而感谢。 “晴儿,不要说对不起,”老三平静而缓慢地说:“属于你的终归是你的,谁也夺不去,爱情,不要说对不起,也不要说谢谢,为自己爱的人做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应该的……” 我知道,老三还在爱着晴儿,但是,他知道,晴儿爱的是我,因此,他选择了放弃晴儿,成全我们。 老三,好兄弟。我的心里默默念叨着。 然后,老三松开我们,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狗日的,记住,好好待晴儿,如果,你再伤害了晴儿,我一定杀了你!一定!” 我看到,老三的眼睛里闪着坚定、执着和刚毅,还有点点泪光。 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我们年轻而又幼嫩的情感遭受了一次血雨腥风。 我知道,老三的心里很复杂,欣慰、痛苦、失落、祝福、大度…… 我知道,老三的话一定会做到。 我搂紧晴儿的肩膀,看着老三,由衷地说了一声:“好兄弟!” 老三看着我,点点头,然后弯腰扶起我的自行车:“走吧,我请你们吃火锅,去前面的老四川……” 然后,老三骑着我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向前走去,边唱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童安格的歌曲:“既然爱过,又何必真正拥有你,既然离去,又何必有太多难过……” 我松开晴儿,擦去晴儿脸上的泪水:“晴儿,我们走吧……” 晴儿的眼里充满了欣慰和感动,脸上露出纯美的微笑,冲我轻轻地点点头:“嗯……峰哥,过去的永远过去,我们往前走吧……” 然后,晴儿挽起我的胳膊,一如过去的7年那样,将温暖柔 嫩的小手放进我宽大厚实的手心,小鸟依人般偎依在我的身旁,跟我走向老四川火锅店。 这是我们久别后的第一次重逢。 坐在老四川热气腾腾的火锅面前,老三坐在我和晴儿对面,要了两瓶二锅头。 “晴儿,你只管吃,我和江峰要好好喝一顿!”老三看着我和晴儿,边将两瓶二锅头打开:“一人一瓶,兄弟,好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来,咱们用大碗,就像以前在宿舍里那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晴儿给我和老三倒茶,又忙着往锅里加菜。 我和老三各自将白酒倒满一个大碗,端起酒碗,碰了一下:“兄弟,喝!” 一大口白酒下去,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心里愈发温暖。 老三的酒量其实不大,几口白酒下去,脸上就开始有些发红,但是他喝起来并不畏缩。 “江峰,寻找回来的爱,你这个浪子终于回头了,你躲到山里一年多,你以为你就能逃掉,”老三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小子还是要回来的,这一年多,你知道晴儿为你哭了多少次,你知道晴儿多么深地在关注你……知道吗,从给你写信,到今天这些,都是老子一手安排的,老子知道你终归是要回来的……知道吗,老子是无比地羡慕你,无比地痛恨你,又无比地盼望你……” 我端起酒碗:“我知道,老三,哥儿们,够意思,我不会忘记的,我心里,不会忘记的,我和晴儿,都不会忘记的……” 晴儿也端起水杯:“老三,我和峰哥一起敬你一杯酒,谢谢你一年多来对我的照顾、安慰、帮助……” 老三端起酒碗:“来,自家人,不要说外家话,回来了,就好,就比什么都好,祝福你们俩,来……喝!” 放下酒碗,老三对我说:“江峰,你干的不错,提拔成新闻部副主任了,好主持工作,咱们这一帮死党,你是第一个提拔到副科级的,进步就数你快……” “是啊,峰哥,我今天打电话到你原来的办公室,从接电话的人口里,才知道你刚刚提拔进步了,真好!”晴儿的眼里闪着自豪的目光。 “唉……瞎混而已,机遇好吧,领导赏识!”我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知为什么,这次提拔,并没有让我感到什么喜悦和兴奋,反倒感觉到了几分沉甸甸。 我突然想起了柳月一年前的那次提拔,因为我的过失而流产的提拔,1年过去了,不知道柳月现在如何,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工作,不知道她和杨哥是否已经结婚…… 060 威胁和阻碍 经历了一年大山里的锤炼和煎熬,我仿佛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对功名利禄看得似乎有些淡了。 其实,我知道,我并没有达到如此清心寡欲的境界,我看似平静的心里仍然燃烧着熊熊的超越的火焰,我沉默的自尊和雪耻的欲求依然在内心深处涌动。 只是因为刘飞的提拔冲淡了我的喜悦和成就感,我已经将刘飞视为我前进道路上最现实的威胁和阻碍。 在今天这个时刻,我不想多想这些,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老三,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我?”老三笑笑:“我已经辞职半年了!” “辞职?”我有些意外,看看老三,看看晴儿。 晴儿冲我微微点头。 “是的,辞职了,”老三漫不经心地点燃一颗烟:“受老大人南巡的刺激,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唱着春天的故事,走进新时代……” “那你现在干什么?”我紧盯着老三。 “我自己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承揽户外广告业务……”老三说。 “生意怎么样?”我问。 “马马虎虎还凑合,比上班赚得多,还有,关键是自由,我这人,最受不了单位里各种规章制度的约束,还是自己干舒服……”老三说。 “行,老三,我佩服你,”我说:“你能走出这一步,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像我,就不行,我不懂经商,不敢下海,如果我自己做生意,一准赔死……” “你和我不一样,你走的是另一条路,你没必要辞职下海,”老三说:“你这个报社虽然是事业单位,但是,你们是党委的喉舌,是党委直属事业单位,属于国家干部身份,也算是个官场,依你的头脑和才华,好好干,不出几年,混个红顶子,没问题……这有权了,一定会有钱,这有钱了呢,却未必有权,还得看有权人的眼色,受有权人的制约……” 晴儿看着老三:“老三,峰哥没关系没后台,农村出身,在官场混,也很难的,说不定过几年,你发大财了,我们还得找你拿钱花……” “呵呵……”老三笑了:“没问题,只要你们需要,吱一声,我大钱不一定有,这小钱,还是没问题的,小意思……” 晴儿看着我:“峰哥,老三的广告公司现在可是很红火的,抽空你给写个稿子报道一下。” 我笑了,隔行如隔山,晴儿不懂党报报道的范畴,我要是晚报记者,写一篇带有广告目的的新闻稿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党报,根本就没有适合的版面刊登。 老三也笑了:“别,我可不想出这名,到时候拉广告的,拉赞助的排队上门,烦都烦死了……” 酒足饭饱,我还要回办公室上班,明天元旦放假,需要处理布置一些事宜。 老三要回公司,晴儿想跟我走,去我宿舍等我,她们学校已经提前放假了。 我没答应,知道晴儿到我宿舍,今晚就会在那里住,那张床是梅玲曾经住过的,我不能让晴儿在那里住。 我打算回头重新换一张床。 我知道晴儿今晚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晴儿,我宿舍很冷,没有暖气,你先回学校宿舍,”我给晴儿戴上绒线帽子,将晴儿脖子里的围巾紧了紧,拍拍晴儿的脸蛋,像我们以前曾经无数次的那样:“我下班直接去找你,今晚我们一起在你那里做晚饭吃!” 晴儿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点点头:“嗯……那你路上骑车小心点,路上有雪,很滑!”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毕竟这一年来,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女人的关心和呵护,心灵似乎已经变得僵硬和冷却。 然后大家分手。 我回了新闻部,回到我的主任办公室,坐在柳月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看着柳月用过的电脑发呆。 到现在为止,一年多过去,我没有任何柳月的消息,没有任何人告诉我,我也不会去打听。 我并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害怕知道,害怕知道柳月的不幸,也害怕知道柳月的幸福,我不想不敢不愿刺激自己,我脆弱的神经不能承受如此之重。 经历了这一年多的风风雨雨,想起我参加工作第四天的懵懂开端,想起我和柳月、晴儿的悲欢离合,我百感交集。 我似乎终于知道,即使不了解一个人,还可以爱上她,即使不爱一个人,也可以思念她。 我朦朦胧胧地想到,柳月在我人生刚萌动的时候不经意的出现,意外地给了我惊喜,我将她当做了我生命的神,可以拯救心灵干渴而无知的我,其实我错了,她或许只是我人生里匆匆行走的路客,给我的,我拥有的,只是一种短暂的感觉。等到花开花落,爱情不再那么浪漫和唯美时,我才明白,这个世界很无奈,现实很无奈,我们不能去改变,我们也改变不了,我们的过去,在经历中慢慢流失,只有回忆是永恒的…… 学会宽容,永远不要在爱情结束时抱怨或者忿恨,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幸福快乐悲伤痛苦,都是人生陈杂的经历。柳月给予了我幸福和快乐,我应该感激,她给予了我悲伤和痛苦,我就应该怨恨吗?不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苦痛会慢慢淡化,许多年后再回忆,或许,只是丰富了我人生的经历…… 过错是暂时的遗憾,而错过则是永远的遗憾。 生活中上有很多东西是可以挽回的。 比如,晴儿,我曾经深深伤害的晴儿。 想起晴儿,我心中充满无言的痛悔,我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我决心以一个男人的责任来呵护照顾晴儿,给她以幸福和安宁,决不再伤害她纯洁而又美丽的心灵。 同时,我也在内心深处深深祝福我的美女上司柳月,带给我无比欢乐和苦痛的柳月,让我深深内疚和不安的柳月,祝福这个苦命的女人能有让人欣慰的未来。 在我年轻而又肤浅的生命里,却已经有了两个刻骨铭心的女人,让我终生难忘,伴随我一生记忆的女人。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和柳月从此就只剩下了回忆,甚至于回忆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 那时,我依然年轻。 我慢慢收回我的思绪,开始在新的岗位上忙碌我的工作。 一会,陈静进来交稿子给我。 陈静看起来气色不错,精神很好,见了我就掩饰不住的笑:“江主任,嘻嘻……俺来交稿子……” 我看着陈静笑了笑,这个女孩子对我真的是没说的,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离开和回到新闻部时候她的两次落泪,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情。 “陈静,不要这么客气,私下还是叫我江峰好了,”我说:“咱们新闻部,我没什么资历,除了今年新来的3个学生,其他4个同事都比我资历老……” “什么资历老不老啊,老的比新的也就多参加工作几年,咱们新闻部,都是年轻人,没人敢倚老卖老,”陈静把稿子放在我办公桌前:“再说了,这领导任命的干部,说你行你就行,不服不行,谁不服,跳出来看看,写几篇像样的能超过你的稿子看看……在新闻部混,是要靠真本事吃饭的,滥竽充数的想在新闻部站住脚,一个月就露馅……你就心安理得好好干吧,江主任,领导支持你,咱们新闻部的兄弟姊妹都服气你,服从你,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大家的反应有没有什么异常?”我看着陈静。 “没有什么异常,虽然你资历浅一点,但是,你的写作水平高不少,特别是你扶贫这一年,写的稿子越来越扎实有思想,大家都很服气的,起码比对刘飞服气多了,”陈静撇撇嘴:“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你那次稿件出事,刘飞是明知不问,故意不签字的,他真的很坏……” “你怎么知道?”我很奇怪这事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刘飞喝多了酒教训我们的时候自己吹嘘出来的,说不听他话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说他有的是办法整治,然后就举起了你的例子……”陈静气愤地说。 “哦……”我笑了笑:“都过去了,不提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事虽然对你是个打击,直接导致了你下去扶贫,但是,下基层也对你个人有了很大的锻炼,这次你回来,我觉得你成熟多了,稳重多了,或许,这次你不下去,还不一定就能提拔呢……”陈静看着我说。 我没有说话,但是心里也比较认同陈静的话。 我知道,我的经历决定了我的阅历,我的阅历决定了我的经验和思路,我和刘飞比,还嫩得很。 我还知道,只要我在报社,只要刘飞在报社,只要我们还在一个锅里摸勺子,我们之间磕磕碰碰的事情还会有,我们之间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且,不仅仅是刘飞,还有梅玲。 虽然梅玲现在不是我的敌人,但是,我绝对不会把她当朋友。对于她借助我对柳月的暗算,我依然怀恨在心,恨之入骨;对于我和她之间曾经的鱼水之欢,我不堪回首、悔恨交加。 人际斗争固然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工作,还是如何做好我的本质工作。 “在单位里混,说千道万,工作是根本,没有业绩,没有能力,光凭关系,光凭耍嘴皮子,都不是长远之计,都不是立身之本,真正的立身之本是业绩,领导不仅仅需要会服从会拍马屁的,同样需要有能力会干工作的,不要只想到跟领导套近乎,还要脚踏实地干实事,你干的越好,对你自己的成长就越有利,你的领导脸上就越有面子,就越有政绩,领导也就会越赏识你……”我愣愣地盯着电脑,不由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061-062 061 你在发什么愣 “江主任,你在发什么楞啊?”陈静看我眼神直勾勾地,拿手在我眼前晃动。 我醒悟过来,看着陈静:“陈静,我问你几个事情。” “领导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陈静笑嘻嘻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托着腮帮看着我。 “嗯……”我沉吟了一下:“我下去这一年多,单位和部里的很多事情和业务都生疏了,特别是单位里这一年多发生的重大事情,我都不是很了解,还有咱们新闻部,新添了3个大学生,又走了几个老同志,部里现在人员的业务状况我也不是很熟悉,所以……” “嗯……好说,这个好说,我给你汇报,”陈静反应过来:“先给你说说报社,其实这一年,人事没多大变动,就是你、梅玲和刘飞变动了一下,但是,报社发展的思路有了大的起色,马书记突然启动了报社的快速发展步伐……” “哦……那几个方面?” “一是改善办公条件,口号是‘印刷上告别铅与火,办公上告别纸和笔’,印刷厂引进彩色胶印系统,出彩报,出大报,办公上呢,全部实行办公自动化,购买大量微机,实现编采部门全部电脑化……” “哦……很好啊,这是现代报业的发展方向,”我说:“还有呢?” “二是要大规模搞基建,要建造新闻大厦,要建造职工宿舍楼,改善办公条件,改善职工居住条件,新闻大厦要建高楼,听说要20层,职工宿舍楼建小高层,要18层……” 我吓了一跳:“咱们报社哪里有这么多钱?印刷、发行都不赚钱,咱们一年的广告收入也就不超过500万,除去办公和工资费用,基本不剩啊,这购买办公设备、建设大楼,总投资得上亿吧,哪里来这么多钱啊?” “嗨,这不就显出年轻领导的魄力来了,马书记敢作敢为,他路子广,找市领导批条子支持,跑财政局要钱,找银行贷款,反正他有的是路子,这些,咱们那些天天办报的眼镜老总们就望尘莫及了……梅玲这次为什么干社长助理,为什么分管基建和行政,都是有道道的……包括刘飞干办公室主任,哼,这里面也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现在恨不得叫梅玲亲娘……” 我听了陈静的话,觉得马书记的魄力虽然很大,但是显然是有些急功近利,急着出政绩,聚拢民心,而有些不顾现实实际,有些不自量力,脱离了报社的实际经济财力和发展状况。这贷款也是要还的,不是白给的,还有利息。 看一看全省其他地市党报社,江海日报的实力属于中等偏下的,那些报社不乏经济实力很强的,但是,没有一家建大规模的新闻大厦的,全省只有省委机关报东江日报社有建的新闻大厦,但是东江日报社一年的广告收入是一个多亿,岂是我们能比的。 我暗自思忖着,没有发表意见,我觉得我的想法或许太幼稚,领导都是身经百战的,经验丰富得很,他们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和考虑,这些,不用我这个小小的副科级主任来杞人忧天。 “说说咱们部室的情况。”我看着陈静。 “咱们部室啊,我作为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就站在我的角度来说,算是给领导一个建议……”陈静笑看我:“我觉得,咱们新闻部目前存在着两个问题,一个是人心不稳,各自为战,互相猜疑,缺乏柳主任在时的那种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凝聚力和战斗精神;第二个是大家对业务学习普遍放松了,写稿数量和质量普遍下降,新人员没人带,自己瞎撞,业务水平提高很慢,前不久全省下半年好新闻评选,咱们报社选送的稿件,一件没有评上,全省倒数第一,马书记差点气死了……” 我一听,觉得情况很严重,看着陈静:“你觉得这两个问题主要原因在哪里?” “群雁高飞头雁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原因就是在这个刘飞身上,”陈静情绪有些激动:“一个新闻部主任,不是想着如何带动大家去做业务,不去想着如何提高大家的业务素质,整天不写稿,不抓新闻业务,就想着去钻营去巴结领导,整天就想着利用记者的便利去结交当官的,把记者这个职业当做自己往上爬的跳板,搞有偿新闻,搞关系稿……你想想,这样的主任能带出好兵吗?新来的三个大学生,没人管没人问,放任自流,到现在连个简讯都写不好,采访会议都不懂程序……想想柳月姐那时候,主任亲自带兵,手把手传帮带,言传身教,再看看现在,真的很痛心疾首……但是,刘飞很会来事,梅玲很喜欢他,马书记也喜欢他,她一提拔,刘飞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陈静脸上的表情很无奈而又激愤。 我安静地听着,点点头:“嗯……我初步了解了,谢谢你给我反应的这个情况,记住,对外,这些话不要说,你这人,口快心直,防止隔墙有耳。” “嗯……我知道,我只和你说,不和别人说的。”陈静从我的话里听出了关心和爱护,脸上充满了高兴和满足,轻轻地对我说。 陈静给我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让我时隔一年之后回到报社迅速掌握了报社和部室的第一手真实情况,对我元旦后的工作开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然后,我安排好元旦期间的采访值班事宜,又处理了一下手头的几个稿子,交到总编室,看看时间不早,到下班时间,就关门出来,下楼。 刚到楼下,正看见刘飞正站在院子里。 刘飞正指挥人员在办公楼楼顶插彩旗,挂彩灯,院子大门口,几个工人也正在挂大红灯笼,摆放欢度元旦的标语牌。 刘飞显得很神气活现,神情优雅而又傲慢,指手划脚间显出高贵的风度和气质,真的很像一个领导。 我不想和刘飞打招呼,想悄悄从刘飞背后绕过去,偏偏刘飞一扭头看见我了,主动换了一副关切的笑脸:“小江……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江主任了,新官上任,还好吧?” 现在,我看见刘飞那笑脸就别扭,这个人,我真希望永远也不要看见他,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刘主任啊,都下班了,还在忙啊,呵呵……还行,部里也基本没什么事情,接了你的班,很顺溜,这以后,你还得多多指导。” “别这么说,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很惭愧,”刘飞镜片后面的眼珠子又滴溜溜转悠:“咱们这新闻部,可是报社的门面,是报社的台柱子,马书记可是当做招牌的……由你来干,我觉得最合适,当初领导找我征求意见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这位置,非你莫属,我当即就推荐了你,像你这么一个人才,放在深山老林里干农活,实在是可惜了……” 马尔戈壁,鬼才相信你的话,你能推荐我?我在心里暗暗骂着,脸上却带着感激的笑容:“谢谢刘主任高抬,你是新闻部的元老,又是老领导,这以后的工作,还少不了你多指导、帮助……” “好说,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自己人,老同事,以后,部里的工作,你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提……”刘飞笑呵呵地:“还有,有什么需要办公室解决的问题,比如办公设施了、派车了等等,尽管和我说,不光公事,你个人有什么私事需要车的,打个招呼就行……不管怎么说,咱们也都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兵嘛……” 一听刘飞提到柳月,我就敏感,我注意到刘飞提到柳月的时候,眼神紧紧盯住我,仿佛想从我表情里看出什么来。 狗日的,想从老子这里套到什么东西,门都没有。 “多谢刘主任关心,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少不了麻烦!”我神色自若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说:“刘主任你忙,我下班了!” “那好,节后见!” 我刚要走,听到身后有人喊我:“江主任!” 回头一看,梅玲正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今天下午邪门了,越不想遇到谁,偏偏就遇到谁。 刘飞在面前,我自然不能让他看出什么,于是礼貌地对梅玲说:“梅助理,下班了?” 刘飞见到梅玲,脸上瞬间就换上了那永恒的谦卑的笑容:“梅社长来了!” 我叫梅助理,刘飞叫梅社长,称呼不一样。 我知道很多担任助理职务的人都不喜欢人家称呼自己为“某助理”,而喜欢被称为“某某长”。 但是,我还是不想称呼梅玲为梅社长。 刘飞在称呼梅玲“梅社长”的时候,甚至带着责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嘲笑我不懂规矩,不会和领导来事。 我没搭理刘飞的眼神,看着梅玲。 梅玲没大搭理刘飞,仅仅是稍微一点头,就看着我:“怎么样,新岗位还适应吗?” “还行吧,正在熟悉。” “嗯……”梅玲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刘飞:“刘主任,我要和江主任说点事。” 刘飞马上意会到了梅玲的意思,点头笑着:“好,你们谈,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刘飞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走到大门口去了。 我明白刘飞在眼红梅玲对我的态度。 “有事吗?”我淡淡地对梅玲说。 062 高度的警惕 我现在对梅玲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时刻注意和她的距离,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我终于体会到了柳月多次提醒我要和梅玲保持距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也想起了柳月说的不要得罪她的话。 我现在已经无所谓得罪不得罪梅玲了,她对我好像一直很谦让,自从那次我将她痛打之后,她见了我非但不记恨,反而愈发表现出关心和呵护。 这个贱女人,真的有被虐的癖好,不仅仅在床上。 我从心里一直记恨梅玲,深深的恨,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把她怎么样,起码现在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我的心里只要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总有一天是要报仇的,我是一定要为柳月雪恨的。 我相信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还记得一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现在就开始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呵呵……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会话。”梅玲笑呵呵地看着我:“这一放假,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你了……” “没事,那我走了,我朋友等我吃饭!”我干脆地说着,目光平静地看着梅玲:“梅助理,祝你节日愉快!” 说完,我扭身就走,身后传来梅玲失落的声音:“江主任,节日愉快……” 我没有停下脚步,出来坐公交车去了江海大学。 在落日的余晖中,我走在母校安静祥和的马路上,身边不时走过几个结伴出去的学生,其中不乏亲密勾肩搭背的男女同学。 看着他们,我不由想起了我和晴儿在江海大学的4年美好大学生活,一起去饭堂打饭,一起坐在草坪上吃饭,吃过饭一起洗碗,饭后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学习,自习后一起在夜晚的操场上散步,散步时晴儿开心地让我拿大顶给她看…… 那时的生活虽然简单而清贫,但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是那样的富足,我们的精神生活是那样的快乐和充实。 这一切,仿佛就在刚刚过去的昨天,离得那么近。 我快步走向晴儿的宿舍,心想,此刻,晴儿说不定已经做好了香甜可口的饭菜,正等着我来吃…… 想到晴儿温暖的宿舍里淡淡的清香,想到晴儿温柔甜美的笑容,想到晴儿看着我眼巴巴的眼神,我的心不由一热,心里涌起一股疼爱…… 推开晴儿宿舍的门,晴儿正在卖力地收拾房间,本来就很清爽的房间被晴儿一收拾,更加洁净条理,温暖的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可是,我却没有闻到饭香。 “峰哥,你来了!”晴儿见我回来,脸上绽开甜美的笑容,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胳膊:“看看我的劳动成果,明天就是新年了,我把房间重新都打扫了一遍,你看,好不好?” 我看着晴儿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爱怜地捋了捋她的头发:“丫头,提出严重表扬,干的很好,房间里好舒适好洁净好温暖……” 晴儿幸福地笑了,深情地看着我,轻轻地说道:“峰哥,你很久很久没有表扬过我了……” 说着,晴儿的眼睛轻轻地闭上了,脸微微仰起。 我会意晴儿的意思,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我将晴儿轻轻搂在怀里,晴儿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 我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晴儿俊美滑嫩的脸庞,轻轻地…… 我看见,晴儿的眼角流出了两滴泪水…… “傻丫头,不要哭,我们在一起,应该高兴才是!”我轻轻地捧着晴儿的脸,轻轻地吻着晴儿。 晴儿睁开眼,看着我,温柔地笑了:“峰哥,我就是高兴才哭的……别笑话我……在你面前哭,我喜欢……” “我不笑话你。”我双手拥着晴儿的身体:“晴儿,明天,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哪个家?”晴儿看着我。 “回你的家,回我的家,回我们的爸爸妈妈家!”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低下头,用鼻梁顶着晴儿的鼻梁。 “好啊,好,太好了!”晴儿欣慰地笑着:“4位老人看到我们一起回家,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 “晴儿,我饿了!”我环顾四周:“咱们不能空着肚子谈情说爱啊,你做的饭呢?” “嘻嘻……”晴儿拉着我的胳膊摇晃着:“我木做饭。” “哦……你是想出去下馆子,对不对?”我伸手捏捏晴儿小巧的鼻梁:“走,穿上外套,咱们出去打牙祭去……” “不是,”晴儿看着我说:“明天是新年,今晚兰姐请咱们去她家吃饭,辞旧迎新哈……这会儿她估计快做好了,咱们直接去好好搓一顿……” “什么?兰姐!去兰姐家吃饭?”我一愣。 “是的,兰姐下午来通知我的,她老公在外学习没回来,孩子在乡下奶奶家,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说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很闷,”晴儿小心地看着我:“还有……” “还有什么?”我看着晴儿。 “还有,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兰姐了,说你扶贫回来了,提拔了,说你和我……和我和好了,兰姐一听很高兴,很欣慰,非要让我们去她家吃饭,她说……她说要好好做几个菜,给我们两个人祝贺……”晴儿小心翼翼地说着,两只胳膊搂着我的腰。 我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前几天才从老三的信里知道原来是兰姐将我和晴儿的事情告诉了柳月,才导致了柳月对我的断绝往来。如果没有兰姐的行为,或许,我现在应该是和柳月在一起,或许,以后的那些事情,从我和梅玲发生关系到柳月被梅玲暗算,都不会发生,也不会给柳月带来巨大的伤害……或许,柳月现在应该就是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副处长了。而如今,柳月现状如何,我尚未知晓,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命归何处…… 我心里怅怅地想着,眼神不由痴痴起来。 “峰哥,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兰姐?”晴儿看我这样,眼神和语气里充满了担心。 我回过神来,看着晴儿犹如小动物一般谨慎略带忧惧的眼神和表情,突然又想,兰姐这么做,应该是出于好心,也是为了晴儿好,她应该是无心害柳月的,她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这一封信,击垮了我,导致我自感堕落,导致我在堕落中迷失在梅玲的怀抱,导致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导致柳月遭受了仕途中的致命一击。 或许,我不该恨兰姐,或许,这世上,一些都是注定的,命运不该我和柳月在一起,这都是缘。 还有,我或许不应该把柳月被暗算归咎于兰姐,真正应该清算的是我,正是由于我的颓废和堕落,才导致了梅玲的有隙可乘,才导致了梅玲对柳月的重重一击,我是这一切后顾的罪魁祸首,是这一切罪恶的源……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峰哥……”晴儿又在喊我,轻轻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又一次回过神,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晴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摇摇头:“不……” “那就好,”晴儿舒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记恨兰姐……” “晴儿,”我捧起晴儿的脸,手指轻轻在晴儿柔软的嘴唇上拨弄着:“你说,我为什么要记恨兰姐?” “因为她写信告诉了柳月你和我的事情,告诉了你因为柳月不要我的事情……”晴儿傻乎乎地看着我。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继续看着晴儿。 “她……她是为我好呗,在系里,平时都是她罩着我,谁要是欺负我,她第一个站出来接招,”晴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一片清纯:“还有,她说,她也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柳月好……总之,她是为了我们好,兰姐这个人,真的不错的,对我好,在我面前经常夸你,她和柳月关系也很好的……” 我再一次笑了:“既如此,那我为什么要恨她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着一种隐隐的痛。 晴儿终于放心了,开心地笑起来,主动踮起脚仰头亲吻我:“峰哥,你真好……” 晴儿最大的特点是不会掩饰自己,不会撒谎,她所表现出来的任何情感都是真实而自然的。 我看着漓江水一样纯净的晴儿,想起曾经带给她的伤害,心中疚然,低头又一次轻轻吻住了晴儿…… 许久不见,就别重逢,破镜重圆,我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充满了新鲜、陌生和熟悉。 我们抱在一起,像一对初恋的情人,吻了好一会…… 直到学校广播站的大喇叭开始放音乐,我们才分开身体。这是每天晚饭开饭的信号,同学们听到大喇叭的校园之声,就知道到了开晚饭的时间。 “走,峰哥,咱们去吃饭,去吃兰姐,去尝兰姐的手艺,我特意告诉兰姐了,说你喜欢吃辣的……” 晴儿穿上外套,围上围巾,又仔细擦去我脸上的口红痕迹,然后挽着我的胳膊,走在校园暮色下沉的小路上,直奔学校教职工宿舍区。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端着饭盒边走边吃的莘莘学子,我仿佛又回到了我的大学时代,回到了和晴儿一起坐在草地上吃饭的时代,想起了和晴儿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想起了那曾经的花前月下,唧唧我我…… 063-064 063 还记得以前吗 “峰哥,还记得以前吗,没毕业之前,我们经常这样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随意地聊天……”晴儿带着回忆而神往的语气:“那时,多好啊,我们虽然清贫,虽然物质上一无所有,可是,我们却很富有,我们的精神很富裕,我们的内心很充实……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畅想未来,一起憧憬明天……呵……真的很难忘而留恋……” “嗯……”我答应了一声,算是对晴儿怀想的认可。 “峰哥,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像是初恋的感觉呢!”晴儿偎依着我的身体,做幸福状。 其实,我也有同感。 但是,我没说出来。 “峰哥,你看,那些同学们会不会认为我们也是学生呢?”晴儿又对我说:“我们这样融入在同学们中间,谁也不会认为我们不是学生,嘻嘻……” 晴儿刚说完这话,突然我听到后面有人叫:“许老师好!” 回头一看,是嘻嘻哈哈的几个女同学。 晴儿一见,笑了,冲她们说:“同学们好,你们怎么放假没回家?” “没有,我们家远,没回家,”一个圆脸的女孩笑着对晴儿说,然后又打量我:“许老师的男朋友好帅气啊!” “是啊,许老师,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有男朋友了呢,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啊……”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冲晴儿说。 晴儿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毫不避讳地继续挽着我的胳膊:“他叫江峰,江海日报社的记者,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新闻系的,和我一届。” “啊哈,大师兄啊,大记者啊,工作这么好,长得又帅气,真好,许老师好有福气,和许老师真般配……”女孩子们开始对我评头论足。 我冲女孩们微笑了下:“各位师妹,下午好!” 晴儿站在旁边,靠着我的身体,脸上挂着开心而满足的笑,听凭那些女孩子在那里夸赞我和她的绝伦搭配。 看着晴儿满足地表情,我的心里涌起一丝感动,晴儿真的很容易满足,只要对她一点点好,她就知足了。 告别几个女孩,我们到了兰姐家。 晴儿敲门,兰姐过来看门,围着围裙。 看到我们,兰姐热情邀请进来。 进门后,我礼貌地冲这个告我黑状的兰姐点点头:“兰姐好!” “嗯……小江同志好,江大记者好,”兰姐大大咧咧地看着我:“听晴儿说你去扶贫一年,回来就提拔了,不错,提拔的真快,祝贺你,小兄弟……”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年多不见,变化不小啊,人黑了,瘦了,结实了,成熟了,更像个男人了……”兰姐站在我对面,上下看着我,评头论足,仿佛她和我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任何不快的事情发生。 “可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折腾了一年,可是受了不少罪……”晴儿心疼地看着我。 “年轻人,受点苦,没有什么坏处,”兰姐边请我和晴儿坐下,边说:“温室里长不出茁壮的大树,不趁年轻去经历风雨,去汲取经验和知识,等年龄大了,发现自己一无所长,提拔没指望,专业没特长,肚子里没货,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兰姐说的很对,颇有柳月的口味,不禁点了点头:“兰姐教育的对!” “哟——可别这么时候,我可不敢教育你,你这个大记者,现在又是主任,我没那本事……”兰姐笑起来:“再说了,就是真的需要教育,你跟前还看着一个许老师呢,辅导员,专做思想工作的,正对胃口……” 晴儿笑了,在沙发上挨着我坐下,撒娇般的看着兰姐:“兰姐,我饿了……” “知道你饿了,这不都做好了,来,到餐厅,吃饭!”兰姐撩起围裙擦擦手:“明天是新年,新年要有新气象,今晚,咱们好好吃个家宴,辞旧迎新,同时呢,也欢迎小江回来,还提拔了……”兰姐说。 我听出了兰姐的话中话,这“回来”恐怕不仅仅是指的我扶贫回来,还包括我回到晴儿身边。 到了餐厅坐下,兰姐果然好手艺,弄了一桌子香气扑鼻的好菜,好像都是专门对着我的胃口做的。 兰姐开了一瓶红酒,给我们倒上,然后举起杯:“晴儿老师,楚江记者,来,大家一起干一杯,祝贺我们,祝贺你们……” 大家一起举杯喝酒。 晴儿不停地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 “峰哥,这在山里的一年,你可是受了不少苦,多吃点,补补身子!”晴儿对我说。 “小江,你在这里这一年,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你的行踪,你的情况,我们可是基本都清楚的,”兰姐边给晴儿夹菜边说:“这江海日报,可是成了我和晴儿每日必看的首选报纸,每天都看你的扶贫日记,关注你那里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晴儿,是你最忠实的读者……” 我扭头看着晴儿,晴儿含笑看着我:“所以,我知道你那里很艰苦,吃的,住的,都很艰苦,这一年,你真的受苦了……” 晴儿的话里充满了关切和疼爱。 我的心里暖暖的,冲晴儿笑笑:“苦我是不怕的,累也不怕,没事的。” 想起我扶贫的一年,我真的觉得自己收获很大,自己真正接触到了最底层的农民生活,了解到了农民的疾苦,对农业、农村、农民真正有了切肤的感受。 然而,收获最大的是我的思想和心境,每日忙完了农活,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我的过去,我的逝去的爱情和女人,我的过失和堕落,有足够的时间去反思我的荒唐和幼稚,去思念柳月和晴儿,去深刻检讨自己的灵魂和心地……我觉得自己这一年的收获比过去22年的收获都要大。 喝酒的时候,兰姐一直看着我和晴儿,眼里充满了暖暖的那种温情和欣慰,这种眼神让我不由心里涌起几许感动,对兰姐的反感和不满在不知不觉消失。 同时,在兰姐的眼神里,我还看到了几分黯然和忧虑,虽然很短暂,但是,还是被我敏感地捕捉住了。 我不知道兰姐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不知道这表情是否和我有关,或许,和柳月有关。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不定,看着眼前的晴儿,我的心里突然闪过几分伤感和思念。 思念谁,牵挂谁,当然是柳月。 几杯酒下肚,晴儿和兰姐的脸都红扑扑的,我没什么感觉。 晴儿今晚特高兴,喝了不少,大大超出了她平时的酒量。 我劝晴儿少喝,晴儿不听,眼睛红红的看着我:“峰哥,这么多年,在有第三个人在的时候,我一直都听你的,这次,今天,我真的很高兴,让我自己给自己做一次主,让我痛痛快快喝一次,好吗?” 晴儿说的是实话,晴儿以前和我一起出去的时候,当着外人的面,从不和我抗拒,我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给足了我男人虚荣的面子。 “可是,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会伤身子的,乖,听话,少喝!”我说。 “小江,这一年多来,我第一次看到晴儿这么高兴,第一次见到晴儿露出开心的笑脸,这一年来,她的心里很苦,今天,你就让她好好喝一次,好好痛快一次吧……”兰姐看着我:“看到晴儿今天这么高兴,我心里真的很开心,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真的很欣慰,要是大家都像你们这般,多好啊……” 我注视着兰姐的眼睛,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又一次看到了兰姐眼里的忧虑。 这次,我的心猛跳了一下,为什么兰姐在我欣慰我和晴儿和好的时候眼里会有忧虑,为什么? 兰姐看我的眼神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有些不自然,避开我的眼神,自顾低头吃菜。 我发了一会怔,心里有些惘然,也低头吃菜。 一会,客厅的电话响了,兰姐出去接电话,兰姐“喂”了一声之后,声音突然变小了,仿佛怕我们俩听见。 我没有在意,给晴儿夹菜吃。 餐厅里只有我和晴儿。 晴儿举起酒杯对着我,眼里充满了无比的柔情和深情,声音软绵绵的,轻轻的,带着醉意:“峰哥,这杯酒,我敬你……咱俩之间,是同学,是恋人,是情人,是朋友,是兄妹,是亲人……在我眼里,你不仅是我的恋人,更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兄长,无论你怎么待我,我都从来不会恨你,从来不会说你半个不好,你是我眼里最好的男人,最好的亲人,最好的哥哥,跟着你,不管结局如何,我无怨无悔,即使……即使,你离开了我,你伤了我,我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对你的爱,对你无怨无悔的爱,因为……因为,我知道,你还疼晴儿,你不会真的不要晴儿,不会真的舍弃晴儿……7年,咱们走过了这么远的路,走了这么长的路,路上,留下了我们多少欢笑,多少泪水,多少憧憬,多少希望;7年,在路上,留下了我们多少难忘而美好的回忆……所以,峰哥,我知道,你不是绝情的人,你不会真的扔下晴儿不管的,你的心里,其实,真的还有晴儿,真的还记挂着这7年……所以,峰哥,今天我真的很高兴,真的很开心,我……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高兴过,开心过了……” 说着,晴儿的眼泪从红红的眼睛里流淌而出,在白净平滑娇嫩的脸庞上滚滚滑落…… 064柳月来电话了 我紧紧咬住嘴唇,心里涌起阵阵酸楚,还有深深的内疚,握住晴儿的手:“晴儿,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伤害了你,我错了……乖,别哭了……” 晴儿没有擦眼泪,带着泪花又笑了:“峰哥,你的手好温暖,好宽大,我好喜欢把手放在你的手心,就这么让你包围……我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幸福和快乐,你回来了,就好了,过去的一页,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是一场梦,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让我们再回到从前,再和以前那样,生活、工作……峰哥,我多想牵着你的手,陪你一直走下去,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是疾病还是痛苦,呆在你的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我的心里一阵波澜,梦醒了,难道梦里的一切真的就没了,就忘记了吗? “峰哥,这一年里,我无数次想过,你离开我,是不是我的错,如果是我的错,我愿意用一生来纠正;如果是我的爱,我真的真的希望我所爱的峰哥能够珍惜,我想了,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不管你在谁的身边……” 我突然想起了柳月,我是否也能够有晴儿这样的胸怀呢? 晴儿好似被酒精激起了感触,继续说着,轻轻的:“爱情,就像两个人在拉猴皮筋,疼的永远是后撒手的那个……当我的心真的在痛,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我就赶快抬头看看那片曾经属于我们的天空,那天空依然那么蓝,那么的广阔,那云依旧那么的潇洒,我就明白,自己不应该哭,因为你的离去,带走了我的世界,我依然和你还在一起……我无数次想,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乐,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如果,放不下,那就痛苦吧……想起我们曾经有过的甜蜜和幸福,我的心间被所有的忧伤所充斥,无法抛去,我知道,我们之间,是真正的亲密无间,我知道,任何东西都无法割舍我对你的爱……”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握住晴儿的手,轻轻用另一只手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峰哥,这一年,我做了无数的梦,梦见我们的往昔,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欢笑,我们的悲伤,梦见你在大山里辛苦劳作,梦见你在丛林中疲倦奔波,梦见你在山顶的石头上静坐,眺望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我知道,在你在大山的一年里,你没有忘记晴儿,我知道,你是重情义的人,你不会忘记我们的过去的,我知道,你去大山里,不仅仅是为了锻炼自己,你是在逃避,在逃避噩梦般的过去,在逃避无理而又无奈的现实,其实,你的心里,或许比我更苦……” 晴儿轻轻地说着,眼神脉脉地看着我,泪水继续奔流。 我拿起桌上的纸巾,轻轻给晴儿擦去脸上的泪水:“晴儿,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嗯……是啊,你回来了,我现在觉得又像做梦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幸福真的会降临我的身边……”晴儿怜爱地看着我:“这一年,我还做了很多梦,梦见你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你拉着我的手,轻轻叫着我的名字,轻轻吻着我的额头,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轻轻告诉我:‘晴儿,峰哥回来了,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梦中的我真的好幸福,好快乐,久久不愿意醒来,我真想就这么永远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因为,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知道你又走了,又不见了……可是,今天,峰哥,你真的回来了,真的就和我在一起,真的就坐在我身边,真的就和梦里一样,拉着我的手,轻轻喊我的名字……我……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不是梦,这是现实,可是,我又不想这是梦,因为,梦中的你,总是那么飘渺,那么虚无,我总是抓不住你;因为,梦中的你,还会离去……” 晴儿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又一次滑落出来。 “晴儿,我回来了,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又为晴儿擦起眼泪。 “真的吗?峰哥,”晴儿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你说的是真的,你从来不会骗晴儿的,是吗?” “是的,晴儿,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赶我走!”我语气加重,又重复了一遍。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态度很坚决,但是,我的心里一阵撕裂的绞痛。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要这样,我更不知道,若干年后,我说的这句话,竟然变成了现实。 晴儿泪花点点看着我:“峰哥,有你这句话,晴儿知足了,谢谢你,峰哥,我真的,真的好满足!” 不知什么时候,兰姐接完电话了,正站在门边默默注视着我们,眼睛红红的。 红酒后劲大,晴儿一会就不胜酒力了,靠着我的肩膀,昏昏欲睡。 “晴儿喝多了,到客房里去休息下。”兰姐起身去收拾客房的床铺。 我抱起晴儿到了客房,将晴儿小心好在床上,细心为晴儿脱鞋,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兰姐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没说话。 安置好晴儿,我和兰姐回到餐厅,坐下。 当我只身面对兰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不知道和兰姐说什么好,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尴尬。 兰姐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我笑了笑,知道她指的是刚才我照顾晴儿的事情。 “看到你和晴儿在一起,听到刚才晴儿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很高兴,又很安慰……”兰姐看着我:“小江,人生就这一辈子,遇见一个好女人不容易,遇见一个对你好的女人更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嗯……”我回应了一声。 “晴儿这样的女人,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体贴知己,很难找的,算是你有福气,遇到了,好好珍惜你们的感情,好好珍惜晴儿,好好照顾呵护晴儿吧,不要多想别的了,别的那些,都过去吧,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是要有一个被伤害,总是要有无力和无奈……”兰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有看我,擦了下眼角,转脸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夜空,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何况,你们是7年的恋人,7年啊……7年,岂是几个月能比的……” 我的心一阵狂跳,呼吸几乎要停止,我知道兰姐指的是什么。 兰姐没有在说话,我也没说话,餐厅里一阵沉默。 我的大脑在沉默里波涛汹涌,我宁愿流泪,也不愿意后悔,可是我害怕,终于还是要心碎。我把爱情想的太美,丢了自己也无所谓。如果真的有了伤害,谁会无所谓,既然真的无所谓,那么我又哪来那么多伤悲? 是雾保持了妖艳,是风保持了摇曳,夜静知音,窗外雪飘阵阵,秋风袭花花不语,只有虫鸣阵阵。露珠娇艳,你醉去,痴情寻梦,寻得一场空,留得残花人空醉;天地有情,天地皆老去,劝君莫做痴情人。云卷云舒,花落花会开,真情难收枉凝眉;独自忧愁,苦泪流千行,孤苦伶仃度余生……这样的爱到底对不对? 我的心里阵阵悲凉,回忆又开始在我的脑海里翻腾折磨起来…… “刚才,是她给我来的电话……”兰姐轻轻地说。 兰姐轻轻地话语对我来说不啻一枚炸雷,我的身体不由震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兰姐。 兰姐没有看我,依旧看着窗外的夜空。 今夜晴空万里,天上的星星分外璀璨,遥远的天际,一颗流星倏地划过,在短暂的闪亮后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流星就是夜空的眼泪,黑夜在哭泣。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我一刹那凋落,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别哭,我最爱的人,可知我将不会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梦是最闪亮的星光……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我突然想起我大学时最喜欢的这首歌。 此刻,我的心里一遍遍反复回荡着这几句歌词,脑子里一会是晴儿,一会又是柳月…… 我突然开始了流泪,当然,不是在眼睛里,而是在心里。 我知道兰姐此刻说的她是谁! 是柳月! 刚才竟然是柳月来电话了,柳月刚才竟然就离我几步之遥,就离我和晴儿几步之遥! 柳月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哭泣的心里一片空白,一时竟说不出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兰姐转过脸,举起手里的酒杯,在眼前把玩着,看着杯子里红红的浆液,轻轻地说:“什么叫爱情?爱情,就像这杯子里的酒,酒喝没了,爱情也就没了……酒是陈的香,一年陈和10年陈,味道是没法比的,是不是?” 我明白兰姐话里的意思,我不想和兰姐讨论这个,关于爱情,是千百年来永恒的话题,这个问题,讨论起来是没有休止的。 兰姐看我失魂落魄的神态,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我:“她给我来电话,是问候我新年的……她祝我新年快乐,祝我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越来越年轻……呵呵……难道,时间真的可以倒流,真的可以越来越年轻吗,年轻的,只有不老的一颗心,容颜的衰老,是无法阻挡无法抗拒的……” 065-066 065 喝了一杯苦酒 我的心里像喝了一杯苦酒,经历了这一年的是是非非,我觉得我的人依然年轻,我的心却老了。 “这一年多,你们联系过吗?你知道她的消息吗?”兰姐问我。 我木然摇摇头。 兰姐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你想知道吗,想知道这一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想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我想说“不”,可是,我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巴,我全身的神经都几乎麻痹了。 我知道,我并不是不想知道柳月的消息,而是不敢知道。 我逃避的心理在作祟,我想借助逃避来让自己得过且过。 我看着兰姐,怔怔发呆,心乱如麻。 我知道我现在必须对晴儿负责,我必须呵护好晴儿。 可是,在我内心的最深处,我必须得承认,我曾经对柳月说过的爱依然存在,我曾经内心里无数次发出的誓言依然没有褪色,只是,这份爱,已经不再有可能了,已经失落在遥远的西京,我现在要面对的,是我生命中的亲人晴儿,是深深地爱着我的晴儿,我不想让自己再有其他的杂念,不想也不能再对不住晴儿,柳月已经离我而去,柳月已经和杨哥在一起,柳月又被我的愚蠢给了致命一击,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谈爱情,没有资本再去说爱这个神圣的字眼,我只能面对现实,将曾经的过去深埋起来,深埋在心灵的最深处,任其在久远的未来生锈腐烂,化为乌有…… 虽然我们不能够在一起,我还是要感谢上天,感谢它让我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虽然是那样的短暂。 对于这份爱,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因为我是爱得那样真那样深…… 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们不是不爱了而不在一起,而是我们把更多的爱给了其它的人。 她,给了杨哥,而我,给了晴儿。 这,同样也是爱。 想到这里,我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兰姐平静地注视着我,一会咬了咬牙:“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吧,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让你知道一些事情,对柳月,对晴儿,对你,对我们大家,应该是都有好处……” 我的呼吸再一次屏住,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兰姐,等待兰姐继续说下去。 “还是从头说起吧,一年前的那个冬季,那天,你父母从这里走,你和晴儿站在门口,我来喊晴儿去开会,发觉了晴儿神情的异常,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但是,此后,我发现她的心情很忧郁,眼圈时常是红红的,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意晴儿,后来,从你的同学老三哪里,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当时,我真的懵了,我想不到你会和我的大学密友柳月到了一起,而且,你不可自拔到了和晴儿分手的地步,我当即断定,凭我对柳月人品的了解,她绝对不知道你和晴儿的事情,你绝对对柳月隐瞒了真实的情况,说实在的,那时,我真的很瞧不起你,鄙视你,你太自私太卑鄙,为了自己的享受,却同时欺骗了两个女人,两个无辜的女人,我极其气愤,决定阻止这一场闹剧……冷静下来,我琢磨了下,从我自身的角度,我理解男孩子对成熟女人的依恋和母性依赖感,我觉得不管你和柳月怎么样,不管你还能不能回到晴儿身边,不管你和柳月是出于感情还是互相的慰藉,我都有必要让柳月知道真相,不然,你会害死大家,包括柳月、晴儿,也包括你……于是,在晴儿去西京学习之前,我给柳月写了一封信,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了柳月……同时,我委托晴儿带我转交给其他同学的东西,时间选择在柳月和其他同学聚会的时候,所以,柳月知道那天她面对的是晴儿,而晴儿毫不知情……我就是要让柳月不但知道事实,而且,还要让柳月亲眼看一下晴儿……” 我凝神看着兰姐,认真听着。 “不出我所料,柳月对你和晴儿的事情一无所知,接到信后,大吃一惊,大为震惊,见到晴儿后,更是如雷轰顶,从迷惘和春梦里急速醒了过来,开始正确面对现实,于是,也就有了你去西京遭遇柳月绝情断交的一幕,当然,柳月和你断交,我认为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和晴儿的事情,或许她也还有她更现实的选择和考虑,我的信也许只是个催化剂……但是,如果我不告诉柳月你和晴儿的事情,或许她还会在矛盾和放纵的泥潭里继续下滑,你们或许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是,我知道,不管对错,我都必须去做,不然,我对不起柳月,也对不起晴儿……我今天告诉你真相,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我,而不是晴儿,你不要对晴儿有什么怨恨,你要恨,就恨我吧……” 兰姐不知道老三已经写信告诉了我。 我摇摇头,看着兰姐:“兰姐,我不恨你……” 兰姐笑了笑:“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话,不管是恨我不恨我,我不在意,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你从西京深夜出走,回到江海住院的消息,是柳月打电话告诉我的,她对你依旧很关心……我知道柳月打电话的目的是要我转告晴儿,给你们俩创造机会,她希望你和晴儿能够和好,这,符合我老同学的性格,她是绝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基础之上的,她是绝不会伤害无辜的……然后,我告诉了晴儿,晴儿就去医院看护你,你生病的那几天,晴儿受了很多累,那时,正是系里最忙的时候,她白天忙系里的工作,晚上去医院陪你,时间晚了,没有公交车,她就骑自行车赶十几里路去医院,我怕路上不安全,就安排老三照顾她……” 我默默地听着。 “本来,我以为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柳月的性格和意志足以能够驾驭她自己,你和晴儿慢慢也就会和好,哪里想到,时间不长,突然一场疾风暴雨降临到柳月头上,就在柳月提拔的关键时刻,一封来自于江海的匿名信将她的所有努力和希望化为了乌有,柳月遭受到了重创,我知道柳月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她和我不一样,她有与众不同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她一心想做出一番成就,一心想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心想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可是,就是这么一封匿名信,将她摧毁了……虽然新闻处的张处长和咱们江海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鼎力相助,亲自出面找领导澄清做工作,希望能给柳月一个机会,但是,这省委机关用人是有严格的标准的,这封匿名信,将柳月的形象彻底败坏,不管这事有没有,大家都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是这事发生在一个成熟漂亮的单身女人身上,谣言足以将一个人杀死……所以,至今,柳月仍然在新闻处默默无闻地做一个科级办事员,而且,在省委宣传部,今后提拔的机会也微乎其微……这种事,多少年后,都会有人津津乐道的……” 我终于知道了柳月的现状,心里无比难过和悔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亲自毁了柳月。 我不知道柳月会不会是以为我写的匿名信,因为只有我知道那信中的事情。 或许,柳月应该会恨死我。 可是,既然柳月恨我,为什么还让杨哥捎信给我鼓励我勉励我。 看着我难过地表情,兰姐又说:“那段时间,是柳月几乎崩溃的时候,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有一次在电话里痛哭流涕,直说自己命不好,我问她知不知道这匿名信是谁写的,她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可是,从她的语气里,我判断出,她一定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好似她有什么顾忌,不愿说出口……” 我的心沉沉的,心中涌起巨大的哀痛。 “两天后,我听说柳月生病住院了,我不放心,专程去了西京,打算好好照顾照顾她,没想到去了才发现,不用我了,咱们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正亲自在那里照料……杨部长是一个细心的男人,对柳月照顾地无微不至,比我还细心,我放心了,安慰了半天柳月,就回来了……” 我知道柳月不是因为不能提拔而住院,而是因为这封匿名信所带来的社会和舆论效应而住院。 或许柳月猜得到这封信是出自于梅玲之手,或许猜得到我陷入了梅玲的美色陷阱。 然而,这也只是也许…… 我想像不到柳月知道我和梅玲的事情后会有多么的伤心和失望。 从兰姐口里,我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柳月和杨哥走到了一起。 我黯然的心里默默祝福柳月和杨哥,祝福他们幸福长久,虽然我的心依然在隐隐作痛。 “这一年多,柳月就在新闻处里默默地工作着,每天都在忍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忍受着背后的窃窃私语和嘲弄,忍受着不怀好意的男同事的挑逗和暗示……虽然遭受了这么大的挫折和磨难,但是,柳月依然没有垮掉,依然在勤奋而努力地工作着,亲自组织并撰写了大量优秀的新闻稿件,在中央一级新闻单位刊出,亲自参与组织了几次大型的采访活动,引起了相当的轰动效应,达到了较好的社会效益……饶是如此,年终的评先树优和所有的荣誉奖励依然将柳月排除在外,大家除了工作的时候需要她,其他方面,似乎她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张处长虽然努力想帮助她,可是,有些事情是很无奈的,接触过多,反倒给人以关系不清白之把柄,现在,部里想保持清白的人躲着柳月,心怀不轨的人暗算胁迫柳月……她就在这种夹缝和屈辱中过了这1年多……” 我的眼睛潮了,心如刀割。 066 虽然如此 “虽然如此,柳月还是一直在关心着你和晴儿,每次给我来电话,都问起你和晴儿的事情,她知道你在报社捅了大漏子、下去扶贫的事情,她很着急,可是,那时候,她也无法帮助你……后来,她和我谈起来,说下去扶贫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可以磨练意志,或许,还能有意外收获,还真让她说中了,你这一下去,一回来,1年功夫,成副主任了……刚才,柳月给我来电话,我告诉了她你提拔的事情,还有你和晴儿和好的事情,说你们正在我这里吃饭,她那边一听,声音立马就哽咽了,在电话那边哭了……她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说祝你们恩爱如初,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希望你善待晴儿,把握自己,好好工作、生活,坚实走好每一步……还有,说让我转告你,让你记住她曾经告诉你的那些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迷失自己……” 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刚才还问她要不要和你通话,她沉默了片刻,说不了,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大家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她还让我转告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好,生活地很平静,让你放心,不要担心她……” 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我自以为我一直是无比坚强,可是,为了柳月,我不知流了多少次泪。艰难困苦打不倒我,可是,在情面前,我是如此脆弱,如此的稚嫩。 我的忧伤的泪水放纵地流淌着,我忘记了自己在兰姐面前应该为流泪感到羞愧。 兰姐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她一定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为柳月流泪,她显然不知道我对柳月的感情有多深。 兰姐递过纸巾,我接过来,努力止住自己的泪水,平静地坐着。 只是,我的心依然泪水狂涌。 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和屈辱,还在关心着我,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气质? 心痛,是我爱的结果,欺骗,是我无知的操作。 柳月让我的幼稚变得懂事、成熟,让我的狂傲变得无知。 我在想,爱情,不是在雨天里为对方撑一把伞,而是能陪对方一起去淋雨。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柳月再次走进我的心里,她一定会流泪,因为那里面全是对柳月的悲伤和思念;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再次走进柳月的心里,柳月也一定会流泪,因为那里面充满了对我的关心和呵护。 兰姐看着我陷入了沉思,或许,她在想,我和柳月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或许超出了她的想象。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晴儿醒了。 我和兰姐都从沉思中醒过来,赶忙出去看晴儿。 晴儿正摇摇晃晃走在客厅里,见到我们,不好意思地笑笑:“嘻嘻……我刚才睡着了,喝多了点……” “现在感觉如何?”我架住晴儿的身体。 “没事了,好了,一阵子过去就好了,”晴儿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哎呀,我光喝酒,还没吃饭呢,我肚子饿了,叫唤了……” 兰姐笑了:“死丫头,进去坐着,我给你们盛饭去!” 我们三人不再喝酒,开始吃饭。 吃过饭,时间不早了,我和晴儿告辞,临走前我们再一次感谢兰姐的盛情。 兰姐看着我,微微笑了笑:“小江,兰姐这边不要见外,你们两个小光棍,自己开伙不方便,想打牙祭,就来好了,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你们来了还能陪我唠嗑……” 我再次带着感激的眼神看着兰姐,点了点头。 我想兰姐应该明白,我眼神里的感激不仅仅是这顿饭。 然后,我和晴儿回去。 晴儿头还是有点晕,走在外面,让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峰哥,我睡了那么久,你和兰姐都谈什么啊?”晴儿问我。 我仰脸看看冬日冷清的寂寞的星空:“没谈什么,就是一些家常……” “不会吧,我睡醒的时候,朦朦胧胧好似听见你们再谈论她……” 我不等晴儿说完,搂住晴儿的肩膀,伸手捂住晴儿的嘴巴:“晴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提了,我们,往前看……你看,这星空多美,还记得吗,曾经无数次,我带着你仰望星空,和你一起数星星……” 晴儿抬头看着夜空,带着神往的表情:“是啊,峰哥,以前,咱们经常一起数星星,可是,天上的星星真多啊,老是数不完,有的刚数完就不见了,有的刚数过去又冒出来,你说,为什么星星总是飘忽不定呢……” 我从后面环抱住晴儿的身体,下巴抵在晴儿的肩膀:“晴儿,因为星星就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悲喜交集,周而复始……” 晴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我不要悲,我要喜,我不让悲伤走了再来,我要一直开心欢乐……” 说完,晴儿的眼角亮晶晶的,在夜色里发出微弱的光。 我搂紧晴儿:“晴儿,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会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晴儿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峰哥,今天,我是最幸福的人,是最快乐的人,是最开心的人……谢谢你,峰哥,你让我又开始了幸福的生活,你让我又找回了我失去的爱……” 我心里凄然,晴儿真的太容易满足了,这明明是我的错,却还要来感谢我。 我感动地捧起晴儿的脸,晴儿会意,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我低头,轻轻吻住了晴儿的唇,轻轻的,柔柔的,吮吸着晴儿的湿润和娇柔…… 周围很静,夜色清冷,星光灿烂。 我和晴儿在共同生活了4年的大学校园里,热烈拥抱在一起,互相从对方身上感知热量和真情,互相用湿热来交流爱意和心灵。 我看见,星光下的晴儿白皙柔滑的脸上,充满了恬静和幸福,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是潮湿的眼睛。 我们久久地拥抱着,直到晴儿叫冷,我们才分开。 分开后,我们都笑了,这么冷的天,我们不回宿舍,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个啥啊! 大学时代,我们没有单身宿舍,晚上一般都是这样度过,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手拉手回到晴儿温暖的宿舍。 “晴儿,时间不早了,早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回老家!”我说着,就像以往那样,开始搭地铺。 “峰哥,不要!”晴儿伸手阻止了我:“不要搭地铺了,咱们……咱们一起睡床上吧……” 晴儿说完,脸红了起来。 “这……”我正在迟疑,晴儿已经把地铺收拾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到床边:“天气太冷了,地上潮,我要你搂着我睡……” 说着,晴儿自然地脱下外套,只剩下秋衣秋裤,娇媚羞怯地钻进了被窝。 我也脱衣进了被窝,穿着秋衣秋裤。 刚进被窝,晴儿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将身体贴到了我的身体上,同时,熄灭了床头灯。 晴儿的手臂搭在我的胸口,脑袋紧挨着我的脑袋,嘴巴在我耳边扑哧扑哧地喘。 晴儿将我的右胳膊展开,枕在我的胳膊上,靠在我怀里,像一只小猫,温顺地蜷伏着。 黑暗中,我感觉到晴儿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我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1年多我们没有在一起了,此刻和晴儿在一起,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晴儿的身上很好闻,那是少女的身体才特有的香味。 晴儿一直在为我守身如玉,而我,却已经和两个女人发生过关系。 我觉得心里很羞愧,觉得对不住晴儿,本来,我也是个童男子的,晴儿要把她的第一次留到结婚那一天,她一直在坚持着,而我,却背弃了诺言,将自己的第一次挥霍出去,毫不吝惜。 在纯洁的晴儿面前,我无地自容。 我的心里一阵怜惜,一阵愧疚,抚摸着晴儿的背部:“晴儿,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晴儿了……” “嗯……”晴儿低声答应着,在我怀里蠕动着,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宝贝,累了吧,困了吧,休息吧……” “不嘛……”晴儿小声说道。 “嗯……你不困?” “嗯……” “哦……那你就安静地在我怀里躺着,好不好?” “不嘛……” 晴儿还是显得躁动不安。 “哦……那你想干嘛?” “嗯……你坏,你坏……”晴儿将脑袋都拱进了我的怀里。 我突然恍然大悟,抬起晴儿的脸:“你……是不是想要?” 我突然想起这个,是因为我是过来人了,我懂得风晴,而晴儿,还没有经历过这事,虽然想,却嘴巴上说不出口,行动上更加害羞,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行动。 “嗯……坏蛋峰哥……”晴儿娇柔地叫了一声,又将脑袋拱进我的怀里。 我又抬起晴儿的脸:“晴儿,为什么?” 我问的意思自然是为什么晴儿要放弃到新婚之夜的坚守。 晴儿看着我:“你……你不愿意和我?” “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放弃本来的打算,不坚守到新婚之夜了?” “为什么……我就是想让自己有一个确切的证明,让自己彻底放心。” “什么证明?什么放心?” “证明你是真的爱我,放心你不会再离开我。” “为什么要做这个才会证明,才会放心?” 067-068 067 你爱她 “你爱她,所以你才会和她做,所以以前你才会不和我做,我们曾经互相约好,彼此坚守处子之身,到新婚那天,可是,你已经不是了,那我,保留着还有什么意思,以前,我是为爱而保留,今晚,我同样也是为爱而不再保留……我要你要我,我要把自己彻底给你,我要明明白白知道,你是爱我的,我要感受你从灵魂到肉体的爱,我要通过身体来攫取你的灵魂,也让你攫取我的灵魂……” 晴儿幽怨地说着。 此时,我的身体反应地很厉害。 可是,我的大脑在提示我,不能这样,坚决不能,我必须要学会尊重晴儿,保护晴儿,绝对不能再伤害晴儿。晴儿要把自己给我,是想要一个证明,证明我爱她,是想要一个安心,确定我不再离开。 为了这个目的,晴儿傻傻的要把身体给我。 我不能让晴儿这样做。 我感到了一阵悲哀,心里大为作痛,我突然觉得很自卑,我的身体被梅玲的身体所沾染,已经配不上晴儿了,我不能用自己肮脏的身体去玷污晴儿纯洁的处子之身,去亵渎晴儿纯洁的心灵,起码现在不能,起码现在,我的心里接受不了。 我将晴儿抱在怀里,抚摸着晴儿美丽的身体,体内的裕火在渐渐平息,理智在我的脑海里占了上风,我的心里充满的只有对晴儿的怜惜和疼爱。 我用和缓的语气对晴儿说:“晴儿,你好傻,净说傻话……我的身子很脏,我现在不配要你,给我时间,让我洁净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我想,还是等到我们结婚那一天,我们再……” “峰哥,我其实并不恨柳月,我觉得她也不容易,她不是坏人,而且,我觉得这人不错,是个好女人,你和她有过,我不嫌你脏,我不觉得你脏,”晴儿看着我:“要是等到结婚的时候,你还是觉得自己不干净,那你也不要我了?” “你不觉得我脏,可是我不行,我觉得自己很脏,”我轻轻吻着晴儿的脖颈:“不会等那么久的,和美丽纯洁的你在一起,我会很快被你感化和熏陶,我会慢慢调整好自己,我想,等我的心灵和肉体都洁净了,等我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了,等我们结婚那一天,我会真正拥有你,融入你,让我们真正结合在一起……” 晴儿只知道我和柳月的事,不知道我和梅玲的腌臜事,所以才会这么说,而我感觉自己身体和灵魂肮脏的全部原因,是来自于梅玲。 “哦……”晴儿眨眨眼睛:“那我听你的,我不懂这个,没经验,你现在呢,已经是老手了,已经很很懂了,你可别再骗我啊,再骗我,我就真的没活路了……” 我怜爱地将晴儿的身体拥进怀里:“晴儿,相信我,我说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只要你不赶我走,今生今世,我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你,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疼你,好好呵护你,好好陪伴你,直到永久,正因为我要长久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要尊重你,才不能随意对待你……” “那,我们什么时间结婚呢?”晴儿又问我。 “征求你父母的意见,还有我父母的意见,当然,主要还是你的意见,只要你愿意,咱们明天就可以结婚……” 晴儿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嗯……其实呢,我觉得也不好太早结婚,咱们现在一穷二白,总得积蓄点吧,总得做点事业吧……其实,我总归还是听你的,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办……”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嗯……乖,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睡吧……” “嗯……峰哥,晚安……”晴儿满足地偎依在我的怀里,温顺地睡去。 我却毫无睡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暗夜发呆。 今晚,我不和晴儿做那事,梅玲固然是一个主要的原因,可是,我心里总隐隐觉得还有一个心理的障碍,这东西在我心底里隐藏着,时不时会跳出来刺激我敏感的神经。 我的身体回归了晴儿,我的灵魂还在游荡,我决心让自己做到彻底回归,彻底从内心到身体都对得住晴儿。 今晚,我终于得知了柳月的情况,得知了柳月被伤害的近况,一年了,柳月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以往自信乐观坚定执着的她,被这封匿名信摧毁到了如此的境地,成为别人嘲笑和愚弄的笑柄,成为别人鄙视和践踏的对象,我不知道,柳月是怎样熬过了这一年,是忍受了怎样屈辱和轻蔑。 我的心里似刀割一般,心疼的要命。 这一切,都是我带给她的,如果没有我,就没有这一切,柳月就会过着另一种生活。 我是造成柳月今天现状的万恶之源,我是罪魁祸首,我罪不容赦。 我深深地鄙视自己,唾弃自己。 幸亏柳月身边还有杨哥,这多少对柳月也是个宽慰。 而我,用不同的方式伤害了这两个女人,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 现在,我又回到了晴儿身边,柳月在杨哥身边。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命中的注定。 既然命中注定我要和晴儿在一起,既然命运已经昭示了明天,既然曾经刻骨铭心的爱已经化作了云烟,那么,守住今天吧,守住现在吧,学会用责任和习惯来呵护晴儿吧……无论如何,我不能再伤害晴儿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将晴儿抱紧,在晴儿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晚安,晴儿! 明天即将来临。 明天,是新的一年的开始。 明天,一切都是新的! 我带着暖暖的温馨,搂着甜甜入睡的晴儿,在淡淡的忧伤和愁苦中睡去。 第二天,当我从温暖的被窝中醒来,身旁已经没有了晴儿的影子,房间里也没有,却飘荡着炖排骨的肉香。 我竟然不知道晴儿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去买的排骨,又什么时候炖上的,我睡得太死了。 我从被窝里坐起来:“晴儿——” “哎——来了——”晴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接着,晴儿推门进来。 “你醒了,峰哥,我刚才到隔壁同事那里去耍了……”晴儿笑嘻嘻地走过来,抱住我的脑袋,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新年好,亲哥哥……” 看得出,晴儿的心情极佳,很开心。 “好香的排骨啊……”我的胃口大开,就要穿衣下床。 “别,你就坐被窝里吧,被窝里暖和……”晴儿拦住我,然后拿了热毛巾递给我:“擦擦脸,我再给你拿牙刷,洗涮完,就坐被窝吃得了……” “呵呵……晴儿,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我边用热毛巾擦脸边说。 “1年多没有疼你了,就好好伺候伺候你,弥补一下吧,”晴儿随意地说着,等我洗涮完,把排骨汤盛好,小心地端到我面前:“亲哥哥,在山里受了一年苦,得好好给你调养调养,补补身子了……” 我坐在被窝里,喝着晴儿亲手做的排骨汤,心里很温暖。 伺候我吃晚饭,晴儿才开始吃饭。 接着我起床,收拾东西。 早上9点整,我和晴儿踏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中午时分,我们先到了晴儿的父母家,南江县的一个镇驻地。 晴儿的父母见到我来了,高兴万分,像接待贵客一样接待我,晴儿的妈妈忙着炒菜做饭,晴儿的爸爸上街去买我最喜欢吃的孜然羊肉。 我和晴儿在客厅里看电视。 一回家,晴儿就成了娇公主,一会缠着妈妈撒娇要好吃的,一会指使老爸干这干那。 老两口乐颠颠地被女儿指使着跑来跑去,却心甘情愿。 “乖女儿,爸爸好久不见你了,今儿个爸爸能伺候伺候小宝贝,心里真乐呵啊……”晴儿爸爸脸上绽放着开心和幸福。 “晴儿,你和小江想吃什么,尽管和妈说,妈给你们做……”晴儿妈妈在厨房忙乎着,边说边不住擦眼角。 我知道晴儿父母今天的高兴和辛劳,包括对我的热情,是为了他们的女儿,女儿能幸福快乐,是他们老两口的最大心愿。 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们可以去做一切。 晴儿在家里备受父母疼爱,视为掌上明珠,可是,在外面,却被我无情欺负,绝情抛弃,狠心伤害…… 晴儿在家里是个娇娇公主,在我面前,却勤快吃苦,任劳任怨伺候我,帮我干所有的活…… 晴儿的父母如果知道晴儿在外面所受的罪和苦,一定疼死了,伤心死了…… 我看着晴儿父母的幸福状和晴儿在父母面前的撒娇状,心里无比愧疚,为我对晴儿的伤害。 在晴儿家吃过饭,我和晴儿爸爸在客厅聊天,晴儿和妈妈在里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小江,今天能见到你和晴儿一起回来,我和她妈妈都很高兴,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能回来,能和好,就好啊,”晴儿爸爸和气地对我说:“你们都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这每一步,都得走好了,走错了路,不要紧,关键是知道回来……” 我连连点头:“叔叔,您说的对,我记住了。” “晴儿这孩子小,不懂事,在外面,还得你多照应,做错了事情,你多担待,你们两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遇到问题要冷静,遇到困难要团结,遇到矛盾要协调,这今后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走,能看到你们在一起,看到你们和和睦睦在一起,我们老两口也就安心了,也就放心了……” 068 都是我的错 “叔叔,晴儿没有错,以前都是我的错,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晴儿的,我们以后,会好好在一起……”我带着认错的口气说。 “你们,都还是孩子啊,没有什么错不错的,关键是要把握好自己的做人标准和尺度……还有,关于你和晴儿什么时候成家的事情,我们是女方,听从你们家的意见,当然,现在是新社会,还是主要以你们俩的意见为主,我们家,当家的是晴儿,晴儿说了算,其次,是她妈妈,我呢,呵呵,就是三把手了……”晴儿爸爸笑着说。 我忙又点头:“行,叔叔,我一定把您的意思转告我爸妈。” 一会,晴儿妈妈和晴儿一起出来,晴儿妈妈看着我:“小江啊,俺们家晴儿不懂事,让你们俩闹了这一年的别扭,还好,你们又走到一起了,这以后啊,晴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给阿姨说,阿姨教育这孩子……今后,你们俩可不要再闹矛盾了,好好在一起……毕竟你们这俩孩子在一起都8个年头了,8年,日本鬼子都打走了,这感情当然是很深的,可不能再说分手就分手了,凡事,可要慎重考虑啊……” 我忙又点头:“阿姨,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待晴儿的!” 晴儿站在妈妈身后,捂着嘴巴笑。 “呵呵,小江啊,阿姨和叔叔特别喜欢你这孩子,打你们上中学时就喜欢,现在,你们都有出息了,我和你叔叔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们不干涉,你和晴儿自己商议着办,当然,是越早越好……” “嗯……”我答应着。 在晴儿家呆到下午4点,我和晴儿去乡下我家。 租了一辆三轮车,走了2个小时的山路,外面呼啸的寒风几乎将我们冻透,好不容易到了我家。 当我和晴儿寒噤噤地推开堂屋门进去的时候,刚要吃晚饭的爹娘惊呆了。 “叔,婶子,俺们回来了!”一进门,晴儿就打招呼。 “俺的娘哟,这不是晴儿闺女吗,晴儿来了啊……”娘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说着,放下饭碗,拉住晴儿的手:“晴儿啊,婶子可是天天盼着你啊,这盼了一年多,终于把你盼来了……” 娘说着,情不自禁抹起了眼泪。 “婶子,您别哭,俺这不是来了吗,早晚还是来了……”看到娘掉眼泪,晴儿边安慰娘,边自己也抹起了眼泪。 “晴儿,来,赶紧坐下暖和暖和,宝宝,倒茶给晴儿喝……”爹喜滋滋地忙往火盆里加柴火。 我招呼晴儿坐下,围着火盆取暖。、 “你们先烤火,我去给你们做饭去……”娘说着出去了。 爹也干脆不吃饭了,点着一锅旱烟袋,乐呵呵地看着我们:“宝宝,你们到晴儿家去了没有?” “去了,中饭在那里吃的。”我回答。 “叔,这是俺给你买的烟,以后,您少抽老旱烟,伤害身体太厉害,这烟听他们说,抽起来口感很好,尼古丁含量也不高……”晴儿说着,从包里掏出两条石林烟出来。 我都不知道这烟是晴儿什么时候买的。 “好,好,晴儿送的烟我抽,我就喜欢抽晴儿送的烟,”爹乐呵呵地接过来一看:“咦,这烟可不便宜啊,一包4块钱……” “嘻嘻……叔,您知道这烟是4块一包啊……” “是啊,去年的时候,我见过这种烟,”爹看了我一眼:“有人买了送给我,我没要……” “嘻嘻……现在也有人给叔送礼了,叔是当村长了吧?” 晴儿的话让爹又笑起来:“叔没那本事当村长,呵呵……晴儿,你爸妈身体好吗?” “好,很好,爸妈让我给您和婶子带个好……您和婶子的身体也还好吧?” “好,好,很好,俺们这一见了你们啊,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只要你们俩好好在一起,叔和婶子多活20年保证没问题……”爹开心地笑着,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晴儿:“晴儿,宝宝这孩子野性大,不听使唤,让你受苦了,俺和你婶子这天天心里那个难受啊,堵得慌,总觉着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爸妈,俺自己的儿子作的事,俺是要负责的啊……以后要是他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叔,叔给你出气!” 晴儿笑呵呵地看着爹:“叔,没事了,俺和宝宝哥已经和好了,以后,宝宝哥不会欺负我的了,您就放心吧……” 爹扭头看着我,将烟袋锅子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两下:“宝宝,你给我听着,晴儿虽然还没过门,但是,在爹娘眼里,晴儿和自己的亲闺女一样,你比晴儿大,你要学会照顾人,保护人,今后,要是晴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是你敢欺负晴儿,我和你娘非去打死你不可……”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晴儿开心地看着我。 一会娘又做好了饭,一家人在一起,围着火盆,热热乎乎吃了顿团圆饭。 吃过饭,爹娘又赶紧去收拾晴儿住的房间,爹将火炕烧得旺旺的,娘抱出崭新的被褥给晴儿铺好。 我的房间在晴儿隔壁,没有炕,只有一张床。 在我家里住,我自然不能和晴儿住在一起。 收拾好住宿的事情,爹娘和我们一起在堂屋聊天。 “晴儿,宝宝以前不对,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现在好了,都过去了,”娘拉着晴儿的手:“这你们俩的终身大事,你爸爸妈妈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爸妈说听你们的,你们定好了。”晴儿说。 “哦……”娘说:“这事儿我们也不好定,你们在城里吃公家饭,吃国库粮,这得按城里的规矩来,结婚的时间呢,还是你们两个人定吧,看你们的情况……至于这定亲,我想,这手续咱们是一定要走的,两家大人一起坐坐,把孩子的终身大事定下来,这门亲戚就算是成了,我想,要是合适,春节前,把你们的亲事定了……” “行,婶子,那就这么办,俺爸妈说了,喜事新办,怎么办怎么好,”晴儿说着看看我:“宝宝哥,你说呢?” “成,就按老人的意思办,春节前定亲,”我冲晴儿一笑:“定亲后,你就要改口了,不能叫俺爹娘叔和婶子了,要叫爹娘了……” 晴儿嘻嘻一笑:“哼,彼此彼此,俺爸妈那,你也要改口了,不能叫叔叔阿姨了……” 爹娘听见我们俩亲热的斗嘴,都开心地笑了,娘说:“宝宝,你把晴儿一带回来,你爹的精神头一下子好像年轻了10岁,看你爹恣的……” 看到爹娘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感到很宽慰,暗暗发誓,我不小了,再也不能老惹爹娘生气,爹娘操心受苦一辈子,该是到了我回报爹娘的时候了。 “晴儿,定了亲,今年过年就在这里过,婶子答应过你,你来这里过年,婶子做好吃的给你!” 我想起,这是去年娘对晴儿说过的话。 “行,婶子,木问题!”晴儿回答:“俺回头就把定亲的事情和爸妈说一下,到时候您们操事就是!” “这订了亲,咱们两家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就可以经常走动了,你们俩,也就算是正大光明,以后也就是明媒正娶了,”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还定亲那天,还需要个媒人,你们看,谁做媒人合适呢?” 我看了看晴儿,晴儿看看我,我们不约而同说:“那就高中的班主任老师吧。” “好,好,老师做媒人好,”娘也赞同:“老师威信高,品质好,名声好,做你们俩的媒人,那是再合适不过。” 事情就这么定了,娘提议把定亲的时间选在腊月二十二,双日子,还有“拾儿”之谐音。 大家又交谈了一会,爹娘去歇息了,我带晴儿也去休息。 把晴儿安置到温暖宽大的炕上,盖好被子,我拍拍晴儿的脸蛋:“乖乖睡觉,我也过去休息了……” “峰哥,我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晴儿看着我,又看着外面漆黑一团的院子:“这山里太安静了,还有那风吼吼的,还有,这山里会不会有狼啊……” 我笑了,低头亲了亲晴儿的嘴唇:“亲爱的,不要害怕,我就在你隔壁,关好门,山里没有狼,再说了,狼也怕人……” “你和我一起睡不行吗?”晴儿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这……我怕爹娘看见了不好,咱们还没有定亲,如果在一起睡,爹娘见了会生气的……” 我知道爹娘的脑筋一向是很传统的。 “那……我害怕怎么办?”晴儿拉住我的手摇晃着:“要不,你悄悄和我一起睡,等天还不亮的时候,你早起回你那屋,好不好啊?” 我看着晴儿撒娇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行,那就这么办。” “嘻嘻……”晴儿忙揭开被筒:“宝宝哥哥,快进来。” 我脱了外衣,钻进了晴儿温暖的被窝。 晴儿的身体立刻贴上来…… 我的手不老实了,但最后却停止了进一步的行动。 晴儿闭上眼睛,舒服地享受着,这是她到目前为止所享受到的最大的男女之情。 “峰哥,要不,你把手放进去吧。”晴儿今天突然开恩了,特许我可以更进一步。 “不……”我回答:“这样就很好。” “为什么?你不喜欢?”晴儿的嘴巴凑在我耳边,小声道。 “不,我喜欢,可是,我怕我控制不住,我怕……” “嘻嘻……”晴儿笑起来:“那好吧,你抱抱我……” 我将晴儿整个身体抱在怀里。 我们俩静静地拥抱着,互相在耳边悄悄说着情话。 069-070 069 民间的习俗 “亲哥哥……”晴儿轻轻亲着我,在我耳畔低语:“春节前,咱们就定亲了,定亲,就意味着,按照民间的习俗,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你就是我的未过门的丈夫了……” “嗯……是的。” “你爹娘和我爸妈他们就是亲家了,咱们两家就是很近很近的亲戚了……” “嗯……是的。” “我们都要改口叫对方的父母为爸妈爹娘了……” “嗯……是的。” “嘻嘻……真好啊,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天,离春节很近了,今年过年,我可以在婆婆家过了,订了亲,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起住在这个炕上了呢?你爹娘是不是就不会管了呢?” “嗯……是的。” “干嘛啊,你除了‘嗯’就是‘是的’,别的不会说了?” “嗯……是的。”我轻轻在晴儿的耳边吹气:“我现在正在集中精力享受我的晴儿的温香软玉,哪里有精力去想别的呢?” “嘻嘻……嗯……那你就享受吧,喜欢抱着我的身体吗?” “喜欢,你的身体真棒!”我由衷地夸赞道。 “嗯……峰哥,好喜欢你夸我,以后你可以经常夸我吗?” “没问题。” “亲爱的……我爱你……”晴儿深深地和我接吻。 晴儿将脸颊轻轻和我的脸颊摩擦着:“峰哥,你爱晴儿吗?”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稍微一犹豫:“爱,我爱晴儿。” “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爱呢?” “是……”我将晴儿翻身移下来,抚摸着晴儿的脸蛋:“晴儿,不仅仅是像以前那样爱,会更爱,会更加深刻和深度地爱你……” 我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以前我和晴儿之间的爱情更多的是花前月下,可是,现在,我感觉更多的是责任,对晴儿的责任。 这种责任,注定要陪伴我陪伴晴儿。 晴儿看着我:“这种深刻和深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责任。” “责任?” “是的,仿佛一夜之间,我们都长大了,我们的心理和生理都成熟了,对我来说,对一个男人来说,爱一个女人,首先要有的就是责任,责任,是呵护和守望,是忠诚和真诚,经历了这么多,我好像终于明白了这些……” 晴儿感动地抱着我:“峰哥,你终于长大了,你终于成熟了,你真的是一个好男人,我始终就认为你是一个好男人……” “晴儿,不要这么说,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现在,想尽力来弥补我的过错……”我的眼前浮现出柳月的身影。 那种隐隐的痛又开始涌现出来。 我对不住两个女人。 “不要这么说,峰哥,过去的事情,也未必都是你的错,也有我的错,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晴儿以为我只是在向她忏悔:“都过去了,不要太自责了,往前看吧,我终究是原谅你的,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都会接受你,原谅你……其实,柳月也很不幸,我听兰姐说过,你和她分手之后,她就遭受了一场致命的风暴,被一封匿名信几乎击垮,到现在,1年多了,在单位里还抬不起头来,整天被人指指点点,戳后背脊梁,唉……女人,真不容易啊,她也真的很坚强,要是换了我,我都活不下去了……其实,我觉得,我们有空的时候,应该去看看她,大家能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我很感动于晴儿的胸怀和大度,轻轻拍着晴儿的后背。 可是,即使柳月会见我,我还有脸见柳月吗? “我知道她很漂亮,很有气质,很成熟,很有风韵,很有能力,我比不上她,”晴儿继续说道:“而且,我从兰姐口里也知道,她的家庭挺不幸的,从小没了家人,后来又离了婚,撇下个孩子……我和她,属于两种类型,你和我呆在一起时间长了,腻歪了,想换换口味,我能理解,我知道,在其他方面,包括在床上,她一定比我强,一定比我懂风晴……可是,我想和你说,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懂,我没经历过风月之事,最大的风月就是和你拥抱接吻,但是,我迟早都会经历,迟早都会懂,我迟早也会是个成熟的女人,风韵的女人,她能给你的一切风晴和风韵,我都会给你,而她所不能给你的清纯,我也能给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晴儿说,也没有辩驳,只是默默地听着。 “昨天,我想给你,其实也是带着赌气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也一样能成熟、风韵、风晴,我一直很珍视我们的第一次,我一直在为你保留着第一次,”晴儿轻轻地继续说:“你不要我,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是不想亵渎我的第一次,可是,我们之间,总是要发生的,我总是要给你的,我的身体,只为你保留,只为你奉献……我理解你的心理障碍,你说的有道理,我会继续为你保留,直到你将心里的阴影清除干净……”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我检讨过我自己,我曾经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永远也不可能跑掉,可是,当我发现已经失去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我曾经一直以为我为你保留初夜是正确的,可是,分手以后,我在想,如果我早就把身体给了你,如果你早就熟悉知晓了女人,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们,也不会有这么一场风波……” 晴儿的话让我心中一竦,回忆将我带回那从前的第一夜,我参加工作的第四天,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懵懵懂懂的第一次,我无法进入而尴尬的第一次,我趟过女人河的第一次。 是啊,如果我早就和晴儿发生了关系,我早就体味了女人的风晴,我还会去越轨和柳月发生那充满好奇、冲动和探索的第一次吗? 没有那第一次,以后的这些事情还会发生吗? 这难道是晴儿的错误吗?我以前多次想问晴儿要,她总是坚守阵地,不给我,结果才酿出这一起事件,才导致这一系列后果。 想了半天,我发现自己很可笑,被晴儿带入了怪圈,这一切,明明是我自己的不忠造成的,明明是我的自己的放纵和自暴自弃造成的,怎么能归结于为我保留清白之身的晴儿呢,滑稽,可笑,荒唐! “傻丫头,你想到哪里了,你哪里有错,你是对的,你是在为我坚守一份真情和纯情,在为我们守望一份坚贞不渝的爱情,是我自己作死作出了这么多事情,”我搂紧晴儿:“其实,我现在不是不想要你,我很想要你,可是,我不能玷污你的圣洁,面对你的清醇,我无地自容,我决心洗净自己的灵魂,到那时,我们……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想等到我们真正结婚的时候再……你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嗯……我知道的,你想要,我感觉出来了……”晴儿嘻嘻笑着:“那事,是不是很好玩啊,你要是想要,憋住不要,是不是很难受啊?” 晴儿的话让我忍不住想笑,又忍住了,她在这方面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是啊,老是搂着你,就老是受诱惑,身体就老是有反应,就老是忍不住想要,老是憋着,就很难受……所以,我想,以后,咱们不能这么睡,还是分开睡好……” “可是,我喜欢你搂着我睡……”晴儿撅起嘴巴看着我:“你就不会不想,那不就行了?” “谁让你这么漂亮这么好的身材和皮肤啊,和你在一起,能不想吗?如果不想,那可就真的坏事了,那就说明在我眼里,你是个丑八怪了,对我没吸引力了……” 我忍不住又将手伸过去,晴儿一下子就瘫软了,嘴巴半张。 我不忍心了,拿回来,对晴儿说:“怎么样? “哎——不知道,说不出什么感觉……”晴儿半天才缓过劲来:“妈呀,怎么是这个感觉呢?” 我实在憋不住笑了:“傻丫头,今后,你还会知道别的地方的感觉的,你的人生的第一次,还有很多,很多……我会带你去逐一实现……睡吧……” 晴儿“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偎依在我身旁,安静地睡着了。 不可否认晴儿的身体对我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是,更不可否认,和梅玲的那一段造成的巨大阴影在我心里难以抹去,一想到这些,我内心的羞愧就会让我在晴儿美丽的身体前望而却步。 还有,每当抚着晴儿的身体,每当我的身体开始有了本能的生理反应,每当我体内的裕火要开始燃烧,总会不经意间从脑子里冒出柳月,冒出和柳月曾经的风花雪月……一想到这些,裕火顿消,本能远去,心若冷冰。 这两个方面,成为我和晴儿之间最大的障碍。 我必须要克服这些障碍,克服他们,最好的武器就是时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希望是如此。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悄悄穿衣起来,悄悄开门,打算溜进我的房间。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见早起床做家务的娘。 070 装作没看见 娘见我从晴儿房里出来,身子一转,装作没看见,进屋了。 我忙溜进我的房间,钻进冰冷的被窝,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晴儿的头发弄得痒痒的醒来的,晴儿已经起床,正趴在我床前用头发丝骚扰我耳朵逗我玩。 看我张开眼睛,晴儿笑嘻嘻地说:“你可真能睡,8点了,你娘做好饭了,等我们吃饭呢,抓紧起床吧。” 晴儿刚说完,就听娘在外面吆喝:“晴儿,把宝宝砸起来,懒虫,起来吃饭了……” “哎——好的,我这就喊宝宝哥起床!”晴儿答应着,将手伸进被窝,挠我痒痒。 我一骨碌爬起来,穿衣起床,洗刷吃饭。 吃饭的时候,娘用怪怪的眼神看了我和晴儿一眼。 我心里发虚,忙低头吃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晴儿还以为娘什么也不知道,亲亲热热地给娘夹菜。 娘边应酬着边将眼光不住扫描到晴儿的小腹。 我心里暗暗发笑,娘想的可真多啊,就算我和晴儿有那事,我们刚和好,也是不可能的啊。 晴儿见娘老是看自己的小腹部,以为那里衣服没有穿好,忙低头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对娘说:“婶子,你老是看我这里干嘛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哦……没有,没有……”娘应付了以后一句,忙将眼神移开。 晴儿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我。 我冲晴儿挤挤眼神,做了个鬼脸。 吃过饭,我带晴儿去后山玩,晴儿问我:“峰哥,你娘吃饭的时候老是看我小腹部干嘛啊?” “哈哈……早上我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被娘看见了,娘以为我和你那个了,以为我们和好好些日子了,以为你说不定有了,所以老看你小腹,她说不定还巴望着早一天抱孙子呢?”我抓起一把雪,弄成一个雪球,用力扔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上。 “哈哈,怪不得,是这样啊,”晴儿的脸红红的:“多不好意思啊,羞死了……” “你还知道害喜啊,害羞就别让我晚上搂你啊……” “我不,害羞归害羞,你晚上还得搂我……等咱们回去后,我就不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了,你就变成工作狂了,我就只能周末才能见到你了……” 晴儿这么一说,我想起了我的新岗位,我的新征程,我的新使命。 任重而道远,元旦后,我就要开始新的工作了,就要带领新闻部的兄弟姊妹开始打拼了。 和晴儿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无拘无束,轻松快活,回到报社,就要面对各种工作压力和人际交往,面对各种勾心斗角和琐屑繁杂了。 我不由又想起了柳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还在默默努力辛勤耕耘工作,还做出了突出的成绩,虽然遭受着不公的待遇,但是,依然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依照柳月的性格和脾气,要能忍受这些,要能接受这些,是需要付出多么大的毅力和勇气。我不知道这期间柳月背后付出了多少辛酸和眼泪,经受了多少屈辱和磨难。 我又想起了柳月曾经给我的那些教诲,那些箴言,无一不是我工作和生活的指导和方向,在我今后的漫漫工作生涯中,这些教诲将会一直伴随我。 或许,如果没有当初那个酒醉的夜晚,柳月会是我的良师益友,可是,现在,我们天各一方,已成陌路。 或许,这就是命运,这就是造化。 造化,总是这么会捉弄人;命运,总是这么无情而又无奈。 我和柳月,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站在山坡上,看着在冬日里蔚蓝的天空中展翅翱翔的一只老鹰,怔怔地想。 在家里住了2天,我和晴儿回到了江海,假期结束了,开始上班了。 我回来后,将宿舍的那张床卖掉,又重新买了一张;将那两台电暖气送还给办公室,叫归还公物;将梅玲给我的那电热毯扔进了垃圾箱,将原来的床单、被褥全部换掉,换成新的。 以后晴儿再来,就可以在这里住了。 做完这些,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开始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我现在要做的首要工作不是写稿,而是如何抓好新闻部的整体管理。 从高中到大学,我一直是学生干部,做班级和学生会的管理工作,应该承认,这些经历对我的工作还是有一些帮助的,起码让我具备了最基本的管理素质。 然而,在单位里的管理,和学校里显然是不同的,要复杂的多。 坐在办公室里,我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谈过的一个观点:“一个好的管理者,不是看你自己能不能做好,而是看你能不能带动你的团队做好,一个优秀的士兵,不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一个优秀的将领,必定能做一个优秀的士兵……做领导,身体力行是必要的,但是,更重要是要会管理,有策略,有号召力,能凝聚一个团队的人心……一个事必躬亲的领导,不是一个好领导,这只能说明他对下属的不信任,而一个不信任下属的领导,是不可能带好他的团队的……” 很奇怪,每当我在工作生活中遇到困惑或者难题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柳月相应的话语,总会想起她的谆谆教导。 元旦这几天,除了和晴儿一起缠棉,我的脑子也在不停思考下一步新闻部的工作,陈静给我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让我刚上任就先初步了解了新闻部的现状,给我帮了大忙。 对于陈静,我是绝对信任的,她说的话,我一百个放心。 我总觉得陈静对我来说,做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事和战友更合适,我们在工作上的搭配和搭档的密切和和谐,远远超过私人感情的默契。 当然,私人感情的不默契主要原因在我,我知道,只要我愿意,陈静随时都是我的。 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和晴儿在一起。 其实,即使没有晴儿,也不可能,因为没有了晴儿和柳月,我不会再谈爱情。 感情的事情,真的是难以捉摸。 我没有看错,后来,陈静果然成为我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和密切搭档,也成为柳月的心腹干将。 至于刘飞和陈静的事情,这一年来,我不知道刘飞进展如何,但是,从我对陈静的观察看,她依然对刘飞没有意思,依然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知道,只要我不结婚,不管哪个女人和我好到什么程度,陈静都不会放弃的,我说什么也是白搭。 陈静其实是一个开朗而执着的女人。 刘飞对陈静的感情我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不知道刘飞是喜欢陈静还是喜欢陈静的老爸,因为陈静的爸爸是市人事局的副局长。 刘飞其实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个人,他外表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往往和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背道而驰,凭我的资历和阅历,根本就把握不透他的心理他的想法,我所能看到的只是刘飞表面的热情、虚伪、冷漠和高傲,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我不得而知。 和刘飞相比,其实梅玲简单地多。梅玲张扬炫耀的个性决定了她肚子里藏不住东西,喜好恶怒溢于言表,是一个比较肤浅而能看懂的人。 和梅玲这样的人打交道其实比和刘飞打交道要轻松,在单位里混,真正可怕的是刘飞这样的人。 这是我初步的判断。、 我初步决定新闻部的工作从抓队伍建设入手。 柳月和我说过,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不论做什么工作,队伍素质是根本。 新闻部的队伍建设,首要的是抓学习,提高大家的政治素质和业务素质。我牢牢记住自己去年所犯的错误,拿出来给大家做事例,举一反三,希望大家牢牢记住党报记者一定要讲政治这一信条。对于我们来说,最现实的政治就是为市领导搞好服务,为领导搞好服务就是最大的讲政治。业务素质,我打算每周一的例会改成业务交流研讨会,大家一起交流写稿心得,采访心得,互相交流好的做法,同时,搜集一些好新闻案例,组织大家一起学习讨论,整理一些学习资料,发给大家自学。每人建立学习笔记,我定期点评。 其次,就是以老带新,传帮带。柳月给新闻部留下来的老传统被刘飞给废了,3个新来的大学生参加工作几个月,竟然还没上路,写个基本的小简讯都很勉强。我是从新人过来的,深深知道新来参加工作,有人带和没人带是截然不同的,有人带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可以快速成长,可以走捷径;没人带,放任自流,像熊瞎子一样乱撞,多费力气不说,还老不上路。报社里参加新闻工作10多年还不会写消息等基本新闻稿的所谓新闻工作者比比皆是,看似每天气宇轩昂、儒雅文彬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是才学冠盈的大文人,其实就是一混子,一金玉其外的混子。当然,他们的颓废,可能不是因为没有人带,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上进心,不想不愿学习。我决不能让新来的大学生走他们的老路,我必须要把他们带出来。 “我们做记者,就是要做真正的记者,什么叫真正的记者,就是有政治素质,有业务素质,有社会责任感,有良好的人品和文品的人,我们应该踏实做文,扎实做人……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个集体,我们年龄都差不了几岁,都是兄弟姐妹,我们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友爱,互相团结……除了3个新人,大家,包括我,都是柳主任带出来的,都是柳主任的兵,我们应该都不会忘记柳主任教给我们的一切,我们应该牢牢记住柳主任给我们的教诲,学习柳主任的文品和人品,学习柳主任勤奋勤恳勤勉敬业执着的工作作风和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团结友爱的个人作风……总之,我今天说一句话放在这里:无论做人与做文,大家向我看齐!”在部室整顿动员会上,我如是说。 071-072 071 别样深情 我的讲话里沿袭了柳月的风格,强调了团结和互助,强调了学习和责任。 提到柳主任的时候,我的声音里充满尊敬和尊重,心里饱含别样的深情。 同时,我在讲话故意只提了柳主任,没有提刘主任,我想看以后刘飞会不会有反应,如果有反应,则说明我的队伍里还有刘飞的余孽。 我知道,我的整顿措施一旦生效,新闻部的面貌无疑会和以前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这无疑就等于是在抽刘飞的耳光子,必定会惹怒刘飞,依照我目前所了解的刘飞的性格,他必定会认为我是故意给他难堪,他必定会对我有新的看法。 依我目前的水平,和刘飞斗,显然还嫩得很。 我不想得罪刘飞,但是,目前,我没有办法,我总得开展工作,做出成效。 “有的时候,你出色的工作也同样会得罪人;有的时候,有些人没法不得罪,是无法逃避的……”我又想起柳月说过的话。 讲完话,我外表平静内心紧张地注视着大家,看着大家的反应。 这会,我心里很有顾虑,怕冷了场子,怕老同事站出来刁难。 陈静带头发言:“我认为,江主任讲得好,讲到我们心里去了,有江主任带着我们干,我们服气、顺气、服从,口服、心服,我个人表态,坚决支持用户江主任的整顿学习措施,坚决带头落实,这是为我们大家好,是为我们新闻部这个集体好……” 陈静对我的一番吹捧居然得到了其他几名老记者的一致赞同,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我放心了。 3名新人明显很激动和兴奋,其中一个说:“江主任,我们自己摸迷糊摸了几个月,您来了,我们可算找着党了……” 我笑笑,接着就开始部署落实整顿措施,学习计划全部发到个人手里,以老带新,我也学柳月,自己带一个,剩下的两个,我看着几名老记者。 “我算一个,”陈静举手,一拍坐在自己身旁的一名新人:“小王,从今儿起,你跟着陈姐,陈姐保证1个月让你出师……” 另一名老记者也主动举手:“让小张跟我吧,我会努力落实江主任的指示精神,努力把新人带出来……” 我心里踏实了,感激地看了一眼陈静,这个丫头,对我真是没的说,够味。 在我的亲自部署和带领下,新闻部很快就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新面貌,写稿质量和发稿数同步上升,大家内部比学习、比工作、比团结,竞争的气氛很浓烈,友好互助的风气很热烈。 “咱们新闻部的好传统又回来了,仿佛又回到了柳主任在的那时候……”部里的老记者对我说。 “江主任,跟着您干,真带劲,有奔头,我这段时间写稿的质量好多了,也知道怎么去掌握采访技巧了……”新记者对我说。 “江主任,你确实厉害,这新闻部到了你的手里,人还是那些人,活还是那些活,可是整个面貌都变了个样子,换了新天地……”报社编辑室的同事们对我说。 “小江,这段时间干的不错,我听编委会的老总们对你们一致赞扬,说你们新闻部换了新气象,好稿层出不穷,继续努力,抓好队伍建设,力争打造出名记者……”马书记见了我,亲切勉励我。 对同事和领导的赞扬,我相信都是心里话。 “江主任,你最近的工作真不错,新闻部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面貌日日新啊,和你相比,惭愧啊……”刘飞面带笑容地对我说。 如果我以前没和刘飞打过交道,我会认为刘飞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但是,现在,我猜想刘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定对我恨得咬牙切齿。 “哪里,刘主任,我这还不都是沾了你的光,你打的基础好啊,我只不过是在发扬光大你的老本而已,没有你打的好基础,我们新闻部哪里能有今天……”我肉麻地说着,心里一直在鄙视自己的虚伪。 “呵呵……江主任,下去这一年,锻炼不小,收获很大啊……”刘飞话里有话地说着。 “是啊,学到了很多东西,当然,比刘主任是差远了,老领导,这新闻部的工作,今后你还得多多关怀、指导……”我更加肉麻地说着,心里不但鄙视自己,也鄙视刘飞。 刘飞从镜片后面滴溜溜看了我几眼,打个哈哈,走了。 看着刘飞离去的背影,我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又在想什么,他最后的几个哈哈,让我心里一阵紧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实在的,我对刘飞比较发怵。 “江峰,我看你干的比刘飞强多了,报社上下最近都夸你呢,刘飞啊,我看做业务确实是不行,倒是从政的好料……”有一次,我被梅玲堵在下班后无人的楼道里,梅玲对我说道。 我淡淡地说了句:“谢谢梅助理夸奖!” 前两天,我听陈静说才知道,原来梅玲这个社长助理是内部马书记封的,并不是我以为的副县级,市委组织部没有备案承认。 但是,根据马书记的指示,梅玲在报社内部享受副县级待遇。 关上门做皇帝,真有意思。 我现在也知道马书记让梅玲干社长助理的目的,一是提高梅玲在报社的地位,为下一步提拔副县级铺路;二是牢牢掌控住即将开始的报社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基建项目。 梅玲是马书记的人,梅玲就可以代表马书记,这是报社大家公认的事实,也是大家都接受的事实。 这么大的领导,玩个女人,无所谓。 让领导玩了,要是没有收获,那不是白玩了。 这就叫各有所获,各为所得,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 这年头,很多不正常的东西成了正常的,很多正常的东西反倒不正常了。 不是你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梅玲迟疑了一下,看着我:“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事恨我?我不想让你恨我,你打我,骂我,我都不生气,我都认了,1年过去了,你的气该消了吧?” 我的口气依然很淡:“谢谢梅助理好意,这份情我领了,过去的事情,有些是可以忘掉的,有些,是永远也忘不掉的,永远也不会……”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刻骨的仇恨,为了柳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梅玲,忘记梅玲所作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需要时间。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梅玲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不要老是对我这副样子了,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怎么了……” 梅玲的话提醒了我,我的心里突然一转,是的,我不能老是对她这个样子,我不能让我的好恶都表现在外面,她是我的领导,我的上司,我现在是斗不过她的,我得学会忍耐,学会积蓄时机,学会十年不晚,我现在,没有必要和她保持冷战,我必须学会给自己戴上面具,学会周旋于我新的圈子,我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甚至于,我要学会利用这个女人!当然,我绝对不可能再和她发生什么关系。 于是,我换了一副口气:“梅助理,你想多了,你误解了我话里的意思,我刚才说的有些事情永远也忘不掉,并不是指的那事……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能对你怎么样?我还得在单位里混,你是领导,我是小小的副主任,还不得听领导的……” 说完这话,我嘴角甚至露出一丝笑意。 梅玲高兴了:“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是把你当做自己人看的,当做很好的小弟看的,你这个副主任,目前还是报社内部公布的,还没有报市委组织部备案,我会抽空和马书记说说,抓紧给你上报审批,到时候,你就是市委组织部管理的副科级干部了,正儿八经的副科级……我会安排,先申报你的副科级,再办理刘飞的正科级……” “谢谢梅助理!”我不管梅玲说的是真是假,随口应付了一句。 “那……咱们一起去吃晚饭吧,咱们可是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顿饭了……” “不了,我去食堂简单吃点还得回办公室,几个去采访活动的记者还没有回来,等他们写完稿,我还得审稿签字!”我推辞道。 “那好吧……”梅玲有些无奈地说。 我趁机离去,心里带着一丝狞笑。 从那以后,我和梅玲的关系在表面上恢复了正常,我不再对她冷言冷语、表情淡漠,虽然我的心里一直怀着刻骨的仇恨。 我发现,我真的成熟了,我能在自己的仇人面前谈笑风生,举止自若。 我为自己的这种进步而悲哀。 一天,我去市委组织部拿一个材料,办完事情,正好遇到了杨哥。 1年没见杨哥了,今天见面,倍感亲切。 杨哥还是以前那副沉稳持重的样子,眼神里似乎有永远思考不完的问题,只是两鬓有了几根白发,额头的皱纹多了一点,显出几分苍老。 杨哥和柳月现在仍然相隔两地,我不明白杨哥为什么不利用关系把柳月弄回来,凭他的能力,这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然,两人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杨哥邀请我去他办公室小坐。 072 你老了 进了杨哥办公室,杨哥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小江,听说你下去扶贫回来了,这一年,经受了不小的锻炼,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你的扶贫日记,知道你们的工作开展的不错,知道你做出了不错的成绩……你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不来看看我呢?” “我……刚回来不久,事情多,还没来得及看你……”我看着杨哥苍老的面容,突然有些心酸,或许杨哥的苍老是为柳月操心受累所致,杨哥才40多岁,正是精力充沛、年富力强的好时光,何以一年不见,会有如此之精神面貌。 “嗯……是的,刚回来,事情一定是不少的。”杨哥理解地点点头。 “杨哥,你老了!”我突然冒出一句:“你有白头发了,皱纹也多了……” “哦……是吗?”杨哥微笑了下:“唉……年龄不饶人啊,这过一年老一年喽……关键还是事情多啊!” “你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我由衷地说:“这工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工作是大家的,身体是自己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呵呵……小江,你说的和柳月说的一样,柳月也是经常这么说我,”杨哥笑起来:“身不由人啊,我这人工作起来和柳月一样,是个工作狂,我看你啊,也是个小工作狂……” 听杨哥提到柳月,我的心里动了一下,笑笑,没说话。 “柳月经常劝我要注意休息,可是她自己呢,比我还拼命,”杨哥突然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柳月啊,性格比谁都要强,倔起来谁也说服不了她,包括我在内。” “她最近好吗?”我问杨哥。 杨哥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了看我:“还算好吧,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 我被杨哥看我的那眼神弄的突然有些心虚,我没敢再问柳月的其他情况,更不敢问他们是否已经结婚,不然,杨哥会说我这个表弟怎么连表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可就露馅了。 我这次牢牢记住了柳月的叮嘱,不能让杨哥知道我和柳月不是表姐弟关系。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进来,把一份文件呈给杨哥:“杨部长,这是报社申请备案报批的科级副科级人员名单,总共两个,请您批示。” 我一听,这不正是我和刘飞的吗? 我站起来要出去回避,杨哥摆摆手:“你坐,不用走。” 我又坐下,竖起耳朵听着。 杨哥接过材料来看了看,看看我,又看着那人:“你们科里什么意见?” “我们审查过了,两人都符合条件,但是,报社目前的科级编制都满了,只能再增加……” “报社有什么要求?” “材料是报社的梅玲前天送过来的,说是马啸天书记的意思,问能否照顾照顾开个口子,两个都批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就批一个,给刘飞……我们也考虑了,要是一下子开口子批两个,有难度,批一个,倒是比较现实……” 我想起梅玲前几天给我说的话,他妈的,她说的和做的正好相反。 杨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拿起电话就拨号码,一会通了。 “啸天,是我,”杨哥对着电话说道。 原来杨哥打给了马书记。 “杨部长,你好!”电话里马书记的嗓门不小,我坐在旁边,侧耳听得很清楚。 “我手里有一份你们报社申请报批科级干部的报告,梅玲前几日来部里办理的,我看了,你们申报两个,现在编制很紧,暂时我只能先给你批一个,这两个人分别是江峰和刘飞,江峰副科,刘飞正科,先批哪个?我征求下你的意见……” “杨部长,你是领导,这事你说了算,不用征求我的意见,”马书记在电话里客气了一下,然后说:“要是只能先批一个的话,我想还是先批江峰,这个小伙子和我们一起吃过饭,你见过,认识的,很能干,很有培养前途,下去扶贫锻炼刚回来,具有基层工作经验,又担任新闻部的重要领导工作,我是把他当做第二梯队来培养的……这事我和梅玲打过招呼了……” “那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杨哥说完,语气突然变了:“你这个手下的梅玲,胆子不小,打着你的旗号,在组织部胡诌八扯,说你的意思是先批刘飞,我幸亏多了个心眼,给你打电话落实了一下……简直是胡闹!组织部门,岂是可以随便糊弄着玩的?这个梅主任,还想不想干了?啸天啊,你得好好管好你的人……” 杨哥显然不知道马书记自作主张封梅玲为社长助理的事情。 “哦……这个……这个……”马书记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尴尬:“对不起,杨部长,很抱歉,别生气,我回头一定严加管束……” “那好,就这样吧,回头再说。”杨哥说着挂了电话,拿起笔在材料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人:“去办吧,给江峰办!” 那人答应着走后,杨哥脸上挂满了笑容:“小江,恭喜你,提拔了,呵呵……你这小老弟啊,还挺谦虚,挺会保密,要不是我审批你的手续,还不知道你当新闻部主任这事呢,很好啊,才工作不到两年,就是副科级干部了……” 看得出,杨哥很为我的进步而高兴。 我有些疑惑,柳月已经知道了我提拔的事情,难道还没有告诉杨哥? 刚才我坐在旁边,再一次领教了杨哥的权力和威力,在杨哥手里,任免一个科级干部轻而易举,马书记虽然同为正县级,在杨哥面前,却形同下属。 权力,真的是很诱人,真的很让人向往。 “杨哥,谢谢你!”我说。 “你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了,是一名部门负责人,虽然是主持工作的副职,但是也算是个小领导了,今后,要对自己有更严格的要求,要率先垂范,以身作则,不断提高自己的政治思想理论水平,提高自己的组织领导能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带好你的人,管好你的人,争取各项成绩更上一层楼……”杨哥亲切地勉励我。 我认真地听着。 “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很复杂,特别是这个报社,水很深,文人集中的地方,勾心斗角的争斗更是厉害,你还年轻,资历浅薄,阅历不深,不要掺和任何争斗,不要掺和任何一派,保持低调做人,勤奋做事,团结同事,特别是要尊重前辈,尊重长辈,”杨哥继续说:“报社里有不少年龄资历阅历都比你大比你厚比你深的人依然没有得到提拔,还在干着普通工作人员,你现在等于是木秀于林,即使你不得罪人,也会有人嫉妒你,这个和得罪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在这个时候,切忌骄傲,切忌张狂,以免树敌……” 我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 “还有一点,记住要慎言,俗话说言多必失,祸从口出,有一类人天生口水多,喜欢对人对事指指点点,乃官场一大忌,官场需要斗心眼,耍手腕,搞阳谋,组圈子,迂回,技巧,等待,沉默是金……当然,现在你还不需要学这么多,呵呵……只要记住慎言就可以了……”杨哥笑起来“这混官场啊,是一门学问,我想,这大学里要是设立一个官场公关系,一定有很多在职人员去报名函授的……” 我也有同感,笑着点头。 杨哥和我说的这些为官为政之道和柳月曾经告诉我的那些道理颇为相似,都包含着他们丰富的经历和阅历,都包含着他们对我的切切关心和殷殷期望。 我从心里默默地感谢着杨哥和柳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还有,梅玲,这个女人,”杨哥收起笑容,皱皱眉头,看着我:“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我一怔,看着杨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杨哥看我有些犹豫的神态,接着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对你一定是有些看法的,这次申报副科级备案,她竟然就敢打着马啸天的名义,违背马啸天的意思,把你放到后面去,要不是我打电话问马啸天,这女人的阴谋就得逞了……” “我……我没怎么得罪她啊……”我看着杨哥,心里在想着梅玲的两面三刀,说不定她在刘飞面前也是这么承诺的,在她的心里,从个人身体裕望来考虑,可能我排在刘飞前面,而从政治上来考虑,刘飞排在我前面,毕竟,办公室主任是个实权职位,在报社具有核心和中枢的作用,而我这个新闻部副主任,只不过是一个业务高级大兵而已。 杨哥看着我,点点头,突然微微叹了口气:“你没得罪她,不代表她喜欢你,梅玲和柳月一向就不和,你又是柳月的……” 杨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捉摸不定地闪烁了一下,接着说:“柳月的老部下,关门弟子,这柳月走了,梅玲保不定就拿你开刀出气……” 我对杨哥刚才讲话提到柳月时突然的停顿很敏感,当他一停顿的时候,我的心不由跳了一下,等杨哥说完,我才放下心来。 “可是,我们新闻部的人都是她的弟子啊,”我南南地说:“为什么要单独对我来呢?” 我其实这是明知故问,典型的装傻,我比谁都明白原因。 073-074 073 比较典型的类群 “很简单,一是因为你太突出,可能不经意间已经让一些人看着不舒服了,二是你不会阿谀奉承,不会迎奉某些人物……你们这次提拔的刘飞,这个人我是打过交道的,这年轻人,一看那眼神,一听那说话,一看那笑容,就是个混官场的料,就很适合做领导的跟屁虫,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属于一个比较典型的类群,脑瓜子转的很快,很会讨领导欢心,能做大爷,也能做孙子……但是,我不希望你做这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凭自己的能力和能量,既能在官场里搏杀出来,又能保持一个人最基本的气节和脊梁……官场里,这样的人也是不少的,他们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凭着自身的能力,兢兢业业干工作,勤勤恳恳出大力,团结同事,中庸做人,左右逢源,善抓机遇,既巴结领导又不鞠躬屈膝,既你争我斗又不勾心斗角,既团结大多数又不拉帮结派,既察言观色又不曲意奉承,既上下通吃又不道德沦丧……这样的人,也是一样能爬上来,一样能实现人生的理想,他们,往往能保持住自己做人的基本原则,身居高位而心态自若,良心很少会被道德所谴责……” 杨哥这话让我茅塞顿开,我脑子里一亮,一直困扰困惑我的难题迎刃而解,我仿佛找到了明确的方向。 “这个刘飞,给我的感觉是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心机和莫测,心术有些复杂,”杨哥看着我:“小江,你的性格太豪爽,太热情,太容易相信人,而且,你很善良,我都知道,这是你的特点,遇到好人,是个优点,遇到坏人,这是你致命的弱点……在单位里混,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和你存在某种竞争关系,彼此利益冲突的人;在单位里,除了个别的异性之间,同性同事,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朋友,从你参加工作开始,你就不会再有真正志同道合、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你真正的朋友,只能到回忆里去找,到你的同学中去找……有些人,不管他对你多好,表面上你可以亲密无间,但是,心里,你始终要筑起一道围墙,一道不可逾越的围墙,一定要保持一段距离,绝不可以放松警惕,吃一堑,长一智,去年,你在报社出事,我后来听说了,其实,我始终觉得,你可能是被人暗算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人利用了你的某些缺陷,抓住了你的死穴,把你暗算了……”杨哥继续说。 我对杨哥的这番话很是佩服,心悦诚服地点头。 “混官场,要适应各种人,不管是你喜欢的还是你不喜欢的,都要学会适应,学会和他们打交道,学会在他们之间周旋、逢场作戏,这个梅玲,这个刘飞,不管你是喜欢还是厌恶,最起码,你要做到一点,那就是表面上让他们觉得你对他们无恶感,让他们觉得你对他们是真诚的,起码是无恶意的……”杨哥继续告诫我:“特别是梅玲,和马啸天的关系不一般,虽然谁也抓不住他们什么把柄,但是,谁都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我刚才故意在马啸天面前发火说梅玲,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看法,让她有所收敛……现在,梅玲是马啸天的红人,在报社如日中天,下一步,她能到什么位置,不好说的,我估计,就凭她和柳月的关系,她对你不会好了,你以后在她面前做事情,说话,要注意一点……” 我答应着,心里很犹豫,我想把梅玲写匿名信的事情告诉杨哥,可是,又害怕杨哥追根问底,将我和梅玲的事情问出来,要是那样,这事情就真的麻烦了,估计杨哥能气个半死,而我,也从此会从杨哥的扶助计划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掂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的好,就让这事成为我和梅玲这个搔货永久的秘密吧。 我知道,我不说,梅玲更不会对人讲的,讲出来,马书记会将她和我这一对奸夫淫妇统统干掉。 梅玲虽然喜欢炫耀她和某某人的关系不一般,但是那些都是市里的大官人,我这样的小卒子,不值得她炫耀,炫耀了也提高她的身份和光环没有作用。 我听陈静和我说过,梅玲的嘴巴什么都敢说,有一次和市里的某一位市级领导跳了一次舞,回来就含含糊糊地对人暗示她和那领导有过那关系,以此让人对她不敢小看。 我想起柳月告诉我,说梅玲和张处长关系很不一般,张处长曾经多次夸赞,梅玲的事情,那么,张处长现在是不是也已经被梅玲放倒了呢? 这种事,只要抓不到现行,永远都是谜,只能猜测。 “还有刘飞,长远来看,综合来看,我的直觉,这个刘飞要比梅玲高深莫测的多,梅玲更多的是凭自己的身体和美色,而刘飞,凭的是心机,这人其实今后的发展很难以捉摸,你和他一是要搞好关系,二是要高度戒备,当然,是外松内紧,从心里戒备,这个人,如果成为你的对手,远比梅玲可怕的多……当然,我们不想树敌,但是,有些敌人,有些对手,你是无法回避的,你不把他当地人,他把你当敌人……即使成为了对手,也不用害怕,面对就是,正好是锻炼的好机会,……今后,你有什么问题和难题,想不开的,和我说,我帮你拿主意,你杨哥别的不行,这混官场,经验丰富得很,足够可以做你的老师……呵呵……不管咱俩是什么关系,只要你需要杨哥帮忙,杨哥会尽量帮助你,指导你的……”杨哥带着宽容和大度的笑,看着我说。 杨哥最后这句话说得让我心里直跳,猜不透杨哥是什么意思。 杨哥不点破,我自然什么都不说,我记起杨哥刚才说的话,学会缄默。 今天来杨哥这里,没有白来,收获很大,杨哥又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官场公关课。 在柳月和杨哥的双重教导下,我幼稚的政治大脑迅速成熟,迅速接受着各种新的理念和思维方式。 正在这时,杨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杨哥拿起电话:“喂——哪里?” 杨哥刚说完,脸上的表情突然绽放:“哈哈……老同学,张处长……哦……不,我很快得称呼你为张部长了吧……哈哈……你的事我早就听省委组织部的人说了,干组织的,就这提拔的消息灵通,祝贺你啊,老同学,你以后可就是我的领导喽……怎么样?什么时候来上任,我得提前预约,到时候好给你接风啊……不然,晚了,排不上号喽……” 我坐在哪里,听着杨哥的电话,脑子一个激灵:“张处长……张部长……祝贺……我的领导……来上任……接风……” 什么意思?这张处长莫非就是省委宣传部的张处长?莫非是张处长要提拔?而且要提拔到江海来做不知什么部的部长?还是杨哥的领导,杨哥是正县级,那张处长无疑就是副地级了? 我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听杨哥继续打电话。 杨哥在满面笑容寒暄完之后,这会却是凝神在听电话,眼神十分专注,不住点头:“嗯……你说,我听着呢……这事你考虑的很周到,现在呢,先保密,等你的事情敲定死,咱们再具体操作这个事情,她那边,我去做工作,你一走,就更没人管她了,居心莫测的人就更放肆了,不说别的,光唾沫就能把她淹死,所以,她必须得走……这事,到时候我先和她谈,你再出面做上面的工作,这上面的工作其实很好做,从上往下放,简单,关键是她本人的工作要做通……她这性格啊,太要强,太犟了,有时候我的话她也不听的……咱们随时把持联系,等你的事情一敲死,我立马就去西京……呵呵……老同学,给你添了这么久的麻烦,不好意思哈……好,好,就先这么着,再见!” 打完电话,杨哥的精神突然很清爽,有些神色飞扬,突然就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我。 我在旁边听得惊心动魄,凭我的直觉判断,此事好像与柳月有关! 难道是杨哥和张处长在联合为她操作什么事情? 我的心里顿起波澜,摸不透行情,却也莫名兴奋起来。 “小江,过些日子,我或许会举办一个私人宴席,到时候,你来参加!”杨哥又用那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我。 我忙点头答应,站起来,稀里糊涂地告别杨哥,回了报社。 我由衷地感觉,在杨哥面前,我真嫩啊! 今天,虽然我脑子里又增加了几个谜团和困惑,但是,我得承认,在杨哥这里收获颇丰,特别是杨哥亲自为我签批了副科级备案。 也就是说,在组织部的档案上,我是正儿八经的副科级干部了,和我老家乡里的副乡长平级了,比村长还高半格。 也就是说,刘飞在报社里内部虽然比我高半格,但是,对外,他和我是一样的,一个级别。 我不觉心里有了一丝成就感和自豪感。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我自己可能感觉不到认识杨哥,和杨哥子在一起聊天吃饭有什么殊荣,但是,在外人眼里,在那些小干部眼里,他们一定是无比羡慕我的。 074 特殊关系 我和杨哥的特殊关系,一定得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杨哥和柳月的关系,好像没有任何人知道,起码我没有听任何人聊过,这足见杨哥做事情的老成稳重。 我打定主意,虽然杨哥让我有事情就可以去找他,但是,没有足够大的事情,我还是要自己去处理,不能轻易麻烦人家,我决心主要靠自己去打拼,打拼出自己的事业和地位,毕竟,我和杨哥非亲非故,这个小表弟的幌子,还是沾了柳月的光,不能随便用。一旦杨哥要是哪天知道了我和柳月的事情,我这个小表弟或许就死翘翘了。 从杨哥这里,我突然明白我今后应该怎么和刘飞梅玲打交道了。 回到报社,我去办公室拿一份文件,经过刘飞办公室,正好刘飞正坐在办公桌前向外看,我主动站住冲刘飞热情地笑了一下:“刘主任,发什么呆啊,不忙了?” 刘飞大概没想到平日里郁郁寡欢的我怎么突然会对他热情起来,脸上一怔,接着就笑呵呵地:“呵呵……江主任,来,进来坐,我这办公室,你可是从来不进的,今日三生有幸,你这个大主任能进来赏光……” 我进去坐下,冲刘飞打起来哈哈:“刘主任,不是不想进,是不敢进啊,你这是报社的中枢核心机构,你天天那么忙,日理万机,我怎敢进来打扰你呢?” 刘飞笑着,口气变得真诚起来:“江峰,你可别给我见外,咱俩是一个部室的老伙计,我可是一直把你当老弟待的,再说,咱们还都是柳主任的弟子,柳家班的,我可是一直没把你当外人哦,跟马书记一起的时候,我可是经常在马书记面前夸你老弟的,现在,咱们报社新闻这一块,就数你了,马书记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谢谢老大哥厚爱,”我脸上的表情更加真诚:“柳主任带了我一个月就走了,这剩下的日子,幸亏老大哥关照指导和帮助,不然,我哪里能成长到今天呢,咱们报社,行政这一块,特别是办公室,是整个报社的运转核心,办公室主任,是需要具有相当的政治素质和行政能力才能胜任的,马书记让你干办公室主任,足见马书记对你是高看的,这办公室主任的政治前途,比我这个新闻部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可就远大多了,今后,刘主任是前程似锦啊,今后,还得多多提携小弟啊……” “呵呵……哪里,我能力一般啊,反正就是尽心尽力为领导做好服务,为以马书记为核心的报社党委搞好服务,为报社各兄弟部室搞好服务,做好上情下达,下情上报,为领导当好参谋和助手,让领导和同仁们满意,也就算是说得过去了……”刘飞谦让道。 “得,刘主任,别在我面前谦虚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你现在是马书记最信得过的人,是马书记最贴心的人,你的政治前途,无可限量啊……” “呵呵……江老弟,过言了……” 我和刘飞在融洽而亲热的友好气氛里攀谈着,彼此之间充满了同志加兄弟的友谊。 “哟——你们俩,在这里聊什么呢,这么惹火朝天?”正说着,梅玲进来了,迈着碎步,眼睛带着笑,看着我。 “梅社长来了,我正在给刘主任汇报工作呢!”我笑着站起来。 我不叫梅玲为“梅助理”,而改口叫“梅社长”了,我明白,今后,我没必要在嘴皮上怄气,没必要在口头上分个高低,真正的较量和高低,在心里,在实践中,在结果,不在过程。 “梅社长,来,领导请坐!”刘飞也忙站起来,脸上带着习惯性的谦卑的笑:“你别听江主任说什么汇报工作,我哪儿敢啊,我们老兄弟俩在叙旧呢……” 梅玲显然是意识到了我的改口称呼,一时显得很高兴,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我和刘飞:“你们这两个报社新贵,都出自新闻部,不错啊,看到你们哥儿俩这么和睦融洽,我很欣慰,这么着,这也快下班了,今晚我们3个,吃顿饭,我和你们这两个小白脸热乎热乎……” 说完,梅玲看着我的脸。 我知道,梅玲是担心我拒绝或者找理由推辞。 换了今天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今天,杨哥开窍了我的思路,我不会再拒绝的,我知道,我还要在报社混下去,还要继续同梅玲和刘飞长期打交道,这两个人,是目前报社炙手可热的人物,是马书记的红人,得罪他们,对我没有丝毫的好处。 我欣然赞同:“好啊,能和两位领导一起吃饭,是我莫大的荣幸!” 梅玲高兴了,看着刘飞:“刘飞,安排定个酒店,一会咱们就走!” “好来!”刘飞微笑着看了我和梅玲一眼,忙拿起电话订酒店。 下班后,我和梅玲刘飞直奔酒店。 刘飞定了一家海鲜店,一个豪华的小单间。 “今天是办公室请客,江主任,别客气,今天咱们好好吃,好好喝,吃完,喝完,刘主任签字,咱们走人!” 酒菜上齐,梅玲举起酒杯,看着我,然后看看刘飞。 “哪里是办公室请客,办公室归梅社长分管,应该是梅社长请客,呵呵……”刘飞笑道:“梅社长是我们的领导,领导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就是我们的荣幸!” 梅玲显然是很喜欢刘飞的吹捧,得意地笑了一下:“你们俩的职务级别,我都给报到市委组织部了,我专门给马书记说了,你们俩一个是编务系统的带头兵,一个是行政系统的干将,凡事要优先考虑,让马书记给市委组织部杨部长打招呼,就是咱们报社的科级编制满了,也要再力争特批两个编制,把你们俩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梅玲说的心安理得,大言不惭,我听了心里暗暗佩服。 “谢谢梅社长关照,来,江主任,咱们一起敬梅社长,祝梅社长青春永驻,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刘飞举起酒杯冲我说。 “谢谢梅社长的关心,来,干杯!”我也举起酒杯。 梅玲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然后看着刘飞:“来,两位小弟,今后,咱们3个,要竭诚团结,抱成团,共同努力,把咱们报社的工作做好,把马书记安排的事情办好,让马书记少操心受累……” “来,干!” 我们一起干掉。 “咱们报社现在面临着一个大发展的机遇,大规模的投资基建即将开始,今后,我更多的精力要放到辅助马书记把基建工作搞好,这办公室的工作,刘主任就要多操心,多受累了……”梅玲几杯酒下肚,脸色开始红起来,那张脸显得很妩媚妖娆。 “梅社长是干大事的人,报社的大事离不开你,可是,办公室的工作你可不能不管啊,我这是接了你的班,我知道,没有梅社长,我无论如何也是干不了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你可要扶上马送一程哦……”刘飞诚恳地说:“今后,办公室的工作,我还是要和你多汇报,多请示……” “呵呵……刘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报社最适合干办公室主任的人,”梅玲笑得花枝招展:“没问题,只要你眼里还有你这个老姐,我就一定会把我分管的工作做好,不辜负马书记的期望……” “来,梅社长,我给你端一杯酒,感谢梅社长的提携!”刘飞站起来,双手端起一杯酒,敬梅玲:“先喝为敬,我先干!” 刘飞站着把酒干掉。 梅玲坐在那里,举杯干掉。 “等咱们建成了新闻大厦,建成了职工宿舍楼,办公全部实现了自动化,咱们可真的就是安居乐业了,”梅玲神采飞扬:“这可是咱们报社建社以来,里程碑式跃进,必将在江海报业发展史上写下浓厚的一笔……” “报业发展史上也必将记载下马书记和梅社长的光辉业绩和丰功伟绩!”刘飞符合着。 若干年后,江海日报报业发展史上确实记下了马书记和梅玲的名字,只是,不是丰功伟绩,而是将他们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而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当然,这是后话。 “江主任,我敬你一杯酒,”梅玲举杯看着我:“江主任,你扶贫回来,我这是第一次和你喝酒,这一年多,你受苦了,受累了,受委屈了,这杯酒,尽在不言中,我就不多说了,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祝你的人生更加绚烂多彩!” 我忙举杯:“谢谢梅社长!” 然后,我和梅玲都干掉。 刘飞坐在旁边看着,面带笑容。 那天,梅玲很兴奋,喝酒很痛快。 我和刘飞也兴致很高,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很高。 那天,我们喝地很痛快,聊地很开心,大家之间充满了亲情和友情,还有浓浓的同志情。 但是,我们都没有喝醉。 酒足饭饱,大家出了酒店,刘飞要送梅玲回去,梅玲摆摆手:“不了,刘主任,你走吧,我和江主任一起回报社!” 刘飞看看我,微笑着:“那就劳累江主任送梅社长了!” “刘主任再见!”我和刘飞告别。 临走时,刘飞特意又看了我一眼。 刘飞走后,我对梅玲说:“你还要回报社加班?那我送你去吧!” 075-076 075 扼住她的喉咙 “不加班,我不回报社,我要回你宿舍!”梅玲炽热的目光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挑逗和风晴,还有几分幽怨:“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恨我了,我知道你恨我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了那个女人……可是,我不恨你,我一点都不恨你,你打我,我当时疼,可是,我心里很享受,很快意,这一年多,我一直很想你……” 马尔戈壁,我靠你祖宗八辈。我心里暗暗狠狠地骂着,看着梅玲雪白修长的脖颈,很想一把扼住她的喉咙,把她掐死。 虽然我一年多没有和女人做那事,虽然梅玲的身体和面容极具风晴,但是对我,没有丝毫的吸引,相反,我却充满了无比的厌恶,我看着梅玲那张俏丽妖媚的脸,觉得那是一张蛇蝎一般恶毒的面容。 为了柳月,为了柳月遭受的那些苦难,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心里这么想着,我的脸上却是另外一副笑容:“梅社长……” “不要叫我梅社长,私下,还是以前那样,叫我梅姐……”梅玲武断地打断我的话。 “嗯……好,梅姐……”我咬了咬牙,改口道:“对不起,梅姐,过去的那些,真的都全部过去了,所有的,都过去了,统统不会再有了……” “为什么?”梅玲愣愣地看着我,霓虹灯下梅玲水灵灵的眼里充满了裕望和饥渴。 “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快就要定亲了,此刻,我女朋友正在宿舍里等我回去……”我面不改色地说。 “哦……这么快,”梅玲晃晃脑袋,嘟哝着:“要不,咱们去宾馆开房间……” 我抱歉地笑笑:“也不可以,梅姐,我不能对不住我女朋友,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住我女朋友的事情,和任何人都不会,包括你……请你理解!” “咦——看不出,江峰,你还真是重情,”梅玲失望的脸上露出几分赞赏:“你这种重情重义的男人,我喜欢,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了,你女朋友很幸运,很幸福,我好羡慕她……” “谢谢梅姐夸奖!” “别给我客气,我不会勉强你的,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梅玲身体摇摇晃晃,伸手拍拍我的肩膀:“以前那事,你真的不恨我了?” “我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再说,我就是恨你,又能把你怎么样?上次我不就和你说过了,你怎么还提呢?” “呵呵……我这不是心里不踏实嘛,不恨我,我就放心了……”梅玲看着我:“既然你金屋藏娇,我就不难为你,不过,记住,什么时候你对你那女朋友厌倦了,想换口味了,什么时候想姐了,尽管找我,姐这里,随时对你开放,什么时候都行……” 我听不下去了,打断梅玲的话:“梅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既然今宵无梦,我就自己走了,不要送我了……”梅玲说着,一歪一斜地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看着梅玲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泛起一阵狰狞而切齿的笑。 从那时起,我开始去学会如何带着面具去应付、周旋,如何去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如何以守为攻、保护自己,如何将仇恨深埋在内心深处、用笑脸将其遮掩…… 在工作上,对外,我努力和所有的同事,特别是中层干部搞好关系,努力营造新闻部和其他兄弟部室团结和谐友爱的融洽气氛,为我个人和新闻部整体工作的开展创造良好的人际和舆论环境。 当然,就我目前的情况,我对外努力处好关系的主要对象就是梅玲和刘飞,自从那天海鲜店三结义之后,我们3人的关系从表面上亲密了不少,不管个人心里想什么,反正在口头上起码是无间的同志加朋友之关系了。 对内,我继续努力抓队伍建设,抓学习,抓团结,树榜样,建目标,鼓励大家比学赶帮超,互相友爱帮助,共建和谐模范部室。 当然,在部室人员中,我知道可能会有刘飞的余孽存在,老记者中可能会有对我口服心不服的人存在,因此,我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审视着我的人马,即使在部室里开会讲话,我也从不张狂从不骄傲从不放肆,很注意讲话的分寸。 我上任后采取的各项措施得到以陈静为首的同事们的热烈拥护和支持,这其中陈静的作用不可忽视,每当有冷场的征兆出现,陈静总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站出来表态,对我进行毫不含糊的坚决力挺。不知不觉中,陈静成为我最忠心最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陈静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不准备把她发展成我的女人,不管她对我多么好,不管她自己是如何的一厢情愿,可是,我和陈静却慢慢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很知己的同事和朋友。 杨哥说过,官场上,同事之间,除了少数异性,同性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那么,我和陈静,应该就是那少数异性之间的关系了。 对杨哥的话,我洗耳恭听,但并不是原样照搬、全盘接受,我觉得应该根据自己所处的实际,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工作方针,不能教条主义。 我不准备拉帮结派,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有自己得力的人,我必须有能够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紧密核心层支持者,陈静,就是我的首选。 于是,凭着我新闻部副主任的便利,凭着我党员的优势,陈静在我的大力推荐下,被新闻支部列为发展党员重点培养对象。 我的目标远不是这一点,发展陈静入党只是我的第一步计划,我决心把陈静打造成能够发挥更加重要作用的角色,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我必须得不停进步。 在工作上,陈静对我言听计从,不是还能提出一些很有见地的想法,被我及时采用。 在生活上,陈静一如既往地对我关心呵护照顾,经常在我进办公室的第一时间把买好的早餐悄悄放到我的桌上,经常会把家里的一些好茶叶拿来放进我办公室的茶叶盒里,经常会到我宿舍去走访慰问,想借机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可惜,基本没有捞着活干,我的宿舍每周都被晴儿整理打扫地干干净净。 “陈静,我真的有女朋友了,你别守着我,好男孩多的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人,该找的,抓紧找吧……”我劝陈静。 “我的个人事情不用你瞎操心,”陈静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愿意,我自己找的,我就喜欢这样,我想咋样就咋样,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谁也管不着,包括你,也管不着……你结婚了吗?我找你是危害人家的婚姻家庭了吗?我是第三者吗?哼……你不就是有个女朋友吗,少天天在我面前显摆,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楚大人,我看中你,就不会放过你,直到你在告诉我,你要和别的女孩结婚了,我才罢休……” “唉……那,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呢?”我发愁地看着陈静。 “本姑娘我就等你一辈子,陪着你这个老男人,嘻嘻……”陈静一向是乐观豁达的。 “刘主任现在还找你不?”我突然想起了刘飞。 “不找了,嘻嘻,我给他介绍了一个比我还漂亮的女孩,刘飞的注意力一下子过去了……”陈静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呶——就是这个……” 我一看,懵了:“晕倒,这是什么漂亮女孩啊,又矮又臭,那么黑,五官也不端正,笑起来像哭,你大脑进水了,给刘飞介绍这样的女朋友,他还不骂死你啊……” “哈哈……你懂个啥啊,人家现在正在热恋中呢,如胶似漆呢……” “这世界真奇怪……”我感觉不可思议。 “很简单,这说明你还不够了解刘飞,不了解刘飞的追求,为什么刘飞能喜欢上这女孩,疯狂追求,原因只有一个,这女孩的爸爸是市人事局的局长,比我老爹高半格,一把手,虽然这女孩很刁横野蛮,但是刘飞依然固执地追求着,狂热地依恋着,哈哈……刘飞想要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 “刘飞为什么离婚,你知道吗?” “废话,我从不打听这些事,上哪里知道去?” “就是因为岳父出车祸突然死了,而岳父生前是市府办公室某一副秘书长,刘飞本来指望依靠岳父能走上人生的华锦之路,不曾想梦想破灭,当即就废了这个副秘书长的女儿,毫不留情地离婚了……” “啊——”我愣了一下:“刘飞这么狠?” “是的,刘飞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他信奉的理念是有用即真理,宁可我负天下人,决不可天下人负我……你想想,就他这种人,我会和他谈恋爱?这家伙,是一只典型的笑面虎,亲切亲热的笑脸后面,往往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冷酷的刀……和他共事,有时候我都觉得有些可怕……” 我打个寒噤,心里又颇为感慨,不同的人,人生的理想和追求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异。 “另外,刘飞了解我的性格脾气,他知道,他心里有数,无论他怎么追,都是白搭,何况,现在来了个局长的女儿,哈哈……” “你这不是害了人家局长的女儿吗?这万一哪天局长完蛋了,这局长千金不就倒了大霉了?” 076表面大大咧咧 “我故意的,哼……”陈静哼了一声:“这局长老是利用职权排挤打压我老爸,弄得我老爸窝囊憋气,天天吃中药……他闺女狗仗人势,从小就欺负我,联合家属院其他小孩整我,捉弄我,和他爸一样坏,没长好心眼……” 我听了,默然,我突然发现,其实,陈静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她还是挺有头脑的,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很细致,很细腻,很果断。 在我快速融入新角色的同时,报社的各项事业也在蓬勃发展。 马书记果然很有能力,依靠各种关系,搞到了不少资金,报社新闻大厦已经奠基,开始了土方工程,宿舍楼也破土动工,办公自动化工程同时开始启动,报社似乎真的开始迈开了走入新时代的步伐。 梅玲成了最忙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整天被建筑开发商和材料供应商所包围,天天众星捧月一般地供奉着,伺候着,恭维着…… 梅玲越发显得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权力给自己带来的荣耀和满足,在单位里习惯了以领导的架势指手画脚,对平级部室的主任也同样指指点点,全然忘记了自己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正科级。 只有在我面前,梅玲才会收敛,经常用多情而后真诚的目光看着我,希望我能够给她一次被我虐待的机会,被我施加暴力干的机会。 我当然不会答应她,我明确无误地告诉她我不会背叛女朋友的决心和意志,让她死了这条心。 梅玲死不死心我不知道,但是,她脸上的失望我看得见,同样,她表现出的赞赏我也感觉得到。 看来,再yin荡的女人,对忠诚于女人的男人都还是高看一样的。 我不稀罕梅玲的高看一眼,我只是在为自己做一份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我的工作没有规律,周末也很难保证能休息,不能去江海大学看晴儿,晴儿就每个周末过来看我。 我给了晴儿一把宿舍的钥匙,因为我经常周末也在办公室加班审稿。 晴儿每次来,都会把我的脏衣服洗干净,把宿舍打扫干净,给我买好晚上加班的营养品,给我买好足够我一周生活的日常用品,然后,做好晚饭,等我回来吃饭。 在我简陋的宿舍里低矮的方桌上,我们吃着简单的饭菜,心里却感觉很充实。 晴儿又开始留长头发了,已经到了披肩。 我知道,晴儿这么做,是为了我,因为我最喜欢她飘逸的一头长发。 “峰哥,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愿意做,这头发,我只为你留!”一个周末的中午,我和晴儿踏着明媚的冬日暖阳,在江滨公园散步,晴儿摸着自己的秀发,对我说。 我笑笑,揽着晴儿的肩膀,看着江边在风中微微颤抖的光秃秃的柳条,突然想起,柳月曾经将自己的生命差点葬送于这一条大江。 我的心不由一颤。 “峰哥,你怎么了?”晴儿歪头看着我,挽住我的胳膊。 “没怎么啊!”我有些惊奇于晴儿的敏感,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没怎么那你发颤干嘛?”晴儿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鬼丫头,我哪里发颤了?”我削了削晴儿的鼻子。 “嘻嘻……现在我和你有心灵感应,你的心里一发颤,我就能感觉到……”晴儿笑呵呵地说。 我一听,心里不由一个激灵。 “看,你心里打激灵了!”晴儿捂嘴笑着。 我眼神发直,看着晴儿:“咦,丫头,你有特异功能了?” “嘻嘻……是啊,只对你有特异功能!”晴儿跨着我的胳膊,在江边又蹦又跳。 中午的江边人不少,都是散步的、锻炼的。 我和晴儿随意地走着,不经意间就发现了杨哥,杨哥正在江边健身。 我看到杨哥的同时,杨哥也同时看到了我和晴儿,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呼,走过来。 我最近一直没见到杨哥,因为我忙,他更忙。 我见到杨哥,突然想起杨哥要准备接风的那个张部长还没有上任,杨哥邀请我去陪酒的私人宴会还没有举行。 春节很快就要到了,省里的“两会”即将举行,看来是要在“两会”之后,春节后上任了。 不知怎么,我对张部长将要来江海上任的事情无比关心和关注,还有杨哥和张处长那天在电话里模模糊糊提到的内容。 但是,我不能随便问杨哥,干组织工作的,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乱问乱说,嘴巴不严。 “小江,周末好!”杨哥走过来,和蔼地看看我,又看看晴儿:“这位是——” “杨哥好,这是小许,我的女朋友,”我忙拉着晴儿对杨哥介绍,又对晴儿说:“这是杨哥!” “杨哥好!”晴儿甜甜地说着,身体靠着我的肩膀,抱住我的胳膊。 “小许好!”杨哥看着晴儿,脸上的表情很和善:“小许在哪里工作啊?” 这干组织工作的,就喜欢见面问工作,职业病。 “我在江海大学外语系做辅导员!”晴儿回答。 “哦……做辅导员,好,好,”杨哥笑呵呵地又看着我:“你们俩是不是在大学里谈的对象啊,呵呵……” “是的,杨哥,”我笑着说:“我们还是高中同学……” “哦……好啊,那你们还是半个青梅竹马啊,好,不错!”杨哥看着我和晴儿,显得很开心。 然后,杨哥又过问了一下我最近的工作,同时,对报社最近的工作也进行了询问,我都一一作了回答。 我和杨哥谈话的时候,晴儿一直乖乖地挽着我的胳膊,不说话。 我看到,在杨哥和我说话期间,晴儿的眼睛一直凝神看着杨哥,眉头微微锁着。 “省里最近要开‘两会’,春节后咱们市里开,”杨哥说:“开完‘两会’,市里一些政府部门的负责人要有所变动,同时,市委个别的主要部门也要进行调整,外地和上面的干部也要有交流下派进来……”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明白杨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本来我打算春节前举行一个私人酒宴,请你来作陪的,看来,这酒宴要推迟到春节后举行了……”杨哥继续说:“春节后,我会通知你的……” 我明白了,这酒宴和春节后市里的人事变动有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我来陪呢? 我没想通。 告别杨哥,我和晴儿继续往前散步。 “峰哥,这杨哥是不是就是那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杨部长?”晴儿问我。 “是的!”我回答。 “那……这杨哥不就是……不就是柳月的……他……怎么对你……”晴儿显然从兰姐那里知道了杨哥和柳月的事情,瞪眼看着我。 我看看晴儿,知道晴儿脑子里一定有疑问,最大的疑问恐怕是杨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何以对我这样一个小卒子如此热情关心,还有,柳月和我的那些事,杨哥难道不知道?如果知道,怎么会对我这样好? “是的,”我平静地看着晴儿:“你猜的对,是他……至于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一言难尽,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你不要这么好奇!” 晴儿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可是,看到我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就不再问。 这就是晴儿性格的特点,在我面前,晴儿从不对抗,从不对顶。 看到晴儿温顺的样子,我知道她心里有些不乐,就搂住她的肩膀:“晴儿,今天是腊月几号了?” “腊月15。” “嗯……再有7天,咱们就要回家定亲喽,正好是周末,连假都不用请!” 晴儿一下子高兴了,忘掉了刚才的不快,挽着我的胳膊:“是啊,峰哥,咱们这就要定亲了,嘻嘻……我腊月22就放寒假了,更不需要请假!” “好啊,呵呵,那你就可以在家里多陪陪你爸妈了!” “可是,我想陪你,在这里陪你,等你放假,然后咱们一起回家……”晴儿说。 “我春节期间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走,春节值班还不知道报社怎么安排中层值班,春节期间,领导的活动也不少,大年初一要搞团拜……我是主任,要率先垂范,总不能自个儿回家过年,安排普通人员值班吧……”我对晴儿说:“所以,你不用等我,安心在家陪你爸妈,等年30,到俺家,陪俺爹娘过年,等我……我忙完,就赶回去,咱们在家里团聚!” 晴儿听话地点点头:“知道了,领导!” 我满意地拍拍晴儿的脑袋,抚摸着晴儿的秀发:“乖,听话是好孩子!” “哼……”晴儿冲我做个鬼脸,看着江面上溜冰的游人:“峰哥,我想去冰上玩……” “好的,我带你去!”我拉着晴儿下河,在冰面上慢慢行走。 晴儿在冰面上蹦了蹦:“嗨……真棒,这冰真厚!” “跟着我走,不要乱跑,这冰上有钓鱼的人砸的冰窟窿,那里的冰层很薄,掉进去就喂江里的鱼了……”我警告道。 听我这么说,晴儿老实了,拉住我的手,蹲下,让我拉着她滑冰。 我干脆到晴儿后面,用力一推她的背,晴儿的身体就滑了出去…… 晴儿乐得哈哈大笑,很开心。 看到晴儿开心,我也很开心,就继续逗她玩。 正玩着,身后传来一声脆脆的童音:“大哥哥——” 我回头一看,是妮妮,穿的厚厚的,带着红色的绒帽,像个小面包,正看着我嘻嘻的笑,身后跟着小保姆。 “哎呀——是妮妮啊,”我一把将妮妮抱过来,心里百感交集,亲了亲妮妮粉红的小脸蛋:“妮妮好,就你和小姐姐一起来玩的吗?” “不,还有爸爸和小妈,”妮妮指指岸边:“他们在哪儿……” 077-078 077 冰河惊魂 我抬眼看去,宋明正和小妻子果真正在岸边闲聊。 我看着妮妮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突然想起了柳月的眼神,心中一阵波澜,鼻子有些酸意。 “大哥哥,你最近见我妈妈了吗?”妮妮伸手摸着我的鼻子。 “嗯……”我沉吟了一下:“见到了!” “我妈妈好吗?”妮妮继续用手指摸我的鼻子。 听到妮妮的问话,我的鼻子更加酸了,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好,你妈妈很好,妈妈很忙,很想你,有时间,你妈妈会来看望你……” 妮妮张开嘴巴,把一个手指含进嘴里,怔怔地看着我:“可是,大哥哥,我妈妈什么时候能来看我呢?” 我摇摇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潮的眼睛掉出眼泪:“妮妮,好好孩子,妈妈很快就回来看你的……” “可是,大哥哥,我好想好想妈妈啊,好想让妈妈搂着我睡觉觉……”妮妮呆呆地看着旁边跟着妈妈玩耍的小朋友,喃喃自语:“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我终于忍不住泪水掉下来。 我猛地转过头,泪水洒落在冰面上,顺势,猛地一擦眼睛,不让妮妮和小保姆看见我的泪水。 正在这时,晴儿走过来,一看妮妮,忙蹲下身,拉住妮妮的手:“哎呀——这不是妮妮吗?妮妮好,还记得阿姨吗?” “大姐姐好,我还记得你呀,你和大哥哥一起,很久之前了……”妮妮不叫晴儿阿姨,叫大哥哥。 “嘿嘿……不错,好记性……”晴儿抱着妮妮的脸蛋亲了亲:“妮妮真漂亮啊,跟姐姐玩,好不好?” “我不和大姐姐玩,我要和小姐姐玩溜冰……”妮妮说着,对我和晴儿挥挥手:“大哥哥大姐姐再见,大哥哥,见了妈妈记得转告她,就说妮妮想妈妈……” 我努力笑着:“好的,妮妮,我会转告的,去玩吧,小心点……” 然后,妮妮就跟小保姆去旁边溜冰去了。 晴儿看着妮妮的身影,问我:“峰哥,这个妮妮,是她的孩子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心情有些郁郁,眼神怔怔地看着天空发呆。 “听兰姐说起过,这一年间,兰姐受她委托,来看过妮妮几次……”晴儿轻轻地说:“唉……可怜的孩子,每次见了兰姐都哭着要妈妈,每次兰姐回来都眼圈红红的……” 我仰起脸,咬紧牙根,看着冬日里正午的阳光,不让自己的泪水在晴儿面前掉下来…… 正在这时,我听到附近一阵惊慌的叫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我一愣,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大约30米处,一个冰窟窿塌了,一顶红色的绒帽浮在水面上。 再一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妮妮不见了,小保姆正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大叫。 坏了,妮妮和小保姆落水了!我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救人。 我一弯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冰窟,边跑边脱下棉衣。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救人,这条江没有吞噬柳月,也绝对不能吞噬妮妮! 冲到冰窟前,我直接就跳了进去。 江水刺骨,冰凌扎人。 我屏住呼吸,在水里睁大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正要被江水冲走的妮妮。 我一把抓住妮妮的衣服,将妮妮顺势紧紧抱住,快速往回游到冰窟处,先将妮妮举出水面,往旁边一推,然后,我攀住冰的边缘,从另一侧爬上来。 上来后,我顾不得几乎被冻晕,忙扑到妮妮闭气的身边,将她抱起,就往岸上跑。 晴儿紧跟在我后面跑,抱着我的棉衣。 我快速跑到岸上,一把抓过晴儿手中我的棉衣,铺在草地上,然后脱掉妮妮被江水浸透的外套,将妮妮包裹进我的棉衣里,看着妮妮紧闭的双眼,急火攻心。 这时,宋明正和小妻子听到喊声,也跑了过来。 小妻子急忙跪在妮妮面前,俯身弯腰,给妮妮做人工呼吸。 我和宋明正还有晴儿以及周围的游人都焦急地等待着。 我的心中不停祈祷,上帝啊,一定不要夺走柳月唯一的亲人的生命,上天啊,发发慈悲吧,没有了妮妮,柳月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宋明正的小妻子在那里做人工呼吸,她是做护士的,懂得急救方法,应该没有问题的。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我身上的冰水已经结冰…… 过了5分多钟,妮妮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终于松了口气,宋明正松了口气,晴儿松了口气,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宋明正急忙脱下自己的棉衣,将妮妮从我的棉衣里换出来,包裹起妮妮,抱着妮妮,紧紧的…… 小妻子疲惫地站起来,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晴儿捡起地上的棉衣,忙裹在我身上,催我快回去换衣服。 宋明正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江记者,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妮妮的命,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我这才感觉自己上下牙齿打颤,话都说不顺溜,只知道冲宋明正摆手,使劲挤出几个字:“快……带妮妮回家,别感冒……” 我想努力笑一下,用了用力,没实现,实在是太冷了,我的肌肉被冻僵了。 宋明正和小妻子急忙带着妮妮走了。 我和晴儿也急忙赶回宿舍。 回到宿舍,晴儿急忙扒下我的湿衣服,将我塞进被窝,打开我新买的电热毯,然后,自己脱了外套,钻进被窝,将热乎乎的身体紧紧贴在我冰冷的身上,为我暖身体…… 我努力想推开晴儿,我的身体太冷了,会冻着晴儿的。 晴儿不依,紧紧死死抱着我不动,将脸紧紧贴在我的胸口…… 我心里很感动,我相信,为了我,晴儿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包括生命,可是,我为晴儿能牺牲到什么程度呢? 当我的身体逐渐回暖后,晴儿才放开我,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外套,给我冲感冒冲剂,熬红糖姜茶…… 看着晴儿忙碌的身影和焦急紧张的神情,我再次被感动。 看到我喝下感冒冲剂和热乎乎的红糖姜茶,脸色逐渐恢复,嘴唇不再发紫,晴儿的神情才慢慢松弛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紧张死我了……” 我躺在被窝里,感觉身体全部暖和了过来,对晴儿说:“去,给我找一身内衣,我穿上内衣。” 刚才晴儿把我剥得光光的,我现在什么都没穿。 晴儿好像这才想起我是光光的身子,脸蛋微微一红,一笑,去给我找内衣。 正在这时,屋门被“砰”地推开了,陈静急火火地闯进来,边嚷嚷道:“接到新闻热线说江边有人舍己救人,去了才知道原来这救人英雄是你……” 说话的同时,陈静看到了晴儿。 “咦——你?”陈静显然是很意外。 “你好!”晴儿礼貌地冲陈静笑笑,手里拿着我准备要穿的内衣。 陈静用敌意的目光看了看晴儿,还有她手里的内衣,鼻子微微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我的床边:“你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受了一点凉,现在基本没事了!”我对陈静说:“怎么了?采访救人英雄采访到自己家主任头上了?” “嗯……”陈静看着我仍在地上的湿衣服,看着我裸露的肩膀和胳膊,脸色阴沉。 “不要采访写稿了,一点小事,不值得炫耀,不然,人家会说咱们利用便利,自己吹捧自己……”我说。 “峰哥,你把衣服穿上吧!”晴儿过来,把内衣递给我。 我接过来,在被窝里穿内衣。 “陈姐,请坐吧,我给你倒水!”晴儿和陈静在我住院期间认识,这会晴儿以女主人的身份热情接待陈静。 没想到这刺痛了陈静,陈静鼻子里又哼了一声,白了晴儿一眼 ,又看看我,突然就跑了出去,将房门重重地关死。 “咦——陈姐怎么回事?好像对我有意见,我没怎么得罪她啊?这一年多不见,脾气大了……”晴儿迷惑不解地对我说。 “你不用理她,她就这样……”我穿好秋衣秋裤,从床上坐起来,伸展了几下筋骨:“很好,暖洋洋……” 晴儿又过来,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感觉了一会,放心地看着我说:“还好,没有起烧……” “万幸,幸亏了妮妮的小妈,不然,妮妮可就……”我心有余辜:“咱们不懂人工呼吸急救法,只能抓瞎……” “那也是先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把妮妮从冰下面救出来,后果不可想象……”晴儿说:“当时,你一个猛子就扎进冰窟里不见了,我差点晕过去,你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能活了……” “傻瓜,没有金刚钻,哪能揽这瓷器活?”我笑笑,拉过晴儿手:“再说了,你要是真的爱我,如果我真的光荣了,你应该更好的活着,这才是对我最好的怀念……” 晴儿不再听我说话,扑到我的怀里,将耳朵贴紧我的胸口,动也不动。 一会,我伸手一摸晴儿的脸,湿乎乎的,热乎乎的…… 周一上班,我刚开完部室例会,大家正在讨论交流,刘飞突然打来内部电话,让我到马书记办公室。 我安排陈静主持大家的学习,急忙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进门一看,宋明正在里面,带着两个人,一人拿着感谢信,一人拿着锦旗。 锦旗上是两行字:寒冰刺骨勇救落水儿童,新闻标兵人品文品俱佳。 无疑,这锦旗和感谢信都是给我的。 见我进来,马书记和宋明正都面带笑容,宋明正站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对马书记说:“啸天书记,感谢你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干部,江记者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 078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马书记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对宋明正说:“江峰是报社目前最年轻的中层干部,最近刚提拔的新闻部副主任,主持工作……” “好啊,好啊,这样的年轻人,有为有能力有前途,值得培养,值得重用……”宋明正依然紧紧握住我的手:“江记者……不,江主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看着马书记赞赏的表情和宋明正感激的笑脸,用电影电视里的英雄统一的模式,谦虚地说: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我心里,并不稀罕马书记的欣赏和宋明正的感激,我这么做,只是尽了一个人本能的良心,我想,当时,换了是别人落水,我也会去救的。 同时,救起了妮妮,我的心中仿佛隐隐对柳月有了一丝安慰和交代。 这条大江,同时维系着柳月和妮妮这对母女,也同时牵动着我的心。 虽然宋明正出于我救了妮妮而对我倍加感激,但是,我感觉,我和宋明正能不能做真正的朋友,仍是个未知数。 如果宋明正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他还会对我这么真诚这么热情吗? 能成为朋友的人,必须具备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两人之间没有工作上的利益冲突,没有感情上的纠葛矛盾,我知道宋明正仍然在爱着柳月,他现在只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不知道我和柳月的真实情况,如果知道了我和柳月曾经有那种关系,恐怕就是另一种情况。 还有马书记,他对我很器重很重用,如果知道我把他的女人给睡了,恐怕就气炸了,这不是对他威信和权威以及男人尊严的肆无忌惮地挑战吗?虽然梅玲个人生活不检点他一定是知道的,但是,梅玲和其他的高官不清不白,马书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梅玲能给他带来利益,带来好处,而我,是他的下属,这是他显然不能接受的。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交友和处事规则。 在马书记办公室,在宋明正一再进行感激和赞扬之后,在马书记和宋明正热乎乎地聊了半天其他事情之后,宋明正告辞。 我送宋明正下楼。 出马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刘飞偷偷冲我直翘大拇指:“江主任,好样的,救了宋局长的女儿,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刘飞一定觉得这又是结识高官认识高官的又一不可多得的机会。 我微笑了下,没说话。 送宋明正到楼下车前,我问宋明正:“宋局长,妮妮还好吗?孩子受了很大 的惊吓……” “还好,回来就住进了医院,我安排保姆在那里专门看护,有些发烧,受了惊吓,在医院住几天,观察一下……孩子半夜老是惊厥,哭闹着找妈妈……”宋明正依旧带着感激的口气看着我,然后又说:“我托人给妮妮她妈妈捎信了,说了妮妮的情况,估计这几天她妈妈要是能抽出空,会来看看妮妮……” 我一听,心跳加速,柳月要回江海看妮妮了! 我的心里一阵波澜,这一年多,恐怕都是杨哥去西京找柳月,柳月没回过江海,这次,为了她的宝贝女儿,她要回来了。 我怔怔地和宋明正握手告别,心神不定地回到办公室。 柳月要是真的回来,我要不要去看看她?她会不会来看看我?毕竟,我们很久不见面了,自从一年前那个悲怆哀伤的寒冬之夜,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柳月凭什么来看我,我又凭什么去看她,她来江海,自有杨哥接待,我去看她,遇上杨哥,岂不是自找难看? 下一周,我就要和晴儿定亲了,都已经这样了,我不应该再有任何别的想法。 正在这时,陈静怅怅地进来了,给我送稿子。 我接过稿子,仔细审读,陈静就默默地站在我旁边等着,我示意她坐一下,她也不坐。 等我审完稿,签完字,把稿子递给她,她却并没有离去,看着我:“你那女朋友就是她?这个叫晴儿的就是你的女朋友?” 我平静地看着陈静,点点头:“是的!” “哼……我真傻,一年前我就应该看出来的,一年前你住院看她对你的眼神和态度我就应该看出来的,”陈静冷笑一声:“我真傻,愣是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不正常,没想到她竟然是我的死对头……去看你,还弄了个什么老三做幌子,脚踩两只船,不是个正经女人……” “陈静,不要胡说八道,”我有些不高兴了:“你知道什么,净胡诌八扯,我早就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你就是不听……” “我就是不听,就不听!”陈静咬紧牙根,嗓门低吼:“我说说她,你就受不了了,骂我胡说八道,骂我胡诌八扯,你倒是很疼她啊,很偏袒她啊,哼……” 说完,陈静不听我解释,扭身就出去了。 我坐在那里,苦笑。 陈静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不能被我拖累了。我想。 我知道陈静人不坏,但是,女人,一旦牵扯到私情,那是毫不含糊,毫不退让的。 包括晴儿。 晴儿现在在我跟前一个劲说柳月不错,说柳月很苦,很不容易,甚至提出要和我去看望柳月,那是因为她知道柳月现在有一个杨哥,知道我和柳月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事情,如果柳月和杨哥没那事,如果柳月仍然是孑然一身,我相信晴儿是绝对不会对柳月没有防范,没有戒备的,更不会提出要和她做朋友,甚至带着我去看望她的。 爱情,就是具有排他性,这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陈静,如此大好年华的一个女孩,要人有人,要家庭有家庭,要知识有知识,要工作有工作,要地位有地位,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呢? 我觉得痴情的女人都有一个特点,容易在一棵树上吊死,一旦认准了死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何止是女人,痴情的男人不也是如此吗?我不由地想起了自己,想起了杨哥。 本来我打算安排陈静去参加市人大常委会会议的,看陈静有点闹情绪,也就算了,不能带着情绪去工作。 又一想,新闻部的记者都让我派出去了。 那就只好我自己亲自出马了。 我直接去了江海宾馆,去采访人大常委会会议。 此次会议很短,只有半天,主要议程就是安排确定春节后召开人代会的事宜。 会议结束后,人大办公室留下采访的三家新闻单位的记者一起吃饭,江海日报、电视台和广播电台。 人大办公室秘书科的工作人员和我们一桌。 席间,人大秘书长陪同人大主任到我们这桌来敬酒,大家都站起来,端着酒杯。 干杯前,工作人员向领导介绍我们3位记者,介绍到我时:“这位是江海日报社新闻部主任江峰……” 我看到,人大主任和秘书长都投过来关注的目光,人大主任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特地看了我几眼,嘴角仍然挂着永恒的微笑,秘书长皱了皱眉头,随后看着我:“小江,你不是下去扶贫了吗?” “我刚扶贫回来,单位临时调整,把我提前抽回来的……”我硬着头皮回答,心里想,坏事了,这两个老家伙还记得一年前的事情,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发配下去,回来竟然又提拔了,这下,马书记说不定又要挨骂了。 我的心里不由很忐忑不安,人大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是虚摆设,是空架子,但是,这里的领导可基本都是从实职领导过度过来的,都是担任过市里的高官的的,影响和威力还是有的,特别是这个人大主任,是马书记的老首长,老宣传部长,再加上到了人大,本身实际的事情就不多,架空感会让让他们更加敏感于对他们的一丝一毫的不尊和不敬,敏感于对他们所谓权威的丝毫挑战。 我知道,人大主任虽然在笑着,但是,那笑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大领导的面部表情永远都是一个模式,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就不可能揣摩到他们心里到底是想的什么。 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差距,也是我这等小人物的悲哀。 人大主任听我这么说,仍然是微笑着颔首,仿佛他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我,这是初次知道我。 秘书长“哦”了一声,微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和人大主任一起举杯。 此事可大可小,不可忽视,第二天一上班,安排完当天的采访任务,我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把此事详细给马书记汇报了一下。 马书记静静地抽着烟,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静静地听我说完。 然后,马书记沉思了一下,突然笑了:“小江,你成熟了,会办事了,呵呵……这事你能知道提前给我汇报了,我心里有数了……” 看到马书记笑呵呵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放松了。 “事情过去1年多了,我们的政策是允许同志们犯错误,也要允许改正错误嘛,你接手新闻部这段时间,干得不错,新闻部出现了新面貌,我好像又看到了柳月时期的新闻部,成绩是最好的说明,这事,我知道了,不要背思想包袱,好好干你的工作就是了,你们是我管理的干部,你们出了事情,我顶着,你们只对我负责,我对上负责,年前,我还要去走访老领导,我会给他做出圆满的解释的……”马书记轻松地说着。 我心里彻底放松了:“谢谢马书记。” 079-080 079 多好的领导啊 “不要说谢谢我,你做出了成绩,是为我争光,是对我的共走的支持,我的成绩是建立在你们辛勤工作的基础上的,是你们的一点一滴才汇聚成我的业绩,要说谢,我得感谢你才是……”马书记宽厚地说道。 我有些感动,多好的领导啊,如此大度,如此通情达理:“哪里啊,马书记,没有你给我这个机会,给我这个岗位,我哪里能做出这些工作呢?总归,还是要感谢你……” 马书记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抽了一口烟,接着说:“这次报社提拔的一个正科,一个副科,去市委组织部备案,因为编制的关系,只能批一个,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征求我的意见,审批了你的副科,杨部长不错,对你印象很好,我一提议,他就通过了……” 我再次对马书记表示了诚挚的感激之情。 “还有,春节后,市里要举办一个中青年干部理论学习班,选派优秀的青年干部去市委党校进行政治思想素质的再提高,为期3个月,我们单位分了一个名额,我打算让你去……”马书记继续缓缓地说道。 我一听,很敏感,这种学习班,说白了就是拍样领导干部后备人才的,能进这个班学习,基本就等于被列入下一步提拔重用的名单了。 “感谢马书记培养栽培,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马书记的期望。” “只是,你们新闻部现在只有你负责,你这一走,没人管理新闻部了,”马书记接着说:“我想,你去学习后,新闻部需要临时指派一名负责人,没有职务,临时负责,这个人,需要业务娴熟,政治素质高,人缘好,能服众,你看,谁合适?” 陈静,我脑子里立马冒出陈静的名字。 但是,我没有马上说出来,装作思考的样子。 我知道,这个临时负责人,其实就是下一步要提拔的人选,就是我下一步的助手。 按照市级机关部室负责人配备的规定,我们部室加上我共8个人,可以配一正两副,也就是说,可以配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 如果陈静被指定为临时负责人,下一步,她就可以被提拔为副主任。 我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过了一会,对马书记说:“新闻部的老记者现在有4个人,从现有人员当中,从为人处世和业务熟练程度看,从个人人品和政治思想素质看,从综合处理事情的能力看,从对全局的掌控程度看,我觉得,陈静比较合适,这个同志工作认真负责,敬业勤奋,积极上进,团结同事,人缘也好,和其他部室的同事处理关系也不错……我提议陈静临时负责,请马书记定夺……” “嗯……”马书记点点头,拿起笔,在自己办公桌的台历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说:“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回头这事,我再和张总编商议一下……这事,先不要对外说……” “是!”我点点头。 “你们新闻部是报社的门面,是报社对外最重要的窗口,也是我对外打交道的最大本钱,你可一定要给我抓好了,即使你去市委党校学习,即使指定了临时负责人,你也要给我两头跑,白天学习,晚上回来检查督促好新闻部的工作,千万不可出漏子,咱们党报,不出事便罢,出了事,就是大事……” 我郑重地点头答应。 “咱们报社面临着大发展的机遇,各项基础设施建设全面开花,正呈现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办公自动化陆续展开,你们新闻部,是我在党委会上提出首要要加强的部室,要优先给你们配报社最好的办公用品,配最好的办公电脑,配最好的采访机器,在车辆交通差旅资金等方面,都要优先考虑……”马书记继续说道:“先从告别纸和笔开始,现在你们新闻部的电脑一个是不全,还有一大半的记者再用笔写稿,春节后,从你们新闻部开始,全部告别纸和笔,你们新闻部的电脑全部更换最新配置的电脑,还有打印机……” “哦……感谢马书记对新闻部工作的重视!”我忙说道,心里去暗暗思忖,换了新电脑,那我岂不是用不成柳月的电脑了? 一时,我的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按我自己的想法,我宁可不要新电脑,只要能给我保留柳月用过的这台旧电脑。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情愫,如此执着地眷恋着柳月用过的东西,或许,是因为那过去的一切,是如此的难以忘怀,是如此深刻地镌刻在我永恒的内心。 我知道,春节后我去市委党校参加中青年干部学习班,那时,刘飞必定会气疯,因为他就会知道,在马书记眼里,我的位置比他重要。 还有,我不知道现在梅玲和刘飞知道不知道我的副科级被组织部备案而刘飞的正科级要等下一批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果梅玲和刘飞知道了会作何想法? 其实,很多事情,包括我自己的事情,并不是以我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在官场这个汪洋大海中,个人只是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随波逐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风浪打翻,或者被水里的暗礁搁浅,甚至触角沉没。 官场是一条船,从政是一条船,上了这条船,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 而且,我也不想退,我祖祖辈辈家里是农民,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么一棵蒿子,我干嘛不做的更好,干嘛不去光宗耀祖,干嘛不去改变老江家今后后代的命运呢? 我没有理由退缩。 不但不能退缩,我还要更加积极主动去拼搏,去争取,去前行,去得到一切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什么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只要是我努力能得到的,都是应该 属于我的。我这样想到。 除了上天带来的机遇和赐予,只有主动出击,不然,只能坐以待毙。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最需要唱响的就是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要靠我们自己…… 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官场搏杀的一头小斗牛,充满了热血和激晴,为着一个看不到的目标和方向,埋头往前拱。 能拱到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 转眼一周过去了,这一周,我没有等到柳月来看我,也不知道柳月是否回了江海来看妮妮。 又到周末,腊月22了,我和晴儿结伴回家,去定亲。 腊月22,年味已经比较浓了。 定亲仪式在我家举行,爸妈提前将家里打扫地干干净净,又请村里的老厨子给做了一桌好菜。 晴儿的爸爸妈妈和晴儿还有我们高中的班主任秦老师一起来我家,我陪同。 双方家长见面,分外亲热,秦老师更是高兴。 “这两个孩子是我看着考上大学的,是我教书这么多年来,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大家入席后,白发苍苍的秦老师坐在中间,将我们两家正好隔开,看着我和晴儿,笑意融融地对双方家长说:“今天承蒙你们看得起我,让我做这两个孩子的媒人,是我的光荣,是我的骄傲,我很高兴,今儿个双方家长在一起,咱们就把孩子们的亲事定了,从今后,你们老江家和老许家就是亲戚了,就是亲家了,虽然还要法律手续,但是,按照咱祖辈的民间风俗,咱们大家就是认可了这门亲戚了,今后,大家就可以作为亲戚互相走动了……” 我爹娘和晴儿爸妈都很高兴,爹满面红光,晴儿的爸爸喜不自禁,两位妈妈则直抹眼泪。 “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这是缘分,也是你们做老人的福气,一个有了好儿媳,一个有了好女婿,”秦老师乐呵呵地说:“从现在开始,江峰和晴儿就要开始改口了,都要互相称呼对方的父母为爹娘和爸妈了……呵呵……来,孩子们,叫一声,让我听听……” 我和晴儿都不大好意思,晴儿满脸娇羞,低眉顺眼,两手搅在一起,煞是好看。 双方父母都含笑看着我们。 “江峰先叫!”秦老师发指示了。 “爸——妈——”我站起来,恭恭敬敬冲晴儿的爸妈鞠了一躬,叫道。 叫完,我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叫自己爹娘之外的人为父母。 “哎——好,好,好孩子!”晴儿父母开心地点头答应。 晴儿见我开了头,也红着脸站起来,冲我父母鞠了一躬,娇滴滴地叫道:“爹——娘——” “哎——好,晴儿真是个好闺女!”爹娘喜得不行,爹咧开嘴巴笑,娘乐地又开始抹眼泪。 接着,娘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万里挑一”红包递给晴儿:“来,闺女,拿着,这是爹娘的心意……” 我知道红包里是10001元钱,取万里挑一的谐音,图个吉祥。 我都不知道爹娘是如何攒下这么多钱的,家里的几头猪不见了,恐怕是为这万一挑一做贡献了。 “这——”晴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爸妈,又看着秦老师,然后又看看我。 “晴儿,这是你爹娘的见面礼,拿着!”秦老师说。 “谢谢爹娘!”晴儿忙双手接过红包,又对爹娘鞠了一躬。 “好,孩子们,祝福你们,”秦老师高兴地举起酒杯,看着大家:“也祝福4位家长,来,让我们共同干一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和明天,为了你们两家联姻……” 大家都开心地一起举杯,干掉。 那一刻,我看着晴儿幸福的笑脸,心里突然猛地想起了柳月,想起了让我揪心刻骨的柳月,此刻,她在干吗呢? 080 难捱的每一天 或许,此刻,她已经来到江海,正在医院看望受了惊吓的妮妮;或许,此刻,她正在杨哥家里,享受着杨哥的温存和呵护;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能够回来,正在西京默默地度过难捱的每一天…… 我的心里突然起了波澜,眼神突然发怔起来,直到晴儿叫我端杯给大家分别敬酒。 我和晴儿先敬媒人秦老师,接着敬双方家长,然后,晴儿又端起酒杯,看着我:“宝宝哥,俺敬你一杯,妹妹敬当哥的……” 看着晴儿纯情洁净的眼睛,我的心赶紧收回来,和晴儿碰杯:“我也敬你,晴儿!” 然后,我们一起干杯。 看到我们互相敬酒,大家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 “按照风俗,江峰今年要给岳父岳母家送礼,晴儿要到婆婆家过年了……呵呵……”秦老师几杯酒下肚,谈兴大发:“江峰和晴儿当时在我班里,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两人在工作上搭档很和谐,很团结,学习上也互相帮助,这在生活上,在感情上,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我当时还真不知道,直到他们大一到我家拜年,我才知道……好啊,天生的一对……你们俩这在江海工作,都是国家干部身份,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老师以后有时间进程,专门再去看你们……” “秦老师,孩子们让你费心了,这以后两个孩子结婚,还得你出面啊,你这媒人,是必须要出面的……”晴儿妈妈说。 “呵呵……是啊,义不容辞,理所当然,当仁不让喽……”秦老师笑着,看着我们的家长:“你们打算孩子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们家没意见,听老江家的,毕竟,这事得男方做主……”晴儿妈妈说。 “这结婚的事情,我们也拿不住具体时间,反正是越早越好,只是不知道宝宝和晴儿是怎么打算的,这现在他们是吃国库粮的人,还得顾及他们的工作,我看,还是听听他们的想法……”我娘说。 “嗯……我看也是,咱们反正已经定亲了,这结婚的事情,还是孩子们自己拿主意吧,这城里的机关不比咱乡下,框框架架的很多,孩子大了,咱们也不要管得太多……”秦老师说。 我和晴儿对望了一眼,晴儿说:“爸妈,爹娘,俺和宝宝哥商议了,结婚不要太急,想先打打基础,做做事情,再结婚……” 我也点头表示认可。 大家听了,也点头赞同。 就这样,我和晴儿的亲事就定了。 就这样,晴儿成为大家一致认可的我的媳妇,我爹娘的儿媳妇。 定亲仪式结束后,我和晴儿没有在家里住,直接就回了江海,临近年终,单位里的事情很多。 本来我打算晴儿留在家里,不要跟我回江海的,因为她已经放寒假了,可是,晴儿不依,违反了原来我们商议好的事,非要跟我回江海,说自己在家里闷得慌。 “反正轻轻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她想跟你去,就去吧!”晴儿妈妈说道。 我没有理由再推托,也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和晴儿一同回到了江海,回到了我的宿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色将晚,夕阳西下。 “峰哥,我和你在一起,你去忙你的,我在家给你做家务,做饭,收拾东西,多好啊,等于你找了个不花钱的仆人……”晴儿一进宿舍就开始忙乎打扫卫生,这是她的老习惯了。 我放下东西,对晴儿说:“你先忙着,我去办公室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 “嗯……去吧,”晴儿弯腰忙乎着:“记得回来吃晚饭,我一会就做饭……” 我去了新闻部大办公室,只有陈静正在忙乎,没有别的人。 陈静抬头看看我:“江主任,周末巡视来了……” 我知道陈静还在吃晴儿的醋,还在对我有情绪。 我笑笑:“陈静,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 “有,”陈静扭身,递过来几个条子:“老总签过来的几个采访通知,明天的……” 说完,陈静又转过身去继续忙乎自己的事情。 我接过来,看了看,说了声:“谢谢!” 我刚要转身去我办公室,陈静突然又说:“柳主任来过了……” “什么?”我站住:“刘主任?他来干嘛?” “非刘主任,是柳主任,柳月姐——”陈静拉长了腔调。 “什么?你说什么?”我一下子呆住了,大脑轰的一声,走进陈静:“陈静,你——你再说一遍,谁来过了?” “柳主任,柳月姐!”陈静抬起头看着我:“怎么了?你耳朵聋了,我说话你听不见?” “真的?这是真的?真的是她来过了?”我呆若木鸡,脑子蒙蒙作响,耳畔阵阵轰鸣。 “是的,是真的!”陈静有些不耐烦:“看你这样子,柳姐又不是外人,又不是外星人,你这么激动干嘛啊,烦不烦啊你,老是问!” “她——她来干嘛?”我又问陈静:“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中午,来干嘛?当然是来看望老部下了?怎么了?不能看?神经啊你!”陈静瞪了我一眼,伸手拉开抽屉,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呶——柳姐给你的东西,估计是个小礼物吧,柳姐也给我送了一个礼品盒,里面是好漂亮的一个头花哦……” 我木木地接过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柳月终于来了,正是在我定亲的那一刻来的,正是在我想起她的那一刻来的! 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澜,一年多的不见,正巧就被今天中午错过,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 想到我没有见到柳月,我的心里矛盾万分,我既渴望见到柳月,又害怕见到柳月,渴望是因为思念,害怕是因为伤害。 “哈哈……真好啊,我中午正在加班,正愁一个人吃午饭寂寞,柳姐正巧就来了,我们还一起出去搓了一顿呢,我请柳姐吃的炸鲜牛奶,味道真好啊,和柳姐一起吃饭,真好啊……”陈静自顾自说唱着:“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真呀吗真高兴……可惜喽,你没这福气,没见到柳姐……” “柳主任,她,还好吗?”我怯怯地问陈静。 “好,怎么不好?好得很呢,说真的,越发漂亮了,越发年轻了,只不过看起来有点病态美……这次,柳主任是回来看妮妮的,妮妮受了惊吓,在医院住着,柳主任来了好几天了,说明天就要回西京……对了,柳主任还专门提到你啊,说十分感谢你救了妮妮……” 陈静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听陈静的高谈阔论,捧着陈静给我的纸盒,回到我的办公室,随手将门反锁。 纸盒很轻,不知里面为何物? 我将纸盒端端正正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坐好,紧盯着这普普通通被报纸包裹的纸盒,里面会是什么呢? 我敢肯定,这里面绝对不是头花。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我用颤抖的双手慢慢撕开外层的报纸,慢慢地打开纸盒—— bb机!摩托罗拉汉显bb机! 这是我熟悉而又陌生的bb机,是我还给柳月的那个bb机,柳月又把她送还给我了! bb机下面有一张纸条,我拿过来,心跳不止,多么熟悉的柳月的字体! “小江,你的bb机,还给你,你工作用得着……谢谢你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衷心感谢。——柳月” 纸条上内容很简单,就这么寥寥一句话。 小江……我的bb机,还给我……我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我反复咀嚼着柳月的话,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涩涩的酸楚。 “小江”,这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这一句“小江”,将我和柳月的距离猛地拉到了3万里之外,将我迷魂的大脑一下子敲醒。 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是的,柳月说的没错,我是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所以她感激我,可是,我却剥夺了柳月被渔民大哥从同一条江里救上来的第二次生命,那灵魂深处的生命……她,却没有恨我…… 我默默地长出了一口气。 我拿起bb机,打开,里面的那些信息依然存在…… 看来,柳月对这个bb机及时进行了维护和保养,电源始终是充足的。 那么,柳月会不会也经常看这些信息呢? 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往事,多么甜蜜而又痛苦的回忆,多么切肤而又刻骨的伤痛…… 那些过去的往事,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我握紧bb机,面部一阵抽搐,心里阵阵刀割一般的疼痛。 我将bb机放好,放进我的抽屉里,锁好,让它成为我心中永久的珍藏。 直至今日,这个摩托罗拉汉显bb机依然还被我保存完好,电源充足,虽然已经不能接收信息,但是,里面的那些信息依然还在,依然成为我经常翻看的目标。 我在办公室怔怔地坐了很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想起晴儿在宿舍一定已经等的急了,才迈着蹒跚的步履,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坐在门口眼巴巴地向外看着等我回来。 看到灯光下晴儿娇柔的身躯,我的心一热,忙招呼晴儿吃饭。 “峰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吃饭时,晴儿看着我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什么不舒服。” “那可能是累了,今天咱们来回折腾了一个当天来回,身体一定很疲倦了,今晚早休息吧……”晴儿心疼地看着我。 081-082 081 江夜巧遇 我觉得心里很堵闷,吃过饭,对晴儿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我不累的!” “好的,等我5分钟!”晴儿忙收拾碗筷打扫卫生,我要去帮忙,晴儿不让。 收拾完毕,晴儿和我随意散步到了江边,到了我舍己救妮妮的江边公园。 寒夜里人不多,清冷的灯光下只有不多的人在江边的树影里出没。 晴儿挽着我的胳膊,头微微靠在我的肩膀,我们慢慢地走着。 晴儿和我都没有说话,晴儿或许还沉浸在白日里定亲的幸福中,在回味着那些快乐和开心,在憧憬着明天的美好和绚丽。 晴儿爱做梦,爱幻想。 我以前也爱做梦,爱幻想,可是,现在,我从不做梦,从不幻想,我只看现实。 我看着静静的这条江,看着江面上升起的半个月亮,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几番愁雨山花瘦,一色新晴江月闲。 半轮残月,那么清澈明亮的挂在夜空,江面在茫茫月色中,在两边黑郁郁树影和高楼的拱卫下,描摹出一片苍茫迷惘的情绪。 一年多过去了,那夜,比古诗词更伤情的绝别,不时入梦。 我矗立在孤独的江岸,看风平浪静,江月一色,脚边,寒风中瑟瑟的枯草恰是我的祈祷。 江月夜夜送离人,华光滟潋不见君! 感觉着身边晴儿温柔的依偎,我不由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大江之浩浩,顾人生之须臾。光阴如水,一年前的离别,苍穹淼淼中痛得幸福,水天茫茫里悲得美丽。 过往无意,此去年余。柳月已经去了安宁和平静的那边,而我还在回忆的伤感中回味着悲怆。今夜江月虽白,在我的眼里,却惨淡如一幅没有颜色的古画,叫我爱恨交织…… 我和晴儿偎依在江边的一棵大树下,看着那寒冷而寂寞的江月一色,默默无语。 “唉……”突然,我听到近旁发出一声轻微地叹息。 难道也有人如我这般在触景生情? 我循声望去,在旁边大约10米远的江边,在树影里,一个消瘦的身影,面江而立,这刚才的一声叹息,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这背影形单孤立,站立在江岸,寒风微微吹起她的头发,拂起她风衣的衣角,愈发显出她的孤独和寂寥…… 我愣愣地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背影,身体突然剧烈颤栗起来。 “怎么了?峰哥!”晴儿被我的颤栗惊动,从沉思中回味过来,抬头看着我,轻轻地说。 我没有回应晴儿的话,身体依旧颤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背影。 晴儿扭头看了看那背影,又看着我,用困惑的声音对我说:“峰哥,你怎么了?” 这次,晴儿的声音大了许多。 我看见,那背影好似听到了晴儿的声音,身体突然震了一下。 接着,那背影转过身来。 即使是在夜色的苍茫中,即使是在残月的辉映下,即使在路灯的余光里,我分明看见,她,是柳月。 那一刻,柳月也同时看见了我,因为我看到她的身躯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 当然,我知道,柳月也同时看见了晴儿。 柳月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杨哥呢?妮妮呢?我的大脑不住颤抖,冒出几个问号。 然后,我看见,柳月在稍微停顿之后,缓缓向我们走过来。 我的心狂跳不停。 与此同时,晴儿也认出了柳月,一下子呆住了。 我就这样,呆立在那里,看着柳月向我走来。 柳月走到我们跟前,停下了脚步。 柳月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神情有些疲惫,一双乌黑晶莹剔透的眸子,依然清凉的象沙漠里的甘泉,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依然是那么让人见而新生怜惜。 即使是满面疲倦和仆仆风尘,依然能看出柳月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象传说中月宫中的嫦娥一样夺目而美丽,细腻白皙的皮肤,仿佛凝乳一般,嫣红透白。 我怔怔地看着柳月,看着曾经和我耳鬓厮磨、海誓山盟而又被我深深痛击而毁灭的柳月,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发抖。 晴儿也懵了,在她年少无知的经历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景,或许,她只在书里和电影电视里看到过,她紧张地握住我的手,紧紧靠在我身边,紧张地看着柳月。 我感觉到,我的手心都是汗,不知是我的还是晴儿的。 柳月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是那么熟悉,那么美丽,那么动人,那么温柔,那么母性,那么凄然,那么让我心悸。 “小江,小许,你们好!”柳月轻轻开了口:“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们!” 说着,柳月将右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伸向我们。 晴儿的双手紧握住我的右手,我自然无法和柳月握手。 “你——你好!”晴儿仿佛突然醒悟过来,将手从我手里拿出,伸向柳月,声音略微有些紧张:“你——你是柳姐吧?” “是啊,是我……”柳月和晴儿轻轻握手,看着晴儿:“小许,我们见过面的……” 我知道,柳月指的是晴儿去西京学习替兰姐送东西给同学,柳月见过晴儿。 而晴儿,也自然是那次见过柳月并留下深刻印象,只是,那时,她不知道那位绝佳美女是柳月。 就这样,我生命中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柳姐,你真漂亮!”晴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柳月又笑了,还是微笑,只是,我看得出,柳月的笑里多了几分凄苦。 “谢谢小许妹妹的夸赞,小许妹妹,你更漂亮……”柳月由衷地说道。 晴儿羞怯地笑了,然后两人松开手,晴儿又偎依到我身边,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知道,此刻,晴儿只有紧紧抓住我,才能让她感到踏实和心安。 看到晴儿小鸟依人般的偎依和依靠,柳月的眼里露出一丝欣慰。 我看着柳月,看着柳月沧桑的面容,看着柳月凄苦的双眸,心如潮涌,百感交集,突然想掉泪。 可是,我知道,万万不能,晴儿,我的未婚妻,就在我身边,正紧紧抓住我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心。 此刻,我没有选择。 我怀着复杂而澎湃的心态,眼神痴痴地看着柳月。 “小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真的,十分感谢……”柳月看着我,语调平缓而真切。 可是,我依然从柳月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激动和伤感。 “没……没什么,应该的……”我木然回答到,又说:“妮妮好了吗?” “好了,受了点惊吓,发烧,现在好了……”柳月回答。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我知道,什么叫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了。 夜空中的弯月依然那么安然,月光下的江面依然那么静谧,寒风吹起,树枝发出飒飒的抖动声音……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嘶鸣,又一趟车进站了。 “我要走了,”柳月将手放进风衣口袋,冲我和晴儿微微点头:“小江,小许,再见……” 说完,柳月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轻轻地离去。 柳月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闻到了柳月身上的茉莉花香,这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体香,柳月身体的芳香…… 听着柳月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我仿佛一根木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月走了,柳月又走了,孤孤单单地走了。 在柳月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畔传来晴儿喃喃的低语:“峰哥,她走了……” 是的,她走了,她离我而去了。 我回醒过来,看着月光下晴儿大大的眼睛,惶恐的面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现实,自己的责任。 我有些心疼,将晴儿搂在怀里,将嘴巴贴紧晴儿的耳边:“是的,她走了……我们也走吧。” 晴儿点点头,默默地挽起我的胳膊。 我和晴儿默默地走了回去,沿着柳月刚才走过去的江边小道。 那一夜,我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纹丝不动,仰面朝天,看着无边的黑暗,整夜没有合眼。 我知道,晴儿也没有睡着,因为,她不均匀的呼吸告诉了我。 一夜无眠,我想了很多很多。 可是,不管我怎么想,我最终还是回归到一点,那就是,我必须面对现实。 第二天起床,我看着刚做完早饭的晴儿发黑的眼圈,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傻丫头,不要想多了,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我去上班,你再好好睡一觉……” 晴儿看着我,露出心疼的表情:“峰哥,你也没有睡好……要不,今天你请个假……” “我是铁人,没事!”我冲晴儿笑笑,低头亲了晴儿的唇一下:“忘记上大学时我打一夜够级还照常能上课的事情了?” 晴儿笑了一下,看着我:“那你上班的时候,抽空打个盹……” “好的!”我知道。 “来,吃早饭吧……”晴儿给我盛上早饭。 吃完早饭,我正要出门,晴儿又叫我:“峰哥——” “干嘛?”我回头看着晴儿。 晴儿不说话,走到我跟前,闭上眼睛,仰起脸。 我知道晴儿是希望能从我这里找到一分安稳和安,还有自信。 我抱着晴儿的身体,亲了亲,笑了笑:“傻丫头,我要上班了……” 晴儿脸上露出满足而放心的笑:“亲哥哥,我爱你——” “晴儿,我爱你——”我又捧起晴儿的脸,亲了亲晴儿的眼睛和额头。 “去吧,亲爱的!”晴儿温柔而多情地看着我。 我知道,晴儿心里安稳了。 我知道,此刻,柳月已经在回西京的路上了。 柳月无声地来了,又无声地走了。 此去,不知何时再能见到她。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082 心照不宣的恭喜 我怀着一颗年轻而忧伤的心,带着懵懂的迷惘和理性,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春节前的采访没有什么大的任务,基本都是市领导下去走访慰问的,虽然比较多,但是都不是那种政治性很严格的稿件,除了四大班子一把手的需要审稿,别的无须审稿。 但是,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这些领导走访,经常是几个班子的头目掺和在一起,排名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再出现类似我去年的低级失误。这些大领导,那个都得罪不起。 基本上,我每日坐镇办公室,安排完一天的采访任务,然后就带着新人到市区采访,下午回来,开始修改审核记者的稿件。 我修改记者的稿件,学习的还是柳月的办法,不是简单看完没有错别字就签字上交,而是从文章的整个布局和思路来审核,从文章的精练和主题的深化来修正。 刘飞之前的办法很简单,看完后,没有错别字,直接就签字,接着一句:“不错!” 我不会那样,我对每一篇稿件都按照自己写稿的标准,结合记者的思路来考虑,考虑完整后,我就拿着稿子到大办公室,直接和作者用商讨的口气讨论稿件的修改,提出我的意见,供作者参考。 因为我的出发点是从提高稿件的质量出发,是从让稿件更加优质出发,往往得到新老记者一致的赞同。 和记者讨论改稿的过程,也是大家学习提高的过程。 当年,柳月就是这样给我们改稿子,帮助我们提高写作水平的。 我这样做,既是对报纸负责,让报纸上的稿件更加精炼,也是对作者负责,让大家养成写短稿,写好稿的习惯,同时,也是对我自己负责,我得对得住自己这个岗位,对得住党委特别是马书记的重用。 我的做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特别是新记者的认可,虽然有的稿件改了又改,但是大家一致反应思路清晰了,技巧掌握了,文字更加精练了。 因为记者工作的特殊性,我经常是到晚上10点才结束工作,回到宿舍休息。 晴儿很乖,白天就在宿舍里整理内务,看书,或者骑着我的破自行车去找市区找同学玩,从不到办公室去找我。 最近两天,她又去街上买了毛线,给我织毛衣。 这年头,都穿羊毛衫了,费力气下手工织毛衣的不多了。 但是,我知道,晴儿织的不是毛衣,是爱我的心。 所以,我没有阻止她。 我其实也有点担心晴儿到我办公室来,我怕遇见陈静,陈静对晴儿醋意正浓。 对于陈静,我有点束手无策,说什么都不听,每次就是扔下一句话:“你没有结婚,我就有追你的权力,这个理讲到天边都通。” 我很沮丧,又很无奈。 陈静做工作没的说,老记者,经验丰富,写稿水平也不错,女孩子又细心,从没出现过什么大的错误。 而且,因为陈静豁达的性格,她在部室和报社的人缘极好,大家见了她都乐呵呵的。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人事局副局长的女儿这个因素。 果然如陈静所说,刘飞真的放弃了陈静,我自从到了回到新闻部,就没有见到刘飞找过陈静一次,也没有听到他打内部电话找陈静。 难道,陈静给刘飞介绍的那个野蛮女友真的成了? 如果真的成了,那我要为刘飞感到悲哀。 金钱和地位,人人都向往,但是,要取之有道,牺牲自己的婚姻和幸福,我觉得不值。 人,总是要有一点志气的,总是要有一点脊梁的。 这天,下班时,我在楼前遇到刘飞。 刘飞见了我,脸上带着笑:“江主任,恭喜你!” “呵呵……刘主任,这过年还有几天,何来喜可恭啊?”我笑呵呵地对刘飞说。 刘飞看看周围,凑近我:“恭喜你副科级在市委组织部备案了……” 我一听,脑子转得飞快,装作恍然大悟状:“哦……是这个事情啊,呵呵……那我也得恭喜你啊刘主任,咱们同喜,同喜!” “咦——你恭喜我干嘛?”刘飞明知故问地说。 “也恭喜你正科级在市委组织部备案啊。”我脸上带着无比诚挚的热情。 “嗨——你是说这个啊!”刘飞笑着摇摇头:“我的没有,只通过了你的!” “啊?为什么?咱俩不是同时上报的吗?为什么你的没通过?”我做强烈惊讶状。 “因为咱们报社科级编制没有了,组织部不给一次批两个,只给批了一个……”刘飞说:“本来马书记说要先批刚给我的,我不同意,专门找了马书记,让马书记给市委组织部做了工作,把这个名额给你,我等下一批……” “这——这怎么可以?”我忙摆手:“刘主任,你是老大哥,又是领导,这么做,不合适啊……” “你看你这话说的,见外了,是不是?”刘飞笑着:“咱们俩谁跟谁啊,没外人,再说了,我是领导身边的人,要带头做好榜样,要带头谦让,还有,我在领导身边,和领导走的近,今后机会多的是……” 我带着感激的表情亲昵地拍着刘飞的肩膀:“那就谢谢刘主任了,兄弟一定不会忘记老兄的帮助和关照……” 刘飞笑笑:“别客气,不用谢,应该的,这事你可别对外说啊,不然,别的人还以为我找你卖人情呢,其实,我主要目的是恭喜你的……” “我有数,我有数,再次谢谢老大哥……” 我亲热友好地和刘飞握手告别。 出了报社院子,我惊出一身冷汗,刘飞演戏的功夫太厉害了,幸亏我有个杨哥,幸亏我事先知道底细,不然,我得被刘飞感动死。 我不由暗暗佩服刘飞,也不由暗暗惊怵刘飞。 同时,我也不由暗暗佩服自己,自己居然也能和刘飞应付自如了。 我进步了。 只是,我不知道我应该为我的进步感到自豪还是悲哀。 回到宿舍,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坐在被窝里织毛衣。 见我回来,晴儿神采飞扬,从被窝里出来,抱住我,和我亲热了一会,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峰哥,今天是腊月27了,你们单位什么时间放假?”晴儿问我。 “法定放假日是年30,不过,大部分部室现在来上班的就不多了,提前把稿子安排好,大家都在忙年了,除了我们新闻部和总编室之外。”我边吃边说。 “春节期间值班你们安排的?”晴儿问我:“你排几号?” “报社中层值班没有排新闻部和总编室的负责人,因为新闻部必须每天都要有记者值班,我们新闻部排了值班表,大年初一我值班,其他的同事初二到初七……我是主任,得带头值班……”我对晴儿说。 “那——咱们几号回家啊?”晴儿对我说:“难道咱们要在这里过年?” “呵呵……这个我都安排好了,市里把春节期间的活动时间表发给报社了,初一上午市领导团拜会,结束后当天市里就没有活动了,报社办公室有安排的值班车辆,有一辆归新闻部专用,如果活动结束的早,估计咱们中午就能到俺家!”我笑嘻嘻地看着晴儿。 晴儿一听高兴了:“好啊,俺可以第一次在你家过年了……对了,你这个毛脚女婿,你还木有去俺家送年礼呢?” “嘻嘻……小丫头,还没过门就想着娘家了,”我笑嘻嘻地摸出几张礼品券:“看,出去采访他们送的,可以到指定商场当钱用,今晚咱们去采购,加上报社发的那些年货,咱们两家,足够了……明天,我就要个车,去你妈妈家送礼……” “呵呵,干记者真好,”晴儿乐呵呵地:“俺们学校才清水衙门呢,放假前每人就发了300元的过节费,东西什么都没有,你们报社还有年货。” “报社发的年货没啥好东西,都是抵债的,欠了广告款,拿东西来顶,五花八门,看,这一箱子味精,足够咱们两家用10年的……”我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纸箱:“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折算起来,200块都不到,幸亏我还有这些礼品券。” “你们新闻部的记者都有这些吗?”晴儿问我。 “那些家伙现在采访比我多,我是给他们打替补,他们的估计比我多多了,不过,这事,谁也不会说,都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呵呵……真好啊,还可以受贿啊,我也想当记者,跟你干,做你的小兵,好不好啊?”晴儿向我撒娇。 “你啊,跟我干勤务员还差不多!”我逗晴儿。 “好啊,那我就跟你做勤务员,给你提茶倒水,捶背揉肩,前后伺候,嘻嘻……”晴儿开心地说。 “哟——好好地大学辅导员你不干,跟我做个受气包,你神经啊!”我摁了摁晴儿小巧的鼻梁。 “俺乐意,只要跟俺亲哥哥在一起,俺干啥都乐意!”晴儿皱起鼻子冲我做个鬼脸。 虽然是开玩笑,晴儿的话依然让我心里热乎乎的,很受用。 “对了,峰哥,我刚想起来,你的腰间吱吱叫唤的bb机呢?”晴儿突然问我。 晴儿就是这样,在某些方面很细心,在某些方面又粗枝大叶。 和我在一起这些日子了,晴儿做梦一般才想起这个问题。 我心一跳,脱口而出:“在办公室里!” “干嘛不用了?挂在腰里,多神气,吱吱……吱吱……” “找的人多,都是喝酒打牌的,烦人!”我若无其事地说。 “哦……”晴儿点点头:“嗯……不戴也好,省的你应酬多,没空陪我,嘿嘿……等以后咱有钱了,给你买一部大哥大……” 我冲晴儿笑笑,低头吃饭。 083-084 083 刘飞的女朋友 晚饭后,我和晴儿带着礼品券,提了几个空袋子,去市区的制定商场去购买年货。 节前的商场里熙熙攘攘,大家都在采购年货。 我和晴儿手拉手在人群里穿梭,突然就遇见了刘飞,正和一个面相极其普通,皮肤黝黑,个头很矮,表情傲慢的女孩子一起逛商场。在那女孩子面前,刘飞的表情很恭顺。 在我看见刘飞的时候,刘飞也看见了我们。 我主动和刘飞打招呼:“刘主任,你们也来玩啊!” 刘飞停住,看着我,又看看晴儿,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我知道,刘飞一定是看到了晴儿的漂亮,羡慕我。 男人的心理都是这样,看到别人找到漂亮的女朋友,特别是比自己的女朋友漂亮的女朋友,心里一定是妒忌和羡慕的。 然而,刘飞眼里的羡慕眼光转瞬即逝,接着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呵呵……江主任,你们啊,是啊,我们也来玩……这位是……” 刘飞看着晴儿。 “我对象,小许!”我拉着晴儿手,对晴儿说:“这是我们报社的刘主任!” “你好,刘主任!”晴儿微微一笑,冲刘飞点点头。 “这位是……”我看着刘飞旁边的那冷傲的女孩。 “我对象,小龚!”刘飞低眉顺眼看了看那女孩,对我说。 果然是市人事局龚局长的女儿,我知道市人事局的局长姓龚。 小龚却没有了晴儿的那般礼貌和谦笑,而是带着傲慢的神情瞥了一眼我和晴儿,接着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刘飞:“抓紧走啦!” 我知道所谓的高干子女中很多这种人,在她们眼里,仿佛只要老子是英雄,儿子一定是好汉了。 我早就听陈静说过这女孩,见过这女孩的照片,今天见了真人,感觉比印象中还要差。 不错,我和晴儿是平民子弟,但是,我们不缺胳膊不缺腿,不比所谓的高干子弟少个鼻子少个眼,我们甚至比他们的能力还要强,他们如果没有老子的权势,还会这么牛逼吗? 我心里对小龚没有一丝好感,特别想是起陈静说过的小时候就受她欺负的事情,还有陈静的爸爸被她爸爸排挤的事情。 刘飞一看小龚不耐烦,忙陪着笑,冲我和晴儿笑着说了声:“江主任,小许,再见!” “刘主任再见!” 然后,他们二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着他们二人消失的背景,摇摇头。 “峰哥,你们刘主任是那个部室的主任啊?”晴儿问我。 “党委办公室,以前是新闻部的主任,我这次就是接了他的位子!” “哦……那就是说他是你的老领导了,呵呵……这人挺和善的,对人挺友好的……” 我笑笑,没说话。 “她女朋友看人的眼光怎么那么高傲啊,对刘主任态度也不怎么样哦……”晴儿又说。 我又笑笑,看着晴儿:“他女朋友家庭很厉害,老爸是市人事局局长!” “哦……”晴儿点点头:“怪不得……” “晴儿,你觉得他女朋友长的好看不好看?”我问晴儿。 “不错啊,不过,要是笑一下,就更好看了,女人天天不笑,就不会漂亮。” “呵呵……也有道理,”我说:“不过,和他们相比,我觉得我们好像更郎才女貌一些……” “嘻嘻……亲哥哥,臭美死你……”晴儿嘻嘻笑了,夸起我的胳膊:“走,买东西去。” 想想刘飞找的这个女朋友,从外表看,确实配不上刘飞,刘飞的外表很书生气,白白净净,机敏灵活,可是,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刘飞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这年头,谁不想活得好一点,谁不想爬得高一点呢?只是,每个人采取的方法和方式不同而已。 我静下心来想一想,倒觉得刘飞的做法也无可非议,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操的什么闲心? 第二天,晴儿将我宿舍里的东西包括我们昨晚买的年货平均分成两份,一份是给我爹娘的,一份是给晴儿的爸妈的,我一趟车,都带回去。 晴儿想跟我一起走,我没答应。 “来回折腾,马不停蹄,翻山越岭,你还是在宿舍里好好休息吧,我在你家吃午饭,然后再去我家,放下东西就得赶紧赶回来啊,还得到办公室审稿……” 晴儿听我说的有道理,也就作罢。 我去办公室要车时,遇到刘飞,刘飞冲我笑:“江主任,你小子真好福气啊,找个女朋友这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也笑着:“刘主任,你的女朋友也不错啊,一看挺有福相的,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 我不能说他们郎才女貌,也不能说他女朋友很漂亮,那样,刘飞会觉得我在讽刺他,于是,脑筋急转,干脆就来了个吉祥话。 没想到这话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刘飞听了很高兴:“是啊,小龚的家庭很好的,是高干,她的气质和素质是很高的,你真的看她很有福相吗?” “当然,绝对的,”我肯定道:“那脸庞,那五官,绝对是有福之人,也绝对能给你带来福运……” 刘飞笑笑,拍拍我的肩膀:“你真的很有眼光,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知道刘飞对我和柳月的关系一直持怀疑态度,只是一直没有抓到任何把柄,梅玲虽然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但是,我相信,她不会往外说,估计她也没那个胆量往外说,说了,她绝对害怕我真的杀了她。 梅玲所需要的是发泄对柳月的妒忌,而不是对我有什么怨恨,相反,她还处处维护我,匿名信里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而要是刘飞知道这个事情,性质就不同了,刘飞的城府和笑里藏刀,足以将我和柳月同时击垮。 我现在越来越发怵刘飞的笑,这笑容,越来越让我看不透。 1年前,我还能看到刘飞笑里的真诚和虚伪,能不时看到刘飞瞬间即逝的嫉妒和怨恨,可是,现在,我几乎看不到刘飞别的真实的表情了,在他的脸上,我看到的只有捉摸不定的看似真诚的笑脸。 这笑脸,有时候让我觉得很可怕。 看来,1年来,我在进步成熟,刘飞同样也是。 我们都是年轻人,都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在积累、丰富着自己的经历和阅历,都在纠正、开拓着自己的人生方向。 中午之前,我到了晴儿家,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女婿上门送礼的程序。 晴儿爸妈热情接待我,做了好吃的给我吃,又叮嘱我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从晴儿爸妈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们对我这个女婿的喜爱和自豪。 在晴儿家吃过午饭,我又直奔我家,将年货放下,告知爹娘,我和晴儿要大年初一才能回来的事情。 爹娘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宝宝现在是吃公家饭的,干的都是大事,不必在家里打庄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公家的事情,是有规定的!”爹对娘说。 “你怎么不这趟把晴儿先带回来呢?”娘问我。 “晴儿非要在江海陪我呢,非要跟我一块回来……”我说。 “哦……那也好,省的你大年30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过,闷得慌,孤单……晴儿和你做伴,俺们也放心……”娘点点头。 我在家里坐了一个小时,就带车赶回了报社。 晚上回到宿舍,宿舍里多了一台14英寸的彩电,晴儿正在那里摆弄。 “老三中午过来了,听说咱们要在这里过年30,怕咱们看不到春节联欢晚会,把他公司里的一台电视机给搬来了,”晴儿对我说:“老三公司放假了,他回老家过年去了,他来是给我们说一声,顺便给我们拜个早年……” 这家伙,想得真周到。 房间里没有有线,接收不到节目。 “这老三,做好事不做到底,怎么不带天线来呢?”我嘟哝了一句。 “呵呵……你就知足吧,有电视看就不错了……”晴儿说。 我又上街去买了天线,爬到房顶安好,调试了半天,终于可以接收到中央一套和江海本地电视节目了。 “行,只要能看到中央一就行,”晴儿很满意:“这电视还挺清晰哦……” 看到晴儿知足的表情,我心里涌出一丝感动,晴儿太容易打发了。 转眼腊月30到了,今天是除夕。 下午,我在办公室审完签完最后一篇稿子,交上去,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怔怔地看着窗外渐渐黄昏的天色。 报社办公楼里很静,除了值班的,都回家过年去了。 外面路上的行人车辆很少,即使有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他们一定是在赶回家过年的路上。 远处,传来偶尔零星的鞭炮声,这是孩子们在玩耍。 窗外,那棵高大的白杨树的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轻轻拨弄着玻璃。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静。 天很阴冷,寒风呼啸,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暴风雪。 今天是除夕,过了年,我就24了。 记得小时候,一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心情颇为激动。那时浑然不知大年三十之夜为除夕,意味着这一晚将辞旧迎新,寒尽春来!而是只惦念着这一夜有诱人的年夜点心,有父母的压岁钱;惦念着明朝欣欣然早起穿新衣放鞭炮,呼朋引伴逛大街,兴奋盎然。那时常不免叹息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太长,巴望着大年三十之夜快点到来,它恰如一颗开心果,甜滋滋的,焦渴之心形诸于梦。 084 除夕夜的情怀 上了中学,这种兴奋而无奈的心情渐渐平息了,有时倒觉得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太短,仿佛转瞬即逝的三月桃花。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物换星移,山转水流,如今一晃已年届24岁的我,于诸多节日不免淡忘,即是自己的生日也罢。然“除夕”二字在我的心里头却有如一枚青橄榄,幽怨也罢,深沉也罢,婉约也罢,豪放也罢,皆激动不起,兴奋不起,全无孩提时的那种感受了。 二十四年如水去,人生消得几番除?今年除夕飘然而至,回首俯看一年的征程,我不胜唏嘘,面对苍白平淡的碌碌无为,更是困惑而迷茫! 边塞诗人高适诗云: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离乡游子心有戚戚的心情,此刻,我尽收心底。 是啊,人生消得几番除,今夜,或许真的会满蕴着温柔又微带着忧愁,沉淀着枫叶飘落的情感吧! 一介书生的我,平凡普通的我,出身寒门的我,平民子弟的我,只有把希望寄托于每一个来年,潮涌心动,只希望来年一切能更好,健康平安和谐幸福并能写出更好的文章,做出更大的业绩,收获更淡定的心态…… 带着踟蹰的心情,我怔怔地看着窗外渐渐黑暗的灰蒙蒙的天空,听着越来越大的风声,此刻,她在干吗呢?她在西京还是在江海?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除了妮妮,除夕之夜,她会在哪里过?谁会和她一起过?有没有人为她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有没有人祝福她过年好,有没有人和她一起守岁,有没有人和她一起听新年的钟声…… 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许,此刻,她最思念的是她长眠于大海的父母和弟弟,他们都走了,把她自己孤独地留在了这个世界,忍受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坎坷磨难…… 怀着忧郁而惆怅的心境,我走出办公楼,走回宿舍,晴儿此刻一定已经包好了水饺,正等我一起在我简陋而温馨的宿舍里欢度除夕,欢度我们2个人的除夕。 回宿舍的路上,风停了,天上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回到宿舍,晴儿果然已经包好了饺子,弄了四个好菜,宿舍里散发出浓浓的香味,还有热烈而温暖的空气。 晴儿还买了几个气球,在房顶随意地飘来荡去 ,别有一番情趣。 看我回来,晴儿笑呵呵地扑到我身上,搂住我的脖子:“亲哥哥,都弄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看着晴儿红扑扑的笑脸和幸福满足的眼神,我心中一动,抱住晴儿的身体,在晴儿耳边轻轻说:“亲爱的,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除夕,我们两个人的新年,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嗯……亲哥哥,是我们两个人的,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永远都不分离,永远都在一起……”晴儿在我怀里喃喃低语。 我松开晴儿,捧起晴儿的脸,轻轻在晴儿的眼睛上亲吻了一下:“晴儿,明年,你的眼睛会更加明亮,更加清纯,更加漂亮……” 晴儿睁开眼看着我,我看到,晴儿的眼里充满了感动和欣喜。 晴儿将我的手放到她的脸颊:“峰哥,我的眼睛只为你明亮,只为你清纯,只为你漂亮……” 我笑了,晴儿也笑了。 然后,我们坐下,开始过我们二人的除夕之夜。 晴儿开了一瓶白酒给我,她开了红酒。 倒满酒,晴儿举起酒杯,看着我:“亲哥哥,妹妹敬你一杯酒,过年了,祝亲哥哥明年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亲哥哥,你是晴儿的骄傲,晴儿为你自豪……” “同样的祝福给你,晴儿……”看着晴儿幸福的笑脸,我心里一阵暖意。 我和晴儿碰杯,干掉。 “亲哥哥,这是我们从小到大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哦……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父母没有在家里过年哦……和你在一起过年,我好高兴,好幸福,好快乐……”晴儿温柔地看着我说。 “傻丫头,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过年,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对晴儿说。 晴儿高兴地看着我,重复着我的话:“是啊,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过年,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此刻的晴儿,一定是开心快乐的。 看到晴儿的快乐,我很欣慰。 可是,我的心里不时又隐隐不安。 那晚,我突然很想喝酒,心里一直上下不定。 一瓶白酒被我喝掉,晴儿也喝了几杯红酒,脸更加红润了。 我还想喝,晴儿不许我喝了,温柔地将我手里的酒瓶拿走,然后,开始下水饺。 吃完睡觉,收拾完毕,晴儿和我半躺在床上,坐在温暖的被窝里,开始看春节联欢晚会。 晴儿偎依在我的怀里,温顺地像一只猫,静静地看电视节目。 午夜的钟声终于敲响了,外面一分钟前还静寂的世界突然就像炸了锅,鞭炮齐鸣,在雪夜的天空里发出阵阵歇斯底里的怒吼。 “亲哥哥,新年快乐……”已经在我怀里困得迷迷糊糊的晴儿被鞭炮声惊醒,呢喃地对我说了一句,又睡着了。 我突然感觉很憋闷,大脑突然感觉很躁动不安。 “晴儿,我头痛,喝多了,出去透透气,醒醒酒……”我将晴儿轻轻放好,盖好被子,下床,穿好衣服,轻轻拉开房门。 门外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漫天的飞雪在除夕的夜空中飞舞,像是在昭示着新的一年的丰收。 我轻轻带上房门,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外走去。 家家户户都在守岁,都在欢度除夕,都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里的歌声传到马路上,传到走在雪地上的我的耳朵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到再见,就让一切走远,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突然,那熟悉的音乐和旋律传入我的耳中。 《恰似你的温柔》,不知谁家的电视在唱这首歌。 我的心猛然砰动,那曾经的过去,曾经的往事,曾经的面孔,一一闪现…… 我不由侧耳倾听,站在飞雪中。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 听着这婉转幽怨的熟悉的歌曲,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又见到了那个人,又和她在一起迈动舞步…… 我抬头看着茫茫飞雪的夜空,此刻,她在干吗? 突然,我仿佛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走向办公室,打开我办公桌的抽屉,拿出bb机,打开。 果然,bb机里有一条信息,是她的。 我就知道,她会给我发来信息,果然如此。 我急切地阅读她的信息。 “江峰,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新年快乐,祝你每一个新年都快乐,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遥远的你祝福。——柳月” 这是柳月刚刚发过来的短信,此刻,她没有睡觉,此刻,她正在遥远的地方。 遥远的地方会是哪里?肯定不是江海,那么是西京? 西京虽然远,可是,并不是遥远,难道,柳月到了更远的地方去过除夕? 柳月会到哪里?这个世界,她没有几个可以去的地方。 我郁郁地想着。 突然,我心里一震,柳月会不会是去了浙江,去了苍南,去了生她的故乡,去了她亲人长眠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我很难受,悲意涌出。 我突然有写一点东西的想法。 日记本早已被我焚毁,我早已不再写日记。 我摸出笔,在办公桌上,摸过一张打印纸,突然就漫笔写起来: 今天是除夕了,应该写些什么?为你,为我,为我们曾经的逝去…… 收到你的祝福,不知道你在何处,但是,我知道,你此刻,一定没有入睡,你是否也在守岁? 而我,此时此刻,正在你的办公室里,正在你的办公桌前,正在你坐过的地方,面对着台灯,面对着你用过的电脑,也在守岁…… 生命中经历二十多个除夕了,似乎所有的除夕都已经远去、都已经淡忘,似乎过去所有的脚步都是为了走到今天。 在这个时空交汇的坐标点上,第一次感觉:生命是如此的清晰,命运是如此的无奈。 我看到了,命运,把千年等待的一份痴情,化成两颗生命的种子撒向人间。 我看到了,一年之前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我,和成熟美丽、善良宽仁的你,我们的心中藏着彼此的形象,期盼着共有的那份刻骨铭心…… 但是,一年了,我们不曾对视一眼,就匆忙迈开步履,在命运的洪流中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蹒跚走去。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也许还要走过很多的风雪,很多个春秋,很多个除夕,越走越远…… 在生命的尽头,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相见? 多么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强权,没有世俗,没有压迫,没有围堵…… 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我曾经的最亲的人,祝福你,祝福我们,祝福所有曾经的爱情和苦痛,祝福所有分离的肉体和灵魂…… 写到这里,我将笔一扔,双手紧紧捂住了面孔…… 085-086 085 纸飞机 许久,我才将手放开。 我拿起写满字的白纸,慢慢将它叠成一个飞机,打开窗户,在漫天飞雪中,将纸飞机向着无边的黑夜用力掷出去…… 飞吧,飞吧,飞到她的身边……我心里默念着。 然后,我看着纸飞机在飞雪中徐徐降落…… 突然,我看到,在纸飞机降落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晴儿。 晴儿没有睡好,晴儿出来找我了。 我看见,晴儿慢慢弯下腰,捡起纸飞机。 做梦也没有想到晴儿会半夜出来找我。 深更半夜,她找我,自然会往办公室这个方向走。 我一时呆了,怔怔地看着站在下面雪地里的晴儿。 晴儿正弯腰捡起落在雪地上的纸飞机,拿在手里,欣赏把玩着。 我有些发懵,上次写的日记被梅玲发现,成为致柳月于毁灭的武器,这次,我写的这东西,竟然落到了晴儿的手里。 我不由恨自己太贱,上次的教训不接受,又开始搞这些文人的穷酸,写这些东西。 我的日记本自出事后就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灰,这次,这张纸,难道还能变成灰? 看着晴儿站在雪中翻来覆去地看纸飞机,我心里懊丧不已。 我傻忽忽地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晴儿,任风雪扑打着我的脸。 “峰哥,下来啊,老站在那里干嘛啊?”晴儿突然抬起头向我招手。 我猛然醒悟过来,天色这么暗,晴儿是不会看清楚纸上的字的,还有,晴儿那里会想到这纸上的字会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的注意力是在纸飞机上。 我忙答应了一声,赶紧下楼,跑到晴儿面前:“晴儿,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干嘛?” “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干嘛?”晴儿手里拿着纸飞机,歪着脑袋看着我笑:“我睡醒了,不见你,就出来找你了……” “不是和你说了,我喝酒喝得头发晕,出来透透气……”我说。 “嘻嘻……透气透到办公室里来了,在办公室里叠飞机玩,亏你有这心思……”晴儿笑着对我说:“头还晕吗?” “这会好多了……” “那就好,咱们回去吧!”晴儿说挎着我的胳膊:“走喽,回家睡觉觉喽……” 晴儿和我边走边拿着手里的纸飞机玩。 “无限的思念让我撑起一片天地,银翼在风中掠过,正载着归来的你,给你的信不知怎么写下去,不如为你叠个纸飞机……”晴儿突然轻轻地低吟。 我的心中一动。 “峰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是先有真飞机,还是先有纸飞机的呢?”晴儿歪着脑袋问我。 “恐怕自从有了纸,就有个纸飞机吧,只是,那时候人们不叫它为纸飞机……”我回到晴儿。 晴儿点点头,默默地看着纸飞机,又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慢慢又说道:“我们与生俱来地喜欢飞,飞过纸片儿,飞过纸飞机,飞过风筝,飞过竹蜻蜓,飞过航模,然后乘上了真正的飞机……然而我们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飞起来过,除了在梦中……我们自己只能在梦中飞行,背负青天,俯瞰大地,是一只人形的飞鸟……” 说完,晴儿将手里的纸飞机用力掷向茫茫雪夜的天空,喃喃道:“飞吧,带着我和峰哥的心,飞吧……飞到无尽的天边,无论飞到哪儿,我和峰哥的心都在一起……” 恰在此时,一阵寒风裹挟着飞雪掠过,纸飞机随风雪飞去,很快就消失在深邃的夜空…… “峰哥,你看,纸飞机真的飞走了,带着我们俩的的心,飞走了……”晴儿拉着我的胳膊,指着天空,叫道。 我顺着晴儿手指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到,纸飞机真的飞走了。 恍惚之间,似乎自己也拥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可以在空中翱翔,哪怕像纸飞机一样,被风雪卷走。 我痴痴地想,心中突然对人生对理想充满了迷惘。 “没有前进的动力, 纸飞机不会高飞,没有理想的人生,青春就不会充满希望……”晴儿看着我。 我看着晴儿,心中又是一动,是啊,晴儿说得真好,很有道理,仿佛就是针对我刚才的想法而言。 我搂紧晴儿的肩膀:“晴儿,你说的太对了,我们的人生,一定要有目标,有理想,我们的未来,一定会在理想的指引下,充满了希望……” 晴儿看着我笑了:“峰哥,你说的更好……走吧,咱们回去吧……” 我和晴儿回到宿舍,晴儿伺候我躺进被我,然后自己也进了被窝,靠着床头坐着,拍拍我的脸:“峰哥,明天你还要去采访,睡吧,我刚才睡了一觉,不困了,我看着你谁,看着电视守岁……” 我躺在晴儿身边,搂住晴儿的腰,靠在晴儿的身体旁边,安然入睡。 第二天,吃完晴儿为我做的早餐,我顶风冒雪骑车去了市委办公楼,7点40分,准时到达。 通知是8点集合,市委四大班子的领导今天下去给群众春节团拜。 市委办公楼前停着两辆尼桑中巴,这是市领导集体出动时经常乘坐的。 几名工作人员在来回忙乎着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我站在车旁的雪地里,跺跺脚,点着一颗烟,无聊地等待。 我仍旧保持着老习惯,参加采访活动提前到达。这是柳月给我养成的习惯,柳月说过,参加市领导的活动,一定要提前给自己预留出部分时间,宁可早到等待,绝对不能迟到,迟到了,市领导是不会等你的,不等你,你的采访任务就无法完成,那么你就要小则挨训,大则挨处分,这不仅仅是一个记者的工作习惯,更是一个记者的精神面貌和工作作风。 我牢牢记着柳月的话,采访从来都是提前到达,成了习惯。 不仅如此,我在部室抓整风的时候,也特意提出这个要求。 正抽着烟,一抬头,看见杨哥走过来。 杨哥今天也要参见春节团拜会,他在江海过年的,他没有和柳月在一起过年。 我脑子里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又想,杨哥为什么不和柳月一起过年呢?难道他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春节值班,脱不开身? 杨哥就在眼前,时间不容我多想,我急忙扔掉烟头,冲杨哥走过去:“杨哥,过年好!” “小江,过年好!”杨哥倦怠的脸上带着笑,冲我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摇晃了两下:“怎么?过年没回家?” “没,值班!”我回答说。 “呵呵……干哪行都不容易啊,领导忙,跟着服务的人也忙,一牵扯就是一堆人,”杨哥笑道:“你们做记者的,就是这个特点,越是节假日越忙,领导不休息,你们就不能休息……以前,柳月也是这样啊,大年初一,都是她值班跟领导团拜,今年撵到你了……” 我看着杨哥的脸色,心想,难到昨晚杨哥也像晴儿那样守岁了? 我很想问问杨哥这个年是咋过的,很想知道杨哥到底有没有和柳月在一起,虽然我初步肯定柳月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忍了忍,终于没有问。 我知道,我问了,或许是自找难看,自找麻烦。 很快,四大班子领导到齐了,大家上车出发。 市领导春节团拜同样也是走形式,按照安排,到郊区的几个富裕村去给群众拜年。 按照领导的习惯,春节前,是访寒问暖,走访困难户,将党和政府的关心送到群众心里;春节后的团拜呢,是给富裕起来的群众拜年,代表党和政府来看望乡亲们,与民同乐,祝乡亲们年年有余,新年新气象,更上一层楼。 几个村都行动起来了,锣鼓喧天,高跷秧歌,鼓乐齐鸣,热闹非凡,在村口载歌载舞等待市领导的到来。 区和办事处的领导头目们早就在村里恭候。 同样,区和办事处的领导行动,身后也要有一批工作人员前呼后拥护驾。 “这拜个年,弄得三级领导和工作人员都不得安生,真不知是安民还是扰民。”采访间隙,电视台的记者在我身边嘟哝了一句。 我看着这位30多岁仍然在扛机子的老兄,笑了笑:“拍好了?” “拍好了,镜头足够用的了!这又不是会议活动,好拍,几个领导都在我这里面了……”电视记者拍拍摄像机,掏出一颗烟递给我:“老弟,找个旮旯歇一会,抽袋烟……” 我们坐在旁边的木凳上抽烟,边随意聊天。 “会议新闻比这个好拍吧,这个是动态的,领导老是乱跑,镜头不好对准吧?”我问。 “各有特点,这种现场活动,只要把领导的特别是主要领导的正面形象拍下来,就没事,会议呢,也有特点,弄不好,也是要挨训,前几天,我刚被台里训斥了一顿……”电视记者懊丧地说。 “怎么了?”我问他。 “就是咱们这新上任的市长啊,”电视记者指指正在附近和群众互相拜年的一位中年男子:“当副书记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的脾气,现在成了市长了,难伺候了……前几天市政府开一个会,我去采访,新闻播出来之后,他的秘书突然给我们台长打电话,把台长叫到市长办公室,被市长臭骂一顿……” “哈哈……怎么了?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因为电视播出的镜头都是市长在照稿子念的镜头,市长脱稿随意发挥的镜头没有播出,其实也不是没有播出,是我没有拍上,结果,市长恼了,因为这样就显不出市长的水平来了,仿佛市长只会照本宣科……我靠,真的很难伺候……” “那你干嘛不拍一些脱稿讲话的镜头?” “整个讲话,他基本就没脱稿,我咋拍?后来我听说,他脱稿讲过几分钟,可也是巧,我那会正好上厕所了……妈的,活该我倒霉……” 086 那个难忘的春节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靠,我还因为就报社记者不好干,敢情你这扛机子的也很受难为……” “可不是,市长难伺候,书记更难伺候,”电视记者继续说:“台里前些日子接到指示,今后,电视镜头里尽量要避免市长和书记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 “我靠,这又是为嘛?” “市长年龄比书记大好几岁,但是,市长显得年轻,而且,市长看起来比书记英俊潇洒……”电视记者晃晃脑袋:“书记不乐意了呗!” “真有道道!”我点点头,这一年脱离市级领导采访第一线,变化不少啊。 团拜很快,不到10点就结束了。 也就是说,我写完稿,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集体乘车回到市委办公楼前,大家各自散去。 我骑车刚要走,看见杨哥向办公楼走去。 今天是大年初一,杨哥干嘛不回家过年,到办公楼里干嘛? 看着杨哥略微蹒跚的身影,我的心里充满了困惑和迷惘。 “杨哥——”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杨哥听见我叫他,停住,回过身来:“小江,有事?” “你——今天是初一,你怎么不回家?你今天值班?”我问杨哥。 “呵呵……家里就我一个人,孩子到乡下他奶奶家过年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还不如到办公室看看书……”杨哥笑呵呵地说,眼里闪过一丝寂寞。 确凿无疑,杨哥没有和柳月在一起过年,柳月独自在外地过的年。 为什么不和柳月一起去过年?为什么两个人都要忍受这寂寞和孤独?我忍不住还想问,但是最终没有出口。 “小江,过完年回来,带小许到我家来吃顿便饭吧,一年到头,就这几天是空闲……”杨哥说。 “行,杨哥,我初五回来,初七上班,那初六,可以吗?” “好,初六就初六,咱们到时再见!”杨哥和我伸手告别:“回去带我向你家里长辈问好,祝他们新年好!” “谢谢杨哥!”我骑车离去。 回到报社,写完稿子,仔细校对完,交上,我要了值班的车,带着晴儿回到父母家。 大年初一,路上车很少,大雪覆盖了路面,有些打滑,直到下午5点,才到家。 司机谢绝了吃晚饭的邀请,赶回报社去。 我和晴儿走进家门。 一进门,按照老家过年的风俗,我在堂屋门前跪下给正在堂屋里包饺子的爹娘磕头拜年:“爹,娘,宝宝给你拜年!” 晴儿一见,也忙跟着我跪下,在我屁股后面也说道:“爹,娘,晴儿给您拜年了!” “俺的儿啊,可回来了!”娘从堂屋里出来,忙扶起晴儿:“这么大的雪,俺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正心里郁闷呢,这不,你们回来了……来,晴儿,快进屋,屋里暖和……” 我和晴儿进屋。 “来,孩子们,咱们这就下饺子,吃晚饭,”娘喜滋滋地对我们说:“俺们就等你们回来呢,这下好了,咱们一家人可以吃团圆饭了……” 爹抽着晴儿送给他的石林烟,乐呵呵地看着晴儿:“晴儿,你给爹的这烟,爹一直不舍得抽,这过年了,你们要回来了,才拿出来抽!” “嘻嘻……爹,你抽就是了,别这么节约……不过,这烟啊,还是少抽的好,能戒掉,最好不过……俺爸爸以前也抽烟,让俺和俺妈妈监督着,硬是戒掉了……爹,要不,你也戒烟吧,不是不舍得买烟给你抽,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 “嗯……”爹点点头:“晴儿说的话爹听,过完年,爹就开始戒烟,先把老旱烟戒掉,抽完这些石林,也戒掉……” “嘻嘻……爹真好!”晴儿夸奖爹。 晴儿一夸,爹倒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去帮娘做饭去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着火盆,热热闹闹聊天。 娘掏出2个红包分别递给我和晴儿:“宝宝,晴儿,这是娘给你们的压岁钱,拿着!” “娘,俺都这么大了,都领工资了,还要什么压岁钱呢,不要了!”晴儿推辞了下。 “听话,孩子,你们再大,在娘眼里,都是孩子!”娘坚持道。 “那——谢谢娘!”晴儿和我接过红包。 “宝宝,明天你和晴儿去晴儿爸爸妈妈家去看看,这初二回娘家,是咱这里的风俗,晴儿虽然还没有过门,但是这初一是在咱家过的,这初二,你就带晴儿去走一趟……”爹说。 “哎——好!”我点头答应着。 第二天,我带晴儿去了镇上她爸爸妈妈家。 在晴儿家,晴儿的妈妈也分别给了我和晴儿一个红包,压岁钱。 “妈,我都这么大了,就不要压岁钱了吧?”我像晴儿一样推辞道。 “那怎么行,你们再大,在爸妈眼里,都还是孩子,这压岁钱,是不能少的!”晴儿妈妈和我娘一样的态度。 我心头一热,是啊,孩子再大,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无论走到哪里,永远都牵动着父母的心。 父母之爱,永远是最伟大最无私最纯洁的爱! 我和晴儿在老家呆了几天,初五回到了江海。 初六的中午,我和晴儿应邀到杨哥家去吃便饭。 在家过年的几天里,我和晴儿始终形影不离,无论是出去给老师拜年还是参加同学聚会,无论是走亲访友还是本家拜访。 晴儿俨然就是我的法定媳妇,乡里亲戚和本家都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了,在他们眼里,既然订了亲,就是合法夫妻。 参加同学聚会,同学们见到我们俩,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 “早就看出你俩上高中时候就眉来眼去的,没想到你俩还真成了……” “一个是团支书,一个是班长,珠联璧合啊,恭喜……” “老班长,老支书,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在江海参加工作,还都是吃的公家饭,啧啧……” 大家对我们俩都给予了各种恭喜和祝福。 晴儿对此很满意,对大家的恭喜表示了高度的感谢,代表我邀请大家方便的时候进程玩耍。 班主任秦老师尤为感慨,对我和晴儿说:“咱们乡里的高级中学,一年考不了几个大学生,我们班那年就考了你和晴儿两个本科生,那年全校也才考了4个……你们俩是我的骄傲,是咱们全班同学的骄傲,是咱们乡高级中学的骄傲,你们一定要争气,好好做人,好好做事,总之,好好干,在江海混出个眉目来……” 老师的话语重心长,我和晴儿郑重点头。 在老家的几天,是我和晴儿最放松最轻松地几天,工作上的事情可以什么都不想,每天除了吃就是玩。 我始终秉承着柳月的一句话:拼命工作拼命玩。工作就是工作,就要全身心投入,玩就是玩,同样也要全身心投入。 回到江海的那天,我告诉晴儿去杨哥家吃饭的事情,本以为晴儿会有些顾虑,不曾想晴儿一口应承,痛快答应。 “像杨哥这么大的官,能看得起咱这样的农家子弟,请咱们去他家里吃饭,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足见杨哥对你的好感和重视,我呢,就跟着你沾光了,去看看大官家里是啥样子!”去杨哥家的路上,晴儿笑嘻嘻地对我说。 其实,我知道,晴儿除了这个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杨哥和柳月的关系,她很想知道杨哥和柳月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晴儿之所以如此关注这一点,无疑是因为我和柳月。 我觉得,晴儿现在心里应该是很矛盾,她对柳月没有恶感,甚至有好感,但是,那是建立在柳月和杨哥在一起的基础上,建立在不会对她再构成威胁的基础上,一旦她要是发觉柳月对她的爱情构成巨大威胁,恐怕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无论一个人多么高尚,在爱情方面,永远是自私的。 杨哥家住在市委家属院中区市委组织部家属楼,2楼的一个单元。杨哥年前就把地址给我了。 “这么大的官,干嘛不住小洋楼?”晴儿边跟着我爬楼梯边嘟哝道。 “市委的干部,只有副地级以上的才可以住别墅,县级干部不可以住的!”我给晴儿解释。 那个时代,没有房改之说,大家住的房子都是公房,公家分配的。 到了杨哥家门口,我和晴儿稍微站住,喘了口气,然后我敲门。 敲门的时候,我心里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进了门会看到什么。 看看晴儿的神情,她也同样有些紧张,或许,她和我想的一样。 “来了!”伴随着杨哥的声音,门开了,杨哥围着围裙站在门口。 “杨哥过年好!”晴儿主动和杨哥打招呼。 “呵呵……小许同志过年好,来,小江,小许,屋里坐!”杨哥盛情邀请我们进去。 杨哥家面积不小,客厅很大,客厅里摆放着一台24英寸的大彩电,除此之外,其他的摆设看不出什么豪华和高级,极其普通。 在客厅的侧面墙壁,挂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一张黑白照片,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家。 无疑,这就是杨哥故去的前妻。 看着杨哥前妻的遗照,我心里突然一阵凄然。 “你们坐,茶几上有水果和糖块,自己拿,自己吃,到了我这里,不要客气,当自己家!”杨哥说着又进了厨房:“我这就快忙乎好了,这就行了……” 我和晴儿环顾室内,家里只有杨哥一个人。 087-088 087 做客杨哥家 “奇怪,家里怎么就杨哥自己呢?”晴儿悄声问我。 我摇摇头:“我和你一起来的,我怎么会知道?” 晴儿冲我做个鬼脸,拿起一颗糖没剥皮塞到我嘴里。 我和晴儿看着电视吃着糖。 一会,听着杨哥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乎的声音,晴儿站起来,脱了外套,去了厨房:“杨哥,我来帮你做菜!” “呵呵……让客人动手,那怎么好意思!”杨哥客气道。 “没事,这样速度快!”晴儿围上围裙就开始干起来。 我在客厅里,听到晴儿和杨哥边忙乎边聊天。 “杨哥,家里过年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晴儿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 “哦……孩子到乡下奶奶家过年去了,开学前回来。”杨哥回答。 “哦……”晴儿发出长长的一声,然后又问:“那……那你家嫂子呢?” 晴儿明明看见了墙上的遗照,还问,神经啊。 “嫂子?呵呵……你嫂子在那遥远的地方……”杨哥发出两声干笑。 我坐在客厅里,砰然心动,遥远的地方?什么意思,指的是谁,是遥远的天国还是遥远的浙江苍南? 杨哥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 晴儿显然没有猜透杨哥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以为生活中的嫂子在那遥远的地方过年没有回来,显然以为就是指的柳月。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晴儿不再问这个问题,而是情绪突然显得高涨,和杨哥在厨房里谈笑风生。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依柳月的性格,她想回老家或者留在西京过年,杨哥是阻拦不住的。 趁他们在厨房忙碌的时机,我在室内随意走动,四处观察,想看有没有什么柳月留下的痕迹。 可是,我看了半天,没有看到柳月的任何影子。 难道,柳月回江海不在杨哥这里住?难道,平时都是杨哥去西京找她,她不回来?哪怕是悄悄回来? 我怔怔地想着,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 有了晴儿的帮助,酒菜很快就弄好了,大家坐定,开始喝酒吃饭。 杨哥一个劲夸晴儿的手艺好:“小许,干活真利索,炒菜的手艺也不错,比我做的好多了,瞧,这菜,色香味俱佳……” 晴儿被杨哥这么一夸,笑得咯咯的,很开心。 杨哥倒上酒,举起酒杯:“小江,小许,来,过年了,欢迎你们到我家做客,今儿个,我敬你们俩一杯,祝你们新年取得更大的成绩,各项工作都更上一层楼……” “杨哥,我们敬你!”我和晴儿举杯,我说:“祝杨哥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哎——”杨哥摆摆手:“还是我敬你们吧,俗话说,要想好,大敬小,我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到了这个级别,这个份上,也不做别的想法了,倒是你们,特别是小江,风华正茂,年轻气盛,上进自信,青春蓬勃,只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大好青春年华,一定会有所建树……” “谢谢杨哥鞭策鼓励!”我和晴儿同杨哥举杯干掉。 “杨哥,您才40多岁,怎么就不做别的想法了呢?”我放下杯子,问杨哥。 “呵呵……小江,这个就复杂了,简单说吧,这就是规格限制的,如果我在省级机关工作,我一定会有这个想法,因为上面还有厅级、部级,可是,我在地级机关,最高级别首长就是地级,整个江海,地级干部有几个?本地的县级干部能提拔起来的有几个?地级职位中,真正有实权的位置又有几个?” 我和晴儿直勾勾地看着杨哥。 “地级市的地级干部,一般来说,除了各县委书记,市直部门的县级干部很难提拔,再有就是省里往下放的,平级地级市交流过来的,而真正有实权的呢,也就是市委和市政府的几个人,其他的就是个名声和待遇,像我这样的,基本是到顶了,退休前能给找个地方给个副地级待遇,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杨哥自嘲地说。 “那……你不想努力试试?”我又问。 “呵呵……小江,你还年轻,官场里的道道很多,在杂乱中都有着固定的规则,到了一定的位置,就不是靠努力和能力能解决得了的了……”杨哥笑笑:“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吧,面对现实吧,我从一个公社秘书一步步到了这一步,也算对得住祖宗在天之灵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这官场,无止境,这做官,没有最大,大家都想做最大,可是,国家主席只有一个,怎么办?呵呵……” 我点点头:“杨哥说的有道理!” 晴儿听得很新鲜:“这做官,还这么复杂,真烦人啊,天天想这些,都累不累啊?” 杨哥看着晴儿笑了:“呵呵……小许说的对,混官场,很累的,整天要费尽心思,可是,也要看什么人,有的人就是热衷于官场的争斗,热衷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热衷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人,一旦离开了权力场,会顿时感到失落和空虚,会顿时感到人生没有了目标和方向的……” “峰哥,你可不要这么累啊,我可不想让你天天这么折腾,咱一切顺其自然,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做不做官无所谓……”晴儿对我说。 “好,还是小许这心态好,”杨哥看着晴儿又笑了:“无论做什么事情,无论做人还是做官,心态最重要,我看,小许啊,就是那种与世无争的心态,这种心态的人,在官场上,一般是提拔不起来的,不过,要是遇上绝佳的机遇,说不定能做直升飞机……” “什么机遇?”晴儿笑嘻嘻地看着杨哥。 “比如,提拔年轻干部,提拔女同志,提拔民主党派干部,这样的机遇是有的,前几年,机构改革,要求地级领导班子年轻化,要求班子里有女同志,结果,咱们市委党校的一位年轻女同志,才29岁,直接从正科级提拔到副地级,进了市级领导班子,一步登天,她最大的贡献就是把市级领导班子的平均年龄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岁,符合了省里的要求……还有下面县里的一位工厂的年轻技术副厂长,民主党派,也是一步提升为副市长,因为上面要求市政府领导班子里必须有民主党派成员,而且要知识化年轻化……这都是机遇……”杨哥笑眯眯地看着晴儿说。 “哦……”晴儿睁大了眼睛:“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这百万人里面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个,咱们是不做这个奢望的……咱们做老百姓,随遇而安,就很好……” 杨哥和我都笑了,杨哥对晴儿点点头,又看看我:“小许很不错,小江,你能遇到小许,也算是你的福气了,你们俩要好好相处啊,生活上互相关心,事业上互相帮助,好好生活,好好做事,未来是你们的,明天,也是你们的……” “谢谢杨哥,”晴儿说:“其实,杨哥,你真的不老啊,才40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再过上10年,也不过才50多嘛,这工作,这生活,都还处于正午,正是人生最灿烂的时候,杨哥不但在工作上是我们的领导和老师,在生活更是我们的楷模和榜样……” 杨哥笑了:“小许过奖了,来,咱们继续喝酒,你们吃菜!” 在杨哥笑的一瞬间,我看见,杨哥的眼里闪过一丝忧郁和失落,还有淡淡的哀愁。 我不知道晴儿为什么说这番话,许久之后,我才领悟到晴儿此刻讲这番话的意思。 “小江,你们报社的大楼建地很快嘛,谁在分管基建?”杨哥突然问起这个话题。 “梅玲分管基建!”我回答:“梅玲现在是社长助理,马书记自己任命的,协助马书记分管基建和行政……” “哦……这个马啸天,也真能折腾,怪不得他最近找我打听市里提拔副县级的事情,原来如此,这个梅玲,看来是他要着力推荐的对象了……” “他推荐就能行?这副县级不是市委领导说了算吗?” “是市委领导定,不过,马啸天难道就不会去找市委领导了吗?这梅玲这么能活动,不会往上走走吗?”杨哥含笑看着我,又说:“这年头啊,领导都喜欢搞基建,大楼一建,气派、敞亮、门面,抓面子,出政绩,还有,搞基建,也是某些人致富的捷径……往往一座楼、一条路,一个项目,都要搭进去好几名干部,唉……” 我默默地听着,杨哥知道的真多。 在杨哥家吃完饭,我和晴儿谢别杨哥。 临走时,杨哥拍着我的肩膀:“明天初七,就开始上班了,年后,估计还要有不少事情……还有,记住我告诉你的那个私人酒宴,到时候我通知你……” 杨哥还记着这事,看来这个酒宴很重要,我心里很感动,点点头。 “杨哥对你不错啊,看来,杨哥不知道你和她的那些事情吧?”回去的路上,晴儿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努努嘴巴,没有说话。 晴儿看我不说话,也就不再提这事。 看得出,晴儿今天的情绪不错。 下午,老三来了,明天他的公司开门营业。 我要把电视机还给老三,老三摆摆手:“算了,送给你们俩,省的你们在宿舍里闷得慌,连个新闻都看不到。” “靠,你真够大方的,做老板了就是不一样……”我说。 老三得意地笑笑,摸出一个大哥大:“嘿嘿,我配上这个了,模拟信号的手机,厉害吧!” “哇塞,真牛啊,说你行你还真行了!”晴儿笑嘻嘻地说。 “江峰,你要不要,要的话,我送你一个,话费你自己交!”老三对我说。 088整天瞻前顾后 “好啊,好啊,峰哥,到时候你一掏大哥大,多气派,像大领导!”晴儿乐了。 “不行啊,我们单位只有老板才有大哥大,我带着这玩意,大家一定以为我是受贿的,到时候,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我谢绝老三的好意:“兄弟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我还要注意影响……再说了,这玩意双向收费,到时候我花费也交不起……” “靠——你们这在机关单位里混的,真累,整天瞻前顾后,还是我自己做老板舒服,自由自在……”老三嘲笑我。 我笑笑,没说话。 下午,我送晴儿回学校,学生到正月15开学,但是系里的老师明天就上班了。 第二天,初七,假期结束了,上班了。 新的征程开始了。 节后上班第一件事就是马书记召开全社中层干部会议,强调加强报社领导骨干力量政治和业务素质的重要性,特别对如何提高青年中层干部的基本素养和管理能力提出了几点要求。 我作为报社目前最年轻的中层干部,自然也在其内。 马书记在会上强调:”今后,报社的各项事业都要有一个大发展,作为年轻的新一代中层管理干部,在报社的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承上启下的作用,对于报社的未来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青年领导骨干,要做到知识化、政治化,业务上要做排头兵,熟悉掌握专业知识,以力服人;政治上要不断加强自身思想理论素养,提高思想理论水平,以理服人;工作中要放下架子,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团结同事,体谅下属,关心部属,以德服人……” 马书记本人以前就做过多年思想理论宣传,脑子里货不少,讲起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接着,马书记话锋一转:”有一些并不老的所谓老同志,自以为在报社干过几年所谓的中层领导,就摆谱,摆老资格,不是想着如何去走好自己的本身工作,而是整天想着如何去为自己谋利益,如何去争权夺利,对党委的安排稍有不如意,就不顾自己的身份,到处发牢骚,胡说八道,对党委的集体领导功能横加指责,污蔑党委领导独断专行,一言堂,胡说什么中层干部竞聘上岗是党委欺骗强奸民主民意,说什么在报社里混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社内说,在社外说,在山里说,在山外说……这种人,全然没有一名共产党员的最基本思想觉悟,全然没有维护报社声誉最基本的责任感和大局观念,全然没有一名领导干部的最基本素质,这种人,只要我在报社一天,就永远也不会重用……今后,不管是谁,老老实实做事业是本分,少给我胡说八道,自以为老资格,什么老资格?你给我下去!” 马书记最后讲话的语气很严厉,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很紧张。 我坐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听着马书记的话,猛然想起马书记这是不点名在痛斥老邢,老邢和我一起扶贫的时候,晚上躺在床上聊天,经常冲我和老李发类似的牢骚。 报社人多嘴杂,马书记知道这事不足为奇,可是,马书记那句“在山里说,在山外说”让我心中一竦,什么意思?山里,不就是我老邢老李吗,马书记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老李…… 我的头皮有点发麻,老李是很豪爽义气的一个人啊,不会干这种事的吧? 既然老李不会干这种事情,那把这消息透露出来的还有谁呢?还有谁在山里听到老邢的牢骚和不满呢? 自然就是我了。 一想到这里,我头皮麻的厉害了,妈的,马书记的讲话传到老邢耳朵里,老邢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老李正和他一起在山里战斗,我不但调回报社,还提了半格,从一般道义上对马书记自然要感恩戴德,自然要回报个人的思想情况,顺便顺手牵羊打点小报告,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是这样,误会就大了,我这顶打小报告、小人的帽子就戴上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里很懊丧,操——难道是老李打了老邢的小报告,却让我来背这黑锅,老邢这火爆性格脾气,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不觉中,我又得罪了一个人,我自己却不知道是怎么得罪的。 我肯定,这报告必然是老李打的,绝无第二人的可能。 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说过,转业军人在单位里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由于长期的军营生涯,导致他们大多到地方上之后一无所长,不懂业务,只会玩人,又缺乏社会资源基础,在业务、提拔等诸多地方比较被动,因此,在现实面前,他们逐渐分化,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从头学习,扎根实干,埋头苦干,靠良好的人员关系和谦虚的学习态度逐渐站稳脚跟,另一种呢,就选择了走捷径,把精力放在了公共关系上,走上层路线,经常单独向领导汇报个人的思想动态和所见所闻,以此博取领导的赏识,获取自己的个人利益。 老李,无疑应该是后一种。 我很郁闷,老邢和我还有老李天天一起大山里出生入死,摸爬滚打,荣辱与共,同甘共苦,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啊,老邢参加工作20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受了不公平待遇,发发牢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老邢讲的也不无道理,还有,老邢在山里对我和老李无论从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也很照顾,我们出了差错,都是他出面承担,这么在背后捅他一刀子,太过分了,太没有人味了! 而且,老李这么做,还直接将我推到了和老邢对立的境地,老邢毫无疑问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会以为我是个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小人。虽然我觉得老李可能在做这事情的时候,对我没有恶意,只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可是,无形中,我被推到了矛盾的风口尖上。 想起这些,我闷闷不乐,神情不由恍惚起来。 “好了,我今天的话就讲到这里,大家有什么想法,自由发言!”马书记结束了讲话,要听大家的想法。 会场一片寂静,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发言。 “江峰,你先说吧!”马书记点卯了。 我忙将思绪收回,站起来:“嗯……马书记的讲话,我听了觉得很受益,我在这里表个态,回去后,我们新闻部将召开专门会议,认真贯彻落实马书记的讲话和指示精神……从我个人来讲,更要带头实践落实,无论在思想素质上还是业务素质上,都要狠抓落实,在实际工作中狠抓落实,特别是马书记提到领导干部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一点,更要落实在具体的工作中,给普通群众做好表率,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我的讲话都是心里话。 简单说完之后,我坐下。 我看到马书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同时,我也看到刘飞的脸上露出了捉摸不定的笑。 然后,是刘飞发言。 “我很赞同江主任的观点,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我们作为报社的中层领导骨干,就是要给广大群众带个好头,身体力行,起到模范作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要站在维护报社党委的角度,站在维护报社安定团结局面的角度,站在维护报社根本利益的角度,同时,我们内部各领导骨干,要加强团结,我们要坚决团结在以马书记为核心的报社党委周围,一心一意把报社的各项工作抓上去……” 刘飞的讲话同样精彩,马书记微微点头,表示了些许的赞赏。 接着梅玲大大咧咧发言:”刚才我听了新闻部江主任和办公室刘主任的发言,很有感触,很有想法,我觉得,综合起来就是一句话,那个明朝叫什么阉的人说得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不爱学习,只爱风月交际的梅玲在文人遍布的报社卖弄文采,显然是显得很蹩脚,连个宋朝的范仲淹都说不准,还在那里牛皮哄哄,惹得报社那些部室主任一阵轻笑。 马书记也皱了皱眉头。 梅玲继续在那里神气活现地大侃:”我个人表态,坚决拥护马书记,坚决拥护报社党委,马书记的话就是党委的话,我们都是马书记的兵,我呢,更是马书记的小学生,是马书记的马前卒,我今后,保证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全心全意马书记做贡献……” 同事们窃笑的声音更大了,梅玲却浑然不觉,依然在那里大吹大擂。 “咳——”马书记脸色有些难看,猛地咳嗽了一声,梅玲才猛然意识过来,停住嘴,意犹未尽地坐下。 会后,我琢磨了半天,觉得有必要去山里的石屋村去看看,有必要去看看老邢。当然,我不能做的太露骨,只身去。我打算带着新闻部的全体同事,去扶贫点体验生活,采风。 我决定先去给马书记汇报一下这个想法,得到马书记的批准。 我去了二楼马书记办公室,刚到门口,正好听见马书记在讲话,嗓门不小,我在门口正好听见。 “平时让你多看书,多学习,你就是不听,看看你今天在会上都讲了些什么,胡诌八扯,信口开河,乱引经据典,成为别人的笑料,不懂不知你就少说,出什么洋相……听听刘飞和江峰的讲话,再听听你的,胡闹!你这番讲话,把我当什么了?一言堂?独裁统治?你是我的什么小学生、马前卒?没有一点水平,你这是一个社长助理应该讲的话吗……以后开会,想好了再说,不懂你就别说,丢人现眼……” 马书记在发火,显然是在训斥梅玲。 089-090 089没良心的臭男人 梅玲小声地申辩:“没良心的臭男人,我费尽心思,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你好?” 马书记的火气更大了,有继续说落梅玲。 我站在门口,意识到来得不合时宜,急忙打算往后退。 刚要往后退,马书记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梅玲神情沮丧地出来,正好和我面对面。 同时,马书记也坐在办公室里正好看到我。 我一下子很尴尬,马书记和梅玲一定知道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梅玲愣了一下,看着我,脸色不大好看。 “我……我找马书记汇报一个事情!”我言语有些慌乱,神情很紧张和尴尬。 马书记眼神也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就迅速恢复了正常:“小江,进来吧。” 梅玲瞥了我一眼,接着就侧身出去。 我进了马书记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神色有些不安。 马书记却显得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指指对过的椅子:“坐吧,小江,什么事,说吧。” 我咽了咽唾沫,将自己要带新闻部同事去扶贫村体验生活的打算和马书记说了下。 马书记听我说完,沉吟了一下:“可以,你的想法很好,记者下基层体验生活,了解基层一线的情况……正好年后没有什么大的活动和任务,去锻炼锻炼队伍,回来后正好准备参加市‘两会’报道……安排好部室值班人员,去吧,我批准了!” 我松了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马书记叫住我:“这次去扶贫村,除了你新闻部的任务,我再给你额外安排一个任务。” “哦……”我站住脚步,看着马书记。 “你这次带队去扶贫村,给我搞一个调研报告回来,”马书记看着我:“调研的主要内容就是扶贫组这一年多的工作,除了正常的工作,要侧重一下扶贫组成员在村里的个人生活和工作作风……” 我明白了,马书记是要我调查老邢和老李在扶贫村的个人情况,特别是老邢的。 “报告要实事求是,调研不要大张旗鼓,要扎实踏实,要细微具体,”马书记继续说:“报告弄完后,直接给我个人,不要经他人转手……” 我毕恭毕敬地点头:“是,一定照办。” 然后,马书记看着我:“刚才我和梅玲说话的内容,你都听见了?” 我忙摇头:“我刚刚到门口,正好梅社长出门我进门,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马书记点点头:“嗯……你这么回答,我比较满意,记住,该你听见的就听见,不该你听见的,就听不见……” 我的心里像敲小鼓,马书记的话真深奥,所幸我能明白,这是在对我进行敲打呢。 “是,马书记,我明白,”我站直腰杆,神色郑重:“小江不该听见的,什么都没听见!” “嗯……呵呵……”马书记突然笑了,点点头:“小家伙,脑子转地很快……总之,我是相信你的……去吧……” 出了马书记办公室,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回到办公室,我坐在办公桌前,怔怔地回想着马书记的表情和话语。 此刻,我突然觉得心里很压抑,很憋闷,很矛盾,很想找个人说说,很想有个人能指点开导我。 可是,现在,谁能来开导我呢? 我不由想起了柳月,如果她在,我心里的矛盾和郁闷一定能迎刃而解,她一定会解开我心中的结。 那一刻,我的心中突然特别特别想柳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和哀愁。 看着这熟悉的办公室,我仿佛恍惚间看到柳月昔日的影子和笑脸。 怔怔间,我的眼睛发潮了。 正在这时,陈静敲门进来,给我送稿子。 我回过神来,看着陈静:“陈静,明天我带部里全体人员去扶贫村体验生活,集体采风,时间一周,已经给马书记汇报批准了,明天开始,你在部里值班……”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进山,去你战斗了一年的地方去看看,你安排别的人值班去……”陈静不答应。 “不行,服从工作安排,”我板起脸:“这值班责任重大,交给你,我放心……” 其实,我也有想锻炼陈静的意思,正好借此机会让报社领导看到陈静自己独挡一面的能力。 可是,陈静没有领会,非要跟我去。 我坚决不允:“陈静同志,这组织性纪律性还要不要了?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组织性我也要,纪律性我也要,”陈静歪着脑袋看着我:“你说得对我就听,说而不对,我就不听……” “让你值班哪里不对了?”我有些火气:“看来你是非要和我对抗,是不是?” 陈静一看我有了火气,老实了,努努嘴巴:“哼,官大一级压死人,算了,就听你的吧,小官人!” 我一听陈静答应了,又听她叫我小官人,忍不住又笑了:“好,听话就行,过来,我给你安排一下这几天的事宜……” 陈静站到我跟前,靠着办公桌,脑袋几乎凑到我的脑袋跟前,听我安排工作。 陈静的脸几乎碰到我的脸了,近的我都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 安排完工作,我向后一扬身体,远离陈静的脑袋:“行了,就这些,这几天,你在部室就是老大了……” “嘿嘿……我什么老大啊,整个就是你的傀儡,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是让我落实就是了……”陈静冲我做个鬼脸,又说:“喂,小官人,问你个问题,行不?” “怎么不行,问就是了,都是同志,有什么不可以问的!” “嗯……我问你,是我好还是她好?”陈静抿着嘴唇,看着我。 “什么她?她是谁?”我故意装傻。 “你少给我装,当然是她了,她就是你的那个所谓的什么脚踩两只船的女朋友……”陈静斜眼看我。 “什么脚踩两只船,什么所谓的女朋友,你都说什么啊?” “哼……好了,回答我的问题,我和她,谁好?” “都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陈静瞪着我:“你不老实回答,你狡猾的大大的!” “真的都好,”我半笑不笑:“你是一个好同志,好同事,好朋友,她呢,是一个好女人,好伙伴,好知音……”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一个好女人,好知音?”陈静反问我。 “你呢,是一个好女孩,好知己!”我的回答无可挑剔。 “哼,你可真会玩文字游戏,臭老九,”陈静一时无可辩驳,接着又凑近我,压低嗓门:“喂,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她,你会不会选择我?” 我看着陈静渴望的眼神,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涌出了柳月孤单消瘦的身影。 我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了。 柳月和晴儿,既是我的海水又是我的火焰,我在海水里沐浴,在火焰中重生,在海水里搏击,在火焰中烙印,不管是搏击还是烙印,都是我的痛,我的一生挥之不去的痛。 我的心里一阵惆怅和迷惘。 “快,回答我啊!”陈静有些迫不及待。 我踌躇着,我不想伤害陈静,可是,更不愿意撒谎。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替我解了围。 “今天先放过你,你等着,以后再问你!”陈静小声说了一句,狠狠瞪了我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苦笑。 我知道,即使我告诉陈静我和晴儿已经定亲了,她也不会死心的,只要我没有结婚,她就不会罢休。 陈静在这方面,真的是一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人。 3天后,刘飞给我安排了一辆面包车,我带着部室的6名记者,去了留下我一年印痕大山,我的石屋村。 临出发前,我没有忘记去书店给石屋小学的孩子们购置一些图书和学习用具,我还特地给王老师买了一支精致的钢笔。 老三听说我要去石屋村,又赞助了一批精美的挂历和年画,作为迟到的礼物,送给石屋村的乡亲们。 “兄弟,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咱们都是农民的儿子,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任何时候,都不能忘本,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老三帮我把东西搬进车里,拍着我的肩膀,如是说。 我心里有些感动,很认同老三的话。 车子在大山里爬行了几个小时,终于来到石屋村,我见到了王老师和孩子们,见到了石屋村的乡亲们,见到了老邢和老李。 见到淳朴辛劳的王老师和欢呼雀跃的孩子们,我倍加感动;见到憨厚朴实的乡亲们,我倍加亲切;见到老邢和老李,我颇为感慨。 我确信,3天前马书记开会讲话的内容已经传递到了这里,传递到了老邢和老李的耳朵里。 因为我相信,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如此确信,还因为我看到老邢和老李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同时,我还牢牢记着马书记安排我的特殊调研任务。 其实,我和老邢老李一起呆了一年,只分开了很短的时间,马书记安排我的事情,我不用调查也能完成,我们这一年间,彼此都太熟悉了,包括和石屋村的乡亲们。 当我将带来的礼物送给王老师和孩子们以及乡亲们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眼里露出了感激和感动,还有无比的热爱和欣喜。 其实,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在他们眼里,这无比珍贵。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老村长握住我的手,使劲摇晃着。 孩子们簇拥在我和同事们周围,欢快地雀跃着,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个节日,山外的叔叔阿姨来了,江叔叔又回来了。 090 进山调研 乡亲们捧着迟来的年画和挂历,眼里充满了热情和淳朴,硬拉着我和同事们去家里喝茶。 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快乐,同事们也是,我分明看到他们眼里的好奇和兴奋。 “江主任,真的想不到,你在这大山里呆了一年,还能呆住,还能和这里的乡亲们混得这么热乎!”同事们环顾着这苍凉的大山和破旧的村庄,带着敬佩的神情对我说。 “江记者,自从你来到这山村,自从你采访过这里,这所学校,这里的孩子们,包括我,都旧貌换新颜了,你是孩子们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啊……”王老师握住我的手,摇晃着我的胳膊,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我的民办转公办已经批下来了,工资一下子翻了好几倍,孩子的妈妈也找到了,回来了,呶——” 王老师说着,指指站在附近的一位中年妇女,正站在那里怯怯地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感到了巨大的安慰和欣慰,我竟然真的能为普通的劳动者做一件实事,那一刻,我很高兴,很自豪,很激动,握住王老师的手:“王老师,回来了就好啊,孩子终于有妈妈了,这个家,终于又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江记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你不单单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们就爱的恩人……”王老师动晴地说着:“孩子将来长大成人,永远也忘不了你,我们一家,永远也忘不了你……” “王老师,不要这么说,你是辛勤的园丁,你是大山深处的坚守者,你的执着精神和朴素意识,是我学习的榜样,从你身上,我收获了更多,学到了更多,你今天的所得,是迟来的回报,是应该的……”我也动晴了,多么朴实的老师,多么朴实的男人! “江主任,欢迎你回来看看,欢迎领导来莅临指导检查工作!”老邢站在我旁边,皮笑肉不笑。 我看着老邢的神色,知道老邢对我误解很深。 我看看站在旁边的老李,老李正笑呵呵地看着我,若无其事,偶尔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显出略微的不安。 我一时不知如何对老邢说,我总不能主动提起这事,那岂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即使我提起这事,即使老邢相信不是我在背后放他冷枪,那岂不是等于告诉老邢是老李干的,那么老邢和老李势必就要反目,这两个难兄难弟在大山里还要再坚守一年,如果反目,怎么能朝夕相处? 本来找老邢澄清事实是我的一个重要目的,可是,此情此景,我突然改变了主意,都不容易,闹翻了对他们两个人,对报社的扶贫工作,有什么好处呢?两人天天别扭着,村里的乡亲们会怎么看?这不仅仅是影响了他们两人的形象,更是败坏了报社的形象,败坏了上级领导的形象。 我不由想起柳月说过的话:学会宽以待人,学会在误解和非难中工作、生活。 我不由想起了柳月在省城受到的这一年的屈辱和磨难,和她相比,我所受的这点误会算什么呢? 在我的清白和老邢与老李之间的关系上,我衡量了片刻,迅速做出了决定,不能破坏大好的团结局面,不能为了自己的小事儿破坏了大局,只要我有一颗真诚的心,老邢迟早会明白的。 想到这里,我收回了原来的想法,诚恳地对老邢说:“老大哥,别这么说,咱们都是同事,你还是我的老前辈,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尊敬的老大哥,我今天来,一时来看看乡亲们,而是来看看你和老李两位老兄……” 我刚说完,老李忙接过来:“哎呀,江主任说的太好了,欢迎,欢迎,我和老邢也都一直挂念着你这个老弟呢,咱们三个,可是一个被窝里滚出来的,铁哥们……” 老邢看着我坦然的目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继续讽刺挖苦我,提起我的包:“走吧,去办公室坐坐!” “我自己来吧!”我忙客气。 老邢站住,看着我:“兄弟,怎么一提拔就客气了?在山里这一年多,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过?你要真当我是大哥,就别给我玩虚的,客气什么?走,去洗把脸,准备吃饭,全羊汤我炖好了。” 我这才知道,为了欢迎我们,老邢和村长专门买了一头黑山羊,熬了一大锅全羊汤,给我们打打牙祭。 那一刻,我从老邢的口里听出了宽容和豪爽,或许,他真的以为是我干的,而他以一个老大哥的风范和气度宽容和接纳了我。 我心里又被感动了一下。 当全羊汤一盆一盆端上来,老邢亲自给我盛了一大碗,放在我面前,接着,又用黑瓷碗给我倒上白酒。 我坐在那里没再客气,怕老邢不高兴。 然后,老邢端起酒碗,看着我:“来,兄弟,别的话不多说,就凭咱兄弟俩一年的交情,当哥的敬你,咱们喝个过年酒!干——” 说着,老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我的大脑冲动了一下,端起酒碗:“邢大哥,承蒙老兄厚爱,老兄对我小江的情意,我心里都有数,我小江不敢自封为品德高尚之人,但是,任何时候,我绝对不做有损自己人格、有损兄弟们感情的事情,今天这酒,小弟敬大哥!” 说完,我也一饮而尽。 刚才我的关于自己人品的话,是柳月曾经亲口在电话里和我说过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说完这话,我看到老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老邢听了我的话,没说什么,放下酒碗,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突然笑了:“兄弟,我相信你一回!” 我也笑了,伸出手,用力拍了老邢的肩膀一下。 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比海更宽广的是天,比天更博大的,是男人的胸怀。 后来,老邢扶贫回到报社,依然是一个普通的正科级办事员。 再后来,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还了我的清白。 再后来,老邢官复原职,在我和柳月与马书记、刘飞、梅玲的斗争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当然,这是后话。 随后的几天,我的同事们在石屋村开始了就地采访和采风活动。 而我,时刻记住马书记安排给我的特殊任务,虽然自己已经比较了解扶贫工作组的情况,但是,还是入户谈心,了解这段时间扶贫组的状况。 老邢和老李对我的行踪很感兴趣,以为我是在采访宣传他们俩的光辉业绩,给予大力支持和辅助。 我不能和任何人说我要干什么,我只是默默地进行着。 我了解情况很仔细,很具体,时间地点人物都记载地很详细。 “咱们这笔杆子,看来要大力宣传宣传咱们了,咱们的报纸上说不定很快就又出现咱们的名字了?”老李笑呵呵地第老邢说:“自从江主任下了山,就看不到扶贫日记了,这回,又有了,呵呵……” 老邢看了看老李,没说话。 我看了看老李,笑了下,也没说话。 每日傍晚,我忙完手头的活,都会不由自主来到那块我无数次端坐,无数次遐想的岩石边,像过去的一年那样,眺望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眺望夕阳下黛色的连绵的群山…… 像过去一样,我不由又想起了柳月,想起了远方的我曾经拥有至今仍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女人,想起了那过去的美好时光,想起了那曾经的泪花欢欣,想起了那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想起了那凄苦忧郁的眼睛…… 在这熟悉的大山里,在这熟悉的岩石边,看着这熟悉的落日晚霞,我的心阵阵悸动,我的情波涛汹涌,我的爱绵绵无尽,我的愁苦苦相随,我的悲从心而生…… 人生就是命运,人生就是缘分,人海茫茫,随波逐流,悲也好,喜也好,都是命中注定的吧,我这样怅怅地想着,眼睛不由潮湿了。 有时候,王老师会过来,和我一起坐在这块岩石上,向我讲述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讲述石屋小学的美好前景,讲述他要把孩子们培养成才的决心和意志,讲述他现在这个完整的家发生的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什么是幸福?对我来说,平凡和平静,还有安宁,是最大的幸福!”王老师和我一样,眺望着远山即将下坠的红红的太阳,喃喃地说。 我被震动了,转脸看着王老师那微微驼背的身体,还有古铜色布满皱纹、和年龄极不相称的脸,突然悟到了什么…… 一周后,活动结束,在石屋村乡亲们和学校孩子们的列队欢送中,我们和大家依依惜别,离开石屋村,离开我扎根一年的大山。 “江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呀?”王老师的女儿偎依在妈妈怀里,拉着我的手,眼里充盈着泪水。 我望着孩子天真而充满希望的脸,轻轻抚摸着孩子扎得很漂亮的两个小辫,这一定是妈妈给扎的,自从妈妈回来,孩子就告别了蓬头垢面、衣服脏乱的时代。 有妈妈,多好啊。 我突然想起了妮妮,想起了呼喊着找妈妈的妮妮。 我的眼睛又一次潮湿,拍拍孩子的脸蛋:“好孩子,叔叔有时间还回来看你们的,给你们买好看的图书和学习用具……” 王老师的女儿点点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我有些受不了了,疾步上车。 车子出发的时候,我看见,车旁挥手送行的孩子们个个都泪光点点,王老师边挥手笑着告别,另一只手却在抹眼角。 我呼出一口气,转过脸去,看着车的另一侧,看着另一侧绵绵的群山。 回到江海,我用一个夜晚的时间写完了马书记交代给我的特殊使命,第二天一上班就把打印好的报告递交给了马书记。 091-092 091 真正的意图 在我的调研报告里,全部都是实事求是的扶贫工作组的感人事迹,而这些感人事迹,来自于我的亲眼所见和所闻,来自于石屋村老百姓的亲口叙述,来自于老邢的实干和豪爽,来自于村干部的交口称赞。 我不想多琢磨马书记交给我这个任务的用意,我只想凭一个人做人的基本良心和原则来完成这个任务,我不能让自己问心有愧。 在马书记办公室,我站在马书记办公桌对面,马书记低头在看我的调研报告。 马书记看了大约有十分钟,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这报告的内容都是你亲自调查的?” “是!”我毕恭毕敬地回答。 “没有告诉别人是我特意安排你的任务吧?” “没有。” “嗯……”马书记出了口气,将报告收起来,放到文件夹里,看着我,点了点头,突然笑了下:“小江,你知道我让你搞这个报告是什么用意?” “知道,马书记是要全面了解扶贫工作组最真实最详实最具体的工作和作风晴况,掌握扶贫人员的第一手作风资料。”我痛快地回答到。 “哦……”马书记沉吟了一下,又笑了:“呵呵……不错,是这样……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 我其实这会心里很紧张,听马书记一说,如蒙大赦,忙出了马书记办公室。 其实,我不傻,我似乎能猜得到马书记的真实用意,我想马书记今天估计是有点失望,一是失望于我的报告的内容,二是失望于我的愚钝和稚嫩,我竟然不能心领神会地理解他的意图。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领导,他是不可能对我这个只有上下级关系没有私人密交的下属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的,只能让我去意会,偏偏我没有意会到。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贯彻了马书记的含混晦涩的意图,我就得出卖自己的良心,老邢就要说不定什么时候倒更大的霉。这个老邢,现在已经够惨了,我不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即使老邢到现在还对我有误解。 回到办公室,我召开部室全体人员会议,部属将开始的市“两会”采访事宜。 一年一度的市“两会”,是报社也是新闻部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 我的计划是将人员分成两组,我带三名记者采访人大会议,陈静带3名记者采访政协会议。 不知不觉中,陈静在新闻部的地位已经慢慢凸显,这一是因为陈静的能力和人缘,二是因为陈静在我们进山这几天独当一面,独立处理了不少业务,得到了锻炼,得到了认可。 我公布了分组计划方案,大家没有表示什么异议,陈静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表示绝对的服从。 在大场合上,陈静从来不会和我对抗,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的服从。 陈静不论是从家庭环境还是工作成长,都决定了她是一个见过场面的人。 做记者,一大好处就是能锻炼人,再内向再腼腆的人,干上3个月记者,保证能上得厅堂,保证能落落大方,随处侃侃而谈。 确实,记者接触的人和物太多了,上至高官,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无所不交,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讲,实在是锻炼的绝佳岗位。 刚安排完事情,大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报社微机室的工作人员进来,对我说:“江主任,给你们办公室的电脑都拉过来了,现在就可以安装吗?” 大家一听,要换新电脑了,都很兴奋。 “好啊,装!”我说道,心里在琢磨怎么样能保住我的那台旧电脑。 工作人员开始往办公室里搬电脑,大家激动地开始收拾各自的办公桌。 “咦,怎么就7台电脑,我们是8个人啊,”陈静数了数,问工作人员:“少了一台……”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办公室给分配的数量,我们只负责安装,别的不过问,这每个办公室的数字,都是刘主任亲自确定的……” “岂有此理,8个人给7台电脑,这不是让我们起内讧争电脑吗?剩下谁都不好看啊,我找刘主任问问……”陈静说着,摸起内部电话就打。 我本想阻拦,又停下了,我想听听刘飞如何给陈静解释。 “刘主任,我是陈静,我们8个人,怎么7台电脑,你这不是成心让我们分赃不均吗?”陈静上来就直奔主题。 刘飞的声音在内部电话里比较大,我站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总编室新来了一个编辑,这样,电脑就不够用了,你们委屈一下吧……” 陈静一听,傻眼了,放下电话:“怎么会这样,咱们总不能去总编室去和他们抢吧?” 我听了,心里却突然舒坦起来。 “那……江主任,你看,这电脑怎么安?”工作人员看着我:“您是主任,新电脑是一定要有的,其他的人,怎么安排,您定!” 一时,大家的眼神都看着我,除了陈静,其他人的眼神都有些紧张。 是啊,做记者,笔杆子就是武器,进入电脑时代,电脑就是最新式的武器,谁不想用上最好的电脑呢? 这会,我心里暗暗高兴,我不管刘飞是有意还是无意给我出难题,我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正是我实践我在中层干部会上发言所讲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机会,也是我保住我的旧电脑的机会。 “这个问题好办,”我直截了当地说:“我的不换,这7台电脑,配给大家用。” 同事们的神情都缓和下来,陈静却说话了:“不行,哪能这样,太不像话,哪里有让领导用破电脑的道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这样吧,我用旧电脑,给江主任和大家换新电脑。” 我一听,急了,看着陈静:“不可以,服从安排,你们天天都采访,写稿多,用新电脑对提高工作效率帮助很大,我现在出去的少,写稿也少,那台旧电脑,凑合着用就行……好了,就这么着,安装吧……” 我拍板了,陈静也只好同意。 然后,工作人员开始安装电脑。 陈静一转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回到自己办公室,处理手头的稿件。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静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脸色通红。 “怎么了?”我看着陈静气愤的眼神,问她。 陈静一把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屁股坐到我跟前的沙发上:“气死了,这个狗屁刘飞!” “怎么了?别胡说,让人听见,不好。” “我刚才去打听了,什么电脑不够用了,什么总编室来了个新编辑,狗屁,”陈静气呼呼地说:“马书记明确安排说这次换的新电脑全部给编采部室用,行政和后勤先不换,把淘汰的电脑给他们用,结果呢,本来该属于我们办公室的那台电脑被刘飞巴结狗屁领导了,送给梅玲了,梅玲办公室安了新电脑,总编室的新编辑还没来报到呢……”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猜想刘飞这么做,有两个用意,一个当然是巴结梅玲,另一个呢,也想给我出个小小的难题,看我如何处理,看我能否真的能做到“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何况,刘飞把新电脑给了梅玲,报社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也就陈静什么都敢说。 我知道,梅玲平时不敢把陈静怎么样,毕竟,陈静的爸爸是市人事局副局长,位置在那里摆着,虽然梅玲很可能会知道陈静对她不满,却也不愿意去惹她。 梅玲虽然嚣张,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数的。 “算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这台电脑还是可以用的,”我笑呵呵地说:“这台电脑是咱们两任主任用过的,特别是柳主任用过的,我这第三任接着用,有感情啊……” “什么两任领导用过的?柳主任用的那台换了快一年了……” 我一听,呆了:“什么?这不是原来柳主任用的那台吗?” “废话,你刚下去扶贫不久,那台电脑就坏了,办公室又给刘飞换了一台,和原来的那台一模一样的……”陈静说。 我心里霎时冰冷,我自作多情了这么久,原来这不是柳月的那台电脑,原来这是刘飞用过的电脑。 “这台电脑也不好用,老是死机……”陈静继续抱不平:“凭什么啊,就凭她是个正科级的社长助理?哼……连打字都不会,还人模狗样的配电脑,电脑对她来说,就是个打扑克的游戏机,可笑啊可笑,悲哀啊悲哀……” 我忙制止陈静不要再说,虽然我知道陈静说的很有道理。 报社梅玲这种情况并不是一个,马书记就首当其冲,他办公室的电脑也是个摆设,马书记也不会打字,平时电脑基本开不都开。不过,在拍工作照出去宣传的时候,马书记都会很认真地手握鼠标,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仿佛是个电脑专家。 现如今,这样的大小领导实在不在少数。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蛮佩服杨哥,这么大的一个领导,这么繁忙的工作,40多岁的人了,硬是学会了电脑打字,虽然不是五笔,是拼音,但是,也确实难能可贵。 据我所知,杨哥是市直单位里唯一会打字的县级领导。 而所有的县级领导办公桌前都会有一台电脑,而且是当时最先进的电脑。 在电脑还不普及的90年代初,看着电脑不会打字的大有人在,即使是在21世纪的今天,单位大领导守着最先进的电脑不会打字的也不在少数,电脑对他们来说,是游戏和消遣的一个工具。 092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陈静在那里大呼可笑和悲哀,我有同感,只是,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可笑,是谁的悲哀。 “哼,不会打字的守着新电脑当摆设,急需做业务的守着破电脑出苦力,刘飞大主任可真会讲政治,真会服务领导,这个世道,没真事了……”陈静气愤愤地嘟哝着出去了。 陈静出去后,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这台旧电脑,心里很懊丧,妈的,自作多情了这么久,原来是刘飞用过的电脑。 顿时,我对这台电脑没有了兴趣,越看越不顺眼,伸手照着显示器顶盖砸了一拳。 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忙乎,马书记在梅玲和刘飞的陪同下到各个编采部室察看。 来到我的办公室,马书记一直笑呵呵的脸突然收敛了起来,皱皱眉头,看着我的旧电脑:“江峰,电脑不是都给你们配发了吗,怎么只有你的还没换?” 马书记说完这话,我看到,刘飞的脸色不大自然起来,从他看我电脑的眼神里,我觉察到,他有一丝意外,或许他以为我一定会换上新电脑,把旧的淘汰给其他记者用。 同时,我从梅玲的眼神里也看到了意外。 “哦……人多机器少,8个人配了7台电脑,他们都在一线采访,比我更需要,就先给他们了。”我对马书记说。 马书记扭头看着刘飞:“刘飞,怎么回事?我不是按照编采部门一人一台签批的采购单吗,怎么会少了一台呢?” 刘飞的表情有些紧张:“这个……这个是因为总编室又增加了一名新编辑,考虑到总编室的工作性质,所以……” “荒唐,无稽之谈,总编室新来的编辑还没到位,你倒是未雨绸缪,提前给准备好了,胡闹,马上把那台机器给我搬到这里来……”马书记瞪了刘飞一眼,话里有些火气:“这就去!” 刘飞站在那里不动,脸色尴尬。 “还不去,还等什么?”马书记火了。 “我……我……”刘飞额头有些冒汗:“新编辑没来,那台新电脑暂时先给梅社长更换了……” “啊——”梅玲此时突然做恍然大悟状:“我就奇怪,我上午去工地,回来一看,办公室的电脑怎么就突然换了新的呢,原来是占用了新闻部的电脑啊,这可不行,这怎么可以呢,刘主任,你抓紧安排人,把我的电脑换回来……” 梅玲大呼小叫,指使着刘飞。 “别,别,”我忙说:“我这台电脑一样用,这台电脑就很好,梅社长有更重要的工作,新电脑就放梅社长那里吧,在梅社长那里,新电脑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我这么一说,刘飞立刻找到了台阶下,忙点头附和:“也是,也是!” “什么重要工作啊,我整天在外面,整天往工地跑,那里有时间上电脑,不行,赶紧把电脑搬过来!”梅玲仍然坚持。 “算了——”马书记发话了,看看梅玲,又看看我,然后看着刘飞:“抓紧安排,再买一台,让电脑公司这就送过来,安好……” “是,是!”刘飞忙答应着:“我这就办!” 然后马书记看着我:“江峰,你可真是实践了你发言时候讲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了,不错,一个部室主任,就是要有这种作风,就是要有这种胸怀,要想让部下给你出力,要想让部下服气你,不仅仅需要精干的业务,还需要有宽广包容的胸襟和豁达的气度,还需要有良好的人品和人格,这,对于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来讲,尤为重要……” 马书记借题发挥,给我上起了政治课。 我连连点头,刘飞也在旁边坐学生状,频频点头。 “还有,我年前和你说过的,参加市委党校中青年干部理论学习班的事,‘两会’结束后,你就准备要去了,我和编委到时候会从现有记者中指派一名临时负责人,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马书记看着我:“我还是那句老话,你做好两头跑,多吃苦头的思想准备,就是有了临时负责人,你也不能撒手不管,你白天给我上课,晚上回来,处理政务,新闻部的工作,不可忽视,不可掉以轻心,临时负责人,也就起个你助手的作用……” 我忙点头:“明白了!” 我看到,刘飞的眼神一跳,脸色一闪,面部神经一抽搐。 虽然这只是一个瞬间,但是,让然被我捕捉住了。 接着,刘飞就迅速恢复了常态,面带笑容。 那一刻,我知道,刘飞是刚知道我要去市委党校学习的事情,他心中一定很嫉妒我,很难受。 梅玲一听,嘴巴微张,脸上一丝意外,看来她也是刚知道我要去学习的事情,她的意外应该包括两层意思,一是我去参加学习,二是派谁去学习这么重要的事情,马书记看来没有和她说起过,她竟然没有机会吹吹枕边风。 梅玲的脸色迅速变得高兴起来,看着我:“江主任要去中青班学习了,祝贺你啊,这可是进步的一个绝佳好机会哦……” 看着梅玲的笑容,我确信,她的笑是真心的。 “是啊,祝贺你,江主任!”刘飞也笑着对我说,脸上的表情很真诚。 看着刘飞的眼神和笑脸,我知道,刘飞的心里很难过,或许是痛苦和愤怒。 “谢谢梅社长,谢谢刘主任,”我谦虚地笑着:“当然,更感谢马书记给了我一个学习的机会,一个接受再教育的机会……” 马书记看着我:“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不单单是要学习理论知识,更主要,好好向你那些同学学学如何处世,如何协调,如何和领导打交道,如何贯彻领会领导意图的本领……” 马书记的话我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马书记是在提高我对领导意图的领悟能力,他一定在遗憾或者不满我去石屋村搞的那个调研报告。 其实,我能领悟,只是,我不愿意领悟。 所以,我就装作没领悟。 我发现自己装憨卖傻的本领也在提高。 马书记走后,果然,很快,我的新电脑就安上了,旧电脑替换下来,先放仓库。 我帮着微机室工作人员搬旧电脑到仓库。 到了仓库,一看,好几部旧电脑堆积在这里。 “我那办公室之前淘汰的那部电脑也在这里吗?是不是这部啊?”我指着一台旧电脑问那工作人员。 “嗯……”工作人员过来看了看:“对,是这台,这最早还是柳主任用的,后来,刘主任用了没几天就坏了,当时是我去更换的。” “这台电脑那里出了毛病?”我问。 “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后面主机的插头坏了,更换上,也就能用了,不过,这都是淘汰的老机型了,没人用的,也就只有扔仓库里了,听主任说,以后打算做二手电脑处理掉……” 我一听,喜出望外,急忙去找了微机室的主任,想买这台旧电脑。 微机室主任和我一般年轻的小伙子,一听我要这台旧电脑,直接就同意了:“自己哥儿们,买什么买啊,我这就安排人修好电源,送给你了!” 我很高兴,当场就邀请这家伙晚上去喝酒吃烧烤。 下班前,电脑修好了,我小心翼翼把电脑搬到了我的宿舍。 在宿舍里,我把电脑安放好,又找了干净的干布,细心地擦拭着电脑壳外面的灰尘,好像在呵护着柳月沧桑疲倦的身体。 收拾停当,我坐在电脑前,看着显示屏,好像看到了柳月温存忧郁的眼睛…… 电脑事件之后,刘飞和我还有梅玲见了面依旧谈笑风生,好像没有发生这回事。 刘飞想巴结梅玲,顺便再刁难我一下,不曾想被马书记的出现改变了战局,反倒被马书记将了一下,而且,我还知道了电脑不是柳月用的,找到了柳月的旧电脑,搬到了我宿舍,这下子的较量,我不但没失分,还赚了。 我不知道刘飞和梅玲事后对我要到市委党校去学习的事情怎么想,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马书记亲自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他们俩都失去了在我面前送人情表功劳胡诌的机会。 不过,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小心翼翼地处事,我知道,如果在去学习前出了什么问题,被抓住小辫子,那就会直接影响我参加中青班的事情。毕竟,在大家的眼里,进了中青班,就等于进了第二梯队,这可是市委组织部专门举办的。 明天市“两会”就要开幕,政协会议明天,人大会议后天,为期3天。 代表今天下午都已经开始入驻市内各宾馆。 下午,我和陈静再一次碰头,确定各自的分工事宜。 “陈静,这次两会,你负责政协,我负责人大,咱们俩并列平行,稿件你不用给我审核,直接送交值班副总,我和编委已经汇报了,”我看着陈静:“你的责任很大,让你担任政协报道小组组长,是我亲自向老总推荐的,你可要负好责任,守好阵地,保证圆满完成会议的各项议程报道任务,同时,搞一些会议侧记之类的,丰富我们的会议报道形式,这对你,是一次重大的考验,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上次,你独自在家值班,独当一面,很胜任,这次,希望你还像上次那样出色……采访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我沟通,咱们商议着来……” “是,”陈静大声说了一句,接着又小声说:“服从小官人指挥,小官人指哪我打哪,绝对不说半个‘不’字,绝对完成小官人交代的任务!” 093-094 093都是革命同志 我忍不住笑了:“你胡说什么啊,什么小官人,我不是官人……” “不是小官人,那你是大官人?嘿嘿……”陈静笑笑,突然好似想起来什么,又把脑袋探向我,压低嗓门:“喂,小官人,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说,我和她,哪个好?不许含糊其辞,利索点,快回答!” “不是和你说了吗,都好,在我眼里,你们两个都好,你还要我回答什么?”我瞪了一眼陈静:“都是革命同志,干嘛非得要分出个高低来?不压人一头,你不舒服?你这是什么思想?以后,不许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了,有时间,多看书,学习,多做工作,提高业务水平……” “哟~啧啧……行啊你,少给我上政治课,你看你,胡子还没长齐呢,就像个老人筋一样教训我……”陈静撇撇嘴唇,站起来:“走了江小官人,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愿意回答,哼……等着瞧……” 陈静说完,拍拍屁股就往外走,刚拉开门,迎面和一个人撞个满怀,一看,原来是冒冒失失的老三。 这家伙今天来我这里贸然来访了,这可是我荣升后他第一次光临我办公室。 “你——怎么搞的?”陈静后退几步,回了办公室,被老三撞了一下,有些恼火,冲老三就嚷嚷。 “哟——是你啊,对不住了,我走得太急了,”老三忙向陈静道歉。 陈静一看,是老三,眼神不由有些意外,她一定在怀疑我和老三的关系,因为她知道老三和晴儿的关系的,现在晴儿和我好,那么,这个老三扮演了什么角色呢?陈静的眼神证实了我的猜测。 “陈静,这是我宿舍的老三,铁哥儿们!”我说。 陈静看着老三点点头:“哦……原来是铁哥儿们,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一起用的铁哥儿们啊?” 老三摸不着头脑:“哦……还行,上学的时候基本是什么都一起用,现在工作了,不在一起了,想一起用也不行了……” “哦……是这样啊,”陈静用讥讽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半笑不笑地对老三说:“我看你这个人蛮豪爽,蛮大方的,什么都舍得拿出来和你哥儿们用哦……佩服,佩服,三兄弟!” 我知道陈静是在讽刺老三,也不好多收什么,就装傻。 谁知道老三装得比我还傻,大大咧咧看着陈静:“你既然是我哥儿们的兵,我的东西不仅仅可以和江峰共享,和你也可以啊,咱俩,也可以一起分享的,陈大姐!” 陈静一听老三叫她陈大姐不乐意了,冲老三一瞪眼:“哼……不敢当你的大姐,我看你还是看好你的小姐,一个看不住女人的男人,不是个好男人……” 老三傻呵呵地看着陈静:“哦……不敢当大姐,那就叫陈小姐吧,听你这么说,那你一定是能看住你男人的好女人了?” “你——贫嘴,讨厌!”陈静一跺脚,回了大办公室。 我看着老三和陈静,突然若有所思。 陈静走后,老三冲我直咧嘴:“你这个女部下嘴皮子很厉害哈,我知道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我早就知道她对你有意思,从你那次住院我就看出看来了,呵呵……其实,这个女娃子也不错,就是比咱晴儿差远了……” “嘘——”我制止老三:“你丫的嘴巴闭上,别让她听见,听见了,让你死都没地方去死!” 老三回头看了看门口,关好办公室的门,在沙发上坐下:“怎么?你还怕你这个女部下?我可给你说啊,别给我再搞出什么办公室恋情来啊,你要是再对不住晴儿,我真的废了你,为了你,老子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容易吗?” “少胡说,我和晴儿亲都定了,我不会对不住晴儿的,这个,你放心就是,”我递了支烟给老三:“大老板今日大驾光临,有什么见教?” “见教说不上,我现在做广告公司,我对一切户外的、媒体的广告传播媒介动感兴趣,今儿个来你这里逛游逛游,了解了解你们报社经营的形式和状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老三说。 “商机?什么商机?”我看着老三:“我们是党报,做广告的很多都是基层政府和国企的专版,都是挣公家的钱的,广告也是为国家干部抓政绩出力的,真正的商户,谁愿意来党报做广告?” 老三摆摆手:“你这个思路是不对的,兄弟,在报社工作,不能只单纯想着做一个记者就行了,现在在外地,我听说,很多报社做的很大的,都在转轨,都在引入市场竞争体制,咱们江海思想落后,但是,下一步,早晚也得走这一步,市场经济的大潮锐不可当,报业经济是必须的,而作为报业经济的广告业,首当其冲……” 我有些发愣:“好家伙,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么多?比我强啊!” “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南方日报》的广告部主任,听他谈报业经济的未来和发展,还有报业广告的大趋势,很受启发啊,学到了很多东西,开阔了视野,这不,就近水楼台,先过来打探打探,琢磨琢磨,看看能寻觅到什么春天的信息……”老三说。 “嗯……我们报社是在解放思想,不过,不是在经营上解放思想,而是在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固定资产投资商解放思想,你所盼望的经营体制的改革,广告业的春天,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等着吧,兄弟,有好消息,我告诉你!” “嗯……好,”老三点点头,又对我说:“江峰,我对你有个建议。” “说!”我看着老三。 “我这也是受那天那南方人的启发,有了几点感想,关于你的工作,我也有点想法,我觉得啊,你不能只做一个笔杆子,只做一个政客,以后,真正全面的领导人才,除了会写会说会玩人,还必须懂经营管理,有发展经济的大气魄,特别是像你们的报社,现在,在南方,报社的发展很快,很多党报集团都成立了,都事业单位企业化了,人家现在不叫什么办报纸了,都叫什么经营报纸,报社的人呢,都叫报人……”老三说:“这是一个火热的时代,老人家南巡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南方人头脑灵活,都开始了伟大的探索和变革,我们,也是迟早的事情,兄弟,你的大脑可要跟上形势,多学点知识,培养培养经营头脑,对你的未来,不无好处,懂经营,是真本事,比光会玩人的将来饭碗要牢固……” 老三侃侃而谈,我听得津津有味,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有人给我灌输经营的理念,而且还是报业经营的理念,在这之前,无论柳月还是杨哥,还是报社的老大马书记,都没有人提到经营报纸这个名词,老三这么和我一说,我觉得很新鲜。 老三的先知先觉对他以后广告事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作用,同样,若干年后,老三开始涉足报业广告,在报社广告经营事业发展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并成为我的得力干将。 我知道,老三今天来,不仅仅是来报社找寻春天的气息,更主要的是想向我传递这个理念,灌输他的经营思想。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老三就开始了自足自己的学生创收经济,去自由市场买来蜡烛、方便面在宿舍楼里卖,周末搞来录像带,在教室里放通宵录像卖票,虽然没有发财,可也没缺着零花钱。 和老三相比,我在这方面差的远了,我一直觉得经商仿佛是我遥不可及的事情,做生意太深奥了。 那次谈话,老三开启了我的朦胧的经营意识,打开了我封闭已久、从未开启的一扇门。 随后的几天,我和陈静分别带领新闻部的同事们进驻“两会”,开始了紧张而规范有序的采访工作。 这种活动的采访,模式基本是固定的,大会议程早已确定,按照大会议程采写就行,关键是不能出错,不能写错会议内容和领导人名单,还有排序。 陈静那边工作一直很顺利,每天晚上,我们都在我的会务组里碰头,交流当天的情况,确定第二天的事项,互相提醒需要注意的细节。 我这次负责人大的会议采访,自然免不了每天都要找人大秘书长审稿,有时候也经常见到人大主任。 看来马书记年前的工作做的不错,人大主任和秘书长见到我,眼里没有那种凌厉而傲慢还有厌恶的表情了,特别是审了我的几次稿子之后,人大秘书长明显对我的态度好起来,称呼的口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有一次甚至冲我真心的笑了一下。 在一次人大主任参加分组讨论后,我将亲手写的稿件提交给他审的时候,人大主任看完还主动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手,说了句:“小伙子,很年轻,好好干!” 大领导简单的9个字,让我兴奋了一下午,我觉得这每个字都能值100多块钱,9个字也就接近千金了。 小人物啊小人物,永远是大人物手里的棋子,永远是渺小而悲哀的。 报社编委为了使这次会议报道内容更加全面生动,专门开辟了“代表委员访谈录”专栏,对一些有代表性的代表和委员进行专门采访,请他们谈自己所属行业的发展思路,未来的方向。 当然,我们只有采访权,找谁采访,我们做不了主,被采访人都是上面专门定的,提供给我们一个名单,我们的任务就是去抓落实。 094不要小看这份名单 “不要小看这份名单,这名单上的有关政府部委办局的人,两会结束后,可是都要有说法的。”报社的老总对我意味深长地说:“市里给我们的这个采访名单,不是随便定的,都是大领导亲自圈定的……” 我赫然看到,这名单上,有人大代表宋明正同志的名字。 难道,老宋同志又要提拔了?不会吧,他现在是正县级,再提拔是副地级,得省里提拔,市里做不了主。那么,就是宋明正要扶正了,要结束傀儡局长的日子,当真正的老一了? 我暗自琢磨着,决定亲自去采访宋明正。 采访在宋明正的房间里进行。 宋明正的房间在江海宾馆3号楼,我呢,在会务组,会务组设在2号楼,相隔不远。 我先给宋明正打电话联系预约,宋明正一听是采访的事情,很高兴,很热情:“江主任,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进行,我随时等候你!” “两会”期间,《江海日报》专门加印了1000多份,每天一大早就送进各位代表委员的房间,这个时候,在报纸上抛头露面,自然是绝佳时机,是领导赏识大家认可的好机会。 因此,被列入采访名单的大小人物,对记者都倍加热情客气,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在报纸上的形象如何,取决于记者的笔杆子,取决于记者的心情好坏,高兴了,多夸张几句,不高兴了,如实写,甚至删减一些观点和看法。 宋明正自然也不例外。 我之所以想采访宋明正,一是因为宋明正多次向我发出采访邀请,二是因为我对宋明正逐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结,这种情结朦朦胧胧之中让我对宋明正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复杂之感,在这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结的趋势下,我决定亲自采访宋明正。 采访在宋明正的房间里进行,时间是晚上7点半,晚饭后。 我在宋明正房间里受到了宋明正热情的接待,上茶递烟,笑容满面。我知道,宋明正对我的热情有公有私,掺和在一起。 宋明正办公室的秘书也在,见我坐下,忙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递给宋明正。 既然有材料,那宋明正基本就不用讲了,讲也不过是照稿子念,那样,会浪费我们的共同的时间。 于是我对宋明正说:“宋局长,这样吧,为了节省时间,这份材料给我,我做参考,材料之外的,你觉得还需要哪些补充的,再讲一讲,我做做记录。” 我这么一说,宋明正也就笑笑答应了,把材料递给我:“江主任真是痛快人,行,那我就结合材料,补充几个事情,谈一点个人的观点……” 我接过材料,认真看了一遍,然后将材料装进包里,对宋明正说:“那好,您说吧,咱们这次采访的主要内容就是展望,就是计划,就是今后的工作安排和打算,您是卫生局长,自然就谈全市卫生行业的发展新思路了……咱们开始吧……” 说完,我掏出采访机,柳月给我买的索尼采访机,放到宋明正跟前,又打开采访本,开始记录。 这是我第一次在工作上接触宋明正,我对柳月的这个前夫能力到底如何,充满了好奇。 宋明正开始侃侃而谈,我开始边听边在采访本上记录。 20分钟过后,我对宋明正的初步判断出来了,老宋的口才很好,可以说出类拔萃,可是,他对卫生业务显然是个外行,谈的问题,很肤浅,根本就深入不下去,跟本就没有自己的成熟的思路和见解,只能讲一些大话和套话。我这个外行都能听出老宋是外行,何况卫生系统本身的人了。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那些医院的院长不鸟宋明正的原因了,不懂业务,没有真本事,即使上级把你安置在那个位置上,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威来保证,一样不会有人尊重你,尊重来自于实力,千真万确。 从我接触采访过的官员看,这种人不在少数,他们维护自己威信和权力的资本就是职位和级别,虽然表面上趾高气扬,其实也时不时会感觉心里发虚,典型的外强中干。 但是,领导干部之所以能为领导,就是因为他们都是万能型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不懂业务不要紧,只要你能牢牢掌握住权力,牢牢抓住人权和财权,你就一样能让那些口服心不服的人对你恭恭敬敬,言听计从,同时,你还可以依靠懂业务的那些副职,去为你增光添彩,效马前之劳。 宋明正之所以没有得到下面人的尊重,就在于他一不懂业务,二没有实权,这两样,他只要有一样,就行了。 从这次采访传递的信息看,宋明正的处境或许要有所改观了。 人事调整和变化,往往在蛛丝马迹间显出迹象,往往能从非正常渠道传出一些所谓的小道消息,而这些小道消息却在最后往往被证实的准确的。 最近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卫生局的那位书记兼市政府副秘书长大人,要到下面县里去就任县委书记。 无疑,这对那位书记大人和宋明正都是好消息,一个当县委书记,为以后提拔副地级打下了坚实基础,要知道,在市直各局里当一把手,提拔副地级的希望几乎等于零,这些副地级名额只有县委书记才有可能问津;一个终于赶走了头上的太上皇,终于能名正言顺做个局长,可谓皆大欢喜。 所以,我边随意记录着,边暗地祝福宋明正。 我想起柳月会告诉我的话,说宋明正虽然不懂业务,但是,毕竟是官场里跌打了多年的人,做业务不行,但是,做官实行的,玩人是行的,做大领导,不需要懂业务,只需要会用人,足矣! 宋明正说起来没完,没有条理,净是空话、大话,我有些不耐烦,可也不能阻止他,不但不嫩阻止,我还得装作在认真听的样子,用笔记录,虽然我知道我记的这些东西都没有用,但是,为了表示对局长的尊重,必须得记,不然,宋明正会觉得我不尊重他。 这样的事我在采访中经常遇到,习惯了。 好不容易宋明正结束了长谈,我赶紧告别,回去写稿子,因为第二天就要见报,我必须在12点定版前写完交稿。 “江主任,稿子写完了,可以先送我们局长看看吗?”在和我握手告别时,宋明正的秘书笑容可掬地说。 我一听就有些反感,看看,不就是要审稿吗?一般来说,审稿,只有副地级以上领导的活动才会审,其余的是不会给审稿的,说白了就是级别不够。 报社是正县级,你卫生局也是正县级,凭什么给你审稿?不客气地说,你不配!而且,宋明正要看看,这不明摆着对我不信任吗? 我知道秘书的话是宋明正的意思。 我心里虽然很生气,但口头还是很客气,转脸看着宋明正:“宋局长,我现在赶回报社写稿,这稿子明天就见报,今晚12点前必须得交上,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当然,宋局长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到报社,我边写你边看,或者,你还可以拍秘书去……” 我说话的口气明显很不悦。 宋明正意识到了我的不高兴,忙说:“哪里,不用,我对江主任的水平是绝对信任的,不用看,看什么……” 我笑笑,告辞。 接着,我赶回报社去,连夜写稿,没有耽误出报。 第二天上午,我在会场遇到宋明正。 见了我,宋明正显得格外高兴,紧紧握住我的手:“江主任,你写得太好了,今天的报纸我看了,很多代表都看到了,都交口夸赞,说我的思路好,访谈好内容好,其实,我仔细看了,哪里是我讲得好,分明是你写得好啊……呵呵……昨天办公室那秘书不懂事,乱安排,你别见怪……” “呵呵……谢谢宋局长夸奖,不过,确实是你讲得好,你们提供的材料好,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我笑着:“至于秘书说的那话,我早就忘记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呵呵……那就好,”宋明正笑着点点头:“等过些日子,我专门请你去局里喝酒,专门感谢你……” 我想,宋明正说的过些日子,那日子应该是他结束傀儡政权,直起腰杆的时候。 “行,没问题!”我答应着。 “对了,我最近听到上面有些风声,说是省里将对市级领导班子成员进行个别调整,你们宣传口要动一动,现在的老宣传部长退休,省委宣传部一位处长要来担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如果是这样,不知道妮妮的妈妈会不会有所变动……”宋明正像是在告诉我信息,又像是在询问我求证我消息的准确性。 综合宋明正的话和我从杨哥那里得到的信息,我做出判断,应该是张处长要来担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柳月可能要回来,但是回来干什么,到哪里,我一无所知。 那时,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柳月如果从省委宣传部一无建树地回来,不大符合柳月的性格,柳月是个很倔强的人,她能在省委宣传部忍气吞声过这一年多,就一定是打算要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如今就这么回来,显然不能让她心里接受下来。 当然,那时,我绝对不会想到,经过了这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经历了这一年多非人的磨难和苦痛,柳月也在无声的发生着改变,也在困难中成熟成长,也在改变着自己的倔强和固执。 095-096 095 执着和坚定 当然,那时,我更不会想到,柳月改变的只是表面的倔强和固执,而内心深处对事业对人生对生活对爱情的执着和坚定,从未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摇。 3天后,“两会”胜利闭幕,我和陈静带领新闻部的同事们圆满完成了各项报道任务,受到市领导和报社领导的一致表扬和肯定。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给大家放假一天,休养生息。 我则在晴儿的宿舍里睡了一整天。 休整结束后,我接到报社党委通知,第二天,去市委党校参加中青班的学习,同时,党委宣布,在我学习期间,新闻部的工作由陈静临时负责,我脱岗不脱产,部室重要事情,仍旧由陈静向我汇报,由我定夺。 “哼哼……让我来当你的傀儡啊,无名无职无权,就是出大力的事情找到我了……便宜都让你占了……”陈静面露喜色,嘴巴上却不依不饶。 我笑笑:“你的好事在后面,别着急!” “不稀罕,能跟你在一块工作就行,别的都无所谓,”陈静乐滋滋地说:“马书记可是亲口说了,部室主要工作还得你定夺,你白天学习,晚上要回来处理部室工作的,这以后,每晚你得老老实实过来,我向你汇报当天工作……” 我一听,头有些大。 第二天,在市委党校的会议室里,江海市中青年干部理论培训班正式开班。因为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在北京开会,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杨哥代替在开班仪式上讲话。 开班仪式上,我坐在下面最前排,和主席台上的杨哥相聚不到10米距离。 杨哥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我也冲杨哥笑笑。 当然,坐在台下的同班同学是不可能知道杨哥是单独冲我笑的,他们都带着敬畏的眼光,带着兴奋的心情,带着自豪的表情,看着主席台上的杨哥,觉得杨哥是在冲大家露出宽厚的笑容。 市委党校一位副校长主持会议,杨哥讲话。 杨哥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没有讲话稿,然后开始发言:“我市第十八期中青年干部理论培训班是在全市两会胜利闭幕之后开班的,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下面,就学习问题,我讲三点……” 这是我第一次在重要的会议上聆听杨哥的讲话,急忙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首先大家在党校学习期间要解决好学习认识问题,要从思想深处解决好学习的认识问题,要充分认识学习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紧迫性,加强学习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知识发展的要求,也是完成新的历史任务发展的需要,大家一定要认清形势,自觉克服对学习不重视的错误认识,只有不断地加强学习,才能不断的充分完善自己,提高对是非认识的能力……”杨哥讲话的声音抑扬顿挫,很浑厚,很有磁性。 我认真地做着记录。 “二是要善于学习,要弘扬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要着眼于掌握科学学习方法,带着问题学习,在学中实践,在实践中学,这样才能掌握学习的方法和技巧……这次党校学习任务重,内容多,安排比较全面,既有经济社会等方面的知识又有法律和团体协作方面的知识,大家一定要珍惜机会,通过学习,要在理论武装上要有所提高,在解决实际问题能力上要有所提高……总之,通过党校的学习,全面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 我认真听着杨哥的讲话,不由想起了马书记对我的叮嘱。 “三是强化和提高个人修养,注重加强党性锻炼,树立好中青年干部的良好形象,积极参与党校组织的各项活动,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利益观、权力观,中青年干部要把眼光放远一点,实现两个转变,由领导干部向普通学员的转变,由以工作为主向以学习为主转变,通过锻炼,不断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使自己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党的领导干部,为建设实力江海、活力江海做出更大的贡献……”杨哥继续说道。 杨哥的讲话站得高,看得远,我由衷佩服杨哥的讲话水平,确实感觉到了我和杨哥在思想上的差距。 接着,杨哥翻了翻手里的学员花名册,看着大家:“这次参加学习的学员,是我市的后备干部,是全市各级党委、政府着力培养的第二梯队,参加学习的学员,平均年龄30多岁,其中最年轻的才24岁,就是江海日报社新闻部副主任江峰同志,这名同志,我经常看报纸,知道他的名字,也听报社党委的同志介绍过,政治业务素质都很过硬,年轻有为,我们党的干部队伍,就需要这样年轻有为、锐意进取、积极上进的后备军,希望包括就江峰同志在内的学员同志们,珍惜这次宝贵的学习机会,不辜负市委的期望,通过短短三个月的学习,迅速提高自己的理论思想水平,提高自己的政治业务素质,真正成为可靠可信可用的党的接班人……” 杨哥的讲话很简短,很有效果,博得大家的热烈掌声。 我听到杨哥在会上特意表扬我,心里很激动和高兴,暗下决心,绝不辜负杨哥的期望,一定好好学习。 开班仪式结束后,杨哥走下主席台,又冲我微笑了一下。 那一刻,我有些感动。 我在市委党校中青班的学习开始了。 参加中青班学习的人员包括市、县、乡三级单位的科级青年干部,有副科,有正科,清一色的年轻人,共35名。 在班里,正如杨哥所说,我是最年轻的。 开学头一天,班里选班干部,我因为是报社来的,搞宣传的,被班主任老师指定为宣传委员。 中青班的学习比较轻松,课程安排比较松散,经常是半天学习,半天讨论,或者组织大家到基层去实践参观,所以,我的时间也比较宽松,新闻部的工作也能够兼顾。 陈静虽然是党委制定的临时负责人,没有任何级别待遇,但是工作非常认真负责,非常敬业,除了安排好正常的采访活动、审签稿件,自己还坚持写稿采访。白天忙完了,晚上还在办公室等候我过来,向我汇报当天的部室情况以及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我因为有马书记的吩咐,虽然对陈静的工作比较放心,但是也不敢懈怠,生怕出现问题。 有时候,我不免对陈静的辛苦表示歉意和慰问,白天这么忙,晚上还专门等候我,太劳累了。 “陈静,以后如果当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在我办公桌上留个纸条就行了,不必天天晚上在这里等我,”我对陈静说:“再说了,有时候我晚上有酒场,也不一定能来得这么早……” 陈静却丝毫不在意,她直接对我说:“小官人,我就是喜欢等你晚上来办公室,你不来,我不踏实,晚点没关系,反正我是光棍,没有成家,自个儿在家也闷得慌,每晚等你,成了我的必修课了,嘻嘻……别为此心里不安,俺是自愿的……” 陈静现在私下和我说话越来越放肆,老是叫我“小官人”,我不知道陈静的这个称呼包含了她怎么样的一种情感,但是,我的脑子里经常把陈静和老三联系的一起。 和陈静在办公室忙完,我就回到宿舍,在柳月用过的那台电脑上写东西,主要是写新闻业务研讨论文,从自己实践和理论结合的经验和体会出发,写自己采访中的心得和见解。写完后,拷打软盘上,到办公室打印出来,寄到新闻专业刊物去。 因为我知道,以后评职称,是需要有论文的,市级、省级、国家级专业刊物发表的,对评职称具有重要的作用。 静静的春夜里,我在柳月用过的键盘上敲击着,注视着柳月无数次注视过的电脑屏幕,虽然春寒料峭,但是我的心里却暖融融的。 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让我怀念,我仿佛感觉自己和柳月在默默无言地对话、依偎,又仿佛回到那一次我在宾馆写稿,她安静地坐在旁边看报纸等候我…… 寂静的春夜里,我的心里充满落寞和孤独,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我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每每写到深夜,写累了,我会停下来,点燃一颗香烟,在袅袅的青烟中,看着电脑屏幕,在心里和柳月无言而语。 在这样的春夜里,我不知道柳月在干吗,不知道为什么小道消息传了这么久,张处长还不来江海上任,张处长不来,她自然也没有消息,难道,情况又有了变化? 杨哥和我说过,人事调整背后的斗争和情况复杂得很,瞬息万变,不到最后宣布任命,谁都不敢确保自己能干上。 杨哥和我说过一个真实的故事,江海下面某县的县委书记调整,本来决定的是让市土地局局长去担任县委书记,就在杨哥带着材料去省委组织部汇报的路上,刚到平江县,正在吃午饭,接到市里来的通知,紧急更换为市教育局的局长去担任那县的县委书记。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谁都无法说清楚,也没人敢说清楚。 或许好事多磨吧,我心里暗暗祈祷张处长能到江海干市委宣传部部部长,暗暗祈祷柳月能跟随张处长回来,虽然这不是柳月最初的理想和追求,可是这总比在省委宣布部里过着那种屈辱和憋闷的日子要强,至少能让柳月暂时摆脱那种压抑和被人非议的指指点点。 096 杨哥的私人酒宴 每一个深夜,我都在这种无边的寂寞和思念中度过,在不堪回首的记忆和不时涌出的自责中度过。 自从我上次拒绝了梅玲,梅玲就没有再纠缠我,不过,现在,她也没有精力来纠缠我了,每天从早到晚,她都在建筑商和材料供应商的前呼后拥中趾高气扬地指手画脚,忙乎在报社建筑的第一线。她似乎很快意于这种权力的感觉,而且,我知道,她在物质上也一定受益匪浅。 至于是不是只有她自己在物质上受益匪浅,还是另有他人一同受益,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我早出晚归,和刘飞也极少碰面,即使见了面,也是简单寒暄几句,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仅仅是我自己感觉无话可说,我看出来刘飞也是。 晴儿和我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和安宁,一如我们过去的几年那样,她生来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孩子,在单位里人缘极好,对人很平和,从不参与权益之争,倒也不会树敌。 和我在一起,晴儿谈的最多的就是兰姐,兰姐的对象在北京攻读博士,难得回一次家,孩子又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过,自己一个人也很寂寞,经常叫晴儿过去玩。 由于市委党校离江海大学距离很近,我中午的时候经常去晴儿宿舍吃饭、午休。 晴儿对和我现在的情况很满意,脸上整天挂着快乐和开心。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以往,恢复了以往的那般平静和祥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下午,我从市委党校放学,刚要出校门,一辆黑色的奥迪100停在门口,杨哥从车窗里伸出头:“小江,上车,今天我举办私人酒宴,走,跟我吃饭去!” 杨哥预定的私人酒宴终于姗姗来迟,酒宴请的是何人?干嘛非要我参加呢? 我上了杨哥的车,心里不停地犯着嘀咕。 在杨哥的车上,我问杨哥:“杨哥,今晚我们去哪里吃饭?” “嘉年华,我预定了一个小包间,人不多!”杨哥笑眯眯地看着我:“小江,这段时间学习的效果怎么样?” “挺好,很受教育,感觉自己的思想理论水平提高了很多,感觉自己的大脑丰富了很多东西!”我发自内心地说道。 “嗯……不光是要听老师讲课,不光是要学习理论,还要多动脑思考,多和你平时的工作,和你们单位的实际相结合,要做好结合这篇文章,”杨哥拍拍我的肩膀:“还有,你们班里的那些同学,要经常和他们多交流,多向他们请教,多学习他们的长处……” “嗯……”我点点头。 “最近和小许怎么样?小许还好吗?”杨哥又问。 “还好,还是那样,小许最近也比较忙,工作挺顺利的。”我回答。 “小许可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啊,思想比较单纯,好好珍惜!”杨哥说。 “嗯……”我又点点头,心里在想着今晚会和谁一起吃饭。 到了嘉年华,杨哥吩咐司机自己去吃自助餐,他和我一起去二楼。 我要先去一趟卫生间,杨哥把房间号告诉我,自己先去了房间。 我上完卫生间,正在水龙头前洗手,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江主任!” 不用回头,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谁。 我回过头:“哟——刘主任,你好,晚上好!” “呵呵……怎么?你来这里吃饭?”刘飞笑嘻嘻地看着我。 “是啊,我们学习班的同学请客,来这里聚聚!”我的脑子反应很快,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杨哥没有和我一起上卫生间,我看着刘飞:“刘主任最近忙吗?” “哦……呵呵……你可真幸福啊,脱产学习,不用操心,我最近可是忙坏了,跟着马书记去北京新闻出版署刚回来……”刘飞有些诉苦,又有些夸耀自豪的口气:“这不,梅社长设宴,欢迎马书记归来,给马书记接风洗尘的……对了,我们在208房间,呆会你要不要过去敬个酒?” 我一听,杨哥订的房间是238,还好,相距比较远。 “哦……行,过会,等你们开始喝了,我去给马书记敬酒!”我忙说。 然后,刘飞就走了。 看着刘飞进了房间,我急忙走到238房间。 杨哥自己在房间里,客人还没有来。 我告诉了杨哥马书记他们在208房间吃饭的事情。 杨哥一听,眉头突然皱了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真巧……” 看杨哥说话的语气,他今天好像不愿意遇到马书记,好像他请的客人不愿意让马书记知道。 我坐在那里不做声,看着杨哥。 杨哥稍作停留,叫过来服务员:“小姐,给我调换个房间,调换3楼的,同样的包间!” “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服务员走后,杨哥看着我:“你遇见马啸天了?遇见梅玲了?” “没有,我在洗手间遇见刘飞了,是他告诉我的,马书记和梅玲我没有看见!”我忙说。 “哦……你怎么和刘飞说的?刘飞没有问你和谁一起吃饭吗?”杨哥看着我。 “我说是学习班的同学一起聚会的,刘飞说让我过会去给马书记敬酒!”我说。 “嗯……”杨哥点点头,对我的回答似乎比较满意。 一会,服务员进来:“先生,您的房间调换好了,3楼208房间,也在3楼这个位置!” “好的,谢谢你!”杨哥站起来,对我说:“我先过去,你等几分钟再出去,直接上3楼。” 吃顿饭,搞得像暗战,我点了点头:“好,那客人怎么办?” “我会通知他们的!”杨哥说着,边往外走,边从包里摸出一个大哥大。 原来杨哥配上大哥大了,真气派。 我隐隐觉得,杨哥今晚请的客人似乎和马书记梅玲有着某种重要的关系,杨哥不想让他们知道。 杨哥走后,我坐了几分钟,然后也出了房间,直奔楼梯口。 楼梯口离电梯不远,我本来想坐电梯上去的,一看,电梯正从7楼往下降落。7楼是客房,看来是客人在下楼。 干脆不等了,我走到楼梯口,正好听到电梯在2楼停下的声音,接着,有人走出来。 我站在楼梯口,随意一瞥,却看见电梯里出来的是马书记和梅玲。 马书记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梅玲脸色红扑扑的,正把一个化妆镜放进包里,又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 我一愣神,哇靠,他们怎么从客房里出来了,难道,刚才,梅玲在7楼开了房间,先喂了马书记一顿?先给马书记接了一顿肉风? 这是我第一次距离马书记和梅玲的暧昧如此之近。 看着他们出了电梯,背对我沿着走廊往前走,我不敢再看,急忙上了3楼,想到这俩人刚结束一番云雨,心里一阵猛跳。 到了3楼238房间,推门进去,杨哥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请呼号码……,内容是,房间改到3楼238,我姓杨……好,谢谢!” 我一听,呆了,这不是柳月的传呼号码吗,难道,今晚吃饭,柳月也要来? 那一刻,我的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难道,今晚我要见到柳月了?柳月真的来了! 时隔一年,除了那晚在江边的匆匆朦胧一见,我一直就没有真正能和柳月面对面。 我的心里一时涌起难言的滋味,不由有些发慌,又有些惧怕,还有些渴望。 杨哥打完电话,对我说:“刚才上来,没意见什么熟人吧?” “没有。”我点了点头,知道杨哥说的熟人是谁。 我突然想起今晚陈静会在办公室里等我,就接了杨哥的手机,给陈静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不要等我,我在外面有酒场。 陈静有些不乐意,可也没有办法,就把部室的情况简单和我说了下,然后挂死了电话。 我知道陈静现在把每晚在办公室和我的碰头当做一次约会,每晚都会怀着期待而兴奋的心情等我的到来。 和陈静打完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杨哥:“杨哥,这大哥大很贵吧?一个月光电话也不少吧?” “呵呵……邮电局送的,电话费他们包了,不要花钱!”杨哥淡淡地说。 当官真好,什么都有人送,连电话费都不用自己出。 “客人怎么还不到啊?”不知怎么,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杨哥笑了,看看手表,然后看着我,眼神有些捉摸不定:“马上就到了,你等急了?” 看着杨哥的眼神,我心跳加速,忙笑笑:“不急。” 杨哥又微笑了,没再说话。 我心里砰砰直跳,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见到柳月了! 我不知道,见了柳月我该怎么说,我不知道,柳月会和谁一起出现,我不知道,杨哥今晚的安排是何意图。 我带着期待而矛盾的心情等待着。 大概过了有5分钟,包间的门敲响了。 我的头猛地一阵发麻,不知怎的,我直接站起来去开房门,虽然杨哥的位置离房门更近。 拉开门,我看到了满面笑容的张处长。 张处长的后面,是恬静娴静温和的柳月。 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哈哈……江老弟,咱们又见面了!”张处长爽朗地笑着,伸出手向我:“没想到吧,是不是?” 我机械地伸出手,和张处长握手,嘴里结结巴巴:“张……张处长好!” 我眼睛的余光越过张处长,看着张处长身后的柳月。 柳月轻轻抿着嘴唇,她一定是看到了我的余光,因为我看到她冲我微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我的心顿时乱了起来。 097-098 097 张部长的调侃 杨哥这时也站了起来,冲张处长伸出了手:“哈哈……老同学,天天盼,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张处长这时松开了我的手,和杨哥连握手带拥抱在一起:“哟……你这么的这么盼我啊,恐怕不是盼我这颗星星,是盼你的月亮吧……” 我明白张处长这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阵酸楚。 这时,柳月进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门,看着我,笑了笑,伸出手:“小江,你好!” 我的手握住了柳月的手,时隔一年多,我终于又握到了柳月的手。 柳月的手依然那么柔嫩娇软,只是有些凉。 我想起,就是这只手,在那个迷醉之夜,带我趟过了女人河。 记忆像闪电一般在我脑海里映过,我的心里很痛。 我握住柳月的手的那一刻,竟自痴了。 柳月轻轻将手抽回,接着和杨哥打招呼:“杨哥!” 我猛然回醒过来,这是什么场合,这是什么环境,谁在这里。 杨哥和张处长拥抱完,接着请大家入座。 我自觉地坐在了柳月的下面,挨着柳月。 我又和柳月坐在一起了,就像以前我刚参加工作随柳月出去采访时那样,挨着我的领导坐。 柳月见我挨着她坐,嘴角又笑了一下。这笑,是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的。 我挨着柳月,屏住呼吸,仔细感觉柳月。 我几乎能听见柳月均匀地呼吸,确切地感觉到了柳月身上那熟悉的茉莉花香味,这不是香水味道,这是柳月身体自然散发出的味道,是柳月的体香。 曾经,这体香让我沉醉,让我迷恋,让我不能自拔。 坐在柳月旁边,我突然有些局促。 “路上怎么走了这么久?”杨哥看着柳月。 “我们的车抛锚了,修了一会才修好!”柳月轻轻说道。 “本来我们是打算和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一起来的,考虑到老同学你的一片心意,考虑到你想见到月亮的急迫心情,呵呵……我和小柳就先来了,明天,我和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会合,正式交接……”张处长接过话来:“你可是整个江海第一个给我接风的人啊,呵呵……不光是给我接风,也是第一个给小柳同志接风的人哦……” 杨哥笑了,笑得很开心。 柳月也笑了,笑得很含蓄。 我没有笑,看着坐在我对过的张处长发呆。 “哟——小江,看着我发愣干嘛啊?”张处长看我傻乎乎的样子,打趣道。 “呵呵……小江还蒙在鼓里,我还没告诉他,自然被你这番话弄糊涂了……”杨哥笑着看看张处长,又看着我:“小江,我给你说啊,从明天起,张处长就叫张部长了,明天开始,他就是咱们江海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我今天特意叫你来,就是让你和张部长多亲近亲近,当然,这也是张部长的意思,他经常在我面前念叨你……” 我看着张部长:“真的?张部长,恭喜,欢迎,祝贺!您以后可就是咱们江海宣传方面的头了,也是我最大的顶头上司了,是大领导了,这以后,您可得多多关照。” 我的一番话,大家听了都笑了,柳月转脸笑呵呵地看着我。 张部长微笑着看着我:“小老弟,我是个直人,喜欢讲话直来直去,我早就听小柳和我说起多次,说你在这边干的不错,提拔到新闻部副主任主持工作,带领新闻部的记者们干的热火朝天,最近,还听说你在市委党校中青班学习深造……” 我的心中一热,原来柳月一直在关注着我的行踪,我的进步,我的近况。 我不由看了柳月一眼,正遇到柳月那脉脉的眼神,柳月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我的心一跳,忙移开眼神,扭过脸。 我看到,杨哥一直在注视着我们俩。 张部长继续说道:“至于你说领导,呵呵……咱们俩之间隔了好几级哦,我领导不到你这一级啊,这要说领导啊,从业务上来说,今后,你可就是属于你的老上司来指导领导了,呵呵……是不是,小柳?” 我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张部长,又看了看柳月。 柳月笑着点点头:“是吧……领导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了。” “嗯……我早就想好了,今后,你这个宣传部副部长,就分管新闻宣传这一块,全市新闻单位的对内对外宣传,大型新闻活动的组织,上级新闻的那位的接待,对上新闻单位的协调,都归你管,咱们这江老弟,你这个老部下,自然又到了你的手心了,哈哈……”张处长显然心情不错。 我明白了,柳月原来是来就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分管宣传。 那么,无疑,柳月就是提拔到副县级了。 “感谢老领导信任,我一定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柳月说。 这时,菜上齐了,服务员倒好酒,杨哥举杯:“来,我提三杯酒,老同学,这第一杯酒,欢迎你来江海工作,这今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市级领导啊,我望尘莫及啊,呵呵……祝贺,热烈祝贺……” “谢谢老同学,今后,在外面我们保持距离,在私下,你少给我弄这些洋的,咱们就是老同学,老兄弟俩,还有,这江海,我人生地不熟,现在是到了你这二亩三分地了,这江海的干部,特别是宣传口的干部,我不熟悉,你得给我提供第一手的资料……”张部长说。 “这个没问题!”杨哥点点头:“来,干杯!” 大家一起干掉。 “这第二杯酒,我是为柳月而提的,”倒满酒,杨哥又举起杯子,声音突然充满了几分感慨和沧桑:“我没有保护好柳月,让柳月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我的心里常常很内疚,很自责,特别是这一年来……” “杨哥……”柳月叫了杨哥一声,仿佛是在提醒他。 柳月的声音有些悲酸。 我的心里跟着悲酸起来。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杨哥让我今天来,还带有让我见识他和柳月感情交融的意思? 从我主观的意识和我得到的综合信息,我确信杨哥和柳月应该是在一起了。 同时,我感觉到,到如今,杨哥绝对没有和柳月结婚,不然,杨哥不会这么说话,柳月也不会这么称呼杨哥,结了婚,等于关系公开了,应该称呼“老杨”才对。 那么,难道他们也有所顾忌,一直在保持着暗地的秘密关系? 可是,这有必要吗? 我脑子里有些迷惑。 杨哥听到柳月叫了一声,接着换了语气:“这第二杯酒,是欢迎柳月回来,回到江海,提拔为副县级干部,这提拔虽然有些迟了,可是,我依然很很高兴,很欣慰……当然,这还得感谢老同学,大力在上面运作,在省里给弄了个副处级名额,让柳月能够戴帽下来,又不畏流言蜚语和艰辛阻力,带柳月离开宣传部,来到江海……” “杨哥……”柳月又叫了一声,含有阻止她继续说的意思。 柳月似乎不愿意让我知道她的事情,她不知道我早已全面了解。 “好了,老同学,不要多说了,”张部长接过来:“小柳是我要到省里去的,在省里,我没有尽到责任,让小柳受了委屈,既然我要走,我是一定要带小柳走的,我不能把她扔在那里不管……好了,不说了,来,为我们崭新的柳副部长,为我们崭新的柳月同志,大家干杯!好不好?” “来,干!”大家一起举杯干掉。 “这第三杯酒,我是为小江提的……”杨哥又举起杯:“我没有照顾好柳月,也没有照顾好小江,小江在报社,在过去的一年里,也受了不少罪,遭遇到了不小的挫折和暗算,我这个老大哥,竟然事先不知,惭愧啊惭愧……不过,还算不错,小江自己很争气,小伙子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磨练了意志,也算是成长的代价吧,也算是人生课堂的一个实践课……现在,小江面临着很好的发展机遇,张部长来了,张部长对你可是一直很赏识的,要努力好好工作,认真做事,认真做人……来,干!” “干!”大家又举杯干掉。 三杯白酒下肚,柳月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淡淡的酒精气息伴着那体香,不时飘进我的鼻孔。 伴着酒精的刺激,我的心里涌出些许的忧伤。 张部长显然今天情绪很高:“这江海日报的人,目前我认识的人当中,我最赏识的就是3个人,一个是柳月,现在一直跟着我干,无论能力还是为人,都是没的说;还有一个就是小江,小家伙聪明伶俐,勤于学习,业务精干;还有一个就是……” 说到这里,张部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和杨哥还有柳月都看着张部长。 张部长放下水杯,继续说:“还有一个,就是梅玲,这个女同志不简单,做事很干练,泼辣大方,敢闯敢干,八面玲珑,善于社交,我看,里外都是一把好手……” 我看见,杨哥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一丝不快,柳月坐在我的身边,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从杨哥和柳月的表现,我知道他们对张部长的话都多少有些意外,我相信,到现在为止,杨哥和柳月都不知道张部长和梅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梅玲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张部长对她如此赏识。 当然,我更不知道,我更意外。 “这个报社的书记马啸天,还是很会用人的嘛,提拔了小江,还重用了梅玲,我听说,梅玲最近提拔为社长助理了,还没有正式公布副县级,是不是?”张部长看着杨哥。 098 和柳月碰杯 张部长知道的这么具体,看来梅玲一直没有断了和他的联系。 杨哥笑笑:“是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们内部公布的职务,梅玲在报社内部享受他们自己分配的副县级待遇,这市里大领导,还没通过呢……” “哦……难得啊,不在其职尽其责,她在报社负责的工作,我听说做的不错,兢兢业业,早出晚归,吃苦耐劳,为报社的基建工作到处奔波,争取资金,监督工程进度……”张部长继续带着赞赏的语气:“我们用人,不能只让人家出力,不给回报,她的政治待遇,我看要抓紧落实……回头我给书记说说这事……” 我一听,敢情这张部长要帮助梅玲实现副县级这个门槛了。 杨哥听了,打个哈哈,举起酒杯:“这是领导你的事情了,我是管不到的,领导下指示,我只负责落实,来,老同学,咱俩单独干一杯……” 杨哥和张部长举起酒杯。 柳月也举起酒杯,看着我,嘴角抿了一下,微笑着说:“来,我和你喝一杯……” 我看着柳月端着酒杯的芊芊玉手,看着柳月温存的笑容,看着柳月柔情而又忧郁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举起酒杯,轻声说:“我敬你!” “不,我敬你!”柳月同样轻声对我说,默默注视了我一眼,然后将杯中酒干掉。 我也喝掉,喝掉了这杯不知什么滋味的酒。 “目前,宣传部的副部长中除了柳月,都是正县级,一个兼着广播局局长,一个兼着报社党委书记,一个兼着社联主席,一个兼着文联主席,只有柳月,是副县级,老同学,你的任务还没全部完成哦……”喝完杯中酒,杨哥半真半假地对张部长说。 “呵呵……你这家伙,再给我施压啊,”张部长拍了杨哥的肩膀一下,放下酒杯:“我说过,柳月是我带出来的人,我会对柳月负责的,别的,我不能多说,老同学明白就好……” “呵呵……明白,明白,这事你就多费心了,这今后,包括我,还都得倚仗你哦……”杨哥笑着说。 “算了吧,你这个官场老油条,少拿我开涮了……”张部长笑了:“什么费心不费心,你以为我心里没数?这一年多,你们俩的事情,我什么不知道?告诉你,柳月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杨哥开心地笑了,同时看看柳月,又看看我。 柳月也笑了,没有说话。 我注意到杨哥看柳月的眼神充满了温情和满足。 我知道,今晚,杨哥和柳月就会住在一起,那些曾经属于我的欢娱就会在杨哥身上重演。 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无数次祝福杨哥和柳月,可是,此情此景,我的心里却阵阵不可遏制的苦痛和酸楚,我的心里阵阵抽搐。 我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杨哥说:“杨哥,我去那边一下。” 说着,我的手往下指了指。 “嗯……去吧!”杨哥点点头。 我端起酒杯,站起来。 “干嘛去?小家伙,你还没单独给我敬酒呢?”张部长大大咧咧地说着。 “马啸天在下面喝酒的,办公室主任遇见小江了,不去不好,得去敬个酒,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吃饭的。”杨哥代替我解释。 我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杨哥只说了马书记,没有提梅玲。 “哦……去吧,”张处长听杨哥说完,冲我摆摆手:“我今天还不能见他,明天就可以了……” 我转身出去,关上房间的门。 门还没关死,我就听到了张部长的声音:“小柳,给你杨哥哥敬酒啊,哈哈……要不,老同学,你们俩当着我的面喝杯交杯酒吧……” 我听不下去了,快步离开,身后仍传来张部长和杨哥开心的笑声。 我带着绞痛的心,到了二楼208,给马书记敬酒。 例行公事给马书记敬完酒,又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学习情况,包括新闻部的工作。 在汇报新闻部工作的时候,我特意突出了陈静。 马书记和梅玲刘飞都喝得满面红光,听我说完,马书记点点头,:“看来,这个陈静,你推荐的很好,是个不错的同志,看来,党委和编委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个陈静是不错,业务是挺棒的,不过,我听编辑部的人说,就是做事鲁莽了点,和同事的团结还需要加强,对领导缺乏必要的尊重,要是改正了,就更好了……”梅玲慢晴儿地说,看着刘飞:“你是她的老领导,是不是这种情况?” “嗯……梅社长说的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刘飞笑着说:“也可能是陈静家庭出身不错,干部家庭,干部子女,从小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吧,呵呵……” 我看见,马书记皱了皱眉头:“干部家庭出身的年轻人,都有这个通病,要不为什么我愿意重用农村出来的孩子呢?” 我听了,头上直冒汗,在领导身边的人,不轻不重说上几句,顶上你辛辛苦苦干上大半年,谎言百遍,便成真理,时间久了,马书记必定会对陈静种下坏印象。陈静平时讲话大大咧咧,对梅玲从来不在乎,说不定就有什么话传进了梅玲的耳中,梅玲平时不做声,关键时刻,和马书记一句话,就能把陈静打入冷宫。 这,还是梅玲当着我的面,这还是梅玲在饭桌上的话,要是在七楼那个房间里,梅玲指不定说出什么更厉害的话来。 我又一次想起了老邢和柳月曾经说过的话。 这种时候,我显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 我刚要告辞出去,马书记对我说:“你那桌都是青年后备军,年轻人,有朝气,我去敬个酒吧,梅玲陪我去……” 说着,马书记站起来,端着酒杯。 梅玲一听,也跟着站起来,端着酒杯。 我一听,手脚冰凉,心里霎时慌了。 那一刻,我真的是慌了,但是,只慌在心里。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坚决不能让他们过去。 我的大脑以极快的速度转悠着,迅速反应过来。 我带着尴尬的表情:“马书记,真不好意思,我们那桌结束了!” “哦……”马书记看着我:“怎么结束的这么快?” “我们那桌开始的早,加上女同志多,都不喜欢喝酒,都想唱歌,很快就喝完了,都到4楼去唱歌去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着。 “哦……呵呵,到底是年轻人,喜欢玩,”马书记宽容地笑着:“你看看,我想巴结巴结青年后备军,想结识结识第二梯队,都没机会了,呵呵……另外,我还想在他们面前给你抓抓面子……” “谢谢领导关心,”我抱歉地说:“改天我请他们吃饭,一定请马书记光临。” “到时候马书记可就不一定有时间了,你这个江主任啊,早点过来敬酒啊,”梅玲责怪我:“这么好的机会,你自己错过了,要不怎么说要抢抓机遇,善抓机遇呢?” “梅社长说地对,以后我一定注意……”我心里松了口气,忙点头。 “算了,你请客,那得花多少钱啊,等以后有时间,咱们报社做东,请你们班里的全体成员来报社做客,这些年轻人,今后说不定能干到什么位置,多结识结识,对咱们报社今后的发展大有好处……”马书记回身坐下:“你安排好时间,提前两天直接给刘飞打个招呼,刘飞给我汇报,我亲自作陪……” 我忙点头:“好,好,一定。” 刘飞也忙点头:“好,好,一定!” 于是,我告辞,回身轻轻关好马书记房间的门。 关门的一瞬间,我看了一眼刘飞,正好看到刘飞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在看着我。 我的心一紧,忙关上门。 关好门,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关过去了。 回到3楼,刚到238房间门口,我正听见张部长的声音:“来,我敬你们俩一杯酒,祝福你们,祝福明天……”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推门进去,看见张部长正在给杨哥和柳月敬酒。 他们3个人都喝了不少,张处长和杨哥满面红光,柳月的脸白里透红,眼神发出几分光采。 柳月看我进来,忙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我:“敬完了?顺利吗?” 我看着柳月关切地眼神,心中一动,点点头,坐下:“嗯……顺利。” 柳月出了口气:“他们没有要来回敬酒吧?” 杨哥和张部长也看着我。 “要来的,被我搪塞过去了!”我说。 “哦……你怎么搪塞的?”柳月带着感兴趣的眼神问我。 “是啊,你怎么搪塞的?”杨哥显然也很感兴趣。 于是,我把经过说了一遍,但是,我没有提到梅玲。 等我说完,张部长和杨哥都笑了,杨哥赞许地冲我点点头:“不错,说得好。” 我想,杨哥的赞许应该包括两层意思,一是我搪塞马书记的话不错,另一个是我没有在张部长面前提起梅玲不错。 以杨哥的老谋深算,他不会在张部长面前说梅玲一个“不”字,当然,也不会给张部长创造和梅玲在一起的机会。 “呵呵……我就说这小家伙头脑机灵嘛,怎么样,不错吧,”张部长笑着说:“很好,快速反应地不错!” 柳月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欣慰和夸赞的眼神看着我。 这眼神我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抚慰过我懵懂的心。 我的心里一热。 099-100 099 天衣无缝 然后,我单独给张部长敬了一杯酒。 敬完酒,张部长抹抹嘴唇:“小江,干脆,你给你杨哥和你的新部长一起敬杯酒,要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你和我的老同学关系这么亲密,你得感谢你杨哥带你参加今天的酒场啊,一下子和我这个大领导套上了近乎,还和你的老主任拉上了新关系,哈哈……” 我点点头,端起酒杯,站起来:“杨哥,柳部长,我敬你们二位!” 那时,我以为,杨哥仍然不知道我和柳月不是表姐弟关系,而杨哥同样也不想让张部长知道我和柳月的这种亲戚关系。 我觉得我和柳月的保密关系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所以,我得称呼柳月为“柳部长”。 我一站,柳月也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注视着我,眼神很复杂。 杨哥也端起杯子,没有站,冲我说:“小江,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坐,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坐。 “坐下喝!”柳月轻轻说了一句。 我听话了,坐下,然后和杨哥柳月碰杯:“感谢杨大哥,感谢柳部长……” “不是在公共场合,私下,叫我柳姐好了……”柳月说道。 柳姐?我心里一愣,一个多么陌生的称呼。 “对,叫柳姐好了,个人酒场,不要这么拘束,”张部长说话了:“小柳对你啊,我看还真的像是大姐姐对小弟弟,这以前,她在我面前提到你的时候,都是带着姐姐对弟弟的感情和语气……” 我的心里一阵滚烫。 柳月一定知道张部长把我们当普通同事,最多是普通关系,她也以为,杨哥仍然把我们当表姐弟关系,或许,她还以为,杨哥应该认为我私下该叫她表姐。 这时,我看见杨哥的眼皮跳了一下。 “嗯……张部长说的有道理……”杨哥平静地说着,脸上带着笑。 我从来没有称呼柳月为“柳姐”过,我以前都是叫她“月儿姐”、“月儿”,开始,今天,我要改口,而且,这口必须得改,这是柳月提出来的,还有张部长和杨哥在场。 “杨哥……柳……柳姐……”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说:“我……我敬你们……” 话未说完,我举杯就喝。 我知道,这一声“柳姐”,包含了太多的含义,也包含了柳月此时的心态。 杨哥和柳月也喝了。 我此时的心里矛盾万分,一方面祝福杨哥和柳月,另一方面却又不时受到刺激,心里阵阵刀割一般的痛。 我不知道,我这样想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是否是一个好人;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为柳月的幸福而开心;我不知道,柳月是否真的感到开心幸福…… 酒足饭饱之后,张部长的车已经走了,杨哥用他的车送张部长去江海宾馆,张部长是单身来上任,老婆没跟来,市委专门为张部长在那里有安排的房间。 杨哥同时招呼我和柳月上车。 “你送张部长吧,”柳月看张部长上了车,车门关死,转身对杨哥说:“我想和我表弟聊会天……” 柳月这么一说,我也自然不能上车了。 听柳月这么一说,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竟然可以在时隔一年之后,单独可以和柳月说话了。 杨哥默默地看了柳月一眼,然后看看我,又看着柳月:“那好吧,不要在外面太晚……” “嗯……我知道!杨哥再见!”柳月冲杨哥笑了一下。 “杨哥再见!”我冲杨哥挥挥手。 然后,杨哥的车带着张部长走了。 然后,柳月看着我,霓虹灯下柳月的脸充满了幻觉般的迷离和美丽,我不敢再看第二眼。 我低着头,听凭柳月发落。 一会,我听见柳月的声音:“这么晚了,不会打扰你们吧?” 我知道柳月话里的意思,她是怕打扰我和晴儿,她或许以为晴儿此刻正在我的宿舍里等我。 我摇摇头。 “真的?”柳月又问了一句。 我心中突然很羞愧,柳月被我骗过一次,她担心我这次又在骗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她在学校住,我在宿舍住,不相信,你去我宿舍看看,不相信,你打电话问问兰姐!”我急了,忙说:“真的,我不骗你!我再也不骗你了!” 此刻,我的神态我说的话样子一定很可笑,因为我看见柳月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得很自然。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她叫我“傻孩子”时的情形。 “我相信你,”柳月轻轻地说着,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还有天上那饱满的月亮,叹息一声:“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呢?” 后半截话,柳月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低头不语,像是刚和柳月在一起时的样子,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不知怎么,和晴儿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是个大男人,是个男子汉,可是,只要和柳月在一起,哪怕是站在一起,却总感觉自己是个小男人,是个需要母性呵护的小男人,仿佛是迷途的孩子找到归路的感觉。 此刻,和柳月站在黑夜里城市流光溢彩的马路边,我的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我们打个车,到江边走走,聊聊天,好不好?”柳月说。 “好!”我连忙点头,唯恐柳月反悔,忙伸手拦出租车。 很快,我和柳月到了江边的滨江公园,到了上次我和晴儿遇到柳月的地方。 我和柳月在江边慢慢走着。 初春的夜晚咋暖还寒,时间不是很晚,江边却已没有了行人,圆月在空中发出银色的光,星星眨着顽皮的眼睛,空中有淡淡的云衬托着,月光下的江面微波荡漾,江水在微风的鼓动下,轻轻拍打着江岸。 有月光的夜晚真美,美的让我心悸。 我仰首望天,繁星似锦,星河璀璨,组成一片灿烂银河,银河似乎是少女卸下的薄纱衣带,安静地等待着,平静地注视着…… 夜凉如水,心却不能静如水。 江边的夜色中,是无边的昏暗,恰似巨人在天地间铺张了一袭黑绸,从天际间垂下来,显得平静而光滑,江边小路上昏暗的路灯,生硬地在城市夜色的掩蔽下,发出鬼魅的表情。 我和柳月默默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此刻,我的心里感觉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可是,千言万语,涌到嗓子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柳月突然在一个路灯下停住了脚步,弯腰看下去。 我也跟着看去,柳月专心看的是路灯杆旁正在怒放的一颗不知名的野花,红红的花瓣一圈一圈围起来,猛一看,恰似一团燃烧的火球。在这个春日的晚上,在这皎洁的月光下,它舒张着叶茎,花瓣是那样的薄,那样的妩媚。 柳月蹲下,神情专注地看着,伸手轻轻抚摸着那花瓣,良久,突然喃喃自语:“人生就是这样了,自然的生长,自然的花开花落,即使偶尔有了寡淡,却也能独享一处天空……” 我的心里一动,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柳月。 起风了,春天就是这样,冷不防就会有风吹起来,当然,那风中有尘土的味道,也有春天青草发芽的味道。 我看到,春风吹拂了柳月的头发,原本整洁条理的秀发显得有些紊乱。 我很想伸手去整理她的头发,却终没有敢。 一会,柳月站起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野花,轻声说道: “我想,这就是春天了,尽管她的脚步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慢,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它的脚步声,听到了春天的声音……” 我听着柳月略带抒情的声音,觉得柳月说的是双关语。 然后,柳月面对月光下的江面,伸展双臂,继续说道:“触摸空气的心情好惬意,好想长长地舒一口气,再吸尽这初春的温柔……” 我无语的站在柳月身后,听凭柳月在这里抒情。 一会,柳月转过身,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明亮的眼神看着我,忽然微笑了:“都过去了,不是吗?” 从柳月的眼里,我看到了坚毅和乐观,还有一种深邃的迷惘。 我知道,不论何时,柳月总是坚强和乐观的,尤其在灾难面前,她的这种性格会愈发明显。 可是,月光下柳月眼神里那深邃的迷惘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深? 我想不出来,只有默然点点头:“嗯……” “相逢应该是笑,是喜悦,不应该是沉默,抑或悲忧,同事也罢,朋友也罢,都应该如此,不是吗?”柳月反问我,口气显得有些轻松。 我继续点头:“嗯……” “干嘛老是‘嗯’啊,小伙子,看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呢?怎么?见了老首长,心里不乐意?”柳月用调侃的语气:“来,笑一个,然后,再叫我一声‘柳姐’……”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却没有叫。 “叫啊,怎么不叫我?叫我‘柳姐’啊……”柳月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丝颤抖,月光下白皙的脸上带着在我看来是凄然的笑。 我坚决摇摇头,我叫不出口,一声‘柳姐’,能把我的灵魂打回原始社会。 柳月没有勉强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默默注视着我,眉头微微锁住,嘴角带着依然凄冷的淡淡的笑。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的心里突然很惊惧,我觉得,灭亡不可能,但是,可能,快要爆发了。 我的大脑里来回翻涌,我的心中波涛澎湃,既然不会灭亡,那么,就爆发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柳月月光下的眼睛。 100 感谢命运之神 闭上眼,我想了起前尘往事,想起了深埋内心深处的旧事,想起了那过去的往昔,想起了那欢笑悲忧的一幕一幕…… 我的眼睛潮湿了,其实,我应该感谢命运之神,能让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柳月,还能有机会和她一起共事,我本以为,这一生,和柳月永无再见之日,我本以为,从此后,我和柳月就是人海两茫茫,此生再无相聚之时了…… 我真的很感谢命运,虽然,我知道,我和柳月已经不可能;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去爱柳月;虽然,我知道,我已经不配去爱柳月。 可是,有一点我确信,有一点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内心深处的那团火焰,从未有熄灭过;我还确信,即使再过100年,即使有来生,这团火焰,依然会熊熊燃烧,在我内心最深处,永远也不会熄灭…… 那一刻,我心里想,即使是爆发,只要能再见柳月一眼,只要能看到柳月,我心甘情愿,我求之不得。 我站立在江边,站立在柳月对面,静静地闭上眼,等候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等着来自柳月的责问和斥责。 我就这么站着,听着江水轻轻拍打江岸的声音,还有耳畔的春风徐徐吹过。 清冷的春风里,我闻到了柳月的体香,那让我曾经迷醉让我情陷温柔乡里的体香。 许久,没有任何柳月的声音,我只听见了柳月平静的呼吸。 我不由睁开眼睛,正看到柳月站在我跟前,面对我,正在专注凝神看着我,眉头微锁。 看见柳月的眼睛,我浑身一颤,忙移开目光,原来这半天柳月一直在看我。 见我睁开眼睛,柳月的眼神也忙移开了,一会,轻轻叹息一声。 从柳月的叹息里,我听出了无奈和寂寥,还有浓浓的哀愁。 我的心里一阵叹息。 “你……收到我的新年祝福了吗?”柳月没有看我,转脸看着月光下微波荡漾的江面。 “嗯……收到了,”我忙回答。 “可是,我没有收到你的新年祝福,你怎么不祝我新年快乐呢?”柳月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我考虑到你的传呼不能省级漫游,收不到,我就……没有给你打传呼……”我回答到。 除夕那晚,我真的是这么考虑的,不然,或许也就不会有那纸飞机。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东江省过年?”柳月的表情有些意外。 果然和我估计的一样,我再次证明了自己当初的判断。 “因为你的新年祝福来自遥远的地方,你说,你在遥远的地方为……为遥远的我祝福……”我看着柳月:“我的直觉,你不在西京,更不在江海,你一定,一定是去了你的故乡,你在海边的那个家……” 说完这话,我看到,柳月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接着,柳月说:“可是,我没有带传呼回去,我回来后,看到了很多新年祝福,唯独,没有你的……哪怕一个字也没有……” 我无语了,懊丧地低下头,这一点,我当初没有想到。 从柳月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失落和失望。 少顷,我抬起头,看着柳月,鼓足勇气:“我……我给你写了一封信……” 柳月的眼睛在月光下一闪:“一封信?我没有收到过。” “我给你写了一张纸,写了我的心里话,写了我当时的感慨和感想,那张纸,我叠成了纸飞机,在飞雪中掷了出去,向着南方,为你带去我的祝福……” 柳月的眼神黯淡下来,脸上同时又有了几分宽慰:“谢谢你,谢谢你的心意,纸飞机,多好啊,我想,那纸飞机上的内容,那晚,我在梦中一定是看到过了,一定是和我在梦中看到的一样……” 我的心中一惊,这么说,柳月那晚做梦了,梦见我给她写信了,梦见我给她的信的内容了。 我的心中泛起几分遗憾,可惜,那纸飞机已随漫天的风雪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 当时,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纸飞机,在后来,会再度神奇地出现,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柳月的眼前,当然,上面有那晚我写的全部内容。 看着柳月满足的表情,想到那晚我用血泪写在纸飞机上的文字,我的眼睛湿润了,心里针刺一般的疼痛,那一刻,我多么想喊一声“姐”。 可是,我的嘴唇张了几张,什么也没有叫出来,只有不停颤抖。 “你想说什么?”柳月平静地看着我,月色中,柳月显得那么高贵高雅娴静美丽。 “我……”我的嘴唇颤抖了半天,眼泪被我使劲压了回去,我嘶声说到:”对……不……起!” 一年多过去了,我终于当面向柳月说了这三个字。 我知道,即使一万句“对不起”,也无法减轻柳月所受的心理和心灵的摧残,也无法挽回柳月身体和精神所遭受的磨难,伤害,已经造成了,苦痛,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明知这样,我必须得说出这三个字,我没有选择,我必须得亲口对柳月说起这三个字。 我知道,我的一句“对不起”,唤起了柳月对不堪往事的回首,勾起了她内心对过去痛苦的回忆,因为,我看到,柳月的眼里突然涌出了巨大的苦痛,柳月的嘴唇突然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柳月转过身,背对我,面向江面。 我看到,柳月的身体在轻微颤抖,肩膀在一耸一耸。 我知道,柳月此刻的心里一定是激动的,或许,她心里恨死了我。 我呆呆地站在柳月身后,看着柳月孤单消瘦的背影,看着柳月哀伤寂寥的身体,心里无比难过,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我希望,此刻,柳月能狠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狠狠痛斥我一顿,只要能让柳月减轻心里的痛苦,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 我的眼泪默默地流淌着,如同我逝去的爱人和生命…… 许久,我悄悄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许久,柳月安静下来,默默看着静静流淌的江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柳月转过身,看着我,神色平静,轻声说:“所有的过去,就如同这奔流不息的江水,过去的就永远过去吧,向前看,面对现实,走好今天的每一步……” “对不起,”我低着头,又说了一遍:“我错了……”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如果硬要弄清楚,那也是我对不起你,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是自作孽……”柳月轻声地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不会怨恨你,也不会责怪你,因为,我看到了今天的你,看到了今天依旧青春飞扬依旧生机蓬勃依旧积极上进依旧真诚善良的你,看到你的现在,我就知道,你已经为你的无知和懵懂付出了代价,你已经在迷途中知返,你已经不会再轻易迷失自己,你已经在拼搏奋进的路上,你已经开始收获你的辛勤付出……如果我的付出能让你有如此之多的收获,我值!” “我……”听到柳月的话,我内心感动的潮水肆意奔流,我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差点忍不住叫出“月儿姐!”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做那种事的,即使你恨死我,也不会对我这么做,因为我了解你,我了解你的本质,了解你的善良,了解你的人品……”柳月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又转过身,不再看我,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这么对我的,绝对不会……” 柳月的声音逐渐减弱,最后,没有了声息。 “我……我告诉你事情的始末,”我看着柳月的背影,决心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柳月:“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 “不——不要说!”柳月突然背对我,打算我的话,说道:“不要说,不要告诉我!” “不,我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你受了这么多罪,有必要让你知道……” “不——不要——”柳月又一次打断我的话,声音急促起来,情绪有些激烈:“求你了,不要说,我不要知道真相,不要刺激我,让我安静地生活吧……” 柳月不愿意知道我和梅玲发生的事情,虽然她能猜得到,但是,她还是不愿意让我亲口说出来,她不愿意再受刺激,她是在逃避中寻求安慰。 我停住了嘴。 一会,柳月安静下来,没有回身,幽幽地说:“昨天已经过去,昨天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岁月无痕,世间万物都将无痕,如果你还尊重我,如果你为我好,那么,就听我的,一心一意好好对待你的女人,好好对待小许,我和你都曾经深深地伤害了她,对不起她,她是一个好人,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特别是这么无辜这么善良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唉……我们……我……作孽啊……” 我无语,默然而立。 又过了一会,柳月转过身,脸上开始充满了光采:“其实,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感谢你,你让我真正做过了女人,你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你给了我对生命和爱情的新的诠释……你和小许,在一起,真的好般配,那晚,看见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为你们高兴、欣慰,前几天,我才刚听张兰说你们早就定亲了,真抱歉,没来得及为你们祝贺,这样吧,等你们结婚,我一定备一份厚礼……” 柳月看见我和晴儿的那晚,正是我们定亲的那天。 我看着柳月真诚的表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101-102 101从明天开始 “从明天开始,我的组织档案关系就又回到江海了,呵呵……划了一个圈,又回来了……”柳月的声音开始变得生动起来:“从明天开始,我协助张部长分管全市的新闻宣传工作,分管报社、电视、广播的新闻宣传工作,今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就很多了,几乎就可以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你在业务上,又成了我的下属了……怎么样,跟着我干,愿意不愿意?” 我点点头:“愿意!” 那时,我以为,柳月转了一圈,回到江海提拔到副部长,副县级,也就基本差不多了,一个女同志,在地级市,还能提到什么位置呢?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眼界的狭窄,目光的短浅,世界之大,何况一个江海乎? 柳月听我说完,嘴角露出了微笑:“明天开始,就要叫我柳部长了,呵呵……今晚先叫一声,我先品尝下做官的味道……” 柳月开心起来,充满孩子气。 不过,我知道,柳月从不在别人面前这样的,她以前只在我面前有过孩子气,今天,柳月突然表现出的可爱,让我心里暖洋洋的,忙叫了一声:“柳部长……” “哎——呵呵……”柳月答应着,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仿佛在她身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坎坷和磨难,仿佛她是天下最快乐的女人。 “我是副部长,你是副主任,咱俩啊,是负负得哦……呵呵……”柳月继续笑道。 我被柳月的笑感染了,也笑了起来。 “哎——对了,这就对了,”柳月看着我,抿抿嘴唇,脸上的表情轻松而坚定:“笑,就对了,记住,任何时候,不管生活给了我们多少磨难,不管生活带给我们多少坎坷,不管命运如何安排我们的明天和未来,我们始终要记住两个字:乐观……很多时候,我们不能选择生活的境遇,但我们却可以选择坚强而自尊的活着;我们不能选择生活给予我们什么,但我们却可以选择积极而乐观地回报生活什么…… 我们在人生中,要用积极的心态不断地努力,因为我们都是冠军;对于强者来说,一次逆境,就会造就一粒等量大的、能克服任何困难的种子……” 多么熟悉的语言风格,多么熟悉的语气神态,多么熟悉的指点,我的心里洋溢着温暖和激动,久违的柳月的教诲又回来了。 此刻,我真后悔自己去上了那个中青班,我在两个月之内还不能和柳月在一起共事,见不到柳月,听不到柳月的教诲,只有等到毕业后才可以。 “唉……明天,我得在中青班上课,不能欢迎你了!”我遗憾地说:“现在,新闻部是陈静任临时没有级别的负责人,在我学习结束之前,主要是她和你打交道,得两个月……” “今晚不是已经欢迎了吗,”柳月笑笑:“两个月,很漫长,又很短,一年,更漫长,也同样很短,很快,这不都是过来了……” 柳月的话一语双关,我郑重地点点头。 “来,江主任,握个手吧,今后,我们又在一个战壕里战斗了!”柳月含笑冲我伸出手。 我伸出手,握住了柳月的手。 这是一年来,我第二次和柳月握手,这是今晚,我第二次和柳月握手。 这一次的握手,跨越了时空,跨越了心灵,跨越了肉体和灵魂。 我分明感觉到,柳月的手暖暖的,柔嫩中带着坚强。 然后,柳月看着我欣慰地笑了。 然后,我也笑了,虽然心里仍然还有凄凉。 一阵冷风吹来,这是春夜里的凉风,柳月不由打了个寒战。 柳月穿得很单薄,外套只是一件薄风衣。 我不加思索,自然而然脱下外套,披在了柳月的肩上。 柳月没有拒绝,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看见,柳月的眼里有一丝感动,还有一丝落寞。 “走吧,我们回去吧……”柳月平静地说着,开始往回走。 走到路口,柳月拦了一辆出租车,对我说:“上车,先送你回去。” 我没有拒绝,我知道,柳月送我回去后,她应该有自己的去处。 我略感欣慰的心里又有几分黯然。 那一晚,我孤独地躺在宿舍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想的都是柳月,想的都是今晚和柳月的谈话,想的都是和柳月的往昔…… 终于,黎明时分,我不能自己,爬了起来,坐到写字台前,打开电脑,开始敲击键盘,任自己思想的潮水在指缝间奔流: 现在是黎明时分,我睡不着,就坐在你的电脑前和你说会话。 我不敢再写日记,那日记让梅玲毁了你;我也不敢再在纸上写,那纸飞机差点让我重蹈覆辙。 于是,我选择了电脑,选择了你的电脑,我用你的电脑和你说话。 此刻,你一定在甜美的梦乡,睡吧,好好睡吧,你太累了…… 昨晚,在江边,我们除了互相称呼了一次职务,我没有称呼你,你也没有称呼我。 我知道,我们既害怕彼此的接近,又害怕彼此的疏远;我知道,你让我叫你“柳姐”,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我们都在矛盾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我知道,你对我的宽容和大度是真心的。 走了这么久,我从迷惘无知走到了今天的初步思维,经历了这么多,我从懵懂的少年走到了今天的男人。 无法忘记,你给我的每一次激动和心颤;无法忘记,你给我的每一次教诲和指点;无法忘记,你给我的每一次鞭策和鼓励…… 你,于我,是我24岁生命中最壮丽的诗篇。 你让我接触到美丽而坚毅的灵魂,让我可以展开一段与你心灵深处的对话,让我在风雨中看到彩虹,在黑暗中见到曙光,不再有那么多的孤独和寂寞、忧伤和哀愁。 无数个月夜,我仰望那轮寂寞星空中的月亮,在现实的牢笼里左突右冲,最好的逃避是在和你永久的回忆里……时光总是匆匆,生命亦是苍白,别无他求,只愿用你记录生命和心灵中那些点点滴滴感受,将值得留恋的瞬间,变为永久。 曾经,你让我感受到生命中另一种拥有,这种拥有,比金钱让我更富有,比华裳更让我炫目。“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多少次,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或许,只有将无穷的思索无尽的情感凝练成一段你,书写出一段你,才会让我拥有一种别样的幸福,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了资格。 与你的往昔,我相信,是人和生活、人和命运在冥冥之中的契约。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专属于他的一件事去做,那一直割舍不下的情缘,终会影响一生……曾经,我失去了智慧的宝剑,失去了坚定的自我,失去了心灵赖以生长和繁盛的家园,当我走出迷失,再一次握住你的手时,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拥有你。 我知道,在我心灵的最深处,无论面对怎样的际遇,我于你,始终会不离不弃,我会始终默默守望你的背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打造自怨自怜自恋自欺自弃;我知道,我在用你的灵魂书写人性中最美丽最温暖最宽厚最知性的那份情感;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让我把你编写成一首歌,在我的内心深处独自吟唱,响亮生命的昨天今天明天…… 对于昨天今天和明天的我,你是雪夜里的一盏灯,将迷惘的我引回家门;你是大海里的一叶帆,让远归的我乘风破浪;你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使身心俱冷的我重拾前行的信心和勇气;你是暗夜里的一弯月,将如水的温柔挥洒在我的心田;你是一粒金种子,将我内心深处对人的敬重和爱散播在来时的路上,温暖晴儿…… 写到这里,我累了,停止打字,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良久,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抹朝霞正从天边升起。 天亮了。 我承认,有时候我是一个小资情调的人,总喜欢将心里的想法写出来,或许,这就是传说中文人的那种酸和迂腐。 其实,我同意陈静的观点,并不觉得自己干了记者就是个文人,只是外人常把我们当做文人罢了。 我实在觉得记者配不上文人这个称呼,文人应该是真正做学问的人,记者能做什么学问?写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文学价值? 或许这个社会文化太荒芜,大家都太浮躁,所以,见了舞文弄墨者,统统归于文人的行列。 自从经历了日记时间和纸飞机的一长虚惊,我变得谨慎多了,我在电脑上打完字,复制到了3.5英寸软盘上,软盘则随身天天带在身边。 那个时代,没有u盘,只有能保存文字的软盘,我打的很多稿件和论文稿,都保存在里面。 我的心里话和想法随身带在我身边,我觉得保险多了,想看的时候就找个没人的电脑插上软盘看一看,看完一拔软盘就走人,真的好安全啊。 第二天,我去党校上课,一个白天心里都在想着柳月,想着柳月今天上任的情景,想着张部长上任的情景。 我不知道,大家对柳月的归来回有什么样的态度和想法,特别是梅玲和刘飞的有什么想法。 张部长的上任,必定会让梅玲兴奋不已,柳月的上任,也一定会让梅玲失落嫉愤。我边上课边琢磨着,想着梅玲因为柳月提拔而歪曲的心理,心里一阵快意的感觉。 102 仿佛是在做梦 想到从此后,我竟然可以经常见到柳月,经常可以和柳月说话,经常可以聆听到柳月的指点教导,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想到昨晚张部长谈到梅玲时候的内容,想到张部长提到梅玲时的眼神,想到杨哥和柳月在张部长提到梅玲时的表情,我隐约感到,今后柳月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静和顺利,风不会平,浪也不会净。 但是,一想到柳月如今在江海,在张部长和杨哥的双重保护下,而且,江海还有柳月多年的深厚社会资源关系,我心里又觉得踏实不少。 虽然进西京打拼的梦没有实现,带着破碎的伤痕回来了,可是,毕竟也是提拔了一级,毕竟也算是也小小的安慰,虽然我知道,这离柳月的理想差距很远。 我知道,今天会有一个宣传口的副科级以上干部的见面会,张部长会携柳月出面,会和市直宣传口单位副科级以上干部见面,今天,张部长和柳月的上任会成为市直宣传口单位最大的新闻。 其实,柳月虽然经历了挫折和磨难才混到这个位置,但是,如果柳月要是不到省委宣传部,在江海日报社继续工作,提拔为宣传部副部长是绝对不可能的,最起码也要先提拔大报社的副总编辑,经此过渡,然后才可以调到市委宣传部任副部长。而这些,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不考虑省委宣传部这个经历,如果横向比较,柳月的提拔速度并不慢,足以让江海的许多人惊羡。 中午,我在晴儿宿舍午休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对晴儿说:“晴儿,她回来了……” “哦……”晴儿正在埋头给我擦皮鞋,边擦边说:“谁回来了?” “柳月。”我半躺在床上,被子盖住鼻孔以下的部分,只露出两个眼睛,看着晴儿。 “哦……”晴儿停住动作,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回来看妮妮?回来看杨哥?” 晴儿眼神的那意思我很明白,人家回来不是看孩子就是看男朋友,反正不是来看你的,你少自作多情想多了。 “嗯……不是。”我的嘴巴在被子下面,瓮声瓮气地说。 “哦……那是来看我和你的?来看兰姐的?”晴儿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接着,又低头继续擦皮鞋。 “也不是。”我露在被子边缘的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晴儿。 “卖什么关子啊?说,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想让我知道什么?你想告诉我她回来干什么?”晴儿向我发出一串质问。 “唔……也不是,柳月她……她调回来了,调回来工作了……”我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上任,到市委宣传部工作……” “哦……”晴儿发出长长地一声,又抬起头看着我:“好啊,她终于脱离苦海了,终于离开那是非之地了,哪儿虽然位置高,位置显赫,可是,我觉得还是这里好,起码,这里不会再让她低着头做人,起码不会让她再有那么多的非难……而且,回来了,和杨哥在一起了,多好啊……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折腾个啥啊,木意思,俺还是觉得这样好……” 我听晴儿说得挺有道理:“嗯……柳月这次回来,提拔了,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分管全市的新闻宣传,副县级了……” “呀——好厉害,”晴儿赞赏地说了一声:“她可真有本事,做副部长了,还分管宣传,和咱家的副县长平级了,比公社书记还高一级哟……好厉害啊,换了我,别说我混不到这位置,就是给我做,我也做不了哦……” “呵呵……”我在被窝里笑出声:“别这么说,这要是真换了你啊,你一样能做好,凡事水到渠成,你的能力也不小的,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嘻嘻……”听到我夸她,晴儿很高兴,边收拾好擦完的鞋,边洗手:“峰哥,你说,我真能行吗?我可是什么都不懂,我只会管学生,不会管大人的……” “行,木问题,你能管小人就能管大人,这年头,不管你多大本事,领导说你行,准行……”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张部长和梅玲,想起了张部长对梅玲的评价。 晴儿笑得很开心,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和我躺在一起,抱着我的脖子亲了一口:“亲哥哥,你真好,我爱你……” 说着,晴儿像个小猫,蜷伏在我身边,心满意足地偎依着我。 我搂着晴儿的肩膀,拍了拍:“小憩一会吧……” “嗯……”晴儿听话地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峰哥,这柳月回来分管新闻宣传,这从业务上,不正好和你对口,不正好分管你吗?” 我微微点头:“嗯……是这样。” “哦……”晴儿翻身爬起来,趴在我胸口,看着我的眼睛,手指轻轻拨弄着我的嘴唇:“那……那你们岂不是要经常打交道?” 我看着晴儿微微有些忧惧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点点头:“是的,会经常打交道,但是,晴儿,你放心,相信我,也相信她,她对你,其实,一直是维护的,爱护的,友善的,她对我们,自从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一直是祝福的,祝愿的,她这个人,心地人品人格是第一流的……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我不会再伤害你,不仅仅我不会,她也不会……” 晴儿的眼神里稍微有些安稳,将脑袋放在我的胸口,喃喃地说:“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她,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种时候,现在这种状态,我必须得相信你们,除了你们,我还能相信谁呢……” 晴儿的话里充满了对未来的不可知和迷惘,还有一丝惊惧。 我轻轻抚摸着晴儿的秀发:“晴儿,安心睡吧,不要多想……我现在是你的了,她现在是杨哥的了……过去,就是一场梦……梦醒了,面对现实吧……” “嗯……”晴儿伏在我的胸口,搂住我的脖子,紧紧的,仿佛怕我突然会走掉一样,慢慢睡着了。 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我和晴儿起床,开门出了宿舍,准备各自去上班。 刚出门,正好遇见兰姐走过。 “哟——小两口起床了,这大白天的就在一起睡啊……”兰姐乐呵呵地说。 “兰姐……你坏……”晴儿的脸红了,抱住兰姐的胳膊撒娇。 我挠挠头皮,笑笑:“兰姐去上班?” “是的,”兰姐和晴儿两人纠缠在一起嬉笑,边对我说:“听说你进了中青班了,进了第二梯队了,在市委党校学习,可喜可贺啊……” 我一听,这肯定又是晴儿告诉兰姐的,笑笑:“哪里什么第二梯队,只不过是集中学习,提高自身素质罢了……” “咦?兰姐,你怎么知道峰哥到中青班学习的事情?我记得没有告诉过你啊?”晴儿歪着脑袋看着兰姐。 “嗯……这个……我是今天刚知道的,”兰姐努努嘴巴:“我从柳月那里知道的,她给我打电话,和我聊起江峰和你,随口说起了这事……” “哦……”晴儿点点头:“这个……这个柳姐消息真灵通,刚回来就知道……” “嗨,他们是宣传口的人,一个系统的,什么消息不灵通啊,这个不稀奇,”兰姐对晴儿说:“她还特意问起你的消息呢,问你工作生活的好不好,愉快不愉快……” “哦……那你下次代我谢谢柳姐吧……”晴儿说。 “要我代干嘛,你到时候不会当面感谢啊!”兰姐揽住晴儿的肩膀,看着我:“柳月调到市委宣传部做副部长了,过几天,我设家宴,为柳月接风祝贺,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过来,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握握手做个朋友……” 我没表态,看着晴儿。 晴儿看看我,然后冲兰姐点了点头:“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恨,泯什么恩仇啊,大家一起坐一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行,我代表峰哥,答应了!” 晴儿替我做主了,我当然没意见。 刚要告辞离去,听到远处有人喊:“兰姐——别走,我来了!” 扭头一看,好家伙,是老三,骑着一辆雅马哈125摩托车,身后背着一个袋子。 老三骑过来:“嗨,你们这一对男女,今儿个凑在一起干什么好事了?” 晴儿冲老三肩膀就是一拳:“去你的,峰哥今天来午休的,他在党校学习,中午都是过来午休……” 老三知道我在党校学习的事情,冲我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对兰姐说:“我正好这会忙完了手头的活,正好有空,就抓紧过来了……” “好的,我得去上班,这样吧,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你直接去量一下尺寸,在我卧室的梳妆台上有一张纸,要求我都写好了,具体内容你看着办,你办事,我放心……”兰姐笑呵呵地对老三说:“先弄客厅迎面墙壁的壁画,这下,就看你的手艺喽……” 原来老三是来给兰姐做家庭装饰画的。 “没问题,兰姐,你放心!”老三结过兰姐手里的钥匙:“画我早就弄好了,就等量好尺寸安装了,今晚,我找个时间来,很快就能安好……” “嗯……老三真是个好同志,提出严重表扬,”兰姐用温情的眼神看了看老三,顺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晚上等你忙完了,姐弄个宵夜犒劳你……” 103-104 103 兴奋的陈静 然后,兰姐和晴儿和我们再见,挎着胳膊去上班了。 老三看着她们的背影,说了一句:“好女人啊……” 我看着老三:“什么鸟意思?是夸晴儿还是夸兰姐?” “都夸,都是好女人,晴儿是,兰姐也是,兰姐的性格真直爽,做事雷厉风行的,呵呵,讲话还很幽默,大大咧咧中包含着细心和呵护,很像个老大姐的风范……呵呵……”老三嘴巴半咧着说。 “怎么?喜欢兰姐这样的女人?”我看着老三。 “没说不喜欢!”老三笑呵呵地看了我一眼。 “和你相比,兰姐是个老女人,你喜欢老女人干嘛,你不是向来讨厌老女人吗,再说了,人家还有老公,老公在北京读博士……”我说。 老三一下子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反应过来:“我靠——你想哪里了,我说兰姐好,又没有那种意思,你少抓我话把报复哈……” “嘿嘿……谁让你小子以前老这么说我呢?” “那是以前,现在你和晴儿和好了,我就不说你那老女人了。”老三说。 “老三,”我正色看着他:“我很不喜欢你这么说她,我听着你这么称呼她,我其实很反感,但是,我们兄弟面子,我不想翻脸,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一个耳刮子打过去了……” “靠——武力威胁我啊,”老三自嘲了一下:“好吧,不说她是老女人了,其实呢,我听兰姐前几天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说过,她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女人,只是我以前从维护晴儿的角度出发,从撮合你和晴儿出发,所以才会对她有看法……现在,什么偏见都木有了,大家相安无事了……对了,我今儿个去广播局办事情,听人说,她调回来了,提副部长了,还分管新闻宣传,正好是你这一摊……” “是的,她回来了,正好分管我。” “嗯……”老三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兄弟,党考验你的时候又到了,这次,一定要经受地住考验,做事情,一定要三思后行,一定要好自为之啊,随时记住,你有晴儿就行了……否则,老子把你阉了算了……” 老三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手指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靠——你够狠的,走了,我得去上课了,再见……”我心里一紧缩,不由摸摸下面,跨上自行车就跑。 “老子不给你开玩笑,你给我记牢了……”身后,传来老三的警告。 我没回答,一口气骑到党校。 下午放学后,吃过晚饭,我去了办公室,陈静正在办公室等我。 见了我,陈静脸上的神色很兴奋,像是过节一样,靠近我,冷不防抱着我,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大骇,忙推开陈静:“陈静,你疯了,干嘛啊这是,胡闹!” “哈哈……”陈静大声笑起来,倏地又收起声音,小声凑近我:“小官人,什么滋味?” 我伸手擦擦腮部:“陈静,可使不得啊,这样做,是要犯错误的……” “哼……什么犯错误啊,我才不管呢,我今儿个高兴,就是要和你庆贺一下,嘻嘻……”陈静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官人,今儿个有大喜事啊……” “什么大喜事?”我明知故问地说。 “柳姐姐回来了——”陈静喜滋滋地看着我:“省委宣传部宣传处的张处长荣升咱们的市委宣传部长了,把柳姐姐带回来了,任副部长,分管宣传,哈哈……你说,这事高兴不高兴?” “高兴,真的很值得高兴!”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宣传口的开会了,副科级以上的都去参加,我是作为采访的记者去参加的,嘻嘻……崭新的张部长明天的讲话就见报了……柳姐今天也在会上和大家见面发言了……” “哦……”我看着陈静:“柳……柳主任……不……柳部长讲什么了?” “嘻嘻……你这个人,改口还挺快的啊,可见你见风使舵的本领不小……”陈静开玩笑地说:“柳姐也没讲什么,就是一番大家见面之类的客套话,刚来,不可能先讲工作的,总要有个过程的,呵呵……今后,又可以在柳姐领导下工作了,真好,柳姐组织大型采访活动,可是最拿手的……” “今天,报社副科级以上的都去了?”我问陈静。 “嗯……都去了!” “梅社长也去了?”我很想知道梅玲见了张部长和柳月的表现,这个人,脸上很多时候藏不住事。 “梅玲……”陈静想了下:“哦……她没去,我没看到她,请假了吧,梅玲这人你还不知道啊,各种会议,除非和她紧密相关的,一般她都不参加,干大事的,工作忙呢……” 陈静的话里充满了讥讽和嘲笑,还有鄙夷。 原来梅玲没有去参加这个场合,我能理解梅玲的心情。 我想起个事,看着陈静:“陈静,我和你说啊,你这嘴巴,今后要注意。” “怎么了?我这嘴巴怎么了,不就是刚才和你那没有粉刺的滑滑的脸接触了一下,咋了?”陈静瞪着我。 我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在外讲话要注意,你口快心直,是个优点,可是,讲话不大注意场合,会得罪人的……在我面前,你怎么讲都可以,可是,在外面,在其他同事面前,不要轻易表现自己对某个人的好恶,要学会将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隔墙有耳……不然,你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哦……你说的对,我今后注意……”陈静乖乖地说:“我听小官人的……” “从明天开始,你和柳部长打交道的时候就多了,有事情,要多给柳部长汇报,有什么想不开想不通想不明白的问题,也要多向柳部长请教,包括新闻部的事情,不好处理的,也直接可以问柳部长,她是我们的老主任,对新闻部很熟悉的……”我说。 “是——遵命!”陈静笑呵呵地说:“小官人,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后,我除了给你汇报,就是给柳姐汇报……我只听你们两个人的……” “今后……今后……”我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对陈静说:“对了,今后,千万别在人前叫我小官人啊,让人家听见,还不周到会怎么想……当然,最好在人后也不要叫,小官人,什么玩意啊,好古怪的名字……” “不行,人前我不叫,人后我想叫就叫,我愿意,你管哪?”陈静晃晃脑袋:“小官人,多好听的名字啊,我好喜欢啊,好好玩啊……” 我无语了,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去了。 “好了,不逗你了,给你老人家汇报工作啦……”陈静拿起几份文件,还有几个活动通知,开始给我汇报这两天部室的工作。 陈静这人有个特点,工作起来从不分心,很认真,钉是钉铆是铆。 我们正在交谈工作,办公室的门轻轻被推开了,马书记进来了。 我忙站起来:“马书记好!这么晚,您还在忙啊?” “呵呵……我刚在办公室加完班,看到你们办公室还亮着灯,就上来看看……”马书记推门进来,微笑着说。 “马书记请坐!”陈静忙说:“我正在给江主任汇报这两天的工作……” “嗯……不错,”马书记在沙发上坐下:“小陈这短时间负责的不错,新闻部的各项工作都比较顺利,你和江主任,可一定要好配合好……” “嗯……”陈静点点头:“其实,我是轻松的,主要是江主任劳累,白天上课,晚上还来办公室处理事情,我呢,就是给江主任汇报好,第二天按照江主任的安排去执行,倒也轻松……” 陈静出身官宦人家,大小官见过不少,在马书记面前讲话,看不出什么拘束。 “那就好,”马书记点点头,接着换了个话题:“小陈,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还好啊,嘻嘻……每天都出去喝酒,天天都是接待、招待,我妈都烦死了……” “呵呵……很正常啊,都这样,我好些日子没见你爸爸了,回去带我向他问好啊……”马书记说。 听得出,马书记和陈静的爸爸熟悉。 这也不奇怪,地级市,县级副县级干部就那么几个,天天开会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陈静的爸爸再不济也是人事局的副局长,这人事局,可不是一般的局。 “谢谢马书记!”陈静痛苦地点头答应。 “小陈,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同事们都反映不错,要再接再厉,不要骄傲……”马书记勉励陈静:“同事们都说你敬业、勤奋、好学、上进,今后,要进一步发扬优点,要更加团结同事,尊重领导,争取有更大的进步……” 我听出来了,马书记这话里有话,是在点拨陈静要团结同事、尊敬领导呢,是在落实梅玲的谗言呢。 “是,马书记,您放心,我一定更加团结同事,尊重领导……”从陈静说话的口气里,我知道陈静不傻,立马听出了马书记话里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回答马书记。 然后,马书记又和我们聊了半天新闻部的工作,又提到了柳月。 “柳月到省城去兜了一圈,回来摇身一变成副部长了,进步很快,她这个人,工作上很有能力,分管新闻宣传这一块,下一步,一定会有不少新动作,这市里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业务上和她联系会很密切,你们新闻部是柳月的老部室,你们基本都是柳月带来的兵,要紧密配合好柳月的工作,除了为本报提供好稿件,还要做好向上发稿工作,为全市的对外宣传做出更大的贡献,柳月组织的市里的大型采访活动,要全力靠上,争取出好稿……” 我和陈静点头听着。 104被小人暗算了 马书记走后,陈静关好办公室的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哼哼地说:“招鬼了,招鬼了,被小人暗算了……” “什么意思?”我猜个大不离,看着陈静。 “马书记刚才和我说话,明摆着是欲抑先扬,明摆着是在敲打我不团结同事,不尊重领导,你说良心话,我团结不团结同事?尊重不尊重领导?” “团结,尊重!” “那马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定是有人打我小报告,我从来都是赤胆忠义之人,坦诚对人,热心助人,谁打我小报告的?”陈静气愤地说。 “谁打小报告不重要,关键是你讲话要注意,看不惯的事情,不要张口就说,这世间不平事太多了,你能说得过来?别人见了都默不作声,就你仗义直言,你觉得会有好处?这世上专门有一类人,就靠打小报告来生存,你前面说完,他当面或许符合赞扬你说得对,一转身,就把你卖了,你这个直筒子,最后得罪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得罪的……所以,今晚我和你说的那话,就是这个意思,不要路见不平,即使需要拔刀,也要三思……有什么心里话,和自己人讲,不要见了谁都当亲人倾诉……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告诫陈静。 陈静默默地听着,沉思着,一会抬起头:“嗯……我知道是谁打我的小报告了,哼……不外乎两个人……两个小人,一对狗男女,两只狗……” “女孩子家,讲话要文明,说什么呢?”我冲陈静笑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要乱讲,以后,有什么话和我说,这个世道,梁山好汉是不吃香的……” “嗯……”陈静突然看着我笑了:“行,我听你的,小官人,还是你对我好,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中青班的学习很快,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 柳月这一个月和我基本没有见面,但是,她的各种情况我却了解地比较清楚,当然是通过陈静这个渠道。 这一个多月,柳月一直在理顺熟悉工作,和各业务单位接头建立联系,同时,开始逐步启动向上发稿工作,开始筹划大型的深度报道计划,组织大型系列采访活动。 我知道,柳月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好,而且,一定能成功。 虽然我没有见到柳月,但是,我的心却一直在牵动着柳月,陈静经常和我说起柳月对我的关心和关切,说柳月经常询问我的情况。 “唉……小官人,我好羡慕你啊,家里父母最疼是的老小,这柳姐呢,最疼的看来也是老小啊,你这个关门弟子,柳姐总是很挂在心上的,哼……柳姐偏心,对我就不那么上心……”一天晚上,在我办公室,陈静半真半假地对我说。 我同样也会半真半假地对陈静笑笑,不多说此事。 “对了,柳姐今天上午回报社了,专门拜见各位老领导老同事了,还到我们办公室来转悠了一下,我又开了你办公室的门,柳姐进去巡视了一番,”陈静又说:“柳姐还专门在你的座位上坐了会……” “啊……”我正坐在座位上,听陈静这么一说,立时就感觉这座位充满了我熟悉的茉莉花香味道:“柳部长在我办公室呆了多久?” “嗯……”陈静想了下:“我陪她进来的,然后我这边有电话,我接了个长电话,大概有10分钟,然后,我回来,柳姐还坐在这个位置,手轻轻摸着办公桌,看着窗外发呆呢,她好似对老办公室很有感情啊,站起来的时候,还似乎恋恋不舍……” 我的心里一热:“哦……” 柳月来了,柳月来我办公室了,柳月在我的座位上坐了10多分钟! 我的心里有些不平静,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伸手轻轻抚摸着桌面,这是柳月下午抚摸过的桌面啊。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幕怔怔发呆。 “对,对,对,”陈静叫起来:“柳姐今天也是这样坐在这个位置,也是这样看着窗外,也是这么抚摸着办公桌面……服了,你们师徒俩,做个动作都这么相似……” 我清醒过来,看着陈静,突然想起一件事:“柳部长今天来,见没见到梅社长?” “见了,柳姐还专门到她办公室去的呢,我陪着过去的。”陈静说。 我一听,精神紧张起来:“什么情况?快说!” 陈静奇怪地看着我:“干嘛这么紧张,不就是女人见女人吗,还什么情况,好像搞特工的一样……很好啊,两人见面热情拥抱,梅玲显得极度兴奋,柳姐则是含蓄的热情,两人在梅玲办公室聊了半天,梅玲不时发出亲昵地笑声,对柳姐那个关心啊,又是起居,又是生活,又是发型,又是皮肤,又是面膜,又是保养的……一看她就是在演戏,哼……” “哦……” “对了,”陈静突然笑起来:“梅玲还表扬柳姐了呢!” “哦?怎么表扬的?”我凝神看着陈静。 “梅玲好恬不知耻啊,她大言不惭地对柳姐说,张部长经常在她面前夸赞柳姐来了这1个多月的工作开展的不错,说柳姐进入角色很快,工作很有章法……我在旁边差点笑破肚皮,这梅玲嗜好吹牛习惯了,总也改不了,这张部长刚来几天啊,她就乱套近乎,还借张部长的口表扬柳姐,可笑啊,可笑,真不知她能吃几碗干饭,撒谎一点都不脸红……柳姐呢,也真奇怪,好似真的把梅玲的话当真了,在那里还一个劲的笑呢……” 我没有笑,心里忽然觉得沉甸甸的,我觉得梅玲一定不是在撒谎。 我知道,当时,柳月听了梅玲这话,一定相信,而且,她的心里也一定笑不出来。 我还知道,如果柳月回去告诉了杨哥,杨哥也一定笑不出来。 即使杨哥和张部长是老同学,即使他们有很多知心话很多的共同利益,但是,牵扯到女人,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杨哥在张部长面前,特别是在现在的这种位置,说话一定会谨慎的。 当一个男人很欣赏一个女人的时候,同样的事情,他会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而不会去相信一个男人的话;他会相信一个和他有过灵与肉交融的女人的话而不会去相信一个普通关系的女同事的话,即使那女同事比他的女人漂亮优秀。 我想,杨哥和柳月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连我这么嫩的雏都能明白。 转眼快到周末,我记着马书记吩咐的请中青班同学聚餐的事情,在联系好同学们之后,我给刘飞做了汇报。 刘飞很快给我回话,马书记答应了,周末晚上7点整,他和梅社长参加,地点还是定在嘉年华,定了一个小厅,4张酒桌,每桌10人。 我知道,梅玲最喜欢参加这样的场合,这是她春花绽放的时刻。 虽然是7点开始宴会,但是我不敢放松,怕出什么叉叉,6点钟就提前来到了嘉年华,布置好现场,询问好接待事宜。 忙乎完之后,时间还早,我就坐在嘉年华一楼大厅的公共休息室看报纸,等大队人马到来。 正看着报纸,一袭暗香飘来,那是我最熟悉不过的茉莉花香。 这香味让我心中不由一颤,心中那缠棉的情怀开始荡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哪里飘来的这香味,痴痴地手拿报纸坐在哪里,怔怔地品味着这曾经让我心神颠倒的香味…… 忽然,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接着,一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发什么呆呢?” 我突然就感到身后的香味愈加浓郁,那熟悉的声音让我心中一颤,忙回过头,果然是柳月,正盈盈地站在我身后,微笑着看着我。 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 我刚要站起来,柳月又按住了我的肩膀:“别起身,免礼!” 柳月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俏皮,让我不由想起了她只在我面前才有的孩子气。 我没起,坐在那里,抬脸看着柳月的脸。 一个多月不见,柳月的气色很好,白皙的脸庞泛着一抹红晕,大大的眼睛愈发美丽迷人。 柳月没有对我下称呼,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柳月。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不愿意叫她职务,相信她也是;我也不会叫“柳姐”,她也不会叫“小江”、“江峰”;我很想叫“月儿”、“姐”,可是,我知道这不合适,我也不敢;我不知道柳月是不是也想叫我“阿峰”呢? 我感觉到,我和柳月都在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规避着。 “你……今天来这里有招待?”待柳月坐在我对过之后,我放下报纸,看着柳月问。 看着柳月良好的精神状态,我的心里很安慰,很欣慰,很感动。 不管如何,柳月毕竟回到了大本营,回到了家,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不管如何,她不会再那么孤独,那么无助,那么凄凉。 “是啊,省委宣传部来了一位副部长,张部长正在和他座谈,我提前过来安排一下饭局,刚才,我隔着休息室的玻璃,看到你正坐在这里看报纸,就过来了……”柳月轻声说道,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看着我说:“你呢?也有饭局?” “我……今天马书记安排,请我们中青班的全体学员吃饭,我也是提前过来安排一下。”我说。 “哦……”柳月笑了一下:“那人不一定不少哦,一定很热闹啊。” “是啊,”我也笑了下:“我们班30多个人呢,都过来,马书记安排我约好的,我还是第一次做东请这么多人吃饭,做东道主,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还有点担心冷场呢……” 我说的是实话,我知道,今晚的酒场我是一个穿针引线的角色,一面是我的同学,一面是我的领导,我还真怕场面太冷,搞砸了。 105-106 105 指点我一下 我这会很想让柳月指点我一下。 “呵呵……今晚报社的领导除了马书记,还有谁啊?”柳月看着我。 “还有梅玲和刘飞。” “哦……”柳月笑起来:“别担心,冷场是不会的,有马书记坐镇,有梅玲在,场面一定会很热闹的,马书记真的很有眼光,能看到这些科级干部,能请他们吃饭,你就做好介绍人的角色就好了。” 我点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继续看着柳月,期望她能再指点我几句。 柳月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稍微停顿了一下:“这种场合,你要给自己定好位,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抢了风头。” “风头?”我看着柳月。 “是啊,今晚你这个酒宴,你是配角,马书记是主角,梅玲是主角,你要记住,时时要突出他们,话不要多说,又不能不说,关键是要说到点子上,马书记既然要专门请这帮人吃饭,就一定有他的用意,就一定有他的考虑,而绝对不是紧紧单纯为了吃饭而吃饭,更不是为了替你抓面子而请客……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们这个中青班的学员,现在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若干年后,谁也不敢说谁能干到哪一步,谁也不敢说谁用不到谁,马书记的考虑可谓是高瞻远瞩,具有发展的战略眼光……”柳月对我说到。 我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瞧,你现在进步多了,自己也能独立思考到这个程度了,”柳月微微一笑:“其实,你上这个中青班,收获不仅仅是这3个月的学习,更大的收获恐怕是你的这些同学,这是一批宝贵的资源,或许是你今后发展能起到很大作用的宝贵资源,对你来说是如此,对你的那些同学们来说,同样是如此……这些人,在单位里,都是在某一方面出类拔萃的人物,将来,或许都是官场的老油条,现在呢,都是正在油锅里煎炸的小面条,呵呵……” 柳月轻声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我笑是因为柳月的笑感染了我。 “看,你笑起来真开心,一看你的笑,就让人感到了真诚和纯朴,”柳月继续对我笑着:“现在,像你这样的笑,真的不多的。” “可是,现在,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笑的。” “那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笑。” “是的,是这样的!”我老老实实承认,在柳月面前,我伪装不了。 “其实,酒场也罢,官场也罢,很多道理是相同的,酒场也是一个学堂,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比如我刚才和你讲的不要抢风头,和官场里的不要锋芒太露从道理上来讲是相通的,”柳月说:“锋芒太露,我吃过亏,你也吃过亏,我吃亏是因为没有人指导,你吃亏是因为我关心不够,指导不够……” 柳月的话里充满了自责。 我心中很感动:“别这么说,你对我的指导和教诲不少,只是我有些话没有听进去,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柳月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自言自语地说:“能力不足,面对竞争必然失败;但是,有能力却仍然遭到失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凝神看着柳月,等着她说下去。 我非常想听柳月的教导,她的话总是那么切中我的要害,总是是我最急需的东西。 柳月看着我:“我给你举个例子,刀刃钝的刀子,再怎么用力也切不下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刀刃锐利的刀子虽然很好切,却会一不小心容易伤到自己,你能理解这个道理吗?” “我能明白这个事实,但是,这个道理,我不是很明白。”我回答到。 柳月抿了抿嘴唇:“这么说吧,每个单位都会有能力佳与能力不佳的人,通常领导都喜欢把工作交给能力比较好的人去做,不管这个领导是否心里真的还是假的喜欢你,但是,他会认为,能力好的人,一定能不负所托完成任务……但是,这一类的人多半容易骄傲自满,已有了傲气就容易锋芒毕露,一锋芒毕露就容易遭人妒忌,一遭人妒忌就容易被暗算……所以,聪明的人,一定要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不随便展现自己全部的实力,不轻易让人了解自己有多少战斗力,古书云:‘过分聪明、过分强悍的大将反而往往是灭家王国之人’,就是这个道理……” 我听得心悦诚服,点点头。 柳月说完这话,突然笑起来:“所以,如果你感到自己某方面的才华锋芒毕露时,可不要忘记宝刀不可随便出鞘的道理,如果在决斗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先亮出自己的传家宝刀,让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宝刀,迅速找到克制你的方法,这一场决斗你就输定了……宝刀一定要在最后关头才可以出鞘,这样你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你说的太好了!”我由衷地赞叹。 “呵呵……我这是纸上谈兵啊,讲道理好讲,可是,真正运用到实践中,我也把握不好的,其实,我觉得你这一点比我强,你一旦明白了这个道理,进入角色,运用实践的能力,比我强……我们不能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吃亏,可是,我们要尽量避免犯同样的错误……”柳月抿嘴笑着,在脸颊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想,你刚才的意思就是在遇到对手的时候,切不可让对方一开始就追着你打,不然到最后你只有弃械投降一条路,反之,对方越是不知道你的实力,越是不敢掉以轻心,是不是?”我看着柳月。 “对,你很聪明,归纳领悟的很快,我和你,都时时刻刻要记住这个原则,官场,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随处都有陷阱,格外小心还不能保证不掉进去,一放松警惕,掉的更快,摔的更惨,”柳月点点头:“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就要和很多你喜欢的不喜欢的人和事打交道,除非你打算放弃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做一个默默无闻甘愿平庸的人……” 一次邂逅,让我又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一次邂逅,柳月又给我上了一课,我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往昔岁月,那难忘的刻骨的时光。 我的眼神不由发怔起来。 “喂——怎么了?发什么傻?”柳月脑袋稍微一歪,看着我。 “哦……”我清醒过来,忙说:“没什么……你这短时间还好吧?” “还好,工作全面接手了,挺顺的,基本按部就班……”柳月点点头:“对了,我正在策划一个大型的异地经济采访活动,到时候,组织市里几家新闻媒体,联合搞一次深度经济报道,到南方去采访乡镇企业的发展新思路,去学习取经,探讨新形势下如何转变经济发展思路的问题……” “哦……好啊,什么时候搞?”我看着柳月。 “方案出来了,还没报张部长,等张部长审批完了,就开始着手组织实施,不过,最近部里的其他活动挺多的,我估计,最快也要到5月初开始。” 我一听,现在是4月初,5月初,那就是1个月之后,那时,我党校的学习就结束了。 我心里很高兴,到时候,我就可以和柳月一起去南方了。 “5月份,你的党校学习就结束了吧?”柳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微笑着看着我。 “是的,是的,”我忙点头:“4月底,学习结束。” “我听张部长说,等中青班学习结束的时候,他要去参加毕业典礼,亲自去看看同学们。”柳月说。 “哦……”我点点头:“我们班主任老师还安排我在毕业典礼上做汇报发言呢。” “好啊,”柳月的眼睛一亮:“到时候我要是没事,也去听听,跟着张部长去,听听你的典型发言。” 我笑了:“你来,我会紧张的。” “紧张什么?我去是给你打气的,别紧张,别到时候,上台就说:‘各位领导,我叫不紧张’,呵呵……” “呵呵……”我也笑起来。 “对了,”柳月笑毕,又说:“张兰约了我好几次去她家吃饭,我一直没抽出空,下周,如果没事,我去她家吃饭,我想让张兰邀请你和小许参加,一起吃顿饭……张兰答应了,她还说,还邀请你的一个死党,叫老三的……到时候,你和小许能去吗?” 柳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点点头:“行,小许和我说过了,到时候,我们去,至于老三……” 我其实心里不愿意让老三去,老三队柳月成见很深,动不动就一口一个“老女人”,让我听了很反感。可是,兰姐提出来邀请,我不能不让啊。 “老三怎么了?”柳月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 “那就好,”柳月点点头,又问我:“你的bb机还用吗?” 我摇摇头。 “为什么不用了?”柳月看着我。 “我……找我喝酒的人太多,烦!” “嗯……”柳月又点点头:“这个理由成立。” “bb机我放在抽屉里锁起来了,电源一直充足,我没事的时候会经常拿出来看看!”我说。 柳月眼皮下垂,沉默了。 我也没说话。 我和柳月之间出现了暂时的安静。 一会,柳月看看时间,捋捋头发,站起来:“我要去了,客人要到了,你也去忙吧,晚上少喝酒,注意把握说话的分寸,多突出主题,突出领导……” 我也站起来,点点头:“知道了!”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又像是个小男孩,正在聆听柳月的教导。 106 婀娜的身影 “那……我先过去了……”柳月冲我点点头,抿嘴笑了一下,接着就走出了休息室。 我看着柳月离去的婀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那晚,我们中青班的同学们受到了马书记的热情款待,马书记兴致很高,兴致勃勃在我的陪同下挨桌敬酒,一个劲夸赞同学们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则挨着个马书记介绍这些同学的姓名、单位、职务。 马书记挨个和他们握手,并能准确地说出他们单位老大的名字,时不时笑呵呵地说起他和这些老大的交往。 我的那些同学们都很尊敬地同马书记碰杯喝酒,说着对马书记恭维的话。 我突然发现,我这些平时都温而文雅、气质不凡的同学,恭维起领导来竟然个个水平不低,那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我很多都没听过。 马书记显然很满意很乐意听到这些夸赞和尊敬,脸上的表情很满足。 马书记敬完酒,梅玲对我说:“江主任,带路,我也去敬一圈。” 马书记笑着点点头:“去吧。” 于是,我又带着梅玲,挨桌给同学们敬酒,又挨个介绍了一遍。 介绍梅玲的时候,我对大家说:“这是我们报社的梅社长!” “哟——梅社长,这么年轻漂亮,这么年轻有为啊,啧啧……正县级领导啊……”同学们都表示赞叹。 “哪里,哪里,过奖,我不是正社长,正社长是马书记兼着的……”梅玲谦虚地笑着,满面红光。 她的话里意思很明白,不是正社长,那无疑就是副社长了。 “那也很厉害啊,副县级领导啊!”同学们继续夸赞。 梅玲很开心地和大家举杯喝酒,边拍着我的肩膀对大家说:“我们江主任是报社最年轻的科级干部,也是我最看重的中层干部,和你们在一起学习,你们可要多帮助啊……” “梅社长客气,大家互相学习。” 我脸上始终带着不变的笑容,举起杯:“来,咱们一起敬梅社长吧。” “来,干杯!” 敬完酒,我回到马书记的那桌,梅玲却并没有跟着我回来,而是留在了其中一桌,干脆坐下,开始了眉飞色舞的大侃。 看到梅玲张扬张狂的样子,马书记皱了皱眉头,对刘飞说:“去,叫她回来,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是!”刘飞忙过去,在梅玲耳边说了句,梅玲才收敛了一下,站起来和大家告别,回到我们这桌。 然后,我们内部又开始互敬,同学们之间也互相开始敬酒,气氛很热烈,很热闹。 梅玲满面红光,和我碰杯喝酒,边说:“我刚才在那桌和他们聊天,说起上次马书记要给他们敬酒他们先去唱歌的事,他们竟然都说不知道这事,说没和你来这里吃过饭,说这是第一次和你在这里吃饭,你说奇怪不奇怪,你上次一起吃饭的同学,我刚才坐的那桌竟然一个都没有……” 我的心里一跳,扭头看看那桌,然后转头看着梅玲,笑着说:“呵呵……是啊,很巧啊,那桌确实没有上次来吃饭的人。” 说完这话,我看了刘飞一眼,正和刘飞的眼神碰在一起。 我知道,刘飞一定在起疑心。 酒足饭饱,酒宴散去,送走同学们,梅玲对刘飞说:“去四楼开个包房,马书记要唱歌,就咱们4个人。” 于是,我们又到了4楼,开了一个包间,开始唱歌,边喝酒。 今天大家都喝了不少,尤其是梅玲喝得更多。 在包房里,梅玲放肆地和马书记搂在一起跳舞,一会又抱着话筒和马书记唱“妹妹想哥泪花流……” 我呢,和刘飞就在旁边献酒、献花、鼓掌。 我的头有些发晕,昏沉沉出去上卫生间。 4楼都是卡拉ok包间,乐声袅袅,欢歌莺莺。 卫生间走廊尽头,我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头脑。 刚走了几步,突然被旁边一个包房里的歌声吸引住了,这是一个女声唱的刘德华的那首《我和我追逐的梦》。 “漂流己久,在每个港口只能稍作停留,喜乐和哀愁今生不能由我,任风带我停停走走;孤独依旧,多希望你能靠在我的胸口,却不愿痴心得到你的温柔,人群之中装作冷漠……” 歌声悠扬凄婉,郁郁其中。 我不由驻足聆听。 “泪不敢流,让命运牵引着我南北西东,看世间悲欢离合难分难舍,而谁在为我守候……” 我静静地听着,这是柳月的歌声,这是柳月在唱歌,他们一定吃完饭了,在这里放松一下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柳月唱歌。 “我和我追逐的梦,擦肩而过,永远也不能重逢,我和我追逐的梦,一再错过,只留下我独自寂寞,却不敢回头……” 听着柳月幽怨的歌声,我仿佛在听着柳月如歌的泣诉,听着柳月心声的倾吐。 歌声再次将我带回了过去,带回了那曾经刻骨的往事,带回了柳月那欢乐的童年、苦难的少年,带回了柳月那过去一年凄惨的经历…… 我矗立在嘉年华四楼的走廊里,久久不愿挪动离去的脚步。 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10天后的中午,我在晴儿宿舍午休。 晴儿收拾完房间,上床和我躺在一起,对我说:“峰哥,兰姐上午通知我,让咱们晚上到她家去吃饭。” “哦……”我半睡半醒地答应了一声。 “今晚还有老三也去兰姐家吃饭。”晴儿又说。 我有“嗯”了一声。 “还有柳月。”晴儿又说。 我脑子一个激灵,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晴儿:“约好了?” 晴儿看我的神情里有一丝不悦:“约好了,柳月今天晚上有空,其实,这吃饭的时间,就看柳月的时间,兰姐主要是请柳月的……我和你呢,陪衬吧……” 我看着晴儿:“陪衬?不是的,或许,兰姐是要请大家一起坐坐,消除误会……” “嗯……这样也好,省得大家心里都觉得不是个事,别别扭扭的,见个面,吃顿饭,一笑而过,也就好了,”晴儿看着我:“其实呢,柳月和杨哥在一起,挺好的,过去的事情呢,也就不提了,我不怪她,也不怪你。” 晴儿的宽容让我心里有些愧疚。 “还有,这个老三,对柳月一直很有看法的,见个面,也好。”晴儿又说。 我心里赞同晴儿的说法。 “老三现在成了兰姐家的勤务员了,”晴儿突然笑起来:“兰姐家里的重活,都让老三包了,这个光棍汉,有事没事就去兰姐家蹭饭吃。” “兰姐的老公怎么学习这么久?我还从来没见过。”我说。 “别说你,我也没见过,好像很少回来的,”晴儿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兰姐好像不大爱在我面前提起他,一提起他,兰姐就显得很烦躁。” “哦……不会是有了外遇了吧,这兰姐,很好的女人啊,性格开朗,长得又不错,风姿绰约的,他老公不应该啊。”我说。 “不知道,或许不会吧,”晴儿说:“不过,这年头,难说啊,男人长期在外面不回来,又混好了,听说她男人读完博士打算留北京,不回江海了……” “哦……”我点点头:“这个就难说了。” “那要真是这样,兰姐可就苦了。” “什么叫苦了?”我反问晴儿:“男人和女人都是独立自主的,谁又不是谁的附属物,觉得合适就在一块,觉得不合适就分手,多大个事?我觉得兰姐的独立自主性很强的,不是离了男人就六神无主的那种人。” 晴儿撅起嘴巴:“哼……我怎么就不行呢,我离了你就不能过了,我就喜欢做你的附属物,做你的跟屁虫。” “这是性格决定的,你这性格啊,我太了解了,你的依赖性还是比较强的,但是,兰姐不是。” “你说,是不是性格决定命运?”晴儿看着我。 “是,绝对的,性格决定命运,不管你现在如意不如意,幸福不幸福,都是命中注定的,都是性格决定的,不服?重新回来,重新来过,还是这样的命。”我说。 我想起,这话是柳月曾经和我说过的。 晴儿笑了:“你很唯心啊……那么,我的命运是性格决定的了,好像我的命运还算不错的啊,虽然有了一点小波折,可是,我还是和你在一起,没有分开,我还是比较幸运的了……” 我看着晴儿知足的表情,脑海里浮现出柳月那凄冷忧郁的眼睛。 整个下午,在课堂上,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全是今晚的见面。 我知道,晴儿只要能确定柳月和杨哥在一起,她就不会对柳月有敌意,女人的爱,是宽容而自私的。 我希望,今晚老三见了柳月,能改变对柳月的看法,当然,我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一旦老三胆敢对柳月大不敬,一旦老三敢对着柳月出口“老女人”三个字,我立马就把老三打趴。 柳月已经够苦了,我不能让老三在柳月滴血的伤口上撒盐。 放学后,我给陈静打了电话,让她今晚不用等我,然后直接去了晴儿宿舍。 晴儿正在对着镜子仔细化妆。 “干嘛啊,这是去家里吃饭,又不是我带你参加万国会,这么精雕细琢干嘛啊?”我对晴儿说。 “嘻嘻……第一次见市委大领导,还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好给你抓面子啊。”晴儿笑呵呵地说。 107-108 107 最般配 我明白了,晴儿化妆不是给兰姐看的,也不是给老三看的,更不是给我看的,她是化妆给柳月看的,她是想要在柳月面前表明,她并不比柳月差,她做我的女人是最般配的。 和晴儿这么多年,她的心思我是知道的。 “其实,你这个年龄,不需要任何化妆,天生丽质,最好了,”我说:“少女一般的青春和清醇,多好啊。” 以前,晴儿和我出去,很少化妆的。 “我不,今天我就要好好打扮一下,”晴儿和我犟嘴:“我又不浓妆艳抹,就是化个淡妆,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你的女人拉拉沓沓。”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峰哥,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晴儿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下身一件碎花布长裙,脚穿白色的棉线短袜,足底是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在地上旋转了一圈,看着我。 “好看,真好看!”我由衷地赞扬道。 其实,以晴儿的年轻,穿什么都好看。 晴儿听了很高兴,扑过来,抱着我,脸上荡漾着满足:“我就喜欢听你表扬我,你一夸我,我就得意忘形……” 我伸手捏了捏晴儿小巧的鼻梁:“那我以后会经常夸你的,你可要乖哦……” “嗯……亲哥哥,我会很乖的,我会好好做你的女人,我只对你乖……”晴儿乖巧地偎依在我的胸前:“我只做亲哥哥的乖女人。” 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晴儿,时间到了,咱们走吧。” “好的,”晴儿和我开门要往外走,突然又停住,习惯性地仰起脸,闭上眼睛:“亲哥哥,亲亲我……” 我捏了捏晴儿的脸蛋:“有口红,咋亲?” 晴儿扑哧笑了:“哦……我忘记了,那你亲亲晴儿别的地方。” 我抱住晴儿的身体,低下头,在晴儿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晴儿睁开眼,笑了,拉开门,挎着我的胳膊,一起去兰姐家。 到了兰姐家,按门铃,来开门的是老三,围着一个布围裙。 “好啊,你小子早到了,还能下厨房了。”我进门就打趣老三。 “我怕兰姐忙不过来,提前过来了,给兰姐做个下手,”老三嘿嘿笑了一下,像主人一般招呼我和晴儿坐下:“兰姐正在厨房忙着,你们先坐,我去帮忙去。” “算了,老三,过来——”晴儿喊住老三,伸手解下老三的围裙:“厨房是女人的战场,你和峰哥在客厅聊天吧,我去给兰姐帮忙。” 老三也不再谦让,坐下来和我聊天。 老三上来就大大咧咧:“喂,你那老……” 老三刚说到这里,我一瞪眼,举起拳头示威,硬是把老三的后半截话堵住了。 “我是说,你那老……老大姐怎么还没来?”老三舌头一打弯,说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估计快到了吧。”我说。 “嗯……”老三点点头:“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我瞪了老三一眼:“老三,我可警告你,今晚你给我说话注意点,要是走了嘴,小心我揍你!” 老三一下子蹦起来:“咋了,你小子恐吓我?你以为我老三是吓大的?你要这么说,我还不服气了,我非得……” 正说着,门铃响了。 老三转身就去开门,嘴里还嘟哝着:“你敢恐吓我,越恐吓我越……” 打开门,柳月站在门口,面带微笑:“你好。” 老三一见柳月,嘴巴唰地闭上了,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我知道,老三是被柳月的气质和美丽镇住了,因为我第一次到报社新闻部上班见到柳月时,也是这种状况。 老三的嘴巴刚闭上,又半张开,却说不出话来,这小子懵了。 “你是老三吧?”柳月又微笑着说了一句,同时,眼角越过老三的肩膀,瞥向我。 老三仍然是说不出话,只是猛地点点头。 “怎么?不请我进来坐坐吗?老三同志。”柳月说。 “啊——这个,请进!”老三突然反应过来,嘴巴也会说话了,忙闪身,请柳月进来。 柳月走进来,老三忙关上门,跟在柳月身后,眼神直直的。 但是,我分明看见,老三眼神里的目光充满敌视,还有几分警惕和紧张。 看见老三这副模样,我憋不住想笑,同时,心里突然有一股自豪感,毕竟,柳月是我曾经的女人。 我站起来,柳月冲我点点头:“她们呢?” 我知道柳月指的是兰姐和晴儿。 我指指厨房:“在忙呢。” 正说着,晴儿和兰姐出来了。 “啊哟——我的小月儿,你可来了,就等你了,看来,我这菜要是做不好,你是不到啊!”兰姐冲着柳月就嚷嚷。 柳月笑笑:“我刚开完会,这不就赶紧来了。” 说完话,柳月看着晴儿。 晴儿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虽然她之前见过一次柳月,可那是在黑暗中,这次,可是灯火通明。 晴儿两手在小腹前绞在一起,有些羞怯地叫了一声:“柳姐好!” 柳月看着晴儿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友好,主动走过去,拉起晴儿的手:“小许,你好,咱们又见面了……呵呵……长得可真漂亮,穿的也真好看,这衣服啊,搭配正合适……” 边说柳月边看着晴儿的衣服。 我和老三还有兰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俩。 晴儿脸上的表情放松了,笑着说:“谢谢柳姐夸奖,柳姐长得真好啊,好舒雅,好有气质,好高贵的气质!” 晴儿说的是实话,晴儿不会恭维人。 “我哪里比得上你啊,我老喽……”柳月轻笑着,依旧拉着晴儿的手:“小许妹妹,我一见你就好喜欢你,真的。” 晴儿又笑了,很开心:“柳姐,我其实,也蛮喜欢你的……” 这时,我看到老三眼里警惕和紧张的目光在渐渐消失,但是,仍然有几分敌视。 “好了,菜都好了,酒也好了,入席,开始喝酒吃饭!”兰姐招呼大家。 入座时,我和晴儿坐在一边,柳月和兰姐坐在一边,老三坐在中间。 兰姐举杯提议:“来,我的小月儿回来了,回来当大官了,我这给接风的,排队这么久,40天才轮到我,不容易啊……祝贺小月儿,祝贺柳部长,祝贺大领导喽……” “好了,张兰,你就别折腾我了,”柳月笑着举杯:“我这是混了一圈,没出息,灰溜溜回来了,何来庆贺之说啊,咱们今儿个团聚,喝个兄弟姊妹酒吧,来,我敬大家……” 大家一起举杯喝掉。 然后,大家就放开自由喝酒,边喝边聊。 柳月的眼神不时在晴儿身上扫过去,那里面充满了友善。 晴儿有些拘束,有些放不开,身体紧挨着我坐着。 柳月主动端起酒杯,冲着我和晴儿:“小江,小许,来,柳姐敬你们俩一杯酒,你们俩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福你们,祝福你们的明天和未来更加美好……” 我和晴儿也举起酒杯,晴儿说:“谢谢柳姐。”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然后,我们三个人都喝了。 喝完这杯酒,晴儿逐渐放松了,身体坐正了,不再紧紧挨住我。 接着,柳月端起酒杯,看着老三:“老三,早就久闻大名,听张兰经常说起你,说你聪明能干,极具市场经济头脑,极具市场开拓性,有胆识,有气魄,辞职下海打拼,不简单,来,柳姐敬你一杯酒!” 老三很明显已经从最初的震慑中恢复过来,看了看兰姐,端起酒杯,口气不咸不淡:“谢谢柳部长,敬酒不敢当,喝个认识酒吧。” 妈的,老三不叫“柳姐”,叫“柳部长”,这摆明是有情绪。 老三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告诉我,他对柳月依然有成见,依然不信任,依然还在把晴儿被伤害这笔账算到柳月头上。 我有些生气,抬起脚,悄悄在桌子底下向老三踢去。 “哎哟——”兰姐叫了一声:“谁踢我啊!” 我真晕,踢错了人,提到兰姐的脚了。 “我……我不小心伸脚猛了点,不好意思兰姐!”我忙说。 兰姐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老三斜眼瞪了我一眼,举起酒杯就喝。 柳月微笑地看了我和老三一眼,也举杯喝掉。 晴儿不明就里,责怪我:“峰哥,你脚伸那么长干嘛啊!” 我挠挠头皮,尴尬地笑了一下。 接着,大家继续喝酒吃菜,我和老三连续干了好几杯。 一会,晴儿倒了一杯酒,站起来,面向柳月:“柳姐,我单独敬你一杯酒,这杯酒,三层意思,一是感谢酒,感谢你对峰哥一直以来的关心爱护指导和帮助,感谢你对我和峰哥的祝福;二是祝福酒,祝柳姐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好的成绩,祝福柳姐的生活开心如意幸福……三是希望酒,今后,峰哥在工作上还属于你指导和管理,希望柳姐能一如既往地关心支持峰哥的工作……”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晴儿能说出这话来。 我看到柳月的眼神也略微一愣,接着就迅速反应过来,举起酒杯,站起来,轻声说道:“谢谢小许,谢谢小许的宽宏大量……过去的事情,对不起,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江峰,过去,我错了,今天,你能说出这话,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我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一个温柔善良纯洁的好女孩……不要感谢我,你能不恨我,我就已经很在知足了,其实,你应该恨我的……小江悟性很高,工作很出色,今后,需要我的地方,我自然会出力的,当然,我今后的工作,也同样是需要小江支持的……” “不,柳姐,我不恨你,说真的,我最初,确实是恨过你,可是,很快,我就不恨你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你的心里也很苦,峰哥还年轻,我也还年轻,我们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晴儿说。 我坐在哪里,仰脸看着晴儿,一会又看看柳月,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108 愈发潮湿 柳月的眼神突然有些潮,微笑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着晴儿:“好妹妹,谢谢你,真的……” 说完,柳月举杯就喝。 晴儿也喝了,然后坐下。 柳月放下酒杯,没有坐,冲大家微笑着点了下头:“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在柳月说话的瞬间,我看到柳月的眼睛愈发潮湿,我知道,柳月是借去卫生间掩饰自己。 在柳月去洗手间的空,我看到老三的眼神在发怔。 一会,柳月回来了,兰姐又提议大家一起喝杯酒:“今儿个大家在一起,不计前嫌,你们都是我张兰的好朋友,我希望,今后,你们大家也能做好朋友。” 柳月恢复了常态,笑着举起杯:“是啊,这以后,希望咱们能做好朋友……” 老三举起了酒杯:“兰姐和柳姐说得对,来,大家一起干杯!” 老三改口叫“柳姐”,这让我感到欣慰。 那一晚,我仍旧没有对柳月下任何称呼,老三叫“柳姐”是在拉近和柳月的距离,我却不愿意叫,我无法叫出口,我的心里,只有“姐”和“月儿”,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志叫别的。当然,在公场,那是另一回事。 那一晚,大家都喝了不少,尤其是晴儿和柳月。 那一晚,我始终看见,柳月欣慰友善的眼神里,不时闪过几分寂寥和酸楚。 那一晚,大家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度过。 酒足饭饱,兰姐留柳月在她家住,看来两人要继续聊天。 老三留下帮忙打扫战场,我搀扶着酒醉的晴儿回到晴儿的宿舍。 回到宿舍,晴儿眼睛直勾勾地,听凭我将她的外套脱下,鞋子脱下,躺到床上,盖上被子。 “好了,喝多了,睡吧。”我坐在床沿,拍拍晴儿的脸蛋:“我看会书再睡。” 晴儿听话地闭上眼睛,我关了大灯,坐在晴儿床头的写字台前,打开台灯,找出一本书随意翻看。 过了一会,晴儿突然说话了:“峰哥,你今晚没有对柳月下任何称呼。” 原来晴儿这会虽然一动不动,还没睡着。 我放下书本,看着晴儿:“怎么?你还没睡着?酒精刺激大脑,兴奋了?” “峰哥,你今晚为什么不对柳月下个称呼?”晴儿不理睬我的话,将脑袋缩在被子下,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想下!”我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想下?”晴儿又问我。 “不为什么,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我说。 晴儿沉默了,又闭上了眼睛。 我重新拿起书本,这次,却看不下内容去了。 “你们,已经不会再有可能了,你不要再心存幻想了!”晴儿突然又冒出一句,又睁开眼睛。 “我知道,我没什么幻想。”我回答。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男人。”晴儿又说。 “嗯……我知道。”我的眼睛依旧看着书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谁也不能把你夺走!” “我知道!” “她也不能!” “嗯……” “她也不会!” “嗯……不会!” “你也不会离开我,你说过的!” “是的,不会,我说过的。” “即使你去,她也不会要你!” “是的,不会,”我又放下书本,抚摸着晴儿的脸庞:“晴儿,睡吧,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的人,就在你这里,谁也夺不走,谁也不会夺走的,我会安稳地守护找你……睡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知道我的人在晴儿这里,可是,我的心在哪里呢?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嗯……你亲亲我,好好亲。”晴儿说。 我俯身过去,轻轻吻住晴儿的唇。 晴儿主动张开嘴唇,接纳我的舌,我们俩的舌头交合在一起,深深接吻,深深吮吸。 好一会,晴儿才和我分开,看着我:“亲哥哥,我要你搂着我睡……” 我微笑了一下:“这会我不困,我想看会书,你先睡,我看着你睡,乖啊……” “嗯……晴儿乖,那晴儿睡了……”晴儿柔声说道。 一会,晴儿的呼吸均匀起来。 晴儿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我看了一会书,随意又拉开晴儿的一个抽屉,不经意间就看到了晴儿的日记本。 我和晴儿从高中时就记日记,大学期间,一直没有改变这个习惯,那时,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秘密,经常主动互相交换看日记。 我像以前那样,随手拿起晴儿的日记本打开,扉页上几个大字:晴儿新年新人新日记。 原来这是晴儿今年的新日记本。 从我们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转眼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打开第一页,正是元旦那天的。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是我好幸福的一天,我的峰哥回来了,我又和峰哥在一起了……我好爱好爱峰哥啊,好爱好爱……” 我慢慢翻下去,每天都是晴儿的幸福和甜蜜,还有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我的心充满了无言的痛。 “我的峰哥,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是我的全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变得充实,变得快乐,变得充满了阳光,每一天,我都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今天是周末,峰哥几点会到呢?见不到峰哥的日子,好想好想,每次见到峰哥,都像在过节,见到峰哥的时候,好开心好开心呢……” “昨晚峰哥搂着我睡的,我枕着峰哥的胳膊睡了一夜,也不知道他的胳膊有没有麻木,依偎在峰哥的怀里,好温暖,好有安全感啊,真想就这么一直偎依下去……” “最喜欢峰哥轻轻亲我的额头,我好乖地让峰哥亲,感觉真好啊,那一刻,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世界上还有比晴儿更幸福的人吗?没有,只有晴儿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呐,嘻嘻……” 越往下看,我的心就越沉,压力感就越大,责任感就越重,老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到春节初一那天的时候,我的手停住了,一行字吸引了我: “今天是大年初一,峰哥一大早就出去采访了,好心疼峰哥的辛苦,亲哥哥,过年也不能休息啊……峰哥一走,我就起床了,开门一看,好大的雪啊,白茫茫的世界,真好!我开始打扫门前的雪,突然,我看到了一架纸飞机,仔细看去,就是昨夜我和峰哥一起放飞的那架纸飞机,静静地停在门口附近,纸飞机在雪夜里飞舞了半天,又回到我们门前了,我轻轻捡起纸飞机,发现上面写满了字,是峰哥的字体……” 看到这里,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 晴儿出门扫雪,竟然看到了纸飞机! 这么大的风雪,竟然就将纸飞机吹到了我的宿舍门口,这世界竟然就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的心里砰砰直跳,急切地看下去: “将纸飞机展开,抹平,我回到宿舍,看峰哥写的什么内容……原来如此,原来峰哥写的是这些内容!看完纸飞机,我哭了,哭的好伤心,大过年的,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过大年哭鼻子……哭完,我又把纸飞机看了一遍,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我知道,这一定是峰哥昨晚在办公室写的,是写给她的,峰哥心里还在想着她,虽然峰哥属于了我,可是,他的心里还舍不下她……等我哭完,等我心里平静下来,我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又一遍,从纸飞机里,我看到了峰哥那颗煎熬苦难的心……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峰哥的性格脾气,他既然答应了我不离开我,那就绝对不会再走的,可是,他的人在我这里,心却随着纸飞机在飘荡……我冷静下来,思考了半天,决定将纸飞机珍藏起来,因为,峰哥写得实在太好了,我要是她,读了这文字,一定会感动地哭泣的,可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我这样哭泣…… 我知道,峰哥是不会再离开我的,除非我撵他走,可是,我为什么要撵他走呢,我爱他,我离不开他,我和他恋爱了7年多,我们彼此都是那么熟悉着对方……爱情都是自私的,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共享,唯独爱情,不可以!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而且,她已经和杨哥在一起,和峰哥相比,当然是杨哥能给予她的更多更好,在她眼里,峰哥或许是个不懂世事的毛嫩小子,是个可以开心可以娱乐可以带来新鲜感的工具,而在我这里,峰哥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宝,是我的心头肉……她没有理由会爱上峰哥,峰哥和杨哥相比,哪一点能比得上杨哥呢?是权?是钱?是地位?是阅历?是成熟?可是,在我眼里,峰哥所有不及杨哥的地方都是优点,都是我爱他的地方,爱一个人,就爱他的全部,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既然她不爱峰哥,那我更没有任何理由放手,峰哥是我的!我的!我的! 我理解峰哥的心情,理解小男人对成熟女人母性依赖的心理,这是兰姐告诉我的……可是,我终究也会成熟,我也会成为成熟的少妇,我也会成为充满母性的女人,只是,我需要时间…… 我决定不在峰哥面前提这个事,我要把这个事情永远埋藏在我的心里。哭完之后,我又反复不停看峰哥的话,我看见,峰哥在纸飞机里说了,她只是他曾经的最亲的人,那么,现在,峰哥最亲的人就是我了;峰哥还说了,她们正越走越远…… 109-110 109 时间可以带走一切 我继续看下去: 我知道,峰哥的心正在往回收,我应该给他时间,我不能给他压力;我相信,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包括抚平峰哥心里的伤痕,随着峰哥的长大,他慢慢就会忘掉这一切,慢慢就会觉察到自己现在的幼稚和懵懂,慢慢就会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在我身上…… 唉……我的亲亲峰哥,快快长大,等峰哥真正长大了,等峰哥真正成熟了,等峰哥真正醒悟了,我就把纸飞机拿给峰哥看,到那时候,看峰哥怎么说…… 今天是过大年,我要让峰哥快快乐乐,不能让峰哥看出我哭过,而且,峰哥回来后,我还要开开心心……于是,我把纸飞机放在了一个秘密的保险的地方,于是,我找了热毛巾,敷在眼睛上……” 看到这里,我的心再次针扎一般的刺痛,感到窒息一般的痛苦! 晴儿,原谅我,我不想伤害你,我明白自己的责任和良心,今生,我是你永远的伴侣! 柳月,对不起,我无法将你抹去,可是,只能在永远的心底,来生,我让你做我的妻! 那一晚,我躺在晴儿身边,听着晴儿均匀地呼吸,感受着晴儿偎依过来的体温,搂着晴儿温顺的身体,想起逝去的时光,想起离我很近,却又越来越远的柳月…… 城市的黑夜十分寂静,仿佛除了街道上奔驰的机车汽笛之外,就只剩下寂寥与孤独。 世界上最寂寞的植物是柳,在明媚的春天她抱着满怀白色的心事,抖落在空气里,随着风飘,一点一点寂寞地白去。 世界上最寂寥的星体是月,在浩瀚无际的太空里,她沉寂满腔的忧郁,默默围着地球盘旋,随着自转,一片一片挥洒着冷清的光辉。 慢慢的,我睁大双眼,凝视着无边的黑夜,任泪水在我的脸颊静静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我睁开眼睛,正看到晴儿趴在床头,正看着我。 我一看时间,早上快8点了,一下子坐起来:“坏了,要迟到了。” 我手忙脚乱找衣服。 晴儿扑哧笑出来,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又压倒在被窝里:“今天是周末,江主任,别过晕了。” 我这才记起今天原来不用上课。 我躺在床上,晴儿的身体就趴到我身上,软绵而有弹性的身体压着我的胸铺。 “你几点醒的?”我看着晴儿。 “嗯……”晴儿想了下:“大概早上7点吧,昨晚我喝多了哇,没出什么洋相吧?” “怎么?你记不得你昨晚的情景了?” “开始还记得,后来上了床,好像迷迷糊糊问了你几个问题,接着就睡过去了,嘻嘻……今天早上起床,头有点疼哦,渴死我了,刚喝了一大杯开水……”晴儿边说边笑嘻嘻地看着我:“喝醉酒真有意思,晕乎乎地,像做梦一般的走路、睡觉……” “醉酒伤身,以后不要多喝,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的。”我抚摸着晴儿的肩膀。 “嗯……”晴儿听话地偎依着我:“我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喝点酒,和别人在一起,我不喝酒,我听亲哥哥的话……” 我笑了一下,亲了晴儿的腮一口。 晴儿将脑袋埋在我的脖颈里,轻轻亲吻我的脖子和耳廓,轻轻喘息着,在我耳边轻声说:“亲哥哥……” “嗯……” “我爱你……” “嗯……” “亲哥哥……” “嗯……” “抱抱晴儿……” “嗯……”我伸出胳膊,抱着晴儿。 “亲哥哥,抱紧一点……”晴儿继续在我耳边撒娇。 我用了用力:“可以了吗?” “嗯……你真好,亲哥哥……”晴儿满意地从我身上爬起来:“峰哥,你再睡一会,我做早饭给咱吃!” 晴儿很容易满足。 说完,晴儿开始忙乎弄早饭。 我不困了,半靠在床头,看着晴儿忙碌的身影,想起昨夜看到的晴儿的日记。 晴儿不小了,她的心里也开始装着心事了,也会不让我知道了。 假如我看不到晴儿的日记,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那纸飞机竟然会落到晴儿的手里,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晴儿竟然心里有这么多想法,而且能在我面前伪装地很好,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那么,晴儿的纸飞机能放在哪里呢? 我环顾室内,看晴儿有可能放东西的地方。 “干嘛呢?峰哥!”晴儿看我到处看,就问我:“检查卫生哪?嘻嘻……” “没干嘛,脖子有些僵硬,活动活动筋骨。”我故意又摇晃了几下脑袋。 我看了半天,也想不出晴儿会把一个纸做的飞机放到哪里。 唉,我心里叹息了一声,纸飞机啊纸飞机,但愿你别成为第二个日记本,但愿你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想一想,我还是觉得电脑软盘安全,随身带在身边,想写的时候就写,谁也看不到,最起码我有了一个自己和自己对话的安全空间。 还是高科技的东西安全。 吃过早饭,我和晴儿在到操场去打羽毛球,很久不锻炼身体了,感觉举止都有些迟钝了。 我和晴儿拿着羽毛球拍,走在校园的马路上。 晴儿大大方方跨着我的胳膊,不时和走过的同事和同学打个招呼。 晴儿好像很自豪,很得意和我在校园里公然出入,事实上大学期间,我们也是这般的样子。 到了羽毛球场,我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兰姐和柳月,两人正在操场里的跑道上散步,边走边说话。 昨晚柳月住在兰姐家,到现在还没走;昨晚两人还没说够啊,到现在还在说。 看着她们俩,我突然想起兰姐给柳月的昵称“小月儿”,多好听的称呼,好亲切好柔和好亲昵。 “峰哥——发球啦!”晴儿背对她们,没有看见她们俩,挥舞着球拍,冲我欢快地大声叫喊。 晴儿的欢叫显然惊动了她们,我看见,兰姐和柳月都向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接着,她们说笑着冲我们走来。 晴儿在那里蹦跳着等我发球,见我没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看,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兰姐和柳月。 “哟——小两口起得挺早啊,来锻炼身体啦——”兰姐打趣道。 兰姐这话说得有些离谱,都接近9点多了,还早吗?还什么起得挺早,这话不就明摆着说我昨晚在晴儿这里住的,我和晴儿已经同居了吗? 我瞬间明白,兰姐这话是说给柳月听的。 “嘻嘻……兰姐早,柳姐早……”晴儿傻乎乎地笑着:“不早啊,这都9点多了,峰哥睡懒觉呢,我7点就醒了……” 晴儿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兰姐的圈套。 柳月始终脸上带着笑,站在旁边。 我看着柳月眼睛的时候,柳月也不经意扫了我一眼。 我看见了柳月的眼神,那眼神里包含着一丝黯然和酸意。 我的心轻轻一跳,顿时没有了玩乐的兴趣。 “好了,不打扰你们玩了,我们去那边散步走走了……”兰姐对我们说,边转身。 柳月也冲我们一笑:“你们好好玩吧,我们过去了!” “兰姐柳姐再见!”晴儿打个招呼,又退回原位,催促我发球。 那天上午,我发球老是失误,接球失误更多,晴儿一个劲儿冲我抱怨。 我边心不在焉地陪晴儿打球边用眼角瞥着在操场的另一边散步的兰姐和柳月,她们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在那里不停交谈,直到晴儿叫累了,直到我们打完要回宿舍了,她们还在远处的操场一角的草坪上说话。 “峰哥,你今天打球水平太差了!”回到宿舍,晴儿边为我弄擦脸的湿毛巾边对我说。 “哦……你是因为好久不锻炼的缘故!”我接过晴儿手里的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 “我看也不是这个原因,我看是你心不在焉,手里拿着球拍,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晴儿撅起了嘴巴。 我擦完脸,将毛巾递给晴儿:“小心眼儿,别胡乱猜,说什么呢?” “哼……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不是,你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发虚呢!”晴儿将我推到镜子面前:“自个儿看看,看看你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呢……” 我不敢看自己的眼睛,闭上眼。 “哼……还闭上眼睛,不敢面对自己心灵的窗户了吧?”晴儿冲我屁股就是一巴掌:“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你计较的,我理解你的想法,这种情景下,难免的,不要心里不安了……” 我放下心来,冲晴儿笑了笑:“其实,这种场合,我就是感觉不大自在……” “知道,明白!”晴儿干脆地说着:“我不是小心眼的人,特别是对你,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但是,峰哥,只有一样,我不能答应你,你明白吗?” “晴儿,我明白的,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向你提这个要求的,你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记住我对你的承诺……” 晴儿笑了:“我知道的,这么多年,从高中到现在,我了解你的性格,太了解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我都相信,我都愿意去相信!” 晴儿的日记里也有这话,晴儿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 我将晴儿拉过来,主动低头亲了下晴儿的额头:“同样的,我也相信你,我对你,从来是无比的信任,我只对你说真话,不说假话……” “我不要求你百分之百不说假话,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有必要的嘛,比如,我问你累不累,你明明累了却说不累,嘻嘻……”晴儿很快就忘记了不快,开心地抱着我的腰,身体在我身体上摩擦着撒娇,突然心血来潮地说:“峰哥,你把我抱起来,举得很高,好不好?” “好!”我弯下腰,抱住晴儿的腰,两手拖住,一用力,直起身,晴儿被我高高举过我的头顶。 110 大白天的 “哈哈……”晴儿开心地抱着我的头:“峰哥你真是男子汉,这么大的力气!” “喂——干嘛呢?大白天的,在宿舍里折腾什么?”正当晴儿和我嬉闹的时候,虚掩着的宿舍的门被推开,老三走了进来。 看到我正抱着晴儿举高,看到晴儿开心的样子,老三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哈哈……江峰,你小子敢情是拿晴儿当锻炼器材练举重呐,哈哈……” 老三此刻的笑声突然让我有些感动,这是一个真诚的朋友对我们的祝福和欣慰,虽然我知道老三一直喜欢晴儿,虽然我知道他很羡慕我。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爱一个人,就应该为她的开心幸福而幸福开心,而未必一定要占有和攫取,这才是真正的爱! 我将晴儿放下来,晴儿不好意思地冲老三笑:“嘻嘻……老三,别笑话我们啊。” “哪里是笑话了,看到你们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啊,”老三大大咧咧地坐下:“喂,晴儿,今儿个江峰来了,是不是得让他请咱俩吃顿饭呢?” “好啊,峰哥,今天咱们请老三吃饭去。”晴儿对我说。 “行,三老板,你想吃什么?”我说。 “就到咱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去的那家炒鸡店吧,”老三说:“咱们三个,口味相通,去吃炒鸡去!” “赞同!”晴儿拍掌道。 晴儿赞同,我自然是不能反对的。 于是,我们三个人去我们大学期间经常去的那家路边小炒鸡店去吃久违的炒鸡。 蹲在简陋的炒鸡店低矮的四方桌前,我们三个人要了一只草鸡,辣辣的,像过去学生时代那样,痛痛快快吃起来。 “晴儿,兰姐的老公是不是和兰姐感情不好啊?”老三突然问。 “哦……”晴儿看着老三:“你问这个干吗啊?” “又一次我在兰姐家吃饭,兰姐说起家庭的时候,喝多了酒,突然掉眼泪,把我吓了一跳……”老三说。 “嗯……这事,我也不大清楚,兰姐基本不大和我聊很深奥的家庭问题,我也没问过啊……”晴儿半张着嘴巴看着老三:“人家家庭的事情,你少掺和!” “我木有掺和啊!”老三委屈地一摊手:“我就是和你们俩说说啊,我那天看兰姐哭了,心里那个难受啊,你说说,这么豁达开朗的一个大姐,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我看着老三,突然想起我和柳月的第一次,那个酒醉的夜晚…… “好了,老三,这事别对别人说啊,你自己知道就行……”晴儿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教育老三:“对了,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还打不打算找了?” “打算啊,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吗?”老三苦着脸:“好不容易找了你,江峰这小子一杀回来,我立马又没戏了,唉……命苦啊……” 老三的样子把我和晴儿都逗笑了。 “老三,你看我们办公室的陈静咋样?”我对老三说:“这女孩性格很开朗,做事跟干练,对人很真诚,家庭是干部家庭,老爹是市人事局副局长,长的你也看见了,那是两个字:漂亮。怎么样,行不行,行的话,我给你们牵牵线……” “你说那丫头啊,哈哈……很有个性啊,人不错,挺好,但是……”老三摆摆手:“算了,咱一农村出来的,不攀那高枝,别说人家不一定看上咱,就是真看上了,这城里人的势利,结成亲家后,让我爹我娘见了她父母受奚落矮三分啊,让这个农村婆婆受这城里媳妇的气啊,不干,我要找,还是找一个农村出来的,这样的女孩子朴实扎实能吃苦,两家人谁也不会瞧不起谁,共同语言也多,大家心里都舒坦,多好……” 老三说得确实有道理,考虑很周到,我觉得真是很现实的事情。 晴儿不同意:“老三,你别一棍子都给打死了,这城里人,其实大多数还不都是农村出来的?这一代不是农村的,往上追溯不到2代,都是农村的,你还真以为这城里人都是龙种啊……再说了,你还不了解人家呢,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这样的人呢?说不定人家陈静性格品质很好,说不定人家的家人对农村人并非瞧不起呢?” “对,我赞同!”我说:“只有接触了,才会知道,怎么样?我给创造机会,抽时间见个面,交个朋友,能成则成,成不了大家做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老三没再吭声。 一会,吃过饭,我掏出皮夹,让晴儿去结账。 老三看着我,突然说:“其实,你那老……老大姐这个人……” “怎么了?”我看着老三。 幸亏老三及时改口,没说出“老女人”三个字,否则,我真恼了。 “这个……这个大姐好像并非我当初想象的那种人,”老三慢吞吞地说:“从昨晚饿接触看,这个人好像也还不错的……” “你才知道啊,”我看了老三一眼:“现在不骂她了?” “我什么时候骂过她了?不就是称呼个老女人吗?”老三不服气:“我告诉你,我说她不错,并不代表我对过去的事情没看法,并不代表我就能原谅她的过去,你给我好好待晴儿,我再一次警告你,要是你再敢反水,我抽了你的筋……” “靠——我知道了,你被像训孙子似的训我好不好?”我瞪了老三一眼。 “对了,我听说,我听说,她现在跟了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了,攀了个高枝了……”老三换了个说话的语气。 我心一抽,看了老三一眼:“你消息很灵通啊,听谁说的?” 我很在意别人说起杨哥和柳月的事情,因为他们俩的事情只有圈子里的极少数几个人知道。 老三看了我一眼:“从兰姐的言谈中感觉出来的。” 我松了口气对老三说:“别对外人说,这个事很秘密的。” “知道,我没兴趣说这个,她跟谁,与我何干?这混官场的人,什么事都怕人,谈情说爱也怕人,真累!靠——”老三嘟哝道。 正说着,晴儿回来了,我和老三都闭了嘴。 当天晚饭后,我吻别晴儿,赶回报社。 我直接去了报社办公室,大办公室里正亮着灯,陈静今天在办公室加班等我的。 见了我,陈静笑眯眯地赶紧起身去关上大办公室的门。 “干嘛啊,关门干嘛啊?”我问陈静。 “不干吗,嘻嘻……”陈静回身看着我,眉飞色舞:“小官人,我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我漫不经心地看了陈静一眼:“大惊小怪,一惊一乍,小题大做,说吧……” 陈静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问你,小官人,咱们新闻部目前最需要什么?” 我想了想,环顾办公室的东西:“嗯……其实呢,报社对咱们新闻部算是很优待了,电脑优先配置了,这要从工作上考虑,要是每人配一部采访机就好了……” 我知道我这是奢望,报社的资金很紧张,都投到基建上去了,能配置上电脑,就很不错了。新闻部除了我有一部柳月给我买的索尼自动翻带采访机,其他人,都没有采访机,外出采访,特别是重大现场事件采访时,采访机显得特别重要。从工作考虑,我的采访机就成了公用的了。但是,一部采访机,8个人,显然是僧多粥少。 “嘻嘻……既然你这么需要采访机,那么,咱就有,咱给你提供采访机!”陈静得意洋洋地从办公桌里提出一个袋子,打开给我看:“看,全部是三洋的,全自动翻带,声控的,比你那还要先进呢,听说一部800多元,8部,咱们新闻部一人一部……” 我喜出望外:“报社给咱们新闻部专门配的?怎么不发下去?” “报社?”陈静斜眼看了看我:“等报社给配,你做梦去吧,别看领导一顿酒席就可以给我们全部配上采访机,可是,领导吃喝玩乐不心疼,花钱给配这个可就疼死了,柳姐时代就开始打报告申请配采访机,始终没给批……这是人家企业给赞助的,下午刚送过来的,你不来,我哪里敢作主发下去啊,等你批示后再发呢,嘻嘻……先给你报个喜!” 我一听愣了:“怎么回事?不是报社配的,是企业赞助的?” “是啊,大前天我去采访北方实业有限公司,私营企业的老板,他们的王老板和我比较熟悉,很感谢我之前为他们做的报道,加上这次为他们做的宣传,吃饭时说我用笔记了一个上午很辛苦啊,怎么不带采访机呢,我就说没有,他当即表示要给我送一部,我随口就半开玩笑说,我们办公室的记者都没有采访机,他一听,很感慨我们做记者的不容易,当即表示说每人赞助一部…… “我当时还以为是说说而已,没在意,结果,今天下午,还真安排人送来了,哈哈,8部采访机,全部是三洋的,而且,那王老板还不带任何附加条件,说就是赞助,和发稿子无关……” “那这次采访的稿子呢?” “发了啊,这家单位是老典型了,转变经营思路的做法很具有代表性,回来我就写了稿子,老总专门审稿的,说很好,今天的报纸已经见报了!” “哦……这礼物太贵重了,6000多块钱呢,”我说:“我们这么做,不妥吧,你怎么就收下了呢?” “有什么不妥的?为什么不能收?”陈静看着我:“我这又不是索贿,又不是收了中囊自己腰包,这还不是为大家工作更方便,为了更好的提高工作效率?而且,人家说了,是友情赞助,不附带条件的,再说了,那单位的新闻稿子也确实是有新闻价值的,又不是我为了几部采访机给他胡吹的……我觉得没什么,我就收下了,怎么?你害怕,不敢收?” 111-112 111走走程序 “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这不妥当,程序上不妥当,我们是报社的一个部室,好似昂无权接受社会捐赠吧,这事,得向党委汇报吧,得走走程序,先上交,再往下分配……”我斟酌着说。 “走程序?”陈静突然冷笑一声:“走程序,就没了,这机子就到不了新闻部了,当年,柳月想给部室陪几部相机,联系了一家赞助企业,机子送来了,4部高档尼康相机,然后,柳姐就高高兴兴走了程序,先上报了党委,先将机子上交了,然后等着分配给新闻部,结果呢,机子上去就没影了,后来一打听,4个党委委员一人一部,,说是先给领导配采访机器,可笑啊,可笑,这四个人,猴年马月写过一篇新闻稿呢,什么时候拍过一张新闻照片呢?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现在,你又要走程序,哼……我看你是又打算给领导配采访机了……那我看你还是别走这程序了,我把机子给人家送回去吧,我宁可不要这机子,也不让你拿这个给领导送人情!” “你怎么这么说,我没有要送人情的意思,我就是想完善手续嘛,”我说:“这组织性纪律性还是要讲的嘛!” “你真是个年轻的迂腐子,”陈静挖苦我:“你看看那几个编辑室,腰里挂的bb机,那些采访机、照相机,怎么来的?还不都是拿稿子换来的?哪个部室走程序上交了?都知道,只要一上交,就没了,就被领导征用了……现在报社就这样,领导财务卡得严,各部室建设都是自己搞,哪个部室主任有能,哪个部室的人员就过得舒服,都想明白了,反正只要不往自己腰包里踹,反正只要是和工作需要沾边的,都没问题……马书记早就知道这些事,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也不好管啊,既要马儿不吃草,还得马儿跑得快,他不松口给拨经费,各部室自己想办法,自然省了他的心了……” “可是……”我仍然在犹豫,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 “好了,大官人,”陈静用讽刺的语气对我说:“你现在是在党校学习,你前途无量,年轻干部,进步要紧……我是临时负责人,这个责任不要你来负,出了事,我来承担,东西我已经收下了,部室的同事们好几个都知道了,都眼巴巴等着拿机子呢,这是有利于工作有利于集体的好事,虽然不符合所谓的程序,但是,咱们这上梁不正,我这下梁也就歪着吧,我不能让同事们失望……这事,就当我没和你说,你就当不知道好了,不要因为这个耽误了你的前程……” 我被陈静的话激了一下,瞪着陈静,沉思了一会:“既然已经收下了,既然大家已经都知道了,既然你刚才那么说,那……就先分配给大家用吧,等我党校学习结束,我写个报告给党委,说明一下……这机子,大家一人一部,我有机子,不要了,多余的这台,保存好,等我打完报告,一起上交党委……” “嗯……也好,”陈静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小官人,在报社做事情,不要太正统,正统是要吃亏的,因为你面对的领导就不是正统的领导……你刚才说得好,先用着机子,再打报告,先斩后奏,我就不信领导到时候再把机子从我们手里夺回去……你要知道,采访机对我们是多么多么的重要,这几乎就是我们战斗的枪啊,有了采访机,大家真的是如虎添翼啊,可是,那些领导,拿着采访机能干呢?还不都是给自己的家人当玩意儿用了?那相机不就是例子?都成了家用高级相机了……” “给大家发机子的时候,告诉大家一声,要保持低调,不要到处宣传,传出去,影响不好。”我说。 “知道了,你放心好了,”陈静看着我的眼神露出一丝失望,怏怏地说:“现在我是临时负责人,这事,你干脆就当不知道,就当我没对你说过吧,出了事,我担着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一刻,我知道,陈静失望的眼神一定是因为我的表现很不男人,很缺乏气魄和果断。 不仅陈静这么感觉,其实,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在这事的处理上有些窝囊,很不爽,很不利索。 我承认陈静说得有道理,符合当时报社的现状,也符合那个年代办事的规则,可是,那天,不知怎么,我就是放不开,就是豁达不起来,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这年头,什么叫合理,什么叫不合理,没犯事,就是合理,犯了事,就是不合理。 此后的几天,我一直在忐忑中度过,生怕这事惹出什么祸端,我一方面极度渴望能让同事们配备上采访武器,另一方面又生怕出漏子,至于我会担心在哪里出漏子,出什么漏子,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转眼10多天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心里安稳了。 陈静在一次汇报工作的时候,讥笑我:“江主任,看不出啊,关键时刻,你的胆子没了,看来你这快3个月的中青班没白上啊,学到了很多东西,学会了很多道道……你看看,这不什么事也没有?大家有了采访机,采访方便多了,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写稿质量和数量也大大提高,咱这是做了好事啊,利于工作、利于集体、利于大局的好事啊,为什么做好事要担惊受怕呢,又不是中饱私囊……” 我苦笑笑:“好了,别冷嘲热讽了,算你对了,行了吧……” “我对不对无所谓,我这是为了谁,从大处说为报社,从中处说为大家,从小处从个人说,还不是为了你,”陈静冲我撇撇嘴巴:“你这党校学习眼看就要结束了,我这个百日的短命主持也就到头了,等你回来,这新闻部的工作成绩提高了,做好了,还不是为你抓面子?记住,老大,你是我们的头,我们干工作,一个是为报社干,一个是为自己干,还有一个,就是为你干的,就像你干工作,是为自己为报社,同时为马书记一样……” 我被陈静一通话说的暂时哑了,过了一会,我挠挠头皮:“抽时间,我们去谢谢北方实业公司的王老板,用了人家的东西,总得去表示下感谢吧。” “这王老板为人很仗义大方,不用这么太客气的,这点小钱,对他来说,是毛毛雨……再说了,他出国考察业务去了,要等些日子回来,”陈静抿嘴笑了,说:“要谢,你就谢我吧,我到时候把你的谢意转给王老板。” 我冲陈静笑笑:“这个谢你是不能代替的,这样吧,等他回来,我和你一起去一趟,专门感谢!” “行,那就这么着!”陈静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党校学习也基本就结束了,也就回来主政了,我也就下台了……哎呀,你这党校学习3个月,可真快啊,我这官瘾还没过够呢,就这么着结束了……” 我呵呵笑笑:“陈静,你这3个月,真的干得挺棒的,你真的具备一个管理人员的能力,一个中层干部的素质……” “别,别夸我,再夸我就不知道我姓什么了?”陈静嘴巴上最然这么说,可从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开心:“其实呢,我觉得,这3个月,我确实得到了很大的锻炼,自己的管理综合协调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责任意识大局意识都有了很大的加强,最大的收获呢,其实是每晚和你的交流,和你交流,真的是好快乐的一件事情,可惜,等你回来,就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晚上和你长谈了,唉……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陈静一番话说得我无语了。 又过了一周,党校学习结束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上午,中青班毕业典礼在市委党校小礼堂举行,党校副校长主持会议,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张部长代表市委来参加毕业典礼。 这天,同行的还有杨哥和柳月。 柳月果然没有食言,亲自来观摩我们的毕业典礼了。 张部长和杨哥上了主席台,柳月没有上,坐在下面第一排,正坐在我旁边。 因为我被学校评为优秀学员,要上主席台去领证书,还要代表优秀学员做典型发言,所以被安排坐在第一排。 在热烈的掌声中,张部长和杨哥在主席台就坐,柳月微笑着坐在了我的身旁。 柳月扭头看着我,轻轻说了句:“我今天是特意跟张部长来听你的发言的,听听你的学习感受和体会!呆会上去好好讲,拿出你的精神劲儿头来!” 我心里本来有点紧张的,这会听柳月一说,点了点头:“嗯,我不紧张,我好好讲。” 柳月冲着我微微一笑:“你准行,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 柳月的话让我心头一热,多么熟悉的话语,这语气、这内容,多么像我懵懂成长的初期柳月经常的鼓励啊! 我不由捏了捏手里早已写好的讲话稿。 柳月看了看我的手,笑了,脑袋稍微一歪:“还准备了讲话稿?别人需要不稀奇,你需要吗?” 我的大脑一热,一下子把讲话稿揉成了一团。 柳月又笑了:“我说过,你准行,到时候,脑子里把握几个点,自然延伸,说你想说的,讲你想讲的,控制住速度,就像你在大学里做演讲一样,心态放平!” 我用力点了点头。 毕业典礼开始后,先是颁优秀学院奖,我和几个获奖的同学上去领证书,正好是杨哥给我颁奖。 杨哥握住我的手,眼里充满欣慰和鼓励:“小江,我很为你的成绩而高兴,祝贺你,学习顺利结束了!” “谢谢杨哥!”我真诚地说道。 领完奖,我接着代表优秀学员做典型发言。 我站到发言席,开始准备发言。 112当然是光荣的 这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二次在公共场合发言,第一次是一年多前,我被刘飞暗算,在报社全体人员大会上做检讨,那次,我像个劳改犯,低头垂首,神情沮丧。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我是优秀学员,是市委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这个发言,当然是光荣的。 没有了讲话稿,我站在发言席前,抬眼看着同学们,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柳月,看到了柳月期待而鼓励的目光,还有让我充满母性感的微笑。 顿时,我的心突然静下来,脑子里突然有了条理,上台前脑子里想的几个要点开始了有序排列。 我静了静气,开始了我的中青班毕业脱稿发言。 开始礼节性的称呼和感谢之后,我直奔主题: “这次,我被评为优秀学员,其实,真的是受之有愧,大家许多方面都比我优秀,而我只不过是按照党校的评分规则,分数比大家略高一点罢了……” 说到这里,我瞟了一眼柳月,柳月正抱着小臂,一只手托着下巴,凝神看我,听我发言。 柳月一定是看到了我看的眼神,因为我看到柳月冲我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暖暖的,完全放松开来。 “谈起市委党校3个月的学习生活,我想用‘五个大’来谈一下个人的感受和收获: 第一,思想上大觉悟。这次党校学习,党性锻炼、党建理论部分占了一定的课时,如党章、党的先进性、执政党经验和规律等,这些知识的学习,提高了我们的党性修养,提高了我们的思想政治素质,让我们更加清醒的看到了一个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增强了一心一意跟党走的信心和斗志…… 第二,知识上大积累。3个月来,68和专题学习,2万字的读书笔记以及一篇深思熟虑论文的撰写、8次社会考察活动,使我们的理论知识进一步丰富,知识结构进一步更新,思维方式进一步拓展,分析能力进一步提高,学习意识进一步增强…… 第三,纪律上大考验。开学时,市委组织部杨部长对学风的殷切要求和谆谆教导,深深感染教育着我们,增强了我们大家的大局观念、组织观念、纪律观念,坚持做到不迟到,不早退,尽量不请假…… 第四,体质上大增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作为一名中青年干部,首当其冲要有一个好身体,市委党校空气清新,鸟语花香,遍地绿荫,满目青翠,置身于此,即使不爱锻炼的人也身不由己了。大家在学习间隙,坚持出课间操,坚持打球跑步,三月不辍,显示出一名中青年干部的无限生机和活力…… 第五,交往上大促进。从春寒料峭到春夏之交,我们会聚党校,同窗共度马列书,从国家干部到一名学员,我们在这里转换角色,谱写人生新篇章;从素不相识到相濡以沫,我们切磋交流,结下兄弟姐妹情;无论是在一起学习,还是在一起娱乐,我都体验到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快乐和温暖,从中学到了很多社会知识、工作方法、为人态度和处事原则……” 讲到这里,我又看了一下离我几米之遥的柳月,她正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看我的眼睛瞟她,柳月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冲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感觉得出,此刻柳月的心情很放松。 我大受鼓舞,继续发言: “三个月弹指一挥间,期间的点点滴滴都将是我们一生宝贵的精神财富,毕将成为我们向前发展的动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们将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此时此刻,我用三句话来表示我的决心和愿望: 第一句话,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将以这次党校学习为契机,不断地学习,在学习中提高,在学习中创新,学习成就未来,知识塑造人生。 第二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须躬行。今后,我将更加注重实践,在实践中寻求新知,在实践中创造新的业绩。 第三句话,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借用这句古诗衷心祝愿市委党校各项事业蒸蒸日上,衷心祝愿每一位中青班的同学一帆风顺,事业有成! 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 说完后,我向大家鞠躬致谢。 会场暂时平静了有半秒钟,接着,掌声响起来,最先从主席台上,接着,下面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的眼睛直接看往柳月,正好遇到她热烈而欣慰的眼神,看到她在鼓掌。 我们俩的一眼神在空中交织了大约有一秒多钟。 这一秒多钟,我穿过了时空,看到了柳月的赞许和奖赏,看到了柳月的宽慰和肯定。 我知道,我发言的效果相当不错,我讲的内容和我本来拟定的讲话稿完全是两个样子,这都是在柳月的激励下才有的。 我迈着轻松地步伐走下主席台,坐到柳月旁边,毕业典礼继续进行。 柳月用开心的笑迎接我归来,虽然只有几步之遥,我却感觉仿佛是从千里之外奔回温暖的家的感觉。 接着,张部长发言。 张部长在发言前先着意赞扬了我的讲话:”江峰同学的即席讲话很好,‘五个大’,‘三句话’,总结归纳的不错,很具体全面,很言简意赅,特别是这个同学不拿讲话稿,即兴口头发言,难得啊难得,这说明这个同学学得好,学得深刻,学到心里去了……不需要照着稿子念,这才是真正的学习汇报,这才是真正的合格学员……我认为,我们大家都要学习江峰同学刻苦学习的精神,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精神,我认为,在我们班里,像江峰这样的同学,还有不少,像江峰这样的中青年干部,今后必将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有更大的作为……” 说到这里,张部长带头鼓掌:“让我们大家一起祝贺江峰等一批同学的优秀学习成绩,祝贺大家圆满结束在党校的学习!” 掌声再度响起来,柳月也在我身边轻轻鼓掌,转脸看着我笑。 我知道,柳月的掌声和笑容,只为我。 这时,我突然领悟到了柳月激励我,让我脱稿做口头发言的良苦用心。 我明白了,柳月其实是让我在张部长面前有一次机会来展示自己的才华,让张部长再一次加深对我的印象,看到我的真实的能力。 如果我照本宣科念完了,或许张部长也就不会对我有这一番溢美之词了,毕竟,临场发挥才能显出真本领。 我心里暗暗感激佩服柳月,她总是能抓住一瞬即过的机会,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抓机遇吧。 接下来,张部长打开党校早已准备好的讲话稿,开始做正式发言。 “1995年全市中青年干部培训班,经过三个月的紧张学习与考察,今天就要结束了。我很兴奋参加这个毕业典礼,和大家一起分享学习的成果与快乐。三个月来,大家珍惜时间,善于钻研,勤于思考,勇于实践,全体学员都能够明确学习目的、端正学习态度,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学习中去,取得了较好的学习效果,体现出了新时期中青年干部的昂扬斗志和奋发精神。在此,我代表市委,对各位学员顺利完成学业表示衷心的祝贺!向为这次培训班的成功举办付出辛勤劳动的市委党校的教职员工表示衷心的感谢……” 领导发言照着稿子念,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稿子也不是领导写的,甚至领导都没有看过,但是,大家都仍然一厢情愿地把从领导口里吐出来的话当做领导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我想,接下来的程序就是张部长认真地把手里的讲话稿枯燥地念完,不知道党校给准备的讲话稿是长还是短。 出乎我的意料,张部长说完开头的客套话,突然将手里的讲话稿折了起来,抬起头,不看桌面,开始了脱稿口头发言。 “在座的各位学员,能在繁忙的工作中静下心来参加脱产培训,对大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和锻炼的机会,这期培训班,在学员选调、办学形式、培训时间、课程设计等方面,都作了精心研究和安排,整个培训过程计划周密,组织有序,纪律严明,治理到位,教学内容充实,针对性强,课余活动形式多样、丰富多彩,学员们普遍反映,在培训中学到了知识,得到了磨炼,增进了友情,提高了能力,总的说,本期培训班是办得成功的,各方面反映是良好的,达到了培训目的,实现了预期效果。下面,借鉴刚才江峰同学的讲话方式,我也来个口头发言吧……中青班各位学员即将回到各自工作岗位,如何更好地学习、工作,实现事业发展与个人发展的双丰收,在此,我提三点希望与大家共勉供大家参考……” 张部长竟然要脱稿讲话,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我还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听张部长的发言,对张部长首次在我面前的发言亮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领导即席发言,最能体现一个领导的水平,最能体现一个领导的世界观修养和思想理论水平,最能体现一个领导综合管理协调的宏观能力。 那年头,很多领导离了司机走不动路,离了秘书出不了门,离了讲话稿开不了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且看张部长如何表演。 这时,我才注意到,柳月手里一直拿着的笔是一支录音笔,正在录张部长的口头发言。那么,刚才我的发言是不是也录在里面了呢? 113-114 113柳月考虑地真周到 正在这时,柳月突然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我,接着,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被推到我面前,柳月低声说:“张部长讲话,你要做记录的。” 我恍然大悟,是的,领导讲话,都喜欢听众带个小本子做记录,这样显得尊重领导,我坐在第一排,张部长随意就能瞥见我,自然不能让张部长觉得我不尊重他。 柳月考虑地真周到。 我摊开笔记本,开始记录张部长的讲话。 张部长目光炯炯,挥动手臂,开始侃侃而谈:“这第一点,希望大家今后在实践中更加注重学习。学而后知不足,学习是时代永恒的主题。从我市来讲,经过近几年全市上下的共同努力,整个江海的建设事业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快速发展轨道,各行各业都呈现了蓬勃向上的大好局面,我们的事业越是发展,就越需要高层次、高素质的领导人才,而加强学习,无疑是提高干部素质和执政能力的重要途径,这就要求我们要学会学习,不断提高学习能力…… “我们在座的中青年干部,应该说已经基本具备了履行岗位职责所需要的能力水平,但是不是水平很高、能力很强,是不是能够全面准确地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是不是能够把各项工作做的圆满扎实,我看还要打个问号,还要留点余地。 “我认为,学习到达到三种境界:学习已有的知识,造就有知识的人;学习发现已有知识的工具和本领,造就有本事的人;学习发现未知领域知识的能力,造就有聪明的智者。应该说,中青年干部肩负重要职责,手握一定权力,切实履行好职责,必须做到有本事,而学习能力正是中青年干部履行职责的首先要求和必然选择……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中青年干部从事的工作不同,展示自己能力的角度不同,相应地衡量干部工作的标准可能有差别,但领导能力的高低从根本上、长远上来讲,应该通过学习能力来评价、来衡量,一个学习能力强的干部,必定是一个能够与时俱进的干部,是一个有发展潜力的干部…… “丰富多彩的基层工作要求我们不断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探索新路子。学习过程的本质是一个创新的过程,一个不注重学习新知识、不注重研究新情况、不注重探索新问题的中青年干部,不可能有创新能力,也不可能真正胜任其担负的工作…… “今天,大家从培训班结业,只是意味着在党校学习这一特定阶段的结束,而决不是学习任务的完结。我们必须树立学习只有开始,没有终结的思想,坚持终身学习,接受终身教育。把学习当作一种境界,当作一种享受,当作一种责任,当作一种修养,不断地用人类社会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充实自己,惟有如此,才能生存,才能发展,才能不断有所作为……” 张部长的口才很好,声音抑扬顿挫,吐字清晰,发音洪亮,刚一开始就把我镇住了,我采访过很多会议,聆听过很多大小领导的讲话,口头发言能这么顺畅的,第一次见。 我明显感觉到,被震慑的不仅仅是我自己,包括同学们,会场里鸦雀无声。 张部长继续发言:“第二点,希望大家在实践中不断提高自身的素质和能力。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中青年干部们,要以宽广的眼界胸怀全局,做到审时度势、与时俱进;以宏观的战略思维分析全局,做到顺势而动、因势利导;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辩证思维谋划全局,做到瞻前顾后、统筹兼顾;以在大局下行动的党性修养服从全局…… “要提高识人用人的能力。毛主席曾经说过:领导者的责任,归结起来,主要地是出主意、用干部两件事……出主意,就是科学决策;用干部,就是广纳群贤。各位中青年干部今后有可能成为部门的领导者,我们要准确无误地识别人才,满怀真情地爱惜人才,客观公正地评价人才,公道正派地用好人才。 “看人,要坚持看本质、看大节、看主流、看发展,注重政治品德、注重工作实绩、注重群众公论,决不能让那些埋头苦干、任劳任怨,政绩突出而不事张扬的人吃亏,也决不能让那些追名逐利、投机取巧、弄虚作假的人得势。用人,既要德才兼备,又不求全责备,既要坚持标准,又要不拘一格,既要五湖四海,又要唯才是举,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各展其长、各得其所。 “要提高团结协调开展工作的能力。实践反复证实,团结出生产力、出战斗力,团结也出好环境、出好干部。搞好团结、维护团结,是领导干部必须具备的素质和本领,要以原则为纽带增强团结协调。坚持人民的利益重于一切,党的事业高于一切,共同的奋斗目标大于一切,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同心同德、合作共事。 “要以民主集中制为基础维护团结协调。要平等待人、宽容大度、集纳群言,遇事多通气、多商量、多听取其他同志的意见,凡是不同意见,做到总揽而不包揽、信任而不放任、果断而不专断;要顾全大局、积极配合、相互补台,做到服从而不盲从、到位而不越位、分工而不分家……” 我认真地听认真地记着,张部长讲得确实很实用。 如果说一开始我做记录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张部长看,那么,这会,我做记录则是出于自发的了,因为张部长讲的内容我确实很需要。 “第三点,希望大家在实践中坚持为人民办好事、办实事。作为年轻干部,大家必须牢记自己是从群众中走出来的,群众选择了我们,我们就必须为群众干实事、干好事。现在社会上有句比较时髦的话,就是‘处关系’。意思是要想得到提拔,就得跟领导处好关系。 “于是,一些年轻干部对工作不愿付出,对关系倾心投入;只注重投上级所好,不研究群众需要;总认为只要把与领导的关系处理好,工作好坏并不重要。这些错误的熟悉和做法,只能贻误事业、坑害百姓,最终也将毁掉自已的前程。我们应该经常问一问自己:对工作进展满足吗?自己对工作的投入符合党和人民的要求吗?自己为解决群众生产生活中的困难做了什么……” 张部长这句话我虽然听进了心里,但是,还是觉得应该辩证地来看,因为正如陈静所说,如果上梁不正了,下梁很难不歪的,除非你不打算进步了。 “作为一名年轻干部,首先应把事业干好;要想得到器重,须有业绩做资本;要想得到提拔,须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一句话,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没有实实在在的付出,就没有实实在在的所得。现在,有的年轻干部干工作或是左顾右盼,或是投机取巧,这种做法只能是自欺欺人,最终只会自食苦果;不能只想职位的升迁,而应经常反思自己是否称职,是否能够把上级的决策变成自己的自觉行动。积极地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使人民群众满足,这才是年轻干部应该具备的素质。 “另一方面,有些年轻干部不善于抓落实,还存在以会议落实会议,以文件落实文件,甘当‘收发室’、‘传声筒’等一些问题。我们在处理和解决问题时,不能只停留在表面,而应深入基层、深入群众,调查研究、了解实情,这样才能找到问题的症结,促进问题的解决。党的兴衰在民心,事业的成败在民心。老百姓心中都有一杆公平的秤,我们决不能把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停留在口头上,而必须落实在实际行动中,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民心、赢得群众,在狠抓落实中推进事业发展……” 张部长这段话讲得太好了,激起我极大的同感,过去,柳月也一直是这么教导我的。 “好了,罗嗦了这么多,不说了,最后,祝各位学员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张部长结束了自己简练而又精干的讲话。 会场掌声很热烈,我相信,很多掌声是真心的,不是应酬的。 我终于见识了张部长的水平,领导的水平确实是高,从思想境界到口头表达,从理论论述到实践结合,从现实到长远,无不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从张部长的讲话里,我觉得自己收获很大。 我发自内心开始佩服张部长的口才,自己刚才的发言和张部长相比,绝对的小巫见大巫。 其实,口才是什么?口才就是思想,就是能力,就是水平。 毕业典礼结束后,张部长和杨哥走下出席台,张部长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笑呵呵地走过来,向我伸出手:“小江同志,祝贺你学习圆满结束,你今天的发言很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谢谢张部长,您的发言更好,我和您没法比,您的发言是我学习的楷模和榜样!”我真心实意地说着。 “小江可是把你的讲话都记下来了,记得可认真呢,”柳月在旁边说:“回头我整理你的讲话录音,还得借助一下他的记录……” 张部长低头扫了一眼我面前的笔记本,眼里露出满意的神情。 随后,张部长和杨哥一起往外走,大家也纷纷散去,柳月也要走。 柳月站起来拿起包,冲我伸出手:“把笔记本还给我!” 114 温故而知新 我一愣:“可是,我记得这些东西还要再看看的,温故而知新……” 柳月抿嘴笑了:“回头我整理出来,给你一份,我不单单是整理张部长的,还要整理一份你的……” “整理我的干嘛?”我把笔记本和笔递给柳月,傻乎乎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月将笔记本装进包里,又看着我:“你下午在哪里?” “下午我去办公室,正式回去上班了,有事吗?”我问柳月。 “嗯……有事,”柳月思忖了一下:“这样吧,下午你等我电话吧,等确定好,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没有传呼,很麻烦,我还是想让你把传呼机再戴上……” 柳月下午找我有事情,不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私人的事情,我的心里有些兴奋,这毕业第一天,柳月就和我开始正式联系了,今后,工作上,我和柳月直接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 不知怎么,我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憧憬,带着忧伤的欢乐。 “行,我回去就带上传呼机!”我听话地说。 柳月点点头,冲我笑了下:“那好,我走了,下午再联系。” 我目送柳月出门,上了张部长的车,张部长和杨哥正在车上等候。 下午,我回到报社,先去了马书记办公室,去给马书记报到,结果吃了闭门羹,马书记不在。 刚转身要上楼,梅玲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冲我就喊:“江主任,学习回来了?” “是啊,梅社长,学习结束了,这打算给马书记报个到的,马书记不在。” “马书记和刘飞到西京去了,今晚8点回来。”梅玲显然对马书记的行踪很了解。 “哦……那我明天来和马书记汇报吧,我先上去了。”说着,我打算上楼。 “不到我办公室里来坐坐吗?”梅玲看着我:“来,进来坐坐吧。” 我没推辞,进了梅玲办公室。 梅玲热情地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你这一离开岗位就是3个月,这回来后,还得熟悉几天吧……” “不用,我学习期间一直在熟悉着工作的,每天陈静和我都保持联系,办公室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哦……都知道?”梅玲看着我。 “是的,都知道!”我不看梅玲的眼睛,低头喝水。 “哦……”梅玲的声音里突然有些诡异,突然沉默了片刻。 我想不出她的声音里为什么诡异,自顾喝水。 “呶——给你!”一会,梅玲又说话了。 我一抬头,梅玲正拿了一个扁平的纸盒递给我:“花花公子牌的,全套内衣,我去西京出差别给你带回来的。” 我忙推辞:“谢谢你,我有内衣,不需要,谢谢了,你给你家大哥吧……” “我这是给你买的,你要不要?不要,我这就拿火烧掉!”梅玲的口气里有些不悦。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接过来:“要,不花钱的为什么不要,谢谢领导关心啦!” 梅玲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扑朔。 我找了张报纸包起纸盒,出了梅玲办公室,回到我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我将梅玲送的内衣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脑子里开始回旋着梅玲那诡异的声音…… 梅玲为什么对办公室的事情我知道不知道这么关心,是何用意呢?难道是想借机讨好我,怕陈静架空我?还是想借机挑拨我和陈静的关系?我敢肯定,梅玲一定是不喜欢陈静的,陈静在外面大大咧咧对梅玲鄙夷和不屑的看法,一定会有人传到梅玲那里,只是梅玲拿陈静没办法而已。 如果梅玲是打算想挑拨我和陈静的关系,那她可就失算了。 今天很巧,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在,我也就借机开了一个部室全体人员会,听取大家这段时间的个人工作和思想汇报。 大家纷纷发表个人的看法,对这段时间陈静主政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赞扬,特别是对陈静给大家操事成了一台采访机倍加赞赏,大家纷纷表示,小小采访机,对别人可能毫无用处,对咱们记者,那可就是如虎添翼。 陈静显得很开心,她是一个喜怒哀乐不会掩藏的人,被大家表扬,她乐得嘴巴都合不拢,还没忘记不时谦虚一下:“呵呵……大家都别光夸我了,我只不过是个小主持,关键还是咱们江主任领导的好啊,每天晚上,我都要和江主任碰头汇报,然后第二天再安排工作的……也就是这采访机,我先斩后奏,先收下了才又给江主任汇报的……” 我边听边记录,不时抬起头,冲陈静笑笑。 开完会,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看时间,下午4点了。 柳月怎么还不来电话呢?我有些着急,想起柳月让我戴bb机的事情,忙将bb机找出来,开机。 一看,有一条信息:如果你看见,就回电话:阴阴阴阴阴阴——柳女士。 看看时间,半小时前的。 原来柳月早就给我打传呼了,我只是没看见。 我急忙拿起电话,打给柳月。 一会,电话接通了,传来柳月温和稳重的声音:“你好,江海市委宣传部,我是柳月。” 多么熟悉的问候语,我的心一热,忙说:“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江峰。” “呵呵……”柳月笑起来:“bb机刚启用,是不是?” “是啊,刚打开,你说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我一直等着呢!” “我想看看你bb机用没用,如果等到下班前你还不给我回电话,我就给你打过去。”柳月的声音很轻松,含着一丝俏皮。 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一丝欢乐,许久不曾有过的欢乐。 “今天你找我,有什么指示?”我说。 柳月在那边沉默了片刻:“在我和你单独谈话的时候,不要这么隔阂,什么指示啊?听起来好似我是高官似的……” “那……不叫指示,叫吩咐吧……”我说。 “呵呵……”柳月轻笑起来:“吩咐,听起来怎么像是主人使唤仆人啊,呵呵……” 我也笑了:“说吧,什么事?” “两个事,第一个事呢,就是我前些日子和你说的到南方去做那个深度经济系列报道的事情,我刚从张部长办公室里出来,张部长批准了,下周五出发,我先给你通下气,还要正式发通知给报社办公室,要求报社派一名得力的记者去,张部长在考察报告上签批的时候点名说报社让你去……”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时隔一年多,我竟然可以和柳月一起工作,我竟然可以和柳月一起去南方异地采访,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只能去一名记者吗?”我问。 “是的,我们带一辆面包车去南方,加上电视台、广播电台还有部里新闻科的人员,正好满了。” “哦……我还打算能带一名新记者去锻炼锻炼呢……”我遗憾地说:“给多批一个名额吧……” “这不可能,”柳月回答地很利索:“这不是新兵训练场,这是要真刀实枪去干的战场,此行,市里给予高度重视,采访的任务很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尤其是报纸……” 柳月的口气一严肃,我一下子感觉到了那种上司对下属的感觉,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刚来报社时柳月带我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说:“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柳月犹豫了一下,用试探性的口气问我:“你晚上有没有约好饭局?” “没有。”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那……我想请你吃顿饭,给你祝贺党校中青班学成归来,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带着小许一起过来我家吃饭?”柳月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怯意。 柳月找我的事情竟然是这个,竟然是请我和晴儿吃饭,我忙说:“小许不在,今天是周三,她只有周末才过来的……” “哦……” “那……我自己去吃饭,可以不?欢迎不?”不知道为什么,我口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柳月请我和晴儿吃饭,显然不仅仅是为了祝贺我中青班毕业,显然是想继续和晴儿多熟悉多近乎,晴儿不在,我自己去,是何理由? “哦……”柳月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可以,当然欢迎!下班后,你来吧,祝贺你圆满结束学习……” “去你哪个家?”我有冒冒失失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明白,是杨哥家还是柳月的宿舍。 “哪个家?”柳月重复了一遍,声音突然有些暗淡,接着反问:“我有几个家?当然是我的家,我的老宿舍!” 我松了口气,柳月现在还住在老宿舍里,她不是请我去杨哥家吃饭,如果要是在杨哥家,我自己面对他们二人,我得有多尴尬多孤单多失意多凄凉啊。 “那好,我下班后直接过去,”我说:“要不要我带点什么好吃的东西?” “呵呵……”柳月笑起来:“你现在细心了,知道哄女孩子了,可惜,我不是女孩子喽,你就带张嘴巴来吧,家里什么都有,我待会就下班回家,先做菜……” 我让柳月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柳月对我的每一个细节好像都是那么注意,那么在意,她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关注观察我,我的每一个进步每一个变化都逃不过她那聪慧的眼睛。 然后,我们就挂了电话。 下班后,我直奔柳月家。 115-116 115 第二次 这是柳月第二次在家里请我吃饭,第一次,我们在深夜里伴着《恰似你的温柔》,跳着慢三,走入了激晴和迷惘的天堂。 当我走上楼梯,走到柳月家门口的时候,我举起正准备敲门的手突然软了下来:杨哥今晚会不会也来吃晚饭呢?吃完饭,会不会他们送走我后,杨哥在这里住下呢?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乱了。 我这人善于联想,有时候我会放纵自己的情感纵情去想象,想象那些美好和欢愉,那时,我的心里充满幻想和憧憬,充满欢乐和欣慰,毕竟,那时,我还年轻,我满怀理想和幻想,充满青春和活力,喜欢去憧憬未来。 开始,我善于联想的特点有时候也会让我极度痛苦,比如在柳月和杨哥的事情上那个,每每我想到他们在一起,每每我想到曾经属于我的女人被他人拥有,心里就刀割一般的难受,虽然我无数次责怪自己的小气,无数次祝福他们,但是,这种感觉却总是消退不了。 我有时候感觉自己真的很矛盾,很虚伪,很卑鄙,我觉得自己应该无比真诚地祝福他们,心里不应该有杂念,可是,我却始终做不到。 就这样,我经常在卑鄙和高尚的边缘徘徊着。 正在我站在柳月家门口犹豫的时候,门开了,柳月站在门口,围着围裙:“怎么了?早就看见你进了院子,这么久还不到家,正想出去看看呢,原来你站在门口发呆啊,快进来。” 我一愣,原来刚才我进院子大门的时候,柳月从楼上看见了。 我刚要进门,柳月推了我一下,弯腰拿过一双男式拖鞋:“换上拖鞋吧。” 我又一愣,这才看到,很久不来,柳月家里变样了,家具没大变,但是地板换成了木地板,怪不得要我换拖鞋。 我忙换鞋,穿上这双男式拖鞋。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男式拖鞋是不是杨哥平时穿的,今天用来接待我了。 想到这里,我的脚下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甩掉鞋子。 当然,这是不可以的。 柳月看不出了我脚下的不自在,问我:“怎么了?穿着不舒服?挤脚吗?” “哦……不,不挤!”我忙说。 “嗯……我说嘛,不应该啊,我记得你的脚是43号的嘛,”柳月笑呵呵地说,低头打量我洁白的袜子:“个人卫生不错嘛,每天都换袜子,是不是?” 我坐在柳月家的沙发上,点点头。晴儿知道我的脚经常出汗,特地给我买了10多双纯棉线的袜子,勒令我必须每天一换,每周来的时候,她给我洗好攒了一周的袜子。 “是小许监督的好吧?”柳月看着我,又说。 我又点点头:“是。” 柳月笑了:“真不错,很好。” 柳月这话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看着这很久没有来过的宿舍,室内的摆设一切都是老样子,除了地板成了木地板之外。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包括面前站着的这个美丽高贵儒雅的女人。 “这木地板是什么时间铺的?”我没话找话。 “哦……我回来之后不久就铺了,瓷砖的地板老打滑,我那次洗澡出来滑到了,摔得屁股痛了一个星期,杨哥就找人把地板砖换成了木地板……”柳月说。 我的心里一阵沮丧,我他妈真是犯贱,没话找话问,又问出一个杨哥来。 “来,吃饭吧,饭菜我都弄好了。”柳月温情地看着我:“真可惜,今天小许不在,要是你们俩一起来,就好了……” “怎么就好了?”我站起来,看着柳月。 “这……”柳月的眼神闪了一下,避开我的眼神:“人多热闹啊,不就好了吗?” 我没说话,听出柳月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发虚。 走进饭厅,坐在餐桌前,我望着一桌好菜发怔,这是第二次在这张桌子前和柳月一起吃饭,那很久之前的第一次,仿佛已经化作了青烟,缥缈而去。 “喝什么酒?”柳月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就这个吧。”我想起第一次我和柳月在这里,喝的就是这种红酒。 柳月打开红酒,给我倒上。 我注视着柳月的动作,注视着柳月的眼睛,注视着柳月的手…… “老这么看我干吗?”柳月倒完酒,冲我笑了下。 “不干吗,就是看看。”我说。 柳月看着我:“一年多不见,你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变多了,变得成熟了……” “是吗?”我默然笑了下。 “其实,这说明你的心理在快速成熟,”柳月微笑着端起酒杯:“来,这是咱们第二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了……为你学习圆满结束,干杯!” 我们碰杯,喝掉。 “张部长今天的发言真好,我第一听张部长在大会上脱稿发言,我第一次见到一个领导投稿发言讲地这么条理,这么有思想,这么有深度……”我由衷地赞叹张部长。 “呵呵……张部长的口才很好,临阵现场发挥的能力很强,思维反应很快,”柳月笑笑:“不过,你今天讲的真好,真的……今天我是特意将你的军,给你压力,让你脱稿发言!” “嗯……我知道你是激我的,说实在的,我上去的时候,心里有些紧张,怕讲砸了……” “我不担心,也不紧张!”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实力和能力。” “可是,我自己怎么没这么自信?” “因为你自己没有发觉到,你需要的就是这种场合的锻炼和验证,经过了这一次,下次,你就有信心了!”柳月微笑着看着我。 我的心里暖暖的:“嗯……以后,我就有信心了。” “你的发言我整理出来了,和张部长的发言一起整理出来了,给了张部长一份,张部长签批让在部里的《思想战线》杂志上刊登出来,下期刊出……” “哦……”我有些意外:“张部长这么看重我的这个发言!” “是的!”柳月点点头:“今天这个机会你抓住了,张部长对你的发言很赞赏,对你的应变现场发挥的能力在回去的路上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这对你今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嗯……”我点点头:“我明白你的用意。” “机会不仅仅是等来的,很多时候,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头脑,有没有这个灵性,抓住了机会,就等于抓住了自我发展的机遇……”柳月举起酒杯“今天这个机遇,你抓住了,而且,效果很好,这可比在领导面前干上两天苦力的效果好多了……” “幸亏你的指点,不然,我自己哪里想得到呢?”我和柳月碰杯:“我真笨啊,我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 “因为你还年轻啊……”柳月轻轻抿了一口酒,轻笑起来:“终究你会成长起来的,等你到了张部长的位置,你一定会讲的比张部长好,做的比张部长好……” 看着柳月轻轻的笑容,我心里突然想叫她一声“姐”。 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可以。 “张部长上任后干得顺手吗?”我问柳月。 “还可以的,他是省里放下来的,都知道这样的干部早晚是要回省里的,下来是镀金的,所以,不会有人傻到和他作对,几个市委常委,有一半是省里来的走读干部,都很年轻,他们自己也比较团结的,本地的几个常委,都是老朽,是要在江海养老的,自然犯不上得罪这些少壮派……”柳月看着我说:“张部长最近在抓整风呢,整顿宣传系统的各种不良风气,特别是有偿新闻这一块,呵呵……今天中午还说抓不到典型……”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陈静接收的8部采访机。 “怎么了?”柳月看出了我神情的异样。 “没什么。” “不过这有偿新闻都是大家明情的事情,谁没有搞过啊,但是,中宣部最近开始抓,咱们就得跟着抓啊,等过了这阵风,还不是又是老样子,抓了多少年了,从来就没有真正禁止过……”柳月说。 我点了点头:“哦……” “其实呢,小喽啰写个稿收点东西叫有偿新闻,大领导安排权稿交易就叫政治任务,呵呵……实质上还不是一回事?”柳月又说。 我想起了马书记请审计局王局长吃饭的事情,这可不是典型的权稿交易吗? “明天你就要正式回去主政了,最近要小心点,行为要规范,别撞到枪口上,张部长正想抓典型,嘱咐我盯紧市里几家新闻单位呢,呵呵……我可不想把你抓了。”柳月又轻笑起来。 我有些心慌意乱,忙转移话题:“咱们……咱们去南方都是去哪里啊?” “江浙一带,先去苏南看乡镇企业,然后去宁波和温州看个体私营企业,乡镇企业主要了解转制的情况,私营企业主要看解放思想、拓宽经营思路的情况,报纸搞一组深度报道,主题思路就是结合我们江海的实际,探讨如何加快江海乡镇企业改制和个体私营企业发展的新思路,要带有思辨性,这可就主要看你的本领了……”柳月说:“还有,如果时间允许,我还安排了几个别的事情……和你有关的……” “什么事情?” “到时候再说吧,到时候再告诉你,如果时间就去办,不允许就算了,现在暂时保密!”柳月笑着看我:“在省城这一年多,我的眼界开阔了很多,知识增长了很多,思路也开阔了很多……以前,我只想做一个新闻工作者,写好稿子就行了,顶多想从政,慢慢往上爬,可是,现在,我的思路变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市场经济的大潮覆盖了各个领域,当然也包括我们的新闻单位……” 116 学会经营之道 我有些不解,看着柳月。 “你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个优秀记者,在报社干,今后,真正的管理者必须通晓各方面的知识,能迅速接受新事物,而不仅仅是为官之道,更要学会经营之道,”柳月看着我:“什么叫合格的报人?以前,我们认为,好编辑,好记者,就是一个合格的报人,现在,我思想转变了,新时期,新形势下的报人绝对不是一个好编辑好记者就可以胜任的,以前我们叫办报纸,现在呢,我认为,一个优秀的报人,应该会经营报纸,经营报纸,包括办好这张报纸,同时,还包括发展报业经济,做大广告、发行、印刷等报业主业,还要发展报业多元化经济……” 柳月讲的东西和老三那天给我讲的很相似,我听得很新鲜,又很陌生。 突然,我醒悟了:“你刚才说安排的和我有关的事情,是不是要去顺便考察南方的几家报社?学习他们的先进的报业发展经验?” 柳月笑着点点头:“你很聪明,猜对了一部分。” “一部分,还有什么?”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月带着神秘地表情看着我:“去考察报社,是我额外安排的项目,要根据我们的行程来确定,但是,我会尽量争取安排的,毕竟,去南方的机会很难得……” 后来,到南方后,我才知道,去报社考察,原来是柳月专门为我安排的,同时,她没有说的另外安排的事情,也实现了,那事情,让我几乎肝肠寸断。 我端起酒杯,默默地注视着里面的酒。 柳月也沉默了,一会和我碰杯喝酒:“说实在的,我很高兴,毕竟,咱们又见面了,毕竟,你和小许幸福地在一起了,毕竟,我的心里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今后,我们要长期在一起共事,我们是一定要转变心态,正视现实的,过去的事情,就永远埋在心底吧,毕竟,现实是主流……” 我默默地和柳月碰杯,喝了下去,突然看着柳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柳月看着我。 “为什么只有我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对我下称呼?”我紧盯着柳月的眼睛。 “我……”柳月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你不也是没对我下称呼吗?我让你叫我柳姐你不叫!” “你的原因和我是一样的?”我继续盯着柳月的眼睛。 “你的原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原因?” “明知故问,你知道的!”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柳月避开我的眼睛,一会笑了下:“你……你想叫我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你呢?你真的想叫我叫你柳姐吗?” 柳月的神情抽搐了一下,没说话,默默地看着酒杯里红色的葡萄酒。 “回答我!” 柳月继续沉默,一会抬起头,看着我,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别逼我!” “我没逼你,我只是问你这个问题!回答我!”我固执地说。 “别逼我!求你!”柳月的表情霎时很痛苦,摇着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接着说:“我不会回答,不会!不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柳月痛苦的表情,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我知道此刻柳月的心里一定很痛苦,这痛苦里包含着过去的经历,包含着对现实的无奈。 我突然很心疼柳月,想站起来走过去,把她揽到怀里。 我的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没敢动弹,我知道,我不能迈出这一步,我不能对不住晴儿,也不能对不住杨哥。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话题,”漫长的沉默之后,我先说话了:“以后,我不再提这个事情了,我不该让你为难!” “不要说对不起,”柳月抬起头,捋了捋头发,看着我:“我说过,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小许,对不起你的父母,对不起小许的父母……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可是,我真的是对不起你,你应该恨我的,”我脱口而出:“那匿名信的内容,是梅玲从我这里得到的,她偷看了我的日记……我……我被她诱惑了……” “别说了!”柳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看着我,声音很急促:“不要说这个,不要提这个,我不想听,我不要听,我早就都猜到了,我早就知道了!” 我垂下头。 一会,柳月的声音平静下来:“我知道你走错了路,我也知道你知道自己错了,我还知道你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路,过去的,不必再说了……以前,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今后,我同样也不会恨你,我是不能不会也不应该恨你的……现在,你看,多好,你和小许在一起,小许是那么的幸福开心快乐……能让别人幸福的人,他自己也必定是幸福的,不是吗?你说,是不是?” 我默默地点点头。 “梅玲是一个注定要和我有缘的人,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柳月又说:“但是,你放心,我了解梅玲,她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和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对她的进步和升迁,都不会构成威胁,你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会相安无事……而我,和梅玲一样,是个女人,情况就不同了,梅玲对我的每一个进步都是怀着不可压抑的妒火的,可是,表面上,我们是亲姊妹一样的友善……”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 “报社目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你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你知道吗?” “刘飞!” “对!虽然刘飞起步比你早,虽然刘飞现在职位比你高,但是,你赶超的速度和步伐惊人的快,在刘飞心里,他必定是把你当做前进路上最大的威胁,他必定是把你当做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梅玲貌似强大,其实是纸老虎,离开了马书记,她什么都不是,而刘飞,是我带出来的人,是我共事过好几年的同事,我同样对他比较了解,不仅仅是了解他的工作能力,还了解他的某些性格和为人处世之道。” 柳月看着我:“在你今后的道路上,梅玲不可怕,即使她给你制造了这样或者那样的麻烦,她还是不可怕,她只是一个爱好虚荣、喜欢吹捧和和攀比、爱慕钱财的女人,而刘飞,是你必须要高度重视的对手,即使他现在对你多么好,即使他现在不停在帮助你,即使他每天都对你带着真诚的笑,他绝对是可怕的,说实在的,刘飞我是看不透的,像他这么年轻而城府如此深的人,我是第一次遇到……” 我看着柳月明亮的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柳月抿了抿嘴唇:“因为,我们有过曾经;因为,我们拥有现在;因为,我们还得面对将来……我想,我们今后会成为好同事,好朋友,好搭档……所以,我现在要好好培养培养你啊……” 说到这里,柳月笑了起来:“轻松点,比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我不喜欢压抑的气氛,我压抑地太久了,我想活地轻松简单一些,最好是脑子停止思维,那最好了,什么都不用去想,呵呵……今后,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要学会乐观……” 我也笑了,觉得柳月说得对,我总不能老在柳月面前带着哀伤和忧郁,生活还在继续,不能总回首往事,要往前看。 “生活还在继续,太阳每天都在升起,我们都在空气中忙碌地生活着,”柳月晃晃脑袋举起酒杯:“忘掉那所有的爱和愁,忘掉那曾经的爱和恨,来吧,为今天为明天而干杯!” 我和柳月碰杯,喝掉。 “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吗,男人,一定要有事业的,不能一味沉湎于儿女私情,一个整天哥呀妹呀爱呀的男人,是没出息的,”柳月看着我:“男人不能总谈情,总是小资情调,当然,男人也不能不谈情,没有感情的男人同样不是真正的男人,这就是一个度的问题,我相信,你能把握好这个度的……” 我点点头:“嗯……我能把握好的。” “这就好,我相信你的!”柳月高兴起来。 我拿起酒瓶,给柳月和我倒上酒。 “来,咱们继续喝酒!”柳月举起杯子:“你不喜欢我私下对你没称呼,那么,我叫你江峰或者小江,好不好?” “不好!”我直接了当地回答。 “那叫江主任?” “更不好!” 柳月又笑了:“呵呵……那我就不下称呼了!” “嗯……不下就不下!” “可是,我想让你叫我柳姐,好吗?”柳月歪着脑袋,脸上一层红晕。 “不好!” “唉……不勉强你了,”柳月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道道啊……” “这个,你应该比我明白!”我注视着柳月。 柳月略微醉意地看着我,开心地笑了:“你真可爱,好固执的人哦……好了,不谈这个了,饿了吧,我盛饭给你吃!” 说着,柳月摇摇晃晃站起来,去盛饭。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我忙站起来去开门。 门一开,我一下子愣了,来人竟然是杨哥。 杨哥提着一袋子水果,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看到我,杨哥的表情也很意外,眼皮跳了一下。 “咦——小江,你在这里?”杨哥迅即反应过来,脸上带着笑。 “哦……杨哥……”我也急忙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忙侧身:“杨哥,你……你请进!” 117-118 117 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谁来了?”柳月边说话边走出来,看见杨哥,忙走过来,接过杨哥手里的水果:“哦,杨哥来了,来,进来,吃饭了吗?” “吃过了,”杨哥边说边熟练地拉开门口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换上:“你们还没吃?” “没有啊,我今儿个给表弟祝贺学习圆满结束,刚喝完酒,正要吃饭呢!”柳月笑呵呵地说:“那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杨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柳月,微笑了一下:“哦……呵呵……你们吃饭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弄水喝就行了……” 说着,杨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找个杯子自己去倒水。 我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月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来,咱们吃饭。” 杨哥又笑着看了我和柳月一下,随手打开电视机:“是啊,你们吃饭吧,我先看会电视。” 于是,我和柳月回到饭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老惦记着外面的杨哥,至于这饭菜的味道,都不知道了。 柳月安静地吃饭,不时给我夹菜:“多吃点鱼,对你大脑有营养……” 我心烦意乱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过饭,柳月收拾卫生,对我说:“你到客厅和杨哥聊会天吧。” 我去了客厅,杨哥见我过来,弯腰给我倒了一杯水:“来,坐,小江,喝水!” 杨哥以一种主人的姿态接待我。 我坐在杨哥另一侧的沙发上,端起水杯,默默喝水,心里七上八下。 杨哥首先打破了沉默:“小江,学习结束了,成绩不错,被评为优秀学员,这可是要带入档案的,对你今后的成长和进步都很有作用的,今天你的发言不错,比我强,我离了讲话稿,现场发挥,讲不出你这么条理来……” “谢谢杨哥夸奖,我讲得很一般啊,比张部长差远了,张部长今天讲地才好哪,我今天从张部长这里学了不少东西,受到很大教育。”我由衷地说道。 “呵呵……张部长这家伙,在省委宣传部干了这么多年,口才越来越好了,确实是有两下子,我是自叹不如啊……”杨哥笑着说:“咱们市委常委里面,他的口才算是最好的了……” “你的讲话也很好啊,”我想起开班时杨哥的讲话:“我们班里的同学那天听了你开班时的讲话,都说理论水平深,思想境界高,很据有领导风范呢……” 我说的是实话。 “呵呵,谢谢小江,我的讲话得到你们的赞扬了……”杨哥呵呵笑起来:“不过,张部长今天的讲话,有几个地方确实很实用,切中了你们中青年干部的要害,特别是张部长提出,中青年干部不要一位拉关系,要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做好本职工作这一块,对你们很有启发教育性,你们中青年干部,一定要克服骄傲自满、好高鹜远、舍近求远、只想做大事,小事不想干的心理,这每个人的成功啊,其实都是平时平凡的工作一点一滴的积累……” 杨哥又开始给我上课了,我认真地听着。 这时,柳月收拾完东西,也过来,在我和杨哥之间坐下,听着杨哥的话。 杨哥拿过一个水杯,倒上水递给柳月:“这是你的杯子,我给你泡好茶了……” 柳月结果杯子,笑笑:“杨哥,你说,我也想听听。” 杨哥笑了:“我不过是随想随说,和小江随便交流罢了……” “不,你随口说的话,可都是你多年的积累,你自己觉得无所谓,对我表弟可是很有用的,我也想听听呢,你刚才说的话,我很有感触,其实呢,我平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老觉得小事不想做,只想做大事,老是想‘这么无聊的工作我才不要做’的心理,我知道,这是我过分自信和骄傲自满的原因,可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有这种想法……” “骄必败,这时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不管是谁,一旦骄傲,便不会再有进步,换句话说,在官场,傲慢之心可以阻止晋升之路……”杨哥说:“从我工作这么多年的经历,从我过去的教训,我认为,常保持谦虚之心的人才能够不断有新的发现,也才有可能一直的进步……” “嗯……”柳月看着我,然后又看着杨哥,点点头:“继续说,我们都在听呢……” 杨哥冲柳月笑了下,摇摇头,然后说:“这些道理你一定是明白的,其实呢,你是想让我说给小江听吧……” “呵呵……表弟听,我也听,很想听听呢,说啊,杨哥。”柳月端着水杯,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杨哥,又看看我。 我这会正凝神看着杨哥,我其实很喜欢听杨哥说这些,因为这些对我太有用了,不管杨哥是在开导我还是在教育我。 “我算是在官场打拼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了,刚踏入社会的时候,刚接触到工作的时候,觉得工作好难啊,有时候就丧失了信心,可是,当我熟悉了工作环境和工作程度之后,发现工作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这时候,我又产生了傲慢的心理,原来我不耻下问的上进心,后来就变成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必问也知道’的傲慢想法,随着我不断地升迁和进步,我逐渐就出现了独断专行的作风,后来,我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杨哥端起水杯,边喝水边说。 “为什么会吃苦头?”我问杨哥:“独断专行不是更显出领导的魄力和果断吗?” “是的,你的想法也有道理,独断专行褒义地说就是有魄力,处事果断,”杨哥看了我一眼:“但是,独断专行习惯了,就会听不进别人的忠告,就出出现如果下属不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立刻就会很生气的现象,这样,即使你再有能力,即使你是领导能在表面压住,也会为下属所讨厌而在背后成为众矢之的,下属也丧失了做好工作的热情,而且,你硬要别人都遵照你的意思去做,非但会破坏了上下和谐的气氛,还会把工作弄得乱七八糟,所以,一个部门也好,一个单位也好,工作必须要靠大家平心静气地互相配合才能够完成…… “所以,不管你是领导也好,不管你是下属也好,能够把平凡的工作做得好的人才是真正能够发挥实力的人,一个人不论多么地有才能,一旦有了傲慢之心,不论对自己还是对下属和领导,都是有害无益……因此,小江,老大哥送你一句话,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没有平凡的积累是不会成功的……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你现在独断专行、骄傲自满了,我是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提醒,你今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你的现在,就是我的昨天,你的明天,将会超过我的今天…… 杨哥说得很真诚很中肯,我从心底感谢杨哥对我的教诲。要知道,我和杨哥除了这个假冒的表姐弟关系得以拉上关系,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亲密的关系,他能主动和我说这么多,对我这么尽心尽力进行指导,应该说是得益于柳月,得益于柳月叫我表弟。 “还有一点,”杨哥继续说:“作为年轻人,作为年轻的干部,工作中,不要怕吹亏,不管是在部室内也好,还是在报社各中层管理干部中也好,只要是自己份内的事情,只要是领导安排的事情,即使明明知道吃亏也必须义无反顾地承担下来,以我的经验,有时候承担大家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反而是很好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你唯恐吃亏而跟着大家一起推卸,那就等于是把自己的机会往外推……” 我听到这话,心里一亮,杨哥说的太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生是很漫长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江,你现在才真正刚刚开启你的人生之路,有些事情,从目前来看,或许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但是,日后,却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相反,眼前看起来很光艳耀眼的事情,或许很快就会褪色,从而变得一文不值…… “因此,不要因为眼前没有好处 就不去做,如果一定要有人来做这件事,那你就要毫不犹豫的承担下来……作为一个部室负责人,你要学会承担责任,学会替下属担当过错,因为你负有管理的职责……作为一个中层干部,你要学会比其他中层干部多出力,多吃点亏……说白了,站在自我磨练的观点看,任何事度与自己的人生历练都会有好处,就看你会不会吸收、归纳……” “杨哥,你说的真好,总结成两句话,就是:成功是平凡的积累,怕吃亏就不会有出息,我听了,也很有教益!”柳月轻轻地说。 “呵呵,说得不好,这么多年经历得出的一点体会而已,”杨哥笑着说:“小江现在的起步比我当初高多了,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公社党委的一个小秘书,干了8年才提拔到副科级,小江现在起点可是高多了,条件好多了……” “可是,再高的起点,也是从零开始做的,表弟今后的进步,还是离不开你的教导的,你有空,要多给表弟传授传授你这些年积累的为官之道、做事之道哦……”柳月笑呵呵地对杨哥说:“做官、做人、做事,你可是我和表弟的老师啊……” 柳月一口一个表弟。 杨哥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 118 抓到了点子上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江海新闻,一则全市宣传系统整顿行业作风的新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张部长行啊,一上来就抓行业作风整顿,从队伍建设抓起,以人为本,他是抓到了点子上。”杨哥边听新闻边说。 “是的,抓行业作风整顿,首当其冲抓了市里3家新闻单位的有偿新闻,”柳月说:“张部长正发狠,要抓几个典型,狠狠杀杀新闻记者的吃拿卡要不正之风呢,呵呵……” 我听了,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又想起了那8部采访机。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部长上来先烧了第一把火了,这第二把火,恐怕就是抓人事调整了……”杨哥说:“不管哪个领导,必须要抓的就是人权……” “是的,张部长有这个意思,我从他平时的话里听出来了!”柳月说。 “你是张部长从省里带来的,平时,这部里很多人的眼睛可都是在看着你,你要注意不要和张部长太过接近,免得给人落下闲话,给你今后的工作开展带来被动……”杨哥对柳月说:“在部里的部长办公会上,张部长的部署和提议,包括在讨论一些事情的时候,你不妨适当地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不要一味盲从他,更不要公开赞扬他……你这么做,他心里也是有数的,这是做给大家看的……”、 “嗯……杨哥说得对。”柳月点头。 我这会有些坐不下去了,站起来:“杨哥,表姐,我先回去了。” “好,先回去休息吧!”柳月站起来说。 “好的,小江,再见!”杨哥从沙发上抬抬屁股,欠了一下身。 我知道,杨哥这么晚还不走,今晚是要在这里住下了。 我心里酸酸地离开了柳月家,突然很后悔来柳月这里吃饭,弄得心情乱糟糟的。 当然,今晚也有不小的收获,柳月和杨哥又给我讲了一些做官做人做事的道理,这些,都是我很需要的。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家里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人能给我讲授这些东西,一个人进入官场,有人带和没人带,结果是截然不同的,起码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想到这里,我又暗暗庆幸自己遇到了杨哥。 当然,遇到杨哥,是因为柳月。 想起柳月,我不知道遇到她是我的幸还是不幸,我不知道遇到我是柳月的幸还是不幸,因为她,我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历练,因为我,她经历了毁灭性的打击和磨难。 我们俩,或许就是今生的冤孽。 或许,只有在来生里,我们才可以在一起。 我心情郁郁地离开了柳月家,回到我的宿舍,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同时,我又想起了陈静先斩后奏接收的8部采访机,心里突然感到很担忧,我决定,明天一上班就打报告给党委,说明此事,先入为主,不能被动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熄灭房灯,闭上眼睛,我却仍然睡不着,我的脑子胡思乱想起来,想柳月和杨哥这会在干吗,或许,我刚一离开,他们就…… 一想起这些,我的心就要发狂,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在孤独而疯狂的黑暗中发出绝望而辛酸的呐喊…… 直到天快亮时,我才带着满腔的创伤在委屈和忧郁中睡去。 一觉醒来,我一看时间,早上10点了,我睡过了。 我忙爬起来,匆忙擦了一把脸,直奔办公室。 我记着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刚进报社院子,就听见刘飞从二楼办公室窗户伸出脑袋喊我:“江主任,正在找你呢,快来,马书记找你。” 我一听,忙快步跑到2楼。 刘飞从办公室里出来,冲我说:“你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你。” “哦……我出去办了点事情,”我忙说,又拍拍腰间:“我bb机戴上了,以后打我传呼。” “哦……”刘飞点点头:“快去马书记办公室,马书记找你有事。” “什么事?”我问刘飞。 “不知道,”刘飞眼珠子转了转:“是好事吧。” 我来不及分析刘飞眼里的表情,急忙走进马书记办公室。 马书记正在接电话:”是……是……张部长,这事我们一定查实,一定认真处理……” 我坐到马书记对过的椅子上,等马书记打完电话。 我一坐下,马书记也打完了电话,当下电话,看着我:“小江,学习结束了,是不是?” “是的,马书记,昨天结束的,我昨天下午想给你汇报的,正好你不在。”我忙说。 “嗯……”马书记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看着我:“学习效果如何?” “收获很大!”我说。 接着,我简要把自己的学习体会给马书记做了汇报,基本就是我昨天的口头发言内容。 “嗯……不错,那就好,学习回来了,部里的工作好好抓起来!”马书记听完我的汇报,没有做进一步的指示,拿起手里的一份文件:“小江,今天找你来,是两件事,一个是市委宣传部组织了一个去南方的采访活动,组织市里三家主要新闻媒体的记者去做深度经济系列报道,市里对这次报道很重视,张部长专门签批的,咱们报社由你去,正好你学习也结束了……这次你的任务很重,张部长对这次报道给予了高度的关注,亲自在报告上签批点名报社由你去……” 我接过报告,简单看了下,然后对马书记说:“是,感谢领导的重视,我一定尽力去完成这次采访任务。” “对你写稿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这次报道,一定要深挖根源,要找出南方乡镇企业和私营经济发展的亮点,主要还是要围绕南巡讲话来开展,要围绕思想解放来展开,要对比江海经济发展中的弱点来写稿,真正写出对我市经济发展具有启发性借鉴性的稿件来……”马书记说。 “嗯……”我认真地听着,点点头,又问马书记:“那我出去采访期间,新闻部的工作由谁来主持?” 我当时想,一定是陈静无疑了,陈静在我学习这三个月期间,主持很好的。 “你出去期间,新闻部的工作不要人主持,记者的稿子直接交总编室,直接由总编室的编辑处理。”马书记说:“我已经和张总编打了招呼了,你回去和记者们安排好……” 我一愣,接着点点头:“哦……” 我心里很意外,不知道马书记为什么突然这么安排。 接着,马书记又拿起一份文件亮了一下,但是没有给我看的意思:“还有一件事,最近部里正在抓行风作风整顿,重点是抓有偿新闻的问题,我今天刚一上班,就接到部里转来的一个文件,反映你们新闻部在你学习期间,陈静外出采访,大搞有偿新闻不正之风,利用写稿之便,接受被采访单位的礼物,这里明确提出了,大约半个月前,陈静为北方实业公司发稿,接受这个单位的8部采访机……被人民来信直接告到了部里,直接寄给了张部长,张部长很恼火,这是在顶风作案,专门让部办公室发了公函过来,刚才又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说要严查此事,严肃处理……” 马书记说着,口气变得严厉起来:“陈静刚刚负责新闻部3个月的工作,就翘尾巴,就目无纪律,就这么放肆,还了得……” 我懵了,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这事我……” 我刚要给马书记解释,马书记直接打断我的话:“你不要多说了,这信里写得很清楚,采访机怎么接受的,怎么送来的,怎么分配的,都很具体详细,现在,你需要做的是,马上和刘飞去市委宣传部,找柳部长,一起彻查此事,查实后,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刚才张部长说了,他马上安排柳部长负责查处此事,查出来直接给他汇报……好了,我要出去开个会,刚才我和刘飞已经说了,你去找他,去部里吧。” 马书记不容我再解释,站起来,拿起包就走。 我只得去找刘飞。 刘飞见了我,笑笑:“走吧,车在下面,去市委宣传部,找柳部长。” 路上,刘飞一脸痛惜:“唉……这个陈静,怎么搞的嘛,这3个月干的不错啊,马书记还经常夸她呢,怎么这么糊涂,做出这等愚蠢之至的事情,现在正在抓典型,可巧,她就撞上了……” 我看着刘飞的眼神,没有说话。 到了市委宣传部,我和刘飞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 这是我第一次去柳月办公室,一个单间,里面很整洁,茶几上放着一盆鲜花。 柳月正在里面,在他办公室里的还有宣传部新闻科的秦科长,一个30岁露头的年轻人。 见我们进来,柳月点点头,示意我们坐下。 然后,秦科长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柳月的神色很严肃,秦科长也是。 刘飞打完招呼,没有说笑,也变得严肃起来。 柳月缓缓看了我一眼,接着就把目光一看,然后说话了:“刚才我接到张部长指示,张部长亲自签批了一封人民来信,反应江海日报社新闻部临时负责人陈静搞有偿新闻的事情,现在全市宣传系统正在狠抓有偿新闻等不正之风,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种事,张部长很重视,要求严查,我受张部长委托,牵头调查处理此事……今天,请你们报社二位主任来,就是配合我和秦科长共同来调查……” 我的头皮蒙蒙的,脑子还没有回转过来。 “刘主任,你是报社办公室主任,从工作程序上来说,接受社会捐赠或者收受礼品,是不是要先走你这一关?”柳月问刘飞。 “是的,柳部长!”刘飞回答。 “那么,报社新闻部接受了8部采访机,你知道不知道?”柳月接着问。 119-120 119轮到我说话了 “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事,不光我不知道,报社党委成员都不知道,马书记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刘飞回答。 秦科长在旁边作着记录。 柳月摇摇嘴唇,看着我:“江主任,你在党校学习期间,陈静代替你主持新闻部的工作,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这回,轮到我说话了。 我舒缓一口气:“柳部长,秦科长,这事,我想做一个说明,这信里举报的事实是正确的,从工作需要出发,我们新闻部是接受了被采访企业北方实业公司赠送的8部采访机,这8部采访机,除了一部我暂时保存,准备上交报社党委,其他的7部,都分配给了记者作业务之用……但是,这封信有一件事说错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从接受采访机到留下分配给记者们,都是我参与的,都是我批准的,陈静只是写个一篇稿子,把人家要送我们采访机的情况给我反馈,这事,做主的是我,同意的是我,留下的是我,和陈静无关,是我违反了纪律,我甘愿接受处分……” 我说完这话,柳月和刘飞还有秦科长都一怔。 秦科长放下笔,看着我说:“江主任,你不是在党校学习,报社党委指派陈静负责新闻部的吗?” “是,不错,党委是临时指派陈静负责新闻部,但是,马书记还对我有另外的要求,要求我每天晚上回来都要过问新闻部的事情,听取陈静的工作汇报……说白了,部里的事情还是我负责,陈静只不过是在执行我的安排,这采访机的事情,陈静根本就没有参与,只不过传了个话,这一切,是我一手操作的……”我语气肯定地说。 当时,我不知道是谁写了举报信,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样传出来的,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陈静虽然做事的方式不大妥当,但是,陈静绝对没有个人私心,没有个人思念,她所做的全都是为了工作,这事,绝对不能牵连陈静,绝对不能让陈静挨处分,我记住杨哥昨晚说的话,作为一个负责人,要敢于承担责任,要敢于保护下属。 柳月眼神严肃地看着我,我看到,那眼神里有一丝赞赏,还有一丝担忧。 “那——江主任,我可就如实记录了,”秦科长摇摇头,在本子上记着。 “记吧,秦科长,”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情,我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柳部长,你看,还要不要再找陈静来核实一下。”秦科长问柳月。 柳月没有立即回答,眼神犹豫了一下,看看我。 不等柳月说话,我忙接过来:“柳部长,秦科长,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事情与我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这事和陈静无关,她是被诬陷的,做了我的替罪羊,既然我已经说了事情的经过,还有必要找陈静吗?这事,和她是无关的。” “刘主任,你说呢?”柳月看着刘飞。 “我来是配合柳部长调查的,一切听柳部长的。”刘飞说。 柳月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那好,这样,江主任,你就此事写一个情况说明,把详细具体的过程都下来了,包括你们采访机的去向和用途,包括你们接受采访机的动机,包括你们接受采访机的方式,是人家主动还是自己索取,都写出来,下午交给我。” 柳月话中有话,我听出来了。 “不用,我这就写,给我10分钟,我这就写出来。”我说。 柳月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秦科长和刘飞:“那……好吧。” 于是,秦科长找来纸笔,我当场就写起来。 我写的时候,当然不会按照那天我和陈静实际的情况来写,而是按照我刚才讲的情况来写。 写完后,我将说明交给柳月:“柳部长,全部的过程都在这里,请你审阅。” 柳月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嘴唇咬了咬,然后站起来:“你们在我办公室稍等一下,我和秦科长去找张部长!” 然后,柳月和秦科长起身出去了,拿着我写的情况说明。 刘飞扭头看着我,满脸惋惜:“江主任,这事……怎么搞的?怎么是你操作的?” “是的!”我点点头,冲刘飞笑了一下:“是我靠作的!” “糊涂啊,糊涂,”刘飞拍拍我的肩膀,小声说:“你这下子撞到枪口上了,张部长正想抓典型呢,可巧你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咱们报社以前常有是不错,可是,这次……唉……恐怕柳部长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这下子,处分可不会轻啊……” “那没办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面对吧!公事公办就是了!”我说:“只是这写信检举揭发的,弄错了责任人,差点冤枉了人家陈静!” “哦……嗯……”刘飞点了点头,眼珠子飞速转悠了一下,然后不再说话了。 过了大约1个多小时,柳月和秦科长回来了,柳月的神色有些惨白,眼神沉重。 柳月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沉默了一下:“好了,你们回去吧,张部长批示了,此事在全市宣传系统进行通报,对江海日报社提出严重批评……同时,要求报社对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将结果上报部里……” 我微笑着冲柳月和秦科长点点头,站起来:“二位领导,那我们走了。” 临走时,我又看了柳月一眼,柳月正用忧郁的眼光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惜好和无奈。 我忙拉着转身离去,怕刘飞也像我一样再回头看。 回去的路上,刘飞关心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唉……老弟,想开一些,既然已经这样了,好好认个错,争取宽大处理!” 我感激地看着刘飞:“谢谢你老兄的关心!” 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刘飞指使人干的这事,或者是梅玲指使的,想整陈静的呢? 不过,这毕竟是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 回到办公室,我正常工作。 陈静今天不在,昨天感冒了,今天在家里休息,请了病假。 我正在忙着,就接到了柳月的传呼:“如方便,回我办公室电话。——柳女士。”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摸起电话打给了柳月:“是我。” “你——”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沉重:“怎么搞的?昨晚我刚和你说过这事,怎么就——” “这事很久了,快半个月了,新闻部的记者连个采访机都没有,报社又不给配,领导有钱吃喝有钱买车有钱玩乐,就是没钱给买采访机,我有什么办法?我总得工作吧,这个东西,又不是用来个人享受的,是用来工作的,又不是揣进了个人腰包,挨个处分,我认了!”我平静地说,安慰着柳月:“没事,我又不是贪污受贿,我只不过是做事情的方式不大对,处分就处分吧,反正不能撬了我的饭碗……” “我把你的说明给张部长看了,张部长也没办法了,他也不好随便改口了,因为这事之前几个部长都知道,秦科长在跟前,我也不好多说,张部长咬咬牙,狠了狠心,还是决定拿你开刀……”柳月的声音有些难过:“一方面他不想拿你开刀,一方面他又急需抓一个典型……” “那我岂不是等于帮了张部长的忙了?”我轻松地说:“谁让咱倒霉了,遇上了,没办法。” “这样的事我知道在报社各个编辑部室都有的,大家都是先斩后奏,有的斩了不奏,党委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可是,这次,正在风头上,张部长一方面要在全市宣传系统通报此事,通报报社,另一方面,要求报社快速做出处理,上报部里……这次,估计轻不了……” “没事的,我扛得住!”我轻松地说:“只要别把采访机没收就好。” “肯定得上交,”柳月说:“不过,都用了这么久了,可能会再返回发给你们用的,老总们不会再霸占了,以前,打着工作名义配的那些采访机器,很多都进了老总们自己家的柜子里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只要能把采访机给我们用,这个处分我认了!”我说。 “我看你情况说明上说接受了8部采访机,怎么分配了7部?” “因为我有一部,不要了!”我说:“你给我买的那部索尼的,你忘记了?” “哦……我……我怎么能忘记……”柳月沉吟了一下:“还有,这事情到底是你做的还是陈静做的?” “我做的!” “哦……真的?” “真的!”我说。 然后,柳月沉默了片刻:“这封信,是打印的,写的很详细,估计是新闻部里的人反应的……” “哦……”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懊丧,有些难过,不明白内部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情已经这样了,张部长下了决心,谁也无法去改变,包括杨哥也不好多说,”柳月轻轻地说:“……你不要有太大思想压力,好好正常工作,让你去南方采访的事情,张部长没有提出换人……” “没事的,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的心里很感动,感动于柳月对我的关心。 “唉……”柳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的处分结果出来了:在全社大会上做检查,停职反省一个月,党内警告处分。 同时,8部采访机全部上缴,听候党委处理。 下午,我又一次上了全体人员大会的主席台,做深刻检查。 在我站在台上检查的时候,我偶尔往台下一瞥,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刘飞和梅玲。 120 嘴角挂着笑意 刘飞的神色很轻松,嘴角挂着笑意。 梅玲却眉头紧锁,似乎很不高兴,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做完检查后,在全体人员大会上,马书记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同时宣布,经党委研究,任命陈静为新闻部副主任。 大会结束后,马书记将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脸色阴沉:“你真行啊,江峰,咱们报社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全市宣传系统通报,我上午在部里开部长办公会,专门向张部长作了口头检查,你可真会给我抓面子……” 我站在马书记办公桌前,低头认错:“我错了,马书记,你狠狠骂我吧。” “给你这个处分,你服不服?” “服!” 马书记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净给我惹事,学习刚回来就出了这事!” “我错了,对不起,马书记!” “嗯……好了,不要说对不起我,你败坏的是咱们整个报社的声誉,张部长亲自签批要抓住你这个典型在全市宣传系统进行举一反三进行教育,事情已经这样了,该处分的也处分了,该党内警告的也警告了,我差点冤枉了陈静,陈静看来确实是个好同志,虽然也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但是,在你学习期间,主持新闻部的工作,没有任何名分,任劳任怨,这点就很难得,所以,这次,党委一致同意任命她为新闻部副主任,在你停职期间主持新闻部的工作,一个月后,你回来,还是你主持新闻部工作,陈静排在你后面任副主任……”马书记说:“至于去南方采访的事情,张部长说了,还是你去……” 我听了,心里放松了一些,又暗自替陈静高兴,陈静终于名正言顺了。 “马书记,那……采访机?”我又想起了上交的采访机。 “你还记着这采访机……”马书记哼了一声:“充公了!” 我一听,急了,抬起头:“你怎么处分我我都接受,可是,这采访机,是新闻部工作必须的啊,这采访机,对记者的工作真的真的是很重要啊,要不,你再处分我重一点,把采访机发给大家用吧……” 马书记鼻子里突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哼笑,接着又板起脸:“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给刘飞安排的。” 我一听,放心了,忙说:“只要7部就够了,我自己有一部,不用了!” 马书记没说话,看了我一会,然后说:“好了,你回去吧。” 我连忙从马书记办公室里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回了办公室。 刚回办公室坐下,陈静推门进来了,反手关上门,走到我跟前:“怎么回事?江主任,怎么搞的,你怎么挨了处分,我怎么成了副主任?” 我看看陈静:“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是新闻部负责人,出了事,我挨处分,很正常,你工作出色,提拔做个副主任,多大的事?” “不对,这事是我干的,和你无关,干嘛要处分你?”陈静脸通红:“这事从头到尾是我靠作的,是哪个该死的去诬告的你,我要去找马书记,给你正名……” 说着,陈静就要往外走。 “回来!”我喊住陈静:“这事已经这样了,部里和报社党委都已经定性了,你瞎去折腾什么?你生怕事情闹不大啊?我给你说,我是新闻部负责人,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干的,都是我干的,都和我有关,都得我负责!” “可是,这事确实是我干的,是我硬逼你接受的,我不能让你替我背这个黑锅,我不稀罕这个破副主任……”陈静不服气:“他们反映情况不实,明明是我一手操作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呢?” “好了,陈静,安静,冷静,不要闹,”我平静地说:“实话告诉你,这反映情况的信告的就是你,是我揽过来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张部长都已经签批了,你还闹腾个啥?你给我冷静点,不准再惹事!” “啊——告的就是我?”陈静呆了,一会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揽过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我把陈静按在沙发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一字一顿地对陈静说:“就因为我是你的上司,就因为是个男人!” 陈静不说话了,眼睛死死地看着我,眼睛越来越亮,一会水汪汪的。 我受不了陈静在我面前掉金豆子,露出微笑看着陈静:“祝贺你,陈主任,今后一个月,你要好继续主持工作,来,我和你交接一下……对了,其实也不需要交接啊,这本来就是你一直在主持嘛,只不过,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给我汇报了,你是真正的老大了……” “我不稀罕,我还要给你汇报,我不干……”陈静突然就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我。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工作就是工作,没有什么不稀罕,不干……再说了,过几天,我就要去南方采访,你自己就要独担大梁了……”我递给陈静几张卫生纸:“擦擦眼泪,让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张部长马书记这么赏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严厉处分你?柳姐是我们的老领导,为什么还要调查你?”陈静问我。 “张部长和马书记是工作需要!”我简单地回答陈静:“柳部长是无奈无力,没办法!” “唉……”陈静叹了口气,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当初你不敢接收机子,我心里还有点瞧不起你,觉得你这一点很不男人,没胆量,还觉得自己以前看错了你,可是,我现在发现,你确实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我摇摇头:“好了,陈主任,不要说这些了,从现在开始,这新闻部,就是你的了!” “不,是你的,我暂时替你看管,等你回来,还是你的!”陈静执拗地说着,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执着的陈静,心里突然想起了老三。 我停职反省,也不用去上班了,就等过几天和柳月一起去南方了。 第二天,市委宣传部也向全市新闻宣传系统发了通告,我成了全市新闻战线的名人。 这两天我没事干,也不想去报社接受同事们或同情或嘲弄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就干脆躺在宿舍里看书,查找资料,为南下采访做准备。 这天下午,我接到柳月的传呼:明日8点整,在市委门口会合,南下。——柳女士。 终于要出发了。我沉郁了几天的心里一阵兴奋,能和柳月一起出发,让我感到了莫名的激动。 我躺在床上,摆弄着手里的bb机,翻看着里面的信息,回忆着和柳月的过去,心里掀起一阵阵的波澜。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晴儿来了。 “亲哥哥,我来了!”晴儿一蹦一跳地到了我的床前,扑到我身上,抱着我的脖子就亲:“亲哥哥,晴儿好好像你啊!” 正说着,晴儿看到了bb机:“咦,峰哥,你的bb机又戴上了啊?” “是的,工作需要!”我说。 “嗯……对,工作需要,”晴儿重复了一遍,然后爬起来:“咦,你怎么没上班啊,我以为你这会还在办公室呢?结果一看没虚掩着……” 晴儿不知道我挨处分停职的事情。 “哦……我回来做准备,明天要南下,去南方搞异地采访。”我从床上坐起来。 “啊——去南方异地采访?好呀,出去长见识,去南方那里啊?”晴儿高兴地看着我。 “去江浙一带!” “好啊,真好啊,真替你高兴,”晴儿抱着我亲了一下:“南方我还没去过呢,江南,多好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看到晴儿高兴的样子,我一直压抑郁闷的心情好了一点,笑了一下。 我没有说跟随柳月去南方,我不想惹麻烦。 “走,峰哥,出去逛商场去,我给你买些东西带着,吃的啊,用的啊,走……”晴儿拉着我。 我在宿舍里闷了好几天了,也想出去透透气,就跟随晴儿出来,去了商场。 晴儿兴致很高,给我买了一大包吃的,还有日常用的东西,又给我买了两打袜子。 “峰哥,一天一双,记得准时换,换下来的放好,回来我给你统一洗……”晴儿对我说。 晴儿想得真周到,我点点头。 买完东西,出了商场,天色已晚。 “峰哥,我饿了,想去喝粥。”晴儿对我说。 我们去了平衡粥店,找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小单间坐了下来,点了粥和几个小菜,开始吃饭。 正吃着,我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梅社长,进来坐!” 刘飞的声音,刘飞也梅玲一起在这里吃饭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晴儿,晴儿不觉晓,正吃的津津有味。 我也低头吃粥,耳朵却竖起来听隔壁的声音。 刘飞和梅玲随意谈论着一些事情,隔壁不时传来刘飞恭维的笑。 一会,传来梅玲说话的声音:“你真没用,安排你办个事,弄砸了,让江峰栽了跟头,反倒便宜了陈静那死丫头,让她因祸得福……” 我的心一震。 晴儿听见隔壁提到我的名字,抬起头看着我,刚要张嘴,我做了一个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晴儿听话地闭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我也没想到啊,我打听的情况是从新闻部内部得到的,绝对千真万确,谁知道江主任却自个儿大包大揽,在部里当着大家的面,一口咬死是他弄的,我也不能硬说不是他啊,不然,不就暴露了……我可绝对不是想陷害江主任的……”刘飞低三下四的声音。 121-122 121 没这个胆子 “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去整江峰,唉……这次也活该江峰倒霉,非要往自己身上揽,活该!”梅玲傲气十足的声音:“还有,我警告你,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拿江峰开刀,我知道你现在说话马书记越来越信了……” “绝对不敢,梅社长,马书记再相信我,也比不上相信你啊,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还不是你给我争取来的,我心里一直记着呢……你放心吧,我和江主任,关系好着呢,这次,真的是便宜陈静了,可惜了江峰,又是停职,又是党内警告……” 晴儿眼睛一瞪,吃惊地看着我,嘴巴一张,就要惊呼出来。 我忙伸手捂住晴儿的嘴巴。 “哼……这次算是便宜陈静了,不要以为弄了个副主任就了不得,咱们走着瞧,这个臭婊仔,我让她天天到处说我的不是,我让她天天到处败坏我的名声,就算她老子厉害,还能怎么着,老娘我很快也是正儿八经副县级了,张部长正在给我运作,很快就有结果了……到时候,谁怕谁啊?”梅玲的声音越发骄横。 “那是,那是,你下一步说不定很快就能提拔正县,超过她老子呢,她老子已经老了,再提拔的可能性不大了……”刘飞说:“我巴不得你快速提拔啊……” “你提拔还用得着我啊,我听说你未来的老丈人是市人事局的龚局长?” “哪里,哪里,八字还没一撇呢……” “龚局长我熟悉,他喜欢玩,我和他经常跳舞唱歌,那天,我在他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谢谢梅社长,来,我敬你一杯,你随意,我干掉!” …… 我悄悄松开捂住晴儿的手,看晴儿吃的差不多了,使个眼色,带着晴儿悄悄离开了平衡粥店。 我明白了,原来这次事件是梅玲策划的,梅玲想整陈静,指使刘飞从新闻部内部套取了情报,写了匿名信给张部长。 我脸色铁青,路上一言不发。 晴儿看我脸色不好,路上也没有说话。 回到宿舍,把东西放下,晴儿再也忍不住了,问我:“峰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停职了,还被党内警告处分,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着晴儿担忧和惊惧的神色,笑了笑:“晴儿,没什么,一点小事。” “怎么会是一点小事,这么大的事情,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啊?”晴儿抱着我的胳膊摇晃着。 “嗯……”我沉吟了一下,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告诉了晴儿。 晴儿听完,立刻就哭了:“峰哥,这报社的人怎么这么坏啊,怎么这么狠啊,那陈静怎么得罪了他们啊,要这么整人,你干嘛要全部都揽到自个儿身上啊……” “晴儿,这是必须的,”我看着晴儿:“因为我是新闻部负责人,我责无旁贷,我不能看着陈静被处分!” 晴儿的眼泪还在流,心疼地看着我:“那你还能回到新闻部工作吗?还能当官吗?” 我笑了,擦擦晴儿的眼泪,低头吻了吻晴儿的唇:“晴儿,还能,还能回新闻部,还能当官,停止一个月,到期我就能继续当副主任……” 晴儿抱着我的身体,神色凄然:“报社好复杂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整陈静呢,陈静这个人挺实在的啊……” “因为陈静经常对梅玲无礼,经常对她看不惯,而且,看不惯还说出来了……” “哦……梅玲这个人很厉害吗?我听刘飞对梅玲说话的语气很恭敬的。” “嗯……也不是很厉害,是老板很信任她,她是刘飞的领导,分管领导……” “哦……”晴儿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脸:“那你挨了处分,会不会影响你今后的进步呢?” “今后的进步……”我重复了一遍,心里一片茫然:“今后会什么样子,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你今后可别得罪他们啊,这些人,咱惹不起躲得起,”晴儿喃喃地偎依进我的怀里:“只要能有个工作,只要你能开心工作,就行了,我也不图你当什么官,我只要你快快乐乐……” 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轻轻拍拍晴儿的肩膀:“我知道,晴儿,你放心吧,我会做好的,这个事情,不是大事情,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晴儿又擦擦眼泪,从我怀里出来:“我给你收拾行李,今天幸亏我来了,不然,明天就见不到你了,也没人给你收拾行李了……” 说完,晴儿开始给我收拾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峰哥,这是你经常换的内衣,这是袜子,我分开放在不同的袋子里,袜子和内库不要挨在一起放,要分开,穿完的袜子放在这个空塑料袋里,扎紧口,记得一天一换,内库也要常换……这是路上你吃的东西,我给你放在这个袋子里,水杯在旁边,”晴儿指点给我看:“这个小袋子是平时用的药,治拉肚子的,治感冒的,都有……” 晴儿好细心。 我点点头:“知道了!” “好了,休息吧,脱鞋,上床,我给你洗脚……” 晴儿说着又打了一盆洗脚水,端着走到床边,给我扒下鞋子,脱下袜子,将我的脚放到洗脚盆里,捉住我的脚,低头认真给我洗脚。 我随手摸起一本书,边听凭晴儿给我洗脚,边看书。 晴儿小巧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脚,很舒服,痒痒的。 洗完脚,晴儿给我擦干净:“上床。” 我坐在床上,靠着床背,继续看书。 “来,我给你修修脚趾甲!”晴儿找出指甲剪,也上了床,坐在我对面,将我的脚抱在怀里,给我剪脚趾甲。 弄完后,晴儿将我的脚放平,温柔地看着我:“亲哥哥,我竟然不知道你这几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唉……” 我笑了下:“晴儿,没事的,真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唉……这社会上的单位啊,真复杂,还是学校里简单,我在学校里,从来就听说这样的事,也没有算计我。” “呵呵……学校也一样有的,只不过你与世无争,没人告诉你,你不知道罢了,当然,也不会有人算计你的,你整天和学生打交道,那些学生算计你干嘛啊?” “嗯……”晴儿洗刷完毕,上了床,半躺在我怀里:“看来啊,我只适合在学校里混了,要是进入这社会,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卖的呢?” “不要这么说,真进入了社会,你就适应了,也不会想地这么简单了,这人啊,都是需要锻炼的,吃一堑长一智,吃上几次苦头,你就聪明了。”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算计人,也不会防备人,要说吃苦头啊,那在社会上还真就吃大了……幸亏我毕业选择了留校。”晴儿心有余辜地说着,轻轻抚摸着我的胸部。 “不要担心,要是你真进入了社会,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你,不是还有我吗,谁干欺负你,我揍死他,把他打成肉酱!”我挥挥拳头。 晴儿笑了,抬头看着我:“那要是你欺负我呢?” “我?”我怔了一下:“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只会保护你,让你有安全感。” “嗯……”晴儿伸出手指摸着我的脸颊:“我知道你不会欺负我的,你只会保护晴儿,你就是晴儿的保护神,晴儿跟着你,是最安全最安全的,你能为晴儿遮挡一切的风雨……” 我低头看着晴儿,伸手拍拍晴儿的脸蛋:“嗯……睡吧,亲爱的……” “嗯……”晴儿躺在我的怀里,抱着我的腰,闭上眼睛,一会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晴儿睡了,我却睡不着,我心里想着今晚刘飞和梅玲的对话,看来梅玲对陈静的意见很大,这次是她专门安排刘飞干的,目的是狠狠整一把陈静,不曾想整到我头上来了,陈静不但没有挨处分,反而提成了副主任,这下子梅玲失算大了,怪不得她要冲刘飞发火。 另外,今晚我还得到一个信息,梅玲虽然目前来说无意整我,但是她给刘飞说的那句“没有我的许可”让我想到,梅玲对我的态度是在模棱两可之间,目前她对我还算是友好的,但是以后,就难说了。 同时,梅玲似乎感觉到了刘飞和我之间今后要面临的竞争和斗争,先提前给刘飞发出了警告,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刘飞对她是不敢说半个不字的,可是,我总以为,刘飞虽然在她面前一副很听话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并不一定这么想,刘飞表面的恭顺掩盖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刘飞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对梅玲的顺从只不过是在演戏,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有一天,当他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梅玲,甚至包括马书记。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寒意,感觉刘飞好可怕。 我又想起了柳月告诉我的对刘飞的看法,觉得柳月其实很有前瞻的眼光。 看着怀里熟睡的晴儿,看着晴儿单纯的面容,我不由又想起了柳月,想起了明日跟随柳月的江南行,想起了柳月说过的采访之外的两件事情,一件被我当场猜中了,去考察报业经济,另外一件事,我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 突然,我感觉我怀里的晴儿身体有些绷紧,搂住我身体的胳膊突然用力,低头一看,晴儿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紧张,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接着,晴儿突然就喊:“峰哥——快跑——” 122我拍着晴儿的身体 “晴儿,怎么了?”我拍着晴儿的身体。 晴儿猛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瞪着我,嘴里还在喊着:“峰哥,快跑——” 晴儿做恶梦了。 “晴儿,我在这里,怎么了?”我抚摸着晴儿的脸颊,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 “哦……”晴儿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力抱住我的身体:“峰哥,你在啊,刚才好可怕……” “做恶梦了是吧,没事的,”我安慰着晴儿:“我这不是在吗,正和你在一起……” “嗯……”晴儿将脑袋靠在我胸前:“刚才好可怕啊,我梦见有人拿着刀在追杀你,好凶恶的人啊,面目狰狞,拿着一把大刀,要砍你,我急坏了,拼命冲你喊,让你快跑……谢天谢地,幸亏是个梦……” “呵呵……”我拍拍晴儿的脸颊:“没事的,我这不是在吗?梦里的事情都是相反的,梦见是坏事,现实中呢,就是好事……” “嗯……我妈也经常这样说的……”晴儿看着我:“现在几点了?” “12点了!”我看看表。 “你怎么还不睡啊,别看书了,明天你还要赶路呢!”晴儿催促我。 我躺下来,晴儿将身体紧紧靠着我:“亲哥哥,抱着我睡,我好怕怕……” 我搂紧晴儿的身体:“别怕,哥在这里呢!” 晴儿这会又不困了,在我怀里躺着,看着我:“亲哥哥,你亲亲我。” 我吻过去,亲着晴儿的嘴唇。 晴儿张开嘴唇,将舌头和我的吸吮在一起,忘情的和我深吻着…… 好一会,晴儿才和我的嘴唇分开,看着我:“明天你就要远行,我要好些日子见不到你了,你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的。” “这样我就知道你在外面很平安了。” “嗯……是的。” “你出远门,会想晴儿吗?” “会的。” “真的吗?” “真的!” “那我还有个要求。” “说吧。” “你要是用空,给我写封信,好吗?”晴儿看着我:“我从小到大,就收到过你一封信,那封信还是你不理我之后给我写的和柳月的事情的信。” 晴儿说的也是,我和晴儿从高中到现在,几乎都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写过信,出了那封诀别信。 我点了点头:“行,有空我就给你写。” 晴儿开心地笑了起来:“峰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烦啊,这么多事儿!” 我微笑着看着晴儿:“怎么会呢?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也不会烦的,我怎么会烦你呢?” 晴儿继续开心着:“亲哥哥,你真好,我爱你,爱死你了……” 我被晴儿的开心感染了,心情也好了起来,暂时忘掉了那烦恼,对晴儿说:“我也爱你,晴儿……听话,乖乖,睡吧……” “嗯……”晴儿听话的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第二天,晴儿一大早就起床了,做好了早饭。 我7点钟起床,洗涮完毕,和晴儿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晴儿说:“峰哥,今天我送你去集合地点。” 我一听,心咯噔一下,晴儿去,岂不是就看见柳月了,我一直没有和晴儿说柳月要去的事情,晴儿也没有问过,当然,晴儿也不会想到问这个。 “不用了,我自己到门口打个出租车去就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送你,”晴儿语气很坚决,接着又依依不舍地看着我:“送我的郎君去江南啊,怎么能不送呢?” 看晴儿这么坚决,我也不好再拒绝,就骑上自行车,带着晴儿,出了门。 晴儿坐在后座,一手提着我的旅行包,一手揽着我的腰。 7点30分,我和晴儿到了市委门口。 一辆面包车早已停在那里,车旁没有人,看来我来得挺早的。 到了车跟前,我和晴儿下车,晴儿将旅行包放下。 正在这时,车门打开,柳月出来了:“小许,早上好!” 原来柳月早就过来了。 晴儿看见柳月,显然很意外,看了看我,又看着柳月,接着反应过来:“柳……柳姐,早上好!” “呵呵……你亲自来送小江啊。”柳月看着晴儿。 一大早晴儿来送我,柳月一定知道昨晚我和晴儿住在一起的。 “呵呵……是啊,昨晚我才知道峰哥要去南方采访的事情,你也去采访啊,柳姐!”晴儿傻乎乎地说。 “呵呵……是的,我带队,带领他们去采访,我们这一行,好几个人的,还有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记者,她们一会就到。” 听得出,柳月似乎在尽力向晴儿表明,此次南行,并不是我和她两个人。 “哦……”晴儿点点头,看着我:“峰哥,你是大男人,路上可要好好照顾好柳姐,重活累活多干点。” 晴儿竟然冒出这句话来,我心里有些意外,点点头:“我们好几个男的,你放心好了。” “别忘记我昨晚和你说的事!”晴儿又看着我轻轻地说。 晴儿指的是让我给她打电话和写信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柳月静静地看着我们,微笑着,没有说话。 一会,其他人都到了,大家上车,准备出发。 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上了车,发现别的位置都有人了,只有坐在驾驶员后面的柳月的位子旁还有空位,就坐在那里。 做好后,我冲站在车外的晴儿挥挥手:“回去吧。” 柳月也笑着冲晴儿伸手告别:“再见,小许。” 晴儿显然是看到了我和柳月坐在一起,眼神突然出现了几分忧郁,但是随即也微笑了一下,冲我们挥挥手。 随后,我们出发了。 车子离开后,我回头看了一下,看到晴儿正孤零零站在自行车旁,怔怔地看着离去的我们。 晴儿那忧郁的眼光让我心里感到了几分不安,我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告诉她柳月带队去南方,早知道晴儿要送我的话,我是一定会在昨晚告诉她的。 我和柳月坐在一起,身体不时轻微接触着,隔着薄薄的衣服,我感觉到了柳月身体的热度,闻到了柳月身体的芬芳。 我竟然可以在漫长的南下路上和柳月一直坐在一起,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柳月或许感觉到了我的心事,一会扭头轻轻看着我:“怎么了?江主任,情绪不大高啊,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没……没什么,休息地很好啊。”我说。 “我看啊,江主任是昨晚没休息好吧,”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的秦科长耳朵很尖,听见了柳月的问话,回头看着我,带着暧昧的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出差这么长时间,这么难分难舍地送别,嘿嘿……江主任,坦白从宽,昨晚是不是没干好事啊……” 秦科长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一阵轻笑,坐在后面的电视台的记者伸手拍着我的肩膀:“江主任有福气啊,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唉……羡慕哦……” 我笑不出来,脸上带着尴尬,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没说话。 柳月也轻笑了一声,我听出来了,这是干笑,笑里露出一丝心酸,还有一丝苦楚。 我的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很压抑,很郁闷。 “各位记者女士们,先生们,咱们的南行采访之行从现在就开始了,咱们这一行,由咱们的柳部长带队,我呢,给大家搞服务,”秦科长回头看着大家,拍拍手:“现在,请柳部长给咱们说一下有关的事项,来,大家欢迎柳部长做指示……” 大家稀里啪啦地鼓掌。 柳月扭转什么90度,背靠车窗,正对着我,头略微向后转了下,开始讲话:“各位,这次南下异地采访,是市委宣传部组织的,由市里3家新闻单位参与的一次重要采访活动,主要目的是采访苏南和浙江的乡镇企业和个体私营经济如何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新形势,如何解放思想转变机制,如何从小做大、从弱到强,如何把国家政策同当地实际相结合……” 柳月讲话的时候,热气不时扑到我的脸上和耳边,带着好闻的香味,痒痒的,香香的。 “此次南行采访,张部长安排我带队,希望大家在工作中按照各自行业的特点,认真听情况介绍,认真参观了解现场情况,多深入车间、基层,多同他们座谈、交流,要结合江海的实际,带着问题去采访,带着思路去采访,才采访前,大家要基本确定各自的采访提纲,有的放矢,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最好的采访效果……”柳月继续说。 听着柳月的话,我的心里很踏实,因为我在这之前已经查阅了大量有关的资料,采访大纲已经弄好,就等着填充材料内容了。 柳月讲完话后,秦科长又给大家具体安排了一下路上吃住的具体事项。 然后,车子一路向东南方向驶去,按照计划,第一站是无锡,晚饭前到达,中午在路上吃。 中午时分,车子出了东江省界,司机在一家路边饭店停下来,大家下车吃中午饭。 午饭后,继续南行。 正午的天气暖洋洋的,大家都开始昏昏欲睡,柳月也靠着椅背闭眼小憩。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东江省,心里有些兴奋,毫无困意,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春天的气息十分浓郁,田野里的花香阵阵扑鼻。 我看着窗外,目光正从柳月的脸庞掠过。 看完窗外的原野,我的目光不由落到了柳月的脸上。 这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细致地观察柳月的脸。 这张脸依然是如此俊美白嫩柔滑,眼角没有一丝皱纹,额头是如此的光洁,嘴唇是如此的柔嫩,脸庞是如此的恬静…… 123-124 123 百感交集 看着这张我曾经无数次亲吻过抚摸过的脸庞,我的心里百感交集,波涛汹涌,这是多么美丽多么年轻的脸庞,谁能想到这是一个36岁女人的脸呢,谁能想到这是一个饱经沧桑和人家苦难的脸呢,岁月无痕,那逝去的无情时光和磨难,竟然就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知道,那伤痛和苦难,在她的心里。 默默注视着柳月的脸,我的心里阵阵辛酸,心痛不已。 柳月那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我心里一慌,忙将目光移向窗外。 “看什么呢?”柳月轻轻的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柳月一定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在注视她,她曾经说过,她的直觉很灵敏。 “我……我在看窗外的风景……”我忙说。 柳月微笑了一下,冲着我,又回头看了一下正昏睡的同行,然后也扭头看了一下窗外:“这里有什么好的,过了江南,那才好呢,到了温州,那才好呢,还有我的老家,苍南县的大海边,那才好呢……” “哦……我是第一次出省外,什么都好奇,就好像出国了一样……”我自嘲地说。 柳月看着我又笑了:“以后,你出来的机会很多很多的,以后,你的见识会越来越广的……” “嗯……”我点点头。 “你跟我去南方,小许事先不知道吧?”柳月的声音又低了许多。 “是的,我没和她说。”我也放低了声音。 “干嘛不和她说呢,我们这是工作,又不是做什么别的事情,你越不说,反倒越不好,走之前,我看小许的眼神很不好看呢……” “我……我忘记了!” “你又撒谎了……”柳月轻笑一声:“这一会,你撒谎两次了,不好,很不好,江主任,你怎么能对领导撒谎呢……” 柳月的声音里有些俏皮,并没有责怪之意。 我有些尴尬,笑笑,没说话。 “挨了处分,没什么心理负担吧……”沉默了片刻,柳月又轻声问我。 她指的是我被报社内部处分同时被宣传部在全市新闻系统通报的事情。 “负担肯定是有的,”我说:“可是,已经发生了,我能怎么办,谁让我倒霉呢,正好遇上大整顿……还好,马书记把机子又发还给新闻部了,同时,陈静也算是有个机遇,提拔成副主任了……” “这事,虽然是张部长亲自决定的,但是,张部长还是赏识你的,只是,你撞在了枪口上,张部长开展工作也正需要一个典型来抓,所以……”柳月嗓门压得很低,只有我能听见。 “所以,我就成了张部长推行新政的牺牲品了,所以,我就等于是给张部长做了贡献了……”我说。 “基本可以这么认为,你不要对张部长有什么情绪,他总起来还是对你印象不错的,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产生不好的想法……” “他是市领导,我是小卒子,我哪里敢对大领导有什么情绪,我算老几啊!什么印象好不好,还不都是领导一句话,我的处分也出来了,全市新闻宣传系统都知道有个江峰职业道德不好,乱收受礼品,我这脸已经丢了,还能怎么样呢?”我说话的口气有些赌气。 “别耍小孩子脾气,听话,”柳月的口气充满了温柔,像是母亲在教育小孩子:“官场的事情就是这样,诸葛亮还挥泪战马谡呢,有些事情,即使大领导,也不能为所欲为的,也是要综合考虑的,也不能放任不管,何况,大领导还要考虑他的工作如何开展的更加有效,你这次是碰巧了,对你今后的前途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记住,不管挨了什么处分,只要领导赏识你,你就一定不会沉沦,就一定还能继续进步,要是领导看不中你,即使你再能干,工作做的再好,也是白搭……” 我听了柳月的话,觉得在理,默默点了点头。 “还有,我和陈静通电话了……”柳月说。 “哦……”我看着柳月,知道柳月话里的意思:“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柳月点点头:“你这么做是对的,一个负责人的领导就应该这么做,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就应该这么做,你的做法,我很赞赏,你是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子汉……” 像一年多前一样,柳月的任何赞扬都让我心里泛起一阵波澜。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夸赞我,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我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你这么表扬我了……”我突然有些伤感地说。 柳月住了嘴,凝神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就微微叹了口气:“来,咱俩换下位置……” “干嘛?”我不解。 “方便你浏览外面春天美好的景色啊……”柳月笑着弯腰站起来。 我于是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柳月坐在了外面。 我紧贴着窗户,贪婪地看着外面的原野,原野里散落分布的村落,还有远处连绵的山脉。 一会,我转过头,正好看见柳月正靠着椅背,正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方向。 我不知道柳月和我一样是在看窗外的景色呢还是在看我,但是,我觉得柳月是在看我,因为刚才她还在说这里的景色不好看。 我转过头,正好和柳月的目光相对,柳月迅疾转移了视线。 在柳月转移视线之前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柳月眼里无限的伤感和似水的柔情。 我的心砰然一动。 一会,柳月靠着椅背,打起了瞌睡。 我也有些疲倦,也靠着椅背迷糊了过去。 朦胧中,我感觉柳月的身体靠着我的身体,脑袋靠着我的肩膀。 睁开眼,看到柳月正昏睡着,脑袋歪着,正好依靠着我的肩膀。 时隔一年多,我和柳月竟然是如此的接近,我几乎感觉到了柳月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那熟悉的茉莉花香飘进我的鼻孔。 柳月一定是睡熟了,身体不知不觉靠拢了我。 我一动不动,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柳月的体温和温馨,感受着柳月那芬芳的体香…… 我的心里有些迷醉和感动,我真希望这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到终点。 我真希望柳月就这样一直靠着我的肩膀熟睡,就这么靠着…… 我的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当我又一次从瞌睡中醒来的时候,柳月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正从自己包里摸出大哥大递给秦科长:“秦科长,你和无锡市委宣传部的打个电话,告诉我们的方位,再具体确定下接头的地点……” 几天不见,柳月配大哥大了。 秦科长接过柳月的大哥大,开始打电话。 柳月看我醒来,捋了捋头发,冲我笑了下:“睡醒了?” “嗯……”我点点头,眼睛看着秦科长手里的大哥大:“你什么时候配上大哥大了?” “我们这次南下采访活动,是我策划的,报给张部长的时候,张部长就说了,部里经费紧张,没有额外的支出,活动很好,但是经费要自筹,我就联系了市里几家单位给予赞助,这车辆、路上的食宿费用,都是企业赞助的,这大哥大,是邮电局友情赠送的,呵呵……回头,张部长答应签字,以部里的名义要求市里三家新闻单位对这几家赞助单位给予一次新闻报道,也算是个回报……”柳月说。 “这个,算不算是有偿新闻呢?”我心里突然很不服气。 “呵呵……”柳月看着我笑了:“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吗,不要执着地去追求真理,这世界,没有什么永恒的真理,有一个笑话不知道你听说没有,同样是找女人,老百姓被抓住就是嫖娼,中不溜秋的领导呢,就说是生活作风不检点,再大的领导呢,就说是龙戏凤……这个笑话很能说明问题,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 “明白了,”我瓮声瓮气地说:“说白了,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柳月轻笑了一下:“有些事情是永远也说不清也将不明白的,那么,就不要可以去弄明白,难得糊涂吧……” 我点了点头:“嗯……难得糊涂……” 柳月看着我,微笑了下,没再说话。 秦科长一会打完电话,把大哥大还给柳月:“柳部长,联系好了,他们在无锡市政府招待所等我们,对方的分管宣传的副部长和新闻科长出面接待……” 柳月点点头,接过大哥大,放进包里。 一会,柳月对我说:“出差这么久,记得经常给小许报个平安,不要让她牵挂,打电话,用我的就可以,随时都可以用……” “嗯……”我点点头。 “现在要打吗?”柳月看着我。 “不,”我摇摇头:“今天是周末,她不会在办公室的。” “那不一定,说不定她会专门到办公室等你电话呢!”柳月说着摸出大哥大递给我:“打一个试试看吧。” 我不好再推辞,明知晴儿不在,也不想拗柳月的意思,就拿过电话,打给晴儿办公室。 电话打过去,刚振铃那边就接通了:“喂,你好,江海大学外语系,我是晴儿。” 晴儿竟然在办公室,我很意外,口气有些结巴:“晴……晴儿,是我。” “呀——峰哥!”晴儿惊喜地叫起来:“真的是你啊,真的啊,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 “傻!我不是告诉你今天要赶一天路吗,今天又不是上班,你跑办公室等什么电话啊!”我教训晴儿。 “我知道你今天应该不会给我打电话啊,可是,我在宿舍没事干,就想,会不会天上掉馅饼,说不定你会有机会会有可能给我打电话呢,于是,我就趴在办公室的电话前,瞅着电话机,等你来电话,嘻嘻……没想到,真的来电话了……怎么,你们到了?”晴儿的声音很兴奋。 124 情急之中 “没到,我这是用柳……柳部长的大哥大给你打的电话……”我看了柳月一眼,她正微笑着看着我。 “哦……是柳姐的大哥大啊,”晴儿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还没到,那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呢?” “因为……因为柳部长挂念你,就让我试试给你打个电话。”我情急之中冒出了这句。 “柳姐挂念我?”晴儿的声音有些怀疑:“她挂念我干嘛,我还挂念你们呢……” 晴儿的声音里明显有些担忧和不安。 这时,柳月冲我伸出手,对着大哥大,轻声说:“我和小许说几句吧……” “你等等,柳部长要和你讲话……”我对晴儿说,接着把电话递给柳月。 柳月接过电话:“小许,是我的,我是柳姐……” 我坐在旁边,听着柳月打电话。 “.小江出门在外还记挂着你呢,我就直觉你可能会在办公室,就让小江给你打个电话,你果然在,呵呵……”柳月笑呵呵地说着。 我不知道晴儿在那边说什么,只看见柳月笑得很从容。 “呵呵……小许妹妹,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大人了,外出采访,是工作,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的,你的峰哥做事情很有分寸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柳月的话显然是一语双关。 “倒是你,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小江多牵挂……”柳月继续说着。 这时,我突然明白了柳月让我给晴儿打电话的用意,她是想给晴儿一个保证,吃一颗定心丸。 我不由暗暗佩服柳月对晴儿的豁达和做事的周到。 一会,柳月将电话递给我:“好了,你和小许说几句吧……” 我接过电话,晴儿在那边的声音明显轻松欢快多了:“峰哥,嘻嘻……别担心我,你自己好好在外照顾身体,别多喝酒,玩的开心点……大哥大打电话,长途费用很贵的,以后别老是用人家电话,也不用老给我打电话了……今天就这样吧,快6点了,我去兰姐家噌晚饭去,老三也去……拜拜!” 和晴儿打完电话,我将大哥大还给柳月:“谢谢你!” 柳月一定明白我的这个“谢谢”包含的用意,因为我看见她的眼神里露出的是无奈和无力。 下午6点,我们一行抵达无锡市委招待所住下,无锡市委宣传部的人员在此恭候并招待了丰盛的晚餐。 当夜无话。 第二天,我们在当地宣传部人员的带领下,深入到无锡的几个乡镇,开始了此行第一站的采访工作。 按照计划,我们在无锡停留时间为2天,采访时间为一天半,剩下半天,热情好客的主人安排我们去游览太湖。 第二天吃过午饭,大家结伴上车去太湖,柳月对秦科长说:“你们去吧,我和江主任要去无锡日报办点事情,晚饭前会合!” 我知道,柳月单独给我安排的报业经营课程开始了。 虽然不能去游览我心目中从小就一直向往的传说中的太湖,但是,我心里一点都不遗憾,因为,我和柳月在一起。 我和柳月打车去了无锡日报社,柳月早已联系好了采访对象——无锡日报社的一位分管经营的副总编。 到达报社的时候,副总编早已带着旗下的几位大将恭候,几位大将分别是广告、发行、印刷三大主业的负责人。 看出来,对方对柳月的到来还是给予了高度的重视,见到柳月,副总编热情握手:“柳部长,好些年不见了,北京开会一别,你摇身离开报社,成了副部长了,可喜可贺啊……” 原来柳月和这位副总编在北京开会认识的。 柳月向大家介绍我:“江海日报社的江主任。” 柳月刻意介绍地很模糊,既不说我是副主任也不说我是哪个部门的。 “哦……江主任好,欢迎啊欢迎,咱们天下党报是一家哈……”副总编及几位主任依次和我握手。 让我与在北方认识人感到不同的是,这几位没有人对我的年轻提出任何赞扬,在北方的时候,每次见到生人,都会盛赞“江主任小小年纪就担当重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等等,看来,这这里,年轻干部不稀罕,或许,他们用人的标准就不是按照资历和年龄,而是唯才是用。 这一点在接着下来的座谈中果然得到了验证。 接着柳月说明来意,那就是学习了解无锡日报社的报业经济发展经验,了解报社的报业经济发展情况。 副总编先谈总的,接着广告、发行、印刷分别谈,我和柳月认真听,认真记。 谈完之后,又去实地参观他们的现场。 不听不看不知道,一听一看吓一跳,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和我们平级的地级当报社的经营发展竟然是如此迅速如此壮大,他们发展的思路是如此的超前如此的的贴近市场经济,当我们还在跑财政局要经费保工资每天拼命围着写稿转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提出了“以办报为中心,走报业产业化、集团化道路”的发展思路;当我们正在为报纸成了对开大报日报、广告刊发开始突破200万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开始确立“政治家办报、事业型集团、企业化管理、市场化运作、多元化发展、社会化服务”的办报方针,开始出彩报日报,广告刊发已经突破5000万元;当我们把配备上电脑打字就称之为办公自动化的时候,他们已经实现了报纸编排完全的自动化,真正告别了纸和笔…… 我们刚开始有点钱就急不可耐要搞形象工程,借钱贷款跑财政建高楼,出政绩,他们有钱了干嘛?改善职工生活工作条件,投资发展报业经营,从主业到多元化经营扩展,形成资金的良性循环,滚动发展,他们的报业新闻大厦直到2008年才开始投资建设,比我们的整整晚了13年,但是,他们没有欠账,没有债务,完全是靠市场运作自筹资金建起来的,而马书记东跑西凑借来的钱,建起来的这座新闻大厦,最终却成了烂尾子楼,成为报社沉重的经济包袱,成为埋葬他自己的坟墓。 “我们在经营用人机制上打破了吃“国家饭”的传统,采用聘任制,80年代初,我们就在全国新闻界率先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编辑记者和报业经营管理人才,产生广泛社会影响,全国各地前来应聘者达500多人……” “1987年1月,我们在江苏省地市报中率先实行自办发行,目前,我们的发行费用比通过邮局发行节省了12%,而且报款也提前全部收回,不再受邮局的制约,按月拨付给我们,看他们脸色行事……” “我们的广告不用上门去拉客户,都是客户自己找上门来,我这个广告部主任的主要职责就是管理策划和监督,有时候,客户为了争广告版面还要找我们的分管老总或者我走后门……目前,我们的广告每年正在以20%的速度递增,今年将突破6000万元……” 听着对方几位的介绍,实地察看着他们的现场,我真正开了眼界,内心感受到了震撼,感受到了什么叫差距,什么叫发展的距离,这差距不仅仅是数字的差距,也不仅仅是时间的差距,更是思想的差距。 看得出,柳月同样也很有感触。 “知道什么叫差距了吧?”回去的路上,柳月对我说。 “嗯……同样的地级报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这是不是和当地的经济发展有关呢,报社的经济发展是靠当地的经济发展带动起来的呢?”我说。 “有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是,作为报社来讲,最关键的还是换脑筋,全国同样有很多经济发达地区的报社,报业经营搞得一塌糊涂,很多报社还停留在老老实实办好党报,靠财政靠国家吃饭发工资的发展思维上,很多报社的老总脑子里都还没有市场经济这根弦,都还是把报社当做一级国家机关、把报社工作人员当做国家干部来看待,想一想,思想的僵化和滞后才是最可怕的……”柳月说:“要想做一个真正的报人,仅仅会办报纸是不够的,必须要会经营报纸,否则,在社会进步的大潮面前,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面前,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面前,就将要落后,要被动,要被拖进历史的垃圾堆……” 柳月的话极大的启发了我的思路,我的大脑里开始现实地有了报业经济这个概念,开始有了经营报纸这个理念,开始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报人,怎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报纸管理人。 在随后几天的苏州、宁波之行中,在采访的间隙,柳月又带我去了苏州日报社和宁波日报社,同样进行学习和考察,同时不断给我灌输先进的经营理念,不断加深我对报业经营的理解和领悟。 到目前为止,此次南行,我最大的收获不仅仅是采访了大量鲜活的经济新闻,也不仅仅是看到了同行的飞速发展,而是换了脑筋。 我明晰地感觉到,我正在被柳月给洗脑。 我很快意地享受着被柳月洗脑的感觉。 在参访的这些日子里,我们白天是紧张忙碌的座谈、实地采风,在各企业间奔波,晚上则忙着整理白天的采访资料,分类归纳,往往弄完就累得不想动,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江浙一带的乡镇企业个私营企业发展的程度让我内心一次次受到强烈震撼,这里的经济特别是乡村的富庶程度每一天都冲击着我初次的心灵,让我深刻地意识到何为差距,何为坐井观天,何为夜郎自大,何为走出去…… “这几天,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在前往温州的路上,柳月问我。 “外面的世界真大,真好!”我傻乎乎地说。 “呵呵……这就是你最大的感受?”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 “不是最大的感受,是到目前最深刻的感受!”我说。 “喜欢江南吗?”柳月问我。 “喜欢,江南真好!” “出来开心吗?” “开心!” 柳月又笑了,笑得很开心。 这是自从柳月回来,我第一次见到柳月露出发自内心的如此开心的笑。 看着柳月这熟悉的笑容,我的内心充斥了感动。 我真希望时光能够停留,永远留住柳月这永恒的美丽的开心的笑。 125-126 125 总是这么短暂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忧郁的时光总是如影相随,在我享受着柳月那灿烂的开心的时候,心里突然涌出了淡淡的哀愁。 我扭转脸,看着窗外田野里金黄的油菜花,还有附近随意散落的江南风格的民居,弯弯的小巷,方格的水田,湛蓝的天空,组成一幅永恒的图画,美地令人心悸。 “我的家乡,比这里都要美丽,蓝色的大海,白色的沙滩,海边茂密的原生态松林,松林里无数可爱的小动物,还有高高的山岗,可以眺望大海的边际……”柳月在我耳边发出呓语。 我扭转头,看到柳月正托着腮,入神地跟随我刚才的目光,看着窗外。 我猛然想起,柳月的家乡在苍南,温州苍南县。 到了温州,不就等于到了柳月的家乡吗? “你……打算不打算回家看看?”我看着柳月,轻轻地说。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跟随柳月去她的老家,去她留下美好童年的地方,去看看柳月的足迹,看看柳月曾经的欢笑。 柳月没有回答我,用一种犹豫不决的眼神看着我,一会笑了笑。 “这几天你怎么没有给小许打电话?”柳月问我。 “打了!”我回答。 这几天,晴儿每天晚上都到办公室等我电话,我忙完工作之后,就用宾馆里的电话和晴儿简单聊一会。 当然,我答应晴儿给她写信的事也没有食言,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会写一封信,寄到江海大学外语系。 “什么时间打的啊,怎么没用我手机呢?”柳月看着我,轻笑起来:“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怕我听见啊……” “不是,小许不让我用你手机打,说手机费用太高,浪费你的手机费,她心里过意不去……”我说。 “哦……小许可真细心,你可真听话……”柳月说了一句,语气里有些失意和失落的成分。 车子快到温州,秦科长回头对大家说:“这些日子大家采访非常辛苦,柳部长很体谅大家的辛劳,到温州后,咱们的采访行程只有一天,也就是明天一天,后天,大家集体放假,自由逛街,去市场购物……” 大家一阵欢呼,尤其是电视台的主持和广播电台的女记者,都是逛街的狂热爱好者。 “我要去服装市场买衣服,听说温州的服装式样最多,价格最便宜……” “我要去买首饰,这里的首饰做工也很精巧的,同样价格很低的,比咱们那里的批发价还便宜……”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 “你们女人啊,就知道买衣服,买首饰,没出息,”电视台扛机子的记者说:“我啊,这次出来脑筋被开发了,我要学着做生意,我要去批发市场买磁带,这里的磁带听说价格很低,带回去在我们那里的夜市上卖,价格可以翻一番……” 大家一听,都笑了,柳月回头看着那记者:“你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挺快啊,现学现用,这采访还没结束,脑筋就换过来了……” “柳部长,给我们放假一天,我们去逛街,你干嘛?” “我……”柳月犹豫了一下:“我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那就和我们一起去逛街买衣服吧,你的眼光好,替我们参谋参谋……”两个女孩子向柳月发出邀请。 “呵呵……”柳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柳部长给你们放假,你们只管去玩,柳部长是领导,干什么自有安排,那里有问领导干什么的?大胆犯上……”秦科长半真半假地回头说。 柳月又笑了笑,没说话。 “江主任,你打算去哪里玩?不会也跟着这位去贩磁带吧?”电视台的女主持问我。 “我……我也还没想好……”我的大脑空空的,竟然想不出该去干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柳月要干什么。 “没想好,那就跟着我们去买衣服,我们两个女孩子,你来做护花使者,好不好?” “我……”我吭哧了一下:“我够呛啊,还得整理资料赶稿子……” “江主任此行任务艰巨,你们就别折腾他了,得了吧,到时候,我陪你们去……”秦科长替我解了围。 我放心了,瞥了一眼柳月,柳月正在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到温州后的第一天,我们照例是紧张繁忙的采访。 第二天,大家放假一天,一大早就结伙出去了,只剩下我和柳月。 柳月的房间和我挨着。 我正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柳月过来敲门:“走!”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无须柳月多说,我知道,柳月要带我去温州日报社。 果然,柳月和我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温州日报社。 柳月好似和温州日报社的人都很熟悉,一见面就被盛情欢迎:“欢迎柳部长回老家看看……” 听着这句话,我的心里一阵温暖,是啊,这里是柳月的老家,是她的根。 柳月一会和温州日报社的人快活地用温州话聊起来,我站在旁边,竟然一句也听不懂。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柳月说南方方言,觉得怪怪的。 接着,大家换用了普通话交谈,开始切入正题,座谈经验。 在温州日报的考察进行了一个上午,在温州日报同行的盛情挽留下,我和柳月留下来吃午饭。 虽是午宴,却也很丰盛,都是地道的温州菜。 我对南方菜很陌生,名字都叫不上来,柳月坐在我旁边,每上一道菜,都给我报菜名,说出这才的来历和讲究。 南方人吃饭对座次和喝酒都不是很敬酒的,特别是喝酒,大家随意自由喝,不像北方,一个劲儿劝酒,不放倒对方就是不够盛情。 我开始颇不适应,动不动就给对方敬酒,敬完酒就干杯,结果弄得对方老是劝我不要干掉:“江主任,随便喝了,我是随便喝的了,你也不要干掉了,喝多了,不好的了……” 主人劝客人不要多喝,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柳月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出洋相,嘴巴憋不住要笑,好不容易忍住,就给我夹菜。 大家随意地喝酒,边喝边聊。 看得出,柳月的心情很放松,喝酒也很放松,自个儿自斟自饮喝了好几杯白酒,白皙的脸庞涌出一片红晕。 饭后,我和柳月告辞,离开温州日报社。 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不知道柳月将作何安排。 站在马路边,柳月的身体轻微地摇晃着,眼神怔怔地看着天空,突然好似下了决心,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和我上车一起坐在后面,然后她用温州话和司机说了几句,司机点点头,开车出发。 走了半天,出租车一直向南,竟然驶出了市区。 “我们这是去哪里?”我问柳月。 “去我的家乡,我的老家——苍南县江月村。”柳月看着我,慢晴儿地说着,她的脸色依旧红扑扑的,嘴里说话的时候,吐出淡淡的酒气,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我一愣,随即心里一阵狂烈的激动,我竟然真的和柳月一起回她的家乡了!她的家乡在苍南县江月村,这名字真好,正好把我的姓和柳月的名组合起来,难道冥冥之中这是天意? 出租车沿着沿海公路一直向南,没有进苍南县城,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两边的山多了起来,树林也郁郁葱葱,很茂密。 车子开始在山路上蜿蜒曲折前进,路边不时闪过零星分布的农家屋舍,不时可见古老的竹楼。 又走了30多分钟,柳月让出租车停下来,对师傅说:“你在这里等候。” 然后,柳月转脸看着我:“到了!” “到了?”我看着窗外,路西面是高高的山岗,路东面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还有海岸线上绵延的低矮的松林,在松林里露出一座白色的楼房,其他再也看不见什么,这就是柳月的老家江月村?怎么看不见村子呢? “是的,到了。”柳月淡淡地说着,下了车。 我忙跟着下车。 柳月下了车,面向西面的山岗,默默站立了一会,然后转脸,看着大海,深深呼吸了一口,轻轻地说:“多么宽广的胸怀……” 我站在柳月身边:“这里怎么没有村子?” 柳月没有立刻回答,沿着小路缓缓前行,一会走进了低矮的松树林。 松树林里很静谧,不时传来鸟儿的鸣叫声,还有海风吹来的低啸声。 柳月走了一会,停住脚,指着前面一片残垣断壁:“这就是江月村,这就是我的家乡……” 我举目望去,树林和杂草之间,若隐若现露出苍白的断壁,显出十分的破落,在烈烈风中,又显出几分苍凉。 “这——”我的心里一个劲儿地往下沉:“这里怎么会这样?” “这个村子很小,总共有17户人家,虽然很小,但是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江月村,听我妈妈说这村子本来没有名,很早之前,一位诗人经过这里,看到大海上皎洁的月亮,感受着附近这条江水的滚滚入海,就取名为江月村……在他为本村取名的那一天,我正好出生,爸爸妈妈就为我取名叫月儿……”柳月继续慢慢前行,轻轻地说着。 我注视着这久远的文物一般的被埋没的江月村,听着柳月的叙述,心里一阵感慨。 “后来,随着气候的变化,我们这里的台风越来越多,那一年,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台风袭来,将我的爸爸妈妈弟弟,还有江月村的全体渔民,席卷而去,只剩下一个在镇上读书的我……”柳月的声音沉重起来:“从那一年起,江月村这个地名就从地图上抹掉了,不复存在,而我,作为这个村子唯一幸存下来的人,也漂流到了异地……” 126 这就是江月村 我的心里也随着柳月的声音变得沉重。 “村子没有了,村子的人没有了,我的亲人也没有了,可是,在我的心里,江月这个名字永远也不会消逝,我永远是江月村的人,我是江月村的后人,我不能接受江月村消逝的事实,我决定让它继续存在下来……”说话间,我们走到了那座白色的小楼前,柳月指着那座白色的小楼对我说:“这就是江月村!” 我看着这座2层的砖瓦结构的楼房,外表看起来很结实,墙壁很厚,楼房前面,树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3个红色的大字:江月村。 “这——这是?”我看着柳月。 “这是我的家,我新建起来的家,”柳月凝视着这座小楼:“每年,我都会来这里住上一些日子,在这里眺望大海,在这里思念亲人和乡亲们,在这里陪伴我的父母和小弟弟……” 说着,柳月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对我说:“请进,欢迎来江月村柳月家做客!” 我随柳月走进楼房,里面很整洁,铺设地气派,家具家电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平时我不在的时候,邻村我的一位小学同学会定时来帮忙打扫卫生,所以……”柳月伸手摸摸家具的表面,然后展给我看:“这个家里永远是整洁的,干净的,敞亮的……” “那——水电设施?”我问柳月。 “电是从地下电缆引过来的,不能走外线,不然又让台风给破坏了,水呢,有自备的水井,还有电话……”柳月微笑了一下:“这房子是纯钢筋水泥结构,牢固程度不亚于一个小碉堡,门窗都是钢结构的,我就不信江月村会被台风抹掉,我就是要证明,江月村还在,还有我在,还没有消失……” “这房子你什么时候建的?”我问柳月。 “8年前。” “看不出,这房子8年了!”我点点头,此时,我想不出这房子和我和柳月今后会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来,跟我上楼看看……”柳月对我说。 我跟着柳月上了2楼,2楼有一个客厅,2间卧室,还有卫生间。 客厅里很宽敞,沙发上蒙着白色的单子。 卧室同样很宽敞,布置地颇有古典风格。 柳月和我穿过卧室的阳台,柳月一直前方:“看!” 我抬眼看去,前方是蔚蓝的大海,翠绿的松林,松涛阵阵,发出山林的呼啸声,这里宛如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别墅。 “空气好清爽,海水好湛蓝,天空好开阔……”我轻轻地说着。 “今年春节,我就是在这里过的,这几年,每一年的春节,我都是在这里过的……”柳月极目远望,海风吹起了她的头发。 想起春节,我想起了那个刻骨难忘的除夕夜,想起了柳月的祝福,这祝福,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然后万水千山传送给我,可是,我的纸飞机,却夭折在我的宿舍门前,成为晴儿的囊中之物。 “走,我们去后山看看……”柳月对我说。 我和柳月来到房子后面的小山岗,山岗上巨大的岩石裸露,岩缝里长出歪歪斜斜的小松树,向这个世界展示着生命的顽强。 转过两块巨大的岩石,进入背风处,是一个稍微宽敞的平场地,我赫然看到了3座坟墓,从大到小,依次排列。 三座孤零零的坟墓周围,是遍地的荒草和杂树,周围一片寂静。 我看见,柳月的神色陡然肃穆起来。 柳月径直走到最大的坟墓前面,肃立着。 我看见,坟前的石碑上写着:江月村全体乡亲之墓。 这座坟里埋葬的是一个村的乡亲?我被震撼了? 柳月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一会轻声说:“这是衣冠冢,乡亲们全都葬身大海了……” 我“哦”了一声,跟在柳月后面,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向着柳月的乡亲们,向着江月村的渔民们,向着那大海深处的灵魂。 然后,柳月来到另外两座坟墓面前,说:“这个稍微大的,是我父母的,这个小的,是我小弟弟的,这是我叔叔来接我的时候,专门建造的,这里同样是衣冠冢,我小弟弟的里面,是我亲手给他做的贝壳玩具……” 我怔怔地看着这两座坟茔,想着柳月欢乐的短暂的童年忽然遭受不测风云的凄惨,想着一个幸福的家庭转瞬间的毁灭,想着柳月自此人生发生的巨大变化,想着柳月此后遭受的人间磨难…… 我的鼻子突然开始发酸。 柳月先来到弟弟的坟前,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玩具手枪,我不知道这是柳月什么时候买的。 柳月将玩具手枪放在小弟弟的坟前,蹲在墓碑前,抚摸着墓碑:“弟弟,姐姐来看你了,姐给你买了好玩的小手枪,你一定是很喜欢的,姐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玩手枪,从小就想当解放军……唉……弟弟,要是你在的话,你也不小了,你早就是一名解放军军官了,你也早就成家立业了……好弟弟,安息吧,姐会经常来看你,看你这个长不大的弟弟,给你买玩具,陪你说说话……” 柳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站在柳月身旁,愣愣地看着柳月,听着柳月的话,心痛地无法呼吸,肝肠欲裂。 柳月的弟弟活着的话,也是要30多了,他比我大。 一会,柳月站起来,站到她父母的坟前,默默肃立了一会,说:“爸爸,妈妈,我是月儿,我又回来了,回来看您们和乡亲们,我刚看完小弟弟,给弟弟买了玩具手枪,和弟弟说了一会话,弟弟很好,很平安,很安静,您们放心吧……” 我同样站在柳月身后,听着柳月娓娓的诉说,眼泪无声地突然流淌出来。 “爸爸,妈妈,我很好,工作生活都很快乐很幸福,你们在那边放心吧,女儿不管在哪里,心里都会记挂着你们,这个世界上,你们走了,撇下我一个,我其实很想很想你们,很想追随你们而去,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您的外孙女,正在茁壮成长,我要把她抚养成人,明年,我带她来看望外婆外祖父和小舅舅……”柳月静静地说着,像是在和家人面对面交流。 我听得再次肝胆欲裂,心中的痛一阵紧似一阵,我没有想到,柳月此次南行,还有这个安排,而且,是带我来。 我不知道,柳月为什么要特意带我来她的家乡,来这里。 若干年后,我回想起来,冥冥之中柳月好似已有预感,所以才会这么安排。 当然,此时,我不能想到这些。 我转身,看到了旁边盛开的洁白的野花。 我折下一从,缓缓走到柳月身边,递给柳月。 柳月感激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过鲜花,弯下腰去,将鲜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 此时,天气忽变,太阳隐匿了,阴风阵阵,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柳月轻轻抚摸着父母的墓碑,将脸贴在墓碑上,嘴里轻轻地诉说着什么,眼里泛着泪花。 我不知道柳月此时对她父母在说什么,若干年后,柳月才告诉我她和父母倾诉的内容,这内容,竟然是和我有关。 这时,我看见,柳月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 柳月是在为什么而流泪?是为对父母的思念?为自己身世的凄苦?为自己家庭的灾难?为自己人生的流离颠沛?为自己所经历的坎坷和磨难…… 这是第三次见到柳月流泪,第一次是她醉酒在家里,第二次是离别去西京在她的床上,这是第三次,在她父母的坟前。 这一次,柳月的流泪,让我看出了许久的一种发泄,看出了那种久久积郁的情怀的释放,或许,只有在亲人面前,在父母面前,女儿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倾诉着自己真实的情感,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磨难…… 那一刻,我心如痛绞,热泪长流,我注视着柳月消瘦而坚强的身躯,在自己父母的碑前轻轻抽搐耸动着。 接着,我看见,柳月噗通跪倒在父母的坟前,郑重地给自己的父母磕头。 那一刻,我站在柳月侧面,挨着柳月,也噗通跪倒在地,跟着柳月磕头,同时说道:“伯父、伯母,我来了,来看您了,您二老安息吧……” 我的行为显然让柳月感到一丝意外,她跪在地上,转向我,眼里露出欣慰和感动,随即,眼泪又哗哗流下来。 柳月和我都跪在地上,面对面,我看见柳月流泪,我的眼泪又开始喷涌出来。 我泪眼中看着泪流满面的柳月,心中涌起万般怜惜和疼爱,涌起万般柔情和感慨,我此时突然想叫她一声:“月儿……” “月儿……姐……”我不由自主,竟然就哽咽着叫了出来,我无法压制自己的情怀和冲动。 柳月的身体轻轻一颤,突然就扑到我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像开了闸门的洪水…… 柳月和我面对面跪在地上,柳月扑到我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我的这一举动,正好迎合了柳月对父母的低语倾诉,正好触发了她内心伤感压抑情感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时,我以为,我知道,此刻,柳月的倾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包含了这许久以来的磨难和坎坷,还有压抑、委屈、欣慰、感动、抑郁、寂寥、酸楚…… 我和柳月就这样,在她父母的坟前,跪在地上,搂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此时,阴风凄厉,飞沙走石,山里呼啸,乌云压顶,天色昏暗,大雨就要来了。 许久,柳月停止了哭泣,从我怀里出来,拿出纸巾擦擦眼泪,冲我抱歉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我扶着柳月站起来,看着柳月红肿的眼睛,看着柳月被风吹乱的秀发,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也太冲动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在流血,我不知道,此刻,柳月的心是否也在流血。 127-128 127对方的处境 冲动过后,我们陡然都意识到了对方的处境,还有那无法逾越的现实。 “谢谢你——”柳月凝神看着我:“谢谢你陪我过来……” 我摇摇嘴唇:“谢谢你,谢谢你带我过来……” 今天,我又见到了另一个柳月,另一个真实的情感的柳月。 柳月冲我凄然一笑:“今天我太失态了……你会笑话我吗?” “不……你这不是失态,你这是真实情感的表露,我不会笑话你,我理解你心里对父母对亲人的这份爱和思念……”我说。 柳月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说:“我们走吧……” 我和柳月再次转身,注视了一会面前的坟墓,然后,下山,回去。 刚上出租车,“哗——”暴雨如注,倾盆大雨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柳月掏出包里的化妆镜,略施粉黛。 一会,柳月转脸向我:“帮我看看,能看出来不?” 我认真看了看柳月的脸,摇摇头:“看不出来了……” “那就好!”柳月将化妆镜放进包里,看着我,轻声说:“或许,我不该带你来,之前,我有过很多次思想斗争,反复徘徊,可是,最后一刻,我终于决定还是带你来,来看看我的江月村,我的出生地……” “谢谢你最后一刻的决定,”我看着柳月真诚地说:“这一次来温州,下一次来还不知猴年马月,到了家门口,如果不能来这里看看,或许,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那时,我真的以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江月村,来柳月的故乡。 对于明天,对于未来,我总是在迷惘的憧憬里找不到明确的方向,抓不住牢固的把手。 岁月如歌,每个人都在走自己的岁月,内容都不会相同,有快乐、痛苦、辛酸和幸福,是平淡是酸甜苦辣,这就是生活。 生活是如此,爱情亦然。 回到宾馆,已经是晚饭时分,出去购物的玩耍的都回来了,两位女士买了大包小包的衣服,电视台的那位记者买了一大包磁带,说要回去在夜市上卖,价格起码翻一番,当然,他们买的都是从市场里采购的廉价物品。那年头,温州产品以仿制和假冒闻名全国,全国最大的造假基地就在温州。 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柳月也没有兴趣。 晚饭柳月谢绝了温州市委宣传部的招待,我们几个单独吃了一顿。 因为采访任务结束了,大家都很轻松,柳月也是。 柳月面带笑容,脸上丝毫看不出下午哭过的样子。 大家都自由喝酒吃菜,边交谈。 “柳部长,你偏心,我抗议。”电视台的记者突然说。 “怎么了?”柳月看着他。 “你每到一个地方都带江主任去当地报社考察,怎么不带我们去电视台考察呢?” “是啊,赞同,”两位女记者也说:“我们出来,也想学习外地广播电视的先进经验啊,柳部长好偏心哦……” 柳月呵呵笑了,看着我。 我也笑了。 “你们这是存心将柳部长的军啊,柳部长是报社出来的,对报社业务熟悉,对你们电视广播部熟悉,怎么带你们去?还有,柳部长是江主任的老领导,她去拜访当地的报社同行,江主任跟着去做服务工作,这不很正常啊,你们呢,脑子都胡思乱想……”秦科长出来打圆场,说完,讨好地看着柳月:“柳部长,你说是不是?” 柳月微笑着看了下秦科长,微微点头:“是啊,当地的报社和广播电台,我从来没打过交道的,报社呢,都是我以前的老朋友,熟悉一些,我自个儿去没人搞服务啊,就拖了江主任去给我当下手了,呵呵……你们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 他们一听,嘿嘿笑笑,也就不多说了。 “咱们的采访到今天就结束了,大家这些日子很辛苦,白天采访,晚上整理采访内容,回去后,还有更艰巨的写稿、录制工作,大家出来这些日子,表现很好,工作很认真负责,很敬业勤奋,回头我回和各自单位的领导说一下大家的表现,同时和张部长也汇报一下……”柳月慢声细语地说着:“当然,我说是一回事,真正检验采访效果的还是新闻作品,等大家的作品都刊登和播出了,我的传达其实也就是次要的了,我相信大家会拿出很优秀的作品出来,让我们这次采访真正收到实效,真正起到作用……” “大家的作品出来后,先送新闻科,我看完后呈送柳部长,请柳部长统一审阅,之后再刊登播出。”秦科长又说。 “嗯……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确保质量,我和秦科长呢,给大家把把关,并不是不相信大家的能力,而是宣传纪律和我们这次采访重要性的要求,希望大家理解……”柳月说。 其实我心里明白柳月这话是对着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记者说的。那年头,电视台的记者普遍存在着不会写稿,只会扛机子的现象,很多回忆采访都是问报社记者要文字稿,回去改一改就用。广播电台的也差不多,很多时候也是用报社的稿件,甚至直接从报纸上摘录新闻播出。 所以,柳月对广播电视记者的文字水平实在是不放心,想把关。 对我,我觉得柳月应该是放心的。 “我希望,我们这次做的系列报道,不管是广播电视还是报纸,都要在各自的行业里获奖,最起码也要在全市的江海年度好新闻里获奖,”柳月自信地看着大家:“我有这个信心,也希望大家有这个信心,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的,我们不是为了做新闻而采访,我们是为了实用而采访,我们这次采访,要收到良好的社会效益,要真正起到新闻的引导作用,对江海的经济发展、对市领导的决策,最起码能起到一个启发,这样,也就算是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大家都点点头。 “另外,除了这次需要公开报道的内容,大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思考和实践,结合我市经济发展的阴暗面,把不便公开发表的内容综合起来,写一些内部参考,给市委领导做参考之用,”柳月又说:“当然,这个不是任务,是我额外的建议,仅供大家参考之用……” 说完这话,柳月看了看我,我明白,对我来说,这是任务,必须完成的任务了。 我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只要是柳月安排的任务,我都很乐意去完成。 吃晚饭,几个人意犹未尽,结伴出去逛夜市。 我回到房间,整理行李,整理资料。 正在这时,柳月敲门进来:“出来这些日子了,一直让我鞭打快牛,没有机会休息放松,走,我们出去逛逛去,我带你去逛温州的夜市,你不得也给小许买点东西带回去……” 我看了看柳月:“嗯……好。” 于是,我关好房门,和柳月出了宾馆。 我对温州不熟悉,柳月却熟悉的很。 我以为柳月要带我去逛那些散落在大街两边的夜市,没想到柳月却打车带我去了温州的一家高档商场,那商场叫什么名字,我至今想不起来,只记得处在一个闹市区,处在高楼的包围之中,周围是嘈杂的音乐和汽车声音。 我漫不经心地跟着柳月,走在琳琅满目的商场里。 我对逛商场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兴趣,我购物的习惯是直奔柜台,买了就走。 大多数的男人其实都是这个习惯。 而女人就不同了,即使不买东西,逛来逛去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我看到,此刻,柳月就是这样,饶有兴趣地在化妆品柜台和服装架子前流连。 我无聊地跟在柳月后面,看到柳月买了一个高档的化妆盒,还有若干高档化妆品,放在一个精美的礼盒里包装好,然后递给我:“替我拿着。” 女人逛街,男人就是搬运工。 我接过来,随意地跟在柳月后面,看着柳月不厌其烦地翻看着一件又一件的女士衣服,不停地问着质地和价格,突然觉得柳月很像一个小女人,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柳月此刻和售货员讲话都是用温州方言,我一点都听不懂。 柳月拿过一件衣服,比划在自己身前,转向我:“好看不?” 我凭第一印象做出判断:“不好看。” 柳月立即回去放下,一会又拿起一件:“这个呢?” 我端详了一下:“凑合,一般。” 柳月又放回去,接着又找了一件,比划的上身,看着我:“那这个呢?” 我看着柳月开心地看着我的眼神,认真看了看:“嗯……这个好看。” “好的,就买这个!”柳月开心地让售货员开单子付款。 一会,我的手里就多了两个提袋,里面都是柳月购买的衣服。 我突然感觉柳月是个购物狂,对购物有着热烈的喜好。 一会,柳月又挑了一件套装,自己不比划了,却让售货员小姑娘比划着,扭头对我说:“你看,她穿这衣服好看不?” 我一看,这售货员小姐个头肤色和晴儿差不多,点了点头:“不错,挺好的。” “嗯……我也觉得挺好!”柳月点点头,对售货员小姐说:“打包,买了。” “打完八折,1100元。”售货员小姐开了单子,柳月喜滋滋地去付款。 打好包,柳月又让我拿着。 “行了吧,还逛啊,我两手都提满了,你这个购物狂,怎么这么能花钱啊。”我嘟哝到。 柳月微笑了一下看着我:“我一年到头难得像个女人一样活着,逮住这么个机会,还不好好玩玩啊……嘻嘻……你不耐烦了?” “哦……没有,”我听柳月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歉意,又有些心酸,忙说:“没事,我没事,你继续逛……” 128小女人的模样 “嘻嘻……买完了,不买了,没钱了,咱们随便走走,我再看看这些衣服,哦呀——真好看……”柳月和我说了几句话,又伸手摸着一件衣服,嘴里赞叹道,活生生南方小女人的模样。 我看着柳月的样子,突然想,或许,南方,才是适合柳月生活的地方,她的习性和生活习惯,或许只有南方更适合她。毕竟,一方水土一方人。 柳月逛遍了商场所有的衣服柜台,才意犹未尽地和我走出了商场。 夜色下的温州城,热闹非凡,大街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流彩。 “哈哈……今天逛地好痛快啊,真舒服……”柳月看着夜空,舒畅地大声说着,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 看到柳月的开心,我的心里很宽慰。 “走,到前面去,”柳月在我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一指前面:“我们去吃温州小吃。” 我大包小包提着跟在后面,柳月偶尔一回头,乐得呵呵直笑。 我们坐在长人馄饨摊上,要了馄饨吃起来。 “长人馄饨、矮人松糕都是温州名小吃,味道咋样?”柳月边开心地吃着,边问我。 “嗯……不错!”我点点头,其实我不大习惯南方的饮食,觉得还是北方的好吃,又辣又咸的味道好。 “真的不错?”柳月歪着脑袋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着。 “嗯……真的不错!”我大口囫囵地吞进去,烫得舌头直打转。 “呵呵……”柳月开心地笑起来:“哼……不说实话,我知道你这个北方佬不习惯吃这个东西的……” 我被柳月的开心感染了,老老实实地说:“当然,要是再放点辣椒就好了……” “嘻嘻……放上辣椒,那成什么了?”柳月乐呵呵地看着我:“吃习惯了,你就会喜欢上它的,真的很好吃的啊,唉……可惜,你没口福哦……” 正说着,我的肩膀被人一拍:“哈哈……你们俩跑这里偷吃好吃的啊,我们也要吃啊……” 回头一看,是秦科长他们4人,又是大包小包得儿提着,看来刚采购完。 “来来来,我请客,大家一起吃,老板,再来4份!”柳月快活地冲摊主喊道。 一会又上了4份,大家边吃边评论。 2个女孩子挺喜欢吃的,两个男的不喜欢了。 “咦——这味道不咋地啊,还名吃呢,我看还是咱老家的烤羊肉串好吃……”秦科长说。 “哼……你们没口福,多好吃啊,真好……”电视台的女主持说。 大家嘻嘻哈哈吃完东西,两个女孩子又缠着柳月:“柳部长,咱们去卡拉ok唱歌去,好不好啊?” “赞同!”电视台的记者说。 柳月笑着点点头,对秦科长说:“咱们宾馆附近有一家豪门卡拉ok厅,档次挺不错的,你去包一个房间,我们先回房间放东西,接着就过去。” 大家一阵欢呼,秦科长先去打头阵了。 我们结伴往回走,回到宾馆,到了柳月房间门口,我将东西都递给柳月:“我不进去了,你自己提进去吧。” 柳月看了看走廊里的人,对我说:“不,你进来。” 说着,柳月打开房门。 我跟着柳月进了房间。 我把东西放好,就要回我的房间。 “你等等,”柳月喊住我:“回来。” 我回身走过去:“什么事?” “你等下,我给你收拾点东西。” 柳月说着,把今晚买的高档化妆礼盒和那件1100元的套装递给我:“这是给小许的,我的一点心意。” “这——这怎么可以?”我忙推辞。 “拿着,不要跟我客气!”柳月说话的语气不容推辞:“这化妆盒里的东西都是保养皮肤用的,这衣服,我大约估摸着小许的身材买的,应该大小差不多……” 我听柳月说话的语气,不再推辞,接过来。 “还有,回去后,你不要向小许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买的,记住了!”柳月说。 我明白柳月此刻心里的想法,默默点了点头。 “我一直觉得最不住她,这点东西我知道也不能弥补什么,只能算是我自己的一点心安理得吧……”柳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一个男人,这辈子能找个小许这样的女人过日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张口欲言,又止住了,低头回了房间,将东西放好。 我不知道该和柳月说什么,我很多话无法说出口。 一会,柳月在门口喊我:“江主任,走喽,唱歌去喽……” 柳月的声音又重新欢快起来。 我换了一件体恤衫,出了房间,柳月正和2个女孩子在走廊里等我。 我们直接去了宾馆附近的豪门卡拉ok厅,去了包房。 柳月要了水果、点心和啤酒,要服务生把酒杯撤掉,大家直接开瓶对口吹。 柳月拿起一瓶啤酒,对着瓶口,一扬脖,咕嘟咕嘟喝了起来,那架势,很豪放。 “来,兄弟姊妹们,拿瓶干!”柳月握住酒瓶,举起来和大家干瓶。 “来,干——对瓶吹!”大家都兴致盎然,对着小瓶啤酒就喝光了。 “现在是娱乐时间,请大家尽情舒畅玩乐吧!”柳月把酒瓶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抹了一把嘴唇,冲大家一挥手。 大家立刻就开始欢歌劲舞。 柳月边拿着酒瓶喝酒,边摇头晃脑地随着音乐摇摆着身子。 看得出,柳月今晚很放松。 一会,播放了一首慢三舞曲,我记忆犹新的《掐死你的温柔》。 柳月站起来,摇摇摆摆走到门口,将包间内的灯光调暗,冲我招招手:“来,江主任,我邀请你跳舞。” 我站起来,拉起柳月的手,和柳月开始在空场里跳舞。 柳月轻轻将手放进我的手里,任我握住,眼神明亮地看了我一眼,略微有些放肆,瞬间又收敛了,她的呼吸中带着淡淡的酒气。 我揽过柳月的腰,开始带着她跳舞。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 歌声里,我和柳月轻轻地舞动着身体,我看见了柳月眼里的迷惘和惆怅。 我们无言地跳舞,默默地随舞曲移动脚步。 柳月的手热乎乎的,身体同样也散发着我熟悉的热量。 一曲舞毕,我松开柳月的身体,她冲我抿嘴一笑。 接下来放的歌曲是《无言的结局》。 “这是男女二重唱,请柳部长为我们大家演唱,好不好?”秦科长说。 “好!”大家鼓掌欢迎。 柳月刚回到座位,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白酒,接过话筒:“好,我来唱,男声谁唱?” 说着,柳月的眼光盯着我。 “请江主任陪你的老领导唱吧!”秦科长说。 “好的,江主任,来!”柳月说。 我接过另一个话筒,和柳月站到房子中央,开始唱歌。 “曾经是对你说过,这是个无言的结局,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脸上不会有泪滴……”柳月的声音婉转幽怨,眼神看着我。 “但我要如何,如何能停止再次想你,我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埋葬一切回忆……”我不敢直视柳月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空气。 “分手时候说分手,请不要说难忘记,就让那回忆淡淡地随风去……”我穿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柳月水汪汪的眼神。 我的心里一阵强烈的悸动。 “也许我会想你,也会会更想你,也许,已没有也许……”唱完这一句,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苦涩,眼睛湿润了。 我看见,此时,柳月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滴。 看着柳月眼角的泪滴,我突然想起了刚刚过去的这个下午,这个让我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下午,那时,柳月抱着我痛哭的情景。 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人,可以孤独地忍受着长期的无情打击和磨难;这是一个多么脆弱的女人,眼泪随时都可以喷涌而出,甚至会像一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那一晚,我的心被柳月揉碎了,此次南行,给我留下了永生难以泯灭的回忆。 第二天,我们启程往回返。 回去的车上,我仍然和柳月坐在一起。 昨晚柳月喝得有些多,可能也没有休息好,一上车就将脑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5月江南的风光。 车里很静,大家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在看书。 一会,柳月轻轻地用胳膊碰了碰我的身体,我转过头,柳月睁开了眼睛,醒了。 “我在想,这组系列报道,你回去后,先把每一篇的主题内容拉出来,我们一起合谋合谋,讨论一下,然后再动笔,好不好?”柳月轻轻地说。 “嗯……好!”我点点头。 “我想呢,这次报道,一定要起到轰炸效应,要让市领导关注,所以,我们要多下心思,多揉进去一些思辨的东西,让大家看了觉得有启发,有收获……”柳月继续说:“要做到主题突出,内容深刻,对比鲜明具有说服力。” “嗯……”我又点点头。 “一定要把你受处分的影响挽回来!”柳月的口气变得很坚决。 “我想,除了这组报道,我还想弄一篇内参,针对我市乡镇和私营经济发展中存在的一些负面的尖锐的问题,从政策和用人的角度,结合南方的经验和做法,提出若干建议和解决办法……”我说。 柳月赞许地点点头:“很好,我支持你搞,写完了,也给我看看,行吗?” 柳月用的是商讨的口气。 我点点头:“当然行,我从没有写过内参,你不说我也想给你看的。” “内参是给副地级以上领导和各县委书记看的,其实,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内参写好了,更重要,特别是对你个人来说。”柳月微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柳月这话的意思,也明白柳月的一片苦心。 129-130 129 关怀和关注 我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柳月,看了一眼柳月关怀和关注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杨哥,又想起了宋明正。 自打我去市委党校学习,我就一直没有见过宋明正。不过,虽然没有见到他,却知道他在人代会结束之后不久就扶正了,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局长,那位太上皇到下面县里去任县委书记了。 我不知道宋明正扶正后有没有找我,因为即使他找的话也找不到,我在党校呢,白天不在办公室。 不过想一想,宋明正一扶正,大权在握,春风得意,追捧的人自然多了,交际的场合自然也多了,哪里还能想起我这个小卒子呢? 还有,宋明正说不定在权力稳固之后,开始着手收拾那些不服从他曾经嘲弄过他践踏过他尊严的几位老朽院长。说这些院长是老朽,当然是针对宋明正的年轻而言。 虽然说是熬了几年苦日子,但宋明正也不过才40露头,在市直各部委办局的头头里也算是个年轻干部,好日子或许才刚开头呢。 我猜宋明正一定早就知道了柳月回来的消息,我想宋明正一定不知道柳月过去的一年多在省城是怎么过来的,我肯定宋明正现在其实内心里还深深爱着柳月,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凭我和宋明正交谈时他流露出的东西,凭我的男人的直觉。 我朦朦胧胧觉得,在我和杨哥、宋明正还有柳月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从现实来讲,要说谁最有资格得到柳月,自然是杨哥,宋明正已经再婚,我呢有女朋友,而且还订了婚,而且还和柳月的年龄差距那么大,而杨哥,在这两方面都没问题,表面看起来,杨哥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在我和杨哥、宋明正之间,柳月最爱谁呢?杨哥?宋明正?我? 宋明正基本可以排出去,他和柳月的婚姻是强权压迫的产物,是柳月无奈而痛苦的选择,那么,就剩下我和杨哥了,柳月是爱我呢还是更爱杨哥? 从地位、资历、物质、成熟、阅历、经历等方面,我和杨哥都无法匹敌,不在一个级别上,我唯一能比杨哥有优势的是年轻,有活力,有冲劲。可是,这算是什么优势呢,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毛嫩、幼稚、不成熟、肤浅。女人,应该都喜欢成熟稳重有经济政治地位的男人,因为那样的男人能给她带来稳定的生活和安全感,而我,能给柳月带来什么?还有,杨哥能给柳月的奋斗拼搏给予我望尘莫及的鼎力支持和帮助,这是柳月实现个人价值和理想所必需的东西,而我,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好似在某些时候,还要柳月不停操心,不停为我受累。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不由很失落,很郁闷,虽然我知道柳月不是那种看重物质和享受的人。 我失神地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还有天空下绚烂的油菜花田。 “喂——在想什么?”我耳边传来柳月的声音。 我转过身,坐正,看了柳月一样:“没想什么……” “又在撒谎!”柳月微笑着看我:“我现在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撒谎,什么时候在讲真话……” “啊——”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不善于撒谎,所以我能看出你撒谎,你说谎话的时候,眼神老是发虚,眼珠子老是转悠……呵呵……”柳月说。 我笑了:“是的,你看出来了。” “我其实早就应该看出来了,只是没有好好归纳总结……”柳月低声说了一句。 我的心一跳,没说话。 “昨天我和张部长汇报工作时,张部长提到你了……”柳月说。 我看着柳月:“张部长提我干嘛?还要继续批斗我?” “呵呵……不是的,是夸你呢!”柳月含笑看我。’ “夸我?我有什么好夸的?” “夸你是个爷们!呵呵……” “什么意思?” “陈静去找了北方实业公司的王老板,王老板一听这事闹大了,急了,直接去找了张部长,把事情原委全部说清楚了,张部长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弄明白了,说你做事情大气、有魄力,敢于担当,敢于吃亏,是个男人,呵呵……”柳月说。 “那岂不是可以给我昭雪了?陈静也不会有事了……”我说。 柳月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以,陈静是当然不会有事了,但是,你这顶帽子,不能摘了,你就戴着吧。” “为什么?”我心里有些委屈。 “这就是政治,我给你讲啊,”柳月靠近我,压低嗓门:“领导是没有错的,即使是错误的,也不能说错了,张部长亲自钦定的你的事情,你叫他怎么改?在全市宣传系统发通知,说张部长错了,冤枉江峰同志了?所以说,给你昭雪,就等于张部长认错,就等于张部长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这可能吗?这么做,岂不是要影响张部长的威信和尊严?” “那你这意思是说,我还是错了!” “对,在大家眼里,你还是错的,这顶帽子你就别摘了,呵呵……”柳月轻笑着。 “我被冤枉了,你还笑!”我有些不高兴:“那报社给我的处分总可以取消吧?” “不能啊,不能取消啊,取消了,还不是一样的效果,还给马书记在外界扣上对抗张部长的误解,”柳月继续笑着靠近我,低声说:“你还记得那晚杨哥说的话吗?如果有需要,如果一个事情需要你来做,即使是吃亏的事情,那么,你一定要承担下来……吃亏是福啊,这是句古训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群众眼里,你仍旧是犯过错误的人,可是,在领导眼里,在张部长和马书记眼里,你不再是一个错了过失的人,相反,你是一个敢于负责敢于承担的男爷们,好中层,而且,还是为张部长的整风运动做了牺牲做了贡献的人,别看领导表面上继续批评你,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杆秤的,都有数的,所以啊,这时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坏事,其实呢,却反而收到了想不到的效果,有了意外的收获,于你,于陈静,都是个收获啊……当初想整陈静的人,或许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是做了一件对你们俩有利的好事,当然,我们不能感谢他的……” “我知道这事是谁干的?”我压低嗓门,靠近柳月,肩膀和柳月的肩膀挨在一起,我甚至感受到了柳月的体温。 柳月微笑了下,点点头,不问我是谁干的,却说:“知道就好,装在肚子里,别往外倒!” 我一愣:“你干嘛不问是谁干的呢?” “干嘛要问?就陈静这直肠子,这大嘴巴,我闭上眼睛都知道是谁干的!”柳月民着嘴巴,露出笑意:“那天陈静让我数落了一顿,这丫头,脾气太直,看不惯的就要说,肚子里藏不住东西……”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了?”我看着柳月。 柳月点点头:“你以为我智商这么低,这么低级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此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记住,祸从口出,患从口入,这今后啊,陈静在跟着你做第二副主任,你可要多提醒她,这丫头啊,人品是没的说,就是太直了……” “其实,和陈静这样的人打交道,很放心的,这样的人不会去算计人,而且,陈静为人很热心,在单位里人缘极好,就是这个梅不喜欢她,因为陈静老是把看不惯她的话说出来,而且还公开说出来……” “我告诉你,陈静这一点必须要改变,必须!”柳月的语气加重:“以前,陈静是个大头兵,说说也就罢了,现在,陈静是个中层干部了,说话必须要注意影响,嘴巴上要有个闸门,报社看不惯那个女人的人多了,对她有看法的人多了,你看谁在公共场合说了?都知道,都不说,都想做好人,都不愿不敢得罪她,其实呢,并不是怕她,而是因为她后面的人……这样的人,除非是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那时,大家没有了顾忌,自然会出来墙倒众人推了……现在,不管是你,还是陈静,都必须要学会一点:明哲保身。” “嗯……回头我会注意的。”我点点头。 “明哲保身并不是趋炎附势,也不是随波逐流,绝不是意味着放弃和认输,而是一种韧性的战斗,也就是要学会方圆处事,”柳月的发梢轻轻触动着我的耳朵,痒痒的,说话的口气也柔柔地飘进我的鼻孔,香香的:“一个人不能抱着满腔热情,怀着赤子之心却不顾实际环境,不看周围现实的情况而自顾自的施展抱负,在待人处世的方式上一成不变,否则,结果就是撞了一鼻子灰而于事无补,人是社会的人,社会是人的社会,主观必须要服从客观,只能是你去适应这个社会,而不可能让社会适应你,不能去适应社会的,就必然要被这个社会所淘汰……” 柳月讲得真好,我听得很认真,都听到心里去了。 我从心里感到,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柳月是我最大的启蒙老师,不仅仅是启蒙了我的生理,更是启蒙了我的思想。当然,杨哥在我思想的成长上同样也给我了巨大的指导和帮助。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有人指引我走向人生的正确道理。 回去的路虽然漫长,可是我却觉得是那么短,我内心里无比惋惜这行程的匆匆,让人怀念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 130 真的不用了 第二天傍晚,我们回到了江海。 按照安排,车子到市委门口停下,大家然后各自散去,体谅司机师傅的辛苦,不再一一送回家了。 路上,我借用柳月的手机,早已和晴儿通过电话,告知我回到江海的大概时间,而柳月也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却只听见她说:“大概傍晚到吧……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我听了,知道柳月接的电话一定是杨哥的,至于什么不用了,我猜不透。 想想杨哥对柳月的痴情,想想我和柳月的经历,想想我和晴儿,我心里黯然了,默默地叹了口气。 或许,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 虽然我无数次这么想,却总是不肯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我内心深处,总是想抗争。 我其实真的是一个固执的理想主义者,只是,现实在逐渐抹平我的角棱。 理想和现实总是那么的难以重合,现实总是那么的残忍和残酷,总是在我年轻而张扬的内心深处不时狠狠刺上一刀。 在北方春天的暮色中,在晚霞辉映的余晖里,我们抵达市委门口。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市委门口很冷清,几乎没有人,只有站岗的武警拿着没有子弹的步枪站在那里。 以前,市委门口是没有武警站岗的,自从出了几次大规模的群众上访闹事事件之后,就调来了武警,手握带着雪亮刺刀的钢枪,时刻包围着市委的安全,防备老百姓冲击领导机关。 这年头,干群矛盾在报纸上是越来越和谐,在现实中是越来越远了,这也是现实。 我想起杨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任何时候,农民都永远是社会的最底层,都永远是被欺压的对象。 看来,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掌握不到先进生产力的农民,在生产关系中自然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地位。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要想改变自身的地位,只有努力发展经济,让自己富起来。在苏南,在浙江,我从没有听到老百姓上访的事情,他们的思维已经解放了,一心一意去改变自己的经济地位了,离开土地的束缚了,哪里有闲心去上访呢?同时,他们的政府也在不断转变职能,由主管变为服务引导,出政策,不再一味去收三提五统,苛捐杂税,老百姓自然也没有这么多的独立情绪了。 我这人容易放任自己的思想去联想,一扯就远,再扯就是凑字数,骗银子,不说这个了。 话说回来,老远,我就看见晴儿正扶着自行车把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马尾巴一翘一翘,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是杨哥。 在杨哥的身后,是他的奥迪专车。 杨哥专程来接柳月了。 看晴儿和杨哥谈话的劲头,两人好像谈的很开心,杨哥的脸上挂着微笑,晴儿则摇头晃脑地蹦跶着笑着。 柳月也同时看到了他们,微笑着说了一句:“忘年交啊……” 我看着柳月,心里突然很敏感:“你说谁呢?” 柳月看着我,憋不住又要笑:“反正我没说你!” 我努了努嘴巴,没说话。 车刚停稳,晴儿就站到车门前,脸上带着欢乐和幸福。 车门打开,晴儿等我下车,差点就要热烈拥抱,还算她脑子清醒,看到周围这么多人。 “杨哥,你来了!”我先给杨哥打招呼。 “是啊,我来接咱们的柳部长,”杨哥笑笑:“小江,这一趟,学到不少东西吧。” “是的,学到很多东西。”我说。 在我和杨哥打招呼的同时,晴儿也热情地和柳月打招呼。 “柳姐,辛苦了!” “小许好啊,”柳月笑呵呵地说:“怎么?专程来接江主任了?” “是啊,我今天请了假专门过来的。”晴儿帮着柳月往下提东西。 秦科长这时也下来了,对杨哥说:“杨部长好!” “呵呵……小秦好,辛苦了,”杨哥和秦科长握手:“省里来了重要客人,张部长和我陪同,需要柳部长去配合工作,这不,我正好路过,受张部长委托,就来顺便接着你们柳部长了……” “哦……那柳部长可是辛苦了,刚到江海就开始忙乎,还烦劳您亲自来接……”秦科长带着恭维地笑容和杨哥说话。 我猜此刻除了我和柳月,没有人知道杨哥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其他人散去后,柳月对杨哥说:“我打个车就行了,还麻烦你来接,不够汽油钱……” “没事,我正好下班,顺便,”杨哥说,又转脸对我和晴儿:“小江,小许,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杨哥果然刚才在糊弄秦科长,他是专门来接柳月的。 我刚要说话,晴儿挽着我的胳膊,接过话:“不了,杨哥,我已经在宿舍做好晚饭了,谢谢杨哥好意。” 我也冲杨哥点点头:“谢谢杨哥,不了。” “呵呵……小许一定是做了小江最爱吃的饭菜等小江回来吃的喽……”杨哥轻声笑着:“小许做菜可是很好吃的哦……” 柳月笑了,很平静。 晴儿和我也笑了。 然后,我和晴儿先走。 我骑着自行车,晴儿坐在后座,背着我的旅行包,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提着柳月给买的东西,冲杨哥和柳月说:“杨哥,柳姐,再见!” “再见!”我听到杨哥和柳月的声音。 在苍茫的暮色里,我带着晴儿回到了我的宿舍。 晴儿果然早已炖好了排骨汤,宿舍里散发出浓浓的香味。 一进宿舍,放下东西,晴儿就扑到我的怀里,搂住我的脖子,亲着我撒娇:“亲哥哥,想死晴儿了!” 接近半个月不见,晴儿在感情上显得很饥渴,紧紧抱住我的身体,好像生怕我跑掉一样。 我搂住晴儿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抚摸着晴儿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晴儿才脸色红扑扑地平静下来,含情的双目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峰哥,我好想你,好想你……见到你,我好高兴好高兴……每天我都盼望着你的电话,等候着你的来信,收到你的信,我好高兴啊,真的,好兴奋好感动……” 其实,我给晴儿写的信内容都很简单,无非就是到哪里了,吃什么了,做什么了,等等,然后,就是一切顺利之类的模式话。 看着晴儿兴奋的样子,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拨弄着晴儿的嘴唇:“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满意了吧,这回你终于收到我的信了……” “嗯……满意了,你给我的不叫信,叫情书,嘻嘻……”晴儿看着我:“我都保存起来了……” “最后一封还没到吧?从温州寄来的那封。”我问晴儿。 “没有啊,估计明后天的也就到了,你真好啊,峰哥,千里之外还想着晴儿。”晴儿抱着我的胳膊蹦蹦跳跳的。 我拿起那个化妆盒,递给晴儿:“晴儿,给你的,护肤用的,是专门给你这种青春靓丽的女孩用的……” “啊哈……我从来就不大用化妆品的,你还专门买了这么大个大盒子啊,”晴儿接过来打开:“啊哟——都是名贵的营养皮肤的东西啊,你可真舍得……” “呶——这里还有……”我真热打铁,提起放在床上的那件套装:“这也是给你的……” 晴儿欢呼一声,转身接过来,拿出衣服,在身上比划着:“峰哥,这衣服真漂亮,真好看,真的是给我的吗?” “废话,当然是给你的!”我说。 “嘻嘻……真好啊,峰哥你给我买的衣服真漂亮,我试试穿一下……”晴儿说着,就脱掉外套,换上新衣服,在我面前一站:“峰哥,看看,咋样?” 我认真端详着。 我不得不承认,柳月的眼光确实很棒,这衣服大小式样颜色搭配晴儿正好合身,晴儿传上去,显得愈发娇艳青春活力,同时流露出几分女性的庄重和妩媚。 “嗯……不错,确实不错!”我点点头。 “这可是你第一次出差给我这么贵的礼物啊,你可真能,这衣服大小正好合身,就像是照着我身材做的,还有,那化妆盒,也正好适合我用,看不出,你还这么细心,是不是出门前偷偷量我的身材了?”晴儿笑着看我。 我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笑着,不说话。 “峰哥,这两件东西,价值不菲啊,这衣服,没有1000多块钱是拿不下来的,这化妆盒里的东西,也得几百块钱,你从哪里来这么多钱啊?”晴儿看着我,眼里很疑惑。 是的,那时,我一个月的工资杂七杂八加起来也不到600块,这些东西,我两个月不吃不喝也买不下来。 还有,我平时的工资除了留下一点零花钱,其余的都交给晴儿,由她和她的工资一起统一存起来,攒钱以作结婚之用。 因此,晴儿对我的购买能力产生了怀疑,情理之中。 晴儿在情理之中,我却在意料之外,我忘记忽略了这一点。 柳月更不会想到这一点。 晴儿这么一问,把我问住了,我扑哧扑哧说不出来。 晴儿的神情大变,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眉头忽地紧锁:“你是不是从什么不好的渠道弄钱了?” “没有,我怎么能干那种事呢,那是犯法的,再说,你看我有这个机会去弄非法的钱吗?”我忙说。 “怎么没有,我可知道有钱稿交易的,报纸上报到过的……”晴儿说。 “你放心,晴儿,我可以接受别人的小礼物,但是,我绝对不沾钱,一分不义之财都不沾,绝对的不沾!”我忙说。 晴儿相信我了,继而又看着我:“那……这东西……是不是你买的?” “这……”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又急忙点点头。 131-132 131 干嘛要给我 “你什么意思啊,又摇头又点头的,到底是不是啊?”晴儿追问我。 “这……不是!”我承认到。 “不是你买的,那你干嘛要给我呢?”晴儿看着我。 “我……”我憋吃了一下:“这……这是柳月买了送给你的……” “什么?是她买的?她干嘛要买了送给我,还要以你的名义送给我?”晴儿的脸色突变,一下子煞白。 “这……这是她的心意啊,她想向你表达一下心意,可是,又怕你有什么想法,就以我的名义,其实呢,她是一片好意。”我解释道。 “你们俩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她买了东西用你的名义,是她的主意吧?你们出去这么久,天天在一起都干什么了?你工作上听她的,我没意见,这事也听她的,工作之外的什么事你都听她的,是吧?”晴儿的表情很激动,小脸蛋一下子又由白变红:“我凭什么平白无故要接受她以你的名义送的礼物,为什么她要花钱用你的名义送?为什么?” 晴儿变得愈发激动,以极快的速度换下这身衣服,瞪着我:“我们穷,买不起贵重的化妆品和衣服,我们不买,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还得用你的名义施舍,哪怕你花1块钱给我买一瓶雪花膏,我都看的比什么都重,可是,这东西,再贵,再值钱,我不稀罕,我不要,我只要你给我买的……” 晴儿激动起来难以自抑,嘴巴不停:“明天,你就把东西还给她,你要不去,我去……” “够了!住嘴!”我烦闷交加,火气上升,猛喝一声。 晴儿被我一声顿喝,吓得一下子闭了嘴巴,眼睛里充满了畏惧,看着我。 我的火气来了:“胡闹!人家好心好意买个礼物送给你,就因为怕你猜疑,才让我说不要说是她买的,说是我的名义,你发的什么疯?好心当了驴肝肺,不识好人心……我跟她出去是工作,我和她天天在一起是不错,可是,我们是工作,大白天,我们能干什么?你这脑子里就这么狭隘,净胡思乱想什么?你让我把东西还给人家,你让我怎么和她说,说你不稀罕,说你怀疑我和她有猫腻?你怎么会这么小心眼?你怎么会这么猜疑?这以后,我和她在一起工作接触出差的时候多了,难道就因为以前我和她有事情,就不工作了?就调动岗位?就辞职回家种地……” “你……你……”晴儿的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瞪着晴儿:“我知道你鼠肚鸡肠在想什么,你这纯粹是借事找茬,无理取闹!” “你——你说我鼠肚鸡肠、无理取闹?”晴儿突然哇的哭出来:“我怎么鼠肚鸡肠了?你和她出差这么久,整天在一起,我说过一个不字吗?可是,你用她的钱买了贵重东西送给我,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让我怎么能不多心?我凭什么要接受她的施舍,凭什么你要用她的钱送东西给我……我说两句,你就冲我这么凶,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凶过,就因为涉及到她,你就对我这么凶……呜呜……” 晴儿说着,伤心地扑到床上哭起来。 晴儿一哭,我的心顿时软了,我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我的火气那么大,8年来,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样对过晴儿。 我大脑子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着。 我觉得柳月没有错,好心好意给晴儿买礼物,有错吗? 我觉得晴儿这么说,或许站在她的立场考虑也有道理,起码是她觉得伤了自尊,自己的男人用前女人的钱给自己买东西,这不是在作践自己吗? 想来想去,错误的是我自己,我不该用我的名义,要是一开始用柳月的名义就好了。 可是,用我的名义,是柳月的主意,我知道她这么做,一是遂了自己的心愿,二是想给我抓面子,让晴儿和我的关系更好。 唉……好事办砸了,这是我和柳月都没有想到的。 听着晴儿无助的哭声,看着晴儿孤单的身体,我的心里有些发酸,叹了口气,过去拿了毛巾,用温水浸泡,拧干,走到床边,拍拍晴儿的身体:“好了,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火,对不起……” 我这么一说,晴儿不哭了,仍然埋头在被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拉拉晴儿肩膀:“好了,不哭,来,擦擦脸……” 晴儿听话地坐起来,抬起脸。 看着晴儿哭红的眼睛,我有些歉意,又有些心疼,用热毛巾默默地为她擦脸。 晴儿顺从地让我擦完脸,眼睛失神地看着地面。 擦完脸,我抱了抱晴儿,亲了亲晴儿的脸蛋:“乖乖,这事不提了,咱们吃饭,好不好?我饿了……” 晴儿听我这么一说,忙下床,去给我盛饭,弄菜,弄好后,坐在小方桌前等我过去吃饭。 我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坐过去,冲晴儿努力笑了一下:“来,开始吃饭!” 晴儿忧伤而怯怯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拿起筷子给我夹菜,又用汤勺给我舀肉汤。 “嗯……晴儿,菜做的真好吃!”我嘴里不知什么滋味,言不由衷地赞美道。 晴儿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不说话,又继续给我夹菜。 囫囵吃过饭,晴儿忙着清理碗筷,我拍拍肚皮,对晴儿说:“吃得太饱,我出去走走……” 晴儿站在那里,默默看了我一眼。 我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我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弯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 江边依旧是那么安静,江水静静地流淌着,月亮倒影在江水中,不时发生着扭曲,垂柳随着夜风轻轻的飘动,草丛中传来小虫的鸣叫。 我点燃一颗烟,坐在江边的石凳上,怔怔地看着黑乎乎的夜色中城市的轮廓,脑子木木的。 唉……我不由自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很烦闷,又很孤独和忧郁。 这时,我感觉到身后有人。 我慢慢转过脸,看到柳月正站在我身后。 我一下子站起来,看着柳月:“你——” “我出来散步,正好看到你在这里,真巧,”柳月静静地站在我对面,看着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叹气,怎么了?心情不好?小许呢?你们怎么不一起出来散步?” 我站在柳月对面,看着柳月的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和小许闹别扭了?”柳月看着我。 “哦……没有,小许在收拾房间呢……”我随口说了一句。 “哦……那就好,”柳月微微笑了一下:“小许对化妆盒和衣服还满意吗?是不是对你的关心很感动啊?” “我……”我刚要说话,眼睛越过柳月的肩膀,正好看见晴儿正从柳荫处走过来,已经走到了柳月的身后。 我一直以为,晴儿的生活如同一张白纸。 在我的意识里,她生活在梦里,这梦如冬天的雪花那么洁白,她常在那里,读着雪花形状,读不懂这个白花花的世界背后隐藏着怎样复杂的秘密。时不时的,晴儿靠近我,伸出长长的臂膀,从梦中向我伸过来,她确信生活全部在我这里了。这时候,我多么害怕向晴儿开口,我觉得,有时候我多么像风,气喘喘息息,就要把她美丽的梦,连根拔起。我不知道,此时,晴儿是否会向我愤怒地挥动起手臂,会不会说我在骗她。但是,很多时候,她只有稍微犹豫和忧郁的眼神,而又归于静默了。 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我不知道,在她洁白的梦里,是否经过我的一出口,在她身边感染着病毒的花草,是否一下就遍地都是。反而,晴儿离我更近的时候,而我却变成了一棵树,原地一动不动,而且,我几乎快要窒息。 此刻的晴儿,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她遇到我和柳月在一起,会想到,我会解释这是早已约好的一个邂逅,或许,她会找到我下午猛烈向她发火的由头。 看见晴儿站在柳月的身后,看见晴儿黑暗中无言的沉默,我的心里突然感到无比的压抑,还有一丝的慌乱。 看见我有些慌乱的眼神越过她的肩膀,柳月不由回头,正好看见了晴儿。 此刻,晴儿看柳月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咦——小许,你来了!”柳月友好地打招呼。 晴儿勉强笑了一下:“晚上好,柳姐。” 晴儿根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我猜柳月一定看出了晴儿的不快和防备,晴儿此刻的眼神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在无助而倔强地挣扎着。 “我吃过饭,没事,就到江边来散散步,刚走到这里,正好遇到小江,正在问小江,为什么你没来呢?呵呵……刚问完,你就来了……”柳月似乎也意识到了晴儿眼中的误解,急忙解释似的说明到。 “哦……”晴儿听柳月说完,眼里的神情稍微缓了一下:“峰哥说吃地太饱,要出来散步,我在家里收拾东西,收拾完,就出来找他了,这么巧啊,你也来这里散步,这么巧啊,正好遇到你……” 晴儿说话的语气虽然那缓和了一下,但口气明显还是有些怀疑,我知道,刚刚遭受我暴风骤雨的她,心里仍有一个结。 柳月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此刻是多余的,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的,有时候,话说的越多反而越解释不清。 柳月笑了一下:“呵呵……那你们玩吧,我要去那边走走了……再见!” 说着,柳月冲我和柳月点头示意,就往前走。 “柳姐再见!”晴儿说道。 然后,我看着柳月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柳荫的黑暗中。 这时,晴儿走过来,看着我,眼神里有些茫然。 我努力冲晴儿笑了一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咱们走走吧……” 晴儿没有说话,也没有挽我的胳膊,随着我,默默地往前走。 “家里收拾好了?”我有话没话找话说。 “嗯……” “我出差这段时间,单位里工作顺利不?”其实,我几乎没断了和晴儿联系,晴儿单位里的大小事我都知道。 “还好……” 然后,我又没话了。 晴儿也不说话。 132 没有拒绝 我慢慢出了一口长气,深处胳膊,揽住晴儿的肩膀。 晴儿没有拒绝,身体稍微靠向我。 “晴儿,不要多想,刚才……刚才只是个巧遇,明白吗?”我站住,两手按住晴儿肩膀,看着晴儿:“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误解,你可以误解我,可是,我不希望你误解她……” 晴儿睁大眼睛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在你心里比我重要,是吗?” 我叹了口气:“晴儿,这个时候,说这话有意思吗?你要知道,我们是已经定亲的人了,我们下一步就是结婚了,我们之间,你觉得还会有什么距离吗?我答应过你,绝不会离开你,你对我的话有怀疑吗?你对我的人品有怀疑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很真诚。 晴儿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看着我,离我很近。 “我承认,今晚我冲你发火,是我不对,我错了,对不起,”我继续说道:“我承认,或许我做事情的方式不对,可是,这不能怪柳月,她是好心好意想送你礼物,她在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来弥补对你的抱歉,来让自己找到些许的安慰,错误的是我,是我不该说是我买的东西,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对她有曲解,她对你是很真诚的,她是衷心祝福你和我的,她的人品同样值得尊重,她不是那种随便游戏感情的人……” “我也不是游戏感情的人!”晴儿撅起嘴巴,赌气似的看着我。 “是的,你不是,你和她都不是。” “你也不是!”晴儿又补充到。 “嗯……我也不是,我们都不是,所以,我不希望你生她的气,你要生,就生我的气,好不好?”我轻轻抚摸着晴儿的脸庞。 晴儿看了我一会,然后点了点头,拥进我的怀里。 “以后,我可以冲你发火,你不许这么凶冲我发火……今晚,你吓着我了……”晴儿在我怀里喃喃说道。 “嗯……不了。”我轻轻抚摸着晴儿的肩膀。 “我也有错,我不该这么冲动……”晴儿又说。 “嗯……”我用下巴抵住晴儿的头顶,吻着晴儿的头发,眼睛怔怔地看着深邃夜空中的那弯孤独冷清寂寞的月亮。 “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必须相信你,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晴儿继续嘟哝到。 “嗯……”我低头吻吻晴儿的耳垂,一缕垂柳正拂过我的脖颈。 “我不让自己担心,不让自己害怕……我让自己有信心……”晴儿抬起头看着我。 “嗯……”我低头吻住晴儿的唇,堵住了她的声音。 晴儿不再说话,搂住我的脖子,紧紧靠近我的身体,和我接吻。 看着月光下晴儿白皙柔嫩的面孔,拥着晴儿弹性而富有青春活力的身躯,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孤独和寂寞。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毫无倦意,半靠在床头看书。 晴儿就偎依在我怀里半醒半睡。 “即使是她好意送给我的,即使她是真心的,我也不能白要她的东西,”晴儿突然趴在我怀里轻轻地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又不是什么亲戚,凭什么这么接受她的贵重礼物呢……我不需要她的道歉,也不需要她的补偿,男女之间,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留不住你,是我无能,她不要你,是她另有追求,我不需要她感到什么歉疚……” 我放下书本,看着晴儿:“晴儿,睡吧,不要老想这事了……” “我想了,你说得对,这东西是不能退给她……”晴儿继续说:“可是,这衣服,我不会穿的,这化妆品,我不会用的,我虽然穷,但是我不需要她的施舍和补偿,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等几天,我会买同样价值的礼物,送还给她……” 晴儿这会说话的语气突然很坚定。 我突然感觉晴儿这会好像很有主见,不由看着晴儿:“怎么,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要还上这个人情?” “是的!”晴儿点点头。 我笑了:“好,行,老婆大人,听你的,你安排就是。” 晴儿听我这么说,神情好了一些,搂住我的腰,将脑袋放在我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我重新又拿起书本看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第二天是周末,我一直睡到上午10点才醒。 醒来的时候,晴儿正在忙碌,我出差这段时间的脏衣服都洗完了,这会正坐在门口卖力地给我擦皮鞋。 听见我醒了,晴儿冲我笑了笑:“睡醒了?” “嗯……”我坐起来伸个懒腰,然后穿衣服,看着晴儿额头一层浅浅的汗珠:“晴儿,今天是周末,咱们去看看老三,好不好?” “好啊!”晴儿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干活。 早饭后,我和晴儿到老三的广告公司去看老三。 老三的广告公司全名是江海市老三广告公司,这家伙,用自己的名字起的公司名。 老三正在办公室里埋头划着什么,见我们进来,打个招呼:“江主任和楚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今儿个怎么想起我来了?” “怎么?不欢迎?”晴儿笑呵呵地走过去,一看老三的桌子上:“咦,你这是画的什么啊?” “呵呵……给兰姐设计的一个卧室装饰平面图,兰姐就喜欢捣鼓家,喜欢变换花样……”老三说着收起东西,起身给我们倒茶:“来,坐,要不要我带你们参观参观我的公司?” “不用了,”我说:“你这公司,就这一层楼,一目了然,30秒钟就看完了……”我说。 “别看我公司现在小,我的构架可不小的,我把上面的2楼3楼都租下来了,准备以后公司扩大规模用,”老三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的老三广告很快就能在江海打出名气来,我的目标是做江海广告业的老大……” “老三,你一定行的,你一定能做好。”晴儿鼓励老三。 这时,老三突然盯着晴儿看,弄得晴儿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老三。” 老三不回答晴儿,却扭头看着我:“晴儿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刚想该怎么回答,晴儿忙接过话:“那里怎么回事啊,不是很好吗?” “很好?哼,你自己拿镜子照照,肿眼泡,红红的,是不是江峰这小子欺负你了?”老三嘴巴对着晴儿说话,眼神却气哼哼地看着我。 “你想哪里了?”晴儿哈哈大笑:“这是我昨天炒辣子鸡给峰哥吃,辣椒粒进了眼睛,我揉的……” “真的?”老三看着晴儿。 “真的!”晴儿认真地回答。 老三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晴儿,最后冲我示威似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我忙低头喝茶,装作没看见。 喝了一会茶,老三看看窗外:“哇塞,今天阳光真好,走,我开车,带你们出去兜风去。” “哇——你有车了?什么时候买的?”晴儿惊喜地问道。 “刚买了没几天,二手的桑塔纳,花了3万买的,很便宜,嘿嘿……”老三说:“我把车体重新喷了漆,把里面的座套重新换了新的,从外面看,进去坐坐,哈哈,和新车一样,就是别开,一听发动机声音,就露馅了……” “那也不错啊,有个车总比没有车好,工作起来方便。”晴儿说。 “是的,这车的后玻璃和侧门都让我贴上字了,是我公司的业务内容和电话号码,嘿嘿……扩大扩大公司的名气,流动广告……” “你有驾照?你什么时候弄的驾照?”我想起一个问题。 “有啊,就是你在党校学习期间我考的驾照啊,”老三得意地说:“其实,我很早就会开车,就是没有驾照没有车罢了……” “别废话了,走啊,去坐你的车兜风啊……”晴儿拉起我的手,催促老三。 于是,我们三个下楼,上了老三的车。 老三的车停在后院,怪不得我和晴儿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一辆白色的普桑,从外表看,很光鲜,显然是老三重新喷漆的结果。车体上贴着“老三广告”的字样,还有联系电话。 老三很有经营头脑,那年头,江海街头在车上贴广告的并不多,那时的交警城管也不管这些。 我和晴儿坐进后座,晴儿高兴地在座位上屁颠屁颠了几下,然后使劲拍打着老三的座椅背:“快开车,出发喽……” 看到晴儿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感到一丝欣慰。 老三发动车子,发动机声音果然比较苍老。 老三开着车,直奔沿江大道,沿着江边向城外开去。 江边的风景不错,城外的田野更是风光秀丽,晴儿开心地呼吸着郊外新鲜的空气,仿佛昨夜和我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转悠了一大圈,我们又回到了江滨公园,老三将车停好,我们一起在江边散步,溜达。 “老三,祝贺你有了新车,今天中午你请我们搓一顿,如何?”晴儿挽着我的胳膊,笑呵呵地说。 “好啊,木问题,想吃什么,尽管说!”老三面对我们,边向后倒退边摇头晃脑地说着。 “嗯……我想想,吃什么呢?”晴儿歪着脑袋想,又摇晃我的胳膊:“峰哥,快帮我想啊,今儿个好不容易宰老三一顿,抓紧想想,你想吃什么?” “他?哼,出了辣子鸡就是辣子鸡,还能想出什么好花样来?”老三嘲笑我。 我没有搭理他们二人,我的眼光被江边石凳上的一个正在读书的中年人吸引住了。 晴儿顺着我的眼光看去,一晃我的胳膊,看着我:“峰哥,那不是杨哥吗?” 是的,正是杨哥,此刻,他正拿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的。 “嗨——杨哥!”晴儿高兴地冲杨哥喊。 133-134 133 宽厚的手掌 杨哥抬起头,看见了我们,站起来:“哦……是你们啊,小江、小许,出来散步了……” 老三这会转过身,看着杨哥。 我忙给杨哥介绍:“杨哥,这是我大学同学老三,现在辞职开广告公司的。” 接着,我又给老三接着杨哥:“老三,这是杨哥,市委组织部杨部长……” “老三老板,你好!”杨哥向老三深处宽厚的手掌。 老三眉头一紧,紧接着舒展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握住杨哥的手:“杨部长好!” “杨哥,你看什么书呢?”晴儿问杨哥。 杨哥扬了扬手里的书:“呵呵……学外语呢,从abc开始学哦……” “嘻嘻……杨哥,你可真好学,你学这个干吗呢?”晴儿笑呵呵地说。 “现在领导干部的时兴啊,改革开放的新要求啊,”杨哥笑呵呵地说:“开车、电脑、外语,这是领导干部时下的新时髦,我总不能落下啊,多学点东西,也没有坏处的,这电脑我好歹会打字了,开车呢,正打算学,这外语,也要学啊……现在很多领导干部都想学外语呢……” “哦……”晴儿挎着我的胳膊左摇右晃,看着杨哥:“学外语,关键是实用,发音很重要的,你得先把音标学好,不然,单词背得再滚瓜烂熟,发音不准,也不管用啊……你得找个人专门学呢……” “嗯……小许说地对,看来我是应该找个人好好教教……”杨哥说。 “要不,杨哥,我来教你吧,我可是外语系的哦……”晴儿笑嘻嘻地说。 “哦……呵呵……对,对,对,我都差点忘记了,你是外语系的啊,”杨哥一拍脑袋,笑了:“你教好啊,可是,就是没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啊……” “这倒也是,你只能利用周末时间教杨哥,但是,也没有个固定的地方学习啊……”我说。 老三这会在凝神思考着什么,突然一拍大腿:“有了,我有个好主意,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说说看。”晴儿说。 “干脆,晴儿,你办一个外语补习班,利用周末时间授课,专门为刚学习外语的人补习外语,刚才杨部长不是说了,现在很多机关单位的人都想学外语呢……”老三说:“这样,既方便了大家学习英语,又能增加一笔收入,这也是业余创收啊……” 老三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杨哥拍掌赞同:“好,这个主意好,老三同志很有点子,现在是鼓励全民经商,小许能办这个班,可就太好了,学员根本就不成问题,光我熟悉的那些想学英语的人,就够一个班了……” “对,先开一个班,每周授课一次,利用周末的晚上时间,怎么样?晴儿。”老三说。 我也很赞同老三的意见。 “哈哈……我要赚大钱了……”晴儿的眼神很兴奋,又说:“可是,这教室在哪里呢?” “教室不是问题,我想好了,我广告公司的2楼正空着,是一个大厅,到时候我给收拾一下,按上课桌,就成了教室了,坐80个人不成问题,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来操事,你只要确保每周末能准时授课就行了……”老三拍着胸铺,又说:“每晚授课两个小时,每月8个小时,初级课程设定为32个小时,4个月,每人按300元收费,三八两万四,哈哈……发一笔小财……” 晴儿听得眼神发光,看着我:“峰哥,你说呢?” “你想不想做?”我问晴儿。 “我想试试……”晴儿说:“挣足这笔钱,我们结婚就够了啊……” “那就行,只要你想干,我没意见!”我笑着说。 “小许,我支持你,你开班,我第一个报名学习,而且,我至少能给你联系到40个以上的学员……”杨哥:“经常听到一些机关干部要求学习呢,回头我就把这消息散布出去……” “明天我就给你拾掇教室,我给你联系在bb机上群发广告,争取下周就开班……”老三说。 “太好了,谢谢杨哥,谢谢老三,”晴儿拉着我的胳膊,又蹦又跳:“杨哥,我给你免除学费,终身免除,嘻嘻……老三,下次我请你吃海鲜……” 杨哥和老三看到晴儿高兴的样子,都笑了。 杨哥用宽厚的眼神看着晴儿,乐呵呵地说:“小许真可爱……” 老三看着晴儿眼神里充满了欣慰。 从那时起,晴儿开始触摸到市场经济的边缘。 至于这个班能开多久,能开到什么规模,那时,我和晴儿都没有去多想,依照我们当时的头脑,也不可能想得更远,我们当时最实际最现实的想法就是挣一笔钱,做结婚用。 晴儿邀请杨哥一起共进午餐,杨哥婉言谢绝:“不了,中午我还有一个酒场,小柳在等我的……” 听见这话,老三看了我一眼。 我面无表情。 晴儿听了,点点头:“哦……那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晴儿说这话的时候,“你们”特意加重了音量。 然后,我们和杨哥告别,离去。 路上,老三开着车,有话没话地说:“嗯……这个杨部长不错,和柳部长挺不错的,地位、年龄、经济状况,都很匹配,两位部长啊,结成福气,倒也是一件大好事……” 我坐在后面默不作声。 晴儿看了看我的眼神,伸手捅了一下老三的肩膀:“老三,我想吃炒鸡……” “咦?你怎么这么喜欢吃辣的了,不怕脸上长粉刺啊……”老三说。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替你省钱呢……”晴儿又捅了老三的肩膀一下,看着我的脸色。 我知道,晴儿是在照顾我的情绪,她知道我特喜欢吃辣子鸡。 我换了一副表情,笑了下,看着晴儿:“晴儿,要不咱去吃粥吧……” “不嘛,我想吃炒鸡,”晴儿看我高兴了,撒娇地往我身上依靠,拉住我的手,说唱着:“吃炒鸡啊吃炒鸡……” “呵呵……那好,咱们就去吃炒鸡!”我和老三都笑了。 老三笑得很开怀。 吃饭的时候,老三和晴儿兴致勃勃地勾画着英语补习班的前景,老三对我说:“等咱们晴儿发财了,小心休了你这个迂腐的小记者……” “哼……你净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呢,峰哥就是要饭,我也跟着他一块。”晴儿乐滋滋地往我碗里夹鸡块。 “呵呵……”老三开心地笑着,又看看我:“你那边方便不方便给咱们的晴儿英语补习班发个新闻啊,扩大一下影响?” “不可以!”晴儿不等我说话,接过话头:“咱不能干这事,让别人说三道四的,这生源,杨哥那边一呼隆,再一传开,我觉得没问题的……” “嗯……也是的,”老三点点头:“我发现这个杨部长人挺不错的,对你和江峰也挺好的,这领导,没什么架子……” “那要看对谁了,对咱们没有架子,对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我说。 “那我岂不是沾了你们俩的光了,哈哈……”老三大笑,又说:“晴儿马上就要开始赚外快了,第二职业,好啊,这第二职业,只要干,就比第一职业赚钱多,咱们的晴儿可是要发财喽……” “呵呵……我这心里怎么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啊,我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呢……”晴儿嘻嘻笑着看我。 “晴儿,凡事都有第一步,这办补习班,也算是做生意,这今后,我和你都要有市场经济意识,都得跟老三学学,多学点东西,没有坏处,再说了,现在正赶上好时候,国家政策处在过度混乱期,党政机关都纷纷办实体经商,咱弄个第二职业,也不算什么,不偷不抢,靠本领赚钱……”我鼓励晴儿道。 “嗯……”晴儿使劲地点点头:“有你这话,有老三的支持,有杨哥的帮助,我就放心了。”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到时你只管来上课就行,许老师!”老三说:“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江峰你也不用多操心,明天照常上班,忙你的工作就是了。” 老三不知道我挨处分的事情,还以为我很忙。 所谓兄弟,我想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尽心了。 我没有多说话,拍了拍老三的肩膀。 老三冲我一咧嘴。 哥儿们的感情尽在不言中。 吃过饭,我和晴儿回到宿舍,晴儿把洗好晾干的衣服收起来,叠好,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带那个衣服和化妆盒。 我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收拾完东西,晴儿站起身,捋了捋头发,看着我:“峰哥,我走了。” 我点点头,伸手拉过晴儿,搂住晴儿的腰。 晴儿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 我注视着晴儿俊美的脸庞,轻轻在晴儿的眼睛上亲吻了一下,接着将晴儿搂紧,脸紧紧贴在晴儿的耳边:“晴儿,对不起……” “峰哥,是我不好,耍小孩子脾气……”晴儿轻轻地说着。 许久,我和晴儿分开,我看到晴儿的睫毛上有泪滴。 晴儿背起小包,冲我笑了下:“峰哥,我走了,再见!” “再见,晴儿!’我微笑着看着晴儿。 然后,晴儿背着小包,屁颠屁颠地走了,马尾巴一翘一翘的。 看着晴儿离去的背影,想着昨晚到今天的晴儿,我陡然感觉,晴儿的心理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她似乎变得坚定而有主见了。 晴儿走后,我开始在柳月用过的那台旧电脑上写南下的稿件,先拉出整个的构思提纲,等和柳月商讨之后再确定。 拉完构思提纲,我又开始写内参稿件。 写到半夜12点,我终于写完了,存到我的3.5英寸软盘里,等着明天去找柳月。 第二天上午9点,我带着我的软盘,直接去市委宣传部柳月的办公室。 走进宣传部办公楼时,正好遇见张部长正往楼下走,他的车停在楼门口,看来是要出去。 “张部长好!”我毕恭毕敬地和张部长打招呼。 这是我挨处分后,第一次见张部长。 134算你有种 张部长停住脚步,看着我:“小江,来了……” “是,我找柳部长汇报工作的。”我说。 “嗯……”张部长看着我,突然伸出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口里带着笑:“小子,不简单,算你有种!” 说完,张部长就走了。 我在原地呆了几秒钟,琢磨着张部长的话,然后上楼,去了柳月的副部长办公室。 柳月办公室里只有她自己,她正在看报纸,见我进来,笑了下:“张部长刚下楼,你遇见他了吗?” “遇见了。”我坐在柳月对面。 “没打招呼吗?”柳月拿起杯子去给我泡茶倒水。 “打了。”我说。 “他说什么了?”柳月站在那里看着我。 “他说‘小子,不简单,算你有种’,说完就走了。”我说。 柳月一听,开心地笑了,边倒水边说:“是啊,小子,你真有种,嘻嘻……很好,很好……” 说完,柳月端起水杯递给我:“尝尝,正宗的铁观音,很香的……”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嗯……不错,确实很香。” 柳月笑了,回坐到座位上:“领导,今天来有什么指示?” 柳月的模样显得有些活泼俏皮,看得出她情绪很好。 “什么指示啊,你是领导,我是来向你汇报的,”我说着,把软盘递给柳月:“呶——这里面,构思大纲和内参草稿,你先审阅……这里面第一和第二个文件就是……” 我特意说第一和第二个,是因为这里面我的各种各样的稿件很多,包括我那次在电脑上写给柳月的话。 “那好,我先看看,你先喝水看报纸。”柳月把软盘插进电脑,认真看起来。 过了大约30分钟,柳月抬起头,看着我:“我看了你的经济系列深度报道的总体构思和具体提纲。” 我放下报纸,看着柳月。 柳月看我不说话,笑了下:“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还行,但是不是很理想,”我实事求是地说:“刚毕业参加工作那会,我觉得自己写稿进步水平很快,可是,自从我扶贫回来,老是感觉自己写稿的水平,特别是写经济新闻的水平一直徘徊不前,对于经济新闻的深度和特点,老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这种情况几乎所有人在工作中都会遇到,到达某种程度后,会停滞不前,也就是说卡住了,这就说明你需要充点电或者转换思路了……” 柳月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着我:“你刚才说的困惑,我从你的构思和提纲里看出来了,应该说,你这组系列构思,很正规,很符合当前的形势,也有一定的深度,按照报社的要求来讲,这是一组不错的报道,但是……” 柳月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但是,我们要做,你要做,就做不同凡响的,要超出一般,要做有轰动效应的,要做真正有可读性有实用性的,我们不能满足于一般完成任务,而要实现卓越完成任务,你不能例行公事,而必须要实现新的突破……” 我的眼神发亮,看着柳月:“继续说,我在听……” 柳月又看了看电脑屏幕,然后说:“这么说吧,结合你的构思和提纲说吧,对于报纸而言,由于经济报道的专业性、独特性,怎样让深度经济新闻变得可读、耐读成为报纸吸引眼球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由于经济活动本身的特殊性和专业性,使得很多报道太过于专业化,读者并不能完全理解新闻报道所阐述的新闻价值,这也就造成了很多读者一看到晦涩难懂的经济新闻,往往就浏览标题匆匆了事,就算硬啃下去,也并不能完全理解经济新闻中所报道的经济活动,不能理解经济活动背后的东西,因此可读、耐读就成了问题的关键…… “深度报道一般在报道客观事实的同时,融入了作者的主观思考与判断,它不仅追求报道的真实,更追求报道的深刻与全面,综合一下,以‘今日之事态,核对昨日之背景,从而说明明天之意义’是深度报道的总体特点,经济新闻中的深度报道关键在于‘深度’二字,也就是要揭示新闻背后的本质,要给读者提供思考的空间,对经济生活产生影响力……” 我点点头:“目前对我来说,最为困惑的莫过于‘深度’二字,我一直想写得深一点,力求深刻一点,可是,总是找不到由头,抓不住把手……” 柳月微笑了一下:“说白了,这就是经历和阅历的问题,毕竟你参加工作时间还短,在你短时间的冲击爆发后,如果不继续充电,水平就会徘徊不前,我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多人,不学习,不思考,不归纳,不总结,10年20年就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毫无进步,时间久了,就会被淘汰掉,就落伍了……所以,学习是一个永恒 的话题,学无止境,不仅仅是理论的学习,更要有实践的学习,多去经历一些事情,多多善于思考总结……经历决定阅历,阅历成就思想……” 我又点点头:“那么,结合这次的报道,你谈谈你的看法。” 柳月莞尔一笑,脑袋一歪:“真想听?” “真想听!”我老老实实。 “叫师傅!”柳月嘴角抿着,忍住笑。 “师傅!”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嘻嘻……”柳月开心地孩子气的笑了起来,很顽皮的样子,接着说:“好了,言归正传,谈正事……杂文要有‘杂文味’、小说要有‘小说味’,经济新闻深度报道就要有浓郁的经济味。浓郁的经济味不仅指题材本身的经济性,更指从题材中开掘出来的经济知识、经济规律、经济思想等经济的学理内涵,经济既是感性的,也是理性的,感性的经济活动如果能得到理性的解释,那么,经济报道就有了深度,读者在知其然的同时也知其所以然,从而确定观念,采取行动……” “那么,如何能更有深度呢?”我看着柳月:“你别卖关子,快点说啊……” “呵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柳月努努嘴巴:“根据你的实际,你要想突破过去,写出的经济新闻要有深度,首先必须在经济的本体上进行挖掘,告诉读者某种经济事实的同时告诉其中所蕴含的经济学理是什么。 “理论与新闻看似对立,实则统一,新闻反映变动着的事实,强调客观,而一旦从客观事实中抽发出内在的知识、客观规律来,理论也就具有了新闻性,因为它是变动的客观事实的精髓。从经济新闻深度报道来说,它所传播的知识是新闻性的经济知识,这种新闻性的经济知识应该成为公众知识,它虽不系统,但结合实际,说明问题。优秀的经济新闻深度报道都是在报道经济事实的同时,闸释说明其中某种经济思想的内涵,从而散发出浓郁的经济味……” “哦……”我点点头:“这是不是你这几天经常提到的思辨性?也就是说,要在思辨性上下功夫?” “对,聪明,你领悟很快,”柳月赞许地点点头:“我们做的这组系列报道,必须要带有强烈的思辨色彩,所谓思辨色彩,我不说你也知道,就是文章中所表现出来的对事实、现象、问题的深入思考、辨证分析的色彩。经济新闻深度报道虽不是纯粹的理论文章,它对现象的思考辨析不能像纯粹的理论文章那样从概念到判断到推理进行严密系统的逻辑演绎。 “但如果能抓住所报道的事实、现象、问题的要害,作历史的勾前连后的纵向分析比较,作空间大范围的相关因素的整合分析,作事物本身的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由正及反、由现象到本质的深入开掘,经济新闻的深度报道也就具有了较强的思辨色彩,它的历史的纵深感,多侧面、多方位的思维向度,对事物鞭辟入里的思考深度,在令读者广开视野的同时,又启迪心智……” 我带着浓厚的兴趣,认真地听着,一会说:“以前,你怎么没有和我谈这些呢?” 柳月笑笑:“以前你功底太浅,业务技能太幼稚,说了你也理解接受不了,现在呢,你初步具备了新闻功底和实践基础,能结合自己的经历来理解并吸收它,所以,我现在和你讲这些……” 听柳月的口气,好像还有一些更深奥的东西没有和我讲,好像再等我更成熟一下,还会再传授我更高深的东西。 “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柳月看着我:“那就是创新性,这是你能否真正成功的灵魂和精髓,经济新闻深度报道经常引起企业家的关注和管理层、决策层的重视,一个重要因素是它在报道经济事实、解说经济事实的基础上顺势推出了作者的创新性的观点。 “经济新闻记者经常在经济工作第一线和经济管理决策部门采访,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人物打交道,熟悉宏观微观经济工作的种种情况和经济政策,加上记者本人经济理论知识的积累和感性经验与理性思考的结合,能够在经济新闻深度报道中提出一些创新性的观点。 “这些创新的观点由于来自经济活动实践和经济事实,容易成为经济学家从事经济学研究、管理决策层开展经济工作的参考,甚至影响一些政策、措施的出台……在你的文章里,我希望能在每一篇报道中都能看到你个人的鲜明观点,带有江峰特色的观点……” 我点点头,陡然感到了压力巨大,我自己的观点,好难啊。 135-136 135 世上无难事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柳月好像看出了我的畏难情绪,鼓励我说:“沉下心来,冷静思考,梳理思路,结合实际,依照你的脑瓜子,你一定行,我绝对是看好你的……我再提示你一下,经济新闻深度报道观点的创新主要体现在三方面:第一,是经济理论、经济思想观点的创新;第二,是经济工作思路的创新,经济新闻记者在对某地、某单位、某行业进行报道的同时,往往会用异地、异单位、异行业甚至异国的情况作参照比较,从而提出经济工作的新思路。第三,是经济工作方法的创新,经济新闻深度报道在提出新的思想观点、新的工作思路的同时,往往要涉及‘怎么办’这种操作层面的问题,总之,深度是一种精神,它生存于文字的深处,并不在乎文字的多寡,我想,你一定会领会把握好的……” 我认真听着,脑子在飞速地转悠。 “师傅我今天关于这组系列报道,就先给徒弟说这么多吧,说多了,你吸收不了……”柳月又抿嘴带笑:“关于你的思路和提纲,我就提这几点想法,我不说具体你该改动什么地方和文字,只给你一个宏观的思路,供你参考,你完全可以放开思想,天马行空去构思,要有大手笔,大气魄,敢于打烂一个旧世界的气魄……” 我点点头:“嗯……我这会正在想应该怎么样去修改,我想,或许需要整个全部推翻,重新构架……” “这个师傅就不说了,就看你的主观能动性了……”柳月笑嘻嘻地说:“客观世界我们无法改变,可是,主观世界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怎么样去发挥出主观能动性,同样会对客观世界产生影响……” “嗯……”我说:“你今天将的话比较深奥,带有浓郁的理论性……” “这是因为你的思想现在深奥了,能接受理解这些了,否则,换了以前,我就是讲了你也听不懂,基本也就对牛弹琴喽……”柳月眼里的神情柔和:“你继续喝茶看报纸,师傅再拜读下徒弟的内参……” 我继续喝茶,却没有看报纸,脑子在思考刚才柳月讲的话题。 柳月凝神看着电脑,很认真专注地看着屏幕。 过了大约20多分钟,柳月看着我,出了一口气:“这是你第一次写内参吧?” “是的。”我回答:“对于内参,我比较陌生,这次是琢磨着写的,不知道符合不符合路子?” “嗯……这不是符合不符合路子的问题,”柳月说:“内参的威力有多大,分量有多重,作用有多大,你知道不?” “不很清楚。”我摇摇头。 “我给你举个例子,”柳月说:“记得其中有一篇稿子叫《延安调查》,作者是新华社的名记者冯森令,文章近万字,写的全是记者所见所闻,拨乱反正后当地领导仍然延袭下来的文革遗风、官僚主义、一厢情愿搞形式、脱离实际瞎指挥,及其所导致的延安群众贫困潦倒甚至大量背井离乡流落街头等惨状……试想这样一篇彻底暴露阴暗面、严厉批评一级地委甚至省委的稿子,特别写的又是对中国革命作出特殊贡献、在新中国地位特殊的革命圣地延安,其敏感程度可想而知,至少没有公开见报的可能性。但稿子反映的又是记者花了一个多月采写的让人触目惊心的事实,而且事关老区人民身家生计。两难之中怎么办?内参成为最好的表达形式。事实上,通过新华社的内参动态清样这个特殊形式,该稿不仅直达中央高层,而且看得不少在延安战斗过的老领导、老红军泪流满面,他们说:‘想不到革命胜利这么多年,养育我们的老区群众还生活得这么苦、这么惨!’之后不久,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专题研究扶持延安发展问题,并成立了陕北建设指导委员会……内参的特殊功能、作用和分量,你明白了吧?” “这么厉害?”我说。 “是的,当然,让你写的这个内参不是揭露黑暗面,但是,至少要结合我市经济发展中的弊端,特别是基层地方领导的思想僵化和乡镇企业负责人的懈怠、失职等行为,结合这次南行的亲身体验,提出尖锐的矛盾和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柳月说:“从你写的这篇来看,我感觉到你对江海市的问题看得很透彻,这是你经常下去采访的积累和收获,但是,对于矛盾如何解决,没有触及深层次的根源,比较浮于表面,换句话话说,这样的内参不能给市里的主要领导以启迪,只会让他们看到他们其实也大致知道的思想僵化、侵吞集体资产等问题,而找不到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这样,就不会达到这篇内参的效果……”柳月边想边说,眼睛看着电脑屏幕,眉头微微皱着。 “嗯……”我点点头:“是存在这个问题。” “其实,我的感觉是,你对内参的基本功能和属性还不了解,所以才会这样,”柳月说:“内参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其一,党的新闻工作者既是各级党委政府了解面上突出问题、做出正确决策的桥梁和纽带,也是帮助群众反映并解决实际问题和困难的重要媒介,但实际情况是,许多群众关心的突出问题由于诸多原因和限制,不可能也不应该公开见报,这种情况下内参就成为下情上达的最好途径; “其二,当今社会媒体众多,见诸公开媒体的稿件领导未必有时间细看,而直达领导手中的内参由于长期以来形成的特殊位置,往往容易引起领导重视,且批示概率极高,既有利于问题的解决,又可从另一个途径提升媒体在高层核心读者群中的形象和影响力; “其三,内参并不一定全写负面问题,许多好的作法和经验由于受众面窄等原因,不宜公开见报或长篇报道,但这些作法和经验又对某一方面的工作具有指导意义,通过内参详尽反映,往往能引起对某一领域感兴趣的领导的重视,从而有效促进面上工作……” 我听了茅塞顿开,点点头:“是了,原来如此……” “还有,写内参也要切合当地的政治实际,”柳月说:“比如,你可以反映县级和乡镇级领导的问题,但是,你决不能把矛头对准市级领导,因为在江海,市级领导就是老大,揭批他们自己的问题,他们会看了很不舒服,这样的内参发出来,不但你不讨好,报社也要跟着倒霉,马书记又会挨骂……” 柳月说:“要在充分肯定市级领导正确的前提下,揭露下面的问题,我看你稿子中对市委市府的某些政策颇有微词,不可以哦……这就是说到要讲政治的问题了,在江海,拥护市委市府就是最大的政治,领导是没有错的……” 我仔细听着,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改了……” 柳月点点头:“嗯……今天,关于这稿子,我的意见就这些,回头你写出来,我再看看,把把关,好不好?” “当然好。”我说。 接着,柳月看了看电脑屏幕:“咦,你这软盘里存了这么多文件啊,都是你写的稿子吧?” 我一听,心里有些紧张,我怕柳月看见我写的那个心里话。 我忙站起来,走到柳月身后:“是的,都是稿子……你看完了这两篇,我把软盘拿出来了啊……” 柳月坐在哪里,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捉摸不定:“哦……好吧,我给你拔出来……” 柳月把软盘拔出来给我,我接过来,回到沙发上坐下,心砰砰直跳,仿佛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有些时候,我宁可把自己的心事深埋在心里,而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我宁愿自己在无人的空间里诉说着倾吐着对柳月的神情,却不愿意让柳月看见。 人生,总是这样矛盾,而我,在矛盾中起起落落自己活忧或悲的心情。 痛苦的时候,忧郁也会跑到心中来结网,大脑里于是浮现了许多曾经的失望与绝望,装作摆一下手,想暂时歇息一会,但摆脱不了的是生活,因为活着,就要继续生活下去。 也许一个人,会有两个自己,矛盾的两个自己,各自张显其力量,想前进,也会想休息;想靠近,也会想逃离;想飞的更高,却捆绑了翅膀;想自由,却束缚了自己。 有时也会头痛,这一种头痛,并非病痛,是一种思想的折磨。也许折磨于人生,原本是存在着的,也是需要的。因为折磨会使人立刻去思索及有一天会选择出一个答案。但答案本身并非人生的答案,答案能使人有一个方向,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向这个方向前进、奔跑或飞翔。 矛盾的我,是因为什么矛盾呢?就像我每一天都在打字,每一个文字被敲击出来之前都是没有生命力的,被键上去成为一句话后,个个都充满着情感的。也许人也是如此,总是在痛苦之中会产生新的动力,总是在快乐中找到最新的自我突破,总是会在心情莫名的时候作一些人生的深刻思索。 人生不会因为谨慎而一路光明,不会因为谨慎从此没了悔恨,人生因为不能进行草稿让人更为投入,或者更让人走的艰辛。回头,仿佛不行;往前走,仍然会有伤痛。爱,需要勇敢,恨,需要勇气,忘记,需要一种力量,铭记,更需要一种执著…… 生命原本如此,矛盾一生是必然吧。 136 桀骜的野性 我几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柳月和我一样,是执着的人,而且,柳月在某些方面似乎比我更加执着,她是一个执着而倔强的理想主义者,她从不肯屈就,从不肯将就,从不肯屈服,这一点,柳月比我强。 而且,柳月苦难的人生经历造就了她挫折和磨难之中永葆乐观的性格,特别是最近,她时不时会在我面前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那曾经熟悉的孩子般的顽皮和桀骜的野性。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用笑容和豁达装祯了她的生活,用热情和忠诚经营着她的友情,用理解和包容呵护着她的朋友,用默默深切的思念和回忆享受她缥缈的爱情,坎坷多难的人生经历填写了她苦难沧桑而又美丽执着的人生…… 我的心隐隐痛着,从柳月身上,我感悟到,人生就像一次旅行,不在乎它的目的地,只在乎旅途中的风景和那份心情,给心灵多一些释放的空间,给生活多一份坦然的态度,生活就会变得多彩。而柳月带给我的人生的感悟,如一缕春风,似一碧清泉,在经历中增添了一种心情,让我更深地明白生活的真谛。 我懵懵懂懂地胡思乱想着。 “喂——思考什么呢?像伟大的哲学家?”柳月抿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轻松。 “哦……”我回过神来,看着柳月:“没什么,在想稿子的事情。” “呵呵……不用这么辛苦啊,这稿子对你,小菜一碟,关键是你路子通了,就很容易了……”柳月呵呵笑着:“对了,那晚,我在江边遇到你,小许没有什么误解吧?” “没有。” “那化妆盒和衣服小许喜欢不喜欢?衣服合身不?” “喜欢,合身。” “小许应该好好奖励奖励你吧?” “嗯……” 柳月见我这么简短的回答,很明显是不想谈这个,自己也觉得有些没趣,一会又说:“昨天,我听杨哥说,小许想办一个英语补习班,很好啊,既能搞创收,还能锻炼自己,走出校园,多接触社会,对她的成长很有好处的……” “是的。” “杨哥说了,他会尽力帮忙多找一些人来学习的,现在学外语也成了时髦啊,很多领导干部连英文字母都不认识……听说是老三的主意,这个老三啊,我看很有些经营头脑,人小鬼大,说不定哪天能成就一番事业,当然,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平台……”柳月又说。 我当时没有想到,柳月说的这话日后竟然得到了验证,而这个平台,竟然是柳月给提供的。 这世界很大,大到让我看不到未来,又很小,小到总是狭路相逢。 从柳月办公室回来,我先去了报社,虽然离职了,但是这办公室还是可以去的,我又没有被开除,再说了,即使同事们带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阳光看我,那也是不可能长久回避的,人总要面对现实的,我总不能因为怕见人而辞职吧? 半个多月没进报社院子,一切都还是那样熟悉,院子不远处,马书记和梅玲亲自操办的报业大厦正在拔地而起,已经到了接近20层,宿舍楼的高度也正在茁壮成长,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似乎在宣告着报社正在马书记的带领下走进新时代。 虽然大楼正在建设,但是也已经成为报社飞速发展的一个见证,但凡来了领导和客人,马书记总要在梅玲的亲自陪同下带领他们去参观报社的两项伟大工程,指着高高的混凝土钢筋结构的楼架子向领导现场汇报着报社适应市场经济新形势所取得的新成就。 杨哥说的不错,领导出政绩都喜欢建大楼,弄排场,这座办公大楼成为了马书记的政绩工程,宿舍楼成为了马书记的温暖工程,这可是摆在台面上的政绩。而且,还有背后看不见的好处。 这也似乎符合张部长的心意,因为张部长也经常带领外地的客人和上面来的人到施工现场指指点点,转悠一圈,仿佛在叙说着江海新闻事业在他的带领下取得的非凡业绩。 这座大厦,成了江海报人和张部长的骄傲。 当然,这里面梅玲的功劳必不可少,这些场合都离不开梅玲,张部长也没有少了对梅玲的赞扬。 这些,都是我听到和看到的。 进了办公楼,我夹起尾巴,沿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办公室奔。 刚到二楼,就听有人叫我:“江峰,过来!” 我忙停住脚步,一看是马书记,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我。 我忙过去:“马书记!” “去南方回来了?”马书记问我,口气似乎在责怪我回来为什么不先向他报个到。 “刚回来,我刚去了趟宣传部,正打算回办公室整理下思路接着要找你报个到……”我说。 马书记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吧。” 我跟随马书记走进办公室,马书记坐到自己宽厚肥大的老板椅里,点燃一颗烟,轻轻吸了两口,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看着我,指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我坐到马书记对面。 马书记继续看着我,不说话。 我有些局促,心里不知道马书记在琢磨什么。 过了一会,马书记开口了:“你停职多久了?” “21天了。”我说。 “停职有什么感受?”马书记的口气很悠闲。 “深刻反省自己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吸取教训,下不为例……”我说。 马书记从鼻子里哼笑了一下:“还有吗?” “还有,就是要加强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职业道德素养,加强作风建设,做一名合格的党报记者……”我继续说。 “嗯……思想认识很到位,反省还不错……”马书记又吸了两口烟,接着说:“这样吧,我宣布,你的停职到期了,即日起,开始正常上班,恢复职务,行使你的管理职责去吧……” “这——”我看着马书记,有些意外。 马书记看着我:“江峰,看不出你还有这两下子……” 我不知道马书记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知道,我也要装作不知道,于是,我就傻乎乎地看着马书记。 “这事我都知道了,我也和张部长交流过来,虽然事实弄清楚了,虽然对你的处分好像不是很恰当,但是,这事你还是有责任的,你是部室负责人,守土有责,我专门安排了,你学习期间还是要继续负责新闻部的工作的,陈静之前没有任何职务,她是无权做主的,当然,企业支援我们,捐赠采访设备,这是好事,但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忘记程序……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报社给你的处分不可能撤销,因为部里给你定了调子,就算你是受了委屈,也就担当了吧,不要再多想这事了,反正,我心里是有数的了……”马书记说。 我默默地点头。 “江峰,我问你,当初你为什么要大包大揽过来?你不怕我被撤职?”马书记的口气突然好像充满了兴趣。 “我是部室负责人,对部室出的事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理应我来承担,同时,我是个男的,陈静是女的,出了事情,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去担风险呢?”我说:“再说了,我是中层干部,党员,挨个处分,还有回旋余地,顶多是撤职、开除党籍,可是,陈静什么都不是,一处分或许就是开除留用察看……” “扑哧——”马书记忍不住笑起来,肥胖的大嘴唇咧开来:“你这个小子,心眼还不少啊,不错,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知道负责任,知道怎样做个男人,陈静呢,做事情还是可以的,特别是你学习期间主持工作,很得几位老总的好评,提拔也是在情理之中,这次虽然提拔了副主任,但是并不是说她只有优点,没有缺陷,我听到群众有些反应,这个丫头的组织性纪律性还要进一步加强,做事说话要注意分寸,要搞好团结,要尊重领导……这些,你回头有空,要好好专门和她谈谈……” “好,我会的。”我点点头。 “这次南下采访,感觉怎么样?”马书记换了话题。 “很有收获,开阔了眼界,学到了知识,丰富了大脑……”我向马书记汇报南下采访的事情,我只汇报了采访企业的事,没有提及跟随柳月去报社学习的事情,当然,我更不会谈及对报业经济发展的感悟。 “嗯……”马书记听完我的汇报,点点头:“这几年,我们北方和南方的经济发展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这里面的原因,除了政策的因素之外,更重要还是思想的差距,脑筋没有换转过来,没有胆量,没有气魄,老人家南巡的时候说了,步子要迈地更大一点,说白了,就是要努力克服左的思想束缚,大胆开拓,敢作敢为,不光是乡镇企业和私营经济的发展如此,各个领域都要这样……” 我认真地听着。 “作为一个记者,特别是新闻部的负责人,仅仅有好的文笔是不够的,还要有驾驭全局、掌控全局的能力,还要有善于思考善于归纳的良好习惯,不但要懂政教,还要懂经济,一个好的经济记者,就是一个小经济学者,要摸透摸清经济规律,摸清经济单位内部的联系,只有这样,你写的经济稿子才能不外行,不被业内人士笑话,人家才会看重你,尊重你,” 马书记继续说着:“其实,做记者很能锻炼人的,接触面极广,三教九流都接触,各个行业都打交道,但是,我不希望你和你的人都做万金油,我希望你们之间能各具特色,有能擅长写经济报道的,又能擅长写政教报道的,希望你们都能挖纵深新闻,都能写大稿…… “当然,人的能力参差不齐,不能写深度报道的,就做个会议记者好了,会议记者再做不好,就调离新闻部,你必须给我带出一支特别能战斗的记者队伍来,我希望你不仅仅能超过刘飞那个时代的新闻部,更希望你能超越柳月时代,超过柳部长时代的新闻部,带出报社建社以来最好的记者队伍……” 137-138 137 巅峰 听得出,柳月时代的新闻部曾经达到过一个巅峰。 我不停点头:“嗯……” “我让你负责新闻部,不是让你自己写稿子,你得给我带队伍,这支队伍,必须业务过硬,素质过硬,思想过硬,随时拉出去都能挑大梁,都能担当重任,”马书记继续说:“目前报社的编采骨干队伍年龄老化严重,青黄不接,除了老的就是小的,老的思维僵化,办报思路不活,小的幼嫩,能力阅历经验不足,我希望你们新闻部能给我培养出几个有用的人出来,这其中,除了做业务,思想是关键,职业道德是关键,我们用人,首先注重的是德,没有德,能力再好,我也不用…… “你是我培养提拔起来的人,我看中你,不仅仅是看中你的能力,而是看中你这个人的品质,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让我失望,不要给我丢人,这次的事件,基本是个误会,但是,结果是不能更改的,为什么不能更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就不多说了……” “是,我理解,我明白,我毫无怨言,我全面接受,我绝不翻案……”我忙说:“感谢马书记对我的器重,我一定好好改正错误,加强自身修养,带好队伍,争取带出第一流的记者队伍……” 马书记又笑了:“不是争取,而是必须,我要你带出超过柳月时代的队伍,超越了柳月,你的队伍就是最好的了,不仅仅是报社有史以来最好的,在全省同行中,也算是最好的之列……” 我的心里迸发出自豪和信心,柳月真棒,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她,继承她,我要努力追赶她,争取超越她。 我知道,我超越她,她会跟高兴很欣慰,她巴不得我超越她。 “对了,这次南行的采访稿件,要好好写,写完后,你先给柳部长看看,让她给把关,她那里能通过,你就算是成功了,她要是赞扬你的稿子,你就算是出彩了,”马书记说:“张总编专门给总编室说了,这组报道全部放一版头条,隆重推出,评论部到时候还要每一篇都配发评论员文章,这组报道,要形成大的气魄,要造成轰动效应,这也是张部长的指示……” 我继续点头:“嗯……” “好了,你去复职上任去吧!”马书记说。 我知道马书记要忙了,在下逐客令了,忙站起来,出了马书记的办公室。 刚出来,经过刘飞办公室,正开着门,刘飞正坐在里面。 我脑子一转,停下,走了进去。 “刘主任在忙啊?”我打招呼。 “哟——江主任啊,来,快请坐!”刘飞做意外状,接着表现出12分的热情:“好久不见你了,听马书记说你去南方采访了,才回来?” “是啊,”我对刘飞说:“刚回来,刚找马书记汇报完工作,这不,来找你领导汇报……” “江主任,你可别折杀你老哥哦,”刘飞忙摆手:“咱兄弟俩,谁跟谁啊,别见外,你前段时间受了这么大的难处,我心里一直觉得是个事儿,唉……你说这倒霉事怎么就让你撵上了呢?不过,还好,马书记今天告诉我,说让你提前复职,新闻部的工作离不开你啊,没有你,陈静是挑不起大梁的……” “刚才马书记告诉我了,让我提前回来工作,”我看着刘飞:“哪能啊,这新闻部的工作,离了谁都能干,谁干都能干好,就看给不给这个机会,陈静的能力和为人你是知道的……” “哦……对,对,陈静是个好同志,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我在马书记面前经常提起我这个老部下的,这不,陈静也提拔做了副主任了,当然,她这个副主任是排在你后面的,主要还是配合你的工作,而且,这个副科级也没有在组织部备案的……” 刘飞的话里热情而又真诚,既卖了对陈静的人情,又表达了对我的情感倾向,还显示了他在马书记面前的独特优势,我听得心里暗暗佩服。 正说着,梅玲过来了:“哟——江主任回来了,南方之行很爽吧?” 听梅玲的口气我就知道她这话不怀好意,酸溜溜又带着讽刺意味,明显是针对我和柳月来的。 我站起来,看着梅玲,口气不软不硬:“梅社长是指的哪方面呢,是精神爽还是工作爽?还是另有所指?” 梅玲一看我的口气不大好,眼神一怔,忙说:“我说的当然是工作了,对,工作,当然,也包括你们顺便的游览活动……南方的风景可是很好的……” 这时,刘飞请梅玲坐下,我也坐下来,脸上勉强挂着笑。 “梅社长最近很忙吧,我看咱们的大楼越来越高了……”我说。 “哎呀,累死了,整天被那些工头和卖建筑材料的围着,又请吃又请喝,又游览又考察的,烦都烦死了……”梅玲在发牢骚,口气里却带着几分炫耀。 “这大楼里可是凝结着梅社长的心血啊……”刘飞说。 “不能这么说,”梅玲粗鲁地打断刘飞的话:“应该说凝结着马书记的心血,我呢,只不过是跟在马书记后面未大厦添砖加瓦罢了,没有马书记的高瞻远瞩,大手笔,我们哪里能有这座大厦呢?” “对,对,梅社长说的对,”刘飞笑着符合:“这座大楼是马书记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的标志,也是梅社长荣升副县级的里程碑……” “别胡说,还没正式公布呢!”梅玲卖弄地说了一句刘飞,接着看着我,抛了个眉眼:“江主任,好久不见你了,我想今晚请你吃饭,刘主任作陪,这一呢,是迟到的祝贺,祝贺你党校结业学成归来,这二呢,是为你挨处分的事情,是做姐姐的给你迟来的压惊,这三呢,是给你接风,南下半个多月,很辛苦的,给你接风洗尘……” “对,对,要得!”刘飞符合:“晚上我安排地方!” “谢谢梅社长和刘主任,”我忙说:“我看,再来个第四行不行,祝贺我们新闻部增加了副主任,我有了得力助手……” “哦……好,好,配了另一个副主任,你就可以脱开身了,不用老是在办公室蹲着了,”梅玲点点头:“那就是四层意思,刘飞,你安排个环境档次好的地方,今晚,咱们三个,好好聚一聚……” “不对,应该是4个,”我说:“既然包括了第四层意思,就应该是4个人……” “哦……”刘飞和梅玲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我。 “叫上陈静啊!”我说。 “嗯……”梅玲眼珠子转悠了一下:“好,还是江主任考虑的周到,齐全,行,那就叫上陈静,正好给陈静祝贺,江主任,你负责通知陈静吧,下午下班后,刘飞安排好车……”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出了刘飞办公室,去了我的新闻部办公室。 很巧,新闻部的同事们都在。 很久不见大家,见了面格外高兴。 陈静笑呵呵地说:“上午就接到刘主任的通知了,说你提前复职,大家听了都很高兴啊,你可算回来了,我总算松了口气……” 我冲大家笑笑,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对陈静说:“陈主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陈静跟我到了我办公室。 我关好办公室的门,对陈静说:“请坐!” 陈静看着我,神采飞扬:“呵呵……这么久不见你,大家都很想你,我也是……看你去了趟南方,晒黑了……” 我看着陈静:“陈主任,今后咱俩就是平级了,我们都是副主任……” “错,”陈静打断我的话:“这副主任和副主任也有差别,你是第一副主任,主持工作,我是第二副主任,我当然要听你的,服从你的领导,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是你的助手……” 我笑了下:“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好吧……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不辛苦,”陈静笑呵呵地说:“我这就给你汇报交接工作……” 陈静说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先别急,”我拦住陈静:“今天,我要和你谈4件事,谈完了,再交接工作,再听你介绍最近的工作情况……” 陈静重新又坐下,眼里露出兴奋的目光:“这么多事情,好啊,你谈,我听着……” 我坐回办公桌,一直我对面:“第一件事,这间办公室是新闻部主任室,既然是主任室,顾名思义,就是主任办公的地方,是给主任使用的地方,咱俩都是副主任,我自己在这里办公,占用这么大一件地方,不合适,不合理,还有,部室里的一些事情,我和你商讨的时候也不方便,所以,你马上搬到这里来办公,和我对桌办公……” “真的?”陈静喜出望外:“哦耶——我真的可以和你对桌办公啊!” “这是你应得的待遇,主任办公室岂能我自己霸占?”我看着陈静:“别得意忘形,让你和我对桌办公,纯粹是工作考虑,绝无半点个人其他想法,我没有,你也不能有!”我说。 陈静瞥了瞥嘴巴:“你是领导,你可以管理我的工作,我的私人生活,对不起,你管不着……” 我一瞪眼:“你要是另有打算,你就别想来和我对桌了……” “岂有此理,你刚说完这是我应得的待遇,这会又要反悔?说话不算话,算什么领导?”陈静嘴巴紧闭,憋不住的笑:“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当然是要搬过来的,不过,答应你好了,木有其他个人想法,不对你图谋不轨,其他嘴巴上现在木有,嘻嘻……” “我告诉你一万遍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陈主任!”我看着陈静。 138你没有权力干涉 “闭嘴,不用在我耳边一遍遍提醒我,我犯法了?我违反哪一条法律了?我做第三者了?我侵犯别人家庭婚姻了?”陈静一连串反问我:“我也再告诉你一遍,只要你不结婚,我从法律上和道德上都有追你的权力,至于你接受不接受,那是你的事情,至于我放弃不放弃,哪是我的事情,你没有权力干涉!” 我顿时哑了。 “这是第一件事,待会我就去搬桌子,那第二件事呢?”陈静见我不高兴,口气忙缓和下来:“别那么小家子气,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呢?应该高兴啊,我过来后,来人接待、打扫卫生、清理桌面、接听电话,还不都替你办了,说是对桌办公,和给你配了个秘书有什么两样?呵呵……” “第二件事,就是采访机那事……”我出了口气,看着陈静。 “采访机,都发还给新闻部了啊,可是,只发了7部,说是没有你的,为这个,我还找刘飞了,他说是领导安排的……”陈静说。 “这事我知道,我是要问你,采访机我挨处分这事,这事都已经处理完了,都已经定案了,你又瞎折腾什么,找那王老板找张部长和马书记一个劲解释,既折腾领导,又麻烦人家王老板,犯得着吗?有必要吗?”我看着陈静。 “既犯得着,又有必要,”陈静神情坚决地说:“你替我背了黑锅,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这事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搞的,不管是想搞我的还是想搞你的,我都要给你解释清楚,即使领导不能更改处分决定,我也要还你清白,不然,我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我怎么能看着你为我受这么大的冤屈……再说,这事开始我也没想到,这是柳姐给我提示的,柳姐给我出的主意,不然,我还想不到这么办呢……柳月对咱俩很够意思,她的主意,其实还了咱俩的清白……” “柳部长的主意?”我愣了一下。 “是的,柳姐给我打电话,问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然后,告诉我一个办法,就是请当事人亲自来找领导说清楚,既能还你清白,也不会让我遭受非难,于是,我就办了……” “哦……”我点点头,心里翻腾起来。 “这事我正在琢磨,一定是新闻部内部出了内鬼,出卖了我,出卖了大家的利益,”陈静压低嗓门:“这些日子,我正在暗中调查呢?查出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我看着陈静,摇摇头:“不要这么做,陈静,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一个领导,新闻部的领导,你不是一个普通记者,今后,在处理和同事的关系上,你要注意呢,我第三件事,就是要和你谈这个问题……” 陈静看着我:“什么问题?” “如何在单位混的问题,如何和你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如何宽以待人的问题,”我看着陈静:“陈主任,我觉得很奇怪,你也算是个官宦子弟,你老爹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他就没教你怎么在官场混?你就不知道在官场混要注意哪些事情?” “嗨——我老爸回家从不当着我们的面谈单位的事情,更不提那些官场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怕污染了纯洁的心灵啊……陈静笑嘻嘻地说。 “其实呢,我也说不好,因为我本身也在学习,也不懂,但是,针对你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我想和你推心置腹说一下……”我说。 “好啊,推心置腹好啊,”陈静脑袋伸向我:“江主任,来,开始推——” 我看着陈静:“你被嬉皮笑脸,我是认真的。” “是,领导,”陈静坐直身子:“我严肃认真对待!” “一个是在单位里和同事打交道的问题,你这个人我知道,脾气很直,性格豪爽,与人热情,这是你的特点,也算是个优点,可是,有时候,你太爱憎分明,见了看不过去的,当场就说,想到不平气的,脱口而出,部分场合……这不好,这样,你会得罪的人的,单位里大家看不过眼的事情多了,你看有几个提出来不同意见的?又谁出来打抱不平的?不是大家都丧失了良心和责任,而是大家都意识到,都权衡到,打抱不平的后果是什么,都很清楚报社目前的现实是什么,到时候事情解决不了,反倒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现在的人,都是明哲保身的,你有时候看不惯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你不说也知道,为什么人家不说?因为大家明白,说了也没有用,反倒得罪人……这年头,谁也不想得罪人,谁也不想树敌,除非万不得已,你自己呆头呆脑,得罪了人还不知怎么得罪的,被人算计了还不知是怎么算计的,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学会把事情放在肚子里,学会明哲保身,学会与你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如果不想交朋友,至少不要成为敌人……”我看着陈静说。 陈静晃晃脑袋:“你说的这些,我听了都累,真累……” “要想在单位里混,就得适应周围的环境,只能是你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适应你,要想进步,要想做点事情,就得适应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就得学会忍耐和慎言!”我说。 “嗯……记住了。”陈静看着我。 “还有,要学会宽以待人,这一点,其实我知道你做的不错的,但是,刚才你要追究写信人的那件事,我不赞成,这不符合你的性格。”我说。 “如果是针对我个人,如果只是我自己受了委屈和处分,我不会去追究的,可是,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必须得追究,我一定要找出来,给你出出气……”陈静咬着牙根说。 “谢谢你,但是,不能这么做!”我说:“还是这句话,我们是部门领导,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要宽以待人,严以律己,我们怎么能去和自己的同事再去纠葛呢?再说了,就是真查出来,有什么好处?能解决什么问题?反倒弄得部里人心不稳,惴惴不安,影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群众反映问题是正常的,我们做的本来就不对,再去查,只会让我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嗯……我听你的,”陈静心悦诚服地看着我,点点头:“看不出,你这脑瓜子里东西不少啊,讲起来一套一套的,都是什么时候学的……还有一件事,什么事,说!” “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去不去?”我说。 “呀——太阳从东方出来了,”陈静兴奋起来:“去,当然去,老大,你竟然能带我出去吃饭,我太激动了我……” “也不问问去跟谁吃饭?”我看着陈静。 “管他跟谁吃饭呢,反正跟着老大混,没问题,反正你不会把我卖了,是不是,小官人?”陈静笑呵呵地看着我:“那……今晚咱跟谁去吃饭啊?” “梅社长,刘飞主任!” “啊——”陈静怔了一下:“就他们俩?” “是的,就他们俩!”我说。 “我不去了!”陈静嘟哝了一声:“你自己去吧,我看见他俩就烦。” “你必须去,人家今晚是好心好意给我又接风又压惊,给你呢,祝贺荣升,怎么能不去呢?”我说。 “那……我也不想去!”陈静继续说:“你代表我去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唉……我刚才给你说了半天,白说了……”我摇摇头:“不可教也……” “嘻嘻……”陈静看着我,憋吃不住笑了:“那我听你的话,跟你去!” “就是嘛,这就对了,”我说:“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就是同事在一起吃个饭,多大的事儿?” “对,就是,多大的事儿,我不去,还让他们以为我怕了他们呢?”陈静嘴巴一撇。 “呵呵……”我笑起来:“和他们俩打交道,我相信你能做的很好的!” “让我巴结奉承他们,我办不到,各种各样的狗屁小官我见的多了,他们不配……不过,我会有礼有节的,不会给你老人家丢脸的,不会让你失望的,总之,我会处理好的了,你能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教导啦……”陈静笑呵呵地说。 我站起来:“那就好,走,去把你办公桌搬进来,和我对面摆放,搬过来后,我听你的情况介绍……” 陈静高高兴兴去找了几个人搬了办公桌和文件进来,和我对桌坐。 收拾好之后,我听了陈静的详细部室工作汇报,把新闻部的工作全部接了过来,重新开始了在新闻部主持工作的日子。 在签稿审稿方面,我和陈静分工轮流值班,每人一周,这样,我和陈静都有时间去采访了。 “做惯了记者,习惯了每日爬格子,一闲下来,还真的有点不适应。”陈静坐在对面办公桌后,托着腮,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陈静的话我听了,也有同感,我也是闲不住的人,老想找个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只有忙了累了才感到充实。 看来,我和陈静都是命中注定要操心受累,没有享福的命。我自以为是地想着。 如果我是操心受累的命,那柳月是什么命?还有晴儿。我怔怔地想到。 “你在想什么?”陈静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游离,问我。 “没什么。”我回过身来。 “又在想你的那个小美人吧,叫什么晴儿的那个,”陈静看着我:“我怎么感觉那个什么晴儿脚踩两只船呢,记得你住院的时候,你那个什么伙计老三还是老四的家伙,好像和晴儿关系也不错哦……老大,你小心点啊,别让你给耍了啊,这年头,越是朋友越靠不住哦……” “好了,你给我闭上嘴!”我哭笑不得,对陈静下了封口令。 “是,领导!”陈静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139-140 139 自己一定要争气 我看着陈静说:“刚才马书记给我谈话了,马书记对我们新闻部给予了厚望,给予了很高的目标,我们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把新闻部建成报社第一流的部室,打造出全省第一流的记者队伍,我们的目标,是要追赶和超越柳部长时代的新闻部……” “好啊,”陈静的眼睛发光:“你放心,我绝对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好好配合好你的工作,不过,要超越柳姐时代的新闻部,有一定的难度,柳姐那个时候,新闻部的获奖作品和优秀稿件,可是全省都出名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说:“我们要带头,鼓励大家多写稿,写好稿,学习制度要常抓不懈,业务交流要坚持下来,以老带新务必要有实效,鼓励大家在学中干,在干中学,只要我们下了功夫,就一定会有回报,我们的好稿就会层出不穷,我们今年年底就一定能在全省好新闻评比中走到全省的前列……” “嗯……”陈静不停地点头:“老大,让我们的热血沸腾起来,让我们的青春飞扬起来吧……” 我看着陈静样子,不由笑了。 下午,下班后,我和陈静还有梅玲刘飞一起去吃晚餐,刘飞预定了一家高档的海鲜酒楼的一个豪华小包。 我和陈静还有刘飞跟随着神采飞扬的梅玲,走进小包厢。 我不知道,今晚会有什么好戏上演。 菜很丰盛,酒很高档,我和刘飞喝白酒,梅玲和陈静喝干红。 其实这干红和白酒比起来,只是入口的感觉酒味淡一些,喝进去之后的后劲并不小。 陈静经我一番说教,果然表现不错,和梅玲刘飞见面,笑嘻嘻地打招呼,吃菜喝酒的时候,彬彬有礼,很有分寸。 酒过三巡,梅玲脸上几分红晕,开始大发感慨:“江主任,其实啊,这些天我就纳闷了,你前些日子遇到的倒霉事,到底是谁干的呢?这人啊,知人面不知人心,谁这么无聊,怎么会写信告你呢?” “是啊,企业赞助区区几台采访机,是为了工作之用,又不是进了私人腰包,也没有多大的事啊,这上面的领导处分也太厉害了,大动干戈,值得吗?小题大做!”刘飞说。 “呵呵……这事没办法,谁让我撞到了枪口上呢?”我笑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白酒:“领导处分是对的,我做的确实是不对……” “其实写信人告的不是江主任,是我!”陈静睁大眼睛看着大家。 “啊——告的是你?”梅玲都很意外地看着陈静,说:“怎么会?怎么会成了江主任了呢?” “是的,告的就是我,是对着我来的,”陈静看着梅玲:“刘主任参加处理调查此事了,他没和你说?” “没有啊,这事刘主任没和我说,这家伙,可真会保密,组织纪律性倒是很强!”梅玲看了一眼刘飞,刘飞笑笑。 “江主任替我背了黑锅的……”陈静继续说。 刘飞看着我:“江主任,那天我就怀疑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可是,你一口咬定是你的责任,唉……那天,柳部长想帮你,也不好帮了啊,秦科长在跟前……” 刘飞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和我还有柳月是自己人,秦科长是外人。 我又笑了笑。 “咦——陈主任,你怎么知道告的是你呢?这匿名信可是很保密的啊,没有几个人知道内容的。”刘飞又问陈静。 “我……”陈静顿了一下,刚要说话,我怕她说出柳月来,忙用脚踩了陈静一下,接过来说:“是我告诉陈静的!” 陈静看了看我,没再说话。 “哦……”刘飞看了看陈静,又看了看我:“呵呵……我还以为陈主任还有别的消息渠道呢……” “好了,这事不管是告的江主任还是陈主任,不管是谁告的,都不行,我一定要查一查,查出来,一定给弟弟妹妹出出这口恶气,这还了得,自己内部人开始倾轧了,传出去,丢人现眼……”梅玲一挥手,态度很坚决,俨然一副领导的姿态。 “嗯……梅社长说得对,这事是要查一查……”刘飞的神情变得郑重,点点头。 “其实呢,我倒没什么,就是苦了江主任……”陈静显然是被梅玲的话所感动,看着梅玲:“江主任为我受了这么大处分,我呢,反倒还占了个便宜,升了个小副主任……梅社长这么仗义,我先感谢领导了,来,我敬你一杯酒!” 这是陈静今晚第一次给梅玲敬酒,在梅玲面前,陈静毕竟还嫩得很。其实也不能怪陈静,关键是梅玲太会表演了,要不是我实现听到了梅玲和刘飞的谈话,我说不定也会被梅玲所感动的。 梅玲见陈静给自己敬酒,很高兴,和陈静碰杯喝了,然后说:“陈小妹,祝贺你啊,荣升副主任了,江主任学习期间,你出了这么大力,工作主持的这么好,提拔是应该的。” “这还得益于梅社长在马书记跟前的大力举荐啊,我可是亲口听到梅社长在马书记面前夸了好多次陈静呢!”刘飞忙说。 陈静对刘飞这话显然是将信将疑,看着刘飞:“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吗!”刘飞肯定地说。 “呵呵……这都是小事,付出就应该有回报的,我经常在马书记面前说,新闻部的同志们这么辛苦,不能亏待了同志们啊!”梅玲平淡地说。 我很佩服梅玲和刘飞,举起酒杯:“来,陈静,咱们代表新闻部敬二位领导!” 喝完这杯酒,梅玲又亲热地说:“陈小妹,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个人问题?”陈静看着梅玲。 “是啊,男朋友的问题啊!”梅玲笑呵呵地说。 “事业未成,谈什么个人问题啊,呵呵……”陈静打个哈哈。 “呵呵……是不是你眼眶子抬高了?这人事局副局长的千金,小妹又这么俊俏,恐怕不知道多少人在追你啊,别挑花了眼哦……”梅玲说。 陈静笑笑,没说话。 刘飞看看我,又看看陈静,也笑着。 “对了,江主任的女朋友谈得咋样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梅玲又看着我:“我还没见过江主任的女朋友呢?” “江主任的女朋友可是太漂亮了,”不等我说话,刘飞接过来:“大学的老师,又有文化,又漂亮,又温柔……” 刘飞说完这话,陈静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你见过?”梅玲看着刘飞。 “见过,年前我和小龚逛商场,正好遇见他们两口子买年货,江主任的女朋友,岂是一个漂亮了得……好羡慕啊……”刘飞说。 陈静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梅玲微微动容,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是我大学同学,留校做辅导员!”我说。 “哦……真不错,很合适啊,还是这样好,还是这个合适!”梅玲借酒劲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听了心里很别扭,知道梅玲这话的意思,可又不能多说,刘飞正看着我呢。 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想起了梅玲的所作所为。 我的脸上带着笑,打个哈哈。 “咱们刘主任的女朋友也很好啊,人事局局长的千金小姐,匹配着呢……”陈静冒出一句。 刘飞一听,干笑了一声。 “对,是啊,”梅玲看着刘飞:“你小子真能啊,竟然把龚局长的千金搞上了,这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哪里啊,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刚开始谈……”刘飞说。 “见过局长大人了吗?”梅玲说。 “我早就见过他,知道他的,只是他不认识我啊!”刘飞说。 “呵呵……木问题,我和龚局长很熟悉,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见到他,等有机会见到他,我好好给你美言几句,这龚局长和我关系很好的,我们经常唱歌跳舞,我说的话,他准听!”梅玲大包大揽地说。 “这——谢谢梅社长关心,不过……不用了吧……”刘飞的神情有些犹豫,有有些心神不定。。 “别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梅玲豪爽地说:“你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 当时,我对刘飞犹豫的神情还有些不解,不明白刘飞为什么这样,好像不大喜欢梅玲要帮自己的忙,后来,我才知道个中原委,才明白刘飞此时所想。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十分佩服刘飞的精明和判断。 饭局快结束时,陈静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面露喜色,用暧昧的眼神看了我几下。 我不明白陈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刚吃晚饭,梅玲的包里突然有电话声,梅玲接着从包里摸出一个大哥大。 靠,真牛比,梅玲配上大哥大了,一定是建筑商给的。 “喂——马书记啊,”梅玲接电话:“哦……刘飞正和我在一起……哦……行,好的,我和刘飞马上就过去。” 接完电话,梅玲对刘飞刘飞说:“走,去大富豪,马书记有重要客人突然到了,去安排下接待事宜,晚上还要玩一会的……” 说完,梅玲对我和陈静说:“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我和陈静点点头。 于是,梅玲和刘飞先走了,我和陈静也出了包间,往楼下走,准备回去。 我刚要下楼梯,陈静拉住我:“咱们走这边吧,走二楼大餐厅绕过去!” “为什么?”我说。 “走那边,我顺便去下洗手间!”陈静不动声色地说。 于是,我和陈静绕到二楼餐厅,到了餐厅门口,陈静说:“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下洗手间!” 140 心里有些纳闷 说着,陈静径自去了。 我站在餐厅门口,随意转悠着眼光,突然看见餐厅里的一个角落,老三和晴儿正在一起吃饭,两人谈笑风生的。 奇怪,晴儿和老三在一起吃饭,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心里有些纳闷。 我站在餐厅门口,怔怔地看着开心的老三和晴儿,看到他们举杯碰杯喝酒。 “走吧,我好了!”不知什么时候,陈静回来了,拉了拉我的胳膊。 “等等,我有个熟人,我进去下!”我说着,走进了餐厅,走近了老三和晴儿。 陈静也跟着我过来了。 “咦——峰哥,你怎么在这里?”晴儿看到我,有些意外,又很高兴。 “哇靠,你这家伙,会算啊,知道我们在这里!”老三大大咧咧站起来,冲我说了句,又看着我身后的陈静:“咦,这不是那位美女记者吗,来,坐,一起吃。” 我笑笑:“我和我们刚提拔的陈主任刚吃完饭啊,正好下楼,正好看见你们!” “我给你打了好几遍传呼,你就是不回电话,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干嘛去了,吃过饭,正要老三带我去找你呢!”晴儿说着,也站起来,冲陈静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我一摸腰间,这才想起bb机放在办公室里忘了带。 原来如此。 怪不得陈静突然面露喜色,怪不得陈静要绕道走大餐厅要上卫生间,原来是陈静看到老三和晴儿在一起,沾沾自喜呢。 我心里暗暗想笑,陈静真的很可爱。 陈静在我身后,冲老三和晴儿点点头:“你们好!” “来,再吃点,喝点酒!”老三显然兴致很好,邀请我和陈静。 我看着老三,想起了身后的陈静,于是点头答应:“好,再喝两杯。” “这——”陈静显然是不愿意打扰老三和晴儿,显然是想和我单溜,显得有些犹豫。 “陈主任,不要见外哦!”老三看着陈静:“我还从来没有和美女记者一起吃过饭,再说了,你当主任了,别瞧不起我们小老百姓哟——” 老三这么一说,陈静挂不住了,也就答应下来。 于是,我和晴儿坐在一起,老三和陈静坐在一起,老三又要了菜和餐具,我们4个人一起吃喝起来。 陈静显然是对晴儿有很深的敌意,眼睛都不正眼瞧晴儿一下,自顾低头喝水。 老三见状,举起酒杯:“来,美女记者,我老三敬你一杯酒,给个面子,怎么样?” 陈静看着老三,举起酒杯:“你叫老三哪,你的老大和老二在哪里?是谁啊?” 老三呵呵一笑:“我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我们寝室老五你认识,就是这位江主任!” “哦……原来你是老五啊!”陈静看了我一眼,和老三举杯喝酒。 这会晴儿轻声和我说:“老三今天把教室收拾好了,让我过来看看,布置讲台和黑板的,我们这刚忙完,老三请我们吃海鲜,怎么打传呼都找不到你……” 我点点头:“嗯……我们几个同事一起聚餐的,刚吃完,我和陈主任正好经过这里……” 我说完看着陈静和老三,对陈静说:“陈静,老三是我的死党,很够哥儿们的,现在自己开了家广告公司,老三广告,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就行……” “哟——看不出,还是个小老板啊,”陈静斜眼看了老三一眼:“真是人不可相貌,看不出这毛头小伙子,胡子还没长齐,竟然还开了家广告公司……” “什么?你这个黄毛丫头,竟然说我毛头小伙子,说我胡子还没长齐,”老三气急败坏,冲陈静开火:“我胡子都刮了好几茬了,我看你才毛嫩呢,不就刚提拔了个小小的副主任吗,还在我面前充大……” 陈静和老三好像天生的冤家,一见面就开始拌嘴。 “嘻嘻……刮了好几茬了?骗谁呢?”陈静似笑非笑:“我看你嘴唇上毛茸茸的,下巴上稀稀拉拉几根毛,是用夹子拔了好几次,拔了好几根了吧?” 我和晴儿听了哈哈大笑。老三不长胡子,虽然比我大几个月,可是胡子长得很慢,还没刮过,平时他没事就用夹子拔,这下正好被陈静说中了。 老三脸红了:“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敢这么说我,我比你们江主任还大好几个月……” 陈静看了我一眼,又看着老三:“那我看你可比他幼嫩多了,是不是你发育晚啊……” 我和晴儿又是哈哈大笑,老三也忍不住笑起来,冲陈静抱拳作揖:“服了,我服了,遇上你这个丫头,我服了……” 陈静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了一下。 这时晴儿给陈静敬酒:“陈主任,来,我敬你一杯。” 陈静看了晴儿一眼,面无表情:“对不起,我喝多了,不喝了!” 晴儿讨了个没趣,讪讪地将酒杯放下。 老三坐在旁边一看,脸色拉了下来,眼神在我脸上转悠着。 我忙说:“大家以吃为主,来,吃菜,吃菜!” 吃过饭,老三开车送大家回去,先送晴儿回学校。 路上,陈静坐在副驾驶位置,晴儿和我坐在后面。 陈静扭头对老三说:“三老板,有没有片子,来一张,说不定我哪天心血来潮要在我卧室里挂个画,烦劳三老板!” 老三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陈静:“木问题。” 陈静接过来一看:“啧啧——厉害,胡子都没长齐的人,尽然还有大哥大了……我说三老板,你得好好吃,多锻炼,争取发育地快一点……” 老三哭笑不得,咧咧嘴。 按照路线,先送晴儿,再送我,最后送陈静。 送完晴儿,送我到了宿舍附近,我下车,对老三说:“去人事局家属院,把陈主任送回家!” “好来,实行三包,代办托运,送货到门,保证安全!”老三说。 “你这孩子,怎么给大人说话的,没大没小,看来,我需要好好教育教育你……”陈静摇头晃脑地数落老三。 “我晕……”老三冲我做个鬼脸,发动车子,离去。 “晚安,老大!”在老三的普桑隆隆马达声中,陈静抛出一句话。 看着老三的车子离去,我心里暗暗笑了。 第二天,坐在办公室里,我忙着写稿,在电脑上打字不停。 陈静坐在我对面的办公桌后,明显坐立不安,托着腮帮,眼睛斜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一会晴一会阴,忽喜忽忧。 我停下来,看着陈静:“你怎么了?” 陈静看着我:“没怎么啊,你写完了?” “没有,看你心神不定的,想什么呢?”我说着,点燃一颗烟。 “在女士面前抽烟,你好意思啊,不怕熏我啊,妨碍我的健康。”陈静说。 “哦……对不起,我去走廊抽烟!”我说着站起来。 “算了,别折腾了,俺就习惯习惯吧,闻闻你的气息……”陈静说着,打开窗户:“抽吧,不碍事,俺家里老爸经常吸烟,习惯了!” “哦……”我又坐下,看着陈静:“你不好好工作,眼睛老瞟我干嘛?” “我喜欢,你管呢!”陈静说着笑了下:“我说,原来你是老五啊,老三还比你大啊!”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我看着陈静:“怎么样,我那伙计老三咋样?不错吧。” “什么不错?一个小屁孩而已,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陈静哈哈笑了一下:“不过,这小孩说话还挺逗,大大咧咧的,很有趣儿,自个儿还办了一家广告公司,看来有点小本事!” “什么小毛孩啊,他比我大呢,比你也大半年多吧,”我看着陈静:“这小子很机灵,很会动脑子,很有经营意识……昨晚你们谈得咋样?” “你少胡乱安排,什么谈的咋样,我就是看他是你的死党,对他还算客气喽……”陈静哼了一声:“小屁孩还不服气,说我是黄毛丫头,一点都不尊重国家干部,还让我叫他三哥呢,臭美去吧他……” “哈哈……”我笑了。 “叫他三哥不行,不过,叫你五哥,还凑合!”陈静狡黠地看着我笑。 我闭了嘴:“行了,你给我的称呼够多了,又是老大又是什么小官人,别给我乱叫了,今后,叫我江主任,板正一点。” 陈静吐了吐舌头,冲我做个鬼脸,接着又说:“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我看不咋地啊,我看她和你不合适,和老三倒是挺合适的……我看啊,咱俩挺合适的,嘿嘿……” “少乱点鸳鸯谱啊,我看你和老三挺合适的呢,我的女朋友,只和我最合适……”我说。 “哼哼……你才乱点鸳鸯谱呢,你说实话,你和哪个女的最合适?”陈静说:“反正,我的直觉,即使你和我不合适,你和她也不合适……” 我的心一跳:“为什么?” “不为什么,直觉,”陈静说:“你看她和老三子在一起的热乎劲儿,谁看了都以为是热恋的两口子……” 我笑笑:“你懂个啥啊,老三是我最铁的兄弟,他的为人你还不了解,等你和他熟悉了,你会发现,这个人,很可爱的……” “是不是像你这么可爱?”陈静看着我:“我看你比他可爱多了……” 我苦笑了下:“陈静,我劝过你无数次,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别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我和我的女朋友已经定亲了……” “定亲算什么?”陈静不高兴了:“你定亲和和我何干,这定亲是法律承认的婚姻吗?以后你少有事没事的打击我,算我自作多情,算我犯贱,行了吧?打击我,你很得意,很快意,是不是?” 141-142 141 撅起了嘴巴 我一看不妙,忙住了嘴。 陈静撅起了嘴巴,不理我了。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推开了,小王进来了。小王是去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记者。 “来,进来,小王。”我对小王说。 小王垂着脑袋,神情有些不安,眼神看着我和陈静,站在那里,有些胆怯:“江主任,陈主任,我有事要汇报。” “哦……什么事,坐下说。”我说。 小王坐下,垂着头,两手有些不安地放在膝盖上。 陈静站起来去关了办公室的门,回来坐下,看看我,又看着小王:“小王,说吧,什么事?” “江主任、陈主任,我……我犯错误了……”小王垂头丧气。 “什么事,不要紧,说吧。”我说。 “我……我觉得咱们办公室这采访机的事情消息可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害得江主任挨了处分,我这些日子一直心里很有压力……”小王说。 “什么?什么叫好像?到底是不是从你这里出去的?”陈静一听,火了:“从你这里出去的就是从你这里出去的,那里来的什么好像……” 我冲陈静摆摆手,制止了陈静的继续发火,然后冷静地看着小王,语气很和气:“说吧,不要紧,没什么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办公室里写稿子,正在听采访机里的录音,党办去年新分配来的一个同事拉我出去吃夜宵,看见我的采访机,问起来,我有些炫耀的心理,就把企业送我们采访机的事情说了……晚上出去喝酒时,我喝多了,他又询问这时,我一时酒兴,就把具体的过程全部说了……出事后,同事们都在办公室里议论这事,说一定咱们自己内部走漏了消息,我越听越觉得这事和我有关……”小王沮丧地说着。 “你——”陈静一下子要炸,我连忙又是摆手又是使眼色制止了她。 至此,我明白了消息传到刘飞那里去的具体途径。 “哦……”我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小王,这事过去了,没事了,不要有思想压力,好好工作,不要紧,不要放在心上……” “你怎么会这么没数,我说过好几次,让大家不要对外说,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你咋就这么没脑子呢?”陈静实在憋不住了,数落小王。 “我……我一时冲动,我……”小王懊悔地说:“对不起,江主任,我错了,你处分我吧……” 我笑了下:“小王,不要这么说,我干嘛处分你啊,咱们都是同事,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是兄弟姊妹,大家在一起,快乐工作,快乐生活,都在兢兢业业工作,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我相信你是无心的,别自责了,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回来工作了,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小王抬起头看着我:“你真的不生我气?” “真的没事了,我不会责怪你的,”我说:“这事也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不能怪你……” 小王听了很感动。 “好了,回去好好工作吧,不要和其他同事说起这事,我和陈主任也不会对外说的。”我又说。 “那……我回去了?”小王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笑了下:“回去吧,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小王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小王刚出去,陈静三步并作两步去关死办公室的门,脸气得通红:“内奸,卖国贼,无耻,叛徒,竟然是他出卖了我……” 我平静地看着陈静,等她发完火,说:“好了,你骂完了没有?这事已经过去了,小王已经认错了,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能来认错,本身就说明他是真诚的,他也不是有意要作弄你和我,你还要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你是领导,你已经发了赦免令,我能怎么样?”陈静气哼哼地说。 “别忘记我昨天和你说的话,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对待下属,要宽容宽厚,要给人家留条后路,要记住在一个部室里,什么叫大什么叫小,什么叫集体利益,什么叫个人利益……”我说:“相比维护集体的团结,我们自己个人的得失是小事,不能为了自己出气,搅乱部室团结的大好局面……” 陈静不说话了,哼哼了几声,一会看着我:“这事是不是办公室的人干的,是不是刘飞指使人干的?” “我不知道!”我说。 陈静说:“你不知道?你哄谁呢?看你这神态,你一定是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刘飞这鬼点子多着呢,办公室的那帮喽啰,在刘飞的教导下,不会干出什么好事,天天净想着怎么钻营,怎么巴结领导,拍马屁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强,哼……我敢确定,这事是刘飞指使的,我绝对不算完……” 我看着陈静:“你别发疯,别冲动,这事是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不知道,也不重要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就是你知道了,你能怎么着?你能把人家怎么着?关键是咱们自己做事情要小心,要严谨,谁叫我们自己做事不小心,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呢?这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你不算完,你和谁不算完?你还打算把这事继续闹下去?你以为你闹下去就会撤销对我的处分了?你以为闹下去就会让马书记相信并处分刘飞?你觉得马书记是对你我这个新闻部副主任更信任还是对刘飞这个办公室主任更信任?” 被我这么一说,陈静冷静下来,看着我:“那……我们这哑巴亏就这么吃了?” 我笑了:“吃亏是福,吃了这个亏,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凡事从两面看,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的两个方面……” “这事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静又问。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有什么用处?让你去发疯,去闹个天翻地覆?”我笑了:“好好一个大姑娘,别弄得像个泼妇一样……” “那……昨晚,梅玲问起这事,刘飞装得像没事一样,像真的一样,他可真会演戏……”陈静说。 “人生,就好比是一个大舞台,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名好演员,无非是分别扮演的角色不同,有名角,也有丑角,有正面,也有反面,在现实生活中也一样,有幸福同时也有痛苦,有欢乐就会有悲伤,有顺畅就会有烦恼,有得到更会有放弃,有希望就会有失望,还有,很多很多的无奈……” 我看着陈静:“演戏很正常,我和你,今后都要学会演戏,要学会隐匿自己真实的喜怒哀乐,我们每天都在这个舞台上表演,有时出现精彩的片段,有时也会留下令人懊恼的沮丧,只不过,所有这一切都是直接进行的,所有这一切都只有一次表演的机会,所有这一切每分每秒都在直播。因为,人生这出戏只会永远演下去,不会停下来,直至走到终点才会谢幕…… “时间不会驻足,我们时时刻刻都在直播自己的人生,这种没有彩排的人生更需小心翼翼,更需三思而后行,正因为人生没有彩排,珍惜每一次机会便成为我们惟一的选择……” 陈静呆呆地看着我:“我怎么感觉你像个搞哲学的,从哪里弄来这些玩意儿?” “呵呵……从挫折和思考中得来的。”我说。 陈静沉思了片刻,突然说:“你说,昨晚,梅玲是不是也在演戏?” “你说呢?”我看着陈静。 “我……”陈静思考了一下,看着我:“当时我没感觉到,现在想起来,她也是在演戏,不光她,你和刘飞也在演戏……” 我呵呵笑了。 “那么……这事,你说,会不会是梅玲导演的?”陈静又问我:“她平时对我一直是有看法的,我知道的,昨晚你看她对我那热乎劲,开始还真把我感动了,现在想起来,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知道,自己去琢磨!”我说。 “要我自己琢磨,我想应该是,这梅玲和刘飞昨晚在给我和你演戏看呢,你当时其实已经知道这是演戏了,而你在配合着他们演下去,只有我傻乎乎地在看戏……”陈静说。 “不,你不是在看戏,你也是演员,只不过,你是演得最逼真的演员而已……”我说:“陈静,一个单位就是一个小社会,单位里的事情很复杂,有些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必非要大张旗鼓地说出来,要学会忍而不发,学会心平气和,学会理性思考……” “唉……人生啊,好累啊……”陈静叹了口气:“你们男人好累啊,可是,我不愿意这么累,我想活得轻松点……” “这不是以你个人的意愿为转移的,有时候,你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我对陈静说:“总之,我们自己把握我们做人的原则、做事的原则就是了,心里时刻有一个标尺,有一条红线……” 陈静皱了皱眉头:“嗯……知道了!” “我们要学会弹性做人,弹性做事,特别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多人都在盯着呢……”我继续说:“目前,马书记眼里最红的人是谁,他最信任的人是谁,我想你闭上眼睛也能猜得到,不要拿鸡蛋去碰石头,要学会韧性的战斗……” 142三人行 “嗯……”陈静点点头:“我发现你现在考虑问题处理问题的能力大大长进了,跟学的?” “跟社会学的,跟现实学的,跟教训学的,”我哈哈笑了下:“当然,还有跟周围的老师学的。” “那些老师?”陈静看着我。 “周围的人都是老师啊,包括你也是,”我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你的心态真好,”陈静赞许地说:“不过,我觉得你要是跟柳姐多接触接触,真的能学不少东西的,这个人啊,脑瓜子里东西很多的,什么都懂……” 提到柳月,我心里一亮:“是的,从柳部长哪里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 “唉……柳姐是心强命不强啊,这么好的人,命运却这么不济,受的坎坷和挫折太多了,到现在,个人问题都还没解决,这一辈子到现在,她就没有过真正的爱情和婚姻幸福……苦命的人啊……”陈静突然叹息了一声。 陈静的一声叹息,让我的心里泛起了波澜,想着陈静刚才的话,我的心里一阵隐痛和辛酸。 人生一世,就好比是一次搭车旅行,要经历无数次上车、下车;时常有事故发生;有时是意外惊喜,有时却是刻骨铭心的悲伤…… 苦难的往事,不堪的回首,这种痛撕心裂肺,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是一场催人泪下的戏,而柳月,是这场悲剧中的主角,也是最痛的悲者。时间终不可能回到过去,亦如时间虽可以使人淡忘,但只是淡忘,心里记忆的阴影永远也不会逝去。 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停地问,不停地想,我多么想能够分担柳月的这些伤和痛,如果能够,我一定会去做! 过了几天,是周五,我南下采访的稿子写完了,我带着软盘又一次去了市委宣传部,去找柳月。 最近,国家刚刚颁布实行双休日,机关单位周六周日就不用上班了。 路上,我接到老三的传呼:“晴儿的英语补习班今晚开课,补习计划调整,周期缩短,每周567晚上授课!” 这些日子,为了晴儿的英语补习班,老三可真是出了大力,从教室安排到布置到广告发布到教具购置,老三全包了,我只是每天去打下手就可以。 通过杨哥的途径,也联络到不少想学习英语的机关干部,大约初步有40多了。 要是再加上通过老三的途径招来的人,一个大班绝对不成问题了。 这是一个学习的时代,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面前,不进则退,想进步的人、赶时髦的人都把学习外语当做一种时尚。 那时,机关里不懂外语的人比比皆是,很多大小部门的领导虽然档案上是大专或者大本,甚至有的还是研究生学历,但是,其实呢,都是后来拿的学历,真正的第一学历很多是初中高中或者中专。 杨哥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省委党校在市委党校举办的本科班,靠英语时,若干部门领导学员,作弊时甚至抄都不会抄,因为他们不会写英语单词,只能让人家代写试卷。 可见,在干部中普济初级英语知识很有必要,而晴儿的这个英语补习班也算是应运而生,符合了时代的潮流。 利用周五周六周日的时间来开课,正好可以大大缩短授课周期,只是晴儿要很辛苦了。 我对晴儿的授课质量还是很自信的,晴儿的外语水平在班里是顶呱呱的,不管是阅读理解还是口语对话,不然怎么能当上系学生会学习部长呢。 看完传呼,我的心里乐滋滋的,晴儿也要开始下海了,尝试做第二职业了,从没有经过商的我感到了几分兴奋和新奇。 那年头,全民皆商,出于思想大解放的需要,国家政策一度鼓励所有的部门都参与经商,于是出现了很多官办和民办的实体,经商成为一种久经不衰的热潮,当然,很快,就开始清理官办实体了,因为官办实体和贪污腐败以权谋私无疑近似于同义词。 官办实体,这也算是计划经济全面转轨市场经济过程中的一道独特风景线,成为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产物,这也算是中国特色。 而第二职业,当时方兴未艾,各部门对此都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政策,同时,也出现了诸如“停薪留职”“停职留薪”“内退”“买断工龄”等很多新名词。 晴儿利用业余时间办个英语补习班,似乎也没有什么违反国家政策的地方,好像还是在响应国家号召,积极投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 我心安理得地想着,去了柳月的办公室。 柳月正和秦科长在办公室谈着什么,见我进来,秦科长和柳月都笑着点点头。 “二位领导好,”我打招呼:“柳部长那个,我来让你审稿子了……” “江主任是快手啊,这才几天就出来了。”秦科长笑着说。 “呵呵……江主任,请坐。”柳月站起来给我泡茶。 秦科长对柳月说:“柳部长,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辛苦了秦科长!”柳月说。 “不辛苦,应该的,”秦科长冲我点点头:“江主任,你忙,我过去了。” 我冲秦科长笑笑:“好的,秦科长。” 新闻科是宣传部最重要的科室,新闻科长一般来说是副部长的后备人选,这是规律,我觉得秦科长基本也就是柳月的接班人了。 秦科长走后,柳月将一杯茶放到我的跟前,正宗的铁观音,香气扑鼻。 “写完了?”柳月回到办公桌坐下,看着我。 “是的,”我把软盘递过去:“全在里面了,还是前两个,你看看吧。” “嗯……”柳月接过软盘,插进电脑,却并没有马上看,而是看着我:“小许的英语学习班今天晚上就要开课了,是吗?” “是的,现在是双休日了,正好利用周五六七的时间授课。”我说。’ 我知道柳月一定是从杨哥那里得到消息的,我知道柳月和杨哥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联系。 “真不错,今晚我也想去看看,行吗?”柳月看着我:“我不是去听课,我是想体会一下现场感,分享一下你们的快乐……” “当然可以,欢迎啊,我晚上也要过去的。”我说。 “张兰晚上也要过来给小许助威的,呵呵……我们的助威团也还是比较庞大嘛,杨哥呢,既是学员,也是助威团成员,我相信小许一定会一炮打响的。”柳月笑呵呵地说。 “先免费试讲1天,如果大家觉得行再交费,不行就不用再来学习了,”我说:“头一回做生意,小许心里还挺紧张的,怕讲不好呢。” “没问题的,只要她心态摆正,就没问题的,”柳月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听杨哥说了,老三那边只有收据,再说,我们也犯不上用发票,我找人搞了两本行政事业单位收费凭据,收费的时候用这个开单据,因为很多学员可能是要报销的,普通的收据不能报销,这个可以……” “你从哪里弄的这个?”我有些意外,接过来看了看。 “还能从哪里?财政局呗,”柳月说:“找熟人要了两本,嘻嘻……别对外说啊,这可是违反政策的,不过你放心,没事的。” “哦……” “对了,别对小许说是我给弄的,你就说是从财政局领取的好了。”柳月说。 想起晴儿对化妆盒和衣服的过敏,我点了点头。 “好了,你喝水,看报纸,我看你的大作!”柳月开始看电脑。 柳月工作起来全神贯注,神情很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眉头微微皱着,凝神思虑。 过了大约20分钟,柳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人进来:“柳部长,张部长要你马上下楼乘车去市委招待所,有领导来视察座谈……” “哦……怎么这么突然?”柳月抬头问。 “不知道,张部长刚通知的办公室,他也是刚将接到市委办公室的同志,他马上下楼,你坐他的车!” “哦,好的,我马上下去,”柳月站起来,边收拾东西边对我说:“软盘先放我这里,我才刚看了一篇,等我忙完了再回来看,回头我在软盘上修改……” 我点了点头,也站起来,和柳月一起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里,遇到了张部长,张部长看到我和柳月,冲我微笑了下:“小家伙,来找小柳汇报工作的?” “是啊,张部长!”我忙点头。 “江主任把南下采访的稿子写完了,我正在看……”柳月对张部长说。 “嗯……好,好,一定要好好把关,这一炮,一定要打响,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张部长边说边向外走。 等柳月和张部长乘车出发后,我突然想起,我的电脑独白也一起留给了柳月,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到。 电脑独白的文件名是:心语。 想到这里,我的心有些乱,可又无可奈何。 我接着去了老三的公司,老三正在二楼对教室进行最后的布置和安排,见我进来,高声说:“我靠,我收拾完了,你也来了,你真是享福的命,你女人的事情,我出力干活,你当甩手掌柜……” 我呵呵笑着,将柳月给我的信封递给老三:“我弄了个好东西,你看看!” 老三接过来打开一看:“哈哈……太好了,我正考虑这问题呢,用发票得交税,咱这班交税实在不值得,这学习的很多都想报销的,用这玩意儿最好,你从哪里搞来的?” “财政局,至于具体环节你就别问了,”我说:“两本够不够?” 143-144 143第一次 “够了!”老三掂量了下信封:“今晚不收费,明晚开始收费,现在万事俱备了,就看晴儿的了……我觉得晴儿准行,她自己倒是突然有些怯场了,哈哈……” “呵呵……第一次,难免,上了路就好了!”我说。 “晚上你有时间过来吗?”老三问我。 “废话,我当然过来,晴儿的事情,我能不过来吗?”我看着老三:“这教室,租金怎么收?” “嗯……晴儿创业初期,等于我赞助了,包括这教学设施,”老三说:“不过,等你们赚钱多了,我得回收成本,咱是买卖人,这算盘还是要打的,哈哈……等你们成为百万富翁的时候,给我返回个万儿八千的辛苦费,行不行?” “我靠,百万富翁?这是个梦啊,咱是不敢想啊,”我笑着说:“行!等我和晴儿成了百万富翁,给你双倍返还。” “好,你说的,我记住了啊,到时候不许赖账!”老三拍着我的肩膀:“兄弟,只要有梦想,就会有理想,只要有理想,就会去奋斗,只要去奋斗,梦就可以成为现实,别觉得百万富翁离你有多远,那并不是一个梦……” 我笑了笑,觉得老三有点痴人说梦,就这个补习班,还能成百万富翁? 事实证明,老三是正确的。当然,那是若干年后。 补习班晚上7点开课,晴儿一下班就赶过来了,兰姐一起来的。 在老三的办公室里,兰姐显得很兴奋,见了我和老三,伸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老三,咱晴儿这补习班能办起来,你功不可没,向你提出严重表扬。” 晴儿挽着我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既兴奋又紧张:“峰哥,我有些紧张啊,万一砸了怎么办啊?” 兰姐拉了拉老三的胳膊,然后对我说:“小江,晴儿心里没底啊,需要你给她勇气和力量,我们出去先吃饭了,回头给你们带回来……” 老三会意,和兰姐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关上门。 老三和兰姐一走,晴儿就扑到我怀里,搂住我的脖子:“峰哥,我好紧张哦……怎么办啊?” 我拍拍晴儿的脸蛋:“没事,凡事都有开端,人生有很多第一次,以后,你还会有更多的第一次,走过了,也就适应了,相信自己,相信你能行,我和大家都对你充满信心,你一定能行的……” 晴儿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嗯……你在这里陪着我,我就安心多了,我还担心你今天有事情过不来呢!” “在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咱们赚钱的事情重要啊,”我笑呵呵地说:“这以后,你就是女大款了,我得靠你养活了,我好惭愧哦……” 晴儿开心地笑了:“因为有你的支持,我才来做这个事情的,因为我们的明天和未来,我才有动力赚钱啊,不然,没有你,我才没这鼓劲儿呢,我赚钱,是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啊,亲哥哥……” 我搂住晴儿的肩膀,低头和晴儿接吻,边说:“站在讲台上的是你自己,和你站在一起的幕后是我们,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兰姐、老三,都是你强大的精神后盾……” “还有杨哥!”晴儿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我的温存。 “对,还有杨哥,还有……”我停住了嘴。 “还有谁啊?”晴儿睁开眼睛。 “还有她,她也很关注很支持你的。”我说。 晴儿看了我一下,脸上微笑了一下,然后从我怀抱里出来,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讲义夹:“我得再看看讲义,昨晚备课备了一夜呢……” 我挠挠头皮,不知为什么要说刚才那句话,好似晴儿不高兴,但是,柳月今晚要来观摩,我必须得先给晴儿提前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她意外。 一会,兰姐和老三回来了,给我和晴儿带了饭菜,兰姐说:“小江,给晴儿鼓劲结束了吧,来,饿了吧,吃饭。” 我和晴儿笑了下,开始吃饭。 “6点了,7点开课,我们时间很充裕的!”老三说。 我边吃饭边有些心神不定。 “对了,晴儿,柳月今晚也来给你打气助威啊,”兰姐对晴儿说:“她对你办这个班是大力赞赏的……” “哦……惊动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晴儿笑了下,看了我一眼,接着低头吃饭。 6点30分的时候,我们提前到了教室,静候学员的到来。 “哈哈……不错嘛,这里位置很好,灯光明亮,卫生整洁,很适合学习嘛……”门外传来杨哥爽朗的笑声。 “杨哥来了!”晴儿忙站起来迎到门口。 果然是杨哥来了,身后跟着柳月。 “小许,我可是第一个来报名的学员啊,”杨哥呵呵笑着走进来同大家点头打招呼,又看着晴儿:“今晚咱们市委宣传部柳部长也亲自大驾光临指导工作了,呵呵……” “呵呵……杨哥好,柳姐好!”晴儿礼貌地打招呼。 柳月冲晴儿笑着点头:“小许,祝贺你!” 杨哥这时转向老三:“老三同志,很能干嘛,效率很高嘛,这么快就收拾地这么规范,我看这里很像是市委党校的小合堂教室……” “谢谢杨部长夸奖!”老三咧着嘴巴笑。 杨哥又看着兰姐:“张老师好,咱们可是见过面的,我可是知道你是柳月的闺中密友,柳月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的……” “呵呵……杨部长好,”兰姐笑着:“我是柳月和晴儿的共同闺中密友哦……” 这时,柳月正亲昵地挎着晴儿的胳膊,同晴儿说着什么,晴儿不住点头。 我和杨哥打过招呼,走到晴儿和柳月跟前:“你们说什么呢?” “柳姐在给我说注意事项呢,”晴儿看着我:“柳姐不说,我还真疏忽了……” “这些都是小事项,”柳月笑了下:“不过,一些细节还是要注意的好,细节决定成败……我呢,就是提醒小妹一下的,呵呵……其实呢,小许已经准备地很充分了……” 说着,柳月又亲昵地搂了一下晴儿的肩膀。 晴儿冲柳月感激地笑了一下:“柳姐,谢谢你!” 这时,来参加学习的学员陆续进了教室,有不少是杨哥召集来的,进门都冲杨哥尊敬地打招呼。 当然,有些学员我也认识,柳月也认识。 当然,也有不少学员是看了广告之后来的。 老三和兰姐还有晴儿开始招呼大家就坐,杨哥也先去了前排做好,等待晴儿授课。 在教室门口,老三还专门安置了饮水处,弄了些好的绿茶放在那里。 “这些学员都是坐办公室习惯了的,喝茶使他们的基本功,到哪里都带着个水杯的,我提前就考虑到了!”看到一些学员去倒茶,老三得意地对我说。 这时,柳月也走过来,和我们站在教室门口闲聊。 正聊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宋明正来了! 在我和柳月看到宋明正的时候,宋明正也看到了我们。 显然,我们彼此都有些意外。 我没有想到宋明正也会来参加英语补习班,自从人代会一别,我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显然,从我听到的消息,宋明正现在是春风得意。 我没有想到,柳月似乎也没有想到,因为我看着她的眼神里分明流露出几分意外。 不光我和柳月,宋明正眼神里露出来的东西更是表明他很意外我和柳月、特别是柳月出现在这里。因为柳月的英语基础根本就不用来参加这样初级的英语补习班。 这时老三又进去忙乎了,门口只剩下我和柳月还有宋明正。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先说话了:“宋局长,你来了!” 宋明正迅速恢复了常态,和我握手:“江主任,你也来了!” 宋明正显然不知道英语补习班是我女朋友办的。 我握着宋明正的手摇晃了一下:“是啊,我来看看。” 接着,宋明正眼睛看着柳月:“你也来了!” 柳月微笑着看了下宋明正:“是的!” “你也需要补习英语?”宋明正说:“我记得你的英语不错的!” “我来玩玩,英语补习班是江主任的女朋友举办的,江主任的女朋友和张兰是同事,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张兰正在里面忙乎……”柳月说。 显然,宋明正是认识张兰的。 这也难怪,张兰是柳月的闺中密友,柳月和宋明正没有离婚之前,他们一定是彼此熟悉的。 “哦……”宋明正恍然大悟,看着我:“原来是江主任的女朋友办的班啊,呵呵……我是从他们那里知道这个英语补习班的消息的,正好周末没事,来学习学习,充充电,真巧啊!” “是啊,”我说:“感谢宋局长对学习班的支持!” “哪里什么支持,是来学习啊,不学习,跟不上形势了!”宋明正笑道,然后又看着柳月:“你最近很忙吧?” “还好吧,反正天天都是这样,妮妮最近怎么样?”柳月问宋明正。 “很好,请了个钢琴老师,学钢琴呢!”宋明正说。 “嗯……很好,”柳月点点头:“她也好吗?” “还那样。”宋明正的神情有些伤感。 我看他们两人说话,不好站在跟前听,就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楼梯,但是,他们的谈话声仍然隐隐约约传过来。 “你们……你们要上孩子了吗?”柳月的声音。 “没有……整天求医问药,也没效果,要不上就算,反正有妮妮……”宋明正的声音。 “那你打算怎么办?”柳月的声音:“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孩子,不是难事。” “不打算怎么办,反正不是我的问题,她要不上就不要呗……”宋明正无所谓的声音。 “这总归不是个办法,女人,都想生孩子的,女人都喜欢孩子的……”柳月说。 “我知道……”宋明正说:“你……你难道就不想永远和妮妮在一起?” 沉默。 144我也想 “妮妮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想!”柳月说。 “妮妮也是我的女儿,我也想,我更想,我非常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宋明正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妮妮是多么需要爸爸妈妈在一起,我是多么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我的身体不由微微一颤。 “你……不要说了,”柳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做事情,是绝对不会反悔的,是绝对不会回头的,既然我走出了这一步,我就不会再回头……妮妮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这个性质,永远都不会改变,这和我和你在不在一起没有关系……” 听到柳月的话,我的心里又是一颤,柳月的这个性格我也感觉到了,她是绝不会回头、绝不会将就的人,她的经历造就了她的执着和坚强,她对宋明正是如此,对我,也应该是如此吧! 虽然如此,我还是从内心里喜欢柳月的这种性格,因为这样的女人懂得生命存活的价值与意义,尽管她们的坚强任性自尊自立或许会伤害过一些男人,但是假如她们不坚强不独立,柔弱胆怯徘徊不前的话,又怎么可以在这个变革社会里寻求自己果敢与奋进的灵魂期许? 女人是为爱情而存在的,更是为自己而存活的。执着的女人很美丽,她的美是通透的,豁达的,执着的女子很坚强,就如我很少感受到柳月哭泣的面容,或者是颓废消极的思想,因为我知道柳月一定在坚信:有梦的明天不会掉眼泪。 为爱执着,一生一世,为缘执着,生生世世。有时候,我们执着的并不是爱本身。 宋明正进教室后,门口只剩下我和柳月。 这时,我突然看到,柳月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眉头微微皱着,嘴角紧紧抿着。 我回过身,看着柳月:“稿子看了吗?” “看了……哦……不,还没有看完!”柳月说了句矛盾的话,眼神扑朔了一下,低下头,接着又抬起头,冲我笑了下:“稿子我回去还要接着看,仔细看,认真看,反复看……周一上班,我和你联系……” 柳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很低。 “这么复杂,还要下这么大的功夫看?”我冒失地问了一句。 柳月凝神看着我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极其复杂。 我看着柳月:“怎么了?” 柳月微笑了一下:“是的,很复杂,相当复杂,我需要仔细品味,反复品味,品味其中的内涵……” 说完,柳月的嘴唇又紧紧抿在一起,眼神垂了下来。 “哦……那你品味完了,好好修改下,打造一个精品出来……”我说。 “精品是不需要打造的,精品就是精品!”柳月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 我点点头:“是的,有道理!” “周一,我会好好和你谈谈……谈谈稿子……”柳月说,扭头看了下教室里面:“我们进去吧,小许要开始讲课了……” 学员来了不少,教室里坐得满满的。 我和柳月走进教室,坐在后排老三和兰姐的旁边。 晴儿正在讲台上准备开始讲课,她的眼神正不安地往台下巡视,看到我和柳月进来坐好,她脸上的神情安稳了,开始了第一次授课。 晴儿第一晚的讲授效果很好,很有针对性、实效性、实用性,博得大家的一致赞赏。 授课结束后,很多学员当即就要求交费登记。 我很高兴,在晴儿从讲台上下来后,过去接她,递给她毛巾,擦擦额头的汗珠:“辛苦了,晴儿!” “嘻嘻……老是这么站着,好累啊……”晴儿笑着接过我的毛巾:“峰哥,我讲的好不好?” “傻瓜,我说好不好没有用,得让同学们说好才是真好,你看看那些争着要求交费的不就知道了?你讲完后大家的掌声你不就知道了?”我笑着对晴儿说:“丫头,成功了,你讲的很成功!祝贺你!” 晴儿开心地笑了,顽皮地小声对我说:“亲我一下!” 我看着周围正在散去的学员,也笑了:“胆大包天!” “我不,我要嘛!”晴儿继续小声撒娇,拉着我的胳膊。 我笑了下,将食指和中指在嘴唇亲了下,接着按到晴儿的嘴唇上:“这样来一下!” 晴儿满意地笑了,眼神却瞟向我的身后。 我扭身一看,柳月正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我们,兰姐和杨哥正在旁边交谈。 刚才我和晴儿的动作,柳月当然是看见了。 我顿时明白了晴儿的用意,她是专门要做给柳月看的。 晴儿似乎变得精明了,有心计了。 这时,宋明正走过来:“许老师,你讲得太好了,正适合我们这些没英语基础的人学习,回头我让我们局里的其他领导成员也来听听,学习费用局里统一报销,我看,学费价格还可以适当再提高……” 晴儿笑了:“感谢宋局长的支持,这学费是早就说好的,不能随便改动的。” 在我救妮妮的那天,晴儿见过宋明正,所以,她认识宋明正。 宋明正笑着说:“其实我看了来学习的很多都是可以公费报销的,多收点,无所谓的……呵呵……” 晴儿抿嘴笑着。 宋明正转向我:“江主任,你可真有福气啊,有一个这么漂亮这么能干的女朋友。” 晴儿又羞涩地笑了,挽着我的胳膊,贴紧我的身体,眼神却不时往柳月那边瞟。 “呵呵……什么能干啊,第一次弄这个,赚点外快罢了,搞创收啊,”我说:“没经验,学着弄就是了……” 我知道,晴儿做出的亲密状,是给柳月看的。 “对了,江主任,我们局班子调整了,我现在是局长兼书记,前段时间打报社电话联系你,知道你在党校学习,现在回来了,抽空到局里去坐坐吧,我们卫生系统正在开展行风建设活动,你这个大手笔给我们报道一下,我这可是代表卫生局正儿八经请你呢!”宋明正又说。 “行,宋局长,”我爽快地答应着:“回头抽空,我和你联系,一定去拜访你!” 然后,宋明正和我们告别,出门的时候,柳月和他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再交谈。 我和晴儿走到门口,学员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 杨哥见我们走过来,乐呵呵地对晴儿说:“许老师,祝贺你,首次讲课很成功啊,我听了很有收获,不光我,大家都这么反应,说很容易听懂,很容易接受。” “那是的,晴儿为这讲课,可是下了大工夫,光备课找资料就准备了好几天啊,”兰姐接过来:“晴儿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别看她平时酸儿吧唧的,那是做给江峰看的,一旦真做起事情来,也还是有一套的哦……” “兰姐……你说些什么啊……”晴儿抱住兰姐的身体撒娇,眼睛带着笑看着我。 兰姐哈哈大笑起来,老三也笑了。 杨哥和柳月也微笑着,柳月说:“小许真的很能干的,外柔内刚啊,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旦下了功夫,一定就能做好!” “这就是一个人的潜能啊,平时没有看出来,平时自己也不一定能发现,但是,一旦遇到合适的机遇,遇到合适的事情,就会激发出来,”杨哥说:“小许老师我看很适合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里搏一搏,呵呵……” “我什么都不懂啊,都是杨哥和老三他们帮我啊,不然,我才不知道怎么做呢!”晴儿又到了我身边,挎着我的胳膊,笑着说。 “明天就开始正式收费了,咱这班我看,第一炮是打响了,”老三说:“开局良好,希望能一直延续下去……不早了,晴儿这几天很辛苦,江峰,你得好好照顾照顾晴儿啊,别让晴儿什么都伺候你,你也学学伺候伺候晴儿……” “这个还用你来说,江峰疼晴儿好着呢,不用你操这个闲心。”兰姐说。 老三和兰姐两人一唱一和。 柳月站在旁边始终微笑着。 杨哥看了看表,对柳月说:“走吧,车在下面等着……” 柳月点点头:“好。” “你们还有谁需要送的?”杨哥看着我们。 “不用,杨哥你们走吧,不打扰你们俩了,”兰姐半笑不笑地看着杨哥和柳月,接过话:“老三这里有车,我们让老三送就行了!” “那好,咱们明天见!”杨哥冲我们笑笑,和柳月走了。 柳月临走前,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如同一根针,狠狠扎了我一下,痛在无底的深处。 然后,我们收拾好教室,老三开车送我们回去,先送我和晴儿到我的宿舍,之后送兰姐回学校。 路上,兰姐对老三说:“老三,我的活儿给我弄得咋样了?” “正在进行时,你急什么啊?”老三边开车边说。 “我不急,为了让你做这个活,你光蹭我的饭钱就够我去街上找一家广告公司的费用了,哼哼……狡猾的家伙!”兰姐笑着说。 “嘿嘿……不吃白不吃,谁让你做菜这么好吃呢!”老三嘿嘿笑着。 “哼哼……馋嘴的家伙,”兰姐伸手轻轻打了老三的肩膀一下:“冰箱里还有上次去海边买的螃蟹,你抓紧抽时间来给我消灭了!” 我听了一怔,老三和兰姐什么时候去海边了?我们这里离海边可是很远啊,要出省的啊。 我看了看晴儿,晴儿正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很明显,她也不知。 “你们什么时候去海边了?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也去玩玩啊……”我说。 “呵呵,是老三带公司的人员去海边拍摄外景图片,我打车跟着去玩的,”兰姐说:“买了好多螃蟹啊,你俩什么时间有空一起来米西……” 145-146 145 冲我做个鬼脸 原来如此,我看着晴儿,晴儿冲我做个鬼脸,然后冲兰姐说:“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螃蟹了……” 其实,我最喜欢吃螃蟹,晴儿次之。 回到宿舍,晴儿一进门就开始忙乎,给我打洗脚水,收拾床铺。 我按住晴儿:“别动,我来!” 我打了洗脚水,蹲在晴儿面前:“你辛苦了,我来伺候你吧,不然老三又要骂我了……” 说着,我脱了晴儿的鞋袜,捉住晴儿白嫩的小脚,放在洗脚盆里,给晴儿洗脚。 晴儿感动的不得了,受宠若惊:“这还了得,峰哥,这待遇我受不了了……” “你赚钱这么辛苦,我不好好伺候你行吗?”我边揉搓着晴儿的脚边说。 “嘻嘻……好舒服,好痒啊……”晴儿舒服地享受着,又问我:“是不是老三今晚要不说这话,你就不给我洗脚了啊?” “这个——”我停顿了下:“也不是,你为咱未来的家赚钱,这么劳累,我白做一个大男人,赚不到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咱们之间是母系氏族公社了……” “哈哈……”晴儿听了,乐不可支。 随后的两天,晴儿的补习班授课很顺利,我正好也没事,每晚都去陪她。 柳月没来,或许在修改我的稿子。 晴儿第二晚收了24000块钱的学费,这笔钱,在那时的我和晴儿看来,是一笔巨款,我们两个人不吃不喝一年的工资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当晚,晴儿和我兴奋了好久才睡着,晴儿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憧憬着明天。 小人物的心理真的是很容易满足,2万多块钱就让我们如此的幸福和喜悦。 我很高兴,又很惭愧,我竟然要靠女人来赚钱。 自从我和晴儿和好以来,我和晴儿睡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穿着长内衣,身体搂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尽量避免身体和晴儿紧密挤压。 因为我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我的生理欲求自从被柳月首次开发了之后,又加上梅玲的二次开采,已经变得需求相当的旺盛。 但是,为了实现晴儿的新婚之夜的愿望,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约定,我还是强忍住,不敢对晴儿过分亲热,因为晴儿的身体是如此的青春和活力,如此的纯洁和娇美,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虽然我知道,只要我要,晴儿一定会给我,但是,我知道那会在晴儿的心灵深处留下遗憾,因为她一直想等到新婚之夜那个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把自己最宝贵的贞操献给她最爱的男人。 我不能为了自己的裕望而破坏了晴儿心中的美好。 有时,半夜里,我会在梦中和柳月或者晴儿相约,肉体炽热交流,身体反应地厉害,会不由自主不知不觉将身边的晴儿抱住,带着梦里的迷醉和幻想。 周一一大早,晴儿就起床,赶公共汽车去学校。 我也起得很早,去外面买了早饭,和晴儿一起吃过早饭。 晴儿临走前,靠在房门后,和我搂抱在一起吻别。 我看着晴儿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在流泪。 曾经以为自己没心没肺,即使受过伤害,也会很快忘记做回快乐的自己,其实不是,到处都是留下的记忆,越想忘记,反而会记得越深,每一次想起都会让自己很痛很痛…… 曾经以为伤我最深的是爱情,其实不是,时间可以治疗爱情留下的痛,却带不走深刻在脑海里的记忆。 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即使失去爱情,也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其实不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总要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多了解自己一点,如果一切都可以避免,就不会这么伤痛。 曾经以为自己很富有,其实不是,我丢掉了心,丢掉了快乐,丢掉了自己,唯一丢不掉的只有回忆。 我丢不掉回忆…… 命运的背包,究竟还藏着多少我无法预知的未来,这些被隐藏的秘密,似乎只有时间才是打开的钥匙,而时间,是命运的一部分。 是否爱的世界里,没有公平而言,只有选择?爱一个人以为很容易,以为可以想见面时就能见到,以为可以想说什么话就能说,可是事实不是如此。我想逃避一切,可是心逃避不了,心在想,想的痛了,想的累了,可是始终无法理解自己的心。 能否有人可以代替回忆?也许,回忆是一切爱的资本。 我在宿舍里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快到8点,才用冷水激了一把头,擦干,然后去了办公室。 我和陈静坐在办公室里,我慢慢收回了早上的心思,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来。 这周陈静值班,安排部室的记者采访任务,负责签审稿件,我打算找个项目出去采访。 我暂时没事,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等着柳月今天找我谈稿子。 等到上午10点,来电话了,不是柳月,却是秦科长。 “江主任,省里来了领导,要下去视察,你安排记者过10分钟到报社门口等车。”秦科长说。 紧急采访任务是经常有的,我早已习以为常,忙答应下来。 部里的记者都出去了,只剩下我和陈静,陈静要值班签审稿件,看来只有我去了。 我和陈静打个招呼,带着采访包就下楼去了报社门口。 一会,车来了,秦科长坐在前面。 我上了车,才看到柳月正坐在后排。 接着,车子就出发。 “到江海宾馆和大队人马会合。”秦科长对驾驶员说。 “省里来了一位分管卫生的副省长,到江海视察农村基层医院和卫生室建设情况,”柳月对我说:“我们也是刚接到市委办公室的通知,省报有来的记者,我陪一下。” 我点点头:“哦……要视察几天啊?” “具体行程我也不清楚,到了江海宾馆会合再说吧。”柳月说。 到了江海宾馆,几辆小车正在院子里整装待发,市里几位领导的车也在。 这时,我看到宋明正的车也在这里。 这时,宋明正急匆匆走过来,递给秦科长一张纸,然后说:“马上就出发了,这是行程单。” 接着,车队就出发了,前面一辆警车开道,一行人马接近10辆车,打着信号灯,浩浩荡荡出发了。 “电视台的记者在宋局长的那辆车上,我们跟在他们后面。”秦科长边说边把行程单递给柳月。 柳月接过来看行程单,我也凑过去看。 “哦……原来今明两天看南江县的现场,后天去另一个县……”柳月边看边对我说:“到你老家了,呵呵……” 我仔细一看:“咦,真的到我老家了,明天要去的这个村是我老家呀……” “真的?”柳月看着行程单,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意外:“你老家叫柳峰村?” “是啊,我老家村前是很大一片柳树林,村后是一座很高的山,叫望月峰,所以,我老家的村叫柳峰村……”我说。 车队到达南江县,午饭后安排房间午休,真巧,我的房间和柳月的房间挨在一起。 更巧的是,我们住的房间恰好就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一次随柳月到南江出差住的那两个房间。 我和电视台的记者一间,柳月的房间就她自己,因为女的正好是单数。 命运就是这样,冥冥之中一切似乎都在安排着这些巧合。 下午的安排是听汇报,听市里和南江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汇报。 市里的工作汇报,先是市长,市长讲的宏观一些,接着是宋明正进行汇报。 宋明正汇报的很具体,很详细,可谓面面俱到。 柳月和我坐在座谈会会场的一个角落,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候,我们只是配角。 汇报会结束后,副省长并没有发表长篇大论,只是简单说先明天去看看现场再说吧。 我知道,这位领导是一位喜欢现场即兴演说的主儿。 这领导讲话也是有区别的,熟悉业务的领导,喜欢脱稿讲话,喜欢现场边看边讲,因为他心里有底气,了解业务,敢讲;而另一类不熟悉业务的领导,习惯在会场讲,看着讲话稿讲,因为他不懂这一块,说多了怕露馅,怕丢了领导的身份,而照讲话稿讲话就很安全,不会脱离基本实质内容,顶多有时候脱稿讲几句大路边上的话,什么要加强领导提高认识等等。 这下面的干部,虽然对领导表面上都是一样的尊敬,但是他们心里也有杆秤的,哪位领导有水平,懂业务,哪位领导是外行,净胡诌,都有数,只是嘴巴上不说罢了。 路上,柳月给我简单介绍了下这位副省长,是老卫生系统出身的,从基层一步一步提拔起来的,对卫生系统很在行的。 开完座谈会,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大家离开会场,准备吃晚饭。 我跟在柳月后面正在往外走,这时宋明正喊住了我:“江主任,等一下。” 我停下来:“宋局长,有何指示?” “呵呵……老弟,可别这么说,我现在可是把你当兄弟看的,当救命恩人看的,”宋明正笑着,递给我一个材料:“只是我刚才汇报的材料,内容是全市基层医疗卫生建设的总结和思考,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作用?” 我明白宋明正的意思,接过来装进包里:“行,宋局长,回头我看看,整一个新闻,一个调查与思考,不过,光有材料还不够,我还需要实地去看现场……” “行,到时候你需要到哪里看,我安排车安排人专门陪你去!”宋明正说。 “呵呵……宋局长不必这么客气,这明天后天咱们不就是在看现场吗,”我说:“正好省了事了。” “哦……对,对,你可真会抓时机啊,一举两得,”宋明正点头笑了:“回头你还需要什么相关的材料,尽管和我说,我马上安排。” “好的!”我说。 “还有,江主任,”宋明正凑近我,亲昵地搂住我的肩膀:“这以后,你要是有什么私事,个人的事情,需要我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146我半真半假地说 “谢谢你,宋局长,这话我可记住了,说不定以后我真的有事找你帮忙哦……”我半真半假地说。 “行,没问题,这话是我说的,你记住喽……”宋明正乐呵呵地说:“这卫生体统,现在是你老哥我说了算,咱们自己的事情,当然要优先办!” 做记者就是有这么个好处,可以结识一些部门的领导,这些领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这些领导,虽然不会出大力给你办事,但是,一些小小不然顺水人情的事情,还是能办的。因为这年头,领导都需要宣传,特别是党报的宣传,虽说不用使劲巴结记者,但是,起码谁也不想得罪记者。 而宋明正,我认为,他不仅能给我办顺水人情的事情,就是大一些的事情,他也会给我办。原因不言自明。 其实,现在,在单位里,领导需要牢牢抓住的就是财权和人权,抓住了这两项,就等于掌握了最高权力,至于业务,那是那些分管的副手去干的事,领导不需要亲自抓业务的。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省市记者在一桌,柳月主陪。 省里来的是省报和省电视台的两名记者,年龄不大,但是比我大。 省里的记者比较傲气,对我和市电视台的记者,包括秦科长,都不屑一顾,但是见了柳月,却毕恭毕敬,一口一个“柳部长”叫着。 言谈间,才知道这省里的记者和柳月都很熟悉,以前经常打交道,他们对柳月的能力和业务水平推崇有加。 柳月在喝酒时,有意无意地提起了我在省报头条发表的那篇《大山深处的坚守》,那篇李家石屋村乡村老师的故事,立刻引起了省报记者的反应,对我的态度立刻转变了,主动向我敬酒。 我再一次感觉到,尊重来自于实力。 吃过晚饭,电视台的记者约我在宾馆院子里散步,这时,我看到柳月带车出去了。 散步结束的时候,正好看见柳月回来,提着一个袋子回了房间。 我们也回了房间,无聊地半躺在床上看电视。 我的心里一直琢磨着柳月什么时候和我谈南下采访的稿子,我相信柳月一定已经看完了稿子。 正在这时,房间的电话响了,我忙接听:“喂,你好,哪位?” 是柳月的声音:“你过来一下。” 当初我第一次跟随柳月来南江采访,晚饭后回到房间,柳月给我打电话,也是这么说的。 我忙起来,带着一丝复杂的心情去了柳月的房间。 柳月正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一如那次那样坐着,脸色红扑扑地,微笑着看着我。 我又坐在了上次我坐过的那张沙发上,只是心情和上次不一样。 柳月给我倒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看着我:“还记得这里吗?” “嗯……”我点点头,一下子想起来那次的情景。 “呵呵……故地重游啊,真巧啊,一切都是那么巧,仿佛是专门安排的……”柳月说。 “是啊,”我笑了下,脑海里想起我在这里第一次叫柳月“月儿姐”的情景,想起我冲动地握住柳月的手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阵发酸。 “咱们来谈谈你的稿子吧,”柳月拿出我的软盘,放在手里看了看,停留了一下,好像有些舍不得,然后递给了我:“稿子我看完了,通过了,很好,很符合这次采访的主题,达到了我们这次采访的要求,你这次的构思比刚开始的时候,变化很大,虽然稿子都不长,但是主题身深刻,深化了思想,反应的问题很实用,很有借鉴和启发性……那内参也很好,我估计,这内参会是一枚重磅炸弹……” 我将软盘放好,看着柳月:“你没有该我改一改?” “骨头没有改,我给加了点血肉……”柳月笑着看着我:“虽然新闻的要求是简练叙述事实,但是,还是要有骨头有肉的,画龙点睛式的血肉,能让文更具风采,更有说服力……” “嗯……”我点点头。 “行了,这稿子回去你就可以交了,直接发就行!”柳月轻松地说:“辛辛苦苦半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这稿子我复制了一份在我的电脑,准备给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各一份,让电视台的做参考,让广播电台直接播出就行,他们写的稿子我看了,都不行,抓不住主题,很浮躁……” 我点点头,认真听着。 “一次重大的采访就是一次锻炼,就是一次学习,就是一次经历,经历多了,阅历就丰富了,思想就深刻了,”柳月看着我:“除了正事,我们去参观考察的几家报社,我回头也要好好自个思考归纳一下,从他们的报业经济发展中,我们是否也能得到什么启示和启迪,得到一些教益,当然,这些不用对外说,放在自己脑子里就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 说实在的,柳月此次带我去南方的几家报社,让我真正开阔了眼界,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大,多么的广阔,知道了报业经济发展的前景,对我内心的震撼和影响,持续了很久很久,对我以后的思想发展,起到了启蒙和开发的重要作用。 谈完了工作,柳月暂时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房间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 一会,柳月又说话了,声音很轻,又很低沉。 “对不起,我除了看了你的稿子,还看了你的其他的文件……” 我的身体一震,看着柳月,我知道柳月这话的意思。 “我……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隐私,我……我看完修改完你的稿子后,看到还有很多文件,就随意想看看你写的其他稿子,我以为这些都是稿件和论文,我没想到,我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柳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的心轻微地颤抖着,看着柳月,声音有些嘶哑:“这是我自己写给自己看的,我不是要故意让你看见的,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倾吐的地方,有个说话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的……”柳月的声音有些急促,接着又缓慢下来:“我明白的,我明白你是想让自己的思想有一个空间,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偷窥了你的内心世界……” 我的心一阵阵的绞痛,说:“不要这么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有意要让你知道我自己的内心……” “唉……”柳月轻声地叹息,接着又沉默了。 我也保持沉默。 “你写得真好……”柳月一会说。 “我没有什么文采。”我说。 “我不是说你的文采……虽然你的文采也不错……”柳月又低声说:“我几乎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我看了无数遍……” 我的心在流血,低头不语。 “我的那台电脑怎么去了你的房间?”柳月问我。 “电脑出了点毛病,进了仓库,我去买了回来,放在我房间里自己用。”我说。 “那纸飞机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飞出去了吗?让你重蹈覆辙是什么意思?”柳月看着我。 “没怎么回事,是飞出去了!”我说。 柳月看我不愿意说,也你就不再追问,一会又说:“我知道那匿名信是梅玲弄的,原来是因为日记,这个我没有想到……” 我懊悔地低着头:“对不起,我不该记日记的,我犯贱……” “这不能怪你……”柳月叹了口气:“你何罪之有呢?是我自己作孽!” “你——我——”我抬头看着柳月,看到了柳月雾蒙蒙的眼神。 “以后,我还是叫你江峰吧,我们之间,在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叫职务很别扭,毕竟,我们曾经的现实决定了,但是,也总是需要个称呼的,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呼你,别问我为什么,其实你知道为什么,也不要逼我,我不想叫你江主任,也不能再叫……”柳月的声音很艰难:“你不愿意叫我柳姐,我知道,既然如此,你就叫我柳月吧,我们二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叫我吧……平时,除了叫我小柳、柳部长的,就是叫我柳姐的,叫我柳月的,几乎没有,还是你来叫吧……” 我怔怔地看着柳月。 “江峰,叫我一声!”柳月看着我。 “柳……柳月!”我叫了一声。 “嗯……这样好,”柳月微笑了下:“这样,显得我们不是一般的同事关系,显得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 我无语,点点头。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专属于他的一件事去做,那一直割舍不下的情缘,终会影响一生……”柳月喃喃地重复着我电脑独白里的话:“你这句话说地真好啊,真好……真的,正如你所说,我希望我是一粒金种子,将我内心深处对人的敬重和爱散播在来时的路上,只是不仅仅温暖你的晴儿,而是希望能温暖你和你的晴儿……” 我的内心翻腾着不息的波涛,依旧看着柳月那俊美而忧郁的眼神。 “江峰,我们做好朋友,做真正的好朋友,我带你去我的家乡,去看我的乡亲和父母弟弟,了却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心愿了了,我的心更加宁静了,我对你好,我会一直对你好,把你当成我的弟弟,虽然你比我的弟弟还要小不少,可是,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有这么一个情结,我经常觉得在你身上,有我弟弟的影子,虽然我弟弟留给我的只是童年的印痕……”柳月轻声说着:“可能,我是想在你身上弥补对我弟弟的缺憾,找寻一种心灵和亲情的安慰……” “柳月,我从心里是一直把你当姐姐的,”我说:“我是独子,我没有姐姐,我没有享受过姐姐的疼爱……” “呵呵……”柳月轻声笑起来:“你是大男人了,你是男子汉,你其实不需要姐姐的疼爱的,你终究有一天会屹立起……” 我的眼神有些伤感,低下头。 147-148 147 正视现实 柳月说:“我们应该正视现实,正视这世俗和工作生活爱情的现实,我要正视,你同样也要正视,同美好浪漫的憧憬相比,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是无奈的,是无力的,”柳月说道:“我们生活在这个纷繁杂芜的人世间,有很多事情,我们无可奈何,有很多藩篱,我们无法突破,有很多束缚,我们无法挣脱…… “你现在的现实就是好好对待晴儿,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好好去筹划你们的未来和人生,好好走完人生短暂的道路,为你和你的亲人献上自己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我现在的现实就是我必须面对这一切,这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这周围的人和事,这周围的人们,杨哥、张兰、老三等等……面对现实,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我的心里愈发伤感,突然看着柳月,冒出一句:“柳月,你和杨哥,是不是要结婚了?” 柳月微微一怔,接着看着我,勉强微笑了下:“我们都已经这么大年龄了,我已经是人老珠黄了,结不结婚,重要吗?” 我同样一怔:“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的事情你不要多操心了,好好照顾好小许就行了,”柳月用温和的语气说:“能看到你和小许的幸福,我和杨哥,还有张兰、老三以及周围的人们,相信都会很宽慰……男人这辈子,找一个女人不难,而要找到一个无比挚爱自己的女人,难啊……好好珍惜,好好过日子,看着你的幸福和快乐,我会为你高兴的……” 我的心揪得很紧,我感觉自己仿佛要窒息。 “今后,我们是两条平行线,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可以经常在平行线上见面打招呼,却永远不会交汇,这就是我和你的现实,这就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柳月又说。 我抬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 平行线虽然不会相交,但距离却永远不会改变,注定一生不变!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在一起,就那么近近的挨着,朝着相同的方向延伸,始终保持最近的距离,用心去体会平行的滋味。在我们随时转头时,都可以看见对方,这就是我和你的距离! 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的我渐渐地懂得,慢慢地觉得爱是个肤浅的字眼,我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傻小子。完美的爱情难道已经离我远去了?爱情的历程能不能让我更透彻地看清爱情的本质,更深刻地了解爱情的含义?我似乎认识到《思想道德修养》里描述的概念和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是成反比的。 柳月看着我的神态,抿了抿嘴唇,用一种近似于梦呓的声音说:“在我的人生历程里,我经历了许多的伤害,伤害让我学会了坚强,再大的伤害我也挺过来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吗?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虽然伤害会让我心痛,会让我心碎,但我依然会感恩,感恩这个世界给予我的生命和活力,还有倔强和坚强…… “我是个不愿迁就而又追求完美的人,从来不想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也从不想隐藏自己的观点。 我为我的理想和爱情全心全意的付出,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从来没有想过会换回什么。如果用回报来衡量对一个人的爱那就不是爱了!渐渐地学会迁就只是为了不想让别人再受伤害……我会退步,我会道歉,我会忍让,即使这并不是我的性格……” 我看着柳月,听着柳月轻声的倾诉。 “其实我是个庸俗的女人,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其实我最受不了别人对我的好,我老是害怕自己的心会软,怕自己不能坚持……其实我也是个简单的女人,不会用物质去衡量一个人值得不值得我去付出,不会在乎对方是否有钱有地位有房子有车,我是个如此平凡乃至平庸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的富足……” 那晚柳月最后说的这番话,让我似懂非懂,我不知道柳月到底指的是什么,指的是谁?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晚柳月说的话的含义。 第二天,副省长下去实地视察,我们的车队又出发了。 上车时,我看到柳月又提着昨晚带回来的那个袋子,一个红色的布袋子,拉着拉链,里面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东西。 到接近中午的时候,副省长视察到了我的老家——柳峰村。 接近村口,柳月伸头看着村子外观:“呵……真的有好大一片柳树林啊,村后是一个陡峭的山峰啊……” “是啊,”我说:“这柳树林我小时候经常在里面玩耍呢,还经常去后山上掏鸟蛋……” 柳月看了看我,轻声笑了一下。 副省长在我们村子里看的是卫生室,原来简陋破旧的卫生室,现在修葺一新,很光鲜,村子里的赤脚大夫也穿上了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按照事先的安排,车队在柳峰村停留半小时,副省长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乡里早就在村头的空场摆好了桌子和座椅,弄了水果和茶水。 村子里破天荒来了这么大的官,来了这么多高级小轿车,乡亲们都围过来观看,看到我竟然也在这里面,都很惊奇,啧啧赞叹不停。 “看,这轿车里出来的不是咱村老江家的娃吗?” “老江家的孩子有出息了,看,跟着大官回来的!” 我不好意思地和乡亲们打招呼。 “看来这娃也快做大官了,咱这山旮旯里要出金凤凰了……” 乡亲们用敬畏和羡慕的眼神看着我,用自豪的语气继续议论着。 柳月笑呵呵地看着我:“江主任,有没有衣锦还乡的感觉?” “呵呵……什么啊,我只不过是跟随的小喽啰罢了……”我说。 这时,柳月从车上提出那个布袋子,对我说:“到你家门口了,你不得回家看看?走,时间很充裕,我也去,去你家拜访拜访,看看家里的长辈!” 我一听,怔住了。 “怎么?不欢迎?”柳月看着我。 “哦……欢迎,欢迎,”我忙说:“只是,我们家很穷很破旧的……” “你想哪里去了?”柳月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再穷也是你的家,也是你的根啊!” “嗯……”我点点头:“走吧。” 柳月边随着我走,边四处看着:“呵呵……这就是江大记者记者诞生地啊,好山好水好风光啊,还有那迷人的柳林……” “穷山恶水,哪里有你说地那么好啊!”我边走边说着:“呆久了,就会觉得还是外面好,在这里暂时住几天,还是不错的……” “呵呵……”柳月笑了下,没再说话。 走在村里的巷道里,不时遇到村里的乡亲,我不停地打招呼。 这时,旁边几个中年妇女的话传进我的耳朵。 “咦——这老江家的娃混出息了啊,带着这么俊的一个女人回来了,这女的是不是他媳妇啊?” “嗯……看这长相,年龄不大,倒是差不多,挺般配的……” “啧啧……这媳妇找的,真水灵啊,像个仙女一样……” 我相信柳月也一定听到了这些话,扭头看了一眼柳月,柳月的脸上有一丝红润,眼神里还有一分伤感。 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很快到了我家门口,我指着前面的一个年代已久的院落:“柳月,看,前面就是我家了!” “哦……”柳月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紧紧盯住我家的老屋和院落,声音竟然有一丝激动:“这……这就是你小时候生长的地方?” “是的,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父母现在就住在这个地方!”我说。 柳月打量着我家的院子和房子外围攀爬蔓延的爬山虎和青苔,轻声说:“很有一种味道,有些年景了……当年,我家的老房子也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柳月怎么会看见我的家房子想起了她的老家,难道是另一种触景生情? 推开院子的门,娘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我:“哎哟——宝宝,儿啊,怎么不打招呼就回来了……” 娘说着兴奋地站起来,接着眼神就直了,因为她看见了我身后的柳月。 这时,爹也从堂屋里出来,见到柳月,表现出了和娘一样的诧异和吃惊。 “爹,娘,我今儿个是跟着领导下来开会经过这里,停留一会就走,这是俺领导,叫柳月,”我指着柳月对爹娘说:“她听说到俺家了,就一定要过来看看你们……” 这时,柳月冲爹娘礼貌地弯腰示意:“叔,婶子,你们好!” “好,好——”爹娘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忙热情招呼柳月:“来,闺女,进屋坐……” 柳月跟随我进屋,将提的红布袋子放下:“叔,婶子,来的匆忙,没有什么可以表示的,临时带了两瓶酒,给叔叔喝……” 我这才知道柳月昨晚出去是办这个去了。 “哎哟——闺女,你这太客气了,来坐坐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娘忙谦让着,看着柳月:“啧啧……闺女,你这么年轻就当宝宝的领导了,真厉害啊……” 爹也抬头看着柳月:“苏领导,俺家宝宝可就让你多操心了……” 柳月偷眼看了我一眼,抿嘴想笑,我知道她是在得意知道了我的小名。 “叔,婶子,宝宝同志……哦……不,江峰同志工作地很优秀,很出色,不用我靠心他就能做地很好……”柳月忙笑着说。 这会,娘泡好了茶,端给柳月:“来,闺女,喝茶!” 柳月接过来,看着娘:“谢谢婶子。” 148 有的一比 娘干脆坐在了柳月身边,拉着柳月的手,端详着柳月:“啧啧……你这闺女,怎么长得这么俊啊,你和俺家晴儿有的一比哦……” “哪里,婶子,俺和晴儿可是没法比哦,她可比俺好看多了,俊多了!”柳月开始说着农村话。 “咦——你认识俺家晴儿?”娘有些意外,又很高兴。 “认识,认识,一起吃过饭,见过面!俺和晴儿也是朋友!”柳月又说。 “哦……呵呵,好,好……”娘点点头,又看着柳月:“柳月领导,你父母可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俊俏的好闺女,闺女,你家里父母还好吗?” “婶子,我父母早年都过世了……”柳月轻声地说着。 “哦……”娘有些意外,心疼地拍着柳月的手:“你看看,你看看……唉……苦命的孩子……唉……” 柳月显然是被娘的话语感动了,嘴唇抿了抿。 爹娘显然是没有看出柳月的真实年龄,确实,柳月的天生丽质让人不敢相信她已经是36岁的女人,如果不看气质,只看外表,说柳月26岁,是绝对让人深信无疑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饱经沧桑的女子为何能将容颜保持地如此娇美。 聊了一会,娘非要去锅屋(农村的厨房)打荷包蛋给我和柳月吃,我说也不听,说很快就好,时间来得及。 柳月没有阻止,也没有客气,只是微笑着。 看得出,柳月似乎想在我家吃我娘做的荷包蛋。 爹忙去烧火,娘去忙乎。 这会柳月就站起来,在堂屋里走动,打量着四周。 我提了提柳月带来的袋子,打开一看,是两瓶茅台酒。 “这也太贵重了,让你花这么多钱,真不好意思!”我说。 柳月扭头看着我,说了一句:“罗嗦,又不是给你的……少来这一套!” 说完,柳月继续浏览堂屋里墙壁上的东西。 我讨了个没趣。 一会,柳月站在一溜发黄的奖状前面,仔细看着:“咦——好全啊,从小学到高中,你的奖状都在这里……不简单啊,江大记者,全是三好学生,还有优秀学生干部,还有运动会比赛冠军……” 这都是我爹娘贴的,家里只要来了人,就骄傲地指给人家看,炫耀一番。 接着,柳月又走到挂在墙上的相框面前,看着里面那些黑白的和彩色的照片,极富兴趣。 一会,柳月指着相框说:“宝宝百日……哦……这就是你的百日照片了,宝宝周岁留念……那这就是你一岁的时候了……呵呵……不害羞啊,小鸡鸡出来了……” 我笑笑。 柳月继续看着:“嘻嘻……小豁牙,带着红领巾,这是你小学时候的照片吧?” “是的,2年纪的时候,村里来了照相的,我娘用5个鸡蛋顶钱,照的……”我说。 “恩……多么难忘的年代,多么艰难的岁月……”柳月点点头说了一声,又看着我和爹娘的全家福,羡慕地注视了半天,喃喃自语:“我家里本来也有全家福的,唉……都被台风卷走了,我现在想看看爸妈和弟弟的照片,都看不到了,我只能在记忆深处看到他们的模样……” 我沉默无语,心里很酸。 柳月继续浏览相框,一会又说:“这一定是你和小许中学时候的照片了,小许扎着两个小辫子,真精神……” “是的,是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在县城照相馆拍的!”我说。 “哦……呵呵,看得出你们眼神里的兴奋和憧憬……”柳月会心地笑了起来,看着我:“是不是?宝宝……” 我一瞪眼:“你怎么叫我小名?只有大人才可以叫我小名的……” “嘻嘻……”柳月突然开心地笑起来:“我比你大,当然可以叫你小名,宝宝……嘻嘻……” 我苦笑,不答。 这时,柳月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相机,递给我:“大记者,来,给俺照相留念。” 说着,柳月站到我的奖状前。 我给柳月拍了两张。 接着,柳月又站到相框前面,手指指点着相框里我的百日照片,摆好姿势:“来——开始照!” 我一看,柳月的食指正指点在我的小鸡鸡上,放下相机,对柳月说:“你把手指移动一下!” “no ——”柳月笑着摇摇头:“我就要放在这里,快照,不许磨蹭!” 我苦笑着按动了快门。 照完相,柳月收起相机,得意地笑了下:“嘿嘿……现在知道害羞了,当时你干嘛不害羞啊?” “废话,当时我咋知道?我那时想抗议,可是不会说话呢……”我说。 柳月温情地看着我,呵呵笑起来。 正在这时,娘端着荷包蛋进来了:“来,宝宝,苏领导,来吃荷包蛋……” 我和柳月坐下,娘每人给我们做了一碗,端给我们,然后坐在旁边看我们吃。 “婶子,别叫我苏领导,我和江峰是同事,也是朋友,您就叫我柳月吧,叫我小柳也行……”柳月吃荷包蛋前,抬起头对娘说。 “哎——好,行!”娘点头,坐在柳月和我旁边,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柳月,突然说:“唉……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闺女多好啊,家里只有宝宝一个独子,其实呢,我很想再有个闺女啊,人都说,这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啊,这宝宝从小就跟着我要个姐姐,我看你正好比宝宝大个几岁……” 柳月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抬头冲娘笑了下,欲言又止。 “行了,娘,你少说两句!”我说。 娘宽厚地笑了下,只停顿片刻,又问柳月:“小柳,婶子做的荷包蛋好吃不?” “好吃,婶子做的真好吃!”柳月大口吃着。 “呵呵……每次宝宝和晴儿一回来,我都做荷包蛋给他们吃,晴儿最喜欢我做的荷包蛋了……”娘开心地笑着。 “恩……”柳月使劲点点头:“婶子,俺也喜欢吃,好喜欢吃啊!” 这时,爹也进来了,坐在旁边,接过话:“小柳,有空再来作客,下次和宝宝晴儿一起过来,在这里好好耍一耍……” “哎——好!行,有空我一定再来看望二老!”柳月笑着说。 娘做的荷包蛋确实好吃,我和柳月很快就一扫光,柳月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娘在旁边看了很高兴,对柳月说:“闺女,成家了吗?” 柳月笑着,眼神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忙接过话:“没有,现在还是单身。” “哦……”娘又拉过柳月的手,轻轻地拍着:“闺女,这女大当嫁,该考虑考虑了……” “哎——婶子说的对!”柳月点点头。 “这以后啊,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好了,逢年过节的,别自己一个人过,孤单……过节人多了热闹,”娘带着爱怜的眼神看着柳月:“到俺家来过,宝宝晴儿和你在一起,多热闹啊……” 我一下子就猜透了娘的心思,娘一直念叨着想要个闺女,看到人家的女儿回娘家,她都眼红死了,她这一定是喜欢上柳月了,想认柳月做干闺女。 我心里既安慰又矛盾,安慰的是爹娘对柳月竟然是如此的好感,矛盾的是假如他们知道柳月就是我找的那个大我12岁的女人,柳月就是把晴儿排挤走的女人,他们还会这样热情吗? 柳月显然被娘的一番话感动,握紧娘的手,一个劲儿点头:“谢谢婶子,谢谢……” 看看时间不早,我和柳月告辞离去,娘一直拉着柳月的手,把柳月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们离去。 回集合地点的路上,柳月对我说:“你爹娘真好……你好幸福,小许好幸福……” “我娘看上你了,想收你做干闺女呢,你没看出来?”我对柳月说。 柳月凄然一笑:“你觉得这可能吗?或许从理论上来说有可能,但是,在现实中,可能吗?” 我无语。 “唉……有家真好……家的感觉真好……”柳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我的心里一阵凄苦。 离开柳峰村的时候,柳月趴在车窗,贪婪而留恋地看着窗外的一切,看着窗外的柳树林,看着村后那高高的山峰,像是要把这一切都深刻印入自己的记忆…… 2天后,采访任务结束,我回到报社,交了稿子。 3天后,报纸隆重推出南下采访系列报道,头版头条,加评论员文章,重磅出击! 我的稿子总共8篇,每日一篇,全部在头版,每一篇评论部都有专门配发的评论。 也就在这一天,每月一期的内参出来了,根据马书记的指示,紧急撤稿,换上了我写的内参稿。 系列报道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我接到了很多同行和朋友的电话,包括采访中认识的企业家的电话,纷纷对报道大加赞赏。 同时,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市委书记在当天报纸上亲自批示:此次报道,主题鲜明,立意深刻,题材新颖,为我市的乡镇和民营企业发展提供了很好的思路,甚好,甚好!希望宣传部多组织策划,报社多出人才,再接再厉,多发一些这样的优秀稿件! 市委书记的批示原件送给了张部长,复印件亲自由宣传部工作人员送到了报社,亲自交给了马书记。 虽然是复印件,马书记仍然大为兴奋,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大大表扬了一番。 “江峰,真有你小子的,呵呵……很好,书记亲自批示表扬了,这可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肯定,对我们付出的最大回报,”马书记脸上露出我极少见的兴奋神态:“总结经验,继续努力,更上一层楼……”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柳部长精心策划和指导的结果。”我说。 149-150 149 功不可没 “对,对,对,柳部长功不可没,不过,在报社,我只能表扬你,我没资格表扬柳部长了,这柳部长,张部长那边自然会褒奖的……”马书记笑着说:“张部长会用人啊,专门把柳月带回来,分管宣传,柳月的能力我太了解了,只要她出手,就是大手笔大气魄大动作,这下,她可是给张部长脸上争光了……”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比我自己被表扬还高兴。 又过了一周,一个更加令人激动的消息传来。 这天,我刚进办公室,电话响了,我一接听:“江峰,我是马啸天,你过来一下!” 马书记竟然亲自打电话找我,这个以往通过办公室传达大不相同。 我有些懵懂,陈静也有些诧异:“咦——马老板亲自打电话找中层,不多见!” 我去了马书记办公室,马书记正在宽大肥厚的老板椅上晃悠,抽着烟,见我进来,笑眯眯地指指沙发:“小江,坐!” 我坐下:“马书记,您有事?” “呵呵……”马书记笑呵呵地说:“江峰,你写的那篇内引起了市委的高度重视,被市委书记专门批示了,市委书记专门指示要求市政府专门拿出一个方案,针对内参中的问题自查自纠,开展一次整顿,同时,结合报纸的那组系列报道,要求市里马上组织市政府有关部门负责人和企业家代表,专门去苏南和浙江学习取经……” “啊——有这么大的反映啊?”我有些意外。 “是的,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这就是好新闻的威力,”马书记很高兴:“这次,你做的很好,我要好好表扬你,要给你记功……昨天在部长办公会上,张部长也专门对柳部长和我们报社提出了表扬,我这脸上,也算有光了……” 我很高兴,很自豪,为我,为柳月。 同时,我的心里,对柳月充满了感激,这是我曾经的女人,我生活的导师,我事业的引路人。 没有柳月,就绝对不会有这个成绩,我心里很明白。 回到办公室,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静,陈静比我还高兴:“太好了,这下,你可是打了个翻身仗,扬眉吐气一把,把那些窝囊气吐出来了……柳姐也很好啊,来上任后的第一个大手笔就大功告成,这组报道,年终一定会在市里获大奖,在省里也一定能评上好新闻奖……真好啊,你可柳姐,比翼双飞,哈哈……” 陈静为自己这个不恰当的比喻而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陈静一把拿起来:“喂——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陈静……啊哈……柳姐啊,祝贺你啊柳姐,我正和老大谈论你呢……呵呵,老大是谁?就是楚老大啊,现在他不就是我老大吗?哈哈……你等等啊,他正在我旁边龇牙咧嘴乐呢……” 陈静把话筒递给我。 我接过话筒:“柳部长好!” “宝宝主任好!”柳月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就嘻嘻笑起来。 我一愣,看看陈静,将话筒捂紧,贴近耳朵:“领导什么指示?” “呵呵……祝贺你啊,祝贺宝宝战功卓著……”柳月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报纸内参双丰收,市里的老大充分肯定了,部里的老大很满意,也表扬俺了啊……” “呵呵……都是柳部长策划有方,带领我们做的好啊,还有,要不是你的指导和思路,怎么会有这个效果呢,总之,这是你领导有能力的结果……”我边说边看着陈静。 “好了,不要客气了,不要相互吹捧了,肉麻……”柳月停顿了下语气:“对了,我没有小许的电话号码,我给你打电话,除了祝贺你,还是想请你转告我对她的感谢……” “哦……感谢什么啊?”我问柳月。 这时,陈静拿着一篇改好的稿子去了总编室,办公室只剩下我自己。 “感谢小许送给我的礼物啊,杨哥刚给我送过来,呵呵……太贵重了,真不好意思!”柳月说着。 我一愣:“什么礼物?什么意思?怎么杨哥送过来?” “怎么?你不知道?”柳月的口气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我有些迷惑不解。 “哦……也没怎么回事……就是小许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杨哥办公室,带了两件梦特娇的情侣体恤衫送去了,一件是给杨哥的,一件说是给我的,杨哥刚才给我送过来了,这梦特娇的品牌,我一看就知道是从专卖店买的,两件标价3000多,这礼物太贵重了……”柳月说。 “哦……”我听了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晴儿无疑是在还柳月的人情,可是,想不到她竟然买了一套情侣装送去,看来还顺带祝福杨哥和柳月了。 而且,这事晴儿竟然没有和我打招呼,这可不是她一贯的作风,以前,丁点大的事她都会给我请示汇报的。 “小许说是感谢我和杨哥的,杨哥这是对学习班出了力的,我可是无功受禄啊,这多不好意思……”柳月说。 “你怎么无功,行政事业收据不是你提供的吗?”我说。 “嗨——这个算什么啊,毛毛雨了……”柳月说:“对了,小许不会是知道了我送她衣服和化妆盒的事情,要还我这个人情吧?” 我没做声。 柳月是个聪明人,她立马就明白了,在电话那边轻轻叹了口气:“唉……你做事怎么这么毛躁,怎么会让她知道了……” 我沉闷地“嗯”了一声,刚才心里成功的喜悦消失了,说了句“我要忙了”,就扣了电话。 扣了电话,我直接拨打晴儿办公室的电话,一会就通了,正是晴儿接的电话。 “晴儿,你讲话方便不方便?”我问晴儿。 “方便啊,我换办公室了,现在我自己一间办公室了,辅导员办公室。”晴儿说。 “哦……”我又是有点意外:“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往常,这样的事情,晴儿会迫不及待告诉我的。 “哦……大前天换的,我忘记告诉你了……”晴儿随意地说着,嘻嘻笑起来:“亲哥哥,找我有什么指示啊?” “嗯……有事,”我瞥了一眼门口,没人,还是压低了嗓音:“你今天早上去杨哥哪里了?” “是啊,怎么了?”晴儿问我。 “你给杨哥买了东西?”我又问。 “是啊,不但是给杨哥,还给柳姐,一人一件体恤衫,梦特娇的,情侣装,很好看的,男士的天蓝色,女的是粉红色……”晴儿说:“杨哥给我们的培训班帮了这么大的忙,我是要感谢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我说。 “我告诉过你啊,怎么没有告诉你啊?”晴儿说。 “胡扯,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我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早就说过要感谢人家杨哥的吗?还有,我更早还说过,要偿还柳姐的人情,不能让人家白花钱……”晴儿说:“你难道忘记了?” 我哑口无言。 “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啊,一直记着呢,嘻嘻……”晴儿又笑起来:“老三弄教室花了不少钱,我给他钱,他不要,这以后,也得偿还人家的人情啊,兄弟贵兄弟,亲兄弟,账目清……” 才短短几天,晴儿竟好似通晓了不少人情世故。 “还有啊,峰哥,我上午还去你宿舍了,把那化妆盒带走了……”晴儿又说。 “哦……你打算使用了,是吗?”我竟稍微有些放松的感觉。 “哼……我不会用的,我送给兰姐了,她的皮肤正好需要养护……”晴儿说:“要是你买的,就是花一块钱买的雪花膏,我也会很欢喜,我谁都不会给,就是别人出1万块我也不给,可是……” 我重重地出了口气,不等晴儿说完:“好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说完,不待晴儿说话,我挂死了电话。 常言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也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世界上最深厚的感情,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其次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而女人和女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我虽然不太相信最后一句,但也知道在这个世上,女人与女人间真正的友谊,可能不比一份爱情来的容易。 女人之间的交往有其自己的特点,两个女人到了一起,很快就会熟悉起来。在心灵相通,没有什么大的利益冲突下,也能很快的结下友谊,可我发现因为女人的单纯和小脾气,因为男人,因为感情的冲突,有时很容易破裂。 晴儿和柳月,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成为永远的朋友? 还有陈静。 其实,我也知道,爱情是自私的。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空,脑子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柳月在信中和我说过的话: 爱情是什么?在我的心目中,它不是一时的激动,也不是天长地久的永恒,爱就是付出,就是给予,想相爱的两颗心经过长久的跋涉终于走到一起的时候,就产生了人类最伟大东西——爱情。爱是发自内心的两情相悦并且不包含功利、相貌等世俗的东西,爱是彼此无私的奉献却又不失去独立的自己,就像树与湖、船与岸、花与叶,有着相知的默契,又有着自然的分离,真正的爱情需要阳光雨露的不断滋润,但世俗和现实往往无情抹杀爱情…… 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有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有人说舍己为人乃为英雄。世界上很少存在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有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不过,当爱到疯狂的地步时,彼此的占有欲到了极限,那爱就是自私的…… 还有一种,就是那种很无私的,真的是存在的,只要默默地守护在心爱的人的身边,只要看着他幸福就够了……不过,在看着他幸福的时候,自己的心会很痛…… 其实,爱很简单,只要爱,就去爱吧!不要背叛,只要不停的爱,那就会很幸福了…… 150 爱情是自私的 我又想起在晴儿的日记里看过的一段话: 曾经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演绎了他们爱情悲剧,却被痴情男女们视为经典,我好不喜欢这样的悲剧!但是,有一点,我很认同他们,那就是:爱情是自私的! 我想,因为他们的爱情是自私的,所以,为了爱情,他们两厢情愿,宁死不屈! 和峰哥在一起,我切实感觉到,真正的爱情是自私的,不自私的爱情不算爱。如果你任由对方做一只漂泊的风筝,而不用一颗思念的心牵挂着关怀着对方,当一根小小的线承载不了风筝和你的距离,那么,你也就是彻底地失去了对方!如果相爱着的两个人,当一个第三者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如果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第三者完全没有反应,那么,这叫恋爱吗?或许这只能说明他们的爱不够深。为了爱情,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拥有对方,而不是自由风筝般的放纵对方,这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 是的,给对方多一点呵护少一点要求,那是爱,但对爱情,那不算爱,那是对爱情的不负责任。为了爱情,我就应该自私一些,甚至卑鄙一些;为了爱情,我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去排除挡在爱情面前的障碍;为了爱情,我就应该时刻关注着我的峰哥,甚至约束对方,把对方看成自己的一切。我知道,自私,在很多时候或许不是一种好品质,但是,我觉得,当自私有了爱情这个至美的内核,自私也就不再那么讨厌,有时反倒会散发出别致的情凋。自私,可以让峰哥体会到拥有与被拥有的无比幸福感;自私,可以让我和峰哥心灵相触,情与意相通;自私,使得峰哥心中有我,我心中有峰哥,峰哥离不开我、我更离不开峰哥。 我想不停地大声告诉自己:爱情不妨对对方自私一些,最好把对方划归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努力爱上对方的一切,包括对方的缺点,因为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我爱的人——峰哥;在爱的世界里,峰哥就是我的惟一。 …… 我怔怔地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想着柳月和晴儿的话,心里忽左忽右,摇摆不定,我不知道谁的观点是正确的,或许,对于爱情,无所谓什么正确不正确,凡事存在即合理,想多了,徒劳无益。 我摇摇头,收回心思,看着手里刚写完的卫生系统基层卫生室建设的稿子,是根据宋明正的汇报材料写的,中间又增加了我跟随副省长采访的所见所闻。 稿子已经比较完整了,可以上交发表了。 我打算去总编室交稿子。 刚站起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17、8岁的女孩子怯怯地站在门口:“请问,江峰是在这里吗?” 女孩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很有神,齐耳短发,一副学生模样。 我一看,不认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我就是,进来吧。”我说“你是?” 女孩一听我就是江峰,眼神立刻活跃起来,走进来,改口了:“江哥,我叫秦娟,我伯父是你高中的班主任老师呢……” 原来这小姑娘是秦老师的侄女。 我忙站起来让座倒水:“来,坐,喝水!” 秦娟坐下,看着我:“江哥,你这么年轻就当主任了,好厉害啊……” 我笑笑:“副的,干活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我伯父可是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让我多向你学习呢!”秦娟的嘴巴倒是挺会说话。 “哦……呵呵……秦老师最近好吗?”我问秦娟。 “好,很好,没事就在家看书……”秦娟看着我回答。 “哦……你现在上学吧?上高几了?”我问,猜不透秦娟找我的意图。 我知道,秦娟绝不是代表秦老师来慰问我的。 “我没上高中啊,我上的是初中中专,在江海卫校!”秦娟说。 “哦……江海卫校,学护理的?”我问。 “是的,学护理的,今年就毕业了!”秦娟说。 “哦……分配有着落了吗?”我问。 “没啊,现在都是自己联系单位,有关系的留在城里的好医院,没关系的就回各自县里,下乡镇医院,连饭都吃不上呢……”秦娟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问。 “我……”秦娟低头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江哥,这是俺伯父写给你的信。”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秦老师的笔迹:江峰,我侄女娟娟今年卫校毕业,分配形势很严峻,这年头,找工作都得靠关系,我们没有关系,又不认识什么人,娟娟还没有找男朋友,分到乡下,一辈子的命运就改变了,所以,我想,如果你能在江海那边有什么关系,能帮帮忙最好,只要能留在城里,有个饭碗就行……我知道,现在办事求人都要花钱的,随信捎去5000元,由你支配,期盼你能办成…… 我抬起头,看着秦娟,她手里又多了一个大信封,递给我:“江哥,这是俺爸卖了家里的几头猪还有一头牛凑的钱,5000整,伯父说你要是答应下来,让你找人公关用,你点点……” 我将钱推还给秦娟:“这钱我不能要!” 秦娟的脸一下子红了,眼里很着急,看着我:“江哥,你一定得帮帮忙啊……” 秦娟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不能办这个事情而不要钱。 “娟娟,我给你说,秦老师安排的事情,我一定办,你放心……”我对秦娟说:“这钱你先收着,不要放在我这里,如果办的时候,真的需要钱,我会通知你,现在,这钱,不用!” 秦娟一听,很高兴:“江哥,你答应了?太好了!” 看着小姑娘如此高兴,我也受了感染:“呵呵……娟娟,我答应尽力去办,可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办成,你回去给秦老师和你爸爸说,办成了别太高兴,办不成,也别生气,反正,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你伯父是我的恩师,你的事情,我会当自己的事情去办的……好了,来,你先写一下你的基本情况,放在我这里……” 秦娟忙接过纸笔,写了自己的基本情况和联系方式。 我接过来,放好,然后问秦娟:“你现在在哪里实习的?” “在市人民医院。” “哦……你想到哪里工作?” “嘻嘻……”秦娟笑了:“当然是市人民医院了,这里是全市最好的医院,我们班里的同学,做梦都想分到这里呢……” “哦……”我点点头:“这个医院不好进?” “是的,事业编制有限,听说人民医院今年就打算要几个护士,很多人都在找各种关系往里挤呢……” 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实习,医院那边、学校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及时和我沟通……” “嗯……”秦娟使劲点着头,高兴的起身走了。 秦娟走后,我敲着办公桌桌面,琢磨了一会,将手里卫生局的稿子又放了起来,然后拿起电话打给宋明正。 此时,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秦娟的事情,会在江海卫生系统引发起一股惊天风暴。 宋明正的电话很快接通了:“喂——哪里?” 宋明正的声音有些冷傲和低沉。 “宋局长,我是江海日报社江峰!”我说。 “哦……江主任,呵呵……”宋明正的声音如春风化雨,一下子热情起来:“老弟,还在啊,忙吗?我可是一直在盼望你的大驾光临啊……” “呵呵……忙完了,这不一直记挂着你安排的全市基层卫生室建设和你们卫生系统行风整顿建设这两个任务吗,那卫生室建设的稿子,基本的材料和措施有了,我想呢,再和你座谈一下,补充一下你的一些观点,让稿子更丰满,那行风整顿的呢,我看,如果你有空,明天我去你们哪里,我们开始着手……” 我知道,领导都很喜欢面对记者大侃。 “好,好,行,没问题!”宋明正答应着:“明天我派专车去接你,我亲自和你座谈,陪你看现场……” “那好,就这么定了,明天上班后,我在办公室等候。”我说完,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将计划在脑子里又过滤了一遍。 我正在琢磨的时候,陈静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嘴巴笑得合不拢,关好办公室的门,看着我,捂着肚子:“老大,笑死我了,哈哈……太搞笑了……” 看着陈静的样子,我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问她:“什么事,这么搞笑?” “刘飞让梅玲给搞惨了……哈哈……”陈静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着,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我吓了一跳,觉得不可思议,梅玲怎么会把刘飞搞惨呢?看陈静笑的样子,好似这事又挺好玩。 陈静笑得还是说不出话。 我摇摇头,看着陈静:“看你这样子,笑得不行了,人家出事了,被搞惨了,你就这么幸灾乐祸啊,没有一点阶级兄弟的同情心。” 从陈静的表现里,我判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装作不在乎的神态,拿起一张报纸。 我知道,我要是越好奇,陈静就会越得意地吊我胃口。 看我好似不感兴趣的样子,陈静蹲在地上笑够了,趴到我办公桌前,开始边笑边告诉我事情的原委。 151-152 151 确实挺好玩 我听了好半天,才从陈静那里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事情确实挺好玩,大概的过程是这样的: 梅玲为了体现对刘飞这位下属的关照和关心,同时体现自己通天的公关能力和上层交往关系,在昨日的一次酒场中巧遇人事局龚局长,酒足饭饱二人一起唱歌跳舞之际,梅玲大大把刘飞夸耀隆重推出,使劲美言了半天,并强调刘飞是自己最赏识的人,关系最好的人。 梅玲是好意,是好心,想成全刘飞的好事,岂不知梅玲不掺和还好,这一掺和,反倒适得其反。刘飞和龚局长千金的恋情还没有深化,龚局长还不知道,梅玲这一说,龚局长才知道自己的闺女和梅玲的同事在谈恋爱。 对于梅玲,龚局长是喜欢和这样的女人玩,但是,喜欢玩这样的女人,并不代表看重尊重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放在风月场里玩的,是不能过日子的,大概是龚局长骨子里看透了梅玲,一听梅玲夸赞刘飞,立时条件反射般对刘飞产生了坏印象,他脑子里想当然地认为,和梅玲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的人,没有什么好东西,梅玲说好的人,一定不是好人。虽然龚局长也自甘堕落和梅玲混在一起,但是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结交和梅玲一丘之貉的人,所以,龚局长回家后严厉盘问了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发出通牒,禁止女儿和刘飞交往,说梅玲是个坏女人,刘飞也一定不是好玩意……龚家千金哭哭啼啼也不管用。 我知道,刘飞正青云直上的政治姻缘突遭重击,他必定很不开心,他知道,如果得不到龚局长的许可和赏识,他娶这位龚小姐就没有任何意义。 听明白这事,我看着陈静:“去总编室送个稿子这么久,原来是捣鼓这个去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呵呵……总编室的一个编辑是龚家千金的好朋友,和我关系也不错,刚才送完稿子,我去找她玩,她悄悄告诉我的,龚小姐正被迫要和刘主任分手啊,刘主任很苦闷啊,美好的爱情要完结,甜蜜的事业要泡汤,唉……”陈静不无坏意地笑着。 “还笑,这二人还不是你给介绍的,你是介绍人,怎么着也得去问问啊……” “懒得问,我怎么问啊?刘飞正顾忌这事传出去丢人呢,我一问不就让他知道我听说这事了?我这不是自找麻烦?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嘻嘻……真好玩啊,梅玲想做个好事,结果反被人家误解,反倒做了件坏事,怪不得那天吃饭的时候梅玲说要帮刘飞美言,刘飞当时的神情不大痛快呢……看来,刘飞早有先见之明啊,知道梅玲这样的女人,到哪里都是一只苍蝇,会坏了一锅粥……梅玲要是不说还好,不说的话,这亲事说不定就成了,这一搅合啊,好心办了坏事,龚局长那脾气,哼哼……我看这事基本泡汤了,可惜了我这媒人哦……”陈静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我。 “嗯……这事对外,任何人不都要说,记住了!”我叮嘱陈静。 “知道了,我只和你说,不和任何人说的,”陈静坐回自己的座位:“我看啊,刘飞得恨死梅玲,说不定这会去找梅玲算账去了……” 我笑着摇摇头,陈静说的这话显然很幼稚,这不符合刘飞的性格,刘飞心里一定是恨梅玲的,但是,他一定不会找梅玲麻烦的,他会和梅玲继续保持表面的亲密无间和毕恭毕敬。另外,我心里隐隐觉得,刘飞不是那种轻易言败、轻易放弃的人,他做事情的执着和坚毅程度,我是领教过的,他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是锲而不舍的,是决计不会中途而归的。 刘飞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和我一样,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只不过,我们俩的奋斗的方式和过程有些不同。 “你见到刘飞了?”我问陈静。 “没有,我没去2楼,哪里见到他?”陈静边说边伸头看着窗外:“咦——刘飞回来了,跟在马书记屁股后面,还有梅社长……哟,看梅社长和刘主任,都满面春风的哦,好像有什么喜事……” 我没有伸头看,问陈静:“梅社长应该不知道刘飞这门亲事被她搅黄的事情吧?” “肯定的,她上哪里知道?别说现在不知道刘飞的亲事要泡汤的事,就是知道刘飞的亲事黄了,也不一定知道是她搅黄的,这事刘飞不说,谁会告诉她呢?当然,刘飞要是找她算账就另当别论了……”陈静缩回脑袋,看着我:“我怎么看刘飞刚才那神情,不像是和梅玲算账的样子呢?” “你觉得刘飞会这么做吗?”我用食指点点太阳穴:“猪脑子,不去想一想!” 陈静被我骂了一句,反倒很高兴:“嘻嘻……和你在一起,我的脑子真成了猪脑子了,比你差远了……” “别吹捧我,我又不会提拔你,我也提拔不了你……”我说。 “嘿嘿……不需要你提拔,只要你没事的时候多在领导面前美言咱几句就行了,我想,你的美言是绝对超过梅玲的美言的,”陈静张开嘴巴半笑着:“呵呵……别看这领导喜欢和她玩,那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龌龊肮脏的意图已而,对她的本质可是都看地很清楚哦,可悲啊,可悲……” 听陈静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张部长,想起张部长对梅玲的溢美之词。 张部长和梅玲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张部长对梅玲的夸赞,到底是真的还是做做表面文章? 柳月在我面前,从来不提起张部长和梅玲,难道她也毫不知情?还是知情而不想告诉我? 不只是柳月,杨哥在我面前,也从来不再提起梅玲和张部长,仿佛和柳月达成了一种默契。 我想,既然柳月知道了自己是被梅玲暗算的,那么,杨哥也一定应该知道了。 柳月明知自己是被梅玲暗算的,为什么一直没有对梅玲动手,为什么一直不复仇,难道是害怕马书记?不应该啊,马书记现在管不到她,再说,柳月后面还有张部长和杨哥,怕个什么鸟马啸天啊?再说了,梅玲要是被柳月整,马啸天也未必就敢和柳月正面对抗,毕竟杨哥的威力是巨大的,足够可以震慑马啸天。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自从柳月一回来那天就开始琢磨,想来想去,只能用柳月的性格来解释,那就是——宽容。 柳月对可以宽容,我却不会,我不会对伤害柳月的梅玲宽容,仇恨一直在我心头深深埋藏,我将仇恨压在心底,终究有一天,我要亲手为柳月报仇,绝不放过梅玲! 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其实,我感觉柳月在这一点上和我有相似之处,我或许会宽容放过暗算我的人,但是不会放过暗算柳月的人;而柳月呢,我觉得,如果梅玲只是暗算她,她会容忍,但是,如果梅玲暗算的是我,伤害的是我,为了我,她或许会痛击梅玲的,她有这个能力。我觉得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做出来,一定会痛击任何敢于暗算我的人,但是现在,我不敢肯定,因为,现在我们毕竟不在一起了!虽然在我的心里,她仍然没有褪色。 其实,不仅仅是这一点,我感觉,我和柳月其实在很多方面的性格都很相似,在很多事情上,往往能殊途同归。 正在这时,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内线,我一接,是刘飞。 “江主任,我在梅社长办公室,你来一下!”电话里刘飞的声音充满喜气。 陈静在旁边听得很清楚,看着我。 “哦……刘主任,什么喜事啊,听你乐呵呵的……”我觉得不可思议,遇到这事了,刘飞竟然还这么开心。 “来了你就知道了……”刘飞乐呵呵地说。 “好吧,我这就去!”我放下电话。 “是不是让你去调和矛盾的,是不是刘飞在给梅玲算账啊,让你去拉架啊?”陈静看着我。 “猪脑子,可能吗?刘飞在那边正乐呵着呢?”我看了一眼陈静:“切记,慎言,可别说出去这事啊!” “罗嗦,知道了!”陈静有些不耐烦:“去吧,去听听什么喜事?是不是梅玲怀孕了,孩子不是王勇的,哈哈……” “王勇是谁?”我问道。 “绿帽子专业户!”陈静笑呵呵地说。 “什么意思?”我看着陈静。 “我看你才是猪脑子,这个都听不懂,绿帽子专业户,不就是梅玲的老公吗?”陈静哈哈大笑:“王勇是梅玲的老公啊!” “哦……梅玲的老公叫王勇啊,是干什么的?”我问。 “在社会上开公司的,开了个什么经贸公司,好像也没赚到什么钱……不过,自从报社开始建大楼,自从梅玲开始分管基建,听说王勇忙起来了,出面承包了好些项目,发了……” “哦……还有这等事?”我说:“他又不是做建筑的,接了这么多活,能忙过来吗?” “猪脑子,他承包过来,自己不做,转手给别人,自己从中间挣差价……赚大了,无本万利……”陈静说。 “哦……”我点点头:“这怎么可以?这是不允许的啊,这不是坑公家吗?老板也不管管……” “嗨,说你是猪脑子,你还真成了,人家王勇容易吗?这绿帽子是白戴的?”陈静笑话我:“有付出总的有收获吧?这也算是公平合理!” 152 我咋就不知道 我点点头:“哦……合理,合理,你消息真灵通,什么都知道,我咋就不知道呢?” “你是领导,天天接近高层,我是小兵,天天和基层打交道,呵呵……这基层啊,什么消息都有,传的快了,多了……”陈静得意地笑笑:“好了,你去吧,看是不是让你找医院给流产的……” “你真损啊!”我瞪了陈静一眼,去了2楼,身后传来陈静的一串笑声。 到了2楼梅玲的社长助理办公室,门上的社长助理的牌子不见了,进去一看,正躺在纸篓里。 梅玲正神采飞扬地和刘飞在聊天,见我进来,刘飞乐呵呵地去关上门,然后看着我:“江主任,大喜事啊,大喜事!” “哦……什么大喜事?”我看着梅玲和刘飞。 “梅社长刚去组织部谈完话回来,梅社长正式成为副县级干部了,正式文件马上就发,梅社长被市委任命为江海日报社副社长,现在,可是名正言顺了,你说,是不是可喜可贺?”刘飞显得很开心的样子,脸上丝毫看不出刚刚和龚局长家千金被梅玲拆散的痕迹。 我心里一愣,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张部长终于操事成了梅玲的副县级,梅玲终于又和柳月平级,终于找到平衡感了! “祝贺梅社长,热烈祝贺!”我看着梅玲。 “呵呵……小事一桩,无所谓……”梅玲冲我抛了个媚眼:“虽说是晚了几个月,但是,这年限是一样的,1月份提拔和12月份提拔,一个效果……” 我一听,明白梅玲这话是一语双关,既有说提拔拖了几个月,又暗含着追赶上了柳月的意思。 “我想呢,江主任,今晚咱们得给梅社长先私下小范围祝贺一下,等正式公布了,咱们祝贺就排不上队了,挨不上号了……”刘飞看着我:“梅社长一直把你当自己人,你说,好不好?” “好,好,要得,”我说:“这么大的喜事,一定是要庆贺的!” “你们真有这个心?”梅玲问的是我们,眼睛看着的却是我。 “当然,废话,没这心干嘛说这话?你以为我们是虚心假意啊?”我说。 “是啊,梅社长,你可别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哦……”刘飞说。 “呵呵……那好吧……”梅玲看看时间:“到下班时间了,走,出发,去吃西餐去,我请客!” “哪能让你请客,我来安排!”刘飞忙着去找车了。 梅玲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梅玲。 “怎么样?我不比她差吧,她能提拔,我也能提拔,有什么了不起的?”梅玲得意地看着我。 看着梅玲那张小人得势的脸,我恨不得一脚将她踢飞。 我明白梅玲说的“她”是指柳月,知道这几个月因为柳月的提拔,她心里一直妒忌地不能忍受。 我笑了下:“你很厉害,你比任何人都厉害!” 梅玲听出我这话有讽刺的意味,刚要再说话,刘飞过来了,于是就闭了嘴。 我和刘飞梅玲下楼乘车,出了报社,往外走。 我和梅玲坐在后排,刘飞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 刚走了几分钟,刘飞突然对驾驶员说:“靠边停下!” 车子停在路边,刘飞回头对我说:“江主任,你看,这不是你那位吗?是小许哦……” 我一看,晴儿正背着小包包,沿着马路边,一蹦一跳地往车子这里走来,嘴里正哼着什么歌曲,脸上乐滋滋的。 “哦……我看看,哪个小许,”梅玲伸头往前看:“咦——小姑娘是很漂亮啊,江主任好福气,艳福不浅啊……” 晴儿这会走到了车前,没有看见这里的我。 我摇下车窗:“晴儿——” 晴儿吓了一跳,一看是我,哈哈笑起来:“峰哥,怎么是你啊,吓了我一跳,你这是干嘛去啊?” 这时,晴儿也看见了刘飞和梅玲,冲他们礼貌地点点头。 “这是梅社长,这是刘主任!”我对晴儿说:“我们要去吃饭的!” “哦……梅社长好,刘主任我见过的!”晴儿冲梅玲点头示意,又对我说:“哦……你要去吃饭啊,那去吧,我先去你宿舍!” “别了,小许,来,上车!”梅玲伸过脑袋热情地说:“我和江主任刘主任是私人聚会,你来了,正好,咱们一起去吃饭!” “这——”晴儿显然是想和我一起吃饭,可是又不知道我的态度,看着我,迟疑不答。 我也不想把晴儿单独扔在宿舍里,梅玲既然邀请了,也不好再回绝,就对晴儿说:“既然梅社长盛情,来吧,一起吃饭去!” 晴儿听了,高兴地钻进车里,挨着我坐。 我坐在了晴儿和梅玲之间。 “早就听说江主任的女朋友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啊,”车子一开,梅玲就开始猛侃,冲晴儿说:“你和江主任是绝配,不错!” 晴儿是第一次见梅玲,上次隔着墙壁听到过梅玲的声音,这次见了梅玲,显然被梅玲的妖媚所震撼,大大的眼睛看着梅玲:“梅社长,谢谢夸奖,不过,我觉得,你可真——” 晴儿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梅玲了。 “真什么——”梅玲微笑着看着晴儿。 “真好看啊……”晴儿憋吃出来,然后说:“我哪里比得上你啊……” 梅玲显然是很高兴听晴儿这么说,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又谦虚地说:“不行喽,老喽,不必年轻的时候了……” “可是,梅社长,你不老啊,”晴儿认真地端详着梅玲脸上厚厚的粉脂和下垂的眼袋,脑袋歪了下:“嗯……我觉得梅社长年龄应该不会超过40岁……” 我一听,晕了,晴儿这个傻丫头,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到底是夸梅玲和还是讽刺梅玲啊,我忙一捏晴儿的手,接着说:“傻话,梅社长看起来当然不超过40岁,连30岁都超不过……” 晴儿被我的手一捏,傻乎乎地看着我:“哦……” 这时,我看见,刘飞和驾驶员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梅玲显然被晴儿的话说的有些尴尬,勉强笑了下。 到了西餐厅,我带晴儿去洗手间,在没人的地方,晴儿一把拉住我:“峰哥,我不喜欢那个刘飞,他上次还暗算你呢,这个梅社长,听上次讲话好像对你还没有什么恶意,好像还护着你,就是化妆太厉害了,脸上涂那么厚的东西……” “不喜欢你跟我来吃饭干嘛?”我说。 “人家想和你在一起嘛!”晴儿撅起嘴巴。 “那就不要说这些话了,让你吃饭,又不是让你吃他们!”我说。 晴儿点点头,说:“嗯……我知道啦!” 我又对晴儿说:“吃饭的时候,他们说到官场和单位的事情,你听着就是,不要多插言,听见没?你只管吃就是!” 晴儿又点点头:“嗯……明白!” “还有,你发什么晕啊,刚才在车上怎么说梅社长不过40啊,晕倒,你就不能学会说话机灵点?”我捏了捏晴儿的鼻子:“傻瓜蛋!” 晴儿嘻嘻笑了,凑近我说:“峰哥,我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故意装地傻乎乎的……” “啊——”我有些意外:“为什么?” “不喜欢她那么妖媚的样子,你看脸上那脂粉啊,看了真难受,我故意装作天真的样子讽刺她一下呢,呵呵,连你都骗过了……”晴儿得意地笑着。 我忍不住笑了:“你个鬼丫头,我真的没看出来呢,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啊?” “呵呵……这人总是会变化的,这人总是要成长的,我总不能老是那么幼稚,老是什么都不懂吧,嘿嘿……”晴儿看看周围没人,搂住我的脖子,亲了我一口:“亲亲哥哥……” 回到座位上,刘飞和梅玲已经点好了套餐,见我们过来,忙招呼我们坐下吃。 大家喝的是红酒。 晴儿很听话,坐下就开始吃。 梅玲和我还有刘飞边喝边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主要还是挺梅玲大侃。 一般来说,在梅玲在的场合,在没有大领导在的场合,主角总是梅玲,也只能是梅玲,梅玲总是自以为是的侃侃而谈,别人插话都很难,及时插话,她也会很快将话头抢过来。 梅玲谈话的内容几乎都是谈自己的光辉业绩和与上层人士结交的各种故事,以及大领导和她之间不平凡的交往琐事。 今天也不例外,梅玲谈起了自己荣升副县级的事情。 “嗨,你们不知道,其实呢,我早就该提拔副县级了,市委宣传部的张部长早就和我说过,说我其实早就具备一名副县级领导的条件,早就该提拔了,只是因为名额限制,呵呵……其实呢,我是不追求这些的,但是张部长不答应啊,说我工作成绩这么突出,不提拔,无法向群众交代,说提拔不是个人荣誉,是报社工作的需要,是全市宣传系统工作的需要……”梅玲用自豪而谦虚地口气说着。 我和刘飞边品酒边点头示意在认真听,并表示着赞同的声音。 晴儿边吃边看着梅玲,眼神里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今天下午,市委组织部通知我去谈话,是常务副部长杨部长给我谈的话,常委部长出发了,不然肯定是常委部长给我谈话了,不过,就是杨部长谈话,也是不多见的,”梅玲继续说着:“杨部长今天对我的工作进行了大力的表彰,说我的政治素质很高,工作能力很强,说提拔我是市委一致的决定,呵呵……杨部长呢,其实和我是老熟人了,我和他吃过饭,江主任是知道的,当时江主任还在场呢……杨部长平时见了我都很亲热叫我‘小梅’或者‘阿玲’的,你们不知道,今天和我谈话,杨部长神情可严肃呢,弄得我心里一个劲儿犯嘀咕……” 153-154 153 我了解杨哥 晴儿停止了吃饭,嘴巴半张着,看看我,又看着梅玲。 我一听,就知道梅玲在胡扯,杨哥是绝对不会称呼梅玲“小梅”“阿玲”的,因为我了解杨哥。 这杨哥我是知道的,所以梅玲的胡扯我能知道,那些我不熟悉的大领导,梅玲说的那些轶事,有多少是真话,就不得而知了。 梅玲显然是不知道我和杨哥的亲密关系,当然更不知道晴儿和杨哥熟悉,看到晴儿的表情,显然是很满足而得意,看着晴儿:“小许,你知道吗,这杨部长是市委组织部的二把手,常务副部长,正县级,权力很大的,那些部委办局的一把手,那些县委书记县长,见了他都板板正正的……” “哦……”晴儿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带着敬重的眼神看着梅玲,点点头:“这么大的官啊,梅社长能和这么大的领导熟悉,好厉害!” 这下,晴儿是装的,我知道了,我心里一个劲儿笑,这丫头,越来越会见机行事了! “呵呵……这有什么,再大的官也是人啊,”梅玲笑笑:“改天我和杨部长吃饭的时候,邀请你一起,见见杨部长,熟悉熟悉,呵呵……” “哦……”晴儿笑起来:“谢谢梅社长,不过,我可不敢见这么大的官,嘻嘻……见了害怕……” 晴儿说着,桌子下面的一只手紧紧钻进我的手里,出汗了。 我知道晴儿第一次进行这种现场表演,还不适应,比较紧张一点。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杨部长啊,在办公室里很严肃,上了酒场,很和气的,别担心,到时候我带你去,保管杨部长见了你不会板着脸……”梅玲神气活现地说着:“认识了杨部长,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很好办的,不过,你在学校当老师,老师就是教课拿工资,不接触社会,也没什么需要办的,不必我们官场……” 梅玲的话里又露出对晴儿职业的不屑。 我知道梅玲的习惯,在所有的场合,她是要压倒所有的女人的,不管是在气势上还是心理上。 晴儿耍了梅玲半天,也够了,我捏了捏晴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了。 晴儿很乖地没有再继续,回捏了下我的手,冲梅玲点头笑笑,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喝酒。 “对了,刘主任,昨天我遇到你未来的岳父龚局长了,一起喝酒唱歌跳舞了,呵呵……我可是把你狠狠夸了半天啊,说你是我的心腹爱将啊,呵呵……你放心,你这个老丈人啊,就是相信我的话,回头你这亲事啊,保管是没问题,到时候我们可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梅玲乐呵呵地说着,又看着我:“是不是,江主任?” “是,是,是,对,对,”我说:“刘主任能成为人事局局长大人的爱婿,这梅社长可是功不可没啊……” “哦……”晴儿看着我,又看看刘飞和梅玲:“那应该恭喜刘主任了,梅社长真厉害,认识这么多大官……” 刘飞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快和尴尬,满面笑容:“感谢梅社长的大力帮忙,感谢江主任两口子的祝福,呵呵……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吃喜糖,喝喜酒……” 刘飞果然没有放弃,刘飞果然还在抱着必胜的信心,我初步做出了判断。 我不知道刘飞能不能反败为胜,我不知道刘飞怎么样去反败为胜,我不知道刘飞到底心里恨不恨梅玲。 “对了,谈完话,我今天还专门给杨部长提起你的正科级的问题,我说我们刘主任可是兢兢业业的老黄牛啊,刘主任的正科级问题,可是不能再拖了,这可是个政治待遇问题……”梅玲说。 “哦……”刘飞露出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神情:“那杨部长怎么说的?” “杨部长听我这么说,很重视啊,说回头再专门研究一下这事,看看再特批一个编制……杨部长还和我开玩笑呢,说小梅提的要求,是一定要想办法满足的,呵呵……”梅玲笑着。 “哦……那太感谢梅社长了……谢谢你记挂着我的事情……”刘飞真诚地说着,口气无比感激。 晴儿这时又看了我一眼,我正用虔诚的目光看着梅玲和刘飞。 我知道,晴儿也看出了,梅玲是一个极其虚伪的女人,虽然有着娇美的面容和热情的话语,却从骨子里露出不可遮掩的虚伪。 虚伪的女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虚伪的,反而以委屈的形象出现,目的是博得别人的同情,用公众的力量打击对手,掩盖自己的恶劣的品质。从梅玲身上,我看得出,她这样的女人善于抓住别人对自己的不力,这个弱点是公正所厌恶的,便于拿别人的这个弱点说事,直至把人搞臭,反而假惺惺的说算了,实际自己在心里刻骨铭心,咬牙切齿地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梅玲从来不讲理,因为她本身就不是讲道理的人,伪善是虚伪的女人的面纱,假装自己有多么的善良,实际骨子里都是坏水;她是没有什么公德、道德可讲,没有什么正义感,即使站出来为别人抱不平,也是对自己有利的人;她拿天性卑劣当个性,自己以为巧妙,实际明眼人一眼看出品行所在;沽名钓誉,欺世盗名,诽谤他人,陷害他人都是梅玲这样的女人的作为,在她的价值观里,她拿虚伪当个性,不以为耻反而为荣,这其实不是她的天性,是后天的教养不足,是文化素质低劣,品质卑贱的表现。 从柳月身上,我看到了梅玲的卑劣和无知,我知道,虚伪的女人不可能大度,大度的女人不会虚伪,同样,虚伪的女人不可能博学多才,不可能有博爱,更不可能处理好婚姻、爱情的关系,注定一生失败。 那时,我就断定,别管梅玲现在如何,别管她现在如何风光,最终,梅玲一生都不会有什么成就,一生都会活在悲惨之中,因为她太计较别人对自己怎么样,而不是自己对别人怎么样。 梅玲今晚似乎对晴儿很感兴趣,不断和晴儿碰杯喝酒,还要了晴儿的电话和地址。 我从心里不愿意让晴儿和梅玲交往,我知道,在梅玲面前,晴儿是不折不扣的雏,梅玲耍死她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总觉得梅玲看着晴儿的友善和热情的眼神里露着狰狞和恶毒,好像是狼外婆和小羔羊。 可是,我不能现场阻止。 饭后,我和晴儿回了宿舍。 一进宿舍,晴儿就乐得哈哈笑:“峰哥,今晚我和你们这个梅社长的对话精彩不精彩?” 我也笑了,边坐在床边换拖鞋边说:“看不出,晴儿,你也学会随机应变了,学会应酬这些了……” “呵呵……牛刀初试,好紧张啊,好新鲜啊,好刺激啊……”晴儿给我打来洗脚水,边蹲在地下给我洗脚边说:“我的手心出汗了,你感觉到没有?” “感觉到了,呵呵……”我伸手摸摸晴儿的头发:“你今天怎么想起和她游戏呢?” “不知道啊,就是心里突然想这么做,就做了!”晴儿笑呵呵地抬头看着我:“我看见她这个样子,心里老是想笑,她要带我去认识杨哥啊,说杨哥称呼她阿玲哟……笑死我了,哈哈……这样的人,怎么能提拔当社长啊,我看她不想你们领导,倒是像个交际花,呵呵……” “呵呵……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梅玲本事也是不小的,没两下子,也不可能提拔上来的……”我说。 “嗯……这倒也是,”晴儿洗完脚,用软布给我擦着:“不过,我觉得她这种领导和柳月那种领导不属于一个类型,好像走的不是一个路子,这个梅社长真能煽呼啊,整个晚上,没别人说的,都是她在表演……这个梅社长比较张扬,相反,那个柳部长就很低调……” “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我说。 我不想让晴儿对梅玲知道的过多,也不想让晴儿和她多交往,对晴儿又说:“你和她少来往,别在她面前多说话!” “嗯……”晴儿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峰哥,我觉得这个梅社长对你还是不错的,对我也很热情,对刘飞也好像不错……这人虽然很虚伪,不过对待你们下属还算热乎……” 我从晴儿笑了下,盘腿坐到床上:“呵呵,丫头,你才知道多少,这社会复杂着呢,总之,遇事多给我汇报,多向我请示……” “是,领导!”晴儿笑嘻嘻地爬上床,搂着我的脖子,将身体靠在我怀里,嘴巴在我脸上脖子上拱着,边喃喃说:“亲哥哥,抱抱我……” 我将晴儿抱在怀里,晴儿干脆舒服地半躺在我怀里。 我看着舒适的神色,问晴儿:“我问你,为什么给杨哥和柳月买东西不向我汇报?” “不是说过了吗?”晴儿说:“早就和你打过招呼了!” “是的,你是说过,可是,你只说要买东西回赠柳月和感谢杨哥,可是,什么时候买,买什么东西,也不和我说一声,弄得我很被动的。”我说:“还有,为什么要同时给他们买呢?” 晴儿睁开眼睛,从我怀里坐起来,看着我:“怎么?我买的情侣t恤衫不好?被动?为什么?同时买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我蓦然发现,晴儿看着我的眼神里少了几许稚嫩和彷徨。 154 悄悄发生着变化 我不知不觉发现,晴儿的心理在悄悄发生着变化,虽然很细微,可是我仍然能感觉到,毕竟,我和晴儿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彼此太熟悉了。 我看到,晴儿的眼神里还有一丝焦躁和不安。 我将晴儿重新又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肩膀:“晴儿,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意思,我是说,这事你做的没有错,但是,你要是能事先和我说下,就更完美了……” 晴儿也感觉出自己刚才的冲动,缩回到我的怀里,搂住我的腰,将脑袋拱在我的胸口:“我故意不和你说的。” 我一怔,低头看着晴儿:“丫头,为什么?” 晴儿抬头看着我:“这么多年来,我不知不觉中对你的依赖越来越厉害,大事小事都习惯了问你按你的要求去做,你不在跟前,凡事都没有了主心骨,我知道这样会让你觉得很累,会让你觉得我成为了你的包袱……我决心改变这一点,做事自个儿拿主意,慢慢找回稍微独立的自己,当然,我不是说要离开你,我只是想尝试着找回一点自信和自立感,我想,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我要成为你的助手,成为你的动力,从开始起意办英语补习班,从我们有了第一桶金,我就觉得我应该自立一点,自主一点,凡事都依靠你,时间久了,会让你厌烦的……” 我看着晴儿的脸蛋:“所以,你就先斩后奏了,是不是?” “嘿嘿……是!”晴儿笑着说:“不过,事先也还是吹过风的,算是半个先斩后奏吧……峰哥,你说,我送他们俩情侣体恤衫,好不好?那可是梦特娇的,名牌,很贵的,咱们把人情给还上了……” “哦……还行吧!”我含含糊糊地说着,脑子里突然想起娘想收柳月为干闺女的话。 “什么叫还行吧?”晴儿显然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杨哥见了我送的礼物,眉开眼笑的,连连夸我有眼光,会买东西,说这两件衣服太搭配了……” 我挠挠头皮:“哦……这么大的官表扬你了,你很得意吧……” “哼……什么得意,他再表扬我也抵不上你一句肯定的话,”晴儿冲我撅起嘴巴:“说,你为什么感觉被动,是不是柳月找你道谢了?还是她知道我明白那化妆盒和衣服的来历了?” “嗯……她觉得心里不安,受之有愧,其实呢,她送你礼物是好心好意,并不是要你还礼的,你这么做,有悖于她的本意,她要是早知道你花这么多钱买东西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当初的……”我解释道。 “好了,这事我不想怪你,也不想怪她,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你和别的女人串通一气给我玩把戏,有没有想过我的尊严我的自尊?”晴儿看着我:“人活一口气,我再穷,这钱不缺,也不会心疼!” 我无语了,心里叹了口气。 “我并不想和柳月为敌,虽然她和你有过那事,我甚至尝试着同她交朋友,可是,我不希望受到这种无聊无谓的刺激,送他们情侣体恤衫,是我特意的,我一方面是想祝福他们,另一方面,也想提醒柳姐……”晴儿继续说。 我看着晴儿,晴儿越来越有头脑了,我以前竟然就一直没发现。 “峰哥,别这么看着我,我总是要长大的,生活教会了我很多,”晴儿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可是,我再长大,再自立,也离不开你,也总是你的女人,也愿意一辈子伺候你,做你永远的小女人,为你付出一切,生儿育女,伺候公婆……” 说着,晴儿搂住我的脖子,轻轻在我耳边亲吻,轻轻吮吸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轻轻地呵气。 我的脑子突然灵动了一下,我猛然感到,在幼嫩纯洁无知的晴儿面前,自己像是一个采花贼,一个肮脏的流氓,在欺凌晴儿;同时,我的眼里忽的闪现出柳月和梅玲,闪现出这两个女人和我曾经的纠缠和炽热…… 我的身体又僵住了,裕火慢慢平熄,我的手迅速抽出来,抱住晴儿的身体,紧紧地……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忘记过去,真的是那么难,那过去,总会在我情不自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如影随形。 “峰哥,你怎么了?”晴儿的身体轻微地颤栗着,仍然处在滚烫和火热之中,轻轻地在我耳边低语:“亲哥哥,你要是实在想要,就要吧,反正我迟早是你的女人,我的身子迟早都是你的,反正到处也都让你摸了……别忍了,忍久了,很难受的,我愿意,我愿意把身子给你,让你弄……” 晴儿的呻音越来越害羞,最后几乎没有了声音。 我知道晴儿此刻的心情很紧张,一种本能的紧张和害怕。 我不想破坏晴儿心里那保留了多年的美好心愿,在情和欲、性和爱之间,我突然感觉到了几分迷惘。 “晴儿,我一定要为你保留住这分美好,哪怕只是象征性的,”我亲吻着晴儿的脖颈:“我相信,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除了性,应该还会有更有意义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了柳月,柳月起初让我迷恋的是性,是成熟少妇的母性温存和风韵风晴,可是,后来,我和柳月之间,性虽然很重要,但已经不是主体,我和柳月之间,更多的是被灵魂和肉体交融形成的一种无形的纽带所连接,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愫在我的心里变得无比刻骨。 晴儿的脸蛋通红,娇羞地偎依在我的怀里,颤声道:“峰哥,你刚才摸到人家那里了,你一摸,我整个身体就瘫了,我的脑子就全晕了,等结婚的那晚, 我要是紧张晕了,咋办啊?” 我笑了:“傻丫头,你不懂,没经验,我会有办法不让你晕的,我会让你不害怕不紧张的……” “嗯……我不懂, 没经验,你懂,你有经验了……”晴儿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我一听,感觉自己是自讨没趣。 “峰哥,你说,是先有性好还是先有爱好?”晴儿突然幽幽地问我。 晴儿的话让我惘然,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我想起了我和柳月,又想起和晴儿的情感经历。 我和柳月,无疑是先性后爱的,而和晴儿,无疑是先有爱的。 那么,我是和柳月在一起好呢还是和晴儿在一起好呢? 当然,我和梅玲,不能列入此类,我和她就是纯粹的性,无从谈起爱这个神圣的字眼。 “说啊,峰哥……”晴儿见我捉摸不定的神情,嘻嘻笑起来:“不知道咋回答了吧?” “是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老老实实地说。 “嘻嘻……其实呢,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晴儿笑呵呵地说:“想不想听听我的想法,我的想法绝对是客观的,绝对不带个人感情色彩……” “好,你说!”我突然很想知道晴儿的看法。 “好,我就说说,其实呢,这个问题,很简单,答案呢,也不是唯一的,”晴儿边想边说:“这就好像是问先有蛋后有鸡还是先有鸡后有蛋一样,很难说那种是真理,哪种更高尚,但是呢,问题既然提出来了,而且还是我提出来的,那我就试着说一说。 “我来个假设,鸡就像是性,蛋就像是爱,如果两个人之间是先有性后有爱,那么,就好像是养了一只会下蛋的鸡一样,好处是养只鸡乐乐还能有农副产品产出,很实惠,可是,如果养的人不喜欢吃蛋或者市场上鸡蛋不好销售时,看着满屋快要发愁的蛋的确让人头痛,说不定,那一天,还会看上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如果两个人之间是先有爱后有性呢,就好像得到一个蛋,结果孵出一只鸡一样,好处是,有了蛋以后还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于是加点温度什么的,结果还真能弄出只可爱的小鸡,这样的好处,一定会让你高兴发狂,可是,不过呢,一只鸡养着养着时间久了,或许会厌烦,或者看到别家的鸡更漂亮时不太好办,而且,料和粪便也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高,实在是高,晴儿同志,你这个比方很精妙……” 晴儿嘻嘻笑起来,缠着我的身体撒娇:“不准笑话我!” “没,我不笑话你,”我看着晴儿:“你讲了这么多,结论是什么?” 晴儿笑嘻嘻地看着我:“如果你觉得蛋是个负担,但是又很喜欢鸡,那就干脆弄只公鸡养养,哈哈……其次呢,比较好的办法是抓只野鸡,不过要小心哦,也有可能会下蛋的,而且山上的路可能不大好走啊,别被抓住……如果你觉得老师对着一只天天变老的鸡没情趣,还不如当初那个蛋来得爽,要是不怕鸡啄,你可以试着再弄个蛋,不过小心点,别再将它孵出了……” “那你最后的结论是——”我看着晴儿。 “对你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鸡下蛋!”晴儿冲我莞尔一笑:“我觉得你一定很喜欢蛋,可是,你不能没有鸡,而且,是要先有鸡!” “你的意思还是先有性后有爱好?”我有些意外晴儿的这个结论。 “是啊,”晴儿说:“我要是最后的结论是先有爱后有性好,你一定会说我带着个人的主观色彩来分析问题的,为了避嫌,我只能出来这个结论了,而且,你也好像是比较能接受这个结论呢,是不是?” “那其实你的意思还是先有爱后有性了?”我问晴儿。 “从我们俩的情感历程来说,你不觉得是吗?”晴儿说:“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从你另外的历程来说,我就不知道了,我不能理解先有性后有爱这种行为,我其实想不通的……” 晴儿的神情有些沮丧,还有些懊恼。 155-156 155 忽悠了一圈 我这才发现,我不知不觉被晴儿忽悠了一圈,晴儿讲的道理其实是个反意。 我知道晴儿说的是我和柳月。 我一时有些郁闷。 “峰哥,你说,没有爱真的可以有性吗?先有了性,真的会有爱吗?”晴儿又问我。 我的脑子里一团混沌,我不知如何回答晴儿,我自己也想不通这个道理。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想不通还是想刻意去回避。、 我知道,在社会的正统观点里,在世俗的理念里,如果问起,先有爱,还是先有性?几乎所有人都会说,当然是先有爱,后有性。没有爱,哪里来的性?没有爱,性是肮脏的,是不道德的。 而我和柳月,却从另一个方面实践并反驳着这个观点,但是,在现实和世俗面前,我们无法去争辩,而我,确实也找不出合适的理论依据。 晴儿见我没有回答,并没有罢休,反而又提出一个问题:“你对她,是性还是爱?她对你,是性还是爱?” 我看着晴儿清澈的眼睛,脑子里的谜团更加混沌,我咬咬嘴唇,拍拍晴儿的肩膀:“晴儿,这个时候,再问这个,还有意思吗?听话,睡觉吧……” 晴儿看我的脸色不大好,也就不再问了,靠在我的怀里,慢慢呼吸均匀起来,入睡了。 我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胡乱地翻着,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我怔怔地看着书页,却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就这样,我愣愣地坐了大半夜,脑子里胡乱翻腾着,晴儿今晚的话将我的心又一次搅乱,我孤独寂寞伤感忧郁的内心深处又起波澜。 我熄灭等,放下书本,躺下,轻轻搂着晴儿的身体,脑子里毫无倦意,失神的眼睛看着周围无边的黑暗。 我知道,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我不知道,我已经经历了多少个这样的无眠之夜。 我坚强的躯体之内,却有着一种极度的脆弱,这脆弱,时不时会刺激我,让我在寂寥而沉默的黑夜里不堪一击。 第二天,一大早,晴儿就起床做好了早饭,甚至把牙膏都给我挤好了。 我起床洗涮完毕,晴儿伺候我先吃过早饭,然后让我先去上班,她今天请了一天假,不用上班,在这里给我洗衣服,收拾房间。 今天我要卫生局采访宋明正,同时,去办理秦娟的事情。 我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操作计划。 先到了办公室,我打电话给了秦娟实习的市人民医院外科护理站,这会应该是她上班的时间。 果然我找到了秦娟:“娟娟,我是你江哥!” “啊——江哥好!”秦娟显然很高兴,想不到我主动给她联系。 “你今天还上班不?” “上啊,我刚上班啊,上到下午4点。”秦娟说。 “哦……我以为你昨晚上夜班,这会要下班了呢!”我说。 “呵呵,不是的,江哥,今天你找我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大事,”我斟酌了下:“那个,我给你说啊,以后在人前,你别叫我江哥了,叫我表哥好了,有人问起和我和你的关系,你就说是我表妹……” “好的,”秦娟很高兴:“表哥好,嘻嘻……” “下午我可能去你实习的医院,工作事项,到时候或许能见到你,呵呵……记得到时候不要多说话,我问你答就行,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不要多说话……”我又说。 “嗯……我记得了,表哥!”秦娟很听话地答应着。 打完电话,我看看时间,宋明正的车应该快到了。 陈静坐在那里看着我:“哟……表哥,又认了个表妹啊,这表哥表妹的,好亲热哦……” 我冲陈静翻了翻眼皮:“就你肚子鬼心眼多,少胡扯八道,这是我老师的侄女,在外面,表兄妹身份,也方便……” “哦……是啊,方便!嘻嘻……”陈静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这表妹一定是个小美人儿吧?” “闭嘴,做你的事情!”我冲陈静瞪眼。 “我不闭嘴,你能怎么的?”陈静冲我呲牙裂嘴。 “你——”我点燃一颗烟,猛吸两口,冲陈静喷出一口浓烟:“我熏晕你——” “哎哟——我好怕怕哟……”陈静夸张地打开窗户,伸直脖子向外面呼吸,边喊:“有人放毒了……” 正在闹着,有人敲门进来,是宋明正的秘书。 秘书一进来,陈静才停止折腾,看着他:“你好,找谁啊?” 秘书见了我们很恭敬,冲陈静点头笑笑,然后看着我:“江主任,宋局长让我来接您!” 我拿起包,对陈静说:“我去趟卫生局,和宋局长约了采访项目,你在家值班吧!” 陈静点点头:“哦……怪不得你刚才打电话说去什么医院呢……原来如此啊……” 陈静又开始胡乱猜测了,我怕她失言,冲她狠狠一瞪眼,硬是让她闭上了嘴巴。 我和秘书下楼,直接去了卫生局, 到了卫生局院子,我下车时,看到杨哥的车停在院子里, 咦,杨哥来这里干嘛呢?我心里嘀咕了一下。 我跟随去二楼宋明正的办公室,刚到二楼走廊,正好遇见杨哥正要下楼,宋明正正满脸笑容地送行。 见了杨哥,我忙打招呼:“杨部长好!” 杨哥和宋明正同时看见了我 ,杨哥先笑了,冲我伸手握住我的手:“江主任好,怎么,来宋局长这里采访?” “是的,来采访!”我边和杨哥握手边说。 宋明正在旁笑着:“杨部长,原来你和江主任也认识?” 杨哥呵呵笑着看着宋明正:“宋局长也把我看得太官僚了吧,这江主任是有名的大记者,咱们江海的一枝笔,我可是经常看江主任的文章的,开会也经常和江主任打交道的,这个青年不错,很有干劲,很有才能……” “是啊,杨部长慧眼是英才啊,这江主任是我的老朋友,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半多了,今天专门请江主任来我们卫生局帮忙做宣传呢……”宋明正说。 “哦……认识1年半多了?”杨哥的眼神稍微一怔,看了我一眼,接着恢复了常态:“哦,呵呵……原来你们是老朋友了,好啊,好啊,这工作,光说不干不行,光干不说也不行,这宣传还是很重要的,宣传就是生产力……” “是的,杨部长说的对!”宋明正符合着:“宣传就是生产力!” “呵呵……”杨哥笑笑,对我说:“我刚才是路过,来宋局长这里讨了口水喝,我还要去其他单位看看,你忙你的吧!” 说着,杨哥伸手和我还有宋明正握手告别。 送走杨哥,宋明正热情邀请我去他的办公室坐。 在宋明正办公室,我才知道杨哥是来察看一下党员电教室的,过些日子,省里的领导要下来视察党员电教工作。 宋明正显然是感觉到了杨哥对我的不同寻常的热情,对我说:“江主任,看得出,杨部长很赏识你,这可是绝佳的机会,能得到杨部长的垂青,可是很多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你老弟可是遇上了……和杨部长没事多接触,对你今后大有好处的……” “呵呵……我和杨部长也就是工作的关系,杨部长为人醇厚坦诚,对人很热情,都是这样的!” “呵呵……是吗,我可是感觉杨部长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的,”宋明正笑了:“江主任,总归这是一件好事,祝贺你!”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想宋明正一定不知道杨哥和柳月的事情。因为到目前为止,杨哥和柳月的事情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孤男寡女,地位特殊,我想杨哥和柳月都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不想弄得满城风雨,即使是结婚,我想他们也绝对不会大张旗鼓的。 我想起那天宋明正在补习班教室门口前和柳月说的话,突然想,要是宋明正知道了杨哥和柳月的关系,他会怎么样?要是宋明正知道了我和柳月的事情,他还会这么对我吗?我知道宋明正虽然现在是有妇之夫,但是心里仍然是记挂着柳月,仍然希望柳月能回去。 我知道,如果柳月答应回去,宋明正绝对会离婚,休了那个女人。 我觉得,如果没有妮妮,柳月是绝对不会回去,可是,有妮妮在那里,我不知道万一宋明正休了那个女人的话,柳月会不会为了妮妮儿回去,那样,杨哥可就惨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自作聪明地这样琢磨着。 “对了,听说杨部长的太太因病过世好几年了,杨部长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再找一个呢?”宋明正突然问我。 我一愣,宋明正神经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一个大男人,打听这个干吗啊? “我不知道啊,”我笑笑:“宋局长,你问这个干吗?该不是你想给杨部长做媒吧?” “呵呵……到底是做记者的,这脑瓜子这嗅觉就是灵敏,”宋明正笑着对我说:“我想啊,这杨部长一个人很寂寞,生活也缺乏料理,要是有可能,我安排工会上,从卫生系统给找个合适的伴侣,有个懂医的在旁边,这对杨部长的生活健康是不无好处的!” 宋明正是想给杨哥套近乎,巴结领导呢,我一眼就看穿了宋明正的意图。 如果宋明正给杨哥介绍了比柳月年轻漂亮的女人,杨哥要是看中了,那柳月怎么办? 我的心里突然很矛盾,既不想让宋明正这么做,又希望宋明正能给杨哥介绍个女朋友。 当然,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都不能告诉宋明正杨哥和柳月的事情,这是高度机密。 接下来,我开始我的工作。 先是和宋明正座谈全市基层卫生室建设的情况,因为材料已经比较齐全,主要请宋明正谈观点,谈思路,我希望能从中找到闪光的地方。 156 闪光点 可惜,宋明正谈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没有听出什么闪光点来。 不过,没有也不要紧,这个稿子我早就写好了,即使不补充材料,也一样能合格发出。 我拿过采访机,换了一盘磁带,开始和宋明正座谈全市卫生系统行风整顿的内容。 秘书拿过来厚厚一打材料递给我。 我接过来简单一看,对宋明正说:“宋局长,我想这样,上午座谈,主要听你的思路和观点,下午呢,去看几个点,边看边听点上的人介绍情况……下午去看的时候,你要是忙,就安排个工作人员陪同就行……” “行,就按你的流程弄,上午座谈,下午实地察看,”宋明正说:“今天我没事,专门陪你,下午我也陪你去!” “那都不好意思,耽误你领导的工作!”我听了,心里暗喜,正合吾意,嘴上却谦让客气着。 “陪你就是我的工作,我今天的安排就是接受记者采访,陪同你采访,别客气,老弟!”宋明正乐呵呵地说着,又吩咐秘书:“同志办公室主任和几个在家的副局长,中午陪江主任吃饭,去嘉年华订桌!” 我忙叫住秘书,对宋明正说:“宋局长,不用客气,下午还要工作,中午吃个便餐就可以,也不要那么多人陪,我这人喜欢安静,不喜欢喧闹……” “哦……那也行,中午简单吃,晚上好好吃,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宋明正说。 然后,我继续我的采访,宋明正开始侃侃而谈他这次在全市卫生系统进行行风整顿的目的、目标、措施和意义,以及目前开展的进度和情况。 宋明正抓医疗业务不行,抓整顿却很在行,谈起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我边用采访机录音,边用笔在采访本上记录要点,很有成效。 从宋明正的谈话内容里,我感觉到了宋明正扶正之后烧的第一把火是卓有成效的,宋明正不是一个优秀的医疗卫生工作者,却是一个出色的政客,一个出色的管理者,他毕竟是混迹了官场许久的专职政客。 我不由想起柳月对宋明正曾经的评价,说宋明正并不是我那时看起来那么窝囊的,他是一个深喑官场之道的人,跟随常务副市长做了那么多年秘书,不是白混的。 在采访宋明正,听宋明正谈话的过程中,我不仅在了解采访内容,同时也在学习为政之道和管理知识。 宋明正谈话很严谨,和采访无关的内容一律不涉及,言辞的拘谨程度,和扶正之前似乎有些不同,看来真的是在其位谋其政了。 我看着宋明正,突然想起这是一个和柳月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男人,心里不禁一种异样的感觉。 和宋明正的座谈直到午饭时才结束,我和宋明正还有秘书在卫生局食堂里吃了便餐。 饭后,休息了一会,到下午上班后,按照我的采访计划安排,宋明正和秘书一起,陪同我下去看点。 “江主任,咱们卫生系统下属的市直医院好几家,你想去哪里看都可以,地方你随便挑!”宋明正对我说。 “我想去看看妇女儿童医院、中医院和市人民医院,”我说:“按照医院分布,我们先去妇女儿童医院,然后去中医院,最后去市人民医院,你看好不好?” “行!”宋明正接着安排秘书:“去通知这几家单位,做好接待工作,准备好各自的相关材料……” 秘书安排完,我和宋明正还有秘书就坐着宋明正的专车,先去了妇女儿童医院和市中医院。 局长亲自出面,这两家医院的院长都亲自出面接待,亲自陪同看现场,边看边介绍情况。 妇女儿童医院的院长我记得对宋明正还是很热情的,这中医院的院长我记得以前对宋明正是不在乎的,当着很多人的面就敢和市人民医院的刘院长一起讽挖苦刺局长大人。不过,现在,这位院长在宋明正面前变得毕恭毕敬,满脸堆笑。 我不知道宋明正会不会原谅宽容这位年过半百的院长,但我知道官场里的人都善于演戏,对待对手都很狠,都会记仇! 但是,从表面上,宋明正还是很热情和善地对待他的下属的。 采访完妇女儿童医院和中医院,我们直奔市人民医院,这是江海市最大最好的医院,这医院的院长级别是事业单位正县级,和宋明正平级。 这位刘院长是一个50岁上下的老资格人士,对宋明正以前很不在乎很不尊敬,我曾亲眼看见又一次宋明正来敬酒的时候,和他碰杯,他连站都不站,还当着众多人的面,像教训学生一样教训宋明正。 这位院长在我印象里头发秃顶,戴一副眼睛,很瘦,很干巴,但是很精神,显得精力很旺盛。 不过,就是他再牛逼,宋明正现在是局里的一把手,他虽然和宋明正平级,但是谁大谁小,谁高谁低,还是有数的。 基于以上认识,我觉得,这刘院长应该会恭候局长光临。 谁知到了人民医院,刘院长竟然不在,说是出去办事去了,刚走,安排了杨哥副院长接待。 宋明正一听,脸色当时就耷拉下来。 我心里却无所谓,院长在不在,采访不影响,一样进行,而且,同样不影响我安排好的计划。 到目前,一切都在按照我的安排进行,一切顺利。 在副院长的陪同下,我和宋明正在医院里参观,边听着他们的情况介绍。 这时,我提出,去看看护理站,看看病房。 大家欣然同意,陪我去了住院楼,直奔外科病房。 走到外科病房,在护理站哪里,我站住观看她们的工作制度,护士长过来进行介绍。 这时,我冲着走过的一个女护士叫了一声:“娟娟!” 正在走过去的秦娟扭头一看是我,忙停住脚步:“表哥,你来这里了!” “是啊,你在这里干嘛?”我问秦娟。 “我在这里实习啊,”秦娟指指自己胸前挂的实习牌,又问我:“表哥,你来干嘛呢?” “呵呵,我来采访的!”我说。 这时,副院长和护士长都看着我笑:“原来小秦是江主任的表妹啊!” “呵呵……是啊,是我舅舅家的表妹,我也刚知道她在这里实习呢,”我说:“不知道在这里干得怎么样?” “不错,很好,实习了3个多月了,这就快结束了,很负责,很敬业,很能吃苦,对病人很热情,很周到!”护士长接连夸赞。 宋明正这时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娟:“这丫头一看就很伶俐,很能干,很利索,真是有什么样的表哥,就有什么样的表妹啊!” 秦娟听了呵呵地笑,看着我。 “娟娟,这可是咱们市卫生局的宋局长哦……”我说。 秦娟一听,吓了一跳,忙称呼:“宋局长!” “呵呵……不要拘束,”宋明正笑呵呵地说:“多大了?” “18!” “那个学校的?什么时候毕业?”宋明正又问。 “江海卫校护理专业的,今年毕业!”秦娟回答。 “哦……应届毕业生啊……”宋明正答应了一声。 “娟娟,你这么快就毕业了,我还以为你明年毕业呢!”我说。 “嘻嘻……表哥是马大哈,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不关心表妹,回头我找姑姑告状!”秦娟撅起嘴巴说:“姑姑说了,让我不管有什么事都找你的,要是你不管我,姑姑会打你屁股……” 这丫头配合地真好。 大家听了都笑了。 我也笑了,挠挠头皮:“我这个做表哥的确实做得不够好,别找你姑姑告状啊,我好好弥补就是了……工作单位有着落了吗?” “八字没一撇!”秦娟说:“不想回乡下呢,想留在江海呢!” “哦……你去忙吧,回头我和你联系!”我冲秦娟使个眼色。 “好的,我去了,表哥再见!”秦娟说着走了。 这会,宋明正一直站在旁边和副院长以及护士长交谈,眼睛不时往我这边瞥。 护士长是一位30岁左右的少妇,身材很好,人很面善,长得很标致俊俏,皮肤很白,穿上护士服,显得别有风韵。 这位护士长因为其面善、标致和风韵,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秦娟走了,宋明正看着我笑:“江主任,你这表妹很有意思啊,有性格!” “呵呵,我从小是在舅舅家长大的,舅舅舅妈很疼我,从小我就和表妹一起玩耍,这大了,工作了,见得少了,关心不够啊,这都要毕业参加工作了,我才知道,唉,心里有愧啊,想起来很内疚哦……”我摇头晃脑。 宋明正看着我,眼睛带着捉摸不定的笑意:“既然这样,那你这做表哥的是得好好尽尽心意弥补弥补,该帮的忙还是要帮的,必须的!” 我看着宋明正的眼神,突然发觉自己有些愚蠢,感觉自己精心计划的事情好似被宋明正一眼穿帮。 这年头表哥表妹的太多,很多暧昧的男女都以表兄妹相称,比如我和柳月,正因如此,在办事的时候,很多人不会相信是真的,如果没有和秦娟的很近的亲戚关系,要安排秦娟的事情,就不好向宋明正开口,即使开口,宋明正也未必会尽心办理。所以,我自作聪明,精心策划了这个邂逅,力图营造出我和秦娟是亲表兄妹的事实,主要是让宋明正相信。 可是,这会,宋明正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心跳,该不会是这家伙看穿了我的把戏吧! 一旦宋明正看穿这把戏,他一定认为我和秦娟是那种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我现在发现宋明正其实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个角色。 157-158 157 淡淡的哀愁 秦娟走后,我在宋明正和副院长以及那位美貌护士长的陪同下继续参观外科病房,听情况介绍。 护士长和宋明正似乎熟悉,说话办事很热情大方得体,靓丽的眉宇间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哀愁。 在护士长向我介绍情况的时候,宋明正和副院长跟在后面,我似乎听到宋明正在询问着什么事情。 “护士长贵姓?”听完情况介绍后,我突然冒出一句:“怎么称呼你?” “呵呵,我姓黄,江主任叫我黄莺好了,”护士长笑笑。 “哦……黄护士长,娟娟在你这里实习,还得你多提携帮助,多美言推荐……”我说。 “江主任客气了,你放心好了,实习报告书我会给填好的,你这个表妹做事很得体,很会来事,人缘也好,科里的同事都很喜欢她,好些同事暗地都说要是把她留下来就好了……可惜这事咱说了不算啊,人事大权,得刘院长说了算……”黄莺看着我说。 刘院长我不熟悉,我只和他一面之交,这人看起来比较傲气,属于那种我不愿意打交道的人。 所以,我选择从宋明正这里下手。 无论从我和宋明正的交情还是个人的恩情,似乎我都能开得了口。 当时我觉得,这事对于宋明正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这时,宋明正他们走过来,宋明正对黄莺说:“黄护士长,好久不见你了,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以后有事情我好和你联系!” 黄莺忙找了纸笔,写下了号码递给宋明正。 宋明正接过来,然后对黄莺说:“最近家里还好吧?” 黄莺笑笑,眼里闪过一丝凄然:“谢谢宋局长关心,还好!” 宋明正唏嘘了一下:“唉……事情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起来,勇敢面对生活,往前看,好好地活着。” “嗯……”黄莺用感激地目光看着宋明正:“我会的!” 我一怔,这黄莺家里死人了? “黄护士长,宋局长对你的事情一直很关心的,每次来院里视察工作都要问起你的情况,”副院长接过来说:“你对象出车祸那天,宋局长还在北京开会,听说了,还专门打电话过问,唉……过去快半年了,我看你的情绪好像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原来黄莺的老公出车祸被撞死了,那孩子咋办?没爹了!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命苦? “你还年轻,又没有孩子,要振作起来,要面向明天,生活还在继续,人生的路还得走下去!”宋明正又勉励黄莺。 原来黄莺没有孩子,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 黄莺又向宋明正和副院长表示感谢。 采访完毕,副院长一再挽留要请客吃饭,宋明正似乎也有意留下,我谢绝了。 我不留下,宋明正自然也得跟我走。 宋明正见我不想留在人民医院吃饭,就安排秘书:“走,去嘉年华。” 秘书迅速那里订好了房间。 宋明正还要秘书通知局里的一些领导来陪酒,我阻止了:“宋局长,咱们单独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不是很好嘛,那么多人,吆三喝四,乱糟糟的,有什么意思?” “嗯……好,行!”宋明正听了,点点头,对秘书说:“换个小包间,我和江主任单独一起吃顿饭,你和驾驶员在外面吃自助餐!” 我一听,正合我意,看来宋明正也想单独和我聊聊,我知道他想和我聊的话题主要是柳月,而我最不想和他聊的话题就是柳月,我还有我的事情。 到了嘉年华,我和宋明则去了2楼的一个豪华小包间,秘书安排好酒菜,自去楼下和驾驶员一起吃饭。 我和宋明正开始喝酒,白酒,一杯一杯地喝。 我们谈的都是今天的采访事宜,还有一些琐事,我打算到火候再提我的事情。 而宋明正似乎也是有足够的耐心,也不提其他的事情。 “江主任,这次的行风建设宣传就拜托你了,这是我主持卫生局工作后的第一个杀手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宋明正喝的眼珠子有些发红:“今天杨部长说得好,这工作,光说不干,不行,光干不说,也不行,该宣传的就要宣传,这宣传也是生产力啊……我要让全市人民、让市领导都看到我宋明正主持卫生局的工作是合格的,是能胜任的,知道我宋明正工作是有思路的,是有创新的,是有办法的,我这第一炮打开了局面,后面的就好弄了……” “哦……宋局长后面还有一系列的动作?”我问。 “是的,我主持工作头3个月什么也没干,就是调查,深入调查,调查全市卫生系统特别是市直卫生系统的各种现状,我第一把火烧在行风建设上,第一把火烧完了,我接着就开始烧第二把火,这第二把火,我要烧在某些人的屁股痛处……” “第二把火你打算怎么烧呢?”我看着宋明正。 “以行风建设为契机,狠抓财务制度建设,改革现有的人事制度,局里建立审计科,对下面各大医院的财务进行严格审计,严防贪污腐败现象发生,同时,收回人事权,我向市政府打报告,将市直直属各单位的人事权全部收归局里统一管理,各单位进人,必须局里说了算……”宋明正大手一挥。 我一听暗暗高兴:“那第二把火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烧啊?” “嗯……要看第一把火烧的情况吧,”宋明正摇摇头:“老弟,你不知道啊,这卫生系统,情况很复杂的,审计监督财务,还好说,下面不好对抗,这回收人事权,估计斗争会很复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每一次改革,都是要付出牺牲和代价的,不过,我不想付出代价……” 我知道,宋明正是打着完善制度和改革的名义开始抓权,开始架空下面几大医院的院长。钱给你管住了,人事权给你收回来了,这医院的院长还怎么发财?断了大家的财路,必然要遭到明着的或者暗着的抵制。 我隐隐感到,宋明正的这第二把火不会那么轻而易举,除非宋明正干掉几个老顽固,几个对他不敬的老朽。 但是,那几个老朽,在卫生系统为官多年,根深蒂固,岂是能轻易被撼动的? “来,宋局长,祝你在卫生局的几把火都成功顺利,祝卫生系统在你的领导下旧貌换新颜!”我举杯敬宋明正。 宋明正和我喝完这杯酒,抹了下嘴唇,递给我一颗烟,自己也点着,吸了两口。 我和宋明正之间暂时陷入了沉默。 宋明正突然看着我笑了。 我问宋明正笑什么。 宋明正笑了一会,才说:“老弟,今天下午,你这个表妹……” 我一听,有些紧张和尴尬,这家伙看来是真的看出来了。 “哦……我表妹,怎么了?”我抽了一口烟,透过青烟看着宋明正的脸。 “呵呵……没怎么?”宋明正笑着:“老弟,明人不说暗话,这么说吧,我感觉,今天下午的采访,老弟好像是早有计划吧,呵呵,这公私一起办了……” 我心里有些无地自容,这家伙喝了点酒,说话太直了,不给我留点颜面。 “宋局长,这秦娟真的是我表妹啊,我骗你干嘛?”我无力地争辩着,脸上火辣辣的。 “那是,那是,我没说小秦不是你表妹啊,一看那小秦和你热乎的样子,就知道你俩是亲戚。”宋明正认真说着。 我一怔,这家伙不是说的这事啊! “我是说啊,你下午这么巧遇见你表妹,是不是你有意过去的啊,是不是你想让我借机见见你这个正在实习等待就业的表妹的啊?”宋明正笑呵呵地说。 我恍然大悟,一阵轻松,宋明正原来是这个意思。 宋明正主动提出这事,正好,省了我费口舌了。 “呵呵……宋局长真的是火眼金睛啊,”我笑笑:“说实话,宋局长,我是有此意,这个表妹我很久不管不问了,昨天妈妈打电话来骂了我一顿,又告诉我表妹正在市人民医院实习,我今天来这里采访,就特意留意着了,呵呵……正好遇见,也就干脆顺水推舟,让你看看,这表妹马上要毕业,又是在卫生系统,我心里呢,其实是有让你帮忙,麻烦老兄的意思的,只不过,又觉得不好开口,免得给你假公济私的看法,其实呢,我采访你,绝对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江主任,你不用多说,我明白了!”宋明正一挥手:“我知道你老弟的性格和人品,别说你没有假公济私,就是做了,也无所谓,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诛地灭啊……你刚才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表妹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了,这事包在我身上,这个忙,我一定要帮你的,别的不说,就凭你老弟救了我女儿,这个恩,就得报!”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举杯敬宋明正:“呵呵……宋局长,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我代我表妹谢谢你了,真的,很感谢。” 说完,我把写有秦娟基本情况的纸条交给了宋明正,宋明正认真看了下,然后收好了。 “小事一桩,谢什么啊,见外了,”宋明正接着说:“这年头,就业形势越来越艰难,谁家孩子分配工作不走后门?不走后门的都分到最差的地方去了,这就是现实……很多卫校毕业的学护理的都找不到工作,流落到私人医院去了,市直几家医院几乎不进人,就是进人,也是有着相当的关系和人情……这些日子,托人找我走后门安排学生的很多,送礼送钱的也不少,我一概拒绝,我犯不着为了这三万五万的钱担这么大的风险,可是,你老弟的事情,我得办,不然,我对不住你老弟……有时候,花钱反倒办不成事,不花钱呢,一样能办成事,这要看是谁了,哈哈……” 158 说感谢就见外了 我也笑起来:“宋局长,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自家兄弟说感谢就见外了,”宋明正笑着:“老弟,说实在的,我很赏识你,也很看好你,私下,见了我,不要这么客气称呼职务,叫我宋哥好了,我叫你老弟,多热乎……” “那我可就是高攀了,”我说:“你是大领导,我是小卒子,感谢宋大哥瞧得起……” “呵呵……不要这么说,什么高攀啊,这官场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以后啊,说不定就成了我高攀你了……”宋明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兄弟,你的前途是无量的,一个党校中青班,就能把你进步的时间缩短好些年,再说,还有你自身的努力奋斗……” “谢谢老兄夸奖,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不懂不会的地方,老大哥还得多指点教育!”我谦虚地说。 “呵呵……”宋明正笑着点点头,又问我:“对了,你表妹想到哪里去上班呢?” “嗯……我听妈妈昨天打电话来的意思是想让表妹留在市人民医院做护士,这里工作环境好,工资奖金高,留在这里,以后找对象也好找啊,我表妹自己呢,也很想留在这里……”我说。 “哦……想留市人民医院?”宋明正眼里露出一丝犹豫,重复了一句。 “是啊,呵呵……宋大哥,你要是觉得办不了,就别为难!”我不软不硬地将了宋明正等一句。 说卫生局长办不了市人民医院,显然是对局长大人权威和地位的质疑和不信任。 宋明正果然被我这句话激了一下,忙说:“能办,不为难,不为难!” “那太好了,等办完了,我改天专程请宋大哥喝酒,好好感谢感谢你!”我说。 宋明正笑笑:“好啊,行!” 此时,我绝对没有想到,秦娟的事情会成为一场惊天医疗反腐风暴的导火索,成为改变宋明正一直以来被动和无力状况的重要转机。 接着,宋明正突然问我:“老弟,你看那黄护士长咋样?” 我一听,有些突然,就说:“不错啊,很年轻漂亮的一个女人,很面善,可惜,可怜,家里出了事,没男人了,连孩子也没有……” “是啊,黄莺是挺可怜的,男人出车祸死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转眼完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宋明正唏嘘了一下,接着笑了下:“我打算把黄莺介绍给杨部长,你看咋样?” 我一听,愣了:“这个,我不懂啊!” “这黄莺人品很板正,长得又标致,性格很温和,做事很细心,和杨部长我觉得很匹配,”宋明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杨部长年龄是大了几岁,可是,这年龄大的男人,知道疼人的,黄莺正好遭受了心灵的创伤,有杨部长的抚慰,不是正好吗?” 我的心里很矛盾,我一方面希望杨哥和柳月能顺利完美,另一方面又希望杨哥能和黄莺在一起,那样的话,柳月就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男人了。可是,如果那样,对柳月是不是很残忍很残酷呢,柳月孤身一人,这世界是不是对她很不公平呢? 还有,杨哥喜欢的是柳月,这个黄莺虽然实际年龄比柳月小,可是,外表看起来,柳月却并不比她显大,而且,柳月的容貌和气质,是黄莺无法比拟的,这宋明正虽然这么热心要介绍给杨哥,杨哥看中看不中还是个问题呢,再说了,杨哥和柳月现在虽然没有公开结婚,但是实际上已经在一起了,这宋明正弄个黄莺进来,这不是第三者插足吗? 我虽然想阻拦,可是我无法向宋明正说柳月和杨哥的事情。 我想,这事,我必要的时候得和柳月说一下,提醒她注意。 爱一个人,就要看着她的幸福,我不能让柳月再次遭受情感打击。 宋明正希望借助做媒人来和杨哥套个近乎,拉个关系,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到底是在帮助柳月还是在伤害柳月,到底是在让我欢欣还是让我心痛。 纠结中的矛盾! “对了,老弟,你女朋友和张兰柳月都熟悉啊,这不去参加英语学习班我还不知道,呵呵……”宋明正笑着:“这世界真小啊,到处都能相识……” “是啊,小许和张兰姐是同事,兰姐和柳部长是闺中密友,我呢,又是柳部长的老部下,你呢,又是柳部长孩子的爸爸,呵呵……”我笑起来:“大家都能连接在一起了……” “老弟,你有福气啊,有个好女朋友,小许老师是个好女孩,人好心好性格好脾气好,我们上课的那些学员都暗地夸赞许老师呢,都说谁要能娶到这样的女孩做媳妇,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呵呵……听到他们这么讲,我打心里替你高兴……”宋明正和我边喝酒边说。 “呵呵……宋大哥,你的家庭也很完美啊,嫂子很年轻漂亮,妮妮又这么活泼可爱……”我硬着头皮说。 宋明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忧郁起来,自个儿又喝了一杯酒,猛吸两口烟,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老弟,你还年轻,这人生啊,一辈子,难说难道啊,这是苦是甜,只有自个儿知道,别人是无法品味的……” 我没有说话,看着宋明正。 “老弟,我问你个事,”宋明正看着我:“这柳月现在回来了,她和你女朋友也是挺熟悉的,你有没有听说过她……她……” “她什么?”我看着宋明正。 “她有没有再找一个?”宋明正说。 “哦……”我摇摇头:“这个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小许和柳部长平时也不大接触,我从没有听小许说起过,也没听兰姐说起过,我呢,平时和柳部长就是工作接触,更不知道了……” “哦……”宋明正点点头,又说:“我听说柳月从省里回来,是因为在省里呆不下去了,听说1年多前,在柳月要提拔的时候,来自江海的一封匿名信将她毁了……是不是有这事?” 我的心里一惊,看着宋明正:“我不知道啊,我在山里扶贫一年呢,你怎么知道这事的?这信的内容是什么?是谁写的信诬告柳部长的?” “哦……你不知道啊!”宋明正点点头:“我是去省里开会,碰巧和省委宣传部的人一桌吃饭,听他们无意中说起的,信的内容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说她生活作风有问题,至于谁写的,我更不知道了,我正要问你呢?看来你也不知道了……” 我的头皮发凉,真的是人言可畏,柳月离开了,这流言蜚语还在到处飞。 “你相信这信里的内容?”我问宋明正。 “我了解柳月的为人的,她曾经是我的妻子,到现在,仍然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并且仍然爱着的女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有数,这封信,绝对是污蔑的,不管是什么内容,我正想打听下这事,查出来是谁干的,我非得想办法整死他,非得给柳月出气报仇不可!”宋明正的眼球红红的。 我听了,感觉宋明正很有味,是个男人,不由又敬了他一杯酒。 “凭柳月的能力,她绝对可以混得更好,唉……在省里混,前景多广阔啊,结果弄了半天,又回到这个小小的江海,弄了个副县级,有什么用啊,再提拔的空间很小了……”宋明正不住摇头叹息:“虽然我和她离婚了,可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幸福能快乐,能混得更好,她是有理想有抱负倔强执着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我对她,一直没有死心的,我的大门,是随时为她敞开的……我和妮妮都在盼着她回来,妮妮……唉……我可怜的女儿,看见妮妮,我就想起柳月……” 宋明正的声音最后竟然充满了痛苦。 我彻底无语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柳月的这个前夫,如何安慰这个和我有着同样痛苦经历的男人。 想想真奇妙,柳月周围的3个男人,我,宋明正,杨哥,宋明正不知道杨哥、我和柳月的事情,杨哥知道宋明正是柳月的前夫,在宋明正面前还是装出没有任何事情的样子,同时,杨哥在我面前的姿态也是很微妙,我呢,在杨哥和宋明正面前都要装出什么也没有的样子,在杨哥面前,我是柳月的表弟,在宋明正面前,我是柳月的老部下。 那天晚上,我和宋明正,两个都经历了失去心爱女人痛苦的男人,在一起,喝醉了。我是小醉,宋明正是大醉。 一周后,我给卫生局写的两篇稿子都出来了,特别是卫生系统加强行风建设的那一篇,在一般头条位置隆重推出,加了编者按。 宋明正很满意,特意打电话向我表示感谢。 宋明正没有提起秦娟分配的事情,他不提,我也不提。 有些事情,没必要反复提起,宋明正不是饭桶,他是不会忘记这事的,不需要提醒,当然,他要是不想给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天天去找也白搭。 这期间,秦娟来我这里一次,中午来的,我将她带到宿舍区吃了午饭,告诉她这事有眉目,我在努力操作,让她暂时先不要告诉家里人,更不要告诉周围的同学,同时,我让她注意打听周围其他人分配的最新情况,特别是想进市人民医院的人的情况。 对刚毕业的学生来说,找工作就是人生进入社会的第一场战役,首战失利,则后面的仗就更不好打了,一次分配,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看得出,秦娟对我言听计从,对我竟然能调动卫生局长的能力佩服地五体投地,在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眼里,一个局长,那是需要大大仰视才能见到的人物,是他们人生课堂上的传说。 159-160 159 爆满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时间推进到了公元1995年8月份,到了毕业生分配上班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晴儿的培训班一直很顺利,第一期学员学习已经结束,转入第二阶段的教授,教室里一直呈现爆满的状态。 晴儿的授课很成功,学员们普遍反映简单易学,接受方式快。 去年还是有大礼拜小礼拜,隔一周一个双休息,现在好多了,每周都是大礼拜,时间很宽裕,晴儿有充足的时间备课授课,我也几乎每次都能陪着她去上课,等她上完课,再接晴儿回来。 第二阶段的学费和第一阶段的一样,我们的储蓄账户上又增加了一笔巨款。 晴儿干的热火朝天,非常带劲,又一次甚至半真半假地和我说:“峰哥,干脆,我辞职半个外语补习学校得了,咱也下海!” 我当时心里缺乏这个准备,看着晴儿:“你的现在可是铁饭碗啊,辞职了,你就是游民了,不是国家干部了,分配不到公家的住房了,没有医疗和各种福利待遇了……” 那时,还没有全面开展住房改革,大家住的都是单位分的房子,同时,各种社会劳保落实也没有普及,很多人的脑子里,还是国家干部是铁饭碗这个思想。 晴儿笑话我说:“峰哥,我看你就缺乏老三的气魄,你缺乏打烂一个旧世界的气势和勇气……” 我笑笑,认同了晴儿的说法,我确实是缺乏这个勇气。 晴儿现在调整了课时和进程,每个月为一个学习阶段,逐渐加深,3个阶段就结束,然后再招生。 手里有钱了,晴儿已久很节俭朴素,从不在自己身上乱花钱,也不多买衣服,倒是很舍得在我身上花钱,给我买的穿的全是名牌。 晴儿又提出要给我买一部大哥大,我拒绝了。 “不行,现在拿大哥大的一般都是县级领导,我手里拿个大哥大,就是外面贴上标签说是自己买的,也没有人会相信,大家一定会以为我是受贿的,我刚利索了几天,还是小心点吧,别惹事了。” 听我说的有理,晴儿也就作罢。 老三的公司生意很好,老三天生似乎就是做生意的料,不管是对外的业务拓展还是对内的管理考核,都很在行,把个小公司弄地井井有条。 这期间,出了一件事,兰姐离婚了。 兰姐的老公最终博士毕业留在了北京,同时留在北京的还有他的一颗心,和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同学住在了一起,很快就寄回了离婚协议书。 听晴儿说,兰姐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来临,很痛快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接着就办理好了手续,孩子归了兰姐。、 兰姐没有时间带,就放在乡下自己的妈妈家。 我本以为兰姐会因为此事而大受打击,却每次见到她都是笑容满面,若无其事一般。 晴儿因为周末要讲课,也没有更多的时间陪兰姐,倒是兰姐每次周末都陪同晴儿来老三公司里上课,晴儿忙她的,她就和老三一起聊天,或者开车出去兜风。 我感觉兰姐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倒是晴儿为兰姐的离婚私下在我怀里流了几次泪。 “人家自己不难过,你倒是操的哪门子心,流的哪门子泪啊?”我问晴儿。 “我替兰姐难过呢,兰姐多可怜啊,孩子多可怜啊,她男人不要她了,孩子也没有爸爸了……”晴儿的眼泪涟涟。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这世界,让人难过的事情多了,你能同情地过来吗?我们不是救世主,现实和社会永远是残酷的,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在上演……” 晴儿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以后也就不再提兰姐这事,也不再哭泣了。 陈静这段时间去找过几次老三,是为了她一个同学要装潢室内的事情,委托老三帮忙。 这两人似乎是天生的冤家,一见面就斗嘴。而且,他们俩好像很热衷于斗嘴,每次都兴致勃勃,没完没了。 看得出,老三对陈静的印象不错,陈静老三也不再排斥,有一次我甚至听见老三让陈静叫哥,陈静还大大方方喊了一声“三哥”。 这段时间,我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部室的工作上,狠抓记者队伍素质的提高和业务的不断深化,冲着打造名记者超越柳月时代新闻部的目标扎实进展。现在,记者们的写稿质量大幅提高,好新闻层出不穷,每个月的报社内部好新闻都有不少,同时,有10篇稿件被编委选中,准备参加年终全省的地市报好新闻评比。 这其中,自然有我的南下采访系列。 我忙,柳月也很忙,夏天到了,省级、中央级来江海采访的新闻单位和上级大型的采访活动一个接一个,;柳月一直疲于接待,我们偶尔见面也是打个招呼,没有来得及细谈。 杨哥一直在县里搞调研,考察基层领导班子建设情况。宋明正几次越他吃饭,都没有空赴约。宋明正很鬼,和杨哥不说是相亲的事情,只说是一起玩,为了证明这一点,还拉我一起作陪。 虽然杨哥几次都没有空,但是宋明正似乎并不介意,并不泄气,依然兴致勃勃地等待下一次机会。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柳月说下这事,提醒一下她,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梅玲已经正式公布为江海日报社副社长了,分管行政基建和经营,经营包括了广告、印刷和发行,梅玲的权力更大了,只要一回办公室,屋里屋外就站满了人,建筑商、广告商、印刷商、卖建筑材料的,卖新闻纸的,要钱的,送样品的…… 最近报社大楼的建筑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以前一个月能建好几层,现在到了20多层以后却迟迟没有封顶,听说是资金周转不开了。 这期间,我有幸见到了梅玲的丈夫王勇,一位黑瘦精神的中年人。和梅玲一样,这位绿帽子专业户也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一种傲气,见了生人都是眼皮一翻,看都不看。 王勇见了我不搭理我,我自然也不想搭理他。 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梅玲似乎对王勇很迁就,在王勇面前很和气很温和。 我间接听别人说了,王勇在这个大楼上真的是赚大了,大楼的土方沙石原材料供应都是王勇承包的,接手后直接转手承包,同时,王勇似乎意犹未尽,正在准备插手电梯、空调和装饰三大项。 我不知道马书记对这事知道不知道,是明知不问还是真的不知呢,还是觉得要偿还给人家戴绿帽子的不安呢?抑或是…… 我想着想着,不敢往下想了,正如杨哥所说,这年头领导都热衷于建大楼,这其中的道道自然都明白。这报纸上电视上,载到在大楼上的领导还少吗?有的都退休了,还得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刘飞的正科级终于备案通过了,听梅玲说的,她说是她亲自找了杨部长大力运作的结果,说杨部长和她关系很密切,对她的要求基本都是有求必应。 如果她说的是别人,我会相信,可是她说杨哥,我知道她在胡扯。 杨哥绝对不是傻子,也不是愚钝,他是官场里一只不显山露水的雄狮,伏地不起的时候,显得很温存,可是,一旦爆发,那就是致命出击。 我以为,杨哥对于梅玲的作为,对于梅玲对柳月的暗算,应该会知道,柳月不可能不告诉他。 我很想亲自给柳月报仇,可是,我想,也许这事杨哥就办了,他现在就举杯这个能力。但是,我从心里不希望杨哥出手,我想亲自动手,亲自看着梅玲得到报应,我要亲自体味给柳月出气的块感。 刘飞和龚局长家千金的亲事自从被梅玲的好心办了坏事,就再也没有动静,仿佛一切都停滞了,结束了。 刘飞不提,自然没有人会想起这事。 8月的天气,很炎热,我们办公室也没有空调,只有屋顶上的吊扇狂转不停。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和陈静正各自忙乎着,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秦娟气喘吁吁地进来,眼睛通红,眼神里露出惊慌和恐惧,见了我就抹眼泪哭:“表哥——” 我和陈静都吓了一跳,陈静忙去管了办公室的门,我忙递过纸巾,让秦娟坐下:“娟娟,咋了?怎么回事?慢慢说……” “是啊,表妹,慢慢说,咋了?”陈静倒了一杯水放在秦娟面前,看了我一眼,接着就出去了,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死。 “怎么回事?说!”我看着秦娟。 秦娟擦着眼泪,看着我:“表哥,那市人民医院的刘院长,那个干巴老头,是个老流氓,他……他……” 我一听,浑身血往上涌,脑子轰地炸了。 “他——他怎么了?他对你怎么了?”我腾地站起来,攥紧拳头,眼睛瞪得溜圆。 秦娟被我的怒气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我。 “娟娟,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我强压住怒火,坐下来,看着秦娟。 秦娟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水,然后告诉了我发生的事情。 在秦娟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和惊慌神情的讲述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市人民医院的刘院长是个人面兽心的色狼。 就在今天下午,刘院长叫人通知秦娟到他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是里外间的那种,里间是休息室。 秦娟一进去,刘院长就让秦娟关好门,坐到他对面,用慈善和祥的眼睛盯住秦娟,然后询问秦娟的情况,询问秦娟的毕业分配去向。 秦娟一听,很高兴,知道是我的操作起了作用,知道是宋明正开始运作了。 在刘院长询问秦娟的社会背景时,秦娟说出自己在江海没有什么亲戚背景,只有一个表哥在报社工作。 刘院长又问起秦娟和宋明正的关系,秦娟不敢撒谎,老老实实说是报社工作的表哥托的宋明正。 160 流氓院长 刘院长听秦娟说完,点点头,然后说医院的人事权是医院说了算,市人民医院是自收自支事业单位,级别也是正县级,卫生局管不到医院,说找卫生局局长也没什么用,报社工作的表哥更没有用,一个笔杆子而已,最终还得他开口说了算,他不答应,找谁也白搭。 秦娟不懂他的意思,就这么呆呆地听着。 然后刘院长又说今年医院要进5名护士,找他的人有上百,送钱的排成队,少的5万多,多的10多万。 秦娟一听急得要哭,她家里很穷,拿不出这么多钱。 然后刘院长就笑了,说他不缺钱,这点钱不放在他眼里,说他来钱的路子多了,说着,刘院长就伸手摸秦娟的脸蛋,夸秦娟漂亮好看,接着摸秦娟的肩膀,手往下滑动,边呼吸急促地说只要秦娟跟他到里间去,只要从了他,马上就可以进医院,还可以分到好的科室里,还说他以后会给秦娟很多钱,以后要好好待秦娟,让秦娟做他的长期情人…… 秦娟吓得不知所措,当这个老色鬼得意地顺势把秦娟抱起要进里间的时候,秦娟猛然醒了过来,拼命挣扎着挣脱了他的纠缠,又喊又叫。 老色鬼听见秦娟喊叫,也不敢硬来,脸色一变,威胁说不从的话就别想进这个医院,找天王老子也白搭,让她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秦娟又羞又怕,慌忙跑了出来,跑到了我这里。 “妈的!混蛋!流氓!无耻!”听秦娟说完,我愤怒了,握紧拳头,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我没有想到,这个刘院长竟然如此色胆包天,竟然对宋明正如此不放在眼里,竟然对我这个报社工作的表哥如此蔑视,竟然无耻到要对这个比自己孩子还要小的女孩子下手。 我的大脑被愤怒的火焰点燃,怒火充斥了我的整个空间,我此时突然想起那天宋明正听说秦娟想进市人民医院时犹豫的表情,看来他这个局长现在还没有把这个刘院长降服,他想收回的人事管理权看来任重而道远。 我知道宋明正一定是给刘院长打了招呼的,如果秦娟是宋明正的亲属,他是不敢如此放肆的,可是,一旦她知道了秦娟是通过表哥托人找的宋明正,就无所谓了,这年头,通过七大姑八大姨找领导打电话批条子安排人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人民医院这样的好单位,大家都挤破头皮想进去,这位刘院长经历的多了,习以为常了,不在乎了,再加上色胆包天,所以他敢肆无忌惮到对秦娟下手。 看着秦娟惊惧的神色,我知道此刻这个女孩子一定很孤立无助,她把我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我冷静下来,带秦娟去了我的宿舍,弄了一点吃的,让秦娟吃了,然后嘱咐她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先不要回医院去。 正好秦娟今天休息,明天才上班。 这会秦娟见了我,神情逐渐安稳下来,用热毛巾擦了擦脸,眼泡却还是那么红肿。 我冲着秦娟笑了一下:“娟娟,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我会想办法的!” 秦娟听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嗯……表哥,你真好!” 我脑子里正在琢磨如何处置这事,心不在焉对秦娟说:“你要是累了就在我床上躺一会,我先去办公室上班,等回头,我们再商议这事咋办,不要害怕,不要担心……” “嗯……表哥,你去忙吧!”秦娟冲我说。 我去了办公室,在办公桌前盘算找这事咋处理。 顺从?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妈的,老百姓出身再穷再贱,也还是有骨气的,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报案?这等事报案最难处理,秦娟毫发无损,又没有证据,弄不好落个诬陷的恶名,还玷污了秦娟的名声。 既然这两条路走不通,那么,就只有放弃?放弃显然不是我的性格,我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这事办不成,我回去有何脸面见秦老师? 我边抽烟边思考。 陈静这时已经回来了,看着我:“喂,老大,你刚认的这个表妹好俊俏,很嫩啊,怪不得你这么上心啊!” 我瞪了一眼陈静:“你少胡思乱想,这是我班主任老师的侄女,今年毕业找工作的,为了方便办事,我让她叫我表哥……” “哦……原来是如此啊,”陈静焕然大悟状:“那么,为何,这小女子哭哭啼啼呢,不知道还以为是被你欺负了……” “胡说什么?”我气恼地说:“娟娟是被老色狼欺负了,妈的,我正琢磨办法呢?” 陈静一听:“哪个老色狼?” “人民医院的刘院长!”我说。 “哦……这家伙啊,是个色狼,没错,你看他那样就很色,头发秃着,眼神鬼祟,神情暧昧,身体精瘦,我听说啊,这家伙把持市人民医院多年,可是勾搭了不少女医生和护士呢,糟蹋了不少了良家妇女,不仅如此,他经济上也不干净,两个孩子都自费在美国留学,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陈静说。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很奇怪地看着陈静。 “咱们做记者的消息最灵通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静看看我:“知道吗?梅玲有个表妹在人民医院工作,当护士长,我和她护士节采访的时候认识熟悉的,吃过几次饭,听她说的,这老色鬼院长还在不停打她的主意呢……” 我心中一动:“梅玲的表妹?护士长?叫什么名字?” “黄莺!”陈静说。 “哦……”我点点头:“原来黄莺是梅玲的表妹,这世界真小,如此之巧!” “哦……你认识她?”陈静看着我。 “是的,也是采访认识的,她现在是娟娟的护士长,娟娟在她手下实习……”我说。 “这个黄莺不是梅玲的亲表妹,是拐了好几个弯的远亲,这女人很有姿色的,老公又死了,这老色鬼院长就一直在打她的主意。”陈静说。 “哦……得手了吗?”我看着陈静。 “我怎么会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人家会告诉你,会让你看啊?”陈静瞪了我一眼,接着说:“不过,我听着黄莺暗地和我说过,说很讨厌刘院长……” “哦……我觉得这黄护士长人还是挺板正的,不像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说。 “嗯,对,虽然是梅玲的亲戚,但是和梅玲不是一类人,这一样的表姐妹,差别可就大了喽……”陈静说。 “这刘院长这么胡作非为,难道就没有人管管?”我又回到正题。 “噗嗤——”陈静笑起来:“管?怎么管?现在是法制社会,是需要证据的,你有证据吗?都知道他是腐败分子,但是没证据,只能是猜想,没辙!其实呢,不光是他啊,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周围有多少腐败分子,大家眼里其实都知道,可是,没证据,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就是有证据,普通人也不敢告,官官相护,告半天举报信说不定就转悠到了他手里,告状的人就等着打击报复吧,绝对是无情打击,残酷压迫……民告官,是找死的,除非呢,是自上而下,上面的人办他,不怕他打击报复,他也打击报复不了……” 我认真听着,琢磨着陈静的话,心里突然一亮……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做事情的出发点总是为自己考虑,但是,我同时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爱打抱不平的人,秦娟受到了欺辱,我心中恶气难平,决计要狠狠整理一下这个老色鬼。 刚才陈静说的话里最后一句提示了我,对,自上而下办他,一般人办不倒他,但是有一个人行,这个人就是宋明正。 我想,宋明正是很乐意看到这个刘院长下台的,只要有证据,他会毫不犹豫下杀手的。 我需要证据。 我继续琢磨着,思量着,筹划着,到下班时分,我的计划大致形成了。 我是第一次弄这事,胜算有多大,自己也没数,但是我想来想去,只能这么做,我咽不下这口气,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 潜意识里,我知道自己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人,老色鬼院长欺凌秦老师的侄女,我一定要报仇,梅玲暗算柳月,我更要报仇。 于我有恩的人我不会忘记,伤害我至亲的人我更不会忘记。 我脑子里一遍一遍斟酌着我的计划,慢慢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我一开门,愣了,秦娟不见了,晴儿正在宿舍里,正在拉着脸打扫卫生,整理床铺。 “咦——你怎么来了?”我看着晴儿,又看看屋子:“那女孩呢?” “我怎么不能来?”晴儿反问我。 “哦……今天是周五啊,今晚你授课啊,”我笑笑,想起来了,继续问晴儿:“人呢?” “什么人呢?人这不是在这里?”晴儿继续弯腰清扫床铺。 “我说的是娟娟,那女孩,人呢?”我问。 “走了,被我赶走了!”晴儿头也不抬,冷冷地说。 “什么?你把她赶走了?”我来气了:“胡闹,你凭什么把她赶走了?” “我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晴儿抬起头看着我,直起身子:“你弄了个丫头在这屋里,躺在你床上,眼睛还红肿着,你搞什么搞?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有资格我有权力赶她走,你可真行啊,弄了个这么小的金屋藏娇,我正要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赶她走的?你骂她打她了?”我怔怔地看着晴儿。 161-162 161 冒出个表妹 “你看我是会骂人会打架的人吗?”晴儿反问我,接着我:“你的客人,我哪里敢得罪啊,我只是问她是干嘛的,她说是你表妹,我一听就晕了,你什么时候冒出个表妹来,她问我是谁,我说你是老婆,说完我就冷脸看着她,她自己就乖乖起床,匆匆走了……” 我懵了,这丫头这会正受惊受怕,自己一个人能到哪里去呢?万一出了事,我如何向秦老师交代。 “什么时候走的?”我问晴儿。 “刚走一会。”晴儿回答。 我一听,转身就往外走,去追娟娟。 “你回来,不许出去!”晴儿跑到我跟前拦住我:“说,她到底是干嘛的,是谁?” 我按住晴儿的肩膀,急促地说:“她是秦老师的侄女,遇到了流氓,下午在我宿舍休息的,你这个笨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咱俩怎么向秦老师交代!” 说完,我急匆匆往外走。 晴儿一听,大吃一惊,紧跟在我后面:“啊——是秦老师的侄女啊,遇到流氓了?怎么会这样啊,我不知道啊,她也木有和我说,你也不和我说一下,这可怎么办,赶紧把她找回来啊……” “我怎么和你说?我还没回来,你已经把人家赶走了,给人家冷脸,人家自然是要走的!”我边往外走边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唉……我错了,别说了,赶紧找人,找娟娟……”晴儿听了比我还急。 我和晴儿追出1000多米,终于在路边的一个公交站牌边找到了正左右徘徊的秦娟。 晴儿忙过去搂住秦娟,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和我一起,把秦娟拉到宿舍里。 晴儿是个极富同情心的人,在宿舍里听秦娟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搂住秦娟竟然哭了起来,弄得反而秦娟开始安慰晴儿:“许姐,别哭啊,我都不哭了,又你和表哥在,我心里就安稳多了!” 秦娟喊“表哥”习惯了,晴儿也不再计较了。 晴儿赶紧做饭给我们吃,吃完饭,晴儿去上课,我带秦娟一起去散心。 在教室门口,我和晴儿还有秦娟遇到了来听课的宋明正。 “呵呵,许老师好!”宋明正见了晴儿忙打招呼。 接着,宋明正看见了秦娟:“咦,小表妹也来了,来给表嫂子助阵了!” 秦娟看了看我,冲宋明正笑了笑:“宋局长好!” 晴儿搂住秦娟的肩膀:“宋局长,俺表妹的事情,可是要麻烦你多操心了!” 晴儿这话说得很得体,当她一旦知道秦娟是秦老师的侄女后,态度就180度大转弯了,对秦娟很热情,对我也表现出了几分歉疚。 宋明正摆摆手:“这都是小事,呵呵……我给人民医院已经写了条子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晴儿看了我一眼,接着冲宋明正笑笑:“那就多谢宋局长了” 我冲宋明正笑笑,没多说话。 宋明正进教室后,秦娟显然心情好多了,看着晴儿:“那……许姐,我叫你表嫂好不好?” “好的,当然好,”晴儿捧着秦娟娇美的脸蛋:“我和峰哥都是你大伯的嫡系弟子,我们会把你当亲妹妹待的……” 秦娟很乖,嘴巴很甜,张口就喊:“表嫂好!” “哎——”晴儿开心地笑起来,拉着秦娟的手:“来,小妹,帮嫂子收拾教室去!” 秦娟看了看我:“表哥,我们过去了!” 我看她们俩挺开心的,也就点点头:“好的,去吧。” 这会,我还在琢磨着我的计划。 晴儿和秦娟进教室后,我站在教室门旁的走廊里,抽着烟,想着心事。 “干嘛呢?”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着柳月:“哦……你来了!” “是啊,我和杨哥一起来的,搭顺风车,张兰约我过来的,说是要和我去逛夜市,”柳月转头看了看:“我到了,她还没到呢!” “兰姐来不了了,”老三这时经过这里,说了句:“她单位今晚临时有应酬,她脱不开身,让我和你说一声呢!” “哦……”柳月点了点头。 我看着柳月:“柳月,到老三办公室去坐会吧,喝点水!” “来,请,我给开门!”老三笑呵呵地请我们进去,找出一盒好茶叶,泡上,对我们说:“你们聊会吧,我去看看晴儿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知不觉,老三对柳月的态度好了很多,这让我很宽慰。 我和柳月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这2个多月,我们都很忙。 我一直想着机会告诉柳月宋明正准备给杨哥介绍黄莺的事情,我觉得这事不管对我有利还是没利,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杨哥喜欢不喜欢,不管能不能成,起码应该让柳月知道。 我于是把这事告诉了柳月:“柳月,我告诉你个事,我那天无意中听宋局长提起,说要给杨哥介绍个女朋友,人民医院的护士长,老公出车祸死了,人很板正标致,我采访见过的……” 我小心翼翼地说着,看着柳月的神情。 我事先想不出柳月知道这事以后的表情和心情,因为我本身就很矛盾。 “哦……”柳月听了眼睛一亮,看着我:“这事我怎么没听杨哥说过呢?他在给我保密?” 说着,柳月的嘴角竟然笑了起来。 “妮妮的爸爸一直想找个机会让他们见面的,还拉我作陪,可是,杨哥这段时间忙,一直没能够实现……”我说。 “呵呵……”柳月笑了起来,看着我:“你看他们合适不?” “我——”我一下子噎住了,憋吃了半天:“我——我不知道啊,要是他们合适了,你咋办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情极其复杂,我感觉自己喜忧参半。 “我?我咋办?”柳月看着我,一会狡黠地笑了起来:“我是大活人,好好生活呗,还能咋办?” “你——你希望他们能成?”我又问了一句。 “你呢?你希望不希望?”柳月反问我,眼睛紧盯著我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我说。 柳月默默地垂下眼皮:“可是,我知道!” 然后,柳月不说话了。 我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柳月抬起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事,虽然这事和我没多大关系……”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柳月冲我莞尔一笑:“怎么?傻了?” 我摇摇头:“没傻!” “那就好!”柳月说了句,接着不再说这事,问起了我的工作。 谈了半天工作,我看着柳月:“柳月,想让你帮我个忙!” 柳月边喝茶边看着我:“请指示!” “嗯……明天,我想借用下你的手机用一下!”我说。 老三的手机质量差,信号不好,比柳月的差远了。 “哦……行!”柳月痛快地答应着,也不问我干嘛的,也不问我用多久,立刻就从包里掏出来递给我:“呶,你现在就拿着吧。” “我大概就用一天就可以,”我接过手机,又说:“还有,我还想借用你的一样东西!” 柳月微笑着看着我:“继续指示!” “我想借用你的录音笔,也是用明天一天。”我说。 “没问题,我正带着呢!”柳月又说,接着掏出录音笔递给我。 我接过来,出了一口气:“很好,用完我就还给你!” “呵呵……”柳月看着我轻轻笑起来:“怎么?要去作案?” 我也笑起来:“是的,作案!” “嗯……别留下什么现场的犯罪证据哈……”柳月继续笑着,显然是不相信我会用这个做坏事,但她不问我是干嘛用的。 我很欣慰柳月对我的信任。 我将柳月的大哥大和录音笔放进包里,又拍了拍,心里底实了一些,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这时,老三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兰姐进来了。 柳月见到有些意外:“你捣鼓什么名堂啊,让老三捎信说来不了了,这又出现了,我正想一会就回去呢!” “呵呵……”兰姐脸上红红的,嘴里喷出酒气:“我也想来啊,有应酬,没办法,但是,我还是惦记着你啊,为了早脱身,被他们灌了几大杯白酒,才跑出来……我容易吗我……” 我站起来,给兰姐倒水:“兰姐,喝茶,解解酒!” 兰姐一屁股坐在我和柳月之间,端起水杯就喝,边说:“晴儿在那边辛辛苦苦讲课赚钱,你倒好,在这里闲情雅致喝茶谈情说……” 说到这里,兰姐突然停住了,或许她也感到了自己的酒后失言。 我和柳月都有些尴尬,我站起来:“你们聊天吧,我去那边看看去!” 说完,我出去了。 我来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在老三和秦娟之间,晴儿正在讲课,老三听得津津有味。 我碰碰老三:“这么初级的英语你也听得这么上瘾,不会吧?” “呵呵……我在听晴儿的讲课方法呢?”老三咧嘴笑着:“晴儿的讲课很有意思,生动活泼,互动性强,大家不知不觉中就学到了知识,感觉不到乏味……” “是啊,表哥,表嫂的讲课水平可真好,我听了,也觉得很有意思呢!”秦娟也在我身边说。 老三看了一眼秦娟:“小表妹,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我咋以前没听说呢?” 秦娟和大家在一起,精神好多了。 毕竟是小女孩,烦恼来得快去得快。 秦娟笑嘻嘻地看了看老三:“你不知道的多了呢,嘻嘻……我家的表哥数不清,不和你说……” 我抿嘴笑,看着台上的晴儿,不答理他们。 162 睡沙发 晚上上完课后,我和晴儿还有秦娟一起回去。 我安排了,晴儿今晚和秦娟一起住我宿舍,我去办公室睡沙发,反正是夏天,睡觉很简单方便。 在宿舍里晴儿安顿好秦娟,又找出一盘蚊香给我:“峰哥,办公室有蚊子,带着这个!” 我拿起包,带着蚊香去了办公室。 躺在办公室的三人沙发上,开着电风扇,点着蚊香,倒也比较舒服,没有蚊子来骚扰。 我睡不着,看着灯,回想着今晚柳月的关于杨哥相亲的话,捉摸不透柳月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最后那一句“我知道”让我更加想不透,知道什么?是希望杨哥和黄莺相亲呢还是不希望? 柳月为什么对杨哥相亲这事不生气不难过反而还笑呢?那笑不像是勉强的假笑,像是真心的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柳月和杨哥在一起呆久了不喜欢杨哥了,想离开杨哥?还是…… 我的脑子里涌现出各种猜测,各种现实的和虚幻的猜测…… 正在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我忙从包里摸出电话,按了接听键。 我还没有说话,先传进了杨哥的声音:“睡了吗?” 我一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扑哧扑哧对着电话喘粗气。杨哥今晚一定没和柳月在一起,才会打电话。 “喂——说话啊!”杨哥又说。 “我……是我,杨哥!”我说话了。 杨哥在那边的声音很意外:“啊——咦——小江,是你?你在柳月那里?你和柳月在一起?柳月呢?你表姐呢?” 杨哥的声音又变得很急促。 “杨哥,我没和表姐在一起,她的大哥大在我这里,我借用一下的,我在办公室里的……”我说。 “哦……”听得出,电话那边的杨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没什么事,你睡吧……” 说着,杨哥挂了电话。 杨哥挂了电话,我却毫无困意,我一骨碌爬起来,摸起办公桌的电话就往柳月家里打。 打过去,是占线。 柳月一定是在家里,杨哥一定是在给柳月打电话。 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深更半夜了,杨哥给柳月打电话干嘛呢? 不过,想到杨哥今晚没到柳月那里去住,我又有些安慰。 很多时候,我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中度过。 我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电话占线,我就再打,再占线,我继续打,我想知道,他们能聊多久。 我抱着话筒不停地打。 10分钟过去了,仍旧占线。 20分钟过去了,还是占线。 我不禁焦躁起来,到底有多少话要讲,没完了。 越是这样,我就越要打,我的执拗劲儿上来了。 我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按着叉簧,不停重复拨号。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累了,暂时放下话筒,点燃一颗烟,准备继续战斗。 刚放下话筒,电话响起来。 我不耐烦地接听:“喂——找谁?” “找你!”竟然是柳月的声音,接着听柳月长出了一口气:“你这个电话好长啊,我打了20分钟没有打进来,终于听你打完了……” 我一愣:“什么?没有啊,我哪里讲话了啊,我在不停给你打电话呢,我打了快20分钟了!” “啊哈哈——”柳月突然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们都在给对方打电话啊,哈哈……” 我一听,也笑了,原来不是杨哥和柳月电话长谈啊。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我和柳月突然不约而同地问起对方这个问题。 问完,我们都暂时沉默了。 接着柳月说:“杨哥打我大哥大了,你接听的,接着给我家里打电话,我知道你在办公室……” “哦……我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告诉杨哥找你的事情的,”我撒了个谎:“你刚才怎么不打大哥大呢?” “我打你办公室座机啊,如果有人接说明你在办公室,没人接说明你回宿舍了,你回宿舍了,我不能给你打电话的,这么晚了……”柳月解释道:“再说了,一打你办公室座机占线,说明你正在通话,这时候,我给你打大哥大也不方便啊……” “哦……你的理由很充分,很合理!”我说。 柳月被我逗笑了:“本来就是合理的嘛,嘻嘻……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今晚我住办公室的,”我说:“我班主任老师的侄女来了,小许和她一起住我宿舍的……” “哦……”柳月答应了一声:“就是今晚和小许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我听她好像叫小许表嫂啊……” “呵呵……为了不让外人多嘴,我让她称呼我表哥的,她就自作主张称呼小许表嫂了……”我说。 “哦……原来是现认的表兄妹啊,”柳月笑起来:“就像我们,表姐弟……不过,显然和我们的实质不同……刚才杨哥打电话还说我疼爱表弟,把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表弟玩呢……” “杨哥?”我突然冒出一句:“杨哥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和你以前的事情?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和你表姐弟真实的关系?” “哦……”柳月的声音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想起这些?杨哥应该依旧是以为我们是表姐弟关系的吧,我没有感觉到他的什么异常啊……呵呵……我可是经常听他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都是一口一个’小表弟‘的……” “哦……” 我之所以会想起这个,是因为自从我扶贫回来,杨哥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称呼我一次“小表弟”,而是一直称呼我“小江”,我的直觉是,这称谓的变化,一定有着某种原因。 我没有和柳月再说这个问题,我突然觉得,此事还是不让柳月知道的好。 “我今天借用你的大哥大和录音笔,你什么问都不问就借给我?你不担心我用这个做什么不好的用途?”我又问柳月这个问题。 “呵呵……我了解你,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人格和性格,还有你的人品和处事,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用来做什么坏事的,你用这个,自然有你的用途和用意,我无须多问……只要你需要我做的,我都会为你做的,只要我们做到的……总之,是基于对宝宝主任的高度信任,呵呵……”柳月说。 我听了很感动,感动于柳月对我的高度信任。 “嗯……等我办完了事,我会告诉你明天我用大哥大和录音笔的用途的……”我说:“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哦……”柳月答应着,却并没有放电话。 我拿着话筒,也没有放。 我们都沉默了,电话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喘息声。 一会,柳月说话了:“我不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和你说呀,自己做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要考虑周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和我说,千万别死拗……” “嗯……”我答应着。 “小许这个英语补习班这么红火,真替你们高兴,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极大改善你们的经济状况,改善你们未来的前景……”柳月说:“小许需要开发,需要引导,她的潜力是巨大的,只是没有爆发而已,一旦到了合适的爆发点,或许会做出一番不俗的成就……” “你太高抬她了,我和她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她?她多大能耐能吃多大的饭碗,我都有数的,这也就是弄个补习班扑腾扑腾罢了,呵呵……真做大的,别说没机会,就是给她机会,她自己也吓趴了……”我说。 “呵呵……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柳月笑着:“我不和你争辩这个问题,毕竟还是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久,不过,我从来很相信我的直觉,我觉得小许能行的,呵呵……” “但愿吧,她能行,我巴不得,她成百万富翁才好呢,我吃现成的,在家做家庭妇男,靠她来养得了……”我笑着说。 “这不是你的性格哦……呵呵……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靠女人养活的那种男人,”柳月嘻嘻笑着:“还有,别以为百万富翁多么遥远,只要有梦,只要有理想,只要去奋斗,梦想就会变成现实……做生意是这样,凡事都是如此,理想,就是我们前进道路的明灯,指引着人生拼搏和奋斗的方向……” “是的,你说的对……” 不知不觉,我和柳月在电话上聊了很久,谈工作、谈个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谈对生活和现实的想法,直到深夜,在柳月的再三提示下,我们才互相挂了电话。 和柳月交谈,我每次都感觉收获颇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回到宿舍,晴儿和秦娟做好了早饭,正等我呢。 吃过早饭,我对晴儿说要带秦娟出去办点事,然后就带秦娟出来了。 晴儿在宿舍整理内务,然后还要备课。 我开始实施我的第二步计划。 我把秦娟带到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人,今天不上班。 秦娟跟我到办公室,并不知道我的打算,她现在把我当做了全部的靠山和依赖,对我给予了高度的信任。 并不是现在,我知道,秦娟从一开始就对我给予了高度的依赖和信任,一个举目无亲的女学生,在外地无依无靠,找到我,自己伯父的学生,自然是当做全部的天了。 我知道,我不能辜负了秦老师,不能失败,只能成功,从秦娟那渴望和希望的眼神里,我仿佛看到了秦老师极其秦娟家人那期盼的目光,我是秦老师的骄傲,他指望着自己的学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帮助自己一把,同时,也让他有资本向周围的人骄傲和炫耀,夸耀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是如何有本领。 这都是人之常情,也是做老师自豪的资本。 163-164 163 初出茅庐 我知道,秦娟初出茅庐,胃口一上来就不小,直接就想分配到市人民医院去和实际有些距离,而我也缺乏这方面的操作经验,秦娟一提,我就答应下来,就找宋明正提出,从宋明正那天犹豫的眼神里,我觉察出这事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容易,其实我要是提出先去一家小规模的医院或者让宋明正随便给安排就好了,一样能留在江海,一样能有工作,而且还比较容易操作。宋明正对我有报恩心理,我提出要求,他不好拒绝,更不能说办不了,他刚扶正,不想在我面前掉价,同时也想试试这个新贵的威力。哪里想到这个老朽刘院长心里根本就不点他。 我感到了宋明正上任三把火的艰难,虽然第一把在煽,但是这后面的第二把就难说什么样子了。 我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一口答应秦娟,直接向宋明正提出点名要去市人民医院了,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往前进,不能后退,也没有退路,无论从我还是从宋明正的角度考虑,此事必须办成。 既然必须办成,那就要直面残酷的现实,那就要斗争。 而我,对刘院长欺凌我师傅的侄女,心里是十分愤恨的,狗娘养的糟老头子,丧尽天良。 我知道现在医院的很多院长都牛气冲天,基建、人事、购买医疗器械、进药,权力很大,吃好处的地方很多,我经常听到有要代表为了让自己的药打进医院向院长行贿的事情,也听说过不少女药代表让医院的院长玩弄的事情。这其实是医院行业的潜规则,只不过那时还没有这个名字,或者这个名字并不流行,很多业内人士都明情这些。 或许是我小说看多了,或许是我眼界开阔了一些,或许是我听到的官场腐败的事件多了,我毫不怀疑这个刘院长是个腐败分子,我义愤填膺意气奋发地想干掉这个院长。 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自豪和兴奋,为自己的计划激动和自信,这个计划在我脑子里已经反复衡量了几十遍了,每一个环节我都想了,琢磨了,确信没有偏差。 我第一次干这事,心里充满了正义感和复仇感,今天我就打算实施这事。 我看着秦娟:“娟娟,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想留在江海工作?” “是的,表哥!”秦娟用略带惶恐而又信任的目光看着我。 “你很想到江海市人民医院工作,是吗?”我继续问秦娟。 “是的!表哥!”秦娟眼里露出希冀的目光。 “你喜欢那个刘院长吗?” “不,好恶心,我好害怕!”秦娟眼里的目光充满恐惧。 “既然如此,你怎么去市人民医院上班?去了就要面对刘院长那老色狼!”我说。 “我——”秦娟犹豫了,眼里的神情失望而又迷惘,一会说:“那要不,就去别的医院吧,只要能留在江海就行……” “可是,在别的医院,你能保证没有色狼院长吗?没有色狼主任吗?没有色狼医生吗?”我看着秦娟。 “那——表哥,那怎么办?”秦娟沮丧地问我。 “怎么办?勇敢去面对!”我看着秦娟:“既然到处都有坏人,那么,我们的既定目标不变,既然到处都有恶棍,那么,我们就要学会去抗争,既然这个社会是残酷的,那么我们就要去坚强面对,一味抱着逃避和躲避的人生态度,这个社会将没有你的生存之地……” “哦……”秦娟看着我:“表哥,那我该如何去做,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那就好!”我说:“娟娟,我们的目标不变,我一定要让你进市人民医院,本来我以为是很顺利的事情,可是,出了这个叉叉,看来事情并不像我起初想的那么简单,但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屈服,记住,娟娟,我们绝不能做辱没自己人格和尊严的事情,任何时候都不要去做,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骨气和人格,对于邪恶,如果我们不想退让,那就去斗争,为了自己的权益而斗争,为了正义而斗争,为了这个社会的公理而斗争……” “哦……”秦娟点点头:“那么,表哥,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我安排好了,你只管按我的去做,”我说着拿出大哥大和录音笔:“你先熟悉下这个东西的使用方法……” 秦娟很听话,接过去开始摆弄,很快就熟悉了使用方法。 “然后,你给这个刘院长打电话,”我说:“你就说想请院长出来吃顿饭,汇报汇报个人思想……” 秦娟的脸一下子白了:“表哥……我……我越他吃饭?我……” “不要怕,我都有安排,你绝对是安全的,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我说着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刘院长的手机号,今天是周末,估计他有时间,你记住,如果她答应出来吃饭,就约他到醉花酒楼的一个单间去,这酒楼就在医院南门斜对过300米路南,闹市区,你放心,先打电话,打完电话,到时我再告诉你怎么做……在我办公室打好了……” 秦娟看着我:“表哥,我听你的,不会有事吧?” 我点点头:“只要听我的,就不会有事!要想找到好工作,要想出了这口恶气,你就听我的!” 秦娟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我,点点头:“嗯,表哥,我听你的!” 我笑了下,把话筒拿起来递给秦娟:“打吧。” 我那时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感觉有些刺激和兴奋。 秦娟坐到我座位上,拿起话筒,按照我提供的号码,拨了电话。 我将耳朵贴近秦娟的耳朵旁,听着电话里的动静。 听见话筒里的振铃声,接着就接通了,一个嘶哑的男人的声音:“喂,哪里?” “您好,刘院长,我是小秦!”秦娟的声音有些紧张。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小秦?”对方好像没有听明白,问了一句。 “嗯……就是昨天您叫我去您办公室谈话的小秦,外科的实习护士,秦娟。”秦娟继续说,边看着我的脸色,我点点头,示意她是正确的。 “哦……小秦啊,”对方在电话里拉起了官腔:“嗯……有事吗?” “嗯……有事,我想找您单独汇报汇报思想!”秦娟说完抿嘴冲我笑。 我也笑了。 “哦……”对方的声音很正规:“小秦啊,这个问题回头再说,好了,那就这样,再见!” 说完,对方一下子挂死了。 我愣了,靠,受挫了,这狗日的要回头再说,什么意思?不上钩? 秦娟放下电话,看着我:“表哥,我听他刚才好像说话不大自然,好像有些急促地样子,匆忙挂的电话,是不是觉察你要采取什么行动了啊,嘻嘻……回头再说,那就回头再说好了……” “不可能,”我摇摇头:“这计划只有我自己知道,都在我肚子里呢,他怎么会知道?奇怪,妈的,狡猾的老东西!” 秦娟站起来,坐到沙发上看报纸。 我点燃一颗烟,坐到座位上继续寻思着。 妈的,出师不利,约不出来他怎么能抓住他把柄呢?这条老狗,是不是具有反侦察的经验了?我确实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 我郁郁地抽着香烟。 过了大约5分钟,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我习惯地摸起电话,习惯性的接待用语:“您好,江海日报新闻部”刚要脱口而出,猛然刹住,我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刘院长打来的电话呢? 我脑子急速转弯,换了一种散漫的粗声:“喂——哪里?干嘛的?”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的电话啊?”对方果然是刘院长。 “这是公用电话,你是干嘛的,打错了吧?”我粗声粗气地说着,语气颇显不耐烦。 天助我也,正在这时,窗外传来附近马路上过路大巴车的起劲的喇叭声,正要营造了一种公共场合的气氛。 “哦……不是,没打错,”刘院长口气变得和气起来,忙说:“对不起,麻烦你,刚才你这地方是不是有个小姑娘打电话的啊,麻烦你让看看她走了吗?” 我一听,心里暗喜,用不耐烦地口气冲着坐在沙发上的秦娟大声喊道:“喂——那丫头,找你的电话,快点接,别耽误我生意!” 边说,我边冲秦娟使眼色。 秦娟会意,忙过来接过话筒,还不忘冲我说了句:“谢谢你,大叔!” 我差点笑出来,忙将耳朵贴近话筒,听秦娟和刘院长通话。 秦娟:“喂,谁啊?” “呵呵……小秦啊,是我啊,”电话里传来刘院长和气的声音:“刚才我在家里,接电话不方便,呵呵……这不,我刚挂了电话,就赶紧出来给你拨回去了,你这是在大街上打的公用电话?” “是啊,是公用电话!”秦娟说。 “哦……怪不得我听周围有汽车喇叭声呢,”刘院长说:“小秦啊,你刚才说什么想约我单独汇报汇报思想?” “是啊,是想给您汇报汇报思想,加深下了解……”秦娟说着,边冲我做鬼脸。 “哦……哈哈……好啊,好啊,丫头,相通了是不是?好,是需要加深,这加深很重要啊……”刘院长爽朗地笑着。 我松了口气,想到这个糟老头子的色样,心里又一阵恶心。 “那我中午想请你到医院南门斜对过300米路南的醉花酒楼吃饭,不知道您有没有空?”秦娟说。 164 设计 “哦……醉花酒楼?你请我?”刘院长说:“不,不,不,那里档次太低了,再说,哪能让你请我呢?这样吧,中午到白云阁,我请你,12点正,我在白云阁门口等你,不见不散,好不好?” “这……”秦娟犹豫了下,看着我。 白云阁是一座高档酒楼,环境很优雅,楼上还有客房,这个老东西看来是打算一气呵成了。 但是我早有准备,他是一定不会得逞的,这点我很有信心。 我冲秦娟点点头。 “那好吧,我中午直接过去。”秦娟说。 “哎——好,好,那就这么定了!”刘院长说。 这时,我粗声粗气地离开几米距离,说:“喂——你这女孩子,还有完没完啊,耽误我生意了……” 秦娟忙对着话筒说:“刘院长,再见!” 说完,秦娟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冲我笑:“哎呀,表哥,紧张死我了我!” 我出了一头冷汗,突然很担心这老东西,要是他一查114,问机主单位,还不马上就知道电话的真假了? 如果中午他去了,说明他没查114,如果中午他不在,说明他查了,知道这电话不是公用电话。 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 我就赌他不会查114。 我看看时间,还早,很充裕。 然后,我看着秦娟:“大哥大和录音笔都会用了吗?” “嗯……会了!”秦娟说。 “那好,我告诉你,在你到达白云阁见到刘院长之前,打开录音笔,录音笔是声控的,打开放在包里就可以,不用管,大哥大呢,到时我会提前过去,用附近的磁卡公用电话打通这个号码,你就保持连通状态,也放在包里,注意,你的这个包不要全拉死,保证声音能听见,待会我和你演戏一下……”我对秦娟说。 “哦……”秦娟点点头,眼里露出兴奋的眼神:“表哥,我觉得我怎么像是特工啊,007,哈哈……” “呵呵……差不多,今天咱兄妹俩联手教训教训这个老色鬼。”我说。 “那我见了他该怎么办?”秦娟问我。 “你酒量咋样?”我问秦娟,我知道这个刘院长白酒酒量不超过2两,我和他吃饭那次,他喝了两杯酒倒了,但是,他酒量不大,却喜欢喝高度白酒,喜欢品酒,咂摸。 “什么酒的酒量?”秦娟问我。 “白酒!”我说。 “不知道啊,我木喝过白酒啊,我只喝过啤酒,前几天毕业酒会上喝过一次。”秦娟说。 “喝了多少啊?”我问。 “大概有6瓶啤酒吧,”秦娟想了想:“不,接近7瓶!” “有什么感觉?醉了没有?”我问。 “木感觉啊,就是肚子胀啊,老是去厕所!”秦娟说。 “行了,”我一拍大腿:“到时候,你就要啤酒喝,说喝不来白酒,他呢,喜欢品味高度的白酒,你就劝他酒,想办法让他多喝,灌醉他,然后,你就和他随便聊,多听他说,引导他大侃大吹,往他的权力和经济方面引导,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娟看着我,点点头:“明白了,表哥!” “另外,你是绝对安全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在外面随时听着里面的情况,如果他敢耍流氓,我马上就能上去废了他,”我说:“你要注意随机应变,尽量少说话,说话要得体,多听他说,上来先喝酒,等他喝多了再引导他说……” “哦……我明白你的用意了,”秦娟点点头,看着我又说:“表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我问秦娟。 “是不是显得有点卑鄙啊,好像不怎么正大光明啊……”秦娟说。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不想惹他,可是他却欺辱我们,我们如果忍声吞气,不但找不到工作,还会让这个流氓更肆无忌惮,继续作恶,伤害良家女子,我们这么做,一是为自己出气,为自己争取利益。另外呢,也算是为民除害,为国除害,这样的人,是国家的蛀虫,社会的败类……” “哦……这么说,我们的行为时高尚的了?”秦娟笑嘻嘻地看着我。 “呵呵……不算高尚,可也不算卑鄙,我们是打着为民除害的名义,维护自己的权益,获取自己的利益,”我笑着:“我们是顺便为民除害而已……” 秦娟笑看我:“表哥,你真有办法!” “都是被逼的,这刘院长肯定干了很多这样的事情了,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糟蹋过……遇上别人,要么他得逞了,要么人家忍了,遇上我,算是他瞎了眼,他可以不把卫生局长放在眼里,但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我非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不可……”我自负而又自信地愤愤说着。 “哈哈……表哥,我看你像是除暴安良的勇士哈……”秦娟笑着:“你说,我们是不是涉嫌用美色诱惑老干部下水呢?” “哈哈……谈不上,我们这是将计就计惩罚色魔,伸张正义!”我严肃地说着。 “哦……将计就计啊……”秦娟脸上露出一副好玩的表情。 秦娟涉世不深,自然不懂得这其中的重要性和厉害。 “好了,这事可不是笑着玩的,要认真严肃对待,这可是关系到你的工作和前途的大事!我们不想害人,但是,我们不能让人家欺侮,这事可不要当儿戏,听见了吗?”我板起脸。 “知道了!”秦娟冲我吐了吐舌头。 然后,我和秦娟把大哥大和录音笔进行了操练演戏,对大哥大和录音笔的摆放位置以及包的位置进行了反复演练,直到秦娟熟练掌握,直到录音和声音效果达到最清晰。 又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接近中午11点,我和秦娟从报社出来,准备打车去提前白云阁酒店。 刚出报社大门,晴儿正走过来,看见我们:“咦,你们没出去?在办公室的?” “是的,我和娟娟在办公室办事情的,”我说:“你不好好备课,出来干嘛?” “我刚吃过午饭,出来散步活动活动啊,你们吃午饭了吗?”晴儿看着我和秦娟。 “没有,我带秦娟出去吃,”我说:“那你玩吧,我们要去了!” 秦娟这会在路边拦出租车,晴儿一把拉住我,低声说道:“你到底再搞什么名堂?” 我一笑:“放心,没做坏事,等回头再告诉你!” “哼……”晴儿一撅嘴巴看着我:“对我还保密,回头我问娟娟去……” “别闹了,我这是为娟娟的工作忙乎呢,秦老师吩咐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办好啊……”我说着,却看见梅玲正从报社院子里走出来。 梅玲显然看见了我和晴儿,老远就脸上带着笑走过来:“哎哟,大美人,小许啊,好久不见你了,今天这么巧啊,来看我们江大主任的吧……” 梅玲其实是没有周末的,工地上的事情天天有,她也就闲不住。 不过,这人也不是能坐住的人。 晴儿看见梅玲,也笑着:“梅社长好!” “嗨——别这么客气了,咱们都是不外人,自己人,叫我梅姐好了!”梅玲冲晴儿笑着,拉住晴儿的手,眼睛却看着我:“你说呢,江主任,是不是?” 我皮笑肉不笑,点点头。 “哎呀,小许妹妹,这接近两个月没见你,越发滋润了啊,是不是让咱们江帅哥给滋润的啊?这女人啊,就得有男人滋润啊,没男人的女人,就会枯黄的……”梅玲肆无忌惮地和晴儿说着。 晴儿的脸红了,不知说什么好。 “看,还是女孩子好,又嫩又知道害羞,比老娘们强多了……”梅玲拉着晴儿的手,眼睛又瞟向我:“江主任,你可要好好疼小许妹妹哦,可不许欺负小许妹妹哦……” 妈的,好像我和晴儿的关系没她亲近似的,而且梅玲说的这两句话明显是连讽带刺。 我有苦说不出,只能点头。 “你们这是干啥呢?吃饭了没有?”梅玲问我们。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晴儿先回答了:“我吃过了,峰哥还没吃,他要带表妹出去吃饭,办点事情的!” 说着,晴儿指指正在马路边等出租车的秦娟。 “哦……”梅玲看看秦娟,又看看我:“这是你表妹?” “是的!”我说。 “真水灵,还是学生吧?”梅玲又说。 “是的,还是学生,上高二了!”我说。 晴儿看了我一眼,想笑又忍住。 这时,报社办公室的一辆车出来,停在梅玲跟前。 “呵呵……”梅玲看了一下表,说:“我一个亲戚要在人民医院做手术,我从省里请了专家,中午请人家吃饭,我约了人民医院的刘院长亲自陪酒的……” 我一听,靠,梅玲撒谎从不脸红,刘院长被老子中午约出来了,怎么会又被你约去了? 不过,又一想,该不会是刘院长查了114,对电话产生了怀疑,不去了? 这么一想,我又有些忐忑。 “你真的约了刘院长陪酒吃饭的?”我不由自主问了梅玲一句,既想证明一下真伪,也想验证下梅玲撒谎的能力。 “当然,”梅玲微微一笑:“这刘院长,和我是老朋友了,这家伙,就是喜欢和女人喝酒,呵呵,我常说他老不正经,他非要和我拜干兄妹不可呢……” 梅玲这话让我半信半疑,或许这事刘院长真能干出来,这两人在一起倒也是匹配,梅玲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呢? “对了,你们到哪里,要不要打我的车一起走?”梅玲又说。 “不用了,”我说:“你先走吧!” “那好,我走了,小许妹妹,拜拜……”梅玲冲我和晴儿摆摆手,钻进车里,一溜烟走了。 “梅姐,再见!”晴儿礼貌地冲梅玲摆手。 165-166 165 粗俗 梅玲走后,出租车暂时还没拦到,晴儿看着我:“峰哥,这个梅社长讲话怎么这么……” “怎么了?什么怎么这么?”我看着晴儿。 晴儿脸色一红:“她讲话怎么这么露啊,很粗俗啊……” “她是把你当过来的女人看的,以为你和我已经那个了,所以才这么说的!”我说。 “可是,她怎么能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呢?难道她平时在你面前说话也是这样子的?”晴儿迷惑地看着我。 我的心一跳,忙说:“没有,没有的。” 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担忧,我不知道晴儿要是知道我和梅玲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腌臜是,她会怎么想? 我想了一会,觉得我下意识里不想让梅玲和晴儿接触,或许这个因素是重要之一。 “这个梅社长讲话不文明,我不喜欢,你以后也和她少接触,”晴儿看着我:“反正你是做采编的,她又不分管你,你能少和她打交道就尽量少和她打交道,听见了没?”晴儿叮嘱我,口气像是在教育我。 “听见了!”我答应着。 “嘻嘻……怎么感觉你好像是我的学生啊,”晴儿突然笑了:“看你这么老实听话的样子,我觉得我是老师呢……” 我愣了下,是啊,我晴儿不说,我还绝不出来,晴儿和我讲话的口气逐渐也在发生变化了啊。 这一接触社会,人的变化难道真有这么快?或许因为晴儿从前太洁净,是一张白纸,所以才会变化接受事物这么快。 想到这里,我不由想,要是晴儿不出来办学习班,是不是还会保持以前的幼稚和纯洁呢?这种幼稚和纯洁,是不是我所期望的呢? 我一时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迷惘和矛盾。 正在这时,出租车来了,秦娟先上了车,冲我招手。 我对晴儿说:“那我们去了,办完事情就回来!” 晴儿笑笑,将双手背在身后:“去吧,少喝酒!” 然后,我和秦娟打车去了白云阁。 白云阁地处幽静的郊外,环境很优雅。 我和秦娟到达白云阁,时间是11点30分。 在酒店大厅里,我看见有ic卡公用电话,就过去占据了一个位置,然后让秦娟出去散步玩,到12点过来。 秦娟就出去了,我去服务台买了一张ic卡,坐在公用电话前,边斜眼看着酒店大厅门口。 大约11点55分,刘院长出现了,站在大厅门口。 这时,我打通了大哥大,秦娟接了电话。 “去吧,把电话和录音笔都开着,按照我们确定的位置在包里放好,去酒店门口吧……”我说。 “好的,我这就过去!”秦娟的声音既兴奋又紧张。 然后,我将话筒放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沙沙声,这是秦娟走路的声音。 我同时看着门口的刘院长。 刘院长的出现,证明了2个事情,一是他没有查114,不知道那公用电话其实是我办公室的电话;二是梅玲是在撒谎吹牛皮,这个女人,谎话顺手拈来,从来不带脸红的,撒谎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刘院长和我见过面,但是我那时是小记者一个,他不会有什么印象,而我对他印象是深刻的,一是因为他是大名鼎鼎的人民医院的院长,二是因为他那光秃秃的脑袋壳和贼溜溜的小眼睛。 记得听人说过,秃顶的男人大多聪明,性裕旺盛,而且好色,看来这刘院长就是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话筒,眼睛随意地瞥向大厅门口,看见秦娟走向刘院长。 这时,我听见了讲话声。 “刘院长,您好,您来了!”这时秦娟的声音。 “呵呵……来了,小秦啊,今天你穿的可真漂亮啊……”我听见话筒里传来刘院长的声音,同时看见了刘院长贪婪的表情。 其实秦娟穿的很朴素,普普通通的连衣裙而已。 不过,在这个色狼眼里,幼嫩的女生,活力的青春,自然是这种老男人渴望和期盼的东西。 “谢谢刘院长夸奖!”我听见秦娟的声音很镇静。 “走吧,我订好吃饭的房间了,2楼288房间!” 接着,我看见刘院长在前,秦娟在后,走上2楼楼梯。 秦娟扭头看见了我,冲我做个鬼脸。 这丫头,好似看见我在这里,就不紧张不害怕了。 我觉得秦娟小时候一定是个假小子,很活泼很开朗的性格。 过了2分钟,我听见刘院长的声音:“来,小秦,坐,坐这里,离我近一点,哎-这就对了,不要这么生分吗,就我们两个人……” “刘院长,菜上齐了,您喝什么酒,我给您倒酒!”秦娟的声音。 刘院长:“我喝白酒,要高度的五粮液,你呢,要不要也喝白酒啊?” 秦娟:“对不起刘院长,我不会喝酒!” 刘院长:“哦……那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那我也不喝了……” 秦娟:“要不,刘院长,我喝啤酒陪您吧,您喝一小杯白酒,我喝一大杯啤酒,行不行?” 刘院长:“嗯……好,行,行,哈哈……” 一会,听见开酒和倒酒的声音,接着是秦娟的声音:“刘院长,晚辈敬您一杯酒,祝您长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刘院长:“哎——不要说什么晚辈长辈嘛,显得我们太生分了嘛,我虽然年龄是大了点,可是我的一颗心还是很年轻的,我最喜欢和你们年轻人打交道了,和你们在一起,我的身体和心都年轻多了,又充满活力了,哈哈……来,喝酒!” 接着是碰杯和喝酒、倒酒的声音。 一会,刘院长说:“怎么样?昨天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是不是想通了?” 秦娟:“可是,我对您什么都不了解,这不,今天一是想给您汇报汇报思想,二呢,是想了解了解您……” 刘院长:“了解?哈哈……好,好,要的,要的,那你就好好了解吧,这以后,我什么都让你了解透,哈哈……” 秦娟:“还是边喝边聊吧,来,我敬您一杯酒……” 刘院长:“好,好,我喝,你敬的酒,我喝……要不,咱们喝个交杯酒……咦,你先喝了,那好,我也喝掉……” 接着,一会听见秦娟的声音:“刘院长,您可真的是老当益壮啊,我看您啊,不但心不老,这人也不老啊,想不到您喝酒这么痛快,这么能喝,真是好样的……来,我再敬您一杯酒,祝您越来越年轻……” 刘院长:“越来越年轻……好,好,我再喝……” 我听着秦娟的说话,暗暗称赞陈娟见机行事的应变能力。 就这么着,一会功夫,我听见秦娟和刘院长喝了接近10杯酒了,秦娟的声音很正常,毫无醉意,刘院长却已经说话开始舌头打卷了。 “呵呵……小秦啊,我喝醉了……” “哟——刘院长,就您这身板,不可能就这么几杯酒就醉了吧?那也太不行了吧?” 男人最怕说不行,刘院长接着又说:“嗯……行,我当然行,来,继续喝!” 喝完一杯,秦娟说:“刘院长,昨天您和我说的事,我回去考虑了……” “好啊,考虑的咋样了?”刘院长急切的声音。 我可以想象到,这会他一定是色眯眯地看着秦娟。 “您昨天说的是真的?真的能让我进医院工作?”秦娟的声音。 刘院长醉醺醺而又放肆的声音:“废话,当然是真的,说开了吧,只要你从了我,进了这医院,想去哪里工作,岗位任你挑,而且,只要你以后继续听我的,这班上不上都没关系,我给你买房子,我给你钱,你天天玩都可以……” 秦娟:“我不信,你天天吃工资,哪里能有这么多钱?” 刘院长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这年头,谁靠工资啊,我要是单靠这点工资,还不得喝西北风啊,我自然由我来钱的路子,这想进人的,想进药的,想卖医疗器械的,哪个不得乖乖听我的,哪个不得乖乖给我上贡?我2个孩子在美国自费留学,一年100多万,靠工资,我能供应地起?哈哈……只要你听我的,乖乖的,这钱由着你花,我是看你有年轻又水灵,又嫩有白,嘿嘿……不然,我才不会呢,想找我的女人多了,可我只看中了你哦……” 刘院长的声音有些淫邪。 秦娟:“那……我也问家里要钱,给您钱,您让我进医院行不?” 刘院长:“你傻啊你,你知道现在进我的人民医院,起步要多少吗?起码要这些……” 刘院长好像做了个手势。 秦娟:“您伸出这个食指是什么意思?1000?” 刘院长:“错!” 秦娟:“10000?” 刘院长:“错!10万!” 秦娟:“啊,起步这些?昨天您不是还说5万吗?” 刘院长:“傻孩子,你懂个啥啊,今年就进5个人,想进来的太多,价格已经飙升了,就是收10万,还得是有足够的关系的人,没关系的,给钱我都看不中,你想想,你家里有这么多钱吗?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的人,嘿嘿……那4个名额已经确定了,钱都收了1家的10万了,这剩下一个名额,我给你保留着的哦……” 秦娟:“呀,4个人岂不就是40万?好多钱啊!” 刘院长:“呵呵……这算什么钱啊,才区区40万,在我手里,也就算个漂就是了,只要你听我的,顺从我,这40万,我都留给你花,已经收的这10万,就在我身上,带回到了房间办完事我就给你……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我楼上有订的房间,咱们这就上去,我可是真的人不老心也不老哦……” 秦娟:“我不要你的钱……” 刘院长:“呵呵……你可真麻烦啊,我经手了这么多女人,老的小的都有,这比你小的女孩也有,都没有你这么麻烦……好,继续了解,好啊,来吧,呆会,我还要好好了解了解你,这以后啊,我保证不会再找别的女人了,哈哈……” 妈的,看来我今天设计办你你绝对不屈,你狗日的太差劲了。我边听边想。 166 酒品见人品 继续听下去。 秦娟:“来,刘院长,继续喝酒,边喝边聊!我看您这性格真不错,喝酒很豪爽,这酒品见人品啊……” 刘院长:“对,对,酒品见人品,我喝,哈哈,美酒加美女,真爽啊,哈哈……” 接着,又是碰杯干杯的声音。 秦娟:“可是,我还是有疑问,这医院进人,真的是您说了算?我可是听说要卫生局的局长说了算的!” 刘院长醉醺醺的声音:“狗屁局长,什么局长说了算?我说了算,卫生局以前那书记没走的时候我还听他们的,现在那局长宋……宋明正算什么鸡巴玩意儿,老子参加工作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他懂什么医疗卫生知识啊?不就是凭着跟以前那常务副市长干秘书,做马屁精,干了几年才提拔的,现在那副市长倒了,他也就是靠巴结其他领导才混上来的,哼……那局长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妈的,他说了算什么?我说了算,这医院是我的,我是一把手,这人事权我是坚决不上交的,他还想回收人事权,做梦去吧,我联合了几个医院的院长,都不点他,看他怎么办?到时候把老子惹火了,把他掀下去……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想进人民医院,只有找我,这里我说了算,你找宋明正,他算个狗屎啊,早晚老子把他赶下去,这局长位置应该是我的……我的……” 刘院长显然醉得厉害,说话越来越罗嗦,越含糊。 我听得心里很兴奋,妈的,老刘今天讲的话很有用,就凭这已经收的10万,就足可以将他办倒;就凭他对宋明正讲的这话,就足以让宋明正出动干掉他,而无须我出马。 我对自己出马干掉这么大的官没有信心,我知道现在官官相护很厉害的,搞不好人家不倒反而把我自己赔进去,而宋明正就不同了,他是有地位的人,他出手,一定比我硬。 一会,电话里没有了动静。 接着,我听见秦娟的声音:“刘院长……刘院长……” 没有回答,我听见了轻微地呼噜声。 这狗日的醉倒了,睡了。 接着,我听见秦娟的声音:“老不死的,做你娘的梦去吧!” 接着,我听见开门和下楼梯的声音。 接着,我看见秦娟下来了,脸不变色,笑嘻嘻地过来,背着那小女式包。 “表哥,那老不死的醉倒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秦娟说。 我接过秦娟手里的包:“走,回去再说。” 我和秦娟出门打车回去。 这时,我才想起没有吃午饭,肚子咕咕在叫。 回到宿舍,晴儿正在睡午觉,我一进门就叫饿,把晴儿弄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带秦娟去吃午饭了吗?怎么回来就饿呢?”晴儿说。 “表嫂,我也饿,我光喝啤酒,没吃东西,饿坏了!”秦娟也跟着叫。 “怎么搞的啊?两个人出去吃的什么啊?”晴儿莫名其妙起来给我们弄吃的。 我和秦娟相视一笑。 吃过饭,秦娟和晴儿在宿舍玩,我带着大哥大和录音笔去了办公室。 我将录音笔的录音放了一遍,很清晰。 我将录音笔的录音复录到采访机上,专门找了一盘新磁带。 当然,录音的开头部分我抹去了,后面的原封不动。 我确信,宋明正该知道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该抹去的。 弄完这些,我松了口气,我知道,要想让秦娟进人民医院工作,这刘院长必须得下台,不然,秦娟就是进去了,也难免遭受厄运。 我感觉,有时候,人的潜能是被逼出来的,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想到要用这个办法去办倒一个权贵。 我拿起电话,想给宋明正打电话,却正好接到了宋明正的传呼:“江主任,速回电话,阴阴阴阴阴阴——宋明正。” 很巧啊,我想找他,他正好找我。 我打通了宋明正的电话,原来宋明正找我是要请杨哥吃饭,邀我作陪。 和柳月相关的3个男人,要坐到一起吃饭了。 “江老弟,今晚我请客,以单位工作的名义宴请杨部长,陪同的有我们局里的几个党组成员,还有你和黄莺,你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正好碰巧来谈稿子,黄莺碰巧来局里办事情,就一起吃饭了……这可是你接近杨部长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说你和杨部长早就认识,但是,这关系,是越近乎越好,和领导,不怕接触机会多,不怕关系近乎……”宋明正说。 我知道,今晚,将是一场名为工作、实为相亲的宴席,同时,宋明正邀请我参加,好心好意给我提供一个和杨部长套近乎加深感情的机会。 宋明正考虑问题真周到,对我真好。 我一口答应了宋明正,记下了晚宴的地点和时间。 我突然希望杨哥今晚能看中黄莺,黄莺看起来确实是个很标致风韵的女人。 可是,我又有些泄气,黄莺即使再漂亮再风韵,在柳月面前也是黯然失色,和柳月没法比的,杨哥未必能对黄莺动心,再说,他已经和柳月在一起了,就差公开办理结婚手续了,我不相信杨哥是见异思迁的人。 我又想,如果杨哥真的被黄莺所吸引,那我可能会心里很失落和难受,这样就意味着柳月被抛弃,被伤害,我是打心眼里不想让柳月再次受到伤害的,虽然每次看到想到杨哥和柳月在一起,我的心里老是发酸。 矛盾的人生,矛盾的爱情,矛盾的现实! 看看时间还早,我决定找柳月,把大哥大和录音笔还给她。 今天是周末,我不知道柳月上不上班,就打了柳月的传呼机。 那时候,大哥大是双向收费,很多人包括小领导都还是大哥大bb机同时佩戴的,听到bb机呼唤,再回电话。 一会,柳月给我回电话了。 “江峰,你在办公室啊,今天是周末,还加班的?”柳月上来就问。 “呵呵……没加班,我刚来办公室一会,办了点事!”我说:“你在哪里呢?” “我在江边公园啊,用公用电话给你回的,”柳月听我笑了,说:“听心情不错嘛,看来今天事情办得很顺利?大哥大和录音笔用完了?” “嗯……用完了,我这和你联系就是想给你送回去的!”我说:“你自己在江滨公园散步的?” “没,两个人!”柳月说。 “哦……”我心里默然,杨哥真爽啊,晚上去相亲,下午还和柳月在一起散步。 “那……要是不方便,我明天再给你吧。”我说。 “嘻嘻……方便,那个人很想你,很欢迎你来的哦……”柳月笑了。 这时我听见旁边传来叽叽喳喳熟悉而奶声奶气幼稚的声音:“妈妈,妈妈,是谁啊,是不是大哥哥啊……” 我一听,登时乐了:“你说的那个人是妮妮啊?你和妮妮在一起玩的?” “是啊,我带妮妮这个小人儿在江边玩呢,妮妮刚才还说很想大哥哥了呢,来吧,大哥哥……”柳月的声音很开心。 “妈妈,妈妈,我要和大哥哥说话!”妮妮在旁边嚷嚷。 “好的,来,和大哥哥说话,来,妈妈抱你……”柳月的声音。 接着,电话里传来妮妮的声音:“嘻嘻……大哥哥,我是妮妮哦……” 我很少听到妮妮开心的笑声,这笑声仿佛让我感到几分熟悉和向往,像是在梦里回想起柳月童年的笑声。 “妮妮好啊,和妈妈在一起玩,开心不开心啊?”我笑呵呵地说。 “开心,开心呢……大哥哥,你过来玩好吗,妮妮想和大哥哥还有妈妈一起玩……好不好啊,大哥哥……”妮妮用请求的声音。 我的心里一热:“好,好,妮妮,大哥哥这就到,这就到!” “好呀,好呀,妈妈,大哥哥要来了……”电话里传来妮妮的欢叫声。 我心里有点发酸,放下电话,带着大哥大和录音笔,出了办公室,去了江边。 到了江滨公园,老远就看见站在江边健身器材边的柳月和妮妮,娘俩正站在那里冲我过来的方向看,妮妮老远就看见了我,欢叫着冲我跑来,边跑边伸开胳膊:“大哥哥来了,大哥哥来了……” “妮妮,慢点跑,小心摔倒……”我赶紧跑上前,一把抱起妮妮。 妮妮高兴地搂住我的脖子,扭头冲柳月喊叫:“妈妈,大哥哥抱我啦……” 柳月站在那里,开心地看着,欣慰地笑着。 我抱着妮妮走到柳月身边,柳月说:“妮妮,下来玩,让大哥哥老抱着,很累的!” “我不——”妮妮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撒娇顽皮地撅起嘴巴:“我要骑高高……” “好的,骑高高……”我把妮妮举起来,让妮妮骑在我的脖子上,在附近周围转圈。 妮妮高兴地抓住我的耳朵,尖声欢叫着,乐不可支。 柳月笑得呵呵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和开心。 我很久很久不曾看到柳月有这么真心的笑了。 我带着妮妮玩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妮妮玩够了,才把妮妮放下来。 妮妮满意地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柳月的手,两手用力,小腿弯曲,两脚离地,打起来提溜。我和柳月就两手提着妮妮。 “走啊,别不动啊,往前走……”妮妮喊叫着。 我和柳月笑着,一人一边,提着妮妮往前走,妮妮高兴地大喊大叫。 这时,走过一对老人,微笑着看着,边说:“看,多好的小两口,多幸福的一家人……” 我的心一跳,转脸看了下柳月,柳月的眼神也正好看我,看到我看她,急忙转过脸去。 我的心里此刻暖暖的,不时又有一阵酸楚。 我看着柳月的神情,心想此刻柳月的心里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温馨而酸痛呢? 167-168 167在江边的垂柳从中 “哎哟——妮妮,妈妈的胳膊酸了,走一会好不好呀?”柳月笑着向妮妮请求。 “妈妈没力气,不如大哥哥好玩,”妮妮嘟哝了一句,将脚着地,拉着我的和柳月的手,轻轻地摇晃着:“我们这么走一走,好吗?妈妈!” “好的!”柳月说道。 我和柳月分别牵着妮妮的手,在江边的垂柳从中,在夏日斜阳的映射下,在江水拍岸的轻微声里,随意地走着。 这一会,我和柳月都没有说话,妮妮也没有说话,抬头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柳月。 我的心里感动着,仿佛梦中曾经有过的那种情景和意境,而今在现实里出现了。 我有时分不清梦幻和现实,总在虚虚实实之间徘徊。 有时候,幸福的概念很简单,幸福的要求很平凡。 走了一会,妮妮累了,正好前面柳树下有一排连椅,面向江边,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 妮妮坐在我和柳月之间,一手挽住我们的一只胳膊,开心地左摇右晃,一会突然对柳月说:“妈妈,我好喜欢好喜欢大哥哥,你喜欢大哥哥吗?” 我怔了一下。 柳月微笑着看了下我,又看着妮妮:“宝贝儿,你说呢?猜一猜!” “我猜呀,妈妈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大哥哥的!”妮妮歪着脑袋,看着柳月。 “为什么这么说呢?”柳月看着妮妮。 “因为妈妈喜欢妮妮,大哥哥也喜欢妮妮,妮妮喜欢大哥哥,妮妮喜欢的人妈妈也一定会喜欢,所以,妈妈一定会喜欢大哥哥……”妮妮得意地说,摇头晃脑。 我笑了,柳月也笑了,柳月温存地看了我一眼,搂过妮妮,亲着妮妮的脸蛋:“乖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好孩子!” 看着这亲热而孤独的母女俩,我心里突然很难过。 “妮妮今年6岁了吧?”我赶紧转移话题。 “不,大哥哥,我5岁11个月零6天了……”妮妮纠正我。 “呵呵……”我笑起来。 “呵呵……”柳月也笑起来,亲昵地拉着妮妮的手:“我的乖女儿长大了,现在还上幼儿园,明年就要上学了,再过12年,就上大学了,就成大人了……” “妈妈,再过12年,我就快赶上你和大哥哥了,你们先不要长,等着妮妮,然后我们一起长……”妮妮说。 我和柳月都笑了,我说:“妮妮,妈妈不长了,等着大哥哥追上,然后,大哥哥也不长了,等你追赶……” “好呀,好呀,那我们3个就一样大了,那多好玩啊……”妮妮高兴地拍巴掌。 “妮妮,在家里好玩还是在幼儿园好玩?”柳月问妮妮。 “那一定是幼儿园好玩了,家里没有小孩,没意思的!”我说。 “现在是在幼儿园好玩,可是,以后,家里就很好玩了。”妮妮说。 “为什么?”我和柳月都看着妮妮。 “因为,我听小姐姐说,小妈妈肚肚里有小弟弟了,小弟弟已经40多天了,很快,明年,小弟弟就能出来和我玩了……”妮妮认真地说着。 “哦……”柳月的神情很专注:“真的是小姐姐说的?” “嗯……是的,妈妈!” “你小妈妈现在还上班不上班?”柳月又问。 “有时候上班,有时候不上班,有时候还在家里发火呢,还打小姐姐,骂小姐姐呢……”妮妮说。 “哦……”柳月看着妮妮:“小妈现在对你好不好?” “小妈现在不搭理我了,我每天回来都是和小姐姐一起玩,她天天摸着肚肚里面的小弟弟说她终于会下蛋了,再也不用看白眼了……妈妈,小妈会下蛋了,是什么意思啊?”妮妮说着看着我们:“大哥哥,你会下蛋吗?” 我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柳月也勉强笑了下,眼神里有一丝隐忧,不过,很快又被妮妮的欢笑所冲淡。 宋明正的小老婆怀孕了,我不知道这对柳月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对妮妮意味着什么。 妮妮一会要到椅子前面的人行道草坪上去玩,我和柳月就坐在这里看着妮妮,柳月叮嘱妮妮不要太靠近江边。 我将大哥大和录音笔掏出来递给柳月:“呶,用完了,还给你!” 录音笔里的录音我早已清除干净。 柳月接过来,放进包里,然后看着我:“今天是周末,怎么不去陪小许,到办公室里干嘛?” “我去办那事了啊,这不刚办完,就给你还大哥大了,”我说:“小许和我那干表妹在一起玩的……” “哦……”柳月点点头,接着又问我:“今天用这大哥大和录音笔,没做出什么大案子吧?嘻嘻……可别做大了,犯了事进去,到时候我还得去探望你……” “呵呵……至于吗,你看会吗?”我也笑着:“我是好人啊,我要是真进去了啊,那一定是冤枉的,你可以一定要为我伸张冤情哦……” 我和柳月彼此开着玩笑。 我此刻做梦也想到不到,若干年后,我们无意随便开的这句玩笑话竟然变成了真实,只不过是真实的情况里,我和柳月的角色发生了转变。 这时,我们自然谁也想不到若干年后的事情,我们此刻都心情轻松地开着玩笑。 一阵江风吹来,垂柳的纸条轻轻拂在我和柳月的身上。 看着在我们跟前草坪上低头玩耍的妮妮,看着温馨和谐的一对母女,我的心里阵阵感动和欣慰。 然后,我说:“柳月,宋明正下午给我打电话了,邀请我晚上去吃饭。” 柳月看着我:“哦……” “还有杨哥!”我说。 “哦……”柳月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以局里的名义邀请的,局党组成员,请杨哥吃饭,我应邀出席,宋明正说是给我一个和组织部领导多加深感情的机会……” 柳月笑起来:“他不知道你和杨哥的关系的,你不要让他看出来。” “嗯……”我点点头:“还有,那个人民医院的护士长黄莺也出席,就是宋明正打算介绍给杨哥的……” 柳月淡淡地点点头:“我猜到了……” 柳月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怒的表情,我看了半天也猜不透柳月在想什么。 或许杨哥相亲事件会促进她抓紧和杨哥登记办手续,或许会…… 我想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妮妮站起来面对我们看着,突然冲着我们背后指着喊起来:“妈妈,你看,那是大姐姐……” 我一听,和柳月回头一看,晴儿和秦娟正手拉手沿着江边小道往这走来,说说笑笑的。 我刚反应过来,这边妮妮已经大声喊叫起来:“大姐姐好,大姐姐好!” 晴儿听见声音,往这里看过来,正好看见了正坐在一起的我和柳月,还有又蹦又跳的妮妮。 晴儿的脸唰就耷拉下来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和柳月。 我和柳月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晴儿。 妮妮这时已经跑过去了,拉着晴儿的手:“大姐姐,你不认识我了?” 晴儿的脸色立刻变得好起来,笑容又回到脸上,弯腰抱起妮妮:“妮妮好啊,大姐姐当然认识你啊,怎么会忘记呢……” 边说,晴儿边亲吻着妮妮的脸蛋。 这会,秦娟也热乎地摸着妮妮的脸蛋:“嘻嘻……好漂亮的小姑娘……来,让姐姐抱抱……” “姐姐好!”妮妮被秦娟抱过去。 这时,晴儿看着我们,脸上仍旧是笑容:“呵呵……柳姐,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小许,”柳月微笑着:“周末了,我带孩子来玩耍……” “我在办公室的,正好要给柳部长送东西,就过来了,又和妮妮玩了一会……”我说。 “哦……”晴儿笑呵呵地看着我:“是吗?” 我一看晴儿的眼神就知道她很怀疑我的话。 “小许,谢谢你的礼物,”柳月说:“你给我买的梦特娇体恤衫我收到了,太贵重了,谢谢你……” “呵呵……柳姐,不客气,”晴儿笑着:“应该的,有来有往嘛……” 晴儿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我想柳月一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然后,我看见柳月笑了,冲着妮妮说:“妮妮,妈妈带到那边去荡秋千,好不好?” “好呀,”妮妮从秦娟怀里出来,跑到我跟前:“大哥哥一起去荡秋千……” “乖宝贝,大哥哥和大姐姐要一起有事情,妈妈陪你去好不好?听话,来……”柳月说道。 我知道,柳月是找借口要带妮妮离去。 “我不,我要大哥哥一起去嘛……”妮妮不答应,扭动着身子,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看了看晴儿,低头对妮妮说:“好,大哥哥陪妮妮去荡秋千,咱们叫上两位姐姐一起去,好不好啊?” “好呀,好呀,”妮妮欢快地跑到晴儿和秦娟面前:“大姐姐,和妮妮一起去荡秋千好吗?” 晴儿弯腰抱起了妮妮,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妮妮欢迎,大姐姐当然去呀!” 妮妮拍起了巴掌:“妮妮欢迎,妈妈和大哥哥也欢迎!” 我一听,妮妮这句话等于划分了界限,将我和柳月划到一个阵营里了,将晴儿隔离出来了。 晴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接着就又重新笑起来:“走,妮妮,去荡秋千去!” 说着,晴儿抱着妮妮先过去了。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也看了看我,都没有说话,跟随在后面而去。 然后,晴儿高兴地和妮妮一起玩荡秋千,我和柳月在旁边也一起凑合着。 一直玩了一个多小时,在柳月的催促下,妮妮才罢休,依依不舍地和我们告别,跟随柳月离去。 看着夕阳下垂柳里柳月抱着妮妮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一阵失落和寂寥。 然后,秦娟知趣地到一边去玩了,我和晴儿在江边随意地走着。 168怕你担心 “娟娟都告诉我了,你们中午去干吗了,我都知道了,”晴儿看着我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怕你担心!”我说。 “那你告诉她了?”晴儿问。 “没有!”我说。 “你找她借大哥大和录音笔,她能不问你的用途?”晴儿又问。 “没问!”我说。 “你到江边是来送还大哥大和录音笔的?”晴儿说。 “是!” “然后就顺便留住了,是不是?”晴儿又说。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晴儿:“我过来是陪妮妮玩,妮妮想和我一起玩……” “我什么意思?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呢?”晴儿看着我:“两个大人坐在一起,小孩在旁边自己玩,这就是你来陪妮妮玩的?就是这么陪妮妮玩的?” “你——”我一时堵塞,一会说:“你来的时候刚玩完,正歇一会……” “哦……真巧啊……”晴儿的声音带着讽刺的口气:“正好我来了,你歇一会……” 我无语了,说不清楚了。 “我问你,干嘛要用她的大哥大?老三哪里没有大哥大吗?”晴儿问我,口里带着不乐。 “老三的信号不好,通话质量差……再说,我还要用录音笔,正好一起方便了……”我说。 “我要给你买大哥大你不要,却拐弯抹角借别人的用,你说是图的什么?”晴儿的嗓门高了一些:“我看你啊,就是犯贱!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非得给我惹出点事来不行!” 我瞪大眼睛看着晴儿,这话从晴儿口里出来,我觉得很意外,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老娘们的话,像是大人教训小孩。 晴儿看我的眼神,可能也是被自己的话诧异了一下,接着就忍不住要笑,又强抿住嘴:“好了,今天你的理由依旧很充分,我不得不相信你的解释……明天我就去给你买大哥大,买录音笔,以后你少给我丢人现眼……” “你胡闹什么?”我有些不高兴:“我就是偶尔用一下,还是因为要办特殊的事情,你买了干嘛?以后用不着了,放那里展览啊?” “怎么用不着?当然用得着!”晴儿看着我。 “起码现在用不到,浪费那钱干嘛?”我瞪了一眼晴儿:“手里刚有点钱,就烧得不行了,是不?” “你——”晴儿气地瞪找我:“坏蛋,不识好人心……” 我晃晃脑袋:“好了,别闹了,玩会吧,我过一会还要出去吃饭。” “吃什么饭?和谁?” “卫生局请客吃饭,和宋明正!”我说。 “你今天中午干的这事,是不是和宋明正联合串通的?”晴儿看着我。 “这事你别掺和,也不要乱打听,更不要乱出点子,”我看着晴儿:“女人家,不该管的不该问的,闭上那个嘴……” “哼——看你这副神气样子,好像天将降大任了……”晴儿撅起嘴巴,举起拳头冲我身上打起来:“你再冲我发火看看……” 我笑起来,捉住晴儿的小粉拳,顺势搂住晴儿的肩膀,晴儿也笑了,依靠在我的肩膀上,将手放在我的手心。 “坏蛋哥哥,我是担心你出事啊,你这胆子可真不小,万一办不到人家,你可就倒霉了……”晴儿忧心忡忡地挽着我的胳膊。 “不要担心,我既然做,就有我的考虑,这事你不用操心,放宽心好了,注意保密,不要和任何人讲……”我说。 “那好吧,你今晚去吃饭,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系?”晴儿说。 “嗯……有一点关系!”我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口袋里装有磁带的信封。 晴儿看着我的手的动作:“峰哥,你考虑好了,这么做!” “是的!”我点点头:“我是办不倒他的,我是小人物,我只能借力,借助权贵的力量,从小处说,从实际出发,是为我们自己的私利,从大处说,唱高调,是利国利民,总之,我是正义的一方,同时,我不会面对面交锋,我知道会保护自己的,我知道自己不能做无谓的牺牲的……既然我答应给秦娟办理好这事,我就一定得对得住秦老师,不然,办不好,咱俩回去,有什么脸见秦老师?” “哦……”晴儿点点头:“你总是有你的考虑的,你的考虑总是比我的考虑要周全的,你是男人,和我的考虑出发点不一样,既然你考虑好了,既然你决定做了,我只有无条件支持你的……” “今晚你完饭,我会把这个给宋明正的,后面的事情,就由他来处理了……”我拍了拍口袋。 “嗯……”晴儿点点头:“今晚吃饭,就你和宋明正?” “还有杨哥,还有一个美少妇!”我说。 “什么意思?”晴儿看着我。 “宋明正要给杨哥介绍女朋友的,那美少妇是娟娟实习时候的护士长,我见过的,人不错……”我说。 “干什么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晴儿失声叫起来:“宋明正什么意思啊,要和杨哥争夺柳月?给杨哥找个女人,让他退出?你也掺和在里面?你掺和什么啊?是不是你和宋明正联合出的主意,要拆散人家柳月和杨哥啊……不行,我得告诉柳姐去……” 我拉住晴儿:“傻瓜蛋,你喊叫什么?这事我没参与,是宋明正策划的,他不知道杨哥和柳月的事情,他是想巴结杨哥呢……而且,这事,柳月知道了,我告诉柳月了……” “你告诉她了?她知道了?”晴儿看着我:“那她是什么态度?” “我只是告诉她了,至于她什么态度,我哪里会知道?”我对晴儿说。 “哦……”晴儿沉吟了一会,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三个男人凑一起了……” 我努了努嘴巴,没说话。 “宋明正给杨哥说媒,为什么要你作陪呢?”晴儿看着我。 “因为他想给我一个和大官接触套近乎的机会,他不知道我和杨哥很熟悉的……”我说。 “哦……那就是说,你们3个人,宋明正是最蒙在鼓里的人了,他不知道你们俩个柳月的事,而杨哥知道宋明正是柳月的前夫,不知道你这柳月的表弟赝品,而你对他们俩都知道的最清楚,这3个人,你是最明白的人……”晴儿摇摇头:“作孽啊,可怜啊,可悲啊,你们3个男人竟然凑在一起……” 我说:“其实,我今晚正想找宋明正,把东西给他送去的。” “这么说,今晚杨哥和宋明正都将不能来上课了……”晴儿说:“不来上课,我可没有功夫给补课的……” 我知道,晴儿对于宋明正给杨哥说媒,很反感,可又无可奈何,杨哥和柳月没有登记办手续,没有公开明确关系,人家好心好意说媒,总不能怪人家啊。 我不知道杨哥要是知道了宋明正的苦心后会有什么想法,他现在正和宋明正的前妻打的火热,在宋明正面前,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态。 我越想越觉得纠结。 在江滨公园又玩了一会,看看时间到了,我去赴宴,晴儿和秦娟回宿舍吃饭。晴儿晚上还要去授课,秦娟没事,就陪同。 “我希望杨哥今晚不会看中那女人,虽然那女人一定比柳月年轻,甚至漂亮,我还是希望杨哥能和柳月在一起,我热烈祝愿宋明正的计划彻底破产……”我临走前,晴儿拉过我,一手拉着我的耳朵,趴在我耳边严肃的说:“你呢?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心愿?说!” 我毫无表情地点点头:“是,一样!” 晴儿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我的耳朵:“去吧,峰哥,少喝酒,喝完酒去老三公司接我!” 我点点头:“嗯……我走了!” 我去了宋明正安排的酒店,和卫生局的领导们还有黄莺见了面。 大家都在房间等杨哥。 黄莺好像已经知道了宋明正的安排,今天专门打扮了一下,显得愈发标致年轻。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知道黄莺是梅玲的表妹,虽然是远亲,仍觉得对黄莺越看越不顺眼,觉得黄莺说不定也是梅玲这一类的人。 从这一点上考虑,我倒不希望杨哥和黄莺弄出什么叉叉来。 一会,杨哥来了,大家纷纷介绍,一切都是按照宋明正预先安排的进行。 作为今晚唯一的异性,黄莺被安排在紧挨杨哥的位置,而杨哥对黄莺的印象显然是不错,和她握手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甚至一亮。 黄莺呢,对杨哥显然是满意的,40多岁的男人,而且是事业有成的男人,长得又有气质,自然对30多岁的小寡妇是具有诱惑力的。 黄莺在杨哥面前表现得很得体,举止大方,态度热情,倒茶端水,很是周到体贴。 “今晚很巧啊,出席你们卫生局的酒宴,正好遇到江主任,呵呵……”杨哥看着我笑:“江主任,咱俩可是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我笑笑:“是的,杨部长,自从上次全省基层政权建设现场会之后,就一直没有和领导一起吃饭的机会啊,今天可是借了宋局长的酒,才能和领导坐在一起……” 杨哥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呵呵地笑了,冲我点点头:“江主任,不错,不错!” 我不知道他是说我讲话的内容不错还是我讲话的方式用意不错,不过,听起来是双关的意思。 “今天不光是江主任有这个荣幸,我们黄护士长也很荣幸啊,正好周末加班到局里来帮忙弄个东西,赶上杨部长来视察工作……”宋明正笑着说。 黄莺在旁边微笑着没说话。 169-170 169 很面熟 杨哥这时看看黄莺:“黄护士长,我怎么看你很面熟呢?莫不是我们见过面?” 黄莺微笑着说:“杨部长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我,我可是记得你啊,去年9月份,你碰伤了,不是在我们科里住了一周,我还给你打过好几次针,换过好几次药呢……” “哦……对对对,”杨哥笑着,拍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对不起,对不起,健忘了……” 这事出乎我的意料,原来黄莺早就和杨哥打过交道。 宋明正也有些意外:“呵呵……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那今天是故人相逢了,呆会,小黄要好好敬杨部长几杯酒……” “呵呵……喝酒就不必了,女同志,不要硬派酒……”杨哥挥挥手:“再说了,小黄同志没有错,是我忘记了,要罚也得罚我啊,哈哈……” 杨哥似乎心情很好,又突然借题发挥:“对于在酒场上硬劝女同志喝酒的行为,我是很反感的,有些同志就喜欢在酒场上把人家女同志灌醉,借着所谓的权力和官职,人五人六的样子,让人家多喝……对这样的人,我有过统计和观察,我发现,这种人,人有八-九都有一个特点……” “什么特点?”大家都看着杨哥。 “这种人,基本都是色鬼,基本心理上都有流氓意识……”杨哥又是一挥手:“他们在流氓龌龊意识的驱使下,灌醉女同志,心理上得到意银的快意和满足……所以,各位,在酒场上,不管心里怎么想,可是要尊重女同志哦,我的看法是,男同志可以派酒劝酒,女同志,喜欢喝什么就喝什么,不要硬性指派逼人家喝酒……” 杨哥的话音刚落,大家一致赞同,都说杨哥到底是领导,素质就是高。 黄莺用热烈的眼神看着杨哥,不住给杨哥倒水。 喝酒的时候,大家喝白酒,黄莺喝的饮料。 虽然是饮料,杨哥依然用白酒敬了黄莺两杯,一杯是道歉酒,一杯是感谢酒。 酒过三巡,大家喝得很热烈,气氛活跃起来,我和卫生局局的各位领导逐个喝酒。 杨哥和黄莺这会空闲,两人笑呵呵的交谈着,黄莺还找纸笔记下了杨哥的电话,又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杨哥。 一会,杨哥又提酒了:“我提议,我们一桌男士,应该学会尊重女士,大家一起来敬我们可爱美丽漂亮的白衣天使一杯酒,好不好?” “好!”大家一起响应,纷纷举杯。 黄莺开心而又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哥。 我看见,宋明正也很开心。 我却不开心,心里有些烦闷。 这时,我看见杨哥的眼神不时瞥向我,虽然是不经意的,但是还是被我捕捉住了。 对于杨哥,我的感觉是第一眼能看透,再看第二眼,就彻底看不透了。 杨哥的深奥和城府让我望尘莫及,在他面前,我总觉得有些下意识的紧张,做贼心虚的紧张。 今晚这次相亲,我猜不透杨哥的态度,我不知道下一步杨哥会怎么做。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我没有猜透柳月的态度。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准备散去,我要去晴儿那里。 杨哥笑着说:“今晚我和宋明正同学缺席学习了,估计明天小许老师得训我们了,还得请江主任多多斡旋讲情啊……” 大家都笑了。 “江主任,我用车送你去许老师那里!”宋明正说:“黄护士长,要不,你搭杨部长的车走……杨部长,方便吗?” “方便啊,走,小黄,上车!”杨哥和大家告别。 我和宋明正去老三公司的路上,宋明正很高兴,对我说:“我看很有戏,你说呢,老弟?” “嗯……哦……唔……差不多吧……”我含糊地说了一声。 “我呢,就是牵头,这以后就不管了,看他们的缘分了,小黄我是事先和她说了的,今晚看她的神态,对杨部长是十分满意的,想想啊,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事业正旺,官居高位,哪个女人不喜欢呢?”宋明正笑呵呵地说着。 我心里乱乱的,点头应了一声:“嗯……” 宋明正显然还很开心:“今晚杨部长关于酒场上流氓的定义很经典啊,哈哈,我也是很有体会的,那些在官路酒场上刻意灌醉女同志的人,确实都是很色的家伙,本性难移啊,杨部长到底是领导,善于观察,善于归纳,善于定位,精辟啊……” 宋明正的话让我很有同感,我对今晚杨哥关于男人灌女人酒的看法很赞同,我出去采访,经常会遇到各种有女士在的场合,经常会看到这些现象,我对此是深恶痛绝的。 刚才宋明正说的是官场,可是,我见到的,并不仅仅是官场。 其实,经常出去吃饭的人都会发现这样一种现象,只要饭桌上有女士在,特别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士,不管她是否能够喝酒,有的男的都会频频劝酒,女士喝得越多,男的会越开心,即使实在不会喝酒的女人,喝了一口酒后呛得眼泪直淌,他也会开怀大笑,十分开心。劝女士喝酒,让女士喝酒,让女士多喝些酒,最好让女士喝醉了酒,好象是某一类男人最开心、最快乐的事,好象只有这样,才能激活他的快乐神经。 据我的观察,在酒桌上,经商的男的有,从政的男士有,知识分子也是有,就连哪些平时总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不苟言笑、正经八百的官员,一到了有女士,尤其是漂亮女士的酒桌上,也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尊严”,频频向女士敬酒,还纵容其他男的向女人敬酒,一副不把女士喝醉誓不罢休的样子。 杨哥会观察和总结,其实,我也总结归纳过,商人劝女士喝酒,常常表现得十分露骨,会当场做出许多承诺,譬如到他的公司工作,可以给多少多少年薪、可以带女士出去旅游等等,反正只要女士愿意喝酒,最好是能够喝醉了。 知识分子劝酒,开始一般比较文雅,只是象征性地敬上一杯酒,但当他自己也有了几分醉意时,那种故作高雅的风度就没有了,一样的频频向女士敬酒,而且,其态度比起商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官场上的男人,特别是有一定职务的官员劝女士喝酒,可更加有力道了,起初,他们可以做到自己喝一点,女士全喝完,因为他们是官,他们习惯于用行政命令的形式让别人多喝酒,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发动其他男士向女士敬酒,到了女士喝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就开始正经八百地与女士一对一对开喝,此时的女士,即使已经喝多了,也必须硬着头皮喝下去。 一向比较喜欢这种场合,也喜欢与男士闹酒的女士,比如梅玲这样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也大有何乐而不为的情趣,男的闹她们,她们也闹男的,就看谁的闹功更好了。 但是,酒桌上的女士,大多数还是不喜欢闹酒的良家妇女,说话做事比较有分寸,特别是哪些没有酒量的女士,遇到男士闹酒,有说不出来的苦楚。喝吧,没有酒量,不喝吧,又怕人家面子下不来,真的是进退两难,尤其是对当官的敬的酒。 还有就是,酒喝了几成后,一些男的就会怀着龌龊的心理借酒劲会送上他们习以为常的“荤话大餐”,让女士们脸红心跳,他们从中得到一种意银的满足。 我有时候会想,那些喜欢让女士多喝酒的男人,喜欢在酒桌上让女士多喝酒激活自己“快乐”神经的男人,他们喜欢自己的妻子在外应酬时,有男人向她灌酒吗? 这就是这些男人的软肋,他们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在外应酬时,有男人如此向她们灌酒,讲荤段子,一旦自己的老婆在外应酬酒喝多了,他们会很不开心,甚至大发雷霆。 我觉得,某些男人劝女士喝酒,劝女士多喝些酒,劝女士把酒喝醉,都是有不纯动机的,这种动机,不管这些男人承认不承认,它是客观存在的。 其实,女士在酒桌上,还是矜持一些,庄重一些好,我发现,有些女士,比如梅玲女士,经常在酒桌上喝高,出洋相,那些男的其实也看不起的,比如人事局的龚局长,尽管他们都喜欢把女人灌醉,这就是人的两面性。 到了老三的公司门前,我下车,宋明正也下车送我。 我看看周围没人,从口袋里掏出信封,递给宋明正:“宋局长,这里面是一个磁带,里面的东西你听了可能会感兴趣……不要问我是怎么弄来的,我交给你,如果你觉得有用,就留下,没有用,就随便处理掉!” 宋明正先是一愣,看我的神色很郑重,没有再问,盯住我的眼睛看了几秒,迅速接过来装进口袋:“好的,我回去听听。” 我笑了下:“宋局长,相信我,我是为老大哥好的!” 宋明正点点头:“老弟,我对你是信任的,我对你的人品和人格是绝对相信的。” 我没有说磁带的内容,宋明正也没有问,一切都在不言中。 “此事,只有你和我知道!”我说。 其实,还有秦娟和晴儿知道,我没说实话。 “嗯……”宋明正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我明白,这事永远只有我们俩知道!” 我心里老想笑,宋明正还不知道什么内容就如此列入高度保密等级了,我忍住,点点头:“必须的,一定!” 然后,宋明正快速告辞离去,我上楼,去教室。 这时,正好下课,我站在教室门口等候晴儿,却正好看见梅玲和晴儿一起从教室出来。 梅玲怎么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很意外。 170 太不够意思 梅玲和晴儿边往外走边亲热地说着什么,梅玲脸上带着笑,晴儿脸上也笑呵呵的。 见到我,梅玲大惊小怪起来:“江主任,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我——我怎么不够意思了?梅社长,你怎么来这里了?”我问梅玲。 “你媳妇办了这么英语学习班你也不告诉我,这么多县级副县级领导都来学习,我是刚提拔的副县级,怎么能落下呢?”,梅玲带着责怪的语气对我说:“幸亏下午晚饭前我正好遇见小许妹妹出来,一问是来讲课的,再一问原来小许办了个英语学习班,又一问这班里很多领导干部,这咱们自己人办的学习班,现在大家都是实行学英语,我是一定要来给你们捧捧场的,我是不能落后,要来学学的……” “哦……”我点点头:“谢谢梅社长赏光,谢谢梅社长捧场,欢迎梅社长来学习英语……” “梅姐,你今天第一次来,我们这授课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跟上学习,我也不了解你原来的英语基础……”晴儿认真地对梅玲说。 “我……英语基础?”梅玲怔了下,接着笑着:“呵呵……没关系,你不用管我,你只管讲你的课,我学习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有数的……” 我心里有数,梅玲能认全26个英文字母就很不错了,至于单词音标语法,她是绝对不懂的。 我有些奇怪,,梅玲是几乎从来不读书不看报的人,今天怎么突发奇想来学英语了?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知道了她来这里学习的真正目的之一,至于之二,我过了很久才知道。 送走各位学员,包括梅玲之后,晴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笑:“峰哥,今晚没喝多吧?这亲相得咋样啊?” 我拍了拍晴儿的肩膀:“呵呵……没喝多,至于那事,宋局长只是介绍人家认识,根本就没提相亲的事情,那是人家私人的事情,管他呢,和我们无关。” “和我们无关?”晴儿重复了一句,反问我:“真的无关?” 我努力笑了下:“是啊,你觉得和你有关吗?” “废话,当然有,大大的有,你别装,你心里知道,你心里很关注,你说和你无关,其实你心里比谁都关心!”晴儿讲话的语气让我有些意外,太直接的,以往很少这么说的。 晴儿又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下,然后凑近我,换了个话题:“那事还顺利吧?” 我也压低嗓门,说:“顺利,别声张,打枪的不要。” “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晴儿点点头,笑着看看我:“我看你像特工了!” 正在这时,秦娟也出来了:“表哥,你回来了!教室我都收拾好了……” “嗯……”我点点头,对晴儿和秦娟说:“走吧,回去。” “咦——老三呢?”晴儿左看右看:“这家伙还说要总我们回去的呢!” “老三哥和兰姐早就出去了啊,你刚开始讲课我看他们俩就开车出去了,没见他们回来的……”秦娟说。 “哦……”我点点头:“那算了,咱们打车回去就是了!” 于是,我们锁好门关好窗,然后一起出来打车,等了半天没有出租车,晴儿就提议走回去,正好锻炼锻炼腿脚。 我们三个一起往回走,秦娟走在前面,我和晴儿走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我又问起晴儿梅玲来学习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正好遇见她?” 晴儿挎着我的胳膊,靠着我的身体:“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和娟娟刚出门,正在打车呢,她就冒出来了,自己开车呢,一辆白色的丰田,她说是她自己的车,刚买的私家车,平时一般办公事不开出来的,只有私事才开出来,问我们要去哪里,她送我们,我说要去上课,去老三公司这里,不让她送,她非要送,盛情难却,我和娟娟就上了她的车,路上她就问我,我就说了,说是我开的学习班,我来上课的,她一听,问我参加学习的学员都是些什么人,我说很多是单位的领导,她一听就来劲儿了,非要参加学习班,马上就要报名参加,于是,她就来了……” 梅玲有私家车了,还是高档的丰田轿车,真牛啊,那年头,有私家车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做生意的,上班族谁有私家车?谁又敢有私家车呢?但是,梅玲敢,她什么都敢,她喜欢出风头,喜欢炫耀,喜欢张扬。 这个特点,最后葬送了她的一生。 “你收她学费了?”我问晴儿。 “哪儿敢啊,你的领导,我敢收学费?再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啊,”晴儿呵呵笑着:“她倒是装模作样掏钱要交的,我阻拦住了,说自己人,别见外,她客气了几句,也就作罢了,连说我会办事……” “嗯……算你会办事,”我点点头:“她不缺这点钱,我们也不缺这点钱,咱不挣她的钱……再说了,这人根本就不是爱学习的人,我就奇怪啊,她怎么突然想起学习来了……” “表哥,表嫂,你们刚才说的这梅社长啊,我看了,今晚她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一分钟的课,到处穿梭,招摇来招摇去,和这个握手,和那个打招呼,一会说自己现在已经是提拔的副县级副社长了,一会又说开办的许老师是自己的部下的女朋友,过一会儿有跑到这个面前交头接耳,和那个谈笑风生……”秦娟回头说。 “呵呵……我讲课的时候也看到了,”晴儿说:“我觉得这梅社长啊,不像是来学习的,倒像是利用这个班来搞社交公关的,上课的时候窃窃私语,课间的时候穿梭往来,交游不断,好像一只蝴蝶,在这群领导之间风光的很啊……” 我明白了,梅玲不是来学习的,是借机会来显摆来结交来出风头的,她的个性决定了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有领导有官员的场合出风头的机会的,这才是她来学习的真正目的。 同时,梅玲出风头的重要目的还是想炫耀自己,在那些副县级县级干部面前炫耀自己。 “峰哥,其实啊,我看得出,你这位女领导挺喜欢炫耀的,”晴儿说:“其实,从心理学上分析,爱炫耀的女人一般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而且自卑……” “呵呵……你是说梅玲缺乏安全感?自卑?”我笑了:“荒唐,不会吧?” “你听我说,”晴儿晃晃我的胳膊:“很多人在工作中,都会遇到这样一类女人,喜欢通过炫耀和上司间不同寻常的关系,来寻求自己的身份和作用,心理学上称之为缺乏安全感型人群。具体表现在:心理上缺乏安全感,自尊心过于强烈,且自我能力有限;她往往认为自己在能力上不容易超越别人,因而缺乏自信,不知道该如何立足于自己的团队中,所以会采取别的方式来突出自己的价值……” “哦……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女人炫耀的资本和动机是什么?你给我分析分析,许老师!”我逗晴儿说。 晴儿举起粉拳,冲我肩膀上打了一下:“嘻嘻……你也叫我许老师啊,再叫一遍。” “许老师——”我拉长了声音。 晴儿乐得直蹦:“哈哈……好玩。”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我说。 “哦……好的,我来回答,就结合你这位梅玲社长来回答吧……”晴儿说:“通常都是心理方面的原因,比如心理强迫症,不知道你对梅社长有多了解,比如,她会吹嘘自己其实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到了一定场合,就喜欢渲染自己的特殊身份和优势,让自己的头上多一道光环,但是,时间一长,她的能力高低就显现出来,就很容易露马脚…… “同时,这种人为了达到个人的某种目的,一旦她在自己身上制造的这些焦点和特殊关系得不到别人注意时,就会转移至编造别人的所谓内幕消息,以表现自己的高人一等,她尤其喜欢传播上层之间人际交往方面的小道消息,因为这些小道消息往往无法查证,容易被人相信;而且通过这些消息,也可以抬高她自身与众不同的身价。对这样的女人,一旦周围人轻信于她,则会以讹传讹,反而对那个谣言的主角造成某种伤害……” 我听着,心一跳一跳的,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很多女人爱炫耀,还因为她们自身的自卑情结,”晴儿没有觉察我的神情,自顾自说下去:“你看看周围那些自信的女人,比如柳月,她是真正有气质而自信的女人,她从不炫耀拥有的一切,从不告诉别人她读过什么书,认识多少大领导,去过什么地方,有多少衣服,买过什么珠宝,为什么?因为她没有自卑的感觉,而梅玲,我觉得她内心深处或许因为自己的无知和空虚而自卑,所以才会努力用炫耀来填补……” 我很认同晴儿说的话,对晴儿对柳月的评价感到心里很宽慰。 “嘻嘻……这就是是我最近看心理书的收获,”晴儿说:“其实,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有啊,我们系里也有的,我呢,结合书上看到的和兰姐平时教育我的,总结出一个对付这样的人的杨哥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我问晴儿。 171-172 171 越来越聪明了 晴儿继续说:“无论是什么原因,日常工作中和这样的人相处,最重要的是保持良好的心态,只要不贪小,不崇拜权力,也就无所谓别人和上司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更加无所谓这种关系的真假,也就无从受到伤害了。如果她还是在你面前用这些特殊关系来炫耀,那也不必多加纠缠,只需要一句:‘既然你那么能干,怎么还和我在一个办公室?’哈哈……只需要这么胸怀正气的这一句话,就可以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我笑了下,晴儿越来越聪明了,长大了许多,虽然在某些方面还显得很幼稚,但是毕竟在成长。 “你放心,梅玲在这个班里是不会坚持学习下来的,一旦她和那些人忽悠熟了,忽悠够了,就不会再来学习了,学习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幌子,一个招牌而已,”我说:“不要管她,由她来吧……” “嘻嘻……看来我不收她学费是正确的,看来她应该感谢我给她提供了结识权贵的一个好场所,可惜今天杨哥没来,不然,她会赶紧大惊小怪拉着我去结识杨哥,哈哈……” 晴儿快意地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 “对了,”晴儿停住脚步,搂住我的脖子,贴近我的耳朵:“心理学上还说了一件事,很有意思的。” “说就是了,还搞那么机密干嘛?”我的耳朵被晴儿吹得痒痒的。 “嘻嘻……不好意思嘛,”晴儿的声音有些害羞:“心理学上还说,像梅玲这种喜欢炫耀的女人,如果是发自内心的缺乏安全感和自卑感,往往在那方面,都有那种倾向呢!” “什么啊,在哪方面?什么倾向?”我好奇地问。 “嘻嘻……就是在性方面,有被男人虐待的倾向呢!”晴儿低声说了一句,羞得将脑袋拱进我的怀里。 我心里一阵,一愣,随口说道:“哦……你知道的可真多,我怎么不知道呢!” “傻哥哥,你当然不知道了,你……你又没和她试过,你怎么会知道呢……”晴儿羞答答地说着,抬头看着我:“我好奇怪啊,这喜欢被虐是什么意思啊,干嘛要让人家虐待自己呢?不是很疼吗?想想都害怕……你可别有这种嗜好啊,不过,我敢肯定,你是没有的,再说,你也肯定没有经历过的……” 我心里翻起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晴儿知道柳月心里心态是正常的,知道我只和柳月一个女人有过性关系,所以想当然地以为我是没有经历过这等事的,她那里会想到,我恰恰就和梅玲有过这样的事情呢? 我不敢想象晴儿知道我和梅玲的事情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特别是晴儿如果知道柳月曾经的巨大磨难和灾难是因为我和梅玲而引起的,她会怎么看我? 我的心里一下子冷冰冰的,汗津津的。 我心里突然有些惊怕,我已经失去了柳月,已经迷失过自己,我不能再失去晴儿,我向晴儿说过,我不会再离开她,可是,随着晴儿一天天的长大,随着晴儿一天天的成熟和自主,我不离开她,她会不会离开我呢? 柳月那天和宋明正讲话的内容我还记得,柳月说过,她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人,既然走出去,就不会再回头,何况,柳月现在和杨哥在一起,此生,我和柳月或许只能在梦里相会,在现实里,用于一起之日了,如此,我没有柳月,要是再没有了晴儿,我的生命中将不再有女人,不再有刻骨铭心的女人,我的生命将进入无边的黑暗和漫长的严冬…… 想到这里,我一阵阵的后怕。 梅玲现在和晴儿关系很熟,打得火热,虽然晴儿不喜欢梅玲,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厌恶,梅玲对晴儿示好,和晴儿交往,我也无法去阻止反对,依照梅玲的性格,难免什么时候嘴巴一歪,有意无意说漏了风,或者什么时候梅玲利用晴儿的幼稚和单纯,联合晴儿,挑拨柳月之间的关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说出其中的内幕或者编造更加厉害的事情…… 我越想越汗颜。 “怎么了?峰哥!”晴儿边走看看着我的脸上不停出汗:“走累了,是吗?要不,我们打出租车吧!” 说着,晴儿掏出手绢擦擦我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我这才发现自己近似于汗流浃背了。 “一定是喝酒喝的,出了这么多汗!”晴儿边给我擦汗边对秦娟喊道:“娟娟,拦一辆出租车!” “好的!”秦娟跑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晴儿关切地为我擦汗,看着我的脸,突然惊叫起来:“峰哥,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这么苍白,你的脸上冒出的是虚汗哦……” 晴儿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加慌乱,摇摇头,拿过晴儿手里的手绢,自己擦了擦:“哪里,没事的!” “唉……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休息不好的原因啊……”晴儿叹息了一声,看着附近正在打车的秦娟,轻声说:“娟娟这一过来,弄得你睡觉都没有个安定的地方了……可是,没办法啊,娟娟虽然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秦老师的侄女,和我们师兄妹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其实是把她当做自己的表妹来看的了,你听她一口一个‘表哥’‘表嫂’的,叫的多热乎啊,她自己孤身一人在江海,不投靠我们投靠谁啊,这样子,只能委屈你了……” 晴儿把原因归咎于我没有休息好,这个傻丫头。 我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晴儿:“好多了,可能是今晚喝酒太多的原因吧,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晴儿看我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松了口气,正好这时秦娟拦到了出租车,我们于是打车回去。 回到宿舍,晴儿给我冲了一杯糖水,让我在床上躺一会。 秦娟看我这样,自己主动提出来到我办公室去睡。 这个鬼丫头,她一定是想到我和晴儿早已同居了。 我没答应,坐起来:“我没事了,还是我到办公室去睡吧,你俩睡这儿好了。” “表哥,这几天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要不,明天我先回老家去吧,有什么事,你通知我!”秦娟说。 晴儿看着我。 我想了一下:“也好,这边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动静,你先回去等候我的通知也好,记住,回去后,这里发生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说,包括你爸爸和秦老师,”我严肃地看着秦娟:“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我正在操作就行了!” “嗯,我记住了,任何人都不说!”秦娟点点头。 “到时候,有消息,我会给秦老师家打电话的,你在家就安心呆住,不要着急,不要急躁,我一定会将你留在江海的……”我又说,语气很坚决。 其实,那会,我心里也没底,因为我不知道宋明正和刘院长的斗争到底谁能赢。但是,在秦娟面前,我必须得有底气,我要是没了信心,那秦娟就更慌神了。 “记住了,表哥!”秦娟说。 “娟娟,明天我送你去车站坐车!”晴儿说。 “我们一起去送!”我看着晴儿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我和晴儿一起送秦娟去车站,秦娟先回家。 于是,我去办公室,晴儿和秦娟先休息。 我出门的时候,晴儿送我出门,在我身边低声说:“明天,你早回来会,和秦娟在宿舍等着,我出去买点东西给秦娟带着,带给她的父母和秦老师还有师母……” 晴儿想的真周到,我赞同地点点头:“好的。” 晴儿看看外面的夜色,搂住我的脖子,和我亲了一下,然后才回宿舍去。 我去了办公室。 我今天突然有些心神不定,脑子里老是胡思乱想。 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窗外是宁静的夏夜,头顶电风扇呼呼地吹着,我脑子里热一阵冷一阵,一会是梅玲,一会是晴儿,一会是柳月,一会又是宋明正和杨哥,还有黄莺也不时出现。 我回想着宋明正给杨哥做媒人相亲的每一个细节,突然想到,宋明正同样是个正县级干部,就是想巴结杨哥,也没必要非得费尽心思,拖拉了2个多月才办成这件相亲的事情,这相亲难道对宋明正巴结杨哥这么重要吗? 宋明正不是三岁的小孩,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是一个从官场里大领导身边摔打出来的官油子,他的精明和智商绝对不会低于杨哥,他执着地要给杨哥介绍女朋友,会不会是另有企图呢?而对我,只是用个一个幌子,一个美丽的借口呢?依照宋明正的阅历和资历,他会这么容易就让我看出他的心思?宋明正对杨哥和柳月的事情,难道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我辗转反侧,苦苦地想了半天,也每个头绪。 一会,酒精的麻醉上来了,我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回了宿舍,晴儿和秦娟早已起床,早饭已经做好。 吃过早饭,晴儿让我和秦娟在宿舍等一会,她出去上了街。 晴儿走后,秦娟笑嘻嘻地看着我:“表哥,不好意思,这两天让你和表嫂牛郎织女了,耽误你们了……” “你这鬼丫头,你懂什么啊!别胡说!”我对秦娟说。 “嘻嘻……我哪里胡说了啊,这半夜里表嫂睡着了直往我怀里钻啊,还做梦叫着:‘峰哥,抱着我……’哈哈……”秦娟得意地笑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瞪着秦娟:“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可以乱说的哦……” 172 成人仪式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18岁了,我是大人了!”秦娟不服气地说着:“毕业前,我就进行了成人仪式宣誓了……” 我笑笑:“可是,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哼,小瞧人,我乳臭未干?昨天我和那老色狼周旋的还不错吧,这可是大人才能干的事情呢!”秦娟说。 “嗯……昨天你的表现确实不错,”我点点头:“你的表现都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确实,秦娟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处事办事却显得不想这个年龄的孩子那般幼稚和胆怯,很有一点初生牛犊的闯劲。 一会,晴儿回来了,提了两个包,分别是给秦娟的父母和秦老师还有师母的礼物,让秦娟带着。 秦娟还要客气,晴儿阻拦住了:“娟娟,这不是给你的,是给长辈的,我们做小辈的,孝敬长辈是应该的,所以,不要再客气推让,回去,和秦老师说,峰哥会尽心尽力办好的,让他一定不要担心……” 秦娟点点头,看着我和晴儿:“表哥,表嫂,你们俩真好,都是好人,我觉得你们就像我的亲表哥和表嫂似的,不,比亲表哥还要亲……” 我和晴儿都笑了,晴儿搂住秦娟的肩膀:“娟娟,可不是吗,秦老师是我和峰哥的恩师,我们拿他就当是父亲一样看待,你呢,我们就当自己的妹妹一样了……” “是啊,娟娟,和我们之间,不要客气!”我说。 然后,我和晴儿送秦娟去了车站,买好车票,送秦娟上了回老家的车。 送走秦娟,我和晴儿回到宿舍,晴儿开始整理床铺,一拿枕头:“哎呀,峰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一看,是一个厚厚的信封,是那天秦娟给我我没有收的信封。 我拿过来,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打人民币。 “这是秦娟的,5000块,是带来给我让我给她办分配用的,我没要,这是她父母卖了家里的猪和牛凑起来的钱……”我把信封拿在手里掂量着。 “怎么搞的,她忘记带了?”晴儿说着又拿过信封,打开往里看:“咦,有一封信!” 晴儿抽出一张纸条来,我和晴儿一起看,晴儿念着:“表哥,表嫂,我知道这几天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为我的工作,表哥肯定还要费很多精力,花很多功夫,这点钱,是爸爸专门用来给我跑单位的,表哥表嫂请收下吧,这年头,找工作,请客送礼拉关系是少不了的,都需要钱的,你们俩都刚参加工作,手里也不宽裕,表嫂为了多挣钱,辛辛苦苦周末开办讲课,不容易…… “这钱,我给表哥表哥不要,可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老是花你们的钱,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谢谢你们,允许我叫你们表哥表嫂,你们是好人,好人是一定会有好报的,我真的好想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和嫂子……” 晴儿念完,我沉默了一会。 晴儿也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我:“峰哥,咋办?” “这个丫头,太懂事了,脑瓜子考虑问题还不少……”我说:“这样吧,这钱你收起来吧,等回头,还给她……我估计,给她跑这个单位,可能用不到花钱了,这钱就是我送出去,估计也不会要的,其实,有时候,并非一定要花钱才能办事,虽然我也是个小人物……” 晴儿笑笑,将钱收起来:“行,听你的……呵呵……这5000块钱,别看数目不多,可正好够立案的,正好能把一个国家公职人员送进去……” “咦,这个你也懂啊?”我看着晴儿:“从哪里知道的?” “这是国家法律,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学啊,这法律还是要学的,而且,我们学校教研室一位主任刚进去,10万块钱,判了10年!” “哦……教研室?哪个教研室的?”我看着晴儿:“为什么进去?” “历史教研室,就是那石主任,你忘记了,带着眼睛,白白的,胖胖的,很和善,见人就笑,在公共合堂给我们上过中国革命史的那位老师,后来提拔做了主任了,”晴儿比划着:“听说,他是因为编教材,印刷教材,接受了印刷厂的贿赂,唉,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老师,进了监狱了……” “10万10年?够厉害的!”我说。 “是啊,我听他们说的,现在的法律规定,5000起步,1万1年,5万5年,10万10年,再多了,20万的就是无期徒刑,再多了呢,就是啪啪——”晴儿做了个手枪的手势。 “嗯……我知道,贪污受贿30万的,基本就可以执行死刑了!”我说。 现在回头想想,哪个年代对贪污腐败的处罚是很严厉的,现在,贪污腐败是基本没有死刑的,贪污受贿5000万的和100万的,可能是同样的刑罚,顶多判个死缓,在里面几年就出来了。极少数被判处死刑的,也是因为别的原因掺杂在里面,出于某种需要而已。 想想那个年代被枪毙的贪官,好似应该为他们感到可惜,感到量刑过重,现在的贪官应该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感谢遇上了好时候,好政策,不然,何以保命呢?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刘院长已经收的那10万,要是被弄出来,也就够10年的了,即使他有人,可是宋明正也不是吃素的,就凭这10万,恐怕他这院长是干不成了,还得被个党纪处分。 我那时想的并不是很多很深,我只是想,能把这狗日的色鬼惩罚一下,再爱排好秦娟的工作就行了。 那时想来,我的思想颇有些农民革命的味道,只为了眼前的小利益,目光不远大。 “唉……那石主任听说在看守所里可惨了,一个知识分子,戴个深度近视镜,为了防止他自杀,把眼镜给没收了,还要天天干活剥大蒜,还要被同监室的人犯殴打虐待,还要被警察打骂,我听说,那天一个老师去探监,亲眼看见,一个警察在耍弄石主任,伸出4个手指头,让石主任说是几?石主任看不清楚,就伸过脑袋看,结果那警察冲石主任‘啪啪’就是重重地两个耳光,接着就破口大骂,一脚将石主任踹到墙角……”晴儿心有余悸地说:“这辈子,可别犯法啊,那看守所,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太黑暗了……” “我们是好人,我们不犯法,那些地方,永远和我们无缘的,我们永远也不要进那种地方,”我拍着晴儿的肩膀:“那是坏人呆的地方,里面都是人渣,坏人在里面受惩罚是应该的,活该……” “嗯……”晴儿点点头:“对,里面都是坏人,人渣对人渣,和我们无关,不提这些了!” 后来,我才知道,看守所里,不仅仅关的都是坏人,有时候,好人也会被关进去。 当然,这是后话。 晴儿将信封收好,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深情和温柔,伸开胳膊,撒娇般地说:“亲哥哥,抱抱我,你两天没有抱我了……” 我张开臂膀,晴儿涌进我的怀里,身体紧紧贴近我的身体,嘴巴仰起来,热切地寻找我的,很快和我热烈亲吻起来。 晴儿似乎对我的感情很饥渴,和我在一起亲热,永远也不够,和我在一起深吻时,吮吸着我,像是要把我的心吸过去…… 我和晴儿亲热了好一会,才分开嘴巴,晴儿温情地看着我:“亲哥哥,我爱你——” “晴儿,我也爱你!”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 晴儿满足地笑了,脸上荡漾着幸福和快乐。 “原来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容易……”晴儿将脸贴到我的胸口:“亲哥哥,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快乐和幸福,和你在一起,我好开心,好幸福啊,我一时一刻都不想和你分离……听着你的心跳,我感觉,那是我的心在跳,我的心和你的心,融合在一起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轻轻抚摸着晴儿的肩膀:“晴儿,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是啊,峰哥,我的亲亲人儿,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晴儿喃喃说着:“虽然我们清贫,虽然我们简陋,虽然我们幼稚,可是,我们的精神无比富有,我们的内心无比欢乐,我们在逐渐成熟,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会拥有一切,拥有这世界上人人向往的美好……” 晴儿的内心世界是多么的纯洁和善良,那么美丽。 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如意,社会上有太多的黑暗,这个世界,残酷太多,但这并不表示可以有理由放弃善良,女人的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澄清的湖水,是人类温情的源泉,是最美丽的风景。 寻求美丽,需要内外兼修,一个女人不是因为美丽才显得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显得美丽,因为美丽的女人,首先必定是聪慧的女人,更是善良而富有爱心的女人,能用女人特有的温柔去化解世上的暴戾,如高山流水,如音乐绕梁,于无声之处让世界变得和谐而美满。 美丽不同于漂亮,梅玲长的很漂亮,可是我感觉不到她的美丽,她的漂亮只能让男人惊艳,让男人涌起欲念,而美丽,是一种气质,一种涵养,一种升华爱的力量。 我知道,晴儿和柳月都是美丽的女人。 看看快到中午,天气热,我和晴儿都不想做饭,决定出去吃饭,找个带空调的饭店,还能免费纳凉。 我和晴儿出了宿舍,到马路边等候公共汽车。 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丰田轿车停在我们面前,玻璃摇下,露出了一张带着墨镜的脸,这是梅玲的脸。 173-174 173 喝粥 梅玲真够嚣张的,敢开着高档私家车在报社附近逛游,也不怕人家看见说闲话。 谁都知道,国家干部靠工资,是半辈子也买不起这高档车的。 “嗨——帅哥,美女,干嘛去?”梅玲摘下墨镜,看着我们。 “哦……梅姐啊,我们要去吃饭去!等车呢!”晴儿回答。 “好啊,我也正要去吃饭,正愁没人做伴呢,正好,咱们一起吧,我请客请江主任和许老师去吃海鲜,喝蟹粥!”梅玲说道:“走,上车!” “这——”晴儿不敢做主,看着我。 “怎么?这吃饭还得请示江大主任?”梅玲笑着:“江大主任,赏不赏光啊?” 我忙笑着:“什么赏光啊,是不敢高攀啊,哪里敢烦劳领导请客呢?” “别和我玩虚的了,走啊,上车!”梅玲晃了下脑袋,又戴上墨镜。 我知道无法推辞了,拉了拉晴儿的手:“晴儿,上车!” 晴儿顺从地跟着我上了车。 在车上,我不问梅玲这车,梅玲也不说。 梅玲边开车边兴致勃勃地和晴儿谈论着美容和衣服。 我不感兴趣,晴儿倒也是还能应付一阵,我知道,晴儿虽然很少花钱买贵重衣服,但是对服饰和穿着还是很感兴趣的,经常捧着服装杂志研究琢磨,审美观并不低。 梅玲开车去了一家海鲜店,要了一份蟹粥,我们饱餐了一顿午餐。 吃过饭,我正琢磨怎么带晴儿离开,梅玲说话了:“小许,我想去做头发,你陪我去参谋参谋好吗?” “哦……去做头发,要我参谋啊?我”晴儿迟疑了一下,又看着我。 “江大主任,快发话,人家等你批准呢!”梅玲带笑看着我。 我无法推辞,冲晴儿点点头:“既然梅社长邀请,你就去吧!” “可是,我不懂啊!”晴儿显然是想和我在一起。 “不懂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做头发那么长时间很闷啊,你陪我,咱们姊妹俩聊天,解闷啊……”梅玲说:“怎么?妹妹不乐意?” 晴儿不好推辞了,看着我,又看看梅玲:“那好吧!” “走,咱们这就走!咱们女人啊,就是要学会享受,没事做头发、美容、购物、看衣服,多好啊,比整天跟在男人屁股后面强多了……”梅玲站起来,用暧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半笑着:“江主任,那我可带你的美人儿走了,你解放了,找你的狐朋狗友玩去吧……” 说完,梅玲结完帐,带晴儿开车走了。 坐在饭店的橱窗里,隔着大玻璃,我看着她们离去,心里突然隐隐不安。 没什么事,我就去了老三的公司,去看看这家伙。 正是中午时分,还不到上班时间,老三办公室的门关着。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老三的普桑停在公司门口,那么,老三一定在公司了,我就使劲敲老三办公室的门:“老三,睡死了吗?” “来了——”我听见老三的声音。 半天,门才开,老三打个哈欠,看着我:“是你个死家伙啊,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靠,玩什么洋的,我又没你有钱,有大哥大,我打什么招呼啊!”我说着,走进去,却正看见兰姐在里面,正坐在老三办公桌前看什么东西,头发稍微一丝乱。 “兰姐在啊!”我说。 “呵呵……是啊,小江,你来了!”兰姐冲我笑笑,脸红红的,神情有点不自然。 “这么大热的天,你们关在屋子里,不怕蒸熟了啊?”我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下:“有没有什么消暑的东西呢,速速上来!” “是啊,小江,你等等,我下去买西瓜去!”兰姐说着,急忙站起来,顺便捋了捋头发,出去了。 兰姐出去后,我抬头看着老三:“伙计,捣鼓什么洋动静?” “哪里有什么洋动静?”老三看着我:“兰姐上午来我这里帮忙做个方案的,中午就在这里吃午饭,正想午休一会,结果你就来了……” 老三说的很自然,很心安理得,我看不出什么破绽。 老三和兰姐处事都是豪爽型,他们大大咧咧惯了,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刚才的话只不过是给老三开个玩笑吧。 “晴儿呢?”老三问我。 “出去玩去了,陪我们单位的女领导做头发去了!”我说。 “哪个女领导?”老三问我。 “梅社长,你不认识的,昨天刚来的那个学员!”我说。 “我怎么不认识啊,昨天新来的,和晴儿一起来的,开着一辆白色的丰田轿车,很会打扮的一个女的,”老三说:“刚来就要给晴儿交钱,晴儿没要的,听晴儿叫她梅姐,呵呵……这女人很招摇啊,一进来就到处和人打招呼,见人就说,这是她下属的女朋友开的班……” 我点点头:“嗯,是的,昨晚你和兰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原来你知道啊!” “昨晚兰姐心里闷,我陪她到江边散步去了……”老三说:“开始讲课之后,我和兰姐帮不上什么忙,就出去散步了,结果兰姐在江边自个儿坐着,突然就哭了,弄得我劝到半夜……” “哦……看来兰姐这心里的纠结一时半时还解不开啊,毕竟这离婚不是谈恋爱分手,一日夫妻百日恩,岂是说离了就能忘记的?”我叹了口气,说:“唉……你没事的时候多陪陪兰姐吧,正好你是个光棍,平时闲了也没事干,我呢,空余时间都给晴儿了……” 老三一咧嘴:“老五,你倒是挺会安排,刚才你不还是说我们俩在捣鼓什么洋动静,你就不担心我们俩出什么事?” “我靠——哈哈……”我哈哈大笑:“你们俩?就你们俩?哈哈……滑稽,滑稽啊!” “咋了?你狂笑什么?”老三说。 “你们俩都是光棍,出事怕什么,我是不担心你们俩出什么事的,我是觉得你刚才说话的可笑啊,实在是可笑之至,可笑之至……”我酸楚地大笑着。 “怎么了?为什么可笑?”老三耐心地看着我。 “为什么?老三,你说呢?”我收敛笑容,用讽刺地神情看着他:“你比兰姐小多少?兰姐比你大几岁?没数吗?你俩,都是姐弟恋的坚决涤荡毁灭者,都是正统姻缘的钢铁卫道士,你们俩会有这种事吗?要是你们俩出了事,那我江峰就要从新颠倒来看这个世界了,这世界就没有什么真理了……想一想吧,想一想你和兰姐当初干掉我的那股儿劲头吧,想一想你当初称呼柳月的神态,想一想你当初蔑视我和柳月的言行,想一想兰姐当初的举动……杀了我也不相信你俩会有这种事……”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里有一丝凄然和悲壮。 老三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眉头紧紧皱着,没有说话。 “不过,兰姐是需要找一个伴侣,但是也不用着急啊,刚离婚,急什么啊,这事情咱也不用着急啊,柳月是兰姐的好朋友,还有晴儿这个密友,她们女人比咱们心细,比咱们考虑周全,一定会帮助兰姐物色到合适的男人的,说不定比第一个还好,找个有权有钱有地位的……”我继续说。 老三怔怔地看着我,嘴巴半张。 “你嘴巴张着干嘛?傻了?”我看着老三:“怎么样了?你和陈静怎么样了?” 老三愣愣地,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 “喂——”我伸手猛拍老三的肩膀:“老三同志——” 老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我:“咋了?” “我问你,和陈静咋样了?”我说。 “陈静?”老三点点头:“哦,你是说你办公室那丫头片子啊,没咋样啊?怎么了?” “我靠,你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任何进展?”我问老三。 “进展?”老三摸摸脑袋:“有进展啊,进展神速!” “哦,”我眼睛一亮:“神速?我靠,不会吧,不会你把人家弄上床了吧?” “晕倒,你想哪里了,我和她是普通朋友关系进展神速,这丫头,性格很豪爽,和她在一起,感觉像个哥儿们,很讲义气,做朋友,真的是个好朋友,她现在老老实实叫我三哥了,也不再笑话我没胡子了,没事还经常帮我拉客户,揽生意,我都按比例给她报酬的……”老三说。 “哟——这么说,你和陈主任成一哥们了,陈主任成你的中间客户商了,合作还很愉快!”我说。 “呵呵……也不是刻意要成的,开始时陈静介绍自己的同学来,我都不赚钱,收成本的,后来陈静觉得过意不去,就把她认识的单位客户给揽了过来,时不时给我介绍新客户,这样的客户,我就得赚钱了,也得给陈静报酬了……”老三说。 “哦……”我蛮有兴趣地看着陈静:“你给她报酬,她要了?” “一开始不要,说自己是顺便介绍过来的,也没投资没费力气,就是图着朋友关系,我不答应,不管她投资不投资,但是我赚了钱的,人家给介绍的,就要有回报的,我后来就生气了,说她不要以后就不要给我揽生意了,朋友也不要做了,嘿嘿……她就收下了……”老三说。 “哦……其实你也是太可气了,这样的生意其实真的是很简单的,不花力气的,做记者的,认识的社会关系和资源太广泛了。”我说。 “这你就不懂了,你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要知道,关系就是生产力,你觉得自己不值钱的关系,在别人眼里却可以挖掘出巨大的潜力,成为巨大的财富,”老三说:“这就是你的职业给你带来的巨大财富,而你,没有意识到,更没有想到去挖掘,去利用,呵呵……我要是有你那些资源啊,我早就发了,哈哈……” 174 关系也是生产力 老三的话我很赞同,关系也是生产力,我突然想起,我找宋明正办秦娟的事情,不就是利用了我的工作关系吗?当然,也有复杂的私人关系掺和在里面。 如果不是老三说起,我还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工作中不知不觉平时积攒的关系的巨大价值。 “老五,一提起关系,你肯定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搞人事、搞腐败的事情上面来,错!其实,关系并不见得就是腐败,而扭曲的、不正常的关系才是腐败产生的土壤。利用好良好的人际关系资源,会使一个人在精神和事业上获得意想不到的帮助,从而叩开成功的大门,所以,我的观点是,就这一角度而言,关系也是生产力……”老三继续说道:“你周围的圈子,就是你的关系所在,你平时的积累和成长,都在你的圈子里……” 我点点头:“嗯……行啊,老伙计,思想进步不慢啊,还知道圈子了,跟谁学的啊?” “嘿嘿……没事的时候听兰姐谈的,兰姐这方面也是有不少道道的……”老三笑着说。 “如果像你说的,关系就是生产力,那我,我认为,存在着各种关系的圈子,决定着一个人的未来……”我说。 “对,对,兰姐说过,朋友决定人生,而圈子决定你的未来!”老三符合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交朋友是很重要的,你的圈子里是些什么样的人,直接决定你的将来……” 老三这话我赞同,我想起柳月曾经在信中和我交流探讨过的一段内容: 泥土因为靠近玫瑰,吸收了它的芬芳,从而也能散发出芬芳的香气,给别人带来玫瑰的香味,其实,人也一样,和什么样的人相处,久而久之,就会和他有相同的“味道”,所谓“臭味相投”就是这么来的。 朋友的影响力非常之大,大到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甚至改变你的一生。你能走多远,在于你与谁同行。如果你想展翅高飞,那么请你多与雄鹰为伍,并成为其中的一员;如果你成天和小鸡混在一起,那你就不大可能高飞。 经常与酗酒、赌博的人厮混,你不可能进取;经常与钻营的人为伴,你不会踏实;经常与牢骚满腹的人对话,你就会变得牢骚满腹;经常与满脑“钱”字的人交往,你就会沦为唯利是图、见财起意、见利忘义之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朋友,就预示着什么样的未来。如果你的朋友是积极向上的人,你就可能成为积极向上的人。假如你希望更好的话,你的朋友一定要比你更优秀,因为只有他们可以给你提供成功的经验。假如你老是跟同一群人做同样的事情,你的成长显然是有限的。 人是一种圈子动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际圈子。大家的区别在于:有的人圈子小,有的人圈子大;有的人圈子能量高,有的人圈子能力低;有的人会经营圈子,有的人不会经营圈子;有的人依靠圈子左右逢源、飞黄腾达,有的人脱离圈子捉襟见肘、一事无成。 无论你的圈子有多大,真正影响你、驱动你、左右你的一般不会超过八-九个人,甚至更少,通常情况只有三四个人,你每天的心情是好是坏,往往也只跟这几个人有关,你的圈子一般是被这几个人所限定的。 因此,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和什么样的人形成势力范围,又和什么样的人组成圈子,其实是一个很值得我们严肃、认真地思考和对待的问题,甚至会是你终身最大的一件事。 时隔许久,柳月曾经说过的很多话我都记忆犹新,当时一些理解不透彻的话语,在陆续的生活和工作中,逐渐都在得到验证和体验。 “美国人也有句谚语:和傻瓜生活,整天吃吃喝喝;和智者生活,时时勤于思考;犹太经典《塔木德》里有句话:和狼生活在一起,你只能学会嗷叫;同样,和优秀的人接触,你就会受到他们良好的影响;与一个注定要成为亿万富翁的人交往,你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穷人呢?”老三龇牙咧嘴笑着:“比如,兄弟,你和我交往,怎么能不富起来呢?就算你暂时还没富起来,晴儿不是开始双脚踏上致富路了……” “丫的,越扯越远了,怎么扯到这里来了……”我呵呵一笑:“我发现啊,你最近好像也在接受着兰姐的影响,潜移默化的……” “是吗?有吗?”老三一愣:“我木有觉得啊?兰姐木有影响我啊!” “什么木有啊?”正说着,兰姐进来了,抱着西瓜,嚷嚷着:“外面好热啊,两个小少爷,快去切习惯吃,我热坏了……” 兰姐边说边坐下擦汗,老三忙起身抱起西瓜去洗,一会切好端进来。 三个人围在一起吃西瓜。 兰姐看了我一眼:“小江,晴儿呢?” “陪我一个女领导做头发去了!”我说。 “哟——你还挺能啊,把晴儿利用起来给你搞公关了,”兰姐笑起来:“晴儿那么好的性格脾气,你那女领导一定很喜欢的!” 我笑了笑。 “兰姐,那女领导就是昨晚和晴儿一起来的那女的,打扮的很妖艳的那女的!”老三边给兰姐递毛巾擦手边说:“是个什么副社长,梅社长……” “哦……梅玲啊,是她啊,昨晚我看见她了,她不认识我,我可早就知道她,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梅玲,”兰姐眼里露出不屑的眼神,口气也变得讽刺起来:“这女人啊,可是了不得,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交游广泛,出入显贵,原来江主任是让自己的女人陪梅社长做头发啊,这个领导巴结地好……她来学英语,是不是也是你送给领导的礼物啊……” “哪里啊,我不知道啊,她是昨晚自己来的,”我有些不高兴兰姐的态度:“做个头发又怎么了,还能把脑袋做掉?大惊小怪!” 我一生气,甚至懒得给兰姐解释。 “哟——看你这态度!”兰姐又说:“这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啊,我看啊,都是晴儿把你惯坏的,我是老大姐,说说你,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这梅玲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女人,你让晴儿陪她去做头发,和她交往,我看你啊,是着魔了……” 我愈发不高兴,脸耷拉下来,脑袋一扭,不吭气了。 老三这会开始劝兰姐:“兰姐,你不明白这其中的详情,这事情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的,恐怕老五也不想让晴儿去,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还有,这梅社长,真的不是个好女人?” “我不知道,你问你的铁哥们老五去吧……”兰姐气哼哼地看着我:“你看看他那牛脾气,我说几句,他还有理了,脑袋倔着,回头我告诉晴儿,好好管教管教他!” “呵呵……”老三开始打圆场:“你可真会安排人管教他,就晴儿能管了他?晴儿在他面前像一只绵羊,他一瞪眼,晴儿吭都不敢吭一声,怎么管教他?” “哼——”兰姐点点头:“我看,也只有一个人能制服他这头倔驴了!” “谁啊,谁能制服这头倔驴啊?”老三坏笑着看看我,问兰姐。 “还有谁?她呗!”兰姐鼻子里又重重哼了一声:“可惜,她现在也没有权力和资格管他了,这头倔驴没人管了……” 老三乐了:“她是谁啊?” “还有谁?柳月啊!除了她,还有谁能管了他……”兰姐脱口而出。 兰姐话一出口,我的脸色更难看了,老三也怔住,不说话了。 我站起来,瞪眼看着兰姐和老三,看着这对亲手把我和柳月拆开的人儿,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我就是倔驴,哼——不打扰你们了,走了——” 说完,我起身就走,背后传来老三的喊声:“倔驴,回来!” 接着又传来兰姐的声音:“别管他,这头倔驴,让他去吧,这样的倔驴越惯越坏,都是晴儿惯出来的,要是柳月……” 我气哼哼地走出老三的公司,步行回到了宿舍,闷闷地趴到床上,带着无边的忧郁和孤独,慢慢睡着了。 在梦里,我见到了柳月,梦见柳月和我一起站在高山之巅,在山顶那块最高的岩石上相拥而立,共同沐浴着猎猎的山风,眺望着无边的云海。 柳月看着我:“阿峰,其实,我很想娇惯你,可是,我又不能惯你,我一方面在娇惯你,一方面我又在磨练你,锤炼你,我想让你尽快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男人……在生活中,在我怀抱里,你是我的亲亲小男人,在外面,你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我拉着柳月的手,说:“姐,无论你娇惯我还是磨练我,我都乐意,我都喜欢,我都听你的,我都永远不会厌倦,不会抗拒……” 柳月转头看着缭绕的云海,轻声说:“多少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准离开你,并做好了一生一世陪伴你的打算,可是,现实告诉我,这一切终归是一场梦,简单的一封信,简单的一个事实,就把我引向无法回来的远处,就像这流浪的白云,再也无法归来……” 我的心里大痛:“姐,我累了,我好累,我厌倦了工作,厌倦了生活,厌倦了思考,厌倦了每日的兼程,我们走吧,我想解脱,想找一个无忧无虑的归宿,只要能和你一起……” 柳月转脸,看着我:“阿峰,对我而言,生命是一场漂泊,没有归宿,所有的快乐和苦难,如过眼云烟,无人能够解脱……这世上的每个人,星月沉浮,红尘滚滚,一样的追寻,一样的迷惘,对我而言,习惯了往事的遗忘,习惯了心灵的流浪,我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了这么多年,连抬头看天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固定在同一个地方……这世界是如此的纷繁杂芜,这现实是如此的冷酷无情,这世俗是如此的顽固不化,哪里才是我们的归宿呢?” 175-176 175 充满了苦楚 我握住柳月的手,看着柳月饱经沧桑而依然年轻的脸,心里充满了苦楚。 柳月继续轻声说:“我习惯了漂泊,习惯了流浪,从南到北,从海边到内陆,从江月村到江海,从江海到西京,从西京又到江海……我走的时候,不习惯向熟悉的人告别,我害怕生离死别,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久了,我会感到时间慢了下来……有些东西,伴随着我,满世界乱跑,比如想念,比如牵挂…… “这世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妮妮和一颗想你的心,一起身,就带走了我的所有……旅程中,有风空空地刮过,有地一片一片地长荒,多少个日夜过去了,我一直觉得你并没有走远,你只是忘记了时间,忘了来看我,而我,虽然没有来看你,可是,我一直记得你。 “看这山风,看这白云,让我跟随者不定向的山风去吧,把经历和身世都留在山外,山这么高,我很渺小,融进山里,我是哑然的歌者,不能开启缄默的唇,唱出我新心中的词: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 “来去又回,我回来的那天,你和杨哥在嘉年华的包间里迎候我,简单的握手,习惯的触摸,没有更多的礼节,相视隐然的笑容里,原生的情态,没有丝毫做作……倘若没有仿佛许久之前的那一夜偶然,倘若没有你我执着的最真,倘若你我都不曾用心去珍惜,我不会就此融入你的世界,我的世界里也不会留有你的记忆与痕迹。其实,我知道,在我坚强的外表下面,我有着蜗牛触角般脆弱易伤的情感,也有着与血液一起生长的与生俱来的才干。 “一辈子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却又经常感慨人生苦短,我们都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但谁又会是谁的永远?原本以为会是携手一生的人,在时间的氤氲里却幻化成无,消散在记忆中,而有些我们以为不会相逢的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原来你也在这里……也许,这人世间的错,是前世流转的因果……” 我看着柳月,心里滚滚阵痛,说:“姐,你很成熟,却又很纯洁,你的身上,有着透明的纯洁,我俯身去饮,只浅浅一口,就让我忘却归途,是梦啊,不是梦……我现在那么真实地站立在你的眼前,所有的想念和牵挂,都已经超越时空。 “陌生的地点,熟悉的缘,这里,有绚丽的阳光,照彻我的凄清,有温柔的你,守候我的到了,你说,聚首好像不是真的,那么如梦如幻,其实,你是真实的,我是真实的,真实得就像阳光下投射到岩石上清晰的两道影子……缘分,解释了一切,也模糊了所有,很想沉浸在这样的梦境里不再醒来……” 柳月脉脉地看着我,说:“阿峰,我理解你的情怀,你那永远不变的情怀让我枯骨铭心,一辈子难忘,从在江月村我父母坟前的哭泣里,我化解了你的一切,我释放了自己的一切,我明确了自己的一切,我知道,这一生,我只能爱你一个人,我只会爱你一个人,你是我心里永远的最爱,是我的不可分割的血脉和灵魂……可是,我们的日子,已经是两条平行线,只能成为互相默默注视的眼睛,以及彼此那高高在上的魂,再解开生命束缚,以最真的牵挂默默惦念着,遥遥关注着,暗暗期盼着,像天上的风筝,在心灵深处用一根百折千回绕成的情思,时时牵系追随…… “曾经,我无数次想,跨越关山奔向你,九重天外不再是寂寞的传说,和你的一切,是一支我自己射出的箭,怎不令我梦萦魂牵,你纯真的笑脸,还有迷醉的表情,近在咫尺,就在我的面前,你的眼里满是神情的色彩,欠了许久的拥抱就在此刻被你偿还,我透支的思念,在你的心跳声里慢慢充盈,此时,牵挂没有了,思念到家了……” 我深情地注视着柳月,如同柳月深情地注视着我,这种感觉,仿佛许久不曾有过,仿佛在很久之前的梦里。 柳月继续说道:“阿峰,我不知道,认识你,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我只知道,你的每一次电话,每一封信,每一次传呼,会赚走我无语的泪珠;我知道,在经历了无数的寂寥和孤独之后,我开始习惯思念你和接受你的思念…… “其实,人的一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和被牵挂中度过,它使人怀揣一份记忆,一种思念,以及无数的甜蜜和忧伤,即使走遍天涯海角,心有牵挂的人,也永远不会孤单。人世间正是有了这各种各样的牵挂,才会有各种各样的萦绕和纠缠,好似生命的根须,把人植根到爱的土壤…… “佛家说,牵挂是人生痛苦的根源,若能抛开牵挂,就能逃离苦海,可是,我知道,我却为那些牵挂而活,世间有你,注定我的此生覆水难收……在你远方的行程里,在你来西京的日子里,那座美丽的小山,那座古老的寺庙,那片难忘的竹林,还有我们拾阶而上的千级台阶,天籁般的笑语欢声,弥漫在身穿情侣装的我们周围,你我的欢笑,从此在心间铭刻,你我的身影,从此在记忆里定格……” 我动晴地握住柳月的手:“姐,能与你在这里相见,是我梦中渴求的理想,在我在大山里扶贫的每一个日子里,我无数次矗立这样的山头,这样的岩石之上,眺望绵绵的群山,想念着遭受苦痛与磨难的你,想着你的音容笑貌,想着你的楚楚伤情……” 柳月轻轻抽回我的手:“阿峰,可是,相逢终究是短暂,我还会离去,我要走了……” 我的泪眼开始朦胧,无助地伸出我的手:“姐——别走——” 柳月慢慢后退:“阿峰,短暂的相聚,就要与你挥手作别,不想说再见,但是我必须得走,离别的瞬间,想到这一辈子也许不再相见,心里顿涌些许的酸涩,一辈子,何其漫长,要长到耗尽我们所有的生命和热情…… “我不知道我还可以记住你多少年,5年?10年?还是一辈子?我的生命总在流浪,对任何事,任何人,不会刻意去记起,也不会刻意去忘记,更不会刻意去追求……生命里太多的东西,无所谓舍得或者不舍得,一切只能这样吧……分别时,你我的眼里,有着淡淡的微笑,只因这美丽的时刻,不要有太多的伤感…… “匆匆的相逢匆匆的分离,人生的路途在慢慢延伸,不知道辗过了多少个弯,不知道翻越了多少座梁,浑然不觉我离你越来越远,只知道在我的世界里,有那么一个人,不必去想念了,你的音容笑貌,你的纯真,你的活泼,你的青春,你的活力,一切的一切,都将随风飘散……” “不要——姐,不要——”我开始无力而又无奈地喊道:“你走了,我的整个世界都空了,不要走——” 柳月轻轻向我挥手,继续后退着,身后就是漫卷的云海:“阿峰,我的心思,又被你这句话搅得面目全非,我的心思,无数次被你的话语搅得面目全非,因为我的离去,所以你的留下,成了我最大的牵挂…… “原谅我的离去,原谅我不能和你厮守,如果有人问起落日的去处,如果有人打探风来的消息,如果岁月没有退化我的翅膀,那么,再大的风雨,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因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心飞翔的方向……多想再有机会娇惯你,可是……” 柳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逐渐模糊,逐渐和身后的白云融为了一体,消失在白云里。 我奋力挣扎,想挪动脚步,想追赶柳月,想追随柳月而去,可是,任凭我怎么用力,就是无法移动我的脚步,我用力挣扎,徒劳无益。 “姐——”我狂烈地喊着,泪雨纷飞,想追赶柳月而去,可是,我大汗淋淋,却不能实现。 “姐——”我又是一声狂烈而撕心的喊叫,猛地睁开了双眼。 我惊惧失神的眼睛看着前面,身上的汗浸湿了衣服,枕头上汗水和泪水混作一摊,我的心还在梦中哭喊。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梦醒了,都没有了,所有的快乐和悲伤都没有了。 我失神地坐起来,迷惘而寂寥地回想着梦中的一切,想着那仿佛来自天外的话语,想着想着,心里阵阵绞痛起来。 原来,刚才那都是一场梦。 回头再去看那张模糊的容颜,时间似乎在拼命的飞奔,根本不会给我留下多一秒的可能。 那我要的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我真的不知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可惜我做不到,悟不透。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曾经我只懂前四,但现在终于明白后四的痛苦,远远超越了生老病死! 那一刻,我深知,梦醒来,梦里面,都终于还是陌路。 我感觉自己像只笨笨的蜗牛,背上又重又大的壳缓缓而行,丢不开的美丽的梦,残酷的现实一股脑的充占着厚重的壳子,压得我无力喘息。 我承认,自己依然徘徊在一个多梦的季节里,在这梦如现实般多不胜数的年龄段,我只一味地迷醉于美丽的梦境与充满诱惑的大千世界里,却早已丢失了开花和结果的愿望。 我想,柳月比我现实,她或许以为,我们无法逃避现实强加给我们的生活属性及世俗烙印,亦无法拒绝诸般诱惑,于是她只能选择放弃。 然而,她不知道,于我而言,后悔却也在真实的痛里成为了内心的回响。 176 梦境如现实般真实 生活者还在继续着不断地走进与走出,走出者残忍地打碎了美丽的幻梦,而走进者,却又欢快地编织起一个又一个水晶般亮丽的憧憬。 我茫然,为何梦境如现实般真实,而真实的人生却又像是一场迷迷糊糊的梦? 矛盾,像无边巨浪般在我心中翻滚怒号,一次次将我拖入深沉的大海,又一次次把我送回到美丽的沙滩。 滩头,梦想依旧梦想,现实仍还现实着。 原来,我并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执着着,疯狂着,活着。 人生是一场盛大的演出,我们都在其中找寻着适合自己演绎的角色。 我打开电风扇,湿热的风吹来,掀开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忧伤与无奈…… 我痛苦而执着地臆想着,狠狠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正在这时,门响了,晴儿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 我忙坐正。 “峰哥,你怎么了?”晴儿一进门,看到我失魂落魄悲戚戚的神色,大吃一惊。 “没什么啊,我刚睡醒觉,怎么了?”我迅速换了一副表情,摇晃了一下脑袋,看着晴儿:“陪梅玲做头发回来了?” 晴儿没有回答我的话,将水果放下,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摸了一会,又将脑袋凑过来,将额头贴到我的额头上,一会,出了口气:“哦……没发烧啊……” “大热天的,我发的什么烧啊!”我说,边站起来,去脸盆前洗脸。 晴儿这时看到湿了大片的枕头,看着我:“峰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天热的,这么热的天,出点汗不很正常?”我漫不经心地说着,边用水洗脸边偷眼看着晴儿。 晴儿将脑袋低下去看着枕头,又伸手摸着,一会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一瞪眼。 “没什么!”晴儿默默地将枕巾收起来放倒洗衣盆里:“天热了,我把枕皮找出来换上吧……” “好吧!”我边用毛巾擦脸边看着晴儿:“陪梅玲做头发的感觉怎么样?你没有做做头发?” “不怎么样,她请我做头发了,我不想做,没做!”晴儿淡淡地说着,显然是不大想说话。 收拾完东西,晴儿洗好水果,放在盘子里:“你吃点水果吧,我累了,睡一会……” 说完,晴儿爬到床上,侧身向里,睡觉。 我没有吃水果,坐到床沿,伸手摸着晴儿的脸蛋和脖颈:“怎么?不高兴?和梅玲一起出什么事了?” 那一会,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提心吊胆,很是做贼心虚。 “没不高兴啊,哪里出什么事了?”晴儿回答到。 “那我看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继续追问。 晴儿转过身,坐起来,看着我。 看着晴儿大大的眼睛和纯真的眼神,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晴儿看着我,突然笑了:“峰哥,真的没什么事啊,我真的是累了啊,怎么了?你担心梅玲和我一起会出什么事吗?她和我没有什么瓜葛,与你又没有什么爱恨情仇,能出什么事呢?” 说着,晴儿搂住我的脖子,亲了我一下:“亲哥哥,我好累啊,做完头发,又陪梅玲购物了,累死了,我得抓紧睡会啊,今晚还得去上课啊……等我忙完,我和你聊聊梅玲……” 说着,晴儿又躺下来,这会身体转向我,靠着我的身体。 我看晴儿的表情和说话好像应该是真的,没有撒谎,心里安稳下来。 我觉得梅玲好像现在没有必要要拆散我和晴儿,她那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她不会阻止我的个人私生活,她的矛头其实更多的是对准了柳月,晴儿和她好似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这样想来,我的心里找到了一丝安慰。 我轻轻地拍着晴儿的肩膀,晴儿一会睡着了,呼吸均匀起来。 晴儿睡着了,我却心神不宁,轻轻站起来,摸起放在写字台上的烟和火机,轻轻出了门,在门口的空地里,转悠着,看着外面火热的天空,喷吐着烟雾。 我看不到天空的云彩,整个天是蓝的,竟然没有一片云彩! 云彩去哪里了?难道都和我梦里的柳月一起消逝了? 我的心里郁郁地想着,皱着眉头,仰望无边的湛蓝。 阳光终于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眼泪流下来。 烟头烧着了我的手指,我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下午,晴儿睡醒后,起床做晚饭,我坐在门口的夕阳下看书。 晴儿边做晚饭边问我:“峰哥,想不想知道我和梅社长下午在一起都干嘛了?” “哦……你想说就说嘛,你们女人的事情,我知道不知道无所谓的啦……”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说着,眼睛没有离开书本。 其实,我是很想知道的。 “哼……”晴儿撅起嘴巴看着我:“欲擒故纵吧,还什么知道不知道无所谓的了,无所谓那刚才还专门问我干嘛?我看你是很想知道,是不是?说!” 我笑笑,放下书本,点燃一颗烟:“你想说我就想知道,你不想说,我就不想知道!” 晴儿站起来,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不会是你和她有什么事担心我知道吧?” 我心里一抽,忙强笑起来:“呵呵……你觉得我会和她有什么事吗?可笑不可笑?” “嘻嘻……我觉得你还不至于素质低到这个层次,看上这样的女人,”晴儿笑嘻嘻地说:“假如你要是和这样的女人有那事啊,我就立马休了你!” 我的心又是一紧,笑起来。 “其实呢,我觉得啊,这个梅社长啊,人倒是不坏,讲话很直爽,很热情的,就是挺爱虚荣的,特能夸耀,看起来,不像是个领导,倒是很像是个交际花,或者女商人。”晴儿继续说。 我想,要是晴儿知道梅玲和我的事情,就不会这么评价梅玲了。 “这个人,以后你还是尽量少和她打交道的好,这人你刚接触,并不很了解的,她这人很险恶的……”我说。 “哦……是这样啊,”晴儿看着我:“那是因为她在单位里有利益之争,对别人而已,不过,对我,我和她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她犯不着算计我的,再说了,我看她对你也挺好的……” 我有些烦躁,突然用冷冷地语气说:“总之,你还是尽量少和她接触的好!” 晴儿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没说话,低头干活。 我发觉自己刚才有些过度,就埋头看书。 一会,晴儿又抬起脸,笑起来:“对了,峰哥,我还没和你说呢,今天我和她去做头发,去了一家很大的美容城,叫什么梅丽美容城,规模档次都很高,刚开业不久的,你猜这美容城的老板是谁?” 我抬起头:“是谁?” “梅社长!” 我吃了一惊:“是梅玲?她开的?” “是的,她投资开的,她是老板,怪不得她让我去陪她做头发,原来是去她自己的店里做啊,还让我做,我不想做,就没答应,出来的时候,她又送了我一张美容卡,面值2000元的,我不要,她硬给,你看……”说着,晴儿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给我看。 我接过来看了看,心里琢磨着这梅玲对晴儿这么热乎,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就说:“价值2000多,这么贵重,又没有什么来往,不能要的。” “是的,我不要,可是,她非要给,我想了,我收了就是,不去消费就是了,等于没花她的钱,等于没受她的礼,也不用觉得欠她什么,她那里都有消费记录的,我不去,她也知道的,也不会觉得我们欠她什么……”晴儿把卡片随便扔到桌子上,对我说:“再说了,人家一片好心好意,硬是不收,还当是我们瞧不起人家……” 我一听有理,点点头:“嗯,也是……真想不到,梅玲竟然开了一家美容城,得要很多钱吧?” 晴儿想了想:“我好像听梅玲说光装饰就花了40万,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操他妈的,我心里一阵咒骂,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又是买车又是开美容城。 “这美容城是专为女人服务的?”我问。 “不是,男女都有的,男的服务项目有洗头、洗面、面膜、踩背、刮痧、按摩……女的呢,是美发美容美体护肤等等……”晴儿说“客人很多的呢,很多男客人都和梅玲熟悉,都是些什么长什么主任之类的,这梅社长啊,经营真的是挺有门道,所以我说,她不像是领导,倒是很像女商人,呵呵……” “嗯……她什么都适合,和男人睡觉,让男人干,更适合!”我说了句。 “哎呀——坏蛋,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晴儿嗔怒地看着我:“不许说话这么低级,这么粗俗不许这么贬低人家,嘻嘻……” “在美容城里做完头发,然后你就和她一起逛商店了,是不是?”我又说。 “是啊,你不知道,做头发的时候倒是挺有趣,她做头发,我在一边学习美容美发的知识,受益匪浅,可是,做完头发,开始逛商店的时候,她就开始了疯狂购物,购买衣服啊,一会功夫买衣服花了2万多啊,吓死我,”晴儿说:“这也能接受,人家有钱就使劲花呗,最让我痛苦的是逛商场的过程中,梅玲的那张嘴吧,喋喋不休地和我说的那些话啊,我痛苦万分哦……” “哦……都说什么话了?干嘛痛苦?”我看着晴儿:“又开始吹嘘自己的官场阅历了?” 177-178 177三句话离不开男人 “唉……这倒不是,比这个还要让我痛苦啊,”晴儿苦笑:“这个梅大姐啊,三句话离不开男人,开始呢,还行,夸耀说她老公有多喜欢她,买了什么名贵的礼物送给她,又买衣服送给她,说她上一次和他逛街的时候,花光了他钱包里的3万块钱,又是吃饭,又是唱k,又是宵夜,说他对她是如何的着迷和痴心……后来呢,她就开始说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对她的追求,她说那些男人都想得到她,请她吃饭,请她喝咖啡,对她言语暗示和挑逗……我听了,心惊肉跳啊,这个梅玲,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啊,厉害,佩服……” 我听了晴儿说梅玲的这些话,心里感到深深的厌恶和鄙视,我觉得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是不配得到真爱的。 她长的并不算很漂亮,不过她会打扮,会发嗲,会撒娇,她不管男人是已婚还是未婚,只要是有地位的,说话都是嗲里嗲气,见到当官的男人就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她最爱干的事之一就是在女人面前炫耀不同的男人对她的好,所谓的好就是送她礼物、请她吃饭、消遣之类的。 “其实啊,这些有什么好炫耀的?逛街这么长时间,她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下三烂的事……这样的事,她居然也说得出口?她炫耀完了还要踩我一下,她说:‘像你这样的年轻女人,缺少风晴和风韵,如果不好好开发,注定是没有男人喜欢的了。’……”晴儿接着说:“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我才不去搞这种开发呢,只要峰哥喜欢我就行,别的男人,我才不稀罕呢,总好过她这样爱慕虚荣的让人反感和恶心,嘻嘻……” 我笑了,点点头:“晴儿,你有这种想法,我很欣慰……” 晴儿突然正色说道:“峰哥,其实啊,梅玲这样的个性,让我一想起和她在一起就心里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我实在不欣赏她这种爱炫耀的性格,如果她炫耀的是别的东西还勉强能接受,偏偏她炫耀是这样的东西,炫耀男人,让人想起来心里就好肉麻啊……她不知道,她的炫耀起的是一个绝对的反效果,我听了之后不是羡慕她,而是反感和厌恶,继而怀疑她的人品。” 我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学会分析问题了,今后,你也要学会适应同各种人物打交道,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晴儿点点头:“嗯……好的……嘻嘻……这会你神色好了,刚才干嘛说话那么冷啊,哼……” “我一听你提起她我就烦!”我说。 晴儿听了,笑了:“嗯……好的,那我以后尽量少提她,嘻嘻……” 女人听到自己的男人说不喜欢某某女人,心里总是不反感,比较快意的,晴儿也是如此。 晚饭后,我和晴儿去老三的公司,老三和兰姐正在教室门口谈话,见我们来了,老三迎上来和我说话,晴儿则一蹦一跳跑到兰姐哪里说笑去了。 老三一拍我肩膀:“老五,怎么着,今天中午真生气了?” 我一拍老三的肩膀:“我靠,至于吗,哪里有啊!” 老三一咧嘴:“就是,我说呢,不会的,兰姐还一个劲犯嘀咕,说你会不会真生气。” 我笑了,冲兰姐一扬手:“兰姐,晚上好!” 兰姐看我的神态,笑着冲我一挥手:“小男人,晚上好!” 兰姐叫我小男人,晴儿听了咯咯笑个不停。 正说着,杨哥和宋明正先后来了。 两人一见晴儿先检讨:“许老师,对不起,昨晚我们吃酒了,没能来上课,耽误了课程,请许老师见谅!” 晴儿捂着嘴巴笑:“你们不来我也无法制约你们,耽误的课程我不会给你们补的,自个儿去自学补上啊……” 杨哥乐呵呵地点头:“听许老师训示!” 说完,杨哥冲我们笑笑点头,先进去了。 宋明正停下脚步,看着我笑了下。 我也笑着看着宋明正。 宋明正笑得很有意味,很悠然的那种笑。 我则笑得很期待。 终于,宋明正说了句:“老弟,谢谢你!” 我心里一宽,忙说:“宋局长,别客气!” 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完,宋明正进了教室,老三看着我:“咦,宋局长要谢谢你,你为领导做什么贡献了?” 我笑笑,没说话。 晴儿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抿嘴笑了。 兰姐嘟哝了一句:“莫名其妙啊!” 一会,晴儿进教室去,和学员交流,老三和兰姐去帮忙收拾教室,我站在那里看着教室里正和学员们谈笑风生的宋明正,想这家伙此刻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一会梅玲来了,风风火火的,见到我,笑笑:“怎么?江主任,专程来陪夫人上课?护花使者?” 我笑笑:“来打下手,搞服务。” “哟——这领导就是服务,我看你袖手站在这里,像个领导啦……”梅玲打趣地说了一句,眼睛往教室里一瞥:“咦,那不是杨部长吗?他也来学英语了!” 说完,梅玲径直走过去,满面笑容:“杨部长,您亲自来学习了……” 杨哥看见梅玲,没有起身,也没有伸手,淡淡点点头:“嗯……” 梅玲显然是看到了杨哥不威自严的神情,没有敢肆无忌惮地张扬下去,同时也也看到杨哥显然不想与她多谈,笑笑走到了一边。 这会晴儿已经到了门口,和我站在一起,看到了梅玲在杨哥面前的一幕。 “看到了没,一物降一物,”我轻声对晴儿说:“杨哥不需要说什么话,就那眼神,梅玲就不敢发骚了……你要是听她在外面吹的那些,还不知道杨哥和她多热乎呢,其实呢,杨哥根本就不点她的……” “嘻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晴儿轻笑一声。 正说着,梅玲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小许啊,看见没,那个人就是杨部长啊,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你不认识?” “哦……刚听峰哥说起过,不过,我教课,从不问学员的来历和职务的,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学员……”晴儿说到。 “傻妹妹,多好的机会啊,你可真会浪费资源……”梅玲说着:“这个人是实权派,你不妨利用教课的机会,多接近接近他,或者,对江峰以后也有好处的……” 我听了一阵作呕,妈的,这梅玲整天和晴儿说这些,早晚得把晴儿教坏了。 一会,晴儿开始讲课,我和老三还有兰姐就松闲了,站在教室门口闲聊。 兰姐看着我:“小江,真的没生气?” 我笑了:“兰姐,你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我看你不是!”兰姐笑了,看了看老三。 “呵呵……”老三笑了,揽过我的肩膀:“哥们,走,到夜市喝啤酒去,吃烧烤,我请客!” “好啊!”我赞同。 “兰姐,你去不去?”老三看着兰姐。 “我不去,我在这里陪着晴儿,你们哥俩去吧,再说了,那烧烤,是垃圾食品,烟熏火燎的,我不喜欢吃!”兰姐说着看看老三:“少喝酒,晚上你还得开车送我……” “嗯……好的,你放心,啤酒我是醉不了的!”老三说。 兰姐看着老三温情一笑:“去吧,玩的开心点!” “婆婆妈妈,怎么这么罗嗦!”我看着他们俩,眉头一皱:“这不像是你俩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啊!” 老三一怔,看着我眨了眨眼:“咋了?” “没咋了!”我说。 兰姐又笑了:“好了,你哥俩想拌嘴,出去拌嘴去吧!” 老三冲我一龇牙:“走吧,哥儿们!” 于是,我和老三步行到了附近的烧烤一条街,要了扎啤和烧烤,边喝边吃边侃大山。 我和老三坐在马路边的一个圆桌边,大口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看着仲夏的夜晚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 扎啤酒杯很大,一杯一斤。 一会功夫,我和老三没人3斤下肚了。 点燃一根香烟,我和老三吞云吐雾。 老三看着我,歪着脑袋,突然说:“老五,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我打了个嗝,看着老三。 “你说,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男人偏爱姐弟恋?”老三抽了口烟,看着我。 我一瞪眼:“你什么意思?吃饱了撑的,想找我麻烦,拿我开涮,是不是?” 老三忙摆摆手:“老五,绝无此意,我今天真的不是拿你开涮,我是真的很认真的想和你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我认真地审视着老三的眼睛:“哥儿们,没喝多吧,没吃错药吧?” “没有,真的,我是真的!”老三拍着胸铺:“我向毛主席保证,我这次绝对没有耍你!” 我抽了口烟:“你神经病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嗯……我不是针对谁,我就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想和你探讨探讨,真的,是学术探讨,不是针对性的!”老三说。 “探讨个鸟啊,你找谁探讨不行,非得找我啊!”我又瞪了老三一眼:“你是不是想抓我把柄,想替晴儿教训我了?” “老五,绝无此意,”老三一般正经:“千万别误会,我找你探讨,绝对不是带有目的的,我是因为你……你经历过这玩意,有切身体会,所以,我才会……” “怎么?你要搞学术研究?专题研究?”我斜眼看了老三一眼:“我没体会,别惹我麻烦!我说不出来!” “我靠,干嘛这么样啊,我不是搞研究,哥儿们就是喝点酒闲聊侃大山啊,这么敏感干嘛啊!”老三不满地说道。 我点点头:“好吧,说吧,有屁快放,我不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偏爱姐弟恋,你自己谈吧……” 178 好听不好听都别介意 “唉……老五,说真的,我今天是喝了点酒和你说心里话,你听了不管好听不好听都别介意,”老三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扎啤,然后放下杯子,抹了一把嘴唇:“说实在的,对于姐弟恋,我曾经的看法是:我无法接受,在我看来,在男女关系中,男人应该是顶天立地,女方应该是小鸟依人,这样的关系才是正常的男女恋爱关系,而如果男方的年龄比女方小,不管女方性情多么柔弱,我觉得两人相处起来还是会很别扭…… “要我去接受一个比我大的女孩子,我觉得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说实话,作为男人,我喜欢被自己爱人仰望及依靠的感觉。如果面对一个比我大的爱人,即使她会去依靠你,那感觉也绝对不会像小女孩般让人肯为了她这份信赖去付出所有。我要说的是,首先从心理上我就承受不了所谓的姐弟恋。别人说我大男人也罢,反正我觉得女人是用来呵护的。但我没办法想像如果去呵护一个比我大的姐姐爱人,是怎样的滋味!” 我看着老三:“这是你曾经的想法,那么,现在呢?” “现在……”老三狠狠吸了一口烟:“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曾经的看法似乎在动摇,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东西了,我很迷惘和疑惑,我觉得现实似乎在冲击着我一贯的思想和理念!” “什么意思?你不是曾经一直很坚决地反对我吗,不是一口一个‘老女人’吗,现在,我和晴儿在一起了,你又和我说这个,干嘛?”我看着老三。 “不干吗,和你与柳月无关,行了吧!”老三翻眼皮看了看我:“你他妈的真敏感,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我做贼心虚?”我瞪了一眼老三。 “你自己知道,无须我说,你心里最有数!”老三瞪着我。 “哼……”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喝酒。 “我前几天专程回学校找心理学老师探讨了,他的观点是:姐弟恋,一般而言,决定爱情天长地久的关键,不在于生理年龄,而在于心理年龄。如果对方生理年龄小,但心理年龄超成熟,那么问题不大。不过有一份研究显示,一对夫妇,如果年龄相差超过9岁,那么天长地久便难如登山,呵呵……老师说了,这样的结论其实不难理解,差了9岁,就差了一个世代,无论心态再怎么成熟,也很难逾越世代价值观的差别。”老三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滑稽,像是笑,又像是哭。 “脸上这副表情什么意思?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我看着老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和我一样大,是不是?”老三问我。 “废话!” “你比柳姐小12岁,是不是?”老三的声音里充满悲观。 “你想找死是不是?”我看着老三:“你想谈什么就谈什么,别往我身上牵引!” “唉……你说,为什么差过9岁就不行呢?”老三问我。 “妈的,这都是骗人的狗屁理论,就糊弄你这样的傻 逼罢了!”我举起酒杯,一口气将一斤扎啤灌进肚子里,看着老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背景发生在美国纽约,刚离婚的sandy带着一对儿女搬离前夫的住所,开始自给自足的全新生活,多年没有工作经验的她,凭着自己的认真和努力终于在体育电视台找到一份可以发挥所长的职务,紧凑的上班生活和独自扶养小孩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出现一位小她15岁的社会新鲜人aram,虽然两人还不熟识,sandy情急之下雇用aram当保母,聪明又有爱心的aram,不但得到小朋友们的喜爱,也不知不觉的和sandy墬入情网,但受到世俗的制约,两人在经历了一次寒冬雪地中的争吵后,滑向属于各自的轨道。sandy成了一个女主播,aram去了一个牛 逼的大公司,然后周游世界。5年后,两人重逢。sandy风韵犹存,aram终于从青涩正太成长为半熟帅男,两人最终走在一起……你说,这9岁的狗屁理论成立吗?” 说完,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嗯……”老三闷闷地点点头:“老五,现在,我对姐弟恋有了新的认识,我曾经一直觉得,你和柳月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你们之间,只不过是性的放纵和吸引,可是,现在,我觉得,或许,你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闭嘴!不要提我!”我嘶声说道。 老三没有理我,继续说道:“有句经典的爱情宣言曾说过: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我现在每日都在不停地想,为什么越来越多的男生喜欢姐姐,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姐姐愿意接受小男生,难道是人性的一种释放?而人性本来就是喜爱自由。 “看过一本杂志,介绍那个大酒窝的美女艺术家与一个小自己近二十来岁的小弟弟相恋。许多人都不看好,劝她放了这段感情,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害。她坦然地说,就算两个年龄相仿的人也不一定是天长地久,我不奢望太多,只求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每天都充满着快乐,充满着浓浓的爱……女人愿意姐弟恋,是因为怀恋自己已过的青春;而男人愿意姐弟恋,是否因为喜欢果子的味道大于喜欢花开的香气?” “怎么?你也想搞姐弟恋了?”我凄然一笑,用讽刺的口气对老三说:“滑稽,可笑!搞吧,不让我搞,你去搞吧,喜欢上哪个老女人了?哪个老女人看中你这个小种马了,看中你这根嫩黄瓜了?” 这是老三以前讽刺我的话,现在,我原话奉还。 老三没说话,看着我。 我继续摇头晃脑:“不小心,忘掉年龄,留住感觉成了时尚;爱情,也从一味追求物质享受的年代过渡到了注重精神享受的年代。鲁迅先生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所以,别太在乎别人的意见,相信自己,相信真爱,将姐弟恋进行到底;只要那样,n年以后,你才不会步至尊宝的后尘: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哈哈……人生啊,真有趣,哈哈……” 我的笑声充满了放肆和凄苦。 老三又要了两杯扎啤,举起杯子:“兄弟,我现在似乎感觉到,你曾经心里很苦,唉……不说了,喝酒!” 老三和我举杯狂饮,又是一斤扎啤进了肚子。 正喝得带劲,聊得郁闷,突然老三指着正背着一个旅游包走过去的小伙子喊:“老大——” 我一看,小伙子不正是我们寝室的老大吗,这家伙的父母在南方经商,他毕业半年去了南方,听说现在在一家杂志做编辑,这家伙,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老大一回头,看见我俩,乐坏了:“我靠,老三、老五,想死我了!” 我和老五忙过去和老大热烈抱在一起,大热天身上都是臭汗,也顾不得了。 “从哪里来的?”我问老大。 “丫的,从广州啊,刚下火车,正愁没地方吃饭呢,靠!”老大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抓起烧烤就吃:“妈的,还是北方的烧烤好吃,又辣又咸,真带劲!” 老三乐颠颠地忙又要了烧烤和扎啤,弟兄3个坐好,带着兄弟相逢的欢饮和喜悦,举杯痛饮,重新开喝。 从言谈中知道,老大现在在广东一家很有名气的女性杂志做责任编辑,负责一个情感栏目的编排和组稿。 “我靠——广东,那可是花花世界啊!”老三说:“你小子在那里可得小心点啊,别带点病回来!” “你去死——丫的,我从不乱找女人的,哈哈……”老大看着我和老五:“你们两个鸟人在这里真舒服啊,吃烧烤,喝啤酒,这小日子,太舒服了!不过,这喝啤酒,没女人,多没意思啊,你们两个鸟人在这里有什么好侃的?” “我靠,你从南方回来果然开放了,喝酒就需要女人啊,”老三哈哈大笑:“我刚才和老五正探讨这个姐弟恋呢!” “探讨这问题找我啊,我在我们杂志负责的情感栏目里,我专门编排过一起探讨姐弟恋的稿子,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啊,有不少读者看了都直接到编辑部找我倾诉呢……” “哦……”老三来了兴趣:“老大,说说,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 “想听吗?”老大看着我和老三。 “想听,说!”老三催促着,。 “老五,你想不想听?”老大看着我:“我靠,老五,才一年多不见,你怎么苍老了许多啊,你的容颜虽然依然青春,可是,我看你的眼睛,充满了忧郁和凄苦,兄弟,怎么搞的?不会是搞姐弟恋了吧,被姐弟恋给击垮了吧?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心里一紧,笑笑:“老大,说吧,我听着呢!” “好的,兄弟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是我的一个读者,广州本地的,美女,35岁左右,大约一个月前,她来到我的办公室,很伤感,说起了一桩故事,她说的是一对姐弟恋……” 179-180 179 悲情 老大递给我一支烟,点着,自己也点着一支,猛吸两口,说:“据这女的说,这女的大男的12岁,女的30几岁,结过婚,又离了,有孩子,所以根本不认可那男孩,总认为他爱她是别有所图。他们是一次爬山时认识的。怎么有了故事,就不知道了。反正那男的从此后发疯般追女的,女的坚持拒绝,于是男的自虐自己——他不伤害女的,只伤害自己。这一切,仍未果。女的仍不接受他。男的实在没招了,有一天,他真的割腕自杀,鲜红的血流了一地。结果,被同事发现。遂被送入医院。同事并不知道他为情所困,更不知,他爱的是谁。 那天,女的是直觉吧,感觉不对劲,就打男的手机,打了很久,是他同事接的,说他割腕自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女的一听,脑袋轰的一下炸了,这才相信那男的是真爱她的,她发疯般地跑起来,结果,横穿马路时,遭遇了车祸。他们俩都被送到医院,不过,送的不是同一家医院。男的被抢救过来后,很悲凉,竟然没见那女的给他打电话,更没见她来看他。他彻底绝了望,这爱情,真的是没药可救了。于是,出院后,一赌气,立马找个女孩结了婚。那女孩早就暗暗喜欢上他了。 婚礼那天,送他去医院的同事也来了,不知怎么谈起来,说那天送他上医院时,有个女的曾打来电话,他忘了告诉他了……天呐,难道那是她吗?他开始拨打她的电话,好一会,才有人接,是她母亲接的,说她女儿不久前出了车祸,脑部严重挫伤,昏迷了好多天,才醒过来,现在还躺在医院……他飞奔着去医院看她,见面后这才知道,她是因了去看他才出车祸的,她现在知道自己是真爱他的,可他告诉她,他刚刚结了婚。他那个后悔呀。 后来,那个女的为此伤心欲绝。而男的则左右为难,不知何去何从……” 听到这,我喟叹一声:“老大,这真是影视剧的好题材呀,也是小说的好素材。” 说完,我狐疑地看着老大:“是真的吗?不是那美女编出来的吧?这么煽情这么凑巧?” 老大摇摇头:“听我说完,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那美女凄然笑了,说那女的就是她亲姐姐,这就是她姐姐的故事,她姐姐后来在医院已躺了3个月了,男的虽然后悔死了,但他既然结婚了,就不可能轻易离婚,他说他要对嫁给他的女孩负责。” “那男的还爱那女的吗?”老三问老大。 “当然爱,可是,没办法,男人是要讲责任的,那美女的姐姐伤心死了,”老大说:“那美女讲完这个故事很感慨,叹息道,那男的当初追她姐姐时,作为妹妹,她和家人一起时坚决反对的,总觉得男女相差那么大,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完,老大沉默了,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继续讲下去!”老三给老大又倒了一杯扎啤。 老大继续说:“我当时就给那美女说了,说你那都是老思维,姐弟恋我见多了,也未必都是没有好结果,接着我说起一个二十五年前的姐弟恋给她听…… “半个世纪前,我所在的村子里就闹过一阵姐弟恋。那对后来终成正果的老妻少夫,年龄相差整整18岁。所以这姐弟恋在我而言,绝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这对当事人,是我小学同学的爸爸和妈妈。她妈生她时已经是高龄产妇,48岁了,现在的女士们再会保养,到了这把年龄也多半是生不出仔来了,所以她妈绝对是个生命力旺盛的女人。那是在七十年代初啊,哪有什么营养呀,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产下儿子却没奶,我妈就荣幸地当了一回奶妈。她和我,也就成了母奶的最初分享者。 “所以,大了后,我们关系也就变得相当之亲切。对她妈的那桩情事,我就成了目击者和观察员。就是现在,我们都大了了,偶尔我回老家碰到他,还会聚在一起,津津乐道地分析并追忆她妈这桩情事,然后不断复原我们想象中的场景,进而不断有新的发现。 ”如今这对当事人都已不在了,他们的心理轨迹我已无从找寻,即使他们还健在时,我作为小辈,也不好意思探听老辈们的隐私,何况在当年,我对所谓的姐弟恋虽然有兴趣,但没有分析能力。 “直到后来,我进了城市,此时人们的幸福指数也提升了,开始吃饱了饭没事做,便开始有志于八卦业,姐弟恋毕竟不是常态,也因此成了人们热衷的话题。而当周围的姐弟恋多起来后,闲言碎话中还是有很多所谓的心理健康者,认定姐弟恋肯定不太正常,并酸味十足地断言,姐弟恋很难修成正果,即使成婚姻,也不太会幸福。尤其是像这样相差一二十岁的姐弟恋,只要想想两人生理多不般配,就不难得出结论了。 ”不过,任何事都有例外,何况是姐弟恋。我经常会接到情感热线电话,就有几个男生公开说,他就是喜欢年长的女孩。我记得印象很深的一个男孩,他在长长的电话中述说他怎么爱上那个已婚产子的老女人的故事。当然,那老女人也并不是那么老,只比他大七八岁而已,但他就是喜欢她,不管那女人怎么作践他,他就是忘不了她。 “在我接触的姐弟恋的各种版本中,有弟弟死缠烂打追姐姐的。当然,也有姐姐看中弟弟的。这在南方富婆版的姐弟恋中,通常都是姐姐相中弟弟。这弟弟,肯定是个小帅哥。不过,富婆版的姐弟恋,各有所图,掺杂了太多的功利因素,不说也罢。 “倒是娱乐界的姐弟恋,值得一说。你想啊,那姐姐,要风度有风度,要阅历有阅历,要智慧更不缺乏,再加上驻颜有术保养有方,弟弟们疯狂爱上,那是太自然了。所以,这娱乐版的姐弟恋,成功率也高,完美型的居多,多少老女人、小帅哥都向往着这种姐弟恋呢。 “姐弟恋并非都没有结果,我认识的那对级差为18岁的老姐弟恋,两个当事人不但成就了婚姻,还白手携老,不过,弟弟最终先于姐姐撒手而去,算是一点小遗憾。 ” 不过呢,有一点还是要提醒的:这社会虽然很包容了,思想也开放了,什么都见多不怪了,连老同都被认可了,何况还是姐弟恋,但话是这样说,我们的公民生活毕竟还是缺乏娱乐精神,我们的公民还是免不了俗气,基于此,私下里热衷于非议姐弟恋不说,媒体更是不惜篇幅推波助澜。 “所以,这姐弟恋,虽然看着很美,尤其是娱乐版和富婆版的,可你是一介子民,如果也不慎摊上个姐弟恋,不扒你一层皮熬你一锅油,算是便宜你了。我认识的几对姐弟恋,多半都被扒过皮熬过油的。只有大勇气者,才能追求到真正的幸福。 ”美女一再点头称是,说我的分析很到位,哈哈,其实,我比她小很多啊,只是我留了胡子,又戴副大眼镜,显得很成熟稳重啊……美女说她很受启发,颇有拨云见雾之感,回去后要劝劝她姐姐。当时,我得意啊,好为人师,其实还是俗人一个……” 我和老三都听得入了神。 “就这么完了?”老三问。 “没有,我喝杯酒啊,吃点东西,再说!”老大豪饮一杯啤酒,又吃了半天肉串,看着我们笑:“你们两个小淫虫,听上瘾了,是不是?” 我笑笑,老三咧嘴大笑:“快说,那美女又找你了没有?” 老大又点燃一颗烟,吸了两口:“不久后,那位美女再度来访。此前,她在电话中吞吞吐吐,说自己其实活得很抑郁很压抑。为什么呢?她在电话中欲言又止。停了停,说,见面以后再说吧。 “终于,她携一小男生在某天中午闪亮出场。找到一个小饭店,要到一个小包厢,点了四个菜一个汤,要了两瓶啤酒,空气中开始有点紧张起来。谁先说?怎么说?说什么?每个人都在心里思量着。总得有人致开场白吧。她是来客,只见她嘴唇嚅动了一下,眼睛看着我,声音放得很低:某某编辑,你可记得,我那次和你说的故事?” “我长相不佳可脑子不笨啊。原来,那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今天都盛情出场了。但我眼中的小男生也委实小了点嫩了点,说成中学生我也相信,这很打击我对这桩姐弟恋的热情和好感。待得我半逼迫半诱导着让他们说出故事时,这故事波澜不惊寡淡无味。车祸是虚构的,自残是有的,只不过,人家没割腕自杀啊。赌气结婚更没有。年龄呢,不是级差12岁。而是15岁啊。 “一切都真实得令我窒息。小男生倒还漂亮,可以说,这小男生简直是太漂亮了。当然,每人对美都有独特的感知力,我觉得他太嫩了点。他在酒桌上被我一再逼问下,话都说得有点结巴,这,也许就影响了我对他的观感。 “那顿饭很快就结束了。实在是无话可谈。事后,我想,非拆散他们不可。我的理由是,不般配,不会幸福的,虽然我有我们村子里那对姐弟恋的感人情结,可是依然不能接受这一对组合,我想,现在拆散他们,她会恨我,可过后,她会明白过来,并且感谢我,为她做了一件大好事……” 我们都看着老大。 180 好事谁不愿做 老大继续说: “好啊,好事谁不愿做呢。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断向她表白我对这一姐弟恋组合的恶感和排斥。还一再追问她,是否移情所致?是否?如果是移情,倒也能理解。她离婚后很痛苦,承认当初接纳他,有移情的动机。我的眼睛真是雪亮的,连移情都想到了,还有什么想不到的?于是,为她左一个分析右一个解释,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不看好。我认为不会幸福。 “看来,我也步入了俗人的误区。哈,分析别人都容易,事到我的读者身上,我也一样俗得可怕。其实,她怯怯地对我说,她心中很明白,所以,他们始终没做什么。但是,她又说,他很无辜啊。她汪着一双眼不敢看我,却多次这样表白。是啊,难道一个小弟弟就不能爱一个大姐姐吗?爱一个人,他有什么错?” 说到这里,老大停住了,陷入了沉思。 我和老三都没有再继续追问结果,是的,我想,老三一定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事已至此,结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过程。 那晚,我和老三还有老大狂饮到深夜,晴儿和兰姐是打车回去的。 半夜,老三到宾馆开了个房间,哥仨痛痛快快聊了一夜,第二天,老大要回老家去看看爷爷奶奶,老三自告奋勇开车送老大去。 一大早,他们就走了,我送走老大,去了办公室,安排新闻部一周的工作。 我仍然不时惦记着宋明正那边,可是,才刚一天,不会这么快有消息的,耐心等候吧。 我不知道我能等到什么样的消息,我不知道我这盘磁带能掀起多大的风暴。 刚安排完工作,正和陈静闲聊,我接到马书记的电话通知,让我去市人事局一趟,给人事局的龚局长搞一个人物访谈,是关于引进外国专家的内容。 我一听,乐了,这龚局长,不就是刘飞的未遂老丈人吗?哈哈,有意思! “去吧,去看看刘主任的未遂老丈人吧,哈哈……”陈静乐呵呵地说。 “好了,此话只可在办公室里你我之间说,不可对外说哦!”我笑着看了一眼陈静。 然后,我去办公室找了刘飞:“刘主任,给我派个车,我去人事局采访!” “哦……”刘飞看着我:“什么重要采访啊,还得你主任亲自出马?” “呵呵……老板安排的,龚局长的一个人物专访,谈外国智力引进的事情……”我说:“这可是你女朋友的爸爸哦……” 我故意不提他和龚局长的关系,我觉得刘飞一定不知道我晓得龚局长勒令女儿和他分手的事情。 “哦……呵呵……我和小龚还处于初级阶段,还一直没见过她爸爸呢,他爸爸也没见过我。”刘飞笑笑,直接安排了车。 我直接去了市人事局,在人事局办公室主任的热情引领下,去了龚局长的办公室。 对龚局长的采访很顺利,采访完毕,龚局长很热情地说要感谢马书记,感谢报社,感谢我,说今晚请马书记吃饭,请我一定也参加。 龚局长当时就给马书记打了电话,马书记答应了邀请。 回到报社,下午下班时,刘飞打电话给我,说马书记的车在楼下,等我一起去吃人事局的饭。 我下了楼,上了马书记的车,看到刘飞也在车上。 上午结束采访到下午下班前的空挡里,我已经将采访龚局长的专访稿子写好了。这类人物专访,基本都是一个模式,既不可能创新也不会显得陈旧,不过,龚局长关于引进国外智力的几个观点论述倒是让我颇感兴趣,在里面进一步作了发挥和阐述,并将龚局长提及的零碎的下一步工作部署进行了系统归纳,归纳成了几个重点。 上了车,刘飞坐在副驾驶位置,我就坐在马书记旁边。 然后车子出发。 “小江,上午的采访顺利吗?”马书记问我。 “还好,比较顺利,不到2个小时就结束了!”我回答。 “看来龚局长比较满意啊,呵呵……不然,他不会专门晚上请我们吃饭哦……”马书记情绪很好:“小江,今晚这顿饭,我和刘飞可是占了你的光啊!” “哪里啊,马书记,应该说是我和小江占了你的光!”刘飞笑呵呵地回头:“没有你,哪有报社的今天,哪有我们的用武之地呢?你说是不是,江主任?” “对,”我点点头:“刘主任说得对!” “稿子弄得怎么样了?”马书记问我。 “弄完了!”我说着,拿出稿子递给马书记。 马书记接过来扫了一眼,却并没有细看,又递给我:“先放你哪里……小江写稿速度很快啊,呵呵,快枪手,很有柳月那时的劲头,柳月做记者的时候,全市宣传系统都知道她是著名的快手,出稿速度极快,而且质量极高,又快又好,这才是一名真正的记者……” “是啊,江主任写稿速度是挺快的,我那时就发现了!”刘飞说。 “小江写稿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比你强,别看你比小江大,比他工作资历长,这点,你得向小江学习,”马书记突然把矛头指向了刘飞:“不光这个,在对新闻部的管理上,你那时候也比不上小江这时候,你看看江峰现在的新闻部,再看看你那时候的新闻部,别说和柳月那时候的新闻部无法比,就是和现在就江峰的新闻部也差距不小,要知道,你当时接的可是柳月的好摊子,江峰接的可是你的烂摊子……” 我不知道马书记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顿,冲着刘飞。领导就是有这个好处,什么时候想批评或者表扬下属,完全看他的心情,只要高兴,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今天马书记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顿火气,或者是我的稿子成了由头。 刘飞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连点头:“是,马书记批评的对!” “举一反三,现在的党委办公室管理,我看你要借鉴新闻部的管理思路,办公室的宗旨是什么?基本职能是什么?办公室主任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我看,你要好好思考思考,”马书记批评起人来毫不留情,语气尖锐:“新闻部为什么能在江峰手里大逆转,大翻身,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抓住了一点,就是以人为本,凡事都要以人为本,做管理更是,办公室的人你都管理好了吗?内部的文档、文秘、行政、接待、派餐、车辆、加油、修理都有序了吗?需要办公室起草的文件和我的那些讲话稿都合格了吗?不要觉得只跟着我为我自己搞好服务就行了,这是远远不够的,我要你做的是办公室主任,不是我的贴身秘书,看看你最近给我整的那个发言稿?这是一个报社领导人的发言稿吗?这是一个县级领导的发言稿吗?没有主题,通篇大话,不切实际,胡闹,简直是败坏我的名声……” 原来如此,马书记发火的真正原因原来在这里。看来马书记对刘飞的不满是积蓄了很久的,今天突然爆发。 “是,是,马书记批评的对,我一定回头马上改正,马上整改!”刘飞额头上的汗不停往下淌,我在旁边也不敢吭声。 “我建议,你可以和小江多交流交流管理的思路,不要觉得你级别和职位比他高就比他能,我看你目前来说,比小江能不了多少!”马书记继续说:“我用人,向来是不看资历,不看年龄,我看的就是你的能力,有能力,你就上来,没能力,你就给我下去……我提拔你干办公室主任,说明我还是看中了你某些方面的特长和能力的,但是,你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今后,要发扬优点,克服缺点……” “是,是,马书记说的对,我会认真反思!我会和江主任多交流,多学习!”刘飞不停点头。 马书记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俩,是我很器重的年轻中层,江峰才24岁,你呢,才29岁,都是干事业的好年龄,我批评你们,是恨铁不成钢,是为你们好,小江来报社这2年,也没少挨我的批,处分也是背了几次大的,我看,处分和批评也不是坏事,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如果等到什么时候,我不批评你们,不说你们了,那就说明我对你们失望了,放弃了……” “马书记的教导我们一定记得!”刘飞说。 我也点点头:“马书记,你说的对,我知道,你批评我们,是为我们好!” “嗯……”马书记将脑袋放在椅背上,轻轻点了点头。 马书记其实是一个很安逸的人,他的车里,他的座位旁,放着一双拖鞋,马书记的习惯是上车就换上拖鞋。 马书记今天表扬我批评刘飞,让刘飞向我学习,让我很高兴,心里很快意,刘飞这小子终于在我面前掉价了。 可是,我又隐隐觉得这样不大好,马书记这样借我打压刘飞,刘飞不会对马书记怎么样,或许心里会很恼羞,说不定会记恨我。 到了酒店的房间,龚局长带着两个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还有专家管理科的科长正在等候,大家见面很热乎,握手致意。 入座时,马书记自然是坐在主宾的位置,也就是龚局长的右首,刘飞坐在了副主宾的位置,也就是龚局长的左首,我呢,坐在马书记的下面。 在龚局长介绍完他们的人之后,马书记向龚局长介绍:“这二位,是我的生力军,这位是办公室的主任,刘飞,这位呢,是我的新闻部主任,江峰,龚局长今天已经见过江峰了,刘飞你还是第一次见吧。” 我很仔细地观察龚局长的表情。 181-182 181 毕恭毕敬 龚局长果然很注意地看了看刘飞,同时点了点头:“哦……刘飞,刘主任!” 刘飞忙欠身起立,神情毕恭毕敬:“龚局长好!” 龚局长又看了一眼刘飞,就不再说什么,接着就吩咐开始喝酒。 马书记或许是想缓和一下来时的车上对刘飞的批评,又指了指刘飞和我:“我这两名主任,年轻是年轻了点,但是,能力是很不错的,这个刘飞,以前是新闻部的主任,后来,江峰接了他的班,我把他弄到办公室来负责,这个人的综合协调和管理能力还是不错的,文字运筹和策划能力也很好,做事很机灵很敏锐,呵呵……” “哦……”龚局长点点头,看看刘飞,有看看马书记:“啸天局长的用人是大气魄,大手笔,敢于重用提拔年轻人,好啊,对了,我记得你们那里的新闻部主任以前是柳月,就是现在的柳部长,是不是?” “是的,龚局长,”刘飞接过话来:“柳部长使我们的老主任,我和江主任都是柳部长带来的兵!” “哦……是吗?”龚局长看着刘飞:“刘主任做记者也好些年了吧?” “不长,干了7年!”刘飞毕恭毕敬地说。 “7年,也算是做过老记者了,笔杆子也一定是不错的了!”龚局长说:“是的,我以前是经常在报纸上见到刘主任的名字!” “是的,刘飞是柳月亲自带出来的兵,写文章的的功夫还是不错的,”马书记笑呵呵地说:“关键是年轻人很好学,很积极上进,有理想,有抱负。” 我知道,马书记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恩威并用。 “还不行,还差得很远,我还需要好好学习,在各方面要向老前辈和同事多多学习!”刘飞谦虚地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学无止境,学海无涯,我离领导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我看得出来,刘飞的神情有一丝紧张。 龚局长点点头,看着刘飞:“哦……年轻人是要保持谦虚的作风,要多学习,要上进,上进才是好青年!” 看得出,龚局长对刘飞的话还是赞赏的。 这时,我突然觉得,我需要帮助刘飞一把,能成人之美,也不是坏事,就说:“刘主任不仅业务扎实,管理有方,而且工作和做人的作风优秀,我们新闻部在柳部长走后,刘主任可是给我们做了很多好的表率和榜样呢!” “是的,年轻人,做事要先做人,一个品质不好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的,你说是不是?啸天!”龚局长看着马书记。 “是的,老龚说得对,我选拔用人,德是第一位的,品质不好,再有能,我也不用!”马书记点点头:“这小刘和小江,是我亲自看中的人,我还是相信我的眼光的!” 龚局长笑了,又看了刘飞一眼,然后举起酒杯,看着马书记:“来,各位,敬马书记一行,感谢马书记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老龚,别客气,我们的支持是相互的,”马书记也举起酒杯:“大家不要客气,互敬。” 大家一起举杯喝酒。 喝完几杯酒,马书记对我说:“小江,把你写的稿子给龚局长先看看,让他审阅一下。” 我忙找出稿子,双手递给龚局长。 “呵呵……啸天,客气了,有你这个大笔杆子把关,还需要我这个大老粗审阅吗?我可是不敢当啊!”龚局长笑着谦让,还是接过了稿子,边说:“江主任,你这稿子写的这么快?神速!” “采访完我回来办公室接着就写了,来之前,刚写完,写的不好,您多提意见!”我忙说。 龚局长结果稿子,却并没有翻阅,而是先看着我:“江主任,我上午扯了两个多小时,东一下西一下的,也没个什么头绪,比较松散,我想,你先给我说下你的基本写作思路,然后我再看,好不好?” “嗯……说说吧,我也听听!”马书记也说。 “好,那我就给各位领导简单汇报一下我的写作基本思路,”我说:“对于外国智力引进工作,我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今天,听了龚局长的谈话之后,才对这项工作有了初步的认识,今天,龚局长讲的虽然是比较广泛,但是主题还是很凝聚的,形散神聚,而且,龚局长的新颖观点和创新发展的思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和教育,回来后,我认真体会和总结了龚局长的讲话,整理了一下,大概有这么几点……” 我讲的时候,胸有成竹,龚局长和马书记还有在坐的各位都饶有兴趣地听着。 刘飞也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在听,眼睛不时偷偷瞄着龚局长。 “我概括了一下,龚局长今天的谈话,可以分为三大块,一是我市这几年引进国外智力工作的回顾和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强调以‘大引智’理念指导实践,突破传统引智模式。二是实事求是找出目前我市引进国外智力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总共4个问题:思想认识不到位;引智项目层次不高;引智政策不配套;引智机制不活。 “这四个问题可谓一针见血,切中要害。然后,第三大块,下一步的工作,是龚局长讲的重点,我归纳了一下龚局长的思路,按照引智工作主动融入经济建设大循环、融入人才大工程、融入大开放潮流的要求,结合引智工作实际,龚局长其实是将我市‘大引智’工作基本框架确定为:围绕三大工程、突出三个重点、做强三支队伍……”我继续侃侃而谈。 “哦……哈哈,你给我总结出来了,说说,这三个三具体的内容!”龚局长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主动给我夹了一块羊排。 我一口气说下去:“一是围绕三大工程。市委、市政府已明确提出实施经济大发展、城乡大变样、文明大提升三大工程。为此,新时期的引智工作必须做到:思路瞄准大局出、措施围绕大局定、行动贴着大局干…… “二是突出三个重点。在引智工作实践中,结合我市发展战略的重心,有针对性地确定工作重点。在产业引智上,要突出电子信息、光机电一体化、现代生物医药、新型材料、环保节能、软件等高新技术产业、第三产业、现代农业产业;在区域引智上,突出高新技术开发区、经济技术开发区;在企业引智上,要突出年纳税总额排名前20位的市属各类企业、上市公司、三资企业。三是做强三支队伍。着眼于做强做大公务员、专业技术人员、企业经营管理人员三支人才队伍是大引智发展的直接动因……” 龚局长凝神听着,看着我:“小伙子,说的好,说下去,还有吗?” “还有,龚局长今天谈话的主题突出了创新这个理念,您今天说到,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实现大引智、大发展的活力源泉。做好大引智文章,关键在于开拓创新。关于创新,我给您总结了一下,基本思路是:坚持三个结合、创新二项机制、寻求四个突破。”我说。 “哦……”龚局长的眼神变得更加凝聚,盯着我:“三个结合、二项机制、四个突破,好,继续说!”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看马书记,马书记正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冲我微笑。 我心里安定了些,继续边思考边说:“坚持三个结合,就是坚持请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进与出,是引智工作的两手,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请进来是借外脑发展,走出去是助内脑发展,两者缺一不可。二是坚持政府引导与市场配置相结合,宏观淡出,微观深入,轻管理,重服务,有所为,有所不为。三是坚持引才、引智与引资相结合,海外人才引进可刚可柔,可人才或智力单独引进,亦可人才带项目引进;可人才带资金引进,亦可项目带资金引进;要使才、智、资自由组合,相互促进,力求引才、引智、引资工作的一体化……” 龚局长听得频频点头。 我一鼓作气讲下去:“创新二项机制,一是创新引智工作机制。一方面服务好企业这个引智主体,及时为企业提供引智信息,帮助企业解决引智难题;另一方面,服务好引进的海外人才。二是创新人才收入分配机制。必须尽快改革现有的人才收入分配制度,大胆借鉴创新,推进按智分配的进程。按智分配就是通过市场化机制,将智力人格化、物化、科学量化、法律化为实实在在的股本或资本。鼓励海外人才以技术、管理、知识产权等要素入股分红,推行经营管理者持股经营制度,要努力实现一流人才、一流报酬……” “寻求四个突破,简单说,就是:宣传工作要有新突破,利用电视台、电台、报刊、杂志等媒体,加大引智工作的宣传力度,大力宣传引智理论、引智政策,及时推广引智工作先进经验和引智成果;加强领导要有新突破,以设立市引智专项资金为契机,使引智工作融入全市实施人才战略、构筑人才高地的大工程中,将引智工作列入全市人才工作目标责任考评内容之一,以确保引智政策到位落实。 “政策制定要有新突破,针对引智政策中存在的盲点,及时填补空白,尽快出台政策,在安家费、购房补贴、工作条件、生活待遇、子女入学、创业扶持等方面给予引进的海外人才一系列优惠政策;非公企业引智工作要有新突破,全力以赴在非公企业引智工作中花力气、下功夫、求实效,实现引进人才与项目的新突破,并由此以点带面,加以推广,形成推动力,发挥示范作用……” 182 直接搬过来用 说完,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龚局长,按照您今天讲话的意思,我就总结了这么几点,不足的地方,你审阅的时候再补充修正……我的能力有限,这稿子还得您多批评……” 龚局长听我说完,盯住我看了半天,出了一口气,然后说:“好小子,真有你的!” 马书记显得有些得意,看着龚局长:“老龚,你多提意见!” “不提意见了,这小子总结得太好了,”龚局长一拍巴掌:“江主任归纳地比我讲的好多了,太有条理了,这稿子我不用看了,就凭江主任这思路,我安全同意。” 说着,龚局长讲稿子还给我,举起酒杯:“来,小老弟,我敬你一杯酒!” 我忙站起来,端起酒杯和龚局长碰杯:“龚局长,不敢当,我敬您老前辈!” 龚局长喝完这杯酒,看着人事局的几个人,对那专家管理科的科长说:“我看,等稿子发出来,你们要专门保存好,这内容,你们起草讲话稿和文件的时候,直接搬过来用就可以……” “是的,是的,江主任刚才讲的太好了,比我们干的还好!”科长忙点头。 我心里忍不住想笑,忙说:“哪里啊,主要是你们干得好,还有龚局长讲得好,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 说完,我把稿子递给科长:“这份你们留着做参考吧,我回头电脑里再出一份就可以。” 科长接过来,主动给我敬酒。 这会,龚局长和马书记喝酒,边说:“啸天啊,你小子确实会用人啊,这小江啊,好好培养,好好利用,是个人才!” 马书记很高兴:“呵呵……老龚,老大哥,你老弟我的眼光还是有的,我今天带来的两个小伙子,都是我的得意下属,都是有特长的,呵呵……当然,我看人的眼光比你老大哥还是有差距的。” 龚局长听了,看看刘飞,笑了下。 这会,虽然刘飞一向很善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是,我清楚地看到,刘飞偶尔扫描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比的羡慕和嫉妒。 然后,大家继续喝酒,边谈笑风生。 这时,龚局长笑呵呵地问我:“江主任,今年多大了?” “我71年的,今天24岁!”我说。 “哦……家是哪里啊,父母干嘛啊?”龚局长又问。 “家是南江乡下的,父母在家务农!”我回答。 “嗯……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龚局长又问。 “没有,我是独子!”我说。 “哦……那个学校毕业的?什么专业?”龚局长继续问。 “江海大学新闻系!”我说。 “嗯……”龚局长点点头,突然笑了:“结婚了没有啊?” “呵呵……没有!”我也笑了。 这时,刘飞突然笑着插话进来了:“江主任没结婚,不过有女朋友了,大学同学,留校做老师的!” “哦……”龚局长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用不快的眼神看了一眼刘飞,又看着我:“有女朋友了啊?” 这一声“啊”里,我听出了老龚的意思,心里暗暗发笑,忙说:“是啊,有女朋友了,已经定亲了!” “哦……”龚局长点点头,迅速恢复常态:“呵呵……不错,不错!” 我听出,龚局长的笑是干笑。 这会,我斜眼扫描了一下刘飞,正好看到他的眼红红的,充满了嫉恨。 我的心里一跳,我靠,我可不想在这事上惹刘飞。 过了一会,刘飞主动给龚局长敬酒,龚局长喝完酒,和刘飞又攀谈起来。 刘飞彬彬有礼地回答着龚局长的提问。 我这会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没兴趣了,我和几个副局长们开始喝酒。 我不知道这次刘飞和龚局长的第一次交锋会不会改变龚局长对刘飞从梅玲哪儿得来的印象,我只知道在老龚眼里,我排在刘飞前面。 我还知道,从今天来喝酒的路上马书记的谈话到酒桌上的谈话内容,我已经深深刺激了刘飞,虽然我是被动的,但是,我知道,刘飞一定心里很嫉恨我。 我很无奈,我不想得罪他,可是,我没办法,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左右的,很多时候,我只能随波逐流。 过了2天,我策划的一个采访活动,叫“记者体验在一线”,编委批准了。 这个活动的主旨是让记者到一线采访,接触基层,体验基层平民百姓的酸甜苦辣,写出真正反映老百姓生活的文章。 至于采访的行业和内容,大家自主选择,每人选择一个行业。 大家都很踊跃,有的去体验打扫大街,和环卫处联系,有的去体验火化工,和殡仪馆联系;有的去体验邮递员,和邮局联系…… 我体验什么呢?我自己也没有想好。 这天,我出去采访回来,打了一辆脚蹬三轮车回宿舍,蹬车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顶草帽,脸庞和脖子晒得黝黑,很卖力气地蹬着车把我送到报社,才要了3块钱。 这么热的天,还有一个上坡,我觉得价格很便宜,看着这三轮车夫的辛苦劲儿,觉得过意不去,就掏出5元钱给他:“不用找了!” “谢谢!”传来三轮车夫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唉,生活真是不容易,我感慨了一下,急匆匆下车走了。 回到宿舍,我洗了把脸,开始写稿子,写完稿子,打算上床躺一会,习惯性一摸腰间,坏了,bb机不见了。我的心里一沉,真是柳月送我的bb机,在我的心里无比珍贵,怎么能丢了呢? 我有些发慌,仔细回忆回来的过程,最后断定,掉在了三轮车上。 我的头皮发蒙,这三轮车谁知道这会到哪里去了,这么大的地方上哪里找呢?再说了,这bb机要是被其他坐车的人看到,那还不马上就拿走了,或者,这三轮车夫捡到去卖了,也顶的上拉上2个月三轮车赚的钱啊。 我心情很沮丧,又很懊丧。 想了一会,抱着一线生机,我快速跑到办公室,摸起电话打我的bb机:”捡到此bb机的朋友请和我联系,电话号码阴阴阴阴阴阴,必有重谢。” 然后,我对寻呼台的小姐说:“请给我连呼三遍!” 打完传呼,我心神不定地等在电话机旁,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时间真难熬,每一分钟都过得那样慢。 陈静同情地看着我:“不幸啊,老大,你的小鸡鸡没有了,你要重金酬谢,这金有多重啊?要是能有2000块,我去花1500买一个送给你,嘻嘻……我还能赚500……” 我瞪了一眼陈静:“你要是能把我我的那个bb机找回来,我就真给你两千块!” “哼……算了吧,你这bb机早就过时了,现在都是新式的摩托罗拉汉显机,比你那笨重的小多了,功能还多,我看啊,别废那劲了,再买一个算了……正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闭嘴!”我说:“我就要我这个老的,新的,我还不稀罕呢!” “哟——动这么大火干嘛哪?”陈静撇撇嘴:“莫非你这破bb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和秘密?” 我的心一抽,瞪了一眼陈静,没说话。 “要我说啊,肯定是哪个女人又给你发的传情的信息,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跑不了!”陈静酸溜溜地说:“是不是你那情妹妹叫什么晴儿的发给你的?” 我闷声不响,眼睛盯着电话机。 “哼,这bb机啊,我看哪,是被那三轮车车夫独吞了,说不定早就卖了二手了,此刻人家正在吃烧鸡喝啤酒呢,”陈静不无坏意地说:“要不,就是被扔到垃圾箱里去了,成了垃圾了,你的情妹妹的那些情话也成了垃圾了……” “你给我闭嘴!”我火了,伸直脖子瞪着陈静:“再嘟哝,我把你嘴巴用针缝上!” “哟——吓唬我啊,你以为我老陈是吓大的啊,”陈静嘴巴一撅,往我面前凑:“好啊,来啊,你缝啊……” 我哭笑不得,心里又火急火燎,真想把陈静举起来扔到楼下去。 这bb机可是柳月留给我的信物啊,她的人已经不再属于我,她的信物我可不能失去。 “如果不是这bb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那么……”陈静又坐回去,看着我,摇晃着身子:“那么,就是这bb机有问题,这机子莫非是谁送你的爱情信物?” 我的心里一震。 “可是,这机子你用了很久了啊,下去扶贫前就用了,那时候,你的那小情人还是和老三蛮不错的哦……再说,那时她也买不起这么昂贵的信物啊,那么,这个小鸡鸡是谁给你买的,又是谁送给你的呢?”陈静继续摇头晃脑。 我继续默不作声。 “不说话就等于承认了,说吧,老大,这是哪位美女富婆送的你爱情信物啊,而且还是你刚参加工作不久哦,”陈静说:“不简单啊,刚参加工作,刚干了记者,就挂上富婆了,就有人给你送bb机了,怎么?如此看重这信物,莫非是现在还身在曹营心在汉,还和那富婆藕断丝连?” 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话机,祈祷铃声赶快响起来。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那bb机好像是掉厕所里了,怎么又回来了?而且,号码还是原来的号码,难道你钻进马桶里捞上来的?”陈静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还是那时候你哄我的,将bb机藏起来了,后来过了一年,又开始启用的?” 我一时无法自圆其说,就继续装傻,不说话。 183-184 183 装傻 “哼……装傻啊,糊弄我啊,”陈静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我要是想不起来,还真被你糊弄了,我也真傻,怎么这才想起来呢,你住院的时候就说过bb机掉进厕所了,这竟然又出来了……看不出,你表面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是狡猾狡猾的……” 正在这时,电话机响起来。 我伸手就要去拿话筒。 没想到,陈静的动作比我还快,伸手就把话筒拿了起来,同时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对着话筒说:“喂——是不是捡到bb机来领赏的?” 我紧张地站在旁边,看着陈静。 陈静的脸色突然好转,笑起来:“呀——是柳姐啊……呵呵……没什么啊,是江主任的bb机丢了,发了悬赏令,这会他正掉了魂似的等消息呢……你说至于吗,一个破bb机,我正笑话他呢,说莫非是哪个女人送他的定情物啊,要不就是里面有见不得人的情话……哈哈……” 我听着陈静的话,头大了。 接着,陈静把话筒递给我:“呶,柳姐要找你谈话,这回是领导询问啊,要好好交待你的问题,不许回避撒谎,咱们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嘻嘻……” 我接过话筒:“柳部长好!” 话筒那边传来柳月轻轻地声音:“怎么?bb机丢了?” 柳月这么一问,我的心里突然感到很难过,还有一种委屈的感觉,闷声道:“嗯……” “怎么丢的?”柳月又轻声问,仿佛生怕陈静听见。 于是,我把过程简单说了一下。 柳月听了,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了,温柔地说:“估计是很难找回来了,丢了就丢了吧,算了,我再给到邮电局你弄一个好的,要不,我直接给你弄一部大哥大算了……” “我不,我就要原来这个!”我的心里有些发酸,赌气似地说。 “啧啧——看看,这么大的人了,说话像个小孩子,这在柳部长面前还撒娇呢!”陈静在旁边听不见柳月的话,指点着我:“乖乖哦,听话,听柳部长的话哦……哈哈……” 柳月在那边显然听见了陈静的话,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接着又轻声说:“听话,不要钻牛角尖,真丢了,找不回来,也就算了,别让陈静在旁边笑话你!” “可是……”我的心里突然哽咽了,脸上的表情努力表现地很镇静,却无法说出话来。 “有些东西,即使不在了,可是,只要在心里有,也就够了……”柳月叹息了一声,沉默片刻,接着说:“对了,我找你,是要报告你一个好消息,你写的那个南下系列经济报道,我选送到省报业协会去了,听反馈回来的消息,很受好评,估计到年底评个好新闻是没有问题的,要是能评个一等奖,就太好了……市里这边,张部长已经发话了,年度的江海新闻奖特别奖,就是这个,已经内定了……” “哦……”我听了,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傻瓜,怎么?听了不高兴?”柳月突然用嗔怒地口气说。 我心里一震,柳月的一声“傻瓜”让我乱了方寸,让我浑身是暖流,我忙结结巴巴地说:“高兴,高兴!” 陈静站在旁边,看着我,有些莫名奇妙:“高兴?什么高兴啊?” 这时,柳月轻声说:“好了,不多说了,不要为那机子影响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是不可阻挡的,有些东西,注定不会失去,一定会回来的……保持正常的心态,好不好?” “好!”我说。 “嗯……这就对了!和我说再见!”柳月轻松地说。 “再见,柳部长!”我说完,挂了电话。 “咦——老大,柳姐和你说什么了?你高兴?”陈静追问我。 “没什么,是稿子的事情,那个南下经济系列报道的事情,说选送上去了,可能能获奖……”我淡淡地说。 “哦……好呀,是该高兴啊!”陈静满面笑容地看着我:“老大,你真棒,我真的为你高兴!你进步越快,我就越高兴!” 陈静的话让我心里又很感动,这个女人,刀子嘴豆腐心,不管我怎么对她,对我始终是没的说,只有两个字:够味! 可是,今天,我的心思不在别的地方,只在我的bb机上,别的任何事情都引不起我的兴趣。我心里很懊悔自己为什么这么疏忽大意,又愤恨这个可恶的三轮车夫见财起意,我还多给了他两块车前呢! 正胡思乱想间,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我接的。 “喂——你好,哪里?”我带着一丝微薄的希望有气无力地问。 “我是拉三轮车的……”电话里传来对方的声音。 我的心里一阵狂喜:“师傅,你好,你好,师傅,你是看到了我的传呼机,看到我打的传呼了是吗?” “是的,我正拉客人跑着,听见后座有声音叫,客人捡起来就往自己口袋里装,被我硬是要了过来,然后我送完客人,就给你打电话了……”对方的声音很平静:“你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你送,我去找你!”我欣喜若狂,看了一眼陈静,对三轮车夫说着。 “我在西门外第二个丁字路口的路边西北角,你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我马上到!”兴奋地放下了电话,冲陈静哈哈大笑:“那师傅捡到了,让我去拿哦……” 陈静显然也受到了感染,又有些心有不甘:“这就快到午饭时间了,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拿,顺便咱俩一起吃午饭,祝贺祝贺你失而复得的bb机……” 我看着陈静,知道她心里不定打什么主意,说:“算了吧,我自己去就行,你还是老实呆着吧,不敢烦劳你……” 说着,我拿起包,就急匆匆向外走,身后传来陈静的提醒:“别忘了准备给人家的赏钱!” 我自然不会忘记,边往楼下跑我边捏了捏包。 出门打车,我对出租车师傅说:“快,到西门外第二个丁字路口的路边西北角……” 20分钟后,出租车到了西门外第二个丁字路口的路边西北角,我一眼就看到西北角的树荫里,那辆三轮车正停在哪里,那戴草帽的三轮车师傅正坐在车后座,边喝水边吃一块干饼。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师傅,你好,我是……” 那三轮车师傅看见我,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bb机递给我:“呶——给你。” 我千恩万谢接过来:“谢谢师傅了,你怎么知道这bb机一定是我的呢?” “拉完你,到bb机响起来之前,我就没拉别的客人,那捡起来bb机往自己口袋里装的人,肯定不是主人了,那这主人除了你,还会是谁?”三轮车师傅口气淡淡地说着,口里继续咀嚼着干饼。 “哦……”我把bb机挂在腰间,赶紧手忙脚乱从包里取出800元钱,这是我包里全部的整钱,递给三轮车师傅:“师傅,我包里现在就这么多,这是你的酬金,请收好!” 三轮车师傅抬起眼皮看了看我,没有伸手,继续低头喝水吃饼。 我急了:“真的,师傅,我包里现在就这么多了,不信你看——” 说着,我打开包冲着师傅:“你要是嫌少,回头我再给你加,行不?” 三轮车师傅又看了看我,将嘴里最后的干饼渣咽下去,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水,然后出了一大口气:“行了,别折腾了,我不是为钱还你bb机的,说实在的,要是单凭你打的那个什么重金酬谢的传呼,我看了还不一定给你联系,说不定我还真的拿去卖了换酒喝,别以为我是高尚的人,我只是看了后来你姐姐来的那个传呼,我懂了恻隐之心罢了……” “我姐姐?”我愣了。 “是的,自己去看看吧!”那师傅撩起脖子里的白毛巾,擦了一把脖子和脸上的汗:“倒是挺巧啊,我们俩还是本家,同姓!” “你也姓江?你怎么知道我姓江?”我边掏出bb机边问师傅。 “咦,你不姓柳?你和你姐姐不是同姓?”师傅正打算拉车要走,闻听停下来。 “你姓柳?”我重复问了一句,赶紧看bb机信息,打开后,看到一则信息:恳请好心人捡到此bb机的,请速与此机子的主人联系,他的号码是阴阴阴阴阴阴,这bb机是我弟弟的命根子,是他的爱情信物,对他无比珍贵,超越金钱,恳请好心人……谢谢……柳女士。 我的心一热,这是柳月打的传呼,柳月也认可这是我们的爱情信物了,虽然是曾经的,可是,性质没有变。 “是的,我姓柳,我看你姐姐姓柳,以为你也姓柳呢,我看你姐姐说的情真意切,这玩意儿还是你的爱情信物,就和你联系了,不然,我哪里有这么好心啊,可是,我也不能要你的钱,不然,也算是玷污了我柳建国的30年清白……”说完他就要拉车走。 “等等,柳师傅!”不知怎么,我一听他姓柳,突然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还有事吗?”柳师傅停下来。 “柳师傅,这钱一定请你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我说着,坚持把钱往柳建国手里塞。 柳建国坚辞不受:“不要,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收了你的钱,你心里过意了,我心里反倒又不安稳了,我虽然是拉三轮车的,但是我赚的是良心钱,这占便宜的活,不干!你再给我钱,我就恼了!” 我看着这个朴实的男人,心里突然很感动:“柳师傅,你的思想真高尚。” “高尚什么?只不过是做人的基本良心罢了,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高尚过!”柳建国淡淡地说。 184 亮出身份 我心里突然一动,想起了自己的采访任务,于是向柳建国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哦……原来你是记者啊……”柳建国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就做记者,真厉害!” “不厉害,我也是个跑堂的,干活的,”我说:“柳师傅,我有个想法,我想跟着你一起跑一天,体验体验你们三路车师傅的辛苦,好不好?” “哦……你是图个新鲜呢还是好玩呢?”柳建国看着我。 “我是体验生活,体验第一线的老百姓的生活!”我说。 “你怎么体验?坐三轮车溜达呢还是拉三楼车跑呢?”他说。 “我想拉三轮车,我想拉你的三轮车,我租你的车一天,行不?”我说。 “呵呵……江记者,我的车不出租给你,我得自己蹬,这样吧,你要是真想干,我给你找一辆,明天一天,出租过来,费用30元,干不干?”柳建国说。 “干!”我答应下来。 “那好,,明天早上6点,你过来这里,我给你找好车,然后你就开始拉客,晚上6点交车,12个小时……”柳建国说。 “好的,明天不见不散!”我心里有些兴奋:“明天我想和你一起跑,和你多聊聊……” “行,我也正由一些心里话给你这个大记者说一说……呵呵……”柳建国笑得很实在。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和柳建国约好后分手。 回到报社办公室,正是午休时间,没有人在。 我在楼下买了一个大碗面,在办公室里泡好,然后迫不及待给柳月打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里传来柳月很好听的声音:“江峰,机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就是和你说这事的!”我说。 “呵呵……那就好!”电话里柳月的声音很开心:“这会高兴了吧,嘻嘻……” “呵呵……那三轮车师傅真好,他也姓柳啊,和你同姓,我给他钱,他怎么也不要……” “哦……是我本家啊,怪不得这么好啊,我们苏家的人就是好啊,”柳月俏皮地说道:“真巧哦……” “是啊,他还看到了你的传呼,还以为我也姓柳呢!”我说。想起柳月传呼里的话,我的心里就暖暖的。 “嗯……我和你打完电话,我也打你传呼了,我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就是想试试,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不错,很好,这个师傅真的不错,拾金不昧……”柳月的声音很平静。 “我明天和他一起蹬三轮车,体验生活,我们新闻部开辟了一个记者体验在一线栏目,我正想找个行当体验一下,干脆,就蹬三轮车,体验体验好了!”我说。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柳月说:“倾听百姓呼声,反应群众疾苦,也是党报记者的职责,铁肩担道义,义不容辞,我支持你!” “我看了你打的传呼的内容了!”我又提出这个话题。 “哦……怎么?不高兴?”柳月说。 “不是,我……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我说。 “本来,你就是个弟弟,这没错吧……那bb机,曾经是爱情的信物,也不应该有错吧……”柳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虽然那是曾经的过去了,可是,我不能剥夺你怀旧的权力,我不能让你连记忆也不能保存……我……我是不能这么狠的……” 柳月的声音逐渐小了。 “嗯……其实,我看了那信息,我很高兴,真的,我很有感觉!”我说。 “呵呵……不说这个了,对了,那天宋明正举办的给杨哥的相亲仪式,效果咋样了?”柳月突然笑呵呵地问我。 “杨哥回去没有和你说?”我问。 “回去?”柳月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问他,他不说呢,还很奇怪地问我说我怎么知道去吃饭的消息的,说我怎么知道去相亲的,呵呵……我说,我表弟告诉我和你一起吃饭了,至于相亲,我说是我估计的,我猜宋明正想和副部长套近乎,当媒人呢……结果杨哥就死活什么都不说了……” “他要是真相中了,你怎么办?”我突然冒出一句。 “我?我怎么了?” “你们已经这样了,他万一要是再看上别的女人,那不把你害惨了!”我说。 “哦……我们已经哪样了?”柳月轻笑起来。 “你自己知道的!”我说,心里酸溜溜的。 “嗯,我知道的,知道的……”柳月说:“他看上别的女人那就看呗,这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啊,我又不是谁的附庸,我是自己的独立的人……现在,我谁都不属于,我只属于我自己!” “唉……”我突然叹了口气。 “叹气干嘛?小伙子!”柳月打趣道:“年纪轻轻,别弄个像个老人一样,活泼起来……” “嗯……”我闷声答应了一声。 “吃午饭了吗?”柳月又问。 “还没,泡了面,一会吃!”我说。 “那不行啊,吃泡面哪里行啊!”柳月说:“正好我也没吃饭,咱们一起吃午饭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一听来了精神:“你怎么还没吃啊?” “我在办公室加班的,顺便等bb机的消息啊,呵呵……”柳月说:“我这就出去打车,到报社门口接你!” “不,我出去打车接你,你不要到报社来!”我说。 “嗯……好吧,”柳月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好的,我这就下楼。” 我来了精神,放下电话,把泡好的大碗面整个端起扔进了垃圾箱,冲下楼,在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委门口。 到市委门口的时候,柳月已经站在那里了,穿着蓝色条纹的连衣裙,打着一把浅蓝色的遮阳伞。 我好几天没见柳月了,见了柳月,心里很亲切。 我打车的时候是坐在后排的,柳月也到后排坐,挨着我。 柳月上车后,对师傅说:“去江边江滨东路北首的河鲜饭店。” 然后,柳月看着我笑了笑:“我今天中午高兴,请你喝甲鱼汤,好不好?” “你为什么高兴?”我看着柳月。 “你说呢?”柳月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下。 “作品获得好评,列入获奖程序,值得高兴,bb机失而复得,值得高兴……”柳月说:“双喜临门啊,江主任,祝贺你!” 我嘴巴咧了咧,傻乎乎笑起来。 “就知道傻笑!”柳月看着我,抿嘴笑起来。 到了河鲜店,柳月要饭店炖了一只野生甲鱼。 “你需要补补身子,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不要吃那东西了!”柳月说。 “嗨——我哪里有那么娇贵,习惯了,上学的时候,几乎天天吃,单身汉的日子,吃方便面还不是常事!”我说:“你没看到,我身子骨结实着呢!” 柳月听了,欲言又止。 一会,甲鱼汤炖好了,端上来。 柳月给我盛好,端到我面前:“江大少爷,吃吧!” 折腾了这一中午,我还真的饿了,甲鱼汤的香味让我食欲大开,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柳月只盛了一小碗,喝了几口,然后就托着腮,静静地看着我吃。 我吃得满头大汗,很过瘾,一会抬起头看见柳月:“柳月,你怎么不吃?好香啊!” 柳月温情地笑了:“看你吃就行,你吃地这么香,我看着就觉得很香啊,再说,我一般中午不多吃的,吃了小半碗,也饱了!” 我边吃边问柳月:“这个饭店的甲鱼汤味道很好啊,很贵吧?” “呵呵……你只管吃就是,管这么多干嘛?”柳月笑笑:“姐姐请弟弟吃饭,怎么能问价格呢?” 我喝了一口汤,抬头看着柳月:“这饭店很偏僻,你竟然能找到这里,不简单啊……” “张部长喜欢吃这东西,我跟他来吃饭知道的,这里的野生甲鱼是很纯正的野味,”柳月说:“现在的领导啊,大饭店吃厌了,都喜欢到偏僻的地方吃特色,最喜欢往山里钻……那天我跟张部长进山,县里招待去山里吃野味,一只活老鹰,眨眼间就成了一大碗老鹰汤,真残忍啊……” “哇——老鹰汤,我还没喝过呢,好喝吗?”我看着柳月:“我也很想喝哦……” 柳月伸手冲我脑门轻轻打了一下:“别这么残忍,我一点都没喝,都让他们喝了……看他们的神态,应该是不错的!” 柳月打了我一下,我感觉好舒服。 “是的,我知道山里有几家很不错的野味店的,城里人经常不辞辛苦开车去吃野味,听说很多野味啊,野斑鸠、大雁、老鹰、猫头鹰、野獾……”我说:“改天,我们去吃吧,我带着新闻部的全体同时去开荤……” “去你的,”柳月嗔怒地看着我:“保护野生动物,做记者的应该知道这个常识的,我是绝对不吃的,你也不许吃!” “呵呵……我听说,很多政府部门的官员都去吃,连林业局的都去吃呢!他们怎么都不管啊?”我说。 “唉……这年头,还不都是这样,林业局的吃野味,公安局的去嫖娼,税务局开公司的偷漏税,哪里有什么真事啊……”柳月说:“但是,不管别人怎么着,我们不干,咱们还是做个本分的守法的公民好,脑子里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我点点头:“知道了。” “最近新闻部的工作开展的不错啊!”柳月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柳月。 185-186 185 说白了是你的风格 “我从报纸上看到的,看记者写的稿子的质量和数量就知道了,很多记者的稿子我看出来了,都有你亲自修改的痕迹,特别是从题目上和导语上,带着浓厚的江峰风格,呵呵……”柳月笑起来。 “什么我的风格啊,说白了还是你的风格,”我说:“你看不出来?” “嘻嘻……看出来了!我老柳的风格还是有一点的!从这些稿子里,我就能看出新闻部的工作进展和进步,能看出你管理的思路和思维……”柳月说:“加油,好好干!” “我要带领新闻部超越你那个时代的新闻部!”我说:“我已经践踏了刘飞时代的新闻部,我现在的目标是超越你,我要带出第一流的记者队伍,创造出全省第一流的新闻业绩,我要培养出名记者,我自己也要做名记者……” 柳月听了,很开心地看着我:“好啊,江峰,我终于听到你说这句话了,这句话,我等了很久很久了,我希望你能超过我,我巴不得你超越我,我希望,你不仅仅是超越我,我希望你能做你这个时代里圈子里最好的,不仅仅是你,而且包括你的团队,你的团队是第一流的,那么,你就是第一流的,我相信你一定做到,我希望这一天早日来临,我希望你能快快超越我……” 从柳月的开心里,我感觉到了柳月对我的期望和厚望依然是那么殷切和执着,那么真心和热烈。 “江峰,记住,在工作中,一定要有目标,你的事业要有远大的理想,当然,超越我,这是你的现实目标,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去做吧,努力做吧,为了自己的理想,去奋斗,去拼搏,人生就是要拼搏……” 柳月热切地看着我:“你是有毅力的人,你是在大山里锤炼出来的人,我相信你的执着和坚持,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困难可以让人退怯,只有一颗魄落的心才会让人走向失败,我了解你,你其实可以做得更好,只要你不放弃,只要你肯坚持,那你就一定可以成功,你还年轻,你的心和身都很年轻,我虽然比你大许多,但是,我依然不肯服输,不肯让自己的心老去,人不是因为变老而停止进取,而是因为停止进取而变老…… “其实,我这话,也是和你共勉,我们什么时候都不能轻言放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样。有人成功,我们可以羡慕,但是更多的是我们应该看清楚他们在成功背后所付出的汗水……记住,江峰,你决不能让理想的泡泡在你的花样年华中升起又遗落,你要放弃那看似美好的温柔陷阱,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努力的前方……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千万别轻言放弃,放弃了就意味着失败……” 柳月好久没有这么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了,我听得热血沸腾,凝神看着柳月那白皙的脸庞,温柔而坚定的眼神。 “柳月,我记住了,”我看着柳月,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很久很久没有和我说这样的话了……” “呵呵……这不是又开始给你说教了?”柳月歪了下脑袋:“其实,也不是和你说教,我其实也是在和你一起共勉,我也在鼓励我自己!” “你刚才的话让我很有启发,很有顿悟,其实,你刚才说的是工作,岂止工作,生活中不也是一样吗?”我看着柳月:“我承认,对于生活的感悟,我很肤浅,可是,我终究也开始学会思考了……许多人会在现实中感到心理受挫,包括我,容易什么都看不惯而为此苦恼生气,现在想来,原因就在于总爱以自己的理想、希望、好恶来要求现实应该怎样,别人应该如何…… “现实往往是与希望相反的,当现实不按意愿运转时,就受不了,经常抱怨和悲叹自己的处境怎样的困难,命运如何的不济……现实中总会有种种的不如意让人耿耿于怀,气郁结心,我现在觉得,不应该只是在那里希望和要求,要求别人和社会,却偏偏忽视了要求自己,要求自己认清现实的时代性、规定性、局限性……” “对,江峰,你说的太好了,”柳月欣慰地看着我:“生活是否一定要花好月圆才叫称心如意?这种犯忌的观念必定会削弱你的坚强、智慧。人生是充满艰辛和坎坷的,生活中的我们也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既怀着希望,又能接受现实的残缺和限制,更重要的是永远不被挫折所打垮。马克思说过‘在框架的限制中寻求自由’,接受框架的限制就是适应环境,没有适应,就谈不上身心健康,更谈不上生存的质量和有所发展…… “如意之事不常有,不如意之事常八-九。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一个人总会遇上不顺心,不如意,以及现实中难为自己的事。这事一旦成为现实,我们不必沉湎于痛苦中,总感叹自己倒霉,而应该笑着面对现实,接受它,甚至利用它,改变它。现实关键在于我们怎样去觉察它,我们觉察它越客观,越准确,越积极,则现实给我们的心理挫折与打击就会越小,就越能适应现实而积极地生活着,这就是现实…… “对于现实,愚昧的人总陷入昨天的痛苦中软化自己的脊骨;明智的人则看重今天珍惜生活赠送的新机遇。我们常常不是失败在昨天,而是失败在没有很好地利用今天上。熔炼昨天,我们把不需要的记忆忘却;用好今天,我们可以寻找一个新的向前延伸的成功亮点……” 我认真地听着,点点头。 我看着柳月那凄美的面容和坚毅的眼神,心里百感交集,柳月的话字字落入我的心里,让我牢记在心。我知道,生活对于我们而言,恒久而又执着。希望是命运的星辰,只要心中永不言放弃,生命的潮头,终会扬起绿色的风帆。 年轻的我,拥有的是花一般的年龄,中年的柳月,在我的眼里,依然是那么柔美年轻,我多么渴望,我曾经憧憬,在人生的渡口,有我们的坚强,我们的执着,我们的纯真,我们的可爱,我相信,所有的梦想都将不再是梦想,所有的期望都将跃上生命的枝头,绽放出迷人的馨香。 曾经,我无数次怀想,虽然我们会时常在攀高的路上摔倒,甚至从半山腰滚下去,但我们不哭,因为山还在,我们的青春和激晴还在。那么,我们最终有征服它的时候,我们有最后笑的时候,我多想双手合十,打开心窗,为永远青春的我和柳月放飞心灵深处那最虔诚的祝福。 柳月看着我,继续说:“或许会经历这样那样的苦恼,或许会遭遇不如意,或许我们常常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当理智冲净混乱的情绪之后,我们会发觉原先一切所谓的烦恼,轻之又轻,极为可笑。所以,我们仍要坚持下去!坚持走以后的路,不轻言放弃!” 柳月的话冲击着我的大脑,尽管彷徨的时候,我有过极为幼稚的念头令心灵几度毁灭;尽管喝醉的那一刻,我曾想过浪迹天涯,抛开一切世俗的羁绊。勿容置疑,冲动只能让自己变得与现实脱节,只能让自己步向一个绝望的境地。也许到最后,我会发觉人生也只不过如此,只不过如此…… 所有的梦想,也只能是心灵深处的美好向往。向往的生活,向往的爱人,向往的追求。无法否认的是,这种向往其本身只能是一个永远无法达到的完美,宛如一幅不存在的幻境,想像越多忧伤就会增量。向往是美好的,也是伤感的,这是一种来自现实生活的无奈心伤。 柳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又说:“为什么要坚持?因为你要活着,因为你要面对现实,尽管有太多的不情愿,尽管有太多的哀伤。梦,只能埋藏,埋藏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悄地伴随年轮铭刻,最终淡忘。也许这就是活着! “所以,努力去改变可以改变的,努力去创造可以拥有的,努力!因为,我们活着,并不仅仅只为自己!而仅仅为了自己而活的人,也必定不能成就人生梦想!” 我的心里一震,是的,我们活着,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我边想边说说:“你可以逃避这世上的痛苦,这是你的自由,也与你的天性相符,但或许准确的说,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你本身。” 柳月笑笑,轻轻地摇摇头:“江峰,记住,逃避自己就是对他人不负责任的表现,生命中有许许多多的痛,都是为尘世上的华美而痛着,尘世里的第一朵花儿,吞咽着无尽的寂寞和煎熬,在某个黎明中冲破生命的外套,开得绚丽美好。尘世里的第一声啼哭,经了母亲万般的痛苦,冲破凝固的空气,犹如朝阳,载来亲人般欣喜的笑颜。 “生命是挣脱蛹壳的蝶,瞬间剧痛,瞬间华美。在纷纷扬扬的微尘曼舞里,是母亲的支持,给了婴儿舒张歌喉的权利。尘世里的第一缕闪光是被无数泪水洗涤后,在深夜里穿透了夜的诡秘,所有的人都应相信,奇迹只会发生在用剧痛交换梦想的过程中,在无数个离别黎明,傍晚深夜有多少个痛苦的过程被演绎着,那些曾经的艰难困苦疼痛难忍,都将换来这尘世间的初现……” 186 万物的生灵 我看着柳月,听着她娓娓的言语,心里思考着。是的,牛犊的反刍,是为了哺育一个新生的生命,凤凰在烈火中涅槃,是为了得到生命的永生,春蚕挣破坚韧的外壳,为了重新焕发青春洋溢飞翔的色彩,这些新生的生命,都是为了在生存的过程中,让自己青春的羽翼,飞翔在灿烂的天空中。因为这些万物的生灵知道,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过去的幻想当中,还不如着眼现在,让生命的光环,绽放出应有的霞光。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当我张开生命的羽翼,在自由的天空上搏击蓝天,不过面临了暴风骤雨的袭击,经历了人生许多黑暗消沉的场景,身上那展翅飞翔的羽翼,也被戳伤得千疮百孔,而我再次灯下漫笔,回想娘额头上布满人生印迹的皱纹,手中还拿着线团,给我编织人生旅途,挡风遮雨的保护衣,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情感,是不是会衍射出来了,是不是会再次展翅高飞,怀着一颗晴儿寸草心的情思,去实现报得三春辉的感恩情怀呢! 柳月继续说:“曾经,我总是幻想前生的问题,因为我经常梦见自己的前身,我于是找了一个关系十分密切的朋友,问他关于前世的问题,我问他:‘前世真的存在吗?’他不能回答,只是对我一笑,告诉我说:我可以确定的是昨天的我是今天我的前世,明天的我就是我今天的来生,我们的前世已经来不及了,就让它去吧!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来生,就掌握今天吧! “前世或许看起来遥远而不可及并且渺茫而深奥,但我总是相信,一个人只要有很好的领悟力,就能找到一些过去和未来的消息,就好像,我们如果愿意承认自己的坏习惯,就不会发现自己,在过去走了多少偏斜的道路,我们如果愿意去测量,去描绘心灵的地图,也会发现心灵的力量推动我们的未来,因此,一个人只要很努力,就可以预见未来的路,但最大的努力也无法回到过去,所以,真正值得关心的是现在…… “其实,我很想说的一句话是: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前世的梦,还不如活在真实的眼前。真的世人很少对今生有恳切的了解,却妄图去了解前世,世人也多不肯依赖眼前的真我,却花许多的时间寄托于来世,想来真令人遗憾……” 我默默地听着,用心记着。 吃过饭回去的路上,柳月对我说:“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给你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呵呵……能明白接受不?” 我笑了下,看着柳月:“有些话可能我还领悟不透,但是,我会慢慢去理解的。” 确实,柳月最后的一席话,让当时的我似懂非懂,但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若干年后,在某一个特殊的场合,我恍然大悟,明白了柳月当时说这番话的心境和用意! 我先送柳月回去,然后回了办公室。 陈静正在看稿子,见到我进来:“bb机拿回来了?” 我点点头:“嗯……” “给了多少酬金?” “木有给,这个师傅怎么给也不要!” “哦……好人呐,”陈静显然有些意外:“是不是你给少了?人家没看上眼呢?你给了几毛钱?” “5000毛!” “哦……500毛就是500块,那不少啊,”陈静摇摇头:“这年头,还真有这样的好人啊,难得,难得,我看,写篇表扬稿,在报纸上发一下,宣传宣传……” “不用了,我去体验蹬三轮车去,明天我和他一起拉三轮车!” “好啊,好啊,”陈静拍拍手:“行,明天,我拉着我奶奶逛江海城,包了,就包你的车!哈哈……” “你别给我捣乱,扰乱我正常工作秩序!”我瞪了陈静一眼。 “嘻嘻……来,拿来!”陈静向我伸出手。 “什么拿来?干嘛?”我瞪眼看着陈静。 “还有什么?你的小鸡鸡啊!”陈静笑嘻嘻的:“我帮你检查下,看损坏了没有!” 我狞笑了下:“算了,谢谢你的好意,免了!” “不能免,拿来,我看看!”陈静语气重了些。 “我说免了就是免了,不能看!”我斩钉截铁。 “我要看嘛——”陈静的语气突然又软了,站起来,拉着我的胳膊模仿着晴儿的说话腔调:“峰哥,俺要看看嘛,看看嘛……”、 “不许胡闹!”我推开陈静:“这是办公室,成什么体统!” “哼……哈哈……”陈静笑起来:“老大,你的哪个什么所谓的晴儿说话可真酸啊,什么‘峰哥’……” “与你何干?”我气哼哼地看着陈静:“我就喜欢听呢,我愿意听呢!” “哼——与我何干?”陈静生气了:“你想找事,是不是?” 我刚要说话,有人敲门。 陈静气鼓鼓地去开门,一拉开门,我听见了晴儿的声音:“陈主任,你好!” “干嘛的?找谁?”陈静堵在门口,声音气鼓鼓地。 “峰哥——”晴儿被陈静堵在门口进不来,急了,喊我。 我站起来,走过去,拉开陈静,让晴儿进来:“晴儿,你怎么来了?” “是啊,晴儿,你怎么来了?这是办公重地,闲人免进,知道吗?”陈静在旁边的态度很不友好。 晴儿撅着嘴巴瞪了一眼陈静,不理她,然后看着我:“我今天没事,就来了……我忘记带宿舍钥匙了!” 我忙掏出钥匙递给晴儿。 “那我先回去了!”晴儿对我说了句,然后扭身出去,临出门前,突然转身,冲陈静做了个鬼脸,接着重重地“哼”了一声,走了。 看见晴儿竟然冲陈静做鬼脸,我忍不住乐了,晴儿好像没把陈静当一回事。 “这鬼丫头,竟然还冲我做鬼脸哟——”陈静咋呼了一声:“小屁孩,不懂礼貌,不知道尊重大人,你怎么管教的?回头我替你管教管教她……” 我刚要说话,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这回是陈静去接的:“喂——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陈静……” 接着,我看见陈静的神色笑起来:“啊哈……是三老板啊,干嘛啊,找我们江主任啊,他在外面啊,要我去给你喊啊,行啊,不过,你得先叫一声‘姐’……叫不叫?” 我站在旁边,一听,又乐了,这个陈静,逮着谁谁倒霉,老三这下又到她手里了。 “叫不叫……什么,你敢叫我死丫头,胆大包天,天大包胆……哼……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不叫我就挂电话……”陈静威胁老三:“一……二……哎——这就对了嘛,早叫不就行了,真乖,三弟,这个姐姐叫的甜呶……好了,三弟,你找你五弟说话吧,对了,我告诉你,他其实一直没出去,就站在这里看我逗你玩呢……” 说完,陈静恶作剧地笑着,把电话筒递给我,跑出去了。 我接过电话,笑得直不起腰:“哈哈……老三,被丫头片子制着了……” “我靠,你这个鸟主任是怎么管你的人的,丫的,硬制着我叫姐姐,”老三在电话里冲我咆哮着:“今晚我活剥了你……” “哈哈……说,打电话什么事!”我说。 “我陪老大回老家回来了,今晚我约了咱们寝室的几个哥儿们,一起给老大乐呵乐呵,我安排好了,晚上下班后到我公司对过的海鲜楼,你带着晴儿来吧,老大还念叨说好久没见晴儿了……要不要我去学校接她?” “哦……不用,晴儿刚才来了,下班后我带她过去!”我说。 我们寝室的几个哥儿们和晴儿都熟悉,以前聚会的时候晴儿就经常参加,都没当外人。 下班后,我带着晴儿去了海鲜楼,见到了寝室的哥儿们,从老大到老六都来了,齐了! 哥儿们相见,分外亲热,都热烈拥抱粗俗地骂着习惯用语打招呼。 晴儿乐呵呵地坐在旁边看找我们笑,她仿佛把下午陈静给她造成的不快忘记了,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和我提这事。 要是往常,晴儿一准得说个不停,委屈地不得了,需要我反复安慰,可是,现在,晴儿却不提了,就像没这事一样。 酒菜上齐之后,哥儿们就开始了狂野的拼酒和大侃,纵情喝酒,纵情欢叫,纵情高谈。 晴儿呢,成了服务员,来回倒酒倒水。 哥儿们也没把晴儿当外人,动不动就举起酒杯或水杯:“晴儿,倒酒!”“晴儿,上茶!” 晴儿乐呵呵地来回忙着,任劳任怨。 大家喝得差不多了,话越来越多,感情也越来越浓厚。 老大拍着我的肩膀:“老五,你很幸福,也很幸运,能找到晴儿这么个媳妇!我他妈看见你就想揍你,知道为什么吗……眼红啊,羡慕啊,我怎么就遇不到晴儿这么好的女人呢?” 晴儿坐在我身边,小鸟依人地拉着我的胳膊,靠着我的身体,看着老大笑:“老大,你在广州,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 “你不知道啊晴儿,南方的女人太开放了,女人好找,可是,纯洁的女人不好找啊,都他妈的见面1小时能上床的主儿,这样的女人,能做老婆吗?” “你可不能这样说,老大,不能一棍子一打一大片,南方的好女人多了呢……”晴儿说。 “是啊,南方的女人其实很好的!”我说着,脑子里浮现出柳月。 老三看了看我,喷出一口浓烟。 晴儿被呛着了,开门出去逃避烟毒。 这时,老三看着老大:“老大,那天晚上你说的那个姐弟恋的事情,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老大看着老三:“老三,你个鸟人,这几天净想着姐弟恋了,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搞姐弟恋啊,我可提醒你,千万搞不得,你看老五多好,和晴儿……这姐弟恋啊,就是一条不归路……” “什么意思?”老三血红的眼睛看着老大。 187-188 187 摔成肉饼 “那一对姐弟恋,在我的极力劝阻下,在那女的家人的极力阻挠下,最后没有成……那女人最后回绝了那男孩,”老大狠狠吸了口烟:“但是,代价太惨重了,那男孩真的自杀了,在广州最高的楼顶喊着那女的名字跳了下来,都摔成肉饼了,手里还攥着那女人的照片……” 我的呼吸停滞了,瞪着老大。 老三也呆了,看着老大,烟头烧着了手也没觉察。 “唉……”老大叹息一声:“我他妈的后来2个月几乎夜夜做恶梦,梦见这个男孩向我索命,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在帮助他们还是在破坏他们,我最后,很自责,毕竟,如果没有我,或许这个男孩就不会自杀,这是花一样的青春啊……” “这个男孩不是死在你的手里,是死在世俗的手里……”我喃喃地说。 老五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摁进烟灰缸,眼珠子更红了。 老大倒满一杯酒:“来,老三,老五,我敬你们俩一杯,哥儿们好好生活,好好沿着正常的世俗以内的轨道生活下去,世俗是一把看不见的刀,杀人不见血的刀,我们每个人,都在其中生活着,都无法去冲破和抗争……” 我和老三举杯一饮而尽。 我的心里很压抑和郁闷。 可怕的世俗! 一直都爱说“寂寞太可怕了”那样的话,如今才发现,世俗比寂寞更可怕。如果说爱情是毒,那么世俗就是毒瘾,有时候,世俗想让人误入歧途,不是贪慕虚荣,不是好奇心蠢蠢欲动,不是年轻气盛。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赤裸裸的现实,只能怪我们原本就活在这个俗气的世界里。 世间的人,有的知道世俗而厌恶世俗,就走向超凡脱俗;有的深谙世俗而走火入魔,变得市侩;有的明知世俗而甘愿世俗,安分世俗…… 没有底蕴而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愤世嫉俗者,是狂妄自大;有着高深修养和学识的人超凡脱俗,是高人或君子;明知世俗而甘于世俗安分世俗的人,也许是凡夫俗子…… 那一天,那一个为了那段真心满溢的爱情故事而奋不顾身的男孩,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被世俗了…… 世俗,带走了他的真心,带走了他的奋不顾身,也带着他幼嫩的青春,敌不过似水流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我郁闷地几乎要发狂,只有用酒精不断麻醉自己。 那晚,哥儿们都喝醉了,包括我。 晴儿搀扶着我回到宿舍,我昏头昏脑睡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晴儿:“明早我6点要出去采访!” 然后,我的脑袋仿佛被人用锤子敲击了一下,接着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在睡梦中被晴儿摇醒,告诉我5点半了。 我一个激灵,一骨碌爬起来,直奔西门外的路口和柳师傅会合。 当我赶到时,正好六点,柳师傅已经到了,身边有两辆脚蹬拉客的三轮车,我知道其中一辆是给我准备的。 直到这一刻,我脑子里从没有想到过,这位柳建国师傅会和柳月有什么牵扯。 “这个小树林是三轮车夫集合点,大家休憩的地方!”柳建国冲我笑笑,指了指那辆三轮车:“这辆车是你的,今天,你就和它做伴了……你的新闻稿就靠它来给你出了,去吧!” 我接过车把,看着柳建国,又些茫然:“柳师傅,这就开始了?” “是的,怎么?还需要一个隆重的仪式?”柳建国微笑了下:“人生的每一步不都是在无意中开启的吗,每一个时段都是起点……” 我不由看了两眼柳建国,一个三轮车夫讲出这句话,让我刮目相看。 “我……我去哪儿拉客啊?”我说:“要不,我跟着你后面跑!” “跟在我后面,你永远也拉不到客人的,路,总是要靠自己去走的,跟在别人后面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路,只能吃别人剩下的……”柳建国又说。 我看着柳建国,这个比我大几岁的三路车夫,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我做梦也不会把他和三轮车夫联系起来。 当时,我就断定,这个柳建国不是我想象中的三轮车夫,这个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人。我立刻改变主意,决定延长体验第一线的时间。 “去吧,自己去跑,去招揽客人,骑车注意安全,注意不要闯红灯,”柳建国冲我挥挥手:“中午午饭时候在这里会合,晚上在这里交车!” 说着,柳建国就骑上三轮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很快,柳建国的三路车就融入了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我戴上太阳帽,穿上黄马甲,骑上三轮车,带着几分茫然和好奇,还有兴奋和迷惘,加入到清晨的车水马龙里。 我的三轮车体验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走了大约两公里,我终于等来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乘客,一位老婆婆和老大爷拦车要去发电厂宿舍。 老婆婆问车费,我说要3元。 老婆婆和老大爷连说便宜,满意地上了车。 去发电厂宿舍的路上,经过一座桥比较陡,我蹬得很吃力,老婆婆对我讲,他们先下来自己走,等过了桥再乘。 说句心里话,我是第一次踏这条路,被他们讲得心里暖暖的,我没让他们下车,就憋足劲冲上桥,同时对他们说:“要坐稳了!” 他们就讲小伙子蹬三轮的确实不容易。 我笑着回答:“比起您们在旧社会的生活,我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踏三轮车是我热爱的工作,等到退休年龄时我可以享受国家退休政策的,生活一定会一天更比一天好!” 一路上我们边说边聊,很快就到了电厂宿舍,他们付给我伍元钱,并且坚持不让我找零钱,就如同我付给柳建国5元钱一样。 拿着这5元钱,我连声向老婆婆和老大爷道谢,然后郑重地将钱放进口袋。 从电厂宿舍区回来,在十字路口刚好徘徊着一位外国老头举手对我打招呼,我心想这位外国老头孤身一人向我打招呼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便停下来回答ok,他示意要乘三轮车。 当时我犯难着想读书时学英语的情景,如果他说的是英语也许我还能对上几句,但问题他明明说的是俄语,如果我马上掉头走的话,显得很不礼貌。 我从衣袋里掏出纸和笔让他画,他就简单地画了一辆大挖掘机,我立即明白他是重型机械厂的外国专家。而后我就往郊区方向把他送到重型机械厂门口。到了后,这位外国老头却要我跟他进去拿钱,我只好把三轮车锁在门岗旁,和他一起步行到了厂区里面的一个办公室,里面还有几个老外,他向其他老外拿了拾圆美元,不是卢布,还打开冰箱让我挑选饮料。 我心里直乐,忙摇头,他们好客地把饮料塞到了我手中,出于礼貌我就拿了一听小的雪碧,找给他80元人民币,但是我是按按美元兑换人民币的比率1:9给弄的,估计是我赚了。 在回来的路上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虽然我们彼此语言不通,但我通过他给出的简单图示却能领会到跨国界的意思,作为活地图把他带到了目的地,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吧。这张拾圆面值的美元我至今还保存着,我觉得它的价值远远超过其面值,应该好好珍藏,留作永远的纪念。 做人、做事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在我上午踏三轮车期间也遇到不太开心的事情。 记得接近中午,在解放桥车站走过来一个男的,30岁左右,平头,看样子是等不到汽车,问我到南门多少钱?我说三元。他上了车。到了后,他掏出一元钱给我。 我说:“大哥,讲好是三元,为什么只给我一元呢?” 他凶狠狠地说:“坐公共汽车不是一元钱吗?要就拿去,不要就一分钱也不给!” 我心里一火,随即又压住,笑着说:“哥儿们,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们踏三轮车是自己的工作,是自己的劳动辛苦所得,一脚不用力,就不可能有寸步的前进,做人要有基本素质和修养,人如果丧失了应有的人品与修养,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呢?我觉得你不会缺这2元钱吧?” “妈的,你个臭蹬三轮车的,教训起老子来了!再啰嗦,老子把你车给砸烂了!”那平头男人一下子恼羞成怒,变了脸,把一元钱摔到我的脸上:“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下三滥,还敢和我称哥们,老子大小也是给女人拉皮条的,比你这等腌臜货乡巴佬强多了,不是一个档次!” 我心里一阵悲哀,唉,人为什么总是要欺负弱势群体呢,这个社会分为三六九等,不同等级的人在被上一级蔑视的同时却又在欺侮低于自己的那等人,这真是做人的悲剧! 我低头,默默地看着地上的一元钱,然后抬头看着平头,平静地说:“把钱捡起来,再加上2元,给我3元!” “操——我给你3元?给你三拳还差不多!老子今天废了你个狗日的臭拉三轮的!”平头突然挥拳向我打来。 我早有准备,迅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用力,他的手被我牢牢攥住,不能动弹。 “操——狗日的,还挺有劲啊!”平头又抬脚猛地向我下身踢来。 我一下子火了,这狗娘养的也太欺负人了,要是真踢坏了我下面,我岂不是成了废人了? 我心中恼恨这平头的霸道和无礼狠毒,抓住他手腕的手猛地一转,膝盖猛地一顶,平头被我直接翻转身扭住,同时膝盖顶住他的腰部,然后我一用力松手,膝盖用力,平头立刻扑到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平头恼了,爬起来,脸上都是土,摸起一块石头照我头就打过来,我急忙闪身躲过,他就追我,我和他围着车子转悠。 188 彻底恼了 他看够不到我,用石头照我头扔过来,我一蹲,石头从我头顶飞过,吓了我一身冷汗。 这一石头要是打着我的脑袋,我立刻就开花了。如果今天不是我,是另一个三轮车车夫,拿他就倒霉了。还有,这个平头看来欺负三轮车车夫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一定是习惯了。 想到这里,我彻底恼了,站起来,直接窜过去,狠狠一个飞腿就踹上去,平头立刻就捂着肚子蹲下了,我一个直拳又用力跟上去,平头脸上立刻就开了花,躺倒在地上,抱着头嚎叫。 “妈的,狗眼看人低,你狗日的以为你是多高贵的人啊?”我边揍他边骂道:“老子拉三轮车,靠自己本事挣钱吃饭,比你做这营生光明正大干净多了……你再不老实,老子砸断你的狗腿你信不信……” 平头吓坏了,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力。 这时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我一看,不能太招摇了,惹来麻烦,就对平头说:“快给老子车钱!”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车钱。 平头老老实实掏出5元钱递给我:“兄弟,不用找了,别打我了,我服了!” “妈的,给你两元!记住,好好做人,别狗眼看人低!”我说着找给他两元钱,担心有打110报警的,引来警察,急忙蹬车离去,去了集合点,去吃午饭。 看看时间,一个上午,我蹬了6个小时的三轮车,赚了人民币加外汇折合起来大约20元。 这会,突然感觉累得不行,饿得不行,浑身都是汗水,和衣服黏在一起,身上散发出臭烘烘的味道。 柳建国正在集合点等我,那里已经汇集了不少三轮车,都在吃饭。 见我回来,柳建国才放心了:“来,吃饭。” 说着,递给我一个盒饭。 我接过来:“这个盒饭几块?” “三块!”刘建国说,边自个儿打开吃起来。 我忙摸出3元钱给柳建国,他推辞了半天,还是收下了。 我急不可耐打开盒饭,狼吞虎咽吃起来。 我吃着这个三元钱的盒饭,感觉特别香,多年以后,想起这顿饭,我都仍然感觉香地不行。 吃过饭,车夫们有的聚在一起打扑克,有的躺在车上打盹,柳建国则捧着一本书再看,坐在树荫下,嘴唇轻轻蠕动着。 我凑过去,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英语书。 “你——你学英语?”我结结巴巴地看着柳建国。 我愈发肯定,这个柳建国不是一般人物,他绝对不是一般的三轮车夫。 柳建国是谁?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的心里涌起强烈的疑团,难道他也是像我这般来体验生活的? 柳建国冲我笑了下,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我英语基础太差,得勤学习,不然考试过不了关!” “考试?什么考试?”我又问。 “自学考试!”柳建国看着我说。 “哦……你参加自学考试了?考什么学历的?”我来了兴趣,我没有想到柳建国还是好学的人。 “我是考大专的,其他课程都过了,就还有英语没过,”柳建国说:“我以前没正儿八经学过英语,基础太差了……” “哦……学英语啊,关键是大声朗读背诵课文,课文背熟了,语法和发音就都掌握了,”我说:“我估计你们考试的试题主要还是阅读理解占主要分数……” “是的,是的!”柳建国认真地听着,认真地说,边用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柳师傅,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看你不像农村出来的吧?你成家了吗?”我好奇地问柳建国。 柳建国看着我笑了笑:“江记者,别对我个人感兴趣,问别的,我会回答你,可是,我不喜欢别人问我的个人隐私,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我吃了闭门羹。 于是,我暂时把疑问放到了肚子里,和柳建国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谈起三轮车夫这个社会底层人群的情况,柳建国倒是滔滔不绝,我从他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回头,收工后,这些人,你都可以和他们聊的,这些人,都很有故事!每个人的故事就是人生舞台的一出悲喜剧……”柳建国指指周围的同行。 我点了点头,心里对柳建国的好奇心却更大了。 从那一刻起,在我体验三路车夫生活的同时,我开始对柳建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我的这次体验生活和对柳建国的兴趣,直接导致了另一个重大事件的发生,这事件,以及这事件之后若干年发生的事情,一辈子深深镌刻在我和柳月伤痕累累、饱经苦难的心里,永世难忘,无法磨灭。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连续和这帮三轮车夫朋友在一起厮混,通过柳建国的介绍,和他们交朋友,听他们倾诉着自己的酸甜苦辣,同时,也初步了解了江海市出租车的现状。 据我的了解,江海市的人力三轮车大多集中在新华书店、步行街、市妇幼保健院门口和西路一带,因为这些地方坐车的客人较多。从事这一行业的大多数是下面县里的农村人,其中也不乏本地下岗工人。他们没有其它技术,只有出卖劳动力,风里来雨里去,为养家糊口艰难地奔波着。 柳建国告诉我,随着公交车班次和出租车数量的与日俱增,加上机动三轮车也参与角逐,人力三轮车夫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随机采访了30位市民,其中21位表示比较喜欢坐的士。 此外,我采访发现,不少三轮车夫都会遇到一些不讲理的乘客,有些是醉汉,有些人瞎指路,还有些人少给钱,但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今年51岁的裴师傅,已在江海踩了5年的人力三轮车了。 他告诉我:“刚来江海时生意比较冷清,一天下来赚不了多少钱,仅够维持生计;有时会遇到一些人喝醉酒坐霸王车,他们不给钱我也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有些地方的人还会赶我们走,不许我们在那里等客。骑三轮车是为了维持生计,最怕遇到不讲理的乘客,但是真遇上了也无可奈何,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采访中,我发现并感觉到,这群每天起早贪黑、自己动手解决温饱的人,有些心酸,有点无奈,但他们更多的是对生活积极的热爱,与其说他们是痛并快乐着,不如说他们是苦更乐观着。 我在解放西路遇上了经常在这一带载客的王姨,她就是这么一位乐观的人。据了解,她四年前和丈夫一起到江海,夫妻俩都选择了人力三轮车这一行。刚开始,他们每天花6元钱租赁三轮车从事客运。去年,他们才各自买了新人力三轮车。王姨告诉我,虽然辛苦,但她干这行很自由,有时候白天做累了,晚上就不出车,反正也就随兴。她还给我算了一笔账,每人平均一天能赚40块钱左右,淡季的时候有20-30块钱,旺季的时候有40-50块,甚至80块。虽然旁人觉得三轮车夫很辛苦,可王姨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她说,夫妇一起蹬三轮车,可以贴补家用,解决温饱,平时和客人聊聊天,也是一份美差事。 “大都数的城里人很善良,我遇到过不少好心的乘客。”柳建国告诉我,有一天下着大雨,地上有很深的积水,他在新华书店门口被一对年轻夫妇叫住,谈好了到丽都新村4块钱。那对夫妇看他蹬车非常吃力,下车后直接给他10块钱,还对他说“辛苦了,谢谢”,让他感动不已。他说,干这一行,苦点累点没关系,能够得到乘客的认可值得了。 柳建国还告诉我,不少外地游客,会特地叫上人力三轮车,游览一江两岸景色。这时,不少人力车夫就当上了导游的角色,给游客讲江海的旅游景点、文化氛围、风俗习惯等等。 不过,也有悲惨的事情。 柳建国又给我讲述了他的一次经历: 在去年腊月26的时候,我骑了一天的三轮车到晚上8点,一般这个时候我也基本没力气了,没有特殊情况我也回家吃饭睡觉了,悲剧就在这天发生了,一个年轻人要我骑到现在的康复医院,看他不像小混混,又是离家不远的地方也就放心的骑了,结果半路上冲出来5个小混混一阵乱棍就把我打昏迷了,辛苦一天赚的150块与价值1500的三轮车被抢了。 “醒来时我已经被好心人送到人民医院了,当时满脸都是血全身伤痕累累,医生说假如晚半个小时送来老命难保了,抢救花了5000元,买车加一个月的租金2200元,休养了一个月,辛辛苦苦赚的那点银子都花光掉!那一年过的真悲惨…… 我听了很动容。 不过,他们也有安慰自己的方式。 “人生就是这样,骑3轮的与开4轮的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也许开飞机的也会对开四轮也是嗤之以鼻!老子一踩油门够你地上开一天了!哈哈!小心飞的越高摔的越残!人生的道路还是一脚一脚踩出来的踏实。”柳建国如是说。 柳建国的话颇有思想和见地,我对柳建国的好奇心一直在延续着。 本计划体验三轮车车夫生活一天的,结果我体验了7天。 这7天里,我结交了不少新朋友,都是三轮车夫,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底层民工的朴实和憨厚,纯真和率直,人性的最原始和最基础的美,都在他们的身上和心灵深处闪现。 白天我和他们一样拉车奔跑,收工后我和他们蹲在大街上吃喝聊天,深夜里我回到宿舍奋笔疾书,带着满腔的冲动和激晴。 结束采访的那天,我用相机给大家照个张工作的合影照,我还特地给柳建国单独拍了张工作照。 10后,我的稿子出来了,题目是:在路上——三轮车夫酸甜苦辣录。 1890190 189 不同寻常的三轮车夫 稿子还配发了2章压题大照片,一张是三路车夫的集体照,一张是柳建国的特写。 在文里,我除了自己的亲身感受,所见所闻,还特地提到了这儿不同寻常的三轮车夫——柳建国。 报纸发出来那天,我跑到印刷厂,拿了100张多印的废报(就是印刷机开头印刷的那些,颜色着墨稍微不大好的,但是不影响阅读),专门去送给了我的那些车友们。 看着大家拿着报纸带着兴奋和欣喜的神情争相传阅,我的心里被感动着,这比市委书记亲自签批更让我欣慰。 柳建国带着欣赏和敬佩的神情看着我:“江记者,你真是好样的,我要多向你学习。” “只要你肯学习,你一定很做好你想做的事情!”我看着柳建国。 “嗯……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虽然我年龄大了,但我不会放弃的,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柳建国说。 看着柳建国的神情,听着柳建国的话,我突然觉得柳建国身上似乎有什么让我似曾熟悉的东西。 “柳师傅,你的基因里就有一种不屈服的因子……”我对柳建国说:“性格决定命运,你会实现你的理想的。” 我不知道柳建国的理想是什么,我对他的个人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他很小心翼翼地规避着一切和他有关的消息。 我和柳建国成了朋友,看得出,柳建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柳建国,我对柳建国没有理由地就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我很喜欢接近他。 我改口叫他柳大哥,他默认了,叫我江老弟。 我主动邀请他到晴儿的班上去学英语,免费学习。 柳建国听了很惊喜,连声感谢。 我和晴儿打了招呼,晴儿听了他的故事,欣然同意,同时提出可以义务单独辅导他,只要他肯努力,就一定能让他自考过关。 柳建国知道后,脸上的感激之情难以用语言表达,他一个劲地对我说:“你和弟妹都是好人,好人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不图什么好报,我只是在尽自己的良心,尽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 这世界,应该有超出金钱和私欲的更高尚的东西。 周日的晚上,我去接柳建国,等他拉客回来,一起吃完饭,带他来了教室。 晴儿老三兰姐都已经知道了柳建国,见了他都很热情。 晴儿特地安排柳建国坐在教室最前排,带他进去,安排好座位,趁还没有开始上课,和他单独聊天,询问他的学习进展情况。 梅玲这几次学习没来,新鲜感过去了,招摇够了,就不来了。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学习的人。 不过,梅玲和晴儿倒是经常联系,时常约晴儿出去逛街喝茶。 和梅玲一起出去,有时候晴儿事后才告诉我,有时候根本就不告诉我,我是从其他渠道知道的。 我不知道晴儿到底是怎么看梅玲的。 晴儿在教室里辅导柳建国,我和老三兰姐站在门口聊天,这时柳月来了,手里拿着一束鲜花。 “咦——今天你怎么自己来了?你那位呢?”兰姐见了柳月,咋咋呼呼说道。 柳月笑了下,没有理会兰姐,却到处看:“小许呢?” “在里面辅导那位三轮车师傅学英语的。”老三说。 “哦……就是捡到bb机归还给你,你在报纸上发的文里提到的那位柳师傅?”柳月看着我。 “是的,你的本家!”我说:“他参加了自考,就差英语这门课了,我叫晴儿帮帮他!” “哦……”柳月伸头看看教室里面:“就是那个小伙子,是吗?” “是的!”我说。 “杨部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兰姐继续问。 “他啊……”柳月的神情显得有些神秘,笑了下:“他今天有特殊任务,嘻嘻……” “哟——神秘特殊任务?是工作上的还是其他的?是不是你委派的?”兰姐追问。 “嘻嘻……保密!”柳月说。 正说着,晴儿过来了,见到柳月,捋了捋头发,脸上笑着:“柳姐好!” “许老师节日快乐!”柳月将鲜花递给晴儿,脸上笑呵呵的。 “呀,我忘记了,今天是教师节啊!”老三一拍脑袋。 今天是1995年的9月10日,教师节。 柳月想得真周到。 “谢谢柳姐!”晴儿接过鲜花,放在脸上嗅着:“好香的花儿啊……” “我也是老师,我的花呢?”兰姐冲着柳月。 “呵呵……你的花儿在我心里,今天这鲜花是专门为我们英语补习班的许老师准备的!”柳月说。 “好啦,你个小月儿,偏心!”兰姐扑过去,搂住柳月闹腾,两人嘻哈成一团,好一会在安静下来。 “柳大哥的英语基础怎么样?好不好辅导?”我问晴儿。 “嗯……刚才我和他交流了一下,他的英语都是自己学的,缺乏有序的安排,杂乱无章,我想,先给他制定一个学习计划,我再给他提供一些学习教材,还有,我想把我的小单放机先给他用,学英语,必须用的……”晴儿说。 “嗯……好的,行,这个你看着办,咱们能帮帮他,也算是良心上有个安慰!”我对晴儿说。 “知道了,只要他努力学,我会让他走捷径的,会学好的,我会好好指导他的!”晴儿笑着对我说。 “我很佩服这样的人,自强不息,勤奋学习,积极上进!”老三说:“这人的气质看上去,其实不像是个三轮车师傅,倒很像是个技术员,呵呵……” 柳月站在后面,没有说话,仔细听着我们的对话,眼睛盯着坐在教室里的柳建国的背影。 兰姐静不得,一会拉着柳月到老三办公室说悄悄话去了,老三和晴儿进教室忙乎一下,我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柳月送给晴儿的教师节鲜花,闻了又闻,然后,点燃一颗烟,慢慢吞吐着。 正在这时,宋明正来了。 自从我把磁带给了宋明正,我就一直没有得到关于刘院长的任何消息,我几乎怀疑这磁带没有发挥作用,要是如此,那我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秦娟的工作也要重新打算,我在秦老师面前第一个跟头就载了! 今天宋明正见了我,神情有些飞扬,走近我,低声说:“江老弟,成了!” 我心里一喜,还想继续问,旁边又有人走过来,就没说话。 宋明正脸上微微一笑:“你办大事了,哈哈……” 我也咧嘴跟着傻笑:“哈哈……” 然后,宋明正又说:“今天上午办的,现在还在秘密阶段,我通过关系知道的,回头我和你细说,今天不方便!” 然后,宋明正迈着轻松地步子进了教室。 我心里顿时一阵轻松,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成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宋明正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老色鬼要完了,秦娟工作的事问题不大了。 我考虑问题的出发点首先是秦娟的工作,然后才是正义与公理,才是为民除害,这个年代,我没有那么高尚,我也没有必要那么高尚。 当然,这个时候,我仍然没有想到我掀起的这股风暴在宋明正的推波助澜下到底有多大!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才开始动手。 一会,晴儿开始讲课了,老三出来,和我一起抽烟。 正抽烟,兰姐和柳月两人嘻嘻哈哈上楼,兰姐对我们说:“老三,走,开车出去兜风去!” “好的!”老三答应着,和我一起下楼。 然后,老三开车,拉着我和柳月还有兰姐,在初秋的夜晚兜风。 兰姐坐在前面,我和柳月坐在后面。 初秋的夜晚空气十分凉爽,老三开车沿着江滨大道保持中速行驶,我们打开车窗,享受着微凉的江风。 “那个柳建国是哪里人啊?”柳月突然问我。 “不知道,他没有说过,但是,肯定不是本地人!”我说。 “为什么?”柳月看着我。 “因为他的口音,”我说:“带有南方口味的普通话,很软,很好听的,呵呵……” “哦……呵呵……”柳月也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南方人?那南方口音像是那个语系?” “我只说他讲话口音有南方味,至于他是不是南方人,我不敢肯定,也许是北方人从南方出生的呢?”我说:“至于哪个语系,我晕,我听不出来,但是,肯定不是粤语,也不是闽语……” “那就是吴越一带的语言了?”兰姐插话。 “阿拉不晓得啦,侬晓得吗?”我说。 “哈哈……”兰姐大笑。 柳月也笑了,夜色中的眼神明亮地看着我。 “这个人蛮有思想和见地的,”我说:“我总觉得他不应该属于那个群体,可是,他分明属于那个群体。” “这世界,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存在即合理!”柳月说:“我仔细看了你的那篇稿子,关于他的描述,我都看了,这个小伙子有点来头!” “捡到bb机能送还给你,这年头,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不过,晴儿免费义务辅导他学英语,也算是偿还了这个人情,一报还一报,抵了!”老三边开车边说:“这就好像做买卖,公平生意,都不吃亏,都不欠对方什么!” 我听了,没有说话,扭头去看柳月,正好看见柳月也正扭头看我。 我们忙又各自扭过头去,沉默了。 “老三,你真是个商人啊,什么都离不开生意!”兰姐说。 “是啊,我是个商人,确实不错,我每天都在做买卖,做生意,可是,即使我不是商人,我仍然会认为,人生的每一个时刻,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存在买卖和生意!” “庸俗!太现实了!”兰姐说老三:“人生怎么能和生意对等呢,怎么能把你的铜臭掺杂进神圣的人生里呢?” 190 有点太势力 “呵呵……你可以这么说,”老三笑着:“我把人生的过程比喻为买卖或者生意也许有点太势力、太现实,可如果我们冷静的思考一下人生的整个过程,看一下我们一生已经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我们就会发现,我们所有的付出与收获,其实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生意。 “天下没有一顿免费的午餐这话虽然说得有点绝对,但相对来说世界上还真得就是得与失是那么的有机统一。有时你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轻易的就占了那么大的便宜,但是经过细细的思量和认真的回味,你会恍然大悟,原来这所谓的得来全不费工夫或者说运气,其实是我们不知什么时候就提前预付的一种迟来的交换…… “人生就是一场生意,或者说就像佛家所说的因果有因,你种什么籽就开什么花,开什么花就结什么果。一切皆有因缘。说人生是一场生意虽然少了很多我们所谓的人情味,但是我们的一生活脱脱的就是一场漫长的各种各样生意的组合。 “比如我们最引以为荣的亲情,当我们在呱呱声中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我们承受着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在父母的关怀和呵护中我们慢慢的长大成人。都说父爱和母爱是天底下最无私的,但我们细细思量,父母含辛茹苦的将我们养大成人,盼望我们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归属,其目的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能够得到儿女更好的照顾? “人生的一老一少,养育和养老的相互相承,如果从经济学的角度去衡量,不就是一场标准的生意?虽然这种生意的双方付出的不一定均等,但却活脱脱的是一场生意,就像我们平常说的养儿防老,养儿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老了让儿女来抚养,否则养儿干嘛?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有许多父母因为儿女不孝,不尽养老的义务,而将儿女诉至法庭,希望通过法律的强制力让不孝儿女尽养育老人的义务。 “养儿防老本来是一种很正常交换有时却得通过强制力来实现,普通的交换变成了赤裸裸令人悲哀的生意。虽然这种生意令人有点失望、惆怅,但是生意就是生意,生活就是这样,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残酷无情……” 老三的话让我心中一动,我又扭头看了下柳月,她正凝神皱眉注视着老三。 兰姐显然也觉得老三讲的有道理,点头道:“嗯,是的,是这么回事!” 老三受到鼓励,来了兴致:“人生就是一场买卖,或者生意,体现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我们前面所说的亲情,小到我们的一粥一饭无不处处呈现着生意的痕迹。古人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谚语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来一去是多么的公平不二。 “人生一世,我们的最主要的工作或者说任务就是和形形色色的各种人打交道。从生到死,我们谁也数不清我们究竟会碰上多少人,但是,在一生中能够给予我们关怀与帮助的所有人,我们仔细的回味,其实全是我们用自己的付出换来的。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我们得到某人的关心与帮助也许是我们一次不经意的善举换来的,抑或我们一次无意识的乐善好施。因果有缘,要想得到我们期望的回报,人生随时随地都得栽种自己想要结果的种子。无功不受禄,无功也没人给你授禄,空穴来风自有其道理,任何事不会无中生有。 “人生随处皆生意。虽然我把人生比做生意有点世俗和势利之嫌,但是从务实的角度来说,更直白的表述或许能够让我们生活得更好。人们常说:人心换人心。又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一换一报不正是活生生的交换或者买卖吗?只不过是我们谁也不想将人际关系的正常来往比做生意,因为那样不好听,不文雅。” “老三,你讲得太好了,把你的生意经和经济学融进了人生的思考里,比喻很贴切!”柳月出口赞扬道:“或者可以说,你这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又经过大脑深思形成的理论和观点……” “呵呵……柳姐过奖了!我不过是胡诌而已……”老三笑道。 不知不觉中,这一段时间以来,老三对柳月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的敌意和戒备几乎不见了。 “哈哈……老三,你就自豪吧,能让我的小月儿表扬赞赏的人可是不多的,恐怕那老杨也被表扬的不多呢……”兰姐说。 柳月没有和兰姐调笑,仍然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前方的夜幕,说道:“老三刚才讲的话,让我深受启发,人生最多不过百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在这近百年的历程中,我们用自己的辛勤付出去获取自己想要得东西,我们对自己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然而却又有太多的不如意甚至不应该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为此,我们经常生活在彷徨与苦闷中。 “如果从市场经济的角度来看待人生,把人生看做一场漫长的生意,也许我们就能更平和地看待发生在我们身上的诸多不如意的事情。有因就有果,既然发生了,就说明我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做的不好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把人生看作一场生意,也许我们能够活的更坦然与释怀,既然是生意,就有赔有赚,有得有失,不能好事全让我们一人占了。 “有了这样的生活态度,假如我们碰到了这样那样的挫折与打击,也会一笑了之,只能怪这次的买卖或交换没有做好,下次一定注意,千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柳姐,说的好啊,你这是对我刚才讲的内容的提炼和概括,说得好!”老三说。 柳月凝神思虑,继续说道:“人生就是一场拼搏,就是一场生意,因为是生意,就有赔和赚,所以每个人都在这种永不停息的生意中逐渐的成熟与世故。因为是生意,所以就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笑傲天下,有人落魄江湖。但不管如何生意,能够求得一世的平安与健康那才是最好的结果。必定我们的生命权和健康权是高于一切的,没有生命和健康作支撑,一切生意都是零。所以不管如何做生意,善待生命的生意才是最值得的一笔生意……” 柳月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在江边转悠了半天,兰姐说饿了,想吃夜宵,老三就开车去新世界电影院对过的夜市去,请大家吃夜宵。 车停在新世界电影院门口,正好一场电影即将开始,观众正陆续进场。 我们找了个小桌坐下来,老三和兰姐去点好吃的。 我看见柳月的眼神不住地往电影院入口处看。 我无意中也抬眼看去,突然眼神一下子怔住了,我看见了杨哥的身影,他正和一个女的站在一起,准备往里走。 那女的是黄莺。 我一下子懵了,怎么搞的,杨哥怎么跑这里和黄莺一起看电影来了? 我转脸看着柳月,她却已经不再往电影院那边看了,正心安理得地分配筷子和小菜碟,嘴里哼着小曲,好像是没有看见杨哥和黄莺。 我大为不解,大为困惑。 我突然又很担心,担心柳月看见这一幕会大受打击。 我很叹息,杨哥终究还是经受不住年轻女人的诱惑,下水了。 我心里突然很为柳月而难过和悲伤,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是,看一场电影,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是做什么腌臜事。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下意识搬起小板凳坐到柳月的侧面,挡住柳月往电影院方向看的视线,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还是不要让柳月看见的好。 我坐到柳月的侧面,柳月觉察到了,抬头冲我笑笑:“想不想喝点什么?” “你呢?”我看着柳月。 “我问你呢!”柳月笑看我。 “我想喝二锅头!”我说。 “好,我去卖,我也陪你喝点!”柳月起身去买酒。 我急忙又回头看电影院门口,杨哥和黄莺已经没了身影,进了电影院了。 我叹了口气,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看柳月的神态,她应该是没有看见杨哥和黄莺。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想不清了。 一会,柳月拿了两瓶小瓶装的红星二锅头走过来,坐下,递给我一瓶:“就喝这么多吧,不要多喝酒!” 我接过来:“嗯……” 一会,老三和兰姐也过来了,点好了几个炒菜和凉菜,上了菜之后,柳月和兰姐老三一起喝那瓶二锅头,我自个儿喝这瓶。 我懵懵懂懂地喝着二锅头,品味着苦辣和醇烈,想着电影院里的杨哥和黄莺和,看着谈笑风生的柳月…… 我又想起兜风时老三和柳月的关于人生就是交易的对话,想起柳月最后的两段总结,心里不由阵阵愁苦涌上心头…… 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不明白我到底是应该悲伤还是高兴,抑或是哀愁还是庆贺,我年轻而矛盾的心里激烈地冲撞着…… “江峰,怎么了?心事重重地,想什么呢?”柳月冲我说话。 我看看柳月手里端着的小酒盅,心里叹了口气,拿起小瓶的二锅头,和柳月还有老三、兰姐碰杯:“来,哥儿们,姐儿们,为了人生,为了被交易的人生,干杯!” “来,为了被交易的人生,干杯!”老三积极响应。 柳月和兰姐对视了一眼,柳月笑了笑,举起酒杯:“干——” 兰姐也举起酒杯,看了看老三:“干——” 我一口将半小瓶二锅头灌进了嘴里,胃里立时火辣辣起来。 191-192 191有时浓烈 附近的街头卡拉ok传来一阵沧桑而忧郁的歌声:“把我的伤悲我的愁, 轻轻注入你眼中,将我的快乐我的痛, 斟进你手中酒,把你的希望你的梦, 慢慢靠在我怀中,将你的失落你的苦, 一杯一杯敬我;人生像醇酒,有时浓烈有时薄, 多情岁月……滴滴在心头……” 歌声吸引了我们,老三放下酒杯,轻轻随唱起来:“别让我一个人醉, 别让我一个人走,寂寞的路上有你相陪, 醒来还有梦;别让我一个人醉, 别让我一个人守, 漫长的午夜有你相随, 明天的爱……还要很久…… ” 唱完了,大家都很安静,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 一会,柳月轻轻举起酒杯,用淡静的眼神看着杯中酒,轻轻自语:“醒来还有梦……明天的爱……还要很久……” 说完,柳月不看任何人,自己一饮而尽。 吃完夜宵,我又打包给晴儿带了一份,看看时间接近下课,我们就赶回去,刚回去,正赶上下课了,学员们基本都走光了,是剩下柳建国和晴儿,柳建国正在接受晴儿的单独辅导。 柳月站在教室里后排,静静地看着柳建国和晴儿,听着柳建国和晴儿的交谈,神情很专注。 我和老三把教室收拾了一下,然后在门口抽烟等候晴儿结束辅导。 等了30多分钟,晴儿结束了对柳建国的辅导,对他说:“柳师傅,你的音标发音需要校正,我下次给你带个单放机,配好学习录音带,你没事的时候多听听……” 柳建国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看着晴儿,又看着等候的我们,感激而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柳大哥,别客气,不要见外!”我走进来,对柳建国说。 这时,柳月开始正眼打量着柳建国,站起来,冲他笑了笑。 晴儿在旁边介绍:“柳师傅,这是我朋友,柳姐!” “柳姐?”柳建国重复了一次:“莫非你也是和我一个柳?” 柳月盯着柳建国,依然笑着:“是的!” 晴儿在旁边又说:“柳姐也是我未婚夫的好朋友,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 柳建国点点头,看着柳月:“莫非那天打传呼的就是你?” 柳月又点点头:“是的!” 柳建国局促地笑了下:“呵呵……我们是本家啊,那天我以为你是江老弟的亲姐姐,呢,呵呵……” 说完,柳建国看着柳月的眼神有些发怔。 而柳月的眼神也有些愣愣的。 “什么传呼啊?什么亲姐姐?”晴儿眼神一亮,看着柳建国。 “哦……木什么,是那天我的传呼丢了,柳大哥捡到了,上面有个传呼,柳大哥误解了……”我忙接过来说道。 “是啊,误解了,误解了!”柳建国说。 晴儿带着狐疑的眼神看了看我,没再说话。 这时,我看见柳月欲言又止,看着柳建国想问什么话,却又闭了嘴。或许是柳月对柳建国很好奇,想问点事情,又想起我说过的柳建国不愿意让别人打探自己隐私的话,又停止了吧。 然后,柳建国背起书包,和大家再见告别。 然后,我们各自散去回宿舍。 然后,回到宿舍,晴儿将柳月送的鲜花放进花瓶里,加了些水,自言自语地说:“多好的鲜花啊,真希望它能永远这么盛开……” 我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 我和晴儿洗涮休息,我关了灯,闭眼在黑暗中想着心事。 然后,我就感觉到身旁的晴儿躁动不安地辗转反侧,呼吸明显不均匀。 我知道,晴儿有心事。 晴儿以前有心事,总是从不住,总是迫不及待告诉我,让我和她一起分享忧愁和痛苦,可是,现在,晴儿却不说了,自个儿藏在心里了。 可是,却又不会藏,藏不住,翻来覆去睡不着。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过程,这就是成熟的过度。 我假装没有觉察,假装睡着了,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均匀起来。 过了很久,像只小猫一样的晴儿依然在折腾。 我心里暗暗发笑,努力压制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可是,我终究没有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我憋住不出声笑,身体却不停地抖动。 身体一抖,晴儿立马感觉到了,一摸我:“峰哥,你咋了?抖什么?” 说着,晴儿伸手摸到床头灯开关,打开灯。 打开灯,就露馅了,晴儿看见了我在笑。 “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晴儿放心了,趴到我身上,将下巴顶在我的胸口,看着我,拧我的耳朵。 “深更半夜了,不好好睡觉,你折腾什么?”我笑着,同时将晴儿的身体托起来:“别用你胸铺挤压我啊,小心我受不了又折腾你!” 晴儿抿嘴笑了,从我身上下来,却仍然拉着我的手:“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呢?你也没睡着?” “你折腾个没完,我怎么能睡得着?”我看着晴儿:“晴儿,这么晚了还不困,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不困!”晴儿嘴巴撅了下,说。 “哦……失眠了?”我说。 “嗯……”晴儿说。 “那可不好,明天还要上班呢,失眠了会影响工作的!”我说着拍拍晴儿的肩膀:“乖乖,睡吧,好梦……” “可是,人家睡不着呢!”晴儿苦恼的声音。 “没想什么为什么会睡不着?”我说:“唉……别想那么多了,那传呼……” “哼……”晴儿一下去爬起来,又爬到我身上:“你说,那传呼怎么回事?什么亲姐姐干姐姐的?” “我就知道你是寻思这个才睡不着的,”我捏了捏晴儿的鼻子:“传呼丢了,柳月知道了,帮我打了下传呼,说这传呼机是她一个兄弟的,请捡到的帮忙归还,柳师傅呢,误解了,就是这么简单,就这事,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真的?”晴儿问我。 “真的!”我说。 “那我看看传呼,行不?”晴儿以前从不看我传呼,她倒是蛮尊重我的隐私的。 “看也没了,我删除了!” “哦……”晴儿呼出一口气,抱着我的胳膊:“坏哥哥,怎么不早说呢,哎呀,困死我了,我睡了……” 说完不到一分钟,晴儿呼呼地睡着了。 我看着睡梦中晴儿娇美的面容,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关灯,睡去。 迷迷糊糊间,我和柳月又来到了那晚月色下的山林,那晚她向我倾诉自己凄苦身世的山坡林地。 就是在这里,我初次听到了柳月的苦难身世,知道了柳月原来不是北方人,是南方人,知道了柳月的父母和未成年的弟弟在台风里被卷入大海,从此成为孤儿。 记得柳月告诉我,家里遭难的那一年,她9岁,而她的弟弟,才4岁,自此,姐弟俩阴阳两界,生死两别。 距离现在,算起来已经27年了,她的弟弟,如果活着,现在应该是31岁了。 也是在这里,我知道了柳月成长的艰难过程,知道了她的磨难生活史。 此刻,我和柳月又坐在了那块山坡树林边的岩石上,仰望璀璨的星空,还有天空中的一轮弯月。 柳月拉住我的手,和我坐在一起,身体的温度感染着我的热情和冲动。 柳月温情脉脉地看着我,嘴角带着俏皮的笑。 “峰,今晚的月亮美不美?”柳月轻轻地问我。 “美,好美,可惜,是弯月,要是圆月就好了。”我说。 “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美,有缺憾的美才是最让人心动最让人留恋和怀念的美,”柳月轻轻地笑着:“傻孩子,不要期望那种十分的完美……” “姐,不对,这世界上,有十分的完美!”我说。 “是吗?你的十分完美在哪里?”柳月看着我,月色下白皙的面孔分外皎洁。 “在这里,就是你!”我伸手揽过柳月的肩膀,轻轻抚摸着柳月的耳垂:“姐,你就是我心里的十分完美,在我的心里,在我的眼里,你是最完美的女人……” “小坏蛋,嘴巴好甜哦……”柳月笑着,亲了我的脸颊一口:“亲亲阿峰,姐真的在你心里这么完美吗?” “是的,”我指着天上的月亮:“即使它再圆,也没有我的月儿圆,也美不过我的月儿姐!” 柳月温情地笑了:“阿峰,有你这句话,我柳月这辈子值了……这辈子,我不会再看上别的男人的,我的心里,只有你这个小男人……追我的男人排成队,可是,我的眼里只有你……因为,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你是同样的如此完美,即使你的缺点,在我的眼里,也是那么可爱……” 我心里荡漾着感动和激晴,伸手就将柳月抱起来,放在我的腿上,搂紧柳月的身体,同样脉脉含情地看着柳月。 柳月搂紧我的脖子,轻轻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她的手指是那样的细嫩柔滑,像是母亲温柔的抚摸,让我心动和颤栗。 柳月轻轻用她那柔软嫩滑的唇吻着我的脸,我的额头,我的脸颊,我的耳朵,我的脖子…… 因为贴得太紧,我的鼻腔被堵塞,喘不过气来,我用力呼吸,蓦地醒了。 醒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自己正伏在晴儿的胸前。 晴儿仍旧睡得很香,一只手自然地抱着我的脑袋,我一动,她的手就反射般地轻轻拍拍我。 刚才原来是一场梦,我在梦里和柳月做那事了,做那事的场景和过程正是我们那次在月光下山林里的完整复制。 我抱着晴儿的身体,却梦见和柳月做那事。 看着晴儿熟睡和纯真的脸,我的心里涌起强烈的内疚和不安,我觉得自己这是在背叛晴儿,我已经背叛过晴儿,我不能再伤害她了! 我满怀歉疚地轻轻吻了吻晴儿的唇。 192 划满伤痕的翅膀 看着现实,想着梦境,我的心变得郁郁而孤独寂寥。 乱了脚步,节奏不变却乏了身心,候鸟错过了季节,还是在迁徙,从哪里又到哪里,候鸟何时才能找到定居的归宿,季节轮回看不见划满伤痕的翅膀。 没了方向,真心无改却失了自由,白云错过了风儿,那软绵绵的身体竟经得起随风飘摇,这份牺牲,风不懂珍惜。 有了依靠,又没了情感的源泉,只能搁浅沙滩,贝壳错过了大海,大海广阔无垠,巨浪滔天,怎么会在乎卑微的贝壳的心事,它不懂有贝壳的存在。 流了眼泪,湿了心田,长了荆棘,我错过了你,所以满是裂痕,用疼痛塞满,咸的泪水只是伤口上撒盐。我错过了你,但这颗心不知在何处,你也望不穿。 你不是花儿也落去,你不是叶子也飘零,你不是季节也变迁,你不是风儿也不停,你不是大海也逍遥,而我错过了你,真情可否会凋落? 我不是绿叶也情愿,我不是大树也等待,我不是候鸟也寻求,我不是白云也追随,我不是贝壳也默爱,可是我错过了你,也许爱情是伟大的,我是卑微的。 而雨又错爱了云,只能独自在人间迷茫;沙滩错爱了贝壳,永远也得不到它的心;茫茫红尘,大千世界,你又会错过了谁,或真爱了谁? 我错过了你,你走了你的路,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错过的结果。 我寂寞地想着。 寂寞,是心口的朱砂痣;寂寞,是秋天的眼泪;寂寞,是一个人数着秒针度过每一天;寂寞,天使送给没有爱的人的礼物。 这时,我觉得下面内库湿乎乎粘糊糊的,一摸,下面出了很多东西。 我赶紧悄悄爬起来,将内库脱下,用卫生纸擦干净下身,换上干净内库。 换下来的内库被我随手扔到了洗衣盆里。 接着,我悄悄爬上床,满怀着羞愧和抱歉之情,将晴儿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 晴儿对这一切浑然不知,香甜地呓语了一声,抱住我的胳膊,将脑袋枕到我的胳膊上,继续沉睡着。 我沉默地看着月光下轻的甜甜的睡姿,一种怜惜和疼爱的感觉涌上心头,带着负罪感,亲亲晴儿的额头,闷头睡去。 第二天,我快7点多才醒过来,晴儿已经起床做好了早饭,正在门口打扫卫生。 我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看到洗衣盆里我的那个小内库不见了,此刻正挂在门后的铁丝上,洗干净了。 我有些羞愧,忙爬起来。 这时,晴儿进来了,见我起床了,说:“起床了,峰哥,我正要喊你呢!来,抓紧洗涮,准备吃饭饭……” 我起来,晴儿已经把洗脸水弄好了,拿着毛巾站在我旁边,等我洗完脸,把毛巾递给我。 我擦完脸,晴儿早就把牙刷上挤好了牙膏,端着水杯递给我:“去刷牙吧!” 刷完牙,晴儿早已给我盛好了早饭,坐在小桌前敲着饭碗喊我:“峰哥,来喽,吃饭饭喽……” 我和晴儿一起吃过早饭,晴儿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走之前,晴儿把柳月送的鲜花拔出来,拿在手里。 我一怔:“干嘛?” “不干吗,我带到我宿舍里去,放在我宿舍里!”晴儿说。 “为什么啊?”我呆呆地看着晴儿:“放我这里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这是送给我的花,属于我 支配,我想带走就带走!”晴儿歪着脑袋看着我:“怎么?你想留着它,趁我不在,可以经常带着幻想亲吻这鲜花,是不是?” 说完,晴儿扭头看了看门后挂在铁丝上的湿漉漉的内库。 我也眼光也不由跟过去,心里觉得很不自在。 晴儿看了一会内库,又看着我,嘴唇紧紧地咬着,好想是在思索什么,一会重重地出了口气,说:“峰哥,我走了。” 说着,晴儿闭上眼睛。 我将晴儿拥过来,搂紧晴儿的身体,在晴儿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晴儿睁开眼睛,笑了下:“峰哥,我爱你!” “我爱你,晴儿!”我说着,拍拍晴儿的脸蛋,笑了笑。 晴儿又扭头看了下门后的内库,脸上闪过一丝内疚的神色,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我笑了下:“亲爱的,我走了,下周见!” “再见,亲爱的!”我回应到。 然后,晴儿就开门走了,娇美的身影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朝气。 我看着晴儿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如往常地升起一股酸楚。 每次看到晴儿离去,我总会有这种感觉。 同时,我还感到很寂寞和忧郁。 然后,我去了办公室。 周一开例会,我主持。 先听大家上周的工作总结和本周的个人打算,然后安排好本周的工作,落实到个人,然后就是各自散去忙乎了。 我没有在办公室多呆,直接下楼,准备去卫生局宋明正那里。 下楼的时候,遇见了刘飞,刘飞的神色很好,见了我笑呵呵的。 “去哪里啊?江主任。”刘飞问我。 “哦……我去趟卫生局,拿个材料!”我说。 “哦……卫生局,宋明正局长那里……”刘飞点点头:“宋局长可是和我们柳部长有渊源哦……” 我装作没听懂刘飞的话:“刘主任,你也出去?” “是啊,我去人事局龚局长那里,马书记安排我去办点事!”刘飞笑呵呵地说。 “哟——那不是去拜见未来的老岳父吗?”我打趣到。 “呵呵……还没定亲,还不能这么说啊!”刘飞的神色很淡定。 我心里一怔,难道刘飞和龚家千金又好上了,难道龚局长看中刘飞了? “走,坐办公室的车,送你过去!”刘飞又说。 我要推辞,刘飞坚持,于是我就上了车。 “先送江主任去卫生局!”上车后,刘飞对司机说。 车子很快到了卫生局办公楼前,我下车和刘飞谢别。 刚下车,车后又停下一辆车,车上下来了宋明正,冲我就喊:“江老弟,你来了!” 我一看是宋明正,也回答:“是啊,宋局长,来了!” 这时,刘飞在这里看到了宋明正,打开车门下车:“宋局长,您好!” “哟——刘主任来了,”宋明正略微一怔,接着就恢复了热情的神态,主动伸手和刘飞握手:“走,刘主任,上去坐一坐!” “不了,宋局长,我是顺便送江主任来的,”刘飞笑着推辞:“回头欢迎您到报社作客!” 宋明正也不勉强,挥手送别刘飞离去。 看着刘飞的车驶出卫生局的院子,宋明正自言自语说了句:“这个小刘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城府不浅啊……” “你和他很熟悉?”我问宋明正。 “是的,很熟悉!”宋明正脱口而出,接着又摇摇头:“哦……也不是很熟悉,认识而已,认识而已……” 我想起柳月和宋明正没有离婚之前,刘飞那时正跟着柳月做记者,那么,刘飞是一定和宋明正认识的。 “你和刘飞关系怎么样?”宋明正问我。 “不错,挺好的,刘飞是我的老领导,我是他的老部下,他对我挺关照的!”我说。 “哦……好,那就好!”宋明正点点头:“走,老弟,上楼,上我办公室。” 我和宋明正一起上楼,到了宋明正的办公室。 宋明正关好办公室的门。 我迫不及待问宋明正:“宋局长,那刘院长是不是完蛋了?” “不知道啊!”宋明正若无其事地说。 我一听愣了:“咦,你昨天不是说成了,还说昨天知道的消息……” “呵呵……是成了,我是说秦娟你表妹的工作的事情成了,过些日子我通知你,你通知她去上班就可以了!”宋明正笑着坐下:“昨天上午人民医院分管人事的副院长给我电话,说秦娟的事情研究通过了,现在还保密,不对外公开啊……” “哦……敢情你昨晚说的是秦娟工作的事情啊,”我听了有点意外,却又很高兴:“谢谢你啊,宋局长,太好了!” “咱们之间,别客气啊,这事我要是给你办不成,我这个局长也不用当了,丢人丢到家了!”宋明正说。 “可是,那刘院长……他不是不同意吗?”我又提出疑问。 “哦……你是说刘院长啊,他在5天前被纪委双规了,现在正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呢……”宋明正说。 “哦……”我恍然大悟:“这家伙被双规了啊,是不是你通过那盘磁带……” “什么啊?这事和我有关系吗?什么磁带啊,我不知道啊?”宋明正一摊手:“他是被纪委叫去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卫生局长都不知道,那么你就更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什么磁带啊……” 说完,宋明正嘻嘻笑。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忙跟着点头:“哦……对,对,是的,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我的样子一定很可笑,一定很傻,因为我说完这话之后,宋明正哈哈大笑起来:“老弟,你这样子真可爱,真逗啊!” “那人民医院现在是谁在主持工作呢?”我问。 “原来的一个副院长暂时主持,”宋明正说:“我正准备给市里打报告,从局里派一个合适的副局长去担任院长……” 我看到,此刻,宋明正一副运筹帷幄,踌躇满志的样子。 “对了,老弟,回头你问下你表妹,她想到人民医院哪个岗位去干,不管是行政还是后勤,还是业务,只要是她想去的岗位,都统统的没有问题!”宋明正大手一挥。 “好的,谢谢宋大哥!”我心里高兴极了,我终于可以在秦老师他们面前大大出一次风头了。 193-194 193 宋明正的眼神一亮 “对了,昨晚我去上课,看到柳月又过来了,她真的是来帮忙的?”宋明正问我。 “嗯……是的!”我回答,突然想起昨晚在电影院看见杨哥和黄莺的事情,就对宋明正说:“对了,昨晚,我在新世界电影院门口遇见杨部长和黄护士长了,他们一起去看电影的!” “哦……”宋明正的眼神一亮:“真的?” “是的!”我说。 “你和他们打招呼了?”宋明正又问。 “没有,他们没有看见我,我是经过那里,顺便看见的!”我说。 “好,好,不错!”宋明正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竟然喜形于色。 我看着宋明正,心里琢磨,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了杨哥和柳月的事情,他给杨哥做媒,其真正用意不在于巴结杨哥,而在于拆散杨哥和柳月呢? 可是,我不是宋明正肚子里的蛔虫,我无法知道他的确切想法,我只能猜测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柳月曾经的男人,想起我昨夜和柳月缠棉的梦境,我的心里莫名地妒忌起来。 10天后,传来刘院长被移交检察院的消息,同时,又传来市中医医院、肿瘤医院、妇女儿童医院的院长进去的消息,同时进去的还有这人民医院和这几家医院的个别副院长、财务科长、办公室主任和药剂科科长。 这下子,不仅仅是在卫生系统放了炸弹,就是在全市也引起了重大的轰动,成为大家上班时的主要话题。 我知道,这枚重磅炸弹的导火索是我制造的,而点燃者,则是宋明正。 这时,各种各样的小道和非小道消息满天飞,综合起来大概是:刘院长被纪委叫去双规谈话,纪委办案人员不说是什么事由,只是让他交代问题,结果刘院长以为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那些女人把他告了,一口气交待出76个女人,从部下的家属到医院女职工,从药代表到交不起钱看病的有姿色的病人家属,从实习学生到实习学生的母亲,从做台小姐到在校大学生,从宾馆女服务员到出租车女司机,无所不有,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 结果纪委统统不认可,继续追问,结果这老家伙又犯晕,又开始交代建大楼吃回扣的事情,交代进药拿回扣的事情,忽悠了一大圈才交代到点子上,交待了拿了学生家长10万元进人的事情。这下子大了,纪委抓了条大鱼,交待出的涉案资金达200多万元! 现在的贪官胃口大,贪污受贿200万元,不起眼,那时,可是个惊天大案!刘院长立刻就被移交了检察院。这位刘院长自知罪孽深重,但是还是想保命,想立功,一下子又检举揭发了其他几个医院的院长还有自己的业务副院长在一起大规模采购中共同受贿的事实,直接将那几名人员弄了进去。 那几个惊弓之鸟进来后,也和刘院长一样,摸不透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一气胡乱交代,又是女人,又是赌博,又是贪污,又是受贿……最后,越交代越多,直接呼啦啦牵了一大串,都去检察院作客了! 在我的办公室,陈静同样津津乐道和我谈这个事情,她说:“据内部消息透漏,刘院长的落马是因为一盘神秘的磁带!然后,刘院长为了保命,交待出了一大串人员,可是,据我听说,即使是这样,刘院长的老命可能还是保不住,他的家已经被抄了,从他家里翻出很多茅台酒,中华烟,还有金条、金项链、金戒指,在沙发夹层里、天花板里,地板下的空心里,翻出了很多钞票,还有美金啊……” “你的内部消息很多啊,这么具体,从哪里知道的?”我问陈静。 “嘻嘻……我一个表姐是检察院的……”陈静得意地笑笑。 “哦……近水楼台啊!”我点点头:“你表姐这可是违反办案纪律的!” “切——这年头,不违反纪律循规蹈矩的有几个?你少来了!这是我表姐和我一起住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保密啊,不许对外说!”陈静说。 “自然,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说。 “还有,不仅如此啊,这案子越办越大了,据说,很可能后面还有更大的鱼!”陈静压低嗓门,凑近我,低声说。 “什么?还有更大的鱼?”我吃了一惊,瞪着陈静:“什么大鱼?” “嘘——你小声点!”陈静嗓门更低了,神秘地说:“至于是什么大鱼,我也不知道,我表姐不告诉我,说再说就真正是泄密了!” “院长再往上就是卫生局局长了,老天,不会是卫生局局长吧?”我看着陈静。 “谁知道啊!”陈静小心地说:“这事可不能乱说啊,说出去是要负责的,这卫生局局长是柳姐的前夫呢,曾经跟着常务副市长做过好几年秘书,下去做了副县长,又回来的,在市里也是有些根基的!” 我想,这大鱼绝对不是宋明正,这把火是宋明正亲自烧起来的,他总不会引火烧身吧? 不是宋明正,那么,这大鱼会是谁呢? 我正琢磨着,刘飞来电话,说马书记让我去一趟。 我忙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刘飞也在。 马书记见了我开门见山:“小江,我要去郑州开一个华中报业发展经验交流研讨会,在会上要做典型发言,你给我整一个20分钟的发言稿,这是会议的通知,发言稿的要求都在上面!3天之内给我初稿!” 说着,马书记递给我一个文件。 我忙接过来,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刘飞,突然觉得不大合适,这给老板弄发言稿一向是办公室的事情啊,我插手,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这——马书记,要不,还是让刘主任弄吧,刘主任一向弄这个很有经验的,我从来没有弄过,不懂啊,要不,就让刘主任为主弄,我配合……”我说。 “不行!我说让你弄你就给我弄,哪里来这么多废话!”马书记一瞪眼,看了一眼刘飞,又对我说:“刘飞的思路太老套,根本就不懂报业经营,没有新时代的报业经营思维和理念,整出来的发言稿老套路,没有新意,你给我弄,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新思维……” 刘飞站在旁边,尴尬而又恭顺地点头笑着。 我一听马书记这么说,不敢再违抗,忙点头:“好,那我尽快弄出来给刘主任审定!” “不用给刘飞,直接给我!”马书记又说。 “哦……是!”我忙点头。 “好了!去吧!”马书记摆摆手。 我拿着会议通知,忙出了马书记办公室,临出门时,我看见了刘飞冷冷的眼神。 虽然那冷很深很隐蔽,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我从来没有弄过这种讲话稿,拿着文件看了又看,上面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谈新时期报业经济发展的好做法和新思路。 这好做法在哪里呢?这新思路到底要咋个新法呢? 我懵了。 我没有回办公室,拿着文件懵懵懂懂下意识地去了市委宣传部柳月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我唯一想到能指点我的就是柳月。 到了柳月的办公室,门开着,却没有人。 我站在走廊门口看了看,走廊顶部的小会议室里正有人在开会,有人出来,门一开,我看到柳月正坐在里面,还看到了马书记的背影。 马书记怎么跑的这么快,比我来的还早! 这时,柳月也看到了我,站起来,接着走出来,过来:“你怎么来了?来,进来坐,我正在开部长办公会的!” “哦……”我进来坐下:“大概要开过久?” “嗯……大概还得1个多小时吧!”柳月说。 “那你去开,我在你办公室等会!”我说。 柳月说:“行,有什么指示?” “没有指示,有请示!”我扬扬手里的会议通知:“老板让我给他弄一个会议发言稿,要有新意,我这不是跑来请示你了!” 柳月一听,忍不住抿嘴笑了,伸手:“把那会议通知给我,我带进去,边开会边看这个!” 我给了柳月,柳月转身出去:“自己倒茶喝,在我办公桌右下角第三个抽屉里有好吃的点心,自己拿,我继续开会去!” 说着,柳月冲我笑笑,顺手把门关上。 这样,柳月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坐到柳月的座位上,感受着副部长的味道。 我不渴,也不饿,却想看看是什么点心,就拉开柳月的办工作右下角第三个抽屉,一看,忍不住笑了,都是棒棒糖。 我来了兴致,剥了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咂摸地有滋有味。 我随手翻阅柳月办公桌上的记事台历,看到今天的日期上面写着:1、部长办公会。2、国庆前后去北京送稿公关事宜。 柳月要去北京送稿子,那一定是给中央级大报送稿了,其实我知道,送稿子是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是和中央级大报拉关系,请客送礼,为以后的宣传打下铺垫。 虽说全国都在禁止有偿新闻,可是,那些中央级大报的门槛还是很高的,地市级想要在上面发重头稿,除非是大领导批示的重要典型,否则,不花点代价,是不可能的,这是上下皆知的潜规则。 其实,上面天天抓整顿,指责下面的素质低,但是,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下面,而在于上面,就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的,正人先正己,自己做不到,却要求下面的人做到,何以服人? 其实,我知道,那些天天大讲特讲禁止有偿新闻,树立新闻职业道德新风的人,正是有偿新闻、败坏新闻职业道德的最大实践者,正所谓贼喊捉贼。真正的大部分的干部群众是好的,风气正是被那些所谓的少数精英所带坏。 我随意又往前翻,翻到9月10日那天,看到上面用铅笔写着:1、教师节,送小家伙的女友鲜花;2、看电影;3、小家伙发的稿子,柳建国…… 我一愣,小家伙,这不是说我的吗,柳月原来背后自己称呼我小家伙了! 194 嘴里含着棒棒糖 我嘴里含着棒棒糖笑了,心里觉得乐滋滋的,柳月不管怎么称呼我,我都高兴。 上面写的这第一项,我知道,柳月的鲜花,被晴儿带到学校宿舍去了。 这第二项,看电影,是什么意思?那天我和柳月还有老三兰姐一起兜风了啊,然后再新世界电影院门前吃夜宵,没有看电影啊,倒是看到了杨哥和黄莺一起看电影,那柳月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这第三项,小家伙发的稿子,柳建国。发稿子我知道,说的是我体验在一线的稿子,柳建国,一定就是说的我文里提到的柳建国了,她专门提到柳建国,是何用意? 我琢磨了半天,没琢磨透。 又往回翻了一页,在9月11日,看到上面潦草写了6个字:小家伙!柳建国? 小家伙后面是叹号,柳建国后面是一个叹号一个问号,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不再翻阅台历,转而看着柳月的电脑,电脑没关。 柳月的电脑真好,崭新的,我握着鼠标,随意看着。 无意中,我看到一个文件夹,名字是:江月何年。 我的心一跳,看看关死的房门,犹豫了片刻,点击打开文件夹,脑袋急切地凑近电脑屏幕。 柳月的文档设有密码,我打不开。 很失望,可是不想放弃。 我知道偷窥柳月的隐私不道德,可是,我无比的好奇让我仍然想看一看柳月里面都写了什么。 但是,密码阻止了我。 我试着输入几个密码,先是柳月的生日,失败。 接着我的生日,仍然是失败。 接着是柳月家的电话号码,仍然是失败。 柳月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失败! 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失败! 杨哥家里的电话号码,失败! 杨哥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失败! 杨哥的车号,失败! 杨哥的生日——我不知道! 尝试了半个多小时,我没有任何收获。 我灰心丧气地瞪着柳月的电脑,看着文件夹的名字:江月何年。 年,月,何年?江月! 我的脑子猛地一个激灵,立刻输入我和柳月第一次醉酒发生关系的那天日期。 老天!成了,原来密码是我和柳月第一次做那事的时间。 文档打开了,我又瞄了瞄门口,像做贼一样,急切地去看内容。 柳月的文字很散漫,很随意。 我凝神去看: 从来没有给自己写东西的习惯,不是因为懒惰,而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不敢剖析自己,是因为总想让自己逃避,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在苦痛里纠缠太久太深…… 可是,无意中看到了小家伙电脑软盘里的心语,触动了内心的某一根神经,他写心语,我也写点吧,就当是自己和自己聊天吧。 就随便写点吧,就当和自己闲聊,就当对小家伙在梦里聊天。 我不敢称呼他为“阿峰”了,即使是在我一个人,在我自己对自己的时候,也不敢,那会让我才刺痛自己,可是,我还是想暗地里找一个比较亲密而又不伤痛我自己的称呼,那就叫他小家伙吧,这个称呼很好玩,谁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看到这里,我笑了,心里暖暖的,继续往下看: 现在是深夜了,我却还在办公室里忙碌,刚刚弄完一个大型的材料,唉,好累啊,腰酸背痛,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给我捶捶背,揉揉肩,多好啊…… 这时候小家伙可能早已进入梦中,拥抱着他的晴儿妹妹,我却还在电脑前忙碌。 看着窗外深邃的静静地夜空,看着天空中那皎洁的月亮,我心里突然一阵潮涌,此刻,我想的盼的念的比谁都多,好像整个世界把我整个身心都抽走了…… 很多时候,在我一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脆弱,白日里坚强的外壳此刻仿佛被击破,我静静地沉思着,内心情感的潮水涌动着,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这么多年,除了在小家伙面前,我从没有在任何男人面前流过泪。可是,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每当回忆往事,我却总是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奔流,无法自抑。 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流泪了,我总想让自己坚强起来,可是,总是无法做到。 我想起了我的爸爸妈妈,想起了我的弟弟,想起了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在这样的时候,我经常会痛彻心扉,我的天空我的心情是一片灰色,有种无助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我有很多委屈,却不知道对谁说起,回想的过去,我无法用文字告诉自己不可以流泪。 小家伙,你看我多虚伪,即使丢了泪水心里却还一直舍不得放弃这文字。 也许时间再怎么流逝也带不走我心中的伤痕,也许一旦付出就在也找不回来了。 一直对自己说,我可以很坚强,我一定可以的,可是一到了深夜的时候,我的心又出卖了自己…… 我活得好累好累…… 我好累,我好痛! 我好累,不知道是自己想的东西太多,还是找不到自己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小家伙让我痛彻心扉了,有时候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执迷不悟,有时我想不认识小家伙多好,既无伤心也无烦恼,然而现实是这样我认识了他——这个可恶可爱可恨的小家伙。 以后的日子里,我只有选择沉默。 这种痛我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也没有人可以决定我自己!我一直以为可以骗自己,我在自欺欺人。 我们的感情也许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为了小家伙和晴儿的幸福,我只有默然的离去。 一直以来,我对感情都是一种奢望,一种永远没有结局的期望! 因为小家伙给了我一个美丽的现实,给了我无数的感动。当我发觉我全身心去投入这个梦的时候,一步一地陷进去的时候,不能自拨结果是作茧自缚! 爱,不能说痛,我只好忍着不说;但泪可以不让它掉下来吗? 不可以,因为此时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我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真正的把小家伙忘记,我不知道我还是否有想小家伙的资格和勇气。但是,我知道我的这份爱,这份心痛,将会伴随我一段很长很长的日子。 我不愿说这一句话,可是爱不能成为牵绊,所以选择放手。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放弃心灵的期望,放弃某种思想。 这时就会生出一种伤感,然而这种伤感真的好痛。 我知道,我必须去祝福小家伙,祝福他和他的晴儿,我决不允许自己再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心灵,我知道晴儿是无比地爱着小家伙,那种爱,我可以体会的…… 其实,只要曾经爱过,我也就知足了,这世界给予我的已经太多了,能让我生存,能让我长大,能让我活着,能让我享受到人间的真爱,能让我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情感……我够了,满足了…… 希望看到小家伙和他的晴儿走入幸福的殿堂,希望看到他们的美满和幸福,他幸福,我就幸福,虽然这幸福带着涩涩的酸楚…… 不必因为爱着没有得到而悲戚,放弃的爱定格成一道永恒的风景,让一切随缘吧。有一种爱很美丽,它叫放弃。 如果因为我的自私而伤害了晴儿,我会负疚终生,自己也同样不会感受到幸福! 这样的幸福,不是我追求和向往的…… 绝对不可以! 看到这里,我嘴里的棒棒糖停住了,我的心僵住了,我的时间停滞了,我的大脑呆住了! 原来,当初柳月和我绝交,不是因为我的欺骗,也不是因为我的地位卑下和年幼无知,而是为了成全我和晴儿,为了弥补自己对晴儿造成的伤害! 在我和杨哥之间,柳月一定是更爱我的,可是,为了我和晴儿,她舍弃了我,而去选择了杨哥! 在现实和世俗面前,柳月认定我和晴儿是最合适的,她无力无奈地做出了自己最后的抉择! 我的心痛苦地思索着,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柳月开会回来了。 我忙将文档关掉,擦了擦潮湿的眼睛,晃晃脑袋,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浏览电脑。 果然,柳月进来了。 柳月手里拿着会议记录本和文件,进门见我嘴里含着棒棒糖就笑了:“呵呵……好吃不?” “好吃,很甜!”我努力冲柳月一笑。 柳月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但是没有关死,留了一点点缝隙。 我站起来,坐到沙发上,柳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柳月看看我,又站起来:“怎么不喝水呢?” “我不渴!”我说。 “喝点吧,品品俺的铁观音,这可是给你特供的……”柳月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罐茶叶给我泡上。 每次我来这里,柳月都是专门泡铁观音给我喝,我慢慢也学会了品茶,能喝出茶的味道了。 “你开完会了?”我接过柳月手里的茶杯。 “是的,部长办公会,开完了,”柳月坐在座位上,扭转身子,看着我:“我看了你给我的会议通知了,这是一个中南地区报业经济发展论坛啊,马书记要去做经验交流发言,准备讲话稿是办公室的事情,干嘛让你准备?刘飞是干什么吃的?” “马书记对刘飞不满意呢,说他不懂市场经济条件下报业经济发展的新思维,写的东西套路太老,让我给写,可是,我也不懂啊,我肚子里没货啊,老板3天就要,讲话稿要讲20分钟呢,得多少字啊?”我说。 195-196 195 我不想弄 柳月沉思了下:“哦……原来如此,20分钟,大概需要3000字左右……办公室的活安排你来干,这事……” “我不想弄的,我给马书记说了,说让刘飞为主弄,我配合,结果马书记不高兴了,说就让我弄,弄完了直接给他看!”我说。 “你和马书记说这话的时候,刘飞在旁边?”柳月看着我。 “是的,他一直在旁边!” 柳月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沉思了片刻,摇摇头,抬头看着我:“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弄吧,这个讲话稿,好弄!” “咋个弄法?”我问柳月:“我脑子里空空的,我不懂这个东西!” 柳月看着我笑了:“我给你一提示,你就懂了……全文分三大块,第一部分,江海日报社的做法和经验,这部分你就找些数字,找些报社的年终总结,弄就行了,会不会?” “当然会!”我说。 “第二部分,对新形势下报业经济发展的认识,这部分,我待会就给你找资料,你再结合南下的时候考察那些报社的亲身体会,行不行?” “行!” “第三部分,报社今后的发展思路和打算,这一部分,你主要结合报社的实际,结合南下考察那些报社的实践,借鉴人家的思路,简要阐述,或者说,你把你自己当做一个报社老板,谈如何经营你的报社……会不会?” “会,但是有难度,我没有那么宏观的思维和微观的观点!” 柳月抿嘴一笑:“不要受约束,大胆写,一气呵成,写完我给你修改……记住,写的时候不要把太超前的东西写进去,还得考虑马书记的接受能力,呵呵……” 接着,柳月又详细给我讲了半天写领导发言稿的格式和注意事项,以及马书记的语言风格和特点,还有马书记的个人思想观点。 我听完后,放心了:“好,这就好,不枉此行!” 柳月又笑了,眼神暖暖地看着我:“你等下,我这就给你找资料!我电脑里贮存了不少的……” 于是,我喝茶看报纸,柳月在电脑上忙乎给我找资料。 30分钟后,柳月出了一口气:“over,行了!” 说着,柳月从电脑主机里拔出一个软盘,递给我:“都在这里了,有报业经济发展的论述和观点,也有我们南下回来后我自己总结的南方报社经济发展的心得……” 我高兴地接过来:“我今晚就弄,争取尽早拿出来给你看!” “也不要太急,注意不要熬夜,每天要保证充足的睡眠,12点前必须上床,知道吗?”柳月对我说。 “嗯……知道了!”我听话地点点头。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事!”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什么好事?”我看着柳月开心的眼神。 “国庆节前夕,我要到北京中央大报去送一篇重要的稿件,同时去拜访北京的中央新闻单位的一些人,拉拉关系,为以后发稿子铺路,刚才部长办公会上张部长发话了,说今后对外宣传工作要由市里三家主要新闻单位担当重任,本来去北京是我自己去的,张部长临时决议,他亲自带队去北京,因为我级别低,怕见不到大总编,白费力气还不管用,呵呵……刚才会上敲定了,张部长带队,我,部办公室主任,还有新闻科秦科长,还有市里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主任一同去,去接触认识结交上面的人,打通对上发稿关节,主要是人民日报和经济日报……” 我一听,眼睛发光:“这么说,我可以去北京了?” “是啊,会上当时就确定了随行人员名单,马书记报的就是你哦……嘻嘻……高兴不?”柳月开心地看着我。 “高兴啊!我还没去过北京呢!”我开心地说。 我的开心除了能去北京,主要还是能和柳月一起去。 “嘻嘻……出去见见中国最高层的新闻单位的领导,长长见识,不错的,”柳月笑着:“估计这次能见到这些大单位的副总了,能请动他们出来吃饭了……” “嗯……”我点点头。 “中央级新闻单位发稿,特别是党报的重要稿件,基本都是关系稿,按照正常程序投稿,是不可能发出来的,都需要亲自去送,一是显得重视,二是可以方便操作关系,呵呵,现在是市场经济,都认人民币的……”柳月说:“请客送礼送卡,这是必须的敲门砖,必要的时候,还得用钞票开路……” “嗯……中国报业发展之怪现状……悲剧……”我说。 “呵呵……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这样,贪官抓腐败,流氓抓扫黄,众人皆醉,你就不要独醒了,起码也要装醉,”柳月说:“很多时候,我们个人,就像一叶小舟,在汪洋大海里随波逐浪,是无力抗争的,只能顺其漂流,慢慢习惯了,看惯了,就好了……可以保持自己的做人做事风格,但没有必要一味愤世嫉俗,太愤世嫉俗了,只能说明你的幼稚和格格不入……” 我点点头。 “对了,下一步,今天张部长既然部署了,下一步我就要落实,国庆节后就给三家新闻单位下达外宣任务,主要是往省级和中央级新闻单位发稿任务,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哦,我给你的任务不会轻的!”柳月说。 “我不怕,我愿意接受艰巨的任务,任务再艰巨,我也能带领我的人完成向上发稿数量。”我说。 “嗯……不错,精神可嘉,不过,我要的是质量和数量并重啊,这往上发稿可不仅仅是看篇数,我想了,改变以前单纯看数量的做法,没有质量,是自欺欺人,我打算制定一个考核标准,按照质量来考核,看稿件的版面和等级,鼓励大家在提高稿件质量上下功夫,报纸看版面,看位置,电视广播看时段,看栏目……”柳月说。 “对,这样好,这样才能真正发掘出有质量的好稿件!”我赞同地说,又问柳月:“你去过北京吗?” “去过不到30次!”柳月笑着。 “啊——这么多啊!”我说。 “是啊 ,在西京的时候,去北京出差就像从江海去西京出差一样,很频繁的!”柳月说。 “哦……”我点点头:“那去北京,我们有没有时间自由活动,出去玩玩呢?” “这个你放心好了,跟着大领导出去,最悠闲了,工作占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其他时间呢,会有安排的……”柳月笑看我:“工作之外的项目,我会安排好的……” 我放心了,心里很舒畅:“我想去天安门,还想去看看故宫,看看毛主席纪念堂……” “木问题,木问题,”柳月说:“我都会安排的,到时候,如果方便,我可以给你做导游的!” 我心里高兴极了,盼望着早日出发。 我低头喝茶。 “对了,我问你个事,你那干表妹的工作安排好了吗?”柳月说。 “还没有,不过基本差不多了,她是学护理的,我去找了宋明正,他答应了给安排……”我说。 “安排到哪里?” “人民医院!” “确定了?” “基本木有问题了!” “哦……”柳月点点头,看着我:“最近卫生系统翻天了,炸了个底朝天,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知道是怎么炸的吗?”柳月盯住我。 “哦……”我抬头看着柳月,琢磨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我一犹豫,柳月随即捕捉住了,含笑看我:“别告诉我这事是你引爆的导火索,别告诉我是我给你提供了作案工具!” 我一呆:“我木有告诉你啊,你都知道了?” “我一直不知道啊,不过,让你这一句话,我现在就知道了!”柳月忍俊不住。 “这事,是我干的!”我忘记了宋明正的提醒,老老实实给柳月交代了全部作案经过。 柳月听得神采飞扬,笑个不停。 等我说完,柳月笑得捂着肚子弯下腰:“哈哈……你个小鬼,鬼精啊,我笑死了,你真有才啊,有才,竟然能想出这个办法……” 看到柳月笑得这么带劲,我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好半天,柳月笑毕,看着我:“我跟你说啊,你借手机和录音笔那时候,我就怀疑你有某种作案动机,但是我弄不明白你要做什么案子,等我听说那刘院长是因为一盘磁带进去的时候,我猛然想到,很可能是你这家伙捣鼓的,是你作案,把线索给了宋明正,然后宋明正出马干掉了刘院长,我早就知道这市里几家医院的院长对宋明正不搭理不放在眼里的,这下你提供了这么好的东西,他能不利用起来?” “呵呵……”我笑着。 “哼……还对我保密呢!”柳月微微嗔怪地看我一眼,接着说:“这事可千万不要对外说啊,说出去,你就无法在江海立足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报复你,知道吗,这案子,牵扯面太广了,太大了,而且,到目前为止,还不一定能完结,我听说,这案子是建国以来江海挖出的最大规模的贪污腐败案,已经引起了省纪委和省检察院的高度关注,省检察院还专门派了督导组来指导办案……你这把火,可是烧大了……” “哦……”我没想到我竟然创造了江海的建国之最,有些意外:“这案子,还能牵扯到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听到的消息是范围正不断扩大,波及面越来越广,再扩大化,市里就不好收场了……” “这么厉害!”我懵了,呆头呆脑地看着柳月:“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市里不好收场呢?” 柳月忍不住笑了,看着我:“傻样,当然是到市里无法控制的时候啊……” 196 得罪的人太多 我吃了一惊:“市里无法控制?不会吧,怎么会波及这么多人?” 柳月说:“你还年轻,不懂,以后就明白了!不过,我今天听张部长说,市委书记已经下指示了,指示纪委和检察院,坚决控制在市里,决不能往市级领导蔓延,办案的时候不准再扩大化了……估计这事应该能稳住吧…… “记住,这事千万不要和别人讲,你虽然没有犯法,但是,你这下子得罪的人太多了,我可不想看到江海黑白两道击杀你的情况出现,只要你不讲,宋明正是绝对不会讲的,他是老油条了,很有数的,我就是担心你嘴不牢靠,喝点酒,见了同学朋友,一得意,想炫耀,那就坏了……晴儿和你师傅的侄女那边,你也要叮嘱好……” 柳月的神情很郑重。 我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其实我的出发点并不是要干掉这么多人,我就是恨那刘院长老色鬼,欺辱秦娟,我想出口恶气,我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啊……” “呵呵……你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报私仇办了件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但是你还得做无名英雄,不能公开表彰你表扬你,”柳月笑看我:“这是一个好人未必敢直腰、黑恶势力猖獗的时代,我看你啊,就做好事别留名了吧……” 我也笑了:“嗯……我不需要做这个所谓的狗屁英雄,我的目的就是安排好秦娟,至于别的,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有在乎的,宋明正可是应该感激死你了!”柳月说:“火烧到这个程度,已经达到宋明正的目的的,他也是希望不要再烧了,再烧大了,对他未必有好处!” “但是,现在的态势他说了不算,这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我说。 “是的,我估计,现在宋明正也在祈祷就此为止,不要再扩大化了,他要达到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剩下的就是安排他的人的问题了,再惹大了,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了……”柳月说:“这事就这样吧,把它埋在你的肚子里烂掉,成为永远的秘密,不仅是你,包括晴儿和秦娟,还有宋明正,还有我……” 我看着柳月,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另外,宋明正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虽然也很热衷于争权夺利,但是,这个人的本质不坏,只要和他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就不会算计你,何况,你救了妮妮,他感激你还来不及,这可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包括我……”柳月说:“今后,你和宋明正打交道的时候肯定会不少,从他身上,其实你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他在那常务副市长倒台后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能说是善茬,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这个人心很高的,他未必就会满足于现在的位置,止步于局长的位子……”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柳月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想,要是宋明正知道了我和柳月的事情,他还会对我这样吗?还有杨哥,要是他知道我这个表弟是赝品,他会怎样处置我报复我打击我呢? 这两个可都是响当当的县级干部,老百姓眼里的高官啊,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啊,我一下子得罪这两个人,和这样的两个人抗衡,岂不是找死?不但找死,或许还会死的很惨…… 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怎么了?你冷吗?”柳月看着我:“现在可是刚初秋啊,白天天气还很热呢!” “哦……不冷!”我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边漫不经心地说着,接着又是一个寒颤。 柳月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我跟前,伸手就摸我的额头:“别动,我试试温度……” 我乖乖坐在那里,任凭柳月摸我的额头。 我感觉到了柳月的体温,心里突然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我和柳月在月光下的山林做那事的梦,想起那梦里我和柳月的炽热纠缠…… 我的身体顿时发热,血流加速…… “咦——怎么回事,刚才摸到不烫,怎么这会越摸越烫了?”柳月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心里暗笑,装作糊涂:“不知道啊,我明明不发烧的!” 一分神,脑子一回来,不想那事,身体就不发烫了。 “咦——这会又好了,不发烫了!”柳月眉头紧皱:“怎么搞的,一会热一会冷,不对头,走,我陪你去机关医院看看去,反正就在办公区后面,也不远……” 说着,柳月就拉我起来。 “不,不用!”我忙说。 “什么不用?用,走,听话,去看看!”柳月的语气不容置疑。 “真的不用啊,真的不用!”我急了:“我没事啊,真的没事。” “胡说,你懂什么啊,这忽热忽冷,不是好现象,要抓紧去看,真有事了,就晚了!”柳月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真急了,苦笑了下,看着柳月:“明说了吧,真的不用,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你一过来摸我,我的身体一下子起了反应,就……” 柳月一下子明白过来,脸一下子红了,煞是可爱。 “你——坏蛋!”柳月拍打了我的脑袋一下,回到座位上坐下,脸仍旧红红的。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皮。 我和柳月之间暂时沉默了,空气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我偷眼看了下柳月,柳月正偷眼看我,脸上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见我看着她,柳月扑哧笑了。 柳月一笑,我轻松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嗯……江峰,那个……那个柳师傅,捡到你bb机的那个柳建国,这段时间跟着小许学英语,学的咋样啊?”柳月问我,换了个话题。 “进步很快,我听晴儿说,这个人很聪明,很有悟性,一点就通,而且很刻苦,很好学,很勤奋,晴儿给他提供了学习教材和用具,他如虎添翼啊,呵呵……”我说。 “哦……真的看不出,在三轮车夫中有这等人物,好像他是不应该在那个群体里生活的……”柳月说。 “对,我觉得他应该是属于另一个群体,他很有思想,对人生和社会,都有着比较深刻的认识,可是,事实是,他恰恰就在这个群体里存在并生活着……”我说:“我曾经试图多了解了解他,可是,他总是用一层厚厚的外壳将自己包裹,凡事设计到自己的个人隐私的,都小心翼翼地避过去,不谈……我问过别的拉三轮车的,也都不知道,都说他从来不和外人谈自己的情况……” “哦……有些怪,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自己的心理封闭?”柳月说。 “你怎么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因为他和你同姓?”我想起柳月台历上写的东西。 “呵呵……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这个人好奇吧……”柳月说。 “我记得你好像对别的人和事从来没有这么好奇的,你从来不喜欢去专门打听别人的私事的……”我说。 “哦……是啊,我从来不这么做的,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柳月喃喃地说着,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 我看着柳月的神情,心里有些迷惘,又一种朦胧的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 “对了,这个柳建国,多大了,你知道吗?”柳月问我。 我想了想,想起柳建国说过自己的年龄,就说:“据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里我想他应该是30岁!” “30岁?”柳月看着我。 “是的,大概应该可能或许是!”我说。 “明确一点!”柳月说。 “应该肯定确实是!”我说。 “哦……”柳月皱皱眉头,沉思着,点点头。 我看看时间,在柳月办公室呆的太久了,我怕耽误柳月的工作,就告辞回去了。虽然我恨不得带个铺盖卷在柳月办公室里常住,但是工作重要。 回到办公室,我拿出柳月给我的软盘,里面除了柳月给我弄的资料,没有别的。 我按照柳月的指点和思路,又去报社办公室找了一些相关资料,开始构思提纲。 在办公室里构思好了,晚上回到宿舍,吃过晚饭,我收拾停当,做在写字台前,打开柳月用过的旧电脑,插上软盘,开始给马书记弄讲话稿。 我写稿的习惯是一旦想好了思路,一旦开始动手写,就不能停下,非得一气呵成不可。 给老板写讲话稿,我不敢疏忽大意,写的很小心认真,字斟句酌,比写新闻稿要认真好几分。 午夜2点整,我拿出了初稿。 初稿出来,我大出一口气。 保存好稿子,我一个转身将自己扔到床上,衣服也没脱,趴着呼呼睡去。 第二天早上9点钟,我才醒来。 醒来后,我洗刷完毕,没去办公室,又开始在电脑上修改初稿。 10点整,修改完毕。 我松了口气,把写好的稿子存到软盘里,带着软盘,直奔柳月办公室,给柳月看。 到了柳月办公室门口,我气喘吁吁地刚要举手敲门,门却突然开了,梅玲和柳月正有说有笑地出来。 我愣了,已经无法回避。 梅玲和柳月也愣了一下。 妈的,怎么这么巧啊,梅玲怎么来柳月这里了?她分管的业务和柳月在工作上不搭界的,她来找柳月,一定没好事,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看到我来找柳月,这梅玲心里不知道会怎么想? 一时,我有些踟蹰。 197-198 197 迅速就充满阳光 梅玲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在一愣之后,迅速就充满阳光,乐呵呵地说:“江主任,来了,来找柳部长啊?” “啊……梅社长,你来这里啊,”我说了句:“是啊,我来找柳部长……” 说完,我越过梅玲的肩膀,看了一眼柳月。 柳月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江主任,你来了,昨天我安排的稿子弄好了吗?”柳月沉声笑着和我说话,边冲我眨了眨眼。 我掏出软盘一亮,马上回答:“是的,昨晚加了一个夜班,刚修改完!” 我想梅玲应该知道软盘是什么,虽然她不会打字,对电脑的最大了解就是可以打扑克。 梅玲看了看软盘,笑道:“哦……这个东西是用来存稿子的吧……原来江主任是找柳部长汇报工作的啊,那我不打扰了,我走了,再见,柳部长!” “好的,再见,梅社长,谢谢你的礼物啊……”柳月热情地和梅玲打招呼。 梅玲冲柳月笑了下,然后转脸朝向我,嘴唇抿了下,冷眼看了看我,然后头一昂,迈动小腿,伴着“笃笃”的高跟鞋声音,径直走了。 我走进去,看到柳月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卡,走进一看,梅丽美容城的,面值5000元。 “梅玲刚才送来的,说是她表妹开的店,给我送的卡,请我去赏光惠顾!”柳月笑着说,随手拿起卡扔进了下面的抽屉里。 “什么她表妹,这店是她开的,规模很大,光店面装饰就花了40多万呢!”我说。 “真的?”柳月看着我。 “当然是真的,她自己亲口说的!”我说。 “她胆子可真大!”柳月说。 “不仅如此,梅玲现在有私家车了,丰田!”我说。 “哦……她可真有钱啊!”柳月点点头:“厉害,有气魄,有胆量,是个人才,人才难得啊!” 说完,柳月自己先笑了。 我会意,也笑了。 “拿来,俺看看你的大作!”柳月给我泡上茶之后,朝我伸手。 我把软盘递给柳月。 “哦……这个东西是用来存稿子的吧……”柳月拿着软盘,在眼前看着,模仿刚才梅玲的口气,说了一句,眼里露出恶作剧的目光。 我听了哈哈笑起来,柳月也呵呵地笑,温情地看着我。 柳月将软盘插进电脑,又摸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呶,辛苦了,奖励你一个,我看稿子,你自己吃糖玩……” 看得出,柳月的情绪很好。 我也很开心,接过棒棒糖,含进嘴里,边找了张报纸看着。 柳月开始凝神看电脑。 过了大约20分钟,柳月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叫了一声:“坏了!” “怎么了?”我抬起头看着柳月,柳月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你这发言稿写的太好了!徒弟超过师傅了,我要丢饭碗了,岂不是坏了?哈哈……”柳月说着,脸一板,随即又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开心。 原来是这个,柳月在逗我呢! 我松了口气,乐了。 柳月活泼的时候,真好! 好欢喜看到她的活泼和快乐。 “别逗我,说真的,这稿子行不行啊?”我喜滋滋地问柳月。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 “行啊,当然是行的啦——”柳月带着夸张地表情看着我,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我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 “不过,我得再给你润色一下,让里面的语言风格更符合马书记的讲话特点,”柳月笑嘻嘻地说:“还有,开头部分,再口语化一点,加上一段马书记的客套话,加上对主办方的感谢和前面发言者的赞誉……” “哦……”我松了口气:“那就好,太好了,你这就给我改吧。” “是——江主任!”柳月抿嘴笑着看我。 看到柳月的神态,我又笑了。 “我是不是也该自己奖励自己一个棒棒糖呢?”柳月边说着边自己又摸出一个棒棒糖,剥了外皮,含进嘴里,笑呵呵地看着我:“那么,你继续玩,我给你润色……” 我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啊不辛苦,能为江主任服务,是俺至上的光荣啊!”柳月嘴里含着棒棒糖,含糊地说着,开始修改我的稿子。 柳月一工作起来神情就很专注,不再搭理我,我自个儿在那里看报纸,偶尔也偷眼看一下柳月专注的面容。 每次认真看柳月的面容,总是那么让我心跳,那眼神,那五官,那脸庞,那脖颈,那秀发,那额头,无一不充满着成熟女人的风晴气质和美丽,那岁月的痕迹仿佛只滑过了她的内心,在她的容颜上永驻的是娇艳的青春。柳月从来不浓妆艳抹,看起来依然是那么俊俏动人,那么亮丽活泼,那么生动娇美。 柳月的美和晴儿的美属于两种不同性质的美,一个是青春少女的娇柔活力,一个是成熟女人的端庄美丽,当然,梅玲也很漂亮,但是,她是不能用美来形容的,她那是妖娆和妖艳。 偷眼看着柳月那端庄舒雅娴静的神态,我不觉痴了,心里想起昨日看到的柳月电脑里的话,又不觉感慨起来,一种复杂的情感交集的心里,充满了无奈和酸楚。 “好了,彻底over,我的任务完成了!”柳月叫了一声,将我从沉思里唤醒,她嘴里的棒棒糖的把柄在嘴角摇摆着,看着我:“我给你打印出来,你可以去交差了,就看马老板如何发落你了,反正我觉得是行了!” 说着,柳月开始打印稿件。 “你感觉行,马书记肯定也能通过!”我说。 “这稿子你贯彻我的思路和想法很彻底,很有条理,观点很符合时代潮流,马书记去讲,不会丢人的,这里的很多思想,已经超出了马书记现在的思维,他看了,应该能启发一下思路的……”柳月说:“在某些方面,不要觉得领导就是万能的,领导同样也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领导并不是什么地方都比下属强,当然,这个是自己心里知道就可以,不能对外讲的……” 说完,柳月捋了捋头发,冲我笑了。 我点点头:“马书记看了这讲话,会不会觉得奇怪,奇怪我怎么有这么完成的关于报业发展的思路和想法……” “哪怕什么?这说明你小江好学上进啊,说明你勤于思考,积极吸纳先进的知识啊,”柳月说:“这篇稿子,不仅仅是完成马书记交给你的任务,更重要是你要在马书记面前展现你的大脑,展现你的思维,展现你的精神,展现你的能力,让马书记认识另一个方面的你,对你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间,稿子打印好了,柳月订好,找了一个信封把稿子还有软盘一起装好,递给我:“软盘你也带着,防止还要修改,好了,你可以去交差了!” 我接过来:“辛苦你了!太谢谢了!” 柳月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少给我来这一套,说什么呢!” 我嘿嘿笑了下,站起来:“那我回去了,找马书记交稿子去!” “等等——”柳月叫我。 我站住,看着柳月:“还有什么指示?” “马书记这会好像不在办公室,”柳月迟疑了一下,说:“上午他跟张部长去参加一个活动去了,估计下午就能回去了……” “哦……”我答应了一声,可是还没有不走的理由,就说:“那行,我下午给他。” 说完,我抬脚要走。 “等等——”柳月又叫我。 我回头又看着柳月。 “嗯……你上午还有工作安排吗?”柳月征询的目光看着我。 “没有,就这一个事情。”我说。 “那——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柳月说。 “哦……”我心里一怔,现在是上午10点多,今天是上班时间,柳月想到哪里走呢?她怎么突然想出去走走呢,还要我陪着。 我一时有点迷惑,随口说:“行啊,可以的。” “那好!”柳月脸上笑起来,开始收拾办公桌。 这会,我俩的棒棒糖都吃完了。 柳月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对我说:“走——” 我没有问柳月去什么地方,我想柳月既然说要出去走走,就一定有她的安排,我无须多问。我对柳月始终有一种高度的信任,还有一种依赖,她安排的事情,我习惯了无条件服从。我从没有想到要提出和她相反的意见,或者和她的想法去对抗。 出了市委办公区,柳月开始对我说:“江峰,我想去看看柳建国。” 我一愣:“怎么?为什么想去看他呢?” “不知道,我就是想去看看!”柳月的眼神里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可是,他现在在拉客,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啊?”我说。 “哦……”柳月的神情有点失望,和我一起在人行道上随意往前走着:“那他中午吃饭在哪里?” “在西门外的路口树林那地方!”我说。 “那我们中午去看看好不好?”柳月说。 我说:“当然好啊,怎么?你也对我的采访对象感兴趣了?也想找点素材?” 柳月微笑了下:“不知道,我就是想过去看看他……” “这个人是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我说:“就是他自己封闭太严实,呵呵……” “嗯……”柳月对我说:“我们锻炼锻炼身体,走到西门去,好不好?” “没问题,你能行我就行,”我说:“走过去,慢晴儿逛,大概得一个小时,到了,他也就回到那里吃饭了!这些三轮车夫都很抱团的,集中休息吃饭……” 我和柳月在初秋的阳光下懒散而悠闲地走着,走在江海的大街上。 198 感动地发痛 阳光下和柳月的同行,让我感觉很特别,心里感动地发痛。 我好渴望好喜欢这种阳光下的感觉,就像我和柳月在西京那两天一样。 可是,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是不可能的,是不可求的。 我和柳月虽然共同走在大街上,可是不可以勾肩搭背,不可以搂抱亲热,不可以拉手…… 别说我现在没有了这个资格,就是有,柳月和我也不敢这么做!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残酷而悲哀的现实! 我抬头看着正午的阳光,那么绚丽,那么娇艳。 在与阳光的对视中,我渐渐变得透明,如一片羽翼。只是不知能否插上阳光的双肋,随它一起快乐地在天地间飞。 我的心情突然郁郁起来。 在时间之外,一些迷失了的心情,正在归途中。 一点一滴散乱的心情,如稀疏的小溪,声势渐至浩大,终于聚合为一条湍急的大江,铺天盖地般喷涌下来,涤尽尘埃,一张忧郁的脸清晰地浮现。 那是柳月的脸。 那张脸上阳光明媚,可是,我分明看见,那明亮地眸子里闪现着孤独和寂寥的黑暗。 光明与黑暗,瞬时凝格,是那些无所不在的阳光,让黑暗散发出无穷的魅力,它是黑暗的代言人。 阳光给万物生命,它自己生存的意义也体现在了其中。 在柳月的内心世界里,是不是也有光明与黑暗共存,希望与失落共处,颓废与骄傲相磨擦的时候呢? 能在心里力挽狂澜自我解救之人,不管她的思想曾经走过怎样的黑暗,都能弹奏出生命的强音。 连伟大的太阳,它不也是让黑子和火焰共存的吗? 我和柳月一起走着,心里迷惘地想着。 树的根深埋于地下,终日与黑暗为伍,但它却能撑起参天的大树,抖擞开如盖的绿荫,绽开笑靥似的花朵,奉献甘甜的果。阳光不只飞翔于它的梦里,阳光安居在它的心中。如果不是阳光把大地烘焙得如一块营养丰富的面包,根又如何把来源于阳光的温暖力量释放到盎然的生命中?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内心足够丰饶,阳光才能倾其所有,为世间添上各样美丽。 从外表,到内心。 和柳月在一起,柳月是不是我的阳光呢? 阳光是无时不在的,就算是到了夜晚也不例外。看那盈盈皎月,它洒向人间的,正是默默地躲在身后的太阳的光啊!月亮象一面镜子,把夜晚休息了的太阳的光继续反射到大地上。这时候的太阳,多象一位隐于身后的贤内助,把它的光芒全权交由月亮保管和发挥。而月亮丝毫也不敢怠慢了太阳的委托,你看那如水的月光,把人们的梦境,慰贴得多么详和。 如果遇上阴天,那是太阳把如触须一般的阳光暂时收回,经过再加工的锤打、熔炼和再抛光,让内心如金子般耀眼夺目,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去感召众生。 如果下雨,那是太阳朗郎的吟诵声响彻天地,它在感谢万能的主让它承担这样光辉的使命,而这万能的主,就端坐于它自己的博爱的心中。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晴天还是雨天,我都会被阳光无私地呵护着、惦念着…… 如果柳月是我的阳光,那么,晴儿是什么呢? 天上会同时有两个太阳吗? 我继续无知而肆意地迷惘着,和柳月一起走着,走在江海热闹的大街上,走在秋天的阳光下。 “江峰,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柳月笑看我。 “好的,你讲吧!”我回过神。 “话说有一天,老鼠对猫说,我喜欢你。猫对老鼠说,喜欢个屁,我都想吃你,滚!接着,老鼠摆着尾巴闪开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老鼠走后,猫竟然哭了……”柳月看着我:“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猫在为自己错过了一顿美餐而哭泣而伤心,说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明机会要牢牢把握住!”我说。 “呵呵……”柳月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我问柳月:“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不能说你说的不对,只能说你和我的理解不同,”柳月说:“我的理解呢,是说明了一个道理,就是,有一种爱,叫做放弃。” “呵呵……”我笑起来:“你是这么理解的?” “是啊,”柳月看着湛蓝的天空,边溜达边说:“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爱,一种关怀。占有了就一定要去爱,而爱并不意味着拥有。既然自己不能给予幸福,为什么不去让别人给予幸福呢?遥遥的看着,默默的守望着,知道对方快乐就已足够,宁可自己一点点的被心痛吞噬……其实爱也是一种误会,误会地从此失去了自我,爱是不够清醒。既然误会了,不够清醒了,放弃何尝不是一种美丽呢?” 我默默地听着,低头走着,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柳月问我。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我抬起头,呼了一口气。 “我说的对不对?”柳月含笑着看我。 “我不知道!”我瓮声瓮气地说着,又想起了柳月电脑里的话语。 “其实爱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因为爱,可以放下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和所有的任性,可以为了他去做自己从来不做的事情,可以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习惯,心甘情愿的小心翼翼……”柳月说:“可是,爱很沉重,也很轻松。沉重得让人拿得起,而放不下;轻松得飘飘欲仙的爱了,爱着……爱是没有形状的,只有体会只有珍惜才会明白。也许它是圆型的,没有棱角,圆润而丰满;也许它是多边形,容易变形,而棱角分明,一不小心伤了彼此。伤害的爱很无奈,不如放弃,不如归去……这只猫和老鼠,就是这样的……” 我默默的听着,体会着此刻柳月此刻讲话的心理…… 步行走,路很漫长,可是,又感觉太近,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 那会,我很希望这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就这么走下去。 “路到头了!”柳月看着我:“前面那一大堆三轮车,就是柳建国中午休息的地方吧?” 我蓦然清醒,是的,路终究还是有尽头的,到头了。 我心里一阵失落,茫然看着前方:“是的,就是这地方!” “那我们过去吧!”柳月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好,我们过去。”我带柳月走过去。 三轮车师傅们见我过来,都热情过来招呼。 “江记者,你来了,好几天不见你了,这回是不是又要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啊?” 自从我上次的稿子发出后,引起了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关注,专门批示交警和城建部门,为三轮车扩大了开放范围,减免了一切收费项目,取消了一些手续和不合理规定。这些,自然得到了三轮车师傅的热烈欢迎,他们不会讲这笔感激帐记到市领导身上,而是记到了我的身上。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不合理和减免的收费和规定本来就是错误的,市政府只是在改正错误而已,而我,则是为他们的苦痛和悲惨处境疾呼的呐喊者。 我笑着看着他们,看着这些可爱憨厚质朴的劳动者。 他们看我的眼光是那么热情而无拘无束,可是,他们看柳月的目光了,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戒备和拘谨。 看到了我身后的美女,他们瞬即都安分起来,脸上的神情虽然带着笑,却都不再那么放纵了,眼睛都偷偷打量着柳月。 “我来找柳师傅的,今天没什么别的好消息啊,”我笑呵呵地说着,边四下看:“咦——柳师傅呢?” “他有两天没来了。” “哦……为什么没来呢?”我问他们。 “不知道!”一个个都摇摇头。 “出什么事了吗?”柳月忍不住问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也和柳师傅认识的!”我给大家说。 “哦……”大家礼貌地冲柳月点点头,柳月微笑了下:“各位师傅好,柳师傅出什么事了吗?” 柳月的极具亲和力的笑让大家顿时放松了,气氛活跃起来:“不知道啊,柳师傅没和我们说出什么事啊……” “那……他家住哪里?你们有谁知道?”柳月又问。 我一愣,柳月这是要干嘛?过来看柳建国我就有些迷惑,这怎么要去他家看看,柳月对柳建国的好奇心比我还大啊! 大家听了柳月的话,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 柳月的眼里露出了失望。 “柳师傅从来不和我们谈他家的,”一位阿姨说:“他平时除了拉客,休息的时候就是独自看书,从不和我们谈起他的家人和自己的事情。” 柳月专注地看着那位阿姨:“哦……是这样……” “不过,从他讲话的口音里,我们都能听出他是外地人,口音软绵绵的,虽然是普通话,一听也不是江海人的普通话,像是南方人的口音……”另一位师傅说。 “是的,是的,柳师傅是我们这一堆人里唯一一个讲普通话的,还不标准,一听就是南方人的口音……”其他人符合着。 “柳师傅不是本地人,是浙江人,他10多岁才到这里来,自然口音是改不过来了!”一个瘦瘦的黑黑的小伙子说。 “浙江人?”柳月一怔,看着那小伙。 “小高,你怎么知道啊?”我问他。 “柳师傅一次喝酒无意中和我聊起来的,说他家在大海边,很美很美的地方……”小高说。 “他还说什么了?浙江什么地方?大海边的什么地方?”柳月急切地看着小高。 小高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他就说了这一点,别的什么也没说……” 柳月又失望了,接着问:“小师傅,他家里都有什么人,你知道吗?” 小高又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平时都忙着拉客,休息时候都抓紧睡会,柳师傅又不爱和我们打牌侃大山,只知道看书,他的情况,不晓得……” 柳月看了看我:“他两天没来了,什么时候能来?” 199-200 199 无助和渴望 我知道柳月也晓得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可是,她仍然这么问我,我感知到了柳月心里的那种极度的无助和渴望,那种突然的软弱和期冀。 “或许明天吧,很快就能来吧,还有,这个周末,他还会来上课的,今天是周二,到周五,他就会来上课了……”我带着安慰的语气对柳月说。 柳月似乎感到了几分安慰,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我,点点头:“嗯……应该会的,应该会的!” 一会,师傅们都开始做生意去了,我和柳月在小树林里站了一会。 “他是浙江人,他家在海边,他今年30岁……”柳月喃喃自语着,凝视着远处未知的物景。 我看着柳月:“柳月,你想起了什么?” “我的小弟弟比我小6岁,如果他活着,也应该是这么大了,”柳月喃喃地看着我:“离开我的时候,我11岁,他5岁,过去25年了,如果我的弟弟活着,他现在也30岁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悲痛,可怜的柳月,一定是见了柳建国,想起了她永远消失在大海深处的小弟弟,一定是柳建国的口音和年龄,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勾起了柳月的思亲之情。 “柳月,不要难过,你的弟弟,永远在你的心里,我相信,你也会永远在你的弟弟心里,”我说:“记忆深处永远也不能磨灭的,是亲情,你的弟弟,一定在天国的某一个角落,无比真情地看着你,祝福你……” 柳月看着我,微笑了下,笑容里带着凄然:“谢谢你,江峰!” 那一刻,我突然想说,你的弟弟不在了,可是,你仍旧有弟弟,和亲弟弟一样亲的弟弟,那就是我!我愿意我希望我渴望做你永远的弟弟! 可是,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竟然还姓柳……”柳月又叹息了一声。 我咬了咬嘴唇:“柳月,走吧,他并没有消失,他还会出现的,不在这里,就在课堂里……” 柳月默默地点点头,跟随我黯然离去。 我和柳月去附近吃了午饭,吃饭,就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了,我打车,先送柳月回去,然后去了报社。 我没有回办公室,拿着稿子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敲门进去,一推门,马书记在办公室,刘飞也在。 马书记正在和刘飞说着什么事情,我一见,忙往后退。 “江峰,进来吧!”马书记看见我,说。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说。 刘飞冲我笑了笑。 “坐吧!”马书记指指自己对过的椅子。 我坐下。 “马书记,你要的讲话稿写完了!”我拿出稿子递给马书记。 “哦……这么快?”马书记的口气有些意外,有有些怀疑,看了看我,接过稿子。 “怕耽误你的事情,尽量往前赶时间的!”我说。 “这慢工出巧匠,我给你3天时间,就已经把回旋的时间留出来了,没想到你又给我多出一天回旋的时间来……”马书记低头边看稿子边说了一句。 然后办公室里很安静,马书记认真地看稿子。 我和刘飞坐在那里不出声。 大约20分钟后,马书记看完了,抬头看着我,过了大约2秒钟,突然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行!” 我松了口气,可算完成任务了! 然后马书记朝刘飞一瞪眼:“你过来!” 刘飞忙站起来走过去。 马书记把稿子递给刘飞:“你看看,好好看看,看看自己写的那个稿子,再看看这个,看看人家是怎么写讲话稿的!” 刘飞脸红了,忙接过讲话稿:“是,我好好看看,好好借鉴!” “什么借鉴?我看你是要认真虚心好好学习!”马书记口气很重:“别看你参加工作比江峰早,别看你比江峰多吃了5年干饭,我看,你写稿水平,就是不如江峰,不但是新闻稿,就是这公文,这讲话稿,也不行!” 马书记批评人向来毫不留情,不分轻重,别说刘飞脸上难看死了,就是我这个被表扬者在旁边都坐不住了。 刘飞脸红红的,继续点头称是。 然后,马书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庄重:“小江,你从哪里捣鼓来这么多东西,还有这些南方报社的先进思路和办法,有些连我都没有想到过……” “去南方采访的时候,我抽空去了当地的地市党报,去学习取经了……”我说。 我没有说柳月带我去的,我可不想出事端。 “哦……”马书记点点头,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不错,有心人,是个有心人!” “我的认识还很肤浅,很幼稚,不对的地方,马书记你多扶正,多批评……”我继续说。 马书记突然笑了:“小东西,给我玩洋的!在我面前,少装蒜,告诉你,你写的很好,我可以说是很满意,这么多年,让我看起来最爽心悦目的讲话稿,莫过于此篇……” “马书记过奖了!”我嘴里继续谦虚着,心里乐开了花,幸亏了柳月啊,这功劳都是柳月的! 最近,我已经接二连三刺激刘飞,今天又重重刺了他一下。 不过,我已经顾不得了,我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怕得罪他自己不干工作吧? 去他妈的,老子不但要干,而且要干得最好!你自己无能,怪不得我!我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这稿子你存到软盘里,把软盘给刘飞,开会的时候,还要提交材料……”马书记对我说完又看着刘飞:“你跟我去郑州开会,带好软盘!” “是——”我和刘飞齐声答应。 我想好了,回办公室找一个空白的软盘,把稿子复制上去,千万可不能把柳月的软盘给刘飞,里面可是有柳月搜集的各种资料,不能被这家伙看出什么。 刘飞的鼻子嗅觉是很灵敏的,比狗鼻子还灵敏。 “我这就去办公室复制到软盘上,这就给刘主任!”我说着站起来。 “别忙,还有个事!”马书记冲我说:“昨天我在部里开了个部长办公会,张部长做出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外宣工作的决定,这一块工作还是由柳部长分管,外宣中心和新闻科都贵归她分管……张部长决定,今后的外宣工作,要在提高质量上下功夫,要主攻中央级省级新闻媒体的重头稿,主攻头条,市里三家新闻单位承担主要任务,报纸这一块,就压在我们单位,我们单位,就压在新闻部……加大对外宣传的力度,是张部长继整顿行业不正之风之后的有一个大动作,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战略部署……” 我坐直身子,看着马书记,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 “关于外宣工作的具体安排和考核标准,柳部长到时候会出台具体的措施,到时候柳部长可以不通过单位分管领导直接调遣三家新闻单位的采访资源,这是张部长今天授予柳部长的特权……”马书记继续说:“今天我先提前给你打个招呼,此事你要引起高度的重视,你的新闻部,要一手抓内宣,一手抓外宣,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外宣工作,报纸是重头,其次是电视,再次是广播,可以这么说,全市外宣工作的平面媒体这一块,就全部压在你新闻部头上了,也就是压在你江峰头上了,这项工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上次,张部长上任后的第一把火,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成了典型,反面的典型,这一次,我希望你给我好好争口气,在全市新闻系统同仁面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给你争光,给我争光,给报社争光,也给张部长争光,我绝对不希望你再成为反面典型,我要你成为先进典型,成为全市乃至全省的外宣排头兵……” 马书记的话铿锵有力,我听得热血沸腾:“是,马书记,这一次,我一定给你争光,给报社争光,给张部长争光,一定做先进典型!” 马书记笑了下,又板起脸:“我不要你给我下口头保证,我不要光听你说,我要你来实的,真抓实干,给我出实绩!” “是——”我赶紧又答应着。 马书记又看着刘飞:“你们办公室,要给新闻部搞好服务,配合好新闻部的工作,外宣工作是一项长期的艰巨的任务,要常抓不懈,首先要从思想上解决认识问题,要从后勤上得到有力的保障……” “是,马书记,您放心,办公室一定全力配合好新闻部的工作!”刘飞说。 “嗯……”马书记点点头,又看着我:“最近,也就是这几天,国庆节前,张部长要带队到北京,除了去送一篇稿子,重点是去拜访中央级新闻单位主管发稿的老总和部室主任,去加深感情,张部长带队,柳部长陪同,其他人还有部办公室和新闻科的负责人,另外就是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主任,我们报社,你去,我已经把名单报上去了……” “哦……”我点点头。 “本来我也想陪同张部长去的,因为要去郑州开这个会,不能去了,”马书记又说:“和中央级报社的发稿分管人搞好关系,非常重要,重头稿,没有关系基本发不出来,这一块,你要多向柳部长请教,她在省委宣传部期间,认识了很多中央级报社的老总和发稿部室的主任,这是一笔宝贵的资源,到时候,你多跟她跑跑,在大报的同行面前,要谦虚,要尊重人家,就是见了刚来的新毕业的大学生编辑,也得叫老师……” 我点点头:“是,我明白!” “好了,你去吧,这几天提前那排好部室的工作,现在好了,有陈静在,你们可以轮换出去了……”马书记说。 我忙站起来出了马书记办公室,刘飞则留下继续呆在那里。 200 更像是一个御用文人 我知道,不论马书记怎么批评刘飞,他对刘飞仍然是信任和器重的,他批评刘飞的只是写稿一个方面,其他方面,他仍然是看重刘飞的。 作为一个办公室主任,弄稿子才占到多大的成分和比例? 而我,在马书记眼里,似乎更像是一个御用文人,马书记似乎觉得我最大的价值就是可以出好稿子。 起码目前是这样。 这样想来,我和刘飞在马书记的眼里,份量显然是不同的。 回到办公室,陈静正在忙乎着看稿子,我找出一个崭新的软盘,先把柳月软盘的内容复制到电脑上,然后把稿子复制到新的空白软盘上。 刚复制完,刘飞敲门进来了,笑呵呵地:“二位主任好!” 陈静一抬头:“哟——刘主任,哪阵春风把您给吹来了?稀客啊稀客,旧地重游还是视察工作?” “呵呵……既不是旧地重游,更不是视察工作,哪儿敢啊,”刘飞呵呵笑着:“我这是找江主任来拿马书记的讲话稿的……” “哟——怎么找我们老大来拿讲话稿啊,这给领导弄讲话稿,不是你们办公室的活吗?怎么我们新闻部还要承担行政秘书部门的活啊?”陈静斜眼看了下刘飞:“刘大主任是大笔杆子,办公室又那么多虾兵蟹将,不会是弄不出来马书记满意的讲话稿,才劳累俺们新闻部的老大的吧……” “陈主任,你胡说什么!”我边给刘飞让座边瞪了一眼陈静。 刘飞显然尴尬,难堪地笑笑:“呵呵……不坐了,我拿了就走,马书记正要出去……” 我把软盘递给刘飞:“那好,就在这里了,里面只有这一个文件!” “好的!”刘飞结果软盘,冲我和陈静点头笑笑,出去了。 刘飞一出去,我就冲陈静开火了:“陈静,你怎么这么和人家说话,太伤人了,这不是诚心惹他吗?” 陈静嘿嘿笑笑:“我故意的!” “我以前告诫你的,你都忘记了?”我瞪着陈静。 “木有忘记啊!”陈静抬手伸出食指,点点脑门说:“在这里记得牢牢的呢!” “那你刚才还要说这些话?”我问陈静。 “不是告诉你了,我故意的嘛!”陈静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我就是想捉弄捉弄他,我就是看不惯,哼……看你这副样子,前怕狼后怕虎的,空长了一副大男人躯壳……” 我一听,苦笑:“好,好,我是胆小鬼,行了吧!” 陈静冲我做个鬼脸。 马书记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我心里很轻松。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去西门外等候柳建国,我得弄清楚柳建国到底怎么了,好给柳月一个交代。 去了哪里,依然没见柳建国,他仍然没有来。 “柳师傅三天木有来了!”小高说:“不过,他的车还在,就停在西边200米河边的那个空院子里,我们有些人家里没院子,无法放车的,就一律放在哪里……” 小高的话提醒了我,是的,柳建国的车子晚上都是放在这里,河边一个住着孤老头的院落。 我去了那个院落,院子里只有一辆三轮车停在这里,无疑这是柳建国的。 我过去打量着,像是要从中找出柳建国没来的原因。 打量了半天,我揭开后座的平板,下面是工具箱。 里面除了简单的修车工具,还有一个书包,很旧的一个军用书包。 我拿出军用书包,里面有东西。 我打开书包,里面是三本书,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上中下三册。 我将书拿出来,再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发了一会怔,将书包放回原处,担心下雨淋湿了书,将书带走了。 我也很喜欢看《平凡的世界》,记得高二的时候就全部完整地看了一遍,也就是这本书,让我得出一个体会:真正的作家其实就是一个思想家。 我想,抽空,可以再看看这本书,温故而知新。 我其实很少看小说,我不喜欢看小说,我只喜欢看历史,所有的历史,我都喜欢看。 我更喜欢真实,而不喜欢杜撰。 但是,《平凡的世界》是我很喜欢的一部书,说实在的,到现在,我唯一真正认真完整看完的一部书,就是《平凡的世界》。 我很喜欢柳建国和我有共同的爱好。 我越发感觉柳建国不是一个普通的三轮车夫。 第二天,周四,我一大早又去了西门外,依然没有见到柳建国。 第三天,周五,我又去了,还是没有见到柳建国,也没有他的新消息。 我大奇,这家伙,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么多天不露面呢? 还好,今天是周五,晚上有英语课,他总不会耽误学习吧? 我知道他可能对赚钱不是很重视,但是对学习,我敢打包票,他是如饥似渴的,他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一定会来的。 “如果你要是想见到你的这个浙江老乡,那么,晚上你就到教室来吧,柳建国对于学习从来是风雨无阻的,”我对柳月说:“据我的初步了解,他这样的人,学习远比赚钱重要!” 晚饭后,我和晴儿到了教室。 一会,柳月也来了,和兰姐还有杨哥一起来的,他们一起吃的晚饭。 一会,学员们陆续到来。 我和柳月不约而同地站到教室门口的左右两侧,眼睛注视着学员来的方向,等候着柳建国的到来! 一会,宋明正来了,冲我点头示意,然后停在柳月面前:“咦,你来了!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柳月冲宋明正微笑了下:“看你最近气色不错啊,怎么样,官运亨通吧……” 柳月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多重的,我听得出来。 宋明正笑笑:“呵呵……什么官运亨通啊,最近卫生系统出了不少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啊,整天处理善后,到处救火,唉……乱套了,真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问题……” 柳月抿嘴笑着看宋明正:“那你可真是够辛苦的,当家人啊,你责无旁贷、守土有责啊,幸亏这之前不是你主政,责任也不用你来负……” 宋明正说:“呵呵……这下子,整个卫生系统,基本等于大换血了,各个大医院的一把手,都得换,市政府指示要从局里懂业务的人员中提拔任用,由局党组推荐,我这些日子,被要官的、送礼的弄得连家都不敢回了……” “哦……”柳月点点头:“连家都不敢回了……妮妮现在好吗?” “还好吧,我都好几天没见妮妮了……”宋明正说:“有小保姆和小妈照顾,你就放心吧……” “嗯……我听妮妮说,她有了?快3个月了吧?”柳月说。 “是的,终于怀上孩子了,可算遂了她的心愿了……”宋明正漫不经心地说:“你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关心!”柳月淡淡地说。 “我想……我想抽空请你吃顿饭,可以吗?”宋明正说。 “哦……有事吗?”柳月看着宋明正。 “嗯……就是想聊聊天啊……”宋明正说。 “这样不是一样聊天吗,干嘛非得要抽空,非得要吃饭呢?”柳月笑了下:“好好珍惜自己的现在,我不想重复我以前说过的话……我是不会走回头路的,既然我迈出了这一步,就不会回头……” “可是……”宋明正说。 “对不起,没有什么可是!”柳月打断宋明正的话:“宋局长,我在这里等候一个朋友,我看,你是不是该进去上课了!” 宋明正弄得没头没脸地进了教室。 我这会一直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谈话,宋明正一进教室,我忙转回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月冲我说:“喂——你刚才听得很过瘾吧……” “什么很过瘾?”我傻乎乎地看着柳月。 柳月一撇嘴:“又装傻了,我看你最聪明了,鬼精鬼精的,一到不好回答的时候就装傻……” 我挠了挠头皮,嘿嘿笑笑,换了个话题:“咦——这柳大哥怎么还木有来啊,这就要开课了……” 柳月也皱起了眉头:“他该不会不来上课吧……” “你会的,我觉得他这人啊,把学习看的很重很重的,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他早呢嘛舍得放弃呢,除非……”我刹住了嘴巴。 “除非什么?”柳月看着我。 “除非他家中出大事了!”我说。 柳月身体震了一下:“家?出大事?” 我和柳月又沉默了,这时,上课时间到了,晴儿开始讲课了,已经没有人往教室里走了。 柳月的情绪有些低落。 看到柳月的情绪低落,我的心突然就惆怅起来。 我理解柳月想找个老乡聊天想认识个老乡的心思,特别这柳建国和柳月是同姓,而且还和她弟弟同岁。如此,产生一种亲近感,也是在情理之中。 “要不,我们到一楼公司门口去站会,透透风吧!”我提议。 “嗯……”柳月答应了一声,和我一起走下楼梯,到了一楼公司门口,在门口感受初秋夜的微凉和清爽。 夜晚的大街很热闹,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我和柳月站在公司门口,看着夜色发呆。 “看来,他今天不会来了……”柳月叹息一声:“他为什么不来上课呢?” “或许,明天他会来上课的!”我说。 “或许,只是或许……”柳月喃喃自语:“你只会安慰我,你只能安慰我一时,过了明天,你会说或许后天他会来上课的,过了后天,你会说或许下周他回来上课的……不过,也不错,总算你学会安慰人了……” 我沉默了一会,接着问柳月:“这个柳建国,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201-202 201 无法抗拒的魔力 “刚认识的时候,刚知道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么重要,可是,随着这些日子的流逝,我的脑子里总有一种东西挥之不去,心里总是有一个结,渐渐的,这个人对我仿佛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让我不停去想他,”柳月轻轻地说:“所以,我想见他,想了却我心里的结……” 我听了,有些不解:“什么东西你挥之不去,你心里有什么结?” 柳月摇摇头:“不知道,说不清,道不白,只能意会而已……自从我第一次在报纸上见了他的照片,自从我第一次和他讲话,我就在冥冥之中感觉到 ,这个人好似和我有着某种熟悉和牵连,至于到底是什么熟悉和牵连,我却又总是说不清……” “你——”我看着柳月:“柳月,你……你是不是因为过度想念你的弟弟,见了柳建国,产生了幻觉,把他当成你弟弟了……” 我说完这话,看到柳月的身体猛地一颤,柳月用惶急的目光看着我:“你看出来了?你看出来柳建国像我的弟弟了?你说,柳建国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啊,是不是很像我弟弟啊?你说……” 我的心里立时很难过,可怜的柳月是多么想有一个亲人啊,见了柳建国,就希望是自己的弟弟,可是,我明明亲眼见到了她弟弟的坟茔,明明亲而听到柳月告诉我,她的弟弟已经葬身大海。 “柳月,不要着急,慢慢说,”我对柳月说:“这个柳建国,这个人,说实在的,我对他是很有亲近感的,并不是因为他捡了bb机还给我,也不是因为他不要酬金,我总觉得这人,好似过去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 “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么感觉的,我们俩的感觉是一样的呀!”柳月急促地说道:“我晚上睡不着觉,就琢磨这个人,越想越觉得好有亲近感……” “或许,这就是人们平时说的缘分吧,或许,我们都和他有缘,能做个好朋友,至于你说他长得像不像你弟弟,我没有认真做过比较,不过,要是看眼神里透出的东西,认真琢磨起来,你俩倒也有一丝相似……”我说。 “江峰,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是不是?”柳月略显激动,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眼里露出无助的渴求。 我看着柳月,心里潮湿了,点点头:“是真的!” “那可一定要找到他啊,他到哪里去了呢?哪儿去了呢……”柳月摇晃着我的胳膊,语言有些语无伦次,口气突然显得很无助,突然显得对我充满了依赖。 这个时刻,我陡然觉得,自己在柳月面前突然长大了,感觉自己能够给予柳月以亲情和安慰,还有安全和温暖。 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突兀地感觉到,自己在柳月面前,似乎不再是一个小男人,自己应该成为一个大男子汉,应该能保护和呵护柳月,应该能让柳月感到可靠。 “别着急,柳月,”我用安慰的口吻对柳月说:“他一定会出现的,他一定会来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听到我的话,柳月的情绪稍微安定下来,松开我的胳膊,眼神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又转过头,仰起脸,看着寂寞的夜空发呆。 正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直冲老三公司的门口里跑,正好侧身撞在我的肩膀。我和他一下子都后退了几步。 “胡闹,怎么搞的?不会慢点啊!”我心里正烦恼,被这么突地一撞,火了,还没看清对方,就大声嚷起来。 嚷完,我才开始看对方,一个20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子,提着一个书包,气喘吁吁地看着我连声道歉:“对……对不起,我赶时间的,我迟到了……” 我一看,又一听,这人显然是来上课的,可是,这人不是学员啊,学员没有这么年轻的。 看那小伙子又要往里走,我发话了:“喂——过来!” 小伙子忙停住,看着我,目光显得有些拘束:“还有什么事吗,我已经道歉了!” 我看着小伙子手里的书包,很熟悉,问他:“你是来上课的?学英语的?” “是的……哦……不是的!”小伙子来了个矛盾的回答,然后问我:“请问,晴儿老师是在这里上课的吗?” “你到底是来上课的还是来找人的?”我看着小伙子:“是的,这里面正上英语课的是晴儿老师!” “哦……那就好,”小伙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不是来上课的,我是来找晴儿老师的……” 这时,柳月也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像个学生。 我一听,不由又打量着这个小伙子,问道:“你找她干嘛?不来学习,有什么事?” 我脑子里立马想,这不是外语系的小屁孩学生,暗恋老师,晚上来套近乎的。 妈的,小小年纪就想玩姐弟恋啊! 小伙子看我的眼神不友好,有些不悦:“你管呢,和你有什么关系!晴儿是女的,你是男的,不搭界!” 说着,小伙子扭身又要往里走。 “站住——”我迅即伸出右手,搭住小伙子的左肩膀,稍微一用力:“你给我站住!” “哎哟——”小伙子疼得叫了一声,转脸恼怒地看着我:“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想找事啊,我怎么惹你了?” “告诉我,不来上课,找晴儿干嘛来了?”我仍旧按住小伙子的肩膀。 “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告诉你?滚开——”小伙子显然也血气方刚,一用力想挣脱我的手。 我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就在他的肩膀刚一甩动的时候,我的手早就跟了上去,仍旧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 “混蛋——”小伙子大怒,看着我:“你是什么人,这么横,我没惹你吧,就算碰了你一下,也给你道歉了,你还没完了?” “少废话,说,你找晴儿什么事?”我的手有一用力:“不说,我让你走不了!” 小伙子火气大了,把书包往旁边地上小心地放好,然后看着我,握紧拳头:“行,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玩,老子找晴儿什么事,干你鸟事?我就不告诉你,我看你能怎么着……” 眼看这小伙子就要和我打起来。 这时,柳月过来,冲我瞪了一眼:“住手,放开!” 我闻言松手,放开。 小伙子气哼哼地蹬着我,揉着肩膀。 柳月又转过脸,和颜悦色地冲小伙子说:“这位小兄弟,你是来找晴儿的?” “是的!”小伙子气呼呼地说。 “呵呵……我们都是晴儿的朋友啊,”柳月说着指指我:“这位,就是晴儿老师的男朋友……” “什么?你是晴儿老师的男朋友?”小伙子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废话,假了包换!”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问我。 “江峰,长江的江,山峰的峰!”我说。 “你真的是江峰?晴儿老师的男朋友?”小伙子的眼神变得友好起来。 “是的啊,不然,我还能这么关心你找晴儿干嘛的吗?”我说。 “哦……江大哥,对不起,多有冒犯!”小伙子笑了:“见不到晴儿老师,见到你也可以的!” 我也和气起来:“没关系,你找晴儿是什么事啊?怎么称呼你呢?” “受人之托,送个东西!”小伙子说:“我姓牛,因为我本人就是属牛的 而且正好是金牛座的,所以就叫牛牛啦!” “牛牛?”我笑了,这个名字有意思:“你要送什么东西啊?” “呶——就是这个!”牛牛弯腰提起书包,打开:“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了!” 我和柳月一看,是单放机和英语磁带,还有教材! 无疑,这是晴儿给柳建国学习的东西。 我心情一镇,伸手就要接过书包,牛牛却又伸手忙缩回去,看着我:“你真的是晴儿老师的男朋友?” “是的,是的,我是的,”我急切地说道:“牛牛,这东西是不是柳建国让你送来的?” 牛牛听我这么一说,眼里的怀疑少了许多,可是仍然不肯把东西给我:“这是建国哥让我转交的,他说给晴儿老师和楚江大哥都可以,可是,我怎么能证明你就是江峰呢?” “我——”我急了,从身上摸出记者证递给牛牛:“牛牛,你看看——” 牛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终于放心地笑了:“呵呵……江哥,你别见怪啊,我必须得核准好,不能随便把这东西交给别人!” 说着,牛牛把书包交给我:“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走了!” 说着,牛牛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和柳月不约而同地叫起来。 牛牛的脚已经迈下了台阶,又停住:“江大哥,这位姐姐,还有事吗?” “嗯……有事啊,有事!”我说。 “牛牛兄弟,进来坐一会,好不好?”柳月邀请到:“有点事,想问问你呢!” “哦……”牛牛迟疑了下:“好吧!” 柳月对我说:“你去找老三,要他办公室的钥匙,到老三办公室去坐会!” 我急忙上楼找老三,老三正和兰姐坐在教室后排听晴儿讲课。 我把柳建国的书包塞给老三:“这个书包呆会给晴儿,把办公室的钥匙给我,我和柳月用下你办公室!” “干嘛?”老三警惕地看着我。 202 我呆会去检查 “操——你想哪里了?”我说:“我和柳月要接待一个客人……” 老三闻言放心了,把钥匙递给我:“我呆会去检查……别干什么坏事啊……” “去死吧你!”我压低嗓门瞪了一眼老三,抬头又看了一眼正在讲课的晴儿,出了教室,直奔老三的办公室,打开,请牛牛进来。 柳月热情地请牛牛坐下,我给泡上茶。 牛牛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我和柳月:“江大哥,这位姐姐,你们咋这么客气啊?” “牛牛,我想问你下,”柳月坐到牛牛旁边,看着牛牛:“那个,柳建国,怎么没来上课呢?怎么让你来送东西呢?” “哦……你是说这个啊,”牛牛说:“建国哥家里出事了……” “啊——”我和;柳月互望了一眼,我急问:“出什么事了?” “他父亲去世了!” “什么?他父亲去世了?”我大吃一惊。 “啊——他父亲……”柳月痴呆了,看着牛牛发愣。 “是啊,前几天,他父亲去世了,建国哥带着他父亲的骨灰走了,临走前,托我把这包里的东西转送给晴儿老师,交给楚江大哥也行……他说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的那辆三轮车,让我安排送给一个下岗的大叔了……” “带着骨灰走了……”我喃喃地说:“他到哪里去了?带着他父亲的骨灰到哪里去了?” 柳月也看着牛牛。 “回老家了啊,南方,很远的,浙江,”牛牛说:“建国哥很早就答应要让他父亲魂归故土的,在他父亲成为植物人躺在床上15年后,终于要去完成老人家的这个心愿了……” “什么?他父亲是植物人?15年?”柳月看着牛牛:“牛牛,说的具体点!” “是的,15年前,那时我还很小,才5岁,还记不得到底出了什么事,后来听我家大人说,建国哥的父亲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了,直到现在,那时,建国哥才15岁,初中还没毕业呢,无奈辍学,这15年,都是建国哥伺候他父亲的……”牛牛说。 “他家里还有别人吗?”柳月问:“你了解柳建国的其他情况吗?” 牛牛看着柳月点了点头:“没有别人,我家和建国哥家是邻居,我听我爸爸说,他们家不是本地的,是20年前从南方来的,来的时候,就是这爷俩,那时,建国哥才10岁,而他父亲却50多岁了,还是个哑巴,依依呀呀说不出什么来……后来我爸爸才弄明白,他们是从南方逃难来到这里的,寻亲未果,回不去了,就在这里安身养命……他们在我家附近的江边树林里搭了个草屋,就在哪里住下来了,哑巴大爷每天出去捡垃圾,靠买垃圾的钱供养建国哥上了学……后来,也就是5年后的一天,哑巴大爷出去捡垃圾,被车撞成脑震荡,肇事车跑了,人是救活了,却成了植物人……从此,家里生活没了着落,还落下一大笔医疗债务,从那以后,建国哥就不上学了,在家里给街道志纸箱厂糊纸盒赚钱伺候养活哑巴父亲,同时还债,直到还清债务,直到现在……到建国哥20岁的时候,因为他虽然没有毕业文凭,可是写字很好,还会写诗歌,街道上照顾他在街道办事处文化站做通讯员,可是,前年,街道清退临时工,建国哥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又没有钱送礼,被辞退了……现在下岗职工到处都是,建国哥有没有学历,找工作很难,又没有资金做生意,无奈之下,建国哥蹬起了三轮车……” 我震撼了,原来如此,柳建国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太悲惨了! 柳月的眼里充盈着泪水,声音颤抖地问:“柳建国……他没有成家吗?” “没有,当初倒是有几个姑娘看中了建国哥,可是,都不愿意抚养植物人哑巴父亲,建国哥呢,坚决不肯答应放弃这一点,于是……后来,建国哥拒绝一切说媒的,再也不找……”牛牛惋惜地说:“其实,建国哥长地不错,人又有才气,就是这家庭……” “他老家是浙江哪里,你知道吗?”柳月继续问。 “不知道……”牛牛摇摇头:“不光我不知道,就是我爸爸也不知道,哑巴大爷说不清,建国哥平时又不愿意多说话,只知道他们是从浙江一路要饭来到这里的,小时候大人问建国哥他妈妈呢,他也不说,就是摇头,说不知道……说是来寻亲的,到底寻的什么亲,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来到江海的时候,他们要寻的亲不在江海了,没有找到……当时都猜测哑巴大爷带建国哥是来找妈妈的,都说哑巴大叔是老来得子,不容易……” 柳月眉头紧皱,表情很悲怆。 我问牛牛:“牛牛,柳大哥有没有说还回来不回来?” “没说!”牛牛说:“他说要看回去的情况,或许回来,或许就不回来了……我爸说,他们的根本来就不在这里,老爷子去世了,归根落叶,或许建国哥就不回来了……唉……其实啊,我很喜欢建国哥的,他人穷志不短,有理想,有抱负,爱学习,自己平时除了干活挣钱伺候老爷子就是看书学习,我以前写作文还经常得到他的指导呢……” 柳月怔怔地眼神发愣,眼圈红红的看着地面,不做声。 牛牛见状,站起来:“江大哥,这位姐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掏出我的一张名片递给牛牛:“兄弟,以后要是有了柳大哥的消息,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打传呼,好不好?” “行,木问题!”牛牛爽快地答应着:“那我走了,再见!” 我送牛牛出去,柳月却愣愣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像是入了神,甚至忘记了和牛牛打招呼。 我回来,坐在柳月身旁,看着柳月的表情,有些担忧。 柳月一直眉头紧锁,凝神思虑,表情好像很痛苦,又很失落,还很迷惘。 这时,老三推门进来,看到室内的情景,皱了皱眉头,出去了。 我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潮起伏。 一会,柳月抬起头看着我:“我要走了……” 说着,柳月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我忙伸手扶住她, 柳月站稳身体,凄然的眼睛看着我:“唉……人世间,每天都在演出着这一幕幕悲喜剧……人世间,不知还有多少个柳建国……” “柳月,不要为他担心,柳建国是大人了,处理完父亲的丧事,他没有了牵绊,我想,他会干出属于自己的事业的,他不是那种甘于平庸的人,他只是被这许多年家庭的负担和债务牵扯了,现在,他没有什么牵挂,应该会有出息的……”我看着柳月。 柳月点点头,忽然又凄然笑了下:“其实,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我的脑子里,下意识里,仿佛感觉他是我的弟弟,所以,我才会这么费心要找他……这会,我醒了,是啊,我的弟弟,早已……我只不过是在做一个白日梦罢了,柳建国明明是有个哑巴父亲的……这些日子,我像是在一个混沌迷蒙失落的梦境里,这会才清醒过来,人死怎么能复生呢?那么大的海啸,那么大的波涛,江月村那么多大人都没了,一个5岁的孩子又怎么能生存呢?” 说完,柳月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我说:“我累了,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吧!”我说。 “不用,”柳月回身阻拦我,看着我勉强一笑:“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我没有再执意,点点头:“不要胡思乱想了,面对现实,不要老是沉湎于对往事的回忆中……” “看,你长大了,开始安慰开导我了……”柳月微笑了一下,接着说:“我走了……再见……” 说完,柳月摇摇摆摆走了出去,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我不放心,跟到门口,直到看见她打上出租车离去。 送走柳月,我的情绪依然难以平息,对柳建国凄惨人生的感慨,对柳月迷惘幻想的悲伤,交织在一起,心里久久难以平静。 晚上,回到宿舍,我郁郁地半躺在床上看书,晴儿收拾整理自己的资料,柳建国的那个包放在床头柜上。 “峰哥,国庆节快到了,放假期间,我们要不要回家去看看!”晴儿边整理东西边对我说。 “哦……”我想起要去北京的事情,放下书本对晴儿说:“晴儿,国庆前夕,我要去北京,有可能要在北京过节了……” “哦……干什么去?去参加党和国家的国庆活动啊?”晴儿笑呵呵地看着我。 “当然不是,是宣传部的张部长带队,市里三家新闻的那位的新闻部主任参加,去北京中央级新闻单位走访联系,加深感情,拉近关系,便于以后的发稿,节前走访,节日期间,可能要顺便安排在北京玩几天……”我说。 “好啊,去伟大祖国的首都过国庆节,多好啊!”晴儿很高兴:“你不是一直没有去过北京吗,你不是一直就想去北京看看吗,这次,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嘻嘻……真为你高兴!去吧,好好玩玩……唉……要是允许带家属多好啊,我可以随同……” “这次去,主要是工作,玩是附带的!当然是不准带家属的了,再说,你还不算我正式的家属。”我说。 “知道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讨厌,非得说出来啊!”晴儿嘴巴一撅,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这次就是张部长和你们三个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主任去?” “不是,宣传部还有跟着的,新闻科的科长和办公室主任也去!”我说。 “哦……还有吗?”晴儿歪着脑袋看着我。 “嗯……”我犹豫了一下:“还有,她……她也去!” 晴儿的脸唰就阴了下来。 203-204 203 有气无力 “她是必须要去的,她分管这一块,而且,去都是为了工作,没有别的意思的……”我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发虚,有气无力地解释着。 晴儿抿着嘴唇看着我,一会说:“峰哥,我没说什么啊,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你脑子里想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想着从北京回来给我买衣服和化妆盒呢?” “我……”我一时语塞。 “说话啊?”晴儿看着我。 “不,不是……”我说。 “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是?”晴儿说:“好不容易进京,为什么不给我带点好东西回来?要带,只是,不许用别人的钱,用自己的钱……走之前,我取5000块钱给你带着,出门在外,叫什么难为着,也不能叫钱难为着,囊中羞涩,低人一等,想给我买东西,用自己的钱,少丢人显眼,用别人的钱买了冒充自己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被晴儿说得无精打采,把书本一仍,往床上一躺,身子侧向里面,一闭眼:“知道了,我困了,睡觉!” “嘻嘻……”晴儿笑了:“好了,不揭哥哥的伤疤了,好的,你睡吧,我在忙乎一会,收拾下东西就睡……” 说着,晴儿关了大灯,打开台灯。 我其实哪里睡得着啊,闷闷地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粗气。 一会,我感觉到晴儿柔软的身体挨过来,晴儿温柔地将脸贴近我的脸,轻轻摩擦着,抱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低语:“亲哥哥,没睡着哦……乖乖亲哥哥,在喘粗气哦……” 说着,晴儿的手伸到我的腰间,轻轻挠我的痒。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转过身。 “嘻嘻……好哥哥,抱抱……”晴儿笑着,趁势将身子伏到我的身上……” 一会,晴儿伏起身子,看着我笑:“嘻嘻……峰哥,好了吧……” “我本来也没什么啊?”我说。 “哼……还说呢,看你刚才那样子,不就是我说了你两句吗?像只大狗熊,扑哧扑哧喘粗气,是不是生气了?”晴儿撅着嘴巴问我。 “木有啊,我哪里生气了……”我靠着床头坐起来:“倒是你,不要那么多心就好了,我这去北京是公派,是工作,是……” “知道啦……峰哥,别说了,知道你是公务……”晴儿捂住我的嘴巴:“好了,刚才的事过去了,不说了,总归,我是相信你的,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男人,我不相信你我能相信谁呢?我不该小心眼,不该多心,行了吧……” 说完,晴儿爬起来:“我再收拾下东西,收拾完就睡觉……” 我看着晴儿收拾东西,也不困了。 一会,晴儿提过柳建国的包,放到写字台上:“峰哥,你说,真奇怪啊,这柳建国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呢?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是的,他是出事了……”我看着晴儿。 “啊——出什么事了?”晴儿停住手,看着我。 于是,我将牛牛说的内容向晴儿复述了一遍,当然,我没有提及关于柳月的那些事情。 晴儿眼含热泪听完了我的话,唏嘘不已。 “峰哥,你说,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事情发生呢?”晴儿问我。 “这个世界,很残酷,比这残忍得多的事情多了……”我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所谓的中低层,在真正的底层,令人触目惊心的人间悲剧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只是,他们没有力量自保或者抗争,只能逆来顺受,忍受着各种羞辱和欺压,忍受着各种不公平的对待……如果我们考不上大学,我们就吃不上国库粮,我们就得在家里种地,我们就是最底层的群体中的一员,就没有人像今天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也不会享有这些虚无的荣耀和自豪……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血淋淋的生活……” “唉……”晴儿叹息一声,用毛巾擦了半天眼泪,又开始动手收拾柳建国包里的东西,边说:“这个社会,真残酷!” “说句实在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弱势群体,总是受尽欺凌……”我说。 “峰哥,你看,这是什么?”晴儿打开英语教材,里面掉出一个信封,落到写字台桌面上。 晴儿拿过来,看着:“江老弟亲启……峰哥,这是柳师傅给你的信啊……” 说着,晴儿把信封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落款是柳建国。 “柳师傅的字体真漂亮!”晴儿赞叹道。 信封是用胶水封口的。我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打开。 晴儿偎过来:“峰哥,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看!”我说。 于是,晴儿爬上床,和我一起靠在床头,脑袋凑在一起,看柳建国的信。 我展开信纸,是柳建国用钢笔写的信,字体很飘逸很洒脱,就像柳建国那神采流光的眼神。 晴儿趴在我身上,和我一起看柳建国的信。 “江老弟你好,见字如面。 家父今日离世,我携家父骨灰回归故土安葬家父,行时匆匆,不及当面告别,致歉! 认识老弟一些时日,似有见面不怯之感,老弟和许老师真乃绝美佳配,一对好人,临别之际,祝福老弟和弟妹幸福日久,地久天长。 不仅你和弟妹是好人,你周围的朋友,老三老弟,兰姐,还有我的本家,你的柳姐,都是好人,能够认识你们这些好人,我很荣幸,也很珍惜。 老弟一直对我个人之情况似有兴趣之感,其实,我只不过乃一落魄凡夫俗子,流落颠沛之人,自小与家父相依为命,如今家父终老,为遂其魂归故土之愿望,携骨灰南下,回归故里,安葬家父。 临走前,安排我的邻居牛牛将许老师的单放机和英语学习资料送还,同时深深向许老师致谢,深深感谢…… 今后,不知能否还能相见,安葬完家父,之后的事情尚未打算,天下之大,不知何处能容我安身,天下之大,随处都能得以养命…… 老弟是博学之人,文笔锐利精彩,具有社会责任感和真爱之心,胸怀使命感,能够关注社会弱势群体,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这年头,真正能替弱势群体鼓与呼的人,不多了! 当一个人,当一个群体,到了为生存而战的地步的时候,这个人,这个群体,基本就没有尊严了,尊严是留给饱暖之人的…… 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也是我生活经历的体会。 我和我的三轮车夫朋友们,都不会忘记你这个记者的,你是真正的人民的记者! 人常说,性格决定命运,于我,我总是觉得恰恰相反,对我来说,是命运决定性格,我没有资格去让自己的性格来掌控命运,我只能让命运来锻造我的性格,我的生命不属于我,属于我的家父……家父去世后,我开始把握自己的命运,开始为自己而活着…… 祝福我吧,江老弟——在我祝福你的同时,你也祝福我。 人海茫茫,若有缘,还会见! 岁月匆匆,人深处,握紧你的手! ——你的旧毡帽朋友 柳建国” 看完柳建国的信,我心里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晴儿看得十分动晴,唏嘘不已。 “峰哥,这个人,这个柳建国,是个好人……”柳月趴到我怀里,不停抹眼泪。 我怔怔地看着信纸,看着柳建国说的每一句话,反复看着信里的内容。 柳建国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我再一次确认。 性格决定命运。我对这句话一直深信不疑,性格消极懒散的人与积极争取向上的人走过的人生肯定有很大的不同。不讨论谁的人生更精彩,因为每个人都有其自身的价值取向。轰轰烈烈是美,平平淡淡更真。 可是,柳建国说:命运决定性格。 我有些迷惘,又开始深思,或许,细细想来,柳建国说的不无道理,一个从小生活优越养尊处优的人与一个从小受尽磨难的人,性格不说截然相反,却也大相径庭。 我想这不是一个孰是孰非的问题,关于人生,命运,从来就不是一个有答案的问题。 我凝神思虑着,思绪又开始蔓延。 人生的最初,人从呀呀学语到心智发育成熟的阶段,命运决定性格,人的性格的形成,和其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密切相关,孟母三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七岁看老……等等,说的应该是这个道理。虽然说内因是决定事物的关键,但并不意味着人的性格就是与生俱来,或是自身所能决定的。在一个人还不能充分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具有独立社会行为能力前,客观环境甚至是决定性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那为什么相同环境下成长的人也有性格相差很多的呢?矛盾有其普遍性但也有其特殊性吧。 当一个人成长为一个具有独立个性的社会人时,其行为处事方式很大程度上受到其个性特点的影响。具有竞争意识自信乐观向上的人比较容易取得成功总是没错的。也许这就是在同化程度越来越高的社会里,个性越发得以被重视的原因吧。 事情总是在变化发展的,不是绝对的,即使一个已经形成其独立人格的人,在其社会活动中,其性格也会因为某事发生变化,有的甚至是彻底的转变,从而其行事方式能力目的也被改变。 世上最复杂,最难以被解释的,我想,就应该是人了! 柳建国说出的这个观点,我想应该是他人生经历的深切体会。 经历决定阅历,阅历成就思想。我又一次想到这句话。 204 她没有把我当做外人 柳建国的离去让我心情郁郁,我的郁郁不仅仅是因为柳建国离去,还是因为柳月的心情是如此的糟糕。 和柳月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看到柳月今晚这般地仓惶和无助,或许,这是柳月在内心承受力达到极限时,在我面前的自然流露——她没有把我当做外人。 “峰哥,我觉得,柳建国一定还会回来的!”晴儿躺在我的怀里,仰面看着我忧郁的脸,轻轻伸手抚摸着我的胸口。 “为什么这么说?”我放下柳建国的信,看着晴儿。 “很简单,因为他自学考试还没有过关啊,还有一门英语课啊!”晴儿说:“我想他一定会回来报名考试的,我想,他不是那种放弃的人……” “哦……”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自学考试没有规定的日期,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考呢?或许过上几年之后再来考呢?” “凭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吗?”晴儿说。 “我不知道,”我又摇摇头:“我当然希望他不会,可是,谁又能保证一定会呢?” 晴儿无语了,默默地看着我:“峰哥,我感觉,你对这个人特别特别上心呢,为什么?” 我的心中一动,叹息一声,搂过晴儿的身体,抚摸着晴儿的肩膀:“不知道!” “你说,他以后会去做什么呢?是不是就在南方不回来了?”晴儿又问我。 “不知道,或许会回来,或许会留在南方,或许会到更远的北方……”我说:“什么可能都有的!” “你这话等于没说啊,等于是废话,”晴儿调皮地捏着我的下巴:“你这话就好像那些写书的,有拖沓凑字数骗银子之嫌……” 我无耻地笑笑:“木办法,我就是这讲话习惯,一时是改不了的,你只能适应我,我无法适应你,不习惯,你可以不听,很简单……” 晴儿哼了一声“不理你了,睡觉,搂着我……” 我躺下来,关掉灯,将晴儿温软的身体拥在怀里,轻轻拍着晴儿的身体,睡去。 第二天早饭后,我和晴儿出来散步,经过报社的办公楼和宿舍楼建设工地。 工地有些冷清,没有了往日那热闹的机器轰鸣声,工人也很少。 “晴儿,看,这是报社未来的办公楼,报业大厦,20多层,你看,封顶了,高不高?”我骄傲地指着大楼对晴儿说。 “好啊,好啊,真高啊!”晴儿仰脸看着,赞叹道:“好高好细的楼啊,就像一个塔一样……” 我听了,有些不舒服:“这是楼啊,不是塔。” “可是,峰哥,我觉得,建这么高的楼用的钱,还不如建个10层左右的,显得厚实,这样的高楼,楼太细了,每一层才能有几间屋啊?不实用啊……”晴儿说。 “你懂什么,现在各单位建楼都流行建高的,楼细点木关系,只要高就行,越高越气派,越抓面子……”我说。 “嘻嘻……”晴儿笑了,抱着我的胳膊摇晃着:“你们这个楼面子可是抓大了,建个楼像是烟囱,哈哈……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听晴儿这么一说,有些泄气。 “峰哥,这楼怎么停工了?没见有施工的啊?”晴儿又说:“明明还木有建完啊,就是个楼架子,怎么不建了?不会搞成一个烂尾子楼吧……” “嗯……可能是资金暂时短缺吧,困难是暂时的,会解决的……”我说。 “梅玲和我说,报社的大楼建设都是她管的,所有的钱支出都是从她手里出去的,筹款跑财政跑银行要钱也都是她亲自出马的,”晴儿说:“她可真厉害啊,可是,她弄的钱呢?怎么不赶快建啊……” “可能暂时没弄到吧……”我摇摇头,和晴儿往前走,一会又来了精神,自豪地指着宿舍楼工地:“看,晴儿,俺们的安居工程,宿舍楼,等建成了,我就能分一套,咱们的家就安在这里了……” 晴儿来了劲头:“我看看,哇——10多层的啊,那要安电梯了……真好啊,还木有分吗?” “木有,听说等建完了再分!”我说。 “哦……那什么时候能建完啊?”晴儿期待地看着我:“这个宿舍楼好像也停工了呀,也木有资金了吖,你们没有钱,装什么阔气,建的什么楼啊……这宿舍楼,咱们2000年能不能住上?” “扑哧——”我笑了:“丫头,你怎么就这么悲观啊,至于吗?2000年,那时候我儿子还不都能打酱油了?” “嘿嘿……你儿子?”晴儿看着我笑:“错,怎么能说你儿子呢?” “那该怎么说?”我说。 “傻瓜峰哥,应该说咱儿子!嘿嘿……”晴儿快乐地在我身边一蹦一蹦,抱着我的胳膊。 “呵呵……对,对,咱儿子。”我打个哈哈。 “不过,以后,我要是生个女儿呢?”晴儿歪着脑袋看着我:“现在只能生一个,你是你们家的独子,要是生个女儿,你妈会不会把我活剥吃了?” “我靠——你说会吗?我娘疼你还来不及呢,舍得活剥吃你吗?”我说:“晴儿,你想要什么啊?儿子还是闺女?” “嗯……要是抛开传宗接代的目的呢,我还是想要个女儿,小女孩,多好啊,长得和我一样可爱漂亮,嘿嘿……”晴儿咧嘴笑着:“我可以每天把她打扮地漂漂亮亮的,扎个美丽的小辫子,穿上美丽的花裙子,牵着她的小手,多好啊……就好像妮妮那样的漂亮闺女……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生女儿啊……” 我伸手刮了下晴儿的鼻子,坏坏地说:“你还不知道这生孩子要搞的项目程序和过程呢,就在这里大言不惭谈什么生儿子生女儿,羞不羞?我问你,生孩子需要干什么事情?你会弄吗?” “你坏死了!”晴儿的脸红了,伸手握着小粉拳冲我身上击打不停:“坏蛋峰哥,坏蛋峰哥,欺负我……” 我哈哈笑了,揽过晴儿的肩膀,贴近晴儿的耳朵:“宝贝,等结婚那晚,我教你,我教你全部的业务和活道,让你知道小娃娃是怎么生出来的……只要你虚心学,我保证你能很快掌握……” 晴儿被我的肩膀搂得紧紧的,脸发烫,口里哼哼唧唧:“嗯……坏蛋,少来炫耀你经验丰富了,哼……惹我生气……我知道你从哪里学来 的……” 我一听,心里发虚了,有些垂头丧气。 晴儿看我一脸泄气的神态,伸手就捏我的耳朵:“怎么了?敢做不敢说了,心虚了是不是?哼……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现在拥有的,她永远不会再有,她拥有的,我却会拥有,”晴儿有些吃醋的声音:“大女人,小男人,姐弟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一直不想说这些,我从来就不信这些,小男人迷恋大女人,我理解,大女人爱上小男人,我不信,满足裕望,找回青春而已……你不就是恋母情节吗?我难道不长大了吗?我难道不发育了吗?我难道不能成为成熟的少妇了吗?终有一天,你曾经迷恋的东西,我都会给你,而从我这里你所享受的东西,她却永远也不能再给你……” 晴儿突然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我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晴儿看我的神态不乐,忙停住了嘴,挎起我的胳膊,声音温柔起来:“好了,我不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说了这些话……爱情是自私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和我来分享爱情,分享我的好男人,可是,我也不会恨她的,我知道她不是坏人,我刚才说那些话,是我心里很久以来就想的,随口就说出来了……我并不是恨她,我早就说过,我不恨她……当然,要是能做朋友,最好,即使不做朋友,也不想做敌人……” 我仰脸看着天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仍旧没有说话。 “峰哥,你不高兴了,是吗?”晴儿仰脸看着我,轻轻摇晃我的胳膊。 我低下头,脸上带着微笑:“傻丫头,你看我不高兴了吗?” 晴儿脸上笑起来:“那就好,峰哥,我说话有时候欠考虑,在你面前,习惯了想什么说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你就使劲尅我……” “我怎么舍得尅你呢?”我说:“我当然知道你在我面前习惯了想什么说什么的了,可是,你现在好像有时候也不是都说出来吧?” 我是话里有话。 晴儿微微一怔,眼珠子转悠了几下,咧嘴就笑。 “嘻嘻……俺不知道哩……”晴儿打个哈哈,拉着我的胳膊,转移话题:“峰哥,咱们到江边玩去!” 于是,我和晴儿往江滨公园走去。 江海的城市建设很一般,平时市民休闲没有什么好去处,就到江边走走。 秋日里的江水一改往常浑黄泛滥的颜色,变的澄清不少,江中的沙子仿佛都沉积了下来,变得内敛许多。 江边,一群中学生在高声练习诗朗诵。 我和晴儿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远方的江水滚滚而去,听着中学生们诗意激晴的朗诵,心里也沸腾起来,从孩提时代到现在的大学,久违了这种血液澎湃的感觉。自己虽没有诗人般的才情,写不出激晴四射的文字,但我却能够体会到他们那种看着江水源远流长的感觉。 205-206 205 快要消逝的记忆 望着流水与船只,恍惚中想到了烟花三月江水边的热闹,想到小时候渡江的新奇,那时候对江水的感觉是浑黄泛滥,没有一丝美感,甚至有点晕船的我总觉得江里不安全,弄不好我们都会一下子栽进江里边去。 现在看江多了份闲适和激晴,江水很少有这么安分的,这时的她像一位阔别多年的好友,静静的待在你旁边,陪你倒数那些快要消逝的记忆…… 我安静地看着江水,让自己的思绪慢慢扩散…… 晴儿靠在我身边,托着腮,不出声,看着江水。 “我要找妈妈……呜呜……”远处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 我和晴儿不约而同同时看去,是妮妮! 妮妮正被小保姆抱着走过来,伏在保姆的肩膀上伤心哭泣。 听到妮妮的哭声,我就揪心。 我忙站起来迎过去。 晴儿也赶紧跟着我过去。 “妮妮……怎么了?”我过去拍着妮妮的肩膀。 妮妮抬头看我,满脸泪痕。 见到我和晴儿,妮妮好像又见到了亲人,委屈地“哇——”大哭起来,边伸开小胳膊向着我。 我赶忙抱过妮妮。 妮妮搂住我的脖子,泪水和鼻涕一起流到我的脖子里,大哭道:“大哥哥,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乖——妮妮,怎么了?”晴儿被妮妮哭得眼泪涟涟,握着妮妮的小手安慰妮妮:“乖乖宝贝,别哭啊,姐姐在这儿啊……” 妮妮说不出话,伤心地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我被妮妮哭的心里异常酸,将妮妮交给晴儿抱着,问小保姆:“小妹,妮妮是怎么了啊?” “没——没怎么?”小保姆支支吾吾地看了我一眼,又赶紧扭转头。 “没怎么妮妮干嘛哭啊?”我有些发急:“你看她哭得这么伤心……” “我……我不知道……”小保姆眼里露出畏惧的眼神。 “你不知道?”我露出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她点点头,眼光闪烁。 我回头看看妮妮,这会在晴儿的抚慰下慢慢不哭了,仍旧不停地抽搐着。 我走过去,又接过妮妮抱在怀里,往远处走了几步,然后问妮妮:“妮妮,是不是小姐姐欺负你了?” 妮妮说不出话,边抽搐边摇头。 “那是谁欺负你了吗?”我问妮妮。 “呜呜……”妮妮又开始抱着我的脖子哭:“大哥哥,我要妈妈……” 妮妮这么伤心的样子,我不能带她去找妈妈,不然,柳月还不伤心死疼死啊! 我轻轻拍着妮妮的后背:“好妮妮,大哥哥大姐姐在呢,和你一起玩,不哭,不哭……” 然后我又走回去,问保姆:“妮妮的爸爸呢?” “不知道,这段时间宋局长每天不着家的!”保姆回答。 我知道宋明正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在外回避的,因为这几家医院现在有太多的岗位而且都是肥缺需要安排,一出事,卫生局把人事权全部抓过来了。 我把妮妮放在地上,用手为妮妮擦擦脸上的眼泪:“妮妮,咱们去荡秋千好不好?” “嗯……”妮妮抽噎着点头。 “来,妮妮,姐姐带你去荡秋千!”晴儿过来,领着妮妮到旁边草地上去玩荡秋千。 然后,我看着小保姆:“小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吧,不要紧,我不会为难你……” 小保姆的眼圈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我点燃一颗烟,站在她对过,耐心地等她考虑。 过了一会,小保姆抬起头:“江大哥,我说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一定要给我保密啊……不然,我就没活做了,就得扫地出门……我还巴望着过两年能给我安排个工作啊……” 我郑重地点点头:“小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卖你的!” “我相信你,相信你的人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保姆说。 “那好,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姆开始说了:“妮妮的小妈怀孕3个多月了,以前不能怀孕,好几年没怀上,对妮妮还是很好的,可是,自从怀了孕,不知道是因为有自己的孩子了还是怀孕心情不好,对妮妮的态度逐渐就变了,经常大声叱喝,稍微一点不顺心,就拿妮妮出气,骂她……骂她是没娘的野种……说她妈妈风流成性,说妮妮长大了也不会是正经女人……” 我听了,气地浑身发抖:“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持续了一两个月了,以前宋局长经常在家,这种情况还好点,顶多在背后咒骂嘟哝,不敢当着宋局长的面,这些日子,宋局长不回家,家里就她和妮妮还有我,她就动不动找借口训妮妮,骂妮妮,有时候还罚妮妮靠墙站,有时候宋妮妮小黑屋……”保姆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今天妮妮在家里玩,不小心摔了她的化妆盒,她大怒,抬手照妮妮脑袋太阳穴部位就是一巴掌,打的妮妮晕过去了,差点背过气,醒过来就嚎啕大哭,我赶紧抱着妮妮出来了,走一走……妮妮出来就哭着一个劲找妈妈,我哪里敢抱着妮妮去找柳姐啊,柳姐要是抱着妮妮来找她算账,要是宋局长知道了,她小妈还不把我……” 我狠狠地咬着牙,压根咯咯地响,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立刻就去找这个臭女人去算账。 “江大哥,你可千万别去啊,也别对柳姐说,你一去,你一说,就乱套了,非得出大乱子不可,我也完了……”保姆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我会尽量注意保护妮妮的,现在我一天到头除了妮妮上幼儿园的时间,都是和妮妮在一起,尽量不让她小妈接触她……今天是因为我洗衣服,没看住妮妮……” 看着保姆可怜巴巴的表情,我的心又软了,呼哧呼哧地喘气,一会对保姆说:“小妹,我给你我的电话,要是妮妮再有什么事,你给我联系……” 说着,我掏出名片递给保姆:“记住,随时都可以和我联系,电话传呼都可以,也可以到报社新闻部找我……另外,平时,你要看好妮妮,保护好妮妮,不要给她小妈找到借口……” 保姆接过名片,放好,点点头:“江大哥,你放心,我会努力去做好的!” 这时,我听见秋千那边传来妮妮天真的笑声。 小孩子伤心忘记地快,妮妮这会在和晴儿玩的很开心。 我和保姆走过去,妮妮不荡秋千了,正和晴儿坐在草坪上做游戏,晴儿蒙着眼睛抓妮妮,妮妮欢快地跑着。 一会,妮妮向我这边跑过来,展开胳膊扑到我的怀里,气喘吁吁,脸上开心地笑着,边扭头看着晴儿:“大姐姐,我在这里呀,快来抓我啊……” 晴儿偱着声音摸过来,一把将我和妮妮抱住:“好呀,我可抓到你了……” 妮妮开心地笑着,搂着我和晴儿的脖子:“大哥哥,大姐姐,我好开心哦……” 晴儿除下眼上的手绢,也开心地笑着。 看到妮妮天真烂漫的笑容,我将妮妮猛地抱在怀里,搂紧,亲吻着妮妮的脸蛋,眼睛湿润了。 妮妮玩累了,到吃午饭时间了,保姆带着妮妮要走了。 妮妮恋恋不舍地亲亲我的脸,亲亲晴儿的脸:“大哥哥,大姐姐,再见!” “妮妮再见!”我和晴儿冲妮妮笑着告别。 看着保姆带着妮妮离去的背影,我的脸绷紧了,我的心里涌起怒火。 “峰哥,你怎么了?”晴儿看着我,拉拉我的胳膊:“妮妮今天为什么这么哭啊?” “他妈的,后娘打的!”我咬牙切齿地说。 “啊——”晴儿一怔:“后妈怎么能打孩子啊,这怎么可以啊?唉……可怜的妮妮……那怎么办呢?去告诉柳姐吧?” 我摇摇头:“这事你不用操心了,别对外乱说,我会有安排的……这事得综合考虑,要考虑到柳月、后妈、宋明正、保姆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好妥善处理……” “嗯……”晴儿看着我,点点头:“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怜的妮妮……哭着找妈妈……” 说着,晴儿的眼圈又红了,低头用手绢擦眼睛。 晴儿是一个极其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人。我心里有些感动。 我揽过晴儿的肩膀,轻拍了两下:“丫头,咱们走走吧,到那边走走……” “嗯……”晴儿偎依在我的怀里,我们一起沿着江边小道慢慢走着。 “都是离婚造的孽,要是不离婚,都好啊,妮妮有爸爸有妈妈,多么幸福的一个家庭啊……”晴儿边走边和我说:“柳月和宋明正为什么要离婚?你知道吗?” “这个……”我迟疑了,要是讲起来,势必要追溯到柳月毕业湿身的事情。 “这个什么?”晴儿看着我。 “这个……我不知道!”我说。 “她没和你讲过?”晴儿的眼里露出怀疑的目光。 “木有,木有讲过!”我说。 晴儿看着我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可有无可奈何,一会说:“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离婚,我觉得,都不应该,这对孩子的伤害太大了,要是对婚姻没有信心,那当初就不要结婚啊,既然结婚了,再离婚,对孩子太不负责了……” 对于婚姻和家庭,我没有什么深层次的见解和认识,因为我没有经历过。 晴儿同样没有经历过,所以,她的话也同样显得很幼稚。 即使晴儿的话是幼稚的,我却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对答,虽然我和晴儿已经定亲了,可是,我总感觉婚姻好像还很遥远。 “峰哥,你对婚姻是怎么看的?”晴儿看着我。 “我……”我挠挠头皮:“大家不都是说吗,说婚姻是爱情的结晶,那么,这婚姻就是两个人凝结在一起,成为晶体了……” “哈哈……”晴儿笑起来:“那还有句话呢,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206 永远也找不出答案 “呵呵……这个话题,可能是永远也找不出答案的吧……”我说。 “前几天,我看过一篇文章,里面把婚姻比作鞋,”晴儿说:“男才女貌的婚姻是品牌鞋,看上去高贵、漂亮,感觉上舒服、大方,但它的价格昂贵,经不得泥泞,需要精心保养、时时珍惜; 青梅竹马的婚姻是布鞋,看上去朴素无华,穿起来经济,放起来了无牵挂,感觉上轻便快捷,可一旦登堂入室,总让人感觉不大入流;患难与共的婚姻是旅游鞋,它看上去奇特,穿上去灵巧,其最大的特点是历经风雨泥泞也不会脱帮掉底,且只要穿上就总是和脚抱得紧紧的,因此,越是在坎坎坷坷的人生路上,越是显出其耐用合脚的特征;浪漫型的婚姻是舞鞋,它轻便、灵活、雅致,但一离开平坦光滑的特定环境,就显得极难适应,也极不实用;事业型的婚姻是跑鞋,它能和脚相互帮衬、共创辉煌,但一脱离事业的跑道,鞋和脚就很难相互适应; 老夫少妻的婚姻是松糕鞋,穿着它虽不能长途跋涉,但却显得颇特别……” 晴儿一口气说下来。 “呵呵……这么多道道啊……”我说:“那么,你说,我们的婚姻是哪一种啊?” “我们的当然是青梅竹马型的了,我们是布鞋呢!”晴儿说。 “呵呵……对,对……”我说。 “还有一种婚姻,是老妻少夫型的,这种婚姻是大傻鞋,看上去滑稽,穿起来方便,脱下去容易。不过,穿上它只能在卧室里自我感觉,如果跑到街上显摆就难免会成为话柄……”晴儿又说。 我极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哦……” “选择满意的婚姻如同选双满意的鞋子,重要的是鞋的尺码和脚的尺码相同,最好是什么样的脚穿什么样的鞋子。舒适的鞋子养脚。但千万要记住:舒适的鞋子,不一定是最漂亮的鞋子。任何时候,我们都只能让鞋子来适应脚,而不能让脚去适应鞋子。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上路最怕穿错鞋,婚姻最怕受折磨。如果鞋子特别挤脚,要趁着还没鞋脚两伤就赶快换上一双。总之,选一双合脚的鞋,才能走更远的路啦……”晴儿说:“所以啊,我觉得,要是觉得不合适,干脆就不要结婚,别别扭扭结了婚,闹不好还得离婚,离婚就要伤害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你说,是不是?峰哥!” “嗯……是的!”我点点头:“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其实,我觉得呢,这婚姻啊,就像是左右手一样,左手提东西累了,不用开口,右手就会接过来,右手受了伤,也不用呼喊和请求,左手就会伸过去。假如一个人的左手很痒,右手却伸不过来,他一定是……” “是什么?”晴儿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一定是中风瘫痪了!”我说。 “哈哈……”晴儿笑起来:“有意思,我想啊 ,我们两口子,以后就像左右手,一定会很默契的……” 我笑了下,搂紧晴儿的肩膀:“婚姻啊,好像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吧,我好像感觉这恋爱还没有谈够呢?”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谈够啊,呵呵……从86年高一开始,哥哥,你算算,我们从两小无猜到情窦初开,从爱河跋涉到初定终身,已经9年了,9年啊,打走了日本鬼子,战犯都快审判完了……”晴儿搂着我的腰:“这接下来一步,我们就是要步入婚姻了,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的……” 我笑了下,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 听着晴儿的话,我的心里却还在想着妮妮。 回去的路上,经过报社的宿舍楼工地时,晴儿突然说:“对了,峰哥,我们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楼开工比你们的晚,建设地可是很快,听说元旦前能交付使用……同时建了3座宿舍楼呢,有大中小三种型号……” “哦……能不能有你的?”我漫不经心地说。 “不知道,这分房方案还没有出来,听说校领导意见不一致,分歧很大呢,谁知道怎么分啊!”晴儿说:“唉……要是能分一套房子,宿舍楼,多好啊,做梦都想啊,就是给个小户型的,也很好啊……” 我听了一笑:“应该不是梦,我们单位也在建宿舍楼,到时候,我们东方不亮西方亮!” “嗨——你们单位?猴年马月啊,我看等建完,我们的孩子真能打酱油了!”晴儿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嘲讽的口气说着。 听着晴儿的话,我抬头看着这两幢寂寞的楼架子,心里不由迷惑起来。 妮妮的事情在我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压着,我不能告诉柳月,那样会让柳月正很糟糕的心情更加伤痛,而且还会搅起更大的风水,当然,我也不能再让这个后妈继续虐待妮妮。 我知道,即使宋明正不在外回避,也不可能天天在家看着妮妮,仍然会给这个后妈以可乘之机,只要她开始厌恶妮妮了,那么,随时都会再对妮妮施加暴力。 想起去年冬季她曾经在江边做人工呼吸救妮妮的情景,我无法想象她会对妮妮施行虐待,难道后妈有了自己的孩子,对非亲生的孩子就一定要厚此薄彼? 我无法想象要是柳月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后妈虐待后会是什么情景,或许柳月会疯了般的冲向这个女人…… 毕竟,这个世界上,柳月有血缘的最近的亲人,只有妮妮了。 我现在是寄希望于保姆,希望她能呵护好妮妮。 但是,我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那么,什么事长久之计呢?妮妮和后妈分开,或者说,这两个人有一个离开那个家! 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是,谈何容易,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为此,我有些郁闷。 回去的路上,晴儿看我的神色郁郁地,就问我:“峰哥,你还在想着妮妮的事情?” “是的!”我点点头。 “唉……”晴儿叹了口气,说:“峰哥,你说,要是柳姐知道自己的闺女被人打了,她会不会疼坏了啊……毕竟,这是她的血肉啊,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啊……” “我不知道!”我呼出一口气,摇摇头。 晴儿听我这么说,沉默了,挽着我的胳膊,不再做声。 我和晴儿沉闷地往回走着。 快到报社的时候,我抬头一看远处报社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我再一看,两个人正从报社院子里出来,走向轿车。 我一拉晴儿的胳膊:“等一下再走!” 晴儿一怔,停住了,看着我:“怎么了?” 我没做声,看着前方。’ 晴儿一看:“哦……是梅玲啊,咦,那个不是黄莺吗,梅玲的表妹……” 是的,那两个人正是梅玲和黄莺,今天是周末,估计是梅玲带黄莺来玩的。 晴儿这么说,让我很意外:“晴儿,你怎么认识黄莺的?” “哦……”晴儿微微一愣,接着说:“梅玲带我和她一起吃过饭,黄莺是人民医院的护士长……” 我一愣,那么,晴儿会不会已经知道宋明正介绍黄莺给杨哥的事了呢? 晴儿没有再说,我也没问。 我和晴儿站在远处,等梅玲的车启动走了之后才继续前行。 “峰哥,梅玲这人好像在练武术!”晴儿一会说。 “哦……这个我倒不知道,练的什么功夫?”我问晴儿。 “不晓得,我不懂,看不明白!”晴儿说。 “不晓得那你怎么知道的?”我问晴儿。 晴儿说:“那次,我纸巾没了,借用她的纸巾,偶然在她包里看到两样东西,我才知道的!” 我说:“什么东西?” 晴儿说:“嗯……防身武器,一个是很软很漂亮的皮鞭子,大概有一尺多长,很细,做工够狠考究,上面还有很漂亮的花纹,把柄很精致,还有一个是很软的绳子……” 我一听,晕了,这哪里是什么防身武器,这明明是梅玲玩sm用的东西,床上武器,这个骚娘们随时天天带着,看来经常用。 傻晴儿,什么都不懂! 我强忍住笑:“哦……你没问她是干嘛用的吧?” 晴儿说:“我问了啊,她听了笑呵呵的,说是很好玩的东西,说要是我感兴趣,以后她可以教我用这个东西。” 我一听,懵了“你怎么说的?” 晴儿说:“我谢绝了,我不喜欢武力,再说了,我总觉得这两个东西怪怪的,你说一个女人家,带着这个干吗啊,那条鞭子开始还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条蛇呢……这东西,你弄个还差不多,没事练练……” 我哭笑不得,心里却有有些惊悚,梅玲这个贱货别把晴儿带坏了。 “以后,你少和她来往!”我说。 “为什么?”晴儿看着我:“我觉得她对我挺好的啊,对你也不错,经常在我面前夸你,说你又有能力又会管理,业务也棒,领导也赏识你,还说你功夫也很棒……” 我一愣:“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还说你功夫也很棒啊,说她亲自见过的!”晴儿说:“是不是你在她面前又和人打架了?” 我的心里一阵惊惧和愤怒,这个婊仔,别把老子出卖了! “我告诉你,以后不准你再和她交往!”我瞪着晴儿。 晴儿奇怪地看着我:“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和她交往!”我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喜欢她?”晴儿说。 “是的,岂止不喜欢,简直是厌恶!”我说。 晴儿一听,脸上笑了,应酬似的对我说:“好,好,峰哥,听你的,我尽量不和她来往就是了,嘻嘻……梅玲这女人眼睛很勾男人的,你不喜欢,很好,我好喜欢你这么说……” 我稍微安心了些,仍觉得有隐隐的不安。 207-208 207 我高度警觉 我不知道梅玲背着我找过几次晴儿,也摸不透梅玲找晴儿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是,听了晴儿今天的话,我高度警觉了! 梅玲已经伤害了柳月,我绝不允许她再伤害晴儿! 而晴儿,我觉得她现在也不是像以前那样肚子里有什么话都对我倒出来,好似也有所隐瞒。 晴儿城府太浅,不会遮掩,她隐瞒了东西,我能觉察出来。 “黄莺那人,你觉得怎么样?”我换个话题问晴儿。 “还不错,吃过两次饭,人很沉稳,很低调,有些哀愁,家庭不幸,男人出车祸死了,可怜的女人……”晴儿说:“她和梅玲的性格正好相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待人接物很朴实,一点都没有梅玲的嚣张……不过,听说她们是远亲,以前不大来往的,最近,梅玲突然对她热乎起来了……” 我点点头:“哦……” 说话间,走到了报社门口,正好陈静从里面走出来,正好撞见我们。 陈静一看见我们:“喂——这个男的,那个女的,干嘛呢?大白天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我冲陈静一瞪眼:“陈静,你胡说什么!” 晴儿一看是陈静,搂紧我的胳膊,嘴巴一撅,鼻子一皱,眼睛一眨,做个鬼脸:“哼——” 陈静看见我们这样子,气哼哼的:“江主任,我有工作要跟你汇报!” “哦……什么工作?说吧!”我说。 “党报的工作是机密,岂能让平头小百姓知道?”陈静脖子一扬:“到办公室去汇报!” “搞什么搞?”我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我说了,机密工作,到办公室汇报!文件在办公室里!”陈静坚持,眼睛斜看着晴儿。 我怕真的是有工作,就松开晴儿的手,对晴儿说:“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去趟办公室!” 晴儿傻眼了,点点头,她没办法阻止这个,对我说:“嗯……你可要快点啊,我等你……” “好的,很快的!”我拍拍晴儿的肩膀,冲陈静说:“走吧,少磨蹭!” 看我往办公室走,陈静得意洋洋地反冲晴儿做个鬼脸:“丫头,你先回学校吧,我和江主任要探讨很长时间的工作的……今天加班,加到周一早上……” “峰哥——”晴儿一听陈静这么说,信了,急了,喊我。 “别听她胡说,”我回头对晴儿说:“稍等一会,我很快就下来!” “峰哥——”陈静学着晴儿的语气,又冲晴儿做个鬼脸:“小妹妹想情郎啊,情郎上了办公室哦……” “闭嘴!”我回头冲陈静瞪眼说了一句:“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哼——”陈静不说话了,跟在我后面去了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陈静随手关死门。 “说吧,什么工作?”我说:“文件呢?” 陈静看着我:“文件在我桌子上,自己去看!” 我过去,一翻:“哪里有啊,哪个?” “最下面那个!”陈静说。 我抽出最下面的纸,一看,是一张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一个内容:江峰,我爱你! “胡闹,这就是你要说的文件?这就是你要汇报的工作?”我火了。 陈静用幽怨的眼光看着我:“是的,怎么?不可以吗?” 我重重地出了口气:“不可以,对不起!” “不行,可以,我说可以!”陈静倔强地说了一遍:“我爱你,我爱你,我就是爱你,不许你和她在一起!” “霸道!无礼!”我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陈静咬着嘴唇看着我。 “可是,我不能,爱是相互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说。 “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说!”陈静的眼圈红了。 “你——我——”我缓和了一下语气:“陈静,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你呢,确实是个好姑娘,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哪里差,你长得好,心眼好,人耿直,人品好,可是,我和你之间,我从来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看的,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同事,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可是,我有,我对你有这种感觉,我对你有这种感觉2年了,这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是,你为什么就一直不给我机会……”陈静说。 “我没法给你机会,我也不能给你机会,我和晴儿已经9年了,从高一就在一起,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定亲了……”我说。 “哼——”陈静猛地一擦眼睛:“你们登记了吗?结婚了吗?” “木有,不过……” “木有就好,什么不过,我不管,”陈静打断我的话:“只要你木登记,我就不放过你,我就有这个权力,我就有这个资格,只要你给我机会……” 我苦笑:“我劝你死心,我和晴儿结婚是早晚的事情,我觉得,老三很不错的,我想……” “你闭嘴,不用你乱撮合!”陈静又开始擦眼泪,一把将我手里的那张写满了“江峰,我爱你”的纸抢过去,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没良心的,大坏蛋……” 我摇摇头,正要说话,有人敲门。 陈静急忙擦干眼泪,去开门。 门一开,我听到陈静的声音:“喂——办公重地,你来干嘛?” “峰哥——”传来晴儿可怜兮兮的声音。 我生气了,忙过去,拨开陈静:“你干嘛?” 接着,我出去,对晴儿说:“公务完了,我们走吧!” 我和晴儿下楼,背后传来重重地关门声,还有陈静压抑的哽咽声。 走出报社院子,晴儿看着我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峰哥,这个陈静是不是……” “嗯……” “是不是对你?” “嗯……” “她早就对你……是不是?”晴儿又问。 “嗯……” “从你那次住院,她就对你……是不是?” “嗯……” “那……今天,她——” “唉……”我叹了口气,搂过晴儿的肩膀:“好了,晴儿,别有这么多担心,她是单相思,单恋,一头热,我对她没有那种意思,我不会和她有任何事情的,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 “哦……天天在一个办公室,你可要立场坚定啊!”晴儿担心地说。 “你不相信我?”我说。 “我当然相信你啊,可是,我怕你万一……”晴儿看着我。 “别担心,没有万一,只有一万!”我说:“你一万个放心好了!对自己要有信心!” 晴儿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又说:“其实,我觉得,陈静这人不错的,就是她老是欺负我……这点不好……” “我正撮合他跟老三呢!”我说。 “嗯……好,呵呵……你好好撮合!”晴儿听了很高兴:“这两个人的性格,倒是蛮相似的,大大咧咧的,很直爽……我对陈静,没有什么大的成见,只要她见了我别那么凶就好了……这城里的干部子弟,是不是都这么傲气啊,瞧不起我们农村出来的?” “不是,陈静不是那样的人,她没有那种傲慢的,这人对我的工作很支持的,为人也很正!”我说:“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狂热地爱上我了,爱的一塌糊涂,唉……” 晴儿听了,突然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晴儿。 “笑我的男人有魅力啊,美女记者爱上你,还是狂热地爱上你,多让我为你自豪啊!”晴儿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伸手捏了捏晴儿的鼻子:“你这话让我捉摸不透,是表扬我呢还是讽刺我?” “都有吧!哈哈……”晴儿忘掉了刚才的不快,用力摇晃着我的胳膊。 晚上上课时,我遇见了宋明正。 宋明正告诉我,让我通知秦娟,周一直接到他办公室,他和秦娟谈谈话,听听秦娟的想法,然后确定工作岗位,之后就安排上班。 我知道宋明正这几天已经以很快的速度掌控了各个医院的人事大权,将自己的人安插到了重要的位置,市直这几家医院,卫生局牢牢控制住了。所谓卫生局控制,当然就是宋明正控制了。 我没有问宋明正打算如何安排秦娟,我无须问,我知道老宋是不会亏待我的。 我很高兴自己能在秦老师面前大大抓了一把面子,我知道秦老师到时候一定会骄傲地在同学们面前夸赞我混得好,有能力。 我的虚荣心又将满足一次。 我没有和宋明正谈起妮妮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想搅散宋明正的家庭,也不想让妮妮受委屈。 一想起妮妮哭泣的神态,一想起柳月疼妮妮的样子,我心里就难受,无比难受,疼到心里。 第二天,我给秦老师打了电话,让他通知秦娟明天来上班。 秦老师非常高兴,连连夸我有能力。 我很高兴,又很得意,忙说这是小事一桩,小意思。 晴儿在旁边听了,也很高兴。 晚上,晴儿把秦娟留下的5000元钱装在一个大信封里给我,叮嘱我明天还给秦娟。 “给自己的老师办事情,再收钱,这是丢人的事情,传出去,怎么见人?”晴儿说:“师恩浩荡,我们出息了,报答老师的恩情,是应该的,必须的……” 我也有同感,将钱接过来,放好。 周一早上,吃过早饭,送走晴儿,我去了办公室,开周一新闻部例会。 陈静见了我,若无其事,仿佛前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晴儿的每一次出现,都给她一次刺激,都给她的信心一次打击,看不到晴儿,她就会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希望和阳光。 因为我本周要出发去北京,这次会上,我布置了一下国庆期间值班的采访事宜,又给大家交代了下我出去的事,部室的工作由陈静主持。 开完会,大家出去了,办公室里剩下我和陈静。 208 出大事了 陈静脸上笑盈盈的:“去北京,真好啊,跟着柳姐一起去,一定玩得很开心!” “还有张部长呢,工作的任务也很重的!”我说。 “嗨——这更好啊,跟着大领导出去,吃得好,住得好,玩得更好!”陈静说。 我笑笑,没说话。 “对了,我给你说个事啊,出大事了!”陈静神秘地对我说。 “什么事啊,一惊一乍的!”我漫不经心地说。 “原来卫生局的那个书记,到下面去当县委书记的那个人,进去了!”陈静说。 “啊!”我吓了一跳:“真的?为什么啊?” “当然是真的,我表姐昨天告诉我的,”陈静说:“还能为什么啊,还不是医院那几个院长的事情牵连的,因为钱呗!” 我一听,这事可真的大了:“什么时候进去的?” “刚刚的事情!昨天吧!”陈静说:“这卫生系统啊,整个都端窝了,哈哈,真热闹啊!” 我觉得不大好玩,一个县委书记都被端进去了,不是小事! 我没有想到我办的这事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事端,不知道下一步还会不会有人再进去。 我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不安,有些六神无主。 正踌躇间,秦娟来了。 “嗨——小表妹,你好!”陈静乐呵呵地打招呼。 “陈姐好!”秦娟今天打扮地格外鲜亮,见了陈静礼貌地打招呼。 我没有让秦娟在办公室多坐,带着秦娟就出去了。 在去卫生局的路上,我严肃地告诉秦娟:“娟娟,记住,你是如何到卫生局的,特别是那刘院长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说,切记,切记,任何人,知道吗?” “记住了,表哥!我谁都没说的!”秦娟见我的神色很严重,忙回答说,又吐了吐舌头。 “今天我带你去宋局长那边,然后,宋局长会给你安排工作的,不管安排到哪里,都要服从,到工作岗位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和宋局长的关系,不要和任何人说你是通过什么关系进来的,知道吗?” “嗯……”秦娟忙又点头。 我掏出装有5000元钱的信封递给秦娟:“娟娟,这钱没有上,收起来放好!” “啊——”秦娟不要:“表哥,我不要,这钱是给你用的,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和精力,还要去还人情的……” “听话,拿着!我没花什么精力,也不用去还什么人情,再说了,你刚工作,找宿舍,买日常生活用品,都需要花钱的……”我用不容分辨的语气说着,将钱硬塞到秦娟的手里:“还有,你大伯是我和你表嫂的老师,办这点事,我再拿钱,叫我如何有脸面见秦老师?” 秦娟听话地将钱收起,又说:“表哥,等我安顿好,我请你吃饭。” “呵呵……别了,还是等你发工资再说吧,请我吃顿烧烤就行了!”我笑着说:“今天先报到,报完到,我还得给你安顿宿舍,找房子……安居再能乐业啊……” “表哥,你真好!”秦娟看着我。 “一般吧!”我说。 “嘻嘻……我要是找男朋友啊,就找表哥这样的,我好喜欢你哦……”秦娟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觉得小这话有些不对头,可有说不出什么,就笑笑:“等你工作了,接触的人多了,你就会发现,比我强的男人多了,都是小帅哥……” “我不喜欢小帅哥,我喜欢表哥这样的大帅哥,嘻嘻……”秦娟说:“表哥好有男人味道啊……要是没有表嫂啊,我就嫁给表哥喽” 我摇摇头,笑笑:“傻丫头,别胡说了……没大没小,不着天不着地……” 秦娟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到了卫生局,我直接带秦娟上了二楼宋明正的办公室。 推开门,宋明正正坐在办公桌前,显得有些心神不定,见我和秦娟进来,回过神笑着站起来:“来,江主任,小秦,请坐!” “宋局长好!”秦娟礼貌地招呼。 我和秦娟坐下,宋明正安排人上茶,然后对秦娟说:“小秦,你是学护理的吧?” “是的,宋局长!”秦娟拘谨地回答。 “嗯……你想做什么工作岗位呢?”宋明正又问。 “我——”秦娟看看我,我微笑着看着秦娟:“宋局长问你,你就回答嘛!” “我——服从安排,干什么都行!”秦娟很机灵,接着回答。 宋明正一听,和我都笑了。 宋明正说:“好,服从安排,是个好同志,那么,你除了专业之外,还有什么特长呢?” “我是团干部,经常组织各种活动,还喜欢写东西,喜欢演讲,喜欢社交活动……”秦娟说。 “嗯……那好,”宋明正点点头:“你到医院去做行政工作好不好?不要做护理了,上夜班,很累的,还很脏……” “我——”秦娟又看着我,我笑着点了点头,宋明正这可是格外照顾了。 “一切服从安排!”秦娟忙回答。 “好!”宋明正点点头,冲我笑了:“表哥,你同意不?” “呵呵……宋局长,太感谢你了,”我说:“我当然同意了!” “那就好,那就这样!”宋明正说着摸起电话打给办公室:“让人事科范科长来一下!” 一会,范科长进来了,毕恭毕敬地对宋明正:“宋局长,您找我?” 宋明正一指我,对范科长说:“这是江海日报新闻部的江主任,我们局里的大稿子都是他亲自写的!” 我站起来:“范科长好!” 范科长忙上前热情和我握手:“久仰,久仰江主任大名!” “小范,有这么个事,江主任的表妹,就是这位,秦娟,”宋明正指指秦娟:“卫校毕业的,学护理的,今年分配到市人民医院工作,今天江主任亲自带过来,先和我接头,我刚才谈了下,根据她本人的特长和爱好,还有市人民医院的工作岗位需要,我建议,安排到医院办公室做行政工作……” 范科长连连点头:“好,好……” “医院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了,这边的手续你负责安排,人呢,你亲自送过去,接好头,安顿好……”宋明正继续说。 “是,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范科长继续点头。 “还有,宿舍问题,也要安排好,你给医院说,就说我说的,刚毕业的学生,女孩子,自己到外面租房子住,不安全!” “一定办到!” “好的!”宋明正接着对秦娟说:“小秦,你这就跟范科长去吧!” 秦娟站起来:“范科长好!” “好,好!”范科长冲秦娟和气地笑着,又和我握手:“那我们先去了,江主任你坐吧。” “范科长,麻烦你了,以后还得多多关照!”我说。 “江主任,千万别客气,都是自己人,我有数!”范科长热情地和我握手告别,带着秦娟去了。 我心里很轻松,宋明正连住宿都给关照了,省了我的心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宋明正。 宋明正起身关好办公室的门,递给我一颗烟,自己也点着,然后对我说:“老弟,昨天那个书记进去了。” 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什么书记?” “局里的前书记,现在的县委书记!”宋明正的口气有些顾虑。 “啊——”我做惊讶状:“真的?” “是的!”宋明正心神不定地吸了一口烟。 “也是那事牵扯的?”我问 “嗯……”宋明正点点头:“这个书记可是现在的市长赏识的人物,市政府副秘书长出身的……” 我不明白宋明正这话里包含着什么意思,宋明正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我也不好再问。 “那磁带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吧?”宋明正突然又问我。 “不多,就秦娟知道,我叮嘱她了!”我撒了个谎。 “嗯……”宋明正点点头,看着我:“此事万万不可对人说起,不然,对你会很不利……” 我郑重地点点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没想到会弄到这一级……”宋明正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然后看着我:“老弟,卫生局的整顿大规模开始了,各个医院都大换血,局里的人事权收过来了,审计科也成立了,各医院的财务收支全部处于局里的管束之下,管理体制更加顺畅了……” “祝贺你,宋大哥,你的改革进展顺利,头几脚,踢得好漂亮,等结束后,我再给你弄一篇市直卫生系统管理体制改革的稿子,报道一下!”我说。 “好,好,要得!”宋明正高兴地点头。 正在这时,我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柳月打来的:如无事,请速到我办公室!——柳女士。 我对宋明正说:“对不起,宋大哥,我要去宣传部办点事情!” “那好,我就不耽搁你了,回头有事再联系!”宋明正和我握手告别。 从卫生局出来,我直接去了宣传部柳月的办公室。 柳月正悠闲地坐在转椅上晃悠,见我进来,微笑了下:“关下门,别关死!” 我将门虚掩上,坐到柳月对过:“什么事啊?” “刚才你不在办公室,到哪里去了?老实交代!”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在宋明正办公室啊,我带秦娟去报道的,今天宋明正给安排好工作了!”我说。 “哦……宋明正今天神态怎么样?”柳月问我。 “还行,稍微有点心神不定,他说卫生局以前的那书记进去了……”我说。 “是的,那书记进去了,昨天的事情,今天上班,大楼里都在悄悄议论这事呢,这种事,传地好快的!”柳月说。 “可是,宋明正为什么心神不定呢,那书记进去了,宋明正该高兴啊,出气了!”我说。 “傻蛋,你不懂!”柳月摸出两根棒棒糖,递给我一个:“来,一人一根,含着玩!” 我接过棒棒糖,看着柳月含着棒棒糖的神态,很可爱。柳月好像已经从上周末的糟糕心情里走出来了,这让我很欣慰。 “你说,我怎么不懂了?”我说。 “宋明正不需要出这个气啊,这个县委书记以前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和现在的市长关系很密切,而市长呢,和市委书记关系又很微妙,这县委书记被抓进去,弄不好会搞得市长出一身冷汗,就是市长没事,也会很不自在的,你想想啊,要是市长查出来是宋明正捣鼓的事,会不会喜欢宋明正呢?”柳月说。 “哦……我明白了!”我说:“这事对宋明正确实不大妙,怪不得他心神不定呢!” 这个县委书记是北江县委书记,上任时间和宋明正扶正一样长,屁股还没热窝,估计当县委书记往上送礼的投资还没有收回来,就进去了,这买卖可是赔大了。 “事情现在已经超出了宋明正的控制范围,他无能为力了,他本意是不想办倒这个县委书记的,他很明清这县委书记和市长的关系,他是绝不想得罪市长的,可是,木办法喽……”柳月说。 “哦……这个可就不好玩了!”我说。 “不过,也难说啊,你要知道,这市里是市委书记说了算,书记是老大,这事对于宋明正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啊,要是书记知道这事是宋明正烧起来的火,说不定宋明正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啊,而市委书记要想知道是谁烧的火,太简单了……”柳月说。 “哦……这个还挺复杂的,”我说:“那么,要是市委书记知道是我立了头一功,会不会我也有什么收获呢?” 柳月一听,脸色一变,严肃起来,看着我:“别——你可千万别做这梦,我叫你来,就是要和你谈这事的,这事就是不调查,明眼人一看就怀疑是宋明正在背后指使的,但是,宋明正也不是吃素的,他的根基也是比较牢固的,即使大家怀疑到是他,没有确凿证据,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很多人都没有力量和他抗衡的,而你,就不同了,要是传出去是你捣鼓的,你就完了,黑白两道都完了…… “宋明正和你不同,你和他,没法比,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你可千万给我记牢了,千万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一定叮嘱好你的干表妹和你的晴儿妹妹,嘴巴一定要牢固,这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永远永远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我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晴儿和梅玲。 “这事我听说已经到此为止了,不能再继续扩大了,再扩大,就彻底失控了!”柳月说:“你真能啊,为了自己的干表妹,把这么多人送进去了!” “我木有这个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说。 “嘻嘻……你木有这个意思我知道,可是,我木有想到你竟然会惹出这么大事来,厉害啊,江大记者!” 我挠挠头皮,笑笑。 “对了,柳建国没有什么消息吧?”柳月突然又问我。 “没有,牛牛没有和我联系,如果柳建国回来,牛牛一定会和我联系的!”我说。 “唉……柳建国……柳建国……”柳月突然叹了口气,喃喃地重复着柳建国的名字。 “一个苦命的人,一个坚强的人,一个有理想的人,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我说。 “嗯……”柳月的眉头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看着柳月,我想起了妮妮,突然就忍不住冲动,想把妮妮的事情告诉柳月。 “柳月,前天上午,我遇见妮妮了……”我突然说道。 “哦……”柳月抬起头,眼神发亮:“在哪里遇见的?” 一看到柳月的眼神,我的大脑猛然清醒过来,这事决不能告诉柳月,起码现在不能告诉,不然,柳月会很伤心很悲愤! “嗯……在江滨公园,我和小许在那里散步遇见的!”我说。 “哦……呵呵……她和谁在一起的啊?”柳月饶有兴趣地问我。 “和小保姆在一起。” “哦……和小红在一起啊,出来玩耍的?”柳月依然笑呵呵地看着我。 原来保姆的名字叫小红。 209-210 209 玩了好一会儿 我看着柳月的神态,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是的,出来玩耍的,小许还和妮妮玩了好一会……” “呵呵……”柳月开心地笑着。 我也笑了笑。 然后,我们俩都沉默了片刻。 “对了,你和小许,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柳月突然问我。 “这个……不知道啊!”我说。 柳月说:“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个……还没确定……”我说:“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这年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也该考虑考虑了……”柳月轻松地说着。 “嗯……”我有些心神不定地看着柳月,不知道为什么柳月突然问起这个话题。 “你父母身体最近还好吧?”柳月又问我。 “还好吧……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能回去!”我说。 “出来工作了,独立自主了,长大成人了,小鸟出笼单飞了,父母年龄大了,记得要常回家看看父母,多尽尽孝心,多陪父母说说话,”柳月说:“记住,你再大,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孩子,走到哪里都牵挂着父母的心……” 我点点头,心里决定在去北京之前回去带晴儿回去一趟,看看我爹娘和晴儿的爸妈。 “小许性格好,心善良,脾气好,我看啊,过门以后一定是个孝顺媳妇,一定会伺候好公婆……”柳月又笑着说。 我无声地笑了,点点头。 “家有二老是个宝,有个家,真好啊……”柳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口气里透出一丝伤感和羡慕:“想我这样,想去孝顺父母,却没有可以孝顺的对象……唉……” 我的心里又难受起来,眼前浮现出江月村后山上那几座孤零零的坟茔,浮现出柳月在自己父母坟前那让我撕心裂肺的一幕,浮现出柳月对她小弟弟的话语…… “柳月,你那小弟弟叫什么名字?”我问柳月。 “那时他才5岁,没有大名,小名叫阳阳,太阳的阳,”柳月轻声说道:“我爸妈常说,我们家一个太阳,一个月亮,日月同辉,幸福满堂……唉……25年过去了,阴阳两界,生死两重天,他们都走了,抛下我,都走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团聚在一起,却扔下我,独自在这苍凉的世界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多少次,在梦里,我会想起那童年的一幕一幕,那欢乐的时光……” 我的心潮涌翻滚,心绪难平。 生命是一场离散聚合。那初涉人世的第一声啼哭就拉开了聚的序幕,于是以后的岁月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就有了数不清的相遇,相识,相处,相爱,相恨,到最后的相离。不论是哪一种形式的相聚,哪一种形式的别离,到最后终究是曲终人散,众鸟归林。 生命的最终末路永远是死亡。合眼长眠的那一刻亦是一场盛装舞会的散场。在那场舞会里邂逅的人,发生的故事,随着那灵魂的飘逝,终究是灰飞烟灭。聚时的热闹与喧哗,散时的清冷与凄凉,都是预料中的,也都是定数。谁也无法更改。 我咬紧嘴唇,努力平息自己心里的酸楚,一会说:“柳月,人的一生就如一盏点燃的灯,所以迟早都会熄灭的。死亡之际就是灯熄之时,但仔细想想,其实死亡并不是上帝对我们的惩罚,而是命运之神对我们的钟爱。如同我们需要睡眠一样,我们同样需要死亡。正是死亡的黑暗背景才衬托出了生命的璀璨光彩。 “试想如果生命是无限的,没有了死亡,那么活着又有多大的意义呢?所以死亡并不可怕,亦无须过度悲伤,无非是生命的长眠。而在这长眠之前,我们应该珍惜我们拥有的每一天,想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我们该追求的,才是能让我们真正快乐的?是物欲?是名利?还是灵魂的清明和安宁? ” 柳月看着我凄然一笑:“江峰,你说的不错,你越来越会思考人生了。刹那芳华,红颜弹指老。人生如梦,醒时万事空。生命真的太脆弱,如那精美的陶瓷花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意的轻轻一碰,便会哗啦啦的碎了一地。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们在未碎之前尽情的展现我们最美的风姿吧,以一个最佳的姿态去面对命运之神赋予我们的一切悲欢。 有一句名言说:人从一生下来到死去,这中间的过程,就叫幸福。 “是的,生命只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鲜花和掌声,也有荆棘和泪水,有欢乐,也有痛苦,而我们为了追求那醇美如酒的欢乐,就必须忍受那酸涩如醋的痛苦。而生命的意义也就在无尽的追求之中了,在追求中创新,在追求中超越,最终给了生命一个最美的诠释。 ” 我点点头。 柳月继续轻声说:“虽说都知道人生如戏,也都知道岁月无情,生命易逝,但每个人在自己的生命戏剧里扮演的都是主角,身边其他的人都是配角。所以谁都想尽力把自己的角色塑造好。但有时候你的生命是一场悲剧,还是喜剧,抑或是闹剧,决定权却并非全在你的手里。因为你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演员,而不是导演,甚至连谁是导演也不知道,所以无法事先知道所有的情节和过程。这也就是生命之剧和其他戏剧的最大的区别…… “生命是一个迷,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是怎么样,会出现一个怎么样的局面,那么就让我们做一个优秀的演员吧,尽情的去投入,该笑的时候就开心的笑,该哭的时候就痛快的哭,该爱的时候就爱他个轰轰烈烈,该恨的时候就恨他个彻彻底底。用我们生命里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所有的真心和真情,所有的欢笑和泪水,去演绎这场生命之剧,使自己的角色完美无暇,那么在剧终谢幕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流着泪水给予我们最热烈的掌声……” 看着柳月,听着柳月的内心独白,我脑子里突然想,柳月需要一个可以倾诉可以交流的对象,或许,她平日里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内心里渴望一个可以倾诉心声的知音,可是,她没有人可以去说,今天,柳月让我来,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告诫我磁带的事情,或许,她想和我说会话。 或许,她太孤独了,孤独到让寂寞成为一种享受,一种痛苦的享受。 此刻,我心里涌起无比的怜惜和疼爱,我多么希望柳月能永葆一个清滑净透的灵魂,始终微笑着善待生命,享受生命,珍惜生命,超越生命,在岁月的风霜雪雨中轻松安然的走完一世的红尘! “去北京之前,把新闻部的工作安顿好,节日值班、市领导的重要活动,安排好专人,不要出什么差错!”柳月说。 “嗯……今天上午刚开完会,都安排好了!”我说。 “嗯……陈静最近工作怎么样?上路了吧?”柳月说。 我说:“是的,她工作是不错的,陈静这人的性格做事很爽快,工作起来很利索,从不拖泥带水,而且,和大家的关系也处地很好,责任心也很强。” “呵呵……”柳月笑起来,用自夸的语气说:“那是了,我带的兵,有差的吗?嘻嘻……” 看到柳月自夸的神态,我忍不住也笑起来:“是的,你的兵都很能干,都木有给你丢脸,部里的记者,参加活动出去采访,如果遇到你,回来都会在部里夸耀啊,说‘我今天又遇到咱们的老主任柳姐了’,呵呵……大家都一直把你放在心里呢!” 柳月听了,显得很开心:“难得啊,大家都还记得我,不枉我多年一片苦心,我也算知足了……” “我怎么听你这话像老人筋啊,显得老态龙钟的!”我说。 “唉……我老了啊……不比当年啦……”柳月拉着长腔。 “你老吗?”我说。 “我不老吗?和你们年轻人相比,我是老前辈啦,老喽……”柳月做沧桑状。 我笑了:“你不老,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你永远也不老!” “真的?”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 “嗯……”我郑重地点点头。 “谢谢你……”柳月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从柳月的叹息里,我突然感觉到了柳月内心的沧桑和无奈。 “你忘了,到我老家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说你不大的,我妈还要认你做干闺女呢!”我说。 柳月的眼神亮了一下,看着我,微笑了:“记得,记得……” “我妈要是真想认你做干闺女,你愿意吗?”我问柳月。 “我……”柳月犹豫了一下,笑了:“你觉得这现实吗?可能吗?” “怎么不现实呢?怎么不可能呢?”我说。 “傻瓜,你想想就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柳月说:“因为我们有过从前,因为有你的晴儿……你妈认我做干闺女,你的晴儿会怎么想,我这不是没事找事找抽吗?” 我答不上话了。 “我愿意不愿意不重要,而现实最重要的,”柳月看着我:“你说,谁不想有个完整的家啊,我承认,我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可是,我一样渴望家庭的温暖和温馨,可是,我只能是想想而已……” 我咬紧了嘴唇。 “呵呵……不说这个了,”柳月换了个话题:“马部长很快要去郑州开那个报业发展论坛会,刘飞也一起去吧,老板出动,办公室主任跟随是一定的。” “是的,刘飞跟随一起去!”我说。 “那稿子马书记还算满意吧?”柳月又问。 “是的,还算满意。”我说。 柳月点点头:“那就好,这还是我们留了一手的,没有给他弄进更先进的理念,不过,这样也好,太先进了,说不定他自己都消化吸收不了,这就叫对着领导的胃口来做菜,不能太好吃,也不能差了……” “不过,弄这个稿子,我可能把刘飞得罪了!”我说。 “嗯……你不说我也能想到,这个是难免的,没办法,”柳月点头说:“知道吗,以前,我做新闻部主任,梅玲干办公室主任,那时领导的讲话,包括后来马书记的讲话,都是我给捉笔,我和梅玲的梁子,就是从那时开始的,虽然她自己弄不了,但是别人弄了,她心里会嫉妒地发狂……现在,轮到你和刘飞了……其实,刘飞并不是弄不出来,关键是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疏忽了自己的学习,思想观念陈旧落后了,他把精力都放到玩人玩领导上去了,唉……刘飞的脑袋瓜子,其实比你好用多了,你看你,有时候还傻乎乎的……” 说到这里,柳月看着我温和地笑了。 我傻乎乎地笑起来,挠挠头皮。 柳月看着我:“有些事,能避免矛盾的尽量避免,有些事,是无法回避的,凡事并不是以个人的主观意向为转移,你不想得罪他,却总是不停让他受刺激,这个事情,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总不能一直在他的阴影之下,正大光明做事情,凭本事吃饭,如果有人非要计较,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要理会,放下包袱,开动机器,轻装前进,世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 “嗯……”听柳月这么说,我心里透思多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一直相信人性本善,社会需要完全的信任,但还是要在信任之上多一点儿心眼儿,使得我们的善意不至于在被欺骗中泯灭,使得我们的善意的阳光照射更多的人,我想,就算是行善,也许也需要多留意一些……害人终害己,这是铁律,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有害人之心的,但是,我们不能排除有不正常的人,利欲醺心的人,还会害人,因此我们还是要有防人之心,做到有备无患……”柳月看着我:“其实,我这话不仅仅是说给你听的,也包括你的晴儿,小许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早就看出来了……我说的这两句话针对的范围是不一样的,首先‘害人之心不可有’只是针对于自己来说,那么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不等于所有人都没有害人之心,如果没有害人之心的是所有人,自然就不需要有下面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不能做到所有人都没有害人之心,自己有可能被害,所以才要防,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防御,在被人不受伤害同时也要谋求自保,这两句讲求的就是利人利己,缺少其中一部分,都不完整……” 听着柳月的话,我不由又想起了晴儿和梅玲。 “其实,那个柳建国,也是一个好人,在凄苦艰难的生活中,能保持做人的本色,不容易,难得!”柳月又说。 “柳月,柳建国一定还会回来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到他的!”我用安慰的口吻说。 柳月点点头:“人啊,都是缘分,茫茫人海,遇到了,就是缘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宣传部办公室主任。 “柳部长,去北京的相关事宜张部长安排向你请示,包括要带的礼物和我们这一行的资金……” “嗯……礼物就按张部长说的意思办,带一部分土特产,张部长除了要去拜访业务单位,还要去看望几个江海籍的在京官员,还有,资金的事情,你直接去找马部长,我们部里没有这么多钱,钱由报社出,张部长已经给马部长打了招呼。” 我知道柳月说的马部长就是指的马书记,在宣传部里,大家称呼马书记都是叫马部长的。 “好的,支多少?” “数目马部长知道,你直接找他就行。” “好的,那我这就去找马部长!” 办公室主任走后,我有些不解,问柳月:“怎么张部长出去要报社出钱呢?” 210 想进步 “宣传部吃财政,财政拨款就是一点办公经费和工资,去北京,花销很大的,公事私事都要花钱,这些钱,从财政上不好报,只能报销一小部分,大部分无法列支,现在财政卡的很紧,就从下面单位出了,这是老规矩了,”柳月笑着说:“宣传部赚钱的下属单位就报社和电视台,马书记还想进步,自然是要承担的了……” “为什么不让电视台出呢?电视台赚钱才多啊,广告费一年是报社的好几倍!广播局的局长不是也兼部里的副部长吗?”我说。 “这个就复杂了,”柳月笑笑:“广播局的局长快到点了,根本就不买这个帐,不点乎这个,张部长也没办法,就只能让报社出了……这也是潜规则吧,官场潜规则,报社出钱的事情,别往外说啊……张部长出去办事情,包括到北京和西京,经常是马书记陪同,钱都是报社出的……” “哦……”我点点头:“我们去北京还要花很多钱吗?” “嗯……少不了的,吃住行,请客送礼,还有,张部长的一些私人交往,都从这里出,”柳月说:“北京是什么地方,吃顿饭,万儿八千的根本就看不上眼,上次我和张部长去北京,办公室主任带的钱不够,临时抓瞎了,幸亏遇到江海税务局的局长也在北京办事,临时借了3万,为这事,办公室主任被张部长痛批了一顿……” 我点点头:“可开了眼界!” “呵呵……到北京后,你开眼界的事情还多了呢!”柳月说:“那些人胃口都很大的,老领导老干部送点土特产都很高兴,他们怀旧啊,喜欢这个,那些少壮派就不行了,非得直接送红包或者送卡,女同志还得陪同去购物逛商场……你想想啊,全国各地的人都去进贡,都喜欢攀比对比,少了,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 “天子脚下,皇城根,就是好啊!”我说。 “那些人,有几个靠工资吃饭的?”柳月说:“为什么很多稿件都要亲自送去,传真过去不可以呢?道道就在这里,一是显得重视,二是打点关系,没有关系,发稿很难的!自上而下还不都是这样,就拿江海日报来说,下面的县里想发个头条,至少要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送稿才可以,不仅仅是送来就行了,还得带着礼品,还得请客吃饭,还得邀请领导到县里视察工作,说是视察,其实就是游山玩水吃拿卡要,报社编辑室的那些主任和分管副总编,油水都是大大的,你以为就是你们做记者的有油水啊……” “这个我知道,看来越往上油水越大,越往上胃口越大啊!”我说。 “是的!很多不正常的现象,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也就是正常的了!”柳月笑嘻嘻地说。 从柳月那里出来,接到了秦娟的传呼,我回了电话,秦娟在电话里说已经报到了,安排在院长办公室工作,宿舍也安排好了,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我决定去医院看看秦娟的情况。 到了医院,秦娟在门口等我,和我说了下报到的情况,又带我去她宿舍看了下。 秦娟的宿舍两个床位,现在只住了秦娟自己。 我放心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就带秦娟出去吃午饭。 正外走,遇见了黄莺。 黄莺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又祝贺秦娟分配到医院工作。 “哎呀,小秦啊,我还一直盼着你能到我们科室上班呢,没想到你分配到院办去了,真遗憾啊……不过,这对你更好啊,院长办公室,可是个好地方啊,不用上夜班,不用干脏累活,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们科室的那些同事啊,抽空多去玩玩……”黄莺乐呵呵地拉着秦娟的手。 “黄护士长,我表妹还小,不懂事,刚来,这以后还得你多帮助指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多担待……”我说。 “别客气啊,江主任,”黄莺笑盈盈地看着我:“咱们已经是老熟人了,听杨部长说,你可是年轻有为的年轻干部啊,这以后,说不定有事还得求你呢!” 我觉得黄莺是个很有心数的人,她在我面前只字不提梅玲,好像她根本就没有亲戚和我是同事。 黄莺提到杨哥,显得很随意地神态,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杨哥和黄莺到底有没有那事呢?两人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 我没有问,我知道问也白搭! 不可否认,黄莺浑身充满着成熟年轻少妇的魅力,特别是胸铺,很丰满,高傲地坚挺着。 黄莺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一件深褐色的衬衣,从纸袋上的商标看,杉杉牌的。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黄莺问我。 “我带表妹出去吃饭的,黄护士长要不要一起吃?”我说。 “哎哟,不了,”黄莺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再见!” 黄莺和我们告别,出门打车匆匆离去。 我带秦娟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小饭店吃饭,顺便开始给她上一课。 “娟娟,从明天起,你就正式上班了,就正式踏入社会了,新的生活,新的事业开始了,祝贺你!”我说。 “嘻嘻……”秦娟很开心地看着我:“谢谢表哥!” “到新单位上班,有一些事项,我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提醒你,一定给我记牢了!”我说。 “嗯……表哥,你说,我一定听你的!”秦娟看着我。 “到一个新单位上班,就意味着新的挑战,在新单位能不能站住脚,关键看你的表现,要想表现好,很多细节你不得不注意。人的第一印象是强烈而深刻的,一旦形成不好的印象在日后就不那么容易改变了。到新的单位,如何顺利完成角色的转换,较快适应新环境,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我说:“每家单位必然都有着诸多成文的和不成文的规则,人民医院也同样是这样的,一般来说,这些规则是医院文化的精髓与灵魂所在。因此,若想快速融入新环境,并能左右逢源,如鱼得水,这些规则你不仅要理会,而且要对其了如指掌,烂熟于心。当然,有些规则并非你一眼能洞穿的,因此在平日里,你还得多留个心眼。有一点要注意,千万莫逞英雄,天真地认为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否则,你只会成为“除旧革新”的殉葬品…… “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当你从一个熟悉的圈子,忽然跳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圈子,面对的是一张张或深沉或狂傲或高深莫测的脸。新到一个单位时,最好不要等着别人来理你,你应积极主动与别人打招呼,并与趣味相投、价值相近的同事建立友谊关系。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一旦有小人排挤你,他们的出手援助就显得尤为重要。不过注意,在搞好关系时应把握好一个度,避免钻进狭隘的“小圈子”里,否则百害无一益。” 秦娟认真地听着,点点头:“嗯……我听我上班的同学说过,说到单位上班后,要积极表现,多干活,勤快点!” 我说:“他们说的有道理,谁都希望自己能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无可厚非,只不过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你莫忘了过犹不及。积极表现有时也会错。比如,你每天提前20分钟到办公室打水、搞卫生,久而久之,别人认为你那样做是理所当然的,是你份内的事儿。如果某天你突然不再那么做了,人家就会觉得很不习惯,认为你失职了,进而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所以积极做事,也得讲分寸。” 秦娟半张嘴巴:“哦……” “还有,在工作中,切忌不懂装懂,每家单位都有各自的特点及运营体制,某些方面你不甚明了,实属正常之事。初到单位,你要敦促自己迅速进入角色,千万别以为自己是新人便等着有人来慢慢手把手地教你做事。遇到问题时,向有经验的人讨教:我想知道这种事情通常如何处理?您看我这样做行不行……哪怕你请教的是一个没有学历的人,是一个驾驶员,也极为正常,毕竟人家有宝贵的经验。不耻下问是优点,切记别不懂装懂,或抛开问题不管。” “哦……”秦娟点点头。 我继续说:“再一个,一定要遵守工作纪律,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工作纪律,包括你在的这个办公室,当然也会有,这些纪律,作为新人的你必须绝对遵守。比如,不迟到,不早退,不能用办公电话打私话,工作期间不准打游戏、织毛衣等。也许并没有人因你一两次违规而指责你,但相信老板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莫名其妙地栽在这类事情上,后悔就晚了…… “还要多做事少说话,复印机没纸了,你主动给加上;饮水机没水了,主动给送水公司打个电话……多做点这类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并非大材小用,它往往最能给人留下好印象。另外,莫做碎嘴婆娘,当身边一些多舌嘴与你唠叨时,最好还是闭嘴为妙,免得卷入是非漩涡、得罪他人,或者贻笑大方……” 我滔滔不绝地和秦娟说了半个多小时,秦娟不住点头答应。 我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对秦娟说:“好了,今天我就和你说这么多,今后,工作上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及时和我联系,问我!” “行,好的,一定!”秦娟高兴地点头。 “医院的人事关系很复杂,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怎么进来的,更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强硬的关系和后台,能进人民医院工作的,都是有关系的,关系比你硬的人多了,我这个小小的记者,没有人会放在眼里,”我说:“总之,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别给我丢脸!” “是!表哥,我一定给你争光!”秦娟抬起头向我保证,嘻嘻笑着:“表哥,你参加工作才比我早两年,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我好佩服你!” “我的这些,也都是别人指点和教导出来的,还有,就是平时自己经历的,总结归纳出来的!”我说着,想起了柳月曾经给我的那些谆谆教导。 从我进入报社的第一天起,柳月就一直在引导我,教导我,直到现在,仍然在进行着。 在我人生的成长道路上,柳月是我当之无愧的良师。 当然,还有杨哥。 “表哥,以后你可要多教教我啊,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最听你的话啦!你叫我干嘛我干嘛……”秦娟调皮地说。 “行,不错,听话时好孩子!”我说。 “嘻嘻……你才比我大几岁啊,就说我是孩子……”秦娟捂嘴又笑。 “大一天也是大,我上大学那会,你还穿开裆裤呢!”我笑着说。 “坏啊你,人家才没穿过开裆裤呢,羞死了!”秦娟说。 “对了,你现在还小,要利用业余时间多学习,中专学历太低了,要去考个大专学历,这年头,就是靠学历吃饭的……”我又说:“还有,这么小的丫头片子,不要太早谈恋爱,荒废精力……” “哦……那好吧,什么时候你说我可以谈了我再谈恋爱,不过,我对那些和我同龄的小屁孩还真的没兴趣……”秦娟说着,突然笑了:“可是,表哥,我听我伯父说,你和表嫂可是很早就谈恋爱了,你不许我谈恋爱,那你干嘛那么早谈啊,难道是你生理发育早?” “你——”我一下子卡住了,瞪着秦娟:“我现在是在说你,不是说我,不许犟嘴!” “是!不犟嘴!”秦娟闭紧嘴巴憋住笑。 211-212 211狡猾的小屁孩 我看秦娟那可爱的样子,自己人忍不住先笑了,伸手捏了捏秦娟的鼻梁:“狡猾的小屁孩!” “嘻嘻……表哥,那你以后可要经常来看我啊,我在这里没一个熟人,没一个亲人,会很闷很闷的!”秦娟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当然,我有空,会和你表嫂一起看你的!”我说。 “好呀——”秦娟拍了拍手:“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有空的时候可以来的,”我说:“另外,你可以多去找你表嫂玩!” 秦娟点点头:“嗯……我知道啦!” 和秦娟吃完饭,我又带着秦娟去了百货商场,购买秦娟必须的生活用品和被子枕头等。买完后,又送到秦娟宿舍,帮秦娟整理好床铺,打扫好卫生,检查了一遍门窗的开关插销,又叮嘱秦娟注意用电安全。 忙完这些,我告别秦娟,离开医院,出门打车。 我站在马路对面等出租车,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对面的马路边,停在医院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我一看,是黄莺。 黄莺空着手,冲车里摆摆手,然后转身进了医院。 轿车玻璃是透明的,我看见里面只有司机。 轿车启动时,我看到了车牌号,是杨哥的车! 难道,黄莺中午是和杨哥一起吃饭的?难道,黄莺手里提的褐色衬衣是给杨哥的?难道,杨哥和黄莺好上了,还专门用自己的专车送她上班?难道…… 我心里涌出很多问号,却想不明白。 第二天,我请了2天的假,到办公室问刘飞要了一辆车,带着晴儿回老家去看一看。 先去了晴儿的爸妈家,在她家吃的午饭。 饭后,在晴儿家和她的父母攀谈了几个小时,下午晚饭前,我和晴儿到了我家。 我让车回去了,今晚我和晴儿住我家,明天我们坐公车回去。 爹娘见我们回来,很是高兴,娘赶快和面包饺子给我们吃。 我和爹在一边闲谈。 晴儿闲不住,和娘一起包饺子,边聊天。 一会娘冲我说:“宝宝,你上回带到家里来的那个女领导,怎么这次没和你们一起来啊,想想真不好意思,上次你们时间那么匆忙,连顿正儿八经的饭都没吃上,这次要是一起回来,娘包饺子给那闺女吃,多好啊……” 我一愣,心一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晴儿也是一怔,看看我,又看着娘:“娘,你说的什么女领导啊?什么时候啊?” “就是宝宝的女领导啊,就是今年前些日子啊,她叫什么柳什么来着……对,叫柳月……晴儿你也认识的,她还说和你很熟悉呢……”娘乐呵呵地说:“这闺女啊,真俊,又懂礼数,娘看了啊,心里很喜欢,可惜,就是她命苦啊,从小没了爹娘,娘寻思着,要是人家愿意,收她做个干闺女,多好啊,这样你和宝宝就有姐姐了……就怕人家看不中咱庄户人家哦……” 晴儿一听,脸唰地变了,正在擀皮子的手停住了,两眼大大的,扭头看着我。 看着晴儿突变的脸色,我没有说话,冲晴儿笑了下,笑得很勉强。 晴儿眉头皱了皱,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和怒气。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和爹继续说话。 “晴儿,你怎么了?”娘看出了晴儿神色的一样,问晴儿。 晴儿回过神,冲娘勉强笑了下:“娘,木有什么。” “看你脸色怎么不大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歇会,娘自己弄就行了!”娘又说。 “没事,娘,我很好,还是我和你一起弄吧!”晴儿低下头,继续擀皮子。 我和爹说着话,脑子里却琢磨着呆会如何向晴儿解释。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晴儿这会不说话了,闷头干活。 一会,饺子包好了,下锅了,开始吃了。 这顿饺子我没吃出什么味道来。 看晴儿漫不经心吃饭的样子,我知道晴儿同样没有吃出味道。 娘看着我和晴儿的神态,没有多说话。 吃完饭,晴儿要忙着娘收拾碗筷,娘阻止了。 “宝宝,城里人吃完饭都时兴散步,你带晴儿出去散步去吧!”娘对我说完,又对晴儿说:“晴儿,剩下的活娘来干,你跟宝宝出去玩玩吧。” 其时,夜色已经笼罩了山村,外面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我知道娘的心思。 我站起来:“晴儿,走,我带你出去走走去!” 晴儿没有说话,站起来,冲娘说:“娘,俺们出去了!” “去吧,去吧,外面天黑,别走远了,早点回来!”娘说:“夜里冷,加件外套!” 我找出一件外套给晴儿披上,出了院门,晴儿跟着我。 深秋夜晚的山村,十分的寂静。偶尔远处传来的犬吠声,告诉我们有夜归的行人路过。 闪烁的繁星布满了深邃的天空;远山轮廓依稀,柔柔和和的,全然没有白天的雄奇;零零星星的人家,窗户透出黄晕的灯光,让人昏昏欲睡。 一轮皎月挂在中天,夜幕瓦蓝瓦蓝,疏星数点,越过泡桐树树梢茂密的枝叶望上去,人间这一幕好戏的大背景美得跟童话里的画面一样不真实,却又仿佛触手可及。 月光洒落下来,如微风拂面、细雨润物般轻柔,你能听见它落在大地上、丛林里的沙沙,也能感觉它滑过肌肤无微不至的温情——这一种月光,宛如水银泄地,不掺一丝尘埃,令人想起少女刚洗过的面容,纯净得闪闪发光,美好而皎洁。 山里的夜晚,空气干净得冰凉,四面八方逼人而来,吸入肺腑,便不忍吐出。风里送来夜来香的芬芳和不知名野花的香气,馥郁而持久。 我无心看风景,和晴儿走到村前的柳树林里,在月光下的柳林里散步。 晴儿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如往常那样挽着我的胳膊,只是默默跟在我的后面走着。 我开始说话了,在一棵柳树下停住,看着月光下晴儿白皙的面容。 “晴儿,我想和你说下,其实,晚上娘说的那事……” 晴儿抬头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前段时间,开一个全省农村医疗现场会,柳月也跟着接待省里的记者,我来采访,会议开到我家这个村,来看现场,既然到了家门口了,总得邀请到家里坐会吧,于是,我就邀请柳月来家里坐了下,接着就走了!” 我没有说实话,没有说是柳月主动提出来到我家坐,说成是我邀请的,我不想给晴儿抓住更多的话柄。如果说是柳月主动要来的,晴儿一定会多想,会不高兴。 我说的很简单,力求淡化这事。 晴儿扭头看着远处黑黝黝的群山的轮廓,轻声说:“你的意思是你邀请来的,是到了家门口偶然起意来的,她事先不知道这里是你老家,是不是?” “是的,对,就是这样的!”我忙说。 “那那茅台酒也是临时在你们村子里买的了?”晴儿依然没有看我,平静地说。 “这——”我一听,懵了,晴儿怎么知道柳月送礼物的事情了,一定是她和娘单独在锅屋里下睡觉的时候提起来的。 “这礼品是她带来的,放在车上的!”我心里有些发虚。 “既然是临时起意来的,既然是她不知道要到你的老家,那么为什么会提前准备好礼品呢?来开会,总不至于带着茅台酒来开会吧?我再不懂你们的行道,这点我总不至于也不懂吧?”晴儿转脸,看着我。 “这——”我语塞了,发现自己的这个场不好圆了。 “继续编。继续,我听着,”晴儿看着我:“我听听你如何能圆了你自己刚才的话!” 我低头,闷声不吭。 一会,我抬起头:“晴儿,那好,我告诉你实话……” “够了!住嘴!”晴儿的声音高了起来,看着我:“你又想好了更圆满的谎话来骗我,是不是?要不是我提前从娘那里知道茅台酒的事情,你就因为把我骗过去了,是不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是不是?” “我——我这回和你说真的!”我说。 “闭嘴,我不要听了!”晴儿怒气冲冲地说着,转身就往柳林深处走。 我忙跟上去。 “不要跟着我,站住!”晴儿回身看我,月光下,我看到晴儿的眼角亮晶晶的。 我止住脚步。 然后,晴儿又继续往里走,我保持距离稍远一点跟着她,但是不让她脱离我的视线。 晴儿走到柳林深处,靠着一棵柳树,仰脸看着天空,不说话,偶尔抬手抹一下眼睛。 我默默站在不远处,心里很懊丧,事情弄砸了! 就这样站了许久,晴儿的身体动了一下,开始往回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停下。 我跟在晴儿后面往回走。 回到家里,爹娘已经睡了,晴儿悄不作声地爬上床,脱了外衣,躺下,翻身侧向里,不做声。 我也爬上床,躺在晴儿旁边。 山村的夜晚,早早就进入了梦乡,四周一片寂静。 我听着晴儿不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伸手碰了碰晴儿的肩膀:“睡着了?” 晴儿不做声。 我轻轻伸手戳晴儿的腰间,弄她痒痒。 晴儿伸手打了下我的手,仍不做声。 我的身体靠过去,搂住晴儿的身体,嘴巴贴在晴儿的耳边:“生气了?” “别碰我!”晴儿的身体挣扎了一下。 我没听话,仍然搂住晴儿的身体。 晴儿没有再挣扎,任凭我抱住她。 212 怕你听了多心 我悄声说:“事情是这样的,开会期间,我无意中说起会议看现场要到我的老家,柳月听到了,来之前的一天,她出去买了礼物,到村里来的时候,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柳月说要来拜访下爹娘,人家一片好心好意,我也不好拒绝,就带柳月到家里来了,然后娘见了柳月,就……”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晴儿说。 我听晴儿的口气没有那么冷了,继续说:“我是怕你听了多心,我不想没事找事,就说是我邀请的,我不想让你对她有什么看法,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什么意思?”晴儿一下子转过身,看着我:“我对她有什么看法?我怎么对她有看法了?我怎么多心了?你以为你把事情都揽到你身上,就没事了?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护着她?宁可欺骗我?” “这事都是我错了,我没有你说的那意思,我也不是说你心眼小,我就是不想多惹麻烦,我也不想让你对她多有什么想法,我们现在都已经在一起了,我都已经说过我和她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我说。 “我疑神疑鬼,你要不是装神弄鬼,我会疑神疑鬼?”晴儿看着我:“你不想多惹麻烦,我给你添啊麻烦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刚才说的是实话,就是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同事,人家来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 “哼……我没说不可以,带个美女回来,让娘喜滋滋的想认作干闺女,你是不是很风光,很得意?”晴儿瞪着我。 “我木有这个意思,那是娘一头热,自己想的!”我说。 我心里有些郁闷,渐渐有些窒息。 “哼……给你和我找个姐姐,好啊,很好啊,”晴儿说:“恐怕爹娘还不知道这柳月的真实身份吧,要是知道她就是你作孽的那个女人,我看他们怎么说,我看娘还认不认这个干闺女,你能耐大了,瞒天过海,瞒着我,瞒着爹娘,竟然把她带到家里来,糊弄爹娘,糊弄我……” 我一时无语,心里憋得难受,只喘粗气。 “我明天早上就去告诉娘,告诉柳月就是以前那个女人!”晴儿气哼哼地说。 “什么?你敢!”我急了。 “我敢?”晴儿瞪着我:“你威胁我?你看我敢不敢,明天你等着瞧好了,你看我敢不敢?我叫你背着我作死,我非告诉爹娘不可,非让爹把你屁股打成八瓣不可……” “你——”我气的噎住了,一会才说:“你是不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你是非要家里乱成一锅粥,是不是?” “是我闹?你既然敢作死,怎么不敢面对了?”晴儿毫不示弱:“要乱也是你先乱的,谁让你惹我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骗我的好处!” “我——”我被晴儿呛住了。 “你什么你!”晴儿瞪着我。 我呼地一下子掀起被子,吓了晴儿一大跳。 我没理会她,下了床,喘着粗气,穿上鞋,走出房门,走出院门,站到院子门外的大树下,呼哧呼哧地生闷气。 看着深邃的夜空,看着夜空中的弯月,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愁苦和憋屈。 夜已深,世界轮回归属于原始自然的静,这寂静在闹市是难以享受到的,唯有山村的夜晚具有这独特的境界。微风低鸣,泉水叮咚,蛙鸣蛐和,时而传来几声狗叫,此起彼伏,宛如寂静夜空中跳跃的音符,鸣奏着古老的交响乐。 我深深呼吸着这清凉的空气,仰望星空。 深邃的夜空,一望无际,纯净而绚烂,清澈而辉煌。繁星点点,在银河中闪烁着,深邃的眼神在翻眨,凝视着生息繁衍、无端无尽、五花八门的世界,那么深奥,那么莫测。 一轮皎月悬挂在山顶,蓬腾在树梢,近在咫尺,仿佛我已置身于这月宫门外,裕望的理念唆使我触手磕击门环,做一把月宫的不速之客,欣赏那月之色,月之情,月之魂远古的歌,品味那桂酒一杯琉璃翠,舒袖双舞醉嫦娥的梦境。 山峦逶迤起伏,奇峰怪石突兀,层层叠叠,雾锁葱郁,朦胧中星星萤火与闪闪的烛影索萦交错,天连着地,连着山,宇宙形成了一体。浩瀚雄浑的苍穹,周而复始的生机,我的心胸慢慢随之而宽阔,冥冥兮气吞山河,晴儿兮包藏寰宇。 多少年来,我喜欢在这寂静的夜晚,凝神欣赏这星之空,月之色,自然的景观,吐纳这山村清净纯洁的气息。斟上一杯浓烈的酒,把酒独酌,慢慢品尝那淡淡的醇芳。吮上一口,辛辣的刺激,精神倍爽,吧哒吧哒嘴,酸甜苦辣索绕着浅浅的酒香,却也荡气回肠。 我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没有转身,我知道是晴儿。 一件外套轻轻披到我的肩膀,然后身后传来晴儿微微的叹息:“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我转过身,晴儿披着外套站在我身后,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轻轻揽过晴儿的肩膀,和晴儿回到屋里,上了床。 躺下后,晴儿偎依到我怀里。 我搂过晴儿的身体,拍了拍晴儿的肩膀。 我们无声地躺在床上,搂抱在一起。 “峰哥,你生我气了?”晴儿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刚才是吓唬你的,我不会和娘说的……” “没生你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我说:“我没有处理好这事,我感觉好窝囊……” “峰哥,别这么说,我……我刚才是故意惹你的,我……我心里就是觉得挺疙疙瘩瘩的……” “我不该骗你,对不起,”我说:“我只是不想让大家都不开心,我想大家都和和气气……” “嗯……刚才我想了,她这么做,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她不会是有别的用意,我希望是如此……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撒谎,你不可以对我撒谎,我刚才真生气,是因为你骗我,我希望,不管是让我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事,你都要对我说实话,永远都不要对我撒谎……” “对不起,我错了……” “我也不好,我不该这么凶和你说话,惹你不高兴……其实,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愿意相信你,可是,今晚,你出了漏洞,如果我不和娘说这话,娘不告诉我她送礼的事情,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 “嗯……别说了,我都没脸面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晴儿说:“以后,你可别再哄我了,像今天这样露馅了,多尴尬啊……” “嗯……我不是有意的,我是为你好,为我们好,我不想让这事弄得大家不愉快的……”我说。 “可是,你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了……不是吗?”晴儿的鼻子顶着我的鼻子。 “嗯……我演技不好,考虑不周……”我说。 “你还说,你还敢不敢?”晴儿揪住我的耳朵。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说。 “哼……”晴儿说:“其实,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我还是喜欢的,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你不许骗我的……” “知道了!” 夜,仍旧是那么安静,月光洒进屋里…… 温柔的夜,寂静的夜,无言的夜。 晴儿心满意足地在我的怀里安静香甜地睡去。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了。 我平躺着,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了夜空里的那弯月亮,此刻正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毫无倦意,睁大眼睛看着无边黑暗之中的那弯金黄,穿透时光的光芒,映射在我的眼里…… 那一夜,我很久之后才睡着。 第二天,悦耳的鸟鸣声唤醒了我,从床上坐起身,推开窗户,山上、院子里,早已撒满了金色的阳光。 晴儿不在身旁,堂屋里传来她和娘的说话声,声音很低,不时传来晴儿低低的笑声。 “晴儿——”我喊道,揉揉眼睛。 “哎——来了!”晴儿跑过来,看着我:“大哥,你可算睡醒了,你可真能睡啊!” “几点了?”我问晴儿。 “快10点了!”晴儿说。 “我睡了这么久啊,”我穿上外套起床,边问晴儿:“你和娘在堂屋说什么呢,听到你老是笑……” 晴儿脸红了,趴到我的耳边:“娘问我有了没有?” “啊——”我半张嘴巴:“你咋说的?” “我老是笑,不说,把娘弄个摸不着头脑,嘻嘻……”晴儿弯腰拿鞋,给我穿上。 娘这么问是有道理的,这个年头,因为计划生育的问题,农村出现了大量未婚同居生育的青年男女。因为结婚后就要定期进站检查,生孩子还必须申请批准,生二胎更是难上加难,于是很多定了亲的女孩就提前住到婆家,先同居生育,生了孩子再结婚,结婚后再另准生证,还能再生一个。至于先生的孩子没有户口等问题,去乡里交上罚款就行了。这总比不让怀孕或者怀孕后被抓到计生站强行流产要好的多。 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计划生育催生出了农村风俗的新变革,未婚同居的新风尚,性解放的还挺自发自觉。 我们村里和我一般大的同龄人,几乎个个都是先当了爹再结婚的,有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因为我和晴儿已经定亲,所以住到一起来,娘也就默认了,不但默认,还指望着先抱个孙子。 看着晴儿害羞的神色,越看越可爱,我不由伸手摸了摸晴儿的脸蛋。 “大白天的,乱摸什么?”晴儿一瞪眼,边说边跑了出去,去了锅屋。 213-214 213 娘问你个事儿 娘站在我身边,眼光落在床头并排放的两个枕头上,接着拉住我的胳膊,悄声问我:“宝宝,娘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啊,这么虚张声势的!”我看着娘。 “晴儿有了吗?”娘认真的问我:“刚才我问她,这丫头害羞,老是笑,不说呢!” “没有啊!”我说。 “啊——怎么搞的,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啊?”娘的脸色变得惶惶的。 我忍不住笑了:“娘,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这城里不比乡下,城里计划生育管得很严的,不能有的,要是有了,这就要撬饭碗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娘点点头,如释重负:“那就好了,我放心了,我还以为是要不上呢……” “哪能呢?放心好了,等结婚了,保证让你做奶奶!”我笑着说。 “好,好,那我出去了!”娘笑着出去了。 “峰哥,饭好了,你抓紧去洗涮啊!”晴儿进来了。 我搂住晴儿,把娘刚才说的话悄悄说了一遍,晴儿听得脸又红了,嘻嘻笑着:“呵呵……峰哥,好难为情啊……” 我拍了拍晴儿的屁股:“有什么难为情的,早晚的事情,等你做妈妈了,娘就做奶奶了!” “你也当爹了,爹就做爷爷了!”晴儿调皮地看着我。 我低头吻了吻晴儿的唇:“是的。” “好了,走,出去洗脸刷牙,吃饭饭!”晴儿快活地出去了。 吃过饭,晴儿闲不住,打扫完卫生,又在院子里给娘洗衣服。 娘和我坐在堂屋里聊天。 “宝宝,昨晚我提到柳月的时候,晴儿的脸怎么刷地变了?是怎么回事?”娘问我。 “没有怎么回事啊,我说,我没看见她脸变色啊!”我说。 “我可是看见了,在锅屋里下饺子的时候,晴儿还有意无意问我柳月和你来干嘛了,带什么东西来的……”娘说:“晴儿和柳月不是认识吗?两个人关系好不好啊?” “是啊,认识的,关系很好的,你别乱猜疑,”我说:“晴儿昨天脸色不好是因为坐车晕车,累的,休息了一天,不就好了,你看,晴儿今天多好啊!” “哦……”娘点点头,看看正在院子里忙乎的晴儿,又对我说:“宝宝,晴儿这么好的闺女,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咱老江家祖上修的福气,你可要好好待晴儿啊,以前那个女人,还和你联系不?” “娘,你说到哪里去了,你没看见我和晴儿现在好着吗?”我说:“你怎么老是爱翻以前的事情呢!” 娘看我一脸不高兴,忙说:“好,好,不翻,不翻……对了,那个柳月,你和她说说,做咱家干女儿行不行啊,娘做梦都想有个闺女,这柳月也好可怜的,这孩子,这么好,从小没了爹妈,没个人疼,看了着实叫人心里疼得慌,做咱家的干女儿,你和晴儿也有个姐姐,多好啊,你从小不就想有个姐姐吗……等年过节,咱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娘,这事要人家愿意的,我怎么和人家开口呢?要是人家不答应,多尴尬?我看,你还是少操这些心吧……” “嗯……倒也是,人家是城里人,又是领导,怎么会看上咱这样的庄户人家呢!唉……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闺女……”娘叹息了一声,起身出去,帮晴儿洗衣服去了。 我独自坐在堂屋里,看着远处秋日阳光下金黄的树林和绵延的群山,心里纠结地慌。 和晴儿在家里带到中午,午饭后,我们回到了江海。 过了两天,我们出发去北京了。 临走前,晴儿给我收拾好行李,没有去集合点送我。 “峰哥,记得常和我联系!”晴儿恋恋不舍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和晴儿深深吻别,然后出门走了。 昨晚晴儿给我收拾行李时,我特意嘱咐晴儿把我从柳建国三轮车里发现的《平凡的世界》上中下三本书包好放进我的包里。 这书我自从拿回来就一直放在抽屉里没有看,这回正好利用出发的时间再好好看一遍,也能打发时间。 北京之行,《平凡的世界》能给我带来什么不平凡的东西吗? 晴儿虽然没有去集合地点送我,但是,我临走时,她看着我的那种隐忧和惶然的眼神,却让我心里略有不安。 我明白她心的想法,我知道她担忧的东西,我努力笑了笑,抱住晴儿的身体,:“宝贝儿,不要都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会经常和你联系的!” 晴儿笑笑,捋了捋头发,点点头:“峰哥,你别想多了,我不会多想什么的,你出门在外,好好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祝你吃得好玩得好,至于工作地好不好,无所谓,只要你开心就好……” “国庆放假,回家去陪你爸妈,好好在家玩玩,去看看老师同学……”我说。 “嗯……我会的,你不在,放假我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晴儿说。 “要是找我,你可以打柳月的大哥大!”我说。 “我不!我不打她的电话!”晴儿语气很果断:“我宁可和你联系不方便一点,也不打那个大哥大!” 我笑了下,拍拍晴儿的脸蛋:“倔强的丫头!” “带好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不需要什么东西,不要给我买东西,浪费钱,多给自己买些东西吧,男人出去,是需要抓面子的!”晴儿说:“可惜,咱家钱不多,要是多的话,你出去更风光!” “呵呵……不必,其实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不是那种喜欢虚荣的,就那年弄个bb机想炫耀下,还被老大的大哥大给镇压了……”我说。 “嘻嘻……说的也是,峰哥,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需要的是平凡和平静的生活,我不需要你做大官,也不需要你赚大钱,我就想让你陪在我身边,安静祥和地和我一起,我们开开心心一起过日子,平凡和平静,就是最大的幸福,这就是我的理想和愿望,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晴儿踮起脚,亲着我。 我点点头:“晴儿,我要走了,时间快到了!” “嗯……”晴儿放开我,冲我笑笑:“亲哥哥,一路平安,常和我联系……” 我冲晴儿挥挥手,背起行囊,去了集合地点。 到了集合点,车子很快出发。 经过10个小时的颠簸,抵达北京,入住一家档次规模中上等的酒店。 在我看来,这酒店很豪华很气派,比我们江海最高档次的酒店还要好。 安排房间时,张部长的是个大套房,和我们不是一层,其他人都是标间,2人一间,我和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一间,只有柳月一个女性,她是单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月在安排房间的时候,她的和我的又挨在了一起。 安排好张部长,办公室主任陪同张部长先上去歇息,柳月继续安排我们几个人的住宿。 空闲间,我问柳月:“江海不是有驻京办吗,驻京办不是有宾馆吗,怎么不到那里住呢?” 柳月看着我笑了:“傻子,那里都是熟人,市里的领导出了主要领导,其他的领导,一般都不去驻京办,那样行动会很不方便的……” “哦……”我点点头:“可是,那样会省很多钱啊……” “呵呵……领导满意是最大的政治,钱不钱的,反正都是公家的,没有人会心疼,都这样,习惯了……”柳月说。 “嗯……”我点点头。 “怎么样?进了北京,好不好?”柳月问我。 “好,北京就是好,国庆前夕的北京更是漂亮!”我说。 柳月笑了:“江峰,晚上安排好张部长,我带你出去玩一玩,好不好?” “好!”我说,又伸手向柳月:“我用下你电话,给小许打个电话!” “嗯……报个平安,免得她记挂!”柳月摸出电话递给我。 我接过电话给晴儿打,柳月站在旁边等候。 我拨通了晴儿办公室的电话,她在办公室里。 晴儿听到我的声音,很高兴:“峰哥,到了吗?” “到了,刚到,正在安排住宿,这不,先给你报个平安!”我说。 “你真好,平安就好,”晴儿高兴地在电话里亲了一口,又说:“峰哥,亲亲我……” 我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柳月,悄悄对着话筒亲了一口。 “嘻嘻……你这是公用电话?”晴儿说。 “嗯……啊……”我含糊其辞地说道。 “你房间电话是多少,我有空的时候晚上给你打电话,你那边打,长途很贵的!”晴儿说。 “房间电话……”我沉吟着,看见柳月拿起一只铅笔,飞快地在一张纸上写了下,递给我。 我接过来,对着电话继续说:“我的房间电话是010……转1606房间……” 柳月的房间是1608。 “好的,我记下了!”晴儿说:“方便的时候,我就给你房间打电话,好了,旅途劳顿,你先休息吧,在北京好好玩玩……” 从电话里,我听不出晴儿有任何的不开心,我觉得她很高兴的样子。 打完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柳月,柳月接过去,看我笑了下:“汇报完了?你的晴儿放心了?” 我笑笑。 “走——上电梯,去房间!”柳月冲大家说了声,提起包裹:“下午休息,睡足觉,晚上放羊,自己安排玩,明天开始办正事!” 到了房间,大家都感觉很乏,我也是。 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到晚饭时分。 突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拿起电话:“喂——你好!” 接着递给我:“江主任,找你的,一个女的!” 214 遥远的声音 我接过电话:“喂——” “是我,峰哥!”电话里传来晴儿遥远的声音:“吃晚饭了吗?” “没有,睡了一觉,刚起床,你呢?”我说。 “我……我一会出去吃饭……”晴儿说。 “哦……出去吃饭,”我问:“怎么?有酒场,谁请客的啊?还是上兰姐家打牙祭?” “呵呵……没有谁,一个朋友约了吃饭……”晴儿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又忙说:“那好,我没事,就是打过来试一试能不能通的,通了就好了,你准备下去吃饭吧,我也要走了……” “哦……那好吧!”我感觉晴儿的这个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可又说不出什么不正常来。 放下电话,听到有人敲门,是另一边隔壁秦科长啊的声音:“江主任,准备下去吃饭了!” 我忙过去开门,秦科长风趣地冲我说:“江主任,刚才你的小美人儿打电话打错了房间,打到我们的房间里来了,开口就找楚江哥哥啊,呵呵……我说我这是1604,你在1606房间……” 我听了笑笑,心里却发怔,我不是告诉晴儿我的房间号是1606吗,她打到1604去干吗,莫名其妙。 这会,柳月也出了房间,和我们一起乘坐电梯下楼去吃饭。 出了电梯,柳月和我走在后面,柳月突然笑着问我:“小许有时候也很马大哈的啊,呵呵……” “怎么了?”我问柳月。 “我明明写给你的号码是总机转1606房间,你告诉她的我听见也是1606房间,可是,她还是打错了,刚才打电话找你,打到我房间里来了,我接了电话还没说话呢,她上来就是‘峰哥——峰哥’的叫,呵呵……”柳月笑呵呵地说。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个晴儿,这个死丫头,长心眼了,她这是故意打错的,是想探知我和柳月的房挨不挨在一起。 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安的,这就是证据。 我无语地出了口气,苦笑了下。 柳月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 晚饭没有看见张部长,柳月没有说,大家也都没有问,我心里很是疑问,可见大家都不提,也就不问。 吃过饭,大家出来,我终于憋不住了,悄声问柳月:“晚饭怎么没见张部长啊?” “他在房间里吃的,早就提前安排好了,我们不用管!”柳月说完,又对我说:“你在院子里散步或者在房间呆着,别走远了,我去张部长那边看看,他没事了,咱们出去玩去!” “好,到房间里去吧,看会书!”我说 “好!”柳月说着匆匆走了。 这时,其他同事也开始三三两两出去散步了! 我回到房间,只有我自己,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也出去玩了。 我摸出《平凡的世界》上部,打开,开始看。 很久没有看这部书了,n年之前曾经读过一遍,但那时的经历阅历和思考,是很有局限性的,对这本书的理解自然也是有局限性的。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本书,让当时年轻毛嫩的我对人生有了最初的理解。从这本书里,我看到的是世间的真情,平凡但是真挚,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如果说,大多数人是平凡的,但每一个平凡者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平凡的故事。从书中主人公孙少平、孙少安的成长历程来看:人,最难战胜的是自我。然而,如果超越了自我的束缚,克服人性中最懦弱的本性,那么自卑也会变为坚强。这书里面的事情真的很平凡,平凡得让我感觉到他们都好像是发生在我的身边。 我自己的那套《平凡的世界》被同学借走了,而且一去不返。 现在,就看看柳建国留下的这部书吧。 打开书的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平凡,是生活的本色。 柳建国的字体。 我赞同柳建国的观点,我们每一个人,对于这个浩缈的世界来说,都十分渺小、脆弱、微不足道。这个世界也是平凡的,悲与欢、生与死、穷与富、世事的变更,于历史的长河来说,无非是些平凡事。对于平凡,我素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我正看着书,柳月敲门进来了,对我说:“张部长那边刚安排好,等急了吧?” “没事,不急,”我把书合上:“张部长晚上不出去走走?” “晚上是属于领导私人的时间和空间,作为下属,我们是不好过问的,再大的领导也有个人的私生活啊,”柳月坐到我对过,笑笑,看着我手里的书:“哈……平凡的世界,你也喜欢看这本书啊,我最喜欢看了!” 我笑笑,把书递给柳月:“这是我从柳建国的三轮车后座工具箱里发现的,他走的时候落下的……” “哦……”柳月答应了一声,接过这本书,翻开看着,嘴里轻声念叨:“平凡,是生活的本色……这话说得真好……”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我说。 “这是上册,我记得是三册吧,那两册呢?”柳月问我。 “在我包里,我都带来了,打算空闲时间看一看!”我说。 “那……我也想看!”柳月脑袋一歪。 “行,你看就是,先给你看!”我说。 “这样吧,你看上册,我看中册,咱们谁先看完了就谁先看下册,等你看完了中册我再倒回去看上册,咱们谁先看完前两本谁就先看下册,好不好?”柳月笑嘻嘻地说。 “好的,木问题!”我说。 “以后要讲标准用语,不要‘木’了,要说‘没’,不规范,外面的人听不懂你的方言的,明白不?”柳月说。 “知道了!”我站起来,打开旅行包,拿出《平凡的世界》中册递给柳月。 柳月把书拿好,站起来:“我回去放书,然后咱们呢就出去玩,走吧。” 很快,我和柳月就出了宾馆,打了一辆出租车。 我和柳月坐在后排。 “江峰,你想去哪里?”上车后,柳月问我。 “去天安门啊,我还没去过啊,脑子里的印象就是小学课本的天安门啊……”我说。 “好的,国庆节了,天安门广场一定很好玩的!”柳月说。 “那好,就去!”我说。 “师傅,我们要去天安门广场!”柳月对师傅说。 “哦……去天安门广场,好的!”司机的声音不阴不阳的,一口京腔。 “师傅,天安门广场这时候一定很漂亮吧?”柳月问了句。 “那是当然了,对于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人来说,都是没见过的景呢!”司机继续撇着一口京腔,我听了很逆耳。 柳月不再问了,我也不想和这司机说话,贪婪地看着北京的夜景。 柳月也陪同我一起看,边给我介绍着附近的一些景物。 “哎——我说你们二位,到天安门去,带没带身份证明啊?国庆期间,可是治安很严的,是严防不法流窜分子进京的,你们这两个外地人,还是规范点好,带没带身份证明,没带,我再把你们拉回去拿……”司机又不阴不阳地说话了。 “师傅,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好像我们外地人来北京就是不法之徒了,好像就你们北京人是守法公民了,我看你怎么这么瞧不起外地人?”我憋不住了。 “哟——这哥儿们怎么说话那这是,我说说你们,是提醒你们,为你们好,你们以为这北京是你们乡下啊,这是首都,明白吗?这是中国的心脏,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中国大官最多的地方,知道不?随便揪出个官儿都压死你……”司机摇头晃脑地说着。 我一听来气了,我靠,一个出租车司机都这么牛逼啊,瞧不起外地人,妈的,没有全国各地来的外地人,北京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还不是全国人民把北京养起来的啊。 “这么说,你这个开出租车的也是封了七品芝麻官的吧,是科级啊还是处级?”我不冷不热地说话了:“这外地的出租车司机可都是股级,看您这架势,祖国心脏的出租车司机,最起码也是个副处级吧……” “哟——”司机的口气有些怒了,火了:“这哥儿们讲话挺牛逼的啊,这北京是你撒野的地方吗?你他妈的,老子什么级别和你无关!” “我不牛逼,我看你更你牛逼,开个鸟出租车,比北京城那沿街乞讨的还要霸气……”我连讽带刺地说着:“我从外地来,哪里见识过北京的大官啊,到现在为止,你是我见过的北京最大的官了……” “吱——”司机一下子将车停在路边,回头看着我:“怎么着,乡下人,想找茬是不是?讽刺哥儿们开出租是不是?不服气是不是?” 柳月有些紧张了,使劲摇晃我的胳膊。 我拍拍柳月的手,示意她安静,看着司机,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分贝:“哥儿们,不服气又咋了?你他妈瞧不起老子是乡下人,老子还瞧不起你个臭车夫呢,你鸟什么鸟,怎么着,想下来比划比划?老子给你奉陪到底,我告诉你,别以为进了北京城老子就怕你了,别以为你北京的就怎么样了,你这等货色,只会给首都人民丢脸,没有全国人民来北京,你吃个鸟啊!” 我的声音充满霸气,柳月的手紧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有些紧张。 “哟——你他妈的挺横啊!”司机瞪着我。 “妈的,你开不开车?不开,老子这就下车,出租费一分不给你,”我继续嚣张:“想和老子比划,来啊,这就来啊,我不三拳打倒你,我就改姓!” 215-216 215 你个乡巴佬 “我靠——你个乡巴佬还牛逼了,在女人面前装比是不是?想显摆是不是?”那司机火了,还真的下了车,冲我比划着:“来啊 ,有种就来试试,看我不揍死你个乡巴佬,臭乡下人……” 我拍了拍柳月的手:“别担心,在车里坐好,我今天非教训教训这个狗日的不可!我让他欺压外地人……” 说着,我出来,和司机站到人行道上。 这个地段车很少,人也很少。 我一看,这司机怪不得这么牛啊,妈的,比我还高还粗。 我不想和他多纠缠,我想一定要快速制服他。 司机先是抬脚冲我小腹下部踢来,力气很足,嘴里还叫着:“踢废了你个乡巴佬,让你不能用……” 我猛一弯腰,身后后送,双臂下压,猛地格住了那司机的小腿,接着往后一送,将他的攻势化解。 “妈的,你还挺能啊,狗日的!”司机挥拳又冲我脸上打来:“打你个满脸开花,让你去见毛主席!” 我闪身避过,不假思索,火气满堂,蹲下去就是接着一个扫蹚腿,带着8分力气。 “噗通——”司机倒在地上:“哎哟——草泥马!” 我趁势过去,一脚踩住他的胸口,接着蹲身下去,立即用胳膊肘狠狠顶住他的脖子:“马尔戈壁的,你相信不相信我顶死你!” 我一用力顶他的喉咙,他发不出声了,咯咯叫着,像只大公鸡。 我接着握住他的一个手腕,一用力,使劲一扭,他疼得叫起来。 “打劫啦——有人打劫出租车啦——”司机突然喊起来。 我一听,妈的,这狗日的,要害我啊。 我更加用力顶他喉咙,他喊地更厉害了,声音更尖利了。 我不想惹麻烦,心想还是站起来放他走吧,另外打车就是了。 我刚一放开他,这司机站起来,冷不防冲我后脑勺就是狠狠一拳:“我靠你妈,敢对我撒野,我废了你个狗日的乡巴佬!” 我的后脑一阵眩晕,头疼地差点晕过去,眼冒金星。 我被打地怒火中烧,怒吼一声,抬脚就踹到司机的小肚子上,这一脚,我用上了射门的力气。 他“哎哟”一声就趴下了,一面又声嘶力竭喊叫起来:“救命啊,打劫啦——” 我看他爬不起来了,忙过去打开车门,拉出柳月:“走,咱们另外打车!” 柳月的脸色很紧张,赶紧跟着我走。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警笛响起,转眼两辆警车开过来停住,车上下来一名警察,手里拿着手枪,对准我和柳月:“不许动,举起手来!” “我们是好人——”我解释道。 “不许动,举起手来,听见没有!”警察不理会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 妈的,我第一次进北京,成了打劫犯了。 “江峰,别犯犟,听他们的,举起手来,像鬼子投降那样!”柳月轻声说着,语气却并不多么紧张。 我听话地举起手来,柳月看着的样子,抿着嘴,好像要笑的样子。 我可不想笑,我也笑不出来,这打劫的栽赃一旦成功,可就不是小事了,这狗日的司机诬陷我们,现场有证据,这司机正被我打的起不来,这有嘴可不一定能说清楚。 一旦被诬陷,我成了打劫犯,柳月成了从犯,那我们可就要真的在北京呆上几年了。 “报告警官,这俩外地人要打劫我,想抢我的车我的钱,我下车就跑,接过他追上来就打我,差点把我打死……”司机向警察描述着。 “走吧,一起去所里录口供,到了所里再说!”警察用枪指着我 ,一个警察过来,咔嚓,将一副手铐拷在我和柳月的手腕上,我们俩连在一起了。 随后,我和柳月还有司机就一起去了一个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我和柳月的手铐被打开,分别被带进不同的房间去录口供,司机也到了一个房间。 我坐在一名警察面前,两手被拷上了。 “说吧,姓名,性别,籍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劫车的经过,都说说,慢慢说……”警察开始审讯。 于是,我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那警察边听边记录。 我讲完之后,那警察点燃一颗香烟,看着我:“小子,讲完了?” “讲完了!”我说:“可以把我的手铐打开了吧?我是来出差的,我不是罪犯,我只是和出租车师傅产生误会,打架而已,我可没有要抢劫的意思……” “打开手铐?哼——笑话!”那警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你这等货色,外地人来北京作案的,我一年要抓几十个,见得多了,看起来人模狗样,打着各种名义来,其实呢,个个都是贼,别以为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就信了,我劝你,老老实实交代,免得过会那边你那女同伙交代完了,你落个抗拒从严的罪名,到时候,哼哼,苦头有的你吃的!老实交代,好好配合,到时候争取判决的时候宽大处理……还有,你其他还有什么作案,一起交代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啊,就凭司机的一面之辞,就诬陷我们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急了。 “我怎么无凭无据了?现场都在那里呢,把人家驾驶员打地起不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那警察厉声对我说道:“这里是北京,是王法的发源地,你小子看来不吃点苦头是不肯交代了!” 说着,那警察站起来,摸起一根电警棍,走到我面前:“对付你们这些外地盲流,最好的办法还是用这个,这个解决问题快!我得给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这北京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来的,你们这些人渣,不好好在乡下呆着,跑到北京来作案,我看你是瞎眼了!” 眼看那警察就要把电警棍戳到我的脖子上。 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个胖胖的警官进来了:“住手,别打他!” “所长,这小子不老实交代,我正准备给这个乡巴佬长长记性!”那警察把我的口供笔录递给所长:“你看看,这是他交代的!” 所长仔细看了我的笔录,对那警察说:“把他手铐打开!” “啊——怎么?”警察有些不解。 “我叫你打开你就打开,他们俩说的都是实话,口供一样,而且,那女的,有录音,录音笔里有他们的全部对话,这事,是这出租车司机诬陷人家,”所长说:“快把他们放了,把那狗日的出租车司机给我拷起来……” 我一听,怪不得柳月不紧张呢,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录音笔给录下来了对话过程。 哈鲁利亚,感谢神,幸亏了柳月。 “所长英明!”警察给我打开手铐后,我站起来对所长说。 “记者同志,对不住了!”所长冲我打个哈哈:“误会哈……你那女朋友真聪明啊,伶牙俐齿的,还有录音,不然,我们差点办了冤假错案啊……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那女同伴呢?”我问所长。 “她正在休息室等你,你们俩都可以走了,抱歉了哈,不好意思了,”所长摆摆手:“小伙子好福气啊,找的女朋友真漂亮,这乡下,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马尔戈壁,这北京人怎么都这么瞧不起人的,草泥马的!我在肚子里诅咒着那所长,去了休息室,和柳月一起走了出来。 出了派出所,柳月看着我:“折腾了这一会,还想不想去天安门了?” 我看了看时间:“不去了,时间晚了,再说,也让弄得没兴趣了,妈的,这北京人怎么都这么傲气啊,牛逼什么啊!” “呵呵……天子脚下,皇城根儿,这北京人就这样,骨子里的傲气,外地人到北京很多都有这种感觉,不过,常来,就习惯了……”柳月笑笑:“今天不去也好,改天再去吧,我们今晚可是虎口脱险啊,嘻嘻……” 我和柳月边走边聊天。 “这狗日的出租车司机该死,差点把我们诬陷进去,要是真的被当成抢劫犯,我们可真的就完了,这司机太狠毒了,太恶毒了,该死……”我气狠狠得说:“活该他倒霉,害人害己,这下子,我估计他得受受罪……” “不光在派出所里受罪,在你手里他也受罪了啊,”柳月笑嘻嘻地说:“真看不出,这司机比你高比你威猛,你竟然这么容易就把他放倒了,好功夫,好样的!” 我听了,一股自豪感涌起,不由挺了挺胸铺。 “对了,我看你的脑袋被他打了一拳,这会还疼吗?”柳月关切地伸手摸我的后脑。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我说:“我的体格棒,很经打的,没事了!倒是你,真厉害,什么时候录音的?我怎么没发觉呢?” “呵呵……在你一和他开始拌嘴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摸出了录音笔……”柳月说:“在派出所,我做完笔录,那警察还不信,我就拿出了录音笔,放了一遍,那警察又去找他们所长,那所长听完后,又把那司机叫进来核对,那司机当时脸就白了,一五一十全招了,哈哈……那所长气的听完司机的口供,出了房间,我就估计他来找你了……” 我听了呵呵笑了:“再晚来一会,那狗日的警察就要用电警棍戳我了……” “那所长走后,剩下的那警察把那司机带进里屋,我听到里面一阵阵惨叫和求饶,估计是在揍那司机,唉……做人啊,还是不要那么坏的好……”柳月叹息了一声。 216 丰厚的见面礼 “本来想兴冲冲去天安门玩,却遭遇这么一档子事,真扫兴!”我闷闷不乐地说。 “没关系啊,咱们时间很充足的啊,还有时间的,”柳月安慰我:“这到北京第一天,就给了你一个丰厚的见面礼,印象够深刻了吧?呵呵……” “唉……几只苍蝇坏了一大锅粥,本来对北京带着无限美好的印象的,被这几个人一弄,好感顿无啊,”我无精打采地说着:“不但好感没有了,还差点蹲了大牢,真没劲儿……” “呵呵……好了,别丧气,记住,任何事物都不要想得太美好,不然,你就总是会失望大于希望,看事情,还是要看主流,看到事物好的一面,”柳月说:“走,不去逛天安门,我到你去吃东西去,到附近就近吃……” 柳月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吃夜宵,好像心情并没有被今晚的事情所干扰,谈笑风生的。 看着柳月开心的样子,我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忘掉了刚才的不快。 和柳月吃完夜宵,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就打车回了酒店,回了各自的房间。 回到房间,电视台的同行告诉我:“江主任,你女朋友打电话找你,打了好几次了……让你回来给她回电话。” 我看看时间,晚上11点了,就拿起电话打了晴儿的办公室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里传来晴儿的声音:“峰哥,你去哪儿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嗯……我去附近散步了,又吃了点夜宵!”我说。 “哦……自己去的?还是和同行?”晴儿又问。 “和同行一起的,”我搪塞说,转移话题问晴儿:“真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我这不是等你回来吗,打你电话想和你聊天,结果你不在,我回去睡不着,就等你回来了……”晴儿说。 “哦……我回来了,你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我说:“我也困了,也要睡觉了……” “哦……那好吧,那你睡觉吧……”晴儿无奈的口气,突然又说:“峰哥,有个事,我告诉你,梅玲马上也要去北京……” “啊——”我愣了下:“她也要来北京?” “是的!”晴儿说。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今晚和她一起吃饭了?”我突然问。 “哦……这个……”晴儿显得有些失措,才感到自己说漏嘴了:“嗯……是啊,她盛情邀请,我无法拒绝啊,就是吃饭,没做任何别的啦……” 我无语。 “吃饭的时候,我听她接到一个人的电话,嘻嘻哈哈的,说什么‘是不是馋了,需要我去吗,不许偷吃啊,特别是窝边草’……等等,酸气十足,打完电话,她告诉我说她很快要去北京,就这两天,说是去陪个朋友……”晴儿继续说。 “哦……”我答应了一声,琢磨着梅玲这话的意思。 妈的,难道梅玲在北京有情人,也要来北京幽会? 我想不透梅玲到底有几个男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这些事,你不要和她谈论,更不要问……”我对晴儿说:“我对你说过的话,让你不要和她接触,你是不愿意听的,是不是?” “不是啦,我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我又没和人家偷偷出去约会,我又没有向你撒谎,就是吃顿饭,怎么了?”晴儿的口气不软不硬。 我一时语塞,一会说:“好了,那就这样吧,我累了!” 说完,我们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我想到此刻正和我一墙之隔的柳月,在干吗呢?在看电视,还是在看书? 我突然想到,晴儿能给我这个房间打好几次电话,那么,她会不会也给柳月的房间打电话了呢?柳月没回来,自然是没人接的,我回来了,她再打,自然是有人接的,那么,晴儿自然就能判断出我是和柳月一起出去,又一起回来的。 想到这里,我头上有些冒冷汗,摸起电话打给柳月的房间。 柳月很快接了电话:“喂——你好!” “柳部长,是我!”我看了一眼正在看电视的电视台同行,口气稳了稳:“我是江峰!” “哦……怎么了?”柳月说。 “我想问一下,刚才小许打电话是不是又打错了,打到你房间去了啦?”我说。 “是啊,”柳月笑起来:“刚才小许又打过来了,我告诉她打错了,她连声抱歉,呵呵……” 我心里一麻,原来晴儿并不傻,她越来越聪明了! 到北京第一天,第一夜,我的心情有些糟糕。 除了出租车的事情,晴儿是一个原因。 我隐隐觉得,晴儿对我开始不信任了,对我和柳月之间的开始起疑心了,同时,晴儿似乎越来越在心里对柳月生出敌意和戒心了。 而且,晴儿和梅玲倒是挺近乎,我知道梅玲的甜言蜜语很能盅惑人,不要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会不小心进入她的圈套。 晴儿似乎对我禁止她和梅玲接触抱有抵触心理,很逆反,我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是偷偷要去做,似乎要专门和我作对,又不想当面同我顶撞,给我来了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心里隐隐不安,很不快。 第二天,开始办正事了。 在柳月的具体安排下,在张部长的亲自带领下,我们一行小卒子跟着大领导去拜访中央新闻单位的更大领导。 节日前夕的北京,车辆很多,经常堵车,我们的车像蜗牛一般在北京宽阔的大道上爬行。 当然,那时的北京堵车比现在好轻多了。 我们一行人不由对此有些感慨:“北京的车真多啊,看车牌,还都是外地的……” 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师傅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对于堵车,他一语道出了玄机:“北京只要是节日:中秋、十一、元旦、春节,过节前十天都是车,主因是进京送礼请客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在跑‘部’前进啊,就像我们一样……” 大家听了都笑了,觉得师傅说的有道理。 第一天,我们通过关系拜访了中央电视台新闻部,第二天,拜访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部,第三天,拜访了人民日报社,第四天,拜访了经济日报社…… 一连4天白天跑单位去拜访,晚上则请客吃饭。 请客都是张部长亲自登门邀请,低三下四,毕恭毕敬,殷勤备至。 至于请客的背后还做了什么,都是柳月和张部长在操作,我们不晓得,也不用问。 柳月是最忙的,不但要参加这些应酬,还要陪这些大人物中人物的家眷去购物,或者陪这些女的大人物去购物,至于都买了些什么,我们更是不知。 请客都是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豪华大酒店举行,吃的菜喝的酒我都很陌生,也不知道多少钱,只有一次,上酒的时候,听柳月悄悄和我说了声,这酒是3万8一瓶。 我大骇,我的神! 吃饭喝酒的时候,请的客人很多都是和张部长柳月认识熟悉的,更多的时候是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我们几个人呢,就是旁听和敬酒的份儿。 客人都是中央新闻单位发稿部门的负责人,正职或者副职,有的时候还有分管副台长或者报社的分管副总编。 听着他们海阔天空纵论天下大局,指点全国江山,我大开眼界,到底是站得高看得远,我只在江海,只看到了江海,而他们在北京,放眼的是全国,在全国而言,有多少个江海啊?在全国辽阔的版图里,江海算是个什么呢? 我感到了井底之蛙的滋味,又体味到北京人的优越感和傲气也是有原因的。 我心里暗暗涌出一个想法:我一定要走出江海,我要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博弈。 我突然很渴望飞得更高更远,我的心里涌出了野性的桀骜。 我,不是一只甘于安分的精灵,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曾经一直安分的过数着我的生活! 在我的世界里,安分便意味着墨守成规、逆来顺受!我,是做不到的!我不会允许自己适应接受这永久的平静!而且,这看似风平浪静的风景里,还隐藏着酸涩的苦楚,如此这般,叛逆的我又怎么会选择? 骨子里澎湃着的泛着不安分气息的血液,也许,这才是——我的本性。 我要飞得更高! 天空才是我自由翱翔的天堂!我会如鹰般执着地一次次冲如云霄,纵然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也依然不会熄灭我热情的火焰! 在和报社的大人物吃饭交谈时,柳月总会很合适宜地将我介绍给他们,并同时介绍我的一些特点。柳月的推介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那些人傲慢的心里,看我的时候似乎都多了一分友善和赞赏。 让我高兴的是,我遇到了上次来江海视察的大报的那位副总编,我是那么清晰地记着他,但是他却记不得我了,礼节性和我握了下手,然后就和张部长柳月谈话,似乎我根本就不存在。 我大受打击,满腔热情瞬间被冷水浇灭,妈的,老子还给你写过专稿,还专门送你审阅过,这么快就把老子忘记了,真他妈的狗眼看人低,不点忽老子,老子还不点你呢! 我带着怨气不再看那副总编,自己自吃饭喝酒。 柳月这会和副总编继续在聊天。 “老总,您还记得上次去江海视察时候的情景吗?”柳月说。 “记得啊,呵呵……那时你和张部长都还是在省委宣传部啊,我在江海受到了他们市里主要领导的热情接待,很感谢啊,对了,那市委书记姓什么来着,现在还在江海干吗……” 我一听,我靠,连市委书记都没放在他眼里,何况我这个小不点了! 妈的,真牛比! 我的心里平衡了些。 217-218 217 最大支持和鼓励 柳月告诉了他市委书记的姓名,然后说:“他还继续在江海干的,张部长这次来,也是带着我们市委书记的问候和邀请,请您有时间再赏光去江海指导工作……” “是啊,老总,现在我和小柳都在江海工作了,你可一定要抽空尽快来江海看看啊,你来江海站一站,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和鼓励……”张部长符合着说。 “呵呵……谢谢你们的盛情啊,张部长,有时间我一定专门去江海一趟,再去看看,去看看你和小柳,回访啊,哈哈……来而不往非礼也……”副总编很高兴地说:“我那次去江海,你们招待很热情啊,吃得好,住得好,当地宣传部门还专门给我发了一篇通讯,呵呵,高抬了啊,那篇通讯写的不错,小柳后来还给我寄了报样,我有专门收藏的……那个写稿的记者,文笔不错的……” “呵呵……老总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写稿的那位记者,就是他啊,”柳月笑呵呵地一指我:“还记得这个小伙子吗,我亲自带他到您房间去审稿的……” 副总编闻言,看着我,扶了扶大大的黑框眼镜,慢慢说:“哦……是你啊,小伙子,你看我这记性,记不起来了……对,对,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呵呵……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刚才没记得起来,来重新握个手……” 副总编笑着伸出手。 我自然得和他握手,同时微笑着说了句:“很荣幸能让您想起我!” “呵呵……你的文笔我是印象很深刻的,就是和人对不起来了,老喽……”副总编和我握完手,主动举起酒杯:“来,年轻人,欢迎你到北京来,干一杯!” 我心里的别扭没了,忙举起杯子和副总编干杯:“您是领导,我敬您!” “哈哈……我下去是个领导,在北京啊,就不是喽,北京这地方,随手一抓就是个大官,人家不是说,到了深圳,知道钱少了,到了北京,知道官小了嘛……”副总编边和我碰杯边笑着说。 张部长和柳月都笑了。柳月看着我。 我也笑了,看了柳月一眼。 “这个年轻人的文笔不错,”喝完酒,副总编对张部长说:“我上次专门看了他给我写的稿子,虽然一些地方还比较毛嫩,但是总体上看,还是很有培养前途的,你要想把江海的对外宣传做好,搞上去,出了抓面,最重要还是抓点,抓面上数量,抓点上质量,以点带面,稳步推进,像这个小伙子这样的,你手里不需要多,有这么三两个,你的外宣工作就好开展了,省心省力多了,也不用你劳心费力跑北京了,哈哈……” “呵呵……老总说得对,是要培养这么几个人,不过,该培养的培养,该跑北京的还是要跑的,不跑北京,怎么能见到你呢,怎么能当面听到你的指点呢?”张部长笑呵呵地说:“时间久了不见,我们都很想你啊,都盼着你去我们江海呢……很希望你能对我们高看一眼,厚爱一层啊……” “嗯……好,好,这个我有数,我心里有数!”副总编点点头,又看着我:“小伙子,好好干,好好写,多写稿,写好稿,以后,我见到你的稿子,我会注意留心的,你是叫江峰,长江的江,山峰的峰,是不是?” “是的,还烦劳您多操心!”我说着,心里很高兴。 张部长听见这话,很高兴,冲我专门点了点头,又笑着看了柳月一眼。 “要想在上面发稿子,就要把握稿子的高度,不要站在你的江海写稿子,要跳出江海看江海,跳出江海写江海,甚至于,你要跳出东江,站在全国全省的高度来写稿,放眼全国,结合本地实际和实践来写,只有这样,你的稿子才会更具有说服力和代表性,才会更适合在报纸上有好的版面和位置……”副总编来了兴致,即席给我讲解:“年轻人,你要知道,我们的报纸是面向全国的,中国有多大?中国有多少个江海这样的地级市?全国每天来的稿件数以万计,报纸呢,就这么大的版面,而且,留给地方的版面不到十分之一,国家党政重要新闻占很大篇幅,这竞争是十分残酷的,这就要求稿子的质量要站得住脚,虽然说现在关系稿很多,但是,质量上不去,关系稿也没用,一样发布出来,关系稿同样需要质量……刚才张部长说要我对江海厚爱一层,我今儿个专门留意你,也算是对张部长的话做出回应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小江,老总的话都记住了吧,要好好牢记,回去好好落实贯彻!”张部长对我说。 我点点头:“记住了!” 北京一行,得到了大报副总编的青睐,我不虚此行。 酒足饭饱,送走副总编,又送张部长回去歇息,柳月然后在车上向大家宣布,工作任务到此圆满结束,大家辛苦了4天,明天是国庆节,从明天开始,安排大家游览北京城。 大家一阵欢呼。 我心里也一阵轻松,这些日子,白天忙着跑单位,晚上忙着请客送礼,没有腾出时间游玩。 每日忙完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倒是每晚10点,晴儿的电话都会准时打到房间,带来亲切的问候,听我汇报当日的事情和见闻,然后又絮絮叨叨说自己单位的事情或者和兰姐老三玩耍的事。 因为每晚都能找到我,晴儿的电话就没有再打错,柳月也没有说过晴儿又打电话的事情。 晴儿也再没有提过和梅玲一起的事情,当然,按照晴儿的说法,梅玲此刻应该是到北京了,来幽会老情人了。 回到酒店,大家都回了房间,柳月正在整理车里的资料和文件,我留下来帮她整理。 整理完,我和柳月往酒店大堂走。 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大堂门口,一个用神色围巾围着面孔的女人下了车,走进大堂,急匆匆直奔电梯口。 我看着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就指给柳月看:“柳月,你看,正在往大堂电梯里走的女人,你看是谁?” 柳月看着那背影,身子一颤,失声道:“怎么?是她?” “我看也像是的!”我说。 “不会吧,这里是北京啊,呵呵,她在江海啊,这人的背影和她真像啊,世界就是大……”柳月回过神来。 “她来北京了!”我说。 “什么?她来北京了?”柳月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小许告诉我的,她当着小许的面打电话,说要到北京来会一个人,说什么来解那人的馋……”我说着,眼睛盯住那人的背影,她正走进电梯。 “哦……是这样……”柳月看着那女人独自进入电梯,看着电梯门关上,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电梯跟前,看着电梯的指示灯闪烁。 电梯的指示灯一直往上闪烁,10,11,12…… 14,15,16…… 到了17,电梯停下了。 张部长住在17楼的大套间。 接着,电梯开始往下走了。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神色很平静,看着我,突然一笑:“是不是很好玩?” 我咧了咧嘴:“没感觉怎么好玩!” 我担心梅玲在张部长面前说柳月的坏话。 “呵呵……你觉得是第一次吗?”柳月笑看我,随后表情又严肃起来:“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这事,就当你没看见,把这事忘掉,走吧,我们上电梯,回去休息……” 在电梯里,我有些心事重重。 柳月看我这样,说:“不要多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张部长也不是不会辩证分析的人,张部长也不是昏庸的人,她付出了,会得到她能得到的东西,但是,也未必是什么东西什么目的她都能实现……这事,切忌封口!” 我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晴儿一会给我电话了。 我问晴儿:“这两天你见梅玲了吗?” “没有见!”晴儿说,声音有些慌张。 “说实话,到底见没见?”我加重语气问。 “我……我见了!”晴儿不善于撒谎,一攻就破。 “什么时候见的?”我问。 “昨晚上,她坐火车去北京,我送她去的车站……”晴儿说。 “哦……我明白了,为什么开始说没见?”我问晴儿。 “我……我怕你骂我,你再一追问,我慌了,不敢撒谎了,就说了……”晴儿说。 我忍不住想笑,好可爱的晴儿,太单纯了。 晴儿越单纯,我就越担心她和梅玲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早饭后,大家回房间休息,等待通知出发游玩。 我在房间里抱着《平凡的世界》看,我还没有看完上册,柳月也没有看完中册。 这时,柳月敲门进来,冲我说:“江主任,你跟我来一下!” 我忙放下书,出了门,跟在柳月后面:“什么事?” “张部长用完早膳了,刚才通知我,要你去一趟!”柳月说。 “哦……”我点点头:“什么事?” “不知道,可能要单独给你谈话吧!”柳月看着我说:“不要紧张,没多大事!” “那……那他房间里……那女人……”我结结巴巴地说。 “别胡说!”柳月向周围看了一眼,然后说:“领导让你去,你就去,哪里这么多问题?傻瓜,难道领导没有你考虑地周全?” “哦……”我点点头,边和柳月顺着楼梯往上走:“今天张部长和我们一起出去不?” “不,张部长自己另有安排,我们不要多问,待会谈完话,我们就出发,我把你带过去,你自己和张部长谈话,我们到楼才车上等你!”柳月说。 “哦……”我琢磨着,看来张部长今天是要单独和梅玲一起欢度了,或者他是另有别的私人事情做。 我确信,昨晚的那女的一定是梅玲,梅玲昨晚一定和张部长在一个房间里犒劳他了。 218 有一种距离感 很快我和柳月到了张部长的房间,柳月敲门后进入,我跟随其后。 张部的房间里宽敞明亮,阳光照射进来,很是暖洋洋。 张部长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品茶,见我们进来,点了点头。 自从那次杨哥和我给张部长接风,我和张部长就再也没有单独呆在一起过,想想距离上次,已经半年多过去了。 而张部长现在见了我,也不像是接风时那样亲近随和了,而是经常一副很矜持很淡然的样子,让我有一种距离感。 “张部长,小江来了,你们谈吧,我下楼去了,一会我们准备出发游玩的!”柳月对张部长说。 “呵呵……好的,你下去吧,我和小江单独就谈几句话,不会耽误你们玩的……”张部长呵呵笑了。 “嘻嘻……没关系,我们游玩,哪里敢耽误领导的正事啊……那好,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下去了!”柳月冲我一笑,挤了挤眼,然后关门出去了。 “来,小江,坐!”张部长指指他对过的单人沙发。 我忙坐下,有些拘谨。 我以极快的速度打量了一下里间的那张大床,上面整理地很干净,很整洁,很条理。 屋里丝毫看不出有人在这里过夜的痕迹。 张部长拿起烟盒:“来,小江,别拘束,抽颗烟!” 说着,张部长自己先拿了一颗烟。 我抽出一颗烟,忙拿起火机,先给张部长点着,然后自己才点着。 张部长吸了两口烟,然后看着我:“小江,今天正好我有空,咱们随便聊几句,好不好?” “好!”我弄不清张部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答应着。 我搞不懂张部长为什么今天突然有兴致和我单独聊天,难道是因为昨晚那副总编表扬了我,张部长要趁热打铁鼓励鼓励我? “小江,这段时间,我虽然没有和你直接打交道,但是,我从柳部长那里,还是经常听到你的消息的,”张部长慢条斯理地说:“听柳月说,你的工作开展的不错,管理能力在逐渐提高,写稿的水平也在长进……” “还不行,还需要继续学习……”我忙谦虚地说。 “其实呢,就是柳月不说,我也知道的,你的能力我是有所了解的,南下的系列报道,很不错,我告诉柳月了,年底的江海好新闻,特别奖,就是这个,还有,那次采访机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柳月后来都告诉我了,你能替下属担当,吃了哑巴亏能默默承受,毫无怨言,很好,很有大局意识,责任意识,虽然这事你挨了处分,背了黑锅,但是,我心里是明白的,虽然这事不能给你平反,不能为你正名,但是,我心里是有数的,”张部长继续说着:“你的所作所为,正是一名共产党员,一个优秀的青年干部所必备的素质,对你的事情,我是对马啸天和柳月都表了态的,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你其实是等于给部里的大整顿做出了贡献……” 我听着,心里很温暖,忙说:“只要能让领导满意,我个人的得失实在算不上什么……” “嗯……”张部长继续赞许地点点头:“昨晚那报社的老总对你很赞赏,对你也给予了厚望,不仅仅是他,我同样也对你寄予厚望,外宣工作,是部里下半年要抓的重中之重,我对外宣工作,要质量第一,数量第二,江海的外宣工作,必须在全省名列前茅,必须要改变目前处于中下游的情况,我已经明确,外宣中心,划归柳月分管,今后,就看柳月的了,这报纸,就看你的了,我要的是数量和质量双丰收,现在离年底还有2个月,这两个月,要给我冲刺,给我拿出实际效果,报纸要首当其冲,走在前面,你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具体的考核和奖励,柳月会给你们安排,我这是给你先单独提要求……” “张部长,您放心,有您的战略指导,有柳部长的具体领导,我一定带领我们新闻部,一定保证超额完成领导交办的外宣任务,不管是数量和质量,一定让领导满意!”我充满信心地保证。 “好——”张部长一拍大腿:“小江,我很看重你,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一定会给我争气的,我把话放在前面,年底你超额完成任务,我给你请功,我给你奖励,我要推你为全市年度先进个人,给你的新闻部推全市宣传系统先进集体……” “谢谢领导鼓励,绝不辜负领导期望!”我说。 “嗯……有柳月出马,有你的表态,我心里就有底了……”张部长看着我:“你还年轻,成长比较快,很多方面都很优秀,要好好保持有点……” “是,不足的地方,您多批评指正!”我说。 “嗯……”张部长吸了一口烟,对我说:“我也正想提醒你,在一些方面,要引起注意呢……” 我忙坐直身子:“张部长,您批评!” “我听到某些传闻,说你在个人生活方面,有些不拘小节,散漫了一些,是不是?”张部长看着我。 “我……”我一下子愣了,怔怔地看着张部长,他怎么突然冒出这话来呢? “当然,个人生活是隐私,现在我们考察干部,一般来说是不涉及这一项的,或许我不该干涉你的这个事情……或许这些传言是乌有的,但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和老杨是老同学,老杨对你一向是很器重的,我知道你和老杨柳月的感情都不错,出于个人的关心,我提醒一下你,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张部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谢谢张部长的提醒和关心,我一定牢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忙说:“我知道您这是为了我好,我理解的……” “那就好,”张部长笑了笑:“其实呢,年轻人,生活方式多样化,也是正常的,呵呵……听柳月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呢,脾气又好,好好珍惜啊……” “是!”我连连点头。 “梅玲在报社的口碑怎么样?”张部长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这——”我迟疑了一下,张部长对梅玲又不是不了解,怎么突然问我呢? 我觉得张部长这话问地有玄机,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好啊!”我笼统地说。 “怎么个好法呢?”张部长看着我。 “工作能力强,工作作风泼辣,为人豪爽,分管的工作业绩蒸蒸日上,大楼一天天在拔高,大家都看得见的,都很佩服梅社长的工作能力!”我说着。 “哦……”张部长点点头:“梅玲的个人作风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不了解啊,我们只是工作上接触多,至于梅社长的个人生活方面,不了解,我只知道梅社长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啊,喜欢社交,人际关系人力资源很厚实,别的,就不了解了……”我说。 “哦……呵呵……你和梅玲关系还不错吧?”张部长又问。 “还好,挺不错的,梅社长是领导,我是下属,梅社长对我们下属都很关心,很照顾的,和下属的关系都不错的!”我说。 “那就好,”张部长冲我点点头:“小江啊,你还年轻,要戒骄戒躁,注意和同事领导搞好关系,特别是要和领导搞好关系,团结同事,尊重领导,注意自身形象,给同事和领导一个完美的好印象……” “是,一定!”我点头答应,心里有些茫然,莫名其妙的感觉,张部长最后的话好像是有所指,可我想不出是指的什么。 “好了,你们去玩吧,祝你们玩的开心!”张部长说:“我今天要会见几个私人朋友!” 我站起来和张部长告辞,晕乎乎下楼上了车。 下了楼,大家都在车上等我,见我来了,柳月就吩咐开车。 我坐柳月身旁,脑子里还盘旋着张部长说的那几句话,张部长今天着我谈话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呢?说我的生活问题,指的是我和谁呢?问起梅玲,又是何用意你?梅玲刚和他过了一夜,就提出这问题,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在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已经想当然认为昨晚那女人是梅玲,而且梅玲一定进了张部长的房间。虽然我没有更确凿的证据。 柳月显然是觉察到了我的异样,在车子启动后,在大家都兴高采烈看街景的时候,悄声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转脸看着柳月关切的神色,笑了下:“没什么!” “撒谎!”柳月冲我微微一抿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你有很多迷惑和不解……” “呵呵……”我忍不住笑起来:“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晚上回来我再告诉你吧……” 柳月看我笑了,自己也笑起来:“好的!” 然后,柳月给我讲解着路边的街景。 这天,我们去玩了还有十三陵和长城,柳月显然来过好几次,为我们当了义务导游。 我对历史的东西从来都是很有兴趣,自然是投入了极高的兴致,跟在柳月身后。 一眼望见红墙黄瓦的一座宫门,猜着这便是大红门了。宫门建在两山之间,据说是挡在那防止龙气泄露用的——其实宫门之前的石牌坊被我们错过了,是回来时目不转睛的望着车窗外,望到的。这牌坊实在是不容错过的,是我国现存最大的石牌坊。牌坊离宫门其实很远,孤零零的立在那,六百多年。 “各位同事,我来给大家义务讲解,嘻嘻……十三陵地处北京市昌平县的燕山,是我国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建筑最辉煌的皇家集中墓葬群。这儿风景秀丽,环境优美,共埋葬着明代十三位皇帝和五十多位皇后以及妃嫔……”边游览,柳月边给大家介绍,柳月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在背诵一篇精美的散文。 但我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到柳月的介绍上,我的思绪俨然一只无所不能的神鸟,穿越时空,翱翔在战火四起的元末明初的天空。我看到了蒙古士兵一批又一批地倒下;我看到朱元璋风卷残叶般的英勇;我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船队,穿越了西洋;我看到了东厂的大门前,指挥杀人的太监;我听见了闯王的怒吼、我听见了献忠的长叹…… 219-220 219 至高无上的尊容 我知道,我不但看到了十三陵,我还正在走进十三陵,我甚至感觉到我的心已经触摸到它那根寂寞的神经。600多年前,也就是1409年五月的一天,风和日丽。当一位劳工在这里挖下第一锹土,这儿的山,这儿的水,连同这儿的空气就有了特殊的意义和不容凡人涉足的神圣,这儿成了活着的皇帝死后的都城!身为上天之子,即使死后他依旧拥有至高无上的尊容。 柳月继续娓娓向大家介绍道:“十三陵中规模最大,用时最长,耗资最多的当数长陵。长陵的墓主是明朝的朱棣皇帝。朱棣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他的一生充满英雄主义色彩,是一位颇具雄才大略的封建帝王。后人有描述,说其是‘貌奇伟,美髭髯,智勇有大略’。值得一提的是他曾派遣‘三保太监’郑和率领庞大的船队,满载金银绸缎和瓷器等珍贵货物,远航西洋各国,换取海外奇珍,发展了中国与西洋各国人民的友好关系,也提高了明王朝在世界的声望,为当时也为后世立下了不世之功……” 我想不到,柳月对于历史竟然也颇有研究,对明史这么熟悉。 离开长陵,我们来到了宽阔幽静的神路。神路两旁是肃立的石兽,它们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站就是600多年,那份忠诚我是无法读懂!我从它们的脸上看不出是快乐还是忧愁,我也寻觅不到任何我想知道的事情。它们默默无语,忠诚地守护着皇家的秘密和皇帝的魂灵! 我临走的时候,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其中的一个石兽,回应我的是彻心的冰冷。 “下一个景点是定陵,墓主是明朝明穆宗的第三子明神宗。明神宗是明朝享国最久的帝王,也是典型的荒淫怠惰的君主。他的一生很平淡,没有什么高明之处,他是一位很不称职的皇帝,但他也有他人生的亮点,就像其他皇帝一样,他特别喜欢扎在女人堆,生活作风不大严肃,其灵感和志向仅此而已……”柳月的解说让大家笑了起来。 我没有笑,又想起了张部长和我说的话。 看完定陵,我们登上了燕山北麓。此时我眼前一片豁亮,心情也突然变得出奇的好。极目远眺,满目金黄,在这金色的海洋中,十三陵显得非常渺小,就像一艘搁浅的渔船,又像一个废弃多年的建筑。 柳月站在我身旁,轻声说:“再坚固的宫殿都会倒塌,再强大的王权都会腐朽,就像这逐渐衰落的十三陵,唯有这满山的蓬勃,才是值得我们永远赞美的生命……” 我点了点头。 “开心吗?”柳月看着我。 “嗯……开心,很开心!”我点点头。 柳月笑了,笑得同样很开心。 游览完了十三陵,接着去长城,不再详细叙述。 等到我们回到宾馆已经是晚饭时分。 吃过晚饭,柳月和我说:“江峰,咱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我知道柳月是想问我张部长谈话的事情,就答应着柳月,又问:“张部长没找你?” “他还没有回来,领导个人的事情,不要多问!”柳月冲我一笑。 我们在宾馆附近的一个街心公园散步。 没等柳月再问,我就主动把今天张部长和我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最后我才说到张部长提醒我生活作风问题和问及梅玲的事情。 柳月开始听得很开心,不时发出笑声,等到听到最后,就一下子站住了,看着我,脸色严峻,眉头微微锁了起来。 柳月凝神思虑了一会,看着我:“你把后面的内容再说一遍……” 我又复述了一遍,柳月紧锁眉头听着,边点头。 讲完后,柳月抿着嘴唇,思考了半天,突然问我:“你最近和梅玲接触多不多?” “不多!我没事找她干嘛!”我说。 “她找你多不多?”柳月又问。 “也不多,她天天忙着周旋于那些大官之间,我哪里挨得上……”我说。 “你最近冒犯了她吗?”柳月说。 我说:“没有,应该是没有,我没想到哪里会冒犯她……就算那天我来找你,在你这里遇到她,她临走的时候,眼神很冷地看了我一眼……” “哦……”柳月抬头看着我:“是吗?” “是的,当时她背对你,看了我一眼就走了,那眼神很冷很冷……”我说。 “嗯……”柳月点点头,沉吟了一会,突然又问我:“梅玲和晴儿关系挺不错的,是吗?” “梅玲一直在和小许套近乎,有事没事就拉她出去玩,我提醒小许不要和她玩,她表面答应,却又不以为然……”我看着柳月:“你是不是怀疑是梅玲在张部长面前捣鼓我?” 柳月看着我的神色,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了:“你说呢?” “她捣鼓我我不怕,也不在乎,我倒是想,会不会是她借捣鼓我,而实质的矛头是指向你呢?”我看着柳月:“这一点,你要小心!” 柳月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不错,会分析问题了,你放心吧,我会小心地,张部长对我,一直是很信任的,这种信任,起码目前还是没有动摇的……” “哼……还是不要大意,枕边风很厉害的,谎言百遍变成真理,说多了,他就信了……”我说:“我就想不通了,张部长怎么会看上梅玲这个女人……” “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乱说,你和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明白吗?”柳月看着我。 “知道了,我感觉你怎么缩手缩脚的,前怕狼后怕虎……”我闷声闷气地说。 柳月抿嘴笑了,没有反驳我,看了看时间:“走吧,回去休息吧,再晚了,你的晴儿又该打我房间电话了……” 我有些尴尬,看着柳月:“这——你——你知道了?” “呵呵……你的晴儿很可爱,”柳月笑着:“走吧,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柳月说:“江峰,你说的这事,我心里有数了,你呢,不要有什么压力和思想负担,只管做你的工作就是,保持自己的思路和思想,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想不开的,和我联系……人在社会上混,流言蜚语是难免的,学会适应,学会面对,张部长今天能和你谈起这事,这是个好事,说明他关心你,爱护你,虽然是流言,但是要是换了别人,是不会当面和你谈的,在你的身后,说不定有人在快意地看着你一步步被别人拖入泥潭,而张部长主动找你,这是你的大幸……社会不是学校里,学校里你犯了错老师会尽心尽力批评你纠正你,你还不一定理解老师的心情,在单位里,你犯了错,很多时候,没人管你,没人会提醒你,都默不作声等着看你的笑话,这些人,包括你的同事和上司……” “嗯……是的……”我点点头。 “呵呵……张部长和你说的外宣的事情,不仅给你施加了压力,我听了也有压力啊,重复就是力量,虽然张部长以前布置过,今天再一听,还是感觉蛮有压力的,张部长这个人做工作,好胜心很强,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第一……跟着他干,我脑子里这根弦一直松不得,一松就要掉队……”柳月和我边走边说:“今晚那副总编说的很好,对你是个很好的机遇,以后外宣的稿子,部里统一对外邮寄或者派送,统一审核,就等于是我再给你把一关……” 我一听,心里压力小了:“好啊,有你把关,那我就放心多了,起码不会再出什么错误了……” 其实,自觉不自觉的,我对柳月仿佛一直有一种依赖心理。 “原则上,我是把政治关,确保没有原则性的失误出现,至于选题、文笔和写作,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报纸这一块是大头,你的新闻部是大头,你和你的兵现在是要两条线作战了,内线和外线,今年还剩下两个月,张部长又发了总动员令,形势很紧迫啊,时不我待,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亲自上阵……”柳月说。 “呵呵……欲速则不达,你怎么这么急啊!”我笑了:“你放心,我对我们新闻部内部的力量是有数的,经过了这几个月的学习和整顿,大家的新闻业务能力都有了显著提高,目前的队伍状况,拉出来就能战,剩下的两个月,我有信心完成你交给我们的任务……” “可是,我还没有给你下任务呢,你还不知道有多少任务呢?”柳月说:“这次的任务是突击性质的,就是突击最后2个月的,不是年度的,或许要很重呢……” “再重再累,只要你是下达的任务,保证完成,绝对不含糊!”我拍了拍胸铺。 “好小子,有志气!够味!”柳月赞赏地说了一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等着吧,等着接受艰巨的任务吧……” “呵呵……张部长说如果我能完成任务,年底他要给我请功啊,说我们新闻部是宣传系统先进集体,我个人他给我弄全市先进个人……”我说。 “好啊,很好啊!”柳月说。 “其实,我对先进个人没什么大的兴趣的,这些东西,无非是一个名誉而已,有什么用呢?不填肚子不解渴……”我说。 “错——”柳月看着我:“傻瓜,市级先进个人很重要,提拔晋级都是个重要的条件,连续两年市级先进个人,在提拔的时候是可以破格的,在一些重要的时候,也会作为必须的参照标准的……”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那省级先进个人不是更牛啊?” “嘻嘻……废话,当然牛,可是,很难很难的……要市里推荐的……”柳月笑着说:“怎么?胃口这么大!” “不可以吗?”我看着柳月。 “可以,当然可以!”柳月笑呵呵地说:“想上进是好事啊,我支持!” 220 很难很难 “你不就是省级先进吗?”我问柳月:“你那个全省十大记者……” “那个是全省评出来的先进,但是,不算是省级先进,是行业协会评的,市里还是按地市级的先进待遇,只有省委省政府表彰的先进个人,那才是省级先进……所以我说,很难很难的,不过你有这个壮志,好哇——”柳月说。 “哦……是这样啊……”我一听有些泄气:“我能像你那样做个行业系统的先进就不错了,我现在做工作,瞄准的就是你,处处想超过你,起码达到你的水平……” “好,行,我喜欢!”柳月点点头:“不过,你在进步,我也在学习啊,我看你什么时候能赶上我,除非你进步的速度比我快……我是不会停下等你的哦……” “我会加速的,我要奋力追赶你!”我说。 “我会帮助你追赶我的,不过,你自己的努力是第一位的!”柳月说:“记住,不进则退……” 说话间,我们到了宾馆大堂门口。 “你说,梅玲今晚会不会再来陪张部长?”我问柳月。 柳月没有说话,却拉住我的胳膊快速往后退,推到拐弯处。 “怎么了?”我问柳月,有些莫名其妙。 柳月没有看我,却冲着前方努了努嘴巴。 我一看,梅玲正从宾馆大堂后门出来,正在进电梯。 梅玲今天没有围围巾,脸都露出来了。 “不要遇到她,那样,大家都会很尴尬的!”柳月说。 “嗯……”我点点头。 等梅玲进了电梯,我和柳月才到了大堂电梯口,我们饶有兴趣地看着电梯往上升。 最后,在17层,电梯停住。 我和柳月互相对视了一眼,会意一笑。 “领导的私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就是看见了,也要说没看见!”柳月轻声说。 “那你是我的领导,你的私事我知道了,怎么办?”我看着柳月。 “我——你——嘻嘻……”柳月抿嘴笑了,很好看,说:“还能怎么办?你和我是特例!” 看着柳月笑的样子,我的心一荡,对柳月说:“你笑起来,永远是那么好看!” “呵呵……会巴结领导了,是不是?”柳月笑道:“不管是谁,笑起来都很好看,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呢,显得很单纯,很天真,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 我听了,傻乎乎地笑起来。 “你傻笑也很可爱啊……”柳月盯着我,眼神突然有些痴迷,但是瞬间就变得正常起来。 我捕捉到了柳月眼里的一瞬。 “对了,明天去哪里玩?”我问柳月。 “明天去天安门、故宫、大栅栏、王府井、老人家纪念堂……”柳月说:“那天想带你专门去的,没能实现……” “一样的,没关系的!”我说。 “后天大家自由活动,我带你去圆明园遗址玩,好不好?”柳月说。 “好啊,很好!”我答应着。 其实,我心里知道,只要能和柳月在一起,去哪里我都乐意。 曾经我想过,只要能和柳月在一起,哪怕海角天涯,我亦毫不犹豫。 可是,我现在不能想了,我没有这个资格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不经意间遇到了梅玲。 我起的很早,到酒店前面的小树林旁锻炼身体。 那时,天刚蒙蒙亮,酒店院子里人也不多,我独自在树林旁压腿、练拳。 正练着,冲大堂方向一扭脸,看到了梅玲,正从酒店大堂里大门走出,冲酒店大门走去。 我看见梅玲的时候,她正冲我这里看了一眼。 我一愣神,立刻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呼呼风声地练武,脑袋不往那边看。 我知道,我不能看见梅玲,我记着柳月昨天的话。 我想,梅玲也一定不愿意看见我,她没有想到我这么早就出来运动,她一定不会过来和我打招呼的。 果然,梅玲没有招呼我,我看见她用围巾迅速围上脸,直奔大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梅玲走后,我停止了锻炼,琢磨着梅玲住在哪里啊,还要打车来回跑。 想一想梅玲也真的是不容易,大老远跑到北京来让领导玩,每天起早贪黑的,受苦受累…… 唉……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做大官的情人,也是有苦衷啊! 我现在不怕梅玲算计我,我总是担心梅玲在张部长面前诋毁柳月。 不过,想想张部长和杨哥的关系,想想柳月和张部长的关系,我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杨哥,这家伙和黄莺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我无聊地在树林里逛游着,一会看见了柳月,柳月也早起锻炼,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 流云看见我,冲我走来,我忙把遇见梅玲的事情告诉了柳月。 柳月听了:“哦……又这么早走的……” 我一听:“昨天早上你也遇到她了?” “是的,”柳月点点头:“她没有看到你吧?” “看见我了,不过没和我打招呼,她或许以为我没有看见她呢……”我说:“我脑袋扭过来了,专心练武的……她昨天看见你了吗?” “没有,”柳月冲我顽皮一笑:“我正好走在她后面,打枪的不要,没做声,看她走远……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我笑起来:“不容易啊,千里侍寝……” 柳月冲我吐了吐舌头:“小伙子,别谈这个,走,跟我出去跑步去,我要是跑累了,你好把我背回来……” 我又笑了,和柳月一起,出了酒店,在北京清凉的晨曦里,迎着东边的朝霞,跑了出去。 和柳月跑在北京的大道上,虽然那秋日的凉气阵阵袭来,可是,我的心里暖暖的。 我真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我和柳月就这么一起永远跑下去。 可是,这终究是个梦,半小时后,我们回到了酒店。 早饭后,我们继续游览,柳月继续担任我们的义务导游。 张部长仍旧没有和我们一起活动,大家也没有任何人问起,似乎张部长不是和我们一起来北京的似的。 我有些怀疑张部长是不是白天在和梅玲一起出去拜访私人朋友。 在天安门雄伟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我悄悄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柳月,柳月冲我笑了:“喂——来一次北京不容易,老惦念人家干吗,累不累啊,来,给我照张相……” 说着,柳月把相机递给我。 我给柳月照完,柳月又给我照。 一会大家过来,纷纷要和柳月单独合影,我负责给照,给大家照完了,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对我说:“喂——江主任,你还没有和咱们的部长姐姐合影呢,快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看着柳月笑了笑,柳月也笑着看我:“来,过来!” 我把相机递给秦科长,过去和柳月站在一起,柳月主动将身体往我身边靠了靠,我闻到了柳月身上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味道。 咔嚓——我和柳月在北京的合影成为了心中的永恒。 这是我和柳月第一次照合影。 在北京游玩的时光让我十分开怀,因为我和柳月在一起。 在北京的几天里,我的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两个人:妮妮和柳建国。 这两个人都是和柳月相关,一个是柳月的女儿,一个是柳月十分感兴趣的人。 对于妮妮的事情,这几天,我的脑子里已经逐步形成了一个相对比较完整的方案。 一天的游览结束,晚饭后,柳月和我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室聊天。 “柳月,你想不想把妮妮带到身边呢?”我突然问柳月。 “想啊,当然想了,自己的女儿,心头肉呢……”柳月说着,看着我:“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话题呢?” “呵呵……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就突然想起来了,”我笑笑:“那你干嘛不接妮妮来和你一起住呢?” “唉……宋明正两口子会愿意吗?”柳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妮妮的小妈生不出孩子来,两人都把妮妮当成了宝贝,我想要,他们是不会答应给我的……” “可是,现在应该可以了吧?”我说。 “怎么说?”柳月看着我。 “妮妮的小妈怀孕了,快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觉得应该可以吧……”我说。 “呵呵……你想的太简单了,法律判决妮妮是归宋明正的,我去要,没有法律支持的……”柳月苦笑。 我没有再说话,心里继续盘算我的计划。 柳月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喂——你有琢磨什么呢?” “没什么!”我笑笑站起来:“玩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回去洗个澡,早歇息,明天咱们还要去圆明园呢!” “嗯……好的……”柳月笑笑:“明天好好睡足觉,不着急走,时间很充足!” 我和柳月分别回到房间,我洗了澡,就靠在床头看《平凡的世界》,上册我快看完了。 同屋的电视台新闻部主任在另外的房间和那几个人打扑克,没回来。 我看了会书,房间里电话响了,我一接,是晴儿。 “峰哥,今天这么乖啊,不到9点就在房间里呆着!”晴儿笑呵呵地说。 “今天白天玩的太累了,去了故宫天安门,还有王府井大栅栏,对了,我给你买了一条围巾,蓝色的,白条纹的……”我说。 “嗯……好呀,谢谢亲哥哥,亲一个……”晴儿高兴地在话筒那边亲了一口。 “今天你都干嘛了?”我问晴儿。 “没干嘛啊,老样子……对了,你的柳大哥回来了……”晴儿说。 “什么?柳建国回来了?”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来了精神。 “是啊,昨晚回来的!”晴儿说。 “他回来干嘛的?你见到他了吗?”我接着问。 221-222 221 像只狼 “我是下午偶然在街上遇到他的,他和一个叫牛牛的在一起,说是回来料理一下上次来得及处理好的善后事宜,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晴儿说。 “啊……走了,到哪里去了?”我问晴儿。 “去长途车站了,他说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不能久留,”晴儿说:“柳师傅还要我代他向你问好呢,听说你去北京了,很遗憾见不到你了,说要你在的话,无论如何也得见你一面……” “啊——他就这么走了?你干嘛不把他留住?”我吼叫起来:“他怎么能走呢?” “怎么了?人家有事情,当然要走啊,你怎么这么冲动啊……”晴儿说:“像只狼一样,猛然一吼,吓了我一大跳……大家不过是普通朋友,看你这样子,值得吗?有点过了吧……” 我来不及和晴儿拌嘴,继续问:“晴儿,那柳建国到哪里去了?” “台州啊,回台州了,他老家是台州……”晴儿说。 “他有没有给你留下通讯地址?”我问晴儿。 “没有啊,我问他要了,我知道你想和他联系呢,可是,他说他还没有固定的居所呢,等安定了,他会和你联系的……”晴儿说。 我在电话这端呆住了,拿着话筒发怔。 “峰哥——说话啊!”晴儿喊我。 “哦……我在!”我漫不经心地说。 “你到底怎么了?峰哥!这个柳建国对你很重要吗?”晴儿的电话那端问:“你和他不就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吗,我怎么感觉你对他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呢?老大,你不会是和他搞老同吧?” “别胡说,扯什么啊!”我对晴儿说:“他现在好吗?” “看他的气色应该是一般,不过他自己说还好……”晴儿突然又问我:“对了,柳建国去找他的书,没找到,我说了,说你把《平凡的世界》给拿走了,带到北京去了……柳建国说那书他送给你了,做个纪念……” “哦……”我答应了一声,接着说:“晴儿,我累了!” “那好,累了早休息……晚安,峰哥,吻你……”晴儿温柔地说着,挂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怔怔地发愣。 柳建国回来了,又走了! 来去匆匆,而我又正好在北京,不能见到他。 柳月更不能见到柳建国。 这一别,这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相见! 我心里感到了巨大的失落和遗憾。 我突然想给柳月说会话,就拿起电话拨了过去,一会通了。 “柳月,是我,睡了吗?”我说。 “哦……还没睡,你自己在房间?”柳月说。 “是的,他们在隔壁打扑克!”我说。 “我刚洗完澡,正坐在床头看柳建国的《平凡的世界》呢,怎么样,上册你看完了吗?”柳月说。 “没啊,快了,这就看完了,你呢?”我说。 “我也快了,哈哈……我们俩比赛,看谁看的快!”柳月说。 “呵呵……”我干笑两声,接着说:“刚才小许来电话了,说柳建国回江海了……” “真的!”柳月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分贝:“太好了,他回来了,后天我们回去就可以去看看他了……” “你还没听我说完那,”我说:“柳建国回来的很短促,今天下去就走了,去台州了,说等以后安顿下来会和我联系……” “啊——走了……”虽然是在电话里,我仍然听出了柳月深深的失望和意外还有失落。 “是的……”我说。 “来去太匆匆了,竟然连见一面都不能实现,太遗憾了……”柳月的声音变得很微弱:“他说他回台州了?” “是的,回台州了,他的老家是台州……”我说。 “哦……台州……台州……”柳月喃喃自语着。 “看地图,台州是在温州的南面,是不是?”我问柳月。 柳月说:“是的,在温州南部,在苍南南部,苍南再往南,就是台州地界……” “那柳建国的老家离你老家不不远啊,你们都姓柳,说不定还是一个宗族的呢,200年前是一家……”我故作轻松地说。 “都姓柳,是一家……一家……”柳月继续喃喃地说着。 我心里不好受,我知道柳月肯定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过了一会,柳月的声音平静下来:“我这就快看完中册了,我要接着看下册,你没我快吧?” “嗯……我没你快!那我过一会把下册给你送过去!”我说。 “好的,半个小时吧,半小时后你给我送过来好吗?”柳月说。 “好的,那先这样!”我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突然没了看书的兴趣,下床,打开行李包,找出《平凡的世界》下册,放在手里随便一翻,突然掉下一张折叠的白纸来。 我弯腰捡起白纸,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柳建国的字体。 我回到床上,就着床头灯,看上面的内容: “《平凡的世界》,它的内容如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一个平凡的世界。几十年的时光,在路遥笔下铺展开来,没有一点的矫柔造作,没有一点为了作品而作品的嫌疑。给我展示了一幅普通而又内蕴丰富的生活图景。一个平凡人的奋斗历程,一个平凡家庭的奋斗历程,一个平凡人的成长过程,一个平凡家庭的成长过程。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来,慨叹书名的妙处,同时也不停地问自己,究竟什么是平凡?什么是伟大?什么是生活? “生活本身就是无数庸常琐事堆砌而成,所以,世界本身就是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世界》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通篇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家庭的成长历程。没有戏剧化的情节,同样没有传奇性的故事,全部都是按照生活的常理发展的,让我觉得真实,觉得可信,给人美感的同时,给人以激励,给人以震撼,直写到人的灵魂深处去…… “路遥在教会我忘我,忘我使生命永恒。人生容不得太多的自私,自私最终只会绝了自己。看风使舵,趋炎附势,均为自私使然。一生若只是这般地生活,终将无价值地葬入黄土。 “路遥在教会我要有独立的人格,尽管你可能会遭遇孤独。孤独是人生自我证明的必经之路,只要你认定了自己的理想,那么坦然面对孤独将是你勇往直前最后的支撑点。 “路遥在教会我不必用尽生命去做一个漂亮的人,但应用尽生命去做一件让人叫好的漂亮事。前者只能证明你的处事圆滑,而后者则将见证你精彩的一生……” 看到这里,我不由从心里赞叹柳建国的思想。 “《平凡的世界》我已经读过三遍,但每次都会带给我新的震撼与感动,因为我看到的是世间的真情,平凡但是真挚,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在每个人的童年,父亲,可能都有一个高大的形象。是啊!几乎每个父亲都是家庭的顶梁柱,可是谁又能想到在父亲慈祥的笑容背后又有多少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但是孙少安知道。他父亲在他面前抱住头痛哭流涕。他第一次看见刚强的父亲在他面前流泪。他自己也哭了。是的,他将要和学校的大门永远地告别了。他多么不情愿啊!他理解父亲的痛苦——爸爸也不愿意断送他的前程…… “就这样,他参加了全县升初中的统一考试。在全县几千名考生中,他名列第三被录取了。他的学生生涯随着这张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也就完全终结了!’每次看到这里,我都忍不住泪流满面。少安为了弟弟妹妹、为了那个家牺牲的太多太多,他没日没夜的忙碌着,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那个家,似乎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自私’一下,他是一个多么有情有意的人啊…… “亲情是一条永远剪不断的线,孙玉厚的家是贫穷的,但也是富有的,家人之间那份浓浓的亲情就是他们最大的财富。田福堂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争争斗斗之后,所渴望的不也正是那种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亲情吗?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想起了我的家庭,我的哑巴父亲……每当我想起我的哑巴父亲,我就想起了台湾电影《搭错车》的歌词:‘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虽然你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却更能明白人世间的黑白与真假, 虽然你不会表达你的真情,却付出了热忱的生命…… “是的,我是不幸的,我失去了一个家,可是,我又是幸运的,我拥有了一个家……哑巴父亲给予我的人世间最无私和博大的爱,让我在平凡的世界里感受着不平凡的人间真情……” 看到这里,我的心一紧,凝神往下看。 “自从25年前那场大台风,那场台风引起的海啸,自从我被妈妈用腰带捆在门板上飘向风雨之中的汪洋,自从我亲眼看到那肆虐的波涛吞没了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和江月村的乡亲们,自从我漂泊了一天一夜后被哑巴父亲从海里捞起,我就知道,我的命是捡来的,我就知道,我的生命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就知道,哑巴父亲,是我今生唯一见到的亲人,虽然他已经成了植物人,可是,我会奉养他到老,为他送终,一定要让他魂归故里…… “如果没有我,如果他不是为了找寻我的月儿姐姐,他也不会带着我千里北上,一路乞讨来到江海,也就不会因为叔叔离世、婶子改嫁他乡找不到月儿姐姐而无家可归,也就不会被撞成植物人…… “看到书里的亲情,我无数次在梦里会梦见我的爸爸妈妈,梦见我童年里的江月村,梦见爸爸妈妈和姐姐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梦见我还在人世的月儿姐姐,我的月儿姐姐,如今在哪里呢?你知道还有个阳阳弟弟在这个世界上苦苦找寻摸吗?姐姐,我好想你,好想你……” 看到这里,我的头轰地一下,身子一歪,血急速上涌,直接懵了! 222 弟弟还活着 我猛地摇摇头,睁大眼睛,又仔细看这纸上的字,白纸黑字,刘建国的字体,没错! 江月村、台风、海啸、月儿姐姐、阳阳……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柳建国!阳阳! 柳建国是谁?是谁?他是谁? 柳建国!柳建国是柳月的亲弟弟! 是的,就是的,确实是的,柳建国是柳月的亲弟弟! 我的老天啊,这是真的啊! 柳月的弟弟没有死!被她妈妈捆在门板上得以逃生,在海上漂浮了一天一夜,被哑巴父亲救了起来! 柳月的弟弟还活着!还活着! 我的心激动地狂叫起来,我不能自已,从床上一下子滑下来,噗通跪到地板上,脑袋着地,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脑门不停磕碰地板,突然就泪如泉涌…… 柳月啊,你弟弟还活着,就是柳建国! 25年啊,25年的等待和期盼,苦难的柳月,你的弟弟还在,你又多了一个亲人在这个世界上! 妮妮有了亲舅舅了! 我跪在地板上低声嚎叫起来,内心几欲疯狂!悲喜交加! 我确信,柳建国一定是柳月的弟弟了,我明白,为什么柳月对柳建国那么独有情钟,为什么柳月看柳建国的眼神会那么怅惘…… 这是亲情,亲情的感应…… 这是血缘,血缘的直觉…… 我的泪狂涌,我的心喜欲狂! 我终于匍匐到地板上,发出长长的低啸…… 等我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第一件个反应就是赶快去告诉柳月,把这个惊天的大秘密告诉柳月。 我爬起来,到卫生间胡乱擦了把脸,拿着柳建国的纸条,跌跌撞撞冲出房间,就去敲隔壁柳月的房间门。 “来了,稍等下啊……”屋里传来柳月的声音。 在等候柳月开门的片刻,我的脑子突然冷静下来,我想,柳月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欣喜若狂,一定会激动不已,一定会涕泪交加,终于知道自己的亲弟弟还在人世间了!可是,随后呢,之后呢?柳建国呢?他在哪儿呢?他在台州什么地方呢? 如果找不到柳建国,带给柳月的岂不是一场空欢喜?带给柳月的岂不是长长的思念和牵挂?带给柳月的岂不是另一种悲伤? 不行,现在先不能告诉她,我要去找柳建国,我要找到柳建国之后,把柳建国亲自带到柳月面前,我要亲眼看到柳月姐弟俩的重逢! 我迅速下了决心,快速做了决定。 我立即将纸条叠起来,放进口袋。 刚放好,柳月开门了,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还不到半个小时啊,你来给我送书了?” “哦……啊……哈……是的!”我说。 “书呢?”柳月看着我空空的双手。 “书?”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哦……我忘了,我这就给你拿去……” 说着,我跑回房间,背后传来柳月的轻笑。 我那会书,递给柳月:“呶——给你!” 我的声音尽量放平缓,尽量让自己平静起来。 “好的!”柳月接过来,看着我:“进来坐坐吧?” “不了,你看书吧,我不打扰你了!”我说着,强行压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冲柳月一笑。 柳月笑笑:“那……晚安……” “晚安……”我冲柳月摆摆手。 柳月关门。 我没有回房间,一口气跑下楼,沿着秋夜里寂寞空旷的大街狂奔起来,心里充满了无比的激动和喜悦。 “柳建国,我要找到你!柳月,你找到弟弟了!你弟弟还活着啊……”我边狂奔,心里边一遍遍狂叫着:“柳建国,我要亲眼看着你和你姐姐相认重逢,我要亲眼看到柳月找到亲人的欢欣和喜悦……” “啊——”我冲着深邃的城市的夜空,嚎叫起来…… 那一晚,我狂奔不止,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也不知道到了那里,直至精疲力尽,才停住脚步。 等我回过神来,我迷路了,我转向了。 我所在的地方车辆很少,出租车一辆不见。 看看手表,已经是深夜3点了。 我有些发懵,妈的,老子迷路了,要是传出去,乡巴佬进城转了向,明天让同行笑话死! 走了一会,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投币的。 我忙拿起电话拨打酒店的总机,然后转1608,柳月的房间。 一会,电话响了,传来柳月迷迷糊糊的声音:“喂——哪里?” “是我呀,柳月!”我说。 “啊——你?真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柳月的声音清醒了。 “我不在房间里!”我说。 “不在房间里,这么晚,你不在房间在哪里呢?”柳月很迷惑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啊,我出来跑步,跑远了,回不去了,这里连个出租车都没有……”我懊丧地说。 “哈哈……你竟然跑迷路了,我晕,你跑了多远啊,去,看看旁边的路口,看是什么路和什么路交汇处,我打车去接你……酒店门口24小时有出租车……”柳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乐不可支。 我忙放下话筒,跑到路口看了路牌,回来告诉了柳月。 “乖乖,我的天,你是跑到那里去的?”听我说了地址,柳月大为惊奇。 “是啊,我没觉得就跑到这里来了,怎么?离酒店很远吗?”我说。 “哈哈……你怎么不跑到大兴去啊,你再跑就出北京城了,乖乖……”柳月笑得哈哈的:“在路口等我啊,我这就去接你,别乱跑……” “哦……好的!”我答应着。 然后,我在十足路口无聊地蹦跶着,心里很兴奋,仍旧为柳建国的纸条,为发现柳建国是柳月的弟弟,为自己决定先不告诉柳月、先去找寻柳建国的决定。 等了接近一个小时,快4点,柳月才打出租车来到。 开车的是一个女出租司机。 柳月坐在后排,冲我招呼:“江峰,快上车,冻坏了吧!我打了好半天才找到出租车啊……” 我其实身体不冷,活动了这么久,加上大脑和心里的极度兴奋,浑身发热呢。 上了车,柳月对出租司机说:“回酒店!” 出租车掉转头,往回走。 “我跑了多远啊?”我问柳月,边搓手,笑嘻嘻的。 “你看前面计价器的里程表!”柳月看着我。 我伸头一看:“我靠,23公里,不会吧,我怎么跑了这么远啊,我自己没感觉到啊,不会是这计价器有鬼吧?” 女司机一听不乐意了:“喂——你这位师傅讲话可是要负责的,我们这计价器都是物价部门专门安装检验过的,你说我的计价器不准,拿出证据来,不然,你就是损害我的名声,我去告你……” “师傅,对不起,他是不了解情况,随口说的,你别介意啊!”柳月忙道歉,然后用力按了按我的手。 我没再做声。 “嗯……这位师傅,还是你太太明事理,懂事情,”女司机说:“我可是凭良心开出租的,你看看,我这里贴的,共产党员示范岗……我可是下岗再就业的标兵,别瞧不起我们开出租的,我下岗前,也是在一家杂志社做校对的,要不是生活逼的,也不会来开出租……这人啊,谁也说不清自己明天会怎么样……” 女司机一番大论,说的我和柳月面面相觑,高人啊,京城里出高人啊,原来这位还是同行,还把柳月当成了我的太太。 我心里别有滋味。 “大姐,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我不知道路,也不知道这里的位置。”我忙说。 “嗯……不知者不怪,不过,你太太是知道的,这路程可是不近啊,大兄弟,深更半夜,你跑到这里来干嘛啊?出来玩,晚了,没车了?这么晚不归宿,让太太着急,不对啊你!回去得让你跪床头……”女司机说话的口气温和起来,带着玩笑的口吻。 女司机一口一个“太太”,说的我心里一跳一跳的,看看柳月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可是,我和柳月都没有纠正女司机。 “呵呵……师傅,我没出来玩别的啊,我是第一次来北京,出来跑步,跑远了,记不得回去的路了,转向了……”我说。 “哟——大兄弟,你这么厉害,长跑健将啊,”女司机有些惊奇:“我看你可以报名参加北京国际马拉松赛了……” 柳月听了,笑了。 我也笑了。 其实,这一会我的心里和脑子里一直在笑,在纵情大笑。 然后,女司机不说话了,专心开车。 柳月看着我:“你疯了啊,深更半夜,跑这么远,干嘛啊?” 我嘴角和眼神掩饰不住的笑意:“哈哈……我差点疯了,我要是有力气,还能跑的更远……” “嘻嘻……看你这小样,什么高兴的事情啊,嘴巴合不拢,眼睛睁不开,眯成一条缝了……说出来,让我分享分享,好不好?”柳月受了我的感染,开心地看着我,虽然她还不知道什么事,而且还睡眼惺忪的。 我心里欢呼跳跃着,极度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柳月,可是,我硬是强行忍住了,我要亲自找到柳建国,我要给柳月一个完整完美的欢乐和幸福,我不想让柳月在暂时的欢愉之后再忍受思念的煎熬。 我强行说服自己,冲柳月摇摇头:“嘿嘿……不可以。” 柳月一怔,显然没想到我竟然不告诉她,愣了下,然后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我:“好啊,你竟然不告诉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兄弟,是不是今晚遇到艳福了,害怕太太知道啊,你看,你太太多漂亮啊,就是北京城,也找不出你太太这么好看的,可是要珍惜啊!”女司机打趣道。 柳月一听,抿了抿嘴,笑了。 223-224 223 暂时保密 我也咧嘴笑了,对柳月说:“不是坏事,是好事,现在暂时我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或许很快,我一定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嘿嘿……现在,暂时保密……” 柳月直勾勾地看着我:“真的能让我很高兴很高兴?” “是的,绝对的!”我一拍胸铺。 柳月傻呵呵地笑起来:“真的啊?你到底在干吗啊?” “无可奉告!”我得意地笑笑。 柳月笑了:“行,我不问了,你就捣鼓吧,我看到时候能不能让我高兴起来!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许做坏事啊……” 我一翻眼皮:“你就不能往好处想想,难道我非得干坏事不行啊!我就不能做点好事了?” 柳月又忍不住笑了:“好了,别闹腾了,回去好好睡觉,睡到10点,我喊你!”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兴奋地辗转反侧,根本就没睡着,到早上8点就一咕噜爬起来,敲柳月的房间门。 柳月开门,看见我:“怎么了?不睡了?今天是自由活动,大家随意的,干吗起这么早?” “不困啊,我睡醒了,”我看着穿着整齐的柳月:“你不也是早就起来了吗?我们出去玩去吧……” 柳月抿嘴笑笑:“那些人都还没起呢,不管他们了,让他们睡吧,走,我们出去玩去,先下楼吃早饭。” 我和柳月收拾好东西,下楼吃了自助餐,然后乘车去了圆明园遗址。 路上,柳月看着我:“江峰,真奇怪,从昨晚开始,你突然就莫名其妙兴奋起来了,呵呵……看你今天的表情啊,到处都在笑……” 我咧嘴大笑:“哈哈……” “呵呵……”柳月看着我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 柳月没有再问我什么事情。 “你怎么不问我了呢?”我看着柳月:“你不好奇了?” “我好奇啊,可是你不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柳月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不过,我也想了,你知道高兴也就罢了,不想让俺分享,那就不分享呗,不稀罕……再说了,俺也不喜欢到处打听别人的事情,也不想勉为人难……” 我心里得意地笑了半天,没说话。 很快,到了圆明园遗址,我看见了我熟悉的几根残柱。 早在读小学的时候,历史教科书上的大水法残疾就曾强烈震撼过我幼小的心灵,如今,到了北京,我就惦记着接受这一份沉重的历史的洗礼。 圆明园,一直是我的一个梦,对于喜欢历史的我来说,是我必须要感悟和了解的一个东西。 无数次,我梦回圆明园,我对圆明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结。 或许,男人都是这样,都对历史背负着沉重的责任感。 我和柳月走向圆明园遗址,我的心走进了迷惘的历史。 圆明园,曾经的万园之园,曾经的鼎世之园,几度在我的思潮里复活,浮光掠影地攫取我的灵魂。 落叶纷飞,花儿凋零,圆明园似乎挥洒进了它的活力,金色的树叶飘落,为林间的小石径铺上了一条华丽高贵的地毯,没有人声的嘈杂,只有似梦境中轻轻的声响,落叶装饰着有些苍老的福海,映衬着水上的石桥,如一幅味美的水墨画。偶有松鼠在树间跳跃,这也许是秋天的圆明园所掩藏的点点生机吧!虽只有一点一滴,却可唤醒大地。这,是沧桑的圆明园,厚重而悲壮。 由北门进园,我和柳月走不远,大水法残体便渐渐向我推进,把我从图片的模糊印记中拉入实在。横躺竖卧着的,雕刻着飞龙舞凤的残石中,几根残破的石柱兀立在苍凉空旷的废墟之上。 我呆呆站立在秋日的残阳里,面对赵历史的耻辱柱静默着,那残破的沉重立刻重重的压在我的心头。凭吊圆明园,凭吊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一种悲怆,一种庄重塞在我的胸腔和喉咙之间,使我喘不上气来。 站在历史的天空,我仿佛看见,一轮晓月向天边淡去。孤悬的大树,在凛冽的风中,沉淀着灰色的天光。圆明园不曾消逝,惟有那场百年前的大火,依然灼伤着我们民族一个时代的悲哀。雕花的石柱,依然折断我们沉重的脚步…… 望一眼这阴霾的朝代,依然连绵着落叶和悲情的雨声。旷野沙沙,这是一片震天撼地的大火,如血色的落日,步入我的内心,我的天空落满尘埃,我用滴血的手指,点燃最初的文明;我用疮痍的苦艾,掩埋大地最后的忧伤。 我来到了圆明园,我在潦草的对视中,心情沉重如铁。我已无法抽身离去,我已深入得太久太久。 我知道:我必须站在伤口的前沿,深藏这永不磨灭的耻辱,在曾经的残垣上,堆积我的骨血,重新在那场大火中永生,重新在那场大火中,看清我们民族永远前进的方向。 没有来之前,尽管我有比较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我真的来到园中时,却仍觉得难以承受眼前这种强烈的心灵震撼。不管是那一根根屹立在狼籍中的石柱子,已失去左耳右腮的石狮子,还是那一棵棵颤抖的小草,那一痕痕断丘残岭,都在用它们伤痕累累的身躯撞击着我的心。 圆明园,这就是你吗,这就是那个曾经令亿万人瞩目和倾倒的你吗? 行走在圆明园的脊梁上,面对这样的圆明园,我的心也坠落,荒凉没有止境地蔓延,我根本来不及感受一个高度真实圆明园的时候,就已经乱了步伐,乱了方寸。 弥漫周身的是一种灵魂被撕裂的感觉,一种心灵被掏空的感觉。透过眼前的残垣断壁和有限的恢复性建筑,我仿佛听到历史的哭泣和呐喊;依稀看到每一把泥土中渗透着的沧桑,每一块石头凝聚着的悲愤,每一个眼神弥漫着的顽强…… 曾经展示着一园梦幻般的美景,曾经绽放着一个顽强的生命,曾经勾勒出了一个别样的天空。 可我的眼前却多数是一湾湾近乎干涸的池塘,几孔瘦硬残缺的石桥。横七竖八地凌乱分布着的,是没有章法的土丘。 我呆呆地矗立着,发怔。 柳月默默地站在我的身旁,不做声。 离开圆明园,回去的路上,柳月说了一句:“是个男人,就应该来看看圆明园!” 柳月的话我赞同,我知道柳月话里的意思,她指的是男人应该有社会责任感和国家使命感,应该承担起复兴民族和强大国家的责任。 我明白,这是一个民族里的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女人眼中真正男人的标准,起码是柳月眼中一个真正男人的标准。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柳月曾经在信中我和探讨过的一段话:衡量一个男人是否优秀的标准往往不是他有多少才干、多么睿智、能量有多大,而是有没有责任心。没有责任感,一切的能力、学问、都会失去根基。一个没有做人根基的人随便能优秀到哪去?一个人的才学等等是开创理想生活的“工具”;是“术”的范畴,而责任心是做人的根本,散发着人性的光辉,是“道”的范畴。 “术”可以令人赞叹;“道”却可以令人敬仰。真正优秀的男人应该具有家庭责任感和社会责任感。家庭责任包括孝敬老人,尊敬爱人、爱护孩子等等。说起容易做到很难。衡量的标准是,能否能成为个老者爱之、友者敬之、少者思之的人。 除了家庭责任,一个堂堂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应该具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应具有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之情怀。人是社会的人,具有一定的社会属性,这样就决定人必须对自身所存在的环境负有一定的责任。 男人要关心国家大事。一个对家庭和社会具有责任心的男人,必定是个优秀的男人;一个具有责任感的民族必是一个优秀的民族。 柳月看我点头,说:“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你说的就是男人要有责任嘛!”我说:“其实,我也有同感的!我刚才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你写给我的信里关于男人的责任的探讨……” “呵呵……难得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啊,”柳月说:“其实,以前,我说的男人的责任只是谈了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现在,我又有新的认识,我觉得,一个男人,首先要对自己有责任,要对自己负责…… “每一个男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要走的路,也许是苦,也许是甜,也许是喜,也许是悲,也许是成功,也许是失败,都要勇于负责,不要埋怨生命付给自己的责任,要珍惜善待自己的工作,应尽积极、努力、奋发向上的义务;要珍惜善待生活,要珍惜善待身心,应尽身心健康,珍惜生命的义务……其次,才是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 我点点头:“你说的对!” “呵呵……”柳月笑起来:“总之,男人的责任是自身的需要,是家庭美德的需要,是繁荣社会的需要。所以男士应自觉自愿、高高兴兴、全心全意的担负起自身给予的责任,家庭给予的责任,社会给予的责任…… “责任是艰难的,责任是光荣的,责任是伟大的,让勇敢的男士们像古代小说中大侠一样,做一名敢做敢当,勇于负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我看你,江峰同志,很具有培养前途哦……” 我呵呵地笑起来:“我会努力向这个方向去做的!” 224 伤痕累累的心 柳月的一番话,更加坚定了我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处理妮妮和柳建国的事情,我要用亲情去抚慰柳月伤痕累累的心。虽然我和柳月现在没有那种关系了,但是,我想,即使是出于朋友,我也应该这么做,何况,我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和柳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朋友?同事?旧情人?恋人? 首先要做的,是把妮妮安排好,我心里的计划这几天已经酝酿地比较完整了,我打算回去后就开始实施。我不会愚蠢地等到妮妮再次受到虐待的时候再出动,我得主动采取行动。 我知道,虽然现在柳月每周都会去看妮妮,带妮妮出来玩,可是,对于柳月和妮妮来说,每周见一次,显然是大大不够,在柳月的真实情感里,她和妮妮一样,都渴望母女二人长期在一起。 我一定要实现柳月的心愿。 午饭我和柳月是在一家西餐厅吃的,每人要了一份牛扒,找了一个僻静的靠窗户的角落坐下,伴随着餐厅舒雅的音乐,慢慢品尝。 这家西餐厅离我们住的宾馆不远,大约还有3站路,对过又是一家豪华酒店。 我吃着饭,偶尔往下一瞟,眼光突然停住了,我看见对过酒店门口,有两个人正在走进去,一男一女,那男人和那女人,都好熟悉的背影。 “柳月,你看看,那酒店门口,正在往里走的那一男一女……”我指给柳月看。 柳月看看我,转头往下看:“咦,这不是张部长和梅玲吗?” “是的,原来梅玲住在这里啊……”我说:“离我们住的酒店不远的,打出租车不到5分钟……” “嗯……”柳月看着他们走进去,笑着摇了摇头:“有意思!” “晚上梅玲去陪张部长,白天张部长来陪梅玲,你说,是不是?”我问柳月。 柳月笑了:“不要把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好像男女之间除了那事,就不会干别的了,你以为张部长没女人了,你以为他就梅玲一个女人啊……” “那你的意思他们之间这几天还能干别的正事?梅玲来北京,不就是让张部长玩的吗?”我说。 “你啊,讲话赤裸裸,真露骨啊,”柳月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不会仅仅是这个目的,不要太小看别人了……” 我挠挠头皮:“那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情了……” 柳月笑笑:“好了,不讨论这事,这事和我们无关,吃饭……” 我和柳月继续吃饭,柳月一会看着我:“对于梅玲的私生活,你是不是很介意?” 我一怔,想起我和梅玲纠缠的日子,忙说:“不,我对她的私生活没有兴趣,她的私生活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柳月看着我,不说话,一会叹了口气:“好吧,不提这个了……” 我觉得柳月问起这个问题,很扫兴,闷头吃饭。 突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 柳月摸出电话,接通:“喂——你好……哦……梅社长啊……” 我一听,我靠,梅玲打电话过来了,不由集中精力抬头看着柳月。 柳月边说话边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做声。 “哦……你问我们的事情办完了没有啊……办完了啊,今天是最后一天啊,明天就回去了……张部长啊,他这几天在拜访一些老朋友的,很忙啊,他大哥大你没打通啊,呵呵……他平时不带大哥大的……”柳月笑着接电话,边冲我挤眼神。 我饶有兴趣地听着。 “什么?你也在北京啊?我竟然不知道啊……”柳月做意外状,又冲我挤了挤眼:“来了3天了?事情都办完了……哦……好啊,好啊,你住在哪个酒店……哎呀,呵呵……离我们住的酒店不远啊,可惜,没能早见到你,晚上一起吃饭吧……哦……你坐火车来的,没带车,想和我们一起回去……好,我下午和张部长说一下,应该没问题……”柳月断断续续地边听边说着。 我坐在旁边听明白了,心里不由感到了几分恐惧。 “我啊,我现在在外面玩呢,下午回酒店,张部长还要召集大家汇总下情况的,我到时候会和他说的……呵呵……梅社长,别客气,自己人……好的,再见……”柳月继续笑着说完,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柳月看着我,脸上带着笑。 我睁大眼睛:“这——太可怕了,梅玲明明就和张部长在一起,竟然给你打电话,一定是张部长安排的……” “呵呵……不可怕,很正常,因为我们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了,梅玲没带车,想和我们一起回去,得找个合适的托儿啊,给我打电话,是最合适的,下午我得当着大家的面给张部长汇报请示,然后梅玲晚上就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明天就可以堂而皇之坐我们的车回去了……”柳月笑呵呵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啊……” “好玩是其次,我从觉得有点恐惧,这人啊,做事情怎么要费这么多心机啊……”我说。 “和人喜好啊,有些人天生就喜欢自作聪明,就喜欢煞费心机,就喜欢自以为很高明……”柳月笑笑:“那么,我们就成全他们好了,没必要戳穿人家的精心计谋,成全别人,也是做个善事吧,哈哈……” “这样活着,费尽心机,太累了……”我说。 “混官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样的事多了,这算什么,小菜一碟而已,”柳月漫不经心地说:“这你都要是觉得累,那以后这样的累还有很多很多……在官场里博弈,累,是必然的,是无法逃避的……” 看我眼神里的不接受和不解,柳月抿嘴一笑,继续说:“人都说生活累,过日子累,其实啊,这混官场,更累,你看看杨哥,看看宋明正,看看马啸天,看看张部长,表面上个个很风光,其实,都很累的……人活在世上,总会为一些东西所累,尤其在官场上,许多人承受着许多有形和无形的压力,身心疲惫,不堪重负,怎一个‘累’字了得……甚至于包括梅玲和刘飞,都很累的……” “那么,你累不累?”我问柳月。 “我啊,当然也无法逃脱了,”柳月笑着说:“不过,这累啊,各人也有所不同,心态好的人,名利看得淡的人,就会轻松点,过分追求名利的人,自我加压太厉害的人,就会很累……” 我点点头:“说的对!” “古往今来,人们都把官位的升迁作为人生的一件大事。官场的竞争,权力的角逐,虽然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但又总使人欲罢不能。在这里,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你不想竞争也要竞争。纵使你没有太多的裕望,却也不得不本能地在官场的竞争中苦苦挣扎。 “现实中的许多人,总想官越当越大,位越来越高,光宗耀祖的使命感无比迫切。为达此目的,不惜竭尽全力,巴结和讨好能够决定你命运的那个人。为了得到一个职位,有时争得不可开交,甚至是死去活来……你说,能不累吗?”柳月笑嘻嘻的看着我。 “嗯……累!”我说。 “处理好关系,对于官场上的人简直太重要了。关系,决定你的进退荣辱,决定你的生存环境。中国的传统极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讲关系,搞关系,处关系,人人生活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中,靠关系办事,靠关系处事,靠关系成事。于是,许多人千方百计的拉关系、投门子,把许多的精力都耗在这方面了。 “有时不得不说违心的话,做不情愿做的事。而如果你手里有些实权,就一定会面对上下左右的‘压’,四面八方的‘攻’,没完没了的‘磨’和反反复复的‘求’,迎来送往、交际应酬也会使你轻松不得……你说,累不累?”柳月又说。 “累,确实累!”我说。 柳月继续说:“钱这个东西,实在太折磨人了,少的时候为它烦恼,多的时候也为它烦恼。没有钱的人说话没有底气,常常是唯唯诺诺。有钱人则都有个大钱包,鼓囊囊地装满了欢笑和威严。做生意的人这样,官场上的人也一样。于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金钱,许多人费尽心机,甚至是不择手段。为了得到它,有的人仍掉了健康,仍掉了自尊和自信,仍掉了亲情和友谊。我和你身边就有这样一些人,有钱无闲,终日奔波,疲惫不堪,真不知为谁辛苦为谁忙……你觉得这样的人活得累不累?” “唉……累,真累啊……”我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我和杨哥交谈,说到自己,认为就目前的状态,我似乎已经基本快超脱了,哈哈……已经不为金钱所累,没有太多,却也够花,不想非分的得到更多,没有运气当个富翁也就算了;已经不为名位所累,在这个小环境,眼下的位置大可满足,顺其自然的走下去就好,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再勉强自己;关系之累只剩半累了,无求品自高,不会刻意地拉近某些关系了……” 柳月笑呵呵地对我说:“也许,对于生活来说,放弃一些东西是一种明智。人生苦短,以生命为代价的累是沉重的、悲哀的,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太阳每天都是新的,面对每一个新的一天,我想,我应该活的轻松一些……” “那我呢?”我问柳月:“我是不是应该继续累下去?” “你?”柳月看着我:“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我说。 “你——你知道,你只是在装傻!”柳月笑起来:“其实,起码现在,你知道你该去做什么,不该去做什么,只不过,你想让我说出来而已,是不是?” 225-226 225 狡猾的小家伙 我狡黠地笑了:“嘿嘿……” “哼……狡猾的小家伙……”柳月嗔笑地看着我。 我快意地笑起来。 吃过饭,回到酒店房间,我将柳建国写的那张纸小心翼翼掏出来,看了又看,又叠好,放到旅游包里保险的位置。 我的神啊,太重要了,我竟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惊天的好消息,哈鲁利亚,感谢神! 柳建国和柳月就见过一次面,始终不知道柳月的名字,只是叫柳姐,要是他知道柳月的名字的话,或许,柳建国会有所启发,可惜,柳建国错过了这个时机,或许,他做梦也想不到偶然之间遇到的这个人会是他日思夜想的亲姐姐。毕竟,这个世界太大了! 唉,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婉转悱恻…… 下午午睡后,柳月通知大家一起到张部长房间,张部长要给大家训话。 大家到齐后,张部长正式开始讲话前,柳月有意无意地当着大家的面,对张部长说:“张部长,报社的梅社长也来北京了,办理公务的,今天办完了,中午给我打电话,说明天想搭我们的车一起回江海,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哦……梅玲?她也在北京?”张部长抬起头看着柳月,脸上的神情爱理不理,似乎有些不悦:“她搭我们的车干嘛?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不就得了?” 我一听,心里直发愣,不懂了,张部长好像不大乐意啊,我靠你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是这样的,梅社长是坐火车来的,来的时候买票还算方便,回去呢,票不好买,所以她今天打电话问我……”柳月不紧不慢,笑呵呵地说:“所以,我先请示一下你……” “哦……是这样啊……这倒也是实情……”张部长沉吟了一下,转头问办公室主任:“我们车上座位还有空的吗?” “有,还有,空着2个座位。”办公室主任回答。 “嗯……”张部长点点头,对柳月说:“那好,这事你去办吧。” “好的,我过会通知她,晚上我们会餐,邀请她一起过来吧,反正她就是一个人,自己也挺孤单的……”柳月又说。 “呵呵……到底是你们女人心细,你这个柳部长啊,就是向着你们女人说话,我看你是想有个伴聊天吧……”张部长笑了,摆摆手:“一切听柳部长安排吧……” 柳月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斜眼看了我一下,微微一挤眼。 我如梦初醒,对张部长和柳月佩服地五体投地,大爷的,太神了,太牛啦! 看来,我需要跟柳月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跟张部长学习,更是没得说! 我不由又想起了张部长和我谈话的内容,以及张部长谈话的语气方式,琢磨起张部长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张部长和我谈及生活作风问题,指的是什么呢?假如是梅玲干的,那么梅玲是隐晦地点拨了一下呢还是全盘揭开了呢?梅玲说的是我和柳月呢还是和陈静?梅玲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口气来谈论我的事情呢?是什么时机和张部长谈起来的呢?做那事前?做那事后?做那事过程中?梅玲这么做,其目的是什么呢?指向我还是柳月? 假如不是梅玲干的,那么,张部长那话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那还会有谁在张部长面前说我呢? 能拿我的生活作风问题说戏的最大可能就是我和柳月的事情,而知道我和柳月关系的圈内人寥寥无几,而且,这些人,除了梅玲,都是自己人,是不会作践我的。 当然,刘飞知道不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是一个谜。 刘飞在我眼里,是那么高深,深不可测,他那镜片后面的滴溜溜转悠的眼睛,让我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还有,刘飞不仅可能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很可能也在怀疑我和梅玲的关系,怀疑我和陈静的关系,我对刘飞的敏感和多疑以及细致是很有体会的。 想到这一点,我的大脑有些发懵,我其实对刘飞的发怵远大于对梅玲,梅玲相比刘飞要简单。 一连串的问题充盈了我的大脑,我凝神思虑着。 然后,柳月主持,张部长做了一个北京之行的小结,同时也算是对外宣工作做了一个简单动员,吹响了冲锋号。 然后,柳月通知大家,今晚张部长和大家共进晚餐,为北京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明天上午打道回府。 关于外宣工作,柳月讲地更简单,说回去后会专门召集大家开会,专门出台方案和考核措施,此次北京之行是为大家今后的工作铺路牵线搭桥而已。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自由活动。 明天就要离开,同行们抓紧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去购物,最后的疯狂。 我不想出去,无聊地在房间里看《平凡的世界》上册最后几页。 一会,柳月敲门进来了,拿着一本书,递给我:“呶,中册给你,我在看下册……” 我接过来,指指沙发:“苏领导,请坐!” “呵呵……”柳月一听笑起来:“怎么这么客气,主动称呼领导了,呵呵……” 说着,柳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要离开北京了,不舍得……” “有那么一点……”我仍旧无精打采,抽出一颗烟,刚要点着,又想起了柳月,抽出一颗问柳月:“你要不要来一颗?” “嘻嘻……你要死啊,让人看到,我这个副部长的形象不就大打折扣了……”柳月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在外面抽烟的……” 我把烟放回去,自己点着,慢慢抽了一口,看着柳月:“今天开会前,你和张部长,好厉害,你们两个都很厉害,张部长厉害,你更厉害……” “我怎么能比得上张部长啊,我这是防守作战,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让领导难堪吧,这人啊,有时候就得学会在夹缝中自保求生存,要主动学会适应学会保护自己发展自己,这样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习惯了……”柳月慢晴儿地说着。 “今天我又长了见识,学了一招,”我感慨说:“唉……这官场,真虚伪啊……” “是啊,你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官场的虚伪了,不过,可能你之前接触的还很肤浅,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越来越感到官场的虚伪,”柳月说:“虚者,空也;伪者,假也;表面上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内心却隐藏着诡计;表面上忠心耿耿,骨子里却磨刀霍霍;表面上甜言蜜语,好话说尽,肚子里却揣着一把利剑;表面上说得一套一套冠冕堂皇,实际里做的又是一套……这些东西,你都会慢慢体会到的,或许你现在正在体味……” “嗯……是的,我正在体味……”我点点头。 “要想在官场混下去,就必须得适应并融入这种所谓的虚伪,在官场是一个面孔,在社交场一个面孔,在情人面前一个面孔,在家人亲友面前、子女后辈面前又是另外的一个面孔……有时候自己都疑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呢?” 柳月笑了笑,继续说:“其实,官场的虚伪包括多重层面,并不是仅限于人际之间,比如,年终工作总结,不是总结经验与教训,是比赛文秘的胆量与纸张--吹牛、长篇大论。如果取消了毫无实际意义的年终工作总结,要节省多少办公经费?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这总结虚套,可还是年复一年的在做。” “呵呵……对,对,”我笑着:“梅玲就是一个多面孔的人,不但多面孔,而且极其虚伪,她的才能不及别人的时候,她不是设法提高自己的能力,赶超他们,而是要把他们拉低跟自己一般平或更低,实在不行就加以人身攻击……和某个领导握握手,她一转身,就敢说和人家上过床,这个人啊,不可救药……”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自己心里要多有点数……”柳月点点头,又说:“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我们都需要虚伪与伪装,只因我们有弱点。这不代表我们已无耻得不需要一块遮羞布,而恰恰相反,这是在极力保护这块早被‘美德’糟蹋的遮羞布的原色真性……‘淡泊名利’是褒义词,可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装饰品,它会给人蒙上一层超凡脱俗的面纱,让人显得崇高而儒雅。所以只要有点文化和身份的人就喜欢将其挂在嘴边,并笑话别人追名逐利。 “岂不知人生于世没有哪一个不是为名为利而来的,虽然名有大小,利有薄厚,哪怕只是一声表扬,一枚铜钱,只要你所处的环境和位置需要它了,你就会身不由己地去争取,那个时候还谈得上什么淡泊?若是有人真的淡泊了,那是因为他已拥有大名大利,或被名利所累了,反之,你连基本的生活都在艰难维持,何谈名利?又何谈淡泊?” “你这话从某种意义上直面了自己的内心,”我笑了笑:“敢于赤裸裸剖析自己,很难……” 柳月笑笑:“一个完全暴露的人,一个赤裸裸一丝不卦的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真实。生活中有时为了追求美丽而隐藏。比如女人化装,比如漂亮衣服,这种隐藏,正是为了显露女性的娇柔和美丽。又比如演员及艺人,因需要入戏而伪装,所谓‘金榜题名虚富贵,洞房花烛假夫妻’式的虚伪,给人以美的享受和陶冶性灵……”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怔,想起了我和晴儿的心灵之约,洞房花烛夜的破处之约,觉得柳月这话仿佛戳了我的心里一下。我突然对我和晴儿坚守的实质产生了迷惘的疑虑…… 226 虚伪也是一种美丽 “其实,虚伪,也未必就是个坏事,”我突然弱弱地说:“就如你所说的,我觉得,有时候,所谓的虚伪也是一种美丽和必须……” “国人眼中,虚伪绝对是个贬义,但在当今外企的‘金发蓝眼’们看来,虚伪却是处理与员工关系的一种润滑剂——‘适度的虚伪就像甜美的谎言一样,容易让人感受到惬意。’缓解着生活的矛盾,和谐着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因而,有原则的虚伪,普遍存在而又必须存在……”柳月说:“商人是虚伪的,你能让商人说出他商品价格的底线吗?要想让自己少掏点钱,你只能是和他斗智斗勇式的讨价还价。生计所迫,商人不虚伪能行么?政治家是虚伪的,倘若政治家真实地把国力、边防甚至是导弹数量、部署位置等告诉别的国家,那还算政治家么?虚伪是一种媒介和介质。女人不虚伪,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就不能展现出完美,不能大幅度地吸引异性。朋友之间不表面和蔼谦逊就不可能有长久的友谊。商界,官场,同事等等,都需要虚伪来胶在一起和谐相处。我们完全不必责备自己和他人的虚伪,只要不损害他人就没有什么关系。就像今天的张部长和梅玲,还有我……” 柳月说完,自我解嘲地笑着。 我也笑了:“梅玲晚上来吃饭?” “是的,我电话通知梅玲了 ,梅玲还故作扭捏地说和张部长大领导在一起吃饭会觉得心里紧张的……”柳月笑起来:“我说没事,张部长很平易近人的,对梅社长印象很好的,欢迎晚上来共进晚餐……我这电话是开完会你们走后我当着张部长的面打的……” “哦……”我来了兴趣:“那你打电话的时候,张部长什么表情?” “很正常的表情啊,面带微笑,很矜持的样子,坐在那里喝茶,安静地听着……”柳月说:“等我打完电话,汇报完,张部长沉吟了一下,说梅玲原来对自己一直挺有惧怕感啊,说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说今晚一定要罚梅玲两杯酒……然后我就笑,说领导谁不怕啊,大家的前途命运都攥在你手里呢,然后张部长就快意地笑了,哈哈……” “呵呵……你在张部长面前好像没有什么约束的。”我说。 “我跟他好几年了,彼此都比较熟悉了,在一般的场面上,我是不约束的,但是,也不是没有分寸没有原则的,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说话做事情,还是要很小心谨慎的,伴君如伴虎啊……”柳月说。 “嗯……那梅玲其实在张部长面前我认为一定是很放肆的了,上了床,男人就是流氓,原形毕露,还能装什么厅级省级领导架势啊,都是一个样,那时候,梅玲一定是不怕张部长的了,说不定张部长还得给梅玲服务……”我说。 “你——”柳月瞪着我,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粗鲁啊,怎么这么讲话啊……” “我怎么粗鲁了啊,我说的不是实话啊?”我辩解。 “有时候实话是不能这么表达的,要换个方式啊……”柳月嗔怪地对我说。 “虚伪——”我看着柳月。 柳月嘻嘻笑了:“随你怎么说我,反正以后你不许讲话这么粗鲁!” 我存心想逗逗柳月,一扭头:“我就不!” “哈哈……儿童的逆反心理,是不是?”柳月笑起来。 “我不是儿童,我木有逆反心理!”我继续拨楞脑袋。 柳月乐得笑个不停,我也嘿嘿笑了。 笑了一会,停下来,柳月问我:“北京一行,好不好?” “好,很好,非常好!”我说。 “太笼统了,具体说说,怎么个好法?”柳月含笑看我。 “结识了发稿领导,游览了北京旅游景点,见识了大城市,开了眼界,这不是都很好嘛?”我说。 “不全啊,还应该包括进了北京的局子……”柳月说:“北京第一夜,进了公安局,够你记忆一辈子了,还把我也带进去了……” “嘿嘿……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幸亏了你的录音笔……”我有些气短。 “唉……江主任啊,我发现,你现在怎么好像越来越喜欢崇尚武力了啊,以前我好像没发现啊,是不是这时间越久,人的缺点就暴露的越多啊,要么就是以前你在我面=前掩饰的好,现在呢,熟悉了,肆无忌惮了,野性就开始发作了……”柳月继续笑着看我。 “我……我木有崇尚武力啊,我这是本能的自卫啊!”我说。 “还狡辩,从上次你和牛牛我就想说你的,脾气这么燥,一点就炸,有话不能好好说啊,非得动武啊,这次,那个出租车司机,他说就说是了,你和他计较什么啊,你这么做,不是贬低了自己吗,把自己放到和他同一个水平上了……”柳月叹了口气:“我不好意思当面阻拦你,得让你大男人的英雄气概展现一下啊,不能占了下风,可是,我总归是要说你的,我不说说你,你还以为我是你的积极支持者呢……这以后啊,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人民记者啊,党报记者的小头目啊,铁肩担道义,妙笔著华章啊,文人啊,嘻嘻……” 柳月虽然是在责怪我,可是,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挠挠头皮,点点头:“知道了!” “其实啊,我还真看不出,你这家伙手脚这么好,三下两下,就把那司机收拾了,要说你文武全才呢,好像是贬你,就说你德智体全面发展吧,嘻嘻……”柳月调侃我:“我发现你现在好像特别容易烦躁发火哦,和牛牛几句话,就要动手,和这北京的司机,也是几句话,就动了手,怎么回事啊……” “这还不好解释啊,更年期呗……”我翻了翻眼皮:“我老了,更年期了,容易心烦气躁,别惹我啊……” “去你的……小屁孩,什么更年期啊,我更年期还差不多……”柳月哈哈笑起来。 我也笑了,一会说:“柳月,我的功夫虽然有两下子,却从来不会去干坏事,却从来不会打好人,也从来不会打女人,我是为了自卫……”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我狠狠扇在梅玲脸上的那一巴掌,几乎将梅玲打的闭过气。 “为了自卫?我看你巴不得人家主动挑衅你,你好有机会出击……”柳月说:“是不是闲的久了,手痒痒啊……” “其实,我打过梅玲一次……”我突然忍不住了,说:“那次,我知道了她暗算你的事情,我将她狠狠扇了一巴掌,几乎将她打晕过去……” 柳月沉默了,一会说:“傻子,以后不要惹梅玲了,知道吗,你惹了她,她或许不会将帐算到你头上,她会将帐记在我头上,这对你,对我,今后都没有好处……” “为什么?”我说。 “你说为什么?”柳月反问我。 我噎了一下,接着说:“她要是敢再暗算陷害你,我保证做了她,让她缺胳膊少腿,让她生不如死,我绝对让她付出巨大的代价……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露出了凶光,我一直没有忘记梅玲对柳月的伤害,即使梅玲不再伤害柳月,就凭现在已经有的伤害,我就绝对不会放过梅玲,即使再过100年,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承认,自己有着强烈的复仇心,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己曾经的女人,自己心中永远深深刻骨爱着的女人。 即使今生我不能和柳月在一起,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柳月,伤害柳月,比伤害我自己还要让我痛。 柳月的眼睛看着我,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感动,还有激动。 很快,柳月的神情就恢复了正常,平静地说:“不管有没有人陷害我暗算我,你要是敢再鲁莽动粗,再胡闹,我就不认识你了,我就不理你了……这么大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参加工作也两年多了,大小也是个中层领导,怎么做事情考虑事情就这么冲动,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个大人?” “我……”我一愣,看着柳月的神色逐渐严肃,不敢吭声了。 “遇到事情多动动脑子,多发挥这里的能量……”柳月用手指戳戳太阳穴,继续说:“现在不是冷兵器时代,现在是智力时代,智慧是最大的武器,学会用智慧保护自己战胜对手,这才是真正的勇士和王者,梅玲暗算了我,她得到了什么?她一心一意想超越我,想压住我,可是,她压住了吗? “她宁可自己不进步,只要把我拉下来,在她后面就满足了,可是,她实现了吗?今后,我不能保证梅玲不暗算我,也不能保证我能确保不中她暗算,但是,你不许胡来,不许莽撞,否则,我就和你连朋友也不做了,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胡来……” 柳月的话既像是分析道理,教育我,最后又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赌气味道,我自觉不自觉地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敢反驳。 不知为什么,柳月一旦认真起来训我,我就瞬间丧失了反抗的意志和力量,根本就没有去反驳的意识。 柳月看我不做声,沉默了一会,接着用温和的语气说:“或许我现在和你说这些话没有资格了,我不该这么说你的,你自有你的女人去管,我是越界了……” 227-228 227 你怎么不反驳 “不——我没有这个想法,你说得好,你应该说,我喜欢你说,我听着呢!”我忙抬起头。 “我说你,你怎么不反驳呢?怎么突然这么老实了?”柳月问我。 “我——你——因为你说得对,我自己根本就没想到去反驳你……我只有好好听你的了……”我低头老老实实地说。 “呵呵……看你这傻样……”柳月笑起来:“在某一些场合,必须要学会伪装自己,你是一头雄狮,可是,在必要的时候,你必须让自己是一只绵羊,不要逞一时之强,对于某些人,不必争一时之长短,记住,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祸……”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嘻嘻……看你现在的样子,像只小绵羊,看你那晚揍那个出租司机的样子,像只暴怒的狮子,”柳月笑起来:“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啊……” “我木有伪装啊,我是真的啊……”我可怜兮兮抬头看着柳月。 柳月又被我的样子逗笑了:“呵呵……好了,休息会吧,晚上去吃饭,我待会恭候梅社长胡女士梅大美女……” 说着,柳月告辞出去了。 柳月的一阵训话,让我汗颜,心里升腾的野性压抑了不少。 晚饭的时候,我们坐在酒店房间里,张部长到了,梅玲还没到。 “柳部长,我记得你下午不是说梅玲要一起来吃饭的吗,怎么?不来了?”张部长坐定,看看大家,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看着柳月。 “哦……应该来的,估计这会应该就好到了,我到门口去看看去……”柳月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不用,梅玲来吃饭,还用你去迎接吗?”张部长喊住柳月,看着我:“小江,你的领导要来了,我看,你是不是去门口接一下?” “哦……好的,我去!”我站起来往外走,和站在门口的柳月擦肩而过,边冲柳月歪了歪嘴巴。 妈的,梅玲来吃饭要让老子去接她,这狗日的,架子还不小,张部长到了她还没到。 到了酒店大堂门口,我向外看着,却并没有见到梅玲的影子。 我在门口转悠着,等梅玲来。 “江峰!”突然大堂里有人喊我,我一看,是梅玲,正坐在大堂里悠闲地看报纸呢。 我走过去:“梅社长,你早来了?” “也不早,来了没有10分钟,你来门口干嘛?”梅玲放下报纸,用妖媚的眼神看着我:“好几天不见你了,精神了很多啊……” “早来了你干嘛不进去呢?”我没有回答梅玲的问题,反问梅玲:“张部长和大家都在房间里了,这就要开始喝酒了……” “等你来接我啊,你是不是来接我的啊?”梅玲站起来,冲我媚笑。 “是的,奉张部长之命,来接梅社长!”我说。 她妈的,我早就该想到,梅玲是个喜欢讲排场的人,她早就来了,却故意不进去,等人来把她接进去,好在其他人面前显出不一般来,不知道张部长知道不知道她这么做?幸亏是我来接她,要是柳月来接她,正好给了她贬低柳月的机会,她又得趾高气扬半天,到处逢人就说“我去北京出发,张部长请我吃饭,柳部长亲自到门口迎接我”,我知道,梅玲完全干得出来。 我暗自庆幸幸亏是我来接她。 “哦……张部长之命啊,可是不敢当,其实啊,我哪里是专门在这里等呢,是忘记吃饭的房间了,就顺便坐了会,正琢磨要给柳部长打电话呢,正好你就来了……”梅玲妖媚地看着我,边跟着我往里走:“好啊,你来接我,我很欢喜,没想到,我们俩在北京还能见面,怎么样,在北京玩得好吗?这几日过的很快活吧?” “是的,跟着张部长出来,能不快活吗?”我说:“听柳部长接你电话的时候给张部长汇报说你来北京好几天了,来办理公务,怎么样,你自己一个人是不是也很快活?这白天忙,晚上也很忙吧?” 我的话不软不硬,略带讽刺。 “是啊,白天跑单位,跑关系,晚上……”梅玲突然刹住了嘴巴,缓和了下语气:“晚上好寂寞哦,自己在房间里闷着看电视,早知道我们住的这么近,就来找你玩了……” “是吗?找我玩啊,”我笑了笑,突然用阴阳的声音说:“我有什么好玩的,你是想和我一起出去玩风景啊,还是想玩人啊?” “咦——怎么说呢?当然是找你一起玩啦,至于是出去玩还是在室内玩,是在床上玩还是在地板上玩,还不都是由着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我们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梅玲的声音有些淫邪。 “行了,不谈这个了,能在京城里见到领导,很荣幸,公务办理地还顺利吧?”我随口应酬般地问梅玲。 “那是的,这趟北京我可是没有白来,太棒了,认识了好几个大官,重要部门的人,能给我们的大楼建设资金筹集提供巨大帮助的人,等我回去,再好好运作一番,我们的大楼很快就又可以开工了,资金瓶颈问题基本就能解决了,马书记今天从电话里听说了,很高兴,很满意……”我一问,梅玲一下子眉飞色舞:“不虚此行啊,收获很大啊,爽啊,真爽!” 原来正如柳月所说,梅玲此行还真的办了正事,不是仅仅让张部长来玩弄的,看来,这几天,白天,张部长一定是带梅玲认识了若干所谓梅玲口里的“大官”,能帮忙筹集资金的人物。 梅玲口里的这些大官,我估计很可能是某些部位的处级副处级干部,这些人虽然职位不高,但是掌握实权,通过他们运作省里的部门,从上而下,比从下面往上跑容易多了。至于这些部门是金融部门还是拨款部门,我就不了解了。 而认识这些人,张部长很可能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然后成绩记到了梅玲的头上。 我觉得梅玲豁出这身肉给张部长,很值得。 其实,几乎在每一个圈子里,每一个单位,都几乎有一个梅玲这样的女人,这种妖媚风搔让领导销魂的女人,她们付出了肉体的代价,收获着自己的名利,往往那些干了一辈子革命的老黄牛,顶不上她们睡上几夜的收获。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这就是女人在男权社会的优势,不服不行! “祝贺你!,梅社长!”我对梅玲说。 “我来北京的事情小许没有告诉你?”,梅玲突然又问我:“你走了,小许没人玩,都是我陪她玩的,我来北京,还是她送我到的火车站呢……” 我肚子里一股闷气,简单说了声:“没有!” “哎呀呀,这个小许啊,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告诉你,回去我可是要找她算账的啊……”梅玲夸张地说着。 快到餐厅门口,我站住脚步,看着梅玲:“梅社长,你老是和小许一起干嘛?你那么多朋友,那么多伙伴,你老是找小许干嘛?” “咦——看你说的,我喜欢小许,喜欢和她一起玩,她也喜欢和我一起玩,你个大男人家,管我们女人干嘛?我们在一起,又不搞同性恋,”梅玲冲我放荡地一笑:“你要是和我玩,我就不和她玩了,行不行……” “你——”我看着梅玲,神色严肃:“我不希望你带坏她,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我提醒你……” “怎么?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警告我?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干嘛老这么看扁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坏的女人,就成不了好女人了,我到底那点比你那个姓柳的女人差?”梅玲脸色一变,眼一瞪。 我火气上升,刚要说话,柳月这时站在餐厅门口喊我们:“梅社长来了……” 我一听,转身就往餐厅走。 梅玲跟在我后面,声音一下子变得热情无比:“柳部长啊,好几天不见你了,你看,你看,多不好意思,还烦劳你亲自在门口迎接我……” 梅玲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压制别人的机会。 说着,柳月和梅玲已经亲热地抱在一起热乎起来。 柳月看我脸色有些铁青,冲我使了个眼色:“江主任,进去吧。” 我进了房间,然后柳月和梅玲也进来了。 座位早就安排好了,柳月和梅玲,张部长旁边一人一个,柳月坐右首,梅玲坐左首。 张部长见了梅玲,屁股没有抬,微笑着说了句:“小梅来了,来北京这么多天,怎么现在才找大部队报道啊?” “同志们啊,我想死你们了!”梅玲先冲大家夸张地说了句,然后看着张部长:“报告领导,一是一直没有和组织联系上,又怕打扰领导工作,不敢早联系,听说大部队明天就要走了,所以赶紧赶来搭车,搭便车……” “呵呵……”张部长显然对梅玲的回答很满意,笑了:“好嘛,知道投奔组织知道找大部队就是好同志,革命不分早晚,来了就是好同志,来,坐吧……” 说着,张部长拍拍自己左边的座位。 柳月和梅玲分别坐定,然后开始喝酒吃饭,开始北京最后的晚餐。 在酒桌上,自然是梅玲独领风搔,极为活跃,侃侃而谈,柳月则低调地坐在那里,吃菜喝酒。 我也没有多说话,听着梅玲在那里给大家大肆吹捧张部长,又听她向张部长和大家倾诉来北京运作资金求爷爷拜奶奶的不容易。 张部长情绪很好,不时边听着梅玲的话边和大家碰杯喝酒。 一会,张部长说:“小梅啊,今天是大家放松的时候,工作之外,不要老是念叨工作嘛,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嘛,这样吧,工作的事情,明天回去的路上,你坐我的车,我好好听你汇报,好不好,给你充足的时间……” 228 领导厚爱 我们来北京,带了2台车,一辆是张部长的专车,一辆是面包车。 “太好了,谢谢领导厚爱!”梅玲高兴地点点头,举杯敬张部长:“好久不见领导了,敬您一杯酒,祝您身体越来越棒,精力越来越旺……” 我听了心里想笑,看看柳月,柳月正在看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你还真别说,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这报业大厦的建设之事,可一定要抓紧了,我和啸天部长说过,这是咱们江海宣传系统的一个标志性大工程,也是市里定的形象工程之一,一定要保质保量建好,你的担子很重啊……”张部长笑着对梅玲说:“我看,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还有敬业精神,很值得大家学习,要是咱们江海宣传系统多有几个梅社长这样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你说是不是,小柳?” 张部长最后的话显然是对着柳月说的。 “是的,张部长所言极是!”柳月微笑着点点头。 梅玲显然很兴奋,眼睛热烈地看着张部长。 自从进了门,梅玲的眼神基本就没大离开过张部长,基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别人一眼,也包括我在内。 我知道,就凭张部长当众表扬这一点,今晚梅玲肯定得好好奖励奖励他,说不定能多几个花样和服务项目。 这也是各取所需啊。 一会,梅玲主动叫我:“江主任,来,咱们报社的两个人,一起敬张部长一杯酒,感谢领导的关心和爱护!” 梅玲的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我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我和,梅玲一起敬张部长酒,喝完后,梅玲放下酒杯,指指我,对张部长说:“张部长,我们这个江主任啊,可是个非常优秀的新闻部主任,不是我当着他的面向你夸,真的很有能力的,年轻有为,是马书记最赏识的青年干部,写得一手好文章啊……” 张部长看看梅玲,又看看我,笑了,点点头,没说话。 柳月也笑着看我,又看看梅玲,也不说话。 我看梅玲这张扬劲儿,突然想捉弄她一下,就起身,给梅玲和柳月先倒满酒,又给我自己倒满,然后站起来,举起杯,对梅玲说:“梅社长,咱们敬部里领导的酒,敬完了张部长,再一起共同敬柳部长一杯酒吧……” 我这么一说,梅玲和柳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张部长先反应过来了,一拍巴掌:“好——对,这个酒是一定要敬的!” 梅玲一怔,看着我,随即笑起来,端起酒杯,看着柳月:“好,对,行!” 因为我站起来敬酒的,梅玲也就不好坐着,只得端起酒杯站起来。 柳月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端起酒杯也要站起来,我忙说:“柳部长,你别站,你是领导,我们给你敬酒,你要是再站起来,弄得我们多下不来台啊,你要是站起来,那我们就得给你敬两杯,坐着呢,我们就敬一杯……你说是不是,梅社长……” “对,是,小江说的有道理,”张部长兴致勃勃地又插话了:“小柳啊,这就要看你如何选择了,是想让人家敬你部领导两杯酒呢,还是坐着喝一杯……” 梅玲神情有些尴尬,忙点头笑着符合:“是啊,是啊!” 柳月站起来,举起酒杯:“敬酒不敢当,喝两杯姊妹兄弟酒吧……” “那不行,这杯酒是人家小江提的,小江和小梅是专门敬你部领导的,要喝姊妹兄弟酒,也得喝完这杯,你再另外提啊……”张部长不依了,看着梅玲:“是不是,小梅?” “是啊,是啊,”梅玲勉强笑着,端着酒杯就那么和我一直站着:“张部长说得对。” “柳部长,梅社长今天喝得比较多了,我看,还是喝一杯的好,你还是坐下吧……”我说。 “你看,还是小江体谅自己的领导啊,偏向小梅哦……”张部长笑呵呵地说:“小柳,行,你就成全他们,坐下喝一杯吧……” 柳月举起酒杯坐下,我和梅玲站着隔着桌子给柳月碰杯,都弯下了腰。 “柳部长,我和梅社长专门一心一意敬领导一杯酒,感谢领导对我们下属的关怀和帮助!”我说着。 梅玲也满脸堆笑,和柳月碰杯。 我知道,此刻,梅玲心里一定很恼火,可又无可奈何,她无法把这笔账算到柳月头上,只能算到我头上,我猜她应该知道我是在捉弄她。 喝完这杯酒,看着梅玲不乐的神情,我心里有些得意。 柳月喝完后,带着嗔怪地眼神瞥了我一眼。 晚饭后,我自己在房间,柳月打电话过来,说我:“你啊,就是小孩子脾气,今晚干嘛要捉弄她呢,弄得她不高兴,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嚣张张扬的样子,突然就想小小捉弄她一下了,哈哈……张部长还配合地不错啊,真好玩……”我哈哈大笑。 “好玩,你就只想到好玩了,你就没想到这会让她对你更有看法?让她对我们更有成见?”柳月说。 “我想了,就是没有这么一出,该有的看法和成见还是一样,有这么一出,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哼……我不捉弄捉弄她,还让她觉得人家都是软包蛋呢,天底下就属她了……”我理直气壮地说。 “唉……”柳月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太争强好胜了,这样的场合,让她出风头就是了,有的女人天生就喜欢这样出风头,就让她出好了,满桌人谁心里不明情啊,都不说出来就是了,就你能,非得整人家一下,干嘛啊?自找麻烦……” “咋了……反正我已经做了,怕什么啊,不必在意,不就是敬个酒吗,多大事?”我满不在乎地说。 “唉……”柳月又叹息一声:“我下午还和你说不要惹她,你左耳朵听右耳朵出,根本就没听进去,依然我行我素,在她到餐厅之前,你接她的时候,是不是和她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她瞪眼龇牙的……” “是的,我警告她不许带坏小许的……”我说:“我出差这些日子,她经常找小许玩,我本来安排小许放假回她妈妈家的,她都没回去,和梅玲泡在一起,我担心……” “哦……”柳月应了一声,没有说话,沉默了。 “梅玲呢?”我问柳月。 “叫了秦科长和办公室主任,到张部长房间陪张部长打扑克去了……”柳月说。 “你晚上怎么安排?”我问柳月。 “看书,平凡的世界,然后洗澡,睡觉……”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今晚我不陪你出去玩了,你还想出去玩?” “你不出去,我也不想出去了,我也看书,早休息,你也早休息……”我说。 “嗯……好吧,就这样,读书愉快!”柳月温柔地说了一声,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们往回返程,梅玲坐了张部长的车,柳月坐到我们的车上。 话不多说,当天傍晚时分,我们回到了江海。 晴儿学校里有事情,没能来接我,晚上没有过来。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我开始去上班。 上班后,除了工作的业务,我首要去做的是处理妮妮的事情。 在办公室里,陈静悠闲地托着腮帮,坐在那儿看我,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晃悠着。。 我正在看一篇稿子,一会抬头看陈静:“不工作,老看我干嘛?” “你好看啊,”陈静半笑不笑地说:“几天没见领导了,想念领导啊,多看看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好好工作!”我说。 “唉……这些日子,大领导不在,小领导也不在,真自由啊,放羊啦……”陈静说。 我知道陈静指的是马书记到郑州开会不在的事,问陈静:“马书记还没回来?” “回来了,也是昨天回来的。”陈静说。 我点点头,心想过会得去他办公室报个到,汇报下去北京的事情。 “那刘飞也回来喽……”我说。 “当然了,领导的跟屁虫,当然是回来了……”提到刘飞,陈静突然来了精神,脑袋一歪:“对了,我和你说啊,刘飞那女朋友又成了……” “哦……”我不动声色看着陈静:“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看见刘飞了啊,”陈静说:“我昨晚吃过饭,在阳台上晾衣服,看见刘飞到我们人事局家属院来了,直奔龚局长家里去了,嘿嘿……看来老丈人接纳刘飞了,不晓得老龚是怎么有改变主意的……” “哦……”我心里琢磨着,这事应该是那天吃饭龚局长见了刘飞改变了印象,这其中有刘飞的努力,也有我和马书记的功劳啊。 我不由为刘飞感到感慨,这世界,很多人都有梦想和理想,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志向,为了实现自己的志向,很多人走着不同的路,做着不同的选择,刘飞的选择,或许是相当一类人的代表吧,我觉得,生活中,像刘飞这种类型,希望攀上领导高官千金来实现自己飞黄腾达之梦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很多人有这个心没这个胆,而刘飞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开始了探索和实践。 其实,刘飞也不是第一次实践了,他已经是二进宫了,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和教训,起码知道不能再找个没有政治发展后劲身体不好的老丈人了。 说起来,这也是双向选择,老丈人选女婿,女婿选老丈人,老丈人的政治表现和身体状况是女婿选老丈人、能否娶他女儿的首要条件。 229-230 229 心血没有白费 我觉得刘飞也蛮不容易的,这次下注,不知道他能否压对。 “然后过了一会儿,我看见,龚家千金和刘飞手拉手出来玩了……”陈静继续说:“看来刘飞的心血没有白费,不负苦心人啊,梅玲差点给搅黄了,又成了,哈哈……梅玲要是知道啊,还得把这人情和功劳算到自己头上喽……刘飞还得表面上十分感谢梅社长美言喽……” “这也是好事啊,有情人终于在一起了,”我说:“但愿梅社长不要再去龚局长面前美言了……” “哼哼……”陈静不置可否地哼了两声,又说:“这几日,听说梅玲也去北京了,听她走之前大呼小叫说去北京跑资金去了,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找个借口去北京玩去了……” “不知道的事情你不要乱说,我在北京遇见梅玲了,她是去跑资金了,认识了北京的几个人,听说能运作省里的有关部门,从上往下压,能解决资金问题呢……”我说。 “哦……你见到她了?”陈静有些意外:“她真的是跑资金了?” “嗯……”我点点头,将改好的稿子递给陈静:“稿子放你那里,呆会你交到总编室,我出去一下。” “干嘛去?”陈静接过稿子问我:“刚见你你又要跑,我还没看够你呢!” “怎么?我干嘛去还得给你汇报啊?”我说。 “哼……不是汇报,老一出去起码得给老二说下去向吧,不然领导到时候找你我怎么回复?”陈静不服气地看着我:“就是马书记外出还要给报社交代下去向呢,你给我老实交代,去哪里?” “我去马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然后,我出去办点私事,行了吧?”我说。 “你哪里那么多私事?上班时间不准办私事!”陈静说。 “少罗嗦,那你去检举我好了……”我站起来,不再理陈静,出去了,身后传来陈静的声音:“混小子,无组织无纪律,管不了了……” 我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马书记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见我进来,示意我关上门,然后指指自己对过的椅子:“小江,坐吧。” 我坐下:“马书记,我回来了,昨天回来的,先给你报到!” “嗯……跟随张部长去北京,收获怎么样?”马书记点燃一颗烟,慢晴儿突出一串烟圈。 “收获很大……”我于是将去北京拜会几家报社的情况具体说了下,包括张部长给我们开会,张部长和我单独谈话关于外宣的要求部分,别的没有说。 “嗯……不错,”听我说完,马书记点点头:“关系就是生产力,张部长亲自出马去牵线搭桥,可见张部长对外宣工作的重视,张部长重视,就是市领导重视,就是市委重视,这项工作,报社的抓手就在新闻部,我的抓手就是你,对于张部长的指示精神,要在思想上引起高度重视,要当做一件大事来抓,要放在首要的议事日程,等柳部长的具体运作方案出台后,你们新闻部要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来,要真正把张部长的指示精神落到实处,干工作,关键在于抓落实,要踏踏实实去干,不管你思想上要重视起来,你们新闻部,每一个记者,都要引起高度重视,要当做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去完成,这不仅仅是你新闻部的政治任务,更是报社的政治人物,也是我的政治任务,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是,马书记,我明白!”我点头答应。 “按照我对柳月的了解,她估计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她抓工作一向是急性子,雷厉风行,”马书记继续说:“柳月抓宣传,是很有一套的,张部长对她的信任是有基础的,我对她抓宣传的能力也是毫不怀疑的,对你来说,这又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只有在实战中磨练,才能真正学到东西,跟着柳月干,你应该能学到东西的……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柳月是报社出去的,是你的老领导,在抓这项工作的时候,她应该是会对你额外帮助和指导的,有她的大力倾斜帮助,完成任务,应该不成问题……” “嗯……”我继续点头。 “新闻部是报社平均年龄最年轻的一个部室,也是报社的后备人才库,这几天,新闻部出来不少年轻的中层领导干部,现在的新闻部,依然很年轻,你呢,更年轻,还有陈静,你给我记住喽,你的任务不仅仅是干工作,出业绩,完成任务,你还得给我带队伍,带出一支有组织有纪律业务精炼熟练的队伍来,不仅仅是要懂新闻业务,还要大家多学习了解社会知识,报业形势,报业经济发展的新形势……”马书记慢条斯理地说。 我抬头看着马书记,点点头。 “这次我去郑州开会,你给我写的发言稿,获得了轰动效应,”马书记突然笑了:“我发言结束后,会议秘书处专门向我要稿子,说要刊登在会刊上,作为典型的经验和观点交流向外发布……这个会上,不仅仅我博得了彩头,我们报社也博得了彩头啊,好几家报社的老总专门会后找我交流,说过些日子要专门带队组团来我们报社学习考察,交流经验……” “呵呵……好啊……”我笑着。 “你这一点做的很好,在做新闻业务的同时,还能积极主动去了解学习最新的报业经济发展动态,了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报业经济发展的新思路,读了你的写的发言稿,我自己都感觉颇有收益……”马书记打个哈哈。 “哪里,哪里,我写的还不好,关键是马书记平时对我教育指导的好,马书记平时的言行和讲话,都贯穿贯彻着报业经济发展的新思维,再加上你平时对我的学习要求很严格,我不敢懈怠自己的学习,所以,才有这么一点点成绩,没有马书记的教导和指点,我哪里能写出这个稿子来呢?”我流利地说着,心里很肉麻,感觉自己又很无耻。 “呵呵……是吗,我自己平时都没发觉啊,”马书记显然对我的话很受用,哈哈一笑:“行,不错,小江,你很有悟性,今后,要更加注重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全面能力……” “是,我一定好好学习,继续努力!”我说。 “还有,在工作中,不要把眼光只放在自己的新闻部,要看得更远,要放眼全社,安排的工作,属于新闻部分内的,要做好,不属于新闻部分内的,只要是领导安排的,也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好,比如这次,我的发言稿,属于办公室的范畴,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安排到你来做,不要有什么牢骚和怨言,都是报社的工作,都是为报社工作,不要把工作的界限分的那么清楚,今后,或许我还会安排更多不属于新闻部的工作让你干,我先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马书记说。 “是,马书记说的对,我牢记你的话,”我说:“只要是领导安排的工作,我保证毫无怨言地不折不扣地完成!” “嗯……这就叫讲大局,讲纪律,”马书记满意地点点头,抽了两口烟,接着又问我:“这次到北京,见到梅玲了,是吗?” “是的,见到梅社长了!”我说。 “哦……梅玲和你们住在一起的?”马书记不抬眼皮,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梅社长没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一问一答,绝不多说。 “那你是怎么见到她的?”马书记继续不抬眼皮,继续漫不经心的样子。 “离京前一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才见到梅社长的!”我说。 “哦……她之前没和你们联系?”马书记问道。 “应该是吧,那天下午我们正在张部长房间开会,柳部长告诉张部长,说梅社长中午给她电话联系,说想明天搭我们的车一起回江海,张部长还不高兴呢,说梅社长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柳部长说梅社长是坐火车来的,回去买票不方便,张部长才答应了,后来张部长见了梅社长还抱怨说梅社长来北京这么几天也不和大家联系……”为了说清楚,我一口气多说了点,我觉得有必要把马书记关心的要点说出来。 “哦……呵呵……”马书记表情有些轻松,点头笑笑:“,梅玲应该说不敢打扰大领导啊,哈哈……” “是啊,梅社长是这么说的,还给张部长喝了杯道歉酒……”我说。 “嗯……不错,不错!”马书记点点头。 我不知道马书记是在说梅玲这么做不错,还是在说我讲的不错,反正看他的表情很舒服。 我有些迷惑,妈的,马书记不可能就梅玲一个女人啊,就梅玲这个女人去趟北京,还这么关注,难道还吃醋不成?梅玲和张部长有一腿,马书记难道没发觉? 或者,梅玲到北京出了跑关系拉资金之外,还有什么马书记授予的另外使命,而这使命马书记又不想让张部长知道? 正在这时,梅玲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了。 我站起来,先冲梅玲点点头,然后对马书记说:“马书记,要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先出去了?” “好的,你去吧!”马书记点点头。 梅玲冲我一笑:“江主任北京回来,精神了不少啊,是不是沾了沾毛主席的神气啊……” 我笑了,马书记也笑了。 我笑着退了出去,关好门。 一出门,我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肚子里开始骂梅玲,去你娘的,什么沾了神气,没沾上你的臊气就好。 出了马书记办公室,我没有回办公室,径直下楼出了报社,打车去了书店,买了一整套育儿丛书和胎教磁带,这是准备送给妮妮的小妈的。虽然我知道妮妮的小妈可能不缺这个,虽然我知道女人去送这个更合适,但是我还是决定送这个,因为我实在这个时候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送这个更合适,更暖人心。然后,我又买了一套儿童童话画册丛书,这是送给妮妮的。 230 神情一怔 买完东西,我直接打车去了宋明正的家,下车,敲门。 一会,小保姆出来开门,见到我,神情一怔,有些意外,又有些惶然:“江大哥,你来了!” 我冲小保姆笑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我今天没事,来看看妮妮和嫂子,她们在家吗?” “在,妮妮小妈正在客厅看电视,妮妮在自己房间里画画,今天闹肚子,没去幼儿园……”保姆说完,又小声说:“江大哥,你可别……” “小妹妹,你放心好了!”我拍拍小保姆的肩膀,微笑着说了一句:“相信我!” 小保姆信任地冲我点点头:“请进吧,江大哥!” “小红,谁来了?”屋里传出妮妮小妈的声音。 原来保姆的名字叫小红。 “报社的江大哥来了!”小红大声回应着。 我穿过院落,走进客厅门口,开门:“嫂子,你好,是我!” “哎呀,是江主任啊,稀客,稀客……”妮妮小妈一见我,脸上带着笑,站起来打招呼。 妮妮小妈的小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能看出是怀孕的女人了。 妮妮听见我的声音,从里屋飞奔出来,鞋都没穿,光着脚一下子就扑到我身上:“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来了……” 这时,我看见小妈皱了皱眉头:“妮妮,为什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小红,快领妮妮去穿上鞋!” 妮妮一听小妈的声音,一下子就老实起来,不像以前我见到的那么敢于和小妈犯犟了,低下头,乖乖德尔要跟着小红进去。 我亲了亲妮妮,把画册拿出来给妮妮:“妮妮,大哥哥送你的,去看吧……” 妮妮的眼神一亮,又要欢呼雀跃,一抬眼皮,正好又看到小妈的眼神,忙接过画册,低声说:“谢谢大哥哥,就进了里屋……” 我又拿出那套胎教的东西,递给妮妮小妈:“嫂子,挺宋大哥说起你怀孕了,送你的,不知道你需要不需要……” 妮妮小妈接过一看,笑了:“江主任,难得你这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心细,我正需要呢,我催了老宋无数次让他去买一套,他呢,总是答应的好好的,又总是忘记,太谢谢你了,这正是我需要的……来,江主任,赶紧坐……小红,给江主任倒茶……” “不客气,我不渴!”我坐下,打量着妮妮小妈。几个月不见,妮妮小妈比以前胖了,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吧,也白了,眉宇间透露出年轻和青春的气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想起几个月前的冬季她救护妮妮的情景,我无法想象她会嫌弃虐待妮妮,无法将她和那时的小妈联系起来。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她确实开始嫌弃妮妮,虐待妮妮了。 难道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对非亲生的孩子就一定会虐待吗?难道后妈真的一定是狠心的吗?我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可是,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世上有爱心的女人多的是,我想如果换了晴儿,晴儿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虽然我说不渴,小红还是给我泡了一杯茶,然后妮妮小妈又拿烟给我,我摆手谢绝:“嫂子,我怎么能在孕妇面前抽烟呢?” 妮妮小妈笑了:“呵呵……看不出江主任还真的是很细心啊,很体贴啊,你对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好的吧,那次妮妮落水,给你抱棉衣的飘亮女孩就是你女朋友吧?” “呵呵……是的,嫂子,”我笑着:“她叫晴儿……” “哦……名字真好听,听我们家老宋说你女朋友是大学的老师,真厉害啊!”妮妮小妈露出夸张的表情。 “哪里什么厉害啊,是我大学同学,毕业留校的,”我笑着:“对了,认识这么久了,嫂子,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 “我叫王巧玲,你叫我嫂子也行,叫我玲姐也行,在医院里,大家都叫我玲姐的……”妮妮小妈说:“你还没结婚,我一定是比你大的,是不是?” “我24周岁。”我说。 “我比你大好几岁,叫我大姐是没错的了……”王巧玲笑了。 “呵呵……我还是习惯叫嫂子吧,习惯了,不好改口……”我说。 我不想叫她玲姐,太亲热了,我不乐意。 “那就随你吧!”王巧玲说。 这时,里屋传出妮妮欢快的尖叫声,可能是看到我买的画册里什么好玩的情节了,乐得哈哈大笑。 王巧玲皱皱眉头,冲里屋凶巴巴地喊:“喂——嚷嚷什么,烦死了!安静点!” 霎时,里屋安静了。 王巧玲冲我抱歉一笑:“小孩子不懂礼貌,让你笑话了!” 我勉强笑笑:“小孩子都这样,活泼是天性,喜怒哀乐自然表现是理所当然的,对孩子的天性,引导为好。” 王巧玲笑了:“江主任还是儿童心理专家啊,这个都懂。” “哪里谈得上专家,书上看来的罢了……”我说。 这时,里屋接着传来妮妮压低委屈的抽噎声。 我心里一疼,锁了锁眉头,刚想站起来进里屋安慰妮妮—— 这时,王巧玲又烦了,脸色一寒,大声训斥:“哭——哭什么哭?真讨厌——滚——滚出去!” 妮妮的哭声畏畏缩缩变大了,哭出了声音,呜呜的。 我咬咬牙站起来,走进里屋,抱住妮妮。 我听不得妮妮的哭声,一听心就软,就发酸。 我很吃惊,吃惊的是王巧玲竟然能当着我的面训斥妮妮,态度还这么凶,或许她以为我和妮妮没有什么关系。 我很气愤,心里一阵阵发狠,真想狠狠痛斥一顿王巧玲,然后抱着妮妮离开这里,不再回来。 可是,我知道,那样不计后果,太鲁莽,会造成对大家都不好的结果,那不是我的初衷,也不是我的计划。 我必须得学会用智慧来解决问题,我必须要改变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祸……我心里一遍遍用柳月的话来鼓励教导控制自己。 我抱住妮妮,掏出手绢,擦了擦妮妮脸上的泪花,安慰了妮妮几句,然后示意小红抱着妮妮出去走一走。 小红抱起妮妮和我一起走出了里屋,我在客厅坐下,小红忙抱着妮妮出了院子。 我眼睛死死盯着院子门口,咬紧嘴唇,听着妮妮在院子外面越来越小的哭声。 “不好意思,太让你见笑了,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王巧玲若无其事地对我笑了笑,对我说:“我现在一怀孕,心烦气躁,一听见小孩子闹腾就烦,这个小孩真正折腾,整天咋咋呼呼的……” “呵呵……”我笑了下,没说话。 我还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我怕自己勃然爆发出怒火,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江主任,你今天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啊?”王巧玲看着我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回头我和老宋说。” 王巧玲以为我是来找老宋走后门办事情的,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她家里一定经常有这样的客人来。 这年头,找领导办事,心眼活络的人不在领导身上下功夫,在领导夫人身上下功夫,到时候这枕边风一吹,效果很好,屡试屡爽。 王巧玲显然是看错了,我找老宋办事,用不着从她身上下功夫,没那必要。 “哦……不,我不是找宋大哥的,我今天是专门来看嫂子和妮妮的。”我说。 “哦……专门来看我和妮妮的?”王巧玲眼里有些疑问。 “是的,更确切的说,是来看妮妮,同时呢,和嫂子随便聊天,讨教讨教!”我说。 “呵呵……江主任见笑了,你是大文人,大笔杆子,大学生,我是个小护士,小中专生,哪里能和你探讨什么事情啊……”王巧玲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按照我的计划,开始给王巧玲戴高帽子:“嫂子谦虚了,我觉得嫂子虽然是做护士的,可是感觉嫂子的气质和教养很是不凡的……” 王巧玲很高兴:“呵呵……江主任过奖了,我这些日子啊,自从怀孕后就不大想上班了,偶尔去单位转悠转悠,平时在家闷得慌呢,也没人说个话,老宋天天不着家,就这个小孩子在家,调皮不听话,烦死人……正好你来了,聊聊天也好……” “妮妮不是挺听话的吗?”我说:“不过,小孩子,活泼是天性,也很正常的。”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自从怀孕后,就喜欢安静,喜欢和人安静地聊天,这个小妮妮咋咋呼呼的,我一见就烦,从小看80,我看,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王巧玲说。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啊,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妮妮,很疼妮妮的,人家常说后娘不疼小孩,我就不信,我不信的原因就是看到了你和妮妮,自从我认识你和妮妮,从那次我看到你给妮妮做人工呼吸救妮妮,我就知道,你是把妮妮当做自己亲生女儿看的,说实在的,妮妮的那条命,我救了前半部分,你救了后半部分,没有你,或许妮妮现在……”我继续给王巧玲戴高帽。 王巧玲听我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比较受用,或许心里还有点发虚,笑笑点头。 我继续说:“嫂子你现在也怀孕了,也做妈妈了,真的很为你和宋大哥高兴,这可是你们爱情的结晶啊,马上就要为人父母了,对孩子的感情一定也越来越深了,等你们的小宝宝一出世,你就成为真正的妈妈了,真正体会到哺育孩子的幸福和开心了……你和宋大哥都是好人,好人是一定会有好报的,你们的宝宝一定是健康的胖小子……” “是啊,有个孩子,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王巧玲脸上荡漾着幸福和憧憬,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小腹部:“为了这个孩子,我可是盼了很久了,能怀上,太不容易了,唉,当个妈妈真不易啊,等我儿子出生了,我每天都带着他,每天都亲亲他……” 231-232 231天下妈妈的心 “是啊,天下妈妈的心都是一样的,哪个妈妈不希望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呢,”我真诚地说:“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是母爱,每一个孩子都渴望母爱,每一个妈妈都渴望哺育自己的孩子,这是人世间最真的情,最纯的爱,嫂子越临近做妈妈,这种感觉一定越强烈……” “是的,是的,江主任,到底是文人,对人的心理体味很深刻,做女人真不易啊,你说的对,普天下女人的心都是一样的,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啊,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自己在一起啊,这是母性的本能……” “嗯……还是嫂子说得好,嫂子的心好啊,一看就是善良人,”我点点头:“所以我说,嫂子是好人,有爱心的人,妮妮能和你在一起,也算是有福气了……” “呵呵……”王巧玲干笑了一声:“江主任,你喝茶。”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继续说:“不过,嫂子,我个人觉得,要是妮妮能跟着她亲妈妈在一起,不管是妮妮,还是她亲妈妈,一定都会更幸福……” 王巧玲一怔,看着我:“江主任,你的意思是……” “呵呵……我这是在谈我个人的一点想法而已,”我笑笑:“嫂子,其实呢,我和你们一家都挺有缘分的,我先是跟着柳部长实习工作,后来柳部长调走了,我认识了妮妮,又认识了宋大哥和你,后来又在江边救了妮妮,加深了和你们一家的来往,后来又在工作中和宋大哥经常打交道,愈发熟悉……虽然你和柳部长还有宋大哥之间是这种关系,但是,我觉得婚姻这事真的很难说的,柳部长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你和宋大哥一个不是,相反,还经常夸你……” “我也从来没有在外面说过柳月一个不是啊,她的孩子还不是我给养的?每周她来带孩子出去玩,我从来没阻拦过……”王巧玲说:“她还在外面经常夸我?” “是啊,有几次我听柳部长和其他女同志聊天,谈起妮妮,柳部长一个劲儿带着感激的口气说妮妮的小妈待妮妮可好了,就像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说宋明正能找到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妮妮找到这么一个疼她的小妈,也算是很幸福的了,”我说。 “哦……”王巧玲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叹息一声:“唉……其实,柳月也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家,在外面打拼,还能当这么大的官,我这点很佩服她,我承认我没有她的能力的,我做不了女强人,我顶多也就是个贤妻良母罢了……” “其实啊,柳部长也不仅仅是个女强人,背后也是很有另一面的,她也很想做个称职的妈妈的……”我说:“我听我们单位的女同事说,柳部长有时候会特别想孩子,想妮妮,听到妮妮生病的时候会哭,看到别的妈妈带着孩子玩耍的时候会掉眼泪……” “哦……真的?”王巧玲看着我:“柳月在人前可永远是一副很强的样子,想不到她还会哭?” “是啊,柳部长是很坚强的女人,可是,为了孩子,也会掉泪,所以说,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柔情和母爱……”我说。 “那……你的意思是……”王巧玲看着我。 “嫂子,你听我说啊,我是这么想的,你看,柳部长和宋大哥离婚后,你尽心尽力带了妮妮好几年,对妮妮的真心大家有目共睹,外面的人都夸你这个后妈做得好,都夸你是个好人。现在呢,你终于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这样,妮妮到柳部长身边,柳部长母女可以在一起,会开心幸福,会感激你;你和宋大哥呢,同样有自己的孩子,也会开心幸福;还有,妮妮这孩子好呢活泼好动,你怀孕了又喜静,妮妮去了柳部长那里,正好你也有个适宜的环境,安心怀孕,好好养胎,确保安全顺利健康生育……一举三得,多好啊……”我一口气说完,看着王巧玲的表情。 “哦……”王巧玲陷入了沉思,显然被我说动了,内心在激烈思考。 我不动声色地端起水杯喝茶,心里其实很紧张。 “江主任,你今天是专门为妮妮的事情来的吧?是不是柳月委托你来当说客的?”王巧玲沉默了一会,突然问我。 “呵呵……嫂子说错了,这事柳部长不知道,我是基于对柳部长和妮妮还有宋大哥和你的交往及友谊,想撮合成这个事情,这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因为你们都是善良的好心人……”我不慌不忙地说:“今天我来,不是专门为这个来的,是顺便提起这事,今天我来,主要还是来看望嫂子的……” “呵呵……江主任,别和我绕弯子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管是不是柳月托你来的,这个都没有关系,因为刚才我认真想了,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知道柳月想孩子,妮妮也想妈妈,可是,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他们的错,他们要是不结婚,不生孩子,会有这么多痛苦吗?”王巧玲说:“其实呢,在我来说,让妮妮到她妈妈那边,现在不成问题,说真的,如果我不怀孕,我是不会放妮妮走的,我需要身边有个孩子,而且,法律规定,妮妮就得在这边……可是,现在,我怀孕了,我不能太自私,我得为妮妮和柳月考虑……你说的事情,我可以考虑同意,但是,我必须要声明一点,妮妮离开我,并不是因为我对她不好,我从来就没有对她不好过,而是出于我对做母亲的理解,出于对柳月的同情,出于对妮妮的可怜……”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反感,表面上勉强笑着:“嗯……” “还有,虽然这个死丫头天天搅得我烦躁不安,惹我发火,但是,并不是我撵她走的,是她自愿去她妈妈那里的,法律规定,她跟父亲,要不是我听你说柳月对我的态度,要不是我理解她想妮妮的心情,要不是我可怜她们娘俩,我完全可以不放她走……”王巧玲继续说。 我心里一阵怒气,强压住,继续笑着:“嗯……” “这样,我这边基本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是,这事,我不能给老宋提,我一提,他会骂死我,说我这个后妈不真心,想赶孩子走,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赶孩子走的意思,你也知道的……这事,必须得老宋亲自提出来,我看,这事啊,你还是别找我了,你去找老宋吧,你和他说说,只要老宋同意,我这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放行……”王巧玲说。 我看着王巧玲美丽的面孔,觉得这个女人真虚伪啊。 可悲的是,我还必须得赞扬顺应这种虚伪,我觉得自己更虚伪。 “嗯……好的,宋大哥那边我去说,嫂子确实是明大义识大体之人啊,具有爱心,体谅她人,嫂子这样的好人,做了这么大的善事,一定会有好报……”我站起来告辞,临走时还不忘记大大赞扬王巧玲一番。 送我出门的时候,王巧玲还不忘叮嘱我:“你和老宋说的时候,要把道理讲透啊,还有,千万别说你找过我和我说过这事了,到时候我就当不知道……” 我明白王巧玲的意思,冲王巧玲点点头:“行,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的……你回去吧……” 出了宋明正家门,妮妮和小红正在玩耍,见我要走,妮妮跑过来,我抱起妮妮,妮妮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喃喃说道:“大哥哥,我想妈妈了……” 我一听,眼眶湿润了,心里又潮又酸,在妮妮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妮妮,乖孩子,妈妈这就快和你团聚了,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和妈妈在一起了……” “真的吗?大哥哥!”妮妮的眼睛睁大了,充满了憧憬。 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开始流泪,一个孩子最普通不过的亲情在妮妮这里成了奢望,妮妮太需要母爱了!对于孩子来说,母爱永远没有满足,只有更多。 “是真的!”我努力冲妮妮笑着:“很快,你就可以和妈妈在一起了,晚上就可以让妈妈搂着你睡觉了……” “嗷——太好了,以后我就可以和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那样,晚上可以躺在妈妈怀里睡觉,听妈妈讲故事喽……”妮妮在我怀里兴奋地鼓掌。 我放下妮妮:“大哥哥要走了,妮妮再见!” “大哥哥再见!”妮妮冲我挥手。 然后,我冲小红点了点头:“小红,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好了!” 小红感激而信任地冲我笑笑:“谢谢江大哥!” 我一愣,小红为什么要谢我,是因为我没有出卖她吗?做保姆,真不容易啊,天天要看人家眼色行事,特别是从农村来的保姆,家里穷,父母把孩子送来,图的就是看完小孩后主雇能在城里给找个正式工作,然后再找个婆家,在城里安家落户,孩子也算是有了出息……为了这么目标,保姆就要忍声吞气若干年。遇上好的主人,是运气好,遇到不好的主人,倒霉! 做个下人,真不容易! 这世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经济基础,谈何公平呢? 我告别了妮妮和小红,往卫生局而去,去找宋明正。 路上,我接到了柳月的传呼,让我回电话。 我找了路边一个公用电话打过去:“是我,什么指示?” “呵呵……气喘吁吁的,不在办公室好好上班,在外面狂奔啊……别再跑远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柳月笑嘻嘻的声音:“指示如下:下午2点整,到市委宣传部小会议室开会,我——柳部长,要部署落实张部长的指示精神,具体安排全市外宣工作的详细事宜,参加单位和人员——市直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主任副主任和宣传部外宣办、新闻科全体人员。嘻嘻……你通知陈静好了……” 果然如马书记所言,柳月的动作确实够快的,回来第二天就开始部署了。 232遵命 “是,遵命,一定按时参加!”我笑呵呵地说。 “还有,开完会,今晚,我请三家新闻单位新闻部的全体同仁一起共进晚餐,打打气,鼓鼓劲,你提前给你们部里安排一下。” “哦……好啊,大家要是知道你请客,一定都会来的,都会很高兴的!”我说。 “不是我请客,是我召集大家吃饭,是以宣传部的名义请客哦……嘻嘻……用公家的钱送自己的人情,假公济私……”柳月开起了玩笑。 “嗨,什么公家个人啊,还不都是一回事啊,反正就是你请客,公家出钱,大家办事,公事公办,加深个人感情嘛……”我说。 “呵呵……精辟,说的很对,”柳月笑着说,又问我:“你在外干嘛呢?” “保密,不能说!”我说。 “哟——搞特工了?暗战?”柳月笑着说:“那好吧,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给俺说吧,再见,你忙去吧……” 我笑了,挂了电话,我靠作这事,是不打算让柳月知道的。 付出,未必一定要有回报,未必一定要让人家知道,让人家来感激你! 柳月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她要什么回报了吗?我给予过她什么回报了吗? 我边想着边直奔宋明正办公室。 宋明正正在办公室里抽烟,靠在老板椅上转悠着身体。 宋明正气色很好,甚至有些神采飞扬,见了我,很高兴地打招呼:“老弟啊,想死我了,我可是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呵呵……宋大哥好,我也是好久不见你了……”我边坐下边对宋明正说。 “这段时间你出差了?”宋明正问我。 “是啊,出差去北京了,昨天刚回来!”我说。 “哦……你是跟张部长和柳月一起去的吧?”宋明正问我,看来他对柳月的行踪还是很关注的。 “是啊,去张部长带队,柳部长随同,我们呢,是跟送,去北京烧香拜佛了……”我说。 “嗯……都这样,老规矩,逐级上贡,北京的门槛高啊,胃口也大喽……我估计啊,你们这一趟得花费不少……”宋明正乐呵呵地说。 “宋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看你满脸喜色的!”我看着宋明正说。 “呵呵……你说对了!”宋明正递给我一颗烟,脑袋低下来,凑近我,压低嗓门:“兄弟,上面刚给我谈完话,我要调走了!” “你要调走了?”我一愣,看着宋明正,嘴巴半张着:“宋大哥,你要调到哪里去?” 宋明正笑了笑,更加近的凑近我:“现在除了组织上,你是知道这事的第一个人,先别说啊,还没公开对外公布……” “嗯……”我点了点头。 “我要调到南江县去任县委书记!”宋明正满面红光地说。 “啊——”我吃了一惊:“宋大哥,你要当县委书记了?好厉害啊!去我老家当县太爷了,你成我父母官了……” “呵呵……是啊,老弟,我到你的老家去任职了,怎么样?高兴不高兴?”宋明正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高兴啊,很高兴!”我由衷地说着,又看着宋明正:“就是我感觉好突然啊……” “不光你感觉突然,就是我,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宋明正说:“北江的县委书记,就是我们卫生局的那位前任书记,已经被市检察院正式批准逮捕了,正在进一步审查他的案情,市委紧急对人事进行了调整,原南江县委书记调任北江县任县委书记,然后,市里今天和我谈话,我调任南江县任县委书记,一周之内走马上任……” “哦……那卫生局这边,你的抱负还没有施展完呢,才刚刚开始大刀阔斧改革啊……”我说。 “呵呵……傻兄弟,改革的目的是什么?”宋明正看着我:“改革的目的我们首先要明确,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而是为了领导而改革,改革不是真正要实现什么,真正的目的是让领导知道你这个人的魄力和能力,这才是根本,我煽呼这好几个月,市委领导对卫生局这段时间的革新措施是很赞赏的,市里专门发了文件推广卫生局的经验……这就够了……”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又问宋明正:“宋大哥,你走了卫生局局长谁来干啊?” “现在的一位副局长干,这是我的一个好伙计,人很稳重,很听我的话,市领导对他也印象不错……”宋明正说:“这样也有利于局里工作的延续,我的改革还刚进行了三分之一呢,剩下的,就看他的了……不过,下属医院的人事我都安排完了,都是靠得住的人在干,都是自己人……秦娟那边,你放心好了,一切都会很顺利,如果她想进步,三两年功夫的事……别看我离开卫生局了,这里可是我的根据地,我说句话,他们都还是能给我面子的……” 秦娟的事我不担心,女孩子本来就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安安稳稳有个饭碗就行了,我其实心里很疑惑,按照柳月那天的分析,宋明正反腐牵扯了前任书记,而前任书记是市长的红人,那么,宋明正就是得罪了市长大人,既然得罪了市里的二把手,宋明正怎么能得到重用,下去当县委书记呢? 虽然县委书记和局长是平级,正县级,但是,从提拔干部的规矩来看,县委书记显然比局长政治前途要光明得多。记得杨哥说过,县委书记,只要不出事,干个一届或者最多两届,一般都能提拔成副地级,年纪轻的副市长或者常委部长、秘书长,年纪大的市人大政协副主任副主席;而市政府的那些局长,直接提拔副地级的机会几乎等于零,所以,市政府的那些局长,都把干县委书记当做继续进步的跳板,当上了县委书记,就等于迈进了副地级的门槛。所以,我理解宋明正之所以如此高兴,是有原因的。市里的那些正县级干部,都巴不得去干县委书记呢,这好事让宋明正摊上了。我想,正如柳月所说,宋明正确实不简单,这些日子,他连家也不回,一定不仅仅是躲避卫生系统的那些想调整的人,他一定还做了大量其他工作,而这些工作应该是做在了上面。 可是,对于宋明正如何能不被穿小鞋和贬低,反而得到重用,我依然很迷惑,难道真如柳月那天所说,宋明正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难道这就是宋明正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再一次感到官场是个迷局。 虽然宋明正说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可是,我相信,杨哥一定知道了,柳月很快也会知道,卫生局党组班子也很快能知道,不出2天,整个市直机关大院,包括南江县委,都会知道。 这种事,传播的速度往往很快。 “宋大哥,祝贺你啊,你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市委的眼睛是明亮的,你的领导才能市领导是看在眼里的,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功!”我说。 “呵呵……老弟,这也和你的支持是分不开的,老哥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宋明正笑呵呵地看着我:“今后,你回老家,可别忘了找我坐坐啊,还有,老家那边,有什么事情,别见外,直接和我说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老弟,你放心……” “谢谢宋大哥,说不定到时候还真有事麻烦你呢!”我笑呵呵地说:“我哪里给你什么支持了,倒是老大哥你给我的关照多了,今后,我的成长,还要你多多指导和帮助!” “呵呵……自己人,别客气……”宋明正说:“对了,老弟,今天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宋明正一说,我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但是,同时,我突然又开启了新思路,我正在踌躇如何找到合适的由头向宋明正说起妮妮的事情,现在忽然开朗了,宋明正要下去到县里,这不正好是最好的由头吗?宋明正到县里任职,肯定是自己一个人去,家属是不带的,家仍然会在江海。这是很明情的事情,市里放到县里去任职的,从来就没有带着家眷去的,统统是走读干部。 我立马放弃了本来设计好的话头,决定从宋明正调任作为开端,打开话题。 我先是暗暗得意了一下自己的随机应变,接着看着宋明正,摆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宋局长,不,我现在得叫你宋书记了,大哥书记,呵呵……我没有事就不能来看老兄了?我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今天专门来看老兄的……” 宋明正笑着:“看你老弟说的,我这里,包括我下去以后,老弟只要时间方便,欢迎随时来看我啊,我是很喜欢和老弟谈天说地的,等我到了南江啊,你回老家,我可是要好好接待你,招待你,你到县里,可就是市里来的领导喽,市领导喽,我成了县里的乡丁地保喽……” 我乐了:“宋大哥,你到了县里,可是一个县几十万人的父母官,这以后事情可就多了,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我可不能没事老是去打扰你……” “再忙,只要你老弟来,我一定抽出空来陪你,”宋明正一挥手:“做领导,官越大,就越轻松,这活都让下面的人干了,领导嘛,就是多做指示,管好几个副书记和县长就行了,倒也省心不少……” “这倒也是,不过,以后,恐怕你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大大小小的会议、检查、视察、迎来送往、酒场……还有,你刚去这段时间,起码3个月之内是很忙的,你得熟悉全县的情况,各种各样的情况……”我说。 “是啊,你说的很对,”宋明正点点头:“唉……家里这边是时间更少了,你嫂子又怀孕了,妮妮还小,正上幼儿园……” 233-234 233 真的很无奈 “是的,我也这么想呢,嫂子怀孕需要照顾,妮妮还小,也需要照顾,虽然有保姆,可是,这丈夫和爸爸的作用,是无法替代的……”我说:“特别是妮妮,妈妈不在跟前,爸爸又天天不见,对孩子今后的成长,会有不好的影响的……” 宋明正眉头紧了紧,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情,真的很无奈的,你嫂子呢,其实还好说,毕竟是大人了,可是,妮妮这么小……唉……想一想,孩子真的很可怜的,真的很对不住孩子……” “宋大哥,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我吸了一口烟,看着宋明正。 “你说,老弟!”宋明正看着我。 “你下一步到县里去工作,又是担任主要负责人,以后陪孩子的时间肯定很少了,妮妮还小,孩子都渴望父母的呵护和养育,特别是希望能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妮妮跟着她妈妈呢,跟着柳部长,不是很好吗?”我说。 “哦……”宋明正吸了一口烟,沉默了一会,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说的是不错,可是,妮妮是判给我抚养的,抚养妮妮,是我的义务和责任,给柳月,合适吗?再说,柳月也是个很要强的人,事业心那么强,天天也很忙,她哪里有时间看护妮妮呢?” “宋大哥,抚养孩子是父母共同的责任和义务,虽然法律判决归你抚养,但是妈妈的责任也不能推卸的,柳部长其实你也了解,她虽然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可是,她对孩子的感情,你是应该了解的,虽然说当初柳部长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可是,在柳部长的心里,她是无比渴望抚养孩子的,只是因为现实,她没有权力向你提出来,也无从开口……”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宋明正看着我。 “那次,两年前,妮妮住院,你找柳部长不在,她在西京,我打电话和她说了,她当时在电话里哭了,哭的很伤心……还有,我听单位的女同事和张兰都说起过,说柳部长私下提到孩子的时候,经常很难过,流露出极其强烈的想和孩子在一起的愿望,也表露过无奈的心情……我想,如果你能主动提出让妮妮跟着妈妈过,柳部长会很高兴,她会很感激你的……”我说。 我知道宋明正至今对柳月旧情不忘,是很想讨柳月的好的,能让柳月感谢他,是他很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我不想让柳月感谢他,不想给宋明正讨好柳月的机会,可是,为了妮妮,我也就认了。因为我为的不是宋明正,是柳月和妮妮。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抚养权,更改抚养权,把妮妮归柳月?”宋明正眼里露出警惕的眼神。 “呵呵……”我笑着,心里却有些紧张:“宋大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只不过是提个建议呢……你想想啊,你没时间陪孩子,而孩子需要正常的父母亲情,需要妈妈的爱,可是,嫂子虽然对妮妮很好,但是,毕竟不是亲妈妈能代替的,为了孩子的成长,让妮妮跟柳部长过,这对孩子的成长是极其有利的…… “妮妮跟柳部长过,也不见得柳部长就一定会提出更改抚养权啊,柳部长和妮妮在一起团圆,首先妮妮会得到更好的照顾,其次柳部长会真心感谢你,会对你的印象更加好,而你也可以减少后顾之忧,放心做你的工作…… “还有,嫂子怀孕了,需要一个安心静养的环境,妮妮呢,你是知道的,孩子活泼好动,喜欢热闹,在家里,也会打扰嫂子啊……当然,我这是从一个老弟的立场出发,从一个朋友的立场出发,给老兄提的建议,也是刚才我们谈话,我无意中想起来的想法,你老兄可别想多了啊……” “哦……”宋明正的眼神舒缓了,笑了下,接着又沉思起来,一会说:“呵呵……老弟,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是,这事,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我现在毕竟不是带着妮妮单过啊,我又成家了啊,这事,我还得征求你嫂子的意见,结婚好几年,她一直没怀上孩子,把妮妮当成自己的孩子看的,这突然要把她送走,还得考虑她能不能接受,她或许还担心外人说是因为她不疼孩子撵孩子走的…… “要是单纯从妮妮的成长和柳月的心境来考虑,我是愿意让妮妮跟着妈妈的,毕竟,做母爱是不可替代的,也是不可缺少的……柳月呢,我也知道她是十分爱孩子的,她的个性极其要强,即使她再渴望让妮妮跟她过,可是,她是绝对不会开口来求我的,她一定认为我是不会答应的,她以为我会拿孩子要挟她复婚…… “她这人啊,是不会让我再离婚的,她就是那种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破坏别人的人……其实,她还是不了解我啊,其实,我对她,这么多年……唉……” 宋明正脸上的表情显出几分伤感和苦楚。 我听得心里酸溜溜的,妈的,宋明正已经又结婚了,新老婆都快给他生孩子了,他却还是念念不忘柳月,怪不得王巧玲会那么不放心,那么多的顾虑。 “宋大哥,你考虑问题很全面,很善解人意啊……”我说了一句。 宋明正又沉默了,沉思着,一口接一口抽烟,过了好一会,把烟头用力摁进烟灰缸,抬起头看着我:“老弟,你今天的话提醒了我,很好!这事,不管成与不成,我得试试,马上就得办,我通盘考虑好,先做通你嫂子的工作,然后,我给柳月联系,如果你嫂子那边工作做通了,如果柳月愿意,我就让柳月带妮妮,让妮妮过去。 “还有,不能让妮妮自己过去,干脆,连保姆小红一起过去,妮妮和小红这么久了,有感情了,小红对妮妮的照顾一直是很好的,再说,柳月事情也很多,必须有个保姆看护孩子……你嫂子这边,我另外再找人……” 我心里一阵巨大的轻松,我靠,成了!宋明正真的考虑问题比我全面,连保姆都考虑到了。 我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轻笑了下:“柳部长是我的老领导,你是我的老大哥,妮妮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孩子,我从心里是把你们当成很好的朋友来看的,能看到妮妮的幸福和开心,能看到妮妮和妈妈团聚,能看到你老大哥能解除后顾之忧放心工作,我是很高兴的……” “谢谢你啊老弟,柳月要是知道这事是你撮合成的,她也一定会感谢你的!”宋明正说。 “别,宋大哥,这事你可千万别在柳部长面前提,千万别提是我撮合成的。”我说。 宋明正一愣:“为什么?” “你也刚才说了,柳部长是个很要强的人,她不喜欢别人掺和她的家事,我们是做下属的,掺和这些事情,不好的,我呢,今天其实是随意提出来的,又不是专门来替柳部长当说客,更不是柳部长授意我来的……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我说。 我知道,王巧玲是绝对不会在宋明正面前说我找她的事情的,而我,很想给柳月一个开心和幸福,但是,我想要是柳月不知道是我撮合的,我会更加欣慰。 “哦……我明白,明白,”宋明正点点头:“你考虑地很对,嗯……这样也好,这样柳月会以为我是自发的主动地把妮妮给她,她会对我态度更好一些,我不需要她感激我,只要她能多给我几个真心的笑脸我就心满意足了……还有,以后,我也可以打着看妮妮的理由和借口多接近柳月了,呵呵……一举多得啊……” 我听了,心里一怔,突然又有些懊丧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比起妮妮能回到柳月身边,显然是小多了,所以,我的心里喜悦和开心仍然是主流。 事情办妥了,比我想象的效果还要好,小红也能和妮妮一起去柳月那里,宋明正到县里去任职让这事比我想象的更加顺利。我知道宋明正去做王巧玲的工作,王巧玲或许会装做不情愿的样子,装一阵,然后再依依不舍地同意,让宋明正觉得她还是很爱妮妮的,不至于影响夫妻俩的关系。 而王巧玲对柳月是说不出什么的,妮妮在她那里,柳月每周来接孩子看孩子,显然会让王巧玲心里有些不安,因为她害怕增加宋明正和柳月多接触的机会,很可能她也觉察出宋明正对前妻还念念不忘,在柳月面前,她显然是缺乏自信的。 妮妮一走,她应该会觉得心里安稳许多,起码不会再经常看到柳月自己心里受刺激了,起码能减少宋明正和柳月见面接触的机会。她应该是没有想到宋明正还有借看妮妮想接近柳月的算盘,不仅是她,我也是经宋明正说出,才突然意识到。 所以,这事我觉得是比较完美的,大家皆大欢喜,当然,最欢喜的是柳月和妮妮。 这就是我的目的,达到这个目的,我自己心里有点酸溜溜,也认了。 我带着心满意足而又略有点醋意的心情告别了宋明正。 下午两点,我和陈静一起去宣传部小会议室开会,参加会议的是市直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主任、副主任,还有宣传部外宣办和新闻科的全体人员。 柳月主持召开会议。 234 眼神里似有隐隐不安 会议开始,柳月先讲了张部长关于加强外宣工作的重要指示,然后,由秦科长宣读市委宣传部关于加强外宣工作的具体实施方案和考核细则。 秦科长把材料发给我们一人一份,然后他边读边讲解。 我们认真地听着。 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她拿起电话冲我们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过了大约有20分钟,柳月回来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家都在低头认真看文件,听秦科长讲读。 这时,我抬头,看到柳月的神情和出门接电话前大为不同,很异样,眼神里似有隐隐不安。 我不由心跳加速。 柳月接了谁的电话?电话里都讲了些什么?为什么柳月的眼神里有着些许的不安和更深厚的忧郁?我的脑子有些乱了,不安分地思考着,琢磨着。 在我偷眼看着柳月的时候,柳月的眼睛也看到了我。 看着我之后,柳月的神情舒缓了一下,冲我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指桌面,示意我专心看文件。 我眉头皱了一下,没有笑,低头看文件。 一会,听见秦科长说:“好了,实施方案和考核细则我念完了,中间的一些条文我也做了些解释,大家要是还有不明白的,就现在提出来,由柳部长给予现场解答。” 大家都纷纷表示没什么意见,说方案很合理具体,考核制度很人性化,都表示回去马上就给分管领导汇报,马上开始落实实施。 等大家表完态,柳月开始讲话。 此时,柳月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两眼有神,表情从容,从她脸上,从她身上,看到的是一个沉稳持重的女领导形象。 “张部长的指示精神传达完了,实施方案和考核细则也念完了,那么,下一步,我们干嘛呢?”柳月看着大家,语气不紧不慢,柔中带钢:“下一步,就是两个字:落实!” 大家静静地看着柳月,会议室里很安静。 “全市的外宣工作做得如何,就看我们这些人干的怎么样?”柳月扫视大家一眼,继续说:“重复就是力量,我想,我有必要再给大家强调一下,做好外宣工作就是扩大对外开放,就是增强经济竞争力,就是提升城市品位,我们必须要从全市发展的战略高度充分认识外宣工作的重要性,增强政治意识和责任意识,统筹谋划,在工作的整体谋划上增强针对性、适用性和有效性,使外宣工作紧跟形势、紧贴实际;在策划选题上,要聚焦江海的发展定位,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推出一系列外宣精品;在统筹推进中,要围绕全市总体要求开展外宣工作,按照外宣工作管理意见规范外宣工作……” 柳月讲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度,大家凝神倾听。 “我们的工作重点,就是按照‘弘扬主旋律、打好主动仗’的总体要求,紧紧围绕全县工作大局,准确把握江海发展态势,以实施市委重大发展战略等内容为重点,大力宣传各地各部门贯彻落实上级党委、政府各项决策部署的好经验、好做法、好典型,为加快建设美好新江海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 柳月继续说道:“作为一个地级市,新闻外宣是一个地方的旗帜和方向,在拼抢机遇、爬坡上行,加快建设美好新江海的伟大实践中,江海有更多的工作举措需要形成共识,有更多的发展亮点需要对外宣传。我们务必认清全县发展的新形势,把主要精力用在强化思想保障、鼓舞干群斗志、推动工作落实上来,真正走在前列、干在实处,时刻为经济社会发展鸣锣开道。 “各位在工作中要准确无误地描述事件经过,实事求是地反映事件真相,对不良风气要敢于批判,让人民群众明白哪些是应该提倡和发扬的,哪些是应该反对和杜绝的,着力营造风清气正的社会氛围…… “在座的各位都是老新闻了,都是年轻的老记者,响鼓不用重锤敲,我相信大家在思想上的共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异……好了,废话我不多讲,今后,在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在实践中解决,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晚上部里请客,请三家新闻单位的所有记者同志们,还有外宣办和新闻科的同志们,我陪大家,时间6点半,具体地点和安排由秦科长负责通知大家,现在3点半,还有3个小时时间,大家自由交谈自由活动休息一会,同时通知好各自单位的记者们准时去集合地,兄弟姊妹们,晚上记住喽,都给我放开了喝,开怀畅饮……” 柳月的发言简短有力,干净利索,大家一阵欢呼,鼓掌欢迎。 然后,柳月站起来,整理好文件,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转身出去。 我心神不定地看着柳月回了办公室,陈静冲我做个鬼脸,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过去了。 我知道陈静是到柳月办公室玩,向柳月倾诉自己的没完没了的女人话题。 这么多人在这里,我当然不能贸然去柳月办公室。 大家在小会议室里嘻嘻哈哈地聊天抽烟,有的去新闻科和外宣办办公室串门,我独自默默地坐在会议室角落里抽烟想着心事。 一会儿,陈静出现在小会议室门口,冲我大大咧咧招手喊道:“江主任——” 陈静的高嗓门暂时让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大家都抬头看着陈静,我也抬起头来看着陈静:“咋咋呼呼的,什么事儿?” 陈静看看大家都在注视她,嘿嘿冲大家一笑,然后看着我:“柳部长找你有事,请你到她办公室去一趟!” 大家一听,原来是领导找我,暂时的安静被打破,继续聊天。 我站起来往外走,边对陈静说:“你找秦科长落实下今晚吃饭的具体时间地点,然后再给部里通知下,让大家不要迟到,最好不要请假,柳部长请客,机会难得,给大家一个和老领导接触的机会,不要错过……” “是——”陈静答应到,然后说:“那你去柳姐那屋吧,我去新闻科找秦科长去!” “好的,你去吧!”我答道。 陈静风风火火去了新闻科,我去了柳月的办公室。 进来后,我照例将门关上,但是留一点点缝隙。 柳月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我,脸上又出现了不安的神情,指指沙发:“江峰,你坐!” 我坐下,看着柳月:“什么指示?” 柳月笑了下:“怎么?没有指示就不能找你拉拉呱了?” 我一听,很高兴,柳月是专门找我聊天的啊,这让我很受宠若惊,这样的待遇我可是很少遇到,柳月找我聊天,说明她将我视为平等的可以交流的对象了。 我心里一阵长大和自豪的感觉,端坐好,摆出一个大人的姿势,然后用大人说话的语气做沉稳状:“怎么了?看你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心神不定的,出什么事了?”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有些可笑,因为我看见柳月温情地看着我抿嘴笑了下。然后,柳月沉思了一下,看着我:“刚才那电话是杨哥打给我的,他说宋明正调动职务了……” 我一听,出了口气:“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不就是调动职务嘛,你犯得着这么心神不宁吗?人家调动,和你有什么关系?” 柳月看着我:“听你的口气你已经知道这消息了?” 我一怔:“哦……是啊,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也是上午知道的,我上午到宋明正办公室了,他亲自告诉我的……” 柳月盯住我:“你上午在他办公室?” “嗯……是的,我外出办事经过卫生局,就进去看了看他,然后他说了他调到南江县任县委书记的事情……”我说:“我正想呢,这宋明正既然得罪了市长,竟然还能提拔,真是不可思议,还有,你上次说宋明正这次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还真被你说中了,他这收获,可不小啊……” 柳月苦笑了下摇摇头:“福兮祸兮长相依,但愿宋明正这一步走出的是福气,官场世事难料啊,看到今天不行,必须还得看到明天,后天,大后天……今天的春风得意,并不代表明天的飞黄腾达,宋明正的这次重用,希望能如他所愿吧……” 我听了,心里很不解:“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柳月说:“宋明正的这次重用,是市委书记决定的,但是,宋明正这次反腐举报,极有可能会危及到市长的利益,即使不危及到市长的切身利益,但是,原来的卫生局书记,也就是被抓的那个北江县委书记,是市长的人,就凭这一点,市长是绝不会对宋明正有好的看法的……” “那又怎么了?这市里市委书记是老大,市长是老二,他能奈何得了宋明正呢?”我毫不在意地看着柳月:“我看,你是思虑过多了,只要和老大搞好关系,不怕什么的……” 柳月摇摇头,看着我:“傻子,你以为老大是终身制啊,你以为老二就不能成为老大了?” 我一怔:“哦……你是这个意思啊,这市委书记起码还能干上几年吧?” 柳月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南江的县委书记能到北江任书记,江海的书记就不能到别的省任书记了?还有,现在的市委书记年龄也不小了……” 我仍然觉得这事很遥远:“就算这市长当了书记,他能把堂堂一个县委书记怎么着?难道还能送进监狱里不成?” 柳月脸一寒,一怔,一愣,眉头皱了皱:“在老百姓眼里,县委书记是个天,在市委书记眼里,县委书记算是哪棵葱啊……好了,不说这事了,但愿宋明正是个有福之人吧……” 我说:“原来你神色不安是因为这个?” 235-236 235 心里突然不悦 我心里突然不悦,柳月怎么会为自己的前夫这么担心,可是又一想,柳月应该不是为宋明正担心,她一定是从妮妮的角度出发,才会担心的。毕竟宋明正是妮妮的爸爸,爸爸不顺利,妮妮一定也会受影响的。这么想来,我的心里稍微好了点。 柳月没有回答我,出神地看着窗外泛黄的树叶在秋风中簌簌掉落,一会喃喃地说:“我心神不定,是因为妮妮,宋明正下到县里,妮妮平时就难以见到一个亲人了……她这么小,自己一个人,怎么可以?怎么能行?” 我恍然大悟,原来柳月担心的是这个,我心里轻松了,只想乐,强忍住,晃悠着二郎腿,脑子不知道想到了哪里,恍恍惚惚地信口说:“嗨,这事啊,你别担心,妮妮这么大了,已经是大人了,她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柳月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你说什么啦?妮妮怎么是大人了?她怎么能自己照顾自己啦?” 我一愣,清醒过来:“我——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看你像是发烧了说胡话呢!”柳月看着我。 我忙摇摇头:“没,我没发烧,我好好的,我刚才没在意,随便说的,我胡乱说的,说了玩的,呵呵……” “哼……木有同情心,怎么还笑啊……”柳月瞪了我一眼,脑袋一扭:“早知道不叫你进来,不和你说了……” 我忙正色:“哦……这事啊,我想啊,也确实是个问题,妮妮这么小,爸爸妈妈都不在跟前,这么小就缺少母爱和父爱,唉……可怜啊,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 柳月一听,眼圈红了,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一看,忙住了嘴,自己应该帮柳月想想办法啊,怎么能推波助澜让她更不安更伤心呢?柳月如此重视我,专门叫我来说这事,一来是她心里忧愁想向我说说,心里好受点,二来想听听我的想法,帮忙出个主意,我可倒好,弄得她更难受了。 可是,我又不能告诉柳月这事不用愁了,我都安排好了,我这次想了,一定要默默地为柳月做好这件事,决不让柳月知道。 我忙改口,做安慰状:“柳月,这事啊,别着急,慢慢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柳月抬头看着我:“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妮妮跟你过了……” 柳月眼前一亮,接着又黯淡下去:“可是,抚养权不在我这边,宋明正和妮妮的小妈要是不答应,我就是再想,也白搭,宋明正把孩子的所有权看的很重,妮妮的小妈结婚好几年不能生育,把妮妮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两人从来都口封得很死,我以前试探过几次,都被堵了回来,现在,唉……” 柳月愁容满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柳月脸上有忧愁,这让我心里很震惊,我几乎要忍不住把自己找宋明正和王巧玲的事儿告诉柳月,话头鼓了几次,终于强行摁进了肚子里。 “我想,你想到的问题,宋明正或许也应该能想到,他下去之前,或许应该会安排好妮妮的……”我用安慰的语气说。 柳月沉思了一会,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口气硬了起来:“这事,我决定了,我得亲自去找宋明正一趟,我亲自和宋明正和妮妮的小妈谈,无论如何,宋明正下去了,妮妮不能眼看着亲妈不能在一起,我一定要带妮妮过日子,抚养权可以归宋明正,法律上的手续可以不变更,但是,妮妮一定要跟我过……即使撕破脸皮,我也要去,大不了再打一次官司,上法庭……” 我听了,心里暗暗着急,这个老宋啊,怎么还没弄好啊,抓紧和柳月先联系啊,我可不想让柳月去和他们闹,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提前把我运作的事情告诉柳月。 我这么想着,对柳月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啊?” “明天一上班我就去宋明正办公室,然后去宋明正家,找妮妮小妈谈,争取大家和气解决,先礼后兵,如果不行,就走法律手续,爸爸没有时间陪同孩子,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妈妈可以要求抚养孩子的……”柳月的神情很坚定。 我心里祈祷,老宋啊,快点啊,最好在明天之前报来喜讯啊! 我冲柳月点点头:“嗯……你说的对,我支持你!” 柳月笑了,看着我:“谢谢你!” 我突然感到柳月外表坚强的心里其实很脆弱,脆弱到她在做出一个决定时,需要我给她一个无谓而无力的支持,这个支持,说白了,就是一个心理的自我安慰。柳月其实是想从我这里找到安慰,用来支撑起她自己脆弱的心理大厦,用来给她自己鼓劲壮胆打气。 我心里一阵酸楚。 正在这时,柳月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柳月拿起电话:“你好,市委宣传部,我是柳月……” 接着,柳月的神色一怔,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是你……你好,宋局长……哦……不,现在该称呼你宋书记了,祝贺你……” 我一听,是宋明正打来的,一下子来了精神,心里狂喜,激动地坐在那里看着柳月。 柳月继续接电话:“哦……啊……真的?你考虑好了?真的吗?” 我看见柳月的眼神猛地一亮,脸色泛红,神情激动起来。 “太好了……谢谢你,谢谢……行,行,好的……我不要抚养权,只要妮妮跟着我住就行,谢谢,谢谢你和小王,谢谢你们两口子……”柳月的声音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 我激动不已,看着柳月的激动和冲动,心里充满了无比的热烈和感动。 “你们商议好了,我什么时候去接啊……”柳月兴奋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和宋明正讲话:“小红也一起跟着过来,太好了,太感谢了……可是,小王怎么办?她也需要人照顾啊……哦……她妹妹来照顾她,那就好……哦……小红和妮妮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太好了……那我……我现在就去接妮妮和小红,现在就去……不用你你送,我这里有车,我这就要车,这就去……” 柳月的声音更加兴奋和激动。 “谢谢你了,真的,我真的很感谢你!”柳月的声音略微有点哽咽,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这就把她们接过来,以后你当然可以随时看孩子,你是妮妮的爸爸,这是不可能更改的……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柳月猛地伸手擦了一把眼睛,满脸兴奋地看着我:“老天啊,宋明正两口子开恩了,他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让妮妮跟我过了,小红也一起过来……天呐,我这不是做梦吧……梦啊,是梦吧,不是吧……” 我心里既激动又发酸,扭转头,趁势抬手迅速擦了一把眼睛,接着回头看着柳月:“看你乐的,高兴不?开心不?” “好高兴,好开心,好激动,好兴奋!”柳月连声说着,站起来:“走,我下去要车,那边小红和妮妮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要去接我的宝贝妮妮,我的乖乖女儿,啊……啊……我不行了,我要这就去……现在就出发……” 看到柳月激动兴奋的样子,我心里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和幸福,我终于为柳月做了一件事情,我终于能为柳月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我终于看到了柳月的幸福和快乐。 此刻,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甚至超过柳月的幸福指数。 我的快乐激动的心几乎要跳出来,站起来,看着柳月美丽而泛红的脸庞,突然一阵冲动,忍不住想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将她搂住,亲吻她娇嫩白皙的脸。 我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心里涌起一阵对自己刚才念头的强烈谴责,对晴儿深深的不安和愧疚。 我控制住自己,拉住柳月的胳膊:“柳月,冷静,听我说一句话。” 柳月停下来,笑盈盈地看着我:“你说。” “你安排好车,你不要去接妮妮,我和陈静去吧……”我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亲自去宋明正家的好,我和陈静代替你去,好不好?为什么你不要去,我想你应该明白……” 柳月的脸红晕晕的,看起来很娇嫩可人,听我这么说,柳月咬了咬嘴唇,点点头:“嗯……你考虑地很对,很周到,犯不着我去刺激他们,这样吧,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麻烦你和陈静去一趟,接了直接送到家里……时间很宽裕,离晚餐还有2个多小时……” “行,你放心好了,”我接过柳月的钥匙:“这是你原来房子的钥匙?送到你原来的房子里去?” 我冒失地问了这句话,我怕柳月指的家是杨哥的家。 “当然是!”柳月看了我一眼:“去吧,我这就安排车……” 于是,我叫了陈静,到楼下等车,一起去宋明正家,去接小红和妮妮。 陈静听说要去接妮妮,很兴奋:“哇塞,我很久没有见到小家伙了,妮妮跟着柳姐住,太好了,这样柳姐就不会寂寞了,怎么说也算是有个伴了……哎——柳姐干嘛不和我们一起去呢?” 我看了陈静一眼:“领导安排你干个事,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呗,你难道不知道柳部长的工作很忙吗?多嘴多舌!” 陈静冲我吐了吐舌头:“哼……我问问咋了?好几天不见你,去了趟北京,架子大了……” 我笑了起来,没说话。 陈静又凑近我:“老大,中午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宋明正到南江县任县委书记,到你老家去当父母官了……柳姐也知道了……” 我一愣,陈静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又一想,有什么奇怪的,她老爹是人事局的副局长,这种事能瞒得了他吗? 236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啊!”我看了一眼陈静。 “嗨——这种事,能瞒得住谁啊,不出明天,整个机关大院都会知道,南江县的人都知道了,中午南江县委的小喽啰们就有给我老爸打电话的,询问宋明正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还有的询问宋明正的性格特点爱好,想提前来拜佛求香啊,这些人,真会钻营啊,都想早来巴结宋明正啊……” 我点点头:“真厉害!” “新书记一上任,必然要动人事,那些小局长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都眼巴巴看着呢,谁不想趁此机会换个好位置啊,没油水的局长想到有油水的局,穷乡镇的想到富裕乡镇,副科级的想提正科级,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呶……”陈静唠唠叨叨。 我有些意外,陈静对这个竟然很了解。 正说着,柳月过来了,一个司机一起下来的,司机去发动车子,柳月冲我们笑着:“烦劳二位,去接我的小公主,辛苦,辛苦!” 陈静一步跳过去,抱住柳月的肩膀,咧嘴大笑:“柳姐,真好啊,哈哈……妮妮回来了……这下就不会再回去了吧?” 柳月笑笑拍拍陈静的手:“去吧,去接妮妮吧,妮妮正等着你们呢,我忙一会然后也回家去看看……” 陈静过去上车。 我问柳月:“你要回家,那我把钥匙给你……” 柳月说:“不,我得呆会回家,比你们晚点……” “那好,估计这回妮妮爸爸和小妈都在家等着了……”我说。 “嗯……刚才宋明正又给我来电话了,又加了一项附属条件。”柳月苦笑了下。 “什么附属条件?”我问。 “说等他当完县委书记回了城,妮妮还得去跟他过,现在是暂时跟我过……”柳月说。 “哦……”我没想到宋明正想得这么远,在他眼里,或许是孩子第一,其次才是其他人。 “不管那么多了,先接过来再说吧,”柳月一挥手:“以后,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上车。 然后,我们直奔宋明正家。 到了宋明正家,果然宋明正和王巧玲都在家,见了我们热情请进。 陈静和宋明正认识,和王巧玲不熟悉,见了宋明正大大咧咧叫到:“宋大哥,宋局长,宋书记,嘻嘻……柳姐公务忙,过不来,安排我和江主任来接妮妮和保姆过去……祝贺你啊,宋大哥,当县太爷了……” 宋明正显然对陈静以及陈静的老爸不陌生,对陈静知道自己调动的事情也不奇怪,笑呵呵地和我们打招呼。 王巧玲也笑着和我打个招呼,然后冲我们点点头。 陈静显然对王巧玲没什么好感,看都不看王巧玲,对她的点头招呼仿佛没有看见,径直奔向妮妮,一把抱起妮妮,嘴巴在妮妮的脸蛋上狂吻:“小妮妮,我可见到你了,快,叫阿姨……” 妮妮被陈静的一顿拥抱和狂吻弄得差点喘不过起来,两只小胳膊好不容易奋力从陈静怀抱里挣脱出来,小手拍着陈静的脸,欢叫着:“静静姐姐,静静姐姐……” 陈静故意一扳脸:“嘟——大胆,胆大包天,天大包胆,怎么能叫姐姐呢,叫阿姨,来,乖——让阿姨再亲一个……嗯哪……叫阿姨……” “嘻嘻……静静姐姐……”妮妮又叫了一声,然后伸着胳膊就向我:“大哥哥,抱——” 我笑着伸出胳膊抱住妮妮,陈静摇摇脑袋看着我:“大哥哥……哦……原来你和我一个待遇啊……那我心里平衡了……” 我们都笑起来,连同司机,除了王巧玲。 “小红,往车上搬东西吧……”王巧玲指指地上那些大包小包。 陈静和小红一起往车上搬东西,王巧玲在旁边看着。 宋明正和我站到旁边,宋明正悄悄对我说:“妮妮小妈不乐意,不舍得妮妮呢,中午我下了好大功夫做她的说服工作,她和妮妮好几年了,感情深了,我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她还掉了眼泪……唉……她很通情达理的,心里一旦想通了,就很体谅柳月了,立刻就让小红收拾东西,说尽快让母女俩团聚……” 我看着站在车旁,带着监视眼光看着陈静和小红往车上搬东西的王巧玲,又看看老宋,从心里叹了口气。 很快,要带走的东西都搬到车里去了,陈静拍拍手,看着王巧玲:“没看到什么违规的东西搬进去吧?” 陈静的口气带着讽刺,眼神带着挑衅。 王巧玲脸一红,瞪了陈静一眼,扭身走到一边。 陈静得意地笑了一声,冲我喊:“老大,走喽,抱着小公主,走喽……宋大哥,改天去南江骚扰你啊,弄点好吃的招待我们啦……” 宋明正笑着:“好啊,陈静,说好了啊,不去我可不饶你……” 我抱着妮妮,对妮妮说:“妮妮,和爸爸小妈再见!” 妮妮伸出胳膊向宋明正,宋明正凑过去,妮妮抱着宋明正的脸亲了一口:“爸爸再见,记得常去妈妈家看妮妮啦……” 宋明正笑着亲了亲妮妮的脸蛋:“妮妮乖,爸爸一定会常去看妮妮的,一定好好听妈妈和小红姐姐的话啊……” “嗯……”妮妮答应着,然后又冲王巧玲挥挥手:“小妈再见!” 王巧玲笑着挥手:“妮妮再见!” 这时,小红又过来,冲宋明正和王巧玲鞠了一躬:“宋大哥,王姐,我去了,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宋明正和王巧玲又热情和小红再见。 然后,我们上车,直奔柳月家。 到了柳月家,我打开门,大家往里搬东西,妮妮欢快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欢叫不停。 陈静和小红看着妮妮高兴的样子,都开心地笑着,小红说:“妮妮好久没这么无拘无束地开心了……” 我欣慰地看着妮妮快乐的神态,心里充盈着感动和幸福。 刚搬完东西,我们正在客厅里休息一下,门外传来柳月的声音:“哟——我的小公主来了吗?在哪儿呢?” 柳月人未上楼,声音先进来了。 “妈妈来了——”妮妮大声欢叫,直奔门口,正和柳月撞个满怀,被柳月就势抱到了怀里。 柳月手里提的袋子也扔到了地板上。 “来——宝贝儿,妈妈亲亲……嗯哪……”柳月抱着妮妮,和妮妮亲做一团。 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 妮妮紧紧搂住柳月的脖子,嫩生嫩气地一遍遍叫着:“妈妈——妈妈——” “哎——宝贝儿,妈妈在,妈妈在……”柳月紧紧抱着妮妮,声音有些颤抖。 陈静伸手捂住嘴巴和鼻孔,去了里间。 小红笑着,眼角挂着泪花。 我安静地笑着,看着柳月和妮妮在一起的欢乐,心里极富成就感和幸福感。 能让自己爱的人幸福和快乐,自己难道不是最幸福的人吗? 我的心里喜极而泣,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站立在柳月和妮妮身旁。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冲动,想张开臂膀,将柳月和妮妮一起拥进怀里,紧紧抱住她们。 可是,我终究没有敢,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或许,杨哥会有这个资格。 或许,杨哥也没有了,他和黄莺,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我心里胡乱想起来。 柳月和妮妮一起抱了好久,才分开。 柳月开始招呼我们:“咦——陈静呢?” “在这儿呢!”陈静眼睛红红地从里间出来,笑着:“柳姐,我在里间收拾东西呢……” “呵呵……”柳月拾起地上的袋子,打开,冲着小红:“小红,来,姐刚才临时抓瞎,去商场给你买了几件衣服,试试看,合适不!” 原来柳月刚才去商场给保姆买东西去了。 小红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谢谢柳姐!” “小红,别客气,我还得谢谢你呢,你照顾妮妮辛苦了……”柳月亲热地搂住小红的肩膀:“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给姐客气,来,我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柳月带小红进了客房:“这就是你的房间,抽空你再自己收拾一下,缺的东西我抽空去买,对了,平时洗浴化妆,卫生间里的东西都很齐全,我用的那些,你用就是……” 一会,妮妮开始喊:“妈妈——我睡哪儿啊?” 柳月出来,弯腰抱起妮妮,坐到沙发上:“你跟妈妈一起睡,好不好?我们睡妈妈的卧室……” “好呀——”妮妮高兴地拍手:“那妈妈你晚上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唱摇篮曲吗?” “会的,当然会的!”柳月拍着妮妮的小手:“妈妈会讲很多很多的故事,会唱很好听很好听的摇篮曲呢……” “嘻嘻……妈妈,你真好——”妮妮又搂住柳月的脖子亲起来。 母女俩又抱在了一起。 我站起来,借故洗手到卫生巾,经过柳月卧室门口时,扫描了一眼,看到了那张大床。 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这张大床,曾经演绎过我和柳月的浓情烈火,极度缠棉,可是,这张床永远也不会属于我了。 看着床上的双人枕头,我想,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是不是杨哥在这里睡的呢?这张床,是不是成为了杨哥和柳月的战场呢? 我的心猛烈绞痛起来,忙转身进了卫生间。 在洗手池前,我边洗手,边仔细看架子上摆放的牙刷、梳子、化妆品等。 我只看见了一个牙刷,看见了各种女士的化妆品,没有看见剃须刀、男用化妆品。 难道,杨哥不曾在这里住?难道,是柳月到杨哥家去住? 可是,那次我中青班毕业,那晚,我在这里吃过饭,我分明知道,我走后,杨哥没有走。 难道,是杨哥和黄莺好了,不来这里了,柳月将东西都撤下了? 杨哥和黄莺到底有没有好呢?柳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237-238 237 充满了温情 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于是用冷水洗了把脸,冷静了下来。 刚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水滴,听到身后柳月的声音:“用我的毛巾擦脸吧……” 接着,柳月的芊芊细手伸过来,手里拿着毛巾。 我看了柳月一眼,看到柳月的眼里充满了温情和笑意。 我笑了笑,接过柳月的毛巾,擦脸。 毛巾上充满了淡淡的香味,这是我熟悉的柳月的香味。 我的心里蒙上了淡淡的温柔和忧愁,带着暖暖的回忆。 我擦完脸,柳月还站在我身边,轻声说:“谢谢你!” 我一愣,忙说:“谢我干嘛?我又没帮你什么大忙,不就是接了下妮妮吗?” 柳月抿着嘴唇,笑看我,眼睛里充满了异样的神情,虽然很短暂,可是我还是捕捉到了。 “你很帅!很潇洒,很从容!”柳月突然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柳月说我的外表还是我的做事,我笑了下,没说话。 然后,柳月和陈静还有小红一起收拾包里带来的小红和妮妮的衣服玩具等各种用品,陈静开始向柳月叙述搬东西时王巧玲像监视贼一样看管的事情,充满了不满和抱怨。 柳月笑着听陈静说完,说:“别胡说,你啊,就是喜欢乱猜疑,妮妮小妈做得很好了,说真的,我挺感激她的……” 陈静叹了口气,看着柳月:“唉……柳姐啊柳姐,我看你啊,人家给你一片绿叶,你就当成整个春天了,你太容易满足了……要是换了我是你,哼……” 柳月打了陈静的肩膀一下:“死丫头,这么凶,不温柔点,看你以后怎么找婆家……对了,你男朋友的事情怎么样了?记得你上次说你不是看中了一个小帅哥吗?进展咋样呢?” “唉……”陈静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剃头挑子一头热啊,我倒是看中了,人家那边没热度哦,气死我也……” 我坐在沙发上,装作没事一般,摸起一本书胡乱翻看。 “咦——还有这样的事情?咱家静静这么好的姑娘,还有看不中的?”柳月打趣道:“要不要我帮你去撮合撮合?” 陈静眼前一亮:“真的?柳姐!你撮合好啊,那小子说不定听你的,你能降服了他……” “哦……”柳月笑着看着陈静:“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嗨——那小子就是——” 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陈静的话。 “怎么了?”柳月看着我,站起来去给我倒水:“好端端的怎么咳嗽呢?” 趁柳月转身倒水的空,我恶狠狠的瞪了陈静一眼,挥了挥拳头。 陈静冲我做了鬼脸,然后一咧嘴:“柳姐,我看江主任是体内火气大,夏天的火气秋天还没排出去,呛的吧……” 柳月端水给我,看着我笑:“真的吗?” 我笑了下,没说话,接过水杯喝水。 然后柳月继续和陈静聊天:“你刚才说那小子就是什么?” “唉……”陈静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那小子就是个硬石头蛋啊,算了,不用你撮合了,他不喜欢别人撮合的,我还是自己努力吧……” “嗯……也好,有时候这种事,别人掺和进来不好的,你自己好好表现啊,让人家知道你的真心啊,别整天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个假小子,要学得温柔点,有丰富的女人味,拿出女人的温柔来感化人家啊……”柳月说。 “嗯……柳姐,你说的有道理,”陈静点点头,突然转头向我:“江主任,你说,我有没有女人味,我温柔不?” 我一愣,笑道:“哦……我不懂啊,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有一点我很明确,你是个女人!别的我不懂,性别我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哈哈……”柳月和小红都笑起来,陈静狠狠瞪了我一眼。 东西收拾完毕,时间差不多了,柳月安排小红在家做饭,和妮妮一起吃,然后和我还有陈静一起去饭店,今晚是江海市直记者大聚会,柳月做东。 路上,我把钥匙还给了柳月。 到了饭店房间,我的人马都来了,见到柳月,争先恐后过来打招呼。 柳月今天情绪特别好,和大家纷纷握手,和新来的三个新人也握手打招呼。 晚餐开始后,大家开始喝酒,柳月兴致很高,挨桌敬酒。 柳月告诉大家:“兄弟姊妹们,我一向的倡导是拼命工作拼命玩,今晚,是大家放松的时刻,尽情喝酒玩吧,工作的事情,不要想,那是明天的事情……” 我听了怦然心动,拼命工作拼命玩,这是柳月曾经教导我的话,这句话已经成为我的座右铭,成为我领导新闻部工作的信条。 大家听了柳月的话,都很轻松地放开喝酒。 这一晚,大家都喝得很尽兴,几个新闻部主任副主任还有新闻科长副科长都醉了,但是,没有出洋相的。 柳月喝了不少,也醉了。 酒足饭饱,大家散去。 秦科长安排男士们分别送女士回去,安排我送柳月回家。 到了柳月家楼下,柳月下了车,身体一摇晃,我怕她上楼的时候跌倒,就送她上楼。 到了门口,我敲门。 门开了,杨哥开的门! 我一愣,笑着冲杨哥点了点头:“杨哥,你来了!” 说完话,我的视线越过杨哥的肩膀,看到了客厅的沙发,眼神一下子直了,僵了:晴儿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一下子愣住了,晴儿怎么会在这里? 晴儿这时站起来,看见我,也同样有些意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也笑着冲我身旁的柳月打招呼:“柳姐,你回来了!” 柳月微微一怔,手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说:“小许来了,稀客,呵呵……快坐,快坐……” 说话间,我们都进了门,小红过来扶住柳月:“柳姐,你喝酒了啊……” “呵呵……今天我请市直3家单位的记者吃饭,一高兴,喝多了点……”柳月坐在沙发上晴儿的旁边,看着大家:“大家都喝多了些,秦科长不放心,安排江峰送我回来的……真巧啊,小许也在……妮妮呢?” “睡了,刚睡一会……”小红说:“晚上可玩疯了,和许姐玩了好一会儿……” 我看着杨哥,心里琢磨杨哥来这里是看妮妮的呢还是来这里留宿的呢?晴儿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 “呵呵……”晴儿笑着:“我下班后去峰哥宿舍的,路上正好遇到杨哥,听说妮妮被接过来了,就专门来看看妮妮……柳姐,现在可好了,妮妮和你在一起,”天天能见到妈妈了,今晚她玩的可开心了…… 原来如此。 我坐在杨哥旁边的沙发上,心里有些紧张和拘束,我觉得杨哥应该会怀疑我和柳月的表姐弟关系,如果是真的表姐弟,晴儿为什么见了柳月不叫表姐呢?而且和柳月之间干嘛这么客气呢? “我去看看妮妮,你们先坐!”柳月站起来,去了卧室。 我和晴儿好几天不见了,从我去北京到现在。 杨哥看着我:“小江,北京一行,收获大不大?” “还行,挺大的!”我说。 我进门的时候没有换拖鞋,因为我没有看见地上有拖鞋,或许在鞋柜里没有拿出来。 此时,我看到杨哥正穿着拖鞋,不知道是不是我上次穿的那双。 晴儿此刻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目不转睛,没有说话。 “小红,给你江哥倒杯水……”杨哥一副主人的姿态。 我觉得很别扭,又说不出什么,就站起来,说:“不了,别倒了,我们要回去了。” 说着,我看了看晴儿。 晴儿也站起来:“好的,我们该回去了!” 这时,柳月从卧室出来:“多坐会吧,我还没来得及和小许说说话呢……” 柳月的脸红红的,显然是酒精的作用。 我的心里突然一阵酸痛,会不会今晚柳月再借酒和杨哥…… 一想到这里,想到那晚我和柳月的举动,我的大脑一下子蒙蒙的,乱了。 晴儿已经挽住了我的胳膊,笑对柳月和杨哥:“不了,柳姐,时间不早了,你和杨哥也要睡觉了,不打搅你们了,你们俩也好久不见了……” 杨哥和柳月听此言,都一怔。 杨哥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柳月的脸更红了。 我心里更别扭,冲杨哥和柳月点点头,转身就往门外走。 晴儿跟在我身后,继续说道:“杨哥,柳月喝多了点,你可要好好照顾好啊……” 出了柳月家,我和晴儿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晴儿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峰哥,对不起,昨天你回来,我没能来接你,你生我气了吗?” 我看了晴儿一眼:“没有啊,我知道你忙的,再说了,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接的!” “那就好!”晴儿说:“理解万岁,峰哥万岁,嘻嘻……” 我没有做声,和晴儿默默地走着。 一会晴儿说:“峰哥,你今晚喝多了吗?” “不是很多,有一点点多。”我说。 “柳月喝多了吗?”晴儿又问。 “可能有点多吧……”我说:“你看不出来?” “我看是有点多,走路都有点摇晃……”晴儿说:“这酒啊,能助兴啊,能刺激人啊,能乱性啊……” 我知道晴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默不作声。 晴儿过了一会,又说话了:“哼……你和柳月的第一次,她是不是也喝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喝了这么多?” 我一愣,转脸看着晴儿:“你干嘛啊?你说什么呢?你怎么想到这里了?过去的事情,你老提这个干吗?” “我不说心里难受,看你们俩一起醉醺醺进门我就难受……”晴儿气鼓鼓的:“要是我和杨哥不在,要是你们俩出差喝这么多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站住看着晴儿:“闭嘴,你想干什么?没事找事是不是?” 好几天不见,我和晴儿一见面就开始吵架。 238 正中你下怀 “我不闭嘴!”晴儿倔强地看着我:“我凭什么闭嘴,你有胆量干就没胆量面对了?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想说出来,是我没事找事还是你没事找事,我问你,那么多喝酒的,那么多男记者,为什么就单单你来送柳月回家?那些男人都不是男人?” “你——”我噎住了,一会说:“这是秦科长安排的,男的送女的回家,分别送,安排我送柳月,是巧了……” “哼……巧了?真巧啊!”晴儿瞪着我:“正中你下怀,是不是?” “不是!”我拔腿就走。 晴儿紧跟我后面,挎住我胳膊,我一下子甩开了。 晴儿又挎住,声音有些哽咽:“你——你敢甩我胳膊……” 我不敢再甩开了,任晴儿挎住,然后一起走,边说:“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啊,我不就是送她回家吗,我又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乱猜疑什么啊,唉……” “那是因为你没机会,有机会,你会不会干?她会不会干?”晴儿擦擦眼睛,又问我。 “不会,绝对不会!”我心里很烦躁,可面对晴儿,我又发不出火来。 “好,那我相信你不会,她呢?你能保证吗?”晴儿不依不饶。 “她——我不会,她更不会!”我说。 “哼——你俩都不会,那你们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晴儿质问我。 我一时语塞,闷头不做声。 “说话啊,有理你讲理啊!”晴儿说,边继续抹眼泪。 我抬起头,重重地出了口气:“我没理,我不说话了,行了吧!” “哼……”晴儿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我相信你好了,现在,你就是想,也没机会,人家杨哥在那里呢,说不定,现在,人家早就歇息了呢……这酒后弥乱地机会,没你的份了……” 我大脑一阵发麻,身体打个寒噤。 “你抖什么?”晴儿敏感地抓住我的胳膊:“受刺激了,是不是?” 我忙摇头:“木有,我受什么刺激,你别胡乱猜疑了,好不好啊!我有点冷呢!” “好吧,我不说了,”晴儿的口气软下来:“你干嘛不多穿件衣服啊,晚上冷的,咱们抓紧回去……以后,不许再甩我胳膊,听见没有?” “知道了……”我说道。 “不许应付我,认真说!”晴儿仰头看着我。 我停下,双手捧起晴儿的脸,低头亲了亲晴儿的嘴唇:“知道了,小娘子,以后绝对不甩你胳膊了……” 其实,刚才甩晴儿的胳膊,我心里也有些后悔,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晴儿。 “嗯……”晴儿闭上眼睛,让我亲了亲,然后温柔委屈地说:“你一甩我胳膊,让我觉得心好冷,好像你不要我了,不管我了……” 看着晴儿委屈受伤的表情,我心里一丝歉疚,搂紧了晴儿的肩膀:“对不起,晴儿,我们回去吧……” “嗯……”晴儿偎依到我身边,边轻轻说:“我不是有意要遇到你送她回来的,我是路上遇到杨哥,听说妮妮回来了,特地来看看妮妮的,和妮妮玩了一个晚上,妮妮睡了,我和杨哥聊了会天,正要走呢,可巧你们就回来了……我看了心里突然就很不很不舒服,刚才就光想找你事,你不生我气吗?” “我怎么会生气你呢?好了,晴儿,这事别提了……”我拍了拍晴儿的肩膀:“我们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相信我,我答应你的话,你记住了,不要老是猜疑我,好吗?你这么猜疑我,让我很别扭的……今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很久,彼此之间,信任很重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知道了……”晴儿小声说道。 好些天不见,我不想一见面就和晴儿闹别扭,就让大家都不高兴。 一场小风波暂时平息了。 回到宿舍,刚关上门,晴儿就扑进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的腰,将脑袋拱在我怀里,轻声说:“峰哥,抱紧我……” 晴儿的柔弱再次显露出来。 我松开晴儿,拍拍晴儿的脸蛋:“好了,亲热够了,休息一会,不休息,我可控制不住……” 晴儿脸色红扑扑的,很可爱,冲我娇笑了一下,握起小手,打了我一拳:“坏蛋峰哥!你用的着强……吗?大坏蛋……” 我笑了下,拿出给晴儿买的围巾:“呶——看看,喜欢不?” 晴儿欢呼一声,一把拿过来,围上,站到镜子前,脸上充满欣喜:“喜欢,喜欢啊,峰哥,这是你亲自给我买的吗?” “废话,当然!”我说。 晴儿转身扑过来,在我脸上又亲了一口,然后退后一步,笑嘻嘻地看着我:“峰哥,你真好!” 看着晴儿满足幸福的神色,我咬咬牙,挥去脑子里不时盘旋着的此刻柳月和杨哥正在干吗的萦想,再度张开臂膀:“晴儿,过来!” “嗯……”晴儿听话地又一次扑进我的怀里。 等平息下来之后,晴儿开始招呼我休息,打来洗脚水,给我脱下鞋袜,蹲在地上给我洗脚。 我很想问问晴儿这些日子和梅玲在一起的事情,想了想,又压了下去。 “峰哥,我想,杨哥和梅玲的表妹黄莺应该是没在一起吧……”晴儿边给我洗脚边说:“我听梅玲说起了,说她表妹和杨哥在谈恋爱,我看,梅玲可能又是在吹嘘……梅玲说不定会拿这事到处夸耀呢,说杨哥成她妹夫了……” 我一听,就知道梅玲首先在晴儿面前卖弄了,晴儿说的事情梅玲完全干得出来,要是杨哥真的和黄莺谈起了恋爱,不管成与不成,梅玲一定会到处说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是她妹夫,这女人,最喜欢把捕风捉影的事说成是真的,只要能满足她的虚荣心理。 “你怎么知道杨哥和黄莺不在一起?”我问晴儿。 “还用说吗,今晚我看出来了,杨哥在柳月家里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完全一副主人的架势接待我,”晴儿仰脸看着我:“还有,今晚,杨哥一定会在柳月家里住下的,说不定,这会,两人正在热乎呢……” 我一听,心里乱了,酸楚不已。 杨哥和黄莺还有柳月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个迷! 晴儿紧盯住我的眼睛:“怎么了?峰哥,你不高兴?” 我一怔,忙反应过来:“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他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晴儿抿嘴笑了,拿起擦脚布给我擦干脚,端起洗脚盆去倒水。 我看着晴儿的身影发呆,想到柳月今晚醉意不小,想到柳月那晚和我酒后缠棉的场景,想到柳月此刻和杨哥,心里的妒火不可遏制。 我狠狠地咬住牙根,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坐到床上,摸起床头的一本书,胡乱翻起来。 一会,晴儿进来,关好房门,洗涮完,上床,躺在我身边:“峰哥,宋明正去咱老家当县委书记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说。 我没有问晴儿是怎么知道的,我猜想应该是杨哥告诉她的。 “好厉害啊,”晴儿说:“我的学习班这就快结束了,这宋明正可是我的学生啊,等咱以后回家见了他,他得叫我老师啊,叫你师爷啊,嘻嘻……” 我笑了笑,看着晴儿:“学习班要结束了?接着再办第三期?” 晴儿摇摇头:“不办了!” 我一怔:“为什么?不是办的好好的吗?怎么不办了?小娘子,你现在可是我的财源啊,你不办了?我吃什么喝什么?你要饿死我啊?” 晴儿被我逗笑了,伸手捏住我的耳朵:“傻哥哥,不是不办了,是暂时不办了,休整一段时间,接着还要办的,不但要办,而且,要办的更大……” “哦……”我看着晴儿:“办多大?办成外国语学院?像北外那样的大规模的?” “去你的,少拿我开涮呀……”晴儿咯咯的笑着:“我和老三商议了,这几个月是小打小闹,积累经验,过些日子,重新开班,办一个外语补习学校,教课 对象不仅仅是成人了,扩大到学前儿童,还有小学生,利用双休日和晚上的时间……” “真的?成学校了?”我看着晴儿:“那师资?” “聘!”晴儿说:“面向社会招聘!” “我靠!行啊,那你不成了校长了?”我看着晴儿。 “咯咯……是啊!”晴儿看着我。 “那你的工作?”我说。 “现在是小规模,先办几个班,逐步发展,我的工作不影响啊,完全是8小时之外,而且,聘了教师,我更加松闲了,主要做管理,做计划,弄招生,更不会影响工作啊……”晴儿说。 “可是,办学校,即使再小的规模,也是要经政府部门批准的,有合法手续的……”我说。 “是的,休整这段时间,就是办这些手续,找地方,安置教室……”晴儿说:“听老三说,现在正赶上国家鼓励个人经商的好势头,手续不难办,而且,学校里也没有禁止教职工不得经商的规定,对第二职业睁只眼闭只眼的,机会难得,等以后政策规范了,就不好办了……还有,资金如果紧张,老三说他可以帮忙的……” “哦……”我点点头:“我靠,我的女人成了校长了,这还了得,以后,我不得须仰视才见?” 晴儿乐得直往我怀里拱。 等晴儿闹腾够,我对晴儿说:“手续好办,凡事需要政府部门的事儿,我来操作,找场地的事情,就麻烦老三了,找教师的事,你来敲定……咱们三个人分工,等学校办成了,给老三一半的股份……” “好啊,政府那边你出马,那更好了……”晴儿说:“股份的事,我和老三说了想给他一半,老三说,不要股份,这钱是他借给我们的,要还的,他不愿意合股做生意……” “操——为什么?不给我面子!”我说。 239-240 239 连兄弟都做不成 “老三说,亲兄弟,账目清,越是好朋友,就越是不要在一起合股做生意,弄不好,最后连兄弟都做不成……”晴儿说。 “哦……”我点点头:“这家伙看得挺开的……倒也是这个事,伙计的买卖不好做……很现实……” “是的,老三现在的生意经很厉害,公司也越做越好了,广告装饰同时开展,客户很多的,听说陈静给他揽了不少业务,他也给了陈静很多好处呢……估计陈静赚的钱得是工资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晴儿说。 “哦……看不出,陈静也在搞第二职业啊,呵呵……”我笑了。 “这年头,全民经商,大家都在搞创收啊,很盛行的,”晴儿说:“哼……这个陈静,老是欺负我,真烦人,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这人啊,我开始还觉得她不错的,后来听说,这人在你们报社名声很臭的,个人生活很乱,是不是?” 我一愣:“你是不是又听梅玲说的?” “嗯……”晴儿点点头:“是的,梅玲说,陈静是个长舌妇,到处嚼舌头,说人坏话,挑拨离间,还有,她生活作风很随便的,巴结领导,乱搞男女关系,曾经和刘飞有一腿,现在她又想勾搭你,你可要小心点,离这个女人远点……我看,我得提醒老三,别和她走的太近……” 我听了,心里一阵胆寒,人言可畏,梅玲轻轻松松这么几句话,就把陈静说成了腌臜女人。 我抚摸着晴儿的脸:“晴儿,那么,以前你以为陈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我觉得啊,这人很爽快很阳光很光明正大,性格直快,为人正直,可是,听梅玲这么一说,加上我见到她对你的事情,我不得不怀疑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晴儿说。 我严肃地看着晴儿:“晴儿,看着我的眼睛!” 晴儿看着我。 “晴儿,你见到的陈静和我的事情,并不是她要干什么,她只是在表达她自己的纯真的情感,而不是那种肮脏意识的坏意,而我,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我已经明确和她说过,但是,这并不能怪她,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她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你要相信你自己以前的判断,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以前的看法是正确的,陈静的确是一个好人,并不是梅玲所说的那种坏女人,你要小心,不要被别人利用了,被别人用来作为打击别人的枪头子,要学会自己明辨是非…… “我说的这些话,是真心话,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和梅玲在一起,就是怕你被她蛊惑,因为你毕竟还幼稚,你一直在学校里,没出校门,对社会还缺乏了解,对人与人之间的复杂交际和纠葛,有时候会看不清楚,弄不明白……”我说的很诚恳很认真。 晴儿睁大眼睛看着我,眉头微微皱着,轻轻地点点头:“哦……这么说,梅玲和陈静之间有矛盾,梅玲在诋毁陈静的名声?” “是的……不仅如此,或许,梅玲还想利用你去和陈静闹,败坏陈静的名声,把陈静在单位里搞臭……”我说。 晴儿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怎么会?我怎么会去找她闹呢?我又不是泼妇,我知道她是自己一头热,你对她没那意思,我就放心了……我不会和她计较的,我干嘛要去找她闹呢?丢人现眼的…… “至于她到底是好女人坏女人,日久见人心,以后慢慢我自己会观察明白的,你刚才不是说了,让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好,我就看看这个陈静,用我的眼睛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点点头:“对,你可以观察她,通过观察,你就知道,这个人其实就是你一开始感觉到的那种人……” “但愿如此吧……”晴儿拥进我的怀里,抱住我的身体:“睡觉吧,峰哥,搂着我睡……” 我拉灭了灯,将晴儿抱在怀里,闻着晴儿清香的奶味,一会晴儿的呼吸均匀起来。 我却毫无倦意,我大大的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想着今晚亲眼见到杨哥在柳月家中,想到柳月的醉酒,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酸痛难忍,像是有一把火,将我嫉妒的心燃烧成齑粉。 我的心在激愤和伤感中起起落落,黑夜在我的心里流淌,逐渐逝去…… 我突然又想起了柳建国,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的柳建国,柳月的亲弟弟——阳阳。 妮妮回来了,回到柳月身边了,我的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了。 那么,下一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柳建国,我要亲自把柳建国带到柳月面前,我要亲眼看着我内心深处的女人是如何在饱经沧桑和伤痛之后露出幸福和欣慰的笑容,我要让她从心里快乐和幸福。 虽然我不能得到她,虽然我已经失去了她,可是,她的幸福和欢乐却仍然在我心里无比重要,为了她,我愿意去做任何事,除了离开晴儿。 爱一个人是一种幸福,爱一个永远也不能得到的人,看着她的快乐,依然是一种幸福。 我在黑夜里冥思苦想,我的心在忧郁和痛苦之间交织纠缠。 我不知道,年轻的我,为何这么多的忧郁。 一夜不眠。 我记不得,我有过多少这样的不眠之夜。 我不知道,柳月是否也会有如此之多的不眠之夜…… 我的心中在痛苦和欢乐之间不停轮回,我的身体在现实和梦想之间反复生死…… 夜深了,我无眠。 我在思想的海洋里挣扎博弈,努力想找到坚实的彼岸。 可是,我终归是徒劳的。 听着身边晴儿安静香甜地呼吸,感受着晴儿青春活力的气息,拥抱着晴儿娇嫩弹性的身体,我的思维蔓延着…… 又是这样一个寂寥的夜晚,只是再也没有清冷的月光陪伴我孤独的思绪;于是,我的心也黑得没有了边际,我的灵魂也游离了我的躯壳,终于自在地飘向了无边的夜空…… 在这漆黑的夜空下,我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很多个象我这样无眠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灵魂是否也漂游进了这没有月牙,没有星光的夜的海洋。即使有,是否这些飘荡的灵魂也承载着许多无奈的忧伤,踏着这夜的漆黑准备起锚。 我知道,这世上,无论时光如何变迁,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在我的内心深处,镌刻在灵与肉上那份爱永远也不会改变,那是年轻而冲动的我在人生的课堂上最刻骨的一份情感。 我知道,无论我如何地铭记这份情,无论我如何地念着柳月,她终究不是我的,她已经不是我的,我此刻,必须面对现实,面对残酷而无奈的现实。 我必须面对晴儿,这是我的情感和生命的归宿,我必须对晴儿负责,这是我生命中同样另一个让我不能舍去的女人。我将和晴儿最终一起走进婚姻,走进生活,走进柴米油盐醋…… 我想,或许真正的爱情很多很多都不会走进婚姻,而走进婚姻的,也未必就不幸福,或许,婚姻里的那份习惯和责任,就是爱情和婚姻的交织,就是生活的真正还原。 在将那份爱深深埋藏的同时,我要承担起对晴儿的责任,我曾经深深伤害了柳月和晴儿,现在,柳月刚刚获得一份安宁和平静,我不能再去惹是生非;我曾经无比残忍抛弃了晴儿,现在,晴儿正在回归中享受那份简单而知足的快乐和幸福,我不能再戳伤她的心。 有些事情,得到的和得不到的,拥有的和失去的,不必哀叹命运之不公,这都是命运的必然。 现在的一切,或许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痛苦地思想着,想到痛之深处,几欲而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让我在苦痛中体味着一阵阵的快意。 或许,认命是我最好的选择。我默默地想着。 因为生命步履的变化,人也就有了不能轮回的生命季节。也因为生命季节的变换,快乐和忧伤,就变成了生命的阳光和风雨。因为快乐的阳光,生命的白昼如此光芒四射,使得忧伤的风雨无法宣泄,忧伤的灵魂也找不到心灵的家园。如是,黑夜接纳和拥抱了忧伤的灵魂,并让灵魂承载着忧郁! 我生命的步履已经开始跨越青春的边境,快乐和忧伤也和着生命的节拍变换着不同的节奏一路涤荡着我的灵魂,因为这繁杂世界的多变,总感到生命的步履愈来愈蹒跚,好像那飞扬的青春不再那么激昂,而沉寂的忧郁却越来越逼进我的灵魂。 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认命,为什么却又如此一次一次要被一些事情所刺激,所酸痛,所妒火,难道,我内心深处的灵魂还在起着不安分地骚动?我的青春热烈的身躯和大脑,为何还要不停地进入忧郁的境地?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深墙大院里的囚徒,无比渴望外面的世界,却又不得不面对自己无法逾越的那道藩篱,那道心灵和肉体的藩篱。在一次次的跳跃而不能达到之后,只能选择面对现实,只能恪守着本分的原则,去走完一生的路。 我的心绪愈发忧伤而抑郁,我的灵魂和肉体在无边的黑暗中游离飘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我知道,只有在这样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我才能有自己的自由的思想空间,我才能让自己的灵魂去万马奔腾,虽然肉体仍旧被束缚,可是,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无法遏制地向外喷涌,向外冲突。 240 黑暗中的空气 夜渐渐深了,我拥抱着晴儿,带着无比的孤独和苦楚,寂寞地思考着,瞪视着黑暗中的空气…… 有时候我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要有思想,我有时多么渴望自己成为一个麻木而无知的人,在浑浑噩噩中过着满足而幸福的生活,在我的心灵被万虫啮齿的时候,我极其渴望自己的思想死去,希望自己的大脑停止运转。 也许我多思的性格注定了我生命里的忧郁。为此我会抱怨造物主的粗心:既然造就了我多思的性格,多愁的情怀,为什么不造就我适合于这性格的独特优势?造物主无能力再来向我施舍它的恩惠,平庸的我只能对着这黑夜再一次地无眠,也许黑夜才是忧伤的家园,在这寂寥漆黑的夜空下,我可以肆意的展示我的忧伤,放飞我的心情…… 于是,我让灵魂飘离了我的躯壳;黑夜,又让它承载着忧伤慢慢回归! 迷惘回望自己走过的生命之路,我不停地询问自己:这条道的方向是你的选择吗?怎么看不到你以前的梦和情怀?为什么没有留下你豪情的印痕? 因为这迷惘的回望,迷失太多自我的忧郁如深秋的萧瑟一样包围着我,于是我想过改变一下行走的方向,在一个全新的方向里找回自己的梦。但人生要走的路不只一条,现在,在梦里,在黑夜里,在梦幻里,我无法确定最适合我的方向和路,人生的羁绊太多太多,我能在肩负责任的重压下找回自己,升华自己吗?我有那样一种勇气和胆识去挑战世俗吗? 因为太多的不确定,我只能依然被动前行,也因为被动前行,迷茫的忧郁不停地嗜咬我脆弱的灵魂。 如果今生没有和你相识,如果没有曾经的那些山盟海誓,我是否就没有这么多的孤独?我无力地眼神看着窗外没有月光的夜空,怔怔发呆。 如果今生没有和你相识,我怎么会这样无数次游荡在夜的深处,把思念写在你的背后,享受孤寂无数,看着你到处漫游,留下浅浅深深关于曾经的那些爱的痕迹…… 我在黑夜里轻声叹息着。 难捱的一夜终于过去。 第二天早上,晴儿醒的同时,我也“醒”了。 “咦——峰哥,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啊?”晴儿醒了,不想起床,趴在我的胸口,伸出手指,调皮地拨弄我的耳垂。 “昨晚睡得早,睡眠质量好,自然醒的就早!”我伸手揉揉发涩的眼睛,冲晴儿笑了一下。 “看你的眼神和面容,好像还没有睡足啊,”晴儿看看时间:“才6点钟,你再睡会吧,我起床给你收拾收拾东西……” 说着,晴儿爬起了,起床,先去收拾我出差回来的行李包,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洗衣盆里。 “峰哥,你的书少了一本……”晴儿把《平凡的世界》上中册拿出来,冲我一扬:“下册不见了……” “哦……”我半倚在床头,看着晴儿:“没丢,他们借了看去了……” 柳建国写的那个纸条,又被我夹在了书里,我现在也同样不想让晴儿知道柳建国是柳月的弟弟,于是伸手:“把书给我!” 晴儿把书递给我,边柔声说:“乖乖峰哥,继续睡吧……” 我答应了一声,将书放到枕头下面,躺下,半清醒半迷糊着。 晴儿蹑手蹑脚端起洗衣盆出去了,轻轻关上门,在院子里的水管前给我洗衣服。 我听到院子里水管哗哗的声音,将柳建国的书又摸出来,打开,拿出那张纸,仔细又看了一遍,然后又重新小心地放好,将书放到褥子下面,才又躺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次我睡得很沉,直到晴儿拧我的耳朵,才醒。 “峰哥,起来了,7点半了,吃饭饭了……”晴儿趴在我耳边说。 我睁开眼,坐起来,屋里弥漫着好闻的饭香。晴儿洗完衣服,同时做好早饭了。 我摸摸晴儿的手,很冰冷,是冷水激的。 我将晴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捂住:“秋天了,水凉了,以后洗衣服要掺热水……看你的手冷的,这女人的身子,受不得凉的……” 晴儿冲我笑笑:“你还挺懂这个啊,没事,我身体结实着呢。” “以后天会更冷,抽空我去买个洗衣机,买个全自动的,这样冬天洗衣服就方便了……”我说。 “算了,等等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买……”晴儿冲我说。 “干嘛要等等?”我说。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晴儿说。 “哦……你是说等到咱们结婚的时候一起采购,是不是?”我说。 “嘻嘻……是的,答对了,加十分!”晴儿笑着说。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我愣愣地看着晴儿。 “你说呢?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呢?”晴儿说。 “我听你的!”我说。 “那好,明天就结婚!”晴儿两眼紧盯着我。 “行!木问题!”我痛快地回答。 晴儿笑了,搂住我,亲我:“回答的不错,很痛快,明天当然不行了,哪里来得及呢……不过,我不想拖太久了,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我说了,我听你的!”我说。 “那好,等我觉得合适的时候,咱们就登记结婚,就成为两口子!”晴儿的语气很果断。 我知道,在这方面,我没有自主权,我不能拖延,我只能听晴儿的。 谁让我曾经做出以前的事情呢!现在在晴儿面前,总觉得亏欠了晴儿什么,像个小婆子。 我抱着晴儿的身体:“今天你不上班?” “嗯……我请假了,今天在家里收拾东西,整理你的狗窝……”晴儿说。 我一听,想起书里柳建国的纸条,看来放在宿舍不安全,还是放到办公室里吧。 “我没空陪你啊,我得上班,很多事情的……”我说。 “你去忙就是,我整理完宿舍,去老三哪里,商议一些事情,中午赶回来给你做饭吃,你可别中午有饭局啊……”晴儿说。 “嗯……我会尽量推掉饭局!”我下床,穿鞋。 “去洗刷吧!洗脸水打好了,牙膏也给你挤好了,相公!”晴儿娇滴滴地说。 我回头冲晴儿笑了笑,然后洗刷。 吃饭的时候,晴儿问我:“我昨天听说妮妮以后就长期跟柳月了,妮妮是判归宋明正抚养的,柳月怎么能把妮妮接过来呢?”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怎么会晓得!”我埋头吃饭。 “宋明正那个小老婆不是个善茬,妮妮跟着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宋明正一下到县里,更没人约束她了,妮妮跟着柳月,也算是跟对了,宋明正能答应,也算是有情有义了……”晴儿说:“柳月这么好的女人,宋明正为什么要跟柳月离婚呢?不可思议,难道是第三者?宋明正见了小的,忘了老的?可是,这个小的,我看和柳月是没法比的,柳月虽然大,可是,那女人味……唉……” 说到这里,晴儿突然住了口,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嘛?”我看着晴儿。 “我叹气是这柳月的女人味没人能抗拒,只有宋明正能舍得……”晴儿说:“这女人味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竟然连你这个小屁孩也跟着要死要活地忽悠了这么久,竟然就能让你连我这个7年之痒的糟糠之妻都能抛弃……” “你有病是不是?”我抬头看着晴儿:“是不是没事找事?少拿这些不停刺激我,惹我!陈谷子烂糠,你有完没完?” “怎么?受不了了?”晴儿冲我一吐舌头,做个鬼脸:“我这不是刺激你,不是惹你,是时常敲打敲打你,提醒提醒你,警戒警戒你,不要重蹈覆辙,犯了错误不要紧,改正了就是好同志,我们的政策是允许同志们犯错误,也允许改正错误,你这个人,我要是不常敲打你,你就得意忘形……” 我被说到短处,说不出话,继续低头吃饭。 曾经,我豪情万丈,意气风发,桀骜不驯,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晴儿面前,都是不服管的,谁也管不了我,晴儿在我面前,曾经一直是个小绵羊,从不敢约束我管我,可是,现在,我逐渐发觉,我正被晴儿逐渐驯服,晴儿正在和我的关系中逐渐占据主动,虽然她很多时候是温顺和服从的,可是,在某些方面,晴儿正越来越有主见。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过程? 晴儿看我不说话了,也就不再继续敲打我,转移话题:“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我要把被子褥子都拿出去晒一晒,晚上你回来睡好软的被窝哦……” 我没理晴儿这话,突然想起了秦娟,问晴儿:“秦娟那边这几天咋样了?” “还行,不错,干得很欢,刚进新单位的新鲜劲儿正浓呢……”晴儿笑呵呵地说:“我去看过她2次,带她出来打了两顿牙祭……这丫头想你了,一个劲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笑了:“那就好,我平时忙,你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她,一个小孩子,孤身在外,不容易,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我们也不好向秦老师交代……” “嗯……”晴儿点点头:“她说了,在江海,就我们两个亲人……” “等你外语补习学校开始的时候,秦娟空闲时间让她去你哪里打工,兼职,帮忙收拾杂活,也算是赚个外快,还能常见到她,免得空闲时间她出别的事……”我说。 “行,好主意!”晴儿换个语气,酸酸地看着我:“哥哥的话就是圣旨,小女子听从便是……” 241-242 241 骨头都酥了 我忍不住笑了:“跟谁学的?这么酸啊!” “嘻嘻……跟电视上学的啊,”晴儿笑眯眯地看着我:“亲哥哥,好不好啊,喜欢不喜欢啊?” “喜欢,酸儿吧唧的,我骨头都酥了……”我说。 “咯咯……这就对了,以后啊,在家里,我让你天天骨头都酥……”晴儿开心地娇笑着。 我其实很喜欢晴儿撒娇,晴儿撒起娇来很可爱的。 吃过早饭,我吻别晴儿,悄悄装好柳建国的那张纸,去了办公室。 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开部室全体人员会议,安排部署落实昨天柳月开会的事情。 我将柳月下达的任务进行了具体分解,落实到每一个人,当然,我和陈静也有任务,不但有任务,而且承担了重头稿件的大头。 安排完外宣工作,我记着马书记让我带好队伍的叮嘱,又进一步对加强学习和提高自身素质强调了一通,再一次踢出响亮的口号:大家向我看齐,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 我将柳月平时教导的话进行了变通,变成我的话说出来:“我们都是同龄人,我们都还年轻,我们的人生之路都还有很长很长,作为我来说,我既是大家的一个组织者,一个负责人,又是大家的同事,我们彼此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都是兄弟姊妹…… “在人的一生中,能够自身根基的事不外乎两件:一件是做人,一件是做事。的确,做人之难,难于从躁动的情绪和裕望中稳定心态;成事之难,难于从纷乱的矛盾和利益的交织中理出头绪。而最能促进自己、发展自己和成就自己的人生之道便是扎实做人,扎实做事。 “扎实做人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风度,一种修养,一种品格,一种智慧,一种谋略,一种胸襟。扎实做人,扎实做事就是把自己调整到以一个合理的心态去踏踏实实做人、做实事、做好事,就是树立信念、敢想敢拼、以诚待人、公正处事、努力学习、成熟思考、积极行动、持之以恒。唯有此,则事必成! “做人和做事往往都是相互联系的,只有彼此相互配合才能在人生道路上一步一步走下去……我说的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大家一起听,也是和大家一起共勉……” 说句心里话,我就觉得我的兵素质都很高,很敬业负责吃苦,很善于学习借鉴进取,我对带好他们充满信心。 很多时候,我发自内心一方面把他们看成我的部下,另一方面,看成是兄弟姊妹,看成是好朋友。 “这次外宣任务,整个报社都在看着我们,市委宣传部的领导都在看找我们,我们的老领导柳部长也在看着我们,她对我们,是寄予了厚望的,昨天的晚餐,大家看出来了,柳部长对我们这些老部下,对我们新闻部,是饱含深情,充满信心的……” 我说:“我们大家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实力,圆满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绝不辜负柳部长对我们的期望……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保证完成任务!”大家齐口说道,个个脸上信心百倍。 “外宣的稿件,不同于我们在本报发表的稿件,不同之处就在于视角,我们在采访和确定思路是,要树立这样一个角度,就是要跳出江海看江海,跳出东江看江海,写出来的东西要在全省和全国有典型意义和借鉴价值,不要流于形式,浮于表面……” 我最后补充:“大家在采访和写稿的时候,可以互相交流,多借鉴,同时,多看中央和省级报纸的地方版,看那些稿件的角度是如何选取的……自己把握不住的,随时都可以给我或者陈主任交流…… “外宣的稿子,不在于长度,而在于精致,我们提倡写短小精悍的新闻稿件,把握事件的精髓,长篇大论,洋洋洒洒,第一没人会看,第二大报的版面都很紧张,不可能给你发那么多,而且,大报的编辑也不见得会给你精心删改,一看这么多,烦了就给扔到纸篓里去了……” 大家听了,轻笑起来,都点头。 “部室内部,我们强调团结协作,同心协力,对外,大家要同其他同事搞好关系,团结友爱,谦虚待人,对老同志老编辑,要尊敬,对新来的同事,要帮助爱护,对一些部室和同事不好的工作作风和习惯,不参与,不模仿,不跟从,保持我们新闻部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树立我们新闻部的良好形象……”我继续说。 最近我有耳闻,某些编辑室的主任和编辑,特别是一些老资格的,上班时间凑在一起,找一间带里间的办公室,关上门打扑克,有时人手不够,就到别的办公室去抓人。 同时,还有一些编辑甚至编辑室的主任,甚至某一位副总编,一旦听说那里有开业的,或者庆典的,就拉帮结伙一起去“赶喜”,打着记者采访的名义,领取纪念品,往往一个请柬去好几个人。这事我听别的新闻单位的人说过,也听被采访单位的人说起,人家说起的时候,虽然当着我的面不会怎么指责,但是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往往这时候我就无地自容,替我的同事丢脸,丢人到家了,丢的何止是他自己的人,更是报社的人。 当然,这些事,我不能多说什么,我没有资格去管束他们,但是,我绝对不能新闻部的人参与这些,形成这种坏风气。 开完会,我和陈静回到办公室,陈静冲我笑:“老大,今天的会开的很及时,很好,很有必要……特别是你说的最后那几句话,切中了报社目前某些人要害……” “怎么?你也知道?”我看着陈静。 “岂止知道,我还亲自看到了呢……”陈静说:“国庆前夕,一家外资公司开业,给新闻部发了请柬,我自己去了,到了登记处,一看,报社已经有人来登记了,而且还不少,4个……你猜,都是谁?” “是谁?”我看着陈静。 “我们的那位这个月值班的副总编啊,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去赶喜的,还有驾驶员,登记处都登记的是记者……”陈静捂着嘴巴笑:“我一抬头,接着就看见了我们的老总正带着他两个上高中的儿子还有驾驶员正在排队领取纪念品呢……我当时感觉真丢人啊,无颜再参加了,直接就跑回来了,后来那开业的新闻老总安排发了个简讯,估计是他亲自写的吧……” 我听了摇摇头:“唉……没出息,这人啊,丢大了,丢到外国人那里了……别的人我们不管,也管不了,我们新闻部的人,一定要管理好,别干这丢人现眼的事情,如果记者去参加开业庆典采访,有别的同事跟从,坚决不要带,如果去到后,发现报社有人已经结伙去了,我们就回来,稿子让他们去弄好了,反正开业的稿子都是小简讯,反正他们拿了人家的礼物就要给人家发出来的……” “嗯……”陈静点点头:“你放心,我们新闻部的人不会这么下贱的……我会注意管理的……” 我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昨天,对陈静说:“昨天,在柳部长家里,你怎么回事?” “怎么了?”陈静迷惑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男朋友不搭理之类的,你是不是存心在柳部长面前出我洋相?”我瞪着陈静。 “哦……哈哈……”陈静笑起来,倏地又收住,看着我:“怎么了?心惊了?我说是你了吗?我提你名字了吗?” “你——”我急了:“我要是不咳嗽,你就说出来了……” “哈哈……傻瓜蛋,我那是故意吓唬你,逗你玩的,你还真当真了,我怎么会让你在柳姐面前难堪呢?你可是柳姐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啊,我要是欺负了你,柳姐还不找我算账啊,哼哼……” 陈静半笑不笑:“就算我真说了,还咋的?你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我犯了多大的罪过……你再不服,我这就给柳姐打电话,告诉她,我一直追的男人叫江峰,说这个臭男人老不搭理我,让柳姐来找你谈话做工作……哼,你信不信,我这就能干出来?” 说着,陈静作势要摸电话。 我汗颜,忙按住电话筒,连连点头:“我信,我信,好了,别折腾了,这事我不提了,不提了,行了吧?” 我真的是拿陈静没办法,她疯起来,什么事都敢做。 陈静得意地看着我笑了,收回手:“嗯……看你态度还算不错,暂且饶你一次……不过,我告诉你,本小姐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天天在跟前对桌看着你,机会大大的,我就不信,我比不上那个一周来一次的小妮子……” 正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老三站在门口,直喘粗气。 看到老三,我一怔,晴儿不是说要找他的吗,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二位领导好!爬楼梯好累啊……”老三大大咧咧走进来,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看着陈静:“大妹子,刚才在说谁呢?你比不上一周来一次的什么小妮子啊?” 看老三的样子,听老三说话的神态,老三显然是没有听到我和陈静刚才的全部对话,只听到了最后半句话,不然,他的脸色早就拉下来了。 老三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和晴儿争抢我的,虽然他自己深爱着晴儿,可是,一旦认可我和晴儿的事情,一旦明白晴儿爱的是我,一旦决定放弃,他就决不允许我对不住晴儿,只要我对晴儿好,只要我和晴儿幸福,老三就会很开心快乐。 242 一个真正的男人 老三是属于那种看着晴儿幸福自己就快乐的豁达男人,现在,他会允晴儿离开我,而不会允许我离开晴儿。 老三虽然外表不是很高大的男人,可是,我知道,他是那种心胸很宽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如果老三要是知道陈静对晴儿的事情,他一定立马就会和陈静翻脸的。这一点,我很肯定。 而陈静对这一点并不知晓。 “哎呀——三弟来了……”陈静笑嘻嘻地打招呼:“哪个小妮子啊,嘿嘿……不告诉你,问你老五去吧……” 我是不能告诉老三的,不然,大家都不利索。 “你这个鬼丫头,叫我三哥!”老三和陈静调侃:“我对你们谈论女人的事情没兴趣……” “不许耍赖皮的啊,那天,你在电话上可是亲口叫我姐姐的,可是当找我老大的面叫的,我老大都听见了的……”陈静不依不饶,指指我。 “那是你强迫的,我事后反悔了,绝不从你……”老三摇头晃脑:“你老大?嗨——你老大还是我老五呢,是我兄弟呢,那你更是我小妹了……” 两人一见面就乐此不倦地开始斗嘴。 看来,老三和陈静合作的不错,两人私下一定是经常接触来往,已经很熟悉了。 我递给老三一颗烟:“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看看我们?” “怎么?不欢迎啊?”老三刁着香烟,看着我,二郎腿一翘:“我可不是看来你们,是来看你的,我只看男人,不看女人……” “哈哈……”我笑起来。 “呸——我才不稀罕让你看!”陈静递给老三一杯水,冲老三歪歪嘴巴:“谁要是让你惦念着,准没好事……” 老三一咧嘴:“那你这么说,我倒是要好好惦念惦念你了……” “别,千万别,我可不需要,你有这心思,还是去惦念你的梦中情人去吧……”陈静说。 “梦中情人?”老三重复了一句,傻愣愣地看着陈静:“大妹子,我的梦中情人就是你啊,昨晚,我梦见一只小狗,在我屁股后面摇头晃脑的,该不会跑到报社来了……” “呵呵……”我又笑起来。 “老三,你去死——”陈静抓起桌上的一团抹布就冲老三身上扔过来,被老三一把抓住。 “我不能死,我要死了,你怎么办?”老三做认真状:“你可是我心中永不落的太阳啊……” “呵呵……”陈静笑起来,瞟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稿子,又看着老三:“拜拜了您哪,你们哥俩拉呱吧,不掺和你们两个臭男人的事情,我去交稿子了……” 说完,陈静一阵风似的走了。 陈静在我面前从来不提起她给老三承揽业务挣提成的事情,也不提起她什么时候见过老三。 表面大大咧咧的陈静其实也不是没有心数的人。 陈静出去后,办公室只有我和老三。 我问老三:“晴儿今天不是说要找你的吗,去了吗?” “找过我了,我就是送她回宿舍才顺便过来看看你的,看你小子去了趟北京有什么变化?”老三说。 “靠——我能有什么变化,还不是那样!”我问老三:“晴儿昨晚和我说了,想办外语补习学校,好啊,第二职业,方兴未艾,全民经商,官商结合,咱们正赶上这个好时候……” “是的,乱世出英雄,现在可以说是市场经济发展的乱世,一团糟,没有秩序,没有规范,这是好机会,很多人的思想都还没有扭转过来,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我们先走一步,就是抓住了先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晴儿和我说了,你负责跑政府的手续,晴儿招聘人员,制作教学管理计划,我负责弄场地,还有,资金不足,我这里有,先借给你们用……”老三说。 “你手头钱不急用?”我问老三。 “还行吧,我现在的重点是装饰和户外广告业务,这两块,目前利润都挺高的,资金还算充足……”老三看着我:“说好了啊,我是借,不是投资,这钱你们赚了后,要还我的……” 我笑了:“明白的,我靠,要不要追加利息啊……” “利息?”老三敲敲脑门:“算了吧……都是哥儿们,熟人,要什么利息啊,就当赞助你们了……说真的,老五,我做生意久了,也想通了,再好的兄弟,钱是一定要清的,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特别是今后我们都要成家立业,好兄弟账目请,借的就是借的,送的就是送的,一定要弄明白的,等你们结婚,我送你们再多,那是送的,和借的不一样,现在你们办学校,是盈利性的,我不能送你们,就算借吧……” 我点点头:“哥儿们,昨晚晴儿和我都说了,我知道的,说实话,你给我和晴儿的帮助已经很多了,我他妈欠你的人情还没还清呢,这又要累加了……” “丫的,谁让你是我老五,谁让你是晴儿的男人?谁让晴儿是我的梦中情人呢?”老三又是一咧嘴:“你这叫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不过,说不定,以后我扩大公司规模,资金紧缺,还需要你出马呢!” “这个问题不大,我认识不少银行的人,贷款应该是小意思,那些银行业务科的办公室的平实也和我说起过,说要贷款找他们……”我说。 “嗯……那就好,不过我现在不需要,但是,以后就难说了……”老三说着,话题一转,看看门口,站起来把屋门关死,回来看着我,压低嗓门:“晴儿和陈静是不是有什么隔阂和矛盾?” “怎么了?”我心知肚明地看着老三。 “晴儿这几天在我面前一提起陈静就面露厌恶之色,今天和我谈完事情,听说要要来看你,还告诉我,不要和陈静多说话,说陈静……”老三住了嘴。 “说陈静什么?”我明知故问。 “说陈静不是个好女人,作风不正派,喜欢嚼舌头……”老三又将嗓门压低了一些,凑近我。 “哦……”我看着老三:“你觉得呢?” “我觉得陈静不是这样的人啊,口快心直的,性格爽朗,作风为人很正派啊……所以,我问你呢?难道是晴儿看到或者听到陈静的什么事情了?”老三看着我:“还是你和陈静捣鼓出什么事情让晴儿看见了?” “少胡扯,没有的事!”我看了老三一眼:“你觉得是吗?” “我也觉得不是,可是,我解释不透晴儿为什么这么看陈静,难道,是陈静喜欢上你,欺负晴儿了?”老三眼睛瞪了起来:“要是这样,我可不依,我告诉你,不管任何时候,不管任何女人,你的立场都必须坚定鲜明,不可动摇,这是大原则,大方向,你不能再对不住晴儿了……” “我知道的,我有数,”我看着老三:“你没问晴儿原因?” “我问了,她只是笑笑,不说!”老三说。 “哦……”我点点头:“陈静是因为口快心直在本单位得罪了人,被人家在外说了坏话,而晴儿正好认识这个人,听到了这些话,所以……” “哦……”老三恍然大悟:“我说呢,看来晴儿和这个人关系比较熟啊,能听信这个人的话……不过,晴儿社会经验不足,从校门初入社会,很容易相信人,也容易受骗上当,你可要经常教育指导她,社会上坏人太多了,一定要学会明辨是非的……确实也是,陈静这个人的性格,不容易得罪君子,但是容易得罪小人,这点啊,和我倒是挺像……” “是的,呵呵……”我笑起来:“老三,我一直觉得陈静和你挺般配的,怎么样?开始进攻了吗?适当的时候,该上的就要上啊……” “靠,你觉得般配就一定般配啊,”老三一瞪我:“两个人的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外人怎么会知道?” 我一听老三这话,心里突然一动,忍不住想反驳老三,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其实,陈静这人,做个朋友真不错,挺义气的,”老三继续说:“我估计啊,追她的男孩子后面得一大堆,家庭好、人好、职业好,这样的女人,哪儿找啊……可惜喽,咱没那福气喽……” 我一听老三好像是话中有话,看着老三:“什么意思,你没那福气?莫不是你开始谈了?有女人了,是不是?” 老三一咧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略微的惊慌,支支吾吾:“哦……这个……我说过吗?” 正在这时,陈静推门回来了,一进来就冲老三嚷:“三弟,今天你来了,不准走了,快到下班时间了,给你个巴结领导的机会,中午请客,行不行?” 陈静进来,正好给老三解了围,老三忙点头:“妹妹下指示,自然是木问题的,我请客,我请大家吃午饭。” 我看着老三的神态心里很狐疑,妈的,找个女朋友还支支吾吾地这么保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听说老三要请客,我有点犯难,我是要中午回去和晴儿一起吃饭的。 “你俩去吧,我不去了!”我说。 “为什么?”陈静失望地看着我。 “我中午说好了,回宿舍去吃饭的!”我说。 我知道,要是叫晴儿出来出来和陈静一起吃饭,晴儿现在对陈静印象这么差,一定会很别扭。而陈静同样也会不舒服。所以,我决定不参加。 “干嘛啊?”陈静一瞪眼叫起来:“不会吧,老三可是你三哥啊,重色轻友啊,连亲兄弟请客都不给面子了……” 很明显,陈静是在激将。 243-244 243 郎才女貌 老三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忙对陈静说:“没事,没事,我们哥儿们经常在一起吃饭,习惯了,他要回宿舍吃,那是女朋友一定做好了午饭,那就让他去吧,咱俩出去吃才好啊,郎才女貌,成双成对的,多好啊……” 老三也一定是觉察到晴儿和陈静现在一起吃饭不大合时宜,不然他就会让我带晴儿一起出来吃了。 陈静听老三这么一说,一下子没了情绪,看看我,抿了抿嘴,然后看着老三:“啊呸——谁跟你郎才女貌、成双成对啊,人少了,不热闹,没意思,不去了,给你省省钱吧……” 说完,陈静自顾自出门走了:“拜拜,姐姐要回家吃饭饭了……” 陈静走后,老三看着我:“我靠,这丫头,真有性格啊,这么不给我面子,看来咱和人家单独在一起,很丢她的面子喽……” 我看看时间,也站起来:“走,到我宿舍去吃吧,晴儿估计也做好饭了……” “行!”老三站起来:“我省钱了!” 出了报社院子,我又在附近的路口小摊上买了点饭,老三又买了一只烧鸡和一瓶白酒,冲我呲牙一笑:“喝酒吃肉,快活快活……” 我和老三提着酒菜饭回到宿舍,晴儿已经弄好了几个菜,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书呢,见我们回来,高兴地站起来去收拾桌子摆放碗筷。 晴儿把房间进行了大整理,被褥都在太阳下晒着,床单被罩枕巾都洗了,正在晾着,窗户门框都擦干净了,小小的房间里一尘不染,很是透亮。 “老五,看咱家晴儿多勤快,多爱干净啊,”老三看看我,又感慨地看着宿舍:“虽然是个陋室,可是,这里有美丽的女人,有纯真的爱情,有幸福的温存,真好啊……这房间其他都好,就是床小了点,你们两个有没有晚上掉下来的啊?晴儿,晚上你可要睡里面,靠墙睡,这样,掉也是掉这个大狗熊……” 晴儿脸红了下,笑起来:“好了,老三,少贫嘴了,来,坐,我给你们倒酒……” 我们三个围着小方桌坐下,晴儿弄好酒菜,我和老三喝起来,晴儿在旁边陪同。 我们边喝边谈,主要还是围绕办学校的事情,每一个环节和细节,都具体商讨。 我没有想到,办一个业余的外语补习学校比办一个班要复杂多了,不仅仅是手续,还牵扯到教学管理和课程设计、人员定位、招生计划、授课进度等等…… 而这些,晴儿显然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凝神思虑着,琢磨着。 “哎呀……想一想这些,很头疼的,我没管理过这么多的事情啊,我只会管理学生……”晴儿说。 我鼓励晴儿:“别担心,晴儿,你能管理学生,就能管理老师,老师也不过是从学生过来的吗,还有,做了这么久的辅导员了,其实你自身的管理能力也在逐渐增长恶化成熟的,想起来可能是很难,但是,只要动手去做,你就会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难,做一件事情,决心、信心和勇气是最重要的……” 晴儿看着我,点点头:“嗯……峰哥,你这么说,我就有信心了……” “记住,晴儿,这个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我继续说:“既然我们已经考虑好了,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去做了,那么,我们就要做下去,坚定不移地做下去,我是百分之百支持你,只要我们有信心,只要我们有正确的工作方法,只要我们找准路子,我相信,我们就会成功,一定会成功!” “嗯……”晴儿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峰哥,我听你的,我们会成功的!” “来,兄弟,弟妹,为我们的成功干杯!”老三举起杯子:“弟妹创业,弟弟支持,我呢,做你们的坚强后盾……” 老三的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有这样的兄弟,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地点我初步已经物色好了,在少年宫那地方,有空闲的一层楼,3楼,5间大屋,闲置,水电暖齐全,周围环境很安静,适合教学,”喝完酒,老三放下杯子,说:“回头我去和他们具体协商价格,签订租房合同,然后再开始配置布置教室……其实,别的都好弄,就是办学的手续,现在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确实不敢恭维,还有各个关卡之类的,很麻烦,很繁琐,老五,就看你的了……” “嗯……”我点点头:“我会调动我的关系,全力加速……” “晴儿,好好干吧,你看,一个女人的后面,站着两个伟大的男人,还担心什么?”老三乐呵呵地对晴儿说:“以后,咱们的晴儿可就是校长啦,哈哈……许校长……我看啊,晴儿,干脆,你辞职算了,专心办学!” 老三的话吓了我和晴儿一跳,晴儿忙摇头:“我不,我还没想那么远呢,万一这政策有变,学校办不成了,我不就没工作了?现在这工作,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岂能这么容易放弃啊,这可是铁饭碗呢,我的心也没你那么野……” 老三乐呵呵地笑着:“呵呵……好吧,我不说了,顺其自然吧,或许,以后,我不说,你自己就想提出辞职,一切水到渠成吧……” “嘻嘻……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办几个班赚钱补贴家用,工作还是要好好干的,我们系的学生工作在咱们学校可是一直名列前茅的,我老是挨领导表扬啊,嘻嘻……”晴儿说。 我心里其实也是不同意晴儿辞职,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午饭后,老三回去,晴儿休息,我去上班。 陈静出去采访了,没来。 坐在办公室里,我又拿出柳建国的那张纸,看了一遍,然后缩进抽屉里,扭头看着窗外秋天湛蓝的天空,看着南飞的大雁,心里想着柳建国会在哪里。 我决定还是先找牛牛问问,说不定还能得到新的线索和情况。 牛牛前些日子和我通话的时候告诉过我他的地址。 我脑子里正盘算着这事,传呼响了,一看是柳月打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我摸起电话打给柳月的办公室,很快通了,我说:“柳月,收到你的传呼了……干嘛要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和妮妮团聚啊!”柳月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温柔很亲切。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只不过是跑了趟腿,去把妮妮接过来了而已,举手之劳啊……”我轻松地说着,想起柳月的快乐,心里很开心。 “哦……”柳月轻轻“哦”了一声,突然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柔声说道:“那……我就谢谢你的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最后四个字“举手之劳”,柳月的语气加重了。 我心里像喝了蜂蜜,甜的没法说出来:“小意思,小意思,呵呵……和妮妮在一起,高兴吗?开心吗?” “高兴,开心!”柳月的声音欢快起来。 “呵呵……”我咧开嘴巴,快意纵情地笑起来。 “呵呵……傻了啊你,就知道笑……”柳月说。 “没傻,好着呢……”我在电话这边摇头晃脑:“对了,今天上午我开会了,布置完外宣的事情了,我们新闻部,开始行动了,很快,就会见到成效……” “好啊,我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和我沟通……”柳月说。 “嗯……知道了……”我用听话的语气答应着。 很奇怪,现在,我在柳月和晴儿面前经常会丧失对立反抗意识。在晴儿面前,我不去反抗,习惯了无语顺从,是出于一种无奈、歉疚和补偿心理;在柳月面前,我不去反抗,是因为自觉,柳月说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听去做,仿佛觉得这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一样的顺从,不一样的动因。 “对了,有一个采访通知,你记一下!”柳月在电话里说。 我摸出一支笔,对着话筒说:“说吧。” “本月10日,也就是5天后,中央一位高级军事将领,此人当年属于中原野战军,曾经在我们这里战斗过多年,参加过几次著名的战役,此次他来,是专程来参加我们这里的解放战争纪念馆揭牌仪式,跟随他来的有省委省府主要负责人和中央某些军事部门的领导,到时,市几大班子领导要全部靠上……采访任务很重要,很艰巨,到时候你亲自出马跟随采访……”柳月说。 我做记者2年多,还从没有采访过真正的军界高级领导,至多是市里的军分区省里的军区领导每年例行视察征兵和预备役工作,其他的极少。听柳月这么说,我很感兴趣。 “这位高级军事将领,有多高啊?难道是省委书记和省长陪同来?”我问柳月。 “是的,书记省长亲自陪同,你想想有多高呢?”柳月笑呵呵地说:“此人是上将,还在职位上,曾在我们这里战斗过,你该知道是谁了吧?” 我一听,明白了:“哦……原来是他要来啊,这可是个大官啊,这么高的级别,我还从来没采访过这么大的官啊……” “呵呵……凡事都有第一次,”柳月笑着说:“此次跟随的省级和中央包括 军报的记者不少,我们市里的属于最低一层的记者,我们也不用承担往上传稿的任务,只负责本地报纸的稿件就行,将军的秘书也不审我们的稿子,他只审中央一级的记者的稿子,我们这一级的稿子,市委秘书长或者张部长审核就可以了……” 244 消息倒是满灵通 “哦……是这样啊,”我说:“听说这位将军的秘书老家是我们江海北江县的,是不是?” “是的,”柳月笑着:“你消息倒是满灵通的,这个也知道……” “呵呵……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说这秘书和市里的主要领导关系不错的……”我说。 “嗯……是的,这位将军的哥哥就住在我们省城,离休了,也是军界的老前辈了……”柳月说。 “哦……”我答应了一声。 “这种采访,具有极强的现场感,将军参加完正式的揭牌仪式,还要去当年战斗过的地方看望乡亲们,看完当年的老民兵,老支前,这些,都是要搞现场录音的,将军的发言是随意性的,要写的准确而生动,严谨而活泼,这就需要你多下下功夫了,提前做好准备,用脑子好好听,用眼睛好好观察……”柳月说。 我答应着:“嗯……我会做好准备的。” “这是一次重大的政治采访任务,可一定要认真对待啊,不可疏忽……”柳月说。 “我知道的!”我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有大领导审稿,这次,必须有大领导的审稿签字,否则,我是不发稿的……” “呵呵……接受教训了,”柳月笑起来:“对,审稿是必须的,领导帮忙把住政治关,很有必要,但是,也不能把指望都寄托到领导身上,领导把关也会疏忽的,还是要自己认真仔细的好,初稿是最重要的……” “呵呵……领导签完字,出了事,找领导啊,我就没责任了……”我说。 “幼稚!”柳月说:“傻子,领导永远是领导,即使领导签了字,要是真出了事,你还是第一责任人,大领导签了字,也不会承担什么责任的,下面还有很多替罪羊呢……记牢喽,好好认真对待哈……” “好的,一定!”我说。 然后,柳月挂了电话,我将记录的采访通知报给了值班副总编,值班副总编又报给了老总,因为这样的大型活动采访,编委会是需要提前安排版面的。 忙完这些,我骑上自行车,出了报社院子,去找牛牛。 很顺利,我找到了牛牛。 牛牛见了我,很惋惜:“江哥,真遗憾,建国哥前几天回来了一趟,你去北京了,没见到,倒是许姐见到了,简单打了个招呼,建国哥就匆匆走了……” 我心里更加遗憾和惋惜,看着牛牛:“牛牛,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找到柳建国,帮帮我,怎么能找到他……” 牛牛看着我的表情很严肃恳切,愣了一下:“什么事情啊,还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怎么上次你不说啊,你要是说这么重要,我一定想办法留住他啊……” 我苦笑了下,上次我见牛牛的时候,还没发现刘建国是柳月的亲弟弟呢。 “上次我忘记了……牛牛,告诉我他的有关线索,我要去找到他……” 牛牛很为难的神色:“我只知道他回了台州,他也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通信联系地址,只说等他安顿了会给我联系,至于他在台州哪里,没说啊,不晓得……” “柳建国的身份证上的地址你看过没有?”我问他。 “他的户籍是江海的啊,他随哑巴老人漂泊到这里的时候,两人都是没有户籍的人,在这里当地登记的户籍,”牛牛说:“这次他走,户籍也没办理迁移,看来,他是真的没有找到落脚点吧……”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我心里紧张地期待着。 “没有,他说哑巴老爹的心愿了解了,他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他要开始为自己活着了,要好好打拼生活了,至于到哪里去打拼,做什么事情,他都没说……”牛牛说。 “那么,他为什么回台州?是不是要在台州做事情?”我问牛牛。 “也可能啊,我听他说过,说台州温州那里做生意很好赚钱,说不定,他就在那一片转悠……”牛牛说:“可是,台州温州那么大,谁知道他在哪个角落……” 从牛牛这里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我心里很失望,很低落,感到找柳建国的希望很渺茫。 可是,一想起柳月,一想起柳月思念亲人的表情,一想到柳月和妮妮团聚时的幸福和快乐,我心里就来了劲头,无论多难,一定要找到柳月。 我都无法想象柳月见到柳建国,知道柳建国是自己的亲弟弟时,会有多么激动疯狂。 每每想到这一个时刻,我自己就先激动起来了,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一刻啊。 在回去的路上,我骑着自行车,边想边给自己鼓劲打气,突然就挥舞起拳头,冲着天空猛地一指,嘴巴里念叨着:“排除万难,不怕艰险,我的目标一定会实现,我的目标必须要实现……” “喂——小伙子,骑车不好好骑,晃悠什么呢?练功夫啊……嘻嘻……”突然,从旁边驶过的一辆车里,露出一张脸,伴随着乐呵呵的声音。 我一看,是柳月,正从车窗里对着我笑。 我傻乎乎地笑了笑,掩饰住好像被柳月看穿的心思,转脸看着柳月:“呵呵……我在玩呢,骑车锻炼身体,怎么,你出来办事情?” “是啊,刚出来,正要遇见你在做行为艺术表演哦……”柳月看着我的眼神很温暖,很柔和:“这会要去哪里呢?” “回单位!”我说。 “嗯……去吧,好好骑车,别张牙舞爪的,注意安全……”柳月说着,司机加快了速度,走了。 我冲着柳月离去的车屁股咧了咧嘴巴,好险,差点就被柳月看穿了心思。 一想到我靠作的妮妮回归柳月身边的事情,我心里就直想乐,乐的原因不仅仅是妮妮回来了,还包括柳月不知道是我靠作的。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觉确实不错啊。 我心里很得意,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柳建国这事,我要操作地更漂亮,我暗暗地想。 可是,随即我又发愁,没有线索,怎么操作呢?就是报警,也找不到他啊! 柳建国啊柳建国,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心里有些发急,又很无奈。 但是,我绝没有放弃,我绝不会放弃。 回到办公室,陈静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着,见我回来,抬起头:“老大,未经我允许,到哪里去了?” “去溜达大街了!”我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陈静,嘻嘻一笑。 “你那老三呢?我中午甩手走了,他没生气吧?”陈静看着我。 “至于嘛,人家有那么小气吗?”我说:“你不去正好,省钱了,你为你你多吃香,人家非得巴结你,请你吃饭不可啊……” “你——”陈静气的一瞪眼:“那你中午和老三一起在哪里吃的?” “老三到我宿舍吃的,我们喝酒了……”我说。 “哼……恐怕不是你们两个人吧,还有你那个酸儿吧唧的晴儿吧……”陈静看着我。 “是的,怎么了?”我看着陈静。 “没怎么了!哼……”陈静看着我:“我看人家老三对晴儿蛮好的哦,你插的什么腿啊,我看晴儿酸酸的,倒是配老三这个碱性过大的挺好……” “你少操心了,你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了,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还不抓紧找婆家,到时候嫁不出去,我看你怎么办?” “我?”陈静看着我:“你让我找婆家?我就找你家,你答应不?告诉你,除了你家,本姑娘还不嫁了,怎么着?不行啊?” 我立刻觉得自己有点自找没趣,讪讪了一句:“你看看,你又来了,我已经有主了,配你,不合适了,还有……” “你闭嘴!”陈静的口气有些发火,瞪着我:“狗屁有主了,狗屁不合适了,就是结婚生子的还都能行呢,何况你这样的,少给我提这些废话,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无语。 “你很得意是不是?被人家女人这么追着?”陈静看着我:“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轻易会放弃的人,你也无须得意,我相信一句话,人都是靠缘分的,没有缘分,早晚得分开……” “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有缘分了?”我看着陈静。 “我这个人不喜欢标榜自己,我们俩有没有缘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是,我告诉你,姓江的老大,你和那个小妮子,绝对就没有缘分,今天你们还没结婚,我这样说,即使……即使你今后和她结婚了,生子了,我还这样说……你们俩,一看就是没缘分的人,早晚还得分开……”陈静说。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差劲!”我一听,火了,瞪着陈静:“我看你这人怎么心眼这样呢,你巴不得别人不幸福,巴不得看别人的笑话,巴不得看到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不是?别人都是祝福人家幸福,你呢,反倒诅咒别人……我想不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陈静被我说的脸通红,看着我:“我……我不是诅咒你,我……我确实是这么感觉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老有这种感觉……” “就因为你没安好心,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感觉!”我的火气越来越大:“我告诉你,我和晴儿在一起9年了,9年,没有缘分,我们能在一起这么久?我还告诉你,我会和晴儿结婚生子,我要你亲眼看着我们在一起幸福的生活,看到我们彼此永远不分开,来让你你所谓的预言破灭……” “你——你——”陈静声音颤抖着:“江峰,我……我没安好心?我……你这么认为我……我……我真是太犯贱了……你……你每天要是不刺激我,你就心里不安稳,是不是……” 陈静的眼圈红了,嘴唇抖索着。 245-246 245 我没想刺激你 我一看,忙住了嘴,换了神色,缓和下来:“好了,好了,这是办公室,不谈这些事,刚才我的话等于没说,我没想刺激你,好了……不提了……” 说着,我打开报纸,装模作样看报纸。 陈静一探身,一把把我手里的报纸抓过去,瞪着我:“你放完火了,没事了,你说好了就好了?不行,没好,不好,没完,谁让你惹我的……” 我一听,晕了:“老天啊,到底是谁惹谁啊,我一丁点都不想惹你,谁让你刚才说那话的……” “是你惹我!就是你惹我!”陈静眼圈里亮晶晶地瞪着我。 “好,好……”我笑着,息事宁人地对陈静说:“那就是我惹你了,好了吧,sorry,行了吧……小祖宗,这是办公室,你可别哭鼻子啊,让人看见,孤男寡女的,在一间办公室,哭哭啼啼,像什么啊……” 看我着急无措的样子,陈静“扑哧”笑出来,嗔怒地看我一眼,站起来,抓起纸巾出去了。 我知道她是去了洗手间。 一会,陈静回来了,像没事人一样,哼着小曲,脸上带着笑,坐在办公桌对过,托着腮帮,看着我。 我埋头看东西,装作没看见陈静的眼神。 “其实,我刚才说的是真话,老三这个人不错,我真的觉得他和晴儿挺般配的……”一会,陈静轻轻地说。 “其实,我说的也是真话,老三这个人不错,我真的觉得他和你挺般配的……”我没抬头,原样复制陈静的话,用同样的语气回应。 陈静轻笑了下,没理会我的话,沉默了一会,突然弱弱地说:“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温柔啊……不如那个小妮子温柔啊……” “你很温柔啊,”我抬起头,看着陈静:“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多温柔啊,柔情似水,都快把我融化了……估计老三在这里,直接就瘫软了……” “咯咯……”陈静笑起来:“好了,老大,你别损我了,我知道我的性格脾气不一定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是,我想努力去改变,我想……你早晚会喜欢上我……会爱上我……我总觉得,你其实,并不爱那小妮子,你对她,似乎更多的是疼爱,是责任,是呵护,是迁就,是习惯……” 我心里一震,看着陈静:“何出此言?” “直觉!我说的对不对?”陈静看着我。 “自作聪明,对个屁!”我故作轻松地笑着,心里却阵阵发虚。 “哼……”陈静冲我撅了撅嘴巴:“领导不带骂人的啦……” 我继续低头看东西,好半天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陈静说的我和晴儿的话,戳痛了我的内心深处,我其实自己早有感觉,但是一直不想去面对。我自己知道,既然我已经失去了柳月,失去了我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爱情,我就不奢望还会有这种爱再出现,我就决计认命,决计善待我生命中的另一个女人晴儿,对我无比深爱的晴儿,我曾深深伤害的晴儿。我知道,我今后的生活中,或许没有了那种彻骨的痛心的铭刻的爱,可是,责任和习惯将会成为我和晴儿的主流和纽带。对晴儿,我更多的是一种疼爱和呵护,对柳月,我更多的则是一种依恋和眷爱。 既然命运已经如此安排,我决计认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5天过去,中央的那位大人物将军来到江海,我跟从采访,柳月也参加接待工作。 而就在这一天,我接到晴儿的电话,告知她要去西京参加由省高工委组织的辅导员集中培训,时间1个月,下午就出发。 同时,晴儿告诉我,她搭杨哥的车去西京。 “杨哥要去参加省委组织部在省委党校举办的一个处级干部学习班,为期2个月,元旦结束!”在陪同大将军活动的路上,柳月和我一辆车,随口告诉我。 我一听,微微一怔,晴儿的学习通知这么紧急,今天就要走,而我已经离开江海,来不及给晴儿送行了。 我借用柳月的电话打过去给晴儿:“晴儿,怎么这么突然,今天就要走啊?” “是的,本来没有我参加的,结果刚才系里又通知我参加,所以……”晴儿说:“明天就要开始报到,巧了,我今天正好遇到杨哥,杨哥也要去西京学习,正好搭他的车!” 我打电话的时候,柳月扭头看着车外不做声。 “哦……可是,我有重要采访任务,不能给你送行了……”我说。 “啊——你离开江海了?”晴儿问我,声音里很是失望。 “是的,我现在已经离开江海了,到西部山区去参加一个重要活动,有重要领导来,得2天时间……”我说,声音里同样和失望而无奈。 “哦……”晴儿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安慰我:“没关系,峰哥,我搭杨哥的便车去,你放心好了,很安全的,不要担心我……” “嗯……那也好,杨哥同去,我当然放心了,记住,不要多给杨哥添麻烦……抵达后,给我发传呼……”我叮嘱晴儿。 “嗯……我不会给人家添麻烦的,对了,我会每天给你传呼报平安的,到时候我把我宿舍的电话告诉你,你方便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晴儿说:“你自己注意身体,注意按时休息,少喝酒,少抽烟,晚上睡觉别着凉……” “好的,我记住了!”我说。 “那好……峰哥,亲我一下……”晴儿说。 我一时有些为难,看看坐在身旁的柳月,捂住话筒,悄声说:“我在车上呢,周围都是人……” “我不,我不,你亲我一下……”晴儿撒娇的声音:“我得好久不见你,你亲我一下嘛……” “嗯……”我没办法,更加紧密地捂住话筒,对着话筒,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说:“那好,就先这样吧……” “嗯……好的,我也亲亲你,峰哥……”晴儿在那边响亮地亲了一声:“波——” 挂了电话,我把大哥大还给柳月,柳月微笑看我一眼:“小许要去西京吗?” “是的,去参加集中培训,搭杨哥的车一起去。”我说。 “哦……那不错……”柳月点点头,接过大哥大,放进包里。 接着,柳月又仔细叮嘱我这次采访的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主要是不要漏掉和写错来参加的领导人名字,包括排名顺序。 “这次活动,需要上报纸的人名字实在是太多了,副厅接的都上去,排名很有些讲究的,明天活动结束前,我会把各级领导的准确名单和排名给你,千万不要写错写漏排错了顺序,更不要写错了职务……”柳月说。 我点点头:“嗯……” “除了这次活动本身,就是围绕这位首长的活动来写,特别是这位首长要看望一些老党员老军人老支前……”柳月又说。 我继续点头,这种重大活动报道,有柳月在旁边,真好,我觉得很有安全感,很有底气。 活动的现场在蒙江县境内,纪念馆揭牌仪式举行的很隆重,可谓是中央省市三级领导光临,中央省级的新闻单位来了不少记者。活动结束后,也就是第二天,就是这位首长的活动,他要在蒙江县活动一天。 与会者的食宿都在蒙江县宾馆,听说本来考虑到县里的接待条件有限,要安排这位首长到江海去住的,但是首长执意不肯,一定要在县里住,首长住县里,那么陪同的大小官员也只好住在这里了。 首长和大领导住贵宾楼,我们这些随从人员就住在副楼,我依旧是和电视台的记者住一个房间,柳月住在我对过,张部长的房间在我们的斜对过。 在这些大领导面前,张部长几乎算不上什么,只有搞服务的份了,专门负责接待中央和省级的记者。 按照柳月的安排,第一天活动结束后,先不要发稿报道,等第二天的活动结束后,等首长离开后,再发稿。 虽然如此,我还是在第一天晚上写好了当天的活动内容,等第二天结束后再添加新的内容,因为按照日程,明天晚上我们送走首长后,我们还要在蒙江住一夜,第二天回去,而新闻稿必须要在明晚10点前传回报社,后天的报纸刊登出来。 第一晚,我们市里的几个记者没人管没人问,张部长带着柳月陪中央和省里的记者喝酒打牌玩,对张部长而言,陪好上面的记者就是他的任务,就是他的工作。 我呢,在房间里爬格子。 第二天上午,首长深入农村去看望老军人和老党员老支前模范,我注意力高度集中,采访机发挥了重要作用,生怕录不下首长的每一句话。 首长旧地重游,兴致勃勃,带着浓厚的感情活动了一个上午,稍事午休,下午继续。 午饭时,我吃过午饭回房间,路上遇到张部长和柳月,还有宋明正。 我很意外,宋明正怎么来这里了?他不应该正在南江上任县委书记吗? 我没有过去和宋明正打招呼,宋明正也没有看见我。 此刻,宋明正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了春风得意的样子,眉头紧皱,他们三人正在边走边说什么,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他们几个人的神情好像很紧张很焦急。 我一怔,出什么事了? 我当然不能过去问,我没有这个资格。 这一点,我还是很有数的。 回到房间,电视台的记者不在,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会,柳月急匆匆推门进来了,递给我一张纸:“江峰,呶,这是我写的需要在我们当地报纸报道的领导人名单,排序我都弄好了,就按这个就行……” 246 显得有些仓促 我高兴地接过来:“呵呵……我可省事了……” “下午的活动你要继续用心,结束后抓紧把稿子写好,直接给张部长看,我本来还打算先替你把关的,现在看不可能的……”柳月的口气显得有些仓促。 “哦……”我有些意外,看着柳月:“怎么了?” “我要去北京,马上就出发,去中央电视台……”柳月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车子10分钟之后在楼下等我……” “啊——去北京?怎么了?干嘛?怎么这么急?”我吃了一惊。 一听到柳月要走,我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柳月看着我的样子,笑了下:“去灭火!” “灭火?”我不解地看着柳月。 “是的,南江县政府滥用职权违规占用可耕地,被中央电视台的那个专门曝光的栏目给采访了,那边放出风声,很快就要播出,这可是极大影响江海形象的大事情,一定要去做工作,绝对不能让播出来……”柳月说:“张部长今天中午刚得到消息,急坏了,安排我专程去灭火……” 我一听,明白了宋明正来的目的,看着柳月:“和谁一起去啊?” “和南江县的负责同志一起去……”柳月说。 “哦……宋明正和你一起去北京?”我问柳月。 “是的,还有几个人,县委的领导和县宣传部的人。”柳月说。 我听了,心里突然很别扭很沮丧,柳月竟然要和宋明正一起去北京。 “要去几天啊?”我问柳月。 “时间不好确定,看时间办的顺利不顺利!”柳月看着我:“本来我想等这次活动结束了再去的,结果张部长不答应,说十万火急,时间不容许了,马上就要走……我想回家带几件衣服的,都没时间了,到时候只好去北京现买了……” “哦……”我看着柳月:“怎么灭火啊?” “找那个栏目的负责人啊,送钱啊,这个栏目的制作和记者,都不是央视的在编人员,招聘的,这些人,很活络,听说用钱能摆平他们,他们这些人发财主要就是靠这个,接到线索,先去拍摄,拍完通知你,说要播出曝光,通知你的意思就是让你来公关公关,有了好处之后,喂饱了,大家都相安无事了……”柳月苦笑着说:“这是这个栏目公开的秘密,都知道的……” “哦……那要很多钱吧?”我说。 “嗯……不会少的,”柳月点点头:“反正都是宋书记出血,刚上任,就送了个大礼包,不过是往上送,开局不利哦……” “哦……”我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柳月:“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少喝酒,好好休息……” “呵呵……”柳月看着我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留恋,然而瞬间就消失了,说:“我会注意的,我知道照顾自己的,倒是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啊,这次采访,一定记得让张部长审稿,让他签字,然后再传真给报社……不过,你也是老有经验的记者了,我不用老这么叮嘱你,好像你永远长不大似的……” 我心里其实很喜欢柳月叮嘱我,我其实很喜欢和柳月在一起说话,柳月不管说我什么,我都喜欢听,愿意听。 然后,柳月提着行李,急匆匆下楼走了。 我跑到窗口,看见宋明正正在楼下的车旁等着,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一会看见柳月出来上了车,车子疾驶出了宾馆院子,消失在拐角处。 我心里有些惆怅和无奈,郁郁地躺倒床上,想着心事。 下午,活动继续进行,到了4点多,结束了,首长在车队的护拥下离开蒙江,去了西京。 宾馆里剩下市里的一帮领导。 晚餐就轻松多了,市领导和县领导欢聚一堂,祝贺活动顺利成功,庆祝圆满完成接待首长的任务,觥筹交错,把酒临风。 我心里却不敢轻松,简单吃了点饭就回到房间弄稿子。 到晚上8点,稿子终于全部写完了,我又仔细审核了一遍,然后去敲张部长房间的门,没人。 看来张部长还在喝酒,还没回来。 我有些焦急,报社总编室还等着我传稿子呢,版面都预留出来了,10点钟签付印,12点开机印刷,早上5点,当天的日报就出炉了,早上8点多,市直单位就开始收到报纸了。 真个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我回到房间,坐立不安,侧耳倾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我同时想,此刻,柳月正在去北京的路上,和宋明正在一起。 宋明正这家伙可算逮着和柳月在一起的机会了,不过,此刻,我想,他应该没有心情去想别的,等事情顺利办完,他就应该很轻松了,就会开始和柳月套近乎了。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边不停看时间。 这时,我收到了晴儿的传呼:峰哥,我在房间里看电视呢,你忙什么呢?方便回电话吗? 昨晚,晴儿一抵达西京,就把她房间的电话告诉我了。 我此时哪里有心情给晴儿打电话呢,就没有回。 一会,晴儿又来传呼了:峰哥,干嘛不理我呢?在干吗呢? 我无奈地摸起电话,要通宾馆总机,开通长途功能,打了晴儿的电话,急急火火地说:“晴儿,我这会正在忙,在等领导审稿,待会给你电话,就先这样……” 说完,不等晴儿回答,我就挂了电话,继续倾听张部长房门口的动静。 时间到了9点,终于听到张部长的房门响了,我急忙拿起稿子,出去,张部长正好在房门口要进去。 看见我,张部长脸色红红的,嘴里喷出酒气:“哦……小江,这么快就吃完饭回来了……” “是的,张部长,”我心里虽然很急,脸上还得带着笑容:“张部长,稿子写完了,柳部长说让您审稿……” “哦……”张部长好像刚想起有这么回事,点点头:“嗯……好吧,进来吧……” 我跟在张部长后面进了房间。 张部长进来后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我:“小江,坐!” 我忙坐下,将稿子递给张部长。 张部长接过稿子,并没有马上看,却左看右看。 我知道领导有饭后喝茶的习惯,忙伸手拿过张部长的水杯,去给张部长倒水。 张部长这才打个饱嗝,慢条斯理展开稿子。 正在这时,宣传部办公室的主任进来了:“张部长,宾馆安排市里的领导今晚移住贵宾楼,那边的房间给您准备好了……” 我一听,急了,妈的,这一换房间又要耽搁时间。 张部长抬起头:“嗯……知道了,等我看完稿子,你先把东西拿过去吧……” 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 办公室主任收拾起张部长的东西,先去了贵宾楼。 我做在张部长对过的沙发上,等候张部长看完稿子。 张部长看的很仔细,足足看了20多分钟,然后抬起头看着我:“领导名字都对了嘛?还有职务和排序?” “都对了,柳部长中午专门给我排好的!”我忙说。 “嗯……”张部长点点头,又看了看稿子,抬手翻了翻,看着我:“下午首长接见老支前模范的内容写得太简单,不生动,没有现场感……” 我一听,心里发懵,忙点头:“哦……” “要具体突出一下首长接见支前模范的细节,体现出首长对老百姓的关心和爱护,体现出老百姓对首长的深情厚谊……”张部长慢条斯理地说:“不要用简单平铺直叙的语句,要加进去现场新闻的写法,比如,首长临走时,群众排队送别的时候,依依不舍挥手挥泪喊让首长抽空再来,首长的眼睛都湿润了,这点多感人啊……” 我一听,很懊悔自己写的时候没加进去,忙点头。 “其他地方可以,把我刚才说的内容加进去就可以了,”张部长把稿子递给我:“你回去加上,要原汁原味的现场内容,写完了,我看看再签字……” “是——”我无可奈何地接过稿子,急火火回房间补充新内容,将群众送别首长的现场写了进去。 幸亏有采访机,我边回放边听边原样记录写下来,倒也很快。 写完后,一看时间,9点40了。 我怕时间来不及,赶紧先给报社总编室打了个电话,那边正在等我的稿子呢,催促我尽快,说值班副总编正在办公室等着签付印。 这样的稿子,只要是领导签字了,报社是不会改动一个字的,原封不动上稿。 我急忙又去张部长的房间,却不见人了,只有服务员在整理房间。 “张部长搬到贵宾楼去住了!”服务员告诉我。 妈的,就一晚不能将就了,还非得到贵宾楼,我边诅咒边急匆匆赶到贵宾楼,打听到张部长的房间,敲门。 “进来!”张部长大声说。 推门进去,屋里很热闹,县委宣传部长带着2个人,和张部长围坐成一圈,正在打扑克,边谈笑风生。 “来,小江!”张部长招呼我,边对县委宣传部长说:“这是日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 杨哥首次带我去西京的时候,中途在蒙江县吃的饭,蒙江的书记县长包括副书记和组织部长我都见过,但是这位宣传部长不在内。 这位宣传部长我认识他,但是他不认识我。 宣传部长热情和我打招呼,我应酬着。 “张部长,稿子我弄好了!”我小心翼翼地对正在抓牌的张部长说。 “哦……我说的内容加上了?”张部长继续抓牌,没看我。 “是的,加上了!按照您的要求,都加上了……”说着,我拿出稿子。 “嗯……”张部长点点头:“你把加上的那一段念我听听……” 于是,张部长他们打扑克,我在旁边把加进去的内容念了一遍。 看得出,张部长听得心不在焉,边听还边出牌。 247-248 247 各位领导慢慢玩 我刚念完,张部长就说:“行,就这样吧!找支笔给我……” 我忙把早已准备好的笔递过去,这是经历了多次领导现场签字形成的习惯。 张部长把稿子拿过去,放在牌桌上,看都不看,左手依然拿着扑克,右手就在稿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我:“好了,辛苦了小江,去吧!” “谢谢张部长,各位领导慢慢玩……我走了……”我忙退出去,跑到一楼找到传真机,将稿子传真回了报社总编室。 传完稿子,我长出了一口气,好了,总算完成任务了。 松弛下来,我回到房间,给晴儿打了电话:“晴儿,我刚忙完,弄完稿子了……” 电话里传来晴儿迷迷糊糊的声音:“哦……峰哥,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刚才不知不觉睡着了……你忙完了啊?” “是的,忙完了!”我说:“明天一大早回江海!你怎么样?” “我还行啊,一切顺利,明天正式开课……”晴儿来了精神:“今天报完名,杨哥带我出去玩了,嘻嘻……晚上还请我吃比萨饼了……” “呵呵……”我笑了:“我说过,不要给杨哥添麻烦,你怎么不听呢?” “我是不想麻烦他啊,他非要请我吃的,”晴儿说:“他说,要是照顾不好我,对不住你啊……” “呵呵……”我继续笑着:“杨哥可真客气啊……” “柳月呢?”晴儿突然问我。 “哦……”我一怔:“你怎么知道她也参加这个活动了?” “杨哥说的!”晴儿说。 “哦……柳月走了,提前走了,和宋明正一起去北京了,工作的事情,很紧急,去中央电视台办事情……”我说。 “哦……是吗,和宋明正一起去北京了?”晴儿的语气有些意外:“他们俩在一起……” “你别想歪了,纯粹是工作的事情!”我说。 “嗯……我知道,我知道,工作的事情!”晴儿忙说。 我想,此刻,柳月应该到北京了,刚到吧。 和晴儿打完电话,电视台的同行还没有回来,估计到哪个房间打牌去了。 我累了,放松紧张了2天的大脑和身体,安然睡去。 此刻,我睡得如此放松和悠然,全然不知,一场巨大的灾难正悄悄降临到我头上。 第二天,大家一起回江海。 完成了任务,我觉得很轻松,同时,一想到回到江海,见不到晴儿,也见不到柳月,心里又怅然所失。 晴儿在西京有杨哥的关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柳月和宋明正在北京,跑新闻单位,宋明正显然是外行,主要还得靠柳月。不知道柳月现在在干吗,是否正在奔波。 我脑子里还念念不忘记柳建国,一时又想不出该怎么去找寻他。最制约我的还是时间。 不过,我的心里没有放弃,绝对不会放弃的。 回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我刚走进报社院子,还没到办公楼门口,就看见刘飞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长长的牛皮纸信封,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东西,正急匆匆往外走,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刘主任,身什么事啊,这么急,慢慢走!”我调侃刘飞。 刘飞猛然遇到我,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好像是被我吓着了,手里的大信封下意识地放到了腋窝里,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随即笑道:“哦……呵呵……江主任,你回来了,今天看到你的稿子了,报纸头版头条,怪不得这两天不见你,原来你是陪大领导去了……” 我笑了笑:“昨天刚结束活动,这不,刚回来,还没进办公室,第一个先给你报到……怎么?要出去寄信?” 我的眼睛又随意瞟了刘飞腋窝的大信封一眼,这是报社特制的信封,专门往外邮寄报纸用的。报社往外邮寄报纸,一般都是给兄弟报社交流或者给广告客户送样报之用。 刘飞好像对我的眼神很敏感,又夹了夹腋窝,脸色随即恢复正常:“不是的,我出去办点事情,顺便去送部分文件资料给他们……” 我点点头:“那好,刘主任去忙吧,我去办公室。” “好的,江主任再见!”刘飞匆匆出了楼门,上车离去。 我看着刘飞车子离去的影子,觉得刘飞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可又说不出到底反常在哪里。 我摇摇头,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静正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报纸看我的写的稿子,见我回来,扬眉一笑:“老大,辛苦了!” 我笑笑,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这两天一切正常吗?” “一切正常,业内新闻正常开展,大家对布置的外宣任务都很踊跃,忙完本报的采写,就去跑外宣的题材……”陈静边说边看着报纸。 “嗯……告诉大家,外宣的稿件,同样适合在本报发表的,一举两得,既可以顶本报的任务,还能完成外宣任务……”我说。 “是的,我都给说了,”陈静抖抖手里的报纸,看着我:“老大,你这稿子,我刚拜读完……” “提提意见!”我说。 “意见没有,表扬倒是有,”陈静说:“后面这位首长和群众离别时的场景描写很感人啊,深化了主题,特别是老百姓挥泪送别首长时喊道:‘h首长(涉及敏感话题,此处职务不写,用首长二字代替),有空一定再来家里坐坐啊……’多么朴实的语言,多么真切的感情,多么善良的人民……一句话,衬托出了群众对党和军队的无限深情,衬托出了老百姓对首长的真挚情感……写得好!” “呵呵……这一段是张部长特意要求我加上的,开始我写的时候没有,他审稿的时候专门提出来,要我加进去的……”我说:“张部长还特意要求要原汁原味,体现出现场感……” “哦……原来是张部长的大手之作啊,”陈静点点头:“到底是领导有眼光,纵览全局,看的广,加上这一段,文章就显得厚重多了,可读性也强多了……” “是的!”我点点头:“领导就是领导,要不为什么能当领导呢?” “咦——”陈静看着报纸,突然大惊小怪叫起来:“这位领导是军事领导机关的副职啊,你文里的老百姓送别时怎么称呼‘h首长’呢,应该是称呼‘h副首长’啊,这可是个政治性的错误啊……” 军队和地方在职务称呼上很大的一个不同点,就是地方上大家在称呼副职领导的时候,口语化,都不会把“副”字带上,比如阴副市长,直接称呼“阴市长”,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这么称呼,如果谁要是当着这位领导的面称呼他为“阴副市长”,那是自己想得罪人了。而军队则不然,正副是很严格的,正就是正,副就是副,叫起来丝毫不含糊。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老百姓就不知道了,所以,他们在称呼首长时,就把“副”字去掉了,或许,老百姓就没有称呼“副”字的意识。 所以,昨晚,我在写稿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同时,因为张部长要求原汁原味,老百姓就是这么叫的,我自然要这么写了,新闻的基本要求就是真实嘛!同时,昨晚我很匆忙加进去这段,根本就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这些。 现在,陈静一说,我才觉得这事是有些不妥,可是又一想,这是老百姓真实的称呼,而且,不止一个老百姓这么喊,喊的时候,首长还都答应的,应该不会是多么大的事情。 “这是真实的记录啊,我录音的声音就是这么称呼的,”我对陈静说:“不必大惊小怪,又不是我写的时候领导职务写错了,这是老百姓口语化的称呼,非正规的,不要紧,没事的,再说,我们这种领导活动的八股文文章,谁会正儿八经看啊,就是市领导,也顶多是走马观花看一下就算了,没人会注意这些细节的……” “老大,细节决定成败啊,”陈静歪着脑袋看我:“我问你,这位首长是副职,那么如果按老百姓喊的是正职来理解,那等于是在喊谁啊?那不是喊我们国家军事领导机关的老大吗?这位老大是谁啊,不就是我们党和军队的老大吗?不就是我们的元首吗?” 我一个激灵,吓了一跳,看着陈静:“行了吧你,别吓唬我了,少上纲上线,这不过是老百姓的口语称呼而已,老百姓上哪里懂得这些道道啊,我只是记录了老百姓的真实称呼,又不是在文的叙述里把职务写错了……” “这事要是放在文革,你就是典型的现行反革命,妄图攥权夺位,不仅仅是你,还得牵连那位首长,给造反派以口实……”陈静眉头不展:“老大,我怎么总觉得这称呼大不合适,你写的时候应该把‘副’字加上,这样就很完美了,你要知道,高层领导之间,对于这些职务的称呼都是很敏感的,这个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上纲上线……” “报纸已经印出来了,张部长亲自审稿通过的,你就少咋咋呼呼吓唬我了,”虽然我觉得陈静后面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是,又不想认输,就说:“新闻的最基本要求就是真实,真实是新闻的生命,我照实写,有什么错呢?” “哼……那大领导和大道理来压人啊……”陈静白了我一眼:“好了,不和你说这个了,但愿没事,但愿没人会注意,幸亏咱们是地方小报,发行范围少,只在江海这个破地方,要是发行到省城和京城去啊,我看,说不定……” 248 你难道还不服 我笑了:“这种稿子,有几个人认真看?首先这位首长看不到,其次省级领导看不到,再次即使市级领导看到了,也是市领导张部长亲自审稿通过的,你难道还不服?” “服,服,i服了you!”陈静点点头,站起来:“好了,不扫你兴了,我去传达室拿报纸去!” 过了一会,陈静回来了,拿着一打报纸,将其中今天的一份中央报纸放在我面前:“喂——看看人家写的,看看——” 那时,这家中央报纸在地方设了分印点,卫星传版,地方上市级城市当天上午都可以看到当日的报纸。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新闻特写,写的就是首长和老百姓的鱼水情,里面老百姓送别时的称呼加上了那个“副”字。 “看看,让你还不服气!”陈静说:“到底是中央大报啊,人家就是注意细节,政治敏感度就是高,人家就会加上这个‘副’字。” 我大大咧咧,撇开报纸:“狗屁,这说明他们新闻职业素质不高,不能坚持真实,我呢,是坚持实事求是……” 说这话的时候,我其实心里也稍微有些后悔,昨晚要是时间从容点,或许我也会琢磨好这一点的,没有隐患总比留个小尾巴好。要是柳月不去北京,要是她帮我把关,或许也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可是,这毕竟是也许,事实是已经发生了,我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情,因为我是如实记录新闻事实,柳月在的话,说不定也同意我这么写呢!所以,我嘴巴上不肯认输,再说了,张部长签字的稿子,我手里还有原稿,还能咋的了? “哼哼……还不服气啊,我看你啊,是鸭子死了嘴还硬……”陈静看着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因为大领导签字了就万事大吉了,真出了事,大领导是不会承担责任的,出力的是牛,挨打的永远也是牛……你写完稿子没给柳姐看看?我听说柳姐也去了啊……” “没有啊,柳部长昨天中午去北京了,有公干……”我不以为然地说:“行了,别老是捣鼓这事了,多大个事?做新闻,讲政治,我比你懂,我明白这些道理,不用你教训我……你看看,报纸都发出去了,出事了吗?” “哟——领导的架子摆出来了……”陈静拿起报纸卷成一个长筒敲了敲我的脑袋:“我看你啊,谁都不服,除了柳姐之外,我看,也只有柳姐能降服你这头倔驴……” 我一拨楞脑袋:“干嘛啊,这是在办公室,对领导有这样的吗?老实点,别没大没小的!” 我这么一说,陈静乐了:“老大,那就是说,如果不在办公室,我就可以随意了,就可以没大没小了,是不是啊?” 我瞪了一眼陈静:“不在办公室,更不行,时刻记住,我是你的领导,对领导,要尊重,要尊敬,要服从,不得无礼!” “哼……知道了……年轻的小领导……”陈静笑看我,显然是没当回事,接着又说:“可是,小领导,我的记性不好,咋办啊?你刚才说的,我这个耳朵听了,那个耳朵出来了,咋办好呢……” 我不搭理陈静,忙乎自己的事情。 陈静看我不理她,也就安静下来,一会伸着脖子往楼下看,忽然说:“咦——刘飞去邮局真快啊,这么一小会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去邮局的?”我头都没抬,依旧忙乎自己的工作。 “你回来之前,我刚从办公室回来,去拿个文件,听见刘飞叫司机下楼,说要去邮局啊,看他手里还拿着个大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不知是邮寄什么东西……”陈静说:“其实也怪了,邮寄东西一般都是办事员去做,犯得着这个大主任亲自出马吗?看来这位领导知道体恤民情了,知道体贴下属了……” 我听了,心里微微一怔,刘飞和我说不是去邮局啊,这家伙,嘴里从来就没有实话。 我不知道刘飞讲的话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我觉得刘飞这样其实很累,出去邮寄个东西还要说假话,犯得着吗? 下午,我刚进办公室,刘飞打来内线电话:“江主任,马书记找你,来他办公室!” 不知道马书记找我何事,我急匆匆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进了马书记办公室,刘飞也在,马书记正在低头看东西,边抽着烟。刘飞在旁边正在这里马书记的文件橱。 自从国庆节我找马书记汇报北京之行的情况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马书记,也没有见到梅玲,不晓得这两人都在干什么。不过,听到传言,说报社的大楼快重新开工了,据说梅玲通过北京的关系从省里和市里弄到了不少钱。 只要资金充足,大楼建设当然会加快速度的。 我看着马书记的面容有些憔悴,眼里布满血丝,看来昨晚没有休息好,不知道是为报业发展操心呢还是被梅玲给榨空累的。梅玲吸取男人精血的本领我是领教过的,梅玲似乎有着永不满足的性裕,希望男人能不停地干她,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块感和满足,才能找到女人的自信和资本。我如此强悍的身躯尚且只能应付,何况是马书记这被酒色淘空的身子呢?不过这年头,领导玩女人是正常的事情了,不足为奇,倒是要有哪个领导没有情人没玩过女人成了新闻,成了报纸电视要大力宣传表扬的先进典型。这就像经常看到的宣传的廉洁奉公的先进典型一样,为什么要这么宣传?就是因为现在的公务员大多都是贪污腐败,所以才让本来很正常属于份内之事的廉洁奉公成了稀罕物。平凡成为一种先进,堕落成为一种时尚,不能不说这是一个社会的悲哀。 此刻,马书记正在看桌子上的一个东西,我悄悄进来,冲刘飞点点头,然后站在马书记办公桌对过。 马书记抬头看了我一眼,指指对过的椅子:“小江,你坐!” “好的,马书记!”我谦恭地说着,坐在马书记对过,看到马书记正在看一份用稿纸写的东西,边看眉头边紧缩着。 领导在忙,我自然不能打扰,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刘飞倒了一杯水给我,又把马书记的杯子拿去倒掉冷水,换上热的,轻轻放在马书记前面。 过了大约5分钟,马书记突然抬起头,将手头看的厚厚一沓稿纸写的东西抓起来,用力揉成一团,直接就扔进了身旁的纸篓,同时嘴里说了一句:“浅薄无知,写的都是什么烂玩意儿!” 我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不敢做声,刘飞也不做声。 然后,马书记又点燃一颗烟,看着我:“活动结束了?” 我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马书记分明早就看到了今天的报纸,却故意再问一遍,多此一举。 我点点头:“是的,昨天结束的,今天稿子发出来了!” “我看到了!”马书记面无表情地继续抽烟:“活动报导的不错,稿子写的还行,就是后面有点罗嗦,我记得你写稿很简练,不这么啰嗦的……” 我一听,忙带着虚心的神态,看着马书记,等他说下去。 “好好的一个消息稿子,非得要加进去半个特写的片段,弄得不伦不类的,这后面的群众送别首长的镜头,完全可以做个特写嘛……或者干脆删除掉,要这个干嘛?多此一举!” “哦……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开始我写的时候也没有的,可是,张部长审稿的时候,特意提出要加上的……”我小心翼翼地说着。 “哦……是这样……”马书记沉吟了一下,接着拿起手头的报纸,展开,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又看了一遍,然后点头:“嗯……我刚才看的太粗略了,仔细又看,这稿子是需要加进去这一块,这样,这篇稿子就显得厚实多了,深化了主题,将首长和百姓的鱼水情刻画地淋漓尽致,还是张部长考虑的完整全面……你看,群众送别时喊着首长,请首长多回来看看的情景,多感人……” 马书记没有对群众对首长的称呼产生异议,看来他也觉得老百姓这样喊称呼首长,不带“副”字,是真实正常的,我心里安慰踏实了许多。 这时,刘飞有意无意地也过来,凑到马书记跟前看报纸上的文章,边点头赞同马书记的意见:“是啊,这一段加进去,文章确实生动活跃多了……” 刘飞和马书记一样,同样没有对这个称呼提出异议,要么是他们觉得没什么不正常,要么是他们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看来陈静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确实是多虑了。 然后,马书记放下报纸,看着我:“嗯……这事就不说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情……” 我认真地看着马书记:“哦……” 这时,刘飞也扭头看着马书记和我,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 “报社在石屋村的扶贫工作即将结束,最近,市扶贫办将去验收,我们报社,这两年来,扶贫工作可以说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这次,市里将总结表彰一批先进扶贫单位,我们报社,必须要争取当上先进……” 马书记边吸烟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评先进,一个是要现场经得起检验,一个是要有过硬的汇报材料,我们的现场是没问题的,干的活都在那里摆着呢,但是,这个汇报材料,必须要切实过硬,要拿得出手,要具有说服力…… “刚才我看的是老邢弄的材料,这是什么材料,洋洋洒洒几千字,除了为自己歌功颂德就是显摆自己的辛苦和出力,全然没有把党委放在眼里,好像扶贫的不是报社,是他们几个人……这种鼠目寸光的材料连垃圾都不如,这和这个人的眼光和素质是直接相关的……” 249-250 249 眼里的印象 我的心怦怦直跳,老邢在马书记眼里的印象越来越差了,原来刚才让马书记扔进纸篓的是老邢写的汇报材料。可怜的老邢,文字水平本来就不好,再加上马书记本来就对他有偏见,写的东西怎么能让马书记看中呢? 老邢的滑铁卢就是和梅玲的办公室主任之争。马书记宰杀了老邢,其实也等于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让报社其他人不要胆敢和梅玲抗争,为梅玲以后的作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创造了良好的发展环境。 事实证明,马书记的这一招立竿见影,十分有效。 “今天我找你,就是要你进扶贫点,给我重新搞一个完整的汇报材料,时间紧迫,今天下午你就出发,刘飞安排好车送你!”马书记盯住我,口容置疑。 刘飞这时用我看不懂的捉摸不定的眼神看着我:“江主任,我这就去安排车,马上就可以走!” 说着,刘飞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点点头。 刘飞出去了。 马书记继续看着我说:“这次的材料,是对扶贫工作近2年的一个完整的总结,要站在报社党委的角度,重点突出党委的重视和布局,突出党委领导班子对扶贫工作的高度关注,突出班子成员对扶贫村的关心和爱护,工作是在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开展的,成绩是在党委的正确决策下取得的,还有,报社对扶贫村的文化扶贫、物质扶贫、教育扶贫,都要写进去…… “汇报材料里不要突出个人,不要渲染某些人的行为,要理清这两年来扶贫工作的整个思路,条理布局,对于取得的成绩,除了有数字的,要重点突出扶贫村百姓对报社的感激之情,升华至对党和政府的感情……” 我知道马书记话里的意思,默默地点头。 “上次,我派你去扶贫村,让你搞个调研,你给我搞的那个东西,虽然比较实事求是,比较有思路,但是,缺乏政治意识,领会党委意图不够,这说明,你的自身政治素养还需要提高,你的脑子里的思想意识还不够完整,对领导意图领悟地还不够彻底,这次,我希望,你能有新的进步,不要让我失望……”马书记继续说。 我知道,上次我去搞的那个调研报告,马书记是肯定不满意的,因为我没有按照马书记的意图查出老邢的毛病,找到老邢的把柄。不是我没有领会到,而是我的良心和做人的基本准则不允许我这么做。 不过,这次,我觉得不但能领会到领导意图,而且还能圆满完成任务,马书记无非就是不满老邢突出扶贫工作组,忽视了党委和他本人,我这次只要突出好报社党委,特别是突出马书记对扶贫工作的重视和关心,以及亲自去扶贫点视察的事情,马书记保准会满意,老邢在这方面也是自己没数,他弄的材料怎么能和马书记争功呢?突出报社党委就是突出马书记,扶贫工作组只要点下就行了。 总之,所有的工作都是在以马书记为首的报社党委领导下开展的,功劳是马书记的,成绩是马书记的,其他人,都是基石,都是铺垫。看来,老邢的政治意识比我差远了。毕竟,老邢是干了多年的财务科副科长,后来到行政科当科长,没有搞过文字,而对政治,显然意识也不浓厚。 其实,我知道,老邢最擅长的财务,老会计了。但是党委用人很多时候并不是量才而用,而是根据领导的好恶而用。 “嗯……”我继续点头,对自己上次不做任何辩解,我知道,辩解是自己找死,领导说什么不管对错,不管服与不服,听着就是。做下属的,脑子里任何时候都要树立一个原则,那就是领导永远是正确的。 其实,弄这个汇报材料,对我而言,太简单了,因为我毕竟扶贫了一年,对扶贫的情况很是熟悉,平时本来就有积累的很多资料,现在,只要把这一年的情况加上,也就足够了。 “这个材料,越快越好!”马书记对我说。 “嗯……”我点头答应:“马书记,我保证领会贯彻好党委意图,保证让领导满意,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写出来……” 马书记点点头,突然笑了下:“我是相信你的,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去吧……我给你3天时间,今天不算……” 正在这时,刘飞进来,笑看我:“江主任,车安排好了,在楼下等你……” “好的,我回办公室安排下,一会就走……” “我给驾驶员说好了,车跟着你在扶贫点留下,到时候等你一起回来。”刘飞说。 “不用,那样太浪费资源了,报社的车本来就紧张,跟着我耽误好几天,影响报社的事务,”我说:“把我送去就行了,回来我坐公共汽车就行,不必麻烦……” 我知道刘飞是在马书记面前显示自己对我的好,我不想买这个帐,免得给马书记留下年纪轻轻架子不小,还需要专车的印象。 马书记听了,微微点点头:“嗯……保持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不错!” 然后,我站起来,出了马书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陈静听说我要去扶贫点,领导安排的任务,一愣神,接着就开始发牢骚:“这又不是新闻部的业务,这是刘飞的活啊,办公室是白吃饭的,这刘飞成饭桶了,怎么这个也不会弄,反倒马书记安排你来弄,岂有此理,这不是把人当成任意驱使的工具了吗?” 我忙关上办公室的门,看着陈静:“别罗里啰嗦发牢骚,你哪里来这么多话啊,领导安排了,就去做,不管是份内还是份外,革命工作不分岗位,都是自己的活,分那么清楚干嘛?再说了,我扶贫一年,熟悉这个工作,刘飞不熟悉,去弄,岂不是很麻烦?马书记既然安排我弄,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有他的原因,我们当兵的,按照领导吩咐去做就是了,不要这么多牢骚……” 陈静一撇嘴:“哟——思想境界很高嘛,看不出,长进了,看来,我得须仰视才见了……既然你自己犯贱想干,俺什么也不说了,去出大力流大汗赚你的红顶子去吧……去吧,去吧,家里有俺呢,俺会照料好家里的……” “什么家里的?别扭!”我边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边对陈静说。 “爱社如家,以社为家,报社是我们的家,新闻部也是我们的家啊,”陈静歪着头看我:“你是大当家的,我是二当家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哦……额……”我沉吟了一下:“嗯……” “哈哈……”陈静来了劲儿:“当家的,你就放心去吧,俺会照顾好家的,俺等着当家的你早日回来哦……” 我冲陈静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好了你,闭上嘴巴!” “是——当家的!哈哈……”陈静笑哈哈地闭上嘴巴看着我,神情很得意。 “别闹了,我给你交代下办公室的一些事情,”我边说边把手头刚送过来还没审核的稿子递给陈静:“这些,你看看,然后交上……这两篇,可以考虑往外投稿,本报和外宣同时用,把题目和角度稍微一修改就可以……” 我给陈静交代着,陈静安静下来,老实听着。 陈静有个特点,别管其他时候怎么闹,一到了工作上,就马上收敛,很认真起来。 交代完办公室的工作,陈静看着我:“当家的,山里的秋天这个时候一定很好看,很美很美,我也想去……” 陈静的神态有点撒娇。 “等我回来你去就是了!”我说。 “可是,人家想和你一起去嘛……好不好吗?”陈静突然酸滴滴地说。 “我晕,你什么时候这么酸了?”我苦笑起来。 “嘿嘿……学你的晴儿呢,她说话不就是这么酸吗?”陈静大笑起来,又捏着鼻子,拉住我的胳膊摇晃:“峰哥,好哥哥,你带我去嘛……” “好了,不准胡闹了!”我对陈静说。 “哦……哈哈……你是不是挺喜欢你的酸晴儿啊?”陈静板正地问我:“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女人发酸啊?娇滴滴的……” “我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自己去琢磨!”我拿起公文包,站起来:“我要走了,拜拜……” “拜拜,当家的,你可要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当心身体哦……”陈静在我身后调侃道。 我下楼上车,出了报社。 车子经过柳月家附近时,我想到好几天没见到妮妮了,突然想去看看妮妮,又不知道她在不在家,或许去上幼儿园了,但是还是想去看看。 我让司机停车等一会,去了柳月家。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看妮妮还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去柳月家站一会。 我敲门,门开了,小红开的。 “江大哥,请进!”小红看见我,很高兴,请我进来。 我低头,地上一双男式拖鞋。 这是不是给杨哥穿的鞋呢?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弯腰拉开鞋柜,里面还有一双男式拖鞋。 两双拖鞋是一样的。 我拿出里面那双,换上拖鞋,进去。 小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没说话。 “妮妮呢?”我边进去边问小红。 “大哥哥来了……我在这里啊,大哥哥……”小红还没回答,里屋柳月的卧室里传来妮妮的欢呼声,接着妮妮赤着脚丫跑出来。 妮妮冲我伸开两只小胳膊,脸上带着欢笑:“大哥哥,抱抱……” “哎呀,妮妮,你感冒还没好呢,怎么赤脚跑出来了啊……”小红说道。 我一下子把妮妮抱起来,妮妮抱着我就亲:“大哥哥……我好想你啊……” 250 变得欢乐起来 我的心变得欢乐起来,抱着妮妮走到沙发上坐下:“妮妮,怎么感冒了?” “前天晚上睡觉蹬被子,有点咳嗽,就没上幼儿园,吃了药,基本好了。”小红在旁边答道。 “嘻嘻……”妮妮欢快地在我怀里拱着:“大哥哥,我妈妈出差去北京了,还没回来呢……” 我看着妮妮,心里充满了欣慰和感动,摸着妮妮的小脸蛋,让妮妮站在我的腿上:“妮妮,在妈妈家好不好啊?” “好呀,好呀,在妈妈家可好了,妈妈不出差的时候,每天晚上都给我讲故事,唱好听的摇篮曲,我听着听着,就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呢……”妮妮伸手摸着我的下巴:“大哥哥,你下巴上的草不扎人,杨伯伯的好扎人啊……” “呵呵……”我笑了:“杨伯伯经常来看你吗?” “是啊,杨伯伯前几天每天晚上都在的,我睡了,杨伯伯也在的,我醒了,杨伯伯就不见了……”妮妮说。 我心里有些不是味道,难道,杨哥每晚都在这里住的?唉…… 我不想想这些了,换个话题问妮妮:“妈妈每天晚上都给你讲什么好听的故事呢?” “好多好多了,比如有狼来了的故事,妈妈讲完了还告诉我,要做诚实的好孩子,不要撒谎……”妮妮奶声奶气地说。 “嗯……妈妈说得对,好孩子就是要诚实,不能撒谎!”我说。 “我告诉妈妈了,说大哥哥是最最诚实的好孩子,最不撒谎了,大哥哥说话最算数了……”妮妮站在我的腿上蹦着。 “哦……”我笑了:“为什么大哥哥是最诚实的好孩子呢?大哥哥怎么说话最算数了?” “大哥哥答应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很快就可以和妈妈在一起,果然我很快就和妈妈在一起啦……大哥哥难道不是诚实的好孩子吗?”妮妮歪着脑袋看着我:“妈妈也是这么问我,我也是这么回答妈妈的,我还说大哥哥去爸爸家找小妈了……” 我一听,糟了,我一心想保密不让柳月知道,光想着叮嘱大人,防备大人了,这个小毛孩疏忽了,妮妮这么一说,柳月肯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柳月那天要和我说谢谢呢,原来原因在这里。 我心里一阵遗憾,策划的这么周密的一件事情,竟然被这个小妮妮给破坏了,要是不让柳月知道多好啊,可是,终于露馅了。 我看着妮妮得意的笑脸,伸手捏了捏妮妮的小鼻子:“你个小人儿,不可小瞧啊,小人儿能办大事啊……” “嘻嘻……”妮妮笑得更加开心了:“大哥哥,妈妈也是这么说我的,也是捏着我鼻子说的哦……” 我拍了拍脑袋,苦笑一下,机关算尽太聪明,终究逃不出柳月的手掌。 我暗暗下决心,这事露馅了,柳建国的事情我一定要完美一点,决不能提前走漏风声。 “妮妮在妈妈这里,想不想爸爸呢?”我看着妮妮。 “想啊,想爸爸啊,可是,妈妈说,爸爸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因为爸爸要和小妈在一起,”妮妮撅起嘴巴:“大哥哥,我好不开心啊……” “呵呵……”我笑笑,却无言。 “妈妈问我想不想再找个爸爸呢?问我想找个什么样的爸爸呢?”妮妮说。 “哦……你怎么告诉妈妈的呢?”我盯住妮妮。 妮妮这会坐在我腿上摇晃着,认真地看着我:“我告诉妈妈,妮妮不想再找爸爸,可是,要是大哥哥愿意给妮妮做爸爸,妮妮就答应妈妈……大哥哥,你愿意给妮妮做爸爸吗?” 小红站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傻妮妮,大哥哥是哥哥,怎么能做爸爸呢……江大哥,你和妮妮玩,我去阳台收拾衣服……” 我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兴奋,笑着:“妮妮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好喜欢好喜欢大哥哥,大哥哥抱着妮妮,妮妮好欢喜啊……”妮妮说:“晚上我躺在床上,听妈妈讲到小朋友睡在爸爸妈妈中间看星星的时候,我还和妈妈说,要是大哥哥也在,我躺在妈妈和大哥哥中间看星星,多好啊……” 我的心跳加速,一阵酸楚的感觉,依旧笑着:“妈妈怎么说的呢?” 妮妮的脸色不笑了,怏怏地小声趴在我耳边:“妈妈突然哭了呢,眼泪掉到我脸上了,我吓坏了,忙和妈妈说,不让大哥哥给妮妮做爸爸了,不让妮妮躺在大哥哥和妈妈中间了……” 我一把搂紧妮妮,抱住妮妮,嘴唇紧紧咬住:“妮妮,然后呢?” “然后,妈妈也和你一样,把我紧紧抱住了,不说话了……”妮妮说。 我抱住妮妮,无言,好一会不松开。 “大哥哥,你是不是也不高兴了啊?你生妮妮气了吗?”妮妮怯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松开妮妮,脸上努力笑着:“没有啊,妮妮是好孩子,大哥哥怎么会生妮妮的气呢?大哥哥其实,心里很想很想那样搂着妮妮看星星的啊……” “嘻嘻……”妮妮高兴起来:“大哥哥,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呀,说她也很想很想那样搂着妮妮看星星的呀,你说的和我妈妈怎么一样呢!” 我身体一震,看着妮妮:“真的?你妈妈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妮妮是诚实的好孩子,不撒谎的呢!”妮妮认真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激流涌荡,血流加速。在柳月心里,我是有位置的,而且,这位置不低。自从柳月回来,我就一次次感觉到柳月对我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感,虽然包含着无奈和悲酸,可是,我终于知道,我依然在柳月心里,就像柳月在我的心里一样。 我的心里又兴奋起来,大脑一阵阵发热,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分明感觉到,自己抱着妮妮的手在轻微发抖。 可是,随即,很快,我就冷却了,我就清醒了,想毕竟是想,柳月身边有杨哥呢,每晚妮妮睡了之后,躺在梦想里我的位置上的,不是我,而是杨哥…… 而我,已经没有资格去想这些了,我身边有晴儿。 还有,柳月是那么真挚和真情地祝福着我和晴儿,虽然她的眼神里时常充满着忧郁和怅惘。 残酷而无奈的现实!冷漠而可怕的现实! 和妮妮又玩了一会,我带着复杂的情感告别妮妮,离开了柳月家,直奔大山里的石屋村。 我计划在石屋村呆3天,边调研边写材料,出山后,直接就交稿子。 即将在大山里的奔波忙碌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随后的两天,在江海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车子在秋天的山里蜿蜒盘旋了很久,我坐在颠簸的车子里看着大山里金秋的景色,层林尽染,落叶殆尽的柿子树上挂着火红的灯笼一般的柿子,点缀着黛色的群山,那么美,那么绮丽。 秋天的大山总是那么让我心悸,隐隐不时心里对秋天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对秋天充斥了无比的爱和痛,爱,是心痛不已的爱,而痛,则是在一种欢乐而享受的痛。 对这座大山,我充满了热爱,这里是我亲爱的土地,这里有我亲爱的乡亲,这里留下我深深的心灵的痕迹,我曾经在这里的落日下,无比痛彻刻骨地思念着我亲爱的女人。 因为爱,所以痛。 到达石屋村后,我让司机回去了,自己提着行李走进村里。 黄昏的山村静悄悄的,几只小狗和家禽在村头的空地里玩耍着,村后响起“当当”的钟声,这是挂在那棵古老大槐树上的老钟发出的声音,学校放学了。 一切都是这么熟悉,一切都是这么亲切。 走进扶贫组吃住在一起的宿舍兼办公地点,老邢和老李还有接替我来扶贫的同事正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准备吃饭,盆里的萝卜炖野兔发出诱人的香味。 “老邢哥,你们好啊!”我高兴地冲他们打招呼。 来之前,我没有和他们联系。 “哟——江主任来了!”对我的不请自到,他们显然有些意外,继而都很高兴,站起来接过我的包,亲热地拍打着我的身体:“贵客啊,贵客,不速之客啊,哈哈……快,刚炖好的野兔,喷香啊,一起共进晚餐……” 老邢说着,又返身去床头柜子里摸出一瓶杏花村酒,边开边说:“哈哈……老弟,你来了,咱们喝这瓶好酒……这是乡长那天来送给我的……” 我毫不客气,坐下拿起筷子先加了一块野兔肉,放到嘴里:“哈哈……真香啊,不错,不错……” “这是老乡送的,现在是秋天了,这山里漫山遍野,野兔子到处都是,因为查枪,不许打猎,都是下网子套的,放心吃吧,肉里没有沙子……”老李乐呵呵地说。 老李这一年总算和老邢相处地还不错,1年前他的那次小报告害了老邢,让老邢在马书记面前愈发没有了好感,同时让老邢也更加得罪了梅玲,还让老邢对我加大了疑心,怀疑是我打的报告,好在老邢这人心宽豁达,也没有再继续深究。 我没有告诉老邢老李打他小报告的事情,我知道,一旦说出来,老李和老邢就没法在一起工作了,闹大了,对老邢更不利。 老李见了我,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我想,他或许会感慨,自己在部队摸爬滚打干了10几年,转业到地方后,反而不如一个毕业才2年的毛头小伙子。这也难怪,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团级2年以上才才安排副县级,团级以下的不安排职务。哪怕你在部队是个营长,到了地方也依旧是个大头兵。这世界,难说有公平二字。 251-252 251 夹着尾巴做人 我知道柳月为什么时常提醒我要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做人。报社里这么多员工,很多人资历比我老多了,到现在还是个大头兵,一些人工作10多年了,也才混个副科级。而我才来这么短的时间,就是部室负责人,显然,会让很多人心里很不平衡。 虽然他们看到我的时候,都是面带笑容,夸赞有加,可是,在他们真实的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平时看不出来,一有事的时候就觉察出来了。 我上次因为采访机事件被停职,就或多或少感受到了某些人的心态变化。这还仅仅是因为停职,要是我被撤职或者开除公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得感到快意和平衡呢!人就是这样,喜欢攀比,我不进步不要紧,你也不要进步,大家这样就扯平了,感觉最好。 “来,江老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正寻思间,老邢倒好了白酒,端起黑瓷碗,看着我。 “好,喝——”我来了兴致,端起带着浓郁乡村味道的黑瓷碗,冲着大家:“三位大哥,小弟敬酒,辛苦了!” 大家乐呵呵地一起喝酒。 喝酒间,我说明来意。 我当然不能说老邢写的材料被马书记扔进了纸篓,也不能说他写的不行,而是变换了一个说法,说老邢的材料写得不错,但是呢,不完全符合市扶贫办的要求,内容还不够全面,让我来的目的是进行有益的和必要的补充。 “嗨——我没搞过文字,能写出来那些就不错了,我就是想到哪里写哪里的,真要整材料,还得你来啊……”老邢一抹嘴:“咱俩啊,是各有所长,要是让我来管账,理财务,打算盘,我保证比你强……” “哈哈……那个是自然,我早就知道邢大哥是老会计,我对数学一窍不通,怎么比得上你呢!”我笑道。 “今晚咱们好吃好喝,明天,我带你转,你需要了解什么内容,尽管说,保证配合好你老弟的工作,还有,这村里的乡亲们和学校的老师孩子们,见了你,也一定都很高兴啊……” 老邢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有给学校的孩子们带点礼物,心里不由隐隐感到歉意。 那一晚,我和老邢他们喝了很多酒,我醉倒在石屋村,醉倒在我曾经睡了1年的炕上。 在这张炕上,我睡得很香很沉,不曾想起那人间的悲喜怨仇,不曾听见深夜里那吼吼的山风,不曾感觉自己是否还有思想,不曾让自己去体味那涌动在心里的爱与哀愁。 在这里,我仿佛又找到了一年前的感觉,大山涤荡了我的大脑,我的心灵,我的肉体,我的灵魂,出了大山,我仿佛是另一副躯壳。 或许,只有在大山里,我才能找到我自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山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叫着,村子里的各种小动物都在活跃着,发出各种声音。 我习惯性摸过bb机,一看,没有信号,想起晴儿是否会给我打传呼了呢? 村里这时已经装了电话,扶贫组里也有一部,是村支部的分机。 我起来,摸起电话,打给晴儿。 很快接通了,传来晴儿迷迷糊糊的声音:“喂——” “晴儿,是我!”我说。 “哎呀——峰哥,你急死我了,昨晚我打你传呼,你怎么就是不回我电话呢?”电话里传来晴儿抱怨的声音。 “我在山里,传呼机没信号,”我说:“我在扶贫村调研整材料的,昨晚到的……” “那就是你没有收到传呼,也要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说一下啊,找不到你,我急死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晴儿继续抱怨我。 “嗨——我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你急什么?我这么多事情,天天没事了,老是给你打电话?又不是多久不见了,天天这么打电话,你烦不烦啊?”我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不烦,就是一天打十遍我也不烦!”晴儿的口气有些委屈:“怎么?才这几天不见,你就烦我了?” 我一听,头大了,忙说:“你说什么啊,我哪里烦你了?你怎么乱上纲上线啊,我可是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那你干嘛不想给我打电话?”晴儿反问我。 “我……我这不是给你打了吗?我这一睡醒就给你打了,昨晚喝酒喝多了,醉了,就睡了,没能给你打电话……”我忙说。 “谁让你喝酒喝多的?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多喝酒吗,你干嘛要喝那么多?我的话你当耳旁风的,是不是?”晴儿有些不高兴。 “我……我一时高兴,遇见老朋友老同事了,”我声音变小,看了看正在睡觉的老邢他们:“好了,别闹了,今天我还得工作呢,这电话是村里的,长途费用很贵呢,打长了,不好……” “哼……那我给你打过去!”晴儿不满地哼了一声。 “那倒不必,你还打算长聊啊……”我说。 “怎么?我想长聊不行啊?”晴儿反问我。 “行,行,怎么不行啊!”我变软口气说:“你想聊多久那我就和你聊多久,好了吧,乖乖,听话哦……” “嗯……这个态度还差不多,”晴儿的口气也变好了,说:“哎呀,峰哥,我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呢,这会儿刚睡会,你就把我弄醒了,坏蛋哥哥……” “干嘛没睡?”我问。 “傻子,还不是因为你啊,担心你,想你呗……谁让你不给我联系呢!”晴儿说。 “哦……”我答应了一声,心里突然感到有些累,仿佛这爱成为了一种负担。 “学习还顺利吧?”我不愿意让自己多想,就换了一个话题。 “很顺利!”晴儿说。 “业余时间玩的还好吧?”我说。 “好啊,杨哥住的地方离我不远,他经常带我出去玩呢,”晴儿笑嘻嘻地说:“他还带我参加过省委一些官员的场合,嘻嘻……都是省里的官员哦,级别好像都不低的,你猜,杨哥怎么向他们介绍我?” “嗯……说你是他同事?” “不对。” “朋友?” “不对!” “表妹?”我冒出一句。 “哼……你就知道表哥表妹……也不对!”晴儿说。 “那是什么?”我想不出来了。 “说我是他表弟媳妇啊……哈哈……”晴儿笑着:“杨哥把你当自己的表弟了,我岂不就是他表弟媳妇了……那些人吃饭时都夸我好看,说杨哥的表弟真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我一听,怔了一下:“杨哥怎么这么说啊……” “怎么,你不高兴?”晴儿说:“你既然号称是柳月的表弟,柳月和杨哥是两口子,爱屋及乌,那么,你不就是杨哥的表弟了吗?” 晴儿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提醒我的机会,让我意识到柳月和杨哥的关系。 晴儿是怎么知道柳月和我在杨哥面前以表弟相称的呢?难道是从杨哥那里知道的? “对了,峰哥,我们学习人员过两天要到乡下去参加实践活动,估计到时候和你联系可能就不这么方便了,到时候找不到我,别着急啊……我提前和你说一声……”晴儿又说。 “哦……天气冷了,多带点衣服,乡下更冷!”我说:“要去乡下多久?” “嗯……大约一周多吧……”晴儿说:“好了,峰哥,不浪费老乡们的电话费了,我要起床了,再见,峰哥,亲一个,嗯哪……波……” “好的,再见!”我挂了电话。 吃过早饭,我先去了学校,见到了我一直牵挂的孩子们,还有我尊敬的王老师。 走进校园,朗朗的读书声进入我的耳朵,孩子们在晨读。 学校在原来的基础上已经修葺一新,地面平整了,铺上了红砖,窗户都是带玻璃的了,教室里的课桌全部都换了新的,这是报社教育扶贫的成绩。 见到我,孩子们都欢呼起来,雀跃着围着我,拉着我的衣服或者胳膊。 王老师见到我很惊喜,也迎出来,和我拥抱握手。 看到大家的这份热烈和盛情,我再一次为自己空手而来而尴尬和不安。 这时,孩子们早自习结束了,大家回家去吃早饭。 孩子们纷纷拉着我的手,邀请我去他们家吃早饭。 王老师吩咐孩子们各自回家,邀请我到他家吃早饭。王老师的女儿高兴地拉着我的手,骄傲而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同学们。 “婆娘在家里已经做好早饭了,一起吃吧!”王老师憨厚而淳朴地笑着说。 我欣然答应,在王老师女儿的带领下一起去了王老师家。 王老师的妻子见我来了,热情招呼。 我打量着王老师简陋但是温馨的家,心里很为王老师感到幸福和安慰。 在王老师家吃早饭的时候,我顺便向王老师询问了一些村里的情况,主要还是报社教育扶贫的情况。 王老师都一一详细告诉了我。 从王老师家里出来,我回到扶贫组,老邢带我出来围着村子转,边向我介绍情况。 报社扶贫近2年,石屋村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通了路,通了电,解决了吃水和灌溉问题,发展了林业果木种植,养牛业更加壮大,山里的土货都可以卖出去,同时,还改善了办学条件,加大了文化扶贫力度。 白天,我跟着老邢转悠,走访百姓和村干部,晚上,我就写材料。 淳朴的山里人对扶贫组感情很深厚,见了我更是亲热的不得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就代表着党和政府,就是把党的雨露抛洒给他们的人。 农民都很容易满足,他们有的是力气,缺的是资金和知识,而我们扶贫组,带给他们的恰恰就是资金和知识。 252 报恩池 在报社出资建设的山顶大型蓄水池旁,树立着一块碑,书名:报恩池。 “这个名字是俺们村里的老百姓自发想出来的,一个意思是感谢上级领导的关心和帮助,让俺们祖祖辈辈吃水难的问题得到了根本解决,另一个意思是这是报社援建的项目,里面都是报社的恩情,俺们乡亲们永远也不忘记报社对俺们石屋村的大恩……”村支部书记对我说。 “这个蓄水池,咱们单位其实没直接出钱,是找了几个原材料生产单位,以报纸广告和宣传换来的水泥和砖石,至于人工,全部是村子里的老乡们出的义务工……”老邢转头低声对我说。 “哦……”我有些意外:“这个蓄水池造价多少钱?” “社里的领导吩咐了,对外一致的口径是此蓄水池报社投资20万元,”老邢说:“这里的老百姓是不知道我们没花钱的,听说我们专门出了20万给建蓄水池,都很感激的……其实,这些东西,也就价值10万,咱们给人家做个广告抵顶,就更便宜了……” “哦……”我看着老邢:“后期那这些学校改造、林果种植的苗木等项目,也不是报社投资的吗?” “是的……”老邢说:“都是采取类似的手段,有的是硬性广告,有的是软文广告,有的是新闻稿件,反正只要能给提供不要钱的东西,就用报纸这几个版面换,报社说了,统一对外的说法是报社2年扶贫共计投资226万元……” “那……老邢,实际到底投资了多少啊?”我看着老邢,以前,我在这里一年,老邢是头目,我只管出力,从不过问这些来源。 “总共出的资金不到20万!”老邢伸出两个手指头:“但是,对外对上必须号称226万元,这是老板定的数字,我早就接到通知了,不能再有第二个数字……” “晕倒……怎么会这样呢?”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呵呵……不光是我们,其他单位的扶贫也都是这样的,各单位都利用自己的权力和优势,能坑的坑,能拐的拐,打着扶贫的名义找其他业务单位去要,去换,然后把弄来的东西夸大上几倍,折合成现金,就成了本单位的扶贫注入资金了……”老邢说。 我有些无语,天天在外面采访遇到的假大空这次临到自己单位头上了。采访时经常拿到很多单位的汇报材料,里面的很多数字都是极力渲染和夸大的,我自己有时候都看了不信,现在,轮到我了,我也要造这样的材料了…… 可是,想想,报社不是权力单位,没有什么管理效力,自身资金又很紧张,利用报纸版面来换这些东西为老百姓造点福利,也算不错,报纸那些版面不做这些交易,也每日刊登那些没人多少百姓看的所谓地方新闻,还没有任何效益。与其浪费了,不如造福于民。至于将数字夸大,那就是领导的事情了,对老百姓好像没有什么坏处,对报社的形象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坏,还能往领导脸上贴金。 既然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我有必要为这个而耿耿于怀吗?我的任务是整材料,不是办案子,是非曲直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又不是坑害了老百姓。再说了,我即使不服,又有什么用呢,我能改变这些吗?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慢慢想通了,决定一切按照领导安排去做,数字就按老邢的口径弄。 调研工作很顺利,原本计划3天的活,我两天就干完了,第二天晚上,材料我都全部写好了。 完成了任务,我心里很轻松,决定在山里多住一天,和大家多乐呵乐呵,第四天回去。 第三天早上,我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起床,在门前的平台前伸展身体,看着天空下黛色的群山,欣赏着美丽的秋色。 我踱步走到那块大石头上,站在这里,眺望美丽的山川,壮丽的山河,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想着在西京和北京的两个女人…… 1年前,就是在这个大石头上,我曾经无数次坐在这里,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忏悔,带着深深的歉疚和痛彻,想着柳月,想着晴儿…… 如今,我又来到这里,又开始想我的女人,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 想起2年来的前尘往事,不由唏嘘不已,百感交集…… 在我年轻而执着的梦里,总有渴望,希冀那穿越心海的月亮,为我放出异彩,闪动出明丽的形象,跳跃出理想的风帆,携手在来去的人生路上。在岁月的面前,我已经知道了过往如云烟,就像那浅游心中的梦,轻疏时光的帆。几多关怀,几许依恋。在人生经历了许多悲喜的洗礼后,我想,我或许会明白什么是美丽的皈依。一路同行,几多迷蒙。见证了生活,明白了真谛,失去了一切,丰富了记忆。其实,我知道,每个人都会终老于明天的某时某地,过去的希望,未来的寄托,都是多跌的人生,无定论的虚指。 依稀的过去,留下是苦、乐、悲、喜。渴望的心,弥乱一片,等待的凡体,虚弱了岁月的痕迹。也许,风雨过后的霓梦,方能换来今生的最美丽…… 想想,人生还真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漫漫的人生路,必定要历经数不尽的坎坷,道不尽的苦涩。我想,对于现实,我不埋怨天,亦不怨地,毕竟,人生在世,总有会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什么事都有它的规则,人生也是如此,无可避免!其实,有些事只要经历了就好! 莫回首,听山川呼风;只渴望,伴流水飞浪……我心里默念着。 正抒情间,一辆车子疾驶而来,一看,是报社的车,那天送我来的车。 我有些疑惑,我没通知来接我啊,干嘛啊这是,难道是刘飞想好好巴结我一下? 我正要问,司机摇下车窗,口气很急促:“江主任,刘主任通知我来接你让你马上回报社!” 我一愣:“怎么了?干嘛这么急?” “不知道,今天刚上班刘主任就找我,让我紧急来接你……”司机说。 “哦……等下,我收拾下东西。”我说着回到屋里,拿起电话,打通了报社刘飞的办公室。 “刘主任,我是江峰,刚才司机来接我,让我赶紧回去,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电话一接通,我劈头就问刘飞。 “唔……是的,让你赶紧回来,这是马书记安排的,至于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领导的事情,我怎么敢问呢……”刘飞的口气很沉稳,又说:“马书记说了,不管材料整没整完,都要赶回来,必须马上往回赶,可能有什么好事等着你吧……” “哦……”我答应着挂了电话,心想,难道是又有什么重大的采访任务了?能让马书记舍弃正在整的材料,看来这个任务一定很重大。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兴奋起来。 大战前,我总是会兴奋的。 我喜欢挑战,我喜欢每次新的挑战带来的刺激感。 我辞别老邢他们,上车,急匆匆赶回报社。 进了报社,我下车直奔办公楼,直奔马书记办公室。 在二楼走廊里,我遇到了刘飞。 “江主任,回来了,辛苦了……”刘飞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光采,看着我神情依然那么让人难以捉摸。 “呵呵……刘主任难道有什么喜事,吗,看你神采飞扬啊!”我打趣道。 “哦……是吗?我神采飞扬吗?”刘飞显出一丝慌乱,倏地换了表情,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静,看着我,笑笑:“我哪里有什么喜事啊,每天都是这么忙碌而无为……好了,进去吧,马书记在等你!” 我笑笑,进了马书记办公室。 梅玲正在马书记办公室里,站在马书记对面,两人神色都比较低沉,正在说着什么。 我推门进来,冲着马书记说:“马书记,我回来了!” 马书记面无表情地冲我点点头:“嗯……” 我看到马书记的神色好像不大好,心里有些不安和疑惑。再看看梅玲梅玲用不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就闪烁过去,不说话。 接着,马书记指指对面的椅子:“小江,你坐。” 我在马书记对面坐下。 马书记看着梅玲:“你去吧,就按你刚才说的办好了!” 梅玲点点头,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去了。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梅玲轻微叹息了一声。 我愈发迷惑,梅玲从来都是神采飞扬,飞扬跋扈的,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叹息过,此刻梅玲的叹息表情看起来显得有些深沉和忧郁。 我来不及多想,也不想多琢磨梅玲,就从包里拿出写好的材料,打算递交给马书记。 这时,刘飞又进来,拿着一个文件放在马书记面前:“马书记,弄好了,您签字,就可以出红头文件了!” 马书记接过去,低头仔细看起来。 我暂时把收缩回来,把材料放在手里,同时看了看刘飞,刘飞脸上的表情没有了刚才的神采,显得很严肃而凝重。 我看着刘飞的时候,刘飞突然用俯视的眼神看了看我。 很久,刘飞看我没有这种眼神了,很久,我没有看到刘飞对我有这种倨傲的眼神了。 我愈发奇怪,心里不由七上八下起来。 妈的,难道报社出什么事了,难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马书记看的很仔细,半天抬起头,重重出了一口气,看看我,然后看着刘飞,拿起笔,签字,然后递给刘飞:“去吧,发各党委成员和各部室,上报市委宣传部和市委办公室……” 刘飞认真地点点头:“好的,这就去办!” 说完,刘飞转身出去,临走时,又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253-254 253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刘飞走后,马书记点燃一颗烟,又递给我一颗,我受宠若惊,这可是极少有的待遇,忙接过来,掏出打火机,先给马书记点着,然后自己才点着,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马书记显得心事重重,猛吸了两口烟,然后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调研搞完了?” “搞完了,同时,材料也整好了,我用手写的……”我边说边把材料放到马书记面前。 马书记接过材料,草草扫视了一眼第一页,然后把材料放到一边,继续抽烟,看着我,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我一愣,马书记怎么了? 看马书记的样子,我不敢多说话,局促地坐在那里,紧张地抽了口烟。 过了一会,马书记说话了:“小江,你又出事了!” 我一听,心里有些胆寒,紧张地看着马书记:“啊——我出什么事了?” “稿子!”马书记严肃地看着我。 “稿子?哪篇稿子啊?”我瞪圆了眼睛,看着马书记。 “中央首长来视察的稿子!”马书记缓慢的语气。 我的身体不由一颤,脑袋发懵:“这稿子怎么出事了?不会吧,我觉得没问题啊,我写的很小心的……” “开始我也觉得没问题,还觉得很不错……可是,有些事情,有没有事,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记住,我们是党报,不是生活报,”马书记苦笑了一下:“这次事情,大了,弄到上面去了……” “哪个部分的事情啊?”我心里继续胆寒着。 “群众送别首长时的称呼!”马书记说。 我一愣,这个还真的会出事啊,真的被陈静言中了! “可是,群众真的就是这么称呼的啊,我就是原样写的,首长也答应着的,我还有保存的录音,要不,我去找出来录音……”我心里很急。 马书记又抽了一口烟,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小江,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党报,既然是党报,就要记住,讲政治是第一位的,而新闻的真实性,是第二位的,党报的原则是政治挂帅,这是永远也不能改变的……本来,这篇稿子,在我们市里,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包括我,包括张部长,都没有察觉出什么,觉得写得是不错的,对于老百姓对首长的称呼,要么是大家没有在意的,要么是觉得符合实际,顺理成章的,总之,在江海市,从上到下,没有人说你的稿子又什么问题……可是,昨天,首长的哥哥,就是住在西京的那位离休军队老干部,不知怎么,看到了我们的报纸,而且特别认真研读了这篇文章,看完后,直接给市委书记打了电话,将市委书记痛骂一顿,提出文里对首长的称谓存在重大政治问题,首长的哥哥提出,首长处于国家高层,是副职,老百姓称呼他为正职,首长痛快答应着,报纸这么写,是什么目的?这不是暗示首长有野心要攥权吗?这么写,不是挑拨首长和上面那位首长的关系吗?首长的哥哥为此很生气,痛斥市委书记领导无能,治军无方……” 我一听,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马书记,心里升起一阵恐惧。 马书记抽了口烟,继续说:“首长的哥哥还提出,幸亏是在现在,要是早些年,就凭这张报纸,首长非得被认定指使人造声势,想阴谋攥权,非得被打倒不可,一世英名就毁于这张报纸,这篇稿子,这事,首长的哥哥没有告诉首长,责令市里抓紧处理好,不能给首长在中央的工作带来被动……市委书记被痛骂之后,紧急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专题研究这个问题,将这个问题提高到严肃的政治高度,最后决定,一方面市委书记要专门去西京,带着市里的检查和市里的处理结果,去专门向首长的哥哥检讨道歉,另一方面,为了惩前毖后,也为了向首长的哥哥有个交代,决定对相关责任人给予严厉处分……这些事情,是我从张部长那里得知的……” 我愣愣地看着马书记,恐惧感越发强烈。 “张部长审稿,负有责任,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专门做了检讨,”马书记继续说:“根据市委常委会的决议,属于市里管的干部,也就是县级干部,由市里直接处理,属于报社管理的干部和人员,由报社处理,然后将处理结果上报市委,市委最后将全部处理结果带到西京……” 我的大脑开始发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充满了恐惧。 “根据市委作出的决定,值班副总编撤销职务,另行安排,留党察看,我和张总编辑党内严重警告,张总编辑调离报社,到文化局任副局长,级别不变,括号正县级……总编辑由我暂时兼任……”马书记说。 我一听,傻了,处分这么严重!值班副总编辑被撤职了,张总编辑被调离到文化局当副局长了,还都挨了党内处分! “这……马书记,这是真的?”我看着马书记。 “这个能是儿戏吗?”马书记的表情很严肃:“根据市委的明确指示,对于属于报社管理的责任人,必须要作出严厉处分,昨晚,报社党委成员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贯彻落实市委的指示,迫不得已做出了痛苦的决定,决定对你和总编室主任进行处分……” 马书记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住了,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无奈而痛苦,猛吸烟。 我嘴巴半张开,眼睛瞪得很大,手里的香烟烧到了手指也没觉得痛,讲话都不成调了:“马……马书记……我……我们……怎么处分的?” “上面压着,我们报社党委也没有办法,必须得贯彻执行,而且,对于你和总编室主任的处分,市委书记在市委常委会上已经也定了调子,报社只不过是在执行而已……”马书记看着我,缓缓地说:“我刚才已经和总编室主任谈完话了,今天,要你紧急回来,就是要和你谈话……你和总编室主任,都是我亲自一手提拔起来的业务骨干,领导骨干,现在,我不得不亲自在和你们谈话,宣布处理结果……总编室主任,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出报社,同时留用察看2年……” 我猛地惊呆了,看着马书记,身体在微微颤抖。 “对于你,处分如下: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出报社……相关手续随后有人办理……”马书记用艰难的语气宣布了我的命运。 顷刻间,如五雷轰顶,我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头晕目眩,整个人麻木了,大脑一片混沌! 开除出报社!开除出报社!开除出报社! 我脑子里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我被开除了! 我从一名国家干部成了无业游民了! 10几年寒窗苦读,辛辛苦苦吃上国库粮,从此脱离黄土地,离开土疙瘩,成为国家干部,成为人上人…… 这一切,顷刻间灰飞烟灭了! 只因为一篇稿子,只因为少了一个“副”字! 而且,还连带了总编室主任、副总编、总编、马书记…… 甚至于张部长。 对了,张部长,还有张部长,他不是签字审过了吗? 我懵懵地看着马书记,带着绝望的口气:“马书记,都……都决定了?” “是的,刘飞刚才给我签字的文件,就是这个决定,马上就印发全社,出红头文件,同时上报市委办公室和市委宣传部,市里处分的文件,已经下发了……”马书记看着我:“这两个处理文件,市委书记都要带着去西京,面见首长的哥哥,同时,市委书记还要当面去检讨道歉……” 我浑身没有了直觉,脑子里整个一团乱糟糟,不知所措,直勾勾看着马书记。 “唉……”马书记叹了口气:“出了这种事,是我极不愿意看到的,你是我很器重的一个年轻业务骨干,我一直把你当做后备人才来培养,可是,谁想得到,竟然出了这种事……市委书记发火了,谁也不敢讲情,也讲不了这个情……这事,无法挽回了,不可挽回了……” 我的心里充满了无比的绝望,所有的理想和梦想,一刹那都成为了齑粉,所有的功名利禄,瞬间成为了泡沫,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顷刻成为乌有…… 我的前途,我的命运,都完了! “你还年轻,你的人生之路还很长,你很有才气,很有能力,希望你能正确对待挫折,能找寻到你今后的新的人生道路……”在我麻木的大脑中,隐约听到马书记安慰的话语。 安慰的话谁都会说,可是,有什么用呢,事实是——我完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样走出了马书记的办公室,没有回办公室,跌跌撞撞走出了报社办公楼,踉踉跄跄走在去宿舍的路上。 同时,我心里涌起巨大的歉疚,因为我,害了总编室主任,害了值班副总编,还有白发苍苍的老报人张总编! 我毁了我自己,也毁了别人! 别人,还有活的空间,而我,彻底毁了! 我有何脸面见我的熟人,见我的父老乡亲? 我还有那么多的理想和事业要去奋斗,要去实现,我还有那么多的壮志和豪情要去拼搏,我还有那么的梦一直在做……可是,现在,这些,都成为了泡影,成为了一场梦…… 我彻底完了,我终于完了,我真的完了! 我不敢相信这个现实,我想这会是一场梦,于是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疼,疼到心里,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刚才马书记告诉我的都是真的,在马书记办公室里梅玲和刘飞看着我的眼神都是真的,刘飞虽然掩饰了半天,可是,在马书记办公室,在马书记签署红头文件的时候,他终于掩饰不住了…… 刘飞终于快意了,终于放心了,我和他终于分出高低了,他今后一路春风,而我,成为了一个无业游民,一个破落户。 254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会幸灾乐祸,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为我惋惜,我只知道,我的奋斗之梦,我的理想之花,都成为了飘渺的空气,无影无踪了! 走到宿舍门口,我抬头看着深邃的湛蓝的天空,还有刺眼的阳光,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种恐慌和绝望,深入我全身的骨髓,疼得没有了直觉,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孤独而痛苦地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宿舍门前,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紧紧咬着嘴唇,感觉嘴角都快要流出血来。 回到宿舍,我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将我击倒了,我此刻在无底的绝望里感到了深深的孤独…… 我觉得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整个身体都瘫软了! 我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狠狠抓住床单,发出一声歇斯底里死亡般的嚎叫…… 就这样,我一动不动,趴在床上,向死了一般,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传来,接着,门被人推开了,接着,响起了陈静带着哭腔的声音:“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老大……江峰……” 陈静走到床边,摇晃我的身体。 我慢慢翻身坐起来,靠着床头,无力地看着陈静,声音低沉而虚弱:“是你?你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看到了这个红头文件,我懵了,就找你,找了半天,听说有人遇见你回宿舍,我就来找你了……”陈静脸上的表情关切而焦急,声音哽咽:“该死啊我,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竟然言中了,我真该死,我这个乌鸦嘴……” 我惨然一笑,目光冷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做的孽,我自己承受,与你无关,你何必呢?” “江峰,你别这样说,好吗?”陈静的声音悲戚戚的:“今天,我看到这个文件,我震惊了,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的世界都跨了,我……我心里难过死了,如果有可能,我真想代替你,代替你接受这个处分……我不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我不能,不能没有你,你……你不能离开我……” 陈静说着,蹲在床头,伏在我的枕头上,哭泣起来。 “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很烦,我不想让别人来可怜我,来同情我,”我说道:“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已经是个落魄之人了,我是农民了,我的户口很快就会发配到老家去了,你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来我这里掉眼泪,何必呢?” “不——不——”陈静猛地提起头:“你和我有关系,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爱你,我深深地爱着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是你农民还是国家干部,我都爱你,即使你回家种地,我也愿意跟你好,只要你不嫌弃我……” “唉……”我叹了口气:“何必呢,你爱我干嘛,我这样的人值得你爱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这样的人,只会害人害己,自作自受……” “不,我不要你这样说!”陈静抹了一把眼泪,坐到床边,伸手拉我的手,我缩了回去,没让她拉。 陈静没有再拉,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江峰,我就是爱你,不管你怎么样,只要我们在一起,总会有明天,有希望的……听我一句话,只要你听我的,只要我们……我们结婚……我……我可以找我爸,让他想想办法,安排你到别的单位去工作,身份的事情,以后也可以通过考试来操作……” 我极其糟糕的心里突然一阵强烈的反感和厌恶,冷笑一声:“陈静,你这是趁人之危,来要挟我,是不是?只要我和你好,我就还有活路,靠你的施舍来活着,苟延残喘,是不是?谢谢了,你的好意,但是,我告诉你,我用不着,我宁愿回家去种地,我也不会拿爱情做交易,你以为我是刘飞啊…… “看到我今天这步田地,你是不是心里得意啊,很满意啊,很知足啊,你终于有机会了,可是实现你的目的了,你多厉害啊,有个人事局副局长的老爸,安排个工作,还是不是易如反掌,但是,前提是我必须乖乖做你们家里的一条狗,听候你们家的安排,一辈子看你们家人的眼色,做你的掌中物……只要和你结婚……做梦去吧,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你——”陈静看着我,眼泪出来了:“我——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怎么会看到你这样会得意呢?我——我是因为爱你,我——我所以才这么说!我——难道我爱你错了吗?你——你不和我结婚,我怎么求我爸呢,我怎么找理由呢?你——你怎么这样看我呢……” 说着,陈静泪如泉涌。 “好了,够了!”我烦躁地大吼一声,吓得陈静身体抖了一下,我眼睛血红地瞪着天花板,恶狠狠地说:“我刚才说了,我不需要人怜悯,也不需要人可怜,我现在很烦,我不想有人打扰我……走——走——出去!” “你——你——”陈静被我凶恶的样子吓得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红头文件掉在床上。 我一把抓过红头文件,疯了一般在手里撕扯,撕得粉粹,冲着空中扔去,然后瞪着陈静:“走——求求你,走开,好不好!不要打扰我!求你——走吧——” “不——我不走!”陈静又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在你这种时候,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陪着你……” “走——”我猛地扭转脑袋,甩开陈静的手,冲着里面的墙壁,用拳头使劲锤击墙壁,声音变得凄厉:“我——不——需——要——你!走开——” “江峰!你——你——”陈静被我吓住了。 我狠狠地咬着牙齿,回头看着陈静,用手指着陈静:“走——你给我走——赶紧给我走——我不会和你结婚,我要饭也不会和你结婚,也不会接受你的施舍……走——赶紧走——”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我想帮你,帮你实现你的理想,帮你找回你需要的,我只不过是因为爱你想和你结婚,我错了吗?”陈静哭哭啼啼地说:“实在不行,退一步,我们订亲亲也可以,订了亲,我就可以求我爸了,我就有充足的理由让我爸……” “做梦,痴人说梦!趁人之危……”我怒吼起来,打断陈静的话,用手一指门口:“滚——你给我滚出去——” “哇——”陈静突然大声哭出来,捂住脸,猛然转身向外跑去。 陈静走后,我再次无力地靠在床头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发愣。 或许,我对陈静过分了,陈静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这么说,这么做,或许,她的理由是正确的,只要和她有了名分,就可以找她爸给我安排其他工作,然后再靠她老爸的能量和关系,通过其他途径,来找回失去的东西。 可是,我要是那样做了,我还是我吗?爱情,可以用来做交易吗?即使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东西,我还会有爱情和幸福吗?我怎么对得住晴儿的痴爱,怎么对得住柳月的苦心呢? 想到晴儿,我的心中突然涌起无比的迷惘,我到了这步田地,晴儿会怎么看我?在巨大的反差面前,晴儿还会和我好吗?我和晴儿9年的爱情,会经受得住这场考验吗?另外,即使晴儿和我继续好,我还有资格和晴儿好吗?我和她在一起,巨大的身份悬殊,我还配得上她吗? 想起柳月,我心中又涌起无比的委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成了这样,柳月知道会怎么想呢?是不是恨铁不成钢呢?柳月还会鼓励我勉励我指导我教导我吗?柳月在北京,回来了没有呢?她知道我的事情吗? 现在,谁会真心帮助我,谁又能帮得了我呢? 巨大的孤独和苦楚在我心里翻涌着,我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在心里一遍遍嚎叫着…… 我翻身下床,找出一瓶二锅头,打开瓶口,对着嘴巴就灌,仿佛喝的不是烈酒,而是白开水。 我苦闷而绝望地很快喝光了一瓶二锅头,将瓶子往地上一扔,又打开一瓶…… 酒精的麻醉让我心里泛起无边的苦愁和压抑,我的心在忧郁和痛苦中轮回着…… 终于,我烂醉了,我靠着床帮坐在地上,一颗一颗地不停抽烟,混沌迷醉的大脑里不停闪现着昔日的荣耀和自豪,闪现着过去的辉煌和业绩,闪现着那些花红柳绿和纸醉金迷…… 或许正是因为绝望,我无法不压抑自己,我的年轻的心不能承受,我无法放飞心灵,我的灵魂在颤抖,我想让它脱壳,既然茫茫然今天的毁灭,预示茫茫然无望的未来,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难道可以承受之轻吗? 酒精的麻醉,灰色的烟雾,朦胧了一切,我的生命之中却又剩下些什么? 梦幻沉沦了,梦想破碎了,我未来的世界,难道只能是一片苦涩和黑暗…… 悲凄自知,在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不断沉沦。 醉生梦死,在酒精慢慢浸入血液之后却无法获得解脱。 此刻,我的大脑里最渴望见到的人是柳月,我突然感到,我是多么需要柳月此刻在我身边。 255-256 255 承受着柳月的指责 迷醉间,我昏昏欲睡,低垂着脑袋,似乎看见柳月站在我面前,带着失望的眼神,用指责的语气指责我:“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一刻不在你面前,你就要出事,是为什么总是要出事?不但你自己出事,你还要连累那么多的人,那些无辜的人……你真是不可救药,你彻底让我失望了……” 我无地自容地承受着柳月的指责,心里像针扎一般的苦痛。 “我对你失望透顶了,我对你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柳月用哀怨的目光看着我:“我走了,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我的心里痛哭起来,眼睁睁看着柳月一步步离我远去,出了门,只剩下背影在空气中游荡。 我想抬起手拉住柳月,却没有气力,我想站起来追赶,却没有勇气。 “姐——不要走——不要——”我无力地喃喃自语,觉得自己的语言是那样软弱和单薄。 “弟弟,姐不走,姐在这里——”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一个女人正蹲在我面前。 是梅玲。 梅玲正蹲在我面前,眼里带着严重的同情和关切,眉头微微皱着,盯着我。 同时,我在她的眼里也看到了一丝宽松。 我心里很生气很讨厌梅玲出现在这里,打扰了的迷梦。 我心里叫的姐是柳月,这个贱货怎么答应了?妈的,晦气! “哎呀——屋里都是烟味酒味,你喝了这么多酒啊,”梅玲看着地上的一个空了的酒瓶,还有我手里攥着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大半,吃惊地说着,又搀扶我的胳膊,大惊小怪:“水泥地上很凉的,快起来,别受了凉……” 我躲开梅玲的胳膊,醉醺醺站起来,梅玲也跟着我站起来。 我居高临下看着梅玲,却没有任何优越感和优势感。 我嘴里喷出浓浓的一股酒气,身体摇晃了一下,两腿发软,就势坐在了床上。 我显然是不欢迎梅玲来这里,带着漠然的语气看着梅玲:“梅大社长,怎么?来看我笑话了?来安慰我了?来表示你的关心了?” 梅玲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坐在我对面,脸上没有露出笑容,显得很严肃的样子,用痛惜的眼神看着我:“兄弟,我放心不下你,刚忙完单位的事情,就赶紧来看看你……” 我感觉自坐都累,就斜靠在床头,斜眼看着梅玲:“谢谢了,我没事,看完了,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请便吧……” 我接着做了一个请她出去的手势。 梅玲并不在意我的无礼和逐客,看着我:“我还有事啊,你不用这么急着赶我出去吧……” “有屁快放!”我不耐烦地说着,点燃一颗香烟,大口喷吐着,烟酒混杂在一起的空气只奔梅玲面前。 梅玲用手扇扇空气,突然就叹了口气:“唉……兄弟,其实,出了这事,我心里很难受的,昨晚党委开紧急会议,讨论这事的时候,我一听,就惊呆了,我赶紧跑出来给张部长打电话,问这事能不能从轻,可是,张部长说,这是市委书记定的调子,书记发大火了,他还在市委常委会上做了检讨,这个事情,谁也不敢求情,也求不了这个情,因为市委书记还要亲自去省城负荆请罪…… “其实,昨晚参加会议的老总们都对处分很不满意,都说按照新闻要真实的原则,就得这么写,不这么写,就是假新闻,难道写真新闻还有罪啊……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马书记最后也是忍痛作出决定,统一了大家的思想,一再强调政治的重要性和敏感性,让大家一定要认清形势,看清方向,不要因小失大,而且,市委压在头皮上,处分是必须的,不是报社能左右得了的……马书记昨晚一夜没睡啊,唉声叹气了一夜……” 我一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梅玲:“你怎么知道马书记昨晚一夜没睡的?你陪他睡觉的,是不是?” 梅玲的神情闪过一丝慌乱,接着说:“你说什么啊,马书记昨晚在办公室加班的,开完党委会,半夜2点了,大家很多都没回去……马书记是心痛你啊,其他人挨了处分,都还好说,没你这么彻底,都还有机会再慢慢恢复,可是,你的这个处分,是市委书记定的调子,说第一责任人必须开除,这个处分,无可挽回了,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梅玲的话里充满了真切和真挚,我心里有些认同感了,重重地吸烟,然后说了句:“马尔戈壁,我倒霉,没办法,张部长审稿都通过了的,干嘛还要处分我?” “这事要说倒霉,就倒霉在那位首长的哥哥看到了报纸,唉……兄弟,咱们市里都没有说什么的,你也别怪马书记,他也是没办法……昨晚,我难受了一夜,我心疼你啊,打心里疼啊……”梅玲说着,从包里掏出纸巾擦起了眼泪。 我重重呼出一口气,烦躁地说道:“行了,别在我面前掉眼泪,我不需要同情,我也没怪马书记,那么多人因为我挨了处分,我心里很歉疚,我对不住报社党委,对不住马书记的培养和期望,对不起大家的期望,我只怪自己不长眼头,我是她妈的活该,自找的……” “可是……你……今后,你打算怎么办?”梅玲停住了擦眼泪,看着我。 “我今后怎么办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与你何干?”我说着,心里涌起一阵悲酸。 “你的事我一直在心里啊,我一直很疼你的,看你这么难受,我心里很难过的,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疼的……”梅玲站起来,到了一杯热水,递给我,用温柔的口气说:“来,喝口水,别这么作践自己!” 我接过水杯,没有喝,放到床头柜上:“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了,你走吧……”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呢?你还没吃饭吧,都快天黑了,一天没吃饭了吧,要不,我带你出去吃饭去吧……”梅玲坐下,继续用温柔的口气。 “谢谢,不用,我不饿!”我看着梅玲:“我想自己呆会,不要打扰我,好不好?” “可是,我不能不关心你,我今天也是一天没吃没喝,滴水没进,我一直挂念着你呢……”梅玲伸手,小心翼翼摸我的手。 我一把甩开梅玲的手:“你少碰我!” 梅玲没敢继续动作,看着我,叹了口气。 这时,我的胃里酒精开始翻涌,大脑开始发胀,身体感觉很虚。 “你……打算今后怎么办?”梅玲过了一会,又问我。 “我怎么办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看着梅玲:“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我想干嘛就干嘛!” “唉……”梅玲又叹了口气:“今天,我一直在琢磨着你的今后,我替你想了出路,我想……” “你想什么?”我头很重,很疼,醉醺醺地问梅玲。 “我想,你不要在这里住了,这里离报社很紧,天天出门都能遇见熟人,见了面,会很尴尬,我想,或许,你该换个地方住……”梅玲说。 梅玲说的话提醒了我,是的,我住在这里,出门就会遇见报社的同事,我不想遇见报社的所有熟人,不想看见那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和奚落的笑脸,不想听见讥讽的语言。 我沉思起来。 “我有一套房子,崭新的,三室两厅,在郊区,刚装饰完,没人住,里面生活用品什么都有,要不,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梅玲说。 我抬起头,看着梅玲:“梅社长,什么意思?” 梅玲看我这么问她,眼里突然来了光采,忙说:“我的意思是,我给你提供一套房子住,住在那里,你会心静些……那房子是我自己用自己的名义买的,谁都不知道,包括我老公都不知道,你住在那里,好好休整休整心情……” 我哈哈大笑:“梅社长,你这么好心啊,对我这么好啊,我可受不起,我一个草民,怎么敢接受你这么高的礼遇呢!” 梅玲用妖媚的眼神看着我:“兄弟,别叫我梅社长,叫我梅姐吧,姐心里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别和我客气,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就是我们俩的房子……”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愣愣地看着梅玲。 “傻瓜兄弟,”梅玲妩媚地看着我:“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姐是真心喜欢你啊,你住到那里,姐会每天过去陪你,你想让姐干什么,姐都答应你,你想要姐的一切,姐都给你,等你过去了,过段时间,我把那房子换成你的名字,姐送给你……” “哦……你的意思是,你要送套房子给我?”我看着梅玲。 “是的,我现在有的是钱,我不缺钱,”梅玲看着我急切而又热烈地说:“岂止是一套房子,等你休整好了,你想做生意,我给你提供钱,先给你50万,我给你注册一家公司,你做老板,离开了官场,凭你的能力,你一定能混得更好,你能做大老板……” “哦……一套房子,还有50万,”我点点头:“好吸引人啊,好光明的前途啊,很具有诱惑力……” “你答应了?”梅玲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又伸手抚摸我的手。 我没动,任梅玲的手摸着我的手,看着梅玲:“你对我这么好,我如何受得了?我该为你做什么呢?你需要我什么呢?” “我为你做事情,是我自愿的,我不需要要你回报我什么,我只要你能陪陪我就行了……”梅玲的身体离我越来越近。 “陪陪你?怎么陪你?”我看着梅玲,做不解状。 “傻瓜,”梅玲抛了一个媚眼,嘴巴几乎凑到我的脸跟前,用暧昧的声音说:“我需要你和我做那事……” 256 我的小公牛 “哦……就这些?这样就行了?那你不是太亏了?”我说。 “不亏,我想你啊,我的小公牛,”梅玲的手抚摸到我的脸上,声音逐渐低起来:“做梦,我都想啊,宝贝儿……当然,要是……” “要是什么?”我拿开梅玲的手,身体往后缩了缩,离开梅玲一点距离。 “要是你能和你那个傻丫头晴儿分手,就更好了,”梅玲用深情的眼光看着我:“那样,我们就可以更加没有顾忌地在一起了,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公平,我也可以离婚,我们永远在一起,这样岂不是更好,长期厮守在一起……” “你是说让我和你结婚?”我看着梅玲。 “我只是个想法,我是说,要是我们结婚了,那我的所有财产还不都是你的了,当然,我没有强求你,”梅玲急忙说:“我是打个比方,当然,我知道,我比你大不少,年龄配不上你,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做露水夫妻,做长期情人,我也愿意,你该结婚的结婚,那个晴儿傻丫头,很好哄的,什么都不懂,我们暗地里长期保持情人关系,也不错的……”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要恶心出来,强行压住,看着梅玲:“梅社长,说白了,你今天来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借我被开除没有出路之机,想包养我,把我当小白脸保养起来,供你玩乐,是不是?” “宝贝儿,别叫我梅社长啊,叫我姐啊,”梅玲没听出我这话里隐含的另一层意思,娇媚地又伸手抚摸我的脸:“说小白脸,说保养,多不好听,我们是互相满足啊。我可是倒贴了让你玩的,那些男人想找我,都得倒贴我,我还不乐意呢……” 梅玲的声音充满了yin荡。 我看着梅玲yin荡渴求的样子,明白了今天梅玲来的目的,她和陈静一样,都是趁人之危,只不过目的不同,陈静是想让我和她结婚,是出于爱情,然后让她老爸给我安排工作,而梅玲,是想让我做她的情人,能抛弃晴儿最好,退一步可以,做她保养的小白脸,可以长期供她做那事用,满足她畸形的性心理和饥渴的裕望,作为付出,她给我提供物质上的享受。 动机一样,目标不同。 在我落难的时候,先跳出来两个女人表演了。 当然,陈静和梅玲的性质不同,想一想,我对陈静不责怪了,陈静的爱是真挚的,无论我接受还是不接受,她是纯洁的。 而梅玲,则不同,她就是单纯出于性裕的需求。 女人的裕望真可怕。 在我琢磨间,梅玲已经解开了我的腰带……” 我心里涌起无比的厌恶,我不想继续和梅玲演戏了,接着酒劲,一把将梅玲推下床,梅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我看着梅玲:“马尔戈壁的,我答应你了吗?你就这么急着犯贱!草泥马的——” 梅玲站起来,疼得捂着屁股揉,边用幽怨的语气说:“你——你——什么意思?你不愿意?我可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这么好过,我自己的男人,我都没有这么好过……我给你房子给你钱,让你什么都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老子不稀罕!”我酒气熏天地看着梅玲:“老子就是穷死,也不稀罕你的臭钱,妈的,你这点钱因为我不知道得来的啊,都是你靠卖逼得来的,你想包养老子,让老子做小白脸啊,瞎眼了你!就你这样的烂货,老子就是乞丐也瞧不上眼!” 梅玲脸色一下子变了,眼神变得冷了起来:“好你个江峰,给你脸你不要脸,我梅玲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求过男人,你现在这副落魄样子,我来找你,是瞧得起你!你——你太不识抬举了!” “是的,我是不是抬举,你怎么着?”我斜眼看着梅玲:“别以为你有钱就能得到一切,在别人那里你或许可以,在老子这里,你做梦去吧……” “哟——还真是有骨气啊,有种!”梅玲用讥讽的语气说:“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记者?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新闻部主任?你以为你还能出入厅堂?你现在,就是不折不扣的一个破落户,一个要饭的,一个龟孙子……” 我怒极,反而不气了,哈哈一笑:“是的,我就是破落户,可是,我这个破落户偏偏就不吃你这个女富婆女大官这一套,你能怎么着?我再落魄,我也不稀罕你,我有自己的女人,有自己的爱情……” “哼——呸——就你那女人,一个傻儿巴叽的小丫头,她能养活得了你,就你这出身,从农村出来的,没有关系没有后台,出了这事,除了我能帮你,还有谁能帮得了你?靠晴儿,我看你喝西北风去吧,说不定晴儿知道你这事,一脚就把你踹开了……”梅玲站在我面前手舞足蹈地说着,唾沫星子乱飞。 “不管谁养我,不管谁帮我,都和你无关,反正,我是不需要你的这种帮助,你还是留着钱,去找别的小男人去吧……”我强压住怒火:“我和晴儿怎么样,她要不要我,这事我们的事情,都和你无关,即使晴儿不要我了,我也不会选择你,你就放心好了!” 梅玲站在那里,眼珠子忽悠转着,忽然说:“哦……我明白了,你其实还在想着那个搔货,是不是?那天我在她办公室遇见你去,我就知道你们还一直藕断丝连,这个婊仔,一直还和你相好是不是?我早就隐隐约约从晴儿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苗头?你是因为这个小贱人才不和我好的,是不是?你还想依靠她东山再起,是不是?” 梅玲的口气里,充满了妒忌。 “闭嘴!你马尔戈壁!”我怒气开始积聚,任何时候,我不能容许任何人这么说柳月。 “我就不闭嘴!我知道,你不是嫌我大,她也比你大,你一直和她相好,肯定是这个小贱人在你面前说了我坏话,当初毕业就是靠勾结当官的,才进的报社,现在估计是又勾搭了张部长,才提到这个位置,她哪一点比老娘我强?她什么都不如我,都比不上我……她什么都想压制我,连男人都想抢我的……”梅玲的突然变得咬牙切齿,口气里充满了恶毒:“看来这个搔货还不接受教训,上次我教训的她还不够,敢和我抢男人,我看她是活腻歪了,等有机会,我非得让她再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梅玲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我的万丈怒火,我一下子想起了梅玲曾经对柳月的巨大伤害,想起了梅玲是借助我伤害的柳月,想起了我深深铭刻在心间的柳月被梅玲差点毁灭,想起我自己一直发誓要为柳月报仇的心愿,想起自己如今被扫地出门,而这目标还没有实现…… “你刚才说我是靠卖逼挣钱,妈的,我看这个臭婊仔,才是靠卖逼升官呢!”梅玲继续滔滔不绝:“不用她猖狂,我看她能嚣张几天,你看着,我非整死她不可,只要是她落到我手里,我整不死她我就不姓梅,老娘黑白两道通吃,不信整不死她这个搔货……” “草泥马——闭嘴!”我狂吼一声,从床上一下子蹦起来,吓得梅玲后退几步到了门口。 我想着梅玲刚说的这些话,新仇旧恨上心头,借着一肚子的二锅头,大脑里极度的仇恨开始扩散,恶向胆边生,伸手就去抽屉里摸那把弹簧刀。 梅玲一看我发疯发狂的样子,退到门边,手开始拉门。 我摸出弹簧刀,一按开关,“啪”弹出闪着寒光的刀身,想也不想,狠狠地将刀子向门口的梅玲身上甩去—— 与此同时,狡猾的梅玲见我的刀出鞘,就已经开始拉门往外闪,她一定知道,我发狂的时候是不能硬碰硬的。 当我的刀子在5米开外直飞梅玲的时候,这个臭婊仔已经拉门而出,同时门被关上。 “啪——”刀子直直地插进了门板,刀身在颤抖中发出嗡嗡的回声,门外传来梅玲的一声惊叫和匆忙逃离的脚步声。 如果梅玲走慢了,我今天真的可能会杀了梅玲。 对于一个处于绝境的人而言,没有什么不敢的。平时人之所以有理智,是因为自己进退自如,而当一个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相信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梅玲这个时候又触犯了我最敏感的神经,她竟然在我面前干如此侮辱柳月,这比侮辱我要厉害一百倍。我绝对不允许梅玲这么肆意侮辱柳月。 我过去拔出刀子,开门就追赶梅玲,心里恨得想杀了她。 等我追到院子门口,看到梅玲已经开车跑出几十米了。 这个婊仔,速度还不慢。 我拿着刀子,慢慢走回宿舍。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冷冷的夜开始降临。 我回到冷寂的宿舍,呆呆地站在屋子中间,看着手里的刀子,酒意开始消退,大脑慢慢开始清醒。 刚才我要是真的杀了梅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从今天梅玲的话里,她对柳月一直很嫉恨,想整柳月的心思一直没有停止。 她想整死柳月,就因为柳月比她强,什么都比她强,从外表到能力,从工作到生活,甚至包括我。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恶毒? 我呆呆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突然,我心里很想柳月,很想,很想。 可是,我知道,柳月不在我身边,也不在江海,如果她在,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我,柳月一定不会扔下我的。 257-258 257 亲爱的柳月和晴儿 我又想起了晴儿,心里突然有些奇怪,晴儿今天怎么没有给我传呼呢?哦,对了,晴儿下乡实践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乡下没办法打电话的。 亲爱的柳月和晴儿,你们知道我此刻的遭遇吗?你们知道,此刻,我多么想你们吗?你们知道,此刻,我多么想有亲人在我身边吗?你们,是我的亲人啊…… 我心里孤独而悲凉地嚎叫着,一遍又一遍。 我继续在屋子里喝闷酒,抽闷烟。 剩下的半瓶二锅头也被我喝光了,地上遍布我抽完的烟头,整个宿舍里一片狼藉,布满了浓厚的烟酒味。 我昏沉沉晕乎乎地再次栽倒在床上,麻醉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床头灯依旧亮着,四周一片寂静。 看看时间,午夜一点了。 我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晃晃仍旧被酒精侵蚀地疼痛的脑袋,出了宿舍,直往办公室而去。 我想趁没有人在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走。 报社院子里静悄悄的,办公大楼黑乎乎的,只有总编室还亮着灯光,那时上夜班的编辑在忙碌。 我直接上楼,到了办公室门口,悄悄打开房门,进去,回身悄悄关上。 我正要开灯,突然听见屋子里有女人伤心哽咽哭泣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是在深夜里,很清晰。 我一愣,打开灯,一看,是陈静,正趴在办公桌上抽咽,地上都是擦鼻涕的纸团。 陈静听见动静,抬起头满面泪痕的眼睛,看着我,一时有些意外。 我知道陈静为什么深更半夜在办公室里哭泣,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帮她,因为她首先要挟我的。 我不做声,缓缓走向办公桌,开始收拾我的东西,将属于我的书籍和稿件文件装进一个袋子里。 陈静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看着,不时抽噎一下。 我很快收拾完了我的东西,提起袋子,站起来,看了陈静一眼:“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走了,再见,感谢你对我这两年的支持和帮助,明天……请带我向同事们告别,祝大家工作顺利……” 我说的很伤感很沉重。 说完,我起身就走。 “你——等等——”陈静突然说。 我站住,没有回头:“还有事情吗?” “我……对不起,今天,可能我伤了你的自尊心了……”陈静嘶哑着声音:“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没什么,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不识抬举……”我沉声说道:“今后,新闻部就由你来主持了,祝你成功……” 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无法说出什么,我说完,又要走。 “等一下,”陈静站起来,走到我背后,突然就伸开胳膊搂住了我的腰,将脸紧贴在我的后背,哭泣起来:“你……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你……你真的走了……” 我的心里很伤感,任由陈静抱着我哭泣,一会说:“凡事都是必然,偶然之中有必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都是注定的,我是真的要走了,希望你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忘记我吧……”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做不到……”陈静喃喃地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愁。 “时间会带走一切,所有的过去和难忘,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你会有你新的生活,你会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我和你,是不合适的,我必须也只能选择晴儿,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晴儿,你是个好好女孩,可是,我们之间注定是不可能的……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做永远的朋友……”我说。 “可是,我无法忘记,我一定不会忘记,我永远也不能忘记,这两年的刻骨铭心,这两年的欢笑悲忧,这两年,和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时时刻刻,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我是那么那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都是缘分注定的,就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我心里,不可能再容纳其他女人……”我重重地出了口气,挣开陈静的环抱:“今天,我对你很粗暴,对不起,我伤害你,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回去我也一样睡不着,我无法入睡……”陈静转到我跟前,看着我:“你满嘴酒气,还没吃饭吧,今天,你一直没吃饭吧,你在宿舍里,没有人给你做饭,没有人给你送饭,我也一天没吃了,我们一起去吃夜宵,一起吃顿饭,好吗?求求你,我们一起吃顿饭,行吗?” 此时,我的肚子里空空如也,只有酒精在逛游,胃里很饿很难受,听陈静这么说,回答到:“好吧,可是,这个时间,没有地方吃饭了,夜市也都打烊了……” “去我宿舍,我做给你吃,”陈静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宿舍里有好吃的,很快就可以做好,好吗?” 看着陈静的眼光,我虽然没有食欲,可是肚子不允许,在咕咕叫,而且,面对陈静最后的请求,我无法再拒绝,就点了点头。 陈静看我同意了,抿了抿嘴唇:“谢谢你!” 我无言,我不知道陈静为什么要谢我。 我跟着陈静,到了陈静的单身宿舍。 进了宿舍,陈静忙乎起来,用电炉子开始做鸡蛋面。 我木木地坐在陈静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陈静来回忙碌。 很快,陈静做好了鸡蛋面,端到写字台前,对我努力笑了下:“吃吧!” 我看了看陈静:“你也吃!” “嗯……”陈静答应着,自己也弄了一碗面条,做在床沿,放在写字台上,低头默默地吃起来。 我吃不出陈静做的面条是什么味道,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光了一碗。 陈静这会吃的很慢,看我吃完了,又给我盛了一碗,轻声说道:“慢慢吃,别噎着……” 我听话,于是保持正常速度吃起来。 陈静不吃了,放下筷子,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我吃饭。 “好吃吗?”陈静一会问我。 “嗯……”我点点头,没说其他话。 陈静也不说话了,一会又问了一句:“你说你心里有自己的女人了,你的女人是谁?能告诉我么?” 我抬起头看着陈静,不说话。 我很疑惑陈静怎么会这么问,依照她的了解,我既然说心里有女人了,那就一定是晴儿了,这个理所当然,还用问吗?可是,陈静既然这么问,那么就肯定是有怀疑的。 果然,陈静说话了:“江峰,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总觉得,你心里的女人不是你的晴儿,你心里还另有别的女人,当然,那女人肯定不是我……” 说到这里,陈静惨然一笑:“我知道,我是不会有那个福分的……可是,是谁呢?” 我心里一震,这个问题,我从不愿让自己去想,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只有在无人的黑夜里,隐隐约约在自己心里去游荡一番,天亮后,一切都恢复原位,我宁可让自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每一天,就是不想面对真实的自己。 “你想多了,你胡思乱想了,我个人的私生活,你干嘛要这么关心,我不喜欢别人问我的私生活……”我沉闷地说了一句,低头继续吃面条。 我这么一说,陈静不问了,过了一会,又说:“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没考虑!大不了回家种地!”我说。 “你——你真的这么想?”陈静的口气有些着急。 “这么想还怎么了?种地就不可以了?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不一样活到现在?”我抬起头看着陈静:“别问我这些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烦躁很痛苦,我今天实在是不该找你说那些话的,”陈静看着我:“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想知道,今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还会在江海吗?” “我说了,不知道,不知道!”我烦躁地推开饭碗,看着陈静:“好了,我吃完了,谢谢你的面条,我该走了,你该休息了,再见!” 我说完,站起来,提起袋子就要走。 “你——”陈静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你就不能和我说会话吗?就是不想说,一起坐一会,也不行吗?我知道,你回去也睡不着的,而我,也是睡不着的……” 我又坐下,直挺挺地坐着:“好吧!那就坐吧,别和我说话,我不想说任何话!” “嗯……好,好……我答应你!”陈静说着,在抽屉里翻出一条中华烟,撕开一包,递给我:“你抽烟,我从家里偷出来带给你的,还没来得及给你……” 我毫不客气,点燃一颗香烟,闷闷地抽起来。 陈静又把剩下的往我袋子里装。 “我不要,我抽这一盒就行了!”我说。 “不行,这是我给你的,你必须得要!”陈静语气很坚决:“你不要,我就烧掉!” 我不做声了,默默地抽烟。 陈静然后脱了鞋,坐到床上,盖上被子,靠着床背,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我。 我不理会陈静,抽着烟,脑子里木木的,胡思乱想着。 没有我的允许,陈静不得和我讲话,她遵守地很好。 夜越来越深了,陈静靠在床头,偶尔开始打哈欠,我毫无困意,依旧抽烟。 怕陈静受不了烟味,我将窗户开了一扇。 就这样,我和陈静就这么静坐了一夜,陈静一直就这么看着我,时而垂泪,时而叹气,时而沉思。 天快亮的时候,陈静终于扛不住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258再见我亲爱的同事 我看陈静开始了均匀的呼吸,眼睛也闭上了,悄悄起身,提起袋子,将陈静给的那条中华烟拿出来,放到陈静写字台上,转身离去。 离去之前,我最后看了陈静一眼,心里默念了一遍:再见,我亲爱的同事! 我回到宿舍,终于扛不住疲劳的压力,衣服也没有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睡梦里,一会梦见晴儿哭泣着离我而去,一会梦见柳月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一会梦见爹娘垂泪不止…… 再次醒来,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门推开的声音,睁开眼,看到晴儿推门进来,站到我面前。 看到晴儿,我冰冷孤寂的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这股暖流猛烈地从心底涌出,冲击着我的脑门和咽喉,一波又一波…… 晴儿不是在西京学习吗,不是去下乡实践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怀疑这是个梦,怀疑自己在梦里还没有醒来。 可是,我揉揉眼睛,看着站在我跟前的女人,这明明是我的晴儿。 我皱皱眉头,狠狠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梦。 晴儿回来了,晴儿真的回来了。 我终于让心中的暖流开始自由奔放,带着湿湿的暖意开始奔流。 我仍旧躺在哪里,一动不动,注视着晴儿,眼睛潮潮的。 晴儿风尘仆仆放下手里的包,站在我跟前,抿着嘴唇,紧紧的,眼睛红肿,眼里亮晶晶的…… 我注视着晴儿,晴儿注视着我。 我们互相注视了有几秒钟,然后,晴儿弯下身,俯身向我,突然就扑到我的身上,紧紧抱住我,紧紧的抱住,将脸埋进我的脖子里。 我感觉到晴儿的身体在激烈颤栗,呼吸在激烈抽搐。 我不由伸出胳膊,搂住晴儿的身体,将晴儿抱住。 搂着晴儿,我的心里突然有了很大的安慰和安稳,觉得有一丝踏实感。 晴儿和我就这么紧紧拥抱在一起,一会,我感觉到自己脖子里热乎乎的,湿乎乎的。 我知道,这是晴儿的热泪,此刻,晴儿热泪滚滚。 此刻,我无法用语言说出什么,只有轻轻抱着晴儿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一会,晴儿的哭泣出了声音,成了痛痛哭,那种撕心裂肺、令人心似刀割的痛哭,哭声里充满了心疼、无助和怜惜…… 晴儿在痛哭的时候,依旧紧紧搂住我的脖子,紧紧的将自己的脸和我的脖子贴在一起,我感觉到晴儿的泪水像小溪流一样滚淌到我的脖子下面,流进我的身体,流进我的心里。 晴儿一直哭了老半天,才停止,身体依旧紧紧和我拥抱在一起,脸孔依旧埋在我的脖子里,我听到晴儿的呼吸在逐渐均匀起来。 听着晴儿的哭泣,感受着晴儿的温暖和情意,我的心里愈发潮湿,眼角迸射出几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晴儿一定是感觉到了我的眼泪,身体微微一颤,接着缓缓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几乎贴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轻轻低下头,亲吻我的眼角,我的眼睛,吮吸着我的泪花和我眼里的潮湿…… 晴儿的唇和舌在我的眼睛周围游动,仿佛甘露在滋润着我受伤的心灵。 我带着感激之情,轻轻拍着晴儿的后背。 一会,晴儿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说话了:“峰哥,我爱你!” 晴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态度很坚决果断,很有分量。 我看着晴儿的眼神,突然发现晴儿此刻的眼神里失去了很多无主和娇弱,充斥的更多的是抚慰和心疼,还有几分坚定。 晴儿一句“我爱你”,让我心里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我坐起来,晴儿也跟着坐起来,接着又偎依进我的怀里。 我出了一口气,然后说:“晴儿,我被开除公职了,我的铁饭碗砸了,我不是国家干部了,我成了无业游民了……” 晴儿在我的怀里,脑袋贴近我的胸口,头部顶着我的下巴,轻声说道:“峰哥,我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杨哥紧急到乡下通知了我,我请了假,今天一大早就往回赶,赶回来陪你……”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了,我睡了这么久! 原来是杨哥通知的晴儿,干部处分这种事,自然是要走组织部这道程序的,杨哥自然是知道的了。 杨哥既然告诉了晴儿,那么,他会告诉柳月吗?柳月此刻,很可能还在北京,她知道我的事情了吗? “峰哥,不要难过,不要沮丧,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晴儿抬起头,看着我:“这个世界上,你是我的亲人,我也是你的亲人,纵使一切可以失去,纵使一切都会改变,我永远会在你身边,我对你的爱永远不变……” “晴儿……”我轻轻抚摸着晴儿的头发。 “峰哥,这是一场灾难,昨晚,杨哥告诉我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一夜,今天来的路上,我还哭了一路……我当时懵了,我不敢想象不敢接受这一切,这种现实,这对你太残酷了,现实竟然会这么残忍地毁灭你的理想,你的追求,你的美丽的梦……我哭了,我一直在哭,我想,在路上,我哭完了,见了你,我就不会哭了,我要笑着安慰你,陪着你,可是,我真没用,见了你,我竟然又哭了……这会,我就不哭,峰哥,我不哭,我要笑着看你,我要好好陪着你……”说着,晴儿眼角挂着泪花,笑了一下,这笑虽然很勉强,可是,充满了晴儿的真情和真心。 我凄然一笑,将晴儿又抱在怀里:“晴儿,谢谢你!” 晴儿:“峰哥,我想了,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这是一场灾难,对我们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灾难面前,我会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一起度过灾难,我不能再一味柔弱无助,六神无主了,我不能一味只依靠你依赖你了,我不能一味只做你的包袱了,我要回报你,我要协助你,我要安慰你,我要尽力所为让你走出来……这场灾难,不是你一个人的,这是我和你的……虽然我忍不住还是要哭,可是,我在尝试着让自己坚强起来,我要和你一起勇敢去面对这一切……” 晴儿慢慢在长大,在坚强,我有些欣慰,低头亲了亲晴儿的头发。 “晴儿,我没有了工作,没有了身份,没有了地位,没有了过去所有的光环,没有了今后将拥有的一切名利和富贵,总之,什么都没有了,你跟着我,会遭受很多的罪过……”我说。 晴儿抬起头,伸手捧住我的脸…… 一会,晴儿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我,缓慢而有力清晰地说道:“峰哥,这一生,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你是腾达还是落魄,不管你是高贵还是低贱,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都会永远陪伴你……我愿意用一生跟随你,不管前面是荆棘还是坦途,是乌云还是阳光,是惊涛还是顺流,只要有你,我愿意承受一切的罪过和磨难,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我也乐意,我也幸福……” “晴儿……”我感动地一把将晴儿搂紧,紧紧地搂住晴儿。 这是我和晴儿9年来,因为我而对晴儿的第一次爱情考验,我心里很欣慰,在我落难的时候,晴儿依然对我不离不弃。 “峰哥,我会坚强,我会面对,你也要坚强,也要勇敢面对,好吗?”晴儿亲吻着我的脖子和耳朵,低语到。 “嗯……”我答应。 “我理解你的心里感受,我的心里和你一样痛苦,可是,我想了,既然天还没有塌下来,我就得坚强,我知道你比我坚强,你一定会坚强起来挺过去的,你是我的男人,我最了解自己的男人,我相信你,我的男人,你一定能挺过去……”晴儿继续在我耳边低语:“当然,这需要时间,需要过程,峰哥,慢慢来,时间会带走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 晴儿真的长大了,在巨大的灾难面前,竟然能把持得住自己,竟然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本来想到的是晴儿回来后会六神无主孤独无援地嚎啕大哭,然后眼巴巴看着我拿主意,等我做出一切决定。 看来,我想错了,晴儿的心理在迅速成长。现实和社会的真实生活让她慢慢成熟。 我坐起来,看着晴儿:“晴儿,你很好,你很坚强,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坚强,我是没办法,被逼的坚强,”晴儿又亲吻我的脖子和耳朵,喃喃道:“峰哥,昨晚到今天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在灾难面前,我们不能等死啊,生活还要继续,我们不能沉沦下去,既然要生活下去,就得坚强起来,这种时候,我如果再不坚强,如何让你心里好受呢?这种时候,我如何能再让你更加痛苦呢?我不是想故意装作坚强,我是从心里告诉自己,必须坚强,不坚强就要毁灭……其实,我知道,峰哥,我的坚强是从你那里学到的,是得益于你的感染和熏陶,你才是真正坚强的男人,是屹立不倒的男人,任何挫折和困难,都不会将你击倒的,我知道,你终究会站起来,你永远是我最勇敢最棒的男人……” “晴儿,谢谢……谢谢你……”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傻哥哥,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我们是两口子,两口子之间,这么客气干嘛啊……”晴儿的声音带着笑意,看着我:“峰哥,你看,我又笑了……你也笑一个,好不好?笑一个,峰哥,乖乖峰哥,来,笑一个……” 我努力笑了一下。 “哎——这就对了,峰哥真乖!”晴儿笑着,拍拍手:“乖乖峰哥,抱抱晴儿……” 我又努力笑了一下,张开臂膀,晴儿柔顺地拥进我的怀里,抬起头,柔情地注视着我,然后,闭上眼睛。 259-260 259 晴儿是在强颜欢笑 良久,我们分开,晴儿捋了捋被我弄乱的头发,笑着说:“峰哥,睡足了没有?” “嗯……”我点点头。 “饿不饿?”晴儿又问。 “饿!”我的肚子咕咕又叫起来,这两天,我就在陈静那里吃了一顿面条。 “我也饿了……我也一天没吃饭了……”晴儿说:“咱们出去吃饭,打个牙祭,好不好?” 我点点头:“嗯……” “那好,我给你打水你洗脸刷牙,我然后打扫卫生,”晴儿站起来去给我打洗脸水,边说:“呀——峰哥,这宿舍真的快被你弄成猪窝了,满地的烟头啊,酒气熏天啊,嘻嘻……” 晴儿虽然在笑,但是我分明能听出晴儿是在强颜欢笑,她是在安慰我。 晴儿毕竟还幼稚,还不能掩饰地完美。 但是,这已经足让我感动和欣慰了,晴儿今天的表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晴儿不但对我不离不弃,而且还表现出了我从没有见到过的坚强和勇气。 “峰哥,过来,洗脸刷牙!”晴儿在门口叫我。 我起床,开始洗刷。 晴儿开始打扫卫生。 很快,宿舍里被晴儿打扫地干干净净。 我洗刷完,晴儿伸手摸了摸我的下巴:“胡子,去刮胡子啊,刚才就好扎啊,扎坏了我的脸,就不好看了……” 于是,我又刮胡子。 晴儿在衣橱里找出我的内衣和外衣,放到床上:“还有,这个,峰哥,里外都换上……” 于是我又按照晴儿的要求换衣服。 晴儿在旁边协助我脱衣服,脱到最后的内库时,晴儿脸色一红,闭上了眼睛:“峰哥,自己脱……” 等我换完衣服,晴儿上下打量着我,又找来梳子,给我梳理好头发,整理好衣领,然后才说:“嗯……这样好,咱们精神气不能丢,出去让人家一看失魂落魄的,多丢志气,越是沮丧时,就越要打起精神来……精神第一,精神永远都不能跨……” 我伸手抚摸着晴儿的脸蛋:“怎么你突然变得成熟了,大道理讲的还挺在行的……” 晴儿笑着:“告诉你实话吧峰哥,这都是昨晚我哭的时候,杨哥安慰我的话,也是杨哥让我鼓励你的话……” “哦……”我点点头。 “杨哥其实知道这事也很着急,可是,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他也无能为力,这次处分是一大串,你是其中之一,给你翻案,就等于给所有人翻案,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杨哥对此,是办不到的,他很难过,也很焦虑,而且他人在西京,对事情的具体过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对于这个结果,也是回天无力了……”晴儿说:“我是理解杨哥的,这种时候,杨哥和咱非亲非故的,能有个安慰的话,就算不错了,其实,我知道,你一出事,肯定有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的,趁人之危的……所以,我紧急赶回来,不求能解决什么实际的问题,只求能让你精神上得到放松和安慰,只求你能安然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嗯……我会的!”我轻轻拍着晴儿的脸蛋:“你能回来看看我,我很高兴……” “你出了事,我当然要回来了,”晴儿看着我:“谁让我是你的女人呢……” “唉……我惹的祸,还连累了好多人,想一想,很过意不去,见了他们,我都没有颜面了,如何向人家说呢……”我说:“他们,肯定是恨死我了……” “峰哥,不要想这么多了,面对现实吧,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们处分的再严重,也没有你彻底啊,你的饭碗都撬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再说了,人家也未必就这么想……” 我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和晴儿出了门。 出了宿舍,到马路边打车。 此时,正是报社下班时间,路上不时可见行走的骑车的同事。 我不由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出来,可是又退不回去了。 正在这时,我遇见了满头白发的张总编辑,正向我和晴儿的方向走来。 我想躲开,可是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张总看见了我,主动和我打招呼:“小江!” 我转脸看着张总:“张总!” “哦……小江,这是你……”张总用和蔼的目光看着晴儿。 “这是我未婚妻!小许!”我对张总说,又对晴儿说:“这是张总!” “张总好!”晴儿一下子明白这位是谁了,忙点头致意。 “呵呵……别叫我老总了,我这个老总当到头了,成了文化局副局长了,”张总笑呵呵地看着我:“这还是托了你的福啊……我今天来是和大家告别的……” “这——张总……”我满脸羞愧,无地自容:“张总,对不起,我犯了错,连累了您!” “呵呵……”张总笑着,拍着我的肩膀:“小江,不要这样说,我说的是真的,我这个报社老总,早就当够了,虽然也是个正县级,可是,除了办报纸,我是什么权力都没有啊,党委,不过是个空架子,都是一言堂,我是一无财权二无人权,只有老老实实弄笔杆子办报纸的义务,甚至于,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还没有梅玲刘飞的权力大,这个老总不过是个摆设,空架子罢了,在外人看来,威风地不得了,其实,我自己心里最有数了,我是巴不得早日离开这里……还有,这党报难办啊,特别是党报的老总难当啊,天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什么地方出错误……党报不出错便罢,一出就是要命的,我精神紧张了几十年,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终于可以不用熬夜,可以睡个安慰觉了,你说,这不是托了你的福吗?” 张总在离开的时候,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看着张总,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倒是你!”张总又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年轻人,犯这种错误不丢人,这不是你的悲哀,这是新闻制度的悲哀,是政客的悲哀,是现实的悲哀,这种事,别说发生在你身上,就是从业新闻多年的老记者,也难保不犯,唉……小江,好自为之,莫气馁,年轻人的路还很长,很长……黑夜总会过去,明天就会来临……” “张总教育极是!”晴儿恭敬地看着张总说。 “呵呵……小许,好可爱的孩子,你和小江,都是好孩子……小江现在心情不好,你多陪陪他吧……”张总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晴儿:“人在遇难的时候,最渴望的莫过于亲人的安慰和关心了……” “嗯……”晴儿挽着我的胳膊,冲张总点点头:“谢谢前辈!” 我也点头:“谢谢张总!” “唉……”张总又叹了口气,看着我:“社会是个大染缸,报社是个小染缸,凡事皆有矛盾的另一面,你离开了报社,离开这帮人,离开了这个圈子,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张总的话我一时理解不透,猜不清楚张总意指何事何人。 目送张总离去,想着张总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心里涌起复杂的滋味,默默祝福张总平安。 晴儿挽着我的胳膊,靠着我的身体,看着张总离去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一看他就是个好人!” 我点点头:“是的!” “哎——你们两口子在这里干嘛呢?”随着说话声,一辆轿车在旁边停下,刘飞从后车窗露出脑袋,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我看了看刘飞:“哦……刘主任啊,我们这是要出去吃饭呢!” 晴儿也礼貌性地冲刘飞点了点头。 “哦……那要不要搭我的车出去啊?”刘飞皮笑肉不笑地说。 “谢谢了,不用!”我还没说话,晴儿抢着说了。 “不用了,不麻烦了!”我也说。 “哦……”刘飞点点头,带着居高临下的目光:“那好,走了,再见喽……” 说着,刘飞的脑袋缩回了车里,车子开始慢慢走动。 这时,我听见正在移动的车内另一人在问刘飞:“刘主任,哦……不,刘总,这人是谁啊,他旁边那妞不错!” “呵呵……叫我刘主任也可以啊,我还是办公室主任啊,”刘飞的声音很春风得意:“你说他啊,我们单位刚开除的一个职工,违反了宣传纪律,曾经是大名鼎鼎的新闻部副主任,现在成了落魄户了……那妞是不错,不过,我看,以后就不一定跟他了,你要是看中了,以后我跟你牵线搭桥……哈哈……” 随着车子的离去,刘飞的声音也消失在得意的哈哈大笑里。 “呸——小人!无耻!流氓!”晴儿气的满脸通红,冲刘飞远去的车影骂了一句。 刘飞的表现让我很愤怒,不过,我知道刘飞对我的离去是绝对快意的,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不用担心我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了。 同时,车内人称呼刘飞的那句“刘总”让我很意外,什么意思?刘飞成报社副总编辑了?绝对不可能,副总编辑是副县级,刘飞正科还不到1年,怎么可能成为副县级呢?还有,就是破格提拔,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刚刚身兼总编辑的马书记走了提拔梅玲的路子,内部先自封一个总编辑助理给刘飞,让刘飞做总编辑助理兼办公室主任。反正报社内部的提拔就是马书记一句话的事情,没有什么规定规则,有也是一纸空文。这样,刘飞在报社内部的地位就提高了,享受副总编辑的待遇,而且,还可以参加编委会,参加副总编辑值班……或许,刘飞会分管新闻部,分管陈静,因为他曾经是新闻部主任,条件得天独厚…… 这样,刘飞就更加繁忙了,编务和政务身兼两职,愈发如日中天了。 我的倒霉恰恰造就了刘飞的好运。 260 晴儿骂完刘飞安慰我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是我一厢情愿的分析,事实到底是怎样的,我并不知道。我已经离开报社了,对这些,我也不想知道,这些都和我无关了。 “峰哥,刘飞是个小人,真坏啊,这个时候他竟然这样说!你不要在意他的话,就当没听见!”晴儿骂完了刘飞,转而安慰我。 我摇摇头,呼出一口气:“晴儿,我不会计较这些的!” 是的,我人都已经栽了,还计较这些干嘛,这不过是我听见的话,那些听不见的,背后的,还不知有多少,那些比这些更难听的话,还不知有多少! 嘴巴长在人家脸上,随他们说去吧,耳不听为净。 刘飞现在对我没有任何忌惮,说起话来自然是要放肆的,他无须在我面前带着面具了,终于可以出一口压抑依旧的恶气了,他终于可以在我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真实了,可以轻松地活着了。 刘飞能这么客气地当面和我说话,或许还是有面子的,或许还是留了分寸的。 或许,他没有想到我会听见他在车里说的那些话。 晴儿更紧的挽着我的胳膊,站在我身旁,昂起头:“峰哥,抬起头来,我和你在一起,不让那些小人看笑话!” 晴儿说这话的时候,显出很倔强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比较幼稚,像小孩子赌气一般。 我点点头,对晴儿说:“我们往前走走吧,这里的熟人太多……” “嗯……”晴儿点点头,边走边说:“早知道我们等等再出来好了……” “已经出来了,就不要说这些了……”我边走边看着路边的出租车。 “江峰!”身后突然又传来喊我的声音。 我和晴儿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陈静,正从自行车上下来。 晴儿一见陈静,脸上立马就露出敌意,靠紧我的身体,抓住我的手,用敌视的目光看着陈静。 陈静看着我和晴儿,看着晴儿抓着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咬了咬嘴唇,冲晴儿点了点头,打招呼:“你也来了!” “怎么了?我怎么不能来?”晴儿的声音很冷淡:“峰哥倒霉了,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可以做老大了,你想看峰哥的笑话,是不是?” 晴儿显然还没有从对刘飞的愤怒和屈辱中走出来。 “你——我——”陈静脸一下涨红了,看着晴儿:“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就这么说,怎么了?”晴儿突然充满了好斗性:“你以前不是一直缠着峰哥吗,现在,峰哥栽了,你死心了吧,你放弃了吧?哼……告诉你,峰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你永远也夺不去,以后,我看你也就不用枉费心机了……” “晴儿,好了,别说了!”我用力握了握晴儿的手。 晴儿果然听话地住了嘴。 陈静的眼圈红了,默默地看着我和晴儿,一会对晴儿说:“小许,我不想和你吵架,从前,我对你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坏,我怎么会看着江峰出事而快意呢?是的,不错,我是很喜欢江峰,可是,江峰不爱我,他爱的是你,我知道我没有希望,可是,我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地位和身份……一个人,可以不被别人爱,可是,一个人,有爱别人的权力和自由,这个是无法阻挡无法改变的……我想,我们之间,或许能够交流沟通,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 “不敢高攀,陈主任!”晴儿不冷不热说出这句话。 “晴儿——”我又握了握晴儿的手,然后看着陈静:“你刚下班?” 我这话等于是废话。 “是的,”陈静点点头:“报社今天内部调整人事了,原来的总编室副主任主持总编室的工作,刘飞公布为总编辑助理,还是正科级,马书记弄的内部粮票,但是刘飞不参加值夜班,因为他还兼任办公室主任,同时,刘飞分管新闻部……” “哦……”我点点头,这些和我刚才猜的基本差不多,只是没猜到刘飞不值夜班,是的,刘飞天天要伺候马书记,哪里来时间值班啊。 “新闻部另外派人了吗?”我问陈静。 “没有!我主持工作……”陈静眼圈红红地看着我:“今天大家都找我打听你的消息,大家都很……都很想你……好几个同事都哭了……” 晴儿在旁,听得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 “谢谢大家,请带我谢谢大家!”我对陈静说,心里很伤感:“你带领大家好好干吧,到年底,最重要的工作除了日常的采访,就是要完成外宣任务,这可是张部长亲自关注的……” “嗯……”陈静点点头:“后面的工作,特别是外宣工作,一切按照你当初制定的方针去做,争取吧……你不在,我总觉得没主心骨,没信心……” 晴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脑袋一样,嘴巴一撅,又要说话,被我又一握手,嘴巴鼓了鼓,没说出来,用不友好的眼神看着陈静。 “你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好好去做吧,尽最大努力……”我有口无心地说着。 正在这时,晴儿一拉我的手:“峰哥,出租车来了!” 我冲陈静点点头:“再见!” 晴儿也看着陈静,用不温不火的口气说:“陈大主任,后会无期!” 陈静苦笑一下,带着一张羡慕和愁苦的脸,看着我们上车离去。 “陈静这下应该是得意了,你别看她嘴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怎么想的啊,难说难道!”晴儿在车上对我说:“你下去了,她主持工作了,哼,我看她是巴不得呢……” “晴儿,别这么说,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这个人,真的没有你想的这么坏的……”我说。 晴儿看我脸色不大好,也就不说话了,握住我的手,靠在我身上:“峰哥,我们去吃粥吧。” “嗯……好的!”我说着,将晴儿的身体揽过来。 在困境里,两个人的身体靠在一起,互相感知着热量,心里会觉得很温暖。 晴儿和我到了粥铺,我们两个人饱餐了一顿。 吃过这一天的第一顿饭,天色已经全黑了。 我和晴儿走出粥铺,晴儿对我说:“峰哥,我想,你暂时不要回你宿舍住了,哪儿熟人太多,进出都有报社的人,我看,你到我宿舍去住吧……” 我想了下,觉得晴儿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嗯……” “干脆,你现在就不要回去了,你直接去我宿舍吧,我回你宿舍收拾好你的换洗衣服,然后就过来!”晴儿说。 “不用,天色晚了,没熟人的,我们一起回去收拾吧,然后再一起去你哪里!”我突然很害怕孤独,不想自己一个人,想和晴儿在一起。 晴儿仿佛明白我的心思,冲我柔情一笑:“嗯……好的,乖乖峰哥,我们一起去收拾东西!” 于是,我和晴儿打车回到我宿舍,让出租车等着,简单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和衣服,就一起去了晴儿宿舍。 晴儿临走还不忘把我换下来的脏衣服带着,说要到那边给我洗。 很久没有来晴儿宿舍了,晴儿的宿舍依然是那么整洁温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峰哥,你自己玩一会,我要洗你的脏衣服了!”晴儿边说边将我的脏衣服放到盆里,端着去了外面水管。 我无聊地坐到写字台前,看着写字台上晴儿带回来的女式小包,随手打开。 打开后,里面是晴儿的一些女人用品,还有一个小本本。 我一看,是晴儿的日记本。 我随手翻到后面,是昨天的日期。 “今夜无眠,噩耗传来,我如五雷轰顶,几欲晕倒……我在西京学习,我的男人却在江海遭受了如此灭顶之灾,我怎么还能呆得住……我要回去,这个时候,我必须和峰哥在一起,这个时候,峰哥最需要我,他一定需要我的温暖和安慰,需要我的温情和陪伴,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在峰哥面前,我不能仅仅做一只金丝鸟,我不能太依赖峰哥,我必须要学会坚强,坚强,再坚强……或许,我需要作出一个决定……” 我看着晴儿的日记,合上日记本,放回去,心里暖暖的,又想,晴儿要作出什么决定呢? 一会,晴儿洗完衣服,晾好,回来了。 晴儿回来,打好洗脚水,细心给我洗脚,擦干,然后自己也洗刷完毕。 “峰哥,上床睡吧,今晚,你好好睡个觉吧!”晴儿温柔地对我说。 躺在晴儿柔软舒适的床上,我和晴儿拥抱在一起,互相感知着对方的体温。 晴儿躺在我的怀里,温顺地将脑袋抵在我的胸口。 晴儿回来,和晴儿在一起,我的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 我不知道晴儿此刻到底有没有睡着,也不知道晴儿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我终于安稳地睡了一觉,睡得很深很沉。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晴儿正躺在我的怀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眼神里充满了沉思。 “峰哥,你醒了!”晴儿抚摸着我的胸口,主动亲吻我的唇我的脸。 “嗯……你也醒了,这么早就醒了!”我说,边伸手抚摸晴儿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我的脑子又想起晴儿日记里说的那个决定。 “嗯……我早就醒了,一直在看着你睡,你睡得真香!”晴儿的唇移到了我的耳边,轻轻用牙齿咬着我的耳朵:“亲哥哥,我爱你!” “我也爱你,晴儿!”我说着。 261-262 261今天去登记结婚 “亲哥哥,我想好了,我们今天去登记结婚!”晴儿突然看着我说。 我一怔,看着晴儿:“登记,结婚,今天?” “是的,”晴儿的口气很坚定:“今天,我们今天就去照相登记,我们今天就结婚!” “哦……”我一时感觉有些突然。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结婚,你不愿意娶我吗?”晴儿说。 “不,不是,我是觉得太突然!”我说:“总得事先做些准备吧……” “傻哥哥,我们今天登记,履行法律手续,登了记,我就是你合法的妻子了,你就是我合法的丈夫了,我们,就是两口子了,结婚仪式,我们可以择日举行!”晴儿笑着对我说。 “可是……” “可是什么?”晴儿看着我。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意外……”我说。 “该来的早晚会来,该做的早晚都要做,该发生的早晚都要发生,从前晚起,我就开始考虑这事,来的路上,我想了一路,昨晚,我又想了一个晚上,我决定了,我们马上就登记,我不想让你觉得孤单孤独寂寞,我不想让你觉得无助无力单薄。 “我们登了记,就是一个整体,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任何时候,你都会感觉我和你在一起,在你失意落寞的时候,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想,这次回来,我们就登记,我要为你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和责任……” 晴儿继续说着,速度虽然很平缓,但流露出来的语气不容置疑,显得很坚定。 我突然明白了晴儿的决定,原来是这个,晴儿是要给我吃一粒定心丸,是要让我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给我一个精神上的坚强寄托。 看着晴儿期待的眼神,我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的,晴儿,我们今天去登记!” 晴儿幸福地笑了,又吻上我的脸,我的耳畔边低语:“亲哥哥,从今天起,我们就真正是一家人了,为我们的幸福祈祷吧……从今后,无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无论是走到哪里,无论你是平庸还是伟大,我都和你在一起,我都会用爱来抚慰你,来呵护你,来陪伴你……” 我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欣慰,抱住晴儿,和晴儿热烈亲吻起来。 起床吃过早饭后,我和晴儿去照相,然后去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 这一天,是我被开除出报社的第三天。 这一天,天气很晴朗,秋高气爽,蓝蓝的天上漂着几朵白云。 我和晴儿先去照相馆照相。 尽管要加急取相,多付了钱,还是要最快下午才能取出来。 照完相,晴儿和我去商场购物,晴儿买了很多东西,大多都是床上用品,从被罩到枕套到床单,都有。 晴儿在买东西的时候,专门询问是不是纯棉布的。 “峰哥,纯棉布的对皮肤好,你的皮肤是敏感型的,带有化纤成分的,你会发痒。”晴儿笑着对我说。 我笑笑,晴儿总是这么细心。 晴儿又专门买了一条雪白的纯棉的大毛巾。 “晴儿,买毛巾干嘛,宿舍里还有不少呢!”我说。 “嘻嘻……你别管,到时候你就还知道了!”晴儿的脸突然红起来,娇羞地笑着。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没再问。 买完东西,放回宿舍,晴儿又拉我去市里最豪华的一家洗浴中心去洗澡。 “峰哥,洗净一身尘埃,和昨日告别,用新的芳华迎接新的生活……”晴儿对我说。 我也正想洗澡了,在洗浴中心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 出来后,我等着晴儿,一会晴儿就出来了。 沐浴后的晴儿白里透红,头发披散,十分娇嫩,身上散发着让我迷醉的奶味。 我呆呆地看着晴儿,感慨晴儿青春的热烈和奔放,年轻的身躯是如此的张扬和新鲜。 晴儿看着我,脸色又红了,娇笑着:“傻哥哥,你看什么?” “晴儿,你洗完澡,真好看!”我傻乎乎地说。 “嘻嘻……没洗澡之前就不好看了?”晴儿脑袋一歪,看着我。 “好看,不过,洗完澡之后,更娇嫩了,更新鲜了……”我说。 “真的?”晴儿喜滋滋地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 “你喜欢吗?”晴儿问我。 “喜欢!”我说。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啊,亲哥哥!”晴儿撒娇般地看着我依然沮丧而惆怅的脸。。 我努力笑了一下。 “笑一笑,十年少,峰哥,你笑起来真好看,真帅!”晴儿拍拍手:“你一笑,精神就回来了,这才是我的峰哥,我威猛英武帅气的峰哥……” 我又笑了一下,揽过晴儿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咱们吃午饭去!” 我和晴儿到市区一家快餐店去吃午饭。 在快餐厅,遇见了小红和妮妮,小红正带着妮妮坐在靠窗的位置吃东西。 我和晴儿过去,妮妮和小红也看见了我们,妮妮拍着手欢叫:“大哥哥,大姐姐,来啊,和妮妮一起吃饭饭好吗?” 我和晴儿一起坐过去,小红乐呵呵地和我们打招呼。 晴儿抱着妮妮就亲了一口:“宝贝儿,真乖,好几天没见你了!” 妮妮伸手摸着晴儿的脸蛋:“大姐姐,你的脸真好看,像个大红苹果,和妮妮的一样。” “哈哈……妮妮真会说话,”晴儿笑着:“大姐姐没有妮妮好看,妮妮才好看呢!” “妮妮不如大姐姐好看,大姐姐是世界上第二好看的人!”妮妮奶声奶气地说。 “咦——第二?那谁是第一啊?是不是妮妮第一啊?”晴儿笑着。 “我妈妈,我妈妈是最好看的,大姐姐是第二好看的!”妮妮认真地说着。 “哦……”晴儿干笑了一下,点点头:“嗯……是的,是的,你妈妈是最好看的,大姐姐是第二名……” 柳月,我心里一激灵,我就要和晴儿登记结婚了,就要告别单身生活了,就要踏入人生新的旅程了,柳月在哪儿呢?柳月知道我这几天发生的巨变吗?柳月为什么没有和我联系呢?杨哥难道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柳月? “妮妮,你妈妈回来了吗?”我问妮妮。 “没有啊,妈妈和爸爸在北京呢,还没有回来!”妮妮边吃着东西边晃悠着小腿。 “哦……”我的心沉下来,柳月这些日子在北京一定很忙,请客送礼跑关系,需要做的工作量一定不少,江海的事情,她或许不知道,杨哥或许不会告诉柳月我的事情,杨哥做事很稳,他能第一时间告诉晴儿,也一定是有他的考虑的。那么,他不告诉柳月,也一定是有他的考虑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很酸楚很无奈很无力,我感觉自己永远是那么被动,永远处于一颗棋子的状态,总是不能把握掌控自己的命运之舟。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晴儿看着我:“峰哥,你怎么了?” 我一怔,忙站起来说:“没……没什么,我去点饭菜去……” 我心神不宁地站起来去点饭菜,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柳月。 这些日子,柳月和我没有任何讯息,柳月一直和宋明正在一起,宋明正一定很快活,很得意,他终于有如此之多的机会接近柳月了。 千里之外的柳月,会记得我吗? 我即将和晴儿登记了,我即将告别单身生涯,要做人夫了。 柳月终止了我的处男生涯,晴儿马上要中止我的单身生涯了。 这两个女人,总是让我在懵懂和迷惘中难以释怀,和晴儿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经意间蹦出柳月。 这两个女人,注定要和我的一生纠葛不休,从我的生命里无法挥去,注定要深深烙进我的灵魂和肉体的深处。 我迷迷蒙蒙地想着,买好了饭菜,端回来和晴儿一起吃。 妮妮见我回来,突然冲着我喊:“大哥哥,我马上就要叫你大姐夫了啊……” 我一怔,看着晴儿,晴儿正在偷笑。 我明白了,一定是晴儿教的。 小红看着我:“江大哥,恭喜你,你要和许姐登记结婚了,许姐刚才告诉我们了……” 我冲小红点了点头,低头吃饭。 “可是——”妮妮的嘴巴突然撅起来:“大哥哥,我不乐意叫你大姐夫呢……”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妮妮。 “为什么啊?”晴儿笑看妮妮:“要是你愿意,那你就叫大哥哥吧,你就叫大姐姐为大嫂嫂……” “不是啦……”妮妮摇着头:“不是这个意思啦……” “那是什么意思呢?”晴儿好奇地看着妮妮。 “我想叫大哥哥做我爸爸啦……”妮妮摇头晃脑地说:“我爸爸现在有小妈妈,我妈妈现在没有小爸爸了,我想让大哥哥做我小爸爸啦……” “啊——”晴儿的脸一下子白了,身体摇晃了一下。 我也愣了,这个小家伙,怎么突然说出这话啊! 小红忙纠正妮妮:“妮妮,别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妮妮不高兴了:“我是真的啊,我最喜欢大哥哥了,等妈妈回来,我就告诉妈妈,不让大哥哥做大姐夫,我要大哥哥做小爸爸……” 小红忙捂住妮妮的嘴巴:“乖妮妮,吃饭,别说了!” 小红又抱歉地冲我和晴儿笑着:“小孩子乱说呢,江哥,。许姐,别介意!” 晴儿的脸色十分难看,好一会才缓过来,尴尬地笑笑:“哦……没什么,大家吃饭吧……” 这顿饭我相信晴儿吃的很不痛快,我也吃得很别扭。 吃过饭,妮妮和我们告别:“大哥哥,大姐姐,再见!” 晴儿抱过妮妮,亲了亲,心不在焉地说:“妮妮再见!” 我和晴儿站在饭店门口,看着妮妮活蹦乱跳地跟着小红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262晴儿半天没有说话 晴儿半天没有说话,一会突然说:“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是绝对正确的,是无比正确的!” 我明白晴儿的意思,我无话可说。 晴儿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我,脸色突然好起来,笑着挽住我的胳膊:“峰哥,没事了,走,我们去广场散散步去!” 晴儿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在附近的广场散步。 坐在广场中心的连椅上,晴儿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用幽幽的声音说:“峰哥,妮妮小孩子说的话,我不会在意的,你别那么郁闷啊……” 我知道晴儿是在宽慰我,我闷声说道:“我也没在意,小孩子说着玩就是了,我没有往心里去的……” “嗯……”晴儿将手放进我的手心:“峰哥,握住我的手,包起来……” 我张开手掌,将晴儿柔嫩娇小的手包裹起来。 晴儿的手热热的,软软的,像只小松鼠。 一会,晴儿身体一歪,半躺进我的怀里,伸手勾住我的脖子,仰脸看着我:“峰哥,亲亲我……” “这——”我抬头看看四周的游人:“这如何使得,这可是在大厅广众之下啊……” “我不嘛,我就要……”晴儿显然也有些紧张,有些刺激,脸色红红的,眼睛里有些急促。 我壮壮胆子,低下头,吻向晴儿的唇。 我本打算吻一下就快速分开的,哪里知道晴儿勾住我脖子的手臂一用力,主动和我吻起来,不放开。 “晴儿,快松开,让人家都看到了……”我说。 “哈哈……好刺激,好紧张啊……”晴儿恶作剧地笑着,仍然不放开。 我也有些紧张。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起来,跟我去派出所!” 晴儿一下子慌了,忙松开我的脖子。 我也一愣,还真有管这事的啊。 我抱起晴儿坐正,然后一起转过头,一看,我靠,原来是老三在后面装神弄鬼。 老三的后面,站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兰姐。 他们俩也在广场散步。 “老三,你要死啊!”晴儿惊魂未定,脸色又是白又是红,站起来就追打老三。 老三哈哈笑着,围着连椅转圈:“你俩做什么秀啊,老夫老妻的了,在哪里亲热不行,非得在这广场搂搂抱抱,这不是成心刺激我吗?” 兰姐拉住晴儿,笑道:“好了,晴儿,你俩真有闲心啊,跑到这里来谈情说爱……” “哼……这个坏蛋,吓死我啦……”晴儿气哼哼地看着老三:“我还真以为是公安呢……” 老三乐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盘起腿来:“怎么?有贼心没贼胆啊……” “哼……你俩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莫不是在这里搞姐弟恋?”晴儿不依不饶。 晴儿这话绝对是无心说出来的,但是老三和兰姐的反应却很明显,老三的神情突然有些尴尬,兰姐则脸色红了。 “老三在广场搞一个展览活动,正在布置舞台背景,我中午没事,过来给老三送饭的,这不,刚吃完饭,顺便走走……”兰姐说。 我扭头看去,果然在广场的另一头,正在搭建舞台架子。 “是的,是的,绝对是的!”老三坐在我对面的草地上,忙连声附和。 我觉得老三和兰姐的反应有些过分,晴儿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两人怎么这么紧张。 不过,我也就是仅仅想了一下,现在,我没有闲心想别人的事情。 “嗨——老三,你可真牛气,开始承揽户外展览演出活动了!业务范围越做越广了……”晴儿看着远处热闹的场景对老三说。 说话间,大家一起围坐在草地上。 这会儿,我一直没有说话。 老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老五,咋了,焉了?怎么这么没精神头儿?难不成被报社开除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 “靠——逗我呢,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啊,”老三一咧嘴:“我要是说你被开除出党了,你肯定也点头。” 我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啊哈——丫的,你配合地可真好,”老三大大咧咧地笑着,看着兰姐:“你看,这小子,真会装啊,要是换了别人,我还真以为是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人呢……” 兰姐也乐了:“哈哈……小江可真会演戏……恐怕要是真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了,你俩就不会有闲心在这里亲热了……不过,小江情绪可不大高啊,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咱们家晴儿欺负你了?对了,小晴儿,乖乖,你不是在西京学习吗?怎么跑回来了?专门回来会情郎的?” 我闷闷地低头不语。 “老三,你真说对了!”晴儿的神色很郑重,很悲戚:“峰哥真的出事了,峰哥被报社开除了,还开除了党籍……” “啊——”老三和兰姐同时发出一声惊叫,兰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江,是真的?” 我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我靠,怎么回事?怎么把党票和饭碗都丢了?这可不大好玩!还真被我言中了!”老三摇摇头,看着我和晴儿:“说说,我听听!” 我不想说话,晴儿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兰姐和老三听完,都沉默了,一会,兰姐说:“这事还能挽回吗?能不能找找人,说说情啊?看谁能和市委书记搭上话……” “切——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闹着玩的?”老三看着兰姐:“这是一起事件,不是单纯处分他一个人,是一条龙下来的,江峰只不过是最末梢的一粒棋子……要翻案,就得都翻,这可能吗?这事,在我们来说,是大事,可是在市委书记这样的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对他们来说,像老五这样的小卒子,微不足道,舍弃掉,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只要对他们有利,只要能让他们摆脱困境,牺牲几个老五这样的马前卒,再简单不过了……这就是官场小人物的悲哀,永远是大人物的牺牲品,需要的时候是棵葱,不需要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悲哀啊悲哀……” 我听了老三的话,心里更难受了,很沉重沮丧。 “老三——”晴儿用眼色制止老三:“别说了——” 我知道,晴儿是不想让我再受刺激。 老三暂时住了嘴,盯住我的神情,目不斜视。 兰姐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晴儿坐到我跟前,挽着我的胳膊,靠着我的身体。 大家暂时都沉默了。 远处传来欢快的音乐和孩子们奔跑追逐的嬉闹声。 唉……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一会,老三忍不住了,猛地呼出一口气,用脚一踹我的脚:“靠——你看看你这鸟样,多大的鸟事啊,不就是没了个狗屁铁饭碗吗?还用的着这样吗?至于吗?” “老三——”兰姐拉住老三的胳膊:“你少说两句!” “不行,我憋着不住了,我得说,我看他这副熊样我就憋闷,”老三呼地站起来,又呼地坐下,看着我:“老五,我得说说你,我肚子里有话要说……” “老三——不许胡来!”兰姐又拉老三的胳膊。 “你别管,这是我们哥俩的事,我必须得和他说说……”老三坚持。 我抬头看着兰姐:“兰姐,你让老三说吧……” 兰姐松开了老三的胳膊。 我看着老三:“三哥,你想说什么?说吧!” “五弟,我咱哥俩这么几年,我对你其实是了解的,虽然我们同窗,可是,志向不同,你一直就是班干部,在学生里就是官,你从小就做学生官,很久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在你的心里,你真正的理想和向往是仕途,是红腰带红顶子,你出人头地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衣锦还乡、傲视同人,能够做人上人,能够名利双收……” 老三看着我,语气很真切:“正因为你把仕途看的如此之重,所以,这次打击才让你如此万念俱灰,你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步入了绝望,你觉得你从此人生没有了色彩,你觉得你除了从政这一条路别无选择,你只有吃国库粮,只有做达官贵人,只有戴上红顶子,才算是积极有意义的人生,现在,没了,你就觉得自己完了,毁灭了……悲剧,这是这个社会的悲剧,也是你的悲剧…… “而我,没有你所谓的高贵理想和梦想,我喜欢经商,做实业,我喜欢搏击商海,我从来对从政就没有兴趣,官场,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和魅力,我不认为人生的价值体现在非要做官,非要有所谓的地位和名声上,我追求的实现自我价值的理念是自由、自在、充实和踏实…… “说实在的,我从来就不看好官场,你在那个所谓的上流社会里,每日接触高官,每日喝着美酒,每天接受着人家虚伪的恭维和尊敬,每天穿着体面的衣服出入所谓的高堂之中,心里觉得很满足,很俯视人间,很地位不同,很自我欣赏,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所谓的上层圈子,自己正在朝着金碧辉煌的顶部迈进…… “可是,在我看来,这很可笑,在这个庞大的从政圈子里,真正能爬到最上层的有几个人呢?虽然每个人都带着美好的憧憬和梦想,辛苦而劳累地奔波着,虚伪而恭维地活着,但是绝大大多数人注定只能为极少数人做铺垫,做金字塔的基石,从年轻到退休,最终淹没在茫茫的平庸之中……” 263-264 263支撑他们的是梦想 老三继续说:想一想,这些人最终获得了什么?是金钱还是名声?没有,什么都没有,唯一支撑他们的就是梦想,升迁的梦想,提拔半个级别的梦想,往上爬的梦想……为此,这些人要不辞辛苦地做出努力工作状,昧着良心做着说着各种违心的事违心的话,卑躬屈膝巴结领导,带着面具在官场的舞台上演出着一幕幕丑剧,然而,最终,大多数人仍然不过是牺牲品,仍然不过是为极少数人所利用的牺牲品…… “每一天,这些人都穿着体面的衣服,带着矜持而高傲的面孔,步入自以为神圣的办公楼,开始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职业……可是,在我看了,他们很可怜,他们的内心其实很虚,只能靠这个表面的光环来掩饰自己,他们大多数人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没权还要做很牛的样子,没钱还要做很神气的态度,真正有权和有钱的只不过是这个群体中的极少数人,他们的权力来自于制度,他们的钱来自于贪污或者受贿,是权力带来的…… “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只有奋斗到退休时刻,才都做看破红尘看破官场幡然醒悟状,才开始感慨官场的无聊无奈和无味,因为,到老了,他们才发现,自己几十年,一事无成,除了坐办公室喝茶聊天巴结领导勾心斗角,别的都不会,没有任何专长,离开了官场,他们就是一个废人,这个社会的废人。 “而就是那极少数的人,其实,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很多人活的是不安的,原因他们自己最清楚,说不定哪一天,厄运就会来临,他们手里的钱会将他们送进人生的另一个天地,他们手里的钱成为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这把刀,随时都会落下来。所以,我觉得,现在的最具风险的职业,不是煤矿工,而是某些位置的高官,而是从政…… 所以,我觉得很悲哀,我更悲哀的是,你,会为了自己被抛弃排除出这个圈子而痛不欲生,而绝望悲哀……哼,要是我说啊,五弟,我觉得我该为你祝贺,祝贺你的新生……” 老三侃侃而谈,我默不作声听着。 我觉得老三说的或许有道理,老三虽然在商界,却对政界看的如此透彻,让我很吃惊,这家伙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学上进,喜欢研究钻研问题。 虽然我不反对老三的论点,可是,我仍然心里不肯从属老三的意见,我总固执地认为,我不会是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我很快就能跻身那极少数,但是我不会去腐败,去贪污,这个社会,贪官虽然很多很多,但不见得都是贪官,主流是贪的,次流还是好的。 去拼搏,去奋斗,去做人上人,去跻身权贵行列,去光宗耀祖,去指点江山,是我的奋斗目标,是我的追求理想,我不服输,我既然做了这个事业,我既然进了这个圈子,我就要作出成绩来,我绝不会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失败者,会成为那默默无闻的大多数,我坚信自己会爬到相对的一个高度,相对的一个圈子金字塔的顶端…… 可是,这一切,都成为昨日黄花,都已经灰飞烟灭。 我不服,我不甘心,我不认输…… 但是,我无能为力,我不服不行,我只能面对现实,虽然我依旧桀骜而执着地不愿意认输! “老五,我看,你是解脱了,不要这么一副熊样子,不要去留恋所谓的虚伪虚荣的光环了,在官场混一辈子,最后能得到什么?钱?那除非你去贪污受贿,可是,你敢吗?你会吗?权?50多退休以后,谁还会搭理你?谁还会把你当棵葱?昔日的风光只能在回忆里温存!而且,想一想,混官场这么多年,你学到了什么东西?除了玩人,什么都不会!而你退休后是没有空间和机会再让你继续玩人的,你只能在家呆坐着等着渐渐老去…… “但是,别忘记,男人50多岁,就是60岁,从做事业来说,从经商来说,可是经验最丰富知识最丰厚的时候啊,还是创业的好年华啊,而混官场的人,50多以后,就等于开始宣判政治生命的完结,开始进入人生的末路了,开始唱着夕阳红,走入老时代了……你说,这是不是悲剧?是不是悲哀?”老三继续说。 我不反驳老三的话,我知道老三说的话有道理,他是在开导我,让我想通想开。 不管我心里愿意不愿意,我知道,我只能去想开,想不开也得想开,因为我没有退路。 于是,我努力让自己接受老三的观点,努力去做通自己的工作。 虽然,我知道,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我脑子里根深蒂固的纠结不可能这么快解开。但是,我必须去想去解,我无路可走了。 我开始艰难地尝试着去接受老三的观点,我不知道我需要多久能想通,或许这一辈子我都想不通。 人最难的是战胜自己,在我人生的十字路口,我感觉自己无法战胜自己,虽然我开始去努力。 我总是不甘心我的失败,不甘心我为理想而奋斗拼搏的半途而废,不甘心! 理想和现实的矛盾,让我内心极度痛苦! “当然,我并不是说混官场就一定不好,再说了,你这个报社,也算不上纯官场,算是半个官场吧,报社的很多业务内容还是很能锻炼人的,起码能掌握一个特长,会写东西,还能学会做经济管理,报业未来的发展趋势其实就是企业化管理,这是大势所趋,你要是在报社里混好了,也不是坏事…… “但是,现实已经是这样,已经不能改变,那么,你就必须得适应改变自己,尝试新的途径,人生总要拼搏,总要奋斗,这条路不同,还有别的路,只要努力去做,理想总会实现……” 老三说:“我看,你学学做实业也不错,等晴儿学习结束,你学着办学校,做晴儿的贤内助,不是很好嘛?做生意赚大钱,不丢人,比当官的发财好多了,起码这钱来的正,用的安心…… “首先,你要放下你那所谓的党报新闻部的主任的臭架子,扑下身子,放下包袱,开动机器……想做生意,不会不懂不要紧,我教你,钱不够,我借给你,赞助一部分也行,只要你想做,一切都没问题……看你今天这副样子,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靠——别给我丢人了,多大个鸟事啊,要不是看你心思还没通,我就要设宴为你祝贺了……” 我苦笑看着老三,没说话。 这会儿,晴儿和兰姐一直在认真听着,兰姐插话道:“老三哪,看不出,你肚子里这么有货,见解这么深厚,看的这么开通,让我不禁刮目相看了哇……” “这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结果啊,我经常看书呢,看那些商战和官场博弈的书,我觉得啊,官场比商场可怕,官场比商场虚伪、奸诈,官场的人啊,活得太累了,还是经商好,自由自在,手里又有票子花,多好啊……”老三说:“唉……看看我可怜的老五,为了混所谓的官场,为了所谓的梦想破灭,这么灰心丧气的样子,我好感慨,好郁闷,好不开心啊……” “好了,老三,闭上你的嘴巴,”晴儿说:“峰哥这是突然遭了一闷棍,还没回过神来呢,思想转型,也是需要实践的好吧,慢慢来好吧……” 晴儿在帮我说话,可是,我分明听出,晴儿也是同意老三的观点的。 “那好,不说这事了,我今晚做东,请大家吃饭,好不好?”老三说。 “好!”兰姐看着晴儿说:“晴儿,想吃什么?宰老三的好机会,别放过了……” 晴儿赶紧问我:“峰哥,宰你狗屁三哥的好机会,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我说。 “快想啊,不然,我就请大家吃夜排档了!”老三晃动着脑袋逗晴儿。 “我想想啊……”晴儿咬着嘴唇,看着兰姐:“兰姐,你也想啊,快啊……” “吃西餐吧!”兰姐对晴儿说。 “行,好的,我想吃牛扒了!”晴儿赞同,又看着我:“峰哥,你说呢?” “行!”我点头。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提前订好位子!”老三说。 晴儿这时看了看表,站起来:“哎呀,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去取相片了……” “取相片干嘛?”兰姐问晴儿:“这个还用这么急吗?” “急啊,今天下午我们要登记啊!”晴儿脱口而出。 “呀——你们要登记了!”兰姐叫起来。 老三一愣神,看着我和晴儿:“哦……今天去登记……” “是啊,是啊,就是今天啊!”晴儿拉着我站起来,幸福地靠着我的肩膀:“我们今天就去登记哦……” “啊哈——”兰姐又叫起来:“你个死丫头,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我竟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嘻嘻……我也是刚决定下来,今天早上才告诉峰哥的,嘻嘻……”晴儿拉着我的胳膊摇晃着。 “哦……”老三也站起来,看着我们:“好啊,好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终于来到了……” 老三的话里,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是祝福还是感慨还是失落呢? 但是,很快,老三就振奋起来,咬咬嘴唇,看着我:“老五,祝贺你,好好珍惜,好好对待,好好生活,好好走下去……你小子很幸运,晴儿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当然,晴儿能幸福,也是晴儿的福气……能看到你们的幸福,我就会很开心,很幸福……” 我没有说话,重重地点点头,和老三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264 紧紧抱在一起 老三张开臂膀,将我和晴儿紧紧抱在一起,低声有力地说了一句话:“兄弟,弟妹,加油,奋斗,生活,永久!” 兰姐站在旁边,喜悦和祝福的神情间突然有些失落和恍惚。 我不知道兰姐的失落和恍惚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谁? 一会,老三放开我们,笑道:“看来我今晚请客请对了,正好为你们祝福!” “那……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兰姐问我们。 晴儿和我互相看了一眼,晴儿说:“时间待定,不过不会很久,到时候,我们想回老家举办婚礼……” “那城里的同事和朋友同学呢?大家可是都想喝你们的喜酒的……”兰姐说。 “嗨——这个最简单了,在城里找个酒店,举行完婚礼回来,再专门请客不就行了,”老三说:“嘿嘿……等举办婚礼的时候,我怎么着也得混个伴郎当当吧……这伴娘,嘿嘿……我看兰姐干吧……” “胡扯什么你!”兰姐亲昵地打了老三的肩膀一下:“我这人老珠黄的人了,哪里能当伴娘啊,到时候,伴娘要找漂亮的小姑娘呢……” “我没感觉到你哪里老,我看你,打扮一下,仍然和姑娘一样……”老三说。 兰姐开心地笑了。 晴儿开心地看着老三和兰姐:“嘻嘻……现在这么早就开始琢磨这些了啊……不和你们说了,我们要去忙了……” 说着,晴儿拉着我就走。 “好吧,忙去吧,一对小鸳鸯……别忘了晚上的西餐哦,晚上6点,不见不散,广场东北角的西餐厅……”老三说道。 告别老三和兰姐,我和晴儿去取相,然后登记。 登记很顺利,很快就办完了。 当我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那红红的结婚证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些无措,心里闪过一丝怪怪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好像好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就稀里糊涂地结束了单身生涯。 “峰哥,从这一天这一刻起,我们就是正式夫妻了,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出了婚姻登记处门口,晴儿站住,看着我,表情幸福而严肃地说。 看着晴儿庄严的面容,听着晴儿深情的话语,我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走吧,峰哥,让我们一起往前走吧,无论前面有多少风和雨,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晴儿挽起我的胳膊,轻轻靠在我身边低语:“今天,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今夜,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我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正在西下,晴朗的天空里,我看见了一轮白白淡淡的弯月,在蓝天的映衬下,这弯月竟然显出几分凄凉和忧郁。 揣着鲜红的结婚证,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宣判了一般。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被宣判干嘛了。 晴儿的心情显然不错,挽着我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和我一起走在秋日落叶的马路上。 “峰哥,我觉得,老三其实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我们是从农门里出来的子弟,我们没有后台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我们只求能有一个幸福平静平凡的生活,那官场,也确实布满迷局,充满惊涛骇浪,在官场,活得太累……”晴儿温柔地说:“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既然官场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还有别的路,我们的生活之路还很宽很长,我们的未来还要很美好,你还有我,我属于你,我们还有梦……既然现实已经是这样了,那么,就勇敢去面对吧,或许,官场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不属于我们的,或许,我们本来就注定是这样的命,过去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现在,梦醒了……” 我痛苦地默默听着晴儿的话语,虽然我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服输,可是,对于现实,血淋淋的现实,我不得不面对。 “即使全世界都远离了你,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伴你,我最做你忠实的忠贞不渝的妻子和女人,”晴儿将手放进我的手心,让我握住,继续说:“我们不求功名利禄,不求飞黄腾达,不求人上之人,不求傲视群雄,我们只求平凡的生活,在平凡的世界里,过着平凡的生活,对我而言,平凡就是幸福,就是最大的幸福……” 晴儿的话让我怦然心动,我不由想起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想起柳建国写的那些读后感…… 晚上,在西餐厅的单间里,轻柔的音乐环绕着我们,我和晴儿老三兰姐一起吃西餐。 老三要了红酒,打开,对大家说:“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我们要好好喝一杯!” “对,是要喝一杯,祝贺小江和晴儿百年好合!”兰姐说。 晴儿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红光,眼神里饱含着美好的期望,主动也请求喝红酒。 到好酒,老三举杯:“来,女士和先生们,大家一起,祝贺美好的生活,祝贺美好的因缘,祝贺人生那无数美好和破灭的梦想……” 大家一起举杯,晴儿兴致很高,一口就干掉了。 老三看着我:“江峰,来,我单独和你干一杯,祝贺你娶到晴儿,祝贺你获得新生,祝贺你老梦想的破灭和新梦想的再生……” 我苦笑了下,举起杯子。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是晴儿大喜的日子,打起精神来,兄弟,要做地像个男人一样,”老三伸出胳膊拍拍我的肩膀:“兄弟,所谓有失有得,是的,今天你失败了,你的梦想破灭了,但是,明天,你还有机会,你还能成功。记住,虽然一个人只是拥有一次生命的机会,却可以拥有无数的梦想。你不能因为失去一个小小的梦想,而抛弃所有的梦想……” “对,老三说得对,”兰姐插话进来:“小江,每个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挫折,没有人的一生是一直平坦顺利的,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之奋斗拼搏的梦想的破灭,可是没有办法啊,可能这就是宿命吧。但是你可以重新树立梦想,重新树立生活的走向。假使你不肯重新开始,却是选择钻牛角尖,一条胡同走到底,不肯回头,那么,就几乎等于放弃自己,那么你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破灭了……” 我不语,陷入沉思。 老三大大咧咧说:“老五,没有多大的事,天是塌不下来的,梦想破灭后,你应该选择奋起,而不应该选择沉沦。既然生活还在继续,还有什么值得你恐惧的呢?让自己沿着生活的道路走下去!假使我们都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堂地狱来世轮回,我们更应该珍惜今生,就算有来世,我们还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是人呢。既然现在还是人,就做人该做的事情。既然人生到处有险境,我们就要克服它,而不是被它所打败,我们做到了就无悔了…… “兄弟,听我的,从今天开始,好好生活,扬起理想的风帆,创造一个无悔的人生;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为自己活着,还有晴儿,你还得为晴儿活着……以后,你还得为你们的孩子活着……我靠,今天才登记,我就说到下一代了,是不是说的太早了啊……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造人工程啊,这活儿可是需要技术的,你们懂不懂这技术活儿啊……” 老三说着说着就下道了,开始调侃起我们来。 兰姐和晴儿都乐了,晴儿伸出拳头打老三的肩膀,老三夸张地叫着:“哎呀——好舒服,比推拿按摩效果还好啊,免费敲背啊……” 兰姐举杯和我还有晴儿一起喝了一杯,说:“不容易,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终于走到了这一天,好好珍惜,好好呵护,好好生活,互敬互爱,互相帮助,互相体谅,互相包容,或许,你们慢慢就会体会到,这爱情和婚姻,是有区别的,当爱情走进了婚姻,浪漫和纯情就会逐渐被柴米油盐所取代,嬉闹和玩耍就会被责任和习惯所充斥,就会开始面对真正的生活,相濡以沫的生活,祝福你们俩,携手走下去,走到永远……” “谢谢兰姐!”我和晴儿一起感谢,然后干杯。 然后,兰姐看着晴儿,突然若有所思,对晴儿说:“晴儿,走,陪我去趟卫生间……” 晴儿不知所里,起身跟着兰姐出去了。 兰姐和晴儿出去后,老三递给我一支烟,点着,然后看着我:“老五,你和晴儿结婚的事情,柳月知道不?” “不知道,我们谁也没告诉,而且,又很突然!”我说。 “哦……不过,我觉得,柳月很快就会知道,兰姐知道了,柳月还不就很快知道了……”老三说。 “知道就知道是了,我们又不是做贼,”我突然心里有种赌气的感觉:“我们是光明正大结婚,谁知道都无所谓……” “你希望不希望兰姐告诉柳月?”老三问我。 “随便,愿意告诉就告诉好了!”我说。 “不过,我觉得,还是通过你亲自告诉柳月比较好,最好兰姐还是不要告诉!”老三说。 我抬头看着老三:“为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不要问我为什么!”老三突然显得有些烦躁:“这世界,到处都有矛盾,任何事都有矛盾,你自己的事,还是需要你自己亲自去面对……” 我不由心里有些烦乱,柳月到底在干吗,为什么没有任何音讯,她怎么就不关心我了呢? 同时,我又想到,我已经为人夫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想那些不现实的事情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晴儿身边,好好和晴儿过日子。至于柳月的生活和爱情,都已经和我彻底无关了,我没有资格去想这些了! 我离开了报社,离开了这个圈子,今后,我也没有机会和理由见到柳月了,随着我拼搏梦想的破灭,我和柳月最基本的接触和联系也湮灭了。 265-266 265 巨大的悲凉和酸楚 我心里一阵巨大的悲凉和酸楚,这一切,真的就过去了吗?这一切,从1993年8月到1995年10月,两年零2个多月,这所有的一切,都要永远成为过去了吗?我和柳月,从此就真的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了,从此就真的人海两茫茫了…… 我心里流出了悲酸的泪水,我的灵魂在绞痛中颤栗…… 我猛吸一口烟,重重地喷出一团浓烟,扭转头,怔怔的眼神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弯弯的月亮爬上来,独孤而寂寥地悬挂在深邃的夜空。 我端起酒杯,将一大口红酒喝了进去。 老三没有说话,默默地陪我喝着。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红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大,上头后晕乎乎的。 我总想让自己迷醉,让自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难捱的每一天,所以,我想喝酒,想喝醉。 老三看着我的样子,突然笑了。 我说:“老三,你笑什么?” “我笑你她妈的真是个懦夫,我看你总想在逃避,你以为一醉可以解千愁?”老三看着我:“错,兄弟,借酒浇愁愁更受,听我一句话,抓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面对现实是最重要的,不要再留恋那往日的灯红酒绿了,那不属于你,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你只不过是那官场的匆匆过客……其实,每个人都是官场的过客,只是有的人停留的时间长,有的人停留的时间短而已,你能这么快解脱出来,实在是万幸啊,哈……” 老三麻木地笑着。 我知道老三暂时说服不了我,因为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唉……从天堂到地狱啊……”我叹息了一声。 “狗屁,什么天堂,什么地狱?做官就是天堂?吃国库粮就是天堂?做普通老百姓就是地狱?经商种地就是地狱?全国十好几亿人,当官的有几个?吃国库粮的有几个?难道大都数国人都是在地狱里?你看我在地狱里?你父母在地狱里?晴儿在地狱里?”老三一连串反问我:“我看根本就是你脑子里意识成问题,你满脑子还是官本位的思想……唉……醒醒吧,兄弟,咱们做个商人,多好啊,有事业做,有钱赚,有钱花,有自由,无拘无束,自己管自己,这样的日子比什么都快活……” 我苦笑,不语,低头默默喝酒。 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谁都很难说服谁。 过了一会,晴儿和兰姐推门进来了,兰姐脸上笑嘻嘻的,晴儿脸上红扑扑的,呈娇羞状。 坐下后,大家继续喝酒吃菜。 晴儿也喝了不少,脸色更加红了。 我自己喝了接近一瓶多红酒,感觉酒劲挺大的。 一会,兰姐说了:“今晚就这样吧,小江和晴儿还要早休息呢,不打扰你俩的美好时刻了……” 说着,兰姐看了看我和晴儿,晴儿脸上又飞起了红晕,我傻乎乎地没反应。 “小江,晴儿不是很明白,没经历过,你要细心点,温柔点啊……”兰姐暧昧地看着我说道。 我傻乎乎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晴儿羞得满脸通红。 老三怔怔地看着晴儿和兰姐发呆。 然后,大家出来,老三开车送我们回去,先送我们到晴儿宿舍门口,接着送兰姐回去。 我和晴儿进了宿舍。 一进门,晴儿就抱住我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来,缠绕着我,在我耳边亲吻着的脖子:“峰哥……亲爱的……” 我拥着晴儿的身体,和晴儿接吻,一会,我在晴儿耳边说:“兰姐和你出去那么久,干嘛了?” “嘻嘻……”晴儿松开我的身体,害羞地笑着:“传授我秘笈了……” “秘笈?什么秘笈?”我问晴儿。 “不告诉你,呆会你就知道了!”晴儿调皮地笑着,到了一杯水给我,让我坐在椅子上:“当家的,亲亲老公,你坐会,我收拾床铺……” 我喝水抽烟,边翻看杂志,晴儿拿出今天新买的床上用品,一会儿床上就旧貌换新颜了。 “峰哥,你看,好不好?”晴儿爬到床上,蹦了几蹦,问我。 “嗯……好,不错!”我说。 “嘻嘻……峰哥,上来啊,这可是我们的床哦……”晴儿拉我上床,随手将房间的灯光熄灭,打开了床头灯。 我和晴儿靠在床头半躺着,昏暗橘黄色的灯光辉映着晴儿幸福而紧张羞怯的脸庞。 晴儿将身体偎依进我的怀抱,将脑袋贴近我的胸口。 我抱住晴儿柔软而丰满的身体,感受着晴儿滚烫的温度。 “晴儿,你身上怎么这么热?”我摸着晴儿的脸蛋和肩膀问晴儿。 “嗯……喝酒喝的吧……”晴儿的身体轻微颤栗着,声音也微微颤抖着。 “哦……”我轻轻抚摸着晴儿的脸庞。 “晴儿,我爱你!”我说道。 “峰哥,抱紧我——”晴儿说道。 我抱紧晴儿的身体。 “还要紧一点!”晴儿在我耳边颤声道。 我用力将晴儿搂紧,晴儿的身体和我紧密结合在一起。 好一会,我们才分开。 晴儿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爱意和浓情蜜意,轻声说:“峰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终于是你的妻子了,我终于是你的女人了,我要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我要尽力做一个好女人,我要用我的一切让你快乐,让你幸福……不管今生你在哪里,不管今世你做什么,我都会忠贞不渝地追随你,爱着你,伺候你,我永远做你最忠实的女人,做你最可靠的伴侣……” 我心里充满了感动,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晴儿来到我身边,不离不弃,给了我最有力的安慰,危难时刻见真情……我的晴儿,我的女人! “晴儿,谢谢你!”我说道。 “峰哥,我说过,我们是两口子,我们之间,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不要说谢谢,”晴儿在我耳边柔声说道:“我的身体是你的,我的心灵是你的,我的灵魂也是你的,我的所有,都是你的,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甘心情愿,让你快乐和满足,是我最大的心愿……亲爱的,我好幸福,我好快乐,我好开心,我终于和我最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和我生命里唯一的男人在一起……” 我伸手抚摸着晴儿的脸庞,抚摸着晴儿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 晴儿闭上眼睛,顺从地让我抚摸着。 我的手指最后停留在晴儿的唇上…… 晴儿伸手从我脖子里抚摸到后背,将身体和我贴在一起,嘴巴靠到我耳边,羞怯地柔声说道:“峰哥……今晚,我想……” “你想什么?晴儿!”我说。 “我想……”晴儿将滚烫的脸埋进我的脖子里,脸颊贴着我的脸颊,颤声说道:“我想,今晚,把……把我给你……” 我的心里一热,问晴儿:“你决定了?” “嗯……” “为什么?你不是想等到新婚之夜吗?” “这不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吗?傻哥哥……” “可是,我指的的是那种新婚之夜,是大婚典礼后的那种新婚之夜……” “不,不等了,今晚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晴儿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决起来:“今晚,我要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把我的肉体和灵魂都彻底给你……想一想,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为了一个所谓的美好时刻,所谓的美好愿望,所谓的美好光环,坚守着自己的身体,这种所谓的坚守,给我带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带来,或许,这种坚守,害了我,害了你…… “要是我早就把身体给你,要是我们早就发生关系,或许,就不会出现后来的那些事情,就不会有你参加工作之后那懵懂无知的第一次湿身,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我太无知太幼稚…… “现在,我想通了,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开心最重要,形式不重要,再说了,今晚也是我们的洞房之夜,是我们的结婚之日,我不要那种洞房花烛的形式,我只要你真真切切的人,任何时候,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峰哥,亲爱的,今晚,我要把自己给你,完全都给你,我的男人,我的爱人,我的心上人……” 晴儿说着,不停地亲吻我的脸。 我搂着晴儿的身体,抚摸着晴儿的后背和肩膀。 一会,晴儿躺下来,闭上眼睛,羞怯地说:“峰哥,亲亲我……” 橘黄色的灯光下,晴儿的脸庞格外柔嫩俊美,格外柔滑白皙。 我看着晴儿,想着晴儿对我的真情和蜜意,想着晴儿为我所作的一切,想着晴儿为我所奉献的一切,心里感动而冲动。 晴儿搂住我的脖子…… 完毕,我趴在晴儿身体上喘息着,晴儿依然沉浸在高潮中…… 终于,晴儿平息下来,睁开眼睛,看着我,眼角带着泪花,深情地说:“亲哥哥,我是你的女人了,我终于是你的女人了,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女人……” 说着,晴儿的声音哽咽了。 我很感动,亲吻着晴儿的脸:“晴儿,我也是你的男人,今后,我只做你的男人……” “嗯……”晴儿带着泪又笑了:“峰哥,有你这句话,能够和你在一起,真幸福,我爱死你了……” 晴儿柔情地一笑,推我的胸铺:“坏蛋哥哥,起来,我要清理下面……” 我忙起来,晴儿坐起来,抬起屁股。 这时,我看到了那条白毛巾,上面是一团鲜红的花朵。 这是晴儿的处子之血,这是晴儿成为女人的标志。 266你出去散散心吧 晴儿细心地端详了半天,仔细叠好,收起来,放到床头柜里。 我看着,心里充满了神圣和温情。 一会儿换了个话题:“晴儿,你请了几天假?” “三天,后天到期……”晴儿说:“要不,我再打电话续假,在家好好陪陪你……” “不要,这样对你很不好的,总共才学习一个月,你请假多了,很不好!”我对晴儿说:“明天你就回去吧,学习工作重要!”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呢?”晴儿说。 “不要紧,我会调节好我自己的,你回来这一次,我觉得好多了,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我会慢慢适应过来的,”我说:“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大人……” 晴儿的回来,给出于绝境和低谷中的我带来了巨大的安心和抚慰,特别是晴儿和我结婚,让我感到了巨大的踏实感。 “峰哥,要不,你出去散散心吧,别自己在家里闷着……”晴儿说:“你不是喜欢旅游吗,那么,你就出去走一走,到海边,到高山,去放松心情,去开阔心胸……好不好?” “嗯……看看再说吧……”我说。 “我们家的存折在床头柜里的纸盒子里面,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想出去,就带上存折,天南海北去耍一耍……”晴儿说。 “这可是你辛辛苦苦的血汗钱,我哪能去游山玩水啊……这可是要用来办学校的……”我说。 “只要你开心,钱永远都不是主要的,如果你不快乐,我宁可不办学校,不去挣钱,我赚的钱,都是你的,我的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不是你的呢,傻哥哥……”晴儿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去吧,自己出去走走吧,散散心,换个心情,再说了,出去旅游,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晴儿换了一个话题:“峰哥,做那事,感觉真怪……” “怎么怪了?”我问晴儿。 “开始很疼啊,接着,一会,慢慢就不疼了,还很……还很舒服,这种舒服感,我从来没有感觉过,很奇妙很奇妙的感觉……”晴儿说。 “你没感觉过这就对了,你要是感觉过那就不正常了,对了,你例假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前天!”晴儿说。 “哦……那就好!”我说。 “好什么好?”晴儿奇怪地问我。 “不会怀孕啊……”我说:“刚才我们做没有带避孕套,我担心会怀孕,不过你例假刚结束,不会怀孕的……” “哦……”晴儿轻笑起来:“多大个事啊,要是怀上了,咱就生呗,生个小宝宝,名字叫宝宝……嘻嘻……” “你不怕早生孩子耽误事业?”我问晴儿。 “不怕,先有家再有业,先安居再乐业,我想通了,这世界什么最重要?家最重要!什么最亲?家人最亲!”晴儿说:“等我学习回来,等我们举办完婚礼,我们就准备要孩子,我要为你生个孩子,我要为老江家生个小宝宝……我要让你知道,你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你收获了更多的东西,你失去的只是枷锁,你得到的却是一个世界……” 我明白了晴儿的心思,晴儿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出于对我深厚的爱,都是为了让我尽早从忧郁和低落里走出来。 曾经在我眼里幼稚幼嫩单纯的晴儿,好像忽然长大了。 不知道是我粗心忽视了晴儿的成长还是灾难激发了晴儿本身潜伏的能量。 和晴儿的新婚之夜,让我心里的压抑和忧郁还有沮丧得到了释放,我从晴儿的身体上汲取了新鲜的能量和热量,我的心暂时变得轻松了一些。 第二天早上醒来,晴儿和我不禁又激晴迸发做了一次。 看着即将离开我的晴儿,我将晴儿搂进怀里:“晴儿,安心学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晴儿点点头:“峰哥,我会的,我相信你也会的,记住,你的妻子在远方记挂着你,你也要想着你的妻子,好好生活……为了我,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家,你要好好的生活……” 晴儿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点点头:“晴儿,我会的!” 然后,我和晴儿起床。 洗刷完毕早饭后,我送晴儿去车站。 在车站,我和晴儿依依惜别。 送走晴儿,我回到晴儿的宿舍,回味着和晴儿的初夜,回味着晴儿的温柔和缠棉,恍惚间又想起了柳月。 柳月在哪里?我和晴儿结婚了,她知道吗? 她如果知道我和晴儿结婚了,会怎么样呢?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会是被我变成女人的新婚妻子晴儿,一会是带我成为男人的柳月…… 忽然间,我的心里涌起巨大的悲酸和伤痛,我的心里突然异常地孤独和苦楚。 晴儿刚走,我的心理就又要崩溃。 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脆弱,竟然是如此渴望亲人的抚慰。 我拉开床头柜,看着晴儿留下的那块鲜血凝结成花朵的白毛巾,这是晴儿留给我的忠贞和不渝,这是晴儿对我的深切的爱的验证。 在我最孤独最脆弱的时候,晴儿来到我身边,成为我最坚强的精神支柱,让我度过生命中最严寒的冬天。 可是,柳月呢,为什么柳月还不出现呢?她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想起柳月,我心里突然一阵巨大的委屈感。 我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时,看到外面天色昏暗暗的。 一看时间,下午5点了。 我可真能睡。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想着心事。 这时,“梆——梆——”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一定是晴儿的同学或者同事来找晴儿的,我无精打采地翻身下床,去开门。 一开门,我一下子惊呆了。 柳月! 柳月站在门口! 柳月来了! 我的心呼地震颤起来,柳月终于来了! 柳月显得风尘仆仆,满脸倦色,双目虽然憔悴却仍然那么有神,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关切。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喉咙突然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巨大的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突然有一种受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的感觉,又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激动和热烈感。 我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柳月凝神看着我,眉头微微缩着,咬了咬嘴唇,好像是在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又好像是感到了一丝宽慰。 柳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神色突然变得沉静下来,轻轻地说:“见到你,就好了……” 我忙乱地错开身:“进来坐!” 柳月进了屋,站在屋子里打量了一下,继续轻声说:“小许的宿舍真整洁干净,好温馨……” 我拉了把椅子让柳月坐下,自己坐在床沿。 我心中仍然被激动所充斥,呆呆地看着柳月。 柳月看着我,神情显出几分激动,像是极力压抑着,半天说:“你受苦了……” 柳月轻轻柔柔的一句话,让我听出了柳月饱含的神情和疼爱,我的心里喟然叹息,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心中突然开始流泪。 我紧紧咬住嘴唇,想说句话,可是,却不敢开口,我怕一张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还好吗?”柳月轻声问我。 我点了点头。 “我昨晚才知道这事……”柳月又说。 我抬头看着柳月,柳月昨晚才知道发生的事情,原来她一直不知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北京跑央视,跑各个环节,各个部门,各个关键人物,高度紧张,高度奔忙,我的大哥大不慎摔坏了,还没修好,因为事情太棘手,难度太大,一直没有空闲和精力和江海这边联系,直到昨晚,事情才最后敲定,我才缓过一口气,和张部长汇报事情的进展情况,张部长听完我的汇报,无意中说起这个事情,我才知道,张部长只是简单一提,也没有特意提起你……” 柳月像是解释,又像是陈述,缓缓地说:“我不好在电话里多问张部长事情的详细经过和原委,急忙打你传呼,一直没人回,我来不及多想,紧急把其他的请客感谢等善后事宜交代给宋明正,连夜去了火车站……下了火车,我回家放下行李,就去找你,可是,你不在宿舍,房东说你两天不在这里住了,我想,你可能会在小许这里,我又赶紧打听到这里……你果然在这里……” 说到这里,柳月又轻声呼出一口气。 我愣了,摸过传呼一看,才想起出事那天,我就把传呼机关掉了。 我打开传呼机,里面果然很多未读信息,除了天气预报,都是柳月的。 柳月原来一直在北京奔忙工作,昨晚从张部长那里才知道事情,柳月的大哥大坏了,那么,杨哥也无法和柳月取得联系了。 柳月知道我的事情后,果然很焦急很牵挂,记着和我联系。 昨晚柳月和我打传呼的时候,我正在和晴儿进行初次的云雨。 我的心里欣慰而又酸楚。 “小许呢?”柳月问我。 我这回心情慢慢在平息下来,低声说:“小许回西京了,今天早上回去的!” “哦……小许回来了,那就好……”柳月用宽慰的声音说:“是你通知的小许吧?” “不是,是杨哥……”我说。 “杨哥?”柳月一愣:“杨哥知道这事?杨哥通知的小许?” “是的!”我继续低头低声说道。 267杨哥怎么没有提这事 “怎么会这样?”柳月有些意外的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前天我打杨哥的电话,杨哥怎么没有提这事……” 我一听,更加意外,抬起头,看着柳月:“杨哥前天和你通话,没说起这事?” “唔……”柳月突然不可置否地答应了一声,眉头紧皱,沉思了一下,然后看着我:“不说这事,你和我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具体一点,从头到尾都说说……” 于是,我从柳月出发去北京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我接到通知赶回报社,马书记和我谈话,一系列人的处分,遇见张总编辑,陈静主持新闻部工作,刘飞荣升总编辑助理。 柳月凝神仔细听着,眉头紧锁。 我说完了,柳月没有说话,沉思着。 不知道为什么,柳月一回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主心骨,原来六神无主的心绪变得稳定下来。 “烟,给我一颗烟!”柳月突然说道。 我递过一支烟给柳月,给柳月点着。 我自己也点燃一颗,猛吸两口。 柳月皱着眉头,吸着眼。 屋子里升起袅袅的青烟,渐渐弥漫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柳月突然说了一句:“一大批人倒霉啊……你是最倒霉的一个……” 我不作声,闷头抽烟。 “也有人受益啊,刘飞弄了个内部粮票,马书记党务政务编务大权一人在握……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家欢乐几家愁啊……”柳月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不明白柳月的意思,抬起头看着柳月。 柳月抬头看着我:“江峰,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沉闷地说着,口气又有些烦躁。 “对你来说,这是一场劫难……或许,这是你有生以来遭受的最大一次灾难,是不是?”柳月的口气充满了关爱。 我点点头,垂下脑袋。 “江峰,看着我!抬起头!”柳月轻声说。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 柳月的眉头依然紧锁,但是,眼神里没有了迷惘,多了几分坚定和执着,柳月的嘴唇紧紧抿着,一会说:“江峰,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淡定!保持足够的淡定!” 我心里忽然觉得多了几分踏实,看着柳月。 柳月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一团烟雾,看着我:“午饭吃了吗?” “没有!”我说。 “晚饭也没吃吧?”柳月说。 “嗯……” “走,跟我走!”柳月站起来。 我不假思索站起来,也不问柳月要干嘛,也不问要去哪里。 站起来的瞬间,我看到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白毛巾,上面晴儿的初女之血。 我忙将白毛巾叠起来,放进床头柜里。 我回转身,看到柳月的眼神猛烈地颤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头柜。 我不知道柳月有没有看懂那白毛巾。 见我转过身,柳月迅速恢复了正常,对我说:“走吧,到我家去吃饭去,生活还在继续,饭总是要吃的!我刚回来,妮妮在幼儿园,我还没见到妮妮呢,今晚,到我家吃个便饭吧,我们好好谈谈……” “嗯……”我穿上外套。 柳月的眼睛看着床铺,说:“都是崭新的铺盖,刚换的吧……” “柳月,我和小许结婚了,昨天登记的……”我说。 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告诉柳月这消息的人,因为我看见,我说出这话之后,柳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角抽动了几下。 迅即,柳月就恢复过来,看着我,点了点头:“嗯……应该的,必须的,小许做的很好……祝福你们,祝贺你们……这一天,早晚会有的……” 说着,柳月甚至笑了一下。 我看着柳月说话的神情和表情,心里突然撕裂一般疼痛:“小许是为了安慰我抚慰我,才突然决定和我结婚的,本来,她不打算这么早的……” “嗯……我明白……”柳月点点头,看着我:“早晚的事,早了比晚了好,现在,正是时候,小许真是个好女孩,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体贴了……危难时刻见真情啊……江峰,有这样一个女人和你在一起,好好珍惜吧,知足吧……” 柳月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心里涌起难言的滋味,看着柳月:“一些就这么注定了?这样的结果,最符合你的心愿,是不是?” “我……你……”柳月咬住了嘴唇,脸扭过一边,胸口起伏着,沉默了。 我也沉默着,心里又开始流泪。 我不知道此刻柳月的心里是否也在流泪。 一会,柳月又转过脸来,脸上带着努力出来的微笑,还有一丝迷惑:“你……你和小许……你们……是……第一次?” 柳月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一定是从那条白毛巾上看出了猫腻。 我点点头,头皮蒙蒙的。 “原来……原来……你们俩这么久……这么久在一起……快一年多……一直……一直没有……”柳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嗯……”我点点头。 “为什么?”柳月问我。 “因为小许想留到新婚之夜……因为我……我……”我看着柳月,眼睛突然潮湿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因为我……我……” 我终于没有说出下面的话,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柳月沉默了,身体微微抖动着,一会轻声叹息了一下:“人生在世,世事难料……” “我……”我看着柳月,眼睛越来越潮湿。 柳月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疼爱和柔情,突然柳月的眼圈开始发红。 柳月迅速转过身:“不必说了,走吧……” 我和柳月出了晴儿宿舍,出门打车,直奔柳月家。 路上,柳月和我坐在后排,一直没有说话,托着腮,看着窗外,好像还在思考什么事情,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柳月不说话,不理我,我也没有心思说话,心情又郁郁起来。 快到柳月家的时候,柳月突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又像是解决了一个难题,点点头,咬了咬嘴唇……接着,扭过头,看着我:“新郎官,笑一个,我看看!” 我一愣,随即嘴巴咧了咧,我笑不出来。 “有失必有得啊,你看,你失去了一个工作,却得到了一个美女,得到了一个家庭,得到了一份爱情,得到了一份温暖……”柳月看着我微笑道:“小伙子,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啊……” 我又咧了咧嘴,没说话。 “我让你笑一个,你老是咧嘴干嘛,比哭还难看……”柳月说。 我于是努力笑了一下。 “哎——这就对了……”柳月拍拍手,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笑比哭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为什么不活得轻松一点呢?” 我心里叹息一声,心想别人是没有遇到我这个灾难,要是任何人沦落到我这份上,恐怕也都笑不出来了! 到了柳月家,刚进门,就看见妮妮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柳月的行李包,包里柳月的衣服等物品散落在沙发上。 “妈妈回来了!”妮妮看见柳月,欢呼起来,站在沙发上蹦跳着。 柳月和我换上拖鞋,柳月过去一把抱起妮妮:“乖乖宝贝儿,想妈妈了没有,说,想了没有……来,妈妈亲亲……嗯哪……” 柳月抱着妮妮亲着,母女俩欢作一团。 我和小红站在旁边看着,我心里一真温暖。 亲热够了,妮妮撅着嘴巴,在柳月怀里折腾着:“妈妈,你不是说要给妮妮买好吃的好玩的吗,怎么没有呢?” 柳月放下妮妮,看着散布沙发的凌乱东西,抱歉地笑着:“乖,对不起,妈妈昨晚走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给你买,对不住了,宝贝,下次,下次妈妈一定给你买,好吗?” “下次啊……”妮妮失望地说:“下次妈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北京呢……” “嗯……呵呵……”柳月怔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亲了亲妮妮:“放心了,妈妈答应妮妮的一定会尽快兑现的……” “那……妈妈,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妮妮伸出小手指头:“拉钩——” “好的,拉钩——”柳月伸出小手指和妮妮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妮妮满意了,又看着我:“大哥哥来了,大哥哥不许变成大姐夫,大哥哥要做妮妮的小爸爸……” 我一愣。 柳月也一愣,脸色一红,随即低头对妮妮说:“乖,妮妮,大哥哥就是大哥哥,怎么能随便做小爸爸呢……” “大姐姐让我叫大哥哥大姐夫,我不叫的,”妮妮撅起嘴巴:“我不喜欢大哥哥做大姐夫,我要大哥哥做妮妮的小爸爸,妈妈那次也是喜欢的嘛,妈妈怎么不同意了呢?” 柳月的脸更红了,瞥了我一眼,显得有些尴尬和慌乱,急忙拍拍妮妮的小屁股:“好了,宝贝儿,妈妈做好吃的给你吃,你和大哥哥在客厅玩好不好?今晚大哥哥在我们家吃饭,好不好?” “好的,我要大哥哥陪我看动画片!”妮妮跑过来拉我的手:“大哥哥,我有好多好多好看的动画片……” 我不动声色抱起妮妮,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动画片。 柳月脸色红红地偷看了我一眼,低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进了厨房,和小红一起做饭。 一起看动画片的时候,妮妮又趴在我耳边:“大哥哥,你可不要做妮妮的大姐夫啊,妮妮想让你做小爸爸……妈妈也一定是喜欢的……” 我支支吾吾抱着妮妮看电视,心里酸溜溜的。 268 对赝品表弟有了觉察 杨哥专门把我的事情告诉晴儿而不告诉柳月,当然不是疏忽了,他一定有他的用意。杨哥一定是对我和柳月的关系发生了怀疑,一定是对我这个赝品表弟有了觉察。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有些慌乱,杨哥要是和我翻脸,我是斗不过他的,我做妮妮的小爸爸是无法实现了,而杨哥做妮妮的老爸爸确是很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烦乱起来。 不过又一想,我现在已经淡出官场淡出政界了,对杨哥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到底了,他想整我报复我,还能到程度呢?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杨哥会对柳月隐瞒这事,看柳月知道这事时的神态,显然也是出乎柳月的意料。 如果杨哥向柳月质疑我和她的表姐弟关系,我不知道柳月会如何向杨哥说明我这个赝品的来由。 我想,或许在适当时候,我应该找杨哥谈谈,我不能让柳月背上这个包袱,有什么事我来承担好了。 虽然我和晴儿已经结婚了,可是,在我的下意识里,我仍然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柳月,包括杨哥。 我知道我应该忠于晴儿,应该对晴儿负起责任和义务,应该和晴儿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好好对待晴儿的一片真情,可是,我的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我无法自己,无法挥去,我知道柳月仍然深深埋藏在那里。 或许,就这样,会埋藏在哪里一辈子,直到生命消逝,直到地老天荒。 生命是这样无奈,生活是这样无奈,现实是这样残酷,爱情同样是这样残酷! 我抱着妮妮,妮妮兴致勃勃地看着动画片,我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心里胡思乱想着。 对于我和晴儿的登记,我看得出,柳月是受了刺激的,虽然她很快就掩藏下去,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了。 我不知道柳月的心里是怎么样想的,我不知道柳月是否会悲伤或者难过。 但是,我知道,柳月起码在表面上极力撮合我和晴儿的,她是一直致力于成全我和晴儿的。 我不知道柳月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一会儿,厨房里传来菜饭的香味,柳月喊我和妮妮到餐厅吃饭。 妮妮看的正带劲儿,不答应,非要在客厅里吃。 柳月拗不过,就吩咐小红在客厅喂妮妮吃饭,我和柳月在餐厅里吃饭。 柳月和我面对面坐。 这是我第三次在柳月家吃饭,第一次是我结束学徒期,柳月给我祝贺,那一夜,我和柳月揭开了相爱相知的序幕;第二次,是我党校学习结束,同样是柳月给我祝贺,那一晚,柳月给我讲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期间杨哥来了,我心酸狼狈离去;第三次,就是今晚,在我做落魄遭难的时候,在我和晴儿登记结合后的第二天,柳月请我吃饭。 安顿好在外面吃饭的妮妮,柳月回到餐厅。 柳月开了一瓶茅台。 “江峰,喝白酒,今晚,我陪你喝白酒!”柳月边给我倒酒边说。 我默认。 柳月举起酒杯,慢慢一杯白酒,看着我:“江峰,来,干一杯,这杯酒,祝福你和小许结合……祝福你们幸福长久,永远在一起……” 柳月的声音很平和,但是有些颤抖,柳月的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祝福,可是我仍然看出了一丝凄然。 我的心震颤了一下,举杯一饮而尽。 柳月停顿了一下,也举杯喝掉。 然后,柳月拿起筷子,给我夹了一块鸡肉:“吃吧,尝尝我的手艺,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辣子鸡块……一天没吃饭了,唉……” 我大口吃菜,柳月做的菜很好吃,味道好极了,这是我这几天来第一次品出饭菜的香味。 晴儿的归来,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柳月的归来,让我心里突然觉得有了依靠和安稳。 柳月又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嘴巴跟前吹了吹,端到我面前:“喝掉它……” 我端起来就喝,柳月注视着我,轻声说:“慢一点,别烫着……” 我放慢速度,喝着鱼汤。 柳月默默地看着我。 一碗鱼汤下肚,我肚子里好受多了,暖暖的。 “登记了,就是成家了,以后,就是有家的人了,就是被人牵挂和有牵挂的人了,就是家长了,就是大男人了……”柳月一会说:“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记住,自己有家,要担负起对家人对家庭的责任……记住了吗?” “嗯……”我默默地点点头,拿起酒瓶倒酒。 “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柳月便给我夹菜边问我。 “等小许学习回来再定,估计在今年,不会拖很久……”我说。 “哦……”柳月点点头:“婚礼在老家举办?” “嗯……按老家风俗举办,然后回城里请客……”我说。 “哦……不错,这样也好,城里农村都能顾及到……”柳月又点点头,突然看着我笑了:“江峰,说说,为人夫的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柳月:“说不出!” “为什么说不出呢?做丈夫了,男子汉大丈夫了,感觉一定不错吧?”柳月做出开心的样子笑着。 我看出柳月笑得有些凄凉,心里很难受。 我没有说话。 “你们结合了,我也总算是心里安稳了……总算是安心了,放下了……”柳月说。 我一怔,安心了,哪里安心了?放下了,什么东西放下了? 我闷头吃菜。 柳月又举起酒杯:“来,江峰,为了人世间一切美好的幸福的东西,干杯!为了人世间一切失去的和收获的东西,干杯!” 我听不懂柳月的意思,举杯和柳月干杯喝掉。 两杯高度白酒下肚,柳月的脸色红扑扑的,眼神也格外明亮。 我放下酒杯,长叹了一声:“我失去了工作,收获了婚姻……可是,我失去的岂止是工作啊,我失去的是理想,是事业,是梦想……我的人生之梦,我的抱负追求,我的奋斗拼搏,我的憧憬梦幻,都完了,都破灭了,我彻底完蛋了……”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怆,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柳月两手撑起在下巴上,看着我,默不作声。 我沮丧地埋头倒酒。 “江峰,昨晚,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当时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回江海……”柳月看着我,缓缓说到:“为什么?因为担心你,我担心的不是你的工作,不是你的职业,不是你被开除,我担心的是你的精神,你的状态,你的承受力,你的抗打击能力……果然,见到你,不出我所料……这还是小许回来抚慰你之后的状态,如果小许没有回来,我都不敢想象你会怎么样……你让我很失望,我深深地失望……” 柳月叹息了一声。 我低头不语,心里很羞愧,又很泄气。 “抬起头,看着我!”柳月用命令的口气。 我抬起头,看到了柳月那双明亮的眼睛,那眼里从充满了怜爱和酸楚,还有失落和迷惘,同时,一股坚定的光芒映射出来。 “江峰,我想和你说,人生其实最主要的是一颗平常心。为人做事能视宠辱如花开花落般平常,才能不惊;视职位去留如云卷云舒般变幻,才能无意。现在的人大多觉得活得很累,不堪重负。大家很是纳闷,为什么社会在不断进步,而人的负荷却更重,精神越发空虚,思想异常浮躁。的确,社会在不断前进,也更加文明了。 “然而文明社会的一个缺点就是造成人与自然的日益分离,人类以牺牲自然为代价,其结果便是陷于世俗的泥淖而无法自拔,追逐于外在的礼法与物欲而不知什么是真正的美。金钱的诱惑、权力的纷争、宦海的沉浮让人殚心竭虑。是非、成败、得失让人或喜、或悲、或惊、或诧、或忧、或惧,一旦所欲难以实现,一旦所想难以成功,一旦希望落空成了幻影,就会失落、失意乃至失志……” 柳月看着我说:“失落是一种心理失衡,自然要靠失落的精神现象来调节;失意是一种心理倾斜,是失落的情绪化与深刻化;失志则是一种心理失败,是彻底的颓废,是失落、失意的终极表现,你现在,就是失志。而要克服这种失落、失意、失志就需要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我想告诉你,我曾经告诉过你,自己对事对物、对名对利应有的态度: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样才可能心境平和、淡泊自然……” 我看着柳月,心里泛起波澜。 柳月继续说:“其实,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自己也深有体会,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我辈俱是凡夫俗子,红尘的多姿、世界的多彩令我们怦然心动,名利皆你我所欲,又怎能不忧不惧、不喜不悲呢?否则也不会有那么的人穷尽一生追名逐利,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失意落魄、心灰意冷了……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只是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 “看到你目前这种万念俱灰的精神状态,我心里很痛,我以为,大可不必,这关键是一个你如何对待与处理的问题。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生存价值,由来功名输勋烈,心中无私天地宽。若心中无过多的私欲,又怎会患得患失呢? “其次,认清自己所走的路,得之不喜,失之不忧,不要过分在意得失,不要过分看重成败,不要过分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只要自己努力过,只要自己曾经奋斗过,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按自己的路去走,外界的评说和暂时的失意又算得了什么呢?陶渊明式的魏晋人物之所以有如此豁达风流,就在于淡泊名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可以用宁静平和的心境写出那洒脱飘逸的诗篇。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方能心态平和,恬然自得,方能达观进取,笑看人生……” 我凝神看着柳月。 269失意并非失望 柳月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杯,然后抿了抿嘴唇,看着我:“其实,今天,看到你的痛苦和磨难,我很自责,我自责不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而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没有引导好教导好你,没有教你如何去面对挫折,如何去面对磨难,如何去调整好心态……我在省委宣传部的最后一年里,我被梅玲的匿名信几乎击垮,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但是,我挺了过来,我坚持住不放弃,不气馁,不屈服…… “人生是短暂的,正如庄子所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们其实都在这条路上匆匆忙忙赶着……任何事情都有利弊两面,人生的道路是漫长的,在人生的漫漫旅途中,我们必定会遇到许多困难和挫折,我们既不能因为失败的苦楚而悲痛万分、一蹶不振,也不要因为荣誉的花环而欣喜若狂、忘乎所以。因为,失意并非失望,它只不过是预定计划在实施过程中暂时受阻,倘若面对失意总是一味消极地沉湎于烦恼和沮丧之中,无疑是对生命的一种挥霍…… “我从小到大,经历了许多的磨难和灾难,经历了太许多的挫折和困苦,可是,我走过来了,我走到了今天……人生在世,痛苦失败和挫折在所难免,你应让自己用积极的态度对待生活,管它一切如何,你都要乐观去面对。乐观去面对失败,在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你会变得坚强;乐观去面对痛苦,一切会烟消云散,烦恼将不再纠缠。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所以你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用最好的心态面对人生,用乐观面对人生,要笑淡人生……” 我听着,心里漫漫通透。 “江峰,记住,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本就不容易。平平淡淡才是真!凡事看开了、看透了,心情自然会开朗起来的,不要让忧郁、悲观左右了自己的心情。当你站在某一高度的时候,多想想那些还不及你的人们,也许,他们同样付出了汗水,但还没有你得到的回报多。 “当然,我曾经要求你做事情的时候要和最好的比,可是,现在,我要说,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在某些时候,不要让自己太勉为其难,只要自己觉得尽力了,没有辜负了晴儿岁月和漫漫人生,那便是最好的了。不管遇到何种困难,也不管遇到何种不公,想开了、看淡了,前面就是鲜花烂漫,前面就是锦绣人生…… “生命的成长总是伴随着欢乐的笑声和辛酸的泪水,生命的成长也总是伴随着成功的喜悦和失败的打击。没有谁会一生平坦的走过康庄大道的,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失意和磨难相随左右。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以平和的心态对待,用乐观面对生活中的欢乐,同样用乐观面对生活中的苦难……”柳月说着,面带微笑,举起酒杯:“来,江峰,笑一个给我,我们干一杯!” 柳月的一番话让我心里透亮了一些,我举起酒杯,冲柳月笑了一下。 “哎——这就对了,看这下笑的,比刚才强多了……”柳月笑起来:“江峰,记住,在我眼里,你是一个男人,你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任何时候都是不能倒的,任何时候都是屹立的,这世上,没有男人爬不过的山,没有男人趟不过的河,我相信,无论遇到再大的挫折和磨难,你都一定能挺过来,都一定能屹立不倒,我会充满信心地看着你……” 我点了点头,和柳月碰杯:“嗯……你说的对!” “那当然了,我什么时候不对了?”柳月突然用俏皮地口气反问我,嘻嘻笑起来。 我也笑了。 柳月接着又说:“我一个女人家都能承受住这么多磨难,我相信你一定能经受住这次考验,这是你人生课堂的一次大考,过关了,你就真正收获了,收获会远远大于失去……现在,我看你暂时先不要去打算今后,先静下心来调整心态,没事看看书,或者出去散散心,去旅游……” 柳月和晴儿都说出让我出去散心旅游的话,我心里有些动心了。 柳月让我暂时不要去打算今后,我又有些不解。 “另外,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这次事件,我看未必就是铁案,”柳月用坚定地语气说:“这是很蹊跷,我越想越蹊跷,新闻记者坚持新闻的职业原则实事求是写稿是没有错的,但是,党报新闻记者不把政治放在第一位也是不对的,在政治面前,没有什么真理,有用就是真理,领导的意图就是真理。 “这是一个矛盾的事情,虽然大家都在天天提新闻记者要讲政治,但是,落实到实际工作中,总也还是难免会出纰漏,不仅仅是我们地级报社,就是省级中央级新闻单位也是不能根绝,政治的敏感点太多,防不胜防,说不定哪里就会出漏洞,关键是有没有人来抓你这个纰漏……你这次,就是被人抓住了……” “嗯……”我点点头:“被首长的哥哥抓住了,这是个老牌的政客,对这些很敏感的……” “我看,未必!”柳月摇摇头:“这事,未必就这样算完了……我认为是过分了……” “那又能怎么样?”我叹了口气:“胳膊拗不过大腿,市委书记一句话,让谁完蛋谁完蛋,这次是让我完蛋,我只能认了……” 柳月没有说话,眼睛盯住我,眨巴眨巴的,若有所思。 我看着柳月:“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哦……没什么!”柳月回过神来:“来,喝酒,吃菜!多吃点!” “唉……我很愧疚,连累了这么多领导……”我又说。 “也未必都是,张总编说不定还得感谢你,你让他终于解脱了,冲出牢笼了……”柳月说。 我心里有些意外地看着柳月,柳月和张总的话竟然如此一致:“你怎么知道的?张总那天也是这么说的!” 柳月笑笑:“这其中就有道道了,报社的级别是正县级,张总编是个正县级的总编辑,可是,却不是一把手,不但不是一把手,马书记一来,大权独揽,铁腕治理,张总编除了办报纸,基本什么权力都被架空了,他甚至于还不如梅玲和刘飞的权力大,你说,这不是很悲哀……到了文化局,也是排名第二,但是,文化局的局长马上年龄到点,很快就要退了,说不定,张总编因祸得福呢……” 我点点头:“哦……” “还有,这值班副总编、总编室主任挨的处分,你不必过分自责,他们守土有责,负责审稿编稿,出了事情,他们当然有责任,这是按照制度来处罚的,责任当然不能全推到你身上,一条龙,谁也跑不了……” 柳月的口气软中带硬:“马书记张总编辑负有领导责任,这是必须的,张部长负责审稿,出了错,他更应该负责任,做个口头检讨,便宜他了,还不是因为他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我审稿出了这错误啊,我这副部长也就呜呼哀哉了……” 我一愣,头上冒出一阵冷汗,伸手抹了抹,心有余悸地说:“幸亏那天没让你审稿……” “看你这傻样,要是我审稿,说不定就不加这一段,说不定就会加上那个‘副’字,就不会有这一出了……”柳月冲我努了努嘴巴,继续说:“这次事件,倒是马书记赚了,没有排挤就把张总编辑弄走了,他现在是真正党政编三权集一人了,做起事情来更肆无忌惮了……还有一个人呢也赚了,刘飞……” 说到这里,柳月突然住了嘴,又重复了一遍:“刘飞……” “怎么了?”我说。 “刘飞是这次的大赢家啊,弄了个内部的粮票,权力更大了,管着新闻部了……”柳月说:“马书记确实有点放肆了,刘飞正科级才不到1年,就把刘飞弄了个总编辑助理,虽然对外还是正科级,但是,报社内部的位置却大不相同了……” “嗯……”我点点头:“刘飞捡了个大便宜,有福之人啊!还有陈静也不错,主持工作了……” “陈静无所谓,陈静是没有坏心眼的,我觉得她其实并不希望自己主持这个位子,陈静没有官瘾,她不是很在意当这个所谓的官的,这一点,我了解……”柳月说:“倒是这个刘飞先生……” 柳月说着,表情严肃地敲着脑门,沉思起来。 我猜不透柳月又在想什么,但是,今晚和柳月这顿饭,我没有白吃。 任何时候,柳月总是能成为我的一盏明灯,在我迷惘地时候为我指明方向,在我沉沦的时候为我带来光明。 我的心绪好了很多。 看着柳月疲倦而略显憔悴的面容,我突然心里很心疼,柳月奔波劳累了这么些天,昨晚连夜坐火车赶回来,睡得肯定不好,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好好休息。 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孤独,而感觉柳月有些孤独,虽然她此刻显得很坚强很乐观。 我又想起柳月和晴儿说的劝我出去走走散心的话,突然想,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去找柳建国呢! 这个想法让我的大脑顿时兴奋起来,我开始琢磨。 “你在想什么?眼珠子滴溜溜转悠……”柳月突然问我。 “我……没想什么……”我吃了一惊,忙回答柳月。 “没想什么?”柳月反问我:“真的没想什么?” “嗯……我在想你说的话……”我说。 柳月看着我:“哦……呵呵……小伙子,快乐起来,振作起来,站起来,别趴下……像个男人一样,乐观勇敢地站起来,高昂起你奋进的头,目视前方,你会发现,前面还有广阔的一片天地,明天的路很有很长很长……” “嗯……我会的……”我点点头。 柳月站起来:“等下,我找个东西给你……” 270我哑然失笑 说着,柳月出去了,很快就回来,递给我一本书:“呶,这几日,没事多看书学习,看看这个……” 我接过来一看——《中国报业经济走势》。 我哑然失笑,看着柳月:“我还需要看这个吗?我还有必要看这个吗?” “你还热爱报业吗?你还热爱新闻吗?”柳月反问我。 “热爱,我无比热爱新闻事业!我热爱报业事业!”我说。 “那不就是了!那你就正好利用这段空闲时间看看这个,多学点报业经济知识,”柳月郑重地看着我:“江峰,记住,多学点知识是没有坏处的,既然你爱好新闻事业,热爱报业经济事业,那么,就用心去学学吧,不管是在宿舍里看也好,还是出去散心看也好,多看看……反复看,反复琢磨,结合现实琢磨…… “这本书,对中国报业的发展状况和未来的走势,有很具体的分析,对市场经济条件下中国报业的未来发展趋势,有很得力的见解,同时,这里面还有很多南方报业经济发展的实战事例,看进去,用心看,你会很有收获…… “眼光放长远一点,多掌握一些知识,不管现在能不能用得到,绝对是没有坏处的,说不定,以后,你会用得上……未来不可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那好吧!我会好好看的!”我将书收好。 “嗯……”柳月满意地点点头:“学无止境,你现在这么年轻,要利用一切机会去学习,不懂不会不要紧,只要肯学习,知识越丰富,自己的内涵就越深刻,多掌握一些知识总是好的……这本书,出差我都带着,已经看了3遍了,每看一遍,都有新收获,希望你也能有收获……” “嗯……”我点点头。 “不管是身处逆境还是顺境,自强不息的光辉永远也不能泯灭,我相信,你江峰是任何困难都打不垮的,对不对?”柳月用鼓励的语气看着我。 我看着柳月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点点头:“是——” “哎——这就对了,”柳月笑起来:“来,我们喝酒,为你的精神不倒意志不夸干一杯……” 我们继续喝酒,很快喝光了一瓶茅台酒。 然后,我们吃饭。 我吃了这几天最香的一顿饭。 吃饭时,我接到了晴儿的传呼:“峰哥,我已平安到西京,勿念!” 我心里安定下来。 说实在的,因为有杨哥在西京,我对晴儿独自外出远门才安心一些。 一想起杨哥,我心里又纷乱起来,感觉很矛盾和烦躁。 “你又怎么了?青年人!”柳月用敏锐的目光看着我:“老实交代……” 一看到柳月的眼神,我顿时丧失了撒谎的勇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刚才突然想起了杨哥……杨哥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呢?他是事发当天就从张部长那里知道了,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晴儿,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呢?要知道,在他那里,我可是你表弟啊……” 柳月一听,脸色一下子变了。 然而,柳月的脸色极快就恢复过来,看着我,笑道:“你啊,怎么想这么多呢?小许是你的未婚妻,杨哥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小许了,我在北京,事情很紧急很忙,那天我和他电话只简单交谈了几句,还是有事情找他,那里有闲空谈别的呢?再说了,杨哥知道我从北京回不来,告诉了我还让我抓瞎着急,担心你这个小表弟,所以,他不告诉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乱想了……” 我看着柳月的神色,琢磨着柳月这话的可信度。 我不知道柳月这话说的是真还是假,我总觉得柳月说这话的时候那里有点不对劲,可是我又说不出来。 我皱皱眉头,挠挠头皮:“哦……也许,我是多心了吧……” “自然,你一定是多心了,这是一定的!”柳月笑看我。 我笑了下。 “杨哥知道你的事是正常的,张部长和他是同学,而你在张部长眼里是杨哥很喜欢的人,他自然会先告诉杨哥,而在张部长眼里,我和你,就是工作关系,自然,他是不会告诉我的了……”柳月说。 我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柳月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是说我和她不仅仅是工作关系,还有另一层关系。我听了这话心里热乎乎的,一种异样的感觉。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柳月略显醉意地扶着额头,轻声说:“如果我和你说我们之间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这显然是在自欺欺人,且不说现在,就是我们的过去,也不能这么定性,何况,现在,现在……现在,我们是朋友关系,很好的朋友关系,不仅仅是同事和上下级……” 我的眼里热热的,看着柳月。 柳月突然笑了一下,红扑扑的脸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迷惘:“其实,江峰,真的,你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妮妮的事情,幸亏你……没有你,妮妮现在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没有你,妮妮或许还在受她小妈的虐待……” 我的心里一愣,又感到很沮丧,柳月知道这事了,怎么搞的,保密工作没做好,一定是宋明正在北京嘴巴不严实,说漏了嘴。 我很丧气,有些无精打采。 “宋明正这人怎么这么不仗义,答应我的事情又反悔,不诚实,说话不算话!”我闷闷地说了一句。 “呵呵……”柳月一只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温情:“宋明正很仗义很诚实啊,起码在这事上很诚实啊,他没有告诉我啊,呵呵……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和宋明正有这么一个协议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看着柳月。 “你呀,只知道防大人,没有防小人儿哦,我的小人儿一个劲夸你说话算话诚实啊,说你答应人家见到妈妈的,保证见到的,果然就兑现了,呵呵……”柳月继续轻笑着。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妮妮走漏了风声啊。 “我……我做这事,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我不想让你知道的,我就是看到你和妮妮分离,我心里很难受,我就……”我说。 “我知道,我明白的,”柳月说:“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你很爱妮妮,很疼妮妮,很喜欢妮妮,我都知道的,我都看出来了……” 我敏敏嘴唇,其实,我何止是爱妮妮呢! “妮妮一直把你当做亲人呢……这孩子一见你就亲热地了不得……”柳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我也把妮妮当做亲人的……”我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柳月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继而恢复正常,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你可以有很多亲人,可是,只能有一个爱人,其实,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我有时候还真的自觉不自觉把你当亲人了,当成我弟弟了……虽然,曾经,我们或许是爱人,可是,现在,我们只能是最多是亲人,而不能是爱人,你的爱人,只能是小许,也必须是小许……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我们目前,其实真的很像是亲人呢,哪里像是普通同事的关系啊,也不像是上下级关系,呵呵……” 柳月说着,笑起来。 从柳月的笑声里,我听出了怜惜和凄凉,还有淡淡的苦愁。 “真的很感谢你让妮妮回到我身边,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愈发觉得你就像是自己的弟弟在为姐姐做一件事情……”柳月继续轻声说:“其实啊,没有爱情,有亲情也是很好的,亲情……多好啊,亲人一般的感情,多么纯洁多么高尚多么催人的亲情啊……” 我突然感到,柳月的感情世界,其实是一片荒漠,一片荒芜。 柳月其实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自己的心里话,就是对我,平时也说地不多,但是,她毕竟能多多少少说一些,倾诉一点。 我很宽慰,柳月真的是把我当自己人,当亲人。 在我心里,柳月岂止是亲人呢? 我心里涌起一阵悲酸和无奈,不由一阵无言的叹息。 柳月这时抬起头,看着我说:“我曾经对自己说过,我要亲眼看着你和小许的幸福,现在,我终于看到了,终于看到你们结合了,终于让我的心放下了……” “我结婚了,你很高兴,你很快意,你很得意,你很如意,是不是?”我突然冲动地反问柳月。 “我……”柳月停顿了一下:“我为你们高兴,你们幸福,我当然高兴,我为什么要得意如意快意,难道,我有什么阴谋?” “你没有阴谋,可是,你有矛盾,你在高兴的同时,你敢说你心里没有矛盾吗?”我继续紧盯住柳月的眼睛。 “我……”柳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再看我,声音有些支吾:“看你这话说的,什么矛盾不矛盾,当然了,这世界上,矛盾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任何时候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的两面,这有什么稀奇啦……” “可是——”我还要继续说下去。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可是啊!”柳月打断我的话:“好了,咱们吃饭,好不好?” 我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和晴儿结婚了,干嘛非要这么穷追不舍探寻柳月的内心世界,这样做,对我对柳月有什么好处呢?这不是自寻烦恼,让大家都不愉快吗? 我不由懊悔自己的酒后多言和冲动! 柳月为我盛好饭,递给我:“吃,吃饱!” 柳月却没有吃,去客厅看妮妮。 正在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我听见柳月接电话的声音:“哦……是我……我回来了,今天下午回来的……因为江海发生了紧急事情,我昨晚紧急赶回来的……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你不明白?” 柳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听到柳月好像在责问打电话的人,而责问的内容好像又和我有关。 271竖起耳朵听 我停止了吃饭,竖起耳朵听。 这时,我听到柳月的声音降低了,但是,因为充满火气,声音还是压抑不住:”既然你知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了……不要和我解释,别和我说你前天晚上忘记疏忽了告诉我,别说打了15分钟电话你没有时间提起这事…… “我没有责怪你什么,告不告诉我,愿意告诉谁是你的自由,是你的权力,可是,我愿意关心谁,我愿意不愿意回来,是我的事……你告诉小许,当然是正确的,我也十分赞同…… “他还年轻,还稚嫩,和你这样的老油条当然无法比,他没关系没后台没背景,出了这么大事,对他来说,这不是塌天大祸是什么?换了你,刚从农村出来的时候,你遇上这样的事,你想想……他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爱人亲人和朋友的关心关怀,亲情胜于一切,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赶回来吗…… “我知道,我代替不了小许,我也不会代替小许,可是,我就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也要关心的,何况,我和他不是普通朋友……有些事情挑明了没意思,大家心里彼此有数最好……行了,我不想多说了,我不想谈别的,相关的话我说过很多遍了……祝你学习顺利……再见……” 说完,柳月挂了电话。 我心里明白了,这是杨哥打来的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柳月对杨哥用这种口气说话,平时柳月对杨哥都是很礼貌很尊重的,这次,却异乎寻常地带着火气。或许,柳月是喝了点酒,火气变大了。 我知道,柳月是因为我才对杨哥发火的,她心里明情,杨哥是故意不告诉她我的事情的,刚才柳月和我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在安抚我。 那么,杨哥就一定是对我和柳月的事情产生怀疑了,我这个赝品已经被杨哥识破了。可是,从什么时候杨哥开始识破的呢?我心里搞不明白。 同时,柳月其实也应该知道杨哥识破了我和她的关系,但是,大家都彼此不挑明,都装作不知。 柳月这么大火气对杨哥说话,难道杨哥不生气,难道她不怕得罪杨哥? 我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打完电话,柳月并没有进餐厅,而是在外面给妮妮洗脚洗手洗脸,妮妮快睡觉了。 “哎——宝贝闺女,听妈妈的话,来,洗干净睡觉觉……你先去睡哦,妈妈陪大哥哥说会话,然后就回来陪妮妮了,好不好啊……”柳月对妮妮说。 “好的,妈妈,那我上床不睡,等着你,今晚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或者唱什么好听的歌呢?”妮妮说。 “乖,上床要是困了,就先睡,别等妈妈,”柳月说:“妈妈以后有的是时间给妮妮讲故事唱歌啊……” “嗯……好的,”妮妮说:“那我把妈妈今晚让给大哥哥了……” “哈哈……”柳月在客厅里笑起来:“傻丫头……” 我在餐厅里也忍俊不住笑了。 一会,我吃完了,柳月也进来了。 “我吃好了,你不吃吗?”我说。 “我不饿,我吃菜喝酒就饱了……”柳月看着我笑着:“好吃不好吃?满意不?” “好吃,满意!”我说。 “呵呵……落难大公子,请到客厅喝茶吧!”柳月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看到柳月神情里的疲倦,想到妮妮正在等妈妈讲故事,我站起来:“不了,谢谢你丰盛的美酒佳肴,我该回去了,你也累了,妮妮还等着少你,早点休息吧……” “呵呵……没事的……”柳月笑着。 “不了,我还是回去,我不能和妮妮抢妈妈啊……”我拿起柳月给我的书,笑着看了柳月一眼:“放心吧,我会调整好自己的……” “嗯……那就好,我是很相信你的,你当然能调整好自己,这点困难,怎么能击垮咱们的江公子呢?”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走吧,我送你下楼……” 出了客厅,妮妮已经被小红抱到柳月卧室里去了,里面传来妮妮呢喃的声音。 我和柳月下楼,走在秋日的夜色里。 今年的秋有点凉,凉得有点冷,冷得有点无奈!人说一叶知秋,可是,此刻,在这个属于落叶的季节里,我没有看见落叶,看见的,是那早已散落了一地的习惯与无奈…… 走到家属院门口,我回身看着柳月:“外面有点冷,你穿的少,回去吧……” “嗯……”柳月站住,凝神看着我,路灯下的白皙的面孔显得格外娇美。 “那……我走了……”我说。 “嗯……”柳月点点头,抿着嘴唇,又轻声说:“多保重,没事就出去走走,没事多找老三他们玩,没事多和小许联系……” “嗯……”我点点头。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每一个明天都是新的……”柳月的眼睛闪着智慧和自信的光辉。 我回身离去,走了大约200米,我偶尔回头,看见柳月还站在大门口的路灯下,看着我。 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我回身冲柳月用力挥手,柳月也挥手,然后缓缓转过身去,进了大门。 我没有打车,独自走在江海秋夜寂寞的大街上,独自前行。 一会,天空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秋雨,伴随着瑟瑟的秋风。 我打了一个寒噤,继续前行,迎面而来一片雨丝。 漫步在这如丝网般的秋雨里,一点一滴的思绪逐渐开始蔓延。丝丝细雨飘洒如沙,湿了眼,湿了发,却不想擦去;寂寞的触角,似青草发芽,蔓延,滋长,绿了双眸,凝了黑发,匍匐,延伸…… 回首往事,我蓦然发现,自己虽然每天不停穿梭在这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身旁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人群,却丝毫不能融入其中。 失落了动力和理想的世界是那么的苍白,徘徊徜徉在这个几十万人口的城市里这么久却不知道哪里可以让我停留。 我感觉自己的心没有了根,无根的心要开始四处漂流。 离开晴儿,离开柳月,我又开始品味一个人的滋味——寂寞和孤独。 秋夜的雨幕里,寂寞和孤独的滋味就像最后一个夏日里的夕阳,在我的周身血管里流淌。 雨还在下,雨一直下,秋月的凄凉和寂寥让我的心阵阵作痛,一种痛到心底里的享受。 我孤独地走在秋夜的雨丝里,走着…… 街头的灯光慢慢熄灭,城市的印象渐渐模糊,喧嚣的城市在这个秋夜里开始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漫天舞动的雨丝和我这颗寂寥地心,再没有了别人的身影。 走吧,走吧,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 孤独要用心去品尝它的滋味,如那花开花谢,花开自在,花谢孤独,无人可以分享。孤独的滋味终是那般的独特,如醇酒,慢慢倒进嘴里,一饮而下,而留下细细品味的终将是自己的泪水。 这个秋夜的这场秋雨淋湿了我所有的记忆,将我的心带到了凄厉的愁苦之中。 我突然和害怕孤独,又突然感觉无助。 刚刚离开了柳月,刚刚聆听完柳月的教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又开始这样。 我切齿地怒视着这个秋夜的这场秋雨,还有那漆黑夜空下的歇斯底里。 无情的秋风吹断了枝头,吹残了叶子,也风干了我的记忆。独自一人走在熟悉的大街上,看着路边梧桐树的叶子一片又一片的从空中飞落下来,竟莫名其妙的侵蚀着我的心。 孤独,寂寞。一种强烈的失落感侵占了我的整个身心。 天,漆黑。秋天的黑夜似乎是最黑暗的。 阵阵寒冷的秋风夹杂着冰冷的秋雨淋湿了我的蓬乱的头发,那种湿湿的感觉,像是我的心情。 也,渐渐深了。沉积的落叶一片又一片的在寒风的亲吻下舞动,然后,飘落下来,躺在地上。 是的,落叶归根。我的根在哪儿呢?在我那个贫瘠的山村吗? 秋风挟裹着秋雨打来,冷,好冷。 风,吹起了地上沉积的落叶,也风干了我的梦想。 现在的我,着实成了一个孤立无助的人。 这个秋天的记忆注定要是苦涩的,我失去了我人生中冲动最激晴的理想和梦想,失去了我的工作,离开了我的岗位,离开了我新闻事业,远离了我一直孜孜以求的拼搏和奋斗。 又是一阵冷雨打来,打在我的额头。 我突然猛醒,我想起了柳月的过去,柳月曾经的磨难,想起了柳月曾经的谆谆教导…… 我已不是一个懵懂的男孩,我是一个男人。 我狠狠地甩头,甩掉那一头的冷水,冲着寂寞的秋叶,纵声嚎叫起来…… 是的,正如柳月所说,我已慢慢长大,我会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淡忘这个秋天带给我的伤痛。 我现在所需要做的是,挺起胸膛,走过去!生活中的那么多大风大浪柳月都挺过来了,她能行,我就能行,我还害怕什么呢? 迎着风沙,我会走过去;顶着烈日,我会走过去…… 我想,我会走过这段苦难的岁月,我能走过这段最阴霾的时光。 因为我决心淡忘掉这个秋天带给我的伤和痛,我要站起来,我要让柳月看到我能坚强屹立起!我要让柳月看得到我是一个男人!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老三的公司门口,看见老三的车正停在楼下。 老三平时就住在公司里,宿舍在三楼。 我抬头看看三楼,老三的宿舍里还亮着灯。 突然想上去看看老三。 我掏出钥匙,这是老三公司一楼大门的钥匙,老三特意给我和晴儿配了一把,方便我和晴儿来这里讲课。 我打开公司的门,没有开灯,直接上楼。 273在柳月的心中 我渐渐明白,在柳月的心中,她最希望我的是,走在人生的旅途中,最重要的不是我拥有多少资产,也不是我拥有多高的权力,而是在我心中拥有像火燃烧的坚定信念—希望。豁达的人生不是计较的多少,和得失的多少,为了希望而活下去的人,在遭遇坎坷时,一定要生出勇气,面对挫折越挫越勇,绝不以困难为阻力,视阻力为动力,这样才能激发潜在的激晴和热情,用敏锐的思想洞察出智豁之光。 我心中渐渐开朗,柳月对我可谓良苦用心,她是要让我知道,只有拼搏向上的人,终生怀有希望的人,心中盛满最高理想的人,才能成为人生最后的胜利者。人生的旅途没有一帆风顺,成功与失败会时常伴随我前行,只要我在失败面前坚定信念,面对生活的希望,为了我的理想锲而不舍努力奋斗,顽强的生活,我一定会获得比别人更美好的人生。 我冲动而有力地紧紧握住拳头,“飘风不终日,骤雨不终期”,真正的雄伟和恒久,绝不是一时的冲动所能达成,更不是嚣动的大张旗鼓,而是一贯的勤奋和坚定不渝的努力。 为着柳月的苦心和真心,为着柳月热切的心愿和期望,我暗下决心,定当将心中的志向付诸于实践的过程中,尽情发挥自己的潜能,来验证自己是不会被外力所压倒的勇士。只要我仍旧对未来怀着美好的憧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将义无反顾继续我的奋斗。 我冲着天空深深呼吸,心里大声对自己说:我会在荆棘遍布的路途上越做越勇,我会激发起自对人生的执着和对理想的追求,我不相信命运,我不贬低身价,我不自卑自残,我坚信,在未来的天空里,一定会有一片属于我的湛蓝的苍穹,有一颗值得铭记的恒星。 我带着比较悠然的心情,到学校门口吃了一顿午饭,饱餐后去了长途汽车站。 江海去台州的车每日一班,长途卧铺,早上5点发车,晚上8点到。 那么,我最快也要明日出发了。 我提前买好票,明日的车票。 我即将独自南下,去找寻柳月的弟弟了,他才是柳月真正的亲人,我这个表弟早已被杨哥识破,是个赝品。饶是如此,柳月却仍旧把我当做亲人,昨晚和杨哥电话上的不客气话语让我很安慰,为了我,柳月竟然敢这么对杨哥,之前我可从来没有见到过。 我突然感到,柳月好像一面让我像高尔基笔下的海燕一样去狂风暴雨中搏击锤炼成长,一面又小心翼翼地呵护保护引导教导着我,不让任何人侵犯我袭扰我。 这是矛盾而又和谐的统一。 买完票,我去找了牛牛,想尽量多找寻到一些线索。 可是,牛牛知道的就这么多,就是知道柳建国在台州,可能今后打算在台州做事情,但是做什么,在台州哪儿做,一概不知。 而且,柳建国的户口并没有迁走,还在江海,也就是说在台州户籍部门查不到柳建国的去向。 我不死心,并没有因此而打消去台州的念头,我想,只要去了台州,总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找不到柳建国。 告别牛牛,我不泄气不沮丧,边在马路上溜达边心里暗暗盘算去台州的行动计划。 “喂——撞树上了!”一声大喝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一抬头,赶紧刹住脚,自己差点走到人行道的一棵法国梧桐上,就要撞在一起了。 我再一扭头,一辆车停在我跟前,车玻璃摇下,是老三摇头晃脑神气活现的脸。 看到老三,响起昨晚我在老三宿舍门缝里看到的销魂一幕,我的身体一阵冲动,看着老三:“妈的,你这么生龙活虎,是不是让女人滋润的!” 老三哪里知道我昨晚看到他的战斗了呢,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少来了,我看这话该说你吧,新郎官,看你今天怎么这么精神,和前天大相径庭,判若两人,看来啊,咱这晴儿确实没有白回来哦,看来这爱情的小花朵滋润的不错哦……” 我笑了下,上车坐在老三旁边:“晴儿昨天就回西京了,还要培训学习呢,不能耽误……” “哦……这么快就走了,”老三边发动车边说:“这跟着公家干就是烦人,太约束人了,刚甜蜜了一夜就走了……唉……咱晴儿可是冰清玉洁啊,可惜,被你这二手男人给……” “少来,你以为你就是一手男人啊,我估计你他妈破处比我还早……”我对老三说:“说,你是不是上大学期间就破处了?” “靠——我湿身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高三毕业时候,”老三大言不惭地说:“那女孩是我高中的偶像啊,学习好长得好,毕业后在一次我俩郊游时发生了湿身事件,我们俩都是第一次啊,刻骨铭心啊……可惜,那女孩考上了北大,一类大学,瞧不上咱了,大一开学第三个月就和我拜拜了……唉……往事如风,不提也罢……” “哦……原来如此,原来你比我早了4年啊,怪不得看你比较熟练……”我突地冒出来。 “什么比较熟练?”老三扭头看着我,眼神很诧异。 “哦……”我发现自己说露了嘴,心里有些慌,忙说:“看你和女孩子说话办事比较熟练啊,比如你和陈静大侃……” “哦……”老三扭过头去开车:“原来你这鸟人毕业后才湿身啊……不对,你不是湿身给晴儿的,你是湿身给柳月的,是不是?”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靠——难怪!”老三说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又说:“男人对自己的第一次总是刻骨铭心的,我的第一次,虽然我很笨拙很慌乱很尴尬,可是,我永生不会忘记……我想,你也是的,你狗日的真差劲,晴儿这么贞洁地等着你,你毫不吝惜地把第一次给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女人,晴儿太亏了……” 我心里涌出难言的滋味,不语。 “唉……不说这事了,过去的都过去吧,柳月想想也不容易,她也是够苦的……你和柳月,唉……爱情这种事啊,难说谁对谁错,或许,若干年后,我会发现自己做的事情未必都是正确的……”老三边叹息边说。 老三的话让我微微觉得有些意外。 我又想起昨晚老三床上的女人,随口问老三:“老三,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老三看了我一眼:“问这干嘛?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回答我!”我看着老三。 “没有啊,有的话不早就公开带着见你们了!”老三大大咧咧地说。 “哦……”我继续看着老三:“真的?” “废话!” “你……没乱找女人吧?”我盯住老三。 “操——你什么意思啊?我什么时候乱找女人了?”老三瞪眼看我:“你看我是乱找女人的人吗?操——白搭这么多年哥们,你竟然这么看我!” “我随口说说啊,你别当真啊!”我说,其实我也不相信老三会随便玩女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至此,我得出判断,老三对我没有说实话,既然他没有玩女人,那么,昨晚他床上的女人一定就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老三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他的女朋友呢?这个有什么可以保密的呢?谈恋爱就谈好了,又不是见不得阳光! “看你今天精神气这么好,是不是晴儿给你滋润了雨露,让你沐浴了阳光?”老三突然坏笑着看我。 我笑笑,不置可否。 “想通了是不是?心情好点了,是不是?”老三又问我。 “是的,心情好多了,事已至此,必须要想通啊,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我说。 “哎——好兄弟,这就对了!”老三很高兴:“人生的路有万千条,何必非得走那独木桥呢?这些日子,没事就来我这里玩吧,接触接触商业,接触接触商界,想学车,就用我的车学,想玩,我拉你出去兜风,咱哥俩,多自在……” “我想出去散散心!”我说。 老三看着我说:“哦……也不错,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明天走,去南方!”我说。 “嗯……行,不错,出去散散心也好,去南方最好,多去接触适应哪里的商业氛围,感受改革前言的气息……”老三说:“要是可能,去广州看看老大也不错……” 我笑了一下,老三哪里知道我只是到浙江呢,广州可是南方的南方了! “晴儿这段时间在乡下实践的,没有电话可以联系,等过几天她联系不到我,肯定会打你电话,到时候,你替我告诉晴儿一声……”我说。 “没问题!”老三说:“你打算出去多久?” “时间不好定,说不上,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也会多在外面多呆几天……”我说。 “嗯……要是,也在外面的时间是不好确定……人民币充足不?不够我有!”老三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钱是不能缺的……” “有,晴儿有给我留的!”我说。 “那就好,我省钱了!”老三嘿嘿笑笑:“老五,晚上我给你践行,请你吃海鲜,给你大补一下……我靠,这两天我很折本啊,老是请客,前天祝贺大婚请你们两口子吃饭,今天给你送行给你补身子又请你吃饭,我这买卖做得不爽,不爽啊不爽,亏了……” 老三摇头晃脑。 下午我让老三送我到报社附近的宿舍,我想收拾整理下自己的书籍和资料,老三答应晚饭时来接我。 回到我的宿舍,看着宿舍里的一切,我不由感慨,或许很快,这房子就要退了,我就要告别这房子了,我没有必要在这里租房子住了! 我收拾了一下午东西,日落西山时,老三开车在院子外面按喇叭,来接我去吃饭。 我和老三到了一家比较高档的海鲜酒楼,两人没打喝酒,主要是吃。 274一男一女的声音 快吃完的时候,老三遇到了一个客户,被拉过去喝酒。 老三过去的时候把车钥匙扔给我,让我吃完先去他车上等他。 我吃完饭,下楼去了门口老三的车上,坐在车后座,靠在后背上,闭上眼,脑子里突然开始想柳月,又想晴儿…… 正恍惚间,听见车旁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的声音。 我睁看眼,扭头一看,在夜晚的路灯光下,在这侧身站着两个人,正在说话。 我看的很清楚,女的是梅玲,男的是刘飞。 梅玲讲话好像酒意比较浓:“我靠——里面的几个主任太能喝了,都来敬我酒,我怎么能招架得住……只好出来躲躲,醒一醒酒了……今天是给你祝贺高升的,我倒成了主角了……” 刘飞谦恭地笑着:“你是领导啊,当然是主角,还有,大家都给你感情深厚,自然要给你敬酒了……你太实在了,敬酒就喝,待会进去他们再敬酒,你让他们干掉,你点点嘴唇就行了……” “不行啊,这几个主任都是老资格的,有的比我资格还老,不能不中照顾点他们的面子,”梅玲说:“你混得不错啊,几个老资格的主任都被你玩好了……” “呵呵……还不是梅社长你关心的结果啊,没有你的关心和提携,哪里有我的今天呢?”刘飞媚笑着:“这几个老主任,对我也很照顾的,大家关系都不错……” 原来今晚是报社的几个中层还有梅玲来给刘飞祝贺高升的了。 我的心里不由感到灰溜溜酸溜溜的。 “这次你小子可算是赚了大便宜了,连我都没想到啊,你这可是沾了江峰的光啊,要不是江峰出事,连带放倒了副总编,调走了总编辑,马书记兼了老总,你这个总编辑助理是做梦也别想,起码1年之内别想……”梅玲说:“你说,你该不该感谢江峰啊……” “那可不是了,我怎么能感谢他呢,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我的提拔和重用是你梅姐和马书记关怀的结果,”刘飞说着,突然又换了口气:“至于江峰,我也很痛心啊,这么有前途的一个年轻干部,还是从市委党校学习过的,中青班的,第二梯队的,就这么毁了……唉……我这几天啊,心里一想起江峰就很难过……” “切——你就扯淡吧……别给我玩这些虚的,你以为我真是傻子什么都不明白,我心里其实透亮着呢,我早就看出来了,在马书记眼里,别看江峰比你小,比你资历浅,比你级别低半格,但是,要是论重视程度,你比不上江峰,长远看,江峰在报社发展的空间比你大呢,报社目前的中层唯一能够和你争锋的也就是江峰了,这会江峰倒了,你心里不乐的上天了才怪呢?这会给你弄了个总编辑助理,对你下一步的发展是极好的机遇啊……所以,我说,你得感谢江峰,至于你说的什么为江峰难过的话,别给我说,我听了肉麻,你留着给别人说去吧……” 梅玲摇头晃脑地说:“这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最大的受害者是江峰,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情,你就知足吧,你步步高升,春风得意,江峰可是连饭碗都给端了,从一名国家干部成了无业游民了,这可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我给你说,这次让你兼总编辑助理,是我在马书记面前大力举荐的结果,本来马书记是不打算设助理的,我努力说服他这个总编辑助理,不然,你哪里能……” “呵呵……什么都逃不过梅姐的眼睛……”刘飞尴尬地笑了一下,接着说:“是啊,我就猜这事一定是梅姐帮我弄的,马书记最听梅姐的建议了,梅姐,我是打心眼里感谢你啊……” “其实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平时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里,另外,你又是从编采部门出来的,熟悉这一块,所以……”梅玲说。 我在车里静静地听着,老三的车玻璃是深色太阳膜,他们在外面是绝对看不到我的,他们更不会想到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听他们说话。 “唉……江峰走了,我是真的难过啊……这头死倔驴啊……”梅玲突然幽怨地说了一句。 “唉……可惜啊,可惜……”刘飞站在那里。 梅玲沉默了一会,突然又说:“对了,这次你分管新闻部,陈静那死丫头又归你分管了,你给我提起精神来,好好睁大眼睛瞅着,抓住机会,狠狠整她一下,最好能让她像江峰这样……她爹是人事局副局长有什么了不起,老娘也是副县级干部,你老丈人还是人事局局长呢……” 我听了心里一惊,梅玲要借这个机会借刘飞之手除掉陈静。 陈静这人为人处事向来直快豪爽,甚至有时大大咧咧,现在主持新闻部的工作,刘飞又分管新闻部,依照刘飞的心眼和能力,想给陈静穿小鞋,简直是轻而易举,要是陈静万一哪天不甚落入刘飞精心策划的大圈套,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我心里又惊又气又急,梅玲安排刘飞干,刘飞是必定会落实的,起码目前,刘飞不敢对抗梅玲。 梅玲的毒辣心肠我从她对柳月就知道了,她要是想整陈静,肯定不会软心肠。 女人要是毒辣起来,其实很可怕很可怕。 可是,我又无奈,我怎么知道刘飞何时下手,在哪个方面下手呢?我自己玩起这个来都不是刘飞的对手,又怎么能保护得了陈静呢!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陈静小心点。 “好了,我们回房间去吧,不然,大家会说你这个主角溜走了,不仗义!”梅玲说。 “好!进去吧,其实我哪里是主角啊,主角是你啊,你永远都是主角啊,呵呵……”刘飞说。 二人边说边进了酒楼。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二人摇晃的身影,心里开始咒骂这两个人。 想想刘飞现在的春风得意,我心里又感到酸酸的,妈的,这狗日的太走运了!老子给他做了垫脚石了。 一会,老三出来了,上车“好了,给客户敬了几杯酒,聊了几句……走,我送你回大学晴儿的宿舍……” “不,先去报社!”我说。 “干嘛?”老三一愣,回头看着我。 “有点事!”我说:“我去报社有点事!” 我想陈静这会或许会在办公室加班。 老三看了看我郁郁的脸色,没再问,开车直奔报社。 到了报社院子里,我抬头看见新闻部主任办公室正亮着灯,陈静果然在。 我看看报社院子里很静,没有什么人,就让老三开车在楼下等我,我径直上了楼,直奔办公室。 站在曾经属于我的办公室门前,心里颇不是滋味,深呼吸之后,我推开了门。 陈静没有看稿子,正怔怔地坐在我曾经的空空的办公桌前发呆。 听见声音,陈静扭头看见了我,脸上的表情很意外,又显得很激动,忙站起来:“你……你来了!” 我回身关上门,平静地看着陈静点点头:“是的,我路过,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欢迎啊,欢迎,”陈静激动地说着,离开我的座位:“你来坐,你坐!” 再次回到这里,我仿佛觉得自己是客人了。 我没有客气,在座位上坐下,陈静坐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我。 “还在加班?”我看着陈静。 陈静点点头,又摇摇头:“嗯……不,加完了,稿子交过去了,这会没事……” “没事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我说:“时间不早了……” “我要是回去休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我?”陈静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我是路过这里,看到这里亮着灯,就过来看看……”我说。 “我很高兴,你能过来看看,我知道,你是过来看我的……”陈静说:“以后,我天天晚上都在这里,亮着灯……” 我心里叹了口气:“不必,我不会天天经过这里的……我已经不在这里住了,我搬到小许的宿舍里去住了……” 陈静的脸色很难看:“你今晚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就是为了专门来刺激我?” “当然不是……”我平静地说:“陈静,我结婚了……我和小许登记了……” 说完这话,我看到陈静的身体晃了一下,眼里露出绝望和悲哀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脸。 我没有说话,看着陈静一动不动地在那里捂住脸。 报社的夜晚很安静,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声音。 我安静地看着陈静。 好一会儿,陈静放下手,用纸巾擦擦眼睛,看着我:“你今晚来,是要告诉我这个的?让我来恭贺你们呢的,是吧……好吧,恭喜你,恭喜你们……你满意了,是不是?” 陈静的表情很悲怆,看得出,这事对她打击不小。 我心里也很难受,可是,这种事,早晚是要说的,早说比晚说好。 “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小许结婚是必然的,是不可逆转的,是早就定了的,”我说:“我想,告诉你,也许对你有好处,我不想让你天天活在梦里……” “你觉得残忍地毁灭一个人的梦很快意,是吗?”陈静的声音哽咽着:“我宁可你不告诉我,我愿意自己天天在梦里生活,现在,好了,你走了,你结婚了,扔下我自己,我的梦没有了,我的祈望没有了,我的世界一片空白了,你得意了,是不是?” 说完,陈静又开始擦眼泪。 275我一时语塞 “我……”我一时语塞,沉默了半天说:“我绝对不是想打击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再说,今天我来,也不是专门为这个来的……” “哦……”陈静看着我:“你是为……” 我定了定神,看着陈静:“你现在是新闻部的负责人了,责任重大,守土有责,我想,你应该会明白你身上肩负的担子……” “嗯……”陈静点点头:“可是,我不想担负这个责任,我不想做什么负责人,我宁愿做你的助手……” “现实一点,面对现实,”我说:“报社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想你也是知道的,你的个性太耿直,做事很豪爽,这是个优点,可是,有时候也会成为缺点,容易得罪人,今天我来,是想提醒你,说话做事要小心再小心,工作要仔细再仔细,别出什么纰漏,别让人抓住小辫子……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和你说这些的,我自己都没做好,出了大漏子,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从我身上接受教训,引以为戒……” “嗯……”陈静点点头,又看着我:“你是说,你这次事情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被人告发的?” “我不知道……”我说:“不管是不是被人告发的,我们只要自己做事慎密,让人家无懈可击,就是有人想暗算,也抓不到把柄,这不是更好吗?其实,百密难免一疏忽,你就尽力去做好吧,尽量不要让人家钻了空子……” “嗯……我会努力去做好的,我会注意的,”陈静点点头,又说:“今天刘飞给我们新闻部开会了,现在刘飞可神奇了,说话举止都带着领导的架子,今天开会的时候还专门拿你做反面教材教训大家,我气得当时就差点和他顶起来……” “不要和他顶,这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说:“他现在牛有牛气的资本,他有他的底气……学会忍耐,学会服从,做好自己的事情,单位里其他的工作之外的事少掺和,不该说的话不要说,看不惯的东西学会放在肚子里……” “嗯……我听你的……”陈静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感激,还带着迷惘和失落,一会说:“那……那你以后就不在这里住了?你们……你们结婚了,就是成家了……你……你们……很快就会举行婚礼仪式了……” “嗯……”我点点头。 “唉……”陈静颓废而疲倦地叹息一声,又捂住了脸:“我……我终究是没有战胜她,我终究是败了,我真失败啊,真失败……我败得一塌糊涂……她好幸福,她真幸福啊……” “别这么说,我和小许是9年的关系了,我们两家早就认可了,我们迟早是要走着一步的……”我说:“再说,像我这样的人,属于破落户,也配不上你,你应该有你的生活,你应该有更好的男人,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我忘不了你……”陈静又哽咽起来:“怎么办?我这几天脑子里都是你,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你,我怎么办?我无法忘掉你……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我就好像看到你在我对面,就好像又听到昔日的欢声笑语……我该怎么办?我没有了指望,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快乐,我的命为什么会这样……” 说着,陈静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个女孩对我如此钟情深情,让我感动,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也是无奈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坐在那里看着陈静哭泣。 陈静压抑地哭了许久,慢慢才安静下来,放下手。 看着陈静哭红的眼睛,我叹了一口气,递过纸巾。 陈静接过纸巾,擦干眼泪,看着我,说:“你……我知道你最近心里很苦,她和你结婚,应该是为了安慰你抚慰你,她对你真好……而我,确是那么自私,想到那个歪主意……唉……不说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想先休整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态,之后再说吧……”我说:“现实已经是这样了,我必须面对,也只能面对,我想,我要在一个新的圈子里生活了……或许,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陈静抿着嘴唇,紧紧咬着嘴唇,半天没做声,一会说:“谢谢你今天来看我,谢谢你还记得我,关心我……我会永远记得你,不管今后见不见到你……” “别这么说,又不是生离死别,”我故作轻松地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不管如何,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还会想着你,永远想着你……我得不到你,可是,我有想你的权力,谁也管不到我……”陈静的口气充满了倔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时,楼下响起汽车喇叭声,老三在催我。 我站起来:“老三的车在楼下等我,我要走了……” 陈静也站起来,伸头看了看楼下:“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送了,”我对陈静说:“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小心从事,提防小人,多长个心眼……” “嗯……”陈静停住脚步,点点头。 然后,我冲陈静点点头,下楼,上了老三的车。 老三发动汽车,离开报社院子。 出门前,我又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窗户,陈静正趴在窗台看着,不停用手抹眼泪。 我的心里有些慨然。 老三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突然问我:“你来就是为了专门来看陈静?陈静哭哭啼啼的,什么意思?” 老三也看到了陈静在窗口哭。 “我是想和陈静说个事情的!”我说。 “我提醒你,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晴儿是你的妻子了,记住自己的身份!”老三阴沉着脸:“我警告你,别对不住晴儿……” “我知道,我没那意思,她哭是她的事情,又不是我让她哭的,她要哭,我有什么办法?”我说:“我当然明白我的身份,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当然会对晴儿负责,我知道我的责任和义务……” “那就好,”老三换了个口气:“我早就看出来陈静对你有那意思,不过,你一直做的不错,没对不住晴儿,否则,我早就把你废了……陈静人不错,但是,再好,也和你不合适,因为你已经有主了,你没资格再去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了……人,总不能做什么都放纵自己的情感,凡事都是有限度的,有约束的,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这么冷酷,必须得接受现实……”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老三接了一个电话。 “嗯……我现在正和我的哥们江峰在一起的,我送他回去休息……”老三对着大哥大说着。 我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 “嗯……好的,好的,知道了……我送完江峰就没事了,我就回宿舍了……”老三说着,边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没兴趣关注老三。 “好的,好的……”老三说完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老三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唉……真烦人,这么晚了,还有客户骚扰……” 我看了一眼老三,觉得老三打电话的神态有些做作,显得不大自然,话说的有些多此一举。 但是,我也没多想什么。 到了宿舍,老三回去。 我洗洗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直奔长途车站,坐上了开往台州的长途卧铺大巴。 颠簸了10几个小时,当夜幕完全黑了的时候,大巴抵达台州长途汽车站,台州到了。 我就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明天再做其他打算。 第二天,我起床吃过早饭,出了旅馆,看着台州市区川流不息的人群,茫然了,柳建国在哪里呢? 我买了一份当地的地图,按找地图的标志,决定从当地的派出所入手,查找办理暂住证的资料。 我先去了最近的一家派出所,到了户籍办理处,说明来意,出示了我的身份证,请户籍员帮忙查找有没有办理的一个叫柳建国的暂住证。 可是,那女警察根本就不鸟我,说不给查。 我急了,好话说尽,她就是不理我。 我突然想起口袋里有带的记者证,还没交回报社,忙掏出来,说我是记者,是帮助读者寻亲的。 我的记者证帮了我的忙,户籍员接过去看了半天,对我的态度好了起来。 我趁热打铁,说这是一对失散25年的亲姐弟,现在发现了线索,弟弟就在台州,姐姐在北方,我是出于记者的道义和责任,帮助寻亲。 户籍员听我说完,点点头,给我查找,半天之后,结果说没有。 从派出所出来,我没有泄气,决定一家一家跑派出所,只要柳建国在当地办了暂住证,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于是,我带着满腔的希望,又踏入了下一家派出所,拿出记者证,如发炮制,果然这家派出所也给查询了。 可是,结果,仍然是查无暂住的此人。 我不放弃,继续奔波到下一家…… 当天,我跑了7家派出所,都没有查到。 第二天,我继续跑派出所,市区剩下的9家派出所也被我跑到了,同样没有。 第三天开始,我扩大范围,开始到台州下辖的各个县里去跑,先跑县城的派出所,再跑乡镇的派出所。 白天一大早,我带着新的希望出发,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10天之后,我跑细了双腿,跑遍了台州的山水,跑遍了台州所有的派出所,都没有找到柳建国的影踪。 我带着疲倦的身躯又回到台州城,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游动,心里极其失落。 这一天中午,我正在路边一个小摊上吃饭,一个发广告传单的递给我一张传单。 我心里突然一动,有了。 276 敬候佳音 我吃完饭,找到一家广告公司,加急印刷了10万份传单。内容就是寻人启事,标明了柳建国的身体外貌和年龄特征,留下了我住的旅馆的地址和电话,同时狠狠心,悬赏5000元给提供确凿线索者。 我雇佣了10个民工,没人50元钱,去给我发传单,到各个闹市区。 我自己也带着传单,到市区各个公告栏去张贴。 忙乎了一整天,我回到旅馆,敬候佳音。 果然,很快,反馈过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5个电话,说见到了我描述的人,地点却不同。 第二天,我兴奋地起身去和提供线索者联系,去找人。 第一个市区的菜市场附近,是个买菜的,我去了一看,不是。 第二个是在粮库里扛袋子的,我一看,也不是。 第三个是送报纸的投递员,同样不是。 第四个是郊区的农民,不是。 第五个是蹬三轮车的,不是。 跑了一天,我带着满怀的失望和疲惫回到了旅馆,一头栽倒在床上。 第二天,我接到了更多的电话,提供了更多的线索。 我立即出发,继续去验证,结果,奔波了一天,仍然是失望而归。 第三天,我继续。 第四天…… 一周过去了,我毫无收获。 夜晚,躺在旅馆的床上,我心情很抑郁。 今天提供线索的电话没有了。 这几天,总共有86个寻人线索,我去见了86个貌似柳建国的人,近的在市区,远的在县里,甚至有的在深山密林处的小山村,却一个都不是。 我不由有些灰心。 我知道,再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但是,我决不能放弃。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台州日报社广告部,要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 “我们报社下辖日报和晚报两种报纸,广告综合办理,你打算在那个报纸上刊登?”广告部的小姑娘对我说。 “日报晚报都登!”我说。 “日报除了一版不可以登,2-4版都行,你想在几版刊登?”小姑娘继续问我。 “三版的分类广告!”我说。 “晚报呢?” “我要一版的报花位置!” “刊登几次?” “一周2次,周二和周四刊登,暂定一个月!”我说:“如果一个月后需要,我会给你们打款,继续刊登!” 同时,我把刊登的内容给了小姑娘,内容很简单:柳建国,我是江海的江峰,有紧急重要事情找你,见到后速回江海,和我联系。 联系电话我留了老三公司的,还有老三的手机。 小姑娘看完内容,开始办理手续。 “请一定按时刊登啊,别漏了!”我说。 “好的!没问题!”小姑娘很快就算好了价格,开出了合同,我签字付钱。 “明天第一次刊登,请注意留意报纸!”小姑娘告诉我。 我点点头。 我无须看报纸,这年头,报社还是比较讲究信誉的。 出来后,我又去了当地的广播电视报社广告部,办理了同样的广告刊登手续。 办完这些之后,我想我该离开了,或许最后的媒体广告努力能给我带来惊喜。 找不到柳建国,我绝不死心。 出来接近20天了,时间已经到了10月底,晴儿学习也快结束了,柳月出去办事情不知道回来没有,她应该是回来了,出差哪里有这么久的。 这20天,我在台州,每日奔波都在上百公里,走遍了台州的大街小巷,山山水水,踏破了一双运动鞋,脚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在菜市场的时候称了一下,整整瘦了20斤。 我现在变得又黑又瘦,但是人结实了很多。 离开台州前,我找了一家洗浴中心,好好吸了一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理了理蓬乱的长发。 离开台州,我却不想直接回去,我又南下去了温州苍南,我想再去柳月的老家看看。 经过4个小时的旅途,我到了苍南柳月的老家——江月村。 大海边静悄悄的,微微泛起波浪,海边的松树林依旧苍翠茂密,仿佛这里没有秋天的踪影。 那座白色的房子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周围静悄悄的,海风吹来,松树林发出飒飒的声音,轻轻簇拥着这座白色的小楼。 周围没有一个人,这里仿佛是尘世之外的一片净土。 我站在柳月的房子前,看着房子前面的江月村,看着附近的那一片被风月吹残的残垣断壁,心里波澜起伏。 在柳月的房子前,我站立了很久很久,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然后,我去了后山。 后山的路长满了杂草,看不出小路的痕迹。 很显然,这里没有人常来,没有人走动,日久了,就长满了荒草。 天空阴沉沉的,海风吹来,带着腥咸味道,还有一股阴阴的湿气。 我找了一根棍子,拨开厚厚的高高的杂草,往前走。 走了半天,我到了柳月的乡亲父母的坟墓前。 和几个月我来之前相比,这里更显得荒凉萧条,坟墓周围和上面都是荒草,显然这几个月没有人来维护坟墓。 想想也难怪,这里的人都没有了亲人,唯一的幸存者也不在这里,谁会来这里看呢?除了我和柳月。 我站在三座大小不一的坟墓前,矗立着,听着阴风阵阵。 这时,我看到坟墓的后面,有一把生锈的铁锨。 我走过去,拿起铁锨,开始清除坟墓周围的杂草,将它们铲除,堆积到附近去。 然后,我又从附近运土,先给柳月的乡亲坟墓培土,然后给柳月父母的坟墓培土。 新土覆旧人,很快,坟墓上的荒草被我用新土覆盖住了。 然后,我用铁锨将新土培结实。 整理完这些,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柳月弟弟的坟墓。 这座坟墓现在不需要了,这不是柳月弟弟的坟墓,柳建国还在人世。 我这样想着,心里说着,挥舞铁锨,就开始平坟。 很快,坟墓被我铲平。 干完后,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周围荒芜的山地,听着附近嗖嗖的阴风,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我坐在柳月父母坟前的石碑前,点燃一颗烟,静静地抽着。 在这个荒野山丘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孤零零的两座坟前静坐。 抽完烟,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规规矩矩站正,按照北方的习俗,冲着柳月父母的坟墓跪下,重重地磕了3个头。 然后,我跪在石碑前,抚摸着石碑,久久注视。 我心里默念着:伯父、伯母,二老安息,天灾人祸,实难预料,然而,二老的后裔仍然健在人世,您们的女儿月儿还在,你们的儿子阳阳也在,只是,他们现在仍然互相不知对方在人世间……二老恐怕也不知道阳阳还活着,今天特来告知……月儿和阳阳,一定会团圆,二老放宽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姐弟俩在一起,让饱受人间苦难的这一对姐弟重逢,让柳月悲怆多难的心灵得到安慰,让阳阳孤苦伶仃的心灵得到温暖…… 海风吹来,山风阵阵,阴气逼人。 我的心在悲凉和慰藉之间起起伏伏,心绪难平。 良久,我又站起来,后退两步,重新跪下,又磕了3个头。 然后,我站起来,慢慢后退,慢慢离去。 然后,我北上返回,带着失落和希望。 第二天晚上11点,我回到了江海,回到了晴儿的宿舍。 回到宿舍,我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传呼机。 先看到了晴儿的传呼:峰哥,在吗?我下乡实践活动结束,回西京继续学习了。 又看一条,晴儿的:峰哥,怪不得你不给我回电话,问了老三,才知道原来你出去散心去了,去吧,好好玩,开心点,我爱你! 翻了一下,又一条,还是晴儿的:峰哥,学习快结束了,11月2日结束,我们很快就要团圆了,嘻嘻……好想你,亲爱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看到。 我算了下,大概再有几天,晴儿就好回来了。 我继续翻看未读信息,看到了柳月的。 第一条:江峰,我的大哥大修好了,你还好吗? 第二条:问过老三,得知你外出旅游散心,祝好心情,我在外办事的。 第三条:事情办得不顺利,我请了年休假,继续在外地办理。 我一愣,柳月办理什么事啊,请了年假,看来不是公事啊,是私事!什么私事啊,这么麻烦! 我继续翻动信息,这一条是今天晚上8点的:我回来了,好疲惫,好困……不知道你看到我的这些信息没有,回来没有! 我一怔,好巧啊,我回来柳月也回来了,这么说,柳月也是出去了20多天啊,我的事情办的不顺利,只是不知道她的事情办理的咋样了! 我一阵冲动,突然现在就想去找柳月。 我跑到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拨了柳月家的电话。 一会,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小红,声音轻轻的:“喂——您好。” “小红,是我。”我说。 小红听出了我的声音:“江大哥,你好。” “你好,小红,柳月在家吗?” “嗯……柳姐在家,睡了,”小红说:“柳姐晚上才回家,一回来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了……” “哦……”我想柳月一定很劳累,很疲惫,如我一般的疲倦。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打扰柳月很不好,柳月这么累,应该让她好好休息。 “江大哥,你找柳姐接电话吗?”小红低声说,好像怕惊扰了柳月的休息。 “嗯……不了,”我改变了主意:“不打扰她休息了,明天等她起床,你告诉她一声说我出去散心回来了就行了,让她好好睡吧!” “嗯……好的!”小红在电话那端打了个哈欠:“我刚收拾完房间,洗完衣服,我也要睡了……” “好的,再见,小红。” “咱见,江大哥,明天我会告诉柳姐的!”小红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又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我脱衣上床,靠在床头,找出柳建国写的那张纸,又看了起来。 277心里突然很想柳建国 看了几遍,心里突然很想柳建国,柳建国啊柳建国,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寻人启事呢?看到报纸广告赶紧来和我联系啊。 我将柳建国的纸随手放在写字台上,又摸出柳月送我的《中国报业经济》,随手翻阅。 这本书,这些日子,一直跟随我,我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已经完整看了一遍。 越看这本书,就越感觉到报业经济发展的博大精深,内容涵盖之广,大大超出我对报业原来的理解。 原来报业经济并不仅仅是广告发行印刷这三部分,还包括了多元化经营,主业的延伸可以是无限的。 同时,就是三大主业,也有着灵活机动的经营方式转变,从体制到形式。 看来,报业经济发展的前景非常广阔,报业体制改革和发展方式的深化大有文章可做,而关键的还是在于换脑筋。 柳月送我这本书,意图很明显,就是在给我换脑筋。 可惜,我离开报社了,我看这些,只能是长知识了,没有用武之地了。 我看着看着,困意上来,将书一扔,脑袋抡在枕头上,睡着了。 还是在自己的地方睡得踏实,我这一觉是这20多天睡得最踏实,质量最好的。 我睡得很沉很深。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看看时间,上午11点。 我睡了接近12个小时。 我起床,感觉精神非常好。 我刚洗刷完毕,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皮鞋走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柳月来了,我一把拉开门。 果然,柳月刚好走到门口。 看见柳月,我精神一振,眼前一亮。 柳月昨晚也一定是休息的很好,看不出在外多日的疲倦和憔悴,容光焕发,两眼有神,仪容洁净,穿着得体,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 “大少爷,起床了?”柳月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看着我,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哟——人瘦了,黑了,精神了,结实了……看来出去散心效果不错啊……” “呵呵……来,快进来!”我忙往屋里让柳月,边说:“我刚起床啊,整整睡了10好几个小时,感觉真爽……” “呵呵……”柳月走进来,坐在床沿,一眼看到了我放在枕头边的书,随手拿起来:“睡觉也在学习啊,精神可嘉,提出表扬,嘻嘻……” 我笑了笑,一眼看到写字台上的柳建国的那张纸,而柳月的眼神也正要往那里转移。 我急忙过去,一把拿起那张纸,叠好,装进口袋。 柳月瞥了我一眼:“咦,什么东东,还怕人啊,是情书吧?” 我呲牙裂嘴:“不是!” “那是什么?还怕我看?”柳月看着我,一伸手:“给我看看!” “不行,你不能看!”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柳月佯作生气:“给我,我要看!” “嘿嘿……现在不能给你看,等以后,我一定给你看!”我说。 “哦……看来你这张纸有玄机啊,”柳月看着我笑:“那好吧,以后你可真的给我看哦,别诳我哦……” “一定,绝对,保证!”我说。 我只有等柳建国回来了才会给柳月看这个,我坚信,柳建国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以后,你要是换了别的纸给我看,那我岂不是被你蒙了?”柳月笑嘻嘻地说:“我可不能全相信你!” “那……那怎么办?”我说。 “除非……”柳月眼珠子转了转:“除非你让我在纸的背面做个记号,这样你到时候就不能偷梁换柱了……” 我一听,柳月说的有道理,就拿出叠成四方块的纸,纸上的内容是在里面的,外面是背面:“好吧,那你做个记号吧。” 边说,我边讲纸放到写字台上,又找笔给柳月。 柳月拿过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纸的背面,像是要从背面看到那一面的字。 显然,柳月是徒劳的,看不到什么的。 柳月将笔头放在嘴里咬着,琢磨了一下,在纸背面画了一只小狗,边说:“嗯……就画个小狗吧,到时候,你要是反悔,你就是一只小狗狗……” 我笑了,等柳月画完,又将纸收起来:“嗯……行,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给你看的,绝对的!” “可是,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呢?”柳月放下笔,看着我,小腿在床沿轻轻晃动着。 “这个……”我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不会很久,会很快的,我坚信,会很快……” 柳月又笑了。 柳月的气色今天真好,笑起来是那么俊美和动人,我看了心里一跳,有些痴了。 “干嘛?老看我干嘛?”柳月抬头看着我。 “呵呵……你昨晚一定休息的不错,看你气色真好!”我边说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呵呵……是啊,”柳月笑着:“回来的时候就8点多了,洗完澡往床上一躺,立马就睡了过去,一直到早上10点多才醒过来,才知道你昨晚往我家打电话了,才知道大少爷你回来了……这不,赶紧过来看望你……” “呵呵……”我听了心里很开心:“真巧啊,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昨晚11点回来的,我回来看到你传呼了,就给你家打了个电话……” “就是呢,怎么会这么巧呢,”柳月笑着:“我只比你早回来3个小时呀……看你的神色,昨晚也一定休息的不错……” “是的,”我说,看着柳月:“你这次出去这么久,去哪里了?办私事的?” 柳月笑着,用神秘的口气说:“去了很远的地方,办了连公带私的事情!” “哦……很远的地方……”我心里琢磨着,心想你再远也不如我远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柳月的眼神有些迷惘,又有些期待:“事情啊,很难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至于结果,主动权不在我手里,只好等结果了,但愿能早一天出结果……” “为什么主动权不在你手里啊?”我说。 “因为我是求人办事啊,主动权当然不在我手里了,”柳月说:“而且,我要找的人天天到处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老窝……我通过中间人递交了材料,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材料啊……” “哦……你这私事很神秘啊,是不是找人发重点稿件或者发表论文的?”我说。 “嘻嘻……不告诉你,猜去吧!”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江大少,说说,你都到哪里去散心旅游了?有没有好玩的?” “我啊,上山下海,去了很远的地方,呵呵……要说要玩呢,谈不上,但是,还是放松了心情的……”我说。 “哦……上了高山,下了大海,不错啊,”柳月看着我:“心情好多了吧?” “是的!”我说。 “真本书看的怎么样了?感觉如何?”柳月晃晃手里的书。 “不错,真的不错,看了一遍了,很有收获,我打算多看几遍……有些地方,还想和你探讨探讨……”我说。 “好啊,交流探讨,可以啊……”柳月说着站起来:“肚子饿了,走,出去吃饭去,我比你先回来江海,我给你接风……” “我请你吃,这是在我的地盘!”我站起来说。 “呵呵……”柳月笑了,看看房间,又看看我:“对,这是你的地盘,那好,你请客吧,我想吃火锅……” “好的,学校门口就有四川火锅,咱们这就去……”我说。 我和柳月边聊天边去了学校门口的火锅店。 吃饭的时候,柳月和我交流起关于报业经济发展的见解,我汇报了自己的学习体会。 柳月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 等我大致说的差不多,柳月说:“不错,这书看来你是真的用心在看了,表层的东西基本都掌握了,不过,真正精髓的东西,还需要继续去看,用心去看,去琢磨,去结合实践琢磨,结合当地的实际琢磨……” “嗯……”我点点头,突然又慨然说:“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柳月用小勺子给我捞菜,边问我。 “可惜我学了这些无用武之地啊,唉……”我说:“老天真不公啊,我是那么热爱新闻事业,那么想在报业这个圈子里做事业,可是,天不遂人愿,我学了这些东西,只能封存在脑子里做学术研究了……” 柳月抬眼看着我,轻轻地咬了下嘴唇:“年轻人哦,沉住气哟……只要掌握了知识,总会有用的,未来不可测,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多学点东西,多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有好处的……再说了,这报业经济发展的规律和其他的东西都是有共性的,即使你将来做别的,也会用上的……” “嗯……”我点头同意,又说:“柳月,你说,我下一步做什么好?我觉得我该开始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了……” “下一步……”柳月沉吟了下,突然果断地说:“先不要考虑,不做打算!” “哦……”我有些意外:“不考虑,不打算?” “是的,不考虑,不打算,继续玩,继续修心养性,继续看书充电!”柳月利索地说:“下一步的事情,等等再说!急什么,好好玩玩,多好啊!” 柳月说着,轻轻地笑起来。 “可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总不能老这么无所事事啊,我还这么年轻,总是要做事情的,我是想先征求下你的意见,提早考虑下……”我说。 “等到什么时候?”柳月沉思了一下,看着我:“等到我认为你可以去考虑下一步的时候吧,到时候,如果……到那时候,我帮你打算筹划下一步,给你提建议和意见,好不好?” 我苦笑:“你认为我可以去考虑下一步?你认为我什么时候去打算好呢?” 278谁会请我出山 “不管什么时候,反正不是现在!”柳月笑嘻嘻地说:“其实,充电学习也很好啊……当然,要是现在有人主动来请你出山,那就另当别论了……” “请我出山?谁会请我出山?”我继续苦笑:“我这样的破落户,这个时候,谁会看中我?” 柳月笑了:“有些事情很难说的,说没有一个没有,说有的时候,说不定扎堆就来了……” 我笑了笑,没把柳月的话往心里去。 没想到,还真被柳月说中了。 吃过饭,柳月回家带妮妮去游乐场玩,我没事,就去老三公司里逛游。 在老三的办公室里,老三看电脑,我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老三,如果有人打你电话找我,一定记得赶紧通知我!”我惦记着柳建国,放下报纸对老三说。 “干嘛?什么意思?”老三看着我。 “嗯……柳建国找我有点事,如果他找不到我,或许会打你电话,我曾经把你的电话留给他了……”我蒙老三。 “哦……柳建国……”老三看着我:“这家伙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回南方老家了,做事情去了!”我说。 “哦……”老三点点头:“这家伙其实是个人物,看起来不显山露水,肚子里还是有货的,拉三轮车,也屈才了……” 正说着,有人找老三,老三站起来出去了。 我这时传呼机响了,一看,是市公安局宣传科的张科长打来的。 我和市公检法的宣传部门负责人都很熟悉,平时吃吃喝喝称兄道弟很热乎,当然也给他们写了不少稿子和案例。现在我下马了,他找我干嘛呢? 我用老三的电话拨了过去。 “江主任啊,你好啊,老伙计,好久不见了!”张科长在电话里依旧很热情。 “呵呵……你好啊,张科长,别叫我主任了,我现在已经被报社开除了,我是游民喽……”我说。 “别这么说,兄弟,”张科长很热情:“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唉……兄弟,倒霉啊,没办法,谁叫咱是当兵出苦力干活的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可是,在我眼里,你还是我兄弟,咱们还是好哥们……” 张科长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 “谢谢张老兄记得兄弟!”我说。 “好久不见了,一会出来喝茶吧,聊聊天!”张科长盛情邀请我:“你在什么方位,我去接你!” 我想想这会也没事,也不好拒绝张科长的好意,就答应了,把老三公司的地址告诉了他。 “好的,10分钟之后,你下楼!” 10分钟之后,张科长果然开着警车到了,我上车,和张科长去了附近一家茶馆,要了一个单间,上了一壶铁观音,要了瓜子,两人开始边喝茶边聊天。 简单寒暄慰问之后,张科长看着我:“江兄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混天撩日吧!”我说。 “呵呵……老弟这才华,这文笔,这能力,混天撩日可惜喽,这可是浪费人才啊,再说了,老弟,你也不是能闲得住的人啊,我对你可是很了解的……”张科长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着,晴儿地说。 “呵呵……”我干笑两声,没说话。 “老弟,我今天找你,是有专门任务的,市局领导派给我的任务!”张科长看着我。 “什么任务?”我看着张科长。 “请老弟出山!”张科长说。 “出山?”我一愣:“出什么山?” “办报纸!” “办报纸?办什么报纸?”我愈发糊涂。 “江海公安报!”张科长说:“根据形势的发展需要,市局决定办一张全市公安系统的报纸,加大对公安工作的宣传力度,由市局宣传科负责筹办,市局分管政工的党委成员主要抓,这位领导对你印象很深刻,刚听说了你的事情,专门责令我找你,邀请你加盟……” “我加盟办报纸?办公安报?”我说:“你们有刊号吗?” “没有全国刊号,但是有省里的刊号……属于行业报,周报,四开,小报……”张科长说:“你的能力领导是绝对信任的,你的文笔是非常出众的,领导说了,对你,先采取聘任的形式,局里出面弄工人编制,聘你做执行副总编,等下一步有机会,局里再要干部编制,先以工代干,再聘干,逐步通过考试和特批等方式,将你逐步转为正式干警身份……当然,这个需要时间,但是,只要你老弟能做好工作,业务出成绩,局领导赏识,再加上你的能力,这个都不是问题的……” 我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能做一名警察,对于从农村出来的人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 农村里谁家要是出了一名警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村里的人都不敢欺负他们家。 可是,我的理想并不是做一名警察,而且,警察这个职业在社会上名声很坏,往往很多人都把警察和地痞流氓土匪画个等号,我采访警察很多,也了解这一行当,确实有很多警察是极其腐败堕落的,吸毒嫖娼敲诈勒索赌博勾结黑社会,无所不干。 可是,对于目前的我来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问题,所谓理想,是要服从于生存的。 “老弟,你想想啊,报社你是回不去了,即使能回去,哪里比得上干警察啊,你还年轻,干上几年,转正,再考试招干,再提拔重用,到时候,市局下面那么多机构,放下去,怎么也得弄个分局局长政委什么的干干,最差也得是个派出所长或者指导员吧……到时候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岂不是很爽?这可比你在报社混强多了……”张科长继续动员我。 我看着张科长:“谢谢老兄高看,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我心里其实是想自己冷静琢磨下,再和柳月商议商议。 “嗯……行,这事你考虑吧,我可是为你好啊,一个是我们是老伙计,另外我这边确实也是需要你这样的能人,”张科长说:“局领导说了,只要你答应过来,”个人待遇和身份、党员问题,都好说,局里会慢慢想办法解决,公安局想办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就看想不想办,呵呵……局领导对你很器重,你可要考虑好啊…… 我点点头:“谢谢张老兄,我会认真考虑的,我会尽早给你答复的……” “那好,”张科长站起来,伸出手:“兄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局里还有个会,我先回去……” 张科长先走了,我独自留在房间里。 我的大脑有些兴奋,还真让柳月说中了。 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张科长的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一棵救命稻草,不但能有事情做,而且对方还开出了不错的承诺。 我知道凭公安的能力,凭市公安局领导的能量,只要他们愿意,张科长所说的那些承诺,是可以兑现的。 办一张四开的周报,对我来说,确实不是难事,我对报纸的出版流程很熟悉,只要再掌握下画版的技能就可以了。 可是,我也知道,我不是公安学校毕业,在这个专业性比较强的行业里混,想出头,很难。 而且,我对警察这个职业不是很感冒,这个职业的发展空间不大,狼多肉少,很多人干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干警,就是提拔的,提到正科级,也就基本到顶了。 而且,这个行业很难跳槽,因为行业的特殊性。 我心里其实还是对我以往的理想和梦想不死心,不甘于现状。 更重要的是,对于在大报干了两年的我来说,到一家小报去做,显然不利于我业务的成长和个人能力的发挥,我也不想只采写公安的稿件,我渴望更广阔的空间和范围。 我的大脑兴奋着,盘算着,反复衡量着。 好事成双,正在我坐在茶馆里寻思的时候,陈静来了传呼:“速回办公室电话,急事!” 陈静找我有什么急事呢?我去服务台回了电话,很快打通:“陈静,你找我!” “是啊,你在哪里?你可算回来了,我刚听老三说的……”陈静说。 “嗯……昨天回来的,”我说:“有事?我在福名茶馆喝茶……” “当然有事,还是大事……”陈静的口气有些兴奋:“你可真悠闲啊,跑茶馆喝茶去了,我这就过去找你,你几个人?方便不?” “我和一个朋友喝茶的,他有事先走了,你来吧!”我说。 陈静经常一惊一乍的,对她说的所谓大事,我没怎么起波澜。 很快,陈静到了,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给我泡杯茶,渴死了!” “慢慢来,你这么急干吗?”我给陈静倒了一杯茶。 “急着见你啊!”陈静边喝茶边看着我:“废话不说了,我找你有大事啊,大喜事啊!” 我看着陈静喜形于色的样子:“别这么大惊小怪,什么大喜事,说!” “还记得给我们送采访机的那家北方实业公司吗?”陈静问我。 “知道,现在刚组建为北方集团的那家,当然知道!”我说。 “对,这家公司现在组建为北方集团了,听说很快就要上市了,”陈静说:“这家公司可是规模很大,实力很强的……” “是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 “还记得这家公司的老板,那个王董事长吗?”陈静又问我。 “记得,怎么了?”我说。 “王董事长前几天找我了!”陈静说。 “找你就找呗,与我何干?”我说。 279 陈静显得很开心 “当然有关系啊,嘻嘻……”陈静显得很开心:“王董事长前几天专门到我办公室来,听说了你的事情,当即向我提出,让我找到你,说要聘请你到他的集团去做事情……” 我一听,很意外:“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又不懂企业经营管理,我去那里干嘛?他干嘛要我?” “呵呵……别急,你听我说啊……”陈静笑呵呵地:“王董事长早就了解你,特别是那次采访机事件,他听我说了事情的原委,对你的作为大加赞赏,说用人‘德’字是第一位的,他第一就是看中了你的品德,第二才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他想让你去北方集团担任宣传策划部部长,主要负责企业的对外宣传和包装,和各大媒体的公关联络,包括对内的策划,还有企业报……这些可都是你最在行的,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哦……”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是的,王董事长还说了,他们集团的中层管理干部待遇都很高的,比如你这个宣传部策划部长这样的,年薪是20万,还不包括奖金……”陈静说。 “10万?”我吃了一惊:“这么多?” “大惊小怪,别忘了人家不是国营企业,是私营企业,政策很灵活的,北方集团的副总裁年薪50万呢,总裁年薪100万,你这个还算多啊?当然,比我们这些国家干部,那是多多了,20万够我们20年的工资了……”陈静的眼睛都在笑着:“咋样?不错吧?王董事长说了,只要你考虑好了,马上就可以去上任……” 我被20万的年薪震撼住了,我的天,20万啊,20万,我这一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存下这么多钱,而在北方实业集团,只要1年,1年啊! 巨大的财富诱惑让我的大脑剧烈翻腾起来,加上刚才张科长给我的警察身份刺激,我的大脑更加兴奋了! 同时有两份巨大的幸福摆在我面前,我该选择哪一个?我是否能选择其中一个? “快,答应啊,答应我啊……”陈静看我懵懵懂懂的样子,催我:“答应我,我这就陪你去北方集团,去找王董事长面谈,明天,你就可以去上班了……” 我醒悟过来,看着陈静:“我……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嗨——你这个傻子,你还考虑什么啊?”陈静急了:“有什么好考虑的啦,答应下来,跟我走,这就去北方集团……” “别……”我摆摆手:“你干嘛这么急啊,我总的商议商议吧……” “哦……是这样啊,你是要你和你那位商议商议吧……也是啊,你现在是成家的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回去汇报汇报呢?”陈静点点头,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那好吧,俺走了,你慢慢商议去吧,商议好了,给我回话……人家王董事长还等着呢……” 说完,陈静走了。 我苦笑了下,陈静哪里知道,我是要找柳月商议呢。 找晴儿商议,她是拿不出主意来的,何况,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晴儿。 找老三,也白搭,他是主张我自己做生意的,不喜欢我跟着别人干。 我在茶馆里坐到下午5点多,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想了很多,最终也没能决定去哪里,也没能决定去不去这两家。 我总觉得心里很矛盾,兴奋的同时又很失落。 我出了茶馆,给柳月打了电话,很快接通。 “咦——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正好给我打过来了……”柳月在电话里说:“落难的江公子,找俺有事情吗?” “有事啊!你呢,也找我有事?”我说。 “是啊,嘻嘻……有好事呢!”柳月笑嘻嘻的。 “哦……呵呵……”我笑了,今天净是好事,难道我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什么好事?”我问。 “见面谈!一起共进晚餐!”柳月说:“去吃西餐吧!半小时后,中山广场北侧的川岛咖啡厅见!” 半小时后,我和柳月坐在川岛咖啡厅二楼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舒缓的音乐轻轻弥漫在空气中。 柳月和我要了咖啡,我们边喝边聊天。 我迫不及待把今天下午的两件事情告诉了柳月。 柳月认真地听着,脸上带着开心的笑。 等我说完,柳月温情的目光看着我:“大少爷,你交好运了,喜上临门啊,看来,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说的不错啊……” “是啊,你好像能掐会算,刚说完,下午接连就来了2个好事……”我说。 “嘻嘻……我厉害吧,我真的会掐算啊,一算就准!”柳月得意地笑着,自夸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好事好像不成双啊,好像成仨啊……” “呵呵……你那里还有什么好事?是和我有关的吗?”我说。 “当然是和你有关的,不然我怎么说好事成仨呢?”柳月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大少爷,现在到了你做选择题的时候了……” “你那里是什么事啊?”我好奇地看着柳月。 “呵呵……且听我慢慢说与你听……”柳月俏皮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说:“下午我在部里遇到马部长,也就是你的马书记,他和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急切地看着柳月。 “马书记说想让你回报社上班!”柳月说。 “什么?回报社上班?干什么?”我一愣,心里一震,很激动。 “是的,回报社上班,做记者……”柳月说:“但是,身份是临时工,按照临时工待遇,在新闻部做记者,采写稿子,享受报社临时工待遇和社外来稿的稿酬待遇,其他政治待遇一律没有……直说吧,就是你在报社打工,临时工身份,发临时工的工资,报社看重的是你的写稿能力,想让你给报社出力写稿,不安排参加市里重要活动的采访,只负责写活动会议之外的稿子,而且,不承诺给你解决其他问题,起码目前是这样…… 而且,你还要在新闻部上班,坐大办公室,不能坐原来的新闻部主任办公室,你要和你曾经的同事一起工作,但是你是最底层的记者,连新来的记者都不如,而且,你还得接受陈静的领导……马书记说,他考虑到你的能力和才华,考虑到你对新闻事业的热爱,考虑到我是你的老首长,你是我的老部下,考虑到别的人说不大合适,就特意让我转告你……” 柳月缓缓地说着,看着我:“当然,马书记口里说的,我们也不能全信,其实,他可能更多的是考虑到需要你为报社出力,但是没有任何名分,他怕自己又开不了口,别的人也不合适,就让我找你说了……” “哦……”我看着柳月,有些发怔。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算是个好事吧,当然,比起你的那两件好事来,这件事好像差了很多哦……”柳月看着我,似笑非笑。 “嗯……”我陷入了沉思,一会抬头看着柳月:“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先知道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先做个选择题,三选一,我看看答案!”柳月含笑说。 “我……”我又陷入了沉思。 柳月也不再说话,自己在那里低头喝咖啡。 我和柳月都沉默了。 我独自想着心事,想着这道选择题的答案。 在这个时刻,我该何去何从?我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柳月又希望我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柳月似乎极有耐心,也不催我,做出一副欣赏音乐的神态,品着咖啡。 我冥思苦想着,反复衡量着…… 最后,我终于做出了决定,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柳月。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做出决定了?” “是的!”我咬咬牙,咬了咬下嘴唇,点点头。 “那……告诉我,答案是什么?”柳月的眼里充满期待,又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看着柳月的神情,好像比我还要紧张,突然想吊下她胃口,停顿了一下:“柳月,你希望答案是什么?” 柳月抿嘴笑了:“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先回答我,快!” “我……我想……”我吞吞吐吐了一下,然后说:“我想了,我决定选择……回报社!” 柳月的眼神一亮,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在一般人看来最差的答案?不会是为了我的面子吧?呵呵……” 我点燃一颗烟,轻轻吸了两口,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夜色,半晌没有说话。 柳月也没有催问我,默默用小勺搅着咖啡。 一会,我转过脸,看着柳月,说话了:“我不服……” “嗯……”柳月抬起脸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不服,我不服这样的结果,我不服这样的命运,我不服这样的现实……”我说道:“从哪里跌倒的,我要在哪里站起来,我要站起来给他们看,我要站起来给那些希望我趴倒的人看,我要做给他们看,我要证明自己,即使我没有了这个身份,没有了这个光环,我一样是坚强有力的,我一样是能超越他们的……” “嗯……”柳月点点头,眼里闪着放松而欣慰的光芒,又说:“可是,你要忍受屈辱,要忍受冷嘲,要忍受不公的待遇,要忍受白眼,要忍受昔日的那些同事的幸灾乐祸,回报社,你是最底层的职员,最下贱的职员,最让人瞧不起的职员,你和锅炉房烧锅炉的,和大门口站岗的,和卫生间打扫卫生的,是一个类别,是一个待遇……这一点,你可要想好了……” 280因为你 “我想好了,我刚才都想了,”我说:“我会有心理准备去迎接这一切,去面对这一切,或许换了以前,按照我的想法,我会选择去公安局或者北方集团,可是,现在,我会选择回报社……” “为什么?”柳月歪着脑袋看我。 “因为你!”我说。 “因为我?”柳月一怔:“因为我什么?” “因为你对我思想的改造,因为你对我理念的引导,因为你对我人生的教诲,因为你对我信念的支撑……”我说:“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报社,灰溜溜像一条丧家犬,我要回到报社,用我的能力去傲视群雄,去做给所有人看,证明我行,即使我离开,也是我自己主动离开,站直了腰板昂首挺胸离开,而绝不是被他们扫地出门……即使报社能有一线机会让我留下,我就要去争取,我依旧热爱我的新闻,我的事业,我的起源于报社的理想和梦想,我必须要在报社里得到实现……” 柳月凝神看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刚才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的答案出来了,”我说:“我来找你,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听听你的意见的,你非要我先出答案,我就先出了,现在,该你了,你说,我该怎么样去选择?我的答案对不对?” 柳月托着下巴,看着我。 “说话啊!”我说。 “嗯……”柳月努了努嘴巴:“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找我问答案,你自己已经做出了回答,你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即使我不告诉你第三个选择,你心里其实也有答案…… “你之所以找我,就是因为你心里其实还想着第三个选择,但是,找我之前,你不知道有第三个选择,你对前两个选择并不满意,但是绝处逢生,你又不舍得放弃,所以,你带着迷惘和不如意,来找我,想问我该如何选择。 “但是,来了之后,你知道了还有第三个选择,不管你心里承认不承认,这才是你心里一直想的东西,虽然这第三个选择没有地位,没有权力,没有金钱,没有前途,可是,这却是你心里最渴望的,你心里,其实一直舍不下你曾经为之奋斗的理想,你对新闻,对报社,一直还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结,你的心里,还燃烧着不甘心不放弃不屈服不认输的火焰……所以,你不需要再问我答案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就是你的答案……对于你的回答,我给你打100分!” “你撕裂了我的内心,将我内心深处最血淋淋的东西都掏出来了……”我说:“你看的太准了,就好像钻到我脑子里一样……” “呵呵……我撕裂不了你的心,我也掏不出你内心里最血淋淋的东西,你的内心深处,或许还有很多我无法探知无法预知的东西,”柳月微笑看我:“其实,如果换了我是你,在你这个情况下,我也会和你一样的选择……呵呵……我们俩的选择是一样的……不过,很可能,换了其他的人,都不会做出这个选择,看来,我们俩都有一种疯狂而反常的心理,一丘之貉……” 柳月的眼里带着笑意。 我看着柳月:“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我明天先和马书记打个招呼,看他怎么安排,然后我通知你……”柳月说:“估计你回报社,又会引起很大的震动,你离开,震动了报社,你回来,还会震动报社,我认为,几乎没有人会相信你放弃了那两个选择而来报社,都会以为你现在肯定是走投无路,穷困潦倒,为了糊口,为了生存,为了生计,不得不来报社……包括马书记、梅玲和刘飞……公安局和北方集团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叮嘱陈静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让他们去挖苦去嘲笑吧,让他们去尽情快意吧……谁笑在最后,还不一定呢?” 柳月最后一句话的口气隐然中含有一股杀气。 我第一次感到柳月的话里充满了杀气,虽然很隐晦,可是我还是感觉出来了。 我突然觉得柳月在坚强的时候,其实很果断,很硬。 从上次柳月和杨哥打电话,到刚才柳月这一句软中带硬的话,我感觉到了柳月对我的关切和庇护。 我点了点头:“那我就等通知了……那我就回绝公安局和北方集团的邀请了……” “嗯……我觉得可以,其实,我知道,无论去北方集团还是去公安局,都不是你心里的最佳选择,你的理想不是追求单纯的物质,你也不会满足在行业性极强的公安系统呆下去,何况公安系统的名声这么差,去那里干不符合你的性格……” 柳月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知道你想追求的是什么……不管这条路是对还是错,既然你选择了,那就走下来吧,或许有一天,你和我都会发现今天的选择是不正确的,可是,起码,现在,此刻,我们都作出这样的选择,既然如此,就不要去想明天,不要去想不可测知的未来,把握现在吧……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我点点头,看着柳月,没有说话。 柳月看着我,突然笑了。 “笑什么?”我说。 “江公子下岗再就业,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柳月顽皮地笑着。 “呵呵……我这个再就业……”我自嘲地笑了。 “你做好迎接一切挖苦和讽嘲的准备了吗?”柳月继续笑着。 我点点头:“我会做好这一切准备的,我要刻意将我自己扔进这个熔炉里去锻造,我要自虐我自己……” “自虐?”柳月重复了一下,看着我:“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出去散心旅游,回来又黑又瘦,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出去旅游了,倒像是出去受苦受累了,好像去出苦力了一样,你该不是出去自虐了吧?” 我摇摇头:“木有,我木有自虐,我干嘛要自虐身体呢?我顶多自虐精神,精神的自虐,其实就是锻炼自己的意志……” 柳月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出去短短20天,就黑的这么厉害,就瘦的这么厉害,我几乎不相信你是旅游的,我觉得你好像是出去办什么事情,万水千山奔波去了……” 我的心一跳,忙摇头:“我就是旅游散心了,我还能有什么事情要万水千山去奔波啊……其实,你这些日子也受了很多呢,你要是不说我,我还没来得及说你,看看你的脸,瘦了一大圈……” “哦……是吗?”柳月摸着自己的脸颊,轻笑起来:“那好啊,那我岂不是免费减肥了……” “是不是你这段时间出去没吃好睡好,办事情很累啊……”我问柳月。 “还可以啊……”柳月回避了一下我的目光。 “那怎么会瘦了一大圈呢?”我说。 “因为……因为我一直在控制体重啊,以前你经常见到我,看不出来,现在20多天不见,就感觉出来了……”柳月轻松地笑着。 柳月的理由似乎无懈可击,我只有点头认可。 “重新回到报社,可就真的是低下头重新做人了,不过,也真真切切能感受到人世间的世态炎凉了……这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柳月说:“被利用而得不到重用,被使用而得不到信任,这是一个很让人屈辱的事情,这也是对你一个严峻的考验,就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如果你坚持不下来,那就告诉我,我会给你找到比去公安局和北方集团还好的工作……” “你这是在激我,是不是?”我看着柳月:“哼……我非得做给你看看不可……” 柳月的眼睛热热地看着我:“呵呵……连我激你都听出来了,不简单啊……那好,你就做吧,我看着,我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好啊,那你就看吧,”我一攥拳头:“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你胡说什么?”柳月的脸突然变色,惶然而嗔怒地看着我:“不许胡说,不许再说这个字……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开心而坚韧不拔地活着……” 我点点头:“哦……我不说那个字了……” “嗯……晦气,我要好好地活着,你也要好好地活着,”柳月说:“人世间事事难料,活着,是如此的艰辛,如此的不容易,可是,正因为活着不容易,所以,我们才要好好地活着,我们要用百倍的勇气和信心迎接人生的各种挑战,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摧毁我们的意志和坚强,即使我们的肉体被摧垮,我们的灵魂和精神依然存在……” “嗯……我记住了!” “重复就是力量,有些话,我只和你说一次,有些话,我却要反复和你说……”柳月说。 我点点头。 “小许快回来吧?”柳月又问我。 “嗯……就这两天,学习结束了!”我说。 “嗯……”柳月点点头:“其实,这事,你应该先和小许商量的,听听她的意见……毕竟,毕竟你们是两口子……” 我的心里酸酸的,说:“她没回来啊,再说,她自己也不一定有什么主意的,如果和她说了,她不一定同意我回报社的……还是先决定了算了……” 我打算不告诉晴儿公安局和北方集团的事情,不为别的,就为了避免发生争吵,我总觉得晴儿要是选择的话,肯定不会同意我再回报社。 而要是只有一个选择,晴儿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果然,当晚饭后我和柳月告别晴儿给我打传呼我回电话告诉晴儿我要回报社这事的时候,晴儿很是反对。 281晴儿的态度很明确 “峰哥,干嘛回去啊,你刚从那里被开除出来,灰头灰脸的,再回去做临时工,你这不是自找难看吗?不行,不能回去,咱们就是自己做个小生意、甚至就是失业没事干,也不能回去,这是什么事儿啊?报社让你回去,不过是想利用你出力,当工具使用罢了……”晴儿的态度很明确:“咱再穷,再低贱,也不能去受那个窝囊气,受人那般的奚落……” 我说了自己的理由。 晴儿还是不同意:“干嘛要怄这个气啊,什么不服不甘心啊,无所谓的,争什么啊,没意思,没有了那个工作,咱也饿不死,我们好好办学校,或者你学着做个生意,怎么着也比上班挣钱多吧?那口气,没必要争,那个破报社,一帮穷酸,什么事业理想啊,都是虚的,做点实业,一样能实现你的价值,一样能体现你的能力,还活得自由自在,我看老三那天说的,就很在理……我是不想让你去那里受人家的白眼和嘲讽的……”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我说。 “你答应谁了?”晴儿问我。 “答应马书记了!”我没说实话。 “马书记亲自找你的?”晴儿问我。 “不是,是通过柳月转告的!”我说。 晴儿一听,口气有些不悦:“柳月转告的?干嘛要通过她转告?” “因为马书记觉得自己不大方便说,别的人也不大好说,柳月是我的老上司,好说一点,于是就……”我说。 “哼……你答应了再和我说,马后炮,”晴儿哼了一声:“那你再去找马书记,说你不去了!” “不——我要回去!”我坚持。 “为什么?因为是柳月找你让你回去的?”晴儿说。 “不是,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说。 “你想回去,是因为你可以经常见到柳月,是不是?”晴儿又说。 “不是,我刚才和你说了,我不服气,我不甘心,我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站起来!”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我为什么这么想?哼……我不能不这么想……”晴儿很不高兴:“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商议就自作主张了,决定了再告诉我,还是柳月先知道的,我能不多想吗?” 我心里叹了口气:“晴儿,别想这么多了,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我对你一定会忠心的,你要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她……”晴儿倔强地说:“本以为你离开了报社,就不用和她接触打交道了,我这几天心里刚松了口气,可是,现在,你又自投罗网了……” 我一时无语,心里很闷,可又不好多说。 “你干嘛不说话?”晴儿说。 “我……你让我说什么?”我闷闷地赌气说:“那好吧,我不去了,我哪里也不去了,我什么也不干了,我天天在家里闷着等死好了,等你把我像一头猪一样养着好了,做个行尸走肉好了……” “你……”晴儿在电话那端噎住了,一会声音带着哭腔:“峰哥,你……你怎么这样说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想做的你不让我做,还动不动就猜疑我,我不想做的,你动员我去做,你是不是看我心情太好了,精神太好了,太开心了……”我继续闷闷地说着:“我只不过是想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想重新站起来,你却总是往那方面想,出了哪些事,你就没别的事了……你烦不烦?” 晴儿在电话那端哭起来:“呜呜……好了,我不说了,你愿意去你就去吧,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理由的,你既然决定去了,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你还告诉我惹我不高兴干嘛?呜呜……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晴儿一哭,我心软了,语气缓和起来:“晴儿,别哭……对不起,我刚才口气太冲了……可是,我真的是想回去做事,我就是心里烟不下这口气,我非得站起来不可……再说了,你是我的妻子,这事我当然要告诉你,只是,我联系你不方便 ,要是你在江海,我自然会提前告诉你的……” 晴儿不哭了,抽噎了一会,说:“可是,你回去,要受很多屈辱的,我不想让你受那羞辱……我不想让你受那洋罪,精神太受折磨了……” “没事,我是个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既然决定回去,就会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我说:“不然,我心里老觉得是个结,一个解不开的结,我会很不快乐的……” 晴儿沉默了,一会在电话那端轻轻叹了口气:“峰哥,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快乐,我不再强求你,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你就回去干几天试试,要是不如意,赶紧撤回来,咱犯不着受那折磨……你是我的男人,我心里疼你的,我想让你体体面面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如果要是有可能,我愿意代替你去接受这一切……这些日子,你出去旅游散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想着你,无论白天和黑夜,无论醒来还是在梦中……” “晴儿,相信我,我是去工作的,人活一口气,我一定要证明我自己,要在他们面前站起来……”我说。 “可是,你再怎么努力,身份也是不会改变的啊,你怎么站起来?”晴儿说:“你想再恢复原来的一切,这是不可能的啊……” 晴儿的话让我有些受打击,不过我还是倔强地说:“我不指望能恢复现在一切,我只是他们知道,我这人是打不倒的,即使我要离开报社,我也要站直腰杆,自己主动离开,而不是被他们踢出来……世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尽力了,就不会留下遗憾……” “嗯……好吧……”晴儿在电话那端幽幽地说:“不管怎么样,你要是坚持去做,我最终也只有支持你……我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就会相见了,就会在一起了,我想,我们还是尽早结婚吧,尽早举行结婚典礼吧……我要一个家,我要让你有个稳定的家,我要让你时刻感受到家的温暖……等我回来,我们具体商议这事……” “嗯……你哪天回来?我去车站接你?”我说。 “后天回来,不用接,杨哥回江海办个小事情,有车,我搭他的车!”晴儿说。 “哦……”我心里突然对杨哥有些不大感冒。 “峰哥,你想我了吗?”晴儿说。 “想了,好像你,亲爱的!”我想让气氛活跃起来,在电话里亲了晴儿一口:“啵……” “嗯……呵呵……”晴儿高兴起来:“亲爱的,我们很快就见面了,真好啊,我好想你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臂膀……” “呵呵……还有吗?就想这些吗?”我努力拂去心头的阴影,开始逗晴儿。 “嘻嘻……还想让你吻我……”晴儿开心地说。 “吻你哪里呢?”我说。 “吻我……吻我……哪儿都行……”晴儿的声音充满娇羞。 我能想象此刻晴儿一定是羞红了脸。 “除了想我吻你,还想什么呢?没想别的吗?” “嗯……想了……想了那……” “那什么?” “那……那无比快乐的事儿……”晴儿艰难地说出来:“羞死了,坏峰哥……” “呵呵……回来吧,回来我让你更加快乐,我让你在巅峰上快乐死……”我说。 “嘻嘻……坏蛋,我……我身体都热了……”晴儿小声说:“不准逗我了……我受不了了……” “呵呵……这么不撑劲啊,才几句话就不行了……” “谁像你啊,老有经验……”晴儿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嗯……”我心里有些发虚,不说这个了:“天气冷了,睡觉盖好被子,别着凉……” “嗯……”晴儿答应着,又问我:“峰哥,你去了哪儿旅游啊?” “浙江,去了大海,去了高山……”我说。 “哦……呵呵……真好啊,山水浙江……”晴儿笑着:“有没有照几张照片呢?” “没有啊,我爬山涉水的,晒黑了,也瘦了,不帅了,就没照……” “嘻嘻……再黑再瘦也是我的好男人啊,也是我心头最好的男人啊……”晴儿说:“没照相啊,真可惜,我还没去过南方呢,想看看南方的山水风光呢……这样好不好,峰哥,我们结婚时,出去旅游,到南方去旅游……” “嗯……”我沉吟了一下:“好啊……” “那就先这么定了……”晴儿显得很满意:“等我回来,我们再确定路线和地点……” “好的!” 于是,我和晴儿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柳月给我打传呼,我回了电话。 “江峰,我刚和马书记联系了,他听说你同意了很高兴,说让你明天上午去他办公室找他。”柳月说。 “嗯……我知道了!”我说。 “这事,你和小许说了吗?” “说了。” “哦……她同意了?” “开始不同意,后来同意了!”我说。 “哦……那就好!”柳月说:“小许明天回来,是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又觉得自己问的真蠢。 “杨哥告诉我的!”柳月回答地很干脆:“他正好明天回来办点事情,你要不要抽空一起吃顿饭?见个面?” “不见!”我回答地很坚决。 “哦……呵呵……”柳月轻笑起来:“好吧,不见就不见……其实呢,杨哥对你还是不错的,这人很宽厚,为人很正直……” “我不想提他……”我直截了当,对柳月夸赞杨哥突然很反感。 282柳月宽容地笑起来 “呵呵……好,好,不提,不提……”柳月又宽容地笑起来:“对了,宋明正今天还找我了,他听说了你的事,和我闲聊起来,说想把你弄到南江县里去……” “什么意思?我去县里干嘛?”我说。 我的事情宋明正不找我,却去找柳月,这明摆着就是找个由头接近柳月,我心里更不高兴。 “宋明正口气可是不小,说先给你弄个工人身份,带事业编制的,然后到县报社去工作,然后就是走类似于公安局的路子,聘干,以工代干,转成干部身份,再调到县委办公室,再逐步提拔你,几年就能让你起来……”柳月说:“你看,这还真的是四喜临门了……” “我的事他干嘛不找我,找你说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呵呵……”柳月在电话那端笑起来:“人家可是好心啊,别用这么样的口气,他找我啊,一是想通过我探探你的口气,二是呢,想多找个机会接近我呗……” “哼……我就知道他的鬼心眼,他肯定是这打算,打着我的旗号找你……”我说。 “哦……”柳月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轻声说:“你不要想这么多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其实,其实……那显然都是白费力气……” 我突然觉得心里很舒服,同时又很歉疚,柳月的私人生活,我凭什么干涉呢?我自己已经是结婚的人了,我凭什么这么说话呢?而柳月竟然这么安慰我,她凭什么要安慰我,似乎是要让我安心,我没有资格过问她的事情的! “唉……对不起,我其实没有资格这么说话的……”我叹了一口气。 “我……我没有责怪你呀……”柳月说着,沉默了,一会说:“对了,你打算怎么回答宋明正呢?说不定,宋明正还会找你的……” “我不会答应的,我已经答应去报社了,我就不会再改主意……”我说:“当然,我会感谢他的……” “呵呵……好女不嫁二夫啊……”柳月笑起来:“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努力去做,总会有转机的……以后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嗯……” 我不知道柳月说的转机在哪里,起码我现在看不到。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停当,去报社,拜会马书记。 路上,我接到柳月的传呼:“江公子,事情办妥,给我来个电话。” 我心里热乎乎的,柳月虽然不在我跟前,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我。 时隔20多天以后,我又一次走进了报社的院子,走进了报社办公楼,走进了马书记办公室。 这是我被报社开除后第一次在大白天踏进报社的大门。 进了院子,进了楼门,进了走廊,我不时遇到老同事。 我做坦然自若状,和大家轻松地打着招呼。 大家都自然或不自然地和我打招呼,我刚走过去,就会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 我昂首走着,面带微笑。 进了马书记办公室,我有些意外,刘飞和陈静都在马书记办公室。 看见我,刘飞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冲我点头致意。 陈静的表情则不同,眼神很复杂,默默看着我。好像高兴、不安还有忧虑,都写在了陈静不会伪装的脸上。 “马书记,我来了!”我走进来,大方地冲马书记点头,又冲刘飞和陈静致意。 看见我,马书记脸上笑了下,点点头,客气地说:“来,小江,请坐!” 我坐下,坐在陈静旁边的沙发上,没有坐在马书记对过的椅子上。 马书记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刘飞,随口说道:“刘飞,给小江倒茶!” 刘飞闻听,一怔。 然而,刘飞迅速就反应过来,站起来,脸上带着顺从的而谦卑的笑:“好的,好的,我这就倒!” 我知道刘飞对马书记让他给我倒茶的吩咐心里一定很不满,他堂堂一个大主任,一个总编辑助理,怎么能给我这样一个破落户倒茶呢?但是马书记的话都不能也不敢违抗,所以只能去做了。 刘飞刚站起来要去倒茶,陈静却反应地更快,一下子站起来:“刘主任,不用你来,我来倒茶!” 说着,陈静已经拿到一次性杯子,开始给我倒水。 刘飞的屁股也就又落下了,同时对陈静说:“呵呵……谢谢陈主任……” 陈静倒好茶,端着走到我跟前,递给我,同时两眼看着我:“江主任,喝茶!” 我相信陈静喊我“江主任”绝对是出于无心和随口,对于大大咧咧的陈静来说,她能在公共场合不脱口而出“当家的”、“老大”、“大官人”就已经不错了。可是,陈静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候这样称呼我,显然是极其不合适的。 我接过水杯,瞪视了陈静一眼:“谢谢陈主任!” 陈静一声“江主任”,显然让在座的人感到了不大正常,刘飞的眼神微微一怔,眼珠子转悠了几下,看了看我和陈静 ,接着就迅速瞄着马书记。 马书记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怔,接着却微笑起来:“呵呵……陈静不错,很尊敬老主任……” 一句话说的我心里宽松了一些,陈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不适宜的场合下了一个不适宜的称呼,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接着尴尬地笑了下,回到沙发坐下。 刘飞也随着马书记笑起来:“呵呵……是啊,陈静对小江还是很有感情的,只是,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这都是过去了……” 我也笑起来:“刘主任所言极是!” 马书记鼻子里却哼了一声,不满地看了刘飞一眼:“怎么?你也要抠字眼,下错了个称呼就要上刑?” 刘飞脸红了,尴尬地笑了下:“呵呵……哪里啊,马书记,我怎么敢抠字眼呢……” “陈静这么叫小江,恰恰反映了一个人的基本素养和品质,在单位里做事情,首要的一点就是品质,就是尊重前辈、尊重长辈、尊重前任、尊重历史,陈静脱口而出叫小江主任,正是陈静尊重前任尊重历史的表现,这是一个人在单位里做事情需要的最基本的做人品质,我看,没什么不对的……当然,在正式场合,还是要规范一下的……但是,我们今天,是自己人场合,不要搞得那么循规蹈矩,我今天见了小江,很高兴,很亲切……”马书记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说。 “对,对,对,是这样的……”刘飞的脑袋鸡啄米一样。 陈静的眼神暖暖地看着我,却又充满了迷惑和不解,还有矛盾和忧虑。 “刘飞,要是我哪一天下台了或者退休了,或者你那一天提拔到我上面去了,你见了我,会不会叫我‘老马’或者‘马老头’或者‘啸天’,是不是?”马书记突然当着我和陈静的面问了刘飞这么一个问题,语气依然很慢条斯理。 “啊——”刘飞一呆,接着额头就出汗了,忙说:“那哪里行,那哪里敢,您永远是马书记,我哪里敢这么叫呢?” “哦……你这意思是我永远是马书记?”马书记半笑不笑地看着刘飞。 “是,是,是!”刘飞忙不停点头。 “那就是说我今后提拔无望了,只能在报社做书记了,是不是啊?”马书记轻松地看着刘飞,语气带着调侃。 “啊——不,不,不,”刘飞额头又出汗了,忙说:“绝对不是这个意思,马书记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以后还要继续进步……您今后肯定还会继续进步的……” “哦……你说的?真的?”马书记悠闲地拨弄着手里的圆珠笔。 “真的,真的,绝对的!”刘飞脸上充满了恭维的笑。 “哦……呵呵……好,那就好,谢谢刘主任提拔赏识,今天小江和陈静都在这里作证,以后我要是提拔不起来,你俩当证人,咱们去找刘主任讨个说法……”马书记说着看着我和陈静,脸上带着笑。 我和陈静都笑起来,刘飞卑微而尴尬地笑着。 我觉得刘飞活得真累,在马书记面前就是典型的奴才相,没有脊梁骨。 做下属只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行了,也不用这么当孙子啊。 “呵呵……马书记您和我开玩笑呢!我哪里能提拔您,我还是您提拔的呢!”刘飞谦卑地说着。 “呵呵……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好了,切入正题,谈正事!”马书记坐正。 我集中精力看着马书记。 “刘飞,陈静,刚才小江来之前,我已经和你们提前简单打了招呼了,小江这次出了事情,受了处理,离开了报社,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认为小江是一个优秀的记者,是一个能力出众的新闻从业人员,” 马书记看着大家,抽着烟:“小江和你们俩都同事过不短的时间,相比你们二位对他也是了解的,包括他的工作能力也为人品质,这次,根据报社整体工作的需要,报社新闻业务的需要,报社新闻力量现状的需要,根据小江本人的意愿,报社决定聘请小江回报社新闻部工作…… “小江回报社之后的身份和待遇,我已经给刘飞安排了,工作内容和性质,我也给陈静说了,你们二位抓好落实,要给小江的工作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不得歧视不得欺压不得为难不得刁难不得奚落,要互相尊重,面对现实,认清形势,摆正身份,摆正位置,服从领导,服从安排,努力工作,共同把报社的新闻业务抓上去……” 我明白,马书记后部分的话是对我讲的,特别是摆正位置,摆正身份这句话,专门对我量身订做的。 刘飞不停点头,陈静低头默不作声。 283 要尽职尽责靠上去 我也点点头。 “刘飞作为分管领导,要尽职尽责靠上去,多过问多指导多帮助新闻部找准工作思路,理顺工作线索,注意学习,不断提高新闻部的整体素质,确保在正确的方向上不断拓新新闻业务…… “陈静作为新闻部负责人,要真正负起责来,勇挑重担,管理带领好本部室的人员,多写稿,写好稿,圆满完成报社党委部署的各项任务,特别是今年,要在确保完成本报任务的前提下,保证完成市委宣传部下达的外宣任务,这是个死任务,这是政治任务,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不得讨价还价…… “在新闻业务和内部部室管理上,小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我看,陈静,不妨放下架子,多向小江请教,小江虽然不是报社中层管理人员了,但是,他的知识和能力并不受什么影响,对于你做好今后新闻部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马书记说。 “嗯……”陈静很痛快地点头答应,脸上的表情比较受用。 “对于小江工作的安排,不能因为因为身份的差别而有所歧视,小江现在虽然是临时工身份,但是,小江的业务能力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是你们新闻部最强的,一些小打小闹的常规采访活动会议,安排普通记者去就行,一些重头稿件大的采访项目,我看可以多让小江参与,当然,市里有领导参加的重要活动,小江就不要参加了,免得让市里领导多说话……” 马书记继续说:“虽然小江是犯过错误的人,但是,要分开来看问题,要尊重过去和历史,小江对新闻部的业务建设和队伍建设,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的,这一点,是不可抹杀的,今后,新闻部的业务和队伍建设,要继续继承和发扬小江的作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希望,新闻部能在陈静的带领下,同样会焕发出勃勃生机……” 陈静继续点头:“坚决贯彻好马书记的指示精神!” 刘飞微笑着,不做任何表示。 我听了心里有些感动,马书记还没有忘记我曾经的付出。 做下属的就是这样,千辛万苦,领导一句表扬,就知足了,就会更加出死力。 我觉得自己有些贱。 “好了,刘飞和陈静先回去吧,我和小江单独谈谈话!”马书记说。 刘飞和陈静站起来,刘飞冲我笑了下,点点头,陈静看着我,抿了抿嘴唇。 然后,二人出去了。 二人出去后,马书记指指自己对过的椅子:“小江,你过来坐,坐在那里离我太远了,呵呵……” 我站起来坐到马书记对过的椅子上,规规矩矩。 “来,抽颗烟!”马书记递给我一颗烟,又递过火机。 “谢谢马书记!”我点着烟,抽了两口。 马书记微笑着看着我:“小江,最近一段时间不见,看你瘦了不少,黑了不少……怎么?去哪里出苦力了?” 我笑着:“哪里出什么苦力了啊,去外地办了点个人的事情,刚回来没两天……” “哦……”马书记点点头:“最近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有?” “呵呵……我都想通了,”我笑着说:“心情很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这是给领导添了很多麻烦,连累了其他领导和同事,心里很不安……” “哎——这些就别说了,”马书记摆摆手:“他们的处分都不是致命的,你的是致命的啊,我心里其实也不好受的,你这么年轻,前途就这么完了,我一直想着这事,想着你给报社做出的贡献,想着你给我出的力……” 我心里有些感动:“谢谢马书记……” “我一直就想啊,不能让你因为这事,就把业务荒废了,毕竟你还年轻啊,”马书记缓缓地说:“所以,我前天遇到柳部长,就和她谈了谈,让她找你说说,征求你的意见……昨天柳部长告诉我你答应我,我心里很高兴,你能回来工作,我很欣慰……” 我没说话,看着马书记,心里琢磨着马书记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现在好了,你回来工作,我心里就踏实了,”马书记抽了一口烟,缓缓喷出一团青烟,在我眼前逐渐扩散:“你这次回来,因为很多现实的原因,身份只能是临时工,待遇也不能和正式人员一样,这可就委屈你了……” “能继续做老本行,能继续做新闻,身份和待遇我不在乎,只要马书记看得起我,器重我,这就是我的光荣和荣幸……”我说。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马书记说:“你走后,新闻部的外宣工作一直不理想,陈静也确实是出力了,但是,毕竟能力不及,外宣这一块,是我的心头重担,这是张部长亲自点了卯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我想,这次你回来,把重心放到外宣上,外宣的稿子同样能在本报发表,然后往外投稿,一举两得,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这项工作……到年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任务重,时间紧,压力大,就看你的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能完成这项工作……当然,新闻部的其他同事也都会按照你当初分配下达的任务去完成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带动他们,做个表率,特别是外宣的重头稿,头版头条稿……” 我点点头:“嗯……我记住了,我会努力落实马书记的指示精神,保证服从新闻部的领导,全心全力去完成任务……保证不让马书记失望……” “呵呵……我就是喜欢你这股精神劲头,不服输,不气馁,不放弃,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不但是爬起来,而是站起来……”马书记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我给柳部长说过,你是一块好料,是一块好钢,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是不能让人才在我手里浪费的……” 我心想,柳月怎么没和我说过这话呢?恐怕这话是马书记在我面前送人情的吧。 我不动声色,点点头:“谢谢马书记赏识。” “我刚才说了,这次回来,既要你出力,可是,现实的情况很负责,目前来说,报社不能为你解决其他的问题,现在正在进行机构改革,编制卡的很紧,即使工人编制,我们报社都已经超编了,下一步还得裁员,所以,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你恐怕还得继续保持临时工的身份,身份改不了,政治待遇和物质待遇也自然不能改变……”马书记继续说。 “马书记,我回来,不是冲着身份和待遇,我是想做点事情,想学点知识,我很热爱新闻事业,热爱记者这个工作岗位,马书记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马书记也不要为难,我理解你说的情况,”我说:“我会摆正心态,摆正身份,摆正位置,我会和大家团结好的,我不会计较个人的得失的……” “嗯……好,好,好……”马书记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的表情很轻松:“我确实没有看错你,你让我很满意,我很欣赏你的这种心态和态度……今后,个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陈静、刘飞说可以,直接和我说也可以……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谢谢马书记!”我说。 “那好,去吧!去新闻部吧!”马书记说。 我笑着站起来,冲马书记鞠了一躬:“谢谢马书记,再见!” 然后,我出了马书记办公室。 经过刘飞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门开着,刘飞正在往外看,正好看见我。 我停住,站在门口,微笑着说:“刘总好!” 刘飞现在是总编辑助理,所以我叫他刘总。 刘飞没有抬屁股,仍旧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马书记和你谈完话了?” 刘飞的语气和神态俨然就是一副领导的架势,和以前对我大相径庭。 “谈完了!”我说。 “那去吧,”刘飞淡淡地说:“好好工作,别辜负了马书记的期望……” 说完,刘飞就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仍然笑着:“好的,刘总再见!”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新闻部。 走进新闻部大办公室的门,我的心情有些激动。 我又回来,只是,从身份上来说,我从新闻部的头变成了新闻部最低贱的工作人员。 我推开门,轻轻走入。 一进门,我愣了,大家都在,陈静也在,都站在那里看着我。 看到我,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有高兴,有激动,有怜悯,有迷惘,有同情。 我脸上带着笑,冲大家略微一低头:“大家好,各位同事好,我回来了……” 大家都很安静,依旧看着我。 陈静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说话。 显然,陈静已经通知了大家我要回来的消息。 这时,有人拍起了巴掌:“啪啪——” 接着,“啪啪——”大家都拍起来巴掌,包括陈静。 掌声很热烈,很响。 我的心情一阵激动。 接着,小王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带着哽咽的声音:“江主任——” 刚喊了这三个字,小王的声音就噎住了,只是紧紧抱住我。 随即,大家都冲过来,把我团团围起来,抱住我。 然后,陈静也过来,和大家一起抱成一团,以我为中心。 这时,我看见,陈静的眼里流出了热泪。 我心里愈发感动,因为我的工作,这是陈静第三次为我落泪,第一次是我调到办公室离开新闻部,第二次是我扶贫回来回到新闻部,这是第三次。 我伸出臂膀,和大家紧紧抱在一起。 我的心里很感动很安慰,我的兄弟们,我的同事们,没有忘记我,没有慢待我,没有歧视我。 大家在一起抱了好久才分开,这时,我看到好几个同事在掩饰着擦眼睛。 我又一次被感动。 284陈静静静地站在旁边 “江主任,你回来了,真好!”一个女同事带着泪花笑着对我说。 “是啊,江主任,大家都很想你……”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陈静静静地站在旁边,脸上带着微笑,笑容里充满了宽慰。 她一定也是为大家对我的热情而感动和欣慰。 我冲大家抱拳作揖:“谢谢大家,谢谢各位兄弟姊妹,只是,大家不要叫我江主任,我这次回来,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我是以报社临时工的身份来打工的,大家身份都比我高,大家以后就叫我小江或者江峰吧,咱们的领导和主任在这里呢……” 我指指陈静。 “那不好,我们叫惯了,改不过口来!”小李说。 “是啊,我们还是叫你江主任,咱们办公室还是2个主任……”大家纷纷说。 “谢谢大家的厚爱,可是,希望大家能理解我,真的不能叫江主任,”我说:“我在新闻部,能和大家一起共事,就很知足很满足了,真的希望大家多多理解……不要让我尴尬和为难,好吗?”我说着看看陈静。 我想,陈静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陈静冲我点了下头,看着大家:“大家尊重江主任……江峰的心愿吧,不要让他为难了……其实,只要心里有,即使不叫,也是一样的感情……” “那好吧……”大家听陈静这么说,又点头:“可是,你是我们心里永远的江主任……我们对你,永远是抱着不变的情怀……” “谢谢大家……谢谢……”我因为激动,声音有些语无伦次。 “我提议,大家再一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江峰归来……”陈静率先鼓掌。 大家笑着,再一次热烈鼓掌。 等大家掌声平息下来,陈静说:“大家开始干活吧……” 大家纷纷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忙乎自己的事情。 我看着陈静:“陈主任,能不能给我在这屋里安一张办公桌……” 陈静没有回答我,看着我:“你跟我来……” 说着,陈静出门去了主任办公室。 我跟着陈静。 进了主任办公室,陈静一指我的办公桌:“呶——这就是你办公的地方!” “那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办公,”我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我到大办公室办公……” “你不是要我安排办公桌吗?我给你安排了,就在这里!”陈静的口气很硬:“怎么?你要不服从领导?” “真的不行,”我看着陈静:“你不要胡闹,这样成什么体统……这不符合规定……” “什么叫不符合规定?”陈静说:“马书记规定你必须在大办公室办公了吗?大办公室没有多余的办公桌,你在这屋里办公怎么了?这是新闻部内部的事情,也无需给领导汇报,我自己就能决定,就算你是个临时工,在我对桌上班,这有什么不行的?工作地点能说明什么?这个屋子又不是皇帝的金銮殿,规定别的人不能来?” “可是,这真的不妥!”我说。 “你就少见多怪了,别那么敏感……”陈静说:“我们办公室在你来以前,也就是柳姐在的时候,有来实习的学生,柳姐都是在自己办公桌对过加一张桌子,让实习生在这里上班……不仅仅我们办公室,你看看副刊部,主任办公室不也是两张桌子,只有一个主任,副刊部招聘的临时工编辑不也是和主任对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你自己太过于在乎……” 我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副刊部的主任为人很宽厚,不摆什么架子,招聘的临时编辑和他在一起办公。 “不要想那么多了,办公不过是个地方,总不能我这屋空着一张桌子,再给大办公室加桌子吧?你看看大办公室,那么拥挤了,还能再放开吗?我不喜欢那么讲究形式……”陈静说:“你要是当我是新闻部的主任,你就听我的……” 我听了,无可奈何,点点头:“好吧……” “哎——这就对了……”陈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还有,今后在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不准叫我陈主任,叫我陈静,否则,我不答应……” 我坐到我的办公桌前,苦笑了一下:“好吧……” 正在这时,刘飞推门进来了,对陈静说:“陈主任,我把小江的办公桌给抬来了……” 我一看,刘飞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一张破旧的三抽桌,上面油迹斑斑。 陈静看了刘飞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谢谢刘总了,不用了,江峰已经有办公桌了……” 刘飞看了看我,脸色一愣,接着看着陈静:“这是主任办公室,我专门给小江安排了一张办公桌,都抬上来了……” “谢谢刘总关心照顾,不过,我们大办公室已经满了,放不下了,所以,江峰就在这里办公……”陈静一屁股坐下,看着刘飞。 “可是……” “可是什么?”陈静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刘飞。 我站起来:“那好,既然办公桌抬过来了,那我就去大办公室办公好了……” “不行,”陈静腾地站起来,看了看我,又看着刘飞:“我说了,我们大办公室已经满了,放不下了,我们这里这张办公桌空着,你反正是临时来这里干,就在这里办公,新闻部的事情,现在我说了算,刘总如果不同意,那咱们去找马书记说,看马书记同意不同意,好不好?走,刘总,咱们现在就抬着你这张高档办公桌去马书记办公室……” 刘飞一听,口气一下子软了,忙说:“那好,既然陈主任安排了,那就好了,我就不用多操心了……这点小事,还找什么马书记啊,你们自己安排好了……那我叫他们把办公桌再抬回去……” 说着,刘飞用傲慢而冷淡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扭身走了。 刘飞知道,如果陈静拉着他抬着这张破旧的三抽桌去找马书记,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我心里不由有些悲哀,我的身份一变,刘飞变的可真快啊。 “刘总慢走,不送!”陈静冷冷地说,起身过去重重地把门关上。 我看着陈静:“你干嘛非要和他这么顶撞?” “我忍不住,我受不了这种人,”陈静说:“太势利小人了……” “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我说:“你怎么就不能忍呢?” “忍?”陈静坐回到办公桌,看着我:“该忍的我忍,不该忍的我就是不忍,有些人,你越忍让,他越得寸进尺,这个王八蛋,太过分了,你看看他弄来的那张办公桌,估计是从哪个旮旯里拣出来的,这不是明摆着欺侮人吗?我不到马书记面前参他一本,算是便宜他了……马书记要是知道,非得训死他……你说的我都记着,我最近已经忍了很多了,对他够忍让的了……可是,我不能像你这么能忍,也不能像柳姐那么能忍,我就这个性格,我要是忍了今天这口气,我就得憋死……我既然不想憋死,我就不能让他得逞……” 我叹了口气:“好了,就这样吧,不提这个了……” “嗯……”陈静看着我,眼里突然充满幽怨:“你为什么要回来?” “怎么?你不欢迎我回来?”我故作轻松地说。 “我当然欢迎你回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回来,可是,我不想你这样回来,这是什么事儿啊,你成了临时工,回来了……”陈静说:“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受到某些人的奚落和歧视,我不希望看到你被人看成很低等的人,我不希望看到别人在背后对你戳戳点点……” “呵呵……只要你不歧视我就好啊,只要新闻部的同事们不歧视我就好啊,”我笑着:“其他人,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北方集团,那么高的年薪,地位也不错,比这里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又不是走投无路,你是有更好的选择的……”陈静看着我。 “什么叫更好的选择?”我说:“从不同的角度,站在不同的利益点,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对我来说,回报社,就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愿意回到这里来工作,即使地位卑贱,即使待遇微薄……” “你是因为我回来的吧?”陈静眼前一亮,看着我。 “不是,我是因为我自己回来的!”我回答地很干脆。 陈静的眼神黯淡了,喃喃地说:“为什么你不能骗我呢,你就是骗我说一句为我回来的,也好啊……” “别活在梦里,我不想让你活在梦里,”我说:“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唉……”陈静叹了口气:“你啊,真是个死倔驴……好吧,既然回来了,就好了,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下去吧,其实,你回来,我心里有喜有悲,喜的是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又能天天见到你了,工作上也不发愁了,最近外宣进展很慢呢,马书记的压力很大……悲的是你要受很多委屈,你要面临很多白眼和嘲笑甚至侮辱,还有,你回来了,人却不是我的了,我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每天看着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每天看着一个让自己梦想毁灭的人,我心里有不痛快……” “呵呵……时间会带走一切,适应了就好了,我会适应即将面对的一切,你也会适应这一切的……”我说。 陈静努努嘴巴:“你真硬,你真狠,你真有韧性,我不得不服你……” 285 陈静朝我一翻眼 “没办法,现实逼的……”我说:“好了,你安排我的工作吧……” “去你的,我安排你什么工作?我看你安排我还差不多……”陈静朝我一翻眼:“我给你说啊,新闻部的工作我是按照你当初的部署开展的,下一步,名义上是我出头我安排,背后我听你的,你必须管理我,安排我,不然,我弄不好工作……” “这怎么行?你是领导,我是兵!”我说。 “我说行就行,你听我的,”陈静说:“要是我自己弄新闻部,过一段时间,肯定搞砸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的,我能吃几碗干饭,我心里有数,今后新闻部的事情,我们俩商量着来,我不懂就问你,点子和主意还是你出,我呢,出面部署,参加面子上的安排,这就等于你是幕后英雄,垂帘听政……我是很严肃和你说的,这不是为了我个人,是为了公事,为了工作,当然,要是从往我脸上贴金来说,就等于你在为我做奉献,帮助我管理,你在做默默无闻的风险……” 我想了一想,陈静说的也有道理,就说:“那好吧,我只负责给你提建议,具体决定权还是你的,我就当个参事,或者幕僚吧……” 陈静听了,脸上开心起来:“这就对了,今天马书记一找我谈话说这事,我脑子就开始琢磨这事了,让你到这屋里办公,也是有这个考虑的,你别以为我就是为了想多看看你啊……” 我笑了:“你鬼心眼还不少呢……最近很忙很累吧,看你瘦了不少……” “还说我呢,我看你才瘦了黑了,”陈静用心疼的目光看着我:“唉……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很多折磨和困苦的……” “我没事,我出去玩晒的……”我说。 “哼……自己掩饰呢,我心里都明白的……”陈静冲我撅了撅嘴巴,又说:“我想了,除了我找你汇报部里的工作,除了部里的工作你多给我指点,其余的时间,你就自己出去采访好了,采访的内容你自己定,需要车,我给你要……” “刚才马书记和我单独谈话了,目前到年底这一个月,我的主要精力放在外宣上,主攻外宣,其他的会议采访之类的,我不参加……”我说:“现在外宣任务完成了有多少?进展如何?” “你看看我的统计……”陈静递给我一个本子:“进度大大落后了,不到原计划进度的50%……” “怎么搞的?”我看着陈静。 “主要是因为你的离去,大家军心不稳,人心浮动,大家工作的热情一下子冷落了不少,另外,接近年底,各单位的活动会议也多,大家整天都疲于应付活动,也抽不出时间来写外宣了……”陈静说。 “这样不行的,大家的工作不能受我的影响,你作为负责人,首要的是要做好稳定工作,另外,活动会议多不能成为完不成任务的借口,”我说:“做工作,不能一味强调客观原因,关键是要从主观上下功夫,要充分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嗯……”陈静点点头,看着我:“那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我建议,马上召开新闻部会议,对外宣工作进行再部署,再加压,再强调,再督促,要进一步提高大家的思想认识,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进一步加大督促力度,进一步调整工作安排……”我说:“要让人人肩上有担子,要增强大家的紧迫感责任感,要拿出背水一战的气势和决心……” 陈静点点头,眼神发亮:“嗯……” “要多给大家提供新闻线索,要鼓励大家在会议材料里发现有价值的新闻,会议活动,往往都是全市的工作,立意很高,很多都适合写外宣稿的……”我继续说:“同时,在调整任务的时候,多给我分配一些,我担大头……” 陈静看着我,笑呵呵地:“哦也……你一回来,我心里就亮堂多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茅塞顿开了,压力小多了……太棒了,明天上班就开会,再落实,再部署,再动员……” 听陈静这么说,我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我脑子里立马就开始盘算写外宣稿子的事情,时不我待,必须要紧急动起来了。 当天我就开始主动出击出去采访。 当然,出来后我没有忘记给市公安局张科长打电话谢绝加盟邀请,张科长在电话里显得很惋惜,可也无可奈何。 中午的时候,我采访完一个单位,整理好采访材料,出来后,在马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柳月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柳月:“喂——你好,江海市委宣传部,我是柳月。” “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临时工江峰!”我说。 柳月一听,在电话那端嘻嘻笑了:“江公子,事情办好了?” “是的,我刚采访完一个单位,刚出来!”我说。 “呵呵……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柳月笑着,声音很温柔:“那……江公子是否有时间和俺共进午餐呢?” “有!”我说:“我肚子正好饿了……” “谢谢江公子赏光给面子……嘻嘻……”柳月显得很开心:“你打个出租车,我到市委门口往西200米处公交站牌处路南等你……” 很快,我就打车到了柳月指定的地方。 出租车停下,我看见柳月正站在那里和一个女人说话。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梅玲。 我看见柳月和梅玲的时候,她们也看见了我。 我脑子嗡的一下,这个搔货,怎么在这里? 柳月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梅玲看看我,又看看柳月,面露疑色。 我脑子迅速反应过来,摇下车窗,大声冲她们打招呼:“喂——你们二位领导,干嘛呢?” “我正在和梅社长说话啊,你干嘛呢?”柳月笑着看我。 “呵呵……小江啊,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回到报社了,好啊!”梅玲也笑着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我刚采访完,要回宿舍的,正好看见你们在这里,就停下给二位领导打个招呼!”我乐呵呵地说:“二位领导这要去哪里呢?我送你们去吧……” “我就在这里,在这里赶一个酒场的,刚到这里,正好遇见柳部长,就说会话……”梅玲说着,指了指路边的大酒店。 “我正在等公交车要回家的!”柳月说。 “哦……那正好顺路啊,柳部长,我捎你回去吧,替你省点路费……”我说:“上车吧……” “那怎么好意思占你便宜呢……”柳月笑呵呵地说。 “领导是不是瞧不起咱啊,客气什么啊,上来吧……反正是顺路!”我下车拉开车后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呵呵……柳部长,别等公交车了,还不知道多拥挤呢!搭小江的顺风车回家吧!”梅玲也笑容满面,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柳月冲梅玲点点头:“那再见了,梅社长……” 说着,柳月上了出租车后面。 我也上了车,冲梅玲点点头:“再见,梅社长……” “再见!”梅玲笑着,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妒火。 我扭转头,对司机说:“开车!” 车走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梅玲狠狠跺了跺脚,扭身去了酒店。 我回头冲着柳月哈哈大笑。 柳月也笑着:“看你乐的,傻乎乎的样子!” “我是不是随机应变很快啊!”我得意地说。 “呵呵……是的,很快……提出表扬……”柳月笑着,又轻微地叹了口气。 从柳月的叹气里,我听出了几分无奈。 “真不巧,遇见这个搔货!”我说。 “别讲话这么粗鲁!”柳月嗔怪地说我,然后又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她正好看见我,就过来和我说话,我正琢磨你来了如何打个圆场呢,你倒先入为主了,呵呵……” “其实,我们一起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得防备着她!”我说。 “唉……”柳月又叹了口气:“在别人身上正常的事情,在我们身上,遇见了她,就都不正常了,就是这样,她也许还会有别的想法的……” “脑袋长在别人头上,不管那么多了,她愿意想就想去吧,”我说:“你总不能不让她去想啊……” 我又想起了梅玲那天说的那些对柳月的狠话,心里不由一个寒噤,同时又对梅玲升起无比的仇恨。 我还在报社,我又回报社了,我没离开梅玲,只要不离开她,我就有机会复仇! 我心里狠狠地想着。 我和柳月到了江边上次柳月带我去的河鲜店,找了一个小单间。 菜饭上来后,柳月看着我:“说说今天的情况,具体仔细点说,按照时间顺序……” 看得出,柳月对我今天去报社的情况非常关注。 于是,我把今天上午的所有情况都说了一遍,从进马书记办公室到离开报社出来采访,每一个环节和细节都告诉了柳月。 柳月很专注地听着,眉头微微轻锁,像是在思考。 我说完之后,柳月半天没说话,转头看着窗外的江面,托着下巴,不说话。 我静静地看着柳月,看着柳月娇美的脸庞,看着柳月深邃忧郁的眼神。 良久,柳月转过脸,看着我:“马书记很会讲话,讲的不错,很有道理,考虑很周全,对你很讲情义,也很会送人情、卖面子……” 我点点头:“是的……” 286柳月抿抿嘴唇 “刘飞很有意思……”柳月抿抿嘴唇:“刘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我以前高估了刘飞,没想到,这次他变化这么快,这么彻底,这么迫不及待……或许,他以为你这次是死定了,是不可能再翻身了,即使回来报社,也不过是个临时工,他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蔑视和俯视你……呵呵……这个刘飞,毕竟,还是年轻啊,毕竟,还是嫩了点……” 我有些不解,看着柳月:“柳月,你的话我不大明白,我不早就是死定了吗?刘飞这么认为,有什么错呢?这人忍了我很久,终于可以畅快地出口气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没觉得他什么嫩的……” 柳月笑了:“这说明,你也还嫩了……哈哈……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 我傻笑下,挠挠头皮:“哦……” 柳月继续说:“新闻部的同事们……不错,在我意料之中,很感人,很动晴,很真情,很真心,很值得过去的付出,不枉一片心血……” “是的,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大家对我这么好……”我说。 “人都是平时自己为出来的,患难时刻见真情,经过这件事,你这次回去,报社的人,你基本都能看清楚了,”柳月说:“新闻部在你的带领下,还是很有凝聚力的,还是对你很拥戴的,拥有人心,掌握人心,这,就是你的资本,任何时候,只要手里有人,只要能掌控住人,就会有说话的权力,说话就能硬起来,手里没有人,任何时候都只能看别人眼色行事,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哦……” “倒是这个陈静,很有意思,这丫头,鬼精啊,呵呵……把你弄到她对桌,什么事都找你,等于你是她的顾问了,呵呵……这样也不错,对于陈静很有好处,你呢,正好也可以多帮帮陈静,还能继续锻炼和磨练自己……只是,这事要保密啊,不要让别人知道……”柳月笑着说。 “嗯……”我点点头:“我会注意的,陈静也不会往外说的……” “其实,对于陈静反击刘飞给你安排办公桌这事,陈静做的还是不错的,有理有利有据有力,对于某些人,不能一味忍让,该忍的时候不要鲁莽,不该忍的时候,就要有分寸地反击,你看陈静这次,反击地不错,刘飞是出于小人之心来做这个事,陈静光明正大无所畏惧,拉着他找马书记,刘飞就败退了,不敢去了,他心虚啊……”柳月继续说:“看不出,刘飞还有一股不可沽名学霸王的气魄,想痛打落水者,想对你穷追不舍,欲在你身上发泄出所有的淤气啊,这人的心够狠辣的,真正实践了无毒不丈夫……” 我看着柳月:“哦……那我还得注意提防他……” “对,有的人要提防一时,有的人要长期地提防,有的人可以提防得了一时,有的人长期提防,难免一失,防不胜防……”柳月看着我。 我点点头:“嗯……” “马书记已经给你确定了工作的重心,你就按部就班做就是了,同时,辅佐好陈静,做好新闻部的工作,当然,辅佐陈静是需要悄悄的,打枪的不要……”柳月笑呵呵地说:“外宣这一块,压力是很大的,到年底很紧迫了,时不我待啊……现在,就是在打突击战,攻坚战……” “我有信心的,我会全力拼上去……”我说。 “嗯……有信心就好,我相信你的!”柳月点点头,拿起筷子:“来,吃饭吧!” 吃过饭,柳月回部里上班,我回宿舍写稿子。 写到下午5点,稿子写完了,我复制到软盘里,去报社交稿子。 在报社门口,我遇到了老邢。 老邢见了我,很是感慨,握住我的手:“兄弟,你的事我听说了,唉……你可真倒霉啊……” 我笑笑:“邢大哥,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又回来了,在新闻部做临时工……” “我听说了,今天整个报社各个办公室都在说这事呢,说什么的都有,”老邢说:“兄弟,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都顶住,不要理他们……” “谢谢老大哥!”我说:“你扶贫回来了?” “是的,扶贫结束了,回来了,”老邢说:“全市的扶贫表彰大会也召开了,报社是先进,市里还专门印发了我们的带典型材料,马书记还上台讲了话,做了典型发言,戴了大红花……” “哦……”我点点头:“好啊,恭喜你啊,邢大哥,这可包含了你的大量心血啊……” “呵呵……有什么好恭喜的,成绩都是领导的,咱们是做小兵出大力的,无过便是功啊,”老邢摇摇头,苦笑了下,然后说:“对了,我给报社写的总结材料,我看都没用,听说用的是你写的……” “哦……我那时正好离开报社了,走之前交的材料,后来用没用我就不知道了……”我说:“我写的那材料,是按照马书记的意图写的,邢大哥看了别生气,海涵……” “哪里,哪里会生气,我理解你,我明白的……”老邢摆摆手:“兄弟,我知道你这个人的人品,我相信你的人格,我现在知道了,年初捣鼓我的那人,不是你,唉……人心隔肚皮,知人面不知人心啊……” 老邢既然这么说,那么一定就是知道了老李背后打他小报告的事情。幸好现在扶贫结束了,也不会对工作有什么影响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 “唉……当初我还怀疑是你呢,真对不住了,兄弟!”老邢用抱歉的口吻对我说。 “呵呵……没什么啊,邢大哥,”我笑着:“既然邢大哥如此相信我的人品,我自然不会怪老大哥的……” “对于新闻业务我不懂,也不了解这些道道,这次你出的事情竟然处理这么严重,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看来,隔行如隔山啊,要是财务什么的,我是内行……”老邢摇摇头:“兄弟,好好干吧,别得罪领导,特别别得罪马书记的红人,别得罪马书记身边的人,慢慢熬吧,希望那天马书记能发发善心,给你弄个编制,让你有个正式工作……” “嗯……”我点点头:“谢谢老大哥提醒!” 告别老邢,我进了报社院子,走进办公楼。 刚到楼门口,正好遇见刘飞和一个人往外走,有说有笑的。 那人正是我和晴儿一起上次遇见的。 刘飞好像没看见我一样,径直走出去。 擦肩而过后,我听见那人问刘飞:“哎——刘总,这个人不是被你们报社开除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马书记找回来写稿子的,没身份,是临时工,打工的而已!”刘飞用轻蔑的语气说。 “哦……这人脸皮真厚啊,被开除了还回来做临时工,可怜啊……” “呵呵……是啊,你说对了,是很可怜,像个要饭的,估计也是被开除后走头无路了,吃不上饭了,可怜兮兮又回来了……没饭吃的人,还要什么脸啊……” “哈哈……说的也是,可惜了,他那女朋友挺好的,跟着他真是可惜了,估计现在那女的也不跟他了吧……” “哈哈……可能吧,这样的魄落户,那个女人跟啊,怎么,你还惦记着那美人儿啊,抽空我给你介绍下,这女孩应该很对你胃口的,哈哈……” 二人说着,声音变小,上了车,接着车走了。 我慢慢往前走着,心里怒火万丈,握紧了拳头,猛地转身,想去揍刘飞…… 可是车已经开走了。 我胸口剧烈起伏,难以遏制胸中的怒火。 一会,我松开了拳头。 这只是我听见的别人对我的议论,我没听见的,比这难听的,多的是,我何必为了这些人的一时快意而去怒发冲冠呢。 我压下自己心里的火气。 但是,我的脑子里是不会忘记刘飞这些话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突然,梅玲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由一惊,这女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没觉察到。 我看了梅玲一眼:“梅社长啊,我没发什么呆,正要上楼呢……” “哦……”梅玲眼珠子转悠了几圈,看着我:“你们忙乎完了?” “什么意思?”我盯住梅玲。 “你说我什么意思?”梅玲看着我。 “我不明白!”我说:“我刚写完稿,要交稿子,你想多了吧?再说了,我忙乎什么,与你何干呢?” 说着,我抬脚就走。 “站住——”背后传来梅玲的声音。 “干什么?”我停住脚步。 “你——”梅玲走过来,声音压低了几分,口气缓和了几分:“我……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回报社,回来做临时工,到底有什么好?我给你提供房子,提供钱,你做什么都行?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犟?退一步说,就是你不肯又要我的房子不肯要我的钱,不肯和我弄那事,我也可以帮你去别的地方找更好的,比在报社做临时工强100倍的工作啊,你为什么非要回到这个地方来干这个破工作?这到底有什么好?” “是马书记要我回来的,怎么?你不同意?不同意你可以去找马书记啊!”我不冷不热地说。 “你……我……你少拿出他来吓唬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啊……”梅玲被我噎了一下,接着说:“你看看,出事后,谁管你了?除了我一直挂念着你,没有人管你,你那个女朋友晴儿什么本事都没有,那个什么柳部长,管你了吗?别傻了,她是在利用你而已,你没价值了,没用了,就一脚踢开,能踢多远就踢多远……天底下真正对你好的人是我……” 我看了看楼道走廊,有人正在走过来,突然大声说了句:“梅社长,再见!” 287你速度真快啊 接着,我狠狠一瞪眼,低声说了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少惹我!” 说完,我扭身就上楼。 我直接去了办公室。 陈静正在看稿子,我在电脑上打印好稿子,递给陈静:“这是今天采访的稿子,你看看。” 陈静接过去看了看:“你速度真快啊,这稿子真好啊,在咱们本报发,再投到上面去,是不是?” “是的!”我说。 “嘻嘻……我来给办理好了,你再打印一份,一份供本报,一份我送到部里,让他们审一下,然后往上发,”陈静笑呵呵的:“我是人民的勤务员,专门给你搞服务……” 我没说话,又打印了一份,递给陈静。 “这份我送总编室,这份我明天送部里!”陈静说着,拿起稿子在发稿签上签完字,起身去了总编室。 很快,陈静就回来了。 我正在看手头的其他资料。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人民医院那案子一审结果出来了,不单是这一个,这一批都一审了,结果出来了……”陈静说。 “哦……”我抬头看着陈静:“什么结果?” “人民医院那刘院长,那色老头,一审判了死刑啊,其他几个医院的院长,死缓,那卫生局的前书记,后来做县委书记的那个,判了无期……”陈静说。 “哦……这么厉害,命没了!”我说。 “是啊,”陈静说:“其实,那县委书记的事儿比那院长还严重,可是,判的还轻哦……” “为什么?”我说。 “我听我表姐说,在审理的时候,那县委书记以为自己的罪行必死无疑,为了保命,突然要检举揭发,想立功,可是,办案人员明确告诉他,就事论事,只谈自己的事,为什么交代什么,没问的,不准谈……同时,上面有人给他传话说,只要老老实实听话,保证他不死……于是,他就老实了,态度很好,交代的很好,退赃积极,所以,就给了个无期,把命保住了……” “哦……原来如此……”我很感慨:“这其中也有道道啊……” “是啊,这当官的进去了和老百姓都不一样,过段时间弄个保外就医就出来了,照样舒舒服服过日子,老百姓就没这待遇喽……要不然,大家怎么都想当官呢……”陈静说。 “嗯……看来当官就是好,犯了事和老百姓都不是一个待遇!”我点点头。 “是啊,现在的这种案子,只能是办到一定程度就结束,不然,一级一级往上牵扯,越弄越大,没完没了,就没法办了……”陈静说:“这案子市委宣传部专门发了通知,不准市里的新闻媒体报道,我刚去市委宣传部回来,柳姐给我们各家新闻单位开的紧急会,会上,特别强调了宣传纪律……” 我点了点头,中午吃饭的时候,柳月没提开会的事,看来这会是临时起意开的。 我没有想到,因为秦娟工作的事情,因为我的一盘磁带,竟然会牵扯进去这么多人,竟然要了那老色鬼的命。 不过,我想,宋明正应该很舒服,他应该会感谢我的,没有我,没有秦娟的事情,他这个县委书记是不可能的。 对于宋明正来说,打击了政敌,捞到了县委书记的宝座,可谓一举两得! 下班后,我直接去了晴儿宿舍。 屋门虚掩着,晴儿回来了。 我的心里一热,忙紧走几步,推开门。 刚进屋,晴儿就扑过来:“峰哥,我回来了!” 分别20多天,新婚不久的新娘晴儿和我紧紧炽热地拥抱在一起…… 结束后,我抬起头,看着身下的晴儿。 晴儿也睁开了眼睛,幸福而满足地看着我,轻声说:“亲爱的,辛苦了……” 我一笑:“舒服吗?” “嗯……太舒服了,你太能干了,简直就是一头小公牛……”晴儿笑了一下,娇娇的。 我和晴儿起床吃饭。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了。 “峰哥,我们出去散会步吧……”晴儿提议。 “好的!”我说。 于是,我和晴儿一起出去散步。 今晚的天气很好,漫天繁星闪烁,月儿当空。 我和晴儿出了校园,走到我们大学时代经常一起约会的河边小树林。 月色皎洁,流水潺潺,树林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飒飒的声音。 我和晴儿在月光下的树林里轻轻走着,脚下是松软的落叶。 “峰哥,今天你去上班了?”晴儿问我。 “是的,我去了!”我回答到。 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告诉晴儿北方集团和公安局的事情,不然晴儿知道了就气死了。 “唉……”晴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可真犟啊,我总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你要回去呢?反正都是临时工,咱到别的单位去也好啊,比报社更好的单位多了……或者,咱们自己做生意也好啊……唉……你这个大倔驴,我反正我说了你是不听的,没办法,也就只好由你了,只要你觉得高兴,觉得开心,就由你吧……” 我搂着晴儿的肩膀:“嗯……晴儿,现在你可能理解不透,可是,我相信,以后,你会理解我的……以后,你慢慢还会长大,你终究能明白我的……” 晴儿笑了一下:“呵呵……峰哥,我还没长大吗?我已经是大人了啊……” “呵呵……你生理发育成熟了,可是,你的心理还需要继续发育!”我说。 “哼……瞧不起人,”晴儿哼了一声:“我可是管上千个学生的老师呢,我心理还不成熟……我的生理全部成熟了吗?” “是的,全部成熟了……”我说着伸手从晴儿的领口伸进手去:“不成熟,我怎么能用呢……” “嘻嘻……坏蛋……”晴儿娇笑着将身体依靠进我的怀里,脖子扬起,将脑袋靠在我的脖子上,仰起头,娇笑着看我。 月光下晴儿的脸蛋分外娇美,我看着,心中一荡,低头就吻住了晴儿的唇。 晴儿娇喘着,伸手搂住我的脖子…… 结束后,我和晴儿整理好衣服。 “峰哥,你好厉害……”晴儿轻笑着说。 “这算什么,厉害的还在后面呢……”我大大咧咧地说。 “怪不得,怪不得……”晴儿喃喃地说。 “怪不得什么?”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 “怪不得她……她会和你那么好……”晴儿说。 我努了努嘴巴,心里突然感觉不是滋味:“嗯……你怎么这么善于联想啊……”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由自主就想到她了……你和她,也是这么做的吗?”晴儿抬头看着我。 “不说这个,好不好?”我脸色有些不悦。 晴儿低下头,默默地点了下头,叹了口气:“好吧,不说这个了……对了,峰哥,我想,我们元旦结婚吧……” “元旦?”我看着晴儿。 “嗯……”晴儿点点头,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好不好?” “哦……那……好吧,听你的!”我说。 晴儿笑了,一会儿说:“对了,峰哥,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回来听系办的人说,学校马上就要分房子了,只有结婚的才可以参加分房,我们正好登记了,可以参加分房,我这次可以分到新房的……” “哦……”我一听,很高兴。 “我们到时候就可以在新房里结婚了,这可是崭新的楼房啊,我们可以住楼房了……”晴儿高兴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呵呵……很幸运啊,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哪能这么说啊,我要是不和你结婚,上哪里分到房子呢,所以啊,应该说我是我沾了你的光喽……”晴儿调皮地说。 “嘿嘿……你和别人结婚也一样能分到房子啊……”我逗晴儿,用手捏住晴儿的鼻子。 “哼哼……我除了你,还能和谁结婚啊……坏蛋哥哥……”晴儿撅着嘴巴。 我笑了:“呵呵……” “峰哥,我想啊,咱们元旦回老家结婚,正好利用放假的空闲,再加上婚假,在老家完婚后,回来请城里的朋友和同事同学喝喜酒,之后呢,咱们就出去旅游,度蜜月……好不好?”晴儿看着我。 我点点头:“听你的,小女人!” “嘻嘻……我是你的小女人,你是我的大男人……”晴儿挎着我的胳膊,轻轻晃动着:“等分了房子,让老三帮助咱们简单装饰下,我就开始置办家具和结婚用品,咱们还得去照婚纱照……” “现在我们手里钱也不多,一切从简吧,不要花费太多,你还得留着办学校呢……”我说。 “嗯……咱们想奢华也奢华不起啊,呵呵……弄个温暖的小窝就行了,我要求不高的,只要咱们两人在一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晴儿说:“其实呢,我爸妈有给我攒的几万块钱,可是,我不想要,我们不能再吃父母的了,我们应该靠自己自力更生……” 晴儿的话我很赞同,其实我爹娘也有给我准备的2万块结婚的钱,我也没打算要。 “嗯……”我点点头:“对,我们长大了,自立了,应该学回报父母了,不应该再索取了……” 我和晴儿边走边谈着,晴儿喜滋滋地憧憬着幸福的明天。 “明年,我就给你生个儿子,让你做爸爸,我做妈妈……”晴儿俏皮地摇晃着我的胳膊。 “呵呵……那岂不是要影响你的创业大计了?”我说。 “创业和生孩子是两码事,我会安排调节好的,不会影响的,如果真的影响了,我宁可放弃办学,也要先养育孩子……”晴儿说:“其实,孩子生下来,我妈会来看孩子的,她早就想给我们看孩子了,还有你娘,一定也是想的哦……嘻嘻……” 我也无声地笑了。 288 在皎白的月光下 不知不觉,我和晴儿走到了河边的那块大石头旁,大学4年间,我和晴儿无数次在这里约会,坐在这个大石头上偎依在一起,憧憬明天,向往未来。 今晚,在皎白的月光下,我和晴儿又坐在这块石头上,看着月光下静静流淌的小河水,听着河中央的芦苇荡发出的轻微簌簌声。 “峰哥,还记得这里吗?这里记录了我们多少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记录下我们曾经的都少甜言蜜语,亲热亲切……”晴儿身体半躺下在我怀里,抬头看着灿烂的星空,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喃喃地说。 “记得,当然记得……”我说着,突然又想起我抛弃晴儿之后在这里遇到晴儿孤独静坐的那一次,心里一阵酸疼:“唉……我又想起了那一次,我们分手后那一次,我在这里遇到你,你静静地孤独寂寞地坐在这里……” 我的话显然勾起了晴儿的记忆,晴儿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眼角出了泪花,自己擦了擦:“嗯……你不要我之后,我每天都会独自坐在这里,回想我们曾经的欢乐和笑语,回忆我们的往昔……那天,被你遇到了……” “对不起,晴儿……”我叹息了一声。 “别这么说,峰哥,”晴儿身后捂住我的嘴巴:“亲爱的,过去的不快事情,我都会忘记,现在,你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我感到好幸福,好快乐,好知足,我愿意做你一生一世的女人,永远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晴儿……”我感动地抱紧晴儿的身体。 第二天,我带着略微疲倦的身体去上班。 上班后,我继续出去采访、写稿。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柳月的传呼,打了电话过去。 “今天我看到陈静送来的你昨天的稿子了,写的很棒,立意很高,主题鲜明,很符合现在的形势……”柳月对我说:“我今天安排把稿子传真到中央级报社了,估计很快就能出来……” 我听了很高兴:“嗯……后面还会继续有这样的稿子的,我正在努力写更好的稿子……” “呵呵……”柳月开心地笑了:“加油啊,小伙子,好好干……大家都在看着你……你回绝公安局、北方集团和宋明正的邀请回报社的事情我今天给张部长汇报了,张部长很赞赏你的执着和勇气……” “哦……宋明正那边我还没见他呢!”我说。 “我替你回绝了,”柳月说:“今天宋明正给我打电话了,我把你的情况说了,说你已经回报社了……宋明正听了很惋惜,很失望,不过也表示尊重你的选择,说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再找你当面说了……对了,他希望你有空能去南江坐坐,写写南江的稿子……他差点被央视弄了个大窟窿,正急于想端正名声,挽回影响呢……” “哦……我会和他联系的!”我说。 “南江倒是有几个好的题材,比如冬季农田水利建设、冬季农民创收、减轻农民负担……这都是宋明正上台后开展的工作重点,倒是很适合现在的宣传重点……”柳月说。 “哦……好啊,那我去看看……”我说:“我写完今天的稿子,明天就去南江……” “呵呵……说干就干,小伙子很利索……”柳月笑着说。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着手写今天采访的稿子,写完交给陈静后,我和宋明正打了电话。 宋明正开始自然是和我寒暄了一会,对我前些日子的遭遇表示了慰问和同情,然后听我说要去南江采访,很高兴。 “兄弟,我明天一大早排专车去接你,拍宣传部的人带车去接你!”宋明正说。 “嗯……明天早上7点钟,我在江海大学校门口等你!”我说。 “哦……呵呵……”宋明正笑了:“兄弟,住到弟妹哪里去了!” “是的,我和小许登记了,元旦结婚,到时候请你喝喜酒!”我笑着说。 “哈哈……好啊,好啊,这个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宋明正很是高兴:“祝贺你啊,兄弟,祝福你们啊……” “谢谢宋大哥……”我说道。 “那明天咱们南江见!”宋明正挂了电话。 我下班前又给陈静汇报了去南江采访的事情,然后才回到晴儿那里。 晴儿正在做饭,见了我高兴地说:“峰哥,学校明天就分配房子,综合打分,我的分数够线了,能分到房子了……哈哈……” 我很高兴,抱着晴儿就是一顿猛亲,然后放开晴儿:“多大的房子?” “两室一厅,70平方的,”晴儿说:“这次还有一批大面积的房子,给教授一级住的,这些要新房子的教授可以腾出一批旧房来,我也可以要那些腾出来的旧房,旧房都是90多平方的……你说,咱们是要旧的大面积的呢还是要新的小面积的呢?” “要新的,不要旧的!”我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旧的住着怎么也感觉不如新的好……”晴儿点头同意:“老三今天说了,等分了房子,装饰的事情他包了,不用我们操心……” “不能白装饰,得给老三钱!”我说。 “我今天说了,老三一听恼了,说要是给钱就不干了,说他等于是送给咱们的结婚礼物……”晴儿说。 “唉……他妈的,我欠老三的越来越多了,这人情总的还啊……”我说:“即使是兄弟,我也不想欠人家人情啊……” “呵呵……来日方长,以后会有机会还的,10年河东,10年河西,你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晴儿安慰我。 我点点头:“你今天见老三了?” “是啊!”晴儿说:“我早上去上班,正好遇见老三开车从兰姐家那方向出来……” “什么?”我一愣:“老三一大早从兰姐家出来?” “是啊,怎么了?”晴儿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老三去兰姐家送个东西的,顺便在那里蹭顿早饭吃,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啊?” 晴儿这么一说,我无语了。 “怎么?你怀疑老三和兰姐有那事?”晴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突然捂嘴笑了。 “你笑什么?”我看着晴儿。 “我笑你荒唐,你以为人家都像你啊,都像柳月啊,老三和兰姐是绝对不会的,他俩才不会搞那洋动静呢,姐弟恋?哼……荒唐,可笑,无知,可悲,最后绝对没有好下场……谁去尝试谁找死……”晴儿的口气由软变硬。 我闷住了,看着晴儿,不说话。 “用这副眼光看着我干嘛?”晴儿冲我莞尔一笑:“好了,当家的,来,洗手,准备吃饭……” 我洗手,然后和晴儿吃饭。 晴儿对姐弟恋的认知和诅咒让我心里突然很烦闷,晚饭后和晴儿出去散步时心情也没有提起来。 晴儿显然还沉浸在类似新婚蜜月的甜蜜中,好像还没有从昨晚那一夜的疯狂里拔出来,挽着我的胳膊,亲昵地悄声说:“峰哥,今天早上起床我差点都起不来了……” “怎么了?”我一愣。 “坏蛋啊,你还问怎么了呢?”晴儿娇羞地晃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低语:“昨晚我差点让你弄死了,今天好不容易起床后,两腿都打晃呢……兰姐在办公室见到我,一个劲儿逗我呢,羞死了……” “哦……”我听了,不由又是一愣,我和柳月梅玲也曾经这么疯狂过,她们可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看来,这少女的初次和少妇就是不同啊。 “那……现在呢,好了吗?”我和晴儿在河边边走边说话。 “嗯……好多了……下面不疼了,恢复地真快……”晴儿说。 “哦……那就好……习惯就行了……”我说。 “嘻嘻……你今天很累吧?上班有没有困啊?”晴儿问我。 “没有啊……”我说:“就是早上起床时略微有点疲倦,其他时候都很精神的,不困的……” “铁人啊,峰哥,你真是铁人,我服了你了!”晴儿朝我伸大拇指:“你的战斗力,大大的!” 我笑了下:“呵呵……喜欢吗?舒服吗?” “嗯……喜欢……舒服……”晴儿说:“做这个事情真是美妙啊,感觉好像上天了一样,这是一个极其快乐的事情……我很喜欢……我只喜欢和你做,只有你来弄我,我才喜欢……” 晴儿的话让我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还有自豪感升了起来,我心情好了些。 “峰哥,我问你个问题。”晴儿又说。 “好的,问吧!”我说,边拉着晴儿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那……你不许生气!”晴儿搂着我的脖子。 “嗯……好的!”我说:“别这么唧唧歪歪,磨磨蹭蹭,快问!” “好吧……你喜欢弄我吗?”晴儿问我。 “就这个问题啊,我生什么气啊,”我说:“当然,你感觉不出来?我当然喜欢和我的老婆做那事了……” “嘻嘻……”晴儿温柔地亲吻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在我耳边轻声说:“那么,你和我弄舒服还是和她弄舒服?” 我一听,心里一震,不由推了下晴儿的身体,看着晴儿的眼睛:“什么意思啊?你问这个干吗?过去的事情了,你老是提这个干吗?你是不是想吵架了?”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老是想着这个,我要是不问,心里就闷死了,我不是想吵架的……”晴儿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不回答这个问题!” 289晴儿在我怀里撒娇 “峰哥,回答我嘛……”晴儿在我怀里撒娇。 “你是想自讨苦吃,自找麻烦,知道不?”我看着晴儿。 “我就是想自找苦吃,自找麻烦,”晴儿嘴巴一撅:“我就是想知道,告诉我嘛!” 晴儿一个劲儿纠缠我。 “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不许闹事!”我说。 “嗯……好吧,你说吧……”晴儿的眼神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嗯……我告诉你,都舒服!”我说。 “哦……都舒服……”晴儿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又看着我:“那也得有个高低啊?” “没有高低,类型不同,感觉不同,无法比较,不具备可比性……”我说:“都舒服……” “什么意思?”晴儿瞪着我。 “看看你,看看你这眼睛,要闹事,是不是?”我一摊手:“我说不回答你非要我回答……” “哼……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晴儿揪住我的一只耳朵:“老实交代……” “放手,我告诉你!”我说。 晴儿松开手:“说吧……” 我揽过晴儿的腰,缓缓说道:“好吧,我说……为什么说不能比呢,因为你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充满的感觉是少女般的清纯、幼嫩和青春,她呢,是少妇的成熟和母性,还有一种无法说出的味道……” “什么味道?”晴儿紧盯着我。 “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成熟女人的那种味道……”我说。 “哦……”晴儿的眼神有些失落:“那……你……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想着她的成熟和母性,想着她的味道……” 我看着晴儿失落和沮丧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些歉疚,又有些怜惜,搂紧晴儿:“你别胡说了,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我的身体是属于你的,我只和你一起做那事的,你怎么老是乱想呢?我们可是都已经是两口子了,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了……和你做那事,我感觉真的很好,很好的……” 晴儿神色好起来,看着我:“峰哥,和你做那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和你紧紧融入了一起,紧密搅合在一起,我的心和你已经成为一个心了……” 说着,晴儿将我的手放到她的胸口,让我抚摸她的心脏部位。 “嗯……”我点点头。 “峰哥,以后我也会成熟的,我也会成为成熟的少妇的,你想要的那种感觉,那种母性,那种味道,我都会给你的……”晴儿在我耳边低语:“亲爱的,我会做你的好妻子,好好伺候你,为你生儿育女,为你竭尽全力,为你奉献一切,从身体到灵魂……我会让你在任何时候都得到满足,满足你的一切……” 我出了口气:“晴儿,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对我很好……” 晴儿轻笑了一下:“亲爱的,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除了父母,你是我世间最亲的人了,你是我的亲人,我的爱人……” 我拍拍晴儿的背:“嗯……” 晴儿偎依到我怀里,我们都没说话,一起静静地依靠着,听着小河流水的潺潺声,听着干枯的芦苇荡发出的风声…… 我不知道此刻晴儿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因为我的大脑里此刻突然一片空白。 虽然这两天和晴儿在一起的时候,我极力努力抑制自己不要去想柳月,可是,这个念头有时候仍会冷不防从我心里跳出来,顽强地跳出来。 铭刻在心里的记忆和回忆,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 我的心里带着淡淡的哀愁和寂寥,拥抱着晴儿的身体,又感觉对不住晴儿。 人有时候真矛盾啊,这么多的烦恼和痛苦,其实都是矛盾引起的。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弯月亮,月光如洗,挥洒在我的身上,像是柳月温柔的抚摸…… 我的心颤栗了一下,身体一动,晴儿觉察到了:“怎么了?峰哥!” “哦……没怎么……”我说话了。 “哦……”晴儿抬头看着我:“是不是冷了啊,咱们回去吧……” “嗯……也可能……”我说着和晴儿站起来,手拉手往回走。 “晴儿,我明天去南江……”路上,我对晴儿说。 “哦……去采访?”晴儿问我。 “是的,去采访!”我说。 晴儿说:“怎么去啊?” 我说:“明天早上7点,宋明正安排车来学校门口接我!” “呵呵……待遇不低嘛,”晴儿笑了:“宋明正这么大的官专门安排车来接你,很给面子嘛,对了,宋明正现在是大官,怎么就不能帮帮你呢,安排你去县里给他当秘书也行啊……” 我心里颤了一下:“呵呵……人事安排岂是随便弄的?一个人的身份没了,要重新弄起来,大官也不是可以胡来的……” “哼……宋明正要是想帮你,他肯定是有办法的……”晴儿哼了一声,又说:“不过,咱也不指望别人,人落魄的时候,还得靠自己,再说了,本来咱和人家就没有多深的交情,人家凭什么费那么大力气帮咱啊?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等你在报社打工,干那个临时工干厌了,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去奋斗,我们不靠别人……” “呵呵……”我笑了下。 “你笑什么啊?那个破临时工,你还打算长期干下去啊?”晴儿瞥了一下嘴巴:“反正我是没有打算让你长期干下去,也就看你现在热的不得了,让你去折腾折腾,等你折腾够了,咱再另找门路……对了,昨天回来的路上,杨哥还说他会想办法帮帮你的……” “不需要!”一听晴儿提起杨哥,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晴儿看着我:“听你这口气,好像对杨哥有什么意见似的,杨哥对我们还是不错的,你出了事,杨哥第一个就赶紧找我,让我回来陪你……在西京学习期间,杨哥对我很关照的,很关心我……” “没怎么!”我淡淡地说,心里想着杨哥故意不告诉柳月的事儿。 “杨哥还说,有空想请我们吃饭呢!”晴儿又说。 “你要想去你自己去,我没那功夫去!”我赌气似的说。 “我看你是对杨哥有情绪吧?”晴儿挽着我的胳膊,抬头看着我:“为什么?因为柳月?” 晴儿的话说中了我的心思,我嘴巴上却依旧倔强不肯承认:“你胡说什么?我木有!” “木有?”晴儿反问我一句,接着说:“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我不说话了。 晴儿也不说话了。 我们默默回到宿舍里。 早6点半,晴儿喊我起床,我洗刷吃饭,然后和晴儿吻别,到校门口等车。 我到校门口的时候,6点50分,宋明正派来接我的车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南江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韩部长带车来接我的。 见了我,韩部长赶紧下车,老远就冲我我伸手:“江主任,好久不见了,想死老兄我了……” 我想我的事情韩部长肯定早就知道了,各县委宣传部和报社的关系及其密切,经常走动,没有不透风的墙。 “呵呵……韩部长,你好,老大哥好!”我伸手握住韩部长的手:“老兄,别叫我主任,我不是主任,我是大头兵,临时工记者……” “哪里,哪里,江主任,江老弟,虽然说你是挨了处分,可是,在哥哥我眼里,你可是永远的江主任啊,”韩部长紧握我的手,摇晃着:“刚听说你又回报社了,好啊,咱们又可以经常见面了,什么临时工不临时工的,不要看眼前,要看以后,这以后啊,难说难道的……” 韩部长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笑着说:“谢谢老兄!” “来,上车,上车咱们慢慢聊……”韩部长热情地为我打开车门。 路上,韩部长对我热情有加,态度竟然显出几分恭敬。 以前我是新闻部主任的时候到南江采访,韩部长对我也没这么热情,现在我成了临时工,他反倒对我比以前热情多了。 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韩部长不是冲我而热情,他是冲着宋明正宋书记,南江的老大。我是宋明正专门邀请的客人,韩部长自然不敢怠慢,或许他会奇怪我怎么会和宋明正认识,而且宋明正能专门排专车来接我。 正因为他摸不清我的来头,而且又不敢问我和宋明正的关系,所以才会对我如此热情尊敬和小心翼翼。 不是你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快。 一旦我想通了原因,我也就不会为韩部长对我的热情而奇怪和感激了,也就心安理得接受了。 大家活着都不容易,特别是下面为领导跑腿的,理解万岁吧! 到了南江县委,韩部长直接带我到了宋明正的县委书记办公室。 推开宋明正办公室的门,韩部长在前头带路,谦卑地一低头:“宋书记,江主任来了!” “哈哈……”宋明正一下子从老板桌后站起来,当着韩部长和秘书的面径直快步走过来,没有和我握手,却一把和我拥抱在一起,用力拥抱我,拍着我的后背:“兄弟,可见到你了,你终于来南江看我了……” 宋明正这个亲热的异乎寻常的拥抱我想一定是震撼了韩部长和秘书,因为我看到他们的眼里露出了惊奇和意外。 “宋大哥……宋书记……呵呵……我本该早来看你的,可是……”我说。 “不说那事,不提那事……”宋明正松开我:“来,兄弟,坐!” 宋明正没有坐回到他的老板桌,而是我和一起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秘书赶紧倒茶,宋明正给我递烟,大中华,软包装的。 韩部长板板整整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290 江主任的房间 秘书倒好茶,递给我:“江主任,您请用茶!” 宋明正抬头看着秘书:“江主任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我这就去通知县委招待所!”秘书说。 “安排贵宾间,套间,”宋明正说:“另外,在江主任的房间里放上中华烟,江主任写东西要思考,抽好烟来好思路……” “是——”秘书答应着出去安排了。 “别这么客气……我哪里敢受这么高的待遇啊……”我对宋明正说。 “呵呵……应该说你别给我客气才对,咱俩,你给我客气什么?”宋明正全然不在乎韩部长在旁边,看着我:“兄弟,你瘦了,黑了……唉……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啊……” 这时,韩部长可能是觉察出自己坐在这里不大合适了,站起来,恭敬地说:“宋书记,江主任,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一下……” “嗯……好的,”宋明正点点头,又说:“小韩,你把分管农业的副县长给我叫来,还有农委和水利局、农业局、畜牧局、林业局的局长,都叫来,马上来,到接待室等候……准备给江主任汇报情况……” “是——”韩部长冲我点头笑了笑:“江主任,你先坐!” 我笑着点头回应:“好的,韩部长,辛苦了!” 说完,韩部长出去了。 宋明正抽了一口烟,看着我:“兄弟,你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北京忙乎,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出事好几天了,我到处找你,后来听说你出去旅游散心去了……唉……我心里听说了这个事,很是震惊,很是惋惜,很是难受……” 宋明正的话我相信是真的,因为他没有必要给我卖好送人情,因为他在我落魄的时候还想着帮我安排新工作。 “后来,前几天我遇到了柳月,和柳月随便聊天的时候我提起来,想让你来我这里,老兄我虽然在江海做不了什么大事,可是,在我南江,我是说了算的,只要你老弟愿意,我一句话,你的身份地位职业都没有问题,我再一句话,兄弟你的前途和仕途同样有保障……”宋明正说:“可是,你又回了报社……” “我喜欢做报社这个工作,呵呵……谢谢老大哥关心,可是,我还是想做记者……”我说。 “嗯……我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柳月说过的话,不管做什么,开心最重要……”宋明正说:“马啸天这小子太不仗义,让你回去出力,竟然连身份都不给解决,还是临时工身份,怎么着也得弄个带事业编制的工人身份啊……” “宋大哥,这事其实马书记也有难处,现在机构改革,编制都卡住了,报社正超编呢,还得砍……先这么干着吧……”我说。 “这话是不是马啸天给你说的?”宋明正看着我。 “是的!”我说。 “操——这小子,冠冕堂皇的话可是都说尽了……真会说话,真会找理由……”宋明正用嘲讽的语气说:“他也就是糊弄你这样的,其实,谁都明白,只要想给办事,再超编,再压缩编制,一样能弄出个工人编制来,就看他是不是想给你办……” 我默然。 “兄弟,我这边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你什么时候在报社干够了,想走了,只需要你一个电话,我亲自去接你,到南江来干,大展宏图,先转变身份,解决政治问题,然后再提拔重用,不出三五年,哥哥我保证让你做到正科级,保证让你负责重要部门的工作……”宋明正说:“跟着马啸天,这小子就会利用人,太损了……跟着我,就凭咱兄弟俩的感情,哥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等哥哥以后调回江海,我再把你带回来,在市直单位安排你,或者,你继续跟着我干……” 宋明正给我描绘了一副美好的前景,给我画了一个大大的蛋糕,我听得确实有些心花怒放。 可是,我并不打算改变我的决定,我不打算离开报社,我不想放弃我的职业我的奋斗我的理想我的梦想,还有,我不想脱离和柳月的联系,我不想经常见不到柳月……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跳,柳月!难道真的如晴儿所说,我之所以回报社,除了我自己的那些理由,还因为柳月? 这个原因我一直没有从心底里升起来,也就从没有正视,刚才我这么一想,突然感觉自己无形中不知不觉被柳月所牵绊,我的回归,其实柳月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 我开始从心里意识并承认到这一点。 我再次对宋明正表示感谢,说:“宋大哥,行,到时候我要是呆不下去了,我就来找你……” “呵呵……好啊,我可是盼着你来啊……”宋明正说:“兄弟,南江是我的,在南江,我说的话,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这是我们兄弟的天下……对了,等忙完了,我陪你回家,去看看家里的老爷子,我亲自陪你回去……” 我笑了笑,觉得宋明正到了南江之后有些变了,变得有些张狂了,当然不是对我张狂,而是显得过度自负。 或许,大权在握的县委书记都这样吧,毕竟县委书记的权力比卫生局长的权力大多了,县委书记的政治前途更不是卫生局长能比的。 这时,韩部长敲门进来:“宋书记,人到齐了!” 我说:“那咱们去吧,先干正事!” 宋明正说:“好,咱们过去。” 我跟在宋明正身后去了接待室,一进去,里面的几个人都站起来,依次热情而恭敬地和我握手。 宋明正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给我介绍这几位副县长和局长、主任。 然后,宋明正看着大家说:“江主任是我专门邀请来的客人,帮助我们县搞宣传报道的,这次江主任在百忙之中专门来咱们南江采访,为我们做外宣报道,这是我们南江的光荣,体现了江海日报和江主任对我们南江的厚爱,更体现了江主任对故乡的一片赤子之情……对了,江主任就是咱们南江人,咱们南江出来的大才子……” “好啊,欢迎江主任啊!”大家都笑着冲我点头。 “首先,我们得欢迎江主任莅临我们南江来检查指导工作,其次,我们感谢江主任为家乡的两个文明发展给予的支持和帮助,是不是?”宋明正带头鼓掌。 大家也都跟着鼓掌,频频点头。 我站起来向大家致点头致意:“谢谢各位领导!” 然后,宋明正说:“江主任此次采访的内容主要是围绕农业农民和农村来展开,特别是冬季农业这一块,这正好符合我们前段时间县委作出的部署,和我们的工作节拍和思路正好吻合,所以,今天请大家来,主要就是谈这方面的工作,主要谈最近以来的工作部署和落实情况,以及取得的成就……” 宋明正很细心,特别强调要大家谈近来的情况,显然,换个说法就是谈宋明正上任后的工作了。 我想,在坐的人没有不明白的,因为我看到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点头。 “下面,大家开始汇报工作,上午座谈汇报,下午看现场……”宋明正说着,看看我:“你看这样行不行?江主任。” 我点点头,接过话:“行,耽误各位领导宝贵的时间,很抱歉……这次我来采访的主题刚才宋书记已经说了,就是围绕农村农业农民展开,以冬季农业为主,再具体一点,主要是三个大项目,一个是冬季农田水利建设,整山治水,再一个是冬闲季节农民创收,还有,就是减轻农民负担……大家围绕各自的职能,随便谈就是……” 于是,在宋明正的亲自陪同下,我开始了在南江的采访。 上午的座谈很顺利,副县长先谈总体工作然后是农委主任谈工作部署,然后是几个局长谈具体如何抓落实,效果如何,成绩几分…… 宋明正在旁坐着听,这几个人谈的都相当卖力气,态度极其认真,因为他们明白,这几乎就等于是向县委汇报局里的近期工作,所谓向县委汇报,其实就是给县委书记汇报,一回事。 我很有收获,搜集到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和线索。 座谈完,大家一起吃午饭。 午饭是在南江宾馆安排的,宋明正要上酒,我拒绝了。 “下午还得开展工作去看点,我不喝酒!”我说。 “行,那好,你不喝酒,那我也不喝!”宋明正说。 宋明正不说,大家自然都不喝了。 吃完饭,宋明正坚持要陪我下去看点,同时要求其他人都一起作陪,便于随时了解一手资料。 于是,一个小型车队出现了,宋明正的车,副县长的车,农委主任的车,还有几个局长的车,前面还有一辆警车开道,浩浩荡荡下乡了。 我坐在宋明正的奥迪车上,秘书坐前排,我和宋明正坐后排。 如此大动干戈,我有些心里不安,对宋明正说:“这……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呵呵……兄弟你来了,我能不好好接待你吗?”宋明正笑道:“安心采访就是,我也正想下去看看情况,正好咱俩一路,我沾了你的光了……” 宋明正下去,下面的乡镇自然不敢慢待,秘书早就提前通知好了,各乡镇党委书记镇长都提前在自己的乡镇边界迎接等候,然后带领去看点。在点上,也同样是接受我的采访,同时兼着向宋明正汇报工作。看完点,再把我们的车队送到乡镇边界,挥手送别,而另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镇长早就在自己那一侧恭候。 如此反复进行。 这一天,采访极其顺利,材料很充足,现场很有说服力,看得出,宋明正确实是在南江下了真功夫。 跑了8个点,一直到夜幕降临,我才意犹未尽结束了采访。 291 欢迎宋大哥去寒舍 我本计划采访2天的,结果一天就结束了。 “兄弟,明天我陪你去老家看看,看看家里人!”宋明正在回县城的车上和我说。 “呵呵……好,欢迎宋大哥去寒舍一坐!”我说。 接着,宋明正对前面的秘书说:“明天安排好车辆,还有我嘱咐你的东西!通知那个乡镇的书记,等着!” “是!”秘书答应着。 晚上,回到南江宾馆,在餐厅一个豪华单间里,宋明正为我举行盛大隆重的欢迎酒宴,参加者除了白天的那些人,还增加了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和县委副书记。 酒宴刚要开始,韩部长出去了一下,接着在宣传部长耳边低语了一句,宣传部长对宋明正说:“宋书记,江海日报社的领导来了,我去照应一下!” 宋明正说:“谁来了?” “梅社长,还有刘总!”韩部长接过话说。 “哪个梅社长,哪个刘总?他们来干嘛?”宋明正显得有些不耐烦。 “梅玲和刘飞,刘飞现在是总编辑助理兼办公室主任!”韩部长忙说:“他们是办事路过这里,打电话联系,来这里食宿的……” “哦……”宋明正点点头,对宣传部长说:“那你去吧,去接待吧,别说我在这边,也别说我接待江主任的……” “好的!”宣传部长出去了。 我一愣,梅玲和刘飞来了。 宋明正恢复了常态,看着我,举起酒杯,又看着大家:“来,今晚,我们隆重欢迎江主任,感谢江主任,来……大家共同敬江主任一杯酒……” 大家一起热情带着笑脸向我敬酒。 我举杯还礼。 然后,大家轮流向我敬酒,说着感谢欢迎和恭维的话。 对这些,我早就轻车熟路,应付自如。 酒过三巡,宋明正上了一趟卫生间,接着回来和我开怀畅饮。 我和宋明正酒意正酣,谈兴正浓,突然,房间的门推开了,梅玲和刘飞端着酒杯出现在门口。 “宋书记,好哇,我来了南江你不见我 ,那好,妹妹我来找你,我专门来给你敬杯酒!”梅玲酸滴滴地说着,脸上带着妖媚的笑。 刘飞站在后面,举着酒杯,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我一愣,心想,一定是宋明正上卫生间被梅玲发现了,这个无孔不入的女人当然不会放过和宋明正喝酒接近的机会,于是就带了刘飞过来了。 在我看着梅玲和刘飞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坐在主宾位置的我,一下子愣了。 我知道,梅玲和刘飞一定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个场合,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这个破落户会成为南江县委书记的座上客。 我心里迅速安定下来,出于不能让外人看报社内部笑话的基本考虑,我站起来,礼貌地冲梅玲和刘飞点头致意:“梅社长、刘总,你们来了!” 梅玲显然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啊……哦……”了一声,然后点了下头。 刘飞则反应很快,脸上迅速恢复了惯常的笑容,冲我点点头。 然后,他们二人不再看我,又都转向宋明正。 宋明正也早已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哦……梅社长来了,刘总?哦……刘主任高升了啊,呵呵……祝贺,祝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边说宋明正边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坐下。 我也就坐下。 “我们晚饭前才到啊,出去办事经过贵方宝地,到了吃饭住宿时间了,所以就来打扰了一下……”梅玲花枝招展地说着,扫视着周围的人,继续说:“宋书记你到南江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来南江啊……” “哦……怪不得我不知道呢,今天江主任来采访,我陪江主任下去采访了,刚回来不一会,”宋明正说着,用责怪的目光看着韩部长:“小韩,报社领导来了,你怎么没给我说下呢?” 韩部长忙笑着说:“我这还不是没来得及汇报嘛,正要给您汇报呢……” 韩部长看来看来应付这种场合,替领导背包袱已经习惯了,很自然很流畅。 “哦……呵呵……既然来了,梅社长,刘总,欢迎,欢迎报社领导来南江检查指导工作,”宋明正笑着:“来,梅社长、刘总,坐,请坐……” 这时,我站起来,看着梅玲:“你过来坐吧,梅社长。” 我坐的是最主要的客人坐的位置,这时,自然要让给梅玲做。 我知道,不管我内心里怎么想的,在外面,不能让人家笑话报社内部不团结,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梅玲笑了笑,自然地冲我这里走过来。 刘飞也自然走向副主宾位置,那里的那个人也自觉站起来让座了。 “别——江主任,不用,太麻烦了……”宋明正突然伸手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坐下,然后说:“来回换餐具酒具茶具很罗嗦,我看,再加两把椅子两套餐具就行了,就安在江主任下面就行,这样多方便……你说是不是梅社长……” 梅玲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接着迅速笑着:“啊……哦……呵……是的,是的,不要大动干戈,简单点好……” 这时,韩部长马上吩咐服务员加了两把椅子,还有两套餐具,安在我下面。 于是,梅玲和刘飞就一次坐在了我的下面。 我也重新坐下,心里不明白宋明正为什么要故意整梅玲和刘飞难看。 梅玲和刘飞坐在我下面,心里一定很难受,特别是梅玲。 “呵呵……”宋明正热情地举起酒杯:“来,梅社长、刘主任,欢迎来南江,来,我敬二位……” 大家也纷纷举杯随着。 梅玲笑着和刘飞一起举杯,梅玲说:“哎呀——这怎么敢当呢,大书记,我们是来敬你的……这怎么敢当呢?” “别客气,我到了县里,就成了乡丁地保了,你们二位是市里的领导,哪里有领导先敬酒的道理,理应我们先敬酒……”宋明正说。 说着,大家碰杯喝酒。 喝完这杯酒,其他人都自由聊天喝酒,宋明正和梅玲刘飞又单独喝了一杯。 然后,梅玲看了我一眼,口气淡淡的:“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 “来干嘛的?” “采访!”我同样淡淡地说着,心里想,你他妈的明知故问,老子来这里还能干嘛。 “采访什么?”梅玲继续问。 “采访新闻!”我回答。 “废话,我问你参访什么项目?”梅玲说。 “冬季农业!”我说。 梅玲“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宋明正:“宋书记啊,你来这里时间不长,可是工作却开展地有声有色啊,我在市里经常听到领导夸你呢……” 宋明正显然对梅玲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经常拉虎皮扯大旗,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淡淡笑了下:“哦……是吗,还得梅社长在领导面前多多美言啊……” “那是一定的,我可是没有少说咱们大书记的好话啊,你看看咱宋书记,又潇洒年轻又能力超群,工作又这么有思路,”梅玲媚笑着说:“你还真别说,小江要是不来采访,我还正打算排小江来采访呢,南江这么突出的成绩,咱们党报不宣传,也是失职啊……” “哦……是吗?”宋明正皮笑肉不笑:“那可太感谢梅社长了,怎么?梅社长不分管行政基建了?分管新闻采访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啊,好像报社都是老总分管新闻业务的吧……” “哦……这个……”梅玲被宋明正不轻不重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接着忙指了下刘飞:“呵呵……我不分管新闻业务,咱们刘总分管新闻采访,分管新闻部……刘总是总编辑助理……” 刘飞在旁边点头笑着。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来,刘总,咱俩单独喝一杯,我敬你,祝贺你高升……”宋明正举起酒杯。 刘飞忙站起来,端着酒杯,弯腰带笑:“不敢当,宋书记,我敬您!” 二人喝完酒,宋明正说:“现在报社的总编辑是啸天吧?” 宋明正以前都是称呼“马书记”,现在叫“啸天”,显然说明随着他位置的变化,心里对马书记的态度和位置也相应变化了。 “嗯……是的,马书记现在兼总编辑……”刘飞忙说。 “哦……刘总是什么时候担任总编辑助理的啊?”宋明正问道。 “时间很短,刚1个月多点……”刘飞说。 “哦……”宋明正点点头。 “就是小江出事后第3天,马书记任命的……”梅玲急忙插话。 梅玲显然是在提醒宋明正我的身份,恐怕宋明正不知道我已经被报社开除了,现在是临时工身份。 然而,梅玲在特意突出我出事的同时,却也暴露了刘飞这个总助的真实身份,常在官场混的人一听就听出了门道,宋明正显然也不例外。 “小江出事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宋明正轻描淡写地说着,不满地瞥了梅玲一眼,接着看着刘飞:“刘总是马书记直接任命的?” “啊……是的!”刘飞显然听出了宋明正问话的用意,知道梅玲暴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 “哦……那么说,不是市委组织部任命的,不是报社党组成员,是内部粮票喽……”宋明正说道。 “嗯……”刘飞老老实实点头。 “哦……呵呵……”宋明正笑起来,带着一次讥讽:“这个啸天啊,就知道弄这些内部粮票糊弄人,忽悠人,我差点被忽悠了……” 宋明正这话说的很重,连讽带刺,我想刘飞一定听懂了,因为我看见刘飞的脸一下子红了。 梅玲也觉得很尴尬。 292 梅玲和刘飞的尴尬 “刘总提拔和江主任出事同步,不会是沾了江主任出事的光吧?”宋明正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梅玲和刘飞的脸色更尴尬了。 我忙用眼神示意宋明正不要这样,宋明正却故意不看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小江虽然出事了,现在回到报社身份也不一样了,可是,我这个人恋旧啊,我还是喜欢习惯叫江主任,梅社长,刘总,你们觉得合适不合适呢?”宋明正又看着梅玲和刘飞。 “呵呵……宋书记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宋书记喜欢,当然合适了!”梅玲笑着。 “合适,合适!”刘飞也忙点头。 这时,我通过眼睛的余角,看到刘飞的眼神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很冷很凌厉,我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梅玲又带着笑对我说:“小江,你看,你来南江采访,多有面子,宋书记都专门接待你,你可要好好采访,好好写好稿子啊,宋书记这边值得宣传的地方是很多的……哎——你得给宋书记敬杯酒啊……” 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明正接过来说了:“江主任是我最佩服最欣赏的报社的笔杆子,江主任能来我南江采访,是我的福分,来,江主任,我单独敬你一杯酒……” 说着,宋明正端起酒杯,又和我单独喝了一杯。 “唉……可惜,小江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把握不住自己,这不,出事了,可惜啊,可惜……”梅玲做惋惜状。 “呵呵……梅社长看得出也对江主任很关心啊……”宋明正笑着放下酒杯:“确实是可惜啊,江主任这么有才华的人,啸天书记却召回去安排了一个临时工身份,这也太不重视人才了……要是江老弟愿意到我这里啊,我保证安排的比在报社好上不知多少倍……” 宋明正这话说的很有意味,一语双关。 我听得出,宋明正对马书记是不满的,直接当着梅玲的面说出来了,或许他是故意想让梅玲回去传话,希望马书记能对我好一点,同时也挑明我并不是非报社不去,还有更好的后路。 宋明正的心思让我很感激,虽然我不打算来南江。 宋明正的话让梅玲和刘飞都微微一怔,他们显然知道宋明正这话不是酒后失言,而是另有用意。 同时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宋明正不是昔日的卫生局局长了,而是宋书记了,现在的宋书记,说不定就是明日的宋副市长,得罪不得的。 马书记虽然也是正县级,但是显然和宋书记是无法比拟的,马书记属于张部长管,而宋书记确是属于市委书记直接管,宋书记是直通市委书记的。两者之间直接差了一个档次,政治前途更是不同。 而宋明正对我如此重视,显然让刘飞觉得很是难受,因为我又瞥见了刘飞眼里的妒忌,虽然只是一瞬间,我依然看见了。 梅玲和刘飞兴致勃勃来找宋明正敬酒,梅玲意气风发想和宋明正套近乎,在南江县的人面前出出风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宋明正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扭头问韩部长:“梅社长和刘总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韩部长忙回答。 “嗯……那就好!”宋明正点点头:“韩部长,敬酒啊,给报社的二位领导敬酒啊,发什么楞啊你!” 韩部长忙站起来,端起酒杯给梅玲和刘飞敬酒。 这时,我看了一眼宋明正,宋明正正微笑着看我,冲我举起酒杯:“来,兄弟,咱哥俩再喝两杯酒,我啊,就想和你喝酒,你这人啊,人品好,心眼好,能力强,我最看重的就是老弟这样的人才……” 宋明正这话显然又是故意说给梅玲和刘飞二人听的。 梅玲和刘飞喝了几杯酒之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回去了。 酒宴结束后,宋明正送我去房间,路上我埋怨宋明正:“宋大哥,你今天这么刺激梅玲刘飞干嘛啊?” “呵呵……你看出来了?”宋明正笑着:“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他们传话给马啸天,他马啸天不用你,我用你,别让他以为你走投无路了,非报社呆不下去了,同时,我也是警告今天这两个小子,少这么得意猖狂……梅玲这女人,我是了解的,市直单位的领导几乎都知道报社有个风搔女人,是马啸天的专用品,在报社胡作非为、飞扬跋扈……我是看不惯她的……刘飞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一看那样就知道是个奸人……” 我听了,没说话。 “在报社干,不要有压力,咱不是没后路了,”宋明正揽住我的肩膀:“兄弟,哥哥这边随时恭候你呢,想在报社干就干,不想干,撒手走人,不伺候那帮龟孙子……妈的,想起你这事,我就一肚子火气没出发,正好今天他们来了,自投罗网,哈哈……” 我苦笑了下。 到了房间门口,宋明正和我握手:“兄弟,今天辛苦了,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陪你吃早饭!” “好的,再见,宋大哥!”我说。 宋明正走后,我进了房间,上卫生间,出来后,正好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 “怎么搞的啊,韩部长,怎么没有大房间了?怎么着也得给梅社长安排个套间吧!” 这是刘飞的声音。 “呵呵……对不住了,刘总,大房间只剩一个了,今天宋书记特别安排给江主任住了……”韩部长解释道:“标间也只剩这2间了……” “算了,算了,就这么着吧!将就一夜算了。”梅玲不高兴的声音。 我从猫眼看出去,原来梅玲和刘飞的房间正在我的对过,两个标间。 “梅社长,刘总,二位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陪二位领导吃早饭……咱见……”韩部长告退。 “哼——”梅玲气哼哼地瞪了我的房间一眼,屁股一扭,进了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 刘飞也带着阴沉沉的目光看了我的房门一眼,也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等他们都进房间了,我悄悄回到房间里面。 房间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我打开一看,4条中华烟。 显然,这是宋明正专门安排的。 我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想着今晚的事情。 想一想,宋明正今晚这么做,其实也不错,起码让梅玲和刘飞知道我不是走投无路的人,出了报社还有别的选择,这也会让他们特别是刘飞今后在我面前不会那么趾高气扬。 但是,这无疑也会加重刘飞对我的敌意和猜疑还有妒忌。 其实,想想也无所谓,刘飞对我的妒忌不是一天两天了,老是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也没意思,今天宋明正替我整了他们一下,也算是为我出了口气。 梅玲倒是无须在乎,这个女人最想要的是出风头,今晚没有得逞,别的她倒不会多琢磨我,她最嫉妒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我又想,宋明正今晚这么捉弄梅玲,仅仅是为了我吗?是不是他知晓梅玲和柳月以前之间的微妙关系,含有想替柳月出气的成分呢? 想起柳月,我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我和晴儿做那事,闭上眼,黑夜里,心里却想起柳月。 我的心底深处埋藏着柳月,却在和晴儿做那事。 在我最万念俱灰,最迷惘彷徨,最低落沉沦的时候,我的两个女人,一个晴儿,一个柳月,都给了我无比的勇气和安慰。 晴儿在我处于绝境的时候,不离不弃,主动和我结婚,用自己的温柔和身体给了我精神和肉体的巨大抚慰,让我找到一个温暖的港湾。 柳月在我最迷途和忧郁的时候,紧急从北京赶回来,用自己的心灵和智慧,给了我生活和奋斗下去的勇气和决心,让我从迷途中找到方向,从黑暗里找到光明。 晴儿,是我的责任和坚守;柳月,是我的精神和灵魂。 我吸了两口烟,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传呼机响了,我打开一看,是晴儿的:“亲爱的,我在办公室加班呢,你忙完了吗?” 我摸起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来晴儿的声音:“峰哥,嘻嘻……” “晴儿,你还在加班啊?”我说。 “是啊,我在做一个活动计划呢!”晴儿说。 “哦……吃饭了吗?”我说。 晴儿说:“吃过了,你呢?” 我说:“刚吃完!” 晴儿说:“喝酒了吧?喝多了吧?” 我说:“嗯……没喝多……” “哼……还没喝多,我在电话里都闻到酒气了……”晴儿说:“和宋明正喝的?” “是的,呵呵……真的没喝多。”我说。 “嗯……采访结束了?”晴儿问。 “是的,结束了,明天回家去看看,看看咱爸咱妈。”我说:“先去你家,咱去俺家!” “俺家就不用去了,上午俺娘给俺打电话了,俺爸妈去俺姥姥家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你去看看俺公公婆婆吧……还有,和公公婆婆说下咱要结婚的事情……代俺问候公婆好……”晴儿笑嘻嘻地说:“对了,梅玲也到南江去了,你没见到?” 我一愣:“怎么?你今天和她联系了?” “我没和她联系,她和我联系的,说她要出去办事,今天晚上到南江住一夜,明天继续赶路……”晴儿说。 “哦……我见到她了,不是一桌吃的饭,她过来给宋明正敬酒了,还有刘飞……”我说。 “哼……最讨厌那个刘飞,不是好人!”晴儿说。 “嗯……” “惹不起咱躲得起,你不要和他们多纠缠。”晴儿说。 “嗯……你同样也不要和梅玲多纠缠。”我说。 “知道啦……”晴儿顿了一下,接着懒洋洋地说:“好了,我要回去睡觉觉了,哎呀——困死了……这两天让你折腾死了,正好今晚好好睡个觉……嘻嘻……” 293等我回去折腾你 “呵呵……等我回去,继续折腾你……”我说。 “嘻嘻……不能用了,”晴儿说:“我来好事了……例假来了……” “哦……”我说:“好烦人哦,那我回去怎么办?” “嘻嘻……那我只好用别……别的方式给……给你……解决了……”晴儿的声音里充满了羞涩。 “什么方式?”我逗晴儿。 “哎呀……你好坏啊,不和你说……”晴儿的声音充满了娇羞。 “说,不说不可以!”我说。 “嗯……坏蛋,”晴儿的声音低低的吃吃的:“那……那就是用……用……用口了……” “呵……你好阴阴啊,老婆!”我坏坏地笑起来。 “坏蛋,坏蛋……我不说,你非要我说,我说了你又这么笑话我……坏死了你!坏蛋老公,坏蛋哥哥,坏蛋男人……”晴儿一连迭声地说着。 “呵呵……好了,回去休息吧……”我和晴儿挂了电话。 和晴儿打完电话,我突然很想和柳月说会话,沉思了片刻,我拨通了柳月家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是妮妮接的,奶声奶气地说:“喂——你找谁呀?” 我一听妮妮的声音就乐了:“妮妮啊,你好啊,你怎么还没睡啊?我是大哥哥啊!” “嘻嘻……大哥哥啊,”妮妮开心地在电话里笑着:“我正躺在沙发上听妈妈给我讲故事呢,嘻嘻……大哥哥,你是不是找妮妮的呀?” “嗯……是呀,听听妮妮说话,和妮妮说会话,”我说:“顺带呢,还找你妈妈啊……” “嘻嘻……大哥哥骗妮妮呢,嘻嘻……大哥哥是找妈妈的是不是呀,”妮妮笑嘻嘻的:“大哥哥,你喜欢我妈妈吗?想不想给妮妮做小爸爸呀?” 我一时无法回答,就笑着:“妮妮,让妈妈接电话好吗?” “不行呀,大哥哥要先回答妮妮的话,不然,我不给妈妈电话!”妮妮调皮地说:“说呀,大哥哥,你喜欢不喜欢我妈妈,喜欢不喜欢给妮妮做小爸爸……说呀,大哥哥……” 这时,我听见柳月在旁边说:“乖,妮妮,把电话给妈妈,妈妈和大哥哥要说事情呢!” “不,我就不,我就不……”妮妮依旧坚持:“大哥哥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 “乖宝贝,听话,来,把电话给妈妈……”柳月好像要从妮妮手里拿话筒。 “不嘛,我不嘛……”妮妮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点哭腔了:“我就不嘛……” “妮妮,妮妮,乖,大哥哥回答你……”我忙说。 “那你说!”妮妮不哭了。 “喜欢!”我说。 “嗷……好的,嘻嘻,”妮妮欢呼起来:“大哥哥喜欢妈妈,大哥哥喜欢给妮妮做小爸爸啦……好的,大哥哥,妮妮这就把电话给妈妈……” 接着,我听到了柳月的声音:“呵呵……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 “呵呵……这正是孩子的可爱之处……”我说。 不知怎么,回答完妮妮的问题之后,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什么感觉,说不明白。 我不知道柳月此刻的感觉如何,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从她的话里也什么都听不出来。 “到南江了?采访了?”柳月问我。 “是的,原计划2天的,今天一天就完成了,出乎意料地顺利,宋明正安排地很周到,配合地很好……”我说。 “哦……刚吃完饭吧,你们俩都喝了不少酒吧?”柳月说。 “是的,刚吃完,酒喝了不少,但没醉,宋明正也喝了不少,喝的很畅快……”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喝了不少酒?” “根据我对你们俩性格脾气的了解,我就知道,今晚你们俩一定少不了少喝酒!”柳月说:“宋明正的酒量不如你,要是你喝醉了,他估计早就喝趴下了……明天怎安排?” “回老家去看看,看看爹娘!”我说。 “嗯……你很久没回去了吧?”柳月说。 “嗯,是的!”我说。 “还有,别忘了看看小许的父母……”柳月说。 “哦……她爸妈出去走亲戚了,明天不在家。”我说。 “哦……还有,会见见了父母,不要提起你这段时间的事情,不要说工作出事的事情,不然,老人家会受打击的……”柳月说:“爹娘问起工作的事情,就说一切都很好……还有,多问问老人家的身体,天冷了,老年人尤其要注意身体……” 我很感动柳月的如此细心,点头答应:“嗯……” “明天怎么回去?”柳月又问。 “宋明正说要陪我一起回去,去我家看看!”我说。 “嗯……不错,应该的……”柳月说:“宋明正这回考虑问题还算周到……” “柳月,今晚梅玲和刘飞也到南江了……”我说。 “哦……他俩也去了,怎么这么巧,你给我说说……”柳月说。 于是,我把详细的过程和具体的细节都和柳月说了。 我说完后,柳月半天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 一会,柳月说:“这么说,梅玲此刻就住在你对过了?” “是的,还有刘飞,他俩都在我对过,两个标间!”我说。 “你的是套间?” “嗯……宋明正安排的,只有这一个大房间了,早就安排给我了!” “哦……”柳月沉吟了一下:“呵呵……够热闹的,知道梅玲和刘飞经过南江去干吗的吗?” “不知道!” “他俩是去看望张部长的老母亲的,张部长的老家在南江北面200多公里的地方,他老母亲前几天风寒感冒了,估计梅玲知道了这事,也可能是马书记知道了,安排他俩去的……”柳月说。 “哦……原来是去巴结领导的啊,一个感冒,还用得上这么大动干戈,太夸张了吧?” “而且,感冒基本快好了,他们这是去卖人情的呢!”柳月说:“这不是去看部长的老母,是去做给部长看哦……这世道就这样啊,领导的家人死了门庭若市,领导死了,就完了,没人上门喽,门厅冷落喽……俗话说‘官娘子死了站满街,官死了没人抬’……” “真可笑啊,官场现形记啊,悲剧!”我说。 “宋明正今晚这么对待梅玲和刘飞,是要做给你看的啊,给你出气的吧……”柳月说:“或者,是想帮你在报社稳住脚跟,传话给马书记的……宋明正现在翅膀硬了,马啸天他也不在乎了……” “不知道,或许都有吧……”我说:“还有,我怎么感觉宋明正还有一层意思呢?他对梅玲这样,或许是想替你出出气吧,他是不是知道梅玲一直妒忌你?” “呵呵……小伙子,你想的可真周到……”柳月笑起来:“我发现你这个脑袋里面装的东西不少啊,很敏感,很善于联想,当然,我和梅玲的事情,前几年,宋明正或许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至于他是不是替我出气,我哪里知道,再说了,也没这个必要,何必争一时之长短呢……” “嗯……”我答应着:“我不想这么对待梅玲和刘飞的,宋明正却好像是故意想给他俩一点尴尬和难堪,故意不让我让座……” “小小的教训一下他俩也不错,对你在报社今后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让刘飞不再对你这么嚣张,让他知道你并非离了报社没地方去……”柳月说:“宋明正不是小孩子,他做事情,有分寸的,别看他表面上大大咧咧,他心里有数的,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他都有数…… “当然,就是圣人,也不可能坐到万无一失,权力大了,裕望也就会膨胀,言行也就会放肆,这都难以避免的,宋明正在县里现在是一手遮天,又是市委书记亲自钦点的,没人敢和他碰硬,他正春风得意着,张扬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别过火就好了……岂不知,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听得出,柳月对宋明正的性格和脾气还有处事方式很了解,对官场的道道也摸得很透。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愿意听柳月在我面前夸赞宋明正,其实,不仅仅是宋明正,包括杨哥。 我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不想说出来。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准备洗澡,刚要准备脱衣服洗澡,突然有人敲门,我过去开门,一看,是梅玲。 梅玲站在门口,头发蓬松,还没有干,穿着一身便服,一看就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你——梅社长,有事吗?”我说。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坐坐吗?”梅玲站在门口,脸上似笑非笑,同时,又往走廊两边看了看。 我侧身:“能,请进——” 梅玲笑了下,带着一丝妖媚,进来。 梅玲一进来,随手将门关死,四处打量:“哟——不错啊,大套间,不的待遇不错啊,比我这个副社长待遇还好啊……” 我面无表情,指指沙发:“请坐!” 我在远离梅玲的一个沙发上坐下。 梅玲一屁股坐下,看着我:“怎么?离我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没那意思,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我说。 “刚洗完澡,不困,挂念着你,过来坐会,看看你!”梅玲说。 “我很好,没有什么好看的,谢谢领导关心!”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呢,刚才打你这屋的电话,老是占线,打不通,就过来看看了,一来,你的电话也打完了……怎么,给你的小许打电话的?”梅玲看着我。 “这个和你有关系吗?”我看着梅玲。 294我低头看梅玲的腿 “呵呵……别这么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是不是当然和我无关……”梅玲翘起二郎腿,白皙的小腿和膝盖部分露出来:“我这是关心你啊,别对我这么深的敌意,好吗?现在你又回报社了,今后,我们还是要经常见面,在一个锅里摸勺子的……” 我低头看梅玲的腿,不说话。 “你这次能回来,我很高兴,毕竟报社是你成长的地方,今后,在报社,你还会继续成长,虽然现在是临时工身份,但是,我不会不管你的,只要有机会,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把身份转正的,包括你的政治身份……”梅玲的语气委婉了一些:“别听今晚宋明正说的那些,他在县里,你到县里来干什么?小县城,有什么发展前途,怎么能和市里比呢?” 我抬头看着梅玲,依旧不说话。 梅玲趁热打铁:“你放心,不管你怎么骂我怎么对我不好,我都不在意,我心里始终是有你的,我经历过这么多男人,我真正看上的,只有你,我最喜欢的,也是你,只要你和我好,我保证想办法让你过得好,你不想要钱,不想做生意,你不想经商,那好啊,我有办法让你政治上有前途,我能做到……只要你听我的话,对我稍微好一点就行,说实在的,就我这长相,这身材,这皮肤,还是配得上你的,你看——” 说着,梅玲撩起了便服厚布裙子的下摆,两条光洁白嫩的大腿一直露到大腿根。 梅玲的两条大腿微微分开,带着颤音:“老弟,姐姐那里配不上你呢,你来试试……” 我皱皱眉头,站起来,走到窗前,一下子拉开窗帘,转身看着梅玲:“请你自重,我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领导,所以我才让你进来,不然,我这就请你出去!” 梅玲讨了个没趣,将裙子放下,看着我:“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就对我这么冷淡?” “你哪里都好,但是,对不起,我是有妇之夫,我不会做任何对不住我女人的事情!”我说。 “哼……难得见一个这么老实的男人,难道还真有这么样的男人?”梅玲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好吧,我不和你说这个了……今后你在报社,工作上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好了,我会帮你的……唉……我也真是犯贱,那么多男人追着我我不理,我非要找你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自找罪受……” “你完全可以不受罪啊,那么多男人,都比我有钱有权有势,都比我好,你干嘛非要找我呢?”我说。 “哼……我就看你好,咋办?谁让你和我有过一腿,谁让你在床上表现地那么出色呢?我一想起你的床上功夫就受不了……”梅玲一抿嘴:“越是得不到的我就越不放弃,我就不信,你就是个木头……总有一天,我非得让你到我怀里来不可……” 我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不理梅玲。 我知道,我不能和梅玲彻底翻脸,因为我还要报仇,正因为要报仇,所以才要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可近,但也不能太远,太远了,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今晚宋书记对我这么不感冒?”梅玲说。 “宋书记对你不感冒吗?”我转头说:“我没感觉,我觉得宋书记对你特好,特热情!” “狗屁!”梅玲撇撇嘴:“那热情都是表面上装的,你因为我看不出来啊,哼……宋书记和柳月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宋书记是柳月的前夫,他对柳月一直不死心的,我早就听说了,他今天这么对我,一定是因为我之前和柳月在报社里明争暗斗,他在替他的女人出气呢……” “我告诉你,你不要小人之心,宋书记没有那么小的肚量,我看宋书记今天对你很好,热情招待,热情敬酒……当然,要是你觉得他对你不够热情,那也是因为我,宋书记一直对我现在的情况不满意,对报社给我的待遇不满意,所以见了报社的领导,才会有所怨言……当然,我刚才路上给他解释了,说了马书记对我的关照,宋书记也理解了……” 我努力把原因往我身上拉,努力减少梅玲对柳月的情绪。 “哦……是这样,真的?”梅玲将信将疑看着我。 “是的,信不信由你!”我说。 “我很奇怪,宋书记怎么会对你这么好?你们以前有什么交情?”梅玲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我做了这么久记者,大官小官认识的多了,关系好的成为好朋友的多了,比宋书记对我还好的当官的也有,这有什么?你以为我这记者是白干的?” 我说的很在理,也很符合实际。这年头,记者傍大款,傍领导的多的是,当然,不是色相傍,是靠的给大款和领导写吹捧的文章,来换取经济和政治的利益,还有虚荣的光环。 梅玲点了点头:“哦……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我想想也不可能,就凭宋书记是柳月的前夫这一点也不可能……” 我听到这里,心里突然一紧,梅玲这个老搔货,说不定什么时候急眼了,被我惹恼了,就把我和柳月的事情捅到宋明正那里去,要是宋明正知道我和柳月的事情,拿他是一定会和我成为敌人的。 我可不想树立这样一个敌人,我犯不着。 想到这里,我越发决定,除非梅玲把我惹急了,一般情况下不要和她翻脸,不要让她狗急跳墙。 至于前两次我从宿舍里要砍她杀她,她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对我仍不死心。 只要她不死心,就好办,我就有机会实现我的复仇目标。 “时候不早了,梅社长,你该回去休息了!”我说。 “哦……”梅玲点点头,看着我:“你不休息?” “我也要睡的!”我说。 “那……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完澡,我就回去休息!”梅玲带着淫邪的目光看着我。 “不,你先回去吧,我不洗澡的,我这就要休息的!”我说。 “哦……你……你……孤身在外,你就不想办那事吗?我今儿个可是送上门来的,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我摇摇头,态度很坚决:“不!绝不!这是不可能的!” “你……”梅玲脸上突然又露出一副可怜相:“你就当帮帮我,还不行吗……” 我看着梅玲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强压住:“好了,既然你想男人,你隔壁不是有一个吗?你去找他好了……” “他?”梅玲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他算老几……我只想你……” 我心里怒火升腾,强行压住,大步走到门口,猛地将门拉开,冲外面走廊喊:“服务员,送壶水来——” “先生请稍等,马上就来!”远处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梅社长,请回去休息吧!”我站在门口,靠着门榜。 梅玲一见,不敢造次了,她一定也怕刘飞听见,要是刘飞告诉了马书记,够她吃一壶的。 梅玲狠狠咬了下嘴唇,瞪了我一眼,站起来:“你个没心肝的,你等着,总有一天,你得主动找老娘……” 说完,梅玲忙扭身忙回到自己房间。 我听了,心里一阵蔑笑,让老子找你,做梦去吧。 梅玲刚走,服务员就把水送来了。 我关好房门,洗澡。 洗完澡,困意全消,来了干劲,决定写稿子。 看看时间,11点整。 我打开采访资料,开始写稿子。 我工作起来就是一股热情和冲劲,很快进入了往我的境地。 也渐渐深了,小小的县城寂静下来,偶尔远处传来夜行货车的轰鸣声。 我奋笔疾书,思路清晰,按部就班地写着稿子。 拂晓时分,我采访的三个题目都写完了,三篇消息稿出来了。 我松了口气,乌拉,完成任务了。 我很欣赏自己的工作效率和工作精力,年轻的我有的是激晴和干劲,有的是旺盛和热情。 现在回想起来,年轻真的很好。 我打开窗户,看着即将破晓的黎明,看着天边一弯冷清的月亮,突然想起了柳月。 此时,柳月一定还在睡梦中,搂着她的宝贝妮妮,幸福而恬静地睡着。 我心里一阵温馨的感觉。 对于柳月,幸福是那么简单,没有什么奢求,没有什么裕望,只要有一丝亲情和温暖,就足够了。 对于普通人波澜不惊的亲情,在柳月来说,却是那么不可求,那么难以实现,成为她生命中的奢望。 我这样想着,心里一阵悲酸和苦楚,带着浓浓的忧郁和惆怅。 我又想起了柳建国。 柳建国啊,柳建国,你到底在哪里,在何方? 我带着复杂的情感矗立在窗前,任深秋里冰冷的露水打湿我的脸颊,我的头发。 想起我的路,我百感交集。 其实,我发自内心感谢柳月,是柳月给我年轻的心里注入了冲动和激晴,注入了理性和思路,注入了方法和意志。 柳月,就是年轻的我的引路人,是我成长的导师。 这一点,我必须承认,也无法否认。 我想,柳月只所以成为我生命中的女人,不仅仅是因为柳月将我变成了男人,不仅仅是柳月带给了我无比的生理的欢娱,而是还有更多更多灵魂的升华和积淀。 我久久矗立在窗前,直到天边升起一抹红霞,直到霞光万丈照耀我的脸庞。 这一夜,我没有睡,但依然精神抖擞。 这就是年轻的优势和魅力。 到了7点半,有人敲门。 我早已经洗刷完毕,正在看电视,听到敲门声去开门。 是宋明正的秘书,站在门口,毕恭毕敬,满脸堆笑:“江主任,您早起床了,宋书记在等您吃早饭!” “哦……好的,那咱们走吧!”我关好房门,和秘书下楼,去了餐厅。 在餐厅门前的走廊里,我正好遇到韩部长。 295 去陪梅社长和刘总 韩部长和我握手,说:“江主任,我今天就不陪你了,宋书记有专门安排……我这会去陪梅社长和刘总吃早饭……” 我抬头望远处一看,梅玲和刘飞正坐在大餐厅一个角落的饭桌上,梅玲在抱着大哥大打电话,刘飞正端坐在那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礼节性冲刘飞点点头,他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看见。 我不再搭理刘飞,和韩部长握手告别,跟随秘书去了一个单间,宋明正正在那里等着我。 房间里还有好几个人,宋明正一一给我介绍:县委政法委书记、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公安局局长、县综治办主任…… 他们都热情和我握手。 我有些发怔,吃个早饭怎么这么多人来陪啊,太隆重了吧。 “今天我陪你回家去看老爷子,同时呢,我想借这个机会下乡去随机调研下农村基层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情况,正好咱就去你老家的村子看看,摸摸农村综治的真实情况……”宋明正看出了我的疑问,拉我坐在他旁边,对我说。 原来如此,宋明正是公私两不误啊。 早饭后,我坐着宋明正的奥迪车,前面是警车开道,后面是诸位县领导的专车。 今天又是一个小车队,统一打开防雾灯,一闪一闪的,浩浩荡荡下乡,直奔我的老家柳峰村而去。 此时,我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这一天,我家里出事了! 县市领导一把手下去调研视察时前呼后拥、警车开道、边界迎送的景象我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宋明正同样也没有走出这个圈子,从省里到市里都是如此的,那么他当然也不能例外,没必要独树一帜,否则就是另类,未必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反而会招致同行的嘲讽。 路上,宋明正问秘书:“你没有告诉镇委书记我这次下来的意图吧?” “没有!”秘书回答:“镇委书记问我了,我没说,他还猜呢,说是不是要来看乡镇企业的……” “呵呵……就是不要提前告诉他,我要看看这个镇最真实的工作情况,提前告诉他了,他会给我摆弄现场的,让我看不到真实的东西,等见到他,让他直接带路去柳峰村,不用停车下车寒暄,麻烦罗嗦……” “好的,我这就电话通知他!”秘书说。 车子出了南江县城,一头扎进了大山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到了我老家所在镇的边界。 这时,前面开道的警车停了下来,一辆白色的普桑停在路边,两个中年男子站在车旁。 这一定是镇上的书记镇长了,我最基层的父母官。 秘书摇下车窗,示意他们带路前行。 白色普桑启动带路,大家继续前行。 这时,宋明正又对秘书说:“让警车不要开警灯,拉警笛了,吓着山里的老百姓……” “是——”秘书答应打了个电话:“你们不用开道了,到车队后面去压阵吧……” 接着,警车速度慢了下来,落到了车队后面。 “老弟,你们镇上的书记镇长,你熟悉不?”宋明正问我。 我摇摇头:“不认识,没打过交道。” “哦……呵呵……那你今天正好认识认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安排照顾也方便……”宋明正笑着:“这俩书记镇长,听说干得不错,不过,光听说不行,我得亲自来看看,眼见为实嘛……” 我点点头:“呵呵……我家里就爹娘二人,没有其他人,爹娘在村里老实巴交,本本分分,遵纪守法,种田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只要别受乡里村里恶势力的欺压骚扰就好了……” 宋明正点点头,突然说:“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老家柳峰村,上次副省长下来视察农村基层卫生室建设,看现场,不是到过你老家这个村庄吗?” 我笑了:“呵呵……是的……” 宋明正一拍脑袋:“你看,我可真晕,上次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好来看看家里的老人呢,你说这事弄得,太不好意思,太不礼貌了……” “呵呵……宋大哥,别放在心上,上次有重要领导,你那么忙,怎么好意思让你分心呢……”我说。 “呵呵……柳峰村,柳峰村……柳……峰……你老家这个村名字真好听……”宋明正念叨了一遍,琢磨着:“这村的名字我怎么就感觉这么耳熟呢?仿佛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心里想乐,宋明正也开始琢磨我老家村子的名字了。 “好听吗?”我说:“因为我们村前有柳,后有峰,所以叫柳峰村……” “前有柳,后有峰?”宋明正有些不解。 “村前是一大片古老的柳林,村后是一座险峻突兀的奇峰,所以,村子取名叫柳峰村……”我说。 “哦……”宋明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显然,从宋明正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里,我的解释让他似乎意犹未尽。 我不知道宋明正是否会将我老家村的名字和柳月与我联系在一起,我觉得他不可能会想到这么多,但是他很可能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一根敏感神经。 我不由又想起梅玲,想起梅玲会不会把我和柳月的事情告诉宋明正,如果要是那样,我不知道宋明正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有一点我是肯定的,他肯定不喜欢这个消息。 我不想和宋明正树敌,特别是因为柳月树敌。 我知道自己不能给予柳月什么了,可是,我心里仍不希望柳月和别的男人好,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想很不道德,很没良心。但我心里不由己,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我无法欺骗自己。 看着窗外落叶败尽的山林和土黄色的荒山,我的心不由郁郁起来…… “昨晚睡得还好吧?”宋明正随便问了我一句。 “哦……”我回过神来,看了宋明正一眼:“还好!” 说完,我摸了摸手里的公文包,想把写好的稿子先给宋明正看看,想了下,决定作罢。 一夜之间三篇稿子写好了,宋明正恐怕首先不是赞扬我的高效率,而是不快于我的工作态度,他会以为我是在敷衍塞责他,糊弄他,这么匆忙就把稿子弄出来,虽然我是很精致地写的。 我于是放弃了给宋明正看稿子的想法。 其实,要是柳月在跟前,我保准给柳月看,并且乐滋滋地等待着柳月的夸赞,而且柳月一定不会说我态度不严谨,而是会赞扬我的稿子写得好,因为我昨晚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写的,虽然不长,但是是精心雕琢的。 “昨晚没有美女去找你吧?”宋明正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我一愣,心里有些发虚,忙说:“没有啊,呵呵……咱们这是政府招待所,哪里会有那种事情呢?” “呵呵……没有小姐不一定没有美女啊,”宋明正乐呵呵地看着我:“比如,你们报社的那位梅大美女,昨晚不就住在我们宾馆里?而且,我听说还住你对门?” “哦……我不晓得,我回来就睡了!”我说。 “昨晚她没去骚扰骚扰你?”宋明正说。 “我不知道啊,我睡着了,我睡觉一向很死,敲门我也听不见的……再说了,她敲门找我干嘛啊?”我说。 我一口咬死,绝不承认梅玲到我房间里来过,我肯定宋明正是无意说的,他不可能看到梅玲到我房间来。 “她是领导,住标间,你是临时工,住套间,还不把她气死,呵呵……”宋明正笑着:“她去找你干嘛?去找你换房间啊,让你去住标间啊,她好住套间……” 我一听,笑了,我确定宋明正刚才的话是无意的。 “其实,套间还是有的,我故意安排韩部长不给她安排的!”宋明正看着我说。 “哦……为什么?”我说。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女人,这个你的女领导,还有那个狐假虎威的内部粮票所谓的刘总,我对这二人,都不喜欢……”宋明正满不在乎地说:“昨晚接待他们,就算是很给马啸天面子了,要不是看在马啸天和报社的面子上,这两人,爱上哪里吃饭睡觉去哪里,自己掏钱,我才不管呢!” 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宋明正讲话越来越无所顾忌了,我知道这是迅速膨胀的权力给宋明正带来的改变。 就像刘飞对我的态度变化一样,两者原理基本相通,只是宋明正的变化是因为自身的位置权力扩大,而刘飞的变化是因为我的倒退下马。 但是,这也正说明一个问题,在宋明正权力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对周围的人开始露出真面目,而对我却依然照顾关怀有加,这也正说明了他对我的真心,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向我伸出援助之手,这是真朋友的感情。 只是,我不知道,我和宋明正的这种朋友感情能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很快,车到了我的老家村外,已经可以看见村子里的房屋和街道了。 “告诉前面,停车,将车停在村头,不要大张旗鼓进村,免得惊扰百姓,我们步行走进去,边走边看边汇报……”宋明正对秘书说。 秘书赶紧给前面的镇委书记和镇长打了电话。 车队在离村子300米的地方停住了,大家下车。 我也下车,站在宋明正旁边。 白色桑塔纳里的两个人急忙下车,奔着宋明正就疾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宋书记,辛苦了,这么远的路……欢迎宋书记来我镇检查指导工作……” 宋明正简单和二位握手,然后他们又和另外几人握手。 之后,镇委书记镇长又回到宋明正跟前:“宋书记,今天您来的主题是……” “先不谈这个,我先给你介绍一位客人,我的贵客,”宋明正揽着我的肩膀:“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贵客,还是咱们镇咱们柳峰村的出来的人,江海日报社楚江主任——” 296 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镇委书记和镇长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做意外和欢迎状,分别紧紧和我握手:“原来江主任是我们镇上的人啊,这是我们镇的光荣啊,欢迎江主任回家乡看看……我们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人物,我们竟然不知道,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啊,惭愧,惭愧……” 虽然二人的表情极其真挚,言语极其诚恳,可是,我听这话,总觉得太夸张,听起来像是在讽刺我。 我热情和他们握手打招呼:“拜见二位父母官,我就是柳峰村人,今后有什么事情还得多多包涵多多照顾……” “哎呀——江主任客气了,我们还得靠江主任多多美言宣传啊,家乡的事业发展还得靠江主任多多厚爱啊……”镇委书记热情地说着。 我明白这二位之所以对我如此格外盛情,不是因为我在报社工作,而是因为宋明正的推荐,包括宋明正对我的亲热态度。 “我刚才说了,江主任是我私交甚厚的朋友,也是我今天的贵客,江主任百忙之中昨天专门来我们县里采访指导工作,今天呢,我来这里的一个私人目的就是看望江主任的家人……”宋明正对镇委书记和镇长说。 “哦……”镇长面露愧色:“宋书记,我们不知道,你看,我们空手来的,这您去看江主任的家人,不能空手啊,我这就安排人去采办礼物……” “对,对,抓紧,快点!”镇委书记说。 “罢了,我都安排好了,就不麻烦二位,不浪费你们镇上有限的资金了,你们不经常在我面前叫苦,说经费紧张吗,我可不能让你们破费……”宋明正半真半假地说道。 宋明正的话让周围站立的几位县领导和公安局长都笑起来。 看得出,几位县里的领导和公安局长在宋明正面前都不敢太放开,显得有些拘谨,对宋明正的态度都毕恭毕敬。 我相信这是宋明正来南江之后铁腕治理整顿的结果。 我相信在宋明正温而文雅和颜悦色白面书生的背后,不是胡萝卜,而是大棒。 “呵呵……宋书记您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再叫苦了……”镇委书记面露尴尬之色,嘿嘿笑着:“再说了,这经费就是再紧张,也不能在您这儿紧张啊……” 宋明正笑了下:“好了,不说这个,刚才说的是私事,公事呢,我今天来这里,不给你打招呼,随即调研,想摸摸农村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真实情况,咱们一会步行进村,边走边聊,你呢,先汇报镇上的情况,等见了村干部,再听听村里的情况……我今天给你搞了这个突然袭击,没意见吧?” “呵呵……没,没……欢迎,欢迎……”镇委书记说着,脸上有一丝不安,但是,转瞬即逝。 我看出镇长脸上也显出不安的神色。 “那好,那咱们就进村!”宋明正一挥手,就往村里走。 “宋书记,你们先去进行你们的工作,我先回家去,收拾下,好欢迎你啊!”我说。 “呵呵……”宋明正又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好的,兄弟,你先回去,我呆会转悠完了,去你家拜访!” 宋明正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眼睛的余角看见镇委书记和镇长私语了几句,镇长点点头,慢走几步,转身对驾驶员低语了几句,然后驾驶员也点点头。 不晓得这两人捣鼓什么鬼。 在村口,宋明正一行直走往村里去,我向右拐去我家。 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我急于想告诉娘我和晴儿结婚的事情,还有今天县委书记要来我家做客,这可是我家祖祖辈辈迎来的最大的官啊,得让爹娘整理一下家里,免得让宋明正笑话。 我一路小跑,直奔家门。 转过一个巷子,我看见了了我家大门。 可是,我家门口围了很多人,停着一辆吉普警车,院子里还吵吵嚷嚷的。 怎么回事?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的心里一紧,加快步伐往家赶。 这时,围观的乡亲看到我来了,有人对我喊:“宝宝,赶快回家,计划生育小分队来抓你爹娘了……再晚一步,你爹娘就被抓到镇里派出所去挨打受罪了……” 我一听,计划生育小分队?来我家干嘛?我家又没有计划生育问题。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家门,正好看见好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人正把我爹我娘用绳子捆着双手往外拖,一个大肚子身穿警服的人站在那里抽烟,一个身穿便服的干部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喊:“大家听着,根据我是镇里分管计划生育的镇长,根据我们镇党委关于进一步抓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指示,从现在开始,凡事躲避计划生育逃跑的,实行株连政策,邻居负责替交计划生育罚款,不交的,带人去镇派出所,家人带钱来赎人……” 我爹我娘极力反抗,却怎么也挣脱不过那几个转迷彩服的人,我娘大叫:“我们家邻居生孩子跑了,管我们什么事,凭什么抓我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东西,你给我讲王法?到了派出所,我告诉你什么叫王法!”穿警服的大肚子趾高气扬地说:“把人给我带走!到了所里,我叫你们这两个老东西知道什么叫王法!” “住手——”我大喝一声,站在门口,堵住了大门,指着那几个穿迷彩服的:“混蛋——把人放开!” 我的嗓门很大,因为我的怒气很大,我的怒火几乎就要不可遏制! “放开,你算老几!”副镇长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哪里来的龟孙,口气还不小啊!”大肚子警察看着我。 “这是人家的儿子,在城里上班的……” “宝宝回来了……” 人群里乡亲们小声说到。 “宝宝——”爹娘看到我,像是见到了救星,冲我喊道。 “哦……”副镇长看着我:“你是他们的儿子,好啊,既然你来了,那就拿钱赎人,交上两万块,放你爹娘……” 我看着副镇长,强压住怒火:“凭什么?” “就凭你家邻居违反计划生育超生逃跑,就凭镇里有下发的新规定,凡是跑了的,邻居株连,代交罚款,不交,就带人,到派出所去吃苦头……”副镇长显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斜眼看着我:“在城里上班的,怎么着,交钱吧?城里人都是有钱人,你不会混到没有2万块钱的地步吧……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个穷酸啊……” “谁给你的权力乱罚款,谁给你的权力搞株连,谁给你的权力乱抓人,”我怒视着副镇长:“你们这么做,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为,和土匪有什么区别,我有没有钱都不会交给你,你这是败坏党风党纪,败坏政府的形象……” “咦——”副镇长显然有些意外,看着我:“你这小子嘴巴还很硬啊,来给我上课了,怎么着,你还打算同政府对抗?同人民民主专政政权对抗?” “呸——就你这样的,也陪当政府官员,也陪提人民民主专政!”我吐了一口唾沫。 “操——妈的,不给他废话了,哪里来这么啰嗦,”大肚子警察一挥手:“老子是派出所长,就是专政工具,专门专政你这样的瘪三,来人,把这个愣头小子一起给我带走,我到所里给他上课,让他知道什么叫人民民主专政……” 几个穿迷彩服的小伙子立马冲我围了过来。 我猛地退后两步,站到院子门外,拉开架势:“我看你们谁敢过来?” “上——” 几个小伙子突然每人手里多了一根橡皮棍,冲我就包围过来。 “妈的——还有敢这么嚣张的,打,给我往死里打——”大肚子警察发号施令了。 “放心打,打死了不用负责人,计划生育打死人不犯法,”副镇长也在旁边叫嚣着:“违抗计划生育,打死白死……” 几个迷彩服抡起橡皮棍,冲我身上就打过来。 我施展开拳脚,同他们对打起来。 我踢倒他们几个,同时,我身上也挨了几橡皮棍。 “换工具,用木棍!”大肚子警察又发话。 几个迷彩服摸起木棍就冲我轮过来。 “别打了——别打了——”我爹娘哭喊道:“我们给钱……” 我一脚踢翻一个迷彩服,夺过他手里的木棍,直接就抡开了,同时冲爹娘喊道:“爹娘,一分也不给这些狗日的土匪,就是给要饭的,也不给,就是用火烧了,也不给……” 说话间,我狠狠打中了两个迷彩服,将一根木棍抡的虎虎生风,其他几个人不敢靠边。 这时,围观的乡亲们开始叫好。 “反了你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大肚子警察突然拔出手枪,指着我:“小子,不准动!再动老子毙了你!” 我一看,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还真不敢动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乡亲们也都吓呆了。 我娘吓得一下子晕了过去。 “娘——”我喊起来,想冲过去。 大肚子警察拿枪顶住我脑门,不让我动一步,从腰间摸出一副手铐:“把他给我拷起来,带到所里去,我今天非整死他不可!” 一个迷彩服联防队员拿过手铐,过来,一下子把我拷上了。 “带走,回所!”大肚子警察说:“那两个老东西不要了,抓这个,这个值钱,让老东西带钱来赎人……” “无法无天了,没有王法了,警察随便抓人了……”围观的人群都义愤填膺,嚷嚷起来。 “都叫唤什么?一帮刁民!”大肚子警察挥舞着手枪,冲着人群喊道:“老子就是王法,今天这个人我非得带走不可,就是县委书记来了,我也得带走……” “对,就是县委书记来了,这个小子也得带走!”副镇长神气起来。 几个迷彩服过来,抓住我,不让我挣扎,就把我往警车上押送。 “是谁讲话这么牛气啊!想找我吗,我来了!”突然,人群后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接着,人群让出一条路,宋明正在周围一帮人的簇拥下出现了。 297 书记和镇长的脸白了 我一看宋明正来了,放心了。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喊叫声:“副镇长,快……快走,书记镇长让我通知你,今天这里县委书记来视察,不要在这个村行动,换个村子……” 大家循声看去,正是镇委书记的驾驶员,他正气喘吁吁地往这里跑,边跑边喊。 原来镇委书记和镇长刚才是捣鼓的这事,那么这个驾驶员一定是在村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比我迟了半天。 这时,我看到镇委书记和镇长的脸都白了,身体在发抖。 副镇长和大肚子警察一看这阵势,知道不妙,特别是宋明正身边还站着公安局长,公安局长身后还有2名警察。 宋明正这时看到了我,又看到了院子里被捆住的我爹我娘,我娘还没有苏醒过来,正被几个乡亲扶着坐在地上。 “混蛋——”宋明正脸色突然大变,震怒起来:“谁让你们这么干的?给我放人!” 大肚子警察吓坏了,脸色煞白,抖抖索索给我打开手铐。 我活动着手腕,忙过去看我娘,给我爹我娘解绳子。 “你,还有你!你们去解绳子!”宋明正怒视着镇委书记和镇长。 “哦……好,好,是,是……”镇委书记和镇长忙不迭跑过去,弯腰给我爹我娘解绳子。 然后,宋明正听旁边的村干部耳语了几句,好像是在说是什么事,眼睛里噴火,一转脸对着公安局长,指着那帮人:“把这两个混蛋给我抓起来!” “是!”公安局长伸手就从包里掏出一把枪,指着大肚子警察和副镇长,然后冲身后的两名警察一挥手:“执行领导命令!” 两名警察上去摸出手铐,一人一脚,就把副镇长和大肚子警察踹倒在地,夺过大肚子警察手里的手枪,随即熟练的“咔咔”,两个人都被拷了起来。 “党的威信,政府的威信,就是被你们这帮败家子给败坏的!”宋明正转头看着政法委书记:“先把人都带走,回去严加处理,绝不姑息!” “是,好的!”政法委书记点头答应,安排人说:“先把所有人压到村委会去,听候处理……” 公安局长指挥着把这几个人带走了。 这时,宋明正急忙走到我爹娘跟前,搀扶着我爹,又看着刚苏醒过来的我娘,满怀歉意和关切:“大叔,婶子,委屈你们了,让你们受苦了……” “你……你是……你们是……”爹娘惊魂未定地看着宋明正和周围的几个县领导。 “爹,娘,这是咱们县里的县委宋书记,这几位是县里的领导……”我指着宋明正和几位县领导对爹娘说。 几位县里的领导一看宋明正搀扶我爹娘,也都忙过来问候。 “啊……县委书记,县领导?”爹娘吓了一跳,看着我:“宝宝……这是咋回事?咱家犯法犯大了……” “爹娘,不是的,宋书记是来视察工作的……”我说。 宋明正扶起我娘,和颜悦色地说:“婶子,我除了视察工作,今儿个还专门来看望您和大叔的,我和江峰是好朋友,今儿个特地来拜访您们二老的……” “这……”爹娘看着我,我点点头:“是的,爹,娘!” 爹娘眼里的惧色开始消失。 这时,其他人把围观的乡亲们开始疏散。 乡亲们边走边议论着: “真痛快,这帮计划生育小分队就和土匪一样,天天抓人抢东西,勒索钱,不给钱就抓到派出所里打个半死……然后叫家人拿钱赎人,这和过去的土匪有什么区别啊……” “听说收的钱派出所能分三成呢,其余的归乡里,不然这个大肚子所长哪里这么来劲儿亲自带人来抓人,今天幸亏宝宝回来了,不然他爹娘到了派出所,就等于进了地狱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哪里是亏了宝宝啊,是亏了那个县委书记啊,要不是县委书记来,这宝宝啊,真的进去被打个半死,说不定打死也是有可能的,听说计划生育打死人不犯法的,打死白死……” “啧啧……宝宝真厉害啊,和县委书记都认识,这老江家可是烧了高香了,人家现在是县委书记罩着了,今后谁也不敢欺负他们家了,你没看连镇委书记和镇长都老老实实的……” 宋明正显然是听到了这些议论,冲我笑了下,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转头看着镇委书记和镇长:“你们二位大人,干的不错,生财有道啊……” “我……我们……宋书记……”镇委书记和镇长脸色依旧煞白,话都说不成溜。 宋明正眼色冷冷地看着他们,看了一会,转头对县委办公室主任说:“村子不转了,你们去村委处理那事,处理完然后继续听取村里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汇报……都去吧,我在江主任家里和老人家坐坐,吃饭不用叫我,我在江主任家里吃便饭,你们在村委吃大锅饭……” “好的……可是,镇里的工作还没汇报完呢!”办公室主任说。 宋明正厌恶地看了镇委书记和镇长一眼,说:“不听了,不用汇报了,去吧……” 大家都去了,包括战战兢兢的镇委书记和镇长。 宋明正又冲秘书说:“你去把东西提来!” “已经提来了,”秘书冲旁边的驾驶员招招手,驾驶员走过来,手里提着好酒好烟,还有一大提溜高级营养品。 宋明正接过来:“好了,你们也去吧!” 秘书和驾驶员走了。 宋明正提着东西,和我一起搀扶着爹娘进了屋。 一进屋,宋明正放下东西,突然站立好,冲我爹娘板板整整鞠了一躬,神色严肃,满含歉意:“大叔,婶子,我给您二老赔不是了,让您二老受惊了!” “这……使不得!”爹娘有些无措,忙过来拉宋明正:“宋书记,可使不得,没事了就行了,你这大礼,俺可受用不起……还有,宋书记,你带这么多礼物,如何使得……” 宋明正又拉住我爹娘的手:“大叔,婶子,您坐,您坐……看望老人,带点东西是应该的,小小礼物,不值一提……” 爹娘不由又客气了几句。 “来,宋大哥,一起坐吧!”我拉过椅子:“家里很寒酸,庄户人家,你别笑话……” “兄弟,你这是说哪里话,”宋明正坐下说:“我也是农民出身的,我小时候,也是从农村出来的……” 爹娘这会忙着泡茶,泡好后,我端给宋明正一杯水:“宋大哥,喝杯水吧!” 宋明正站起来,没有接我的杯子,却先端茶给我爹娘:“大叔,婶子,您喝茶,给你二老压压惊,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一定给您二老还有我兄弟出出气,给你们一个圆满答复……” 爹娘接过茶,客气了一番,然后说:“宋书记,别啊,这些当官的俺得罪不起的,只要以后不报复俺们就行了,俺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不想多惹事……” 宋明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了下:“大叔,婶子,您们放心,保管没有人敢报复你们,也不敢报复兄弟……” “唉……”娘叹了口气:“这真是作孽啊,俺邻居家超生出去躲计划生育去了,他们就抓俺们老两口,说是连坐,要俺们替邻居家交两万块计划生育罚款,不交就抓到镇上去,又说要打,又说要关押,还说打死人白死……这计划生育,真的就没有国法了啊……” 宋明正认真听着,眉头紧皱,沉思起来。 这时爹对娘说:“领导来了,宝宝回家了,你别唠叨这事了,宋书记都知道了,咱们包饺子,请宋书记在我们家吃饭!” 宋明正抬起头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包饺子吧,我也会包的……” 娘赶忙去里屋拿面,爹支起了面板。 然后,娘剁馅子,我揉面。 一会,娘剁好馅子,开始擀皮子,我和宋明正包饺子。 宋明正包饺子很娴熟,包的饺子都很饱满。 “宋书记,看不出,你这个大男人,大领导,还会这家务活啊……”娘夸赞道。 “呵呵……我刚成家那阵,家里经常包饺子,都是我妻子擀皮子,我包的,”宋明正笑呵呵地说:“我妻子喜欢吃水饺,我们各自分工……” 我听了一震,这不是说的柳月吗? “哦……那宋书记现在也经常在家里包饺子了?”娘笑着说。 “呵呵……”宋明正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现在不了……” “哦……工作忙,没时间了,呵呵……”娘说。 宋明正又苦笑了下,没说话,低头包饺子。 “宋书记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啊?”娘过了一会又问。 “女孩,虚岁6岁了……这就快7岁了……”宋明正说。 “哦……女孩好啊,闺女是娘的小棉袄,你妻子一定很喜欢女孩了,呵呵……”娘说。 “呵呵……”宋明正干笑了下,接着说:“婶子,你不知道啊,我孩子的命是您家兄弟给救的,他是孩子的救命恩人,是我和孩子他妈的恩人呢……” “哦……”娘显得有些意外:“怎么了?” 在旁边抽烟的爹也抬头看着宋明正。 “冬天滑冰掉到江里了,正好你家大兄弟在旁边,跳到冰窟窿里把我闺女给救了上来……”宋明正说。 “哦……”爹娘点点头,似乎明白了我和宋明正关系好的原因。 一会,爹去厨房烧水。 我边包饺子,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宋明正看来很怀念和柳月曾经的美好时光。 298 在村委里吃大锅饭 一会,宋明正的秘书来了。 “宋书记,那边进行完了,大家在村委里吃大锅饭的!”秘书说。 “哦……回去的路上再给我汇报……”宋明正看了看我爹娘,然后对秘书说:“对了,你告诉办公室主任,马上下通知,今天晚上开县委常委会,主题是讨论研究新形势下的计划生育问题,还有,研究对镇上主要负责人以及那个副镇长的处理问题……那个派出所长的问题,让公安局内部处理,处理完把结果汇报给我和政法委书记,要彻查他的其他问题,必要的时候,政法委牵头,让检察院前期介入……” 我一听,明白了,宋明正要拿这几个人开刀了,镇委书记镇长副镇长派出所长撞到了枪口上,要倒霉了,特别是那么派出所长,我恐怕还得进去。 “是,您还有别的指示吗?”秘书问。 “没有了,我要在这里安安静静吃顿饭,告诉他们,不要打扰我,去吧……”宋明正说。 然后,秘书走了。 宋明正抬头看了看我,笑了下,没说话。 我也笑了下,没说话。 不管宋明正出于何种目的,这些胡作非为的基层官员,必须得到教训和处理。 我们继续包饺子。 “宋书记,那,你家闺女的妈妈现在干什么呢?”一会,娘又问。 “呵呵……闺女的妈妈啊,和你家大兄弟同行,做宣传的,以前还一个办公室呢,是同事……”宋明正说。 “是吗?呵呵……这么巧啊……”娘看看我,又点点头,似乎为我和宋明正的关系又找到了新的证据。 很快,饺子包好了,娘又炒了4个菜,摆好桌子,请宋明正入座。 爹去里屋拿出一瓶茅台酒:“宋书记来了,是贵客,咱喝这个……” “哟——”宋明正显得有些意外:“大叔还保存了这么好的酒啊,呵呵……是你家大兄弟带回来的吧……” “哪里啊,是俺家宝宝的领导带来的,呵呵……”娘说着转头问我:“哎——对了,宝宝,你怎么这次回来没邀请你那领导一起来玩啊,哎呀,那闺女,那个俊啊,娘一见就喜欢地不得了,真想认个干闺女啊……” “呵呵……”宋明正笑着:“看来还是个女领导啊,呵呵……” “是啊,”娘说:“这个女领导啊,又好看又懂礼数,还那么年轻,唉,可惜啊,就是家里不幸,没有亲人,这逢年过节的,俺经常挂念着呢……” “哦……是谁啊?”宋明正好奇地看着娘。 “叫……柳月啊!”娘说。 宋明正一听,神色突变,转头看着我。 其实,就在娘和宋明正讨论这瓶茅台酒的时候,我就猜到很可能要谈到柳月,心里早就有了底,因为,当宋明正用意外的眼神看着的时候,我很镇静,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地淡淡地笑了下:“上次副省长来视察基层卫生室建设,来我们村里看现场,中途休憩,我回家来看看,柳部长也随同一起来串串门子,还带了礼物……” “哦……”宋明正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笑了:“上次我就是要伺候那些人,抽不出空,不然啊,我也来看看了,不过,我上次还不知道你老家是这个村呢,看来柳月早就知道了,还准备了礼物……” “也不是,是来的前一天才知道的,”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柳部长太客气,提前买了东西,我都不知道,到了我们村,我才知道……” “嗯……”宋明正点点头:“这就对了,这符合柳月的做事风格,这个人啊,眼里心里总是不忘记别人,做事情总是那么细心细致体贴……唉……” 宋明正一边夸奖自己的前妻一边又叹了口气。 我模模糊糊体味到宋明正那种无奈留恋挂牵伤感和失落的心情,但是,对于老男人的怀旧心理,对前期的留恋心理,依然想不透彻。 “唉……生活总是这样无奈,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命运总是这么纠葛……”宋明正突然来了感慨,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经过了,失去了,回头了,才知道过去的宝贵,才懂得珍惜和留恋……可是,时光不会倒流……” 我默默听着,无言以对。 我知道宋明正一定会经常想起他的前妻——柳月,想起他们曾经的欢笑和喜悦,想起他们一起的日子和生活。 这一点,我很理解宋明正。 有一句话说,当一个人总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时,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变老了,也许是心态老了,也许是年龄老了。 那么,宋明正老了吗? 还有,我竟然也会经常回忆起和柳月的往昔,那么,我也老了吗?我的身体没老,那么,是我的心老了吗? 我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 其实,我知道,我不老,我的身体不老,我的心依然年轻。 宋明正同样也没有老。 我蓦地体会到,怀旧,不过是一种伤感的情结,是一种无奈的回忆,是一种希望的寄托。只有对逝去的岁月深切怀恋,才能对将来的生活更加珍惜。怀旧与老去无关,丰富而积淀的经历是怀旧的资本。 宋明正有这个资本,我却连这个资本都没有。 我忽地觉得自己又很可悲而可怜。 但是,我同时又知道,不管宋明正如何努力,柳月是不会再回到宋明正身边的,如果宋明正真正了解了柳月的脾气,他应该到现在还不死心。 或许宋明正了解柳月的这个脾气特点,但是,他依然不想让自己死心,以为自己能改变柳月。 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改变柳月柳月又会为谁而去改变呢? 会不会是我呢? 我的心纷纷扰扰起来…… “怎么?宋书记,你也认识柳月?”娘听不懂宋明正的那些人生感悟,却听出了宋明正认识柳月,笑着问道。 “啊……呵呵……是啊,认识,认识……”宋明正愣了一下,接着点头笑着说。 “哦……呵呵……你真的认识柳月啊,那么,你也一定认识俺家晴儿了?”娘乐呵呵地说。 “你家晴儿?”宋明正愣了一下,接着就醒悟过来:“呵呵……婶子,您说的是晴儿吧,江峰的媳妇儿……” “是啊,晴儿就是俺家晴儿啊,就是俺儿媳妇啊,你也认识她?”娘看着宋明正。 “认识,认识,咋不认识呢?您儿媳妇儿不就是我弟媳妇吗,哈哈……”宋明正开心地笑起来:“婶子,我和晴儿不但认识,还很熟悉啊,她还是我的老师啊……” “是你的老师?”爹娘都很诧异,看着宋明正,又看看我。 “晴儿办了个业余学习班教授英语,宋大哥也参加学习了,所以,宋大哥这么说!”我在旁边解释。 “哦……是这样啊,”娘点点头,看着爹:“咱家晴儿出息了,竟然还办了个学习班,看不出晴儿还有这本事啊……” 爹也点头:“呵呵……是啊,晴儿真的出息了,办的这个班是不是类似于以前的识字班啊?” 宋明正和我都乐了,宋明正接过话头:“大叔,对,对,晴儿办的就是个识字班,不过不是教咱中国话的,是教外国话的,教美国人和英国人说的话,叫英语识字班……” “啧啧……”娘叫起来:“晴儿真厉害啊,还会教外国话,这外国话晴儿都会讲啊,就是电视上那些大鼻子老外讲的那些话……” “娘,晴儿本来就是外语系毕业的嘛,就是专门学外语的,你老糊涂了?”我数落娘。 娘拍拍脑袋:“哎哟——俺到哪里知道这外语系是干嘛的哦,俺就知道你和晴儿上了个大学,吃上了国库粮,成了城里人,成了国家干部,这以后不用再打庄户种地了……种地人苦啊,庄户人低贱啊,谁都可以欺负,是个官都可以欺压,这回你和晴儿出了农门,吃上了公家饭,你们这一辈就不用受这苦罪了,俺和你爹看着你们好生好好过日子,出了苦海,俺们心里这个恣啊,俺们这一辈子的苦没有白吃,可算熬出头了……” 娘的话让我心里喟然长叹,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起了今天家里的遭遇……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发酸,还有些黯然。 这时,宋明正从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的脚,对爹娘笑着说:“大叔,婶子,是啊,你们可终于熬出头了,这不,你这个儿媳妇也马上就要娶进门了,他俩都已经登记结婚了……” “啊——真的?”爹娘又惊又喜,看着我。 我点点头:“是的,爹,娘,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要和您们说这个事,我和晴儿已经登记了,这举办婚礼,我和晴儿商议了,想在元旦放假期间,在老家里办……晴儿和她爸妈都已经说了,他们家里也同意……” “好,好,好……”爹娘喜不自禁,乐颠颠的:“木问题,这还有一个月,俺们这就开始操事婚礼的事情……” 看着爹娘开心的样子,我心里感到了巨大的安慰。 父母的心,父母的情,人世间最真切最伟大最无私的爱! 宋明正举起酒杯:“大叔,婶子,来,提前预祝您们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明年,保准生个又白又胖的小子……您们就等着做爷爷奶奶吧……” “好,好,好……”爹娘乐滋滋地举杯喝酒。 “对了,请客的事情,结婚那天,你和晴儿城里的那些朋友都请到这里来喝酒吗?”娘边邀请宋明正吃菜边问我。 299 突然有些反感宋明正 “老家里结婚,只请老家里的客人,城里的那帮,在城里请,我元旦后会有安排的……”我边吃菜边说。 “哦……”爹点点头:“这样也好!不然这么远,路途不方便。” “那我是要专门从南江赶回去参加你城里的婚礼喜宴的,这儿,我就不来了!”宋明正说。 我才宋明正一定是想到柳月也会参加城里的喜宴,所以他也去城里参加。 我突然有些反感宋明正,你宋明正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老婆都已经怀孕了,你还老是不死心想和柳月复婚,这不是胡闹吗?不说那个王巧玲不答应,就是柳月也不会给你机会的,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霸道无理,自己要和晴儿结婚,却又不想让柳月和别的男人好,自己不能给柳月一个幸福和生活,却又不希望柳月拥有除我之外的幸福和生活。 以前,我还带着巨大的酸楚衷心祝愿杨哥和柳月好的,可是,现在,我连这份祝愿都没有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自私了。 可是,柳月好像并不责怪我的这种自私和霸道无理,对于我自然不自然对她和别的男人接触表现出的不快,并没有生气,甚至还主动安慰我。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不能改变我自己,我不能放弃我自己,我不能给予柳月什么,却又不能接受柳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但是,我还必须经常去面对这一切,面对柳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带给我的刺激和伤痛。这就是我目前的心理现状,纠结矛盾,反复纠葛…… 我们一起继续喝酒,吃菜,交谈。 “宋书记,有个事,我想和你说说……”爹很郑重地看着宋明正。 “大叔,您说。”宋明正看着我爹。 “就是……就是今天这事儿……”爹说:“今天这事儿,俺想,过去就算了,俺们也没损失什么,就是受了点皮肉苦,俺们乡里人家,受点皮肉苦没什么……那些人,俺想,你就别为难他们了,该批评的批评,都有家有业的,辛辛苦苦养家糊口不容易,你可别把他们饭碗给撬了啊……” “是啊 ,使劲训训就好了,让他们改正,不再欺负老百姓就行了,别砸了铁饭碗啊……”娘也说。 “唉……大叔,婶子,您们可真是善良醇厚的老实人啊,那些人,要是像您们说的能自觉改正,就好喽……”宋明正笑笑:“大叔,婶子,这事您就甭操心了,回头我会处理的……” “爹,娘,您们瞎操的什么心啊,这公家单位有公家单位的规矩,该怎么处理,都是有条条框框规定的,岂是您们说了就行的?这事,您们少掺和,公家单位的事情,你们找知道个啥啊,净乱凑合……”我冲爹娘一阵责怪。 爹娘被我呛了一顿,也不生气,嘿嘿笑着,不提这事了。 我知道宋明正一定不会轻饶了这帮人,一是他得给我一个交代,在我面前显摆一下他的权力,给我出气;二他需要杀鸡儆猴,在南江县里树立起新书记的权威,让那些老干部地头蛇拉帮结派的诸人们都小心点。 至于怎么处理,我就不用操心了,这是宋明正的事情。 喝了一会酒,开始吃水饺。 吃完水饺,宋明正又和我们一起聊天。 聊了接近又一个小时,秘书又来了。 宋明正看了秘书一眼:“他们都忙乎完了?” “是的,都在车跟前等您的!”秘书谨慎地说着。 “嗯……好吧,你先回去,我这就过去!我们接着去下一个乡镇,继续去调研……”宋明正对秘书说。 秘书答应着离去。 宋明正看着我:“你是跟我走还是在家里呆一天?” “我今晚在家里住,明天回江海!”我说。 “嗯……也好,回来一趟不容易,在家多陪陪父母,”宋明正点点头:“在外参加工作的孩子一回家,父母就像过节一样啊,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见到自己的孩子回家更高兴的事情了,我那时从农村出来,每次逢年过节放假回家,爹娘都是兴高采烈,每次离开,又都恋恋不舍……俗话说‘儿走千里母担忧啊……’” 宋明正的话我很有同感,笑着点点头。 “明天一大早,我安排秘书带我的车来接你!到县城喝杯茶,然后送你回江海!”宋明正又说。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说。 宋明正摆摆手:“这哪里成?你这不是让人家笑话我宋明正对不住自己兄弟吗?呵呵……这回好了,村里镇里都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没人敢再欺负你们家了,你就安心好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其实不喜欢狐假虎威借着宋明正的名声显摆,甚至有些讨厌这样,但是,今天的情况并不是我要这样的,是我被动接受的,是那几个乡丁地保带给我的,我自己也无法掌控。 然后,宋明正和我爹娘握手告别。 送走宋明正,我留在了家里。 在家里,爹娘和我说了很多话,这么久不见,自然是又很多话要说的。 晚上,爹娘和我坐在堂屋里看电视,爹娘仍旧处在兴奋中,不停盘算结婚仪式的各个细节、需要请的亲朋好友名单、喜宴的花费等细节。 “娘,在家里摆酒席结婚的费用,我和晴儿出钱,不用您们花费……”我说。 “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娘用责怪的口气说了我一句,然后站起来去了里屋,一会出来,打开一个布包,一层又一层,最后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厚厚几沓人民币。 娘拿出两沓钱给我:“宝宝,这是2万块,是爹娘攒了给你娶媳妇用的,你收着,用于城里结婚的费用,剩下的钱,爹娘用来在老家里给你置办婚礼,置办酒席,你们只管回来结婚就成,别的不要操心……” 我不要:“娘,我和晴儿不缺钱,俺们说了,结婚不要家里的钱,俺们自己手里的够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娘的话呢?”娘轻轻拍打了我的肩膀一下:“好儿子,听娘的话,这是爹娘的一点心意,你们在城里,花销大……我和你爹,就你这一个儿子,我们要钱有什么用,还不都是给你花的,你不要,我们两个留着干嘛?” 我拗不过娘,就把钱收下了。 夜深了,爹娘回里屋休息,我躺在隔壁的炕上。 里屋隐隐约约传来爹娘的说话声,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还沉浸在我带来的这个消息的喜悦中,白天的噩梦被我带来的喜讯冲淡了。 夜晚的深秋的山村,很寂静,近处没有一点声音,除了我爹娘的隐约低语,我连树叶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楚;远处传来秋风忽动山里的低啸。 我很久没有独自在故乡的院子里静静躺着了,前几次,都是和晴儿一起。 躺在老屋的炕上,在这静谧的夜里,我毫无倦意。 虽然昨晚几乎没有睡,但是我依然不困。 我再一次佩服我的精力惊人。 年轻真好! 我睡不着,就下了炕,悄悄出了家门,沿着小溪边的树林,呼吸着山里清新而凉爽的空气,随便走着。 深山里深秋的夜晚,我在瑟瑟秋风里徘徊,透过清凉的空气,遥望弯月月,不禁为那短暂的华美,黯然神伤。 秋天,总是那样让我心悸,让我有一种痛苦的享受,我喜欢深秋的夜。在这样的夜晚,我可以静静地品味着生活的滋味;可以温柔地思念深爱着的咫尺天涯间的女人。那种感觉,就像在仔细地琢磨着一杯香茶,让人留恋,也让人陶醉。夜,让我体会到生命的坚强和温馨。 夜空的月亮闪出淡淡的银光,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神秘,淡然平静的月光十分安详,让我想起柳月的面容和目光。这种光泽,这种自然的不刻意,一切都会随风逝吗? 风随意地畅行,没有了世俗的喧嚣,没有了肆意的勾心斗角,在此刻我只想独自聆听风吟,任深秋的风肆虐地在我的脸颊游走,那种遐意的感觉却已久违。只要闭上眼睛,慢慢地,慢慢地,它就会悄悄地莅临。 我知道,此刻,我属于这故乡的深秋的夜。只有夜晚来临,我才可以用一颗年轻的心真我的生活。不必刻意去想去做什么,也不必故作深沉地掩饰某种心情。夜对我来说,是一种奇妙的闲适,是一方无暇的天空,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洒脱和浪漫。 云淡风清,月色飘零,这种境界,真的好坦然,没有世俗的浸染与雕刻。在一刹那,我接受着月亮深情神秘的眼眸,沐浴着秋风最细腻的抚慰,一遍遍呼唤着我心底里女人的名字。玫瑰花香与高山流水的琴音在那刻偷偷一起涌出,一种恬然的幸福,平静的漫过了心头。对心灵深初女人的思念心情,如那阳光下花儿开放的香的自然流露…… 我独步走在村旁河边那片古老的柳林,独自享受着属于我的空间和时间。我是夜的精灵。夜是我痛苦、孤独时最忠实的聆听者,是我开心得意时最亲密的分享者。夜是一种享受,是对生命中一种永恒的眷恋!我知道,这冷清的秋月夜,是为了成就秋日的高远与萧索。 缘起缘落缘似水,尘世间的一切都自有它的定数。 300我在柳林里徜徉 我在秋风拂过的柳林里徜徉,寂寞感动的同时心中却又滑过一丝丝感伤,带着落寞的凉意,如那深秋之夜的凉风。 过去总归是过去,它只占了短短的一页天地,更何况我呢?我是一片云,一片生活在挪宇宙空间的漂泊的云,向往云淡风清月色飘零的境界,可是自己何时才能达到这种心境? 我想起柳月说过的一句话:“人,孑然一身来到世间,短暂的一生,劳辛劳苦,临走前却什么也带不走。何不恬淡终其一生?” 柳月的话让我刻骨铭心,我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柳月的坎坷和磨难。 我不愿擅离这秋天的夜晚,就让这夜将我收留。心中的烙印,是一轮月的洁白,风的呼唤,云的清新。 深秋的夜晚,有一丝凉意,一点月光。一切都归于简单,归于平静…… 这一夜,我孤独而寂寥地徘徊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早饭后,宋明正的秘书带着宋明正的奥迪车专门来接我。 我告别爹娘,离开故乡。 “宋书记昨晚很晚才睡吧?”路上,我问秘书。 我知道宋明正昨晚开县委常委会议了。 “是的,”秘书坐在前排,回过头,带着谦卑的笑脸:“昨晚宋书记专门开会讨论研究下一步全县计划生育工作的开展计划,同时,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宋书记主持,对相关人员拿出了处理意见,形成了决议……” “哦……怎么处理的?”我看着秘书。 “镇委书记镇长撤职,降级使用,调离原工作岗位,到最偏远的一个乡镇去,书记干乡党委副书记,镇长干副乡长,那个副镇长,免去一切职务,调到农技站成了一般工作人员,那个派出所所长,撤销职务,同时,调查他的其他问题……”秘书带着讨好的语气对我说:“昨晚的会上,宋书记拍了桌子,大发雷霆,怒斥县里某些乡镇在计划生育中的土匪行为,亲自定了处理的调子……结果,常委会全体一致通过……今天一上班,县委办公室就发了红头文件……” “哦……”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个处理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车子出了大山,我的传呼机有了信号,来了信息,一看,是晴儿的:“峰哥,我爸妈昨晚回来了,我和他们通电话了……” 既然晴儿的爸妈回来了,那么我就应该去看看他们。 晴儿给我打传呼说这事,显然也是想让我去坐坐的。 于是,我让司机绕了个弯,去了晴儿家,正牌女婿去拜见正宗岳父岳母。 晴儿的父母见了我,分外高兴。 晴儿已经给他们通报了我们元旦结婚的事情,他们自然是同意的,同时询问我我爹娘的想法。 我说了以后,他们更是连连点头,很开心。 和晴儿的父母谈了一会,喝了几杯茶,我起身告辞要。 这时,晴儿的妈妈让我等下,去了里屋,接着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递给我:“小江啊,这个你带着回去!” 我一愣,看着晴儿妈妈:“妈,这是什么?” 来之前,晴儿可没有说她妈妈要我带一个大信封回去,我愣愣地看着晴儿妈妈手里的大信封。 晴儿妈妈笑了:“这是我和晴儿爸爸给你们结婚准备的钱,这是3万块,晴儿没回来,你来了,也一样,带上,你们结婚用得上。” “啊——”我一怔:“妈,这——晴儿知道吗?” “爸妈给孩子钱,还用提前下通知吗?傻孩子!”晴儿妈妈慈爱地看着我:“爸妈知道你们结婚是需要花不少钱的,这才成立啊,不比农村,该讲的面子和排场还是要的,怎么着也不能太寒酸了……” 我和晴儿早已说好,结婚不用父母的钱,我娘昨天硬把钱给我了,我正心里不安,这晴儿的妈妈也要给钱,而且晴儿还不知道,我怎么能收呢?收了这钱,我该如何向晴儿交代呢? “妈,这钱不能要,”我说:“我和晴儿早就说好了,我们都是大人了,自己能挣钱了,该回报父母了,我们结婚,一切从简,不用家里老人的钱……” “那怎么行?傻孩子,”晴儿妈妈不答应:“你们再大,在我们眼里还是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我们的钱虽然不多,可也是父母的一点心意,父母攒钱干嘛的?不就是给孩子用的吗?来,好孩子,听话,拿着……” 说着,晴儿妈妈硬往我手里塞信封。 晴儿妈妈的话和我娘的话如出一辙,我听得心里一阵阵感动。 “妈——可是,晴儿……我还没和晴儿说呢!”我说。 “这个不用说,晴儿要是敢批你,我替你做主!”晴儿妈妈笑着说:“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这父母的心意是必须要尽的,以后,你们就独立自主过日了,要学会生活了,学会柴米油盐粗精打细算了……手里多一点钱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 我无法推辞岳母的心意,只得接了大信封,放进口袋里。 “哎——这就对了,这才是好孩子……”岳父岳母喜笑颜开,眉开眼笑,一人拉住我的一只手:“孩子,回去告诉晴儿,在老家举办婚礼的事不用操心,我和你爸会帮助你爹娘一起操事好的,你们到时候只管回来就行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孩子,点点头:“嗯……爸,妈,我走了!” 岳父岳母依依不舍送我到车前,目送我远去。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在晴儿家里,在晴儿的父母眼里,我是一个儿,不是半个。 我和晴儿原来的打算全盘泡汤,我此次回家,爹娘给了2万,岳父岳母给了3万,整整收获了5万块带回去。 车到县城,直奔县委办公室楼下,秘书请我上去喝杯茶,说宋明正在等我。 我随秘书去了宋明正的办公室,宋明正正在悠闲地喝茶,见我来了,很高兴:“来,兄弟,坐,喝茶,尝尝我刚泡的铁观音……” 秘书轻轻把门关好,出去。 我坐下,看着宋明正:“宋大哥,你今天很悠闲啊,呵呵……” “是啊,精神很爽啊,哈哈……”宋明正随手拿起一份红头文件给我:“看看,我为你报仇雪恨了,这几个杂种都被我处理了……” 我拿起来看了一下,正如秘书所说,处分地都很严重。 “处分很厉害啊!”我说。 “怎么样?感觉快意不?哈哈……”宋明正看着我笑:“肚子里气消了吧?” “呵呵……”我笑笑,放下红头文件。 其实,我知道,宋明正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给我出气才如此大动干戈要处理地这么严重。 果然,宋明正又说了:“哼……乡镇里这帮书记镇长,我要不给他用个杀手锏,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厉害,都盘踞在自己的二亩三分地当土皇上,县里的声音到了那里有的还爱理不理,阳奉阴违……昨天,正好来了机会,我正好抓个典型,狠狠整治一下,树立县委的威信……” 我笑笑点头,其实说树立县委威信,不如说是树立宋明正的威信。 “我来了这段时间,四大班子和县直部门我基本都理顺关系了,就是这些乡镇,一个比一个牛逼,我正琢磨这事呢,呵呵,正好遇上昨天……这机会还是你给我的……”宋明正笑着:“兄弟,咱俩真有缘分啊,我能做县委书记,其实也是你给我带来的机会,没有你的那盘磁带,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做县委书记啊……呵呵……医院的老刘,估计很快就到另一个世界了,自走自受啊……” 我想起了因为秦娟而被我弄进去的刘院长,想起了顺藤摸瓜进去的一大批人,包括那卫生局的前任书记,不由有些惊心动魄。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我本无意这么折腾,我只想给秦娟找个工作。 我不由有些慨然,人生如梦,今日春风得意,阳关大道,明日囫囵入狱,阴间地府,前腐后继,代有人才,这下一个不知又是谁呢? “对了,昨晚我们的常委会,出了这个红头文件,还下发了一个规定,你看看……”宋明正又递给我一个红头文件。 我一看,是一个关于进一步规范计划生育工作、密切干群关系的若干规定。 “计划生育不能送,要抓,上面可是硬性规定,提拔干部,计划生育一票否决,正中大家的死穴,可是,不能因为这个乱来,草菅人命,老百姓的命也是命啊……我确实知道,上面下了内部秘密通知,因为计划生育打死人的,内部处理,不涉嫌刑事,可是,我不喜欢这一点,太他妈的把老百姓不当一回事了,所以,昨晚我们出台了一些列规定,改变单纯靠罚钱的办法,要求从平时查访、进站检查、宣传教育等方面入手,加大源头的治理工作,堵住生育的途径,不准使用暴力,不准打着计划生育的名义敲诈拉索百姓,鱼肉乡里,坚决打造和谐的干群关系,坚决走出一条非暴力的计划生育工作新路子……”宋明正信心十足地说。 “哦……”我点点头,低头认真看文件。 看了半天,我抬头看着宋明正:“宋大哥,好啊,这个文件,这个规定,你的新思路,完全可以再弄一篇新闻稿……干脆,现在就开始,你给我详细谈谈你的思路和体会还有见解……” 宋明正听了很高兴,两眼发光:“兄弟,不愧是优秀记者,随时都能发现新闻线索,呵呵……好啊,太好了……” “那咱们开始谈吧,谈完我就回江海……”我说着,掏出采访机和纸笔。 301 想念小娇妻了 “呵呵……这么快就想回去了,是不是想念小娇妻了?”宋明正调侃我,又说:“不用在这里谈,走,我们这就回江海,路上边走边谈……” “我们?”我看着宋明正:“宋大哥,你今天也回去?” “是啊,我也去江海,去办点私事,办点公事,呵呵……”宋明正说:“正好怎么一起走!” “那好,那怎么这就走吧!”我收起采访的东西,站起来。 我和宋明正下楼,秘书早就在车上等着了。 我们出发直奔江海。 路上,宋明正给我谈了他关于农村计划生育工作的新观点和新思路,我边听边记。 宋明正的思路很具有前瞻性,总揽全局,立意很高。 比起管理卫生行业,宋明正显然是更适合于做宏观一些的工作,这可能是和他的经历有关系,毕竟他曾经跟随常务副市长做秘书多年,接触的宏观的东西多一些。 比起人代会期间我采访宋明正,宋明正的思路和口才大不相同,这显然是因为宋明正更熟悉基层工作的原因,因为他做过几年副县长。 我边听边记,脑子里边酝酿初稿。 宋明正的谈话里有一点让我格外注意。 “老弟,其实,我一直在琢磨一个事情,那就是把计划生育和群众的切身经济利益结合起来,建立和完善计划生育利益导向机制……”宋明正说:“这个东西的主要内容是,通过政府及农业、林业、水利、科技、供销、银行、卫生、妇联等部门,采取小额贷款、项目优先、科技扶持、政策优惠等措施,帮助计划生育农户增加经济收入,解决生产、生活、生育中的具体困难。在贫困的乡镇和农村,把扶贫开发与计划生育工作紧密结合,使农民从自己的切身利益感受到少生快富的好处……” “哦……”我感兴趣地看着宋明正:“继续说下去……” 宋明正看我很感兴趣,来劲了:”各级政府尤其是基层组织要建立激励机制,落实对实行计划生育家庭的奖励和优惠政策。同时,逐步建立健全计划生育的社会保障制度。在城镇,建立发展基本养老保险、基本医疗保险、生育保险和社会福利等社会保障制度;在农村,探索开展计划生育政策性保障,制定必要的优惠政策,着力保障农村实行计划生育夫妇的节育手术安全、独生子女成长安全,并根据实际情况逐步建立独生子女户和双女户的养老保险……” 宋明正起劲地说着,我认真地听着记着,腹稿逐渐在我脑子里形成了。 采访终于结束,宋明正住了口,我也松了口气,看看外面,车也到了江海。 “宋大哥,你到哪里去?先回家还是去市委?”我问宋明正。 “我不着急,没什么急事儿!”宋明正说。 “哦……那好,那就先麻烦把我送到报社吧!”我说。 宋明正看看手表:“都快11点了,你还去报社干嘛啊?干脆,回江海大学小许那里吧,吃完午饭,下午去上班,多好啊!再说,我还想去你和小许那里认认门呢,怎么?不欢迎我去做客?” “呵呵……”我笑了:“哪里敢不欢迎老兄呢,欢迎,热恋欢迎,好吧,回大学吧……” “嗯……那就好!”宋明正对司机说:“去江海大学!” 车子很快到了江海大学,到了晴儿的宿舍门口。 我下车邀请宋明正和秘书一行进去坐坐,宋明正下了车,秘书却没下车,说还有事要去办,一会过来。 宋明正冲秘书点点头:“去吧,按我说的办,办完后抓紧回来!” 秘书点头:“是,您放心,一定办好!” 我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开门请宋明正进去坐。 宋明正坐在宿舍里,我泡上茶,端给他:“陋室,让老大哥笑话了……” “陋室?”宋明正打量着晴儿的宿舍:“这哪里是陋室,这分明是一个温馨幸福的小窝,这分明是洋溢着爱的温暖的巢穴,知道吗,兄弟,有多少人都羡慕这样的陋室啊,只要有爱,再简陋的房子又怕什么呢?没有了爱,即使是豪华别墅,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呢?” 我觉得宋明正的话很有道理,点点头。 “你们结婚的房子就在这里吗?”宋明正又问我。 “最近小许这边可能要分房子,盖了很多,凡是结婚的都能分到……”我说。 “哦……呵呵……那就好……”宋明正又打量着房子:“这里确实是小了一点,放东西显得很拥挤的……” “什么放东西很拥挤的?”我有些不解,看着宋明正。 宋明正打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正在这里,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晴儿扑进门来,看也不看,就一下子抱住我打转:“亲哥哥……你可回来了……嗯哪……亲一个……晴儿想死你喽……” 我忙推开晴儿:“晴儿,有客人呢,宋大哥来了……” “啊——”晴儿定睛一看宋明正正坐在屋子里面乐呵呵地看找我们,脸一下子羞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宋……宋书记……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哎呀,羞死了……” 晴儿捂住脸,羞得要往外跑。 我一把拉住晴儿:“回来,不许跑!” 宋明正哈哈大笑:“许老师,别不好意思了,刚才我正考虑问题呢,我可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你见了我跑什么啊?老师不敢见学生了?” 晴儿将脑袋埋在我的怀里,好一会才抬起头,脸还是很红,不好意思地看着宋明正:“宋书记,别笑话我哦……我刚才没看到你在屋里……太抱歉了……” “呵呵……”宋明正宽厚地笑着:“小许,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要说抱歉,应该是我啊,我打扰了你们俩的好事……” “嘻嘻……”晴儿听宋明正这么说,神色慢慢正常起来,满脸充满喜悦,突然掏出一个东西在我眼前一晃:“峰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一定神:“钥匙!哪里的钥匙?” “嘻嘻……”晴儿高兴地直蹦:“我们家房间的钥匙,我们学校上午放房子了,我们分到房子了,这是新房子的钥匙!” “真的!”我喜出望外,一把拿过钥匙,仔细打量:“哇塞,我们有新房子了……” “嘻嘻……”晴儿看到我高兴的样子,更是显得开心:“峰哥,我分到了中户型的,82平方,三室一厅呢……” “是吗?太好了!”我说。 “哈哈……祝贺你们啊,弟弟妹妹,”宋明正拍起了巴掌:“新人新婚新年新房新气象……” “谢谢宋书记,谢谢宋大哥……”晴儿喜滋滋地对宋明正说:“结婚的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那是,要的,要的,这杯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宋明正说:“不但要喝,而且要痛痛快快地喝……” “到时候,你和杨哥、兰姐、老三我们都要邀请的,呵呵……”晴儿说。 我一听皱了皱眉头,晴儿唯独漏了柳月。 “好啊,好啊,对了,你还漏了一个人啊,”宋明正点点头,又对晴儿说:“这个婚礼,必须得邀请柳月啊,她可是小江兄弟的老上司,老领导,你俩结婚,可不能漏了她啊,她也是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的了……” 宋明正提醒晴儿邀请柳月,和我皱眉头显然不是一个原因,他自有他的目的,他是想多一个柳月接触的机会;我则是觉得很矛盾,不邀请柳月,会让柳月很难看和痛苦,邀请柳月,会让晴儿和柳月还有我都尴尬,特别是柳月,会很难堪和酸楚。但是,不管柳月来是好是坏,不管柳月到时候来不来,从处事原则和大家平时的交情来说,没有不邀请柳月的道理,晴儿漏掉了柳月,让我心里很不自在。 晴儿让宋明正这么一提醒,显得有些尴尬,忙笑着说:“哦……对,对,还有柳姐,柳姐是峰哥的老领导,是一定要邀请的……” “你们一结婚就有新房,很不错啊,幸亏小许在大学里工作,要是在单位里,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宋明正说:“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就一间像你们这么大的平方,吃饭睡觉待客都在这一间屋里,平时看电视都是躺在床上看啊……直到半年后才开始分了房子……” 我听了心里又觉得不自在,宋明正怎么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他和柳月的过去啊,这不是成心折磨我吗? 晴儿看着我的神态,眼珠子忽晴儿转了几下,扭头看着宋明正:“宋大哥,那时候,虽然条件很简陋,可是,那时候你们一定很甜蜜很幸福吧?” 晴儿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明知宋明正和柳月的关系,还在提这事,明摆着是故意在刺激我。 “呵呵……是的,好幸福啊,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宋明正带着回忆的神情说着:“幸福的时光真是值得回忆,生活条件虽然很艰苦,但是,精神胜于物质,那时候真的很让我留恋……唉……都过去了,不说了……” 宋明正叹了口气。 “宋大哥,到中午了,在这里一起吃饭吧,要不,我们到门口饭店,一起吃顿便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忙转移话题。 晴儿又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对我岔开话题有些不满,随即也说:“是啊,一起吃午饭吧!” 宋明正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摇摇头:“不了,车子一会就来接我,我中午回家吃饭,王巧玲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的,我昨晚就和她说好了……” “哦……嫂子的身体还好吧?”我说。 302我小姨子 “嗯……还好,只要不惹事,就很好,”宋明正苦笑了下,点点头:“这人啊,要是天天呆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就很容易烦躁,找事……” “现在谁照顾嫂子的?”我说。 “我小姨子!”宋明正说。 “祝贺你,你又快当爸爸了!”我说。 “呵呵……”宋明正又苦笑了下,没说话。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接着传来敲门声。 我过去开门,一看,是秘书和司机 ,正抬着一个大纸箱子,纸箱上的内容很清楚:松下电视,29英寸的。 秘书看着宋明正:“宋书记,按照您的指示,办好了……您看看满意不?” 宋明正点点头,转头看着我和晴儿:“兄弟,弟妹,你们看看,满意不?” 我和晴儿一愣神,晴儿看着宋明正:“这……什么意思?宋大哥!” 宋明正呵呵笑起来:“这是我送给兄弟和弟妹的结婚礼物哪,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我一听,大吃一惊,那年头,29英寸的松下电视可是很贵重的礼物,我和晴儿几乎异口同声:“这可不行,宋大哥,太贵重了……” “怎么不行?多贵重?我说行就行,我兄弟新婚大喜,我送台电视机,不是小意思,不是应该的……”宋明正轻描淡写地说。 “不行,宋大哥,这礼物我真的不能收,太重了……”我说。 我这么一说,宋明正不高兴了:“怎么?嫌我的东西脏?看不起我?” 我一听,急了:“不是那意思,我怎么会看不起老大哥呢,我真的是觉得太贵重了,受之有愧啊……” “兄弟,这不是我假公济私,这是我用个人名义,用个人的钱买的,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不是向你行贿,”宋明正拍照我的肩膀:“不说咱兄弟的情谊,不说你对我事业的支持和帮助,就凭你救了我闺女这一点,我宋明正送你什么结婚礼物你都受之无愧,都是应该的,你们两口子可千万别给我客气,再客气,我可真的就恼了……” 晴儿看看我,一时不知说什么。 我听宋明正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那……就谢谢宋大哥了……”我说。 “哎——哈哈……这就对了……”宋明正高兴起来,又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这才是像兄弟的样子,不然,你会让老哥我很尴尬很难堪的,东西都买来了,送到家门口了,我总不能再抬走吧,要是这样,你让我的脸往哪放啊……所以啊,兄弟,我得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谢谢兄弟,谢谢弟妹……” 这成什么事儿啊,反倒成了宋明正谢我了。 “来,抬到屋里去,等房子装饰好,摆到新房去,保准增光添彩……”宋明正边指挥秘书和司机往屋里搬边乐呵呵地对我和晴儿说。 然后,宋明正和秘书告辞离去,我和晴儿在宿舍里。 “峰哥——”晴儿关上房门,又扑到我怀里,和我亲热地接吻,边说:“今天丢死人了,让宋明正看见了……” “呵呵……谁让你那么性急呢?就不能看清楚屋里有没有人再亲热?”我抚摸着晴儿的肩膀说。 “谁知道啊,谁能想到啊,我看门虚掩着,就只想到你回来了,就乐得只顾往你怀里扑,哪里看得见还有一个宋明正啊……”晴儿在我怀里拱着:“峰哥,亲亲我,抱抱我……” 我拥住晴儿,和晴儿肆意亲热了好一会。 然后,晴儿弄午饭吃,边脸上喜气洋洋:“今天真好啊,房子到手啦……啦啦啦……嘻嘻……还提前到位了一台大彩电,可是给咱们省了很多钱啊……要是咱们自己买啊,我还真舍不得买29英寸的,顶多买个25英寸的……” “呵呵……有房子真好啊,咱们终于可以有个新家了……”我站在晴儿旁边,笑着说:“可是,这大彩电,太出乎我意料了,宋明正送我们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别不安了,你没听人家说,是为了答谢你就人家的闺女妮妮吗?”晴儿说:“既来之,则安之吧,我们不要,宋明正要生气呢,你没看见他刚才那神态?既然他这么诚恳,咱们也就笑纳了吧,人情日后再补……他的二房太太不是要生孩子吗?等生了,我们多封些喜礼也就是了……” “你说什么啊?什么二房太太啊?”我白了晴儿一眼。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晴儿看了我一眼:“难道柳月不是他的大房吗?你没看出来,这宋明正对大房还是蛮挂念留恋的哦,可惜啊,宋明正白忙活了,便宜让杨哥拣去了……杨哥也真是厉害,一边是黄莺,一边是柳月,两头忙乎……” 我越听晴儿说心里越不舒服,索性扭过身去,整理采访包。 晴儿看我扭身离去,也就不说话了,自顾做饭。 我拿出包里的5万块钱,冲晴儿说:“咱俩的计划都泡汤了,这次回家,我发财了,俺娘给了2万,你娘给了3万,不要不行,必须要,我没法回绝,就带来了……” 晴儿一听,看着我,笑了:“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笑纳吧……要是不要,说不定咱娘咱妈会生气的,存起来吧,留着以后用……” 我点点头。 “我给老三打电话了,老三下午来看房子,做装饰设计图,等我们审核过关了,他再动工……保证不耽误咱们结婚……”晴儿说:“老三说了,咱们结婚,他不再另外封礼了,这装饰就当他的礼物了……” “这可是一份大礼啊,别让老三设计太复杂了,简单装饰就行,”我说:“新房子,不需要那么复杂的东西,我喜欢简单……” “嗯……me too!”晴儿点点头:“花里胡哨的装饰,暴发户一样的,我看了就不喜欢,我喜欢简约型的,清淡的,我会和老三说的,你放心好了……” 我点点头。 “还有,酒店老三给联系好了,具体的人数到时候再定,按照标准喜宴的价格定的……”晴儿又说。 “哦……老三辛苦了……” “呵呵……咱们这一要结婚,惊喜不断啊,”晴儿乐呵呵地说:“对了,兰姐今天告诉我了,说咱们的洗衣机不用买了,她送我们一台全自动洗衣机……” “啊——”我一怔:“这——这如何使得?” “使不得也没办法啊,兰姐的心意啊,”晴儿说:“我想了,送咱就要,这些礼物,迟早都是要还的,兰姐还能不结婚了?等她再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是要还回去的,不但要还,而且还得还得重一些啊……” “再结婚?和谁结婚?”我说。 “当然,兰姐这么年轻,还能不结婚了?”晴儿说:“和谁结婚?当然是和她未来的老公结婚了,不过,现在我哪里知道她和谁结婚呢?” 我默然,点点头。 突然我又想到,柳月曾经说我和晴儿结婚的时候,她会送我一份大礼,那么,这份大礼会是什么呢? 其他人送的礼物以后都可以还,因为他们都要结婚或者生孩子,可是,柳月的怎么还?等到柳月结婚的时候还吗?柳月会和谁结婚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隐隐作痛起来…… 有些伤痕、划在手上,愈合后就成了往事。有些伤痕、划在心上,哪怕划得很轻也会留驻于心。有些人近在咫尺,却是一生无缘!生命中似乎总有一些承受不住的痛,有些遗憾注定要背负一辈子。生命中总有一些精美的瓷器在我身边跌碎,然而,那些残痕却留在了岁月里,暮然回首的刹那,我的心总是忍不住隐隐作痛...… 吃过午饭,我没有休息,一鼓作气,把路上采访宋明正的稿件也写完了。 写完后已经是下午3点钟,晴儿早已去上班了。 我去报社交稿子,路上,接到陈静的传呼:“我出去采访了,如果你回来写完了,稿子直接交给柳月审好了,我已经和柳月打过招呼了!” 于是,我径直去市委宣传部,去找柳月。 其实,我不愿意去市委宣传部,我不想遇见那些熟悉的人,特别怕遇见张部长。我不知道见了他该如何招呼。 可是,我必须硬着头皮上。 快到市委宣传部时,我又接到了柳月的传呼:“江公子,陈静委托我了,我在办公室,恭候大驾光临,等着拜读你的大作……这里还有棒棒糖哦……” 看到最后一句,我不禁哑然失笑,看起来柳月心情不错。 到了市委宣传部,我急匆匆沿着楼梯上楼,低着头,不想遇见熟人。 但是这显然是徒劳的。 刚走没几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小江,好久不见了!” 我一看,是新闻科秦科长,正面带微笑看着我。 从秦科长的眼光里,我看不到嘲讽和捉弄,充满了友善。 我挺起胸膛,笑了笑:“秦科长好!” “呵呵……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又回到报社了,这几天开始见到你在报纸上的稿子了,还见到了陈静送过来的外宣稿,好啊,老兄弟,我们又在一起战斗了……”秦科长亲热地握住我的一只胳膊,摇晃着:“哥们,别泄气,挺直腰板,站起来,路还长着呢……都是爷们,多大事儿啊……” 我点头笑着:“谢谢秦科长关照,呵呵……我没事的,这不,今天来送稿子的,外宣的……” “呵呵……好,好,”秦科长笑着:“我这正好也要出去,你直接给柳部长吧,就是先给我,我也得给柳部长把关审验,柳部长正在办公室呢……” “好的,秦科长,那你先忙,我去了!”我和秦科长告别,上楼,沿着走廊就往柳月办公室里去。 刚走几步,张部长突然出现了,正和我走个迎面。 303我一时很局促 我一时很局促,不知是该打招呼还是该静静地走开。 我沿着墙角走路,低着头。 “站住,小家伙!”张部长突然发话了:“见到我装没看见?慢待领导!” 我忙抬起头,装作刚看见的样子:“哦……张部长好!” 张部长脸上带着轻松的笑,看着我:“好,我好,你也好,小家伙,干嘛见了我弯腰低头走墙角啊?” “我……我没啊……我没注意,没看到你……”我说。 “呵呵……”张部长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很大:“我听柳月说了,回报社了,不错,很好,好好干……” “嗯……”我点点头。 “又在报纸上见到你的稿子了,感觉不错,很好!听柳月说,昨天本地报纸上发表的稿子都会在外面上级的报纸上出现,好啊,年底快到了,外宣任务压力很大,加油,好好努力……”张部长继续说。 “嗯……”我又点点头。 “年轻人,要越挫越勇,要自强不息,要努力拼搏,要不服输不气馁……”张部长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直起腰板,挺起胸膛,走路不要看天,也不要看地,要目视前方,只要你一直目视前方,你就会发现,前面的路越走越宽广……” 张部长的口气很温和,充满了鼓励和激励。 “嗯……”我听话地直起腰杆,昂起头。 “哎——这就对了,年轻人的精气神都在这儿呢!”张部长笑着。 正在这时,柳月的办公室门开了,柳月站在门口,冲着我们说:“小江来了,张部长,小江来给我送外宣稿子的……” 张部长扭头看了看柳月,笑着说:“我猜也是找你的,你要是不在宣传部,小家伙可能就永远也不来宣传部了,呵呵……送外宣稿,好啊……去吧……我出去开会去……” 张部长又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大步走了。 我出了口气,连忙走到柳月跟前。 柳月站在门口含笑看我:“来,进来!” 我走进柳月的办公室,柳月随手关上门,虚掩着。 “坐,请坐!”柳月笑嘻嘻地坐到自己办公桌前,指指沙发。 我坐下。 “我听见张部长的大嗓门了,一猜就是你遇到他了,呵呵……”柳月说着又指指茶几上的水杯:“我给你泡好茶了,喝茶,请喝茶!”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好烫!” “呵呵……刚泡的呢,当然烫了……”柳月笑嘻嘻的说。 柳月的声音是那种南方女人软软的口音,听起来很好听,我百听不厌。 我放下水杯,从包里拿出稿子,递给柳月:“这是我去南江的稿子,你看看!” “效率很高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柳月接过稿子,边问我。 “上午!”我说。 “呵呵……看来采访期间就开始写了……”柳月看着我,低头拉开抽屉,摸出2个棒棒糖,拨开一个,递给我:“嘻嘻……来,犒劳你一下,你一个,我一个,只剩两个喽……” 我笑了笑,接过棒棒糖,放进嘴里。 柳月也剥开一个,含进嘴里,看着我:“甜不甜?” “嗯……甜!”我点点头。 “唔……这就对了!”柳月含着棒棒糖,棒棒在嘴巴外左右摇晃着,点点头:“你喝茶看报纸,我拜读把你的大作……” 我找了一张报纸,看起来,柳月开始专注地看我的稿子。 过了大约30分钟,柳月抬起头:“嗯……不错,不错,很简练,主题提炼的很不错,立意很高,这下宋书记要高兴一阵子了……稿子是手写的,就这一份吧?” “是的!”我抬头看着柳月。 “嗯……向外投稿用一份,本报也发一份,你等下,我去复印……”柳月站起来,拿起稿子出去了。 一会,柳月回来,将复印稿递给我:“呶——这是复印稿,给你,原件我安排新闻科往外发了……” 我接过来,点点头,装好复印件。 “你这几天速度很快啊,接连出了好几篇稿子,看来歇了这么久,要厚积薄发了……”柳月笑着说。 “呵呵……本来我速度就很快,我什么时候慢过了?”我说。 “嘻嘻……好不谦虚啊……”柳月开心地看着我:“怎么样,回家看二老吗?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家里都还好吧?” “嗯……好,一切都很好!”我没有告诉柳月家里发生的事情。 “呵呵……你爹娘听说你们要结婚的事情,很高兴吧?”柳月说。 “嗯……”我点点头,不想和柳月多谈这个,转移话题说:“我娘还问我为什么你不去作客呢,她很想你呢……” “哦……”柳月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你娘真好,有娘真好……” 说着,柳月的眼神里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我心里又有些后悔说这句话,因为引发了柳月的惆怅。 “嗯……宋明正陪我一起回去的。”我又开始扯开话题。 “嗯……”柳月点点头。 “他在我们家吃饭了!”我说。 “呵呵……吃的什么?”柳月说。 “水饺,我们包的水饺吃的。”我说。 “哦……宋明正包水饺了吧,他包水饺的水平不错的!”柳月说。 “嗯……”我一下子想起宋明正在我家包水饺时说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点点头。 “在你家喝酒了吧?”柳月又问我。 “喝了,喝了你送的茅台酒!”我说。 “哦……呵呵……宋明正待遇不低啊,给他喝茅台……”柳月轻笑了一下,又说:“你娘提起我的时候,宋明正在旁边?” “是的!”我说。 “哦……他一定很奇怪吧?”柳月说。 “是的,我娘说这茅台酒是你送的,宋明正很奇怪的,我告诉她了,说你上次开现场会的时候顺便来看了看……”我说。 “嗯……”柳月点点头,口里含着棒棒糖:“宋明正很聪明的……不过,也没理由多想什么……” 我有些郁闷,柳月到我家做客,都还担心别人别人多想什么,真他妈的烦人。 “今天怎么回来的?”柳月坐在老板椅上轻松地晃悠着,咂着棒棒糖。 “宋明正和我一起回来的,他回家去看看了……”我说。 “哦……他知道你和小许要结婚的事情了吧?”柳月说。 “是的,知道了,不但知道了,今天还提前送了我一间大礼,一台29英寸的大彩电……”我说。 “哈……够大方的……”柳月笑起来:“宋明正很会来事啊,嘻嘻……我今天听张兰说,小许那边分新房了,祝贺你们啊,张兰说要送你们一台全自动洗衣机的,还有,老三要给你们免费装饰房子,你们可真有福气啊,省了……” “呵呵……我可不想白占人家便宜,这些将来都要还的……”我说。 “嗯……”柳月继续在老板椅上摇晃着身体,看着我,一皱眉头:“哎呀,我送你们什么好呢,我可是答应要送你一件大礼的啊……” “不用这么客气!”我说。 “那怎么行,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兑现的,”柳月敲着太阳穴:“本来我是想送你们一件大礼的,可是,我想,我本来送的东西,或许小许会心里不舒服……嗯……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送你另外一件大礼,嘻嘻……这件大礼,你和小许保证会十分高兴,而且肯定不会拒绝的……” “呵呵……是什么啊?”我来了兴趣,又不明白柳月话的意思。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月得意地笑了一下:“我这份大礼啊,到时候会通知你的,时间呢,说不定喽,可能在你们婚礼前,也可能在你们婚礼后,哎——当然,最好是在你们婚礼的那一天,或者,在你在城里请喜宴的那一天,那多刺激啊……” “怎么?时间你还把握不准?那是什么?”我愈发好奇。 “呵呵……无可奉告,”柳月笑着:“希望这份大礼是我亲自送给你,希望我们都能交好运,但愿一切顺利……” 柳月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柳月偏又故意卖关子,我越问,她越吃吃笑着不说。 看着柳月得意而俏皮的样子,我虽然很好奇,却又忍不住心里很温暖。 能看到柳月的开心,我也是很开心的。 “对了,请客的时候,报社的同事们,你邀请吗?”柳月突然问我。 “不……”我摇摇头:“没这打算……” “那……新闻部的同事,还有陈静,你都不打算邀请?”柳月又问我。 “嗯……初步是这么想的,我就不打算在报社说我结婚的事情!”我说。 我知道晴儿一定不愿意邀请陈静,要是我自作主张邀请了,到时候别再惹晴儿不高兴。 “哦……”柳月看着我:“那……我呢?不会也不邀请我吧?” “你?”我看着柳月:“当然邀请你了……” “是吗?真的?是你邀请的还是你们两口子邀请的?”柳月看着我。 “当然……当然是我和小许了……”我咽了一口唾沫,说:“小许今天中午还提起了呢,说要请宋明正、杨哥、兰姐、你和老三等人……” “哦……那就好……”柳月点点头。 “邀请你,你会不会来?”我反问柳月。 “当然来,当然会咱家你们的喜宴!”柳月说:“光明磊落,为什么不参加呢?还能因为过去的事情就龌龊一辈子?大家做朋友,不是很好嘛?” “那……要是不邀请你,你会不会来呢?”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呵呵……”柳月笑着,摇摇头:“不邀请我,我当然不去,我脸皮还没那么厚,还没厚到那个程度……” 柳月这话虽然是带笑说的,但是语气很坚定。 304柳月和我都沉默了 我心里有些尴尬,后悔不该说这话。 柳月和我都沉默了。 一会,我又提起一个话题,笑着对柳月说:“大家给我们祝贺送礼,我们都是要还的,可是,你的大礼,我还不知道有多大呢,到时候我该怎么还呢?” “嘻嘻……”柳月笑起来:“我送你的礼物,是不需要还的,无偿奉送,再说了,我这礼物啊,要是还,你也不好还的……” 我笑着,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要是柳建国能回来,能和我联系,能出现在我的喜宴上,那岂不是我还给柳月的一份大礼?这份大礼足可以让柳月幸福无比喜极而泣,足以让柳月日月换新天!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一震,精神大作,眼前一亮,大脑顿时兴奋起来…… “喂——大公子,你想什么呢?”柳月凝神看着我,带着笑脸。 “我……”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忙说:“没……没想什么……” “哼……”柳月微微一翘嘴巴:“还没想什么,看你那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飞快,就知道你的脑子又飞了……老实交代,说……” “呵呵……”我的眼神逃不过柳月聪慧的眼睛,我笑着,对柳月说:“我在想啊,我娘昨天还说呢,说想收你做干闺女呢……” “哦……”柳月的眼神带着笑:“你娘想收我做干闺女,那么,你愿意不愿意呢?” “我……我当然愿意了,我从小就想有个姐姐……”我忙说。 “呵呵……你愿意,你们家晴儿愿不愿意呢?”柳月歪着脑袋反问我,接着笑着:“好了,别幻想了,就当是一个美好的想法吧,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大家能保持一团和气,能做朋友,就不错了……” 这时,我看到柳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和忧郁。 柳月的欢喜悲忧总是那样让我在意,让我深深镌刻在心里。 而柳月,每次在闪现出忧郁的时候,又总是匆忙遮掩,似乎不想让我看到,让我知晓她的内心。 柳月似乎一直在极力追寻着什么,却又在极力逃避着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我在柳月办公室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多小时,这时,传呼机响了,我一看,是晴儿的:“哥哥,回家吃饭喽……” 在我低头看信息的时候,柳月笑着说:“是小许催你回去吃饭的吧……呵呵……快下班了,回去吧,别让小许等着,我也该去幼儿园接妮妮了……” 说着,柳月站起来,和我一起下楼,然后分手。 我回到江海大学晴儿的宿舍,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蹲在电视机箱子前托着腮帮看上面印的型号和功能简介。 见我回来,晴儿高兴地站起来:“峰哥,饿了吧?来,洗手,吃饭!” 我和晴儿一起吃晚饭,边交谈着。 “峰哥,下午老三过来了,去新房看了,画了草图,今晚她加班给我们设计装饰内容,”晴儿边给我夹菜边说:“吃完饭,我们去看看新房子,好不好?你还没去看过呢?” “好,”我点点头,想着心事,突然问晴儿:“晴儿,你说,我们请客,还请不请报社的人?” “嗯……这个……”晴儿看着我:“我看,请个别的就是了,其他的,不要请了,你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宜……” 我点点头:“嗯……请个别的,那些个别的?” “和你私交很好的啊,单独说下送个请柬就是了,大规模的,算了……”晴儿说:“比如,你新闻部的那些铁哥们……” “哦……那么,要不要邀请陈静呢?”我说。 “陈静?”晴儿眉毛一扬:“你想请陈静来?” “我这不是和你协商吗?”我说:“征求你意见呢?你说,要不要请?”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晴儿低头吃饭。 我弄了个没趣,也低头吃饭。 “那柳月是肯定要请的了,宋明正发话了……”一会,晴儿自言自语地说。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请人家还不一定来呢!”我没好气地说。 “你不许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晴儿伸手就拽我的耳朵:“你有情绪,是不是?就因为请陈静的事?” “没情绪,我情绪好着呢!”我咧了咧嘴巴。 “哼……”晴儿一撅嘴巴:“柳月来不来是她的事情,但是请不请是我们的事情,我想了,柳月是要请的,这个人,心胸还是很宽的,很大度,我也不能小气了,让人家瞧不起……” 我听了,心里舒坦了一些。 “至于陈静,哼……就她对我那态度,就凭她那心眼,哼……”晴儿松开我的耳朵,又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你的意思就是不邀请陈静了?”我说。 “我不知道!”晴儿说。 “新闻部的同事要嘛都请,要嘛都不请,不能请几个漏几个,那样不好……”我说:“你要是不想让陈静来,那干脆,新闻部我都不请了,我们结婚请客的事情,在报社保密好了,谁也不说……” “可是,我想请梅玲来……”晴儿又抬起头。 “什么?你——”我看着晴儿:“你请她干嘛?你是不是想没事找事?” “我……我不就请她来喝喜酒吗?我怎么就没事找事了?”晴儿鼓起腮帮:“她一直问我呢,前天还打电话给我,说什么时候喝喜酒可千万别忘了通知她……你说,她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邀请,怎么交代?” 我一听,有些烦恼,梅玲和柳月同时出现在我的婚宴上,这是我最不喜欢见到的事情,我怕梅玲到时候喝点酒借酒发疯,在杨哥和宋明正跟前再捣鼓出什么对柳月不利的事情来。 “不行,不邀请她!”我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晴儿看着我。 “不为什么,我说不邀请就是不邀请!”我说。 “你——”晴儿看我语气冷峻,一下子噎住了,也不敢和我硬别扭,一会说:“那……那就随你吧……那就不给她发请柬是了……可是,她要是不请自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请自来那是她的事,反正我是不会给她发请柬的,你也不许发!”我说。 我就不信,梅玲会不请自来,我就不信她脸皮会这么厚。 “知道了……”晴儿不情愿地说着,低头继续吃饭。 我看着晴儿:“你有情绪是不是?不服是不是?我告诉你,不准给我耍花招……” “知道了,大人!”晴儿抬起头,冲我做个鬼脸,接着撅起嘴巴:“你看看你那样,凶神恶煞一般,我们这是办喜事啊,你弄这个态度来干嘛?哼……” 我一听,也是,没气了,伸手刮了下晴儿的鼻子。 晴儿一下子笑起来:“不说那些事情了,来,乖哥哥,吃饭,吃完饭饭,我们去看新房……” 我也笑起来:“嗯……” 吃完饭,我和晴儿去看新房,晴儿挽着我的胳膊,喜滋滋的。 “对了,晴儿,娟娟最近怎么样了?”路上,我问晴儿。 “一切都很好,工作生活地都不错!”晴儿说:“我每周都去看她一次,给她买一大堆好吃的,带她出去打一顿牙祭,逛一次商场,哈哈……她每周都盼着我去呢,想揩我油呢,这个鬼丫头……” “呵呵……那就好,不过,不要光带她吃喝玩乐,要多过问她工作的情况,要多鼓励她好好工作……”我说。 “嗯……”晴儿点点头:“对了,她听说我们要结婚,闹着非要当伴娘,我说她太小,不适合,结果她不同意,非要当,呵呵……我也只好答应了……本来,我打算让我同学当的……” “哦……喜欢当就当吧,也不小了,成年人了,”我说:“再说了,我们结婚在乡下,她正好回家,也方便……对了,娟娟有没有男朋友了?” 晴儿摇摇头:“我问她了,没有,不过,她周围追她的还不少呢,但是,这丫头眼不低,都看不上……” “哦……为什么都看不上?”我看了一眼晴儿。 “听秦娟说呢,是因为那些都是小屁孩,胡子都没长齐,她不喜欢小毛孩,不成熟,不稳重,缺乏安全感……”晴儿说。 “呵呵……”我笑起来:“那么她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呢?” “她啊——”晴儿看了我一眼,笑了:“我也这么问她,开始不说,问急了,说了,她说啊,她就想找你这样的大帅哥哦……嘻嘻……” “我这样的?”我怕哑然失笑:“这丫头,怎么看上我这样的老男人了……” “嘻嘻……这鬼丫头,还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呢,说要是没有我啊,她就向你发起猛烈进攻了……”晴儿笑着说。 “我晕,这个娟娟啊,什么话都敢说,这样的话也能和你说!”我摇摇头。 “呵呵……没关系的,我不生气的,娟娟既然这么说,恰好说明她没有这个心思,不然,她哪里能说出来呢……”晴儿笑嘻嘻地说:“看来,我这个男人还是蛮吃香的吗,特别对于小女孩……今后,我得好好看好你,可别让那些妖魔鬼怪的把你勾引走了……你是我的,谁也别想碰你一根毫毛……” 我没说话。 “秦娟医院的院长被判死刑了,你知道不?”晴儿又对我说:“娟娟都知道了,她们医院都传开了……” “知道!”我突然想起柳月的叮嘱,转身停住,双手按住晴儿的肩膀,严肃地看着晴儿:“晴儿,人民医院这院长的事,我弄磁带的事情,你一定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谈起,让这事烂在肚子里,明白不?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进去了很多人,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我在江海就没法呆住了,我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了……甚至还会危及你的安全……” 晴儿看着我的神情很严肃,忙点头:“嗯……峰哥,我知道了!” 305晴儿郑重地点点头 “还有,你回头见了娟娟,也要再叮嘱她,这事任何时候不要和任何人提!”我说。 “嗯……”晴儿郑重地点点头:“下次见了她,我一定再提醒她……” 我揽过晴儿的肩膀:“那就好,走吧……” 晴儿靠着我的肩膀,做小鸟依人状:“峰哥,和你一起走在校园里,就这么走着,真幸福……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走在一起,拉拉手都怕人看见,嘻嘻……还是这样好啊……不用怕人了……” 我笑了下:“上学的时候学校明文规定不准谈恋爱的啊,现在是光明正大了啊……” “嘻嘻……是的,那时候恋爱是见不得光的,藏着掖着的,现在,不但是晚上,就是白天,也可以理直气壮了,这样多好啊,我们的爱,是不怕阳光的……”晴儿说。 晴儿的话触动了我心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我心里一声叹息。 到了宿舍楼下,我抬头看了看:“咦——这个楼的面积不一样大吧,怎么那边的多一个窗户呢?” “是的,每个楼洞,都是这样的,一大一小两种户型,大小对门,大的是给教授级住的,小的是中级和初级职称的住的,”晴儿说:“我们对门的,就是四室两厅的,140平米……” “哦……怎么搞了这种啊,这不是寒碜人吗?”我说。 “谁知道呢,嘻嘻……还在我不在乎,寒碜就寒碜吧,”晴儿说:“对我来说啊,有套新房就好啊,大小都行……” 说话间,到了三楼,晴儿拿出钥匙开门。 晴儿打开灯,我们走进新房。 新房里空荡荡的,洁白的墙壁,空气里散发着新鲜的油漆味道。 “哈哈……峰哥,看,这是咱家的客厅……”晴儿在客厅里打了一个转,看着我:“看,光这客厅,就比我的宿舍还大,多好啊,以后,我们就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呶——电视机可以放那儿,沙发放这儿……” 晴儿高兴地比划着。 我高兴地点点头。 “来,来这儿……”晴儿拉着我的手挨个房间看:“峰哥,看,这里,这间屋,连着阳台,可以做客房,等以后,你岳父岳母我公公婆婆来了,就可以在这里住了……来,这里是阳台,看,阳台多大啊,我们可以养几盆花的,到时候,把阳台封起来……”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色,感觉不错。 “走,去看看我们的卧室……”晴儿又兴奋地拉我去隔壁:“峰哥,这就是我们的卧室,我们在这里摆一张大床,嘻嘻……晚上,你搂着我在这张大床上睡觉,躺在这里通过大窗户,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多舒服啊……” 我呵呵笑起来:“不错……” “还有,这儿……”晴儿又拉我去了另一间屋:“峰哥,这儿,做你的书房,到时候,给你买上一排书橱,里面放满各种书籍,再买一张写字台,到时候,你就可以在家里写字看书了,多好的环境啊……” 我喜滋滋地点头。 “对了,我还打算再给你买一台电脑,到时候,你在家里就可以打字了,写文章了……”晴儿又说:“你宿舍那台旧电脑,就可以进垃圾箱了……” 我一愣神:“不,不买新电脑……” 晴儿一怔:“为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台电脑很久了,该换新的了……” “不,不,”我摇摇头:“我不用新电脑,我就用那台旧电脑!” “怎么了?”晴儿显得很意外,看着我。 “嗯……”我停顿了一下:“还是不要铺张浪费的的好,再说,那台电脑虽然旧了点,可是我用习惯了,打字很流畅,没必要买新的……我们刚成家,一切要从简嘛……” “哦……”晴儿点点头,笑着看我:“傻哥哥知道过日子了,也好吧,等你觉得那电脑不好用的时候,就扔掉,我们就换新的……” 我心想,我永远也不能扔掉那台旧电脑,因为这是柳月用过的。 然后,晴儿又带我去看卫生间和厨房。 晴儿很高兴,很兴奋,很开心,脸上荡漾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我也受了晴儿感染,心里变得愉快起来。 看完新房,我和晴儿回到宿舍。 这时,我的疲倦开始涌上来,2天2夜基本没大合眼,我困了。 晴儿伺候我上床,我趴在床上,眨眼间就睡着了。 我睡得很深很沉,都不知道晴儿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 第二天,早饭后,我去单位上班。 在办公室,我把柳月给我复印的稿子给了陈静,陈静看完就送了总编室。 一会,陈静回来了,对我说:“江峰,刚才我遇到马书记了,他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我不知道马书记着我作甚,下楼去了他办公室。 马书记在,刘飞也在。 “马书记,我来了!”我进门对马书记说。 同时,我冲刘飞点头示意,刘飞冲我微笑点头。 在马书记面前,刘飞永远都是彬彬有礼的,包括对我。 “嗯……”马书记看我进来,点点头:“来,小江,我给你谈个事,坐下,坐这里!” 马书记指指他对过的椅子。 我不明白马书记要谈什么事情,坐在马书记对过。 马书记抬眼看了下刘飞,刘飞随即说:“马书记,没事了吧,没事我先出去了。” “嗯……”马书记点点头。 刘飞笑着冲我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走了出去,随手带上门。 我坐在那里,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看着我:“小江,这几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这几天一直在出去采访,昨天刚从南江县采访回来……”我说:“一直在按照你的指示,重点突出搞外宣……” “嗯……”马书记点点头:“我看了你发在本报的稿子了,内容选材都不错,很适合向上发……怎么样?对工作环境还适应吧?” “适应!”我说。 马书记又点点头,然后说:“这次你回来,身份和以前不同了,位置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工作内容变化不大,但是,还是要调整好心态,特别是要树立安心工作的态度,安于职守,安心工作,不要为外界一时的其他诱惑利益所打动,眼光要长远,目标要远大……” 我一时有些迷惑,不明白马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点点头:“哦……” “虽然目前在报社的身份和待遇比较低,但是,你要相信,只要工作干好了,只要成绩有了,其他的都是可以改变的,工作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马书记继续说:“目前的状态来说,很多东西都是暂时的,客观条件不能改变,但是,主观上的努力是可以的……” 我依然有些摸不到头脑,想不出马书记会什么要给我讲这些。 我说:“是的!” “我一直就很看重你,这一点,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端正态度,扎扎实实干工作,安心报社的工作,不要有其他别的想法!”马书记说。 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宋明正的话,宋明正那天的话一定是梅玲或者刘飞汇报给了马书记,而刘飞汇报的可能性更大。他们汇报给马书记,还不知道是怎么说的,说不定是说我去宋明正哪里采访是假,想跳槽是真。 我压住一口气,平缓地说:“马书记,你一定是听了什么对我不利的汇报,所以对我有这个误会……我既然选择回到报社工作,就打算要安安稳稳干下去,我没有利用工作之便谋取个人私利的想法……不错,宋书记是说了一些话,当着梅社长和刘总的面说的,但是,那不是我让他说的,也不是我的个人意思,那只代表宋书记个人的想法,我没有这个打算的……而且,宋书记也不是想挖人墙角,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的话说的很利落干脆,直接点出了梅玲和刘飞。 我想了,不能一味遮遮掩掩,该说的我必须得说出来,我现在是个临时工,又不要提拔又不要重用,何必有这么多估计呢! 马书记显然对我这次的直截了当感到有些意外,微微一怔,接着就笑起来:“呵呵……小江,你想多了,梅玲和刘飞回来没说你什么啊,他们和我一样,对你都是很关心的,他们经常在我面前夸你呢,他们只是告诉我,说宋书记对你的能力很赏识,对我们报社将你召回来很赞同……” 我不知道马书记这话有几分是真的,也笑着点点头:“哦……” “我刚才说话的意思呢,并不是针对某一件事某一个人,我只是给你敲敲警钟,提个醒,”马书记笑笑:“在我眼里,以前你是我的兵,现在,你依然是我的兵,以前我怎么训导你,现在我依然怎么训导你,有些事情,要打打预防针的,我就因为没把你当成生疏的人,才这么给你说的……你可不要误会了其他人啊……” 马书记这话明显是在保护梅玲和刘飞,不想让我对梅玲和刘飞产生怨气。我已经认定,马书记今天的话绝对是因为宋明正的话引起的。 我面不改色,笑着:“谢谢马书记对我的厚爱,我理解领导的心情和想法,我不会有别的想法的,我知道梅社长和刘总对我都很好的,我心里很有数……” 我这话说的不软不硬,不轻不重,一语双关。 马书记呵呵笑起来:“小江,我知道你这个人为人很宽厚豁达,不会多想的……” 我说:“马书记,你放心,既然我选择回到报社,我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我不在报社干出点成绩,怎么对得起你对我的关爱呢?我是既来之则安之,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的……” 看来宋明正的话不轻不重让马书记有些受刺激了,这样也不错。 306这都是工作的需要 马书记点点头:“嗯……我是很相信你的……当然,你的事情,我是一直在操心的,没有放下……我一直在安排梅玲和刘飞跑编委,要编制,专门为你要的,虽然这事很难,但是我还是在努力争取……” 我看着马书记:“谢谢马书记……” “不要谢,这都是工作的需要……”马书记说着,拿起手里的一个东西扬了扬:“我们打给编委的报告,上面已经批下来了,同意给报社一个编制,工人身份的事业编制,这个编制专门给你的……” 我不相信马书记刚才说的所谓努力争取的话,我相信宋明正说的,马书记要是有心想给我弄编制,他易如反掌。 但是,我还是做感激状,做相信马书记话的神态:“谢谢,谢谢……” 我知道,马书记之所以突然给我弄工人事业编制,不是因为编委批下来了,而是因为宋明正的话刺激了他,提醒了他,他怕宋明正挖我,怕我被宋明正开出的条件所利诱,远走高飞。 而梅玲或者刘飞给马书记传话,他们的意图却不是要帮我弄这个编制,他们是想让马书记对我产生疑心,挑拨关系。 所以,我内心里,不感激马书记和梅玲或者刘飞,我感激宋明正。 对于这个工人事业编制,我还是感到很振奋的,毕竟,我重新成为报社的正式人员了,虽然是工人身份,但是,这是我在报社重新崛起的重要一个步骤,没有这一步,就不可能有后来。 “当然,这个编制还要审核考察审批,要走一些必要的程序,到时候,我具体安排刘飞跑编委和相关手续,需要你填表交照片的,到时候刘飞会找你,你配合好……”马书记说:“估计办完,最后手续走完,也要元旦以后了……” 时间并不重要,只要开始启动这个程序,就是早晚的事。 我继续做感激状,点点头。 “迈上这个台阶,有了这一步,以后,你就有机会通过招干考试或者聘任的形式转干了,”马书记说:“所以,小江,加油好好干,以更出色的成绩来争取更大的收获和回报……几分付出,几分收获,要相信天道酬勤这个道理……” “嗯……”我点点头:“我明白,马书记,请放心,我会努力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呵呵……不光要做好本职工作,党委交办的其他工作也要做好的,比如以后我可能还需要你给我写讲话稿呢……”马书记轻松地笑着:“还有,上次你写的那个扶贫工作总结,很不错,被市扶贫办转发了,作为典型材料宣传推广,反映很好……” 妈的,出力的是牛,挨打的也是牛。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骂了一句。 出了马书记办公室,我回到新闻部,和陈静简单说了下,然后就出去采访了。 上午采访完,下午我在办公室打稿子,陈静在我对过忙乎自己的工作。 到接近5点的时候,陈静站起来,带好包,对我说:“我要去市委门口集合,采访市里领导的一个重要活动……” “哦……”我抬起头:“市里领导什么活动啊,怎么这么晚才集合?” “谁知道呢,通知是办公室打电话下的,小李接的电话,也没具体问清楚就记录了这么一个采访通知……”说着,陈静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条:“年轻记者啊,就是毛糙,粗枝大叶的……好了,我去了……” “去吧……”我低头继续写稿。 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刚写完稿子,陈静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这么快啊,神速采访啊!”我说。 “晕死了,我在市委门口等了半天,什么人也没见啊,哪里有什么市委领导的影子啊,真是胡闹,害我冻了大半天……”陈静恼火地说“该不会是活动又取消了吧,取消也不通知一声,真可恶,然而……可恶!” 我觉得有些蹊跷,看着陈静:“不会吧,市里领导的重要活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哪里能说取消就取消呢,不会这么简单的,我看,你最好还是打电话问问市委办公室,落实一下……” “嗯……也有道理,为了以防万一,我问下市委办公室秘书科吧……”陈静说着,摸起电话打到了市委办公室。 “喂——你好,我是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陈静……您是王科长吧,呵呵……你好,你好,”陈静乐呵呵地说:“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一个市领导重要活动啊,通知下午5点在市委门口集合的,我去了,可是,没见人啊……” 我抬头注视着陈静打电话。 这是,我看到陈静的脸色变了:“啊……是市委书记带领几大班子领导到企业搞调研……不是下午5点,是2点?” 我一愣,怎么会这样。 “到哪个企业……华晨集团……调研时间一个下午,现在已经快结束了?”陈静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和慌张:“可是……可是……” 我心里一跳,坏了,耽误了市委领导的重要活动,要坏事! 对方挂了电话,陈静还握着话筒,呆若木鸡。 “怎么搞的?说!”我看着陈静。 陈静反应过来,看着我,脸上很慌张:“坏事了,出大事了,市委书记到华晨集团搞调研,研究国企改制的问题,时间一个下午,这会座谈会都基本结束了,而且,市委书记没有准备讲话稿,是即席做指示……秘书科的王科长生气了,说我们耽误了大事,耽误了市领导的重要活动,明天这个活动是要上报纸头条的,市委办公室通知下的是2点,不是5点……我就是现在赶过去,也晚了,都结束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里也是一阵惊慌。 “怎么回事,怎么搞的,2点的活动怎么通知是5点呢?这个小李,混账,怎么记录的通知?”陈静慌乱而又愤怒地将电话扣死,声音里充满了无措。 “镇静,别慌!”我看着陈静,脑子里开始迅速转悠,边说:“现在不是追究电话记录责任的时候,是要赶紧想办法弥补过失,无论如何,不能耽误重大活动的报道,明天的报纸稿子必须要出来,不然,这个责任就大了,谁也负不起……” “可是,怎么写稿子啊,没采访,不了解情况,不知道市委书记讲话的内容,稿子怎么出来?明天的报纸登什么?”陈静六神无主地看着我。 我皱着眉头,看着陈静,说:“陈静,坐下,声音小点,冷静!” 陈静坐下来,压低了嗓门,眼神充满了慌乱:“完了,完蛋了,要出大事了……” 我不理陈静,凝神思虑。 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错过了市委书记重要活动的新闻报道,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陈静这顶乌纱帽就得完蛋。 我来不及想事情发生的原因,脑子里紧急思虑如何弥补挽回,如何保证明天的报纸见到市委书记的头条新闻。 突然,我脑子一闪,对,有了! 我眉头展开,刚要和陈静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刘飞走了进来。 “哟——你们二位都在啊!”刘飞笑呵呵地说,手里拿着一个表格。 陈静勉强恢复常态,看着刘飞:“哦……刘总,有什么指示?” “呵呵……哪里敢有指示啊,我是来找小江的,落实马书记的指示哦……”刘飞走到我跟前,递给我那张表格:“小江,根据马书记的安排,你填写下这个表格……” 我接过来一看,是报社临时用工登记表。 我有些不解,妈的,不是说要给来自转正式工人身份吗?怎么还填这个玩意儿? 我不想多问,冲刘飞点头:“嗯……” “是这样的,小江,”刘飞说:“马书记安排了,给你争取一个编制,工人编制,但是,要先从这里开始履行手续,先填这个表,再填其他的表,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找你……” 我无心听刘飞说这些,我脑子里急于解决陈静的问题,于是敷衍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恭喜你了……”刘飞皮笑肉不笑地说。 “恭喜个屁啊!一个破工人编制,什么用?”陈静突然冒出一句,一脸焦躁的样子。 刘飞脸色一怔,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然而转瞬即逝,看了看陈静,脸上笑得自然了起来:“呵呵……陈主任好像今天精神不大好啊,这么大的火气,连小江的喜事都让你烦恼了……好了,不打扰了,两位拜拜……” 刘飞走后,陈静站起来猛地关上办公室的们:“丧门星,讨厌,弄了一个破工人身份来糊弄人,打发要饭的啊……” 我没精力给陈静说这事,站起来,把表格往抽屉里一塞,抓起采访包,对陈静说:“走——带上采访包,抓紧给我走!” “去哪里?”陈静看着我。 “去华晨集团,快!”我说。 “去什么啊,等去到,黄花菜都凉了……”陈静沮丧地说。 “少罗嗦,听我的,跟我走,我有办法!”我一瞪眼。 “啊——真的?”陈静仿佛见到了救星,忙抓起包,和我出去。 下楼时,陈静说:“等等,我去办公室要个车!” “不,打车去,不要找办公室要车!”我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刚才刘飞看着陈静的转瞬即逝的阴笑,我不想让刘飞知道我和陈静带车去了哪里。 “为什么?”陈静又问我。 “不为什么,听我的没错,抓紧走吧,在磨叽,就真完了!”我说。 “哦……好,那好,抓紧走……”陈静忙跟我出了报社大门,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华晨集团。 到了华晨集团,已经是晚上6点了。 华晨集团办公大楼总部门前没有市里的车辆。 我心里有些发凉,忙问传达室人员:“今天来的市领导呢?” 307 市领导即将入席 “到集团餐厅吃饭去了……”门卫说。 华晨集团是市里最大的国企之一,规模很大,同样,餐厅档次也很高,来的领导都是在这里用餐。 没走就好。我心里一阵轻松。 我和陈静直奔集团餐厅,果然在门口看到很多市里的车,还有几个认识的领导的驾驶员和秘书在门口晃悠。 看来市领导即将入席吃饭。 华晨集团以前我曾经多次来采访,和他们宣教处的处长很熟悉。陈静也和这个企业打过交道。 市领导来视察这样的事情,宣教处自然是跑在前面的,他们会摄像录音保存内部资料,作为内部企业报刊和宣传栏用品。 我很快就看到了处长的身影,和陈静过去一把拉住他。 他回头一看我,很高兴:“哟——江主任,陈主任,你们二位主任今天都跟着领导来了……我正奇怪怎么没看到你们报社的记者呢,哈哈……原来你们两位主任亲自出马啊,奇怪啊,我刚才在会议室一下午怎么没看见你们呢?来,走,进去喝酒,我专门陪二位主任……” “呵呵……”我和陈静笑了下,然后我说:“我们先不喝酒,我们找你有事啊,老兄,帮帮忙,我们下午因为有特殊意外事情,没能跟随领导来,来晚了,没赶上开会座谈,你们不是有摄像和录音吗?我们看看,抓紧写稿子,酒宴结束前得给秘书长审稿呢!” “哦……”处长点点头:“这个好办,我们处里有专门的全程摄像,从头到尾都有,呵呵……领导讲话也有专门的录音……” “太好了!”陈静喜出望外地蹦起来。 我也十分高兴。 陈静这会明白我的目的了,又高兴地看了看我,眼里饱含着赞赏和感激。 “能给二位主任提供服务,我很荣幸哦……”处长乐呵呵地对我们说:“工作要紧,那我先不请你们吃饭了,走,跟我去办公室……” 我重重舒了一口气,拉了拉陈静的胳膊:“走——” 陈静兴奋地从背后捶了我一拳:“真有你的!幸亏了你!” 我笑了笑,对陈静说:“不要松气,还不到最后的胜利!” 陈静做个鬼脸点了点头:“嗯……” 我和陈静跟着处长去了他的办公室,处长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录像带,放入他办公室里里间的录像机里,打开电视机。 接着,处长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采访机。 “江主任,陈主任,都在这里了,录像是全面的,所有的过程,从市领导们参观车间,到和工人交谈,到和专家座谈,到领导作指示,都有,录音部分,主要是市委书记的讲话,从头到尾都有……”处长对我们说:“你们就在我办公室里弄好了……” 我和陈静对望了一眼,然后我对处长说:“老兄,十分感谢,太感谢了,你去吃饭吧,去陪客人吧,我们在这里整理稿子……” “好的,”处长说:“对了,你们还没吃饭,要不要我安排人给你们送饭来?” “不,别,没空吃!”我摆摆手:“对了,领导大概几点开席?” “6点半开席,根据以往的习惯,大约8点左右能结束,然后,领导们在餐厅休息室喝茶休息一会,然后就走了……”处长说。 我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点点头:“好的,麻烦你了,老兄,你去忙吧,我们就先借用你的宝地一用了……” “江主任,都是老伙计了,别客气!”处长热情地说。 处长一口一个“江主任”,显然是还不知道我这个主任已经是冒牌的了。 不过,现在,我没心思告诉他这个,也没必要。 处长走后,我看着陈静:“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火速开始!” “嗯……”陈静点点头:“怎么开始?” “傻啊你,你说呢?”我摸出采访本和笔:“我听领导讲话录音,整理市委书记的讲话内容,你看录像,记录下时间、地点、参加的市领导有哪些,调研的议程等东西,明白了?” “好的!”陈静也摸出采访本和笔。 我和陈静立刻开始了紧张的录音整理和录像整理工作,我忘记了肚子的饥肠辘辘,也忘记了没有和晴儿说一声。 “看录像的时候你要快进,不必要的地方不用记录!”我边听录音边又叮嘱陈静。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和陈静的工作都结束了。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写稿子,时间很紧张了。 我看着陈静:“你写稿速度慢,我来吧……” “嗯……”陈静信任地点点头:“写完署你的名字吧……” “胡闹,”我边接过陈静整理的资料,边对陈静说:“糊涂!忘了马书记说的话了,我是不能参加重要政教采访活动的……” 陈静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我摊开稿纸,对陈静说:“我写,你校对核查,一定别出错……” “嗯……” 于是,我开始写稿,集中精力起来。 我写完一张,就给陈静,陈静就检查。 一个小时后,稿子写完了,陈静也看完了,我松了口气,整理好稿子,订好,又仔细浏览了一遍,站起来,把稿子递给陈静,对陈静说:“走,抓紧去餐厅!” 我和陈静火速奔往餐厅,谢天谢地,那些市领导车还在。 处长正在餐厅门口等我们,见我们来了,迎上来:“市领导刚吃完饭,在休息室喝茶……” “市委秘书长呢?”我急问。 “也在哪里!”处长说。 “好,好,好,”我忙对陈静说:“你抓紧去审稿吧……” 陈静急忙拿着稿子去了休息室。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江主任,辛苦了,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处长对我说:“我安排厨房给你们俩专门做了菜,咱们哥俩再喝几杯,你可是好久没来我们这里了……” “不了,谢谢老兄啊,”我说:“秘书长审完稿,我们还得赶回去审稿子,已经够麻烦你的了,真不好意思……” “江主任,这话就见外了,要说麻烦,倒是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们集团的宣传,还不是亏了你……”处长说:“那样吧,我安排服务员把饭菜打包,你们带回去吃!” “呵呵……也好!”我说。 处长去安排服务员,我站在餐厅门口等陈静。 一会儿,陈静一蹦一跳地冲我走来,扬着手里的稿子:“乌拉,过关了,秘书长审完了,很满意,签字了……嘻嘻……” 我彻底松了口气,呵呵笑起来:“哈鲁利亚,感谢神!” “唉……江峰啊,不能感谢神啊,我得感谢你和处长啊,”陈静心有余悸:“要不是今天你在,我就惨了,我哪里想到这些啊,你啊,挽救了陈副主任啊……” 正说着,处长带着打好包的饭菜过来了,我和陈静再一次感谢处长。 处长又专门安排了一辆车,送我和陈静回去。 回到报社,陈静先去交了稿子,然后和我一起在办公室里吃饭。 这时,我们才想起这事的发生缘由来。 “这个死小李,差点害死我,接个电话都出错,饭桶,脓包!”陈静的火又起来了。 “冷静点,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你咋咋呼呼干什么?别冤枉了好人!”我边狼吞虎咽边说。 “哼……冤枉好人?不可能,这个小李平时办事就丢三落四的,这次,肯定是他记错了……”陈静越说越气,索性一按电话免提键,开始拨号:“我这就给他家打电话,这会儿,他肯定在家!” 小李家是市区的,家里有安装的电话。 陈静很快就拨通了小李家的电话。 “喂——哪位?”接电话的正好是小李。 “哪位?这位!我是陈静!”陈静的声音气火火的。 “哦……陈主任啊,”小李说:“有什么指示?” “什么指示?哼……小李,我问你,今天那个市领导下午5点有重要活动的通知是不是你接的?” “是啊,怎么了?陈主任!”小李说。 “那个通知是下午5点吗?”陈静说。 “是啊,是下午5点啊!5点到市委门口集合!”小李说。 “胡说,是下午2点,我下午5过去集合地点,什么人都没有,市领导的活动都快结束了,你啊,差点害死我啊,差点误了大事啊,幸亏江主任想办法及时挽回了……”陈静说。 “啊——下午两点?不是啊,确实是下午5点,我记得清清楚楚啊,陈主任,你别冤枉了我啊,”小李吃惊而又委屈地说:“刘总明明是告诉我下午5点啊,不信,你问刘总……” 刘总?我一怔,是刘飞下的通知。 “刘总?是刘飞下的通知?”陈静说。 “是啊,刘总电话通知的,他说他在车上出去办事,不方便把活动书面通知送给我们,就电话通知了,刘总真真切切的说的是下午5点,然后就没说什么,扣了电话……”小李说。 “什么?真的?”陈静问小李。 “千真万确,我可以发誓!”小李着急地说。 我皱皱眉头,难道这是刘飞干的,可是,刘飞不可能低能到故意把书面通知念错吧,因为书面通知是可以对证的。 我抬起头,冲陈静做了个手势,陈静意会,对小李说:“哦……那就先这样吧……” 说着,陈静按死了电话。 “混蛋,是刘飞故意念错的,是他故意告诉小李错误的时间的,他想陷害我,这个混蛋,我明天就找他算账,我要去马书记面前告他……”陈静火气很大。 我敲了敲脑门 我看着陈静:“你怎么告?刘飞要是就不承认,就说是小李记错了,你怎么证明?马书记是相信刘飞还是相信小李和你?冷静点……” “这……”陈静愣了下,接着愤愤地说:“难道就便宜了这个混蛋?” 我敲了敲脑门,思考了一会,问陈静:“马书记驾驶员的电话你有没有?” 陈静忙去查压在玻璃板下面的报社职工通讯录:“这里有,他家里有电话。” “小李刚才不是说刘飞下通知的时候在车上吗?他一般都是在马书记车上的,或者去办事情,或者去接马书记,”我说:“这个驾驶员人品还是不错的,老实忠厚,和我们关系也不错,你打电话问问他……” “对,我从他那里找人证!”陈静说着,又用免提开始给驾驶员打电话。 我掏出采访机,打开开关,放在电话机旁录音。 电话很快打通了,然后陈静就问起这个事情,驾驶员想了下:“对,陈主任,是有这么回事,刘总做我的车去接马书记,路上,先走了市委办公室,拿了这个通知,然后就用大哥大给你们新闻部打电话了……” “哦……刘总说是几点到市委门口集合啊?”陈静问。 我屏住呼吸听。 “刘总说的是下午5点到市委门口集合……”驾驶员说。 我一惊,真的是刘飞啊,他竟然这么弱智,当着别人的面打这种电话。 陈静眼睛一亮,对着电话:“哦……确实是下午5点,是吧?” “是啊,刘总开始确实是这么说的,”驾驶员说:“可是,刘总接着又说:‘哎呀——不对,小李,我说错时间了,你重新记啊,是下午2点你集合,下午两点啊,一定记牢了啊,对,对,下午两点,可别迟到喽,呵呵……一定要及时把通知告诉陈主任啊……’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怎么了?陈主任,有什么不对吗?” 我冲陈静使了个眼色,陈静忙说:“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我核对一下的,麻烦你了,再见!” 打完电话,陈静看着我:“哎——奇怪,怎么回事?看来不是刘飞捣鬼的啊?听小李的语气,他好像没撒谎啊,可是,驾驶员说的话,也不像是假的,刘飞确实是说了下午5点,可是,随即就更正了啊……难道是出鬼了?” 我摸着下巴,没说话,琢磨着刚才小李和驾驶员的话,脑子一遍遍过滤,分析…… 陈静见我不说话,边低头继续吃饭边看着我。 我暂时没有吃饭,继续思量…… 可是,我想了半天,一时也想不通这个事情,不由有些头痛。 这时,我听见抽屉里发出“吱——”的一声声音,我拉开抽屉,一看,是传呼机。 我出去的时候,忘记带传呼机,刚才发出的是信息提示音。 我打开一看,是晴儿下午5点半打来的传呼:“峰哥,你下午回家吃饭吗?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晴儿给我打传呼,我没看到,这会晴儿一定不在办公室了,只有待会回去给她解释了。 我把传呼机放进包里,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算了,先吃饭吧……”陈静站起来,往我饭盒里拨拉菜,边说:“这事以后再慢慢查,慢慢琢磨,你也饿了,先吃饭,多吃点菜,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没耽误,没出事,万幸,万幸,唉……难道还能是电话出鬼了……” 我正在凝神思虑,陈静最后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我,我一拍脑袋,站起来:“对了,我想通了,这事我想通了,对,就是电话出鬼了……问题就出在电话上……” 陈静被我猛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我:“电话怎么出鬼了?” “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刚要继续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晴儿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我一看晴儿出现,马上就想到晴儿给我打传呼我没回,晴儿不放心我,所以出来找我的。 这一出来找,第一个地方肯定就是办公室。 我一时意识里有些紧张,我不回家吃饭,和陈静在办公室里吃夜饭,这个事情需要怎么样才能和晴儿解释清楚,怎么样说晴儿才会相信,才会不生气呢?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晴儿生气,因为我想到,我和陈静面临的是晴儿马上开始的怒斥和冷眼。 还有,在我的思维里,我和晴儿之间,我需要努力做好的一件事就是不让晴儿生气,不和晴儿发生争吵,能够和谐和气平静平和平凡过日子。 晴儿出现的时候,陈静正好在往我饭盒里拨拉菜,这个动作很让人容易产生联想,不光是晴儿,就是别的女人也会产生联想,特别是晴儿知道陈静一直对我有那么一种意思。 晴儿的突然出现,显然和出乎陈静的意料,陈静一下子愣了,看着晴儿发怔,或许她也在想晴儿会如何面对这一切,在想自己会如何应对。 毕竟,晴儿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女人,而陈静虽然自己一厢情愿,可是,却神马都不是。 室内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一下子变得很静,我们三个人都彼此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 晴儿的脸色红扑扑的,喘着气,想必是上楼梯爬楼累的。 晴儿脸上的表情是很显而易见的:愤怒、伤心、惊讶…… 可是,很快,晴儿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在我和陈静做出反应之前。 晴儿的呼吸很快就平息下来,脸色很快就由红色变成了正常的白里透红,嘴角慢慢出现了微笑,眼角的眉毛弯弯着。 “呵呵……陈主任好……”晴儿的声音温婉而动听:“你们在加班啊,吃加班饭的吧……真辛苦啊……峰哥,加完班了吗?我来接你的,家里我还有给你留的饭菜,咱们回家吃吧……” 晴儿的态度显然出乎陈静的意料,也出乎我的意料。 陈静反应过来,对晴儿笑着:“晴儿,来了……来,请进,来吧,请进来吧……” 我也反应过来,点点头:“来,晴儿,进来,坐一会,我这就忙完了,忙完,我们就回去……” “不了,不打扰你们加班……”晴儿摇摇头,依然微笑着:“我下楼去院子里散步等你吧,你们继续忙好了……” 晴儿这话显然是话中有话,她明明看到我和陈静在吃饭,谈何继续忙谈何打扰呢? 陈静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热情地走到门口,拉住晴儿的胳膊:“晴儿,别这么客气啊,我们真的加完班了,正在谈一个小事情,没事,你在不打扰的,别客气了,进来啊,我可是真心邀请你的……” 陈静对晴儿的态度和以前相比,突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和晴儿结婚了,陈静死心了的原因,还是陈静担心发生误会,还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仅仅涤荡了大家的身体,还涤荡了大家的心灵。 看到陈静对晴儿态度的变化,我感觉心里有一丝意外,更多的则是欣慰。 我对晴儿也笑着说:“晴儿,听话,进来,坐一会,我和陈静说完事情,咱就回家……” 晴儿本来还笑着在抗拒陈静,听我这么一说,顺从地走进来,坐到单人沙发上。 “呵呵……看来还是老公的话有分量啊……”陈静打趣了一句。 我看了陈静一眼,陈静的话听起来很自然,可是,我依然从陈静眼里看到了一丝失落和寂寥。 陈静热情地给晴儿倒水,端到晴儿跟前:“晴儿……不,或许今后我该叫你嫂子,呵呵……来,喝水……” 晴儿显然对陈静的热情感到不适应,又有些受宠若惊,忙接过来:“谢谢陈主任……” 晴儿今晚表现的格外有理性,很沉静,很客气,不失任何礼节。 然后,陈静坐回到自己桌子前,看着我:“江峰,你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晴儿边喝水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显然也想听我下面要说什么话。 我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对陈静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环节,电话……” “电话?”陈静看着我:“电话怎么了?真的出鬼了?” “嗯……”我点点头:“刚才我反复琢磨小李和驾驶员在电话中的话,还有你刚才说的一句话提示了我,对,就是在电话上可以做出一个合理的文章,如果按照我的设想,那么,这个事情所有的疑团都能解释……” “你说……”陈静凝神看着我。 晴儿也好奇地看着我,虽然她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样说吧,我来打个比方,比如我是刘飞,我给小李打电话,坐在车上,用大哥大,我先给小李说下午5点开会的通知,说完后,我的大哥大依然放在耳朵边不动,右手的一个手指摸到大哥大‘结束’键,按死电话,这样小李这边就是听到我的电话挂了,而驾驶员呢,是绝对不会知道电话挂了的,然后,我继续说‘哎呀——不对,小李,我说错时间了,你重新记啊,是下午2点你集合,下午两点啊,一定记牢了啊……’ “这些话,仿佛我依旧在和小李通话,驾驶员自然会认为我下的通知是下午2点,而不是5点,这样以后有人问起来,对证起来,驾驶员是个有力的人证,证明我是没有错的……驾驶员为人老实诚实,报社都知道,所以,我会专门故意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驾驶员在一起,故意当着他的面打电话……当然,我还需要善于抓住机会,抓住一切能够利用的机会,正好到市委办公室去拿这个通知,给我创造了机会……”我一口气说完。 309 暗箭难防 陈静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是啊,你这么一推理,事情十分合理,每个环节都十分吻合,看来,事情应该是这样了,这事是刘飞精心安排了,想暗算我的……” “是的,”我点点头:“忘记我以前提醒过你吗?暗箭难防啊……陈主任……” “这个混蛋,王八蛋,竟然想暗算我,陷害我,”陈静气愤地说:“为什么?新闻部是他分管的,我出事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平时有得罪的人,而且,并不仅仅是得罪了刘飞……”我冷静地看着陈静:“这样的事出现了,倒霉的是你,挨处分的是你,根据事情的性质和流程,对刘飞影响不大,顶多挨个马书记的口头批评,说没有分管好新闻部,而你,就不同了,这事完全可以让你这个副主持下马,让你这个入党积极分子成不了预备党员……” 陈静紧紧咬了咬嘴唇:“可恶!无耻!” “这事你只能是哑巴亏,吃了就是吃了,你没法找刘飞算账,更无法对质,因为没有人作证明说刘飞想陷害你,驾驶员的证词只能证明刘飞是清白的,没有人能说刘飞打电话的时候使了诡计,反而,说不定会有人说你倒打一耙,自己的人出了错,没管理好,还想陷害分管领导,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反倒把你自己拖进去……”我继续说:“这事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别对外折腾了,折腾大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自己以后处事一定要小心,今后再接电话活动通知,特别是刘飞的,接完后,一定要和活动单位再核实一下,或者去找刘飞要书面的通知……小心一点,没有坏处……” 陈静点点头:“唉……没想到被小人打了一闷棍……今天幸亏你帮忙啊,要是没有你,我还真的懵了,哪里想到去华晨集团找宣传处长呢……” 这会,晴儿估计是听出了事情的大概了,点点头,接过话:“这个,刘飞,大坏蛋,好坏好坏的人,不是好人……今天他差点害了陈主任啊?” 陈静看着晴儿,笑了:“呵呵……小嫂子,你也听出来了……” 晴儿似乎很乐意听陈静这么称呼她,开心地笑了:“你俩刚才这么一说,我基本明白了大概……” “呵呵……我今天被小人暗算了,要是被暗算成功,我可就倒大霉了,”陈静看着晴儿,口气里充满了感激:“幸亏了江峰,关键时刻智慧的大脑一转悠,想出了破解之策,我们从下午5点多忙乎到现在,刚忙乎完,没有耽误工作大事,可是,耽误了吃饭,直到这会,才开始吃晚饭……不好意思,害得你晚上跑这么远来一趟……” “哦……没事的,没事的,我主要是怕他喝点酒出事……原来今晚你们是忙乎这事的啊……”晴儿点点头,又看着我,嘴巴一撅:“我给你打传呼,你干嘛不回?” “我传呼放抽屉里忘了带,你打来的时候,我和陈主任正好在去华晨集团的路上……”我说:“刚才,我才刚刚听见传呼有未读信息提示音,刚看到你的传呼……” “哦……”晴儿点点头:“明白了,现在,你们忙完了吧?咱们回家吧,这么晚了,陈主任也要休息了……” “嗯……”我点点头。 “呵呵……晴儿,我没这么早休息的,坐会吧,难得来一次……”陈静笑着站起来又往晴儿杯子里加水,边说:“我这人说话太直,也不大会说话,说的不中听的地方,你多包涵哈……” “陈主任客气了,我没在意什么的……”晴儿说。 陈静坐到晴儿对过的沙发上,看着晴儿,态度显得很真诚:“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心的说的……” 陈静的神情让我和晴儿都有些发怔,晴儿看着陈静,笑着点点头:“哦……” 陈静出了一口气:“晴儿,说真的,这些日子,我心里正有话要和你讲,今天正好你来了,我就想和你多说会话……” 晴儿的神情有些警戒,看着陈静:“你……你想说什么?” 陈静看着晴儿的表情,笑了,拉了拉晴儿的手:“晴儿,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给你说,这段时间,我想通了,也想透了,江峰是你的,谁也夺不去,夺不走,我本来确实是不服气你,想和你争夺江峰,可是,我很快就发现,我和你相比,太缺乏竞争力了,江峰的整个心思,只在你身上,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是白搭的,2年多了,我辛辛苦苦努力了2年多,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实话,我曾经心里很恨你,觉得你不配和江峰在一起,只有我才是最适合江峰的……可是,经历了最近的这些风风雨雨,经历了我和江峰的一次次交锋,包括和你的交锋,我终于明白,江峰是你的,你最爱的人是江峰,江峰的世界里只有你,我不管我甘心还是不甘心,我都走不进江峰的世界,走不进他的心里……在他最沉沦的时候,你在他身边,给了他巨大的抚慰,这一点,除了你,任何人都没做到,也只有后做到了,所以,我说,只有你最适合江峰……我还知道,爱,是不能勉强的,爱,是双向的,互动的,一头热是不行的……” 晴儿的表情变得松弛,继而变得感动起来:“陈静,谢谢你,谢谢你这么说……” 我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着听着这两个女人。 我不知道陈静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是痛快淋漓还是无奈辛酸,是迫于现实,还是绝望失落,是急流勇退,还是犹有不甘…… “曾经,我对你很不友善,很不友好,对不起,今天我给你道歉……”陈静说:“其实,一旦我想通了,一旦我面对并接受了你和江峰的现实,我对你就没成见了,我突然发现,原来你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孩,这样的女人,确实是适合江峰的……”陈静看着晴儿,又伸出手:“晴儿,我们摒弃前嫌,做个朋友,做个好姊妹吧……我们同岁,我是年底出生的,你肯定比我大,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晴儿一怔,接着就伸出手,握住陈静的手:“陈静,谢谢你这么看我,我也向你道歉,我对你以前也不好的看法,对不起……你说的好,那么,我们就做好朋友好了,其实,我现在觉得你也不错的,说话很实在,为人很爽快……” 晴儿和陈静的话让我很高兴,化敌为友,多好啊! 晴儿和陈静都高兴地紧紧握了握手,然后陈静站起来,一蹦跶:“唉……看来今天我是有福之人啊,绝处逢生,化敌为友,还交了美人女朋友,哈哈……以后,我女扮男装,让晴儿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晴儿,咱俩要是一起出去啊,绝对比你和江峰还相配……” “哈哈……”我和晴儿都笑起来。 晴儿笑了半天,对陈静说:“对了,陈静,我和江峰元旦举行婚礼,元旦后,在城里举办喜宴,请你参加,当然,还有你们新闻部的同事们……” 晴儿的话让我更加高兴。 陈静高兴地点头:“好啊,好啊,我到时候是一定要带着我们新闻部的兄弟姊妹们出席我们的头儿的婚礼的,要好好祝贺大庆的……” “我不是你们的头儿,我是你们的尾巴,现在我是排在新闻部最后的人……”我笑着说。 “错,你是头儿,你是我们新闻部的头儿,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江主任,我们的老大……”陈静说。 晴儿听了陈静这话,高兴地看着我,又看看陈静。 “对了,你们结婚,伴郎伴娘找了吗?”陈静突然又问我和晴儿。 “老三做伴郎啊,”我说:“伴娘呢,打算让我的小表妹,秦娟做了……” “什么?老三做伴郎?哈哈……”陈静笑起来:“我三弟做伴郎啊,好,好,好……秦娟做伴娘?不行,不行,我见过她,小丫头片子,不行……” 陈静一个劲儿摆手。 “呵呵……可是,她非要做呢,我已经答应她了……”晴儿笑呵呵地说。 “哦……”陈静咬了咬嘴唇,突然举起右手:“我也要做伴娘,我这就报名……” “啊——”我和晴儿有些意外,互相对望了一眼,我说:“可是,已经……”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老三做伴郎,我就要做伴娘,秦娟太小,和老三不相称……就这么定了,我做伴娘……” “这……”我看了看晴儿。 晴儿莞尔一笑:“那这样好了,秦娟和陈静都做伴娘,两个伴娘算了,伴郎呢,就一个好了,喜事新办,没有讲究,怎么办怎么好……” “哈哈……”陈静乐得一怕巴掌:“小晴儿说得好,很对,就这么办,你说怎么样?江峰?” “只要你们高兴,我是没有意见的……”我说。 我心里有些奇怪,陈静何以想做晴儿的伴娘,难道她不怕受心理刺激了?或是她心里真的想通接受了。 “好,你俩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陪晴儿回娘家发嫁,带着小娟娟做伴娘,二对一,来对抗老三这头猪……”陈静显得很有兴致。 晴儿开心地笑起来,看着我:“时间不早了,这回咱们走吧?” 我站起来,收拾好东西:“走——开路!” “走吧,我就不挽留你们了……”陈静轻松地和我们告别。 今晚,我心情不错,本来以为好出事的,没想到化干戈为玉帛了,还增加了一个伴娘。 晴儿的心情显然也不错,挽着我的胳膊,喜滋滋地说:“陈静变化真快啊,我突然觉得这人不那么讨厌了,看来,梅玲说的也未必就全是真的?” 310靠自己的思维去分辨 “那当然,看人不要光听别人说,要靠自己的眼睛去看,靠自己的耳朵亲自听,靠自己的思维去分辨,”我对晴儿说完,又说:“你吃饭了吗?” “没有啊,我等你回来吃饭呢,一等不来,二等不来,我就出来找你了……”晴儿可怜巴巴地说。 我心里一阵抱歉,搂住晴儿的肩膀:“对不起,老婆,不好意思,回家我陪你一起吃……” “嗯……回家我把饭菜热热,我们一起吃……”晴儿点点头,又问我:“你刚才还没吃饱?” “吃了不少,可是,外面的饭菜没有你做的好吃,就是在外面吃的再饱,也还是想回家吃你做的饭菜……”我说。 晴儿听了很高兴:“真的吗?” “真的!”我说。 “嘻嘻……我知道你说的未必是真的,可是,我还是好喜欢听哦……”晴儿喜滋滋地说:“女人啊,就是这么喜欢自我欺骗,明知道是假的,也还是喜欢听……” “呵呵……”我笑了,贴近晴儿的耳朵:“我不但喜欢你做的饭菜,还喜欢吃你哦,吃你,天天吃,也是很难吃饱啊……而且,我这里还有一根香肠,也是你天天可以吃的哦……” 晴儿听明白了,羞红了脸,伸出拳头打了我的肩膀一下:“你是坏人,坏蛋老公,不和你说了,不许在外面说,回家可以说……” “哼……”我扭头反咬住晴儿的耳唇:“你是我的女人,我在哪里都可以说,在家里,也是一样,不但可以说,还可以做……” 晴儿笑得浑身发颤,突然伸手握住我的下面,用力一握。 我忙一缩身。 晴儿嘻嘻笑起来。 我也笑了,伸手进晴儿的领口,迅速捏了捏晴儿的小兔子,又拿出手来。 我和晴儿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回到了宿舍。 回来后,晴儿热了饭菜,我陪着晴儿又少吃了一点。 吃过饭,晴儿收拾停当,我们坐在床前,晴儿又开始和我数落盘算结婚前的事项。 晴儿在一个小本本上记着划着,核算着,兴致勃勃。 我边看书边听着,基本符合同意晴儿的意见。 “咱们还得去照婚纱照,照相馆我联系好了,专业婚纱摄影,价格也不贵,找了熟人,打7折……”晴儿说:“这个周末就去照,听说很费力气,要照一整天……” “嗯……好的……”我点点头。 “还有,老三今天设计好了装饰初稿,说再修修就给我们看的……”晴儿又说。 “哦……这家伙,动作很快嘛……”我说。 “还有,计划邀请的客人,我都列好名单了,到时候,要发请柬的,请柬我明天就去买,开始提前写好名字……”晴儿说。 “嗯……可以……” “邀请哪些人,你还要不要过过目?”晴儿靠在我怀里,说。 “不用,你是家庭主妇,你做主!”我说。 “嘻嘻……你是家长,你需要最后把关啊……”晴儿说。 “呵呵……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决定就好了,别把我们新闻部的同事们漏了就行了……还有宋明正、杨哥,对了,还有柳月……” “嗯……知道了……”晴儿的口气突然有些扫兴。 “梆——梆——梆——”突然有人敲门,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人在吗?” 晴儿打开门,兰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老三。 “这么晚了,你们二位怎么还不回家休息,你们在一起捣鼓什么?没捣鼓什么见不得阳光的事情吧……”我随口无意地说了一句。 我这话纯粹是无心,纯粹是为我和晴儿解围。 可是,兰姐和老三的表情却突然显得有些不大自在,兰姐的脸甚至红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微微的惊慌。 老三则迅速就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架势:“靠,我们俩你也拿来开玩笑啊……” 我觉得有些奇怪,继续说:“呵呵……看你们的表现,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兰姐这会也恢复了常态,呵呵笑着:“做什么贼,虚什么心啊,我们这么晚还不休息,还不是为了你们,没良心的江峰……” 老三从包里拿出一卷纸:“看看我最新修改的装饰设计效果图,我和兰姐从晚饭后一直忙到现在呢,兰姐亲自给做参谋,刚弄好,这不,就来请二位审查了……” 晴儿一声欢呼,跑过来看。 我们4个人凑在一起,老三将设计效果图放在写字台上摊开,边讲解给征求我们的意见。 大家看了一致都很满意。 “老三,装饰完,得花多少钱啊?”晴儿说:“别买太贵的材料,一般的就行啊……” “这个你们就别管了,我既然负责送你们这个装饰,我怎么弄,你们不用操心……”老三大大咧咧地说:“我会安排专人靠上做的,明天就开工,加班加点,半个月搞完……” “我靠,你不告诉我大概多少钱,以后你结婚的时候,我怎么还你的人情?”我看着老三。 老三冲我一瞪眼:“你去死吧,我说要你还人情了吗?不需要还,我结婚的时候,你给我伴郎就行了……” 晴儿捂嘴巴笑:“胡说什么,结过婚的人不能当伴郎的,必须未婚的……” “真的?”老三看着兰姐。 兰姐点点头:“废话,不然,晴儿结婚,我还不就当伴娘了啊……” “你就是没结过婚,也不能当伴娘啊,你都是老娘们了,太老了,不行了……”老三一咧嘴吧。 “你——坏蛋老三——”兰姐伸手就照老三一拳头:“你敢说我老?” “哈哈……”老三咧嘴大笑:“我逗你呢,在我眼里啊,兰姐永远是青春妙龄啊,永远是年轻永驻啊,呵呵……” 兰姐听得心花怒放,笑起来。 我和晴儿也笑起来,老三和兰姐开玩笑的分寸不小啊,看得出二人关系很无隙。 “唉……可是,我什么时候能结婚呢?我还能轰轰烈烈结婚吗?”老三突然愁眉苦展,看了看我和晴儿,又看着兰姐。 兰姐的脸拉了下来:“你看我干嘛?” “我不看你看谁呢?”老三半真半假地说。 “嘻嘻……坏蛋老三,你看人家兰姐干嘛啊,你看谁?你当然看着你未来的新娘子了,你问兰姐有什么用啊?”晴儿乐呵呵地说:“兰姐又不是你新娘子,你让兰姐给你介绍一个还差不多……” “是啊,兰姐手里货不少,你可以让兰姐给你物色的,当然,我手里也有个现成的陈静,你要是愿意,就去努力啊……”我也附和着晴儿说。 兰姐和老三的神情突然都怪怪的看着我们,兰姐眼里甚至还有一丝忧虑和不安。 我和晴儿不再理会兰姐和老三,自顾看着装饰效果图,讨论着。 坐了一会,老三和兰姐走了,临走前,晴儿把新房的钥匙给了老三一把。 晴儿很兴奋,躺在床上,继续和我谈论着新房的装饰。 我乐呵呵地听着,搂着晴儿的肩膀,轻轻拍着。 黑暗中,我听着晴儿均匀的呼吸,睁大无知而黯淡的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心里突然一阵巨大的茫然和失落…… 黑夜给我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无法用它去寻找光明。 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在不小心的时候会陷入深深的茫然和失落,还有寂寥。 综合起来,很快,这种心情就成为了落寞的忧郁,浓浓的忧郁。 我无法无力去寻找忧郁的理由,破解心中忧郁的密码。在一履履思想的流线里,忧郁像水一样漫过无边的思绪,一瞬间便会弥漫我的全身,让我欲罢不能,难以自拔。有忧郁感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太累,累得四肢都麻木起来,任凭思想的滑轮一圈圈地滑过记忆中刻骨铭心而又无力去弥补的事情。 每当黑暗来临,每当我闭上眼睛,每当晴儿和我开始肉体的欢愉,柳月总是会侵袭进来,忧郁总是在这时候如期而至,像一个个感染性极强的细菌,在瞬间舒解我思想中麻痹的每一根神经。 于是,我便开始了无边无际的忧郁,我在忧郁里徘徊,在忧郁里寻找,在忧郁里拯救自己。 每当这种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会有心悸般的痛苦,我在无期的痛苦里轮回着…… 在一个个月光如水水如天的夜晚,我凝望着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伤感的思绪便在明月中滑落直至心间。我深深的感到忧郁,为了悄悄流逝而无法捕捉的青春岁月,为了早已烟消云散的往事而遗留下来的点点伤痛,为了逝去的岁月落英归于尘土,而未来的岁月山长水阔却不知在何处。我为往事的流失,为前路的方遥而茫然、忧伤、失落。 忧郁的时候,灵魂经过了圣洁的洗礼,掏干了世俗的纷争,洗尽了城市的铅华。我把自己置身于大山流水之间,享受世外陶源的芬香与自得。然而心灵的纯净总是在无法自控中与现实不断地替换。它们不断的进行交接仪式,在一次次理想和现实无法协调中,我渴求着生命的美好,渴求着生命中的遗憾可以重新选择。 人生是单行道,我深深明白,走过的路永远不能回头,错过的一切也永远无法弥补。忧郁其实是没有理由的,在忧郁的时候,它只是我生命的影子,是另一个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拯救我,我只有自救。 于是,我愈发地被苦痛所折磨,在寂寥的心里狠狠一次次啮咬着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漫漫长夜里,我努力睁大无望的眼睛看着深邃的黑夜,忧郁的心在起起落落,不时一阵绞痛…… 生活还在继续 第二天,一切依旧,生活还在继续。 我到办公室的时候,陈静正在看今天的本报,看见我进来,说:“不错,今天的头版头条,昨天的活动,登出来了,唉……真后怕……” 我拿过报纸,看了看:“没出事就好。” “这事不能就这么了结了……”陈静说。 我看着陈静:“你想怎么办?找马书记汇报?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你有证据吗?马书记能相信吗?人证物证你都有吗?马书记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刘飞?是相信驾驶员还是相信小李?算了,别没事找事了,弄不好,会落得个你管理不善,会说你诬陷领导,这样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别折腾了,没出事就已经万幸了……” “可是,难道,这哑巴亏就这么吃了?”陈静被我说的有些不服气。 “淡定,沉住气,以静制动……”我说:“换位思考,假如你是刘飞,你现在会怎么想?” “我……”陈静沉吟了一下:“换了我是刘飞,我会想,为什么计划失败了呢?会什么没有实现如意算盘呢?当然,我还会想,要是他们知道是我暗算的,那么他们一定会跳出来闹腾,我就需要想好完全对应之策……” “这不就是了,”我说:“你都能这么想,刘飞就不会想了,何况,刘飞在实施计划之前就想好了万一事发的对应之策,那你还闹腾什么?还有,这次事情,明摆着是对你来的,但是,想整你的人未必就是刘飞,或许背后还有什么人……” “还有什么人?”陈静看着我。 我看着陈静:“自己琢磨去吧,你平时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还不清楚?还用我提示?” 陈静努了努嘴巴:“哼……靠……小人暗算,阴谋诡计,卑鄙可耻……” “吃一堑长一智,多个心眼吧以后,还有,看不惯学会装在心里,憋在肚子里,别什么都往外捅……”我说:“说不定,刘飞这会正在沮丧呢,正在感到意外呢,没想到你的智商那么高,高于他了,哈哈……” “呵……他不会这么高看我的,我觉得啊,他很可能会觉得是你的点子破解了他的阴谋,”陈静说:“要是讲算计人啊,咱俩的心眼加起来也没刘飞的多……” 正说着,刘飞推门进来了,晃晃晴儿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 陈静眼睛一瞪,我从桌子底下一踢陈静的脚,陈静随即换了笑脸:“哟——刘总,来了,来检查工作啊……” “呵呵……”刘飞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党委让我分管新闻部,责任在肩啊,你这个陈静,平时也不找我汇报新闻部的工作,这不,我只好来听你的汇报了……怎么样?最近的工作开展地不错吧?” “不是我不给你汇报,实在是太忙了,”陈静说:“其实呢,你也看得到的,你看看我们报纸上的稿子就知道我们新闻部的工作多忙了,每天都在到处跑活动跑会议,还得兼顾跑外宣稿子,我这个副主持都亲自往外跑,哪里有空闲啊……” “嗯……倒也是……”刘飞点点头:“所以,这不,我亲自来了吗,呵呵……昨天你还亲自出去采访了啊,我看今天的头版头条,你亲自写的稿子,市委书记调研的这个……” “是的,部里记者都出去了,我不去怎么办?没办法哦……”陈静说。 “今天的稿子我看了,写的不错啊,”刘飞摇头晃脑:“不过,我看文风和语言,颇具小江的风格,该不会这稿子是小江写的吧?” 刘飞的眼光真毒,我的写作风格他都注意到了。 我的心里一震,随即笑起来:“刘总真会开玩笑,陈主任采写的稿子,怎么会有我的风格呢……” “是的,稿子确实是有江主任的风格,”陈静接过我的话,说:“我是江主任的老兵了,跟着江主任这么久,没事的时候我就琢磨江主任的稿子,学习他的语言和思路,写稿带有江主任的风格,这不是很正常吗?真可惜,跟了刘总这么久,却没有学到刘总的风格和本领……” “哦……呵呵……”刘飞干笑了一下,显然被陈静不轻不重的话弄得有些尴尬,随即说:“我写稿水平很一般,哪里有什么风格啊……” 刘飞开始谦虚起来了。 “呵呵……刘总是领导,这领导就是有领导水平,讲话确实是是实事求是,对自己的评价很准确,很切合实际,和我们的感觉是一样的……”陈静半笑不笑:“我们以后要学习刘总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 陈静这话弄得刘飞更尴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呵呵……陈静啊,你这张嘴啊……”刘飞继续干笑了两下,然后拿起报纸看新闻来掩饰自己,接着随口说:“昨天的采访还顺利吧……” “还行,很顺利,我下午5点准时去集合,跟随市领导去的……”陈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哦……”刘飞看着陈静:“是吗?下午5点去的?” “是啊,下午5点去的啊!” “不对吧,我通知的时间是下午2点啊!”刘飞说。 “是吗?”陈静笑着说:“可是,我们这里记录的是下午5点啊,我就5点去了,正好赶上车,正好没耽误采访……” “咦——奇怪了,我可是确实通知的下午2点,市委办公室给的通知也是下午2点,你们怎么记成下午5点了?还没耽误采访,不可思议!”刘飞说。 “那可能是市委领导听说我们记者要下午5点过去,就专门为我们改了议程吧……”陈静皮笑肉不笑地说。 “哦……呵呵……你真会开玩笑……”刘飞沉稳地笑着:“不管怎么样,没耽误大事就好啊,幸亏你赶上了,要不然,可就出大事了啊,你们新闻部出了大事,我这个分管领导也要跟着倒霉啊……今后,在这方面,可要核实准确,来不得办点儿戏啊……” “刘总你放心,有你这么关照关注我们,我们还能出错误?”陈静说:“今后,刘总你可要继续发扬这种作风,好好关照我和新闻部啊,离了你的关照,我心里就会不安稳……” “嗯……呵呵……”刘飞笑着站起来,扫了我一眼,然后看着陈静:“好了,你们忙吧,我去其他办公室看看……” “刘总,慢走,不送!”陈静说。 刘飞走后,陈静站起来关上门,看着我:“嘻嘻……我这样说,行不行?” “你今天发挥很好啊,净是冷幽默,连讽带刺刘飞却毫无办法,”我说:“进步不小,不过,刘飞不傻,心里什么都明白,他故意装糊涂罢了,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这稿子是我写的了,知道昨天是我和你一起破解了他的计谋了……” “知道就知道,怕什么,没必要前怕狼后怕虎的,”陈静说:“今天他过来,我们就是对他服服帖帖,他该算计的还是要算计,狗屎改不了吃屎的……我是故意这么对他的,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捣鬼的事了,警告一下他,别让他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这样点拨点拨他,也让他今后有所收敛……” “呵呵……收敛他是不会的,他只会采取更加隐秘更加高超的计谋,”我说:“斗争,是长期的,有个心理准备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怕,多大鸟事!”陈静大大咧咧地坐下,看着我:“哼……在战火中成长,我就不怕和他斗,时间长了,说不定我还成了专家了,专治他这样的小儿科……” 说完这话,陈静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我也笑了。 和陈静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个好处,就是不会有压抑感,轻松。 “好了,不提这事了……”我说:“总之,今后小心点就是了……” “嗯……”陈静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我:“喂——我昨晚和你那位,还行吧?” “嗯……不错,”我点点头,说:“我很高兴你能想通,我很高兴你能和小许成为好朋友,而且,还去做伴娘……” “唉……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陈静叹了口气:“我这是没办法啊,我不想通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我已经是失败了,我得不到你,那么,我就只有祝福你了,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得不到的自己爱的人,能看到他的快乐和幸福,自己也是幸福的,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我认命了……只要你幸福,我也就知足了……再说了,我也觉得,小许人确实不错,又漂亮又温柔又善良,脾气又好,都比我强,或许,真的他比我更适合你,我以前对小许也确实过分了,我和小许,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是情敌,可是,也未必就不能做朋友,只要我心里想通了,我就能真心实意和小许做朋友,我会真心祝福你们的……”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心里很高兴!”我说:“我也真心实意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的生活,如意的爱情,找到合适的人,比如,老三……” “算了,别给我提这个,我现在不想提这些,不想谈这个……”陈静脸一沉:“我告诉你,姓江的,别以为我祝福你们,我就不爱你了,我给你说,爱一个人,不是说不爱就不爱了的,虽然我放弃了,但是,我心里依然是爱你的,这种爱,我不敢说一生一世,可是,起码,目前,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的心里是抹不去你的,你少刺激我,惹我……” 我当即打住,不说了。 陈静的一番话,突然让我想起了我和柳月。 我低头默默地工作起来。 陈静的情绪也变得突然低落,低头写东西,不再抬头,偶尔用手擦一把眼睛。 我不敢抬头看陈静的眼睛,我知道陈静在擦什么。 世间总有些事情是那么无奈。 312干的特别起劲 过了一会,陈静抬起头,换了一副口气,对我说:“哎——咱们报社的办公大楼和宿舍楼最近建设进度很快啊,热火朝天的,我听说,资金又来了一大批,源源不断啊,建筑单位有钱了,干的就特别起劲……” “哦……那好啊……”我说。 “这个梅玲啊,真是有一套,不知道怎么弄的,跑了这么多资金来……”陈静说:“这一点,我还是比较佩服她的……不过,单位资金充足了,她个人的腰包也鼓起来了,这个人的习性我还是了解的……” “这些话,可不要对外讲啊,”我说:“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嗯……我只和你说的,我不和别人讲的!”陈静说。 其实,我也不由佩服梅玲跑资金的本领,这个女人在这方面的能力,其他人是做不到的,包括马书记。 可是,我心里又总是有一种担忧,这么多资金,都是贷款的,就凭报社目前的经营状况,何年何月能还清呢?虽然都是国家的钱,用在了国家的建设上,但是,这总归是要还的,还包括利息! 报社已经是自收自支事业单位了,财政不给报社拨款了,报社的生存是要靠自己的经营来支撑的,这些贷款,到时候领导一拍屁股走人,最后还不得压在报社的员工头上。 我总觉得报社在目前的状况下搞这么大规模的建设,有些不自量力。南方我去过的报社,经营状况收入是我们的10多倍,也没见到人家这么大动干戈搞基建的。 这话,以前我不能说,现在我是个临时工,就更没有资格说了。 接着,我出去采访,中午写稿子。 下午,我去市委宣传部交稿子,到了柳月办公室。 柳月说我和晴儿结婚的时候要送我一份大礼,我一直很好奇,可是,柳月不说,我也不能再问。 我倒是很渴望柳建国赶快和我联系,我无比渴望能送柳月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我希望能弥补因为我和晴儿结婚而带给柳月的空落和酸楚。 柳月正在办公室,看见我,笑了,笑得很开心,身后就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棒棒糖:“来,江公子,赏你一个!” 我笑了,接过来,坐下:“不是木有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笨笨——木有了,我不会买啊……”柳月边接过我的稿子边笑着说:“这棒棒糖,只有你有资格吃的,别人来了不给的,嘻嘻……当然,我也有资格……” 这是专属于我和柳月的棒棒糖啊,我心里一热,觉得嘴里的棒棒糖一下子甜了好几倍,胜过我吃过的任何棒棒糖。 柳月看完稿子,也剥开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在老板椅上转悠扎,轻松地对我说:“喂——年轻人,我看了今天报纸头版头条陈静写的稿子,怎么感觉像是你写的呢?这是怎么回事呢?该不会是你成了陈静的小秘书了吧,嘻嘻……” 我笑了笑:“这是今天我听第二个人说这话了!” “哦……第一个人是谁?”柳月看着我。 “刘飞!”我说。 “哦……”柳月沉思着点点头:“依照他的精明,他是绝对能看出来的……” “这稿子确实是我写的!”我说。 “嗯……怎么回事?”柳月看着我:“为什么要你来写?” 于是,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告诉了柳月。 柳月凝神听着,等我说完,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柳月拿出自己的大哥大,在耳边模拟了一会,点点头:“嗯……确实是这么回事,你的推理很正确,你很聪明……好玄……不错,你做的不错,很机敏……” “我也是急中生智,要是我昨天不在,陈静可就完了。”我说。 “嗯……陈静这个死丫头脑筋不会转弯,昨天真的是万幸,”柳月呼出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看来,斗争还在继续啊,刘飞和梅玲站得很近啊,只要有利益存在,只要有嫉妒和贪婪存在,斗争就不会结束,脑子里这根弦就不能松……唉……人与人斗,其乐无穷啊,好累,好累啊……” 我也有同感,又把今天刘飞到我们办公室的情况和柳月说了。 柳月听完,点点头:“嗯……陈静这么回答,符合陈静的性格,这股丫头,性子耿直,她能这么委婉地说出这话,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这么敲打敲打刘飞,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让他知道,陈静和你是知道他的诡计了,这样,他会老实一点,安静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 “对了,你和小许照婚纱照了吗?”柳月问我。 “没,正要去照的,”我说:“小许找了熟人,打折的……” 其实,我不愿意和柳月谈论我和晴儿结婚的事情,我不想刺激柳月,可是,这是柳月自己提起来的,我也没办法。 “什么打折啊,都是骗人的幌子……”柳月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卡:“这是咱们市里最大的婚纱摄影机构送给我的卡,面值3888元,你们去照,足够了,呶,拿去,算是俺的小小心意……” “这……这怎么成,你留着自己用吧……”我随口说出。 “我……我自己用?我和谁去照?”柳月脱口而出,眼神里一阵迷蒙,接着迅速消失,笑起来:“这个是有期限的,年底到期,拿着吧,不然也浪费了……” 我才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大合适,心里隐隐有些黯然,默默接过卡片。 “对了,不要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你出去采访人家给的礼物……”柳月叮嘱我。 我抬头看着柳月的面容和眼神,怔怔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楚,忙点了点头。 “唉……”柳月没说话,突然叹了口气。 我的心里也默默重重地叹了口气。 “明天,我要出差。”柳月轻声说。 “哦……去哪里?”我抬头看着柳月。 “去北京,去西京……”柳月说。 “公干?”我问。 柳月没有回答我,看着我,突然轻笑了一下:“不告诉你!” “去干吗呢?”继续追问。 “去进一步落实进一步证实进一步夯实我要做的事情!”柳月眼里露出坚毅的神情,同时继续笑着看我:“小伙子,时不我待啊,我这人,其实也是个急性子,我要做的事情,我也着急……同时,我要做的事情,我必须要做成,不管有多大的艰难险阻,必须做成……” “哦……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我说。 “因为我有值得我执着的理由,为了我的心,我的灵魂,我的期冀,我的一生的坚守,我必须要执着……”柳月的口气依然坚定地看着我。 柳月的话让我浑身一震,是啊,柳月说的多好,我也要想柳月学习,为了我心中的深藏的爱,为了我心中那不灭的光芒,我一定要找到柳建国,即使我现在没有空,等我结完婚,忙完了,我还要去台州,去找寻柳建国。 找不到柳建国,我绝不罢休,绝不! 晚上回去,我给晴儿看了柳月给的卡片,说是采访的礼物。 晴儿很高兴地接过来看了看:“好呀,太好了,明天是周末,我们明天去照婚纱照……” 第二天,我和晴儿去照婚纱照。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照婚纱照,和我的妻子晴儿。 我没有想到,那些照片上看起来雪白圣洁的婚纱,原来是这么脏,都是污点。 我穿的那些衣服也都是脏兮兮的,上面一股味道。 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我和晴儿换着不同的衣服,变化不同的背景和姿势,整整照了一天,又渴又累又饿,腿都麻了,直到晚上,才算折腾完。 回到宿舍,我往床上一躺:“操——累死了,真累,太折腾了……他妈的就凭照婚纱照这么累,我就再也不想结婚了,折腾一次,走完程序,够了……” 晴儿过来一拉我的耳朵:“坏蛋老公,你什么意思,你原来还想再结一次婚啊,是想离婚再结婚呢还是打算娶二房啊?” 我努力一笑,拍拍晴儿的屁股:“原本无意,现在,更无意了……” “这还差不多!”晴儿莞尔一笑,松开手,低头在我嘴唇上亲了一口:“这一辈子,你就别想什么打算了,死心塌地跟我过就行了,我会把你栓的死死的,你就甭做那黄粱美梦了……” 我的心里一阵死灰,一下子睡了过去,直到晴儿做好饭叫我起来吃饭。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元旦到了,我和晴儿要举行结婚大典了! 两年多之前,我经受了第一次的人生洗礼,柳月带我趟过了女人河,将我从男孩变成了男人。 现在,我即将接受另一次人生洗礼,要和晴儿从法律和世俗上正式结为夫妻,从此后,我的单身生活结束了,我为人夫了! 我怀着复杂的情感,带着一丝茫然和失落,带着一丝愁苦和心悸,带着难言的空荡荡和沉甸甸,迎接我人生新的时刻的到来! 在这段时间里,我和晴儿非常忙碌,筹备结婚前的所有事宜,忙得不亦乐乎,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放在了这上面。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感觉筋骨都散了,自然也就没有了做那事的兴趣。 我是如此,晴儿也是。 不过我知道,即使晴儿再累,只要我想要,她还是会给我的。 不过,我确实也累坏了。 新房装饰的很精致,老三亲自操事,半个多月功夫就弄完了。 之后,我和晴儿采购家具,收拾房子,家里生活的必备用品也基本采购齐全。 在元旦前几天,我和晴儿就搬到新房里去住了。 这期间,老三和兰姐还有陈静帮了大忙,整日里也是跑前跑后,当成自己的事情做了。 有朋友如斯,我很满意,很感动,也很知足。 313 亲如姐妹 陈静真的和晴儿成了好朋友,关系处的很融洽,抽空还经常在一起说些悄悄话,神态亲昵。 晴儿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赞陈静,说陈静这人其实真的不坏,为人很实在,很耿直,很热情,特别是对自己还亲如姐妹。 秦娟没事的时候,也经常来我们这里帮忙拾掇房间,打扫卫生,做晴儿的下手。 柳月自从去了北京和西京,就一直没有见到她。 柳月在江海的时候,我虽然不是每天可以见到她,却感到心里很踏实,仿佛她就在我身边,这让我做事和生活都感到很贴近你,很有底气。柳月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我的心里总是觉得空荡荡的。 我不知道柳月到西京和北京到底是跟什么,是去落实什么事情,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她不告诉我,我也问不出来。 没有柳月的日子里,让我常常在忙碌之余感到几分失落。 我除了失落,心里还时常涌起对柳月的思念和牵挂,不知道柳月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一个女人,孤身在外,奔波飘零,该是怎么样的滋味? 深夜里,我有时候会醒来,脑子里全部都是在外的柳月,思念着想念着牵挂着柳月,不知她何日归来。 柳月走之前和我说话时的表情我历历在目,那种坚毅和坚定,那种执着和坚强,让我经常从心底里生出一种骨气和种气,还有一种鼓舞和激励。 就这样,每日里,我带着迷惘的惆怅,带着忙碌的遐想,带着穿梭的挂念,让柳月在我的脑海里闪回和出没。 杨哥一直没有出现,他不出现,我也不想他,甚至有时候想不起他了。 我对杨哥在我出事之后的表现一直耿耿于怀,他竟然故意瞒报,不告诉柳月,这是我不能接受的。虽然我知道他的用途和用意,我明白他的心思和所想,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换位思考去理解他,可是,我的心里就是接受不了。 改变一个人容易,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却很难。 这段时间的工作比较顺利,自从出了那件事,自从陈静给刘飞来个一场旁敲侧击的冷幽默,刘飞再没有惹出什么事端。 刘飞不给我们出难题,我们自然也不会给他出难题,我们正需要和谐的发展和工作环境。 梅玲依旧每日来回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各种场合,从办公楼到工地,从酒店到舞厅,从宾馆到领导办公室…… 在办公楼里,我经常可以听到看到梅玲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风火身影和嗓门,还能经常听到梅玲诉苦的声音,似乎整个报社都是她自己在工作,别人都是吃闲饭的,没有了她,报社就得关门,大家就得失业,仿佛她就是整个报社的救星和光明。 我很忙,梅玲也很忙,我们谁都没有惹谁。 我确信,在梅玲眼里,我只是她闲暇时消遣玩乐的工具,在她穿梭往来于金钱和物欲的时候,在她觥筹啊哦错于达官贵人之间的时候,她不会惹我的,只有她的情裕勃发和生理饥渴的时候,她才会来纠缠我。 我知道刘飞暗算陈静是在落实梅玲的指使,这次刘飞失败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只要梅玲不放过陈静,斗争就没有结束。 而按照梅玲的秉性,只要她嫉恨上一个人,不实现她的报复和宣泄目标,是不会罢休的。 对陈静如此,对柳月,梅玲同样如此,甚至更加厉害。 我知道,梅玲对柳月的嫉恨是长期的,是全面的,从工作到外表,从能力到感情,从气质到教养,从女人到男人……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斗争很可怕,女人对女人的嫉恨,更加可怕。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更狠。 每每想到梅玲的手段和她说起柳月时候的狠毒语气和眼神,我心里都会颤抖一下,我知道,梅玲对柳月的暗算并没有罢休,只要柳月一天不被梅玲踩在脚下,狠狠踩在脚下,只要柳月一天不彻底被梅玲降服,梅玲就不会停止对柳月的算计。 我心里时时挂牵着梅玲对柳月的嫉恨,同时也无时不在等待着和梅玲算总账的那一天的到来。 我从小刀大,还是第一次要决定报复一个人,决定要打到一个人,而且还是要打倒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为了我心中永远的那个女人。 这种复仇的火焰一直在我心中燃烧着,从没有熄灭过,在某些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成为我努力前进和奋斗的动力和支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常常用这句告诫自己。 学会坚忍,学会坚韧,学会韧性的战斗,学会荣辱不惊。我时常这样提醒自己。 我每日依旧正常上班,密集采访,紧张写稿,写完的外宣稿亲自去送给新闻科秦科长。 每次去宣传部送稿经过柳月紧闭的办公室的时候,我总要留恋地多看几眼,仿佛柳月正在里面等着我,等我一进门就笑眯眯地摸出一个棒棒糖。 我不能问秦科长柳月出去的事情,也不能问柳月何时回来,我不想没事多惹事。 我给柳月打过几次大哥大,可是,却总是无法接通。 这让我的焦虑和牵挂又多了几分。 我不知道我给柳月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正巧她的飞机上关机或者火车上没有信号呢,还是柳月一直就关机。 新闻部的各项工作在陈静的名义领导下,在我的幕后指引下,进展地非常好,对内的新闻供稿采访都很圆满,对外的外宣报道突飞猛进,大家都按时完成了我当初下达的任务。而我,不仅仅完成了任务,还超额完成了重头稿的发稿任务。 元旦前,总结合计了一下,我们新闻部超额20%完成了领导下达的任务。 这让我和陈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让新闻部的同事们很兴奋。 “说真的,如果你不回来,完成外宣任务,是不可能的!”陈静说。 “不要这么说,集体的力量大,个人总归是集体的一部分!”我谦虚地说。 “不要谦虚,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陈静说:“集体确保了总量,而你,确保了质量,重头稿,60%都是你写的,要是你不回来,重头稿这一项,就完了,而领导关注的重点就是重头稿,其次才是数量……总之,你是我们新闻部的男宝丸!” “什么男宝丸?”我说。 “呵呵……就是英文老大,第一的意思,哈哈……”陈静笑起来。 “不要过分夸大我的作用,尤其在外面,”我说:“成绩是大家的,管理是你的,我只是个临时打工者……” “对了,你不是成为正式职工了吗?不是有编制了吗?”陈静问我。 我摇摇头,刘飞自从上次让我填了那个临时用工表,一直就没有再找我。 “为什么?手续还没有办完?”陈静问我。 “可能吧,人事上的事,很复杂,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我说。 “不会是刘飞在故意拖延或者设置障碍吧?”陈静说:“回头我问问我爸,让他给查查问问,看看是不是这个刘飞在背后捣鬼……” “马上就要元旦了,快放假了,节后再说吧……”我说。 “对,对,马上你就要大喜了,大婚了,”陈静说:“不能让这事玷污了喜气,先不提这个了……”陈静说着换了话题:“哎呀——老大,要是柳姐知道我们的外宣业绩,会很高兴很欣慰的,可惜,柳姐这些日子也不知去哪里了,我老是找不到她,听说去外地办事情去了……” 我点点头:“是的,去外地了,还没有回来!” “希望她能在你喜宴之前回来,不然,多遗憾啊,我们记者的伙计们可都盼望着那天和她一桌吃酒呢!”陈静带着向往的神情说。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元旦前一天,老三开车,拉着我、晴儿、陈静、秦娟,回到南江,先走晴儿妈妈家放下她们,然后老三陪我回老家。 老家里一切都收拾停当,老房子重新刷新了,西厢房里重新砌了新火炕,炕上是崭新的床上用品,炕头上贴着2张胖娃娃的张贴画。 家里的院子整理地干干净净,门窗上都贴了红对联。 不仅仅是我家门窗贴了对联,村里我们的本家和亲戚,家家户户都张贴对联。 村里的老传统,一家喜事,各家帮忙,都是义务的。 我家附近的乡亲,都腾出了家里的桌椅板凳,腾出了院落和房间,供来祝贺的客人吃饭喝酒。 我家前面的一个院落,是厨房总部,那里杀猪宰羊,人欢马乍,进进出出,十分热闹,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 我们这个山村就是这样,一家喜事,全村热闹。 明天晴儿将从她家发嫁,来到我家。 婚礼的车子陈静安排好了,她联系了几家采访单位,征用了10辆奥迪,同时,还把北方集团王董事长的那辆卡迪拉克也调来,作为新娘用车。 这些车子,明天一大早到晴儿家,陈静负责调度。 傍晚的时候,北风起,雪花飘,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开始从天而落。 晚上,帮忙办喜事的各组负责人齐聚我家堂屋,商议确定明天的所有议程,秦老师也来了,他要做我们的证婚人。 大家边围着火炉喝酒吃菜,边散漫地讨论和商议,很快就确定好了明天的事情。 “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天,大家各就各位,各负其责,一定要把咱孩子们的婚礼办得隆重热烈!”秦老师最后做了结束语,然后大家各自散去,休息。 第二天,漫天大雪飞舞中,迎来了我和晴儿的结婚盛典。 大红布 婚礼基本按照山里的风俗举办,晴儿没有穿婚纱,而是穿了乡里娶媳妇的一身红棉袄棉裤,头上盖了一头大红布。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和锣鼓声中,我将晴儿牵引出婚车,走进我家的院落,在堂屋门前,在婚礼棚前,在婚礼司仪的高声唱和中,一拜天地,二拜爹娘,三夫妻对拜。 秦老师发表了感情真挚热情洋溢的讲话,带来了美好的祝愿和祝福。 婚礼仪式进行完,在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中,我抱起我的新娘,在老三陈静和秦娟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我终于走完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洗礼。 新娘进了洞房,然后就开始了喜宴。 喜宴不用新娘去敬酒,新娘在洞房里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吃宽心面和鸡蛋等程序,这些由家里的已婚妇女来进行,我不用操心。 我在老三的陪同下开始挨桌敬酒。 十里八乡的客人很多,除了亲戚,还有我和晴儿初中高中的很多同学,大家都带着羡慕和祝福,纷纷痛饮。 来来往往的客人一波又一波,我不停地奔忙着,直到夜幕降临。 雪仍在下,大地山川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闹洞房的人都已离去,老三陈静和秦娟也要回去了。 临走之前,老三单独进洞房和晴儿说了会话,然后出来拍着我的肩膀:“老五,这一天终于来到了,这一天终于过完了,晴儿结结实实你是的了,不管你是否还会有什么想法,不管你想了多少,面对现实吧,哥们,晴儿才是你最终的归宿和拥有,珍惜你的拥有……人生就是这样,知足常乐,或许会有些许的遗憾,可是,那都是命,不要试图去和命运抗争,你抗不了的……” 我知道老三的话是什么意思,点点头:“老三,谢谢你,我和晴儿都谢谢你……” “我刚才和晴儿说了会话,晴儿很单纯,心里只有你,没有其他任何人,这样的女人,会一辈子忠贞不渝地跟着你的,会是你最稳固的后方和阵地,你们相识相爱了9年多,今天终于算是成了正果,这个正果,需要你们两个人来精心呵护……”老三看着我。 我点点头。 然后,老三去开车。 陈静也走过来,看着我,眼里露出了真诚的祝福和瞬间即逝的凄然,然后说:“好好走你们的路吧,祝福你一生快乐幸福,祝福你们白头偕老……看到今天小许的快乐,我被她的纯情和痴情所感动,有这么一个女人追随你一生,你知足吧……能看到你的幸福,我……我终究也是幸福的……我……我走了……” 说完,陈静低头匆匆上车。 秦娟一蹦一跳过来:“表哥,真好啊,真羡慕晴儿姐姐啊,能找到你这么一个好男人,嘻嘻……表哥,我也好想好想找到你这样的男人做男朋友啊……” 我伸手捏了捏秦娟的耳朵:“呵呵……你会的,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男朋友……” “嘻嘻……不抱那个奢望哦,在我眼里,表哥就是最好的男人了,哪里还有更好的呢?”秦娟嘴里呵着热气,跺着脚上的雪:“唉……表哥,下辈子,你可要娶我啊……别忘记了……下辈子我嫁给你做老婆……” 说完,秦娟的脸突然红了,匆忙跑进;老三的车里。 然后,老三冲我挥挥手:“老五,走了……” “雪天路滑,走慢点!”我叮嘱老三。 然后,老三的车消失在雪幕中。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我吃完饭,进了洞房。 洞房里很暖和,烛光红红的,炕烧得很热,晴儿头上依然盖着红头布,静静坐在那里。 我关掉灯光,洞房里只有两盏喜烛在燃烧,大大的火苗一闪一闪,房间里映衬出温馨的橘红色。 晴儿坐在炕沿。 我走过去,轻轻揭开晴儿的红头布:“新娘子,老夫来了……” 晴儿“噗嗤”笑出声来,脸蛋在红布的烛光的辉映小,娇羞红润,两眼水灵灵的,充满了幸福。 晴儿看看周围,很静,偶尔传来远处孩子们放鞭炮的声音。 “嘻嘻……这么安静啊,那些闹洞房的都走了啊……”晴儿站起来,活动了下腿脚:“哎呀,坐在这炕沿上,好热啊……” “呵呵……被窝里肯定更热,咱爹可是下了大工夫弄的这炕,专门为我们弄的……”我伸手抚摸着晴儿的脸蛋:“吃了没?” “吃过了!娘刚才给我送的饭过来!”晴儿说。 我笑笑,看着晴儿:“娘子,今晚是你盼望了多年的洞房花烛之夜……这一晚,终于来临了……” “嘻嘻……相公……抱抱我……”晴儿娇笑着,扑到我怀里。 我抱着晴儿的身体,在晴儿耳边说:“可惜,你的初夜没了,被我提前采摘了……” “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初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我能拥有你……”晴儿轻声说:“如果没有爱,如果没有真感情,我宁可不要初夜……” “嗯……”我点点头。 “亲哥哥,今天,我好幸福啊,我们终于拜了天地,天地作证,天地见证,我们结为夫妻,从今后,生死不离,一生相伴,白头谐老,至死不渝,地老天荒,永世为伴……”晴儿搂住我的脖子,亲吻我的脖子和耳朵,在我耳畔低语。 我拥住晴儿的身体,晴儿穿着红棉袄棉裤的身体显得有些臃肿,摸到哪里都软绵绵的,弄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棉花。 我在晴儿的臀部揉搓了半天,晴儿却没有反应,我才意识到自己揉搓的是棉花,不由一用力,晴儿“哎哟……”叫了一声,随即嗔怪地对我说:“干嘛啊,这么大力气……” “我摸不到你的肉了,到处都是棉花,我就用力了!”我说。 “扑哧——”晴儿又笑起来,脸色红扑扑的:“哥哥……咱们睡觉吧……” “嗯……”我说。 “哥哥……妹妹来伺候你上床……”晴儿柔声说道,边铺好床被,将我送进被窝。 我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十分惬意。 接着,晴儿进被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去吹灭蜡烛。 “别——”我说。 我很担心晴儿会吹灭蜡烛,那样,我和晴儿的洞房之夜会在黑暗中进行,那样,我在和晴儿做那事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就会出现柳月,那样,我不能饶恕自己对晴儿的歉疚和不安。 我知道晴儿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今晚,我必须要给晴儿一个难忘的夜晚。 “怎么了?”晴儿害羞地看着我:“亮着它,我怕外面会有人看……” “没人的,外面大雪还在下,天气这么冷,没人看这个……再说,窗帘都严严实实的,你担心什么?”我说:“还有,洞房花烛夜啊,这洞房之夜,蜡烛是不能吹灭的……” “哦……”晴儿说。 “快进来,外面冷……”我敞开被窝。 晴儿钻进被窝里,和我拥抱在一起。 “被窝里好暖和啊……”晴儿抱住我的身体,低声说。 我和晴儿此刻只穿了内衣。 “峰哥,我爱你……峰哥,我终于是你的妻子了……”晴儿呓语。 我一手搂住晴儿的脖子,抚摸晴儿…… 我的动作很轻柔,很舒缓。 晴儿的身体很放松,很享受…… 我成功地和晴儿做了,脑子里没有出现柳月。终于松了口气。 待晴儿打扫完战场,又躺进被窝,拱进我的怀里:“亲哥哥,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我有气无力地说着。 “错了,不能叫为人民服务,你是我的,只属于,应该叫为晴儿服务……”晴儿笑嘻嘻地说:“为人民?那还了得,那不是博爱了……” “哦……嗯……”我白天忙了一天,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亲爱的,累了吧,睡吧……来,我搂着你睡……好老公,好宝宝,乖乖,睡觉觉喽……” 我突然感觉,晴儿的动作充满了母性,仿佛过去从未感觉,又仿佛过去似曾相识。 这时,室内开始变暗,接着,一会儿,室内一片黑暗。 “蜡烛着完了!”晴儿说。 我闭上了眼睛,昏昏睡去。 迷梦中,朦胧中,我在失去重心的云雾里浮沉,我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和柳月在一起…… 柳月的胸怀充满了母性,无比温暖温馨,我仿佛是一个漂泊已久的游子,回到母亲的港湾…… 我在柳月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再次醒来,我的梦还没醒,我的意识里感觉仍然是在柳月的怀抱里。 我用力嗅了嗅,味道不对,柳月的胸部是那种茉莉花的香味,而现在是淡淡奶味的清香。 我醒悟过来,今晚是我和晴儿洞房之夜。 我的心里一真歉然,身体微微一动。 我一动,晴儿醒了。 “峰哥,你醒了……”晴儿柔声说道。 “嗯……”我抬起头:“天亮了吗,几点了?” 晴儿看看外面,又看看表:“天刚蒙蒙亮,再睡会吧,还早……” 我不困了。 “睡得好吗?”晴儿抚摸着我的身体。 “很好,睡得很深,你呢?”我问晴儿。 “我也很好,抱着你睡,真好……” “昨晚感觉好吗?” “嗯……”晴儿微笑着:“好幸福的洞房花烛夜,我真的感觉好幸福……” 晴儿越这么说,我的心里越感到惭愧。 这时,外面传来爹娘扫雪的声音。 我和晴儿穿衣起床,洗刷完毕,晴儿出去帮娘扫雪。 “晴儿,多睡会吧,山里人家冬天起得晚,今天客人来的不会早的……”院子里传来娘的声音。 “没事,娘,俺睡醒了!俺和你一起扫雪。”晴儿说。 按照乡里的风俗,今天,还要继续宴请客人。 我和晴儿在家呆了2天,客人才宴请完。 315 喜宴 第三天,新娘回门。 我陪晴儿去了晴儿妈妈家,呆了一天。 第四天,我和晴儿回到江海。 回到江海之后的第二天,我和晴儿就要请城里的朋友和同事喝酒,摆喜宴。 在回到江海的那天下午,我收到柳月的传呼:“祝福祝贺新婚大喜,我回来了,前天回来的,明天参加你的喜宴,同时,送你一份大礼……” 见到柳月的传呼,我的心里放下了,柳月终于回来了。 柳月要送我一份大礼,正好在我结婚喜宴的这一天。 这份大礼会是什么呢? 我心里好奇而兴奋,又有些忐忑,无比期待着柳月的大礼。 同时,我又深深遗憾自己没能给柳月一份大礼,柳建国到现在人就没有和老三联系,也就是说,柳建国没有看到我一直在台州的报纸上刊登的寻人启事。 我是多么渴望柳建国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会给柳月一个多么大的惊喜啊! 回到江海之后的第二天,我和晴儿在酒店宴请宾客。 上午11点半多开始,我和晴儿带着胸花,晴儿穿着美丽的旗袍,站在宾馆门口迎接客人,老三和陈静还有兰姐秦娟负责引领安排客人。 接近中午时分,客人陆续开始到了,老三兰姐秦娟他们按照各自分工,忙乎起来,招呼客人进去就坐。 我和晴儿在门口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一会,新闻部的同事们到了,都乐哈哈的和我还有晴儿握手祝贺。 “江主任,嫂子真漂亮啊……” “江主任,改天你也得给我介绍个对象,找个像嫂子这么好看的……” “江主任,结婚这几天很辛苦吧,小心别累弯了腰哦……” “嫂子这么娇嫩,江主任你这么雄壮,要小心点啊,别太狠了……” “哟——看你说的,江主任最懂得怜花惜玉了,恐怕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这个还用你操心啊……” 大家嘻嘻哈哈开着玩笑,你一句我一句说着。 晴儿听大家一口一个“江主任”称呼我,脸上很开心,听到大家开我们的玩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下。 我乐呵呵地冲大家抱拳作揖:“感谢兄弟姊妹来捧场……” 正在这时,陈静出来了,冲大家一招手:“同志们,跟我来,咱们新闻部专门一桌,大家先过去,待会咱们的老主任柳部长也来,我让她和咱们一个房间,好不好?” “好——”大家欢呼。 “太好了,我想死柳姐了……” “待会得好好敬柳姐一杯酒……” 陈静乐呵呵地:“好了,跟我来,走——别在这儿站着影响市容……” “看陈主任说的,我们来这里是为江海市容增光添彩啊,咋就影响市容了捏?” “唉……都是因为有新郎和新娘站在这儿作对比,映衬出我们的不合格了,走吧,走吧,进去喽……” 大家叽叽喳喳走了进去。 安排完同事后,陈静走过来,对我说:“报社的其他同事你都没邀请,是不是?” “不是没邀请,我压根就没通知,就没打算通知!”我说。 “嗯……理解,理解,不通知也好,恐怕你通知了,今天来的人也不会多的!”陈静说。 “为什么?”我一愣。 “我实话给你说吧,刘飞今天也结婚,今天在市里的最豪华宾馆举行婚礼的,估计报社的人都去那边了,报社的领导看在他老丈人的面子上,估计也都去了……”陈静说。 “哦……呵呵……”我笑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飞没有给报社的每一个人发请柬,只给党委成员专门发了请柬,其他的,是按部室发的,每个部室一张请柬,请大家同去贺喜……我们新闻部的请柬让我收了起来,没给你看,但是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愿意去那边,都想来这边,那边我托人把喜礼捎带过去了……”陈静笑嘻嘻地看着我和晴儿。 “哦……”我点点头:“真巧啊,我请喜宴,她结婚大典……” “刘飞结婚为什么不在元旦放假期间呢?”晴儿有些不解。 “呵呵……这就是某些人的精打细算了,元旦放假,大家都不在家或者出去了,那时候结婚来贺喜的人一定少,今天大家都上班了,上班没事,出来喝喜酒,也是一大消遣,而且,还都无法推辞,收的礼金就多啊……”陈静说:“这可不是我编造的啊,这是龚家千金对外炫耀说的,说是刘飞的主意,龚家千金一个劲儿夸他们家老公有脑子呢……” “哈哈……”晴儿忍不住笑起来:“这两口子,很对胃口啊,想到一块去了……” “佩服,佩服!”我由衷地说着。 “听说马书记亲自去当了证婚人,梅玲主持婚礼,张部长都参加喜宴了,”陈静说:“刘飞这下可风光了,面子大了……” “呵呵……”我笑笑,心里很不以为然,搞这排场有什么意思呢? “希望刘飞这次结婚能长久一些哦,希望龚局长一路平坦哦,哈哈……”陈静笑着说:“刘飞不是娶新娘,是娶老丈人的……” 我和晴儿听了,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毕,我突然想起来:“那我岂不是没有给刘飞封礼?” “别担心,我们新闻部的礼金我是统一封的,用新闻部全体人员的名义,”陈静笑嘻嘻地说:“前段时间,办公室卖废报纸,买了800多元,正好这次派上用场了,封了800块给刘飞,这就要废物利用……” “哎呀——陈静,真有你的!”晴儿捂嘴笑起来。 我也笑着:“呵呵……” “好了,你们忙,我进去照应他们……”陈静又风风火火进去了。 “江老弟,许弟妹,恭贺新禧,祝贺祝贺……”随着爽朗的笑声,宋明正来了,身后跟着一班人,有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委政法委书记、县公安局长、县委宣传部长、县里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韩部长、秘书等人,都是我在南江采访认识的那帮人。 还有两个我不熟悉的,跟在宋明正身后,谦卑地笑着。 我和晴儿和大家热情握手,连声欢迎感谢。 挨到那两个我不熟悉的人的时候,宋明正给我们介绍:“兄弟,弟妹,这位是你们镇上新上任的镇委书记,这位是镇长,和你们二位一样,都是新人哦,哈哈……” 站在周围的县领导都笑起来。 镇委书记和镇长用力握着我的手,谦卑地看着我和晴儿:“江主任,弟妹,我们很自豪啊,我们镇上出了你们二位人才,今天特地随宋书记来贺喜,真抱歉,前几日你们在老家举行婚礼,我们不知道,今天来的路上才听宋书记说起,太不好意思了……” 我忙说:“欢迎二位父母官来赏光,我们是小民,不值一提,哪里敢惊动二位呢……” “江主任,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是不敢当啊,”镇委书记笑着,握着我的手摇晃着:“老弟,什么时候回老家,一定要给我打个招呼,到镇上去检查指导工作,今后,我们还说不定有很多地方麻烦你呢……” “我这个兄弟啊,是热心人,不怕麻烦,最乐于给家乡做贡献了……”宋明正在旁边乐呵呵地说:“我来南江后,我兄弟就成了南江的专门固定记者了,专门给我们南江做宣传……” 我笑了:“宋书记你真会开玩笑……” 我上次去南江采访的稿子,统统在中央级报纸发了出来,其中减轻农民负担的哪一篇还放在了头版倒头条,专门加了编者按,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效应,南江县委得到了市委书记大会的专门表扬,随后还在南江专门召开了全市减轻农民负担现场工作交流会。宋明正切实意识到了宣传的巨大威力,尝到了重视宣传工作的甜头,当然对我愈发重视了。 “不是开玩笑,兄弟,宣传就是生产力,这话说的太对了,”宋明正说:“你这笔杆子摇一摇,我这南江就得晃一晃,哈哈,你的威力比我是厉害啊,我只能在南江做个地保,你呢,势力范围广啊……哈哈……” 宋明正今天很开心,笑得很爽朗。 “是啊,宋书记说得对!”大家也都笑着符合。 “这不,”宋明正一指周围的人:“我今儿个把你认识的南江的朋友都请来了,其实也不能说是我请,是大家一听说你今天请结婚喜酒,都自发要求来的,哈哈,还有这二位乡丁地保,崭新的镇委书记和镇长,闻听此事,不甘落后,也搭了个末班车,一同来了……” “谢谢,谢谢大家!”我和晴儿向大家再一次感谢。 这时,兰姐出来了,见到宋明正:“哟——宋书记,您亲自来喝喜酒了……” “哈哈……张兰啊,你这嘴巴,什么叫我亲自来喝喜酒啊,我兄弟的喜酒,我不亲自来,谁能替我喝啊……”宋明正冲兰姐乐呵呵地说。 “呵呵……好吧,来,各位领导,请跟我来,我给你们单独安排一个单间……”兰姐说着带领他们进去了。 接着,宋明正又过来:“对了,待会杨部长要是来,你安排他到我们房间吧,大家很久不热乎了……” 我点点头:“好的。” “还有……那个……”宋明正踌躇了一下:“待会,要是柳月来了,你也安排她来我们房间吧……” 我心里一愣,随即点头:“嗯……好的,没问题。” 宋明正然后进了酒店。 一会兰姐过来,冲我们笑着:“宋书记出手很大方啊,封礼不少哦,哈哈……我刚给登记完……” 316这如何使得 “怎么了?”晴儿问兰姐。 “他们一行联合送了18888元的喜礼,不少吧!”兰姐乐呵呵的:“还是个吉利数呢,可惜,要是88888元多好啊……” 我和晴儿都吓了一跳:“这么多,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怎么使不得?这钱我估计也不是他们自己掏腰包的……”兰姐撇撇嘴:“别大惊小怪,你们是第一次结婚吧,没见过景哦,哈哈……要是咱家晴儿是局长县长的女儿啊,光收礼就发了,一次收个十几万几十万的不在话下,你这点算什么……” “那岂不是领导的孩子光结婚就能发财啊,”晴儿笑着:“一年结上一次婚,发财了……” “哈哈……傻丫头,谁能那结婚当儿戏啊!”兰姐说着,突然向前方招手:“嗨——大官来了,杨部长,来这边……” 我一看,杨哥正在下车。 杨哥看见了我们,迈着稳健的步伐,带着开心的笑容,向我们走来,边走边同时伸出了右手。 我咬了咬嘴唇,暂时忘却了不快,迎上前去,和杨哥握手:“杨哥,你来了,欢迎!” “呵呵……小江,祝福你们!”杨哥握着我的手,摇晃着:“你们终于结婚了,我总算放心了,好啊,好,很好……要好好祝贺一下……” 杨哥这话让我听着别扭,可一时又觉不出哪里别扭。 晴儿也和杨哥热情招呼。 “杨哥,南江县委的宋书记带着几个大员在单间里等你呢,你要不要过去?”我对杨哥说。 “哦……呵呵……”杨哥爽朗地笑着:“好啊,我去拜会拜会这个土地爷,行,我去哪里就行!” “那好,部长大人,跟俺来吧……俺给你带路……”兰姐笑呵呵地说。 杨哥左右看了一下,问兰姐:“咦——柳月没来吗?” “咦——杨部长,这个问题你怎么问我啊,我还要问你呢!”兰姐看着杨哥笑:“你俩今天怎么没一起来呢?” “呵呵……我今天上午才从省城回来,刚到江海一会儿,学习培训昨晚才结束,我一大早起床往回赶,就是为了赶小江和小许的婚礼喜宴……”杨哥说:“我哪里来得及和柳月联系呢……这都快12点了,她怎么还没来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今天没和她联系,不过,她说了,今天一定会来的,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兰姐说。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柳月怎么还不到?都快开宴席了。 可是,我不能主动问任何人,晴儿正两眼瞅着我呢。 “要不,我在门口等会她吧……”杨哥说。 杨哥这句话让我听了十分别扭,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 “你别等了,我在这里等就是了,再说,门口还新郎官和新娘子呢!”兰姐笑着:“怎么?害怕被人家抢了不成?” 杨哥闻言苦笑了一下,对兰姐说:“那我先进去了,等她来了,让她到我那房间去吧,大家一起吃饭喝酒热闹……” 杨哥个宋明正一个心思,想到一起去了。 “好的,一定落实好领导指示!”兰姐说道。 然后,兰姐引领杨哥进去了。 我抿抿嘴唇,心里突然有些烦乱,一是为杨哥刚才那些话,二是为柳月到现在还没出现。 客人基本到齐了,偶尔还有三三两两迟到的客人。 到了12点,老三吩咐宾馆服务员,开始上菜上酒,放鞭炮。 “噼里啪啦——”鞭炮齐鸣,喜宴开始了。 还是没见柳月的身影。 “江峰,晴儿,走,我们也去吃饭,”老三招呼我们:“我预留了一个单间,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也是放置我们的东西的……” 我站在酒店门口,边答应着老三边伸着脖子往远处张望。 “峰哥,你看什么呢?”晴儿站在我身边,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 我忙扭头,对晴儿说:“走吧,去房间吧,客人都来了,走吧……” 晴儿盯着我的眼睛,默默看了几秒钟,没说话,跟随我走进房间。 房间里只有我和晴儿、老三、兰姐、陈静和秦娟。 “来,你们俩今天老站在那里,太辛苦了,先喝点水,赶紧吃菜吃饭,别喝酒了,过会还要去敬酒呢!”兰姐说。 “慢慢吃,慢慢喝,慌什么!”老三看看时间:“这才刚开始,还早呢,不着急,我都安排好了,你别乱支乎……” 兰姐笑着点头:“哼……那好吧,俺不管了……” 看得出,兰姐似乎对老三很宽容。 “来,倒酒——”老三说:“到上酒,咱们几个喜宴筹备组的骨干人员和喝一杯啊,哈哈……先让新郎新娘敬咱们一杯酒啊,我们这么辛苦,难道不该犒劳犒劳吗?” “哈哈……应该,应该!”陈静符合着:“三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兰姐看着陈静,眼神有些不可捉摸,似笑非笑。 大家倒好酒,兰姐举起杯子:“这里就我年纪最大,各位小屁孩,我发个话,提一个酒,好不好!” “好——”老三随即附和:“大屁孩敬酒吧……” 陈静和秦娟哈哈大笑:“对,对,大屁孩敬酒!”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柳月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什么大屁孩小屁孩的,等等我再喝酒……” 我一见柳月,眼睛一亮。 柳月今天精神格外敞亮,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半大衣,围了一条洁白色的围巾,头发梳理地很整洁条理,脸上带着不可压抑的笑意,眼睛眉毛都弯弯着。 我本来担心今天柳月来会心里不大畅快,可是,看到柳月此刻的神态,我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十分快乐轻松的。 “晕死——你怎么这才来?”兰姐放下酒杯,不满地说。 晴儿站起来,招呼柳月:“柳姐,来,快请坐!” 柳月冲我和晴儿一笑:“哈哈……小江,小许,祝贺新婚大喜……恭喜,恭喜……” “柳姐,你今儿个咋这么高兴啊,我看你啊,新郎和新娘还高兴哦……”陈静乐呵呵地说。 “哦……是吗?”柳月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稍微收敛了一下,可是,眉宇间,仍然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觉得有些不正常,柳月今天怎么会这么兴奋,像是吃了兴奋剂。 “今天我赶了两个场啊,我刚从刘飞的酒场过来……”柳月说:“今天刘飞结婚,给部里的所有领导和中层人员都发了请柬,张部长和其他部长都去了,我不去不好啊,我就去了,参加完婚礼仪式,开席的时候,我封完钱,坐了一会,抽空就跑了,赶紧杀奔这儿来了……” “嗯……这就对了,来了就是好同志,嘻嘻……”陈静说:“我们新闻部的同志们都在等着你呢,我一会一也过去……” “哦……好啊,过会我专门去和大家坐坐,喝酒,”柳月说着,就要脱外套:“我今天就两桌跑吧……” “得了,你别拖外套了,也别两桌跑了……”兰姐看着柳月:“这房间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到另外的房间去,部长大人来了,专门吩咐,等你来了,让你过去的……” 我想起宋明正嘱咐我的话,也想说出来,想了想,决定不说了。 柳月脸色稍微一敛,语气很干脆:“我不去,我和你们在一起!” “那怎么行,你不去怎么行?”兰姐说:“部长大人的话你都不听了?” “你给我闭嘴!”柳月一瞪眼,接着笑起来,看着我和晴儿:“新郎新娘欢迎不欢迎我在这房间啊,要是不欢迎,我就去别的房间!” 晴儿笑起来:“柳姐,你说哪里话了,当然欢迎,当然欢迎啊……请坐啊,柳姐。” “这不就是了,”柳月又瞪了一眼兰姐:“就你多事,新娘子都不撵我 ,你敢撵我……” 兰姐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的宝贝小月儿,来,坐我跟前,我伺候伺候你……” 柳月莞尔一笑:“这还差不多……” 然后柳月看着陈静:“待会咱俩去给新闻部的伙计们喝酒哈,别着急……” “呵呵……不急,不急……”陈静说。 接着,兰姐举起酒杯:“好了,咱们开始喝酒……” “等等,”柳月说:“喝酒之前,我要送一份大礼给新郎和新娘!” 大家都一起看着柳月,我的心跳加速,柳月的大礼终于要出笼了,会是什么呢? “你的大礼呢?什么大礼?”兰姐看着两手空空的柳月:“不会是10万现大洋吧?” “呵呵……”柳月用开心的眼神看着我和晴儿,然后看看大家:“我送的大礼,不仅仅小江和小许高兴,大家都会很高兴……” “哎呀——别买关子了,柳姐,快说吧……”陈静急催问。 晴儿也带着浓郁的兴趣看着柳月。 “呵呵……”柳月笑着:“今天是小江和小许举办婚宴的日子,大家一起来祝贺小江和小许,祝贺他们的大喜事……可是,两个月之前,小江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和磨难,从天堂摔到了地狱,但是,小江没有气馁,没有泄气,没有放弃,没有沉沦,在小许的亲情和爱情的呵护下,迅速站立了起来,同时,还有大家的一起鼓励和帮助……今天,这个大喜日子,我给大家喜上加喜,这也是我给小江和小许送的一份大礼……” 大家都用专注的目光看着柳月。 特殊大礼 “这份大礼就是——”柳月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江峰,你的事情平——反——了!” “啊——呀——哦——”大家不由同时发出了惊呼,都觉得很意外。 我更是有些发懵,怔怔地看着柳月,像是在做梦。 晴儿反应最快,眼睛犀利地看着柳月:“柳姐……柳姐,快,快,继续说,继续说,到底是咋回事?怎么平反的?真的平反了吗?峰哥……峰哥的事情怎么平反的?” “昨天下午,市委召开常委会,作出了给这事平反的决定,凡是此事中被处理的人,一律平反,一律官复原职,所有的处分,党内党外,全部撤销,处分期间,被扣发的工资和福利等,全部补发……”柳月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晴绪,尽量将口气放舒缓,语气清晰地说道:“今天下午,市委就会将通知下发到报社和宣传部,张部长参加了常委会,我昨天从张部长哪里提前得知了消息……” “啊——太好了——” “真的吗?真的啊……哈哈……” “天呐,老天终于开眼了……” 柳月带来的消息让室内一片欢腾,陈静、兰姐、秦娟和老三兴奋地叫着。 我木木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死死地盯住柳月,仿佛要从柳月嘴里再确认这消息的真伪。 柳月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轻声说:“江峰,祝贺你,你成功了!这是真的,真的……” 柳月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我这时不必担心晴儿会看出什么不合适,不必担心晴儿会不快,因为此刻,晴儿已经趴在我肩膀哭成了泪人,根本就无暇顾及柳月的表情。 除了我和柳月四目对望,其他人也都在沉浸在狂欢里。 我看到柳月的眼里亮晶晶的,分明是饱含的泪水,只是没有掉出来。 柳月使劲抿着嘴唇,冲我努力笑着。 我知道,那是柳月在极力抑制的激动和欢欣。 此刻,在我突然又回到天堂的时刻,我却没有了巨大的惊喜和欢欣,我百感交集,突然很感慨很感慨。 我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从一个虚无走向另一个虚无…… 2个月,60个日日夜夜,我经受了炼狱般的煎熬,见证了人世间的冷漠和真情,经受了心理上翻天覆地的落差。 而今,我回归了,我的一切都回到从前了。 仿佛如同一场梦。 我恍然想到,这就是柳月送给我的大礼,这就是柳月之前说的要送给我的大礼。 可是,我又想,柳月怎么知道会有这份大礼?柳月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难道,柳月前后二次去北京和西京,是为了我奔波跑这事? 难道,我在台州找寻柳建国期间,柳月在北京为我伸冤申诉? 我怔怔地想着,眼睛死死看着柳月…… 这时,晴儿已经哭完了,又笑,笑得无比开心,带着泪花笑。 兰姐和老三陈静和秦娟在一起兴高采烈地交流讨论着我的事情。 晴儿看着柳月:“柳姐……柳姐……谢谢,谢谢,谢谢你……谢谢你带来的这份大礼,这份大礼,真的太好了,无比珍贵,太珍贵了……” 晴儿又抱住我:“峰哥,峰哥……祝贺你……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太激动了……你又是国家干部了,你又是副主任了,你又吃上国库粮了……” 柳月抿住嘴唇,仍旧是极力压抑的笑容和情绪,默默注视着我和晴儿。 我不想在柳月面前和晴儿过分纠缠,就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嗯……值得高兴,值得高兴……好了,别太激动了……” 晴儿看看大家,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我看着柳月开心和欣慰的眼神,里面包含了无比的艰辛和酸楚,还有浓郁的关切和关爱。 我突然忘记了晴儿在我身旁,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早就知道,这是不是你操作的?你去北京和西京,是不是去操作这事了?” 话一出口,我猛然看到晴儿的眼神看着我:“什么?峰哥,你说什么?” 我突然醒悟过来,不由有些失措。 柳月面不改色,微笑着看着我:“开什么玩笑啊,江峰,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啊,我去北京和西京,是给张部长办事情的,呵呵……你这事啊,根据我多年从政的经验判断,应该会有转机的,所以,我那时就提前告诉你了,其实啊,我也是瞎猜的,呵呵,我是神算啊,是不是?我算着你会有转机了,没想到,还真有了……” 边说,柳月边用责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柳月是不想让晴儿多心,责怪我不该在这个场合说这话。 晴儿放心了,没有多想,继续傻傻地笑着。 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不管是不是柳月操作的,柳月都不能让晴儿知道,否则,会让大家都不利索。 我对柳月的话将信将疑,哪有这么神的算?可是,我从柳月的话里找不出别的破绽,而且,在这个场合,我显然不可以再提起这个话题。 这时,大家兴奋的高潮一波过去,兰姐举起杯子:“啊哈……来啊,举起这杯酒,祝贺江峰晴儿,双喜临门呢……来,干掉……” 大家都很开心,举杯都干掉了。 我放下杯子,脑子里还有很多疑问,除了不能问的之外,我问柳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市里怎么突然平反呢?” “是啊!”大家也都是同样的疑问,看着柳月。 “这就和江峰挨处分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上面一个小指头,底下要搬一座山,当初就是因为首长的哥哥一个电话,市里翻了天,处理了一大批人,市委书记都亲自去省里找首长哥哥赔礼道歉作检讨,现在呢……”柳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现在也是因为上面发话了,首长终于知道这事了,知道了这事的全部经过……首长为此心里很不安,责怪了自己的哥哥,又专门安排秘书告知市委,说绝对不允许搞文字狱,绝对不允许小题大做,这样做,他有何颜面再见江海人民,如何对得起江海的父老乡亲……首长责令市委必须马上纠错,不许处理任何人,将纠错情况汇报给他……市委接到这个秘书的电话,又翻天了,昨天召开紧急常委会,决定坚决贯彻首长的指示,撤销之前的一切处分,所有人,都平反,并紧急落实,要迅速将结果回报给首长……” “哈哈……到底是首长好啊,这官越大,就越没架子,就越贴近老百姓啊……”大家开心地笑起来,边议论着。 “苍天有眼,峰哥命不该如此啊,”晴儿边笑边擦眼睛:“不过,柳姐的预测也是很正确的,还真巧了,正好赶上今天,柳月亲自把喜讯传递过来……” “呵呵……一切都是巧合,也是注定……老天终于开眼了……”柳月笑着,举起酒杯:“来,同志们,为天下所有的巧合和注定,干杯!” 大家举杯干掉。 喝了几杯酒之后,兰姐叫上老三陈静和秦娟出去准备我和晴儿敬酒的事宜,房间内只剩下我和晴儿还有柳月。 柳月看着有些茫然的我,看着喜极而泣的晴儿,又说:“江峰,还有一件事,我今天必须得告诉你,而且今天你必须得做出决定!” 柳月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很郑重很严肃。 “什么事?”我看着柳月。 晴儿也抬起头看着柳月。 “今天上午,我来之前,张部长找我谈了一件事,是关于你的,”柳月沉静地说着:“张部长委托我征求你的想法……” “什么事情?”我看着柳月。 “是啊,什么事啊?”晴儿抓住我的手,看着柳月。 “张部长打算不让你回报社了,他想让你到市委宣传部新闻科任副科长!”柳月说。 “啊——”我一怔。 我一时觉得很突然,毫无思想准备。 到新闻科任副科长,这可是个好职位,市委宣传部最重要的业务科室就是新闻科,新闻科科长都是以后副部长或者其他副县级职位的不二人选,而且,调到新闻科,等于是从事业单位调到行政单位。市直单位之间,科级干部是可以在事业和行政之间交流的,但是身份是不一样的,到了行政,就是等于抬高了身份。 晴儿脸上的表情也懵了,呆呆地看着我和柳月。 “张部长说了,秦科长很快就要调到广播局任副局长,他走后,你主持新闻科的工作,”柳月继续说:“张部长说了,之所以有这个念头,完全是出于工作,是基于对你能力的考虑,只要你答应,马上就可以办理调动手续……当然,张部长也说了,要听取你的看法,征求你的意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最终,这事由你决定,张部长也会尊重你的意见……” 很明显,柳月后半句话是说给晴儿听的,我想她是怕晴儿担心多想,毕竟,新闻科是柳月直接分管的,柳月不会考虑不到。 晴儿这会也听明白了,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茫然:“峰哥,这是好事啊还是坏事啊?” “扑哧——”柳月笑起来:“小许,这当然是好事了,虽然是平级,但是,宣传部是报社的上级机关,业务主管部门,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哦……”晴儿点点头,笑笑:“那……柳姐,你分管什么那些科室啊?” “新闻科和外宣办!”柳月利索地回答。 “哦……”晴儿继续点头,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在。 柳月显然明白晴儿的想法,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端起酒杯,站起来:“你们俩商议商议吧,我去新闻部给老同事们敬酒去!” 说着,柳月出去了,轻轻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晴儿。 “峰哥——怎么办?去还不是不去?今天就要给人家回话呢!”晴儿焦急而茫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晴儿:“你希望不希望我去?说实话!” 318晴儿又磨磨蹭蹭起来 “我……”晴儿迟疑了一下,说:“我……我是既希望你去,又……又不希望你去……” “说说理由,干脆点,别黏糊!”我盯住晴儿。 “希望你去,是因为对你未来的仕途发展有好处,不希望你去,是因为……因为……”晴儿又磨磨蹭蹭起来。 “因为什么?”你说。 “因为……因为柳月……柳月分管新闻科……”晴儿终于说了出来,又好像有些理亏,低着头。 我没说话,晴儿的考虑在我意料之中。 我点燃一颗烟,默默吸起来…… 晴儿的话不能不让我有所顾虑,可是,我还有更多的考虑,从眼前的仕途进步来说,这无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从事业到行政,当然是很多人都想的事情。 但是,我报社,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难道,我就这么走了?剔除事业的奋斗不说,但是这个梅玲,就能让我牵挂不舍,我走了,远离她了,岂不是没有机会复仇了?不能复仇,这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再说了,到了新闻科,基本以作行政事务性工作为主,接待和迎来送往占了大部分的内容,学不到什么业务本领,整日里就是学着如何玩人,如何迎奉领导和上届新闻单位。而在报社,做新闻业务,可以让一个人的技能更丰富更全面,而不会过早沉溺于灯红酒绿和迎来送往之中,长远分析,趁着年轻,多学点真本事,多增长基层工作经验,留在报社做新闻无疑对一个人的成长是更有利的。 可是,能去新闻科,能在柳月的直接领导下工作,这无疑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晴儿心里会不安和忐忑,但是,只要我把持得住自己,只要我站得正,晴儿早晚会放心的。 我紧张地深思熟虑着,烟头渐渐快烧到了我的手指…… 我的心里激烈地斗争着,矛盾着,反复权衡着…… “峰哥,要不,你答应张部长吧,给柳月回话,答应他吧,去新闻科……”晴儿突然说。 “为什么?”我看着晴儿。 “因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毕竟是主要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晴儿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我想了,其实,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应该相信你,我不该老是这么猜疑,我们都结婚了,我不该老是疑神疑鬼的……我应该相信你,也相信她……” “你说的是心里话?”我盯住晴儿的眼睛。 “我……”晴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我的眼睛,声音有些无力:“我……” 正在这时,柳月推门进来了,脸上红扑扑的,显然在新闻部同事那边喝了不少酒。 柳月坐下,看着我和晴儿,说话略微有些醉意:“怎么样了,你们俩商议好了吗?今天张部长就要我回复呢……” “柳姐,你……你的看法呢?你有什么意见?”晴儿看着柳月。 柳月微笑了下,摆摆手:“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负责传达领导意图,我不发表任何意见,我只听取你们的意见……小许,你的想法是什么?” 柳月不说出自己的意见,反而开始反问晴儿。 “我刚和峰哥说了,我建议峰哥答应张部长,毕竟,能去领导机关,是好事……”晴儿看着柳月,吃吃地说道。 “那么,你呢?小江,你是怎么想的?”柳月看着我:“这事,今天下午就得给张部长回话,不可久拖的……当然,你还可以再多想一会儿……” 这会儿,我经过紧张快速的思考和反复衡量,已经拿定了注意,熄灭烟头,看着柳月:“不用想了,我想好了,决定了!” “你怎么决定的?”晴儿紧张的眼神看着我。 “说说你的决定!”柳月平静地看着我,略带酒意的眼神里也露出一丝紧张。 我看着柳月:“请你转告张部长,代我谢谢他的好意,就说我十分感谢……” “哦……”柳月的表情疏松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活跃起来,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柳月从我这话里显然是读懂了我的意思,从柳月的眼神里,我看不到意外,也看不到欣慰,似乎我的选择也符合她的意思。 晴儿的眼神依旧紧张,口气很急迫,看着我,摇晃着我的胳膊:“峰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感谢张部长是什么意思啊?你答应去宣传部了,是不是?” 晴儿在这方面的悟解力显然比柳月差远了,晴儿和我的在这方面的默契和沟通显然比我和柳月差远了。 我看着晴儿紧张的眼神,笑了下:“傻瓜,听不出我的话里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说,我决定不去宣传部,所以,让柳部长代我感谢张部长,转告我的谢意……” 柳月脸色红润,面带微笑,看着晴儿,点点头。 “啊……你不去市委宣传部了?”晴儿的口气有些意外,有些喜悦,有些紧张,有些失落,还有些矛盾,看着我:“为什么呢?峰哥……你……你为什么要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看得出,晴儿的心情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我能往上走,另一方面又顾忌我和柳月接触太多,但是,为了我的前程,她还是不会阻拦我到市委宣传部。 而柳月,似乎却知道我最后的选择就是这个结果,但是,柳月的眼神里却也有一丝的疑惑和疑问。 “不为什么,没有这么多为什么,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都需要有理由……”我对晴儿说:“既然我做出了选择,你会不会尊重?” “会,会,”晴儿点点头:“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我说:“既然你尊重我的选择,那就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既然复职了,那我就还是回到报社,继续做我未竟的事业……” 晴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未竟的事业……” 我笑了下,看看晴儿和柳月:“今天大喜啊,双喜临门,晴儿,来,咱俩一起敬杯酒,敬柳部长,感谢这份大礼……” “是呀,”晴儿端起杯子,看着柳月:“柳姐,真的,真的好感谢你,感谢你带来的上帝的福音……” 柳月莞尔一笑,端起杯子:“再一次祝福祝贺你们,不用谢,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江峰就命不该完,所以,上帝又挽救了他……而我,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呵呵……” 大家都笑了,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老三、兰姐和陈静过来喊我和晴儿出去给大家敬酒,我们忙出去了,室内剩下柳月一人。 敬完大厅的客人,我和晴儿来到单间敬酒,来到宋明正和杨哥所在的房间敬完酒时,宋明正跟出来问我:“哎——兄弟,柳月呢,她没来吗?” “宋书记,柳姐来了……”陈静在旁边抢答:“她和我们一桌喝酒呢,不和你们这些大男人掺和,都抽烟,乌烟瘴气的……l” “哦……呵呵……”宋明正笑笑。 “怎么了?没柳月你们就不能喝酒了?”兰姐插话,半开玩笑:“刚才杨部长也是问我同样的话题,呵呵……” “哦……”宋明正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接着笑起来:“呵呵……好了,你们去忙吧……” 这时,我看到杨哥正在走廊尽头拿着大哥大打电话。 敬完所有的客人,陈静跑到新闻部那桌去了,兰姐拉着晴儿去单独和大学的那些女同事们说话,老三去安排其他事宜,我回了房间。 回房间的时候,到门口前,我下意识扭了下头,看到走廊尽头的杨哥刚刚打完电话,把大哥大收起。 我推门进屋,正好看到柳月也在将大哥大收起,往包里放。 无疑,刚才杨哥是在和柳月通电话。 看我进来,柳月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边将大哥大放进包边笑着说:“敬完酒了?好快啊,他们呢?” “被熟人拉去单独喝酒了,找熟人说话去了……”我进来坐下,看着柳月,又看着柳月的动作:“打完电话了?” “嗯……”柳月点点头:“打完了……刚才一个朋友的电话……” 柳月其实无须给我解释,她给谁打电话是她的自由,可是,我明显感觉到,因为我上次对杨哥有了成见,她似乎觉得和杨哥联系对不住我似的,理亏了似的,还需要做出某一种掩饰和遮盖。 我坐下来,看着柳月:“刚才去敬酒,宋明正问起你了,问你来没来,兰姐说你在我们这边的……” 柳月伸手捋了捋头发,笑了笑:“呵呵……无聊之至……都无聊之至……在哪里吃饭喝酒不一样,都费这么多心思干嘛呢?穷折腾,烦人……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谁也管不着我……” 我一听,心里一怔,柳月摆明了不是单独说宋明正自己,一个“都”字,说明她针对的人至少是大于等于2。 同时,柳月的口气里充满着倔强和执拗,似乎很不喜欢被别人所左右。 这是柳月的性格和脾气,我理解体会。 我默默地点点头。 “今天高兴不?平反了,高兴不?”柳月换了话题,声音很轻松。 “嗯……高兴……”我点了点头,看着柳月:“我想再次问你,你去北京和西京,是不是跑这个事情的?是不是去操办我的事情的?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平反,你怎么会提前说要送我这份大礼……” “呵呵……”柳月笑起来:“我不是说了吗,不是当着你和小许的面说了吗,你这是命好,这是天注定的……” “不要撒谎,你告诉我实话!”我紧盯住柳月:“什么命好,什么天注定,狗屁!我知道,你去北京,你去西京,是为了我,是为我去跑去奔波去申诉的,是不是?” 319柳月眼里闪过慌乱 柳月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就安静下来,咬了咬嘴唇,微笑着:“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平反复职了,是你重新站在了平行线上,是你重新获得了发展进步的基本权利,是你重新获得了开心和欢乐……其他的,不重要,也不需要让别人知道……” “可是,现在这里只有我自己,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你做的?回答我!”我的口气有些倔强和强硬。 柳月看了我一眼,默默点了点头:“是!是我做的……” 我心里一阵巨大的暖流和激动,热血上涌,激晴澎湃。 柳月为了我,一定做出了巨大的付出和心血,这期间,在北京,在西京,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一定很劳累。 柳月肯为我去付出这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我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地问柳月。 柳月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皮,静静地说:“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想放弃……我不肯服输,我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我认为值得自己去做……” 柳月的话让我心绪难平,我努力慢慢有力说出三个字:“谢谢你!” 柳月抬起眼皮:“不,不要谢我,我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心和灵魂,为了让我自己能安静安宁,我这么做,终归也是自私的,我是为了我……我自己……” 柳月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两手绞在一起。 我想起自己为了柳月去台州找寻柳建国的心情和感受,那么,柳月是否也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呢? 原来,在我南下为柳月找寻亲弟弟的同时,柳月也在北上为我申诉,为我鸣冤。在我和晴儿新婚燕尔洞房花烛的同时,柳月却在北京和西京为我到处奔波,二次申诉落实。 为了我,柳月付出了那么多,千万里地奔波。 但是,柳月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怕别人尤其是晴儿多想,影响我和晴儿的生活。 柳月总是在替别人着想,为我,为晴儿,为朋友,为亲人,唯独没有她自己。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女子,究竟为了谁而活着,究竟在为谁而奉献,为何而痴情。 我的情感的潮水奔流着,汹涌着…… “本来,我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柳月看着我,轻声说:“可是,虽然我这么想了,你一追问我,我心里突然发慌,不由自主就招认了……或许,我怕自己的逃不过你的眼睛,怕你识破我撒谎……” 柳月说着,轻轻笑起来。 “告诉我就对了,不告诉我,我大概也能分析判断出来……”我说。 “或许,我本来心底里就没有想隐瞒你的打算,也许,我自觉不自觉在你面前就露馅了……”柳月笑着说:“否则,我就不提前告诉你送你一份大礼了,你也不会猜到了……” 我点点头,眼神痴痴地盯住柳月。 柳月的眼神和我一对,接着就回避开,有一丝慌乱。 “不要这样看着我……”柳月平静地说:“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小许,好吗?” 我点点头,我明白柳月这么说是为我和晴儿好。 “我这么要求你,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不仅仅是你和晴儿,还有我……”柳月说。 我又点点头:“我答应你!” 柳月点点头,说:“既然你知道了,我明白你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索性我就告诉你吧……在我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又去了北京,我坚信这事绝对不是首长本人的意思,我坚信首长一定不知道这事,我坚信首长是高风亮节的,他如果知道这事绝对不会同意下面这么做,我一定要为你讨一个说法…… “我在北京等候了很多日子,天天蹲在首长家门口对过,终于联系到了首长的秘书,但是,首长那段时间身体不适,秘书没能汇报……回来后,我等了一段时间,又去了北京,这时,首长出院了,秘书却忘记了这事,等了10多天以后,我终于又找到了机会,我又一次委托秘书给首长汇报…… “首长听说后,很重视,亲自在家里接见了我,我给首长带去了本地的咸菜和土特产,首长很喜欢……然后,我给首长看了市里发的红头文件和处理决定,首长当即就生气了,拍了桌子……接着就给自己的哥哥打了电话,责怪他多事,惊扰基层……接着,又给秘书叮嘱了,要秘书转告江海市委自己的态度和意见……然后,我又去了西京,叩见首长的哥哥,解释说明此事,免得他责怪我告状,果然,他很暴怒,不见我…… “三顾豪宅之后,首长哥哥终于让我进门了,我给做了解释,解释了半天,首长哥哥终于明白理解了,接受了我的说明,还留我在他家吃了顿饭……酒饭间,首长哥哥酒后一时兴致,还找出了那封寄给他的信封还有报纸给我看,证明他确实不是故意找茬…… “我看了,报纸上那篇文章里,‘副首长’那里专门又用红笔圈出的标志,首长哥哥说了,如果不专门用红笔圈出,他还真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说很明显,寄信人是在提醒他……还有,那信封,我看了,信封上的字体是手写体,我一看就知道是谁,果不出我所料……” “是谁?”我紧紧盯住柳月。 柳月看着我,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刘飞!” “刘飞?”我心里一怔,随即怒火攻心。 “是的,他的字体烧成灰我也认识,我太熟悉了!”柳月说:“其实,我自从知道你这事开始,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嫌疑最大的嫌疑就是刘飞,这事太符合刘飞做事的习性了,他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狗日的,马尔戈壁,我靠他妈——”我气得握紧拳头:“我揍死这个狗日的!” “淡定,冷静!”柳月说:“不许吐脏口,一下子出口这么多脏话,不文明……我给你说,这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当然不能去找刘飞算账,你一去算账,等于把首长的哥哥出卖了,而且,会有什么用呢?除了让你们两个人撕破脸皮…… “学会忍耐,继续忍耐,继续保持韧性的战斗,学会微笑着同狐狸和豺狼打交道,学会对自己的敌人友好……这是你在混官场的基本要求,如果这一点你都做不到,那么,就说明你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混……你的平反和复职也就毫无意义……” 我冷静下来,觉得柳月说的很对,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呵呵……”柳月笑起来:“我们虽然经历了一场波折,可是,你不是又官复原职了吗,不是又回去了吗,而且,经历了这场风波,还让你长进成熟了很多,看清了很多人的真面目,明白了人世间的很多真真假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你收获很大的一堂人生课,受益匪浅……好了,今天这么多喜事,多好啊,我真的很高兴,为你,为你们……” 我看着柳月的眼睛,看到了柳月的真诚和真心,看到了柳月的欣慰和开心。同时,我也看到了柳月深藏于眼神里的失落和寂寥,还有永恒的忧郁酸楚…… 我感到无奈而又无力,在心里叹了口气,深深地叹息…… 柳月默默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也没说话。 外面,传来宾客的喧闹和说笑,大家都在为我和晴儿的婚礼结合而畅饮和祝福,室内,确是沉默的我和柳月。 过了一会,柳月先说话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说。 “我想为什么你会选择不去宣传部,继续留在报社?”柳月看着我。 “你应该明白!”我说。 “呵呵……我有那么厉害?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呢……”柳月笑起来,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不说,你也明白,”我说:“你肯定明白!” “你这么肯定?”柳月说。 “是的,我从你的眼里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明白!”我说。 “呵呵……那我说出来,你看看对不对?”柳月说:“我想啊,你做出这个选择,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一般应该是出于两个因素,一是出于小许对你和我的顾忌,担心小许会对你直属我领导会有多余的想法,从而生活的安定团结,于是选择留在报社……可是,我刚才分明听见小许是支持你去宣传部的,这说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成立的,我想的有些小人之心了…… “那么,第二个因素,我想,是因为从一个年轻人的长期成长来讲,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进领导机关,会轻浮于事,缺乏基层工作经历和经验,绝对不是一个好事,你也知道,其实现在的新闻科就是一个接待办,都整天忙于接待和迎来送往迎奉领导了,哪里能安心坐下来学点真正的东西…… “当然,相对于市委宣传部而言,报社就是基层……很多真正有能力有本事让人信服的领导,都是从基层起步发迹的,缺乏基层工作经验的人,即使从领导机关提拔放到下面当官,也不会让人心里服气,背后也会成为群众耻笑的话题和把柄,这样的所谓领导是绝对不会有前途的……对你而言,多几年基层工作的成长经历,是一笔十分宝贵的财富,对于你今后的成长,不无益处……呵呵……我说的对不对?” 我笑了:“呵呵,答对了,加十分!” 当然,我不会告诉柳月我之所以要留在报社的另一个原因,这个原因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我实现了我的目的,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个原因,只因为柳月。 狡黠地看了我一眼 “呵呵……我觉得你应该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还是不敢确定你不会受外界因素影响,于是,我就不发表任何意见,我就看你怎么选择……”柳月笑着:“其实,换了我是你,我也会这么选择……” “可是,如果我要是选择了市委宣传部,你会怎么样?你不欢迎?”我反问柳月。 “这个……”柳月顿了下,狡黠地看了我一眼,笑了:“各有利弊吧,你要来市委宣传部,我当然欢迎,我哪里敢不欢迎呢……” 我嘿嘿笑了:“说不定以后我还会调到宣传部去的……” “呵呵……”柳月笑了:“说不定?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把握今天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以后,我还会调到报社去呢,呵呵……” 我一怔,随即来了精神:“真的啊,你什么时候调到报社?” “哈哈……我是假设呢,你当什么真啊!”柳月哈哈笑起来:“我怎么会知道,假设而已……” “呵呵……有理想就会有梦想,有梦想就会有明天……”我笑着:“你要是回报社,我就不走了,哈哈……我等你来做大领导……” “嘻嘻……为什么不走了?你该走的还是要走啊,怎么能因为我不进步了呢?”柳月说。 “谁说留在报社就是不进步了?”我反问柳月。 “哦……呵呵,也是,也是……”柳月顿了下,笑起来。 这时,老三开门进来喊我:“有客人吃完了,要开始离开了,你和晴儿要到门口送客人的……” “好的!”我站起来。 这时,陈静也过来了:“哎——柳姐,走,新闻部的伙计们还是要你过去,你再去坐一会吧……” “呵呵……好的……”柳月端起酒杯站起来:“去到要保护我,不许让我多喝哈……” “是,遵命,领导!”陈静笑嘻嘻地拉着柳月去了。 柳月和陈静刚走,杨哥走过来,看着我:“小江,柳月在房间里吗?” “哦……杨哥,她不在啊,不知去了哪里了!”我说。 “哦……呵呵……好的,你们去忙!”杨哥看了看我和老三,又回了自己房间。 老三站在旁边,看着我和杨哥对话,不做声,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我。 杨哥走后,老三对我说:“老五,怎么了?你对这个杨部长有情绪?” “狗屁情绪!”我瞪了老三一眼:“不该你问的你别问,不该你管的你别管……” “靠——翅膀硬了,不服我管了……”老三哼了一声:“好吧,我不管了,你成家了,有人管你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 “闭嘴,不要提醒我!”我打断老三的话:“今天我双喜临门,你别给我弄骚事啊……” “我日……好吧,我闭嘴了,不说了……”老三跟随我身后,去了宾馆门口。 晴儿和兰姐正站在那里,送别客人。 很快,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包括宋明正和杨哥,还有新闻部的同事们。 晴儿的一帮女同学没走,和晴儿坐在酒店大厅休息室里热火朝天的聊天。 也难怪,毕业后都很久不见了,大家一般见面也就是在同学们结婚喝喜酒的时候。 老三也和我们班的另一帮哥儿们在休息室的另一个角落高谈阔论着,不时挥舞着他并不强壮的臂膀。 兰姐和陈静秦娟开始忙着和宾馆服务人员善后事宜。 宋明正和杨哥一起走出的宾馆,两人都喝了不少,满面红光。 在酒店门口,宋明正握住我的手:“兄弟,你狠抓面子啊,杨部长都专门来喝你的喜酒……” 宋明正一直不知道杨哥和我的特殊关系。我一直这么认为。 而杨哥也显然不想让宋明正知道这一点,笑着说:“许老师是我的英语老师,尊师重教,老师结婚,来喝喜酒是自然的,再说,我和小江又不是生人……” 杨哥说的自然而合理。 宋明正点点头:“对,对,不过,我可不是只因为小许是我老师啊,我和小江是兄弟般的感情啊,小江可是我闺女的救命恩人,是我工作的重要帮手,给我帮过大忙的……” “呵呵……是的,是的……”杨哥矜持地笑着,眼神边不停往宾馆其他角落看。 而宋明正的眼神也没有停止四处打转。 在没有任何收获之后,宋明正和杨哥微笑着携手共同离去,说是去找地方喝茶。 今天的喜宴很顺利,而且,我还收获了一份柳月带给我的大礼,我竟然神奇地复职了,老子又回来了,老子的临时工身份没了,老子又是堂堂新闻部副主任了,又是堂堂国家干部了,又吃上国库粮了。 而这一切,是因为柳月,是柳月的功劳,如果没有柳月,我绝对是死定了,是绝对不可能死而复生的,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人会愿意为我而且有能力能做到这一切。 我感恩柳月。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没见到柳月,我往餐厅走廊里走,走进我们吃饭的房间。 柳月正在房间里,正在接听电话。 柳月本来醉意朦胧的红润脸庞这会突然变得极度惨白,嘴唇发青,眼色惊慌而恐惧,身体颤抖,拿着大哥大的手在不停哆嗦。 怎么了?我的心里吃了一惊,,忙过去,顺手关上门。 我进来的时候,柳月刚好打完电话,浑身哆嗦着。 “出什么事了?”我忙问柳月。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眼角里突然迸出泪花:“刚才我接到老家苍南的电话,我同学上后山去干活,偶然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我急问。 “发现……发现我弟弟的坟墓被人铲平了……”柳月突然捂住脸,声音压抑地哽咽起来:“为什么?是谁干的,为什么要铲平我弟弟的坟墓啊……让我弟弟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得安生……为什么啊……” “老天……”我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上天要惩罚我,要惩罚我的家人,我的弟弟何罪之有,要遭受这样的悲惨境遇……”柳月哭泣着,很伤心。 我看着柳月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疼坏了,想哭又直想乐,实在忍不住了,我决定把真相告诉柳月。 “柳月,别哭,”我安慰柳月:“你忘记了,你以前经常告诫我,坏事和好事是可以转化的,这件事,也未必就是坏事呢?” “你……你什么意思?”柳月看着我,泪水布满了脸庞。 我笑眯眯递过纸巾给柳月:“先擦擦脸,我再和你说!” 柳月接过纸巾,擦干脸,然后看着我,满脸疑惑和不解:“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坏事可以变好事,而且,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事!”我说。 “你发烧烧糊了?开什么玩笑啊!”柳月站起来看着我:“我不明白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好吧,我来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说出这句话,这时,老三在外面走廊喊我:“江峰,老五,有电话找你……” “等下,柳月,我回来告诉你一件事,一件让你震撼让你惊喜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我抛下这句话,来不及继续和柳月说,忙跑出去。 老三正在走廊逛游,见我来了,忙把电话递给我:“我靠,你猜是谁打电话找你的,是柳建国!这小子不知在哪里给你打的电话……” 说完,老三又去和我的那帮同学侃大山去了。 啊——柳建国!我的天啊,柳建国!我心里猛烈震动,喜出望外,忙接过电话,对着话筒激动地喊道:“柳建国,建国兄,你在哪里?在哪里?” “我刚到江海,现在就在你结婚的酒店对过的公用电话亭!”电话里传来柳建国那熟悉而沧桑的声音。 我一听,脑袋轰地一声,浑身的血直往上涌,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建国兄,你过来,你快过来,到酒店来,快!”我对着电话激动地说着,边快速往酒店门口走。 我的大脑几乎不能承受如此之重的喜悦。 我担心柳月马上也将不能承受如此之重的悲喜交集。 生活啊,为何要这样沉重?生命啊,为何要这样的刺激! 我喜极欲狂,几乎不能自已,受不了了! 站在酒店门口,我的身体不由自主也开始剧烈颤抖,和我的心一起。 我激动地站在酒店门口,急不可待地等待柳建国的出现。 自从那次柳建国匆匆而别,好几个月不见柳建国了,他现在还好吗? 我站在酒店门口,伸长脖子直直地看着马路对过。 可是,我却没有看见柳建国的影子,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柳建国出现在酒店门口。 我躁动不安地在酒店门口走来走去。 “江兄弟……”正在这时,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猛然回头,一看,是柳建国,柳建国正站在我身后,笑嘻嘻地看着我。 几个月不见,柳建国黑了,瘦了,脸上的棱角更加明显了,头发有些长,有些蓬乱,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军大衣,毛领竖起来,一只手将略显肥大的军大衣紧裹着,仿佛是外面的严寒还让他有些发冷。 见我用意外的眼光看着他,柳建国说:“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车,刚下车就来了,先去了老三的广告公司,听说你今天和许老师结婚,我就赶过来了,也没来得及整理一下……我怕酒店门口保安把我当成要饭的赶喜的,就从后门进来了……” 我没有理会柳建国的话,慢慢走近柳建国,突然就扑上去,抱住了柳建国:“建国兄……” 我刚喊出这3个字,嗓子就噎住了。 321 憾人心扉的时刻 柳建国显然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明白我对他如何这样的深情,有些手足无措,拍着我的肩膀:“江老弟,我看了台州本地的报纸,偶然才看到你刊登的寻人启事,吓了一大跳,赶紧就坐车来了,连电话都没打,我想你一定是有急事找我……呵呵……我猜,一定是你和许老师结婚,邀请我来喝喜酒的吧……可惜,我还是来晚了……” 我松开柳建国,看着柳建国,冲他肩膀就是一拳:“大哥,你可想死我了,你可让我想死了……” “呵呵……”柳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搓搓手:“我也想你啊,老弟……” 显然,从柳建国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还是不大适应我的热情和热烈。 两个男人没有深厚的结交和来往,我却表现出如此之浓烈的感情,也怪不得柳建国会不适应。 我一拉柳建国的手:“来,建国兄,跟我来……” 说着,不由分说,我拉着柳建国的手就走,去了我们吃饭的房间。 柳建国没有多问,跟随我就走,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 推开门进了房间,柳月正坐在桌边垂泪,见我和柳建国进来,忙擦干泪水。 我进来,一直柳建国,对柳月说:“你看谁来了?” 柳月站起来,看着柳建国,眼前一亮,努力一笑:“哦……柳建国,是柳建国啊……你好,你好……” 说着,柳月主动伸出右手。 看得出,柳月对柳建国的出现很意外,同时,也对柳建国表现出莫名的好感和亲近。 柳建国一愣,有些犹豫,接着迅速将手在军大衣外表擦了擦,然后才伸手和柳月握手:“柳姐,你好,你也在啊,好久不见了……” 柳月和柳建国的手握在一起。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生死离别25年的亲姐弟终于见面了! 我的喉咙又是一真哽咽,心里悲喜交集起来…… “你……”柳月盯着柳建国:“你……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你……这么久,你到哪儿去了?你……” 柳月一下子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一连串说个不停,柳建国根本就没有回答的空。 我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打断柳月的话:“先别问,先坐下,先喝水,慢慢聊……” “哦……对,先坐,先坐,喝水,吃点东西,”柳月忙拉过自己身边的椅子:“来,建国,来……坐这儿,坐我跟前,把军大衣脱了,室内暖和……” 柳月不由自主开始称呼“建国”了,表现出对柳建国异乎寻常的热情和主动,似乎暂时忘却了刚才的极度悲伤和震惊。 柳建国又表现地很不好意思,我想他一定是很奇怪柳月怎么会对他如此热情。 而柳月表现出的那种亲近感让我也有些奇怪,难道血脉亲情之间会有电波或者默契,让柳月对柳建国有感应? 我看着柳建国在柳月身边坐下,看着柳月为柳建国倒酒倒茶,亲自端起水杯给柳建国:“来,喝茶,建国……” 柳建国忙接过水杯,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谢……” 然后,柳建国喝茶,柳月扭头看着柳建国,目不转睛,眼神里似有若隐若现的迷惘和愁思。 我咳嗽了一声,看着柳月和柳建国:“好了,建国兄,你慢慢喝茶,我给柳部长继续刚才的话题,谈事情……” “嗯……好的,你们谈,你们谈……”柳建国说。 柳月看着我,眼里重新又现出悲伤和焦虑:“你快接着刚才的话说,你要告诉我什么事情?” 我看着柳月:“我告诉你,你弟弟的坟墓,是我给铲平的!” “啊!”柳月目瞪口呆,眼里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嘴巴抖索着:“为……为什么?你……你什么时候干的?” 柳建国也张开嘴巴看着我,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上次去南方旅游,顺便经过你老家,顺便干的……”我微笑着:“至于为什么要铲平你弟弟的坟墓?因为你弟弟就不该有坟墓,就不应该……”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柳月的眼神里震惊而疑惑。 “因为……”我咬了咬嘴唇,看着柳月,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弟弟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活着……” “啊!”柳月腾地站起来,看着我,嘴巴微微张开:“江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从柳建国的眼神里,我知道,柳建国此刻然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单从对话里也一定是觉得有些惊奇,还有些迷惑。 我狠狠咬着牙根,又说了一遍:“我告诉你,你弟弟,没有死,他——还——活——着!” “啊——真的吗?”柳月满面惊惶和茫然,盯住我:“你在胡说八道吧,你怎么知道的,你说他还活着,那么,我弟弟他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我没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我是神算,我就知道!”我急促地说着,努力缓了口气,继续看着柳月:“你弟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柳月的身体颤抖着,嘴唇哆嗦着,看着我,接着又死死盯住了柳建国。 然后,我看着柳建国:“建国大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家是哪儿?我说的是你的出生地,你父母的老家……” “温州啊……”柳建国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惶惶,似乎预感到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温州哪里?”我继续问。 “苍南县!”柳建国回答。 “苍南县哪里?”我问。 柳建国回答:“江月村!” “啊!江月村!”柳月失声而出,盯住柳建国:“你老家是江月村?” “是的!”柳建国也回答。 我冲柳月打个手势:“别忙,等我问完……建国大哥,我继续问你,你家里几口人?现今何在?你的小名叫什么?” “我家里四口人,爸爸妈妈姐姐和我,我5岁那年,一场台风席卷了我的家乡,我的爸爸妈妈和乡亲们被台风卷入大海,家里只剩下我和姐姐,我被妈妈用绳子套在一个大木盆里,在大海上漂泊了好几天,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哑巴父亲救了下来……我的姐姐小名叫月儿,大名我不记得……我的小名,叫阳阳……”柳建国说道。 “啊——”柳月惊呼一声,脸色一下子惨白,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惧,看着柳建国,手指剧烈哆嗦着:“你——你说的是真的?” 柳建国也站起来,看着柳月:“是真的!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的姐姐在镇里上学,幸免于难,后来被我叔叔接到江海……我随哑巴父亲来江海,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寻找我的姐姐……” “啊——”柳月倒呼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住柳建国:“你……你……” 柳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的肌肉不时抽搐。 “我……我……”柳建国似乎也预感到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激动起来,看着柳月。 我站在旁边,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激动和悲喜之情,对柳建国说:“柳建国,你好好看看她……她的小名叫月儿,她的老家是温州市苍南县江月村,她家里有四口人,父母死于海啸,弟弟也失踪,她的弟弟叫阳阳,比她小6岁……现在,你知道她是谁了吧……她,柳月,就是你失散了25年的亲姐姐,亲姐姐……” 说着,我的声音极度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啊——”这会轮到柳建国极度震惊了,身体抖动着,看着柳月:“你……你……你是我的月儿姐姐……是你吗?你是月儿姐姐吗?” 柳月显然还没有从人世间的天地轮回和沧桑巨变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柳建国,一时仿佛被惊厥了。 我缓过劲儿,摇晃着柳月的肩膀:“柳月,柳建国就是阳阳,他没有死,他就是你的亲弟弟,亲弟弟……” 柳月被我一晃肩膀,仿佛突然醒悟过来,突然靠近柳建国,身后就解柳建国的上衣领口处的扣子。 我有些莫名其妙,柳建国也不知道柳月这么干是什么意思,,没有阻止柳月。 柳建国的衣领被解开,柳月用力往下一扯,在柳建国的颈部下面,赫然一个紫红色的兵乓球大小的胎记,呈现出巴西地图的模样。 柳月眼睛死死地靠近那胎记,死死地看着,肩膀剧烈耸动着…… 突然,“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柳月猛然扑到柳建国的身上,死死就抱住了柳建国。 “姐姐——”与此同时,柳建国也伸出胳膊,抱住了柳月。 接着,柳月和柳建国二人就站在那里,剧烈猛烈地抱头痛哭…… 柳建国的哭声很低沉,像是牛角发出的呜咽。 柳月的哭声则充满了无比的悲伤和淋漓,似乎是压抑在心中25年的对亲人的思念和亲情,都要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柳月哭得让我心里刀割一般疼痛,又很欣慰。 我站在一边,看着这对生离死别25年的亲姐弟的人间悲喜情,听着柳月和柳建国哭泣的声音,想着柳月这许多年受的人间疾苦,想着柳建国苦苦寻找亲人的磨难,眼泪突然就迸射而出,滚滚滑落…… 我突然就伸出臂膀,将柳月和柳建国紧紧搂住,和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的欢欣的泪水伴随着柳月和柳建国相逢的喜悦和悲情,我们三人,泪水顿做倾盆雨。 我终于找到柳建国了,我终于为柳月找到亲人了,我终于为柳月做了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让柳月苦难的心灵得到安慰,我终于兑现了我在柳月父母坟前的诺言…… 我的身心在巨大的欢乐和悲伤慰藉中泪雨纷飞。 322姐不是在做梦吧 许久,我们分开,柳月依然拉着柳建国的手,眼睛哭肿了,红红地看着柳建国,伸手抚摸着柳建国的脸颊和头发。 柳月和柳建国姐弟俩手拉手面对面坐着,哭了笑,笑了又哭。 “阳阳,阳阳……”柳月一遍遍叫着柳建国的小名,眼神时而欢喜,时而怅惘,时而惊讶:“姐姐真的见到你了吗?你真的还在人世间吗?你真的,真的还活着吗?姐不是在做梦吧?” 说着,柳月的眼泪又哗哗流出来。 “姐,你不是在做梦,我是阳阳,我是弟弟……”柳建国伸手擦拭柳月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狂喜和悲恸:“我真的没死,我还活着,这25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啊,姐……今天,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柳建国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柳月瞪眼看着我:“江峰,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 我哭了,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出来:“柳月,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柳建国真的是你的亲弟弟,他还活着,他一直就活着……你老家的坟墓,就是我去铲平的……” “啊……噢……”柳月仿佛大梦初醒,重重呼出一口气,紧紧拉着柳建国的手,喜泪涟涟:“阳阳,你是怎么知道回来江海找姐姐的?” “是江老弟在台州的大小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还有,我后来在大街小巷见到很多张贴的寻人启事……”柳建国说:“我看到这些寻人启事,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就赶紧来了,却不知,原来是这等大喜事……” 柳月看着我:“你……你去南方旅游是假,去台州找阳阳是真,是不是?是不是?你说!” 我知道,事情到了现在,此时已经无法隐瞒了,老老实实点点头:“是的!” “你去南方那么久的时间,你都在找阳阳的,是不是?”柳月抿着嘴唇看着我。 “嗯……”我继续点头。 “你……你早就知道了阳阳的事情,却不告诉我,想找到阳阳再告诉我,想给我一个巨大惊喜,是不是?”柳月看着我,眼里湿湿的:“你什么时候知道阳阳的事情的?” “嗯……”我继续点点头:“在北京出差的时候,我知道了柳建国的身份,就是那晚,我狂奔出去迷路回不来你半夜去接我的那晚……” “吁……”柳月出了一口气,看着我:“啊……原来是那晚,那么早你就知道了……你真厉害,你竟然能瞒得住,你竟然能忍得住,你竟然能瞒住我这么久……” 我笑了:“我厉害不?柳月!” “你——”柳月不知道是气还是喜,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异样的表情:“你——你好厉害……你……你是大坏蛋……” 我分明感到,柳月的口气和眼神里里充满了感激、亲密、感动和浓郁的说不清的情。 “江老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呢?”柳建国很好奇地看着我。 “是啊,江峰,你是怎么知道阳阳的身份的呢?”柳月紧紧握着柳建国的手,看着我。 我擦擦眼角的泪花,得意地笑了:“建国兄,我看了你的《平凡的世界》,我在你的平凡世界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柳建国写的那张纸。 很久以来,我一直随身带着柳建国的这张纸,没事就掏出来看,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柳建国结果那张纸,一看,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我看看,我看看……”柳月忙接过去看,看完,抬起头,眼里又是泪花遍布:“哦……原来如此……” “你看,你们姐弟俩说话都一个样,都是‘原来如此’……”我笑着说。 “呵呵……”柳月和柳建国对望了一眼,手拉手都笑起来,很开心,很欣慰,很沧桑。 “江峰,谢谢你……”柳月看着我,重重地说出三个字。 此时,无须多言,从柳月看我的眼神里,我读懂了一切。 “江老弟,谢谢你……”柳建国也真情实意地说。 “呵呵……”我开心地笑着:“哈哈……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的计划完成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的心里宽慰地狂喜着,比我复职比我结婚还要高兴。 我终于亲眼看着我心底里最亲爱的人得到了快乐和开心,得到了亲人的巨大慰藉。 柳月能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开心。 “这真的让我感到不可思议而离奇,茫茫人海,我竟然能遇见我的阳阳……”柳月亲昵地抚摸着柳建国的头发,声音里充满了感慨和喜悦:“阳阳,这世界,太神奇了,你说是不是?” “呵呵……”柳建国开心地笑着:“姐,一切都是注定的缘分,我和江老弟有缘分,你也和江老弟有缘分,我们这一切,都是缘分注定的,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命中注定,我会遇见江老弟,命中注定,我能找到姐姐……” “呵……”柳月笑着,看着我:“江老弟,这人世间,真的很多事情都是必然的吗?江老弟,你是我们姐弟俩的福星和恩人啊……” 我耸了耸肩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只要实现了,就好了,重要的是目的,原因不重要……” “嗯……”柳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很深邃,我突然觉得,那目光好似许久没有感觉到了,那目光里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深情,而那深情,2年多以前,我曾多次享有。 虽然柳月看我的目光只是一瞥,但是,我仍然捕捉住了。 我的心猛烈地震颤起来…… 柳月接着拉着柳建国站起来:“来,阳阳,跟姐站在这儿……” 柳月拉着柳建国站在室内的空地上,面南而站。 “阳阳,跪下!”柳月说着,自己跪下了。 柳建国跟着柳月跪下,姐弟恋并列跪在一起。 我站在旁边看着。 柳月双掌合十,轻声说道:“爸爸,妈妈,我是月儿……告诉您二老一个好消息,阳阳弟弟还活着,阳阳找到我了……我和阳阳团聚了……您二老放心,我和弟弟会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做人,我会照顾好弟弟,虽然弟弟现在是个大男人了……” 我的心悲喜交加,听着柳月的话。 然后,柳建国和双掌合十:“爸爸,妈妈,我是阳阳……我今年30岁了,找了25年,我终于找到月儿姐姐了,我终于见到月儿姐姐了,她很好,还是像以前那么好看,姐姐和我在一起告慰您二老在天之灵,您们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和姐姐在一起,我是大男人了,我会好好保护姐姐……” 说完后,柳月和柳建国恭恭敬敬地冲着南方,磕头。 然后,姐弟俩站起来,柳月双手搭在柳建国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建国,面带微笑:“阳阳,25年了,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柳建国呵呵地笑着:“姐,你还是那么漂亮,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呵呵……”柳月开心地笑起来:“你却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了,不是小时候那般顽皮了……” 正在这时,老三兰姐晴儿陈静和秦娟忙完,送走客人,进来了。 进来一看,大家都十分诧异。 等弄明白了原委,大家都唏嘘不已,悲喜交集,为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感动震撼,感人之至。 晴儿和兰姐秦娟陈静当场就哭了,晴儿抱着我的胳膊,兰姐和陈静秦娟抱着柳月,大家哭笑成一团。 老三则紧紧拥抱着柳建国,使劲拍拍他的肩膀:“建国大哥,祝贺你,祝福你,好人好命啊,好人好命……” 我轻轻拍着晴儿的肩膀,看着这感人的人间悲喜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等大家回过神来,分别坐定,招待完客人了,都还没吃饭呢。 “来,我们的大家再喝一杯!”我举起酒杯:“为了人世间最真切最憾人的姐弟亲情,为了建国大哥和柳部长重逢,干杯!” “干——”大家举杯痛饮。 柳月坐在柳建国身边,不时给柳建国夹菜。 “姐,我自己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吃菜的……”这么多人在前,柳建国有些不好意思。 “嘻嘻……姐喜欢给你夹菜呢……”柳月兴奋地笑着:“在姐的眼里啊,你还是25年前我的小弟弟,我最疼爱的小弟弟,那时,我放了学出去玩,你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呢……” 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 “柳大哥,你和柳姐是怎么样联系上的啊?”晴儿热情地给柳建国倒水,边问。 “哦……这就要幸亏了……”柳建国看着我,刚要继续说,被柳月握住手一用力,停顿了一下。 柳月随即接过话:“呵呵……这就要幸亏了上天保佑了……今天,阳阳千里奔袭,来喝江峰和小许的喜酒,我偶然间发现了阳阳脖子下面的一块痣,疑心大起,一问他的身世,才知道……其实呢,这应该是幸亏了你们俩结婚啊,不然,我上哪里见到阳阳呢……说来说去,还得感谢江峰和小许……” 柳月说的天衣无缝,很完美。 我明白柳月的用意,柳月不先让晴儿知道是我从中间出的力,我的想法亦然。 柳建国看着柳月,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也没说什么。 大家顿时又唏嘘不已,感慨人世间造化的偶然和神奇。 老三看了看我,眼里露出沉思的表情,但是什么也没说。 “呵呵……”晴儿高兴地点头:“柳姐,柳大哥,真好啊,你们竟然离散了这么久,竟然又团聚了,我真的觉得好感动好感动……” 说着,晴儿的眼泪又下来了。 柳月被晴儿感动了 柳月被晴儿感动了:“小许,谢谢你,你真好……来,我和弟弟给大家敬一杯酒,感谢大家对我们姐弟俩的友爱和亲情……我先干……” 说着,柳月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大家带着欢喜的泪花一次给柳月和柳建国敬酒,带着浓浓的祝福。 柳月今天喝地很多,很久没见她这么痛快地喝酒了,脸很红,眼睛里始终潮潮的。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准备散席。 柳月站起来,挽着柳建国的胳膊:“阳阳,这次,你来了,就不要走了……跟姐姐在一起,不要再走了……” “嗯……姐,不走,我不走,我的户口还没迁移呢,还在江海……”柳建国说。 “好,那就好……走,先跟姐回家,回咱家……回家长谈,谈谈这25年,再安排打算今后……”柳月泪眼朦胧地说:“还有,阳阳,咱回家,你看看外甥女,你亲外甥女妮妮……她会叫你舅舅,叫你……舅舅,你……你是妮妮的亲舅舅……亲舅舅……” 柳月醉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却饱含无比的悲喜交加。 晴儿忍不住又哭了,靠着我的肩膀。 兰姐站在一边不停地抹眼泪,边冲老三使了个眼色。 老三忙过去:“走,柳姐,柳大哥,我送你们俩回家!” “嗯……好……谢谢老三兄弟……”柳月看了我们大家一眼,挥挥手:“我……我们先走了……各位,再见……” 柳月的眼神扫过大家,最后落在我身上,接着就转过头。 柳月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柳月眼里的朦胧泪花飞溅了出来。 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失态。 柳月为我找回了工作,我为柳月找到了弟弟,我们俩都在不为对方所知的情况下操作完了这一切。当我们终于得知彼此为对方做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终结。 我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怎样的一种付出,怎样的一种奉献,怎样的一种心与心的交换…… 我想,柳月也一定知道,她会感知。 可是,只能局限于我们俩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默默无闻为对方做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这种默默无闻的情怀。 我今天的结婚喜宴,可谓三喜临门,喜事连连,悲喜交加,感人肺腑。 这一生,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人间如此憾人如此悲情的心境,我的心我的灵魂仿佛经受了最彻底的洗礼,升华到了淼茫的空间。 不仅是我,晴儿今天也是感触颇深。 下午,回到我们的新房,我疲惫地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憩片刻。 晴儿不停歇,忙个不停,收拾东西,为我换衣服,换拖鞋,嘴里喋喋不休:“哎——峰哥,今天太刺激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都是好事啊,哎——你说,怎么这么巧啊,都赶到今天来了……” 边说,晴儿边扒下我的外衣,给我穿上睡衣:“你累了吧,休息一会吧……” 房间里暖气很热,我穿着睡衣,仍感觉出汗。 我闭着眼,却睡不着。 我的脑子还在回放着今天的一幕一幕…… 一会,晴儿洗完澡,见我闭着眼,以为我睡了,轻轻进了卧室,拿出一床毛巾被给我盖上。 我突然睁开眼睛,吓了晴儿一跳。 “哈……你没睡着啊……”晴儿笑着说。 “我去洗澡……”我说着坐起来去了卫生间。 很快洗完澡,我出来,晴儿正在吹头发,见我出来:“这么快啊……” “嗯……”我说着,坐在沙发上,点燃一颗烟,想起柳月和柳建国今后的开心和欢乐,心里万分安慰。 我静静地吸烟,随手又打开电视,看着电视机屏幕,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心事。 我这次举行婚礼,没有通知单位里,自然也就没有请婚假,今天是陈静私自批准的,明天我就得正常去上班。 而晴儿是有婚假的。 晴儿正打算和我去旅游结婚呢。 “晴儿……”我叫了一声。 “哎——”晴儿关死吹风机,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穿着睡衣,靠在我身上:“峰哥,什么事啊?” “晴儿,我们出去旅游度蜜月的事情,”我揽过晴儿的肩膀:“我们举行婚礼的事情,我没告诉单位的人,没有给单位里请婚假……要不,我们改时间再出去,好不好?” “哦……为什么呢?你之前是临时工,可是,现在,你身份改了,官复原职了,你完全可以昂首挺胸在报社里走了,我们结婚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也无妨了……”晴儿说:“我都已经请了婚假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多好啊……” “你听我说,晴儿,我刚复职,这是一个敏感的时期,这个时期,我出去离开报社,不好,我担心会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发生……”我说:“再说了,现在是冬季,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说,好不好?” “嗯……”晴儿点点头,温顺地靠在我怀里:“我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只要你高兴就好……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刚复职,肯定要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刚复职就离开请假,不好,不妥……” 我点点头:“不错,你能相通这个道理,不错!” “嘻嘻……我是你的妻子,你能想通,我也当然能想通了……”晴儿笑着说:“峰哥,我今天太高兴了,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你平反复职了,哈哈……不知道是哪个好人做了好事,首长开恩了……” 我笑笑,拍拍晴儿的屁股:“这是上帝的恩赐……” “呵呵……柳月也真厉害,她竟然能预测到你的事情一定能平反……还能把这个当个大礼送给我们……”晴儿说。 我又笑笑:“如果你混官场时间久了,你也能预测到,呵呵……” 我心里想了,这件事,就让它成为永久的秘密吧,包括柳建国的事情。 当然,这是我和柳月之间永久的秘密。 正在这时,我的传呼机响了,晴儿跑过去拿来,边打开看,说道:“峰哥,陈静给你打传呼了……” “什么内容?念!” “老大,快快快回办公室电话,有事情汇报!”晴儿念完,哈哈大笑:“你还没正式复职,陈静就开始给你汇报工作了……” 我坐起来就要换睡衣穿衣服出去打电话。 晴儿一把拉住我,一指卧室:“傻瓜哥哥,咱家按电话了,你还往外跑……” 我随即笑起来:“哈哈……我晕了,哈哈……” 我走进卧室,半躺在床头,拿起电话,打给陈静。 晴儿扑到我怀里,俏皮地将脑袋贴近话筒。 “陈静,有什么事情呢?”电话拨通后,我问陈静。 “老大,哈哈……首先我代表新闻部的哥儿们姐儿们,祝贺你光荣上岗,祝贺我这个主持光荣下岗……”陈静开心地笑着。 晴儿听了,躺在我怀里轻笑。 “其次呢?”我说。 “其次,接到党办通知,明天上午9点半,报社召开全体职工大会,所有人员必须要参加,不得请假……我怕你出去采访,提前给你汇报……”陈静说。 “哦……什么事情啊?”我说。 “不晓得啦……不过,可能很重要,我听党办的人说,明天参加会议坐主席台的,不仅仅是报社党委领导,还有市委宣传部张部长和柳部长,就是咱们的柳姐,都来参加,很重要,可不要误了……”陈静的口气变得郑重起来。 “哦……好的……”我答应着,心想,张部长来参加,很可能又是什么市里布置的重要的学习贯彻活动。 “你结婚后要不要请假去度蜜月?”陈静问我。 “不了,我都没有给报社通知大家结婚的事情,怎么请假?”我说:“再说,现在这个时候,请假也不是很适合……” “嗯……现在是不适合,敏感过渡时期啊,正赶上你复职,再说,年底了,事情很多,万一耽误了,不好……”陈静说:“没关系,等春天把假期再补回来就是……” “嗯……”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问陈静:“刘飞请了多久的婚假?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这家伙也很鬼的,只在家休息3天,然后就来上班,对外说这个季节不适合出去旅游度蜜月,说等以后再出去……”陈静说:“其实呢,他心里知道到年底了,要评先树优了,他怎么舍得出去呢?恐怕漏了啊……” “哦……” “好了,不多说了,咱们明天见!”陈静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晴儿开心地抱着我。 第二天,我醒来,晴儿已经做好了早饭,穿着睡衣进来喊我起床。 吃完早饭,时间7点半,我要赶去报社上班开会。走在路上,我接到柳月的传呼:“8点半之前,速到市委宣传部!” 我看看时间,还不到8点,来得及,时间很充裕。 我急速往市委宣传部赶去,心里不停琢磨,是什么事情呢?是柳月找我有事情还是其他人找我有事情呢? 8点10分,我到了市委宣传部,进了柳月的办公室。 柳月正在办公室等着我。 柳月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虽然眼里有一丝疲倦,我想那一定是昨夜她和柳建国彻夜长谈的结果。姐弟两个25年多不见,当然有说不完的话,可以想象和理解。 见我进来,柳月脸上绽放出一朵花,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竟是我许久许久没有见到的开心和快乐。 我的心里顿时就涌起巨大的感动,亲情可以让一个人重新焕发生机啊。 324感觉你就不应该睡 我不由自主自己先笑起来,很开心:“昨晚没睡吧?” “呵呵……是啊 ,你怎么知道?”柳月笑嘻嘻地对我说。 “感觉你就没睡,感觉你就不会睡,感觉你就不应该睡……”我笑嘻嘻地坐下,看着柳月:“看你这嘴巴,都合不拢了,是不是乐坏了?” “呵呵……你可真会感觉,昨晚我和建国聊了一整夜啊,还没聊完,今天让他好好休息,回家,我还得和他聊……”柳月喜不自禁地说着,看着我:“你看你的嘴巴,也合不拢了,看你乐的……” “看到你这么高兴,我当然也很高兴了!”我咧开嘴巴,傻乎乎地笑着。 柳月用温情的目光注视着我,抿嘴笑着,一会轻声说:“江峰,你真好……” 柳月这句话让我心里猛地一颤,我收敛了笑容,出了口气,看着柳月:“柳月,我不好,你才是真的好……” 柳月脸上的表情微微抽了一下,接着低头,又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对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我和我弟弟,还有妮妮,都感激你……” 我心里突然发酸,柳月为了付出了这么多,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只不过为柳月做了这么一点小事情,她却要如此感激我!柳月是多么无私知恩的人啊! “柳月,别这么说,你为了做了这么多事情,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其实,我……我心里都是知道的,我心里都有数的,我不好,我只不过是想为你做一点事情,让你开心,让你快乐……和你对我的付出相比,我对你的回报,九牛一毛……没有你,哪里会有我的现在……”我真诚地说着。 我说的是心里话,柳月给予我的精神和生理的东西,给予我大脑和理念的东西,给予我的知识和教导,是任何金钱都换不来的。 “江峰,不要这么说,我为你做的事情,是我自己愿意,我自己想做的,我不要你做任何回报,也不要你感激我……我……我只要看到你的成功,你的奋斗,你的开心,你的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柳月轻声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我对不住你……可是,我没办法,我无力而无奈,我只要看到你幸福快乐,我的心里多少也得到一丝安慰……不要说感谢我,我为你做的事情,是我发自内心的……”我也说着,鼻子一阵阵发酸。 柳月抬头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疼爱和感动,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 我的心里阵阵黯然神伤。 一会,柳月说话了:“不要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最早是我先对不起你……我们俩之间,不要说对不起了……往前看吧,生活的路短暂而又漫长,呵呵……你看,现在,我们不都是很好吗,我很快乐,你也很开心,我找到了亲弟弟,你经历短暂的挫折又收获了新生,还结婚成家了,多好啊……生命总是这样灿烂,生命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我们今天得到了,都是上天的赐予啊……呵呵……真有意思,我瞒找你去北京,你瞒着我去台州,小家伙,你越来越鬼了,竟然还能瞒我这么久,算你能……” 说着,柳月开心地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咱俩彼此彼此吧……我知道你一定为我的事吃了很多苦……” 柳月笑着:“我也知道,你为了找阳阳,受尽了磨难,跑细了腿,我现在知道你为何出去旅游会变得又黑又瘦了……” 柳月说着,表情突然充满了怜爱。 “还不是一样,你从北京回来,那么憔悴……”我说。 柳月呵呵笑起来:“呵呵……好了,不提了,都过去了,天气晴了,太阳出来了,出来沐浴阳光吧……” “嗯……”我点点头:“建国兄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还没想,等几天再说,先让他休整,俺们姐弟俩先聊天,还没聊完聊透呢,今后,我到时候再问他,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是必须要和我在一起,我们姐弟俩再也不分开了……” “对,好!”我又点点头:“这样也好!” “呵呵……我现在两个弟弟了……”柳月突然说了一句。 我听了,心里暖暖的,也努力笑着。 “好了,咱们切入正题,”柳月说:“今天我让你来,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我说。 “呵呵……不是我找你,是张部长找你,今天一大早,张部长给我打电话,让我通知你先到宣传部来,等他来上班后,到他办公室。”柳月说。 “哦……什么事?还是为了我不来宣传部的事?”我问柳月。 柳月摇摇头:“应该不是吧,那事我已经给他汇报了,他也同意你不来了,光为了这事,他不会专门召你来的,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明白,到时候你要机灵点,见机行事……” “嗯……”我站起来:“这就去?” “别忙,他还没来,你先坐会!”柳月说。 “今天不是报社要开会吗,听说不准缺席不准请假,你和张部长都要去出席,是什么事啊?”我坐下,问柳月。 “呵呵……好事啊……”柳月笑着:“平反大会啊,会上,张部长要代表市委宣布对副县级以上干部的处理撤销的决定,马书记要代表报社单位贯彻落实市委决定,宣布撤销对你和总编室主任的处分决定……同时,张部长还要做重要讲话……” “哦……原来是这个啊,”我点点头:“搞得如此隆重,有必要吗?发个文不就行了?” “呵呵……这是张部长的意思,马书记当然得照办了,至于张部长为什么要如此隆重,那就是他的事情了,领导的心思,我们做下属的怎么能知晓呢?”柳月轻松地摇晃在老板椅里,看着我笑。 我点点头,想到张部长马上就要和我单独谈话,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柳月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小伙子,我的大公子,不要紧张,部长也是人,不是神,我猜啊,他和你谈话的内容,不外乎还是和这事有关联,当然,他要谈哪个角度,我搞不清楚……多大事,没关系,依照你的反应能力,我相信,没问题……” 我笑了笑:“嗯……” “复职后,回到单位,务必要继续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不要张扬,要和大家保持好团结,不管是你落难期间对你好的还是不好的,表面上,一定要沉住气,不要让人看出你的真正想法和意图,特别是对刘飞,表面还是一团和气,嘻嘻哈哈还是好同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柳月说。 “嗯……”我点点头。 “相信经历了这一场风波,你的眼睛更明亮了,你的心里更透彻了,你的明辨是非的能力更强了,你抗打击挫折的耐力更大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对你,也不是一件坏事……”柳月说。 “嗯……”我继续点头。 “对于对你下手的人,我相信一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学会忍耐,学会坚韧,总有一天,我相信……” 柳月说到这里,停住了。 我抬头看着柳月,柳月的表情充满了坚定和坚毅,眼神里隐隐露出一丝杀气。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柳月的眼里露出杀气。 我分明感到了柳月心里的怒气,还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果断利落的决心。 我知道,在柳月温柔温雅的表面下,是无比的坚强和毅力。 我心里微微被震撼着…… 正在这时,柳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宣传部办公室的公务员恭恭敬敬地对柳月说:“柳部长,张部长来了,在办公室……” “好的,谢谢!”柳月站起来,对我说:“走,见张大人去!” 我站起来,跟随柳月去了张部长办公室。 张部长正坐在办公桌后喝茶,见我们进来,微微点了点头。 “张部长,小江来了,”柳月对张部长说,然后冲我点点头:“小江,你坐!” 我坐下。 “我先出去了!”柳月冲张部长点点头,接着就要出去。 “等等,柳月,你别走,一起坐这儿吧!”张部长说话了:“你也不是外人,还是小江的老首长,一起坐下吧,我和小江呢,今天就是随便聊聊,没什么私密的话……” 柳月咯咯笑了起来:“是,遵命!” 然后,柳月坐在我旁边。 张部长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我:“小家伙,你挺不给我面子的哟……” 我一怔,明白张部长的意思,却故意装傻,挠挠头皮:“张部长,您的意思是……” “你说我的意思是什么?”张部长晴儿地看着我,往后依靠,倚在老板椅背上。 “我……我不知道啊!”我继续装傻。 这时,柳月笑了:“小江,张部长的意思是想调你来部里工作,你却想留在报社……” 我心里暗笑,柳月这是和我在演双簧呢。 看来我和柳月刚才的预测并不准,张部长上来就提这事了。 “哦……”我做恍然大悟状,忙对张部长说:“张部长,十分感激领导的抬爱,柳部长昨天告诉我了,我无比感谢张部长的看中,可是,对于到领导机关来,我觉得自己的能力和知识还不够,我想,我还年轻,我想多在基层干几年,增长一些经验和知识,丰富自己的大脑和思想,再说,我十分热爱第一线的新闻工作,想脚踏实地多做多学点东西……” “嗯……”张部长点点头,看着柳月:“呵呵……柳月,你俩到底是师徒啊,想法都相似,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想必昨天柳月也是这样汇报的。 柳月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 325 不勉强你 “行,好,小家伙,你既然这么想,我也就不勉强你了……”张部长说:“这次,这件事,突然有了重大转机,出乎我的意料,也出乎市委常委们的预料,本来,这事,我以为是死局了,不可逆转了,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啊,你小子有福气,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首长得知了此事的消息,而且,亲自见到了我们市委的处理文件,老首长大发慈悲啊,不但没有继续追究,而且,还责怪了市委,勒令必须纠错,而且,老首长的哥哥也亲自给市委打了电话,说此事他也许是小题大做了,让市委尊重老首长的意见处理……这不,市里又发文件了,这不,今天,我就要去报社参加大会,亲自宣布市委的指示……” 我坐得直直的,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老首长的哥哥也给市委打电话了,昨天柳月没有告诉我。 “张部长,那报社的张总也要回报社担任总编辑了?”柳月突然插话问道。 张部长摇摇头:“征求他的意见了,老张表态了,坚决不回报社去了,要求就在文化局干下去……我给市委汇报了,市委书记也同意了……” “哦……”柳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意外,似乎张总的态度在她的意料之中。 “其实呢,这样也好,不然,啸天部长就要再让出总编辑这个职位,这显得不大妥当啊……”张部长说。 “哦……”柳月继续点头。 “小江,这件事总算又补救回来了,也算是没留下什么遗憾吧,”张部长继续说:“其实呢,这件事,你是处分最重的,这个结果,我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可是,没办法……” 我忙说:“张部长,我理解!” “嗯……”张部长说:“你理解就好……这事啊,其实也怪我,我那天光顾着打牌,又喝了点酒,没认真审稿,结果……我们天天开大会小会讲新闻一定要讲政治,可是,真正落实起来,难啊,我这个部长自身都没有落实好……” 我说:“张部长,这不怪您,这都是我的责任,我自己没有写好,害的连累领导和同事,全部责任在我……” 柳月也说:“张部长,其实呢,要说责任啊,我是有主要责任的,那次活动我负责审稿的,可是,我临时脱岗了,临走前,又没有安排好小江,我的责任其实是不可推卸的……” 张部长对于我和柳月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点点头:“呵呵……好了,这事都过去了,再追究也没意思了,你们能有这个认识态度,我很高兴……其实呢,我觉得,我们都没有责任,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身上,是出在这个新闻检查制度本身上,新闻的原则就是要实事求是,小江这么写,怎么了?可是,唉……我们的国情啊,不允许啊……” 张部长说出这话,让我有些意外。 我和柳月都没做声,继续点头。 “还有,这个事,本来是个小事,市里那么多领导,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可是,竟然会捅到省里老首长的哥哥那里,”张部长的口气突然加重了:“这事,我一直在分析,我觉得,这事有鬼,是有人在搞阴谋,想给市委宣传部给报社出难题,想给我这个宣传部长出难题,当然,也不排除你江峰有得罪的小人,想借这个事来放倒你……” 张部长话一出口,我心里有些惊异,不由看了柳月一眼。 柳月面无表情,默默听着。 “老首长的哥哥这次打电话说了,说是收到了来自江海的一封信,信里装了几份那天的报纸,而且,报纸上的文章里,特意在副首长那地方用红笔圈出来了,不然,老首长的哥哥自己都不会注意这个细节……”张部长放下水杯,一挥手:“所以,我断定,这事,是有人专门在捣鬼,而且,这人懂得新闻,不是一般的懂,是内行,很专业的内行,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在报社,要是我查出这人来,我绝不姑息……小江,你说说,你在报社有没有得罪的什么人,说出来,我心里好有数,我分析分析……” 我心里一阵猛跳,这才是张部长今天找我的真正目的啊,他是要追究举报人了,我要是说出刘飞来,刘飞死定了。 我的心里一阵快意,不由用眼角斜看柳月。 柳月依旧没有表情,但是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柳月是同意我说出刘飞来。 于是,我深呼吸一口气,打算说出来。 正要说,张部长又说话了:“报社内部的不团结,是市直单位出了名的,党委班子不团结,当然,啸天去了之后,好了一些,中层干部不团结,闹派别,整天文人相轻,你捣鼓我我捣鼓你,这些,部里都是有数的……我看,报社的比较优秀的讲大局的中青年干部,我比较欣赏的干部,也就那么几个,比较突出的比如梅玲、刘飞……当然,还有你江峰……我认为你们都是讲大局将团结守纪律的典范,所以,这次事件,我怀疑是报社内部有人相互倾轧,有人冲着你小江来,想暗算你,结果,将整个市委和整个市委宣传部置于极其被动的位置,所以,我必须要调查这事……” 我一听,呆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早就吩咐啸天了,让他暗中查一下这事,啸天给我汇报了,他已经安排梅玲和刘飞在暗中调查……”张部长继续说:“当然,要是动用其他方法,比如找到首长的哥哥进行调查,也能查出来,可是,那样的话,如果被老首长知道,或许又会发火,说我们打击报复人……所以,我想,还是暗中调查,范围局限在市里,不向上扩散……小江,你说说看,你在报社有没有得罪的什么人,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我又斜眼看了下柳月,柳月依然没有表情,脑袋突然微微晃了一下,仿佛是调整姿势。 我明白了,柳月不让我说了。 我想柳月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张部长如此信任刘飞,我说出来,不但没有作用,反而被扣上打击报复好人,搞分裂不团结的帽子,到时不但张部长,恐怕马书记都会对我有看法。 主意已定,我笑笑看着张部长,摇摇头:“张部长,我在报社和大家都挺好的,我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我也想不出谁会这么做的……” “真的?”张部长看着我。 “是的,真的!”我肯定地点头。 “你看呢?柳月!”张部长又问柳月。 “嗯……我和小江的看法是一样的,”柳月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一些赞许,然后看着张部长:“小江在报社我是知道的,为人很实在直爽,很热情乐于助人,很团结同事,很得到大家的赞赏,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的……” “哦……”张部长点点头:“梅玲和刘飞也是这么给我汇报的,说小江在报社人缘很好,那这事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是报社之外的人搞的恶作剧?” 原来梅玲和刘飞给张部长汇报过了。 我和柳月对视了一眼。我想柳月也是刚知道此事。 “我刚才给你们谈的事情,只限于你们知道,不准外传,明白?”张部长沉吟了一会,接着说。 “明白!”我和柳月都点点头。 “嗯……这事就先这样……”张部长端起水杯喝茶,接着又看着我说:“还有一件事,小江,还记得我在北京的时候给你许下的承诺吗?” “什么啊?”我这回是真的摸不到头脑。 “呵呵……外宣啊……”张部长拿起桌子上的一张表格看了看,然后又放下,看着我:“我看了统计报表了,今年的外宣任务,柳月做的很好,领导的很好,全市各新闻单位,都完成了任务,而且,报社不但完成了数量,还在质量上有了极大的突破,头条和重头稿超额任务数的60%,而这重头稿里面,又有60%都是你写的,其中一大半还是你在落难之后回报社做临时工期间写的……好啊,小子,不错,你很给我抓面子,我要兑现我那时的诺言,我要给你立功,我要奖励你……” 我明白过来,咧嘴笑笑:“呵呵……领导满意就好,立不立功的倒是其次……再说了,工作主要都是大家做的,我一个人立功,我不要……” “呵呵……小子,这种精神不错,风尚不错,”张部长笑了:“我不但要给你立功,你的这个集体,新闻部,还有我听柳月说了,你这个继任者主持新闻部的主任,也干的不错,这些,我都自然会有安排的,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听了,放下心来,很高兴。 柳月也很高兴,看着张部长,俏皮地说道:“领导英明,果然是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啊……” 张部长笑了:“柳月,你也有一大功啊,我也得奖励你啊……” “呵呵……为部长大人效劳,理所应该,谈何奖励啊,领导不骂俺俺就知足了……”柳月笑嘻嘻地说。 “你这个柳月啊,呵呵……”张部长开心地笑了,看看时间:“还有30分钟去报社开会,咱们提前十分钟再走吧。” “嗯……好的!到时候我来喊你!”柳月站起来。 我也跟着站起来,打算出去。 “对了,柳月,去的时候,让小江和我们坐一辆车,一起去报社!”张部长说。 我一听,愣了下。 柳月也稍微愣了下,接着就点点头“好的!” 碰了下我的屁股 “张部长,我还是自己去吧,你们都是领导,我跟随领导去报社,不大妥当……”我说。 “不行,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就是专门要带你去报社的!”张部长的话不容置疑。 柳月站在我身后,轻轻碰了下我的屁股,然后说:“既然张部长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小江,先到我办公室坐会,一会和张部长一起去报社……” 我不再说话,跟随柳月去了她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柳月出了一口气,看着我说:“今天有意思不?差点掉进去……” 我点了点头:“张部长到底是真心想查呢还是说给我听的,安慰我的,送人情的?” 柳月皱眉沉思了下,摇摇头:“我也说不好,领导的心思啊,难以揣摩,不过,我们呢,一不变应万变,只要不说,就没事了,说出来,绝对不会有任何好处,起码目前不会有任何好处……你没听出来,张部长对梅玲和刘飞都是很赞赏的,这两人,都是张部长眼里的红人呢……而且,竟然让刘飞去调查这事……” 我点点头:“嗯……幸亏我没说!” 柳月看我一笑:“我当时很紧张呢,开始我是同意你说的,后来我听张部长一说那话,我立马醒悟过来,不管张部长这话是有意说的还是无意说的,都不能说了,可是,当时我又不能给你明示,我担心坏了,我怕你这个傻子说出来啊,呵呵……还好,你没说出来……” “呵呵……”我笑起来:“我用眼睛的余角扫描到你脑袋微微一歪,我就明白了……” “嘻嘻……算你聪明,”柳月笑着:“我的直觉,你那时一定在用眼角看我,我就装作调整姿势,边动身体边摇晃了下脑袋,不错,你觉察到了意会到了,很好……” “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哦……”我说。 “看你自我感觉蛮好的吗,张部长可是说了,要奖励你的,哈哈,好啊,他要兑现诺言了……”柳月很开心看着我:“春节前,各单位各系统都在评先树优,市委市政府也要表彰一批游先进个人和集体……” 我笑着点点头,又说:“张部长为什么非要让我搭你们的车去呢?到时候,报社的领导和同事看了,会怎么想呢?” “不要有什么顾虑,”柳月说:“张部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提高你在报社的名气和位置,不管是在报社领导眼里还是在同事眼里,他这么做,我分析,也许是心里觉得审稿不严失误造成了你的落难感到抱歉吧,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你补偿一下……不管怎么样,既然他要求坚持,我们就只有服从,呵呵……我觉得不是坏事,呵呵……落难的江公子又杀回来了,还是部长大人亲自送回来的……” 我也笑了,觉得心情比较舒畅。 过了一会,时间到了,我和柳月还有张部长下楼,坐上张部长的车,直奔报社。 张部长的车一直开到报社的会议室前,马书记和梅玲等报社领导正在大会议室前等候。 刘飞不再,在度婚假。 马书记和梅玲来到车前迎接张部长,梅玲抢先一步到张部长的车门一侧拉开车门:“欢迎张部长来报社检查指导工作……” 张部长下了车,和报社的领导一次打招呼。 然后柳月和我也下了车。 见到我,在场的报社领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意外,除了马书记。 然后,柳月也大家打招呼,打完招呼,梅玲亲热地和柳月挽着胳膊。 张部长大大咧咧一指我,对马书记说:“啸天,我勒令你开走的人,我亲自给接回来了……这也算是对小江的一个补偿吧……哈哈……” 马书记笑了:“呵呵……张部长确实是大将风度……” 在场的人都笑了,包括梅玲。显然,他们都知道了今天会议的主题。 梅玲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些嫉妒有些怒火还有些烦躁。 我知道梅玲的心里不会为我和张部长一起来而生气,她是因为我和柳月一起来而愤怒和嫉恨。 然后,张部长和马书记说话,梅玲过来冲我笑:“江主任,祝贺你!欢迎你重新回到我们的大家庭!” 我看了柳月一眼,柳月保持着微笑。 我也笑了,冲着梅玲:“谢谢梅社长……” 梅玲带着一丝幽怨,看了看我,没有再说话。 这时,张部长说:“好了,时间到了,开会去!” 大家进了会议室,报社员工走做好了等张部长。 张部长和柳月在马书记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大家都站起来鼓掌欢迎,显然,这是马书记早就安排好的。 大家看到我竟然也跟随在张部长和柳月身后,都不由发出窃窃私语,显然是比较惊讶。 我的心里乐呵呵地,看到了陈静,她冲我不停做鬼脸。 然后,我到了会议室第二排坐了下来,第一排坐的是报社的党委成员,包括梅玲。 主席台上就坐了三个人,张部长、马书记和柳月。 这是明显的身份之别,显出了档次。 同样是副县级,柳月的副县级就比报社其他党委成员的结实,因为宣传部是领导机关,梅玲这个副县级显然和柳月的不是一个档次,柳月能上主席台,而梅玲就得坐在下面。 我坐在第二排,在梅玲的后侧面,正好能看到梅玲的表情。 我看到梅玲托着腮帮,眼里充满了不可遏制的妒火。 我心里不由一阵快意,同时为柳月感到自豪。 2年多以前,柳月才是报社的一个部室主任,是马书记的兵,而现在,再回到报社,柳月已经和马书记同坐主席了。当然,要是中间没有我的错误,要是没有梅玲的暗算,柳月或许现在会站得更高。 会议开始。 柳月主持会议。 先是张部长宣布市委的决定,同时就张总编的事情作了说明,当然没说张总不愿意回来,而是说是出于市委整体工作的需要。 然后是马书记宣布报社党委根据市委的决定而做出的决定,宣布我和总编室主任的所有处分全部撤销,所有政治和物质待遇全部恢复。 宣布完后,会场上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张部长、马书记也鼓掌,柳月也情不自禁鼓掌起来。 然后,柳月宣布,由张部长做重要指示。 在热烈的掌声后,张部长做了长篇口头发言。 张部长的讲话,主要围绕两点,一是党报工作人员,党的新闻从业者,一定要讲政治,时刻要保持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和警觉性;二是报社内部要加强团结,不许搞分裂,不许搞宗派,要坚决服从党委领导。 会上,张部长特意对我和新闻部超额完成外宣任务提出了表扬,并公开建议马书记要给予适当的奖励。 马书记笑着点头。 张部长讲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讲话。 接着,柳月做会议总结。 柳月的声音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同志们,今天这次会议,是市委宣传部决定在报社召开的,主要议题是宣布市委对前段时间报纸差错时间撤销处分的决定,报社党委也宣布了对报社内部人员撤销处分的决定……同时,张部长在会上就关于如何提高新闻从业人员的政治业务素质和加强报社内部团结做了重要讲话,张部长的讲话高瞻远瞩、深入浅出、理论性强、符合实际,对报社发展和未来给予了极大的期望,对报社的明天给寄予了无比的信心,对报社的工作给予了无比的鞭策和鼓励……希望大家会后认真学习贯彻落实张部长的讲话精神,真正落实到实处,落实到工作中去……好了,散会!” 柳月的总结很简短,但是效果很好。 我在台下听着柳月赞扬张部长的那些话,心里只想笑,柳月也挺会走形式抬高领导的。 我于是在台下看着柳月微笑。 柳月可能瞥到了我的眼神和微笑,眼神扫向我,微微笑了下。 当然,会场内其他人是不知道柳月对谁笑的,除了我。 突然,坐在前排一直冷蔑注视着柳月的梅玲一下子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一愣,忙紧急闭上嘴巴,神情严肃起来。 这个臭女人一定是看我是不是在和柳月对笑的。 梅玲狐疑地瞪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 会后,张部长走下主席台时,又专门走到我和总编室主任还有被撤职的副总编跟前,同我们握手告别。 柳月跟在张部长身后,也和我们握手。 轮到柳月和我握手时,柳月的眼神里露出一丝俏皮,转瞬即逝。 柳月握着我的手,故意稍稍一用力,然后握住,持续了2秒,才松开,嘴角又是隐隐一笑。 我则保持着例行的笑容,不敢造次,因为我看到梅玲正站在柳月身后看着我。 但是,我握住柳月柔软白皙娇嫩的纤纤细手时,心里还是震颤了一下。 1993年夏秋之交的那个酒醉夜,就是柳月的这只手,带我走进了一个新的梦幻世界,让我痴让我狂的梦幻世界,开辟了我人生的新纪元。 而现在,1996年的新年伊始,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我又握住了柳月的手,那只带我趟过女人河的手。 我的心里泛起了不息的涟漪…… 随后,柳月跟随张部长离去,马书记和梅玲出去送。 我回到新闻部,再一次受到了陈静为首的新闻部同事们的热烈欢迎,陈静再一次流下来欢欣的泪水,我又一次被同事们和陈静的泪水所感动。 有这样的同事和朋友,我值了。 坐在新闻部主任办公室里,我和陈静对望了一下,我的心里百感交集,我又回来了,我又是一把手负责人了。 327 货真价实的老大 陈静微笑着看着我:“江峰,你现在又是货真价实的老大了,你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我又是你的助手了,嘻嘻……” 我笑着:“我回来了,我得到了,你却又失去了……” 陈静开心地笑着:“我高兴,我愿意,我是真的真的好开心啊……只要你能做我老大,我宁可做你的副手……” “呵呵……”我笑起来。 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陈静一把抓起话筒:“喂——你好!” 内部电话的声音很大,我坐在对过都能听见。 “陈主任吗,我是梅玲!” “哦……梅社长,有何指示?”陈静说。 “江主任在吗?” “在!你找他说话?等下……” “不用,在就好……你叫上江主任,马上到马书记办公室来!” “好的!”陈静说着放下了电话,说:“怪不得梅玲讲话这么规矩,原来是在马书记办公室打的啊……奇怪,下通知,怎么她亲自下了?” “不奇怪,刘飞请假,她分管办公室,这不很正常……”我说。 “嗯……”陈静站起来:“走吧,去老板办公室,老板召见……” 我和陈静一起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推开门,果然梅玲在马书记办公室里,正站在马书记旁边看一个资料。 “马书记,我们来了!”我和陈静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梅玲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笑了下,很灿烂很友好,仿佛刚才她根本就没有被柳月所刺激,仿佛她从来就不知道陈静那次被刘飞暗算的事情。 马书记显得情绪很好,看着我们笑了笑,风趣地说了句:“二位领导来了……” “呵呵……”大家都笑起来,梅玲更是笑得花枝招展。 “今天叫你们俩来呢,是这么个事儿,”马书记说:“今天开了大会,党委也发了通知,这大家都知道了,江峰要复职了,也就是说,党委根据市委指示精神作出的决定是江峰回到新闻部,担任第一副主任,主持工作……” 我和陈静都不作声,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这时看着陈静:“最近这两个月,小陈的工作做的不错,新闻部的各项工作开展地有声有色,人员管理的也很好,外宣也按时完成了任务,不,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今天在会上张部长也专门提出了表扬,包括对江峰……总的来说,小陈主持新闻部工作期间的成绩,党委是充分给予了肯定的……但是,这次江峰复职,根据党委的安排,小陈还是做第二副主任,协助江峰做好新闻部的各项工作,这从第一到第二,呵呵……就要委屈小陈了……” 绕了半天,马书记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静笑起来:“呵呵……马书记,没关系,我坚决服从党委安排,十分乐意接受这个位置,真心拥护江主任主持新闻部的工作……要说我主持新闻部工作期间的成绩,说实话,我的能力比江主任差远了,最后这一个月,外宣冲刺,包括采访时重大政治失误的避免,都多亏了江主任,其实,虽然江主任在新闻部做临时工,但是,新闻部的很多工作,我都是请教江主任之后才实施的,呵呵……” “哦……”马书记看了看我,笑起来,又看着陈静:“呵呵……你这个鬼丫头,很会借力嘛,不错,很好……原来小江还会垂帘听政啊,哈哈……” 马书记爽朗地笑起来。 梅玲也跟着笑,不时瞟一眼我。 马书记笑毕,接着看着我:“小江,党委根据市委的指示精神,做出了决议,恢复你的一切政治和物质待遇,一切照旧……对于你在报社临时做工这一个月的表现,党委十分赞赏,这充分体现了一个新闻从业者和共产党员的优秀品质和精神风貌,你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 说到这里,马书记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梅玲:“对了,让刘飞给小江办理事业单位工人编制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哦……这个……”梅玲支吾了一下:“我最近一直比较忙,没来得及过问……” “哦……刘飞找你办理了吗?”马书记看着我。 “刘总就给了我一张临时用工的表格让我填,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再找过我……”我不紧不慢地说。 “哦……”马书记的脸色一拉,看着梅玲:“这个刘飞,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拖拉,我还以为已经办完了呢?” “嗯……呵呵……”梅玲讪笑着:“可能是刘飞最近忙于结婚的事情,没来得及吧……不过,也正好啊,江主任复职了,要是早办理完了,岂不是弄成生饭了?” “这是两码事,江峰复制归复职,刘飞办理归办理,”马书记依旧不高兴:“办个事情拖拖拉拉,成什么体统?这种工作作风,要不得!” “嗯……嗯……”梅玲连连点头:“回头我说说他……他还是很敬业很顾大局的,这次婚假,就休息三天,因为怕耽误工作,主动把婚假往后推迟了……” 说完,梅玲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我怎么会当着马书记的面拆刘飞的台。 我装作看不见梅玲的眼光,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似乎气消了。 我不知道马书记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是真的责怪刘飞办事不力还是要做给我看的。 马书记然后看着我:“小江,这次你复职回报社了,对党委的决定,你有什么意见和个人想法,可以谈一谈……” 我看着马书记:“感谢党委,感谢马书记,我个人对党委没有什么要求,我会一如既往努力工作,一如既往在党委和马书记的领导下位报业的发展走出自己的贡献……不过,从新闻部的工作来说,我有一个请求……” “哦……什么请求?你说说看!”马书记点燃一颗烟,看着我。 “既然被免职的副总编也复职了,那么,我请求党委能一切照旧,新闻部的业务仍然由原来的副总编分管!”我慢条斯理地说出口来。 话一出口,马书记梅玲和陈静都一愣。 新闻部现在是刘飞分管,我复制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党委换分管领导,这一定多少出乎大家的意料,因为毕竟刘飞现在是报社炙手可热的人物,是马书记眼里仅次于梅玲的红人,还刚刚成为市人事局长的女婿。 但是,我想好了,为了以后新闻部的工作尽量免受刘飞的阴招,为了我自己有一个更舒心的工作展开环境,必须换分管领导,绝对不能让刘飞再分管新闻部。 还有,我想了,对刘飞,该迁就的迁就,该忍让的忍让,但是,在某些时候,一忍再忍,无须再忍。 我记起柳月的话:该反击的时候,可以适当反击一下。 所以,我决定在梅玲在场的时候说出这个要求,因为我知道马书记可能不会告诉刘飞是我主动要求提出更换分管领导的,但是,梅玲的嘴巴不严实,她一定会传话给刘飞。 我就是要借梅玲来敲打一下刘飞。 马书记抽了一口烟,看着我:“为什么?刘飞分管的不好吗?” “好,刘总很好,”我说:“但是,从工作方面来考虑,新闻部以前一直属于副总编分管,我们和他的各项配合衔接都很默契了,而且,副总编对新闻部的工作似乎更熟悉更上心更负责更精通,所以,我有这个请求……” 我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刘飞不错,很好,但是,再好也没有刚复职的那位副总编好。 马书记不会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沉吟了一下,接着看着陈静:“陈静,你的看法呢?” 陈静举起右手:“报告马书记,我完全彻底坚决热烈拥护江主任的意见,江主任说得太对了太准确了,我深有体会……” “呵呵……”马书记微微笑了下,接着看着梅玲:“梅玲,你觉得怎么样?” “哦……呵呵……我觉得刘飞工作不错的,分管新闻部期间,一直很不错,这刚才江主任也说了……不过,我觉得江主任刚才说的理由也很充分,很符合实际,从工作上考虑,也不无道理……”梅玲开始和稀泥了。 马书记白了一眼梅玲,似乎对梅玲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然后,马书记继续抽烟,一会看着我:“江峰,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请求呢?” “我刚才只是个想法,批准不批准,在于党委,不管党委批准不批准,我都坚决服从党委安排,保证做好新闻部今后的各项工作,保证服从分管领导……”我说:“从个人感情来说,我和刘总个人感情很好,他又是新闻部的老主任,我很尊重佩服他,可是,从工作来讲,我必须得对党委负责,对新闻部负责,所以,我才会有刚才的请求,没有任何个人成见,一切都是从工作和大局出发……” 马书记鼻子里突然哼笑了一声,接着抽了两口烟,看着我:“嗯……这就对了……任何时候,都要有大局意识,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个人感情代替不了工作,你这么说,呵呵……很好,我似乎没有理由不答应你,不然,你和陈静会在背后说我昏庸……” “不敢,不敢……”我忙说。 “呵呵……是当面不敢,可是背后敢啊,即使背后不敢,心里也会有意见啊……”马书记笑起来,一挥手:“行,江主任,我答应你的要求,我这就会去安排……怎么样?满意了吗?” 我忙站起来:“谢谢领导!” 陈静也笑嘻嘻地站起来:“领导英明!” “谢什么?这都是报社的工作,”马书记说,接着伸出手指指点着陈静:“看看,看看,我一答应陈静就说我英明,我要是不答应,陈静心里肯定会说我昏庸……” “哦呀……哪里啊,马书记,可是不敢了……”陈静吐了吐舌头。 陈静在马书记面前,今天似乎很放得开。 梅玲没有说话,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328 偶然性和蹊跷性 然后,马书记看着我:“小江,这次你能回来,这次的事件能意外平反,我很欣慰,也很高兴,当然,不仅仅是为你,也包括被受处理的其他人……这次风波,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和蹊跷性,而你成为这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我和大家包括梅社长等人,都很扼腕叹息……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今天你也看到了,张部长和柳部长亲自来参加并宣布主持这个大会,张部长亲自带你回报社,这已经说明了领导的态度,说明了领导对你的重视…… “这事,我希望不要在你心里留下什么阴影,不要背上什么心理包袱,今后,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以前的旺盛战斗力和进取精神,继续保持良好的工作作风和优秀的敬业态度,努力工作,做好每一项工作……” 我继续站着,一挺胸,抬起头:“马书记,我会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不会让领导失望……” “嗯……”马书记笑着点点头:“行,不错,很好,有这股劲头就好……” “呵呵……江主任的闯劲儿是报社谁也比不了的,就像一头小牛犊子,浑身都是力气……”梅玲说。 我突然觉得梅玲这话另有用意,梅玲整天和那些权贵打情骂俏说暧昧的话习惯了,有时候很难不说出口来。 马书记似乎没听出什么道道,点点头,对梅玲说:“你去安排一个酒店,晚上,我给江峰接风洗尘,陈静也参加……” “嗯……好的……”梅玲点点头:“就专为江主任一个人?” 梅玲的意思很明白,是问还要不要叫上刚复职的副总编和总编室主任。 “是的,就给江峰接风洗尘,我亲自给江峰接风……”马书记点点头,又说:“对了,你再以我的名义邀请下柳部长……还有,看看刘飞有空没有,如果能行,让他尽可能参加……今晚是三任新闻部主任大会和……” “哦……”梅玲迟疑了下,不情愿地点点头。 我本来想给马书记客气一下的,一听邀请了柳月,很高兴,索性就不客套了,免得万一马书记再被我一客气取消了这个酒场。 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知道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决定不客套了。 看看陈静,她也很高兴。 回到办公室,陈静对我说:“你今天总算还不错,总算在马书记面前表现出了种气!” “什么意思?”我问陈静。 “关于刘飞啊,”陈静说:“我觉得你早就该这么对付刘飞了,不用老是这么让着他,今天你当着梅玲的面提出更换分管领导,哈哈,真带劲,梅玲肯定很快就能告诉刘飞,刘飞今晚要是来吃饭也一定能就知道了,他知道了肯定很不舒服,但是呢,又不敢违抗马书记,哈哈……哼,说更换分管领导是抬举刘飞了,他算个狗屁领导啊,又不是市委任命的……” 我笑笑:“呵呵……我这也是从工作出发来考虑,并不是单纯针对他个人……” “不管是不是针对他个人,反正我觉得很快意,爽啊……哈哈……”陈静很开心地说:“对这样的人,就得用这一手,不然,他就上天了……” 其实,我嘴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也觉得挺舒服。 下午刚上班,我就接到了柳月的传呼:接到报社邀请,晚上参加你的复职庆贺宴。 梅玲通知柳月很及时啊,那么,梅玲也一定通知了刘飞,刘飞也一定知道了不让他分管新闻部的事情。 陈静不在,我摸起电话打给了柳月。 “江主任好,江主任吉祥……”电话一通,柳月就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 “梅玲通知你了?”我问柳月。 “是的,中午下班前接到了梅社长的通知,说是马书记亲自邀请俺参加大公子你的复职宴席,说是新闻部的几任主任都参加呢,这么好的事情,俺当然是欣然接受了……”柳月笑嘻嘻地说。 “马书记上午会后叫我和陈静谈话了……”我接着把上午的事情和柳月详细说了一遍。 柳月听完,停顿了片刻:“哦……原来如此……不错,你做的不错,马书记做的不错,陈静也说的不错,嘻嘻……你该硬的时候你不需要服软,换分管领导的事,这么和马书记说很对,不论是从工作考虑还是从副总编复职来考虑,都合情合理,马书记不管心里怎么想,你既然提出来了,他都无法回绝的,当领导的,也是需要尊重下属的意见的,毕竟,活还是需要下属来干的,冷了下属的心,也是不好的,而且,对于刘飞在新闻业务方面的能力,马书记也是有数的,刘飞做行政玩人跟领导可能很不错,但是,做业务,做分管业务的领导,显然比不上复职的副总编,甚至做新闻都比不上你,这么做,行!没问题!” 我放心了:“不知道刘飞心里会怎么想?” “不去管他怎么想,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天天光去琢磨他怎么想,那你还怎么做工作?”柳月的口气有些硬:“党委决定的,马书记安排的,他还能怎么说?我看他这回也只能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了,不过,依照他做事情的方式,他不会公开表现出任何不满的,甚至会积极主动配合好交接的……其实这事,马书记、梅玲也肯定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都不会说出来,毕竟,场面上的事情,谁都不会表现地太离谱,大领导也是一样……” 我说:“你说刘飞晚上会不会来赴宴?” “肯定来,绝对来,马书记让他来,他就是再大的事情也一定来,”柳月说:“不但回来,而且还会带着真诚真挚热烈的表情向你致以由衷的祝贺……” “呵呵……”我笑起来。 “当然,你也要对他的结婚大喜表现出大度大方的祝福,不用说没能去喝喜酒的事情,昨天他的喜宴上,他的眼睛直盯住了那些来的达官贵人,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他说不定以为你已经去喝喜酒了,顶多猜想你因为采访没能去喝喜酒,这对他是无所谓的,只要钱封上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你请喜宴的事情,既然没通知报社,也就不说了,以后他们知道是以后的事,没多大关系……”柳月继续说。 “嗯……”我点点头。 “其实,这次给你这个事情平反,马书记本来挺紧张的,他担心张总编会再回报社,这样他本来集党、政、编于一人的大权就不能独揽了,张总是报社唯一和他并列的正县级,对他的行为大大小小有点制约,他做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忌惮……听说张总不再回报社,上面也不再派总编辑过来,他彻底放心了,张总一走,他真正无所无忌了……其实啊,他应该感谢你,甚至可以说,应该感谢刘飞……当然,他不一定知道这是刘飞操作的……”柳月说。 “哦……你说,马书记为什么单独要给我接风洗尘呢,不是还有副总编辑和总编室主任吗?”我说。 “这个……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也想不十分清楚……”柳月说:“官场的人考虑问题,不是那么单纯的,今晚酒宴的用意,绝对不是单纯给你接风洗尘这么简单,或许马啸天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我也想不透彻……到了晚上再说吧,到时候见机行事哦……对了,我还得提醒你,控制住酒量,别喝多了失言失态啊,这可不是我们几个自己人在一起喝酒,上了酒场,在他们面前,我也不好多说你的,呵呵……” “嗯……知道了,我有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说。 “呵呵……怎么了?我提醒一下你,听你口气好像有些不耐烦嘛?”柳月笑嘻嘻地:“翅膀硬了,不服管了,是不是?哈哈……” “呵呵……不是的,我服啊,我服的,可是,你也别把我看得太小孩子了,我自己知道有数的啦……”我说。 “嘻嘻……不把你看成是小孩子,看来我得把你看成是大孩子,是不是?你说,是不是?”柳月的声音很柔和又很顽皮。 “呵呵……随你了……”我说。 “哎——我这个人啊,看来就是操心的命,老是喜欢操心,看来,我是不能多操心了,老喽……” “可别这么说,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为我靠心的,还有,你一点都不老,在我眼里,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那么年轻,无论你的肉体还是心灵,无论你的容貌还是你的心态,都不老,都是那么青春艳丽……”我说。 “哟——俺家大公子嘴巴越来越甜了,也学会拍马屁了,嘻嘻……”柳月开心的声音:“不过,虽然知道你是跑马屁,俺心里还是很受用,蛮喜欢听的……” 我听了很开心:“你喜欢听,那我以后就多说……” “别……偶尔说下还行,说多了,我就麻木不仁了……”柳月笑着,又说:“对了,记住,晚上不回去吃饭,给小许通知一下,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要多记着勤汇报,早请示,晚汇报……你看,刚说完,我又开始操心了……好了,不说了,闭嘴,晚上见!”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打了家里的电话,晴儿很快就接了。 我给晴儿说了今晚马书记要吃饭的事,我没有提柳月和梅玲要参加的事情。 晴儿听了,电话里有些不大乐意,又有些无奈:“知道了,唉……你们老板给你接风,这是好事,当然不能不去的了……峰哥,我今天在家里好闷啊,好想你的了……” “我吃过饭就回家,你自己先吃饭,别等我了,好不好?”我说。 “嗯……你晚上可要多吃菜,少喝酒啊,和领导一起吃饭,注意言行举止……”晴儿说。 我又不是第一次 “嗯……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酒场,我有数的了……”我答应着,心里想,怎么女人都是这样啊,都喜欢多操心。 “对了,峰哥,今天我在家里没事就琢磨啊,我想,明天是周末,我想晚上在家里请客,弄个家宴,好不好啊,”晴儿说:“我先给你汇报,你答应了,我再举行……” “呵呵……当然行啊,你打算请谁呢?”我笑着说。 “我想请老三、兰姐,还有柳月和柳建国,你说好不好?”晴儿说。 我一听,愣了下,接着说:“好,行!” “那老三和兰姐我通知,柳月和柳建国你负责通知!”晴儿说:“不知道柳月给不给这个面子……” “嗯……好吧,我通知,”我说:“只要是周末没事,柳月应该给我们这个面子吧……” “还有啊,你最好请柳月带着妮妮来,我好久没见妮妮了,挺想她的呢……”晴儿说。 我有些踌躇,担心妮妮别童言无忌说话露出什么,再刺激晴儿。 “说话啊,到底行不行啊?”晴儿说:“要是你不想说,我去说!” “哦……行,行,我给柳月说……”我忙答应着。 和晴儿打完电话,我不停歇直接又给柳月打电话,说了晴儿请客的事情,柳月不假思索很痛快答应了,包括带妮妮去的事情。 “小红家里有事,正好今天请假回家了,明天就是你不说,我也得带妮妮去啊!”柳月如是说。 和柳月说完这事,我挂了电话,心里老觉得不踏实,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到时候妮妮说不定不会说呢。 晚上6点,我和陈静一行去了嘉年华酒店,参加马书记举办的晚宴。 我脑子里一直想着柳月下午说的话,今晚的晚宴,马书记出了给我接风洗尘,将我和刘飞梅玲柳月弄到一起,是否还有别的意图呢? 在嘉年华三楼一个豪华的单间里,我和马书记陈静柳月梅玲还有刘飞坐在了一起。 马书记坐在酒桌中间,右边是柳月,左边是梅玲,柳月下面是刘飞,梅玲下面是我,刘飞下面是陈静。 刘飞果然来了,带着新婚的喜庆。 “哟……咱们的新郎官来了,这结婚第二天就把你叫出来吃饭,新娘子不会生气不满意吧?”梅玲打趣道。 “是啊,刘总,恭贺新婚大喜啊……”我对刘飞说道。 刘飞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江主任,到是我应该先恭喜你啊,复职平反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柳月笑呵呵地看着我和刘飞:“你俩都有喜事,今晚看来马书记的安排是冲着你们的双喜临门来的哦……” “呵呵……刘飞的喜酒我已经喝了,今晚呢,主要还是给江峰接风洗尘压惊,”马书记笑呵呵地说:“呶——你们新闻部的这几任主任,都来了,还都是柳部长带出来的兵,青出于蓝,到现在还没胜于蓝啊,我可是期望着他们能胜于蓝哦……” “哪里啊,马书记,可别这么说,青出于蓝是不错,可是,他们的能力和思维,可都是超过我了,早就胜于蓝了……” 大家都笑起来。 梅玲也笑着,眼睛不停地瞥着柳月。 开席前,我去卫生间。 上完卫生间,我刚出来,正在洗手,一抬头,从洗手池上方的镜子看见梅玲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我赶忙转身:“梅社长——” “江峰,我给你一样东西!”梅玲说着,伸手往包里摸。 我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梅玲要送我什么东西? 我当时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管梅玲送我什么我都不要。 “我不要。”我说。 梅玲的手正在包里摸索,闻听一愣,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你这个人,你还不知道我要送你什么东西,你上来就是说不要,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要。”我说。 “你对我难道就这么大的情绪?难道我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值了?”梅玲不悦地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塞到我手里:“呶——给你,不——不仅仅是给你的,还包括你和晴儿的,给你们的结婚贺礼……” 我一愣,梅玲知道我昨天结婚的事情了。 看着我发怔的眼神,梅玲说:“我今天下午才知道你和小许昨天婚礼请客的事情,太不够意思了,竟然不和我说一声,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要不是小许今天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我再一次问小许,我还一直不知道呢?” 我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知道礼金不少。 原来晴儿今天给梅玲打电话了。 “我送你别的你可以不要,恭喜你们结婚的礼物,你总不能也拒绝吧?除非是你不想让人家恭喜你们新婚大喜,除非是你不想好好和小许过日子……”梅玲幽怨地说:“小许说了,你们结婚的事,在报社没向外公开,既然不想公开,我也不对外张扬,不过,很快报社也就都能知道,这事也不是不能见人的事,我……我祝福你和小许,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管你多恨我,多讨厌我,这礼物我都得封,你要是觉得恶心,那么你就扔掉好了,仍垃圾桶里好了……” 说完,梅玲又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扭身进了卫生间。 我呆立在卫生间门口,拿着梅玲送的大红包。 我思考了片刻,将红包装起来,回了房间。 房间里,马书记和柳月正在愉快地攀谈,刘飞正带着笑脸旁听。 我刚坐下一会,梅玲也回来了,脸色很正常,嘴角带着笑。 接着,开始上菜上酒了。 倒上酒,马书记端起酒杯,扫视大家一圈,然后说:“来,各位,今天我专门做东,给小江同志设宴压惊洗尘,对小江同志前段时间收到的委屈和难为表示慰问,对小江同志圆满复职表示欣慰,对新闻部在小江领导下一年来所取得的成绩表示祝贺,对小江同志对我个人的支持表示感谢……我先喝,大家都干掉……” 马书记讲的很圆满,很周详,很真挚,我心里一阵感动,又很舒畅,举杯就干。 其他人也都干掉了,刘飞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在喝酒的同时还向我微微点头。 然后,马书记提议第二杯酒:“这第二杯酒,我想说,新闻部在柳部长的带领下,在柳部长的亲自培养下,带出了一支好队伍,一批好继任者,从刘飞到江峰到陈静,无不表现出很高的业务素质和管理才能,无不表现出很好的大局观念和团结意识,特别是团结意识,柳部长调离报社后,刘飞担任新闻部主任,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带领江峰和陈静他们,把新闻部的工作开展地有声有色,刘飞到办公室工作后,江峰亦然,江峰出事期间,刘飞分管新闻部,陈静也是同样干的很出色,我觉得,新闻部之所以能有如此的成绩,和团结是分不开的,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出效益,出生产力,前任和后任之间的团结,上级和下级之间的团结,是非常重要的……不是我坐在这里空说瞎话,大家其实都看得见,刘飞、江峰和陈静之间,都是非常团结的,特别是江峰和刘飞,堪称是报社前后任紧密协作团结一致的模范,不管分工如何,不管位置如何,从来都是步调一致的……来,为了你们今后更加团结,更加协作,更加友爱,咱们喝第二杯酒……” 我听出来了,马书记今晚的第一层意思是为我复职祝贺,第二层意思却是要未雨绸缪,先调解好我和刘飞的关系,专门叫刘飞来,是要点拨我和刘飞,口头上表扬,其实是在鞭策,甚至是警告,一方面要让刘飞想通变更分管领导的事情,一方面又提醒我不要得意猖狂,不要目无刘飞,不要以为刘飞不分管新闻部就不把刘飞放在眼里。 “感谢马书记的夸奖,牢记马书记的教导,坚决贯彻马书记的指示,”刘飞忙说:“请马书记放心,我们新闻部后来的几任主任,都是柳部长带出来的兵,都秉承着柳部长的高风亮节,都牢记着柳部长对我们的做人做事教诲,我们之间一直就关系很融洽,我和江主任,工作上是好同事,工作之外是好兄弟,我们今后一定会团结得更加紧密,紧密团结在报社党委,不,是团结在马书记的领导下……你说是不是,江主任?” 刘飞笑看我,眼里充满了友爱和亲近。 妈的,好话都让你说尽了,老子找不到好词了。 我笑着点点头:“刘总说得对,说的好,不过,我想,这不仅仅包括我和你,还包括陈主任……” 陈静抿嘴笑笑。 “嗯……”马书记满意地点点头,显然对刘飞和我的讲话表态很满意。 柳月笑笑:“呵呵……都别夸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好,那么厉害……” 梅玲也笑着,眼睛却在极短的瞬间狠狠瞪了刘飞一眼。 我知道,梅玲一定是不满意刘飞在话里赞扬柳月。 “好,来,干了第二杯!”马书记带头又干了。 然后,马书记看着我:“江峰,刘飞分管了你们新闻部2个月,时间虽然不长,却是很辛苦的,新闻部能圆满完成全年任务,和刘飞的尽职尽责分管也是分不开的,我提议,你和陈静敬刘飞一杯酒!” 马书记这话显然又是在安慰刘飞,同时给他带顶高帽。 说完之后,马书记和柳月梅玲聊天起来。 我马上举起酒杯,看了一眼陈静。 陈静眼皮不抬,也举起酒杯,对刘飞说:“来,刘总,我和江主任敬你,敬分管领导,感谢您领导这2个月的分管,要不是您这么尽职尽责啊,我们新闻部的工作哪儿会有这么好啊,哪里能这么平安顺利地没出任何事儿呢……对您的领导风范风格和气度方法,我是钦佩不已啊,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啊……” 330 我担心陈静的嘴巴 刘飞微笑着扭头看着陈静,举着酒杯:“呵呵……过奖了,我做的还不够好,成绩的取得,主要是你们做得好,这都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担心陈静这个嘴巴再继续往外倒,刘飞对陈静的话心里最有数,但是,马书记是不知道的,要是让他听出陈静是故意再冷嘲热讽刘飞,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我忙说:“呵呵……好了,千言万语,都在酒里,总之一句话,刘总操心了,受累了,我和陈静代表新闻部的全体同事,感谢了……” “呵呵……哪里,哪里,江主任客气了,我靠心还不够,没累着什么……”刘飞说。 “嗯……刘总这话实在,说的倒是真话,没累着什么,操心还不够,欢迎刘总今后继续多为新闻部操心哦……离了你,新闻部可是很寂寞啊……”陈静不紧不慢地说。 “呵呵……一定,一定,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牵挂着新闻部的,我不会撇下不管的,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操心的……”刘飞虽然仍然笑得很友善,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开始软中带硬了。 很明显,他有些受不了陈静的冷嘲了,开始反击了。 我笑着:“好了,来,干杯,喝——” 我们三人喝掉了一杯酒。 这时,马书记也举起酒杯,看看柳月,又看看梅玲,开始发话了:“来,你们俩坐在我的一左一右,我给你们二位美女喝一杯……” “呵呵……”柳月笑着举起酒杯:“还是我敬你吧,敬老领导……” 梅玲也笑着举起酒杯:“哪里有领导敬酒的道理,还是我们分开敬你吧……” “呵呵……要想好,大敬小啊……”马书记笑着,看着柳月说:“柳部长,曾经我是你的老领导,可是,现在,我可不是你的领导,我们是同事了,我们共同的领导是张部长……” “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领导和兄长,”柳月认真地说:“尊重领导,尊重前辈,尊重兄长,尊重过去,尊重历史,这是我的做人原则……” “呵呵……”马书记显然很高兴,笑着:“呵呵……难得柳部长还有这个想法,其实呢,你的原则和我是一样的……” “我的原则就是秉承了你的教导啊,呵呵……”柳月谦虚地笑着。 “今天你和梅社长坐在我的左右,曾经你和梅玲是我的左膀右臂,对我在报社的工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帮助,今天,虽然你到了部里,但是,我们仍然还在一起共事,而且,梅玲仍然在报社协助我工作,所以,今天这杯酒我要敬你们俩啊……呵呵……”马书记爽朗地笑着。 柳月和梅玲也笑着。 “我这杯酒呢,除了感谢你们俩对我的支持,还有一层意思,”马书记继续说:“你们俩都是我看着提拔进步的,我见证了你们俩进步的历程,我为你们俩感到骄傲和自豪,我知道,你们俩一向亲如姊妹,情同姐妹,柳部长呢,为人和善友情,心胸开阔,爱心浓厚,不计小节,梅社长呢,为人热心爽朗,性直心宽,乐于助人,大处着眼……你们俩呢,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些许区别,但是,都是性格脾气可交之人,我一直很欣赏你们俩……今天呢,正好接着江峰复职祝贺这个机会,我借花献佛,敬你们二位美女,祝你们今后的友情更加浓郁,工作上是好同事,生活中是亲姊妹,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目标共同,做宣传系统团结友爱的模范标兵,做张部长领导下全市宣传系统的两朵金花……” 我琢磨着马书记,马书记显然是在唱高调,但是他真正的用意却是在撮合柳月和梅玲的关系,或许他知道梅玲的工作能力不如柳月,柳月的歪心眼不如梅玲,但是,我想或许他考虑更多的是柳月来江海的背景,那可是张部长亲自带来的,还有,柳月和杨哥的关系,他也不能不考虑。他或许是担心梅玲毛毛糙糙惹柳月,不但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反倒弄一身不利索。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分析而已。 我同时觉得有些恶心,梅玲怎么能和柳月并列为左膀右臂、两朵金花呢,妈的,马啸天胡乱比喻什么,靠! “哎呀——马书记,你看看你,这么大的领导,还亲自关心我和柳部长……”马书记话音刚落,梅玲就装腔作势地说起来:“我和柳部长,我们姐妹俩感情好着呢,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呵呵……不过,柳部长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有能力,我和柳部长怎么能并列什么金花呢,我看应该是柳部长一枝独秀啊,柳部长是部里的领导,我呢,是下属单位的副职,我可高攀不上啊……” 从梅玲热情恭维的话里,我听出了梅玲内心里恶毒的嫉妒和诅咒,还有强烈的醋酸味。 柳月微微一笑,不漏齿的那种微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梅社长可别这么夸张,我哪里能比得上梅社长呢,我需要向梅社长学习的地方多着呢……我能在部里工作,只不过是机会巧了罢了,假以时日,假以机遇,凭梅社长的能力和才华,一定会比我做得好,干的出色……马书记今天将我列为金花,我是实在不敢当啊,其实啊,咱们全市宣传系统,我看真正的金花只有一朵,这朵金花非梅社长莫属……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平时部里的领导和同事们,都一直这么认为的……” 柳月的一番话,我当然能听得出里面的含义,因为我和柳月平时交流地很多了。 可怜梅玲这个傻逼,听了柳月的话竟然十分高兴,脸上现出很开心的样子,看着柳月:“真的?部里的领导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在梅玲的眼里,只有领导,是没有所谓的其他人的。 我凭直觉,梅玲这会不是假装的表情,她是真的很高兴。 “真的,当然,不信,你问问马书记!”柳月笑嘻嘻地说:“张部长可是经常把你挂在嘴边表扬的哦……” “呵呵……”梅玲真的盛开了一朵花,不过在我看来,这不是金花,像极了罂粟花。 “咳咳……”马书记皱了下眉头,咳嗽了下,随即笑着:“嗯……是的,不错……好了,来,二位美女,喝酒!” 我想,马书记一定是听出了柳月话里的意思,他当然不能当场否认柳月的话,说没听过这话,而且,张部长表扬梅玲,马书记也一定是听到过的。而马书记之所以皱眉头,我想一是因为梅玲的无知和虚荣,二是他说不定才吃张部长和梅玲的醋,不晓得他知道不知道他的情妇被领导给用了,不过,即使用了,他也无可奈何,张部长他是无可奈何的,只能吃哑巴亏。再说了,我觉得马书记应该有阿q的精神,领导能用自己的女人,这是领导看得起自己,不然,为什么不用别人的女人呢?或许,马书记再和梅玲做那事的时候,应该先向梅玲的私处鞠躬致敬,因为这是领导战斗过的地方…… 我坐在那里,心里暗笑着,意银着,看着马书记和柳月梅玲干掉了一杯酒。 然后,酒宴继续进行。 “刘飞,给部领导敬酒啊!”马书记发话了。 刘飞恭恭敬敬地给柳月敬酒:“柳部长,您是我的老主任,我的老师,我今天敬您一杯酒,两层意思,一是感谢您曾经给予我的教导帮助,二是希望您继续关心指导提携我……” 刘飞的态度竟是十分真诚和虔诚,看着柳月的目光里充满了十分的尊敬。 梅玲坐在旁边,脸上微笑着,眼里却放射出遏制不住的怒火,狠狠瞪着刘飞。 但是,刘飞看都不看梅玲一眼,眼睛只看着柳月,带着谦卑的笑容。 “刘总客气了,大家互相帮助……”柳月淡淡地说了句,和刘飞碰杯。 陈静这时敬马书记。 我趁机举杯敬梅玲。 我这会已经明白了马书记今晚酒宴的真正用意,马书记可谓用心良苦啊。 我心里想了,我还有把柄攥在梅玲手里,就是我和柳月的事情,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太得罪梅玲,既不能让她太放肆,也不能和她翻脸,如果她彻底绝望了,这个女人什么都会干得出来。既然我要选择留在报社,既然我为柳月复仇的心思依旧执着,我就必须要学会和梅玲打交道,要学会适应梅玲,要保持住和梅玲的距离和尺寸。 “梅社长,来,我敬你一杯酒!”我举起酒杯看着梅玲,脸上充满了和刘飞一样的真诚:“感谢领导在工作上对我的帮助,感谢领导在生活上对我的关心,还有,谢谢你今晚的好意……” 我这么一说,梅玲的神色好起来,忙举起酒杯,瞥了一眼柳月,然后笑着说:“江主任,客气什么啊,咱们都是好同事,好朋友,你说是不是?” “是,来,干杯!”我喝了。 梅玲也笑呵呵地喝了,脸上又重新开心起来。 她一定是在为我对她比对柳月近乎而高兴。 有时候,女人之间,是分寸都计较比对的。 然后,我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柳月,柳月正用赞许的目光瞥了我一眼。 我知道,柳月应该是在赞许我正在贯彻她一贯强调的韧性的战斗精神,她当然能知道我不是真心和梅玲敬酒的。 我和柳月之间,其实很多时候,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对方在想什么。 今晚马书记安排的酒宴,很有意思,颇具匠心。 难得领导有如此之雅兴来费这心思。 331 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 酒足饭饱,我回家。 晴儿正懒洋洋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很高兴,忙坐起来:“峰哥,你回来了……” 边说,边给我找拖鞋,帮我脱外套。 家里的暖气很热,外面严寒冰雪,室内却温度达到20多度。 比起南方冬天的阴冷,北方的冬天实在是爽。 晴儿将鼻子凑到我跟前嗅了嗅:“嗯……还好,喝的不是很多,倒是烟抽了不少……” 我笑了:“你这鼻子是小狗的鼻子啊,这么灵,还能闻出喝的多不多来……吃饭了吗?” “没呢!”晴儿说。 “啊?”我一愣:“你怎么还没吃呢?没做饭吗?” “做了啊,饭菜都在桌上呢,可是,你不回来,我自己一个人不想吃……”晴儿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我心里有些疼,放开晴儿,站起来:“傻丫头,不吃饭怎么行呢?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去,热好了,我陪着你,再吃一顿……” “好来——”晴儿高兴了,一下子站起来:“峰哥,你休息,我去热……” “算了,还是我来吧……”我边说边进了厨房:“今天我也伺候伺候你,不能让你老是伺候我……” “嘻嘻……”晴儿跟我进了厨房,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将脸贴到我后背上,轻轻地深情地说了句:“峰哥……我的爱人,我的男人,你真好,你对我真好……” 我心里微微一怔,晴儿每日都为我付出伺候我,我只做了这么一点点,就换来晴儿的如许感动和深情,我到底怎么好了呢? 我心里隐隐泛起对晴儿的疼爱和歉疚…… 女人啊,真的很容易满足,特别是晴儿这种女人,就像个孩子一样。 热好饭菜,我又陪着晴儿吃饭,晴儿大口香甜地吃着。 “以后,我应酬多了,会经常会晚上回不来吃饭的,你不要老是等我回来一起吃,自己先吃就是了,不然,把肚子饿坏了咋办?听见了没有?”我边喝汤边对晴儿说。 “嗯……听见了……”晴儿听话地边听边吃边点头。 “你吃不饭,我回家里来吃你的时候,你浑身没力气,咋办?”我故作严肃地说。 晴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色羞红,笑着打了一下我的身体:“哈哈……坏蛋峰哥……我不吃饭,没力气,可是,你有力气啊,我不用力,你出力就是了……” “呵呵……”我也笑起来,又给晴儿盛饭:“多吃点,吃饱了好有力气,今天晚上我就不出力了,该你出力了……” “嘻嘻……咋,你不吃我了,我吃你啊?”晴儿含笑看着我。 “喜欢吃不?”我说:“喜欢吃我那一部分呢?” “哼……不告诉你……”晴儿扭捏了一下身体,脸色又红了。 晴儿害羞的时候,其实很可爱。 也许这就是初次的少妇和成熟少妇的区别吧。 吃晚饭,我和晴儿坐在沙发上搂抱在一起看电视,我摸出了梅玲给的大红包。 “哦也……这么大的红包,谁送的?”晴儿问我。 “梅玲送的!”我说:“今晚吃饭,梅玲也在,她硬给我的……她说你今天给她打电话了……” “嗯……是的……”晴儿的脸色一红,像做错了事情一般,低头小声说:“我在家里太闷了,没事干,就……就给她打了电话……她又问起我结婚的事情,我不好意思撒谎,就……就告诉她了……” 我看着晴儿可怜的神态,想着晴儿自己一人在家的寂寞,想着不能带她出去度蜜月,心里没气了,又有些歉然和心疼。 “哦……算了,没事,说了就说了吧,反正这事早晚大家都会知道,新闻部的那帮同事早晚也会说出去的……”我边说边打开大红包:“我看看,梅玲封了多少礼金?” 我一点,8888元整,还是个吉利数。 “这也太多了吧……”晴儿说:“从来没什么来往的,也没多么深厚的交情,怎么封这么多礼钱呢?” “这钱也不是她的,都是她受贿的,和她受贿的钱比,或许是九牛一毛吧……”我说。 “别管人家怎么来的,反正这钱是人家亲手给你的,就代表了人家的一番心意……”晴儿说:“看来,我们得等时机给她还礼了……” “这钱我看着恶心,我不想要!”我说。 “哦……”晴儿看着我,一会说:“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你打算把这钱怎么办?再给她送回去?” “不——”我摇摇头:“送回去就等于得罪她了……这钱,我想用来办点好事,也算是帮梅玲做个善事吧,替她减轻点罪恶……” “做什么善事?”晴儿看着我。 我看着晴儿嘻嘻一笑:“这几天你不是没事闲得慌吗?我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呵……好的,老公吩咐便是!”晴儿说。 “你,带着这些钱,下周一,去书店超市商场购物,买小学生学习用具和书籍,然后,寄到我扶贫的那个村小学去,好不好?”我说。 “哦……”晴儿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嘻嘻……好……我周一去办这事,我最喜欢购物了,哈哈……” “那就好,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说。 “请相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晴儿俏皮地说。 我笑了,放下钱,又和晴儿抱在一起看电视。 “对了,今天梅玲打电话来,说话可……可那个了……”晴儿在我怀里扭动着,轻声说。 “可什么了?” “可……可让人不好意思了……”晴儿的脸很娇羞。 “怎么了?她说什么了?”我看着晴儿,我有些担心梅玲的口无遮拦。 “她笑哈哈的……她问我……问我……你的床上功夫好不好……”晴儿羞答答地说:“还……还问我……舒服不舒服……感觉爽不爽……” 我看着晴儿:“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我没回答,我就只是笑,没回答她……”晴儿说。 “嗯……那就好……”我点点头。 “梅玲还说啊,她还说……”晴儿继续吃吃的。 “还说什么?”我问晴儿。 “她还说……说你的床上功夫很厉害,很凶猛!”晴儿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说。 “什么?”我的脑袋猛然轰地一声,头皮发麻,蒙了,大脑木木的,两耳发麻,嗡嗡的。 梅玲竟然把这个告诉晴儿了! 梅玲一面是热情封礼热情祝贺,一面却又向晴儿泄露消息。 我的心里顾不上愤恨梅玲了,顾不上愤怒了,脑子里高度紧张高度运转,感觉整个脑子里一片混沌,像是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似乎脑袋要爆炸。 “她……她整个是胡说八道,她……她整天都胡说八道……她……她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下意识里随口喃喃说道,心理的防线几乎就要崩塌。 我知道,我必须要给晴儿一个说法了,我必须要老老实实向晴儿彻底坦白交代了,我不知道交代完之后,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是晴儿的严惩还是从宽处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交代问题。 我的心一横,猛地抬起头,决定走坦白从宽的道路,希望得到人民政府的从宽。 “晴儿,我——”我看着晴儿,刚说出这几个字,却看见了晴儿的笑脸,我不由怔住了。 “嘻嘻……你说得对,梅玲啊,就喜欢胡说八道,开始她这么一说啊,我直接愣了,又问了她一遍,问她说什么?她随即就笑哈哈地说她是开玩笑的,说她说话不完整,她要说的话是觉得你这么高大威猛,床上功夫那么一定是很厉害的了……” 晴儿笑着说:“这个臭梅玲,吓了我一跳,我差点以为她和你……嘻嘻……可是,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啊,你这么讨厌她,怎么会和她有这关系呢……这话啊,幸亏是她说的,要是换了别人啊,我说不定还真信了……” 我一听,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呜呼,我又活过来了,没死翘翘。 我心里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轻松起来,拍拍晴儿的脸蛋:“晴儿圣明……” 晴儿看着我说:“其实你不必紧张,她说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因为我知道你是很厌恶她的,再说,你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和你眼里这么低级这么劣俗的女人发生关系吧,我知道按照你的眼界,你是根本瞧不上这样的女人的,嘻嘻……你别低估了我的视野,在我的眼里,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我的心里我的眼睛明镜儿似的呢……” 晴儿越这么说,我心里就越发虚,就越感觉晴儿的天真单纯,就越感觉对不住晴儿,我随即点点头,抱着晴儿:“嗯……好,乖,晴儿长大了,是大人了,懂得明辨是非了……好了,困了吗?我们休息吧……” “嗯……好呀……”晴儿的身体完全放松,曲卷在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你抱我上床……” 我抱着晴儿,关掉客厅的灯,进了卧室,开灯,上床。 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我和晴儿搂抱在一起,只开了床头台灯。 晴儿闭上眼睛,偎依在我的胸前,温顺地蜷伏着,一会抬起头问我:“明天请客吃饭的事情你通知她了吗?” 我知道晴儿说的她指的是柳月,点点头:“嗯……” “她答应了吗?”晴儿又问我。 “答应了……” “兰姐和老三我都通知了,他们都答应了……”晴儿说。 “嗯……”我应了一声。 “你邀请她的时候,她没说什么吗?”晴儿又问。 本来以为她会觉得意外 “没啊,就是答应了啊,来吃饭,还需要说什么呢?”我反问晴儿。 “呵呵……”晴儿轻笑了下:“我本来以为她会觉得意外呢……” “为什么会意外呢,请客吃饭,光明正大,再说了,我们搬新居,按照风俗,请朋友温锅,也是正常的啊……” “是的……温锅,很正常……对了,柳建国来是不是?” “是的!”我说。 “我想……我想继续帮助柳建国补习外语,他这么人那么好学上进,精神难得,只要想学,我就应该帮助他……” “可以,我同意,我支持,对了,你周一去购物的时候,顺便给柳建国买一套学习教材……” “不用,我这里有整套的英语教材和设备,不需要另外买,再说了,你这钱,梅玲的礼金,应该专款专用啊,嘻嘻……不许挪用……我们等于替梅玲做了爱心奉献了……” “什么等于替梅玲啊,就是我们做的爱心奉献,梅玲再有钱,你让她捐出一点给希望工程或者做点善事,她是绝对不会的,我从来就没见过她有这样的义举,我走在大街上见到乞丐一般都会多少给点钱,梅玲从来就不会,我和她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亲眼见过几次,她连瞧都不会瞧那些乞丐一眼,别说给个钢镚了……再说了,这钱,等她以后有事的时候,我们还是要还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梅玲的,早晚是要还的……峰哥,那个……那个妮妮会不会来啊?她带不带妮妮来啊……” “嗯……带妮妮来,明天妮妮来……”我说。 “哦……呵呵……好啊,我好喜欢妮妮的,”晴儿笑起来:“我好喜欢小娃娃啊,我们要是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娃娃,多好啊……” “嗯……当然好……”我说:“但是,小娃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小娃娃,是需要付出艰辛的劳动的……” 晴儿笑起来:“嗯……是的……是需要付出劳动的……哦……亲哥哥,主要还是得你出力啊……你是主要劳动方啊……你是咱们家的劳动力啊……” 夜深了,晴儿满足而幸福地蜷伏在我的怀里,甜甜地睡去。 我关了灯,房间里变得一团漆黑,外面传来寒风的呼啸。 冰冷的夜,温暖的夜。 我搂着进入梦乡的晴儿,自己却毫无睡意了。 我想起了这几天柳月和我说过的话,像放录音机一样,将柳月的话都又温习了一遍。 自从我到报社工作以来,自从我和柳月发生关系以来,自从我和柳月从灵魂到肉体融合在一起以来,柳月和我当面说过的每一句话,写过的每一封信上的话,电话里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是那么清楚,那么清晰,仿佛都是在曾经的昨天。 我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我没有理由不去好好爱晴儿,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好好去爱晴儿,必须好好去疼晴儿,从肉体到心灵,仅仅有肉体的爱还不够,还要爱到心里,爱到心灵的最深处。 可是,在我的心灵深处,已经有一个她了,晴儿还能再进入,再占据这个位置吗?晴儿能够占据得了这个位置,能够将她排遣出去吗? 我的心里不由有些乱,心情变得郁郁起来…… 第二天上午,我和晴儿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午休之后,晴儿开始忙乎做菜,我给当下手。 晴儿似乎很热爱厨房,在厨房里边忙乎边快乐地哼着一首我听不懂的英文歌曲。 “你能不能唱首汉语歌曲啊,我听不懂你这鸟语……”我站在晴儿身边边洗菜边说。 “呵呵……你这个粗人,讲话太粗鲁了,不理你……”晴儿边切肉边说。 “哦……现在嫌我粗了,在床上你咋不嫌我粗呢?”我坏坏地说着。 “哈哈……坏人……你是个坏人……”晴儿笑起来,脸红红的。 “说我是坏人,那是谁在床上说我是好人啊?”我笑嘻嘻地看着晴儿。 “哼……不理你……”晴儿忙乎自己的活。 我洗完菜,看着晴儿:“还有什么需要我干的?” “暂时木有了,你去客厅看电视去吧。”晴儿说。 “那多不好意思,你这么辛苦忙碌,我却在客厅看电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丫鬟呢……”我说。 “呵呵……我就喜欢做你的丫鬟啊……做丫鬟也没什么的,只要你和我字在一起,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小丫鬟,听你使唤,为你服务……”晴儿笑呵呵地看了我一眼:“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么,就陪我在厨房说话,好不好?” “遵命!”我说。 “乖,真听话!”晴儿赞许地说了一声,一会又说:“哎呀,峰哥,我想啊,要是我们有了小娃娃,我想多攒钱,将来送孩子去国外学习深造,国内的教育水平,实在是不行……” “嗯……从民族感情来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不过,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说,我赞同你的想法……”我说:“不过,这需要很多钱的……” “是的,所以,我的脑子里还在转悠着办学校的事情呢……”晴儿说:“听来三说,最近政策卡的严,省里下文了,正在清查治理民办教育,暂时停止审批所有的民办教育学校,看来,我们要等等了……” “哦……”我点点头:“我竟然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咱们这段时间忙着结婚,都没关注这事,老三打听到的……”晴儿说:“实在不行,我再办个班,补习班,像以前那样,小规模的,打枪的不要,不引人注意,没人管,哈哈……” “别了,小打小闹没意思,要弄就弄个大的,成规模成建制的,我支持你搞这个……”我说。 “哦……好啊,老公,你支持就好啊,只要你支持,我就敢干,我就想干,你就是我奋斗的不竭动力……”晴儿说:“有你的支持,我什么都敢干,就是辞职下海,我也敢……” “什么?”我吓了一跳:“乖乖,你说什么?你要辞职下海?” “别那么大惊小怪,嘻嘻,我这不是说说嘛,前提是你支持啊,嘻嘻……看你吓的……”晴儿笑呵呵地说:“目前,本人是木有这个想法的,跟着党干,多好啊,还能有免费的房子住,还能看病报销……要是辞职了,咱们那里能有这么好的房子住啊……” “哦……”我松了口气。 “嘻嘻……其实啊,就是真的辞职,也没什么可怕的,”晴儿又说:“我都想通了,这个铁饭碗,还多大的事啊,我这个老师,一辈子也就是老师了,一辈子也发不了财,你看看人家老三,没有铁饭碗,还不是一样逍遥自在,优哉游哉的,吃喝住,都不愁……当然,我说的是我当老师没出息,不包括你,你想从政,那么就另当别论了,你对这个国库粮,还是看的蛮重的哈……咱们老江家老许家光宗耀祖,就指望你喽……” 我笑了笑:“谁说你当老师没出息,一个女人,做大学老师,多好的职业啊,稳定,收入也不低,还有一年两个假期,又没有升学压力,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你可别动不动乱想了,老三赚钱多,那是老三的本事,什么本事吃什么饭,我们就没那本事,你想办个补习学校,我支持你,但是,并不指望你办成大规模的民办教育集团,你能忙里偷闲赚点外快,补贴家用,也就行了,你要是有想辞职的想法,我连这个学校也不让你办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带着,老老实实上班去……” “是,遵命,老公!”晴儿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俺听你的话还不行吗?” 我也笑了,不过,看晴儿嘻嘻哈哈的表情,总觉得她有些口服心不服,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我知道晴儿现在比以前有主见多了,虽然还没到很硬朗的程度,但是自己的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有些隐隐不安。 不过,又想想,晴儿还不至于硬性和我对抗,违背我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晴儿对我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过去如此,今后也一定会是如此。 这么想着,我的心又安稳下来。 一会,晴儿顺好了菜,看看时间到下午4点多了,开始点火炒菜。 虽然开着抽油烟机,可也仍然有炒菜的烟味,晴儿接着就撵我到客厅去,不要在这儿挨熏。 我去客厅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电视,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睡梦里,我心里突然恍恍惚惚涌起无尽的苦愁和酸楚,总感觉柳月那多情而忧郁的目光在我的脑海里晃动,总感觉柳月那深邃而疼爱的眼神看穿我的心洞。 我的心悸动着,苦楚着,无奈着,哭泣着…… 蓦地,我醒了,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揉揉眼睛,知道这是一个梦,闻到厨房里菜香的味道,看到晴儿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看看时间,5点半多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起来。 我突然有些失落。 我回到现实,走进厨房,晴儿已经弄好了几个熟菜,正在凉拌猪耳朵。 “睡醒了?峰哥,”晴儿头也不抬,继续忙乎,说:“看,我正在凉拌你的耳朵……嘻嘻……” 我抱住晴儿,不说话,就那么抱住…… 晴儿也不说话,就那么顺从着我…… 333就是想抱抱你 好一会儿,我松开晴儿。 晴儿转过身,看着我:“峰哥,怎么了?有心事?看你神色郁郁的……” 我微笑了下:“没有……刚才就是想抱抱你……突然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晴儿眼里闪过感动和幸福,甜甜地笑着:“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 我也笑了笑,觉得心情安定了一些。 我刚才是想从晴儿那里找到些许的安慰。 “峰哥,外面天黑了,天阴了,气风了,下雪了……”晴儿说。 “哦……”我扭头看着外面,透过厨房发出的灯光,我看到了飞速滑过的雪花,还听到了凄厉的北风的怪吼。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我心里说着,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冬季,那个冬季也是如此的多雪而寒冷,那个冬季,我离开了晴儿,失去了柳月,沉沦在梅玲,苦痛在极度深寒……那个冬季,我失魂落魄地进入了大山,在大山里开始了灵魂的锻造和炼狱…… 这个冬季依旧寒冷,可是,我却如此的温暖。 只是,我不知道,柳月的心里是否和我一样温暖。 我的脸上闪过一丝抽搐。 “怎么了?峰哥!”晴儿细心地看到了我的表情变化。 “哦……”我转过头,看着晴儿:“没什么,我想,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嗯……”晴儿看看表:“应该快了……” “我去前面看看去!”说着,我去了阳台。 阳台上雪花飘飘,北风怒吼着挟裹着雪花疾驶而过,地上,已经是一片银白,路灯下的楼前空地,有几个孩子在打雪仗。 我整整地看着飞舞银蛇的夜空,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地,想着他们怎么来这里。 正在这时,我看到一辆普桑缓缓驶来,停在楼下的空地上,从车后座上下来几个人,正是柳月、柳建国和妮妮,接着,前面下来了兰姐和老三。 兰姐没有在学校,和老三一起的,一起接了柳月他们来的。 我站在阳台上,注视着路灯下的他们。 妮妮一下车就欢天喜地,又蹦又跳,带着防雪帽,穿着羽绒服,拉着柳建国,嘴里欢叫着:“舅舅,舅舅,妮妮要骑大马……” “好来……”柳建国弯腰抱起妮妮,一用力,妮妮骑到了柳建国的脖子上。 “嗷嗷……”妮妮抱着柳建国的脑袋,高兴地叫着:“妈妈,妈妈,你看,我好高啊,比舅舅都高,比妈妈都高……雪花第一个先飘到我身上喽……” 柳建国高兴地带着妮妮在雪地上转圈,妮妮更高兴了。 柳月高兴地看着,又说:“妮妮,小心点……建国,小心点……” 柳月有时候叫柳建国为“阳阳”,有时候又叫“建国”。 兰姐和老三和高兴地看着,接着,老三突然弯腰,弄了一个雪球,塞到了兰姐的脖子里。 “哎呀——冰死了我了,你个死老三……”兰姐被弄了一个激灵,弯腰就抓起雪去追老三,老三和兰姐在雪地上嘻嘻哈哈玩起来,像个小孩一样。 柳月看着柳建国好妮妮,还有兰姐和老三,咯咯地笑。 看着雪地上灯光下的柳月开心的样子,我也笑了,从阳台栏杆上握起一个雪球,对准柳月,打过去。 雪球正中柳月的肩膀。 “呀——谁打我的?”柳月想四周看了看,接着仰脸往上看,正看到了在阳台上俯身的我。 “嘻嘻……是你个家伙……”柳月笑起来,突然就弯腰捡起雪球,用力向我掷过来。 柳月的力气显然不大,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更是使不上力气,雪球高度还不及阳台。 我乐了,又弄了一个松松的雪球,对着柳月的脑袋扔下去,正中柳月的脑袋,雪球在柳月头发上绽开了一朵美丽的雪莲花。 “好呀,你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柳月捡起一个雪球,使劲用力对着我打来,雪球高度刚好接近阳台,却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到了抛物线的顶端,我轻轻伸手接住了雪球,接着又对着柳月打去。 柳月忙闪身躲避,却不小心一下子滑到在雪地上,正好和追逐跑过来的兰姐撞在一起,两人都扑在雪地上,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在雪地上转圈的柳建国和妮妮,看着扑到雪地上嬉闹的柳月和兰姐,突然有一种感动的情怀在心里滋生。 看看老三,也不动了,正直立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不知道,老三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嗨——上来啊——”我喊道。 “哇——你在这里啊——”兰姐一抬头看到了我,又站起来看看柳月头发上脖子里散布的雪花,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哥哥……大哥哥……我来了……”妮妮看到了我,冲着我叫嚷,开始催促柳建国:“舅舅,快,快到大哥哥家里去,我要找大哥哥玩……” 柳建国冲我挥手:“江老弟,我们来了……” 我离开阳台,开门,站在门口,一会局听见了妮妮的叫声。 接着,柳建国扛着妮妮气喘吁吁上楼来了,后面跟着柳月、老三和兰姐。 老三抱着一个大纸盒。 “大哥哥,抱抱妮妮——”妮妮一见我就冲我伸出两只小胳膊。 我抱过妮妮,妮妮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搂住我的脖子,笑得咯咯的。 大家进门,晴儿围着围裙出来欢迎。 柳建国和前天相比,旧貌换新颜,头发也理了,胡子也刮了,人也精神了,穿了一身休闲运动棉衣,显得格外年轻。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晴儿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呶——给你——”老三将纸盒递给我:“这是柳姐带来的……” “呵呵……这不是我的,是建国的心意,建国今天专门去给你们买的电烤箱……”柳月纠正说。 柳建国笑着:“知道江老弟喜欢吃烧烤,外面的炭火烧烤不卫生,还是自己在家里烤了卫生方便……” 我和晴儿忙致谢。 晴儿见到妮妮格外高兴,伸出胳膊:“妮妮,乖,来,阿姨抱抱……” “不是阿姨,是大姐姐……”妮妮认真地纠正着,却不愿意离开我的怀抱:“我要大哥哥抱呢……” “呵呵……”大家都笑起来,兰姐逗妮妮:“乖乖,既然你叫晴儿为大姐姐了,那么,你就不能叫大哥哥了,得叫大姐夫了,哈……” “错了,兰兰阿姨,我才不叫大哥哥大姐夫呢,我要么叫大哥哥,要么就叫小爸……” “咳——”柳月突然猛地咳嗽一声,打断了妮妮的话,接着柳月伸出胳膊:“来,妮妮,下来,让大哥哥休息下……” 妮妮到了柳月怀里,晴儿却依旧看着妮妮,逗妮妮:“妮妮,乖,刚才你说叫什么?” 妮妮在柳月怀里嘻嘻一笑:“叫小爸……” “小巴狗……”柳月突然接过来,看着妮妮:“对不对啊,妮妮……” “小巴狗?”妮妮被柳月截住了话头,又接下去了话头,有些发怔,伸手摸摸脑袋,看着柳月:“小巴狗?” “是啊,你忘记了,妈妈教你唱的‘小巴狗,上南山,吃金豆,拉金砖……’,你说,叫大哥哥小巴狗好不好啊?” “好呀,好呀,”妮妮高兴起来,拍着小手:“对,大哥哥就是小巴狗,我喜欢叫大哥哥小巴狗,我好喜欢小巴狗啊……小巴狗,上南山,吃金豆,拉金砖,你打灯,我抽烟,你放炮仗我放鞭,噼里啪啦过新年……” 妮妮高兴地拍手唱起来。 大家都笑了。 “东西街,南北走,出门碰上个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石头,反被石头咬了手……”晴儿乐了,拍着手,歪着脑袋,接着妮妮唱起来,然后看着妮妮:“后面是不是这样的啊,呵呵……” “是啊,是啊,”妮妮拍着手笑着:“大姐姐原来也会唱啊……” 我看了一眼柳月,松了口气。 柳月瞥了一眼我,神情也松弛下来。 “哎呀,你们先坐,不好意思,我的才还没弄完呢,”晴儿招呼了一下大家,对我说:“峰哥,你来招待客人,我还要继续忙呢……”。 说着,晴儿又进了厨房。 柳月将妮妮递给柳建国:“建国,你看着妮妮,我去厨房帮小许弄菜……” 说着,柳月进了厨房。 “我也去厨房帮忙去……”兰姐也站起来。 “算了,厨房太小,我看,你还是在客厅里吧!”老三看着兰姐,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兰姐看了老三一眼,接着又坐下了。 这是晴儿和柳月第一次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我不知道她们此时心里会怎么想。 我和柳建国热乎乎地聊起来。 当然,当着老三和兰姐的面,我不会和柳建国聊起我去找他的事情,我不提,柳建国也不提,配合地倒是很默契。 本来我想问问柳建国下一步如何打算的事情的,想起柳月说过的话,决定还是暂时不提。 我透过厨房的玻璃,看到柳月在厨房里很忙乎,和晴儿脸上都笑容满面说着什么,具体的话听不清楚。 兰姐看我老是扭头看厨房,就伸手在我眼前晃:“喂——新郎官,看什么呢?惦念着你的女人啊?” “呵呵……是啊,是不是在惦念着厨房里你的女人啊?”老三看着我,重复了一遍,话里却是另有话。 我忙扭过头,掩饰地笑笑。 柳建国默不作声地看着,一会转脸看着电视,显得神情很专注。 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对他们说:“你们坐,我去厨房看看……” 功夫确实很厉害 我走进厨房,正听见柳月边忙乎边对晴儿说:“小许,小江啊,可是文武双全呢,不但写稿好,别的也不错的,别的我不知道,单就功夫来说,就很不错的,我可是亲自领教亲自见过的,功夫确实很厉害……” 晴儿正在切香肠,听了这话,浑身一颤,切香肠的刀一下子停顿在了案板上。 我不由一愣。 昨晚晴儿刚提及梅玲说的功夫,柳月今晚又说出来了,晴儿可以对梅玲的话不在意,对柳月的话,可一定会很敏感的。 而柳月,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话会触及晴儿的什么地方的,她哪里知道梅玲刚和晴儿说过这个呢! 我知道柳月一定是带着好心好意带着夸赞我的用意在晴儿面前抬高我的。 我万分庆幸自己进来的正是时候。 我随即快速反应过来,接过来说道:“什么功夫不错啊,要是真的不错,我那天就把那小子打死了,还好警察来得早,我放了那小子一马……” 柳月和晴儿听见我说话,才知道我进来了,都看了我一眼。 晴儿一听,神色大缓,出了口气,继续切香肠,边说:“哦……柳姐正夸你功夫好,原来……原来你在外面打架了……” 柳月好似浑然不觉刚才的危险,笑着说:“是啊,三拳两脚,就把一个大个子出租司机打趴了……” 晴儿的神情彻底放松了,接着又看着我:“你干嘛和人家打架啊,到处惹事……” “我木惹事啊,是他惹我呢……”我说:“我气不过,就把那小子揍了一顿……” 柳月笑着,没说话。 晴儿嘴巴一撅:“以后不许在外惹事,干嘛老是打架啊,打架不好!” “嗯……”我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知道了……” “呶——罚你干活,端菜去!”晴儿对我说。 我赶紧往外端菜。 端菜出来,我还有些后怕,要是我不进来,还不知道晴儿会产生多大的误会,不仅仅对我,更重要的是对柳月。 我相信柳月这话绝对是无心说的,她自己也没想那么多。 有了柳月的帮忙,很快,菜都做好了,大家围坐在饭桌前,我给大家倒上酒。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大雪飘飘,室内温暖如春,其乐融融,倒也必有一番意境。 晴儿和我坐在一起,老三和兰姐坐在一起,柳月和柳建国还有妮妮挨在一起坐。 大家随意吃喝,边吃边聊。 “苏哥,你那外语还学不学啊?”晴儿问柳建国。 “学啊!”柳建国说。 “那好,我继续辅导你吧,我那里有完整的教材,还有学习设备!”晴儿乐呵呵地说。 “谢谢你,许老师,”柳建国说:“这样吧,教材我借用,辅导呢,地方太远,不方便,我姐说了,她利用晚上的时间辅导我……你看可以吗?” “哦……好啊……”晴儿点点头:“呵呵……柳姐辅导,那更方便了……” “对呀,小月儿英语大学也是过了六级的,辅导建国是没有问题的……”兰姐插话说:“这倒省了晴儿的功夫了……”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边喂妮妮吃东西,边笑。 “不过,还是要感谢许老师以前对我的帮助!”柳建国说。 “哎呀——苏哥,大家都是熟人了,你可别一口一个老师的叫了,我可不敢承受啊……”晴儿说。 “那可不是,你确实是老师啊……”柳建国说。 “呵呵……”兰姐笑起来:“建国,不要这么客气了,叫弟妹吧,你不是叫江峰为老弟的吗,那叫晴儿弟妹最合适不过了……” “对呀,对呀,叫弟妹吧,苏哥……”晴儿也说。 “嗯……我看合适!”老三也点点头。 柳月这时也笑着点头:“好啊……” “呵呵……那好吧,就叫弟妹……”柳建国笑着举起酒杯:“敬江老弟,弟妹一杯酒先,算是正式改口……” 我和晴儿与柳建国碰杯。 放下酒杯,老三又和柳建国喝了一杯,然后看着柳建国:“建国兄,这次回来,走是肯定不能再走的了,你要是走了,柳姐还不牵挂死啊,呵呵……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还没问这个问题,老三倒先提出来了。 “打算?”柳建国看了一眼柳月,然后说:“姐姐给我联系了几家单位,我正琢磨呢……” “是吗?都是什么单位啊?”老三很感兴趣地说。 柳月接过话来:“我给建国提供了三个单位供他选择,一个是电业局,一个是烟草公司,一个是城建局城管大队,这三个单位,我都和他们的负责人打了招呼了,只要想去,都没问题,当然,去了不是干部,是工人身份,但是,都是有编制的,正式职工,建国到现在还没给我答复呢,嘻嘻……” “呀——”兰姐叫了一声:“都是好单位啊,收入高,福利好,活儿清闲,小月儿,你可真能啊,改天等我下岗了,记得也给我安排这样的单位啊……” “呵呵……等你下岗了啊,我看你来我家里给我做饭做保姆好了,接送孩子上学……”柳月笑着对兰姐说完,又低头问妮妮:“宝贝儿,你说让你兰兰阿姨来做你保姆,好不好啊?” “好——”妮妮奶声奶气地说:“到时候我就两个保姆了,嘻嘻……就让兰兰阿姨专门给我洗衣服吧……”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兰姐做生气状,看着柳月,伸手又捏捏妮妮的脸蛋:“好啊,你们娘俩合起来欺负我……” 妮妮被捏了脸蛋,不服气,从柳月怀里挣出来,跑到兰姐跟前伸手去捏兰姐的脸,边说:“兰兰阿姨欺负我……” 大家又笑,笑毕,老三问柳建国:“那……老兄是如何考虑的呢?打算去那一家呢?” “我……”柳建国看了看柳月,笑着:“我还没答复我姐呢。” 柳月笑着:“建国,姐还没问你呢,考虑好了没有?” “嗯……”柳建国点点头:“我基本考虑好了……” “哦……”大家都看着柳建国,柳月笑着说:“去哪一家?今天你确定下来,周一姐就带你去报到……” 柳建国看着柳月:“姐,我哪一家都不想去!” “咦——”大家都有些意外,只有柳月依旧不动声色,依旧笑着。 “为什么啊,苏哥,这么好的单位,你还嫌差啊?”晴儿先忍不住了。 “就是啊,建国,你不知道啊,你姐给你找的单位,可都是市里最好的单位了,都富地流油,很多人挤破门槛都想进还进不去呢!”兰姐好像担心柳建国不了解这几个单位的性质,忙着解释。 老三看了柳月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看着柳建国:“难道,建国兄另有打算,另有高就?” “呵呵……我不是嫌单位差啊,”柳建国笑着说:“我姐给我找的单位,我知道都是目前最好的单位,可是,我对于自己的今后,有我自己的打算……” “呵呵……姐给你找的单位是提供你做借鉴的,你今后的新打算,姐还没正式问你呢,”柳月看着柳建国:“建国,说说你的想法,正好大家都在,正好都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姐,我不想进那些国营单位按部就班地吃喝不愁混一辈子,我想学做经营,想今后有自己的事业,自己做事情……”柳建国说。 “好呀,好!”柳建国刚说完,老三就击掌赞赏:“建国兄的想法,可谓符合时代新潮流,混那所谓的油水单位,有什么意思啊,干一辈子还是打工的,一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事业……我赞同建国兄的想法,赞同!” “老三——”兰姐用责怪的目光看着老三,接着又看着柳月。 柳月依旧不动声色,微笑着看着柳建国:“建国,你想做自己的事情,我理解,可是,对于经营,你了解的太少,无论理论还是实践,特别是实践知识,不动经商,不好做的……” “姐,我不怕,不懂不可怕,不会也不可怕,”柳建国说:“不懂我就学,不会我就问,只要我肯下工夫去学,去实践,去操作,我相信,我能驾驭好经营……我相信一点,功夫不负有心人……” “好——”老三忍不住又叫起来。 我心里暗暗赞叹柳建国的勇气和决心。 我觉得柳建国这一点和我很相似,都很执着而倔强。 晴儿和兰姐的神色则显得有些茫然。 “那么,你打算到哪里去学,你想学什么呢?”柳月依旧微笑着问柳建国。 “我……我想去私营企业去锻炼,”柳建国看了一眼老三:“如果老三兄弟不嫌弃,我想去老三兄弟的广告公司去打工,去学习……” “欢迎,没问题!”老三一挥手:“既然建国兄看得起我这个小公司,我是双手欢迎,我这个公司目前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我可以不客气的说,我的经营理念绝对是处在时代的前沿……既然老兄肯来,那么,就先来兄弟公司屈就做个副总经理,如何?” 说完,老三狡黠的眼光看着柳建国。 我知道老三最后这句话暗藏心机,不做声,静观柳建国的回答。 “那哪儿行啊,我可做不了!”柳建国摇摇头。 “哦……那……做个业务部经理?”老三接着说:“业务部经理干好了,一年收入个10万8万是木有问题的……” “不……”柳建国又摇摇头。 “那……为兄的心思老弟我可是想不透了?”老三故作迷惑状。 “老三兄弟,我到你公司,就做大头兵,我要从最基层的业务员开始做起,我要凭自己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成绩来说话,来一步步提升,我能做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你千万别因为是熟人而觉得应该给面子而照顾我,那样,就没意思了,我也不会去你哪里做了!”柳建国说。 335 果然不同凡响 “哈哈……”老三竖起大拇指:“建国兄果然不同凡响,思路甚合我意,我们俩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你放心,老兄,做别的我可能不如你,但是,做经营,我绝对有一套,你来我这里做,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但是,我的照顾不是在物质和地位上,而是在先进营销和经营管理的理念上……到我那里干,和我打交道,建国兄,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柳建国高兴地点头。 柳月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脸,点点头。 兰姐看着柳月:“小月儿,你答应了?这事是建国的终身利益,你可不能由着他胡来啊,这个老三,心高够不到天,整天脑子里都是馊主意,你可别被他俩忽悠了……” “是啊,”晴儿也看着老三:“老三,我看你啊,整天就嫌动静闹得不大,你这公司再好,也比不上国营单位好啊……” 老三努努嘴巴,不说话。 柳月笑着,看着我:“江大记者,江主任,你发表下你的看法!” 我笑笑:“我啊,我还用说吗?我能回报社干临时工,我能不去宣传部而选择留在报社,我的观点大家就很明白了,哈哈……我赞同建国兄的想法,我也比较赞同老三的观点……” “靠,什么叫比较赞同啊,要赞同就彻底赞同,别给我来留后手的……”老三不满意地对我说。 柳月笑着点点头,看着柳建国:“建国,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赞同你的选择,你能做出这个选择,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我意料,意料之中,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和我有一样的秉性和执着,包括人生活着奋斗的理念;意料之外,是因为我觉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生长的环境和我有很大不同,或许你会有别的想法,所以,姐就给你联系了这几个单位……你能有这个想法,姐支持你!” 柳建国开心地笑着。 然后,柳月笑看老三:“老三,我知道你的思维非常活跃,接受新事物非常快,而且,你对市场经济的新思潮新已经概念理解接受的很透彻,刚才建国刚开始说的时候,我就想了,你一定会赞同的……既然这样,那建国就到你这里做事情,虽然你比他小,但是,在做经营上,你是老师,是师傅,是老板,是领导,希望你真正兑现你刚才的话,把建国当成一个普通的员工来对待,多传帮带,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老三忙抱拳作揖:“柳姐万万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建国兄明天就可以去我哪里上班了……” “好啊,呵呵……那我先敬老三老板一杯酒!”柳建国举起杯子敬老三。 老三和柳建国喝了一杯。 柳月笑着,看了看我,点点头。 兰姐和晴儿对视了一眼,兰姐嘟哝了一句:“这几个疯子……” 晴儿冲着兰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说:“不是你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快……” 我咧嘴一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兰姐一瞪眼:“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和晴儿赶出去?” 我忙摆手:“哪里哪里,绝无此意……” 老三哈哈大笑看着兰姐:“怎么?你不服气?” 兰姐伸手就拧老三的胳膊:“不服又怎么样?” “哎哟——”老三忙讨饶:“你不服,我服,我服……” 兰姐抿嘴一笑。 柳月看着老三和兰姐打闹,嘴角笑着,眼神却捉摸不定。 这时,妮妮却突然举起右手,对柳月说:“妈妈,我也不服!” 柳月轻轻捏住妮妮的鼻子:“你服不服?” 妮妮忙模仿着老三刚才的语气说:“我服,我服!” 大家一看妮妮装模作样的神态,都哈哈笑起来。 时间在欢笑声中不知不觉过去,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各位,我们该撤了,”柳月说:“感谢女主人晴儿小姐丰盛的晚餐……” “等等,”老三站起来:“我先下去热车,等暖和了,我打电话,你们再下去,可不能冻了妮妮哦……” “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好的,去吧!”兰姐随手拍打了一下老三的肩膀。 老三开门出去。 我去阳台看了下,外面的风依旧在怒吼,鹅毛大的雪花铺天盖地扑将下来,楼下老三的车整个被雪覆盖了。 我回到客厅,说:“今晚是暴风雪,天气预报了的,到明天才会停。” “瑞雪兆丰年,好啊!”柳建国说。 “明天舅舅带我做雪人!”妮妮欢叫着在客厅里来回奔跑。 “好的,没问题,明天舅舅给你做个大大的雪人!”柳建国说。 “好呀,舅舅真好……”妮妮扑到柳建国怀里。 “走,我们到晴儿的卧室去说会私房话去!”兰姐拉着晴儿和柳月去卧室。 “我也要去说私房话!”妮妮说。 “哈哈……”兰姐抱起妮妮,亲了亲妮妮的脸蛋:“好的,来吧,宝贝,咱们参观参观你大姐姐的卧室……” 兰姐、晴儿和柳月带着妮妮进了卧室,客厅里剩下我和柳建国。 今晚和我刘建国都喝了不少,我递给柳建国一支烟,柳建国摆摆手:“我不抽烟!” 我自己点着,看着柳建国:“建国大哥,你的那一半有了没有?” “呵呵……”柳建国摇摇头:“没有,不着急,我自己不急的,先立业,再成家……” “呵呵……”我也笑起来:“你不着急,就怕你姐姐着急啊……” “嗯……”柳建国点点头:“也是,我姐一定会替我着急的……” 我点点头,抽烟。 “唉……”柳建国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替我姐着急呢,我姐独自带着孩子过日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很难的,我问她过去的事情,她总是不说,一个劲儿说自己很好,过的很好,可是,我知道,我姐的心里一定很苦,她一定遭受了很多磨难……这几天,我一想起来,就睡不好觉……” 说着,柳建国的眼里露出了浓郁的忧郁眼神,这眼神饱含的忧郁和柳月眼里的竟然是如此相似。 我的心猛地一震,一阵黯然。 要是柳建国知道我和柳月的过去,他会怎么想呢? 我默默地想着,闷头抽烟。 “对了,你去台州找我,一定废了很大的力气,吃了很多苦吧?”柳建国说。 我提起头笑笑:“没有啊,我没吃什么苦的!” “别骗我了,兄弟,我知道,你一定很辛苦很劳累的……”柳建国说。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笑着说。 “我姐说的!”柳建国说:“她都告诉我了,说你去台州找了我20多天,人回来都变得又黑又瘦……唉,老弟,你是个好人,你和弟妹都是好人,我能和我姐团聚,幸亏了你……没有你,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见到我姐了……或许,我也不会再回江海了……真心希望你和弟妹好好过甜蜜的日子……唉……我姐要是能找个好男人,也像你们这般幸福开心,多好啊……” 柳建国的口气里充满了对我和晴儿的祝贺和羡慕,还带有对柳月的切切之关爱。 我的心里隐隐发酸,鼻子也有些发酸。 这时,卧室里传来阵阵笑谈声,好像是她们在评论夸赞挂在床头的我和晴儿的婚纱照。 “看,郎才女貌的,多好啊,真般配……”兰姐的声音。 “呵呵……”柳月的笑声。 “嘻嘻……”晴儿的笑声。 “妈妈,我想让大哥哥和你也这么照一张,挂在咱们家的床头,我天天看……”妮妮的声音:“好不好啊,妈妈?” 室内暂时的平静,我的脑袋也一愣,想她们这会一定都很尴尬。 柳建国闻听也抬起头看着我。 片刻,是柳月的声音:“胡说八道什么啊,妮妮……” “呵呵……妮妮,这个照片是不可以随便照的哦……只有大哥哥和大姐姐在可以照的……”兰姐的声音。 “呵呵……”晴儿尴尬的笑声。 “呵呵……”柳建国笑起来:“妮妮这孩子不懂事,江老弟你别介意……” 我尴尬地笑了下:“没……没什么的,我不会……不会在意的……” “不过,说真的,”柳建国看着我:“妮妮啊,好像特别特别喜欢亲近你啊,在家里的时候,每天嘴巴上挂的最多的就是你,一听说要到你这儿来吃饭,高兴地都不得了……” “呵呵……我也很喜欢妮妮。”我说。 “听我姐说,你救过妮妮的命,”柳建国带着感激的语气:“你不单是救了妮妮的名,你还给了我和我姐第二次生命,让我和我姐焕发了新的生命……” “别这么说,我做的只是一点小事,都是应该做的!”我说。 “我姐其实对你评价也很高的,”柳建国说:“我姐在我面前说起过你一次,说你这个人属于非常优秀的那种人,有理想,有抱负,心地善良,为人宽厚,呵呵……看得出,我姐很欣赏你……” 我笑笑,心里很受用,很温暖。 “呵呵……其实啊,有时候我想,我姐要是能找个像你这么样的男朋友就好了,当然,年龄要比你大,35--40之间最好,这样,我也就心安了……”柳建国又说。 我继续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建国兄,你回台州之后,一直在忙乎什么呢?”我换了个话题。 336 为生存而战 “我呀,先回到台州安葬了哑巴父亲,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抚育我长大,对我有再生之恩……安葬完哑巴父亲之后,我回了一趟江海,遇见了弟妹,你呢,在北京出差,我来办了点小事情,就又回台州了,” 柳建国看着我说:“回台州后,我首先第一步就是为生计而奋斗,我得保证自己生活着啊,我被招聘到了深山里一家砖厂做活,每个月600元工资,包吃包住……于是我带着行囊进了大山,开始打工,白天干活,晚上看书学习,我想攒一笔钱之后,解决了初步的温饱之后再回城里,另谋发展…… “当一个人到了为生存而战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言的……干了2个多月,在一个黑夜里,老板卷了钱财跑了,我们一分钱都没拿到……没办法,我又回到台州,加入台州日报社发行公司的小红帽发行队伍,专做报纸流动销售,每日零售报纸,沿街卖报,来维持生计……卖一份报纸提成1角五分钱,当日结算…… “没想到,做这个还挺赚钱,每天我都在大街小巷街心广场走街串户能卖出4、5百份报纸,每天都能赚个6、70元钱……真是想不到啊,小小卖报人,卖好了收入竟然如此可观,呵呵……刚卖了没几天,一天上午,我走累了就没事看报纸,看广告,看到了你的寻人启事,我急了,心想你一定找我有急事,第二天我就辞职往回赶了……我的天,我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是这天大的喜讯……” 我听了,呵呵笑起来,对柳建国的流动售报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看着柳建国:“流动售报,一天能卖这么多?一份提成1角五分,不少啊?” “呵呵……怎么?你也想做这个?”柳建国笑起来。 “呵呵……不是,我就是好奇,想问问……”我说。 “台州晚报的自办发行力度是很大的,我在那里做了几天,上岗前培训了2个小时,有个初步了解,他们的发行,分为两大块,一块是订阅,也就是订户的全年征订,还有一块,就是零售,这两块的比例基本是6:4,按照他们发行公司的行话说,这叫‘无征不稳,无零不活’,就是说,征订是稳定的基础,而零售,是激活市场,特别是广告市场的重要手段……” 柳建国说:“零售呢,其实又分为两块,一块是报摊报亭固定零售,另一块,就是我干的这活,叫流动零售……我是卖的好的,基本是每日卖的最多的,他们有的人不愿意吃苦走动,或者抹不开脸面,不好意思开口叫卖,一天才卖几十份,只有几个人能卖300份以上,我辞职走的时候,他们还挽留我呢,呵呵……” “哦……”我点点头:“你们卖的都是晚报吗?有没有日报之类的?” “没有,都是晚报,日报卖不动,日报的订阅都是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强行摊派,零售谁买啊?只有晚报,才有人自己愿意掏钱买。”柳建国说:“可惜,江海当地没有晚报或者其他的生活类报纸……” “嗯……看来天下的党报都一样,都走不进市场……”我点点头:“看来,生活类报纸的发行,是可以走市场发展的路子的……这一块,潜力很大啊……” “是的,我听他们发行部门的负责人说,其实,零售发行,才是效果比较的发行,流动零售,是最好的有效发行,他们说的这个发行效果,指的是对报纸广告的作用而言,是从受众面来考虑的……”柳建国说。 “呵呵……建国大哥,你干了几天流动零售,成了报纸发行专家了,”我笑着:“你说的这些,我听了很新鲜呢,改天我得好好和你聊聊这些……” “我就在那干了几天,这些都是上岗前了解的一些知识,肚子里就这么多,别的没有了,”柳建国笑着:“你做记者,了解这些干嘛啊?” “多学习一点知识总是好的,多掌握一些相关联的东西,说不定就会有用的!”我想起了柳月说过的怎样做一个真正的报人的话,对柳建国说:“在报社做事情,不能仅仅满足于会写文章啊,报纸是一个综合的东西,报纸的办报和经营,是一个涵盖面很广的东西,还包括了管理和经营,甚至策划和谋略,我在报社做,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凡是和报社有关的东西,我都感兴趣……” 柳建国表示赞同:“是应该这样的,我在台州的时候,那个发行公司的总经理就是以前做新闻部主任的,他啊,文的行,写稿很好,武的也行,做经营管理很棒……那天给我们上岗培训,讲了一个多小时,滔滔不绝,讲的头头是道,我都听入迷了……” “哦……”我点点头:“有时间我一定要去拜访……” 没想到,今天无意和柳建国的闲聊,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正在这时,老三敲门进来了。 柳月她们也从卧室出来。 老三进门抖落一身的雪花。 “你不是说弄好了打电话的吗,怎么又跑上楼来了?”兰姐问老三。 “别提了,不行了……”老三说:“雪太大了,地上积雪太厚,车走不了了,看来,得等明天大家除雪后才可以……” “啊——走不了了?”柳月看着老三。 “是啊,”老三点点头:“我把车调了头,刚调过头,想试着走走看,刚走了几步就不行了,车轮子打滑,雪没到车轮子一半多,不能走……” “哇塞,这雪可真大啊!”兰姐感叹。 “哦……走不了了,那咋办呢?”晴儿说。 “嗨,多大的事啊,明天反正是周日,都不上班,我看啊,都住下得了!”兰姐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建国、柳月和妮妮,你们跟我走,到俺家住,老三呢,就住这儿好了……” “对,可以的,”晴儿说:“对,住下别走了,明天再说,老三住俺家客房好了……崭新的客房哦,住进了崭新的房客,嘻嘻……” “嗯……我看可以,”柳月点点头:“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 “那就走吧,时间不早了!”柳建国站起来说。 正在这时,妮妮突然拉着柳月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大声叫起来:“我不,我不,我不走!” “啊?怎么了?”大家这才发现这会忽视了这个小人儿。 “我不走,我要在大姐姐家的新房里住,我不住兰兰阿姨家!”妮妮脸色涨红了,使劲喊道。 “妮妮,别胡闹,听话,跟妈妈到兰兰阿姨家去!”柳月脸色一唬,蹲下身子看着妮妮:“兰兰阿姨家又好看的动画片呢……” “我……我不嘛……我要在大姐姐家嘛……”妮妮被柳月的神色唬住了,却又不甘心,声音压低了,嘴巴委屈地一撇一撇的,就要哭出来。 晴儿脸上挂不住了,忙弯腰抱起妮妮:“好,好,乖,妮妮今晚在大姐姐家里住,好不好啊?” “嗯……”妮妮搂住晴儿的脖子,伸手擦了下眼睛,伸手一指柳月:“妈妈也要在这里住下!” 晴儿一怔,接着笑着:“好,妈妈也住下!” 柳月看着妮妮,又看着晴儿:“怎么行,那怎么可以?不行,不能什么都由着她,过来,妮妮,跟妈妈走!” “哇——”妮妮突然哭出来,难过地伏在晴儿的肩膀上。 “哦……哦……”晴儿忙拍着妮妮的后背安慰着妮妮,边对柳月说:“柳姐,就这样吧,你和妮妮走住在这儿吧……” “那不合适,那怎么行,你们刚结婚……”柳月依旧不答应。 妮妮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别费劲了,”兰姐说话了:“多大个事啊,非得弄得孩子哭哭啼啼,什么刚结婚啊,晴儿和江峰也不是刚开始住在一块,一天晚上不住在一起,也渴不着饿不着……我看就这样吧,小月儿,你住在这里吧,带着妮妮,我带老三和建国去我家住……” 兰姐的话说的我和晴儿都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柳姐,你别客气了,你带妮妮住俺家客房就是了……”晴儿边说边安慰着妮妮:“好了,妮妮乖,别哭了,妮妮不走,住大姐姐家哦……” 看得出,晴儿极其喜欢疼爱妮妮。 妮妮果然不哭了,瞪眼看着柳月。 柳月苦笑了下:“好吧!” “舅舅也不许走!”妮妮鼓起腮帮:“我不住客房,我要住新房,就是刚才看的大床,我要和妈妈还有大姐姐住在一起……” “你——妮妮!”柳月的脸色有些变了,神色极其尴尬,却又不好对妮妮发火。 妮妮嘴巴一撇,又要哭。 “好了,妮妮别哭,大姐姐答应你,都答应你,”晴儿忙拍着妮妮的后背,转脸对柳月说:“好了,柳姐,别惹妮妮哭了,我们一起睡卧室大床好了,让建国大哥也住下,睡客房……峰哥呢,让峰哥睡沙发……” 晴儿说的很真诚,没有丝毫客套虚假的成分。 我相信,晴儿这么做,百分之百都是因为妮妮,晴儿的心肠其实很软的,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嗯……我看行,晴儿都这么安排了,江峰也没什么意见,客随主便,我看你就从了晴儿吧,你就从了妮妮吧,你就别撑劲了……”兰姐对柳月说。 柳月的神情很无奈,看晴儿的语气很真诚,抿了抿嘴唇,也就点头答应了。 妮妮终于破涕为笑。 今晚搂着你睡觉 晴儿抱着妮妮转圈:“乖乖,今晚大姐姐搂着你睡觉觉哦……大姐姐给你讲故事哦……” 看着晴儿的神态,大家都笑了。 我站在一边,不发言,不表态。 我知道,这种时候,这是我的最佳选择。 我想不到,今晚,柳月要住在我家了,而且,睡在我和晴儿的大床上。 “你们都安顿好了,那,我呢?我去哪儿啊?我总不能睡车上吧?”老三嚷嚷起来。 “你——”兰姐说了一声,突然住了口,神色有些异常。 “你?”晴儿抱着妮妮停住,一瞪眼:“你真废话,这儿住满了,你当然到兰姐家去住了,你还打算睡我床底啊……嘻嘻……” “我……我住兰姐那儿?”老三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皮,偷眼瞟了一眼兰姐。 兰姐不做声。 “当然,废话!”晴儿干脆地说:“怎么?看你这模样,还怕兰姐吃了你?还以为我们担心你们孤男寡女的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哈哈……去吧,俺批准了,木问题的,木关系的!谅你也没这个胆量!” 大家都笑起来,兰姐和老三也跟着干笑。 兰姐的脸有些红,不时瞥一眼柳月。 柳月则笑得很含蓄,眼睛不时在兰姐和老三身上来回转悠。 “好了,就这么定了,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各就各位,准备休息!”晴儿说。 于是,大家各自准备休息,老三和兰姐告别离去。 我洗刷完毕,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柳建国在卧室也睡了。 我熄了客厅的灯,卧室里仍旧很热闹,传来柳月和晴儿轻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妮妮兴奋的叫声。 “妈妈,妈妈,妮妮要摸奶奶,要喝奶奶……”妮妮叫着。 接着,我听见晴儿嘻嘻笑着:“妮妮,羞,羞,这么大了,还喝妈妈奶奶啊……” “咯咯……”妮妮开心地笑着,又说:“大姐姐,妮妮也想摸摸大姐姐的奶奶,喝大姐姐的奶奶……” “哈……嘻嘻……哈哈哈……呵呵……”想必是妮妮和晴儿闹成一团了,屋里传来两人的嬉闹声,还有柳月的轻笑声。 一会,妮妮安静了,我听见晴儿轻声说:“柳姐,你皮肤真好啊,身材这么好,皮肤这么光滑……” 我想晴儿一定是看见了柳月的身体。 “呵呵……老喽,哪儿有你的好啊,你看看你的这身材这皮肤,才叫好呢……”柳月的声音。 “哪里啊,看你的皮肤,一点都不老,真的,真细嫩啊,这么白……”晴儿继续赞叹着。 我想,晴儿这会一定会想起我,想起从前为何柳月能这么让我着迷。 我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柳月的身体了,只有在梦里见过。 “柳姐,你穿这件睡衣,我刚买的,还没穿过……”晴儿的声音。 屋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晴儿和柳月在换衣服。 又过了一会,妮妮的声音:“妈妈,我困了……” “来,睡在妈妈和大姐姐中间,大姐姐搂着你……”晴儿的声音。 “嗯……睡觉觉喽……”妮妮说。 接着,卧室的灯关了,传来一阵低低的吟唱:“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贝儿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我的心里一颤,这是我小时候娘经常唱歌给我听的摇篮曲,这会儿柳月低音轻唱,声音宛转悠扬,蓦然让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夜空里,卫星飞,唱着那东方红,宝贝儿睡梦中,飞上了太空……骑上那个月儿,跨上那个星,宇宙任飞行……娘的宝贝儿立下大志,去攀那个科学高峰……”柳月继续柔声唱到。 我痴痴地听着,在雪夜的狂风怒吼中,感到了温馨的母性柔情。 “报时钟,响叮咚,夜深人儿静啊,宝贝儿快长大,为祖国立大功……月儿那个明,风儿那个静,摇篮请摆动,娘的宝贝儿睡在梦中,微微露出了笑容……” 我听着这熟悉而遥远的摇篮曲,心里突然涌起万般柔情和感动,这夜,充满了温柔。 卧室里安静了,只有柳月的低声吟唱,晴儿似乎也在摇篮曲中入睡了。 不知不觉,我也在柳月的低吟声中入睡,似乎睡在了母亲的怀抱里。 半夜时分,我蓦地醒来,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室外暴风雪的怒吼和肆虐声音。 我定定神,想起我这是在沙发上,柳月和妮妮正在卧室里睡觉。 我好一会儿眼神才适应了黑暗。 想起今晚柳月的催眠曲,我的心又柔肠起来。 正在这时,我听见卧室的门轻轻响了一下,接着门轻轻打开了,传来轻轻的走路的声音,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根据身影的轮廓,知道是柳月。 柳月穿着半长的短睡衣,正出来,估计是要上卫生间,怕打扰别人,没开灯。 卧室去卫生间正好要经过我睡觉的沙发。 柳月轻轻走过我的身旁,带起一阵微风,我看到了柳月黑暗中白皙的小腿和脖颈,闻到了柳月那熟悉的身体的味道,我曾经无比熟悉的茉莉花香。 我的心跳起来,半眯着眼睛。 一会儿,柳月上完了卫生间,又一次经过我身旁。 我在黑暗中看着柳月的身影,躺在沙发上不动。 柳月经过我的头部时,脚步突然犹豫了一下,接着停住了。 我看见柳月站在那里不动了,好像在低头看我。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呼吸努力均匀起来。 柳月没有任何动静,周围很静,静的我几乎能听见柳月的呼吸声。 我不知道柳月此刻在干什么,也不敢睁眼看。 凭直觉,我认定她此时在俯视我,端详黑夜中的我。 寂静的夜,温柔的夜,无边的夜,心悸的夜…… 突然,一滴热乎乎的东西落在我的鼻梁下方,接着滑落到我的嘴角。 我的心一紧,更加不敢动,装作更加熟睡的样子。 我熟悉的柳月的身体味道在我鼻孔里弥漫,我几乎能想象到柳月此刻睡衣下的诱人魅力胴体是多么的让人迷醉。 这美丽的女人的身体,曾经是我奔驰的战场,是我肆虐的领地,是我耕耘的田地,这里,曾经留下我多少人生的梦幻和迷梦,曾经带走我多少的惆怅和失意,曾经多少次让我沉沦其中,乐不思蜀,可是,现在,她离我是如此之近,却又无比遥远,我唾手可得,可又永远也无法接近。 我心里一阵冲动…… 就在这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柳月移动脚步,进了卧室,关上门,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我蓦然惊醒,还原回到了现实,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是咸的。 我没有了困意,呆呆地睁大双眼,听着室外的北风肆虐和雪花被挟裹奔走的声音,一直到天微明时才有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朦胧中,感觉有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在摩擦我的脸,睁眼一看,是晴儿。 看我睁开眼睛,晴儿嘻嘻一笑,小声说:“峰哥,让你受委屈了,在自己家里还得睡沙发……怎么样?睡得好吗?” 看着晴儿歉然的表情,我笑笑,伸了个懒腰:“哎呀,好舒服啊,真香,一觉到天亮……几点了?她们呢?” “还不到6点,她们还在睡呢……”晴儿悄声说:“我去卫生间,顺便来看看老公,嘻嘻……” “哦……昨天你累了,今天没什么事情,外面还在下着大风雪,再睡会吧……”我说。 “嗯……”晴儿点点头,然后嘴巴贴近我的耳朵:“峰哥,机会难得,昨晚我终于看到了,柳月的身材和皮肤真好啊,好嫩啊,还很白很细,太完美了……啧啧……怪不得……” 我伸手堵住晴儿的嘴巴,看着晴儿:“什么怪不得,不要说了,回去睡觉去……别没事找事啊……” 我知道晴儿接下来肯定要说怪不得我会痴迷沉醉进去,是因为柳月的身体那么娇嫩白皙,身材婀娜多姿。 我果然猜对了,晴儿嘴巴撅了撅,拿开我的手:“哼……你原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我偏不说了……困,回去睡去了……” 说着,晴儿怏怏地悄悄回了卧室。 我躺在沙发上,反复琢磨着晴儿的话,突然醒悟过来,晴儿昨晚答应妮妮和柳月住下,不仅仅是因为妮妮,更是因为妮妮给她带来的机会,带来的让她可以一睹柳月身体的机会。晴儿的心里和下意识里一定对柳月的身体不服气和好奇,想知道柳月到底是凭什么吸引住我让我迷醉的。而昨天正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晴儿顺理成章地抓住了。 晴儿的小小心思被我想到了。 我又突然想到了昨夜孤男寡女的老三和兰姐,想到了昨晚两人不自然的表情,想到了柳月看着二人时那捉摸不定的眼神,忽想,这两个人,昨夜都喝酒了,还都喝了不少,兰姐离婚了,心情别再因喝酒不好,两人该不会再上演我和柳月第一次的那一幕吧? 想到这一点,我突然心里一震,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闹大了,他们俩都很反对姐弟恋,他们之间应该是不会产生感情的,即使是做那事了,也是酒后乱性而已,一时的放纵,酒后这两人清醒了,可就难处了,恐怕连朋友都难做了。 不过,想一想,我又觉得好笑,暗笑自己杞人忧天,为什么一定要把别人想成和自己一样呢,老三酒后的定力说不定就比我大,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再说了,老三早就不是处男了,早就经历过男女之事,不会把持不住的。再说了,就是老三把持不住,兰姐也未必就会答应老三。 晴儿昨晚大大咧咧让老三去兰姐去住,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她对老三和兰姐的关系一直看成是很纯的朋友关系,也说明她从来不会想到这两人之间会发生点什么。 装作熟睡的样子 一会儿,我听见卧室的门又开了,这会是柳月蹑手蹑脚出来,换了睡衣,穿着羊毛衫和牛仔裤。 我半眯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呼呼的。 柳月走到我跟前,带着温柔的笑意,看了看我,然后径直走进了厨房。 一会,厨房里传来轻轻的声音,接着是饭香的味道。 柳月早起在做早饭。 我一骨碌爬起来,先去卧室门口看了看,晴儿正呼呼继续睡,妮妮正躺在晴儿怀里,晴儿一只胳膊搂着妮妮,很母性的样子,妮妮一直小手还摸着晴儿的小兔子。 我不由笑了,晴儿真的很适合做个母亲,看来她是该做妈妈了。 我又进了厨房。 “早——”柳月看我进来,笑笑:“是我把你吵醒了吧?” “早——”我说:“没有,我自然睡醒了……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呵呵……我也是自然睡醒了,”柳月边煎鸡蛋边说:“她们正睡的香,别打扰她们……” “嗯……我刚才过去看了,都在睡……”我说。 “呵呵……”柳月扭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小许很母性的,昨晚基本都是她搂着妮妮睡的,搂着妮妮的样子,很像个温柔的妈妈……” “呵呵……”我笑起来。 有人说,早上刚起床的女人像是熟透的桃子,我看是很正确的,柳月此刻浑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晴,丰满的胸铺,微微翘起的臀部,毫无修饰而依然俏丽的面容,无不显示出柳月的风姿绰约。 我站在柳月身后,怔怔地看着,不觉有些痴了。 男人早上起来经常会有勃起的情况,这叫“晨勃”,而我,此刻,竟自不知不觉晨勃起来,而且勃地很硬朗。 我怔怔地站在柳月身后看着柳月,自己毫无觉察。 这时,柳月往后退了一步,臀部正好顶在我的硬朗的下部,我分明感觉到自己下面很硬,而柳月的臀部柔软而富有弹性。 我和柳月都吓了一跳,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下面小头昂起了,忙用手遮掩住下面,腰弯了一下。 柳月瞥了我的下身一眼,脸色刷的绯红,胸铺急促起伏起来…… “我……”我后退一步,继续捂住自己的下面,急忙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柳月的脸继续红红的,一会呼吸平息下来,看着我,眼神里有些迷惘,低声说:“我知道……” 接着,柳月继续做早饭。 我不敢再在厨房待下去,跑进了卧室。 晴儿这时刚好又醒了,看见我,又看看床上不见了柳月,有些疑惑。 “柳月在做早饭!”我低声说。 “啊——那怎么可以,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啊,我去做!”晴儿说。 “别——柳月都快做好了,你在床上看着妮妮吧……”我说着,在床沿坐下来,看着依旧熟睡的妮妮。 “峰哥,你看,妮妮多可爱啊……”晴儿侧身躺着,轻轻抚摸着晴儿的脑袋,轻声说:“你看,她这只手,还摸着我的奶奶呢?嘻嘻……真好玩……我听柳月说,妮妮在家里跟着她,都要摸着她的奶奶才肯睡呢……” 说着,晴儿搂住妮妮,亲密地亲了亲妮妮的脸蛋。 晴儿此刻极具女人味道,那种母性的女人味道,当然是那种稚嫩的小母亲。 我看着晴儿的神态和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有觉得有些温馨,晴儿慢慢在成熟,不仅仅在生理,在心理上也渐渐成熟了。 一会,晴儿看着我小声说:“柳月的身体为什么会那么好?” 晴儿问我这话,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我和柳月有过那事,我好像应该对柳月的身体有一些了解和熟悉。 我脸一拉:“你怎么回事?提这个干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想无端刺激晴儿。 晴儿却不罢休:“我不是找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真的,柳月的身体竟然会那么好,我实在是想不到,想不明白……我想,或许你应该知道吧?我木有生气啊,也木有吃醋……”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听出了晴儿话里酸溜溜的味道。 一个20多岁露头的漂亮女人盛赞一个比自己大13岁的女人的身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柳月不但依然有着惊人的容貌,而且依然有着甚至于年轻女人都惊羡的身体和肌肤。 我心里不由有些自豪,还有些失落,看了看晴儿:“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好好的日子好好过,你别没事找事……” 我很担心晴儿今后无休止地追问我和柳月以前的点点滴滴,如果不及早刹死这个苗头,今后就没完了。让晴儿不停地探究这些事,对今后我和晴儿的生活,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决意不纵容晴儿开启这一类的话题。 晴儿从我的话里听出了警告的意味,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有些不满意,却也不敢和我硬对抗,撇了撇嘴:“知道了,哼……小气鬼……”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柳建国也起床了,在卫生间洗刷。 我看着晴儿:“我去洗刷去,你看好妮妮……” “嗯……”晴儿又躺下,抱着妮妮,像母亲搂着婴儿那样,嘴巴在妮妮耳边不知道轻声嘟哝着什么。 我洗漱完,打开电视机,和柳建国一起闲聊。 一会儿,柳月出来了:“早饭弄好了,你俩先吃,我去伺候俺家大公主起床……” 正在这时,卧室里传来妮妮的声音:“妈妈——妈妈——” 妮妮醒了,在找妈妈。 “来了,我的宝贝儿……”柳月说着进了卧室,卧室里传来晴儿和柳月还有妮妮的笑谈声。 一会儿,柳月晴儿和妮妮洗刷完,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晴儿连连夸柳月的鸡蛋煎得好吃。 妮妮边吃边说:“妈妈,和大姐姐一起睡觉真好啊,今天晚上我还要在这儿睡……” 晴儿一听就乐了:“好呀,喜欢大姐姐搂你睡吧?” “是呀,喜欢呀……”妮妮说:“好喜欢大姐姐搂我睡,喜欢摸着大姐姐的奶奶睡……” “妮妮——”柳月忙制止妮妮,这会儿晴儿羞得红了脸,柳建国也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饭,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妮妮,好好吃饭,不要多说话……”柳月对妮妮说:“明天妈妈要上班,你呢,也要上幼儿园,舅舅呢,也要去新单位上班,所以啊,我们要回家去住,不能老是在这里住,知道了吗?” “嗯……”妮妮点点头:“知道了,妈妈!” 晴儿看着柳月和妮妮亲密交谈的场景,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 吃过饭,晴儿拨打了兰姐家的电话:“喂,大懒虫,怎么还不起床啊,我们都吃过早饭了……哦……你们早起了啦,吃过早饭了……好吧,来吧……” 晴儿打完电话,我到阳台上去看了看,风歇了,大雪刚停,学校的师生正在热火朝天的扫雪,马路很快就能走了。 柳建国带着妮妮去楼下堆雪人,我和晴儿柳月在家里坐着看电视,喝茶。 突然,柳月站起来:“我可以不可以去参观下你们的书房啊……” “呵呵……好啊,来吧,”晴儿笑呵呵地说。 我也站起来:“当然可以。” 我们一起来到书房,书房里摆放了3组书橱,我和晴儿的书都摆放在里面,靠着窗户,是写字台,柳月用过的那台旧电脑摆放在那里,虽然是旧电脑,但是外表依然被我擦拭地干干净净。 柳月转悠了一下,看了看书橱里的书,然后眼睛转向写字台,看着那台旧电脑。 柳月当然会很熟悉自己用过的电脑,看了看电脑,然后看着我,又看着晴儿:“这电脑……” “呵呵……”晴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电脑委实也太破了,家里的家电和家具都是新的,就这一个是旧的,我本来打算扔了换台新电脑,可是,峰哥不乐意,非要用这台旧的,我怎么说他也不同意,我也只好由他了……看看,这不,丢人了吧……” 说着,晴儿看了看我,挤挤眼神。 “哦……呵呵……”柳月笑了下,看着我:“江峰,这台电脑,也确实是旧了,还是换台新的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的总归是要舍弃的,是要忘掉的,好好用新的,才是重要的……” 我摇摇头:“不换,这台还可以用,很好用,我就习惯了用这台,用别的电脑打字,都不如这台打起来顺畅……” 说完这话,我的心里有些委屈,有些责怪柳月,我失去了你,难道我还不能保留这个让我留恋的东西吗?你非要把我所有的记忆片段和痕迹都扫荡干净吗? “嘻嘻……”晴儿笑起来:“我都很奇怪啊,峰哥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从不知道节约,现在倒是会过日子了,抱着一台破电脑不放松,真不知道你是要省钱啊还是恋旧啊……” 晴儿或许是无意说出的话,我的心里却有了涟漪,看看柳月,眼皮一跳,我想她此刻心情一定也不平静。 “电脑更新换代很快的,这台电脑,很快也就不能用了,现在,恐怕也就知有打字功能了,也就等于是个打字机了……”柳月说:“改换的时候,就换吧,不必这么倔强……” “就是,柳姐这话说得对,”晴儿接过话,半真半假地说:“哪天你不在,我把这破电脑仍垃圾箱里去,让它见鬼去吧……什么破玩意儿啊,我哪眼看了哪眼够……” 柳月听了晴儿这话,眼皮又是一跳,但是脸上仍然是笑着。 我心里一个激灵 我心里一个激灵,也半真半假地对晴儿说:“你敢?不经我允许,你要是乱动我电脑,要是给我扔垃圾箱里,我回来就把你也扔垃圾箱里……” “啊哈……坏蛋……”晴儿跳起来打我肩膀,笑哈哈地:“在你眼里,我还没有这台破电脑重要啊,哼……生气我一把火把它烧成灰烬,让你再舍不得这破玩意儿……” 柳月笑着看晴儿和我打闹,脸上的神情突然很复杂。 正在这时,外面敲门,老三和兰姐到了。 晴儿开门,兰姐神采飞扬地走进来,老三略带倦色地跟在后面。 “怎么搞的,一个精神焕发,一个萎靡不振的……”晴儿笑嘻嘻地调侃道:“该不会是昨晚你们俩个人,孤男寡女的,酒后失控了吧?” “你——你这个小丫头,我叫你胡说……”兰姐的脸突然红了,伸手就拧晴儿,晴儿嘻嘻哈哈躲避着:“我不过随口开个玩笑啊,你当什么真啊,我知道你俩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你们俩,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放心让老三去你哪里住呢……” 老三面不改色心不跳,微笑着。 柳月同样微笑着,注视着兰姐和老三的表情。 我也随同晴儿笑着,说:“是啊,兰姐,晴儿随口开个玩笑,你上什么心呢?” 我和晴儿一样,没有对兰姐和老三发生任何怀疑,我觉得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上,他俩都不会。 我又想起那晚被老三撅着小屁股辛勤耕耘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会是谁呢? 老三丫的真不仗义,找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瞒着我,害得我一直想撮合他和陈静。 又一想,该不会那女人不是老三意中的女朋友,用来暂时代替解决生理问题的吧,或者是一夜晴。可是,想想这又不大符合老三的性格。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老三去阳台看了看外面的雪道清扫出来了,也就带着他们告辞而去。 周末家宴完美结束。 周一刚上班,就接到办公室送来的表格,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又要年终评选先进,一次性填表,从报社先进里评选部级先进,然后再从部级里面选出市级先进。 每一年都是这样的程序,说是评选,让大家填票,不过是走过场,听说去年的选票梅玲收起来之后连看都没看就进了垃圾桶。 报社评选先进的程序是民主评议,各部室推荐,然后根据推荐票数由党委调控决定。 所有的程序中,只有最后一项是真的实行了,其他的都是在做表面文章,只有党委调控决定是真实的。而所谓党委调控,也就是马书记决定。 所以,我连表格都懒得看,直接给了陈静:“你随便填去吧……” “好的……”陈静拿过来就写:“咱们啊,举贤不避亲,先进个人,我看就填你,还有副刊部的老李,群工部的老刘,评论部的小吴……这先进部室呢,我看就填咱们新闻部,再加上总编室,还有经济编辑室,广告部,财务科……” “好的,随你了……”我懒洋洋地说:“反正填了也白填,说不定连看都没人看,最后还得党委决定……” “哼……”陈静说:“是的,以往每年,不管大家选不选梅玲,她年年都是先进,现在她提拔了,成社领导了,不参加社里的评选了,就轮到刘飞了,不信你看着,刘飞保证是社里的先进,说不定,还会是部里的,市里的……” 我一个激灵,想起张部长给我的承诺,这个市里的先进个人,可是很有用的东西,连续两年市级先进,个人提拔进步和晋级等时候,是可以破格的。 我不由牵挂起张部长的承诺,我觉得张部长应该会给我这个市级先进的,否则,他不就是食言了吗? 可是,领导说话算数的又有几个,卸磨杀驴的多的是,反正做下属的也不敢拿领导怎么样。 这么一想,我心里又有些隐隐不安。 陈静填完表,交了上去。 下午的时候,陈静打探来最新消息:先进名单出来了,我和陈静都名列社级先进个人大名单内,新闻部也入围社级先进集体;同时,报社还将我和陈静的名字报到了部里,作为部级和市级先进的推荐人,新闻部也被推荐到了部里。 “哦……看来啊,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点点头。 “报到部里的,就不是社级先进了,最低也是部级先进了,哈哈……”陈静笑着说:“也就是说,我们最低也是部级先进个人了,我们新闻部也最低是部级先进集体了……” “哦……部里决定市级先进怎么个确定法?”我问陈静。 “市级科级先进个人名额以前很多,后来改了,严格限制数量,提高市级先进的含金量,作为提拔晋级的重要依据,按往年惯例,就是科级以下的,按单位分配,宣传系统下面各单位,科级以下的,包括科级,一个单位一个市级先进个人名额,先进集体就少了,整个宣传系统才几个名额,然后报到部里的其他人,就是部级先进,报上去作为市级先进的,也不再参加部级先进评选……”陈静说。 “哦……科级以下的,那么,县级的个人评选呢?”我问陈静。 “整个宣传系统的县级干部,集合在一起,投票,部里最后根据票数决定……一般宣传系统就给一个县级干部市级先进名额,以前多啊,给4个……”陈静说。 “哦……难道真的能彻底根据票数决定?”我看着陈静。 “这个……大概可能也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陈静说:“这个,取决于张部长啊,张部长是第一年来弄这个,谁知道他会怎么办呢?” 我这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柳月和梅玲,她俩可都是副县级干部。 我心里突然有些担心柳月,我不是担心柳月的政绩或者民意或者票数,我对这个不担心,我而是担心柳月被梅玲采取不正当手段给挤下去。 梅玲可是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的。 一会儿,陈静出去了,我给柳月打了个电话,刚要说我被报到部里去作为先进的消息,柳月先说了:“呵呵……我看到名单了,你和陈静还有新闻部,名单都报到张部长那里了,我刚才去送材料,顺便扫了一眼……祝贺你们哦……” “还有刘飞,是不是?”我问柳月。 “是啊,还有好几个呢,都是可以被评为部里的先进的,呵呵……”柳月说:“而且,这里面还会出来一个市级先进个人呢,这个市级先进个人,可是很重要的,特别对于年轻的干部来说……” “哦……呵呵……这个市级先进个人是怎么定的啊?”我问柳月。 “听张部长的意思,是先征求所在单位主要领导的意见,提名2个,然后部长办公会讨论,最后部长拍板确定一个……”柳月说:“往年,张部长没来之前,每年都围着这个市级先进争破头皮,呵呵……怎么?你也有意想问鼎市级先进?” “嘿嘿……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说:“我记得张部长和我有过一个承诺的……” “呵呵……领导的话要重视,但是,领导的话也不能太当真……”柳月笑着说:“对于荣誉这个事情,尽力而为,靠真实的业绩来说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毕竟,领导也要尊重民意,一味胡来也不行的,我想张部长不会不明白这个……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的情况出现,领导毕竟是要综合考虑综合平衡的……报社只有一个科级先进名额,你很看重很想要吗?” “是的,”我说:“排除张部长的承诺,在入围的几个人里,我觉得自己是最有资格的,不论是业绩还是品质……” “呵呵……很有自信嘛,不错,能够实事求是评价自己,其实,我也是这样看的,起码你比刘飞有资格,”柳月笑着:“那就祝你马到成功,交上好运喽……” 我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讲话挺狂的?” “不是,这不是张狂,这是自信,这是对自己的真实评价,很多时候,一味过去谦虚并不好,失去了自己的个性!”柳月说:“自信并不等于张扬和张狂,基于自身实力上的自信,是必要的……” 我呵呵地笑起来。 “对于这个荣誉,不要看得太重,但是,该属于自己的,就要毫不客气,没必要谦让,该让的让,不该让的就不要让,凭什么让?不需要……先进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导最自己付出的肯定和回报,是自身价值的某一种形式的体现,”柳月笑呵呵地:“不过,我比较看好你,你是一只绩优股哦……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吧,呵呵……” 我听了,心里觉得平和了许多。 第二天上班,刚进办公室,陈静正要出门,见我来了,神秘兮兮地紧张地对我说:“老大,事情好像不大妙啊,昨天晚上我听我老爸回家说,他到龚局长办公室说个事情的时候,正好听见龚局长正在和张部长打电话,先是感谢张部长对他这个女婿的帮助和关怀,然后拐弯抹角说了一通话,大致意思好像是要张部长关照下他这个女婿,想当市级先进呢……而且,听龚局长电话里的意思,马书记也同意提名刘飞了……真恶心,老丈人亲自出面给女婿争先进了……” 我听了,点点头:“哦……” 最害怕的竞争者 陈静说完就急匆匆出门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觉得有些郁闷,真他妈的恶心,刘飞最害怕的竞争者肯定是我。 不行,我绝对不能输给刘飞。 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会儿,我心里觉得非常憋闷,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我输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刘飞这个兔崽子。 但是,刘飞拥有比我好得多的外部条件,他有位高权重的老丈人,有天天跟随的马书记,我呢,我有谁?柳月?让柳月去为我这事找张部长,我心里十分不乐意,觉得玷污了柳月的纯洁,何况,柳月和龚局长相比,分量自然是轻的。 还有谁呢?杨哥?我刚冒出这个念头就随即否定了,暂且不说杨哥现在对我有没有情绪和看法,我自己对他仍有些耿耿于怀,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找他的,再说了,为了争夺名誉去找人家,也会让别人瞧不起。 我想来想去,心里虽然很愤懑,虽然不想输给刘飞,却始终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唯一能给予希望的就是张部长能信守诺言,不要被龚局长所左右打动。 在龚局长和我之间,张部长不知会作何选择,要知道人事局局长这个位置是相当牛逼的,人事局局长和市委书记都是直通的,人选都是市委书记亲自钦定的,有时候连分管的市领导也不得不客气三分。 我突然发现,在评先树优面前,在名利面前,人性中的妒忌,愤恨,不满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挑了起来。 我无聊地拿起今天的报纸,看新闻。 正在这时,刘飞敲门进来了,依旧是笑呵呵的:“江主任,早啊!” “刘总早啊,”我也笑着,站起来:“婚假结束了?怎么不都休息几天呢?” “呵呵……工作忙啊,马书记这么忙,我自己在家里如何能休息得了呢?怎么能蹲得住呢?”刘飞走进来,坐下:“我昨天就回来上班了……” “哦……”我笑笑:“刘总,有何指示啊?” “呵……看你,没事我就不能来你屋里坐坐了?”刘飞说:“咱俩可是好兄弟,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好兄弟看的……这次,你能复职,我委实为你高兴,替你感到安慰……本来马书记安排我弄的你的临时工转正式工的事情,我都马上办完了,就还差最后一个手续,正好因为结婚耽误了几天,也正好,你复职了,呵呵,用不上了……” 我笑着,基本肯定刘飞这话是假的,但还是笑着:“我的事情让老兄费心了,说真的,我有时候真过意不去,我老是让老兄挂念着……” 我的话带有轻微的暗讽之意,我想刘飞不傻。 “呵呵……兄弟啊,我这个老兄做的不好啊,对你这个老弟照顾得不周到啊,”刘飞不疼不痒地笑着:“你说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还是今天偶尔听梅社长提起才知道,哎呀……老弟,你这么做,可是太不够意思了……” 说着,刘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我:“江主任,这是我及党办全体人员的心意,祝贺新婚大喜……” 刘飞真仔细,陈静封礼是用新闻部全体人员的名义,封了800元,刘飞就还礼了,也同样用办公室全体人员的名义。 我不客气地收下:“谢谢刘总及党办全体同仁,改天我请大家把喜酒补上……” “要的,要的,”刘飞笑着:“这个喜酒,是一定要喝的……这个元旦,新年新气象啊,老弟,你可是喜事不断哦……我看,你是三喜临门啊……” “何来三喜临门?”我看着刘飞。 “这一喜,你结婚大喜,这二喜,你复职平反,这三喜……”刘飞笑笑:“你被评为部里的年终先进工作者,你说,这不是三喜吗?” 我一听,妈的,狗日的,你说了算啊,让老子做部级先进,好像这市级先进就是你的了。 我不动声色,做意外状:“真的?我是部级先进?” “是啊,昨天我亲自把名单报给张部长的,我们报社报到部里的名单,可都是马书记亲自审定的,”刘飞压低嗓门:“其实,就是社级先进,按票数,你不够的,我把选票偷偷给废了,把统计结果上你的票数给改了数字,然后报给了马书记,马书记其实也不要看选票,他根据我提供的数字自己直接确定的,连党委会都没开……” “哦……”我心里压根就不信刘飞的话,却仍然做新鲜状:“原来是这样……” “是的,所以,我今天来,特意给你报喜的,”刘飞说:“你说,这不是喜事吗?” 昨天陈静打探的消息果然十分准确。 “那这么说,我该好好感谢老兄了……”我看着刘飞:“只是,这样做不妥吧……这不是弄虚作假吗,要是传出去……” “哎哟——兄弟,我这可是为你好啊,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你可别亲自把我卖出去啊,”刘飞笑着:“兄弟去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仍然做出了这么好的业绩,我心里替你鸣不平呢,再说了,就是你不在先进名单上,马书记也不会同意的,他也会让我把你加上的,那我还不如提前把工作做在前面了……” 反正这事死无对证,我是无从知晓,就凭刘飞这张嘴巴说就是了,黑白是非都是他说了算。 “哦……这么说,除了感谢老兄,还得感谢马书记……”我说:“这事大了,我欠了两位领导的人情,得找个时机偿还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靠——你少来啊,”刘飞亲昵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今天来,可不是专门来告诉你让你矫情的,我主要是来和你聊天给你送喜礼的……” “呵呵……”我笑了,说:“对了,这次你是不是也是先进啊?” “呵呵……咱俩一起晋级了,都是部级先进,”刘飞笑着说:“不过,报社报到部里的名单里,会出一个市级先进,往年都是报社自己报上去,现在不行了,市级先进的名额少了,含金量大大增加了,部里确定审核了,单位按2:1报名单,部里来确定通过……”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笑着:“那这名单里肯定会有一个是你,刘总工作这么出色,不在里面,天理不容……” “呵呵……名单是马书记定的,听马书记说名单上是我和你,不仅仅有我,还有你呢……”刘飞看着我。 “我?”我做惊讶状:“不会吧,开什么玩笑,我这样带罪服刑刚刚期满的人,怎么能做市级先进啊,我明白了,马老板把我弄上去,是让我给你做陪衬哦,其实呢,市级先进肯定是你的啊,我比你差的很远很远了……” 刘飞脸上闪过得意的一笑,接着就恢复了常态:“哪里啊,我比你差远了,我还正要说,我是给你做陪衬的呢,我给马书记也这么说的,马书记听了呵呵直笑……” “呵呵……”我笑着。 “其实,咱兄弟俩,谁当上先进都行啊,反正花没有落别家,”刘飞说:“你能当上市级先进,我比我自己当上还高兴啊……” “嗯……我也是同样的想法,”我说:“老兄越进步,我就越高兴!” “我听说有些单位的人为了当先进,到处找人跑关系呢,唉……真够累的,你说,弄这些有什么意思啊……”刘飞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唉……不过,人家都还有关系可以跑,像我这样的,庄户人出来的,进了城里两眼一抹黑,想找关系跑都没有啊,做什么事都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再说了,咱兄弟俩入围,是只有友好和平谦让的份,哪里还用找所谓的什么关系呢?” 刘飞笑了,眼神里一阵轻松。 我突然意识到,刘飞来找我聊天,其真实目的应该是来打探我有没有找关系走后门的。 “是啊,江主任,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兄弟俩,谁当上都一样,不过,我还是期望你能当上……”刘飞诚挚的表情差点让我动容。 当然,我那差点动容状也是装出来的,专门做了给刘飞看的。 刘飞今天似乎时间很空闲,坐在我办公室里东拉西扯个没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偶尔会抬头看下墙上的钟表。 这期间,柳月给我来了一个传呼,我看了下:方便给我回电话。 刘飞坐在这里,我当然没法回,也就先作罢。 一直到接近10点了,刘飞才起身告辞。 刘飞走后,我赶紧给柳月回电话。 柳月的电话马上就通了:“江主任,很忙啊,这才给俺回传呼……” “呵呵……不是忙,刚才刘飞来了,在这里坐了接近2个小时,就是不走了,我没法回啊……”我说。 “哦……他到你那里干嘛?”柳月说。 我把刚才谈话的内容都给柳月说了一遍,干脆把陈静告诉我的事情也和柳月说了。 柳月听完,沉默了片刻,说:“哦……怪不得呢,今天上午龚局长来张部长办公室了……来进一步巩固夯实的啊,看来,对这个女婿是真的很看重啊……一个先进名额,下这么大工夫,值得吗?真可笑……” “呵呵……”我干笑了下:“是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输给刘飞,”柳月突然硬硬的赌气似的说:“你输给谁都可以,这次,我不想让你输给刘飞……” 我心里一热,柳月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341刘飞可谓是用心精巧 “可是,怎么办呢?10点就要开部长办公会定各单位市级先进的名单了,”柳月又说:“看来,刘飞今天破天荒和你热谈许久,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哦……他一定知道今天上午10点开部长办公会的……” 经柳月一提示,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刘飞今天来的目的是在这里,是要把我拖住,让我没有机会找人做工作走后门跑关系。 我一阵汗颜,刘飞可谓是用心精巧,我真的是自愧不如。 “无所谓,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是死是活随它去……”我轻松地说着。 “呵呵……你倒是心宽,可是,我心有不甘,嘻嘻……”柳月笑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啊?”我说。 “哎哟,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这会忙不忙?”柳月说。 “不忙啊,没事!”我说。 “那你给俺帮个忙行不行?”柳月说。 “行,木问题!”我说。 “呵呵……你还不知道什么事,就一口应承下来,傻小子……”柳月亲昵的声音。 一声“傻小子”叫的我心里暖暖的,傻傻的。 “什么事情都木有问题!”我说:“请柳部长大人吩咐……” “呵呵……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北京一家专业新闻业务刊物和我约了一篇论文,我初稿出来了,本打算上午弄完下午传真过去的,北京那边都约好了,可是,这不,马上就要开部长办公会,我木有时间了,所以,俺想麻烦你老人家,帮俺修校一下稿子……” “木问题,怎么弄?你说!”我说。 “一是校对完善文字语句,二是还有二个数据没找到,你帮我补充上!”柳月说:“初稿在我电脑桌面上,数据呢,你需要到部里的资料室去找,资料室的钥匙我要来了,我放在电脑键盘旁边,你需要的话,直接拿着钥匙去资料室,我和办公室管理资料室的人说好了,你进去,没人管的,他们认识你的……资料室在部里的小会议室隔壁,平时那里没人的……” “好的,我这就去你那里!”我说。 “好的,我这就要去开会,我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不关死,你来之后直接进来就可以,”柳月说:“对了,我抽屉里还有新买的核桃仁,你可以边吃边忙乎,核桃补脑子,多吃点,在我茶几下面有一个包装好的塑料袋,那是给你带到办公室去吃的核桃仁……还有,抽屉里棒棒糖还有2个,一个红色的,一个紫色的,你吃那个红的,草莓味的,那个紫色的是葡萄味的,给我留着,不许吃呀……” 我哈哈笑了:“知道了……” “好了,拜拜,俺开会去了……”柳月直接挂了电话。 柳月矫情起来,有时候很像个小女孩,南方女人的那种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很好玩。 我风风火火直奔市委宣传部,直奔柳月的办公室。 和以前一样,每次一到柳月的办公室,我的心里就觉得特别亲切。 推开门,果然没人,我回身将门关死,走到柳月的办公桌前,电脑开着,键盘上放着一把钥匙,资料室的。 茶几下面,一个精致的塑料袋,里面是核桃仁,柳月买了给我吃,给我补脑子的核桃仁。 拉开抽屉,里面有打开的一小包核桃仁,还有那两个棒棒糖躺在那里。 我拿起红色的棒棒糖剥开含进嘴里,边打开电脑上柳月的那篇文章。 原来是一篇新闻业务论文。 论文有3000多字,我很快就校对完了,柳月打字错误不多,语句几乎没有毛病。 剩下的就是去资料室找资料了,还有2个数据需要索引。 我拿起资料室的钥匙,正要抬屁股,突然又坐下了,眼睛盯住柳月的电脑,动了别的心思。 我直接打开了柳月的那个写自己心事随想的文件夹,好久没看了,不知道柳月会不会又写了什么新东西。 果然有新东西,我屏住呼吸开始看,像做贼一样,心情有些紧张,还很兴奋。 “还在北京,每天跑央视,跑广电总局,请客、送礼、找人、陪着笑脸……真累啊,今天终于初步搞定了这批人,花了不少钱,安稳了。 给张部长打电话汇报,却突然意外得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他出事了,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我突然懵了,却又不敢不能多问张部长,我赶紧给他打传呼,却一直没有音讯和回音。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我无法想象他如何来承受接受这一切,虽然我知道男人必须要学会承受苦难,可是,我仍然感到心里很疼,很深的那种疼痛……我无法在北京多呆一分钟,我必须立刻就赶回去。 终于回到了江海,终于在晴儿的宿舍里见到了他。 见到他的一瞬间,我的心几乎窒息了,几天不见,原来生龙活虎的他成了一只衰败的落魄公鸡,憔悴而失落,仿佛这场灾难要将他彻底击毁,将他化为齑粉。 那一刻,我的心哗地流出泪来,汩汩而出,奔流不息…… 那一刻,我的心无比绞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我不能忍受见到他受到如此之磨难,虽然我知道风雨历程是男人的必须。 那一刻,我几乎要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用我的温暖和怀抱来温暖他受伤的身心…… 可是,我不能,我猛然意识到,这是在晴儿的房间里,他身边有晴儿,一个深爱着他的善良女人。 我曾经深深伤害了他们,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看到他见到我眼里露出来的孩子一般的委屈,我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可是,我知道,这样的时候,我必须要坚强,我必须要让他自强。 我这样想着,向他要了一颗烟,边吸边想着…… 他们结婚了!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我一直在期望而又害怕着这一天,而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不可避免地来到了…… 我突然又感到了些许安慰,晴儿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和他结婚,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慰藉和安抚,我很为晴儿的举动而感动,多好的女人啊! 我知道晴儿能给他什么,也知道晴儿不能给他什么,于是,在短暂的思考后,我带他去我家吃饭,我要给他晴儿所给不了的东西,我要让这个男人站起来,不管未来如何,必须坚强屹立起,我相信,他是击不跨的,他只是被一拳打懵了,暂时还没有回过神来……我相信我自己,我也相信他!我因为相信自己而相信他! 吃饭的时候,杨哥来电话了,我毫不客气地指责了他,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他都不该故意隐瞒我,我不想听他的一味表白道歉和解释,我只想着一点:他不该隐瞒我,我都不想去原谅他…… 我蓦地发觉,为了他,我竟然可以和任何人翻脸,包括给予我极大帮助对我一往情深一直痴迷追求我的杨哥。 我硬逼着杨哥去和黄莺约会见面,鼓励他和黄莺交往,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而不是我。可是,这么久了,我却始终没有见到杨哥和黄莺的新进展,不知道为什么! 除了他,我不希望任何男人对我好,不希望任何男人追求我、纠缠我,痴迷我,哪怕他对我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都会让我的心里充满阳光,哪怕我独自回忆起从前的一幕一幕,心里都会自我安慰的飘荡着幸福…… 我知道从前的一切都成为了回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去接受别的男人,我不知道我在为谁坚守,为他?为自己?还是为了曾经的那份执着和真诚……我宁可让自己生活在回忆里,我宁可让自己的回忆里永生,我宁可欣慰而又酸楚地看着他和她的幸福…… 又要启程去北京,这次,我要为他去奔波,为了他,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一切,无论前面有多少风雨和艰辛,多少坎坷和挫折,我都愿意去闯荡,去承受,无拼搏…… 我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我必须去做成,为了他! 为他,我愿意吃所有的苦! 北京20天,希望在前,梦想不灭,我坚信一定会有结果,但我不想先告诉他。 过段时间,我还得去,我一直很乐观,我必须乐观,我不停地鼓励着自己。 今天是他的喜宴日,我的心里无比快乐,我将亲自在喜宴上告诉他和她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我无比期望着到时候看到他们的惊喜和开心,特别是他的,虽然我的心里还是有着排解不去的酸楚和忧伤…… 果然如此,我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欣喜若狂,看到了喜极而泣的感人场景,那一刻,我的心放下了,我终于为他做了一件事情,我终于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幸福和甜蜜。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换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一个让我几乎痴狂崩溃的惊喜,他竟然去南方20多天给我寻找弟弟了,他竟然把我的死而复生的弟弟找到了,他竟然一直在瞒着我做这件事情,而我,竟然一直都不知晓…… 那一刻,我的心里对他充满了无比的情感,这情感,深深埋在我的心底,我打算将它埋葬一辈子,永远也不要喷涌,可是,那天,还是无可遏制地喷涌了,我无法自己…… 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什么,我心里一遍遍只有一句话:你真好…… 逝去的永远也不会再来,曾经属于我的美好已经属于了晴儿,我将永远也无法再得到,我只能面对现实,我必须面对现实,无论我的心在忧郁还是在哭泣,我必须微笑着面对生活,面对阳光,我不能在黑暗中将自己淹没…… 只要看到他的快乐他的成长他的成熟他的理性他的奋斗,我的心就是踏实的快乐的欣慰的。 只要能看到他们的幸福他们的甜蜜他们的相守他们的执手,我的心就是幸福的安宁的。 这一生,不论近来如何,不管以后怎样,只因有过这一段,只因曾经经历过,我知足了,我无悔了,我值了! 生活还在继续,生命还会延续,我的妮妮,我的阳阳,我的亲人,都和我在一起,我好幸福,我好满足! 我的幸福和满足,都来自他的恩赐,没有他,妮妮会葬身大江,阳阳会杳无音讯。 所以,千言万语,我还是只想悄悄对他说一句话:你真好……” 342几乎将嘴唇咬破 看到这里,我用力咬紧了嘴唇,几乎将嘴唇咬破,却忘记了疼痛。 我的心里奔流着不息的热流和情感。 这一刻,我明白了很多,明白了她心里的很多…… 这一刻,我深深地沉思着,感动着,回味着…… 想起柳月对我的呵护疼爱关心照顾,想起柳月和我的曾经万端柔情、缠棉纠葛、海誓山盟,我的心里不禁心驰荡漾,不由产生了摇摆不定之心理…… 然而,随即,我的心里蓦然心凉:我曾经承诺晴儿,今生永不离开她,晴儿和我今天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成为我的妻子,我对晴儿自然是负有应该的责任和义务,我抛弃了晴儿,晴儿宁可自杀,也不肯负了我,也还想念着我,即使老三对她是如此的好,她却也一直执着等待着我的回心转意,她便是为了情义。 古人云,人和禽兽的区别,就是人懂得情和义。晴儿对我有情有义,在和我结婚后,我还心绪不定,还想着柳月,我应该吗?我如待晴儿无情无义,我还算是个人吗?如果我再次抛弃了晴儿,背负背弃诺言的骂名不说,今后就算我能和柳月在一起,想到晴儿之时,我还会真的快活吗?我还能快活起来吗?柳月还会能幸福和快乐吗?我能当真忘了晴儿,还能安心和柳月在一起厮守吗?还有,柳月做人的原则能接受我做的这一切吗? 想到这里,我不自禁摇了摇头。 我怅怅地站了一会,心里仍然感觉时而疏通、时而堵塞,时而畅快,时而憋闷。 感情的事,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 良久,我站起来,关闭了文件,拿起钥匙,去资料室查资料。 轻轻打开资料室的门,却听到了隔壁张部长说话的声音,原来资料室和会议室是用木板隔开的,不隔音。 部领导们正在讨论研究确定各单位科级市级先进的事情,不知道这会到了什么程度了。 有老丈人的亲自出马助阵,或许,刘飞这会已经确定下来了。 我心里有些丧气,有些不服,又有些不平,但还是觉得有一线希望。 我悄悄关上资料室的门,静静地站立着。 “刚才社联、文联、广播电台、电视台的都定完了,现在定一下报社的市级先进人选……”张部长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且听他们如何定。 我将耳朵贴近木板墙,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马部长的人,马部长先说下吧……”张部长的声音。 马书记:“嗯……我简单介绍下这两名同志,刘飞是报社党委办公室的主任,江峰是报社新闻部的副主任,主持工作,这两名同志,大家其实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特别是江峰同志,做记者,写稿比较多,名字可能大家更熟悉一些,特别是柳部长应该更熟悉,因为这两名同志曾经都在新闻部工作过,都是柳部长的老下属……从个人感情来讲,这两名同志工作表现都不错,都很优秀,我是希望都能入选,呵呵……可是,名额只有一个,只能忍痛割爱,选择一个…… “刘飞呢,担任办公室主任以来,工作兢兢业业,以社为家,吃苦耐劳,工作认真负责,团结同事,把报社办公室的工作开展的有声有色,敢于开拓,勇于创新,对上为报社党委领导搞好服务,对下积极协调沟通报社各部室,颇得同事们的好评,特别是最近,大家其实也都知道,刚刚结婚,部里的领导都去喝喜酒了,咱们人事局龚局长的贤婿,呵呵……按规定是可以享受婚假的,可是,结婚才3天,就回到报社来上班了,放弃了婚假…… “江峰呢,比较年轻,工作大胆泼辣,积极主动,善于学习,上进心很强,年初参加了市委组织部开办的中青班,表现也不错,新闻部在他的带领下工作开展的很好,圆满完成了全年任务,多次完成重大报道任务……呵呵……只是有一点,国庆节后,出了一次重大差错,大家都知道的那个中央首长称呼错误事件,在市里轰动影响很大,被报社除名了,元旦后刚刚平反…… “因为考虑到这事事出有因,所以这次将他和刘飞都列为市级先进候选人……我就讲这么多吧,都是我的爱将,我也不好具体说应该给谁这个先进,还是大家来决议吧,当然,最后的结果尊重大家的意见……” 我听了,心里有些发冷,傻瓜都能听出来,马书记的话在对我和刘飞都积极评价的同时,特意突出了刘飞的放弃婚假和老丈人的身份,有意无意在提醒诸位副部长,包括张部长,说不定刘飞的老丈人给那几位副部长也都关照了……而在说到我的时候,又有意无意地突出了我出事的事情,隐隐提示各位我的污点。马书记虽然不说该把名额给谁,但是,作为久经官场的这些人,谁听不出来呢? 果然,马书记话音刚落,一个声音说:“嗯……这么说,听马部长的介绍,我觉得,这个刘飞不错……” “嗯……我想也是,”另一位副部长部长也说:“我看可以考虑刘飞,江峰毕竟还年轻,机会还有的是嘛,再说,也还需要锤炼……” “是的,我赞同,”又一个声音说:“江峰前段时间出的事情,轰动影响太大,市里都是挂了号的,而且,期间还停职过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当选市级先进,是不是不大妥当啊……” 我越听心里越冷,妈的,没戏了,都不倾向于我。 这时听见张部长的声音:“呵呵……柳部长,你谈谈你的想法,这两个人都是你曾经的直接下属,你的发言或许更具参考性和说服力哦……” 接着,暂时没有了声音。 片刻,我听见了柳月的声音:“呵呵……各位部长都谈完了,那我也说两句……是的,刘飞和江峰都是我的曾经直接下属,都跟我在新闻部干过,其中刘飞干的时间比较长,现在负责办公室的工作,江峰来的晚,时间短,但是我到部里工作以来,一直属于业务上的直接联系,对这两位同志,我自认为了解不少,当然,比起马部长的了解,那就少多了,毕竟,这二位都是马部长的亲兵嘛……” “呵呵……”大家都轻笑起来,马书记说:“柳部长,你就别客气了,我更多的了解是宏观,你是微观,更具体……” “呵呵……”张部长笑着:“柳部长,继续说下去……” 柳月说:“那好,在各位部长大哥和领导面前,我谈谈我个人的几点想法……首先,我认为,评先树优,不仅仅是一个荣誉问题,更重要的代表了一种责任,一种对上级对下级对单位对同事的责任,当然,更是对自己的一种责任,评先进的标准,我认为,应该是对着被评对象个人而言,只包括这个人的品行和业绩,而不能同这个人的背景和资历年龄挂钩,我们要想评选结果让大家口服心服,就得把握好这一点,就得有一颗公平公正的心,至于被评选人家庭背景如何,是什么人的亲戚,和什么人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不是我们评选需要考虑的标准……” 柳月的话很尖锐,明显是冲着马书记刚才的话而来的,目的很明确。 我不知道柳月说出这话,马书记脸上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我只听见会议室很安静,只有柳月的声音在回荡。 柳月继续说着:“其次,评先树优,我觉得除了工作业绩之外,个人的品质更加重要,因为评先进的目的是要给大家梳理一个学习的榜样,一个楷模,让大家学有对象,追有目标…… “刘飞和江峰这两名同志,我认为正如马部长所言,在工作上表现都很出色,都很敬业,都很优秀,但是,再好的东西,也能分出个伯仲,而且,我们今天的名额限制,必须得分出伯仲,对刘飞同志放弃婚假投身工作的精神,我很钦佩,也很欣赏,对刘飞同志在工作中的表现,我了解不多,但是刚才马部长已经讲了,我也很赞同…… “对于江峰同志,因为工作关系,我了解的比较多一点,有几个小事我想说一下,一个是上半年马部长亲自领导开展的行风建设,纠正新闻行业不正之风活动,那次,事情其实有些出入,企业送给新闻部采访机,新闻部出于工作需要而接受了,但是,那时,主持新闻部工作的并不是江峰,江峰那时还在市委党校学习,事发后,部里追究责任,江峰站出来主动承担了责任,并为此被停职扣发工资,通报全市宣传系统. “江峰其实对此事并无责任,但是他却默默无闻地接受了一切处理结果,并且毫无怨言地继续努力工作,背着处分南下参访,写出了一组优秀的南下采访系列报道,还有一篇引起市委主要领导关注亲自批示了的内参……” “哦……是这样……”大家发出了声音。 “呵呵……柳部长讲的是实情,这事说实在的,责任不是江峰的,当时我急需要抓一个典型,部里也需要抓一个典型,虽然事后我听那企业的老板找我说明了情况,柳部长也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但是,从部里工作的大局出发,这个处分和通报就没有修正,就让小江给背上了……说句实在话,其实,等于小江是为我们部里的整风工作牺牲了自己,做出了贡献……” “哦……难得啊,柳部长和张部长要是不说,我们还真的不知道呢……”大家又议论起来。 属于可大可小的事情 这期间,我一直没有听到马书记的声音。 “嗯……柳部长,继续说下去……”张部长的声音。 “还有一个事,就是中央首长来江海的事情,那次的时间,想必大家都知道事情的发生起因,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事的无奈和缘由,这事,其实,我作为分管领导,是负有责任的,另外,这事绝对是属于可大可小的事情,当然,我不是说江峰没有责任……” “呵呵……柳部长,这事你可是揭了我的疮疤了,”张部长的声音:“要说这事的责任啊,我给审的稿子,我给签字的,我是负有责任的……我那天喝多了,疏忽了……” “呵呵……张部长,我可绝对没有在这里向您兴师问罪的意思啊……”柳月笑着说。 “呵呵……”大家都笑起来。 “你不兴师问罪,我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安啊,”张部长说:“不过,幸亏这事市里及时纠正了,老首长责问市里了,这事不算小江的什么污点,要是说有污点,那我这个审稿人和马部长这个报社负责人也是有污点的,呵呵……是不是,马部长?” “呵呵……是啊,是啊……”马书记干笑的声音。 “其实,这个事,谁的责任不重要,我要说的是,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江峰的表现,”柳月继续说:“据我听到的反应,江峰出事后,依然不气馁,不放弃,对新闻事业,对报社,依然抱着深厚的感情和执着的追求,在回报社干临时工之前,江峰先后接到了南江县委、市公安局和北方集团董事长的邀请,南江县委邀请江峰去县报社工作,市公安局邀请江峰去负责办公安报。 “这两家单位都开出了很好的政治和物质条件,都保证给江峰带编制的工人身份,都保证下一步给转干,重新入党,北方集团的董事长亲自许诺江峰做北方集团宣传部长,并开出了十分优厚的年薪,6位数,但是,江峰在接到马部长通过我转达的回报社的消息后,放弃了这3家的邀请,宁愿回报社干低待遇没身份的临时工…… “而且,在做临时工期间,努力工作,发奋写稿,新闻部超额完成了部里下给报社的外宣任务,这其中,江峰写的重头稿占了一大半,这些数字,马部长和张部长都是知道的……我认为,一个年轻人,能有这股志气,能有这股拼劲,能有这种精神,能有这种意志,是十分难得和珍贵的,对于激发其他年轻从业者来说,更具有楷模和典范的作用……” “哦……原来还有这个事情,我都还不知道啊……”张部长的声音:“不错,不错,这个小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给大家通报过,这事只有柳部长知道,我连马部长都没有事先通气。 “在江峰平反的消息传来后,我让柳月征求江峰本人的想法,想调他到部里来工作,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这小子就是楞没答应我,说他热爱新闻事业,想继续在基层单位多锻炼,多长进,多学知识,呵呵……换句话说,就是我的面子没马部长面子大啊,他还想继续跟着马部长干……” 张部长后面这句话显然是想消除马书记对我的某种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啊……呵呵……张部长和柳部长不说,我也不知道啊……”马书记笑着说:“江峰回报社后,一直没和我说过……” “看来,这个江峰的确很优秀……” “是个有志青年,值得表彰鼓励……” “很具有带头和激励作用,能给大家做个好榜样……” “我看这个江峰行,给个市级先进不亏……” 其他人开始纷纷转向。 我的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担心柳月,她这么一通话,会不会得罪马书记啊。 “各位领导和老兄,我就说这些,我的话仅供大家参考……”柳月笑呵呵的声音:“当然,对这二位同志,最具发言权的还是马部长,这两个人可都是马部长的骨干人才哦……马部长,小妹说的不对的地方,多多包涵……” “呵呵……柳部长,你客气了,你说的很好啊,比我说的好多了,江峰的这些事情,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我还得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呢……”马书记客气着:“当然,今天,最有发言权的还是张部长啊……” “嗯……这事我刚才说了,这次评先进,打招呼的很多,各种各样的关系和领导,我都给说了,尊重部长办公会的结果,今天的结果,不管是谁当上了,大家都要统一口径,不得说是某某人的意见,不可以说是一言堂,对外,就统一说是部长办公会议的共同讨论的结果……” 我明白,张部长这话是在警告大家,也是在为自己推卸责任,事后好找台阶下。 “对,对,对,同意张部长的意见!”大家一致表态。 “那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张部长说:“根据大家讨论的结果,我拍板,报社的市级先进个人,江峰!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同意!”大家说。 我心里顿时松弛了,放心了,很高兴。 今天幸亏了柳月啊,如果不是柳月为我据理力争,很可能就是刘飞的了。 我心里很感动柳月为我的付出。 “马部长,你的想法呢?”张部长说。 “张部长的意见就是我的想法,呵呵……”马书记的声音:“说实在的,这两个人,我是难以割舍啊,看来,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幸好,这不是我个人决定的,这是大家共同的意见……” 我知道,马书记这话是给自己留后路,别人传话给刘飞或者龚局长的时候,他也好有一个交代。 官油子都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那好,我们来讨论下一个……”张部长说。 我心里安稳了,赶紧找到资料,回了柳月办公室,在电脑里填上。 一会儿,柳月回来了,脸上带着笑。 “你的论文弄完了!”我忙说,站起来离开柳月的座位,坐到沙发上。 “嗯……好的,辛苦了……”柳月笑嘻嘻地过来坐下,看着我:“江主任,先进评完了,你评上市级先进了……” “我知道的,”我说:“我查资料的时候,听见了……” “哟——哈——偷听领导机密,这还了得!”柳月一愣,接着笑起来。 “隔音效果不好啊,”我说:“我听到你的那些话了……” “呵呵……我说的好不好啊?”柳月得意地笑着。 “嗯……好……”我点点头,看着柳月:“可是,你这么做,会不会得罪马书记呢?” 柳月收敛了笑容:“什么得罪?这是部长办公会,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的,他有意见可以说嘛……他一发言,我就听出来了,他是偏袒刘飞的,他直接误导了大家,我要是不发言,他就得逞了……我就是不能让你输给刘飞,我此时不发言,更待何时?我就不信,这个龚局长还能指挥宣传部了…… “其实,我看出来了,张部长也是有些为难的,一个劲强调这是大家共同讨论的结果,他也要尊重大家意见……我这么一说,他也解脱了,顺水推舟了…… “至于马部长,他要是自己硬以为我是故意和他作对,那是他自己的想法,他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随他去吧,这年头,老是前怕狼后怕虎,也不行,要想谁也不得罪,也不现实……再说,张部长后期的倾向很明显,他也是心里有数的……” “哦……”我点点头。 “嘻嘻……莫要担心,说不定,马部长还以为我是受了张部长的旨意发言的呢,”柳月又笑起来:“我虽然是排名最后的副部长,是副县级,但是,大家都知道我是张部长从省里带来的,知道张部长对我极其信任的,也都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大家或许都以为我的发言是顺承了张部长的意思呢……” 看到柳月轻松的样子,我放心了,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起来。 “再说了,我也没说这名额就必须得给你,我只是说了我的几点想法,大家都表态支持你的……”柳月说:“人人肚子里都有个小算盘,只是心里不说罢了,今天马部长差点主导了会议倾向,要是大家都主张给刘飞,张部长也不要硬违背大家的意见的,哈哈……既然你不想输给刘飞,我就一定要让你赢……我就不信,这个刘飞还真的能呼风唤雨,成第二个梅玲了……” 柳月提到梅玲,我一下想起来:“那个……部里的县级名额确定了吗?” “呵呵……下午确定啊,下午部里召开宣传系统副县级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中宣部的一项指示精神,同时,顺便,投票选举市级先进,推选一名……我和部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一起负责统计票数呢,当然,票数是不公开的,统计完结果要保密,直接交给张部长,由张部长亲自钦定……” “哦……我觉得你能选上……”我说。 “哈哈……你怎么这么厉害,先知先觉啊,”柳月开心地笑起来:“我可不这么认为,宣传系统表现突出优异的同仁多了,比如广播局的曹副局长,文化局的张副局长,出版局的李副局长,还有报社的王副总编……都很优秀呢……再说了,这个是张部长定,选举票只是作为一个重要参考,当然也代表了民意……张部长即使自己确定了,也会说是大家推选的,代表了民意的……” “你说,梅玲会不会选上?”我说。 344奖励你一袋核桃 “梅玲,哈哈……”柳月笑起来,接着又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谁都有可能……” “你说,梅玲会不会找张部长哭闹,要这个先进?”我又说。 柳月不笑了,沉思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不说这个了,没意思……” 我点点头,闭了嘴巴。 柳月开始看电脑上的稿子,一会看完了,点点头:“嗯……不错,很好,谢谢江主任江大少……嘻嘻……奖励你一袋核桃,待会走的时候别忘了带着……” 我呵呵地笑起来。 “好了,ok,打印喽……”柳月边说边把稿子打了出来,然后装订好。 我拿过打印稿,一看,文章署名是:江峰 柳月。 “咦——你怎么把我的名字也署上了?”我说。 “嘻嘻……你也参与这稿子的撰写了啊,当然要署你的名字了,不然,我这不是剥削吗?”柳月笑呵呵地:“这稿子发出来,对你以后评职称很有好处的呢,而且,第一作者效果更好……别感谢我啊,也别客气,我自己的论文很多了,够用的了,你的好像还不多呢……” “这——我就干了这么一点活,怎么能占便宜呢?”我说。 “好了,我刚说了,别给我客气啦……什么占不占便宜的,和我,少来了……”柳月说:“当然,今后,你自己还是要多写的,国家级刊物发的多了,对评职称是非常非常有帮助的,很关键的……” 我听柳月这么讲,也就不再多说,心里觉得暖融融的。 回到报社,我刚进楼门,正好遇见了马书记往外走,后面跟着刘飞。 “马书记——”我忙打招呼。 马书记笑着看了看我:“嗯……回来了……” “是的,我出去开了一个会!”我撒谎道,又说:“您要出去啊?” “嗯……是的,”马书记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欣赏,接着就出去了。 刘飞忙跟着出去,错身的时候,笑着看了我一眼。 但是,我觉得刘飞的眼神里有一丝诡异。 下午,接到市公安局宣传科张科长的邀请,我去参加市公安局举办的江海公安报创建暨全市公安宣传工作座谈会。会后,市公安局设宴招待大家。 宴会开始前,张科长对大家说:“局长刚才就说了,市委宣传部的柳部长因为下午宣传部有活动没能赶上来开会,应局长邀请,待会,她赶过来参加酒宴……” 我听了,很开心,柳月要来和我一起吃饭了。 我其实更想知道今天下午宣传部推选市级先进的情况,我觉得柳月一定能选上,虽然只有一个名额。 要是柳月也选上了,我和柳月一起上台受表彰,戴大红花,多好啊! 但是,想到梅玲,我心里又有些隐隐的担心。 很快,柳月风尘仆仆赶来了。 柳月进来,大家都站起来。 见到我在这里,柳月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笑着冲我点头笑:“江主任来了……” “柳部长好!”我和其他人一样,都站起来迎接柳月。 “大家坐,别客气!”柳月看着大家:“呵呵……都是宣传系统的熟人,老朋友了……” 在座的都是报纸、电视、广播宣传部门的新闻部负责人和记者,然后就是市公安局宣传科的人,平时都经常打交道的。 “柳部长,来,请上座!”市公安局的政治部主任热情相邀。 “坐那边,请!”张科长忙指点柳月坐主宾位置。 我正好坐在柳月下首,紧挨着柳月。 然后,大家喝酒,谈笑风生。主人说着感谢宣传部门支持公安宣传的话,客人则恭贺江海公安报创刊,祝报纸办得越来越好。 来的宣传部门的各媒体新闻部主任,对柳月自然都是很尊敬的,因为都是属于柳月分管的范围,平时和柳月也经常打交道,在这儿,柳月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家的头目。 柳月很随和,主任很热情,公安的人,喝酒都很带劲,劝酒更是拿手好活,大家都很放开,喝的不亦乐乎。 一会,政治部主任敬我一杯酒,边说:“江主任,你这个菩萨可是很难请啊,当初我们是打算请你来帮我们来办这个报纸的,呵呵……可是,江主任不给面子啊,回了报社做临时工,也不愿意来我们这个门槛……” 柳月闻听笑了,我也笑了,忙说:“主任客气了,我不是不想来,而是由自知之明,没那个本事啊,办不好,还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张科长接过来:“看来江主任是有先见之明啊,知道你很快就能复职,呵呵……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江主任祝贺一下……” 柳月笑着说:“主任,江主任幸亏没来你这里啊,要是来了,这会儿一复职再走了,你这报纸办了个不生不熟,那不是罗嗦了?” “那也未必,”政治部主任说:“只要江主任来了,我们就能确保把他留下,我们公安系统,待遇也不必报社差,报社能给江主任的,我们都能办得到,只是个时间问题,甚至,假以时日,我们还能比报社做的还好……你信不信,柳部长?” 干公安的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炫耀和牛气,当然,这也是工作的性质决定的,暴力政法统治习惯了,总觉得自己比人高一头,职业病。 柳月随和地笑着点点头:“信,我信,你们干公安的,什么不行啊,只要你们想做到的,一定都能做到,甚至就是江主任不想来,你们也可以把他抓来啊……” “呵呵……柳部长笑话我们了……”政治部主任从柳月的话里听出了讽刺意味,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头了,忙笑着打诨。 “你们公安报的发行是怎么弄的?”柳月换了个话题。 “这个,你问张科长,他具体负责……”政治部主任说。 “两个渠道和范围,一是公安系统内部发行,发行到基层派出所、联防队、保卫科;二是给各县区局下任务指标,层层下压,在各市场摊位、村庄、企事业里发行,发行数量不低的,几乎和江海日报平行……”张科长说。 “呵呵……你们也搞摊派啊……发行难度大不大?”柳月说。 “不大,很简单容易,一声令下,警察上门发行报纸,没有敢不订的,交警那边,凡是来给车挂牌的、审车的,统统先订阅一份报纸再说,那些村子、市场摊位、企业,都老老实实交钱,很顺畅……”张科长有些炫耀地说。 柳月皱皱眉头:“按照市委规定,市委宣传部也专门下发了一个通知,只有党报党刊可以下任务,确保完成基数,公安报属于行业报,而且还是省内发行的刊号,不是属于正规刊号的,怎么能硬性摊派发行呢,这样做,影响会很坏的……” “这——”张科长一愣,没想到柳月会说出这句话来。 “哦……呵呵……”政治部主任笑起来:“对,对,柳部长说得对,张科长,这个发行问题,我看你们要规范一下,不可以硬来胡来,要按照市里的要求去做……” 边说,政治部主任边给张科长使了一个眼色。 “嗯……好,好,”张科长忙赔笑着:“柳部长,你放心,我们立马就再发一个文,认真纠错,以后绝对不搞强行摊派……来,我敬你一杯酒……” 柳月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下,举起了酒杯。 一会儿,我出去上卫生间,出来时,正好看见柳月站在卫生间门口的走廊尽头打电话。 我笑笑走近柳月,柳月冲我笑笑,继续在电话上交谈。 “好的,季主任,行,这事好办,我通知报社去人,保证去最好的记者,保证完成任务……好的,再见……” 打完电话,我看着柳月:“又有什么重要任务了?” 柳月笑着看我:“刚才是市纠风办季主任的电话,按照省里的部署,市里开始清查道路三乱,明天季主任要亲自去暗访,重点是公安交警和交通部门乱设卡乱查车的问题,和我联系,让我给安排个记者随同,呵呵……” 我一听,来劲儿:“好啊,我去,暗访一定很刺激!” “那好,你就去吧!”柳月笑了:“明天你和季主任联系,具体暗访什么内容,我也不晓得,你跟着他走就是了,回来写个反面的曝光稿子,这种稿子要快写快发,不然,被查单位知道了,一找人求情,就发不出来了,哈哈……” 我点点头:“晓得了……对了,今天下午你们评先进投票的事情结果如何啊?” “呵呵……你这么关心这个啊……”柳月正说着,电话又响了,忙接听电话。 “张部长,你好……”柳月边说边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会意,点点头,站在旁边。 “呵呵……我也没想到啊,哪里想到我会得票最高呢……承蒙大家瞧得起啊……”柳月笑着:“张部长,我虽然负责统计结果,可是,我可没有作假啊,具体统计结果都是办公室主任弄的,我只负责把关哦……呵呵……说个笑话,别当真……” 我一听,乐了,柳月果然是第一名,看来柳月这个先进没问题了,我可以和柳月一起站在主席台上领奖了。 我越想越兴奋,冲柳月竖起了大拇指。 柳月冲我眨眨眼睛,继续接电话。 很快,柳月的脸色就沉静下来:“嗯……张部长你请讲……嗯……嗯……” 我看到柳月的脸色有些发冷。 345 让我发扬风格 “嗯……张部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梅玲做这个先进,让我发扬风格让出来,你打这个电话给我,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柳月过了一会说:“其实,先进不先进的,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是,这口气,我必须争,大家既然这么看重我,投票选举我,我如果推辞掉,也会让大家失望是不是?当然,要是梅玲的票数和我基本相当,屈居第二,我不会这么说,保证让出来,结果你也看了,她是倒数第一,如果我让给她,是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呢…… “还有,最后决定谁是先进,你自己就可以确定,无须和我说啊,这个结果反正没人知道,只有我和办公室主任还有你知道,你自己决定好了,张部长你其实不用为难,我知道梅玲政绩是很突出的,谁不知道啊,大家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一定知道的。 “你是领导,你做决定,其实无须征求我的意见,领导决定给谁就给谁,我保证不提意见,但是要是征求我的意见,让我自己主动让出来,我不会做这个高姿态,我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我一听,愣了,妈的,梅玲一定是找张部长要先进了,张部长知道柳月是知晓评选结果的,只有做通柳月的工作,才能给梅玲的,要是柳月不知道结果,恐怕张部长不会给柳月打这个电话,直接就决定给梅玲了。 这就是领导的工作方法,重在协调啊。 妈的,梅玲真无耻,张部长真恶心,玩了人家的身体,不是白玩的,要补偿啊。 我不由有些郁闷起来。 “对不起,张部长,我让你失望了,让领导为难了,抱歉……”柳月说完挂了电话。 柳月将电话收起来,脸上有些生气的样子。 “梅玲找张部长了?”我小心翼翼地问柳月。 “嗯……据张部长说,梅玲今晚向张部长哭诉了,叙说自己工作的种种艰辛和付出,为了工作得罪了人,所以没能选上,又说自己为全市宣传工作作出的巨大努力……因为我知道评选结果,张部长找我做说服工作呢,动员我发扬高姿态,让给梅玲呢…… “要是我不知道结果,也就罢了,张部长愿意给谁就给谁,但是,要我这个第一让给倒数第一,这个高姿态,我发扬不出来,张部长也正是因为我知道结果,不好硬把我拉下来,才给我打电话,说他要综合考虑,要平衡关系,哼……” 柳月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从在报社里起,每年评先树优,我让了梅玲多少次,她对我怎么样?还不是越忍让她越疯狂,还不是照样暗算我,这次,我就是不让,凭什么?我就看她有多大能耐!让给别人可以,但是她,不行!让给她,我自己都觉得无颜面对那些投我票的人……” “哦……”我点点头,心里不由有些担心梅玲会拿我和柳月的关系来说事,来败坏柳月的名声。 “梅玲自以为手里有我的把柄,就越来越放肆,我就看看,这次我不让,她敢不敢再拿这事来败坏我?”柳月口气很硬。 “我也担心这个事情呢?”我很忧虑。 柳月看着我,扑哧笑出来:“好了,别担心了,你以为梅玲是猪脑子啊,这个时候,她要是败坏我,岂不是自露马脚啊?傻子才会这么做呢!再说了,这事已经被她炒作过了,张部长早就知道了,再翻出来,张部长也不会理会的,说不定还会追查这事,梅玲再没数,这点数还是有的,除非梅玲再抓到我什么新的把柄……” 我听了,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又想,梅玲现在不会在张部长范围内炒作这事,可是,她今后仍然有可能在市里别的范围内炒作的。 “好了,不管这事了,张部长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去吧,反正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至于他想怎么弄,那是他的事情,让他去平衡协调去吧……”柳月恢复了常态:“走,喝酒去,聊天去……人啊,追求功名是必要的,但是,绝对不可为功名所累,嘻嘻……” 我点点头,和柳月回房间继续喝酒。 第二天,我去市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找了季主任。 纠风办是属于市纪委下属的二级单位,主任是正县级,级别不低。 季主任不到40岁,一个干练脸黑的中年人,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我早就听说这个季主任查不正之风很厉害,雷厉风行,手段很严厉。前段时间市里发布通知,严禁警察在公共场合穿警服喝酒,发现者开除调离公安岗位,季主任带领人员还有新闻记者去酒店检查,在一大酒店发现了一个穿着警服喝酒的警察,立马查出,那警察一听是纠风办的,当即就吓坏了,连连求饶,最后甚至当场给季主任下跪求饶,结果也没能免得了处分,被调离了公安机关。 在清查单位小金库的行动中,季主任更是厉害,带着审计和财政部门的人员,接连查处了好几个单位的小金库,而且还将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办下了马。 部门的领导越硬,这个部门就越吃香,以前纠风办的主任很懦,没人理会纠风办,季主上任后这几下子,直接打出了纠风办的威风,很多单位谈纠风办变色。 但是,季主任也有走麦城的时候,在严查公款大吃大喝的那一阵子,他带着一队人马杀奔市里的四星级酒店,先到停车场,指挥人员抄车牌,结果那天巧了,市人大主任在那酒店里喝酒的,季主任正指挥人员抄地带劲,人大主任正好喝完酒出来了,指着季主任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弄得季主任灰溜溜带着人跑了。这也是一物降一物啊,季主任这事一度被市直的知情人传为笑谈。季主任以后就学精明了,只抓小虾米,不抓大鱼。 今天跟着季主任出去,不知道能抓到什么样的虾米。 季主任见我来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江主任亲自来了,好,出发。” 我和季主任下楼,楼下听着一辆越野警车,日本三菱。 上车后,我发现车上只有驾驶员、我、季主任,还有一个中年人。 季主任介绍我们:“这是市交通稽查支队的刘支队长,这是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 我和刘支队握手。 我有些疑惑,出去查公路三乱,交通稽查队也是被查的内容,怎么带上这个支队长呢? 当然,我不能问。 然后,刘支队对司机说:“出城,奔北江县的方向……” 季主任没说话,好像是刘支队来安排出行去向了。 我知道这个车是交通稽查支队的工作用车,那年头,是个有点权力的单位就弄个警灯挂上,就连张部长和马书记的专车也有配备的警笛和活动警灯。 我坐在车上,不主动提问,看他们如何安排。 一会,季主任和我说话了:“江主任,今天我是下去暗访,主要暗访内容是公路局上路查车的事情……” “哦……”我点点头。 “按照法律规定,按照治理公路三乱的规定,任何部门和个人不得随意上路查车,拦截车辆,”季主任继续说:“除非是公安交警和交通稽查设立的固定检查站,公路局是无权上路查车的,他们是公路养护单位,不是执法单位,但是,最近,据有关情况汇报,在北江县,出现了公路局人员上路乱查车的事情……” “哦……公路局的都查什么内容呢?”我问。 “查养路费!”刘支队说:“其实,也不单单是养路费,这些人,乱查,连附加费也查,还动不动就扣留人家的驾驶证、行车证,说白了,就是要钱……附加费只有我们交通稽查才可以查的,其他部门包括交警都是不可以查的……” 我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交通稽查支队出人出车,原来是让纠风办帮助他们堵住财源的,公路局乱查车乱罚款,危及了交通稽查的利益,断了他们的财源。 季主任等于今天是在给交通稽查出力啊,打击公路局,包括我。 我觉得自己成了被利用的工具,心里有些不悦,不过想一想,能查掉一些三乱,也是好的,总比不查好,至于部门之间的利益,不管了。 “江主任,今天的行动,我们保密,查完后直接写稿,我给签字,快速发,别走漏了风声,不然,那些关系找过来,大家都是熟人,就不好发了……”季主任说:“查的时候,你不要暴露你的记者身份……” 我点点头。 车子出了城,在宽阔的省道上行驶。 前方马路边站着一个交警,车子经过的时候,季主任对司机说:“慢一点。” 司机放缓了速度。 季主任回头看着,接着对司机说:“掉头,回去,到那个交警那地方!” 司机依言掉头开到交警身旁。 真奇怪,就这么一会工夫,交警已经拦住了一辆大货车,正在开罚款单。 “刘支队,你别下车了,这是顺带我查的,”季主任说着看着我:“江主任,走!” 我和季主任下车走到交警跟前。 季主任对正在开罚款单的交警说:“喂——干嘛呢?” 那交警一翻眼皮:“你没长眼吗?你是干嘛的?” 季主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我是市纠风办的!” 交警一下子变了脸色,态度一下子老实起来,忙立正站好:“领导好——对不起,不知道是领导!” 一下子理屈穷词 季主任指着那大货车说:“这车怎么了?不得随意拦截正在行驶的车辆,你知道不知道?” “这车后尾灯不亮,违反规定,要罚款的!”交警忙说:“我不是随意拦截,是因为这车的后尾灯不亮,都破碎了……” “这车正在行驶,你不随意拦截,你怎么知道它后尾灯不亮的?”季主任的口气很严厉:“难道这车还没开过来,你的眼睛能转弯,能看到它后面去?” “这……”交警一下子理屈穷词了。 “给我你的证件!”季主任说。 交警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季主任打开看了下,然后说:“市里早就规定不准随意上路查车,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可是,这是我们队长安排的……”交警争辩到。 “你们队长……交警查车不得一个人单独进行,你知道不知道?”季主任又问。 “嗯……”交警的额头开始冒汗。 “放那货车走!”季主任说。 交警忙将证件还给货车驾驶员,放走了货车。 “你的证件,我带走,回去告诉你们队长,让他明天带着检查到我办公室来找我……”季主任的口气继续严厉:“告诉你们队长,我是市纠风办的,我姓季!” 交警忙连连点头。 “走!”季主任冲我说了句,和我一起上了车,车子继续往前行。 “我就发现这小子要下手,刚过去,我一回头,果然看到他拦住了那辆大货车!”在车上,季主任随手将交警的证件放进口袋,说:“多次三令五申,就是不听……” “公安都牛逼啊,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高人一等啊……”刘支队笑着说。 “再牛逼也得听党的,听政府的,我就不信这个邪……”季主任说。 我觉得季主任这个人挺有正气感的,同时觉得纠风办确实牛逼。此时,我哪里想到,很快,这个季主任会锒铛入狱呢。 很快,车子过了北江县城,却没有停,直接开到了另一个县的温泉山庄。 这时,接近中午。 刘支队安排吃饭,要了满满一大桌海鲜,然后开始喝酒。 我觉得有些奇怪,也不问,随着喝酒吃饭。 中午喝了不少,三个人喝了2瓶五粮液,季主任和刘支队都醉醺醺的。 然后,大家去洗温泉澡,开了3个豪华房间,房间里带小池子的。 我也乐得图个舒服,泡了个淋漓尽致的温泉澡。刚穿上衣服,打算睡一会,却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开,门口站了一个艳丽的年轻女子。 “你找谁?”我问她。 “您好,先生,我是来为您服务的!”女人回答道,接着就想往屋里走。 我一愣神:“谢谢,不需要了,你走吧!” 女子神情有些为难:“可是,先生,您的同伴已经把钱付了,我要是走了,老板会责怪我的……” 我明白了,我靠,季主任和刘支队这会一定在和女人玩,刘支队的招待可真周到啊。 我点点头:“你进来吧……” 女人进了屋子,接着就开始脱衣服。 “慢——”我说:“不用脱!” “噢——您喜欢穿着衣服做啊,”女人妖媚地一笑,撩起裙子:“您想要什么样的姿势呢,是从后面来还是从前面?” “都不要!”我指了指沙发:“你坐会吧,看电视吧,过20分钟,你走,回去就说你服务过了,这样也好回去交代……我同伴不会向你把钱要回来的,你老板也不会说你什么……” 我想了,我要是让这女人立马回去,老板会以为我不满意,说不定会再派一个女人来。 “哦……”那女人有些意外,接着说:“谢谢您,先生是个好人,不弄这沾花惹草的事情啊,嘻嘻……你老婆真幸福……” 我不说话,打开电视机,自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抽烟。 20分钟后,那女子走了。 我倒头就睡。 一只睡到下午5点,才有电话打进房间,是司机:“江主任,吃晚饭了!” 我靠,一个下午就这么过来了,有意思。 我进了餐厅,季主任和刘支队正谈笑着工作的事情,仿佛下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江主任,休息地还好吧?”刘支队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脸一红,点点头:“还好!” 季主任和刘支队对视了一眼,彼此微笑了下。 “江主任到底是年轻人,速战速决啊……”刘支队笑起来。 我的脸又红了,尴尬地笑了一下。 “好了,来,吃饭,喝点红酒吧,中午喝多了……”季主任若无其事地说。 饭后,天色黑了,我们又上了车。 “直奔北江县城外的食品厂路口!”刘支队说。 司机发动车子,我们往回走。 夜色中,我们很快到了北江县城外。 “江主任,准备行动!”季主任突然说。 我抬头往前看,前面大约100米处,几辆带警灯的车停在路边,一帮穿公路制服的人正在查车,好几辆大货车停在路边。 “他们正忙乎着呢!”刘支队说。 “不要开警灯,悄悄过去!”季主任说。 司机开过去,突然停在那一帮人面前。 季主任迅速下车,刘支队坐在车上不动。 我忙跟着季主任下车,打开采访机。 季主任直接走到那帮人面前,掏出证件,大喝一声:“纠风办的,都不许动!” “纠风办的来了,快跑!”那帮人就像老鼠见了猫,撒腿就往车上跑,苏地快的已经发动车子跑了。 季主任站到一辆车子前面挡住车子:“你给我下来!” 跑了几辆车,拦住了一辆。 那车子上的人老老实实下来,站到季主任面前。 “把工作证掏出来,拿过来!”季主任说。 几个人老老实实交出了工作证,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低头哈腰地说:“领导,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请领导放我们一马!” “说说,你们今天查了几辆车,罚了多少款,谁让你们干的?”季主任威严地说。 “我们……”小头目唯唯诺诺地说起来。 我的采访机暗地录了音。 “把罚款底联存根给我……”季主任听那小头目说完,说。 那头目不敢抗拒,老老实实去车里拿出了罚款存根。 “谁让你们公路局上路查车的?” “我……我们局长……” “好,回头告诉你们局长,就说我把你们的证件和罚款单据带走了,让他来找我……”季主任说:“别说你们局长,就是你们县长也不行,三番五次下通知,严禁公路三乱,就是不听,把那些车马上放了……” 他们赶紧照办。 这时,被查车的司机都过来向季主任诉苦,我赶紧录下来。 季主任安抚了半天那些司机,然后对那公路局的小头目说:“你们走吧,听候处理!” 然后,我和季主任上车,司机往回赶。 “江主任,今天的暗访结束了,你写稿子的时候,只写查公路局的这个就可以了,查交警的那个,不用写!” 我点点头。 我明白,今天是专门为了交通稽查支队而查的,谁让公路局的抢了他们的饭碗呢。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查公路三乱毕竟也是一件好事。 然后,季主任又和我谈了最近市里查出公路三路的情况,重点谈了公路局的问题,又阐述了查处公路三乱的意义。 路上,我的腹稿就形成了,回到纠风办,我用30分钟写出了一片现场特写,季主任看了很满意,当即签字。 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我立马赶回报社交稿子,交到总编室。 “现场新闻好啊,一版正缺这样的稿子呢,”总编室主任看了稿子,赞赏道:“马书记今天还说呢,说不能光歌功颂德,适当发下负面的稿子,也好提高下咱们报纸的权威性,这不,就来了,呵呵……有纠风办主任签字的,保险!我这就安排人员排版上去……这种稿子不能拖,一旦有人来讲情,就得撤稿……” 我的行动如此迅速,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 任务完成了,我松了口气,下楼回家。 下了楼,一回头,看见刘飞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还在办公室,不知道忙乎什么。 第二天,我到了办公室,兴冲冲打开今天的报纸,打算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可是,我却没有看到稿子发出来。 怪事! 我给总编室主任打了电话,总编室主任在电话里苦笑:“天晓得是怎么回事啊,昨晚到了12点多,一版都已经签付印,报纸准备上机印刷了,突然值班副总编接到马书记的电话,问是不是有公路局的三乱的稿子,说撤了吧,公路局长亲自打电话过来求情了……没办法啊,只能撤了,马书记也无奈啊,说想搞个反面报道很难啊,消息一走漏,求情的立马就来了,没人找,马书记就不管,找到马书记了,他也不好不给人情面子……” 我一听,很泄气,功夫白费了。 公路局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呢?我有些迷惑。 正在这时,我接到了季主任的电话:“江主任,稿子没出来,是不是?” “是啊!”我说。 “你保密工作没做好!”季主任说,口气有些恼火。 “我做的很好啊,没和谁说啊!”我说。 “你们单位是不是有个叫刘飞的?”季主任说。 “是啊,怎么了?” “嗯……这就对了,市公路局长的秘书有个哥哥在报社,叫刘飞,看来,就是刘飞说的了,”季主任说:“我打听了,是局长的秘书昨夜从报社得到的消息,局长连夜给马啸天打了电话,马啸天没办法,只能撤了,今天马啸天给我打电话解释了,但是他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我一愣:“哦……” 刘飞真是无所不在,我服了! 想到我辛辛苦苦采访一整天的成果泡了黄汤,我心有不甘,一肚子气,跑去了总编室,将底稿抽出来,打印了一下,直接传真给了省里的报纸。署名的时候,我斟酌了一下,编了一个笔名。 当时我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会有什么别的后果。 妈的,本地的报纸你给我搞黄了,我发省里去,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个能耐。 做完这些,我的心里稍微有些平气了。 347没有拼过你 这时,陈静来了,一进门坐下就对我说:“老大,据我的情报,先进全部定下来了,你是市级先进啊,祝贺你……” “呵呵……其他是什么情况?”我问陈静。 “新闻部是部级先进集体,我是部级先进个人……”陈静说。 “哦……刘飞呢?”我说。 “部级先进个人,没有拼过你……”陈静笑呵呵地说:“哼,这小子,脑汁绞尽了,还是失败了,可悲啊可怜……” “哦……”我想了想,又问:“县级干部的先进出来了吗?”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柳月。 “出来了啊,咱们报社出了一个啊,听说梅玲是市级先进个人啊……听说还是选出来的,真出鬼了……”陈静说。 “啊——”我愣了。 县级市级先进个人宣传部就一个名额,既然梅玲是了,那么柳月肯定就不是了。 这个张部长竟然还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民意,不顾柳月辛辛苦苦的工作,不顾所谓的杨哥的同学面子了! 女人的身体就这么大的能量? 我心里生起一股怒火,妈的,乱套了,柳月这样的当不上先进,梅玲这样的成了楷模,还有真事吗? 要是如此,我这个先进还有什么意思,我和梅玲这样的货色成为一样的了,我要和梅玲这样的一起上台领奖,这真是我的耻辱! 我没有心思在办公室上班了,我急火火出了报社,去找柳月,我不知道柳月此刻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我必须要马上见到柳月。 很快,我到了柳月办公室,推开门,柳月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报纸,嘴里正有滋有味地咂摸着那个紫色的棒棒糖。 “咦——你来了!”柳月抬头看见我,笑起来:“哎呀,可惜了,俺这里木有棒棒糖了,唯一的一个正在俺嘴巴里……” 我没心思和柳月说笑,关好房门,一屁股坐下,看着柳月,呼哧呼哧喘粗气。 “怎么了?小伙子!跑步上楼的吧,看你累的,喝口水!”柳月说着站起来去给我倒水。 “不用,我不渴!”我看着柳月:“梅玲当上先进了,把你顶了,你知道不知道?” “真的?”柳月站在那里,正好倒水,闻听吃惊地扭头看着我,一手还拿着水杯。 “是啊,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我心里更吃惊,急火火的。 “你怎木知道的啊?”柳月瞪眼看着我。 “陈静打探的内部消息啊!”我说。 “内部消息?”柳月看着我:“什么内部消息啊?” “梅玲是市级先进啊!”我说:“名额只有一个,那岂不是把你顶了?” 我此时的神态既很气愤又恨焦虑。 “噗嗤——”柳月突然笑起来,将水杯递给我,捂着独自笑。 “你还笑?你就这么开心?”我瞪着柳月。 “哈哈……”柳月坐回到座位:“好了,我不逗你了……梅玲当上先进的事情我今天知道了……” “那……你……” “不错,梅玲是当上先进了……”柳月正色道。 “这世道,没真理了,这不是欺负人吗?”我起火了。 “别着急,小伙子,”柳月慢条斯理地说:“梅玲是先进,可是,我也是先进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梅玲。 “这就是张部长的能耐了,领导就是会协调平衡啊,张部长硬是找到市委办公室,硬是又多要了一个名额,专门为梅玲要了一个先进名额,”柳月说:“这样,我和梅玲两个都是先进……” 我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张部长为了梅玲,可是真舍得露脸,真出大力了,床上出大力,床下还得继续出力,操——” “你看你——又说不文明的话了!”柳月用责怪语气说我,又说:“别乱说,隔墙有耳啊,年轻人,嘻嘻……不过,我这个先进,我决定不要了,这刚刚和张部长说完……” “什么?”我又吃了一惊:“你什么意思?” “木有什么意思啊,就是不要这个先进了……我各种各样的先进多了,不缺这一个……”柳月说。 “可是,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前天你还据理力争呢,今天怎么就不要了?”我很不理解。 “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柳月淡淡地说:“我今天刚刚找了张部长,坚决不要这个先进了,这样,第二名就可以递补上了……” “第二名是谁?” “张总编,哦……不,张局长,文化局的张局长,我们的老总编……”柳月说:“张总是老前辈了,辛辛苦苦革命了一辈子,为人正直,兢兢业业,人品人格没的说,有他在,我这个第一心里很不安呢……” “哦……张部长答应了?”我说。 “开始不答应,一个劲问我是不是有情绪,是不是前天他要我发扬风格我有意见,后来我一再表明没有关系,说我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先进的条件,特别是我比起张总来差得远了,张部长最后才答应了……”柳月说。 “哦……”我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无聊:“那……我这个先进也不想要了,我也去找张部长,不做这个先进了?” “为什么?难道你是觉得自己比起刘飞来差得远了?自己不如刘飞够资格?”柳月说。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不要了,我也不想要了,突然觉得木意思了……”我说。 “晕倒,我不要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这个先进是名副其实的,难道你想让刘飞做先进,你甘愿败给刘飞?你败给刘飞的次数还少吗?难道你就不想结结实实反击他一次?”柳月说。 “你不要了,当然和我有关系,我想要是能和你一起站主席台,戴大红花,上光荣榜花名册,多好啊,只有我自己,一点意思也木有了……”我说:“胜败未必就一定要体现在这个上面,这个,不过是个名誉……”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柳月的口气很坚决:“你个傻子,我各种各样的先进多了,省级的就一大堆,全国级的也有,你呢?你有什么?你要知道,这个市级先进,对你不仅仅意味着是个荣誉,更重要是对你下一步的进步有很关键的重要的作用…… “我这么辛辛苦苦在部长办公会上为你争取,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让你早日进步,让你早日走捷径,实现更高的目标,你啊……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呢?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话,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说完,柳月脸上显出不悦的神色,嘴巴微微撅了起来。 我看着柳月的神色,觉得柳月生气的样子很好玩,很可爱,不由“扑哧——”笑了起来,点点头:“好了,好的,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找张部长了……” 柳月嘴巴一张,笑起来:“哎——这就对了,你这个毛嫩的小孩,要资历没资历,要年龄没年龄,不积累一点名誉和成绩,下一步怎么混?工作这2年多,你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摔摔打打,总算到了今天这一步,可要珍惜啊,该属于你的荣誉,不要客气,照单全收,笑纳就是,谦虚什么呢?” “嗯……”我点点头:“可是,我一想到我和梅玲这样的一起当了先进,心里就不舒服……疙疙瘩瘩的……” “多虑了,小伙子,”柳月笑着说:“你自己的荣誉只和你有关,别人的荣誉,与你何干?梅玲就是评上联合国先进,和你何干?只记住,你自己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就行了……” “嗯……”我点点头。 “其实,对于荣誉,我并不是十分看中,之所以让你一定要这个荣誉,完全是因为这个先进对你今后的成长可能会有帮助,可以帮助你走捷径,”柳月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是荣誉?社会的、政府的、公司的、等等方方面面都可以给一个人各种各样的荣誉。然而这种荣誉多大程度上才能显示出它存在的价值?没有人能够给出这种荣誉的确切的含金量,它只能说明一个人曾经的付出。 “面对荣誉每个人的想法也是不同的,许多人为此付出了半生乃至一生的努力,那一张张荣誉证书所堆砌起来的生命,多数人珍惜了因此得到了他应有的光荣,成为时代所铭记的有意义的生命…… “我对纸片或证书的荣誉看的不重,当然这并不影响我对工作的出色的完成,我只是不需要这种虚名,我更看重的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荣誉应该就是做人的本色,即你被大多数人所认可并被赞誉的人格。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这种人格的尊严,那么他得到再多的其他荣誉,也只是一张张纸片而已。所谓:谁人能料身后事,哪个不惜生前名?古人对人格尊严的看重等同于生命的存在。如果失去了人格的尊严的荣誉,即生不如死……” 我点点头:“嗯……” 柳月微笑了一下:”面对荣誉,看看天上的月亮吧,你越是拼命去追,她越是不让你追上;而当你一心一意地赶自己的路时,她却会紧紧地跟随你。如瑞法师说:‘飘走的是云,留下的是天,天依然这样湛蓝;流去的是水,流来的也是水,一切顺其自然。’关键的还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做人要做的神姿髙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况且荣誉在很多时候并不是能代表一个人的能力,更不能完全说明一个人的成功。人世间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任何人都只能通过不断的努力和积累,才能凝聚起改变自己命运的爆发力,这是一条最原始,也最简单的真理。所以说成功并没有秘诀,但坚持是它的过程。荣誉却代表不了什么…… “所以说,你大可不必为此而瞻前顾后,安心接受就是……认识社会的人,社会是人的社会,生活在这个纷繁杂芜的世界上,我们都是社会中的人,我们都同样免不了做个俗人……” 我继续点头:“嗯……” 突然转移话题 “呵呵……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很听话嘛!”柳月开心地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着,突然转移话题:“那天大雪,俺们一家子在你家留住,打扰了,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啊,欢迎啊,小许特别喜欢妮妮的,很喜欢搂着妮妮睡觉的……”我说。 “嗯……小许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现在,她是个好妻子,将来,她一定会是个好母亲,”柳月说:“那天,我在你家,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了啊?” “什么意思?”我看着柳月。 “就是我和小许在厨房里做菜的时候,正好你进来的时候,我说你的身手功夫好,我发觉小许的脸色不大好看……”柳月说:“可是,我真的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在小许面前夸夸你……” 原来柳月并不是没有觉察到晴儿的变化,只是当时装作没发觉罢了。 “嗯……小许是错解了,以为你说的功夫,是那个……是那个……”我结结巴巴地说。 “是什么?” “那个……那个床上功夫……”我终于说了出来。 柳月的脸一下子红了,显得很尴尬,一会低低地“哦”了一声,接着又问我:“可是……小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她怎么能想到这里了呢?我可是一点都没往那方面想啊……” “因为……因为梅玲和小许打电话,半开玩笑问小许,问我的……我的……”我继续磕磕巴巴。 “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柳月打断我的话,脸色又白了起来,看着我:“你可有能耐啊,怪不得小许会误解呢……都是你作出来的好事……” 我怒了努嘴巴,低头,不说话。 一会,柳月说:“梅玲和小许交往还是很密切?” “可能吧,也许……”我抬起头来:“偶尔我知道一点,可是,很多时候,我不知道,小许也不和我说,我估计,梅玲经常黏糊小许的……” “哦……这一点,你得经常提醒提醒小许啊,在梅玲面前,小许绝对是个雏儿,到时候,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卖的,那岂不是冤死了……梅玲做事情,结交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从来都是带着目的和利益的,对她没好处的人和事,她是绝对不结交不做的,其实,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可以脱离利益和物欲的朋友,不管是男还是女,即使是她老公……这么多年,我对她可以说是看的很透彻了……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还是离远点好……” 我很赞同柳月的话,可是,心里又有些无奈,晴儿我已经警告她好多次了,可是,她每次都是答应的好好的,一转身,就又和梅玲来往,心里根本就没重视起来,脑子里根本就没听进去。 “相对梅玲来说,小许其实就是一张白纸,太单纯了……”柳月说:“那天晚上,其实,小许让老三自己到兰姐家去睡,我觉得不大妥当啊,可是,小许话已经出口了,我也不好多说,这个小许啊,太单纯了……” 我一个激灵:“怎么了?老三和兰姐怎么了?” “没怎么!”柳月面不改色:“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不大合适,不过,幸亏我们几个没外人,要是让外人知道,影响会不好的……” “哦……”我笑了笑:“嘿嘿……我还以为老三和兰姐……嘿嘿……” 柳月眼皮一跳,看着我说:“不要胡思乱想,什么都没有……” “嗯……我从来就没有对他们胡思乱想,我觉得他俩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可想象的事情……”我说。 “为什么?” “还用问吗?我们俩那时候,这俩反对地多彻底多坚决,姐弟恋,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我说。 柳月脸色抽搐了一下,接着抿了抿嘴,喃喃地说:“我们……那时候……2年多过去了……” 我心里有些后悔,不该提这个话题,让柳月不开心,忙换个话题:“唉……那天早上,在厨房里,其实,我很不好意思,我……我……” 柳月恢复常态,看着我:“什么?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我站在你后面……你……你一后退,我……我正好顶住你的下面……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结结巴巴地说。 柳月的脸飞快地红了起来,眼睛里透出一丝迷惘和冲动,接着就消失了,看着我:“好了,你都说什么呀……我没往心里去的,我……我没生你气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硬了起来……”我说。 柳月的脸更红了,嗔怒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轻声说:“你……好了,不许说这个了……” 我住了嘴,心突然怦怦直跳,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心里蔓延,我又想起了当时坚挺的下部顶住柳月臀部的感觉,想起了柳月那迷人丰饶的身体,想起了柳月那多情而火热浓烈的过去…… 柳月伸手捂住脸,低下头,过了片刻,抬起头来,脸色仍微红:“我想去看看建国,你想一起去吗?” “好的,我也正想去看看建国兄呢!”我说。 柳月站起来,莞尔一笑:“那好,咱俩一起去,去看看你的建国兄!” 我心里一阵感慨,这个建国兄差点成了我的大舅哥啊。晴儿家没有兄弟姊妹,那我也就没有大小舅子和大小姨子了。 到了老三公司,正好遇见柳建国风尘仆仆地回来,老三跟在后面。 老三邀请大家一起去办公室坐。 “建国大哥刚来两天就联系了一个广告大客户,哈哈……”老三一进办公室坐下就乐呵呵地说:“一家集体销售企业,常年需要印制大量宣传单和广告用品的,我今天刚带了建国兄去签完合同回来……” “哦……祝贺你,建国兄!”我听了很高兴。 柳月也很高兴,乐呵呵地看着柳建国。 “建国大哥在我这里做业务员,上路很快啊,他对现代的销售理念和意识接受很快,主动出击意识很强啊!”老三说。 “呵呵……做营销业务,我可是不懂啊,没想到建国兄这么快就能上路!”我说。 “呵呵……我也是摸索着学而已,慢慢在入门吧……”柳建国说:“其实,不管什么行业,营销都是有共性的,我平时自学的一些营销知识和理论,现在可是派上用场了……现在,我觉得自己能做一个合格的业务员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哦……是吗?建国兄,说说,你觉得做一个合格的业务员,需要具有怎样的认识?”老三看着柳建国。 柳月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建国:“建国,说说,我也想听听……” “还有我!”我对营销虽然几乎一窍不通,可是,我也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呵呵……我说不好啊,我是新手,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啊……”柳建国笑着说。 “没关系,随便说,随便谈,想到哪里说哪里……”柳月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柳建国。 “那我就随便说了,说得不好,大家多指正……”柳建国说:“自从我来老三公司开始,我就给自己立下一个信条,那就是相信自己,相信老三广告公司,相信公司的产品……我出去营销的过程,其实就是双方达成信任的过程,也就是让客户信任我的过程。在推销产品之前要把我自己先推销出去,对自己要有信心,只有把自己推销给客户了,才能把自己的产品推销给客户,客户才有可能接受我们公司的产品。在获得客户信任之前,信任自己,相信公司和产品,这是达成营销成功的基础和前提……” “对,老兄说得好……”老三点点头:“ 自信,就会焕发出强烈的信念,热情会互相传染,同样,信任也会互相传递。如果你十分相信自己的公司和产品,信任就会如电流般传递给与你交往的人。 “所谓‘相由心生’,你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你传递给别人的就是怎样的,它是你内心世界的真实反映,现代社会竞争激烈,现代人从业压力大,更需要从心态心智方面树立信心,使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更成功…… “原来公司里有一些业务员,经常抱怨公司的这个那个,不断否定公司,最后连自己也否定了,最终业绩做得一塌糊涂,因为他们在否定自己的同时,也被公司给否定了……” “老三,别打岔,继续让建国兄说下去。”我对老三说。 “嗯……好,好,建国大哥,继续说!”老三笑笑。 “刚才老三经理说得对,相信自己,相信公司,相信产品,是营销成功的内在基础,也是营销成功的动力源泉。有了这个坚定的信念,同行打不倒我们,别人摧不毁我们……”柳建国神情果断地说。 我看着柳建国此时的神态,突然发现柳建国的眼神里有许多似曾相识的东西,那就是柳月的眼神也经常会有这种果敢和坚定。 柳建国继续说:”我个人认为,作为广告公司的业务员,最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时刻关心客户的经营情况,并提供一些好的思路或运作方式,做些具体实际的工作,不能只想着从客户那里得到什么,客户的生意越好,我们的生意就会越好。一个真正有价值的营销人员需要时常参与帮助客户发展他们的业务,把自己和客户结成命运共同体……” 349除了刚才我说的自信 说着,柳建国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除了刚才我说的自信,我认为,还需要.建立客户资料,随时了解客户动向和难题,并为客户解决难题;同时,定期进行感情联络和沟通,随时帮助客户留意跟他业务有关的信息与机会,积极地介绍生意给客户;还有,就是要积极处理客户的抱怨。 “客户的抱怨是正常的,重要的是如何妥善处理客户的抱怨。我们应该时刻做好为客户服务的准备,以平和的心态认真地听取客户的抱怨,了解客户抱怨的核心事件,以真诚的态度处理问题,并提出稳妥的解决方案…… “所以,我弄了这么一个小本子,我的客户除了装在我的心里,然后就是都装在这里面……呵呵……我就这点体会,就说这些……” 老三拍拍巴掌:“好,说的好啊,建国大哥……其实,我们都清楚,我们和客户最终的目的都是增加盈利。公司、业务员和客户三方,在合作过程中是三角关系,三方合作是否顺畅,直接影响合作的成与败……改天,我们公司专门开业务员工作经验交流培训会,你做发言,谈谈体会……” “呵呵……我刚来,不行,我要多向大家学习……”柳建国谦虚地摆摆手,笑着。 “建国,不要谦让,不必过分谦虚……”柳月笑着:“老板赏识你,让你上,你就上,怕什么……呵呵……” 老三也笑了。 我听了柳建国的一番话,觉得很受启发,柳建国身上能看到柳月的那股智慧和韧劲。 “建国,还有一点,我想今天和你说说……也算是叮嘱你一下……”柳月说。 “嗯……姐,你说!”柳建国看着柳月。 听着柳建国开口就叫柳月姐,我心里好羡慕。 “不管是混官场还是混商场,不管是做管理还是做营销,你记住一点,都要学会先做人!”柳月看着柳建国:“让别人相信你,只是你营销成功的基础和前提。若要营销成功,还需要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你的品质。俗话说:‘人无信不立’。与别人合作或别人选择与你合作,都要求诚信、诚信、再诚信。忽悠别人,只能忽悠一次,但诚信可以使你赢得更多机会……” 柳建国点点头,认真听着。 我和老三也凝神看着柳月,听着。 柳月看了我一眼,嘴角突然笑了一下,接着说:”其实,官路和商路也有很多相同点,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三流的营销人员销售产品,二流的营销人员销售产品价值,一流的营销人员呢?是销售自己。所以你做营销工作,最核心的就是销售自己。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定位和完善自己…… “营销的最高境界是学会做人,在营销的过程中,客户能够通过一个人的言谈举止,了解到营销人员的品质。你‘追求什么’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客户能够尊重你’的问题。你一定要记住一点,做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无论挣谁的钱都问心无愧,都能够为别人创造价值…… “以我在官场的经验,往往发现,油嘴滑舌的人并不是能力最强、政绩最好的人,反倒是那些做人非常实在的人,能获得更大的成功。实在的人,能够创造多少价值,就能得到多少回报,更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也更容易获得下一次机会……” 柳月将官场和商场进行了有机的结合,我听了十分新鲜。 柳月继续说:“每个人对于做人标准有不同的理解,我的见解是‘正’和‘诚’。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按正确的规则行得端走得正,就不怕别人不认可你!正,有两层含义:一是正直,一是中正,端正。正直,是是非对错分明,是不偏不移,代表原则性,凡事没原则性,就会让自己陷入混乱不堪,变得一无是处。中正,代表方向性。方向错了,也就失去了正的基础……诚和正,说通俗点,就是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官可以当,什么官不能当,什么钱可以拿,什么钱不能拿,所有这些都是为人的原则问题。没有原则的人是不会也不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的……” “柳姐,你说的太好了,你这话不仅仅是建国兄,我听了也大受裨益,不管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这做官和经商一样,做人为先,这是根本,”老三敬佩地看着柳月:“现在市场经济正处在萌芽发展状态,我就经常听见一种论调,说什么经济的发展要以道德的沦丧为代价,还举出什么日本的例子……这一点,我是不同意的,两个文明同步发展的多了,看看新加坡,两手抓,两手都很硬,多好啊……” “呵呵……老三,你挺会延伸啊……”柳月笑起来。 我也笑着,我想不到,柳月对于做营销也还有一套理论,柳月的知识真丰富,什么都懂。 我怎么就不行呢?我得抓紧好好学,先把柳月的知识学到手再说,能学到柳月的本事,我也基本就满足了。我心里暗自琢磨着。 “喂——江主任,你琢磨什么呢?”柳月突然问我。 “我……我在想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我说。 “谁知道这么多啊?”柳月还没说话,老三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兰姐风风火火进来了,看见我们:“哟——三男一女,四人帮,开会呢,密谋是什么呢?” “呵呵……正在密谋晚上怎么宰你一顿呢!”柳月笑着和兰姐说:“看你喜气洋洋的样子,是不是发财了?发财了就请客啊!” “咦——你这个死小月儿,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编教材的稿费发下来了啊……”兰姐笑着和柳月搂抱在一起。 “啊哈……还真被我猜中了啊,发稿费了啊,请客,请客,我要吃涮羊肉……”柳月喜滋滋地说。 “嘻嘻……发了7000块呢,”兰姐乐呵呵地说:“好,晚上我请大家涮羊肉,在座的,都去,一个都不能少……” 我想起好几天没回家陪晴儿吃晚饭了,说:“我就不了吧,我的回家吃饭,好几天没回家吃饭了……” “哈……老五,行啊,成模范丈夫了……”老三开心地笑着。 “江峰,是不是缺个心眼啊……”兰姐说:“你就不会把你的小晴儿弄出来,大家一起吃饭啊,我请大家吃饭,还缺了你家的那位不成?” “呵呵……是啊,叫小许一起出来吃啊!”柳月说:“你早通知她,晚上别让她做饭了……” 我刚才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觉得自己真有点缺心眼,呵呵笑着,点点头:“好!” “还有,把小红和妮妮也带出来,咱们三家,一起聚聚……”兰姐继续说。 “怎么是三家呢?明明是四家呢!”我说:“我们一家,柳月一家,你和老三各一家,难道你和老三想组合成一家?哈哈……” “哦……这个……我说错了……”兰姐脸微微一红,看了一眼老三。 老三若无其事,装作没听见一般,低头摆弄着大哥大。 “就你算得清!你可真心细!”柳月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我呵呵一笑:“这可是个原则问题啊,你刚才不是刚说完,原型问题不可马虎的……” “你——”柳月嗔笑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下午,我一上班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了晴儿兰姐要请客的事情,晴儿欢呼雀跃地答应了。 晚上,大家一起相聚火锅城,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涮羊肉。 晴儿在家里憋闷了2天,出来吃饭很开心。 看着晴儿开心的样子,我觉得心里有些惭愧,新婚蜜月也不能陪晴儿,将她自己扔在家里。 吃火锅的时候,我格外照顾晴儿,不时给她夹菜倒水,细心呵护,把晴儿感动地有些受宠若惊。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里看稿子,内部电话响了,马书记的。 “小江,你过来一下!”马书记的声音不瘟不火。 我忙下去,进了马书记办公室。 马书记办公室里坐着两个穿公路局制服的人,还有一个是刘飞。 公路局的两个人神色很严肃,见我进来,屁股都没抬。 马书记将手里的一张报纸一摔,扔到我面前:“看看这篇稿子,是不是你的大作?” 我拿起来一看,是今日的省报,我的那篇治理公路三乱发出来了,说:“哦……这个稿子啊,是……是的……” “这是不是前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值班副总编辑撤下来的那篇?”马书记的声音带着火气。 “是的,是!”我说。 “你是不是用了笔名投稿到了省报?”马书记说。 “是的!”我说:“这篇稿子是市纠风办的季主任签了字的,同意发的……” “谁让你往上投稿的?”马书记更火了,看着我:“我通知不让在本报发了,你就给我捅到外面去,你这不是和我作对吗?” “不是那个意思,马书记,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我急了:“我就是觉得这个稿子写出来了,纠风办都签字同意发了,我就……” 说着,我不满地看了公路局的人一眼,妈的,你们自己敢做不敢当啊,既然敢制造三乱,就不要怕被曝光嘛! “你——你是归我领导还是归纠风办领导?”马书记气的拍了下桌子。 我斜眼看了刘飞,刘飞的嘴角得意地笑着。 350 透风报信给公路局 妈的,要不是你透风报信给公路局,老子这稿子怎么会往上捅呢,草泥马的,看到老子挨训,你得意了。我心里暗暗骂着刘飞。 这时,公路局的说话了:“其实,马书记,这稿子要真的是在咱们报纸上发也就罢了,顶多是我们公路局在江海丢个人,被市领导训一顿,可是,现在是在省委机关报发出来了,这下丢的可不单单是我们公路局的脸了,丢的是整个江海的脸,是市委市政府的脸,市领导到时候要是怪罪下来,恐怕不单单是我们公路局,恐怕到时候市委宣传部和报社也都脱不了干系……” 刘飞这时站在旁边不轻不重说了句:“马书记,市委书记前些日子在大会上刚强调了,咱们市里的对外宣传工作,只准唱赞歌,是严禁对外露家丑的……这下子……” 马书记听了这两人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起来,眼里都开始噴火。 我一听,头皮发麻,懵了,妈的,怎么上纲上线到这个程度了!老子刚复职,刚评上先进,难道我又惹事了,难道又要倒霉了! “江峰啊,江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马书记用手指用力敲着办公桌:“你怎么就不停地出事呢,你怎么就不停给我惹麻烦呢,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工作,少给我惹事?你自己说说,你这段时间出的事还少吗?你怎么就不接受教训呢?你还刚刚评上市级先进,你这样的先进,怎么具有说服力,你让我如何向大家交代!” 马书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时,公路局的两个人也用敌视和厌恶的目光看着我,还有些幸灾乐祸。 刘飞的眼光也同样充满了幸灾乐祸。 我觉得有些郁闷,心一横,妈的,爱怎么就怎么,大不了老子这个先进不当了,大不了市领导发话,你马啸天再把老子的饭碗翘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回家种地去! 正在这时,马书记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马书记拿起电话,漫不经心地:“喂——哪位?” 随即,马书记的脸色变得热情和认真起来:“张部长,你好!” 原来是张部长打电话来了。 马书记认真地听着张部长的电话:“嗯……张部长,你说……今天的省报你看了……是的,我也看了,看到这篇稿子了,题目是《公路三乱暗访记》,一篇新闻特写……” 我一听,糟了,张部长也开始关注了,我的霉运来了。 刘飞脸上闪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马书记继续接电话:“哦……作者啊,你问是不是报社的人写的啊……是的,用的是笔名,作者是报社的,我刚查出来,是江峰……” 马书记边说,边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怒气。 我不做声,看着马书记。 “哦……是这样……哦……”马书记继续听张部长的电话,脸上却闪出一丝意外,接着是放松,随即竟然呵呵笑起来:“是这样啊……哦……呵呵……好,好,是的,是江峰写的,呵呵……好的,好的,我这就落实你的指示,江峰正在我办公室呢……”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马书记笑什么,张部长和他说了些什么? “好的,好的……张部长再见!”马书记笑着放下了电话。 马书记脸上突然春风满面,笑呵呵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看着公路局的人:“二位,刚才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张部长专门打来电话,过问这篇稿子的事情……” “哦……”公路局的人笑着点点头:“这不,刚说完,市里领导就关注了,市领导发火了吧,是不是要追究当事人责任?” 马书记笑着摇摇头:“对不住了,二位,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刚才张部长打电话来,是询问稿子的作者是谁,张部长不但不责怪,还提出要表扬作者江峰同志……” “啊——”大家都感到意外,包括我。 “这——这——马书记,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公路局的人说。 刘飞脸上也迷惑不解。 “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吗?”马书记脸色一板:“刚才张部长在电话里说了,今天报纸上发的稿子,引起了省里分管领导的关注,省领导专门安排秘书给市长打电话了,对江海市政府治理公路三乱的事情提出了夸奖和表扬,说江海市治理公路三乱敢于动真格的,敢于揭自己的丑,说明江海市政府是真抓实干的,而且,市纠风办主任亲自下去暗访,这种精神和形式值得表扬,值得其他地市学习推广,市长专门找张部长,特地夸赞了半天,说这稿子写得好,说对于某些市直部门,就是要曝光整治……张部长很高兴,专门打电话来询问作者的真实姓名,提出要好好表扬一下……” 啊哈——我的心里笑出来,呜呼,感谢省领导,感谢市长,感谢张部长,我又活了,死不了了! “啊——这——这——”公路局的人变了脸色。 刘飞也变了脸色。 “看来,对不住喽,二位回去麻烦转告局长,这事在本市我能做主,能管了我的报纸,可是,省里的报纸,我管不了哦,市领导也管不了喽,”马书记轻松地说:“而且,张部长还专门说了,市长质问了,为什么这么好的稿子在本地报纸上不发,张部长责令我必须明天就要在江海日报上把这篇稿子发出来,达到举一反三、警示其他单位的目的……希望你们局长能理解,如果局长有意见,就去找市长吧,或者张部长……” 公路局的人脸上显出极其尴尬的神色,站起来:“那好,不麻烦马书记了,再见!” 说完,二人就往外走。 “不送,再见!”马书记坐在那里屁股都没有动。 刘飞过去关上门。 “好啊,小子,你吓了我一跳!”马书记转脸看着我:“我正琢磨市领导追究下来该给你什么处分呢,现在我该琢磨要如何表扬你了,张部长刚才在电话里又把你狠狠夸了一顿,说你小子这一下子干得漂亮!” 马书记的脸上如沐春风。 刘飞的脸上笑着,却掩饰不住沮丧和失落。 我笑着挠了挠头皮:“唉……马书记,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回家种地去呢……” “哈哈……”马书记开怀笑起来:“你这一下子也很给我抓面子,遗憾的是,本报没有及时发出来,明天发了,也是落在省报的后面,时效性差了一点,不过也好,也能起到一些作用,起码也让市直的那些部门知道我们江海日报不是只会唱赞歌,不敢揭短的,我早就想搞几篇这样的报道,免得那些市直部门不把报社放在眼里,你这篇,是最佳的适合发的稿子,有纠风办主任的审核签字,又是正好配合了市里的公路三乱治理工作,非常好……可惜了,那天半夜我接到公路局局长的求情电话,不好意思不给面子,这篇稿子,你当初要是做好保密工作就好了,这样的反面报道,就是要快写快发,不可耽误,一耽误,求情的就来了,找到我,我是不好不给情面的,就出不来了……” 我看了看刘飞,接着看着马书记:“马书记,这篇稿子,其实,我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交稿子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很快就上了版面,很快就能签付印了,第二天稿子没有发出来,纠风办的季主任很恼火很无奈……这篇稿子其实是在我交稿之后泄密的,是从报社内部泄露出去的……” 说完这话,我看见刘飞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在。 “哦……是吗?报社内部还有吃里扒外的?”马书记看着我:“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个……我不好说……我说了,恐怕会让领导误会,说我是打击同事,闹不团结……”我说。 “小子,你少给我拐弯抹角,你这稿子都得到省领导肯定了,得到市长和张部长赞扬了,你还担心什么?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说出来怕我出卖你还不成?今天你必须给我说出来!”马书记说着又看了看刘飞:“这里除了我你就是刘飞,难道你还不相信刘飞?难道你还要说这是刘飞泄露出去的不成……” “马书记英明!”我赶紧接口上去。 刘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马书记也微微变色,看了看刘飞,又看看我:“你……你说什么?” “我说马书记英明!”我不卑不吭地说。 我决心今天反击刘飞一下子。 “我英明?我怎么英明了?”马书记又看着我。 “你料事如神啊!”我说。 “什么?”马书记扭头看着刘飞。 “其实这事我不想说的,我和刘总是这么好的关系,刘总又是领导,可是,马书记非要我说出来,我没办法……刘总,请你原谅……我不能欺骗马书记……”我做出很无奈的样子说。 “刘飞,是你?吃里扒外的是你?是你让公路局长给我打电话的?”马书记瞪着刘飞:“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 “我……我……马书记……”刘飞慌了,看着马书记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乐开了花。 这时,刘飞用求援的目光看了看我,眼巴巴的。 我意会刘飞的意思,这时候,只有我能够救刘飞。 不过,我不想救得太彻底,我想让刘飞半死不活,我要把他踹进泥坑里再把他拖到坑沿上,让他爬不上来。 “马书记,其实,我觉得,这事也不一定就是刘总主观的意识,刘总未必就会真的想故意把这篇稿子搅黄,怎么说刘总也是总编辑助理,还是想把我们这张报纸办好,让我们的报纸办出名堂,办出威信来的,”我说:“我觉得,刘总或许是无意中露了消息,比如,听说刘总的弟弟在公路局工作,是局长的秘书,会不会是……”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对,是,是……”刘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说:“是的,马书记,那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加班整材料,我弟弟在公路局工作,来找我玩,我到总编室看看值班的情况,正巧就看到了这篇稿子,回来无意中和我弟弟闲聊,说了一句……没想到……我错了,马书记,您狠狠批评我吧,我回头好狠狠训斥我弟弟……马书记,我请求处分,我给报社的工作带来了被动,给您带来了被动……” 马书记不知道信不信我和刘飞的话,抽了两口烟,看看我,又看看刘飞,然后对刘飞说:“你是不是觉得江峰在告你的状?” “不是,不是,没有,江主任在向您如实汇报情况,我哪里会认为是在告我的状呢,江主任这么做,是在帮助我,在提醒我要提高保密意识……我感谢,感谢……江主任对我的帮助……”刘飞说。 “嗯……江峰,我要是不问你,你是不是就不说出来?”马书记又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您要是不硬问我,我确实是打算不说出来的……” “为了你和刘飞的哥儿们关系,你就打算瞒着我?”马书记看着我。 “我……”我忙做认错状:“我错了,马书记,我不该有这种思想,今后,保证什么事都不瞒着领导……” 马书记阴着脸,又看着刘飞:“幸亏江峰把稿子发到省报去了,不然,好好的一篇稿子,好好的树立本报威信的机会,你就这么给我得瑟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总编辑助理很称职啊?看来,我不让你再分管新闻部,是正确的……” “是,是,我不称职……马书记不让我分管新闻部,是正确的……”刘飞低着头。 “你这个总编辑助理,是我给你内部分封的,你是不是觉得级别太低啊,有情绪啊?”马书记又不阴不阳地说。 “没,没,绝对没有……马书记,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刘飞慌忙解释,脸色都白了。 “我告诉你,小刘飞,今天这事,我不管是你有没有主观意识,今后,我要是再知道你干这样的事,你这个总编辑助理的内部粮票,我怎么给你戴上去的,我再怎么给你摘下来……”马书记声色俱厉:“在热爱报社,立足岗位,献身报业发展方面,你要好好学学江峰,江峰吃了那么大的苦头,被开除出报社,南江县委、市公安局、还有北方集团都邀请他去,给他恢复身份,给他优厚年薪,他都不去,甘愿回报社干个没有任何名分的低贱临时工;复职后,张部长想调他到部里工作他拒绝了……这些是为什么?就因为他对报社有着无比的热爱,对报业发展有着执着的追求,对新闻事业有着深厚的感情,看看江峰,再看看你,你惭愧不惭愧?亏你还是江峰以前的领导,亏你还比江峰多干了那么多年的新闻……” 马书记训起人来是毫不留情面的,特别是对自己身边的人。 刘飞先是露出一脸惊奇和意外,接着就点头,连连称是,不敢多说话。 我忙故作惊讶状:“马书记,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马书记看着我,笑了下:“江峰,你的事情,什么能瞒得了我?别以为你不和我说我就不知道了,告诉你,你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故意不说,我就看你的表现……” 马书记显然是在吹牛逼,我要不是听见了那次会议的内容,我是绝对相信马书记的这番话的。 “哦……马书记你真厉害……原来你早就知道啊……”我做佩服状,又说:“其实,马书记,我想回报社,除了你刚才说的原因,主要还是舍不得你,还想让你继续领导我,想继续跟着你干,这才是我想回报社的主要原因……” 我肉麻地给马书记戴了一顶高帽,我知道领导都喜欢听这样的话。 马书记听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很受用,笑着:“呵呵……不错,不错,难得你有这个心思……好啊……你愿意进步,愿意回报社,我很高兴……” 我看刘飞被马书记训地差不多了,就说:“马书记,其实刘总也是无心的,你也别怪刘总了,看到你这么训刘总,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呢,都是我惹出来的事端,都怪我……” “哎——听见了没,你看看江峰这姿态,看看人家……”马书记看着刘飞:“好吧,看在江峰说话的面子上,我今天不处分你,我告诉你,这事,你不许把帐记到江峰身上,作为一个内部粮票的领导,要学会气度和宽容,知道不?” “知道,知道,谢谢马书记的教导……”刘飞忙说。 “别谢我,要谢,你得谢江峰,今天我要不是看江峰的面子,我轻饶不了你,我要搞点负面报道树立报社威信,你在背后给我唱对台戏,你还是我的总编辑助理,办公室主任,你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马书记手指敲着桌面:“要不是江峰提示我你没有主观意识,今天我轻饶不了你……” “谢谢……谢谢江主任……”刘飞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别,可别谢我,”我忙说:“刘总,你是老大哥,又是我的老领导,是我自己做的不好,给你带来了麻烦,再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出什么事,就好了……今后,还得刘总多多帮助指导我呢……” “哦……”刘飞尴尬地笑着,看着我,眼里露出一丝阴毒,即刻消失。 “江峰,今天,我差点犯了大错误啊,”马书记看着我:“你做了好事,我却训斥了你,你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我却差点要处分你,呵呵……委屈你了……” “马书记,你可别自责,你能批评我,是我的光荣,是我的庆幸,说明了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其他人想得到你的批评还没这机会呢……”我说:“今天这事,坏事变好事,其实也幸亏了你和刘总,不然我那稿子也想不到会往上发,不往上发,省里的分管领导看不到,也不会表扬市长,市长和张副部长也不会表扬我们了……呵呵……要是稿子单纯只在我们报纸上发的话,影响是绝对不会这么大的……” “呵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马书记笑了,看了看刘飞,将报纸递给他:“你拿这报纸,给总编室,让他们明天照样子发出来,放一版……等等,我签上字……” 马书记直接在报纸上签了字,刘飞拿着去了总编室。 一会刘飞回来了:“办好了,马书记!” “嗯……”马书记点点头,然后换了一副温和的语气,看着我和刘飞:“刘飞,江峰,你们二人,我早就说过,是我最器重的2位青年领导骨干,对你们俩,我同样对待,同样重视,一视同仁,那天吃饭的时候,我给江峰接风的时候,我就说了,你们俩要同心同德,团结一致,互相帮助,互相尊重,共同进步,我希望,你们俩不仅仅是口头上答应,而且要在行动中真正贯彻落实实践,你们俩都有长处,也都有缺点,要互相取长补短,互相学习……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过去了,我希望不会因为今天这件事给你们俩之间带来什么不愉快……” 我心里正乐呵,我当然不会不愉快了,于是我忙说:“我保证不会,请马书记放心!” “我更不会,我怎么会呢?”刘飞也赶紧表态:“通过今天的事情,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和缺陷,我很感谢马书记对我的批评和江主任对我的帮助,今后,请马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关照好江主任的……” 刘飞这话,在我听来,含沙射影,什么叫一定会关照好我?莫不是这小子还要继续找机会放倒我,报这一箭之仇?或者,这一箭之仇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眼里,他还有更加彻底的目的将我彻底干倒? 妈的,老子也不是吃醋的,既然你要不罢休,那我就接招好了。 人与人斗,其乐无穷,既然你要斗,那就斗! 一想到斗争,我的脑子突然兴奋起来,深藏许久的年轻好斗的本性开始蠢蠢欲动。不过,和刘飞斗,我心里觉得没底,这次我是侥幸取胜,还临时心软又放了刘飞半马,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形势,我恐怕难是刘飞的对手。 但是,我心里不服输的倔强又抬起头来,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今天我不行,明天我不行,后天,我一定能行! 今天这件事,让我在生与死的边缘又游荡了一回,从地狱的边缘回到了天堂,顺便,我还借势反手整了刘飞一把,将他狠狠踹了一脚。我心里觉得很快意,你小子终于在我手里被我折腾了一回,我让你老折腾我,差点把我折腾死。 一想到我差点被刘飞折腾死,我心里又后悔自己今天不该半途拉刘飞一把,应该痛打落水狗,让马书记整死他。 我觉得自己做事情还不够狠,心肠还有点软。 或许,这是我致命的弱点。今后我得注意改正这一点,学会果断坚决毫不留情。 对敌斗争向来是残酷的,你不狠狠心整死他,他就会反过来整死你,你对他怜悯,他却不会对你留情。我心里自得地总结出这么一点,觉得颇有些道理,就是不知道柳月赞同不赞同。 352 再一次后悔 我和刘飞一起从马书记办公室出来,经过刘飞办公室时,刘飞说:“江主任,进来坐坐,喝杯茶吧?” 我笑笑:“谢谢,不了,我还是回我自己办公室喝吧,今天我受惊了,得回办公室去压压惊……” 刘飞笑笑,看着我:“江主任,今天我得谢谢你!” “哦……刘总,这话是正话还是反话?”我毫不退缩地看着刘飞。 我其实不知不觉中感觉到自己经历了这两个月的风霜苦雨,已经逐渐不会再畏缩一味忍让了,有时也会让自己强硬起来。 “呵呵……当然是真话……”刘飞笑起来:“真的,江主任,我今天要感谢你给我解围啊……” “哦……呵呵……”我看着刘飞:“不用客气,老大哥,兄弟这么做,是应该的……” 我心里再一次后悔自己不该解围,真该让马书记训死他,让马书记认为他是故意的,那他可就真倒霉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演出农夫与蛇的故事,我就是那农夫。 “你……你怎么知道我弟弟的事情的呢?”刘飞看着我:“那天晚上,我弟弟真的来了,故事的发生和你说的一模一样的,我随口不小心说漏了嘴,没想到被我弟弟给捎了口信回去……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看着刘飞的眼神,感觉出了里面的谎言,刘飞这是在装傻呢,想在我面前装好人呢。 我哈哈一笑:“真的吗?刘总,那如果要真是真的的话,就只能用12个字来解释:绝对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哈哈……” 我打着哈哈,走了。 我觉得刘飞在我背后一定是恼羞成怒,恨死我了。 我觉得有些无所谓,我就是不得罪他,不整治他,他还不是一样整治我?他对我可是从来没有放松过,我这次让他吃点苦头,说不定还会让他收敛一点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年头,老实人吃亏啊,我也不能太老实了,忍到一定的程度,该反击还是要反击的。 我坐在办公室里,心情依旧很好,回味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一幕。 过了一会,我的驿动的心平息下来,开始审核稿件。 签完了本报的稿子,我又修改审核了几篇外宣稿,都是记者写的。 部里的几名年轻新来的记者进步很快,写稿子很上路,写的几篇外宣稿子,很想模像样,虽然语言还显得有些稚嫩。 我仔细给他们修改完,又重新用电脑打出来,然后准备给宣传部新闻科送去。 先打新闻科电话,没人接。 于是,就打新闻科的分管领导——柳月副部长的电话,有人接。 “领导好,我要送稿子,新闻科没人,送给你行不?”我说。 “咯咯……”柳月笑起来:“今天怎么这么酸,这么客气,这么礼貌啦……你直接越过新闻科给我送稿不是第一次了,哼……” “呵呵……那是我自己的稿子,这次是新闻部的同事的,还是要公事公办嘛……”我笑着说。 “新闻科都出去陪上面来的记者去了,这几天来的记者太多,都出去接客了……”柳月吃吃地笑了下,然后说:“那就把稿子送给俺好了,不过,现在不行,我一会要出去陪北京来的记者吃午饭,你下午2点开部长办公会,很短的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你三点来我这里就行了……” “好的,木问题!”我说。 “对了,来的时候买点棒棒糖送给我,好不好,我办公桌里木有了……”柳月说。 “好啊,这个是绝对木有问题的……”我说。 “呵呵……听你今天情绪不错啊,江公子,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喜事啊?”柳月笑呵呵地说。 “是滴……”我说:“现在不说了,快到中午了,一言难尽,你先去陪客人,下午,我详细说与你听,很好玩啊,很有意思啊,乐死我了,哈哈……” “嘻嘻……听你乐的,我这就忍不住想听了……”柳月说。 “我说了啊,一言难尽啊,”我说:“别着急,下午我给你说,好了,先这样吧……领导再见!” “好的,小鬼再见!”柳月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我正打算出去吃饭,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我用优雅的男中音说道。 门被推开了,一个俏丽的美女少妇舒雅站在门口,看着我甜甜地笑。 来的这位美妇是黄莺,市人民医院的黄护士长。 最近一直没有见到黄莺,这个女人显得越发丰润漂亮了,眼神顾盼流离,皮肤湿嫩娇柔,身材丰满婀娜。 难道这是因为受了杨哥的滋润所致?我兴致勃勃地猜测着这个女人愈发滋润的原因。 杨哥那身板,那年龄,还能有这功夫吗?我又怀疑。 看见黄莺,我就想起梅玲称呼杨哥为她的准妹夫,想起梅玲宣扬的要和杨哥联姻的呼声。 这个梅玲,唯恐什么事情落下了自己,要是杨哥知道梅玲的作为,不气死才怪。 看见黄莺,我还想起了柳月电脑里所说的她硬逼着杨哥去和黄莺谈朋友的事情,原来是柳月鼓励杨哥和黄莺交往的,难怪那天我看见杨哥和黄莺去看电影,而柳月好像看不见一样,或者是看见了也不足为奇,没什么反应。可是,柳月为什么要鼓励杨哥和黄莺交往呢?难道柳月和杨哥这两年没有突破那最后的防线?还是柳月和杨哥交往了一段时间觉得杨哥不合适?还是柳月想试探杨哥的忠贞度?而杨哥对柳月,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呢?是脚踩两只船还是锲而不舍还是…… 我越想越不明白,脑子里乱哄哄的。 这会儿,黄莺已经开始走进来称呼我了:“江主任,你好。” 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人,陈静出去采访了,我站起来:“哦……黄护士长啊,呵呵……稀客,来,请坐!” 黄莺微笑着进屋坐下。 我忙着去给黄莺泡茶,不管我对她心里讨厌不讨厌,这待客的基本礼节还是要的。 黄莺接过茶,看着我:“谢谢江主任!” 我确实觉得有些意外,黄莺怎么来我这里了?是何用意呢? 我坐下来:“黄护士长,最近好吗?很忙吧……” “呵呵……我们做护士的,就是三班倒,每天都一个样,没有忙,也没有不忙……”黄莺看着我:“我来你这里,不打扰你吧,江主任……” “没事,”我说:“我忙完了,正要出去吃午饭的。” 我的话里意思很明白,我要出去吃饭了,你别在我这里聊起来没完,有事就快说。 “哦……”黄莺答应了一声,说:“那……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我请你吃饭。” “别——不用,”我说:“我的午饭很简单的,一个盒饭就打发了,黄护士长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见教啊……” “呵呵……江主任不要客气,我们就到报社附近的西餐厅吃好了,”黄莺说:“难道没事就不能请江主任吃饭了?好久不见了,说说话总归是可以的吧……江主任可别不给这个面子啊……” 黄莺的话说得让我不好推辞,于是我点点头,说:“好,那我看看梅社长在不在,叫上梅社长一起……” 说完,我摸起内部电话就要给梅玲办公室打。 我想了,叫上梅玲去吃饭,梅玲能拉呱,让梅玲和黄莺一起说话就是,我坐回就走。再说了,我和黄莺两个人单独一起在报社附近吃饭,让别人看见了说闲话,传到梅玲耳朵里,还不知道说什么呢。 我可不想让梅玲再多抓我的把柄。 “别——”黄莺急忙说:“她不在的,我刚才去她办公室看了……还是就我们两个人吃吧……” “哦……”我一听,放下话筒,一时无计可使,也就答应了:“好吧,我请客,你来报社了,哪能让你请客呢!” “哟——江主任还挺绅士的啊,”黄莺笑着:“别客气,我有这家餐厅的免费券,再不用,就过期了,还是我请客吧……” “哦……那好吧,”我点点头:“那你先去吧,我处理下手头的稿子,随后就到!” 我不想和黄莺一起走出报社,人多眼杂啊。 黄莺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笑,站起来:“多谢江主任赏光啊,呵呵……那我先去了……我在西餐厅二楼等你……” 我弄不明白黄莺为什么要跑来请我吃饭,本来我以为她是来找梅玲的,顺便来我这里坐坐,现在看来,她好像是专门冲我来的。 我对黄莺,没有多少好感,但也绝对没有恶感,觉得这人比梅玲强多了。我对她的好感不强,可能是因为她是梅玲表妹的缘故,我现在体会到爱屋及乌的感觉了。 10分钟后,我和黄莺坐在西餐厅二楼一个僻静的角落,高高的椅背将我们坐的空间相对和其他地方隔离开来。 我只要了一份炒面,埋头就吃。 黄莺也要了一份炒面,又要了一份水果沙拉,吃得很慢。 我三下两下吃晚饭,抬头看着黄莺:“黄护士长,你吃啊……我吃饱了,吃好了……” 黄莺笑笑:“我不饿,吃的差不多了。” “今天你请我吃饭,来找我,一定有事,说吧,什么事?”我开始开门见山。 “哦……呵呵……”黄莺笑着:“是没事呢,确实也有点事,说有事呢,可是事情也不大,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天……” 我看黄莺还拐弯抹角不想入主题,看了看表:“嗯……那就聊吧,随便聊吧,我坐一会就得回办公室上班了,中午时间是很短暂的……” 我这么一说,黄莺才开始有紧迫感了,看着我说:“呵呵……江主任,我和杨部长的事情,你知道吧?” 353 请客的真正目的 “什么事情?哪个杨部长?”我说。 “就是我和……我和杨部长交朋友的事情……就是咱们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黄莺说。 “哦……知道啊,那天宋书记请客吃饭,邀请杨部长来吃饭,你也在,那天我就知道请客的真正目的,”我说:“宋书记提前告诉我了……” “哦……”黄莺的脸红了一下:“原来那天你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和宋书记关系不错的,我能看得出来……不然,小秦也不会这么顺当分配到市医院,是不是啊,呵呵……” 我不置可否,看着黄莺:“你今天找我是先谈谈你和杨哥的事情?” “嗯……”黄莺点点头。 我大奇:“你有没有搞错啊,你们俩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当然能帮上忙,不然,我就不找你了!”黄莺说。 “什么意思?”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帮忙?总不能我来代替你跟杨哥谈恋爱吧……” “扑哧——”黄莺笑起来:“当然用不着,不过,你和老杨关系不错吧,我听你一口一个杨哥的……” “叫杨哥关系就不错了?”我说:“比我年龄大的,我都叫哥呢!” 黄莺不和我争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你不说,我不知道,你说了,我就知道了!”我说。 “杨哥好像很喜欢你,很看重你,和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嘴头经常挂着你,每次提起你,就滔滔不绝,赞不绝口,”黄莺说:“而且,杨哥好像提起说和你关系不错,很熟悉……” “哦……”我没想到杨哥在人后这么赞美我,看着黄莺:“我和杨哥不陌生……那么,我能帮你什么呢?” “我……我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杨哥对我的真实心思,到底他心里是咋想的,你们男人之间,会说真话……”黄莺说:“还有,我……我还想知道,杨哥是不是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我的心一跳:“怎么?你们俩认识这么久了,还摸不透彼此的心思?关系毫无进展?你怀疑杨哥移情别恋?” “不是移情别恋啊,我感觉杨哥好像根本就没有动晴啊……”黄莺说:“我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关系还是停留在刚认识的阶段,杨哥和我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我不找他,他从来不找我,和我见面,一直是那么客气,彬彬有礼,唉……我现在都莫不清楚杨哥心里到底是咋想的?所以我想,是不是杨哥心里有别的女人呢?” 我对这个事情心里明镜儿似的,一定是杨哥在柳月的催逼下不得不和黄莺交往,但是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柳月,所以和黄莺一直没有培养起感情来,但是不理黄莺又怕柳月生气,或许杨哥也觉得黄莺不错,但是因为柳月的缘故,或者因为黄莺主动性不强的缘故,一直没有更进一步进展。 对于杨哥和黄莺交往,我心里很矛盾,杨哥和柳月已经交往了这么久,现在却找了黄莺,要是杨哥和黄莺在一起,柳月心里真的不难受吗?要是杨哥真的和柳月在一起,我心里虽然也觉得应该高兴,应该祝福他们,可是,我不由自主地却感觉很痛苦,很酸楚,虽然我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没有资格干涉柳月的感情私密。但是我心里却真实得这么想的。 其实,在我的下意识里,我一直一面祝福着杨哥和柳月,一直却又希望他俩不要在一起,希望杨哥能和黄莺在一起。我知道这么想对柳月很不公,我知道这样彰显出我的自私和卑鄙。可是,当有一次柳月看出我的心思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柳月似乎却并不生气,反倒安慰我。难道我不希望任何别的男人接触柳月,不让柳月和除了我之外的任何男人有亲密交往,她会喜欢我这么想? 不管怎么样,我的心里一直深深埋藏着柳月,我打心里就不喜欢柳月和别的男人好,这是发自我的本能。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我应该多为柳月着想,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男人。但是,在柳月这个事情上,我的本能往往压倒了理性。 此刻,我的本能正在压倒理性,我听着黄莺的话,琢磨着黄莺和杨哥的事情,还有柳月,又想到梅玲…… 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 我看着黄莺:“黄护士长,我可以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我!” “什么条件,你说!”黄莺看着我。 “梅社长是你表姐,是不是?”我说。 “是!”黄莺说。 “梅社长说话办事情的风格和习惯你也一定知道的,是不是?”我毫不忌讳地说。 “是的,我这个表姐啊,唉……”黄莺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家族的亲戚很多人提起她来都觉得丢的慌啊,可是,没办法啊,谁能管了她呢……山难改性难移啊……” 听黄莺的话,她心里也是对梅玲的行为有些不齿。 “那好,我的条件就是如果你想真的和杨哥走到一起,那么,我今天和你谈话的内容,只有你知我知,不能有任何第三个人知道,特别是梅社长,也包括杨哥……”我表情严肃德尔看着黄莺:“否则,我们就免谈……” 黄莺松了口气:“就这条件啊,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和我表姐提起我和杨哥的事情,倒是她经常找我问,我都没说的……杨哥这边你更放心好了,我怎么会在杨哥面前出卖你呢,呵呵……” “你发誓!”我说。 “嗯……我发誓,要是我泄露了今天谈话的内容,就让我……就让我用于找不到幸福和爱情,找不到中意的伴侣!”黄莺表情也严肃起来,郑重地说。 “嗯……”我点点头,看着黄莺:“那好,我们开始正式谈……首先,黄护士长,我问你,你爱杨哥吗?说实话!” “嗯……说实话,我也觉不到那种触电般的爱情的感觉,和杨哥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种亲情和依靠安全的感觉……”黄莺说:“像我这个年龄和情况,早就不对爱情抱奢望了,只求能有一个安定安稳的家,一个知冷知热可以依靠的男人,一个温暖的臂膀,一个宁静的天地,也就满足了,我不敢去奢望爱情,我只求能得到一个家,能找到一个好男人……” “那么,你觉得杨哥是一个好男人吗?”我又问。 “是,绝对的好男人!”黄莺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在哪里?”我问。 “性格,人品,人格,品德,”黄莺说:“还有……” “还有什么?”我看着黄莺:“都说出来!” “还有……还有地位……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黄莺迟疑了一下,说了出来。 “嗯……你很痛快,说的很实在,很现实……”我点点头,然后说:“告诉你吧,我和杨哥的私人交情确实是不错的,杨哥的很多私事都和我聊的,我们俩,是忘年交……” “嗯……”我的话让黄莺深信不疑,她点点头:“是的,从杨哥说话的口气里,我感觉出来了……” 我此时觉得心里有些发虚,毕竟我在利用黄莺,在背着杨哥撒谎。 但是,我的背后另有一种力量在推动我不能停下来,只能往前走。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走下去吧。 “我和杨哥的私交,极少有人知道,”我说:“因为我没把你当外人,所以我才告诉你……” “嗯……谢谢你!”黄莺说。 “其实,杨哥对你的印象和看法是相当不错的……”我慢条斯理地说:“杨哥其实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的,经常在外面吃饭喝酒开会出差的时候,还会牵挂起你,经常念叨你,口里经常夸赞你……” “真的?”黄莺开始是半信半疑,继而又惊又喜。 “废话,当然,我骗你干嘛?”我说:“我早就看出来,杨哥心里是很喜欢你的,你想想啊,你这么漂亮俊俏的少妇美女,哪个男人不喜欢呢?杨哥是成熟的稳重的男人,可是,也一样有七情六欲啊,见了你,怎么能不动心呢?” “嗯……”黄莺点点头,深信无疑了,接着又问我:“可是……杨哥对我的态度,怎么会那么样子呢?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呢……” “知道杨哥为什么那样吗?难道你没有看出杨哥的心里很矛盾吗?你就没有觉察到吗?”我说。 “是的,我觉察到了,杨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的表情似乎确实很心不在焉,我有时候能觉察到他心里好像很矛盾的样子,”黄莺说:“那……是不是杨哥心里还有其他女人呢?或者,杨哥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 我摇摇头:“错!你觉得杨哥像是脚踩两只船的人吗?” “不像!” “这就对了!杨哥是绝对的生活作风很严谨很严肃的人,他怎么会干这种事呢,杨哥现在唯一交往的女人,就是你!”我说:“我和杨哥经常在一起,我就没有见到他和别的女人交往过,只听到他经常提起你……” 黄莺面露喜色,接着又问:“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杨哥是官场中人,官场中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和影响,就是对外的形象和面子,这一点,你理解不理解?”我说。 “理解,我理解!”黄莺连连点头。 因为你有一个好表姐 “既然你理解,那就很好解释了,”我说:“杨哥之所以对你那般客气,那般不敢接近,就是因为你有一个好表姐,你是梅玲的表妹,就是因为梅玲太嚣张,整天到处叫嚷杨哥是自己的妹夫,夸耀自己攀了高枝,你想想啊,杨哥听到这些传言,心里能不有顾忌吗?他一方面喜欢你想接近你,另一方面却有因为梅玲而顾虑重重……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原因在这里啊!”黄莺满脸恍然大悟状,频频点头。 “是的,所以,如果你要是真的有心和杨哥在一起,那么,你就要首先让你的表姐闭上大嘴巴,她的秉性我想你是很了解的,有她这张大嘴巴在,你和杨哥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你想想啊,刚开始谈恋爱,梅玲就到处夸耀自己和杨哥是什么什么亲戚,杨哥是自己的妹夫……这影响多不好啊,杨哥是组织部的人,组织部的人最注重的就是个人形象,最厌恶的就是到处张扬,梅玲正好犯了这个大忌……”我边想边说。 “嗯……”黄莺点点头:“那我该如何办呢?我这个表姐,有时候确实很讨厌的,喜欢到处张扬,到处炫耀,到处夸大……我是一次无意中和她提起过一次杨哥,她就不得了了,到处说,烦都烦死了……” “很好办,你就直接了当告诉梅玲,说你和杨哥早就已经不联系了,分手了,同时,你告诉梅玲,她在外面到处说杨哥是她妹夫的事情杨哥知道了,很生气,警告梅玲闭上嘴巴,让她无话可说,然后,你就和杨哥继续交往,不要太公开,不要让梅玲知道,等时机合适,条件成熟了,就突然公开宣布结婚,不是很好吗?”我说。 “对,对,你这主意好!”黄莺点头。 “没有了梅玲的负面影响,杨哥和你交往也就会逐渐打消顾虑,当然,这需要一个时间,同时,你也要主动一点,杨哥这人,其实不会主动讨女人欢心的,你主动点好了,你也是过来人了,不要害羞……”我大大咧咧地说着。 黄莺的脸红了一下,点点头:“嗯……” 我不知道黄莺怎么理解我的话的,我其实说的主动并不是单指男女之事,我的意思是平时的交往。可是,看到黄莺的脸色,我觉得她可能是理解为做那事了。 “你别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是说要你主动邀请杨哥上床,我的意思是你们平时交往中你要主动想他发起感情攻势,比如多关心啊,多说话啊,多体贴啊……”我说。 黄莺的脸更红了:“嗯……我知道了……” “杨哥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他的内心世界同样有着丰富的情感,就看你能不能走到他的心里去……”我做感慨状。 “你确实很了解杨哥,我也感觉到他这一点了……”黄莺说:“虽然他表面做事说话极其有分寸,极其把持地住,可是,偶尔也会露出一丝感性的蛛丝马迹,我还是能感觉得到了……” “黄护士长,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提醒的我也提醒了,该提示我也提示了,剩下的,就要看你的努力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去努力,多付出一些,是值得的,”我说:“我还是那句话,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只限我们二人知道,我不希望任何第三个人知道,永远都不要知道!” “你放心,江主任,我一定会保密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的幸福担保,”黄莺郑重地说:“今天,我没白来啊,真的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你给我指点迷津了,不然,我还摸着石头过河,找不到出路呢……” “不用谢,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别人是不能起决定作用的,我只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么多了,以后,就看你的了……只要你阻止了梅玲,你就基本成功了一大半!”我说。 “我一定要阻止她的!”黄莺说:“就按你说的办法去做,以后,她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一点我的私人事情!以后,我得尽量少和她来往……” 我笑着:“你是大人了,我想你应该能做好的!好了,你吃点饭吧……” “呵呵……我不饿了……”黄莺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我,又说:“对了,晴儿和我一起吃过饭,还有我表姐,你女朋友真漂亮啊……” “呵呵……不是女朋友了,是老婆了……我们结婚了……元旦前!”我说。 “真的啊,祝贺你们啊!”黄莺笑着:“你们俩,是郎才女貌啊,天地绝配!” “谢谢……”我说着,看着黄莺:“你经常见到晴儿吗?” “不,就见过2次,都是我表姐拉着一起吃饭才见的,”黄莺说:“你妻子和我表姐关系好像很好啊,听两人说话,好像经常一起出来玩的……” 我的心里一沉,笑笑:“嗯……好像是吧……” 黄莺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不是要故意说我表姐坏话,她这人,在我们的家族里,亲戚都不大瞧得起,因为她在外的品行,她现在虽然爬的不低,钱也不少,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怎么得到的,都不齿她的行为,背后都很鄙视她……你妻子和她经常在一起,要注意影响啊,我和她一般都不大多见面……” 我明白黄莺的意思,点点头:“谢谢你,我会提醒她注意的。” 我心里为梅玲感到悲哀,连自己的亲人都鄙视都瞧不起的人,就算拥有了荣华富贵,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今天觉得很有成就感,既撮合杨哥和黄莺,解放了柳月,又通过黄莺去制止梅玲的大嘴巴,消除对杨哥的不利影响。 我今天瞎编这一通,黄莺竟然深信不疑,我都为自己编造故事的能力感到惊奇和自豪。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柳月到底是好还是坏,但是,起码目前,我的心里的一种力量和本能在促使我这么做,不去考虑以后。 我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行为和心地的自私和卑劣。 我觉得自己很丑陋,不是个好人。 但是既然已经做了,我就不后悔。 出来的时候,我和黄莺刚走到餐厅一楼大厅,正好看到梅玲的车正从门口驶过,直奔报社方向而去。 “梅社长回来了!”我说。 “嗯……我看到了,我这就去她办公室去,和她聊天,然后把那事儿说说……”黄莺说。 我笑笑:“去吧,黄护士长,祝你成功!” 黄莺看着我温柔一笑:“谢谢你,江主任,你是个好心人,是个懂得品味女人的好男人,晴儿有你,真幸福……无论哪个女人拥有你,都会幸福快乐……可惜,我老了,不然,假如青春时光倒流,我一定会追你……” 说完,黄莺莞尔一笑,袅袅转身出门,沿着人行道去了报社方向。 我摇摇头,笑笑,在大厅里抽了一颗烟,看了半天报纸,大约30分钟后才回报社。 刚走进办公楼大门,正要看见梅玲和黄莺正一起下楼。 梅玲显得有些郁郁不乐。 黄莺则显得很轻松,冲我偷偷一挤眼神,微微点头。 我明白了,也冲黄莺微微笑笑。 我正要和她们擦肩而过,梅玲突然叫住了我:“江主任,等一下……” 我停住:“梅社长,有事吗?” “当然有事!”梅玲站住,抬起头,看看我,又扭头看看黄莺。 “什么事?”我看着梅玲那张不大开心的脸,上面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 “额……”梅玲笑了下:“没什么大事,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表妹,黄莺,在人民医院做护士长,你见过没?” “哦……”我笑笑,冲着黄莺:“见过,不陌生。” 黄莺也冲我笑笑:“江主任好!” “咦——”梅玲的神态有些意外:“怎么?你们早就认识了?” “是的,早就认识了,我全年去人民医院采访就是认识了,谁不知道人民医院有个美女护士长啊……”我不动声色,说的尽量完美:“原来黄护士长是你表妹?” “哦……是这样啊……”梅玲说了一声,接着点头:“是啊,是我表妹,漂亮不?” “嗯……大美女啊!”我赞叹。 黄莺抿嘴笑着。 “这位就是晴儿的老公哦……”梅玲对黄莺说:“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大学的美女老师晴儿,这就是她男人……” 黄莺笑着点头:“哦……原来如此,郎才女貌啊……” “是的,很般配,是不是?”梅玲说:“他们俩这一结婚,我就大大放心了,哈……” 梅玲突然咧嘴笑起来。 “什么意思啊?”黄莺不解。 “没什么……”梅玲看了我一眼:“我表妹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你天天出去采访,要是见到好的男人,给介绍介绍,最好是市直单位那些中年成就男……政治上有发展前途的……” 梅玲任何时候都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黄莺听了梅玲这话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冲我做了个尴尬的笑容。 “好的,没问题!”我点点头,然后说:“那我走了,二位再见!” 我上楼,进了办公室,陈静正在整理办公室的文件柜。 自从刘飞搬走后,办公室的文件橱就没有整理过。办公室两个文件柜,一个是我用的,也就是柳月以前用的那个,一个是陈静用的,也就是刘飞以前用的。 陈静之所以一直没有清理,是因为柜子下面的几个抽屉钥匙在刘飞哪里,刘飞一直没有给陈静。 今天陈静在整理,显然是从刘飞那里把钥匙要来了。 355 确实是有这么一种人 “我刚去他办公室把钥匙要来了,”陈静嘟哝着:“这里还有他的一部分书籍和资料,我都给他搬出来……待会他自己来运走……” 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陈静蹲在地上忙乎着,心里琢磨着黄莺和梅玲。 世上确实是有这么一种人,十分注重现实,无论生活还是爱情还是友情,无不和自己的利益结合在一起,梅玲是十分崇尚物质和权贵的人,而黄莺又未尝不是呢,加入杨哥没有目前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她还会这么热衷于和杨哥好吗? 这世上,能够脱离世俗的爱情和友情,真少啊,我觉得我和晴儿,和柳月,就是很难得的类型。 晴儿在我落难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我记忆犹新: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今生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而柳月,更是如此,她对我的好,超出了物欲和情裕,虽然一开始我和柳月之间是从情裕开始的,但是,后来,则升华了。 “咦——这是什么?”陈静低头说着,从一本邓选里拿出一个纸条,念叨着:“这字体好熟悉啊,好像是这里的旧主人的……” 我一听,忙了,忙过去,想这是不是柳月留下的东西呢。 我过去一看,陈静正将纸条展开,看着我,递给我,你看看。 我一看:“这不是刘飞的字体吗?” “是的,刘飞的字条,”陈静站起来:“来,看看,好像是这位大人的爱情观啊……” 我和陈静一起看起来。 还真的是刘飞手体写的一段话。 陈静轻声念起来:“我从来就不相信会有生离死别感天动地的爱情,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都不过是传说,爱情是什么?爱情算什么?能当饭吃吗?男女之间,能有微小很少之爱,足矣……不管是我离婚,还是追陈静,还是追小龚,我追求的是什么,我心里自己知道,确切的说,我追求的并不是爱情,而只是把爱情作为一种手段罢了。我清楚,我实际是为某种外在目的而爱情,或名或利,非纯粹感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隐藏真实心理,其中目的就是为了攫取一定的利益。如今社会是崇尚物质,讲究实惠的,所以人们也变的更加的现实,我也不例外。找对象,结婚也是先考虑经济和政治的因素……” 念到这里,陈静看着我:“我靠,这狗东西的狗屁爱情观啊,什么玩意啊,我撕了它……” “别,我拜读一下!”我阻止了陈静,继续往下看。 “我从来认为,爱情离不开物质,离不开权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定的物质基础之于爱情,就如同土壤之于鲜花。失去土壤的鲜花必然会逐渐枯萎,俗云:贫贱夫妻百事哀,此言委实不虚。失去了物质和权力基础的爱情是令人辛酸的。我从不相信所谓真心的爱才是爱情的真谛和幸福的保障。我从不认为没有权力和物质的爱情是真正的爱情。 我从来就认为,失去了权力和物质的爱情是可悲的,是可怜的,激晴过后就将面临危机,最终势必土崩瓦解……我决意要把爱情作为谋取利益的手段,晋升求荣的阶梯,我决不能将双方的感情看的过重。有人说,这样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这样的婚姻也是经不起风吹雨打,脆弱易碎的。这实在可笑之至! 我相信一点,有了物质基础,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东西,那么,日久生情,在漫漫的婚姻中去磨合,渐渐就会产生情感。我承认,我是在把爱情当作手段,取得婚姻。我知道,一旦我追求的利益到手,它或许就失去了价值,我或许就会对其丧失兴趣,此时爱情或婚姻就时刻面临坍塌的危险…… 所以,我必须要强力隐藏住我的一切真实思维和想法,我必须学会伪装自己,为了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而卧薪尝胆,兼任忍耐……我的奋斗目标一定会实现,我的奋斗目标一定要实现……为了更加美好的人生,为了梦寐以求的理想,奋斗!” 我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后脑勺发冷。 看看陈静的脸色,也是很惊悚。 陈静又伸手要撕掉纸条,我又阻止,对陈静说:“原样叠好,放进那本书里,和其他的书放在一起……我们就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假装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本书里的东西……说不定,刘飞一会就要来的……” 陈静意会,忙将纸条叠好放回去。 刚放完,刘飞就推门进来了,看到陈静在整理柜子:“我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吗?” “是的!刘总……”陈静站起来,指着那一摞书:“这些是你的,我整体搬出来的,原样没动,你清点下,少没少什么东西?” 刘飞看了我一眼,我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同时冲他微微点点头。 刘飞摸起那本邓选,随便翻阅了一下,接着笑着:“都是些理论书籍,少了也没关系的……好了,我搬走了,你们忙吧,再见!” 刘飞搬起那摞书走了。 陈静看着我:“哇塞,好险啊,这家伙心眼真多啊,还记得自己写过的东西哈,奇怪啊,他怎么将这玩意夹在《邓选》里呢,难道是想沾沾老人家的仙气,保佑自己官运亨通……” 我轻笑了一声:“夹在哪里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有心思写写杂感,抒发下心里的感触,难得啊……”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需要自己给自己说说话解解闷啊,这样的人几乎就没有真正知心的人,心里话几乎没人可以说,心里其实很郁闷的,是最需要释放压力,最需要倾诉的……”陈静说。 “有道理,同感!”我冲陈静竖起大拇指。 “其实,我也成全了他啊,我老爸是人事局副局长,哪里比得上局长呢,我给他找了个局长大人做老丈人,他心里应该好好感谢我的,可是,他却恩将仇报,设计陷害我……”陈静说:“这人心啊,难以揣摩……其实呢,我也不指望他感谢我,本来介绍小龚给她就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说白了,我也没安什么好心,哈哈……可是,最起码他也不能害我啊,太无良了啊……不过其实我知道,他想暗算我,原因是因为我没答应他,却又对你好……” 我摇摇头:“这不是主要的,这个后面还有其他的原因,没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陈静说。 “还有梅玲,”我说:“你自己得罪没得罪梅玲你自己心里最有数,刘飞对梅玲现在是言听计从的,是甘当马前卒的,起码目前,梅玲对刘飞是很有用的……” 陈静啐了一口:“呸——哼……我倒要看看,这个梅玲怎么整我,把我惹烦了,我写信去纪委检察院举报她,让她进去蹲一辈子算了……” “哈哈……幼稚,你有证据吗?”我笑起来:“没证据,到时候反而给你一个诬告的罪名,她没进去,你倒是先进去了……” “呵呵……”陈静也笑了:“我就是说说而已,证据难找啊!哼,我要是手里有证据啊,我能整死她……哈,到时候,也许进去的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了……” 陈静的话让我心里砰然一动,证据!搜集证据! 对,梅玲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为什么就不能去搜寻梅玲的把柄呢,我不能老是被动挨打,要主动防御,甚至于反击。 手里有了梅玲的把柄,不愁她不老实。 什么叫受制于人,什么叫反制于人,我心里突然豁然开朗。 也就是从那一天那一刻开始,我的心里开始树立起积极主动搜寻掌握梅玲把柄的意识,开始留意注意这项工作。 当然,这项工作是艰难的,梅玲不是小孩子,不是新手,做事情是极其谨慎小心的,她不会轻易被别人抓住把柄。 当然,这时,我还没有刻意去做这件事,只是脑子里开始有了这个想法,真正加大力度,刻意去弄这个事情,是在柳月身陷囫囵之后。 下午三点后,我带着外宣稿子去了柳月办公室,路上,特意买了一盒棒棒糖。 路上,想到柳月坐在老板椅上轻松摇晃,嘴里含着棒棒糖的样子,我心里不由笑起来,柳月那个时候的样子真可爱,好像个小孩子一样,那神态甚至有妮妮的影子。当然,应该说妮妮身上有柳月童年的影子,说不定童年时候的柳月就是现在妮妮的样子。 快到柳月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宣传部小会议的门开了,张部长、马书记和柳月走出来,部长办公会结束了。 我想往后退也来不及了,只有硬着头皮走上去。 张部长和马书记还有柳月正在有说有笑说着什么,见了我,张部长一指我:“说谁谁来啊,这不,小家伙来了,哈哈……” 马书记和柳月都笑起来,马书记说:“今天江峰在我办公室可是受了一场虚惊呢,我差点就要给他处分的,正在这时,你的电话就来了……” “是吗?要是真的给了小家伙处分,那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张部长对马书记说:“不但不能处分,还得表扬,大大的表扬,哈哈……” 我忙给张部长他们打招呼:“各位领导好!” “小江同志好!”张部长显然心情很好,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啊,下去暗访公路三乱了,稿子短小精悍,生动活泼,市长大人都提出表扬了,省领导都认可赞赏了,这篇稿子好,为我们市里争了光……” 356 多弄一些这样的 我笑笑:“谢谢领导夸奖……” “柳月,我看,今后的外宣稿件,就要多弄一些这样的,”张部长扭头看着柳月:“这样的稿子很精短,领导也会引起注意,对于提高本市的工作影响很有好处……” 柳月笑着点点头:“是的,下一步大力提倡写短稿,写好搞……” 马书记接着说:“今天公路局的人来我这里兴师问罪,最后灰溜溜的走了,估计给局长告状去了……” “让他们告状去吧,谁让他们不听市里的部署安排呢,”张部长说:“他们可以直接找市长告状啊,呵呵……” “对了,是纠风办的季主任今天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表示感谢了,说效果很好,省纠风办的看到了,专门给市纠风办打电话表扬了……”柳月说。 “嗯……好,不错!”张部长点点头,对马书记说:“就是有一点遗憾,本地的报纸刊登的比省级的还晚,遗憾啊,你这个报社的老大,该反省哦……” “呵呵……张部长多理解啊,我没办法啊,深更半夜,公路局长电话打来了,求情,我没办法,都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求情,也不能不给面子……现在好了,你大领导发话了,我就敢了,也好解释了,明天报纸一版就刊登出来。” “你这等于是把责任推到我这里了,哈哈……局长会生我气的哦……”张部长笑呵呵地说着,又问马书记:“你那里怎么搞的啊,一篇稿子,都保不住密,泄露了风声,我看你需要管理好你的人,增强保密意识,这稿子是谁走走漏的风声,你知道不?” 马书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是办公室工作人员无意中随口走漏了消息,我严厉批评了,不过,这个工作人员没有主观意思,是纯属无意……” “哦……我刚说嘛,要加强保密意识,幸亏这只是一篇稿子,要是重大机密内容,那还了得!”张部长说。 “是,是,我回去一定加强这方面的管理,落实好张部长的指示!”马书记说完看着我:“你来部里有事?” “我来交稿子的,找柳部长的!”我扬了扬手里装稿子的信封。 “哦……那好吧,那我们走吧,你忙吧,找柳部长去吧……”张部长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和马书记走了,我跟着柳月进了办公室。 我本来想来告诉柳月今天的事情的,没想到柳月早就知道了。 进了柳月办公室,我把棒棒糖递给柳月:“呶,你的零食!” “嘻嘻……”柳月关好办公室的门,笑呵呵地看了我一眼,接过糖盒,走到办公桌前:“谢谢江主任,辛苦辛苦,大大的辛苦……” “不辛苦,为领导服务!”我坐下,看着柳月:“呶——这是稿子!” “好的,放我这里,我回头看!”柳月接过信封,然后看着我:“你想告诉我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这事啊?” “是啊,不过,你现在都知道了!”我说。 “我就知道了个皮毛,刚才马书记说差点要处分你,公路局的来兴师问罪,是怎么回事?说说我听听!”柳月看着我。 于是,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和柳月说了,末了说:“我今天心慈手软了,又拉了刘飞一把。” 柳月听我说完,沉思了一会,点点头:“原来事情是这样啊……这篇稿子我今天也看到了,我猜到就是你写的,因为我知道你去采访了,我正奇怪江海日报怎么没有刊登这稿子呢,原来中间出了这个叉叉……你差点又被放倒啊,呵呵……” “要不马书记怎么说我今天虚惊一场呢!”我说:“不过,我今天也把刘飞教训了一顿,借助马书记的权力……” 说完,我有些得意,等着柳月夸我。 柳月没说话,沉吟了片刻,然后说:“其实啊,这样的小打小闹教训他,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激起他的愤恨和警觉,等于打草惊蛇哦……要想反击,就要来大的,来狠的,让他彻底觉味,让他不敢再对你下手……” 我讨了个没趣,挠挠头皮:“哦……所以我今天不该再拉他一把的,该让马书记训死他……” “呵呵……错,你今天拉他一把倒是正确的,在马书记面前正好表现出你的大度和宽容,”柳月说:“你以为马书记真的会因为这事儿抛弃刘飞吗?不,不可能,他心里其实很有数的,他极有可能知道刘飞是故意的,也知道刘飞是对着你来的,但是,你在场,而且又揭出了刘飞,他不能不训刘飞,也正好借这事警戒一下刘飞。 “而你后来的援手,恰恰让马书记赞赏的,他会觉得你心底的宽大和容忍,这对你恰好是好事,你今天想整刘飞,其实没什么效果,顶多你自己出下气,倒是你后来的举动,在马书记那里得分不少……” 柳月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了:“哦……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呵呵……” “应该是吧……”柳月点点头:“其实,这事,马书记确实该恼火的,刘飞公报私仇坏了他的事情,马部长早就打算要发几篇负面报道,提高下报社在市直单位的威信,现在江海日报老是给这些单位唱赞歌,把他们都宠坏了,以为本地的报纸也就这本事,只会帮着吹,不敢报负面新闻。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发出来,也能震慑一下某些单位,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差点让刘飞给葬送了,你说,马书记能不恼火吗?所以,刘飞挨训也是必然的,但是,这并不会动摇马书记对刘飞的信任,刚才张部长询问马书记泄密人,马书记的回答你不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嗯……是这样的!马书记还特意看了我一眼,我觉得是在警告我不准和张部长说是谁。” “是的,正是此意,我也看出来了,那就不要告诉张部长好了!说了也没什么用了,反倒得罪马书记!”柳月说:“刘飞可是极其现实的人,他的精明和冷酷超过一般人,虽然他脸上永远带着笑,说实在的,我有时候看见他那和年龄不大相称的成熟复杂表情,想到他的极具城府,心里都打寒噤……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真正的朋友和亲人,在他的心里,只有利益和得失……” 柳月一说这话,我想起了下刚看到刘飞的纸条,就告诉了柳月。 柳月听了,点点头:“刘飞的这种思想,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从他平时的作为就能感觉到,从他第一次离婚我就看出来了……” “我也有感觉,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深入……”我说。 “人各有志,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茫茫人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必强求或者指责别人,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活法是有道理的,”柳月说:“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这谁有能说得清楚?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正错的事情,都是相对的,既然他愿意寻找这样的爱情,那么他就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过,我觉得,刘飞活得一定很累,很累,他也真不容易啊……” 柳月笑起来。 我也笑了:“同感!但是,我就不想像刘飞这样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柳月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一个,又拿出一个剥开含进自己嘴里,说:“江峰,我其实有自己的想法,生命对我们来说,只有一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不求它璀璨无比,但是最起码我们希望当再回首时能够坦然对自己说:这一路走来,我没有遗憾……活着,我们每个人都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活着,都想活得更好,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 “人的一生,有长有短,有的人精彩,有的人乏味,有的人活得比泰山还重,有的人却比鸿毛还轻,甚至有的人还未来得及在这个星球上留下一丝光辉就悄然离开了。然而,不管活着的表现形式如何,有多大差异,它对我们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这是个人生观的问题,”我说:“或许每个人的人生观都不是一样的!其实,我很唾弃刘飞的人生观!” “是的,呵呵……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是你的问题而已,”柳月说:“江主任,你要知道,你不是任何人,同样,别人也不是你,当你在指指点点刘飞的人生观时,那么可能刘飞也会认为你的人生观是有问题的,甚至他会嘲笑鄙视你的人生观,对对错错到底最终有谁能分得清?分不清的!自古以来就没有见过别人分清的。 “不要在乎刘飞走的路,同样你有自己的路,这条路可能没有人会与你同行,甚至走这条路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但这不代表你的路错了,也不是别人的路不对,不过是走的路各有不同而已。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要顺着自己这条路走下去就可以了,彼岸能属于自己就可以了,不能也不必想太多…… “这是一个一山更比一山高,河水深浅无人告的时代,你不能停下来,而你也必须是老老实实的走自己那条路,不可间歇,有人说过:可能一段时间你没有了方向,但不能停,就把你正前进的路当做你的方向,这样在加速的时候,你就发现,原来别人早已离你很远了…… “所以,一句话,一条路,活出你自己,不是你我,更不是他人……刘飞这么活,或许以后会活得很好也说不定,毕竟,这个时代,有适合他生存和发展的土壤……” 我觉得柳月说的有道理,可又不大服气:“那说不定刘飞或许会摔地很惨呢!” 柳月看穿了我的心思 “呵呵……不服气啊……”柳月笑起来:“我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我们不谈论刘飞了,谈论他干嘛啊,浪费表情和精力……对了,今天我遇到杨哥,杨哥还问我你最近的工作情况呢,听说你评上了市级先进,他很高兴呢……” 我听柳月提起杨哥,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又不能说什么,就随意点了点头:“哦……” 柳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你不要对杨哥有这么大的敌意,杨哥其实……其实对你不错的,很关心你很看重你的……” “我木有对杨哥有敌意啊,我干嘛要对他有敌意呢?”我有些赌气地说着:“他是大官,我是虾米,我哪里敢对他有敌意呢?” 柳月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又笑着:“呵呵……好了,你呀,有时候就特像个孩子……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赌气呢,我看出来了……” 我正要说话,这时bb机响了,我低头一看,是晴儿打的:“峰哥,速回电话阴阴阴阴阴阴,出事了!” 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是我家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柳月看着我的脸色:“怎么了?” “小许来传呼,说出事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我说。 “那赶紧回电话啊!”柳月说着抓起桌上的话筒递给我,接着站起来:“我去新闻科看看……” 我知道柳月是找个借口走开,不听我和晴儿说话。 我来不及多说,摸起电话就打了回去,电话很快接通了。 “晴儿,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这是哪儿的电话?”我问晴儿。 “峰哥,我在市人民医院门口,这是人民医院门口的公用电话,”晴儿说:“坏事了,宋明正的老婆流产了!” “啊?”我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我来找秦娟玩,刚才在医院门口正好遇见宋明正急匆匆进医院,问了下,他说王巧玲和她妹妹在人民医院附近的商场购物,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雪没化的路边结冰地带,摔倒了,接着就出血了,接着就赶紧来了医院,这会已经进了流产室了,宋明正正在市里开会,就赶紧来了……”晴儿说。 “啊——怎么会这样啊,大人危险不?”我问。 “不知道啊,宋明正进去了,我和秦娟这会正在医院门口呢,你说,咋办啊?”晴儿着急地问我。 我这时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去医院看看,不管怎么说,宋明正对我不错,是我的好朋友,他老婆出了事,我和晴儿必须去看看。 “你和娟娟在医院门口等着,我这就过去!”我说。 “嗯……你快点啊,我等你……”晴儿说完,又紧跟着一句:“你注意点啊,路上还有没化的结冰的雪,别摔着啦……” 晴儿当我是怀孕的妇女呢,傻瓜!我来不及好笑,忙挂了电话。 这时,柳月推门进来,看我的脸色不大好,就关心地问:“没什么大事吧?小许不要紧吧?” 我看着柳月脸上关切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就把晴儿和我说的话告诉了柳月,柳月一听,大吃一惊,脸上立刻就变色了,口气变得急切起来:“老天——怎么搞的啊,怎么会出这事啊,怀孕都快半年了,这下子……唉……” “小许在医院门口等我的,我去医院看看去。”我说。 “等等——我和你一块去!”柳月说着就收拾东西要跟我走。 “你——”我停住脚,转身看着柳月:“你要去?” “是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去看看啊!”柳月说:“宋明正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啊?” “这个……”我沉吟了一下,看着柳月:“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去……你想想,你这个时候去,合适吗?王巧玲这种状态下见了你,会怎么想?这个人的性格我想你多少也了解一些……说不定,她就会发生一些误解……” “哦……”我一提醒,柳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沉思了下,说:“那……那好吧,我就先不去了……你去吧……” 其实,我不同意柳月去,除了我说的这个主要原因,还有就是我担心我和柳月一同赶过去,晴儿见了恐怕又会瞎琢磨,无端惹出是非来。 我不想没事找事。 另外,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还隐隐出现了一丝不安和预感,这也是我不想让柳月见王巧玲的原因。 我的这种预感不久之后果然变成了现实。 我从柳月办公室出来,急匆匆赶到市人民医院,晴儿和秦娟正在医院门口等我。 回合之后,我们急忙赶到手术室,果然见到了宋明正。 这里不仅仅是宋明正一个人,医院的一大帮人都围在这里,围着宋明正。 我想起来,宋明正是前卫生局长,是在任的县委书记,这个医院的领导都是他走之前亲手安排扶持的,王巧玲在这里做手术住院,自然是一大帮子人跑前跑后了,不需要我们来帮什么的。 但是,即使帮不上什么忙,来看看,也是很有必要的,最起码是人之常情,朋友交情。 我这个时候还能来医院看看,而柳月却都不能来医院看。 宋明正见了我,和我握手打招呼,叹了口气:“倒霉啊,老弟,辛辛苦苦几年,好不容易怀上了,这下好了,白搭一支蜡……” “大人没事吧?宋哥!”晴儿问。 “大人应该没事!”宋明正说:“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大出血,流产是定了……” “没事的,宋哥,以后还有机会的……”我安慰宋明正。 宋明正苦笑了下,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我,又有些歉疚地说:“也怪我,天天在县里忙乎,没时间回家来陪她,她闷得慌,就和她妹妹一起出来逛街,结果……” “别自责了,宋哥,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多照顾好嫂子的身体要紧,这身体是本钱啊,以后还会有机会的……”晴儿也安慰宋明正。 又过了一会儿,王巧玲从手术室出来了,果然是孩子没了,流产了,大人没事,就是需要休养。 宋明正跟着进了病房,晴儿和秦娟也跟着进去,我没进去,在病房门口等着。 病房门口还站着医院的院长等人。 一会,病房里传来王巧玲虚弱哭泣指责的声音:“你整天不回家,家成了你的旅馆,回来也不管我,现在好了,孩子没了,你来的倒挺快,你是关心孩子还是关心我?如果没有孩子,我就是死了,恐怕你也不会管……我不需要你这会假惺惺来表示关心,你整天死在外面好了,谁知道你又和那个小妖精混在一起了……” 堂堂的县委书记被老婆臭骂一顿,外人听了不由有些滑稽,我看见门口的其他人脸上都憋不住要笑。 “我是真忙啊,我今天在市里开会的,所以能及时赶过来……”宋明正低声解释道。 “我不管,你不用给我解释,”王巧玲充满怨愤的声音:“你少在我面前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的魂早就被你以前那女人勾去了,晚上睡觉做梦你还叫着她的名字,恶心……” 我的心一震,幸好柳月没来,不然,就不好收场了。 宋明正竟然做梦都叫着柳月的名字,我靠,岂有此理,凭什么啊!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好了,不要说了,你刚手术完,身体虚弱,好好休养……”宋明正继续低声说。 接着,传来晴儿温柔安慰王巧玲的声音:“嫂子,别生气了,宋哥当了这么大的官,确实是忙啊,多理解宋哥吧,你倒是要好好养身子啊,气坏了身子,会落下后遗症的……来,躺好……” “嗯……谢谢你,小许……”王巧玲的口气好了一些。 一会儿,宋明正擦着额头的汗,脸上苦笑着,从病房出来。 在外等候的院长等人忙过去:“宋局长……哦……不,宋书记,尊夫人在这里你放心好了,我会安排专人好好照顾好的……” 宋明正看着他们:“谢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宋书记,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可是我们的老领导,可别跟我们客气啊!”院长忙说。 “呵呵……嗯……你们去忙吧,我安静会儿!”宋明正说。 “哎——好,好,那我们先去了,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吩咐我!”院长他们走了。 宋明正看着我,神情很失落,眉头紧锁。 我知道宋明正心里一定很难受,就安慰宋明正:“宋大哥,事已至此,别难过了,好生让嫂子养好身体是正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和嫂子都还年轻……” “以后……”宋明正重复了一遍,眼里透出几分迷惘和失意,喃喃地说:“以后……以后会怎么样呢?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唉……” 宋明正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宋明正这一声重重的叹息都包含了什么,也就无语。 “唉……王巧玲自从跟了我,就没断了吵架,三天两头吵架啊……”宋明正又说:“这个人就是心眼小,疑心重,就是抓住我和柳月以前的事不算完……唉……睁开眼不睡觉的时候我能管住自己,可是,这睡着了,我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呢,我哪里能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呢?她这不明摆着是无理取闹吗?” 我心里怅怅的,继续无语。 我突然心里一个激灵,我该不会什么时候也在睡梦里喊柳月的名字被晴儿听到吧,那可就麻烦了。 我心里不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358柳月终归是不放心 正在这时,宋明正的大哥大响了,宋明正拿起电话:“喂——” 接着,宋明正的眼前一亮:“是你啊,柳月……嗯……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着宋明正,看到宋明正边接电话边看看我。 我点点头,宋明正也点点头。我知道柳月一定是告诉宋明正是我告诉的了。 柳月终归是不放心,打来电话过问了。 “从手术室出来了,大人没事,孩子没了……”宋明正边说话边走开了,仿佛是不想让我听到他和柳月的谈话内容。 我心里不由有些醋意,又有些不快。 一会,晴儿和秦娟出来,我就带着晴儿回家了。 回到家,我往沙发上一躺,闭目养神的样子。 晴儿坐到我身边,给我按摩肩膀肌肉,边说:“峰哥,好像这个王巧玲很不自信啊,老是对宋明正不放心呢,老是担心他出去找女人,好像还特别担心宋明正去找柳月呢……” “嗯……”我应了一声。 “宋明正现在一个多月回一次家,呆上一会就走,甚至都不在家里住呢,这也确实有点不像话……”晴儿继续说:“听王巧玲说,他们每次见面几乎都要吵架,说宋明正心里一直还惦念着柳月,晚上做梦都喊柳月的名字……宋明正过分了啊,怎么能这样呢……” “别人的事情少谈论,我不想听!”我说了一句。 “哼……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话触动了你的伤疤了?”晴儿说。 我睁开眼睛:“我说了,别人的事我不想听,你别惹我啊!” “我就惹你,怎么了?”晴儿用力一拧我的肩膀:“怎么着,你还要造反?” “造反就造反,”我一个翻身起来,将晴儿按倒在沙发上:“我让你知道惹我的好处……” “啊哈……痒死了……饶了我,不敢了……”晴儿哈哈大笑,挣扎着。 我和晴儿躺在沙发上嬉闹了一会,晴儿不找茬了,去厨房做饭。 我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默默地想着心事…… 今天听到宋明正做梦都想着柳月的事,让我很不开心,虽然我知道宋明正一直没放弃对柳月的追求,可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让我很别扭。 我的心里突然乱乱的,想起柳月,想起杨哥,想起宋明正,又想起晴儿。 唉……真纠结啊! 感情的事,好像永远也理不清楚,这世间,无论是男人或者女人,到底有多少人曾经或者正在为情所困? 人生其实就是情爱的交响曲,而这支美妙的曲子在使人获得享受的同时,也同样让人迷失了自己,在这情爱所构成的围城中,人们不知所措,浑浑沌沌的过着自己不希望却又必须要过的生活。为情所困,为爱所累的人们沉溺在自己所构建的生活坟墓中。 我痴痴地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峰哥,吃饭了!”晴儿把我弄醒,我坐起来,一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我和晴儿吃饭,晴儿看看窗外的夜色,说:“峰哥,又下雪了……” “嗯……知道了……”我闷头吃饭。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还要冷啊,”晴儿说:“雪老是下,下了还不化,路上结冰,就容易滑倒,唉……王巧玲也是的,真不小心,怀孕了,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往外跑什么啊,出来玩也是的,干嘛不小心点照顾好啊,她自己也不注意,你看看,孩子没了,多可惜啊,还伤害了身体……” “是挺可惜的……自己不好好注意,后悔也晚了,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吃的……”我说。 “你呀,怎么这么说话呢,好没同情心啊……”晴儿用手指戳戳我的额头:“孩子没了,王巧玲多伤心啊,又伤心孩子没了又伤心宋明正心不在家里同床异梦……唉……女人啊,苦哇,做女人,难啊……” “你什么意思?唉声叹气的,像个农村老娘们儿,”我抬头看着晴儿:“你跟着我,觉得苦?” “嘻嘻……我又没说我自己,我说王巧玲呢!”晴儿说。 “不要这么想,王巧玲自己未必就觉得苦,人家两口子的事,人家的家里事,你瞎操心干嘛啊?”我说。 “我不是瞎操心啊,我在想啊,要是我以后怀孕了,我可得小心注意啊,可要保护好身体!”晴儿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今天王巧玲还一个劲念叨啊,说好不容易才怀孕的,什么盼了好久的孩子没了,自己在家里又闷死了,说早知道不该让妮妮走啊,有个小孩在家里,感觉就是不一样啊……”晴儿又说。 我心里一怔:“她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她就是这么说说吧!”晴儿说。 晴儿没有往别处想,我脑子里却没想这么简单,我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就开始涌动…… 第二天,纠风办的季主任专门请我在郊外的一个山庄吃饭,感谢我的出色文章给他带来的光采。 市稽查支队的刘支队作陪,自然,酒席是刘支队安排的。 吃过饭,刘支队安排我们一起洗澡,然后开了房间,安排了全套的按摩,说是放松放松身体。 我从来没有进行过,很好奇,又有些紧张。 我穿着浴衣坐在房间里,一会进来一个穿着很短的短裙。 我闭上眼,不做声。 一会儿, 我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来,对那女的说:“好了,不用了!” “呵呵……大哥那咱们就开始吧…… 我忙摆手:“不,不用了,你回去吧!” “怎么?大哥?” “你走吧!”我说。 “不到钟,我提前走了不好啊,你的同伴会责怪我服务不好的!”女服务员说:“你怎么不喜欢做这个呢?你的同伴可是我们的老熟客了,每周几乎都来一次啊,这是大客户,我们可不能得罪……” 我继续摆手:“不了,谢谢,我不想做,你在这儿坐会吧,到点就走好了。” 到时间后,女服务员走了,我也出了房间来到休息大厅,季主任和刘支队正在做足疗。 我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决不再和季主任出来了,这纠风办主任都是纠的什么风啊,胡闹! 10天后,市里举行了盛大的年度先进表彰大会,隆重表彰1995年度先进个人和集体,我上了主席台,戴了大红花,领了荣誉证书。 同样,梅玲也上了主席台领奖,而给梅玲颁发证书的正是那位喜欢带着血做那事的市人大主任。 看着梅玲和人大主任亲切握手互致问候的神态,我心里一阵作呕。 市里的表彰大会结束后,宣传部都举行了全市宣传系统年度表彰大会,同时公布了江海市年度新闻奖,我采写的南下经济系列报道被评为特别奖,唯一的一个特别奖,我上台领奖,张部长亲自给我发的证书。 轰轰烈烈的1995过去了,带走了什么,带来了什么,我此时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在办公室里,我无聊地看着窗外萧瑟的冬季,还有那灰蒙蒙的天空。 “老大,咱们新闻部是先进集体,奖金1000元,怎么办?吃一顿?”陈静兴致勃勃地问我。 “好的,可以,你找地方,咱们会餐!”我说。 “好的,没问题,我找一家特色酒店,大家一起热乎热乎……”陈静乐呵呵地说:“对了,要不要邀请咱们的老主任参加啊?” “老主任?哪个老主任,两个都邀请?”我看着陈静。 “废话,当然不是,只邀请柳姐了……”陈静说。 “行,你看着办吧!”我点点头。 “那好,我这就安排!”陈静摸起了电话。 陈静很快就安排好了,晚上,我们新闻部全体人员和柳月一起,到一家特色烤羊店去吃烤羊。 席间,大家谈笑风生,气氛很融洽。 我中间出来上卫生间,上完后正要回房间,突然遇见了王巧玲,还有她的妹妹。 王巧玲已经康复出院了。 打了招呼,知道她们吃完了,正要走的。 简单几句话之后,我打算告辞回房间,王巧玲却又叫住我:“江主任,请等一下!” “嫂子有什么指示啊?”我笑着说。 “呵呵……指示不敢当,我有个事想和你说,关于妮妮的事情……”王巧玲支开她妹妹,郑重地说。 我一听,心砰砰跳起来。 “嫂子,你说,什么事?”我说。 “我想把妮妮要回来!”王巧玲直接了当地说。 我的脑袋一晕,看着王巧玲:“你……你说把妮妮要回去?” “是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就是通过你妮妮才走的,所以啊,我想啊,还得通过你再把妮妮要回来啊,这妮妮本来就是该属于她爸爸抚养的,从法律上讲是这样的,我和老宋也都有抚养孩子的责任,还有,妮妮去她妈妈那边住了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王巧玲说。 “这……你和宋大哥商量了吗?”我说。 “没,这个不用商量,我们家的事情,外事他做主,内事我做主,当然,回头我会告诉他的……这样的小事,无须事先和他商量……”王巧玲做轻描淡写状:“再说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妮妮回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琢磨了一下,最好的方式和渠道还是通过江主任你来操作比较好,所以,出院这几天我就想好了,我正准备找你呢,正巧在这儿遇见你了,呵呵……” “哦……”我答应着,心里翻腾起来。 “这事你寻思寻思如何操作更好,回头我们再专门确定吧……”王巧玲大概看出来了我的踌躇之情,接着说:“我不着急的,但是,也不想拖久了,最好就在这几天吧……好了,你还有应酬,不耽搁你时间了,我先走了,回头我们联系,再详谈……” 说完,王巧玲走了,扔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我本来轻松欢快的心情这会全没了,心里有些发懵,还有些乱糟糟的。 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妮妮离开柳月,孩子必须跟着亲娘过。 可是,如果王巧玲和宋明正要是提出要求,妮妮就必须得回去。 我心里不由很反感王巧玲,你又不是孩子的亲妈,你非要把孩子弄回去干嘛啊?自己怀孕了,就不喜欢妮妮了,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再怀孕不知猴年马月,就又想把孩子弄回去给自己做伴解除寂寞了,又想起孩子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妮妮要是走了,柳月怎么办?好不容易才骨肉团聚,就又要分离,对柳月对妮妮都是个沉重打击,这如何能让这娘俩接受? 我有些怅怅的回到房间,默默坐下,喝酒。 正在和新闻部同事们谈笑风生的柳月坐在我的身旁,见我回来,一定是看到了我的脸上表情的变化,用脚在底下轻轻踢了踢我的脚,低声说:“怎么了?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我一愣,接着笑起来:“没有什么事啊,就是喝酒有点多,头晕了下……” 柳月也笑了:“让你逞能喝这么多,少喝点,多喝点水……”说着,柳月为了倒了一杯茶,递给我:“呶,喝点茶水,解酒……” 我接过茶水,大口喝着,嘴里觉得十分无味,心里一直盘旋着刚才王巧玲说的事! 柳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酒场结束后,出了酒店,外面的天气又变了,没有一丝风,却下起了大雪,雪花直直地往地下飘落下来,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大家分头回家,我送柳月回去。 “下雪了,夜晚的雪很美,走走吧,反正离家也不远……”柳月提议。 我默认。 我和柳月踩着雪花,走在冬夜飘雪的夜色里。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有些郁郁的情结。 柳月好像心情不错,伸手接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说:“北方的冬天,很美,很美,我喜欢寒冬的季节,可以看雪,可以滑雪,可以踏雪,明天又可以带着妮妮出来堆雪人了,还可以带着妮妮去雪地上撒欢了,妮妮最喜欢在雪地上撒野玩耍……” 柳月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柳月提起妮妮,我的心里一扎一扎的。 “怎么了?年轻人?”柳月看着我:“怎么看你心情好像不大开心啊?是不是和我这个黄脸婆走在一起,不提情绪啊?” “没怎么?我很好啊!”我既不想让柳月看出我的心事,又没情绪和柳月开玩笑。 “别蒙我了,自从你出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神情就变了,”柳月说:“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说来与我听听,是什么事情让咱们江主任愁眉紧锁、笑颜难开呢?” “真的没有什么事,什么都没有,我就是喝酒有点多,胃里不大舒服!”我坚持这个理由。 “真的?”柳月说。 我点点头:“真的!” 柳月见我坚持不说,沉默了片刻,也就作罢。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就是春节了,这一年,过得真快啊……”一会儿,柳月轻声说。 我的心一颤,是的,又要到春节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有一个春节要来临了。此时,我蓦然念起去年的春节,念起去年那个大雪纷飞的除夕夜,念起我收到的柳月的传呼,念起写满我心绪的纸飞机…… 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事啊,起起伏伏,跌宕回旋,天堂地狱,生世轮回,如今,都即将过去,即将辞旧迎新,即将开始新的一年的新生活。 可是,新的生活会平坦顺荡吗?未知的前行路上,人生还有多少风雨呢?在我年轻而懵懂的生命和生活里,我无法预测未知的变数,我只能一天一天这样过着,知道今天,而未来不可测。 我将晴儿放到床上 送柳月到家,我回到家里,晴儿半蜷伏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正开着。 我将晴儿抱起,放到床上。 晴儿这时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我:“峰哥,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厨房里还有我给你做的饭……” “我吃过了,你呢?”我说。 “我吃了一点……”晴儿躺在床上,伸手搂住我的脖子:“峰哥,亲亲我……” 我弯腰亲亲晴儿的额头:“是不是还没吃饱?” “嗯……半饱,等你回来再吃饱呢……”晴儿说。 我心里歉然,说:“死丫头,不是告诉你不要等我吗,自己老是在家饿肚子,怎么行?” “可是——”晴儿撅起小嘴巴:“我自己一个人吃饭,好无趣啊,不想吃啊,吃一点点就饱了,不饿了,可是……你一回来,我又觉得饿了……” 说着,晴儿顽皮地笑起来,眼睛大大的眨眨,不困了。 我伸手拍拍晴儿的脸蛋:“乖,我去把饭菜热热,再吃点,我陪你吃!” “嗯……亲哥哥,你真好!”晴儿撒娇的声音,显得很乖,接着一骨碌爬起来:“嘻嘻……我不困了,我要去客厅,哥哥抱我去……” 说着,晴儿伸开胳膊。 我笑了下,又将晴儿抱起,放到客厅沙发上。 “你今天喝酒不少啊,浑身酒气,还抽烟了,烟味好浓啊……”晴儿躺在沙发上说。 我去了厨房热饭菜,边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上了酒场,就要喝啊,今晚新闻部同事聚会的,领了奖金,庆贺啊……” “嘻嘻……一定很热闹吧?”晴儿从沙发上起来了,走进厨房,站在我身后,伸手搂住我的腰,将脸贴在我的后背。 “还可以……”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呶,这是我的先进奖金,3000块,上缴领导……” “啊哈……先进还有这么多奖金啊……”晴儿欢呼了一声,结果信封,看了看:“好啊,峰哥,祝贺你,这钱咱们怎么花呢?” “呵呵……明天是周六,我带你去商场,给你买衣服,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嘻嘻……哥哥,你真好……”晴儿欢天喜地地说:“明天你真的没事了?你真的可以陪我去逛商场了?” “说话算数,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我忙着开煤气热饭菜。 “嗯……太好了,哈哈……明天我们去疯狂购物喽,3000块可以买好多东西啊,明天给你买几件衣服去……” “我不要,给你买,我送你的礼物哪!”我说。 “那怎么行,你辛辛苦苦一年,折腾个半死,死过去活过来的才弄了这个先进,容易吗?怎么着也得犒劳犒劳你了,”晴儿又伸手抱住我的腰,将身体贴近我的身体:“明天咱俩都买东西……” 我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晴儿…… 许久没有在厨房里做那事过了,上一次还是和柳月在西京她的家里。这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一次,是柳月在做早饭,我起床后进了厨房,撩起她的裙子,硬生生进入了她的身体,柳月那时也是如晴儿这般配合,也是如晴儿这般迷醉。 唉……那梦一般的往事…… 晴儿头发散乱地扶着灶台,还没回过神,脸色绯红……一会突然惊叫:“坏了,饭糊了——” 我“扑哧”笑起来:“糊了就不吃了,你刚吃了香肠,还没吃饱吗?” “啊哈——坏蛋——”晴儿也笑起来,脸依旧潮红着:“我吃不吃无所谓,你不是还要吃吗?” 和我在一起做那事这么多次了,晴儿似乎总是不能十分放开,每次都显得有些娇羞。 “我不大饿的,算了,咱们吃点菜就行了!”我说。 “那怎么行,你等等,我下面条给你吃,我陪你吃!”晴儿说。 我和晴儿清理完身体,晴儿急忙又进了厨房,弄了面条,和我一起吃了起来。 “是面条好吃还是刚才的香肠好吃?”我边吃饭边逗晴儿。 “哎——吃饭的时候你怎么说这个啊……”晴儿的嘴里正在吃面条,闻听脸上一阵羞红:“快吃饭……” “回答我哦……”我说。 “嗯……都好吃……行了吧……坏家伙……”晴儿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 我呵呵笑起来,吃面条。 “其实啊,峰哥,我吃什么都无所谓,什么时候吃也无所谓,我就是喜欢和你一起坐在饭桌前吃饭的感觉,能抬头就看到你,这样的感觉,好温馨,好有家的感觉……”晴儿说:“看到你,我就不觉得饿呢……” “哦……精神重于物质,你的意思是说,看见我就饱了,是不是?”我叹了口气:“唉……只要别看见我倒胃口就行了……” 晴儿乐得差点喷饭。 吃过饭,我和晴儿洗涮上床,躺在温暖柔软舒适的被窝里,十分惬意。 晴儿躺在我怀里,伸手抚摸着我的胸口,轻声说:“峰哥,其实,今晚,我也有个酒场的,不过,我没去!” “哦……”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怎么不去啊,出去玩玩散散心,不是很好嘛?是哪里的酒场,你们系里的吧?” “不是,系里的同事聚会我一般是不拒绝的,是梅玲约我呢,说是去和市里的一个大官吃饭,邀请我去,我没答应,说有事!”晴儿说。 我一听,来气了,梅玲这狗日的一定没安好心,我很明情,很多当官的吃饭离不开女人,弄几个美女来吃饭灌酒,也是他们的乐子之一,梅玲邀请晴儿去,说不定就是想巴结当官的,给当官的介绍女朋友呢! 幸亏晴儿关键时候头脑清醒,没答应。 “不去就对了,做的很对,很好!”我说。 “梅玲这人做事情很纠缠的,我都说不去了,还是一个劲儿罗嗦,说什么认识几个当官的好啊,以后有什么事做起来方便,还说你是混官场的,对你今后也有帮助……”晴儿继续说。 “操,狗屁,这个臭女人,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说:“晴儿,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和梅玲一起出席这种酒场,记住,任何时候……” “嗯……我才不喜欢那种场合呢,那些当官的,喝酒前正人君子一般,喝了酒,就原形毕露,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看了都恶心……”晴儿说:“还是我们系里的同事好,大家在一起,都很文明,很礼貌,梅玲喜欢那样的场合,我不喜欢的……我才不去呢!” “不光是这些酒场,就是梅玲的那个美容城,你也不要去!”我说。 “哦……为什么呢?”晴儿问我。 “你去过几次?”我问晴儿。 “就去过两次啊,很久就不去了,”晴儿说:“梅玲给我的卡,我都没用呢!” “为什么不去了?”我说。 “因为……我不喜欢哪里的女人,经常有几个好像妖里妖气的女人在那里,看起来不大正经,”晴儿说:“还有,经常会有一些男人出没,那些男人看起来好像很正经,可是,他们看女人的时候,眼里都色眯眯的,好像这里的女顾客都是小姐似的,让人受不了,所以,我就不去了……” “嗯……这就是我不让你去的原因,梅玲那美容城,还有一项业务,就是做鸡窝,当然,不是普通的鸡窝,是高级鸡窝,梅玲那里的那几个你见到的女子,其实是梅玲手里的高级妓女,专门被梅玲用来结交招待高官的,那些男人,很多都是市里的官员……” “啊!”晴儿大吃了一惊:“真的?梅玲还做这事啊?” “是的,”我说:“梅玲一方面通过那些女人结纳官员,一方面通过她们赚钱,那个美容城,说白了,就是个提供高级妓女的会所,供那些喜欢寻花问柳的官员寻欢作乐……” “哦……怪不得呢……”晴儿若有所悟。 “怪不得什么?”我说。 晴儿说:“怪不得美容城的三楼是两间装饰豪华的套房呢,我以前问梅玲,说这个是干嘛的,还开宾馆啊,梅玲诡秘地笑笑,不告诉我,原来,这个套房是用来……” 我点点头:“是的,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接客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嗯……明白了,梅玲这人,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不是犯法吗?”晴儿显得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实。 “晴儿,你一直在学校,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社会,这个社会,并不像你从书本上看地那么美好,社会很复杂,社会上的人更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个社会,坏人很多的,”我看着晴儿说:“现在的社会,风气日益败坏,道德日益沦丧,居心叵测的人到处都有,很多人,为了追逐名利,不惜一切,甚至包括做人的基本准则……梅玲就是这样的人,为了金钱和地位,还有名誉和利益,她几乎什么都能做出来,所以,我不想让你和她接近,就是这个道理……” “哦……”晴儿点点头:“我真的没想到,梅玲会是这样的人,她竟然还做这个,她可是堂堂的国家干部啊,还是副县级领导啊,这也太败坏党的威信和名声了吧……” “呵呵……你是见得少啊,我经常接触官场的人,知道的多,其实,你看看那些经常出头露面的人民公仆,一大部分是肥头大耳,挺着啤酒肚,胳膊里夹一黑包,脚上穿着擦的油亮的皮鞋,白天人前个个神态严谨,大义凛然,都是一副公而忘私国而忘家的神态,可是,一到了晚上到了人后,就会露出一副肮脏贪婪的嘴脸,他们的价值观人生观,比起普通老百姓来,差远了,他们,才是社会的真正垃圾……梅玲,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代表而已,是我们见到的一个而已,还有很多我们见不到的,甚至永远都不知道的……”我抚摸着晴儿的肩膀说。 361好与坏都是相对的 “也未必都是吧,我看杨哥、宋明正他们,也是大官,可是,不都是很好的人吗?”晴儿说。 “呵呵……当然未必都是,但是,少数人的作为可是能败坏一大片的,宋明正和杨哥,我当然相信他们是好人,我宁愿相信他们都是好人,我还是希望这个社会上好人多一些,”我说:“那些被抓获的官员,在出事前不都是个个一副好人人的样子吗,那个会想到他们会成为社会的蛀虫,会包养那么多女人,会有那么奢侈糜烂的生活呢?这就是知人面不知人心啊……” “哦……峰哥,你说,梅玲难道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吗?她就没有好的一面?”晴儿说。 我说:“好与坏都是相对的,我当然不会认为梅玲没有好的一面,或许她会是个好母亲,或许她会是个好女儿,我知道看人是要辩证地看的,但是,凡事因人而异,对于你而言,和梅玲这样的人多接触交朋友,是危险的,梅玲或许适合和其他人交往,但是,绝对不适合和你交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我知道了,我今后尽量少和她接触就是了!那个店,我再也不会去的,那些酒场,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你放心好了,峰哥!”晴儿说。 “嗯……”我点点头:“当然,我希望你能和她彻底断绝一切来往和交流,最好就当不认识这个人……” “哦……”晴儿说:“那……那需要慢慢来吧,我渐渐远离她是需要时间的,一下子就不理她,得罪了她,也不好吧,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呢……” 晴儿说的有道理,我点点头:“嗯……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相信你会看清黑白的……今天你拒绝去她的酒场,很好嘛,提出严重表扬,今后,要继续发扬……” 听见我的表扬,晴儿高兴了,身体黏糊在我身上撒娇…… 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又加上这几日我一直很忙,和晴儿没大温存,所以周末的夜晚很舒适,做那事很从容,很放开,很晚才睡。 我睡得很沉,做梦了,梦见了柳月,梦见了和柳月在她的家里,在她卧室的床上和她做那事的情景…… 突然,柳月一把推开我,猛地坐起来,到处张望,失声叫起来:“妮妮,妮妮呢……妮妮到哪儿去了?” 接着,柳月穿衣下床,疯了一般在房子的各间屋子里奔走,绝望而焦急地叫着:“妮妮,妮妮呢,我的宝贝女儿哪儿去了……” 我随着柳月寻找,可是,却找不到妮妮。 “妮妮到哪儿去了,她明明是在家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柳月突然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埋头嚎啕哭起来:“我的女儿不见了,妮妮不见了,妮妮……妮妮……” 柳月的脸挤压着我的胸铺,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一下子醒了,大口喘着气。 天亮了,雪过天晴,窗外阳光高照。 晴儿正将脑袋放在我的胸口,睡得正香。 原来这是一个梦,我擦擦额头的汗,慢慢调整着呼吸,心里蓦地想起了王巧玲,想起了妮妮。 我的心又沉重起来。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我忙穿衣去开门,一看,是兰姐和老三。 “太阳照着屁股了,还不起床!”兰姐大大咧咧地说着,进屋:“晴儿还没起啊,懒虫!” 说着,兰姐进了卧室:“小懒虫,起床了……” “哎呀——是你们啊,嘻嘻……我这就起床啦……”晴儿慵懒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昨夜我和晴儿战斗的残留物还没来接打扫,地上还都是卫生纸,房间里也还有那种特殊的味道,不由心里有些尴尬。 兰姐接着出来,冲我诡秘一笑:“看来,昨晚上,你们两口子折腾地不轻啊,这欢度周末,也得有个度啊,别透支了身体哦……晴儿,走两步我看看,我看还能走路不?” 我尴尬地笑起来,老三也嘿嘿笑了。 这时,晴儿也起床了,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兰姐的话,脸腾就红了,急忙回卧室打扫战场,接着去了卫生间。 我和晴儿洗涮完毕,兰姐说:“今天你俩没有事吧?” “有啊,我们要打算出去逛街购物的,峰哥发了3000块钱的奖金,我们要出去买衣服呢!”晴儿说。 “啊哈……好啊,我今天来就是要约你一起出去逛街的,”兰姐一拍手:“外面雪停了,做公交不方便,这不,我专门找了驾驶员来的,专门为我们服务的……” 说着,兰姐指了指老三。 “好啊,正好大家一起出去玩,太好了!”晴儿拍手笑起来。 于是,大家在我家简单吃了早餐,然后就一起下楼出门。 雪停了,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阳光照耀下,有些晃眼。 老三开着车,我们一起去了市中心的商业街,悠闲地逛街购物。 本来说好是给晴儿买东西的,晴儿看中了一件名牌男式风衣,非要给我先买,一件风衣就花去了2000多元。然后,晴儿自己才买了一件套装。 老三和兰姐也买了几件衣服。 买的东西不多,逛街的时间却不短,兰姐和晴儿兴致勃勃地一家一家走,看,我和老三懒散散地跟在后面,边聊天。 “建国兄最近在公司里做的怎么样?”我问老三。 “very棒,棒est!”老三说:“建国老兄来的时间不长,业务却做了很多,开发大客户能力很强,才半个月,已经开发了3个大客户了,我想提拔他做业务部的经理,他这个人啊,心太好,不愿意将原来的业务部经理挤下去,不干……我想了下,决定成立一个大客户业务部,专门给他成立,让他做大客部经理,再专门制定管理考核办法……” “我靠,建国兄能干,你心眼也不少啊,”我说:“你这管理办法不错,既留住了人才,协调了关系,还有发展扩大了业务,壮大了公司实力……” “呵呵……这就叫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工作方针嘛,我是私营企业,没有国营和集体的那些条条框框限制,我需要采取什么管理措施,直接就能公布实施,不需要请示,也不需要申报,我的宗旨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最大限度发挥人才的作用,管理出效益,管理出生产力啊……”老三得意地说。 “嗯……算你能,不过,建国兄的志向可不仅仅是要做你的大客户部经理哦,”我说:“他可是个有鸿鹄之志的人,他最终是想建立自己的事业的……” “这个我知道,我也理解,在我这里,他干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他觉得时机合适了,想自己单干,我积极支持,坚决拥护,会尽力帮助他的,就算是他把客户带走了,也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肥水没外流嘛,哈哈……”老三豁达地笑着。 “行,你小子心胸很开阔,够哥们儿!”我说。 “其实啊,我觉得,柳建国身上有柳月的影子,特别是那股劲儿,那股干事业的灵活和韧劲儿,那股执着和坚决的劲儿……不凭别的,就凭这一点,我就相信他们是姐弟俩……”老三说:“我给你说啊,老五,我敢打包票,要是柳月来经商做经营啊,绝对是一个好手,柳月这人,我感觉出来了,能力超群,不光是混官场,做什么都行,就好比是金子,放哪里都会发光……这样的能人,放在官场里,可惜了……” “呵呵……”听见老三夸赞柳月,我开心地笑起来。 “你傻笑什么?这么开心啊!”老三问我。 我看了一眼站在前面正在试衣服的兰姐和晴儿,闭了嘴巴:“没什么,我就喜欢笑,你管呢!” 老三也看了看晴儿和兰姐,突然莫名其妙叹息一声。 “好好的你叹什么气?”我问老三。 老三白了我一眼:“没什么,我就喜欢叹气,你管呢?” “少年壮志不言愁啊,小子,别像个老人筋,叹气,那时50岁以后的事情!”我故作轻松地说。 “行了,你少来了,还说我!”老三斜眼看着我:“老五,说实话,我估计你叹气的时候比我多吧,虽然我没看到……” 老三的话触动了我的心弦,我掩饰地笑了下:“行了,不谈这个,好好的天气,还有两位大美女,谈这个干吗?” 说着,我走上前去,站到晴儿身边,看晴儿兴致盎然地试穿衣服。 老三摇摇头,苦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逛到中午,晴儿和兰姐终于累了,连连叫饿,我们就去附近的一家酒店的大厅去吃饭。 酒店门口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人流拥挤,原来正在举办婚宴。 我们找个大厅一个角落,点了饭菜,没要酒,吃起来。 吃晚饭,我去洗手间,刚上楼梯,却遇见了正在往下走的纠风办季主任,他浑身酒气,走路一摇一晃的。 见了我,季主任笑着:“江主任,你也是来喝喜酒的?” “呵呵……季主任好,我不是喝喜酒的,我是来这里用餐的,”我笑着:“我还不知道新娘新郎是谁呢,咋喝啊……” “呵呵……今天是咱们市纪委书记的公子结婚啊,我今儿个一大早就来了,忙乎婚礼事项,这不,刚喝完酒呢,”季主任笑着:“好了,我走了,再见!” “再见,季主任!”我看着季主任一摇一晃地向后院的停车场走去。 我回来后,晴儿他们也吃完了,我去结账,老三去开车,然后大家离开酒店。 路上的雪还没化,被车辆扎成了雪泥,又结冰了,走在上面很容易打滑。 老三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生怕车子打滑失控。 362 小鹦鹉 因为大雪,天气又冷,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但是都开得很慢,路边有零散的行人在走着。 “这里离我公司不远,各位,去喝茶如何?”老三说。 “峰哥,你说呢?”晴儿看着我。 “好的!”我点点头。 “好的,老三!”晴儿赶紧回答。 “呵呵……晴儿就是江峰的小鹦鹉啊,就会学舌……”兰姐笑着。 大家都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辆轿车突然飞快地从我们车身边超过去,吓了老三一跳。 “妈的,不要命了,不怕打滑撞树上啊!”老三骂道。 我扫了一眼车牌号,这不是纠风办季主任的专车吗?跑这么快干嘛啊? 我刚要说话,却看见这辆车在前面一个斜冲刺,直向路边猛冲过去,车头正撞向路边正在行走的一个穿红羽绒服的女人。 “呀——”我失声叫出来。 “啊——”车外传过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我看到那辆车将那女人撞倒,然后又斜插撞到了路边的一棵很粗的法桐上,发出一声惊心的响声,才停下来。 老三急忙刹车,车子侧滑到路边停了下来,停在了季主任的车后面。 “出车祸了!”老三惊叫一声,接着就下车。 我也迅速下车。 晴儿和兰姐也开车门下车,跑过去。 我们过去一看,那个穿红羽绒服的女人被撞得很惨,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红色的鲜血正汩汩从头部和脸部流出来,渗透到雪里。 “啊——”晴儿吓得脸都白了,捂住嘴巴,两眼睁得溜圆,充满惧色。 “快救人!”我忙说了一句:“老三,去开车门。” 我急忙弯腰抱起那个女人,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我心里有些害怕,会不会是撞死了啊! 我来不及多想,抱起女人就往老三车上跑,老三已经打开了后车门。 这时,我顺便扫视了一眼肇事车辆,车果然是季主任开的,不过这会他已经开了车门,快速离开车,往远处疾走,同时掏出大哥大打电话。 我不知道季主任有没有看见我,也不及多想,救人要紧,急忙把女人抱到车后座,关上车门,对老三说:“快,去医院!” 晴儿和兰姐没有上车,站在那里看护现场。 老三发动车,疾奔市人民医院。 路上,那女人突然呻音了一声,我一喜,还没死,还有知觉。 那女人身上的血弄了我一身,还有老三的车上也是。 到了市人民医院,我抱起那女人直奔门诊急救室,老三协同。 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将女人交接过去,我才松了口气,蹲在地上,突然直想呕吐。 这时,一个护士过来问:“你们是不是受伤者的家属?” “不是,这女人是车祸被撞的,我们是路过的行人!”老三说。 “哦……做好事的……”护士说:“现在需要拍片,你们推她去拍片……” 我和老三急忙推着带轮子的病床,去ct室拍片。 拍完片,那女人又进了急救室。 我和老三站在急救室门口,互相看看,老三说:“我靠,那车太猛了,这女人,不死也得残废……” “别胡说了,”我蹲在地上:“这女人还不知道是干嘛的,她家里人还不知道呢!” 说完,我突然想起那女人的小包还在老三车上,急忙和老三去车上拿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工作证,原来是市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叫欧阳秀丽。 又翻出一个通讯录本,上面第一个是哥哥,后面有手机号码,于是急忙要过老三的大哥大,拨打这个号码。 电话很快拨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沉稳而矜持的声音:“喂——哪里?” 听这口气,很像是个政府官员的口吻,我忙说:“你好,你是欧阳秀丽的哥哥吗?” “是的,你是干嘛的?什么事?”对方说。 “你妹妹出车祸了,现在在市人民医院急救室,我是江海日报社的,我姓江,正好路过车祸现场,将她送到了医院,你抓紧过来看看吧……” “啊——”对方显然是吓了一跳,忙说:“人怎么样了?伤势严重不?” “很严重,流了很多血,现在在门诊急救室!”我说。 “好,我马上就去!”对方匆匆挂了电话。 10分钟后,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赶到了急救室门口,我一看,我认识他,是市中区的欧阳副区长,开会的时候见过他发言。我认识他,但是他却不会认识我。 “喂——来这里!”我迎上前去说话。 我浑身是血的样子显然把欧阳区长吓了一跳,看着我,又看看老三:“你是?” “我是江海日报社的,我姓江,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我简单地说道。 “哦……谢谢你!”欧阳区长和我握手,然后急问:“怎么样了?” “正在急救室。”我说。 “哦……”欧阳区长有急忙走到急救室门口,往里看。 接着出来一个大夫,看着欧阳:“你是伤者的家属?” “是的,我是她哥哥,她是我小妹!”欧阳忙点头:“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一脸严肃,看着欧阳:“请跟我来!” 大夫说着就往办公室走,欧阳忙跟上去,我和老三也跟了过去,想知道伤情如何。 “你妹妹被撞得很厉害,脑部受到剧烈震荡,根据拍片的结果看,大脑里面成混沌状态,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而且,出血很多,再晚来一会,光出血就会没救了……”大夫说:“幸亏了这两个小伙子……” 说着,大夫看了看我和老三。 “啊……”欧阳吃了一惊,又感激地看了我和老三一眼,然后急问大夫:“大夫,那头部的伤势……” “这个需要根据手术的情况而定,”大夫说:“我想给你说明白,弄不好,极有可能是植物人,我们需要马上进行手术,你来签字吧……” 欧阳区长伸出哆嗦的手签字,我和老三悄悄出来。 “走吧,家属来了,我们就不用操心了!”我说。 “走,回现场去,晴儿和兰姐还在那里等着呢……”老三说:“妈的,那个肇事的司机不知道还在不在?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正在往远处跑,估计是吓跑了,撞了人,不赶紧救人,却跑掉了,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老三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了季主任,他酒后驾车撞了人,匆匆离开现场,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酒后驾车肇事是违法犯罪吗? 我和老三赶回车祸现场,交警已经来了,正在拍片调查取证。 晴儿和兰姐见我们回来,忙迎过来。 “哎呀——峰哥,你身上都是血!”晴儿说。 “没事!”我说。 “那个被撞的女人怎么样了?”兰姐问我们。 “正在急救,再晚一会,血就流光了,就没救了,不过,就这样,脑部撞击震荡的厉害,也有可能是植物人呢!”老三说。 “啊——这么厉害,可怕!”兰姐和晴儿同声震惊。 这时,一名交警过来,看了看我:“你好,刚才是你们把伤者送到医院去的?” “是的!”我说。 “伤者怎么样了?”交警问。 “正在急救!”我说。 这时,我看到季主任的车前,一个小伙子正茫然站在那里。 这时,其他交警查勘完了现场,拖车也开始准备将肇事车拖走。 “我们是市中区交警大队肇事科的,能不能麻烦你一下,跟我们到大队科里去说说当时的情况?”交警用友善的语气对我说。 “当然可以!”我点点头。 虽然我想起这是季主任开的车,我去有可能不大好,但是,当时的情况下,我还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那好,谢谢你的配合,你坐我们的车去吧?”交警指指旁边的一辆警车。 “不用,我们自己有车,我开车带你去!”老三说。 “算了,车上都是血,你还是带着晴儿和兰姐去洗车去,我去去就来,很快的!”我说。 “峰哥,我和你一起去!”晴儿不放心我。 “不用,我又不是被审讯,你去干吗啊?”我说着,笑了下。 “呵呵……是的,是来协助我们调查取证啊……”旁边那交警也笑了。 “那……你等等,把这上衣换下来,都是血,穿上这个……”晴儿拿出刚买的风衣,给我换上。 我冲老三晴儿兰姐摆摆手:“好了,你们抓紧去洗车吧!” 我走向那警车。 “喂——那肇事司机,你过来,上车!”交警冲站在肇事车旁的那小伙子呵斥道。 我一听,呆了,肇事司机,这小伙子成了肇事司机?肇事司机不明明是季主任吗? 我猛然明白了,出事后季主任之所以匆匆离去打电话,是为了找人顶替自己,这个小伙子,无疑就是季主任的驾驶员,关键时刻来救主人了。 我寻思了一下,没有说话,上了警车。 到了市中区交警大队肇事科,那交警客气地说:“请跟我来吧,到我办公室。” 我下了车,跟随那交警上楼,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科长室,才知道这交警原来是科长。 我扭头,看见季主任的驾驶员去了隔壁房间。 科长招呼我坐下,又来了一个小伙子交警,打开记录本。 “你贵姓啊?”科长问我,同时递给我一颗烟。 我接过烟,点着,吸了一口,说:“免贵姓江。” “在哪里高就呢?”科长继续问。 “我是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我说。 科长一听,态度明显变得热情和谦和起来,站起来又和我握手:“哦……江海日报社的记者啊,呵呵……江记者,佩服,佩服,好人啊,及时救人……” 这时,那小伙子交警开始记录。 “科长客气了,遇上这种事,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我说。 “江记者,请你把你见到的事情的经过讲一下好吗?”科长说。 于是,我把车祸的经过和送到医院去的情况讲了一遍,但是,我没有提肇事司机,也没有提伤者的身份。 “江记者,你有没有看到驾驶员是什么样子的?”科长问我。 情况是不是这样 我心里琢磨了一下:“当时,我忙着救人,哪里顾得上看驾驶员啊……” 那交警小伙子认真记录着,记录完,将本子递给科长,科长看了看,递给我:“江记者,你看下,情况是不是这样?” 这时,又进来一个交警,递给科长一个本子:“科长,肇事司机也说完了!这辆车是市纠风办季主任的车,驾驶员是季主任的司机!” 科长接过来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怎么不一样呢?” 我明白,科长说的意思是和我说的不一样。 我不说话,低头看记录。 这时,科长屋里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穿西装的人进来了,科长忙站起来:“大队长好!” 我抬头一看,大队长后面还有一个人,是季主任。 季主任看见我,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接着又迅速平静下来。 “大队长,这位是目击证人,江海日报社的江记者!”科长给大队长介绍。 大队长冲我点点头,刚要说话,季主任突然说话了:“江主任,你在这里啊!” “江主任?”大队长看着季主任。 科长也有些意外的神情。 “是啊,这是咱们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季主任说。 “哦……江主任好!”大队长伸手和我握手,又对科长说:“这位是咱们市纠风办的季主任,听说他的驾驶员出了事,赶紧来看看……” 科长一听,忙和季主任握手:“季主任好!” “情况都问完了吧?”大队长问科长。 “问完了!”科长说着拿过我手里的记录本,连通季主任的司机的记录本,一通递给大队长。 大队长接过去开始看。 “江主任,原来你正好经过哪里啊?”季主任笑着看我。 我也笑着点点头:“是的,季主任。” “唉——你说这个驾驶员啊,怎么这么冒失呢,我今天早上还专门叮嘱他,雪天结冰路滑,注意谨慎驾驶,这个小伙子啊,就是不长记性……”季主任做生气惋惜状,又说:“我正在酒店喝喜酒呢,听说这事,就赶紧过来了……” 我没说话。 “季主任,你看下,这是江主任所见到情况!”大队长将本子递给季主任。 季主任接过来看,看完,松了口气,用感激和赞赏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我说没看到驾驶员而放心了,他一定知道我看到了他。 我没有因为季主任的感激和赞赏而轻松,心里却纠结得很,感到强烈的不安和矛盾。 这时,季主任说:“大队长,科长,你们忙,我要赶到医院去,去看看伤员……对了,江主任,被撞的人现在什么情况了?” 季主任这时身上依然有淡淡的酒气,但是没有丝毫醉态。 “伤势很严重,头部撞击地厉害,正在抢救,听说很可能要是植物人呢……”我说。 季主任闻听脸变了色:“这么严重?” “我们科里的人安排去了医院一个,去看看情况了……”科长对大队长说。 “哦……”大队长点点头。 季主任匆匆告别离去,临走前,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明白季主任的意思,他一定觉得我很够意思,很够味,或许是觉得经过两次的接触,两次的喝酒找女人,我和他已经成为了同盟。 季主任走后,大队长看完了季主任的驾驶员做的笔录,对科长说:“情况有差异啊,这驾驶员说的怎么和现场勘查和江主任说得对不起来呢?” “是的,我也正犯疑问呢!”科长说:“驾驶员交代的撞人之前的行车路线和临时处置措施,和现场勘查的情况以及刹车痕迹不吻合……” 大队长沉思了下,看着科长:“要不,你亲自去询问下驾驶员吧,灵活机动点,季主任对这事很关心的,区公安分局局长刚才也给我来电话,要我们妥善处理好这事……” 我一听,知道大队长的意思了,明白了就是暗示科长要引诱驾驶员重新做笔录。 我有些生气,强自镇静下来,不紧不慢说了句:“对了,刚才我忘了说,伤者的身份我知道的,是市教育局的,叫欧阳秀丽……” “哦……”大队长和科长一起看着我。 “伤者的家属我也见了,她的哥哥赶到医院了,她哥哥你们应该都认识的……”我继续说。 “谁啊?” “咱们市中区的一位区领导!”我说。 “欧阳副区长!”大队长和科长同时说出来,脸上的表情都很意外。 “是的!”我说。 大队长和科长都呆住了。 一会,科长说:“大队长,我去隔壁询问驾驶员去……” “慢——不用了,等等再说吧!”大队长说。 我看火候差不过了,就说:“大队长,科长,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哦……好好,谢谢你啊,江主任,有时间多来大队玩啊,多给我们宣传啊!”大队长热情和我握手。 科长也笑容满面和我握手告别。 我离开了市中区交警大队。 我知道,季主任到了医院,就知道伤者的身份了,无须我说。 我不说是季主任驾车肇事的,但是,我必须提示伤者的身份,让大队长和科长明白这事是不可以胡来的,得罪了副区长,也不是好玩的。 我同样不想得罪季主任,但是,我也不想让大队长和科长做的太无耻,起码他们不敢再找驾驶员再去修改笔录了,毕竟伤者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大队长和科长之间或许也不一定就彼此信任,为了得到副区长的青睐,说不定科长也会出卖大队长,大队长如此一想,也就不敢乱来了。 至于这事如何处理,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一头是纠风办主任,正县级,一头是副区长,副县级,都不是善茬,随他们去吧,就看交警队的了。 虽然我这样想,可是我心里依然沉甸甸的,特别是想到欧阳秀丽浑身是血的样子。我暗暗祈祷欧阳秀丽能抢救过来,能恢复正常,可不要成为了植物人。这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啊! 我去了老三公司,车洗好了,晴儿把我的血衣送去干洗店了,他们正在老三办公室等我,见我回来,都放心了。 “峰哥,我觉得这个驾驶员不对啊?”晴儿说:“我记得一开始车的驾驶员是个中年人呢,怎么过了一会,回来就成了小伙子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兰姐说:“我和晴儿一直守护着现场呢,驾驶员好像是变了样子!”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说:“肇事车是市纠风办主任的专车,被撞的人是市教育局的,而且,还是市中区副区长的亲妹妹……” “哟——这下热闹了,两头都不是善茬,”老三说:“看来,这纠风办是要出血了,得好好抚恤人家,这副区长,也不一定就善罢甘休啊……” 我笑笑:“不管了,随他去吧!” 正在这时,老三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得像面包似的小家伙跑进来:“大哥哥,大姐姐好,我来啦……” 我一看,是妮妮啊,穿着厚厚饿羽绒服,带着帽子,围着围巾,正向我和晴儿跑过来。 妮妮身后,是柳月,正笑着站在门口。 晴儿一见妮妮,乐了,弯腰抱起妮妮就亲:“乖乖,宝贝儿,想起我了,这么忙冷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和妈妈来看舅舅呢!”妮妮笑着在晴儿怀里挣扎着,向我伸出胳膊:“大哥哥,抱抱——” 我又伸出胳膊抱过妮妮,妮妮搂着我的脖子亲了我一口。 “你们娘俩怎么不打招呼就跑来了?”兰姐笑着问柳月。 “妮妮非要看建国,找建国玩,我就带她来了,在楼下听建国说你们在这里,我就赶紧来拜拜啊!”柳月笑着说,又看看我:“哟——你这身风衣不错,穿上真帅气啊,是小许的眼光吧?” 我笑笑,晴儿也笑着,点点头:“是的,柳姐,你看好看不?” “好看啊,正合身!”柳月赞赏道。 “大哥哥,你带我到楼下去堆雪人好吗?”妮妮说。 “好的,走,咱们这就去!”我说。 “我也去,一起堆雪人,堆一个大大的妮妮!”晴儿说。 妮妮拍手欢叫,我和晴儿带着妮妮下楼,在老三公司右侧街道对过的草坪上堆雪人。 “妮妮,和妈妈在一起好不好啊?”我和妮妮还有晴儿边堆雪人,边问妮妮。 “好呀,当然好啦……”妮妮带着手套,捧雪玩。 “妮妮是想跟着妈妈呢,还是想跟着爸爸呢?”我又问。 “我想要妈妈,也想要爸爸,要是爸爸妈妈都和我一起,多好啊!”妮妮嫩声嫩气地说。 “那你想不想跟着小妈呢?”我又问。 妮妮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神里闪出一丝惊惧,使劲摇头:“不,不,不,我不想跟着小妈……” “为什么呢?”我说。 妮妮的眼神黯淡下来:“小妈肚肚里有小弟弟了,小妈喜欢小弟弟,不喜欢我了,跟着小妈,小妈老打我,好疼的,我好怕怕的……大哥哥,你可一定要告诉妈妈,不要让我跟着小妈啊,我可不要离开妈妈,妈妈最疼我了……” 我的心里酸酸的,忙说:“你妈妈当然不愿意你离开了,你妈妈当你是心肝呢,怎么会不要你呢!” “峰哥,你怎么莫名其妙问起这个啊,说这个干嘛啊,妮妮现在不是好好的跟着妈妈吗?你提这个,让她难过干嘛啊?”晴儿责怪我。 我没说话,埋头堆雪人。 妮妮的话让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为了柳月,为了妮妮,我决不能让王巧玲把妮妮要回去。 可是,我心里又有些没底,要是王巧玲逼着宋明正要妮妮,柳月将是无能为力的,我更是无能为力。 看来,这事必须找宋明正,让宋明正表态,宋明正是决定妮妮归属的关键。 我心里暗暗决定了。 我不知道胜算几何,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去尝试,为了柳月,我愿意去做任何事情,愿意付出任何努力。 364我什么时候都方便 周一早上,我安排完部室的工作,给宋明正打了电话:“宋大哥好,在南江吗?” “在啊,老弟!”宋明正乐呵呵地。 “今天方便不?我想去你那里转转,看看你!”我说。 “你来,我什么时候都方便,我巴不得你来了,你平反后,我还没和你喝一次酒呢,哈哈……”宋明正笑着:“来吧,我等你,要不要我派车去接你!” “不用,我带车去,午饭前到!”我说。 “好的,等你来,共进午餐,我们去山里吃特色餐!”宋明正说。 打完电话,我去办公室要了车,直奔南江,去找宋明正。 中午11点,车到南江县委,我让车回了报社。 宋明正正在办公室等我,稍作喧寒,我上了宋明正的车,秘书带路,直奔山里去。 “老弟,今天中午,我带你去个地方吃个非常有特色的,开开眼界!”路上,宋明正笑着说。 我没有心思去想什么特色的美食,我正琢磨着如何向宋明正说起妮妮的事情。 我不希望这次来南江,我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直往大山深处驶去。 这是南江的大山,这是我故乡的大山。 北方山里的冬天总是显得那么萧条败落,冬日寒风,砭骨凛冽;冬日落叶,枯萎飘曳;冬日的景色,也那么一如既去的显得冷落。 山里的雪依旧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大山被厚厚的冬雪包裹着,唯有大山的顶部露出一朵深褐色的山头,就像一只乌龟探举着头昂立在乍暖还寒的冷风中。 和城市里灰蒙蒙的天空不同,此时的太阳已经驱散了浓重的云朵,高高地挂在了蓝天上。迎着太阳的光线前行,雪地变的美丽了,或红、或黄、或蓝、或紫,有时会像彩带,有时会出现一个光环。这种美只会出现在晴朗的冬季,这种情形我从小到大曾经多次遇到过,却没用心去欣赏,反而埋怨那白白的雪发出亮亮的光线刺伤了自己的眼睛,而白白错过了这难得的冬雪奇光。 心里想着我的心事,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车子爬到了山顶,山顶处是一块光洁的凸地,是光岭秃山头的模样。儿时无论是采蘑菇、采榛子、还是结伴到山上来玩,这种地方都是我们相聚的最佳境地。一是站的高看的远,站在这个蜿蜒的山体最高之处,有一种一揽众山小的感觉,远处、近处的万物尽收眼底;二是按照高处不胜寒的诗句,这里的山风最大。因为我们常常是盛夏时节来玩山,因此也就比较喜爱寻找“夏日风来身自爽”之处了。在这里,我曾经带着晴儿坐在地上筛选采来的蘑菇、采来的榛子,也曾经拣来干柴烧烤从附近的地里“采”来的苞米、土豆…… 到山顶处,司机停下车,对秘书说:“我把车牌换上……” 秘书点点头:“嗯……” 我看见司机拿出一副车牌,熟练地开始到车头和车尾换车牌,我知道这是领导经常用的办法,这样老百姓就看不出这车是谁的了。至于县委书记宋明正,除了县里的干部,普通老百姓有谁知道县委书记长得啥样呢? 我打开车窗,贪婪地看着久违的白茫茫的大山,呼吸着山里清爽凉凉的空气。山里的雪洁白无暇,晶莹剔透,绝无城市中遍地皆是的尘埃。在这里走一遭,心灵会得到洗涤和净化,踏雪赏雪,雪中看雪,会把我的童话故事改写得更加美丽。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我会醉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 我想,我要是和柳月手拉手走在这深山的雪地上,一定很美很浪漫…… 我满腹心事,很快就无心看风景。 换好车牌,车子继续前行。 车子在山里钻来钻去,我自己也不认识走过的路了,竟是我从来没有走过的地方。一会儿,车子在山谷里一处松林中停下来,松林里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门前是一大块平地,整理地干干净净,雪都扫干净了。 车子在门前空地上稳稳停下,秘书忙着给宋明正开车门,宋明正冲我笑笑:“老弟,到了,中午我们在这里用膳……” 原来这里竟然是一家山里的饭店,宋明正竟然能找到这么偏僻的饭店来请我吃饭,难得! 进了院子,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小型动物园,院子里到处都是笼子,放在地上的,挂在树上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都是小动物,野斑鸠、老鹰、大雁、野獾、猫头鹰、山猪等等,还有一些是我也不知道名字的野生动物。 原来这是一家山里的野味店,够隐蔽的,我竟然从来就不知道。 宋明正和我走进一个单间,上了炕,炕里炉火正旺,很热乎。 秘书出去点菜,上了温酒的器具,将酒壶放好,开始温酒。 “宋大哥,这是野味店啊,这饭店弄这么多野味,可是不合法的啊!”我说。 “呵呵……兄弟,今天你来了,咱哥俩吃点野味,只要开心舒服就行,管他合法不合法,这世界上,不合法的事情多了,我关不了这么多,你也不必想这么多,今儿个,我不是县委书记,你也不是党报记者,咱俩就是一对哥儿们,咱就是一对普通的食客,出来喝酒聊天的,我们不来吃,别的人一样来吃,这院子里的禽兽一样也都逃脱不了下锅的命运……”宋明正递给我一支烟,笑着说。 我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大自在,我知道我这时候不能做义正言辞状,不然会让宋明正尴尬,也会觉得我装傻。 有时候,人是必须要随波逐流的,自命清高的人在这个社会上是吃不开的,就像我跟随季主任去温泉山庄去郊区的山庄找女人一样。季主任一定以为我和他以及刘支队一样都找了女人,都嫖娼了,如果我告诉季主任我没有和女人发生关系,恐怕没人会相信,除了那两个小姐之外。在季主任和刘支队的眼里,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一只色狼。 我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和悲哀。 很快,菜上来了,放在炕桌上,满满一桌。 菜是秘书亲自端进来的,每端进来一个都报下菜名,有干煸野斑鸠,炖老鹰汤,红烧獾肉,蘑菇炖大雁,还有几个素菜,都是山野菜。 菜上齐后,秘书谦卑地笑着:“宋书记,江主任,你们慢慢喝,我去和司机出去吃!” 宋明正点点头,然后秘书关上门出去了。 宋明正拿起温酒壶给我们倒上酒,端起酒杯:“来,兄弟,这里清静,咱兄弟俩好好喝上几盅,好好拉拉呱……你现在又官复原职了,这是个天大的喜事,哥哥为你高兴,也少了担忧和牵挂,来,干一杯,喝了它!” 说着,宋明正举杯干掉,我也干了。 三杯酒下肚,我身上热乎乎的。 “来,吃肉,喝汤——”宋明正招呼我吃菜。 我吃了一口大雁肉,喝了一口老鹰汤,味道果然很美。 宋明正大口吃着獾肉,看着我:“江老弟,这次你专门来南江,没有什么采访任务吧?” “没有带任务来,但是,你要是有什么想宣传的,我义不容辞!”我说。 “呵呵……你没带任务,我怎么能给你硬摊派呢?”宋明正笑着给我夹菜倒酒:“那好,今天咱就不谈工作,闲聊,唠嗑!” “嗯……”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说:“宋大哥,嫂子的身体恢复了吧?” “还好,已经康复出院了,在家休养呢!”宋明正淡淡地说,脸上露出一分愁苦:“唉……命不好啊,孩子没了,我满打算能生个儿子呢,努力了好几年,结果又白搭了……” “不要发愁,嫂子还年轻,你又不老,今后还有的是机会啊!”我说。 宋明正苦笑了下:“下次怀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现在的人也怪了,怀孕就那么难,去医院查,什么毛病都没有,两人都好好的,可是就是怀不上,真出鬼了……你嫂子特别喜欢孩子,想孩子都想疯了,没怀孕的时候,把妮妮当自己的孩子对待的,好不容易怀孕了,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妮妮也可以回到柳月身边去,皆大欢喜啊,可是,没想到啊……” “那嫂子现在是咋想的呢?”我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宋明正没有回答我,看着我说了一句:“兄弟,你今天来,是不是为妮妮的事情来的?” 我一怔,接着点点头:“宋大哥,你知道了?” “是的,昨晚王巧玲给我打电话了,在电话里哭得不成样子,把我哭的心里那个难受啊,”宋明正说:“哭完了,她说想把妮妮接回来给她在家里做伴,说没有孩子,她心里难受,又说她考虑到此事要稳妥慎重,要照顾大家的面子,说给你打招呼了,委托你出面去做柳月的工作,让柳月放孩子回来……” 原来如此,既然王巧玲昨天给宋明正打电话了,那么宋明正当然就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我也就不再遮掩,点点头:“是的,嫂子前几天和我说过此事,说了她的想法,我也很理解嫂子的心情和处境,可是,我又考虑到这事的复杂性,考虑到你和柳部长的关系,所以,我今天专程来找你,商议这事!” 宋明正显然对我说的考虑到他和柳月关系的话很中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的,老弟,你考虑问题很全面,你做的很对!” “那么,宋大哥,你是怎么想的?”我说,心里有些紧张。 365 极大的安慰 宋明正狠狠吸了两口烟,然后说:“说实在的,这事,从柳月方面来考虑,我是赞同妮妮跟着柳月的,毕竟,这对柳月是个极大的安慰,柳月和我当初离婚的时候,我坚决不放孩子,柳月那时几乎要死掉,我知道,孩子在她心里的分量,现在,妮妮跟着柳月刚一段时间,柳月正舒坦着,这个时候,把妮妮带走,对柳月的打击是可以想象的……” “对,宋大哥,你说的很对,你考虑的很对!”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宋明正看着我:“现实地说,现在,我和王巧玲是两口子,王巧玲是我的老婆,我们是一家人,王巧玲没了孩子,心情正极其悲痛,这个时候,她正需要孩子来安慰来抚慰,她提出要孩子回来,我怎么能忍心拒绝她呢?毕竟,王巧玲是我的老婆,是今后要和我过一辈的人,而且,从法律上来说,妮妮是归我抚养的,王巧玲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所以,我很为难啊……老弟,家庭的事,两口子的事,难说难道啊,我总不能让我的家因为孩子而天天闹腾吧?我的工作我的事业,需要我有一个安稳的家庭,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而闹得大家都不高兴,闹得家庭不和睦……” 我急了,宋明正的意思很明白,为了他的事业为了他的家庭,他不想违背王巧玲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看着宋明正。 “这个事情的决定权不在于我,而在于王巧玲,要是她硬坚持要,硬要妮妮回来,我也只能……只能让妮妮回来了……”宋明正看着我:“老弟,你还不了解王巧玲的性格脾气,这个人,要是惹恼了,真翻脸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总不想看到王巧玲天天到南江县委来找我哭闹吧,哪样,我这个县委书记的脸还不丢尽了,我怎么正常工作啊,她要是再疑神疑鬼说我在南江搞女人,那我更说不清楚了,岂不是坏了我的前程?现在我回去地少,她就一个劲儿嘟哝我在南江是不是又有女人了……唉……” 说完,宋明正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王巧玲一定坚持要 ,为了大家都好,为了大局,为了面子,为了和睦安定,我也只能答应她了……” 我呆呆地看着宋明正:“可是,你有没有考虑到柳部长呢?有没有考虑到妮妮呢?” 宋明正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我昨晚想了很久,我也都考虑了,我知道柳月需要妮妮,妮妮也需要妈妈,可是,毕竟,我和柳月是离婚了的,而且,柳月是个坚强的人,她能撑得住的,前几年,没有妮妮,她不是一样过来了……还有,妮妮在我这里,也一样能享受到父爱,王巧玲也一样能给她母爱……孩子是受不了委屈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妮妮到我这里来,柳月也减轻了包袱,她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没有了包袱,轻装前进,事业会进步地更快更好……关键是妮妮回来了,王巧玲就不会老是烦扰我了,不会影响我的工作了,我可以安心在南江好好做事情,几年后,我或许就能到市里去……另外,以后,等王巧玲再怀孕了,妮妮还可以再回到柳月哪儿去嘛……” 我看着宋明正,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自私,为了自己所谓的工作和事业,为了自己的进步前程,不惜伤害柳月,不惜牺牲亲情。原来,他所谓的一直还牵挂着柳月的那份痴情,也不过是在不影响他前程和仕途的前提下的,如果二者发生了冲突,他还是会选择后者。 我的心里一阵冰冷,有些沮丧,看着宋明正:“那……宋大哥,要是嫂子不再怀孕,那么妮妮岂不是就不能回柳部长哪里去了?” 宋明正脸上一阵不悦:“老弟,你怎么诅咒我们呢,你刚才还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现在又这么说,这话哥哥我可是不喜欢听啊……” 我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冒失,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宋大哥,我不会说话,冒失了,我只不过是个假设……当然,我知道,你们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你们好久才要孩子,那妮妮不是要好久才能回到柳部长身边吗?” “呵呵……老弟,我怎么看你对柳月比我还关心啊,我看你是偏向柳月的,是不是啊?”宋明正突然脸上露出了捉摸不定的笑。 “呵呵……宋大哥,不要想多了,”我的心咯噔一下,笑着说:“我说这话,是从人之常情出发的,从妮妮的角度出发的,从一个做妈妈的角度出发的……换位思考,你也会这么想的……” “呵呵……老弟,不要误会,我刚才和你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你没多想……”宋明正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常态:“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理解柳月的处境,但是,你也要理解我的处境我的想法……” 我一时无话可说,端起一杯酒,自个儿猛地喝下去。 “当然,要是王巧玲能主动放弃,这最好不过了……”宋明正说:“昨晚,我做了她很长时间的工作,就是不行,在电话里哭的一塌糊涂,说已经委托你了,如果你还不去行动,就让我这几天必须开始办理,说如果我不办理,就要来南江坐在我办公室里和我闹,说我经常不回家,是不是这里有小妖精把我迷住了,她要来捉妖…… “到时候在县委里这么一传,你说大家是信还是不信我在外面搞女人了?传到市里去,你说我还怎么进步?难道我的前程就因为这点小事而毁了?所以,这事的主动权其实不在我这里,而在王巧玲那里……” 宋明正的脑海里,自己的仕途和进步是第一位的,我看明白了。 同时,我也听出来了,宋明正不敢因为这事硬和王巧玲对抗,将包袱甩给了王巧玲,好像自己对这事毫无责任。 看来,要留住妮妮,还得从王巧玲身上下手,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找宋明正是走错了一步棋。 一想到妮妮离开柳月后柳月和妮妮的悲伤情景,我的心就酸起来,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残忍的事情呢? “来,兄弟,这事你别为难操心了,我知道你是柳月的下属,老部下,对老领导感情深厚,其实我很为柳月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而高兴,我为柳月高兴……” 宋明正看着我:“这事,我相信柳月也能想通的,当然,我不会很快找柳月的,我采取拖延战术,找各种理由给王巧玲拖,等实在拖不过去了,我再去找柳月……或许,王巧玲过几天就又改变主意了呢……这女人的心思啊,就好像六月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我知道宋明正是在敷衍我,搪塞我,回避这事,可是,我这会也说不出什么来,心里只有一阵阵的悲哀和沮丧。 我喝起了闷酒,宋明正也有些不大开心,也喝起闷酒来。 很快,桌上的两瓶酒被我和宋明正干掉了。 我和宋明正都有些醉意,而宋明正的醉意明显比我大多了。 “江……江老弟……”宋明正的舌头有些打转,摇头晃脑看着我:“兄弟……你还年轻,你是不知道啊……这生活啊,这婚姻啊,这家庭啊……不是……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那么条理,那么顺畅……生活,其实……其实……很无奈的……包括婚姻和家庭……很多时候,我……也很无奈……在人生中,许多的成功与得失,并不是我们所能预料到的,别……别把我们自己想的太完美,很多事情也并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别把自己当……当超人! “不要去计较,更……更不要去埋怨,如果……如果我们已经尽力,这就已经够……够了,我们是人不是神,别把所有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伟大,自己要……要对自己好一点……你也不必为这事背思想包袱,我知道你……你尽力了……” 我的头晕乎乎的,看着宋明正断断续续高谈阔论的样子,心里想着柳月,想着妮妮,很想哭。 吃完饭,大家上车,宋明正非要陪我回老家去看看我爹娘。 “兄弟,走,回咱家,去看看咱爹咱娘——”宋明正坐在车后座,酒气浓郁地说。 司机于是开车往我家方向去。 路上,宋明正酒意未消,又给秘书和驾驶员上起了政治课。 “你们俩,都是我的身边人……身边人,知道吗?”宋明正摇头晃脑地说:“你们俩,好好跟着我,给我搞好服务,我……我亏待不了你们……驾驶员,以后我让你干县委车队队长,油水大大的……小秘书,以后……我安排你到乡镇去,去干镇长……干好了,提拔,干镇委书记……” “谢谢……谢谢宋书记!”秘书和驾驶员都媚笑着:“我们一定好好干,听宋书记的话,为宋书记服好务……” “嗯……听话就是好同志……”宋明正说:“跟着我干的人,听我话的人,我都不会亏待……凡是不听话的,和我对抗的,都……都不会有好下场……” 宋明正这话显然指的不是秘书和驾驶员,他开始借题发挥了。 “你们俩耳朵都给我竖直喽,下面那些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消息,都要及时给我汇报……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谁,不管是那一级的人,又对我有意见的,都要给我说……在南江,我就是老大,我说了算……” 宋明正的口气有些放肆。 我对你们是相信的 而秘书和驾驶员显然已经习惯了宋明正的样子,频频点头:“宋书记,您放心,我们保证是您最忠实的下属,我们保证百分之百终于您!” “嗯……我对你们是相信的,我对你们是放心的……”宋明正说着,脑袋靠在座椅后背,睡着了,呼呼打起呼噜来。 这就是领导的另一面,这就是领导在自己亲信面前的另一面,我不觉得奇怪,我相信很多领导在自己的亲信面前都是这样的,官再大也是人,也需要有个发泄倾吐的对象,而对于凶险莫测的官场来说,自己的秘书和驾驶员无疑是最好的倾吐对象,宋明正当然也不例外。 宋明正一打起呼噜,驾驶员开车就平稳了起来,好像生怕把宋明正颠簸醒了。 秘书回头和我说话,声音也很小。 “江主任,这次到你家去看大爷大妈,是宋书记早就安排好的了……我让饭店老板杀了几只野生的大雁,放在车后面了,给二老带过去,冬天也好保存!” “这……太客气了……”我推辞道。 “别客气,应该的,宋书记可是经常把你挂在嘴边的,宋书记还专门给你老家镇上的书记和镇长说了,要他们照顾好你家里……我们都看出来了,在宋书记心里啊,你就和宋书记的亲兄弟是一样的呢……”秘书笑着对我说:“江主任,有机会多在书记面前给我们美言啊……” “是啊,”驾驶员也边开车边说:“江主任,咱们可是老乡啊,都是南江人,这亲不亲,故乡人呢……” 秘书和驾驶员跟着领导时间久了,混迹在官场,显然也是老于世故,精于世俗的。 很快车到了我老家——柳峰村。 我看到了村后面那座白雪皑皑的山峰,看到了村前面那柳叶落尽、寒风中萧瑟发抖的柳林。 这时,宋明正醒了,酒也醒了,摸过水杯,喝了几口水,看着外面:“哦……到了,到咱家了,兄弟,我看见那片柳树林了……还有那座山峰……柳峰村,这个名字真有意思,有创意……” 我笑笑:“什么有意思,什么有创意?” “哦……呵呵……”宋明正笑了笑,摸摸脑袋:“没什么,就是感觉这名字挺美的……好山好水出圣人啊,老弟,你就是这村里的圣人呶……” 大家都笑起来。 到了我家,宋明正和我进了家门,爹和娘正在堂屋里围着火炉烤火,见我们来了,很高兴,忙迎进屋里来,倒茶让座。 秘书提着那几只杀好的大雁,放在门口的石台子上,对娘说:“大妈,这是杀好的大雁,您二老留着吃!营养很好的!” “哎哟——”娘吓了一跳:“乖乖,这个东西怎么能杀啊,电视上讲了,这是保护动物啊,不能杀的,俺们村后面的水库旁很多这个东西的,都是去南方越冬停留的,开始山外有人拿网子去捉,大家都去阻拦,把网子都给扔了,你们怎么弄了这个来了,这可不能吃啊,作孽啊……” 宋明正和秘书听了,脸上都有些尴尬。 我看了,觉得不能让他们难堪,再说已经杀了,不可挽回了,就对娘说:“娘,这不是野生的,这是人工养的,从市场上买的,您就收下吧……” “啊——人工养的?这个也能养啊?”娘很惊奇。 “是的,这年头,人工养殖,特种养殖,什么都可以养的!”我说。 “对,对,大娘,这是人工养的!”秘书忙说。 “哦……啧啧……现在这人真能啊,大雁也能养啊……”娘相信了。 宋明正舒了口气,冲我挤眼神笑了下。 然后,宋明正和爹拉起了家常,我和娘进里屋说了半天话,汇报了我和晴儿最近的情况。 娘最关心的是晴儿的肚子有没有鼓起来,我笑着让娘不用担心,说一定让晴儿尽快给她生个胖孙子。 娘听了很开心,又一再祝福我要好好疼晴儿,好好照顾晴儿,不许欺负晴儿。 我点头答应着。 在家里聊了2个小时,我们辞别爹娘,回到县城。我谢绝了宋明正的一再挽留,坚持要回去,宋明正就安排驾驶员开车送我回江海。 车进了城,快到报社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柳月的传呼:“张部长转给我一封信,是关于你的,方便的话来我办公室!” 一封关于我的信!寄给张部长的!在柳月手里!出什么事了?? 我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是凶是吉。 我让司机直接开车去了市委宣传部,安排自己走后,我直奔柳月的办公室。 这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快接近下班时间了。 柳月正在办公室里等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气喘吁吁地走进柳月办公室:“什么信啊?张部长转给你的,和我有关的,到底是什么?” 我一进门就一连串地问着,连坐都没坐。 柳月看我着急惶然的样子,笑了:“先坐下,年轻人,怎么这么着急,这么沉不住气啊?” “能不着急吗,现在我一听领导找我我就头大,我被搞怕了!”我一屁股坐下,接过柳月递过来的水杯,猛喝了两大口。 “呵呵……领导找你未必就一定是坏事啊,说不定也有好事呢!”柳月笑着。 看着柳月笑盈盈的样子,我的心里安稳了下,说:“哦,还有好事?张部长亲自转给你的信,还是好事,真有好事?说,快说,别逗我,什么事啊?” “呵呵……好吧,我告诉你……”柳月拿起手里的一个信封:“喂——你做了好事啊,人家写感谢信表扬信,寄到张部长那里去了,张部长看了很高兴,专门批示我,要我好好表扬表扬你,安排我在最近一期的宣传简报上登一下,你这下可就成为全市宣传系统的活雷锋了……” “啊哈……我还做好事了?我做什么好事了?”我有些意外。 “咦——怪了,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还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啊还是故意拿捏一下啊,”柳月嘻嘻笑着:“难道你只能做坏事,不会做好事?” “额……”我摸摸脑袋:“我真记不得我做什么好事了?哈哈……或许是我好事做的太多了,我记不清楚了……对了,是不是我前几天雪中救人的事情啊?” “哈……你说的是上周六你和老三救护车祸伤员的事情?那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人家还没写感谢信来呢!”柳月说。 上周六,柳月带妮妮到老三公司玩,知道了车祸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提及伤者的身份和季主任酒家肇事的事情,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本来我是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柳月的,不知为什么,我终于没有说。 “那……我想不起来了,我还做了什么好事呢?”我说。 “傻瓜啊,小傻瓜……”柳月笑着,把信递给我:“呶——自己看吧!” 我接过来一看,恍然大悟,原来是石屋村寄来的,是王老师写的信,信里感谢我买了大量学习用品和教学用具以及给孩子们的礼物,同时提及我这几年对孩子们的帮助和关心爱护。王老师真有意思,把信寄给了张部长,看来他是嫌马书记档次不够高啊,想让市委宣传部来表扬我啊,或许,这是他能做出的唯一的诚心的对我的回报了。 信里除了王老师的内容之外,末尾还有村里小学十几个孩子们的签名,还有孩子们的问候,都说想念江叔叔,感谢江叔叔。 我明白了,晴儿买了礼物,是以我的名义寄给石屋小学的,她也想给我赚取名声呢! “嘿嘿……这等小事,不值一提啊!”我笑着说:“石屋村是扶贫村,我在哪里生活了一年,我对那里的乡亲和孩子们很有感情的,山里的孩子们太苦了……我这不过是尽做人的一点良心和本分,求得自己良心的安慰,哪里值得表扬啊……” 柳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张部长很喜欢你的行为,夸你这个人有爱心,有社会责任感,呵呵……我也同感哦……” “其实这钱也不是我的,是梅玲封给我的结婚喜礼,8000多块,我不想收下,干脆就替她做件好事吧……”我说。 “哦……是这样啊……”柳月点点头:“不过,这钱就等于是你的,因为梅玲封了礼,这钱你是以后需要还的,这不就等于是你的钱吗?这封信,张部长安排了,等我发完宣传简讯,还要再转给马书记,到时候,报社还要表彰你了……” “别——不要!”我说:“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让报社知道!” “为什么?”柳月看着我。 “我不想让报社的人以为我是为了一个好名声才做这事的,我做这事就是出于我做人的基本良心,不想图什么名利,只为心安……”我说:“其实,你这宣传简讯,都可以不发的……” “那不行,报社我可以答应你不给,但是,这宣传简讯,是张部长安排的,我必须要做的,不然,就是我违抗领导旨意了……”柳月说:“看看信上王老师和孩子们的语言,真的很感人,我看了,真的很受感动,我都想去那石屋村去看看,去看看孩子们……王老师的事迹可是你首先宣传出来的,王老师的人生也因你而改变啊……” “错,应该说王老师改变了我的思想,”我说:“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一种坚守的执着和普通人性的伟大所震撼,就是来自于王老师,在大山里默默无闻的一个民办老师身上,在大山里孩子们单纯幼稚的眼光里,我感受到了一种心灵的洗礼,感受到了一种平淡平凡中的伟大和高尚……” 367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嗯……”柳月沉思了一下,突然伸手翻了翻台历,眨巴眨巴眼睛,又扭头看着我:“快放寒假了吧?” “是的!”我说。 “嗯……”柳月点点头:“江峰,我……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我问柳月。 柳月说:“我……我想去石屋村去看看,到你战斗了一年的扶贫村去看看,去看看那里的乡亲,去看看那里的孩子们……还有,去看看你曾经走过的足迹……” “好啊,可以啊!”我说:“不过,我哪里有什么足迹啊,去看看乡亲们和孩子们就好了!”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做个向导!”柳月看着我。 “当然没问题,我也想回去看看呢!”我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柳月眼睛发亮,一拍手掌:“不过,去的话不能空手,我联系一家企业,弄点赞助,到时候去村里,给乡亲们带点年货过去,还有,我想,再联系一家单位,出车将孩子们接到城里来,逛逛,玩玩,见识见识城市的风景,等于是给孩子们送个新年的礼物……” “你这主意太好了……”我很赞同:“这样吧,咱俩分工,给老乡的年货你联系,接待孩子的企业,我联系,到时候,把孩子们接到城里来,玩上几天,他们一定都很开心呢……” “行,那好,就这么先定下来,等孩子们一放寒假,咱们就去!”柳月高兴地说。 我也很高兴。我很期待着带柳月去我曾经思念了她一年的石屋村去走走,去看看,去我经常坐的那块大石头上坐坐。 “江主任,你这好事可做大了,不仅仅是你,连我都受了你的影响和带动,跟着你学做好事了,真的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哦……”柳月笑呵呵地说。 “别这么说哦,我可受不了夸奖的,我会骄傲的!”我咧嘴笑着,能得到柳月的赞赏,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柳月的笑容让我暂时忘却了今天南江之行的不快。 “你今天去南江了?”柳月突然问我。 “哦……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说。 “废话,我打你办公室电话,陈静说你出差了,去南江了!”柳月说:“此去南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采访去了?还是打着工作的名义办私事去了?” “唔……”我一时不好回答。 “你唔什么?说啊?”柳月看着我。 “唔……”我还是说不出。 “就知道唔——”柳月忍不住笑了:“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一定去办私事了,办公事,去采访,怎么会这么快呢?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家里没什么事!”我忙回答。 “哦……你回家看了吗?”柳月又问。 “回了!” “家里老人都还好吗?” “好,很好!”我说。 “哦……那么说,你这私事就不是家里的事情啦……”柳月笑起来:“是不是找那宋大官人喝酒耍去了?” “嗯……是的,是的……”我说:“我在城里呆久了,闷得慌,就想出去散散心,就去找宋明正玩了,顺便又回家看了看……” “难得啊,江大少,寒冬季节,冰封千里,大雪覆盖,你竟然有闲心出去散心……”柳月用审视地目光看着我:“我说,看来你是很闷得慌了,这个天气出去踏雪,为什么这么闷呢?” “嗯……这个……这个……不好说!” “是不好说呢还是不愿意说呢?” “不好说啊!”我心里有些乱了方寸。 “咯咯……”柳月笑起来:“做贼心虚……我看你啊,是做贼心虚,去南江,一定不是单纯找宋明正散心的,我看你啊,一定是有事才去的,一定不是干好事的!” 我忙说:“错,错,错,我没干坏事,我是做好事的!” “好事还不敢说啊?说,做什么好事的?”柳月笑看我。 “唔……” “你又唔了?说呀!” “唔……这个……这个好事没做成啊……”我叹了口气,心里很沮丧。 “呵呵……看你这傻样……”柳月开心地笑着。 此刻,柳月越开心,我心里就越难受。 我回味起宋明正今天说的话,既然决定权不在宋明正手里,那么,我就必须去找王巧玲,我必须要让王巧玲改变主意,不到最后时刻,我决不能放弃。 但是,我有多大把握能改变王巧玲,我心里也没底。 我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一会,柳月站起来:“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班了,俺要去机关幼儿园接俺闺女了……你也该回家了……” 我站起来:“怎么你去接呢?不是有小红吗?” “今儿个俺没出差,有空闲啊,就去接啦……小红在家里做饭的,雪地结冰还没化,路上打滑,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接吧……”柳月说。 “哦……”我点点头,边和柳月一起往外走,又问柳月:“对了,建国兄的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这个事情啊,我也跟他问过,说过,他不着急呢,说等遇到合适的再说,不让我靠心,倒是他说我……”柳月突然住了口。 “说你什么?”我问柳月。 “没什么!”柳月莞尔一笑。 “说,是什么啊?”我继续追问。 “呵呵……好吧,告诉你,建国说我倒是要抓紧……” “抓紧什么?” “抓紧给妮妮找个爸爸……”柳月终于说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 我的心一沉,抿了抿嘴唇。 “可是……不过……我没有这个想法的……”柳月急忙说,眼神巴巴地看着我,好像怕我会生气的样子。 我的心一松,却又一酸。 柳月难道是要想向我表明什么吗? “其实……你……你应该有这个想法的……”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我……我不……我不应该有这个想法的……”柳月的声音同样很艰难:“我……我也不想有这个想法了……我宁愿就带着妮妮这么生活下去……和妮妮在一起,我很幸福,很开心,很快乐……” “不——你……你必须得给妮妮找个爸爸,妮妮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无力地说道。 柳月紧紧咬了咬嘴唇,然后瞥了我一眼:“谢谢你,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数,我早就说过,在生活方面,在情感方面,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绝不会再去勉强自己,绝不会去将就,去迁就,去委屈自己,这一点,谁也无法让我动摇,我有我自己的路……” 说着,柳月快步转身离去。 看着苍茫暮色里寒风中渐渐远去的柳月柔弱而坚毅的身躯和背影,我的心阵阵酸楚。 我的心又郁郁起来,闷闷地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晴儿做好了饭菜,我们直接吃饭。 晴儿看我的脸色不大好,怯怯地问我:“峰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抬头问晴儿。 “我看你脸色怎么不大好啊?是不是单位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呢?”晴儿问。 “木有!”我说。 “那是怎么回事?”晴儿说。 “没怎么回事,我今天很忙,有点累吧!”我说。 “哦……那吃完饭,你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我给你按摩按摩,好好休息!”晴儿心疼地说。 “嗯……”我默默吃着饭,却满腹心事。 吃过饭,我洗了澡,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晴儿坐在旁边给我揉捏身体。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晴儿的轻柔按摩。 “峰哥,今天上班后,大家都在议论那天车祸的事情呢,”晴儿说:“听他们说,那天你和老三救的那个女的,原来是市中区欧阳副区长的亲妹妹啊,这下可好,市纠风办的车撞了副区长的妹妹……” “哦……”我没睁开眼,说:“你还听说什么了?” “还听说一个很惨的事情呢,”晴儿说:“那副区长的妹妹是市教育局上班的,结婚不到半年,怀了身孕,3个月了,被这么一撞,流产了……而且,听说那女的现在还昏迷不醒,还在重症监护室,还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呢,听说很可能要是植物人,就是救过来了,也会留下后遗症的……” “啊——”我大吃一惊,一下子睁开眼坐起来:“真的?怀孕了?流产了?” “是啊,太惨了!”晴儿说:“这个该死的驾驶员,怎么就不能小心开车呢?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么毁在了他的手里,太可怜了……听说因为马路结冰路滑,这种撞死人的交通事故那天发生了2起呢,这样的情况,听同事们说只要不是蓄意不是醉酒不是无照驾驶,驾驶员也不会负刑事责任的,那纠风办的驾驶员是工人身份,顶多被开除,市纠风办那边说要多给钱赔偿的……唉,人没了,钱再多有什么用啊?” 我的大脑有些发懵,心里剧烈不安动荡起来。 难道有权有势的人犯了法,真的就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这世道难道真的是暗无天日了?我知道,那驾驶员一定不是白顶替的,即使被开除,凭季主任的关系,再重新找个更好的单位安排上岗,轻而易举。 可是,那无辜的女人呢?那女人肚子里还没有成型的生命呢? 我的良心被狠狠地啮咬着,撕扯着…… “怎么了?峰哥!”晴儿看着我愣愣的眼神,问我。 我醒悟过来,看着晴儿:“没什么……” 我重新躺下,晴儿继续给我在身上揉捏着。 368我的心一紧 “对了,峰哥,我一直有个事不大清楚……”晴儿说:“那天出车祸的时候,我们都忙着看伤员,没大注意看肇事司机,我只模模糊糊看到那司机快速离去,边打电话,后来,很快,就来了一个小伙子,站在车跟前,说他是驾驶员……可 “是,我记得那里去的司机穿的是黑衣服,而那小伙子,穿的是黄色的衣服,那身体形状,也不大像哦……还有,那小伙子驾驶员傻乎乎地站在车跟前,像根木头,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似的……当时兰姐还说,这人怎么这样啊,撞了人也不害怕,好像人不是他撞的……” 我的心一紧,没有说话。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啊,谁这么傻啊,往自己身上揽这种事,”晴儿说:“看来,这个驾驶员一定是脑子积水,少根弦,这样的人怎么能在纠风办给主任开车呢,这个纠风办的主任选驾驶员都不会选,选个傻乎乎的……” 我闭上眼,脑子里乱哄哄的。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谁敲门的呢?我去看看!你躺在这里好了……”晴儿说着去开门。 门开了,我听见晴儿问:“晴儿,你找谁啊?” “请问,这时江峰江主任的家吗?”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哦……是啊,你找他?”晴儿说。 “是啊!” “峰哥,有人找你!”晴儿冲我说了一声,然后对对方说:“请进来吧!” 我忙起来,看到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站在我家客厅里,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子。 我说:“我就是江峰,请问你是——” “哦……江主任,您好!”来人很客气,态度甚至有些谦卑,弯弯腰向我致意,然后说:“我是受季主任的委托,来给您送一样东西的!” 说着,他将手里的纸袋递给我,我一看,里面是两条中华香烟。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季主任让你送来的?” “是的,季主任安排送来的!” “为什么给我送这个呢?”我说:“什么意思啊?” “呵呵……我也不知道啊,季主任这么安排的,我就送来了,”他笑着:“可能是季主任知道您抽烟吧……” “对不起,这烟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你还是带回去吧!”我说。 “那可不行啊,我怎么能带回去呢,我只是受季主任委托送过来,如果您要送回去,最好还是您亲自给季主任啊,我可不敢带回去啊,不然,季主任会说我办事不力的……您可别让我为难啊……”来人显得很为难。 我想了想,将纸袋子收下,看着那人:“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呢?” “季主任给了我地址,我就找来了……”来人说道。 “哦……”我点点头:“季主任怎么知道我家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嗯……”我点点头,指指沙发:“请坐吧!” “不了,不打扰您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就行了,我走了,再见,江主任!”青年男子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对了,江主任,季主任还有一句话专门让我告诉您,我差点忘了……” “什么话,说吧?”我说。 “季主任说,这烟不错,是特指的,他说请您一定留着自己抽,不要送人!”他说:“就这句话,呵呵……好了,我走了,再见,江主任!” 送走不速之客,我回到家里,晴儿问我:“峰哥,季主任是谁啊?深更半夜派人来给你送礼,嘻嘻……难得人家一片心意啊……” “季主任是一个部门的主任,你不知道!”我说着坐到沙发上,打开纸袋子,看了看两条中华烟,接着递给晴儿:“放到书房去吧!” “嗯……好的,正好回家过年带着给咱爹,省了钱了……”晴儿将纸袋放进了书房。 晚上,躺在床上,晴儿在我怀里睡熟了,我却毫无倦意,脑子里老是想着车祸的惨状,想着那3个月夭折的胎儿,想着那无辜的新婚女人…… 一会,我又想起了这两条烟,季主任特意让人给我送两条烟来,到底是何用意?想堵我的嘴,区区两条中华烟,未免太薄了吧? “季主任说,这烟不错,是特指的,他说请您一定留着自己抽,不要送人!”我突然想起那男子临走时说的话,心里一动,悄悄披衣下床,进了书房,打开台灯,将那两条烟拿出来。 放在手里一掂,感觉不大对劲儿,怎么重量很轻啊。 我撕开包装,摸出一盒烟,烟盒包装地很板正,看不出什么。 我打开烟盒,撕开锡箔纸,一看,大吃一惊! 烟盒里装的不是香烟,而是卷成香烟形状的人民币,我抽出一根,展开,百元的老人头。 我又打开另一条,摸出一盒,撕开烟盒,一看,同样的内容,都是百元大钞。 其他的我不用看了,一定都是一样的内容,那么说,这两条中华烟,其实就是4万元人民币。 季主任送我4万块钱,目的显然很明显,说是感谢我也有好,说是想继续封我的嘴也好,但是,实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想收买我。 我在书房里坐了很久,思考这钱到底该不该留下…… 第二天,我离家上班时,将这两条烟用报纸包裹好,夹在腋下出门,晴儿问我:“怎么?峰哥,这烟不要了?” “嗯……”我点点头:“有些东西是可以收的,有些东西是不可以收的,这烟我给他送回去!” “哦……”晴儿点点头:“你决定好了……吃人家的嘴短啊……我赞同你的做法……” 我笑了下:“同感!” 我带着这两条价值4万块的烟,出了家门,没有去办公室,径直先去了市纠风办,去了季主任的办公室。 进季主任办公室之前,我将烟夹到风衣下面的腋窝下,从外面看不出我里面有什么东西。 季主任正在办公室,见我来了,显得很热情,忙站起来让座,又走到门口将们关死。 季主任坐到办公桌前,看着我:“江主任,江老弟,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啊?季主任!”我说。 “呵呵……老弟,都是明白人,咱也不是生人,就不绕弯子了,当然是感谢老弟在交警队的口述笔录了……”季主任说。 “不用谢,季主任,”我说:“交警问什么,我就说的什么,当然,我也有没说的……” “呵呵……老弟,到底是我们亲啊,到底我们是自己人啊……”季主任说:“那天,我知道你都看见了,你也看到我了,唉,我不该和那么多酒开车的,现在后悔也晚了……昨晚,我安排人给你送了2条烟,收到了吧?” “嗯……收到了,”我说:“季主任,这烟太贵重,我可不敢收啊……” 说着,我将烟拿出来,放到季主任办公桌上:“季主任,这烟我不敢收,专门来给你送回来……” “这……”季主任很意外,忙推给我:“老弟,你这就不对了,这是老哥哥的一片心意,你这么做,可是瞧不起我了,怎么?你嫌少?” “季主任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烟,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呢?恐怕也不单单是因为我没有提及你开车的事情吧?”我说。 “呵呵……老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吧,”季主任说:“交警那边现在有麻烦,你的笔录和驾驶员的笔录对不上,欧阳区长又在紧盯着交警队,驾驶员的笔录也不好改了,我想,能不能老弟麻烦你去趟交警队,把你的笔录改一下……” 我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我想,你去交警队,就说你那天没记清楚,忙着救人了,然后你重新做个笔录,按照和驾驶员统一的口径,驾驶员是按照我交代的事情说的,我这又写了一份,你按照这个说就行……”说着,季主任递给我一张纸:“又说,当然,老弟,这烟你是一定要收下的,要是嫌少,我再给你加倍……只要老弟帮哥哥我度过这个关……” 我看着季主任自信的表情,想着那流产的胎儿,想着那无辜的女人,想着那血淋淋的现场,心里一股怒气上涌,强压住怒火:“对不起,季主任,我办不到,你以为用钱什么都能做到?我没有说出你开车的事情,就已经给你面子了,你想想那被撞的女人吧,还有那女人肚子里才3个月的孩子,你喝了那么多还开车,你就不觉得心里有愧?你的良心就不收谴责?晚上你就能睡安稳觉?” “你——”季主任脸上变了颜色:“江主任,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清清白白做人!”说着,我站起来,又将烟推给季主任,看都不看季主任一眼,转身离去。 走在去单位的路上,我的心里轻松了一些,我知道,季主任一定是遇到麻烦了,交警那边一听是欧阳区长的妹妹被撞了,也不敢胡来了,现在我的笔录和那顶替的驾驶员笔录不一致,交警犯难了,季主任心里也一定会忐忑不安的。要是欧阳区长起了疑心,坚决追查到底,季主任的日子是不会舒服的。当然,要是那顶替的驾驶员死不松口,欧阳区长也不会那么容易查出真凶的。 这个车祸案子里,我是关键人物。 想到这里,我掏出风衣口袋里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的采访机,关掉。 我多了个心眼,多保留点证据,对我没有任何坏处。 我突然觉得季主任很卑鄙很无耻,堂堂正县级干部,还是专门查不正之风的,吃喝嫖什么都干,还醉酒驾车,撞了人逃逸找人顶替,妈的,难道就因为是当官的,这就和老百姓不一样,这命就值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知道你放了我一马 到了办公室,陈静不在,留给我一张纸条,出去采访了。 我开始安排一天的工作。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一接,是季主任的。 “江主任,老哥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的……”季主任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阴沉:“我知道你放了我一马,没说出我来,但是,你那笔录显然是很不合适的,对于车祸案件的处理是个极大的障碍,我还是希望老弟能好好考虑考虑……” “谢谢季主任你给我面子,我没有说出你来,就已经给你留了面子了,让我去改笔录,那是不可能的,那样,会把我最后的一点良心都抹杀地一干二净……”我说。 “这年头,良心顶个屁用,良心值几个钱?”季主任说:“这样吧,兄弟,你好人做到底,帮我这个忙,我给你10万,整数,好不好?” “不好!”我说。 “那你要多少?”季主任说:“说个价,大家都是痛快人!” “我一分钱都不要,我就想要你的良心……”我说:“其实,季主任,我觉得,你应该去投案自首,那样最好不过,或许,还能从轻……” “你放狗屁,胡扯什么!”季主任火了:“江峰,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我告诉你,我请你帮忙,是瞧得起你,我有的是人,是关系,到时候,就说你的笔录是胡扯的,说你做假证,顶多我再费点事,多找几个人而已,我一样能把这事摆平,我就不信摆不平一个小小的党外人士副区长……但是,江峰,我告诉你,你这样就得罪了我了,得罪了我,我让你没好果子吃……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去修改笔录也可以,但是,必须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我一听,原来欧阳区长是党外人士,民主党派的副区长,这样的副区长一般是权力很小的,基本接近于摆设。季主任这么说,明白着是不把欧阳区长放在眼里。又听到季主任说我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明摆着是说我和他一起找女人的事情,一下子来气了,老子没嫖,谁和你一条绳,去你妈的。于是,我毫不退让::“怎么着,季主任,威胁我啊,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啊!好啊,你用你的权力和金钱去摆平去吧,用你的关系去摆平好了,找我干嘛?我不想得罪你,但是,你别逼人太甚,我的嘴巴长在我自己脸上,我想说什么是我的自由……奉劝你一句,领导,做人要凭良心,当官怎么了?当官更要有良心,不然,你还让老百姓活不?” “你他妈的少给我上课,你算老几啊?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倒教训起我来了!”电话里传来季主任恼羞成怒的声音:“告诉你,到时候没有卖后悔药吃的,咱们走着瞧吧……再提醒你一句,管好你这张臭嘴……” 我怒火中烧,不等季主任说完电话,就一把将电话扣死,去你妈的狗屁主任。 冷静下来,我将采访机的磁带收好,靠,惹烦了我,我就把这个交出去,你做梦也没想到老子会给你录音吧。老子手里有杀手锏,这盘磁带足以放倒你这个纠风办主任。 我没有想到,我和季主任这位大领导会这么快就翻脸,我本来是不想得罪他的,这年头,谁愿意得罪当官的呢?可是,我也不想太泯灭自己的良心,我觉得要是季主任去投案自首,我的心里就彻底轻松了。 但是,我知道,季主任是绝对不会去自首的,那对于他来说等于意味着所有功名利禄的丧失殆尽,意味着他将从一个人上人沦为阶下囚。他现在一定会动用他所有的关系来确保他的安全,不惜牺牲驾驶员,不惜丧尽天良,不惜软硬兼施恐吓我,直至和我翻脸。 季主任显然是有些狗急跳墙了,人一旦到了最危急的关头,那些平时装出来的所谓矜持、架子都统统没有了,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人的本来面目,人的真性。 我在办公室坐不下去了,突然想去医院看看。 我到了市人民医院,打听到了重症监护室。 我没有进去,在门口透过窗户看。 病房里很安静,欧阳秀丽正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头上脸上包着纱布,病床边一堆仪器在监护着,正在输液。 病床边,坐着一个面容悲戚小伙子,正握着欧阳秀丽的一只手在垂泪。这无疑就是欧阳秀丽的丈夫,那个流产婴儿的爸爸了。 看着这凄惨的人间一幕,我的心颤栗了,不忍再看,匆忙离去。 走到走廊,刚好和一个人撞个满怀,一看,是欧阳副区长。 欧阳副区长见了我,忙急忙和我握手:“江主任,我正要找你呢,可巧在这里遇到你!” 欧阳副区长消息很灵通啊,知道我是新闻部主任了。 “哦……欧阳区长好,我今天正好经过这儿,顺便看了下你妹妹,怎么?伤势还没好啊?”我说。 “嗯……是的,仍然在监护,脑部受的撞击太厉害了……”欧阳沉重地点点头,又看着我说:“江主任,十分感谢你和你的朋友及时将我妹妹送到医院来……” “不用客气,应该的!”我说。 “对了,江主任,我有个事情正想找你呢!”欧阳说。 我基本猜到了几分,不动声色:“嗯……你说!” “是这样的,交警那边,我去了一趟,后来交警大队的队长和肇事科长也到我办公室给我汇报了,说是那肇事司机做的口供和你提供的情况不大一致,有很多有出入的地方,他们反复询问那驾驶员,驾驶员一口咬死说他的是对的,说你说的不准确……交警那边虽然也有现场勘查的记录,可是,也拿捏不准确,案件处理现在陷入了停顿状态,我正想找你问问呢……”欧阳说。 “欧阳区长,别的我不敢说对错,但是,我只能说一点,我提供的情况都是正确的……”我说。 “嗯……其实,我也相信你的情况是准确的,可是,交警那边也有办案程序和规定,所以就停顿了……”欧阳说:“其实,我现在最大的怀疑是开车的是不是另有其人,这个驾驶员是不是受命顶替的,这样的事情,在官场里屡见不鲜……” 我的心一跳,欧阳引起怀疑了。 “哦……”我不置可否。 “可是,这只能是猜测,没有证据,没有足够的证明,是不可以随便说的,我这也就是今天和你说了,和任何其他人,我都没有说过,但是,我心里开始有这个疑团……”欧阳说:“交警那边办事情很认真负责严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能他们还会找你谈话的……” 我心里想,只因为你是一个副区长,所以交警才会这般的认真负责,如果被撞的是一个农民,这案子早就结了,交警才不会这么劳力费神,说不定早就成为季主任的座上宾了。 “哦……找我谈话其实也没什么必要的,我再说也还是那些!”我说。 “江主任,你再再细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呢?”欧阳说。 我看着欧阳区长看着我的期待的眼神,不由心里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和欧阳告别,匆匆离开了医院。 那会儿,我的心里仍然很矛盾,我承认我不是个高尚的人,我没有十分嫉恶如仇的心地和性格。 这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柳月,我不知道要是柳月知道了会怎么办。 我又想起季主任电话里威胁我的话,我相信凭季主任的能耐,他这话绝对不仅仅是威胁,至于他能使出什么手段,我无从知晓,因为我毕竟对他不是很了解。 下午,我忙完工作,去了宋明正家,去找王巧玲。 我想先探探王巧玲的口风。 一按门铃,王巧玲出来开门了,见是我,有些意外:“哟——江主任,你怎么来了?” 王巧玲今天对我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大友好,好像我来的不大受欢迎啊。 “呵呵……嫂子,这几天我很忙,一直在采访,这不,今天刚抽出空来,就来了,来看看你,顺便听你谈谈妮妮的事情……”我说。 王巧玲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请我进去的意思:“原来江主任还一直记着这事啊,我以为江主任天天日理万机,早就忘记了……” “嫂子安排的事情我怎么能忘记呢?”我说。 “呵呵……”王巧玲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谢谢江主任牵挂着这事,不过,我这个人性子急,等不及了,这事呢,我已经给我们当家的说了,这事我看就不必烦劳江主任了吧……还有,江主任今天来,该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 我一听,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随即笑了笑:“好啊,那太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大哥亲自出马,那就太好了,我省了事了……,至于嫂子说的当说客,我从来就没有受任何人委托,自然也就无此意,嫂子多心了……那好,就这样吧,不打扰嫂子了,再见!” 说着,我转身就走,心里却绝望透顶,不停咒骂着:妈的,这个女人,这个臭女人! “哎——江主任,等等,等等——”王巧玲紧走几步,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转身:“还有事吗?嫂子!” “哎呀——你这个人啊,怎么这么当真啊,刚才嫂子给你开玩笑呢!”王巧玲突然变了表情,笑起来:“江主任,我刚才和你说了玩的呢……” 我做不情愿状转身,心里却轻松起来。 “哎——江主任,你想想啊,嫂子既然委托了你了,在你没有回信之前,我怎么能让我们家老宋出面呢?”王巧玲笑着:“嫂子这几天就专门等你来呢,来,屋里坐!” 370 刚才是耍小聪明 原来王巧玲刚才是耍小聪明,在试探我。我这会已经不想和这个女人多说话了,就说:“嫂子,我不坐了,这样吧,我还没来得及和柳部长谈这事,我会抽空尽快和柳部长说的,你别急……” “哦……好的,你到时候要好好和她说,我觉得她不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你就说,如果不答应,就上法庭,我就不信她不服!”王巧玲说。 我心里诅咒着王巧玲,口里答应着:“嗯……嗯……我也估计柳部长不会这么爽快答应的,不过,我会努力说服她的,实在不行,咱就上法庭!” 我的一个“咱”,拉近了王巧玲和我的距离,王巧玲显然很乐意听到这个“咱”,点点头:“那就劳烦江主任多多辛苦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来,嫂子送你个东西!” 说着,王巧玲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几张纸片,递给我。 我一看,是购物券,每张价值500元的,共4张。 其实,我这会心里仍然没有任何好主意,只想采取缓兵之计,能拖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能拖了再说。反正宋明正那边也在拖的,等宋明正拖延不下去了,我再出动。 “嫂子,这怎么可以,我不要!”我说着,往回推。 “哎呀,江主任,这都是他们送给我的,我家里这个很多的,你可不要客气,快过年了,你也正好买年货,”王巧玲硬塞给我:“我们家的事情让你操心,嫂子心里过意不去,这也算是嫂子的一点心意啊!” 我脑子飞速转悠了一下,看着这几张购物券,心里突然有些亮堂。 “那就多谢嫂子了……”我说着将购物券装进口袋:“嫂子,你回去吧,我会尽早给你报告好消息的!其实啊,从我的心里来说,我是真的很希望妮妮跟着嫂子和宋大哥的,怎么说,这个也是个双亲家庭啊,嫂子又把妮妮当亲生的对待,这对孩子的成长是有好处的,总比单亲家庭好啊……再说了,宋大哥和嫂子对我又这么好……” 我做出一副吃人最短的姿态,讲话的态度和深情极其诚挚。 王巧玲见我收下了东西,有听我这么说话,脸上的表情放松了,笑着说:“对,对,江主任说得好啊,到底还是咱姐弟俩亲啊,到底还是江主任理解我……那好,江主任,慢走,我不送了!” 我辞别王巧玲,走了,心里边琢磨着这事该具体怎么操作! 回到办公室,我还在想着,我的心里慢慢形成了一个计划。 我不敢确定这计划是否十分合理,也不敢确定王巧玲能不能上当,但是,只要有成功的可能,只要我还没有更好的计划,我就得去做这事,毕竟,时间不允许了,宋明正那边王巧玲已经下手了。 时不我待,唉……小妮妮,我可不能让你离开柳月,你要知道,你对柳月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几乎就等于柳月的命了! 一想到柳月要和我一起去我呆了一年的扶贫村里看看,去接村里小学的孩子们来城里玩,我就兴奋,我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当然,我还有事情要做,要提前联系好赞助孩子们来城里玩的企业,10多个孩子,吃喝住玩,来回接送,也不是一笔小费用。 晚上,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晴儿在卫生间洗衣服,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听到房门猛然响了一下,好像是什么东西击打门的声音,接着是匆忙下楼的忙乱的脚步声。 我急忙过去打开门,一看,门上赫然插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匕首下钉着一张白纸,我用力拔下匕首,拿着白纸看,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忠告: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口!” 我霎时明白,这是谁指使人干的。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我急忙跑到窗口往下看,一辆白色的轿车正急速驶离,夜幕中看不清楚车牌号。 这时,晴儿从卫生间出来,我急忙把匕首和纸收起来,装进口袋。 “峰哥,谁来了啊?敲门这么大的声音?”晴儿问我。 “敲错门了,是去楼上的!修水管的!”我若无其事地说。 “哦……这么大声音,一定是用水管工具敲的门,这么粗鲁,咱家的门被敲坏了没有啊?”晴儿说。 “没有,我刚看了,没有!”我说。 “哦……那就好!”晴儿说着又进了洗手间。 我进了书房,将匕首和那张纸包好,放起来。 然后,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机组看电视,心里的怒火开始往上涌,渐渐的几乎不可遏制。 妈的,给我来黑的,想用黑道来恐吓我,想封住我的嘴巴! 老子与生俱来就是逆反心理强,吃软不吃硬,给我玩这个,老子奉陪到底! 我牙齿咬地咯咯响,拳头紧紧握着,猛地在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 季主任失算了,他到底还是不了解我,越是给我来硬的,越是激起了与生俱来的叛逆心理好反感性格,谁让我那时还处于冲动和莽动的年龄呢,我还没有似成熟的中年人那般深思熟虑。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立即反击这狗日的。 冲动,有时候是坏事,有时候却也未必是坏事。 我对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毫不怀疑,毫不后悔。 既然做出了决定,我的心里反倒安稳下来。 晴儿洗完衣服晾完,来到沙发上坐下:“哎呀——忙完了,休息一会!” 我仍旧半躺在沙发上,对晴儿说:“晴儿,从现在开始,下了班不要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特别是晚上……” 晴儿看着我:“怎么了?” “临近年关了,社会治安比较乱,坏人都出动了,出去不安全的!”我说。 “哦……我本来就不乱跑的,我下了班,一般都是呆在家里的哦,我很老实的哦……”晴儿笑着说。 “嗯……我知道,我只是再提醒提醒你!”我说:“还有,有人来敲门,不要贸然开门,问清楚再开,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 “哦……好的,陌生人吧开门,你放心就是了!”晴儿点点头,又说:“可是,我要是很闷了,咋办呢?” “我会陪你出去的,没有我的陪伴,自己不要出去!”我说。 “嗯……”晴儿听话地点点头:“难道以后都要这样吗?那我岂不是等于被软禁了啊?” “呵呵……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哪里能一直都这样呢!”我说。 “最近是多久呢?”晴儿说。 “不会很久的!”我说。 “哦……那好吧,听老公的,嘻嘻……”晴儿躺进我的怀里,又问我:“峰哥,你给那季主任把烟送回去了?” “是的!”我说。 “哦……那季主任为什么给你送烟呢?是为了感谢你采访写稿子?”晴儿问我。 “嗯……是感谢我,但是不是感谢我写稿子!”我说。 “那是什么?”晴儿看着我。 “不要问这么多了,小孩子,不要多问,来,伺候伺候大爷我……”我翻过身趴下:“给我揉揉腰,捶捶背……” “哼……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是大人了!”晴儿不满地说了句,用小拳头轻轻给我捶背,又说:“对了,峰哥,学校马上就要房改了,咱们这套房子,以后就真正属于我们了……” “哦……是吗?终于要房改了,好啊!咱这房子房改价格能是多少?”我说。 “我没具体问,肯定是不贵的,估计也就是在3万以内吧,房改房真赚便宜了,比市场上买房便宜多了……”晴儿说:“对了,你们报社的房子也快建好了吧?” “快了,怎么?你还有打算?”我说:“公房只能有一套,要了你的房子,我就不能参加报社分房了,你就别想好事了……” “嘻嘻……那也未必,原则上是这样讲,但是,这年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们报社人不多,房子未必就能饱和,我估计一定能空出来一部分,到时……” 我听了,不由心中一动,晴儿说得有道理,这报社的房子是自己出资建设的,不是行管局建的,分配不受行管局的约束,房子怎么分,全看马书记一句话,要是能再有一套房子,当然是很好的。但是多出来的这套房子,肯定是不能参加房改的,不然被人一告,就麻烦了。 我在报社附近租的房子本来想退的,晴儿没同意,担心我中午没地方午休,于是就继续保留下来了。 要是能在报社分套房子,那我岂不是中午或者晚上加班的时候就可以在楼房里午休了?那我们岂不是就有两套房子了? 我不由有些开始痴人做梦,心里美美的…… 第二天,我一上班就给欧阳区长打了电话:“欧阳区长,我是江海日报社江峰!” “江主任,你好!”欧阳区长的声音很热情。 “欧阳区长,你现在在哪里?忙不忙?”我说。 “我在区政府办公室,不忙!”欧阳回答。 “那好,不忙的话我去一趟你的办公室!”我说。 “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欧阳说。 我放下电话,陈静看着我:“怎么?要去采访欧阳区长?这位副区长是党外人士,是分管市中区的教育的……” “嗯……去拜访拜访他!”我说。 “呵呵……能结识一下这位领导也不错啊,以后你孩子要是上学,可以找他走后门,到好学校了……”陈静说。 “这都是哪里的事情?等我儿子出生到上学,他早就不干副区长了!”我笑着说。 371 党外人士提拔都很快 “哈……也有道理,现在党外人士提拔都很快的,说不定到时候就提拔成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了,”陈静笑着:“这年头,提拔快的有三种人,一是有学历的年轻人,一是女同志,还有就是民主人士,当然,那些有关系的除外……欧阳副区长就是从学校的老师突击提拔到市中区教育局副局长,接着又突击提拔到副区长的……这都是党的政策好啊,沾了政策的光啊,有机遇,上面有规定,配置领导干部要求年轻化,要求有女同志,要求有民主党派人士,其实,有时候,不入党,也是有好处的,哈哈……” “呵呵……不过不入党,最终是成不了大气候的,进不了班子的党组,说话还是不硬的……”我说。 “这也倒是实话,这样的副区长,往往也就是个摆设,下面分管的那些局长都不一定鸟他的,都知道他不是我党成员,现在是党领导一切,非党员,当然不受重视了!”陈静说。 我笑笑,出了办公室,直奔市中区政府,直接去了欧阳区长的办公室。 当然,我走的时候,没忘记带上我的采访机磁带。 到了欧阳的办公室,欧阳热情接待我,我随手关上了欧阳区长办公室的门。 “江主任,你今天来一定是有事吧?”欧阳区长看着我。 “是的,有事,”我说:“欧阳区长,你不是想知道那车祸的真相吗?” 欧阳区长眼睛一亮,看着我:“江主任,你说!” “这起车祸,我是当场见证人,我不但见到了车祸的整个过程,我还见到了车祸的所有当事人!”我直接了当地说。 欧阳区长紧盯住我,点点头:“嗯……” “我在交警队的笔录都是实话,没有任何掺假的成分,”我继续说:“当然,说的不全不等于我撒谎,我知道,我说的有不全的地方,至于那驾驶员小伙子说的话,我不说他是否撒谎,但是,我想,交警队肇事科的现场勘查记录也会证明他是不是说慌,他说的是不是都能和勘查推断结果合谋……” “嗯……”欧阳区长点点头:“江主任,你说你有讲的不全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当时我说我没有看清楚肇事车的司机是谁,这句话我现在想纠正一下,我不但看到了肇事车自己,而且看得清清楚楚……”我说:“我当时不说,因为我和这人认识打过交代,我处于某种顾虑,就没有说,但是,我也不是丧尽天良的人,我看到你妹妹的惨状,我的心灵也受到了震撼,我的良心也有了发现,而且,还有别的事情也刺激了我,至于什么事情,我就不说了,我慎重想了想,决定说出真相……” “你说!”欧阳区长紧张地看着我。 “肇事司机不是现在的这个小伙子,真正的肇事司机不是别人,正是这车的主人,市纠风办季主任!”我说。 欧阳区长的脸一下子激动地红了起来:“我早就怀疑这驾驶员是顶替的,交警队的人不说,我根据现场笔录判断就有可能是他在受人所指,在顶替别人,只是,我没想到是季主任!这个季主任……怪不得他去医院跑的那么勤快,怪不得他积极配合要求赔偿,怪不得他见了我态度那么好……原来是这样……” “季主任那天是醉酒开车的,而且,他还没有驾照……”我说。 “你说的准确吗?”欧阳区长看着我。 “我以我的人格对我的话负责,我亲眼看到他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开车撞人的!”我说。 “哦……”欧阳点点头,突然又有些失落:“可是,仅仅凭你的一面之辞,交警队要是不相信怎么办?” 我冷笑一声:“我会让交警队相信的,我既然敢说出来是季主任,我就有足够的证据和证明!” 说着,我摸出那盘磁带,交给欧阳区长:“证据都在这里面,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把它带到交警队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 欧阳有些疑惑,从书橱里找出一个单放机,放进磁带,认真听完,明白了,看着我:“太好了,证据确凿!江主任,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太聪明了,还有录音……季主任给你送的烟恐怕不是烟吧?” “不是烟,是钱,我退还给他了!”我说。 欧阳区长将磁带小心地放进自己上衣口袋,然后伸手握住我的手:“江主任,你真的是个好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我……我心里真的是很感谢你!” 欧阳区长的神情有些激动,又流露出无比的感激和赞赏。 我笑笑:“欧阳区长,别感谢我,我不是个高尚的人,我要是真高尚,我就不会拖这么久才说出来这事了,我这人,幸亏还没有泯灭掉最后的良知,还有,我这人最吃不惯别人给我来硬的,所以,我今天决定找你,一来算是做一件好事,让自己的心里有个安慰,为自己的后代积点德吧……二来呢,也算是给我自己出口气,说白了,我这人也还是自私的……” “给你自己出口气?难道……”欧阳区长不解地看着我。 “没什么事情,这事就别问了!”我说:“我看,我也不用去交警队了,有这盘磁带,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如何去做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轻松了,好了,我走了……” 我心里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长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告辞。 欧阳区长一直把我送到区政府大门口,临别时又握手道谢。 我理解欧阳区长要为自己的亲人伸张正义的心情,将心比心,换了是谁谁不这么想啊! 我不知道事情的最后结果如何,但是,我知道,反正我和季主任已经翻脸了,那就翻到底吧,谁让他找人恐吓我呢?自找的!欧阳副区长有了这个证据,凭他的能耐,足以把季主任扳倒,不用我出手了!我就等着看戏就行了。 再说了,季主任这样的人也确实不能干纠风办主任,自身风气不正,如何纠正别人呢?我这也算是帮助党来清理队伍吧! 那卫生系统被我给弄翻了天,连前任局党委书记都进去了,还有个判了死刑的,一个纠风办主任在我手里落马,也不委屈! 我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有点牛逼! 这事后面的我就不用操心了,我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晴儿和自己,防止季主任真的找黑道的人下黑手,我自己其实倒不害怕,我最担心的是晴儿。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人呢?季主任没有对我下手,是因为他还没绝望,他还抱有希望,如果他彻底绝望了,彻底恼羞成怒了,那就难说他会做出什么事了! 不过我又想,要是季主任倒了,他就是想报复我也没机会了啊,那些黑道的听他的话,是因为他现在是个人物,是个官儿,要是他完蛋了,那些人还会听他的?混社会的人,有奶便是娘,谁给钱跟谁干,到时候,恐怕那些人就不会再点乎季主任了! 这么想着,我的心里似乎又安稳了一些。 我在马路上昂首挺胸地走着,嘴角露出自得的笑容,我觉得自己有点公报私仇的味道,我觉得自己是在难当高尚这个字眼,如果硬要给我,我会羞愧的。 “嗨——江哥!”我走到菜市场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喊我,扭头一看:“是小红,正挎着篮子,捂着嘴巴冲我笑!” 我眼珠子一转,正想找小红呢,可巧就在这里遇到她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小红,买菜啊!”我对小红说。 “是啊,正要进去呢,正看到你意气风发地走过来,嘻嘻……有什么好事啊,这么开心……”小红笑嘻嘻地说。 “呵呵……没什么好事啊,我办事了,刚办完……”我看着小红:“小红,我正要找你呢,有重要事情哦……” “呀——”小红显然很意外:“江哥,你找我有重要事情?” “是啊 ,哈哈……”我开心地看着小红。 “什么事情啊?”小红很好奇很兴奋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嘈杂的周围,指了指旁边的茶馆:“走,跟我来,哥哥请你喝茶,我慢慢说与你听!” 小红点了点头,跟着我走,又站住:“江哥,要多久啊,我还木有买菜呢?” “嗯……”我想了下:“很快,20分钟!” “好的!”小红跟在我后面一蹦一跳进了茶馆。 我带小红在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茶,倒上:“来,小姐姐,喝茶!” 妮妮叫小红为小姐姐,我这么一说,小红扑哧笑起来:“江哥,你真逗!这可是妮妮叫的哦……” “呵呵……”我笑了下:“小红,喜欢妮妮吗?” “喜欢,可喜欢呢!”小红说。 “喜欢柳月吗?”我又问。 “喜欢,特别喜欢,柳姐对我可好了,不仅是生活上好,还积极创造条件鼓励辅导我学习呢,我准备春节后参加成人高考,正在家里复习呢……” “好啊,想学习好啊,”我点点头:“那么,你想不想让妮妮离开柳月呢?你想不想离开柳月呢?” 小红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惶急地看着我:“江哥,你说的是什么啦?我当然不想了,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我的神情严肃起来:“你不想是不是?” “是的,一点都不想,我非常非常不想离开柳姐和妮妮,非常非常不想让妮妮离开柳姐!”小红急忙说。 “那就好!”我说:“可是,王巧玲现在想让宋明正把妮妮要回去!” “啊——”小红的脸一下子白了:“这……这怎么可以……柳姐知道吗?” 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不知道,这事我只告诉了你,你不要告诉柳月,绝对不要告诉柳月,知道吗?”我说。 “嗯……我知道!我保证不和柳姐说!”小红点点头,又急忙拉住我的手摇晃着:“江哥,千万不能让妮妮回去啊,你可一定要想个办法啊!” 小红用求助的眼光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办法我到是有一个,但是,这需要你的配合,一个小小的配合!”我说:“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江哥,你说,只要你说的,我就去做,我听你的!”小红急忙说:“只要你说的,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去做!” “呵呵……对你来说,没有什么风险,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只需要你给我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我说。 “给你打一个电话?是什么意思啊?”小红很迷惑。 “我的具体安排你不要多问了,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给我打一个电话,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我说。 “可是,我打电话说什么呢?”小红说。 “等下,我找个纸笔,把你要说的内容写下来,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把我的写的内容用口语化聊天的对话的形式说出来就行了!”我说着去找服务员要了纸笔,当场写起来,按照对话的格式写的。 10分钟后,我写完了,交给小红:“呶——拿着吧,回家再好好看看,回去再练练,要拿出表演的架势来,要装的像真的一样,下午,4点整,你给我办公室打电话,记住了吗?对了,在这之前,我会先给你打个电话,内容也都写在上面了……” 小红接过来,大致看了一眼,放进口袋,点点头:“嘻嘻……遵命,江哥……对了,江哥,这个管用吗?” 我笑笑:“你发挥配合得越好,装得越像,就越管用!” 小红点点头:“我回去一定好好练,嘻嘻……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图啊……” “呵呵……不明白就别问了,只管干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我笑着。 “恩啦……那我走了,江哥再见!”小红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挎着篮子蹦蹦跳跳下了楼。 小红走后,我坐在茶馆里喝完一壶茶,然后去了老三办公室。 老三正在看报纸,见我来了,放下报纸:“鸟人,怎么突然造访?什么鸟人?” “借你办公室的座机用用……”我说着指指老三办公桌上的录音电话。 “干嘛?搞监听啊?是不是对晴儿不放心,要监听晴儿的通话?”老三摇头晃脑地看着我。 “操——狗屁,不是,我有别的正当的用途!”我说着,走过去,一把抱起话机,拔下接线头:“好了,拜拜,用完下午就还你!” 我说完就往外走。 “我靠——抢劫啦——”老三坐在办公室里大呼小叫:“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啊,给我站住,丫的……” “走喽,拜拜了……”我的声音已经到了楼下。 我刚出楼门,听到老三又伸头在窗户上喊:“傻逼鸟人,里面是空的,没磁带……接着……” 接着,老三扔下来一个用软布裹住的东西,我捡起来,冲老三一乐:“行,够意思,走了……” 我去了办公室,陈静下午出去采访,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自然很方便操作。 下午,我安装好录音电话,打开自动录音开关,开始正常办公。 1点半的时候,我摸起电话,打给了柳月家,很快接通了,传来小红的声音:“喂——你好!” “你好,小红,我是江峰!”我说。 “哦……江哥,你好!”小红说。 “柳部长在家吗?”我说。 “哦……柳姐啊,在家,中午喝了点酒,这会正在睡觉呢,”小红用不耐烦的口气低声说:“天天喝酒应酬,真烦人啊……要不要叫她接电话呢?” “不用了,我一会过去找她谈点事,我直接去她家好了!”我说。 “好的,估计她也好醒过来了,兰姐刚才还打电话来说要过来找她玩呢!”小红说:“今天下午柳姐估计又不用上班了……” “呵呵……好的,那我过半个小时过去吧!”我说着挂了电话。 两点半的时候,我给王巧玲去了电话:“嫂子,你好,我是江峰!” “江主任,你好!”王巧玲的声音。 “按照嫂子的吩咐,我今天去柳部长家了,她刚好在家里刚睡完午觉,我就去直接把这事说了……” “哦……你怎么说的?她怎么回答的?”王巧玲问我。 “很简单啊,我就说你想让妮妮回去,说你很想念妮妮,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说:“我刚说了这个意思,以为柳部长一定要生气或者拒绝,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王巧玲在电话那边急问。 “没想到柳部长竟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我用困惑的声音说。 “是吗……竟然这么顺利,这么痛快?”王巧玲也显得很意外:“这……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觉得奇怪呢,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答应,就是好事啊!”我说。 “可是……可是,也太痛快了,我怎么觉的有些出奇啊……怎么感觉不大正常啊……”王巧玲说。 “呵呵……嫂子,别多想了,孩子回来就好啊,管她那么多呢!祝贺你啊,嫂子,柳月说明天就把妮妮送过来……”我继续说。 “啊——,明天?”王巧玲的声音有些发痴:“这么快就要送过来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好像是柳月急着要把妮妮推出门呢,难道是她另外找了男人了,不要孩子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刚和柳部长说出我的意思,她就立马痛快答应了,随后还小声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正是时候’,别的我也摸不透了……”我说。 “正是时候?什么正是时候?”王巧玲问我。 “我也不明白她的意思,莫名其妙的,说完这事,她答应了之后,我就赶紧跑回来给你报喜了!”我做出高兴的语气说。 “哦……”王巧玲在电话里沉吟着。 “嫂子,没事我就挂了啊,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交差了!”我说。 “哦……好,好,谢谢江主任,谢谢……再见……”王巧玲心不在焉又好像没说完的样子。 我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王巧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江主任,是我,你嫂子!” “哦……嫂子,还有事吗?”我说。 “嗯……还是刚才那事,我怎么越想越觉得蹊跷啊,不对劲啊,”王巧玲说:“你说,这事,我要不要给我们家老宋打个电话说下啊?” 我一听慌了,要是王巧玲给宋明正打了电话,要是宋明正接了电话再给柳月打电话,我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我忙说:“嫂子,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 “为什么呢?”王巧玲问我。 “你想想啊,要是宋大哥接了电话再问柳部长,要是两人谈半天柳部长再突然改了主意,那不就全完了,好不容易柳月答应地那么痛快……” “哦……对,对,你说得对,那我就不给老宋说了,这个死鬼老宋,嘴巴上答应地好好的,心里其实还偏向柳月也说不定呢,说不定他还会给我帮倒忙!”王巧玲说。 我松了口气:“嫂子英明!” “那就这样了,我收拾下妮妮的房间,明天接她回来好了……”王巧玲说着,又嘀咕了一句:“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大踏实,别是有什么道道吧?太顺利了……” “嗨——嫂子,难道你想大吵大闹一番好啊?”我说:“管她什么事呢,只要你的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嗯……说的也是,只要别危害我的利益就行!但愿她不会想借着这事弄我一下子!”王巧玲说。 “不可能,不会的,怎么会呢?”我说。 “那好,就先这样吧!”王巧玲挂了电话。 然后,我又接了两个业务电话。 到了4点钟,小红的电话打过来了…… 和小红打完电话,我拿出录音电话的磁带,出了办公室,直奔宋明正家。 我做出气喘吁吁的样子到了宋明正家,按门铃,王巧玲出来看门,见是我,忙热情邀请我进去坐,上茶。 我一屁股坐下,喝了口水,抹了抹嘴唇,装出着急的样子:“嫂子,有新情况!” “怎么了?”王巧玲的脸色突地变了,看着我。 我看着王巧玲:“就在你和我通完话之后不久,我在办公室里又接到一个电话,听完这个电话,我百思不解,想不通这个事情,但是,想到这事和你有极大的关联,就赶到你这里来了,和你说下……” “哦……”王巧玲的神色很严峻:“什么事情啊,和我有极大关联?快说说,我听听……”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盘磁带:“在这里!” 王巧玲一脸疑惑:“在这里?你录音的?” “出于业务需要,我们办公室的电话是自动录音电话,平时通话都有录音的,我担心自己说不明白那电话的意思,干脆就把磁带带过来了,播放了你自己听听……然后,你自己来判断吧……”我说。 “哦……好,好,江主任,你做事可真的是很周到,考虑很仔细!”王巧玲接过磁带,放进录音机里,开始播放。 我实事先已经将磁带倒了回去,从我和小红打第一个电话开始的。 王巧玲和我仔细听着录音机里的声音。 373 口气不大耐烦 一开始就是我给柳月家打电话,小红接电话的声音。 王巧玲听着,点点头:“嗯……这是你去柳月家之前的电话吧?” “是的,我事先给她家打了电话的,小红接的!”我说。 “嗯……听小红电话里的口气,小红好像对柳月不怎么喜欢啊,口气不大耐烦呢!”王巧玲说。 “哦……我没注意!”我说。 “我可是听出来了,小红我可是了解的,听她说话这语气,明摆着对柳月不满意……”王巧玲得意地笑了下。 听完这个电话,之后是我给王巧玲和王巧玲给我打电话的内容,我过去快进了一下。 接着,是两个业务电话。 “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江峰!” “你好,江主任,我是工商局办公室的老崔啊……” “你好,崔主任,有何吩咐?” “呵呵……吩咐不敢当,有个邀请啊,我们明天上午有个查处假酒专项行动,想请你给排个记者给报道一下呢……” “行,没问题,告诉我集合时间地点。” “上午8点在报社门口等候就行,我到时候安排专车专人来接记者!” “好的,记下了,我会安排的!” “那就谢谢江主任了!” “不客气,崔主任,再见!” 我看了看王巧玲,又伸手要快进录音机,边说:“呵呵……都是办公室的业务电话,乱七八糟的……” “别快进,听听你们的活动去向也挺有意思的,”王巧玲说:“你们办公室的电话可是够忙的,不停歇啊,呵呵……” 我于是住了手,录音机继续播放。 “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的声音。 “你好,请问江主任在吗?” “我就是,你是哪里?” “哦……江主任,还好啊,真不好意思,没听出你的声音来,我是江海军分区政治部的小吴啊,你还记得吗?” “哦……你好,吴干事,记得啊,呵呵……有事吗?” “有啊,明天市领导去市民兵训练基地体验军事生活,过军事日,要打靶,想请你们来个记者跟着一起去……明天一早8点半我带车到报社来接记者……” “行,我安排个记者去好了!” “那好,谢谢江主任,有空来分区玩啊……” “好的,不客气,再见!” 王巧玲听着我的业务电话,笑着说:“做记者真好啊,接触面广,还能到处玩……” 我笑笑,没做声。 这两个业务电话,无疑会使王巧玲对后面的电话内容确信无疑,这才是我最希望得到的效果。 “下面就是我接的那个电话了,注意听!”我说。 王巧玲点点头,皱起眉头,凑近录音机,仿佛生怕漏掉了什么。 一开始照例是我的声音:“你好,江海记者新闻部,我是江峰!” “江哥,是我啊,小红啊!”电话里传来低低而又急促的声音。 王巧玲一愣神看着我:“小红来的电话?”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听下去。 “哦……小红啊,你好,有事吗?”我的声音。 “嗯……有事啊,有事的,”小红依旧低声说:“江哥,你现在讲话方便不方便?” “方便啊,”我笑起来:“我在办公室的,办公室就我一人,你说吧,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家里啊,柳姐刚和兰姐出去了,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有事啊,我觉得挺重要的,于是就赶紧给你打电话……”小红神秘的声音。 “哦……柳部长和兰姐出去了?兰姐来了?”我说。 “是的,你刚从柳姐家里出去,兰姐就来了,两人关在卧室里说了半天话,然后就一起出去了,可能是做头发去了……”小红说。 “哦……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听你的声音还神秘兮兮的,呵呵……说吧……”我的声音听起来比较轻松。 “就是……就是……嗨——我一着急,就找不到头绪说了……”小红着急的声音。 “呵呵……着急什么啊,慢慢说就是,要是暂时找不到头绪,那就理理头绪,明天再说好不好?”我笑着说。 “别——不行,不行,今天一定要说啊,明天,晚了啊,”小红急忙说:“这事真的很重要啊,江哥,你别老是笑啊,这事和王巧玲姐很有关系的,要不是和王巧玲姐有关系,我就不着急了……王姐一直对我不薄,我不能不赶紧告诉你啊……” 我斜眼看了一下王巧玲,王巧玲的眉头紧皱着,听得十分认真。 “哦……真的是重要的事情?还和王姐有关系?那好,你说吧,我听着,慢慢说,从头开始说……”我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 “嗯……那我就从头开始说……从你给我打电话开始说吧,”小红说:“你打完电话不就,柳姐就醒了,问我刚才是谁来的电话,我说是你,你一会就要过来,柳姐听了后嘟哝了一句,说什么这个小江神秘兮兮的来又不知道要搞什么鬼,然后就进了卫生间……你来之后,和柳姐在客厅里谈话,我在自己卧室里听明白了,原来你是来替王姐要妮妮的,一开始我还听担心的,怕柳姐不答应,嘿——没想到,柳姐竟然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我当时心里既意外又高兴,意外的是柳姐怎么突然舍得放弃妮妮了,高兴的是我又可以和王姐在一起了,妮妮又可以和爸爸小妈在一起了……” 王巧玲听了,脸上露出了笑意,点点头。 录音继续播放。 “哦……小红,原来我和柳部长谈话的内容你都听见了啊,呵呵……怎么?你也觉得意外?你原来也想离开这里了?”我说:“为什么你想离开这里呢?柳部长对你不好吗?” “是啊,我是觉得意外啊,感觉不大正常呢,呵呵……不过,不想这么多,只要能回去和王姐在一起,我就高兴啊……江哥,我说了你可不要对外说啊,柳姐其实对我也挺好的,人也不错,可是,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闷死了,还是王姐家好啊,小别墅,又宽敞,吃得好,住得好,都好啊,比这里强多了……而且,王姐对我也不错,宋大哥以后还能给我找更好的工作……从我自己的以后来考虑,我当然是想到王姐家去做保姆啦……”小红说。 “哈……你这个小家伙,还挺现实的哦……不过,你说的也都是大实话,很实在……”我说。 “是啊,俺们农村出来做保姆的,还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在城里找个安稳工作,找个好人家过日子,人往高处走啊,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离开宋大哥和王姐呢……只是,没办法啊,因为妮妮啊……”小红说。 “扯远了,继续往下说!”我说。 “嗯……当时你和柳月谈话的内容我都听见了,我一听说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心里那个高兴啊,也顾不上去奇怪柳姐为何这么痛快了,立马就开始收拾我的衣服,恨不得今晚就走呢……” 小红继续说:“你走后,柳姐进了我的房间,一看我在收拾东西,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不快,不过,接着就说:‘刚才小江来说的事情你都听见了,是不是,既然你都听见了,我就不重复了,收拾下东西,明天带妮妮去她爸爸那里住好了……不过,也不用收拾太多东西,就带几件最近穿的好了……’……” 我注意观察王巧玲的表情,看到她此刻脸上露出了迷惑。 “小红,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问小红。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柳姐就是这么说的啊,”小红说:“我看柳姐好像对我主动收拾衣服不大高兴,就没敢多问,就继续收拾自己的衣服……我可没听她的,我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到一个大箱子里去了,我走了,可就不想再回来了……” “哦……你把家底子都收拾好了啊!”我笑着说:“真够快的!” “呵呵……归心似箭啊……”小红说。 “嗯……我理解你对宋大哥和王姐的一片心情,继续往下说吧!”我说。 “好……我刚收拾完东西,兰姐就来了,拉着柳姐和她出去一起做头发,柳姐说等会,说会话再走,接着,柳姐看了我一眼,拉着兰姐就进了卧室,反手将卧室的们关上了……我突然觉得很奇怪,柳姐从来在我面前没这么反常过,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我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耳朵贴近卧室门缝,听她俩在卧室里说话……”小红说。 “哦……都听到什么了?”我说。 “门关地很死,我隐隐约约听不清楚,只听见了断断续续的一些话……”小红说。 “都听到些什么内容?” “一开始她俩在卧室里说笑,嘻嘻哈哈的,接着听见柳姐说什么小江来过了,来替她要妮妮的,我知道柳姐说的那个她应该就是指王姐了,我就更加注意听下去……接着兰姐说什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机,机会难得,一定要抓住了…… “柳姐也符合说对,说已经答应小江了,又说自己太过于草率,答应地太爽快了,应该拿捏一番再答应的,太容易了,反倒引起怀疑……兰姐说这样也好,早办了早利索,说这样对争取老宋的同情更加有利,可以更加促使老宋下决心,历来男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柳姐说也是这么想的,说为了孩子,决定要放弃原则,说必须要促使老宋尽快办理好自己的事情,正好妮妮这个事情,可以给老宋一个大大的催化剂,正好让老宋犹豫不决的态度坚定下来……” 374 兰姐说老宋现在厉害了 小红继续说:“然后就听到兰姐说老宋现在厉害了,以后的仕途无可限量,今后就可以好好做官太太,享福了……柳姐笑了,说什么让孩子先过去,孩子已过去,她接着就去找老宋哭诉,催促老宋下定决定干什么事情,说什么她很了解老宋,只要她摆出一副弱势的姿态,只要她使劲拿孩子说事,就一定能打动老宋,老宋就能早做决断……说什么到时候让她孩子男人都得不到,让她什么都落空……” 小红的声音在电话里很生动:“我越听越冒汗,虽然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可是,我觉得这事和王姐有及其重要的关系,我赶紧悄悄回了房间,怕被发现…… “我刚回到房间,柳姐卧室的门就开了,两人嘻嘻哈哈出去了,边走兰姐还说什么到时候要专门来祝贺他们,喝他们的喜酒什么的,说还得感谢江峰及时来要妮妮,说江峰是及时雨啊,说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发力点呢,正巧就来了……他们一走,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你说,江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们要联合算计王姐啊?正好利用了妮妮这个事情……” 我看见王巧玲的脸色这会变地煞白,心里不由暗暗发笑。 录音继续播放: 我说:“哦……这个事情……我也弄不清楚,我得寻思寻思……对了,小红,我问你,柳部长对你不错的,你为什么要……” 小红说:“我知道柳姐对我不错的,可是,王姐对我更好啊,从心里说,我是想回王姐家的,不怕你笑话,我还想巴望着王姐以后给我找个好工作呢……这事要是不牵扯王姐,我就不会说了,可是,我总觉得和王姐密切相关,于是,我就赶紧告诉你了……” 我说:“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王姐,你告诉我干嘛?” 小红说:“一来我怕自己说不清楚,让王姐误会我;二来呢,我心里对这事没底,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觉得还是先和你说说,你考虑考虑好,你要是觉得这事适合告诉王姐,就和她通个气,让她提前有个预防什么的,别让人利用了……” 我说:“哦……那好吧,这事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琢磨琢磨的,这事就先这样,你记住,任何人也不要说,一定要守口如瓶啊……过了这一夜就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到宋大哥家住了……” 小红说:“江哥,你放心,我绝对谁也不说的,我有数的……我就是觉得这事很紧急,不敢耽搁拖延,所以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我说:“好的,我明白了,就先这样吧!” 小红说:“好的,江哥再见,我去收拾妮妮的衣服玩具去了……” 我说:“再见” 然后,录音结束了。 我按死录音机,看着王巧玲:“嫂子,就是这些内容,要不要我再播放一遍你听听……” 王巧玲这会的脸色大变,神情紧张,眼神里有些惊惧,听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好……” 我将磁带倒回去,将小红说的话又播放了一遍,王巧玲边听边眨巴着眼睛。 听完第二遍,我关掉录音机:“嫂子,我和小红通完电话,不敢耽搁,立马就来找你了,我觉得这事必须尽快让你知道……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可是,我又不敢确定……” 王巧玲好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坐在沙发上,托着腮出身,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手指在微微颤抖 “不过,嫂子,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不过是一厢情愿异想天开做白日梦罢了,不必理会,宋大哥对你这么好,你不必为这些事平添烦恼,”我满不在乎地说:“我看,你还是按照原计划,明天接妮妮回来好了,你要是不想见柳部长,要不,明天我代你去接吧……” 我此刻摆出的姿态无疑就是王巧玲这边的人。 此刻,我的心里对柳月很有些不安,我知道自己在王巧玲面前如此刻画柳月和兰姐的形象是很不妥当的,可是,为了妮妮不离开柳月,为了柳月继续和妮妮在一起,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只能如此了。我想,要是计划成功,柳月即使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的,况且,这事我根本就没打算让柳月知道。 我的大脑在自我责备和自我安慰之间来回奔波着。 此刻,我做焦急状看着王巧玲,心里却在想着我的心事。 过了好大一会儿,王巧玲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神情坚定:“江主任,我想好了,还得再麻烦你跑一次,请你转告柳月,妮妮我不要了,明天不要让妮妮回来了……” 我的心里一阵巨大的轻松,脸上却做惊异惊奇状:“啊——嫂子,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妮妮那边可是都做好准备了,明天就可以回来了……再说,我专程去要人的,人家一口答应了,再回去说不要了,怎么好改口呢,我不去说,还是你自己和柳月说吧……” “是的,我改变主意了,我想了,不要妮妮回来了,不但现在,就是以后,也不能让妮妮回来!”王巧玲看着我说:“江主任,好兄弟,我怎么好去和柳月开这个口呢,我知道让兄弟你为难了,既然你已经帮了忙,那就好事做到底吧,你就帮嫂子这个忙吧,就算嫂子求你了,行吗?” 王巧玲的脸上真的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我心中大乐,脸上做无奈状:“唉……嫂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只好再去走一遭了,到时候,说不定柳部长会狠狠痛批我一顿的,说我耍她呢……到时候,我得有个什么理由呢?” 王巧玲沉思了一下:“这样好了,你就说我刚流产完,身体突然又不舒服了,孩子回来不大合适,等以后再说好了……哼……至于什么,那就无限期拖好了,谁给她来以后啊,以后,这个妮妮永远也别想再回来了,就跟着她妈妈过去吧……” “哦……”我点点头:“对了,嫂子,你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王巧玲抬起头,神色明亮,看着我:“兄弟,今天亏了你,亏了小红啊,要不是小红及时告诉你,要不是你及时告诉我,我……说不定……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大事呢……” 说着,王巧玲拉开抽屉,又摸出4章面值500元的购物券,递给我:“江主任,这是给小红的,你转交给她,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给她过年回家买年货用,或者买几件衣服……就说嫂子我很感激她……她到底还是记得我对她的好的,嫂子没白疼她……” 我心里一乐,结果购物券:“好的,我会给她的……可是,嫂子,到底是咋回事啊?” 王巧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江主任,大概你也能听出了由头,可是,你不明白其中的内情,自然不会太清楚,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我一开始就觉得这柳月突然如此痛快地答应将妮妮送回来不正常,有猫腻,心里正惴惴不安呢,正好你来了,带来了小红的消息,果然,这其中有一个大大的阴谋……幸亏我发觉警惕出来了,幸亏你和小红及时通报……” “什么阴谋?”我傻乎乎地看着王巧玲。 “这个柳月,精明地很呢,她和那个张兰,两人在算计我呢……”王巧玲说:“自从我们家老宋当了县委书记开始,就有人提醒我要防备着老宋有什么花花事,我就一直紧紧盯住老宋,怕别的女人招惹他,特别是防备这个柳月,老宋对她一直旧情不忘,我早就知道的,以前柳月不搭理老宋,现在老宋当上县委书记了,今后前程一片光明了,她肯定要回心转意,想黏糊老宋的…… “果不其然,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原来她一直在找机会向向老宋施加压力,让老宋和我离婚,她就得逞了……什么狗屁为了孩子,说白了,就是看老宋地位高了,想攀附老宋往上爬,想做官太太罢了…… “我一听小红说的话,就明白了,这两人盘算地很好呢,想着借这个机会去拉拢老宋,博取老宋的同情,然后用孩子做砝码,逼着老宋和我离婚呢……我他妈的也真是糊涂,这个机会,竟然还是我给她的,我差点自己葬送了自己的家庭和幸福啊……” 我心里直想笑,强忍住,恍然大悟:“啊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原来这里面有一个阴谋啊,我差点成了她们实现阴谋的助推啊……可怕,后怕……” “是啊,我分析透了,绝对就是这么回事,幸亏我发觉地早,我是不会让她们的阴谋得逞的,大不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以后我又不是不能生了,要了妮妮,等我怀孕了,还得开出去,我只不过是想暂时让妮妮来陪我罢了……干脆,无所谓了,不要这个妮妮了,不能因小失大……” 王巧玲说:“你这个助推不能怨你,怨我自己啊,我真犯晕,实在是糊涂……不过,没事的,还来得及,你赶紧去告诉柳月,不要让妮妮回来了,就说我身体突然不舒服,不合适……如果柳月问什么时候让柳月回来,你就说等以后再说,至于等什么时候,就说不知道……” “那好吧,我现在就给柳月家打电话,看她回来了没有!”我说。 “好,好,你用我们家电话打吧!”王巧玲说。 我摸起茶几上的电话,将听筒紧紧捂住耳朵,尽量不让听筒里的声音出来,然后拨通了柳月家的电话。 将声音压得很低 王巧玲紧张地坐在一边看着。 电话很快拨通了,小红接的。 我声音洪亮:“喂——柳部长,你好,我是小江啊,你还在家里啊……” 小红在那边将声音压得很低,笑着说:“江哥啊,柳姐做头发还没回来啊,做头发要很长时间的,我刚接了妮妮回家呢……” 我点点头:“哦……你今天下午没上班,去做头发没排上队啊,呵呵……刚接了妮妮回家啊……” “江哥,你在王巧玲家是不是啊?”小红说。 “呵呵……是啊,是的,”我笑着说:“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事啊……” 小红笑着低声说:“江哥,你告诉王巧玲了吗?” 我笑着:“我告诉她了啊,她很高兴,很感激你啊……” 小红:“哈……真的啊?” “是啊,是真的……”我说:“可是,很遗憾啊,柳部长,王巧玲今天下午身体突然不舒服,听说是因为流产造成的身体不适又突发了,已经去医院检查去了,看来,妮妮明天就不能过来了,所以,我专门打电话和你说一下……” 王巧玲看着我点点头,示意我说的对。 小红笑着:“看来你很顺利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继续说:“真的啊,我亲自来看了,身体好像痛得很厉害呢,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来的时候,她妹妹正好陪她去医院……不信,你去医院看看啊……” 王巧玲一听,表情紧张了,冲我摆手,我明白那意思是我不要让她来医院里看。 小红笑着:“看什么啊,看神经啊!” “哦……不去看,那随你了……”我说。 王巧玲脸上的神色舒缓了起来。 “嘻嘻……”小红低声笑着:“江哥,我笑的肚子快痛了……” “什么时候让妮妮过去?这个事情,我也不好说啊,”我看着王巧玲又紧张起来的表情,对着话筒说:“不过,近期肯定是不行了,王巧玲说她这身体一犯毛病就要修养好一段时间的,她说只能等以后再说了,至于什么时候,她没说……哦……怎么了?柳部长,生气了,实在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办法,我知道你都准备收拾好了,就等明天过去了,可是,这计划不如变化快是不是?王巧玲的身体突然不适,这也是她不愿意的啊,你就多理解多包涵吧,千万别生气啊,气坏了您领导的身子,我可担当不起……” 小红说:“差不多了吧,江哥,我要挂了,得给妮妮做饭饭了……再见吧!” “好的,柳部长再见!”我说着挂了电话,擦擦额头:“老天,好不容易过关了,柳部长很生气啊,说我耍她,开始还不相信……唉……好人难做啊……” “呼——”王巧玲出了一口气:“好了,终于摆平了,江主任,辛苦了,你说地很好,很得体,到底是做记者的,这脑瓜子反应就是快,嘴皮子就是好……再一次感谢你,老弟!” “嫂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千万别给我客气!”我说。 “这事想想可真悬,我差点自掘坟墓,”王巧玲后怕地摸摸额头:“说实在的,老宋现在的外面,我担心他找别的女人,经不住女人的诱惑,可是,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柳月,因为老宋一直不死心的就是她,但是老宋对我还是很爱很疼的,对我还是很负责的,现在老宋一腾达了,柳月肯定蠢蠢欲动,一直在找机会想法设法破坏我的家庭,挑拨我和老宋的关系,她好重新回来复位,我这次自己犯混,竟然自己主动给了她这个机会,后怕啊,后怕……幸亏我聪明啊,及时将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哼……想算计我,没那么容易,做梦去吧……”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大功告成了,就轻松地站起来:“嫂子,祝贺你,成功躲过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很快,说不定,你就会再怀孕的,你一定会生一个小宝宝的……” “呵呵……谢谢老弟的祝福啊……”王巧玲也站起来:“但愿吧,就是这死鬼老宋天天不回来,我危险期的那几天他不回来出力耕地,地里没有种子,我怎么怀孕啊,呵呵……” 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这结了婚的女人开玩笑就是火辣,我虽然也是过来人,但是觉得这是兄长的夫人,这么开荤,依然很不适应。 “好了,嫂子,我今天的任务彻底完成了,万事大吉了,平安无事了,我告辞了!”我说着,取出磁带。 “好的,江主任,回头来玩啊,带着弟妹!”王巧玲客气道,送我到门口。 离开宋明正家,我彻底放松了,在马路人行道上的雪地上来了一个地空翻,哈哈大笑起来。 我很得意自己的杰作,真的成功了。 不过,我也觉得有些对不住柳月,损害了她的光辉形象。 但是,得失比较,我觉得值得! 柳月啊,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你差点面临失去妮妮的伤痛吧?哈哈,幸亏我江公子足智多谋啊,成功阻击了一次敌人的进攻。 想到柳月和妮妮,我心里很温暖,甜蜜蜜的感觉。 我找到路边一个公用电话,打到柳月家,还是小红接的电话,我们都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江哥,真的没事了,是不是?”小红说。 “没事了,安全了,以后也不会有事了!”我乐呵呵地说:“对了,王巧玲很感激你的,专门送了你一份礼物,你过5分钟到家属院门口等我,我打车过去给你!” “我不要她的东西!”小红说。 “傻瓜,这其实也不是她的,都是她收的礼,是不义之财,那我们取之也算有道了……”我说:“听话,到门口等我啊……” “哦……那好吧……”小红答应了。 我打上出租车,5分钟之后到了柳月家家属院门口,小红正站在那里等我。 我下车,将王巧玲两次给我的8张购物券递给小红:“小红,这是4000元的购物券,你留着给你买东西,过年回家,也可以给家人买东西……” “啊——4000!这么多!”小红吓了一跳,不接受:“太多了,我不要!”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犯犟不要呢?”我说:“这是给你的,你就拿着,怕什么?” “太多了,我害怕,我不敢要!”小红说。 “多什么多啊?”我说:“给王巧玲送礼物的都是成万的送,我估计她家今年收的购物券10万8万的不在话下,这些都是收的贿赂,我们不用白不用,不要害怕,不要觉得心里不踏实,拿着吧,听话,听见没有?” “那……咱俩一人一半吧?”小红说。 “别,不用,这是你的,就归你,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呢!”我笑着,拍拍上衣口袋:“我这里也有奖赏的,和你的一样多,哈……” “真的啊?”小红说。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我说。 “哦……那就好,我收下!”小红小心翼翼将购物券放进口袋:“我给柳姐和妮妮都买一份过年礼物,再给俺爷爷奶奶还有俺爹俺娘还有小弟弟每人买一身棉衣棉鞋,足够了,还能剩下不少呢,那就买点年货,再给弟弟买点烟花……” 我看着这个精打细算的小人儿,不由心里有些感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小红又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江哥,你说,我们这是不是诈骗啊?” “胡说什么?”我说:“我们又没要,是她主动自己给的,我们这不算诈骗的……” “那我们这算是什么,我怎么总觉得这是不义之财啊?”小红心里好像还是不大踏实。 “嗨——你这个小屁孩,小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小,脑瓜子怎么想这么多啊!”我伸手一拍小红的肩膀,正要继续给她做工作,突然看见小红的眼神发直,盯着我身后,接着有人在我背后拍我的肩膀,模仿着我的说话口气:“嗨——你这个大屁孩,大毛头,胆子不小啊,在我家门口欺负我家保姆……” 不用回头,我知道是柳月在拍我的肩膀,在调侃我,柳月下班回来了。 柳月回来的真是时候,早一分钟我就差点露馅,想一想,不由有些后脑勺发冷,看看小红,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乱,但是又强自镇静下来,看了看我的脸色,接着就笑着:“柳姐,你下班回来了!” 我也回头说:“是啊,你下班了,真巧啊,我下班经过这里,正好小红出来送垃圾,我刚和小红说了两句话,你就回来了……” 柳月穿了一件深色的呢绒风衣,围着雪白的围巾,头发好像是刚修理过一样,齐耳短发格外精神,头发上飘过来淡淡的芬芳味道,脸色白里透红,显得很娇嫩。 “是吗,这么巧啊,我一下车,看见你动手动脚的,还以为你欺负俺家小红呢……”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又看着小红:“我下午木有上班啊,中午喝了点酒,在办公室打了个瞌睡,正迷糊呢,张兰跑过来找我,非拉我去陪她做头发,我正好也没事,就去了,顺便我也修理了一下头发,你俩看看,好看不?” 说着,柳月摇晃了下脑袋,头发在空中飘逸了一下,一股好闻的味道又进入我的鼻孔。 此刻我却无心闻柳月的味道了,我被柳月说的话惊呆了,天下竟然有如此巧的事情?我下午和小红编排的情节竟然喜剧性地出现在柳月的真实生活里,柳月下午还真的喝酒睡觉,和张兰出去做头发,自己也做头发了,和我捏造用来哄王巧玲的情节一样,只是地点不同而已…… 我看着小红,小红显然也惊呆了,两眼大大的看着我,嘴巴半张着。 376 你们俩叫什么 “啊——”我和小红不由自主都叫出声来。 “怎么了?”柳月奇怪地看着我和小红,又伸手摸了摸头发:“怎么了?不好看吗?”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忙冲小红使眼色,然后又冲柳月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好看啊,好看,太好看了……” 小红也醒悟过来,忙点头:“是啊,柳姐,真好看,愈发精神了!” “那你们俩叫什么啊?吓了我一跳!”柳月说。 “是因为头发做得太好了,太好看了,我和小红都被你的美貌惊呆了哦……”我乐呵呵地说。 小红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江哥说的是!” 柳月开心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饱含着柔情,莞尔一笑:“你嘴巴越来越会说了……就你会说话……” 我看到柳月柔情的目光,心里一颤,一股别样的滋味涌动在心里。每次柳月注视我的目光都让我心动,让我心悸,让我心颤,不管柳月的眼光里包含了什么,都能让我有深深的感觉。我每次都想去读懂柳月的眼神,可是,却总是不敢不能又不想去读懂。 此刻,看到柳月眼里的款款柔情,想到我下午和小红的一番杰作,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温柔和感动,还有窃喜和开心。我笑呵呵地看着柳月:“我不会说话,我只会评价,实事求是评价,你……你真的是很美,很美……特别是你开心的时候,你笑的时候,最美了……” 柳月的眼皮跳了一下,身体微微一动,瞟了一眼小红,接着笑起来:“呵呵……好了,不说我这个半老徐娘了,江主任,要不要赏光去我家喝一杯?我这里有带的下酒菜,这菜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辣子鸡……也真奇怪啊,我做完头发,回来的路上,好像知道今晚家里要来喜欢吃辣子鸡的客人似的,总隐隐有一种感觉,莫名其妙的就到路边的炒鸡店让炒了一份,带回来,哈哈……还真的有你这位最钟情辣子鸡的主儿来了……” 说着,柳月摇晃了下手里提的袋子。 我听了有些发懵,柳月难道是神算啊,预感这么准啊,难道是有心灵感应? “好啊,江哥,来家里吃饭吧,我饭已经做好了,正在做菜……你来了,家里吃饭也热闹,妮妮一定很高兴的呢!”小红也邀请我。 我看了看小红,然后看着柳月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晴儿,晴儿这会一定在家里正在做饭做菜等我回家吃饭,而且,昨天晚上刚刚季主任的人来恐吓过,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把磁带给了欧阳区长,到现在没听到任何季主任的消息,此事不可掉以轻心。 想到这两个方面,我看着柳月笑了,摇摇头:“不了,我回家吃饭,我没和小许说,她一定在家等我吃饭的!”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就笑了,点点头:“嗯……好的,我理解,你这么做很好,是个好男人,那么,这样吧,既然你不能来吃饭,那这辣子鸡,你带回去吃,我和小红还有妮妮都不打吃辣的……” 这时小红说了一句:“我回家看看妮妮去!” 说着,小红就回去了。 我接过辣子鸡,看着柳月:“谢谢你,真奇怪,你今天竟然买了辣子鸡回来,你好像会算似的……” 柳月抿嘴笑笑:“我厉害不厉害?我都快成大仙了……” “嗯……我看也是,你差不多真快成大仙了,不过,我也挺厉害的……”我说:“还有,我今天下午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中午喝酒了,休息后和兰姐出去做头发了,你看,你竟然真的去做头发了,和我梦里的基本一模一样,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哦……”柳月歪着脑袋看着我,脚在雪地上蹦跶了几下:“真的?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除了地点不同,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家里,其他的,和我想的,是一样一样的……”我认真地说。 “啊哈……你逗我玩呢!”柳月笑起来,前仰后合,婀娜的身姿在黄昏的雪地上显得格外风韵。 我不和柳月争辩,却被柳月开心的样子吸引住了,看着柳月的快乐,我的心里又开始涌起感动的情绪…… 等稍微平息下来,我看着柳月,认真地说:“柳月,刚才……刚才你开心的样子,好美……你的身姿,你的头发,你的衣服,你的身材,你的笑容,你的眼神,你的声音,都真的是好美丽,好动听……” 柳月微笑了一下,站直身姿,站在我对面,目光柔柔地看着我:“傻瓜,快乐的人一定是美丽的,我美丽,因为我快乐,看你这会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这会的心里也是无比快乐的……” “嗯……”我点点头,心里涌动着暖暖的感动。 “其实,我要感谢你,我的快乐和开心,我的美丽和动听,都来自于你,因为你为我的付出,我幸福快乐在这个美丽的冬季……”柳月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润。 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抬头看着暮色里的夕阳:“不要这么说,我为你做的,只是一点点而已,比起你为我做的,我做的这些算什么呢?我只是想做些事情,让你开心,让你快乐,我只是想看着你永远都快乐……只要你永远快乐,我也就知足了……” 柳月的眼神有一丝亮晶晶的东西在夕阳下发光,她接着就扭转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谢谢你,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你是一个好男人,很好的男人……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家了,不要让小许久等……” 我点点头:“嗯……我走了……谢谢你的辣子鸡……” 柳月笑了,捋了捋发梢,对我说:“回去热热再吃,现在有些凉了……走吧,路上冰雪多,小心点……” 我冲柳月挥手告别,提着柳月神算出来的辣子鸡,回到家。 外面寒冰刺骨,家里却暖意融融,一进门,我就脱了外套,换上拖鞋,提着辣子鸡去了厨房。 晴儿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热乎,见我进来提着东西:“哟——峰哥,你回来了,怎么 ,还带了东西来的?” “嗯……辣子鸡!”我说着递给晴儿:“热热再吃,凉了!” “哈……一定是你馋了,想吃辣子鸡了,在学校附近的炒鸡店买的吧,”晴儿接过来,笑着说:“不错,不错,懂事了,峰哥长大了,知道回家买点好吃的了,知道顾家了……” 我不置可否,笑笑,站在晴儿身旁,看着晴儿将辣子鸡倒进锅里,热起来。 厨房里一股很好闻的辣子鸡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嗯……味道不错,闻起来好香啊,吃起来一定更香,更过瘾……”晴儿赞着,伸着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对我说:“不对,峰哥,这辣子鸡不是我们学校附近那炒鸡店的,那炒鸡店炒的鸡不是这味道,你一定是在别的地方买的,是不是?” 我只能点点头。我知道,我是绝对不能说出这是柳月送我的辣子鸡的,说出来,我等于找死,等于没事找事,到时候,别说晴儿肯定不吃这辣子鸡,恐怕连我也沾不到边了,说不定晴儿一恼火,这辣子鸡就进了垃圾桶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扔了,岂不可惜。 热好鸡,弄好饭,晴儿和我开始吃饭。 晴儿本来是不吃辣椒的,和我在大学一起吃了4年,也慢慢偶尔开始吃的,今天吃了几块辣子鸡块,赞不绝口:“不错,不错,味道真好,这是在哪家饭店买的啊,改天我们约了老三一同去吃,这家伙保证能吃的很满意……” 我听了心里有些暗暗叫苦,却也不能拒绝,边往嘴里吃饭边含含糊糊地说:“好,行,具体地点说不清楚,改天,我带你去好了……正好请老三吃顿饭……” “嗯……好的!”晴儿点点头,又给我夹鸡块。 这顿饭,辣子鸡很香,我吃的很过瘾,可是,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吃完饭,我一改常态,主动忙晴儿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刷碗洗筷,弄得晴儿不明就里,感动地不得了:“啧啧……峰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表现真好啊,提出严重表扬……我都感动地不行了……” “呵呵……你天天上班也很辛苦,下班回来还要忙乎家务,更辛苦,我帮你做做家务,是应该的!”我边弯腰拖地边说。 “我的神啊……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晴儿从身后一把抱住我,将脸贴到我背上,激动地热泪盈眶:“亲哥哥啊,你咋这么会体贴人啊,你不要让我这么感动好不好啊……我都不行了……好人啊,好男人啊……” 我心里又想哭又想笑,从下午到现在,先是柳月夸我是好男人,这会儿晴儿又夸我是好男人,唉……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吗?好男人的标准是什么呢? 我打扫完卫生,坐到沙发上,晴儿小鸟依人地偎依过来,在我怀里撒娇:“亲哥哥,抱抱我……” 我轻拍着晴儿的后背说:“女人啊,真容易满足,我才干了一天活,你就这么感动,我要是天天干,你还不感动死啊……” “呀——你真的要天天在家里做家务啊?”晴儿抬起头,碰着我的脸坏笑地看着我说:“那我可真的就感动死了,我幸福死了……我可以天天玩了,什么活也不用干了,哈哈……” “你做梦去吧,我是说假设……” 晴儿嘴巴一撅,看着我:“哼,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的,你才不会想天天干家务呢……嘻嘻……不过,你放心,亲哥哥,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大丈夫,当横行天下,怎么能天天在家里做这些女人的活道呢,这些家务活,都是女人的事情,你就安心忙你的大事业去吧……” 377 不是女人的专利 我笑了下:“那也未必,家务活也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做家务活,也是应该的,我可不是大男子主义者……” “嘻嘻……这话说的不错,我很喜欢听,”晴儿说:“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做家务,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尽量少进厨房,我呀,我要做一个上得厅堂,进得厨房的女人,你说,好不好?嘻嘻……” “好呀,我支持你!”我说。 “哈哈……你们男人啊,最喜欢的女人就是这样吧,在家里是主妇,在面是贵妇……”晴儿笑起来。 “呵呵……基本说对了,不过,还不全,还有一点,我给你补充一下……”我坏坏地笑着。 “还有哪一点啊?”晴儿搂着我的脖子,身体在我怀里摇晃着。 我将嘴巴贴近晴儿的耳朵:“还有一点,就是:在床上是当妇!” “啊——呀——”晴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打我的肩膀,脸色绯红,娇笑着:“你好坏啊,坏死了……” 我不理晴儿,将晴儿一下子抱起来,直接去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晴儿在厨房准备早饭,我起床洗刷完毕,在阳台上深呼吸,活动身体,眼睛随意往下面看,结果就看到了老三的那辆车,车后玻璃上贴着老三公司的标志。 老三的车正在往外走,从兰姐家方向过来的。 我有些犯嘀咕,这鸟人,怎么这么早就跑到兰姐家去了,难道是去给兰姐送早饭的?兰姐可真幸福,有这么一个小跑堂使唤着。 我正看着老三的车发呆,晴儿过来了。 “峰哥,发什么愣呢?阳台上冷,赶紧回来吃饭!”晴儿站在我身后拉我。 我指了指楼下:“晴儿,看,老三的车,老三正在往外走呢,估摸着小子是给兰姐送早饭的……” 晴儿一看,说:“哦……真的是老三的车啊,老三真的是给兰姐送早饭的啊?” “那当然了,不然,这么早他到兰姐家里干嘛啊?难道是昨晚老三在兰姐家里住下了?”我看着晴儿。 晴儿“扑哧”笑起来:“好了,你别这么善于联想了,你可真会想象,挺富有想象力的,换了别人,或许会,可是,这两个人,你想都别想……” 说着,晴儿拉我进屋,有嘟哝道:“老三不够意思,给兰姐送早饭,不给我们送,我数落数落他……” 晴儿摸起家里的电话就给老三打,接着就打通了。 晴儿随即将话筒放下,按了免提键,看着我挤挤眼神。 电话一通,晴儿就迫不及待:“喂——老三,不够味啊,重色轻友哦……” “啊——晴儿啊,”老三的声音:“我怎么不够为了,怎么重色轻友了啊?” 我刚要说话,晴儿却早已又说了:“哼,你为什么给兰姐送早饭,不给我们送,你眼里还有你兄弟老五吗?” “哦……送早饭?”老三的声音略一迟疑,接着说:“啊哈……你们是阳台看到我了是吧,我刚开车离开经过你们家楼下呢……呵呵……我没给兰姐送早餐啊,我是去兰姐家蹭早餐吃的,刚吃完就去公司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晴儿点点头,看看我,又说:“那好吧,你兄弟还问我误会你了,改天你老人家要是有空,也来俺家蹭早饭吃吧……” “哪里好意思呢,一大早的,打扰你们两口子,说不定我去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兴致,那多不好意思……要是我兄弟受了惊吓了马,成了萎人,你还不要我的命啊……啊哈……”老三坏坏地笑起来。 我也忍不住笑了。 “呸——坏蛋老三……坏死了,不和你说了!”晴儿的脸红红地挂了电话。 吃过早饭,我去了办公室。 陈静早上就没过来,到县里去采访了。 坐在办公室里,我有些心神不宁,从昨天到现在,我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季主任的消息,我弄不清楚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这事我不知不觉卷了进去,从不想掺和到最后被恐吓激怒良心发现,出面举证季主任,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像是做一场梦。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我到底有没有好处,但是,我起码觉得心里安稳了,觉得良心不那么受谴责了。 当然,此时,我绝对不知道,我很快就将面临一场猛烈的疾风暴雨。 我无聊地坐在办公室里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我刚拿起话筒,里面传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江老弟,你好啊!” 是宋明正的声音,我忙说:“宋大哥,你好!” “在忙?”宋明正说。 “没,不忙,有什么指示啊,宋大哥!”我笑着说。 “呵呵……我倒是想指示你,可是没有资格啊,”宋明正笑着:“我想和你说下妮妮的事情……” “哦……妮妮的事情?你和柳部长谈好了?”我故作不知。 “没有,我正打算这两天和柳月谈谈呢,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好,不用了!”宋明正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如释重负。 “怎么了?”我说。 宋明正说:“女人的心思啊,一天三变,捉摸不透哦,昨晚晚上,你嫂子给我打电话,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不让妮妮回来了……” 我说:“哦……为什么呢?嫂子又改变主意了?” 宋明正说:“是的,我开始还以为她是在试探我,我说我明天就回江海和柳月谈这事,她却说不用了,说真的不用了,说一定不要让妮妮回来了,说让妮妮跟着柳月好了,说她自己这几天也反复考虑了,说柳月和妮妮也都不容易,母女在一起好,不能伤了柳月和妮妮的心,还说以后再也不提让妮妮回来的事情了,我才信了,她是真的出于对柳月和妮妮的同情心才这么说的,呵呵……到底是女人了解女人的心啊,你嫂子这人啊,心肠还是很好的,很有同情心的,我以前竟然都还没有发觉……” 我笑了:“呵呵……嫂子人还真的不错,很体谅人啊,好人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多疼嫂子哦……女人啊,都是想要男人疼的,这么好的女人,哪里去找啊……” 电话里传来宋明正苦笑的声音:“这县里的工作这么忙,我哪里抽出来这么多时间啊,唉……说了不怕你笑话,你嫂子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我的年龄大了,工作一忙,压力又大,身体就跟不上喽,每次回来,我都有些害怕,怕伺候不好,也是有压力的……” 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宋明正的私生活怎么也告诉我啊,我说:“宋大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不能为了工作累坏了身体啊,呵呵……” “谢谢老弟的关心,我会注意的……”宋明正笑着说:“现在好了,这事过去了,我心里一个包袱卸下了……对王巧玲和柳月也都好交代了……唉……柳月这个人啊,就是死心眼,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同意跟我复婚,要是复婚,多好啊,只要她答应,就是再大的阻力,我也能离婚的……真不知道柳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没听说柳月和哪个男的在交往,她自己一个人带个孩子,也是挺难的,唉……” 我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干笑了一声。 “对了,老弟,你有没有注意到柳月和哪个男的交往密切啊?”宋明正突然问我。 “没有啊!”我说。 “那……你和柳月经常有工作来往,你有没有觉察到柳月心里是不是有别的男人呢?”宋明正又问。 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说:“我更不知道了,我上哪儿知道柳部长的内心呢?” “呵呵……也是的,我私下问过张兰,张兰也说不知道,后来又说没有……”宋明正说:“老弟,你帮我参谋参谋,你说,柳月到底有没有想复婚的意思,是不是因为她考虑到王巧玲和我已经结婚,怕伤害王巧玲,才不和我复婚的?” 我说:“这个,我不好说,为什么你这么说呢?” 宋明正说:“因为我了解柳月的人品和性格啊,她这个人,宁可自己受委屈,受伤害,宁可自己做出牺牲,也不愿意伤害别人,不愿意让别人为难,而且,她的脾气,还很倔强,决定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我心里莫名感到郁闷:“嗯……” 宋明正说:“唉……当初都是我的错啊,我心底太狭窄了,太冲动了,一步走错,无法挽回了……假如时光能够倒流,该多好啊,从前那些美好的生活和情感,只能从回忆里去找寻了……” 宋明正的话让我怦然心动,宋明正走错了一步无法挽回,那么我有没有走错呢,我走出了这一步,还能挽回吗?柳月对别人不会走回头路,对我,她会吗?她会为我改变自己,为我破例吗? 我分明感觉出来,虽然我和晴儿结婚了,虽然我和柳月从表面上看没有那种关系了,可是,柳月依然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小心翼翼,对我表现出的她和别的男人接触的不快依然很在意,似乎对我很宽容很容忍,似乎不想让我心里不快,似乎觉得她和别的男人接触对不不住我似的。 为什么柳月对我要这般的宽容和抚慰,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自己内心的坚守? 我想不下去了,我的心隐隐在流血…… 活在无法冲破的世俗里 和宋明正打完电话,我在办公室坐不下去了,出了报社,独自来到江边,来到那充满伤感而又甜蜜回忆的江边,在萧萧的寒风里,看着冰雪覆盖的江面,听着江边柳树枝条在风中发出的瑟瑟声音,坐在江边的石凳上,出神地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的影子,心里不由平添了几分忧郁和苦楚。 我发觉自己活在无法冲破的世俗里,自己是那样的虚伪和委屈,自己的心灵被一层厚厚的茧壳包围着,无力冲出。我的心里愈发沉闷和压抑,感到无比的寂寥和失落。 我站起来,沿着江面漫无目的地走着,接着就看见在冰河上有一身著大红防寒服的垂钓者,他在他自己凿开的冰窟窿里用短竿等待那鱼。 他一动不动,宛若塑像一般,口中的哈气弥撒在周遍空气中,白色的动感与周围的静止的冰雪形成“动静一如”,大红色调与白色雪海形成“强烈对比”,自然与人“物我和谐”。 我没有说话,悄悄走进冰上,走近他,原来是一位老先生,我站在旁边,看他雕塑一般地坐在那里钓鱼。 我不说话,是因为他也丝毫没有和我聊天的意思。就这么半天过去了,他开始收拾钓竿和鱼篓,我看到,鱼篓是空的。 我有些同情他,忍不住问道:“老先生,一条也没有钓到?” 他没理我,只顾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他才说:“钓鱼不是为了鱼!” 说完,老先生顾自就走。 就因为老先生的这句回答,我心里一震,在他身后大声问:“老先生是干什么的?” 他头也没回:“钓鱼的!” 老先生走远了,留下我站在那里发愣。 一无所得却乐在其中,难得!世风浮躁,这样的人委实不多了,尽管也许他只是没有钓到鱼而做出的无所谓。 一无所得,就是有所得,精神层面的所得,是无染的心境和清澈的心源。 我在皑皑的冰雪江面上孤独地走着,前方是越发空荡的雪原,冷风吹起,雪末飞进我的脖领,打在我的脸颊上。 天气很隐晦,阴沉沉的,呼啸的北风预示着另一场风雪的来临。 看着大江另一侧的高楼林立,自觉往事如风,浮光掠影的逝去,在记忆里只是轻轻一闪。想着一个人的心事,陌生着一人的陌生,身体却不知不觉的浸入了繁华的灯红酒绿当中。络绎不绝的车辆,街道两边灯火通明,映衬着另一面的纸醉金迷。而我却仿佛一粒沙子,虽然被如水的空间包裹,却无法融入。 想着刚刚离去的老先生,又想起了柳宗元的那首《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此时,我似乎感受到了刚才离去老先生的那份孤独。 虽孤独,但依然在独钓。 我蓦然感到了一种坚定的情操,有着梅香傲骨的刚毅,有着出水芙蓉的超脱。 我不由感慨,也开始轻视自己曾经的那份世俗,好多人做事都是给别人看的,我虽没那样全部那样去做,但始终没有脱离那种境遇的阴霾。 我有时会忘记了自己心中的那一把尺子,衡量自己做人做事的标准。我有时失去了曾经的那份自信,在别人的淹没中学会了躲藏。或许,我该捡起被世俗鄙薄的那份真实与坦荡,不为证实给别人看,只想让自己别活得那么虚伪,别活的那么委屈。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柳月,想起了柳月那纯洁而高尚的眼睛和情操,想起了柳月曾经给予我的无尽教诲。 我在江面上徘徊了许久,思考了许久。 我走累了,就到了岸上,在行人稀少的江边沿着小路往回走,这时,我看到前方一个穿着黑妮子大衣的男人站在江边,衣领竖着,围着围脖,正在江边矗立,一动不动。 难道,也有人似我这般的心情,来江边解闷的? 我走进过去,那男人转过身来,是杨哥。 我一愣,杨哥不上班,跑到这里来干嘛? 我赶紧和杨哥打招呼:“杨哥,你好!” 杨哥看着我,微笑了下:“小表弟,我站在这里半天了,看你在江面上走来走去,怎么?出来散心?” 杨哥久违的一声“小表弟”让我的心一颤,自从我扶贫回来,杨哥就再也没有这么称呼过我,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叫我呢?我出事后他故意不告诉柳月,就已经说明他一定知道了我和柳月之间的暧昧和过去,却又叫我小表弟,是何用意呢?是在调侃我? 原来杨哥早来了,已经在这里看了我一会了,我刚才只顾自己思考,竟然就没觉察到。我来不及多想,笑笑:“在办公室写稿子累了,出来放松放松脑子,顺便想在江上溜冰的,可是,都是雪,不滑,没法溜……怎么?杨哥,这么冷的天,你来这里干嘛?” 杨哥呵呵笑了:“和你一样啊,脑子累了,出来放松啊,不过,我不是想溜冰,我就是想站会儿散散心……” “哦……”我点点头,想走了,我觉得我现在和杨哥之间无话可谈,站在这里会很尴尬的。 “怎么?你这就要回去了?”杨哥看我的脚步开始迈动,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我要回去吃午饭了……你不回去吃饭吗?” “哦……呵呵……”杨哥笑起来:“饭当然还是要吃的,我也要吃饭的……哎——哪里有个小酒馆,小江,咱俩去哪里搓一顿如何?我请客!” 说着,杨哥指了指江边的一座木屋酒馆。 看来,杨哥好像想和我聊天,而我却毫无兴趣。但是,杨哥提出来了,我也不好拒绝,因为没有理由拒绝,就点点头:“好的,杨哥,我请客吧……” 杨哥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好了,小表弟,别和我客气了,哪里又让老弟请客的道理,还是我来吧,走,去吧,炒几个热菜,温一壶酒,喝上几盅……” 看到杨哥很有兴致的样子,我也就做高兴状,和杨哥一起去了小酒馆,找了一间有取暖炉子的小屋子,杨哥点了4个热菜,要了一瓶二锅头,温上,和我对饮起来。 “最近工作和生活还好吧?”杨哥和我边饮酒边说。 “还好!”我说。 “自从国庆节一别,除了中间参加你的婚礼一次,其他时间,我和你就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喝一次酒啊,”杨哥有些感慨地说:“这3个多月,接近4个月了,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我去省城学习,你出了事故,你和小许结婚,你平反复职,柳月的弟弟死而复生……世事多变幻啊,最揪心的就是你的事情,我在省城学习,鞭长莫及,幸亏你交了好运,又回来了……” 我有些黯然,心里又想起了杨哥瞒着柳月的事情,闷头喝了一杯酒:“谢谢杨哥挂牵和关心!” “不要客气,这事我听张部长一说,我立马就急了,我当时就想,这事需要马上让小许知道,正好小许下乡去实践活动,我想法设法通知了她,让她赶紧回来在你身边陪你……”杨哥说:“小许真不错,危难时刻见真情啊,这种时候,我知道,人最需要的是亲情和安抚……” 杨哥大谈我和晴儿,却压根不提柳月,更不提他和柳月通话的事情。 他不提,我更不会提。 “你和小许终于结婚了,很好,好好过日子,好好疼小许啊,你们俩,很合适的一对儿……”杨哥继续说:“小许和我在省城一起的时候,天天嘴边挂的最多的就是你,一提起你就来了精神……那天听说你出了事,当时就急的哭了起来,非要连夜就往回赶……” 我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却有不大乐意这话从杨哥嘴里说出来。 “杨哥,你去省里参加培训学习,是不是要提拔了啊?”我不想听杨哥继续说我和晴儿,就打断杨哥的话,转移话题。 “哦……呵呵……提拔?”杨哥笑起来:“你看我要提拔了吗?你来提拔我?” 我忍不住笑了:“可惜,我没有这个权力啊,要是有,我一定提拔你……你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了吧,也该提拔动动了吧?” “这官场往上爬,好比一个金字塔,每一个级别都有大小不同的金字塔,在地市级,这正地级就是金字塔的塔尖,越靠近塔尖,就越难爬啊,我现在已经是正县级了,迈上副地级这个坎,难啊,”杨哥微笑着说:“我要是想再进一步,就不是市里说了算了,要省里来决定了,再说,提拔,也未必就是好事,说不定,还不如不提拔呢?” “为什么呢?”我看着杨哥。 杨哥说:“很简单啊,我这个县级的位置,虽然级别不如副地级的高,但是,是实权派,手里有实权,而提拔副地级,进常委是不敢想的,要是干了副市长还好说,多少手里有点权力,要是到了人大和政协做了副主任和副主席,那就完了,基本和退休没什么大的差别,什么权力也没有了,而副市长这位置,基本是给县里的书记们准备的,所以啊,我这个常务副部长,还是不动的好,就这么干着吧,当然,要是上级来了调令,也是没办法的……” 我说:“哦……原来如此……” 杨哥说:“是的,现在的人都现实了,大家图级别,更图实权,实权为先,其次才是所谓的级别,你也经常出去参加人大政协的活动,你应该能看出来,你看看那些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出去也基本就是个摆设,那些局长县长书记,表面上都恭恭敬敬,背后谁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而那些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们,曾经也是很风光的实权派,混了一辈子官场,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心里其实也是多少有些发虚,有些悲哀的……反正我是觉得,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就在这个常务副部长位置上干到退休,再多为党和人民做几年事情啊,哈哈……” 379 你看的很透 杨哥说的很符合实际,我在采访中的确是感觉到了。我不由点点头:“杨哥,这官场你看的很透啊!” “混了这么多年官场,我要是再看不透,那不是白混了?俗话说的好,有经历才有阅历,我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些体会,你刚刚开始进入这个圈子,有些事情,多了解一些,对你今后少走弯路,是很有好处和必要的。” 杨哥看着我说:“比如,干部的调整,这是最敏感的问题,仕途升迁是官场的首要大事,为官者成败荣辱全系于此。干部问题不但关系事业成败,而且可以影响一地一单位的民风。 “现在的干部管理制度还是上级任命制,基本程序是:领导提名、组织考核、集体研究决定。这几年的变化无非是在组织考核过程中增加了一项群众评议和公示的内容。选拔、调整干部的关键是领导提名,没有领导提名,无论你如何优秀也不可能被提拔任用。 “提名前的私下沟通又是关键的关键,其他程序只是必要的形式而已。既然提名前的私下沟通是关键,以人划线和任人唯亲就不可避免。在法治还不健全的条件下,人治的手段必不可少,在这个问题上清高不得,迂腐不得……” 杨哥讲的混官场的理论性很强,和柳月讲的有很大区别,柳月讲的那些为官之道经常是从身边的实例出发,更多是突出做人做事的道理,而杨哥显然是官场理论的资深实践者,又是干组织工作的,讲起来自有一番味道,我不由凝神听起来。 杨哥看着我继续说:“事实上,由于官员的任命机制均是由上级操控,自文革后,在理想幻灭,信仰沦丧后的近20多年来,中国官场中的官员,凡为了奔一个美好前程者,其跻身官场的立足点和出发点显然不是把为崇高的事业服务作为当官的宗旨,而是把为自己的长官或上级服务作为核心任务。 “任何一个在中国官场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到,中国官场中能够呼风唤雨的最成功的官员,其最显著的特点是会‘做人’,而不是会做事。当然,既能做事,又会做人的成功官员也不乏现实的例子,但这绝对不是那些最成功官员行列中的主流。只会做事而不会做人的官员,是升迁无望的。 “这是因为,官员的考核与任免,主要不在于他们能做出多少政绩,而在于他们与上级的关系密切程度。能搞掂上级的,就能飞黄腾达,就能戴稳乌纱,而与上级关系疏远的则鲜有升迁的机会。凡能在领导生活圈里如鱼得水者,无不得到提拔重用,而只限于在领导工作圈里折腾的,其升迁的机会寥寥……” 杨哥一番话说的我有些惊悚,我当然明白杨哥说的‘做人’指的是哪方面,是如何做人,而在这方面,我显然比不上刘飞。我对自己最有信心的是做事和正规做人。 杨哥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如何混官场,如何在官场里学会游刃有余,这是一门大学问,这是中国特色的大学问,你还属于初涉者,我不能给你灌输太多,多了你也接受不了,以后我说的这些东西,你在实践中都会慢慢体会到,当然,以后,我还会继续告诉你更多的东西,呵呵……不说了,来,喝酒!” 我对杨哥从实践中的出来理论心悦诚服,对杨哥心里的抵触情绪轻了一些,和杨哥喝了一杯酒。 “小江,柳月的弟弟突然死而复生回来了,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吗?”杨哥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一怔,接着就摇摇头:“我不知道啊,难道你不知道?” 杨哥苦笑也摇摇头:“我就知道那天你结婚喜宴我们喝完酒之后,她弟弟突然出现了,两人相认了,但是,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知道是姐弟关系的,我一概不知,我问柳月,她总是淡淡地回答我,说因为是亲姐弟,一见面,心有灵犀,心灵感应,就相认了……呵呵……我知道柳月是蒙我的,她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哦……”我心里突然有些高兴,柳建国的事情,具体的细节和过程,除了我和柳月,谁都不知道,柳月不想告诉杨哥,显然是想让这事只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只属于我和她之间的秘密。 “唉……柳月还在对我有意见呢,生我的气呢!”杨哥突然又说,接着叹了口气。 我的心一跳,说:“为什么?她为什么对你有意见,为什么生你的气呢?” “你说呢?小表弟?”杨哥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我的心又是一跳:“我说什么?我哪里知道呢!” 杨哥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好吧,那我告诉你……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故作不解地看着杨哥,其实心里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里有一丝紧张,杨哥转了大半天圈子,看来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杨哥是想揭露我和柳月过去的事情呢还是想揭穿他和柳月的真相呢? 我的心砰砰跳着,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我这个赝品小表弟看来终于到了要被血淋淋展示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即将迎接我的是什么,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强自镇静下来,看着杨哥深不可测的眼睛。 “是啊,因为你啊,”杨哥又重复了一遍,说:“也只有你才能让她对我这么发火生气啊!别的人和事,她不会对我这样的……” 我索性继续装作糊涂:“不明白什么意思?” “呵呵……”杨哥看着我,宽厚地笑起来:“就是你去年10月份出事,她在北京出差,我在省城西京学习,我最先知道了消息,她和我通电话的时候,我没有告诉她,结果,她回江海知道后,就生气了,为这事,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呢,我怎么给她解释她都不听,和她认识这么久,这个丫头,还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这次看来是真生气了,犯了倔脾气了,看来啊,小表弟,你这面子可是真不小啊……” 我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没说话,看着杨哥,我现在知道杨哥叫我小表弟是纯粹的自娱自乐。 “唉……”杨哥叹了口气:“其实呢,我这也是出于好心啊,你出了事,我当然很着急,可是,我想,那个时候,我最应该告诉的是晴儿,也只能去告诉晴儿,因为那时候只有晴儿是最有资格知道这事的,可是,柳月……我要是那时告诉了柳月,她在北京正忙地焦头烂额,脱不开身,再一着急,徒劳无益,反倒伤了身心,我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是,柳月就是不理解……” 我依旧看着杨哥不说话,我不知道杨哥是在自我解脱还是想向我表白什么,或者希望我能传话给柳月。 “我当然理解柳月作为表姐对小表弟的关心和爱护,我也知道柳月对你一直是很牵挂很放在心上的,”杨哥继续说:“但是,我经过综合考虑,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因为我想,或许不告诉她,对事情的处理会更好一些,对大家也都会更好一些,对晴儿回来之后的事情也会更好一些,对你和晴儿的今后也会更好一些……” 杨哥好像不想在我面前揭穿我和柳月的关系,好像仍然是想让我以为我不知道他知晓我这个小表弟是赝品,但是,在话里又隐隐提出了晴儿和柳月的微妙关系。或者,杨哥是想继续维持以前大家的彼此心照不宣,故意维持以前的微妙状态,不管我知道不知道他已经觉察。 总之,杨哥今天突然开始称呼我小表弟,不是在故意捉弄我,或许是他想努力维护我和柳月表面的表姐弟关系,努力想寻求一种表面的和谐和安宁。但是,杨哥的话里又不失时机地提醒我,让我意识到自己对晴儿的责任,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现状。 那一会儿,我的脑子高速运转,得出了这个结论。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我不是杨哥肚子里的蛔虫,我无法洞察杨哥的真实心思。 “哦……”我点点头:“她这个人,就是这性格,有时候犟脾气上来,就这样……杨哥你不要见怪……” 我说话的神态好似和柳月很知己,貌似我比杨哥还要了解柳月。 杨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宽容和理解,笑笑:“她的性格脾气,我当然了解,我怎么会怪她呢,她就是再生我的气,再对我有意见,我也不会怪她的……我只是怕她气坏了身子,只要她过得好,我不会勉强她任何事情的……她的开心对我很重要的……” 从杨哥的话里,我听出了一种男人的包容和宽广,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惭愧,如果我和杨哥换了位置,我会有杨哥如此这般的宽容吗?我会这么包容柳月吗?我对柳月,有时候似乎感觉更多的是一种依恋和不舍,而杨哥,好像对柳月更多是一种疼爱和怜惜。 难道这就是小男人和老男人的区别? 我喝着烈辣的二锅头,心里懵懵地想着,心情又变得忧郁起来…… 380 过去的1995年 杨哥也不说话了,默默地喝酒,然后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一会又看着我,说:“过去的1995年,你经历了很多波折,几番沉浮,起起落落,不能说是惊涛骇浪,可也算得上是大风大浪了,还好,虽然经历了这几番苦难,你都挺过来了,也算是经受了人生真正的磨练和考验……这一年,你无论工作还是身心,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我看到了你的成长,为你感到高兴……” 我转过脸,看着杨哥,笑笑:“谢谢杨哥,其实,我的成长离不开大家的帮助和指导,包括柳月,包括你……这一年,坎坎坷坷我走过来了,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疾风暴雨呢?呵呵……” 我故作轻松状地笑着。 杨哥也笑了:“其实,我对你关心不够,当然也和我忙有关系,但是,也和你找我少有关系,平时我那里,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没事的时候也不来看看我……” 杨哥的口气好像有些埋怨,但是也不是生气,我挠挠头皮:“你那么忙,而且,组织部又是大衙门,我没事不敢去啊,见了组织部的人,我就发怵……” “呵呵……见了我你发怵吗?”杨哥笑起来:“你这是找理由托词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你经历了这几番沉浮,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不仅仅是你工作上的收获,在我看来,对你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而言,能力和知识、意志的成长和锻炼远远要比工作上的收获重要的多……”杨哥语重心长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江,我确信你是一个男子汉,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一定要经得起人生路上的各种摔打,什么是摔打?就是要在挫折和苦难中磨练意志,锤炼身心,只有具备顽强意志的人才能获得成功……人生路漫漫,官途路漫漫,在漫长的路途中,不可能没有困难,在困难面前,有的人退缩了,畏惧了,有的人却迎着风雨不畏严寒走了上去,去克服战胜困难……只有苦难才能造就生命的顽强,只有苦难才能磨练意志,做到经得起摔打,才能面对你今后一定还会遇到的各种挫折和打击,坚持到最后,你就一定能够成功……比如,你身边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柳月,这是一个弱女子,在她娇柔的身躯里面,却有着无比坚强的意志,她是生命的强者,生活的强者……她值得你学习,也值得我钦佩……” 我默默地点点头。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现实就是现实,思想中的很多美好愿望只能留在心里,因为现实是不可回避的……事业是这样,工作是这样,生活是这样,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面对现实,或许是一个人最好的选择,当然,更要牢记自己的责任,作为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对妻子的责任,对他人的责任……”杨哥继续说。 我看着杨哥,没有说话,我听出来杨哥是在旁敲侧击点拨我,我不傻,我听得出来。 我半晌没有做声,突然问了杨哥一句:“杨哥,你和黄莺的关系怎么样了?” 杨哥一愣:“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说:“那天,宋明正请你吃饭,我作陪,黄莺也参加了,我后来听宋明正说其实他那天酒场的真正目的是想给你介绍黄莺认识……” “哦……呵呵……这个宋明正啊,煞费一片苦心啊,也真是让他费心了……”杨哥笑着说:“你和黄莺熟悉不?你觉得黄莺怎么样?” “我……我接触过几次黄莺,虽然不多,但是,我觉得这人还不错的,人长得好,人品也很端正,是属于那种中规中矩的良家妇女……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我说。 “哈哈……”杨哥笑起来:“你小子,还挺会说话的,你们好像都是这看法哦……” 杨哥说的“你们”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包括谁。 “小江,你是不是希望我和黄莺结为伴侣?”杨哥看着我。 “是!”我点点头。 “那么,也就是说,你不希望我和柳月在一起了?”杨哥直截了当又问。 “我……”我没想到杨哥突然问起这句话,不禁有些无措,忙说:“我……我不知道……” 杨哥看着我,脸上带着笑,但是笑得有些勉强。 我和杨哥之间的气氛霎时有些尴尬,空气仿佛有些冷。 正在这时,杨哥的大哥大响了,杨哥站起来,拿起大哥大,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去接电话。 杨哥一出门,我松了口气,感觉有些冷热,抬手想擦擦额头的汗,一抹,却什么都没有。 杨哥今天和我喝酒谈天,好像是漫无目的,可是,却又感觉他目的很明确,杨哥说话回答问题极是把持得住,我刚才问他和黄莺的事情咋样了,他转了个弯没有回答,却反问起我来了。 我再一次感觉到,在杨哥面前,我不是嫩,而是很嫩。 小男人终归是难以和老男人较量的!实力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差距是明显的。 我不禁有些沮丧。 一会儿,杨哥回来了,神色自若,和我继续喝酒谈天。 我不知道杨哥刚才接电话为什么要避开我,难道是对我有了戒心?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大自在,心里疙疙瘩瘩的。 吃完酒饭菜,我身上暖洋洋的,和杨哥出了酒馆,杨哥直接去了组织部上班,我没有回报社,直接去了市中区政府,找了欧阳区长。 我事先没有打招呼,直接就去欧阳的办公室,也算巧,他出去下乡刚回来,正好和他在办公楼下相遇。 见到我,欧阳显得分外热情,高兴地和我握手,邀请我去他办公室坐坐。 我去了欧阳办公室,迫不及待问他:“欧阳区长,那事怎么样了?” 欧阳先给我跑了一杯茶,然后才坐下,看着我:“江主任,大恩不言谢,感谢的话我就不再说了,这事有了重大突破性进展,我把磁带送过去了,当天下午公安就传讯了季主任,又重新审讯了顶替的驾驶员,听公安的人告诉我说,一开始,季主任态度很强硬,拒不交代,说你是诬陷他的,后来播放了磁带,他唰就变了脸色,到昨晚深夜2点,季主任终于全部交待了,驾驶员早就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全部说了,真相终于大白,纠风办的主任带头搞不正之风,酒后无照醉驾肇事逃逸,而且找人顶替逃避,影响十分恶劣,市里主要领导也已经给汇报了,听说市领导气地拍了桌子……今天早上,季主任被送往看守所了,签于季主任的身份,市领导又特地派人过去看了看,又告诉公安不要虐待不要为难他,在看守所里有什么合理的要求尽量满足……没想到,季主任就提了一个要求……” 欧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什么要求?”我问欧阳区长。 “要求将他单独羁押,给他一间单独的囚室!”欧阳区长说。 “哦……公安答应了?”我问欧阳。 “没有,现在看守所里人满为患,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各个囚室都关地满满的,哪里还有单独的房间呢?”欧阳摇了摇头:“再说,季主任以前查纠风的时候,对公安很狠,这下子他落到公安手里,你想想能有好果子吃吗?” “那是怎么办的?”我又问。 “这个要求没得到满足,季主任又提出,要求将他和少年犯关押在一个牢房!”欧阳说:“这个要求被满足了,公安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也算是给了市领导派来的人一个答复。” 我大惑不解:“这个算是什么面子呢?干嘛他要求将自己和少年犯关押在一起啊?” 欧阳区长笑起来:“江主任,你还不知道这看守所里的道道,知道吗,看守所其实比监狱可怕和黑暗,犯人进了看守所,就好像是当兵进了新兵连,到了监狱,就好像是新兵连结束到了连队……” 我被欧阳区长的比喻逗笑了:“真的?我竟然不知道,看守所真有这么可怕?” “是的,绝对不夸张不虚构,这季主任一定是很明白这里面的情况,所以坚决要求将自己和少年犯关押在一起,他算是聪明人了……”欧阳区长说。 我仍然不大相信,看着欧阳区长:“我怎么感觉很玄乎呢?看守所不会这么黑暗这么恐怖吧?” “呵呵……等你有时间你亲自去问问看守所里的干警,或者问问进过看守所的人,你就明白了……”欧阳区长笑起来:“我实话告诉你吧,季主任的选择是很明智的,这样,他可以少吃很多苦头,起码不会被痛揍毒打,不会被灌肥皂水,不会吃尿上尿的馒头……” 我下了一跳:“欧阳区长,真的啊,你见过看守所里的这些事?” 欧阳区长笑了笑,摇摇头:“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早些年,那时我还是一名老师的时候,我们学校的一名青年男老师被人诬陷强奸女学生,被抓进了看守所,我和他是好朋友,经常去看望他,一来二去,和那里的管教也混熟了,通过我朋友和那些管教,了解了不少看守所的内幕,这些内幕通过牢房的牢头,可见一斑,等我说完,你就明白季主任为什么坚决要求和少年犯在一起了…… “每个犯人刚一分到号中,都先被牢头来个下马威,挨顿揍,俗称排骨对拳头,当然了,是你一个人的排骨对一群人的拳头了。打完之后,再给由牢头给分铺。生人一般都会被分到后面铺的,和小偷,强j犯睡在一起。小偷、强奸犯,在犯人中也是被人鄙视的,打架、杀人、诈骗的、是受人犯人们尊敬的。 “牢头的衣服永远是板板正正的。号里很潮湿,洗完衣服不容易干,那么,牢头就会指定一个人,先洗干净手,捏着衣服领子边,不停的抖,一直抖干为止……” 不能送整根的香肠 “季主任的事情,听说检察院很快就会批捕,估计就是再轻也得判个几年徒刑,再轻了,我是不会答应的,我一定得为我妹妹出口气……”欧阳区长说。 “嗯……我估计最低也得是缓刑,”我点点头:“不过,他的地位和名声已经全完了,公职也得开除,也算是受了不小的惩罚了……” “这叫罪有应得,报应,”欧阳区长说:“身为纠风办主任,自身风气不正,怎么去纠别人的风啊,这下子,这事在市里可是影响太恶劣了,整个败坏了纪委和纠风办的名声……当然,这事亏了你……” “也不能说是亏了我,”我摇摇头:“或许应该说,是亏了你混得好,如果你不是一名副区长,而是一名老师,出了这事,恐怕结果就不会这样了,恐怕季主任就不会进去了,恐怕交警也就不会这么认真处理这事了……” 欧阳区长听我这么说,苦笑了下,又点点头:“江主任,言之有理,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可惜,我分管教育,我现在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看着欧阳区长:“欧阳区长,民办教育也是你分管?” “当然啊,呵呵……”欧阳区长看着我:“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想采访这一块?”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说:“听说前段时间在清理民办教育,很多私人办学的被停职或者查封了,现在开禁了没有啊?” “哦……还没有,原则上还是不批准新办学校的,特别是现在很多的各种各样的外语和电脑补习学校,因为办学条件差,师资力量跟不上,引来很多投诉,这一块,目前还不开禁……”欧阳说着看着我笑了:“当然,要是江主任有什么亲戚朋友的想办民办学校,只要江主任提出来,只要在市中区范围内,我是一定给批准的,别人不行,你的没问题……” 我不动声色地笑笑,晴儿办学的地址就在市中区,当然属于他的范围了。晴儿办英语补习学校受阻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本来我还打算找市教育局,现在想,不如直接找欧阳了,找到市教育局,也还得找具体办事的市中区教育局,还不保险,而现在,我眼前不就看着一个最有保证的人吗? “呵呵……好的,谢谢欧阳区长,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亲自来麻烦你!”我说。 “行,保证没问题,只要你江主任一个电话一个条子,我保证给你开全部绿灯!”欧阳区长拍着胸铺说。 我再次致谢,然后辞别了欧阳区长。 我出了区政府,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不知道多久,到了市委门前,看到了柳月的办公楼。 我不由自主走了进去,晃晃晴儿走进了柳月的办公室。 推开门,柳月正在接电话,看到我,眼前一亮,笑着冲我挤了挤眼神,又伸出手指指沙发,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柳月在打电话。 “哦……原来是这事,你中午吃饭的时候知道的这消息啊……这影响确实恶劣,太恶劣了,这起车祸,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事的真相是这样的……具体他怎么进去的……哦……是因为一盘磁带,什么磁带,谁弄的磁带……你也不清楚啊……嗯……好的,我知道了,好,再见……杨哥!”柳月客气地说着挂了电话。 我一听,明白了,打电话的是杨哥,在和柳月说季主任的事情,中午吃饭他出去接电话就是有人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他没有告诉我,告诉了柳月,他似乎在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时机和机会同柳月说话,这样的事情也赶紧告诉柳月。同时,他和柳月都不知晓我提供磁带的消息,只知道季主任被人揭发进去了。 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柳月打电话,听着柳月和杨哥说话的声音,季主任进去了,正义得到了伸张,伤者得到了抚慰,我心里的一口恶气也出来了,似乎一切都应该是平安无事了。 可是,我的心里却总是隐隐安定不下来,不大踏实,似乎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这种不祥之感会伴随我多久。 柳月这会放下电话,看着我。 我不说话,看着柳月。 “你说话,傻乎乎看着我干嘛?”柳月看了我一会,说。 “你怎么不说话,老看着我干嘛?”我反问柳月。 我这么一问,柳月“扑哧”笑了:“怎么?不让我看?我想看,乐意看,你管得着吗?” 我也笑了:“我也是,我想看,也乐意看,你也管不着我!” “你学我的话,鹦鹉学舌!”柳月说。 “我木学,我是说自己的话!”我狡辩。 随后,我和柳月都轻松地笑起来。 “怎么?今天没事了?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有什么事情要请示领导呢?”柳月将后背靠在椅背上,晃动了两下,说。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了,没事情请示也可以到领导这里来听听训导嘛!”我说。 “哈……耍贫嘴!”柳月说。 “呵呵……我出去办事,正好经过你这里,就来看看你……”我说。 “难得啊,难得你没事也能登三宝殿啊……”柳月说:“对了,刚才,杨哥刚和我打完电话,他告诉我说纠风办的季主任出事了,进去了……” “嗯……”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呢?”柳月说:“季主任就是因为那车祸进去的,原来是季主任无照酒后开车撞人,又找人顶替,露馅了,进去了……这下子,全完了,一世英名,功名利禄,都废了……” “我刚从市中区欧阳区长那里回来,听他说的,被撞的人不是他的亲妹妹吗?”我说:“他妹妹欧阳秀丽是市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怀孕了,被撞流产了,而且,大人还在昏迷中,听说很可能要是植物人呢……” 382是我把季主任弄进去的 “哦……太惨了……”柳月点点头,看着我:“原来你救的人是欧阳区长的妹妹,欧阳区长我熟悉,以前是做老师的,民主党派人士,破格提拔起来的……怪不得季主任进去,欧阳区长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要是被撞的是普通的老百姓,季主任就很可能没事了,这个季主任,黑白两道通吃,官场上认识人不少,和社会人士也有不少交往,社会关系很广泛,很复杂,不知道欧阳区长怎么得到的证据,听杨哥说,是因为一盘磁带,里面有季主任的谈话,铁证如山,他无法抵赖,只好老老实实招了……” 我笑了下:“是我把季主任弄进去的!” “啊——”柳月显然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迅速走到门口,关上办公室的门,接着走到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我:“是你把他弄进去的?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小祖宗,你可真能作事,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搅合进去的?” 柳月一声“小祖宗”让我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我娘生气的时候就经常这么说我。 我说:“他喝得大醉,我遇见了,他撞了人跑了,我救人的时候看见了,他送我4万块钱,装在烟盒里,我退给他了,他想让我去交警改笔录,我不同意,我劝他自首,他恐吓我,找黑社会插匕首在我家门上,我起火了,幸好我多了个心眼,和他谈话的时候用采访机把谈话内容录了下来……我一来呢,恨他恐吓我,妈的,老子不是吓大的……二来呢,良心发现,觉得对伤者很不公,被撞的女人太可怜了……于是,我就把磁带送给欧阳区长了,于是,季主任就进去了……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回事……” 柳月怔怔地看着我,手捂着胸口,听我说完,半晌说:“小祖宗啊,你可真能哦……这么大的事情,你谁都没告诉?小许也没说?你也没告诉我……” “多大个事啊,我谁都没说,说这干嘛,说了你们又担惊受怕的……”我满不在乎地说。 “那你怎么又告诉我了?”柳月说。 “事情办完了,他进去了,我就告诉你了,”我说:“不过,如果今天你要是不提起来这事,我也未必就和你说……” “行啊,你能耐大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所有人自己就去做了……”柳月嗔怪地看了看我,说:“你这事有风险的,知道不?” “什么风险?多大个鸟事?”我说:“谁让他恐吓我呢?操——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他要是好好说,我说不定还不出这个头……再说了,那欧阳秀丽这么惨,你看了觉得心里能安稳?就因为他当官,就要让他逍遥法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倒不是不赞同你举证,季主任进去,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该收惩罚,你这么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对你的作为是赞赏的,可是,我怕……”柳月说。 “怕什么?”我看着柳月。 “我怕你办事毛糙,考虑不周,留下后遗症……”柳月说:“季主任进去了,他自然是知道你把他弄进去的了,这个人,你不了解,做事情很狠的,心狠手辣,而且,社会上的三教九流都有来往,你得罪了他,我担心他……” “担心他什么?”我说。 “这个事情他是判不了死刑的,他不会在里面呆时间长的,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报复你……”柳月说出了他的担心。 “怕什么?有一种人,你越怕他他越猖狂,要是人人都这么怕,那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这个社会,我就不信正气被歪风邪气所打倒,到底还是正气是主流的,我要是一味忍让,一味顺从,那除非就做他的帮凶他才会满意,你愿意看到我做他的帮凶,去修改笔录?”我看着柳月:“你们女人家啊,就是顾虑多,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不怕他,等他出来想和我单挑,我两脚踹死他……” “不要胡说八道,不许你再打架!”柳月说:“不是因为我是女人就顾虑多,就前怕狼后,我总觉得你这事办的太唐突太冒失了一些,缺乏更周密的考虑……” “好了,我都已经做了,还能怎么着,难道我再去把那磁带收回来,说磁带是我伪造的,然后我戴上一顶诬陷好人的帽子,我进去蹲几天?”我有些不高兴。 柳月撅起嘴巴,伸手照我脑门来了一下子:“你又胡说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说你,怎么了?不喜欢我说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我一看柳月也不高兴了,忙说:“不,不,绝无此意,我只是觉得你太小心了啊,没事的,真的,其实,对于坏人啊,不能怕,你越怕他越猖狂……” 柳月显然是没有真的生我气,看着我:“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想,这事情,本来或许有更好的办法的……” 我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柳月说:“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我只是这样感觉……其实,我觉得,你处理人民医院那院长的事情,就处理地很不错,充分利用了各方的矛盾和利益关系,自己达到了目的,而又脱身出来……” 我一听柳月表扬我,不由心里有些得意,甜滋滋的,呵呵笑了:“嗯……是的,这事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十分周密,但是,我当时实在是气火了 ,气炸了,带着怒气和冲动,还有没有泯灭的一点良心,我就直接找了欧阳区长……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去想他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我不怕他的,我就不信,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还就真的任由这样的邪恶势力横行霸道了?” 柳月无奈地说:“事情既已如此,也就只有这样了……你过,你自己以后要小心一点,还有,注意照顾好小许……” 我点点头:“嗯啦……我晓得了……” 柳月点点头,又说:“这事不要告诉小许了,已经过去了,说了,反倒让她担惊受怕……”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仅仅是小许,就是你,我本来都不想说的!”我说。 柳月瞪了我一眼,说:“小祖宗,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我一听柳月叫我“小祖宗”就兴奋,说:“行,你说吧,别说一件事,就是一万件事,我都答应你!” 柳月说:“真的?” 我说:“废话,当然是真的!” 柳月抿嘴笑了下,说:“咱连拉勾!” “好,拉勾就拉勾!”我说。 柳月伸出右手小手指,真的和我拉了勾。 拉完勾,我说:“说吧,领导!” 柳月认真地看着我,说:“我让你答应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你也能做到,就看你想不想做!” “说啊,磨蹭什么呢?真是个娘们儿!”我说。 柳月笑着又伸手打了我的肩膀一下:“胆子不小,敢称呼领导娘们!” 我被柳月打的十分舒坦,嘿嘿笑了下:“那好,不叫你娘们了,叫你领导,说吧!” “嗯……”柳月看着我,眼神很专注:“江峰,我想让你答应我,以后再有类似这样的事,你别再毛毛糙糙独断专行,别那么冲动,记得一定提前告诉我,好吗?” “哦……”我没想到柳月提出的是这件事,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其实呢,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处理不好,你不要觉得我小看了你,我就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分智慧,多一个点子,多一条思路,这样呢,再有这样的事情,或许会处理地更完美,更慎密……”柳月说:“我知道你的脾气性格,眼里容不得沙子,一见火星就炸,也知道你经历了这两年的磨难和挫折,变得理性了几许,但是,有时候,你还是会冲动,会莽动……知道吗?冲动是魔鬼啊……” 我心里暖洋洋的,我知道柳月是从心里为我好,我点点头:“嗯……我记住了,我答应你了,我以后遇事多和你商量,不冲动……” 虽然这么说,我心里却也不是很以为然,我仍然觉得女人都是胆小怕事瞻前顾后的,柳月也不例外。 柳月看着我的眼睛:“看你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悠,你心里其实不服气,是不是?” 我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很服气,我十分服气的,真的!” 柳月笑了:“好了,不管你是真服气还是假服气,我只能暂且信了你了,人的行为可以控制,人的思想却是无法约束的……等你再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早就长大了!”我说。 柳月忍不住又笑了:“对,对,江公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是大男人了,我说错了行不?呵呵……” 我自得地笑了起来,看着柳月又说:“杨哥刚才和你打电话,没提起我?” 柳月说:“木有啊,怎么了?他干嘛要提起你?你这个副科级小主任难道要挑战这个正县级的常务副部长?哈哈……” 我说:“哼……他干嘛给你打电话?” 柳月说:“咋了,不高兴了?呵呵……” 我问的这句话十分霸道无礼,杨哥给柳月打电话,天经地义,很正常的事,可是,心里突然觉得不舒服,就问出来了。可是,柳月似乎并没有生气,似乎我这么问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似的。 “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说着,心里有些无聊。 “你别这样子,还生杨哥的气?”柳月温柔地说:“好了,大男人,心胸开阔一点,别记仇,杨哥对你还是很好的,很关心你的……” 我说:“我不生他的气,可是,我知道,你还是生他的气的!” 柳月一怔,看着我:“你说什么啊,我也不生他的气了……” “可是,杨哥为什么说你还生他的气呢?”我说。 说完这话,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漏嘴了。 在江边的木屋酒馆 柳月看着我:“哦……这么说,你和杨哥私下有过交流?” 我挠挠头皮,老老实实点点头:“我中午和杨哥一起喝酒了!” 柳月说:“是吗?就你们两个人?” “是的,”我说:“在江边的木屋酒馆,就我们两个人!” “哦……你们两个,怎么在那里遇到一起了?”柳月说。 我说:“我在江里溜冰,杨哥在江边看雪,就这么遇到一起了……” “神经啊,又不是周末,上班时间,都跑到江边去抒情了,”柳月说:“你和杨哥都谈我什么了?” 我说:“我木谈什么,是杨哥谈的,他说你还在因为我的事情生他的气……” “哦……”柳月点点头,若有所思。 “生气就生气,那还怎么了?”我说。 柳月看着我:“你希望我继续生他的气?” 我说:“我希望不希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左右你的脑子……” 柳月突然郁郁地看了我一眼,说:“好了,你不要对他有什么偏见了,我生不生他的气,都无关重要,都无所谓,至于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就像你说的,我也是不能左右他的脑子的,但是,我可以左右我的自己的脑子,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的……终归,我不会勉强我自己,我不会违背我自己……” 看到柳月的神情突然忧郁起来,我心里有些难受,眼神也暗淡下来。 柳月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说:“他没和我提起你,也没说中午和你一起吃饭的事情,他就是告诉我季主任的事情的,我知道,他是想找个由头和我说话……其实,也真是难为他了……” “他现在和黄莺好像进展不错吧?”我开始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问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像听杨哥说黄莺最近突然变得很主动,很热情,很积极,对杨哥格外关怀备至,格外体贴照顾……而且,梅玲突然变得老实了,再也不在外面说什么杨哥是她妹夫的事情了……”柳月说。 我一听,脸上不自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哈哈,我的计谋很成功了,加油啊,黄莺,好希望你能取得胜利啊!我心里恨不得黄莺明天就和杨哥结婚。 我这么想着,嘴巴不由咧开了。 “你想什么呢?好像很得意的样子啊!”柳月突然问我。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忙抬起头,闭上嘴巴,看着柳月,摇摇头:“没,没想什么……” “哼……”柳月脸上露出不相信的样子,说:“不知道你心里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我忙坐-正身体,正色道:“报告领导,我什么鬼主意也木打!” 柳月说:“好了,暂且信了你了……对了,你bb机带了木有?” 我说:“带了啊,天天随身带在身上呢,除了睡觉洗澡,机不离人,人不离机!” 柳月说:“这可是我的bb机呀……我想收回来了,你把它给我!” “什么?”我吃了一惊,不由自主伸手捂住了腰间,急急地看着柳月:“这可使不得啊——” 柳月歪着脑袋看着我,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为什么使不得呢?这可是我的,我送给你的,物归原主,不可以吗?” 我愈发急了,捂住腰间:“这怎么可以呢,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呢?你说过,送给我了,就不要了的,你怎么……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是大人了,还是领导,讲话要算数的,不许反悔!” 柳月一副强憋住笑的样子,但是还是硬忍住不笑出来,看着我,眉头皱了皱:“可是……这确实是我的呀……我想收回呢……你不愿意给我吗?” “唔……是的!”我将腰间的bb机捂得紧紧的,点点头:“不愿意,不愿意的,你……你干嘛要这个?你不是有大哥大吗,你也有bb机的,你都不用bb机了,你咋非得要我的呢?” 柳月眉毛一扬,眼里带着笑:“俺就是想要呢,那咋办呢?” “想要也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行,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送出来的东西到了我手里,你休想要回去……” “那……那你以前不是还扔给我不要了,还是我又给你的吗?这会怎么死死抓住不放了呢?”柳月看着我,轻轻地说。 柳月说的是那次西京之行,是我悲痛心碎之时,将bb机和柳月家的钥匙扔到床上,怒气冲冲跑了出去,在大街上流浪了一夜,然后回到江海的事情。 我瞪着柳月:“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你少拿以前的事说事,告诉你,bb机你是休想要的……” 柳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霸道的男人,这是哪家的少爷这么横啊,哼……那俺就不要了……” 我松了口气,松开腰间的手,看着柳月,小心翼翼地说:“真的不要了?” “当然啊,俺是大人啊,领导啊,说话当然要算数了……”柳月说:“你这么霸道,不给俺,俺怎么要呢,硬抢是肯定不行的,俺又打不过你……” 我呵呵笑了:“呵呵……你是故意逗我的吧,我怎么能木有bb机呢,木有了bb机,你就不好找我了……大家都不方便找我了,我也不方便知道大家找我了……” 柳月抿嘴笑了,看着我:“木有了bb机,或许大家更容易找你,你也能更方便找大家呢!”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柳月:“什么意思?” 柳月笑嘻嘻地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大纸盒,在我眼前一晃,接着打开纸盒,拿出里面的东西,朝我一伸手:“呶——啊哈——送你的!” 我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我靠,一部当时最流行最先进的摩托罗拉翻盖的手机,黑乎乎的机身发出诱人的光芒。当时这种机器,一部一万多。 我说:“送我的?你送我的?” 柳月点点头:“是啊 ,不送你大哥大,俺怎么敢回收bb机呢?” 我看着柳月:“你哪儿来的?” 柳月说:“呵呵……不花钱的,你别有思想负担,这是市邮电局新年送给部里的礼物,部级领导每人一部,我已经有一部了,也是他们送的,这一部,用不上了,放在我这里闲着也是浪费,所以呢,给你用啊!” 我说:“这……合适吗?” 柳月的手这会一直举着大哥大,看着我:“怎么不合适了?拿着!我的手都举酸了!” 我伸手接过大哥大,抚摸着机身,上面撒发出清新的塑料的香味,我看着柳月:“这个……给建国兄用吧……” 柳月摇摇头:“我说给你用就给你用,建国刚刚自己配上大哥大了,呵呵……在老三哪里揽了好几笔大业务,赚大了……” 我说:“这部电话也是模拟的机子?” 柳月点点头:“是的,模拟信号的,数字信号还需时日,目前来讲,还是个传说……” 我说:“那……要不,咱俩换,你用新的,我用旧的吧……” 柳月摇摇头:“那怎么行呢?我怎么能送你旧机子呢?这多不仗义,显得我多小气……” 我有些顾虑:“我这个时候配大哥大,合适不合适?” 柳月明白我的意思:“合适,怎么不合适,新闻部主任,配个大哥大,很正常,现在不比头两年,通讯发展很快,现在用大哥大的越来越多了,逐渐开始扩大使用范围了……当然,在单位里,不管谁问起来,一口咬死是自己买的,只要自己不承认,别人也没办法……” 我点点头:“嗯……” 柳月又说:“对了,如果小许问起来,你怎么说?” 我想了想:“那么就说是企业送的,采访收的贿赂……” “哈……”柳月笑起来:“你采访收受这么大的贿赂,小许还不吓死了……不过,你当然不能说是我送你的,我其实不是担心别的,我只是不想多让小许误会我,不想多惹麻烦……这样吧,你就说是邮电局送的好了,这年头,邮电局向外送礼,经常送这东西,很普遍的事情……” 我点点头:“好吧……” 柳月又伸出手说:“现在可以把bb机给我了吧?” 我摇摇头:“不行!” 柳月说:“为什么?” 我说:“你们是领导,电话费报销,可以随时开机,我是自费的,大哥大是双向收费,接听也要花钱,我想啊,这bb机还是需要的,大哥大可以用来回复传呼用,平时关机……” 柳月笑起来:“哦……哈……言之有理,我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呵呵……好,好,那就暂时不收回俺的bb了,等实行单向收费的时候,再把bb机还给俺……” 我笑了,继续摇头:“那也不行,这个bb机,我不还你了……即使等到bb机淘汰了之后,我也不还你,我要永久保留它!” 柳月看了我一会:“唉……旧人之物,留之何用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罢了,随你吧……” 柳月送我的bb机,直到今天,我仍然保存着,时不时仍然会翻出来看看那里面的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和殷殷关切。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收好,柳月找了一个黑色的袋子,装好递给我,正色道:“春节将至,这也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江主任,感谢你一年来对柳部长的支持和帮助,感谢你对柳部长工作和生活的关心……” 我叹息了一声:“惭愧,惭愧,受之有愧……我拿什么送给你呢?” 柳月看着我,摇摇头:“我不要你送我什么,你不要因为这个电话而有什么心理负担,我给你,不是为了向让你回报我什么,当然,要说回报,也可以,我就是希望你能过得越来越好,从生活到工作,你的生活越快乐,你的工作越出色,我就越高兴,这就是我希望的你给我的回报……” 我默默地点点头。 我不 “还有,你那部电脑,那么旧了,早晚是要更新换掉的,不要太执拗了,小许要给你换,就换了吧!”柳月说。 “我不,我不换!我喜欢用这台!”我说。 柳月看着我,半晌不说话,一会说:“那要是我买一台新的给你,你换不换?” “这——”我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一会说:“你不要再为我花钱了……” “那要是我不花钱送你一台新电脑呢?”柳月微笑着说:“好了,傻子一样的人,不要那么恋旧啊,唉……我知道你的想法的,但是,这样总归也不是好办法,你总不能老是守着这台破电脑啊……” “我喜欢,我愿意!”我倔强地说。 “呵呵……看你这副倔驴模样!”柳月说:“好了,不谈这个事情了,今天不来我这儿,我也正想找你呢,正想给你送大哥大的,正好你来了,也省的我费力气了……” “嗯……来这儿捡了个便宜……”我站起来:“我要去办公室了!” 柳月站起来,看着我,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不舍,转瞬即逝。 我捕捉到了柳月的那一丝眼神,心里跳动了一下。 “我走了!”我又看了柳月一眼,出了柳月办公室,回了报社。 在报社院子大门口,正好看见梅玲和刘飞正站在门口说话,见我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梅玲和刘飞和我打招呼,梅玲问我:“江主任,手里提的什么宝贝东西,是不是出去采访收的纪念品?” 我笑了笑:“哪里啊,我今天没出去采访,我去邮电局买了一部大哥大!” “哟——真的啊,来,看看!”梅玲和刘飞都凑过来看。 我打开给他们看,刘飞点点头:“不错啊,最新款式,得很贵吧……” “呵呵……1万零八百!”我说。 “哇塞!江主任,你发财了,出手这么大气!”刘飞夸张地说,眼神狡黠地看着我。 “发什么财啊,这是我爱人给我的,她发了年终奖金,非要我买一个大哥大不行!”我说。 说到这里,我的心砰然一动,我说的爱人指的是谁呢? “小许可真会疼男人啊!”梅玲说了一句:“这么舍得花钱!” “哪里比得上你们啊,你们的大哥大都是公家配备,公家报销话费,我的可是全部自费啊,电话费也是自己报销……”我说。 梅玲和刘飞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刘飞又半阴半阳地看着我笑了一下。 晚上回到家,晴儿见了大哥大,问起来,我依照和柳月说好的理由回复,晴儿相信了,很高兴,把玩了半天,然后给我:“峰哥,咱省钱了啊,我正琢磨着要给你买一个呢,这可就自己来了……要说在公家干和自己干的差别啊,还是不小的,自己做事情,谁来巴结你给你送礼啊,嘻嘻……在新闻单位干,真好啊!” 我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晴儿喜滋滋的样子,说:“在公家干,一辈子也发不了财,也就是小打小闹弄点小玩意儿,真要是发财了,那也就奔监狱去了,这样的财,发的也不安心,提心吊胆一辈子,高血压、糖尿病都易发……个人自己干,挣的钱再多心里都踏实啊,心安理得……” 晴儿笑了笑:“峰哥,那你说,梅玲那么有钱,她的钱都是咋来的呢?” 我说:“你说呢?” 晴儿想了想:“我觉得她的钱来路不正,除了开美容城赚的钱,一定还有其他的来钱的路子,一个美容城,赚不了那么多钱的……” 我点点头:“聪明,学会用脑子了,梅玲开这美容城啊,两个用途,一个是用来公关,另一个呢,是用来洗钱……现在是全民下海的年代,上面鼓励大家经商,梅玲正要打着美容城的名义,让她的钱合法化……梅玲负责基建和报社的经营,大权独揽,油水大着呢,恐怕这油水是超出你我的想象的……” 晴儿说:“那她就不害怕不担心那一天东窗事发?” 我说:“恐怕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未必就是安稳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梅玲不出事便罢,出事就是大的,恐怕不仅仅是她自己出事,恐怕会牵出别人的……” 晴儿说:“既然害怕,那干嘛还要去做,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啊!” 我说:“钱这东西,就好比吸毒一样,对人的吸引力是很大的,她尝到了甜头,胆子就会越来越大,胃口越来越大,没有人嫌钱多的,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她怎么会愿意收手呢?我说句话放在这里,你等着看,早晚一天,梅玲得出事,而且还是大事……” 晴儿说:“哦……那你这大哥大,价值一万多啊,会不会出事啊?” 我笑了下:“我这个还数得着吗,这是人家邮电局公开赞助的,用来做公用的,这年头,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像我这样的,也就是收点馈赠和活动纪念品,不收现金,没事的……” 晴儿笑了:“我发现啊,你们这做记者的,一年下来,恐怕收受的礼品也得价值个几万块吧……你看看你收的这些羊毛衫、真皮包、小电器、名牌衬衣,算算的话,也不少的,我那天收拾衣橱,数了下衬衣,咱家衬衣30多件啊,都是你收的纪念品,羊毛衫20多件,哈哈……” 我也笑了:“做记者都这样,老传统了,现在每个单位开会搞活动都有纪念品的,参加会议的都有,好单位发的价值高一些,穷单位发的便宜,但是,都有……我们北方观念落后,我听说,在南方,都是送记者红包的,那可是现金哦……” 晴儿说:“呵呵……我看,你也别寻思什么往上爬了,做个新闻部小主任,就挺好的,爬得太高了,权力大了,我担心你胆子越来越大……” 我瞪了晴儿一眼:“小妇人之见,女人家,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我才这么年轻,难道就不图进步了?” 晴儿笑着扑到我身上,磨蹭着:“我是小妇人,好,哼……难道进步就非得升官吗,你就是一辈子做个好记者,越写越出名,不也是进步吗?” 我捏了捏晴儿的鼻子:“小女人,你懂个屁,升官当然是进步的最重要的标志,我要是混一辈子就是这么小副主任了,那我就彻底失败了,我就是做了再出名的记者,也是失败了……等我到了40岁,和我同龄的条件差不多的人都提拔到我上面去了,我怎么还有脸在报社呆下去?我的人生就是完蛋了……” 晴儿拉着我的耳朵:“我可不这么认为,你就是一辈子做记者,一辈子不提拔,你在我眼里都是最有能力的男人,最优秀的男人,我永远崇拜你,我的大男人,嘻嘻……我可是听人家说,这男人啊,特别是官场的男人啊,最喜欢一句话:升官发财死老婆……我怕你官做大了,变坏呢,收了黑心钱,找了坏女人,再把我扔了,那我不就完了……很多女人都望夫成龙,我不这么想,我看到很多女人的男人成了龙,而这女人却成不了凤,成了丑小鸭了,悲哀啊,这样的女人……” “我不会的,我就是有朝一日做了官,我也不会贪污受贿腐败的,我也不会休了你的,你是我永远的老婆,只要你不变心休了我,我怎么会抛弃你呢?” “我相信你,我一辈子都信你,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谁呢?我当然不会离开你的,我是你的贴身女人,我这辈子都黏住你不放的,我做你永远的女人,我们是一家人,是亲人……” 说着我将晴儿抱进了卧室…… 结束后,善后完,晴儿偎依在我的怀里,轻声说:“峰哥,你怎么这么厉害,每天都能要……你不累吗?” 我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怎么不累啊,可是,再累,这活也要干啊,这个就和吃饭一样,一天不吃就饿得慌,这活动很上瘾的,天天做,也不厌倦,谁让我的老婆这么迷人呢……你是我的地,这地我不耕谁来耕啊,不但要耕,而且要经常耕,耕的越多,这地就越肥沃越滋润……” 晴儿娇笑一声:“现在我还年轻,你喜欢和我做,要是我们做久了,你会不会厌倦啊,每天都吃同样的饭,也会腻歪的……” 我拍拍晴儿的脸蛋:“不会厌倦的,我喜欢在你身上耕地啊,就好像这米饭,这馒头,天天吃,腻歪了吗?” 晴儿笑了:“那……等我要是30了,40了,你还会喜欢和我做那事吗?” 我哈哈一笑:“喜欢啊,当然喜欢,那时你就成熟了,成熟的女人我最喜欢了,成熟的女人最有滋味了,懂得风晴,有风韵,会疼人,懂得情调,做起来,那感觉啊,特别棒!太棒了,很值得回味的……” 我一得意就忘形,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等我说完这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闭嘴。 可是,已经晚了,晴儿的脸色已经变了。 晴儿的脸色有些发白,声音有些冷,一下子坐起来:“是不是你和柳月做就是这样的感觉?柳月一定很会做吧,很让你有感觉吧?她可是30多岁,正在成熟的年头,你和她做的一定很爽吧,一定经常回味吧……在我和做的时候,你一定也经常回味着她的风晴和滋味吧……” 说完,晴儿气鼓鼓地站起来。 我有些懊丧,我他妈的真是贱,典型的没事找事型。 我赶紧坐起来过去和晴儿坐在一起。 晴儿不说话,眼圈却有些发红。 385我一时说走嘴了 我忙搂住晴儿:“乖,宝贝,对不起,我一时说走嘴了,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30以后会更成熟,会让我更加喜欢你……对不起,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晴儿擦了一把眼睛:“你嘴上说的和你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说,你和我在一起做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想着她的?” 我忙说:“没有,没有的,我和你做的时候,一直想着你的!我那个时候是绝对没有想着她的……” 我的心里嘘嘘的,额头有些发汗。为了掩饰我的心虚,又将晴儿搂进怀里:“你别胡乱想啊,说什么呢?” 晴儿转脸瞪着我:“我说什么了?你嫌我啰嗦了,嫌我说了?你要是不让我说,你当初别做啊,你有胆子做,怎么就不敢让人家说呢?” 我松开晴儿的身体,垂头丧气:“那你就说吧,使劲说吧,反正我说错话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不说了,我听着……” 晴儿却不说话了,房间里的空气很沉闷,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在响着。 刚才室内欢愉后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家里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我和晴儿都不说话,我闷头抽烟,晴儿又坐到大沙发上,拿着电视机遥控器,胡乱地按着。 我偷眼看了晴儿一眼,晴儿的胸口在激烈起伏着,看来气还不小。 我知道我和晴儿之间,最敏感最容易出事的因素就是柳月,不仅仅是因为我和柳月曾经有过过去的事情,更主要是因为现在我和柳月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知道晴儿对于我和柳月的任何接触都很警觉敏感。 我继续抽烟,不说话。 晴儿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嘴巴撅得很高,鼻孔呼哧呼哧喘粗气。 一会儿,晴儿扔下遥控器,一扭身去了卧室,开灯,上了床。 我沮丧而无聊,看了一会电视,也不知道是什么节目,什么都没看进去,干脆关掉,也进了卧室,悄悄上了床。 晴儿第一次背对着我侧躺在里面,不出声,也不动。 我仰面躺下,叹了一口气,熄灭了床头灯。 黑夜里,我的心开始翻涌起来。 我突然觉得对不住晴儿。 我知道夫妻之间应该以诚相待,不应该彼此隐瞒什么东西,可是,我自从和晴儿和好后,隐瞒晴儿的事情还少吗?不说我和梅玲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也不少,柳建国的事情,旧电脑的事情,bb机的事情,还有这个大哥大的事情…… 自从那次南下回来柳月买东西给晴儿引起风波之后,我就变得小心翼翼了,有一些事情都可以在隐瞒着晴儿。今天,我自己嘴漏风,本来两人做那事后甜甜蜜蜜的气氛被扫地干干净净,晴儿被伤害了。 晴儿虽然自己有时候会提起柳月和我的事情,可是,那是她主动提的,主动权在她手里,这次,我这么一说,一定是深深刺痛了她。 我越解释我是无意的,晴儿就会越生气,这更加说明我的心里还记挂着和柳月的那些风花雪月,说明我心里还记挂着柳月。 无论哪一个女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老公在和自己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着另外的女人的,我知道晴儿应该是没有错的。 可是,柳月也没有错,她一直在努力撮合着祝福着关注着我和晴儿,真心地祝愿我和晴儿能够幸福,虽然她为了避讳引起晴儿的猜疑,一直做的小心翼翼。 那么,有错的应该就是我了,我是这一切矛盾的源头和作俑者。 我真该死!我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自己。 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中,觉得怀里有个软软热乎乎的东西在一拱一拱的,很体贴,很温暖,又觉得仿佛有湿乎乎的东西在我身上流淌…… 天快亮时,我醒过来,晴儿正偎依在我怀里睡得正香,身体蜷伏在我的怀抱里,双手抱着我的腰,嘴巴轻轻抿着,小巧的鼻子微微偶尔动一下,脸上却有几道泪痕。 我看了心头有些发疼,轻轻伸手抚摸着晴儿的秀发,低头吻了吻晴儿的泪痕,又亲吻晴儿的额头。 晴儿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默不作声。 我看着晴儿,晴儿也注视着我。 我说:“晴儿,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 晴儿抿了抿嘴唇,看着我:“峰哥,你生晴儿的气了吗?晴儿是不是太任性了,太蛮不讲理了……” 我摇摇头:“不,我没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我不对,我错了,你没错……” 晴儿将手指在我的胸口比划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昨晚你不抱着我睡觉……” 我说:“我……我是看你生气了,我怕越惹你你越生气……我就……” 晴儿说:“峰哥,我不生你气了,晴儿太任性,太胡闹,峰哥,原谅晴儿,好吗?” 我拍了拍晴儿的脸蛋:“傻丫头,别说了,我说了,我不生你的气的!” “真的?”晴儿说:“可是,峰哥,我听见你昨晚叹气了……” “嗯……”我点点头:“我说话老是不注意,伤害了你,我自责呢!” 晴儿将脸贴到我的胸口,轻声说:“峰哥,晴儿这么黏糊你,你会不会烦呢,你会不会觉得累呢?” 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没,不烦,不累……我们是两口子,不要说外家话!” “嗯……”晴儿点点头,说:“峰哥,昨晚你休息地好吗?” 我笑了下:“休息地好啊,睡得很深啊,就是晚上做梦,梦见一直小狗在我怀里拱啊,还弄得我湿乎乎的……” 晴儿也笑了,嘴唇轻轻亲吻我的胸口:“哥哥,那不是小狗,那是我……我等了半天,你不抱我不摸我了,听见你打呼噜了,我知道你睡了,我就自己过来了,就趴到你怀里了……” “哦……原来是你这只小狗啊……”我看晴儿笑了,心里轻松起来:“怪不得呢,我觉得这只小狗好像比较熟悉环境,轻车驾熟地就进了我怀里呢……” “哥哥……晴儿就是你的小狗,就想让你抱着睡觉觉,你昨晚不理我,我又好难过,趴到你怀里,小狗就流泪了……” 我低头亲了亲晴儿的头顶:“我抱你摸你,你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抱你呢,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不想理我,我怕越抱你越烦啊……” “嗯……不是的,晴儿就是再闹再生气,不论什么时候,晴儿都想让哥哥抱,就是使劲拒绝哥哥,其实,心里还是想让哥哥抱的……” 我突然觉得晴儿脸上有热乎乎的东西流下来,落在我的肩膀往下淌,我刚要伸手去摸,晴儿却迅速抹了自己的脸一下,下床去了卫生间,我看不到晴儿的脸。 我穿好衣服,主动去厨房做早饭,煎鸡蛋,熬稀饭,等晴儿洗完澡穿上衣服来到厨房的时候,我基本都已经做好了。 晴儿笑了:“峰哥,你真好 ,真是个好丈夫……” 我和晴儿坐在饭桌前,我给晴儿盛好稀饭,又夹起鸡蛋放到她嘴里:“来,张口 ,吃!” 晴儿被感动地不得了了,乖乖张口吃了鸡蛋,看着我:“峰哥,我好喜欢你这么喂我吃饭!” “从床上没把你喂饱,不得从饭桌前好好喂喂你?”我调侃道。 晴儿娇羞地笑了一声:“去你的,没正经……谁说我在床上没吃饱,人家吃……吃饱了……” 我哈哈一笑,又夹起一块鸡蛋:“来,床上喂你的是小米粥,现在该吃鸡蛋了……” 晴儿“扑哧”笑起来,伸手就拧我的耳朵:“坏人——” 我和晴儿的心情都好起来,愉快地吃完了这顿饭。 一场风波过去了,我牢记教训,以后更要小心翼翼,不要破坏我和晴儿之间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和谐的大好局面。 吃过饭,晴儿边收拾桌子边说:“峰哥,我们明天就要放寒假了,哈哈……好舒服啊,可以天天在家看电视玩了,可惜,你不能在家里陪我……” “哦……这么快啊,这么快就放寒假了?”我说。 “是啊,大学放的早,比中小学都早!”晴儿说。 晴儿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石屋村的孩子们,我还没落实接孩子们来城里玩的赞助企业呢,也不知道柳月落实去村里送年货的事情咋样了。 时间比较紧了,要抓紧操作。 这事我决定还是不能告诉晴儿,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柳月和我一起操事的,柳月还要去村里看看,我不想让晴儿再多心。 我穿上外套,晴儿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昨晚光和你生气了,我还有一个重要事情没问你呢!” 我吓了一跳,看着晴儿:“一惊一乍的,干嘛啊?” “峰哥,我是真有事要问你呢!” “什么事啊?”我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榜上:“快说,阿拉要去上班了……” 晴儿认真地拉住我的胳膊,看着我:“峰哥,我问你,那天给你送烟的人是不是叫什么季主任啊?” 我看着晴儿:“是啊,怎么了?” “你把烟还给他了,是不是?”晴儿不回答我,继续问。 “是啊!”我说:“还给他了!” “这个季主任是干嘛的?什么单位的?他为什么要给你送烟呢?”晴儿一连串地问。 我一愣:“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吗?” “你快回答我啊,峰哥!”晴儿摇晃着我的胳膊。 我说:“季主任是市纠风办的主任,他给我送烟,是因为我和他有新闻采访业务往来,他感谢我的!” “既然是新闻业务往来,那你干嘛又把烟送回去?你不是经常收下那些被采访单位的东西吗?”晴儿的眼睛盯住我:“峰哥,你告诉我实话,他到底为什么给你送烟?” 封住我的嘴巴 我说:“哦……那好吧,我告诉你实话,那季主任就是那天车祸的肇事者,酒后无照驾车撞人,那天,我看见他了,他也看见我了,他给我送烟,是为了封住我的嘴巴,那烟盒里面,其实是人民币,正正4万块,我都给他送回去了!” “啊——”晴儿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看着我:“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季主任果真是那个肇事司机季主任,他竟然送这么多钱给你……可怕!” 我看着晴儿,心里突然一阵猛跳,一把抓住晴儿的胳膊:“晴儿,快告诉我,你昨天听到什么消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找你问你?是不是有陌生人敲我们家的门?” 那一刻,我的心里甚至闪过一丝恐慌,但是随即就镇静下来,两眼紧盯住晴儿。 晴儿的胳膊被我的手攥痛了,叫了一声:“哎哟——峰哥,你轻点儿,你弄痛我了!” 我忙松开晴儿的胳膊,按住晴儿的肩膀,看着晴儿:“乖,晴儿,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我的脑子一时涌出好几个不好的念头。 晴儿看着我,有些迷惑:“没人找我问什么啊,没有陌生人敲咱们家门啊,我也没遇到什么事啊……” 我心里轻松了一些,问晴儿:“那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受什么刺激了?” 晴儿摇摇头:“我没受什么刺激啊,就是昨天我听同事说市纠风办的季主任因为酒后无照驾车肇事逃逸进去了,我一听,正好就是咱们那天遇到的车祸,而且,这个主任姓季,那天,给咱家送烟的人也说是季主任让送的,我这么一想,就联系起来了……” 我笑了下,伸手捋了捋晴儿的头发,拍拍晴儿的脸蛋:“哦……原来如此啊,你同事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的,好了,没事了,我上班去……” 说完,我转身欲走,晴儿又拉住我:“别忙啊,我还没问完,我问你,你刚才问我说什么陌生人敲门、有没有人找我是什么意思?还有,你那天告诉我晚上不要单独出去,陌生人敲门不要开门,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因为这事得罪了人了?” 我看晴儿的眼里充满了焦虑,想了下,点了点头:“晴儿,有些人,你不想招惹,但是他会招惹你,有些事,面临到你头上,如果你不做,心里就会积郁不平,就会良心受责,是的,因为这个事,我是把那个季主任得罪了……” “啊——”晴儿叫起来,声音里有一丝惊慌,紧紧拉住我的手:“你得罪他了?你怎么得罪他的?他可是大官啊……” 我甚至感觉到晴儿的手都开始变冷发凉,微微颤抖。 我握住晴儿的手,看着晴儿的脸,笑了下:“我把这个季主任检举揭发了,他找人顶替,酒后无照驾车又逃逸,想送我钱封我嘴,让我去交警队翻供,让我昧着良心做违心的事,我自然不能答应,想想医院里被撞的人,那可怜的女人,还有3个月流产的孩子,如果我去翻供,我的良心能安稳吗?我还是个人吗?我不答应他,我劝他自首,他恼羞成怒,和我翻脸了,就开始恐吓我……从小到大,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我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我,我就把我和季主任谈话的磁带送给欧阳区长了,然后,季主任就被逮进去了……事情就是这样,就这么简单……晴儿,莫怕,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谁也不敢不能伤害你……” 晴儿的脸上有些发白:“峰哥,我不怕,我不怕他伤害我,可是,我怕他伤害你,我担心你……” 我捧住晴儿的脸,说:“不要怕的,不要担心,季主任都已经进去了,他怎么伤害我呢?再说,就我这块头,我这身板,我这手脚,他能伤害得了我吗?我两脚就踢死他……” 晴儿说:“好了,别吹了,你一定要小心点,他是进去了,可是,他会找人的,这年头杀手还少吗?而且,他还会出来的……” 我晃了晃拳头:“不怕,我们是正义,正义会战胜邪恶,正义不怕邪恶!” 晴儿的脸上依然疑虑重重,看着我说:“他是怎么恐吓你的?” 我想了下,说:“口头恐吓的,威胁我的!” “没有什么行动?”晴儿说。 “没有!”我摇摇头。 “哦……”晴儿出了口气,看着我说:“我不是责怪你去做这个事情,检举揭发坏人,是好事,可是,现在社会风气好差好差的,好人往往没有好报,黑社会到处都是,当官的又这么坏,我是担心你,担心我们……以后,你没事少在外面逛游,下了班,就赶紧回家,除了必须要去的酒场,晚上不许在外面喝酒……等过了这个非常时期再说……” “嗯……”我点点头,对晴儿说:“我那天叮嘱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晴儿伸手为我整整衣领,说:“我不要你为我担心,我会小心的,关键是你自己要注意,在外面不许逞强逞能,不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见打架的绕开走,不许凑热闹……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老老实实点头。 “嗯……走吧!路上小心点!”晴儿看着我说。 “老婆再见!”我低头吻了吻晴儿的唇,然后开门出去,出了楼门,往学校大门口走,去坐公交车。 马路上的积雪虽然清扫了,但是融化的雪很快又结冰,走在路上还是有些打滑。我边把马路当做溜冰场边滑冰边前进,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不停歇的汽车喇叭声。 我忙将身体移到路边,让开道。可是后面那车仍然不停按喇叭。 丫的,干嘛啊,这么牛气,让道了,还不走,我回头一看,我靠,是老三啊,正呲牙裂嘴看着我笑,坐在车上。 兰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我在笑。 老三这个家伙又来兰姐家蹭早饭吃了。 老三开车过来,摇下窗户:“老五,上车!” 我拉开车后门,上车,老三说:“江大主任,我送你去上班吧,今儿个我没事!” “好啊,我有专职司机了!”我笑呵呵地看着兰姐:“怎么?兰姐也出去?” “呵呵……是啊,我今天去商场买些东西,就顺便搭老三的车了……”兰姐说。 “嗯……这个车应该搭,”我说:“这家伙天天来你这里蹭免费的饭吃,不能白白便宜了他,让他出力跑腿,是应该的!” 兰姐稍微一怔,接着笑笑,转过脸,没说话。 老三咧嘴呵呵笑。 我说:“老三,看来你很喜欢吃兰姐做的早饭啊,是不是天天都来吃的?” 老三扭头看了一眼兰姐,继续咧嘴笑着,说:“呵呵……兰姐……这个……确实是很好吃的,我百吃不厌啊,吃了还想吃,吃不够啊……我呢,恨不得天天来吃啊,可是,没那么方便的时间啊,我有时候呢,早上吃……有时候呢,晚上吃……还有时候呢,晚上和早上都吃……” 兰姐听了老三的话,脸色不大自然,脸颊红了。 我不知所以然,哈哈大笑:“哈哈……靠,你可真馋猫啊,兰姐做的饭真有那么好吃?你竟然吃不够,还早晚通吃……” 老三也哈哈大笑起来,笑毕说:“是啊,老五,你是不知道啊,兰姐……那个,味道很好啊,特好啊,我其实呢,有时候中午也来吃的,白天吃晚上吃,怎么吃都不厌……” 兰姐的头低垂,红脸笑着。 老三笑着:“你看,我一表扬,兰姐都不好意思了,脸红了,兰姐,不要骄傲啊,戒骄戒躁,争取更上一层楼,这个东西,是无止境的……” 兰姐伸手突然拧了老三胳膊一把,老三“哎哟”叫起来。 我笑着说:“兰姐,人家夸你,你干嘛打老三啊!” 兰姐吃吃地说:“这个老三,最馋猫了,我可不需要他的表扬,他要是再表扬我啊,我就停止供应,不让他来吃了,饿上他一个月……” 老三大呼吃不消:“好了,我投降,我不说了,不表扬你了,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夸奖人也是要受惩罚的啊……” 兰姐得意地笑了下。 我说:“兰姐,一个月太久了,我看,饿上他一天,老三就受不了了……” “知我者老五啊,到底是兄弟,够味!”老三扭头看了一眼兰姐说:“兰姐,别这么无情啊,一个月太久,只争朝夕啊……我来吃,你难道不欢迎吗?我也不是免费来吃啊,我每次来不都是出大力干大活啊,那一次也没偷懒啊,你想想啊,厨房里,书房里,客厅里,阳台上,哪里没有我干活的身影啊……” 兰姐伸手又做欲打状:“死老三,你闭嘴不?” 老三立刻闭了嘴,浑身颤抖,强忍住笑的模样。 我坐在后座说:“嗯……兰姐,这倒也是的,老三来,不能让他白吃,让他多干活,累死他才好呢!这家伙你别看精瘦不高,可是干活劲儿还是不小的,精力旺盛着呢……” 兰姐抿住嘴,看了看我,眉头皱了皱,点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老三不说话,却浑身剧烈抖动,好像是强憋住笑。 我浑然不觉,继续说:“哎呀……不对啊,我在兰姐家吃过饭的,兰姐做的饭菜难道真的这么好吃?难道是最近又进步了?那改天我也去吃,行不行,兰姐?” 兰姐回头看了看我,眼神有些发直,神色不大自然,极不自在,接着扭头看着老三:“我说,你老五也想吃,我这饭可就是一份,数量有限,你答应不?” 老三忙摇头:“不行啊,老五,兰姐做的都是精品,数量很少,只能我来吃的,你不能吃的!” 我大为失望:“靠,小气,我就是尝尝什么味道,你他妈的也忒小气了,算什么哥们啊,兰姐不能多做点吗?不行,我一定要去吃!” 老三一脸苦相,接着憋劲儿笑。 387 开始发抖 兰姐憋住笑,摇摇头,接着伸手捂住脸,伏到膝盖上,身体也开始发抖。 我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神经病啊你们俩,都笑什么,要笑就放声大笑啊,这样子算是什么,偷偷摸摸的,好像是见不得阳光的样子,好像只能是在黑暗中的样子……” 我说完,看见兰姐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接着不笑了,身体不动不动,就那么将脸捂住伏在膝盖上。 老三也不笑了,表情收敛地有些肃穆,安静地开车。 一会儿,兰姐抬起脸来,捋了捋头发,脸上毫无表情,出神地默默看着前方的路面。 老三打开车内的录音机,一阵郁郁的歌声飘出来: 给我一眼的承诺 竟是忠诚的太阳耕耘黑暗的痛苦 你的光辉湿了雨夜忧伤的泪眼 还有神秘不透的风 在唱为你飞扬神采 我的孤独在希望里张着怜惜之眼 叹夜中莺鸣虫泣 是为呼唤一个奇迹 你是那般灵魂的太阳 照我心间的印痕竟化为不朽的顽石 给我坚硬的笑纹娇娆贪婪的奸响 给我辛酸的梦穴让我跌伤的惨不忍睹 给你给我亢奋的黑暗氛围…… 歌声低缓抑郁,我听得入了神。 从后坐侧面看去,兰姐的神情很严肃,眼睛冷峻而又凝神,和刚才的活泼大不一样。 我突然发现,兰姐的身上充满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和风晴,这种风晴,我以前从未有感觉,好像是饥渴的旱田里饱尝了雨露的感觉。 我以前没有认真打量过兰姐,此刻才发现兰姐的皮肤很细腻,很白皙,胸铺坚挺,容颜里充满了妩媚。 虽然兰姐的气质和风雅比不上柳月,但是,依然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青春少妇。 我不由为兰姐的前夫感到惋惜,这么好的女人,不知道珍惜,有眼无珠啊! 我在后面打量着兰姐,兰姐一会儿仿佛是觉察到了,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忙移开眼光。 兰姐的脸红了一下,接着又转过头去。 我心里有些尴尬,生怕兰姐别再对我产生什么误会。 正在这时,我的bb机响了,忙掏出来看,是柳月打来的:江主任,请回我大哥大! 一大早柳月就找我,不知道什么事。 “晴儿呼你的?”老三问我,边伸手将大哥大摸出来,不回头,往后一递:“呶——回吧!” “不是晴儿,是柳月!”我边说边要习惯性地伸手接老三的电话,突然又缩回手去:“不用了!” “哦……不用回了!”老三边说边讲大哥大拿了回去。 “嘿嘿……回还是要回的,不过,不用你的了,我有了!”我得意地将大哥大拿出来伸到前面去一晃:“啊哈——看这个!” “哈哈——你小子配大哥大了!”老三打个唿哨,说:“这个很好啊,比我的还好,靠,一定是别人送的吧,肯定不是自己买的!” 兰姐也看了看,说:“真好看,很先进啊,摩托罗拉翻盖的!” 我嘿嘿又笑了下:“这是邮电局送的!” 说完,我开始给柳月打电话,很快通了:“柳月,你找我?” “嘻嘻……真快啊,这么快就回传呼了……”电话里传来柳月轻松的声音:“到单位了吗?” “没有啊,我在路上呢!”我说。 “坐的出租车吧,我听见你电话里很安静呢,没有公交车的嘈杂声音!”柳月说。 “呵呵……不是的,我正好搭了老三的车,老三正好和兰姐出来,我就搭了便车!”我说。 “哦……老三和兰姐一大早一起出来?”柳月的声音显得有些低重。 “是啊,老三和兰姐一起出来的啊,正好遇到我,我就搭了便车!”我说。 这时,兰姐回头伸手:“江峰,电话给我,我要和小月儿说几句话!” 我把大哥大递给兰姐,兰姐接过去:“哦也……小宝贝儿,哈……怎么了?老三早上来我这儿蹭早饭吃,我坐他的车出来不行吗……” 我也笑了,才知道兰姐是要给柳月解释下,怕柳月误会的。 接着,兰姐和柳月在电话里大声说笑了一会,然后兰姐才把电话递给我,接着扭脸看了看老三,老三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接过大哥大,继续和柳月讲话。 “呵呵……张兰这个鬼家伙,听见你和我说话的内容了,怕我误会,忙不迭给我解释……”柳月笑着说。 “呵呵……听老三的口气,兰姐做饭菜的水平大大提高了啊,”我说:“老三说他经常去吃呢,这个馋家伙,吃不够呢,早晚都去吃,有时候还中午去吃,我也想去吃,兰姐和老三还都不大乐意,这两人,都是小气鬼……哼……改天我也要去吃一次,非得尝尝不可……” 柳月在那边“扑哧”笑起来:“傻子,你可不能吃!” 我一愣,看看前座若无其事一般的老三和兰姐,然后在电话里对柳月说:“为什么老三能去吃,我不能去吃?” “呵呵……傻瓜,我说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听话,不要去吃,明白吗,有些东西,你是不可以吃的!” “可是,这个是可以吃的!”我说。 “这个是不可以吃的!”柳月说。 “为什么?就因为怕我白吃了?”我说:“不就是老三去哪里还要出力干活吗,我也可以去干活啊,老三干的那些,什么厨房里、阳台上、客厅里、书房里的活,我都能干,我绝对比老三干得好!保证比老三时间长,质量好!” 老三和兰姐互相看了一眼,老三挤挤眼神,兰姐的脸红了,伸手又狠狠去拧老三的胳膊,我看了觉得有些莫名。 “哈……你个傻子,小祖宗,行了,你要笑死我了……”柳月在电话那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什么啊,我是很认真说的!”我说。 柳月停住笑,然后说:“小祖宗,我告诉你,这个真的是不可以吃的!” “为什么啊?”我很不服气。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可以吃的,”柳月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为什么,你不要这么好奇了,听我的话没错……好了,不谈这个事情了,我给你说件正事!” 我一听柳月要说正事,来了兴趣:“说吧!请柳部长指示!什么事?” “呵呵……”柳月笑起来:“就是我们准备要去你扶贫的那个村子的事情……” “好的,说吧!”我说。 “嗯……电话上说不清楚,还牵扯到好几个数据,你方便不,要是方便,你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现在在办公室的!”柳月说。 “行,那我直接去你办公室,到了再商量!”我说完挂了电话,接着拍拍老三的肩膀:“送我去市委吧,我要先去柳月的办公室,有事情!” “嗯……”老三点点头,没多说话。 兰姐也没说话。 此时,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有些尴尬。 我说不出什么原因,直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决定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就问老三:“老三,建国兄现在干的不错吧?” 老三边开车边点点头:“不是不错,而是相当不错,我成立了大客户部,他现在是部经理,带着新招聘的几个人员干的热火朝天,成绩斐然啊,开发的大客户都很稳定,都是长期的客户,他自己亲自洽谈开发的就有6个了……” 兰姐接过话:“那建国不是发了?” 老三点点头:“呵呵……当然,按照公司的业务考核管理规定,建国经理确实是发了,现在大哥大都配上了,建国这个人啊,不但有经营的能力,管理的能力也不错,他的部门,管理地井井有条,几个新兵,在他带领下,进步很快,这个人很会带兵的,出乎我的意料……” 我笑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建国兄真行啊,真为他感到高兴,他积蓄了这么多年的能量,终于开始爆发了……” 老三说:“是的,我正在考虑准备提拔他做副总经理,分管营销……我这可不是照顾谁的面子,我这纯粹是从公司的需要和他本人的能力出发的……” 我说:“啊哈——提拔好快啊,这么短时间,就一下子越了好几个级别……” 老三说:“我这是个人的企业,你以为是国营单位啊,提拔还要走这么多手续,审核审查什么的,我的企业我做主,我提拔谁,就是一句话,只要公司需要,只要个人能力强,我就用,没有那么多程序什么的!” 兰姐点点头:“还是私企机制灵活,这也是私企为什么发展快的原因,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 老三说:“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思想要解放,观念要更新,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关键还是要换脑筋,不破除脑子里陈旧迂腐的用人和管理经营观念,就不可能有好的发展……” 我很赞同:“老三,透过现象看本质,我明白了,你的发展其实不仅仅是你管理得好,关键还是你看透了事物的本质,明白了市场经济发展的根本,抓住了发展的牛鼻子,想不到啊,老三,你适应性如此之强,这么快速就能融入到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去……这一点,你比我强过了,我要向你学习……” 兰姐听我夸赞老三,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看着老三:“小家伙,别骄傲啊,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老三咧嘴一笑:“老五,得了吧,咱俩走的不是一条道,我走的是商路,你走的是官路,我赚的是票票,你要的是红顶子!你能做到的,我还有做不到的地方呢,你们官场的那些场合和路数,我就不行!” 我叹了口气:“还是商场好啊,官场太累,心累!”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累 老三说:“哟——这才干了几年啊,就开始叫累了,你看看柳姐,这么多年了,都干得这么轻松自如,你好好学学……还有什么杨部长、宋书记,你看他们,都一个个游刃有余的……” 我笑了:“呵呵……这个啊,你还真没看头,看到了现象,没有看到内在,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累啊……” 老三说:“或许他们很累,但是,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起码精神上,他们是斗志昂扬的,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看啊,他们都很乐观……” “嗯……这倒是的!”我点点头。 “所以,你小子要好好混,混出个出人头地来,咱也好在人前有夸耀的资本!”老三说:“这几年,你也算是跌打了不少次,越摔打,你就越结实,哈哈……百炼成钢啊,我看啊,你现在快成成品了……” 兰姐这时打断了老三的话:“好了,不谈这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老三,我问你,建国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老三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没有吧?” 兰姐说:“你这个总经理怎么当的啊,对下属一点都不关心,怎么能不知道呢?” 老三脖子一挭:“我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忙着做生意,哪里能有闲心过问那些事啊,这都是你们娘们关心的事,要不,我在公司里设一个工会主席,专门帮助大龄职工找对象?哈哈……你还说我呢,你怎么不帮建国兄找啊,这可是你们女人的专长啊,看看哪里有好的花姑娘,帮着撮合撮合……成人之美,功德无量啊……” 兰姐笑了笑:“我还没问过建国想找什么样的呢?不知道他的标准要求如何?” “嗨——我知道啊,”老三摇头晃脑:“首先,必须是女的——” “废话!”兰姐说。 “其次,必须是未婚的——”老三说。 “等于没说!”兰姐说。 “这第三呢,必须是温柔贤惠,品质优良的!”老三说。 “呵呵……你说了这半天,等于没说……”兰姐说:“回头我问问建国去,中午我去你公司吃饭,行不行?顺便问问建国……” “怎么不行啊!”老三说:“怎么?今天中午我不去吃你,你倒想吃我了?” “去你的!胡说八道!”兰姐脸色一红,伸手打了老三的肩膀一下,神情显得颇为亲昵。 我坐在后面说:“这幸亏是我坐在车上,知道你们是好朋友,要是换了别人啊,还以为你俩是两口子呢,这么热乎……” 我一说,老三和兰姐都;愣了一下,兰姐讪讪地坐板正,看着前方的路,不再说话。 老三耸了耸肩头,突然呲牙冲我一笑,接着继续开车。 到了市委门口,我下车告别老三和兰姐,去柳月办公室。 刚到楼上走廊,看见张部长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女人一扭一扭地走出来,我一看,是梅玲。 梅玲看见我:“江主任,一大早就来部里了,办公事啊?” 我看着梅玲:“是的,怎么?要向你汇报吗?” 梅玲一怔,讪笑了下:“不用啊,我又不分管你,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过,我问问总部过分吧?” 说着,梅玲瞥了柳月的办公室一眼。 我正琢磨如何回答,这时,柳月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柳月站在门口,冲我说:“江主任,你来了,我正等你的!” 柳月讲话的声音平静而自然,接着对梅玲说:“梅社长也在啊,我正等江主任说一个稿子的事情呢,梅社长,要不要进来坐坐……” 柳月的脸上带着微笑。 梅玲一愣,接着笑起来:“谢谢柳部长,不了,我刚从张部长那里出来,给他送了一个文件,我要回报社去开会,你们忙吧……走了,再见啊!” 说着,梅玲又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硬,还有些发狠,接着扭身就走了。 “不送了,梅社长!”柳月说完,冲我笑了笑:“江主任,请进——” 进了办公室,我坐下,说:“真倒霉,一大早遇上这个丧门星!” 柳月抿嘴笑了下,将办公室的门虚掩了一下关好,坐回到自己座位上,说:“我听到门外有讲话声,就赶紧出来了,我知道梅玲肯定会刨根问底的,干脆我出来,让她问去吧……” 我点点头:“嗯……我正想该怎么回答她呢!正好你就出来了!” 柳月说:“我是及时雨啊,呵呵……” 我也笑了,说:“对了,刚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老三和兰姐的事情,你干嘛说我不能去兰姐家吃饭呢?咯阿三能吃,我当然也能吃,而且,我离得比老三近,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柳月“噗嗤”又笑起来,捂住嘴巴,肩膀抖动着,强忍住不出大声的样子。 我说:“喂——严肃点,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很认真地问你这个问题的!” 柳月不理我,捂住嘴巴低头就在那儿笑,好半天才停止,一会用纸巾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然后抬起头,看着我:“我给你说啊,你这个人啊,说聪明的时候比猴子还精,说傻的时候比狗熊还傻……有些事,你不要多问了,我说你不能去吃,就是不能去吃,现在你不明白,或许,等以后,你就明白了……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再提,我就笑得肚子疼了……” 我瞥了下嘴巴:“好吧,不提了!” 柳月看着我笑了,又说:“怎么样?大哥大好不好用啊?用起来感觉咋样?” 我说:“很好啊,呵呵,方便多了,这回在外面接到传呼,也不用到处满街跑找公用电话了,也不用老是借人家的电话了……” 柳月开心地笑了:“嘻嘻……那就好!昨晚回家,没事吧?” 我知道柳月问的是晴儿问及大哥大的事情,就说:“没事!” “哦……那就好!”柳月说了一句,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又轻微叹了口气。 我说:“你刚才电话上说去扶贫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哦……”柳月抬起头:“是这样的,我前几天联系了一家企业赞助,今天一大早他们老总给我回话了,说没问题,这样的善事他们很乐意做,他需要我提供一下石屋村的村民户数,五保老人的数量,有没有建国前的老党员……他准备大出血了,呵呵……打算每户居民20斤猪肉,一袋面粉,一袋大米……另外,五保户加倍,建国前的老党员,加倍……” “我靠,行啊,真行啊——”我说:“很实惠,很实际啊,太好了,村里的这些数据,我都有的,我等会回办公室,找到我的扶贫日记本,查到了就告诉你!” “那就好,等我报给他们,他们就去采购,然后等我们去的时候,找车拉着和我们一起去,”柳月说:“作为回报,我答应春节后给他们企业在报纸上发一个通讯稿子,到时候,这稿子就你来写好了……这个企业倒也确实效益不错,在管理和经营方面有独到之处……” “行,没问题!”我点头答应:“这下子,石屋村真的是过年了,我们扶贫这么两年,逢年过节报社都没有这么大方过,就是第一年春节马书记来了一趟,给村里的建国前老党员每人发了100元过节费,还呼前拥后的跟了一帮记者,送的那点钱还不如中午喝酒招待的钱多……这家企业够味,行,过年,我一定去好好给采访写稿,呵呵……我做记者这么久,采写政教方面的做,写经济的稿子,还真的是不多呢……” 柳月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你这几年写的经济报道不是很多,即使有,也更多是站在宏观的角度报道全面的东西,对点和线的报道写的少,其实,这一点,你是必须要弥补的,新形势下的党报记者,不能仅仅会写政教报道,更要写好社会各个角落的经济报道,换句话说,一个合格的记者,既要通晓政要,更要懂得经营管理知识,起码从理论上要略知一二……” 我点点头:“嗯……我也觉得自己需要在这方面充电了……我打算好好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争取做一名经济专家,呵呵……” “对,是的,你现在是新闻部的负责人,你不仅需要是一个合格的政教记者,更要是一名优秀的经济记者,一个真正合格的经济记者,是需要多年历练的,不会是速成,这是和政教记者的重要区别……”柳月点点头,说:“当然,我说你需要学习经营管理知识,并不是说你需要做一名经济专家,我认为经济记者不是专家,也没有必要成为专家。但这并不表示经济记者不需要专业知识。 “相反,经济学、管理学以及一些商业常识应是经济记者的必备。当然,对这些相关知识的掌握不必如专家那样深奥,但必须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够面对复杂多样的经济新闻,做到成竹在胸。 “经济记者与专家的另一个区别在于,记者必须具备过人的沟通技巧,而专家潜心钻研学术问题,大多在理论研究中具有丰富经验,但是他们对问题的分析往往使用专业语言,以照顾他们的交流对象。 “经济记者应该能够用浅显而生动的语言,将专家高屋建瓴的评析和深奥的理论深入浅出翻译给读者,使各类经济问题比如股市行情、经济趋势、企业管理等变得浅显易懂,普通读者获取信息就会没有障碍。如果在新闻报道中总是充斥专业术语,无疑将会影响读者的阅读乐趣……” 389未必就会很感兴趣 我说:“嗯……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党报的经济报道影响力不会很大吧,大家或许也就是看看肤浅的概念性的陈述,对于经济经营原理,未必就会很感兴趣!” 柳月笑了下:“我不赞同你的这个看法,其实,大多数读者接触各类经济问题的重要渠道,就是通过媒体这个桥梁,因此,优秀的经济记者往往会产生比专家更大的影响力。一些优秀的经济报道文章虽然风格不尽相同,却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把商业大事用平实、有趣的语言表现出来。 “因此,优秀的经济记者应将与读者的有效沟通视为必备的技巧。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相信你就具备了一名优秀的经济记者的基本素质,不过,我觉得这一点,对你来说不难,你能做到的……” 我呵呵笑起来:“是的,我最善于与人沟通了,不过,你说的是通过报纸和读者沟通啊,这个……需要在写作上下功夫了……” 柳月点点头:“对,经济记者不一定是作家,不求过度追求个性化、多样化的写作风格。尤其是处于你现在的阶段,多学经济学,管理学知识,做到把基本事实表达清楚就可以。 “一些刚涉足新闻领域的记者可能会为使自己的文章更有可读性而过多借助于文学手段的表达,导致经济报道丧失严谨。其实,对于任何记者而言,第一重要的不是花哨的写作,而是做到客观真实。而对于经济记者,这一要求更高一些……” 我说:“嗯……继续说下去……” 柳月说:“ 经济记者也不是教师。现在还有一个误区,一些经济记者具备了一定的专 业知识,但忘记了读者的需求主要是对信息的了解,不是来听你讲课。你没必要在分析一个企业时,张口根据科斯定律如何如何,闭口波特的竞争力说告诉我们怎样怎样。 “当然,这样的经济记者比起不具备这些知识的来说, 是进了一步。但读者也是很反感的。可能也只有记者和编辑同行自己会喜欢。高高在上,总是想着教育别人,不会平等地与人交流,是无法成为好记者的……” 我呵呵笑起来,挠挠头皮:“我确实也是有这个特点,写东西喜欢说教,喜欢把自己的观点灌输给别人……” “呵呵……你不是新记者了,也算是一名老记者吧,虽然经济报道还是你的弱项,但是你的文章写作风格比较成型了,有了自己的风格,也不必去硬性做一些大的改变,注意方式就好了……读者说不定有的就喜欢你的风格呢……当然,任何作品,即使你写任何东西,众口难调……没必要让每一个看你文章的人都满意,这一点,即使你再有雄心壮志,你永远也做不到所有人都满意,所以,保持自己的风格是必须的,走自己的路,写自己的文,不要丧失自己的风格……”柳月说。 “嗯……我会的……”我点点头:“那么,是不是我的文章里多一些评论会好一些呢?” 柳月继续说:“还有,经济记者也不是评论家,记者主要的是忠实记录事实,更多的是一个观察者而不是一个介入者,不要总是喜好发表所谓权威的言论……经济记者不是无冕之王,经济记者应该正视自己的社会地位……新闻如此,所有的作品都是如此,包括文学作品,包括未来可能出现的网络小说,有读者才会有作者,作者的地位是读者赋予的,不是有些人所认为的那样至高无上。如果不能清醒地看待自己,就有可能变得自恋,呵呵……” 柳月说着,笑起来。 我也笑了:“什么未来出现的网络小说啊?我可是对文学一窍不通的,只会写点新闻,没文学细胞……” 柳月说:“我前些日子看了一篇文章,文章说展望可以预知的未来,网络的发展必将成为大的趋势,网络文学也必将在文学界占有一席之地……呵呵……说不定,你以后你能成为一个业余或者职业的网络作者呢,没事在网上写个连载小说之类的……哈哈……” 我笑了笑:“未来不可测,我没那么长远的想法,我现在都不知道网络是什么东西,都没上过网呢……” 柳月说:“这世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信息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说不定,很快,网络就会走进我们的工作和生活……” 没有想到,真的被柳月说中了。 若干年后,我真的坐在了电脑面前,于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泡上一杯铁观音,点燃一支香烟,双手敲击键盘,带着岁月的伤痕和迷蒙的回忆,开始无声地讲述那过去的故事…… 我和柳月突然都停住不说话了,都陷入了沉思。 当然,此时的我,不可能会想到若干年之后的事情,我不是神算,也不是预言家。 此时的我,对于经常能见到柳月,能听到柳月对我的言传身教,已经很知足很满足了,柳月无形之中好像已经成为我的另一种精神支柱,另一种是哪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不想去说清楚。 我脑子里此时盘算的是即将去山里看望乡亲们和接孩子们来城里玩的事情,柳月已经拉到了给乡亲们送年货的赞助单位,我这边还没开始行动,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有些紧迫感,不过,我并不束手无策,我正琢磨使用手里熟悉的哪一个单位合适。 柳月这会儿正坐在办公桌前注视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遐思和沉思,仿佛在回忆,又好像是在臆想。清晨冬日的阳光照在柳月的身上,柳月的周围笼罩了一圈金色的光环,映衬地柳月愈发楚楚动人。 我呆呆地看着柳月,心里突然有些发涩,又有些迷惘。 我不知道柳月此刻在想什么,柳月的心思我或许永远也猜不透,可是,我又觉得,在我面前,柳月似乎是最单纯的,最没有心计的,最没有设防的。或许,柳月在我面前根本就不会做任何设防,就像我在她面前一样。 我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说的话,柳月似乎在把我当成她的亲人,当成她的弟弟,那时,柳建国还没有回来,她心里把我当成她唯一的弟弟。现在,柳建国回来了,她有亲弟弟了,似乎她仍然是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和柳建国一样的亲弟弟。只是,柳月对我和对柳建国似乎又有所不同,我知道,即使在抱有个人的主观美好愿望,但是,现实毕竟是现实,我毕竟和柳月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俩的姐弟亲情永远也不可能和柳月与柳建国的同类别。柳月对我的似乎是一种亲情友情爱情交互掺杂的情感,而我,也是如此。 现实的无奈和世俗的偏见阻隔了许多东西,但是,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遏制无法压制无法泯灭的,那是只有心底里永远的一种渴望和热烈,就像心灵深处那团不熄的火焰,一刻也不曾停止过燃烧,虽然从熊熊烈焰成为了火种,但是,那火种却无时无刻都在渴望去燎原。 从柳月的眼睛里,我偶尔能察觉到柳月心中的那团火,我更时刻了解自己心里的火的热度,但是,我们都在努力试图遮掩住什么,都在努力试图将它盖住,都在试图让这火焰在无声无息处孤独而寂寞地燃烧。 或许,理智能战胜情感,或许,理智最终在情感面前分崩离析。我不知道我的理智有多坚强,有多明晰,但我知道柳月和我都在小心翼翼走在边缘,都在尽量不去触摸触痛那伤感,那记忆,那心痛。 看着柳月楚楚的表情和动人的身躯,我心里默然叹息…… 柳月的身体突然微微一动,蓦地从沉思中清醒,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江峰,你在想什么呢?” “我……”我看着柳月明亮清纯的目光,仿佛被柳月看穿了心事,不由有些忙乱:“没……没想什么,你……你在想什么呢?” “我……”柳月眼珠一转:“我在想去石屋村呢……” “哦……我也在想去石屋村呢……”我说。 柳月说:“哼哼……小鹦鹉,就知道跟着我学舌,你就不会创新一点?” 我说:“呵呵……你哼哼什么,我木有跟你学啊,我真的是想这个的……这只能说咱俩是不谋而合,巧了……” “你想石屋村的什么呢?”柳月问我。 “我在想联系赞助单位接孩子们来玩的事情啊,合算大概的费用和活动日程啊……”我说着,顿了顿:“还有……我在想,在想你要去石屋村的事情……想带你看看我曾经战斗了一年的地方,带你去看看我曾经的足迹……那么,你在想石屋村什么呢?” “我——”柳月又转了转眼珠,突然狡黠地笑了:“不告诉你!” “不仗义!不够意思!”我说。 “呵呵……”柳月笑起来:“不过,我很希望赶快去石屋村呢,我想看一看你龟缩了一年的大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你能在这里隐居一年,一定会有很多的感触和情怀,我想啊,我想在哪里,听你讲述你这一年的心得和感触,感受你当时的心境和心地……看,我说不告诉你,结果还是告诉你了……” 柳月的话触动了我的神经,我蓦地想起了那过去的时光,那大山里无比的痛悔和思念,那夕阳下眺望黛色群山的孤独寂寞和痛楚,那寂静深夜里心如刀割一般的伤感和反思…… 我的眼里不由流露出些许的伤感。 390 提及你的往日情怀 柳月抿嘴一笑:“好了,不提这个了,对不起,提及你的往日情怀了,让你不开心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其实,那时,我就想,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在这大山里,要是你能来到大山里,和我一起,多好……” 柳月的眼神闪了一下,接着就黯淡下来,咬了咬嘴唇:“好了,不谈这个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谈及这个话题……对了,你联系好赞助单位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 柳月:“哦……那要不我来联系?” 我又摇摇头:“不用,我说了,我联系,你以为我联系不到?” 柳月说:“不,我当然是相信你能联系到的,我这不是怕你太忙,分不出身吗?” 我笑了:“你在说谎吧,什么太忙,分不出身,借口,你这是在安慰我吧?给我面子吧?” 柳月笑了:“干嘛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啊,你就不能含蓄点!” 我说:“在你面前,我就喜欢直白,我就是不喜欢含蓄!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着?” 柳月说:“霸道!对领导大不敬,无礼的小子!” 柳月说这话的时候,很开心,眼睛里都在笑,目光很温暖。 我笑了:“呵呵……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可以找一家有爱心的好单位,好老板,保证让孩子们开开心心来城里玩一遭……” 柳月点点头:“好啊,就等你好消息了!” “那好,我这就回办公室了,待会就给你报告数据!”我站起来。 柳月坐在那里,看着我,突然说:“你等等,我还有话没和你说完!” 我又坐下,看着柳月:“什么吩咐,请领导训示!” 柳月瞥了下嘴巴:“恐怕你这话是唯心的吧,你心里没把我当领导吧?” 我说:“也不是,有时候我是把你当领导的,比如在工作的时候……” 柳月脑袋一歪,托着腮:“那还有的时候呢,把我当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眼睛盯着柳月:“把你当……当……姐!” 我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声音有些颤抖。 柳月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咬住下嘴唇,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昨晚,我一夜没睡好!” 我说:“怎么了?” 柳月说:“我一直在琢磨你和季主任的那事,同时,从那事延伸思考到你平时的其他事情……” 我说:“怎么了?” 柳月说:“我从你和季主任开始想,想了很多,想到了你的成熟和成长,想到了你的特长和优点,想到了你的成绩和品质,当然,也想到了你的弱点……” 我看着柳月:“嗯……你说!” 柳月说:“不仅仅是你和季主任这一件事,当然,这件事或许是个引子,促使我总结归纳你的特点,还包括你平时的处事,我想了很久,觉得你仍然还是需要在沉稳上下功夫,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你仍然有些冲动,有些毛糙,你的性格太直,太直了,有好处,但是也有坏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江峰,记住,要想在官场做一个成功的博弈者,必须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混官场的基本功……” 我点点头:“嗯……” “大丈夫做事,喜怒应不形于色,控制自己的情绪,真正的官场中人,比如杨哥,比如马书记,比如宋明正,你应该能够观察到,他们都是有城府的人,在高兴和愁苦时他从来不表现在外面,即很难从他的表情和举止判断他的内心活动,当然,在他们酒后失态或者处于自己亲密之人面前的时候除外……” 柳月看着我说:“人应该始终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正所谓人静而后安,安而能后定,定而能后慧,慧而能后悟,悟而能后得。在你为取得一点成功而沾沾自喜时,千万不要高兴太长时间,一定要及时静下心来,为更大的发展而努力;在你为暂时的失败而苦恼时,千万别一蹶不振,也要静下心来,寻找失败的理由,以备东山再起…… “当你感觉到一些焦虑、抑郁或者愤怒时,不要惊慌,不要失态,不要冲动,应当把它理解为这是你成长成熟的一个机缘,通过超越它你才能越发成熟。生命就是在对这些不良情绪的不断克服过程中逐步完善的。 “而健康心理则要求你对情绪的度要敏感,并且适当把握和控制,激怒时要疏导、平静,过喜时要收敛、抑制,忧愁时宜释放、自解,思虑时应分散、消遣,悲伤时要转移、娱乐,恐惧时要寻找支持、帮助,惊慌时要镇定、沉着……” 我认真地听着,看着柳月。 “大丈夫喜怒不形于色指的是大丈夫有什么情绪都不要写在脸上。矛盾吗?其实不然。前者给你的告诫是一种情绪健康心理,后者给你的告诫是一种情绪成功心理,真正有智慧的人,是可以两者兼得的……” 柳月继续说:“为达到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应保持平和之心,实在不行就学一下诸葛亮嘛,用扇子遮住脸,不让别人看见,呵呵……当然,如果实在达不到,也不要硬去达到,因为人人都不同,如果世上人人都可以喜怒不形于色,那么这个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但保持平和心却是非常必要的……我相信,这一点,你应该能达到,当然,这需要时间和实践的不断磨合……” 我说:“嗯……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尽量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学会平和的心态……我承认,这次,在季主任这次的事情上,我是有一些冲动,没有认真去考虑后果,有些莽动了……你其实说得对,其实,这事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既能伸张正义,又能出一口恶气……” 柳月微笑点头:“对,昨晚我也想了这事……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幸亏你和季主任接触时间短,交往肤浅,没有什么把柄攥在他手里,不然,他要是想报复你,就是不找什么白社会黑社会,也一样能把你拉下水……” 我心里一悚,突然想起和季主任一起找女人的事情,虽然我没做,可是,这种事,要是真曝出来,岂是一张嘴能说得清楚的? 虽然我心里知道我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心里仍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了?”柳月看着我的脸色。 “没什么!”我忙说。 我想了,我是绝对不能告诉柳月这事的,说出来,柳月相信不相信我的话姑且不论,就凭我随同季主任做这事,柳月肯定就把我看扁了,会深深鄙视我。 这事死也不能说出来! “看你脸色突然怎么不大好?”柳月看着我。 柳月的眼神好像能看穿我的心事,我不敢看柳月的眼睛,站起来:“我的脸色很好啊,怎么不好?好了,我要走了……” 柳月似乎若有所思,点点头:“哦……那你走吧!” 我忙出了柳月办公室,走出了办公楼,长长出了一口气。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虽然寒风依旧。 我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柳月办公室的窗户,却看见柳月正站在窗口眺望,看着我。 我心里有些慌乱,忙冲柳月挥挥手,柳月也冲我挥手。 我一溜小跑出了市委大院。 回到办公室,我将柳月需要的数据报给了柳月,开始工作。 陈静看完报纸,看着我说:“老大,北方集团的王董事长刚才来电话了,说快过年了,想过来看看咱们,同时给咱们新闻部的同事准备了一点年货,没人2000元的购物券,表示表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没敢答应,说要先给你汇报……” 我点点头:“嗯……你做的对,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新闻部单独接受礼物,肯定又得被人抓住把柄折腾……这事就算了,你回头告诉大家,记者们自己出去采访人家送的东西不要在报社声张,也不要在办公室里说,大家各人心里有数就行……比起其他部室,咱们新闻部其实很不错了,报社有发的年货,大家自己还有来东西的门路……但是,你记住告诉大家,千万不要接受现金,出了事,谁也没法保……” 陈静点点头:“嗯……我回头就给大家传达老大的指示,一定落实好!不过,这个北方集团的王董事长啊,是个热心人,有爱心的人,哈哈……钱赚多了撑得慌,一心想给咱们做贡献呢……我回头就给王董事长回话谢绝……” 我笑了:“行,我有办法有渠道让他做贡献的……” 下午,我直接去了北方集团,拜见了王董事长。 王董事长见了我很热情,握着我的手连说我这人是个讲义气重感情的好哥们,又说我不仗义,看不起他的集团,不到他的集团来任职,而且,还不给他面子,不接受他的年货。 我忙解释了半天,王董事长乐呵呵地也没有再提,连说理解。 我接着提出了想接扶贫村的孩子来城里玩,想让他赞助的想法,同时介绍了扶贫村的基本情况。 王董事长爽快地同意了,连说这是好事,为山里的孩子奉献爱心,没问题,他们来赞助这个活动,接着就安排给了集团的办公室主任,让那办公室主任和我具体接洽,同时提出孩子们来城里玩的吃喝住行及其他相关费用,全部由北方集团负责。 我很高兴,又说要给他宣传回报,王董事长听了也很高兴。 一笔交易就这么成了。 晚上,王董事长盛情挽留我吃饭,在集团自己开的饭店里吃。 我记挂着晴儿,忙推辞,说老婆在家里一个人,不放心。 王董事长一拍大腿:“江兄弟,咱们这是哥儿们私人聚会,你把弟妹接出来,一起吃啊!” 我忙说:“这不妥当!” 我这么一说 391怎么不妥当 王董事长说:“怎么不妥当,我还没见过弟妹呢?好了,别客气了,我这就安排办公室主任带车去接弟妹,你先给弟妹汇报一下,我再把你嫂子叫出来,咱们今晚来个家宴……” 我不好再推辞,就给晴儿打了电话,晴儿听了,也就答应了。 晴儿来了,王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还有我一起在集团的饭店豪华单间吃饭喝酒。 王董事长和夫人连夸晴儿漂亮,乐得晴儿喜滋滋的。 王董事长很能喝酒,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席间免不了又说了些感谢王董事长的话。 晴儿在席间知道了我要接山里孩子来城里玩的事情,很支持我的做法,同时说等孩子们来了,她也要参加活动,陪孩子们一起玩。因为她从明天开始就放寒假了,时间很充足。 我没有理由拒绝晴儿,就答应了,心里有些踌躇柳月和晴儿一起参加活动会不会出什么叉叉。但是绝口不提柳月要去给乡亲们送年货的事情,更不提柳月要和我一起去石屋村的事情。 一来二去,我和王董事长都喝多了,酒足饭饱之后,我醉醺醺和王董事长及其夫人告别,在晴儿的搀扶下回到了家,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我直接去了北方集团,和北方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对活动的行程及日程等具体事宜进行了具体的敲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午饭后,我从北方集团和王董事长聊了一会天,接近下午上班时间,告辞出来,哼着小曲,准备去单位上班,同时琢磨着给柳月汇报下我的成果。 到了单位,刚进办公楼,迎面遇到了马书记。 马书记见了我,眼光有些冷:“接到通知了吗?” “什么通知?我不知道啊?”我说。 “通知你去市委宣传部小会议室,有事找你!”马书记说。 正说着,我的传呼响了,我一看是柳月的:速到宣传部小会议室来! 我忙说:“收到了,刚收到,柳部长打来的!” 马书记脸上好像有一股怒气,说:“那你就去吧!” 说完,马书记就走了。 我有些发晕,怎么回事?马书记怎么对我这样的态度呢?柳月怎么这么突然给我打传呼,也不说什么事情,也不让我回电话,难道是事情紧急,她也来不及提前给我说说?或者不方便接电话? 我来不及多想,急匆匆赶到市委宣传部小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我一愣,会议室对面坐着三个人,中间是柳月,两边是梅玲和刘飞,三个人脸上表情都很严肃,柳月的眉头微微皱着。 见我进来,刘飞面无表情地指指他们三人对过的单独摆放的一张椅子:“江主任,你坐这儿!” 操,我坐这儿,好像是会审的架势,审犯人啊!我有些生气,看了看柳月,柳月也点点头:“坐吧!” 我忐忑不安地坐下来,看着他们,半小时前还欢快的心情荡然无存。 我知道梅玲和刘飞在这里,柳月是不能表现出什么的,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不能表现出对我的异常神态。 我晃晃脑袋,定定神,坐好,看着他们三人,说:“我刚到报社,马书记说让我来这里,接着又接到柳部长的通知,原来三位领导都在啊,怎么了?看你们的神态,都这么严肃,好像是会审的样子,呵呵……三位领导召我来,有什么重要事情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采访任务呢?” 我强自镇静地说着,甚至还呵呵笑着,内心里却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他们三人的神态都太不正常了,特别是柳月,脸上的表情很严重,我极少见到柳月有如此的表情。而梅玲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快意,虽然脸上很严肃,但那眼神里却流露出满不在乎和嘲笑。刘飞呢,脸上什么都看不出,面无表情,眼神很认真。 我说完话,梅玲和刘飞都不说话,脸却一左一右都转向柳月,那意思是让柳月先开口。 柳月抿了抿嘴唇,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是意会梅玲和刘飞的意思,然后看着我,开口了:“江主任,下午刚上班,就接到张部长的安排,安排我和报社的梅社长以及刘主任联合和你谈话……按照领导的要求,这次谈话是针对你个人的,请你以一个党员和基层领导干部的身份,实事求是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柳月不称呼刘飞刘总,称呼刘主任。显然是对他这个内部粮票的不屑。 我看着柳月那冷峻的神色,心里打了一个寒噤,接着又看了看梅玲和刘飞,说:“请领导提问吧,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保证,一定如实回答组织上的审问……” 柳月说:“我想纠正一下,江主任,我们今天,不是审问,我们不是执法机关,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没有权力审问你,我们是受领导委派,找你调查一下情况,我们提出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也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如果回答了,就要保证实事求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所以,对我们提出的问题,希望你能三思,慎重思考后再回答……” 柳月的话似乎在隐隐提示我警示我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要我回答什么问题。 柳月说话的时候,我看到梅玲脸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似乎在生气于柳月对我的什么暗示。而刘飞则依旧毫无表情,摊开一个记录表,晃动着手里的一支签字笔,开始在本子上记录什么。 我点点头:“知道了,请各位领导说吧,什么事情?” 柳月说:“今天上午,部里接到市纪委转过来的一个通知,是关于你的,张部长看了,做了批示,要求部里会同报社进行调查,我在部党组中分管纪检,同时,梅社长和刘主任是报社的纪检成员,马书记委派过来,会同我一起对此事进行调查,我们三个人,下午开始组成联合调查组,对市纪委转过来的情况进行调查,调查完后,上报给张部长,之后作出处理……” 柳月讲话的声音很平缓,很沉着。 我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嗯……我知道了,那么,既然是市纪委转过来的,就一定是关于纪律方面的了,那么,就请领导们提问吧……” 此时,我没有意识到什么严重的事情,因为我没有作出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大不了就是出去采访接受礼品,这个简直太正常了,我接受的都是小礼品,从来不收受现金。 柳月看了看梅玲:“梅社长,你说吧!” 看来,在我到之前,他们三个都已经分了工了。 梅玲咳嗽了一声,坐正,然后看着手里的一个东西,说:“江主任,前些日子,市区发生了一起车祸,市纠风办的季主任无照酒后驾车肇事,又找人顶替,被揭发,现在季主任已经进了看守所,案件正在审理中……” 我认真听着,心里想,这个事情和我何干呢,我不但是没有违反纪律,而且还应该受表彰。 梅玲继续说:“在案件审理过程中,相关人员清理了季主任的办公室,在季主任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记事本,这个本子上,有季主任零星记录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件事情牵扯到你……” 我一听,屏住了呼吸,难道是季主任送我4万块钱的事情?这个我不怕,我还给他了,有录音为证,不怕! 梅玲继续说:“在这个本子上,季主任写了一件事,很简单的写的,说某年某月某日,也就是前些日子,季主任和交通稽查支队的刘支队,还有你,到市郊区的天海山庄去吃饭,吃完饭,三个人分别找了一个小姐,进行了嫖娼行为……” 我一听,懵了,我靠,这事啊!我没干,我不怕的,这季主任也真他妈的贱,这事也写到记事本上。 我问梅玲:“就这事?” 梅玲抬起头看着我:“是的,就这事!” 我说:“就说了这一次的事情?” 三人一听,脸上的表情都很意外,梅玲说:“难道还有季主任没有记录的别的事?”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同时也放心了,忙说:“当然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的,呵呵……” 我突然笑起来,三个人更加意外,都看着我,柳月皱了皱眉头:“江主任,请你严肃点!” 我收住笑,看着他们:“那要是季主任小本上写我杀了人,是不是我就得被枪毙?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柳月说:“江主任,请不要扩大议题,我们就事论事,按照处理事情的程序,举证为先,虽然我们也不能确认你做没做,但是,既然季主任的本子上已经写了,我们就要询问,既然国家公务人员管理条例和党员守则上规定不许国家干部嫖娼,我们就得调查,请你认真对待我们的询问……要是季主任小本上写你杀了人,就不是我们能调查的了,就需要公安机关来调查了……刚才梅社长把事情说了,今天下午,我们要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对这事的解释,请你对这事做出一个明确的说明……”我看柳月的神色很严重,就收敛了笑,说:“好吧,我说一下这个事情,这事情确实是有,日期和地点都很正确,吃饭喝酒也是有的,找了小姐,也是有的……” ,柳月的脸一下子变白了,梅玲努努嘴吧,刘飞面露喜色,埋头记录。 我继续说:“吃过发,刘支队安排了三个房间,每个房间安排了一个小姐,他们在房间里和小姐做没做那事我不知道,但是,我和那小姐,在房间里没有做那事……” 柳月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紧盯著我。梅玲和刘飞脸上则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刘飞说:“你和那小姐在房间里没做那事情,那你们干嘛了?” 进来 我说:“那小姐进来给我按摩,按摩了一小会,那小姐就要脱衣服,说要做那事情,我没答应,我说我不做,我让那小姐走,那小姐说不能走,说不到钟提前回去没法给老板交代,说刘支队已经付了钱了,怕挨训,我就让那小姐在房间里坐一会,看电视,直到坐到到点,然后就让她走了……” “扑哧——”梅玲突然笑起来,接着看了看那柳月和刘飞,又闭上嘴巴。 刘飞飞快地记录完,抬头看着我:“江主任,你在编小说?和一个小姐坐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做,就这么一直坐着?钱都付了,这么好的事情……难道你是柳下惠?呵呵……” 我肚子里一阵火,看着刘飞,刚要发作,看了看柳月的眼神,又想起柳月昨天刚和我说完的要喜怒不形于色的教导,就强压住,看着刘飞:“刘总,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淫者见淫,看来,要是换了你,你是一定会做的了,或许,你早就做过吧?” “你——”刘飞被我这么不软不硬呛了一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现在是在调查你,不是你调查我!” 这时,柳月说话了,口气很冷:“刘主任,江主任,我们现在是在调查问题,不是在斗嘴巴,刘主任,请你注意你的身份,讲话不要带有个人主观色彩,不要诱导不要主观猜测,江主任,请你注意说话的语气,端正态度……” 刘飞闭了嘴,脸上一阵发白,接着又红起来。 我也不再继续说刘飞。 我听出来了,柳月这话明着是说我俩,其实是在训刘飞。 我看到梅玲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斜眼看了柳月一眼,眼里继而露出嫉妒的火焰。 柳月对我说:“江主任,你说的都是实情吗?” 我点点头:“我拿党性和人格做担保,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季主任和刘支队!” 梅玲说话了:“这个……房间里的事情,只有两个人,怎么问人家?除了你们两个人,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刚才柳部长也说了,我们调查的原则是举证为先,既然人家说了这事,既然你不承认,那么,就不能听你自己的一面之词,就需要有证据来证实……” 梅玲这话说的不痒不痛,却是很厉害的一招,我听得出,她是想借机发出她对我和柳月的不满。 我说:“这……这……你们可以去天海山庄找那小姐询问,她能说出事情的真相,她可以证明!” 梅玲不屑一笑:“江主任,你不是开玩笑吧?要我们去找一个小姐问这事,我们可都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去找一个小姐核实这样的腌臜事,这可能吗,这现实吗?” 我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那就必须要去找那小姐核实,难道非要我说我嫖娼了,你们才满意?我没做那事,就是没做,只有那小姐才能证明……” 柳月点了点头。 刘飞又说话了,看着柳月和梅玲:“可是,即使是做小姐的,谁会承认这事呢,说出来就牵扯卖淫,是要被罚款的,甚至劳教……小姐自然是不会承认这事的……” 刘飞一说这话,梅玲立刻点点头,看着柳月:“柳部长,刘主任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很合乎实情!再说了,这做小姐的,天天都有客人,哪里能记住这事呢?” 柳月没有表示,似乎在沉思。 我一听,急了:“大不了咱们一起去找那小姐核实,当面对证,或者,你们带着我的谈话记录,去核实……说不定,那小姐也会说实情的,你们不去,怎么就知道她就一定不会说实话呢?她就是天天有客人,但是,像我这样不做的,一定很少,她一定能记住……” 柳月说:“梅社长江主任和刘主任说的都有道理,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本着对同志负责的原则,我想,去走一趟,调查一下,也未尝不可……江主任,请你告诉我们,那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呆了:“我不知道!” 梅玲和刘飞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柳月怔了一下:“嗯……那你说说这小姐的外貌特征……” 我想了想:“个头在1米六五左右,身材苗条,长头发,染成金黄色,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梁高挑……对了,嘴角左边,有一个美人痣,很明显的美人痣……讲话是东北口音……” 柳月掏出笔记下来。 梅玲听着我的话,似乎在沉思什么。 柳月记完,看着我:“江主任,你当时和那小姐就在房间里一直坐着,没说话?” 我说:“说话了,交谈了!” 刘飞接着说:“哦……你不会是现场采访了吧?” 我看了刘飞一眼,接着看了看梅玲:“现场采访倒是没有,但是,我和她交谈确实是真的,谈了大约20多分钟……” 刘飞说:“那你说说你和她谈的哪些内容吧,我记下来,到时候好去验证啊,好证明江主任的清白……” 我的脑子高速运转,在想要不要把梅玲的事情抖搂出来,很快做出了决定,决定还是采取后发制人的办法,先不说,但是要敲一敲梅玲。 “好啊,既然刘主任想问,我就说吧,我和那小姐交谈了大致20分钟,主要是那小姐说的,说的主要是她之前来天海山庄之前的经历,说她在市区一家美容城做过一段时间,那美容城规模很大,除了做美容业务,还兼着开妓院,高级妓院,老板是个女的,接待的主要是政府官员,还说了她接待政府官员的一些事例,包括那女老板的事情……” 我说到这里,梅玲的脸色突变,突然就打断我的话:“好了,江主任,这些就不要说了,说这些,没意思,这些就足够了……” 我知道梅玲一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她一定是知道那个小姐是谁了。 梅玲突然的发话,让柳月和刘飞都有些意外,刘飞看了看梅玲,没有说话。 梅玲换了一副神色,接着说:“我觉得江主任讲的这么细致具体,看来江主任应该是清白的,江主任平时的为人和作风我是了解的,他应该是不会干这样的事情,我看,就不用去调查了,这事就按江主任说的交差算了,你说呢,柳部长?” 说着,梅玲看着柳月。 很明显,梅玲要转舵了,她怕自己的老底被揭出来。 刘飞嘴巴半张,惊愕地看着梅玲,似乎不明白梅玲怎么突然态度就变了。 柳月不动声色,微笑了下:“这怎么行呢?领导交办我们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办的严谨,这既是对领导负责,也是对当事人负责,免得以后留下后遗症,如果江主任真的没做,我们调查清楚了,岂不是还了江主任一个清白,对领导也好有一个交代……我们做调查,就是要彻底调查清楚,不能囫囵做事,不能听凭一面之辞,既不能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过了做坏事的人……” 我看到柳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神情很坚定,同时带着信任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里感到莫大的宽慰,即使全世界都冤枉了我,只要柳月相信我,这就够了。 “柳部长说得对,我看,去调查一下很有必要!”刘飞突然转了180度的弯,刚才还不支持去调查的,现在听梅玲这么一说,又突然支持去核实了。 我知道,刘飞一定是对梅玲的转变很不满,一定是以为我真的嫖娼了,找到那小姐,一定可以确认我确凿无疑是嫖娼的了。 我看见梅玲狠狠地瞪了刘飞一眼,却又无可奈何。刘飞装作没看见梅玲瞪自己,低头看记录本。 “对啊,柳部长和刘总说的是,很有道理,我坚决要求去调查清楚,这事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就这么被冤枉了,不调查清楚,就这么算完,稀里糊涂的,就是不处分我,我也不接受,这顶帽子,我是不能戴的……”我说:“你们去哪里,找到那小姐,听她详细说说当时的过程和情况,包括和我谈话的具体内容,和我说的核对起来,就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了……” “嗯……”柳月点点头,然后看着梅玲:“我看,还是去一趟吧,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对大家都有好处,对领导也有交代,就这么上去回复张部长,张部长看了要生气的,会说我们办事不负责,而且,恐怕大家心里也都不会服气,说不定背后都会议论江主任是真的生活作风有问题……” 梅玲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点点头:“好吧……” 柳月说:“那好,那就这样办,我先去张部长办公室,把情况给张部长汇报一下,然后,我们就带车出发去天海酒店,江主任一起去,江主任在车上等候,然后我们进行询问……” 我点点头:“行,我到时候保证一句话都不说,见了面,我就能认出那小姐,那小姐估计也能认出我的……” 柳月站起来:“那就这么办了,我现在去张部长办公室,然后我去安排车,你们在会议室稍等!” 说着,柳月出去了,小会议室内剩下我们三人。 梅玲坐立不安,神色不定。 我心里暗笑,妈的,等见了那小姐,那小姐一说出实情,我让你去死! 不过,我又想,要是那小姐见了梅玲害怕不敢讲她和我谈话的全部内容,那岂不是便宜了梅玲了? 最好的结果是让柳月和刘飞一起做调查,让梅玲陪我坐在车上等候,不知道柳月能不能想到这一点。 我能感觉到,柳月一定是对梅玲刚才态度的突然转变发生了怀疑,她一定觉得这事有蹊跷。 这时梅玲突然站起来:“我肚子疼,闹肚子,我去卫生间……” 说着,梅玲拿起自己的包,匆忙出去了。 我和刘飞坐在小会议室里,大眼瞪小眼。 出去 刘飞突然笑着说,态度显得很亲密:“唉……你这家伙,这么好的老婆看在跟前,还出去寻花问柳,你啊,太没数了……痛心啊,老弟,你知道不知道,按照国家工作人员管理条例和市纪委报社纪委最近下发的条文,党政事业单位的国家干部嫖娼,是要被开除公职的,党籍也要开除……你说说,你刚恢复职务,就又来了这么一遭,我都替你可惜……” 当时国家干部嫖娼是要“双开”的,和现在不同,现在纪委是不调查处理干部作风问题的,因为干部找女人嫖娼的太多,泛滥了,无法处理了,除非是经济案子牵出来的,而当时的官场风气还没有现在这么沦丧。 我看着柳月,从鼻子里哼笑一声:“谢谢刘总的关心,谢谢了……” 刘飞又说:“不过,其实呢,要是你态度好一点,积极主动认错,配合调查,或许处分会减轻的,我会在马书记面前多帮你说话的,还有,柳部长也会帮你斡旋的……” 我说:“谢谢刘总好意了,我心领了……不过,我没做,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嫖娼了吗,呵呵……” 刘飞忙摆手:“老弟,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可是真心为你好的,我替你着急呢……你自己想想,这样的事情,你说自己没干,谁信啊?” “我信!”我说:“你放心好了,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那是最好不过了!”刘飞说:“今天我来参加调查,也是身不由己啊,领导点名让我来,我不敢不来啊,谁让我是单位纪检成员呢,纪委书记又出差了不在家,马书记点了我的卯,我只能来了……你放心,在调查过程中,只要我能帮助你的,我一定会尽力……” 我笑了:“刘总,你真是好人啊,我相信,你的笔录一定是不会出错的,你说是不是?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刘飞笑笑:“呵呵……我呀,恨不得帮你改改笔录,帮你说得更完美呢,可惜……” 我说:“难道不必,老大哥能实事求是,我就感激不尽了……” 正在这时,我的传呼响了,我打开一看,是柳月的传呼: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沉住气,勿躁! 霎时,我的心里一阵温暖,柳月信任我,这就足够了。 我看完传呼,不动声色收好。 一会儿,柳月回来了,一进门就说:“好了,给张部长汇报完了,车也安排好了,我们这就出发……” 边说,柳月边深深看了我一眼,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就消失了。 我们站起来准备出去,这时柳月发现梅玲不在,脸色一寒,问刘飞:“梅社长呢?” “来了——”刘飞还没有回答,梅玲捂着肚子回来了,一脸痛苦相。 “咦——怎么了?梅社长!”柳月问梅玲。 “哎哟,中午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闹肚子呢,刚去了卫生间回来!”梅玲说。 “哦……”柳月眉头一皱,接着舒展开,眼睛看了看梅玲:“那……要不,你先休息,我和刘主任去调查取证好了……” “那怎么行,我还是去吧,轻伤不下火线啊!”梅玲说。 柳月沉思了下:“那好吧,走吧!” 我们下楼上车,车出发出了市委院子,直奔郊区的天海山庄。 刚走到半路,梅玲突然又叫肚子疼,司机将车停在一处酒店门前,梅玲说:“对不起啊,请大家稍等下!我去下酒店的卫生间!” 接着,梅玲拿起自己的包,又去了酒店,上卫生间。 我看见柳月的眉头开始紧缩起来,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在琢磨是什么事情。 过了20多分钟,梅玲才脚步轻松地从酒店出来,脸上的表情似乎很高兴。 车子继续前行。 “梅社长,肚子不疼了?”柳月问梅玲。 “好了,好了,呵呵……不疼了!”梅玲笑着说。 “好的可真快啊!”柳月说。 “呵呵……是啊,我从来都是这样,肚子一疼啊,来得快去得快……”梅玲说。 “哦……别具风格啊!”柳月说了一句。 车子很快到了天海山庄,停在酒店停车场。 柳月说:“江主任,对不住了,为了保证调查的顺利进行,防止你通风串词,我不能让你自己留在车上,我们要留下一个人在车上陪着你……” 我爽快地点头:“行,没问题!” 柳月说:“这样吧,正好梅社长肚子疼刚好,需要休息下,就让梅社长在车上陪着你吧,我和刘主任去找人!这家酒店的老总我很熟,人应该是好找的,直接到洗浴中心就可以……” 我大喜,柳月果然早有安排,心里有数,忙点头:“好的,好!” 我本以为梅玲会反对,没想到梅玲也很痛快:“行,我正好想休息下,那就辛苦你们二位了!” 柳月的神情略微一怔,看了看梅玲,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接着就和刘飞下车去了酒店里面。 他们走后,驾驶员下车去溜达,车里剩下我和梅玲。 我不想理梅玲,把车座位放平,往后一躺,闭上眼睛,开始琢磨待会儿看梅玲的好戏。 我很佩服柳月的智慧,就这么轻巧的一句话就解决了我困扰的难题,就这么轻巧把梅玲隔断开来,让她乖乖和我留在车上。 我又有些疑惑梅玲的痛快和神情,好像她一点儿都不着急似的。我想梅玲应该从我之前的话里知道这个小姐是谁了,也知道那小姐和我谈话的具体内容了,难道梅玲就不担心那小姐会把和我谈话的内容原原本本都告诉柳月? 我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琢磨着,有点想不透。 一会,梅玲的大哥大响了,梅玲忙下车,走到车后去接电话,我佯装睡着,她一下车,我就竖起耳朵听。 梅玲的声音很低,却依然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朵。 “嗯……到火车站了……上火车了……车发了是吗,是去哈尔滨的……很好……那就好,办的很漂亮……回头你到我柜台去领1万块钱……不要客气……” 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我靠,梅玲干什么的,这么神秘,还去哈尔冰,还到柜台领钱,做生意的?发货的?看来梅玲路子很野啊! 打完电话,梅玲回来了,我睁开眼睛,梅玲的神情很轻松,嘴里哼着小曲儿。 看我睁开了眼睛,梅玲抿起嘴巴,看着我,坐到我身后的座位上:“我说,你胃口不错啊,你那晴儿满足不了你,你跑这里来打野食,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啊?” “去你麻痹的,老子没找!”我说。 我骂梅玲,梅玲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嗯……哦……你骂我吧,我喜欢听你骂我……越粗鲁越好……越下流越好……” 我好气又好笑,看着梅玲:“你这个贱货——” 梅玲竟然不由自主呻音了一声:“哦也……好爽……我是贱货啊……继续骂我,来吧……” 我发现中了她的圈套,闭嘴不骂了,怒视了她一眼。 梅玲想伸手摸我,看我的神态,又不敢,手又放了回去。 一会,梅玲讪讪地说:“要是晴儿满足不了你,你找我不行吗,我会让你很满足的,我满足你的所有的要求,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要是你嫌我老,我再找个18的让你玩,保证干净,你说你,跑这里来玩野鸡,脏不脏啊?我可是知道,这些野鸡很多都是有病的……” “你神经病啊,我靠你妈逼——老子什么都没干!”我对梅玲说。 梅玲又笑起来:“看你气的,真生气啊,我妈老了,你操我的逼好了……我的逼还不老……” 我一阵恶心,厌恶之极:“你给我滚一边去!” 梅玲没有滚,因为车里空间很小,她也没地方滚,她不生气,反而嘻嘻笑着:“你说你没做,谁能给你证明呢?这样的事情,谁会信呢?” “一会就能证明,你等着瞧!”我说着斜眼看了一下梅玲:“一会不仅仅能证明我没有事情,而且,还能证明你是个鸡头——” 梅玲呵呵笑了:“真的吗?那我可就等着瞧了……” 梅玲一点也不紧张,我有些出乎意料。 我看了一眼梅玲:“今天下午在小会议室我是给你留面子,没说出来,我想,你其实知道那女的是谁吧?她可是对你很知情的,我那天和她谈话,我可是知道了你的很多事迹,要不要我在大家面前说出来啊,要不要替你做做宣传啊?” 梅玲脸色变了下,强自笑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说的是我,我知道你找的那小姐是谁,是从前在我美容城里做过工作人员的,是做美容师,我不知道她现在为了金钱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可是,她是胡扯的,我的美容城是专业的正规美容厅,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她是因为被我开除了,怀恨在心,故意诬陷我,污蔑我,诋毁我……你说出去,谁会信呢?” 我哈哈一笑:“好啊,梅社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真说出去了,我知道的事情可都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时间地点我都知道的,既然你不在乎,那好啊……” “别——”梅玲一阵惊慌,脸上强笑:“好了,虽然那小姐说的不是实情,可是,谎言百遍变成真理啊,我也不想给我的美容城戴上不好的帽子和名声,这样会影响我的生意的,更会影响我的身份和名誉……这事,你还是不要说了吧……” 我看着梅玲:“胡领导,你不是不怕吗?身正不怕影子斜啊,你怎么害怕了?” 梅玲看着我,冷笑一下:“好了,不管是真是假,我想你是不能说的,别忘了,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我想,最好是大家都明白一点,做个聪明人,彼此照顾下最好……” 394 我的软肋 梅玲的话说中了我的软肋,我笑着点点头:“好吧,我保证不说,可是,别人的嘴巴我却做不了主,比如,要是那小姐说出来,我可是管不了的……还有,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击报复那小姐,我饶不了你……” 梅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哟——做过这么一次,还有了感情了,还知道疼人家了,还值得为了一只鸡和我翻脸啊……好了,只要你不会说出来,别人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也绝对不会为难那小姐的,这样的人,值得我为难吗?” 我点点头:“好,我记住你的话了!” 梅玲气哼哼地坐在后面喘粗气,好一会才平息。 一会,梅玲又喃喃说:“你知道不,你这个事情,很难说清楚的,这样的事情,无法证明啊,我今天下午想赶紧结束调查,想就按你的说法汇报上去,也算证明你没有这回事,可是,柳月却不同意,非要究根问底,她这可是打着为你好对你负责的名义把你往火坑里推啊,她是想在领导面前卖好呢?为了让领导赏识,把你踹进去……你这个傻瓜,现在谁对你好,你明白了吧?真正对你好的,是我啊……” 我靠在椅子后背,闭上眼,不理梅玲。 梅玲继续说:“这件事,按我的意思,就是赶紧结束,就给领导汇报经过调查,你是清白的,季主任说的不实,不要继续追查,就算领导不相信,我也可以给你通融的,从张部长到马书记,我都可以通融好,并做好保密工作,把这火灭了,保证不会对你有什么处理,可是,你看看柳月,看看她这股劲儿,关键时刻,她为了自己,不管你了,是非要把你整死的架势……你要知道,如果真证明你是嫖娼了,真的公开了,谁都无法保你,按照规定,是要双开的……如果这样,你就真的死了……你真的以为柳月进去找那小姐能问出什么真实的情况来吗?幼稚,笑话!哼——” 我继续不理梅玲。 梅玲说:“其实,只要你听我的,只要你和我好,我保证能摆平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来处理你,就是柳月,也无可奈何……别看她是副部长,分管纪检,哼,在张部长面前,听谁的,还不一定呢,我就不信扳不倒她,为了保护你,为了不让你受委屈,只要你和我好,我一定坚决和柳月斗争到底,决不让她把你弄死……” 我懒洋洋睁开眼:“好了,梅社长,住嘴巴,休息一会……我可不敢劳你大驾,我是死是活随它去,无须你操心……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就死了你这份心吧……” “有家室的人?哈哈……”梅玲带着讥笑的声音:“就你那个小晴儿能看住你?她傻乎乎的能管得住你?恐怕你不知道给她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吧?” 说着,梅玲的声音又恨恨起来:“你真犯贱,在外面找那么多女人玩,找鸡玩,就是不找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还比不一只鸡?” 我说:“对了,梅社长,你真聪明,你说对了,你真的比不上一只鸡,鸡还知道吃了食物下鸡蛋,你呢,吃的那些人间粮食,却什么都出不来,连屎都不拉,都在你肚子里攒着,成了一肚子坏东西……” “你——放肆!”梅玲气的叫起来,脸色发白。 我收敛起表情,看着梅玲:“梅社长,在人前我尊重你,当你是领导,在人后,其实我一样也想尊重你,可是,你却不尊重我,我想,我们,彼此互相尊重是最好的……我不想得罪你,也不想触犯你,可是,你不能逼人太甚……我给你说吧,我现在除了我老婆,我没有任何女人,你不要随便污蔑我的清白……还有,我知道你手里有我的把柄,可是,我手里现在也有你的把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心里是有数的,最好,咱俩都不要惹事,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这事咱俩相互抵消,好不好?” 我不想和梅玲翻脸,因为我还没有等到最佳的将她置于死地的时机,我仍然需要等待和坚忍。 梅玲听我这么说,脸色缓和下来:“嗯……你这么说还差不多……其实,你不了解我的心,我说手里有你的把柄,其实,哪里是你的把柄呢,我怎么会用这个来害你呢,我怎么舍得害你呢,我主要是用来对付她的……” 我打断梅玲的话:“对付她也不行,对付她就等于对付我……” 梅玲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我急忙补充一句:“因为这事是和我连在一起的,你对付她,就等于对付了我,所以,我说,你手里把柄,我手里的把柄,咱们互相抵消,都不提了,好不好?” 梅玲听我这么说,脸色缓和下来,点点头:“嗯……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答应你,我听你的话,这事我保证以后不提了,可是,我那事,你也要保密,不准给我到处抖落……” “那个自然!”我说。 其实,我在和梅玲说话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相信梅玲的保证,对于梅玲来说,起誓下保证就像喝白开水一样简单容易,她的话,根本就不可信,我要是信了她的话,那我这25年就真的白活了。当然,既然我这么想,我自然也就不会替梅玲来保住这个秘密,我目前不会大肆张扬的,但是,柳月那边,我是没打算保密的。而且,即使以后传播开来,梅玲也未必就敢说是我捣鼓的,她做的这些事,知道的人肯定还有,别的途径传播出来,也很正常。 梅玲听我这么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说:“其实,我是很关心你的,我一直很关心你,我是真心实意关心你的,不想某人,关键时刻为了自己把你往火坑里推……这事,我一定会帮你的,帮你擦干净屁股……” 我说:“谢谢了,不用你帮忙,我本来就是清白的,我相信组织上会给我调查清楚的……” “唉……你太幼稚了,组织算个屁,这年头,关键还得靠关系……”梅玲说:“目前,在报社,就你和刘飞是最突出的青年领导干部,最有前途的拔尖人才,下一步的提拔,肯定要在你俩之间展开竞争,而你们俩的提拔,关键在于马书记和张部长,这两个领导,我都能说上话……刘飞现在找了一个人事局局长的老丈人,靠山很硬了,你呢,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会吃亏的,我可不能看着你吃亏……” 我说:“再次感谢胡领导,真的不用,不劳你费心了,我提拔不上去,说明我能力不行,关系不硬,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哼……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你有柳月,你觉得柳月是你的靠山,你以为她能为你的提拔进步帮忙是吧?你就傻吧,到时候,你让人家给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卖的!”梅玲说。 “那是自然!”梅玲和刘飞都点头答应。 柳月看了看梅玲和刘飞,没有说话,脸上却有一丝隐忧。 车先到了报社,梅玲和刘飞先下车,我刚要下车,柳月说:“江主任,你先不要走,跟我到部里去!” 我又回来坐下,车子门关上,直奔部里。 车发动的一刹那,梅玲站在车下,阴沉地看着我们的车子离去,眼里有些不安,又似乎有些妒火。 车子开动后,柳月的眼神突然变得焦虑,眉头紧紧锁起来,专注沉思的看着我。 而我,也眉头紧皱,在琢磨这小姐突然离开的事情,这事情太蹊跷。 驾驶员在车上,我们什么都不能说。 到了宣传部,我和柳月下车上楼,到了柳月办公室,柳月打开门,对我说:“你在我办公室坐一会,我先去张部长那里!” 我点了点头。 “抽屉里有茶叶,铁观音,你自己泡水喝!”柳月说,嘴角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出去了。 395 充满了坚定和坚毅 柳月出门前最后的那一眼里充满了坚定和坚毅,那一笑让我的心轻松了一些。 我关上柳月办公室的门,坐在柳月的座位上随意摆弄着电脑鼠标,突然快速打开柳月的电脑,快速直接打开柳月的那个文件夹,输入密码,也就是我和柳月第一次酒后发生关系的日期,打开文件,脑袋凑近电脑屏幕,急切想看看柳月最近的记述。我很想看,却又害怕看,很矛盾的心理。但我终于还是要看,我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 最近的一次是在前天,我屏住呼吸快速浏览起来: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又是一个加班的深夜,我终于忙完了……站在窗口,在席卷而来的黑暗和冷寂里,我仰望星空……夜的深沉让我把这办公室站成一个广袤的宇宙,而我,成了天边那颗暗淡的孤星,沉浮在时空的变幻之中。 “耳边隐隐传来若有若无,恍如发自灵魂深处的声响……这样的时候,我不由想起了我的爱。爱,对我而言,可遇而不可求,又显得是那么珍贵,甚至成为了一种奢求。这辈子也许我身处其中而不自知,抑或以为自己得到了,到头来却是一场镜花水月。 “看尽了漫漫红尘,看穿了凄凉人生,却看不透那缠棉的爱,为什么有人为之满足、沉迷,也有人为之挣扎而心伤。它究竟是相濡以沫,彼此温暖,互相陪伴慢慢变老?还是欣喜于两颗心灵的撞击所迸发出来的一瞬间的美丽……我不由心里惶然而困惑,我感到自己此刻异常孤独,孤独如汹涌的黑夜弥漫在我寂寥的心里…… “曾经,我以为自己懂得爱,我也曾冲动,执着热烈,爱得欲生欲死、惊天动地,殊不知,激晴的爱之后早已埋伏着虚弱的火花。阅历的浅薄,性格的游移,在未深刻地认识这个博大的物质世界之前,又怎么可能精确地把握一个更为广大的心灵世界呢?也有痛,也有泪,却随着岁月的更替,四季的轮回渐渐地一点点飘散。回首昨日,只有浅浅淡淡成长的足迹和模糊虚幻的面容,如一阵轻风拂过,飘扬了青春,在心中不起一点涟漪……除了他,他,他! “我以为自己早已过了多情的岁月,却不知自己为何仍旧如此多情?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中仍旧难以泯灭那昨日的伤与痛,那昨日的爱与哀愁,却不知自己为何仍旧无法舍弃对他的牵挂……经历了生活的重重磨难,在成功与失败的体验中,我感悟着爱,幸福着,也痛苦着。 “我终于深切体味到,爱与痛几乎是形影相伴的姐妹,陪着我走过长长的生命历程。爱而不能、爱而不得是痛苦,得到了却终究失去是痛上加痛,在爱中患得患失、爱到深处人孤独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煎熬?渺茫无期的等待,催人心魄的思念,足可消磨我的意志,让我痛断肝肠。也许每个人都是个体的存在,绝不可能完全融入另一个生命,相互的思念,心灵的撕裂,也是滋生痛苦的根源吧…… “像诗人那样,只为一个单纯的信仰,我深知完美主义者与理想主义者失败的必然,因为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可企及的。我绝望的等候着,期待时间的累积可以缔造理想,我孤单的忍受着单调重复的无聊,或许是习惯了、适应了、陶醉了……多少年,我慢慢地走过青涩迈向成熟,抛却了那么多的外在与情感的拖累,改变了太多,甚至有些与生俱来的。 “我必须要面对现实,现实是不可逾越的,现实是残忍而冷酷的,生活教会了我很多,我必须要虔诚地去尊重生活。我是如此,我想,他也知道应该如此,对他而言,现在,必须责任和习惯要大于爱情……他是一个男人,必须要负起他应负的责任,他的意识会逐渐适应从爱情到婚姻的转变的,一切都会转变的,时间可以带走一切…… “我知道,他的心里很苦,他的心有时候会流泪,可是,面对现实,我终究要这么选择,我无路可走,我只能如此……我曾经的男人,我看见了你在哭,那寒风的呜咽就是你的哭泣……其实,我也在哭,此刻,我的眼泪在心里和脸上肆意奔流……” 看到这里,我的眼睛湿了,我的心开始流泪。 我抽出柳月桌面的纸巾,擦擦眼睛,狠狠咬着下嘴唇,关了电脑,然后继续坐在柳月的位置,托着腮帮,怔怔地看着柳月的电脑屏幕发呆。 我的心绪变得极其糟糕,心里充满了酸痛和悲楚,还有迷惘的忧郁和痛苦的孤独…… 我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想把自己撕裂,撕成齑粉。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过来,我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柳月的脚步,我忙坐正,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 柳月推门,却不进来,冲我轻声说:“江峰,来,跟我来,张部长要见你!” 我忙站起来,走过去,柳月看着我说:“张部长听说你在这里,要见见你,不要慌,沉住气!” “嗯……”我点点头,跟着柳月后面去了张部长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张部长坐在办公桌后的大转椅上,脸色有些阴沉地看着我。 “张部长,小江来了!”柳月进门后随手关了门,然后对张部长说。 张部长“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我,然后说:“小江,过来,你坐到我对过来!”说着,张部长指指自己对过的椅子。 我看着张部长的脸色,有些迟疑,站着没动。 “快啊,过去坐!”柳月在我身后轻声说,同时用手推了我的腰一下。 我走过去,坐在张部长对过。 张部长看着我:“柳月刚才给我汇报了今天调查的情况,这件事到底结果如何,还要继续调查,既然发生了,既然被揭出来了,就必须要查清楚,小江,你谈谈你自己的想法?” 我说:“我没有什么想法,我相信组织,相信上级,相信领导,相信党……” 张部长看了柳月一眼,接着对我说:“小江,你是不是有什么情绪?” 我说:“我没有任何情绪,我完全服从配合组织对我的调查,我毫无怨言,我服服帖帖……” 张部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没有情绪,你自己知道,你心里有数……不管你有没有情绪,出了这样的事情,影响都是很坏的,特别是作为新闻记者,还是新闻部的负责人,这样的事情,和纠风办主任酒后无照驾车逃逸找人顶替一样影响恶劣,有过之而不及……” 我平静地看着张部长:“张部长,我没做那事!” 张部长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没做,为什么人家本子上记着你的名字,为什么不记别人的名字?现在你不承认,谁来相信?你拿出证据来?为了能给你洗刷清白,我甚至都批准柳月带着人屈尊去酒店找小姐核实情况,可是,又怎么样呢,证明了你的清白了吗?别说没找到那小姐,即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说话,看着张部长。 “你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为什么就不停惹事?”张部长的火气有些大了:“按说你的级别轮不到我来训你,你归马啸天管,自有马啸天来训你,我今天是实在气坏了,实在忍不住了,你说说,为什么每次出事都少不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自律一点?年纪轻轻就出去找女人,嫖娼,可耻啊,玩物丧志,花花肠子……” 我的肚子有些起火:“张部长,我说了,我没干这事,我是清白的!” “哼!清白的……”张部长哼了一声,接着看着柳月:“柳月,你给我听着,你给我记住了,这事,必须给我查清楚,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我不想冤枉一个好人,更不想丢这个脸,宣传部门出了这样的事,丢人啊,丢报社的人,丢宣传部的人,丢我这个宣传部长的人…… “这事,查出来确实江峰没干,我亲自给江峰正名,查出来江峰干了,我亲自宣布开除江峰……现在,柳月,你给我带人,带着梅玲和刘飞,尽快给我找到证据,找到确凿的证据,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 “嗯……好的!”柳月点头。 “如果查出来是我干的,不用您宣布开除,我自己就主动辞职!”我说。 张部长看了我一眼,鼻子里又哼了一声,对柳月说:“这事注意保密,在没有查清之前不准对外张扬!” “嗯……我已经给梅社长和刘飞说了!”梅玲说。 张部长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下,接着对我说:“在调查期间,不要有什么情绪,要保持正常工作状态,要努力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也是一个考验……” 我点点头:“知道了!” 张部长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出去吧!” 我和柳月出了张部长办公室,回到了柳月的办公室。 坐定后,柳月出了一口气:“怎么会出了这种事啊,老天,小祖宗,你可真能惹事啊!唉……” 我说:“我确实没干这事!” 柳月说:“我相信你没干,可是,除了我,谁会相信呢?这样的事,人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甚至包括张部长,谁会相信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没干呢,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我说:“你信就行,其他人,爱信不信!” 柳月说:“我信有什么用?必须让大家都相信,必须有确凿的证据!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事,一旦说不清楚,一旦认定了,重则双开,轻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就是再轻,这一辈子,你的名誉就算完了,以后的前途提拔进步,都完了…… “在官场,最忌讳的就是生活作风问题,甚至比经济问题影响还要大,我在省委宣传部的例子,不就说明了这一点?这事,必须要找到确切的证明,证明你确实没有干!” 我低头不语,心里也有些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好就辞职不干了 我笑下:“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想,我的事情真的不用你操心,多谢了……哈哈……” 梅玲冷笑了一声:“看你笑得很舒心啊,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出来,我看你能笑多久……” 正在这时,柳月和刘飞从酒店走出来,往车的方向走过来。 我不再说话,梅玲也闭了嘴,坐在后面又发出一声冷笑。 不知为什么,梅玲的冷笑突然让我打了一个寒噤,虽然车里并不冷。 柳月和刘飞上了车,驾驶员也赶紧从远处跑过来,发动车。 柳月的神色有些不快,眉头紧锁,对驾驶员说:“回去!” 车开动后,梅玲问柳月:“柳部长,调查情况咋样?澄清事实了吧?” 柳月看了一眼梅玲,舒展眉头,笑了下:“呵呵……很不巧啊,那个小姐正好今天辞职不干了,我们来的时候,她正好辞职走了不久……” 我一听,心里一惊,我靠,怎么会这么巧,巧掉了鼻子! “啊——怎么会这么巧啊?”梅玲做大惊小怪状,说:“那赶紧去找啊,找到了,就可以帮江主任洗清不白了?” 刘飞说:“没法找的,找不到的,干小姐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地址的,酒店说她匆忙辞职就走了,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柳月也点点头,然后突然看着梅玲的表情。 梅玲回避开柳月的眼睛:“哎呀——真可惜啊,要是我们早过来就好了,这下子,可不好办了……” 我心里一阵沮丧,拔凉拔凉的,奶奶的,怎么这么倒霉,老子这不清之白难道真的无法洗清了? 柳月接着又看了看我的表情,咬了咬嘴唇,说:“今天先这样吧,我回部里先给张部长汇报……这事,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请大家遵守组织调查纪律,不要对外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 柳月的表情很严肃。 柳月说:“今天去那山庄找那小姐,那小姐就那么巧,正好就辞职不干了,真巧啊……我怎么感觉很蹊跷呢?下午在小会议室,你提到那小姐的时候,梅玲突然变了脸色,态度大转,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是不是牵扯到梅玲的什么东西了,她突然有些紧张的样子,还有,她的突然闹肚子……我总感觉梅玲后来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包括那小姐的突然辞职……” 我突然想起了梅玲接的那个电话,问柳月:“你们有没有问起酒店,那小姐是哪里人?” “哈尔滨的,酒店说那小姐辞职不干,家里出了事情,要紧急回家!”柳月说:“怎么了?” 我脑子里豁然开朗,将前后细节都想了一遍,突然一拍大腿:“对了,这事是梅玲捣鼓的,梅玲的拉肚子是假的,她一定是在背后做了手脚……” “怎么回事?”柳月说。 “那小姐那天和我谈话的具体内容就是和梅玲有关的,那小姐以前在梅玲美容城干的,梅玲的美容城是个高级妓院,出了做美容业务,还专门为高官提供性服务……”我说。 接着,我把具体的情况和梅玲接听电话的事情和柳月说了,柳月沉思了一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梅玲从你的谈话里听出了倪端,听说我们要去调查,借口拉肚子,出去打电话安排了人,威胁恐吓那小姐,将她逼走了,送上火车离开江海了……怪不得梅玲今天的表现这么反常……” 我说:“是的,无疑了,就是这么回事!” 柳月的脸色忧虑起来:“这样,调查的难度就更大了……这事,不能久拖,越拖对你越不利,这事,说不定很快就会满城风雨,很快报社、宣传系统,甚至市委大院都能传开……如果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为你洗清,对你会很不利……” 我也有些担心,又说:“可是,你不都已经嘱咐他们不要外传了吗?张部长也说了!” 柳月苦笑一下:“幼稚!你以为他们就那么听话?他们就是传出去了,也不会说是他们说出去的,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又不是就我们几个,他们到时候完全可以死不认账,往其他人身上推,比如纪委的人,纠风办的人,交通稽查的人……” 我有些丧气:“妈的,活该我倒霉!” 柳月不再说话,皱着眉头思索着,轻轻地用手指敲着脑门。 我说:“算了,爱死爱活随他去吧,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操——大不了我滚蛋,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大不了回家扛锄头种地去!”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不要胡说,沉住气——我再琢磨琢磨……你先回去吧,这事不要在家里说,不要和别人谈,这两天,正常上班,正常采访,正常写稿,不要背负思想包袱,不要有压力……” 我点点头,站起来:“嗯……我知道了!” 柳月看着我:“江峰,记住我曾经和你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气馁,永远要保持客观的精神状态,天是塌不下来的……我了解你的人品,你的品德,我相信你的处事,我知道,你不管是以前,还是今后,都不会干这种事的,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要为你洗清冤屈,决不能让你背负这顶帽子面对今后的工作和生活,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即使我这个副部长不做了……” 柳月的生声音很舒缓,很坚定。 那一刻,我的心里异常感动,感动于柳月对我的奉献和信任,男人和女人之间,信任比金子还要贵重。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名誉,甘愿付出自己的仕途,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怀? 我心里燃烧着激烈的情感,感动地看着柳月,一会说:“谢谢你……可是,我不允许你为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不值得你这么付出……” 柳月紧紧咬住嘴唇,摇摇头:“你不要多说了,我既然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不能改变我,包括你在内……我不仅仅是想为你付出,我更是为了我自己付出……” 柳月的话我似懂非懂,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看我的样子,柳月突然轻松地笑了起来:“呵呵……我想,还不至于到我说的那么严重的程度吧,多大的事啊?呵呵……莫要太放在心上,回去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明天好好上班……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系你的……” 正在这时,我的传呼响了,一看,是晴儿打来的:速回电话! 电话号码是家里的。 我摸出大哥大给晴儿回电话:“晴儿,怎么了?” 晴儿的声音有些生硬:“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宣传部!” “你不上班,去宣传部干嘛?”晴儿问道。 “我经常来宣传部啊,我来这里办公务啊!”我的声音故作轻松状。 “你还没忙完?”晴儿说。 我说:“忙完了,这就要走的!” 晴儿说:“你回家吃饭不?” 我说:“回家的,这就要回家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晴儿说:“没什么事情,既然你回家吃饭,那就好,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 说着,晴儿扣死了电话。 晴儿今天打电话的态度很不正常,我打完电话,心里有些发愣,拿着大哥大怔怔地看着。 柳月看着我:“是小许打来的吧?” 我点点头:“是的!” 柳月说:“怎么了?看你的神色怎么不大好,你和小许吵架了?” 我说:“没有,就是……” 柳月说:“就是什么?” 我说:“就是小许刚才打电话的语气不大对劲……她放寒假了,自己在家里的……” 柳月的神色闪过一丝不安和异常,接着说:“哦……不要多想,小许是自己在家里闷,想你了呢,呵呵……赶紧回家吧……” 我点点头:“嗯……那我走了!” 柳月点点头:“走吧,时间不早了,不要回单位了,直接回家吧!不要在外面逛游,不要在外面喝酒……” “嗯……”我点点头,看着柳月:“你也早回去吧,好好休息!” 柳月冲我温柔地笑了笑:“嗯……你先走吧……” 我离开柳月的办公室,带着郁郁的心情回了家。 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晴儿头发披散,正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红红的两眼愤怒地瞪视着我。 我心里有些发毛,有些发虚,强颜欢笑走过去:“怎么了?自己在家里闷得慌,想我了?” 说着,我过去抱晴儿。 “走开——不要碰我!”晴儿突然大叫起来,我的手刚伸出,还没有碰到晴儿的身体,她就触电般往后猛地一缩,缩到了沙发的角落。 我心里一个咯噔,顿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鬼一样,仿佛自己真的是做了对不住晴儿的事情,好像觉得自己真的是嫖娼了,不由心里更加发虚,继续强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晴儿:“咦——小娘子,你怎么了?”晴儿听我这么一说,眼睛瞪地更大了,看着我尖声叫着:“不许过来,不许碰我——” 我于是就站在晴儿身边大约不到1米的地方,就站在那儿不动,看着她:“好,好,我不碰你,告诉我,怎么了?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晴儿朝我翻了一下白眼,没做声,我看到晴儿的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厌恶、伤感、惧怕……晴儿对我的这种神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心里一阵冰凉,加上白天所受的折腾,感到心里很疲劳,又很倦怠。 我于是搬了一张椅子在晴儿身旁坐下来,看着晴儿,脸色平静地说:“晴儿,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晴儿脸色阴冷着,悲伤着,愤怒着,不说话。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就去拉晴儿手,刚摸到晴儿的手,晴儿一把就甩开了。 我有些不耐烦,又忍住,不再去招惹晴儿,就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我不说话,晴儿也不说话,鼻孔里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看得出很愤怒,好一会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不再问晴儿,勉强笑了下,打个哈哈,站起来走进厨房,厨房里冷冰冰的,饭菜都没做。我就自己动手做饭做菜,很快就做好了饭菜,端到饭桌上,叫晴儿过来吃饭:“晴儿,来,吃饭!”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晴儿低沉的声音。晴儿不吃,我自然也不能吃,何况我其实也真的没有食欲。我再次来到晴儿跟前坐下,表情认真起来,看着晴儿:“晴儿,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我那时其实已经预感到是什么事情了,虽然我很奇怪晴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虽然我有预感,但是我并不打算先说出来。 晴儿突然坐起来,接着站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去了卫生间,我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水声,那是晴儿洗脸的声音。几分钟后晴儿出来了,头发整得洁净了,两眼无光,默默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低头不语,过了大约5分钟,在窒息的尴尬里,突然就抬起头来,看找我:“我们谈谈……” 看到晴儿那副审讯的目光,想到我白天里受到的委屈,我的心里一股怨气生出来,口气也变得有些生硬,点点头:“好吧,你说吧……” “你爱不爱我?”晴儿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大山。 我点点头:“爱!” “我对你怎么样?”晴儿继续说。 “好,很好!”我说。 “我们夫妻生活好不好?”晴儿又说。 “好,很好!”我继续点头。 “我有不让你满意的地方吗,在夫妻生活中。”晴儿说。 我摇摇头:“没有!” “我的身体对你没有吸引力吗?”晴儿说。 “有,很有吸引力!”我说。 “你在我身上不能得到满足吗?”晴儿说。 397为什么你要干那事 我说:“能!” “那好,那就好,我问你,既然我没有不让你满意的地方,既然我的身体能满足你的需求,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干那事?那种肮脏的事情?”晴儿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有些颤抖。 我看着晴儿:“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晴儿冷冰冰地说:“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干,谁告诉你我干了那事的?”我反问晴儿。 “你知道我要问你的那事是什么事,是不是?”晴儿说。 “是的!”我点点头。 “你没干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事呢?”晴儿突然冷笑一声,眼圈又同时红了:“看来,我不得不相信,你是真的干了!” 我有些发急:“我看你这副样子,还有你刚才问我的话题,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我猜你就指的是这事,但是,我真的没干,我绝对没有做!” “你为什么敢做不敢承认呢?我从来知道你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这次,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了?”晴儿反问我,又开始抹眼角。 “我没做就是没做,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让我承认没有的事情?”我有些火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是很想相信你,我非常想相信你,我一直很相信你,可是,这次,人家写的清清楚楚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白纸黑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晴儿瞪着我:“怪不得那季主任要和你套近乎,怪不得那季主任要求你帮助,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 “你——”我有些气恼,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晴儿不甘示弱地看着我:“告诉你,我可以容忍你做任何事情,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就是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能接受,不能容忍,不能原谅,我对你不好吗?我伺候不好你吗?我让你不舒服吗?我不能满足你吗?你什么时候想要我没有给你过?你想要什么样的需求我没有答应你过?家里好好的女人你不珍惜,你却跑到外面去和那种肮脏的女人鬼混,你说,你对得住自己的良知吗?”晴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满腔的怒火和哀怨。 “你——”我被噎住了,晴儿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理由十足,让我竟然一时无法反驳,我用力甩了下头:“你是绝不肯相信我的,是不是?你和我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既然和你在一起了,我会背叛你吗,我会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吗?” “难道不是吗?难道没有吗?93年的那个秋天,都发生了什么?那时你没有和我在一起吗?那时我对你有过不信任吗?那时你没有欺骗我吗?那时你对得住我们的感情吗?” 晴儿一连串反问,又说:“现在的你,思想意识竟然堕落地这么快,那时,你还知道去找一个徐娘半老的老女人,还知道去找一个寂寞难耐的风晴少妇,现在呢,你竟然去找公共汽车,去找鸡,不到3年,你的品位竟然会降地这么低了,行啊你,越来越有品味了!” 我一听到晴儿说柳月是老女人,心里就来了火气,晴儿可以损我,可以误会我,却不能侮辱柳月,我冲晴儿叫道:“你给我闭嘴!” 晴儿吓了一跳,接着就迅速反应过来,更来气了:“我就是不闭嘴,我说到你痛处了是吧,我说到那老女人,你心里疼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心在曹营心在汉,你的心就没往我身上放,你心里就一直在牵挂那老女人……你让我闭嘴,我就偏不闭嘴,我就偏要说,老女人,坏女人,臭臭的老女人,不要脸的老女人……”晴儿突然不停嘴地说下去。 “你混蛋——混蛋——”我怒火升腾,冲动起来,抬起手就要打晴儿,手举到半空,突然又停住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动过晴儿一个手指头,我又怎么舍得对晴儿下手呢,可是,晴儿的话实在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不容许任何人对柳月这样污蔑。 晴儿一见我举手要打她,愣了,接着就哽咽:“你……你……你自己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回家我说说你,你还要打我,你为了别的女人,就舍得打我,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你……你打吧,你打啊……” 晴儿一哽咽,我心里顿时就软了,烦恼异常,憋闷无比,我突然狠狠地将手掌掴在了自己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无比的响亮声音。 打在我的脸上,疼在我的肌肉,痛在我的心里。 随着这一巴掌,晴儿一下子呆住了,接着就捂住脸哭起来,哭得很伤心。 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大脑蒙蒙的,头皮发麻,心里懊恼无比,冲着晴儿嘶声说道:“我告诉你,我自从和你和好后,到我们结婚后,到现在,我从来在外面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问心无愧!” 晴儿泪流满面抬头看着我,边哭边说:“你还嘴硬,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人家都写的明明白白了,上级都开始调查你了,你还不服,是不是要等到最后查出来处理你,你才低头?以前,你和我还没结婚,我的身子还没给你,你哄我,找了柳月,差点让我为你送命,我都已经原谅你了,我都不想计较了。 “可是,现在,我们都结婚了,我们都天天在一起了,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背叛了我的身体,刺穿了我的心……你……你说,外面的那些女人那么脏,你要是带上病回来,要是传染给我,要是传染给未来的小宝宝,你说,你对得住谁?你怎么就那么大胆?你怎么就那么想找女人?难道那些女人就比我好吗?难道我就那么差,吸引不住你吗?” 我有些歇斯底里,挥动着双手:“姑奶奶,我给你说了,我没有做,我是清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到底你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说,告诉我,我去找她对证!对质给你看!” “你管是谁告诉我的干嘛?谁告诉我重要吗?反正这事情是有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样的事情,怎么对质?做完了,都没有痕迹,难道非要等那小姐怀了你的种你才承认?难道非要像那次和柳月那样闹得不亦乐乎你才承认?”晴儿显然认定我是找小姐了,一脸不相信的神态。 我说:“好了,我不和你争辩,你说,是谁告诉你的,你说,说——” “我就不说!”晴儿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不哭了,一脸倔强地看着我,不肯示弱。 “你不说,好,你不说,我叫你不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不是梅玲那个婊仔告诉你的?”我越说火气越大:“这个狗日的,一定是这个狗日的告诉你的,我这就给她打电话,我问问她!”说着,我摸出手机就要拨号。 “你不许打电话,不许打,”晴儿扑过来夺我的手机,一连迭声地说:“不是她,不是她……” 我停下来,看着晴儿:“那你告诉我,不是她是谁?” “我就是不说!”晴儿说。 “不是她才怪了,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坏,会告诉你!”我说着又要打电话。 “你不许打!”晴儿又夺我电话,阻止我。 我一用力和晴儿抢夺大哥大,晴儿被我推了一把,一下子跌到了地板上。 “哎哟——哇——”晴儿叫了一声,接着又哭起来。 我怕摔着了晴儿,忙过去扶晴儿,手刚要触摸到晴儿的胳膊,晴儿又伸手甩开我,尖叫道:“别碰我——” 我缩回手,暂时将大哥大收起来,站在晴儿跟前,看着晴儿坐在地板上伤心的哭泣。 我心乱如麻,怔怔地站在那里,我可以肯定,虽然晴儿不承认,一定是梅玲告诉了晴儿,梅玲巴不得这事越惹越大,巴不得我和晴儿闹得天翻地覆,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可是,晴儿就是不承认,死不认账,他或许是怕我找梅玲算账。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这么多年,你没动过我一个指头,现在,你竟然打我——”晴儿哭哭啼啼着,坐在地板上不起来。 我不做声,也不辩解,颓然坐到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晴儿自己坐在那里,哭了半天,慢慢不出声了,不停地抽噎着。 一会儿,晴儿抽噎着说:“梅玲没给我打电话,不是梅玲告诉我的,你不要冤枉人家……” “那是谁告诉你的?”我看着晴儿伤心的样子,心里很疼,对晴儿说:“你起来,坐到沙发上,地板上冷——” 晴儿真听话了,站起来,在远离我的沙发上坐下,不看我,看着地板:“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许找人家吵闹!” “行,你说,我不找人家吵闹!”我努力压住火气说。 “是小龚打电话告诉我的!”晴儿说。 “什么?小龚?哪个小龚?”我说。 “就是刘飞的那个对象,小龚,我们去年在商场里购物遇见的那个!”晴儿说。 我很意外:“她打的电话,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电话?” 晴儿说:“我也问她了,她说是查了114知道的……” 我说:“她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晴儿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以为这样的事能捂住吗?” “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一定是刘飞这个狗日的告诉她的!”我咬牙切齿。 “你胡说,不是刘飞告诉她的,小龚说刘飞下午回家早,她在刘飞的包里看到了一个记录本,上面记录了下午你谈话的记录,她就知道了,她是出于对我的同情,就赶紧告诉我了……人家是出于好心,才告诉我的……”晴儿说。 我一听,明白了,一定是刘飞故意指使他老婆给晴儿打电话的,然后编了一套完美的理由来搪塞晴儿,刘飞的目的不言而喻。 我噎住了 我心里恨恨的,说:“小龚都说什么了?” 晴儿说:“这个你还需要问吗?你自己做的事情,还需要问我吗?” 我噎住了,说:“你是信我还是信那个狗屁小龚,那两口子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晴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我说:“什么理由,就凭我做事的原则,就凭我对你的诺言!” 晴儿冷笑一声:“不要和我说这个,你对我的诺言?我问你,你和我结婚后,你的心回来没有?你的人在我这里,你的心在哪儿呢?” “我——” “说啊,你倒是说啊!”晴儿逼视着我。 我刚要说话,正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bb机响了,我刚要伸手去拿,晴儿眼疾手快,一把拿了过去翻看,边念着:“睡好,吃好,不要背思想包袱,一定不要让小许知道,知道你不方便,不要回电话了……”晴儿念完,脸一下子气的白了,将bb机扔到沙发上,怒视着我:“好啊,好啊,你老情人来传呼关心你了,要你睡好,要你吃好,要你不要背思想包袱,要你不要告诉我,还知道你不方便,不要你回电话,她可真体贴啊,你们真好啊,联合起来对付我,对我保密,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上班天天在一起,动不动就打着工作的旗号跑到宣传部去,下了班,还不放过,还骚扰纠缠,还问寒问暖,还叮嘱不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她到底要想干什么,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晴儿的怒火又开始迸发出来,胸铺一起一伏,浑身颤抖。 我说:“请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和她没有任何越轨的事情!她就是关心一下,怎么了?” 晴儿气呼呼地说:“好啊,真好啊,你找妓女鬼混,她给你擦屁股,这样的女人好啊,知道疼你,关心你,呵护你,还知道提醒你瞒着我,多好的女人啊……呸——不要脸,无耻——” 我怒火升腾,抓起一个水杯猛的摔倒地上,怒吼起来:“住嘴,混账,不许你胡说!” 随着一声脆响,玻璃水杯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晴儿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接着就站起来,指着我,手哆嗦着:“你——你——你——你出去找野女人,你还有理了,你和老情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断,你还有理了你,我说说,你还这么护着她——你——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说着,晴儿飞奔进了卧室,将卧室的门猛地关死,从里面反锁,接着就听见晴儿扑到床上的嚎啕大哭。 我呆立在客厅里,站了很久,接着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玻璃片,打扫完,想起晴儿还没有吃饭,就去敲卧室的门。 晴儿在里面不哭了,但是能听到她的抽噎,我怎么敲门,她都不做声。 晴儿认定我在外面是嫖娼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丈夫有这种事。可是,我确实没嫖娼,我必须给晴儿说清楚这事。但是,目前这种状态,我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我恨死了刘飞,可是,我又无法找他,小龚告诉晴儿的话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事和刘飞无关,是他老婆的事情,女人之间告诉这事,很正常,刘飞安排地无懈可击,顶多他承担一个不知情无意泄露的责任,给我道个歉而已。 我佩服刘飞的精巧安排,又莫名恐惧于刘飞的阴险毒辣,更痛恨于刘飞的两面三刀。 夜慢慢深了,晴儿始终不开门,也不理我。我最终放弃了敲门,将已经冰冷的饭菜收起来,躺在卧室的沙发上,心绪烦乱。 我关了灯,在漆黑的夜里睁大眼睛,看着朦胧的天花板发呆…… 直到天蒙蒙亮时,我的困倦才开始涌上大脑,昏然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着一床棉被。 是晴儿给我盖上的。 我的心里一热,,忙坐起来,看到卧室的门开着,走过去,床铺整理的很洁净,卧室里没人。 我又去了其他屋子,都没有晴儿。 晴儿人呢? 我回到客厅,看到餐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一行字,晴儿的字体:“我走了,不要找我……早饭做好了,在厨房的锅里……” 晴儿走了?晴儿干嘛走了?晴儿去哪里了?我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纸条,站在饭桌前发愣。 我知道晴儿离开一定是因为极度愤怒和伤心,她认定我在外面找小姐,胡混,而且,又加上柳月这个引子,这个随时都会在我和晴儿之间引爆的炸弹,晴儿积郁多时的不满加上又听小龚说的事情,昨晚终于爆发了,余威未尽,怒气未消,伤感连连,早上在给我做完早饭后竟然不辞而别,走了。 我竟然就睡得这么死,竟然就没听到她的动静,一点都不知道。或许她是很蹑手蹑脚的做完这一切,然后悄悄离开的。如果我听到动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走的,我还打算今天再好好给她解释一番。可是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离开了!我不由心里很懊悔很沮丧,又很担心晴儿,她去哪儿了呢? 我走进厨房,揭开锅盖,晴儿做的饭还热乎乎的,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从作昨晚到现在,我一直没吃饭,这会觉得肚子饿了,就端到饭桌吃起来,边吃边想晴儿同样昨晚和没吃饭,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早饭,从没有动过的碗筷来看,晴儿应该是没有吃早饭。我的心里有些心疼,郁郁地吃完了早饭。 吃过早饭,我坐在沙发上发怔,想着晴儿可能去的地方。我第一个首先想到的是兰姐,兰姐是晴儿最好的朋友,她会不会去了兰姐哪儿呢? 我打算问问兰姐,刚要摸起电话,电话却响了,来电话了。我一阵心跳,是不是晴儿来电话了?我急忙摸起话筒,里面传来的是兰姐的声音:“喂——懒虫小晴儿起床了吗?” 我一听,愣了下,接着说:“兰姐啊,你找晴儿?” “是啊,放假了,我今天没事,想让你家晴儿陪俺出去逛街呢!”兰姐笑嘻嘻地说。 “哦……”我心里一冷,晴儿不在兰姐那儿,我忙说:“晴儿在睡觉呢,昨晚没休息好,今天打算好好睡一觉呢,不去了吧……” “嗯……那好吧,嘻嘻……是不是昨晚你们俩又死命折腾了,弄得晴儿今天不能起床了啊?”兰姐在电话里暧昧地笑着:“兄弟,保重身体啊,这活儿,是长久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别透支了身体哈,攒着劲儿,留着以后啊,别吃了上顿没下顿哦……” “哦……这个……呵呵……”我尴尬地苦笑着。 “那好吧,就不打扰她了,让她睡吧,我自己出去玩……”兰姐说着挂了电话。 “嗯……兰姐再见!”我挂了电话,看来晴儿没去找兰姐。 我去卧室,在床头柜里找出晴儿的一个通讯录本,找到晴儿在市区的几个比较要好的女友的电话,逐个打过去,询问晴儿有没有去过,都说没有。 那么,晴儿会不会回娘家了呢?根据我的了解,她应该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小媳妇儿闹别扭,都是回娘家的。我又摸起电话准备打给晴儿家,想了下又放下了,这个时候,晴儿就是回娘家坐公共汽车也不回到家的,我贸然打过去,还会惊动了丈母娘,让岳父岳母心里不安,引起不安,再追问我原因,那可就麻烦了。 我决定先去上班,走在校园里的马路上,背后突然又传来不停地按喇叭的声音,这回我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老三,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家伙又来兰姐家吃早饭了,幸亏他每到我家吃,不然看到晴儿不在,肯定以为我欺负晴儿了,要是老三知道并以为我真的嫖娼了,他得发疯一般干掉我。 我站在路边,回头,果然是老三,副驾驶位置坐着兰姐。两人正呲牙裂嘴看着我笑。 我拉开后车门,上车。 “老五,你真幸福,出门就遇上我,得了,看来我又得送你去单位了!”老三边开车边说。 “你也够幸福的,早饭不用做,来兰姐这儿吃现成的!”我坐在后面强笑着说,边又想起了晴儿给我做的早饭。 “哈哈……我喜欢吃,兰姐也欢迎我来吃啊,吃起来很爽啊!”老三哈哈大笑,扭头看看兰姐:“是不是啊,兰姐?” 兰姐脸一红,伸手打了下老三的胳膊:“去你的,谁说欢迎你来吃了?” “怎么?你不欢迎?不欢迎你怎么在我吃的时候不停地说让我使劲吃呢,还说别吃太快……”老三正色说。 兰姐忍俊不住,偷眼看我一眼,接着伸手就去拧老三耳朵:“我让你说,你再说以后就不给吃了!” “哦哈……”老三叫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千万不要给我断食啊……” 兰姐和老三嘻嘻哈哈地笑着,我坐在后座无精打采。 他们笑闹完了,老三从车观后镜里看着我说:“老五,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晴儿呢?” “晴儿在家睡懒觉呢,”兰姐接过话,笑着说:“生龙活虎的江峰都无精打采的,那么,我估计晴儿可能瘫软了吧,哈哈……” 我苦笑笑,没说话。 老三仿佛顿时明白了,哈哈大笑,又对兰姐说:“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啊,好像你亲自现场观摩了一般……” 兰姐说:“观摩倒是没有,不过,看江峰这神态,八 九不离十啊,你说是不是?” 老三点点头:“嗯……应该是,不然,别的能有什么原因让我兄弟这么萎靡呢,我也是有体会啊,这东西就好比吃饭,吃得过饱,就容易萎靡,就容易打瞌睡,这个叫做食困,是不是?男人吃饱了容易萎靡不振,女人呢,吃饱了确实越发精神,越发兴致了……” 399闭上你那两片子 兰姐忍不住笑起来:“精辟,精彩,好了,闭上你那两片子!” 老三忙点头:“嗯……好,我闭上我的两片子,你那两片子是不是也闭上呢?” “哼——你管我呢,我愿意闭就闭,不愿意闭就不闭!”兰姐说。 “那怎么行呢?不能自由化,资产阶级自由化,”老三说:“我要吃的时候,你那两片子可是不能闭上的,是需要张开的,不但要张开,还要流口水呢……” 兰姐看着老三,仿佛在琢磨什么,脸色突然通红,伸手拧了老三的胳膊一把,低头捂住了脸。 我坐在后座恍恍惚惚地听着他们说话,没听大进去,想着自己的心事。 到了单位,我先去了新闻部大办公室,推门进去,看见大家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我进来,都闭了嘴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回到各自办公桌前坐下,有的低头打字,有的埋头看报纸,办公室一片静默。 我站在办公室中央看了看大家,然后回了主任办公室。 陈静正在办公室,见我进来,忙说:“怎么搞的?你怎么搞的?” 我坐下,看着陈静:“怎么了?我怎么了?” 陈静说:“今天单位里都传开了,说你……” 我平静地说:“说下去,说我什么?” 陈静迟疑了一下:“说你在外面嫖娼,上级领导正在调查你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我看着陈静:“你从哪儿知道的?” 陈静说:“单位里都传开了啊,我是听总编室的小马说的,小马说她是副刊部的老胡说的,至于老胡听谁说的,就不知道了,你这事,是真的吗?” 陈静脸上闪出失望的神情。 我心里一片糊涂,一定是刘飞或者梅玲嘴巴不严实,说出来了。既然传开了,追究源头,肯定是找不到的,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静的眼神刺痛了我,我冷冷地看了一眼陈静:“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 陈静看我神色不好,忙说:“我……这样的事,我是不相信你会做的,这不像你的风格,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啊,但愿上级能赶紧查清,不要冤枉了好人!还有,既然有这风,就一定得有源头吧,你是不是酒后失控或者忍不住……一般来说,那样的场合,男人都忍不住的,你也不会例外吧?” 我心烦意乱地看着陈静:“闭嘴,我是嫖客,我是流氓,我是淫棍,行了吧,你满意了吧?你赶紧出去说,说你探听了最新消息,说我承认自己嫖娼了,去发布去吧……” 我的胸口开始起伏,越说越火,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陈静见我发怒了,赶紧不说话了,拿起桌上的稿子低头看。 我站起来,猛地推开窗户,让外面阴冷的寒风侵浸入我的身躯,我的大脑。点着一颗烟,猛抽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知道,要想挽回我的声誉,必须得有确凿的证据公布于众,才能说服人,不然,囫囵结束此事,大家一定会认为我确实是个嫖客。那样的话,我将在很长的若干年里背负着这个恶名,我在报社将永远也抬不起头来,更不要说什么进步了!可是,证据何来?一男一女之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我的心里激烈地愤懑着。 这时,电话响了,陈静接电话,听了一下,将话筒递过来:“找你的!”边说,陈静边用畏惧的目光偷偷看了我一下,我是第一次在陈静面前这么大怒,她一定感到很意外很受震撼很有些怕怕,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我了。 我看也不看陈静一眼,接过话筒,原来是北方集团办公室主任的电话,约我过去继续商谈接石屋村的孩子们来城里玩的其他细节,我答应了,说马上过去。 打完电话,我一言不发,拿起包就出门,刚到一楼,正要出楼门,一辆轿车驶过来停下,一看车号,是柳月的车,接着,柳月就从车上下来了。 柳月的脸色不大好,脸上显得倦怠,但两眼很有神,目光里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下车后看见我,说:“江峰,你要去干嘛?” 我说:“我要去北方集团谈点事情!” 柳月说:“先别忙去,你跟我来,去马部长办公室!” 说着,柳月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径自先走。 我看柳月的口气很严肃,也就不再问什么,跟着柳月上楼,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推门进去,马书记、梅玲和刘飞都在里面。 柳月进去,冲马书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刚才在楼下遇到江峰要出去,让我把他叫来了——” 马书记点点头:“嗯……大家都坐吧,刘飞,给柳部长倒茶!” 刘飞忙答应着去倒水。 我们都坐下,柳月接过刘飞递过来的水杯,点点头:“谢谢——” 马书记看着柳月,微笑了下:“柳部长,刚才接到你的电话,听你口气好像火气很大啊,呵呵……你专程来兴师问罪的啊,呵呵……” 柳月冷眼扫了一眼梅玲和刘飞,然后看着马书记,指了指我,说:“马书记,江峰的事情还处在内部调查阶段,本着对上对下对当事人负责的态度,张部长专门指示这事要注意保密,我担任调查小组负责人,也专门叮嘱参与调查的人员要遵守调查纪律,严格保密,可是,昨天的事情,这才过了一夜,就整个满城风雨了,我在部里都听到传闻了,我问了下,说是报社都传开了,从报社知道的消息……今天我过来,就是为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说完,柳月神色冷峻地往沙发后背一靠,抱起双臂。 原来柳月是为这事来报社的。 梅玲和刘飞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马书记听柳月说完,脸色倏地变了,看着梅玲和刘飞,厉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玲和刘飞相互看看,然后梅玲说:“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是严格遵守纪律的,昨天柳部长专门嘱咐的,我是一名党员,又是一名领导干部,我总不至于没有这点觉悟吧?” 说着,梅玲冷眼看了一下柳月。 刘飞赶紧接着说:“我也是严格按照领导的嘱咐做的,我任何人都没说的,我昨天直接从报社下了车,连办公室都没回,就直接回家了……柳部长吩咐的事情,我怎么敢不服从呢!” 梅玲和刘飞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不认账。 马书记脸色铁青,“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调查组就你们三个人,柳部长专程来责问,江峰自己当然不会说的,你们俩也没说,难道是我说的?是张部长说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刘飞吓得低头不语。梅玲也有些惧怕,但还是低头不满地小声说:“知情人也未必就我们几个嘛,除了我们几个,纠风办的,纪委的,办案子的,说不定都有人知道,江海城就这么点,屁大一点事2小时就能传遍全城,为什么非要认定是我们说的呢?难道还要屈打成招不成!” “放肆——你给我闭嘴!”马书记火气更大了,又拍了一下桌子,怒斥梅玲,梅玲不敢说话了,垂头丧气。 这时,柳月说话了:“马部长,你也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刚才梅社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知道情况的并不仅限于我们这几个人,但是,这消息是从报社开始散播出来的,所以,我觉得很蹊跷,当然,也不排除别的我们之外的途径传播到报社里来的可能……我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要追究什么,我只是想和马部长交流一下关于这事的调查情况,同时,也想再一次强调调查纪律,不但要对领导负责,更要对当事人负责,这是工作之本,也是做人之本,调查这事,不但要有认真负责的敬业精神,更要有做人的基本道德和品质……希望无则加勉,有则改之,下一步的调查工作,希望大家严守纪律,保持原则,杜绝谣言继续散播变本加厉……” 柳月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口气软中带硬,不温不火,但是语言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马书记点点头:“嗯……柳部长说得对,梅玲,刘飞,你们俩听着,下一步,必须在柳部长的领导下,密切配合好柳部长的工作,严格遵守调查纪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在江峰这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对任何人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听清楚了没有?” “嗯……”梅玲不情愿地点点头,嘴角撇了一下。 “是,听见了!”刘飞忙点头答应:“保证服从柳部长的领导!” “张部长对此事很关注,今天上午又专门做了批示,要求必须彻底查清楚,必须黑白分明,不得囫囵结束,”柳月说着转头向我:“江峰,我要和梅社长刘主任同马书记说说其他的情况,你先出去吧!” 我站起来往外走,刚到门口,柳月又说:“江峰,等下——”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柳月。 柳月神色自若地说:“你先别走远,到楼下我车上去等我,大约10分钟之后,我就下来,你跟我到部里去一趟……” 我说:“哦……” 马书记说:“去吧,柳部长这是关心你这个老部下,让你去部里配合调查,这几天,手头的工作可以放一放,先把这事弄清楚,没事了,我给你祝贺,有事,你真做了,我就是想保也保不了你,只能开除你,这事大家都知道了,群众的眼睛都在看着,就等出结果呢,当然,最好你是清白的……去吧……” 我点点头,出了马书记办公室,上了柳月停在楼下的轿车,司机正在车上等柳月。 400柳月冲我一使眼色 柳月的专车是最近才配的,一辆灰色的韩国现代,那一阵子,国内的现代牌轿车基本都是走私过来的,走私风气很浓厚,后来进行查处,罚没了一批,进行处理,宣传部弄了几辆过来,于是柳月就有了专车。 我坐在柳月车上等候,不知道柳月让我跟她到部里去干吗。 过了大约10都分钟,柳月下来了,刘飞和梅玲亲自送下来的。柳月上车和他们挥手,车子出了报社。 柳月接着对驾驶员说:“去北方集团,先送江主任!” 我坐在前排,回头看了一眼柳月,有些奇怪,刚要问话,柳月冲我一使眼色,看了看驾驶员,我于是又回头,闭嘴。 我明白了,柳月并不是真的要带我到部里去,她是要送我到北方集团去,同时,也想借机和我说说事情。柳月当着马书记梅玲等人特意说让我去她车上等候,看来是故意的。 很快车到了北方集团,我和柳月都下车,走了几步,柳月说:“昨晚回家没事吧?” “没事!”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回答。 “嗯……没事就好,我还不放心,又特意给你打了个传呼!”柳月说:“我就怕梅玲和刘飞捣鼓什么洋动静,一怕他们在单位里捣鼓,二怕他们骚扰你的家庭,捣鼓到小许那里,看来小许那里暂时没事,报社终究还是出事了……” 说着,柳月的口气露出了怒火:“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今天来报社,就是要让马部长知道这事,利用他敲山震虎来警告警告梅玲和刘飞,让他们下一步不再继续作恶……” “这事绝对是梅玲或者刘飞泄露出去的!”我说:“消息发源扩散地在报社,怎么会是其他人呢?” 柳月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事已经这样了,无法查什么源头的,越查事情的影响越糟糕,我其实心里很明情这事是他们干的,马啸天心里也有数,但是,他们咬死不承认,谁也没办法,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好了……我今天故意这么讲话的,就是要在马啸天面前灭灭梅玲和刘飞二人的气焰,适度敲打,希望他们能自己有数,不要继续作恶……当然,这事,对我们来说,最迫切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最好有确凿的证据!” 我默默的点点头。 “这样的事,除了我们着急,其他人是不着急的,他们顶多是口头说说送个人情面子而已,这事对他们有什么损害呢,所以,我们自己要抓紧行动起来,要以实际行动把谣言和讹传扑杀在摇篮里……”柳月又说。 我又想起晴儿离开的事情,心里很乱,继续点头。 柳月看着我:“好了,我今天送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会话的,没事的,不要紧,振作起来!”说着,柳月抿嘴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笑:“嗯……” “你来北方集团干嘛?”柳月说。 我这才想起要告诉柳月去山里接孩子们出来玩的事情,忙说:“我联系了北方集团,王董事长答应提供全程赞助此次活动,我来这里是确定活动的具体细节议程的……” 柳月眼睛一亮:“哦……好啊,好,很好,等落实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山了,我是这么打算的,第一天,我们送年货,然后在山里住一夜,我想体验一下在大山里你当当年的感觉……第二天,带着孩子们出山,你安排具体事宜的时候注意……”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正在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柳月接听电话:“喂——你好,哪里?” 接着柳月就热情说:“哦……你好,赵老板,是啊,我找你的,昨天去你酒店你不在,我留话给总经理了,让你回来给我打个电话的……呵呵……你这个老板可是大忙人啊,要见你,很难哦……感谢什么啊?以前那事都是应该的,大家是朋友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找你什么指示?呵呵……你又不是我们政界中人,何来指示啊,我是找你帮个忙的,这个忙,或许你的帮助很关键哦……你在山庄是不是?好的,我一会过去,中午就在你山庄吃饭了,我和驾驶员两个人,嗯,好的,待会见……” 接完电话,柳月说:“我这就去天海山庄,山庄的董事长回来了,昨天我只见了总经理,这位赵董事长和我很熟悉,以前我帮助过他不少忙,他一直想报答还没找到机会,呵呵,我去找他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我说:“这个白搭啊,找董事长不如找到那小姐,董事长有什么用啊,他又看不到我当时和那小姐的情景,要是他亲眼看到我和那小姐在房间里的过程,就好了,哎——不说了,白日做梦了!” 柳月的眼神一跳,眉头微微锁着,听着我的话,像在琢磨什么事,一会说:“嗯……好了,你去吧,我也去了,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放弃,永不言弃!”柳月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 我说:“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吧,这边的事情,我待会再办……” 柳月摇摇头:“不用,这样的事,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不好办!” 我点点头:“那你有结果了给我说一下!” 柳月笑笑:“这个自然,呵呵……去吧,直起腰杆,走路要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小伙子要有精神……好了,听我口令,向后转,齐步走——” 我笑了,心里有些轻松,按照柳月的口令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柳月的笑声。柳月的笑声继续感染着我的心情。 我去了北方集团,柳月带车去了天海山庄,找那赵董事长去了。 我在北方集团和办公室主任一起忙乎到中午,期间我一直在等柳月的传呼,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我想给柳月打电话,又怕她不方便接,忍住没有打。 在北方集团吃过午饭,我回了办公室,陈静不在,给我留了一张纸条,出去采访去了。 我开始忙碌工作,审核记者交过来的稿子,当然也时不时出去去其他不湿办理业务。走在办公楼的走廊里,在其他部室的办公室里,我明显感到了同事们对我的态度变化,有的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我,有的用嘲笑讥讽的眼神瞟着我,有的用幸灾乐祸的口气说着不阴不阳的风凉话,有的则对我摇头叹息显得很是惋惜和无奈,还有的女同事见了我就往一边闪,仿佛我是个色狼,身上沾染了性病似的! 我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对刘飞和梅玲破口大骂,狗日的,把老子害苦了,老子的英明毁于一旦了! 我这时切实感受到一个人的名声如果被毁,将是多么致命,我同时深切感受到了柳月在省委宣传部的时候所受的折磨和苦难,那是我和梅玲带给她的罪恶。我心里又生出对柳月的无线愧疚,对梅玲的切齿痛恨。 到了下午接近4点,我实在忍不住,给柳月打了电话,很快接通,柳月正在办公室里。 “我刚回来!”电话里柳月的声音比较疲倦:“你在办公室?北方集团的事情忙完了?” “是的,忙完了,”我说:“你今天去了什么情况?” 柳月停顿了一下:“我去找了那赵董事长,和他说了具体的情况,希望他能提供一些帮助,可是,他说他也爱莫能助……” 我说:“是的,我也觉得,这董事长能帮助什么呢?你这么做,不是为难他吗?” 柳月说:“你不晓得,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原因,我反复想了,昨晚我琢磨了一夜,事情发生在酒店,小姐不知去向,那么,就只有在酒店上寻求突破,对酒店内部的有些道道,我还是知道的,这家山庄的内部管理,我以前曾偶然知道一些事情……” 我说:“哦……什么意思,你是说要拿你知道的山庄的事情要挟他们?” “扑哧,”柳月笑起来:“你说的什么啊,我要挟人家干吗啊,他们老板是我的好朋友,我说的事情,是他们酒店内部设施的一些事情……还在装修刚完毕的时候,我就听有内部机密人士说过部分房间有特别设施,但是又不能证实……” 我好奇心大起:“什么事情啊?” “不和你说,这事是高度机密,说出去会影响酒店的声誉和安全的,我之所以找赵董事长,就是想通过他敲开这块砖,但是我又不能点明白我早已知道,只能求援,他对自己酒店的高度机密当然是看的极为重要的,虽然我告诉了他那天的时间和酒店的房间号码,他也做了记录,却一直推说实在是爱莫能助……也可能他确实是爱莫能助,或许我听说的事情只是传闻,哎——走一步看一步,步步紧逼吧……”柳月说。 “哦……你也只是捕风捉影的啊,空穴来风啊,”我有些沮丧:“哎——他妈的,等死吧,我看,别废那力气了……” “闭嘴,不许你这么颓废沮丧,也不要爆粗口,”柳月说:“我都不泄气,你泄气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好了,不和你说了,这事先这样,记住我的话,你安心好好工作,不要理会周围那些各色的异样的目光和言语,挺过来,你就成功了,上次那么大的挫折你都挺过来了,还在乎这事吗?呵呵……永远保持乐观,笑一个!” “嘎嘎……”我在电话里干笑了一声。 大公子 “不好,笑的不好,是干笑,”柳月说:“来,大公子,开心地笑一个,像你以前经常那样笑的,来一个……” “呵呵……”我真的被柳月感染感动了,真的笑了起来。 “嗯……不错,不错,这样才是江峰的笑,”柳月说:“好了,先这样,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忙一会了,今天的公务还没处理呢,拜拜——”说完,柳月挂了电话。 和柳月通完电话,我点燃一颗香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阴霾的天气,这鬼天气,阴森森的,看来又要下雪了。 晴儿此刻在哪里呢?是不是在娘家呢? 我摸起电话,打给晴儿的妈妈家,一会有人接电话,是晴儿的妈妈。 “妈,是我!”我说。 “哎呀,是江峰啊,”晴儿的妈妈很高兴,不容我再说话,就接着说:“晴儿才刚到家,你的电话就来了,真是及时啊,呵呵……你等着啊,我让晴儿接电话……”接着,电话里传来晴儿妈妈的喊声:“晴儿,赶快来,接电话,江峰打过来了的,呵呵……江峰真不错,你出门儿知道关心你,记挂你……” 晴儿妈妈似乎很高兴于我打来的这个电话,好像显示出了对晴儿的呵护关心。 我知道丈母娘对女婿好,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人家,爱屋及乌,而有的老婆婆对儿媳妇不好,是因为儿媳妇夺走了他的儿子,爱屋恨乌。一样的事情,不一样的感受啊,幸亏我妈没这种心理,把晴儿当成亲闺女看待。同样,我妈也想疼爱柳月,只是没有机会和可能。 同时,我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晴儿没跑到那里去,回了娘家,在她妈妈家,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会,电话里传来晴儿的声音:“喂——” “晴儿,你回你妈妈家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我一大早不见你了,找遍了你的熟人,都找不到你,”我对着电话就说:“你就这么走了,也不告诉我,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着急吗?” 晴儿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很低沉,又很微弱,还很平静:“你嚷嚷什么?谁让你找我的,我回我妈妈家怎么了?我不能回来?我是自由人,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干嘛非要给你汇报?” “你——”我一时噎住了,接着讪讪地说:“晴儿,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当然要关心你了……” 晴儿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妻子,你还知道你是我丈夫?你想一想吧,你都干了些什么?我不走,天天在家里和你吵架?我不走,天天接触你那肮脏的身体?一想到你干的事情,我就恶心,我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一想到你曾经和我的那些房事,我就想呕吐,我的身体上一定也沾染了那肮脏的病菌……” 我说:“晴儿,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清白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定性,正在调查中……” 晴儿说:“我知道正在调查中,而且还是你的老情人主持调查组,亲自调查,亲自给你擦干净屁股,好呀,你俩唱二人转吧,表演吧,组合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老情人能给你弄出什么新花样来,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来帮你洗清这所谓的冤屈,还你所谓的清白……” 我耐住性子:“晴儿,最终事实会证明我是清白的,我本来就是清白的!” 晴儿说:“我不要听这些了,我的大脑都要爆炸了,你不要在给我说这些,好不好?” 我说:“好,我不说,那你回来,明天就回来!” 晴儿说:“不,我不回去!” 我说:“你不回来,岂不是让你妈妈知道我们吵架了而担心?” 晴儿说:“原来你还知道担心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昨晚你摔杯子的劲头呢?有本事你把电话摔了啊?” 我笑了起来:“好了,宝贝,乖丫头,我错了,不该摔杯子,听话,回来好吗?” 晴儿说:“不,不回去,绝不回去!” 我说:“我都认错了,保证不冲你发火了,保证不摔杯子了,好吗?” 晴儿说:“避重就轻,你摔杯子算什么,你冲我发火算什么,我都能忍受,只要你没有那腌臜事,你就是天天摔杯子,我都乐意……你天天冲我发火,我也能忍受……” 我说:“我说了,事实会弄清楚的,我是清白的!” 晴儿说:“那好,我就等着看你的清白,我就等着看……” 说着,晴儿的声音哽咽起来:“还有,昨晚你欺负我,你护着那个女人,我都和你结婚了,你还护着她……呜呜……” 晴儿哭的声音不大,好像是怕岳母听见。 我忙说:“哎呀——宝贝儿,你别胡思乱想了,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啊,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情啊……好了,别闹了,赶紧回家,好不好?要不,我明天去接你!” “不行,我说了,我不回去!”晴儿说:“也不许你来,你要敢来,我就真出走!我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好好,我不去!”我忙说:“那你打算在你妈妈家住多久啊?” “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你管,”晴儿的声音余怒未消,犹自包含着怨愤和伤心:“我想安静过些日子,我想让自己冷静思考思考,请你不要打扰我,好吗,求求你了……” 我说:“看来,你是决计不肯相信我了,看来,你是真的对我生气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见到你这么强硬过……” 我说的是心里话,认识晴儿以来,晴儿在我面前,还从来没有如此震怒强悍强硬对抗过,想不到,昔日的小绵羊突然变得有棱有角了,这让我大出意外。 晴儿不说话,电话里沉默着,只听见她轻轻的抽泣声。 我叹息一声:“好吧,晴儿,我暂时不打扰你,你在你妈妈家好好陪陪你爸妈吧,等过年前,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回爹娘家过年……” 晴儿依旧不说话。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电话挂死了。 我站起来,忧郁地看着窗外即将落山的太阳,冬天的白日好短,不到5点,太阳就下了。天气隐晦着,寒风吹过萧条的树枝,发出瑟瑟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闷和冷酷。一会儿,窗外飘起了雪花,又下雪了。 快下班了,我该回家了,可是,家里没人,晴儿不在了。我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飞舞的雪花,心里突然感到异常的孤独和无助,还有郁郁的寂寥和无聊。 我站立了一会,看了看时间,回到座位,两眼死死盯住办公桌上的电话不动…… 犹豫了一会,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柳月柔雅的声音:“哪位?” “是我!”我低声说。 “哦……你啊,”柳月的声音活泼起来:“怎么?忙完了?下班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嗯……外面下雪了……”我所问非所答地说。 “嗯……是的,外面开始下雪了……”柳月没有继续问我刚才的话,说:“雪花好大啊,越来越大……怎么?触景生情了?” 我在电话里苦笑了下:“触什么景,生什么情啊,你忙完了?” “唔……这个……嗯……忙完了!呵呵……”柳月笑道:“怎么?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我哪里敢指示你啊!”我说道:“这会正无聊呢……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这个……下班后你有事吗?” “没事啊,你有事?”柳月说。 “我……我想请你吃饭!”我说。 “请我吃饭?”柳月的口气有些意外:“干嘛?你为什么不回家?小许在家里等你呢,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我自己回家闷呢,自己一个人做饭也烦呢,”我说:“小许放寒假了,今天回娘家去了!” “哦……回娘家去了?”柳月说:“怎么了?昨晚吵架了?小许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有啊,她就是想妈妈了,就放假回家了,和这事没有关系啊!”我忙说。 我不想让柳月知道我和晴儿吵架的事情,更不想让柳月知道晴儿因为吵架而愤然离家出走的,而且其中还包含了柳月的因素。 “哦……真的?”柳月说。 “真的!”我说。 “怎么这么巧,昨天出了事,今天就走了,到底是不是她知道这事了,昨晚和你吵架了?”柳月说。 “不是!”我一口咬死不认。 “我昨晚给你打的传呼,没惹什么事吧?”柳月又说。 “呵呵……”我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你神经什么啊,怎么这么敏感,你给我打个传呼,能出什么事?” 柳月似乎被我蒙了过去,说:“哦……那就好……江主任,你想请我吃什么饭呢?” 我说:“随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你吃什么!” “哦也……待遇很高啊,可以钦点了,”柳月笑着:“今天大雪天,我想啊,去涮小肥羊,一定很舒服!” “行,那好,我们就去吃肥羊!”我说。 “好的,那我打出租车去接你吧?”柳月说。 “你不是有专车了吗?”我说。 “专车是供工作用的,私事怎么能用专车呢?”柳月故作正经的口气,接着笑起来:“驾驶员也很辛苦的,下班了,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吃顿饭了,怎么能老是麻烦人家呢……” “嗯……那我去接你吧,我去顺路!”我说。 “也好,不过,我还有两个小尾巴也要一起吃饭哦,我昨天就答应了她们今晚一起吃火锅的……”柳月说。 我一听,知道柳月说的是小红和妮妮,说:“好啊,那我先去接她们,你在市委门口等候!” “好的,那我现在就通知小红,带妮妮到我家门口等你!”柳月说。 “好的,我这回就走了!”说完,我下楼打车,直奔柳月家,小红正好带着妮妮到了门口,直接上车。 402 亲个没够 妮妮见了我热乎地不得了,扑到我怀里抱着我亲个没够,乐得直蹦,把小红看得笑个不停。 到了市委门口,飞雪中,柳月正站立在路边。然后,大家一起直奔小肥羊火锅城,要了一个单间,点了肉菜,开始涮起来。 我突然很想喝酒,刚要找服务员要酒,柳月却阻止了我,看着小红:“小红,东西带了吗?” “带了!”小红说着从包里摸出2个小瓶的二锅头,笑嘻嘻地说:“家里还有10瓶,我带了8瓶来,不知道够不够?” 柳月乐了:“这么多还了得,一人一瓶就行了,很那么多干嘛啊?” 我看着柳月:“你家里弄二锅头干嘛?” 柳月笑了下:“这是建国刚回来的时候,在我那里住的时候,杨哥过来看建国,特意托人从北京带来的红星二锅头,喝完剩下的就放我那里了!” 我一听,心里酸溜溜的,我他妈真是犯贱,问这个干嘛啊,自找没趣。 我有些发闷,说:“我不喝二锅头,我喝老酒,服务员,给我上老酒!” 柳月一愣:“怎么了?我专门让小红带来给你喝的,酒都带来了,你又要喝老酒,不行!服务员,不要上酒了,我们就喝这个!”说完,柳月开了两瓶二锅头,递给我一瓶:“小心眼,知道你又想什么了,不许这样,来,不用杯子,对着瓶口喝!” 我看着柳月的眼神发愣,柳月的嘴角微微撅起,像是在责怪我。我不再说什么,接过一瓶二锅头,对口就喝。 柳月也对着瓶口抿了一小口,然后对我说:“今晚不许多喝,就喝这一小瓶,二两就可以,听见了没有!” “嗯……”我点点头。 “小许不在家,自己一个人,要学会照顾自己,晚上喝多了,没人管没人问,水都没得喝,”柳月说:“还有,看你这两天情绪不大好,少喝了也有好处,省得你来个借酒浇愁愁更愁,喝多了容易出事,还是节制点好!” “呵呵……”我干笑两声,对着瓶口又喝了一口。 柳月给我捞菜:“不要老喝酒不吃菜,来吃菜!” “妈妈偏心,给大哥哥捞菜不给我捞菜!”妮妮在旁边抗议。 “好, 乖乖宝贝,我也给你捞!”柳月笑着给妮妮捞菜。 “大哥哥,大姐姐呢?”妮妮看着我问:“大姐姐为什么不来回我们一起吃饭呢?” “大姐姐啊,”我边吃菜边说:“大姐姐回她自己的妈妈家了,去看她妈妈了!” “好呀,好呀——”妮妮突然拍手叫起来:“大姐姐最好去了她妈妈家就不要回来了……” “为什么呀,难道你不喜欢大姐姐?”我看着妮妮瞪眼:“大姐姐那么喜欢你疼你,她要是知道你不想让她回来,会生气的!” 妮妮抬手摸摸鼻子,小嘴巴一撅:“我……我喜欢大姐姐啊,我喜欢大姐姐单独和我一起玩,我不喜欢大姐姐和大哥哥一起和我玩……” “为什么呢?”大家都看着妮妮。 “因为……”妮妮将手指含在嘴里:“因为……我不喜欢大姐姐和大哥哥在一起,我喜欢大哥哥和我妈妈在一起,我喜欢大哥哥做我的小爸爸……”说完,妮妮自己乐得呵呵笑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我和柳月都一愣,小红笑的不行,弯腰捂着肚子趴在桌上,柳月轻轻伸手拍了拍妮妮的脸蛋,脸色一正:“妮妮,不许乱说,再胡说,妈妈不搂你睡觉了,不给你讲故事了……”说完,柳月的脸色很不自在,微微红了起来。 我干咳两声,低头吃菜。 妮妮见柳月脸色严肃起来了,也不敢再说,老老实实吃饭。 桌面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家都默默地吃菜。 我抬头看了看大家,没话找话地看着小红说:“小红,你穿的这羽绒服真好看,不便宜吧,是不是你柳姐给你买的啊?” 小红说:“是啊,是柳姐前天带我去商场买的,好几百,很贵呢,呵呵……我本来是不想让柳姐花钱的,想自己买的,可是,柳姐坚持要给我买……” 柳月笑着说:“丫头片子,你的工资又不高,我怎么能让你自己掏钱,买衣服呢,呵呵……” 小红说:“哈哈……柳姐,你不知道啊,我不用掏钱就可以买东西的,我手里有好多能买东西不花钱的购——” “咳咳——”我没想到小红会突然说出这个,忙紧急咳嗽起来,把小红后面的话愣是压了下去。小红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得意忘形暴露了秘密,赶紧闭上了嘴巴,低头吃东西。 “购物券?你手里有购物券?还是好多?”柳月有些疑惑,又有些意外,看着小红:“呵呵……你从哪儿弄的啊?有多少啊?” “唔……唔……没有的,没有多少的……”小红忙摆手:“柳姐,我刚才说了玩的……” 柳月没有看小红,看着我:“你刚才紧急感冒什么,剧烈咳嗽,这会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我知道不好瞒柳月了,小红露了陷,柳月怎么能看不出是和我有关呢,于是我说:“呵呵……事情是这样的,王巧玲手里有不少购物券,出于对小红的感情,年关到了,那天正好遇到我,就给我8张,价值4000元,托我交给小红,我给了小红,又怕你知道了不高兴,就没和你说,还嘱咐小红也不要告诉你……” 柳月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是这样啊,那王巧玲还真不错,老东家比我这个新东家还大方,你啊,怎么这么想我呢,我知道了怎么会不高兴呢,你也未免把我看的太扁了吧,我知道了只会高兴啊……”柳月边说边用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我。 “嗯……你说得对,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错了!”我忙说。 柳月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不敢抬头看柳月,忙着吃菜,怕柳月对视我的眼睛,怕柳月看出我在撒谎。 一会,我听到柳月轻轻的笑了一下,继续吃菜。 吃过饭,我送柳月他们先走,柳月和我在饭店门口站住,柳月看着我说:“小许不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我说过的话你不要当耳旁风,要好好记住,吃好喝好睡好,照常工作,战胜谣言,让谣言不攻自破的最好办法就是坦荡,君子都是坦荡荡的,事实终究会说明一切,真相终究会大白!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会尽最大努力一直拖着此事的,决不能遂了那两个人的心愿,决不能因为这事又废了你的武功……” 我看找雪中的妩媚美女柳月,看着柳月黑夜里那明亮的眼睛和坚毅的表情,突然很想伸出胳膊抱抱她,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鼓足勇气伸手拂去她头发上的雪花,轻声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也不要为此事太操劳,人生都是命,不管如意还是不如意,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要是注定能逃过这一劫,就看命运如何了……” 我伸手拂去柳月头上的雪花的时候,柳月没有动,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显得很温顺的样子。等我拂完雪花,柳月随后睁开眼睛,看着我微笑了一下:“ 我看你的命不会差,过去的一年,你的霉运都倒完了,这是1996年,新的一年,新的开端,我相信,你会有一个新的收获和开始,你不会总这么倒霉的,我看你也快苦尽甘来了……” 我笑了:“呵呵……借你吉言,祝福我吧,万能的主啊,哈鲁利亚,感谢神!” 柳月抿嘴一笑,伸手拍打了一下我身上的雪花:“好了,我们走了,你也抓紧回家吧!” “大哥哥,这么大的雪,你不要回家了好不好啊,到我家去住好嘛,”妮妮突然跑过来拉我的手,让我蹲下,趴在我耳边说:“我家的床很大的,大哥哥去了可以睡在我妈妈的床上,我睡在妈妈和大哥哥之间,多好呀——” 我心里苦笑,可爱的妮妮,你家的那张床我不是没有睡过啊! 我拍拍妮妮的脸蛋,笑了笑:“大哥哥要回家的,大哥哥有自己的家啊,妮妮听话,跟妈妈回家吧!” 妮妮恋恋不舍和我告别,跟随柳月和小红打车离去。 我站在茫茫飞雪中,孤独地踟蹰在雪地上,慢吞吞地走着。 我没有回家,却不知不觉走回了报社附近我一直没有退掉的单身宿舍。寒冷的雪夜,小屋里冷地象冰窖,我在屋子里又翻出一瓶白酒,衣服也没脱,只脱了棉衣,钻进被窝,猛喝几大口白酒,进去半瓶多,然后往床上一躺,蒙着被子,浑然睡去。 睡梦里,我充满了无穷的愁绪和悲凉,我觉得只有酒精的麻醉才能让我忘掉那悲忧,才能让我在麻木中忘掉孤独和寂寞。 冰冷的夜里,我冰冷的心在做着冰冷的梦,梦里没有色彩,没有光明,没有热量,没有温暖,没有光芒,整个一黑暗冰冷无声灰白的世界,我在其中无力而艰辛地跋涉着,每一个脚印走的都是那么吃力,那么沉重,我几乎看不到前方的一丝光明,听不到周围的一点声音,感受不到笼罩在周身的一抹温暖…… 我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个世界所抛弃,整个世界都远离我,都嘲笑我,都讥讽我,我在桀骜地面对这一切,不驯地抗击这一切,虽然我依然屹立,但是我很累,很累…… 就在我几乎要支撑不住,要跌倒,要放弃,要气馁的时候,一个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阿峰,不要倒下,站直了腰杆,你是男人,你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的男人,站直了,别趴下!” 403 滋润着我 这声音在我的耳边萦绕,在我的心里流淌,滋润着我干枯而又焦躁的心灵,仿佛黎明前的晨曦,让我在无边的黑夜里看到光明,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来自心灵深处的力量,屹立不倒,勇敢坚强面对这黑暗和灰白,心里充满了阳光和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我渴醒了,喉咙里像是在冒烟,宿舍里没有水,我实在无法忍受,起来,打算去办公室喝水。 看看时间,半夜11点了。 走在去报社的路上,地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走在上面咔吃咔吃的响,大雪无声地飘落着。正在这时,我的bb机突然响了,我打开一看,是晴儿的传呼:你不回家,又在和哪个女人鬼混! 我的头大了,忙掏出大哥大,开机,准备给晴儿妈妈家打回去。 还没拨号,又来了一个传呼,却是柳月的:“你不回家,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要冻坏的,你在哪里,速回电话!” 我又愣了,拿着大哥大,不知道该先给谁打电话。 冬夜的大雪舒缓而无情地飘洒在我的头上、脖子里和身上,纷纷扬扬,无声无息,四周一片静寂,静的我甚至能听见雪花从我耳边飘落的声音。我伫立在雪地里不动,低头看着传呼机,一手拿着大哥大,仿佛雪白世界里的一棵枯树。 我终于决定,先给柳月回电话。 我拨通了柳月家的电话:“喂——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这话纯粹是明知故问,我一看柳月的传呼内容就知道晴儿干了什么,首先,她一定是无数遍给家里打电话了,家里没人接,然后,她又给柳月打了电话,询问有没有见到我,在柳月告诉她我不在她那里之后,才给我来了这么一个传呼,带着浓郁的斥责嫖客的口气,责问我的去向。但是晴儿是怎么问柳月的,柳月又是怎么回答的,我无从知晓。 这两天,晴儿一直让我又一股寒意,虽然没有这严冬这么刺骨,却让我的心阵阵凄冷,我突然觉得晴儿仿佛是变了一个人,现在的晴儿好像不大像我一直以来的晴儿,我觉得自己晴儿突然变得有些陌生。难道女人在自己的男人出轨时都会疯狂?或者这是女人本能的生理性的防御和出击?如果晴儿认定我是真的在婚后出轨了,她这么表现到底过分不过分?她这么做,是不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幸福?抑或是此事成为导火索点燃了平日里积郁的火药?而这火药,显然是同我和柳月有关。 “你在哪儿啊?”柳月的声音显得很焦急:“外面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回家呢,到处乱跑?” “我没回家,路上雪大,路远打车不好打,而且路滑也不安全,我就到报社附近我租的房子里住了!”我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许在到处找你呢,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柳月的声音有些不安:“我没敢让小许知道我晓得她回家的事情,我还装聋作哑问小许在哪儿?她告诉我她在娘家,说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问我见到你没有……我一听,也急了,我也没敢说你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事情,说没见你,然后对小许说让她不要着急,我帮她找找……哎——这种鬼天气,你心情又不爽……我还真吓了一跳,现在好了,知道你在哪儿就好了,你赶紧给小许去电话,好好解释下,她这会儿不知道有多么着急呢?” 我心里沉沉的,说:“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我正要去办公室喝水的……” “哦……那就好,去吧,路上小心点,”柳月说:“我估计小许也给你打传呼了吧?” “嗯……刚给我打了传呼……”我说:“我这就给她回传呼!”正说着,传呼机又响了,我一看,还是晴儿的:“家人没人,传呼不回,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柳月似乎从电话里听到了传呼机的声音,说:“是不是小许又来传呼了?好了,不和你说了,你抓紧回传呼,我睡了……” 说完,柳月挂了电话。 我边往办公室走边拨打晴儿家的电话,开始却没拨通,占线,拨了几次之后,通了。 我先说话:“晴儿,是我!” “你干什么去了?在哪里?”电话里传来晴儿带气的声音。 “我没去哪儿啊,我晚上喝酒了,吃过饭,雪天路滑,不好走,我就在报社附近的宿舍住了……刚才睡醒了,渴得慌,就起来去办公室喝水,正好见到你传呼来了,就给你回了……”我带着笑意说:“呵呵……刚才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呢,老是占线,是不是我给你拨号的时候你也正在给我拨号呢?巧了!” “是吗?”晴儿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是很巧啊,你刚才一直在给我打吗?” “是的,是的!”我忙说。 “哼……你撒谎……”晴儿的声音有些生气:“我不光打了你的电话,开始关机,后来开机占线,还打了另一个人家里的电话,同时都占线啊,真巧啊,等我打那边不占线的时候,我就立即挂死了,然后,你的电话也就立刻打进来了,你说巧不巧啊,还有比这更巧的吗?” 我愣了,晴儿什么时候长心眼了,竟然学会这个了,我一时有些后悔不该先给柳月打电话,这下漏子大了,又得费力气解释,还不一定能解释清楚。 “嗯……这个……”我吭哧了半天:“晴儿,我不瞒你,我收到你传呼的同时,也收到了柳月的传呼,我就先给她回复了一下,她说你在找我,我接着就赶紧给你打了,你不要多想的!” “是吗?”晴儿的声音拉长了一些:“你是就简单和她回复了一下吗,这个一下至少得有5分钟吧,我可是从你们的电话占线开始计算的,这一下可是说了不少话啊,深更半夜,难道就有这么多话可说吗?可怜我在这里孤苦伶仃等着你不回电话……”说着,晴儿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明显的委屈的哭腔。 “晴儿,别这么说啊,”我急了,忙说:“她就是和我说了下你打电话的情况,又问我为什么不回去,在哪儿,然后就紧急催促我给你回电话,她怕你着急呢……我们真的没有说什么别的话的……” “你们到底说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是真是假,谁也不会告诉我的,”晴儿的声音又变得硬起来:“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在哪里?” “我是真的在宿舍睡觉,然后渴醒了,就来办公室喝水的!”我说:“外面正下着大雪,我正在上楼梯,还有几步就到办公室了!” 我刚说完,晴儿突然挂了电话。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刚开开灯,还没来不及倒水,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我急忙拿起话筒,果然是晴儿的电话。 我说:“我没骗你吧,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正在办公室呢!” 晴儿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表情:“知道了……你先不要说话,先倒水喝水……” “好——”我答应着放下话筒,没扣死,倒了一大杯温水,猛喝一气,然后又拿起话筒:“好了,终于不那么渴了,哎呀——半夜醒了,没水喝,真痛苦啊……” “你……”晴儿那边的声音好似充满了疼怜,又气又疼的语气:“你……你……” 我笑着:“怎么了?晴儿,我什么啊?” 晴儿这会对我一丝一毫的关心都会让我觉得乐观起来,觉得晴儿的态度在好转。 晴儿却又不说话了,电话里传来她轻轻地带有抽泣的声音。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自己那时突然觉得真的好像成了嫖客,真的出轨了,在等待晴儿的发落。 我的心里变得烦乱而郁闷,我突然搞不清楚晴儿深夜打电话找我是关心我还是在查岗! 晴儿沉默了半天,一会儿声音又传过来,变得淡淡的:“好了,没事了,你喝完水,在办公室睡吧,宿舍太冷了……我要休息了,晚安……”说完,不等我回话,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话筒发了半天呆,我不知道今晚我说的话晴儿能相信几分,我觉得晴儿现在对我的话似乎不大相信了,夫妻之间,如果信任发生了危机,是不是很可怕呢?误会不但没有消除,似乎越来越深了。 那一晚的后半夜,我没有回单身宿舍,在办公室一直抽烟,直到天亮,才洗了把脸,开始上班。 天亮了,雪停了。上班之后单位第一件事就是集体扫雪,院子里门外马路上的雪,办公室分工划分区域,各部室在责任区内负责清除积雪。我和陈静带着新闻部没有采访任务的几个记者一起扫雪。新闻部的同事们这两天看我的眼光明显很异常,更别说报社的其他同事了,我一走近他们,都冲我笑笑,然后就走开,接着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我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只顾干活。一会听见附近又大家的说笑声,原来几个人堆起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报社的同事们正围观说笑,刘飞也在旁边。 “刘总,你看我们堆的雪人,好看不好看?”报社办公室的几个女的和刘飞说话。 “好看啊,真不错!”刘飞边说边斜眼看着我的方向。 “哎——雪人啊,雪人,你真漂亮啊,那么纯洁,那么白玉无瑕,可惜啊,很快就就要化了……”一个同事感慨道。 刘飞这是指桑骂槐 刘飞说:“这有什么可惜的,这雪人啊,看起来很白很纯洁,可是,你们仔细看看,这雪里很多杂尘,很脏的,等化了,就成了一滩污水了,流进臭水沟里去了……这就和人一样,有的人看起来很光鲜的,其实啊,肚子里多么腌臜,多么肮脏,都看不到啊,别人更是想不到,这样的人啊,最终的结局,我看,也和这雪人差不多,也得进入臭水沟……” 我一听,知道刘飞这是指桑骂槐,在暗指我的。 刘飞讲话的时候,脸不时转向我的方向,周围的人似乎都明白了刘飞的所指,既不想符合刘飞得罪我,也不想和刘飞作对,立马都散了。 正在扫雪的陈静听出了刘飞话里的意思,直起身,拖着扫把就要去刘飞那边,我不抬头,闷声低喝:“站住,回来,不许过去!” 我的声音低沉而严厉,陈静愣了一下,接着站住,将扫把往地上一甩,回了办公室。 我抬头看了看刘飞,却看见刘飞的一张笑脸:“江主任,辛苦了,悠着点干,别累着……” 我若无其事地笑笑:“谢谢刘总关心,我会的!你放心,我会悠着的……” 刘飞笑了下,见周围的人都散了,有些无趣地走了。 我记住了柳月的话,不要冲动,我知道刘飞的意图何在。 干完活,回到办公室,陈静看着我说:“你可真能忍啊,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竟然还无动于衷……你知道报社这几天同事们都在说什么吗……” “好了,住嘴!”我看着陈静:“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管,你稍微有一点头脑就能想到,刘飞刚才为什么这么说,摆明了他是想在大家面前找事,让我更难看,如果那时我或者你过去和刘飞闹,正好中了刘飞的圈套,正好让我的事情在大家面前出更大的丑,刘飞没点名没提姓,你凭什么过去闹?这不是正好往自己身上栽吗?刘飞巴不得我这事的火越烧越旺呢,巴不得能因为我的事报社起大乱子呢……” 陈静听了,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幸亏你叫住了我,不然,我还真打算要过去和他闹的,那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嗯……是的!”我说:“到时候,损坏的不仅仅是我的名声,还包括你,我在大家眼里是个生活作风不正的人,你跳出来替我折腾,大家怎么看你?”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陈静勉强犟了一句嘴,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认可我的话,然后看着我:“你……我说了你别发火……你这事,到底要怎么办啊,我……我想了想,我觉得你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我不信你会嫖娼,你怎么会做那么肮脏的事情呢……可是,可是……你得找出证据来啊……” 陈静的话让我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到现在为止,有两个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一个是柳月,一个是陈静。我不由又感到遗憾和悲哀,要是晴儿也相信,多好啊! “我听说柳姐是负责调查这事的,柳姐那么多关系,那么多智慧,柳姐赶快想想办法啊,赶紧替你洗刷清白啊,”陈静又说:“现在谣言四起,越传越盛,唉……就怕最后不好收场了……” 我看着陈静:“陈静,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谢谢……真的……至于事情怎么处理,到底最后是一个什么结果,我不愿意去多想了……” 其实,这时我心里焦躁不安,却又一筹莫展,觉得很悲观,很无望,看来,我真的要背负这嫖客的名声走完今后的路了,即使我死不承认,即使柳月使劲浑身解数争取不给我开除的处分,我在报社又怎么能混的下去呢?不仅仅是报社,这个圈子,我熟悉的,熟悉我的圈子,都无法混了!而且,晴儿那边,到底要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继续配合三人调查小组做工作,调查工作似乎进入了僵局,一方面季主任的本子上白纸黑字,黑白分明,一方面我死不认账,却又拿不出证据,另一方面张部长又不时督促,催着抓紧结束,一时间,矛盾显得复杂而尖锐。柳月的精神和面容显得日益疲倦憔悴,每日里做完调查,就不在办公室,带车就走,不知到何处去了。刘飞则兴致勃勃,似乎期望这事即使不结案,就这么拖着,也很棒,这样一样能将我从名誉上扑倒。而梅玲的态度则是难以捉摸,一会说要不行就这么结了算了,一会又说不行就不了了之算了,拖下去……政府部门的事情,拖来拖去,就没事了! 这几天,我白天按时上班,晚上按时回家,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去。晴儿每晚10点多都会打电话过来,问下吃饭了睡觉了没有等简单的两句话,接着就挂死,根本就不给我多说话的机会。 我想了,这事不论怎么定论,我都不会违心承认,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被开除,我当然不会回家去种地,我就学建国兄,去学习做经营。当然,这样的结局是我十分不愿意的,我的心里始终强烈地对官场和政场有着一种情结和牵绊。 转眼到了周五,明天是周六,是我和柳月要到石屋村去给乡亲们送年货的日子,根据柳月的意见,我这几天已经安排好了日程,周六送年货,然后让其他人和车回来,我和柳月住在石屋村,周日,北方集团的办公室主任亲自带大轿车去石屋村接孩子们。想到本来晴儿还答应要参加这个活动的,我还正犯愁晴儿和柳月见面晴儿又得犯疑,这些倒是省了麻烦了,晴儿赌气回家,短时间看来不会回来。 上午,我在办公室里无聊地看报纸,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陈静接听了一下,接着将话筒递给我:“找你的!” 我接过来,是宣传部办公室主任的电话:“江主任,柳部长通知,请你马上到宣传部小会议室来,有重要事情!” 我有些意外,以往每次调查询问都是柳月或者刘飞通知我,这次怎么换成了办公室主任了。而且,听办公室主任的口气,还很郑重,还有重要事情,现在这个时候,找我除了那鸟事,还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呢?这些日子,重大的采访任务和活动我都没有参加,集中精力擦屁股,却倒现在都没擦干净。柳月让办公室主任通知我,她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什么事情呢?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收拾办公桌,边告诉陈静:“我去趟部里!” 陈静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着我说:“哦……是不是还是为了那事啊?我听打电话的人好像是部里的办公室主任。” “嗯……”我点点头:“是办公室主任,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陈静点点头:“去吧,办公室的工作,我会做好的,你不要多分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确实,这几天,陈静担负了新闻部的绝大部分工作,为我分忧不少。我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陈静:“这几天,你辛苦了!” 陈静瞟了我一眼,叹息一声:“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哎——这样的事,我帮不上忙啊,不过,我相信,柳姐一定能帮你的,她分管部里的纪检工作,又是调查小组的头,她一定有办法帮你洗清冤屈的!” 我苦笑了下,柳月是人不是神,这样的事,谁能有什么好办法呢,看柳月这几天的精神,我就知道她也是一筹莫展,心里也是很着急的,虽然在我面前依然表现的很乐观和镇静,但是,她日益憔悴的面容却瞒不住我。 我深深感动于柳月对我的关心,即使这事我真的栽了,有柳月如斯,我也认了,也值了! “你别苦笑,别泄气啊,”陈静说:“我说的是真的,柳姐虽然是个普通的女子,可是,她的聪慧和睿智,却远非一般女人可比,甚至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只是柳姐这人不愿意趋炎附势,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做人原则,心地又太善良,所以才屡遭算计,进步不是太快,不然啊,柳姐现在或许早就是正县级了,说不定早就是报社的一把手了……这次,我坚信,柳姐一定会有办法的……” 陈静虽然粗枝大叶,看人却很准,她对柳月的评价正合我意,我心里十分赞同,却没有想过柳月来报社做一把手的事情,马书记正干得欢呢,那里能给柳月机会啊。陈静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也就当是陈静安慰我的话,没敢抱多大希望,因为我自己这个当事人都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柳月又能有什么高招呢?但是我不想太拂陈静的面子,就点头:“嗯……但愿吧,借你吉言……” 陈静说:“去吧,说不定,此去,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我直接下楼,去了宣传部小会议室。 我和梅玲刘飞是几乎前后脚进小会议室的,柳月还没来。 宣传部办公室主任正在整理会议室,把放在墙角的电视柜打开,调试了一下电视,包括下面的录像机。 “柳部长正在张部长办公室,请大家稍等!”办公室主任说着,笑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就出去了。 梅玲和刘飞还是坐在对着门的位置,中间空着一个座位,是留给柳月的,我还是和他们面对面坐着,一如那天的形式。 刘飞的神情依然是那么有兴致,很轻松地拿着一张过期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似乎我这次将彻底扑倒,永远也不能再站立起。梅玲则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晃动着小腿拿着大哥大不停打电话,偶尔瞟我一眼。 405 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闷不作声,坐在那儿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过了大约20分钟,柳月匆匆进来了,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我看了看柳月,今天的气色不错,嘴角紧紧抿着,却掩饰不住一丝笑意,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 梅玲停止了打电话,刘飞也坐好,摊开记录本,准备记录。 柳月开始说话:“各位,今天让大家来,是要请大家看一段录像……” 说着,柳月从包里掏出一盘录像带,走到墙角的电视柜旁,打开电视机和录像机,将录像带放进去,开始播放。 梅玲和刘飞包括我都有些莫名,盯着屏幕看。 一开始播放我就愣了,播放的内容竟然是我那天和那小姐在房间里的情景,虽然光线有些暗,却看的清清楚楚一个是我,一个是那小姐,开始我穿着浴衣,那小姐给我按摩,接着我坐起来,和那小姐坐在沙发上谈话。录像是无声的,屏幕上右下角还显示有时间,某年某月某日某事某分,和季主任说的时间是一样的。 梅玲和刘飞都愣了,直勾勾盯住屏幕看。 我边看边琢磨,这录像带是怎么来的呢?难道那天我和那小姐在一起,有人给我录像了?难道是那房间有安的隐蔽录像机?我想着,不由出了冷汗,却又感到巨大的释放。这盘录像带足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柳月是怎么搞到这个的呢?难道柳月说的她知晓的那酒店的重大内部机密,是这个?既然是重大机密,酒店是不敢不会往外泄漏的,柳月是怎么搞到的呢?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有些地方的酒店或者洗浴中心,有安装的隐秘摄像头,监控房间里的情况,但是,那都是极其机密的,就是酒店本身也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作为酒店的最高机密,因为他们知道传出去的后果会怎么样。 但是,现在的这个录像带,无疑是酒店本身弄的,柳月去酒店找那董事长,难道是为了这个?那董事长怎么就会答应给柳月提供这几乎可以将酒店信誉毁掉的东西呢?除非是那董事长得到相应的不低的好处。 我胡思乱想着。 录像带放完了,从头到尾,足足有40分钟。看完后,大家都不做声,刘飞的神情变得很平静,似乎还很高兴地样子,看着我,悄悄竖起了大拇指。梅玲则皱着眉头,看着柳月,不做声。 柳月过去关了电视和录像机,将录像带拿出来,放在自己包里,然后回来坐下,说:“大家看完了这个录像带,我相信就不用我多说了,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录像带里的背景,就是天海酒店的房间,大家如果谁还有存疑的话,可以去现场验证……包括这盘录像带的真伪,都可以找专家去验证……” 柳月的话无疑是对着刘飞和梅玲说的。刘飞眼珠子一转,接着就说:“哎呀——太好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个东西,这盘录像带真的是及时雨啊,我对这录像带的真实性毫无怀疑,我现在相信,江主任是清白的,我相信江主任说的话都是真实的……” 刘飞转舵很快,甚至抢在了梅玲前面,急忙送人情,满脸笑容地看着我:“江主任,佩服你,柳下惠啊,真功夫,了不得!” 我冲刘飞笑笑,脑子里却有无法解开的谜团在环绕。 梅玲说话了:“柳部长,这盘录像带是怎么来的?” 柳月说:“刚才,我已经在张部长办公室,把这录像带给张部长看了,张部长指示我们立马结束调查,马上拿出调查结果来,至于这盘录像带是怎么来的,张部长我也没有告诉,我给张部长说了来源严格保密,张部长也理解,并且说一定不得对任何人说,对不起,梅社长,刘主任,我不能违反领导指示……” 刘飞忙说:“只要录像带是真实的,怎么来的无关重要,我们看结果不看过程嘛,呵呵……” 梅玲却不肯罢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看着柳月:“柳部长,我也是调查组成员,这录像带的来源难道就这么重要?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呢?” 梅玲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看着柳月。 柳月微微一笑,沉思了下,接着说:“好吧,既然梅社长这么说,那我就说出来……这盘录像带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邮寄过来的,邮寄人没有任何落款,邮寄地址呢,是外地,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对张部长,也是这么说的……至于是谁邮寄的,又是怎么弄到这个的,我想,如果二位觉得有必要,可以去公安局报案,请公安局来立案侦破……” 刘飞忙说:“呵呵……柳部长真会开玩笑,至于吗,能让江主任恢复名誉,我们都很高兴的,追究谁弄的干嘛?反正结果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刘飞从柳月的神情和语言里已经知道了张部长对此事的表态,知道已经无法再阻挠和添乱了,干脆就主动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得了。他的用意我心里一清二楚。我想柳月也一定是能知晓的。 梅玲却就显得有些不识时务,好像对这盘录像带的来源很关注,继续看着柳月:“柳部长,你说的外地是什么地方?” “省城!”柳月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梅玲点点头,愣愣地看着柳月,仿佛想从柳月脸上看出什么来。 正在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柳月拿起电话,出去到走廊里接电话。 我看着梅玲紧张而又焦虑的神情,突然计上心来,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将纸撕下来,揉成一团,站起来:“去趟厕所!” 我出来经过柳月身边的时候,将纸团迅速塞到柳月手里,然后脚不停歇去了卫生间,在卫生间抽了一颗烟,回到了会议室。 再回来的时候,柳月已经打完电话了,三个人正在等我。 柳月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眼里露出瞬间的赞许,稍微点了点头。我知道柳月一定是看到我纸条上的内容了,心里有些得意。 然后,柳月继续讲话:“二位,张部长指示了,立刻结束调查,拿出调查报告来,然后,张部长要求报社紧急召开中层干部会议,澄清此事,防止谣言越来越烈,给江峰同志和报社甚至宣传系统带来不好的影响……刚才他已经给马部长电话通知了,估计报社的中层干部会下午就会开,同时,张部长说还要在部长办公会上传达此事,为江峰同志正名,挽回名誉损失,同时,对纪委也要有个回复……这个调查报告,会后马上就需要写……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意见?” “柳部长,我坚决支持最后的调查结果,坚决服从领导的指示,”刘飞说:“这调查报告,我来写吧,我亲自写……我写完,交给柳部长审核……” “好,那就辛苦刘主任了……”柳月点点头。 梅玲说话了:“既然张部长都发话了,我们就遵守就是了,很好,不错,江主任没事了,祝贺你,江主任!” 说完,梅玲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谢谢梅社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说:“不过,没有什么可祝贺的,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却徒劳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害,这事本来就不该开始的!都是瞎折腾,瞎胡闹……” 我的口气里充满了怨气,事情结束了,我清白了,可是,我心里却毫无喜悦感,因为老子本来就没有事,却将我活活折腾了这么多天,晴儿都离家出走了。这谣言已经传出去了,再怎么澄清,也不可能让大家都相信。幸亏领导可以相信,这还不至于影响我的仕途,但是,我在群众中的影响,却不敢保证短时间内会平息。我越想越气。 柳月正色说道:“江主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这是按照领导的指示公事公办,你的态度有问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组织的审查呢,你的党性到哪儿去了?” 我一看柳月瞪眼看我,忙说:“好吧,我认错,我态度不好,我不说了……” “你应该相信党,相信组织,组织上对你进行调查是对的,对你结束调查也是对的,组织上是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这不,经过组织的认真审查,终于查清了,这次调查,也就到此为止,结束了,希望江主任不要背思想包袱,不要受这次事件的影响,今后继续保持高昂的工作斗志,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取得更大的成绩……”柳月严肃地说。 我明白柳月这是代表组织在给我讲话,我老老实实地点头:“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谢谢组织还我清白,谢谢党……感谢人民政府……” “扑哧——”柳月和梅玲还有刘飞都笑起来,柳月说:“好了,江主任,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对你的正式调查结束了,调查报告随后就会出来,上报张部长,报给纪委,同时为你恢复名誉的相关工作也会展开,张部长托我给你捎句话,16个字: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再接再厉,确保上游!” 我点点头:“感谢张部长的鼓励和关心!” 刘飞眼里露出嫉妒的目光,看了看柳月和我,接着就开心地笑起来:“江主任,张部长对你寄予厚望啊,加油,努力,好好干!” 我知道刘飞说的话一定是违心的,他这会心里说不定妒火难忍呢,我点点头:“刘总放心,我会的!” 柳月开始收拾会议桌上的东西,边说:“好了,就这样吧,刘主任写完调查结果后给我,我下午在办公室里等你!” 刘飞说:“好的!我写完亲自给你送来!” 装作看不到梅玲的眼光 梅玲显然对今天刘飞的殷勤和热情感到不满,不时用眼睛瞪他,刘飞却看都不看梅玲,装作看不到梅玲的眼光。 其实我心里很佩服刘飞这种见到大势已去立马就转舵的本领,换了我,我做不到。 想起杨哥曾经和我说过的话,我突然觉得要是讲混官场游刃有余来讲,我和刘飞比,是有劣势的,我的城府,我的圆滑,我的承受力,我的忍耐力,我的应变力,都不如刘飞。 刘飞是那种可以当爷爷,也可以当孙子的那种人,但是,刘飞当孙子却不是卑躬屈膝,没有气节,他做孙子都显得很有骨气和气度,这是我最佩服他的一点。 事情结束了,我心里轻松了一些,虽然心里疑问重重,却也不能在这时问柳月,我对柳月回答梅玲关于录像带来源的话表示严重怀疑,我觉得柳月是在糊弄梅玲和刘飞,看来只有等会后好好问问柳月了。 我又想起了晴儿,我没事了,可以接晴儿回来了,晴儿应该不会再给我闹了,关系应该会和好如初了。 想到接晴儿回来,我突然决定暂时不告诉晴儿,而且,明天我和柳月就要进山,我想等石屋村的孩子们在城里玩完了,再去接晴儿,再去告诉她,因为我不想让晴儿知道我和柳月一起去石屋村的事情,而如果晴儿参加和孩子们活动,肯定会知道我和柳月一起去了石屋村,就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想到此事过程中柳月对我的信任、关心和晴儿对我的猜忌、冷落,我心里突然有些惆怅,对晴儿生出了一丝幽怨和失望。 我此时一厢情愿地以为此事已经了解,我和晴儿之间也不会再有事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春节过后不久,晴儿突然因为此事而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当然,这是后话,很快就会说到。 大家都站起来,准备离去。我做突然想起事情的样子,突然对柳月说:“柳部长,我有个要求!” 柳月站住,看着我:“什么要求,请讲,江主任!” 梅玲和刘飞也站住看着我。 我说:“我想把那录像带留作纪念,这盘录像带,如果你们没用的话,能不能给我呢?” 柳月说:“案子调查完了,这录像带倒是没用了,不过,你要这个干嘛呢?按规定,这个是应该入档的……” 我说:“调查报告都有了,就算结案了,我无罪释放了,这次事件,对我来说,是个深刻的教训,是个难忘的经历,我想把这录像带拿着做个纪念,同时,这次事件,谣言四起,周围的人都用一样的目光看我,就算组织上给澄清,也未免就能彻底,我想,要是周围有人不相信,我可以播放给他们看啊……” 柳月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考虑到此事给你带来的恶劣影响,我可以考虑给你,你们说怎么样?”说完,柳月看着梅玲和刘飞。 这个时候,大局已定,我就站在跟前,谁不想送人情啊,梅玲和刘飞都点头同意。 “那好吧,既然大家都同意,我就破一次例,把录像带给你……这事,我会专门给张部长汇报一下,不过,我相信他会同意的,现在,就先斩后奏了……”说着,柳月将录像带递给了我。 我将录像带放好:“谢谢领导!” 大家边说边一起往外走,我特意走在柳月左边,右边是梅玲。这时,柳月漫不经心地又对我说:“江主任,其实,这个录像带的内容是复制了的,里面有两遍一样内容的录像,不过呢,一段是无声的,另一段是有声的,就是你和那小姐谈话的内容,都很清楚的……考虑到我们调查重在行为,声音没有什么用处,我就只给张部长看了无声的那遍内容,给大家也没有播放有声的那遍……如果你想更好的挽回名誉损失的话,我建议到时候你可以给大家播放有声的那遍内容,那样更有说服力啊……” 梅玲闻听,唰地变了脸色。 我看到了预期中的梅玲的变化,心里不由暗暗得意,又赞赏柳月配合的很恰当很有分寸,我只不过在纸条上简单写了2句,柳月就能领悟地如此透彻。 “怎么?录像带里还有有声音的内容?”梅玲瞪眼看着柳月:“你怎么知道的?” 柳月不动声色:“寄来带子的包裹里附有一个纸条,写了说明的。” “那……你看了有声音的那部分了?”梅玲看着柳月的神情有些紧张。 刘飞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毫无表情。 “是啊……”柳月若无其事地说着。 梅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有些紧张的神情。 柳月仿佛没有看到梅玲神情的变化,继续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就只看了下开头,看了1分钟,就没再看,反正都是一样的内容,听江主任和小姐谈话,有什么意思?” “哦……”梅玲缓了口气,喃喃地说:“是啊……反正看了他们的行为没有问题了,谈话内容是无关紧要的,反正我们调查,是调查行为的……” 柳月没有应和梅玲的话,却突然看着我:“江主任,我刚才又想了下,这录像带,等你用完了,再还给我吧,我决定还是保存起来……” 我做不情愿的样子:“柳部长,领导讲话怎么能反悔呢,真小气啊……” 这时,梅玲却迅速反应过来,忙说:“柳部长,算了,好事做到底吧,就给江主任吧,这个对我们没用了,对江主任却是很有用的,给他算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对张部长交代,我回头去找张部长,保证通融好……” 梅玲一急,讲话也不遮掩了,一下子露出了她对张部长的影响力。 柳月做为难状,看着梅玲和刘飞,说:“刘主任,你看呢?” 刘飞一直在冷眼看着刚才的这一幕,这会听柳月问他,忙说:“我同意梅社长的意见,既然已经答应了江主任,就给他吧……”说这话的时候,刘飞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似乎又在沉思。 “那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就少数服从多数!”柳月笑了笑说。 这会儿,梅玲的目光死死盯住我放录像带的包,恨不得将它吃掉。 我看着柳月:“谢谢领导,谢谢……” 然后,我和梅玲刘飞一起回了报社,刚进办公室,内部电话就打进来,是梅玲:“江主任,你讲话方便不方便?” 陈静不在办公室,我说:“方便,你说吧!” “你办公室就你自己?”梅玲又说。 “是的,什么事啊?”我说着,心里暗暗发笑。 “我去你办公室!”说着,梅玲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阵由远而近的急促的高跟鞋底敲击地板的声音传来,接着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梅玲急火火进来,反手关上门。 “我想要你那盘录像带!”梅玲一进来,坐都没坐,就直接了当地说。 “干嘛?你要这个干嘛?”我斜眼看着梅玲:“梅社长,请坐!” “你说我要这个干嘛?”梅玲一屁股坐下。 “哦……你是担心录像带里我和小姐谈话的内容吧?”我做恍然大悟状。 “你少给我装了,你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梅玲说:“什么鬼录像带,竟然还弄了2遍,还搞有声无声这一套,奶奶的,这不是吭老娘吗?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搞的录像带!” “什么意思?妈的,我要没这录像带,还不死进去了?你是看我洗清了不白,心里恼火是不是?”我做发怒状。 梅玲一见我的神情,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你能摆脱不白,我的意思是这个人怎么还搞两遍录影,这不是害我吗?” 其实我的骗术并不高明,其实梅玲要是稍微动下脑筋,就会觉得可疑,搞有声无声两遍录影,有什么必要呢?但是,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梅玲属于当局者,在我和柳月的配合下,自己不由自主就掉进来了。当然,她之所以能相信这一点,主要还是因为这话出自柳月之口,柳月的品牌效应,刘飞的将信将疑也是同样的原因,如果不是柳月说这话,我相信刘飞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我看着梅玲:“你不应该骂这个提供录像带的人,这个人,相反,你应该感谢他!” 梅玲一愣,接着说:“我知道从他帮你忙的角度我应该感谢他,可是,从我的角度,我怎么感谢他?” “如果他不弄无声的那一段,你说会怎么样呢?”我说。 “额……”梅玲怔了怔,接着点头:“嗯……这倒也是!那么,这录影带,你不要保存了,给我好不好?” “不好!”我说:“我还得用来去给我周围的那些朋友同事解释呢,给了你,我怎么办?” 梅玲咬了咬牙:“那要不,你把有声的那一段抹去好不好?” 我做沉思状:“嗯……这个我回头可以考虑下……” 梅玲说:“不要考虑了,抹去吧,行不?” 我忍住笑:“那好吧,我回头去弄!” 梅玲摇摇头:“不要,现在就去弄,我和你一起去弄!”梅玲显然是怕我糊弄她,一旦有了时机,再去复制出来,到时候即使把这盘录影带销毁了,也无济于事,所以她要我在她的视线内去做这事。 我终于笑了:“你很聪明,你怕我回头弄手脚,是不是?” “是——”梅玲说:“你鬼点子不少,我知道的,你只要答应我现在就去办,我给你一万块钱,权当堵口费……” 407梅玲的脸变得发青 我继续笑:“好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告诉你吧,我确实是打算回头糊弄你的,也就是说,我是不打算抹去有声的这一段录音的,至于你那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你就是给我再多钱,也白搭,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梅玲的脸变得发青,狠狠地看着我:“你是坚决要同我作对了,是不是?” 我忙摆手:“错,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给自己留个主动权,我们不是达成过协议吗,只要你不捣鼓那事,我就不会捣鼓这事,我保留这录影带,只不过是让我的底气更有力一点罢了,你放心,只要我们和平共处,我是绝对不会将这内容公布的,也不会给任何人看有声音的那部分的……” 其实,我心里明情录像带里根本就没有有声的部分,我的底气实在是不足,也无法足起来,我只不过是外强中干,在梅玲面前虚张声势吓唬她而已。 不过看梅玲的样子,她对我的话是深信无疑的。 梅玲瞪了我一会,像是在琢磨什么对策,却似乎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一会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好吧,算你狠,没良心的,既然你这么说,我暂且信你,我告诉你,我不捣鼓张扬你和那女人的那事,你也不许给我走漏消息,如果要是你这录像带出了事,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狠,我会比你更狠……” 我一瞪眼:“威胁我啊,好啊,你不是比我更狠吗,那来啊,来吧,我看看你有多狠……妈的,我现在就去把这录像带公诸于众,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狠……”梅玲犯了我的大忌,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我一发火,梅玲登时就软了,说:“好了,不闹了,我服了你,行不行,我没你狠,行不行?我不就是说说嘛,我什么时候比你狠过呢?在床上,你不是比我还狠……” 我一听,这个梅玲说话又要下道,忙说:“闭嘴,不许再说那事……” 梅玲果真听话,不再说那事了,一会又说:“我问你,是谁给柳月寄的录像带?” 我说:“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这个活雷锋是谁啊,我一定去感谢他!” 梅玲说:“你说,是不是那小姐?” 我摇摇头:“不可能,她那里来这个能耐。” 梅玲赞同地点点头,又说:“那就是另有他人,这个人,和你关系一定不错,或者同情你,或者受过你的帮助,而且,他还了解你出事了,于是,就寄来录像带帮你……” 我做思考状:“这个人会是谁呢?我可是实在想不起来。” 梅玲说:“这个人一定是有喜欢偷窥的癖好,偷偷给你录了,后来一看没有那镜头,就没用了……这个人,说不定就是天海山庄大酒店的……” 我说:“我在那大酒店没有认识的人,怎么?还真的有人喜欢录像看这玩意?” 梅玲说:“当然,多了,很多喜欢这样的,我有好几盘这样的录影带呢,都是我和……” 说到这里,梅玲突然停住了,暧昧地笑笑。 我说:“都是你和别的男人做那事的录像,是不是?” 梅玲不置可否,看着我:“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我有微型录像机的,高清的,日本进口的……” 我摆摆手:“算了,你少给我说这个……” 今天和梅玲谈话,我有了新收获,梅玲手里有拍的私房录像,一定是她和别的男人的偷欢场面。 梅玲今天无意中说的话让我牢牢记住了,为她以后的没落埋下了伏笔。 坐了一会,梅玲一无所获,灰溜溜的走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很是自得,为自己制造的这个对梅玲的骗局,我本来的出发点就是想借这个制约梅玲一下,看来是目的达到了。这时,我并没有想到,梅玲今天没有达到目的会善罢干休,我还是低估了梅玲。 又想到录像带的来源,我的好奇心愈发大了起来,这盘录像带的出现太离奇了,简直不可思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摸起电话就打到柳月的办公室,柳月正好在。 “柳月,是我!”我说。 “哦……江主任,你好,”柳月说话的声音很客气:“有事吗?” 我一听,知道柳月办公室里有客人,不方便说话,就说:“哦……你办公室有人,是不是?” “是啊,是啊……你说得对!”柳月依旧很客气地说。 我说:“没什么事,你先忙吧!” “好的,我中午要招待客人,不方便了,下午我还要看刘主任的调查报告,这事,你看,晚上再说好不好?或者,我忙完了,回头和你联系!”柳月说。 我忍不住笑了:“好吧,我知道了,大忙人,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嗯……好的,行,就这么样,那再见了!”柳月说完挂了电话。 我也挂了电话,想到柳月刚才一本正经的说话神态,不由又笑起来,感觉十分默契。 我总觉得,我和柳月之间的默契好像是天生的,即使不见面的时候通电话,彼此一句话,都能意会对方的意思。 纵观世间之情谊,无外乎三种情感:或亲情,或友情,或爱情。然而最能用默契诠释的,除了爱情,便属友情,亲情最次之。 我想,大凡默契者,应该是皆心心相印,互相惦记,相互挂念的。试想,如果男人与女人之间,没有一丝默契,只是过着各自的生活,那日子好比一杯白开水,喝来索然无味。爱人之间,如果没有一线默契,就恍若对镜望月,一个人独怜独叹,暗自颓然罢了。其实,人生的美妙,友情的可贵,爱情的甜蜜,都因为默契这杯酒,而使友谊的清香永驻心田,使爱情的甘醇令人回味。爱情,应该是同样包含着友情和亲情的。 我又想,我和柳月如果能永远保持这种境界,魂梦相依,心灵相附,默契如风一样的翩然而至,那么,即使无言也是一种幸福。难怪会有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之说。人生得一知己,生而无撼,死又何求?无怨无悔矣!我和柳月如此,那么,我和晴儿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想起晴儿,我的心又变得纠葛起来…… 想起晴儿,我的心里涌起一阵疼怜的感觉。 我深深感觉到,自从我和晴儿和好,直至走进婚姻,我就对晴儿承担起了一份责任,我必须承担这份责任,不管我快乐还是忧伤,我无法回避,无法逃避,无法推卸。责任是不可选择的,不去承担就是逃避。 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我无法回头,无法停止,我只能走下去,不管我的内心有多少愁绪多少情感多少不甘。我必须去习惯,我必须去认命,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里,我摸起电话,想给晴儿打电话,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晴儿,手拿起话筒,却又踌躇起来,我想到了明天即将开始的我和柳月的大山之旅,虽然我和柳月都没有别的想法,但是,晴儿假如知道了,会怎么想呢?晴儿会认为我们是清白的,是没有杂念的吗?我和柳月选择去山里看望乡亲们,难道就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杂念吗? 我的心起起落落,最终没有拨打晴儿妈妈家的电话。 下午,报社果然开中层干部会议了,马书记亲自主持的,会上马书记专门通报了关于对我的调查事件的情况,澄清了事实。同时,马书记没有点名严厉批评了某些不负责任造谣的人员,说这是没有党性,没有做人原则的表现,提出今后谁再继续散播此事,造谣生事,严惩不贷。马书记最后又要求各部室负责人回去后立马将此事向部室人员传达,不得再继续无事生非。 开会的时候,陈静坐在我旁边,很高兴,低声对我说:“看来我的看法没错,你觉得你一定是清白的,让那些谣言见鬼去吧,让传播谣言的人去死吧!” 我没有表情,看着在台上滔滔不绝讲话的马书记发呆。 “当然,此事,江峰同志也不是没有错误,国家工作人员,是不可以去接受那些场所接受异性按摩的,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件,但是也是不允许的,这一点,希望大家都要注意,提高个人的自身修养,今后,任何人不得去洗浴和娱乐场所接受异性按摩,否则,报社必定会进行处分,当然,更不准嫖娼,否则,按照市里的规定,双开……”马书记继续说。 我看着马书记正义凛然讲话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他和梅玲,或许,马书记除了和梅玲,还有别的女人,还有,马书记有没有接受过异性按摩呢,有没有在外面找过小姐呢?这年头,没有情人没找过小姐没接受过异性按摩的领导还有吗? 散会后,大家纷纷过来和我打招呼,带着热情而祝贺的笑容,我冲大家笑着表示感谢。 这时,刘飞走过来:“江主任,你到马书记办公室来一趟!” 我知道马书记要和我个别谈话,每次我出事前后马书记都要给我敲打敲打一番。我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刘飞已经比我先到了。 马书记见我进来,开门见山:“江峰,这事就算过去了,我本来是很生气的,发了狠的,要是你真的嫖娼了,我只能开除你,我也无法保你,现在,没事了,你是清白的了,这说明,组织上是公正的,以柳部长和梅玲刘飞组成的调查小组工作是得力的,当然,这也和你本身的洁身自好是分不开的,今后,务必要继续加强自身的品德修养,保持优秀的生活作风,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干部,生活作风问题,是不可忽视的,我说的你们,也包括刘飞……” 我和刘飞都频频点头。 整顿不良习气 马书记继续说:“张部长上午给我电话了,要求我们报社借机举行一次加强干部思想修养学习活动,好好整治干部作风,整顿不良习气,刘飞,此事你去做出一个初步计划安排,做出一个学习整顿流程出来……” 刘飞忙点头答应。 马书记又看着我:“新闻部的工作,要继续抓好,越是接近年关越要保持高度重视和警惕,春节期间领导活动频繁,不可出错……” 我点点头:“嗯……” “你们新闻部外出活动最频繁,接触的人也最多最杂,你回去要好好抓好你们人员的教育工作,外出采访活动被吃请,绝对不准给我进色情场所,绝对不准出现腐化堕落,”马书记说:“你这次虽然没有出格,但是,接受异性按摩,是不允许的,像你那次的情况,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点头答应:“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不过,你表现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能把持的住!”马书记突然笑起来。 刘飞也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笑。 接着,马书记递给我一个文件:“给你个通知,春节后,省里召开人大政协两会,市人大来的通知,要求排出骨干记者去跟随市里的人大代表团采访,即时报道江海代表团的参政议政情况……我考虑下,决定还是你亲自去……” 我看了看同志,想起了那个老头子变态玩女人的人大主任,对马书记说:“马书记,我去合适吗,上次我出事了,人大还记得我呢……” “这个你不要担心,我和人大主任都沟通好了,老领导对你这一年多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不会为难你的,大领导都是有气度的,去到好好写稿就是了……市里三家新闻单位都去记者,去的都是新闻部主任,我们去别的人,老领导又要骂我了,又要说我不重视人大宣传了……”马书记说:“同时呢,部里也去个分管领导,柳部长亲自带队去,保证把这次采访活动搞得有声有色……”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我又可以和柳月一起在西京了,93年的那个冬天,西京残别,我再也没有去西京过,那是留给我如梦般的繁华和如冰般的寒冷的地方。2年多后,我竟然又可以和柳月一起去西京。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涌起一股特别的滋味,什么感觉,说不清楚。 “马书记,你放心,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我说。 我的心里突然兴奋起来,莫名的兴奋。 这时,我看到刘飞正用深测的目光看着我,忙压制住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刘飞肚子里在想什么,鬼才知道。 “柳部长也是人大主任点名要求去的!老领导对宣传工作一向很重视,特别是人大报道宣传工作!”马书记又说。 “哦……”我点点头,突然想起这个老色鬼人大主任点名要柳月去带队,是不是没安什么好主意呢? 想到这里,我更加坚定了自己去参加这次报道的决心。 回到办公室,我还在想着春节后和柳月起省城的事情,好似这是一次故地重游啊,我突然对此次节后省城之旅在冥冥兴奋中有一种期待,至于在期待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陈静看着我的表情,笑着说:“老大,很高兴吧……”陈静显然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兴奋,她以为我是因为给我澄清谣言的事情。 我笑了笑:“有什么高兴的,本来我就没做这事,现在只不过是还我本来面目而已……” “可是,我很高兴呢!”陈静说:“新闻部的同事们都很高兴呢,我刚才一回来就告诉他们了,大家都鼓掌祝贺呢!” 我心里很欣慰:“同事们真好!谢谢大家……” “咱们新闻部还要不要开会?”陈静说。 “开啊,领导布置的任务,当然要开!”我说。 “嗯……”陈静点点头,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我:“要不,我去给开,你不要参加了!” 陈静学会细心了,他是我参加这场合尴尬。我摇摇头:“没事,我参加,我主持会。” 陈静笑了:“那好吧,老大,今天是周五,明天就不上班了,咱们这就开?” “是的,这就开,”我站起来:“走,去大办公室!” 部室会议按时召开,我在会上首先做了自我批评,说自己不该去接受异性按摩,以致出现了这许多麻烦,同时,我以身作例子,要求大家要认真端正思想,在努力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保持优良的作风习惯和良好的个人形象。 会议开得很成功,大家都接受了我的检讨,并纷纷表态说要引以为鉴,绝不做损害党报记者形象的事情。当然,发言的都是男记者,女记者没表态,因为女的一般是不会接受异性按摩的。 讲完这事,我又部署安排了下春节前的工作,传达了马书记的指示精神,同时要求大家继续加强学习,学习业务指示,学习有关报业的全方位的知识。 在我没落的日子里,我将柳月送给我的那本中国报业经济发展的书已经完整仔细地看了一遍,做了详细的笔记,觉得大有裨益,对中国报业在新形势下的发展趋势有个更宏观和全方面的了解,同时,也觉得还有理解不透彻的地方,我打算利用业余时间,再认真研读一遍,我相信,每看一次,都会有新收获。学习,永远是人生的主题。 柳月要求我掌握全方位的报业发展知识,我虽然不知道柳月更深层次的用意,但是,仅仅就从扩大知识面这一点来讲,就很值得。柳月要求我多学习,扩大知识面,我同样也要求我的兵多掌握报业全方面的知识,我也希望我的兵不仅仅是个好记者,更希望他们能成为报业新闻和经济发展的全面人才。 我在学着带兵,沿袭着柳月的模式,柳月走过的管理和带兵模式,就是我要走的路子和方向。在整个市直宣传系统,柳月会带兵,是出了名的,我不止一次在不同场合从各级领导和同行闲谈的口里听到。不管是人生还是生活还是工作还是事业,柳月都是我的老师我的导师我的楷模。 我的城府不深,我的经验不足,我的阅历不多,我的经历浅薄,这都是我的不足和缺陷,混官场,更是一个大大的弱点,但是,我对自己做好一切需要我做的事情充满自信,因为我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爱学习。 我坚信,我所有的不足,都可以通过学习来弥补,我会让自己在经历中学会思考,积攒阅历,我会想所有比我强的人学习,汲取他们的长处,我会努力学习一切我需要掌握的技能和本领,包括处事和为人,包括圆滑合世故,包括技巧和方式。 只要我有一个学习的态度,我相信,我的目的一定会达到,我的理想一定会实现。当然,我知道,成长是需要代价的,我正在为我的成长付出代价,这代价,不是我的累赘,而是我的财富。 柳月下午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知道她一定在忙,也就没有打扰她,但是我还是想着她的电话,我依然对那盘录像带充满极大的好奇。 直到晚上我在家里吃过饭,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还在等待着柳月的传呼,却一直没有来。 晴儿照旧打来了电话查岗,简单问候后就挂死了,声音语气依然是那么冷淡,听到晴儿那依旧冷落的声音,我本来想告诉晴儿上午的事情的冲动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当然,我也没由来及告诉晴儿,她电话挂地很快。 晴儿挂了电话,我也没有再拨过去,躺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 电视里正在播出《神雕侠侣》,这部书和电视剧我看过好几遍了,此刻,我看着杨过和小龙女,看着他们的欢乐和忧伤,感慨着他们的凄惨命运。 杨过和小龙女的爱是亲情爱情友情的完美结合,是彼此的唯一,是两心如一。不认为他们是爱情而只认为是亲情的人一定还没有爱到愿意为谁而死的地步。 当你爱上了那样的人,当你深深的爱到即使一死也愿意为她好的地步,你就明白了,这个人已经成为你的唯一,无论还有多少人,你都明白,这个人是不同的,因为她是唯一的。 爱过的人就明白,爱是天时地利人和在刹那间完美地凝聚,是那一刹那中我和我心的会聚,是那一刹那我和整个世界的相应,从此,再也不会达到这样的融会,这样的高峰,从此生命再也不会相同。 真爱,不可能再复制。 杨过爱上的是完整的小龙女,她从来不需要为他改变她自己,因为他完全的尊重她和接纳她,她整个的人———她的思想、理想、对人生的看法和定义,个性、外貌,语言,行动……每一处,他都不要求她改变,他爱上的是完整的她,彻底的她,真正的她。她是圆满的,如同上善若水。 小龙女爱上的是完整的杨过,她是如此的尊重他的一切而宁愿改变自己,她不要他为了自己而改变,她宁愿牺牲自己去保全他的的思想、理想、对人生的看法和定义,个性、外貌,语言,行动……她爱的也是完整的他,彻底的他,真正的他。他是圆满的,如同光明彻照。 在神雕侠侣里,金庸终于开始了走向终极之路,我不知道他到了没有,但我知道,杨过和小龙女的确以他们自身的完整以及他们互相融合为一的完整达到了,他们达到了而不自知。 他们象两尾鱼,活在大觉的水中而不自觉,他们始终是两个孩子,两个互相爱着对方无条件接纳对方的孩子。 世界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把他们扭曲,那些磨难,那些经历,只是经过他们的波澜,而他们活着,轻盈又自在,如同他们早已羽化登仙。 想着看着杨过和小龙女,我不由想起了我和柳月,突然觉得,柳月仿佛就是那小龙女,我就是那杨过,我和柳月仿佛就在上演他们的那一幕…… 那么,晴儿又是谁呢? 409 和柳月一起进山 我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虽然房间里很热。 我躺在沙发上,带着无限的忧伤和思绪,不由叹了一口气,人生就是命运,性格决定命运,随波逐流吧…… 我突然感到了人生的一种悲凉和愁苦,心里无限惆怅起来…… 我在落寞和独孤中慢慢睡去,梦里见到了我那黛色的贫瘠的连绵的大山,还有那每日里我坐在大石头上眺望着慢慢西下的如血残阳……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柳月一起会和,带着一辆大货车,车上装满了米面和猪肉,进山了,去给石屋村的乡亲们送年货。 这是我和柳月第一次一起去石屋村,去我的大山,我那生命中注定留下难忘记忆的大山。 我不知道此刻柳月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而我,想起那大山里的一年,想起那一年里心的苦痛和炼狱,不由百感交集…… 大山里,石屋村。 当远处最高山峰顶端的最后一缕夕阳逝去,夜晚的屏幕也就拉上了,半山腰里的石屋村开始笼罩在深沉无边的暗夜中,尖利吼叫的山风在呜呜地拍打着窗棂,像是晚归的孩子在拍打着家门。 月光冷照,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整个大山似乎都已经昏昏睡去,只有那温暖的山民小屋里酒趣正酣,男人们挤在一起,烧得热滚滚的土炕把寒冷、颤抖赶到了屋外,随便摆上几个小菜,只有大碗大碗地喝酒,菜是很少动的;谓之猜拳声、碰杯声、声声暖耳;女人们坐在炕下,应合着男人们的话茬,不时暖壶酒,端碗水,再切上一大盘的卤牛肉。三个女人一台戏,各自的男人在酒桌上,底下的女人们就东家长西家短地瞎聊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月已西沉,大家才三三两两地散了,女人扶着自己摇摇晃晃的男人,一边骂一边紧搀着道小心。男主人打起了鼻鼾,女主人不得不一个人收拾残局,铺好被褥,尔后把男主人拉进了被窝,熄了灯。几缕月光溜了进来,抚摸着男人的脸,像是女人的手,看着自己熟睡的男人,女人叹了口气,微笑着睡着了。 外面的雪积了半尺,狗也在自己铺着谷草的窝里睡着了,亮就轻巧巧地倚在树枝,冷清清地对着天地,还有地下熟睡的人和狗;每个人明天都会醒来,我相信,也许明天仍会寒冷刺骨,而人的心不会寒冷,扫雪、喂狗。 这一副安宁祥和的山村夜景,也是我在大山里无数次经历过的场景,这种场景,在我离开大山后,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让我萦绕牵怀,心动缠棉,感动不已。 如今,我又回来,又回到了我的大山,我的山村,和我在大山里每日魂牵梦绕的女人一起。 此刻,在以前扶贫组住的屋子里,那张大大的炕上,炕火熊熊,暖意融融。 我和柳月盘腿坐在炕上,腿上围着薄被子,我们之间放着一张小炕桌,桌子上摆放着酒菜,还有一盒打开的白色过滤嘴的三五烟。这是柳月喜欢抽的。 我们静静地盘腿面对面坐在炕上,静静地喝酒、吃菜、抽烟。 虽然已经是夜晚,白日里场景却又浮现在我眼前…… 当我们沿着修好的蜿蜒盘旋的盘山公路终于到达石屋村的时候,村口是一副我永生难忘的情景:石屋村的乡亲们扶老携幼站在村口翘首等待,锣鼓喧天,孩子们在欢呼雀跃奔跑着,老村长站在最前端,还有被岁月过早磨砺了青春的王老师,整个村子仿佛在提前欢度春节。 来之前,按照柳月的吩咐,我提前通知了老村长,并要求他不要通知县里和乡里,我们只和村里的乡亲一起享受这一刻。 车子停稳了,我先下了车,乡亲们都围了上来,带着淳朴热情的欢笑和我招呼,争先恐后深处长满老茧的手和我相握,那份质朴和憨直让我感动。 孩子们都拥过来拉我的手,一声声纯真的“江叔叔”此起彼伏,饱含着真挚的情感。 锣鼓声声,像是在欢迎远出归来的游子。 我和乡亲们打完招呼,接着回头招呼柳月下车。 柳月下车的一刹那,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停止了流动,变得安静起来,就连那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看家狗也似乎受了感染,停止了欢跑。 锣鼓声一下子停了下来,锣鼓手们和大家一样,都顿时呆住了。 大家都直勾勾地看着柳月,看着车上下来的这个仙女一般的绝美女人。 柳月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服,白色的旅游鞋,蓝白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羽绒服,深蓝色的围巾,齐耳短发梳理地很整洁,虽然是一副休闲的打扮,却依然遮掩不住那娇美的面容和高贵舒雅的气质。 乡亲们都被柳月这绝伦的美丽震惊了,一时忘记了欢迎和鼓掌,忘记了敲锣打鼓,都安静地呆立着,注视着柳月。 柳月下来,看着大家,微笑着,主动伸出手去和最近的老村长握手,同时对着乡亲们说:“石屋村的父老乡亲们,你们好,俺和江记者来看望大家了,给父老乡亲们拜个早年!” 柳月的声音热情而亲切,一下子把和大家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老村长急忙将大手在棉袄上使劲擦了两把,和柳月握手,接着回头对乡亲们喊道:“老少爷们儿,这是咱们市里的柳部长,今天专门和江记者一起来看咱们了,还给咱们带来了年货,大家伙欢迎啊……” 说着,老村长主动鼓起掌来,乡亲们也回过神来,都热烈拍起了巴掌,锣鼓手们也重新开始起劲地敲打起来。 柳月变戏法一般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把把糖块,笑呵呵开始给孩子们分发。 孩子们都欢叫起来,叫着“苏阿姨”往柳月身边涌。 村里的妇女们都聚在一起,袖着双手,站在柳月周围不远处,带着惊羡的目光看着柳月,嘴里啧啧惊叹不停: “哎呀——仙女下凡了……第一回见这么好看的妮子啊……” “这城里人,长的就是好看啊……” “这是不是江记者家的媳妇儿啊?” “看他们俩在站在一起,多般配啊,说不定真的是江记者的媳妇儿……” “我看,也就江记者能配上她,看两人年龄一般大呢……” “啧啧……江记者这么好的人,找个这么俊的媳妇儿,也是应该的,好人有好报啊……” …… 大家开始嘻嘻哈哈地小声议论着,柳月装作没听见,笑嘻嘻地和孩子们玩耍逗笑。 这会儿,我把年货的单子交给老村长,老村长接过来,指挥几个年轻人上车搬运年货,冲着乡亲们喊:“一家出一个人,来排队领年货!” 大家都喜气洋洋地自动排成了一条长龙,等着老村长发年货。 我和王老师站在一旁,寒暄着,这会儿柳月走过来,伸手和王老师握手:“王老师,你好!” 王老师有些受宠若惊,忙和柳月握手:“柳部长好!你怎么知道我的啊?” 柳月笑呵呵地说:“王老师,很早就知道你了,93年的冬天就知道你了,大山里的坚守,从省里的报纸上就知道你的事迹了,你的光辉事迹很多人都知道,广为流传,很敬佩你的品质和行为,你是我学习的榜样和楷模……” 王老师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谢谢柳部长夸奖,我哪里有什么光辉事迹,只不过是做了一些我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为山里的娃娃们做了一些简单的事情……” 柳月看着王老师:“伟大总是寓于平凡之中,日积月累的平凡,其实就是伟大,你的身上,闪耀着山村教师的光芒和伟大,你是山村教师的优秀代表,你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楷模,你默默无闻的奉献里,蕴含着对山村教育事业的忠诚和无私……” 柳月讲的很真挚很动晴。 王老师憨厚地笑着:“我做的不好,江记者写得好,说实在的,我能有今天,能转上公办老师,能吃上国库粮,婆娘能回来,多亏了江记者,能有今天,我很满足,我们一家打心眼里都感谢江记者……村里的教学条件得到改善,孩子们能快乐地学习生活,得益于江记者的鼓与呼,我们全村都感谢江记者……” 柳月微笑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我忙摆手:“王老师,不要感谢我,我个人的能量是有限的,要感谢,还得感谢党,感谢政府……” 柳月和王老师都呵呵地笑起来。 看着乡亲们欢天喜地地提着年货往家走,我的心里感到很欣慰,很充实。 发放完年货,司机接着就回去,我和柳月留下来,等明天北方集团的轿车来,和孩子们一起回城。 货车司机走的时候,老村长安排给货车司机带了很多山货,以此表达山里人最淳朴的感恩情怀。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谢绝了老村长和王老师的陪同,带着柳月去参观,走遍了山村的沟沟壑壑,向柳月诉说着我曾经走过的足迹,说着我在这里一年间的丰功伟绩。 柳月认真听着我的介绍,不时在山沟和田埂里轻松地蹦跳着。中午,柳月提出要在学校里,和王老师一家一起吃家常饭。老村长也专门过来作陪,虽然我提出要一切从简,老村长还是安排把早已杀好的一只黑山羊炖了大锅全羊,我们中午吃了一顿丰盛的全羊。 饭后,柳月仔细参观了村里的小学,看到了教室里放着不少我捐赠的物品,兴致勃勃地对小声我说:“江记者,可惜啊,学校放假了,不然,俺还真想做一回老师,给孩子们讲一堂课呢……” 我被柳月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当着老村长和王老师的面 接着,柳月当着老村长和王老师的面,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老村长:“老村长,这是俺第一次来石屋村,虽然早就从江记者的笔下了解了这个村,但是,真正现场参观,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来,俺不能空着手,这是俺给村里小学的一点心意,1万元钱,用来改善学校的教学条件,请您收下!” “这——”老村长忙推辞:“柳部长,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发展山村教育,资助山村办学,义不容辞,责无旁贷!”柳月说。 “这——江记者……”老村长又看看我。 我冲老村长点了点头:“老村长,这是柳部长对我们山村孩子们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老村长郑重地将信封递给王老师:“王老师,请你收好,告诉孩子们,这是柳部长阿姨的一片心意,让孩子们一定不要辜负了柳部长的期望,好好念书,都能立志成才,就像咱村里的那棵老白果树那样,都长成参天大树……” 王老师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信封,郑重点了点头,又对柳月鞠了一躬:“谢谢柳部长……谢谢……” 老村长转过身去,抹了抹眼角,感叹了一句:“柳部长和江记者,都是好人啊……我们村里的老少爷们都会祈祷祝福你们的,希望你们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接着,我请老村长和王老师去忙自己的事情,我带着柳月,在村里挨家串门子,每到一家,都受到了热烈而隆重的欢迎,柳月谦和亲切的态度,让大家逐渐不再拘束,都拿出家里过年准备的瓜子和米花招待我们。 整个下午,柳月和我就在村里串门子,柳月很开心,又连上常常带着感动的神情。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和柳月串完门子 ,我们一起来到村前的那块高高凸起的大石头前,爬上去,这里是我在大山里一年间每日黄昏都端坐的地方,在这里,我无数次凝望那连绵的黛色的群山,注视着即将落山的夕阳,思念着因为我的放纵而在远方受苦受难的柳月,心悸着被我深深伤害而自杀未遂的晴儿,自责反省着自己的罪过,磨砺着自己的心境和意志,忧郁着自己失落而孤独的心情…… 此刻,柳月和我在一起,站在这高高凸起的大石块上,眺望远方的如血残阳,默默无语,仿佛在体会回味我当年的心地和境遇,仿佛在回忆那刻骨铭心而又支离破碎的过去…… 柳月的神情肃穆,抿着嘴唇,站立在岩石上一动不动,眼神迷蒙而专注,凝望着未知的远方,眉头微微皱起,站立了很久很久…… 夜色黄昏,天边最后一抹彩虹终于消逝,柳月轻声深深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默默看了我一会,嘴角突然露出了凄然一笑,却仍旧没有说话。 有时候,语言是多余的,从柳月那忧郁寂寥和凄凉的眼神里,我读懂了一切。此事无声胜有声。 “天黑了,走吧,外面冷!石头上有雪,小心点!”我说着,伸出手,准备搀扶柳月走下岩石。 柳月默默将手交给我,放在我的手心。 我握住了柳月冰冷而柔软的手,在我的村前那巨大的岩石上。 我一手握住柳月的手,一手托起她的胳膊。柳月在我的搀扶下下了大石头,默默跟随我走回了扶贫组以前的宿舍。 扶贫组的宿舍有两间,我和柳月今晚就住在这里,只有一个屋子有炕,我睡另一间屋子的床,老村长专门安排将一间屋子的炕烧好,抱来了崭新的厚厚的被褥,铺好,又送来了热菜和热水,还有温酒壶,柳月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二锅头,我倒进温酒壶。 我们一起坐在柳月的那张炕上吃饭喝酒,老村长没有过来作陪。 夜,依旧沉静而躁动,山风从窗缝里钻进来,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声。 房间里充满了温馨和暖意,我拿起温酒壶,给柳月和我斟满一杯酒,举起杯子:“来,柳月,欢迎你来石屋村!” 柳月点燃一颗烟,轻轻吸了一口,启口吐出一股淡淡的青烟,袅袅地在眼前升起,看着我,举起酒杯,微微一笑:“谢谢你,江峰,谢谢你带我看来你的大山,来你曾经炼狱的大山,来看你的前父老乡亲,来看你的曾经,你的记忆……” 我笑了:“来,干杯!” “干杯!” 我和柳月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柳月拿起温酒壶给我倒酒,边说:“这几天,噩梦一般,终于过去了……山重水复疑无路啊……” 我说:“过去的1995年,我经历了几番沉浮,荣辱同在,崭新的1996年,我的开端不错啊,弄个了嫖客干了干……” 柳月说:“错,那不是新的一年的开端,那是旧的一年的结尾……” 我会意,笑了下:“嗯……春节才是我们新年的开始啊,呵呵……春节后,我要去省里参加人代会报道,跟随本市代表团,听马书记说,你带队去?” 柳月点点头:“是的,人大主任点了卯,张部长亲自安排的,我带队去,这些都是四季歌,每年都有的,例行报道就是,只要程序和人名不出错,会议内容部出错,再弄几个人物专访和特写,就可以了,好操作……往年市里不派记者跟随代表团的,今年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大主任突然提出来要求去记者,看来,人大越来越重视宣传了,人大主任,是以前的老宣传部长,也算是我的老上级了,只不过,那时我是小虾米,咱认识他,他不认识咱……” 我说:“不认识正好,认识了倒不好!” 柳月看着我说:“为什么?” 我说:“这人大主任是个变态的老色鬼,那次我和那小姐在天海山庄房间里谈话,小姐就说过,梅玲曾经安排她接过一个客人,很变态的客人,就是这位人大主任……你要是早认识这人大主任,说不定他早就起坏心眼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由有些担心去了省城后人大主任别对柳月起坏心眼,不过幸亏我跟随去,到时候,为了柳月,他要是敢起坏,我是敢杀了他的,管他什么狗屁人大主任呢。 柳月笑了:“别胡说,别把人家都想象的那么坏,再说了,就算他又不轨图谋,我难道就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吗?我已经不是当年刚毕业的那个柳月了……” 说完这话,柳月的脸色有些阴沉,似乎又勾起了对不堪往事的痛苦回忆。 我看柳月的神情不快,忙换个话题转移:“就是因为那谈话内容里涉及很多这类的信息,所以,梅玲才会如此紧张,哈哈……” 柳月“扑哧”笑出来:“江峰,你可真行,点子来的那么快,我都没想到呢,你这个主意很棒,正好用来制约梅玲,不能让梅玲手里老是攥着别人的把柄,弄个把柄让我们攥住,也不错,哈哈……这个梅玲啊,也是聪明过火,还真就信了,我当时还有点忐忑,怕她看出来是假的,我说话的时候,心里很紧张呢,生怕撒谎被她看出来……” 我看柳月高兴了,又听见柳月夸我,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我是当场计上心来的,迅速决定了,然后写了纸条给你,你配合的不错,和我很有默契……梅玲是绝对相信了的,回到报社,她还专门找我,要我把录像带有声音的那部分内容删掉,她要亲自陪我去呢,哈哈……她这是想毁灭罪证呢……其实,她哪里知道,这本来就是没有的呢……” 柳月微笑着举起酒杯:“你很聪明,越来越长进了,学会反制了,你这个鬼主意,我是想不出来的,来,向你学习,敬楚老师一杯酒!” 我嘿嘿笑笑,和柳月干了。 柳月喝完酒,看着我:“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办公室里正有客人,省里来的记者,然后我陪了他们一下午,直到晚上吃晚饭,已经晚了,就没和你联系,你昨天下午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我边吃菜边说。 和柳月在这个大山里的二人空间里把酒交谈,我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在涌起。 “什么事呢?”柳月又吸了一口烟,看着我。 我拿过柳月的烟盒,抽出一颗烟,点燃,吸了一口,说:“我怀疑你昨天讲了假话!” “什么假话啊?”柳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俏皮。 “你说呢?你讲了什么假话,你知道!”我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月。 柳月嘿嘿笑起来:“你这个鬼家伙,你听出来了?” “当然!”我说。 “你凭什么知道是假话呢?”柳月歪着脑袋看我:“梅玲和刘飞可是都相信的!” “他们相信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我不相信,是因为我了解你,就凭我对你的直觉,我认定你那话是假的!”我说:“老实交代,我的直觉对不对?” 柳月眼珠子转了转,我说:“不许琢磨理由,直接回答!你转悠眼珠子,我就知道你在想别的理由!” 柳月忍不住又笑了:“真有你的,我服了你,好吧,我坦白,我要求从宽,我是讲了假话,不过,不是骗你的,是用来应付梅玲和刘飞的!谁让梅玲非要问那录像带的出处呢,我当然不能告诉她实情了,说出来,会出事的……” 我带着强烈的兴趣,将脑袋往柳月面前凑了凑:“既然你想从宽,那你就说吧……不然,我罚你两杯酒……” “那录像带是我弄来的!”柳月收敛了笑容。 411 安装在极其隐秘的位置 “嗯……我估计就是,是不是那酒店里的客房都有猫腻?”我说。 “你说对了一半,那酒店的客房是都没有猫腻的,但是,那洗浴中心的几间按摩房,或者说是客房,是有猫腻的,这事,我很早以前就有耳闻,但是,一直没有证实,听说是安装在极其隐秘的位置,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柳月说。 “哦……莫不是有人有偷窥的癖好,或者是另有其他目的,想敲诈勒索用?”我说。 柳月摇摇头:“不是,前些年,江海市发生了好几起按摩房里的谋杀案,被杀的都是按摩小姐,一些规模比较大的洗浴中心和酒店,就在按摩房里暗地里安装了微型摄像头,用于安全监控,防止出事,但是,这些都是酒店和洗浴中心的最高级机密,是不可对外讲的,那天,我和刘飞去酒店找那小姐,发现你的那个房间,不属于酒店客房,属于洗浴中心的客房,我就觉得很可能这里也有这类的东西,但是,我怎么看都看不到哪里有……” “然后,你就找了那酒店的赵董事长,利用熟人关系,把录像带弄了出来,是不是?”我说。 柳月摇摇头:“错——是的,我是找了那赵董事长,没有点明他的洗浴中心有监控,只是说请他帮忙,可是,那赵董事长虽然态度非常好,非常热情,却老奸巨猾,说实在是无法帮忙……我第一次去就无功而返了…… “后来,我又去了几次,他都是表示爱莫能助,后来,我急了,直接说出那客房有监控的事情,他立马变脸了,坚决不承认,说我是听信了谣传,说我这么说是会毁了他的生意的,让我千万不可说这样的话……总之,我软硬兼施,他就是不承认……弄得我那几天一筹莫展,焦急万分,寝食不安呐……” 我心里很感动,我知道了柳月那几天为什么如此憔悴如此疲倦了。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弄到这个的?”我说。 “后来……后来,我还得继续想办法啊,小祖宗,你惹出了事,我总得给你把屁股擦干净啊……”柳月捋了捋头发:“那赵董事长不肯帮忙,我也不怨他的,他是有他的顾虑的,他总得考虑自己酒店的名声和经济利益啊,他是担心因为这事毁了自己酒店的名声,我也想了,不能太难为他,但是,你的事情也不能不处理啊,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最后,我使出了最后一招……” “什么最后一招?”我看着柳月。 “我不再找那赵董事长了,我直接悄悄约见了那酒店的安保负责人,那小伙子是外地人,他刚来江海的时候,沦落到在街头擦皮鞋的地步,一次被小痞子打伤,浑身是血,生命垂危,我正好经过那里,把他送到医院救了过来,伤势好了后,我介绍他到天海山庄做保安,干得不错,现在是安保负责人,他对我一直很尊敬,很感激,多次说要报答我的恩情,那么,现在,是他报答的时候了,这是我手里的最后一张牌了,我不得不用了……” 柳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说:“我告诉了他情况,他说了实话,那洗浴中心的按摩房里都有安装的监控设备,极其隐蔽,知道的人也很少,所有的客人和小姐活动都有录像和监控,他们安装这个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小姐被杀,监控内容高度保密,安装监控的事情,只有酒店少数几个人知道,监控室的钥匙,只有他和赵董事长有…… “他听我说了情况后,当即表示,即使冒着个人安全和被开除的风险,也要帮我这个忙……于是,他偷偷进去,将那天的内容复制出来给我,其实,为了操作隐蔽,他们监控的录像,都是无声的,都没有声音,也就是你昨天想出了那个鬼主意,用来吓唬梅玲……” 我笑了笑:“哦……原来如此啊……你可真有办法,什么都难不倒你!” 柳月脸上却没笑:“其实,除非万般不得已,我是不能这么做的,我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这么做,万一露出一点风声,那小伙子就完了,开除是小事,说不定还会有人身安全危险,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开洗浴中心的,很多都和黑道有联系,破坏了规矩,命都难保啊……” 我说:“这倒也是,那……那小伙子怎么样了,被发现了吗?” 柳月摇摇头:“没有,我安排那小伙子辞职走了,反正他是单身一人,家又不在本地,为了防止万一事情泄露给他带来危险,还是辞职走人的好,我联系了一家在西京的5星际酒店,介绍他去那里工作了……哎——说起来,挺对不住他的,因为我们的事情,连累了人家……” 说着,柳月脸上露出不安和愧疚的神色。 我呆呆地看着柳月:“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这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好人有好报啊,你当年做的好事,现在得到好报了……” 柳月抿嘴一笑,说:“所以啊,多做好事,多积德,多积善,是有好处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好报应……唉……其实呢,我当年帮他的时候,是没打算让他回报的,只不过是在尽一个人的基本良心而已,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为了你这个总不停出事的小祖宗,我只能豁出去了……” 我感动地看着柳月:“柳月,谢谢你……谢谢……” 柳月看着我:“江峰,你不要这么说,要说谢,我应该先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说。 “谢谢你帮助我留住妮妮,留住我的命根子……”柳月说着,自顾自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 放下酒杯,柳月白皙娇嫩的脸泛起了红晕,两眼似水一般灵光剔透,脉脉地看着我。 我一怔,怎么搞的,我暗地操作的妮妮的事情难道被柳月知道了? 我不由有些懊丧,怎么搞的,怎么做点事情就是保不住密呢,怎么又让柳月知道了?柳月是怎么知道的呢?一定是小红嘴巴不严实,泄密了。 我沮丧地摇摇头:“唉——小红到底是小孩子,嘴巴就是不严实,不能保守机密!” 柳月说:“你说什么啊?小红可是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我一愣,抬起头:“难道不是小红告诉你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月笑了:“你先给我坦白交代,全部交代出来,我听完了,再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交代什么啊?”我说。 “你说呢?”柳月看着我:“我刚才都老实交代了,从宽了,你可不能走抗拒从严的路子啊,我看,你还是主动点交代,这样对于你是有好处的……你要端正态度,老老实实交代,我看看你的交代是否和我掌握的一样!” 我弄不清楚柳月都掌握了什么内容,看着柳月那温柔的笑脸和脉脉注视我的双眼,心里不由一软,嘴巴开始说起来,从头到尾都交代了个彻底。 柳月神情很关注地听着,没有插言。 等我说完,柳月半晌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我,突然低下头,伸手捂住了脸。 昏黄的电灯光下,寒风嗖嗖钻进来,宽大的火炕上,暖意融融,酒菜香气扑鼻。坐在我对面的柳月,此刻正捂住脸低头沉静着。 我没有做声,静静地抽烟,放肆而大胆地近距离仔细观察着柳月的身体和秀发,还有那白皙纤细的双手。 我不知道柳月此刻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她为什么捂脸低头。或许,柳月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能表现出一个真实而剥去伪装的自己,才能让自己的心情或者情结得到释放,才能让自己更像一个完整的女人。 过了半天,柳月抬起头,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平静而恬静的面容,柳月用舒缓的目光看着我,抽出一颗香烟放到嘴边,我拿起打火机伸过去打着,柳月轻轻吸了一口,然后仍旧看着我,不说话。 我被柳月看的有些发毛,说:“老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不是知道吗,我都全部告诉你了,和你了解的没有什么差别吧?我可以得到宽大了吧?我可是说的实话,对了,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认定是小红嘴巴不严实走漏了风声。 柳月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一定认为是小红告诉我的,是不是?” “是的!”我说。 “那你可就错了!”柳月说:“你别冤枉小红,小红可是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有问她,当然,我也不会问她的,不想给她增加压力……”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奇怪:“难道你还有别的途径?” 柳月顿了顿,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白酒,然后说:“其实,我刚才是半真半假诈你的,我并不晓得你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事!” “什么?你诈我的?”我一愣,接着笑起来:“行啊你,学会狡猾了,会诈我了,说吧,怎么诈我的?” 柳月咬了咬嘴唇:“其实,我只是昨晚回家后睡觉前收拾小红客厅,在客厅的沙发下面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着,柳月掏出一个叠得四方的纸块,递给我:“你看看!”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我那天写给小红用来打电话的台词,小红看来一定是马虎了,用完了就扔了,掉到了沙发底下,被柳月无意中发现了。聪明的柳月当然是会根据纸条的内容判断出我的作为和动向了。 我很想为柳月默默无闻地做几件事情,看来这一件是彻底泡汤了,我被柳月轻而易举就套出了全部实情。 想到这里,我有些懊丧。 412我一直觉得你是老实人 柳月看着我,说:“其实,我看了这纸条,突然想到那天下午你和小红在家属院门口,想到那天我和张兰去做头发,竟然和你纸上写的一样,我既惊奇又觉得巧合,但是,我并不知道你做的其他事情,我只是明确感觉到你这纸条和妮妮和我有重大关联,所以,我刚才就带着巨大的疑问诈了你一下,看你能交代出什么事情来,没想到你不经诈,一下子全都说出来了……” 我瞪了一眼柳月:“我一直觉得你是老实人,哪里想到你还会诈人呢?看走了眼啊!” 柳月说:“我不诈别人,只诈你的,我就这一次哦……” 我说:“干嘛不诈别人,只诈我?我好欺负?” 柳月笑起来:“是的,怎么了?你不服气?我就欺负你,你能怎么着?” 我也笑起来,我笑是因为柳月的笑,我最喜欢见到的就是柳月的笑,柳月在我面前从来都是笑得那么真,那么纯,那么开心,那么轻松。 柳月见我笑起来,说:“江峰,看,你笑得很开心啊,一看就是你惯有的发自内心的笑!” 我说:“柳月,你也是,你的笑也是这样!” 灯光下的柳月无比美丽,无比动人,我说完,痴痴地看着柳月,有些呆了。 柳月看了看我,脸色微微一红,举起酒杯:“江峰,来,为我诈你成功干一杯!” 我回过神来,举起酒杯:“不,这一杯,应该说是为你诈我,罚你一杯!” 柳月点头:“那好吧,我答应你,我听你的!” 柳月的话说的顺口而自然,笑嘻嘻举杯看着我。 柳月乖顺的表情让我的心中一颤,这可就是在外面气质气度教养不凡高贵高雅雍容华贵的那位女副部长?在我面前竟突然流露出小女人的那种乖顺情怀,这种表情猛然让我脑子里闪过一层熟悉的气息,那时1993年的秋冬才有的气息,那时我和柳月的热恋时刻才有的味道。 柳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表情,让我心中泛起了记忆的波澜…… “江峰,喝酒啊!”柳月提醒我,举起空杯子给我看:“你要罚俺,俺就先喝了,你看,空杯子,滴酒不剩!” 我忙举杯干掉。 然后,柳月看着我,眼里露出幽幽的眼神:“江峰,我竟然很笨,我竟然没有想到,那晚你们新闻部聚会我参加,结束后你送我回去的路上表情有些异常;那天你去突然去了南江而不是去采访,当天赶回来;还有那些日子你的行为异常……我竟然都没有觉察到,你原来一直在做这个事情…… “那天,你在我们家属院门口和小红站在一起,我当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也没往深处想;那晚,你请客吃火锅,小红露出了购物券的事情,我才觉得你俩的神情都不正常,开始怀疑你有事在瞒着我,可是,我仍然没有想到是这事,知道昨晚,我发现了这张纸,我才大致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知道,你想悄无声息做完这个事情,可是,我仍然想知道,此事只有你知道事情的全部,我只有问你,所以,我就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对我不会诈人的信任,从你嘴里套出了实情……你……你不会生气吧?” 柳月的那种眼神让我心悸,我说:“不会,我怎么会呢,其实,我就是不说,你也知道我不会生气的……” 柳月说:“其实,刚才我听你说完,心里只发抖,后怕不已,其实,如果……如果王巧玲真的要妮妮,宋明正真的开口要,我是无法阻拦的,毕竟,法律规定了的,我无法抗拒无法阻止,我也不想破坏宋明正和王巧玲的家庭,也不想让他们出现裂缝,可是,妮妮是我的命根子,我没有妮妮,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我会极度失落,亏了你,真的,亏了你……” 我吸了一口烟:“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妮妮对你的重要性,我也知道我不能挑拨宋明正和王巧玲的关系,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去做这个事情,我只能采取并非光明正大的手段……我必须要确保妮妮不离开你……” 柳月看着我,说:“你变得充满了智慧,学会了用计谋,你处理的这个事情,堪称完美,虽然如你所说,手段有些不是很正大光明,可是,我不反对你这么做,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我也不例外……” 我笑了下:“其实,你够无私的了,你其实真的是一个奉献的女人……” 柳月没有说话,看着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没有回答,反问柳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柳月眼皮垂了下去:“我对你不好……” 我说:“我对你好吗?我曾经那么深的伤害了你……” 柳月说:“我不也是那么深的伤害了你……伤害了你们……” 我心里阵阵发痛,柳月永远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他人可以无私奉献,却会对别人给予她的一丁点温暖而感激涕零,她永远是一个只求奉献不图回报的女人,对朋友,对亲人,对自己周围的人……她会给我一个春天,我只给了她一片绿叶,却让她感动不已,这是多么伟大无私的情怀! 我说:“柳月,比起你给予我的,我给你做的事情,微不足道,你在我心中燃起了熊熊火焰,我却只不过在你心里点亮了一盏灯,不是吗?自从我们再一次见面后,自从你回到江海后,你为了做了多少……” 柳月默默地低声说:“我愿意……” 我说:“我也同样,我也愿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柳月沉默了,一会说:“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看的,我对你,心里充斥的只是亲情和友情……” 我说:“你撒谎!” 柳月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说:“我没撒谎,我说的是真的!” 我盯住柳月的眼睛:“我再说一遍,你撒谎!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柳月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避开我的实现,拿起酒杯,自己将一杯酒喝尽,然后用力抽了一口烟,深呼吸了一下,说:“江峰,不要逼我,我同样也不想逼你……因为我们的过去,我知道,我们之间,或许很难保持那种纯洁的亲情和友情,可是,现实如此,现实在这里,我们必须要面对,不能不可也无法逃避,所以,我只能也必须让自己只对你怀有亲情和友情……” 说这话的时候,柳月似乎很艰难,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是,从昏暗灯光下的眼神里,流出的是无限的无奈和忧郁,还有独孤而寂寞的惆怅。 我脸上的表情很淡定,但是心里却开始流泪,滚滚奔流…… 我也举起杯子,喝干了这杯酒,对柳月说:“你不要难为自己,我知道现实不可逆转,不可改变,我知道现实可畏而又可怕,可是,我希望你活的开心,活的幸福,你能快乐,我就会快乐…… “今天,你终于来到了我的大山,我曾经在2年多以前逃遁隐居的大山,我炼狱一般磨砺了自己一年的大山,在我身居大山的日子里,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你能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看看我曾经呆过的地方,看看我曾经自虐深责的地方…… “今天,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到了这里,我很高兴,很欣慰,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刻,像是在做梦,你竟然和我对坐在这个远离尘世的空间里,娓娓而谈,促漆谈心……这是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场景,而今,终于实现了……” 柳月说:“你的大山,我是一定要来的,我多次对自己说,我要来看看,要来看看你的那一年,你的1994年,看你留下的所有印痕和足迹……今天,我这不是来了……” 我指指炕:“这张炕,就是我曾经睡过的,我在这张炕上,睡了整整一年……每个深夜,我都会在听着山风的呜咽在不眠里追悔自己,痛责自己,忏悔自己,我不知道你在千里之外,会经受着怎么样的折磨和苦痛…… “不可回避,也回避不了,我们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那幸福的快乐和缠棉,那动魄的心灵的交织和融合,可是,我知道,自从那西京一别,这一切,都离我而远去,我亲手葬送了我自己拼命想追求的幸福和未来……”我语调沉重地说着,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心如刀割。 窗外的山风呜咽着,山林呼啸的声音隐隐传来。 柳月沉默片刻,说:“不要这么说,你没有错,错误在我,你还小,我比你大那么多,却不能理性地把握自己,应该自责的是我,我差点葬送了你和小许的青梅竹马和幸福未来,你拼命想追求的幸福和未来没有失去,你现在已经得到,正在其中,你,你们,会很幸福很快乐,我真心的希望你们能长久开心在一起……这样,我的心里也是个安慰……” 柳月的话情真意切,我心里震颤不已,又想起了柳月电脑里说的那些心里话,柳月明明是在强制压住自己的真实情感,和我一样让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深深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或许,会埋藏很久,或许,是一辈子。 想到一辈子,我的心剧烈颤抖起来。 我不能不敢对柳月再诉说这份情感,柳月同样和不敢不能表白自己的真实情愫。一堵无形的网将我们的心牢牢束缚,甚至于不能动弹。 我感到憋闷而压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狠狠抽着烟。 我和柳月都陷入了沉默。 真舒服 一会,柳月伸手轻轻拍着炕说:“原来这张炕是你曾经睡了一年的炕啊,怪不得我刚进来的时候闻到有臭脚丫子味道,是不是你留下的啊?呵呵……” 柳月在轻松地调侃,我的心却无法轻松起来,却也随着柳月勉强笑了一下。 “在这深山里,真舒服啊,远离尘世,没有信号,大哥大也打不进来,谁也找不到我,我可以舒舒服服快意享受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没有那些琐屑来干扰和纠葛,这样的生活,虽然物质上是清贫的,其实,精神上是多么充实和富足,这样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柳月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说:“你是不是向往田园生活?” 柳月说:“是,不是一般的向往,是很向往,很喜欢田园生活的那份平凡和宁静,你呢?” 我说:“我喜欢,但是,我不向往!” 柳月说:“为什么?” 我说:“为了躲避现实,我会隐居进大山,我可以暂时过这样的田园生活,可是,如果长期永久这样,我怎么去实现我的理想,我的报复,我的事业,我的追求?所以,偶尔过一过是可以的,永久下去,我心有不甘,所以,我喜欢而不向往……” 柳月抿嘴笑了:“你说的我理解,我们都是凡尘中的人,我们都离不开那个纷纷扰扰的尘世,我们的一颗心都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躁动和浮躁,我们还不能做到心静如水,剪断红尘其实,我虽然向往田园生活,可是,我却也依然缺乏足够的勇气离开自己现在的一切,人世间的各种诱惑总是还不时惊扰着的内心和神经……哎——尘缘未了啊……” 我心里却在想,要是真的能和柳月在一个远离尘世的空间里厮守终生,岂不是快哉,岂不是我的梦想,可是,我能不能忍心能不能决心舍弃了晴儿和现有的一切呢? 我的心郁郁着,不由想起了三毛,那自由无羁洒脱的三毛,我能有三毛这样的心境吗? 三毛的所有书籍,还是在大学期间,我就看过若干遍,三毛的那些书,那些语言,那些经历,那些文字,恰合了我那时年少轻狂的心,不羁无拘的流浪,叫我这样困守校园的男孩充满了无尽的遐想与艳羡。 犹记得第一次把《稻草人手记》藏匿在枕头下,然后在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时候,打开手电筒躲在被窝中,贪婪地阅读着那些文字里三毛寂寞着却又炽烈燃烧着的心。我曾经无数次想,三毛是稻草人吗?三毛又一直在孤独地守望吗?收获的季节,麦田里是沉沉的稻穗,而三毛,却把灵魂骑在纸背上,在没有方向的未来里继续流浪。 如今,我已经没有那样纯净的心去装载三毛的梦,那些梦里是我无法穿越的沟壑,我在尘世的这端。当我褪去青涩走向成熟,在现实的生活中跌打滚爬,才知道,文字只是心灵承载的梦,现实无法与梦去应合,那样人只有在充满绝望中孤独地死去。 因为有了文字,我们可以在枯竭的井水中汲取甘泉,我们可以在荒芜的土地上采撷花朵,文字让世界变得更大,让灵魂走得更遥远。所以撒哈拉的荒漠里,有三毛用文字浇灌而出的姹紫嫣红,有三毛用灵魂铺就的青青橄榄。 “江峰,你在想什么?”柳月轻轻地问我。 “我突然想起了三毛!”我说。 “嗯……真巧,这会,我也想起了三毛……”柳月的声音有些意外:“呵呵……看来我们都有同样的意境和想法啊……” 我又一次感到了我和柳月的那种无处不在的默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柳月轻声幽幽地低唱起来。 我的心一震,柳月的声音仿佛来自深夜里无尽的夜空,这天籁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婉转悠扬地回荡着,让我感觉到这声音仿佛是青春里布满的泪水,潸然而下。还有多少歌能在心底里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吟唱?还有多少的人能在你回忆青春的时候泪流满面呢?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柳月继续唱着,眼角露出晶亮的东西。 我默默听着,想着柳月的凄惨身世和坎坷经历,听着柳月这低低的吟唱,眼睛不由湿润了…… 柳月唱完了,我和柳月都陷入了沉默。 “忧伤可以浸心,寂寞可以入骨,在那些诙谐与宽容的文字里,谁能抚摸着你微凉的手,暖暖那孤夜中独自徜徉难眠的身影。那些沉溺在你爱情文字里的人,谁能体味你内心的苍凉?”一会,柳月喃喃地说道。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听着柳月梦呓一般的语言。 柳月脸上的神情充满怅惘和忧郁,继续喃喃低语:“你给了我无所忌惮的青春,我却给不了你一方可以如鸟儿般自由滑翔的天空。多少如我一样的人曾枕在你文字的梦里把青春渲染得斑斓夺目,可是我们谁会透过文字的肌肤,轻抚你骨头的创伤……”柳月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有了声息。 我怅怅地看着柳月,看着柳月俊美娇柔的面容,还有那忧伤和茫然的目光…… 我的心继续在无尽的忧伤和愁苦中游荡,我想起了晴儿,想起了我和柳月的过去…… 真爱的人走到一起那是上帝的恩赐,千千万万的人之中有几人能得到刻骨铭心的不离不弃的爱情呢?也许万分之一的人都遇不上她一生的真爱!深深相爱一生的人她们的血肉是相溶的,没有一方能离开另一方,一方来到这世上只是为了等待另一方的出现,这是亿万分之一的比例。不搀杂任何条件与利益的真心真义的去爱自己的爱人,痛惜你所爱的人,给她最大的自由,最多的关怀,爱情的深度就是彼此的心海,应该没有度没有量,深不见底! 世事万物,无不包容着取舍,也许红尘中的一切,都注定是冥冥造化左右的偶然,而心情透过滚滚的尘烟,试问有谁能逃得开,譬如爱情,譬如分手。 爱情逃得开尘事的纷争吗?有的人一生都在对爱的完美追求中抗争,或者只是挣扎。狂热也有,宁静也有,心碎也有。而所有的所有都在某一个白天或夜晚永远平静下去,永远,不用再挣扎,因为生命已被红尘吞没。而爱永恒,有人记得,那令人心醉的寂静的温存,和让人心碎的热烈的孤独吗? 红尘滚滚,一切都将过去,而爱情轻叹一声,世界就衰老了 或者有的人很幸运,有的人是幸福的,因为爱情不会结束于生命的终点,他们将在另一个世界相爱。因为,他们拥有一份从生到死的爱情。 我举杯喝酒,不说话,柳月也无言地喝酒。 我的心里此刻很苦,我知道,柳月此刻的心也一定是苦的。 我有些醉了,柳月似乎也出现了醉意。 我迷蒙的眼神看着柳月,心潮涌动,在对柳月倾诉:“红尘如梦,天地情缘,一段情,聚了,散了,又要离。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好迷惘,人生的出路在哪里我不知道,黑夜里一个人,迎着冷涩的风,踽踽而行,摸索着往前走,拖着沉重的步子,对着心中的明月说一个人的故事。 “走了这么久,一直以为你在我身边的,其实我知道:一直都是一个人,你始终在我的心底,我始终惦念着偶尔的被人想起的幸福,执著着不肯放手,一遍一遍想那些走过的路。从碧海澄澄的天空,看到你的颜色;从一阵阵的清风,嗅到了你气息;摸着潮湿的衣角,触到你的体温……” 我仿佛听见柳月娓娓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天之涯,地之角,剪不断的相思情离别意。也许真的要一个人走到地老天荒。地不会老,天不会荒,但始终究竟还会是我自己一个人。一个人的天空很蓝,蓝的没有边际,朵朵的云涂满孤独的色彩。世俗的樊篱重重,有些东西想越过但又怎能越过? “期待着来生,可来生是一个遥不可的幻梦。可总爱做这样的梦,紧紧地抱着,死死不放。喜欢了梦里的温馨,也习惯了梦醒后的冰冷。想这滚滚红尘闹市,如此的无可奈何,造化弄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又要有偏偏相遇的缘分呢?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想做一个无情的人,深知自古多情多悲泣。可紫陌红尘里,有扯不断的千丝万缕……” 我心头一惊,定睛看着柳月,却看见她正低头沉思,仿佛在追忆着什么,才知道她并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我的眼前一黑,灯灭了。 黑暗中,传来柳月的声音:“怎么回事?停电了?” 山村停电时经常地事情,老村长晚饭前特意准备了蜡烛给我。 “是的,停电了,我去找蜡烛!”说着,我下炕,摸索着穿上鞋,找来一根蜡烛,在炕桌上点着。 屋里重新亮起来,虽然很微弱的光芒。暗淡而摇摆的烛光下,我和柳月对视着。 414 看着柳月娇美的面容 柳月轻声说:“江峰,这是烛光晚餐啊,倒也别有意境……” 柳月的声音充满醉意,烛光里的眼神有些迷茫。 我看着柳月娇美的红润的面容,心潮起伏…… 我突然觉得,此刻,方形的炕桌上已点燃了那热烈的火焰,闪烁明灭中伤痕的斑点已划过夜空。慢慢的,一件件沉睡压抑已久的梦就苏醒了,此刻,冰冻的神经束也在哔剥轻响。 寂静的夜色中已然伸出一缕缕乳白色的丝带,就像一首首不老的歌谣在黑暗般的红尘中穿越堕落。在这无始无终的绵延元素之上,何处有这生命这爱情的痕迹? 在这红尘的喧嚣中,一切就像那深渊中的黑色使人沉没。一丝丝不安和起伏不定的命运总在不断加深并体验着,仿佛一切都要来得那样猝不及防。 柳月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柳月的眼睛。 此刻,时间仿佛停止,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异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进来,蜡烛的火苗摇摆了几下,又灭了,室内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抬起屁股,手脚忙乱去摸刚才被我扔到炕里面的打火机,柳月那边也有动静,似乎她也在去找火机。 我没有摸到打火机,却摸到了一个温香软玉的东西,那是柳月的手。 我正好握住了柳月的手,而柳月的身体此刻也正触碰到了我的身体。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在这似墨一般漆黑的空间里,我的心里一阵剧烈的颤栗,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就伸出胳膊,抱住了柳月那柔软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柳月的身体很热,虽然隔着衣服,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的脸很烫,我的身体同样在发热。 在无边的黑暗中,在只属于二人的狭小空间里,我就这样不经意间猝不及防地将柳月抱住了,大脑里那一刻没有思想没有条理没有多虑,甚至几乎没有理智,充斥的只是那种异样的感觉,那种酒精刺激下的冲动和暖流。 抱着柳月的身体,我闻到了那熟悉的身体味道,那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气息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仿佛来自无底的深渊,就这么扑进我的鼻孔,同时,我闻到了柳月口里呼出的淡淡酒气和烟味,带着清新的气息,我虽然看不到柳月,却知道柳月的脸离我很近。 那一刻,我突地就觉得无比感动,将柳月抱的紧紧地,将自己的上身和柳月紧紧贴在了一起,我感觉到了柳月身体的炽热和温柔。 柳月显然有些惊慌,努力想从我的怀抱里出来,用手使劲推我,我却没有放开,就这么将柳月的身体环抱住,仿佛是离家的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固执而倔强地偎依住柳月的身体,将下巴放在柳月的肩膀。 我的身体轻轻颤栗着,心跳加速,柳月的身体同样地颤栗,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心跳的震动。 “江峰,不要……不要这样……放开我……”柳月喘息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边说,柳月又开始挣脱。 “不要推开我……不要这么推开我……”我的声音嘶哑着,突然有些哽咽:“不要……不要……” 我的声音伤感脆弱而倔强。 柳月不动了,喘息也暂时平缓下来。 在这远离都市远离尘嚣的黑暗空间里,在我在伴我度过沧桑而又苦难岁月的大山里,时隔许久,我拥抱着我曾经拥有时刻眷恋离我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的温柔和母性,心里突然涌起万般柔情和感怀伤痛,心里突然觉得我们彼此是那么地需要在拥抱中抚慰忧伤而寂寥的心灵。 柳月的身体有些僵硬,我轻轻拍了拍柳月的背,像是在向她传递一个轻松和安全的信号,柳月的身体接着就舒缓下来,任我抱住了她的柔软和温热。 拥抱着柳月的温柔,我的心汩汩开始流泪,我的眼睛愈发潮湿,心中一时忘却了外面的整个世界,仿佛这世上只有我和柳月是。拥抱是世上最柔美的爱。 拥抱时身体是柔软的,心亦充满柔情。在拥抱中,和柳月初遇的甜蜜和懵懂涌上心头,走过的路在记忆中铺展,说过的话在耳边萦绕盘旋,曾经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都像磁带被倒回了起点重新复习。 所谓的疲倦,不管是审美还是缘自真实的生活,都会在这鲜明的记忆里恢复,让人泪流满面的震颤。想起曾经那万端的柔情蜜意,想起曾经那因为爱而决定厮守此生的诺言,想起曾经那众里千寻要与之携老的挚爱,想起曾经那短暂而无比快乐的时光,想起曾经的缠棉和牵挂…… 那一刻,我深深体味到,拥抱,拥有融冰化雪的温暖,摧壁毁垒的力量。我不知道爱河中的人们,有多久没有张开臂膀,有多久没被揽入怀?可能同榻而眠,却同床异梦;可能同桌而食,却貌散神离,食不说话。如果做那事已成了例行公事的需要和敷衍,如果亲吻不过蜻蜓点水的心不在焉、浅尝辄止……那么拥抱必已生疏、久久忘怀。 拥抱着柳月的身体,我深切感觉到,原来拥抱具有最恒久的美丽和心动。拥抱是身体与身体的交叠,更是灵魂与灵魂的重合。世界上最柔美的爱是拥抱,因为彼此没有距离,听得到彼此的心跳。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不是床也不是赤道,而是爱人的胸怀。如果两颗心相爱相依,温暖赛过赤道;如果两心相视成仇对峙成冰,则千年坚冰不过尔尔。 柳月呼出的气息在我的耳边掠过,我感觉那是拥抱时拂面的夏日清风,流淌的是爱的溪流。可以无言,绝对胜有声;可以絮叨,琐碎却熨贴。在有情之人的怀里,可以无羁,可以放松,也可以任性;可以清笑,可以流泪,也可以脆弱。不需要任何的伪装,不必要任何的忧虑。没有一座港比这里更安全,没有一处湾比这里让人更依恋…… 我的身心整个沉浸在那久违的母性的怀抱,我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流到我的嘴角,一股咸咸的味道进入我的味觉。 这时,柳月轻轻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分明感觉到柳月的叹息里充满了无奈苦楚和疼爱,还有那来自心灵深处的忧伤和炽热。 我的血液流速加快,感觉浑身发热,突然就将嘴唇接触到了柳月嫩滑的脖颈…… 柳月浑身一颤,身体又开始挣脱,我一用力,和柳月一起倒在了炕上,依然抱住柳月的身体,压在了柳月的身上。 我的大脑和身体都开始疯狂…… “啪——”我的脸上突然挨了一记耳光,在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响亮。 “不可以——”柳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虽然简短却无比坚决。 我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停顿在那里。 我蓦地清醒了,突然回到了现实,身体急速冷却,猛然想起了晴儿,想起了现实,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要干什么?我在对柳月做什么? 我翻身到一边,仰面朝天躺在了炕上,看着无边的黑暗,心在剧烈颤抖。 柳月急忙坐起来,摸索着找到了打火机,点着了蜡烛。 我看到了柳月凌乱的头发和被我扯乱的上衣,心里突然感觉无比羞愧,感觉自己的心灵无比龌龊肮脏。 昏暗的烛光下,我躺在炕上,无力无神的目光看着柳月整理上衣,捋好自己的头发,柳月的脸在烛光下有些苍白,眼神显得有些严峻。 一会,柳月低头看着我,嘴角蠕动了两下:“我们都喝多了……都过分了……” 我羞愧地看着柳月:“对不起……对不起……我犯浑了……” 柳月伸手拉过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眼神变得痴痴的,说:“我们都犯浑了……我们,太过分了……我……不应该……我……对不住她……” 我喃喃地说:“不怪你,怪我,是我主动的,是我发晕,我混蛋,我差点犯了错误……是我对不住她……” 那一刻,晴儿成为我和柳月无比清醒的存在,我们都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柳月将被角掖了掖,轻声说:“时间很晚了,你累了,也倦了,你那房间没有炕,太冷,在这里睡吧!” 柳月没有提出让我回自己的房间,我心里有些意外。 “那你?”我说。 “我也睡!”柳月平静地说着,拉过另一床被子,躺下,在我的身旁:“在北方,不都是一张大炕可以睡一家人吗,那么,我们就当做一家人,亲人,一人一个被筒,睡吧……” 说着,柳月吹灭了蜡烛,躺在我的身旁,我们都和衣而卧。 屋内重新进入了黑暗,我和柳月并躺在一起,我听着柳月均匀的呼吸,心里稍微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打你了,还疼吗?”一会,柳月说。 “不疼,不怪你!”我说。 “我从来没有打过人,这是我第一次打人,没想到却打的是你……唉……”柳月叹息了一声:“你当时太疯狂,我语言制止不住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急,就伸手打了你……对不起……我错了……” “是我错了,不怪你,你打的对……”我说。 “我知道我们是不该刚才那样拥抱的,我们不该有身体的亲密接触的,可是,一听到你刚才说‘不要’的哽咽嘶哑声音,不知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柳月说。 想寻找一个寄托和栖息 “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突然特别想抱住你,感受你,或许,我是想寻找一个寄托和栖息……”我说。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柳月说:“所以……所以……我没有推开你……可是,我不希望你这样,你的寄托和栖息不应在我这里,你的精神和肉体的归宿,都应该是在她那里,所以,我说,我错了……” “唉……”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月沉默了,一会说:“睡吧,晚安,好梦……” 我们都不再说话,屋内沉默下来。 室外寒冷的山风依旧肆虐,山林发出的低啸像是在呜咽着诉说什么。 酒精的麻醉上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在柳月的身旁,我的心里是如此的安宁平和温暖,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心灵的港湾。 半夜,我突然醒了,睁大眼睛看着黑暗,听着窗外的风声和山林的哽咽,接着又听到了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音。 我侧耳倾听,抽泣的声音不是来自窗外,而就在我的身旁。 柳月在哭泣,在无声而压抑地哭泣。 黑暗中,我看不到柳月,却分明感觉到了她的伤心和苦楚,我的心深深地痛起来…… 我不知道柳月是什么时候开始哭泣的,也不知道她哭泣了多久,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没有入睡。 我睡觉的姿势有些累,就轻轻变动了一下身体,柳月觉察到了,立刻就停止了抽泣,接着听见柳月坐起来,摸索着打着了火,点燃了蜡烛。 我急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甚至轻轻打起了呼噜。 虽然闭着眼,我却知道蜡烛没有灭,仍在燃烧着。 我还知道柳月没有再躺下,好像就坐在我身旁,我甚至听到了柳月呼吸的声音。 我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看到柳月正端坐在我身边,静静地注视着我,目光里充满了疼爱和怜惜,还有无限的深情和眷恋。 这种目光,只有不被人看见的时候柳月才会流露出来,就像她电脑里的日记一样。 我相信,柳月此刻流露出来的是真情,是发自心底的真情,就像我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她一样。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敢再看柳月的眼神,将眼缝又合上。 柳月就那么一直坐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好像一直在专注地看我。 我依旧呼吸均匀,打着熟睡的鼾声,心中热流滚滚。 我这会喉咙有些冒火,酒精的作用,感觉很渴,却又不敢动,也不敢醒来。 我边装作熟睡,边不由自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喉咙蠕动了两下。 柳月有了动静,我睁开眼缝,看见柳月下了炕,给我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又坐到我身旁。 我忙将眼睛合上。 接着,我听见柳月轻轻的声音:“江峰,醒醒……” 我停止了鼾声,一下子睁开眼睛,看着柳月,装作迷糊的样子:“哦……干嘛?” “起来,喝点水,喝了这么多酒,一定渴了吧?”柳月说着,将水杯递给我。 我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几大口,感觉舒服了,抹了抹嘴唇,看着柳月:“你怎么没睡吗?” 柳月微微一笑:“我睡醒了,也是渴了,刚喝完水,想到你可能也渴了,就喊你起来喝水!” “哦……”我看看柳月:“那就继续睡吧,天还不亮,时间还早!” “嗯……”柳月答应着,吹灭了蜡烛,躺了下去。 躺下不久,我就听见了柳月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她是真的睡了。 我却毫无倦意了,仰面朝天,睁大眼睛看着黑夜发呆,眼角淌出了两行泪水…… 第二天早上,我和柳月起来嬉耍完毕,吃过早饭,去村口的学校。 路上,柳月看着我:“昨晚睡得还好吧?” 我看着柳月略显倦怠的眼神:“我还好,你呢?” 柳月笑着:“我很好呀,第一次睡炕,真好啊,那么暖和,可惜,就是贴着炕的身体热乎,露在外面的脸,好冷哦……” 我笑了:“这个和城里的暖气,当然是不能比的!” 柳月深呼吸了几口:“山里的空气,真好,沁人心脾……” 我说:“春夏秋季,这里就是天然氧吧,空气十分清新。氧气里负离子含量很高的……” 柳月点了点头,看着周围的群山和丛林,说:“秋天,这里一定很美,一定是漫山金黄。” 我说:“春天更美!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柳月说:“春天应该是很美,可是,我更喜欢秋天,我喜欢秋天的那种感觉!” 我说:“我也喜欢秋天的感觉,特别是深秋!” 柳月说:“对,深秋,是的,那种让人感动到心灵深处的萧冷和悸动!” 我说:“一种痛苦的享受!” 柳月笑笑:“嗯……同样的感觉!” 说笑间,到了学校。学校的孩子们都到齐了,穿着崭新的衣服,一个个兴奋不已,王老师正在给孩子们说着注意事项。按照计划,王老师陪同孩子们一起去。 上午10点,北方集团的大轿车来了,集团办公室主任跟随来的。 孩子们欢天喜地上车,村里的乡亲们都来送行,老村长给我们带了山里的不少蘑菇和干野菜,还有昨天专门安排人去山里用网套的几只野兔,杀好了,冷冻起来的。 柳月和乡亲们依依惜别,上了车。 临走时,老村长和我紧紧握手,瞟了一眼坐在车上的柳月,凑近我耳边说:“江记者,这个柳部长是不是你媳妇儿?” 我笑着没有回答,握了握老村长那布满厚茧的大手,转身上了车。 车出发后,我坐在柳月身旁,柳月问我:“临走时老村长看了我一眼,趴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话?” 我看了柳月一眼:“老村长说想让我转告你,让你来村里做妇联主任,我答应了,你来不来?” 柳月“扑哧”笑起来,推了我身体一把:“你少来捉弄我!” 我呵呵笑起来。 下午4点,车子到了江海,到了北方集团所属的北方大酒店门口,按照安排,王董事长正在酒店门口等候迎接山里的孩子们。 车刚停稳,我一眼就看到王董事长身旁站着王董事长夫人和晴儿,此刻她正和王董事长夫人一起有说有笑。 我愣了,晴儿怎么来了? 在我看到晴儿的同时,柳月也看到了晴儿,笑着对我说:“哈……小许也在呢,看,正在哪儿?”边说,柳月边用手指指晴儿的方向。 与此同时,晴儿的目光也看到了并排坐在一起的我和柳月,面部肌肉微微一抽搐,接着就若无其事地扭头和王董事长夫人说笑起来,仿佛没看到我和柳月一样。 敏锐的柳月显然看到了晴儿微妙的一瞬间的变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心里更是做贼心虚,我昨晚可是真的对不住晴儿了,我竟然抱了柳月,亲了柳月的肌肤,还差点……要不是柳月那一巴掌,后面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敢去想。我不由十分敬佩柳月在那种场合下的理智,虽然她让我抱了,那也是出于她理智下的对我的心疼和放纵,并没有被那酒精和气氛迷惑了大脑。 我和柳月站起来,和王老师一起指挥孩子们下车,王董事长一行在车下热情迎接。 柳月和王董事长认识,是老熟人,一见面就高兴地打招呼。 柳月和王董事长打完招呼,又和王董事长夫人和晴儿说话:“嫂子来了,小许也在啊!” 董事长夫人拉着柳月的手:“呵呵……柳部长,这么久不见你了,你出落地越发漂亮了……原来你也参加这个活动了啊……” 柳月笑着,看着董事长夫人和晴儿,点点头:“呵呵……我是去山里走访的,看望老乡的,这个活动是江主任组织的,我没事,又听说是北方集团赞助的,就跟着来闹腾,和孩子们一起玩,热闹啊……怎么,嫂子不欢迎?” 董事长夫人忙说:“哟——柳部长,柳妹子,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你参加这活动,可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八抬大轿请不来啊,怎么敢不欢迎呢……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个小妹妹,这位就是江主任家里的,许家大妹子,小美女……” 柳月笑着拉住晴儿的手,对董事长夫人说:“我们早就是熟人了,呵呵……小许,放寒假了是吧?”柳月又看着晴儿。 晴儿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快的痕迹,笑着说:“是啊,柳姐,我放寒假好几天了,回娘家了,昨晚刚回来,为了参加这个活动,早些日子,我就报名了……” 柳月笑着点点头:“哦……呵呵……好啊,这样的活动,人多了热闹。” 这时,我站在旁边对晴儿说:“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啊,我回去接你也好的。” 我的话里明显带有讨好晴儿的成分,心里好似亏欠了晴儿什么,心虚得很。怪不得有人说男人在外面做了对不住老婆的坏事回家都对老婆特别好呢,我这下体会到了。 晴儿的脸上带着阳光而灿烂的笑容:“峰哥,我怎么通知你呢,你不在家,你的大山里有信号吗?” 显然,晴儿往家里打电话了,没人接。 晴儿今天的精神似乎很好,前几天的不快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我看着晴儿的神色,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直觉告诉我,任何不正常的现象后面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晴儿似乎对我和柳月一起从车上出现,没有任何的不快和介意。 我挠了挠头皮:“哦……对,呵呵……我走之前忘记告诉你了……山里是没有信号的……” 晴儿微微一笑,扫视了我和柳月一眼:“你们是昨天一起去的吧?” 我说:“是的,我们昨天带了年货去给老乡拜年了!” 柳月也点点头。 晴儿继续笑着说:“峰哥,你以前没告诉我你要去山里送年货的事情啊,我只知道你要接孩子们来城里玩,这送年货,那么一定是柳姐临时安排的,你还没来及和我说,是吧?” 416晴儿似乎话里有话 晴儿似乎话里有话,我和柳月似乎好像是被审讯的对象,显得很被动。 柳月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没说话,我点了点头:“是的,你说对了!” 晴儿冲我莞尔一笑:“你看,我多聪明啊!” 我看着晴儿的眼神,看得出晴儿是在拿着明白装糊涂,好似在故意捉弄我和柳月。 我想打破这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就对晴儿说:“走,去看看孩子们吧!” 晴儿说:“好啊,我早就想见见传说中的王老师了,走,峰哥,你给我介绍介绍——” 几天不见,晴儿似乎变了很多,成熟了很多。 我带着晴儿见了王老师:“王老师,这是晴儿,我屋里的,在江海大学做老师,你们是同行!” 晴儿冲王老师笑笑,大大方方和王老师握手:“王老师,您好,早就从俺当家的笔下知道你,就是没见过你,今儿个终于见到你了,很荣幸,我也是做老师的,可是,我要向你学习,你是我的榜样!” 王老师有些局促,说:“许老师见笑了,你是大学老师,我是小学老师,我连大学都没上过,怎么能和你比呢!” 晴儿认真地说:“不能这么说,王老师,大家只是在不同的岗位上而已,但是,你优秀的品质和修养,你高尚的情操和人格,值得我们所有的老师学习,不像有些人,居庙堂之高,看似道貌岸然,实则龌龊猥琐,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听这话很刺耳,可是却又说不出什么。 这时,柳月过来,招呼大家进宾馆,宾馆里早已给孩子们安排好了食宿,住的是标准间,吃饭按照正常标准供应,王董事长还专门告诉宾馆负责人注意做些孩子们喜欢吃的东西。 给孩子们安排好房间,柳月有一个一个房间亲自察看了一遍,才下楼来,和大家一起在宾馆餐厅吃饭。 为了防止孩子们拘束,柳月特意和王董事长协商给孩子们单独安排了一个大房间,一大桌,大人不进去,让他们自己放开吃。 我和晴儿、柳月、王董事长两口子、王老师还有北方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几个人一起在隔壁的房间吃饭喝酒。 王老师显然是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显得很拘谨,行为有些局促,闷不作声,听着晴儿和王董事长夫人在哪里说笑,听着大家谈话。 这时,柳月主动向王董事长介绍了王老师的事迹,王董事长听完,被感动了,主动站起来端起一杯酒给王老师敬酒:“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咱老王家有你这样的人,我自豪,我佩服,来,王老师,我敬你一杯酒,我先干!” 说着,王董事长一饮而尽。 这时,大家都静下来,看着这两个王家人。 王老师有些受不起,忙站起来还礼喝掉,由于酒量不大,被呛了一口。 王董事长说话很直爽,抹了抹嘴唇:“说实在的,你们别看我今天很阔绰很风光,其实,我从小是个苦孩子,我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家里穷,缺衣少穿,大冬天我穿一条单裤子,穿着茅草编的鞋子,那个苦啊,我是知道的,我那时上学上不起啊,家里交不起学费,而且还要翻山越岭跑几十里山里去听课,山里的教育,山里的孩子,成长很不容易啊,都是老百姓的孩子,唉……” 大家听着,看着王董事长,都有些动容。 “人常说,富不过第三代,穷不过百年,山里的人要想改变命运,没有别的路可走,就得走读书这条路,读书成才,考上大学,知识改变命运,山里的教育要发展,离不开千千万万个王老师这样执着坚守的辛勤园丁……”王董事长继续说:“所以说,江主任一和我说要接山里的孩子来城里见识见识放光,开开眼界,我立马就同意,这样的好事,咱做了,也算积德,想当年我那时候,做梦都想进城来看看啊,看看大马路,看看课本上说的红绿灯什么样,看看大汽车小汽车,看看城里的孩子都啥样……唉……不说了,今儿个,我很高兴,来,我和我老婆,一起敬大家一杯酒……” 大家一起举杯喝酒。 王老师倒了一杯酒,站起来:“王董事长,刚才听了您的一番话,我很感动,也很感激,孩子们今天能进城来耍,主要得益于您的鼎力赞助和支持,江主任来的路上和我说过您的一些事情,这会一听一见,果然如此,豪气好爽的真男人,有爱心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的好男人,来,这杯酒,我敬您及您夫人——” 王董事长哈哈一笑,和夫人一起站起来举杯干掉,喝了。 这会晴儿也举杯向我和柳月:“来,柳姐,峰哥,我敬你们一杯酒,你们忙活了两天,很辛苦,很劳累吧,我来慰劳慰劳你们……” 我扫了一眼柳月,柳月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抿了抿嘴唇,举起杯子:“谢谢你,小许!” 我看了一眼晴儿,没有说话,举杯就喝,晴儿看着我的神态,咬了咬嘴唇,也举杯就干。 王董事长看着不乐意了:“咦——弟妹,怎么搞的,上次我们一起吃饭你说不会喝酒,滴酒不沾,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一杯酒,一口就干了,好啊,上次你不给我面子,那不行,今儿个得罚酒一杯!” 晴儿一杯白酒下肚,脸色立刻红了起来,听王董事长这么说,笑了笑:“王哥,此一时彼一时啊,那天柳姐不在,所以我没喝酒,今天柳姐来了,我怎么着也得敬一杯酒啊,柳姐可是江峰的顶头上司,我怎么着也得巴结巴结领导吧……” 王董事长笑起来:“好啊,弟妹,你这么现实啊,不过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这个社会,都是现实的嘛……” 柳月的脸色很沉静,不动声色,笑着说:“小许,你这么说,可是折杀我了,我可不敢承受啊,我哪里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晴儿继续笑着:“柳姐,你不要客气,你可以承受的,你的面子当然是大的,你这人啊,就是谦虚,确实是领导风范啊,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的……” 晴儿的话显然是一语双关,我有些紧张,我突然发觉晴儿现在说话的态度有些尖锐和逼人,但是又不动声色,绵里藏针。我有些惊异于晴儿的变化,难道女人的改变都是因为男人,因为那缠棉纠葛不清的情感和心路刺激? 我心里愈发紧张,看着晴儿和柳月笑嘻嘻地谈话。 柳月笑着:“小许,你真会开玩笑,呵呵……我哪里什么领导风范啊,再说了,我也不是江峰的顶头上司,我只是他的业务指导,中间还隔着几层呢,我可是无权任免提拔江峰的,他的顶头上司是马书记……” 我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打岔,看着王董事长:“好了,我们去看看隔壁的小朋友吧,看看他们吃的咋样了……” 我一说话,晴儿和柳月都住了嘴,晴儿抬头看着我。 我不看晴儿。 王董事长站起来:“走,江主任,我去看看娃娃们!” 我和王董事长还有王老师一起站起来,去了隔壁,一推开门,屋里原本唧唧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孩子们都扭头看着我们,有的嘴巴里还含着筷子。 “小朋友们,你们好啊——”王董事长满面笑容地刚说完这句话,看到餐桌上的场景,突然变了脸色,冲门口就喊:“服务员——” “来了,”餐厅经理和服务员一起跑过来:“董事长!” 王董事长指着餐桌怒气冲冲:“你们看看——” 我随同大家一看,餐桌上摆放的十几个碗碟,都是空的,有的好像是刚刚被舌头舔过,干干净净,菜水不留! “董事长,这——”餐厅经理说不出话。 “这什么这?混蛋,怎么搞的,你就这么招待我的客人的?”王董事长指着餐厅经理怒吼起来:“你他妈的是不是都吃了回扣了,你给我克扣孩子们的饭菜!” 餐厅经理吓得哆哆嗦嗦,忙说:“不……不是啊,董事长,我们是严格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我还专门嘱咐厨房给这桌的菜多一些的,可是,可是……没想到吃的这么快……” 服务员也在旁边小声说:“是的,菜很足量的,可是,上来一个菜,这帮孩子就像抢食物似的,一拥而上,筷子勺子都伸过来,上一个不到1分钟就光了,菜上完了,也光了,还有的把盘子都舔光了……” 王董事长的眼一下子直了,愣愣地看着发呆的孩子们。 王老师的脸红了,忙说:“王董事长,对不起,孩子们都是山里的,没见过场面,不懂礼貌,不懂规矩……”说着,王老师瞪了孩子们一眼:“你们啊,怎么搞的,来之前我不都是嘱咐过你们吗,怎么这会都不听话了?” “老师,我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个孩子低头低声说。 “老师,我……我太想吃了,实在忍不住了……”另一个孩子小声说。 “对不起,老师,我们……我们错了……”又一个孩子认错地口气说。 我看着孩子们眼巴巴的眼神和惧怕的目光,还有那餐桌上空空的碗碟,鼻子霎时一酸,忙转过头去。 这时,我突然看见,王董事长的眼里噙着泪花,嘴角哆嗦着,突然转脸冲着餐厅经理说:“你——这就去安排厨房,再给这桌加菜,重新再加一桌菜,不要重复花样,菜量要足足的,一定要保证让孩子们吃够,吃饱,吃过瘾!快点,立刻给我办!” “是,这就上菜——”餐厅经理忙去落实。 王董事长对王老师说:“王老师,莫怪娃娃们,怪我,考虑不周到,招待不好,娃娃们没有错,没有错……” 王老师感动地看着王董事长:“谢谢你,王董事长……” 待会儿给我放开肚皮吃 孩子们听到又要加菜,脸都兴奋起来,窃窃私语。 王董事长过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发,说:“孩子们,莫要怕,莫要紧张,到了这里,就和到了家里一样,在家里怎么吃,在这里就怎么吃,今儿个伯伯管你们饱,你们待会儿给我放开肚皮吃……” 孩子们听到王董事长的话,表情都放松了,嘻嘻笑起来。 “当然,不许吃的太饱,谁要是撑地走不动路,我可就要打他屁股!”王董事长说着抱起一个孩子的屁股,做打屁股状演示了一下。 “咯咯……哈哈……”孩子们被王董事长都笑了,气氛活跃起来。 这时,服务员又开始上菜了,王董事长对我们说:“走,我们回去,莫让娃娃拘束放不开!” 回到房间,看到晴儿正在和董事长夫人说笑,柳月面带笑容安静地听着,慢慢吃菜。 大家坐定,王董事长说了刚才隔壁房间的事情,大家听得眼圈都红了,晴儿更是不住开始抹眼泪。 “山里的孩子,苦哇——”王董事长叹息一声:“不管社会如何发展,最苦的永远是老百姓,永远是农民啊……几千年来,永远是这样,从来就没有改变,永远也不会改变,即使农民是这个社会的领导阶级……唉……我又想起了我的童年……” 大家都默然不语。 一会儿,王董事长自个儿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看着集团办公室主任:“明天早上,我给你安排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是临时增加的,你必须给我圆满完成!” 办公室主任忙说:“董事长,请您吩咐!” 王董事长说:“明天早饭后,你直接带着财务部的人,先带孩子们去商场,去给孩子们每人买一身崭新的衣服,从帽子到羽绒服,从棉裤到棉鞋,从袜子到手套,统统给我配备好,买品牌的衣服,不要给我省钱,一定给我办好,等孩子们穿上新衣服,我检阅满意了,你们再带孩子们出去玩!” 办公室主任忙说:“是,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柳月说:“王董事长,你真是个好人!” 王董事长摆摆手:“柳部长,你可别这么说,我不认为我是什么好人,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出自我做人的基本良心,因为我有和孩子们相似的童年,这些孩子,勾起了我的回忆,过去的那些生活……过去不能忘记啊,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我的良心得到安慰,这么说来,我也还是自私的了……” 王老师说:“其实,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好人,你们身上,都闪耀着人性不灭的光芒,照耀着人世间,孩子们是幸运的,遇到了你们这些好人……昨天,柳部长在村里,还自己以个人名义给学校捐助了一万元钱,用于改善教学条件……” 王老师这么一说,大家都对柳月刮目相看,晴儿的眼神也专注地看着柳月,包含着钦佩。 王董事长顿了顿说:“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我或许会惊奇,可是,发生在柳部长身上,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和柳部长认识也算有几年了,柳部长这些年,默默无闻做的好事多了,有很多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帮助孤寡老人啊,给孤儿院捐助衣物资金啊,救助下岗困难职工啊,救助失学儿童……还有一些,或许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也许只有柳部长自己知道,刚才柳部长夸我是好人,其实,刚才我还想说,柳部长才是好人啊,我这么多,其实也有一些成分是受了柳部长的影响,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听着,那一刻,心里为柳月感到自豪和骄傲。 柳月笑笑:“好了,王董事长,别夸我了,我这个人,本来是一棵草,让你这么一说,成了一朵花了……就像你刚才说的,大家只不过是在尽做人的本分而已,尽一个人的基本的良知而已,没有什么好夸耀的……” 晴儿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柳月,眼里充满了赞许和佩服:“柳姐,你真棒!” 这算是我今天听到的今天晴儿发自内心正儿八经和柳月说的第一句话。 柳月笑了笑,看着晴儿:“小许,你也很棒,你会比我还要棒!”柳月显然也听出了晴儿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不带冷嘲热讽的,脸上露出了高兴和欣慰的表情。 晴儿笑笑,端起酒杯:“柳姐,我单独敬你一杯吧……” 柳月也举起酒杯:“小妹,姐敬你!” 我看着她俩内心里似乎好像是冰释前嫌,心里松了口气。 饭后,柳月不走了,在宾馆里住,和王老师一起照顾孩子们,让我和晴儿回家。 晴儿神采飞扬地笑着和大家挥手告别,挽起了我的胳膊,跟我一起回家。 路上,晴儿突然不说话了,也不再挽着我的胳膊,下了车,默默地往家走。 进了家门,我脱下外套,坐到沙发上,刚要打开电视,晴儿突然站到我的跟前,低头,冷冷的眼神看着我。 看着晴儿的眼神,我心里有些发毛,表面强自镇静,抬头看着晴儿:“这么看着我干嘛?审贼似的!” 我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因为我昨晚做了对不住晴儿的事情。 晴儿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好像要从我的眼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我不再抬头看晴儿,将脑袋放平,抽出一颗烟,点燃,默默吸起来,调节自己的呼吸,努力均匀,让自己放松一些。 哪想到晴儿也蹲下来,将脑袋和我的脑袋平齐,目光依旧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嘴角抿地紧紧地。 我吸了两口烟,看着晴儿:“问你呢,这么看着我干嘛?审问犯人啊?” 晴儿嘴里迸出一句话:“我没当你是犯人,我也没说你是犯人,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那你老看着我干嘛?” 晴儿的胸口一起一伏,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想看看做贼心虚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手一哆嗦,烟头烫着了手指,疼得我一阵钻心。 我将烟头摁进烟灰缸,看着晴儿:“晴儿,你变了,你怎么这么猜疑?” 晴儿说:“是吗?我变了吗?我真的变了吗?” “是的,你真的变了,你越来越喜欢猜疑了!”我说。 晴儿咬住下嘴唇,又说:“我为什么会变?你说!” 我说:“我不知道!” 晴儿说:“你不知道,那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变?是被你逼的,是被你们逼的!是你,是你们逼着我变的,你以为我想变吗?你以为我喜欢猜疑吗?你们不搞那些洋动静来刺激我,你自己的眼神不带着做贼的模样,你不在外面招花惹草,我会变吗?” 晴儿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满脸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木有做什么事情,我木有在外面招花惹草,我出的那事,已经澄清了,我是清白的!” 我力图尽力说嫖娼那事,避开这次进山里的事情,转移晴儿的注意力。我知道晴儿刚才说我的眼神做贼心虚是指的是这次我和柳月一起进山,这正中了我的死穴。 晴儿果然被我引导过去了,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你的事情澄清了?真的假的?你是无辜的?” 我一看晴儿的注意力到了这上面,来劲了,忙去书房里拿出录像带:“我给你看看这个,这是最好的证明,都在上面呢,我那天的整个过程,你看看就知道了……” “竟然还有录像带,你从哪儿弄来的?”晴儿的口气十分怀疑,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柳月弄来的!”我说。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 果然,晴儿脸色一下子变了,将录像带一下子扔到了沙发上,声音有些尖利:“见鬼去吧,你俩合谋,弄个假录像带来骗我,你出事,她负责调查,给你擦屁股,弄了盘假录像带来骗人,糊弄过去,哼——你以为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们这些混官场的人的那些鬼道道,为了自己的所谓名声,装神弄鬼,以假乱真,蒙骗上级,欺骗组织,愚弄群众,她给你弄来了录像带,她负责结束调查,真好啊,一唱一和,糊弄完了组织再来糊弄我,见鬼去吧——” 我严肃地看着晴儿:“晴儿,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是,你不能不相信事实,事实就是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非要一味认定我就是嫖客呢,难道你希望我去做个嫖客?你看看录像带,你看完,就什么都明白了,这录像带是真的,绝对是真的,我给你保证!” 晴儿一瞪眼:“你什么都敢保证,没有你不敢的事情,你的胆子大着呢,我暂且不管这录像带真假,只要是柳月弄来的,我就怀疑,真巧啊,你玩女人,还有人专门给你录像,她真能啊,这个都能弄到,我看你可以去编故事写小说了,不——不单是你,我看柳月也可以去写玄幻了,你就使劲编吧,继续编,说吧,我听着……” 我心一横,不管晴儿到底信不信,把柳月弄到录像带的过程全部说了一遍,然后说:“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是真不相信,我也实在没法了!” 晴儿听我说完,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动摇了,却仍是一副不肯相信的神态,不肯服输的架势,眼睛瞟了下沙发上的录像带,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故事很完整,很感人,很离奇,很曲折,很动听,但是,想让我相信,让我相信你的清白,仅靠编故事是不行的,我现在怕了,我不敢信你的花言巧语了,我不能老是被动地被你指乎来指乎去,我要有自己的头脑,我要有自己的判断!” 我说:“很好,你能有自己的头脑去思考,我支持你,我并不希望你在思想上是我的附庸,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独立思想和意识的人!” 418 我还有话没问你 晴儿看着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让你给绕弯子绕了这么一大圈,我还有话没问你呢,我问你,你们俩昨天一起进山了,是不是?” 糟糕,晴儿被我引导远离了,又突然转回来了。我的心里一紧,脑子飞速转悠着,想了想,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昨晚我和柳月发生的事情,即使对晴儿撒谎,否则,事情就闹大了,晴儿死都不会相信我和柳月睡在一张炕上什么都没发生。 我深呼吸了一口,平静地看着晴儿:“是的,下午你不就是知道的了!” 晴儿说:“为什么你们要一起去?” 我说:“去山里送年货,看望乡亲们,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不去,她去了,谁认识她是谁?” 晴儿紧盯住我的眼睛:“为什么你上次没告诉我,只说了接孩子来玩的事情?” 我继续圆自己的慌:“因为那时候柳月还没有提出要去山里送年货,今天下午也说了,是后来才决定的!也就是你回娘家之后才决定的!” 晴儿说:“山里这么多地方,她干嘛非要去石屋村去送年货,想做好事,哪儿不能去,干嘛非要去石屋村?” 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听我说要接孩子们来玩,她就顺便搭车了,熟悉的地方总比不熟悉的地方好吧?她选择石屋村的原因和不选择石屋村去别的地方是同一个道理!” 晴儿说:“你说的理由很牵强吧,不要圆谎吧,你是不是决定我不够资格问这个问题?” 我说:“不,没有,你是我的妻子,你当然有权力有资格问我任何问题,我也有义务有责任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说话的理由不牵强,很符合常理,真的!” 晴儿抿了抿嘴唇,站起来,坐到沙发上,拿起那盘录像带看了看,眼里突然有一丝愤怒,又将它扔到沙发的另一端。 我不做声,看着晴儿,横下一条心,一定要过了这一关。 “我问你,你俩去石屋村,是不是一起住的?”晴儿突然又问我,眼睛紧紧看着我的眼睛。 “你开什么玩笑,怎么能一起住呢?你胡扯八道什么?”我做出生气的样子:“我们住的是扶贫村的宿舍,一人一间屋,你怎么能胡乱想呢,不信,你明天去问王老师!” “哼——你嫌我丢人不到家啊,这样的事情,让我去问人家!”晴儿眼里露出将信将疑又迷惘的神色,喃喃地说:“总之,我觉得你们两个很值得怀疑,我总觉得,你的话里有假,你的眼神里有鬼!” 我的心一颤,忙说:“这是因为你自己猜疑心太重,要怀疑一切,才会这么感觉,我是问心无愧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到家了,我狠狠地彻底地欺骗了晴儿一次。可是,没办法,我不能不欺骗,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如此。 晴儿沉默了,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一会又抬头问我:“前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说你和柳月一起进山的事情?” “我……”我一下子卡住了,接着说:“你也没问我啊!” 晴儿瞪着我,一会眼皮垂下去:“嗯……对,我没问你,我不问你,你是不会说的,你就是在挤牙膏,我问一点你说一点,我不问你的,你就不说了……我问的,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无法去证明,我要是想平安无事,就得相信你,是不是?” 我两手一摊:“这话是你说的,我没说!” 晴儿用力瞪我,说:“你能不能给我说句实话,你今天和我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硬着心,说。 “真你个大头鬼!”晴儿呼地站起来,边往卧室走边说:“你别以为我这么好哄,就凭你几句话我就信了,哼——”从晴儿的口气里,我听出了晴儿心里的不踏实,她的口气虽然很硬,却好像是言不由衷。和晴儿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她这一点感觉的很准。 看晴儿进了卧室,我也起身,打算跟进卧室,趁热打铁,一抱一亲一摸,说上几句好话,缓和缓和紧张气氛,说不定就好了,风波就彻底过去了。 我刚要往卧室走,“砰——”卧室的门却关上了,接着里面传来门反锁的声音。 我懊丧地又坐下,完了,晴儿继续将我拒之门外,仍然是不肯相信我,仍然是对我如此冷淡,不肯接受我。看来,我只有在客房里睡了。 我垂头丧气去了客房,心神不定地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半睡不睡地进入了休眠状态。 我睡得很不踏实,心里充满了烦恼,晴儿和自己之间的事情,我想保持和晴儿之间和谐的家庭气氛,平平安安生活,不想因为这些事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冷战的味道真难受,很痛苦。怪不得人家都说家庭和睦幸福是事业成功的基石呢,没有稳定的大后方,哪里能有工作的好心情呢? 我又想到今晚柳月和晴儿之间的谈话,很明显,今晚晴儿保持了攻势,柳月保持了守势,柳月好像对晴儿给予了忍让和退缩,好像也是觉得自己心里有愧。而柳月这么自觉不自觉的表现,显然给了晴儿更大的疑心。 我心烦意乱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卧室的门很轻的响了一下,接着传来蹑手蹑脚走路的声音,向客房走来。 我睁开眼,接着又闭上,因为我听到了客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我轻轻睁开一条缝,看到晴儿正站在门口,露出一张脸,向床上看,接着轻轻走过来。 我忙闭上眼睛,感觉晴儿站在床前,正在看我。 我装出熟睡的样子,呼吸粗重均匀。 接着,我突然闻到了晴儿呼吸的气息,还有晴儿身体的味道,好像是晴儿的脸离我很近,在近距离观察我。 我继续“熟睡”着。 片刻,晴儿的气息远离,我睁开眼,昏暗中看见晴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悄悄将门关上。 深更半夜,晴儿要干什么?我有些不解,睁大眼睛琢磨着。 这时,客厅里传来开电视的声音,我悄悄爬起来,打开门缝,正看到客厅。 晴儿正在轻手轻脚开录像机,将沙发上的那盘录像带放进去,开始播放。 我的心一宽,晴儿能看录像带,就好了,看完了,她就明白了。晴儿和我冷战的根本导火索就是这次的嫖娼事件,对我产生不信任的根本也是这个,这事情摆平了,其他事情就好办了,只要晴儿对我重树信任,一切就好了,日子也会恢复以往的和谐和睦了。 晴儿趴在电视机前,悄无声息地看着录像,没有音量。 我一松弛,回到床上,立马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觉得身边有个热乎乎软软的香喷喷的东西,伸手一摸,是一个人。 我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是晴儿,正像小猫一样蜷伏在我身边,抱着我的一只胳膊,熟睡中。 我心里一热,晴儿看完录像带,相信我了。晴儿相信了我对嫖娼事件的解释,那么,对我其他的怀疑也就会打消,连环效应嘛! 我一阵感慨,我的神,事情看来终于过去了,我的家庭终于可以结束冷战了,原来的一切都可以恢复了。 看着身边熟睡的晴儿,我的心里饱含着歉意和愧疚,毕竟,今晚我真的骗了她。 我又有些对晴儿疼爱怜惜的感觉涌上心头。 闻着晴儿奶味的体香,看着朦胧中晴儿曲线毕露丰满活力的身体,感受着晴儿身体的温热,我想起有一些时日没有和晴儿亲热了,我觉得这时我应该像以往那样让自己的身心投入到和晴儿的完美和炽热融合之中。 我这样想着,努力想调动自己的情绪,可是,片刻之后,心里突然却觉得冰冷,我竟然没有那种强烈的感觉,那种以往的热烈和向往却没有如期而来。 我大脑蓦地感觉到了一缕悲凉,甚至有些恐惧,我和晴儿之间,晴儿在我的心中,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这次风波,因为晴儿对我的猜疑,我的心远离晴儿了?还是因为昨晚我和柳月的亲密接触,让我的心在漂移? 我的恐惧感愈发加大,心里有些慌乱,身体动了一下。 我的身体一动,晴儿醒了。 我看看晴儿,昏暗的夜色中,晴儿正睁大眼看着我,眼里有一丝疲倦。 我动了动身体,看着晴儿,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你……” 晴儿抱了抱我的身体,将脑袋扎进我的怀里:“峰哥,我好累,在你怀里躺一会,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你是我的妻子,当然可以。” 晴儿抱紧我的身体,轻声说:“峰哥,这些日子,我觉得好疲倦,好疲倦……” 听着晴儿倦怠的声音,我有些心疼,抚摸着晴儿的身体,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那就好好躺一会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里很累。 “嗯……”晴儿躺在我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胸铺:“峰哥,我觉得我错了……” “为什么?你今晚不是还不相信我吗?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吗?”我说着,心里涌起一阵悲哀。 我的悲哀来自于因为晴儿看了录影带才开始相信我,我觉得真正彼此信任的夫妻之间不应该是这样,我想了,如果我和晴儿换位,如果我的事情发生在晴儿身上,我会好不犹豫地相信晴儿的话,而不必等到看到录影带。 我想起柳月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和女人之间,信任是钻石,比金子更要贵重,可是,晴儿却做不到,她只有看到了录影带,才真正开始消失了怀疑,才开始相信我,这正是我悲哀的原因。 无疑是一件可怕的事 我对晴儿是无比的信任,可是,晴儿却不信任我,虽然她曾经是无比信任我的,在我们没有结为夫妻之前,而我们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成为了夫妻,这种信任却开始有了危机。当然,这不排除我自己的曾经作为,让晴儿起了疑心,可是,夫妻之间,如果信任有了危机,这无疑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冥冥之中,我想起了柳月在嫖娼这事上对我无比的信任,信任是一种有生命的感觉,信任是一种心灵的感觉,信任也是一种高尚的情感,信任更是一种连接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你有义务去信任一个人,除非你能证实那个人不值得你信任;你也有权受到另一个人的信任,除非你已被证实不值得那个人信任。信任像阳光,可以融化冰川;信任像甘泉,可以沁人心脾;朋友之间需要信任,夫妻之间更需要信任。倘若你迟迟不敢去信任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那永远不能获得爱的甘甜和人间的温暖,你的一生也将会因此而黯淡无光。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又充满了些许的恐惧和烦忧,还有几分忐忑和悲伤。 “可是,我想了,今晚,我躺在床上反复思量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相信你,”晴儿说:“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夫妻之间,信任是必须的,也是基础,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昨晚我还没有想通,所以又继续和你闹,可是,这会儿,我终于想通了,我觉得,你是不会撒谎的,你对我是忠诚的,这个世界上,我如果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呢?” 我心里一颤,晴儿竟然不说她看了录影带的事情,她竟然在自己说出了这一套理论,看来,她也是觉得夫妻之间非要到了刺刀见红才相信也是可悲的,所以,虽然她是看了录影带才相信我的,却不肯承认出来。 晴儿也会说谎了,也会圆场了,我愈发悲哀,却又不想承认这一点,就问晴儿:“你是不是看了那录影带了?” 晴儿闷在我怀里怯声说:“木有,我木看!”晴儿的声音虽然有些发怯,却很坚定。 “真的没看?”我不死心,追问晴儿。 “真的木看!我既然已经想通了,已经相信你了,我干嘛还要看那破玩意儿?在你和那录影带之间,我当然更相信你!”晴儿继续说,声音有些失落和急促。 我的心突然在无底的深渊里坠落,一直往下坠落。 我宁可让晴儿承认她看了录影带,也不想让她撒谎,晴儿胆子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小,她敢于在我面前理直气壮地撒谎了。 这一刻,我不知道晴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想到这场风波终于过去,倒也心里轻松了一些,心里又有些自责,我毕竟今晚又对晴儿撒谎了,晴儿这么做,也是由我的责任和原因,换句话说,是被我逼的。 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好了,你信了我,就好了,没事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过日子吧!” 晴儿也出了口气,抬头看着我:“峰哥,我冤枉了你,你不生气?” 我努力一笑:“怎么会?我们,毕竟是两口子啊,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你气的……” “为什么?”晴儿说。 “因为,我知道,我心里知道……”我咽了下气:“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晴儿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说:“嗯……峰哥,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峰哥,你还爱我吗?” “爱——”我木木地说着,心里无比苦涩。 晴儿高兴了,主动过来亲我,我们和以前一样,晴儿很投入,很热烈。我木讷地承受接应着,却味同嚼蜡,突然没有了以往的感觉,甚至连本能的冲动都没有了。 我心里有些不对劲,觉得很不应该,对不住晴儿,就努力做出主动的姿态应和着晴儿,希望能从心里找到一丝曾经的感觉,哪怕是生理的冲动。可是,却没有找到。 而晴儿却好像是没有任何异常的觉察,投入地亲吻我,接着打开床头灯。 我知道,晴儿今晚要和我做那事,她知道我喜欢开着灯光做那事,所以开灯,却不知我开灯做那事全部的原因是为了避免把她想成是柳月,是为了避开我的脑子里出现柳月。 晴儿做的很投入,很专心,似乎是想用格外的柔情来弥补自己对我的误解和错责。 我看着晴儿美丽的胴体,感受着晴儿水一样的柔情和火一般的热烈,努力集中精神,从视觉和身体来同时感觉晴儿,努力让自己不要分心…… 闭上眼睛,我的眼前出现了柳月,出现了那一晚和我柳月对坐炕上的情景,出现了柳月那温柔甜美的面容,还有柳月那脉脉深情的眼神…… 我的心悸动起来,开始激晴翻涌,我蓦然觉得,我此刻抱住的是柳月,和柳月偎依在一起,那往昔的一幕一幕炽热和火热开始在心底燃烧…… 我的大脑里开始出现了幻觉,感觉此刻是和柳月在一起…… 我的大脑开始激烈升腾起心的热烈,我的身体开始涌动火一般的激晴,黑暗中沉默地探索住柳月的手,交叉握住…… 我带着一种悲壮的情怀和苦涩的激晴和梦幻中的柳月做那事,心中涌动的除了激晴,还有一种压抑的憋闷和忧郁。 结束后,一动不动,我仍然让自己处在梦幻中,不愿意让自己清醒。 我此刻突然想让自己就在幻觉中死去,睡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夜深沉,寂静笼罩着周围,空气里黑暗里传来男人和女人渐渐平息的喘息声。我一动不动伏在女人身上,真的像死去了一般。 此刻,我知道,我的身体仍然活着,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是否还有生命? 脑海里,恍惚传来一阵声音:过眼烟云散随风, 幻化金顶伶仃松。 分分合合世间爱, 缘起缘灭一场空。万念俱灰渐憔悴, 只羡世外比丘僧…… 这声音飘飘荡荡,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在我的脑海里来回盘旋…… “峰哥……”耳边晴儿较弱无力的声音将我惊醒,我蓦然意识到,我身下躺着的是晴儿,我终于完成了和晴儿的做那事,好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只是,我是幻想着柳月和晴儿做的,把晴儿当成了柳月。我的心里涌起苦苦的酸楚和悲凉,难道,我需要借助柳月才能和晴儿做那事?难道,今后都要这样才可以?难道,我和晴儿之间真的出现了裂缝?难道,我的心真的在远离晴儿? 我的心起起落落,无力地从晴儿身上下来,仰面躺下,看着无边的黑暗发呆。 我的脑海忧郁而无边散漫地游荡着,我的心寂寥而惆怅地随想着,我不记得,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个这样的长夜,她忧郁着走进我的梦里,那深遂脉脉的眼神,拨开我凝固已久的幻境,她那萧瑟的表情,仿佛已经被岁月磨砺了许久,已失去了青春的思绪。 当我尝试着欲伸手抚摸,她却向后退却,坚决而矛盾,无力而坚定,那瞬间陌生的感觉像一根断弦的残乐,击伤了我的脆弱和热忱,还有内心的渴望和苦楚。 我抚摸了下熟睡中的晴儿的秀发,看着窗外寂静而寒冷的夜空,冬夜孤寂,严寒绵长凝滞, 思念被遗失在某个角落,我欲给她一片温馨,而她却转身飘过黑夜的窗棂,让我孤寂而苍凉的心在黑暗中痛苦地撞击。仿佛过去未有感觉,仿佛现在一直在感觉,她走进的是别人的梦境,她总是在为别人着想,任我和她的泪水滴落一夜辰星。 我看着寒夜的天空发呆,多么美丽而忧郁的夜晚,天空中斜挂一轮孤寂的皎月,每一颗闪烁的星星,都燃起一份期待的梦呓。宁静又苍白的夜幕笼罩大地,笼罩着这个沉睡的城市,笼罩着我和晴儿,还有柳月…… 深夜的天空,因为有了皎洁的月亮而浩淼如岚,温柔清凉的月光,因为有了思念而格外静谧。我静静地默默地聆听窗外清幽的天籁之音,仿佛品茗着空气的清香,那遥远而又清晰地记忆开始泛上心头,在记忆的窗棂里,一种别样的思绪涌上心头,回忆总那么让人迷离,我不敢不想去回忆,却总是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那刻骨铭心的往昔,那深入心髓的一幕一幕…… 我了解柳月的坚强和倔强,就像柳月了解我的真诚和心境,在白日里,在大众下,在我面前,柳月总是试图用微笑去掩饰忧郁,用快乐去冲淡忧伤,她自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却不知,我心里无比清楚而清晰,我知道,在她笑容的背后,会有笑靥模糊泪眼,对她,对我,都是如此。 迷蒙的眼光中,我遥望邃远的黑暗,放飞无尽的思绪,我知道,或许,生活会因为些许迷离而愈显美丽,更因为迷离而有所追求,平坦的道路会因为迷离而略显飘忽不定,可是,我又如何能含泪收拾起记忆的碎片,将其放回心灵深处,将一切沉于心底,让情感的炙热可以融化窗棂的冰霜? 我努力而艰辛地煎熬着,我知道,柳月也一定是无比的艰难去做这些,我不知道,此刻,在我长夜难眠的时刻,她是否也在度过不眠之夜,我不知道,她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又有多少次在深夜里无声的哭泣…… 420空气属于每一个生命 我心里长叹一声,默然无语,夜依然悠远,风依然清新,空气属于每一个生命,我仰望星空,感受着北方天空下冬夜的静谧,在这迷离夜色中,在这窒息的空气里,我始终无法释怀,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苦痛的旋涡里挣扎多久。 尽尝生活五味,懵懂间似乎明白,泪水是最经不起的释放,不知道心中是否还可以依然充满期许,或许,明日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会将我今夜的忧伤随夜色流逝…… 从来果敢利落坚定的我,不知道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如此儿女情长,难道,女人真的可以改变男人?到底是谁改变了我,是晴儿还是柳月? 我在一片愁苦和混乱的思绪中终于睡去,怀里拥着我的妻子晴儿。 第二天,我和晴儿起床,吃过早饭,去北方集团,和柳月王老师还有孩子们会合。 接下来的几天活动,晴儿都要参加,我不知道随后的时间里,晴儿和柳月之间会发生些什么,我祈望一切顺利,祈望什么都不要发生。 一辆豪华大客车停在楼前,柳月王老师还有孩子们正在楼前玩耍,柳月正在给孩子们照相。 今天的孩子们全部都换了模样,全部都穿上了新衣服,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个个穿得像小胖子,鼓鼓囊囊的羽绒服,新棉鞋,新面貌,精神气儿十足。 晴儿看了很高兴,对我说:“峰哥,我发现这个王董事长还真是个大好人,虽然是个男爷们,可是做事情还是很认真仔细的,考虑问题很周到,你看,这些娃娃,穿上这么洋气的新衣服,和城里的孩子有什么差别呢?” 我笑着摇摇头:“晴儿,不能光看衣服,城乡差别不是靠几件衣服就能消除的,差别还是有的,而且,不仅仅是短时间有,会长期存在,不仅仅存在于外表和物质,还深深存在于这些孩子们的心里……” 晴儿说:“什么意思?” 我说:“打个比方吧,晴儿,咱俩都是农村出来的,你觉得小时候你和城里的孩子有没有差别呢?” “有,当然有啊,主要还是心理的差别!”晴儿说:“城里的孩子吃的是国粮,咱们是农村户口,城里的孩子好吃好穿好玩,学习读书都有好环境,这些,我们都没有。” 我说:“那么,现在呢,你觉得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没有了吗?” 晴儿说:“怎么会啊,有啊,成长的痕迹,不管是外表还是心理,都是深深的烙印……” 我说:“这就是了,我们那时是这样,这些孩子同样是这样,在这些孩子眼里,能到城里来看看高楼大厦,看看宽广的大马路,看看只有在课本上才知道的人行道、红绿灯,就是最大的奢求,而对于城里的孩子,这些算是什么呢?昨天晚上,孩子们在餐厅,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啊……昨晚,王董事长落泪了……” 晴儿默然,一会说:“峰哥,我建议,孩子们的行程里加一项好不好?” “加什么?”我看着晴儿。 “带孩子们参观江海的最高学府,江海大学啊,激励鼓励孩子们的学习斗志!”晴儿说。 我赞赏地点点头:“好,此事甚好,甚好,我举双手赞同,娘子做事情,还是考虑很仔细的嘛!” 晴儿呵呵笑了:“哼……峰哥,你好久木有夸我了!” 我一拨楞脑袋:“怎么能怪我呢,你给我机会夸你了吗?天天对我那么冷的面孔,恨不得把我休了……” 晴儿“扑哧”笑起来:“胡说,我怎么能休你呢,我怎么舍得呢,亲爱的老公,我们俩之间,只有你休我的份,我哪里能有休你的份呢?” 我说:“此话当真?” 晴儿挽着我的胳膊摇晃着:“当真啊!” 我说:“那我们俩就永远也不可能分开了!” 晴儿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是不可能休你的,我答应过你,我永远也不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晴儿脸上的表情很满足:“那……你要是讨厌我了呢?要是我惹你不高兴了,让你不喜欢了呢?” 我说:“不管何种情况,不论什么形势,我都不会离开你,再说了,你这么乖,这么体贴,我怎么会讨厌你不喜欢你呢?” 晴儿说:“那……这几天,我这么怀疑猜忌你,冤枉了你,这么冷落你,你也不生气?” 我说:“我理解你的想法,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我才这样的,我没有生气!” 我的确是没有生晴儿的气,但是,心里的伤感确实是有的。 晴儿听我这么说,很高兴,突然就搂住我的脖子,主动亲了我一口。 我吓了一跳,忙推开晴儿:“胆子不小啊,这么多人,看看那边的那些人,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其实,我不担心别人看见,我是担心柳月看见,我不想刺激柳月。 越是担心,越发生了,我瞟了一眼柳月的方向,她正好在看着我们,眼神略微怔了一下,接着就笑起来,冲我们喊道:“快来啊,你们二位,来,过来照相。” 我和晴儿走过去,晴儿热乎乎地说:“柳姐,早!” 柳月笑着说:“早,你们都早!” 接着,晴儿就过去和孩子们去照相玩耍,柳月看着我,轻声说:“昨晚休息的好吗?” “还行!”我说。 “昨晚回家后没出什么事情吧?”柳月又说。 我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没有啊!” 我有些不敢看柳月,因为我昨晚幻想和她做那事了,心里觉得有些发虚。 “那就好!”柳月说:“过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先去儿童乐园,中午饭后去动物园,晚上看电影。” 我点点头,又说了晴儿的想法,柳月很赞同:“好呀,那就安排明天去江海大学吧,让孩子们参观参观大学什么样子,激发他们学习的劲头!” 这时,远处传来喊叫:“妈妈——大哥哥——” 我回头一看,乐了,妮妮来了,正骑在老三的脖子上,身后跟着兰姐,正冲我和柳月兴奋地挥舞小手。不用说,这是柳月通知的老三和兰姐,带妮妮来的。 “呵呵……我安排的,让妮妮来一起和这些孩子玩耍!”果然,柳月说。 老三放下妮妮,妮妮跑过来,扑进我的怀里,咯咯开心地笑着。妮妮对我,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而我,也是如此,一见妮妮,心里就充满了疼爱。 我抱起妮妮,妮妮开心的搂住我的脖子,亲着我的脸:“大哥哥,我要和你一起玩!” 这时,晴儿也过来了,乐呵呵地伸手逗妮妮:“妮妮,来,大姐姐抱抱!” 妮妮笑嘻嘻地让晴儿抱了过去。 老三和兰姐走过来,兰姐说:“俺俩也参加你们的活动,欢迎不欢迎啊?” “欢迎啊,热烈欢迎!”我说。 老三伸手打了我一拳:“靠,这么好玩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要不是昨晚兰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我说:“呵呵,这不是考虑你大老板生意忙,哪里敢打扰呢!” 老三说:“不忙了,年底了,生意差不多了,员工都放假了,奖金都发完了!我这几天开始松闲了,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松闲日子……” 我说:“哦……怎么样,今年收成不错吧?” 老三嘿嘿笑了,看了看我和柳月,说:“凑合,还行吧,今年赚了一个数!” “我靠,赚了10万啊!”我说。 老三又打了我一拳:“你去死吧,诅咒我啊,我辛辛苦苦一年赚这么点,喝西北风啊,是100万!” “操——100万,你发了!”我惊呼起来。 “嘿嘿,那是的,哥们做生意要是不发,那不是白混了!”老三得意地笑了。 “祝贺你啊,老三,你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啊,呵呵……”柳月说。 “呵呵……亏了建国大哥呢,我赚的钱,后期赚得多,建国大哥弄了几个大项目,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效益!”老三说。 “那你可不能亏待了建国大哥啊!”我看着老三。 “当然,这还用你说吗,公司里有严格的考核奖惩规定,按文件办事,建国兄虽然入道不长,但是,也是赚了很多的,呵呵……”老三说。 “建国赚了多少啊?”我说。 “呵呵……这个就要保密喽,我怎么能随便泄露人家的隐私呢?”老三笑着:“你问问柳姐吧,说不定建国大哥会告诉她的!” 大家都笑起来,柳月说:“老三,感谢你给建国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锻炼发展施展身手的机会,现在对他来说,赚钱是次要的,增长阅历和能力才是第一位的……” 老三说:“柳姐,可别感谢我,我还要感谢建国大哥呢,他现在可是我的副总了,分管业务,他不但自己业务做得好,还带起了一批业务骨干,把公司的业务管理地井井有条,他现在可是我们公司不可或缺的得力骨干呢!我现在正担心,那天他出去自己做事情了,我可是一大损失啊,可是,又不能拖建国大哥想自己发展的后腿啊!” 兰姐说:“那是的,建国要是想自己干,你可别阻拦啊,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妨碍人家的发展!” 老三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看兰姐:“这个,我心里有数,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建国大哥什么时候想走,我绝对不阻拦,不但不阻拦,只要他需要,我会尽力帮助他的!” 兰姐说:“这样才对,这才够哥们,呵呵……” 老三神秘的笑了笑,没说话。 老三当时为什么这么笑,我此时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不得而知,直到以后才明白。 这世界上的路 我看看柳月,柳月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老三。 这时,晴儿过来了,说:“建国大哥真的不简单,竟然就能自己闯出一条路来,看来啊,这世界上的路,都是人闯出来的!” 我拍拍老三的肩膀:“我三哥也不简单啊,自个儿辞职下海,一年赚了100万,我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啊,他的路,看来是窗对了!” 晴儿用赞许地目光看着老三:“老三,你真棒,祝贺你!”接着,晴儿又看着我,半真半假地说:“峰哥,我也想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你?”我看着晴儿:“得了吧,你就安心好好做你的辅导员吧,顶多再半个外语补习班,小打小闹是了,你还要闯什么路啊?” “哼——”晴儿一撅嘴:“瞧不起人,我和妮妮玩去,不理你了!” 晴儿又带着妮妮去玩,老三兰姐和柳月都笑起来,老三说:“老五,不要小瞧了晴儿,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小作坊也能做成大工厂呢,现在是市场经济的初步阶段,大家的脑子意识都还在不停解放开发中,这个时候,赚钱最容易了,等到大家都觉悟了,钱就难赚了,这路,总是要有人来闯的!” 我对老三的话很赞同,其实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用到晴儿身上,总觉得不大可能,难道,晴儿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其实,我知道,这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世上本来就有路,走的人少了,也就没了路。世上本来有许多路,全被堵死了,也就没了路。世上本来有许多路可走,只认定一条路,结果走进了绝路。世上有绝路,也有生路,走进绝路,如果有胆识,也能闯出一条生路。 我的过去和未来,柳月的经历和阅历,无不时常验证着这个道理。 这时,我看着老三:“老三,你空手来的?” 老三哈哈一笑:“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能空手来看你的客人啊,我弄了一部分年历,给孩子们带回家,还有,我给孩子们每人准备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权当压岁钱了!东西都在我车里,回头我卸下来!” 我点点头:“不错,不错,老三老板做的不错,我替孩子们谢谢你哈!” 这时,柳月拉了王老师过来,给兰姐和老三介绍,老三和兰姐热情招呼王老师。 “建国呢?”我扭头问柳月:“他怎么今天没来啊?” 柳月说:“建国今天专门去看望他的那些老邻居了,哑巴老爸去世前,欠了周围邻居的人情,建国去偿还去了,专门去看望那些好心人了,还有,建国今天还打算宴请他的那帮三轮车夫朋友,都是旧毡帽朋友,他对他们感情很深的!” 我说:“哦……苟富贵,无相忘,建国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柳月说:“应该的,做人,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改天,我也打算去看看建国和哑巴父亲以前的老邻居,感谢他们对哑巴父亲和建国这么多年的关照,唉……建国以前太苦了,今天,终于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了,建国真不错,是个男子汉!”柳月的言语里,充满着对弟弟的疼爱和赞许。我听了不禁有些羡慕,虽然柳月也经常赞扬我。 柳月说完,笑了下,看着我:“当然,你也是个男子汉!” 我心里听了很受用,呵呵笑起来。 兰姐在旁边说话了:“别看老三个头不如江峰和建国魁梧,可是,俺看啊,老三也不折不扣是个男子汉呢!” 柳月和我都呵呵笑起来,老三嘿嘿笑着:“兰姐,你这话我最喜欢听呢!” 兰姐说:“男子汉,不仅仅是个头和脾气,更重要是胸怀,男人的胸怀,就是要大气宽广,小肚鸡肠的男人,永远成不了大事,不过,我夸夸你,不要骄傲哦,要戒骄戒躁,继续发扬优良作风!” 老三忙点头,认真地说:“兰姐教育极是,小弟自当遵从!” 兰姐哈哈一笑:“哎——这就对了,乖啊,来,笑一个,给大爷笑一个,我看看!” 老三咧嘴一笑:“靠,我成卖笑的了!” 柳月“扑哧”笑起来,看着我,我知道柳月最喜欢看我的笑,她经常说我的笑最开心最纯真最发自内心,于是,我自然地笑了起来。 柳月满意地笑起来,很开心地看我,然后突然瞟了旁边的晴儿一眼,忙收了起来。 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忙收起笑,看着老三:“你昨晚知道的消息?” 老三说:“是的,兰姐昨晚告诉我的!” 我说:“你这家伙,又馋了,昨晚又去兰姐家吃东西了?” 兰姐的脸微微一红,看了柳月一眼。 老三哈哈一笑:“是啊,昨晚我又去吃了,吃的好爽啊,哈哈……” 柳月抿嘴笑着。 我说:“我发现兰姐偏心,老是让你去吃,不让我去吃!” 老三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兰姐:“这个,我可以吃,你不能吃,你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一愣:“靠,我哪里吃碗里的了,我连兰姐家的筷子也没摸到啊!” 这时,兰姐脸更红了,突然冲着老三就是一拳:“死老三,闭嘴!” 柳月憋不住地笑,对我说:“好了,傻子,别吃了,咱们该出发了!” 大家嘻嘻哈哈上大巴,和孩子们一起出发了。 当天的游玩很顺利,去了儿童公园和动物园,晚上又带孩子们集体去看电影,孩子们玩地很尽兴,兴高采烈。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我心里既高兴又心酸。 晚上,做完一次之后,晴儿睡了,我也睡了过去。 睡梦里,我迷迷糊糊地想,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我的人生,我的生活,我的家庭,我的婚姻,究竟是该需要清醒还是糊涂呢,难道,今后我要在梦幻里继续我的生活? 迷蒙中,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回响:有的人本来很快乐,看起来却很烦恼;有的人本来该烦恼,看起来却很快乐。这是因为,活得清醒的人,看得太真切,一较真儿,生活中便烦恼遍地;而活得糊涂的人,计较得少,虽然活得简单粗糙,却因此觅得了人生的大境界。其实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只是你的快乐常常在别人眼里…… 这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籁,若有若无,不停回荡着……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迷糊着,混沌着。忽而,我的眼前出现了柳月的面孔,柳月面如冷霜,眼睛逼视着我,声音很冷:“江峰,你竟然这样对待你自己的妻子,你竟然在和你妻子过夫妻生活的时候想着别的女人,你太卑鄙太无耻了,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让我失望,你让我看不起,我鄙视你这样的人……” “月儿,我……你听我解释……”我说。 “不用解释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再见!”说完,柳月转身就走,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看着柳月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急如焚,大声呼喊着:“月儿,姐,不要……不要走……” 柳月却仿佛根本就没有耳闻,径自离去。 我心中大急,想抬腿去追,怎奈用力力气,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我急得满头大汗,又喊起来:“姐——不要走,不要……” 我猛然从梦里憋醒,猛的坐起来,满头大汗,定定神,看看周围,一片黑暗。 我轻轻喘了喘气,晴儿在我身边睡得正香。 我摸了摸嘴巴,突然有些后怕,不知道怎么刚才梦里的呼喊有没有喊出来,要是让晴儿听见了,那就糟糕了,又解释不清楚了。 我知道,白日里我可以伪装自己,可是,在睡梦里,我无法阻止自己。我很清楚,和柳月的所有事情,我一直都不曾忘记;只是被记忆封存,放在心的最深角落,自己不去想起,也不让外人触及。只是,偶尔的梦见,却还是格外的心痛。 看着昏暗里晴儿甜美的睡姿和面容,我叹了口气,再次躺下,郁郁地睡去。 第二天,安排孩子们游览江海大学,柳建国也赶来了。 好些日子没见柳建国,我见了他很高兴。 大家一起在江海大学里参观游览,老三做向导,带着孩子们逛游,我和柳建国还有兰姐晴儿柳月随着一起。 柳建国看着校园,对我说:“江兄弟,你和老三经理还有小许老师就是这里上的大学吧?” 我点点头:“是的,4年啊,我和老三在一起4年啊,还有晴儿,这里好像是个牢笼,我们受了4年的禁锢!” 晴儿笑了:“峰哥,我可不这么看,我好喜欢上学的日子,在学校里多好啊,没有压力,没有烦恼,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嘻嘻……我最怀念的就是4年大学时光呢,每天学习锻炼,多好啊……” 柳建国眼里露出无比羡慕的神情:“好羡慕你们呢,能有这么好的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按部就班学习4年,一定能学很多知识啊!” 柳月的眼里有些迷蒙,看着柳建国:“建国,可惜,姐找到你太晚了,要是能早些,姐一定供你上大学,你一定也能考上大学,唉……这都是命……” 柳月的口气有些伤感。 柳建国笑了,搂了搂柳月的肩膀:“呵呵……姐,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啊,你别当真啊!” 看着柳建国搂住柳月的肩膀,看着姐弟俩的亲昵,我心里很羡慕。 柳月抿嘴笑了下:“建国,不能上大学,当然是个遗憾,可是,也未必就是没指望,你能参加自学考试,能拿下学历来,更不简单,这自考,很难过关的,真正过关了,也是真正学到东西了,学历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掌握了知识,掌握了谋生的本领,有了生存和发展的一技之长,这才是最重要的!” 柳建国点点头:“嗯……姐,你说得对,我听你的,我觉得你知识很渊博,我看啊,我先跟你学,学到你知识的一半,就好了!” 柳月呵呵笑了,挎住柳建国的胳膊,晃了晃:“呵呵……弟弟,咱姐弟俩自己夸自己呢,你夸我,我夸你,哈哈……让大家听了笑话……” 柳月和柳建国亲昵的神态让我看了眼热。 422晴儿酸溜溜地说 柳建国对柳月说:“姐,你上的大学,比这个大学怎么样?” 兰姐这时接过话来:“建国,你姐和我上的大学,比这个可强多了,那可是省立师大,重点大学,江海大学,只不过是地方性大学而已,你姐在大学里,可是一枝花啊,长的漂亮不说,那学习,那能力,都是超群的……” 柳建国听了呵呵笑起来,我听了也觉得很自豪,跟着笑起来,扭头看见晴儿正在看我,忙闭上嘴巴。 晴儿酸溜溜地说:“兰姐,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们上的这个大学不好吗?俺们上的这个大学的确是没那么高的档次,可是,俺们也没少学什么东西,俺们的毕业证也是全国通用,也是本科学历,也是学士学位。” 兰姐一瞪眼:“你个死妮子,我哪有这意思,我是就事论事,没有说你们的意思啊,你怎么想那么多啊,鬼丫头!” 晴儿冲兰姐做了个鬼脸,撇了撇嘴吧:“哼,我觉得你是话里有话呢!” 兰姐伸手就要打晴儿:“死丫头,我让你挑拨离间!” 晴儿哈哈一笑,躲到我身后。 柳月笑了笑:“其实,小许说的对,这学习知识,在哪里学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看有没有用心去学,就是考上了北大清华,不好好学习,也一样一事无成!” 兰姐没有追到晴儿,一会指着操场附近的小树林说:“丫头,看这里,这里是不是你经常和江峰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的地方啊?我知道很多学生晚上都在这里面谈恋爱的……” 晴儿笑着点点头:“嘻嘻……算你说对了,我那时下了晚自习,经常和峰哥在这里散步玩耍的,哎呀——好怀念那时光啊,多美好啊……峰哥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畅谈未来,畅想明天……每晚都到快熄灯的时间峰哥才送我回去……” 晴儿的声音似乎有些炫耀和显摆。 随着兰姐和晴儿的声音,柳月扭头看着那小树林,眼神有些发怔,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我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又无法阻止晴儿说话。 柳建国突然笑着问柳月:“姐,你大学期间谈过恋爱吗?” 柳月回过神来,笑着:“姐那时不懂什么叫谈恋爱啊,再说,那时,学校里禁止地厉害,姐又是学生干部,不敢呢!” 兰姐笑着说:“建国,别老问你姐啊,我问你,你现在有没有意中人啊?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怎么着,要不要我替你物色一个?我们学校里,可是很多漂亮女老师呢!” 柳建国忙摆手:“可不敢,兰姐,我是一个没知识没学历没地位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大学老师呢,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不敢这么说啊,兰姐!” 柳建国的思想意识里,似乎有着很深的自卑感。 柳月看着柳建国:“建国,你的个人事情,姐不好多说,姐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刚才兰姐说的对,你该成家了……另外,姐不同意你刚才说的话,什么叫没知识没学历没地位?不要瞧不起自己,你能行,你能干,你和那些有学历的人相比,不差什么,甚至你比他们干得还好,姐理解你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而心里有一种自卑感,可是,建国,不要这么想,相信你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在我的眼里,我的弟弟,是个优秀的小伙子,帅气的小伙子,充满魅力的年轻人,充满理想和追求的上进青年,不必讳言,你完全可以做你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完全可以挺起胸铺大步前行!” 柳建国认真听着,点点头:“姐,我记住了,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毕竟,经历的痕迹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改变的……至于我成家的事情,姐,我想等等……” “等什么?”柳月问柳建国。 大家也都看着柳建国。 柳建国看了看我们,又看看柳月,欲言又止。 柳月笑了笑:“建国,大家都不是外人,说吧,你想等什么啊?” 柳建国挠挠头皮,笑了笑,说:“姐,我想等你成家了,我再结婚,你不成家,我不结婚!” 我的心立刻一沉一顿一挫一凉。 我没有想到柳建国说出这话,不光是我,大家都没有想到,因为我看到他们的脸上表情都有些意外。 兰姐沉默了,没有说话,看看柳月,又看看我,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 柳月略微一怔,接着掩饰般地笑了笑:“傻弟弟,干嘛非要等我啊,姐已经是成过家的人了,已经走过了婚姻这一遭了,你还没有成过家呢,不要等姐,姐要是不再成家,难道你也不结婚了!” 柳建国认真地说:“是的,姐,你要是不成家,我就不结婚,当然,我知道姐是不会不成家的,是不是?” 柳月说:“不许这么想,你该成家的时候就是要成家的,听姐的话。” 这时,晴儿说话了:“柳姐,我觉得建国大哥说的对,我看,你也是该抓紧考虑考虑自己的个人事情了,我看啊,杨哥对你这么好,一直在等你呢……”说完,晴儿又转脸看看我。 我的脑袋扭向一边,装作看孩子们,装作没有听见晴儿的话。 柳月说:“谢谢小许的关心,呵呵……这个问题,我们不谈了,走,跟上那帮孩子……” 说着,柳月走了前去,我们都跟上去。 柳建国和我走在最后,我对刘建国说:“建国大哥,我觉得,你应该先成家的,不要等你姐姐,或许,她有自己的想法的,毕竟,她是经历过婚姻的人了,不要太勉强她!” 柳建国笑了笑:“唉……我心里是无比希望我姐幸福的,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总也不是个办法,我刚才说这话,其实就是在给我姐施加压力,让她行动起来,不要拖久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呢,我呢,大家不要担心吗,呵呵,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习惯了……”柳建国又说:“其实啊,说句心里话,我心里真实的感觉,一个人久了,除了寂寞点还是蛮开心的;一个人久了,会慢慢变得成熟起来;一个人久了,会比以前更爱亲人和朋友。当然,一个人久了,对所有的节日大多会没什么期待;一个人久了,听到看到别人一对对的很甜蜜,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介意。不过,一个人久了也,会越来越理性,越来越现实……” 我突然觉得柳建国讲的很有道理,这应该是他这么多年孤寂生活的一个小结吧。 我默默地走着,看着柳月的背影,想着和晴儿做那事时想象到柳月,想着无数个深夜里对柳月的那种难熬的思念,想着心里不时迸出来的苦楚,想起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心里阵阵无可名状的痛。 我深深知道,我的痛,只有我自己懂,总是喜欢在如此孤独的夜里,翻起过去,那些被自己深埋心底的往事,得到的,拥有的,失去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我一直都很明白,自己是不该沉迷于过去的。其实,我是害怕深夜的,会有一种无尽的寂寞袭向我;我却又喜欢深夜,因为只有周围漆黑一片,我和我的泪才是安全的。 世间万物都是无处不矛盾的,不是吗? 想起有人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这句话,我不敢苟同,因为我相信,我的伤痛,柳月一定会感知,就像我朦朦胧胧感知到柳月的伤痛。 时间过得很快,孩子们在城里快乐的4天时光很快过去,带着依依不舍的情怀,我们送走了王老师和孩子们,大巴要离开时,看着孩子们感激和依恋的目光,我的心里很复杂,叹息、感慨…… 活动圆满结束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各自忙乎自己的事情。 春节就在眼前,晴儿整天忙着采购年货,一部分留给自己吃,一部分给岳父岳母,一部分带给我爹娘。 晴儿对于购物好像充满了无穷的乐趣,每天我上班离家她和我一起走,我去单位,她直接奔了商场和市场,晚上我下班回家,她兴致勃勃地给我展示一天的成果。 “峰哥,你看我采购的这些东西好不好啊?”晴儿得意地对我说。 “嗯……不错,”我说:“你怎么不拉着兰姐和你一起采购呢,两个人多热闹!” “兰姐?”晴儿说:“她不采购啊,她整天在老三公司里玩呢!” “为什么不采购?”我说。 “兰姐不回家过年啊,”晴儿说:“离婚了,婆婆家自然不能回,回娘家呢,又怕老妈伤心,她打算自个儿去南方过春节呢!” “去南方?”我愣了下:“那孩子呢?她不是还有孩子吗?”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孩子前段时间被她婆婆家硬要走了,非要孩子跟着爸爸不可,兰姐抗不过,也就答应了……唉,可怜的孩子,大人的孽啊,你说,要是不打算长期过日子,不打算白头偕老,那就不要生孩子啊,孩子多无辜啊,跟着大人受罪,太不负责了,两个大人,都不负责任!” 我说:“那……兰姐自个儿去南方过年,多孤单啊,她说就她自己一个人去?”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去,我这个就不知道了,”晴儿说:“人家的私事,咱也不好过多问,是不是?” “老三去哪里过年?”我突然问晴儿。 423 这个和兰姐有什么关系 “老三?”晴儿看着我:“老三当然是回家过年啊,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老三告诉你说他今年要回家过年了?”我看着晴儿。 晴儿摇摇头:“木有啊,不过,他是个光棍汉,不回家过年能去哪儿呢,再说了,他每年都是回家过年的啊!怎么了,你刚才还问兰姐,怎么突然问起老三了?这个和兰姐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木有,我说了,随便问问呢!” 晴儿笑笑:“呵呵……老三前天回家把年货送回去了,又回来了……” 我说:“哦……这就马上过年了,他回家又回来干嘛?” 晴儿说:“我也这么问啊,他说农村太冷清,城里热闹,所以又回来了,回来就去了修理厂,全方位整修车呢,说要把车整修地完整一些,春节期间要出大力,呵呵……看来他是打算春节期间开找车到处走亲访友兜风了……” 我听了晴儿的话,觉得老三有些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第二天,去宣传部送稿子,遇见了柳月。 柳月说:“你们单位的春节值班安排好了吗?还有你部室的值班……” 我说:“都安排好了,后天是腊月30,我和小许回家过年,大年初一值班,陈静负责,她就在城里过年,单位的部室中层值班,没安排我,因为我要回老家过年,安排了家在城里的其他主任。” 柳月点点头:“哦……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说:“你要回老家过年?” 柳月点点头:“是的,部里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建国和妮妮南下,回我的老家,陪我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后天给他们上年坟……” 不知怎么,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惆怅,我看着柳月:“柳月,代我给你爸妈磕个头!” 柳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抿了抿嘴,点点头:“嗯……谢谢!” 我说:“你爸妈看到你们姐弟俩团聚了,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呢!” 柳月眼里亮晶晶的,又点点头:“嗯……” 我说:“怎么走?” 柳月说:“坐飞机,这里做生意的温州人包机回家过年,我们沾光……回去后,先去台州,给哑巴父亲上坟……” 我说:“你……多保重,不要喝多酒,不要多抽烟……” 柳月笑了笑:“这话是我该对你说的,你倒说起我来了,放心吧,我自己有数的,倒是你,过年要注意身体……” 我也笑了笑:“嗯……明天我去送你吧?” 柳月摇摇头:“不要,不要送了……” 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舍。 我的心里同样充满了依恋。 虽然我知道我们的分别是暂时的,年后我们就会很快见面,可是一想到柳月很快就和我千里之别,心里还是很眷恋。 我说:“那么,就先给你拜个早年!” 柳月温情地看着我:“互拜吧……对了,过年你给你爹娘磕头的时候,多磕几个……虽然我不是你娘的干女儿,可是,可是……终归我心里……过年我不能去给你爹娘磕头拜年,按照北方的风俗,你就代劳吧,代表我的心意,祝福二老身体安康,新年愉快……” 我郑重地点点头:“嗯……我一定会的!” 我突然觉得我和柳月这次短暂的别离竟然有些悲壮的滋味。 第二天,我没有去送柳月,柳月带着妮妮,和柳建国回南方过年了。 第三天,腊月30,我带着晴儿回老家过年。 出城的时候,我和晴儿在后面看到了老三的车,油光铮亮,像新车一样,正向城外驶去。 老三这时候还不回老家过年,乱窜什么。 晴儿说:“峰哥,你看,车子副驾驶位置上还有一个女的,好像是兰姐!” 我看了看,的确是兰姐。兰姐竟然也还没出发。 我摸起大哥大打给老三:“小子,大过年的,乱窜什么,还不回家,我就在你后面!” 老三的声音有些意外:“啊哈……我今天就回家,嘿嘿……” 我说:“车上还拉个美女啊,哼哼,我在后面可是看得真真的……” “哦……啊……哈……”老三说:“我送兰姐去火车站的,这么巧,被你们两口子看到了……” 晴儿这会耳朵一直贴在我电话边,这时接过电话:“老三,俺和峰哥回家过年去了哈,你送完兰姐也早回家吧,给你们俩拜年啊,拜个早年,祝你来年发大财哦……” 老三呵呵笑着:“互拜,互拜……同样的祝福给你们……” 和老三打完电话,晴儿说:“老三这家伙真热心,专门送兰姐去车站,好人啊……哈哈……” 我看着前面老三的车消失在拐弯处,有些疑惑:“丫的,这路不是去火车站的啊,是去城外国道的……” 晴儿说:“管他呢,可能要买点东西或者带点什么东西吧……” 我点点头:“哦……怎么感觉这家伙神秘兮兮的!” 晴儿笑了:“好了,哥哥,不要想那么多了,咱还是想咱们的事情吧,今天就要回家过年了,嘻嘻……中午在俺妈妈家吃饭,下午去俺婆婆家,好不?” 我说:“当然好,我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 晴儿挽住我的胳膊,将脑袋靠在我肩膀:“嘻嘻……峰哥,咱们这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啊……” 我说:“晴儿,按照老家的风俗,明天初一,咱们要去本家的乡邻磕头拜年的,呵呵……到时候,男的一帮,女的一帮,你就和本家的那些妯娌姊妹一起好了……” 晴儿说:“哦……我不想去!” 我说:“为什么?” 晴儿说:“一来呢,不熟悉,陌生人在一起,别扭;二来呢,我不喜欢和那些农村妇女在一起,乡下人,叽叽嘎嘎的,就会摆弄舌头,到时候要是都在一起议论我,多难受……” 我笑了笑:“晴儿,不要这样,适应了就好了,咱们祖辈都是乡下人,可别瞧不起咱乡下人啊!” 晴儿点点头:“嗯……” 我继续说:“和老家的人在一起,言行举止要注意,可能会有一些本家请你和我去吃饭,在别人家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不好吃那不好喝,真正讲究的人,只能给自己讲究,对外人要随和,和乡亲们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鱼翅有多贵,他们会笑话咱们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见了村里的长辈,要主动上前说话……” 晴儿点点头:“嗯……我记住了,江哥哥……这些道理,俺都懂的!” 我笑笑:“呵呵……你也算是个新过门的小媳妇啊,入乡随俗,我得先给你提示提示,当然,我知道你能做的很好的。” 晴儿笑笑,又说:“嗯……哥,咱们回家带的年货不是很多啊,你说爹娘会不会见怪呢?”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还不多?你还要多少啊,不少了,我都想减轻负重呢,再说了,在咱们爹娘的眼里和心里,春节回家,什么不带都不要紧,我们能回家就是给老人最好的礼物!” 晴儿点点头:“嗯……我晓得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柳月,这会儿,他们已经到家了,已经给哑巴父亲上完坟,应该正在自己爸爸妈妈坟前磕头吧,正在代替我给她爸爸妈妈磕头吧…… 我又想起了杨哥,他这个年会怎么过呢?他和黄莺会不会一起过年呢?杨哥到底有没有放弃柳月呢? 想这么多,我突然觉得有些心累和烦恼,甚至有些心苦和不乐,其实,我知道,我之所以会心累,就是常常徘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举棋不定;我之所以会烦恼,就是记性太好,该记的,不该记的,都会留在记忆里;我之所以会心苦,就是追求的太多;我之所以不快乐,就是奢望的太多。不是我拥有的太少,而是我计较的太多。 中午,我们到了岳父岳母家,吃了午饭,下午,回到了我的老家,见到了我的爹娘。 爹娘早已经准备好了过年的一切,我们一家人在除夕之夜,欢欢喜喜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晚。 到了10点多钟,爹娘困了,先休息。按照老家摁到风俗,除夕夜,是要守岁的,我和晴儿就一起坐在堂屋里看电视,吃着瓜子,围着火炉,守岁。 到了11点多,晴儿熬不住了,跑到西屋里炕上去睡了,只有我自己在堂屋里守岁。 大山里的除夕夜,我独自坐在火炉前,默默地守岁。 12点到了,随着春晚里的报时声,新的一年来到了,明天就是初一了。 这时,我的心里蓦然惊醒,突然想起了去年的那个除夕夜,那个雪夜里的纸飞机。 我不由自主掏出bb机,渴望里面会出现什么。 刚掏出bb机,就传来信息提示音,来信息了,一定是柳月的。我打开一看,果然是柳月的信息。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遥遥之愿,诚与君念,家兴百和,福临康安。我最亲密的朋友,让我们一起祝福未来、希望和光明以及刚刚敲响的新年的钟声!——你最忠诚的朋友 柳月。” 我一遍又一遍看着柳月的信息,仔细品味其中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语,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 对我,柳月用了“亲密”这个字眼,对自己,用了“忠诚”这个词语。这其中包含着什么韵味呢? 想到千里之外的柳月,我心潮澎湃,此刻,柳月和我一样无眠,在那大海边的房子里孤寂地守望着,却未必知道自己在守望什么。 我站起来,悄悄走出屋子,刚才还晴朗的夜空此刻却已经阴霾,天空开始下雪了。 遥望南方的夜空 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大雪弥漫飞舞的时刻,今年的这个时刻,竟然也开始下雪,雪花很大,鹅毛一般,絮絮地从天空里无声飘落,地面上很快就白了。 我脑子里默默念叨着柳月的信息,走出院门,站在院门口的大树下,遥望南方的夜空,心里涌起对柳月的无尽思念。 我知道,这又是一个无边的思念,夜空里飘落的雪花,纯洁无暇,静静的飘落在大地母亲的怀抱,是那样的安详,是那样的可爱。今天是初一,夜空里没有月亮,我也就不能借助月亮来抒发晴怀,而只能借助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夜的面貌总是那样模糊,但是雪夜的面貌,总是有白皑皑的亮光,是明是暗,飘摇不定。我的思念的心随之不定,飘到那无边的地方,飘到梦里期待的地方,飘到我梦幻中的爱的天堂。天堂在哪里,我不知道,或许,那是一片飘渺的云,那是一片隐约的雾,使我无法辨认是云?是雾?是雪烟?此刻,我的心底格外清晰,我感觉到了我飘渺的爱,感觉到了我的心跳,感觉到了我的呼吸,在静静的雪夜里,我竟然发现自己显得特别的纯洁。 我纯洁吗?或许,我曾经纯洁,可是,我现在还纯洁吗?我不停地问自己,靠在门前的大树干上,伸手接着雪花,看着黑夜里的群山和松林。 雪在继续下,越来越大,起风了,逐渐变大,开始飞雪,山林发出了低啸声。很快,田野、树梢、屋脊、山间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我注视着这雪夜,心中涌起悲酸和苦楚,这种感觉像久违的醇香的烈酒,此刻,我梦想牵起柳月的手,一头扎进这茫茫的世界,永远也不要回头。 夜很冷,风也还在吹着,我却只能漠视这个冰冷的世界,干净的没有一点思想,没有一丝的牵绊。我很想自己就是那飞舞的一朵雪花,没有惆怅,没有思念,自由的飘零,去到我渴望的彼岸,带着我梦一般的思念,驻留在思念她的方向。可是,我知道,即使我的心在慢慢的消融,我却没有那么潇洒,我也飞不出这个原本不属于我的雪夜,我没有了自己的方向。 我抬头看着门前的大树,寂寞的老树,你永远伫立在我的成长岁月里,为何今夜你也不眠?那么的瘦弱,那么多的无奈。这或许是你最大的悲哀,任那血脉相连的叶子在风中作最后一次飞翔,却是无能为力。此刻,我只能遥望南方,遥望着这茫茫的雪野,或许,永远没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她的方向,那只是一个心伤的梦,或组,永远也不会有一条船轮渡今生与她的距离。这,或许就是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思念如风一般没有终点…… 雪花飘,雪花飞,雪花片片飞满天。夜色里的田野街道,房屋树枝,深山峡谷,高山湖泊,所有的尘埃都被洁白的雪花粉刷的干干净净,把万物装扮的一尘不染,远远望去,玉树琼枝,银妆素裹,充满着诗情画意,雪后的夜色景致竟然是这样的美如画卷。雪,你是上帝赐予人间的精灵,你以柔美的身姿覆盖世间万物,你是圣洁的天使,你纯洁无瑕,你是甜蜜温馨的象征,你是万物复苏的起源。 听说喜欢雪的人一定是懂雪的人,更是一个懂爱的人。我喜欢雪,我却不懂爱,柳月喜欢雪,她一定懂得爱,我知道,如果柳月这会在这里,当一片片雪花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飘飘洒洒落下来的时候,她的心情一定就像是在等待久别爱人的归来,双眼凝望着雪花飘落的舞姿,用双手去拥抱它,用心去亲吻它。 帘外雪花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飞舞在空中的小精灵们扬起裙角,给人梦幻般的朦胧,这是一个令人幻想迷醉的夜晚,相思的心情左右翻飞,看着漫天的风雪,伴随着浓稠的往事,让爱语在风中冻结,在雪中飞舞。不轻易间,生命中种种的刻骨铭心浮现于眼前,哀痛早已过去,忧伤却长留心间。岁月无声,流光无痕,种种的经历却再也不可磨灭,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却也如此的锥心。真的不知道自己这颗易感的心,还能经受多少次感动?情障深重,几时能休?难道一切皆是镜中花水中月? 我心里知道, 即便今生无缘与你相依相拥,我也无悔地期待在这个雪舞的夜晚与你一同聆听雪的心声,读雪的心事,写雪的故事…… 可是远方的你,能感应这份期待么?可是千里之隔的我们,能诉说这份期待吗? 我默默独自在雪夜的门前徘徊,忍受着思念和牵挂的煎熬。当这种煎熬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我摸出大哥大,打通了柳月的电话。 “柳月,新年好!”我压抑住自己的激动,用平静的语气说。 “你——”柳月的声音听起来高兴而又意外:“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我给你的信息收到了吗?” “过大年,没有别的事,我当然有空给你打电话,”我继续平静地说:“信息收到了,同样的祝福给你,希望你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你在家里打的电话?”柳月说。 “我在家门前的大树下,下雪了,很大,起风了,很大,风雪交加……”我说:“去年的除夕夜,也是这样,也是满天飞舞大雪……” “哦……很冷吧,你多穿衣服了没有?”柳月说。 “不冷,我穿了厚衣服了!”我说:“你这两天好吗?他们呢?” “还好,建国带着妮妮睡了,我在看电视呢,”柳月说:“昨天给哑巴父亲上坟了,今天给爸爸妈妈上坟了,我特意给爸爸妈妈磕了三个头,替你的……” “明天早上,我也会替你给爹娘磕三个头!”我说。 “嗯……磕头归磕头,不要说出来!”柳月说。 我知道柳月是怕晴儿知道带来麻烦,说:“这个不用你管,你不要操这么多心!” 我说话的声音有些赌气,有些霸道。 柳月在那边的声音却似乎没有见怪,而是柔顺地“嗯”了一声:“那好吧,我听你的!” 我觉得温馨,柳月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流露这种小女人的柔情,她的柔情只会给我,虽然只是偶尔才能见到,但是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觉得柳月于我,就好像是一杯永远也品不够的茉莉花茶。女人如茶,只为懂她的人慢慢的,无止境的舒展,散发。要你去感受到她的芳香,要你去感受到她的存在,要你去感受她内心的苦涩。女人如茶,要你倾其一生的精力去品,品不懂却品不倦,只想用一生慢慢感受那淡淡的幽香来自何处。女人如茶,带给你的是永不厌倦的淡淡的幽香,带给你的是一生不悔的淡淡感受。 我说:“去年的这个除夕夜,也是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你的祝福信息。”说着,我背出了去年除夕夜柳月给我的祝福:“江峰,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新年快乐,祝你每一个新年都快乐,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遥远的你祝福!” 柳月沉默了片刻,说:“一年了,你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晰!” 我说:“柳月,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么清晰,记在我的心里!” 柳月在那边轻轻叹息一声:“谢谢你……去年,也是一个雪夜吧?” 我说:“是的,就如同今夜!” 柳月说:“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你成熟了很多,很多……” 我说:“我没有觉得,我只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一岁,我的年龄增长了一岁而已。” 柳月说:“傻瓜,成熟不是看你的年龄有多大,而是看你的肩膀能挑起多重的责任。知道吗,真正的幸福和快乐还有阅历是一点一点争取的,是一天一天积累的。对于感情来说,不要去伤害爱你的人,也不要让你爱的人受伤害……其实,每个人一开始都不懂爱情,与你爱的人一起经历一些事情,甚至一起经历一些痛苦,才能变得成熟,才会懂得珍惜,比如,你和小许……”柳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我说:“你此刻的心情好吗?” 柳月笑起来:“好呀,怎么不好呢?” 我说:“你撒谎,我分明听出来,你的心里充满了郁郁。” 柳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话:“你很敏锐,我知道,无论我在别人面前多么坚强,多么理智,可是,在你面前,我有时候会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我藏不住看到你成功时的喜悦,藏不住某些时候分离时的彷徨。就像我有时候在你面前无法坦然一样……” 柳月的话让我心里一阵凄苦和茫然。生命或许永远是这样,有一些人与我擦肩了,却来不及遇见;遇见了,却来不及相识;相识了,却来不及熟悉;熟悉了,却还是要分离。 柳月又说:“这么几年来,我逐渐适应了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世界:病了,一个人扛;烦了,一个人藏;痛了,一个人挡;街上,一个人逛;路上,一个人想;晚上,一个人的床……我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变得沉默、变得冷落、没了想、不想说、不想看……其实,我不是高傲,也不是胡闹,只是厌倦了所有的依靠……” 我的心很痛很痛,默默地听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柳月说:“对不起,我的情绪感染了你,对不起,是我不好,大过年的,让你不高兴!” “木有,”我擦了一把脸,说:“木有不高兴,我很高兴,很高兴你能和我说你自己心里的话……” 柳月轻声笑起来:“大过年的,说点高兴的事情,山里的雪夜,一定很美很美吧?” “是的,很美很美……”我说。 “嗯……我想,一定是这样的,真的很想往看到这样的美景……”柳月说。 425你会看到的 “会的,你会看到的!”我说。 “呵呵……但愿吧,只是不知道南方什么时候也能下雪啊!”柳月继续笑着:“小许睡了?” “是的,都睡了!”我说。 “和爹娘一起过年很热闹吧,天亮是不是要给父母磕头拜年啊?”柳月说。 “是啊,是的,磕头拜年完,爹娘还都给压岁钱呢!”我说。 “呵呵……真好,有爹娘真好!”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羡慕和向往,还有一丝伤感。 这时,我的心里一动。 和柳月又聊了一会,柳月催促我回去:“赶紧回家吧,外面冷,多陪陪家里人!” 我恋恋不舍挂了电话,又在外面站立了一会,才进了院门,回到堂屋里继续守岁。 早上5点钟,爹娘起床了,晴儿听到动静,也赶紧起床穿衣洗涮。 爹娘早起在院子里摆好供桌和祭品,带着我和晴儿磕头敬天。 磕完头,爹娘回到堂屋里坐下,我带着晴儿进了堂屋:“爹——娘——俺和晴儿给您们拜年磕头。” 说着,我和晴儿板板整整跪下给爹娘磕头,爹娘乐呵呵地等我们磕完头站起来,娘掏出两个红包,分别递给我和晴儿:“宝宝,晴儿,这是你们俩的压岁钱,来,拿着!” 我和晴儿笑嘻嘻地接过压岁钱,晴儿说:“谢谢爹娘!” 爹乐呵呵地说:“年年春节年年过,年年都有压岁包,虽然你们俩大了,都工作了,可是在爹娘眼里,你们永远都是孩子,只要爹娘活着,就要年年给你们发压岁钱,俺们家宝宝和晴儿都是好孩子,爹娘最大的指望就是你们好好过日子,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为咱祖上增光添彩……” 爹的一番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晴儿也满脸感动和幸福,将红包郑重放进口袋里。 然后,晴儿出去扫雪,爹娘刚要起身,我说:“爹,娘,您们别动,坐好了!” 说着,我又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娘说:“宝宝,这是咋回事,你咋又磕头呢?” 我站起来,说:“娘,这三个头,不是我的,是柳月的,柳月让我代替她给您二老拜年磕头的,祝您二老身体安康!” 娘一下子感动起来:“哎呀,这个孩子,想的真周到,真懂礼数啊,唉……这孩子,在哪里过年的?自己一个人,也木有个家,唉……你和晴儿真该邀请她来咱家过年的……” 我说:“她回南方老家过年去了,和她弟弟一起过年的!” 娘说:“哦……娘是打心眼里看上这个闺女了,你说要是做俺的干闺女,多好啊,你和晴儿就有个姐姐了……” 我心里默然,没有说话,出去和晴儿一起扫雪。 一会儿,娘叫我进了里屋,递给我一个红包:“宝宝,这是爹娘给柳月那闺女的压岁钱,不管她是不是咱家的闺女,人家礼数到了,想着俺和你爹,这份情咱不能不领,这压岁钱是一定要给的,你带好,回头给她,就说让她有空多来咱家做客,娘心里想着她呢……娘心里一直把她当自己闺女想着呢……” 我接过红包,郑重放进口袋:“行,娘,我知道,我一定会转告!” 刚要转身出去,我又说:“娘,刚才我替柳月磕头这事,你不要对外说,出了你和俺爹,任何人都不要说!” 我的话里一丝很明显,就是爹娘不要告诉晴儿。 娘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看着我:“咋?不能让晴儿知道?为啥?” 我有些不耐烦:“您怎么这么好奇啊,不让您说您就不说呗,哪里来这么多话啊!” 娘狐疑地看了看我,伸手照我脑袋来了一下:“臭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一些急了:“什么鬼主意也没打,您要是想安安生生过个好年,就不要说,别的话您就不要多问了,我和晴儿好好地什么事也木有,反正不让您说您就别说……” 娘皱皱眉头,看了我一会,说:“好吧,娘不说,不过,我可给你说,不许做坏事,不然,你爹打死你!” 我笑了:“娘,您不要老操心了,绝对木有做坏事,您尽管放心好了!一万个放心好了!” 娘又冲我屁股打了一巴掌:“小祖宗,这20多年,你给我惹的事还少吗,唉,娘就是操心的命,只要娘还活着,就得为你操心……出去帮晴儿干活去,娘下水饺给你们吃,一会就要出去给本家长辈去拜年了!” 我忙出去和晴儿一起扫雪。 雪还在下,风小了一些。地面上的积雪刚清扫干净,接着就又白了。 晴儿问我:“峰哥,刚才咱娘叫你进去干嘛的?” 我低头除雪,说:“木有什么,就是嘱咐我待会吃过饭出去拜年的事情,你待会跟我一起去,到族长家里拜年,然后在那里分头活动,你跟女的一起,我跟男的一起,分头给本家的长辈拜年。” 晴儿说:“哦……嘻嘻,挺好玩儿的!” 晴儿在笑,我却笑不出来,心里直发虚,我又骗了一次晴儿。 在家里吃过新年的第一顿水饺,天色还没有全亮,我带着晴儿出去拜年。按照老家的风俗,先去了村里本家的族长家,也就是我的爷爷辈份的本家那里,去磕头拜年,这是多少年来的规矩。本家的兄弟们还有姐妹嫂子们在自己家里拜完年后都会自发在来这里磕头拜年,然后从这里汇合,男女各一路,分头去叔叔伯伯家里磕头拜年。 我和晴儿踏着厚厚的积雪,到族长家里磕头拜年,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正围着火炉烤火,高声说笑着。我和晴儿的到来,让大家的兴致更高了,给族长磕完头,大家纷纷涌上来和我们招呼,热情无比。堂叔兄弟们围着我,妯娌们围着晴儿。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香烟给大家分发,晴儿则掏出我实现安排好的糖果给孩子们发送。男爷们围着火炉抽烟吃瓜子,和我无拘无束大声谈笑着,女人们则在旁边围着晴儿评头论足,啧啧赞叹。 “啧啧……看咱家妹子,多俊啊,到底是在城里生活的,细皮嫩肉的……”女人们说着。 “咱家妹子是读书人,会保养,会打扮,自然比我们这些婆娘好看了!”女人们叽叽喳喳说着,围着晴儿评头论足。 晴儿礼貌而不失礼节地笑着:“各位嫂嫂,俺可比不上你们,你们才好看呢,嘻嘻……” “嘻嘻……”女人们笑着,一个大嫂说:“对了,上次宝宝回来,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的,也很好看啊,好像比大妹妹大一点,那女的,啧啧,仙女下凡哦……” 晴儿听了,脸上依旧带着笑,表情却有一丝不大自然,瞟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心里有些发懵,知道大嫂说的是我带柳月回来的那次,大嫂说话太无遮拦了,怎么当着晴儿的面说这个呢! 女人们似乎毫不在意我和晴儿的感受,继续说道:“是啊,咱家宝宝兄弟现在可是混好了,回家来,带着那么好看的女人,那个女的,和咱家大妹子都很好看啊,咱家宝宝兄弟出息了……” 我的心里愈发别扭,晴儿脸上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 这时,一位本家大哥不屑地看了一眼女人们:“你们这些婆娘,懂什么啊,带了个女人回家,那就叫出息了?你们啊,这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宝宝兄弟要说真的出息了,那是上回回家来,大战乡里那帮乡丁地保的那次,宝宝兄弟和咱们县里的书记还论哥们呢,称兄道弟呢,那次,那帮人吓得那个样子,哈哈……想起来真痛快,那镇长书记还有派出所的所长都载了,这才叫出息了呢,咱们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大长了威风,大大出了一口气啊……” 大哥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赞同,说:“对,对,宝宝现在真的是厉害,县委书记都是你朋友,那可是县太爷啊……” “上一任镇长书记栽了,新上任的书记镇长乖了,经常有事没事来咱村里,还专门去宝宝家看望咱叔和婶子呢……” “宝宝,你好好混,回头到咱们镇长弄个书记镇长干干,这样咱们就谁也不怕了,那些乡里的干部,可是就知道欺负老百姓的……” “嗨——你真没出息,书记镇长算什么,咱家宝宝兄弟啊,我看,要是干,最起码也能干个咱县的县长,”另一位大哥说:“宝宝正好和咱县的书记是哥们,让那书记提拔提拔你,他干书记,你干县长……” 我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晴儿在旁边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急忙问那些妯娌们,好一会才弄明白那次我回家来发生的事情,嘴巴半张看着我:“峰哥,上次你回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啊,你也不和我说!” 我还没说话,本家大哥接过话:“大妹子,莫怪宝宝兄弟,俺兄弟是怕让你担心,吓着你,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对晴儿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已经处理好了,就没和你说,怕你担心呢!” 晴儿恍然大悟:“怪不得元旦后我们结婚喜宴的时候,宋书记带了那么多人来,还有那新上任的镇委书记和镇长……原来是有这么一遭……你可真吓死我了……”说着,晴儿的眼圈红了起来。妯娌们一见,忙安慰晴儿。 天大亮后,人来齐了,大家开始分头出去拜年,晴儿跟了那帮妯娌们一起嘻嘻哈哈去了,我和堂叔兄弟们一起。 拜完年,两支队伍在村口的中心汇合,女人们散去回家,晴儿拉着我也要回家:“峰哥,吃午饭了,咱回家吃饭吧!” 426 堂叔兄的淳朴和热情 “大妹子,你先回去吧,”大堂哥说:“俺们叔兄弟好久不见了,宝宝到俺家去喝酒去,你回去给俺婶子说一声!” 我理解堂叔兄的淳朴和热情,就对晴儿说:“你回家和娘一起吃饭吧,我和几位堂哥一起喝酒!” 晴儿有些不情愿,可也不好阻拦,就笑着点点头:“恩啦,别喝多酒啊,晚上回家来吃饭!” 另一位大堂哥笑了:“晚上宝宝到俺家喝酒,晚饭也不用准备了,大妹妹,你放心就是了!” 我冲晴儿笑了笑:“呵呵……我很久不和家里的哥哥们一起喝酒吃饭聊天了,你先回去吧,和娘说一声就可以了!” 晴儿冲我做了个鬼脸,转身走了。 堂哥们一见晴儿的模样,都笑了:“弟妹可真有意思,像个小孩!” 我和堂哥们开始了大年初一的第一场酒,开怀畅饮,大烟大酒不停歇。从中午喝到晚上,换了两个酒场,畅谈不止,一来二去,大家都喝醉了,我喝得最多,因为久不回家,自然要给大家多敬酒。 等到晚上酒足饭饱散席后,我谢绝大哥们的相送,独自走出了堂哥家,走在村里厚厚的积雪上。 夜晚的山村,很是安静,偶尔传来孩子们嬉戏的鞭炮声。 我喝醉了,大醉,在我的故乡,在我的家门口,在我的父老乡亲面前。 我走在积雪上,眼睛有些迷蒙,头脑蒙蒙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万般愁苦。 不知不觉,我没有走回家,却走到了村前的那片柳树林。 柳树林光秃秃的,没有了柳叶,里面的雪很厚,一阵山风吹来,树枝上簌簌落下雪雾。 我在柳树林里走着,最后坐在里面的一块大石头上,眼神怔怔地看着漫天黑暗中的山的轮廓,还有那无尽的夜空,心里的愁苦愈发强烈,突然就涌出对柳月无比的思念,伴随那思念的,是一种想哭的冲动。 一个人只有一个心脏,却有两个心房。一个住着快乐;一个住着悲伤。不要笑得太大声,不然会吵醒旁边的悲伤。所以悲伤时要哭得很大声,才能惊醒旁边的快乐。 此刻,我没有哭,却很想哭。 此刻,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柳月。 此刻,我的心里只有柳月。 我摸出电话,打给了柳月,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柳月熟悉的声音:“喂——你好!” “是我,柳月!”我低声说道。 “哦……呵呵……今天过得好吗?”柳月说。 “嗯……”我说。 “吃过晚饭了吗?”柳月又问我。 “嗯……”我说。 “你喝酒了?”柳月说。 “嗯……” “你喝大了,是不是?”柳月的声音变得很关切。 “木有!”我说。 “骗人,我一听你声音就知道你喝大了,”柳月的声音有些责怪:“过年高兴,可也不能喝这么多啊,你现在在哪儿啊?”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酒意,说:“我在村子前面的柳树林里!” 柳月的声音有些发急了:“哎呀——这么晚了,这么黑的天,你孤孤单单跑到哪里干嘛啊,这么冷,赶紧回家,听见没有?” “我不!”我说。 “乖,听话好不好?”柳月的声音柔和下来,像是哄妮妮。 “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儿坐会!”我说。 “那你要是冻坏了怎么办啊?”柳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冻不坏,我穿的很厚,我喝酒了,浑身发热呢!”我说。 其实,我穿的不厚,我喝了酒,浑身不但没有发热,却浑身发冷。 “哦……那也不能呆在外面,喝多了酒,一个人不能呆在野外,赶紧回家,听话好吗?”柳月的声音听起来愈发温柔。 “柳月……”我欲言又止。 “说吧,我听着呢!”柳月说。 “柳月——”我的声音里开始充满了悲怆。 “嗯……我在!”柳月低声说到。 “柳月……我……我想你……”我直挺挺说了出来,同时,我的眼泪突然不争气地迸了出来,幸亏柳月看不到。 “嗯……”柳月继续答应着,却没有说别的。 “柳月,我想你,我……想你……”我又一次说出来,眼泪开始喷涌,声音不由也有些哽咽。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一会传来柳月低低的声音:“嗯……”柳月的声音里似乎也有一丝呜咽。 我说完这句话,就不知该说什么,不是不知,而是不敢。我只能放任我情感的积郁和苦楚化作泪水无声奔流,在这山村的雪夜里,在千里之外柳月的耳畔。 电话里柳月那边也没有了声音,只有隐约传来的低低的抽泣。 好一会儿,我平静下来,同时听到了柳月那深深地叹息声,声音很悠长。 “柳月……”我低低地说着。 “嗯……我在!”柳月低声回应我。 “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我今天,喝多了……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说。 柳月说:“江峰……不要这么说,我不责怪你,我知道,知道……你的心……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更多的安慰和帮助,我离你太远了……” 我说:“刚才,你哭了……” 柳月没有回答我,却说:“江峰,我分明看见,你在哭,你的眼泪滚滚滑落……” 我说:“我这会儿好了,没有泪水了……我也看见你在抽泣……” 柳月说:“我没有……” 我说:“你有,我分明看见了你眼角的泪水……只是,你不愿意让我看到你哭泣……” 柳月沉默了,一会又是一声叹息。 我说:“柳月,我想和你说说话!” 柳月说:“嗯……我听着!” 我说:“记得很久以前,有人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鱼缸里的鱼儿,永远不会感到无聊。------ 我宁愿是条鱼,7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可我不是鱼,无法忘记我爱的人,无法忘记牵挂的苦,无法忘记相思的痛……” 柳月沉默了一会,说:“江峰,你说的很好,可是,我愿意你在某些时候做一条鱼,我宁愿你忘了所有的痛,人海茫茫,世事变迁,我想你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说:“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到,我做不到……” 柳月缓缓地说:“江峰,我想对你说,有时候我们有些近视,忽略了离我们最真的情感;有时候我们有些远视,模糊了离我们最近的快乐。一辈子真的很短,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长,永远真的没有多远。所以,江峰,珍惜你现在的拥有,对爱你的人好一点,对自己好一点,生活就是这样,今天是你的枕畔人,明天可能成了陌路人,如果这辈子来不及好好相爱,就更不要指望下一辈子还能遇见……你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对待小许,过去的那些事,忘记吧,忘掉吧……” 我说:“柳月,你在欺骗你自己……” 柳月说:“我……我没有……” 我说:“你在撒谎。” 柳月说:“我……我没有……” 我说:“我知道,你不会忘记过去,你忘不了过去,就像我……有一个人,你让他离开,他必须要离开了,你却没有丝毫挽留,因为你心里明白,挽留是没有用的,你不能挽留。你以为只要走的很潇洒,就不会有太多的痛苦、留恋。可是,为什么你在喧闹的人群中会突然沉默下来,为什么听歌听到一半会突然哽咽不止。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过往的倒影,你是如此的,我知道……” 柳月说:“江峰,不要说了……你……你不要逼我……现实已经是如此,你……你不要说了,我必须得面对现实……我们都必须面对现实,在现实面前,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必须要理智……” 我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柳月,我今天好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柳月说:“嗯……我听着呢!” 我说:“其实,在我的梦里,在我的心里,我想有个人,能够经常对我微笑;我想有个人,能够经常跟我说说心里话;我想有个人,能够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想有个人,能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我想有个人,知道心疼我;我想有个人,能够陪我一起看细水长流……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柳月说:“我知道,我理解,可是,那个人不是我,也不该是我,只有小许,小许是那个人……” 我内心绞痛起来,叹了口气。我知道,一个人是奔跑、是追求、是忘我、孤独。可是确实还有着很多和我一样的人。一群人自由的奔跑、忘我、孤独。生命也总是这样的,究竟有没有两个人的以后,那就等到未来在说。起码现在是属于一个人的,起码一无所有,起码能有机会创造所有。爱一个人就愿意是有机会能给他分享你独一无二的全世界。此刻,我和柳月在一起分享我的世界,却充满了无奈和痛苦,没有欢乐,只有忧伤。 柳月又说:“亲爱的朋友,你是我最最亲密的朋友,我知道的……不要抓住回忆不放,断了线的风筝,只能让它飞,放过它,更是放过自己;你必须找到除了爱情之外,能够使你用双脚坚强站在大地上的东西;你要自信甚至是自恋一点,时刻提醒自己我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对于你现在来说,你最值得拥有的,不是我,而是小许……” 活着走在一起不叫缘分 我黯然神伤,想起书里看到的一段话:梦中,有个死者对我说:他们会从各个地方赶来,集中到一个地方赴死,死后,他们的灵魂相互交织,终于明白,活着走在一起不叫缘分,那是巧合,只有一起赴死的人,才是真缘分。 我的心无言地痛着,难道非要如此,才是我们的真缘分?难道,世间的一切,只有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得到明白的证明? 最真挚的爱情,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连执手相看都不需要,只是纵身一跃,跟去天涯海角。可是,我能做到吗,我能有勇气吗?即使我去做,柳月会允许吗? 我说:“有一个人,教会你怎么去爱了,但是,她却离开了你;有一个人,你总说要放下她,却总是忍不住又拿起来回味;有一个人,你真的好想她快乐,所以你宁愿自己不快乐;有一个人,离开她的时候你笑了,但是一转身,早已泪流满面……” 柳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江峰,不要再说了,求你……” 我的心颤栗着,停住了嘴。 柳月没有再说话,我相信,她此刻一定早已泪流满面,而此刻,我的泪水早已布满脸颊。 我也没有再说话,我们都沉默着,很安静,静的我几乎能听见柳月的呼吸。虽然相隔千里,我却几乎能闻到柳月的芬芳和气息。 这时,远处传来隐约的喊声:“宝宝——”“峰哥——你在哪儿?” 这是爹娘和晴儿的声音,他们一定是见我还没回家,出来找我了。 柳月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对我说:“家人来找你了,赶紧回去,不要让他们担心!” “嗯……”我答应着,站起来,擦干脸颊的泪水,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身体。 “回去吧……”柳月说。 “嗯……那我走了……”我说。 “嗯……赶紧回去,千万别冻感冒了……”柳月说。 我挂了电话,摇摇晃晃走出了柳树林,远处一串火把,那是本家的堂哥和爹娘还有晴儿出来找我的。 我跌跌撞撞迎着他们走去,突然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我躺在自己的炕上,明亮的灯光下,是晴儿和娘关切的眼神。我浑身发热,头疼地厉害,想动一动身子,却浑身无力。我知道,我发高烧了,在雪地里冻感冒了。 晴儿见我醒来,眼泪哗哗地留下来,伏在我身上抱住我:“峰哥,你这是干嘛啊,喝那么多干嘛啊,不让你多喝,你非不听,呜呜……外面这么冷的天,要是找不到你,你还不冻死了……” 娘忙着端过来红糖姜茶:“宝宝啊,你可醒了,我的儿啊,小祖宗,你可算是没事了,来,赶紧喝上姜茶,暖暖身子……” 我看着娘和晴儿,努力想笑一笑,却没有力气。 我患了重感冒,在家里的炕上躺了3天,打了三天吊瓶,身体才算恢复过来。 事后晴儿告诉我,那晚不见我回家,爹去大堂哥家找我,才知道我早已经走了,大家都急了,严冬里,我喝多了酒,是不是走迷了路,要是走到了深山老林里,那就麻烦了,会有危险的,大家一起打了火把村前屋后到处找我,怕我在什么地方酒醉睡了,幸亏在柳树林边发现了我。 晴儿受了惊吓,我身体康复后,再也不让我出去喝酒了。爹娘也坚决支持晴儿的意见。 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初二是要回娘家的,女婿要去丈母娘家的,今天已经是初四了。 初五那天,我和晴儿去了岳母家,岳父兴致勃勃开了好酒,要和我喝上几杯,晴儿坚决制止,不许喝酒,弄得岳父也只好遵从女儿的意见。下午和我晴儿去给秦老师拜年,秦老师很高兴,想留下我喝酒吃晚饭,晴儿冲我直使眼色,我和晴儿留下吃了晚饭,我愣是没敢喝一滴白酒,喝了一大杯饮料,师母笑嘻嘻地说是不是我和晴儿打算要孩子了,开始戒酒了,说的我和晴儿都乐呵呵地笑,没有否认和没有认可。 当天我和晴儿住在岳母家里。 初六县城有庙会,岳父岳母怕我们呆在家里闷,让我和晴儿去赶庙会。 我和晴儿也正好有这个想法,就去了县城。 庙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晴儿拉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开心地看那些民间杂耍,捏面人的,吹糖人的,打竹板的…… 在一个戏台子前,我和晴儿正开心地看着戏台上那些表演,突然听到晴儿叫了一声:“干什么?” 我一转脸,看见晴儿身后站着3个浑身酒气、油头粉面的小青年,其中穿着时髦的一个长头发贼眉鼠眼地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晴儿,嘴里喷着浓浓的酒气。 晴儿满脸通红,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我问晴儿:“怎么回事?” 晴儿低声说:“他们耍流氓,乱摸我,走吧,峰哥,不和这帮流氓计较……” 晴儿怕我惹事,想赶紧拉我走。 那长头发却流里流气地挡住晴儿:“小妹妹,花姑娘,哈哈……干嘛走啊,陪哥们玩玩吧,哥们保证让你爽……” 其他两个青年也哈哈大笑起来。 晴儿气得满脸通红:“不要脸,流氓!” 说着,晴儿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本想在人群里动手,却施展不开身手,被晴儿硬拉着出了人群,回头一看,那3个小流氓跟了出来,不罢休。 这正中我下怀,我对晴儿说:“走,跟我走!” 我拉着晴儿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小巷道,那三个流氓跟了过来,跑步拦到我们前面,长头发冲我说:“喂——你这个傻蛋,滚开,别妨碍老子的好事!” 我看看附近人不多,正好动手,就对那长头发说:“小子,你很猖狂啊,光天白日,欺负民女,你就不怕王法?” “哈哈……”那三个青年一起大笑起来,长头发笑得最猖狂,笑毕,一个小青年说:“草泥马的,在这南江县城,高哥就是王法,高哥喜欢谁就要谁,喜欢谁谁高攀了,识相的,赶紧滚开!” “高哥是谁?难道是王法?”我装作不懂。 “我靠,你是外来的吧,连高哥都不知道,”另一个小青年说:“高哥就是咱们南江县公安局高副局长家的大公子,在南江,谁敢和高哥对抗,那是找死!” 长头发狂笑:“老子在南江,人送外号高衙内,哈哈……小子,老子今天看上这个妞了,你给我让开,大爷要玩一玩,玩够了,再送还给你……” 原来这小子是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怪不得这么猖狂。 “这是我老婆,你休得胡来!”我说。, “哈哈……你老婆?妈的,你小子好福气啊,正好今天大爷有兴致,就给你戴顶绿帽子吧,来,妞,跟哥走!”说着,长头发大摇大摆上来拉晴儿的手:“哥今儿个让你好好销魂,保证比你这傻大个男人强!” 晴儿吓得脸都白了,往我身后躲,边喊:“滚开,臭流氓!” 这时,三个小青年都“啪——”亮出了匕首,围了过来:“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听话,放倒你男人,破了你的相!” 我和晴儿退宿到墙角,三个流氓越逼越紧。 我将晴儿拉到身后,摆开架势,突然冲着三个人身后喊道:“喂,来人了!” 三人不由自主回头看。 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出击,一脚踢飞了一个小青年手里的匕首,接着一个扫堂腿将另一个小青年撂倒,急速转身,握住长头发拿匕首的手,狠狠扭转他的手腕,“喀嚓——”一声,长头发的手腕被我折断,疼的满地打滚。 另外两个青年见势不妙,想跑,我赶上去,一人一脚,都踹在腿上,两人都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叫唤。 我这一切完成不到1分钟,看着这三个人,拍了拍手,对长头发说:“高衙内,我靠你妈儿戈壁,你以为你爹是公安局的就了不得了,操——老子不怕你,有种你就来找我!” 晴儿拉着我的胳膊,声音颤抖着:“峰哥,咱们快走吧……” 我带着晴儿出了巷口,晴儿不想玩了,说要回家。 我和晴儿走到车站一个候车点,正在等车,突然一阵警笛声,接着几辆警车赶过来在我跟前停下,下来几名警察,车上坐着被我踢到的一名下流氓,指着我说:“就是他,就是他把高哥的手腕打断的,他寻衅滋事,无辜伤人!” 几名警察不由分说,就给我戴上了手铐,晴儿在旁边忙喊:“我们是自卫,正当防卫,那几个人是流氓!你们不要抓错了人!” 一个警察不由分说“喀嚓”给晴儿也戴上了手铐,喝到:“住嘴——有话到局里治安大队去说!” 这时,围过来很多人看,我和晴儿被警察押住往警车里塞。 这时,我听到有人喊:“表哥——表嫂——” 我一看,围观的人群里正站着秦娟。 我忙冲秦娟使了个眼色,秦娟仿佛意会了什么,点点头,转身就消失了。 我和晴儿被带到了南江县公安局治安大队,晴儿和我被分开关押在铁笼子里。 一会儿,我听见外面有人说:“高局长,您来了!” “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敢将我儿子手腕打断,”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怒气冲冲的男中音:“王大队长,你给我弄家伙来,伺候伺候他!” “好的,高局,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整理整理这小子!”王大队长的声音。 接着,进来几个警察,为首的一个是胖子,身后一个瘦子,那胖子看着我:“是你打伤我儿子的?” 无疑,这位就是高副局长了。我说:“你儿子酒后耍流氓,欺侮我的妻子,而且,三个人拿着匕首威逼我们,我是自卫,正当防卫!” 428 那女的是干什么的 “你胡说,高局长的公子一向安分守己,老老实实,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我看纯粹是你扰乱社会治安,寻衅滋事,故意伤人!”瘦子无疑是王大队长,在旁边说道。 我说:“附近有个开小卖部的,那主人都看见了,你们可以去调查取证,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调查调查就明白了,我一个人,他们3个人,我怎么能去主动招惹他们呢?再说了,高局长的公子,在南江谁不认识啊,谁敢招惹啊?” 我说的很轻松,满不在乎,高副局长不由多看了我两眼:“你是哪里人,干什么的?那女的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是南江乡下的,什么也不干,无业游民,那女的是我妻子,做老师的!” 高副局长放心了,看着我:“哼,我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马尔戈壁的,敢打我儿子,瞎了狗眼了,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我不但要打断你的手腕,还要把你送进拘留所,我看,元宵节,你和你老婆就在拘留所过吧!王大队,给我上家伙,动手,往死里打这个狗日的!” 王大队长一摆手,对旁边的几名警察:“上——” 几个警察饿狼扑食一般扑过来,两个人摁住我,另外一个人拿着橡皮棍,冲我身上上就狠狠抡开了。 我的身体刚刚复原,这么打肯定是经受不住的,但是我还是强忍着,破口大骂:“龟儿子,滥用刑罚,姓高的,不用你为非作歹,纵容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你要有报应的!” 高副局长笑了,坐下来:“好啊,臭小子,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家伙硬!我让你骂,我让你最后赶我叫爷爷求饶!” 王大队长说:“把他吊起来,吊上一天再说!” 几个警察一拥而上,用绳索将我的两个大拇指用力勒住,勒紧,然后一用力,将我悬空吊了起来,顿时,我的大拇指像是要脱节一样,一阵剧痛袭来,我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高副局长笑着:“王大队,正着吊半天,再倒着吊半天,把他过年吃的水饺都给我空出来,然后,打掉他的两颗牙,我让他长长记性!” 王大队长忙说:“高局长,您放心,绝对不让这小子安稳了!” 高副局长点了点头:“对了,那个小娘们,不能便宜了她,把她衣服扒下来,让她亮亮相,给兄弟们开开眼!” 我一听气炸了肺:“狗日的,流氓,混蛋,你敢!” 王大队长过来冲我身上就是一棍子:“闭上你妈的嘴!” 接着,王大队长转脸冲那几个警察说:“去隔壁,扒光那娘们的衣服,浇上冷水,来个冻美人人看看!” 几个警察脸上露出了淫笑,就要出门。 我又气又急:“狗日的,杂种,你们不是人!” 正在这时,一个警察推门进来:“高局长,王大队,局长来了,还有县委宋书记!” 我一听,放心来,宋明正,你可来了!老子解放了! “哦……”高局长站起来:“宋书记一定是来春节走访慰问的,局长陪同来的,走,王大队,跟我接驾去!” 说着,高副局长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还没出门,门被推开了,宋明正出现在门口,公安局长跟在身后。 高副局长忙点头哈腰:“宋书记,局长,你们来了,我正好要出去迎接的!” 宋明正一眼看到了我,局长也看见了,脸色大变。局长和我是认识的,我和晴儿结婚时,他跟随宋明正去喝喜酒了。 局长厉声对高副局长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队长忙说:“这是个盲流,无业游民,寻衅滋事,无辜打伤了人,我们正在审讯呢!” “放狗屁,这是江海日报新闻部的江主任,你们瞎了眼了,竟然将江主任抓来!” “啊——”高副局长和王大队长目瞪口呆:“这——江海日报,江主任?” 局长看看宋明正铁青的脸色,又冲高副局长和王大队长怒吼起来:“还不赶紧放开!” 高副局长结结巴巴看着王大队长:“快,快松开!” 几个警察也战战兢兢赶紧过来给我松绑,将我从半空中放下来。 局长看着王大队长:“那个女的呢?” “在……在隔壁!”王大队长说。 “还不放人!”局长气急败坏。 几个警察赶紧去隔壁放晴儿。 我站在原地,揉着手指,看着宋明正:“宋大哥,你来了,你再来晚一会,我可就进了拘留所了!” 宋明正满脸尴尬,脸色愈发铁青,突然转脸就抬手对着那高局长用力打了两个耳光:“混蛋——” 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动手打人,这个可是不多见的,足见宋明正和我的感情。 这时,晴儿跑了进来,扑到我身上摸着我的伤痕就放声大哭。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安慰着她。 晴儿一会转脸看着宋明正,突然满怀怨气:“宋书记,这就是你的公安队伍,这就是你的治安环境,这就是你在南江的政绩,丢人显眼,可耻——无耻——” 晴儿心疼我受苦,急了眼,对宋明正喊叫起来,顾不得礼节了。 宋明正脸上愈发尴尬,忙说:“兄弟,弟妹,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都是大哥我的错,我给你们赔礼道歉……”说着,宋明正突然给我和晴儿鞠躬。 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扶起宋明正:“宋大哥,别了,没事了,小许不会讲话,你不要生气!” 宋明正满含歉意的表情:“兄弟,我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今天的事情,我都让人调查清楚了,你做得对,做得好!弟妹骂得对,骂得好,公安队伍道德败坏,就该骂,我是有责任的!” 这会儿,高副局长和王大队都浑身发抖,知道闯了大祸了。 局长瞪眼看着高副局长:“江主任是我们南江的骄傲,是宋书记的兄弟,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高副局长看着宋明正:“宋……宋书记……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瞎了眼,我……” 局长也走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满怀歉意:“江主任,实在对不起,我管理不力,对不住了……” 宋明正看都不看高副局长一眼,看着局长,大吼一声:“你怎么带的兵,你还能不能干这个局长?” 局长浑身一哆嗦,忙低头:“宋书记,我有责任,我错了,您狠狠批评我吧!” 宋明正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指着高副局长和王大队长,还有那几名警察:“你这个副局长,你这个治安大队长,你们这几个警察,混蛋,王八蛋,黑白不分,乱用刑罚,国家给你们的权力就是让你们这么干的吗?我现在宣布,你这个副局长,撤职,你这个大队长,撤职,这几名警察,局长,你回头给我拿出处分决定来!” 高副局长、王大队长和几名警察面如死灰,局长点头答应着:“是,宋书记,回头马上就给您报告处分结果!” “那几个小流氓,立马派人去给我抓起来,按照法律处理!”宋明正又说:“管他什么高衙内李衙内,给我抓——” 局长忙点头:“是,是!” 宋明正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我的肩膀上:“兄弟,走,我们走,大哥给你们压惊!” 我和晴儿出来上了宋明正的车,宋明正的秘书赶紧迎上来,我们一起离开了县公安局治安大队。 宋明正路上有一个劲儿道歉,一会儿又破口大骂那帮警察,发狠非要严厉处分不可。 到了宾馆,宋明正叫来了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专门设宴给我压惊,局长和政法委书记不停赔礼道歉。 晴儿心疼我受的折磨,脸色一直拉着,任凭我怎么暗示都不理他们几个人,也不许我喝酒,弄得宋明正几个很尴尬。 我忙解释,说前几天喝大了,胃喝坏了,不能再喝。 酒席间,问了情况,果然是秦娟跑到县委去找个宋明正,说了情况,宋明正赶紧叫了公安局长来救我。 晴儿听了原委,脸色好了些,举起杯子,倒满一杯杯酒,对宋明正说:“宋大哥,小妹刚才误会了,失礼之处,多多包涵,感谢宋大哥来救我们,不然,今天我们可就遭罪了!峰哥不能喝酒,我代劳!”说完,晴儿一口喝了下去。 宋明正笑呵呵地说:“弟妹,惭愧啊惭愧,可别说感谢,我真的是感觉对不住你和我兄弟,唉……丢人丢到家了,竟然在我的县里让我的人抓了我兄弟和弟妹,丢人啊……传出去,我这脸往哪里搁啊……” 晴儿斜眼看了一眼局长:“宋书记,这都是你的人太给你抓面子了啊……” 局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起来,端起酒杯:“江主任,弟妹,我管教不严,我管理失职,宋书记批评的对,弟妹批评地对,来,我给你们喝个道歉酒,老哥哥我这里赔罪了……” 说着,局长喝了,我以茶代酒,也干了,晴儿抿了抿嘴唇,放下了酒杯。 宋明正看着局长:“你们公安队伍的素质建设,要狠狠抓,要以此为契机,狠抓作风整顿!” 局长连连点头:“是,宋书记说的对,我们初七上班后就召开党委会,研究整顿措施!” 宋明正又看着政法委书记:“不仅仅是公安队伍,我看,全县的政法队伍,都要来一次整顿!” 政法委书记忙点头:“好好,我们上班后就拿出整顿方案,报县委常委会研究!” 宋明正点点头,倒满一大杯酒,举起酒杯看着我:“兄弟,哥哥今天给你喝一杯赔罪酒,我喝酒,你喝水,哥哥先干了!” 429我觉得有些意不去 说完,宋明正把一大杯酒一起喝掉,我觉得有些意不去,想换杯子倒白酒,晴儿眼睛一瞪我,用脚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我的脚一下,我只得作罢。 饭后,我和晴儿辞别宋明正,回到了家。初六的一场庙会就这么游玩了。 下午,我和晴儿辞别爹娘,回了江海。 初七,开始上班,新的一年的工作又开始了。 上班后,我面临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准备跟随江海市人大代表团参加省里的“两会”。我一想起要去省里采访人代会,心里就很向往,因为柳月也去,而且,负责我们宣传组的工作。 时隔2年,我又要去西京了,而且是和柳月在一起。 这天,市人大传过来一个与会人员花名册,我看了一下,有些意外,花名册里看到了杨哥的名字,我和柳月在宣传组,他在组织组。 我有些不快,他去干吗? 自从认识杨哥那天起,我就对杨哥始终充满着一种说不清的敌意和戒心,虽然杨哥对我的教导和帮助让我对他怀有感激之情,但是,只要一牵扯到或者想到柳月,我就不由自主对他有了不快之感。这次本指望能和柳月一起去西京,却又有他跟随。杨哥仿佛是一个挥不去的影子,总是在我不经意间出现出现在我的大脑意识里。虽然我在努力撮合他和黄莺,却不知效果如何。只要杨哥和黄莺不明确关系,我的心就一直放不下来,不知怎么,我在杨哥面前总觉得底气不足。 我在办公室里郁郁地坐着,无聊地晃动着双腿,坐在对面的陈静抬起头:“喂——你得瑟什么啊?让人影得慌!”我停止了晃动。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伸手摸起话筒:“喂,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江峰!” “你好,江海市委宣传部,我是柳月!”电话里传来柳月的声音:“江主任,你好啊,呵呵……” 我看了一眼陈静:“柳部长好!什么指示?” “呵呵……讲话这么板正啊,是不是陈静在对过啊?”柳月笑着说。 “是的,柳部长!”我说。 “嗯……好吧,那我给你指示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一会儿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新闻部主任也过来,大家开个碰头会,准备去省城喽……”柳月说。 “好的,我这就去!”我说着就要放电话,陈静忙伸手:“别忙,我给柳姐说句话!” 我忙把话筒递给陈静,陈静接过来,大呼小叫:“哎呀——姐啊,想死老妹了,姐啊,老妹给你拜个晚年啊,祝你晚年幸福……” 我来不及听陈静和柳月唠叨,出了办公室,直接去了市委宣传部柳月的办公室。到柳月办公室的时候,柳月正好刚放下话筒,看着我笑:“陈静刚唠叨完啊,呵呵……” 春节后第一次见柳月,柳月依然是那么清秀儒雅,淡淡的化妆粉饰衬托出愈发美丽的容貌。我呆呆地看着柳月:“又见到你了……” 柳月看着我:“过年没吃胖啊你,你看我胖了没?” 我摇摇头:“没,你还是那样苗条。” 柳月抿嘴笑了笑:“过年这几天,我可是出了吃就是睡呢,什么也不想,就是吃喝玩乐,呵呵……可是放松了几天,难得啊,一年这么休闲几天……” 我坐在柳月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柳月,出口就说:“怎么回事,杨哥也去西京参加人代会?” 柳月说:“是啊,他当然要去了,每一年省人代会他都去的,今年这一届人代会要届中选副省长,他更要去了,怎么了?” 我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沮丧,瓮声瓮气地说:“没什么!” 柳月说:“这事我忘记告诉你了,按照上级规定,每一次开人代会,相应级别的组织部都要去人的,因为要保证人代会上的选举实现党委意图,不要出现失控的情况!”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什么意思?” 柳月说:“为了体现民主性,现在选举一般实行差额选举,每次选举前都会差额一个名额,换句话说,就是要找一个陪选的,比如选一个副省长,提名2人,大家选举一人,但是,这2人,有主有次,党委内定的人是主,陪选的是次,组织部领导跟随代表团,就是要事先做好代表的工作,确保大家在投票的时候体会事先党委的安排,不要出了差错,这样,既体现了人民民主当家做主的权力,又体现了党领导下的民主集中制,实现党委的意图……” 我说:“原来如此……难道组织部的不跟着,这些代表就能翻天?” 柳月说:“有前车之鉴啊,上次省里差额选举一个副省长,候选人是张三和李四,党委意图是要张三当选,但是,张三缺乏基层工作经验,而李四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来的,群众威望高,那些代表心里不服,加上组织工作没跟上,江海和周海市两个代表人数最多的大代表团的代表一串联,结果投票的时候失控,左右了选举局势,张三落马,李四当选了……” 我说:“还真有这样的事啊,那李四就真的当上副省长了?” 柳月说:“是的。” 我说:“既然党领导一切,那党委再宣布选举不算,重新选举不就得了?” 柳月说:“那怎么行?人民代表行使的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权力,是代表人民的,选举是庄严庄重的,不选则已,一旦结果出来了,就不能更改了,不然,我们这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我们这宪法,不就当儿戏了?既然结果出来了,就必须得承认……当然,时候,从上到下,两级党委和组织部门被狠狠批了,特别是组织部门,工作不得力,没有跟上去,靠上去,结果出现了陪选的反而当选的情况,从那以后,只要是人代会,各级组织部的重要领导都必须靠上去,掌控好代表的情况,摸清代表的意图,做好代表的工作,确保人代会能够在党委的领导下顺利召开,能够胜利开幕闭幕……所以,杨哥现在是每一年都跟着去,他肩上的胆子可是很重要的……” 柳月这么一说,我明白了,看来这杨哥去是必须的。 柳月看我的神态,说:“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我说:“没有啊!” 柳月说:“我看得出来,你有些心烦!为什么?” 柳月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春节这几天自己的心情和经历,几个事情综合在一起,心里真的感到烦起来。 柳月又说:“是不是因为杨哥?” 我摇摇头:“你别乱想了,我烦,是有点,但是,原因不是这个。” 柳月说:“怎么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生活?工作?刚上班就有工作上的烦心事了?过年这几天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我闷头不语。 柳月咯咯笑了:“好了,莫烦,莫烦,刚过完年,烦什么啊,你看我,一点都不烦,呵呵……” 柳月在逗我笑,我就抬头勉强笑了下。 柳月说:“哎——这就对了,笑多好啊,笑比哭好,楚江主任,新的一年,我送三句话给心烦时的你:一句,算了吧,告诉自己,凡事努力但不可执着;一句,不要紧,告诉自己,凡事努力了就无怨悔;一句,会过去,告诉自己,明媚阳光总在风雨后……” 我笑了笑:“好的,这三句话,我会记住的,从年头到年尾都会记住的!” 柳月说:“你就打算记住一年啊,我想,最好,你能多记住一会儿……” 我说:“那好,我就记住一辈子,一辈子都记住你的这三句话!” 柳月说:“嗯……其实,对于每个人来说,有些心事只能自言自语,有些秘密只能讲给朋友。有些烦恼只能默默承受,自己还是要靠自己拯救。真正的烦恼,没有人能与你分担,你只能把它从一个肩头,换到你的另一个肩头。我们要学会唱国际歌,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要靠我们自己……” 我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这恐怕是你的切肤体会吧……” 柳月说:“岂止是切肤体会,应该是骨子里的体会,不仅仅是我,我想,慢慢的,你也会有这么样子的亲身体会,从心灵到肉体的体会……” 我看着柳月:“你为什么这么有思想,我为什么在你面前总觉得自己一无所知呢?” 柳月“扑哧”笑起来:“谦虚了,江主任,别这么说,经历决定阅历,阅历成就思想,当然,并不是每一个有经历的人都会有阅历,更不是每一个有阅历的人都会有思想,只有善于归纳总结的人才会有思想,我不敢说自己有思想,只能说自己偶尔会总结一下自己的大脑而已,而你,或许以前会觉得在我面前一无所知,但是,现在,你绝对不是了,你已经不是当初刚参加工作时候的江峰了,这几年,你的思想成熟很快,你的思想进步很大,有时候,我会从你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得到某些启迪……你冷不丁冒出的一些话,让我很受启发啊……” 我笑了:“我有吗?你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柳月说:“有啊,比如春节期间拟和我打电话说的那些话,在石屋村你说的那些话,都无不显示出你的思维在日臻完善成熟,我不是夸你,而是在实事求是评价你,我知道,你是不会骄傲的,呵呵……” 柳月的话又将我带回了除夕之夜和大年初一夜晚我的思绪,我看着柳月,表情有些复杂:“柳月,春节期间,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心里话……”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不禁翻涌起来。我知道,我的那些话,柳月都能深深体会,都能听懂。 心灵深处的默契 想到柳月和我的心灵深处的默契,我的心里突然莫名有一种幸福感,我觉得,有个懂我的人,是我最大的幸福。这个人,不一定十全十美,但她能读懂我,能走进我的心灵深处,能看懂我心里的一切。 我看着柳月,心想,我也应该做一个最懂柳月的人,会一直的在她身边,默默守护她,不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我蓦然体会到,真正爱的人不会说许多爱的话,却会做许多爱的事。 柳月的表情沉默起来,一会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那天说的都是心里话,那天,我说的话,也都是心里话,无论何时,我们都必须要面对现实……” 说完,柳月沉默了,我也沉默起来,脑海里突然涌出徐志摩的一句话:相爱时,我们明明两个人,却为何感觉只是独自一人?分开后,明明只是独自一人,却为何依然解脱不了两个人?感情的寂寞,大概在于:爱和解脱,都无法彻底。 一会,柳月抬起头,恢复了惯常的表情,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些了,一会他们来了,咱们就开会,开会的时候,我主要给大家布置任务,开会之前呢,我得提前单独给你吹吹风……” 我说:“你吹风吧,我听着……” 柳月说:“这次去西京,我们要和市人大的大部队搅合在一起,鉴于你以前和人大的那一遭交手,我得提醒你一句,到时候和人大的人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和那些大主任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话要注意哈,别意气用事啊,慎言啊……” 我点点头:“嗯……这一点,我想到了,我会注意的!” 柳月说:“你是个直筒子,直脾气,心里憋不住话,这可是官场大忌哦……不光是这次人代会,就是其他时候,也要注意,说话要用脑子,敏于事,慎于言,话多无益。很多事成也是嘴,败也是嘴。平时一定要把好门,否则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讲话不要只顾一时痛快、信口开河,以为人家给你笑脸就是欣赏,没完没了的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讲出来,结果让人家彻底摸清了家底,还得偷着笑你。” 我说:“我明白的,我知道,一句话出口前,你是它的主人,出口之后,它是你的主人。钉子可以从木板中拔出,说出去的话却无法收回。多思、多想、多听、多看、谨言、慎行,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让自己少一点后悔。” 柳月笑着拍了拍手:“你看,你说的多好,我刚才的话让你这么一总结归纳,立刻就有了高度和深度,总结的好啊!” 我呵呵笑了:“你一夸我,我就觉得飘飘然了……” 柳月脸一板:“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多批你了?” 我忙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多夸夸的好……” 和柳月说了这会话,我的心里舒坦多来,进来时的烦恼没有了,心里有一种甜滋滋的轻松感。和柳月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快,没感觉到就过去了20多分钟。我终于体会到, 喜欢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老是不够用,可是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却总是用不完。喜欢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可是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懒懒的没半句话想说。喜欢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表情会多的不够用,可是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表情通常只有一种,叫想念。 一会儿,开会的人到齐了,在柳月的办公室里开会。 开完后,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新闻部主任和我一起往外走,我刚走了几步,一摸上衣口袋,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忙又回到柳月办公室。 柳月看我回来,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关上柳月办公室的门,冲柳月神秘地笑笑。 柳月微笑着:“干嘛啊你,这么神秘兮兮的,搞什么名堂啦?” 我掏出娘给我的那个红包,递给柳月:“给,这是俺娘给你的压岁钱……” 柳月眼前一亮,双手接过,微微有些颤抖,说:“这……这是给我的?” 我说:“是的,我替你磕了三个头给爹娘,娘专门给你包的压岁钱……” 柳月将红包放在胸口,紧紧捂住,脸上露出惊喜和激动的神情,喃喃地说:“我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压岁钱了,自从爸爸妈妈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压岁钱……谢谢你娘,这压岁钱,太珍贵了,我会好好保存起来……明年,希望你能再替我给你爹娘磕头拜年,我还想要压岁钱……”柳月的声音微微发颤,眼角甚至亮晶晶的。 我的心里痛起来,可怜的柳月,那么早就没有了爸爸妈妈,和她相比,我真的拥有的比她多多了。我想起小时候邻居有一个很老的奶奶,非常老,真得老到不能再老的奶奶,一次她晒太阳,我从旁边过,发现她在轻轻的流眼泪。我问她,她突然崩溃了一样的大哭,她说:我想我娘了,我几十年没和我娘说话了。 我看着柳月咬了咬嘴唇:“柳月,你放心,以后,每年初一,我都会替你给爹娘磕头拜年,你每年都会有压岁钱的……还有,以后每年,你也要替我给你爸爸妈妈上坟的时候磕头……” 说完,我紧紧咬住嘴唇,扭身而出,快步离开了柳月的办公室。 我之所以快步离开柳月的办公室,是因为我无法再呆下去,我不敢不忍再看柳月的表情,这表情这情景让我心碎。有时候逃避不是因为无情,而是因为情太深,我不能忍受和面对如此之痛。 在这成长的经历和苦痛中,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成熟的脚步。每个人在成长中都会受很多伤,会哭泣悲伤,会觉得痛。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过后才明白。痛过了,便坚强了;跨过了,便成熟了;傻过了,便懂得了适时的珍惜与放弃。总是在失去了什么,才能学会珍惜什么;总是在碰了壁,才能学会改变什么,放弃什么;总是在疼过之后,才能学会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出了市委大院,随意在大街上走着,心情有些低落,不知不觉到了老三的公司门口,随意就走了进去。 老三正在公司,正和柳建国在办公室里谈话,见我进来,都乐呵呵地和我招呼。 我驱散心里的阴霾,对他们说:“二位老板,刚过完年就开始忙了,在谈什么呢?” 老三笑着说:“我在和柳总谈论公司今年的宏伟蓝图呢,哈哈……建国兄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营销专家了,很多见解和观点,值得我学习。” 柳建国谦虚地笑笑:“别这么说,我不过是谈谈我在实践中的一些体会而已,专家是万万不敢当的,老三老板才是管理的专家啊!” 我说:“好了,二位老总,你俩就别互相吹捧了,在你们面前,我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学生,没事我得专门学习学习你们呢!” 老三和柳建国都笑起来,老三说:“说白了,现在除了国家计划的那一部分,进入市场的那些成分,基本都是买方市场了,和以前的计划经济卖方市场是大大不同了,现在做经营,首要的就是学会推销,学会营销,建国兄是个天才的营销高手,你要学,就跟建国兄学习,我公司去年的业绩,可是建国兄立了汗马功劳的!” 我说:“建国大哥,你真行啊,从哪儿学到这么多知识呢?不可能都是书本上的吧?” 柳建国笑着:“这都是平时的积累和归纳啊,还有书本上的东西,和实践相结合,还有,前段时间,我姐也是给我传授了不少实战经验的,别看我姐是做官场的,对于营销这一块,很有见地,晚上在家里,姐经常给我闲聊这些东西,我可是受益匪浅的!” 老三说:“柳姐这么睿智的头脑,不经商,做官可惜了哦……还有,江峰,你小子其实我发现也是很适合经商的,适合做经营管理,做什么鸟记者啊,别干了,干脆自己辞职,弄个公司,自己做老板,多好,哈哈……” 我往沙发上一靠:“呵呵……做生意确实好啊,赚大钱,可惜啊,我总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还是做个靠笔杆子生活的小记者吧,抱着铁饭碗混吧……” 老三说:“你丫的说的不是真心话,我看,是时候不到,到了时候,到了气候,你说不定干得比谁都欢,嘿嘿,现在,晴儿对这一块的转变,比你都快,所以啊,那句老话,关键在于换脑筋!” 我说:“老三,你别老是撺掇晴儿下海啊,一个女人,能有个安稳的工作,就行了,我不需要晴儿下海赚大钱,我能够养活晴儿,养好这个家的!” 老三说:“靠,什么是我撺掇啊,这都是个人自己的潜能,晴儿下不下海和我无关啊,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再说了,就靠你这岗位,如果不走歪门邪道,你能发个鸟财啊,充其量饿不死而已,但是绝对是吃不饱的,要想赚大钱,在单位里混,那是不可能的,哈……要么就是你做了官,人家给你送,可是,这样的钱花起来不踏实,提心吊胆啊,风险大,说不定那天就进去了……或者,你做个兼职也是可以的,现在不是很多人都兼职吗……” 我笑笑:“我做不来兼职,晴儿倒是可以做,我正琢磨去找欧阳副区长,把晴儿的外语补习班开起来呢……” 431 哪里来这么多精力 老三说:“什么班啊,要开,就开个学校,正好可以利用欧阳副区长的关系,你救了他妹妹,帮他妹妹伸张了正义,这种关系,抓紧用,不用,过期作废,开一个正儿八经的外语学校,放开手脚干一番,绝对是可以收到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 我说:“你说的轻巧,晴儿哪里来这么多精力,还不累死啊,再说了,她也不懂啊!” 老三嘿嘿一笑:“老五,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自己的老婆啊,我给你说,晴儿你可不要小瞧,每个人都有潜能,晴儿也不例外,一旦晴儿的潜能发挥出来,嘿嘿……或许,你会觉得意外和吃惊的……” 我说:“我自己的老婆我还能不了解?算了吧,晴儿还是呆在学校老老实实做老师吧,抽空办个班,弄点零花钱补贴家用,也就可以了。” 我此时心里是无法接受晴儿辞职下海的,总觉得晴儿做不了,也觉得她没这个胆量和气魄下海,因为我自己都缺乏这个勇气放弃安逸的工作。 老三又是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柳建国说话了:“江兄弟,其实啊,这做经营并不神秘,隔行如隔山,一旦你真的参与进来了,就会发现,其实,并不复杂,任何事,只要自己努力去学去做,用心钻研,都会学好做好的!” 我点点头:“建国兄说的对,不过,我觉得,一个人的基本素质也是很重要的,比如,做营销,是需要开启脑筋,开动思路的,技巧性是不可或缺的,特别是要抓住人的心理……” 老三说:“对,你理解的很透彻,确实是这样,我给你们讲个故事,说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爹要给儿子找个媳妇。 儿子说,自己找! 爹说,女孩是全球首富的女儿!儿子说,行!爹找到全球首富说,给你女儿找个老公。全球首富说我女儿还小!爹说,小伙子是世界银行副总裁! 全球首富说,行!爹找到了世界银行总裁说,给你推荐个副总裁!总裁说,我有太多副总裁,爹说,他是全球首富的女婿! 总裁说,行!” 我和柳建国听了,不禁拍掌叫绝,我觉得自己的思路大开,很受启发。 老三说:“怎么样?有意思吧,其实,营销,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包括人和事,简单和复杂都是相对的,在外面看,觉得复杂,一旦深入,就简单了,就看你能不能沉下身子去做而已……” 我很赞同,点点头:“是这么回事,不光是事物,人也是这样吧……” 老三说:“是的,人心也是如此,不管是官场中人还是商场中人,都是这样,人,小时候简单,长大了复杂;穷的时候简单,变阔了复杂;落魄的时候简单,得势了复杂;君子简单,小人复杂;看自己简单,看别人复杂。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只是人心很复杂。其实人心也很简单,只是利益分配时很复杂…… ” 我接过话:“人,一简单就快乐,但快乐的人寥寥无几。” 老三呵呵笑起来:“因为这个世界上简单的人太少了,所以才会快乐的人很少!” 柳建国说:“其实,让自己简单起来,并不难,关键是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对这个世界怀有一颗虔诚的感恩,人就简单起来了,我姐在春节除夕那晚和我吃饭的时候,说过一段话,我觉得很有意义!” 我说:“你姐和你说什么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禁对柳建国有些羡慕,虽然柳月也是经常和我说很多话,可是我仍然不知足。 柳建国说:“我姐就是说的人生要学会知足学会感恩啊,说简单其实很快乐,她说:感激诽谤你的人 因为他成就了你的忍辱;感激攻击你的人 因为他洗刷了你的罪迹;感激伤害你的人 因为他化解了你的苦毒;感激侮辱你的人 因为他填平了你的地狱;感激诬陷你的人 因为他巩固了你的戒律;感激驱逐你的人 因为他成全了你的出离;感激折磨你的人 因为他拓宽了你的净土……总之,学会感激,人生就会变得简单而快乐……” 我和老三听得入了神,一会老三说:“柳姐真有思想,比兰姐有思想多了……兰姐的头脑相比柳姐,可是简单多了,这人啊,咋咋呼呼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鬼知道老三怎么此时突然想起了兰姐,拿兰姐和柳月做起对比来了。 老三刚说到这儿,兰姐突然推门进来了:“呸——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说我坏话,刚过完年,真晦气,死鬼老三,背后说我坏话,怎么了?我怎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嫌我了……”说到这里,兰姐突然闭了嘴巴,看了看我和柳建国,莫名地笑起来。 老三忙说:“我刚才还木有说完啊,我还有后面的话呢……虽然你头脑简单,但是,你这个人啊,粗中有细,大方直爽,温柔细腻,贤惠达理……” 兰姐笑起来:“嗯……这还差不多,这话我爱听!” 我看着老三:“老三,你可真会拍马屁,你怎么对兰姐这么了解啊,我怎么看不出这些呢?” 老三冲我咧咧嘴:“你小子精力都放在晴儿身上了,哪里有功夫观察兰姐啊,我是个老光棍,没事啊,就喜欢琢磨女人啊,兰姐经常和我交往,我又经常去兰姐家吃上一顿,这不观察的就细了,哈哈……” 兰姐脸色微微一红,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的车呢?买来了吗?” 老三说:“交了定金了,很快就到货!” 我说:“靠,换新车了啊,买的什么车?” 老三说:“四个大饼连环套!” 柳建国说:“四个大饼是什么?” 老三呵呵笑起来:“奥迪啊,车头上不是四个圈吗?” 柳建国笑起来:“哦……呵呵,我对那些车的标志都不大观察的,不懂!” 老三说:“建国兄,以前我也不懂,后来我专门观察,总结出一个规律,教你如何记住汽车标志:一个烧饼分成三份是奔驰,分成四份是宝马,一个饼上面加个鸡蛋和大葱是丰田,四个饼连在一起是奥迪,一个烧饼上放三根火腿就是别克,后来来了个狮子把这些烧饼都吃了……” “哈哈……精辟!”我和兰姐还有柳建国都笑起来。笑毕,老三说:“换新车后,我现在这辆车就放在业务部,给业务部做业务用,建国兄,这事你安排就好了!” 柳建国点点头:“好的,有了交通工具,做起业务来就更方便了!” 老三说:“建国兄,正好刚过完年,业务不是很忙,你去报名学车吧,拿个驾照,这样,以后你自己开汽车来办业务也还方便,学车费用公司报销!” 兰姐说:“还有这等好事啊,老三可是真大方,那我也去学车,老三,给我报销行不?” 老三一番白眼:“我是个商人,凡事都要精打细算的,我给建国兄报销学车费,你因为我倒贴啊?嘿嘿,我是打算给节省出养驾驶员的工资呢,哈哈……我可是不能做亏本买卖的……至于你要去学车,你又不是我公司的员工,我干嘛要给你报销啊?” 兰姐一时语塞:“我……” 老三狡黠地转了转眼神,半笑不笑:“嗯……你什么?” 我一拍老三肩膀:“嘿……哥们,就凭你吃了兰姐那么多次早饭晚饭的,也该给报销啊,我看,就用饭钱顶了……” 老三一拍脑袋,暧昧地看着兰姐:“对啊,老五说的对啊,我吃了你那么多次,早一顿晚一顿的,让你那么劳累,你看,是不是需要用这个来顶一下啊,也算是个报答哦……” 兰姐脸一红,冲老三就是一拳:“你个死人老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俺不学车了,就是学,也不稀罕你给报销,谁让你来回报了……” 老三嘿嘿笑着:“不学也好,用车找我就是了,我给你当专职车夫,随叫随到!” 我看着老三和兰姐开着玩笑,问兰姐:“兰姐,你去南方过春节,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兰姐看着我:“前天回来的。” 老三说:“哇,兰姐,这么巧啊,我也是前天回来的啊!” 兰姐瞪了老三一眼:“你闭上嘴巴,我和江峰说话呢!” 老三闭了嘴巴,我笑了,说:“兰姐你自己一个人去南方过年,闷不闷啊?” 兰姐一怔,接着就笑了:“呵呵……不闷!” 老三挤眉弄眼又要说话,兰姐一瞪眼,老三又没张开嘴巴。 我还要问兰姐话,正在这时,我的大哥大响了,一接,是柳月来的电话。 电话里柳月的声音很平静:“你跑到哪儿去了?” 我看看周围的人,说:“我在老三公司呢,和建国大哥还有兰姐正在闲聊呢……” “哦……”柳月应了一声:“呵呵……年后初见,都很想念吧!” 我刚要说话,兰姐问我:“是不是柳月?”我点点头,兰姐伸手就把电话拿过去了,开口就说:“小月儿啊,想死我了,过完年还没见你呢,来啊,来老三公司玩啊,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好好聚一聚!” 老三一举手:“我请客!” 兰姐看了老三一眼,又对着电话说:“快来啊,有报名请客的了,不吃白不吃啊,哈……好的,我等你啊,抓紧点,别磨蹭……好的,带着妮妮一起来,还有小红……就这么着,挂了啊……” 432通知你的小娘子 放下电话,兰姐说:“一会柳月来,今晚咱们几个一起搓一顿,老三请客,大家使劲吃啊,哈哈……对了,江峰,通知你的小娘子,一起来聚餐!” 老三开始定饭店,我给晴儿打了电话。回来后,晴儿就一直在家忙乎上班前的事项,做好准备。明天晴儿就要上班了,学生到正月16开学,老师提前集合。 晴儿听我说了,立刻就答应了:“好呀,过完年,我还没见大家呢,正好见见!我这就打车去老三公司会合!” 放下电话不到10分钟,晴儿和柳月几乎前脚跟后脚一起来了,柳月带了小红和妮妮一起来的。 妮妮一进门就直接奔我跑过来,扑到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不放。兰姐伸手就拧妮妮的小屁股:“小家伙,兰兰阿姨在这里呢,怎么不先奔阿姨来啊,看来阿姨在你眼里分量还不行啊!” 妮妮笑着在我怀里扭动着身子:“嘻嘻……我最喜欢大哥哥了,就喜欢让大哥哥抱妮妮……” 大家都笑了,柳建国说:“妮妮回家过年,晚上做梦还叫大哥哥呢,呵呵……妮妮对江兄弟感情可是深厚了……” 晴儿也笑着,看看兰姐,又看看柳月:“柳姐,过年不错吧,看你气色真好!” 柳月这会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原样,甚至显得有些开心,我知道是压岁钱的效果。 柳月看着晴儿笑着:“小许的气色也很好啊,在婆婆家过年,很好吧!” 晴儿笑着:“呵呵……好啊,除了吃就是玩,婆婆还给我发了压岁钱呢!” 柳月笑着:“真好,挺有意义的,长辈的期望和祝福啊,钱虽然不多,可是无比珍贵的……”说着,柳月看了我一眼。 晴儿说:“总体来说,这个年过的是不错的,要不是期间出了一点叉叉,就更完美了,初六那天,我和峰哥在县城赶庙会,遇见了丧门星,想想真别扭,在宋书记的地盘上差点进了拘留所,还受了一番罪……” 我想阻止晴儿,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一听,都很关注:“怎么了?” 晴儿一口气把初六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大家听了,都感慨唏嘘不已,柳月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看着我,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笑了笑:“幸亏宋书记来地及时,不然,我们可真的遭罪了……还好,没什么事情!” 老三叹息一声:“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没办法,幸亏你认识宋明正,假如不认识高官,一般的平民就是一个‘死’字!” 兰姐说:“也亏了秦娟这丫头机灵,意会了你的意思,不然,宋明正是不会知道的,也过不来的!” 柳月说:“对了,今晚吃饭叫上秦娟啊!” 柳月一说,晴儿说:“对啊,大团圆,不能少了秦娟!” 晴儿说完,就给秦娟打电话,秦娟正在办公室,接了电话,答应了,过了20多分钟,赶了过来。 到了吃饭时间,老三已经订好了饭店,就在公司对过的海鲜酒楼,大家嘻嘻哈哈说笑着一起去了饭店的一个单间,要了酒菜,边吃边喝边聊起来。 酒席间,妮妮最高兴了,欢叫着里里外外跑来跑去,小红也坐不住了,跟着妮妮跑着喂饭。 柳月对兰姐说:“在南方过年,还好吧?” 兰姐看了一眼老三,对柳月说:“还好!” 柳月笑笑:“那我就放心了,开心就好!”说着,柳月也看了老三一眼。 老三没说话,低下头喝茶。 柳月抿嘴笑了笑,端起酒杯,对兰姐说:“张兰,来,我给你喝一杯,祝贺你这个开心的春节,春节年年过,今年格外好啊,希望你每一个春节都这么开心……” 兰姐看着柳月:“小月儿,谢谢你,知我者,月儿也……” 说完,二人都干了一杯红酒。 喝完酒,柳月对兰姐说:“不容易啊,好好珍惜……”柳月的话音里仿佛别有意味,意味深长。 兰姐看着柳月,眨巴眨巴眼睛:“小月儿,说什么呢?” 柳月抿嘴一笑:“没什么!” 兰姐若有所思,又看了看老三,低头吃菜,不再说话。 一会,柳建国举起酒杯,看着柳月和我:“姐,江兄弟,来,我给你们俩喝一杯,祝你们平安顺利!” 大家一听,都抬头看着我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晴儿更是眼睛睁得大大的。 “建国,你……”兰姐说。 柳建国说:“明天我姐和江兄弟就要出差到西京去开人代会了啊,跟随采访,我这是祝他们一路顺风啊……” “哦……”兰姐和老三释然,笑了起来:“对,是该喝一杯!” 我去西京跟随人大代表团采访的事情,和晴儿说了,明日出发,但是,我没有提柳月也要去的事情,因为我还是不想节外生枝,可是不提防柳建国却突然冒了出来这一句。 晴儿眼睛大大的看着我,又看着柳月:“哦……你们……一起去?” 柳月不动声色:“是啊,省里的人代会,市里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主任跟随江海代表团去搞采访,市人大主任要求的,本来我不想去的,可是,人大主任点名非要我带队去,我也只好去了……还有,杨哥也去啊,在组织组,我们在宣传组……”柳月的话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解释和表白,又加上杨哥,力求让晴儿不要有什么误会。 晴儿微笑着:“哦……好啊,有柳姐带队,那宣传工作一定是没问题的,好啊,那么,我也和建国大哥一起,祝贺你们西京之行一切顺利了……” 晴儿的话说的很得体,我的心里松了口气。 晴儿说完,深深地瞥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 兰姐说话了:“嗨——干脆,大家一起和江峰小月儿喝一杯好了,同祝,同祝!” 老三说:“对,对,好,来,大家一起!” 柳月说:“谢谢各位了……” 然后,大家一起举杯喝了。 放下杯子,晴儿对我说:“峰哥,你可要好好配合好柳姐啊,工作不要出什么差错!” 我闷头“嗯”了一声:“我知道!” 晴儿看了看我,也不再说话。 我突然觉得晴儿这会儿心里其实一定是有些不快了,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由有些郁闷起来,又和大家应酬着喝了几杯酒,借口上卫生间,出来站在大厅靠窗的角落,点燃一颗烟,看着窗外的夜色,慢慢抽起来。 一会儿,我听到附近有熟悉的交谈的声音,像是杨哥和黄莺,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们,正坐在大厅里另一个角落,边吃边谈。 我看见他们的时候,黄莺正好一抬头,看见了我,冲我招招手,和杨哥说了句什么,杨哥也抬头看见了我。 无法回避了,我走过去:“杨哥,黄护士长,你们也在啊!” 杨哥微笑着看着我:“是啊,我和小黄一起在这里吃饭的,你自己来的?” 边说,杨哥边招呼我坐下。 我坐下,说:“不是,我和柳月还有她弟弟妮妮还有小许兰姐老三他们一起吃饭的,年后初见,大家一起聚聚……” 杨哥呵呵笑起来:“小团伙聚会啊,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不叫我啊,把我排除出你们的圈子了?” 我听杨哥这么说,有些尴尬:“哪能呢,杨哥,你是大领导,是怕你没空呢,刚上班,请你喝酒吃饭的恐怕地排队吧……” 杨哥笑着:“呵呵……开个玩笑,我有这么忙吗?你看,我这不是请小黄吃饭了……” 说话间,黄莺找服务员又加了一副餐具,倒上酒,杨哥说:“来,小江,老哥哥和你喝一杯酒!” 我忙举起杯子:“杨哥,我敬你,不,我敬你们,敬你和黄姐!祝福你们!” 黄莺一听,看了看杨哥,忙举起杯子,杨哥一看,也就不再说什么,大家一起喝了。 放下酒杯,杨哥说:“明天就要出发了,去西京了,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知道了,人大把名单传真过来了,你也去啊,在组织组!” 杨哥说:“是啊,每年我都去的,今年也不例外,呵呵……或许,这是我最后一年跟随人大代表团去了……” 我看着杨哥:“怎么?杨哥,你要变动工作了?提拔了?” 杨哥笑笑:“呵呵……说说而已,提拔不敢当,或许会换个窝吧!” 我说:“去哪里啊?” 杨哥说:“不知道啊,组织决定吧,党的需要就是我的去向,服从安排吧,不服从也没用的!” 我说:“什么时间动呢?” 杨哥说:“不知道啊,可能下个月,也可能到年底,谁知道呢,哈哈……我也不过是自己猜测而已!” 杨哥突然变得有些圆滑,说话让我摸不到边棱。 “常务副部长这个位置,我干了6年了,太久了,也该动动了,不然,人家会有意见的哦……”杨哥又说,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倒满一杯酒:“那杨哥,我祝你官运亨通,再上一个新台阶!” 杨哥又是打个哈哈,举起杯子:“谢谢江老弟,谢谢了……不管结局如何,老弟的这个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听杨哥的口气,好像对自己的官运前途不是很乐观似的。我有些摸不透杨哥的心思。 “小江,新年新气象,来,我给你喝一杯,要想好,大敬小,我的官途已经接近中老年,你的官途正是朝气蓬勃之时,好好干吧,今后你的路还长着呢!”杨哥端起酒杯和我说。 我和杨哥干了一杯,看着杨哥:“杨哥,你的官途怎么能接近中老年了,你说不定还会继续飞黄腾达的!” 一个大染缸 杨哥笑了:“呵呵……小江,官场是一个大染缸,复杂得很,慢慢你就会体会到的,到了一定的级别,在一个相对的圈子里,基本就到顶了,人生不过如此,知足常乐吧,不要做那些不现实的梦了……” 黄莺在旁边笑了:“杨哥,你做的官也够大了,很多人混官场,一辈子也达不到你现在的位置呢,呵呵……这官,到底多大才算是大啊,没个标准啊,国家主席大,可是只有一个呢!” 杨哥说:“小黄说的对,有道理!” 黄莺说:“杨哥,或许你的职位级别不是很高,但是,常务副部长,可是货真价实的实权派,作为正县级的干部,算是权力大的了!既然属于实权派,那么,和领导打交道多了,领导赏识的一定是的了,呵呵,所以啊,杨哥,我觉得,你还能提拔重用的!” 杨哥看了看黄莺,又看了看我:“你们知道吗,中国官场有个规律,实权越大,通常难做大官!哈哈……”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 黄莺也很奇怪,看着杨哥:“杨哥,说说原因!” 杨哥说:“这是中国官场的一个规律,当然不是说全部都是这样,但是,是一个普遍现象,这种现象的出现,和国情是密不可分的……如果从经济学角度看,实权也是一种稀缺资源,实权越大,就越稀缺。市场上稀缺的东西,想得到的人就很多,供不应求,竞争自是激烈得多。所以当官有了实权,就会有人惦记,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求你的,也有恨你的,还有不少则是想取而代之的。所以握有实权的人,除非你钢铸铁打,滴水不漏,不然稍有不慎,遭人算计,阴沟里也会翻船。要是工作中再有个三长两短,被人抓了把柄,不仅升官无望,就连现在的职位,也是凶多吉少,去日不多也。” 我点了点头:“哦……” 杨哥又说:“对实权越大通常难做大官的现象,经济学还有一种解释:就是民主失灵。政治市场的选择,通常奉行的是多数通过规则。比如选某人当处长,必须有多数人赞成才行。从理论上说,‘多数通过’无可非议,它比一个人乱点鸳鸯谱不知要强过多少倍。但难点在于,什么叫‘多数通过’?经济学讲多数,至少有两个层面的含义:即少数人中的多数与多数人中多数。打个比方,以选处长为例,倘是由3个局长也就是一正两副来决定,则‘多数’是两人;若是由全机关人员选举,‘多数’可能是几十、甚至上百人。要知道,选人与一般干部选人,角度会有不同。局长选出的处长,与普通干部选出的处长,大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以局长们的选择为准,虽然也是多数通过,但结果却不能代表全局多数人的意志,所以民主在这里就失灵了……正是这种少数人选人,使得握有实权的干部,往往难做大官。假设某处长,管着工程发包。工程发包,是让许多人垂涎欲滴的事,想插手的自然很多。如此一来,那些比处长官大的,就可能写条子,给处长介绍工程队。处长手里一个工程,也许要收20个条子,僧多粥少,如何是好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处长只能权衡厉弊,把工程包给某重要领导介绍的工程队。可是,处长讨好了一个领导,却得罪了19个上司。将来开会研究他的提拔时,一个人赞成,19个人反对,结果会是什么情形,人们可想而知……” 我专注地看着杨哥,心里亮堂起来,原来如此。 杨哥继续说:“再有,那些官大的写条子,没官的呢?想接工程就得送票子。即使这个处长不收礼,100人送钱,拒绝了99个,而其中一个是丈母娘介绍的,就收下了。可不料东窗事发,结果被人告到纪委,纪委办案,不是看你拒贿多少次,而是看你有没有受贿,是一票否决。哪怕是一次,该撤职的就得撤职,该法办的就得法办,法纪无情嘛!所以实权干部当大官,成功的概率只有1%,而失败的概率是99%。而没有实权的干部,人家既不找你批项目,也不管你要资金,所以得罪的人不多,行贿的人更少。这样升迁的机会,反而比起实权干部来要多得多……以此类推,一个局是这样,一级党委一级政府也是如此,明白了吧?” 我心里对杨哥的分析很佩服,点点头:“杨哥,你说的太精辟了,我明白了!” 杨哥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小江,明天我们就一起去西京了,小柳也去,你们倒是轻松啊,写写稿子就可以了,我的责任可是大了,这次人代会要补选一名副省长的,还是差额选举,可是不能出了差错啊!” 我想起下午柳月和我说的话,说:“杨哥,那你是要做大量的动员和思想工作了,不过,代表们大多都是党员,应该问题不大的!” 杨哥有些感慨,放下茶杯,看着我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现在的党员,有几个是真正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呢?唉……信仰危机啊...在中国的官僚政治传统中,有一个遗产是代代相传的,这就是各级官员的层层任命制。在当今,迄今除了村官是由村民真正选举出来之外,这还不包括在村里真正说了算的党支部书记,各级官员都不是经由民众选举产生的,而是由上级发现、任命的。凡村官以上的官员选举,其中包括所谓差额选举,无不是由上级做出安排的,选举人只是按照上级的意图举举手、画画圈、做做样子罢了。偶尔某个县以上机构的选举中闹出一个非党委指定候选人当选的现象,在当地乃至在全国都会是天大的新闻,同时也是党委组织部门工作的失败,这作为一种官场非常态的现象其实并不具有制度性的意义……” 我听了,有些无语,这话从杨哥这名官场老油条口里说出来,别有一番意味。 杨哥站起来:“好了,不谈这个了,呵呵……你在这里和小黄坐坐,我去你们那房间敬个过年酒去,这不出十五,喝得还是过年酒!” 说着,杨哥问了我房间号码,端着空酒杯就去了,这里剩下了我和黄莺。 我看着黄莺:“黄姐,过年怎么过的?”我问这话的意思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和杨哥一起过的年。 黄莺说:“自己过得啊!” 我说:“你没有和杨哥一起过年吗?” 黄莺摇摇头,眼神有些黯淡:“没有!” 我说:“你和杨哥进展如何了?” 黄莺说:“还是那样,没进展!” 我心里有些失望,说:“怎么会这样呢?” 黄莺看着我:“上次我和你谈完话后,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可是,没效果啊,杨哥这个人,唉……”说着,黄莺叹了口气。 我说:“是不是你力度不够啊,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呢!” 黄莺笑了下:“你倒是挺明白这个的,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用在杨哥身上,不管用呢!年前,我试探性和杨哥说想和他一起过年,可是,杨哥婉言谢绝了……” 我听了,心里有些沮丧,我是多么希望杨哥能和黄莺在一起啊,这样我就心里踏实多了,杨哥就不会记挂柳月了,虽然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无耻,可是,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可以不对外说,但是我不能欺骗自己的真实想法。 黄莺沉默了一会,又说:“今晚,是我提议一起吃饭的,杨哥明天去省城,我说要给他践行,他答应了,请我来吃海鲜,吃饭的时候,遇见你之前,他和我说了一些心里话……说的很坦诚,很动晴,很真诚……” 我说:“哦……杨哥说什么了?” 黄莺说:“杨哥说了,说我是个好女人,各方面都很好,无可挑剔,可是,他对我始终却没有那种情感,我问他为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他心里其实一直装着另一个女人,已经装了很久了,不管这个女人对他如何,不管这个女人答应不答应他,他心里都始终无法将她放弃,他说,只要这个女人一天不结婚,他就等她,直到最后绝望……” 我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面部神经不由抽搐了两下。 黄莺看着我:“江主任,杨哥心里的这个女人是谁?你知道的,是不是?” 我忙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杨哥没有告诉你吗?” 黄莺也摇摇头:“他没有说,我问他了,他不说!唉……我好羡慕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为什么不答应杨哥呢,杨哥是多好的一个男人啊,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知冷知热,知性达理,难道这个女人心里还装着更好的男人?难道还有比杨哥更好的男人?” 我的心里有些发涩,艰难地说:“那么,你也还是有希望的,如果……如果这个女人有一天……有一天结婚了,那么,杨哥就绝望了,那么,杨哥,说不定就会和你在一起了……” 黄莺苦笑了下,说:“我也这么问杨哥了,可是,杨哥说,这个女人不会再和别的男人结婚的,他说的很肯定,说他愿意就这么一直等下去……我有些不明白,我觉得这个女人心里一定是装着别的男人,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不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呢,杨哥为什么这么肯定说这个女人不会再结婚呢?难道是她心中的男人不喜欢她?”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疼痛难忍,刀割一般,脱口而出:“不,这个男人很爱这个女人的!很爱很爱!” 434你推断的很有道理 黄莺有些意外,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这个女人和这个男人?”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摇头:“不,不,不!我不知道!” 黄莺说:“那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掩饰地笑了笑:“根据你的话我推断猜测的啊,既然杨哥这么喜欢这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一定很优秀很美丽,既然这个女人心里有一个男人,那么这个男人也一定会很爱很爱这个女人的,优秀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黄莺相信了我的话,听了点点头:“嗯……你推断的很有道理!” 我心砰砰直跳,差点露了馅。 黄莺又说:“或者,难道是这个男人结婚了,不可能会和她结婚了?” 我的心里涌起难言的苦涩,喃喃地说:“可能吧,或许吧……” 黄莺的神情有些迷惘和寂寥,轻声自语道:“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寡妇更是难上加难啊……我还年轻,我不愿意让自己的青春就这么溜走,我想有个家,有个温暖的家,我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把我的寂寞故事画上休止符的人;一个可以陪我听遍所有悲伤情歌,却不会让我想哭的人;一个我可以在他身上找出一百个缺点,却还是执意要爱他的人;一个会对我说,我们有坑一起跳、有苦一起尝、有一辈子就一起过的人;终于,我等到了,我找到了,可是……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他,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吗?他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的命运为何要这么凄苦,生活为何对我如此不公……我找到了一个理想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却爱着另外一个女人……” 我听了,无言,注视着黄莺悲戚的神情,心潮翻涌。我觉得黄莺说的是心里话,她应该是真的爱上杨哥了,只是,杨哥却不爱她,杨哥还牵饶着柳月。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时,看见柳月正端着酒杯轻盈地向我们桌前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 黄莺不认识柳月,起码没见过柳月的面,柳月也是如此,知道黄莺但是没打过交道。 柳月走过来,热情地对黄莺说:“黄护士长,你好,我叫柳月,是杨部长的朋友,也是楚江主任的老同事,刚才杨部长过去我们那桌敬酒,听说你也在这里,专门过来给你敬个酒,认识一下,呵呵……”说着,柳月坐在杨哥刚才坐的地方,向黄莺伸出了右手。 黄莺反应也很快,在被柳月的容貌气质所震撼的同时,也伸出手和柳月握住,笑着说:“幸会,幸会,谢谢,谢谢!” 柳月注视着黄莺:“黄护士长真的很年轻漂亮啊,早就听杨部长多次说起过,今天有幸见到,呵呵……” 黄莺笑着摆手:“客气了,你才漂亮呢,在你面前,漂亮二字不敢当!真的!” 黄莺一直没有对柳月下称呼,我估计是黄莺看不透柳月的年龄,不知道是改叫姐姐还是妹妹,又不知道柳月的职务,无从下口称呼,就对黄莺说:“她是我在报社新闻部的老主任,现在是咱们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 黄莺说:“哦……柳部长啊,年轻有为啊,呵呵……原来柳部长也在报社工作过,还是江主任的老领导,江主任这么有才,柳部长必定是能力更加出众了……” 柳月笑着:“哪里有什么才能,按照领导吩咐做事情就是了,江主任虽然是我的老部下,可是早就出于蓝了,我以前是俯视他,后来呢,平视他,以后啊,我得仰视他喽,呵呵……” 我和黄莺都笑起来,黄莺说:“今天能认识柳部长,三生有幸,来,柳部长,我敬你一杯,咱俩年龄我也不知道谁大,不过看起来差不多,就喝个姊妹酒吧!” 柳月笑着看了我一眼,对黄莺说:“我是老姐,你是小妹,我比你大,呵呵……” 黄莺皱皱眉头,看着柳月:“真的?” 柳月微笑着:“真的,我今年37岁,你说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黄莺惊呼一声:“真的?柳姐,你真的37?一点也看不出来啊,你太显年轻了!” 柳月摇摇头:“老喽,年轻已经是过去时喽,呵呵,来,喝个认识酒……” 柳月和黄莺喝了一杯酒,黄莺放下杯子,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月,眼里露出羡慕之色:“柳姐,你是怎么保养的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啊?” 柳月笑起来:“别这么说,我哪里懂什么保养,其实啊,人只要有一颗年轻的心和乐观向上的精神状态,就会永葆年轻的状态,心理和生理是互动的,不是吗?” 黄莺点点头,又说:“柳姐和杨哥是老朋友?” 柳月点点头:“是的,整天在一个大院里办公,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都是熟悉的了!杨哥可是个好人啊,又有能力,成熟稳重,小黄,好好加油努力和杨哥发展,我觉得你们俩真的很般配的!” 听了柳月这话,我和黄莺都很高兴,我特别高兴。 柳月看了我一眼,说:“江主任,你好像心情很高兴啊!” 我一怔,忙说:“是啊,听到你的祝福,谁不高兴呢,是不是啊,黄姐?” 黄莺也说:“是的,是的,高兴!” 柳月冲我轻轻瞥了一下嘴唇,抿嘴笑起来。 黄莺是个很有心数的人,在柳月面前绝口不提梅玲,她不提,我和柳月自然也不会提。 柳月又对黄莺说:“小黄,你和杨哥进展如何了?” 黄莺叹了口气,笑笑:“进展缓慢啊,呵呵……杨哥这个人我觉得很不错,可是,杨哥……” 柳月笑笑:“慢慢来,不着急,杨哥是经历很多的人,沧桑了一些,感情这东西,是需要慢慢培养发展的,呵呵……杨哥其实对你很有好感的,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关键是要彼此以诚相待,多接触……” 黄莺点点头:“柳姐说的对!” 我也说:“柳部长言之有理!” 柳月又说:“其实,你和杨哥都是过来人了,大家都经历了人生的沧桑和磨难,对感情这事,都会看的很慎重,自然会谨慎一些,我觉得,你和杨哥挺般配的,呵呵……” 黄莺说:“谢谢你,柳姐,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看得出,黄莺对柳月很有好感,和柳月似乎一见如故。 黄莺又要了一套餐具,热情招呼柳月,和柳月边吃边聊起来,很热乎亲近。 我坐在旁边看着柳月和黄莺,想着这两个女人其实都不容易。突然感觉到,既然曾经爱过,又何必真正拥有,其实在人生旅途中,总有人不断走来,有人不断离去。当新的名字变成老的名字,当老的名字渐渐模糊,又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和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在不断相遇和错开中,终于明白:身边的人只能陪着自己走过或近或远的一程,而不能伴自己一生;陪伴一生的是自己的名字和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名字所带来的感动。 我这样感觉着,思忖着,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接受这样的情景在自己身上发生。 看着和黄莺谈笑风生的柳月,我想着,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这喧嚣的城市里。 我不会了解,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个你,只有你能让人回味,也只有你会让我心醉。 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不会相信,有一个人可以百看不厌,有一个人一认识就觉得温馨。而这个人就是柳月。 看着柳月那娇美的笑脸,我心潮起伏,我没有很想你,只是在早上醒来时,看看bb机有没有你发来的信息;我没有很想你,只是在听歌时,被某句歌词击中,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我没有很想你,只是想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我没有很想你,只是每次醒来时,第一个想到就是你…… 我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柳月和黄莺一起谈笑吃喝,心里空空荡荡的。 “江峰,发什么呆啊?”柳月突然问我,脸上带着微笑。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说。 柳月脉脉注视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黄莺说:“对了,江主任,小许来了吗?” 我说:“来了,在那边和大家一起吃饭呢,要不,我去叫她过来……” 黄莺摆摆手:“不用,我去你们那边吧,正好也认识认识你的那帮朋友!” 我说:“也好,秦娟也在那里的!” 黄莺笑起来:“呵呵……好啊,那正好,那边又多了一个熟人,那我过去给你的朋友敬酒去,你们先坐一会!” 我说:“要不要我带你过去介绍下?” 黄莺站起来,说:“不用,那边有3个熟人了,呵呵……”说着,黄莺端起酒杯去了。 这边剩下我和柳月。 我看着柳月:“换位置了,人家的酒桌上主人不见了,剩下了两个客人!” 柳月笑了笑,看着我:“黄莺这个人我觉得不错,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我说:“不过,好像杨哥对她不是很感冒!黄莺好像是一头热啊!” 柳月说:“为什么?” 我说:“你说呢?” 柳月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会:“唉……其实我知道……” 我说:“知道你还问我?”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我想问呢,故意的!”说完,柳月自顾笑起来。 我笑不出来,有些郁郁的表情。 435你的寂寞逃不出我的眼睛 柳月说:“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干嘛啊,大过年的,脑瓜子都整天想什么啊,别想那么多,累不累啊?活的轻松点不好吗?” 我说:“你说起来很轻快,你活的轻松吗?” 柳月说:“我活的很轻松啊!” 我说:“你撒谎!” 柳月说:“我木有撒谎!” 我紧盯住柳月的眼睛说:“你还是在撒谎,你的寂寞和忧郁逃不出我的眼睛!”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都被苦楚胀的满满的,心里流下一种叫做眼泪的水。我似乎明白,佛曾经说过,修五百年同舟,修千年共枕。我们是在忘忧河上就结下了因缘,只是我们没有修够时间。 柳月被我咄咄逼人的话语压住了,又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江峰,不要逼我,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可以撒谎可以自由可以逃避的空间吗?虽然我们是成人了,可是,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很天真,总是驰骋于未来的追逐,遐想于远方的幸福。天真过后,我们才发觉,未来很远,遐想无边,我们曾设计出最完美的人生之路,却很少有过走到的地方。于是我们知道了,经历的才是真实的,拥有的才是自己的,想象如浮动的云朵,只能点缀在心空,不能融解于生活。” 我没有说话,用伤痛的目光看着柳月。 柳月又说:“我知道你心里对杨哥有想法,不要这样,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对你其实一直很好的,很关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爱或者被爱的权力,他心里怎么想,谁也无法阻止,甚至他自己都无法阻止,我理解杨哥,其实,他的心里也很苦!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活法,我不会屈就勉强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我改变自己!” 我用嘶哑的声音说:“你说的没有人也包括我吗?” 柳月看着我:“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要逼我回答,好吗?” 我的心有些失落和悲楚,赌气说:“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我算什么啊,我怎么能让你改变自己呢,杨哥这么好的男人都不能改变你,何况我呢!” 柳月用酸楚的目光看着我:“你……” 我瞪着柳月:“我什么我?” 柳月说:“你……你在逼我……求你,不要逼我……” 我的心软了,说:“好吧,我不说了,不逼你了,我错了,我自不量力,我不识相,我没有分寸,我不识抬举,好了吧!” 柳月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住嘴,你说了什么啊……不要说了……你其实……还是在逼我……” 我低头不语。 柳月端起酒杯,自己喝掉,放下酒杯,静默着,一会轻声说:“有些话,我承认自己没有说实话,可是,我不能说实话,我必须得面对现实,我必须得遵从这个世界的规范,我必须得尊重别人的幸福,我必须得保持做人的基本道德和准则,其实,你很聪明,你甚至比我聪明,只是,有些话,我没说,你也没说,我明白,你更明白……有一座山,是永远也爬不过去的,有一层纸,是永远也无法捅破的……” 我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眼睛有些发潮,看着柳月:“柳月,对不起,今天我讲话太冲,谢谢你对我的包容和宽容,我知道,很多事情是无奈的,是无法逾越的,可是,我心里……我今天只想说一句话: 不求你深深记我一辈子,只求别忘记你的世界我来过。不是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会相识,也不是每个相识的人都会让人牵挂,至少,我们在今生,在那个地方,在一转身的时候没有错过。偌大的世界上能和你相遇,真的不容易,感谢上天给了我们这次相识相知的缘份。别忘了,你的世界我曾经来过……” 柳月低头不语,一会抬起头,看着我:“我会的,我不会忘记……你放心,我永世都不会忘记……江峰,我们都不是很完美的人,但我们要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在孤独的时候,给自己安慰;在寂寞的时候,给自己温暖。学会独立,告别依赖,对软弱的自己说再见。生活不是只有温暖,人生的路不会永远平坦,但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知道自己的价值,懂的珍惜自己,世界的一切不完美,你都可以坦然面对。” 我凝视柳月,深深地点了点头。 柳月捋了捋头发,突然笑起来:“好了,不谈这些了,来,咱俩喝一杯,喝完这杯酒,我回去房间,我们俩一直坐在这里,让小许看见了,不好的……” 我和柳月碰杯喝酒。 喝完酒,柳月站起来:“我先回去了!”说完,柳月走了。 我看着柳月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当初有些事,让我刻骨铭心;曾经有个人,令我难以释怀。我一路走来,告别一段往事,走入下一段风景。路在延伸,风景在变幻,人生没有不变的永恒。走远了再回头看,很多事已经模糊,很多人已经淡忘,只有这个女人以及我们之间的事始终与我有关,牵连着我的幸福与快乐,或许,这才是我真正要珍惜的地方。 每一次泪水,都是一次苏醒;每一次磨难,都是生命的财富;每一次创伤,都是一份成熟。一次次,我重温走过的历程;一天天,我减去很多肩上的重负。我总是难以舍去的,希望复苏那昔日的点点快乐和幸福,回望身后还未远去的身影。 我独自坐在大厅的角落,独自饮着一杯杯的苦酒,默默地抽烟。 有一些事保存在记忆里,刻骨铭心;有一些事发生在身边,却很遥远。如果清风有情,那么明月可鉴;如果落花有情,那么流水可懂;如果流星有情,那么星空可睹。抹不去的,是幽幽萦绕的孤单;解不开的,是袅袅缠绕的前缘;斩不断的,是缕缕交织的思念;转不出的,是汩汩而逝的流年…… 这时,杨哥回来了,坐在我旁边,嘴里喷出酒气,看来在那边和大家喝了不少酒。 “小表弟,自个儿在这里品味什么呢?”杨哥笑着对我说。 我回过神来,看着杨哥:“呵呵……你回来了,杨哥!” “呵呵……在那边和大家喝了不少,每人一杯白酒,我酒量不行,喝得有点多了!”杨哥说。 “呵呵……”我干笑了一声。 “小表弟,自个儿在这里玩成熟啊?”杨哥半开玩笑地说。 “呵呵……我哪里敢啊,在你面前,我何以敢玩成熟呢,”我说:“杨哥,你才是真正成熟的男人呢,我这个年龄,在你跟前,嫩了!” 杨哥笑着摇摇头:“此言差矣,成熟不是看你的年龄有多大,而是看你的肩膀能挑起多重的责任。人的成熟时多方面的,全方位的,对于感情来说,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真正的幸福是一点一点争取的,是一天一天积累的。不要去伤害爱你的人,也不要让你爱的人受伤害。其实每个人一开始都不懂爱情,与爱人一起经历一些事情,甚至一起经历一些痛苦,才能变得成熟,才会懂得珍惜。” 杨哥喝了一点酒,竟然也玩味起情感来了,话也多了起来,不过说的很有些味道。 杨哥的酒好像真的有些多了,继续侃侃而谈:“小表弟,我今天喝多了,高兴,呵呵……话也多了,你别介意……人这一辈子啊,有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叫记忆。一个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隐藏得太久,时间太久了,人就会变得沉默,那时候,有些往日的情怀,就找不回来了。 或许,当一段不知疲倦的旅途结束,只有站在终点的人,才会感觉到累。其实我一直都明白,如果一个人能一直和一人做伴,实属不易。” 我专注地看着杨哥,听他说话。 杨哥看着我:“小表弟,做哥哥的送你一句话,一个人的一声,最关键的不是你如何走,而是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换句话会说,就是不要迷失自己!” 杨哥这话和很久以前柳月和我说的话如出一辙,我的心一震。 “在你的周围,能够全身心关注你的,也就那么廖廖几个,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时就如一阵风,吹过了就没了踪影。所以,你无须在意别人的评说,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无须看别人的眼神,只需走自己的路;无须有过多的抱怨,那样会使自己的心更累。不管走在何处,你都不要迷失自己!我说的这话,包括一个人的工作、生活,还有情感,也就是感情的事情……”杨哥继续说。 我点点头:“谢谢杨哥,谢谢你的提醒!” 杨哥有些醉醺醺地笑笑,继续说:“爱情有什么好怕的,了不起就是失败!失败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难过一下子,顶多再寂寞一阵子!有人会问‘一下子’是多久?‘一阵子’又是多长?怕什么,了不起最多就一辈子……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换取相知相惜的一阵子!从此有苦我来扛,有痛我来尝,只要她安心幸福就好了……” 杨哥的话让我的心一阵震颤,杨哥这是酒后吐真言,对我说这个,是不是有什么用意,他能有如此的意境和认识,我能达到他的境界吗? “小表弟,我知道,你很优秀,你是一个优秀的青年,”杨哥看着我,眼神有些游离:“但是,做哥哥的还是要送你一句话:一个人,如果你不逼自己一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一个人,想要优秀,你必须要接受挑战;一个人,你想要尽快优秀,就要去寻找挑战。一个人,敢听真话,需要勇气;一个人敢说真话,需要魄力。一个人的知识,通过学习可以得到;一个人的成长,必须通过磨练。当然,我说的成长,包括生理和包括心理,包括事业也包括感情……” 我认真品味着杨哥的话,突然问杨哥:“杨哥,你想不想和黄护士长在一起呢?” 杨哥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杨哥一怔,随即笑了笑,看着我:“你希望吗?” 我说:“我当然希望,希望你和黄护士长在一起!” 杨哥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看着我:“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觉得你俩很合适!” “哦……是很合适,不是最合适,是不是?”杨哥盯住我的眼睛。 “这——”我一愣,有些语塞。 “那么,你觉得我和谁最合适呢?”杨哥的语气里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冲我袭来。 “我……”我开始退却,节节防御:“我不知道!” “呵呵……你真的不知道?”虽然笑着,但是杨哥脸上的笑容在逐渐减少,继续看着我问。 我被杨哥逼得几乎没有退路,正惶急间,晴儿过来了:“峰哥,你跑这里来了,怪不得找不到你!” 我松了口气,杨哥也换了表情,看着晴儿:“来,小许,坐坐!” 晴儿站到我身边,对杨哥说:“不了,杨哥,我喝得有点多,头有点晕,想早回家了,我和那边都说了先走,我出来找峰哥回家的!” 正好脱身,正好摆脱这个让我尴尬的场面,正好离开这跟老油条,我忙站起来和杨哥告别,晕乎乎和晴儿一起离开了酒店,回家。 回到家,我的酒醒了,晴儿似乎也不头晕了,忙着招呼我换衣服换鞋洗澡,又去卧室给我收拾明天要带走的衣物等东西。 我洗完澡,头脑清醒了许多,想起今晚晴儿刚知道柳月也要去西京的事情,奇怪的是晴儿到现在都没和我提这事,没有像以前那样责问我为什么隐瞒了不告诉她。 我穿着睡衣进了卧室,晴儿已经将我的换洗衣物和东西都收拾好了,床也铺好了,见我进来,晴儿说:“峰哥,明天你要出发,今天早休息吧!” 我答应着上了床,钻进被窝,晴儿去洗澡了。 我躺在被窝里不大踏实,觉得今天晴儿有些不正常,为什么不追问我隐瞒柳月也要去西京开会的事情呢? 直觉告诉我,任何异常的现象都是有原因的,可是,晴儿的原因在哪里呢?我不知道。 一会,晴儿洗完澡上了床,进了被窝。 我靠着床头坐起来,点燃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晴儿靠在我的胸口,依依不舍地说:“亲爱的,又要好几天不见你了,明天我就要上班了,真不想让你离开我……可是,我知道,不能耽误你的工作,去吧,好好工作,盼着你早回来……” 我说:“晴儿,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对不起,知道自己说对不起的真正原因。 晴儿很聪明,却不会想到我心里想的什么,说:“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或许是不想让我多想,多虑,所以才没有告诉我柳月也要去西京的事情,我想通了,工作需要,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或许,我以前的心眼太小了,太狭窄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工作的事情,你直接和我说好了,我不会再那么鼠肚鸡肠了……” 我有些感动,抚摸着晴儿的头发:“嗯……你这么想就好!” 晴儿说:“我知道,你们俩因为工作的关系,是不可避免要天天在一起接触的,我不能总让自己活在猜疑中,也不能因为这个让自己天天不快乐,更不能因为这个让你改变工作,我……我会适应的,我会面对的,我只能去面对……我是相信你的,我必须相信你……其实,我真傻,就凭你和我过夫妻生活时候的投入和交融,就凭你对我平时的关爱和呵护,我就应该知道,你是多么爱我疼我,我老是让自己活得那么累,真是没必要……” 晴儿的话仿佛一根根针,在无情刺穿我的心,我的大脑几乎要崩溃的感觉。 晴儿继续说:“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男人女人之间的较量,输家永远是女人。不是因为她不够聪明,仅仅是因为她更爱他。女人的经历可以沧桑,但女人的心态绝对不可以沧桑。女人,可以做自己的公主,但不要指望做全世界的公主……对我而言,能够每一个白天和黑夜能够真正拥有你,我就很知足了,你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我的唯一,我的所有,我的天,我的地,我感觉的是那么明晰,却又让自己庸人自扰,真的是无谓!” 我拍拍晴儿的身体,将晴儿拥抱地更紧一些,说:“晴儿,谢谢你的信任!” 晴儿说:“峰哥,这个世界,我不信任你,我去信任谁呢?不管你做过什么,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必须信任你,我别无选择,信任就如同一个三岁小孩的感觉,当你将他扔向天空的时候他会笑,因为他知道你会接住他,这就是信任。我对你,也是如此,我知道,当你将我抛向天空的时候,我无须恐惧,因为你会接住我,一定会接住我……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让自己猜疑,我有时候讨厌自己,因为自己老是猜疑,我必须战胜自己,给自己以信心和勇气……” 从晴儿的话里,我听出了晴儿内心的一丝恐惧和不确定,这是对未来幸福的恐惧和无力,虽然很微弱,但是,我还是听了出来。晴儿和我说这些,这既是她自己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给我以某种提示和宽慰。 晴儿真的变了,岁月和经历让她变了,我相信,我活的累,晴儿也未必轻松。 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 生活不是等着暴风雨过去,而是学会在风雨中跳舞。 如果失去是苦,你怕不怕付出?如果弥乱是苦,你会不会选择结束?如果追求是苦,你会不会选择执迷不悟? 如果分离是苦,你要向谁倾诉?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有一种爱,明明想放手,却无法离弃。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 我心里叹了口气,熄灭烟,关了灯,躺下来,拥着晴儿,拍拍晴儿的后背:“宝贝,睡吧,晚安……” “嗯……亲爱的,晚安……”晴儿亲了亲我的唇,然后偎依在我的怀里,像以往那样,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下面,脑袋贴近我的胸口,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晚上,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习惯性的开始闭上眼睛,安静的想念一个人,想念一张脸。而在他(她)们心里,能够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想念,或许就够了。 我是如此,不知道柳月是不是这样,还有杨哥,还有宋明正…… 第二天,我们准备出发,在市委门前集合,代表们集体乘坐豪华大巴车,我们随从工作人员坐小车头前开路,打前站。 在集合时,我突然在代表的人群里看到了宋明正的身影,问了柳月,才知道原来他是省人大代表,也要去西京开会。 “宋明正不是市人代表吗?怎么是省人大代表呢?”我问柳月。 柳月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人都是会改变的嘛,宋明正是刚刚补选的省人大代表,原来有一个省人大代表因为受贿进去了,他就上来了,呵呵……” 我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柳月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你和宋明正天天打得火热……再说了,这个对你有什么多大的利益关系啊?” 我努了努嘴巴:“嗯……” 这时,宋明正看见了我们,过来高兴地打招呼,柳月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宋代表,要去省里当家做主了,祝贺你!” 宋明正笑笑:“柳月,你别挖苦我了!这人大代表就是个摆设,就是个荣誉,你还不清楚,呵呵……你们也一起去,好啊,到时候我请你们吃一顿,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柳月说:“不敢当,我们去是为各位代表搞宣传服务的,哪里敢让代表请客呢,谢了,免了!” 柳月的口气淡淡的。 宋明正吃了闭门羹,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正要说什么,那边开始吆喝集合,就冲我和柳月笑笑,去了。 柳月对我说:“走吧,代表坐大巴,我们做小车,走……我们坐杨哥的车!” 我一听:“干嘛坐杨哥的车啊?” 柳月看着我一笑:“会务组安排的,巧合吧,杨哥的车上就我和你还有杨哥!” 我一听,有些难受,按照一般坐车的规矩,我自然是要做副驾驶位置,而柳月是要和杨哥一起坐后排了,一想到这样,我心里就别扭。 柳月看着我的表情,又笑了下:“傻瓜,走啊,发什么楞啊!” 我不情愿地跟着柳月走到杨哥车前,又一想,还算幸运,没安排柳月单独坐杨哥的车,要是那样,那我的心里岂不是更加失衡? 到了杨哥车前,杨哥正站在车前,说:“来,欢迎二位,呵呵……小柳,你到后面坐吧,小江坐前面!” 我的心一缩,妈的,真会安排!可是杨哥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提意见,谁让我级别低年龄小呢! 我刚要拉开前面车门,柳月突然在我前面抢过去开了车门:“我晕车,坐前面,小江,你跟杨哥坐后面吧!” 我心里大喜,来不及等杨哥反应,一屁股就钻进了车后排。 杨哥微笑着上了车:“那好,咱们出发吧!” 车子启动,一个车队在警车的开道下,直奔省城而去。 就这样,柳月、我、杨哥还有宋明正,要一起到西京会合了。 人生的巧合真多! 437 一阵苦笑 车子刚出发一会,我就接到了晴儿的电话:“峰哥,出发了吗?” 晴儿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我明白晴儿的用意,说:“出发了,我坐的杨哥的车,这会儿正和杨哥坐在一起呢!” 晴儿的声音听起来放心了许多,说:“呵呵……好,那就好,我今天上班了,在办公室里这会儿,一会儿就要开会,抽空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下,木有别的事,你在车上休息一会吧!先这样……” “好,我知道了!”我答应着挂了电话,心里一阵苦笑。 柳月等我打完电话,回头冲我微笑了下:“是小许吧?” 我说:“嗯……” 杨哥说:“呵呵……小许很关心你啊,不过和我在一起,放心好了,保证犯不了错误,呵呵……” 我干笑一声。 柳月扶着座椅靠背,看了看我,又看了下杨哥,说:“昨晚大家都喝了不少呢,我回去还晕乎乎的,江峰和小许什么时间走的,我都不知道!” 杨哥说:“我也喝多了,不过,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小江和我正在探讨一个问题的时候,小许过来把他叫走的!” 柳月说:“哦……你们探讨什么问题呢?” 我说:“喝多了,忘记了!” 柳月说:“杨哥不会也忘记了吧?” 杨哥说:“木有忘记,记得很清楚呢!” 柳月说:“那说说!” 我的心一紧,摸不透杨哥什么用意。 杨哥看了我一眼,突然笑起来,说:“我和小江探讨官场用人提拔问题呢,呵呵……” 我的心放了下来,杨哥一惊一乍啊。 柳月抿嘴笑了:“这个问题可是你的强项啊,江峰可是不懂得,你这个老组织干部,是相当熟悉的了!” 杨哥转脸向我:“对了,小江,昨晚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问答我呢!” 我做一脸茫然状:“什么问题啊,我不记得了!”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杨哥说:“我不是问你,现在提拔干部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吗?” 原来杨哥又在诈我,我说:“哦……是这个问题啊,提拔干部的基本原则,当然是能者上,庸者下了!” 杨哥呵呵笑了,看着柳月:“柳月,你说呢?” 柳月看看我,然后说:“我赞同江峰的说法,这不是我们党一贯的用人原则吗?” 杨哥说:“这是理论上道理上场合上的用人原则,可是,在实际操作中,你也认为是这样吗?” 柳月寻思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看着我,又看着杨哥:“愿闻杨哥细说,我觉得在现实中不是这样,但是,我说不出道道,那么,正好今天路上的行程很长很闷,你就给我们说说吧,我们学习学习!” 看柳月的神情,我觉得柳月似乎不是不知道,而是想让杨哥来说出来给我听,她似乎是想借这个时机借杨哥之口给我灌输某些官场道道。 杨哥看着柳月笑了笑:“你真说不出道道?” 柳月说:“当然了,你是组织部的大拿,谈论起这个问题来,谁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啊,说说吧,俺和江峰都听听,接受下再教育!” 杨哥说:“柳月啊,你是拿着明白当糊涂呢,我看你比我还明白!” 柳月笑了:“杨哥,你是想和我探讨这个问题,是不是啊,呵呵……” 杨哥说:“这个问题,是摆不上台面的,私下探讨一下倒也无妨,我其实倒也想听听你的见解!” 柳月笑着看了我一眼,接着对杨哥说:“好,我也正有一些想法想向党汇报呢!”说完,柳月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柳月的用意,柳月是要我注意听。 接下来,杨哥和柳月展开了一场让我记忆犹新的对话,直到现在,对话的内容依然让我受益匪浅。与其说柳月是在和杨哥对话,倒不如说是他们二人联合给我上了一堂课。 柳月说:“现今官场,本本上说是要能者上,庸者下,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我觉得往往很多庸者却反而比能者提拔地更快,这个时代,庸者似乎更吃香,或许,这也是你们组织部门考察提拔干部的悲哀吧?这个现象,我觉得很不正常,呵呵……” 杨哥笑笑:“柳月,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这个现象确实存在,其实呢,这也不能说是不正常的现象,凡事存在即合理,这或许也是组织部门考察提拔干部的一种悲哀,但是,也未必就没有道理……” 柳月说:“我觉得,当今之官场,‘庸’不仅是一种为官状态,更是一种为官之道,姑且称之为‘庸道’。 ‘庸’之为道,真可谓‘道可道,非常道’,堪称中国官场文化一绝。如果初步探讨,它内含中庸、貌似无为,秉承传统官场为官之道并掺以现代灰色人生哲学搅拌而成,寄生于现存的干部体制弊端以行其道。” 我插进一句话:“恐怕这庸者也要分个三六等级吧,也未必但凡是庸者就能统统得道吧?” 杨哥用赞许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对,小江说的对,柳月说的也很有道理,其实呢,这官场之中,庸道大致是可以分为上中下三等的,毕竟,这官场中人,能力也是有差别的……” 柳月点点头:“嗯……杨哥,说下去……” 我也看着杨哥。 杨哥说:“最聪明的庸者,就是以庸取胜……许多人可能对庸官有一种误解,以为他们都是滥竽充数的昏庸之辈,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庸官干事平庸无为,但做官却相当精明。有些官员之所以要‘庸’一点,非但智商不低,相反是智商特高的表现……作为很多年轻人来讲,比如小江,在单位里更多的是想以干取胜,但是,有些人却知道“庸”也可以取胜,而且在某些情况下更容易轻巧取胜,可以说是深得此道应用之妙。在官场上,不仅没本事的人喜欢用,就是有本事的人有时也要故作‘庸’态,其言合乎中庸,其行貌似无为,这样就显得‘忠厚老实’、听话好用,不但可以以‘庸’藏拙、以‘庸’遮过、以‘庸’保险、以‘庸’避风,而且还能以‘庸’保官、以‘庸’得宠,乃至一‘庸’而上……这些人虽然在社会上颇遭‘庸’议,但在官场上却‘庸’得可以,大多四平八稳,有的比只靠‘干’的人还爬得快些。看看周围,看看我们周围的那些官场上的一些成功人士,不就是这种大智若愚的人吗?” 杨哥说的太贴切了,我不由点头,专注地看着杨哥。 柳月也点头,说:“那其次呢?我以为,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固然庸态可掬,但这样完全以逸待劳的庸官毕竟是少数,而且不可能长久吧?” 杨哥点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其次,就是以‘碌’代为了!” “碌?”我看着杨哥,有些不解。 “是的,以‘碌’代为,”杨哥说:“其实,纵观我接触的人和事,如今官场存活率较高的是以‘碌’代为的庸官,其实你们可以看得到,小江做记者,接触的党政机关也不少,应该有这个体会,为官者忙文山会海、忙上传下达、忙迎送应酬,忙得不亦乐乎;办事的围着长官风车般地转,抱着公文电话轱辘似的绕,整天忙得跟‘打仗’一样。至于是真忙还是假忙,是运转还是空耗,那就只有天晓得了。可以说,在领导机关办事效率缺乏客观尺度的情况下,官员们‘碌’而庸在所难免、也身不由己,这样就使庸碌为官之道合法化、正常化了……” 柳月接过来说:“哈哈……我明白了,得道者只要跟着碌、照着碌、顺着碌,就可以以碌掩庸、以碌代为,博得勤政的声名。于是越庸越碌、越碌越庸,庸碌终身无所作为,却可以大言不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也拿他没治。况且有的‘碌’得稳中有升,有的‘十年媳妇庸成婆’,碌而庸、庸而福者不在少数,更见此道之通达也……” 杨哥颔首笑:“理解透彻,呵呵……事实就是这样,确实如此!” 柳月说:“在我们经常接触到的某些官场生态环境里,机关干部中除了南郭先生之外,想不随声附和还真不容易。其中有本事派不上用场或者派上用场却得不到好下场的大有人在啊……” 杨哥点头:“是的,这就催生出了第三等庸者了,有的干部长期窝在机关里郁郁不得志,有的暂露头角即遭风吹雨打,几经挫折,他们在压抑之下渐渐心灰意冷,也渐渐学乖了,于是遁入‘庸’门,采取‘三不主义’:不出头、不显眼、不提意见。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中规中纪,唯唯诺诺,‘庸’中求存,明哲保身。其中幸运者或许就会逐渐获得同事的好评,博得上司的表扬,说他们终于成熟了。” 柳月说:“确实如此,在我们周围确实有不少这样人,不过,这些在宦海中埋没和自残的庸官们难免活得有些窝囊,却也‘庸’得安逸、‘庸’得滋润,最后还能‘庸’成正果,终身待遇远非庶民可及,封妻荫子不在话下。多少知识化、专业化‘化’上去的干部后来也明白了,‘庸’中也有黄金屋,‘庸’中也有颜如玉,呵呵……是不是?杨哥!” 杨哥又点点头:“呵呵……是的,不过,这三种庸道,最后一种是最可怕的,为他代表了大多数的一个层面,成为众多从政者的无奈选择,如此“庸道”得以奉行官场,固然有其体制性弊端的依存,但更重要的是它已经作为一种官场文化现象存在,既涉及官员的价值取向,又涉及对官员的评价标准,是‘官念’上的畸形,是信念的退化,是官德的缺失,其危害就远远大于那些浮在表层的庸官。它不仅使庸才得以保全、使人才变成庸才、使庸官得以升迁,更造成干部任用和组织人事管理上机制性障碍,损坏其选贤任能的功能、削弱领导机关的生气和创造力,乃至形成庸政……” 柳月叹息一声:“真的是个悲哀啊!” 438 大脑思路豁然开朗 我听了这些,大开眼界,杨哥和柳月的对话深刻剖析了一种官场现象,而这种现象是我经常见到但是不得其理的,此刻我的大脑思路豁然开朗。 杨哥看看我:“小江,我和柳月刚才谈的这个事情,主要是让你启发思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莫要去模仿,真正长久立于不败之地的,还是一个人的能力和知识,真正的能力,真正的知识!” 柳月说:“江峰,杨哥说的对,让你了解这些东西,是为了更加增加你的分辨力和自我鉴定的能力,让你对这浑浊的官场看得愈发分明,你可以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借鉴到一些东西,但是,不要走这种路,当然,我也知道,你是不会不屑于走这样的路的,呵呵……毕竟,你的性格在那里!” 我笑着点点头:“大开眼界,大受裨益,杨哥和你分析地太透彻了,其实呢,我也自己经常懵懵懂懂想过这些,只是梳理不透,没有你们说的这么明白……” 杨哥看了柳月一眼,笑了笑,对我说:“小江,经历多了,再加上你勤奋的思考习惯,善于归纳的良好作风,你会慢慢领悟透彻的!” 我有些感慨:“官场真复杂啊,混官场真难!” 柳月笑了:“你退缩了?” 我说:“不,我绝不退缩!” 杨哥也笑了:“走上了这条路,既然你决定走下去,既然你不想放弃,不想回头,那么,就走下去,事在人为,有志者事竟成!” 我说:“做好官和做好人之间,是不是有冲突呢?” 柳月说:“你这个问题提的有意思,好人和好官之间,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不冲突的,但是,也要看你做什么样的好人,只要在官场混,不管是不是官,有一点是要保持的,那就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做人的基本道德,做事做人,不可以偏离了这个方向,不然,做再大的官,却愧对了自己的良心,做这样的官有何意义?” 杨哥说:“有一种好人,能做好官,有一种好人,却未必能做好官!” 我看着杨哥:“此话怎讲?” 杨哥说:“我这里讲的好人,有特定的含义,即好好先生,也就是毛主席曾批评过的那种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的人。现实生活中,这样的好好先生,不乏其人。在领导看来,缺点不明显;在群众眼里,印象也不坏,所以这些人做起官来,大多春风得意,平步青云。” 我点点头:“哦……” 杨哥说:“这样的好人,却未必是一个好官。因为当官,本身就是一种责任。履行职责就得办事,可一旦办起事来,就没有不得罪人的。办好事要得罪坏人,办坏事要得罪好人,只有那些无所事事的人,才什么人也不得罪。像寺庙里的菩萨,啥事也不做,所以不会得罪任何人……我们共产党的干部,总不能当菩萨吧?假如你要维护公平的竞争环境,要打击假冒伪劣,那么那些制假贩假的,就会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半夜里去扒你家的祖坟。倘若你办了坏事,如损公肥私,好人又饶不了你。因此要做好官,就要做好事,不得罪好人,但同时要敢于得罪坏人,得罪的坏人越多,说明你当官就越称职……” 我说:“可是,我觉得,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柳月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什么问题呢?” 我说:“时下做官,要看民意,可民意是一个复合概念,人上一百,心态各异。若是搞起民主测评来,做事的,就往往比不过那些不做事的。” 柳月笑起来:“说的对,是这样,所以人们选官,既要民主,但又不能迷信民主;要看选票,但又不能只比选票。正确的办法应是,坚持多数人选人与多数通过规则,并在民主的基础上实行集中。我们的社会,毕竟好人是多数,坏人是少数。如有70%选民通过,就已是一个好官;相反,如果有了100%的选票,也许此人是一个好人,但作为一个官,就要大打折扣了……” 杨哥点点头:“是的, 不难想见,如果我们能在民主集中制的指导下,能把多数人赞成的人选出来,并委以重任,官风必能大变。这样一来,过去那些八面玲珑、只谋人不谋事的人,就没了市场;而那些刚正不阿、敢为老百姓办事的人,也没了后顾之忧。其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因此要容许干部犯错误。尤其现在改革时期,好多事情前无古人,我们不得不摸着石头过河。既然是靠摸石头过河,就得允许有闪失。求全责备,谁敢开拓创新呢?现在确实有些人,自己无所作为,却总在背后指手画脚,这个不行,那个不对,但究竟如何办好,他又不出手。倘大家都如此,光说不练,那么我们的事业靠谁去推动呢?中国的改革,历来服从一个规律:突破在地方,规范在中央。农村改革如此,企业改革也如此。倘若当初改革不准试验,只能包对不错,中国的改革断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我冷不丁说:“那这次人代会有选举程序,选副省长,为什么还要你跟着去,还要实现什么党委意图呢?让人大代表自己去选不就是了?人大代表可是代表了大多数群众的利益的,是群众选出来的!” 杨哥哈哈一笑:“说得好,小江,其实呢,这事我也想不通,但是,身在其位谋其政,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呵呵……再说了,我们的民主集中制,是在当领导下的民主集中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实现党委意图,也是有道理的……” 我不服气,还要争辩,柳月插话进来:“好了,这个问题,我看没必要探讨,永远也探讨不出结果的,应该从中国的现实来认识,我觉得,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尊重现实,面对现实,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要这样,选举也罢,做官也罢,为人也罢,处事也罢,现实永远是不可抗拒不可改变的因素,客观不可改变,主观必须服从客观,社会是这样,生活同样如此,包括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亦然……现实是不可逃避的……每个人的性格也是客观存在的,性格同样不可改变……” 柳月的话一下子将我带回来现实,带回了我和杨哥还有柳月之间的纠葛。柳月这话既像是在提醒我,也像是在提醒杨哥。 我看了一眼杨哥,杨哥的表情有些复杂,又很黯然,虽然脸上带着笑。 我明白此刻杨哥心里的感受,但是我们都不说。 很多时候,我们说放下了,其实并没有真的放下,我们只是假装很平静很淡然,然后在寂静的角落里孤独地抚摸伤痕。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不是天堂,而是爱一个人的方向。 柳月说完闭了嘴,转过脸去看着前方,我们三人突然都沉默起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觉得尴尬主要来自于我和杨哥之间,昨晚他酒后接着酒意咄咄逼人地问我的话题,我没有回答,今天扯起来,扯出了这许多的官场话题,但是,这并不代表昨晚的那个问题他忘记了,我同样也没有忘记。就醒了,他不会再问,我更不会去回答,我也无法回答。 一会,杨哥说话了,带着笑,像是自言自语:“呵呵……矛盾无处不在啊……” 杨哥这话说得很暧昧,很模糊。 柳月回过头:“又有什么感慨了?杨哥!” 杨哥停顿了一下,闪烁其词地说:“没什么感慨,我只是突然想起某些现象!” 柳月说:“什么现象?” 看着柳月沉思的神情 杨哥说:“唔……比如,社会上的群众,大家都恨贪官,却又拚命想让自己的子女进机关;大家高声骂垄断,却又削减脑袋往高薪单位钻;大家都在讥讽不正之风,自己办事却忙着找关系……呵呵……你说,这岂不是很矛盾,很有讽刺意味?” 我听得出,杨哥是转移了话题,他说的矛盾无处不在绝对不是指的这个,只是在柳月的追问下现场发挥而已。 柳月自然也看得出杨哥说的不是真正的意图,可也没有揭穿,附和着笑了下:“其实,很多人愤怒,不是因为想消灭这种不公平,而是想让自己处在不公平中的有利位置,世人这种骨子里的自私,才是真正应该反思的东西!” 杨哥笑笑:“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或者说,有些事情是可以不自私的,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必须要自私的,有些事情可以退让,有些事情却不能,人,毕竟是感情动物,是高级动物,有一种自私到了骨子里,恐怕是难以消除的……恐怕会永久存在了……” 柳月不同意:“正因为人是高级动物,所以,才要用理智去控制自己,才可以去改变自己!” 杨哥宽容地笑笑:“呵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很难的,柳月,我想,你应该有这个体会,我呢,也是有这个体会的!” 柳月的语气有些倔强:“我知道坐起来很难很难,我知道你有这个体会,我也有这个体会,可是,有些事,既然我决定了,就会坚持下去,再难,我也要坚持,坚持,是最重要的!” 杨哥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奈和失落,没有说话。 柳月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过头去。 大家又沉默起来,各自想着心事。 我琢磨着杨哥和柳月刚才的话,心里有些迷惘、失落,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和宽慰。 每个人在成长中都会受很多伤,会哭泣悲伤,会觉得痛。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过后才明白。痛过了,便坚强了;跨过了,便成熟了;傻过了,便懂得了适时的珍惜与放弃。总是在失去了什么,才能学会珍惜什么;总是在碰了壁,才能学会改变什么,放弃什么;总是在疼过之后,才能学会做一个全新的自己。我觉得,我正在这路上,在这过程中,而杨哥,却好像是已经走到了这路的终点。 路上,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杨哥靠在座椅后背,闭目养神。 我坐在后面,从车的观后镜里看着柳月沉思的神情,也没有再打扰她。 下午5点,到了西京,到了宾馆,大家到了各自的房间。 我和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一个房间,柳月还是在我隔壁,自己一个人住,杨哥则住在柳月房间对过,也是自己一个人。 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和我发牢骚:“江主任,这世道很不公平啊,你看,杨部长和柳部长都是自己一个单间,我们呢,就只能2个人凑合一间,其实呢,真正干活的还不是我们,唉……当官的就是好啊!自由自在,还舒舒服服!” 我边整理东西边说:“呵呵……谁让你不做大官呢,你要是再提拔半格,副县级,也可以给你单间待遇了!木办法,我们是小人物哦……” “嘿嘿……”他突然暧昧地笑起来,凑过来:“江主任,你刚才说到小人物,这个小字,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想不想听?” “说吧,听听!”我说。 “话说,教师在教乳字,对同学们说:‘乳’就是‘小’的意思,请用‘乳’字造句 。 小明说:我家经济条件不太好,只能住40平米的小兔子。 老师说:我晕……这个不行,换一个。 小明说:我每天上学都要跳过我家门口的一条乳沟。 老师说:晕死……不行,再换一个。 小明想了半天:老师,我想不出来了,把我的凸起都快想破了……”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他笑着:“我靠,你真有创意,哈哈……” 正笑着,有人敲门,我忙过去开门,却是柳月,站在门口,笑呵呵地看着我:“笑什么啊,这么开心,呵呵……” 我说:“木有什么啊!” 柳月说:“嘻嘻……骗人……” 电视台新闻部主任说:“柳部长,我讲了个笑话给他听的,一个老师教学生造句的故事,江主任就大笑不止了!” “哦……”柳月笑盈盈地看了我一眼,说:“这又什么好笑的啊,走,吃饭去,到开饭时间了!” 电视台新闻部主任说:“柳部长,你们去吧,我约了省电视台的人一起吃饭,来一次省城不容易,多和他们加深加深感情,以后好多给咱江海发稿子啊!” 柳月说:“不错,很有眼头,善抓机会,好的,你去吧,那我和江主任去了!” “好的,柳部长再见!” 我和柳月一起下楼去餐厅吃饭。 路上,柳月问我:“刚才讲的什么笑话啊,我听你笑得那么灿烂,很久没听你这么开怀大笑过来,讲给我听听!” 我说:“不行!” 柳月脑袋一歪:“为什么?” 我说:“少儿不宜!” 柳月“扑哧”笑起来,打了我一拳:“去你的!你才是少儿呢!” 柳月的拳头打在我身上,很舒服。 我说:“你真想听?” 柳月说:“你讲我就听,你不讲,我怎么听?” 于是,我把那笑话讲了出来,柳月听了,脸红了,笑得浑身发颤,又冲我一拳:“坏啊你,不理你了,咯咯……” 我笑着说:“我说了嘛,少儿不宜!” 柳月不理我,自个儿偷笑不止。 一会,柳月说:“很久很久没听你那么开怀大笑过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呵呵……看来,非得带点荤的你才能笑啊!” 我说:“非也,和你在一起,我更开心,只是不一定非要笑出来!有时候大笑,只不过是简单空白的打发无聊而已!” 柳月说:“呵呵,大家在一起,开心最重要,我希望你和别人在一起,也会一直开开心心!” 我知道柳月说的别人是谁,没有说话。 柳月突然笑起来,说:“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我说:“讲吧!” 柳月说:“每次老婆和老公吵架后,老婆就跑到厕所呆半天,这样的次数多了,老公就不得不问老婆:在厕所干吗呢?好像还挺解气?老婆说:刷马桶!老公问:刷马桶也能解气?老婆说:不知道,反正每次用的都是你的牙刷!” “哈哈……”我听了,大笑起来。 柳月也笑着:“好玩不?” “好玩,哈哈……”我笑着,很开怀。 柳月看着我:“你开心笑的时候,真好看,显得特别开心,特别单纯,呵呵……这年头,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不多了……” 说笑间,我和柳月进了餐厅。 “我们去哪儿吃饭?”我问柳月。 “去108单间,我们宣传组和组织组的人一个房间,杨哥和他的手下早就过来了!”柳月说。 这会务组真他妈的会安排,坐车和杨哥一起,吃饭也要一起。我有些不舒服,可又不能说什么。 刚要从大厅进走廊,迎面过来了市人大主任,冲着我们就说:“小柳啊,你们也来吃饭了!好久没见我们的美女柳部长了……” 人大主任显然眼睛直看着柳月了,好像我不存在,边说边冲柳月伸出了肥腻的右手,眼神眯成一条缝。 在我看来,这眼神里充满了色和淫邪。 我的心里充满了厌恶和敌视,想起这面前道貌岸然的人大主任嫖娼时候的变态和腌臜就想吐。眼看着人大主任就要和柳月握手,我觉得这肥腻的胖手带着肮脏,他不是礼节性的和柳月握手,而是不怀好意,想占柳月便宜,我决不能让它玷污柳月的手。 “主任好!”柳月微笑着礼貌地冲人大主任打招呼,右手虽不情愿,也只好准备伸出来。 我这时想都没有想,不假思索,突然抢身上去,挡在了柳月的前面。 “主任好!”我伸出双手,一下子就握住了人大主任那猪蹄一般的胖手,脸上带着谦卑恭维的笑:“领导,您亲自来吃饭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一个笑话:一个喜欢恭维的下属在厕所里遇见领导来上厕所,习惯性地招呼道:领导,您亲自来上厕所了。现在,我也这样恭维人大主任了,,不过不是说上厕所,是来吃饭。想到这里,我肚子里暗暗发笑。 我做的这个动作包括语言一气呵成,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人大主任一怔,接着就看着我,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哦……你是谁?” 我还没有说话,柳月和我的默契这会儿就表现出来了,柳月站在旁边,笑呵呵地介绍:“老领导啊,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咱们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专门来给我们这次人代会做采访的!” 柳月的默契很到位,同时还表现地很睿智,说话间,自然而然地将风衣脱下,半搭在右胳膊上,这样,右手就腾不出来了。 我看柳月的动作结束,也就松开人大主任的手,说:“我叫江峰,您叫我小江好了!” 人大主任这会反应过来,看着我:“哦……你叫江峰,我知道,想起来了,以前写错领导排名顺序的那个,后来我听啸天说你吸取了教训,干的不错,我也经常在报纸上见到你的稿子,好,好,年轻人,有错误改正了,追求进步,就是好同志!” “是,是,领导您多批评指正!”我笑着继续说。 人大主任这会手空出来了,又看着柳月,却不能再伸手了,因为柳月的手正抱着风衣呢。 “主任您也来用餐啊?”柳月笑呵呵地说。 “哦……呵呵……是啊!”人大主任笑着看着柳月,眼神有些不甘,又有些直勾勾,说:“小柳啊,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愈发年轻漂亮了哦……” 柳月不动声色地说:“谢谢领导夸奖!” 人大主任说:“你们在那个房间吃饭啊?” 柳月说:“哦……还不知道呢,会务组安排的,我正要去问呢!” 正在这时,人大秘书长等人也过来了,柳月说:“请领导先去用餐吧,不耽误您时间了!” 人大主任说:“哦……好,好,待会见!” 我站在旁边笑着,心里却不停骂人大主任:老色鬼,待会见,见你马尔戈壁啊! 看着人大主任一行走进去,柳月对我说:“走吧,进走廊,往前走,去108房间!” 我和柳月进了走廊,往前走。 柳月和我并排走着,笑着对我说:“看不出傻呼呼的一个小男人,反应还挺机敏的哦……” 我耸耸肩膀:“这人大主任是个老色鬼,不但色,还变态,我就是不想让他碰你!” 柳月咯咯笑了,说:“不错,不错,表现不错,柳部长对江主任提出表扬,待会吃饭的时候,俺奖励你一杯酒,好不好?” 我说:“你配合地很默契啊,表现也不错,江副主任对柳副部长提出严重表扬,待会俺也奖励你一杯吧,咋样?” 柳月笑起来:“嘻嘻……鬼家伙,反应就是快!” 我笑了笑,心里比较得意。 我迷蒙地体会到,或许男女之间,往往不是赏赐便是惩罚。你感谢上帝让你遇到这个人,同时,你又会怀疑上帝便是派这个人来惩罚你的。为什么只有她可以让你快乐,也给你痛苦,为什么任性的你偏偏愿意为她改变?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却偏偏怕她敬畏她? 我又想到,运气决定在生命里你和谁相遇;内心决定在生命里你要谁停驻;然而时间,决定在生命里你同谁相伴一路。 胡思乱想间,我们进了房间,杨哥和组织部的两位科长还有广播电台的新闻部主任已经在房间里了。 杨哥看见我们进来,笑着说:“就等你们了,开饭了,来,服务员,上酒上菜,咱们组织组和宣传组的一起会餐,今天是来西京的第一顿晚餐,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是要在一起吃饭的,大家多多关照哈!” 大家纷纷就座,杨哥自然坐在上首,柳月坐在杨哥旁边,我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柳月的旁边。 440 找了半天才找到 正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宋明正进来了:“呵呵……你们在这里啊,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柳月看见宋明正,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就是微笑。 杨哥看见宋明正,笑着:“宋书记,你怎么来了?我们这里是工作人员的就餐房间,你们各位代表可是有专门就餐的房间的!” 宋明正说:“我是来投奔党了啊,呵呵……我想参加你们的晚餐,行不行啊,杨部长?” 杨哥说:“好啊,欢迎,来,宋书记,请坐!” 宋明正坐在了杨哥的另一边,看着柳月笑了笑,又看看我:“江主任,这次还得倚仗你的笔杆子多多美言啦,哈……要多多辛苦了……” 我说:“宋书记,别这么说,我是来为你们搞服务的,我是个大头兵,主要还是在柳部长的领导下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你多指导批评!” 宋明正呵呵笑着:“江主任,在座的谁不知道你是咱们江海一支笔啊,文笔精炼犀利,文采惊人,指导不敢当,批评更是不敢了!” 宋明正这么一说,杨哥和柳月都笑了,杨哥说:“目前来说,在江海,新生代的记者中,江主任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年轻有为啊!” 柳月也跟着点点头:“组织部的领导都这么说了,看来啊,江主任,你下一步的提拔有望了,呵呵……杨部长,咱们江主任的进步,以后可就多多仰仗你了……” 杨哥呵呵笑了:“哪能这么说啊,我不过是个办事的,秉承领导意图而已,江主任的进步啊,关键还是他自己的努力,干得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的提拔重用,关键还是看啸天书记哦,他可是小江的直接领导,我这一级还领导不到江主任!” 宋明正兴致勃勃地说:“事在人为,江主任这么优秀,啸天书记是看在眼里的,啸天书记手下有江主任这么一个干将,报社的新闻事业何愁发展不起来啊!江主任的大作我可是经常看的,经常细细琢磨的,江海一支笔啊,这个称号当之无愧!” 我有些不安,忙说:“我哪里敢当江海一支笔啊,柳部长才是真正的江海一支笔呢!” 说着,我笑着瞥了一眼柳月。 柳月说:“老喽,我已经早就不写稿喽,江主任现在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喽……” 宋明正讨好似的看着柳月:“你可不老,你那里会老呢,江主任是你带出来的,你这个老领导自然是水平更高了!” 柳月微笑着看了宋明正一眼,没有说话。 一会,酒菜上齐,杨哥招呼大家开始吃饭喝酒。 杨哥的随从人员和广播电台的新闻部主任简单喝了几杯,接着就吃饭,说还要急着回房间安排明天会议的事情,先行告辞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柳月、杨哥和宋明正。 他们一走,我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不知道大家心里都怎么想的,虽然个个神态自若,但是,我肯定,大家心里都有些异常的感觉。 宋明正先和杨哥喝酒:“杨部长,来,老弟我敬你一杯酒,这可是新年第一喝啊,呵呵,祝老兄身体好,工作好,家庭好!” 杨哥和宋明正举杯喝酒,我也举起杯子,对柳月说:“来,咱们俩喝酒!” 柳月和我碰杯喝酒,杨哥和宋明正都干了。 放下酒杯,宋明正大大咧咧地说:“老兄,给我找到嫂子了吗?” 杨哥微笑着:“你给我找的?” 宋明正说:“哈哈……怎么?老兄,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你不满意?” 杨哥说:“呵呵……谢谢老弟的好意,我就知道,那天你弄的那个酒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给我相亲的酒场吧?” 宋明正一拍手:“老兄说对了,老兄的个人问题,可是时刻放在小弟的心头上,时刻挂念着,我反复琢磨思量,这个黄莺护士长最适合老兄了,所以,我就……呵呵……怎么样了,老兄,我一直在县里忙,没有来得及过问,现在进展如何?快吃喜糖喝喜酒了吧?” 杨哥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你这个家伙,不好好当你的县委书记,倒是关心起我的个人问题来了!” 宋明正说:“哎——老兄啊,从年龄讲,你是老大哥,这做弟弟的应该关心,从职位讲,你是市委组织部领导,我是县里的,我这县里的自然也应该关心领导的个人问题,这是做下属的应尽职责哦……” 杨哥摆摆手:“可别,宋书记,咱俩目前评级,我可不是你的什么领导!” 宋明正笑着也摆手:“老兄此言差矣,市里的和县里的,这可是两个级别哦,呵呵,我在心里可是从来一直把老兄当做领导的!” 杨哥笑着摇摇头:“不要这么说啊,我这个常务副部长是没有前途的了毕竟年龄在这里放着,你呢,还年轻,县委书记干上一届,一调整,按照惯例,怎么着也是个副市长了,副地级,可就是我的领导了……我干了这几年常务副部长,可是经历了好几位开始级别比我低后来提拔到副地级的了,下一步,老弟就看你了,提拔成了市领导,别不认识老哥哥我就行了!” 宋明正听了,显然心里很受用,得意地看了柳月一眼,又对杨哥说:“老兄谦虚了,不管我干到什么位置,我可都是非常尊重老兄的,这个是什么时候也改变不了的!” 我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和杨哥相比,宋明正显然还差火候,或许是他现在正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吧,心里的志在必得不自觉表现了出来。 柳月却似乎好像没有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低头默默地吃菜。 宋明正显出对杨哥十分关心的样子,身体凑近杨哥:“老兄,给兄弟个准话,你和黄莺到底咋样了?我可是觉得你们俩十分般配的!” 杨哥瞟了一眼柳月,又看着宋明正,打个哈哈:“老弟,今天喝酒聊天,大家伙一起乐呵,不谈我个人的私事,哈哈……来,老弟,我敬你,祝贺你去年在南江取得的好成绩,市领导可是经常大会小会表扬南江的工作的,这可是你这个县委书记的荣耀啊,也是你的政绩!” 宋明正得意地笑了,看了一眼柳月,又谦虚道:“哪里,哪里,还不行,南江的工作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老兄,今年,我可是对你有要求啊,你在市里,可要多多对南江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今年,你可要常去南江看看,指导我的工作,南江的发展,可是离不开你老兄的关心和厚爱……”宋明正和杨哥玩起了官场套话。 杨哥笑起来:“好了,老弟,别给我戴高帽,我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我看啊,你真正需要的还是小江,这年头,宣传也是生产力,你多邀请小江去南江,多给你写几篇重头稿子,这个可是比我去了管用的!小江,可是我十分欣赏的年轻人,思路敏捷,做事效率高,积极上进……” 宋明正一直不了解我和杨哥的交往内情,听见杨哥这么夸我,不停点头:“对,对,老兄都这么高看江主任,说明江主任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们南江去年的对外宣传工作,江主任可是给帮了大忙的,特别是在省里和中央级报纸发的几篇稿子,极大地提高了南江在全省和全国的形象和影响……” 宋明正又开始夸张地表扬我了,我忙说:“宋书记,可别这么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这也是给家乡做贡献嘛!” “对,对,呵呵……给家乡做贡献!”宋明正笑着对我说:“今年这样好不好,江主任,你至少2个月来我们南江一次,我安排专车接送你,每次来住一个星期,随意转,随意玩,就是不写稿,也行,咱哥俩没事热乎热乎,在南江,你就是我的贵宾啊!” 这时,柳月抬起头,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宋书记,你可真是盛情啊,怎么?欢迎杨部长去,欢迎江主任去,不欢迎我去吗?” 宋明正一愣,接着说:“柳月啊,我当然是热烈欢迎你去啊,巴不得你天天去啊,我这是不敢邀请啊,怕你不给面子,呵呵……” 柳月说:“什么给面子不给面子的,我倒是想去看看宋大人统辖的地盘,可是,又有些担心啊……” 宋明正说:“担心什么?” 柳月淡淡地说:“担心遇上什么高衙内李衙内的,别给弄到局子里,饱受身心摧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宋明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尴尬,看了看我,又看着柳月:“这……这……” 我心里也一愣,没想到柳月突然说出这话来,柳月的语气虽然很淡,却是包含着对宋明正的责怪,我听出来了。我突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柳月这是心疼我,在冲宋明正发怨气呢! 杨哥有些不明就里,看着柳月:“柳部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却又都有所戒备,彼此的称呼都很谨慎, 柳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杨哥,说:“这个可是要问宋书记大人喽!” 宋明正的表情继续尴尬,说:“这个……这个……误会了,误会……” 边说,宋明正又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怪怪的。 柳月说:“宋大人,你不要误会,我这事可不是听江主任说的,我是从别的渠道知道的,你自己想想啊,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这么多,能不传到市里来吗,我过完年一回来,就听他们说了,呵呵……南江县好客热情啊,如此招待市里来的贵客,我看,今年,市里的领导是该多去南江看看,最好是暗访,好多接受接受你的人给予的贵宾待遇……” 你别讽刺我了 宋明正强笑着:“柳月,你别讽刺我了,这事,弄的我丢死了,让江老弟在家乡受了难为,我已经严厉处理了!这事,我太对不住江老弟了!” 宋明正称呼柳月不叫柳部长,叫柳月,我觉得他是想在我和杨哥面前显示出他和柳月曾经不同寻常的关系,以及现在他对柳月的态度。 杨哥看着我们:“怎么了?什么事?” 宋明正于是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杨哥听完,点点头:“哦……老弟,你的人还真的是缺乏管教,这样的事情,是压不住的,小江从来没给我说过,自然柳部长他也不会说的,柳部长显然是从别的渠道听说的,这事对你县在市里的形象可是不大好啊,市里的各个单位要是知道了,谁还敢去你南江啊…… “一个县的好形象,树立起来很难,但是破坏起来,很简单……没有一个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对于一个县的经济发展是起到很大的阻力作用的,招商引资,谁敢来?” 宋明正点头:“是的,是的,今年一开始上班,我就决定了,狠抓政法队伍基本素质建设,坚决整治不正之风,打击县里的黑社会势力,严格整治村霸、市霸、街霸,一定要营造南江平安祥和的社会环境……这项工作目前正在开展……” 杨哥呵呵笑起来:“这么说,小江的事情正好促进了你的工作了,这也算是小江对家乡做了贡献吧!只是让小江受了委屈了……” 杨哥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柳月可能也觉得刚才对宋明正的讽嘲有些重,说:“宋书记,等你的治理出了成效,我亲自带领市里三家新闻单位的记者去给你鼓与呼,给你宣传报道,如果有特点,有特色,我给你往省里推,往中央级新闻媒体推……” 宋明正听了很高兴,举起酒杯:“柳月,你和我不要客气,不要宋书记宋书记的叫,叫我名字好了,我们毕竟不是外人,欢迎你随时来南江,不管是工作还是个人名义,我随时恭候,只要你来,我全程陪同……来,柳月,我和你喝一杯,我干了,你随意吧!” 宋明正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他和柳月不是外人,是和我们有区别的,似乎在给我和杨哥点拨他和柳月不是普通的关系,更显示出他对柳月现在的情感和热乎。 柳月笑了笑,端起酒杯:“过去可以不这么叫,但是,现在,是必须要叫宋书记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是糊涂人,呵呵……谢谢你的盛情,我们这杯酒,你干了,我当然也要干了,怎么能随意呢……” 说完,柳月干掉了一杯酒。 宋明正脸上的表情闪出一丝尴尬,接着苦笑笑,也干了。 杨哥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微笑着。 宋明正放下酒杯,接着说:“柳月啊,你这个性格啊,还是那么倔强!” 柳月淡淡地笑了笑,说:“是的,没办法,山难改,性难移,我这性格,是改不了了……” 杨哥说:“有性格好啊,有性格的人有脾气,有活道,出成绩,呵呵……柳部长在咱们江海,算是最出色的优秀女干部了,可惜,这次省妇代会选妇女代表,市里给宣传系统的名额被张部长这家伙糟蹋了……” 我一听,很意外,看着杨哥:“什么意思啊,杨部长?” 宋明正也不明白,看着杨哥:“怎么回事?” 柳月看着杨哥:“呵呵……杨哥,这事不提也罢,无所谓!” 我看了看柳月,这事我一点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看柳月,柳月却不看我,自顾低头喝茶。 宋明正不肯罢休:“杨部长,说说,怎么回事?” 杨哥看了看柳月,欲言又止。 柳月抬起头,笑笑:“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杨哥,你说吧,说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杨哥看了看柳月,又看着我和宋明正,说:“这事是年前的事情……” 我一听,年前的事情,柳月竟然没有向我透漏一点风声。 杨哥继续说:“3月8日省里要开全省妇代会,这次是换届,推选新的妇女代表,市里给宣传系统一个名额,当时确定的是柳月,大家都一致同意的,可是,半路杀出来一个梅玲,死缠烂打找张部长哭诉,非要当妇女代表,这个张部长啊,这家伙,和梅玲的关系不明不白的,最后竟然就同意了,在名单就要往上报的最后一天,换了人,换了梅玲…… “但是,梅玲的名字是报上去了,却被审查下来了,没通过……市领导很生气,干脆不给宣传系统名额了,把名额给了政法系统,这样,宣传系统的名额不就是浪费了?张部长这家伙,活生生浪费糟蹋了这个名额,这个名额本属于柳部长的,可惜……这事,弄得市里的主要领导对张部长还挺有意见……” 我一听,心里就火了,又是梅玲,这个女人,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和柳月争,她和柳月,怎么能在一个档次呢! “梅玲真不要脸!张部长也太过分了!”我脱口而出。 柳月看着我,严肃地说:“不要乱说!” 宋明正说:“原来有这种事发生,梅玲太自不量力了,张部长……领导考虑问题也有些太……”宋明正说的很含蓄,没有对张部长说出什么自己的态度。 柳月说:“无所谓,不就是个名额吗,不就是个代表吗,不做就是了,呵呵……现在的人啊,都把某种可以用来行使义务和责任的东西当做名誉和利益了,何必呢,何必看得那么重!” 杨哥说:“柳部长,难得你有这个心态,这事,我后来知道了,找张部长问过,张部长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不好过分难为他,这家伙,估计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柳月说:“杨部长,事情都过去了,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没必要去问,干嘛啊这是,为什么啊,我要是早知道,坚决不会让你去问的……” 宋明正干笑一下:“柳月,不要这么说,杨部长也是出于不平,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嘛,这可是领导的看重哦……这事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也要去找张部长讨个说法,这么做,没有真理了,没有真事了……” 柳月说:“谢谢二位的关照,谢谢,但是,真的没必要……好了,这事不谈了,没意思,大家一起见面不容易,说点别的吧,为这事劳费口舌,不值得……来,我敬你们三位男士一杯酒,祝你们大家都活的快快乐乐,轻轻松松,有个健康的好身体,每天有个愉快的好心情,人生如斯,足矣!”说着,柳月举起了酒杯。 柳月同时给三个男人敬了一杯酒,三个和她曾经有过和正在有着情感纠葛的男人。 三个男人怀着不同的复杂心态和心理,喝了这杯酒。 我没有品出这杯酒的味道,和宋明正还有杨哥与柳月坐在一起,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微弱,这两个男人,无疑都是事业有成稳重成熟的标准成功男人,和他们相比,我算什么呢?我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和自卑,虽然内心里很不服气。 这时,房门被推开,人大秘书长进来了:“大家好,主任来看看大家,和大家喝一杯酒!”话音刚落,人大主任出现在门口,脸上略带醉意,微笑着冲室内颔首:“大家好,大家辛苦了!” 我一看这主任就难受,马尔戈壁的,还没开始工作,正在喝酒,有什么辛苦的,净他妈的扯淡! 主任一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杨哥和宋明正还有柳月都笑着说:“主任好,主任辛苦了!”我站在那里,没有做声。 人大主任对秘书长说:“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屋和杨部长宋书记还有柳部长聊会天,喝会酒……” 人大主任没有提及我,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似乎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一粒草芥,不值一提。 秘书长出去了,杨哥安排服务员上了一套餐具,摆放在刚才他坐的位置,请人大主任坐下,他坐在了下首。 这样,人大主任就坐在了柳月和宋明正之间。 主任看看宋明正:“明正啊,你是代表,不在那边好好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喝酒了?” 宋明正赔笑着:“我是过来敬酒的,呵呵……刚来坐下!” 主任点点头:“哦……那就不要走了,一起喝吧!” 宋明正忙点头:“好,好,有幸和主任一起喝酒,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主任说:“不行喽,明正,我现在到人大喽,没权力喽,管不到你喽……” 人大主任一口一个“喽”,显出老态的样子,我听了就有气,“喽”你妈逼啊,老色鬼! 宋明正忙说:“哪能啊,主任,您是人大主任,是市级领导,再说了,您还是市委副书记,您当然能管到我了,您永远是我的领导,我永远都听您管理!” 宋明正讲话有些屈膝,我听了有些不舒服,看看柳月,柳月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宋明正的话主任显然很受用,笑了笑:“呵呵……难得你还记着我这个老头子,有空我去南江看看你……” 宋明正说:“热烈欢迎啊,主任,欢迎您来南江视察我的工作!” 主任笑着点点头,态度显得很和蔼可亲,接着看看杨哥:“杨部长,你们喝的咋样了?其他人呢?怎么这里就你们4个人啊?” “他们都还有事,吃完先回去忙乎去了!”杨哥笑着说。 “哦……是这样……”主任点点头,扫了我一眼,接着又看着柳月:“小柳啊,柳月啊,我的柳部长啊,怎么没喝酒啊?脸都没变色啊……” 这老色鬼又开始一口一个“啊”了,我心里继续咒骂着他:啊你妈的头!谁是你的柳部长! 442怎么见了我就不能喝了 柳月笑笑:“喝了,酒量不行,不会喝酒,不敢喝!” 主任摇摇头,伸出手指指点着柳月,用责怪的语气说:“不是吧,小柳,我可是听说你能喝的,怎么见了我就不能喝了,是不是不给我这个老头子面子呢?” 柳月说:“哪里,主任所闻不实,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我酒量真的不行!主任是宣传部的老部长,是我的老领导,哪里敢不给主任面子呢?” “那就好,给我面子就好!”主任看着杨哥:“去,叫服务员换大杯,换二两五的大杯子,我和你们几位喝上几杯白酒,好不好?” 领导吩咐,没有什么不好,杨哥自然要遵从,于是赶紧让服务员上大杯。 人大主任的酒量很大,我早有耳闻,看他微醉的样子,知道他今晚喝了不少了。 人大主任又看着我:“你,叫什么来着?” 我毕恭毕敬:“报告主任,我叫江峰,江海日报社的!” 主任点点头:“哦……对了,你叫江峰,报社的记者,嗯……好,你出去,给我叫几个服务员过来,上几瓶茅台酒来,我今晚和你们几位好好喝上几杯,好不好?” 我说:“好,我这就去!” 我站起来出去,心里开始琢磨着这主任是不是一会要借机灌柳月白酒呢?柳月今晚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而且用这么大的杯子,几杯下去,非倒不可! 我边走边想,琢磨出了一个计策,很快安排好了服务员,然后回了房间。 人大主任这会正在和杨哥说话:“杨部长,这次你的任务很艰巨啊,一定要做好代表团各位代表的工作,随时掌握好代表的思想动态,这次大会,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选举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 杨哥点点头:“主任请放心,我们一定细致认真地做好各项工作,保证完成市委交代的各项任务,保证大会圆满顺利,保证江海代表团不出问题!” 主任点点头:“嗯……你是老组织工作者了,我相信你是会做好这项工作的!” 杨哥说:“还需要主任的关心和指导,不周到的地方,主任多多批评!” 主任呵呵笑起来:“我倒是想批评你,可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把柄啊,呵呵……” 主任笑了,大家也都笑起来。 一会儿,服务员进来了,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开了瓶的两瓶茅台酒。 主任说:“来,服务员,给大家倒酒,倒大杯,倒满!先给我来!” 服务员依言,先从主任开始倒起。 这时,柳月有些为难,对主任说:“主任,我酒量不行,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杯子太大,我用小杯吧,大杯喝不了的!” 杨哥和宋明正也符合着:“嗯……可以,用小杯吧!” 主任脸一板,看着柳月:“怎么?看来我这张老脸不好使了,是不是?” 杨哥和宋明正不说话了,脸上带着担心的表情。 柳月说:“不是,主任,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用大杯喝不了,太多了……” 柳月想必是一定知道主任的酒量和喝酒的性格,喜欢劝酒,喜欢大口干杯! 主任面露不快之色,眼睛盯住柳月的脸:“怎么?我的柳部长,看来,今天你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喽?” 我这时在桌子下面用脚轻轻碰了碰柳月的脚,接着用膝盖碰了碰柳月的腿。 柳月似乎立刻领会了我的意图,立马改口:“那好吧,既然领导这么看得起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柳月用腿轻轻回碰了我两下。 “哎——这就对了……”主任咧嘴笑起来,露出了金灿灿的大黄牙:“我说嘛,柳月是我的老部下,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的,来,服务员,倒酒!” 服务员依次倒酒,到了柳月跟前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下服务员,服务员微笑了下,微微点头,一手托着酒盘,另一只手自然地拿起一瓶茅台,给柳月倒酒。 我放心了。 到完酒,柳月低头凑近酒杯,嗅了嗅,然后故意皱了皱眉头:“高度茅台啊,闻起来像酒精味道!” 主任呵呵笑起来:“喝白酒,就是要喝高度的,这样才过瘾,我的柳部长啊,保证你喝完会觉得舒舒服服,哈哈……” 柳月笑笑没说话,用脚轻轻碰了碰我的脚,我斜眼瞥了一眼柳月,柳月的嘴角正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接着就消失了。 杨哥和宋明正脸色有些不安,看了看柳月,也没有说话。 人大主任举起酒杯:“来,各位,我敬大家一杯酒,分二次干掉,好事成双!” 大家举杯喝酒,柳月也喝了一大口,然后做痛苦状咽下去,放下酒杯。 人大主任一直看着柳月的表情,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淫邪和坏笑,说:“怎么样,小柳,味道不错吧?” 柳月笑笑:“酒劲很大,还好!” 人大主任哈哈一笑,举杯喝了半杯,然后说:“酒劲大了好啊,哈哈……” 接着,人大主任提议干掉了这杯酒。 二两五高度茅台下肚,我的浑身开始发热起来。杨哥和宋明正的脸也开始微微红了起来。 接着,杨哥和宋明正分别给主任敬酒,同样是用大杯,在主任的要求下,他们都一口干掉了,主任却只是喝了一半。 然后,我也给主任敬酒,我也是干了,主任只是抿了抿嘴唇。 妈的,当官的都这样,喝酒都比别人高一等,让别人干掉,自己却不喝掉。 然后,主任转向了柳月:“我的柳部长啊,这次大会江海代表团的宣传可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给我打响这一炮啊!” 柳月说:“请老领导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一定全方位报道好江海代表团的活动!” 主任说:“嗯……好,那就好,特别是江海代表团分组讨论发言的时候,一定要记录好,报道好!” 柳月说:“安排好了,到时候,专门讲您的发言整理出来,发一个专稿!” 主任很高兴:“好,好,不错,咱们小柳就是会安排,我这次专门点你的将来负责宣传,看来,我是选对了……来,小柳,我的美女部长,我们单独喝两杯酒,两大杯,我陪你一起干!” 柳月做惶急状:“老领导啊,不行啊,我的酒量怎么能跟您比呢?我可是喝不了的!” 主任拿出领导的派头:“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向来认为,能喝酒才能工作,不会喝酒的人就不会工作,小柳啊,我很看重你,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啊……” 说着,主任自然地抬起右手,做亲切和鼓励状,要拍柳月的肩膀。 柳月做转身叫服务员状,向后一转一缩,主任的手落空了,柳月对服务员说:“来,给我倒酒,我敬老领导!” 主任没有拍到柳月的肩膀,依旧微笑着保持着矜持的姿态,转脸对杨哥和宋明正说:“你们看,小柳就是实在,和我一样,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我喝酒可是很实在的,政协和人大的几位主任主席和我一起喝酒的时候,都叫我实在委员会的主任呢,呵呵……” 杨哥和宋明正都赔笑着点头:“是,是,在市委大院,您喝酒是实在出了名的!” 到完酒,柳月敬主任:“主任,感谢您这么看重柳月,感谢您多年来的培养,我敬您!” 柳月和主任喝了两大杯白酒,半斤。 主任果真都喝了,脸上的醉意更浓了,嘴里嘟哝着:“好,好,小柳好,我的美女小柳真不错,竟然都喝了,很给我老头子面子!” 柳月喝完酒,做难受和痛苦状,突然站起来,捂住嘴巴,急速出去了。 主任哈哈大笑:“小柳出去吐酒去了,呵呵……喝得太急了一点嘛……来,我们继续喝!” 杨哥和宋明正赔笑着,却也不敢动身,继续陪主任喝酒。 我站起来:“我去看看饭准备的怎么样了!”说完,我出去了。 我去了走廊,柳月正在走廊的头上,开窗透风,见我过来,笑起来:“好你个江峰,真有你的,够聪明的,呵呵……” 我得意地笑着:“我出去要酒的时候,专门安排了服务员,找了个空瓶子,给你倒的是矿泉水……” 柳月呵呵笑起来:“你一碰我腿我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呵呵……哎呀,喝了这么多水,都饱了……” 我说:“你干嘛突然站起来做吐酒状出来啊?” 柳月冲我莞尔一笑:“傻瓜,我要是坐在那里没事,那主任还不以为我酒量真的那么大啊,这以后再遇到她,还不使劲灌我啊!” 我明白了,呵呵笑着:“聪明,呵呵……” 柳月说:“没有你聪明,嘻嘻……” 我说:“酒场上喜欢灌女人喝酒的男人基本都是色鬼,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柳月说:“人在官场,人在酒场,没办法,特别他是领导,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将就委曲求全,力争自保了……幸亏你今天这么智慧,不然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酒场上的女人,遇上不正经的领导,不能撕开脸面,经常有被灌醉的,没办法……” 我说:“以后,你要尽量避免和他接触,尽量避开他!特别是在酒场上!” 柳月点点头:“嗯……知道了……” 我又说:“不光是他,类似于这样的狗屁男人和领导,你都要注意!能不打交道尽量不打交道,能不喝酒的尽量不喝酒!” 柳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又点点头:“嗯……我会记住的!” 我说:“其实,你经历的场合比我多多了,你比我有经验的!” 柳月“扑哧”笑了:“可是,我还是喜欢听你这么说,呵呵……” 我听了柳月这话,心里有一种一样的的感觉,特舒坦。 柳月说:“你先回去,我过会回去!” 我点点头,先去安排了饭,然后回了房间,人大主任正醉醺醺地信口开河对杨哥和宋明正讲话。 柳月做大醉痛苦状 我进来坐下,杨哥和宋明正看着我的脸色,我知道他们一定是猜到我去看柳月了,想从我这里知道柳月有没有喝坏。我面无表情,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低头喝水。 一会,饭上来了,柳月也进来了,主任一见柳月就说:“小柳……来,怎么样了?还喝不?” 柳月做大醉痛苦状摆摆手:“不行了,主任,喝吐了,吐得一塌糊涂,不能再喝了,我本来就说我不能喝酒嘛,您非要我喝,这下可好,胃里翻江倒海……” 主任做关心状:“那好,那好,咱不喝了,哎呀,你这个小柳啊,真不能喝,你早说嘛,早知道我就不要求你这么喝了,来,吃饭,吃饭,喝汤……” 于是,大家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偷眼看了下柳月,柳月似乎憋不住想笑,又不敢笑。 我肚子里暗笑不止,忍不住用脚踢了踢柳月的脚,柳月也踢了我一下,尽在不言中。 吃过饭,人大主任的酒明显喝大了,醉醺醺地对杨哥和宋明正说:“你们二位,饭后还有没有什么安排?” 杨哥和宋明正知道主任一定是要有安排,就说:“没有,领导有什么吩咐?” 主任说:“我要去省委大院拜访一下常委组织部长,你们二位,陪我去吧!” 宋明正一听,喜形于色:“好,好!” 宋明正显然是为有机会认识结识高官而兴奋。 杨哥平静地点点头:“好!” 然后,大家站起来散席。今天的酒场终于过去了,我松了口气。 主任一站起来,宋明正忙过去搀扶住,主任走到门口,突然又摇摇晃晃回过身来,看着柳月:“小柳,对了,我大约过1个小时回来,回来后,你到我房间来一趟,我要听听你对这次人代会的总体宣传方案……” 我一听,不妙,这老色鬼一定没安好心,打着工作的名义,堂而皇之让柳月去他房间,说不定就会做什么不怀好意的事情。 柳月还是酒醉状,答应着:“好的,1小时后我去您房间汇报!” 这时候,杨哥和宋明正脸色都有些微变,我的心里更是大急。大家都明白主任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但是到底心里是什么鬼胎,谁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是要听宣传方案汇报,也可能是别的事情。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导发话了,下面的人不好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 主任摇摇摆摆出去了,杨哥和宋明正跟在后面。 我看他们走了,看着柳月:“他喝醉酒了,又是夜晚,你不能去他房间!什么狗屁听汇报,我看这老色鬼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想占你便宜……” 柳月捋了捋头发,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聪明的小男人,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我看着柳月清秀美丽的脸庞,挠了挠头皮:“我得琢磨琢磨……” “呵呵……”柳月笑了:“走,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时间还早呢,还有一个小时呢,院子里的绿化不错的,小桥流水,假山松林,转转去……” 宾馆后面的风景果真不错,夜色里,小桥流水,潺潺而过,初春的夜色,微风习习,很安静。 我和柳月随意散步走着,我的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对策。 “初春的夜,真好!”柳月轻声地说着,似乎什么心事也没有。 我应付地“嗯”了一声。 “可是,我还是喜欢下雪的日子,雪花多美丽啊,今年的春节,你那里有雪,可是,我那里没有雪!”柳月又说。 我说:“你要是在北方过年,不就能见到雪了!” 柳月无声地笑了,夜色中白皙的面孔格外动人,一会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可是,我还是喜欢我的家乡,我的家,我的海边……我曾经这样问佛:为什么总是在我怀想的时候下雪?佛说: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我问佛: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经意的夜晚?佛说: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我问佛,为什么别处下雪而我这里不下?佛说:不要羡慕别处的风景,你身边的才是最美的……呵呵……最美丽还是我的家乡啊……原来,原来身边的才是最美丽的…… ” 我有同感,其实,只有很少的人才懂得,人生是因为缺憾而美丽,而所谓的回头,只不过是丢掉了白天的太阳之后,又错过了夜晚的星星…… 我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夜空,可是,整个一片灰蒙蒙的深沉夜空,什么也看不见。 “你抬头看什么?”柳月说。 “我想看看天上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抒情的!”我说:“可惜,木有月亮,没法抒情了!” 柳月笑了:“干嘛?非得看着月亮抒情啊?” 我说:“有那么一点,可惜啊,今天阴天,木有月亮。” 柳月说:“不是阴天,是因为城市的污染太严重,天空整个被蒙蔽了……其实呢,在尘埃上面,星星和月亮都在的……” 我说:“这么来说,还是小城市好,污染轻一些!” 柳月说:“那还是乡村好,比如我老家,海边的空气特别好,晚上看晴空,繁星闪烁,美着呢,你老家的山村,晚上也一定很美吧……” 我说:“是的,很美,我的老家和你的老家一样,都很美!” 柳月笑了:“我俩在互相吹捧哈……” 我也笑了,突然问柳月:“今晚吃饭的时候,你干嘛又突然跟宋明正提起那事了?” 柳月看了看我,说:“我肚子里有气,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说出来,肚子里就没气了,呵呵……” 我说:“你弄得宋明正比较尴尬哦……” 柳月说:“活该,谁让他没管理好,谁让你在他地盘受了这么大罪呢,我想想就来气,这南江是什么地方啊,成土匪窝了!” 我说:“你不是一向很有耐性的嘛,怎么也忍不住了?” 柳月说:“我是人不是神啊,我要是什么都能忍住,我就真成了神了,我也有冲动和激动地时候,你以为我就是一尊泥菩萨?” 我嘿嘿笑起来,柳月看着我:“你傻笑什么?” 我说:“我习惯把你当神了,老是忘记你是人,哈哈……” 柳月忍不住也笑起来,冲我胳膊打了一下:“少来了,你要是习惯把我当神,你就不会……”说到这里,柳月住了嘴。 我说:“我就不会什么?” 柳月说:“木有什么!” 我说:“那你说下去啊?” 柳月一拨楞头:“不说了,就是木有什么!” 我挠了挠头皮:“戛然而止,让我猜想啊?” 柳月看了我一眼:“狡猾的家伙,其实你明明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你心里知道,却非要我说出来,是不是?” 我呵呵笑了:“你能看穿我的心啊!” 柳月俏皮地笑了,突然说:“过来,你张开嘴巴,啊——” 我依言,凑到柳月面前,张开嘴巴:“啊——” 柳月把眼睛凑到我嘴巴面前,装模作样看了两眼,然后点点头:“嗯……看见了,另一端有路灯的光!” 我说:“什么意思?” 柳月哈哈笑起来:“因为你肠子都是直的,所以,从嘴巴里看过去,是透明的啊,哈哈……” 我也笑起来。 一会,我又问柳月:“怎么搞的,妇女代表那事,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柳月说:“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是你的领导,干嘛要什么事都和你说啊?只有下属给领导汇报,哪里有领导给下属汇报的?” 我一时语塞:“这个……这个……” 柳月“扑哧”笑了,说:“不逗你了,这事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梅玲她想当就当是了,我不和她争,张部长呢,愿意给谁就给谁,反正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了,张部长也不容易啊,吃了人家的嘴短,也挺为难的,我争什么啊?没意思!还有,这事我故意不和你说的,怕你快过年了,再惹出点事端来,还是安安稳稳过个年吧,别给我惹事了……” 我说:“那也不见得,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要惹事呢,你也不是说嘛,我现在成熟了,我既然成熟了,怎么会惹事呢?” 柳月说:“给你一根针,你就真当个棒槌啊,呵呵……你以为你真的成熟了?不仅仅是你,我也不敢说自己就真的成熟了,成熟,不仅仅是生理的,最重要说心理的,心理的成熟,才是真正的成熟……” 我说:“那怎么样才是真正的成熟呢?我觉得你很成熟啊!” 柳月说:“那你因为你和我相对比较而言,毕竟我比你多吃了几年咸盐,呵呵……其实呢,我觉得,看一个人的心理是否真正成熟,要看你能否做到这几点……” 我说:“哪几点?” 柳月说:“我想,应该是凡事不盲目跟风,不犹豫不定,会合理安排时间,开始关注新闻国事,开始养生,在爱情、友情、亲情之间,首先能想到亲情,不再用武力和吵闹来解决问,重视身边的朋友,学会让周围的人快乐,在得失方面变得大度,学着尊重每个人,还有,就是学会自信地生活,淡忘仇恨……这些,目前,你做不好,我呢,有时候也把握不好……” 我点点头:“可是,你做的比我好多了,我向你学习!” 柳月笑了:“我比你大12岁,如果再没有你做的好,那我岂不是白活了?” 444 要学会忍 我说:“其实,刚才你说的这些,我觉得可以用一个字来归纳!” 柳月说:“哪个字?” 我说:“忍!” “忍?”柳月看着我:“说说看?” 我说:“你想啊,人生有很多事,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欲,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情,需要忍;人生有很多苦,需要忍;人生有许多痛,需要忍;人生有很多话,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气,需要忍。我想呢,忍是一种眼光,忍是一种胸怀,忍是一种领悟,忍是一种人生的技巧,忍是一种规则的智慧,如果我们凡事都能做好这个忍,那么,我们可能就真的成熟了……” 柳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说得好,你最大的特点就是领悟东西快,善于归纳和思考,善于总结和创新,呵呵……你说得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要学会忍,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不会尽如人意,就像有很多的事情让人惊奇一样。很多时候,当你做对的时候,没有人会记得;当你做错的时候,连呼吸都是错的……忍其实并不是一种逃避,而是一种人生的积极心态……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中,会遇到很多让自己心烦的事情,这种时候,有一个从容和积极的人生态度很重要,凡事不必太在意,更不需去强求,就让一切随缘。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不一定最难过,孤独不一定不快乐,得到不一定长久,失去不一定不再拥有。生活是一种享受,即使痛苦也会觉得幸福;生活是一种体会,即使心碎也会觉得甜蜜;不要因为寂寞而错过生活,也不要因为错过生活而寂寞一生……” 我赞同,点点头:“说的很对!我在听……” 柳月说:“我说的这些东西,包括今天来的路上和杨哥讨论的东西,只是给你借鉴,让你多掌握一些理论的东西,但是,我不希望你照单全收,当然,我知道,你的性格决定了你的自主和创新,人的生命非常有限,所以,不要浪费在重复他人的生活上;不要被教条束缚,不要被他人喧嚣的声音掩盖自己的内心;人一定要有勇气,听从自己心灵和直觉的指示,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子的,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我坚信,我希望,你能你会生活地更好,做的更好……” 我痴痴地看着夜色里柳月姣美的面容,听着柳月娓娓的声音,心里涌起一股亲切和甜蜜,突然不自觉地抓住柳月那纤纤细嫩的手:“柳月,你说的真好,我很喜欢听……” 柳月一怔,身体一颤,看了看我,咬了咬下嘴唇,接着慢慢轻轻将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滑落,然后慢慢自然地插进风衣口袋,低头沉默了, 我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仰起脸,看着夜空发呆,想起了晴儿,想到站在我身边的柳月,心里感到几分失落和酸楚。 我真真切切体会到了爱情带给我的痛苦和烦忧,爱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竟会是有如此的区别和落差。喜欢一个人,在一起时会很开心;爱一个人,在一起时会莫名的失落。喜欢一个人,永远是欢乐;爱一个人,却会常常流泪。喜欢一个人,当你想起她会微微一笑;爱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对着天空发呆。喜欢一个人,是看到了她的表面;爱一个人,是接纳了她的内心。喜欢,是一种心情;爱,却是一种感情。爱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可以是一辈子的事情。 每个人都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爱上不同的人,但是我却是在一个时间永远也无法忘却一个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谁离开了谁就无法生活,我也不知道遗忘是否会让我更加坚强。 这一刻,我和柳月站在一起,我留恋着刚才柳月手的体温,体味着柳月的手从我手里滑落抽出的感觉,心里突然感到异常孤独和寂寞。我不由叹了口气,说:“柳月,此刻,我突然觉得很孤独……”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捋了捋头发,轻声说:“每个人都有孤独的时候,你有,我也有,大家都有,可是,我们要学会忍受孤独,这样才会成熟起来……感情是这样,工作和生活亦然,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环境,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一下子不知所措,有时连倾心说话的地方也没有。这时,千万别浮躁,学会静心,学会忍受孤独。学会在孤独中思考,在思考中成熟,在成熟中升华。不要因为孤独和寂寞乱了方寸,去做无聊的事,白白浪费时间…… 当人的情绪处于低潮时,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要学会转移注意力。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成为事实,就尝试着去接受,去面对。一个人不可能改变世界,世界也不会因你而改变,所能做的,就是适应世界,不钻牛角尖,不要和别人攀比。你的生活,应该有你自己的精彩……我说这话,不是单独说给你听,我和你共勉!记住,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迷失自己,都要乐观!” 我又想起很久以前柳月给我的告诫要我一定不要迷失的话,心里觉得潮潮的,注视着柳月。 柳月看着我温柔地笑了:“呵呵……其实,我也会有孤独的时候, 一个人的世界,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冷了,给自己加件外套;饿了,给自己买个面包;病了,给自己一份坚强;失败了,给自己一个目标;跌倒了呢,就在伤痛中爬起,并给自己一个宽容的微笑……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习惯假装坚强,其实,我很珍惜身边的人,只是生活的压力让我善于遗忘,很想把那些记忆通通遗忘。我以为遗忘可以让自己快乐起来,可是,我时常感觉到的却是更多的寂寞……” 我嘶声说:“柳月,我理解你的想法,我知道你想将所有的过去统统抛去,可是,你做不到,有些事情,你无法遗忘,就像我,在我的心里,有些事情一辈子也无法忘却,有的人会深深铭刻在永恒的记忆里,镌刻在不灭的心底里……” 柳月沉默了,低头看着地面。 我也不再说话,我们默默地往前走着。 这时,我口袋里的大哥大响了,我摸出来接听,是晴儿打来的电话:“峰哥,吃完饭了吗?” 我知道晴儿是不放心,在查岗,说:“吃完了!” “你怎么不在房间呢?”晴儿说:“在哪儿啊?” 晴儿还挺有能耐,这么快就打听到我房间号码了,我觉得不奇怪,她只要给杨哥一个电话就能知道,而杨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会立马告诉她的。 我心里有些不快,觉得自己仿佛时刻在被跟踪一样,淡淡地说:“在外面散步!” “哦……”晴儿长长地“哦”了一声:“周围怎么这么静?你在哪儿散步的?” “散步就是散步,你管我在哪儿散步的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我问问怎么了?”晴儿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干嘛这个态度?” “我什么态度了?你别没事找事!”我说。 “我找事?”晴儿的声音既委屈又生气:“我关心关心你,问问你,你看你什么态度,哼……大冷天的晚上,你不在房间里呆着,她也不在房间里,谁知道你们在捣鼓什么?” 我一听,头大了,晴儿一定是往柳月房间里打电话了。我看看正在我前方慢慢走动的柳月,心里异常心虚,忙缓和语气对晴儿说:“你看你,胡乱猜什么啊,大家都是出来开会的,办公事的,能捣鼓什么啊,你那天不是说你不乱猜疑了吗,怎么又这样了?” “哼……我忍不住,我怎么能忍得住?”晴儿说:“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公事私事一起做了,哼……我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你,你还烦成那个样子,嫌我碍事,是不是?哼……大不了不给你打电话了……” 我忙说:“乖,好了,宝贝,别闹啊,真的什么事也没有的!” 晴儿说:“没有最好,你看看你刚才那态度,以后我打电话你还烦不烦了?” 我说:“不烦,不烦,再也不烦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不烦了,只是觉得累。 晴儿说:“嗯……那好吧,我要睡觉了,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烦的,你不喜欢,那我就不打了!”说完,晴儿挂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装好大哥大,赶上柳月。 柳月笑着说:“是不是小许来电话了?” 我说:“呵呵……是的!” 柳月说:“小许对你很好,很关心你体贴你,知足吧,好好过日子!”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说:“时间快到了,人大主任要回来了,你要去汇报了,你真的打算去他房间?他醉醺醺的,我看一定不怀好意,听汇报白天在会议室听就是了,干嘛要晚上到他房间,这个狗日的!” 柳月说:“不是让你想办法的吗,你想出来没有啊?” 我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汇报!” 柳月笑嘻嘻地说:“那不妥当啊,他会把你赶出去的!” 我想了下:“要不,你先进去,我随后进去,你就说让我来送材料给大主任看的?” 柳月说:“不妥,他接过材料还是会让你出去啊!” “那……”我脑子一转:“要不,你就说喝醉了,起不来了,在房间里不出来……” 柳月笑嘻嘻地说:“那老领导要是亲自来我房间里看望怎么办?” 我说:“要不,我在你房间陪着你!” 柳月说:“那到时候主任要是来了,说:‘小江,我要和柳部长谈工作,你回避一下!’你说,你还能在哪里吗?” 我愣了:“怎么这么多问题啊,那……我再想想办法!” 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好啊,江主任,想吧,小女子今儿晚上可就靠你啦!” 我看着柳月满不在乎轻松地样子:“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不发愁啊!” 柳月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我:“哎呀——有你这个大男子汉在,我发什么愁啊,更不用紧张了,茅台酒都能换成白开水,何愁没办法让小女子躲开那大领导极有可能的不怀好意的性骚扰呢?” 445想好了木有 我脑筋转悠了半天,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柳月站在我旁边,悠闲地散步转悠,一会过来:“想好了木有?” 我挠挠头皮:“别急,我正在琢磨!” 柳月突然捂住脑袋:“哎呀——我喝醉了,不行了,酒精中毒了,我要去医院输水啦……” 我脑子里豁然开朗:“对呀,这是个好办法,哈哈……” 柳月呵呵笑着看我:“受到启发了?” 我一拍脑袋:“呵呵……是的,受到启发了,就说你喝酒大了,去医院输水醒酒去了,既能躲开大主任,还能再次让大主任知道你的确不能喝酒,避开今后的灌酒……一举两得,很好啊,哈哈……你是不是早就寻思好了,让我琢磨办法,拿我开涮呢?” 柳月笑着:“我这是给你一次实战的机会啊,不过,你脑瓜子还是挺快的,我一启发,你就领悟了,心有灵犀啊,小伙子……这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小事一桩,深夜让女下属去自己房间,就是打着工作的名义,也不适合,十有八-九都是心怀鬼胎,这样的人和事,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不搭理就是!待会我们不在房间,出去溜溜,躲开他,也就是了,他自己心怀鬼胎,也不敢多造次的!越是道貌岸然的人,其实在不怀好意的时候越心虚……” 说着,柳月摸出大哥大,拨通了电话:“喂,你好,宾馆服务总台吗?我是阴阴阴房间开会的江海代表团的工作人员,我叫柳月,有这么一个事情,我今晚喝酒喝多了,身体很难受,要去医院输水解酒,麻烦请你把这事转告住在阴阴阴房间外出未归的江海代表团的人大主任,等他回来的时候告诉他,我本来今晚要去给他汇报工作的,但是因为这个,就不能去了,只能等明天了……嗯……你明白了就好,谢谢,麻烦你……再见……” 打完电话,柳月耸耸肩膀,收起电话,看着我:“江主任,好了,安排好了,就这样了,你看行不?” 我说:“太行了,主任会以为你真的是喝多了,呵呵……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灌你酒了……” 柳月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哼……就是他不以为我喝多了,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凡事都要有个度,毕竟,这还是朗朗乾坤,太平盛世,不是土匪当道的社会,他毕竟还是一个党的领导干部,还是人大主任,不管心里多腌臜,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的!哼……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动物我见的还少吗?去他的什么大主任小主任,统统给我见鬼去吧!” 柳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露出我久违了的一种野性和不羁。 说完,柳月甩了甩头发,看着我柔柔笑了,对我说:“走,青年,我们出去玩去,溜溜腿!” 我说:“去哪儿啊?” 柳月笑着说:“你想去哪儿?” 我说:“随便,去哪儿都可以!”我说的是实话,只要和柳月在一起,去哪儿我都乐意。 柳月转了转眼珠:“要不,我们去不夜城步行街吧?哪儿很多店都是通宵营业,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哈……” 我说:“不夜城步行街?在哪儿啊?我不晓得!” 柳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就是以前我带你去的夜市,还记得吗?” 我的心一热,想起了1993年的那个深秋,我第一次来省城看望柳月,柳月带我去夜市玩,给我买了剃须刀和采访机,她在大街上无拘无束的和我亲热,和我拥吻。那情那景,似乎就在昨天,又似乎十分遥远。 我苦涩而又艰难地说:“记得,当然记得!” 柳月说:“那夜市没有了,升级改造成不夜城步行街了,很好玩的,走,我们去那儿玩去!” 我和柳月出了宾馆,在门口拦了出租车,直奔不夜城步行街而去。 来到西京的第一个夜晚,我就要和柳月故地重游了,去在我梦里脑海里心海里深深根植的曾经的夜市,现在的步行街。 人生就是这么离奇,不管是人和事,都会在你不经意间重逢、相遇,过去的那些东西,即使深藏在了记忆,也会在相遇的时候从箱底翻出来,让你重温。 我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看着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街景,看着坐在我身边的静静的熟悉的女人,百感交集。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这喧嚣的城市;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怎么能知道爱情存在的真正意义,必须有缘才能共舞, 珍惜心中所爱方能同步;假如人生不曾相遇, 我还是我,她依然是她, 只是错过了人生最绚丽的奇遇……可是,我们真的相遇了,却又能如何?我们现在一起旧地重游,却又能如何? 我用眼角出神地凝视着柳月姣好的面容,看着柳月的娴静和安静,乖顺地坐在我旁边,两手放在膝盖上,扭头侧脸向外看着街景,表情淡淡的。柳月的外表永远是这么从容不迫,这么儒雅温和,我知道,这个女人无比坚强,她会在流泪的人面前开导逗笑,又无所不能,总是竭尽全力帮助别人解决难题,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他人的需求,她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但是,面对自己的苦难和创伤,她只会躲在角落里看着伤口变大,只有面对最信赖的人时,才会丢盔弃甲,委屈地流下眼泪。但是,在哭过之后,她会笑着擦干眼泪,说:没关系,我很好。 这就是柳月,柳月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出租车在离步行街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我和柳月下车。 我看了看周围的景物,正是我第一次来西京柳月带我来夜市走的那条路,我们下车的地方,正是当时柳月在大街上突然放肆地和我接吻的地方。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入神地想着…… 柳月站在我身边,似乎也想起了这个地方,想起了当初的欢乐和开怀,想起了当初的放肆和恶作剧般接吻的心情和情景,将手插进风衣口袋,扭转身,沉默地看着远方黑黝黝的夜空。 记得当时,柳月挽着我的胳膊,温声软语地说:“我们在这里可以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随意地逛大街,这里是省城,是西京,很大,没有人会认识我们,没有人会注意我们,我们是自由的小鸟,我们可以在大街上当众接吻、大声说笑……这里不像是江海,屁大一点事,就弄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 我当时从柳月话里得出的判断是:柳月想和我像情侣一样自由恋爱,自由生活,她渴望无拘无束的日子;但是柳月不想让周围的熟人知道我和她的事情。 记得当时,也是这样的夜色,柳月突然停了下来,全然不顾周围来往的人,抱着我,仰头就和我接吻,眼睛里闪烁着顽皮和肆意的笑,亲热完后,看着我嘻嘻地笑:“宝贝儿,是不是感觉不大适应?” 记得当时,柳月亲吻我之后,叹息了一声,说:“其实,我在江海很郁闷,那个地方,那个圈子,那个圈子里的人和事,都让我窒息,让我抑郁,让我惆怅……在这里,多好,这个城市上百万人,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在意我,我可以大声喊,大声叫,使劲蹦跳,开心欢笑……这种日子真好,我好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我好渴望阳光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普通人最基本的东西,在柳月这里成了一种奢求。过去是这样,如今却依然如此。 我默默地想着,心里越来越痛。我想,柳月此刻也和我一样,想起了那情那景…… 我走到柳月身后,轻声说:“走吧……” 柳月慢慢回过身来,我愣住了,柳月此刻正泪流满面。 “柳月,你——”我哑声说道。 柳月脸上带着泪,却不擦拭,看着我露出笑意:“我怎么了?” “你哭了!”我说,心中开始绞痛。 “是的,我哭了……”柳月平静地说:“曾经,我在这里笑过,放肆过,梦想过,现在,我在这里哭了,在这里祭奠我逝去的灵魂和梦想,人生都是轮回,我来到了这里,也算是一个轮回,两年多了,几百个日日夜夜,我想用泪水来洗刷掉我的记忆和悲怆,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我掏出手绢,柳月伸手想接过去,我却没有给她,走近柳月的身边,低头准备用手绢给柳月擦拭泪水。 柳月退后一步:“不要!” 我抓住柳月的肩膀:“要,不许后退!” 我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坚决很坚定。 柳月没有再动,任我用手绢轻轻擦拭她布满泪水的脸庞。 马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在意和注视我们,也没有人认识我们,一如1993年深秋的那个夜晚。 我注视着夜色里路灯下柳月娇柔悲戚的面容,心中阵阵痉挛。 远处,传来郑智化那苍凉的歌声:“一个人走向长长的街,一个人走向冷冷的夜,一个人在逃避什么,不是别人是自己,一个人在害怕什么,不是寒冷是孤寂……冷冷的街,长长的夜,一个人想追求什么,不是真实是幻影,一个人想征服什么,不是世界是爱情,午夜的灯啊,拉长了我的身影……” 夜风里的怀旧 夜空里清冷的风吹过,吹起柳月脸颊边的几缕秀发,我注视着柳月的面容,为她擦拭着泪水,柳月微微闭上眼睛,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我轻声说:“柳月,这里是西京,是一个相对于我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人群川流不息,却不会有人认识你和我,我们在这人流中,没有人会在意留意在乎我们,放轻松,不要紧张…….” 闻言,柳月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然后,我们都不再讲话,默默地站在那里,我为她擦拭眼泪。 一阵夜风吹过,柳月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我心中一动,顺势就把柳月抱在了怀里,两手伸到柳月的背后,将柳月搂紧。柳月的下巴正放在我的肩头我听到了柳月急促的喘息声:“别……” 边说,柳月边想挣脱,可是我搂地很紧,柳月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柳月越挣脱,我却搂得越紧了,我和柳月的上半身几乎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江峰,不要……不要……”柳月的声音急促而惊惶,口里喷出的热气略过我的脖子皮肤,身体的香味开始沁入我的鼻孔。 “不许动!”我不容置疑地说着,心里充满了阵阵的绞痛,愈发用力将柳月的身体抱的更紧。 柳月不动了,任我抱住她,身体有些松弛变软,没有刚才那么僵硬。 我的下巴抵住柳月的头发,闻着柳月发梢的味道,轻轻亲吻了一下柳月的秀发。 柳月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呼吸很急促,胸部的舒张我感觉地很明晰。 “抱着我!”我在柳月的耳边低语。 柳月没有声音。 “抱住我!”我又说。 “不——”柳月低声说。 “抱住我!”我又说了一遍,同时箍紧柳月的身体。 柳月不由自主叫了一声,两只胳膊抱住了我的腰。 我和柳月终于又抱在了一起,在西京初春的夜晚热闹的大街上,在柳月曾经亲吻我的地方。 柳月的身体颤地越来越厉害,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的心伤痛着,疼爱着,无奈着,酸楚着,突然就扳过柳月的头,双手捧住柳月的脸…… 那次,在这里,是柳月主动亲吻我,这次,也是在这里,却是我主动亲吻了柳月。 柳月似乎被我的举动弄懵了,没有反应过来,当我开始进一步的时候,她猛然用力,挣脱了了我的双手,脸色煞白,脸上充满了惊慌和羞愧,退后两步,看着我:“江峰,你疯了……不要……” 柳月的声音无力而又无奈,充满了悲酸和歉疚。 我呆呆地站在这里,看着柳月,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一切又都回到了现实。 我怔怔地说:“柳月……我吓着你了……对不起……” 柳月看着我,咬紧嘴唇,慢慢摇了摇头。 我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 柳月走近我,眼神在夜色里晶莹剔透,看着我,轻声说:“刚才就是一个梦,梦醒了,走吧,不要在这里停留,我们往前走……走吧……” 我和柳月开始向步行街方向走去,我看了看柳月沉思而冷峻的脸,说:“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你——”柳月扭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捉摸,一会舒了口气:“你问我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说:“你就回答你心里的实话!放心,我承受得住!” 柳月看着我,突然忍不住想笑,却又没笑出来,说:“你想让我生你的气吗?” “不想!”我老老实实回答。 “那不就是了……还问,傻儿巴叽的!”柳月说。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柳月突然又问我:“你疯了,你为什么刚才那么大胆!” 我说:“我不知道,我突然忍不住,我就……” “难道你见了喜欢的女人忍不住的时候都要这样?”柳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是,不是,我就是因为刚才和你在一起,在哪里,我突然想起了以前那次,你带我来夜市,你不也是那么大胆,主动亲吻我吗……所以,我也就忍不住……”我说。 柳月的身体又颤了一下,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喃喃自语:“过去……过去的曾经,曾经的过去……过去都过去了……过去的,永远也不再回来……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岁月如梭,会带走一切……一晃已经是两年多了……我变了,你也变了,我们都变了……刚才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江峰,记住,你没有这个资格,我更没有这个资格,我们,都没有这个资格……” 我听着柳月的话,心潮起伏,无言以对。 柳月继续轻声自语:“现在的我们,似乎成熟了,故而学会了承受;似乎懂事了,因而学会了拼搏;似乎现实了,从而学会了虚伪;似乎世故了,进而学会了寡言。可是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读懂我们的内心.,无力而彷徨的我们,也只能披荆斩棘地继续前进在生活的轨迹上。 ” 我沉思着,琢磨着柳月的话。一杯咖啡苦不苦,不在于你放没放糖,而在于你用没用心去搅。一段爱情美不美,不在于你是否开始,而在于你是否忘记过去。不同的人,为你做同一件事,说同样的话,你会感到天壤之别。因为我们在意的,往往不是人做的事人说的话,而只是做事说话的人。 沉思间,我们到了步行街,夜色已深,游人渐渐稀少,不是很多,一些店铺开始打烊,最热闹的是那些卖小吃的大排档和饭店,依然红红火火。 柳月突然来了兴致,对我说:“江峰,喜欢吃烧烤吗?” 我说:“当然,你知道的,我一直就喜欢!” 柳月说:“烧烤是垃圾食品,烟熏火燎的,不要多吃,偶尔吃也就罢了……呵呵……走,我们到前面去吃烧烤去……”说着,柳月一指前面的新疆烧烤铺。 我也来了兴致,和柳月一起过去。 “我是很少吃烧烤的,今晚陪你吃一次,呵呵……”柳月说。 “好的!”我说:“烧烤摊后面有座位,我们可以坐下慢慢吃,慢慢品尝!” “我不,我想站在炉子边上吃,边烤边吃,最好再来一瓶啤酒,对瓶吹,边吃边烤边喝,那才来劲!”柳月说。 我忍不住笑了:“这是只有我这样的爷们才干的事,你也想这样啊?” “嗯……我想体验一下!”柳月的眼睛闪着快活而顽皮的光芒。 “好的,你想体验,我带你体验!”我说。 我们在烧烤摊前要了羊肉串和啤酒,很快烤好了,我和柳月一人拿着一瓶啤酒,站在炉子前面,边吃边喝,对着瓶子喝。 啤酒有些冷,烧烤有些热辣,混合到胃里别有滋味。 柳月似乎兴致很高,说:“走,拿着烤好的肉串,我们边吃边逛夜市好不好?” “好!”我答应着。 我和柳月一手拿着啤酒瓶,一手拿着肉串,边吃边喝边开始逛夜市。 柳月突然笑起来:“江峰,你看,我们俩像不像两个小混混?哈哈……” 我也笑起来:“有点那样的感觉!” 柳月在地上蹦了一下:“自由自在啊,无拘无束,真好!谁会想到我柳月会像这个样子呢,呵呵……要是遇见熟人啊,他们会很吃惊的,哈哈……” 我说:“在这里,不会遇到熟人的,这里是西京,是大城市,不是江海,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开心吗?” 柳月点点头:“开心,今晚还是很开心的!” 我说:“这会儿,人大主任一定回来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柳月不屑地说:“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年头,人模狗样的所谓领导多了,人前像个人,人后连畜生都不如,他们的素质和层次,甚至还不如烤羊肉串的小摊主……” 我说:“杨哥和宋书记知道你喝酒多了到医院输水,会着急担心的!” 柳月头发一甩,皱了皱眉头:“不需要,杨哥不傻,他应该能知道我没喝多,他应该能知道我喝的不是酒,他必定能看出我出去吐酒是假的……” 我说:“为什么这么肯定?” 柳月说:“就凭我对他的了解!” 我说:“那宋明正呢?” 柳月说:“宋明正,就难说了,他是那种自以为聪明的人,却往往做出愚蠢的事情,就说今晚人大主任让杨哥和他陪同去省委组织部长家去拜访吧,你看宋明正喜出望外的样子,好像来了个天大的机遇让他可以认识高管,一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神态,而杨哥则就显得沉稳多了,不动声色……其实呢,你想一想啊,宋明正有点自多多情了,一个县委书记,在省委组织部长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一粒草芥,哪里会将他放在眼里,人大主任让他俩陪同,不过是做个陪衬而已,和省委组织部长谈话,主角还是人大主任,他们在旁边,是几乎没有表现和发言的机会的…… “再说了,即使认识组织部长能带来某种机会,宋明正也没有必要表现地那么明显,毕竟也是老官场了,怎么显得那么沉不住气呢,宋明正啊,性格决定的,关键时刻,还是容易喜怒形于色,不能有效掌控住自己的情绪,他这种性格,在顺境时没有什么,可是,在逆境时,或许会带来灭顶之灾……” 我不得不佩服柳月准确的洞察力,她对人对物看得总是那么犀利。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被柳月言中。 当然,这是后话。 447 将耳朵凑近柳月的耳朵 正在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柳月从包里摸出电话,冲我抿嘴一笑:“说曹操,曹操到,不知是哪位大神打来电话了!来,一起来听听!” 我将耳朵凑近柳月的耳朵,和柳月一起听电话。 电话是杨哥打来的:“呵呵……柳月啊,我和主任从组织部长家里回来了,刚回来进了宾馆大厅,就听总台服务员告诉大主任,说你醉酒太厉害,到医院输水了,呵呵……可真有你的,小江今晚表现不错,随机应变地很好……” 正如柳月所言,杨哥这个老油田果然看出来了,我的表演尽在他的视线之内。 柳月冲我看了一眼,挤了挤眼神,然后说:“呵呵……杨哥,你们赔大主任拜访大领导回来了……拜访情况如何啊?” 杨哥说:“我们俩只不过是当陪衬而已,只是见面的时候大主任给组织部长介绍了下,握了握手而已,然后就是组织部长和大主任交谈事情,我们就是只有坐在边上听的份,整个过程,组织部长和我们总共说了没有三句话,呵呵…… “这个我早就预料到了,其实呢,组织部长和我早就认识,根本就不需要大主任介绍,组织部长的家我也去过好几次,都是一个系统的,自然是认识的,只是组织部长见的人太多,对我印象不深刻而已……” 柳月说:“呵呵……大主任回来后听了服务员转告的信息,什么表现?” 杨哥说:“大主任做意外和关心状哦……连说早知道你真的不能喝酒就不让你喝了,又问你到哪个医院去输水的,服务员说不知道,大主任显得有些失望,背着手怏怏地回房间去了……我刚把大主任送回到房间,知道你肯定不在房间里,就给你打了电话……你跑哪里去了?” 柳月说:“呵呵……没跑哪里去,我在逛夜市,在步行街!” 杨哥说:“那小家伙一定和你在一起的吧?” 杨哥的口气有些怪怪的。 柳月看了我一眼,对杨哥说:“是的,我和江峰一起的,怎么了?不可以吗?” 柳月的口气有些硬。 杨哥说:“呵呵……没什么,可以啊,当然可以,你的事情我怎么管得了啊,呵呵……再说了,我也没权力管你啊,呵呵……” 杨哥不停干笑着。 柳月的声音缓和下来:“呵呵……我自己一个人出来不安全啊,带个保镖保险啊!” 杨哥又干笑了一声:“呵呵……好吧,你们玩吧,不要回来太晚了……对了。晴儿今晚打我电话问小江的房间电话了,我告诉她了……” 柳月说:“哦……小许不是有大哥大吗,你怎么不让小许打他的大哥大呢?” 杨哥说:“她既然要问,我也没有理由不告诉她啊,呵呵……不知道小许找到小江没有?” 柳月说:“找到了,小许今晚已经给小江打了电话了!” 杨哥说:“哦……那就好!” 柳月突然问杨哥:“你该不会把我房间的电话也告诉小许了吧?” 杨哥的声音在那边一怔:“这……你怎么知道?小许问我,非要问,我实在没办法,就告诉她了,我……” 柳月冷不丁打断杨哥的话:“恐怕你是巴不得她问吧?你巴不得她打我房间电话吧?你巴不得她找我询问江峰下落吧?” 杨哥的声音有些紧张:“柳月,你听我说……” 柳月淡淡地说:“算了,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了!”柳月说着,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柳月看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笑了两下,接着举起啤酒瓶,对着瓶口猛喝两口啤酒,然后提着酒瓶摇晃了一下身子,嘴里又迸出两个字:“无聊!” 我说:“其实,今晚我没有告诉你,小许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杨哥告诉她房间电话号码的事情了,也知道她给你房间打电话了,我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柳月停住脚步,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什么对不起?江峰,你在替小许给我道歉吗?我需要道歉吗?是我应该给小许说对不起,是我们应该给小许说不起,而不是你对我说对不起,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们有过去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我们一起出差,小许会这么做吗? “水有源,树有根,不要责怪别人,不能怪小许,甚至不能怪杨哥,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怪我自己,怪我们自己……或许,我就不该老和你呆在一起,不该和你一起出差,不该再和你有任何接触,甚至工作上……人啊,最难战胜的,其实永远是自己……” 说完,柳月笑了两声,又摇摇摆摆往前走,边拿起酒瓶喝酒。 我跟上前去,和柳月一起并排走着。 柳月嘴里嘟哝着:“真烦人,本来想安安静静逛个街,也要有人来烦恼……” 我说:“算了,那就不要想那些事情了,忘记吧,好好逛街!” 柳月看着我,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带着一种野性和顽劣的神态。 我看着柳月:“你笑什么?” 柳月退后一步,指着我:“江峰,我……我笑你……我笑你自欺欺人……” 我也笑起来:“或许吧……可是,难道你没有自欺欺人吗?” 柳月扶着额头靠在路边的一棵树干上,笑着点点头:“是,是,江峰,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在自欺欺人,你说的很对……” 柳月的笑声里充满了凄凉和悲伤。 我的心快要碎了,过去扶着柳月:“好了,不说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柳月甩开我的胳膊,站直身子:“哈……你看我能喝多吗,这一瓶小小的啤酒能让我醉?走,继续逛,逛大街……元宵节真热闹,我和妈妈逛大街,街上行人多又多。元宵节真好玩,妈妈带我去公园,玩了木马荡秋千……元宵节真有趣,爸爸带我去海边,捉了泥螺吃海鲜……” 柳月边走边哼唱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正在这时,柳月的电话又响了。 我说:“杨哥又打过来了!” 柳月停住脚步,看着我摇摇头:“我告诉你,绝对不会是杨哥,他绝对不会再打过来,我有数!不信咱们听听!” 说着,柳月掏出电话接听,我又凑过去,这回果然不是杨哥,确实宋明正的声音:“柳月,你怎么了?喝多了,输水的是不是?在哪儿输水的?”宋明正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关切。 柳月平静地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喝多,我好了!” 宋明正说:“那你现在在哪儿?怎么不在房间里?我给你房间打电话没人接……” “我在逛夜市,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柳月说。 “逛夜市?这么晚了你自己在逛夜市?”宋明正说。 “我和江主任一起逛的,没事的,你休息吧!”柳月说。 “哦……你和江峰一起逛的?”宋明正说。 “是的!你还有事吗?”柳月说。 “哦……没事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问问你!”宋明正说。 “嗯……没事就好!” “柳月,我想和你谈谈!”宋明正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柳月说:“你想谈什么?” “我想谈谈我们……”宋明正说:“今晚我跟大主任认识了省领导啊,省委组织部长啊,呵呵……这对我今后的进步很重要的……”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有这个必要吗?都过去了……再说了,你认识那些高官,你做多大的官,和我无关,我不想听……”柳月说:“没其他事我就挂了!” “别……”宋明正急忙说:“我还想谈谈关于孩子……” 宋明正很聪明,知道柳月的死穴。 柳月沉默了片刻:“今晚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和你谈!” 宋明正说:“好,那好,明晚我们一起找个地方说说话,谈谈……” 柳月说:“好吧!那就这样吧,我挂了!” 打完电话,柳月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我:“走吧,不逛了……回去吧!” 我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致,就和柳月一起回了宾馆。 回到宾馆,上了走廊,先走到柳月房间门口,柳月开房间门,刚打开,对过的房间门开了,杨哥出现在门口,看着我和柳月,微笑着:“你们回来了……” 我笑笑:“杨哥你还没有休息啊?” 柳月也笑笑:“是的,回来了!杨哥,晚安,江峰,你回去休息吧……”说着,柳月深深看了我一眼,进了房间,关了房门。 我看着杨哥:“杨哥,你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杨哥依旧微笑着站在门口:“好!” 我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耳朵贴近房门缝隙,过了大约几十秒钟,才听到杨哥回房间关门的声音。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我和柳月一起去餐厅,遇见了人大主任和秘书长,柳月迎上前去,从包里掏出一个材料递给人大主任:“主任,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没能向您汇报,这是我做的宣传报道方案,请您审阅!” 人大主任看看我,又看看柳月,脸上露出关心和宽宏的笑容:“呵呵……好,我回去好好看看!” 柳月笑笑:“请领导多提宝贵意见,多批评指导!” 主任收起材料,看着柳月,露出关切的表情:“小柳啊,昨晚你去输水了?” 柳月说:“是啊,酒量不行,喝多了,回去浑身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没办法,只能去打吊瓶了……” 主任说:“哎呀……你看看,这事弄的,多不好啊,早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喝那么多白酒啊,你这个小柳啊,不能喝,就不要硬撑吗,到底是年轻啊,呵呵……” 448谁让您是老领导呢 人大秘书长也在一边笑着:“柳部长看来是个急性子,直性子了!” 柳月说:“没办法啊,谁让您是老领导呢,和老领导喝酒,不喝多,就显得不尊敬老领导了啊,老领导一贯做人做事是我们宣传系统的楷模和榜样,老领导的高风亮节和人格人品还有优秀作风谁不钦佩啊,见了老领导,喝多了,也是应该的……” 柳月的话中有话,我听出来了。 人大主任呵呵笑着,转脸对秘书长说:“你看,我的这些老部下,一见面就给我高帽子戴……” 秘书长恭维地笑着:“主任,我看不是戴高帽子,确实是实事求是!” 柳月说:“是啊,秘书长明鉴,所言极是!” 人大主任打个哈哈:“呵呵……好了,你们去吃早饭吧,今天可是正式开始开会了,各项议程和工作都很忙,宣传这一块,我就交给你了……” 柳月说:“请领导放心!” 说完,人大主任和秘书长走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人大主任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 柳月看他们走了,对我说:“走,江主任,用早膳去!” 接下来的一天很忙碌,在柳月的领导下,各项宣传工作按部就班进行,有条不紊。 晚上,我和柳月一起吃过晚饭出了餐厅,柳月没有回房间,却往宾馆外面走,我说:“你干嘛去?” 柳月说:“我要去会会宋明正,他要和我谈谈孩子的事情……这个事情我必须得去!” 这种事,我自然不能说什么。 柳月回头看了我一眼,莞尔一笑:“忙碌了一整天,你也累了,回房间休息吧,我和宋明正约了在宾馆对过的茶馆喝茶谈话的……” 我点点头,看着柳月出了宾馆,直奔街对过的茶馆而去,不知道宋明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明正打着孩子的名义,随时都可以约见柳月,他知道这是他唯一可以能制约柳月的地方。 我刚回到房间,房间电话响了,我以为是晴儿打过来了,一接,却是杨哥:“小江,忙不忙?” “不忙!”我说。 “那我们一起出去聊聊天吧!”杨哥说。 “去哪儿?”我说。 “我看宾馆对门有一家茶馆,不如我们就去喝茶吧,环境也不错,聊天也舒服!”杨哥说。 妈的,很巧啊,杨哥可真会找地方,柳月和宋明正在那里喝茶谈话,杨哥也要和我去那里喝茶聊天。 “好的!”我答应下来,心里却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杨哥要和我谈什么。 我出了房间,杨哥正站在房门口等我。 我们一起出了宾馆,直奔街对过的茶馆而去。 一路上,我的心里忐忑着,或许,昨晚柳月的话刺激了他,他今天要和我打开天窗了。 我和杨哥到了茶馆二楼,二楼上了楼梯就是大厅,客人不少,低矮的屏风隔断将大厅分成了许多半开放的空间。 大厅的灯光有些幽暗,气氛很安静祥和。 我看不到柳月和宋明正坐在那里,或许他们在大厅的某一个角落,或许他们在单间。 杨哥应该不知道柳月和宋明正来这里的事情,一进来就直接往里走,直奔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德座位,和我面对面坐在那里。 杨哥要了一壶铁观音,这是我最喜欢喝的茶,看来他也是有这个爱好。 我们坐定,倒上茶,我有些局促,为了掩饰,也为了安静自己的心态,就掏出烟,开始抽起来。 杨哥不抽烟,今天却破例问我要了一颗烟,笨拙地抽了几口,接着就呛地咳嗽起来。 杨哥笑着:“呵呵……我抽烟是外行,让你见笑了!” 我笑了笑:“你吸地太急了一点!” 从抽烟开始,拉开了我和杨哥谈话的序幕。 杨哥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然后看着我,脸上露着友好而亲切的笑容:“小表弟,我们认识多久了?” 杨哥今天突然不叫我“小江”了,叫我小表弟,这让我很注意,我吸了一口烟,说:“从93年下半年我参加工作没多久开始,到现在,大概有2年半了吧!” 杨哥点点头:“哦……呵呵……我们认识时间不短了,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那里呢?” 我说:“是在江海宾馆吧……” 杨哥说:“对,对,是的,那天晚上我和柳月吃饭,柳月带你过来的,之后不久,柳月就调到省委宣传部去了……那次,我是第一次见你,柳月介绍你是小表弟,呵呵……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叫你小表弟的吧?” 我点点头:“是的,杨哥!” 杨哥的声音有些感慨:“时光如梭,一晃接近两年半过去了,过的真快啊……两年多了,你成熟成长起来了,我却老了……” 我说:“杨哥,你没有老,你正当壮年!” 杨哥摇摇头:“或许人的生理没有老,但是,心老喽……” 我看着杨哥:“照你这个年龄,心也是不该老的!” 杨哥笑着:“或许经历的多了,沧桑的久了,历练的长了,心就慢慢老了……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问起你的个人大事,你那时还说没有女朋友,可是,现在,你已经和小许结婚了,为人夫了,变化真快真大啊……” 我的心跳起来,笑笑,没有说话。 杨哥说:“家里父母还好吗?” “好,很好!”我说。 “和小许也一定不错吧?”杨哥又说。 “嗯……不错,很好!”我说。 “成家了,结婚了,就有责任了,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感觉到了吗?”杨哥说。 我点点头:“感觉到了!” “婚姻和爱情总是不一样的,结婚前那叫谈恋爱,谈恋爱,彼此的责任就小,和谁谈都可以,可是,结婚了,法律固定下来了,就责任重大了,就不能随便再和别人谈恋爱了,是不是啊,呵呵……”杨哥看着我。 “嗯……是!”我说。我感觉到杨哥在逐渐靠近接近主题,至于主题是什么,我却说不出。 杨哥说:“我们这么正儿八经专门一起约谈,不多吧?” 我说:“正式你约我谈话,很少,这可能是第一次吧,杨哥今天晚上约我出来喝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呢?” 我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杨哥呵呵笑起来:“小表弟直性子,直接说出来了,是啊,今晚我是有话想说,才约你出来的,但是,这可不是蓄谋已久的啊,我是昨晚才临时起意决定今晚约你谈心的!” 我说:“是不是在昨晚你和柳月通完电话之后决定的?” 杨哥见我单刀直入,也就不再遮掩,点点头:“是!昨晚,我和柳月打完电话之后,我决定今晚和你一起说说话,谈谈心!” 我说:“昨晚,柳月没有喝白酒,和大主任喝的是白开水,我出去专门安排的!” 杨哥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我看出来了,你做的很好,很有智慧,应付这种场合,就需要临机应变的能力强,你做的不错!” 我说:“也算是急中生智吧!” 杨哥说:“你做的比我好,我昨晚就临时没有你那主意!” 我说;“杨哥过奖了,我那只不过是一点小聪明,馊主意而已!” 杨哥说:“不能这么说,你这是机敏过人,我一开始还没有觉察到,柳月要喝大杯白酒,我还真的很担心着急,后来看你的神色,我才明白过来!” 我说:“我再聪明,也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是孙悟空,你是如来佛,我跳不出你的手心!” 杨哥笑了:“呵呵……小表弟,不要这么说,你可能是孙悟空,我却不是如来佛,我这个人,是没有事先觉悟的能力的,我只不过是后天的反应而已,比如,你这个小表弟,我是过了许久才知道才觉察真实的情况……” 杨哥终于揭开了盘子,我的心一阵剧烈跳动,看着杨哥:“杨哥,恐怕这就是今晚你找我谈话的真正动机吧?” 杨哥笑笑:“小江,你很直率,也很聪明,但是,我今晚找你绝不是要专门来戳穿你的小表弟身份的,我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和你说会话而已,再说了,我觉得,其实我就是不说,你现在也应该觉察到我不会傻到继续以为你和柳月真的是表姐弟关系了,不单单是你,柳月其实也心里明白,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而已……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嘻嘻哈哈,其实,心里都很明情,知道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想法……” 我咬咬牙,点点头:“是的!那么,杨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这个小表弟是赝品的呢?” 杨哥说:“还记得柳月出事后我见你的时候吗?” 我说:“记得!在会场外的大厅里!” 杨哥说:“嗯……就是那次,那次,我告诉了你柳月出事的事情,你的表现让我当时就一下子明白了你和柳月的真实关系,在那之前,我确实是一直以为你们俩真的是表姐弟关系的!” 我说:“我什么表现让你看出来的呢?”我的心里这时确实很好奇。 杨哥说:“你当时的反应,你的表情,你的语言,你的口气,你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我,你这不是一个表弟对表姐的感情,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感情,一个男人对自己深爱的女人的感情……从那时候起,我就从心里明白了你们俩的真实关系……” 我深呼吸了一口,看着杨哥:“你一定很生气吧?我们欺骗了你!” 那一刻 杨哥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我既没有生你的气,更没有生柳月的气……当那一刻,我猛然醒悟到你们的关系的时候,我心里很是意外,吃了一惊,我没有想到你们俩之间竟然能发生这种感情,我也明白了柳月对我抱有那种态度的原因,也理解了柳月看你眼光时候眼神的异样。 “总之,那一刻,我才彻底全部明白过来……我难以理解,到底是什么因素让年龄悬殊如此之大的一对男女走到了一起,我苦苦冥思,柳月到底在追求什么样的爱情和生活……” 我的眼神有些黯淡:“可是,那时,柳月已经知道了我和小许的关系,已经不要我了……” 杨哥说:“后来,我思考了很久,似乎逐渐能理解你们俩的事情,逐渐从心理上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我心里很清楚,在现实中,依照你们二人的职业和生活,你们二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柳月是个极富浪漫主义情怀的现实主义者,她承认现实,却渴望浪漫,她明白现实不可改变,却不肯屈服于命运,她外表冷漠淡然,内心却炽热似火,她在现实中生存着,却总是带着一丝绝望的挣扎,不肯舍弃自己的梦想,或许,她是极其需要一个精神的支撑…… “后来,当柳月告诉我,说你有了女朋友,是晴儿的时候,我知道,你和柳月应该是结束了,至少,柳月已经回到现实了……但是,柳月从来没有和我说起你俩的所有事情,她一直在我面前仍旧说你们是表姐弟关系,我也从来不故意戳穿这个事实,包括在和你面前……” 我说:“谢谢你,杨哥……其实,柳月应该知道你晓得我们以前的关系的了……” 杨哥说:“嗯……我知道她应该是晓得,但是,我不说,她也不会说,她不提,我也不提,即使大家心里都明白,或许,大家都需要一层纸来遮盖,都不想太快戳破吧……” 我说:“但是,我们之间,还是说穿了!” 杨哥说:“昨晚,我和柳月打完电话,我思考了很久,决定今天和你面对面谈谈,谈谈你和柳月和小许,当然,也包括我!” 我说:“杨哥,你说吧!我听着!” 杨哥说:“或许,以我的身份,我没有资格对你的事情说三道四,评头论足,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是个外人!” 我说:“杨哥,不要这么说,我没有把你当外人,这2年多来,你一直对我很关心很关照,我心里都有数,我的成长,离不开你对我的指导,我从心里一直把你当做以个可亲可敬的老大哥来对待的,你说吧……” 杨哥说:“谢谢你这样看我,其实,昨晚,我也不仅仅是因为和柳月的电话才萌生了想和你谈谈的想法,还包括昨晚小许给我打了电话,问你房间的电话,还问柳月房间的电话,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一定的联系……”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杨哥的话。 杨哥说:“小许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很单纯,很重情,很重义,对你是有情有义,你和小许,是大家眼里的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对,不光我这么看,周围的朋友也都是这么看的,包括宋明正,甚至包括柳月,起码柳月表面上是这么看的……你周围的朋友,其实都很希望你们能美满幸福开心快乐,和睦祥和,大家都真心祝福你们能白头偕老……” 我咬咬嘴唇,点点头。 杨哥继续说:“毕竟我是过来人,我对一些事情或许比较敏锐敏感,自从你扶贫回来,自从柳月调回江海,柳月和我在一起谈话的时候,经常留露出祝福你和小许的真心话语,虽然她眼神里也经常会有惆怅和失意,但是,我看得出,她的祝福和祝愿是发自内心的,是真实的,是真挚的,我不能完全看透柳月的心思,但是,我明白她做人的品质和准则,我知道她对你们是抱着良好的心态…… “我想,小江,既然你选择了小许,既然你们已经走进了婚姻,就要担负起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婚姻,不同于恋爱,也不同于爱情,婚姻,更重要的是责任,还有习惯……” 我说:“杨哥,你说的我明白,我和小许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我在努力做一个好男人,我在努力扮演好丈夫的角色,自从我和小许和好之后,我和柳月之间,并没有发生实质的任何事情,我们之间,始终是努力保持着正常的朋友关系的…… “或许,你以为我和柳月之间出轨了,或许,你以为我在脚踩两条船……我曾经对小许说过,我既然和她结婚了,我就绝对不会离开她,只要她不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她……我和小许的婚姻是牢固的……” 杨哥笑笑:“小江,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说你和柳月做出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大家做朋友,在一起接触是正常的,特别是你们的工作性质,在一起接触更是不可避免的,我只是……我只是从一个老大哥的角度,和你谈谈成年人的婚姻和责任,呵呵……” 听得出,杨哥的话有些含混晦涩。 我说:“杨哥,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不管我和柳月过去怎么样,不管别人如何看待我和柳月的过去,可是,现在,现实是我和小许成为了夫妻,既然是夫妻,我就会对小许负责,我就会好好对待小许…… “当然,人是感情动物,人不是草木,我会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内心,我知道,你对柳月一直很好,你对她一直有意,这些,我早就知道……” 杨哥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苦笑:“可是,柳月却对我一直保持着永远也不可逾越的距离,不仅如此,她还积极撮合我和黄莺,硬逼着我和黄莺去约会,去接近,其实,她心里是很明白我的心的,她比谁都明白,可是,她却总是说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好人,一个尊敬的兄长,总是不给我任何接近她走进她心里的机会……” 我说:“所以,你认为柳月不接受你是我的原因,所以,你认为我和小许结婚后婚姻关系出现了裂缝,我和柳月开始暗度陈仓,所以,小许打电话来问我房间电,问柳月房间电话,你就告诉她了,是不是?” 我的话有些咄咄逼人,我知道自己的话未必有道理,未必理直气壮,但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这么说,我也必须这么说。其实,我自以为,柳月不接受杨哥,当然是因为我。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某些场合,自觉不自觉地讲话就有些自我保护和防御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就不是那么真实。 杨哥第一次在我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小江,你……你不要这么想,我并没有这样以为,我没说过柳月不接受我是因为你的原因啊,我更不会以为你和柳月在搞什么暗度陈仓,昨晚,小许打电话来问,非要问,我没办法啊,以为她找你和柳月有什么急事,就告诉她了……” 杨哥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实的,我不知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 我这时心里突然很委屈和憋闷,还有悲伤和苦楚,我的爱情,我的婚姻,已经走到了今天的现实,我还能怎么样? 我这一生,注定是要和柳月无缘,注定是要和晴儿走完一辈子,我和柳月都在努力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避免着,即使在失态的情况下,柳月仍然是坚韧而坚决地认识到这个现实,努力控制住事态的发展,我在失态中回过神来,也是阵阵后怕和不安。 或许,我们最多也只能在这种暧昧和不安中挥洒苦痛和不甘的余生,只能在无望的相处和接触中深埋心里的真实和绞痛,我们就好像是两条平行线,一直在前行,却永远也不会在交织。我都已经这样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杨哥却还要在今晚和我谈话,提醒警戒我,凭什么? 柳月不接受你,说明你缺乏男人的魅力,对柳月缺乏足够的魅力,凭什么把帐算到我头上来?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更加郁闷,我不恨杨哥,也不生杨哥的的气,我知道杨哥是个好人,对我也是发自内心的好,特别是知道我这个小表弟是赝品,知道我和柳月的事情之后,对我依然如此,这显示出一个真男人无比的宽容和大度。 我佩服并感动于他这一点,我也深深祝福他和黄莺能走到一起,深深希望杨哥能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可是,我却并不像祝愿他和柳月,虽然我知道,假如柳月愿意,谁都无法阻挡,我更不能。 我知道我的想法是自私的,狭隘的,我不高尚,我不宽宏大量,可是,一个男人再大度,在面对自己爱到骨髓深处的女人的时候,我相信谁都会变得自私起来,这,或许也是人的本性。 当然,我知道,我是矛盾的,因为我必须要面对晴儿,我必须要对晴儿负责,我必须要和晴儿走完今生的道路,我和柳月,只能在来世里再做夫妻。每每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热泪狂流,伤痛不已。 人世间,总有许多难解的结,总有许多遗憾不能实现。 有时候感觉到难过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而是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有的时候手足无措并不是因为选择太多,而是发现没有选择;有的时候放声大笑并不是因为开心至极,而是发现哭不出来。 我猛吸了两口烟,无声地笑起来,我没有放声大笑,却依然哭不出来。 我看着杨哥,觉得自己刚才让他有点尴尬过分了,说:“杨哥,对不起,我说话太冲了……你多原谅……” 450我今天也有些过分了 杨哥宽宏地笑笑:“小江,不要多想,我们俩之间,不要太客气,其实呢,我今天也有些过分了,我或许是不该和你说这些的,毕竟,我并不了解你们的全部……” 我说:“杨哥,其实,今天把话说透了也不错,我觉得心里透丝多了,不然,我一想到我这个小表弟是赝品,在你面前就一直惴惴不安的……” 杨哥说:“没什么不安的,其实,很多时候,在我知道了你不是柳月的表弟之后,我反而在很多时候从心里把你当做柳月的表弟来对待了,我倒是真的很希望你是柳月的表弟……呵呵……你看,我这个老男人,也开始做白日梦了……” 我说:“杨哥,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其实,生活中,每个男人都有梦,别管老男人还是小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梦,至于这个梦能不能实现,只能看人生的造化了……” 杨哥若有所思:“人生的造化……呵呵……说得好,或许,人生真的要看造化……同一件事,想开了就是天堂,想不开就是地狱!” 我说:“杨哥,你经历的世事沧桑多了,世间的人和事,我想你应该都能想开的,也是能自己掌控和把握好的!这一点,我需要向你学习!” 杨哥说:“人世间的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教育别人容易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难了,比如,今晚我对你说教,说起来一套一套,可是,要是换位思考,换了我是你,或许,我做的还没有你做的好……毕竟,这感情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自古以来,没有人能说清这感情的纷纷扰扰……” 我说:“杨哥,我真心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找寻到合适的伴侣……” 杨哥笑了一声:“呵呵……老夫聊发少年狂,谢谢老弟的祝福,你放心,我会的,我是准备要拿出你们年轻人追求爱情的勇气决心和毅力,锲而不舍,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和理想的……” 杨哥的话让我的心里一沉,果真如黄莺所说,他看来是真的要苦追苦等柳月,直到柳月结婚,他才会绝望而弃。不管是他苦追柳月还是柳月和别人结婚,这两个结果都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只希望柳月能维持目前的状态。 可是,我如此自私地这么想,不希望柳月和除我以外任何别的男人好,我又能给予柳月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真的卑鄙无耻到了极点,真心爱一个人,就应该看着她的幸福和快乐,我为什么就不能放开胸怀去祝福杨哥和柳月呢,去看着她和杨哥幸福结合呢? 难道,是因为柳月自身也不想这么做?难道,是因为柳月自己就不想和我之外的任何男人好?难道,依照柳月的性格,柳月为因为我而孤身一辈子? 这么想着,我的心里又很疼柳月,这样对柳月,是十分不公平的,我已经拥有了家庭和伴侣,却让柳月孤苦伶仃一辈子,我于心何忍? 想来想去,我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可是,我却仍然不能从心里超越自己,超脱自己,我仍然不能走出自我的束缚。难道,人自私的本性就是这么难以突破? 无以言状的矛盾和苦痛在我的内心深处激烈纠缠冲撞着…… 今晚和杨哥把话都说开了,彼此的心里倒也觉得轻松放松了不少,我觉得和杨哥的距离不但没有疏远,反而似乎又近了许多。 然后,我和杨哥又随意交谈了一会,时间不早了,我提议回去,杨哥也赞同。 我抢先去结了帐,然后和杨哥一起离开茶馆。 我惦念着柳月,出来大厅的时候又看了下周围,没有看到柳月和宋明正,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回到宾馆,杨哥让我先回去,他要去另外代表住的楼去找几个代表坐坐。 我进了宾馆大厅,却看见柳月早就回来了,正在大厅里和几个人谈笑风生。 见我进来,柳月冲那几个人点点头,然后冲我走来。 “你和杨哥也去那茶馆喝茶了啊,呵呵……”柳月走过来笑着说。 “是的,你看见我们了?”我说。 “是的,你们一进来我就看见了,我和宋明正坐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的!”柳月说。 “哦……”我点点头:“怪不得我没看见你呢!” “杨哥呢?”柳月说。 “去代表住的贵宾楼了!”我说:“你和宋明正关于孩子的事情谈完了?” 柳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喔……” 我说:“宋明正恐怕找你谈孩子的事情是个借口吧,用意不在这里吧?” 柳月轻笑了一声:“不谈这个了,没意思!你和杨哥都谈了什么呢?” 我说:“谈我这个赝品小表弟的问题!” 柳月“扑哧”笑起来:“他终于还是揭开盘子了,呵呵……” 我说:“迟早的事情,早晚的事情,该来的早晚会来!” 说完这话,我突然想起了晴儿,想起了杨哥今晚的话,想起我昨晚对晴儿的态度,心里不禁对晴儿有些歉然,不知道晴儿今晚有没有给我和柳月的房间分别打电话。如果她打了,我和柳月都不在房间,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柳月看着我,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 我答应了一声,就和柳月上楼,回了房间,拿出电话往家里打电话,马上就通了,是晴儿接的。 “晴儿,还没有睡觉?”我说。 “没有!”晴儿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你给我房间打电话了吗?”我说。 “没有!”晴儿说。 “怎么无精打采的,怎么了?”我说。 “没什么……”晴儿说。 “是不是班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说。 晴儿没有说话。 “怎么了?上班后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我说。 晴儿沉默了半天,然后说:“没什么……我累了,要睡了,你也早休息吧……” 说完,晴儿挂了电话,我拿着电话发了半天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第二天人代会的议程是分组讨论政府工作报告,上午省委书记将参加江海代表团参加讨论,代表团上下都很重视,柳月对自己分组的宣传这一块更是关注,吃早饭的时候顺便开了一个小会,又把注意事项特别交代了一遍,确定三家新闻单位分工,电视台的负责摄像,广播电台的和我负责录音,我负责写通稿,写完稿子由柳月审核,柳月审完后交人大秘书长签字,通过后三家新闻单位用统一的稿子。 “今天的重头除了照旧的会议议程报道之外,重头是三篇领导分组审议的发言稿,”柳月对我们说:“第一个是省委书记分组审议的发言,这是重中之重,还有两篇是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的发言,也是不能小视的,这三篇通稿,全部由报社负责写,图像由电视台摄录,录音资料由广播电台负责。 “今天大家的任务很重,很重要,都要高度重视起来,电视要注意摄录的角度和领导形象的突出,不要漏掉了副厅级以上的领导,既要有特写,又要有全面,还有,特别要注意,本市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图像不要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 我们大家都明白,这是市委书记的大忌,原因很简单,市长比市委书记年轻而且长得帅气,以前电视台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市委书记的秘书为此曾经代表书记责骂过电视台的领导。 “还有,领导照稿子念的时候尽量不要拍领导的镜头,领导脱稿讲话自由发挥的时候多拍!”柳月又叮嘱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 “好的,柳部长,一定照办!”电视台新闻部主任说。 “录像拍完后到省台去剪辑,然后往回传,去省台我和你一起去,剪辑完我再看一遍!”柳月又说。 “嗯……没问题!”电视台主任点头。 柳月又看着广播电台的新闻部主任:“广播录音这一块,要尽量将话筒离领导近一些,保证录音的质量,这样收音机里播放才能清晰,录音实况播放不要太多,简要摘取就可以!录音弄完之后,我先听听再往回传!” 广播电台新闻部主任也点头答应:“保证做好,柳部长放心!” 然后,柳月看着我:“你这一块是大头,广播和电视的稿子都用你的,这一块,三篇重头稿,还有会议议程的例行稿件,你的任务很重!” 我说:“没问题,保证完成,圆满完成!” 柳月说:“你这一块,我协助你,参加分组讨论的省里副厅级以上领导名单和排序我给你弄好,我问大会秘书处了,省委书记有发言稿的,到时候我把发言稿弄过来,这样你写稿就省事多了!但是,省委书记喜欢脱稿自由发挥,还是要做好记录!” 我说:“嗯……采访机准备好了!” 柳月说:“多准备几节电池,多准备一盘磁带,以防万一!” 我又点头答应。 柳月又说:“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都没有发言稿,只有秘书给准备的几点提纲,到时候,要全面记录好,还有,写的时候,要注意体会领会领导讲话精神,该拓展的就拓展,反正就捡好听的说,说好话,领导不会嫌少的……” 柳月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451今晚我请大家做足疗 柳月也笑了,说:“今天上午分组审议完后,下午江主任就要把三篇稿子赶出来,晚饭前就要审稿完毕,任务相当艰巨,大家注意做好配合工作!” 这二位主任都说:“有通稿太好了,我们可就省事了,呵呵……江主任辛苦大大的……要不,晚上叫个小妹来给江主任按摩按摩,放松放松,解解乏……” 我一瞪眼:“你们二位,少来拿我开涮!” 柳月笑了:“等完成任务后,今晚我请大家去做足疗,好不好?” “好!”大家一致赞同。 然后大家出门,柳月又走到我身边,说:“省委书记的稿子其实好弄,有讲话稿,最难缠的是市里这二位,特别是这个人大主任,以前就对你有看法,这两天估计对你情绪也不低,呵呵……你要多注意点!” 我笑了:“嗯……” 柳月冲我莞尔一笑:“青年,去吧,战斗开始了!” 柳月轻松和充满信任的目光让我很自信,很放松。 上午各代表团分组审议政府工作报告,省委书记亲自参加了江海代表团的审议和分组讨论,代表团会议室记者席同时出现了两套采访队伍,一套是省里的,一套是我们三个人,江海的。 省里的记者都很牛逼,对我们市里的一般都是俯视的目光,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向搭讪一下省电视台的记者,媚笑着套近乎,人家却根本不点胡他,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我在旁边心里暗笑,有些幸灾乐祸,你巴结什么啊,有什么鸟用,人家根本不搭理你。 我对省里的记者们干脆就当没看见,只顾埋头干自己的活。 省里的记者对我们很冷淡傲慢,见了柳月却都是毕恭毕敬,礼遇有加,一口一个“柳姐!”看来柳月在省委宣传部的时候他们都是认识和熟悉的。 正如柳月所说,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果然没有讲话稿,只是在跟前摊开了一个小笔记本,偶尔看一下笔记本,大都是口头脱稿发言。我明白,在省委书记跟前,二位都想表现一下,可以理解。 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的发言都不长,但是比较精炼,看来我是要替他们发挥一下了。 接下来几位代表发言,内容基本一致,无非都是听了政府工作报告很受教育,很受启发,很受鼓舞,学到了很多东西之类的,又都说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学好会议精神,把会议精神带回去,传达给广大群众。好像代表们来这里不是参政的,是来学习的。 接下来是省委书记的发言,代表们都拿起笔认真记录,看起来不像是审议政府工作报告,倒是像听领导训示讲话。 一个上午的审议就这样结束了,省委书记足足讲了1个小时。 午饭后,我要开始写稿了,下午的会议是集体大会,参照会议议程报道就可以,下午会议的内容我早就已经有了,包括主席台的就坐人名单和排名。 柳月对我说:“我房间里昨天专门要了一台电脑,还有打印机,你到我房间去写稿子好了,我下午带电视和广播记者去会场,如果有什么变动,会告诉你的!” 柳月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让我在她房间写稿。 “中午有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可以休息一下再写!”柳月说。 “不用,我现在就开工,不累和不困!”我说。 柳月笑了,给我倒了一杯水:“那好吧,我小憩一会!” 我说:“那我打字的声音不会影响你休息吗?” 柳月说:“不会,我就当是一首音乐听好了,呵呵……” 然后,我开始工作,柳月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小憩。 坐在柳月的房间里写稿,我的心里有些异样,想起了人民日报副总编来江海的那次,那次,我在房间里写稿,柳月在我旁边陪我。还有,那次,我和柳月在房间里写稿前和写稿后的激晴往事…… 往事晴儿,打动我的心,激烈我的情怀,我的心不由有些悸动,扭头看了一眼柳月,柳月正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仿佛已经睡了。 我收起心里的浮躁,开始集中精力打字写稿。 工作起来,我就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脑子里只有写稿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见柳月在床上坐起来,说:“进展如何了?” 我头也没回:“正在进行时!” “嗯……那我去会场了,时间到了,”柳月站起来说:“下午我会尽量早回来的,你写你的好了,不要着急!” “嗯……”我继续打字,脑子不想分心。 柳月见状,没有再说话,轻轻拿起我的水杯,给我换了一杯热茶,然后悄悄出了房间,关好房门。 我喝了一口柳月为我泡的茶,余味晴儿,又继续全身心投入写稿。 到下午3点,我全部写完了三篇稿子,认真校对了一遍,然后答打印出来,订好。 完工了,我心里一阵轻松,舒展筋骨,身体往后一仰,倒在床上,伸开胳膊放松。 仰面呆呆看着天花板,我鼻孔里涌进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是中午柳月在床上留下的身体的味道。 我突然翻身,趴到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紧紧抱住枕头,用力嗅着柳月的味道…… 良久,我坐起来,愣愣地看着柳月的床铺发呆,觉得自己他妈的有些变态心理。 我低头看着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开心的柳月搂着欢笑的妮妮,旁边站着同样欢乐的柳建国,背景是那座白色的二层小楼,还有那冬季里依然苍翠的松林。无疑,这是春节期间照的。 看着这一家人的幸福和甜蜜,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柳月拥有一个平常女人没有的魅力美丽、教养气质、才华还有坎坷的生活经历,可是,她却不曾拥有一个普通女人所拥有的亲情爱情和家庭以及父爱母爱,她很富有,又很贫穷。 我拿起相框,端详着照片上的三个人,品味着他们的快乐和幸福,感到一阵宽慰。 随手翻过去看背面,相框背后有一行字,我仔细看:泪不敢流,让命运牵引着我南北西东,看世间悲欢离合难分难舍,而我在为谁守候? 柳月的字体,这无疑是柳月写下来的。 我默默地看了一会,将相框放回原处。 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柳月的私人化妆用品,这些东西曾经是我所熟悉的,可是,现在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在抽屉里,还有一个软盘,3.5英寸软盘。 我看着那软盘,心中突然一动,拿出软盘,坐到电脑前面,插进去,打开,里面有很多文件,其中一个文件名字是:西京随笔。 我毫不犹豫打开这个文件,开头的日期是昨天,这一定是柳月昨晚写的东西了。 我咬咬牙,站起来回身快速将房门锁死,回来坐下开始看柳月的西京随笔: 昨晚,我又来到了西京那熟悉的夜市,那熟悉的地方,和他一起。 鬼使神差,旧地重游,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西京这么大,躲避色鬼领导,可以有很多地方,可是,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 眼前的一切仿佛往日重现,我和他竟然又站在了我当初热烈主动亲吻他的地方。还是我们两个人,不同的是,物是人非!我还是我,而他,已经为人夫。 站在那里,我的心不由有些悸动,我的心起起落落,我不由泪流满面…… 他抱了我,吻了我,在我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抱的那样紧,那样有力,吻地那么真切,那么柔情,那么火热……而我,竟然没有立刻拒绝,没有立刻挣脱…… 当我推开他,看着他黯然和痛苦的眼神,我的心在流泪,可是,我只能推开他,我必须这么做,而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冒失了,失去理智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深深地痛着…… 我知道,我和他,我已经没有了资格,他同样也没有了资格,不管我们的心中是如何想的,不管我们的心中到底对对方有多深的眷恋和情感,我必须面对现实。我心里深深歉疚着,对他,对她。 或许我无意中的举动和表现误导了他,或许我不经意的语言和表情鼓励了他,或许我自觉不自觉的目光和眼神引诱了他,使他的心里泛起了往事的波澜,涌起了无法自制的莽动。 我知道,我应该远离他,我应该让他没有任何机会,我应该让他处于绝望,我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个人嫁了,那样,他就彻底没有了指望和念想,就会一心一意去对待她。而她,也不会再对我有如许多的猜疑和忌恨。 可是,我无法做到让自己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我已经错了一次婚姻,难道,我还要再错一次?我违背着自己的原则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我会很受伤,而他,会更受伤,这不仅仅是对我自己身体的抛弃,也是对我心底里那份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情感的摒弃和背叛。 所以,我无数次想,我可以忍住孤独,可以忍住寂寞,可以伤悲自己,就一个人自己走下去,带着我的妮妮走完这一生,我也不想玷污和背弃自己心中这份刻骨铭心永世难忘的情感。 我要说服自己,我要控制自己,我要把持住自己,既不能让我们肉体出轨,也不能让他精神出轨,我不能对不起她,她是那么无辜,那么单纯,那么地爱着他,我应该祝福他们,成全他们,不能让自己成为他们之间感情淡化分裂的诱发因子…… 看到这里,我的心不由颤抖起来。 做起来却是那么难 看到这里,我的心不由颤抖起来。 平静了下,我继续往下看: 想起来说起来是那么容易,可是,做起来却是那么难,我无比坚强的外表和内心在他面前却往往支离破碎,虽然我一再提示自己要挺住,要坚定,可是,人真的有时候难以战胜自己,我总是在他面前时而迷失。每一次迷离和迷失,总会让我痛悔让我愧疚,我知道自己应该安静地走开,默默地走开,远远地走开,可是,为什么却总是难以把握自己的头脑,自己的心地?为什么? 做人真的好难,控制自己的情感,更难!我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去伤害他们,可是,我竟然无法控制自己,一次次犯了错,虽然她不知道,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必须要控制住我自己! 或许,我真的该接受杨哥,这样,对大家或许都好,他彻底绝望自己的思绪,我彻底埋葬自己的心灵,小许彻底放宽了心,杨哥终于实现了心愿……毕竟,杨哥是真心对我的,毕竟,杨哥一直在苦苦等我,虽然我强逼他去和黄莺接触,可是,结果又怎样呢?我自己不愿意勉强自己的感情,却强迫他去接受别人的爱情,我这又算是什么呢? 可是,如果我真的和杨哥在一起,我的内心能真正接受吗?我如何在深夜里面对自己心底里那份真挚的情感?我能不能不让自己去拷问裕望之外的灵魂?我如何还能面对他看着我的那双眼睛?我如何还能去看着他见到我时候那纯真开心的笑容?难道,为了大家都开心放心,我必须要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我必须要舍弃自己的灵魂去迁就别人?难道我就不能一个人走完这一生?难道我就不能让自己的心底保留一份永恒的真爱? 难,难!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你可以拥有爱,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你什么时候放下,什么时候就没有烦恼。你永远要感谢给你逆境的众生, 你永远要宽恕众生,不论他有多坏,甚至他伤害过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可是,我知道,他不坏,他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么好,那么好…… 张兰曾经告诉我:懂爱的女人通常输得很惨,爱情本来就是残忍的,胜者为王。感情可以转帐,婚姻可以随时冻结,激晴可以透支,爱情善价而沽。今天的长相厮守,只是尽力而为而已。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爱只是刹那间感觉,爱过了,即使失去了,也不要伤心,谁也没有注定要爱谁一辈子,自爱才最重要。我却想不明白,什么叫自爱?怎样才能自爱? 看过这样一段话:爱一个人,明明知道他的不好,却丝毫不会在意;明明知道比他好的还有很多,却只会倾心于他。真正的爱一个人,就会淡然贫贱,安然进退,就会和他用一个频率呼吸,用一个节奏心跳,就会用自己的寂寞驱赶他的寂寞,用自己的孤独温暖他的孤独。青春是留不住的,如果青春里有爱,它就不虚度。 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谈爱,我已经失去了谈论爱情的资本,我的青春正在逝去,再艳丽年轻的容颜和掩不住岁月的痕迹,我没有选择,我只能自己在深夜里默默翻起心底里的往事,在那里去品味逝去的欢乐和幸福还有甜蜜,只有在那时,我才能找到自我。白天里,我还是要带着乐观和欢笑,去应付这世间的种种烦恼和琐屑,种种亦真亦假的面孔。 和宋明正谈完话回来,一口气写了这么多,唉…… 宋明正今晚打着孩子的名义和我谈话,杨哥打着喝茶的名义和他谈话,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我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 可是,主动权不在他们手里,我的命运,我自己把握,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活着?难道,我就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活?难道,我就必须要为了别人而背弃自己的原则?难道,我就不能战胜自己,不让他和我再出枝节? 世上最心痛的距离,不是你冷漠的说你已不在意,而是你放手了,我却永远活在遗憾里,不能忘记!世上最心痛的距离,不是我活在遗憾里,不能忘记,而是你始终不懂我的悲哀,不明白我内心的孤寂!世上最心痛的距离,不是你不懂我的悲哀,不明白我的孤寂,而是我即使痛彻心扉,也不能放声哭泣!爱总是会使人们有太多期许:希望长久,希望不会分别,希望占有和实现。而最终只是觉得有些许厌倦,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爱情就是这样,有些人会慢慢遗落在岁月的风尘里,哭过,笑过,吵过,闹过,再恋恋不舍也都只是曾经。是的,只是曾经,我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我不应该再有梦,即使在深夜里孤寂的时候,也不应该有梦…… 杨哥昨晚和他摊牌赝品小表弟,无疑是在发出一个信号,不仅是对他,而是对我,在提醒我,那么,我到底该何去何从?我是否该给杨哥一个回馈的信号? 我倔强,我自私,我贪婪,我却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屈就自己! 矛盾啊,纠结!痛苦啊,烦恼! 索性,不想了,睡去!睡去!两眼一闭,让一切都见鬼去吧!” 我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冒汗,柳月开始盘算和杨哥了,柳月的内心竟然是如此的痛苦和纠结,如此的矛盾和烦忧,比我想象的还要甚! 我脑袋木木的,呆呆坐在电脑前发怔。 正在这时,传来开房门的声音,柳月回来了。 我反锁了门,柳月推不开,就敲门:“小兔儿乖乖,狼外婆回来了,开门哪!” 我忙将软盘抽出放回床头柜抽屉,去给柳月开门。 柳月笑嘻嘻地进来,看我满头是汗,说:“怎么了?房间里这么热吗?看你满头大汗!” “唔……可能吧……”我说。 柳月笑了笑:“下午会议的议程没有改动,你那稿子不用改了,就这么样就可以,对了,这三个领导的发言新闻稿写完了吗?” 我将稿子递给柳月:“写完了,你看看!” 柳月接过来稿子,坐在床沿,认真看起来。 我坐在旁边默默端起杯子喝茶。 三篇稿子柳月足足看了30分钟,看完后,柳月站起来:“行,没问题,我去找秘书长签字!” 说完,柳月出去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柳月回来了。 “怎么样?通过了?”我说。 柳月皱了下眉头:“两个书记的稿子通过了,人大主任的这个,秘书长不签字,说人大主任吩咐了,他要亲自看稿子签字,让我去找人大主任……” 我说:“我和你一起去,我是写稿人,一起去他也说不出什么!” 柳月点点头:“好吧,走!” 我和柳月一起去了人大主任的房间,柳月在前,我在后。 人大主任正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上喝茶,看见柳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哟……我的美女部长来了,来,快进来!” 接着,人大主任就看见了我,眉头皱了皱:“哦……你也来了!” “老领导,江主任写的稿子,秘书长说要您亲自审稿,这不,我叫上他一起来了,您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现场修改!”柳月笑着说。 “嗯……”人大主任点点头接过稿子,对柳月说:“坐吧!” 人大主任示意柳月坐,却不说让我坐,我知道此刻我在他眼里是不受欢迎的人,领导都是这样,打着工作的名义找女部下的时候,是很讨厌其他人在旁边的。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柳月坐下来,冲我说:“江主任,你也坐!” 人大主任带上老花镜,低下头准备看稿子,同时两眼从老花镜上面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架势很像一只老狐狸。 我毕恭毕敬地挺直腰板做好,心里想,妈的,在这里你是个大领导,神气活现,要是在社会上外面遇到你,说不定把你这个糟老头子当个老嫖客,一脚踢死你! 过了一会,人大主任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看着我,将手里的稿子抖了抖,嗓门提高了两个分贝:“你这个稿子是怎么写的?你这个记者,怎么就没有长进?怎么干的新闻部主任?以前你就犯过错误,后来啸天告诉我说你进步很快,就是这么进步的?你看看你写的这个稿子,一点政治高度都没有,我看你,是徒有虚名!这个马啸天,用人就是糊涂!” 我心一跳,忙说:“主任,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柳月也说:“老领导,您别发火,慢慢说,怎么回事?” 人大主任说:“我的发言没有政治高度,这哪里是一个人大主任的发言,这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公社书记的发言,我看你这个记者,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我忙说:“可是,这确实是您的发言啊,我是按照录音整理的,还给加上了一些您没讲的!” 柳月也笑着说:“是啊,老领导,我认真仔细看了这稿子,还可以啊,您说的政治高度是指……” 人大主任冷眼看了我一下,然后说:“我说你这个记者不懂政治,你还越发不懂了,搬出我的讲话录音来和我犟嘴了……怎么着,我说说你还不服气?” 我勉强笑着:“主任,我服气,我哪里敢不服气呢,您慢慢说,我哪里不对,我再改!” 人大主任说:“就你这个素质的,还能改好?你出去吧,这稿子,我和小柳一起琢磨琢磨……” 我明白了,这狗日的是找借口想撵我出去,想和柳月单独在房间里。 453这可使不得 这时,柳月说:“老领导,这可使不得啊,要是您把江主任赶出去了,这回头张部长还不狠狠尅我啊,说我没领导好宣传组的工作,那我可就没面子了,再说了,这稿子是江主任写的,我改也不好改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还是您说说您的意思,让江主任在这里现场修改吧……” 柳月边说边看着我:“江主任,你拿笔记一下老领导的新指示,现场修改!一定要让老领导满意啊!” 我会意,忙掏出笔:“主任,您说吧,我按照您的意思改!” 我和柳月节奏很快,一唱一和,主任愣是没回过神来。 一会,主任说:“那……好吧……我之所以说你这个记者不懂政治,就是因为一点,你没有听省委书记讲话里提出来今年要加强政府单位的执法监督这一项吗,我的讲话里虽然没有,但是,省委书记的讲话里提出来了,我作为人大主任,是专门监督政府执法的,讲话里没有这一块,能行吗?这不是不讲政治吗?你还做党报记者,这一点都不懂,还给我犟什么讲话录音,我看,你离一个真正的懂政治的新闻记者,还差远了,真不晓得,马啸天怎么会排你来采访这个重要的活动!” 人大主任显然是仗势压人,强词夺理,我心里很明白这一点,却也不犟了,只是点头:“领导说的对,那么我这就加上去这放面的内容!” 柳月显然也看穿了人大主任的意思,笑笑:“老领导,你放心,这个好办,哎呀,这点事,您还值得发这么大火吗?江主任还年轻,您批评的对,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让他认真反省!” 人大主任似乎消了气,说:“好了,也别再这里改了,我还有事,回去改吧,改完给秘书长看看就行了,我不看了!” 柳月站起来:“那也好,不耽误打扰领导宝贵的时间了,我们回去了!” 说完,柳月冲我一使眼色,我站起来,礼貌地和人大主任告辞,回了柳月的房间。 我边改稿子边对柳月说:“妈的,这不明明是无理取闹吗,这个老混蛋!” 柳月坐在旁边看我改稿子,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记住,在官场,领导永远是正确的,什么叫讲政治,听领导的话就是最大的讲政治,领导什么时候都没有错,他说这鹿是马,你就不能说是骡子,呵呵……今天其实他是鸡蛋里挑骨头,别有用心,一看没指望了,连改好的稿子也不看了……” 我改完稿子,边打印边对柳月说:“这老东西似乎对你没安什么好心,你要注意点!” 柳月说:“我知道的,这样的人,我遇见的多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不是刚毕业的小孩子了,我知道如何应付这些官场的色狼……” “我发现,女人混官场,真难啊!”我说:“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在官场混,更难!” 柳月将打印出的稿子装订好,点点头:“是的,这是中国官场的通病,官场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在官场混,一不小心就要中招,随时随处都能遇见潜规则,那些道貌岸然的领导,人前都是正气凛然的样子,其实呢,在人后,在女人面前,都是一副肮脏丑恶的嘴脸,和畜生没有什么两样…… “悲哀啊,中国官场的悲哀……以前纪委还查处官员的生活作风问题,现在早就不将此事列入查办的内容了,为什么?太多了,在有实权的部门中,几乎没有政府官员不存在生活作风问题的,包括纪委的那些人,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了这个现象,纪委只办经济案子,不专门查办生活作风问题……那些县市长,那些书记局长,哪一个没有生活作风问题?几乎个个都至少有一个以上的情人……这也算是中国特色吧……” 说完,柳月笑了笑,去了秘书长那里,一会回来,说:“通过了,签字了,好了,稿子打印三份,每家一份,晚饭后传真回去就好了……晚上,我请你们三位去做足疗,大家今天辛苦了,中场休息一下!” 然后,柳月说:“你先休息下吧,我还得去省电视台看剪辑好的图像,审核一下!” 说完,柳月匆匆走了。 晚饭时分,柳月才和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一起风尘仆仆赶回来。 晚饭后,柳月真的请我们三个人去做了足疗,很舒服,很爽。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进展很顺利,大家配合得很愉快。 这几天,晴儿一直没有给我来电话,我因为工作比较忙,忙完往往到了深夜,怕打扰晴儿休息,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正月14下午,大会圆满闭幕,柳月和杨哥那边都圆满完成了任务。 按照行程,明天上午代表团往回赶,正好回家过元宵节。 晚上,大家都放松了,都放开了喝酒,谈笑风生。 晚饭时,电视台新闻部主任问我晚上有什么安排,我说还没确定。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柳月。 我其实心里打算去步行街给晴儿买点东西的,我知道晴儿喜欢丝巾,想给晴儿买一条漂亮的丝巾带回去。 柳月笑着说:“我看啊,你可以去逛逛步行街,给小许点东西带回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柳月会不会和我一起去。下午看了柳月的西京随笔,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晚饭后,柳月和我一起往外走,柳月轻声对我说:“晚上你自己去吧,我不和你一起去了!” 我理解柳月的想法,点点头:“嗯……” 说完,我冲柳月笑了一下,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月也冲我笑了下,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我心里叹了口气,独自去了夜市,给晴儿买了一条漂亮的丝巾,又到比萨专卖店买了一个比萨,打包装好,这是晴儿最喜欢吃的。 第二天,我们回到了江海,到江海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车子停在市委门口,柳月的司机带了柳建国和妮妮还有小红正在那里等候。 杨哥要用车送我回家,我谢绝了杨哥的好意,和柳月杨哥他们告别,打出租车回了家。 回到家,晴儿已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等着我,我拿出了给晴儿买的丝巾和比萨,晴儿很高兴,眼神里甚至有几分感动。 晚饭后,看完电视,我和晴儿上床,晴儿和以往那样,温顺地偎依在我的怀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我说:“晴儿,你似乎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吧!” 晴儿坐起来,看着我,神色郑重:“好吧,峰哥,我和你说……这几天,我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也坐起来,给晴儿披上外套,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晴儿:“说吧!” “我辞职了!”晴儿轻声说,声音不大。 黑暗中,我的身体在空中节日焰火的闪耀带来的光照中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的心沉了下去。 晴儿说完后就不再说话,低下头去。 我慢慢披上外套,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着窗外节日里此起彼伏升腾起的烟火,抽出一颗烟,点燃,轻轻吸起来…… 今年,这里过年的花炮声,放得最密集的、最响亮的,也是延续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夜晚,大约就要算是元宵节的这个夜晚了。 大学里的操场上,正在集中放烟火。 是不是大学的领导,忽然就明白了,除夕夜的主要内容是家人团聚,因而单位里的人员比较分散。而到了元宵夜的时候,单位里的人员才会更齐全些。因此,单位里举办的放烟花和花炮的活动,更多地就都安排在了元宵夜的缘故呢?我这样莫名地独自猜想着。 我久久地站在窗口,怔怔地看着窗外不远处此起彼伏的,一束接着一束的大型烟花。那个时候,我朝着几个不同方向的高、远处望去,都能够看见高楼与礼花相互衬托、相互辉映的美丽景象。 一柱柱的花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炮声,径直地升向高空。继而,又伴随着刺耳的呼啸声,在高空中炸放伸展开来,造就了一朵朵变幻着色彩与形状的、美丽的烟花,呈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丰富多彩的图案。 一朵朵美丽的烟花,携带着人们的辛劳与汗水,伴随着人们的成功与失败,更承载着人们对于未来时光的期盼与响往,在天空中尽情地扎放。继而,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它们把快乐与希望又洒向大地、洒向人间。 随着烟花花朵的消失,一些还没有燃烧殆尽的壳灰,先后纷纷扬扬地从空中又掉回到了地面…… 我的心也随着那烟火的灰烬飘落,却在落向无底的深处…… 这个节日的欢乐之夜,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沉闷。 “你决定了?”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我没有回头。 “是的,我已经辞职了,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晴儿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那么就是说,晴儿事先不和我做任何商量,已经先斩后奏了,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晴儿真的越来越自主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不和我说一下,擅自决定并实施了。 我突然觉得晴儿有些陌生。 “为什么……”我努力掩饰住内心的失落。 良久,晴儿没有说话。 我回过头,看着昏暗中的晴儿,晴儿低头不语。 我今晚的好心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心里感觉非常意外,这不像是晴儿的性格和风格,她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之前竟然就不和我通一下气,这太不可思议。 我去了客厅,打开灯,打开音响,《阿根廷别为我哭泣》的音乐旋律弥漫在客厅里,带着忧伤的原味。 454 晴儿不可思议的作为 我抽着烟,想着晴儿的不可思议的作为,辞职了,就等于说是无业游民了,国家干部身份没了,国库粮没了,所有的国家给予的福利保障都没了,除了这套已经房改了的房子。幸亏这房子已经房改了,不然,房子都得收回去。 两口子之间,夫妻之间,彼此是息息相关共生死同命运的,一方辞职,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件大事,一个女人,能在大学里有一份安逸安稳安定的工作,这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可是,晴儿就这么单方面决定辞掉了,辞掉了铁饭碗。 辞职,对于一个想做一番事业想广阔天地有所作为的男人的来说,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可是,晴儿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来在我面前柔顺安宁的女人,怎么就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就突然辞掉了自己的工作。 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可是,晴儿不肯说,保持了沉默。 我愈发郁闷,狠狠地吸烟。 一阵脚步声传来,晴儿也来了客厅,坐在我对面的小板凳上,依旧低着头,两手夹在膝盖之间,小心翼翼地,仿佛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等待家长的发落。 看着晴儿可怜楚楚的模样,我的心有些发疼,对晴儿说:“你坐过来!”说着,我拍拍身边的沙发。 晴儿站起来,在我身边坐下,依旧低着头,两手夹在两腿间。 我叹了口气,重重地。 “峰哥,我木有事先和你商议打招呼,你生气了,是吗?”晴儿怯怯地说着。 我看着晴儿,觉得有些无法确定,晴儿辞职这么大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怎么这会又这么一副样子,好像是等着我发火挨骂,等着我的暴风雨降临。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客厅里升起一股白色的青烟,我伸手将晴儿的一只手拉过来,握住:“晴儿,我们是夫妻,是两口子,我们彼此之间,都很熟悉,我想,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你没有和我打招呼,我木有生气……” “真的?”晴儿抬脸看着我。 “是的!”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峰哥,对不起……原谅我……”晴儿的声音似乎有一点放松,又有些难过的样子。 “晴儿,告诉我,为什么刚上班几天就突然决定要辞职呢?”我说:“难道是你也要学老三,去下海闯荡江湖,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砸烂铁饭碗,背水一战,专心致志去赚钱?” 晴儿点了点头,又紧接着摇头:“也……也有这么一点原因,可是,也……也不全是……我即使……即使有老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想过这么快这么彻底辞职……” “那……是什么原因呢?”我看着晴儿。 晴儿又沉默了,小手在我的手里已经有些汗津津了,我知道她此刻有些紧张。 晴儿却又低头不语,小脸一会红,一会白。 我看着晴儿,一会烟头烧着了我的手指,有些疼,疼到心里。 我熄灭了烟头,将晴儿揽过来,搂到怀里,两手分别握住晴儿的两只手,低头亲吻了一下晴儿的额头:“亲爱的,不要紧张,告诉我,是不是单位里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告诉我,不要怕,有哥在,莫怕……” 晴儿靠在我怀里,小巧的鼻梁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脸上充满了无奈和忧郁,却依然不语。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我突然想起了人大主任和柳月,难道晴儿也遇到了这样的人?我将晴儿的脸抬起,两眼注视着晴儿的眼睛:“晴儿,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找他算账!” 晴儿脸上的深情愈发紧张,又充满了委屈和苦楚,一副好像是要哭的样子。 晴儿的表现似乎验证了我的话,我心里怒气升腾,突然想起了兰姐,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兰姐是一定知道的。我松开晴儿,摸起电话就要打给兰姐。晴儿愣了一下,抓住我的手:“峰哥,你要干嘛?” “我给兰姐打电话,问那个狗日的是谁,我非废了他不可!”我语气沉静地说着,心里却怒火万丈,已经接近不可遏制。 “峰哥,不要啊……不要打……”晴儿阻拦我。 “不要拦我,你给我坐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我将晴儿的双肩按住,接着又回身摸茶几上的电话:“我非要问问看,是谁敢欺负你,我非得给你出口气不可!” 晴儿突然带着哭腔叫起来:“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是你,是你!” 我一愣,看着晴儿:“你说什么?晴儿!” 晴儿突然就哭出来了,两手抹着眼泪:“是你欺负了我,就是你……呜呜……我辞职,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欺负我……” 我懵了,忙回身抱住晴儿:“晴儿,对不起,我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我那天电话上对你态度不好,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和她在外面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不要想多了……其实,其实她真的不是坏人,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呜呜……”晴儿的眼泪开始喷涌,在我怀里一泄而出,哭得我胸前都是泪水。呜咽着说:“不是这个,我不是说的这个原因……呜呜……” “那是什么呢?”我拍着晴儿的背:“乖乖,宝贝,莫哭,莫哭,慢慢说……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呢?” “呜呜……”晴儿不但没有停止,反而索性在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忧郁和委屈都哭出来。 我没有再阻止晴儿,让她痛快哭了一场。 好一会,晴儿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趴在我胸口不时抽噎着。 我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给晴儿擦脸,接着又站起来,弄了一条热毛巾,回来揽过晴儿,细心地给晴儿擦拭哭红的眼睛。 给晴儿擦完,我抱起晴儿,将晴儿平放在沙发上,让她躺好,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晴儿旁边,看着晴儿受伤和委屈的样子,心里很怜惜和疼爱,伸手抚摸着晴儿的脸庞,捋了捋晴儿的头发,说:“对不起,晴儿!” 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让晴儿辞职的,可是,既然晴儿这么说,那么原因一定出在我身上,我心里明白自己对不住晴儿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我会这么对晴儿说。 晴儿看着我,声音还在抽噎:“你……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犯了错误导致你辞职啊!”我说:“我当然要向你说对不起了!” “你知道我辞职的原因是什么?你……你知道我因为你辞职你就一定是犯了错误?”晴儿依旧抽噎着反问我。 “我……我不知道!”我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乖,亲爱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因为我辞职,因为我什么事情而辞职……你不说,我会更加难受,更加憋闷!” 晴儿的眼泪又开始涌出来,抽抽噎噎地说:“我……我受不了了……” 我看着晴儿:“你受不了什么了?说说,慢慢说,别哭……” 我又换了一条热毛巾,给晴儿热敷了一会眼睛,然后对晴儿说:“说吧!” 晴儿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看着我:“节后上班,我在系里,就老是发现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还在我背后指指戳戳,窃窃私语,开始我没在意,直到兰姐找到我,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知道,原来,大家在议论你,议论你的事情……” 我说:“我的什么事情?” 晴儿说:“就是那个你年前被诬陷嫖娼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系里,大家都在说这事,也传到了兰姐耳朵里,兰姐就来问我说你在外面乱搞女人嫖娼得性病是怎么回事…… “我一听,就懵了,怪不得大家都带着或同情或嘲弄或幸灾乐祸或不怀好意的目光看我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急了,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兰姐,兰姐火了,就去找那些背后传播的同事理论,结果……” 我的心在往下沉,看着晴儿:“继续说,结果怎么了?” “结果,兰姐也被人嘲笑了,大家嘲笑兰姐多管闲事,说兰姐是受我之托,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我可悲可怜可笑,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寻花问柳自己却帮着老公这样,结果欲盖弥彰……” 晴儿说:“兰姐本想帮我澄清事实,结果却没有收到效果,这股谣言越传越盛,很快传到了系外,传到了你原来的中文系,传到了校党委校办各部门,而且,越传越离谱,到后来,出现了三个版本,一个是你嫖娼被抓,我带钱去把派出所你赎回来,你染上了性病,我也被传染; “第二个版本是你和你的女领导在饭店开房间被派出所查夜的抓到,我去保你出来,和你的女领导闹了起来,女领导运用官场关系摆平了这事,但是被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说了出来; “第三个版本更离谱,说你的女领导和你在我们家里胡搞被我撞见,说我为了找平衡,也去那女领导家和她的丈夫胡搞……” 我听得心里毛骨悚然,谣言真的很可怕,太可怕了,一个事情被中间人进行了加工,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事情,甚至愈发夸张。 晴儿看了我一眼:“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盛,年后单位大家事情本来就不多,这下就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了,在你原来的系里,在我的系里,在其他系里,在校机关各科室部门里,大家见了我几乎都是带着别样的目光,女的充满了嘲弄和讥讽还有蔑视,男的见了我很多都不怀好意,有的还充满了淫邪…… “我……我实在无法忍受了,这几天,我都快疯了,我不能再多呆一天下去,再呆下去,我就会疯掉,我就会死掉……这个事情,我在电话上也不好和你多说,说了又怕影响你的心情,给你的工作带来被动,于是,我就……我就辞职了……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些话,见到那些人,我只能离开,离开这个环境……” 无法遏制的痛苦 晴儿说着,眼里充满了无法遏制的痛苦和悲伤,看得出,她其实并不愿意离开这个工作岗位,并不舍得就这么辞掉安逸舒适的工作,但是,她无法忍受谣言带来的打击,她只能选择辞职。 听完晴儿的话,我浑身发抖,一方面我心疼晴儿受的委屈,一方面又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到底是那个王八蛋传播了谣言! 我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握住晴儿的手:“对不起,晴儿,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晴儿安慰我:“峰哥,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我是相信你的,我早就信了你,我一直都信你,所以,我说,我辞职是因为你,可是,却不是你的错!” 我说:“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根源却是在我身上,没有我的那事,就不会有这谣言,也就不会出现这一步……归根结底,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晴儿,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让你失掉了工作……” 晴儿说:“峰哥,不要说了,我现在终于知道谣言的可怕了,谣言太可怕了,谣言真的是一把无形的杀人不见血的刀,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其实,不能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承受力太弱,心里素质太差,不能抵御这一切……我……我现在真正体会到了当年柳月的处境,柳月当时遭遇比我现在大多了,可是,她竟然就能硬挺了过来,我真的不敢想象她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这个真的是常人特别是一个女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和打击,柳月真的太坚强了,竟然就……” 我心里默然,晴儿的话激起了我的同感,晴儿脆弱,无法承受这一些,辞职了,逃避了,可是,当年,柳月面临着比现在要大得多的压力和磨难,她当时要承受多大的苦痛和折磨,我都不敢去想象,可是她竟然就是勇敢去面对了,披荆斩棘闯过来了。 我不由同时心疼起柳月和晴儿,虽然她们面对谣言和挫折,采取了不同的选择和方式。 我生命里的两个女人,因为我,都先后遭受了类似的折磨和打击,我的心里不由很沉重和自责。 “这些谣言,好像是有人专门故意散播的,”晴儿说:“谣言的内容不仅仅是你和我,还有个所谓的女领导出现在里面,有人还故意不还好意地问我这个女领导叫什么名字……” 晴儿的话提醒了我,我看着晴儿:“是不是谣言先从你们系里开始的?” 晴儿说:“是的,兰姐气愤之极,开始暗中打听谣言的来源,后来知道了谣言最先是从系主任的驾驶员那里传出来的,兰姐去找驾驶员问,驾驶员说是跟系主任出去吃饭,和教育局局长的司机一起喝酒,听哪司机说的……哪教育局长的司机大家都不熟悉,他怎么知道的就不晓得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教育局长的司机我也不熟悉,愣了半天,没有说出话。难道,真有人别用目的在恶搞我?同时附带恶搞晴儿和柳月,这个人会是谁呢?我和这个局长的司机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他怎么会恶搞我呢? 我苦苦冥思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俗话说:哪个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但可怕的是把事实弯曲,迷惑他人,用一些不法行为,无耻手段的交易,给自已立威扬名。 我弯腰抱住晴儿的身体,心痛地贴近晴儿的脸,吻着晴儿红肿的眼睛:“亲爱的,让你受委屈了……” 就这样,1996年的元宵节,晴儿辞职了。 我后来多次想,当时如果面对这个处境的如果不是晴儿,是柳月,柳月会选择辞职吗?虽然我知道晴儿辞职也有想下海做生意的因素。 我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人生都是命,不管你是幸福的还是悲伤的,不管你是顺利的还是坎坷的,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是无法逃避的。所以,不必哀怨命运的不公,命运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时间喜怒哀乐,人人有份。我们可以不迷信,不唯心,但是,我们不能不信命!因为,这所有的命运和现实,都是性格决定的,性格决定命运!假如还有来生,假如上天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来过,在你不知晓你现在事情的情况下,你还会是这个命运! 我搂着怀里的晴儿,心里想着柳月说过的这段话,心里朦朦地琢磨着,难道,晴儿的今天,也是命中注定的?我虽然相信柳月说过的那段话,但是,我总是不甘于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周围,发生在自己人身上,我甚至想尝试去改变它。 晴儿在我怀里很乖顺,一动不动,很安静,但是我知道她没有睡着,她一定正在想着我不知晓的心事。 夜晚安静下来,欢乐的节日烟火结束了,初春的夜晚一派祥和。 我靠着床背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点燃一颗,吸了几口,让自己的大脑趋于冷静,让自己的思路逐渐条理。我把今晚晴儿说的事情在脑海里全部过滤了一遍,把各个环节和片段剪辑连接了起来,寻思着…… 良久,我怀里的晴儿动了一下,或许是一直保持一个姿态有些累了。 我回过神来,亲了亲晴儿的额头,然后说:“事情已经如此,我理解你,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即使你先斩后奏,我也不会生你的气,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不管你做了什么改变,我们都永远是夫妻,我的心都会和你一起跳动……” 晴儿抱紧我,将脸埋进我的胸膛,耳朵贴近我的心脏部位,听着我的心跳声音。 “今后,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我又问晴儿。 晴儿抬起头,看着我。 “辞职了,老婆,你铁饭碗没了,你打算去做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看着昏黄灯光下晴儿柔美的面容。 晴儿伸出一个手指,轻轻触摸着我的嘴唇,轻声说:“还能干什么,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想,还是做老行当吧!” “开办外语学校?”我说。 “嗯……”晴儿点点头,眼里露出希望的光芒,似乎被前景所鼓舞,说:“我想把蓄谋已久的外语学校办起来!” “哦……”我点了下头,沉思着。 “你说,好不好?峰哥!”晴儿看着我。 “嗯……”我说:“好,你都考虑好了吗?” 晴儿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考虑好了啊,就等你回来向你汇报等你定夺了,你是家长,你做最后决定!” 我伸手捏了捏晴儿的鼻子:“这个时候又想起我这个家长了,鬼丫头……” 晴儿笑了下,嘴巴凑过来,和我亲了一下:“亲哥哥……你是家长呢,晴儿是你的丫头,是你的女人,晴儿听你的呢!” 我说:“既然你考虑好了,那我没什么意见,记住,不管做什么事情,开心最重要,既然你在学校里不开心,那就不做了,那就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不指望你发财赚大钱,只希望你能开心做事情,生活的轻松愉快……关于办学校的事情各项事宜你都准备好了?” 晴儿睁大眼看着我:“什么各项事宜啊?不就是像我们办班那样,整个地方,弄几张桌子,开业就是了,我找几个老师,讲课就行了!很简单的事情啊!” 我说:“傻丫头,你现在要办的是个学校,不是一个补习班,只要是学校,不论大小,也是个综合机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考虑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即使你办个小规模的学校,也是要综合起来考虑的,很多事情都要想到的……” 晴儿看着我:“哦……那……除了我说的,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啊?” 456这么麻烦 我说:“那么,我问你,办学校就需要场地,这个场地找好没有?老三以前给预定的场地现在还有没有?资金问题:场地租金、购置教学设备、教师后勤行政人员工资……这些都预算了没有?需要多少钱可以运转起来?这些钱从哪里来? “管理问题:教学计划,招生计划,教学类别,教师的管理和考核,后勤的管理和考核,招生的策略和开展……这些有没有考虑好? “资质问题:办学校,需要到政府相关部门去办理相关的各项手续,这些东西都准备了没有? “还有办学范围、招生区域、办学形式、教学财务管理、组织管理制度、资产管理使用制度、劳动用工制度等等……诸如此类的很多问题,都考虑到了吗,都准备好了吗?” 晴儿傻眼了:“啊……这么多事情啊,这么麻烦啊……” 我说:“可不是吗,你以为就像你办班那样简单就可以了?丫头,不管你规模多小,这也是个学校,既然是学校,就和班是不一样的……” 晴儿眼神里露出茫然和无助:“那……那怎么办啊?我晕了……” 我笑了笑:“莫晕,你男人在这里,你晕什么……” 晴儿看着我:“峰哥,这么多麻烦啰嗦的事情,我能不晕吗?” 我说:“呵呵……晴儿,你跟我来!” 说着,我下床。 晴儿不明就里地看着我:“干嘛?” 我说:“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来——” 说着,我去了书房,打开电脑。 晴儿抱着我的腰,将脸贴着我的肩膀:“唔……电脑里有什么呢,看你神秘兮兮的!” 我打开一个文件夹,指着其中一个文档,对晴儿说:“丫头,看,这是什么?” 晴儿伸过脑袋一看:“呀——办学方案!这是什么?什么办学方案?” 我拍了拍晴儿的脑袋:“你说呢?傻丫头,你说是什么办学方案?” 晴儿看着我:“难道是我的学校的办学方案?” 我点头:“老婆,回答对了,加十分!” 晴儿眼里一阵兴奋:“峰哥,这是你弄的?” 我说:“不是我弄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晴儿说:“你什么时候弄的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说:“你不要我回娘家的那几天弄的啊,你怎么会知道?” 其实,自从晴儿和老三提出了办学校的想法,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结合自己初步掌握的经营管理知识,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又结合目前的形势,对本市的民办外语学校现状进行了细致的调研,脑子里逐渐形成了一个系统的办学运作方案,只是一直没有动笔。 晴儿回家的那些日子,我自己愁苦郁闷,在家里没什么事,就把这个方案做了出来。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一个关于经营的方案,遵循的其实还是老三和柳月经常提到的市场原则,尊重市场规律来办学是这个方案的主线。柳月送给我的中国报业经济里的很多市场运作观点也给了我很多启迪。 晴儿有些迫不及待:“亲爱的,太好了,快打开看看,快点!” 我笑嘻嘻地打开文档,晴儿首先看到了题目,念到:“晴儿外语学校整体运作方案……呀,峰哥,学校的名字叫晴儿外语学校?名字你取好了?” 我说:“这是我电脑里的名字,只给我看的名字,至于学校的正式名字,我还没想好,就是想好了,也要去工商部门去查下,别被人家先用了……” 晴儿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还要注册的啊?麻烦!” 我说:“必须的!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了,麻烦的还多着呢……等你看完整个方案,你就知道了,任重而道远啊!” 晴儿说:“峰哥,我喜欢你用我的名字做学校的名字,晴儿……嘻嘻,真好听,不过,我更喜欢用咱俩的名字做学校名字,夫妻的名字组合起来,多好啊,代表这学校是咱两口子办的……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可是,后台老板是你,嘻嘻……峰哥,你想想,用什么名字好呢?把咱俩都组合起来……” 我觉得晴儿的这个建议不错:“嗯……可以考虑用谐音组合!” 晴儿念叨着:“江峰……晴儿……江……许……峰……晴……对了,峰哥,叫风清外语学校,好不好?大风的风,清楚的清,咱俩名字的谐音,古诗云:烟树绿含滋,水风清有味……怎么样?” 我说:“哦……还行吧,记得还有古诗云:露重猿声绝,风清月色多……还有,水暖伊人戏,风清柳叶垂……” 晴儿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月色多呢,还有什么柳叶垂,不好,不用这个名字了……” 我有些想打自己嘴巴,吟诗吟什么不行啊,非要在晴儿面前弄出个月色多来刺激她。 我忙说:“古诗又云:风清泉冷竹修修,三伏炎天凉似秋……” 晴儿摆摆手:“好了,你别云来雾去了,反正这个名字我不用了!” 我咧咧嘴巴,没说话。 晴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这样,倒过来,还是咱俩名字的谐音,清风外语学校,清风……晴峰……晴儿的晴,峰哥的峰……古人云:荷塘兴醉意,一曲引清风……嘻嘻,多好啊!” 我一下子想起晴儿说的这首诗的下一句:语落夕阳下,诗成月影中。咽了咽喉咙,愣是没敢念出来,点点头:“好,不错,很好,清风,晴峰,有意义,你的名字还在前面,尊重女同志,说明咱家你是家长,很好……” 晴儿高兴了:“嘻嘻……我是名誉家长,你是真正的幕后人,垂帘听政,嘻嘻……我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呀……” 我笑了笑,握住晴儿的手,轻轻抚摸着。 晴儿又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嗯……清风,晴峰,很好,我很满意,这下你也别云里来雾里去了,比那风清好多了,省的你再乱吟诗作秀!” 我心里直发愣,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一句诗词:月影楼台近,清风戏柳柔……柳和月都全了!不过,这回,我学乖了,没出声。 “名字先这么定下来,如果工商审核没问题,就用这个!”晴儿兴致勃勃地说着:“我看看正文,看看方案的内容都有哪些……” 晴儿握住鼠标,往下一拉:“妈呀,这么多!” 我说:“你慢慢看!” 我做的这个可行性方案,可谓很详细周到,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晴儿说:“嗯。” 我说:“其实,你和老三当初的提议很棒,我综合查阅了相关资料,目前,市场经济正是雏形阶段,教育培训行业正越来越成为市场投资的热点,这个行业的投资回报率比较高,而需要投入的资金并不大,也就是所谓的门槛不高而预期收益较好!” 晴儿点点头看着我:“嗯……” 我说:“很多从业者其实都是依仗自己是老师或者与教育行业有关系,依靠这些资本,对招生来说是个优势,特别是像我们,你本来就办过培训班,有一定的知名度,积累了一定的经验,这是个很大的优势!” 晴儿高兴地点点头:“嘻嘻……对,对!” 我说:“但是,也要看到我们面临的诸多问题,事情其实并不是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和容易!只有正确认识和面对这些问题,并去克服这些问题,才能办好学校!” 晴儿说:“什么问题?” 我说:“就是市场竞争问题啊,或者说是个品牌问题,在这方面,现在进入这一块的外语培训学校正越来越多,家长和学习外语的人对于林林总总的这些学校,会有些无所适从的,而让大家接受这一个新的品牌需要一个时间和过程,所以,要克服急功近利的思想,很多缺乏耐心的人,要么垂头丧气,要吗半途而废,本市的民办教育现状,我调查过,这样的不在少数。” 晴儿说:“原来你调查过啊!” 我说:“当然,既然我们要做一块,我能不事先做好市场调研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晴儿点点头:“还要面临什么问题呢?” 我说:“管理问题。” “管理问题?”晴儿看着我。 我点点头:“是的,管理问题,有些没有教育行业从业经验的人,办起了学校,却不懂管理,不注意去打造一支高素质强有力的师资队伍,教学同质化,没有自己鲜明的特色和优势,难以形成市场口碑,学员人数就不会有大的规模和突破,还有的学校疏于对教师的管理,造成教师流动性很大,对其负面影响就更为严重了。” 晴儿凝神看着我。 457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继续说:“除了管理问题,还有个招生的问题,有的学校满以为通过广告宣传单发放和通过媒体宣传广告等方式,可以达到理想的招生效果,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如果在师资、学校硬件和管理等放方面达不到相应的水准,这种广告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还有,在经营管理方面,做教育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比如,有一家外语学校,一开始就准备了10万元投资,钱用完后,发现还要继续投资才能维持下去,这时就开始犹豫是否继续投资或者还有没有资金再投入;还有的学校虽然资金相对雄厚一些,但是,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投入到了刚开始的硬件上,等在运作过程中最需要钱的时候,却发现账户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于是就开始怀疑投资这一行业是否正确。” 晴儿听得两眼发直:“峰哥,这么多问题需要解决啊,你怎么发现了这么多问题啊?” 我说:“这仅仅是一部分,问题还多着呢,我怎么发现了这么多问题?呵呵……我是做记者的,我就当自己在采访调查江海市民办教育现状了,搜集的资料多了,等有时间,我专门写个内参!” 晴儿看着我:“那……峰哥,这些问题,你有木有解决的办法?有木有对策?” 我说:“都在我的方案里,当然,我的方案只是个可行性方案,我第一次弄着玩意,没有实战经验,这个方案,我还要拿给老三看看,让他提提意见!” 其实,我还想把这个方案拿给柳月看看的,但是怕晴儿计较,就没说。 晴儿点点头:“嗯,让老三看看也好!我先看看……” 我的方案里涉及面很广,从办学宗旨到组织建设,从资金筹集到综合管理,从学校章程到开办流程,都有。 晴儿看了一会,问我:“峰哥,资金方面,咱家的钱不够,你也不打算用老三的钱?” 我说:“是的,如果我们不做生意用钱,可以借老三的,但是,我们做生意,怎么能用人家的钱呢?老三虽然有钱了,但是,他的钱赚得也不容易,也是血汗钱,我们的办学资金,我考虑了,我出面去找银行,贷款20万元,加上我们的积蓄,基本差不多的!我们一开始不要图规模,要先从小做起,积累经验,逐渐扩大……” 晴儿点点头:“哦……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求质量,再图数量,先规范再发展!” 我笑了:“呵呵……其实,你脑子里也是有数的,在我面前装嫩啊!” 晴儿笑了:“我想的比你可是差远了,你考虑得周详多了!” 晴儿继续往下看,我在旁边解说:“看这几块,我们首要的是把这几个部分做好,做好计划……第一个部分,学校场地的选择和布置,招牌制作,教室布置,学校用品购置……第二个部分,就是教师招聘,师资培训,班型设置,教材和物质的选购……第三个部分,就是招生宣传,彩页制作,招生模式指导,公开课设计……第四个部分呢,就是学校部门设置,人员分配和分工,初期学校各项管理制度的制定……” 晴儿认真地看着,不住点头:“嗯……峰哥,很周到,很细致,很内行,真看不出,你连这个都懂!” 我有些得意:“那当然了,不然我怎么是你哥呢,怎么能做你男人呢!” 晴儿娇笑了一声,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峰哥,我好崇拜你哦……真的,嘻嘻……看了你的方案,我的思路开阔多了,豁然开朗啊!” 我说:“这个方案是第一步,下一步,我也考虑了,等学校步入正轨正常程序之后,我们就开始考虑四个问题!” 晴儿看着我:“那四个问题?” 我说:“第一,加强队伍建设,打造一支稳定而高素质的师资队伍;第二,拓展招生思路,不断扩大招生规模;第三:如果学员出现大面积流失,如何提高续班率;第四:面对其他品牌的挤压和激烈的市场竞争,如何做到脱颖而出……晴儿,我们不做则已,我们既然要做,就要做最好的,起码做江海最好的外语学校!” 晴儿听得两眼放光芒,拍着手:“峰哥,你说的太好了,太对了,回头我会认真反复看你的方案的,这个方案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既系统又条理,对我的思路启发很大,有你的支持,我更加有信心办好学校了……要不,你也辞职吧,我们两口子一起办学校!” 晴儿兴奋地有些得意忘形了,甚至要拉我下水。 我松开手:“呵呵……不过,我会积极参与学校工作的,我会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的,对外的那些公关项目,我来操作,比如,办手续,我会出面找欧阳区长的,他可是还欠我的人情的……如果我辞职下海了,我的这些社会资源关系就作废了,人家搭理我,是因为我的职业,不做记者了,谁还会搭理你,说不定连认识你都不会了,还谈办什么事情呢?” “峰哥,看着我的眼睛……峰哥,我想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如果世界只剩10分钟,我会和你一同回忆走过的风风雨雨;如果世界只剩3分钟,我会深情地吻你;如果世界只剩1分钟,我会说60次我爱你……” 我注视着晴儿柔情多情深情的目光,看着晴儿的动晴温情和风晴,怦然心动,怜爱和疼爱涌上心头,伸手轻轻抚摸着晴儿的头发,抚过晴儿的脸,抚过晴儿的五官,滑落到晴儿的下巴,抬起晴儿的下巴,冲着晴儿点了点头:“晴儿,我明白你的心,我理解你的心……” 晴儿脉脉含情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对我的无限眷恋和爱意,说:“峰哥,你爱晴儿吗?” 这是晴儿无数次问我的问题,也是我无数次回答的问题,晴儿似乎对这个问题乐此不倦。 我低头冲晴儿微微笑了下:“晴儿,我爱你!” 晴儿满足满意地笑了,将我的手贴在她的脸颊,闭上眼睛,体味找我手掌的热度:“谢谢你,我的男人,我的峰哥!” 我的脑子努力将其他杂念排除,努力让自己专注起来看着晴儿,心里想着晴儿对我的种种的好和爱…… 我制动啊,我今晚必须要成功,我知道,我成功的不仅仅是开灯做那事,更重要是挽回了即将崩溃的我和晴儿之间的夫妻生活,挽回了不堪设想的下一步。 下一步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每次都要借助幻觉来完成和晴儿的做那事,我会崩溃和疯掉的,虽然在那幻觉中达到的高潮让我的心里无比幸福和享受,虽然那是一种痛苦到骨髓的享受和幸福。我知道,我不能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不然,我面临的将会是彻底的毁灭,从灵魂到肉体。我知道,我不能毁灭了晴儿,不能毁灭了柳月,也不能毁灭了自己。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晃晃脑袋,回到现实,不让自己的思绪去放纵,去蔓延。 我知道,我此刻不能让自己在迷幻和现实中徘徊,我不能! 我的心里愧疚着,迷惘着,痛苦着,孤独着,寂寞着…… 听起来幽幽的 “明天开始,我就不用上班了,我自由了……”晴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幽幽的。 我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去单位上班。 “嗯……使劲睡吧,睡足,我后天去单位上班,明天在家里休息一天!”我说。 “好呀,出去这几天,很累很紧张吧,松弛一下,明天我做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晴儿温柔地说。 “倒是也不累,就是忙碌一些,偶尔会紧张一些!”我说。 “呵呵……那你还有时间去给我买东西,你买的比萨好好吃啊,你给我买的丝巾我好喜欢,我有好几条丝巾了,都是你给我买的,我都好喜欢……”晴儿抱紧我的身体。 “嗯……喜欢就好!”我说。 “这个……这个丝巾,是你自己去买的吗?”晴儿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是的,是我亲自去给你买的,我自己去的!”我说。 晴儿抬起头亲吻我:“峰哥,你真好,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喜欢,我都会好好珍惜!” 我脑子里又想起柳月,想起柳月的西京随笔,想起柳月内心那纠葛而又矛盾的痛苦,想起柳月思想的动摇,想起柳月要和杨哥的想法,心里突然觉得很虚无,思绪在向无底的深渊里滑落…… 我身边有一个女人,你看见她整天都开心,率真得像个小孩,人人都羡慕她;其实,你哪里知道:前一秒人后还伤心地流着泪的她,后一秒人前即刻洋溢灿烂笑容。她其实害怕独处,夜深人静时,总坐在窗前对着夜空冥想失意的苦楚。她就像向日葵,向着太阳的正面永远明媚鲜亮,在照不到的背面却将悲伤深藏。这个人是谁? 徐志摩说过:让女人念念不忘的是感情,让男人念念不忘的是感觉。感情随着时间沉淀,感觉随着时间消失。终其是不同的物种,所以谁又能明白谁的深爱,谁又能理解谁的离开。 我的心有一些忧郁起来…… “峰哥,你在西京的时候,我找杨哥问你和柳月的房间电话号码,打电话,你生气了吧?”晴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些怯怯的。 “没有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言不由衷地说着。 “真的?” “真的!”我说:“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么还想着呢?” “因为我那天感觉到了你的不高兴,我心里就老觉得是个事!”晴儿说。 “有些事过去了就算了,不要老是想着,不要老是提!”我说:“老是这样,你的心会很累的!”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我心不由己,我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晴儿说,声音有些苦恼。 “你说你老是这样,累不累?”我说:“你这么找杨哥问,杨哥不知道会想什么……” “想就想呗,那有什么,反正他是喜欢柳月的,我这么问,不是正让他感到舒服吗,他或许巴不得呢!”晴儿说:“我看,那个黄莺啊,说不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说:“你不要乱猜疑人家,人家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真要是和我们无关就好了,那我真的就谢天谢地了……”晴儿闷闷地说:“我巴不得柳月和杨哥结合,柳月早结婚早成家,也是一件好事,对大家都是好事,她为什么就是不答应杨哥呢?真奇怪!” 我的心里一阵发痛,晴儿的话让我心里泛起了波澜,是的,柳月自己也说了,她要是成了家,对大家或许都有好处,特别是晴儿和杨哥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是,有谁想过柳月呢,谁知道她内心里自己的爱情和孤独呢,她和杨哥结合,会幸福吗?有谁想过柳月的幸福呢? 或许杨哥会认为他能够给柳月带来幸福,会让柳月有更好的地位和经济物质享受,会让柳月的生活更加美好更加惬意,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柳月真的会开心会幸福吗?或晴儿也会这么想,特别是这样之后,她就彻底放心了,仿佛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有了婚姻的束缚和藩篱,就彻底保险了,就安枕无忧了,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婚姻难道真的是爱情和幸福的保险箱吗? 想着柳月的痛苦,想着晴儿的不安,我狠狠心,想努力忘记柳月,我知道柳月也想努力忘记我,忘记我们的那一段往事。可是,我真的感觉,忘记一段逝去的刻骨铭心的感情、忘记一个自己内心深处仍然深爱的人,那个过程,就像戒除毒瘾一样痛苦。毒瘾发作的时候,痛苦得全身发抖、身体扭曲、五内翻腾,恨不得一头撞向墙壁,倒在地上挣扎,痛哭流涕,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可是,我分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在我脑海里在我不经意间被痛苦折磨的时候冷冰冰地说:活该,谁叫你吸毒?凡事都有代价。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有这个后果! 因为有她,我认真过,我改变过,我努力过,我悲伤过……我傻,为她傻;我痛,为她痛;深夜里,她是我一种惯性的回忆…我不想在为过去而挣扎,我不想在为过去而努力,我不想在为思念而牵挂。可这些都只是不想,我,做不到。 “杨哥这样的男人可是女人眼中的宝啊,年富力强,事业有成,成熟稳重,要地位有地位,要经济有经济,找个这样的男人做老公,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晴儿继续说:“看看那个黄莺,追杨哥都疯狂了,难道柳月对杨哥就一点也不动心?为什么……” 我有些郁闷:“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别说柳月这样的,就是很多年轻的小姑娘,都会想嫁给杨哥的,毕竟,男人和女人之间,女人都是喜欢成熟的男人的,年轻的女人,更容易被老男人所吸引……”晴儿又说。 我有些不悦,心里开始蒙上了一层阴影:“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也喜欢杨哥这样成熟的男人了?你喜欢老男人了?那你还嫁给我干嘛?” 晴儿轻笑了一声,轻轻打了我的胸口一下:“你胡说什么啊,我说的是别人,没说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我只喜欢你……” 晴儿虽然这么说,我心里的阴影却自此开始蒙上了,始终难以将它抹去。 “有一天我也会老,我也是老男人,到时候,我就不行了,你下面就要闲置了……” 晴儿轻叫了一声,然后说:“那我也老了,到时候就绝经了,没有这个要求了,闲置就闲置,没有这个,还不能活了?只要你能忍住,我就能忍住……” 我说:“你不是说年轻女人喜欢老男人吗,到时候老男人不行了,女人正是旺盛的时候,那老男人就等着戴绿帽子吧,或者那年轻女人就守活寡吧……” 晴儿说:“小女人和老男人是这样,老女人和小男人也是这样,老女人成熟,吸引小男人,特别是有恋母情结的小男人,等女人老了,年老色衰了,男人正是身强力壮需求旺盛时,哼……到时候,恐怕老女人就要被戴绿帽子了,或者,被小男人抛弃了,反正,小男人是不可能和她过到老的……” 我的心一颤,晴儿的话似乎话中有话,有所指,可我有不能自己去对号。 我说:“那也难说,也不能这么肯定吧……” 晴儿“哼”了一声:“那你干嘛要这么肯定呢?” 我无语。 一会,晴儿说:“峰哥,我问你个问题!” 我说:“问吧!” 晴儿说:“你希望不希望杨哥和柳月在一起?” 我说:“干嘛?什么意思?” 晴儿说:“不干吗,我就是问问你呢!告诉我啊,说啊,你想不想他们结婚呢?” 黑暗中晴儿看不到我难堪和难看的脸色,我沉默了一下,说:“干嘛要问我这个问题?” “你说呢?”晴儿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啊……” “我……”我狠狠咬了咬牙,迸出两个字:“希望!” “真的希望?”晴儿说。 “真的!”我继续违心而艰难地回答着,黑暗掩藏了我的真相,我的声音代表不了我的内心。 “嗯……那就好!”晴儿说:“既然你这么想,既然你希望,那我们俩的心思是一样的了,杨哥不错,对我们都不错,是个好人,柳月呢,长得漂亮,有知识有能力有水平,和杨哥极其般配,和我们的关系也是很好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既然大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那么,我想……” “你想什么?”我说。 “我想,我们应该尽到朋友的责任和义务,我们应该主动穿针引线撮合他们俩,成全他们的好事,这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晴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又很淡:“至于那个梅玲的表妹黄莺,我看就算了,放弃了算了,杨哥根本就看不上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她瞎忙乎什么啊,杨哥的心思全部都在柳月这里,黄莺和柳月,在杨哥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不具备可比性,我看,我们或许该做点什么了,为我们共同的朋友……你说,怎么样?峰哥!” 晴儿的话像根针,刺痛着我的心,晴儿越来越有心数了,她不再甘于一味被动了,她要开始学会反击了。她要撮合杨哥和柳月,而且要拉着我一起,这无异于用刀子在割我的心。 晴儿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让柳月和杨哥在一起,她更深的目的恐怕是要借助这个行为,通过血淋淋的彻骨的痛来刺激我,打击我,来彻底撕裂断绝了我的任何对于念想,甚至于心底的那一丝情愫。 459 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可是,在晴儿面前,我不能拒绝,不能表现出不同意,不管晴儿和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晴儿相信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我都得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哦……好!”我说。 “嗯……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好,”晴儿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悦和不快:“那我就开始注意找机会了,我们助人为乐,多做做善事,也算是积德啊,成全了杨哥和柳月,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我们积德了,为祖上,为后代……” 我强忍住心里的酸痛,做轻松状打个哈欠:“累了,困了,晴儿,睡吧,时间不早了,已经是凌晨了……” “嗯……好的……峰哥,晚安……”晴儿又吻了我一下,抱住我的身体,握住我的下面,将我已经疲软的小老弟放在她温暖的手心里,很快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晴儿睡了,我却毫无倦意了。我不知道晴儿要采取什么办法来撮合杨哥和柳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她不告诉我,我也不能问。 我知道,我不能责怪晴儿,晴儿从维护她自己的幸福和安宁出发,作此考虑,无可指责。谁让我和柳月有过去的事情呢,谁让我一次次让晴儿起疑心呢?晴儿是有素质有知识的人,她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去找柳月吵闹,可是,她现在也越来越聪明了,开始采取这个办法反击了,她要用做善事的名义来打响她的婚姻保卫战了!她不是自己在行动,她把我也拉了进来,她拉我,我还不能拒绝。 我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觉得是自己抬手打自己耳光子! 我抚摸着睡梦里甜蜜呓语的晴儿,想着93年以来我带给她的那些痛苦和折磨,最厉害的时候几乎要了她的命,一时,有些心疼,有些怜爱,带着深深的愧疚。 我又想起了柳月,想起我同样带给柳月的磨难和困苦,虽然她坚强地挺了过来,可是,每每想起她因为我的放纵和过失而遭受的常人难以想象和忍受的罪,我的心几乎都碎了,我深深自责着自己。 就这样,我一会想着柳月,一会想着晴儿,心里起起落落,矛盾、内疚、自责、痛苦不停地冲撞着,辗转反侧,却无法入眠…… 我又度过了一个难捱的夜晚,在天色将明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睡地一塌糊涂,却没有做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晴儿早已起床,做好了午饭。 吃过午饭,晴儿将我电脑里的方案打印了一份出来,认真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对我说:“峰哥,你做的这个方案,我越来越带劲,思路越来越明晰,学到了很多东西,很受益,嘻嘻……哎呀,我越来越觉得,你不辞职跟我一起干,可惜了,哈哈……” “呵呵……你总是想拉我下水!别打那主意了,我还得和你官商勾结呢!”我说。 “呵呵……以后我要经常给你汇报,大事还得你拿主意,做决定,”晴儿说:“峰哥,我真的好佩服你,你竟然就不声不响弄出了这么完美的方案,我的男人太有才了!我真自豪和骄傲!” “只有自豪,没有骄傲!”我说。 “呵呵……遵命!”晴儿笑嘻嘻地说:“峰哥,咱们出去玩玩吧,散散心!” 我点点头:“好的,我们去老三那里吧,把方案给老三看看,让他出出主意,毕竟,他是有实战经验的!” “嗯……好的!”晴儿点点头:“行,老三这家伙点子多,让他看看也好!” 正说话间,有人敲门,晴儿去看门,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是老三和兰姐。 老三怎么总是和兰姐一起出现,真奇怪! “江峰,你回来了,我们来看看晴儿!”兰姐脸上没有笑,带着安慰的口吻。她一定是在为晴儿的事情而难过和同情。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一步早晚都得走,早走早利索!”老三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 兰姐狠狠瞪了老三一眼,老三装作没看见,递给我一颗烟:“来,老五,好几天不见了,抽颗烟,哥们聊聊!” 兰姐坐在老三旁边,看着我和晴儿说:“唉……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丧尽天良,故意要通过学校的人来散布谣言,诋毁你们的名声,还有柳月的名誉……” 晴儿坐在我旁边,挽住我的胳膊,看了看兰姐和老三,又看看我。 我伸手捏了捏鼻子,没做声。 晴儿看我不做声,就说:“其实,我也想开了,不就是辞职吗,还多大个事啊,我自己承受能力不行,我承认,我服了,我认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这事不怪峰哥,他是清白的,那些传播谣言的人,我想,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单位里的人,最喜欢津津乐道的不就是人家的隐私吗,特别是那些女的,还有不怀好意的男人……辞职了,清净了,也算活个自由自在,图个眼前清净!” 兰姐叹息了一声:“唉……太可惜了,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有个好工作,就这么没了!” 老三一翻白眼:“有什么好可惜的,我看你的思想很僵化,比晴儿差远了,抱着个所谓的铁饭碗不放,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出息,现在你觉得是铁饭碗,以后国家各项用人制度都还要改革的,下一步,什么样,难说呢!说不定要砸烂所有的铁饭碗……” 我接过来说:“事情已经如此,说这些也都无所谓,没用了,没工作就没工作,晴儿就是什么事情也不做,我也一样能养活她,一样能养活这个家,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也没什么不好,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呵呵……” 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老三说:“恐怕晴儿未必就甘心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呢,晴儿可不是无才的女人,咱们晴儿啊,能耐大着呢,就是缺乏施展的平台而已!” 兰姐笑着说:“老三就会夸女人,我怎么看不出晴儿有什么多大的能耐啊,呵呵……” 老三说:“根据我的观察,我敢说,晴儿绝对是一只潜力股,就是现在没有合适的机会爆发而已,晴儿的潜能一旦爆发,哈……当惊世界殊啊……” 晴儿笑了:“好了,老三,别吹了,再吹,我都不知道自己几两重了!” 老三摇头晃脑:“不是吹你,虽然你现在默默无闻,与世无争,但是,我绝对看到了你没有开发的能力,这一点,恐怕老五都没有我看得准看得明白!” 我不服气:“算了吧,老三,我自己的老婆,我没你清楚,晴儿能力当然是有的,但是,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我看不大可能,是不是,晴儿?”我扭头看着晴儿。 “嗯……”晴儿点点头:“峰哥说的对,我自己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的,难道老三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呵呵……我还是相信峰哥的话!” “看看,看看,”老三指指我们,对兰姐说:“典型的夫唱妇随,我倒成了外人了,他们夫唱妇随,咱们也来一个,你也表个态!支持支持我!” 兰姐打了老三一拳:“去你的,谁给你来一个!” 晴儿嘻嘻笑着:“老三真搞笑,还要和兰姐来夫唱妇随呢,你就是唱了,兰姐也不敢随啊,你俩都那么讨厌姐弟恋,兰姐不相随,你也肯定是不想让兰姐随的!” 我不说话,看着老三和兰姐的表情。 兰姐和老三依旧笑着,应酬一般的笑,互相对望了一眼,兰姐的脸上突然闪过意思不安,老三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看着他们的神色,联想到以前他俩的表现和对话,还有老三那吃来吃去的调侃,还有柳月关于他们的语言,我的心中突然一动,难道…… 想归想,我的脸上不动声色,开始转移话题:“昨晚我回来和晴儿商议了,晴儿辞职后打算专心做学校,她出面做,我在背后辅佐,大家还要多支持帮忙啊!” “嗯……”老三点点头:“不错,我坚决支持,说,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头,只要我能做到的,保证没问题!” “首先,需要精神上的支持,”我笑着:“其次,需要人力上的支持,到时候人手紧张的时候,来帮忙跑跑腿啊!” 兰姐笑了:“行,人力支持木问题,到时候数票子忙不过来,我来给点钞票!” 晴儿乐得哈哈大笑。 老三看着我们:“说说,二位,怎么盘算的?” “呶,有这个!”晴儿说着把打出来的运作方案递给老三:“正要出门去找你呢,让你帮忙看看这个方案,这可是峰哥弄出来的!” 我说:“我这是纸上谈兵,缺乏实战经验,老三,你好好帮我看看,完善下这个方案!” 老三接过来,看了我一眼:“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个心数,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我说:“春节前弄的!” 老三说:“啊哈……看来你是闷不作声在支持你老婆的工作了,看来你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晴儿年后要辞职了……” 我说:“拿到没有,我就是想先做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晴儿一直想做学校,那么,先弄个可行性方案,先琢磨运筹着,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老三点点头:“嗯……到底是两口子,感情深啊,默默无闻的奉献啊,啧啧……” 晴儿开心地笑了,靠在我身上,对老三说:“你快看看吧,好好看看,多提提意见!” 460 你做什么沉思状 老三就打开方案开始看,晴儿和兰姐开始闲聊,我在一旁打开电视机,边抽烟边看电视。 过了半天,老三看完了,将方案拿在手里,看着我和晴儿,做沉思状。 我说:“老三,看完了?” 老三点点头,眉头皱着,依旧在沉思。 晴儿说:“老三,怎么不说话,说说啊,这个方案到底咋样?” 我也说:“你做什么沉思状啊,说啊!” 老三又沉思了片刻,然后说:“这个方案,我不好说!” “为什么?”我和晴儿异口同声,看着老三。 老三抖了抖手里的方案,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没有做过这一行,隔行如隔山,看了老五的方案,我看得出,老五是做了详细的调查的,对这一行做了初步的了解,起码比我了解的透彻,所以,对其中的运作内容,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是,对于方案的运行和管理规则以及效益分析这一块,我很赞赏,这个方案,是完全遵循了市场规律的,是按照市场规律来做的,老五,我没有想到,你小子竟然对这一块这么了解,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笑了:“做记者的,什么行业都接触,接触多了,自然也就了解了,但是,只是皮毛的了解,要说专业,是达不到的,经营管理,还是要学习你,毕竟,你是真刀实枪赶出来的,实践证明你是成功的!” 老三说:“这么说吧,从微观的内容看,我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可行,很具有可操作性,但是……” “但是什么?”晴儿问老三。 老三说:“如果站在全局和宏观的角度,我把握不好,特别是对于民办教育的前景和下一步的发展方向,针对这些前景应该采取的经营策略这一块,我拿不准,毕竟,我是个商人,做广告业的,对于教育这一块,不是很熟悉……还有,对于市场分析这一块,我缺乏资料和数据,不敢确定!” 我说:“嗯……这样……” 晴儿说:“你这个老板商人都拿不准,那我们找谁去?” 老三说:“我倒是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说!”晴儿说。 老三说:“我建议,这个方案,给柳姐看看……” 老三的话正中我下怀,但是我不动声色。 晴儿一愣,看着老三:“哦……你是说给柳姐看看?” “是的!”老三点点头:“晴儿,我是纯粹从做事情的角度来说的,没有其他意思,柳姐这个人,我有一种感觉,她对事物的全局把握地特别准,掌控全局的能力特别强,而且,对于新形势的经营运作,有很深刻的见地,虽然她在官场,但是,我敢说,柳姐如果做经营,绝对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这是她的基本素质决定的,她善于接受新事物,善于归纳思考新事物,善于分析事物的本质,这个方案,最好能让柳姐给把把关,梳理一下!” 兰姐说:“看不出,你对柳月倒是挺了解的!” 老三说:“我对柳姐的了解,一方面是接触时的印象,更多的则是我通过柳建国侧面了解的,建国兄经常和我谈起很多经营思路和见解,很多都是从柳姐那儿得来的,柳姐对我和建国在实践中的一些东西,都能给出精辟的总结,并上升到理论的高度,而且,对于商业行为的预测,从我们经历的几个案例来看,都是极其准确,所以,我说这个方案最好能让柳姐看看!” 我坐在那儿,不表态,抽着烟,觉得晴儿够呛能答应。 “嗯……好呀,听老三这么一说,我觉得让柳姐看看,那是最好不过了!”没想到晴儿的态度十分明朗,立刻就答应下来。 我觉得心里轻松了。 “峰哥,你说呢?”晴儿看着我。 “你同意,我没意见!”我说:“那我带着方案,明天上班后,抽空送给她看看!” 晴儿说:“不用,你上班忙你的好了,我现在是闲人了,赋闲在家,没事干,我带着方案去找柳姐好了,我可是不敢耽误你大忙人的工作!” 晴儿这么说,我也就不好说别的了,只有点头答应:“那好,好的,正好省了我的心了!” 话是这么说,我的心里却有点悬,晴儿去找柳月,该不会还带着别的目的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老三将方案装进包里:“你们另外再打一份吧,这份我带着回去好好学习学习,老五真能啊,笔杆子也懂经营,还蛮像回事的,我要看看,学学老五的经营和管理思路!” 我说:“行了吧你,少笑话我!我在你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老三认真地说:“哥们,我说的是真话,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经营思路和见解,你的方案,其实呢,对我也有借鉴作用,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从中会得到某些益处的…… “做经营,做管理,就是要到处学啊,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还年轻,知识层次毕竟还浅薄,年轻就要学,我可是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的,不管是理论的还是实践的,我都学!最近,我从柳建国那里,间接从柳姐那里,都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兰姐说:“嗯……老三的心态很好,我赞一个!” 老三嬉皮笑脸看了下兰姐:“光赞一个还不行啊,是不是要奖励一个?” 兰姐抿嘴一笑:“贫嘴,要说是什么奖励?” 老三一咧嘴:“今晚到你家,再吃一次!” 兰姐脸一红,伸手就拧老三的耳朵:“吃来吃去,你吃不够了,怎么了?早上一顿,中午一顿,还没吃够?” 老三龇牙咧嘴:“那是早上的,晚上的和早上中午的怎么比呢,晚上肯定是早就又饿了,这会我都又想吃了呢……” 兰姐用力拧老三的耳朵说:“你是饿死鬼托生啊!” 老三挣脱兰姐的手:“因为太好吃,所以要常吃,常吃常新,吃不够哦……” 晴儿接过来:“兰姐,别那么小气,老三不就是想吃吗,你就让他吃好了,还能吃穷你?” 我凝神看着兰姐和老三,琢磨着他们的话,寻思着…… 晴儿又转脸看着我,拉拉我的胳膊:“峰哥,晚上咱们一起去吧,一起去吃!老三吃,我也想吃呢!” 我突然想起了柳月对我说的话,那是我也要兰姐家去吃的时候。 我有些迷惘,又有些直觉,还有些不明就里,含含糊糊地对晴儿说:“我看,你少吃点也行,不要什么都掺和!” 晴儿撅起嘴巴,坐到一边去了。 我没有理会晴儿的神态,脑子里还在迷迷糊糊琢磨着老三和兰姐。 老三看着我的样子,说:“老五,你瞎琢磨什么呢?”我觉得老三说话的神态有些暧昧。 我回过神来,说:“没有什么,我在琢磨方案的事情!” 老三说:“我看你方案里资金运筹这一块,你是打算去贷款?” 我点点头:“嗯……” 老三说:“怎么?不打算用哥们的钱了?我手里可是有富裕资金的,多了不敢说,起码50万以内随你用,也不用给我提还钱期限的事情!” 我说:“老三,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们,也知道你对我们的情义,如果我不做生意,其他事情需要钱,你借给我,我会用,但是,我现在是用钱来做生意,自己赚钱的,我不能用你的钱,虽然我们哥们感情很铁,就像一个娘的,但是,我还是不想在钱上纠葛太多……你也说过,账目清,好兄弟……” 老三听了,点点头:“嗯……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再客气了,贷款好不好贷?” 我说:“我工作中经常和几家银行打交道,结识了一些银行的小头目,估计应该是问题不大!” 老三说:“嗯……也是,凭你现在的地位和工作,贷个2、30万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你这个位置,值这个钱,哈哈……看来,做国家干部,也是有好处的,到时候如果需要担保,我来给担保!” 我说:“行,到时候我会找你的!” 正说着,老三的电话响了,老三接电话:“建国兄,嗯……你说……” 是柳建国给老三的电话。 老三继续听电话:“嗯……行,就按我们商议好的思路办,这个项目一定要拿下来,我们宁可其他的所有项目都不做,也要坚决拿下这个项目,资金这边,我保证供应,活动公关这一块,你决定,需要用钱,需要请客送礼,需要请他们吃喝玩乐,你全盘做主。 “财务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了,你直接从业务部的经费里支出就可以,即使多花点钱,也在所不惜,这个项目做成了,我们今年的日子就好过了,开年大吉啊,老兄,加油努力,必要时我会出马的……一定要搞定他们!” 打完电话,老三显得精神很好。 我说:“怎么?又来大买卖了?” 老三点点头:“是的,穿越江海的高速公路即将开通,江海境内设立了一个高速公路江海管理处,管理处下设几个经营机构,有高速服务区,还有个广告科,全面负责江海境内高速公路两边的户外广告牌设置和穿越高速公路的桥梁两面的广告设置。 “高速管理处没有懂广告的人,他们准备对外招商,将广告这一块承包出去,柳姐及时给建国提供了信息,建国和我商议了,准备出动一下,将这块拿下来,这可是一个油水很大的项目……” “哦……”我说:“估计投资不少吧?” 突然发觉自己说漏了什么 “是的!”老三点点头:“但是,回收资金也快,我现在主要是做好高速管理处那几个头头的工作,只要他们开了口,就好办了!春节期间,我专门外出考察过这一块,利润很大,可以说是丰厚!” 晴儿说:“哦……你去哪儿考察的?” 老三说:“南方!” 晴儿说:“哎呀,你春节没有在江海过啊,去南方了……” 老三好像突然发觉自己说漏了什么:“唔……嗯……” 晴儿说:“你去南方考察,兰姐春节在南方过年的啊,你俩怎么不一起去呢?” 老三一时语塞,看了看兰姐。 兰姐反应快,说:“傻丫头,南方大着呢,都去南方,也未必就一定在一起啊!” “哦……”晴儿点点头。 我挠挠头皮,看着老三和兰姐发愣。 老三继续自己的话题:“这个项目做成了,我可要好好感谢柳姐,是要给柳姐分成的啊,哈哈……这年头,信息就是金钱,柳姐的信息提供地太及时了,太重要了……” 兰姐说:“呸——柳月才不稀罕你的提成,她是为她弟弟好才帮忙的,你到时候只要别亏待了建国就行了!” 老三说:“那个是自然!” 我说:“老三,高速管理处我熟悉,他们很重视宣传,经常请我们的记者去采访发稿,管理处的处长请我吃过几次饭,如果你需要我牵线搭桥或者帮忙,尽管说就是,别的我帮不上什么,起码约请他出来吃顿饭是没有问题的!” 老三一拍大腿:“哥们,太好了,到了一定的火候,说不定我真需要你出面,哈……等事情办妥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要不,给你好处费?” 我说:“操——你真他妈的是个商人,开口闭口除了钱就是钱,难道哥们之间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了?再说了,我们两口子都还欠你的人情呢,还有,我贷款,还需要你担保呢,我约请处长出来吃饭,举手之劳,你感谢个鸟啊?” 老三嘿嘿笑了。 我想着老三的业务内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老三说:“广告业这一块,发展的市场是不是很大?” 老三说:“当然,经济越发展,企业竞争越激烈,就越对产品的推广需求越高,就越会推动广告业的发展,我现在主要做的户外媒体和立体广告这一块,其实,江海广告市场上还有更巨大的一块广告业蛋糕,还待开发呢!” 我说:“哪一块?” 老三说:“就是你们这一块,报纸平面媒体广告!” 我说:“哦……” 老三说:“我是专门订阅了你们的江海日报的,可以说,能自发订阅党报的个体户真的很少,我是其中一个,你们的报纸虽然从大众化社会化的角度来说可读性不强,但是,还是能看到很多时事政要和政府新政策的动向,我经常从中揣摩一些信息出来。 “还有,我经常看你们报纸上的广告,广告少的可怜啊,除了地方县市乡镇的领导形象广告和软文,真正的商业广告寥寥无几,而这一块,才是真正推动报纸广告收入增长的点,才是真正让一张报纸持久发展的动力。 “可惜,据我的了解,你们报社缺乏真正懂广告的经营人才,也缺乏这方面的发展计划和政策,只能等广告上门,现在市场正逐步有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变,坐着等,只能是等死!永远也发展不起来,南方的报社其实早就已经企业化管理了,咱们这里呢,还是财政差额拨款事业单位,还抱着国家事业单位的架子不放,思想还不能转变和接受新事物,可悲啊!” 老三的话我很同意,点点头。 兰姐说:“老三,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参与报社广告的经营呢?” 老三说:“呵呵……这个啊,你问我兄弟吧!” 我说:“体制不行,观念不行,发展的思路不行,报社广告部还是个正科级部门,部主任还是正科级国家干部,老三是社会人士,怎么参与?还有,报社现在的经营根本就是出于自发状态,领导缺乏市场经济的观念和理念,领导只要好好办好报纸,有政绩,大领导赏识,能保住官位,能提拔重用,就行了,哪里有心思去想发展报业经济啊!” 晴儿说:“刚才老三说到什么报社企业化,那……那报社要是企业化管理了,那峰哥你岂不不就是国家干部了,成了企业员工了?” 我笑了:“你都敢辞职了,还担心我这个干吗?再说了,就是企业化了,也是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科级以上的干部还是属于市里管理,县级干部还是由市委任命,党报是党委政府的喉舌,再企业化,也不可能放任不管的,党委还是要牢牢控制住的!” 老三说:“是这样的,南方的几家党报报业集团,虽然企业化了,但是,也算是国营的企业,是绝对不允许私有化的,不然,党怎么管理怎么占领怎么控制舆论阵地呢?” 我说:“要不,怎么说我们的市场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呢,在某些令用户,特别是媒介领域,和资本主义国家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所谓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进行改革,也是有限度的改革,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矛盾的!” 老三说:“可怜我们这里,连最起码的允许范围之内的改革都没有,要是能按照市场原则走出几步来,我敢说,江海日报的广告业会大大激活,你们的收入和工资都会增长,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我说:“你讲的对,但是,这个我说了不算,我是新闻部主任,我只负责采访写稿,为报纸提供新闻稿件,真正要活起来,还得看一把手,一把手行了,这个单位就行了,马书记不搞活,大家就只能跟着吃干饭。 “马书记的心思呢,并不在搞活报业经济上,马书记走的是上层路线,他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他是不会甘心于在报社呆下去的,他要的是短平快的面子工程,比如建大楼,办好报纸不出错,出政绩快,领导看得见,马书记的目标其实我觉得更远大,一个报社党委书记的位置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老三说:“其实,我倒是觉得,柳姐最适合做报社的老大了,要是柳姐做报社老大,报社保准能换了新天地,可惜,领导没眼光,哈哈……” 晴儿一听,不乐意了,说:“老三,你胡乱安排什么!” 我知道晴儿不爱听老三这话,现在柳月做副部长,分管宣传,和我经常有业务接触,她都天天提心吊胆,要是柳月到了报社做党委书记,成了我的直接领导,天天和我打交道,那她还不吃不下睡不着啊!其实,老三的话我很爱听,我无比渴望柳月能回报社执掌政权。 老三说:“我怎么胡乱安排了,我给你说啊,我觉得柳姐的的发展思路可是比这个现在的什么马书记强多了,那个马书记啊,充其量是个政客,而不是一个实干家,一个单位要发展,非得靠实干家不可,要是一个单位落到政客手里,那这个单位的人可就倒了八辈子霉了,政客到时候提拔重用拍拍屁股走了,单位还是老样子,甚至倒退,吃亏的是群众……” 晴儿说:“那也不用非得柳月去干啊,市里这么多干部,谁干干不好啊!” 老三似乎听出了晴儿话里的味道,眨眨眼睛,挠挠头皮:“哦……对,对,晴儿说的对!” 晴儿说:“要是俺家峰哥干好了,说不定过几年也能做报社老大呢,峰哥管理报社,一定比那马书记强!到时候,报社企业化管理,招聘社会人才,我看你也可以去弄个广告部主任干干,给峰哥当下属得了……”说着,晴儿嘻嘻笑起来。 晴儿的话我听了很受用,但是我还是说:“你别做梦了,我还能做报社老大,我能做个新闻部主任,正科级,就知足了,这个正科级,可是和咱家的乡镇长平级呢,比俺家村里的村长高了好几级!” 晴儿捂嘴笑:“峰哥是个燕雀,没有鸿鹄之志!” 老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我看你小子嘴巴上这么说,其实呢,你的野心可能比晴儿说的还要大吧?看你的眼神就看出来了,操——野心勃勃呢!” 老三到底是我兄弟,我的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睛。 第二天,我开始上班。先去马书记办公室报到,汇报去省城的工作情况。我知道,领导是不会厌烦你找他汇报工作的,常找领导汇报,没有坏处。 马书记过完年,精神越发好了,二八分的头发梳地油光锃亮,笔挺的深色西装愈发显出领导的年轻和气势。 听我汇报完了工作,马书记递给我一颗烟,说:“小江,你在西京战斗,家里可是一大帮人在为你服务,总编室,值班副总编,校对,制版,每天编前会都给你预留好版面,晚上等你传稿子回来,总体来说,这次报导任务完成的不错,市里领导是满意的,报社编委也是满意的,昨天,我给人大主任接风洗尘,人大主任对你的工作还是给予了肯定的……” 我一听,松了口气,人大主任竟然没有在马书记面前告我一状,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大领导是有点大领导的风范。 我说:“我做的一般,关键是柳部长领导安排的好,还有,报社领导和同事配合得好!” 马书记说:“呵呵……昨晚,老领导也还当面表扬柳月了,夸柳月工作安排的有条不紊,部署得当,有松有驰,重点突出,报导形式灵活,效果明显……” 我一听,原来昨晚马书记给人大主任接风洗尘,柳月也参加了,人大主任又和柳月喝酒了。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我能有几次机会参与人大主任的酒场呢,人大主任要是想让柳月参加酒场,有的是机会和借口。这就是大人物的权势,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462 梅玲要和我一起 马书记又说:“过些日子,我要外出,去考察外地的报社,主要学习考察兄弟报社经营管理和新闻业务这一块,到时候,你和梅玲也跟我去,还有其他几个相关部室的主任!” 梅玲要和我一起去外地考察。 我说:“哦……去哪里啊?” 马书记说:“南下吧,去苏南和浙江,去无锡苏州扬州温州那一带的报社看看……” 我一听,这几家报社去年柳月带我去学习过,上次是我自己学习,这次是正儿八经来学习了。 看来马书记的头脑也开始开启思路了,要学习南方报社的经营管理经验了,不知道马书记要有什么大动作。不管马书记怎么变,我觉得都是好事,穷则变,变则通,通则活,虽然我觉得马书记的思路是有局限性的,但是还是对他抱有厚望。这种厚望来自于我对报社发展的期望和责任心以及主人翁责任感。 马书记看着我:“小江,你已经结婚了,是不是?” 我说:“是的!元旦前结婚的!” 马书记说:“怎么没听动静啊?” 我说:“呵呵……在老家结婚的,没在城里办!” 马书记说:“哦……你这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好,我最近才听梅玲说起,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对象在哪里工作啊?” 我说:“嗯……以前在江海大学当老师!” 马书记说:“哦……那现在呢?”马书记边说,边又抽出一颗烟。 我掏出打火机给马书记点着,然后顺便点燃马书记递给我的那颗烟,抽了一口,说:“现在,最近刚辞职了!” 马书记说:“哦……为什么辞职呢?女同志做老师,在大学里工作,不是很好吗?” 我说:“原因比较复杂,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加上她又小孩子脾气,可能和同事有些不合拍,不愿意忍受,就不想做了,呵呵……” 马书记笑了:“呵呵……那是要自己做事情了?还是想找别的工作?” 我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就在家赋闲的!” 马书记点了点头:“哦……那你这个家就靠你自己来支撑了,上班族,一个人支撑,经济压力大一些啊……” 我说:“两个人,也没有多大的开销,还行吧!” 马书记说:“家里父母不在这里?” 我说:“不在!” 马书记说:“父母身体都还好吧?” 马书记突然开始过问起我的个人情况了,显得很亲切。我心里有些感动,领导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关心,一句话就足以让下属涕零。这也是小人物的悲哀吧。 我说:“还好!” 马书记说:“父母在家里务农?” “是!”我点点头。 马书记说:“哦……家里有什么困难没有?有的话就给组织上说,我会考虑的……” 我心里更加感动了:“谢谢马书记,还好,家里很好,没有什么困难!” 马书记说:“嗯……还有,你对象想干什么工作,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给帮忙安排一下!” 我彻底被感动了,站起来:“感谢马书记的关心,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说的!不过,不好意思麻烦你!” 马书记呵呵笑了:“小江,在我面前,不要客气,你是我亲自提拔起来的,我是很看重你的,我是你的领导,我不但要关心你的成长,你的政治前途,我也要关心你的生活,这是一个领导应该做的!” 我说:“感谢领导厚爱,我会努力好好工作,回报领导的关心和重用!” 马书记说:“你很聪明,也很敏锐,工作很扎实,领悟东西很快,人缘也很好,新闻部在你的带领下,面貌变化很大,比从刘飞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强多了,现在的新闻部,颇有柳月时代的风貌,我希望你不要骄傲,务必继续保持谦虚谨慎踏踏实实的工作作风,把新闻部给我打造成为全市第一流的新闻部,给我带出一支全市第一流的新闻采访队伍,不,要给我带成一支全省地市报第一流的新闻采访队伍…… “当初柳月带的队伍,就是全省地市报社第一流的,可惜,刘飞没有带好,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下滑很厉害……我想,你会重新振作起来,重新给我打造好的,虽然你很年轻,但是,事实已经证明,这一年来的业绩已经证明,你是可以胜任的!” 我点了点头:“我一定努力,保证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马书记说:“衡量一支记者队伍是否优秀,看什么?就看这支队伍的对内对外发稿量,这个量,不仅仅是数量,还包括质量,最重要的还是质量,获奖稿件越多,外宣重头搞越多,就说明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越强,就说明你这个领头雁的管理和领导能力越强…… “还有,不要出差错,特别是政治错误,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去年你们的业务成绩不错,可惜,出了那几档子事,虽然最后责任不在于你,但是,影响出去了,这就大大降低了你们的名声啊…… “小江,记住,党报是为党办的,是要绝对服从党的需要的,党报记者,是一定要讲政治的,这一点,不管是计划经济时代还是市场经济时代,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希望你能深刻领悟领会我讲的内容,真正贯彻到工作中去。 “我不需要你做一个好记者,我需要你做一个好领导,一个号团队的带头人,你自己写再多的好稿子,我不看重,我看重的是你能否把整个记者队伍给我带出来……当然,你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记者!” 马书记的语重心长,我郑重地点点头。 我觉得不管马书记在外面口碑如何,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说这些话,起码从表面来首,他对我,还是没得说,够意思。 当然,后来,我之所以把马书记连同梅玲送进了监狱,那又另当别论。伤害我本身的人,我可以姑息可以原谅可以忍受,但是,伤害我生命中最爱的人,我绝不会忍受绝不会姑息绝不会原谅绝不会放过! 这时,马书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梅玲走了进来。 马书记看看梅玲:“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走?” 梅玲神采飞扬:“准备好了,明天一大早出发!” 马书记说:“好啊,好好去开会吧,你这可是我们宣传系统唯一的妇女代表,去参加全省妇代会,可是代表了我们江海宣传系统全部妇女同志的心意和利益,要好好去开会,认真听,认真记,好好发言,展现出我们新闻系统女同志的风采,并把大会的精神带回来,传达给广大女同志……这样吧,今晚我组织几个人给你送行,小江晚上也参加,你去让刘飞安排酒店!” 我一听,愣了,杨哥不是说梅玲没有通过妇女代表的审查吗,怎么又要去参加全省妇代会了呢?难道出鬼了?还是杨哥的情报不实?可是,按照杨哥做事的性格,他是不会拿这事说谎的啊!马书记不但要给梅玲送行,还要我也参加。 梅玲听马书记这么说,很高兴,身体扭了几下,看着我,抛了一个媚眼,又看着马书记,娇滴滴地说:“好的,谢谢领导关心啊!” 马书记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看看我,又转头对梅玲说:“这么客气……好了,去吧……” 梅玲乐颠颠地出去了,看着梅玲意气风发的样子,我想起这个名额本应是柳月的,被梅玲给搅散了,不知道梅玲又通过什么手段通过什么人又弄上了这个省妇代会的代表。 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着,这刚从西京回来,今晚就要和梅玲一起吃饭,而且,过些日子,还要和她一起南下,去去年我和柳月曾经去的几家报社。 我心里不由有些烦恼起来。 马书记又看着我:“晚上没有别的安排吧?”马书记已经先武断决定了我晚上的事项,然后又来问我晚上有什么安排,这情形不是明摆着吗,我说:“没有!” “嗯……”马书记说:“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我说:“你说到要加强记者队伍建设,带出一支优秀的记者队伍!” “哦……对,对,”马书记点点头,吸了一口烟:“带队伍是最能锻炼人的,最能体现出一个管理者的能力和综合素质来,不能仅仅把这个事情当做一个任务来完成,更要当做锻炼自己,磨练自己,提高自己综合管理能力的一个好机会……” 我点了点头:“马书记说的极是!” 马书记继续说:“不仅仅你自己要做名记者,你还要给我培养名记者,培养全市的名记者,全省的名记者,这就要求你们新闻部在制定工作方案和阶段工作计划的时候,还有在确定主攻方向的时候,要在质量上下功夫,我主打品牌,要不断出好稿。 “什么叫好稿,我的理解就是在服务于两个中心的前提下,多写一些有代表性,能突出反映基层动态,能给人以启迪,能反映群众的心声,能有深度的稿子,新闻不是文学创作,不需要花里胡哨的语言,但是,一定要通过平铺直叙的语言反应出一定的思想性,能有很好的社会效应,这样的稿子,我因为就是党报上的好稿子,毕竟,党报和生活类报纸,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463 有名的一支笔 老马在给我上新闻业务课,我认真地听着,我知道马书记的笔杆子是很硬的,当年他在宣传部的时候也是有名的一支笔。 “还有,工作中,一定要务必继续保持戒骄戒躁的工作作风,要扎扎实实,忌浮躁,忌虚夸,忌张扬,不仅仅是工作,做人也是要如此,新闻部的人都很年轻,接触的人和事都很多,经常在外面吃吃喝喝,来去车接车送,时不时带着礼品回来,报社的其他同事看了是会眼热的。 “这个时候,你们要是在报社里再张扬炫耀,那就是给自己树敌,没事找事,得罪一大片,不管做什么工作,不管在什么岗位,人缘很重要,你们新闻部要是这样做,就会在报社没有了人缘,你这个新闻部主任主持也就首当其中要遭受冲击……” 马书记说:“记住,我提醒你,你再提醒你的兵,要老老实实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做人,扎实做事,最近,我听到一些言传,你们新闻部的人在报社里有的言语不谨慎,私下炫耀做记者的风光和油水,在哪里吃了什么什么高级的饭菜,和哪些领导一起喝酒吃饭,人家送了什么什么纪念品,办私事随便打个电话就能来车接…… “说这些干什么?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得了便宜不卖乖,这样对你们这支队伍的成长是不利的,对你们新闻部搞好和报社其他兄弟部室的关系是不利的,在报社其他领导眼里也会产生不好的印象,这一点,你务必要给我记牢了,不但要抓业务,更要给我抓作风,一支作风不好的队伍,绝对不可能成为一支优秀的队伍!” 我说:“我记住了,我会努力做好!” 马书记又说:“对了,我听说你年前搞了个活动,以个人名义去慰问扶贫村了,还把村里的孩子接过来玩了几天,是不是有这回事?” 我知道是纸包不住火的,索性也就点头承认:“是的!我的几个朋友还有我采访时遇到的老板,他们都很有爱心,听我说起扶贫村的事情,就萌发了这个念头,就自发组织了这次活动……还有,柳部长偶尔听说了这事,也还抽空去扶贫村看了看,她又喜欢孩子,在城里也百忙之中去看了看孩子们……” 我知道马书记既然这么问我,那么他就一定是知道柳月参与的事情,就不再回避,但是我故意淡化柳月在其中的作用参与成分。 马书记说:“哦……柳部长还真的参加了……” 我说:“是的,不过,她就是顺便参与的,主要还是我们几个朋友和赞助企业的人!” 马书记说:“哦……” 我看马书记的脸色有些不悦,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就不再多说话。 马书记抽了两口烟,然后说:“小江,你是党员,又是报社的中层管理干部,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大局,什么叫集体主义,什么叫爱社如家吧?” 我有些发懵,妈的,给我戴这么多帽子干嘛,我说:“知道,可是,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马书记说:“这个扶贫村是不是报社的点?” 我说:“是!” 马书记说:“你是不是在因为在那里扶贫才和这个村挂上关系的?” 我说:“是!” 马书记说:“你找的赞助企业,那个北方集团,是不是已经给发了长篇通讯稿了?” 我说:“嗯……是,北方集团赞助了这个活动,我就给他们写了一篇稿子,发了出来,不过,他们的事迹也确实有新闻价值……” 马书记挥了挥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这个我不管,你写稿,有你的自由,我只是想问你,你做这个活动,不管是挂钩还是发稿,是不是都是通过报社报纸这个平台实现的?换句话说,假如你不在报社工作,假如你不是记者,那么,这个活动也就不会有,是不是?” 我说:“是!” 马书记说:“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在考虑做这个活动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用报社的名义来做呢,很明显,这是提高报社声誉的好事,你既然有集体主义责任感,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如果用报社的名义来做,我会专门参加的,会好好将这事宣扬一番的,在报社的工作情况里,也会写上光彩的一笔……” 我恍然大悟,老马原来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他是埋怨我没有将这个事情提前给他汇报,然后以报社的名义来组织这个活动,给他扬名和出头的机会。他当然明白,这样的事情,报社和他都不用出一分钱,有企业赞助,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何乐不为呢!而我却脑子少了一根弦,愣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其实,当时我就是想到了,也未必就会从了老马。 我说:“哦……马书记,这事我办的不周,我有错,我当时其实年前的时候,是打算要给你汇报的,可是,那是你太忙了,每天都在外出走访,想了想,没敢打扰你,就……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决不再犯!” 马书记听我这么说,脸上稍微好看了一些:“年前我忙什么,还不是到处送礼走访,多这么一个,也不算多啊,你要是早给我汇报,怎么着我也会参加你们这个活动的启动仪式的……这事传出去,会让外面的人笑话的,部里的人也会笑话的,我的下属利用报社的平台搞了活动,柳部长都参加了,我竟然还不知晓,人家会怎么看我这个党委书记?人家会怎么认为我在你们面前的威信?说不好听的,人家会认为你这个我亲手提拔起来的新闻部副主任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靠,上纲上线了,我忙说:“马书记,你别误会,我是绝无此意,你是我的领导,我怎么敢目无领导呢,我检讨,我做事缺乏经验,我考虑不周详,思想认识高度不够,今后,我一定改正,保证不再出类似的事情!” 马书记点点头:“小江,你是报社的人,外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报社的形象,在外面做事情的时候,脑子里要时刻装着报社的利益,要时刻维护报社党委的形象,要真正把这个意识刻到脑子里,牢牢记住!” 我说:“马书记批评的对,我记住了,今后,我要时刻脑子里装着报社,装着报社党委,装着马书记,听马书记的话,跟马书记走,做马书记的好学生!” 马书记忍不住笑了:“行了,少给我来这一套,还用上语录了,我给你说实话,我当时刚听说这时的时候,我心里是比较生气的,你这个小江,年龄虽然年轻一些,但是,也不是新人了,经历了这么久的见识和磨练,做事情也该心里有数了,没想到你做出让我这么失望的事情来……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不再提了,我今天和你说,就是要警戒你一下……” 我忙点头:“感谢领导关心,领导的批评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和关照!” 马书记点点头:“嗯……好了,你出去吧,晚上下班前集合一起出去吃饭!” 今天马书记给我训话时间可是够长的,我毕恭毕敬地退出了马书记办公室,回了我的新闻部主任室。 陈静正在写稿,看我回来,说:“找领导汇报,这么久啊,看来马书记和你谈了很多吧?” 我说:“领导训话呢,告诫我们不要翘尾巴,不要在报社里同事面前张扬,这个事情,是要注意,回头我会和大家单独交流,你抽空也和大家谈工作的时候附带提一下,不要在报社树敌,新闻部是个相对来说名利双收的部门,大家眼里都看着,很多人眼热,搞好和同事还有兄弟部室的团结很重要,我们记者的稿子可是都要编辑审核发稿的,到时候,要是编辑部室给我们小鞋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 陈静点点头:“嗯……你说的对,我也发现个别记者有这个现象,这个苗头不能蔓延,要不要专门开个会提醒一下大家?” 我摇摇头:“大家都不定时外出采访,召集齐全不容易,再说了,集体开会谈,不好点名,大家听了不疼不痒,还是个别交流的方式比较好!” 陈静同意:“行,老大,听你的!” 我说:“我们是新闻部的头,言传身教以身作则很重要,我们俩,要带个好头!” 陈静笑了:“老大,这一点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怎么,你对我还不放心?” 我也笑了下:“我对你当然是放心的,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有益无害嘛!” 陈静说:“呵呵……怎么样,去西京采访,跟着柳姐,爽不爽?” 我说:“怎么能说爽不爽呢,应该说是学到很多东西,受到很大锻炼。” 陈静说:“哎——嘴巴学滑了,学会将冠冕堂皇的话了,去了这几天,你家里那位小娘子很思念吧?” 我说:“呵呵……” 陈静说:“多日未见,你家小娘子出落地越发漂亮俊俏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见到晴儿了?” 陈静说:“就在你去西京期间啊,小娘子来报社,我正好见到她!” 我说:“哦……她来报社干嘛?” 陈静说:“来找梅社长的,下午下班前来的,上楼的时候我见到了她,直接进了梅社长办公室,下班后,两人亲密地手挽手出去了,上了梅玲的车,刺溜就走了……看来共赴晚宴去了……” 我心里一沉,晴儿老是找梅玲干嘛,她在我面前可是从来不提起。 和梅玲打的火热 陈静看了看我的脸色,说:“小许好像和梅玲打的火热,关系很好啊……还有一次,我见到她们俩和人民医院的黄护士长一起吃饭,那黄护士长听说是梅玲的表妹。” “哦……”我皱了皱眉头,我打心眼里不想让晴儿和梅玲还有黄莺接触,我担心会出事,至于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晴儿在梅玲面前实在是嫩得很。 陈静将写好的稿子开始打印,边说:“有句古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陈静:“对了,市教育局的局长你熟悉不熟悉?” 陈静说:“一般吧,见过几次面,采访过一次,不过都是工作上的交往,没什么深交!你问这个干吗?” 我说:“没什么……” 陈静说:“不过,有一个人和这位局长很熟悉,特熟悉!” 我说:“谁?” 陈静说:“梅玲!她和这位局长的关系很好!” 我说:“哦……你怎么知道的?” 陈静说:“关系不好,梅玲的亲表弟能给局长开车?这年头,领导的驾驶员可都是领导的贴心人才可以干的,你想想,领导有什么事能瞒过驾驶员呢……” 我一听,心里豁然开朗,梅玲的亲表弟是教育局长的驾驶员,关于我的谣言就是大学外语系主任的驾驶员和教育局局长的驾驶员吃饭时听说的,那么,这个局长的驾驶员一定是从梅玲那里知道的消息,或许是梅玲专门授意表弟定向传播的。 谣言不仅仅是针对我,而且特意将我的女领导加了进来,这是梅玲打着我的旗号在进攻柳月,借助我的事情来败坏柳月的名声,同时诋毁晴儿。可怜晴儿还蒙在鼓里,还把梅玲当做亲人,和梅玲打的火热,殊不知梅玲一面在和晴儿亲如姐妹,一面却又向晴儿举起了屠刀。 梅玲这一招可谓藏刀,一箭双雕,狠毒之极,但又做的滴水不漏,置身局外,抓不住她任何把柄。 我心里不禁怒火升腾,又觉得梅玲这女人实在可怕,觉得女人的嫉妒会将这个世界毁灭。 陈静看我的脸色有些异常,说:“老大,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陈静:“没……没什么……” 陈静说:“梅玲真厉害!” 我说:“怎么厉害了?” 陈静说:“就是那个省妇代会的名额啊……” 我看着陈静:“名额怎么了?” 陈静说:“你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 陈静说:“哦……其实我也是最近刚听说的,本次省妇代会名额市直宣传系统的本来是给柳姐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给了梅玲,但是上面审查没过关,结果市里老大生气了,把这个名额给了其他的系统,这个名额就算废了,柳姐没做上代表,梅玲也没当上,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不晓得梅玲又怎么运作的,她又是代表了,成了市直宣传系统妇女的唯一代表了…… “现在的官场啊,没真事了……这个女人,说不定又挂上那个大官人了,她呀,往上爬的经历就是拿身体让男人揣的过程,现在的男人也真是贱……想想梅玲也不容易,为了钱,为了名,为了职位,为了级别,每一步都要豁出这身肉来做本钱,趁着现在还有点姿色,等人老珠黄了,就完了……”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和生活发展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 陈静说:“我哪里管了?我说说而已嘛,我又不和外人说,只和你说的!这个官场,我其实觉得就是个男人场,女人在其中啊,就像羔羊,到处都要面对饿狼的贪婪和魔爪,洁身自好淡漠名利的女人还好说,能把持得住自己不陷入泥潭,像梅玲这样喜好名利而又缺乏专业能力和真本事的,就只能用身体来做交易了,官场的潜规则可是太多了,权色交易,钱色交易,屡见不鲜……” 我笑笑:“看来,你出身官宦之家,对官场是了解的了!” 陈静说:“老爸回家来讲的那些事,我做记者耳闻目睹的那些事,多了,所以总结出这个结论!其实,我发现有个现象,几乎在每个单位或者圈子里,都会有至少一个梅玲这样的女人,真奇怪,呵呵……” 我说:“有需求就会有供应,有正就会有反,这也是矛盾双方的对立统一吧,要是世界上没有坏女人,何来好女人之说呢?” 陈静说:“不知为何,我现在对官场越来越厌恶,对男人越来越讨厌!” 我吓了一跳,看着陈静:“厌恶官场可以理解,干嘛要讨厌男人?记住,你可是女人,阴阳互补,你该不会是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了吧?” 陈静说:“去你的,我可不是同志,我没那爱好,我又不是讨厌所有的男人,我也有一个很喜欢很爱慕的男人,可是,他却不喜欢不爱我……”说着,陈静有些伤感。 我知道陈静话里的意思,说:“好男人多的是,很多很多的……” 陈静冲我一翻眼:“可是,江某人却只有一只!稀罕物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我哭笑不得,说:“我已经不符合条件了,不够资格了,已经物有所归了,我看,你还能找到国家特级保护动物,找到更好的你爱他他也爱你的男人……比如,我那老三兄弟……” 陈静一瞪眼:“哼……不用你瞎操心,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我这个人,就是要做柳姐那样的绝对理想主义者,感情的事,绝对不迁就绝对不将就绝对不妥协,没有爱,我绝不结婚,宁可一辈子不结婚!” 我一愣:“你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你难不成还要独身?” 陈静赌气似的说:“怎么了?这又怎么了?你以为我不敢?” 我说:“别说傻话,别赌气,别小孩子气!” 陈静看着我说:“姓江的,我承认,自从你来到报社,我就开始暗恋你,当时,我并没有料到我会输得这么惨……或许有一天,我会明白,暗恋撑到了最后,都变成了自恋。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躯壳,灵魂其实是我自己塑造出的神。明白这件事之后我或许会突然一阵失落。原来我害怕的,根本不是你不爱我,而是总有一天,我也会不再爱你,不会再爱任何一个男人……” 我默然无语。 陈静突然苦苦一笑,注视着我,说:“其实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一个人时不喧不嚷、安安静静;一个人时会寂寞,用过往填充黑夜的伤,然后傻笑自己幼稚;一个人时很自由不会做作,小小世界任意行走;一个人时要坚强,泪水没肩膀依靠就昂头,没有谁比自己爱自己更实在;一个人的日子我会微笑,微笑行走微笑面对。所以,一个人很美很浪漫,一个人很静很淡雅……” 我说:“陈静,你的思想让我感到有些可怕,你不应该这么想,你的世界很丰富,你的人生很多采,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陈静幽幽地说:“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知道,没有人会进入我的世界,有时侯,我突然会觉得自己其实一无所有,仿佛被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抛弃;有时候,我明明自己身边很多朋友,却依然觉得孤单;有时候,我走过熟悉的街角,站在这个窗口,看到熟悉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一个人的脸;有时候,我突然想哭,却难过的哭不出来;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寂寞深入骨髓;有时候,我突然找不到自己,把自己丢了……” 说着,陈静突然趴在办公桌上,将脑袋伏在胳膊里,肩膀微微耸动着。 看着陈静伤感而凄然苦楚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和郁闷,一层淡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些对不住陈静,为什么会这样感觉,我不知道。 我的心情开始进入了无边的忧郁,柳月、晴儿、陈静、梅玲在我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恍惚中,脑海里臆想着:生命中,总有些人,安然而来,静静守候,不离不弃;也有些人,浓烈如酒,疯狂似醉,却是醒来无处觅,来去都如风,梦过无痕。 缘深缘浅,如此这般:无数的相遇,无数的别离,伤感良多,或许不舍,或许期待,或许无奈。似乎应该终得悟,不如守拙以清心,淡然而浅笑。我这样冥思着,自问着,我自己能做到这个境界吗? 我的心意沉沉,站起来,走到陈静身边,想安慰下陈静。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刘飞走了进来。 许久没有和刘飞打交道了,或者说正面接触了,最近我和他倒也都是相安无事。 刘飞的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说不出味道的微笑,那微笑说谦和不是,说亲切,不是,说高傲,不是,说不怀好意,也不是,好像那微笑里包含了太多的因素和成分,很难判断出他这微笑究竟代表了什么意图。 刘飞的微笑是我最发怵的一点之一,太捉摸不定,不仅仅是我,就是柳月也说过,她对刘飞那笑也觉得难以把握,摸不透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又表现了什么。微笑能达到刘飞的境界,也算是难得了。起码,我是达不到。 刘飞进来的时候,我正站在陈静的办公桌旁,离陈静的身体很近,正要伸手去拍拍陈静的肩膀。 465 迅速往后退 刘飞一推门进来,接着就迅速往后退出,边嘴里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敲门,抱歉……” 刘飞这句话很毒,基本就是对我和陈静在办公室不轨行为的认定,表面听起来是在给我道歉,实则是一个阴招。妈的,年后第一次打交道,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子,幸亏刘飞身后没有别的人,不然还不知道别人怎么以为。 我倏地出了一身冷汗,狗日的,够狠的,给我来这一套。 我忙说:“刘总,请进,不必客气!” 陈静这时也迅速抬起头,极快地速度擦了擦脸,神态迅速恢复正常,对刚退到门口的刘飞说:“刘总,说什么呢?什么对不起,什么你来的不是时候,什么你没敲门,什么你抱歉?我怎么听你这话话里有话呢?” 刘飞笑着进来:“呵呵……不好意思,打扰了……” 陈静看了我一眼,接着看着刘飞,讲话的语气毫不客气:“领导来视察,什么打扰了?刚才你在门口说的什么话呢?说谁呢?你什么意思?” 刘飞进来,笑着:“呵呵……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客套话而已……” 陈静说:“虽然我有点感冒,趴在桌子上迷糊,但是我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刘总,作为一个领导,讲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嘴巴是要有个关口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你说你说的是客套话,可是,我怎么听着这话好不对劲儿呢,这幸亏是你领导,是我们新闻部的老领导,是老熟人说的话,要是换了别人啊,我百分之百认定这人是不怀好意,是淫者见淫,是阴险毒辣……” 陈静的嘴巴讲起话来毫不留情,刘飞一时被陈静说的有些尴尬,虽然脸上还是继续笑着,但是讲话却磕磕巴巴起来:“这……这……呵呵……” 陈静接着说:“领导,别太客气了,其实呢我刚才也就是说说而已,我是认定刘总是好人的,刘总绝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绝不是喜欢暗算人家的孬种,呵呵……我刚才还和江主任说起你呢,说刘总的人品人格和作风,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刘总,你可是人中的精品、极品啊……” 刘飞的表情迅速恢复了正常,微笑着不做声,看着陈静和我。我不禁有些佩服刘飞的定力,陈静如此对他“阿谀奉承”,他竟然就能泰然若定,这种心态,我不得不服。 我站在旁边,看陈静说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打圆场:“来,刘总,请坐,欢迎领导来新闻部视察……” 陈静说够了,气也出了,也说:“坐吧,刘总,难得你下基层来新闻部,我给领导倒水!” “呵呵……好了,陈主任,你就别损我了,我到你们新闻部是回娘家,怎么就成了下基层了呢,我也不过是个干活出力的,什么领导啊,咱们都是老同事老熟人,可别这么说,我可是受领不起……”刘飞笑着坐下,说。 “那可不是喽……昔日的乌鸡,今天可是彩凤凰喽……领导就是领导,丝毫含糊不得,记得有人说过,在官场,什么是最大的政治?尊敬领导啊,尊敬领导是最大的政治!你这个社外的正科级,社内的副县级,无论是外部粮票还是内部粮票,可都比我和江主任级别高啊,这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导回新闻部,不能说是回娘家,得说是下基层体验生活,或者叫视察工作……”陈静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刘飞面前:“新闻部是穷部室,买不起茶叶,只能用白开水来招待领导,别嫌差啊领导……” 刘飞保持着惯常的微笑,说:“陈主任啊陈主任,你这张嘴啊,我是服了……” 陈静说:“可别,刘总,我这张嘴比起你来,那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说一百句,其实呢,比不上你的一句,比如,刚才你在门口那一句,传出去,恐怕我和江主任说上1000句也解释不清楚,其实呢,很简单的事情,江主任想关心同事,要拿我的杯子给我泡感冒冲剂的,但是呢,要是被刘总误会了,真的误会成刚才你说的那样,那你这一句,可就真的厉害了,你说是不是?刘总!” 我在旁边不做声,心里赞赏陈静反应的机敏,陈静刚才趴在桌子前不动,我走过去想安慰她,她好像是有眼睛看见了似的,这会说的天衣无缝。 刘飞打个哈哈:“陈主任开玩笑了,刚才我呢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客套而已,大家不必当真!谁不知道江主任和陈主任是纯真高尚的革命友谊,革命同志呢!” 陈静不咸不淡地说:“领导随便说句笑话,俺们小虾米要寻思好久呢,领导的话,字字千金,岂能随便开玩笑?我和江主任是什么程度和类别的友谊和同志,这好像超出了领导管理的范围了吧,难道现在的领导又可以过问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了,还是刘领导喜欢关注新闻部的男女关系?” 我的肚子里暗暗发笑,陈静的伶牙俐齿确实是不简单,我听了觉得很畅快。 “呵呵……我可不喜欢专注这些东西,我只关注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刘飞笑着说。我想此刻刘飞心里一定很后悔不该在门口放那厥词,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了一腚骚,被陈静一阵穷追猛打不依不饶。 刘飞边说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对了,办公室不是都给各部室配发茶叶的吗,你们可以到办公室去领啊,办公室昨天刚采购了一部分物品,包括茶叶!” 陈静说:“得了,那茶叶太好了,我们享受不了,还是喝白开水好!” 我听了心里继续笑,看折腾地差不多了,对刘飞说:“刘总,最近很忙吧?好几天不见你了!” 刘飞看着我说:“还好,办公室天天都是那样,都是琐屑的事情,纷繁杂芜,我就是个万金油啊,呵呵……倒是你最近比较忙啊,在西京采访人代会,我们在家里可是天天见到你的稿子,看报纸就知道你每天工作的辛劳和辛苦程度……这不,我借着通知你晚上去吃饭的机会,专门来看看你老弟,当然,也包括陈主任……” 我笑着:“谢谢刘总了,呵呵……我前天回来的,昨天在家休息了一天,今天第一天上班……” 刘飞说:“哦……弟妹开始上班了吧?弟妹还好吧?” 我看了看刘飞眼镜后面深不可测的眼珠子,笑了笑:“还好,不错,嫂子也很好吧?” 刘飞说:“好,好!” 我说:“晚上吃饭这么小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亲自来一趟通知,我可是受不起啊,一个电话不就得了……” 刘飞说:“我这是找个借口回娘家啊,主要还是想看看你和陈主任,好久没热乎了,呵呵……” 陈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刘飞看了看陈静:“陈主任,感冒好点了吗?吃药了吗?” 陈静摸了摸额头,晃了晃脑袋:“哎呀——我说,刘总,你这一来,我一出汗,比刚才江主任要给我泡感冒冲剂还管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头也不疼了……” 我说:“为什么出汗?” 陈静说:“被刘领导吓得啊,差点被戴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大帽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出汗啊,就好了……” 我忍不住要笑出来,强忍住。刘飞咧咧嘴,没说话。 我转移话题:“刘总,晚上吃饭地点定了?” 刘飞说:“哦……订好了,嘉年华368房间,晚上6点,下班后在办公楼前集合,我安排好了车子……” 我说:“好的!” 刘飞说:“今晚参加给梅社长送行的还有几位领导和部室主任,我再去通知一下,好了,你们忙吧,不打扰了,我走了!” 说着,刘飞站起来告辞。 刘飞走后,陈静问我:“怎么?今晚你要给梅玲送行?” 我说:“是的,梅玲不是要参加省妇代会吗,马书记安排给她送行的!” 陈静伸手就打了我一下:“那你刚才还给我装神弄鬼问我梅玲的事,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说:“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以为你这里有更新鲜的报料,原来也是没有!” 陈静说:“有意思,一大帮男人为一个女人送行,哈哈……人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女人,现在我看哪,一个女人成功的背后,一定有一群男人,哈哈……你也是这群男人之一……” 我说:“不要胡说,我不包括在里面。我是领导发话了,不参加不行,你以为我想参加啊?” 陈静说:“哎呀,马书记真够疼梅玲的,哎哟……小乖乖,你要去西京参加省里的会了,想死哥哥喽……哥哥今晚安排人给你送行哦……”陈静突然声音变得酸起来,学着马书记平时说话的腔调。 我吓了一跳,忙过去关死办公室的门,回身对陈静说:“放肆,你作死啊,在报社里乱说,这会儿要是刘飞在门口,事情可真的就大了……” 陈静吐了吐舌头:“嘻嘻……开心啊,这会我心情好了,刘飞一来,我就没事了,看来,刘飞还是我的开心活宝啊……” 我说:“你今天把刘飞损地够厉害的,弄得他下不来台了!” 陈静说:“活该,谁让他缺德,在门口说那阴损的话,这样的人,就得给他来硬的,弄上他几回,他就改了!要是今天我不这么治治他,说不定他出门就把这事给宣扬夸大出去了……报社办公室和行政后勤的那些娘们,整天闲着没个屁事,上班时间到处串门子唠嗑,就喜欢传播议论这些事,这事刘飞要是一说,那她们可就又来了话题了……” 我说:“嗯……刘飞在门口那话是很心术不正!” 466我的手法高不高 陈静说:“我知道他这么一说,你是不好解释的,只能由我出面来说,你是部室主要负责人,说多说少都不好,我呢,无所谓,不用那么些顾忌,说多了他也只能无可奈何,我虽然趴在桌子上,但是却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哈哈……于是,我就迅速出击了,痛打落水狗……怎么样,本小姐精明不精明?我的手法高不高?” 我冲陈静竖起了大拇指:“你实在是精明,精明,大大的精明,精子的精!手法实在是高,高家庄的高!” 陈静“扑哧”笑了:“去你的!你的肯定啊,不实在,一文不值!” 我笑了:“我的话咋就一文不值了呢?” 陈静说:“你说呢?” 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不由笑起来。陈静说:“你窃喜什么?” 我说:“想起一个笑话!” 陈静说:“讲!” 我说:“甲乙两朋友招来一辆出租车。甲问:去华夏酒店多少钱?司机说:十元。甲又问:和朋友一起去呢?司机说:还是十元。甲于是对乙说:我早就对你说过,你一文不值,你愣是不不服,怎么样?这会信了吧!” 陈静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到陈静开心了,知道没事了,也就轻松起来,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下班前,我给家里打电话,晴儿气喘吁吁地接的:“峰哥,我刚放到家啊,这么巧啊,你就来电话了……” 我说:“干嘛了,出去了一整天啊,这么晚才回家?” 晴儿说:“木有一整天啊,你上班走了,我躺下又睡了,睡到中午才起床,吃了点饭,就出来了,去了柳月那里,带着你的方案……从她那里出来,我又去逛了半天商场……” 我说:“哦……找到柳月了?” 晴儿说:“是啊,很好找啊,和杨哥上班的地方很近,都在市委大院里,我先去的杨哥那边,杨哥带我去的柳月那边……” 我说:“哦……你给柳月看了?” 晴儿说:“看了啊,杨哥也看了!” 我说:“哦……他们说怎么样?” 晴儿说:“很好,都说很好,柳月将方案留下了,说要仔细琢磨琢磨!” 我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有问题,依照我对柳月的了解,她一定看出了问题才将方案留下,只不过没有对晴儿多说而已。至于杨哥说的很好,我就当成一种礼仪了,根据我的了解,杨哥混官场是个高手,但是,做经营管理,却实实在在是个外行,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真正的高手,其实是柳月,虽然她没有做过一天经营管理,但是,我和老三却几乎对这一点都毫无怀疑。 我说:“哦……那好吧!” 我不知道晴儿和杨哥还有柳月在一起的时间里还发生了什么,我知道我不用问,问晴儿也不会说的,她现在其实是越来越有数了,表面上看依旧是那么单纯,心里却日渐复杂起来。晴儿变得复杂,我一方面觉得这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然,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是我造成的,有我不可推卸的原因和责任。 晴儿说:“你这个时间打电话回家,是不是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我说:“是的,今晚报社马书记组织给梅玲送行,要我也参加!” 晴儿说:“哦……至于吗,去省里开个会,还要专门送行!明天直接走不就得了!” 晴儿果然和梅玲没有断了接触,对梅玲最近最新的情况很了解。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晴儿的声音一怔:“哦……啊……哈……我下午……下午在柳月那里听杨哥和柳月聊天知道的……” 晴儿讲话的声音和口气,我不用想都知道是在撒谎,但是我没有再继续揭穿,就说:“哦……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 晴儿说:“那好,你去吧,晚上早回来啊……” 我说:“知道了!” 晴儿说:“嗯……好的,老公,咱见,亲我一下!” 我说:“我在办公室!”话里的意思就是旁边还有人。 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在办公室打的电话,但是办公室只有我自己,陈静出去送稿子了。 晴儿说:“嘻嘻……知道了,亲哥哥,那妹妹亲亲你,嗯哪……啵……好了,我挂了,做饭了……” 我挂了电话,心里想着和晴儿交谈的内容,想着晴儿去找杨哥和柳月的事情,始终轻松不起来。不管晴儿今天下午有没有和杨哥说什么,晴儿已经开始启动婚姻保卫战的序幕了,虽然晴儿和我说要两人一起去撮合他们,但是,晴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要采取什么动作,到底是要单独作战还是和我联合作战,我却猜不透,关于这事,我既不能阻止晴儿,也不能和柳月、杨哥说什么,我仿佛被置身了局外。 今天,柳月和我没有联系,而我也没有找到和柳月联系的理由,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即将西下的落日,抽着烟,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牵挂。 自从我将那份情感深深埋入了心底,我就知道,或许,今后,我将在牵挂里走完这一生。我深深体会到,我越来越强烈地体会到,牵挂一个人,是无时不刻的思念,是白日黑夜的期盼。牵挂一个人,是一个人闲适时的全部,是一个人忙碌时的休憩。不经意间,心中就会有牵挂人的话语,梦中就会有牵挂人的身影。我分明感到,牵挂一个人,那是放不下的情怀,剪不断的情思。我还知道,被人牵挂的感觉也很妙,如果有人牵挂我,如果我也牵挂别人,或许,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怅怅地想着: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总是忘不了,就像有的人,总是记不住;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就像有些话,总是守不牢;有份爱,总是放不下,就像有的爱,总是受不起。有一个声音说:何必眷恋?她却不知:某年某月的某一个转身,她告诉我,不再爱我,却忘了告诉她自己;而我,曾经答应她,不再爱她,转身后,却忘了答应我自己…… “江主任,下来啦……出发啦……”楼下,梅玲站在车旁,婀娜多姿,冲我挥着白嫩的手,娇滴滴地喊着,虽然是在楼上,我依然能看见梅玲眼里风搔多情娇媚的火焰。 刘飞也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我,笑了下。 我冲楼下点点头,笑笑,关上窗户,下楼。 梅玲站在楼下车前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胜利和满足的快乐光芒,似乎在向我炫耀她又一次战胜了柳月。 我不动声色微笑了下:“梅社长好!” 梅玲亲昵地靠近我,做出一副领导的架势,伸手想拍我的肩膀,我装作和旁边的同事说话,身体一转,梅玲落了空。 梅玲脸上露出一丝失落,随即消逝,转头和刘飞说起话来。 一会马书记下楼,刘飞紧走几步上前给马书记拉开车后门,一只手拉着车门,另一只手遮掩在车顶棚部位,像高级宾馆的服务生那样,殷勤备至。等马书记上了车,刘飞才坐到前面去。马书记的车子一开动,其他的车才开始发动,跟上去。 刘飞虽然已经是所谓的副总,起码也是个办公室主任,在报社也算是平步青云春风得意的一列,却在马书记面前依旧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对马书记伺候地比秘书还周到,能做到这一点,不容易,我心里不由对刘飞赞了一个。 到了酒店,大家进了房间,个个谈笑风生,开始喝酒聊天,无疑,梅玲是今晚酒会的主角,除了马书记,大家都争先恐后给梅玲敬酒,嘴里说着或言不由衷或推心置腹的祝贺和赞美之词,梅玲满面春风,应接不暇,喝得不亦乐乎。我也例行手续地和梅玲喝了一杯酒。 席间,刘飞出去了一趟,接着回来,在马书记耳边低语了一句,马书记眉毛一挑,眼神一下子专注起来说:“302房间是不是?” 刘飞说:“是。” 马书记没有再说话,接着站起来就端起酒杯出去了,刘飞赶紧跟随出去。 看来刘飞是遇到什么重要的人物了,给马书记汇报,马书记要去302房间敬酒。 我坐在那里觉得有些无聊,就出去到卫生间旁边的走廊去抽烟透风。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柳月的声音:“江峰,你在这儿啊!” 我回头,柳月正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我。 我说:“是啊,你也在这里?” 柳月说:“呵呵,是的!你在哪个房间啊?有采访客户请客?” 我摇摇头,声音有些郁郁:“我在318房间,不是客户请客,是马老板请客,给梅玲送行,梅玲要去参加省妇代会,明天走!” 柳月笑笑:“哦……呵呵……那好呀……不错,不错,值得祝贺!” 看柳月的神态,没有丝毫的意外和怨气,显得非常平静。 我说:“你知道了?” 柳月说:“知道了啊,下午杨哥告诉我的,下午他和小许到我办公室了,杨哥顺便告诉我的……” 我一听,那么,晴儿下午说的话是真的了,她真的是从杨哥和柳月这里知道关于梅玲的消息的,还是两个地方都知道了,先从梅玲那里知道的? 我心不在焉地说:“哦……” 柳月说:“那你不在屋里喝酒,跑出来干嘛?” 我说:“人多太闹,出来清净下!” 柳月莞尔一笑:“对了,下午小许来我办公室,送了你做的方案给我看,说是请我帮着把把关,参谋参谋,呵呵……这是你的意思吧?自己不送来,却烦劳夫人跑腿!” 我说:“不是我提出来的,是老三提出来的,不过,我也有这个意思,小许也很赞同给你看看!大家一致认为,你看比较好!” 柳月沉默了一下,看着我:“小许辞职了,为什么?” 做够了 我说:“小许没告诉你?” 柳月说:“她下午只说自己辞职了,因为不想做了,做够了,想自己做事情,所以就不做了,可是,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我笑笑:“柳月,你头脑不要太复杂了,不要想那么多,其实呢,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就是小许说的原因,不信,你去问问兰姐!” 我不想让柳月知道这事,免得让她有心理负担,却又担心她追问不休,干脆就先入为主,抛出兰姐来。 柳月笑了:“也许我是想多了,呵呵……你们两口子都这么说,我还能不信吗,我干嘛要去问张兰啊,这样不显得太不信任你们了吗,呵呵……看来,我是要反省一下,简单的事情不能复杂化……” 我放心了,说:“那方案你看了吗?” 柳月说:“大致看了,还没仔细琢磨,方案我留下了,我回头打算好好琢磨琢磨,不过,从初步的印象看,你的方案做得还是不错的,依照你目前从事的工作和对经营接触的程度,你能做出这个方案来,我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不惊奇,作记者的,接触和采访的行业多了,思考和理解的深度自然也会循序渐进增加,不知不觉中就会变成一个万金油了,特别是经济稿子写多了,成为一个经营行家也不是不可能!” 我说:“我第一次做这个,不懂深浅,不懂精髓的东西,你认真给我修正!” 柳月点点头:“必须的,一定不辜负你们两口子的重托!” 我很想知道晴儿下午在柳月那里都说了和做了些什么,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决定不提这个。 柳月看我的神态,说:“你要说什么?” 我说:“嗯……没什么,对了,你今晚是有客人招待?在哪个房间?” 柳月说:“呵呵……没有客人招待,是张部长请客吃饭的,我们在302房间!” 我明白了,一定是刘飞出去的时候看见了张部长,就回来给马书记汇报,马书记就去敬酒了。 我说:“呵呵……张部长请你们吃饭的啊,都还有谁啊?” 柳月犹豫了一下,说:“没有谁,就请的我和杨哥!” 我的心一沉,脸色微变,忙抬手抽烟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张部长约请杨哥和柳月一起出来吃饭,当然是私人酒场,说不定就又开始撮合他们俩了,说不定饭后杨哥要和柳月一起走走,然后送柳月回家,说不定……想到柳月在西京随笔里的矛盾心情,我的心一个劲往下沉下去…… 柳月的脸上神情闪过一丝不安,说:“你要不要过去坐坐,和大家喝一杯?” “都是领导,都是大人物,不敢高攀,也没那兴致!”我毫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别这么说……张部长下午突然决定的,先是约了杨哥,然后又叫上我,我也不好推辞,就……”柳月似乎想给我解释这个事情。 我突然笑了,说:“这是你个人的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给我解释的,不是吗?你愿意和谁吃饭,在那里吃饭,与我何干?” 柳月看着我的表情,不说话了,抿着嘴唇,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我突然冒出一句:“我要是不问你,你是不会告诉我你今晚和谁吃饭的,是不是?” “不是,你不问我也可以告诉你的!”柳月的声音有些无力。 看着柳月的神态和表情,我的心隐隐作痛,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柳月和谁吃饭,我怎么能干涉呢,再说了,张部长请客,她能不参加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有什么资格对柳月这样呢,我有什么权力干涉柳月的私生活呢? 我的声音变软了:“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你回去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对了,马书记带着刘飞去你们房间敬酒去了……” 柳月一怔:“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吃饭的?” 我说:“应该是刘飞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吧,好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我不再看柳月,自顾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我的心里很烦乱,没有了喝酒的心情,闷闷地坐在那里抽烟。 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柳月站在门口,笑意盈盈,身后站着张部长。 柳月说:“各位同仁,大家晚上好,张部长也在这里吃晚饭的,听马书记说大家在这里聚会,特地来给大家敬酒,祝贺梅社长参加省妇代会……” 大家都站起来,热情恭敬地打招呼,梅玲正和大家胡吹大侃,一看张部长来了,还有柳月,也兴奋地站起来招呼:“哎呀——张部长,柳部长,您们二位也在啊,欢迎啊欢迎……热烈欢迎……来,张部长,柳部长,请坐,坐……” 张部长摆摆手:“罢了,不用坐,我和柳部长那边有个场,被你们的马老板发现了,我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呵呵……我就和柳部长一起过来看看大家,给大家敬杯酒!来,我和柳部长一起,敬报社的各位领导一杯酒,祝各位领导心情愉快,工作顺利!” 张部长的讲话幽默了一点,大家都笑起来,纷纷举杯回敬。梅玲说:“张部长才是我们的领导啊,我们都是张部长的兵,为张部长效鞍马之劳的,任张部长驱使,张部长怎么弄都可以的……” 梅玲说话要下道,张部长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口,打断梅玲的话:“好了,来,大家干杯!” 张部长没有专门提出为梅玲送行的事情,也没有提梅玲这个妇代会的代表,梅玲脸上的神情很有些不甘,却也没有再说,就喝了酒。 柳月看了我一眼,我也正看着柳月,两人的目光接触了一下,又都迅速移开。 柳月倒了一杯酒,正要和梅玲专门喝一杯,张部长这时说:“大家继续喝吧,我们不打扰了,走吧,柳部长,我们回去了……” 柳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冲梅玲笑笑,然后和张部长告辞离开。 梅玲看着柳月和张部长一起离去,显得心有不甘,意犹未尽,嘴角却又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大家坐下继续喝酒,梅玲端起杯子和我喝酒:“江主任,来,小弟,我敬你一杯!咱姐弟俩喝一杯!” 我笑笑,举起杯:“谢谢梅社长,祝贺恭喜梅社长,祝你明天一路顺风,祝会议圆满成功!” 梅玲看着我的脸,笑着:“不客气,我会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会当好这个代表的!” 我试图从梅玲的眼里看出什么,却一无所获,就点头笑着,干了这杯酒。 喝完这杯酒,梅玲的眼里似乎若有所思。 梅玲在沉思,我也在沉思,马书记没回来,那么一定是和杨哥他们在畅聊,还有刘飞在旁。 张部长其实是一定不愿意这次私人聚会遇到熟人的,杨哥也一定这么想,却事与愿违被马书记掺和进来了。杨哥对于今晚和柳月的共进晚餐一定是很快意的了。 一会儿,刘飞回来了,梅玲问刘飞:“老板呢?” 刘飞看了看我,刚要说话,听梅玲问他,忙说:“正在那边和张部长喝酒呢!” 梅玲说:“那边还有谁?” 刘飞说:“还有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 梅玲脸色微微一变,说:“就他们几个?没有别人了?” 刘飞点点头:“是的!” 梅玲坐不住了,站起来,倒满一杯酒:“那我去给杨部长敬酒去!” 刘飞说:“不要去了,张部长吩咐了,不要去打扰他们,马书记让我也回来了!” 梅玲愣了下,坐下来。 刘飞这时看着我,眼里包含着妒忌:“江主任,马部长让你过去一下!” 刘飞刚说完张部长吩咐不要去打扰他们,却又让我过去,这摆明了我不一样的位置,大家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梅玲则继续发愣,看着我。 我平静地站起来,对大家说:“那我过去了,各位领导同仁继续喝吧!” 我也不知道张部长为什么要单独让我过去,但是,既然刘飞被撵回来了,又让我过去,那他就一定有他的想法。 其实,柳月和杨哥在那边,我不大想过去的,我不想让自己在那里受到刺激。 但是,我只能过去,因为领导有吩咐。 梅玲倒是想去的,但是,张部长不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去,她也不例外。 梅玲似乎对张部长和杨哥还有柳月单独一起喝酒感到很意外,她想过去的目的应该是去看个究竟,还想和她这位未来的妹夫热乎热乎,但是,没有机会。 我不知道黄莺对梅玲的保密工作做得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梅玲对杨哥和黄英的情况了解多少。 我去了302,推开门,张部长正在谈笑风生,马书记正在给杨哥敬酒。 张部长见我进来,招呼到:“小家伙,来,坐!” 柳月拉开自己旁边的空椅子:“江主任,来,坐这儿!” 我冲杨哥点点头,然后坐在柳月旁边。 张部长说:“刚才我过去敬酒看见小江才想起来,我今晚的酒场漏了一个人,我只想到了给我的副部长和组织部的杨部长接风,却忘记了我们的大记者,哈哈……这不,就把你叫过来了……” 张部长这么一说,我心里登时放松了很多,我知道张部长这话是说给马书记听的,他一定是不想让马书记知道杨哥和柳月的事,所以就把我也叫来,为他举办的这个酒场正名。这么说,只要马书记在这里,张部长就不会当着我的面说那些刺激我的话,就不会捣鼓杨哥和柳月二人。 468关键还是你领导有方 我安心了,举起酒杯:“张部长,感谢领导关心厚爱,我敬你一杯酒!” 张部长痛快地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然后对马书记说:“啸天,小江在西京这些日子,表现不错,稿子写的很好,我每天都看,我听其他人说,好几年的省人代会报道,就数今年做的漂亮!” 马书记点点头:“是的,确实是这样!” 张部长说:“啸天,你这个领导脸上也有光啊!” 马书记忙说:“那里,关键还是你领导有方,我的工作还不都是按照你的指示精神开展的,以前的人代会报到之所以一般化,是因为没有跟随专门记者,都是人大秘书科的人自己写的,他们虽然熟悉人大工作,但是写新闻稿,那就差远了,怎么也比不上我们专业的!” 张部长点点头:“嗯……对,这个好路子今后要坚持下来!我们市直新闻系统,要是多有几个小江这样的就好了,我省心了,你省心了,咱们的分管柳部长,也省心了……” 马书记说:“小江去年也出了不少事,给张部长和部里的工作也带来了一些被动!” “哎——”张部长挥挥手:“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分开来,功大于过,再说了,那过也是有原因的,并非小江同志的主观因素,又一次过失,还是给部里的工作做了贡献的,是不是,哈哈……所以说,总体来说,我对小江同志是满意的,年轻人,在成长的道路上,摔摔打打,都是难免的,多摔几个跟头,也不是坏事……想当年,我们像小江这么大的时候,恐怕我们是没有小江今天做的好的,你们说,是不是?” 马书记笑着点点头:“是!” 杨哥说话了:“据我的观察呢,小江这个同志的素质是不错的,在市直单位的同龄人里,在市直单位的副科级干部里面,是属于脱颖而出这一列的,这样的年轻干部,是要大力培养的,呵呵……这可是马书记这个伯乐的功劳啊……” 马书记笑着:“先有千里马,才会有伯乐,这匹千里马,可是柳部长培养出来的……归根结底,是和柳部长分不开的……” 柳月说:“不能这么说,归根结底,是和江主任本身的几根素质和能力分不开的!” 张部长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来,三位齐了,我和马书记一起敬你们,欢迎你们参加省人代会圆满完成各项任务,凯旋归来……”张部长再一次为他举办的这个酒场正名,看来张部长是不欢迎马书记和我今天来这个酒场的,但是既然来了,也没办法,只能欢迎,我也因为马书记的关系而可以光临这个酒场。 放下杯子,张部长说:“啸天,今年的外宣我给柳月已经初步商议好了,必须要夺全省各地市的老一,我们不但要有这个决心,我们还必须要有这个气魄,外宣发稿,最重要的出击点就是报社,报社的全部胆子就在新闻部,你可要一定给我重视起来!” 马书记看看我,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又看着张部长:“张部长,有小江在,你尽管放心,我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信心!” 张部长笑着点点头,对柳月说:“柳月,你可给我抓好了,今年,我不但要数量第一,还要质量第一,我们江海,不仅仅要做最好的之一,我们要做最好的,要做第一名,这副担子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我抓好,要做到突出重点,全面出击,目标明确,以点带面……” 柳月看了看我,对张部长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保证实现领导的指示,回头我们就马上落实具体的工作!” 张部长看着我:“小江,外宣工作,报社是大头,是关键,报社新闻部是全部,你是新闻部的头,你给我说,你有没有信心?有没有决心?” 我一挺胸膛:“只要领导信任,只要领导支持,我就百分之百的决心和信心!这世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有困难,我就有解决困难的办法!” 张部长一拍手:“好,我要的就是你这一句话,我看重的就是你这个闯劲,你小子这劲头,和我当年一样,颇有我的作风和劲头……小江,今天当着啸天和柳月两位部长的面,也是你的两位直接领导,我说一句话,外宣方面,你有什么要求,直接给他们提,他们要是办不了,办不好,你可以直接越级找我,我来处分他们……” 我忙说:“不敢,不敢!我是绝对不会越级的!” 大家都笑了,杨哥说:“我看,小江的组织纪律性很强,越级,可是官场的最大忌讳,你这个张部长啊,你带头鼓动你下属越级,你可是没带好头啊!” 张部长哈哈一笑:“我鼓励小江越级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啸天和柳月没做好工作,要是他们做好了,小江自热是不能越级的,否则,我也要批评小江的!” 我说:“马书记和柳部长都有很高的领导水平,都有很高的业务水平,他们自然是能做好的,所以,我不需要越级!” 张部长乐了:“啸天,柳月,今天江主任可是当着我和组织部领导的面对你们提出表扬了,你俩可得好好干啊,不要辜负了江主任和我还有杨部长的期望啊!哈哈……” 大家又都笑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着。 张部长趁着酒兴,说:“现在机关和各单位都在推广普通话,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学起来就有些难了,呵呵……今天我听到一个关于普通话不不标准的笑话,你们要不要听?” 领导说话,虽然是在征询大家意见,但是没有人会反对,大家都做感兴趣状:“那当然是想听了!” 张部长说:“有一对热恋的情侣:女的是南方人,普通话不标准,问男的:你愿意为我而死吗?男的显得很尴尬,女的继续追问:如果你不愿意为我而死,那你就是不爱我,我们分手吧。男的犹豫了很久,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掏了下耳朵,把耳屎喂给了她……” “哈哈……为我而死,喂我耳屎,哈哈……精辟!”杨哥和马书记大笑起来,柳月含蓄地笑着。 饭桌上的气氛很轻松,因为张部长很活跃,时不时讲个笑话,开个玩笑。但是,张部长自始至终没有那杨哥和柳月说事,这说明他内心还是极有分寸的,他可以当着我的面说一些杨哥和柳月的话,但是在马书记在的时候,就绝对一句不多说。 又喝了几杯酒,马书记带我告辞,回到我们那一桌。 我们这边也喝得差不多了,梅玲喝得舌头根子只发硬,脸红红的,红到脖子。 马书记回来,大家吃饭,酒场就结束了。 饭后,大家散去,马书记要等张部长结束了再走,让我们先走,梅玲的车送大家回去,梅玲说要自己打车回去。 马书记对我说:“小江,你送梅玲走吧!” 梅玲的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了笑。 我没有办法拒绝,就答应了,搀扶着梅玲出了酒店,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梅玲做酒醉状,身体显得极其疲软,想要瘫软下来,整个靠在我身上,我没办法,只得用力架着她。 出租车来了,我把梅玲塞进后座,自己上了前座,司机闻到梅玲的一身酒气,又看见她在后座东倒西歪,还动不动就坐呕吐状,就停下车,非要坚持让我去后面照顾她,免得吐到了他车里,否则就不拉了。 我没办法,又回到后座,坐在梅玲旁边,司机才又重新开车前行。 梅玲的身体向我整个挤压过来,两手放在我的腿上,一会儿将头又放到我的肩膀上。 我拍拍她的肩膀:“喂——醒醒酒!” 梅玲迷迷糊糊地说:“江……江主任,对……对不起……我喝多了,还得麻烦你送我,真不好意思……” 我说:“没关系!”我觉得梅玲真的是喝多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醉成这个样子。 这时,出租司机问:“二位去那儿?” 梅玲迷迷糊糊地说:“去……去江滨大道21号……江滨花园别墅区……” 我一听,这里一定是有梅玲买的房子,就问梅玲:“你搬家了?” “唔……唔……”梅玲含混不清地说着,仿佛醉倒了,打起了呼噜,身体几乎全部贴到了我的身上,一只手竟然伸进了我的两腿间,大腿根。 我将梅玲的手拿出来,身体往后缩,两手尽量架住她的身体。 时间长了,两只胳膊开始发酸,好不容易到了江滨大道21号别墅区,出租车停在门口,我付了钱,然后搀扶着梅玲下车,打算让她自己走进去,刚一松手,还没说话,梅玲就歪歪斜斜往水泥地上倒去。 我靠,别摔死了!我忙架住梅玲,边问她路线边进了别墅区,在幽暗昏黄的小路上走来走去,到了一幢别墅跟前。 我打算离去,梅玲却又要倒,连房门的钥匙也找不出来,在包里乱翻。 我停下来,帮梅玲找出钥匙,打开房门,打开客厅的灯。 我靠,一个装饰豪华的别墅,客厅很大,里面摆设齐全,家具电器都很高档。 可是,别墅里好像没有人,梅玲的老公不在这里。 一开门,梅玲就进去倒在了沙发上,迷迷糊糊喊着要喝水。 我倒了一杯水,刚要给梅玲,梅玲却突然站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接着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我打算等梅玲出来就离开这里。 少顷,,梅玲出来了,简单洗刷了一下,脑子好像也清醒了,虽然走路仍然一晃一晃的。 “谢谢你,江峰!谢谢你送我回来!”梅玲回来坐到沙发上,眼睛暧昧迷蒙地看着我:“请坐,来,坐到我身边来!” 我站在那里:“你酒醒了就好了,那我回去了,你休息吧,再见!” 说着,我就要走。 “站住,”背后传来梅玲的声音:“先别忙走,我有话和你说!”梅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了醉意。 469你就不想听听吗 “有话明天办公室里说!”我没有停步,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要说的和你还有小许还有柳月有关,你就不想听听吗?”梅玲的声音。 我一听,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走回去。 梅玲见我走回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这笑里还充满了裕望渴望和yin荡。 “回来就对了,来一次不容易,第一次来我这里做客,那么急着走干嘛呢?”梅玲用火辣的目光看着我,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来,老弟,坐!” 我没有坐到梅玲旁边,坐到她对过的三人沙发上,看着梅玲:“梅社长,有什么话,你说吧!” 梅玲倒显得不紧不慢,冲我妩媚一笑:“你看我这房子怎么样?” 我说:“很好,豪华别墅!” 梅玲炫耀地说:“这是我买下来的,可是不便宜呢,怎么样,喜欢吗?” 我说:“这是你的房子,对我来说,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和我没有关系!” 梅玲暧昧地说:“傻瓜,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愿意,就和你有关系!” 我笑笑说:“绝对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的,我可以确定!” 梅玲说:“你就敢这么确定?” 我说:“当然,绝对的!” 梅玲笑了下:“对了,我问你,你今晚去张部长那桌喝酒,张部长叫你去,干嘛的呢?” 我说:“没什么,就是谈谈工作,勉励我要好好干!” 梅玲说:“嗯……我可是经常在张部长面前说你好话的,看来起作用了!” 我说:“谢谢你的美言!” 梅玲说:“不要说谢谢,和我你干嘛这么客气,我可是没把你当外人的,咱俩之间,在场面上可以客气点,私下就我们俩的时候,你不要这么客套,我们俩毕竟也是有过肌体相亲的关系嘛,我心里可是从来把你当做我的心上人的,我们俩的肉体可是曾经多次交融欢愉过的……” 我打算梅玲的话:“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梅玲说:“干嘛不提,你忘了,我可是忘不了,我这么多年,遇到的最好的男人就是你,我做梦都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太爽了,有时候我一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下面就发热出水,反应很厉害……” 我说:“闭嘴,不要提这个!” 我的声音有些发怒了。 梅玲住了嘴,看了看我,说:“那好,不提就不提,你干嘛冲我这么发火,我难道就那么讨你厌烦?对了,今晚张部长单独约柳月和杨部长吃饭的,是什么意思?你在那边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我的心里一个激灵,梅玲问起这个来,不知什么用意。 我说:“领导在一起吃饭,我怎么会知道,你不会问张部长啊,问我干嘛?” 梅玲说:“我问你自然有问你的理由,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呢,难道是杨部长和柳月……可是,杨部长和我表妹黄莺正谈的火热,怎么会这样呢……” 我一惊,梅玲显然是把矛头对准了柳月,我脑子急速运转了下,说:“你这人心眼太歪,人家张部长请杨部长和柳部长吃饭,纯粹就是给他们接风洗尘,叫我过去,也是凑齐人,说给我们3个人一起接风,杨部长和黄护士长的事情我知道,你表妹这么漂亮,杨部长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 梅玲说:“嗯……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儿,这个张部长,和杨部长是同学关系,两人关系亲密着呢,他约杨部长出来吃饭,怎么把柳月也约出来了呢?莫非是他有什么打算?还是这杨部长和柳月早有一腿?” 我知道梅玲一直希望黄莺能和杨哥谈成,这样她就又有了一个高干妹夫,自身的关系网又多了一个有分量的棋子,如果要是她认为柳月在破坏杨哥和黄莺,那么,她会将主攻的矛头指向柳月,会对柳月采取不利的手段。梅玲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是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 想起这一点,我有些担心柳月。 我顿了顿说:“我可以告诉你,杨哥和黄莺是关系很好的,柳月和杨部长是绝对没有那关系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梅玲将信将疑看着我:“真的?” “真的!”我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梅玲说。 “我……”我顿了下:“原因你不要问了,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梅玲不说话,狐疑的目光看着我,然后一笑:“好,好,那我就信你,我怎么能不信你呢,这个世界,我可以谁都不信,我却不能不信你!你看,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多重要啊!” 我说:“好了,不扯淡了,你不是要和我说事吗?说吧!” 梅玲说:“怎么那么性急,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坐坐怕什么了,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我说:“少啰嗦,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说着,我站起来,作势要走。 “好,好,我说,别走,你坐下!”梅玲站起来,拉我。 我又坐下,梅玲也顺势和我坐在一张沙发上,身体往我旁边凑。 我拿了一个沙发套放在我和梅玲之间:“保持距离,不要套近乎!” 梅玲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说:“兄弟,别紧张,这里是我的私人别墅,这里只有我们二个人,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们的,你想要做什么,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做,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只要你喜欢的事情……何必这么冷淡拘束放不开呢,今晚,在这里,我会让你很爽很爽的,你想怎么弄我都可以……” 我有些烦了:“行了,住嘴,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真走了!” 说完,我作势又要起身,梅玲忙说:“好,好,我说,我说,你别起身!” 我靠在沙发角落,看着梅玲:“说吧!” 梅玲努了努嘴巴:“嗯……我听说,小许辞职了,是不是?” 我说:“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是的!” 梅玲眼珠子转了转:“我消息不灵通,我是今天下午和马书记谈话的时候,听马书记说的,马书记说要是你愿意,要是小许愿意,报社可以在社内给小许安排工作……” 我说:“谢谢领导关心,不用!” 梅玲说:“为什么辞职?” 我说:“个人私事,无可奉告!” 梅玲说:“好吧,无可奉告……不过,我倒是最近听到大学那边传来一些流言,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流言呢,是关于你和小许的,还有关于你的一个女领导的……” 我说:“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还听到什么了?” 梅玲说:“世道险恶啊,我打听了下这会儿流言,说是你出去找女人被转,小许带钱把你赎回来,妈的,这不是明摆着胡扯吗,明明你那事是清白的,组织上都已经结论了……” 我看着梅玲,脸上不动声色:“你继续说!” 梅玲说:“还有,说什么你和你的女领导有男女关系,在你们家里弄那事,被小许发现了……我就奇怪啊,我们的事情小许从来就不知道啊,再说了,我们当时是在你宿舍弄的,那时你大学里还没有宿舍呢,怎么就成了在你们家里弄的了,这些人,净胡编!” 我的头一大,梅玲在以谣言中的女领导自居呢,把那女领导比作自己了。我心里好气又好笑,我不知道梅玲是故意装傻呢还是真的这样以为。 我说:“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谣言中的女领导说的是你了?” 梅玲说:“当然,除了我还有谁,报社你的领导中,只有我是女的,而且,也只有我们发生过肉体关系!这不明摆着是说我吗?” 我的脑子里一阵眩晕,梅玲的神态亦真亦假看不出,要是她真的这么认为,那么,那谣言就不应该是她散播给教育局长的司机的,也就是她表弟的,她不会傻到散播自己的生活作风谣言。可是,她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我说:“这么说,你也成了谣言里的受害者了?” 梅玲说:“是啊,你说说,这谣言里的女领导,除了我,还有谁?” 说完,梅玲的眼神似乎漫不经心,却死死地盯住我。 我脑子里一颤,梅玲这是在逼我说出柳月呢,她是在诱导我说出柳月,弄了一个套让我钻。 我脑子转悠了一下,说:“没有谁!” 梅玲说:“那就是我!” 我说:“你说是你,那就是你!” 梅玲说:“嗯……小许知道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要告诉她呢?” 梅玲说:“我怎么会呢,我当然是不会告诉她的,这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我们的事情,不要让她知道,包括以前,也包括以后……” 我笑了下,说:“别作梦了你,以前的已经死去,以后你想都别想……我告诉你,梅社长,我现在是有妇之夫,我不会做出对不住我老婆的事情,绝对不会!” 梅玲怔了下,接着笑了,拍了两下手:“好,好,好一个忠贞不渝的男人,说得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么,我问你,你和那个柳月,有没有做过那事?” 我说:“这是我的隐私,没必要告诉你,关你屁事!” 梅玲眼睛发红:“不敢说,那就是有,是不是,你们现在一直在保持性关系,是不是?” 我说:“你放你妈的屁,老子自从和老婆在一起后,没有和任何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 梅玲听了我的话,缓了口气:“哦……真不容易,看来,那次你没找小姐也是真的了!” 我说:“当然是真的,老子就从来没找过小姐,组织上澄清了我的事实,却不知被那个狗娘养的传播到大学里,而且添油加醋出了三个版本,不但牵扯我,还牵扯我老婆,还牵扯别人……我要是查出来是谁干的,我非割了他的舌头不可,让他到处嚼舌头,祸害别人……”我说话的声音和神态很阴冷,很阴毒,很凶恶。 难道这谣言是你传播的 梅玲看着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一只手不由伸到嘴巴边上,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看着梅玲:“你舔舌头干嘛,难道这谣言是你传播的?” 梅玲一愣,说:“天地良心,我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呢,别说我对你的情意,就是我和小许的关系,我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啊,还有,谁传播自己的谣言的,那谣言里的女领导就是我,我难道能散布自己的谣言?” 我换了一副神态,似笑非笑地看着梅玲的眼睛。 梅玲继续说:“你查到谣言的出处了?” 说这话的时候,梅玲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紧张。 我摇摇头:“没有,我没工夫查这个!” 梅玲说:“可是,我却初步打听到了谣言的出处!” 我说:“你讲!” 梅玲说:“我当时一听有这谣言,我的心里那个气啊,那个急啊,我自己名誉毁了不要紧,可是,我不能让你的名誉受损失,不能让小许受伤害,我就暗地托人打听谣言从哪里来的,一查不要紧,你说,这谣言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哪里来的?” 梅玲说:“外语系系主任的驾驶员那里啊,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我说:“哦……” 梅玲说:“然后,我又暗地继续追查,结果,查到了更深的源头,这个系主任的司机竟然是从另一个司机那里知道的!” 我说:“哪一个司机?” 梅玲说:“市教育局局长的司机啊,你认识不?” 我摇摇头:“我不认识。” 我打定主意后,看梅玲如何表演下去。 梅玲说:“这个司机你不认识很正常,刚换了不久的,可是,我很熟悉呢!” 我说:“为什么?” 梅玲说:“因为他是我亲表弟!” 我做惊奇状:“哦……这么巧啊!” 梅玲说:“是的,教育局长和我关系很好的,他要换司机,我就推荐了我表弟,他立马就答应了,市直各单位,我要安排个人,很容易的……”梅玲随时都不忘记吹嘘自己的能力。 我说:“嗯……你很厉害,继续说……” 我打定主意,既然梅玲要死这女领导是说的她,那我就且看梅玲如何引导。我的脑子里这会已经开始琢磨起我的路子来了。我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在梅玲面前的国际态度,我脑子里冒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梅玲说:“你知道,凭我的关系和手段,要打听这事是很容易的……” 我说:“是的。”我此时装作很认真听的样子。 梅玲见我的这副神态,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一丝笑意,然后说:“我当时一听,气炸了肺,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不分好坏,不分黑白事理,作践起自己的表姐来了,我就找到我表弟,狠狠骂了他一顿,结果我表弟说,这话不是他编造的,他是从另一个司机那里知道的……” 我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哦……哪个司机?” 梅玲说:“开始我表弟不说,我最后使出了杀手锏,说他要是不说,我就让局长辞退他,他才说了,这小家伙,倒是很讲义气,不想出卖同行,在我再三追问威逼下才说了实话……” 我说:“哦……你继续说……” 梅玲说:“他说,是从宣传部开车的一个司机那里知道的,那司机是从他的领导那里知道的……” 我说:“哦……那司机是开专车的?” 梅玲点了点头:“是的,是给部领导开专车的!” 我说:“给哪个部领导开专车的,开的什么车?” 梅玲装作犹豫的样子:“算了,不说了!” 我不露声色:“怎么能算了呢,说吧?” 梅玲说:“我说出来,你也不相信,你还会骂我挑拨是非,算了,还是不说的好!” 我说:“说吧,我相信你的话,不会认为你挑拨是非的!” 梅玲说:“那我真说了!” 我说:“说吧?” 梅玲说:“是开现代车的!柳部长的车!” 我一愣,装作震惊的样子:“什么?” 梅玲看着我:“嗯……是的,是给柳月开车的!” 我说:“啊——这个……这个……” 梅玲叹了口气:“唉……我其实你不想和你说的,你非得问……这世道,知人面不知人心啊,她对我有意见,我知道的,她诋毁我,我也认了,可是,她竟然这么糟蹋你,为了败坏我的名声,她将你和小许也拉进去了……真狠啊,我也没想到是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我做发呆状:“这个……这个……” 梅玲说:“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她这是忌恨我呢,对着我来的,利用了你嫖娼那个事件,表面上是帮你洗清了冤屈,一转脸,就制造了谣言,矛头直接指向我,她为什么打击我,还不是因为妒忌我,因为我和领导关系好,因为我处处都比她强,特别是年前选省妇代会代表,她输给了我,部里把名额给了我,她就去捣鼓,让我没通过审查,但是,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最后还是通过了,当行了代表,她心里一定是忌恨死我了,就采取了这样的卑鄙手段……” 我继续做发呆状,心里恨死了梅玲,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梅玲继续说:“不仅如此呢,她这么做,其实也是对着小许来的,小许和你结婚了,她肯定难受死了,巴不得找个借口拆散你们俩,她知道我和小许关系好,对你好,她就愈发难受,就愈发狠辣,干脆就一起下手了…… “我受带委屈没什么,可惜了你和小许啊,你们都还年轻,年纪轻轻就把名誉毁了,弄得小许没法在大学立足,被迫辞职了……所以,今天马书记一和我说小许辞职的事情,我立马就想到是因为这事,虽然你不说,其实我是猜得到的……” 我压住心里的怒火,长叹了一口气。 梅玲靠近我的身体,说:“但是,我想了,我们绝对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小许虽然辞职了,但是,只要她愿意,我会想办法帮他找一份好工作的,别说今天马书记吩咐了,就是马书记不提,我也要安排的……还有,回头我会找小许好好说说,让她不要听信谣言……” 我心里不由有些佩服梅玲,好手段,高明!我心里已经决定,不要把对一个人好恶表现出来,越是我憎恨的人,或许越需要我和她表面保持友好。 梅玲身体离我越来越近,腿几乎挨到了我的腿,我在沙发上的角落,已经没有了退路。 梅玲目光火辣辣地看着我:“现在,我们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呢,我任何时候都不会不帮你的,我总归是疼你的,我们的事,我不会让小许知道的,你要是觉得闷,就和我说说话,你想让我给你做什么,我都会做,咱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不知道,只要不让小许知道,就不会伤害她的……今晚,我们俩在这里,谁也不知道的,你要是想做,就做吧,我愿意让你弄我的……” 说着,梅玲呼吸急促起来,嘴巴离我的脸越来越近。 我心里紧张,身体边往后仰,脑子里边急速转悠,想着对策,我可不想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潜规则。 梅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宝贝,我可是一直在想着你呢,你简直是太棒了,你弄得我太舒服了,今晚,多么美好,就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一方面在将计就计,却不想和她到这个程度。我正紧张地思忖着对策,梅玲放在茶几上的大哥大突然响了。 我忙拿开梅玲揉搓我下面的手,边推开梅玲的身体:“领导,你来电话了!” 梅玲被我推开,却又心有不甘,又继续往我跟前凑,边说:“不管它,不接!” 我站起来:“我看,你还是接吧,说不定,是大领导找你呢,说不定,有人正往你这里来呢!” 梅玲经我一提醒,也就罢了,去拿起电话:“喂……”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梅玲,心里想,要是不影响梅玲和我热乎的电话,等她接完,我就起身告辞,就说晴儿要我10点前必须回家的,而现在墙上的挂钟已经是9点40了。 梅玲继续接电话,脸色却是一变:“哦……是你啊……我……我在江边别墅,我自己一个人啊,小江把我送到江边大道就走了,他不知道我这里有房子的,我说是来朋友家坐坐的,他没有起什么疑心的……什么?你就在别墅门口,快到了……哦……好,好,好……” 打完电话,梅玲看着我,声音有些急促:“马老板要过来了……说要过来谈谈工作……可不能让他在这里看到你……要不,你找个地方躲一下……先到地下室……” 妈的,把老子当什么人了,我要躲一下,我正巴不得他来我好脱身呢。 我说:“哦……马书记要来了……那你们谈工作吧,不打扰领导,我告辞了……” 梅玲说:“不用……不用,他……他很快就会走的……你找个地方呆一下,等他走了,我们……” 我正色对梅玲说:“梅社长,对不起,我说过,我不能做出对不起我老婆的事情来,不管她知道不知道,这是一道线,不可逾越的一道线……还有,我也不能久留了,我老婆给我规定的,晚上10点前必须到家,现在已经是9点40多了,不能再坐了,好了,走了,拜拜……” 说着,我就往门口走。 刚到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马书记的两声咳嗽。 471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一怔,心里一紧,妈的,马书记来会情妇了,难道我要和马老板在这里相逢了?马书记啊马书记,真有缘分啊,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要和你在你的情妇家里会面了! 梅玲一听敲门声,脸色大变,霎时就白了。她一定是没有想到马老板来的这么快! 我回头看着梅玲,伸出食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她安静,然后我指了指后门地方向,径直往后走去。我可不想在这里和马书记正面相撞,毕竟他是我的老大,决定着我的可以预见的未来,如果两人在这里这个时间相见,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定会葬送了我的前途,为这样一个女人葬送我的明天,太不值了。 我的举动提醒了梅玲,她忙指了指后面,小声说:“穿过走廊,就是后门,直接就能打开!”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挽留我了,也不想让我先找个地方藏一下了,这个时候,我要离开,她也没有余暇挽留。 我冲梅玲一笑,摆摆手,急速往后门走去,没有开灯,借着客厅的余光,打开后门,往外就走。 走出去的同时,我听到了梅玲开门的声音,还有马书记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听到马书记的声音,我的心里突然一动,停住了脚步,我突然想看看平时威严气度的马书记在公众后面、私下场合是什么样子的。这么想着,我又蹑手蹑脚退了回来,将后门虚掩着,关掉了口袋里的大哥大,然后隐身到楼梯下面的暗处,伸头望去,正好能看见客厅的一角,而马书记正好坐在那一角的沙发上。 我在暗处,马书记和梅玲自然是看不到我的,我却能清楚地看见他们,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马书记边说话边脱外套,梅玲接过去放在旁边,然后马书记一屁股坐在我刚才坐的沙发上,说:“问你呢,怎么这么磨蹭,这半天才开门?” 梅玲的神色还是有点慌乱:“哦……这个……我……我正在洗手间呢……” 马书记看着梅玲:“怎么搞的,脸色怎么这么不正常,有点惨白!” 梅玲这会镇静下来了,坐在马书记旁边:“喝酒喝多了,难受,刚吐完……” 马书记从包里拿出烟盒准备抽烟,边说:“你喝多了不都是脸红的吗,这次怎么脸白了?” 梅玲拿起打火机准备着,边说:“我哪里知道呢,可能是喝地太多了吧!” 马书记抽出一颗烟,梅玲忙拿着打火机凑过去打着,点着烟。 马书记吸了一口,将烟喷到梅玲脸上,梅玲忙往后缩身,边说:“坏啊你,喷我烟……” 马书记坏笑了下,然后正色说:“我和你说了一百遍了,告诉你外出喝酒不要喝多,要控制酒量,你一喝多,就失态,你自己没数吗?今晚你在那里又胡吹海拉了吧……” 梅玲说:“我哪里有啊,我今晚喝酒很规矩呢,你在这里,我哪里敢放肆啊,哼……” 梅玲说话有点心不在焉,眼睛不时往我这边看,我心里有些发毛,是不是梅玲看到我了? 正在这时,马书记来了电话,他拿起电话开始说话,梅玲站起来,径直往后门方向走来,也就是冲我的方向走来。 我悄悄隐身于楼梯的暗处,不能让梅玲知道我还没走。 梅玲一扭一扭地走过来,看到后门没关死,就将后门关死,边自言自语:“可惜,小家伙跑了,要是不跑,让他在暗处看着玩,那样做那事一定特刺激……” 我在暗处不做声。 梅玲接着转身就往回走,看都没看我的隐身的地方,回了客厅,坐到马书记身边,靠在马书记身上,那边马书记也打完了电话,一只手随意放在梅玲的大腿上拍了拍,对梅玲说:“我再问你一遍,江峰送你到什么地方回去的?” 梅玲说:“不是在电话里和你说了,送到滨江大道拐弯处,没到别墅这里,我就下车了,让他回去了。” 马书记说:“嗯……那就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这里有别墅。” 梅玲说:“我知道!” 马书记又吸了一口烟,说:“你在外面说话要注意,不要炫富,不要吹嘘,要学会低调,不然,自己找麻烦,你有麻烦不要紧,我也会跟着牵扯进来!” 梅玲点点头:“嗯……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维护你的,我们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呵呵……不过,你放心,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出卖你的,我是你的女人,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的身体都是你的了,我的心也是你的……” 马书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很喜欢江峰啊,是不是想吃嫩黄瓜?” 梅玲忙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哪里喜欢他啊,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我只爱你一个人呢,我老公我都不爱,我只爱你!” 马书记笑了下,说:“好几天没来耕地了,这地没闲着吧?” 梅玲说:“你不来耕,谁耕啊,这地是专门留给你耕的!” 马书记说:“操——就捡好听的说,哄我开心呢,是不是?我可是听说你和张部长有一腿的,是不是?” 梅玲的手哆嗦了一下,说:“别听人家瞎说,那都是谣传,我怎么会呢,他怎么能和你相比呢,我心里只有你的,没有你,哪里有我的今天呢!” 马书记有哼了一声,身体在沙发后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 我靠,领导就是牛逼,玩女人都很有风度,都像个领导。 梅玲识趣地低下头…… 结束后,梅玲去了卫生间。 我看得心血澎湃,两位领导,一个正县级,一个副县级,在这里口胶的干活,真不可想象啊,平日里严肃威严的马书记,此刻竟然还是那么有领导派头。 然后,马书记又出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满足的神情,边抽烟边摸起电话,打通了:“是我……我明天去西京办事情,你在不在……嗯……好的,呵呵……小乖乖,行啊,别管什么黄金白金的,只要小宝贝你看好了,我就去陪你买,再贵也没关系……这段时间没见,下面饿了吧?别急,等我去了好好喂饱你,呵呵……乖啊,大四了,快实习了吧……工作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哦,哥哥我会给你办好的,包你满意……好了,宝贝,我在加班,先这样哦……” 马书记此时的表情显得很热情,很随和,很温柔,和刚才大不相同。 马书记原来在西京有包养的大学生啊,还是大四的,这家伙胃口真好,老少通吃啊! 给西京打完电话,马书记又拨通了电话,这会语气则是一副领导派头:“刘飞,明天去西京,你去财务那里多支点钱……嗯……好了,回头我签字你去报销就是了……就这样!” 打完电话,马书记悠闲地提上裤子,在客厅里走了两步,然后又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药片,端起水杯就吃了进去。 过了大约20分钟,梅玲下来了,穿着白色的棉睡袍,头发还没干,走到马书记面前,娇滴滴地说:“马哥,人家洗好了……” 马书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梅玲:“嗯……老子来检查下质量!” 梅玲站在那里胳膊一抖。 马书记说:“嗯……玲子,你伺候地也很好,我很满意,我其实呢,和你玩每次都很尽兴!” 梅玲有些醋意地说:“比你玩过的大学生有味道吧?” 马书记哈哈一笑:“各有各的味道,不能比较,各有特色,都很好……” 梅玲哼了一声:“那些小丫头懂什么,懂个屁啊。她们能有我的本事吗,能辅助你做这些大事吗?” 马书记怔了怔:“嗯……是,是,你确实在很多方面是我的得力助手,特别是现在,在报社的基建工作上,工程的资金和建设采购,都离不开你啊……我这在市领导面前的面子,可是和你的努力分不开的……我和那些女孩子,不过是玩玩而已,和你呢,是同一战壕,志同道合的战友啊……” 梅玲停了会,又说:“今晚张部长约请杨部长和柳月一起吃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马书记说:“这个还用说吗,我当然知道,你个傻逼,你当然不知道了!” 梅玲说:“什么意思?难道是给他们接风洗尘?后来又叫上了江峰……” 马书记坐起来,说:“说你傻你还真傻了,接风洗尘?你真能想到!” 梅玲说:“路上,我问江峰,江峰是这么说的!” 马书记说:“他这个屁孩子,他懂什么,张部长会给他接风洗尘吗?” 梅玲也坐起来,靠在马书记怀里:“那是干什么呢?” “这还不是明摆着,张部长在撮合杨部长和柳月呢,张部长和杨部长是老同学,他今天摆明了是把他们俩当做两口子请了吃饭的,私人聚会场合呢,我的出现,其实是不受欢迎的,但是,他也不能说!” 梅玲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杨部长和柳月?” 马书记说:“你他妈的一惊一乍干嘛,这事我早就看出来了,杨部长对柳月有那意思,两人早就保持了很密切的关系,不过一直在地下,从没有公开就是了,今天我的出现,让张部长有些不大对劲,就把江峰拉过来,让他做个陪衬,打着为他们接风的目的而已……” 梅玲的眼神直直的,嘴里嘟哝着:“怎么会……怎么会……” 我心里暗叫不好,梅玲一定在以为柳月破坏杨哥和黄莺谈恋爱,也就等于梅玲想高攀的计划,杨哥要是和黄莺谈不成,梅玲一定会把这笔账记到柳月头上。 马书记看出了梅玲的异常,说:“什么怎么会?” 梅玲一愣,接着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马书记说:“今晚刘飞偶然看到了张部长和杨部长,看他们进了302房间,回来和我说了,我想得去敬酒,就去了,没想到是这样的酒场,早知道,我就不进去了,我进去,也是不受欢迎的……柳月和杨部长的关系很密切,也是很受张部长信赖的,从省里带来的,受器重啊……” 梅玲喃喃地重复着:“哦……受器重……受器重……” 472是你的工具 马书记说:“其实呢,官场就是这样,其中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用来出力的工具而已……上司赏识下属,就是用来出力的……” 梅玲这会的表情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那你赏识刘飞和江峰,也是用来给你出力的……他们也是你的工具吧……” 马书记说:“废话,自然是了,他们俩,是我使唤最频繁的两个人,说白了,就是两条狗,我使唤着,时不时给点甜头吃,只要给我好好出力,我就让他们吃饱……” 我听了心里一震。 “嗯……刘飞可是真像你的一条狗,够听你话的,江峰好像不是吧,怎么说,也还是有个性的!” 马书记不屑地说:“都是狗,不过是性格不同罢了,品种不同罢了,在我手里,都得听话,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给点甜头,就都摇头摆尾的……今天,我说要帮江峰的老婆找工作,江峰很感动呢!” 梅玲说:“江峰的老婆很漂亮呢,嫩得很,你说给找工作,该不会是想打人家老婆的注意吧?” 马书记说:“很漂亮吗?别胡说了,我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呢,这可是我的下属呢……不过,我倒是听说你有个表妹很漂亮,还是干护士的,独身一人……” 梅玲说:“怎么?你是不是想打我表妹的主意了?” 马书记坏笑一声:“哦……改天你带来我看看……” 我听了,气地浑身发抖,马尔戈壁的,一对狗男女。 梅玲说:“你做梦去吧,还想让我给你拉皮条!我为你鞍前马后出大力,你要是让我知道搞我认识的女人,别怪我翻脸……” 马书记干笑了一声:“呵呵……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梅玲说:“咱俩可是拴在一起的蚂蚱,你的什么事我可是都知道的,别的不说,光这基建,我们俩就密不可分……” 马书记的脸一沉,接着笑了:“嗯……我知道的,我当然明白的,我任何时候都不会抛开你的……” 我终于见识了马书记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道貌岸然的领导,在这样的场合,也是如此的龌龊肮脏,和畜生没什么两样。 我很懊悔自己此时没有带相机和采访机,要是能拍下来录下来就好了,马书记今晚和梅玲的对话,让我确信无疑,在报社基建的项目上,两人一定有着密切的勾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事情。同时,我又有些担忧梅玲今晚和马书记关于杨哥和柳月的谈话,梅玲虽然在马书记面前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她一定更加忌恨柳月了,她说不定会采取什么恶毒的手段报复柳月,为了让杨哥和黄莺能成。 此时,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在马书记和梅玲面前,我以后要学会忍耐,学会应酬,学会符合,学会顺从,总之,我要学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因为我要在官场发展,我要生存并壮大;因为我要学会保护柳月,不让柳月受到坏人的伤害。 客厅里,马书记和梅玲还在继续战斗,。 我正要打算离去,却看见梅玲又:说“马哥,忘记了一件事……” 马书记停下手,说:“什么事?” 梅玲说:“我刚弄个一台高级的摄影机,我们拍一盘磁带吧,没事放了看……” 马书记说:“你还真会出花样,好吧!” 我打消了离去的念头,继续在那里观看。 梅玲说:“还不是让你更尽兴啊,你等着,我去弄……” 很快,梅玲架好了摄像机,对着二人的战场,然后二人又继续开始了鏖战…… 当战斗结束后,两人搂抱着一起去了卫生间洗澡。 我看着那摄影机,心里琢磨着…… 一会儿,两人穿着睡衣下楼,梅玲取出来录像带,放到录像机里,二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笑呵呵地看起来。 马书记说:“这玩意儿可一定要放好,别弄出去,传出去,我们俩可就都玩了……” 梅玲说:“没问题,到时候我放到卧室的保险柜里,保险柜的钥匙你一把,我一把,除了我们,谁也打不开,绝对保险的!” 马书记点点头:“嗯……那些东西,也都放在里面了吗?” 梅玲说:“你是说那些东西啊,我都放进去了,里面还有最近我刚收到的美金呢,呵呵……” 马书记点燃香烟,说:“谁送的?” 梅玲说:“大连那个卖电梯的,送了2万美金。” 马书记说:“哦……那电梯质量到底怎么样?” 梅玲说:“大连三洋,日本的,你说怎么样?” 马书记说:“哦……这事你看着办吧……” 梅玲说:“我办事,你放心,上次那些钱我都办好了,还是老办法,存到你家闺女的户头上了……这美金,先不存了……” 马书记点点头:“嗯……你自己那部分钱也存好,别用自己的户头……” 梅玲媚笑一声:“我有数的,呵呵……你放心!” 马书记说:“记住我告诉你的原则,不该收的钱绝对不能收,给人家办了事,就拿钱,办不成的,不打算要人家的货的,绝对不要收钱!” 梅玲说:“遵命,保证按照领导的旨意办!” 马书记又说:“其实你的办法很好,开个美容城,用于洗钱,到时候你就是把钱存到你户头上,就说是做生意赚的,也是合法的,问题应该不大……看来,我也得考虑这条路子了……” 梅玲说:“那你让你家那黄脸婆辞职做生意好了……她在统战部,一个月拿那点死工资,有什么意思?到时候她要做生意,开公司,我给办手续……很简单……反正现在的政策是鼓励全民经商,正好趟这浑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马书记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再考虑下……对了,大厦资金还有缺口,你别忘记了再去跑资金,这事,就看你的了,资金到位越多,我们的日子就会越好过,我这座大厦,是我的政绩工程,我在报社做跳板,想提拔,就指望这大楼给我抓面子呢,改天我准备再邀请市领导来大厦指导工作,让他们看看……” 梅玲说:“行,没问题,我保证把钱弄来,你就放心吧,为了你能提拔更快,我豁上了……” 马书记赞赏地笑笑:“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的,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总是办的很好的!” 梅玲娇笑一声:“亲爱的,我爱你,所以,我会为你办任何事,你好,我就好!” 马书记干笑了下:“你为我的付出,我是会记得的,我心里都有数!对了,我正在琢磨,回头把你家小王调到报社来,让他做经营这一块……” 梅玲眼前一亮:“你是说把王勇调过来?太好了!可是,你不怕他知道我们俩的事情吗?调过来,他可是天天看着呢……” 马书记说:“你老公这顶绿帽子他戴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他心里早就有数了,正是出于这点考虑,我不想让他心里不平衡,才把他调过来,让他做经营,多少捞点好处,这样他也不会闹事了,起码不会和你闹事……大家都平安无事不是更好……” 梅玲亲了马书记一口:“你考虑问题真周到!我听你的!” “这事我综合考虑好了就办,你不要多操心,先不要告诉他!” 梅玲说:“嗯……他现在在市供销农资那边,穷的发不开工资了,在那边,还是个狗屁正科级呢!现在天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没正事干,都在自谋出路呢……” 马书记说:“那平级调过来正好!” 梅玲说:“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马书记说:“你就用你这身肉感谢我就行了……还有,好好给我办事出力!” 梅玲抱住马书记的头就亲:“嗯……” 客厅里的对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一笔交易就这么简单达成了,一场战斗就这样又开始了。 我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在他们火热战斗的时候,悄悄打开后门,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晴儿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开门声,晴儿坐起来,懒洋洋地说:“峰哥,你回来了……” 我答应了一声,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回来坐在晴儿身边,晴儿软软的身体靠在我身上,说:“喝酒了,喝了不少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说:“大家喝酒聊天久了,回来的就晚了一会……” 晴儿看着我:“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今晚给梅玲送行,大家都喝了不少,个个兴致勃勃,时间就长了……” 晴儿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说:“哦……” 我突然觉得晴儿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头,可又说不出什么来。 晴儿说:“你喝完酒就直接回来的?” 我心里发虚,说:“没,我先送梅玲回家,然后回来的!” 晴儿说:“哦……路上没有什么事耽搁?没再做别的事?”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也就是说我在梅玲家耽搁了接近一个小时,路上回家走了半个小时。可是,我不能告诉我今晚的事情,我没法给晴儿说这事。 我说:“没有啊,送她到家,我直接就回来了!” 晴儿的眼神有些黯淡,站起来说:“嗯……我困了,要睡了……” 说着,晴儿站起来,进了卧室。 我坐在沙发上,觉得晴儿的话里有话,可又摸不到头绪。 我进了卧室,上床,晴儿正背靠里趟着,默不作声。 梅玲的眼圈有些发乌 第二天,我刚到报社院子,正好遇到梅玲。 梅玲的眼圈有些发乌,即使涂了浓妆,也遮掩不住。我知道这是她昨晚通宵纵欲的结果。 梅玲看见我,说:“江主任,昨晚你没回家?” 我说:“怎么没回家,我这不是刚从家里吃了早饭,来上班了吗?” 梅玲眼珠子转了转:“哦……那你回家很晚?” 我说:“你怎么知道?” 梅玲盯住我的眼睛:“昨晚都11点20多了,你老婆给我打电话,问你们喝酒结束没有?这就是说,你到11点20还没到家,那么,你从不到10点到回家这段时间,在哪儿呢?” 我一听,懵了,怪不得昨晚晴儿要问我呢,怪不得她昨晚闷闷不乐,原来是因为这个。而梅玲这么问我,显然不是关心我回家早晚,她更关心的是我这段时间在什么地方,她本来是希望我能在旁边看着她和马书记做那事,可是,如果她知道我在旁看,就不会和马书记说那些话了,她正是因为我不在,才和马书记说了那么多的机密话 ,而说着这些话的前提是我不在。 但是,现在,我这一个多小时的去向引起了她的怀疑,她一定是对我昨晚是否真的离开她的别墅产生了怀疑,她不会担心我看见她和马书记做那事,她一定是在担心我昨晚听见了她和马书记说的那些话。她是知道昨晚谈话内容的利害的! 我脑子迅速反应过来,呵呵一笑,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保密!” 梅玲也笑着:“那当然,只要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你,我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咱俩近啊!” 梅玲的态度显得极其亲昵,身体一个劲儿往我身边凑。 我做迟疑状,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昨晚我从你家里出来后,我没直接回家……我……我去了国际俱乐部……” 梅玲眼前一亮,看着我:“你去了国际俱乐部?” 我说:“是的。” 梅玲说:“你去哪里干嘛了?去找女人玩?还是去唱歌跳舞?还是去打保龄球?还是去耍钱?” 我说:“路上打不到车,我正要遇见了一个开车的熟人,采访认识的,捎我回去,他要去国际俱乐部玩的,非邀请我去玩,我正好也好奇,就去了,一起喝茶,然后他们约了几个人打麻将玩,我也打了一会,不一会身上的钱输光了,就赶紧回家了……” 梅玲看着我:“熟人?是谁啊?” 我说:“企业的老板,小个体私营的老板,你不认识的……” 梅玲似乎相信了我的话,看着我:“那么说,你昨晚从我这里是离开了,然后到国际俱乐部打麻将了,然后输光了,然后回家了?” 我垂头丧气地说:“嗯……是……” 梅玲说:“打的多大的麻将?你输了多少啊?” 我说:“打的不大,10块20的,点炮10块,自摸20块,我输了120多,带的钱都光了,就走了……这事你千万可别说出去,这可是赌博,传出去,要处分的……” 梅玲盯住我看了一会,然后哈哈笑起来:“好好,我保证给你保密,谁也不说……这事你让我怎么说啊,我说出去都掉价,丢人啊!我晕,什么赌博啊,狗屁,这点钱还算钱啊,打10块20的,亏你也能去打,不怕失了你的身份啊,改天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打麻将,哈哈……” 看梅玲的神态,她对我的话是不怀疑了,我心里安稳了,说:“你也会打麻将?我是刚学会不久的!” 梅玲自得地一笑:“我不但会,还是高手哦,我的麻龄可是有些年了……我们那打牌,才叫真正地打麻将,哈哈……到时候我让你长长见识……” 我做迷惑不懂状:“哦……你们都是打多大的啊?” 梅玲神秘地笑笑,伸出一个手指头,又伸出2个手指头:“懂了吧?” 我又做傻乎乎状:“哦……懂了,1元2元的!” 梅玲“扑哧”笑出来:“晕倒,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说:“那就是10元20元的,和我打的一样的。” 梅玲摇头:“错!” 我说:“哦……100元200元的,一定是了!” 梅玲又摇头:“还是不对!” 我心里有些吃惊了,咬咬牙说:“难道是1000元2000元的?点炮1000,自摸2000?” 梅玲得意地看着我,又摇摇头:“还不对哦……” 我的心里开始震惊了,额头出了一层细汗,看着梅玲:“难道……是1万2万的?” 梅玲不点头,也不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到时候我让你见见景,让你见见什么是大人物大领导的生活娱乐,什么是真正的打麻将……呵呵……至于多大的,保密!” 我心里确实被梅玲震撼了,妈的,要是玩一万两万的,一夜下来,得多少钱的进出啊,操,这钱,就像水一样淌出去了。 我装作没兴趣的样子:“我对这个没兴趣,昨晚输了那么多,再也不敢玩了,看也不想看了,唉,都怪我昨晚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不该去国际俱乐部的,早回家什么事都没有了,这倒好,弄得输光了钱还回家被小许盘问了半天,还不敢说实话,弄得小许还怀疑我在外面干什么事情了……” 梅玲说:“你大哥大昨晚干嘛关机呢?” 我说:“打牌啊,怕小许打电话来啊,所以关机了!没想到,小许给你打过去了,她知道昨晚我们给你送行的!” 梅玲说:“哦……怪不得……昨晚我正在睡觉呢,正睡得迷糊呢,来电话了,吓了我一跳,一看是小许来的电话,问你的去向,我也懵了,还担心你喝多了酒回不去了,赶紧打你大哥大,打不通……弄得我担心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你看看,我这眼圈到现在还发黑呢……” 我看着梅玲的眼圈,说:“哦……是这样啊,我看见你的眼圈有些发乌了,我还以为你是昨晚弄那事弄了一夜折腾的呢……” 梅玲眼皮跳了一下,接着笑了:“你想歪了,昨晚老板来之后,坐了一会,喝了一杯茶,抽了几颗烟,就走了……” 我说:“哦……我还以为老板来临幸你的,原来不是啊!” 梅玲说:“他昨晚也喝酒了,酒后他是不行的,他的本事,和你无法比的,不管是大小软硬还是粗细,都和你不是一个档次的,和他做,有什么意思,还是和你做好……” 说着,梅玲火辣辣的目光看着我。 我回避开梅玲的目光,说:“昨晚好险啊,要是让老板遇见,我可就说不清楚了,我可就完了,你是老板的女人,岂能被部下用呢,俺还要进步,俺还要发展,俺可不敢动老板的女人!” 梅玲不屑地说:“说什么啊,老弟,怎么不敢动了,你想动就动,动了还能怎么的?老板女人多着呢,我又不是他专一使用的,再说了,你说不敢动,你其实不是早就动过了吗,还不是动了一次呢?哈哈……不要紧,江兄弟,你想动就动好了,当然,我以后会安排好的,不让他发现的!” 我笑了笑:“谢谢领导的慷慨和大度,可是,我是不会动的,我是结了婚的人,我不会做对不住我老婆的事情的,绝对不做!” 梅玲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行,江峰,你有种,我佩服你这一点,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了……不过,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得到你……” 我抬头看看天,说:“梅社长,你看看,太阳出来了,你说,这个时间会做梦吗?” 梅玲笑笑:“不用你嘲讽我讥笑我,小坏蛋,咱们走着看吧!” 我看着梅玲说:“谢谢你昨晚担心我而一夜不眠,导致你现在眼圈发乌,很感谢……” 梅玲说:“你有这个良心就行了,谢不谢的倒无所谓,其实呢,昨晚,我倒是很想让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走了,然后我们……或者,他和我做的时候,你在旁边看,我一想到有人在旁边看我做那事,我就觉得特别刺激……可惜,昨晚你走了,没能留下,当然,昨晚他也没坐多久就走了……” 我说:“我可是不敢在你家里躲着,你家就那么大的地方,要是被发现了,我找死啊?” 梅玲笑着说:“我家小吗?那可是个别墅啊,我今天早上观察了,我发现有一个很好的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在后门旁边的楼梯下面,很隐蔽,晚上的光线也照不到,而且,离后门很近,有情况,一步就出去了……” 我一怔,梅玲说的地方正是昨晚我藏身的地方,妈的,难道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说:“其实呢,昨晚我发现了你和马书记的一个大秘密!” 梅玲打个寒噤:“你说什么?” 我说:“昨晚我发现了你和马老板的一个大秘密!” 梅玲的脸色有些发白,声音有些颤抖:“你说的是什么?什么秘密?” 我装作认真的样子,说:“昨晚的事情证明,还有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和马老板有男女关系!” 梅玲的神色缓和过来,出了一口气:“哦……你说的是这个……哈哈……这个事情啊,我不避讳你的,我和你不也是有男女关系吗,这个我不怕你知道的……” 我说:“难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474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梅玲满不在乎地说:“靠,有证据吗?谁看到我和老板脱光了衣服在一起做那事了?没有证据,那就只能是谣言,你说出去,谁会相信呢?你有证据吗?还有,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我知道,你对马老板是有感情的,是尊敬的,是爱戴的,马老板对你这么好,这么器重你,你怎么会说出对你老板不利的事情呢?还有,难道你就不担心关于我和你的谣言传出来吗?那样,不但大家对你有看法,马老板也会对你有看法的哦……” 我笑了:“梅社长你果然厉害,分析问题考虑问题果然是头头是道,呵呵……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梅玲也笑了,说:“老弟,有些玩笑是可以开的,有些玩笑是不可以开的,不过,不管什么玩笑,你都可以和我开,但是,在外面要注意啊!” 我笑了下:“呵呵……谢谢领导关心!” 梅玲又凑近我,低声说:“还有,我昨晚和你说的关于大学里那谣言的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对外说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周围的人,谁对你好,谁对你坏,谁对你是真心的,你都应该有数的,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要当面跳出来!” 我点点头:“哦……” 梅玲说:“现在你明白什么叫知人面不知人心了吧?那个女人,表面上对你好,其实呢,两面三刀啊,为了打击我报复我,不惜把你和小许都搭进去,当然,她也是想败坏小许的名声的,现在好了,我的名声被诋毁了,小许也辞职了,她该满意了……你难道没看见,昨晚她来我们这桌敬酒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多么得意啊,我可是注意到了……” 我看着梅玲生动灵活的神态,听着梅玲发自肺腑的语言,心里觉得梅玲真的很善于演戏,很善于装傻,装的他妈的太像了,我要是局外人,一定会相信梅玲的话的。 我越想越发怵,不由说了句:“可怕!” 梅玲嘴角得意地闪过一丝笑容:“你现在知道了吧,不过,我要和你说,你可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啊,要学会忍,要学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态度,你和她经常打交道,要学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起来,不要暴露出来,混官场,这可是一项基本功哦……” 我说:“哦……你放心,我会练好这项基本功的!” 梅玲点点头:“好,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相信你在官场上是会有出息的,会有很大的出息,我会暗中帮助你的,我一直就在暗中帮助你,马老板和张部长面前,我可是没有少说好话的,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还没看出来,柳月和杨部长一直关系很暧昧,很密切的,昨晚他们俩一起出现在张部长的私人酒场,这都不是偶然的……杨部长其实一直都在和我表妹谈恋爱的,柳月肯定知道了,急了,就想从中搅合,想勾引杨部长呢……” 我说:“哦……” 梅玲说:“这事,你也不要想外说,要保密的,她表面上装作对你很好,其实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她是想拆散你和小许呢,这样的人啊,女人啊,妒忌心很强的,看不得别人的幸福,看见你和小许这么好,她心里难受呢……” 我听梅玲说这些话,不由又说了一句:“真可怕!” 梅玲又得意地在嘴角闪现了一丝笑意,然后说:“这个女人,可怕的地方多着呢,她为了往上爬,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听说她和市里的好几个领导都有一腿……” 我实在听不下梅玲的话了,我怕再听下去,自己会一脚将梅玲踢飞,就看了看周围,说:“嗯……我明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走吧,上班去!” 梅玲说:“好!今天我和你说的话,包括昨晚说的,都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不可对外说啊!” 我点了点头,好梅玲到了楼前,刚要进楼门,刘飞急匆匆地下楼,正好打个照面。 刘飞停住脚步:“梅社长早,江主任早!” 我说:“刘总早!” 梅玲说:“刘飞,干嘛去?” 刘飞说:“今天要和马书记去省城出发,这不是要带车去接马书记吗?” 梅玲说:“哦……马书记没来办公室?” 刘飞说:“是的,马书记正在江滨大道上锻炼身体,我直接去那儿接他!” 梅玲当然知道马书记此刻在那儿,点点头:“哦……马书记也喜欢锻炼身体了,呵呵……去吧……” 刘飞冲我和梅玲点了点头:“好的,再见!”说完,刘飞直接去了车里,车子出了报社。 梅玲看车子出去了,低声对我说:“别看刘飞这么能伺候领导,在马老板眼里,你比他重要呢!” 我想起了昨晚马老板的话,我和刘飞不过是他眼里的两条狗而已,可以用来使唤的狗而已。 我笑笑点头:“哦……很荣幸!” 梅玲笑笑,转身上楼去了办公室。 我也去了办公室,陈静正低头在桌面上写着什么,见我进来,忙拿起一本书压住自己面前的一张纸,然后看着我,说:“来了!” 我点点头,在自己办公桌面前坐下,开始看送过来的记者稿件。 陈静说:“这里有3篇是外宣稿,我看了下,觉得不错!” 我边看边“哦”了一声。 陈静说:“今年的外宣稿发稿程序怎么弄?还是先给部里,让部里发出去?” 我说:“是的,老规矩!” 陈静嘟哝了一句:“麻烦,啰嗦!” 我说:“工作不能怕麻烦,不能怕啰嗦……外宣稿必须要部里把关,这是柳部长规定的,必须要执行的!” 正说着,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我接了,是柳月的电话:“江主任,早!” “早!”我说。 这时,陈静站起来出去了。 “我昨晚看了一夜你的大作,你的方案,受益匪浅啊,呵呵……”柳月笑着说。 我说:“我第一弄,没经验,想让你给把关呢!” 柳月说:“微观的内容是没有问题的,看得出你是事前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不过,在大的营销策略方向和管理宗旨方面,还有一些不明确的地方,还有,对招生市场的预见性分析,还不够全面,对于可能出现的问题,还有遗漏的,我昨晚全部给修正了,刚刚在办公室打印出来,你要不要过来拿去!” 我想起晴儿早饭时说的话,知道晴儿今天会去找柳月的,我要是去拿,晴儿会不高兴的,就说:“哦……好啊,不过,我现在手头忙不开,要等等,先放在你那儿吧!我抽空去拿!” 柳月说:“好的!不过,说真的,我看了你的方案,很受启发,学到了不少东西,你或许天生就具备做经营管理的头脑,只是我以前没发现!” 我说:“不可能吧,我自己也没觉得,我就是胡乱弄而已!” 柳月说:“不必谦虚,也不必回避,你不但善于做文字,还善于做经营分析,文武都行,这点,难能可贵,现在的新形式下,报业经济发展,最需要的就是能文能武的人,不但能做报纸,还能做经营,一个真正的报人,一个真正的报业管理者,必须具备这种能力和境界,具备这种素质和眼界……你就沿着自己的方向走吧,走下去,你会成长起来的……” 我说:“呵呵……我在学习的过程呢,我没事就在看你给我的报业经营的那本书,学到了很多东西……” 柳月说:“那是理论的东西,你更需要的是实践的东西,其实你应该感谢你做记者这个职业,这个职业实在是太能锻炼人了,它给了你广阔的接触各种实践的机会,让你能够有广泛的空间和时间去验证你的那些理论,去丰富你的大脑,让你大脑里的理论知识和实践有机结合起来,成为系统的属于你自己的体系……” 我说:“嗯……你说的我深有体会!” 柳月笑了:“从这个方案里,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你的潜能,这是不可多得的潜能啊,加油,努力干,在干中学,在学中干,时刻不忘记学习,时刻不忘记实践,努力给自己更多接触实践的机会,寻找机会,创造机遇,抓住机遇,这样,你会更快地成长为全面的报业人才,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报人,能够适应新形势,能够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形势下大有作为的报人!” 柳月的话让我听了很受鼓舞,心里充满了一种激晴和冲动。我 想起梅玲对柳月的污蔑和诋毁,心里不由有些感慨,又对柳月很心疼和担忧,我想,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能让柳月受到伤害,柳月的生活和生命已经是如此伤痕累累,她不能不该再受到伤害了。为了柳月的平安和安宁,我会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也在所不惜。同样,我也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和呵护晴儿,不能让晴儿受到邪恶的侵害。柳月和晴儿,是我生命里的两个女人,是我可以为了她们付出生命的女人。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我的心不时起起落落,像在跳动的火,火头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看着对过陈静桌上书本下的东西,陈静写了什么,见我进来赶紧遮掩住呢,我有些好奇,看陈静还没回来,伸手就将那张纸拿了过来。 475这个男人真可怜 原来是陈静在白纸上用铅笔歪歪斜斜写了几句话:可以一个人唱歌,一个人喝咖啡,一个人涂鸦,一个人旅行,一个人逛大街,一个人在雨中漫步,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跳舞,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翻杂志……只有爱,是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 下面还有一段:这个男人真可怜,被老婆天天管地死死的,悲剧!俺就不会这么做,女人只要管好自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干嘛要去管男人呢?听话的男人不用管,不听话的男人,要管也管不到,对你好的男人不用管,对你不好的男人,不会让你管, 爱你的男人不用管,不爱你的,也轮不到你管……悲剧啊悲剧,我的老大啊,可怜啊…… 不用说,陈静是说我的,是针对晴儿说的。 我将白纸放回去,原样放好,心里琢磨着陈静的话。 一会儿,我将白纸又拿过来,在上面写下了一段话:男人如果注定是你的,你就永远不会失去他,如果他不是你的,不论你用尽千方百计,仍然永远得不到他。当你拥有适当的爱情,遇到适当的男人,你们俩都会在适当的时候知道,彼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会牵手走一生。那个妙不可言的一刻,才是值得等待的,所以勉强的爱并不美好…… 写完,我将白纸放了回去。 一会儿,陈静回来了,拿起书本,看到了我写的内容,抬头瞪眼看着我:“你偷看我的东西!” 我点点头:“是的,我偷看了,你惩罚我吧!” 陈静抿了抿嘴唇:“你还乱教育我!” 我说:“不是教育,是交流!” 陈静说:“你狡辩!” 我说:“可以这么认为!” 陈静说:“好像你还挺理直气壮!” 我说:“没有,我只是一点感触而已……”、 陈静说:“哼……不用你管……你说,我写的对不对?” 我说:“我不知道!” 陈静说:“为什么不知道?” 我叹息一声:“陈静,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不知道的,凡事不要一定得水落石出,难得糊涂啊,让一直清醒的自己糊涂一会,也是不错的,你说呢?” 陈静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江峰,你说的所谓糊涂,我怎么感觉其实你逃避,你自己是不是在逃避?” 我说:“我逃避什么?逃避你?” 陈静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你逃避我,我是说你在逃避现实,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现实,但是,我的直觉,你在逃避某一种东西……” 陈静的话让我的心里一动。 陈静看着我:“我从你的眼神里验证了我的判断,你的心逃不过你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背叛不了你的心……或许,你说的对,难得糊涂,但是,有些事情是可以糊涂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糊涂的,有些事情是可以逃避的,有些事情是你无法逃避的,即使现实很残酷,很无情,但是,你必须去面对……就像我,我就必须得面对你和小许结婚这个现实,虽然我的心里被重重地创伤了,但是,我无法回避,我只能面对,虽然我悲痛欲绝……虽然我不时会让自己在痛苦和回忆里沉浸……” 我怔怔地看着陈静,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陈静看着我的样子,突然笑了:“好了,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看穿的一面,我这个人啊,就是口快心直,什么都说,特别是在你面前……好了,继续上班,工作!” 我盯着陈静看了一会,心里翻腾着,然后低头工作,却有些心不在焉。 谁曾从谁的青春里走过,留下了笑靥;谁曾在谁的花季里停留,温暖了想念; 谁又从谁的雨季里消失,泛滥了眼泪。青春的寂寞是生命的点缀;没有寂寞的青春是悲哀的;然而寂寞的青春不是没有幸福,而是我们不懂幸福。 胡思乱想间,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如果,在身边的最后真的不是你;如果,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辗转后,最终还是要分开;如果,故事到最后,是我们的身边都有了别的人;如果,回忆、诺言和曾经相爱的决心都在现实面前变得渺小,不堪一击。那么,不管以后如何,不管结局如何,现在的我们是否应该执着地去爱,一起等最后,最后的最后…… 我抬起头,迷惘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群白鸽在天空飞过,转眼不见了,只留下空空的蓝天和白云。 我看完稿子,把本报的稿件交到了总编室,3篇外宣的要交到柳月那里去,本想这就去,想到晴儿要去柳月那里,我这会去会让晴儿误会,就决定等等再去。 接近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晴儿的电话:“峰哥,我在柳姐办公室的,用柳姐办公室的电话给你打的,我正在看柳姐给修改的方案呢,柳姐说中午想请我们一起吃饭,你方便吗?” 我说:“哦……我正要去给她送外宣稿子呢!中午我倒是没事……” 晴儿说:“那好啊,你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一推门,晴儿正坐在沙发上和柳月谈笑风生,茶几上摆放着水果和点心,不用问,这是用来招待晴儿的。 晴儿在柳月这里的待遇不低啊,超过我了。 见我进来,柳月和晴儿都笑起来,晴儿站起来拉住我的手,亲昵地说:“峰哥,你来了,我和柳姐正谈你呢!” 我看了一眼柳月,柳月微笑着看我,眼神很淡然。 我在她们对过的沙发坐下,笑着说:“谈我什么啊?” 晴儿说:“谈你天天忘我工作呢,连家都顾不上,精神可嘉啊!” 我说:“我有那么忘我吗?我哪里不顾家了?” 晴儿嗔怪地看着我:“还犟嘴呢,昨晚你喝完酒那么晚才回家,送完梅姐,你中间那一个多小时都蒸发到哪儿去了?” 说完,晴儿看看柳月。 柳月瞥了一眼晴儿,然后依旧微笑着看着我,眼里也有一丝疑问。 我看着晴儿,说:“你还是对这个有疑问啊,我昨晚送梅社长回去之后,来的路上打不到车,就在江边溜达了一会,醒醒酒,省的回来你说我喝多了,溜达累了,就回家了,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反问的,脸色有点不悦。晴儿对我老是像审贼似的,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带有疑问,让我心里有些反感,但是我确实是不能说实话。 晴儿看着我的脸色,说:“哦……你昨晚怎么不说啊,外面这么冷,怪不得你回家群殴看你冻得够呛呢!”晴儿似乎相信了我的解释。 我说:“这个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晴儿笑笑:“呵呵……我还以为你又到哪儿去玩了呢!” 柳月看着我们,笑着,不说话。 我看着她们说:“你们这半天就光谈我了?” 晴儿说:“不是啊,我今天来找柳姐是办正事的,柳姐把你的方案都全部重新完善了,我刚才看了,让柳姐这么一改,完整多了,呶,峰哥,你看看……” 说着,晴儿把方案递给我,我接过来大致看了一遍,确实如晴儿所说,方案经柳月的手之后,整个提高了一个档次,视界开阔多了,思路明晰多了,真想不到柳月竟然比我这个经过调查才做出来的方案能还有明晰的思路。 我看着柳月说:“经你这么一改,方案很成熟了,完全就可以按照这个实施了!” 柳月笑笑:“我这也是纸上谈兵,在真正实施的过程中,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的,很多事情,计划不如变化快,很多计划,在实施的过程里都会出现新的情况,这就要随机应变了!” 我和晴儿都点点头。 柳月说:“这也算是小许的创业了,也可以说是你们共同开始的一次创业,虽然以小许为主,但是,小江你也是要多靠上的,遇事你们要多商量,凡事三思而后行!” 晴儿点点头:“柳姐你说的对,我们这个也可以算是夫妻学校了,名字都起好了,清风外语学校,呵呵,我们俩名字的谐音都包含在里面了……这个名字多有意义啊,这可是我们夫妻恩爱的象征呢!” 柳月的眼神跳动了一下,接着笑着点点头。 我看着柳月的眼神,不知道她是否想起了江月村,柳峰村,那名字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不是更有意义吗? “不错,这个名字好,很有纪念意义!”柳月说。 晴儿听柳月这么说,高兴起来,看着我:“峰哥,刚才你来之前,柳姐给我讲了不少办学校的注意事项,包括教学管理的细节和规则,还有教学内容的设置和分班类别,我可是受益不少,柳姐虽然做官场,可是,对办学校好像也是很了解的呢!” 我看着柳月。 柳月笑了笑:“别忘了,我是师范学校毕业的,我本来是应该做老师的啊,呵呵……另外,我有个很好的同学,现在在西京自己办了个学校,我在省委宣传部的时候,经常去她那里帮忙,有时候还兼职帮忙教授课程,也算是学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呵呵……” 我不知道柳月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晴儿佩服地看着柳月:“柳姐,你的经历真丰富,知道的真多!不但经历多,你的阅历也很丰富,还很有思想!我看你修改后的方案,越看越有思想……” 我说:“经历造就阅历,阅历成就思想!” 我觉得够呛 柳月点点头:“小江说的对,等你们像我这么大,你们的经历多了,阅历自然就丰富了,也就会有更成熟的思想了,你们到时候一定比我强多了……” 晴儿说:“我觉得够呛啊,我这个人,不善于思考,不善于归纳,经历再多也白搭啊,我是没有什么思想的,不过,我觉得俺家峰哥行,勤于思考,善于归纳,经历多了,阅历就多,思想也就会越来越成熟!” 说完,晴儿看着我笑。 我说:“你这是夸我呢,我可没这么厉害!” 柳月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自己,呵呵……你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是很有自信的,是不是?小许可是很看好你的,可不要让小许失望啊,我觉得你一定会做的更好的,你终究是要自立自强起来的!” 晴儿也符合着:“峰哥在外人面前总是谦虚的,在家里,在我面前,可从来是不服输的,呵呵,我们两口子这么多年了,我可是很了解他的……” 晴儿有意无意地就将柳月列入了外人的行列,更凸显出她和我的亲密无间。 我看了柳月一眼,不知道她听出来什么没有,因为柳月的神色坦然自若。 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吃饭去吧,今天我请客吧,请二位女士!” 柳月说:“不用,我刚才就说好了,我今天中午请你们吃便饭,就在市委大院对过的饭馆吃,也节省时间!” 我说:“那不合适吧,怎么能让你请客呢,你帮我改方案,该我请你才是!” 晴儿这时说:“峰哥,今天就让柳姐请客吧,改天我们两口子再回请柳姐啊,再叫上杨哥一起……” 不知是晴儿有意还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晴儿说的每一句话都话里有话。 说完这句话,晴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呀——对了,你看我,真粗心,在市委大院里出去吃饭,怎么忘记了杨哥呢,杨哥就在附近办公啊,我们叫上杨哥一起去吃饭吧,好不好?峰哥!”说完,晴儿看着我。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好啊,呵呵……” 柳月也点了点头:“嗯……” 我知道自己阻挠柳月接触别的男人是不对的,我知道自己既然已经不能给予柳月什么,那么就应该为她的今后和生活着想,我应该鼓励支持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妮妮的成长也需要父爱和温暖。可是,我却没有想柳月应该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我没有想柳月和谁在一起合适,我不知道柳月是否应该和杨哥在一起,或者,柳月能找到比杨哥更适合自己的伴侣,甚至比我更合适的。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有些发疼,却又感到一丝宽慰。 “我来给杨哥打电话!”晴儿自告奋勇地摸起柳月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杨哥的号码:“喂……嘻嘻……我不是你家小柳啊,我是小许啊,嘻嘻……杨哥……是我呀,我在柳姐办公室呢……” 晴儿开心地说着,我和柳月默默地坐在一旁,我看了柳月一眼,柳月也看了我一眼,都没有说话。晴儿怎么突然冒出“你家小柳”这个词了! 晴儿继续和杨哥打电话:“嘻嘻……杨哥,峰哥也在这儿呢,俺们中午要去吃饭的,就在市委大门对过的饭馆,你来不?柳姐请客,我代替柳姐邀请你呢……哦……你有客人要陪啊,哦……真遗憾啊,那好吧,不打扰你了……改天我们家峰哥要请客哦,请你们吃饭,你可不要推辞啊……好的,那再见,杨哥……” 打完电话,晴儿看了我和柳月一眼,说:“杨哥有客人,不能来了,呵呵……” 柳月笑着站起来:“那好,咱们去吧!” 我一起身,想起带来的稿子,忙拿出来:“这是记者写的外宣稿子,我看过了,修改了一下,觉得还不错,送给你审核!” 柳月接过来草草看了下题目,说:“好的,放我这里,下午我再看!” 晴儿站在旁边看着我们:“峰哥,你都是新闻部主任了,还亲自给柳姐送稿子啊,安排个驾驶员或者记者送来不就得了,呵呵……” 我说:“那不行,稿子有时候是要改动的,我必须要亲自来的,我不能来,也要陈静来的……” 晴儿说:“哦……你们的工作,我不懂!” 柳月看了看晴儿,说:“其实程序很简单,就是把关要严格一些,都怕出错啊,一点差错,就要了老命,呵呵……走吧,吃饭去!” 我们出门,刚下楼,遇见了张部长,张部长见了我们,笑了笑。 我忙说:“张部长好!” 柳月说:“张部长开会回来了?” 张部长打量着我们,笑着说:“回来了,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呢?咦——这个小姑娘好漂亮啊,这是谁家的闺女啊?” 晴儿不好意思地笑着站在我和柳月身后。 柳月笑着揽过晴儿的肩膀,对张部长说:“我们要出去吃饭的,怎么样,张部长,这是我妹妹,漂亮不?比我好看吧?” 张部长哈哈一笑:“你妹妹?真的?我可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嗯……你们俩啊,都很漂亮,你呢,成熟美,这个小姑娘呢,青春美!” 柳月笑着:“张部长你可真会夸奖人,呵呵……我哪里比得上小妹啊,来,小许,见过张部长,我的顶头上司,我的老板!” 晴儿腼腆地对张部长说:“张部长好!” 张部长看着晴儿:“小许……哈……看来不是小柳的亲妹妹喽,是表妹吧?” 柳月说:“不能欺骗领导了,我老实交代吧,呵呵……张部长,这位是晴儿,是江主任的爱人……” 我站在旁边笑着点头:“对,张部长,这是我对象!” 张部长点了点头:“呵呵……哦……小江啊小江,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我不知道呢?小柳,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说:“呵呵……哪里敢惊动领导啊,我们是去年元旦前在老家结婚的,没有在城里办婚礼……” 柳月说:“是的,他们是按照老家的风俗结婚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张部长点点头:“哦……不错,小江啊,你可是有一个好媳妇,这郎才女貌的,真匹配,我看啊,也只有小许这样的美女才能配的上我们的才子记者哦,是不是啊,小柳?” 柳月点点头笑着:“张部长所言极是!” 晴儿听得笑容满面,很开心。 张部长看着我和晴儿:“小江,这么好的媳妇,可要好好珍惜,好好疼啊,有朝一日你高升了,可不许做陈世美,糟蹋之妻不可抛啊,要是你敢这样,小许,你来找我,我立马就处分他!我来当个黑脸的包公,给你做主!” 大家都笑了,晴儿笑得更加开心,捂着嘴巴:“谢谢张部长!您放心,峰哥不是那样的人,您是峰哥的大领导,峰哥的进步还需要您的关心关照和爱护呢!” 张部长呵呵笑了:“嗯……你这个峰哥,我会好好管教的,只要他好好干,好好听我的话,我就让他成长为参天大树,让他成龙,到时候,你也就成凤了……哈哈……” 大家又笑起来,晴儿笑得很欢畅,柳月笑得很含蓄,我笑得很应酬。 晴儿说:“那我就先替峰哥谢谢张部长了,大领导,峰哥工作中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使劲批评就是了……峰哥的成长,是离不开您的教育和厚爱的……” 张部长打个哈哈,模仿晴儿讲话的语气:“小许啊,光有我厚爱还不够哦,峰哥的成长更需要你的厚爱哦……峰哥的工作还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哦……” 晴儿笑得合不拢嘴,频频点头。 张部长开心地笑了,说:“小许,这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小江成功的背后,可是有你一半的功劳啊……要我说啊,有朝一日,小江出人头地了,事业有成了,最应该感谢的女人啊,就是你小许……”说着,张部长看着柳月:“柳部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柳月笑着:“领导高见,说的对,很对!” 晴儿看了我一眼,娇柔地笑了。 张部长说:“哎——你们去吃饭,怎么是单数,怎么不叫上老杨啊!这家伙是个单身汉,中午可是经常吃机关食堂的……你们4个一起,两个大美女,还有一个峰哥,一个杨哥,多好?” 我说:“联系杨部长了,他中午有客人要陪的!” 张部长点点头:“哦……” 柳月说:“张部长中午怎么用膳啊,要不要屈就和我们一起用餐呢?” 张部长摇摇头:“不行啊,我一会就要去江海宾馆,省里来的领导要去陪,我哪儿有你们清闲啊,还能朋友之间抽空吃饭闲聊,我现在可是成了陪酒机器了……” 我说:“领导日理万机,操劳啊!” 张部长说:“好了,你们去吧,不耽误你们了,小许,小江,对了,你们俩不要光顾自己小两口亲亲热热唧唧喔喔的,可要多关心关心你们柳姐姐的个人大事啊,呵呵……” 我笑着,点点头,晴儿说:“大领导都关心柳姐的个人大事,我们做小弟小妹的自然更是义不容辞了,请领导放心,我和峰哥都会用心的……” 张部长说:“呵呵……那就好啊,好了,再见!” “张部长再见!”晴儿喜笑颜开地和张部长招呼。 477关键的落实还是要靠你 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小饭馆,要了饭菜,边吃边聊。 柳月说:“小江,昨晚张部长和你说的那些话,很重要,这基本就可以说是张部长对今年外宣工作定下的基调,我的工作方向就是按照这个来的,当然,关键的落实还是要靠你!” 我说:“嗯……我明白的!” 晴儿看着柳月和我:“昨晚给梅姐送行,柳姐你和张部长也参加了?” 柳月摇摇头:“没有的!” 晴儿说:“那……” 我说:“张部长他们在另一个房间,张部长过来敬酒了,然后张部长把我叫过去喝酒了,在酒桌上给我谈工作了!” 晴儿:“哦……” 柳月说:“昨晚我和杨哥一起参加张部长的酒场的!” 柳月说这话似乎是要愈发消除晴儿的疑虑。 晴儿笑了:“哦……张部长是专门为你和杨哥接风的吧?” 柳月说:“呵呵……也算是吧!” 晴儿说:“张部长这个人真好,第一次见我就觉得这人很好,没有领导的架子,很和蔼可亲的,呵呵……张部长对杨哥和你,也一定很好的吧,很关心你和杨哥呢!” 我说:“领导都这样,官越大,就在下属面前越和气,你没看到国家主席对老百姓,不是更和蔼可亲吗?” 晴儿说:“嗯……是这样,你看,张部长刚才说的话多好啊,还特别关照我们要多关心柳姐的终身大事呢,呵呵……” 柳月笑了:“呵呵……我的事情我自己都关照不好,怎么又好麻烦你们呢!” 晴儿说:“那可不是了,柳姐,说真的,我和峰哥可是都十分关心你的事情呢,那天晚上我在家和峰哥闲聊,还聊起你来,都很希望你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合适的伴侣呢,你说,是不是,峰哥!” 说完,晴儿看着我。 这个时候,我除了配合晴儿,还能做什么呢,就点点头,说:“是!” 柳月微笑着看了看我和晴儿,低头吃饭。 晴儿又说:“其实呢,柳姐,就是你不考虑你自己,也得考虑考虑妮妮啊,孩子从小没有父爱,是不健全的,对孩子的成长是不利的,现在呢,宋大哥重组家庭了,你们不可能再复婚了,那么,我觉得,最好是能给妮妮找一个爸爸,这样,孩子的爱就完整了……” 柳月一手拿着筷子,要去夹菜,却停留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眼神有些发怔。 晴儿继续说:“要是能给妮妮找一个疼孩子爱孩子的爸爸,那最好不过了,当然,这个人一定也是要疼你的,爱你的,这样,柳姐你就会幸福了,会开心的过日子了……你说,是吗,峰哥!” 说完,晴儿又看着我,眼神很坦然。 我点点头:“嗯……是!” 柳月的眼神里有一丝伤痛,我知道是孩子牵动了柳月最敏感的神经,到底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晴儿越来越聪明了,知道怎么样说才能触动柳月的内心深处。 柳月缓缓落下筷子,夹起菜,慢慢放进嘴里,慢慢地吃起来。 晴儿给柳月的水杯换了一杯热水,放在柳月面前:“呵呵……柳姐,其实我们都比你小,考虑事情也未必周到,其实呢,你考虑事情比我们周到细致全面多了,虽然张部长那么说,其实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柳姐这么美丽善良有能力,又怎么会需要我们来帮忙呢,呵呵……柳姐其实心里对自己的伴侣也是一定早有了标准和目标了吧?我和峰哥呢,也是瞎操心……” 柳月的神态恢复了正常,抬起头看着晴儿笑着:“呵呵……谢谢你们,不好意思,我的事情还让你们操心费力……看来,我的个人事情还牵扯了很多人的心思和精力啊,呵呵……” 晴儿说:“呵呵……柳姐,你可千万别给我们客气啊,我和峰哥在家里经常提起你的,我们都知道你对我对峰哥都特别好,我们从心里可都是把你当成了亲姐姐来看的,我们也都知道你呢其实也是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妹妹来对待的,姐姐的事情,弟弟妹妹自然是要关心的,这是应该的,义不容辞啊……是不是啊,峰哥?” 我又点点头:“嗯……是!” 柳月用极快的速度扫了我一眼,虽然是不到半秒钟,但是,我分明感觉到了柳月眼里受伤的表情。然后柳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着晴儿笑:“真的很感激你们,嗯……小许说的对,你们考虑地有道理,嗯……这个事情,我会考虑的……” 晴儿点点头,又给柳月倒水:“柳姐,岁月不饶人啊,青春转瞬即逝啊,我看,越早越好,越快越好,我和峰哥,都期望着你能早日有个幸福的归宿呢,其实呢,不光是我们,大家都盼望着呢……对吧,峰哥!” 晴儿又看着我,我又点头:“嗯……” 柳月低下头,眼神怔怔的:“大家……都在盼望着……” 晴儿说:“是啊,比如老三,比如兰姐,比如杨哥,比如建国大哥……还有张部长……我们都盼望着柳姐的幸福呢……” 柳月抬起头,勉强笑了下:“我这青春啊,早就消逝了,还谈什么岁月不饶人啊,呵呵……小许,你说的话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或许,我不应该让你们的盼望变成失望……” 我的心一紧,一缩,一痛,拿着筷子的手一哆嗦,夹住的菜掉到了桌面上。 晴儿看着我,说:“峰哥,你怎么了?” 我掩饰地笑笑:“没……没什么……筷子太滑,没夹住菜!” 柳月看了我一眼,低头吃菜。 晴儿给我夹菜,说:“我来给你夹!” 我忙低头吃饭,不再看晴儿和柳月,心里翻滚不停,晴儿的话对柳月真的起作用了,柳月终于要从矛盾中解脱出来,要做出一个决定了!柳月不傻,她明白晴儿的心思,她明白晴儿今天说这番话的用意,她为了晴儿,为了我和晴儿,或许真的要做出某种决定了。我心里虽然阵阵剧痛,却知道自己不能再去阻挠,不能再去对柳月说什么,不能再在柳月面前表现出什么不快,不能再去用自己的情绪影响柳月,凭我的现在,我不能给予柳月什么,我凭什么去干涉柳月,去让柳月为我的不快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呢?我应该真心地祝福柳月,祝福她收获幸福和快乐。 有些人不能在一起,可他们的心在一起;有些人表面在一起,但心却无法在一起;有些人从没想过在一起,却自然而然的在一起;有些人千辛万苦终于在一起,却发现其实他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但并不代表我不爱你……我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忍住那不断翻涌出来的酸楚。 这顿午饭,我没有吃出滋味。 饭后,晴儿兴致盎然地和我一起出了饭馆,柳月的精神有些恍惚,勉强笑着和我们告别,步行进了市委大院。 看着柳月形只影单的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很难受,却不能在晴儿面前表现出什么。 “峰哥,你去哪里呢?”晴儿问我。 我说:“我要去单位上班呢,你呢?” 晴儿手里拿着柳月改好的方案,想了想,说:“我要去人民医院!” 我说:“你去哪儿干嘛?” 晴儿又思忖了下:“我去看看娟娟啊……” 我说:“她正上班呢,你去找她干嘛,影响人家工作!” 晴儿说:“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问这么多干嘛啊,嘻嘻……你放心,我不会影响她上班的!” 我说:“那好吧,我走了!” 晴儿说:“好的,峰哥,拜拜!” 然后,晴儿一蹦一跳沿着人行道往人民医院方向走去。 我看着晴儿的背影,眉头皱了皱,觉得晴儿的去向有问题,却又没想出她到底是要干嘛。 晚上下班回家,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等我回来吃饭。 和中午的情绪相比,晴儿的情绪大相径庭,似乎很是闷闷不乐,好像被什么烦恼事所挂牵。 我脑子里还被中午的事情所充斥,没有心思想别的,默默地吃着晚饭。 吃晚饭,收拾好餐桌,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晴儿过来坐在我旁边,靠着我的肩膀,半天,说了一句:“有些人啊,真是难以理喻!” “怎么了?说谁呢?”我没有转头,眼睛依旧盯着电视屏幕,问了晴儿一句。 “黄莺啊,还能说谁呢!”晴儿闷闷不乐地说。 我扭头看着晴儿:“你下午去人民医院找黄莺了?” 晴儿看着我点点头:“嗯哪,是的!” 我说:“你不是说找娟娟玩的吗,原来是个幌子!” 晴儿嘴巴一嘟:“娟娟不在,我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黄莺,什么幌子啊,不是幌子,是真的!” 我转过脸去看着电视:“你撒谎!” 晴儿伸手拉我的耳朵:“我木撒谎,我就是木撒谎!” 我没理会晴儿:“你可真是马不停蹄啊,上午忙完了下午忙乎,热心人啊,好人啊!” 晴儿说:“峰哥,你在讽刺我!” 我说:“懒得讽刺你,我不过是在评价一种现象而已!” 晴儿:“哼……不理你了!” 我说:“那就看电视!” 我这才明白,原来晴儿是打着找娟娟的名义去找黄莺了,找黄莺干嘛,不言而喻,一定是探听或者打听或者劝说黄莺离开杨哥,这样,杨哥就可以和柳月顺利结合,也就遂了晴儿的心愿。晴儿好像都是计划好的,再一步一步实施,只不过,中午在柳月那里达到了目的,但是,下午在黄莺这里,好像不顺利,出师不利。 至于到底怎么不利,我懒得问。我现在是既不能阻止晴儿去撮合人家的好事,也不能阻止柳月去做自己的事情,晴儿中午的话也不无道理,妮妮真的需要一个家,需要完整的爱,柳月也需要一个可以相依的伴侣,既然我不能给予柳月,脑外就应该祝福柳月。 但是,下午,很明显,晴儿在给柳月施加压力,她其实是利用了柳月的人格和人品特点:善良,奉献,无私。而且,打的旗号很冠冕堂皇,抓住了孩子需要爱,抓住了大家的“盼望”,抓住了柳月最致命的心里弱点,让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我更不能表现出什么异议,我难道能阻止柳月去组建家庭,能阻止让妮妮享受父爱吗? 我发现,柳月的这个性格特点,在有的时候是优点,但是,在有些时候,却是致命的弱点。可以说,晴儿的婚姻保卫战第一仗是胜利的,起码让柳月开始在矛盾的天平上开始失衡。 478 好像不怎么顺手 但是,晴儿接下来的事情好像不怎么顺手,看她那郁郁不乐的样子。 看了一会电视,看我毫无兴趣的样子,晴儿倒是忍不住了,嘟哝着:“这个黄莺真没数,太不识相了……” “干嘛这么说人家呢?”我反问了一句。 “她就是没数啊,杨哥明明对他没那意思,她还死缠烂打追着不放,有意思吗?”晴儿说。 我看着晴儿:“你下午和她干什么了?说什么了?” 晴儿说:“没干什么,就是一起在住院楼前站着聊了会天……” 我说:“听你这话,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 晴儿说:“说了啊!” 我说:“说了些什么?” 晴儿说:“我……我劝她不要再追杨哥了,让她放弃退出……” 果然如此,晴儿果然在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她是要让黄莺自动退出,然后好让杨哥和柳月顺理成章。我说:“你怎么能去干涉人家的个人事情呢?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乱搅合什么?” 晴儿说:“我是为她好,也是为杨哥好!” 我哼了一声:“为他们好?恐怕人家不领你这个情吧?” 晴儿说:“哼……不识好人心……我好言劝她,她却很不高兴,说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数,不用我靠心!” 我说:“人家说的对,你是操心过了,这个好心我看你不操也罢!” 晴儿说:“那不行,我就得操这个心,她不退出去,杨哥怎么办?柳月怎么办?目前,最适合柳月的,就是杨哥了,两人最合适了!” 我说:“我可是告诉你,你这么做,会得罪梅玲的!” 晴儿说:“为什么?” 我说:“梅玲一直处心积虑想让杨哥和黄莺在一起,你搅散了杨哥和黄莺,这不就是得罪了梅玲吗?” 晴儿说:“梅玲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说:“第一,黄莺是梅玲的表妹,人家是亲戚,自然想让表妹找个好婆家;第二,梅玲看重的是权势和利益,这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黄莺和杨哥成了,梅玲自然也就攀上了杨哥这个妹夫,自然在官场也就有了更好的更有力的靠山……你这么瞎捣鼓,梅玲知道了,会找你算账的!” 晴儿说:“你少吓唬我,我不怕,就算是真的得罪了梅玲,我也在所不惜,我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都是让逼的!” 我说:“谁逼你了?” 晴儿眼睛一瞪:“你,你们!” 我说:“你什么意思?” 晴儿说:“你说呢,我什么意思?谁让你老是让我不放心?谁让你们老是拉拉扯扯弄那些玄乎事?谁让你们有以前那腌臜事?谁让你们还藕断丝连伤害我?我就是让你逼的,让你们逼的!”说着,晴儿的声音充满了气愤,还有委屈,嗓子里发出一阵哽咽。 我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理亏,关了电视,身体往沙发后背依靠,两只胳膊放在脑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柳月只要一天不结婚,我就一天也不安心!我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我容易吗?我过的这个日子,还是日子吗?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逼疯不可……”晴儿说着,开始抽泣起来。 听到晴儿的哭声,我有些心疼,伸手将晴儿搂过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晴儿趴到我怀里,像只受伤的小鹿。 我心疼着晴儿,又心痛着柳月。 “对不起……”我嘴里说着,心里却没想是在对不起谁,是晴儿呢还是柳月,抑或都是。 “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自己太笨了,太无能了,太拙劣了……我连自己的婚姻都维护不好,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好……”晴儿在我怀里抽噎着。 我说:“说什么傻话呢,我们的婚姻不是很好吗?” 晴儿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不,不好,虽然现在看来一帆风顺,别人看来和睦美满,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了暗流涌动,暗礁密布,险滩漩涡都在等着我……我决不能让自己随波逐流进去,我一定要躲避开!” 说完,晴儿又将头埋进我的怀里,靠在我的胸膛,不再哭泣,偶尔抽噎一下。 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心里乱乱的,说:“黄莺不搭理你,那你打算怎么办?” 晴儿有抬起头,看着我,擦了擦眼睛:“我问你,峰哥,你希不希望柳月幸福?” 我说:“希望!” 晴儿说:“你希不希望杨哥幸福?” 我说:“希望!” 晴儿说:“你希不希望他们俩在一起,一起幸福?” 我看着晴儿直视我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希望!可是……” 晴儿打断我的话:“希望就好,没有什么可是!我想了,要想撮合杨哥和柳月,最大的障碍就是黄莺,现在黄莺自己不识相,不愿意退出,那么,好啊,我不从她这里出动了,我从杨哥那里下手……不,不是我,是我们,既然你和我有共同的希望,那么,你和我一起,我们去找杨哥,做杨哥的工作,让他斩断和黄莺的一切藕丝,让黄莺彻底死心,这样,就扫除了这个障碍了……” 晴儿要拉我一起和她去做杨哥的工作,就像中午吃饭时候对柳月那样。问题是,杨哥的工作需要做吗?他早就巴不得和柳月好,就看柳月对他怎么样了! 晴儿看着我:“峰哥,你说可以不可以?你愿意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做?” 我看着晴儿咄咄逼人的目光,知道晴儿是要我和她一起见柳月,见杨哥,无不是要我亲自用刀割自己的肉,让我在烈火中重生,我顿了顿,说:“嗯……这个事情,我还是不参与吧!” 晴儿说:“峰哥,你爱不爱我?” 我说:“爱!” 晴儿说:“既然你爱我,那么,你就答应我这个要求!” 我说:“晴儿,可是,我觉得不需要做杨哥的工作啊……” 晴儿摇摇头:“不,需要,只有让杨哥知道柳月的最新想法,杨哥才会下决心割舍黄莺,才会断了后顾之忧,才会主动对柳月出击,柳月虽然是有了这个想法,但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呢,我们这么做,是要促使柳月早日下决心,做决定,早日撮合杨哥和柳月,早日让妮妮得到家庭的幸福,早日让柳月有个完美的归宿,早日让杨哥有个感情的终结……所以,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么,你就不要再犹豫推辞,我要你和我一起去见杨哥!” 晴儿考虑这个问题的思路竟然是如此的明细细致,我不禁汗颜。 “峰哥,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晴儿说。 看着晴儿逼人的目光,我迟疑了一下。 “峰哥……”晴儿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声音变软了。 我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嗯……” 晴儿一把抱住我,亲着我,喃喃地说:“这就好了,峰哥,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一直是爱我的,我们毕竟是多年的感情基础,你一定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是多么害怕失去你……” 我木木得坐着,任晴儿抱着我热情拥吻,心事重重。 一会儿,晴儿放开我,说:“干脆,快刀斩乱麻,明天我们就去找杨哥,我给杨哥打电话,晚上我们两口子约他吃饭,我们请客!” 我说:“干嘛这么急?” 晴儿说:“夜长梦多,杨哥和柳月早一天成了,他们就早一天得到幸福,妮妮就早一天享受家庭的温暖,享受父爱的亲情,这难道不好吗?反正早晚都要这样,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我无语。 晴儿又抱着我,说:“柳月太苦了,她需要一个成熟稳重体贴的男人来疼爱,她需要一份厚重的感情来呵护,宋明正也真是的,竟然把黄莺介绍给杨哥,太没数了……嗯,也对,宋明正总不会把自己的前妻介绍给杨哥的,他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我站起来:“我累了,要休息了!” “嗯……好的,我们睡觉觉,走!”晴儿也站起来,和我一起进了卧室。 晴儿躺进我怀里,脸贴着我的胸口,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吸很均匀。 夜深了,很静,远处偶尔传来过路汽车的喇叭和马达轰鸣声,喧闹了一天的城市开始安静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进入了梦想,只有我还在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看着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黑夜…… 这个难眠的夜晚,是否也有人和我怀着一样的情怀,孤枕难眠呢? 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天长地久的拥有。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占有才是幸福。有些爱,只适合深深地藏在心里,说出来做出来就是错;有些人,只适合远远地看着,走过了,就会失去,她已经不再属于你,就不要再去纠缠,爱要爱得投入,放要放得干脆……我不停地开导着自己。 如愿以偿 我知道,面对今天和以后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必须要有一个正确的心态,我必须让自己去接受,去想通。同一件事,想开了就是天堂,想不开就是地狱。人的烦恼多半来自于自私、贪婪,来自于妒忌、攀比,来自于自己对自己的苛求。托尔斯泰曾说过:大多数人想改变这个世界,但却极少有人想改造自己。古人也说:境由心造。我想,或许,一个人是否快乐,不在于他拥有什么,而在于他怎样看待自己的拥有。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让自己的思想蔓延开来…… 我想,或许,我不应该把情感想的太复杂,爱,不是婚姻的代名词。人世间有一种爱,没有奢求,没有谁对谁错,亦不怪缘浅情深。不期的邂逅,谁也无力抗拒“理解与懂你”的魅力。 情有独钟无可厚非,相互的欣赏没有罪,无奈的转身也在情理之中。红尘中情为何物,缘为何来,莫问因由,“情”字本无解。只道是——相诉,是一腔智慧的互补;相映,是一阙优美的断章;相惜,是一种情意的升华;相念,是一份别样的美丽! 一夜无眠,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饭,等晴儿起床吃饭。 吃过早饭,我去上班,晴儿对我说:“峰哥,我在家收拾完了就联系杨哥,联系好了我通知你啊,晚上见!” 我看了一眼晴儿,答应了一声,出了家门。 今晚,杨哥要是知道了柳月昨天心态发生的变化,会怎么样呢?惊喜?兴奋?得意?满足?如愿以偿…… 在单位忙碌的一整天里,我都在胡思乱想中等着晴儿的电话,快下班时,晴儿终于来电话了。 “怎么样了?”我一上来就问晴儿。 晴儿在那边的声音有些焉:“打了一天电话,好不容易找到杨哥,他不在江海啊,到外面去了……” 我不由松了口气,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哦……看来这顿晚饭是吃不成了,那就明天再说呗!” 晴儿说:“明天也不行了,杨哥出差了,带队到省外考察什么基层组织建设去了,要10天后才回来呢……”晴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我重重地出了口气:“哦……那就10天后再说吧……” 晴儿说:“嗯……只能如此了,唉……真是好事多磨啊……” 好事多磨?我心里听了不禁有些反感,这到底是不是好事呢?对晴儿来说或许是好事,对杨哥来说或许是好事,可是,对于柳月来说,这到底是不是好事?或许,站在外人的角度,从柳月本人和妮妮的角度来说,应该是好事,但是,如果从柳月本身来考虑,让自己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虽然那男人爱自己,但这算不算得上好事呢?柳月会开心吗? 柳月从来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生活的坎坷和磨难并没有泯灭她依然浪漫的理想主义情怀,面对这样的由好人撮合的姻缘,面对为了大家的好心和期盼而组合的生活,面对因为现实的无奈而不得不走出的这一步,她心里会真的感到幸福吗? 这一生,柳月都不停地在为他人做奉献,在为他人做牺牲,难道,这一次,为了晴儿,为了杨哥,为了我,为了大家的好心盼望,她又要违背自己的性格,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浪漫,屈就去圆满别人的生活和心愿? 我知道,对于晴儿的步步紧逼和好心撮合,柳月采取了宽容忍让和理解的态度,她可以去对抗别人,可以去拒绝别人,可是,因为晴儿的特殊身份,因为她和我的那段经历,她不能对晴儿采取别的方式,只能如此。或许她心里还一直被愧疚所侵占,此举也带有弥补的性质。 当然,反过来说,或晴儿那天的某些话确实也打动了她的内心,特别是晴儿刻意拿妮妮来说事,即使柳月不考虑别的,但是妮妮就能极大触动她的内心了。柳月之所以那天做出如此之表态,应该也是有妮妮的成分。 柳月虽然一直在内心深处带有激晴的浪漫主义理想主义情怀,但是,在现实中,在生活中,她得到的实现的却几乎没有,她真正实践的其实是一直在为他人做奉献和牺牲,她一直在为他人而活着,唯独没有她自己。 想到妮妮,想到柳月孤独寂寞的生活,我心里倒真生出一个愿望,希望能有一个疼爱柳月的男人走进柳月的生活,即使柳月对他没有热烈的爱情,只要他体贴疼爱柳月,疼爱妮妮,那也就足够了,柳月这一生太苦了,她太需要关心和温暖了。而目前来说,我已经丧失了这个资格,最符合这个条件的男人则是杨哥无疑。 我拿着电话对晴儿说:“好事多磨……好事……这么说,杨哥和柳月应该是感谢你的了,感谢我们的了……” “这……”晴儿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味道,停顿了下:“这个……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朋友,不需要感谢……人都是自私的,我给你说白了,我不说你其实心里也明白,我心里怎么想的,你很清楚……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但是,我也不想卑鄙低劣,我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但是,非要有人不让我安生过日子,我能怎么做,我能怎么想……” 晴儿在电话上突然来劲了,我打断晴儿的话:“行了,不要说了,我在办公室,有话回去再说!”其实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人,陈静出去开会了。 说完,我挂死了电话。 坐在办公桌前,我心里突然很烦恼,心情很低落。 我郁郁地出了办公室,出了报社院子,随意地走着,不经意走到了江边,在春意刚刚萌发的柳树丛中穿行,站在江边的石岸上,看着浑浊的江水滔滔东去,心里顿生无限的悲凉和惆怅…… “妮妮……别玩了,该回家吃饭了……”突然,附近传来小红的声音,我循声看去,原来是小红正带着妮妮在江边草坪的秋千上玩,妮妮正兴奋地在荡秋千。 “小红姐姐,不嘛,我要再玩一会儿嘛……”妮妮撒娇不答应。 “听话啊,乖,姐姐还要赶回家做饭呢,不然,妈妈下班回来,我们就没饭吃!”小红说。 “可是,小红姐姐,我刚放学呢,才玩了一会儿啊,还没玩够呢,要不,姐姐先回家做饭饭,我自己在这儿玩,玩够了,就回家,好不好呀?”妮妮边荡秋千边说。 “那怎么行?小孩子是不可以一个人在外面玩的,听话哦,乖……”小红说。 “我不,我就不……”妮妮淘气地从秋千上下来,开始在草坪上跑。 “哎呀……妮妮,别乱跑,回来……”小红在后面追赶妮妮。 妮妮跑着跑着,绕过几棵大柳树,跑到我这里来了,一看见我,惊喜地欢叫起来:“大哥哥,大哥哥……” 我微笑着蹲下身体,伸出双臂,妮妮咯咯笑着扑到我怀里,我抱起妮妮站起来,妮妮搂住我的脖子,开心地说:“大哥哥,妮妮好想你啊……大哥哥,你在这里陪我玩好吗?” 这时,小红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看着我笑:“江哥,你好!” 我说:“小红,你先回去做饭吧,我带妮妮在这儿玩,玩够了,我送她回家!” 妮妮高兴地说:“好呀,好呀,小红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要和大哥哥在这里玩,我还要荡秋千……” 小红看了看我:“那就麻烦江哥了……” 我说:“不麻烦,我正好这会也没事!” “不麻烦,江哥这会正好没事!”妮妮调皮地模仿我的语气对小红说。 我和小红都笑起来,小红就先回去了,我带妮妮在健身器材那地方玩。 玩了半个多小时,玩累了,妮妮说饿了,我就带妮妮回家。 路上,妮妮非要我背着,说走不动了,我将妮妮背起来往回走。 妮妮伸手摸着我的耳朵,往我耳朵里吹气,边笑个不停。 一会儿,妮妮不笑了,在我背上不出声了。 我说:“妮妮,怎么不说话了?” 妮妮说:“大哥哥,昨晚上妈妈哭了……” 我浑身一抖,心里一颤,将妮妮放下来,又抱起来,看着妮妮:“你怎么知道的?” 妮妮撅起嘴巴,说:“我晚上被尿憋醒了,想起来撒尿,看见妈妈还没睡觉,正靠着床头流眼泪呢……” 我说:“你知道妈妈为什么哭吗?” 妮妮摇摇头:“我问妈妈是不是谁欺负她了,所以妈妈才会哭,我说要是有人欺负妈妈,就让大哥哥去打她,给妈妈出气……我这么一说,妈妈就不哭了,带我撒完尿,就笑了,说我真乖,知道心疼妈妈呢……” 我说:“哦……妮妮真乖,真懂事!” 妮妮说:“大哥哥,你说,是不是有人欺负妈妈了啊?” 我说:“哦……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妮妮又说:“大哥哥,要是有人欺负妈妈,你会保护妈妈吗?” 我说:“会!” 说完这话,我的心里有些发虚。 妮妮说:“大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保护妈妈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呢?” 妮妮说:“因为我知道妈妈最喜欢大哥哥,大哥哥当然也是一定喜欢妈妈的,既然喜欢,那么大哥哥就一定会保护妈妈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妈妈最喜欢大哥哥呢?” 妮妮说:“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张大哥哥的照片,妈妈晚上没事上了床常拿出来自己看呢,看着看着,有时候笑,有时候又掉眼泪,还有的时候愁眉苦展……” 我的心里一股难言的滋味,停顿了下,说:“哦……” 妮妮说:“大哥哥,你真的喜欢妈妈吗?” 我说:“嗯……真的……喜欢……” 妮妮说:“你喜欢妮妮吗?” 我说:“喜欢,很喜欢妮妮呢!” 妮妮抱着我的脖子亲了一口我的脸,说:“那大哥哥,你做我爸爸好吗?” 我没想到妮妮会提出这个问题,看着妮妮:“妮妮,你怎么想起这个问题呢?” 妮妮说:“我妈妈要给我找爸爸了,可是,除了我亲爸爸,我不想让别人做我的爸爸,我想让大哥哥做我爸爸,我不喜欢别人……” 我的心颤栗着,看着妮妮:“妮妮……你……你怎么知道你妈妈要……要……给你找……找……爸爸了?”因为紧张,我的声音都不连贯了。 妮妮说:“昨天晚上啊,我撒完尿,妈妈搂着我睡觉,突然问我想不想有个爸爸,和妈妈和我一起生活,我问妈妈是不是要给我找个爸爸呢,妈妈说是,于是,我就知道啦……妈妈又问我喜欢谁做我爸爸……” 我说:“哦……那你是怎么说的?” 480不喜欢杨伯伯做爸爸 妮妮说:“我告诉妈妈,除了我亲爸爸,我只喜欢大哥哥做我爸爸,其他人妮妮都不喜欢……” 我说:“哦……然后呢?” 妮妮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妈妈问我要是大哥哥不做我爸爸,那么杨伯伯做我爸爸,可以吗?我想了想告诉妈妈,说杨伯伯也可以,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大哥哥,杨伯伯胡子太多了,每次来我家都扎地我好痛……有大哥哥在,我不喜欢杨伯伯做我爸爸……” 我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嘶哑:“然后呢,妮妮!” 妮妮说:“然后,妈妈说,大哥哥不能做我爸爸,说大哥哥永远也不能做我爸爸,杨伯伯可以做……我一听,就哭了,问妈妈为什么大哥哥不能做我爸爸,为什么?可是……可是……” 我咬紧嘴唇,看着妮妮:“可是什么呢,妮妮!” 妮妮说:“可是……妈妈不回答我,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不放,然后,然后……” 我说:“然后什么?” 妮妮眼圈一红,突然抹开了眼泪:“然后妈妈抱着妮妮又哭起来了……” 我的心一阵剧痛,喉咙顿时哽咽了,眼眶潮湿了,紧紧抱住妮妮…… 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忘记。有时候哭泣不是因为难过。有一些东西错过了,就一辈子错过了。人是会变的,守住一个不变的承诺,却守不住无情而无奈地现实。 妮妮哭泣着,搂着我的脖子,眼泪滑落到我的皮肤上:“大哥哥,为什么你不能做我的爸爸呢,我喜欢大哥哥,妈妈也喜欢大哥哥,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妈妈想让杨伯伯做我爸爸呢,我喜欢大哥哥呀……”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伸手抹着妮妮的眼泪:“乖,妮妮不哭,不哭……好孩子,不哭……” 妮妮抽噎着说:“嗯……大哥哥,妮妮不哭,妮妮是听话的好孩子,不哭……呜呜……妮妮不哭……” 我继续为妮妮擦眼泪:“嗯……妮妮是好孩子,不要哭,怪妮妮……” 妮妮抹着眼睛说:“大哥哥,昨晚妈妈哭得好伤心啊……我一想到妈妈很伤心,我就想哭……呜呜……妈妈疼妮妮,可是,谁来疼妈妈呢……” 我的鼻子剧烈发酸,狠狠咬住嘴唇,抱着妮妮,拍着妮妮的后背:“乖孩子,妮妮知道心疼妈妈了,真乖……妮妮,妈妈疼你,也会有人疼妈妈的,会有的……” 一会儿,妮妮不哭了,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大哥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做我的爸爸……” 我认真地看着妮妮:“妮妮,世间有很多事,很复杂,你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知道了吗?” 妮妮点了点头,突然又摇头,说:“不知道!” 我说:“这说明你还小……” 妮握起小拳头在我面前挥舞着,很认真地说:“妮妮不小了,妮妮已经是幼儿园大班了,妮妮是大人了,妮妮可以保护妈妈,不让妈妈伤心了……” 我又想哭又想笑,可是,哭不出,也笑不出,抱紧妮妮的身体,将脸贴到妮妮的脸蛋上:“嗯……妮妮是大人了,妮妮长大了……” 妮妮在我耳边说:“大哥哥,妮妮长大了有一个心愿……” 我说:“什么心愿?” 妮妮说:“让大哥哥做妮妮的爸爸,让大哥哥和妈妈还有妮妮一起生活……” 我无言,亲了亲妮妮的脸蛋,继续往妮妮家走。 很快到了柳月家里,柳月和小红正在做饭,开门让我进去。 柳月的神态很自然,见了我,笑着说:“自己一个人又去江边溜达了?” 我说:“嗯……” 柳月说:“坐下吧,我倒杯水给你喝,你做了妮妮的钟点工保姆了,呵呵……” 我看着柳月的面容,努力想找出昨晚她哭泣的痕迹,可是,什么也看不出。 我坐下来,柳月倒了杯水给我,我端起杯子刚要喝水,大哥大响了,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晴儿打来的,伸手就关了机器。 柳月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眼里涌出淡淡的忧虑。 这时,妮妮又爬到我腿上晃悠着,说:“大哥哥,妈妈做了好吃的鱼,大哥哥晚上和妮妮一起吃鱼哦……”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捋了捋头发,抿了抿嘴唇,说:“我不留你在这里吃饭了,你赶快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对妮妮说:“妮妮,大哥哥还有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吃鱼了,改天再吃,好吗?” 妮妮不答应:“不好,不好,妮妮想让大哥哥和我一起吃鱼!” 柳月说:“妮妮,听话,大哥哥今天还有事情呢,不能和你一起吃鱼了!” 妮妮下来站在地面上看着柳月,嘴巴嘟嘟着:“我就不,妮妮不听话!” “妮妮——”柳月拉长了声音,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妮妮。 妮妮脑袋一昂,嘴巴撅起来:“妮妮今天就是不听话!” “妮妮——要乖的!”柳月又说。 我忙抱起妮妮:“妮妮,大哥哥今天真的有事情,来不及吃了,这样好不好,等改天大哥哥带你出去玩,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妮妮一听,高兴了,小脑袋频频点着:“好,那我们拉钩!” 我伸出手指头和妮妮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妮妮嘴里嘟哝着。 我站起来:“好了,妮妮再见!” 妮妮恋恋不舍地和我摆手:“大哥哥再见!” 我冲柳月笑了笑:“我走了!” 柳月对我抿嘴笑了下:“嗯……我送送你!” 柳月送我到楼下,看着我:“送你到这里吧,我不送了,对不起,今天没留你吃饭!” 我努力让自己笑着,看着柳月的眼睛:“我理解你……昨夜你休息地好吗?” 柳月的眼皮一跳,接着笑了:“好呀,很好的……” 我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休息好……”其实,我从柳月的眼神是看不出的,我是根据妮妮说的情况来说的。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说:“呵呵……江峰,不要用这种方式问我,不要逼我……忘记过去吧,过去就是那天上的浮云,飘过了,也就过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我低头沉默着。 柳月轻声说:“其实,我一直在告诫自己,总是活在过去的人,生活是糟糕的,思想是糟糕的,人生也是糟糕的,因为一个人会一直在逃避。记忆是用来怀念的,不是拿来祭奠的,也不是拿来作为一个人颓废的工具的。真正懂得生活的人,应该是只是怀念往昔,而不是拿往昔来填充现在……” “嗯……”我艰难地发出一声。 “其实呢,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在岁月的长河里,就像天上的流星,在最耀眼的那一刻毁灭……”柳月说:“既如此,那么,还是活的简单一点的好,我想,我,我们,都应该去做一个简单的人,踏实而务实,不沉溺幻想,击碎自己的浪漫,不庸人自扰,学会快乐,保持开朗,学会坚韧,保持温暖,对人真诚……要诚恳,要坦然,要慷慨,要宽容,要有平常心。我们都要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对于困境与磨难,微笑面对,当然,可以保持自己的梦想,即使遥远,但是,必须要认识到,那只不过是梦想……梦想和现实,永远是不能吻合的……” 我看起头,默默地看着柳月,哑声说:“你要开始打算告别一个人的生活了,是吗?” 柳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着黯淡下来的天空,一会说:“一个人时不喧不嚷、安安静静;一个人时会寂寞,用过往填充黑夜的伤,然后傻笑自己幼稚;一个人时很自由不会做作,小小世界任意行走;一个人时要坚强,泪水没肩膀依靠就昂头,没有谁比自己爱自己更实在;一个人的日子我们微笑,微笑行走微笑面对;一个人很美很浪漫,一个人很静很淡雅……过去,我不想一个人过,但是现实是我只能一个人过,所以,我必须寻找一个人生活的乐趣……现在,我想一个人过,但是,现实是我不能一个人过,所以,我必须要结束这种生活……” 我说:“为了谁?为了小许?为了我?为了杨哥?为了周围的朋友?为了妮妮?” 柳月看着我,半晌没说话,一会凄然一笑:“或许,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默然无语。 柳月说:“生命中终将会错过一些人,我应该感谢错过的人,他让我明白了幸福的珍贵。今生看来就是如此了……我曾经想,假如还有来生,我会努力让自己不要相信该是自己的终该是自己的,不去争取不去把握的话,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缘分是什么,缘分就是给了一个人一次遇到的机会,幸福全靠去争取……今生已经这样了,等待来生吧……” 我的心浸润在苦楚中,没有说话。 柳月笑起来:“好了,说了这么多,乱发感慨,不说了,你该回去了,小许该等急了……” 我深深地看了柳月一眼,低头走出了家属院,沿着马路走着。 夕阳已经西下,夜幕开始降临,大街上的人们都在匆匆往家赶,去奔向那可以温暖可以饱食可以休憩的小窝里找寻肉体和心灵的归宿,而我,却一个人走在夜幕的大街上,心里竟然没有归家的那种迫切和向往。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知道柳月今天为什么不留我吃饭,我想,或许今天仅仅是哥开始,以后,我可能都不能在柳月家吃饭了。 又想起晴儿刚给我打完电话,我打开大哥大,往家里拨通了电话:“喂——是我!” “峰哥,你在哪儿?”晴儿上来就问。 481 语气就像是在审问 晴儿的语气就像是在审问,充满疑虑。 我一听这语气就有些烦恼,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在晴儿面前像个囚犯,一天24小时好像都要处在她的监视之下,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在大街上!”我没好气地说。 “大街上?”晴儿的语气有些怀疑。 “当然是大街上,怎么了?你不相信,不相信你听听汽车喇叭声……”我说着,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按两声汽车喇叭!” 出租车司机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然后使劲按了两下:“怎么样,我这车喇叭响不响?我刚换的喇叭,要不要再来两声?” “谢谢,不用了!”然后我对着电话说:“听见了吗,你还有什么怀疑?” 晴儿说:“哦……你上出租车了……那……刚才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干嘛按死电话?” 我说:“不方便接,所以不接!” 晴儿说:“为什么不方便接?” 我说:“因为领导在和我谈话,当然不能接!” 晴儿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幸亏我……” 我说:“幸亏你什么?” 晴儿说:“幸亏我刚才没有给柳月打电话……” 我一听,头大了:“你找不到我,就要给柳月打电话?” 晴儿说:“我……我不过是想找她问问而已……怎么了?” 我说:“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老是这样,有意思吗?你累不累啊?” 晴儿说:“不累!” 我说:“你老是对我不放心,老是盯我的稍,老是监视我,有意思吗?” 晴儿说:“什么叫我盯你的稍,什么叫我监视你,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打电话问你回来不会吃饭吗?我怎么了?” 我说:“你说你怎么了?我觉得你特无聊!” 说完,我“啪”扣死了电话。 出租车司机看了看我:“师傅,去哪里?” “随便!”我没好气地说。 出租车司机又看了看我,没说话,径直往前开。 一会儿,司机说:“唉……兄弟,这年头,做男人难啊……不容易啊……” 我靠在座椅后背生闷气,没有说话。 司机看我的;脸色不好,也就不说话了,自顾开车。 过了一会,我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去江海大学吧……” “好的!” 我坐在车上,郁郁地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发呆…… 这时,大哥大又响了,是晴儿打来的:“你干嘛啊,又扣我电话,你到底回不回家吃饭,我做好饭等你的……” 我呼了一口气:“我不回家去哪里?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晴儿在电话那端松了口气:“嗯……好,回来吧,我等你吃饭!” 回到家,我和晴儿开始吃饭,都没大说话。 一会儿,晴儿想缓和一下气氛,笑着问我:“峰哥,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和哪位领导在谈话啊,还不敢接电话?” 我抬头看着晴儿:“你想知道?” 晴儿笑着:“是啊!想知道!想知道哪位领导俺家峰哥还不敢在他面前接老婆的电话呢?很好奇啊,呵呵……” 我看着晴儿:“那好,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告诉你,是柳月正在和我说话!” 晴儿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我看着晴儿:“你怎么不笑了,刚才不还是笑得很开心吗?” 晴儿“啪”将筷子放在桌面上,看着我:“你是故意想惹我,是不是?故意让我生气,是不是?” 我说:“没有!谁让你这么好奇呢,谁让你问呢!” 晴儿气鼓鼓地看着我,一会儿哼笑了一声:“你就撒谎吧,哼……你这是故意想惹我生气呢,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和柳月一起谈话的!” 我说:“何以见得!” 晴儿说:“你在出租车上挂我电话之后,我给柳月打电话了,她正在家吃饭,旁边还有妮妮说话的声音,她说今天根本就没见你,你还想骗我呢,哼……我知道的,你骗不了我,你根本就不是和柳月在一起谈话的,我知道,柳月这人是从来不会撒谎的,倒是你,故意想撒谎气我……” 我知道,不管晴儿对柳月如何有看法,但是在柳月诚实这一点上,她还是确信无疑的,不仅仅是晴儿,周围的朋友都对柳月这一点确信无疑,包括我。 看着晴儿自以为是的神色,这回我呆住了,迟疑了半天,看着晴儿:“你真的给柳月打电话了?”我有些不相信晴儿的话,觉得晴儿在撒谎。 我宁可相信晴儿撒谎也不会相信柳月撒谎。 晴儿看着我点点头:“嗯……我老实交代,我坦白从宽,我真的给柳月打电话了,她在家里的,你在大街上,上个鬼地方给你谈话啊,你就诳我吧,你明知道我不想听什么内容,却故意说这些,你为什么要故意气我?” 我看着晴儿的眼神,确信晴儿说的是实话,心里不由愣住了,拿着筷子的手停顿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你发什么呆啊?峰哥!”晴儿问我。 我回过神来:“没发什么呆!” 晴儿抿嘴一笑:“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和那位领导谈话的?” 我迟疑了一下,说:“哦……和报社的值班副总编……” “嗯……这就对了嘛……”晴儿满意地说:“我就知道你刚才是故意想气我的,以后不许在气我了,知道了吗?” 我看着晴儿,又在发愣。 “听见了吗,峰哥!”晴儿边给我夹菜边说。 “哦……嗯……”我含混地答应着。 晴儿边吃饭边说:“其实呢,柳月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不会说谎话,她根本就不是会说谎的人,你就是教她说谎,她都不会……” 我看着晴儿:“为什么这么说?” 晴儿说:“不是我自己这么说啊,你问问兰姐,问问了解她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呢,不管是我们这些朋友这么认为,就是梅玲,她的对手,也是这么认为的……有的人,天生就会撒谎,有的人,天生就不会撒谎……” 我低头吃饭,想着晴儿的话,我今天告诉了晴儿实话,晴儿却不相信。毫无疑问,柳月没有告诉晴儿实话,她一定是不想让我为难,不想让我和晴儿之间再起波澜,但是晴儿竟然就对柳月的话确信无疑。我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颠倒混乱了,理不清头绪了。 “今天真扫兴,杨哥竟然出差了,到外省去了,要10天才回来呢!”晴儿继续嘟哝着:“看来,我们要等些日子才能和杨哥谈心了,我一定要让杨哥和黄莺斩断藕丝,一定要把柳月转变心态的好消息告诉杨哥,让杨哥抓紧及时行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说:“你小心点,要是让梅玲知道了,她非找你算账不可!” 晴儿说:“那又怎么了?梅玲怎么了?我又不是你们报社的人,她能把我怎么着?人家杨哥自由恋爱,自由选择,关她屁事?” 我看着晴儿:“晴儿,我觉得你现在好像心眼越来越多了……” 晴儿说:“是吗?呵呵……这也是在斗争中成长吧,经历的事情多了,吃的亏多了,交往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成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然就要多个心眼……我跟我周围的人也是学了不少呢……” 我说:“你到现在都不听我的话,整天跟梅玲交往,我告诉你,她那些歪心眼你少学……” 晴儿说:“我怎么不听你的话了,我哪里跟梅玲整天交往了?梅玲好些次约我晚上出去吃饭局,说有大领导参加的,我都不去,我才不去那些场合呢,我知道那些酒桌上的男人,那些所谓的大领导,其实骨子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酒鬼加色鬼……我只是偶尔梅玲约我,我实在推不开了,就和她出去喝喝茶,逛逛街,做做美容而已……” 我一瞪眼:“她那美容城你不许去,那是什么美容城,整个他妈的一鸡窝,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为什么不听?” 晴儿一听,理亏,忙低头吃饭,不说了。 我继续说:“就你这点小心眼,和梅玲玩,她整死你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被她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卖的,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没什么好心眼……” 晴儿小声嘟哝:“那也不见得,看人要辩证地看,也不能把人看的一无是处!” 我说:“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晴儿说:“没说什么啊,哼,我就不说……”说完,晴儿冲我吐了吐舌头:“看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还要吃了我啊……” 接着,晴儿又做了个鬼脸。 不文明 看着晴儿的神态,我忍不住笑起来,暂时将心里的不快搁置到一边去。 晴儿看我笑了,也活泼起来:“好了,峰哥,不谈那些败兴的话了,谈谈我们的事业吧,说说我们的甜蜜事业……” 我说:“什么甜蜜的事业?” 晴儿说:“我今天在家把柳月修改好的方案又看了几遍,越看思路越清晰,又反复琢磨那天柳月告诉我的那些办民办学校的经验,越想越透思,我看啊,我们应该开始付诸实施了……” “嗯……”我点点头:“可以,先去办理工商手续,明天你直接去市工商局办公室找主任,我给那办公室主任打个电话,让他给写个条子,你准备好相应的材料,带着条子直接去相关科室办理就可以,要填很多表格,还要验资报告,验资报告我找会计师事务所去弄,如果需要资金,先从老三那边借用下,验完资再给他……同时,我开始去办理贷款,等钱下来,执照办下来,我去市中区找欧阳副区长,去弄《办学许可证》,一步一步来,按照方案实施……” 晴儿点点头:“嗯……好呀,峰哥,我们的甜蜜事业真的就要开始了,嘻嘻……想想心里就激动,豪情壮志啊,创业的冲动和激晴……” 我说:“好了,别冲动了,冲动个屁,好好吃饭!” 晴儿嗔笑一声:“粗鲁,不文明……”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给市工商局的办公室主任打了电话,安排晴儿过去找他。 工商局是一个很重视宣传的单位,办公室负责的宣传事务,办公室主任和我关系很好,我说了下办执照的事情,办公室主任连连答应说保证没问题,保证安排好快速办理,争取一周之内办妥。 我知道现在办营业执照手续很麻烦的,没有个把月是跑不下来的,甚至时间更长,因此也就催生了一个新的行业,代办工商执照,只要交上钱给那些人,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签字就可以,但是我不想花那钱,觉得冤。再说了,有关系不用,那不是傻瓜吗,现在就是一个关系时代。 给晴儿安排完,我又和农村信用社联系,那边听说有担保,又加上是我贷款,信用社主任立马就答应了,说现在就可以办理,考察手续也免了,直接就可以填表办手续,办完后去上级信用社审批,快的话第二天就可以到款。 我安排完办公室的工作,到报社办公室开了工资证明,叫了老三,带了相关的手续和证件证明,直接就去了信用社,信用社主任热情接待,看完相关证明,接着就安排我们填表,在各种表格上签字、摁手印,在信用社开户,忙乎了一个上午,办完所有手续,信用社主任保证第二天款到位。 我很感谢信用社主任,要请他吃午饭,他一再拒绝,并坚持要晚上请我们吃饭。 “江主任,你太客气了,你能到我们这里贷款,是我的荣幸啊,呵呵……这点小事,千万别提感谢,我们的宣传一年到头麻烦你,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你想表示,那行,我请客,我晚上请你们吃饭!”信用社主任说。 “呵呵……”我说:“大家时间都比较忙,要不,吃饭算了,回头你们有什么好的工作成绩和信息,及时给我联系,我安排记者来采访,多给你们发几篇稿子!” 信用社主任很高兴:“好呀,谢谢江主任,太感谢了,我们宣传上级都是考核的,有江主任帮忙,我们的宣传在全市系统里拿第一是没问题的了……” 我笑笑,和信用社主任握手告别。 30万就这么到手了,出了信用社,我和老三一起在路边小饭馆吃饭,老三感慨地说:“真他妈的容易,这年头,贷款可是很难的,你小子手到擒来啊,不但贷款出来了,而且人家还得感谢你,还要请你吃饭,到底是有权力好啊,不用送礼不用请客,办事这么顺托,我看,这就是权稿交易吧!” 我笑笑:“难道其他生意人贷款很难吗?” 老三说:“废话,当然,现在做小买卖的想贷款,要是没有关系,就得请客送礼,这还不算,还得抽水,给银行的负责贷款的人抽水……” “抽水?什么意思?”我看着老三。 “回扣啊,”老三说:“行内的规矩,一般想去贷款的,10抽1,像你这样贷款30万的,一般要给相关人3万的好处费!” 我说:“哦……还有这事!” “这是普遍的潜规则,大家都明情的,你不在商界,自然不熟悉不懂,像你今天这么快就办妥还不用花钱送礼的,少见,这不是你这个人牛逼,是报社牛逼,他正有求于你们给做宣传,而且,贷款30万,对于一个信用社的主任来说,毛毛雨,从他手里每个月出去的几百几千万,这点算什么?他是不缺你这点油水的……” 我点点头:“我日,看来我这个报社的牌子在外面还是管用的,哈哈……” 老三说:“那是,还不是一般的管用,所以啊,老五,好好珍惜啊,好好干好工作,好好混,混得越好,你的社会地位越高,你办事就越方便,这个社会,是很功利的社会,大家都是在做交易,权权交易、权钱交易、权色交易……” 我说:“今天感谢你,没有你担保,我怎么能贷出来呢?” 老三说:“非也,今天你没听那信用社主任说吗,我这个担保无所谓,说你江主任的招牌就是最大的担保,说你江主任的地位值这30万呢,他基本连看都没看我的担保手续和营业执照,问都不问你贷款干嘛用的,直接就办理了……人家去贷款,都是孙子,都是点头哈腰迎合奉承着,你呢,倒过来了,成了人家热情招待你,好茶好烟伺候着,还要请你吃饭,牛逼!” 我说:“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这么多钱,30万啊,我靠!明天就到我账户上了!” 老三说:“这些钱够不够?不够我哪里还有!” 我说:“按照我的预算,基本是够了的,家里还有一部分资金,应该是没问题!” 老三说:“咱俩都是自己兄弟,我也不给你绕圈子,不给你说客气话,我知道你不想借钱做生意,不过,要是紧急的时候,贷款来不及,用钱你就说!” 我点点头:“行,没问题!对了,你那高速办的项目拿下来了吗?” 老三说:“还没有,正在紧锣密鼓做工作,下面的人都搞定了,就等高速办的主任回来拍板了!那主任到北京办事去了,要等几天回来!” 我说:“如果有难度我给你出面搞定,那主任和我关系还是可以的,表面上的关系,实质上的供求关系,他也是十分需要做宣传的……” 老三点点头:“我明白了,今天我算是亲眼看到宣传的威力了,对于国家的这些部门,特别是有钱的部门,都是想在党报上抓面子露脸的,用国家的钱为自己买荣誉,买政绩……行,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最主要最关键的就是这主任,我准备用人民币把他放倒!” 我说:“其实,擒贼先擒王,你把这主任撂倒就可以了,干嘛还打点那些小喽啰,浪费银子!” 老三说:“这你就不懂了,撂倒那主任,是要把项目拿过来,但是,真正办事,还得下面这些喽啰,这些人你不打点好,到时候净给你小鞋穿,你总不能大小事都去找领导吧?所以,领导要打点,喽啰同样需要打点,大小要通吃啊……我现在先把工作坐在前面,未雨绸缪啊……” 我笑了:“你这家伙,这不是腐蚀国家干部吗?拉领导下水!” 老三哈哈一笑:“他妈的,我这是被逼的,你以为我愿意花这钱啊,这年头,和国家政府部门打交道,没钱寸步难行,不花钱,就办不成事,高速办这项目按说承包是好事,但是,高速办的人就非得想拿捏一下,借着承包捞油水,大小官都捞了,然后才给我做,我是没办法,现在社会就是这样的潮流,我只能顺潮流而走……柳姐不是说过吗,人是社会的人,社会是人的社会,人不能改变社会,只能去适应社会,适者生存,不适应的,只能被社会所淘汰……” 我说:“柳月什么时候说的?” 老三说:“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说?” 老三说:“我听建国兄说的,他说是柳姐说的,至于什么时候说的,我哪里知道!” 我说:“建国兄……呵呵……他现在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每天都可以听到柳月的教诲,成长很快啊,对了,他不是早先说时机成熟了,想自己单干的吗,现在如何了?他的资金和翅膀快硬了吧?” 老三说:“不知道,繁盛他现在是从来没提过这事,在我这里干的很带劲,是我公司的顶梁柱,他要是真单干,我还真的是舍不得,不过,凡事不能强人所难,他要是走,要是想自立门户,我不阻拦,不能耽误人家做自己的事业,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根据我的分析,依照柳月和建国的做人性格,起码一个相当的时期内,他不会走的……” 我说:“何以见得?” 老三说:“建国现在要是走了,对我的公司其实损失真的是挺大的,这一点,柳姐是绝对看的很清楚的,依照柳姐和建国的人品,她绝对不会答应建国这个时候走,这是他们做人的根本决定的……柳姐和建国,都是讲良心的好人!” 我沉吟了片刻:“嗯……你说的对,是这样!” 老三说:“其实,对于柳姐,我最敬重的就是她做人做事的人品和原则,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我做人做事的一面旗帜,不说别的,就拿你和晴儿,她那时主动退出去,真心实意成全你和晴儿,我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她真的是肃然起敬,这样的女人,这样的胸怀和气度,这样的无私和磊落,宁可自己承受苦痛和牺牲,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是我生活的一面镜子,经常会让我对照反省自己……” 老三的话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神经,我默然无语。 老三说:“老五,其实,我现在觉得,柳姐虽然表面上天天乐观向上,谈笑风生,但是,我总觉得,她心里其实很孤独很苦,毕竟,美好的青春年华在一天天逝去,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很难熬……男人离不开女人,而女人,同样也离不开男人,这是天地阴阳的自然法则……” 我怔怔地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老三突然叹了口气:“唉……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为情所困啊,现实已经如此了,谁都不能伤害,难啊……感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兄弟,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知道你心里也很苦,但是,没办法,只能面对现实了……” 老三没有说的更明白,但是我心里已经知道老三话里的意思,我停顿了下,看着老三:“老三,你觉得柳月和杨哥怎么样?” 老三说:“柳月和杨哥?什么意思?” 483 永远只是雾里看花 我说:“你明白!” 老三点燃一颗烟,抽了两口,说:“我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怎么样有什么用?我觉得不好,说不定人家两个人觉得很好,我觉得很好,说不定人家两个人还不合适,外人看别人的事情,永远只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最终合适不合适,要看人家自己……还有,你怎么想起杨哥和柳月了?杨哥不是和人民医院那个什么护士长在谈吗,怎么把柳月扯进来了?” 我说:“杨哥好像对那护士长不怎么感冒,那护士长倒是追的很紧!” 老三说:“哦……那杨哥是不是对柳月追的很紧,柳月对那杨哥不怎么感冒啊?” 我点点头:“可能吧!” 老三说:“靠,什么可能,我看,你是装糊涂,不是可能,而是就是!” 我苦笑了下:“嗯……最近,晴儿在忙乎着拆散杨哥和那护士长黄莺呢……” 老三说:“为什么?” 我说:“晴儿想撮合杨哥和柳月……” 老三一下子火了:“这个晴儿,这不是胡闹吗,人家的事情,她瞎掺和什么,简直是胡闹,怎么能这么干,这不是让柳姐为难吗?现在大家起码都还是朋友,让晴儿这么一折腾,弄不好大家连朋友都做不成!不行,你得阻止晴儿,不能这么做!” 我说:“我无法阻止!” 老三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和柳月……因为晴儿这么做的真实目的是要想柳月赶快成家,断了我的所有念想,断了柳月的所有想法,断了我和柳月所有的藕断丝连,因为我和柳月,晴儿整天心神不定,天天猜疑,都快疯了,每天都在监视我,甚至还打扰柳月……所以,她要不遗余力地去凑合杨哥和柳月,她知道杨哥一直在追柳月,她打着关心柳月,关心妮妮的旗号,打着大家共同期盼的旗号,在动员柳月成家呢……” 老三沉默了,狠狠地抽烟,一会说:“那一定是你和晴儿和好后,你手脚不干净,你和柳月之间还有暧昧,让晴儿不断猜疑……晴儿这么猜疑,倒也可以理解,因为你们以前的关系,因为你们现在经常又一起接触,换了哪个女人也不心安啊,还有你小子心里其实也还藕断丝连的……这事,确实是不好说了……不过,晴儿也太天真了,太幼稚了,难道婚姻就是一堵保险墙?难道婚姻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壕沟?管住人的身,管不住人的心啊……而且,我感觉出来,柳姐是一个倔强的理想主义者,她不是那种肯屈服将就的人,晴儿我看是瞎忙乎,柳姐未必就肯接受她的这份所谓好心……” 我说:“你想错了,柳月已经被晴儿说动了,她已经要开始考虑了……” 老三有些意外地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是的!” 老三又沉默了,半天说:“我明白了,我明白柳姐为什么被说动了……唉……柳姐是个好人啊,好人……这样的人,可以为他人奉献一切,却惟独没有她自己……这是她的性格和品质决定的,这样的人,或许生来就是这样的命……就像柳姐自己说的,性格决定命运……” 我也狠狠地抽烟,听着老三的话,不说话。 一会儿,老三说:“那……这事,综合起来考虑,既然晴儿出于这个动机,晴儿这么做,你还不能阻拦,不然,你这个家庭也就基本接近破裂的边缘了……” 我点点头。 老三继续说:“我也不好去阻拦,不然,晴儿会以为我和你串通起来对付她,或者,会以为我想拆散你们的家庭,会适得其反……晴儿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心眼有时候小,想不开……这一点我们都是知道的……” 我说:“嗯……” 老三说:“兰姐也不合适,兰姐和晴儿还有柳月都是亲如姊妹的关系,现在这个情况,她说的话,晴儿一定不会听,反而还会以为兰姐偏袒柳月,弄不好,就像刚才我说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棘手啊……” 我闷闷地继续抽烟。 老三摇了摇头:“算了,是死是活随她去吧,人的时气吊的命,如果柳月和杨哥真的有缘分,不用晴儿撮合早晚也能成,如果没缘分,晴儿再努力也是白搭……我相信一句话,凡事皆有缘,无缘,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老三的话让我心里有一丝宽慰。 我和老三一起喝酒抽烟,都没大说话。 吃完饭,老三开车送我回单位,路上,我突然问了老三一句:“老三,你和兰姐是怎么回事?” 老三一怔:“什么怎么回事?” 我说:“你少给我装傻,你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老三傻乎乎地说:“我没装傻啊,我真的不知道你话里的意思,哈……” 我说:“你个鸟人,整天在我跟前吃来吃去的,早也吃,晚也吃,吃了还要吃,我怎么觉得你吃的不正常啊,是吃饭呢还是吃人呢?” 老三掩饰地一笑:“你个鸟人,神经啊,当然是吃饭了,还能吃人吗?” 我说:“你少给我装,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吃饭,你是吃肉,吃兰姐的肉体!” 老三脸上一阵惊惶,接着又笑着:“老五,你说什么呢,我那不过是在你们面前和兰姐开玩笑而已,你想多了,想得太多了……” 我不肯放过老三:“说,老实坦白,你是不是在和兰姐谈恋爱?” 老三一咬牙,反问我:“你说可以不可以?” 我说:“我说?妈的,我说啊,你和谁谈都可以,和兰姐当然可以!姐弟恋没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就谈过,你他妈的虽然一直极力反对姐弟恋,阻挠我,但是,你要是搞姐弟恋,我却不会阻拦你,爱情,和年龄无关,只要有爱,只要两情相悦,去他妈的什么现实和世俗,滚得远远的……”我的话里明显带着怒气和怨愤。 老三看着车,扭头看了我一眼:“唉……老五,谢谢你对我这么宽容,其实,其实……当初,我要是能想开就好了,唉……不过,我们都是生活在现实社会里的人,我们是不可能回避开现实和世俗的,我们不是活在真空里,脱离世俗的爱情固然让人向往,可是,那毕竟是梦想而已,唉……” 老三边说边连连叹气。 我说:“老三,我他妈不管你现在对兰姐到底是什么想法,也不管你天天吃来吃去的玩猫腻,但是,我想说,就是你有想法,兰姐也不会和你捣鼓这个的,她可是姐弟恋坚定的反对者,想想当初她对我和柳月做的事,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她会和你玩姐弟恋的,我劝你小子,要是有这个心思,早早断了念头,好好找个小丫头过日子,我办公室的陈静还是无主的花,等你去采摘呢……” 老三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说:“还有,不光我啊,就是晴儿打死也不会相信你和兰姐会搞姐弟恋的,还有,如果你真的搞了,你爹你娘还不打死你!我可是深有体会的,差点把我爹娘气死……但是,我现在觉得,你小子好像真的对兰姐有那意思呢,你俩在一起的时候,我老觉得挺暧昧的,倒是是不是在搞,说!” 老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眼神变得忧郁起来,默默地开车,一会儿嘴里小声蹦出一句话:“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没听清,说:“你嘟哝什么?” 老三怅怅地说:“没什么!” 我说:“你对陈静到底有没有那意思?” 老三看了我一眼:“你又学晴儿,开始瞎撮合了!” 我说:“我是好心呢,陈静有什么不好?” 老三反问我:“陈静既然很好,那你为什么不选择陈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看不出,陈静对你一往情深呢!” 我说:“我……我不是没那资格吗?” 老三说:“你少他妈乱撮合,别说我对陈静怎么感觉,陈静对我也没那感觉呢,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真的是难以捉摸,明明别人觉得很般配,两人却走不到一起,明明别人觉得不可能的,他们却就能情投意合……所以,就像晴儿瞎操心的事情,你不必烦心,即使柳姐想牺牲自己,为了别人去屈就自己,那也未必就能成,缘分哪天注定,该在一起的,纵使凄风冷雨,纵使千山万水,纵使历尽艰辛,也一定能在一起,不该成的,再努力也白搭……我们都觉得自己成熟了,其实,想一想,什么是成熟,我现在觉得,成熟就是愈来愈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个傻逼!” 老三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时,老三指着前面正在马路人行道上独自行走的一个女人说:“老五,你看那是谁?” 说着,老三靠近马路边开过去,在她前面停住了车。 “谁啊?”我边回答边往窗外看,还没等老三回答,我就看见了柳月。 柳月正手里提着一个女式小包包,随便地摇晃着,边晴儿地往前走边脸向马路外侧沿街橱窗一侧,看着橱窗里的那些衣服。 老三停下车,柳月没有发现,依然边走边看,脚步轻盈,显得很闲情雅致。 老三说:“看,柳姐,正在逛街呢,很悠闲啊,呵呵……” 说完,老三摇下车窗,换了一副腔调,摁了摁车喇叭,冲外面柳月一板正经地喊道:“喂——那边那个女同志,过来!” 正在兴致勃勃弯腰看橱窗的柳月显然被吓了一跳,往左右看了看,然后转过身,看见了老三和我,顿时笑起来:“哈……调皮鬼,是你们俩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在这里看东西招谁惹谁了呢?” 柳月的神情显得很放松很清闲,看起来心情不错。 老三嘿嘿笑起来,然后低声对我说:“好了,老五,该你出场了……” 看到柳月心情不错,我的心情也好起来,看着柳月:“你干嘛呢?” 溜达溜达 柳月站到我面前,说:“逛街啊……” 我笑起来:“怎么不去上班呢?” 柳月说:“时间还不到呢,我中午有饭局,吃完了饭,没事干,就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哎呀,这春天的阳光,真好啊,万物复苏,勃勃生机……” 我说:“上车吧,送你去单位!” 柳月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眨眨眼:“好!” 柳月上了车,坐在我后面,然后对老三说:“不去市委大院,去报社!” 我说:“顺路,先送你!” 柳月呵呵一笑:“我当然明白我顺路,但是,我要去报社办事情,正好搭了你的顺风车!” 我说:“哦……都是报社到部里给你汇报,你这会要亲自下基层了!” 柳月说:“张部长安排了一篇署名文章,我给写完了,给马部长打了招呼,然后去报社找值班副总编辑确定好版面和位置,领导的事,要办妥当啊!” 我说:“哦……这个还用你亲自去吗?打个电话安排不久得了,或者让值班副总编去你那里!” 柳月说:“这个稿子很重要,我必须亲自安排,另外,值班副总编是老大哥了,资历比我老,让他为了一篇稿子跑我这里来,不好,还是我亲自去的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老三说:“柳姐,你看起来起色不错嘛,心情也很好哦……” 柳月说:“春天嘛,就是要有个好心情的!呵呵……” 老三说:“柳姐,我看你天天都这么好精神,好像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忧愁和烦恼的事情!” 柳月笑了:“呵呵……谁会没有烦恼忧愁呢,大家都是一样活在世上的人,都会有的……只不过,凡事都要有一副乐观的态度,心态很重要,不快乐的事情,再忧郁再烦恼也是没有用的,既如此,那就干脆想开得了,干脆让自己放开得了……再说了,大家都是一样平等的人,人家没招你没惹你,和你无冤无仇,凭什么要看你耷拉脸色啊,你的烦恼和忧愁和人家有什么关系,呵呵……所以啊,在人前,还是乐观了好……” 老三点点头:“嗯……柳姐说得好,柳姐的乐观主义精神往往是和坚韧不拔的意志相随相伴的,值得小弟学习借鉴……” 柳月说:“老三,我看你精神也很好嘛!” 老三说:“我今儿个帮我兄弟做担保去了,从信用社弄了30万出来,他给=他老婆做办学资金用的!” 柳月说:“哦……很顺利吧?” 我说:“还好,很顺利,明天钱到账户。” 柳月说:“好呀,呵呵……办学工程开始启动了……小许拉开了创业的序幕……” 老三说:“柳姐,你多帮助啊,扶上马,送一程……晴儿这一块刚入手,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的指导是必须要的!” 柳月说:“对了,江峰,我明天要去西京参加省里的一个培训,时间一周,培训安排时间很松闲,我正打算去我同学办的外语学校去看看,你问问小许,如果她愿意,我们明天一起去西京,让她去那里好好现场观摩现场体验具体学习一下……我带车去,也方便!” 我一听:“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我双手赞同,这样吧,你直接给她联系吧,我也说不很清楚,反正我是支持的!” 柳月说:“嗯……也好,那我等会到报社和她联系!” 老三也赞同:“对,很好,说千道万,不如现场看一遍!晴儿这样就可以从感观上通晓办学的全部流程,而且,对教学和管理的各个环节细节也都能很了解……” 我心里也很同意老三的看法,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同行是冤家,如果没有柳月的牵线搭桥,这样的机遇是不可能的!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让晴儿深入学到真正的东西了! 我又想起晴儿正在办理的工商手续,说:“小许正在办理工商手续,就怕她脱不开身呢!” 老三说:“这个好办,我安排我公司人办公室的人给办,反正晴儿已经和工商的今天接上头了,后面的,不用她亲自跑了!” 我放心了:“那就好!” 老三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晴儿是一个好汉,我和你还有柳姐是三个帮,晴儿够幸福的吧?” 我和柳月都笑起来。 到了报社,柳月直接去了值班副总编办公室,我去了新闻部,陈静不在。 我开始工作,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是新闻部的记者小孙:“江主任,柳部长来了,正在新闻部大办公室!” 我一听,站起来去了大办公室,柳月果然在,正巧记者们也都在,柳月正和大家说笑聊天。 当着大家的面,我热情和柳月招呼:“柳部长来了,欢迎柳部长回娘家,呵呵……” 大家都笑:“是啊,老领导回来看我们了!” 柳月笑着说:“去值班副总编那里办事情了,顺便来看看大家!看看我们江主任领导下的面貌日新月异的新闻部,呵呵……” 大家都很高兴,和柳月攀谈起来,在柳月面前,大家都没有拘束感,言语间都洋溢着亲昵和尊敬。 “柳部长,我最近写稿老是觉得没有深度,思想性和思辨性不行,要怎么样才可以克服这个现象啊?”小王问道。 柳月看了看我,然后看着小王:“小王,你的稿子我经常看,你年轻,思维很活跃,语言很精练,把握文章的角度很好,选题很准确,现在你的这种感觉我在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时候也遇到过,这很正常,当写稿写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有停滞不前的感觉,这就说明,你该充电了…… “我说的充电,不是要你学习新闻写作知识,而是要你提炼你的思想,多看书,多看报,多掌握目前的形式和政策,多了解多归纳多总结物质和精神两个文明发展的内在规律,多分析经济运行的实质规则,一句话,学会看问题的本质,这一点加深了,你的文章自然就有了深度和思辨性……这一点,你们的江主任可是大拿,他的文章我建议你们经常看看,看的时候,不要站在读者的角度看,要站在作者的角度看……” “嗯……”大家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小孙又说:“柳姐,我整天跑会议,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会写会议报导了呢?越是简单的反倒越是不好写了?” 柳月笑笑:“原因很简单啊,这说明你已经开始跨越了,开始跨越会议报导的初级阶段了,小孙,你的特点是心细、文字用词准确,出稿速度快,你写的会议报导我看了不少,总的来说抓会议的精髓和要点很准确,你现在觉得越写越难写,这就寿说明你现在需要突破了,说明你自己一直在严格要求自己不断提高和进步,这是好事,你要开始跳出会议写会议了,普通规范的会议报导,就是会议的主体和领导讲话。 “现在,你需要从会议中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其实,跑会,是发现新闻线索的一个重要途径,会议的很多材料里面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是很多的,一般事务性的会议,不必做成会议报道,完全可以抓取其中的精华部分,搞成一个非事件性的新闻稿……” “精华部分?”小孙看着柳月:“是不是就是江主任经常和我们说的群众最关心的那部分内容啊?” 柳月点点头:“是的,你们江主任写会议报导大家可以看出来,他参加的很多会议,除了市里的重大活动,一般的会议,在他手里是看不出会议报导的,他抓取的精华就是最有新闻价值的部分,什么叫有新闻价值,就是大众读者最关注的部分……” “哦……柳部长这么一说,我们更明晰了……”大家纷纷点头。 “柳姐,我觉得做记者久了,很憋屈!”又一名记者说。 “为什么憋屈呢?党报记者,人民喉舌,多光荣啊,多好啊,呵呵……”柳月笑着说。 “主要是来自报社内部啊,红眼的,嫉妒的,说我们做记者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来去车接车送,风光无限,红包礼品拿着,是大爷……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的苦衷呢,哪里知道我们采访的艰辛呢,下去采访,颠簸劳累,走村串户,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在上面采访,特别是大领导的活动,哪里什么风光啊,没人管没人问,写完了到处追着领导审稿签字,活脱脱就是个孙子,哪里什么大爷。 “经常采访回来写稿到深夜,写累了,神经一兴奋,还失眠睡不着,第二天还不能耽误工作,还得早起床……想想报社同事的那些红眼病和冷嘲热讽,就觉得心里特憋闷……他们就光看着表面的风光了,哪里想到我们受的委屈和劳累呢?” 柳月笑了:“呵呵……这一点,很正常,其他同事不做记者,体会不到你们的辛苦,他们当然是只看到了表面的现象,这个,不要计较,和大家多沟通就是了,同事之间,特别是和其他部室的同事之间,要多交流,但是,不要显摆,不要炫耀,记者辛苦固然是事实,但是那所谓的风光也是有的,经常有物质的好处,经常有小车接送,经常被人恭维,经常见到大人物,在别人眼里,这确实是风光呢,呵呵…… “至于说到憋屈,我觉得你们应该是了解你们的江主任的,他这几年,受的憋屈还少吗?但是他都挺过来了,大家对于这个,要有正确的认识态度,荣辱不惊,平常心对待,我知道你们大家的素质都很高,不论是业务还是做人做事,都有很高的水平,我相信,你们在江主任的领导下,都会处理好工作中的问题和矛盾,都会保持高昂的斗志和良好的心态……” 大家心悦诚服地点头:“柳部长说的对,江主任平时也是这么教导我们的!” 485做文的前提是做人 柳月说:“我说这些,其实也是和大家共勉,我们做记者,不但要做好文,还要做好人,做文的前提是做人,做人是一个人事业的基础和关键,我相信一点,在你们江主任的带领下,在你们大家对江主任的鼎力支持下,在你们共同的努力下,江海日报新闻部一定会成为全省地市报第一流的新闻部,你们一定会是东江省第一流的记者队伍,你们是一个团队,你们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来自于你们的团结奋斗,来自于你们的纪律和组织性,在这个集体中,你们都会得到快速的成长……” 柳月的鞭策语重心长,我听了也很有教益。 柳月又说:“江主任是我这些年带出来的最出色的记者,我相信,他极具成长性,可以预见的将来,他一定会超过我,同样,你们也都是出色的新闻从业者,在江主任的带领下,你们也一定会超过江主任,你们要有这个信心和决心,大家有没有?” “有!”大家都笑了,齐声回答。 柳月笑了:“江主任超越我,我会很欣慰和高兴,你们超越江主任,江主任也同样会很高兴,因为你们的成长和成熟,本身就说明了我和江主任的成功,我们成功了,自然会高兴的!兄弟姊妹们,加油,努力!” 大家看着柳月和我,高兴地鼓掌。 柳月站起来:“呵呵……不耽误大家写稿了……” 我说:“到你的老办公室去坐坐吧!” 柳月说:“好!” 然后,柳月笑着冲大家点头示意,去了我的办公室。 我指指我的座位:“你还是坐你的老位置吧!” 柳月果真坐了过去,在椅子上晃了晃,看看窗外:“呵呵……旧地重游了……” 我给柳月倒了杯茶:“呶,铁观音,喝吧,尝尝味道咋样?” 柳月接过来,喝了一口,点点头:“嗯……不错!” 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柳月:“事情办妥了?” 柳月点点头:“是的!” 我说:“刚才你在大办公室里讲的真好,比我讲得好!” 柳月脸上做得意状:“啊哈,得到领导表扬了,俺很得意呢!哈哈……” 我笑了:“我说的是真的!” 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我也说的是真的!” 我说:“你是领导,我怎么可以表扬你呢?” 柳月说:“这个你可以的!” 我笑了,柳月继续笑。 我说:“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呢!” 柳月说:“我哪天不开心呢?呵呵……” 我想了想说:“嗯……也是的!” 柳月说:“不过,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别人没看到,没你看到了,呵呵……” 我知道柳月指的是什么时候,说:“你开心就好,看到你开心,我心里很舒服!” 柳月眼里闪过一丝感动,然后说:“其实啊,我这个人,别人是很难看透的,除了你……我想呢,或许,我不应该让自己的情绪去感染别人,我没有理由让别人看我的脸色,我应该把开心带给大家……” 我说:“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包括你话里后续的意思……” 柳月垂下眼皮:“我的心思或许只有你猜的最彻底……我怎么觉得在你面前有压力呢?” 我说:“为什么?” 柳月笑着:“因为你能把我看透啊,本人家看透了是不自在的,自然也就有压力了,呵呵……” 我说:“那我还不是一样,你看我还看得不透?我怎么就没有压力呢?为什么?” 柳月不笑了,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我说:“你知道!你在撒谎!” 柳月抬起眼皮看着我:“木有,我从来不撒谎!” 我说:“错,你昨天就撒谎了!” 柳月的脸红了起来:“那……” 我说:“那什么那?” 柳月脸更红了:“你……你不要逼我太甚,岂有此理!” 看着柳月的憨态可掬的样子,我笑了:“昨晚小许给你打电话,你说你木有见过我,是不是?” 柳月深呼吸了一口,看着我,说:“是,可是,我木有办法了,我实在是木有办法了……” 我说:“嗯……” 柳月说:“我实在是不能再说那会和你在一起了,我被你家小许追踪地都快疯了,只要找不到你就找我,我……我的压抑很大啊,我要是再说实话,那我估计小许就要疯了,我也疯了……我木有别的选择,只好狠狠心对她说了谎话……你木有在她面前揭穿我吧?” 我说:“我理解你的想法……我木有!” 柳月脸上没有了丝毫笑意,低头沉默着,眼睛看着水杯里的茶叶。 我想,或许,柳月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有真实的表现,起码会有部分真实的表现,不论是欢乐还是压抑。我知道她刚才说的压力是在开玩笑,我觉得应该是轻松才对。 一会,我说:“今天你和大家谈话,是在表扬我呢,我很受鼓励呢,呵呵……大家也很受教益和鼓励……” 柳月抬起头,微笑了一下,说:“其实不光是我,你不也是在经常鼓励大家吗,对下属,表扬鼓励强于批评,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好员工是表扬出来的……其实,真正想一想,人总是很矛盾,我们常常鼓励别人,却很难鼓舞自己;看别人很透彻,看自己却很纠结;羡慕他人所得,却又抱怨世道不公;不满当前处境,却又嗟叹命运不济……总是感觉,错失的都是最美的,走远的都是最好的。看来啊,我们只要正视自己,鼓励自己,让自己有努力的信心,奋斗的勇气,前进的力量,攀登的智慧,就能开阔视界和胸襟,一切也会随之柳暗花明……” 我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有时候也会想,想想自己慢慢长大,虽然一路上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可也就这么一路走来,一路或悲伤或快乐的走过那明媚的青春,青春,这是一个多美的词儿,只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挥霍多久。我们都在用心灵感味着不同生活的苦辣辛酸,感受人间冷暖,我知道,活着为了履行生命的意义,不在乎寿命的长短,在于怎样的活着去走完自己的一生……” 柳月咬咬嘴唇,轻声说:“我自己无数次给自己说,自己的时间有限,所以不要为别人而活,不要被教条所限,不要活在别人的观念里,不要让别人的意见左右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多次想要求自己勇敢的去追随自己的心灵和直觉,只有自己的心灵和直觉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其他一切都是次要…… “可是,我总是无法去做到,我无法自己,我总是要看着眼前,总是无法避开现实……人生如梦,岁月无情。蓦然回首,才发现人活着是一种心情。穷也好,富也好,得也好,失也好。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想想,不管昨天、今天、明天,能豁然开朗就是美好的一天……” 说完,柳月又沉默了。 我知道,这是柳月的内心真实表白,这是柳月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的内心是如此的纠葛和缠棉,就如同我一样;她的内心就如同她的外表,是如此的纯洁、美丽和善良,这点,和我又不同。 我也沉默了。 一会儿,柳月抬起头,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人啊,还是简单了好,有这么多复杂的思想干嘛啊,思想越多越反动……好了,我要给你家打个电话,找下小许,说下明天的事情,这可是个极好的学习的机会,在我那同学那里观摩学习上一周,依照小许的经验和头脑,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收益一定会很大的……” 我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小许在家不在家!” 柳月说:“既然你要我说,那我就先打个电话看看了……”说着,柳月伸手要拿我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手又缩回去,从包里摸出大哥大,就要拨号。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晴儿气喘吁吁神采飞扬出现在门口。 “峰哥,我来给你汇报今天的工作进展情况,总体来说很顺利……”晴儿话没说完,看见我和柳月在办公室,看见柳月正坐在我的座位上,话一下子断了,脸色也一下子变了。 晴儿的突然出现,出乎我的意料,也一定出乎柳月的意料,这一点,从柳月的神情我看了出来。 晴儿怔怔地站在门口,脸色的表情很难看,在那里进退不得。 柳月最先反应过来,恢复常态,微笑着说:“小许,你来了……我这正要找你呢,还没打电话,正好你来了,电话不用打了……” 晴儿好像还没有从自己的情绪中回味过来,愣愣地没有做声。 我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将晴儿拉进来,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进来坐,站在门口干嘛,站岗啊……” 我努力说的很轻松,来缓和一下凝固的气氛。 晴儿被我拉进来,我将晴儿按在沙发上,说:“说说,有什么要汇报的?” 晴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看我,又看看柳月,胸口起伏不停,眼里要开始冒火。 我一看,心里发毛,坏了,晴儿要失控。 我刚要说话,晴儿先发话了,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和柳月:“你……你们……” 我知道,不仅仅是因为柳月和我在一起刺激了晴儿,还有柳月坐在我的座位上,对晴儿是更大的刺激。 看到晴儿的神色,柳月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嘴唇抿了起来。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陈静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哈哈……柳姐,你好偏心啊……” 陈静进来后,看见了我们,又笑着:“啊哈……小娘子晴儿也来了,今天俺们办公室是美女大荟萃啊……” 陈静的到来,打破了办公室冷战的气氛,救了急,晴儿的神色缓和下来,冲陈静勉强笑笑:“你好,陈主任!” 486 把矛头对准柳月 陈静点点头,然后把矛头对准柳月:“柳姐,你偏心,坏姐姐!” 柳月这时神色也平缓下来,看着陈静笑:“怎么了?我怎么偏心怎么坏了?” 陈静大咧咧地说:“就是偏心,趁我不在的时候给我们新闻部的人开座谈会,我们部里的今天就我没听到,这不是偏心吗?你说是不是,小晴儿美女?” 晴儿有些不明就里,看着陈静:“哦……哦……你说什么呢?” 陈静一拍晴儿的肩膀:“小美女成小糊涂蛋了,我说的是汉语啊,你听不明白?我说,柳姐今天给新闻部开座谈会,就缺了我,其他人都听到柳姐的教诲了,我出去开会了,开会期间给办公室打电话听其他记者说的,哼……柳姐太不会挑时间来了……” 晴儿说:“哦……柳姐……柳姐是来这里开会的?” 柳月没有做声,摸着我的鼠标看着电脑屏幕。 我说:“是的,柳部长来新闻部调研的,刚刚给大家开完会,这会在我办公室里的电脑上看一个报告的……”说着,我看着柳月:“那报告你觉得怎么样?” 这次不但我是在撒谎,而且是在拉动柳月和我一起撒谎。到了这个份上,我知道柳月是必须不得不配合我了,赶鸭子上架。 柳月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没有转头,依旧看着电脑屏幕,说:“看……看完了……很……很好!” 柳月究竟是不善于撒谎,表演很拙劣。 但是,晴儿却相信了,脸上的神情轻松下来,看着陈静:“陈主任,你干嘛啊,这么风风火火的?” 陈静说:“嗨——我听说柳姐在给俺新闻部谈话,俺就赶紧往回赶,还是没赶上,柳姐,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晴儿和陈静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柳月悄悄伸手抹了抹额头,估计是出了一层细汗。 柳月笑笑:“什么座谈啊,就是听听大家的反应,和大家交流交流而已……你们新闻部啊,难得平时大家都在的,凑齐人不容易,今天就少了你一个,还算是比较齐的!” 陈静笑嘻嘻过来,搂住柳月的肩膀:“哼哼……柳姐,你是不是觉得新闻部就我不需要学习,不需要进步啊?偏心眼,白叫你姐了!” 陈静边说边腻歪柳月,柳月忍不住也笑起来。 晴儿看着陈静和柳月,又看看我,也笑起来,说:“峰哥,我给你说下今天的情况,今天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我估计这么下去,很快就可以办完了,明天我再去一趟,填表格,还有,那验资报告的事情……” 我冲晴儿摆摆手,说:“明天你不用去了,办手续剩下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老三会安排人接下去……” 晴儿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含笑看着晴儿:“你另有重要的任务!” 晴儿说:“什么任务啊?” 我看看柳月:“让柳部长给你下指示!” 晴儿看着柳月:“柳姐,什么指示啊?” 柳月推开陈静,让陈静在对过坐下,然后看着晴儿,把明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她同学那外语学校的情况简单说了下,晴儿一听,果然高兴地蹦起来,说:“太好了,太好了,柳姐,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太宝贵了,我明天跟你去,咱俩一起去西京,我要去那里好好学习学习,熟悉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管理流程……” 柳月笑笑:“到时候,你多观察多看多问,我让我同学把那学校的整个管理和教学材料打包给你,回来好做参考!” 晴儿点点头:“柳姐,太感谢你了!” 柳月笑笑:“大家都是朋友,帮忙是应该的,谈不上感谢!要说感谢,我也得先感谢你啊……” 柳月的话意思很明显,说的当然就是晴儿前几天说的关心柳月成家的事情。 晴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接着就恢复了正常,说:“柳姐,明天什么时候走啊,怎么走?” 柳月说:“我带我的车去,明天走你家楼下接你,9点出发!” 陈静这时插进来:“小晴儿,小美女娘子,下海经商了,要办学校,是不是?” 晴儿冲陈静做个鬼脸:“是!” 陈静伸出大拇指说:“牛!很牛叉!看不出这小娘们还有这勇气,佩服,佩服,比我强,我就没这气魄!” 柳月说:“嗯……是的,比我也强,我也没这气魄和胆量!” 我说:“也比我强,我也没有!” 晴儿被说的脸红了:“好了,你们在笑话我呢!我哪能比得上你们啊,我这下海,还不是迫不得已,被逼的……” “咦?什么意思?谁逼迫你了?”陈静笑嘻嘻地说:“莫不是你的亲亲江哥哥?” 晴儿看了我一眼,又看着陈静:“不告诉你!” 陈静哈哈一笑:“不告诉我,那就是我猜对了,一定是你的江哥哥吹了你的枕边风,你被亲亲江哥哥的柔情所折服,于是,就下海了……是不是?” 晴儿脸更红了,站起来去打陈静,两人嘻嘻哈哈折腾起来。 柳月却没有笑,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晴儿刚才说的话。 一会儿,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柳月接听:“嗯……我在报社,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柳月说:“我的司机要过来接我了,我先走了,你们玩啊,小许,明天就这么订好了!” 晴儿停止了和陈静的嬉闹,说:“柳姐,我搭你的车走,峰哥还要上班好久一会儿,我正好先回家收拾东西!” 我说:“也好,你就搭便车吧!” 柳月说:“呵呵……好的,小许,咱们下楼吧,车子马上就到了,二位领导,再见!” 晴儿也回头说:“二位副主任,再见!” 陈静哈哈一笑:“小美女娘子,改天我去你学校兼职打工哈,赚个外快!” 晴儿说:“得了吧,我哪点小钱你还放在眼里啊,老三那边的大钱恐怕你都赚腻歪了!” 陈静得意地笑了下,又说:“这年头,大钱小钱都要赚,怎么了,怕我揩你的油啊?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放过你!” 晴儿哈哈笑了,冲我们摆摆手,然后和柳月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陈静关了办公室的门,回到座位坐下,托起腮帮看着我:“喂,哥们,今儿个本小姐表现咋样?” 我看着陈静:“什么表现啊?” 陈静一撇嘴:“装吧你,还什么表现?今儿个要不是本小姐来给你救火,我看你又得回家跪床腿!” 我说:“你……难道你是……” 陈静得意地一笑:“是的,我是专门来解救老大你的,怎么样,还行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陈静说:“我知道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紧张,我担心陈静知道我和柳月的事情。 陈静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反正就知道你家娘子是个醋坛子……我采访回来,刚进院子,正好看见她一蹦一跳进办公楼,我遇到部里的小孙,说柳姐来了,给大家座谈了一会,这会正在你办公室,我一听,就觉得不大妙,那个小晴儿吃醋的本领我领教过的,虽然你和柳姐什么都没有,是清白的,但是,晴儿的性格脾气我知道,要是她看见,说不定又要乱才猜想什么,我就赶紧跟了过来,耳朵贴近门缝听,果然,你家娘子又打翻了错坛子,我一听到她吃吃的说什么‘你……你们……’.就知道要坏事,就赶紧推门进来了……嘻嘻……怎么样,老大,我还行吧?” 我重重出了口气,看着陈静:“不错,很好,提出严重表扬,亏了你!” 陈静哈哈笑起来:“我这是在风雨中成长啊,经历过这么一次了,学聪明了,今天解救了你和柳月……你家这位娘子啊,也不是我说的,你该好好教育教育,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啊,看来你不能和女同志接触了,动不动就怀疑什么,今天连你和柳姐她都乱猜疑,我说啊,这个晴儿啊,太敏感了,你和柳姐,可能的事情吗?她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悲剧了……” 我勉强笑了笑:“呵呵……” 陈静说:“你干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说:“唔……对……” 陈静说:“哎——你家娘子好像对我不大猜疑了,还算不错,其实呢,她最应该过敏的是我啊,怎么鬼使神差开始猜疑柳姐和你了,真是想不到……其实呢,她不猜疑我是对的,我这个人,虽然对你还是念念不忘,但是,你既然和她已经结婚了,我是不会捣鼓你们的,我这人,就这样,你不结婚,我就不放弃,你结婚了,我心里虽然不情愿,但是,我是必须要面对现实的,我不能做第三者,这是不道德的……唉,人都是命啊,晴儿也该知足了,找到你这么一个男人,女人啊,知足常乐啊……” 我没有做声。 下班回到家,晴儿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去西京的东西,做好了晚饭,正等我回来吃饭。 吃晚饭时,晴儿边给我夹菜边说:“峰哥,今天亏了陈静,不然,我差点出了洋相,我还以为……” 我说:“你以为?你以为的事情多了!” 晴儿笑笑:“呵呵……我哪里知道柳月今天是去你们那里开座谈会的呢!柳月真不错,记挂着我办学的事情,她的这次帮助实在是太重要了,一定会让我受益匪浅的!下午我和老三交接了,明天他安排人去跑手续的事情!就是那验资报告……” 柳月的车准时到了 我说:“贷款已经办好了,明天到账,验资报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用老三的钱办理了……” 晴儿说:“嗯……咱家的存折我找出来了,包括咱妈咱娘给的那些,加起来10万多,需要用你自己去取,存折密码我重新设定了,是你的生日!” 我点点头:“嗯……” 晴儿又说:“正好杨哥也出差在外,我明天也和柳月去西京了,杨哥那事,等我回来再办!” 我心里一沉,没说话,埋头吃饭。 第二天早上,我一直在酣睡中,晴儿起床做早饭,自然也没有做。 吃过早饭,我没有去上班,先送晴儿走。 9点,我和晴儿来到楼下,柳月的车准时到了,晴儿当着柳月的面和我拥抱吻别,然后上了车,恋恋不舍地说:“峰哥,拜拜!” 柳月一直微笑着看我和晴儿的告别场面,冲我摆了摆手:“我们走了,你放心吧,小许吃住都和我在一起的,我会安排好的!” 我笑了笑,看着这两个都在冲我笑的女人,心里感觉挺异样,她俩同时要离开我了。 我目送柳月和晴儿的车远去,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柳月和晴儿走了,去西京了,要一个星期回来。 晴儿要和柳月在一起在西京呆一周,这一周,她们俩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晴儿和柳月走后,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和老三搅合在一起,工商注册的事情,老三安排的井井有条。晚上我没事就和老三一起喝酒聊天,有时候兰姐也参与,兰姐参与的时候,老三总是开车送我们,先送我,再送兰姐。老三和兰姐和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老三好像突然变了,不再当着我的面和兰姐开那些暧昧的玩笑了,规规矩矩的,我努力想从他俩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什么,却什么也感觉不出。 晚上回到家,一个人在家里,我突然感到了空荡荡,一种很孤独寂寞的感觉。 3天后,梅玲参加省妇代会回来了,我下午正要出报社参加组织部一个会议的时候看见了她,容光焕发的。 “梅社长好,回来了!”我礼貌地招呼。 “是啊,呵呵……”梅玲开心地笑着看我:“几天不见,很是想念,老弟你愈发光彩了!” “领导过奖,我要去开会了,再见!”我说。 “好的,再见!”梅玲冲我笑笑。 我径直走了。 在组织部的会议上,我遇见了杨哥。 “杨哥,你不是出去带队考察了吗?”我有些意外,问杨哥。 杨哥笑着和我握手:“是啊,可是部里有重要的会议,我提前赶回来了……今天上午刚回来……” 会议还在进行,我已经写完了稿子,杨哥审稿。 审稿的时候,组织部的一个人过来说:“杨部长,今晚要不要给你接风啊?” 杨哥笑笑:“谢谢了,不用了,今晚我答应朋友了,改天吧!” 签完字,我赶回报社送稿子,刚进门,正好遇见黄莺正从办公楼里匆匆走出来,看见我,心神不定地打个招呼就走了,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看着黄莺的神态,觉得有些不正常,可又说不出什么。 这时,梅玲走出来了,对我说:“我表妹刚走啊,你遇见了吗?” 我说:“打过招呼了!” 梅玲得意地说:“今晚,我表妹要给杨部长接风呢!” 我明白了,原来是黄莺今晚要给杨哥接风,杨哥已经答应下来了,怪不得杨哥回绝了别人。 看着梅玲得意的神色,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今晚的接风好像是梅玲蓄意安排的,似乎别有用意,又别有玄机。 至于是什么用意和玄机,我当然毫不知晓,只是直觉而已。 我对梅玲说:“今晚给杨部长接风,你不参加?” 梅玲说:“我不参加!” 我有些奇怪,这么好的和领导套近乎的机会,梅玲竟然会放弃。 梅玲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人家两口子热热乎乎吃饭喝酒,我掺乎什么啊,你说,是不是?” 我说:“嗯……也是……” 梅玲说:“我这个表妹啊,就是傻乎乎的,不知道怎么主动去追男人,追男人啊,要有技巧,还要有计谋,哈哈……这接风啊,还是我提醒的,幸亏我消息灵通,及时知道了杨部长考察回来的消息,及早让我表妹和杨部长联系了,不然啊,这接风啊,早就被别人抢先了……” 我知道梅玲说的别人指的是柳月,她似乎还不知道柳月出差去省城的事情。 梅玲说完话,又得意地笑了一下,说:“马书记也回来了,在江海宾馆接待客人,我要过去看看,我走了,拜拜!” 说完,梅玲一扭一扭地进了自己的专车,一溜烟出了报社。 看着梅玲离去的身影,我紧皱眉头,发了半天愣。 我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梅玲安排的这个接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梅玲又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我到总编室交了稿子,回到办公室,陈静不在,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外面阴霾的天气发呆,一阵冷风吹起,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北方的3月,春雨贵如油,却也带着凄风冷雨的味道。 我静静地看着落雨的天空,心里涌起无限的惆怅和忧郁…… 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我看着门口。 进来的是老邢。老邢扶贫回来后,依旧在发行部做正科级的主任科员,他是做财务出身的,报社的老财务科长,后来做行政科长,对于发行自然是外行,在发行部基本是赋闲状态,春节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邢大哥,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请坐!”我站起来热情招呼老邢,给他倒了一杯水,又递了一颗烟给老邢。 “呵呵,江主任老弟,好久不见你了,知道你天天忙,刚才看到你进了办公室,我正好也没事,就过来找你坐坐,呵呵……不打扰你工作吧?”老邢边抽烟边笑呵呵地看着我。 “不打扰,哪里有什么打扰啊,老兄来我这里坐,记得来看兄弟我,是我的荣幸,呵呵……”我坐在老邢对过的沙发上,边抽烟边笑呵呵地说:“好久不见老兄了,你忙什么呢?” “我?我还能忙什么?”老邢说:“我是做财务的,做行政科也还凑合,把我弄到发行部,我能做什么呢?整天做办公室呗,一杯水,一支烟,一张报纸到下班,整天就这样打发日子呗,唉……马书记不离开报社,看来我是要在发行部呆到退休了……” 我说:“发行部不忙吗?” 老邢说:“我们现在是邮发体制,发行部就是个协调部门,除了配合财务科到邮政局要报款,走走场合上的事情,还能忙什么?” 我说:“哦……报款还需要经常要吗?” 老邢说:“是的,邮政局把全年的报款收齐了,但是,却不会一次性给我们,他们按季度给我们,大量的报款攥在邮政局手里,成了他们的流动资金了,光利息这一块,我们就得损失多少啊?就这样,每个季度的报款,邮政局还是拖延,一季度的报款往往拖延到二季度才给,而且这还是我们天天去催去要的结果……妈的,这年头,谁欠钱谁是大爷,邮政局成了我们的大爷了,去要我们自己的报款,还得给他们送礼请客……” 我说:“哦……那岂不是报社很大的一部分资金挤压在邮政局那里了?这对我们自己的资金运作和报纸印刷会造成很大的被动的!” 老邢说:“是的,印刷厂那边就经常出现运转不动的情况啊,没钱买新闻纸,没钱维修保养机器,没钱购置设备,印刷厂拖欠纸厂的钱,纸厂的天天到报社来催款,前短时间,纸厂差点拒绝供应新闻纸,差点造成印刷厂停印,要是真停印了,可就真得出大事了,哈哈……党报出不来了,还不翻天了!” 我说:“哦……看来我们的发行被邮政局制住了!” 老邢说:“是的,现在报纸只有邮政局发行这一个渠道,邮老大,牛逼得很,除了他没人能发行,就因为这个,所以他才牛逼哄哄甘于扣押报款……” 我说:“外地的报社也是这样?” 老邢说:“那未必,外地很多报社都开始走自办发行的路子,自己组建发行网络,自己征订,自己投递,完全脱离邮局,报款提前掌握在自己手里,日子舒服多了!” 我点点头:“哦……”其实自办发行的情况我在南方报社了解了不少,但是,本报的邮发现状,我倒是过问不多,邮发的弊端,我也了解不多。 我说:“目前,我们邮发,投递时效咋样?” 老邢说:“市区当天投递到,县里第二天,乡镇第三天收到,至于村里,时间更久,保证到了订户手里,早就没有什么时效性了,过期的报纸!” 我知道外地自办发行的报社,自己拥有完善的发行网络,全市的县和乡镇都是可以看到当天的报纸的,村里也不会超过3天。 我说:“看来,还是自办发行好,至少不用看别人眼色行事,而且,资金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有,投递的时效也大大增强!” 老邢说:“老弟分析的很对,是这样,我虽然在发行部赋闲,但是天天耳闻目睹,也多少了解一些,自办发行,虽然是开始的时候投资大一些,但是,从长远来看,绝对是一个主流方向,没有自己的发行网络和队伍,不管是从征订还是投递,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唉……我们报社现在啊,没法说哦,老板脑子里天天想的不是这个,只要办好报纸领导赞扬,只要做好面子工程政绩好看就行了,那里想到什么报社经济的发展,想到报社员工的利益呢?” 488 没有资格对党委说三到四 我不想和老邢讨论报社领导的事情,我们是中层,服从报社党委是理所当然,我们是没有资格对党委说三到四的。 我笑了笑:“邢大哥,看不出,你对发行工作还是很有见地的哈,我倒是看你经常不在办公室啊……” 老邢吸了一口烟,说:“我对发行的见地比起对财务来那可就是差远了,我给你说江兄弟,不是老哥我吹嘘,我做财务管理绝对是一个好手,咱们市直各单位做财务的,你打听打听,不佩服我老邢的有没有?我干了接近20年财务,每个岗位都干过,唉……不说这个了,说了也没意思,人家不让咱干了,咱就老老实实窝在发行部好了……也怪我,当初非得去竞争什么办公室主任,有眼无珠啊,老报社混的,竟然还看不透火色,和老板的女人去竞争……” 我笑笑:“我确实听外面很多人说起过,说老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财务,大拿!” 老邢笑了,突然神秘地凑近我低声说:“兄弟,实不相瞒,你最近在办公室没大看到我,知道我干嘛去了?我在市里一家大企业的财务处做兼职顾问呢,帮助他们培训财务人员,指导他们建立完善的财务管理制度,传帮带他们的人员……说起来可笑啊,我这个老财务被本单位摒弃了,在本单位做不成本行,却要到外面去施展手脚……说实在的,我倒也不是完全看中那几个钱,我就是不想扔下老本行,生疏了业务……要是为钱啊,我早就辞职跳槽了,那家大企业多次提出要高薪聘我去担任财务处长,我都没答应!” 我说:“为什么?去那里不好吗?又有钱又有权,还能做老本行!” 老邢看着我,别有意味地说:“老弟,我这人恋旧啊,我舍不得离开报社啊,我一参加工作就来报社了,是眼看着报社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的,从当初的铅印到油印,到现在的激光照排,从当初的四开周报到现在的对开日报,一天天看着的啊…… “说实在的,有感情啊,我对报社有感情啊……虽说现在我靠边站了,可是,我仍然不愿意离开报社,这报社不是马老板一个人的,是全体报社员工的,马老板是来报社镀金的,把报社当做自己进步的跳板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马老板是流水的兵,我们是铁打的营盘,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员工却没有动,大家都在为报社的发展兢兢业业,都盼着报社的日子越过越好,都希望报社能发展壮大起来…… “现在报社是马老板掌权,小人得势,我靠边站,但是,我就不信,这天就一直是他的,马老板极其那一小撮人就能在报社一直一手遮天,我就看着,我等着天亮的那一天……” 我看着老邢:“邢大哥,你中午没喝酒吧?” 老邢说:“没有,兄弟,别以为我是酒后多说了,我这人就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看不惯的我就说,反正我现在已经是闲人了,也不怕得罪那些人,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我这话是憋屈在心里很久了,也就是和你老弟说说,和别人我是从来不说的,我是拿你当朋友,我知道你老弟这个人是讲义气讲感情的,做人很正,不会出卖朋友的!” 我点点头:“当然,邢大哥,我当然是不会对任何说起你说的话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证。” 老邢说:“呵呵……我是相信你老弟的,虽然你也是马老板的红人,在很多人看来,你也属于马老板的圈子,可是,我看的很清楚,你和马老板圈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我说:“谢谢老大哥夸奖和信任!” 老邢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江兄弟,我很喜欢你这个老弟,我今儿个就是没事来找你啦啦,说说心里话的,现在,在报社,能说心里话的同事越来越少了,你前面说的话,一转身,老板就知道了,唉……” 我想起柳月说过的话:在单位里,特别是同性之间,你可以有很好的同事,但是很难有真正的朋友,你的真正朋友只有在同学和战友里找到。 我说:“邢大哥,人心难测,慎言啊!” 老邢说:“我慎言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倒是想开了,去他妈的,我慎言不慎言都一样了,老子干脆就放开了,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反正我是不准备在他不离开报社之前重新做事情的,也不抱这个指望!我要是还憋屈着生活,非得生病不可!” 我笑了笑,老邢倒是想开了,其实老邢这样想倒也不错,反正就是这样了,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放开身心来生活,不然,事业不顺,老是憋屈,身体也跨了。 老邢说:“原来政教编辑室的老主任为什么得癌症死了?还不是因为受排挤打击,提拔副县级几次没提上,最后年龄到了,不能提拔了,黄了,他表面上没事一样,和和气气,谈笑风生,其实,心里是窝囊透顶的,自己想不开,没2年就得了癌症死了……他要是痛痛快快把心里的怨气发出来,心里也就不会这样憋闷了,也不至于得这癌症,得绝症的人,往往就是和心情有关系……” 老邢的话我很同意,点点头。 老邢哈哈一笑:“所以啊,老弟,想我目前的境况,我想通了,与其窝窝囊囊的生,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去死,当然,我是死不了的,但是,我是决不能被这帮人窝囊死的,我要学习邓大人的气度,几度沉浮,坚韧不拔,哈哈……” 我也笑了:“难得啊,邢大哥,你能如此想开!” 老邢说:“我的身体赋闲了,但是,我的脑子是没有赋闲的,我没事就观察琢磨的,我断定,报社的未来和明天,绝对不会毁在那帮人手里,报社需要越来越多像你这样的年富力强、正直上进、热爱集体的骨干力量,你这样的人越多,报社就会发展的越快越好,我虽然年龄大了,但是,只要有机会,我还是想为报社的发展出力的,我是和报社一起发展成长的,我对报社的感情,恐怕一般人是不理解的……” 我说:“我理解你的这份感情,你其实就是爱社如家的典型!” 老邢说:“其实,报社的绝对多数人都是爱社如家的,都希望报社能发展起来,个人的生活条件和待遇也能得到改善,真正把报社当做自己升官发财工具的人极少极少……” 我点点头:“呵呵……是的!” 老邢也笑了:“其实,我很喜欢你们新闻部这帮年轻人,充满活力和青春,朝气蓬勃的,你们新闻部,个个都是好样的,除了这个刘飞歪心眼太多之外,我最欣赏的新闻部的人,是柳月,这个柳月啊,我很佩服她,不光我,报社的员工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她,很佩服她,她人好,心好,能力强,可惜,调走了……要是柳月不走啊,要是上级领导有眼光啊,让柳月来领导报社,我敢说,绝对能让报社旧貌换新颜……” 我听了心中一动,没说话。 老邢又说:“其实,报社的人都知道,柳月当初离开报社,是被梅玲逼走的,梅玲和柳月,水火难容,两人走的不是一条路子,但是都很突出,一山难容二虎啊,柳月是善良的有能力的老虎,梅玲是凶恶的有心计的老虎,而且,关键是她还有和马老板的那谁都知道但是谁都抓不到证据的暧昧男女关系,柳月自然是不能继续在报社呆下去了。 “幸好省里抽调人帮忙,柳月就走了,当然,柳月也算是高升了,现在柳月的位置,混的比梅玲好啊,要是柳月当初不走,恐怕现在还是新闻部主任,正科级,报社的这个副县级职位是轮不到她的…… “关键时刻,马老板还是要为自己的小老弟所享受的东西付出代价和回报的,不然,梅玲不是亏了……这个女人,就是靠这身肉往里踹,这身肉就是她的本钱……” 老邢今天似乎突然来了谈兴,在我面前滔滔不绝地倾吐自己对马书记和梅玲等人的不满,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知己和贴心人。 我成了老邢忠实的听众,认真听着老邢的话,不时点头,不时给老邢倒水递烟。 一直谈到陈静回来,老邢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陈静一看老邢在这里,乐了:“哟——老哥,邢老哥,今儿个你怎么有空来新闻部指导工作了?” 老邢笑了:“你这个丫头,拿你哥开涮呢,就我这身份敢来这里指导你们的工作吗?我懂个屁写作啊?” 陈静呵呵笑了:“嗯……老哥说的也是,老哥要是指导财务科还是可以的,财务高手,谁不知道啊,哈哈……” 老邢嘿嘿地笑了:“咱没那身份哦,已经靠边站了,无用喽……” 陈静说:“谁说的?大哥,此一时彼一时,一朝天子一朝臣,忍辱吧你!” 老邢和我听了都笑起来。 陈静从办公桌下摸出一个精致的真皮公文包,递给老邢:“大哥,小妹送你的,你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 老邢推辞:“使不得,这怎么可以呢!这包不便宜,还是你留着吧!” 陈静说:“给你你就拿着,这是小妹的心意,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这是开会发的纪念品,男式的,我留着没用,权当小妹孝大哥的了!” 老邢说:“你留着送给你男朋友也可以啊!” 陈静脑袋一晃:“哥啊,你怎么哪壶不开提拿壶呢,你老妹现在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提什么男朋友啊,你要不要?不要,我扔楼下去?” 老邢笑着:“好,好,不提,不提,我要,我要!” “哎——这就对了!乖哦……听话才是好大哥嘛!”陈静哈哈笑着。 489天天没大没小 老邢接过包说:“我晕,你乖什么乖,丫头,天天没大没小,疯疯癫癫的,怪不得还没找到男朋友,你就不能学着文静点?” 陈静嘴巴一撇:“你老妹我就这样了,别的学不来,没人要就算,俺自己过,还图个自在!” 说着,陈静扫了我一眼。 老邢说:“江兄弟,你这个搭档你可要多关心啊,个人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呢,你看看你那些哥们同学的,给她弄一个来!” 我笑了,陈静也笑了,陈静说:“好了,你这个老男人,别管我的事情!再说,我把包收回来,扔垃圾堆里……” 老邢笑了:“哈哈……好,丫头,我不说了,我走了,你们忙工作吧!” 说完,老邢起身告别。 老邢走后,陈静问我:“老邢今天怎么突然来造访啊?” 我说:“他就是没事来我这里坐坐的,我们可是一起扶贫的,老阶级兄弟了!” 陈静笑了:“呵呵……嗯……这个老邢啊,是个好人,好人呐,可惜,好人没有好报,得罪了人,职务撸光了,弄个括号正科级发配到发行部养起来了……可惜啊,这人是个做财务管理的好手……” 我说:“既然老邢做财务是本行,能力又很强,为什么不让他做财务管理呢?正好发挥他的长处?” 陈静看着我:“你真糊涂,这做财务的,必须是自己人才放心啊,老邢不是老板的人,怎么能让他接触到这些核心机密呢,那不等于老板在自己身边安了一颗定时炸弹啊。我老爹说过,但凡做单位一把手的,必须要抓的是两件事:人和钱。抓住了人事和财务,就抓住了根本!” 我笑笑:“嗯……是的!领导用人,首先要看的不是你有没有能力,而是看你听不听话,是不是自己人。” 陈静说:“对了,要不然怎么说服从领导是最大的政治呢?我老爹还说过,在官场,讲政治的根本就是完全无条件的服从领导,领导永远是对的!领导要是说这只鹿是马,你就不能说是鹿,也不能说是骡子或者驴,它只能是马!这一点,老大,你可是比不上刘飞啊,我看,你没事得多琢磨琢磨,要想在官场混出个模样来,不了解学会这些东西,是不行的!” 我笑了,没说话。 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刘飞的电话:“江主任,马书记今晚在江海宾馆有个酒场,马书记让我通知你参加!” 我说:“哦……什么酒场?”我知道梅玲下午也在江海宾馆和马书记一起的,马书记在那里接待客人。 刘飞说:“你来了就知道了,在餐厅101房间,这就过来!我已经安排办公室的车在楼下等你了!” 说完,刘飞挂了电话。 我挂了电话下楼,办公室的车果然停在楼下,我上车直奔江海宾馆。下了车,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个寒噤。 刚到餐厅门口,梅玲正站在那里,看我来了,笑呵呵地迎上来:“兄弟,就等你了,呵呵……我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我笑笑:“领导来迎接,不敢当啊,不敢,不敢!” 梅玲亲昵地靠近我说:“别这么说,咱俩谁跟谁啊,当姐的来迎接兄弟,应该的,哎——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 我说:“领导都是指示,哪里来的帮忙之说呢?” 梅玲说:“哪里是指示,我这是半公半私的事情,就是想请你帮忙的!” 我说:“半公半私?什么意思?什么事情?” 梅玲说:“我这次开完省妇代会回来,市妇联准备组织一个市直妇女报告会,传达省妇代会的精神,市妇联的领导指定要我在会上做一个报告,呵呵……我需要弄一个报告稿子,可是,我写东西不行啊,所以,我想请你这个大笔杆子帮我弄一篇讲话稿……” 我听了,不假思索地说:“对不起,领导,这活我干不了!” 梅玲一愣:“为什么?弄个讲话稿,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我说:“妇代会我又没参加,我怎么知道什么会议精神,再说了,你自己作报告,我又不是你,不了解你的想法,我怎么能弄呢?” 梅玲说:“这个好办,我哪里有很多材料,会议的材料,你看看不就了解了!” 我说:“那也弄不了,我水平不行,达不到领导的境界和高度,再说了,最近我很忙,也没空!” 梅玲说:“你……” 我说:“我什么我?我怎么了?” 梅玲眼一瞪,还要说什么,我径直往101房间走去。梅玲跟在我后面进了房间。 马书记和刘飞在房间里,还有市妇联主席和市直机关党委的书记在这里,笑容可掬地坐在马书记两侧。原来马书记下午的客人是他们二位,这二位我是认识的,开会经常仰视他们,只是他们未必认识我。 市妇联和机关党委都是正县级级别的单位,主席和书记和马书记平级,但是这两个单位都是穷光蛋,吃财政饭的,没什么外快和油水。没权力和钱的单位头头出去,在有钱有权的单位,领导面前,也是牛逼不起来的,这是规律。但是这样的单位头目大多都会外强中干地装模作样摆出领导的架子来,来掩饰自己的不强壮。今天这二位自然也不例外。 我进来,坐在刘飞下面,礼貌地冲妇联主席和机关党委书记致意:“主席好,书记好!” 二位领导颇为矜持地冲我点点头微笑。 马书记说:“这是我们新闻部的主任,江峰!” 妇联主席是个50多岁的老娘们,闻听做大惊小怪状:“哎呀——这就是报纸上经常见到的楚江记者啊,还是新闻部的主任啊,呵呵……小伙子不错,很精神,很帅气,年轻有为,马书记,你这个部下,可是一把好手啊!” 机关党委书记则显得沉稳了许多,看着我微笑点点头:“嗯……小伙子文笔不错,文章很有见地,比较有思想性,文风很踏实,颇有当年的新闻部主任现在的宣传部副部长柳月的风格……”看来这机关党委书记对报社对柳月还比较了解。 马书记笑了:“这个江峰就是柳部长带出来的,一毕业就跟着柳月干,得到了柳月的真传啊……” 我谦虚地笑着,直挺挺坐在那里,没说话。 妇联主席说:“哦……对了,今天忘记把柳部长越来了,我也好些日子没见柳部长了……” 马书记说:“她不在,在西京出差的,走了好几天了,要等几天才能回来!” 梅玲一听,看了看我,我想她也许是在为自己下午担心柳月抢先为杨哥接风而觉得多余吧。 妇联主席听了有些遗憾,又说:“哎——柳部长和梅社长,咱们市直宣传系统两朵金花啊,要是当时再多争取一个名额就好了,梅社长和柳部长同去做代表,一起开会,多好啊!” 梅玲听了,笑着说:“是的,是的,其实呢,我比柳部长做的差远了,应该是柳部长该去做代表的,我还是需要好好学习的……” 我一愣,这可是我认识梅玲以来第一次见梅玲在人前这么谦虚,奇怪了! 马书记带着赞赏的目光看了梅玲一眼,似乎是在表扬她知道学会低姿态了,反正便宜已经占了,卖个乖还能显出自己的高素质来。何乐而不为呢! 机关党委书记说:“柳部长和梅社长都是市直女同志当中的佼佼者,梅社长也不必过谦,在报社,没有梅社长的鼎力奔波,报社的各项工作也不会如此顺利,梅社长可是马书记的得力臂膀呢!梅社长的能力,我是很佩服的!” 妇联主席也赶紧附和说:“那是,那是,当初梅社长提拔副县级的时候,我还想找市委要梅社长呢,到我们妇联来做副主席,哎——不过我们妇联是清水衙门,小庙,容不下梅社长这尊菩萨啊……” 梅玲对他们的话显然是很受用,满脸开花:“二位领导可别这么夸我了,大姐啊,你那妇联,我是干不了的,我哪里有那个能力啊!” 妇联主席说:“看,梅社长不但能力出众,还很谦虚,你要是没那能力啊,我看,就没人有这能力了!” 说话间,刘飞安排好了酒菜,大家开始喝酒吃菜。 我坐在旁边一直有些纳闷,马书记今晚吃饭叫我来有什么贵干呢? 马书记似乎今晚心情不错,和主席书记频频举杯畅饮,梅玲也是,几个人都是随便聊来聊去,没涉及什么主题,似乎今晚就是朋友聚会聊天。 妇联主席眼睛老是瞄着我,一会主动和我碰杯,说:“江主任,多大了?” “25了!”我回答。 “哦……家在哪里啊?”妇联主席继续问。 “南江的乡下!”我回答。 “家里兄弟姊妹几个啊?”主席又问。 “就我一个,我是独子!”我回答。我知道妇联主席问话的目的是什么,这几年,我在外面的场合上这样的事情经历地多了,无非是看上了我了,想给我介绍对象而已。 “哦……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江海大学!”我说。 “哦……小伙子这么优秀,怎么没考到外面的大学呢?”妇联主席说。 “主席过奖了,我学习一般,不优秀,因为我老婆当时也是报考的江海大学,我们不想分开,就一起了……”我不想让这主席多费心思,就直接带出了老婆。 “哦……你老婆?”主席的眼神暗了下去,说:“江主任已经结婚了?” “是的!”我说:“已经结婚了,我爱人和我大学时同学!” 干笑了一声 “哦……呵呵……”妇联主席干笑了一声,然后没趣地自个儿喝酒。 这时,机关党委书记说话了:“现在每年市直单位里只要进了新的小伙子,大家眼睛都盯着呢,都想给介绍对象,呵呵……不过,像江主任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恐怕在大学时期就被预定了,再说,就是大学里没有,工作都3年了,早就剩不下了,还能等到你这时候来做红娘?” 妇联主席又笑了:“是,是,书记说的有道理!” 马书记笑呵呵地:“小江的对象可是个小美女啊,很好看的……呵呵……” 我听马书记这么说,突然想起马书记那晚和梅玲在江边别墅的言行举止,心里感到很厌恶,觉得马书记话里不怀好意,感觉他那笑有些不着调。 我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心里骂了一句:马尔戈壁的! 这时,马书记对二位客人说:“今天请你们二位来,是专门感谢你们的,大力往上跑,为我们报社争取了这个名额……” 妇联主席说:“马书记不必客气,我们是在下面活动而已,关键还是上面的领导发话了,不然,我们是白搭的!” 马书记说:“那里,这当然是和你们的努力分不开的,梅社长,你该表示下了!” 梅玲笑呵呵地举杯敬二位客人:“来,二位领导,感谢你们对我的器重和奔波……” 机关党委书记喝完酒说:“梅社长,过几天的报告会,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这可是为报社抓面子的事情,我和妇联主席一起商议确定的,主席传达大会精神,代表呢,就由你来做报告,为我们市直机关的女同志讲你的深刻领会,把大会精神讲出来……主要是围绕如何活学活用这一块……” 梅玲点点头:“嗯……我一定讲好!” 妇联主席说:“讲话稿一定要弄好,要紧密围绕主题,特别是围绕当前的工作……” 马书记说:“嗯……讲话稿很重要,这样吧……”马书记看着我:“小江,这个讲话稿,你来拉,梅社长给你提供好材料,讲明白要求,你复杂把讲话稿拉出来,这事虽然是梅社长个人发言,但是,这代表报社的形象,这也是报社的大事情……” 我刚才可以回绝梅玲,却不能违抗马书记,于是点点头:“嗯……” 梅玲开心地笑了,看着我:“江主任,辛苦你了,做工作我不怕,就怕写东西!满肚子东西,写不出来啊,呵呵……” 我当着大家的面,只能笑着:“为领导服务,无上光荣!” 马书记说:“梅社长,稿子出来后,先给我看看,然后再送给妇联和机关党委的二位领导审核!” 妇联主席和机关党委书记忙客气:“马书记是文字大拿,文字你是强项,你看过了,我们就不用看了,你把关就行!” 马书记刚才显然也是在客气,听他们这么说,也就笑笑,默认了。 梅玲得意地和我喝酒,看着我:“江主任,辛苦了!先感谢你一杯酒!” 我不咸不淡地说:“不谢,只要是马书记吩咐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力努力圆满完成,梅社长不必客气!” 马书记听了我的话,笑了笑,似乎很满意我这么说。 然后,马书记对二位客人说:“感谢妇联和机关党委对报社的厚爱,我们呢,也应该多支持你们的工作,这样吧,就按我们下午说的,妇联和机关党委最近都要搞活动,我们一家支持你们5万元,权当报答了,呵呵……小小回报,还往不要嫌少……” 妇联主席和机关党委书记听了都很高兴:“呵呵……马书记,谢谢你了,太感谢你了……我们对你们的支持是应该的,主要是梅社长在马书记的领导下干得好啊,马书记这么慷慨大方,实在是感动啊……” 5万元,对报社来说算不了什么,对于妇联和机关党委这样的穷单位来说,却是是一笔丰厚的收入,放在小金库里,可以花上一阵子了。 马书记说:“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单位,互相支持是应该的,不必这么客气……梅玲,这事明天你负责落实……” “嗯……好的!”梅玲连连点头。 然后,马书记又说:“还有,我们还有一个宣传阵地资源,这样吧,最近,我安排记者,给市妇联和机关党委各发一篇重头搞,妇联的稿子主要围绕帮扶全市妇女脱贫致富这一块,机关党委的呢,就围绕机关党建,你们看,好不好?” 二位客人自然很高兴,连连说好。 马书记扭头看着我:“江峰,这事你负责具体实施,搞两篇大通讯!” 我连忙点头:“好的,尽快落实好!” 至此,我明白了今晚酒场的主要内容和叫我来的主要目的,今晚来说,我的用途就是这些了。 马书记又说:“你亲自出马,要采访二位领导,听听二位领导的宏观战略部署思路和微观的具体操作,然后要多看几个点,要有事例,要生动一些!” 我又点点头:“嗯……好的,保证让领导满意!” 二位客人说:“好啊,马书记把最强壮的人马排出来给我们做报道,一定会很成功的,有江主任亲自给我们操作,一定会写的妙笔生花啊……” 马书记说:“呵呵……这是目前我的手里最好的笔杆子,虽然年轻,但是,后生可畏啊,呵呵……” 大家都笑起来,刘飞刚才一直在旁边沉默着,这会也笑起来,笑得很含蓄。 机关党委书记说:“马书记甘于大胆启用年轻人,这气魄实在是了不得,年轻人思维活跃,接受新事物快,我们是比不上了,呵呵……我看,马书记,你是不是在培养你的接班人啊!” 马书记笑了:“这话还早呢,接班人不是我培养的啊,是市委培养的,我是说了不算的,呵呵……不过,像江峰和刘飞这样的年轻人,确实是极具发展和培养潜力的后备人才,很有成长性啊……但是,事在人为啊,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机关党委书记点点头:“马书记言之有理,事在人为……你这话让我想起市计委的一位科长,当年他是市直系统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从团市委成长起来的,很有能力,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提拔进步很慢,一直在原地踏步走,直到快50了,才给弄了个副县级的调研员……可惜啊……” 马书记说:“嗯……这个人我知道,确实很可惜,不过,官场的事,难说难道啊,呵呵……” 梅玲说:“听说他性格太直,讲话不分场合,得罪了原来的老计委主任,喝酒的时候发狂,说多了话,说了一些对领导不满的话,结果传到了领导耳朵里,然后这个人就完了,很多年年一直在原地踏步走,被压制很厉害,他想调走,却被卡住不放……等换了计委主任,老主任提拔成了副市长,分管计委,新主任虽然同情他,却不敢得罪副市长,就继续被压制,直到副市长退了,他的年龄也已经超过提拔副县级实职的线了,勉强给弄了个副县级的虚职……” 机关党委书记说:“是这样的,年轻啊,毕竟是年轻啊,毛嫩啊,年轻人最忌讳的就是张狂和高傲,这个例子倒是一面很好的镜子,让现在的年轻人多接受教训……” 我听得很有兴趣,觉得挺有收获。 其实,除了杨哥和柳月的教诲,我在外出采访时候接触的很多官场和酒场,听到看到的很多事情,对我的思想都很有触发。这也是做记者的优势和好处吧,可以让一个人接触极其广泛的层面和知识。 酒场结束后,送走客人,马书记直接回家,和刘飞一起走了。梅玲和我走在一起,说:“江主任,我想今晚就把相关材料和要求给你,好不好?” 我说:“好,给我吧!” 梅玲说:“我没带在身上,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去拿!然后我还要和你说下具体的要求……” 我说:“到哪儿拿?办公室?” 梅玲诡秘地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暧昧地笑了下,刚要说话,她的大哥大响了,梅玲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但是声音隐隐传过来:”嗯……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一切顺利吗?好……很好,照我安排的计划继续实施下去,一定会成功的,嘻嘻……我可是有过成功的先例呢……好了,不要有那么多顾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先这样吧,你好好照顾好他,别让他喝太多了,把握住量,主动点,都是过来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你不用主动,他也会主动的,嘻嘻……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打完电话,梅玲走回来,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我正在暗自琢磨梅玲打电话的内容,妈的,什么一切顺利?什么计划实施?什么成功的先例?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什么主动被动的?难道是梅玲安排她手下的小姐在和什么大官玩猫腻,在拉老干部下水? 我突然又想起了黄莺,黄莺今晚给杨哥接风的,难道是梅玲安排了什么让黄莺实施……杨哥一个大男人,阅历经历丰富,就凭黄莺岂能算计了他? 我胡思乱想着,却也一时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我正在想着这事,梅玲亲密地拉了我的胳膊一把:“兄弟,发什么楞呢,咱们走吧!” “去哪里?抓紧点,我得早回家!”我心不在焉地说。 491又怕你家小许不高兴了 “怎么了?又怕你家小许不高兴了?”梅玲说:“我们这可是工作呢,这样吧,我给小许打个电话给你请假,晚回去一会儿……” 说着,梅玲就开始拨号,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一会,梅玲说:“你家里没人接电话,小许不在家呢!出去玩去了吧?” 我还在想着梅玲刚才的话,随意说了句:“她去西京了……” 梅玲一听,眼睛一亮,随即声音变得有些兴奋,又柔柔的,愈发暧昧:“哦……好啊,老婆不在家,你解放了,呵呵……走吧,我们走吧……” 我回过神来,看着梅玲:“说,到底去哪里?” 梅玲吃吃地笑着:“你跟我走就是!” 我脑子里转了转,没再说话,和梅玲一起出去打了一辆车,梅玲对出租司机说:“师傅,去江滨大道21号……江滨花园!” 果不出我所料,梅玲又要去那地方。 我说:“你怎么把资料放那里呢?干嘛不放办公室里?” 梅玲说:“那里也是我的第二办公室啊,我平时在那里办公的时间也不少啊,呵呵……” 我没回应,默默看着窗外夜色里的潇潇雨幕发呆,车子在江滨大道上行驶,黑夜里的江面显得很安静,江水静静地流淌着…… 我突然想起了柳月和晴儿,此刻她们在西京在干嘛呢?这几天一直没有联系,她们顺利吗?此刻,我在想着她们,她们是否也会想起我? 很快到了梅玲的别墅,进了门,梅玲边脱外套边说:“欢迎兄弟二次光临,来,坐下,喝口水!” 我站在客厅里,说:“不了,先拿资料吧!” 梅玲冲我一笑:“那好,跟我来。” 说着,梅玲就往楼上走。 我跟梅玲上楼,边说:“在楼上?” 梅玲说:“嗯……在我卧室里!” 梅玲的话正中我下怀,我说:“哦……” 到了二楼,进了卧室,梅玲打开灯,卧室很大,装饰很豪华,摆设很讲究,也很整齐。 梅玲说:“来,坐!” 说着,梅玲随意地坐在床上,眼神飘荡地看着我。 我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说:“好!资料呢?” 梅玲冲我笑笑:“等下,我给你找。”说着,梅玲就在床头柜里开始找。 我趁机快速打量卧室,看来看去,始终没看到那保险柜。 马尔戈壁的,保险柜呢?怎么没有?不是说在卧室吗,到哪儿去了? 我有些疑惑,脑子飞速转悠着。 梅玲拿了资料,看我的目光四处转悠,说:“怎么样,这卧室我布置地还算有情调吧?” 我说:“嗯……有,不错!” 梅玲拿着资料走到我跟前,坐在我对过的床上,抬起脚随意踢了下我的脚,吃吃笑着:“要是有人,那就更有情调了……兄弟,今晚外面下着春雨,这屋里可是缺少点春色哦,是不是?你想不想要点春色呢?” 我看了看梅玲,笑了笑,伸手拿过梅玲手里的资料:“我看看材料,你说说要求吧?” 梅玲说:“嗯……其实要求很简单,吃饭的时候马书记和妇联主席说的就是那要求,我也没什么补充的,主要就是根据这材料来弄……” 我说:“嗯……那好,我看看材料,看充足不?” 说完,我开始低头看材料。 梅玲站起来,身体靠近我蹭了蹭,腻腻地说:“这么好的春夜,看材料岂不是浪费了时间,明天你再看也不晚啊……兄弟,别虚度了好时光啊……” 我抬起头看着梅玲眼里饥渴的目光,笑了笑,没说话,又低头继续看材料。 梅玲看我不说话,又笑了,声音里有些兴奋:“还不好意思呢,小男人……你先看,我去卫生间洗澡去,待会让你看更好看的东西……” 说着,梅玲拉开衣橱,拿起一件睡衣去了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我立刻收起材料,站起来,开始在卧室里仔细打量,确实没有看到保险柜。 我的目光最后到了衣橱这里,打开橱门,里面挂着各种衣服,有长有短。 我撩开衣服,看到衣橱的后木板,很光滑。 我盯着那木板看,上下看,左右看,同时开始伸手,用手指轻轻敲击木板,声音很实,笃笃的。 敲击到衣橱的左下角,声音变成了咚咚的。 我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里,果然,木板有一个长方形的缝隙。 我掏出随身带的水果刀,用刀刃轻轻插进去,往外轻轻一用力,木板开了,然后我就看见了墨绿色的一个保险柜在里面。 妈的,原来在这里,这里有专门砌到墙壁里面的暗洞,是放保险柜的。 真是考虑周到详尽啊,幸亏我看多了破案和反特的小说,想到了这一点。 我伸手拉了拉把手,拉不开,是锁着的。上面有密码锁和明锁。 我看着这保险柜,心里琢磨着,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很多秘密。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梅玲边洗澡边哼小曲的声音:“一呀摸,摸到妹妹的胳肢窝……再一摸,到了妹妹的大腿窝……” 我不敢迟疑,也不敢久留,将木板小心地按原样扣好,将衣服整理好,关上橱门,站起来,松了口气,今天的目的达到了,走人。 我拿着材料,悄悄抬脚,下楼,飞快地出了梅玲家的别墅,走到滨江大道上,冲着蒙蒙细雨的夜空,重重出了口气。 梅玲的卧室里确实有保险柜,虽然藏地很隐蔽,还是被我发现了。 发现了保险柜,那么,下一步就是要找到打开的办法,需要知道密码,还需要有钥匙,二者缺一不可。 如何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如何弄到钥匙,是下一步的关键。 我边走在空旷无人的江边大道上,边寻思着。 正在这时,我的大哥大响了,我一接,是梅玲。 “你……你到哪里去了?”梅玲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这可以理解,对于一个饥渴的春意盎然的女人来说,身体内正一团裕火,突然被浇灭,自然是很恼火的。 我说:“我走了啊!干嘛?” “你……你这个混蛋!”梅玲火气不小。 “我怎么混蛋了?我拿完材料了,就完事了,怎么了?”我心里暗笑,做无辜状。 “你个滑头,你知道我为什么骂你的,老娘都洗完了,干干净净地等着你来弄,你竟然跑了,你这个混蛋!”梅玲继续骂我。 “哦……洗干净了啊,好啊,不过,我没空没兴趣弄,我看你不妨让老板来弄吧,不然,不是白洗了!”我说。 “操——”梅玲骂道。 “操——”我回骂,然后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心里有些想笑,忍不住对着大江狂笑起来。 好一阵狂笑,近似于歇斯底里的那种笑。 笑完,我觉得心里很舒畅,眼角还挂着眼泪。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给杨哥打个电话,就拨打他的大哥大,却是关机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杨哥或许这会应该是休息了。 这个孤独的老男人长年累月独自一人睡眠,不知道睡眠质量怎么样。 而我,今晚也是孤独的小男人了,还要继续独守空房几天了。 江边没有出租车,我独自沿着马路怏怏地走着,小雨打湿了我的头发。 这时,我的大哥大又响了,这回是晴儿。 “峰哥,你还木有回家啊?”晴儿的声音。 “嗯……木有啊,正在回家的路上!”我说。 “嘻嘻……我打家里电话没人接,就知道你又在外面喝酒玩了,是不是?”晴儿听起来心情很好。柳月和她在一起,她自然是不用担心我在外面和柳月有什么事的。 “嗯……是的,喝酒了,不过不多,正在往家走呢……”我说:“这几天怎么样?吃住如何?有没有收获?” 晴儿说:“我和柳姐一起住的,我俩一个标间,呵呵……吃住都和柳姐一起,这会她出去串门去了,我用房间电话给你打的……收获啊,太大了,我这几天一直在那学校里观摩了解呢,看各个环节和流程,不看不知道啊,一看吓一跳,这办学的学问可是多了,亏了柳姐,人家不但细心向我传授知识,还把学校的整个运作流程管理考核资料都给我一份……” 我听了,很高兴:“很好,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这可是太难得了,这几天很辛苦吧?” 晴儿说:“是啊,时间安排很紧张的,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柳姐没事的时候还陪着我一起学呢,我们这会才刚从那学校回来,刚吃了点夜宵……这几天忙得很,回来很累,洗完澡就睡觉,也没顾得上找合适的机会给你打电话,别生气啊,亲爱的……” 我说:“怎么会呢!我知道俺家晴儿现在是大忙人了,要做大事业了,要做许校长了,俺怎么会责怪呢,只有支持啊!” 晴儿开心地笑了:“峰哥,你真好,哈哈……俺的事业离不开你的支持啊,俺再做什么许校长,也是你的女人啊,嘻嘻……俺绝不辜负俺男人的期望,一定要努力把本领学到手,给俺男人多赚钱……” 我笑了:“别太累了,注意休息,没事出去玩玩转转……” 晴儿说:“嗯……柳月说学习结束最后一天陪我出去逛夜市步行街的,你想要什么啊,我给你买!” 我说:“我什么都不缺,不要买了,还是攒钱留着办学校吧!” 晴儿说:“嘻嘻……俺的男人知道过日子了,办学再紧张,也还不缺这点钱啊……” 我说:“凡事要从小处着手,日子要精打细算呢!” 晴儿说:“对,对,哥哥说的对,俺以后也要学会简约过日子了……” 我说:“呵呵……好了,早休息吧!” 晴儿说:“嗯……亲爱的,想我了没有?” 我说:“想了!” 492你自己一个人睡觉好不 晴儿说:“有多想?” 我说:“很想!” 晴儿说:“哥哥,我也很想你呢,做梦都梦见你了……这几天,我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睡觉好不?” 我说:“还行!” 晴儿说:“想那事了吗?” 我说:“想有什么用,你又不在家,我的那东西又没那么长,伸不到西京去……” “哈哈……坏蛋哥哥……”晴儿笑起来:“哥哥别着急,我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好好让哥哥吃饱……我昨晚做梦梦见你和我那个了呢,醒过来,下面都湿了……” 我说:“你越来越成熟了,做梦都想做那事啊……” 晴儿说:“嗯哪……嘻嘻……我不是说过,我早晚也会成熟的,不仅仅是心理,生理也会的,身体也会成熟的,成熟的女人的感觉,我也一样会给你的……” 我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说:“嗯……好了,睡吧,就这样吧……” “嗯……哥哥,我洗澡去了!你赶紧回家吧,我挂了啊!”晴儿说:“哥哥,亲一个,啵——” “嗯……”我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继续走,这时,远处迎面开过来一辆出租车。 妈的,终于有车了,我正要伸手拦车,身后突然开过来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我身旁。 我扭头看,车窗摇下来,是梅玲。 梅玲的脸色不大好看,对我说:“上车!” 我说:“干嘛?” “我让你上车!”梅玲说。 “不必,我这就打车走了,有车了!”我说。 “好了,少他妈的牛逼了,不让你回别墅了!”梅玲说。 我一听,就打开车后门上了车。 梅玲开动车子:“你真牛逼啊,我服了,操——姑奶奶看来想让你日一次,费事了!” 我说:“你又缺不着饿不着的,干嘛非找我?” “操——一个男人一个味道,你的味道是别的男人都无法比的!”梅玲理直气壮地说着,突然笑起来:“宝贝,你是不是吃老板的醋啊?要不这样,以后,我只伺候你一个人,只让你来这里日我,不让老板弄了!” 我说:“去你妈的……你说话和放屁差不多……往哪拐呢,我要回家的,你往哪开呢?” 梅玲说:“好了,大少爷,今晚不让你湿身了,你现在就是想日我,我这会还不答应呢,不然,坏了我的点子……今晚反正你老婆不在家,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开开眼界……” 我说:“什么坏了你的点子?去哪里?” 梅玲说:“这是行话,你不懂,点子就是运气,我这会要去一个地方玩两把,玩这个之前,是不能做那事的,不然,会破坏了运气,就是坏了点子……至于去哪里,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记住,去到不要多说话,跟着我,只管看,我今晚让你看看眼界!” 我一听,来了好奇心:“你是不是要去打牌?” 梅玲说:“聪明,今晚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打大牌,你那天玩的那麻将,那也叫打牌?呵呵……今天有你陪着我,一定能给我带来好运气,飞把上次输得赢回来不可!” 我说:“你上次输了多少?” “30万!”梅玲淡淡地说。 我吓了一跳,妈的,正好和老子贷款的数字相同,30万在老子这里是创业的全部本钱,这娘们一次就输了这么多。 梅玲看我的神色,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又不是光输不赢,我最多一次还赢过40多万呢!” 我又吓了一跳,操他妈的,老子要工作多少年才能有40万! 我说:“那么说,你发财了,打牌发了!” 梅玲说:“奶奶的,总体还是输,偶尔赢一次,还是输地多!最近几个月,输了接近80万了!” 数字越来越大,我越来越吃惊,看着梅玲,故意说:“你哪里来这么多钱玩牌?” “我……”梅玲顿了下,看了看我,然后说:“我做生意啊,我有开的美容城啊!” 我说:“屁——美容城能赚这么多?” 梅玲说:“哎——别这么小瞧人好不好,我的美容城赚多少,谁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说我赚不来这么多呢?哼……” 我突然笑起来:“哦……也许你说的对,我不懂生意,不接触这一块,可能会赚得跟多吧,我倒是经常听小许说你的美容城生意超级火爆……” 梅玲得意地笑了:“嗯……这就对了,别以为我分管报社的基建和经营,我就是贪污受贿的人,我的家业,我的钱,都是我做正当生意来的,不信,让他们来调查啊……” 我点点头:“嗯……你说的我信,别人是有这么说的,但是,他们都是捕风捉影而已,没证据的,都是瞎说!” 梅玲看了我一眼:“你真的这么以为?” 我说:“那我总不能没证据和根据地说你不清白吧?其实呢,我心里也是觉得你的钱来的不正……” 梅玲手一抖,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的私家车,你的别墅,你的出手花钱阔绰……” 梅玲说:“笑话,就因为我分管这一摊,就这么想,其实呢,我是靠自己的生意赚的钱,当然,我也不能说就很清白,经常吃吃喝喝的事是有的,人家送我好烟好酒高档化妆品衣服我是收的,但是,我是从来不收人家的钱的,我自己不缺钱花,我有必要要人家的钱吗?” 我笑笑:“你说的对,我觉得有道理!” 梅玲说:“你说的话是不是真话?” 我说:“你觉得像假话吗?” 梅玲说:“我觉得不是很真,也不是很假!” 我说:“那你就当半真半假好了!” 梅玲哼笑了一声:“我宁愿当做都是真话!” 我说:“我也希望你这么认为!” 梅玲又哼了一声:“刚才你为什么跑了?让老娘空欢喜一场!” 我说:“这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愿吗,要是不跑,你今晚那里会有好点子呢?” 梅玲说:“靠——我本来今晚没打算玩牌的,老娘本来打算今晚让你玩我的,你个孬种,作践我,弄得我浑身难受……我没地方出火,才开车出来的,去玩会牌……我知道这个时候这里是不会有出租车的,你走不远的,我开车出来了……我最近自己的车都放在这里,平时不开……” 我说:“我告诉你一万遍了,别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做出对不住我老婆的事情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梅玲说:“那个傻丫头今晚不在家,你怕什么?做了她也不知道,回去也不用担心露出破绽……” 我说:“少废话,那也不行!” 梅玲说:“要不,咱们不打牌了,去你家玩……” 我说:“闭嘴!想都别想!” 梅玲有些沮丧:“那好吧,那还是去打牌吧,希望你今天给我带来好运气,赢了,咱俩对半分,赢个20万,咱俩一人10万,哈哈……” 我说:“赢再多也是你的,和我无关,我不要,你自己发财去吧!” 梅玲听了,无声地笑了起来,没说话。 我这会心里充满好奇,我想知道梅玲都在怎么赌博,在和什么样的人一起赌博。 一会,梅玲说:“对了,商议个事!” 我说:“什么事?” 梅玲说:“你希望我今晚能赢不?” 我说:“反正不希望你输!” 梅玲说:“那你就是希望我赢了……我想啊,要是玩到中途,我的运气要是不好,你能不能帮我改点子?” 我说:“什么意思?让我上去替你打?不行,我的麻将水平太初级,我改不了……”我这话说的倒是实话。 梅玲笑了:“不是这意思,我知道你的水平不会高到哪里去,我说的改点子,不是那回事……” 我说:“那是怎么回事?” 梅玲说:“就是……就是那些玩牌的,都信奉这么一点,就是玩牌的时候,如果运气不好,就找个人做那事,做完之后再继续玩,就能带来好运气,这就叫改点子……我想,到时候,如果我运气不好,我俩去隔壁房间做一次,等于是你帮我来改点子……玩牌的那地方,隔壁是豪华套间……” 我一听,懵了,接着说:“嗯……你做梦去吧,我是不会给你改点子的,你要是想改点子,我出去给你找一个干活的民工,保证给你改好了点子……” 梅玲一听,说:“去死吧你!” 我说:“你还没开始玩牌,就没好打算了,不吉利!” 梅玲一听我说的有理,也就不提这事了。 很快,梅玲的车子停在了她开的美容厅门前,门口附近阴暗处还停着几辆车。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说:“原来是这里!” 梅玲漫不经心地说:“偶尔有朋友来了,就在三楼玩一会,这里可不是赌场啊,你别想歪了……” 我说:“我没这么想!我知道这里是正规的美容院!” 梅玲笑了:“好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别跟我装!” 我笑了笑,没说话。 然后,我和梅玲进了美容厅,上了三楼,楼梯口站着一个光头小伙子,见梅玲和我来了,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尊敬地对梅玲说:“梅姐来了……” “几桌?”梅玲说。 “两桌!”光头说:“老头子也来了,在北面那屋!” “哦……来了多久了?”梅玲说。 “来了1个多小时了!”光头说。 “哦……输了赢了?”梅玲说。 “进去不少了,拿了5个贷了!”光头说。 梅玲笑了下:“哦……看来手气不怎么样嘛,告诉放钱的,控制在10个以内,不要让他用太多了……他输的钱,可是都算在我头上的,给多了,我可没钱还!” “是,梅姐!” “我去南屋,不要让老头子知道我来了!”梅玲说。 “是,梅姐!”光头又说。 然后梅玲对我点点头:“我们进去!” 我心里有些兴奋好奇,又有些紧张,跟随梅玲进了南边的一个房间。 梅姐来了 推开门,房间很大,装饰很高档,里面烟气很浓,昏暗的灯光下,四个人正坐在房间中央的自动麻将桌前,墙角沙发上坐着4个年轻艳丽的女子,正在看电视。 见梅玲进去,4个女子眼皮屁股都没抬,继续看电视,正在打牌的4个中年男人抬起头打个招呼:“梅姐来了!” “呵呵……4位大哥,鏖战不休啊,战果如何啊?”梅玲笑呵呵地说。 这时一个男子站起来,神情沮丧:“我不行了,输光了,不玩了,梅姐,你来接替吧,我走了!” 男子一起身,一名女子就跟着起来,一起走了。 梅玲送走他们,回来坐在麻将桌前,对我说:“小弟,来,坐我旁边,给姐姐带点好运气!” 说着,梅玲拉了一把椅子给我。 我坐下来,那三名中年男子看着我,笑笑,一名男子说:“梅姐,这位兄弟很面生啊……” 梅玲说:“是,我小弟,第一次带他来这里,自然你们是面生的!”然后梅玲对我说:“小弟,这是我的老牌友,三位老板!” 我冲他们笑着点点头:“各位老板好!” 三名男子冲我也笑着点点头,然后他们就开始打麻将。 光头一会进来,递给梅玲一个布包:“梅姐,这是10个!” “嗯……放这里吧,就权当给我压箱底了,我今晚用不着这钱!”梅玲气势凌人地说。 “呵呵……梅姐看来今晚是不需要改点子了,哈哈……”一名男子说。 “靠——老娘什么需要改点子了?也就你这个没出息的,打一晚上牌,要改3次点子……”梅玲笑着:“你们带的这三位美女,现在还没用上?” “怎么没用啊,我的用了1次了,开始输了,改完之后,就赢了,哈哈……梅姐介绍的方法,很灵验啊……” “灵验什么啊,刚才走的老王,今晚改了2次点子,还不是都输光了?” “那是他没把握好啊,这改点子啊,是要有学问的,不能光深,也不能光浅,要九浅一深才可以,哈哈……” “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得用谁来改点子,老王带的那女的,他妈的我一看就是小姐,不是正当女人,这样的女人,改点子,越改越完蛋……你们看我带的这个,正儿八经的艺校生,学舞蹈的,点子很正呢……” “我靠,那你要不要借我用用啊,我用完了还给你!” “你去死——” “哈哈……” 四个人边打牌边开着粗俗的玩笑。 我坐在旁边看着那3个男的,觉得他们虽然讲话很粗鲁下流,但是那形象和气质,绝对不像是做生意的老板,到很像是机关单位里蹲办公室的。 我看了一会,站起来,出了打麻将的南屋,来到走廊。 光头正站在楼道口,看我出来,笑着:“大哥没玩几把?” 我笑笑:“我不会玩,里面烟太大了,我出来透透气!” 光头笑着:“呵呵……习惯了就好了!” 看得出,因为我是和梅玲一起来的,光头对我很客气。 然后,我想和光头聊几句,想探听下这里的情况,光头却很警惕,除了打哈哈,什么都不说,要么就说让我问梅姐。 一会光头突然捂着肚子说要拉肚子,让我帮助看下楼梯口,不让外人上来。 我立刻答应了。 光头去了厕所,我环顾四周,没人。 我悄悄沿着走廊往里走了10多米,走进背北面的那个房间,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和推牌的声音。 我对刚才梅玲和光头说的老头子很感兴趣,想知道这个老头子到底是谁。 我蹲下身子,将眼睛凑近门缝,看见里面原来正在推牌九。正面的几个人我都不认识,一个身影背对我,我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是谁。 那几我看见的人都年龄不是很老,不能称之为老头子,看来光头和梅玲说的这个老头子,应该就是背对我的这个人。 少顷,他坐在那里,转过身拿水杯,我看见了他的脸。 我靠,马尔戈壁的,原来老头子是他! 他就是万民敬仰的市人大主任。我想不到这家伙不但喜欢女人,还喜欢赌博,怪不得人家都说吃喝嫖赌是密不可分的呢! 我正看得认真,却没有觉察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接着突然就有一只有力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喂-哥们,看什么呢?” 我已经,忙站起来转过身,一个身材彪悍的平头大汉站在我眼前,脸上一道醒目的疤痕,目光森冷而犀利。 我和他站在一起,个头差不多高,但是块头他就显得比我大多了。 我站起来,他却依旧按住我的肩膀,我分明感觉到了他手的力度。 我明白,此刻我不能反抗,一是我弄不清楚他是谁是什么意图,二是我今天来的身份不是挑场子的,三是我弄不清对方的底细,动手未必能有取胜的把握,我从对方按我肩膀手的力道感觉,这一道疤有些劲道,我知道,按住我肩膀的手,能在急速的时间内直接扼住我的脖子,甚至扼住我的喉咙,肩膀距离脖子的距离太近了。 我迅速镇静下来,站在那里没有反手制住他,然后冲他轻松地笑了笑。 一道疤脸上的表情则没有那么轻松,看着我低声说:“你是谁?干嘛的?你是怎么上来的?说——” “别紧张,哥们,自己人!”我依旧笑着。 “自己人?”一道疤依然没有放开我的肩膀,目光锐利地扫视我,说:“这里的人你认识谁?跟谁来的?” 正在这时,光头出来了,一见忙跑过来:“疤哥,这是梅姐的人,梅姐今晚带过来的!” 一道疤闻听,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放松了,目光却依然有些狐疑,转头对光头说:“梅姐呢?” “在那屋玩牌呢!”光头指了指南屋。 一道疤点点头,然后看着我,目光有些鄙视,又有些逼人:“哥们,你在看什么呢刚才?” 我笑笑:“没什么啊,就是好奇呗,随便转转看看……” “好奇?”一道疤说:“你趴在门缝里看那屋就是好奇?” 我笑着:“第一次来,第一次见,当然好奇了!” “第一次见?你第一次见玩牌九的?”一道疤说。 “嗯……”我说。 这时,光头听见我和一道疤的对话,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赶紧趴到北屋地门缝处往里看,一会儿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笑着:“大哥,你刚才看到屋里的所有人了?” 我说:“差不多吧,除了背对我的那个人,其他人都看见了,怎么了?反正我一个都不认识!” 光头听了,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哦……那就好,那就好……” 一道疤脸上的表情这会又有些紧张起来,对光头说:“你看著他,我去一下!” 说着,一道疤进了南屋。 我冲光头笑笑,光头也笑笑,然后抽出一颗烟递给我,我们俩抽起烟来。 一会,梅玲出来了,一道疤跟在后面。 梅玲冲光头和一道疤挥挥手:“你们忙去吧!” 光头和一道疤走了。 梅玲神情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我:“你刚才干嘛去了?在北屋看什么呢?” 我说:“好奇,随便看了下,这屋里在推牌九的,很有意思!” 梅玲看着我:“看到屋里的人了?” 我说:“看到了啊,除了一个背对我的,不过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你紧张什么?” 梅玲咬住嘴唇,眼珠子转了下:“好吧,我要上个卫生间,你进去帮我打几把!” 我说:“我不会打!” 梅玲说:“很简单,推倒胡,上去随便打就是,输了不用你掏钱,赢了归你,去吧!” 我不好载推辞,就进了南屋,坐到刚才梅玲的位置,开始打麻将。 每个人之间都有一个三角型的茶几,上面放着烟和水杯,还有就是包扎好的一沓一沓的人民币,一沓是一万。梅玲这边的茶几上放着大约有10多万,看来她这会没输。 我极少打麻将,也就是在上学放假期间和老三他们打过几次一块两块的,输赢在几十元之内,打这个一万两万的大麻将,开始心里有些紧张,后来索性就放开了。 上来第一把我就点炮,第二把又被下家自摸,第三把又是点炮,三把下来给梅玲输了4万块。 这下子我心里紧张了,妈的,4万块就这么进去了,巨款啊! 这时梅玲进来了,站在我身后,笑呵呵的。 “要不我上来吧!”梅玲说。 本来如果要是不输,我是会下去的,但是输了,我的倔强上来了,说:“我再打两把!” “呵呵……好,不要有压力,放松打就是,多大个事啊!就当你打一元两元的!有点炮的就胡,不要图自摸。”梅玲依旧站在我身后看牌。 那三个男人笑笑,带着不屑的眼光看看我。 第四把我上家又自摸了,又输了2万。 我靠,输了6万了。 我咽了咽吐沫,妈的,真厉害。 我沉住气,开始打第五把。第五把牌起手就不错,很快就听了,单吊五饼。这时桌面上已经打出2张五饼了。 第一次听牌,我有些激动,摸牌的手都有些颤抖。 “小兄弟,是第一次玩这个吧!”一个男子笑着说。 “看来牌不错,听牌了吧?”另一个男的说。 我笑笑,没说话,伸手摸牌。我想了,五饼已经出来2张了,自摸的机会微乎其微了,说不定另一张在他们手里用上了,打不出来了,需要换牌。 494 单吊将自摸 摸到牌,翻开一看,竟然是五饼,我“啪”将牌推倒:“自摸,胡了!” “哈哈……好手气,真棒,单吊将自摸了,绝张!”梅玲在身后叫起来,很兴奋。 “靠,这手气,行啊!” 一把就赢了六万,输的钱回来了。我站起来,松了口气,对梅玲说:“你打吧!不输不赢,回来了!” “手气不错,开始回点子了,继续玩几把!”梅玲说。 “我不行,就是运气好点,我不打了!”我说。 梅玲坐下来,笑笑,继续打牌。 我松了口气,妈的,玩这么大的牌,真正的赌博啊,我竟然也玩了一回赌博,确实是刺激。 我出了房间,到了走廊,光头正坐在楼梯口抽烟,看我出来,笑笑。 我和光头坐在楼梯口,随便聊天,我想套光头的话,可是,光头说话似乎比刚才更谨慎小心了,只聊无关紧要的内容,一旦提到关于打牌和美容城的事情,就马上岔开。 我怕引起光头的猜疑,也就不再多问,眼睛不时瞟着北屋。 又过了一会,南屋的门开了,大家都走出来,轻声和梅玲道别:“走了,,梅姐!” “走好,各位大哥!”梅玲和大家招呼。 三个男人带着三个女郎下楼离去。 梅玲他们打完了。 然后,梅玲看了看北屋,问光头:“咋样了?” 光头说:“老头子基本回来了!” 梅玲点点头:“嗯……好,过会进去暗示提醒下,见好就收吧,时间不早了,你安排小霞今晚陪他,我先走了……” “好,好,梅姐走好,大哥走好!”光头毕恭毕敬地冲我和梅玲点头。 梅玲对我说:“咱们走吧!” 下楼,在美容厅门口,一道疤正站在门口闲溜达,见我们出来,冲梅玲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冲一道疤笑笑,然后上了梅玲的车。 “去哪里?半夜了,还回家吗?”梅玲发动车子,问我。 “麻烦你送我回家!”我说。 梅玲开车,直奔大学而去。 “那三个打牌的男的,我看不像是老板吧?”路上,我说。 “何以见得?”梅玲边开车边说。 “直觉,看他们的样子就不像是做生意的!”我说。 梅玲笑了:“高手,你还挺有眼光,是的,他们不是生意人,但是,在一起玩这个,大家都是以老板相称呼,他们是下面县里的,一个是交警大队长,一个是税务稽查局的局长,另一个是法庭的庭长……” 我说:“看来我说对了!” 梅玲说:“是的,不过,他们也看出你不是混社会的小弟……” 我说:“哦……他们怎么说我的?” 梅玲说:“他们说你一看就是在机关里上班的,问我你是干嘛的,我没说!” 我说:“哦……今天你输了还是赢了?” “最后不输不赢,打平了!”梅玲说。 “哦……我差点给你输进去!”我心有余辜地说。 梅玲笑了:“无所谓,毛毛雨,多大的事啊!你就是给我再输进去2倍的钱,我也不在乎啊,因为是你啊,嘻嘻……” 梅玲又开始和我套近乎。 我说:“今晚你带我来看这个,你就不担心我说出去,说你聚众赌博?” 梅玲笑出声音来:“哈……我要是担心你,我还会带你来?我还会和你说我的那些事情?我既然敢说敢做,就不怕你说出去!” 我说:“凭什么?” 梅玲说:“就凭空口无凭,你说出去,证据呢?抓贼抓赃,捉奸捉双,你有证据吗?说了谁信?还弄个诬陷的罪名,有意思吗?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我可是没把你当外人的,你知道我的事情,我也不是知道你的事情吗?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的……还有,你说我赌博,那么,今晚你有没有赌博呢?” 我这才明白梅玲今晚让我上去打麻将的原因,说:“你在威胁我!” 梅玲说:“我没威胁你,是在提醒你而已!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聪明人,呵呵……我怎么舍得威胁你呢?” 我说:“你聚众赌博是违法的!” 梅玲哈哈大笑:“狗屁,这年头,不违法的事情有吗?可笑,你不是看到了,今晚和我一起赌博的是什么人?不都是执法的?还有公安,有人管吗?还有,那隔壁……” 说到这里,梅玲突然住了嘴,接着扭头看了我一眼,说:“嗯……我问你,你到北屋趴在那里看什么?” 我说:“没看什么啊,就是好奇而已!” 梅玲说:“看到什么了?” 我说:“看到牌九了!” 梅玲说:“问你看到什么熟人了吗?” 我说:“没有,我怎么会认识那些赌博的人呢,推牌九我都是第一次见!” 梅玲又追问了一句:“一个认识的也没见到?” 我说:“除了背对门口的,我都不认识!” 梅玲一下子紧张起来:“背对门口的你认识?” 我心里暗笑,说:“不知道啊,看不到谁知道认识不认识,要是见到了,也有可能认识!当然,认识的几率是不大的!” 梅玲松了口气:“哦……那屋里可都是职业赌徒,你一个也不可能认识的!” 我说:“应该是这样!” 梅玲说:“今晚开眼界了吧?什么叫打麻将,这才叫真正的打麻将,你玩那麻将,充其量是小孩子的把戏……” 我说:“是的,见识了,牛逼!” 梅玲说:“可惜,今晚没赢,不然赢了都给你,不枉你白来一趟!” 我说:“不客气,心意领了,但是,钱我是不会要的!” 梅玲说:“什么来钱快?看到了吧,玩这个来钱快不快?” 我说:“来得快,去的也快!” 梅玲说:“哈哈……这才刺激啊,这样的人生才有味道,怎么样,玩上几把,赢了就顶你好几年的工资,以后我再带你来,我出钱你玩,只要手气好,很快你就发财了……” 我说:“没那胆量,也没那兴趣!你出钱我玩,凭什么?输了你不是亏本了?” 梅玲说:“就凭一点,就凭我喜欢你这个男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足够的钱让你舒舒服服生活玩乐……” 我说:“谢谢好意,不敢当,我清贫日子习惯了,过不了大鱼大肉的日子!” 梅玲嘴里嘟哝了一句:“乡巴佬,土蛋!” 我说:“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乡巴佬,就是土蛋!” 梅玲又笑了:“等你玩上几次,就会上瘾了,我保证你会喜欢上玩这个,太刺激了……凭你这聪明劲儿,凭你这脑瓜子,你绝对能赢大钱!”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心里在想着人大主任的事儿,听今晚梅玲的口气,人大主任和梅玲的关系绝对不简单,绝对不是简单的男女关系问题,他们之间似乎还有着密不可分的经济关系,梅玲那里的赌博现场有放高利贷的,而且好像梅玲也参与了。 还有,梅玲手下的一道疤和光头,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人,是梅玲的喽啰,这说明,梅玲确实是和社会上的人有一腿,而且,说不定还是个小头目,手下有一批黑道背景的人。如此说来,梅玲可以说是黑白道通吃了。 我说:“他们打这么大的牌,那需要带很多钱吧?” 梅玲说:“不必,一般就带个10万左右,输光了,可以拿贷,现场有放贷的!” 我说:“是你安排人放的?” 梅玲看了我一眼,顿了顿:“是我安排的,但是这个贷,不是我放的……” 我说:“谁放的?” 梅玲又看了我一眼:“社会上的人!” 我根据梅玲的神态,觉得梅玲好像是在说谎,但是我不会揭穿,说:“利息很高吧?” 梅玲说:“老规矩,一万块钱一天600!” 我说:“我靠,这么高!” 梅玲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赌场都是这规矩!” 我说:“那些人拿了贷款,就不怕收不回来?” 梅玲哼笑了下:“看来你确实是外行,既然敢放,就不怕他们还不上,都是有头有脸有家有房有工作的人,跑不了的!” 我明白了,我想赌场放贷一定也是梅玲收入的一部分,她在幕后不出面而已。 车子到了大学门口,我说:“停在这里吧,我走进去就可以了!” 梅玲说:“不行,我送你进去!” 我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梅玲说:“我想上你家坐坐,拜访一下!” 我说:“不必,今晚不行,等小许以后来了,你再来拜访!” 梅玲说:“我要的是今晚拜访,到你家门口了,难道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最起码的礼节你要懂吧?” 我说:“遗憾,我不懂礼节,我是乡巴佬,不懂什么礼貌,所以,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再见!” 说完,我开门下车就要走。 “你——站住!”梅玲的声音有些恼火,打开车门也下来,走到我跟前:“你混蛋!” 我说:“干嘛呢,骂人干嘛?我怎么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我打了一个寒噤。 梅玲也打了一个寒噤,说:“上车!” 我说:“门都没有,到家了,拜拜了!” 说着,我就要走进去,梅玲突然叫了起来:“我让你上车,你上不上?” 寂静的夜里,梅玲突然叫起来,声音很刺耳,大学门口的门卫听见了,开始往这里看。 我站住,说:“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要回家了,你也该回你应该去的地方了!” 梅玲说:“我不开车,你上车,我和你说个事,说完,你走就是!” 我一听,就回身又上了车,梅玲也上了车,打开暖风。 我说:“领导请说,什么事?” 495 说说你家晴儿的事 梅玲说:“我想和你说说你家晴儿的事情!” 我一听,开始上心了,说:“你说!” 梅玲说:“这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我想找晴儿亲自谈谈,但是,她不在江海,出去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我想,你应该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少让她在外面惹是生非!我和你和晴儿,大家都是朋友,我想,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我说:“什么事?怎么了?” 梅玲说:“我表妹黄莺和杨部长的事,他俩都谈了很久了,都快成了,两人感情很好,但是,突然冒出个晴儿来,找到黄莺,动员我表妹和杨部长散伙,我就不明白啊,这个晴儿明明知道我和黄莺是表妹关系,她为什么就要去捣乱呢?天下从来都是撮合有情人的,那里有破媒的?她到底是出自什么用意?我表妹告诉我这事之后,我很恼火,很生气……” 我说:“哦……有这事?不可能,一定是你表妹在撒谎!或者是你在胡扯!我老婆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呢?她经常在我面前夸杨部长和黄护士长是天生的一对呢,你他妈的诬陷我老婆,是何用意?” 我的表情很气愤。 我想了,对付梅玲,就得倒打一耙,且看她如何表演。 梅玲看我的表情,一愣:“什么?我诬陷?我可是亲自听我表妹亲口说的,难道会有假?” 我说:“为什么没有假?” 梅玲说:“我自己的表妹,我当然是相信的!” 我说:“妈的,我自己的老婆,我更相信!难道我不相信我老婆的话相信你的话?” 梅玲也来气了:“他妈的,你老婆就不会撒谎了?” 我说:“操——你表妹难道就是诚实人?我告诉你,你把我给我说明白,说不清楚,我去找杨部长和黄莺,当面问个清楚,不弄清楚,绝对不罢休!” 梅玲一定有些慌了,说:“干嘛把事情闹这么大,至于吗?” 我心里暗暗发笑,梅玲是害怕事情弄到杨哥那里的,她知道杨哥最讨厌沾上这样的事情。 我说:“当然了,谁让你这么说我老婆呢?我非问个清楚不可!” 梅玲缓了缓:“好了,看你嘴巴这么硬,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再追究了,但是,我想提醒你,最好你也转告晴儿,杨部长和黄莺的事情,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恋爱自由,希望二位不要参与搅合……” 我说:“你不也是在参与搅合吗?” 梅玲脸一拉:“我是在帮助我表妹撮合姻缘,我是要杨部长做我的表妹夫……江峰,我今天可是把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别说我没说,大家做朋友归做朋友,但是,谁要是触及了我的根本利益,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管我刚才说的是到底有没有,我都希望你能转告你老婆,别人的事,少掺和!我要做的事情,必须一定绝对做到,谁也阻拦不了我……” 梅玲的声音有些阴冷。 梅玲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顿时警觉起来,梅玲似乎对杨哥和黄莺的事情极其有把握,而且,梅玲是要通过这层婚姻关系,把杨哥套牢,利用杨哥。至于她要通过什么手段利用杨哥,我无从知晓。联想到今晚饭后梅玲打的那个电话,我越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我此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杨哥是个好人,绝对不能让梅玲把杨哥套进去!他妈的梅玲你翻脸不认人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本来就不稀罕和你做朋友,至于晴儿,要是能通过这事和梅玲翻脸,我求之不得。 这样想着,我心里暗暗做了决定,等晴儿回来,一定要去实施原定的计划,一定要做通杨哥的工作,不能让梅玲的目的得逞。 想到这里,我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笑了下:“靠——多大个鸟事,谁稀罕掺和这样的事,我老婆才没兴趣捣鼓这个呢,你他妈的再冤枉人,别怪我跟你翻脸,老子来就不买你这个帐,你越这么说,那我还非得去找杨哥不可,非把你表妹和杨哥搅散不可,有种你和我翻脸啊,我看着,来,来啊!” 我说到后面,口气硬起来。 我这么一说,梅玲一愣,接着表情缓和起来,笑着:“像个男人,呵呵……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我怎么会和你翻脸呢?我当然知道,你和晴儿都是好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一定是黄莺误会了,或者说错了……” 我也笑了:“嗯……这么说还差不多,我呢,也是说个气话,我才懒得有那功夫管这事呢,杨哥和谁谈恋爱,关我屁事?” 梅玲说:“嗯……那就好,那就好,就当我刚才那话没说,行了吧!” 我说:“好吧,没事了,我走了!” 说着,我又要下车。 梅玲说:“别忙,我还有个事要说!” 我说:“什么事,抓紧说,半夜了,我困了!” 梅玲眼珠子转了几转,看着我,突然冒出一句:“我去西京开妇代会的前一晚,给我送行的那晚上,在江滨小区我那别墅里,马老板来之后,你根本就没走,告诉我,你那晚都看到听到了些什么?” 梅玲的脸凑近我,目光紧紧逼视住我的眼睛。 我的心猛地一震,马尔戈壁的,坏了,梅玲发现了。 我强自镇静下来,来不及多想,不加思索地说:“首先,你的立意是错误的,我那晚在马书记来之前离开了你的别墅,第二,既然我离开了,怎么能听到看到什么呢?所以,我对你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对视梅玲的眼睛,发现梅玲的目光虽然逼人,但是,却似乎不是那么坚定。 梅玲说:“你在撒谎!” 我说:“那也是你首先撒谎了,你第二天不是说马书记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吗?” 梅玲说:“这么说,你承认你撒谎了?” 我说:“这么说,你也承认你撒谎了?” 梅玲说:“别管我撒谎没撒谎,我敢肯定,你那晚一定没离开,虽然你打开了后门,但是没走,是不是?” 梅玲看着我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慌乱和紧张。 我捕捉住了梅玲的眼神,说:“何以见得?” 梅玲说:“我问小区的门卫了,说那晚有一个你这样的男人晚上11点出了小区门口……” 梅玲这么一说,我心里登时就放松了,梅玲这是在不折不扣地诈我,那晚我离开小区的时候,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值班的保安,那保安正趴在值班室里呼呼睡觉,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我。 我明白了,梅玲是心里不踏实,想套我的话。 我心里从容了,晃了晃脑袋:“哦……那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梅玲一听,脸上的表情立刻高度紧张起来,看着我:“这么说,你真的没走,藏在我家里了?”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嗯……” 梅玲说:“那你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 我笑笑:“看到你和马老板上了楼,进了卧室,在卧室里做那事呗……鬼哭狼嚎惊天动地的……还看到你给老板做口货,听到你让老板使劲操你,虐待你……” 梅玲眼神一下子直了,怔怔地看着我,一会说:“真的?” 我说:“那是,我亲眼看到的听到的,那还有假?” 梅玲又看了我一会,眼珠子转了半天,突然松弛下来,笑了:“你又在撒谎!” 我说:“你怎么知道呢?” 梅玲笑着:“我当然知道,呵呵……” 我说:“你不是说我没走吗,不是说门卫都看到我了吗,那我就当然没走了,就当然看到了……” 梅玲说:“呵呵……我逗你的,其实,现在,我敢肯定,你那晚真的走了……” 我说:“为什么呢?” 梅玲说:“因为你看到的不对,你编都不会编,那晚马老板和我根本就没进卧室,你就瞎诌吧……还有,我根本就没问门卫……” 我做沮丧状:“妈的,露馅了……” 梅玲说:“你为什么要胡诌呢?” 我说:“被你逼的,你不是非说我没走吗,我懒得和你辩解,那就没走呗……” 梅玲说:“呵呵……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我给你个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这回倒是很听话……” 我心里也松了下来,妈的,差点被梅玲给套进去。梅玲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里还是很有数的,该让我知道的,她会让我知道,那些不能让我知道的,她是绝对会保密的。这么说,今晚她有恃无恐地带我去打麻将,让我知道她赌博的事情,也是特意安排的,并非只是让我见识见识开眼界这么简单,也不仅仅是为了拉我下水培养我对赌博的兴趣,一定是另有目的。至于她到底是什么目的,我暂时想不出来。 我说:“难道你那晚和老板做了什么机密的事情,说了什么机密的话?这么担心我看到听到?” 梅玲说:“没有的,哪里有啊,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多说会话,你看,多么好的夜晚,下着小雨,春意浓浓的,我还是送你进去吧,到你家去认认门,好不好啊?” 我说:“免了!” 梅玲看着我:“你真的决定了?” 我说:“是的!” 梅玲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说:“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有老婆!” 梅玲低下头,一会说:“好吧,你走吧!” 我笑了下:“谢谢领导亲自开车送,再见!” 说完,我径自下车进了院子,头也没回就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长长出了口气,今晚发生的事情可算不少,还差点被梅玲诈出来,悬啊! 过滤了一遍 我草草洗澡上床,关了灯,把今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又在大脑里认真过滤了一遍,凝神思考着…… 那一晚,我想了很多很多,天将黎明,我才睡着。 第二天我去市委大院开会,在市委门口正好遇到了杨哥。 杨哥的精神有些憔悴,显得心事重重,正低头往办公楼走。 “杨哥!”我主动和杨哥打招呼。 杨哥抬头看见我,笑了下:“小江啊……来开会?” 我说:“是的,市委常委会!” “哦……去吧……”杨哥说了句,然后就继续往前走了,似乎没有心思多说话。 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杨哥这副低落的神态,杨哥遇到什么难处了?还是……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杨哥渐渐走远,又想起昨晚梅玲的表现和说的话,难道……我心里有些不安,七上八下。 3天后,柳月和晴儿要回来了,早上9点,我接到晴儿的电话,告诉我她们即将起身往回赶。 接到晴儿的电话,我对晴儿说:“你告诉柳月,晚上回来,我找个酒店给你们接风,祝贺你们学成归来……” 晴儿听了有些不乐意:“干嘛要给我们接风啊,我想让你单独给我自己接风,在家里接风就行,也不用上饭店!” 我说:“我准备叫上杨哥一起给你们俩接风,明白了吗?” 晴儿一听:“哦……你是说……” 我说:“你还不明白?” 晴儿高兴起来:“哦……我明白了,我知道了……好,好,我这就和柳月说,太好了……” 从晴儿的话语里,我显然听出了晴儿的意外和兴奋,她那里知道我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呢! 和晴儿打完电话,我安排完办公室的工作,出了报社院子。 刚出院门,正好遇见梅玲,梅玲显得很是神采飞扬,见了我笑呵呵的:“去哪里啊?” “我去市委拿个材料!”我说。 “哦……正好我也要去市委大院,咱们一起吧,做我的车,车这就过来了!”梅玲说。 我没理由拒绝,梅玲的车接着就过来了,我上了梅玲的车。 “你去市委哪里?”梅玲问我。 梅玲和我一起进院子,我不好撒谎,我说:“去组织部办公室拿材料!你呢?”梅玲说:“我去市人大,去那里办点事情!” 市委四大班子都在一个院子里办公,梅玲说去市人大,我一下子想起了那老头子人大主任,估计梅玲说不定是去找他的。 到了组织部办公楼前,我下车径直走了进去。我当然不是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到了杨哥的办公室。 杨哥正在看报纸,见我来了,微笑了下:“小江,你今天可是稀客啊,怎么想到来我这里来了?” 几天不见,杨哥消瘦了很多,虽然精神已经恢复,但是依然看得见眼神里的憔悴和忧虑。 我坐下,说:“杨哥,我正好办事情经过你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杨哥呵呵笑了:“呵呵……好呀,欢迎!来,我给你倒杯水!”说着,杨哥站起来。 我阻拦住杨哥:“不用,杨哥,呵呵……我坐下就走,我来是想和你说个事的!” 杨哥又坐下,看着我:“什么事情啊,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我说:“小许和柳月从西京今天回来,她们去了一个星期了,柳月去培训,小许是借光学习办学经验,我今晚想给她们接个风,我想,晚上请杨哥一起参加,这就等于是咱俩给他们接风……” 我本以为杨哥听了后会很高兴,立马答应的,没想到杨哥却沉吟了半天,眼神里露出犹豫的目光,一会说:“哦……她们什么时候到江海?” “下午6点!”我说。 “嗯……”杨哥点点头:“现在是上午,我就怕有事到时候走不开啊……这样吧,我下午给你回话,好不好?” 我只能答应:“那好,我等你通知!” 杨哥看着我,紧紧抿了抿嘴唇,微微点了下头:“嗯……” 从杨哥办公室出来,我心里有些摸不到底,晚上的酒场杨哥要是不参加,就基本是毫无意义了,这酒场就是给他准备的,主角不参加,还有什么意思? 整个下午,我都在等杨哥的电话。 下午五点,杨哥来电话了:“小江,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给她们接风吧!”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忙告诉了杨哥酒店的房间。 五点半的时候,我和杨哥一起坐在了酒店的房间里,等候柳月和晴儿的到来。 晚上6点多一点,柳月和晴儿准时到了江海,到了酒店。 一周不见,柳月和晴儿显得神采奕奕,一进房间,晴儿就扑到我身边,亲热地拉住我的手,笑得好像一朵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柳月微笑着看着我和晴儿,显得很沉静。 大家坐定,杨哥笑呵呵地看着柳月:“很顺利吧?” 柳月点点头:“还好!你呢,杨哥,这些日子还好吗?” 杨哥笑着点点头:“嗯……还好!” 两人话不多,饭桌上的话都让晴儿占了,和我们说着这次去西京的学习感受。 我看着晴儿兴奋开心的脸,拍了拍晴儿的手:“别忙着光顾说话,吃点东西,喝点水!” 晴儿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了笑,然后低头喝水吃饭。 4个人在一起吃饭,我突然觉得事先想好的话不知如何开口,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晴儿好像也是这个感觉,不时看看我。 饭桌上一时出现了暂时的沉默,大家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外,好像没有其他话可以说。 柳月默默地低头吃饭,似乎又在想着什么。 我和杨哥举杯提酒,欢迎柳月和晴儿圆满学成归来,我说了几句感谢柳月的话,杨哥说了几句祝贺晴儿收获的话,大家一起干杯。 喝了两杯酒之后,杨哥单独给柳月敬酒:“柳月,这杯酒给你送行,祝你进京一路顺风!” “谢谢杨哥!”柳月说。 我一听,愣了,什么送行?什么进京,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晴儿显然也不知道,看着杨哥和柳月:“柳姐,什么进京啊?” 柳月说:“我今天回来,也是得不到休息的,明天就要去北京!” 晴儿说:“啊——这么忙啊,怎么也得休息一天吧,怎么马不停歇又要走!” 我想了下:“是不是全国人代会的事情?” 柳月看了我一眼,笑了下:“是,全国两会马上就要召开,江海的人大代表共计10个,市长也是人大代表,根据市委的安排,我需要提前打前站,安排好两会期间对江海代表的采访工作……” 我点了点头:“嗯……” 杨哥说:“这可是很重要的政治任务,可是关乎江海形象的大事,关乎市领导形象的大事……” 柳月笑了笑:“是的,很重要,市委极其重视,财政还为此专门拨款,用于活动经费,市长亲自特批的!” 晴儿不大明白:“什么安排采访啊,还这么重要,还需要财政拨款?” 杨哥笑了,柳月也笑了,我对晴儿说:“你不懂,就是去事先和中央一级的新闻单位做好沟通协调工作,到时候采访的时候,多采访几个江海的代表,报纸上多出现江海代表的名字,电视新闻联播两会专题上多出现江海代表的镜头……这个都是事先需要安排好的……” 晴儿更加不懂了:“报纸电视上出现的那些新闻不都是记者自己采访的吗,这个还需要事先安排?还需要花钱?” 柳月说:“是的,是记者自己采访的,但是,采访谁,可是事先都拟定好的,谁关系走得近,走的好,拉得紧,就会安排采访谁,既然是要靠关系了,那么,这关系就是要靠金钱来促进的,呵呵……采访两会的主要几家中央媒体包括通讯社,我们都是要专门走访花钱来疏通路子的,事先打好招呼,不然,全国这么多代表,照顾谁去啊?大家可是都想在新闻上露面呢?” 我说:“特别是代表中的党政领导人物,更是重视这一块,这可是在全国人民面前长脸的好机会,在中央领导前露面的好机会,全国的领导代表很多啊,几乎所有的地级市的市长或者书记都是代表,都想争这个机会,既然想争这个机会,那么,就很多会去做工作,做工作找谁呢?当然是找媒体的领导和相关负责人了,不花钱,光凭嘴皮子说,谁在乎你啊?关键时候还得来实在的,钱来开道……” 晴儿明白了,吃吃笑着:“这可是有偿新闻啊,呵呵……国家级新闻单位也这么搞啊?” 柳月说:“呵呵……你是隔行如隔山啊,我们小地方这收点礼物吃一顿喝一顿的算什么啊,毛毛雨而已,真正的大手笔,还要看国家级的新闻媒体,黑着呢,胃口大着呢,钱少了都打不到眼里去,所以,我这次去要尽早去,早活动,走访啊,钱自然是少花不了的……” 杨哥笑笑:“小江对这一块看来行市也是摸透了……” 我说:“呵呵……耳闻目睹的多了,也就熟悉了……” 晴儿说:“那柳姐,你这次去运作,主要是确保领导能露面上镜头接受记者采访?” 柳月点点头:“主要是确保市长,争取安排在报纸上有专题访谈,在电视上有代表发言,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讲几句,其他的非领导的代表,就看机会再说了……” 晴儿说:“那对那些不当大官的代表岂不是不公平?” 497 各人的能力 柳月说:“呵呵……代表们自己也各有神通啊,这次去北京开会,大家开会是一个方面,借此机会去拜会北京的那些高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看各人的能力关系大小了……这次的代表里有国营企业的老板,也有富裕村的土财主,他们里有的是钱,他们想出名,自己单位里的人自然会去运作,我们不用管,我只管好市长就行了,他们的能力比我还大呢,进北京开会,代表在会场里举手,他们的部下在会场外烧钱……最可怜的就是教师代表和职工代表了,没钱没权,只有安安静静做个好代表,跟随大家举手看文件就是了……” 晴儿点点头:“哦……” 杨哥感慨地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成哦……” 我说:“市场经济嘛,一切都得按市场规律来运作,对了,这个东西,有没有价格的?是不是明码标价了?” 大家都笑了,柳月说:“我发现你还进入角色挺快,这个谁敢标价?找抽啊,呵呵……一切都在不言中,打枪的不要,悄悄运作……” 杨哥说:“小江,你是越来越有市场经济头脑了,呵呵……小许办学校,你可是出了很多点子的,这些点子还都很实用……这一点,我比不上你啊,老喽……得向你学习,年轻人啊,接受新事物就是快!” 柳月微笑着看着杨哥:“杨哥,不要这么说,你不老的,我觉得你的思想观念其实挺先进的,接受新事物也挺快的……” 晴儿忙说:“对,对,杨哥,你一点都不老,不说思想观念,就是你的年龄,还有你的外表,都不老,我觉得啊,男人40一枝花,你啊,现在正是盛开的时候……” 杨哥闻听,呵呵笑起来。 晴儿说:“柳姐可是经常在我面前夸你呢,说你是个天下难求难找难得的好男人哦,我看啊,杨哥就是个少妇杀手,呵呵……” 晴儿一说这话,我的心咯噔一下,晴儿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呢,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杨哥听了,笑容微微收敛,看了柳月一眼。 柳月保持住笑容,没有做声。 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我首先打破沉默,端起杯子对柳月说:“来,明天你就要走了,给你送行一杯酒,祝你马到成功!” 晴儿也赶紧端起杯子:“我们俩一起敬柳姐,柳姐太辛苦了,这回家来一趟还没热乎好小窝,明天就又要启程……” 柳月抿嘴笑了笑,举起杯子:“谢谢二位!” 喝完这杯酒,柳月站起来:“对不住大家了,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来的路上晕车,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了……” 我一听,看了看晴儿和杨哥,他俩也看了看我,杨哥说话了:“嗯……好,小柳,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柳月冲我们抱歉一笑,然后先走了,房间里剩下我和杨哥还有晴儿。 一会,杨哥笑着对我们说:“上次你们请我吃饭,我正好出差考察去了,不好意思,拖到今天,呵呵……小许,小江,你俩请我吃饭,恐怕不是仅仅吃顿饭这么简单吧,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啊?” 晴儿看了看我,我看了看杨哥,笑了:“呵呵……杨哥倒是开门见山啊,是的,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小许和我想和杨哥单独聊聊,杨哥是老大哥,对我和小许都很关心,我俩是想感谢杨哥呢……” 杨哥笑笑:“哦……呵呵……其实我也没帮你们什么啊……” 我说:“老大哥是自己没感觉呢,我们平时得到的老兄的谆谆教导,对我们地帮助可是很大的,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晴儿也说:“是的,杨哥,特别是峰哥的事情,你可是操了很多心的,我们平时在家里谈起来,都很感谢杨哥的……人都是缘分啊,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在这里无亲无故,可巧就遇到了杨哥,这么无私地帮助我们,呵呵……” “惭愧啊,呵呵……”杨哥笑着:“小许,你现在辞职了,要办学校,我全力支持,别的不敢说,政府各相关部门,遇到什么难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只要我还干这个常务副部长,只要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保证都没问题……” 晴儿一听,很高兴:“那小妹先提前感谢杨哥了!” 我说:“小事我们自己做,大事办不了的,找杨哥,也不能动不动久麻烦杨哥的,更不能打着杨哥的旗号在外招摇……” 晴儿点点头:“嗯……那是的……对了,杨哥,我和峰哥前些日子还谈起你的个人事情呢……” 杨哥说:“哦……呵呵,我的个人事情?你们两个小家伙,谈我什么个人事情呢?” 晴儿说:“牵挂你的终身大事啊,呵呵……杨哥老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一定很孤单寂寞,这家里要是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像个家的样子,杨哥也该成个家了,也该有个伴了,在家里有个人说说话,知冷知热的,也算是过日子……” 我也笑着点点头。 杨哥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依旧笑着,说:“哦……感谢老弟和弟妹的关心了……我呢,一个人时间长了,习惯了……” 晴儿说:“呵呵……杨哥,你心里记挂着谁,我可是知道的,我正要给你报告一个好消息呢……” 杨哥眼皮一跳,看着晴儿:“哦……什么好消息啊?” 晴儿说:“杨哥,我知道你一直在记挂着柳姐的,只是柳姐原来一直没有再成家的打算,所以,你们俩个一直拖了很久,可是,杨哥,我给你说啊,最近,柳姐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的幸福,动了成家的心思了,而且,柳姐对你很有好感的,我知道,她啊,要是成家,杨哥,你可是唯一的人选呢……” 杨哥面部表情突然猛地一抽搐,看着我和晴儿:“真的?柳月什么时候有这打算的?” 我的心里滋味很复杂,酸酸的,又很苦,低头吃菜。 晴儿说:“就是在你出差考察之前啊,我们那次请你吃饭,就是想和你谈这个事情的,我们知道,你现在正在和黄莺谈着,而且你对黄莺其实是没有感觉和感情的,只是黄莺追的紧,你欲罢不能,现在好了,柳姐那边,之前和这一周来,信号我已经打探地很明确了,黄莺呢,就需要你快刀斩乱麻了,我们请你吃饭,一个是说柳姐的事情,另一个呢,就是纳言杨哥,不要和黄莺再纠葛不断了,黄莺不是你心目中的爱人和伴侣,她不适合你,你们不般配,我们都知道的……她看中的不过是你的地位和权势而已……你真正爱的是柳姐,而柳姐也是对你很有好感的……她已经下了决心了,决心要结束单身生活,就等你主动出击了……” 杨哥的表情变得很凝重,看着我:“小江,是这么回事吗?柳月……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我抬起头,看着杨哥,点点头:“嗯……” 我的心里一团乱麻,我知道,我很快就要彻底断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纠结了,那个深深埋藏于我心底的微弱而倔强不熄灭的火焰,终于就要被无情地剿灭了。 我明白,杨哥和柳月的事情,关键在于柳月,只要柳月一点头,杨哥那边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杨哥一直在苦苦等候的就是这个。刚才柳月突然借故离去,或许是她觉察到了今晚要发生什么,她不愿意当着我们的面来面对这个事情。当然,也可能是她觉察到她在这里,晴儿说话会不方便,她成为了障碍。 杨哥的眼神突然开始发怔,愣愣的,直直的,不说话。 我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头,晴儿也觉察到了,小心地看看杨哥,又看看我。 屋里顿时沉默起来。 杨哥继续沉默地发怔,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手在微微颤抖…… 我坐在那里,紧盯住杨哥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然而,我看了很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晴儿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叫了一声:“杨哥……你……” 晴儿的神情充满了困惑和不解,她一定是不明白杨哥为何听到这个喜讯会有此表现。 晴儿一叫,杨哥似乎从思考中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中来,抬起眼皮看着我和晴儿,还是不说话。 我这时从杨哥眼神里看到了东西,那是痛苦和忧郁,那是只有成熟的男人才会有的痛苦和忧郁。 我的心被杨哥的眼神强烈震撼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杨哥此时心里一定很痛苦。 晴儿似乎被杨哥的眼神吓住了,不自禁又叫了一声:“杨哥……你……” 晴儿这一叫,杨哥眼里的那种神情迅速不见了,代之的是惯常的深邃和沉静,杨哥看了看我和晴儿,说:“不好意思,刚才我走神了……” 晴儿笑了一声:“呵呵……杨哥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意外啊,很惊喜啊……杨哥,男人要主动啊,主动出击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想阻止晴儿说话,晴儿却已经说出来了。 杨哥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勉强的笑意,突然说:“小江,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小许,可以吗?” 晴儿一怔,接着笑起来:“行啊,当然可以!” 杨哥说:“我想和小江谈谈男人之间的话题,你不会介意吧?” 晴儿说:“哪里会呢,杨哥,你想多了,呵呵……我正要也吃饱了,那我先回家,你们呢,慢慢喝酒,慢慢聊……” 我冲晴儿点点头:“嗯……你先回去吧!” 晴儿站起来,走了。 屋内剩下我和杨哥。 498给我一支烟 杨哥眼神死死地盯住我,突然说:“有烟吗?” 我说:“有!” “给我一支烟!” 我递给杨哥一支烟,又给杨哥点着。杨哥猛烈地吸了两口,被呛着了,随之剧烈咳嗽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平息。 然后,杨哥继续抽着烟,默不作声,眼神死死盯住我。 我也抽着烟,但是不看杨哥,看着墙角的一个大花瓶,里面装着鲜艳的花,但不是鲜花,是绢花。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心里不停念叨着,不知道杨哥随之而来的将会是什么! 烟头快燃完了,烧到杨哥手指了,疼痛让杨哥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连忙见烟头摁进烟灰缸。 杨哥重重出了一口气,看着我,正要说话,这时,他包里的大哥大响了。 杨哥从包里拿出大哥大,站起来,出了房间,到了门口,随手将房门带上。 我集中精力听杨哥打电话的声音。 “哦……你下班回来了……饭菜我已经做好了,在锅里温着,抓紧吃吧……嗯……好,我吃完饭就回去……”杨哥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杨哥的电话内容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我多想,杨哥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关上房门,坐下来,看着我,咬了咬嘴唇,然后平缓地说:“小江,刚才小许说的事情是真的?” 我狠狠心,点点头:“嗯……” 杨哥继续看着我:“这也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我又狠狠心,点点头:“嗯……” 杨哥又沉默了,一会说:“好吧,小江,谢谢你和小许的好意,但是,我……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和柳月……”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几乎到了嗓子眼,两眼紧张地看着杨哥的嘴巴。 杨哥缓慢地继续说:“我……我和……柳月……是……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狠狠地摔了下去,继而,又吃了一惊。 “杨……杨哥……这……为什么?”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喜还是忧。 我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态看着杨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香烟恋上了手指,而手指却要把香烟让给嘴唇,香烟亲吻着嘴唇却把内心送给了肺,肺以为得到了香烟的真心却不知伤害了自己!是手指的背叛成就了烟的多情,还是嘴唇的贪婪促成了肺的伤心…… 此刻,我就处在这种连环的矛盾和困惑之中,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喜是忧,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释怀了还是依旧沉甸甸。 杨哥看着我的表情,脸上似乎很平静,似乎我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因很简单,呵呵……”杨哥紧紧抿了抿嘴唇,说:“因为我只能选择一个女人作为伴侣,而我已经在几天前做出了决定,我决定选择黄莺!” “哦……”我看着杨哥:“你已经决定了?不可更改了?” 此刻,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因为我不希望杨哥选择黄莺,倒不是因为黄莺不好,而是因为梅玲的存在,梅玲成就杨哥和黄莺,目的一定是不纯的,杨哥早晚会被梅玲设计套进去,而到了杨哥没权没势的时候,难说梅玲不会撺掇黄莺甩了杨哥,杨哥难说不会最终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凄惨下场。官场之人,60之后就是政治生命的结束,到那时,一切皆空了。对于梅玲来说,有用你就是大爷,没用你就是孙子,她是极其现实的人。 既然我不希望杨哥选择黄莺,那么,难道我希望杨哥选择柳月吗?难道我希望自己心里刻骨爱着的女人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吗?而且,这难道真的是柳月的本意吗?当然,毋庸置疑,我现在真心希望看到柳月能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幸福,希望柳月能拥有安稳扎实的生活,只要柳月幸福快乐,我宁可割舍掉自己心中那注定是一生的痛,割舍掉那些整天萦绕于大脑的不切实际的梦想和幻想,勇敢面对现实,接受现实。 可是,现实到底是样子的呢?目前我面对的现实,不是我想象,而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杨哥竟然在柳月已经在晴儿的动员和压力下思想动摇,已经决定要和他共结连理的时刻选择了黄莺。他不是一直倾情钟情于柳月的吗,怎么这会会突然改变了决定,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哥看着我点点头:“决定了,一旦决定,就不可不能无法更改了!” 我分明看到,杨哥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包含着难言的伤痛和苦楚。 杨哥说完,又笑了下:“小江,你不想祝贺一下我吗?我的朋友里,你可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我笑了笑,看着杨哥:“杨哥,你想不想让我来祝贺呢?你需要不需要祝贺呢?” 杨哥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说:“再给我一支烟!” 我递给杨哥一支烟,给杨哥点着,边说:“杨哥,怎么会这么突然?怎么事先没听你说过一点征兆?” “征兆?”杨哥愣了下,抽了一口烟,接着苦笑了一下:“这种事情还需要征兆?你觉得突然吗?” 我点点头:“嗯……” 杨哥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之前不管是我从你那里的感觉还是从黄莺那里的感觉,我都觉得你们之间还有距离,我明显感觉到虽然黄莺对你虽然很热,但是,你却似乎一直在刻意保持间隙……其实,不光我这么看,大家都是这么感觉的……” 杨哥说:“你说的大家是指……” 我说:“小许,柳月,兰姐都是这么感觉的……都知道黄莺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是大家知道了,肯定都很意外的……” 杨哥沉默了,低头吸烟,一会儿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笑了下,显得很苦涩。 我知道杨哥让晴儿离开单独和我谈话,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或许是有些话不好当着晴儿的面说出口。我说:“杨哥,你爱黄莺吗?” 杨哥苦笑了下:“事情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了,而是一个男人的责任问题了……” 我说:“责任?” “嗯……”杨哥点点头:“既然我是男人,就要为自己的作为承担起应该的责任,就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我说:“什么行为?”我说这话的时候,又想到了那天梅玲的表现,心开始噗通噗通跳起来,心里有了一种预感。 杨哥又吸了一口烟,说:“我和黄莺已经……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 我呆住了,一会说:“是不是……是不是你考察回来的那天?市委组织部开会的那天?” 杨哥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我猜的……那天你给我审稿的时候,组织部的人要给你接风,你说已经答应别人了,那么,就是黄莺晚上给你接风的了?” 杨哥点点头:“你很聪明,是的,你猜对了,就是那晚……下着小雨的那晚……唉……” 杨哥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看着杨哥的神态,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冲动,想把我听到的看到的关于梅玲和黄莺的事情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杨哥,我的心里有些矛盾,一时很犹豫。 我踌躇起来…… “唉……都怪我那晚喝酒喝多了……酒后乱性啊……”杨哥的声音充满悔恨和自责:“我就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就没有把持住自己,唉……我混啊……”杨哥用手狠狠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我怔怔地看着杨哥,脑子蒙蒙的,酒后乱性,酒后……乱性……又一个酒后…… 我想起了自己和柳月,那是酒后,还有,我和梅玲,那也是酒后。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控制力很强,意志很坚韧,可是,那晚,我竟然就做出了混账的事情……”杨哥继续说:“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和女的单独一起喝酒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为什么这次,我就不能控制住自己……我的大脑就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了,身体内部着火了,着魔了……我真混蛋……” 我听着杨哥的话,突然想起我和梅玲的第一次,两年多前的那一晚的一些细节…… 我又反复回味着梅玲前几天和黄莺的细节,脑子里的思路明晰了,这次一定是梅玲授意黄莺对杨哥做了手脚,她充分利用了黄莺对杨哥的痴情和迫切,传授了黄莺一种方法,让杨哥在情不自禁的情况下失控,达到木已成舟的目的,再利用杨哥的人品和做人准则,达到完全的目的。 梅玲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单纯为了黄莺,从根本上为了她自己,她需要杨哥这样一个实权派来成为自己的借力,需要杨哥成为自己的妹夫。梅玲利用的不仅仅是杨哥,还包括黄莺。黄莺在实现自己的愿望、得到自己梦想的男人的同时,也在被梅玲利用着。 而我和梅玲的第一次,毫无疑问,梅玲一定也是做了这样的手脚,怪不得那晚她在电话上说什么她有成功的先例,这个先例,无疑就是我了……当然,或许,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先例,我不得而知。 我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马尔戈壁的,我竟然被梅玲下了套,怪不得那晚我竟然无法控制自己,我浑身冒火,着了魔似的……恰如杨哥所说的他的状况。 无疑,梅玲是尝到了甜头,这次看到黄莺久攻不下杨哥,而柳月和杨哥的关系又很让她生疑,情急之下,她使出了绝招。 我充分想通了这个事情,明白了杨哥今晚所说事情的全部由来和原因。 做出同样的决定 “没办法,我是男人啊,男人,大丈夫,就得敢作敢为,敢于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得对人家负责……我想,小江,要是换了你,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杨哥边说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杨哥拿起酒瓶,自己给自己倒酒,边说:“黄莺呢,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女人,对我一直很好,只是我心里一直无法盛下两个女人……唉……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现实就是生活,现实就是婚姻和爱情…… “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距离是永远也不可能缩短为零的,不然,哪里又还有什么理想之说呢?看来,现实应该就是命运的必然了……既然我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今后,我就要重新设计自己的生活了,我就要将一些东西深深埋起了……”说完,杨哥一扬脖,一杯白酒又灌进了肚子里。 看着杨哥痛苦的表情,我脑子里一团混乱,我觉得自己应该告诉杨哥事情的真相。如果不告诉杨哥,让杨哥和黄莺最终结合,那么,梅玲无疑就是胜利了,她可以借助黄莺的关系接近杨哥,利用杨哥来做她自己的一些事情,杨哥无疑就会在今后不知不觉落入梅玲的圈套和手掌。 梅玲会做些什么,我现在无从而知,但是,梅玲的阴险和手段我是知道的,在杨哥和黄莺没成之前,梅玲就已经在到处放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是她妹夫了,如果真的成了,那梅玲还不更加肆无忌惮?弄不好,杨哥会毁在梅玲手里。 平心而论,杨哥是个好人,虽然因为柳月的关系,我对杨哥有些看法,但是,这不影响我对杨哥做出一个公正的评价。想到梅玲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选取的手段,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如果我告诉了杨哥真相,结果会怎么样呢?杨哥怒斥黄莺,将黄莺扫地出门,一刀两断?然后杨哥再去找柳月……那么,如果是这样,无疑就等于我将柳月推到了杨哥身边,将我自己的心里刻骨铭心爱着的女人送给了别的男人。 这是不是我内心里真正愿意真正能接受地了的呢?虽然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要为柳月的幸福着想,可是,柳月跟了杨哥,难道就真的会有幸福和快乐吗?她现在是出于晴儿的压力和无形的逼迫,被迫作出的选择,难道她真的心甘情愿会想和杨哥在一起吗?我这么做,是真的为了柳月好吗? 还有,杨哥会相信我的话吗?他是一个有主见的男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政客,见识的多了,经历过各种复杂多变的权谋斗争,经验丰富,他是会相信我呢还是相信黄莺呢?毕竟他现在和黄莺已经有了夫妻之事,从肉体到感情无疑更近了一层。杨哥会不会认为我这么做,别有用心呢? 到底要不要告诉杨哥呢?我努力在自己混乱的大脑里思考着,力图找出一些头绪来,却怎么也理不清楚。 “小江,今晚我之所以让小许先走,留下来单独和你谈,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这样的事情,丢人啊,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杨哥继续说:“我知道,这事早晚大家都会知道,但是,我不想亲口告诉他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事情的过程,我只告诉你自己,你能答应给我保密吗?” 我点了点头:“杨哥,我理解你的想法,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保密的!” 杨哥点点头:“哥哥我心里郁闷,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别的人我没法说,官场上,是没有真正的朋友的……我能说的人,只有你了,哥哥心里其实最喜欢的小弟就是你……也最信任你……这事,你保密的范围,也包括小许,还有,柳月……” 我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杨哥,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杨哥又端起酒杯,有些醉意:“来,兄弟,小江,老哥和你喝一杯!谢谢你今晚听我这么多絮叨,听老哥我说说心里话……其实,哥心里很苦很苦……真的,兄弟,哥心里真的好苦好苦……但是,我没办法,真的,我……我没有办法……我做人的准则决定了我做事的方式,性格决定命运,一点都不错……来,兄弟,陪哥干了这杯酒……这一杯生活的烈酒……” 看着杨哥酒后真实而苍老的表情,我心里很酸悲,突然直想掉泪,举起酒杯,陪杨哥干掉了这杯酒。 杨哥不停地和我喝酒,要烟抽。 杨哥的醉意更浓了,我从杨哥这里验证了一句话:借酒浇愁愁更愁…… “小江……我现在体会到了,其实,别看哥今天喝多了,可是,我心里明白着呢,”杨哥身体摇摆着,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现在体会到你的感受了……小江,我其实很明白你的……我其实知道,你的心里也是很苦的……对不对,是不是?” 杨哥醉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明白杨哥说这话的意思,我知道杨哥心里想的什么。我给杨哥到了一杯水,然后说:“杨哥,你喝多了,喝点水吧!” “我……我没喝多,我心里有数着呢……”杨哥的眼睛有些发红:“小江,你的心事瞒不过哥的眼睛,哥一直在冷眼观察你,还有你们……哥是过来人,懂这个……懂——我知道,因为她,你对我有意见,有情绪,有看法,可是,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心里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因为,我理解你……现在,我更理解你了……兄弟,那是个好女人啊,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啊,可怜的女人啊,需要有人疼需要有人爱的女人啊,历尽人生的苦难,历尽人间的波折……可是,兄弟,我们……却谁也不能去给予她什么……人生啊,生活啊,命运啊……” 我默默地听着杨哥的话,不做声,心里翻腾着苦涩的波涛。曾经以为,那样的一见如故,会是我今生最美丽的相遇;曾经以为,这样的一诺相许,会是我素色年华里最永恒的风景;曾经以为,这样的心心相印,会是我无怨无悔的追逐。却不知,繁华有时,落寞有时,却怎么也读不懂我心头的一丝缠棉,解不透我心间的一抹情意。 杨哥这会低头趴在桌上,不说话了,似乎睡着了一般。 我看着杨哥的头发,突然看到了鬓角的几根白发,杨哥有白头发了,难道他真的开始老了? 一会,杨哥抬起头,喃喃自语:“ 其实,生活里,谁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谁都会脆弱的想要一个停靠;其实,人生的岁月里,谁都想和某个人完成曾经诺言;其实,残酷的现实里,谁都能微笑,然后转身流泪;其实,不管高低贵贱,谁的生活都多少会有苦涩……经历风雨,我只想要少一点悲伤悲伤,多一点快乐……不仅仅是我,我知道,你,她,也都是如此……滚滚红尘,谁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我坐在那里抽烟,看着杨哥,思考着杨哥的话。 佛曰:宿命不可违抗。我不信佛,却不得不品尝着宿命的味道。当一切的一切来临的时候,我不得不静静地等待,即使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当我眼睁睁地看着时光和现实近似疯狂地流逝却无可奈何时,才知道原来宿命不可违抗,或者青春不可饶恕。 在记忆和伤痛之间,我该选择哪一个?或者,我该选择遗忘。我知道,遗忘是我给现实最好的借口。如果前世的债非要等到今世来偿还,那么我会努力地去做,让自己不再留有遗憾。宿命,轮回,难道谁也无法拒绝?就象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只是注定的安排?我感觉到了自己苍白的生命,孤独的灵魂。 不是幻觉,这一切的一切……生命如此真实,却总被宿命所缠绕。 我迷惘地感觉到,宇宙之大,人生如此渺小,人活在世的这种无奈和渺小,任凭我有多能,有怎样的挣扎和呐喊,都将无济于事。我现在读懂了柳月写的那些话,悟到了那厚重的宿命感和归属感,那无力回天的失落和透入心扉的绝望。 正在这时,我的大哥大响了。我拿起电话正要接听,杨哥的大哥大也响了起来。 杨哥拿起电话,站起来,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出了房间。 我接听电话,是晴儿打来的。 “峰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晴儿说。 “哦……我正在和杨哥聊天喝酒呢,很快就回去了!”我说。 “哦……还在和杨哥一起?”晴儿说。 “是的!” “那别喝多了啊,我在家里等你呢!”晴儿说。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陪杨哥说会话!” “我不睡,我等你回来一起睡!”晴儿说:“那你们继续聊吧,我看电视等你!” “好吧!”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晴儿一定在迫切地等我回去,想知道杨哥和我谈的结果。 一会儿,杨哥也回来了,似乎酒醒了一些,说:“你那电话一定是小许打来的吧,呵呵……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走吧!” 结账的时候,杨哥要付钱,我坚持不让,于是杨哥也不再坚持。 出了酒店,我要送杨哥回家,杨哥坚持不让,于是我也不再坚持。 杨哥一摇一晃地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杨哥蹒跚的步履,觉得杨哥突然间苍老了许多…… 回到家,进门晴儿第一句话就是:“峰哥,咋样?和杨哥谈地咋样?” 我关上房门,靠在门榜上,看着晴儿那期待而又急切的眼神。 500 很寂寥的感觉 我的心情有些抑郁,很寂寥的感觉。 晴儿拉着我的胳膊坐到沙发上,挨着我坐下,摇晃着我的胳膊:“峰哥,快说啊!” 我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放下水杯,然后看着晴儿:“晴儿,我跟你说,杨哥和黄莺在一起了!” “啊——什么?”晴儿呆了下,看着我:“你说什么?不是开玩笑吧?” 我说:“不是开玩笑,杨哥已经决定接纳黄莺了,已经决定和黄莺一起生活了!” 晴儿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嘴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杨哥一定是在逗你,他明明是喜欢柳月不爱黄莺的,他怎么会突然就改变主意呢?这绝对是假的,不可能!” 我郑重地看着晴儿:“这是真的,杨哥不是在逗我,是很认真的说的,他和黄莺已经在一起同居了!” 晴儿看着我的眼睛,试图看出什么猫腻,但是,一会儿,她失望了,眼神怔怔地看着地面:“竟然……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杨哥一定是疯了,疯了……放着那么好的女人不要,放着自己爱的女人不要,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晴儿用力地摇晃着脑袋。 我说:“晴儿,事实就是这样,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即使你不愿意,但是它的的确确是发生了,而且,已经不可挽回了!” 晴儿两手抱住脑袋,低下头,不做声了。 我站起来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坐在晴儿身边,看着沉默不语的晴儿。 此刻,我无法安慰晴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自己的心里都乱的很,如何去和她说呢。 一会儿,晴儿抬起头,失神的眼睛看着我:“峰哥,这么说,杨哥和柳月,是不可能的了?” “当然,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说。 晴儿紧紧咬了咬嘴唇:“那么说,杨哥是打算要和黄莺过一辈子了?” 我说:“基本是这样吧!” 晴儿说:“为什么?为什么杨哥会选择黄莺呢?他其实真正爱的不是柳月吗?” 我说:“你问我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人家自己的事情,难道要告诉你原因?这是人家的隐私!” 晴儿说:“你们谈了这么久,杨哥就没和你说原因?” 我说:“没有!” 晴儿说:“那你们这么长时间都干嘛了?” 我说:“除了杨哥告诉我这个事情,然后我们俩就是谈工作,谈官场……” 晴儿说:“杨哥对我说的柳月的那事就没有其他反应?” 我说:“有,杨哥非常感谢我们的关心和关照,十分感谢……但是,他说,他已经选择了黄莺,已经决定和黄莺在一起了,所以,他表示了遗憾!” 晴儿摇摇头:“难以理喻,杨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可想象,自己深爱的女人竟然不要,我就是想不通!你说,为什么?” 我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想不通的事情多了,你想不通,我还想不通呢,所以,这个问题,不要问我!” 晴儿沉默了一会,说:“一定是这个黄莺用了什么女人的招数,勾住了杨哥的魂,看不出,黄莺还真不简单,还真有一手,唉……可惜,我行动晚了……要是刚完年就行动就好了……”听晴儿这话,似乎她对此事早有预谋。 我说:“既然杨哥已经做出了选择,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就不要再说三道四了,现在人家是一伙的了,你说多了,传到黄莺耳朵里,不但黄莺生气,还会惹得杨哥也不乐意,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外人,外人对人家的事情,最好不要乱说什么!” “嗯……我知道,我只不过是在你面前说说而已,在黄莺面前,我当然不能这么说了,我不但不说,还得祝贺她啊……木已成舟了,只能祝贺了……”晴儿长叹一声:“唉……功夫白费了……” 我说:“也不能这么说,起码杨哥也知道你是关心他的,起码他也会感谢你的……这也算是个人情了……” 晴儿看着我,突然哼了一声:“峰哥,你是不是听了这个消息很高兴啊?” 我说:“你什么意思?” 晴儿说:“哼……你明白我什么意思!杨哥和这个黄护士长一起了,柳月和杨哥就无法成了,你就又可以和她捣鼓那些猫腻了,是不是?” 我一瞪眼:“你这个人啊,怎么老是这么想呢?你天天这么想,累不累啊?” 晴儿说:“累!” 我说:“那你干嘛还想?” 晴儿说:“心不由己,谁让你们老是让我不放心呢?你以为我愿意这么累?” 我说:“这怎么就让你不放心了?” 晴儿说:“这个柳月一天不成家,我就一天不放心,你俩工作上这么近乎,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工作我不能干涉,但是,因为你们以前的私情,我对你俩的近乎,就是不能放心,哼……我知道,你听说杨哥和黄莺一块了,一定是很得意的!” 我颓然地往沙发上一靠:“我没什么好得意的!” 晴儿说:“哼……你还故作烦躁状,装给我看的吧,其实你心里这会正美着呢!” 我闭上眼睛,说:“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和你争辩!懒得理你!” 说完,我闭上嘴巴,想让自己的大脑清净一会儿。 晴儿却不让我安静,她趴过来,伸手扒开我的眼睛,拧了拧我的耳朵:“不许装睡,不许闭嘴,你和我说话!” 我睁开眼睛:“唉……晴儿同志,干嘛啊这是,我累了,休息下不行吗,说了这半天了,你不累啊,老是说这事,有意思吗?” “有意思,你不许不理我!”晴儿撅起了嘴巴。 我出了一口气,伸手把晴儿拉到怀里,拍着晴儿的肩膀:“好,好,有意思,我理你,行了吧……哎……晴儿同志,我好遗憾啊,你的完美计划不幸破产了,我表示沉痛哀悼,并向计划发起人晴儿老师致以诚挚的慰问……” 晴儿“扑哧”笑出声来,轻轻用拳头打着我的胸口:“好坏啊你,峰哥……就知道笑话人家……” 我伸手拧拧晴儿的腮帮:“困了吧?睡觉吧,这事不要多想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要有什么遗憾……世事我皆努力,成乃不必在我……好了,走,睡觉觉,乖乖老婆!” 说着,我把晴儿抱起来,去了卧室…… 一会儿,晴儿不出声了,眼睛突然睁开了,看着我:“峰哥,你说,杨哥和那个黄莺,是不是也已经这样了?” 我说:“你说呢?” 晴儿说:“要是按照你说的情况,应该是的!” 我说:“我也这样以为!” 晴儿说:“他们都是过来人了,只要合拍,一定很快就发生这种关系了!” 我说:“嗯……” 晴儿说:“看来,事情真的是不可挽回了,这个黄莺,其实长得倒是很好的,身材也很好,又比柳月年轻,杨哥受不住诱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我倒是觉得,还是柳月有诱惑力……” …… 良久,晴儿起身清理我和她的身体,然后,上床,熄灯,偎进我的怀里,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抚摸着晴儿的身体,拍拍晴儿的脸蛋:“亲爱的,你还没给我汇报这一周学习的情况呢?还有,你在西京玩的好吗?” 晴儿无精打采地说:“嗯……玩得很好,学习的很好!” 我说:“就这么简单?具体点!” 晴儿打个哈欠:“峰哥,我困了……明天给你汇报,行不?” 我说:“好吧,那就睡吧!” “嗯……好梦,亲爱的!”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能睡得着,怎么能有好梦。我闭上眼睛,脑子里把今天和杨哥的谈话全部重新过滤了一遍,想着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内心的矛盾在激烈冲突着…… 晴儿似乎也没有睡着,身体不时动一下,呼吸也不是那么均匀。 一会儿,晴儿轻声叫我:“峰哥……” 我不做声,做睡着的样子。 晴儿喊了一声,见我没有动静,就继续在我怀里躺着,呼吸依旧不均匀。 一会儿,我听见晴儿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这事不能罢休,看来,我得考虑新的计划……” 我心里一动,晴儿看来是柳月不成家她不罢休了,她又要捣鼓什么洋动静呢?她要是不知天高地厚再继续去捣鼓杨哥和黄莺,别说达不到目的,还会得罪黄莺,杨哥也会反感,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最重要的是,她会触及梅玲的利益,梅玲要是和她翻脸整她,她是绝对不是对手的,别说她,就是加上我,也未必能防备得了梅玲的各种手段。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暗自祈祷希望晴儿能够知难而退。 “也未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晴儿这时又嘟哝了一句。 我心里又是一动,这个鬼丫头,莫非是又要乱点鸳鸯谱? 我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却又隐隐带着某种期待。我知道自己的期待是什么,虽然这种期待会让我痛苦和绝望,但是,我仍然希望那给柳月带来的是幸福。 我在矛盾和烦恼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饭时,晴儿和我详细说了她在西京学习的情况,此次去西京,在柳月的大力帮助下,不但现场观摩了民办学校的运作管理流程,还带回来整套的教学和管理资料,实在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对我和晴儿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晴儿在言谈中不时流露出对柳月的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 “峰哥,说真的,不管我因为你和柳月的猫腻对她有什么看法,但是,柳月这次对我们的帮助,我是真心实意感激她的,我有了这次的学习,我们有了资料,绝对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晴儿边吃饭边说:“在西京期间,柳月对我照顾地很周到,我们俩也聊了很多,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太优秀了,和她比,我望尘莫及啊……” 501 哪个男人不喜欢 我说:“哦……” 晴儿看了看我:“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呢?又有能力,又有魅力,更有不可抵御的女人味……所以,我更要看紧我的男人了,我要牢牢抓住你,绝对不能让你再去重蹈覆辙……” 我翻了翻眼皮:“神经病,干嘛总往这方面扯?” 晴儿自顾说下去:“我一片苦心,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好,更是为了她好,我们两口子可以和她做朋友,甚至做很好的朋友,但是,绝对不可以越轨,不可以逾越那条红线,朋友归朋友,我知道,你是理解我的苦心的,其实呢,柳月也是理解的,在西京期间,我们多次就我说的这个问题交流过,她也多次或明或暗地表示自己应该成个家了,说不会让关心她的朋友们失望的……” 我闷头吃饭,不做声。 晴儿又说:“你干嘛不说话?” 我说:“我无话可说!” 晴儿无声地笑了下,低头吃饭,一会又说:“对了,在西京期间,我还去过柳月在西京曾经住过的房子……” 我一听,心里猛地一震,抬头看着晴儿:“你……你去哪里干嘛?” 晴儿说:“那房子现在是柳月的朋友住的,她朋友带我去她家里拿一部分资料,听她朋友说,那房子柳月买下来了,离开西京调到江海的时候,转给了她朋友……那房子位置不错啊,在闹市区,就在东江日报社附近……” 我心里翻腾起来,那不就是我曾经和柳月一起颠鸾倒凤的房子吗,我在哪里和柳月度过了终生难忘的激晴时光,如今,我和柳月分开了,那房子也换了主人,物是人非了! 我嘴里的饭菜没有了任何滋味,我呆呆地看着晴儿,随口说:“哦……是这样……” 晴儿又兴致勃勃地说:“还有啊,柳月那朋友兼同学好盛情啊,还专门抽时间邀请我们出去玩呢……” 我说:“哦……去了哪里啊?” 晴儿说:“就是城里的那座唯一的小山,山虽然不高,但是很有点文化气息,山上有座古刹呢,风景很别致,开始柳月还不愿意去,在她同学的一再盛情下,不好推辞,就去了……我们专门爬山了,直到山顶的古刹,我还专门磕头烧香了呢,柳月也磕头烧香了……” 我一怔,这不就是我和柳月爬过的山,烧过香的古刹吗,柳月不愿意去,一定是不想睹物思情,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晴儿继续说:“下山的时候,柳月那同学没有带我们走原路,走的一条偏僻的小路,风景相当好,很幽静,一大片竹林,我还专门在那竹林里玩耍了半天,柳月那同学也很有兴致地玩耍,只有柳月,似乎对竹林很没兴趣,远远地没有进去,可能是南方人竹林见多了吧……” 我的大脑开始发胀,晴儿当然不知道柳月不靠近竹林的真正原因,那是我和柳月曾经在里面偷偷激晴的地方啊! 我想,柳月之所以不愿意来这座山,不愿意进竹林,除了怕勾起回忆受刺激之外,还应该是不想亵渎了晴儿的心,虽然晴儿毫不知情。 我没说话,继续低头吃饭。 “对了,峰哥,还有啊,临来之前的晚上,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去西京著名的夜市步行街了,柳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要推辞,我硬把她拉去了,我们在那里逛了一个晚上,好尽兴啊,那里真热闹,好多小吃啊,呵呵……羊肉串烧烤啊,我当时就想啊,哪天,我们一起来这里,在这里一起吃烧烤,我知道你最喜欢喝啤酒吃羊肉串了,我俩一人拿一瓶啤酒,站在大街上喝啤酒,吃羊肉串,像两个小混混,哈哈……一定很有趣……”晴儿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 我的大脑快要崩溃,听不下去了,我想起了前些日子我和柳月在那条步行街拥抱接吻和吃烧烤喝啤酒的情景…… 我赶紧几口吃完饭,站起来:“我要上班去了,你今天去找老三,那手续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能拿出执照来,还有些表格需要你签字……弄完营业执照,我们开始跑教育管理部门,弄《办学许可证》……” 晴儿说:“嗯……好的,去吧,峰哥!” 我出了家,直奔单位,脑子里混乱一团。 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久,我的心里才渐渐平息下来,脑子逐渐冷静下来。 我想起来,柳月今天要走了,而我过几天也要跟随马书记去南方考察了,根据时间安排,我此次去南方之前她未必能回来。这一走,大约要好些日子不见面了。 我拿起电话打通了柳月的电话:“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出发?” 柳月说:“我在家里,上午11点去北京的火车。” 我说:“我有点事找你,方便吗?” 柳月说:“方便,你来吧!” 我放下电话直接去了柳月家。 上楼,敲门,接着小红过来开门,屋里正很热闹,传来妮妮的喧闹声。 我进门,柳月正坐在沙发上,妮妮正坐在柳月腿上搂着柳月的脖子撒娇:“妈妈,我要跟你去北京,我要去北京玩……” 柳月抱着妮妮,亲着妮妮的脸蛋:“乖哦,小宝宝,听话哦。宝宝是妈妈的乖孩子,妈妈过几天就回来哦……妈妈给妮妮买好吃好玩的东西哦……” 听到柳月叫妮妮宝宝,我的心里一动,我的小名不也叫宝宝吗? 妮妮见我进来,从柳月腿上滑下来,跑过来拉我的手:“大哥哥来了,大哥哥要和妈妈一起去北京吗?” 柳月坐在沙发上冲我笑了笑。 我弯腰拍拍妮妮的脸蛋:“大哥哥不去北京,大哥哥来给妈妈送行,好不好啊?” 妮妮说:“好,我也要去给妈妈送行!” 柳月坐在那里,对妮妮说:“妮妮,妈妈刚才怎么和你说的?又忘记了?你不死后答应妈妈今天呆在家里不出门的吗?” 妮妮做个鬼脸,跑到卧室里玩去了。 我坐下,问柳月:“妮妮今天怎么没上学?” 柳月起身给我倒了杯水:“早上起床她咳嗽了几声,今天外面天气很冷,倒春寒,我怕她感冒,没让去,给老师请假了……” “哦……是这样……”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这孩子,调皮地很,非要跟我去北京呢,呵呵……我要是带上这个小尾巴,可就没法办正事了……”柳月笑着说。 我笑了笑,说:“就你自己去北京?” “宣传部办公室的人已经提前去了,提前打前站,我今天是自己去!”柳月说。 正说着,妮妮又跑过来:“妈妈,我想和小红姐姐一起到楼下玩一会儿,可以吗,楼下有小朋友在打皮球呢!” 柳月点了点头,对小红说:“在太阳好的地方玩,别让她脱外套啊!” 小红答应着,带着妮妮出去了。 我又说:“你怎么不带车去呢?” 柳月说:“部里办公室的人已经带了一辆车去了,要那么多车干嘛啊,呵呵……带车去,还折腾驾驶员,我坐火车去,倒也方便舒服,再说了,我那驾驶员跟我去了一周西京,刚回家,也该让人家歇息一下了,和家人一起团聚下……” 我点了点头:“嗯……这倒也是!” 柳月说:“你今天不忙?” 我说:“是的,该忙的忙完了,这会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待会我送你去车站吧!” 柳月点了点头:“嗯……” 然后,我和柳月暂时都沉默了。 我看着柳月沉静娴静从容的面容,一会说:“这一个星期不见,你好像瘦了……” 柳月笑了下。抬起头看着我:“是吗?呵呵……正好啊,瘦了保持体形,减肥了!” 我说:“这一个星期在西京,小许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柳月说:“没有什么麻烦啊,都是早就联系好的事情,按部就班实施就是了,你这一周过的还好吗?单身汉的滋味舒服不?” 我笑了:“呵呵……” 柳月说:“傻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自己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就是平时两个人惯了,突然冷落下来,也倒有些不适应……” 柳月说:“嗯……工作最近还顺利吗?” 我说:“顺利,对了,昨晚你突然说身体不大舒服,这会好了吗?” 柳月一怔,接着轻笑了下:“嗯……好些了!” 我突地冒出一句:“是不是来那个了?” 柳月脸一红:“你怎么知道?” 我有些尴尬,说:“这……这……这不是到了那个时间了吗,你的那个向来都是很准时的啊,我一直都记着日子呢……我知道昨晚你不是晕车,你从来不晕车的……” 柳月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脸色更红了,低下头,一会说:“不好意思,昨晚我提前走了,你们吃的还高兴吗?没扫了你们的兴吧?” 我摇摇头:“没有,昨晚你走了之后,一会小许也回家了,就剩我和杨哥了,我们两个人喝的酒!” 柳月似乎有点意外,看着我:“哦……” 我说:“昨晚,我和杨哥谈了很多……” 柳月说:“哦……” 我说:“杨哥告诉我,他和黄莺在一起了!” 柳月眼皮一跳,眉毛一扬,看着我:“哦……是吗?” 说完,柳月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我点点头:“是的,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杨哥已经决定和黄莺在一起了!” 柳月眉头皱了下,接着舒展开:“哦……这倒是挺突然的,呵呵……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是吧?” 我说:“你觉得突然,是吗?” 柳月说:“只是觉得进度突然加快有些突然……不过,我倒是很祝福他们,黄莺这个人我觉得挺好的,和杨哥挺般配,杨哥没和你说具体突然加快节奏的原因吗?” 眉头又皱了一下 我看着柳月的眼睛,不由回避开目,支吾了一下:“唔……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啊,杨哥就是觉得合适,就决定了!” 柳月看着我的神情,眉头又皱了一下,接着说:“哦……” 我说:“你……你是不是觉得解脱了?” 柳月眼神突然暗淡下来,咬了咬嘴唇,看着我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我不敢看柳月的眼睛,低下头看着地面,说:“我……我不知道!” 柳月沉思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 我说:“黄莺是梅玲的表妹!” 柳月说:“这个跟杨哥和黄莺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说:“你说呢?” 柳月说:“你这话里有话,你其实是知道杨哥突然做决定的原因的,杨哥昨晚告诉你了,是不是?” 我说:“这个……我……杨哥……” 柳月说:“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杨哥是一定和你说的了,他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小许才会先走的,是不是?” 我说:“嗯……可是,杨哥让我保密,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和小许……” 柳月抿嘴笑了下:“因为这是适合你们男人之间的话题,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嗯……” 柳月说:“你放心,我不会问杨哥的,这事,杨哥也没有和我说,我猜,他也许永远不会告诉我的,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男子汉的自尊啊,呵呵……” 我笑不出来,说:“杨哥和黄莺结合,未必就真正能幸福!” 柳月说:“那么,你认为,杨哥和谁结合能幸福呢,是和我吗?” 我低下头,不说话。 柳月说:“不说话就等于默认,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么,我问你,我和他在一起,我会感受到真正的幸福吗?” 我默然无语。 柳月轻声说:“你们大家都关心我的快乐和幸福,小许关心,你也关心,我知道,我理解,我领会,小许在我跟前的一些话,我听得都能倒背如流了…… “我充分理解小许的想法,我知道她的真正意思,我知道,或许我真的无路可走,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走出大家都希望看到的那一步,大家会觉得我寻找到了安定和幸福。 “可是,谁又能真正站在我的角度来替我想想呢,难道,就因为我的过去,就因为我们的过去,我就必须要走出这一步,就必须要找一个男人嫁了,就必须不能按照自己的原则和性格来生活吗?我难道就必须要无休止地为我的过去付出代价吗?” 我的心颤栗着,说:“对不起……” 柳月呼了一口气:“没有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其实,我刚才是想发发牢骚,我心里有想法的,我不是木头人,我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我压抑久了也想找个人说说…… “我知道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我不想让大家都不高兴,不想让大家对我失望和抱怨,可是,呵呵……就在我准备结束单身生活,准备选择老杨的时候,竟然又出现了这个事情,哈……难道这是天意?天叫我嫁不出去?” 柳月的声音依然充满了诘责。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说话。 柳月又说:“难道真的是所谓的传说中地好事多磨,还是我应该另觅出路?我既然答应了小许,我就会努力了去实践,去做,但是,我还是希望,不要逼我太急,我还是希望,能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既然上帝让我的心必须死掉,那我就去做一个麻木的人好了,既然要麻木,那么,就不让自己去思想去梦想去理想好了,浑浑噩噩吧,怎么过不是一辈子,一睁眼,一闭眼,过去就是了……” 我的心里很难受,说:“柳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柳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不要自责,不要有压力,我不希望看到你的不快乐,看到你的压力重重,心事满腹,其实,我所做的这一切,为了什么?我可以说,为了大家,为了孩子,为了我自己,可是,那不是根本,不是关键,我心里明白,我这么做,我如此改变自己的倔强,如此放宽自己的容忍,我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心里明白柳月这话的意思,我知道,柳月所做的这一切,根本上是为了我! “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虽然我也渴望那种理想的二人世界,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再拥有,所以,我只能和必须来习惯心灵里一个人的日子, 一个人听歌,一个人走路;一个人难过,一个人开心;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自哼自唱;一个人坐栏杆上看夜景,一个人等待月落晨起。习惯一个人独坐,没有忧伤,没有烦恼,没有思念;习惯一个人睡,忘记时间,忘记存在,忘记没有忘记的过去;习惯一个人的世界,因为一个人的世界,只有自己懂……” 柳月说着凄然一笑:“可是,现实面前,我必须要改变自己的了,我不能任由自己的理想主义泛滥了,我会改变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即使我现在暂时没有了选择,也请关心我的大家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我就会去实践……” 我的声音颤抖着:“柳月,我不希望你为了别人而去改变自己,我向往你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开心生活着……” 柳月看着我:“江峰,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现实会容许吗?唉……因果报应,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必须来承受后果,我必须为我的过去的放纵来买单,这也是命吧,我已经无数次从了我的命,看来,我这一生,都要在命运的安排下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了……” 我看着柳月的眼睛,心里充满了伤和疼。 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曾经的某个人,不是忘不了,而是放不下。那些不愿再向任何人提起的牵挂,在黑暗的角落里潜滋暗长。总是在不懂爱的时候遇见了不该放弃的人,在懂得爱以后却又偏偏种下无意的伤害。遇见某个人,才真正读懂了爱的含义;错过某个人,才真正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柳月点燃一颗烟,轻轻吸了一口,说:“我害怕从前,我害怕回忆,可是,我无法阻止自己不去回忆……记得有人说过:能回忆从前,说明你在成长;回忆从前你笑了,说明你长大了;回忆从前你哭了,说明你成熟了;回忆从前你漠然了,说明你世故了;回忆从前你感慨了,说明你无奈了;回忆从前你淡定了,说明你开始老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淡定,那么说,我已经开始老了……我的人虽然还不是很好,可是,我的心真的老了……” 在袅袅的烟雾里,柳月的目光充满了迷惘和寂寥,还有一种隐隐的被伤害的失落。 我看着柳月拿着香烟微微颤抖的手,心里酸楚难当。我偶在读懂柳月的目光。我深切体会到,有一种目光,直到分手时,才知道是眷恋;有一种感觉,直到离别时,才明白是心痛;有一种心情,直到难眠时,才发现是相思;有一种缘份,直到梦醒时,才清楚是永恒……有一种目光,彼此相识时,就知道有一天会眷恋;有一种感觉,未曾离别时,就明白有一天会心痛…… 良久,我说:“柳月,你不老,真的,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么年轻,你永远都是不老的……” 柳月的手颤抖了一下,接着笑了下:“谢谢你……或许,在现实生活里,我以后只能随波逐流,我现在的一个人的生活,也只能成为一种奢侈的记忆,只能在记忆里去怀念…… “但是,我知道,我怀念一个人的生活,并不是不再渴望,而是渐渐的趋于平静的等待。闭上眼睛,我曾经梦想,希望那个人,不用我过多的言语就可以领悟我的用心。不问我缺少什么,想要什么,不用一味的给予。其实我什么都不缺,我只要一颗能读懂我真心。我曾经梦想,总有一天我会等到那个人,牵起我的手,让我觉得心是暖暖的,我们彼此微笑…… “可是,我睁开眼睛,看着现实的世界,我知道,一切都不过是浮云……毕竟,我们都无法改变现实,生活就是这样,命运就是这样,不要试图去强行改变命运,否则,你会碰德头破血流……” 我默默地抽出一颗烟,点燃,狠狠地吸了起来。 过了一会,柳月抬起头,说:“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这些干嘛啊,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呵呵……谢谢你今天来送我,真的,很感谢!” 我说:“你要多保重!” 柳月点点头:“嗯……我会的,你也多保重!我一走,家里就又剩下小红和妮妮了……唉,天天忙忙碌碌,感觉有些对不住妮妮……” 我说:“你放心走吧,妮妮这边,我会常过来看看的!” 柳月点点头:“嗯……对了,听说马书记要带队去南方考察,你也去,对不对?” 我说:“嗯……” 柳月说:“最近就要走吗?” 我说:“是的,可能你从北京还没回来,我们就出发了!这次去的是苏南和浙江的几个地方,和我们去年去的地方基本是一样的!” 柳月点点头:“哦……很好,出去看看,多长见识,天天在家里闭门造车,永远也不会有长进,时间久了,就成了井底之蛙了……” 我说:“这次去的人主要是报社采编和经营部门的负责人,主要是去学习考察那几个地市报的新闻采编和报业经营这一块!” 柳月说:“嗯……我估计也是这样,很好,那么,你此去的主要内容就是学习采编了,对口学习!” 我说:“是的!” 503温故而知新 柳月说:“新闻采编这一块,其实呢,全国的地市级党报基本都是一个模式,即使在发达开放的南方,也是不敢有什么越轨创新出格的,顶多也就是学习一下采编的管理和考核这一块,你做新闻的水平,我不敢说是最好的,但是,目前,你的思维和观念,绝对是属于第一流的之列,并不比南方那些报社的差…… “我倒是觉得,你这次出去,还是要把重点放到汲取他们先进的报业经营理念上来,在不耽误学习采编的前提下,自己主动参与到经营的学习考察中,一年前,我带你去了南方,那一次,算是入门,初步了解接触,学到了皮毛,过去一年了,这一年间,你应该对报业的经营有了深入的感性的理性的认识和感悟,特别是我送你的那本书,你都认真看了吗?” 我说:“看了两遍了,每看一遍,都有新收获!” 柳月说:“这就对了,温故而知新,看那本书,要学的不仅仅是理论和表面的做法,更重要是悟透其中的规律和道道,要结合自己的实践来学习,要结合目前的形势来学习……这一年来,南方的那些家报社,在报业经营方面,一定又有了长足的进展,这次去,你要扎实踏实扑下身子主动去学,结合你脑子里的已经掌握的这些理论知识和初级阶段的认识,有机地将它们结合起来,将别人的先进做法和理念综合起来,归纳起来,条理起来,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柳月又说:“马书记虽然这次去学习,但是,他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的思维方式和做事风格,以及他追求的理想,决定了他这次去学习,是不会触动他的思想根本和观念深处的,或者不客气地说,他这次学习,对他来说,也就是个形式或者走马观花,对于江海日报今后的经营体制不会有什么根本的大的变动,这是他的本质决定的……但是,你不要这么想,不要随大流,要自己积极主动地去掌握吸取人家的好东西,掌握了,暂时用不到不要紧,总有一天,会用到的!” 我点点头:“嗯……” 柳月吸了一口烟,说:“其实,我这么叮嘱你,有些多余了,你其实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我这个人啊,就是婆婆妈妈,老是想唠叨……” 我说:“不是的,不多余,不是唠叨,你说的很好,我很喜欢听!” 柳月笑了,看了看时间:“好了,我该走了!” 说着,柳月站起来。 我坐在那里没动,看着柳月:“柳月,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柳月说:“什么事?你说!” 我站起来,说:“这次要去温州考察学习,我想……我想……” 柳月抿着嘴唇看着我:“嗯……你想什么?” 我说:“我想抽空去你家看看……我想问你要你家的钥匙,我想去看看,去打扫清理下灰尘……” 柳月沉默了片刻,说:“嗯……好,我给你钥匙!” 说着,柳月去了卧室,拿了钥匙给我。 我接过钥匙,郑重地放进口袋。 柳月犹豫了一下,说:“既然你要去看看,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说:“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会做好的……清明节快到了,我会去你乡亲和父母的坟前看看,整修一下坟墓,祭奠你的乡亲和父母的……” 柳月眼里里闪过感动的目光:“嗯……你都替我说出来了,我回不去了,建国也没时间,那就拜托你了!” 我说:“你放心,我会当做我自己的亲人一样来祭拜的!你的乡亲,就是我的乡亲,你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我的亲人!” 柳月明亮的目光有些潮湿,点了点头:“嗯……拜托了……我们走吧……” 到了火车站,我买了站台票,送柳月去了站台。 火车在这里是始发,我送柳月上车,安排好铺位,然后下了车,站在柳月的卧铺窗口。 柳月开了窗,冲我笑笑:“江主任,祝我一路顺风!” 我也笑笑:“嗯……一路顺风!” 我站在车下,看着柳月略微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孔,心里有些发疼。 柳月又说:“那我也提前祝你南下一路顺风,我俩一个南下,一个北上,呵呵……南征北战,背道而驰啊……” 我觉得这话不大中意,说:“什么背道而驰啊,不好听!” 柳月忙说:“呵呵……我说错了,信口胡言,sorry!” 我笑了笑。 火车开动了,柳月冲我挥手:“再见!” 我笑着和柳月挥手再见。 火车远去了,站台上剩下孤独而寂寞的我。 看着空旷的铁轨,我的心有些凄冷,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远处传来一阵歌声: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 喧嚣的站台,寂寞的等待,只有出发的爱, 没有我归来的爱…… 听着旷野里这粗犷而苍凉的歌声,我的心里潮湿了。 送走柳月的当天晚上,我和晴儿在家里看完电视,正要休息,突然接到了小红的电话:“江哥,不好了,妮妮生病了!” “什么?妮妮生病了?”我和晴儿都大吃一惊,我忙问小红:“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晴儿紧紧抓住我的胳膊,耳朵贴到电话跟前,紧张地听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吃晚饭玩了一会,然后我就带着妮妮睡了,刚才我起来一摸她额头,很烫,一摸身上,像个火球,还有点咳嗽,”小红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江哥,你赶紧来啊……” “别急,小红,你赶紧给妮妮穿上衣服,让她喝点水,我马上就过去,马上就去!”我说着放下电话,对晴儿说:“妮妮发高烧,必须要去医院看医生,柳月今天去北京了,我得马上过去!” 边说我边穿外套。 晴儿也跟着我穿外套:“我和你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开门就要往外走,晴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下!” 接着,晴儿跑回卧室,片刻又跑出来,把一卷东西塞到我口袋里:“带上这个!” 我一摸,是一沓钱。 “这是3000块,家里就这么多现金了,带上防备,说不定用得着!”晴儿说。 晴儿想的比我还周到,我点了点头,拉着晴儿火速下楼,跑到校门口,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直奔柳月家。 到了柳月家楼下,我让出租车在下面等候,和晴儿急火火上了楼,小红打开了门,妮妮正躺在沙发上,小红已经给妮妮穿上了厚衣服。 我一摸妮妮的额头,滚烫。妮妮似乎被高烧烧糊了,出于半昏迷状态,嘴里嘟哝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我来不及多想了,弯腰抱起妮妮,对晴儿和小红说:“走,抓紧去儿童医院!” 我抱着妮妮下楼,晴儿和小红紧跟着下来,上了出租车,直奔儿童医院。 路上,妮妮喝了一口水,迷迷糊糊叫着:“妈妈,我要妈妈……” 我轻轻拍着妮妮的身体:“妮妮,乖,大哥哥大姐姐在这里,咱们这就去医院,很快你就会好了……” 妮妮喃喃地说:“大哥哥,我难受,好难受……” 我问小红:“是不是妮妮白天在外面玩出了大汗,然后受凉了啊?” 小红说:“也可能吧,不过,今天早上妮妮身体就有点不舒服,柳姐给她吃了点药,又叮嘱她不要到外面疯跑,可是,柳姐一走,她就不听话了,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之道天黑才回家,出了一身的汗……” 晴儿摸着妮妮的脸,烧的通红,很着急,催促出租车司机:“师傅,开快点,再快点……” 很快到了儿童医院,我和晴儿抱着妮妮去了急诊室,小红去挂号。 值班医生先给测了体温,结果吓了一大跳,高烧40度。值班医生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妮妮的前胸和后背,又开了化验单,我们去给妮妮化验血液。 很快,诊断结果出来了:高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属于轻度。需要立刻住院治疗。 我和晴儿还有小红都吓坏了,怎么这么严重。 值班医生一边开药一边看了看我和晴儿,语气里带着责备:“你俩看起来年纪不大,孩子倒是生的挺快,都6岁了,既然生了孩子,就要对孩子负责,就要看好孩子,你们这样的不负责任的父母啊,少见,孩子烧成这样才发现送到医院……唉……怪不得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呢,年轻人毛嫩啊,没有责任感,不懂抚养孩子……幸亏孩子的肺炎是轻度的,要是再来晚了,发展成重度的,孩子有得罪受了……” 我和晴儿面面相觑,没有做声。 接着,晴儿和小红去取药办住院手续,我抱着妮妮去了住院部。 办完手续,住院部却没有病房可以安排。 “都住满了,没空床位了,在走廊里加张临时简易床吧!”护士长说。 “啊……在走廊里?走廊里没暖气,很冷啊,风嗖嗖的……普通病房满了,那种豪华单间病房还有没有啊?”我说。 护士长冷眼看了我一下:“没有了!” “怎么这么巧,都满了!”我又说。 护士长烦了:“我说,你到底住不住,住上赶紧给孩子打针降烧,你磨叽什么?” 我说:“好,好,赶紧打针吧!” 走廊里加了一张折叠床,我把妮妮放好,护士很快就给妮妮挂上了吊瓶,退烧消炎同步进行。 妮妮一直在昏睡状态,身体似乎无力到了极点。 504熬夜肯定是要冷的 妮妮挂好吊瓶,我和晴儿还有小红就坐在旁边的连椅上看护着妮妮。 晴儿又过去将妮妮身上棉被的被角掖好,给妮妮头上戴上棉帽。 走廊尽头的窗户破了,冷风嗖嗖的吹进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小红和晴儿只穿了短棉衣,熬夜肯定是要冷的。 我让晴儿和妮妮看护好妮妮,下了楼,在医院门口有一家劳保商店,我在里面买了两件棉大衣,回来给晴儿和小红一人一件。 “峰哥,你不冷吗?”晴儿裹着棉大衣问我。 “不冷!”我说。 小红刚才那会冻得只哆嗦,这会才好了一点。 “小红,你先睡会吧,在连椅上将就一下!”我说。 小红毕竟是个孩子,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来的路上还惊慌不已,这会看到妮妮打上了吊瓶,才安稳下来。 “江哥,你说,要不要给妮妮的打个电话爸爸说一声啊?”小红问我。 我想了下,问小红:“你和妮妮的妈妈说了吗?” “没有,我怕柳姐着急担心,影响她工作,再说,说了她也回不来,没用,就没有告诉她! ”小红说。 “嗯……对,是不能告诉她,不然柳姐急死了!”晴儿说。 我看了看表,深夜12点,柳月这会应该到北京了。 “你告诉妮妮的小妈了没有?”我又问小红。 “没有,妮妮的爸爸在下面县里,也不方便,王姐我也没说,我谁都没给说,就先你打了电话!”小红说。 “嗯……”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这样吧,深更半夜的,医生已经诊断好了,先不要告诉妮妮的爸爸了,等天亮后看情况再说,好不好?” 晴儿有些迟疑:“峰哥,这样……合适吗?” 我说:“合适,听我的安排……” 小红和晴儿点了点头。 我自有我的想法,我担心如果通知了宋明正,宋明正再通知了王巧玲,那么,他们特别是王巧玲很可能会借着这个借口收回妮妮,那么,等柳月从北京回来,如何向柳月交代?去了一趟北京,回来孩子被人家要走了,这是什么事啊! 妮妮现在已经确诊,不是什么疑难病,只要好好住院治疗就行了,此事最好先不要惊动宋明正两口子,免得出叉叉! 也深了,小红穿着棉军大衣,靠着连椅睡了。 妮妮咳嗽起来,迷糊着又叫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晴儿忙过去,蹲在妮妮跟前,握住妮妮的一只手,抚摸着妮妮的脸蛋,柔声说道:“乖,宝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 妮妮不出声了,又昏睡过去。 晴儿不再离开,就蹲在妮妮跟前,握着妮妮的手,抚摸着妮妮的脸,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和疼爱。 我看着晴儿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我在走廊里来回走着,心里盘算等明天天亮去找院长,想办法弄一个床位,最好有一个单间。 挂了一夜吊瓶,天亮了。晴儿趴在妮妮跟前瞌睡了过去,一直握着妮妮的手。 护士来量了体温,妮妮的烧退了,咳嗽也轻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晴儿醒了过来,下去买了早餐,我和小红简单吃了一点,晴儿在窗前给妮妮喂稀饭和糖水。 看着晴儿细心细致的样子,我觉得晴儿真的有一点像母亲的样子。 妮妮睡醒了,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和晴儿,说:“大哥哥,大姐姐好……” 我看着妮妮:“妮妮,身体感觉好些吗?” 妮妮咧嘴笑了:“嗯……感觉舒服了,昨晚我怎么迷糊了呀?” 晴儿说:“乖乖,宝贝,你发烧了喽,吓死我了……现在好了,烧退了……” 我说:“妮妮,昨天你应该听妈妈和小红姐姐的话的哦,不要在外面玩那么久,你看,出了汗,受了凉,要打针了……” 妮妮看着小红:“姐姐,我不淘气了,以后要听话,不在外面玩那么久了……” 小红笑着:“妮妮是乖孩子,以后可别这样了啊,吓死姐姐了……” 大家的心里都放松了,小红又看着我:“江哥,你看,还要再告诉宋大哥吗?” 我说:“既然已经退烧了,就不用了,不必再让他担心,还有,妮妮妈妈也不要说了,省的她在北京无法安心工作!” 小红点点头。 晴儿说:“峰哥,妮妮需要住院巩固治疗,我和小红在这里看着就行了,你到时候去忙你的就是了,也不要耽误工作!” 我说:“没事,不要紧,等大夫来查房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妮妮说话了:“大哥哥,大姐姐,我觉得你们好像是我爸爸妈妈一样……” 我笑了,晴儿也笑了,亲了亲妮妮的脸蛋:“宝贝,大哥哥大姐姐会像爸爸妈妈那样照顾你的……” 一会儿,医生来查房了,后面跟着昨晚对我横眉冷眼的护士长。 医生过来,护士长在旁边说:“主任,这是昨晚刚收的病号,没床位了,在走廊里临时加的床!” 主任点了点头,边看病历边说:“嗯……” 我一听是主任,忙说:“主任,走廊里太冷了,小孩子晚上受不了的,能不能照顾下给弄个房间里的床位啊,要是有单间更好,我们多花钱也不要紧!” 护士长不耐烦地看着我:“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你了,没床位了,你有病是不是?还问这个问题!” 主任漠然看了我一眼,继续看病历,一会低下头来掏出听诊器听妮妮胸部。 我一看,不能硬来,和他们不好说话了,看来只有找院长。 这个医院的院长是新换的,我也不认识,但是我知道,是在我举报市人民医院的院长,院长落马之后,交待出其他的院长,儿童医院的前院长进去之后来上任的,而且是宋明正安排的自己的人。 一会儿主任说:“效果不错,病情不重,再继续巩固治疗几天就可以了,至于床位,如果有出院的,腾出来的空床位会给你安排的,没有床位,你找谁也白搭,候着吧!” 我没有说话。 主任和护士长接着去了其他病房。 护士来换了药,继续给妮妮挂吊瓶。 妮妮的精神显然好多了,脸上露出了活泼的笑,但是还是显得有些虚弱。 我给办公室打了电话,告诉陈静今天不去上班了,让她有什么事情和我联系。 我直接去了儿童医院院长办公室,院长不在,办公室的人说院长到科室检查工作去了,说是有新闻单位来采访,要拍镜头。 我又回到妮妮的病床旁,打算过会再去。 正在这时,护士长带着一个护士急匆匆走过来,说:“喂——你们这个床的,赶紧起来,这床要撤了!” 我一听,心里挺高兴,腾出床位来了。 我说:“我们到哪个病房去?” 护士长说:“你们抱着孩子,先到阳台上去,来,你抱孩子,你拿着吊瓶,举高点!”护士长开始指使晴儿和我,示意晴儿抱孩子,我举吊瓶。 我一愣:“干嘛?为什么?” 护士长说:“待会领导过来巡视,电视台的记者要拍镜头,走廊里有床位不好看,你们先回避一下!” 说着,跟着护士长的那护士就要开始摘吊瓶。 我一听,火了,大吼一声:“住手!” 护士长和护士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护士长随即反应过来,瞪着我:“你要干嘛?” 我说:“外面阳台那么大的风,今天天气这么阴冷,孩子刚退烧,还没好,你这么做,这不是折腾人吗?你只考虑什么镜头什么领导,你怎么不考虑病人?” 护士长一愣,发火了:“你牛什么?让你干嘛你干嘛,怎么,你不听话?这孩子病又不重,死不了,你叫唤什么?” 我一听,气炸了肺,刚要继续发火,晴儿也气坏了,冲着那护士长就叫:“你这个护士长,你还是个女人吗,你家里没有孩子啊,换了你,你会怎么想?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过分!” 护士长冷眼看着晴儿:“你喳喳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在这里就得服从管理,不服从管理,滚出去!来,搬床!” 说着,又过来几个护士。 晴儿弯腰下去抱住妮妮:“不行,你们谁也不准动孩子!” 护士长又急又火,看了看走廊尽头,说:“时间来不及了,来,把这个女人拉开,搬!” 说着,护士长就去扳晴儿的手,其他护士也过来拉扯晴儿的衣服。 晴儿死死抱住妮妮不放,不起身。 “住手!”我又是一声大吼,吓得几个护士都住了手,我站在那里看着护士长:“我看你们谁敢动我老婆还孩子一个指头!” “怎么?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还要打人?”护士长来劲了:“在这里就得听我们的,不服从管理,就出院,走人,别在这里瞎折腾,滚蛋!” 这时,妮妮吓得哭起来。 “怎么回事?”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男子,戴着眼睛,显得很有自信和气势,身旁还簇拥着几个人,后面,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人正走过来。 护士长一看,忙堆起了笑脸:“傅院长好,我们知道今天电视台的要来录像拍新闻,正在按照院办的指使清理现场呢,这个走廊里昨晚加的床位不肯撤,这个病人的家长还不服从管理,要来硬的,要打人呢!” 院长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广场,希望大家配合好我们的工作,服从院里的管理!” 我不认识院长,他也不认识我。 脸一下子拉下来 我说:“傅院长,护士长让我们把孩子抱到阳台去打针,就为了你们拍新闻好看,可是,孩子发烧还没好,还生病,今天外面的天气这么阴冷,将心比心,要是换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答应这么做?” 院长听我这么一说,脸一下子拉下来。 正在这时,扛摄像机的记者过来了,冲着我就喊:“嗨——江主任!” 我一看,原来这电视台的记者我认识,是电视台新闻部的记者。 记者一喊我,院长愣了下,看着我。 我冲那记者点了点头:“哦……原来是你今天来采访啊!” 那记者过来,笑着说:“是啊,呵呵……真巧啊,在这里遇到你!咦……这病人是你的孩子?晕倒,不会吧,你才结婚几天啊,孩子就这么大了……” 我说:“这不是我的孩子,呵呵,是朋友的孩子!” “哦……我说呢,呵呵……对了,这是嫂子吧?”记者看了看正抱住妮妮的晴儿。 “是的!” “嫂子好!” 晴儿笑了下:“你好!”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记者不解地看着现场。 我说:“都是他妈的你折腾的,来这里拍什么狗屁新闻,弄得老子要抱着孩子去阳台受冻!” 记者一愣:“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问问他们!” 傅院长看了看我,又看着那记者:“记者,这位是……” 记者呵呵笑着:“傅院长,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啊,大名鼎鼎的江海一支笔,江峰啊!” “啊……江海日报江主任?”傅院长显得有些意外,看着我,立刻就换了表情,伸出手,笑着:“哎呀……江主任,不好意思,原来你就是江主任啊,我可是早就从我们原来的宋局长口里知道你的大名啊,不好意思……有眼不识泰山啊……” 我和院长握了握手,淡淡地说:“不敢当!” 这时,护士长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和尴尬。 院长接着就低头看妮妮,边说:“孩子怎么了?” 晴儿这时放开妮妮,抬头对院长说:“发高烧,急性肺炎……刚退烧……” “哦……”院长说着伸出手去摸妮妮的额头,这时妮妮突然叫了一声:“傅叔叔好!” 傅院长一愣:“咦,小朋友,你认识我吗?” 妮妮嘻嘻一笑:“是啊,傅叔叔到我家去过,还给我爸爸带了两瓶好酒呢!” 傅院长又是一愣:“小朋友,你爸爸是谁啊?在那里工作啊?” 妮妮又是笑,说:“不告诉你我爸爸的名字,嘻嘻……我爸爸在下面县里当县委书记!” 傅院长一听,忙伸手看床头挂着的牌子,说:“宋妮妮……老天,你爸爸是不是宋……” 妮妮还是笑:“嘻嘻,你猜,猜对了就告诉你!” 我这时站在旁边说:“傅院长,你猜对了,这是宋书记也是你的前领导宋局长的孩子!我还想麻烦傅院长给孩子安排个床位呢,去找你你不在,正好你来了!” “啊……”傅院长呆了,随即就反应过来,冲着护士长就开火了:“你们是怎么搞的,这是宋局长的孩子,你们胆子不小啊,这么对待我们老领导的孩子?” 护士长脸色白了:“傅院长……我……我不知道啊……昨晚他们也没说……” “你们这些人啊,都是吃闲饭的,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傅院长火气十足:“抓紧给我打开那高档病房的门,把孩子转移到哪里,告诉你们主任,让他亲自给孩子治疗,不许懈怠!这孩子,安排单间……” “好,好……”护士长急忙答应着,偷看了我一眼,带人走了。 傅院长接着满脸堆笑握住我的手:“江主任,真对不起啊,下面的人工作方法简单粗暴,让你们受委屈了……” 我说:“宋书记不在家,在县里奔忙,孩子跟着妈妈的,妈妈也出差了,我就帮忙来照看孩子了……我受委屈不要紧,只要别让孩子遭了罪,傅院长,我记得,你可是新上任不久吧,是宋局长亲自提名你来这里担任院长的吧,呵呵……要是宋局长宋书记知道自己的闺女在这里受了这样的待遇,难免会有人走茶凉的感觉啊……” 傅院长的额头直冒冷汗:“江主任,这事怪我,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安排好……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宋局长,他是我的老领导,是我的对我有提拔知遇之恩,不然,我见了他就没脸了……” 我说:“我哪里敢啊,这可是在你傅院长的地盘里,孩子还要治病呢,怎么敢得罪你院长大人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傅院长尴尬地笑着:“江主任,你多担待,多海涵,我代表医院给你道歉,我知道宋局长和你的关系很好,还希望你在宋局长面前多多美言……” 我看差不多了,说:“傅院长不必客气,宋书记虽然在下面县里,但是对自己老部下还是很牵挂的,我不会让院长在宋书记面前为难的,今天的事,我们还是要感谢你的,不然,孩子这院恐怕就要住在这走廊里了!” 傅院长忙点头:“江主任,不要这么说,宋局长虽然不在卫生系统了,但是,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领导,宋局长的孩子,就等于是我的孩子……自己的孩子,都是应该做的……” 这时,那边的单间病房收拾好了,护士长过来给院长汇报。 傅院长说:“那赶紧搬过去,那里暖和,走廊里太冷了,到处进风!” 护士长答应着,亲自弯腰要来抱妮妮:“来,乖孩子,阿姨抱你进去,咱们换好地方了!” “不用,我自己来!”晴儿冷冷地说,抢身挡住了护士长,抱起了妮妮,弄得护士长一个大红脸。 我站在旁边不做声,小红捂着嘴巴偷笑。 院长亲自摘下吊瓶,高高举着,把妮妮送进了病房。 高档病房确实不错,完全就是宾馆的房间的档次,有电视和卫生间。 妮妮刚安置好,主任也赶来了,脸上带着谦恭的笑,看着我和院长。 院长说:“主任,这是宋局长的千金,你要多关照好!” 主任点头哈腰:“傅院长,您放心,一定,一定!我这就安排用最好的药!” 这时晴儿对我说:“峰哥,我们交的住院费可能不够,你出去去取点钱吧!” 我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院长忙说:“不用,弟妹,住院的费用,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你们交的住院费,回头我就让住院处退回来!” “这……这合适吗?”晴儿说。 “合适,合适,这个你放心就好了,我会安排的!”院长笑着说。 晴儿还要说什么,我使了一个眼色,晴儿不说话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感慨万千,这幸亏是妮妮,要是老百姓的孩子来住院,不知道要受多少难为。 安排妥当妮妮,我松了口气,傅院长他们走后,我接到陈静的电话,说单位里有事,我去了报社。 随后的几天,在傅院长的亲自关照下,妮妮的病情康复地很快,晴儿一直在医院陪护着妮妮,照顾地无微不至。 这期间,我接到了柳月的电话:“江峰,我家里没人接电话,妮妮呢?出什么事了吗?” 我轻松地说:“呵呵……没有啊,妮妮这几天没在家里住啊,小许想妮妮了,趁你不在,把妮妮接到我家里了,呵呵……小红也一起来了……” 柳月在那边笑了:“呵呵……我说呢,我还因为出什么事了,妮妮在你家里听话不?” 我说:“听话,听话,你放心好了,在我家住的吃的玩的很开心呢,对了,你在北京那边怎么样了?” 柳月说:“正在紧锣密鼓运作啊,我是提前一周来的,人代会还没开呢,代表团还没来呢,我要在人代会开之前把所有的工作都提前安排好,唉……整天跑那些高门槛,求人办事,难啊,天天往外烧钱……” 我说:“钱是公家的,身体是自己的,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别累着……” 柳月说:“呵呵……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我就是想妮妮了,才打电话的……” 我说:“等我回家,让妮妮给你打电话!” 晚上,来到病房,我事先安排好妮妮,让她不要告诉妈妈自己生病的事情,就说自己和大哥哥大姐姐住在一起的,妮妮答应了。然后我用大哥大拨通了柳月的电话,妮妮和柳月进行了亲昵的对话。 一切顺利,打完电话,妮妮撅起嘴巴对我说:“大哥哥,我撒谎了,妈妈知道了要批评我的,咋办呢?” 我说:“这是善意的谎言,不能让妈妈在北京为妮妮担心着急啊……妈妈不会知道的,再说了,就是知道了,妈妈也不会责怪妮妮的!” 妮妮点点头:“嗯……大哥哥,我还真想到你家里去住呢……我要是真去了,不就不是对妈妈撒谎了吗?” 我和小红呵呵笑起来。 晴儿在旁边听了,眼神一动。 一周后,妮妮就要出院了。我也接到了通知,第二天跟随马书记出发去南方考察。 柳月还在北京,还没有回来。 上午,我和晴儿在医院病房里坐着,小红去办理出院手续。 其实手续很简单了,我们交的住院费已经退还给了我们,不知道傅院长如何安排这笔支出。 妮妮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爱,在病床上一蹦一跳,和晴儿嬉闹着。 看到妮妮的状态,我和晴儿都很高兴。 506你安心出差就是 “晴儿,明天我就要出差了,这一去,要10多天,你自己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还有,那办学手续的事情,抓紧办,有事你多和老三商议,本来我想走之前办理那《办学许可证》的,看来,要等到我回来再说了!”我对晴儿说。 “嗯……营业执照还没到手,那就先等等吧,不着急,你安心出差就是!”晴儿说。 我点点头。 晴儿又说:“对了,峰哥,妮妮的病虽然好了,可是,柳月不在家,只有她和小红在家里,我有些不放心,我想,把妮妮接到我们家里吧,住在我们家里,等柳月回来了,再把妮妮送回去!” 我说:“嗯……好!” 妮妮一听,很兴奋,抱着晴儿的脖子打转:“好呀,好呀,我喜欢住在大哥哥大姐姐家里,晚上我要大哥哥大姐姐搂着妮妮睡觉觉……” 我和妮妮都笑了。 我心里这几天除了妮妮,还有一个心事,那就是杨哥和黄莺的事情。 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在激烈斗争着,矛盾着…… 直到今天早上,我终于做出了决定,在我去南方之前,我必须要和杨哥谈一次,我必须要告诉杨哥事情的真相。 我想了,不管杨哥知道了真相后会发生什么,不管黄莺如何恨我,不管梅玲会对我采取什么报复措施,不管杨哥和柳月之间以后会如何,我都要告诉杨哥,不然,我做人的基本良心过不去,我的内心无法释怀,杨哥是个好人,我不能太自私,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让杨哥受到伤害。 我想,假如柳月换了我,她也会这么做,假如柳月知道这事,她也会支持我这么做,毕竟,做人不能太自私!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我终于心里放下来一个沉重的包袱。 我决定上午接妮妮出院后,下午就和杨哥谈这事。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宋明正急火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红。 我和晴儿都一愣,妮妮欢叫蹦跳着叫起来,伸出两个小胳膊:“爸爸,爸爸……爸爸抱抱……” 宋明正眼圈一红,接着就迈步过来,一把将妮妮抱在怀里,紧紧的。 我和晴儿看看宋明正父女俩,接着都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小红。 小红在旁边低声对我和晴儿说:“我正好在医院门口遇到宋哥回家,他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就说了……” 原来是这样,我和晴儿对视了一眼。 看着宋明正和妮妮父女亲密的情景,晴儿眼圈发红,偷偷抹了下眼角。 我的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 宋明正一会放下妮妮,看着我和晴儿:“老弟,弟妹,我刚才回家遇到小红,听小红简单说了下情况,妮妮妈妈不在家,幸亏了二位,太感谢了!” 晴儿笑着说:“宋大哥客气了,大家是好朋友,应该的,幸亏小红和我们及时联系地早,不然,还真的就麻烦了!” 晴儿的话里意思我明白,是不想让宋明正责怪小红没看好妮妮,为小红开脱。做保姆的,不容易,动不动就要受难为,动不动就会成为推脱责任的出气筒。 我于是也符合说:“现在已经都好了,没事了,这就好!这几天小红可是辛苦了,一直跑前跑后忙乎!” 小红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我和晴儿。 宋明正点点头,叹了口气:“唉……我这个当爹的惭愧啊,没尽到责任……” 我说:“宋大哥,不必自责,春天天气变化无常,孩子容易感冒发烧,这也是不好避免的!” 宋明正说:“我在县里这么一大摊子,整天不着面,柳月工作又忙,对孩子的照顾都有不周的地方……” 我说:“柳部长其实对孩子照顾很好的,虽然工作很繁忙,但是,还是整天把孩子挂在心上……” 我在尽力为柳月开脱。 宋明正说:“她啊,恐怕也是力不从心!妮妮现在都好了吧?” 晴儿说:“在这里治疗地很好,很周到,那医院院长特别给予了关照,妮妮恢复地很彻底,完全治好了!” 我想小红应该是没有告诉宋明正之前发生的不快的事情,也点了点头:“是的,傅院长一听说是你的孩子,马上就高度重视起来,不但进行了最好的治疗,而且,还给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免除了医药治疗费用……” 宋明正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嗯……这个小傅,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让我失望!”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傅院长急匆匆走进来,满脸堆笑:“哎呀——宋局长,老领导,您来这里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刚听他们说了,就赶紧来拜会老领导了!” 宋明正笑着和傅院长握手:“小傅,我刚才都听江主任他们说了妮妮在这里住院的情况,麻烦你了,谢谢你的格外关照!” 傅院长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看看我,我说:“傅院长,你放心,宋书记对你的关照是满意的,刚才刚刚表示了发自内心的赞赏!” 傅院长听我这么一说,知道我没有告医院的状,放心了,带着感激的神情看了我一眼,对宋明正说:“老局长,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这么做,是应该的,一来我是您亲自提拔起来的,知遇之恩啊,就是没有机会回报您;二来呢,您虽然不在卫生系统工作了,但是,在我的心中,您是我永远的领导,我对您是永远带着报答的心情的,您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咱们是没有外人的……” 宋明正显然对傅院长的话觉得很中听,笑着点点头:“难得啊,小傅,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局长……我现在可是发配到县里去喽……是管不到你的喽……” 傅院长忙说:“老局长,您可别这么说,你这哪里是发配啊,分明是去镀金呢,我们卫生系统的人都明白,您的前途光明远大着呢,官场的提拔规则,还有您的能力,这过上几年,您保准就是副地级了,咱们这分管卫生的副市长,说不定就是给您留着的,呵呵……到时候,您可又是咱卫生系统的分管市领导了……大家都盼着您早日提拔重用,都想早日在您的领导下工作呢!” 傅院长还真是块混官场的料,眼光还挺长远。 宋明正听了呵呵笑起来:“小傅啊,要是你是省委组织部的就好了,哈哈……那我进步就快了……不过,说真的,我干了好几年的卫生工作,对卫生系统,还真的有感情了,虽然我现在在县里工作,但是,我对全市卫生系统的发展状况,还是很关注的……” 傅院长笑着:“老局长,你不但要关心全市卫生系统的工作,您还要多关心关心小傅的工作啊,我的成长,是离不开您的指导教育和帮助的,我的每一步,都离不开您的鞭策!” 宋明正说:“我就住在你眼皮子地下,你干的很不错啊,我都是看得见的,好好努力,小傅,眼光放长远,你还年轻,前途远大!” 傅院长忙点头:“嗯……我会时刻记得老局长的教导,一定努力好好做事情,还希望老局长今后继续提携,我愿意一辈子做老局长最忠实的下属和小兵……” 我看着傅院长的表演,愈发觉得傅院长真的是一个混官场的人才,放在医院里都可惜了。 然后,宋明正又说:“小傅,你去忙吧,我和孩子还有江主任他们一起呆一会儿,说会话,一会就出院了……” 傅院长说:“好,好……”说完,傅院长又和我热情握手,然后退了出去。 宋明正又抱起妮妮,亲着妮妮的脸蛋:“乖乖女儿,病好了,出院了,该跟爸爸回家喽,爸爸带你回家陪你玩,给你做好吃的,买好玩的,好不好啊?” 我一听这话,急了,妮妮要是跟了宋明正回家,就再也回不来了,那王巧玲一定不会再放妮妮走的。 晴儿这时看了看我的脸色。 我正思忖着该如何说,妮妮在宋明正怀里说话了:“不嘛,爸爸,我不嘛……我不跟你回家嘛……我要去大哥哥家里去嘛……” 宋明正笑了:“呵呵……傻丫头,自己的家不回,却要到大哥哥家,这是为什么呢?” 妮妮在宋明正怀里摇晃着身体:“我想去大哥哥家里住,我喜欢和大哥哥大姐姐在一起……我不要回你家……” 宋明正说:“呵呵……乖乖,怎么,什么你家里啊,那是咱家里,家里小妈在呢,小妈可想你呢,整天念叨你呢,你不想小妈吗?” 妮妮一听小妈,脸上露出了惧色,说:“我不,不想小妈,爸爸整天不在家,我不要和小妈在一起……” 宋明正奇怪地看着妮妮:“为什么啊,闺女,小妈对你不好吗?” 妮妮点点头:“嗯……不好,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小妈老是骂我打我,我不要自己在家里和小妈在一起……” 我一听这话,心里登时就放松了,站在那里,静观事态发展。 宋明正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看着妮妮:“闺女,是真的?” 妮妮点点头:“嗯……爸爸在家里,小妈就对我好,爸爸不在家里,小妈就骂我,还打我……” 宋明正的眼睛瞪圆了,说:“她……她敢打你,打你什么地方?” 妮妮歪着脑袋想了想:“地方好多啊,有脑袋,耳朵,还有……还拧我胳膊,拧我大腿……自从小妈肚肚里有了小弟弟,小妈就老是打骂我,骂我是杂种,是野种,还不许我告诉爸爸……我一点也不想和” 507 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 宋明正气的脸色铁青,转头看着小红:“小红,这是真的吗?” 小红的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点了点头:“嗯……” 宋明正发火了:“我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红唯唯诺诺地说:“宋哥……我……我……王姐那么凶,我……不敢说……” 这时,我说:“宋大哥,你不要为难小红了,小红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她是有难处的,毕竟你和嫂子是两口子,她怎么说?弄不好还会让你们认为她是在挑拨离间你们的夫妻关系,所以,小红也是很为难的,别责备她了……” 宋明正听我这么一说,不训斥小红了,深深出了口气,抱着妮妮,半天没做声,脸色极其难看,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 我不经意间看到宋明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犀利的寒光,虽然很短暂,但是我还是捕捉住了。 我的心里一颤。 一会儿,宋明正说:“妮妮,跟爸爸回家,你和小红姐姐就住在咱家里,爸爸给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好不好?” 妮妮说:“真的?爸爸!” 宋明正拍着妮妮的脸蛋:“爸爸说话算话,怎么会骗妮妮呢,妮妮不愿意和爸爸在一起嘛?” 妮妮说:“愿意和爸爸在一起,我好想爸爸啊,可是,爸爸你能在家里呆多久啊?” 宋明正说:“爸爸下午就好赶回去开一个重要的会,不过,你放心,你和小红姐姐住在家里,保证没有人敢打你骂你的,爸爸给你保证!” 妮妮一听,摇摇头:“爸爸下午就要走啊,那我不回家,我要去大哥哥大姐姐家,刚才大哥哥大姐姐已经答应我了……” 宋明正说:“乖孩子,听话,听爸爸的话,大哥哥大姐姐都要上班忙的,不要给大哥哥大姐姐添麻烦了!” 妮妮在宋明正怀里使劲摇晃着身体,嘴巴撅起来:“我不,我就不……” 这时,晴儿说:“宋大哥,没关系的,让妮妮到我家里住些日子吧,正好你在县里忙,柳姐又在北京出差,我呢,已经辞职了,时间很自由,自己安排自己掌控……” 宋明正一听:“哦……弟妹,你辞职了?” 晴儿笑笑:“是啊,辞职了,现在正在家赋闲呢!” 宋明正说:“为什么辞职?” 晴儿说:“不乐意做了,呵呵……想没事下海做个生意,开个英语补习学校呢!” 宋明正点点头:“嗯……这倒也不错,自主创业,符合时代潮流……江老弟,我看,弟妹的思想比你我都先进哈……” 我笑了起来:“是这么样的!” 晴儿说:“所以啊,宋大哥,既然妮妮现在不想回家,那就和我在一起吧,我有时间的,妮妮身体刚恢复,我在家给她调养调养身体……再说了,我特别喜欢妮妮,也想和她多呆一起呢!” 宋明正踌躇了一下,这时妮妮伸手捏住宋明正的鼻子:“爸爸,爸爸,快答应啊,快答应……” 宋明正笑了,说:“好吧,闺女,那爸爸答应你,好不好?” 妮妮高兴了,亲着宋明正的脸:“好爸爸,好爸爸……” 宋明正说:“在大哥哥大姐姐家里不许淘气,要听话,好不好?” 妮妮说:“嗯……妮妮是最听话的孩子了……” 宋明正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嗯……在那里住几天,等身体恢复好了,爸爸来接你回家,好吧?” 我一听,心又紧了起来。 妮妮一听:“爸爸,我不想回小妈这个家啊?我要回妈妈那个家!” 宋明正说:“妮妮,妈妈每天都很忙,妈妈没有时间照顾你的,我看,你还是跟着爸爸过,在爸爸家里,好吗?小妈以后……会对你好的……” 妮妮使劲摇头:“不好,不好,小妈现在会对我好,可是,要是小妈肚肚里再有了小弟弟,又会打骂我的……我不要去……” 宋明正说:“妮妮,你不想和爸爸在一起嘛?” 妮妮说:“想啊,想……可是,我也想和妈妈在一起……我想和爸爸妈妈同时在一起……” 宋明正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犹豫,抱着妮妮没做声。 晴儿皱紧眉头,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这时,我说话了:“宋大哥,我看,还是妮妮跟着妈妈好,孩子不能从小没有母爱啊……” 宋明正看着我,点了点头,又苦笑了下。 这时,晴儿说话了:“可是,孩子也不能没有父爱啊,对女孩来说,父爱更重要,孩子的性格受父亲的影响要更大一些的……” 宋明正看看我,又看看晴儿,没有说话。 我瞪了晴儿一眼,晴儿似乎没有看见,说:“宋大哥,先别考虑那么多了,先让妮妮跟我们回家吧,这事等等再说吧,至于妮妮到哪里去,我觉得最好你等柳姐回来,你们一起好好商讨……还有,最好要尊重妮妮的意见……” 宋明正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嗯……弟妹说的也有道理……唉……纠葛啊……我这个做爸爸的,太不合格了,孩子受了虐待,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我估计柳月也不知道,柳月要是知道了,她会疯了的,会找王巧玲拼命的……”说着,宋明正的眼神突然发起狠来:“混蛋……她竟然背着我对孩子这样,我饶不了她,我不会原谅她……” 我看着宋明正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些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晴儿紧紧盯住宋明正的眼神,眉头紧锁。 一会儿,宋明正又自言自语地说:“她是决不肯为了孩子舍弃事业的,我知道她的……那个女人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妮妮肯定也是会受虐待的……唉……实在不行,我就带妮妮去县里,我们父女俩一起生活,反正是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我心里一缩,老宋想把妮妮要回去了,借着这次妮妮生病的事情。 妮妮要是走了,不管是跟着小妈还是跟着老宋去县里,柳月肯定都不能接受,等她从北京回来,要是面对这个情况,那岂不是等于晴天霹雳? 这时,晴儿说:“宋大哥,这事先不要考虑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来日再议吧……我觉得,先让妮妮在我那里住着,等柳姐回来,还是让妮妮先跟着柳姐,事情慢慢来嘛……” 我看了看晴儿,晴儿不看我。 宋明正点了点头:“嗯……好吧……等等再说吧……那就麻烦你们了……” 晴儿笑着:“宋大哥,别客气啊,我们都很喜欢妮妮的呢!” 宋明正对小红说:“出院的事情都弄好了吗?” 小红点点头:“弄好了!” 宋明正说:“这样吧,中午大家一起吃饭,我们去饭店,我请客!” 妮妮一听去饭店,很高兴,拍着手:“好呀,爸爸,我喜欢去饭店!” 宋明正笑了,又亲了亲妮妮,妮妮嘻嘻笑着:“爸爸胡子好扎,疼……” 大家都笑起来,我说:“宋大哥,你这次回来,不回家看看嫂子,和嫂子一起吃顿饭了?” 宋明正眼里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说:“不回去了,我们一起吃饭,下午我就会南江!” 我看了看晴儿,晴儿正看着宋明正。 我们一起离开了医院,去了附近的一家大酒店,要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家边吃边继续聊。 宋明正似乎突然有了什么心事,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我对宋明正说:“宋大哥,嫂子最近好吗?” 宋明正说:“哦……好……她又不上班,有什么不好的呢?” 晴儿说:“天天在家里,也很闷啊!还不如找个事情做!” 宋明正说:“最近她也没闲着,整天在家里,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天天出去打麻将,玩钱呢!” 我开玩笑地说:“哦……呵呵,那赢了不少钱吧?” 宋明正皱皱眉头:“赢个鬼啊,就她那臭水平,还能赢钱,不把我家底子输光了就算运气了!” 晴儿说:“呀——宋大哥,你的家底子可是很厚实啊,嫂子玩麻将,至于输到那个程度吗?” 宋明正说:“那要看玩多大的了,麻将玩大的,也是输赢很厉害的……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家里长长不见人,就是回来了,也是垂头丧气,找茬和我闹……唉……作孽啊……” 晴儿还要说什么,我用脚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晴儿的脚,晴儿看了我一眼,不做声了。 吃过饭,宋明正又带着妮妮去逛商场,给妮妮买了一大堆玩具,然后我们带妮妮和小红回家,宋明正直接回了南江。 到了我们家,妮妮欢叫活泼起来,到处跑,嘻嘻哈哈的,很开心。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妮妮的样子,心里很宽慰。 晴儿托着腮帮,似乎若有所思。 我对晴儿说:“晴儿,你想什么呢?” 晴儿怔了一下:“哦……没什么!”说着,晴儿站起来,去找妮妮玩。 我坐在那里看着晴儿的神态,心里隐隐有些不大对劲。 正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我刚要站起来去接电话,晴儿已经就近接了。 “哦……柳姐啊……呵呵,你好,柳姐……”晴儿笑呵呵地接电话:“你找妮妮啊,呵呵……等等啊,妮妮正在玩呢……”说着,晴儿冲妮妮喊道:“妮妮,来呀,妈妈来电话喽……” 妮妮一听,急忙跑过来,从晴儿手里一把抢过话筒,嚷嚷起来:“妈妈,妈妈……”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妮妮接电话,生怕妮妮露馅。 你千万别客气 “妈妈,我很好呀,我在大哥哥家里玩呢……嘻嘻……”妮妮对着电话说着:“对了,妈妈,我告诉你呀,今天我和爸爸一起吃饭了,爸爸带我逛商场了,给我买了好多好玩的玩具呢……嘻嘻……妈妈,我可喜欢在大哥哥大姐姐家了……嗯……妈妈放心,妮妮好乖好乖的哦……妮妮很听话的哦……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哦……妈妈快回来呀,妮妮想妈妈呢……好的,我让大姐姐接电话,大姐姐,妈妈找你……” 妮妮终于接完了电话,我松了口气,晴儿和柳月继续说话:“柳姐,呵呵……你千万别客气啊,妮妮很乖的,晚上睡得也很好,你放心吧……没有什么麻烦的,我正好自已一个人在家里闷,有了妮妮,家里好热闹啊,呵呵……我都想把妮妮给你抢过来了,呵呵……好的,柳姐,你放宽心就是,好好忙你的事情就是……对了,峰哥也在,你要不要和他说两句……不说了,好,那好,柳姐再见!” 晴儿挂了电话,对我说:“柳姐又感谢我们的,她那边正很忙的……” 我点了点头:“嗯……” 晴儿说:“明天你就要出差了,家里就剩我自己了,幸亏妮妮和小红来了,在家里陪我,也不闷了……” 我说:“嗯……对了,你这几天在家里,和老三多联系,把学校那事的前期工作先运筹着,比如校舍教师招聘等,先进行着,等我回来,办完《办学许可证》,就可以开张了……” 晴儿点点头:“这个我已经考虑了,我还要结合带回来地那些资料和学习考察的东西,做出我们自己的教学管理和考核方案,基本按照你给我做的那个可行性方案来运作这些事情,按部就班进行,你放心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会随时给你汇报的……对了,你现在大哥大一般都开机的,那你的bb机岂不是用不上了” bb机我现在的确是用不上了,我已经将它锁进了我的办公桌抽屉里,我想让它成为我永久的纪念。 我说:“是啊,早就不用那玩意儿了,也算是巧,配了大哥大不久,bb机就坏了,去修理,问了下,要好几百,不值当了,我就扔了……” 晴儿一听,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本来还打算你不用了,我拿来用呢,既然坏了,那就算了!” 我说:“干脆一步到位吧,你去买个大哥大算了,既然做生意了,下海了,以后也肯定要用得着的……” 晴儿说:“这个东西好贵啊,我不舍得买!” 我说:“这是你今后工作必须要用的,买吧!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去买个吧,这钱反正早晚是要花的!现在这个东西更新换代都很快,干脆,要买就买个好点的,你以后是校长了,老板了,出去也抓面子啊,呵呵……” 晴儿点点头:“嗯……呵呵……要不这样吧,峰哥,我买个好的大哥大,那种刚出来的小的,很精致,给你用,我用你这个就好了,咱两口子,要抓面子也得你先抓啊,咱们家里,你是领导,我得先尊重领导啊……” 我笑了下:“别,我无所谓用什么样的都行,还是你用吧,老板更需要派头,呵呵……” 晴儿不答应,坚持要买个新的给我,她用我的。 我急了,这是柳月送我的大哥大,我是不舍得的。 我说:“还有啊,我这个号码,单位里的很多同事和同行都知道的,换了机子就得换好吗,即使重新拷号码也很麻烦,会耽误工作的,再说了,我这个人恋旧,用习惯了,不舍得换,还是不要换了,你就用新的好了……就这么定了!” 晴儿说:“嗯……那好吧……难得你恋旧……那我是你老婆,你可要保持恋旧的习惯啊,不要喜新厌旧……” 我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你不相信我?” 晴儿说:“你用你的行动来证实,我就一定会相信你!” 我说:“好了,你别神经病了,又来了!” 晴儿撇了撇嘴,走到妮妮那里去了。 看着晴儿,我突然想起来梅玲,梅玲经常和晴儿在一起,不知道晴儿受梅玲的影响有多大。 梅玲要的那个讲话稿,我第二天就给她了,稿子经马书记审阅后,直接通过,梅玲自然是很高兴的,随后就在第三天的大会上宣讲了,听陈静回来说反应很好,效果很显著。不仅如此,马书记还亲自将稿子签发给了总编室,在报纸上刊登了梅玲的署名文章,作为此次梅玲参加妇代会的圆满句号。 至于市妇联和机关党委的采访事情,马书记虽然说让我亲自去,我却没有照办,我不喜欢那两位领导,我于是找了个借口出去采访,然后安排给陈静去做了,稿子也都给马书记审阅了。马书记看了稿子,对我没有亲自去采访,倒也没说什么,因为稿子他是满意的。 此次黄莺和杨哥一帆风顺,梅玲自然是得意的,对晴儿之前的行为,或许她也就不再追究了,毕竟,她的目的达到了。 晴儿解脱了,我却不愿意放过此事,我决意要按照我的计划去做,我不会让梅玲和晴儿结怨,我却不在乎得罪梅玲。 想到这里,我站起来穿外套要出去,我要去找杨哥。 晴儿看见了,问我:“峰哥,你干嘛去啊,今天是周末,你不会还要加班采访吧?” 我说:“聪明,你答对了,下午有个采访活动,我去看一下!” 晴儿说:“哦……好的,去吧,晚上回来吃饭吗?咱家里今天可是来了小客人呢……” 我看看妮妮和小红,说:“嗯……我回来吃晚饭!” 晴儿撒娇地说:“那好,今晚正好为妻给哥哥送行,你可一定要回来哦……” 我笑笑:“好的!” 我出了家门后,直接摸出大哥大给杨哥打电话。 电话通了,里面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是找老杨的吧?” 这是黄莺的声音,看来杨哥大哥大没放在身上,黄莺代接的。 我硬着头皮说:“嗯……是……” 黄莺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哎——听声音好像是江主任啊,是不是?” 声音被黄莺听出来了,我做迷惑的语气:“哦……你是?” “是我啊,我是黄莺啊,你黄姐,呵呵……”黄莺的声音听起来很热情。 我发出恍然大悟的语气:“哦……是黄护士长啊!” “呵呵……是啊……江主任,近来一向可好?”黄莺的声音听起来幸福指数不低。 我说:“还好,黄姐最近也一定不错吧?” “呵呵……我很好,”黄莺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对了,弟妹最近也好吗?” 我一怔,说:“嗯……好,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黄莺说:“呵呵……不客气,我这哪里是关心了,弟妹对我倒是很关心的,我问候下弟妹,也是理所当然了……” 我知道黄莺话里的意思,干脆装作什么也不知,说:“嗯……我和小许对你都是很关心的,对了,你和杨哥,现在还好吧?” 黄莺说:“好啊,不是一般的好,是很好,呵呵……老杨现在终于被我打动了,接纳了我的一片真情,我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啊……哎——这可是要真的很感谢你啊,还有宋书记,当然,还要特别感谢你家小许……你家小许可是对我的事情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和关怀,我是永远都不能忘记的……” 话有些不大投机,我觉得有些没趣,就说:“祝贺你,黄姐……对了,杨哥在吗?” “他不在啊,吃过午饭,出去散步去了,我要陪他去,他不让,呵呵……也好,我正好在家给他洗衣服,整理家务……”黄莺说着,声音里充满着家庭小主妇的幸福和温柔。 “哦……去哪儿散步去了?”我问黄莺。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黄莺说:“平时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散步,不让我跟着,我还真弄不清楚他都喜欢去哪儿散步……” 我心里有底了,杨哥平时喜欢习惯散步的地方其实我知道,那就是江边。 “哦……既然杨哥不在,找不到他,那就算了,等周一上班再说吧!”我说。 “怎么?有事吗?”黄莺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下去出差,他们委托我捎带了一份材料给杨哥,是杨哥要的……”我说。 “哦……那等他回来我告诉他!”黄莺说。 “不用了黄姐,我周一直接给他就行了,反正也不急!”我说。 “那好吧!”黄莺说。 “黄姐再见!” “江主任再见!” 放下电话,我打车直奔江边,果然,在江滨公园里,我看到了杨哥,正默默地坐在江边的大石头上抽烟,眺望着滚滚而去的浑浊江水。 杨哥现在开始抽烟了,以前他可是极少抽烟的。 我放慢脚步,轻轻走到杨哥身边,杨哥似乎没有觉察。 杨哥身体一动不动,就那么坐在石头上,身体显得有些佝偻,眼睛注视着江水,显得很深邃。江水轻轻拍打着江岸,发出咕咕的声音,,飞溅到杨哥的裤脚和鞋上。一阵风儿吹来,杨哥稍微有些秃顶的头发被吹乱了几缕,耷拉到了额头上。 杨哥的样子显得有些苍老。 我看着杨哥的侧面背影,觉得心里有些酸涩,虽然杨哥没有强壮的身躯,没有伟岸的身材,没有英俊的面孔,但是,那岁月的磨砺和生活的历练,早已将杨哥打造成了一个成熟稳重胸怀气度的魅力男人,他的精神状态,永远是那么朝气和稳健,他的气质和举止,永远是那么成熟和得体。 可是,现在,此刻的杨哥,在我看来,似乎更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 509 真正成熟的男人 看着杨哥坐在那里,我似乎品味到了杨哥心里的无奈无力痛苦和酸楚…… 在杨哥面前,我觉得自己显得是那么懵懂和幼稚,杨哥不像我,喜怒经常溢于言表,他属于那种真正成熟的男人,他的内心世界是那么深广,他不会让人轻易看穿他的内心,他会将自己的痛苦抑或酸疼深深埋藏在心里,只有在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间或表现出隐约的几许。 看着杨哥的样子,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悄悄坐在了杨哥身旁。 杨哥觉察到了,一扭头,看见了我,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接着笑了起来:“咦——小江啊……” 我点点头:“嗯……杨哥!” 杨哥说:“怎么?今天不忙了?” 我说:“是啊!” 杨哥说:“做记者的,能有空闲,难得啊!” 我冲杨哥笑笑:“杨哥,你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杨哥没有回答我,说:“你也来这里散步的?” 我说:“我给你打电话,黄姐接的,说你出来散步了,我猜你可能在这里,就过来了!” 杨哥说:“哦……你找我有事吗?” 我说:“嗯……杨哥,我明天要跟随马书记去南方考察,走之前,我找你,是想说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啊?”杨哥将烟头扔进江里,看着我。 “嗯……”我踌躇了一下:“就是关于你和黄莺的事情……” 杨哥皱了下眉头,然后说:“这个事情……这个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说:“杨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干涉你的事情,也绝无其他坏意……我是出于对老兄的感情和爱戴,出于老兄对我一直关怀的感恩,出于我做人的基本良心,所以,我想和你说说这个事情……” 杨哥点点头,笑了笑:“哦……动机很感人……是不是还想让我和黄莺分开,觉得我和黄莺不合适?” 我点点头:“分开不分开,合适不合适,你自己决定,你自己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做决定,由你自己来,我是无权也无资格来说这话的!” 杨哥说:“什么真相?” 我说:“你和黄莺之间发生关系的真相!” 杨哥一怔,接着笑起来:“小江,你怎么了?我和黄莺发生关系的真相,我是当事人,真相我自然是知道的,这个还需要你告诉我吗?” 我说:“杨哥,你是身在庐山,当局者迷,这个事情的整个过程全部都是有人才操纵的,有人是这个事情的幕后操纵人,你那晚和黄莺酒后不能控制自己和她发生了关系,这不是你本能无法自控,而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因素导致你这么做,这个事情,整个过程都是一个圈套……” 我说的很认真。 杨哥的神色严肃起来,看着我:“你说的幕后操纵人是谁?” 我说:“梅玲!” “梅玲?”杨哥重复了一遍:“黄莺的表姐……” “对,梅玲和黄莺是表姐妹关系,梅玲在幕后指使黄莺打着给你接风的名义,在期间做了某种手脚,让你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和她发生了关系,造成已成事实、木已成舟的现实,逼迫让你来接受……”我说。 杨哥的神色严峻起来,但是眼里的神色似乎很是怀疑,凝眉看着江面,不做声,在思考。 一会,杨哥扭头问我:“你怎么知道是梅玲?你怎么知道这个过程中黄莺做了手脚?” “我……”我愣了下:“我判断出来的!” “判断出来的?”杨哥失笑了下:“判断……那就是说,你是推理出来的了?” 我说:“是的!可以这么说!” 杨哥说:“那么,根据你的推理,她是用什么手法让我进入圈套的呢?” “下药!”我说。 “下药?什么下药?”杨哥说。 “在你的酒里下了药!”我说:“下了那种可以让那人性裕发狂的药!” 杨哥瞪大眼睛看着我:“这也是你推断出来的?” 我说:“是!” 杨哥说:“你凭什么这么推断?” 我说:“因为……因为我根据你那天的话,还有,还有我偶然听到的梅玲的电话……” 杨哥说:“我那天的话……梅玲的电话……梅玲明确说这事了吗?明确说下药了吗?” 我说:“没有!” 杨哥说:“那你怎么就肯定是下药呢?” 我说:“我……我根据你说的表现和感觉……” 杨哥的眼睛紧盯住我:“什么感觉?你有过?” 我说:“没有……没有过……” 我当然不能说出梅玲曾经给我下药,我和梅玲之间有那事的事情。 杨哥皱着眉头看着我,又看着江面,一会说:“假如……假如你的推理是成立的,那么,这个推理很难成立……” “为什么?”我说。 杨哥说:“因为那天,我和黄莺喝酒期间,我始终没有离开桌面,倒是黄莺期间离开过几次,还有,我们喝的酒都是一个瓶子出来的,酒瓶始终在我这里……你说下药,怎么下?” 我一怔:“这……可是,杨哥,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我确信是这么回事!” 杨哥说:“你有多大的确信率?” 我说:“100%!” 杨哥笑了:“傻兄弟,你太自信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100%的事情,你要是说80%我倒还想信,你说100%,我倒不敢信了……难道我这个老男人,有这么大的价值,值得梅玲亲自出马来对我施用这种计策,值得黄莺为我下这么大功夫?而且,那天,我亲身感觉到了自己酒后本能的冲动,不发控制,我知道这应该是自己长久单独生活,压抑太久的爆发而已,我可是没有感觉到什么药力和药效……呵呵……老弟,你是不是侦探推理小说看多了吧……” 我急了,杨哥竟然会不相信我的话:“杨哥,我说的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 杨哥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眼神转向江面,闪烁了几下,然后对我说:“小江,我实在是很想相信你的话,可是,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你想让我赶走黄莺,想让我和柳月好,是吗?你难道真的心里想让我和柳月在一起吗?” 我说:“动机……杨哥,我说心里话,我最基本的动机就是因为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让你受伤害……至于你和柳月,从我个人的本能情感来说,我确实是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我不希望你拥有她,但是,从内心的良心来讲,从柳月的今后来说,从我对柳月的真实感受来说,我希望柳月幸福,希望柳月能有一个安定稳定平静的生活,希望有人能真心实意爱护她,保护她,从这一点来说,如果柳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衷心祝福柳月,我希望有人能给他带来幸福,而目前,能给柳月这些的人,是你!” 杨哥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我未必就是柳月希望选择的……我未必就能真的给柳月带来幸福和快乐……我是了解柳月的……柳月的心里想什么,我虽然不能看得彻底透,可是,也基本是大差不差……还有,你说的这个所谓的真相,你的天方夜谭一般的推断,虽然也是有一定的合乎逻辑,但是,我很难接受,我很难想通,不过,我会认真琢磨你说的事情的……我相信你是不会对我有什么不良动机的……” 我说:“嗯……当然,决定权在你!” 杨哥出了一口气,说:“那么,根据你的推断,梅玲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黄莺的动机又是什么?” 我说:“很显然,黄莺的动机很单纯,就是想得到你,想和你结婚,梅玲呢,她是想借着黄莺和你攀上关系,成为亲戚,然后利用你来为她的各种目的出力,做成她想要做成的事情……梅玲你应该是了解的,她为了达到目的,向来是不择手段的……” 杨哥的眼睛眨了眨,看着我突然笑了:“小江,你这么做,不怕得罪梅玲,不怕得罪黄莺?” 我说:“这个世上,谁都不想得罪人,我当然也不想得罪梅玲和黄莺,如果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或许会保持沉默,但是,因为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是我敬重的老大哥,对我一直很好,我不能不讲良心……即使得罪了他们,我也必须要告诉你……”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颇有压力,从杨哥目前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对我的话不相信,似乎觉得我的目的动机不是很纯,似乎认为我是在帮着晴儿在拆散他和黄莺。 我不由有些恼火。依照杨哥的头脑和智商,他应该能做出自己的判断,为什么在我面前却表现的如此愚钝呢,难道是我没有说清楚,我明明说的很明白了!或者,杨哥是故意在我面前装糊涂? 杨哥又说:“小江,黄莺告诉过我,说小许曾经去找她,让她放弃追我,今天你又来找我说这个事情,现在我和黄莺已经在一起了,难道你不担心我把这事告诉黄莺?” 我说:“我相信杨哥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杨哥笑了:“呵呵……你在给我戴高帽呢……呵呵,杨哥当然是不会出卖兄弟的,我是一直把你当兄弟看的!” 我的心里轻松了,说:“那……杨哥,你如何打算呢?” 杨哥收敛了笑容,说:“今天你告诉我的这个事情,我需要认真考虑考虑……” 我冒出一句:“有什么可以考虑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明摆着这是她们表姐妹俩在耍阴谋陷害你……” 听一半信一半 杨哥说:“你说的话,我现在只能听一半信一半,梅玲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不否认,但是,根据我对小黄的了解,她做这样的事,我很难相信,而且,就算她想做,那天,她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机会……我相信老弟对老哥的一片真心,不过,我要综合考虑做出判断…… “毕竟,现在的事实是我已经和黄莺在一起了,而且,黄莺对我是真的很好,她对我的真情实意,我感觉得到,不是装出来的,不是虚情假意,是发自内心的……有时候,事情的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决定性的,才是最关键的…… “现在是事实是,人家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被我酒后强行占有了,之后又心甘情愿委身于我,跟了我,我不能草率做出什么伤害人家的事情来,咱做人,可都是讲的良心…… “还有,我没有和你说细节,我那天的行为,不管是酒后还是中了什么药,从行为上来说,从法律上来说,可都是属于违背妇女意志的带有强迫的性质……” 我听了,无语。我承认杨哥说的有道理,从杨哥做人的准则来说,这很合乎他的性格特点。 杨哥又说:“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就算黄莺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她的动机显然也是好的,是为了跟我在一起,而不是想陷害我,也算是一个善意的阴谋…… “当然,我这是一个假设,如果我要证实她真的做了,我或许也很难原谅她……还有,这个梅玲,就算她有多少心机,想利用我,难道我就那么愚蠢,能让她利用?” 我看着杨哥讲话的神情,突然觉得杨哥的话有些发虚,显得模棱两可,捉摸不定。我觉得杨哥讲的未必是真心话,他在我面前应该是留了一手。 我有些沮丧,从目前的形势看,杨哥其实未必真的全部相信了我的话,他对我这么做的动机应该是有怀疑的成分在里面。要是杨哥回去盘问黄莺,黄莺在枕边一阵哭诉,打动了杨哥,让杨哥相信了她的话,那么,我无疑会让杨哥觉得厌恶,认为我是在蓄意破坏他和黄莺。 我今天实在是看不透杨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他是一个官场和人场的老油条,人生和生活的体验和阅历比我丰富得多,他要是可以隐藏他的真实想法,我是绝对不可能看透的。 “当然,小江,今天你告诉我这个事情,无论事实是不是这样,我都还是要感谢你的!”杨哥说:“但是,这种事,这件事,我必须要慎重,我要全盘考虑,慎重处理!” 我点了点头:“是的,杨哥,你说得对!” 杨哥然后点燃一颗烟,吸了两口,默默地看着江面,不做声。 “不管过程如何,事实却不可改变啊……”杨哥喃喃自语了一句,眉头紧紧锁着,又狠狠地抽烟。 我也坐在旁边抽烟,心里又些怨气,觉得杨哥很愚钝,麻木不仁。 “小江,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下药呢?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梅玲在幕后操作呢,为什么这么肯定梅玲会下药呢?”杨哥突然扭头看着我问:“听你说的这么绝对,难道你有过这样的经历?难道你知道梅玲对谁这么做过?” 我的心里一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我就是综合判断的,我觉得十分可能!” 看着杨哥逼视的目光,我的心里很发虚,强自镇静。我是绝对不能让杨哥知道我和梅玲发生过那事的。 杨哥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又转头默默地抽烟。 我想,今天我该讲的已经都讲了,杨哥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的心意已经尽到了,至于他如何判断,如何做出决定,那是他的事情。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只要杨哥别误会我以为我不安好心就好了。 我有些郁闷,站起来:“杨哥,我走了!” “哦……你要走啊……”杨哥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站起来看着我:“嗯……小江,今天你和我说的这事,和别人说过吗?” 我摇摇头:“没有,我只和你说了!” 杨哥点点头:“嗯……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好不好?” 我说:“好,没问题!”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告诉柳月。 杨哥笑了笑:“明天你要外出考察了?跟着马啸天?” 我说:“是,去江浙一带的报社学习考察!” 杨哥说:“嗯……不错,出去走走,开阔下眼界,很好!” 我说:“杨哥,那我走了!” 杨哥说:“好,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我点点头,转身就走。 走了几十米,我回过头,看到杨哥孤独地站在江边,背对着我,正在抽烟。 看到杨哥的模样,我心里对杨哥的抱怨不禁又变成了同情,虽然在场面上,在大众面前,这是一个无坚不摧春风得意志在必得的成功男人,可是,在人后,在孤独的自己面前,他却显得那么脆弱。 我知道,杨哥是明白柳月和我之间的关系的,虽然我已经结婚了。今天我来拆散他和黄莺,又带有想撮合他和柳月的意图,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出发,他或许会对我的动因产生疑虑,对我的动机有些揣测。妈的,这年头,好人难做!我转身离去。 我边走边想着杨哥今天说的话,站在杨哥的立场,觉得似乎有些理解杨哥。他怀疑我的话,或许是出于对一个寂寞多年、性裕情裕依旧的老男人,在酒后单独面对妩媚动人美貌女子的诱惑做出不可压抑冲动举动的自我解释。他或许觉得,即使没有什么药,他也是可能会在酒精的刺激下控制不住自己难以遏制的本能。不过,我觉得,我今天说的话,也不可能不对杨哥产生冲击,毕竟,他对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对我说的话不可能以为是空穴来风。 我又想,杨哥说不定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出了怀疑,其实他心里是相信我的话的,但是他心里是有顾虑的,他是不是觉得柳月对他未必真的下了决心,他要是休了黄莺,到时候会不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呢?或者,他是否担心如果要是断绝和黄莺的关系,黄莺在梅玲的指使下会不会去告发他强奸呢?到时即使告发不成功,也会弄得他声名狼藉,一世英名和仕途前程就此断送! 对于杨哥这样一个精通世故的人来说,他到底是如何打算,我是猜不透的。 想来想去,越想越乱,随他去吧,反正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我的心里没有负担了,至于杨哥如何去做,就看他的了。我心里自我安慰着,解脱着,走到马路边打车。 出租车没打到,倒是遇见了老三,车子停在我跟前,上面坐着柳建国。 “来,老五,上车!”老三伸出头喊我:“丫的,大周末的,不在家陪老婆,自个儿在外面窜什么啊!” 我上了车:“我刚才出来办事的!” “去哪里?”老三说。 “大学!回家!”我说。 “好来!”老三发动车子:“晴儿在家里?” “嗯……”我答应着:“妮妮和小红也在我家里!” 柳建国回过头:“哦……怎么去你家了?我这几天出差在外,昨晚刚回来,怎么了?” 我把妮妮生病的事情简单和柳建国说了下,又说:“你姐在北京出差,我没告诉她!” 柳建国说:“哦……江兄弟,太感谢你和弟妹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说:“建国大哥,你客气了,咱们都是好朋友,说什么外人话啊!” 柳建国说:“那正好我也去你家,去看看妮妮!” 老三说:“很好,我也去拜访贵宅,正好下午公司里没事了,晚上就在你家蹭顿饭吃,柳总,咱们一起蹭饭!” 我说:“好,明天我出差去南方,今晚哥儿们给我送行!” 柳建国说:“去哪里啊?” 我说:“江浙一带,对了,也去你老家!” “哪个老家?”柳建国说。 “哦……对了,你两个老家啊,去温州!”我说。 “哦……呵呵……欢迎你去我的老家检查指导工作!”柳建国笑起来。 我说:“不是指导检查,是去学习考察哦……” 老三说:“嗨,反正内容一个样,就是吃吃喝喝走走看看游山玩水而已,是不是?” 我说:“呵呵,这个是附带内容吧,也有考察学习项目的!” 老三说:“你们公家的事情啊,都是这样,打着出去考察的名义,吃喝玩乐总是免不了的,在公家干,这个确实是好,公费旅游,在我们私人公司,就没有喽……” 我说:“对了,你那高速办的事情运作的咋样了?还要不要我约请那高速办主任出来啊?” 老三说:“正在进行时,约请高速办主任这事,当然要,太要了……不过,这主任也像你一样,出去考察了,去国外了,要等些日子才回来,我看,等你学习归来,他也差不多回来了,到那时候再说吧……” 我说:“那好吧!还有,我已经和晴儿说了,办学的事情,我出去期间,你多操心,一切按照既定方针办,办学手续的事情,我回来操作,你们先运作操事着后面的步骤!” 老三说:“ok!听许校长老公的,我们就按照你弄的那方案办就行!” 柳建国说:“弟妹要自个儿办学了,呵呵……到时候我可是要去学习的,报名做第一个学员……” 511免费学习 我说:“欢迎柳总……免费学习!” 柳建国说:“那不成,要是免费,我就不去了!学费照交,也算是支持弟妹的办学举动啊!” 老三说:“哈哈……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我给讲个情,学费打6折吧……柳总,我的面子可是不小的,到时候,你得请我喝酒!” 我说:“靠,省下来的学费还不够请你喝酒的钱,建国大哥这买卖不合算了!” 大家都笑起来,柳建国说:“有自己的实体,真好,呵呵……也算是创业了!” 我想了下,问柳建国:“建国兄,你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事业啊?” 老三听我这么问,眼神一下子专注起来。 柳建国略微怔了下,笑着说:“呵呵……本来呢,我是有自己想做的打算的,可是,在老三这里久了,和老三经理还有公司的人一起摸爬滚打,一来呢,有感情了,二来呢,老三经理对我亲如兄弟,信任有加,我要是走了,就是过河拆桥啊,公司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发展和成长的平台,我不能不讲良心,呵呵……我想啊,不走了,就和老三一起干,跟着老三经理干下去!” 老三听了很高兴,对柳建国说:“建国大哥,这话我爱听,你放心,老兄你的能力和为人,我是了解的,既然老兄你这么决定了,我老三也不是不讲情义的人,也不是不会做事情的人,我不会对不住老兄的,其实呢,我早就想了,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让我老五兄弟做个见证,只要老兄不走,那么,这公司就算是咱兄弟俩的,我把公司的股份给你一部分,咱哥俩一起来打拼,绝对能做的更好!” 柳建国说:“这怎么可以,这是你的公司,我怎么能要呢!” 我说:“建国大哥,不要推辞,老三是个鬼精的家伙,你以为他吃亏啊,他一定盘算好了,给你的股份,他不会平白无故给的,一定是从给你的奖金什么的里面折算了……呵呵……” 老三嘿嘿地笑起来:“建国兄,不要和我客气了,呵呵……如果你瞧得起兄弟我,就答应下来!到时候,我做董事长,你做总经理!” 柳建国想了想,说:“承蒙老三兄弟看得起我,如此器重我,我就怕自己能力有限,辜负了你的期望!” 老三说:“建国兄万万不可出此言,你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经营管理,你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说实在的,我在你面前有时候都感到惭愧,你的经营理念和创新意识,甚至都超出我的大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柳建国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推辞了,行,我答应你!” 老三很高兴:“之前我一直担心你想走,不敢说出来这个想法,呵呵……现在好了,不走了,兄弟俩一起干,做一番大事业,打造江海第一的广告公司!” 柳建国说:“其实,我不走的想法,也是受了我姐的影响,我姐经常给我灌输一个理念: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接纳了我,人是要讲良心的,我怎么能翅膀硬了,就走呢!我想,我这个决定,我姐也是一定会支持的!” 老三感慨地说:“柳姐真的是一位好大姐,好师长,她的能力,她的才华,她的人品,她的教养,她的品质,她的做人做事,无一都不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和榜样,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如果不是亲自打交道,我是绝对不会相信有这样才貌人品俱佳的女子的……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有福气和柳姐这样的奇女子共结良缘啊……” 说到这里,老三突然住了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看了我一眼。 我瞪了老三一眼,老三咧了咧嘴巴。 到了我家,妮妮一看柳建国来了,很兴奋,抱着柳建国不放,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对晴儿说:“今晚老三和建国大哥一起在咱们家里吃饭!” 晴儿说:“好的,欢迎,对了,峰哥,你采访结束了?” 我说:“嗯……” 晴儿说:“稿子交上去了?” 我说:“嗯……交到报社总编室了!” 晴儿笑起来:“很好,那就可以放心欢度周末了!你是不是正好从报社出来,遇见老三的啊?” 我说:“嗯……” 晴儿笑着:“那可真巧啊,呵呵……” 老三在旁边用狐疑地眼光看着我,等晴儿走开了,悄悄问我:“你去江边采访什么了?防汛抗洪?还不到夏天啊?” 我狠狠瞪了老三一眼:“你闭嘴!别乱说!” 老三被我瞪地莫名其妙,有些委屈,小声嘟哝着:“我能乱说什么啊,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干嘛了?” 这时,晴儿又过来,对老三说:“老三,给你个任务,给兰姐大哥电话,叫兰姐来一起和我做菜,这么多人吃饭,我可忙不过来!再说了,你不是很喜欢吃兰姐做的饭菜吗,正好合你胃口了!” “得令!”老三乐呵呵地摸出大哥大去阳台打电话。 很快,兰姐来了,一见这么多人,乐了:“周末大聚会啊,呵呵……妮妮,来,让兰姨亲一个!” 妮妮笑嘻嘻地让兰姐抱着亲了一个。 兰姐放下妮妮,说:“哎——少了一个人啊,我的小月儿到北京去了,要是她再来,就好了!对了,是不是把那个杨部长也请来一起米西米西啊?他一个人在家吃饭,一定很寂寞!” 晴儿说:“不用了,杨哥已经有人给他做饭吃了,不用我们操心了!” 兰姐和老三听了,有些意外,看着晴儿:“是吗?谁啊?” “黄莺!”晴儿说。 “哦……是这样啊……”兰姐和老三对望了一眼,又一起看了看我,然后都不说话了。 晴儿若无其事一般:“来,兰姐,进厨房!” 晴儿和兰姐一起去了厨房,低声说着什么。 老三把我拉到书房,低声问我:“杨哥和黄莺真的成了?” 我说:“是的!” 老三说:“那……那杨哥不是和……和……怎么又……” 我说:“和什么和?你他妈吃饱了没事撑的,和和和……” 老三看我的脸色不大好,不说话了。 我掏出烟,递给老三一支,自己也点着,吸了两口。 老三沉默地吸烟,一会长叹了一声:“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啊……纠葛啊,棘手啊……” 我说:“少操这份闲心,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别人的事,你少掺乎……” 老三说:“我自己什么事?” 我说:“妈的,老大不小的人了,赶紧给你娘找个儿媳妇,让她抱上孙子,你天天晕晕乎乎的光赚钱管个屁用,你爹娘最盼望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老三的神色变得有些暗淡,叹了口气:“唉……” 我说:“你叹什么鸟气,不就是找个媳妇吗,女孩多的是,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我老婆,但是她不爱你,靠……别打我老婆的主意了,赶紧自己找个别的去!” 老三笑了:“我靠,自从你扶贫回来你俩和好,我就彻底死心了,我哪里还敢有这想法,晴儿这一辈子爱的男人,也就是你了,你他妈的好福气,好好珍惜吧……至于我,你不用操心,我会有自己的选择的……” 我说:“狗屁选择,我看陈静就很好,你发功猛烈攻势,用你的真心来打动她,我就不信她不喜欢你!” 老三说:“你去死吧,那个陈静喜欢的也是你,即使你结婚了,她心里还是装着你,你给我装什么糊涂,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用火焰喷射器把她的心烤成灰,她也不会跟我的,女人啊,就是这样,一旦死心塌地喜欢上一个男人,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改变……痴情啊……” 我说:“那你也不能老是光棍一条,总得找个伴!” 老三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光棍一条呢?” 我说:“老实交代,把那个良家女子勾搭到手了?” 老三嘿嘿一笑:“保密,不说!” 我说:“操——不够意思,对我还保密!” 老三说:“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现在火候不到!” 我说:“还没生米做熟饭?” 老三说:“去死吧你,急死你,我就不告诉你!” 我笑起来:“过来,我检查下你的小老弟,看昨晚休息了没有?” 说着,我作势要伸手,老三弯腰一捂裤裆,跑了出去:“非礼啊……” 妮妮正在客厅玩,看见老三的样子,很逗,也跟着老三学起来,弯腰乱跑,嘴里喊道:“非礼啊……” 我站在书房门口看见妮妮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笑毕,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杨哥、黄莺、梅玲,又想起了柳月,心里觉得很沉,突然觉得,沉默或许是我最好的方式,或许,今天的事情,我不该去告诉杨哥,我自己觉得做了一件好事,而以后再来看,这或许是一件蠢事。 我想起柳月经常和我说的一句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今天的事情,我的确是三思了,也后行了,但是,却未必就是考虑成熟了。 突然想起有人说过:世间的很多事,有时候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有时候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有时候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也无能为力,于是就保持了沉默。 有些话,适合藏在心里;有些痛苦,适合无声无息的忘记;有些回忆,只适合偶尔拿出来回味。很多事情,当经历过,自己知道就好;很多改变,不需要说出来的,自己明白就好。 世上最珍贵的不是永远得不到或已经得到的,而是你已经得到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的东西!寂寞就是你说话时没人在听,有人在听时你却没话说了! 还有一辆是小面包 到了单位,很快大家就要出发,两辆车,马书记的车,还有一辆是小面包。 此次南行的人员,马书记带队,还有梅玲、刘飞作为报社经营和采编的分组负责人,经营部门的人是广告、印刷和发行部的主任、厂长,编务部门的是总编室、政教编辑室、经济编辑室和新闻部的主任,新闻部的负责人就是我了。 临出发前,刘飞确定了大家乘坐的车辆,刘飞和梅玲坐马书记的车,其余的人坐小面包车。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领导做小车嘛,特别是梅玲,但凡出去,都是和马书记坐一辆车的,内中原因,不言自喻,大家心里心知肚明。这年头,不正常的事情成了正常的,要是突然变得正常起来,大家会觉得不正常。 车队刚出了报社院门,面包车突然被拦住了,一对年龄50多岁的夫妻拦住了面包车,原来是驾驶员小谢的父母,老两口气喘吁吁地将一个小包裹递给小谢,说是怕小谢不习惯南方的饮食,特意给烙的面饼,还有煮好的咸鸭蛋,又叮嘱小谢一些出门的话。 在大家面前,小谢的脸涨得通红,似乎觉得有些丢人,这么大的人了,父母还把自己当小孩。 小谢接过包裹,没好气地打断父母的话,催促父母赶紧回家,父母在车下带着腼腆和关切宽容的笑目送我们离去。 车子有启动后,我对小谢说:“小谢,你爸妈真疼你啊,呵呵……” 小谢不好意思地说:“烦死了,出个门,唠叨个没完,我都这么大了,还整天啰嗦!” 我说:“你多大啊,还没成家,在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呵呵……” 小谢说:“哎——好丢人啊,让各位领导见笑了!” 我说:“小谢,不要这么说,没人见笑的,父母疼孩子,在那里都是一样的感人,在父母眼里,再大,也是孩子哦……” 小谢边开车边嘟哝了一句:“反正我是很烦哦……” 大家暂时沉默了,一会,政教编辑室的王主任感慨地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小谢,你还年轻啊,等你成家了,为人父母了,你就理解父母的心情了……” 小谢没说话。 经济编辑室的邵主任接过话:“我给大家说个典型的故事,基本代表了一个儿子的成长和父母操心的过程……儿子对父母说:我要好吃的。父母说:好好好,买,多吃点,别饿着。儿子说:我要新衣服。父母说:好好,买,多穿点,别冻着。后来,儿子说:我要结婚。父母看着住了半辈子的房,再看看儿子,微笑着说:好,买房。若干年后,儿子跪在父母的墓前泣不成声,说:我要你们。这次,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邵主任说完,大家又都沉默了,一会,不知谁说了一句:“晴儿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 王主任说:“其实呢,世界上谁是最疼自己的人,我看啊,就是自己的父母,父母之爱,超越一切的爱,没有任何爱可以和父爱母爱相比拟的……年轻时,我们体味不到,不知道回报父母之爱,等我们体味到了,很多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 王主任和邵主任的话让我心里颇受震动,我想起了我的爹娘,好些日子没有回家看爹娘了,不知二老近况如何。我决定,这次南行回来,回家去看看爹娘,最好能接爹娘来住些日子。当然,不仅仅是看我的爹娘,晴儿的父母也是要看的。在晴儿的父母眼里,我和他们的儿子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在我的爹娘心中,晴儿也就是他们自己的闺女。 想起爹娘的闺女,我突然又想起了柳月,娘一直念念不忘记柳月,想收柳月做干闺女。我知道娘是很喜欢柳月的,包括爹。我心里对爹娘对柳月的这种喜欢很宽慰。但是,我又隐隐不安,要是爹娘知道了我和柳月以前的事情,他们还会对柳月有如此的好感和喜欢吗? 车子向着东南方向一直行驶,我的心也随着不停晃悠起来…… 这一行的各位报社中层中,王主任年龄最大,接近50了,我是最年轻的,大家在车上闲来无事,就随便说些话题。 王主任说:“我们这些人当中,小江是最年轻的,呵呵……将来报社的天下,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小江很能干,我很欣赏我们这位年轻的新闻部副主任……” 我说:“哪里,我不行,都是各位老兄老前辈指导教育地好,我是需要向各位努力学习的……” 邵主任说:“我们指导教育地不行啊,你要是说真的学到了什么,我看,你还是从柳月那里得到了真传,柳月,柳主任,柳部长,在报社,做管理,做学问,做业务,那是相当的棒,最会带兵的就是她了,可惜,她提拔走了,不然,我们这次南下,她也会和我们在一起……” 王主任说:“要说提拔啊,我看啊,像柳月这样的,提拔地太慢了,这个人是有真功夫这本事的,比那些靠嘴皮子靠拍马屁靠后台靠关系上去的人,强了不止一百倍……只是,这年头,官场啊,提拔未必都是靠能力和政绩的,这就是当今之怪现状……” 515 经验一定是很丰富 邵主任笑着:“王老兄说的极是,老兄混了一辈子官场了,经验一定是很丰富的了!” 王主任说:“我这个算是狗屁官场啊,报社的一个小主任,从32岁我提拔副科级,到现在快退休了,还是一个正科级,接近20年在原地踏步走,丢人啊,在同事、老婆孩子、朋友面前提起来都丢人啊,我这个老朽,还比不过咱们梅社长、刘总编助理,唉……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咱是不行喽……” 邵主任说:“王主任,可是论资历,论编稿的水平,论办报纸的能力,你是绝对不输给任何人的!” 王主任说:“所以我刚才说嘛,这年头,光有能力顶个屁用,关键还得上面有人,脑子活络,会玩人……这官场,玩的不是业务,是人,谁玩人玩的好,谁就进步快……妈的,我一辈子也没学会玩人,也就只能停止在这个位置上了,我也是认了……小江,你还年轻,不要学我,抓住好时机,脑子要活络点哦,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一辈子为了副县级而奋斗,还没实现理想……” 我笑了笑,没说话。 邵主任说:“王主任说到这里,我想起来咱们江海的三个县,三个县的县委书记不同的命运……” 大家一听,都很感兴趣:“邵主任,说说!” 邵主任说:“我不能具体说是那三个县,大家也别乱猜啊,呵呵……我说的这事,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大家听了就当个故事,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别对事对人啊……” 王主任说:“老邵,你卖什么关子,快说!” 大家都绕有兴趣地看着邵主任。 邵主任笑笑,摇头晃脑,说:“话说,a君、b君分别到a县、b县任县委书记。a君励精图治,治理水利。b君碌碌无为。洪水至,a县无事,b县泽国。b君月余亲躬灾区,与民同苦。媒体颂之,年终,b君获奖升职,a君无名。官场智者曰:a君把水渠治善了,却把上苍给予的升官渠道也给堵上了。令人啧啧称奇的是c君,啥事不干,一事无成,居然步步高升,个中原委,莫说旁人,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哈哈……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三个县了,这事我也是知道的!”王主任说。 邵主任含蓄地笑笑:“老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这c君b君现在可是我们市里的副市长呢,市领导啊,不可多语哦……” 王主任点点头:“明白,明白,可惜了你说的那a君了,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最后弄到了市里一个无权无钱的局当了局长……他这辈子,就算完了,官场宣告终结了……这人啊,最大的悲剧就是不会走上层路线,这人啊,愚钝啊,他要是有咱们刘飞助理一半的善于钻营的脑瓜子,也就好喽……” 王主任口无遮拦,直接点出了刘飞,那刘飞做起了比喻。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不接话。 王主任看着我们:“咋了,不就是我说了刘飞吗,我说的不对吗?这个刘助理的脑瓜子,报社谁不知道?我在报社混了半辈子了,我不怕得罪人,在座的各位,谁要是想巴结刘飞,可以去告诉刘飞嘛,就说是我说的,我不在乎这个,就是告诉马书记,我也不怕,我反正已经这样了,这就离岗了,我怕什么?反正我再走关系拍马屁也是不可能提拔的了,年龄到了……呵呵……我看不惯的,我是要说说的,妈的,干了一辈子革命,还不让人发发牢骚吗?” 王主任似乎对自己的前途和现状很是不满,牢骚满腹。 大家听王主任这么说,都笑了笑。 邵主任说:“各位主任,今天是哥儿们几个在车上打发时间闲聊,今天的谈话内容,大家就当是个乐子,别对外说啊……” “那是自然,谁闲了没事,说这个干吗!”大家都说。 其实,我心里明白,王主任现在是倚老卖老、破罐子破摔了,他这么说刘飞,刘飞自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王主任可是报社的元老了,平时马书记也都让他三分,见了面客客气气的,不敢像训斥我和梅玲刘飞那样随心所欲。但是,我们其他人,都还是要报社继续混下去的,谁都没有必要嘴巴管不住,得罪目前正在报社如日中天的刘飞。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的。 王主任说:“我在报社这么多年,没事的时候我就瞎琢磨,琢磨来琢磨去,我发现,报社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大家说:“哪三类?” 王主任说:“牛b、装b和傻b。” 大家一听,都笑起来:“哈哈……王主任,具体分析下这三类的区别!” 王主任说:“牛b的是少数,装b的普遍存在,傻b则扎堆,到处是。” 大家觉得王主任说的太简单,不满意。 王主任说:“不能说细致了,说细致了,大家都会对号入座,那我可就把报社的人都得罪遍了,我还想在报社安度晚年呢,不想成为人民公敌啊!这样吧,我拿社会上的这三类人做个比方,你们自己分析吧……牛b的人,不在乎开车还是走路,装b的人出门必开高档豪华车,傻b呢,就开吉普和普桑了。牛b的人,需要相处一段时间才会觉得牛b,装b的人,一开始觉得牛b,时间长了才知是装b,傻b呢,一见面就感觉很傻b……哈哈……都自己去想吧……” 大家都笑了,嘻嘻哈哈着,暗自琢磨着自己属于哪类人,属于哪种b。 车上都是男人,旅途枯燥,大家谈话的内容一会儿又转向了男人们都喜欢谈论的话题。 广告部主任讲了个半荤不荤的笑话:“夫妻离婚争孩子,老婆理直气壮说: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当然归我!老公说:笑话!简直是胡说八道。取款机里取出来的钱能归取款机吗?还不是谁插卡归谁……” 印刷厂厂长笑着说:“这是典型的牛b啊!老婆和老公都很牛逼!” 发行部主任说:“小明数学不好被父母转学到一间教会学校。半年后数学成绩全a。妈妈问:是修女教得好?是教材好?是祷告?小明说,都不是,进学校的第一天,我看见一个人被钉死在加号上面,我就知道...他们是玩真的……哈哈,这是什么b?” 印刷厂厂长说:“嗯……这个,应该是装b了……” 邵主任笑着:“有没有最牛逼的?” 王主任说:“有啊!” 大家说:“是什么?” 王主任指指裤裆:“这个啊,这个是最牛b的!” 大家哄堂大笑:“为什么?” 王主任故作认真状说:“你们别笑啊,我说的可是真的哦……”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邵主任说:老兄何出此言?” 王主任说:“大家可别小瞧了这个玩意儿,这个可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领导干部,你们看,它从不显山漏水炫耀政绩,它善于攻击对方又让对方感到愉悦,它喜欢制造摩擦又让大家感到快乐,胜利后缩小自己。同时有纪律,早上比主人先起床;有礼貌,见到漂亮女人就立正;尊敬人,见到老婆会鞠躬;没有官架子,很容易同女部下打成一片……你们说,这不是最牛b的?” “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王主任,精辟啊!” 王主任说:“官场上,这个小家伙可是惹了不少事啊,很多事,成也是它,败也是它,不过,现在,直接毁在这上面的领导少了,间接因为这个小家伙导致完蛋的多了……现在纪委办案子,都是办的经济案子,对于党政官员的生活作风,一般是不会立案的了……除非是嫖娼,抓了现行……” 广告部主任说:“主要是现在不好界定了,前几天喝酒的时候,听一个朋友说,现在纪委对与异性发生性关系后的给钱时间做出了界定标准:完事后就给的为嫖娼,一周后给的是性伙伴,每月到时给的为情人,按季定量给的是包养,全年度都给的为二奶,一辈子给的,是老婆……”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个标准更牛b!” 王主任自嘲地说:“现在的官场啊,男人是牛逼的吃香,女人呢,是装傻的吃香,想我这样的傻逼,就只能做老黄牛了……” 我听了有些不大自在,说:“王主任,也未必吧,男人也有装傻的,一样吃香,女人呢,也一样有靠真本事上去的!” 邵主任也说:“小江说的对,王主任说的太绝对了,比如说,女人,大家看看柳月,这是靠真是能耐做领导的典型!” 王主任笑笑:“柳月这样的,是个例,不具有代表性,这样的人品正有能力的女人,能混上去的,有几个?你们看看市委大院里,有几个像柳月这样的女人?你们再想想,装傻的女人,上去的多不多?别的单位不说,你们看看报社,我们周围,有没有?” 王主任这话显然又是有所指,大家心里都明白王主任说的是谁,都不作声了。 王主任见大家都不作声,笑了笑:“各位都活的很小心啊,都还想继续往上爬啊,呵呵……也就我这糟老头子不在乎,等各位到了我这般田地,相信也都会放开了,无所顾忌了,好了,不说这个,这次咱们跟着马老板南下,大家学好吃好喝好玩好,祝大家玩的开心……晚上,咱们一帮兄弟好好喝一顿,酒肉穿肠过,领导心中留……” 邵主任说:“王主任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又是一直负责政教这一块,接触的党政领导多,对于官场的饭局和酒场,也必然是很有见地了……” 516岂止是有道道 广告部主任说:“是的,这是一定的,不比我们,整天和广告客户打交道,接触的都是企业的,很少见能喝当官的喝酒,对官场的饭局,我可真是不熟悉,听说这官场的饭局,是很有道道的,是不是,王主任?” 王主任说:“那是,岂止是有道道,简直是道道大了,这一点,小江主任应该是有体会的,新闻部,整天接触领导,和各级领导觥筹交错,应该小江是深喑此道的!” 我其实对这一块还真的不大熟悉,毕竟我接触的领导酒场都是浮于表面的,而这个王主任,熟悉认识的领导很多,和不少领导是酒友,他见到的听到的多了,知道的必定很深刻。我倒是很想听王主任说说这些内容。以前,不管是柳月还是杨哥,都没有和我具体说过这些方面的事情。 我笑笑:“王主任夸张了,我也就是熟悉一点皮毛,蜻蜓点水而已,真正内在的官场饭局道道,我还真的是不知道!” 发行部主任说:“王主任,别卖关子,路上正好悠闲,给我们说说!” 王主任说:“这官场饭局和酒桌,都是有潜规则的,我记得一位市级领导曾经说过:不会喝酒,就不会工作。这官场的饭局,学问大了……现在到政府单位办事情,饭局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饭局是万万不能的。大家平时饭局也都不少的,吃请是经常的事情,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过你被邀请的时间,呵呵……这么说吧,如果你受到邀请参加饭局,提前一天预约是真请你,提前半天约你呢,是作陪,快上菜了才请你, 那你就是凑数的……被请的呢,一请就来叫爽快,三请才来叫摆谱,怎么请都不来叫原则,不请自来叫蹭饭……一周一饭局是正常人,一天一饭局是大红人,一天三饭局是交际花,一天n饭局是端盘子的,哈哈……各位想想,我们报社有没有交际花啊?” 我心里明白王主任话里的意思,王主任似乎对刘飞和梅玲很看不惯,说着说着就要引申过去。 大家都笑了笑,催促王主任继续讲下去。我的兴趣也很浓厚。 王主任是一个在官场失意的老爷子,他的肚子里都是失败和失落的宝典,从他这里,必定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这酒场敬酒喝酒劝酒是很有讲究的,会敬酒的靠语言艺术,善斗酒的靠游击战术,装醉酒的善于玩骗术,灌不醉的肯定防身有术;敬酒的时候,领导相互喝完才轮到自己敬。可以多人敬一人,决不可一人敬多人,除非你是领导。如果没有特殊人物在场,碰酒最好按时针顺序,不要厚此薄彼……” 王主任继续说:“ 自己敬别人,如果不碰杯,自己喝多少可视乎情况而定,比如对方酒量,对方喝酒态度,切不可比对方喝得少,要知道是自己敬人。自己敬别人,如果碰杯,一句,我喝完,你随意,方显大度和尊敬……还有,如果自己职位卑微,记得多给领导添酒,不要瞎给领导代酒,就是要代,也要在领导确实想找人代,还要装作自己是因为想喝酒而不是为了给领导代酒而喝酒。比如领导不胜酒力,可以通过旁敲侧击把准备敬领导酒的人拦下……” “好,王主任说得好!”我不自禁说了一句。 “王主任,继续说!你别打岔!”广告部主任的兴趣似乎比我还浓,说了我一句。 王主任得意地笑笑,看看广告部主任:“其实你这广告主任是有体会的,你请客户喝酒的时候,桌面上最好是不谈生意的,喝好了,生意也就差不多了,大家心里面了然,不然人家也不会敞开了跟你喝酒,对不对?” “呵呵……对,对!”广告部主任频频点头。 “和领导喝酒,切记注意酒后不要失言,不要说大话,不要失态,不要唾沫横飞,筷子乱甩,不要手指乱指,喝汤噗噗响,不要放屁打嗝,憋不住上厕所去,没人拦你……不要把’我不会喝酒‘挂在嘴上,免得别人心里骂你虚伪,其实呢,不管你信不信,人能不能喝酒还真能看出来。不要装歪,说错话,办错事,不要申辩,自觉罚酒才是硬道理,呵呵……” 王主任笑着说:“再有了,领导跟你喝酒,是给你脸,不管领导要你喝多少,自己先干为敬,记着碰杯时自己的杯子永远低于别人。自己如果是人家请你,知趣点,不要放太低,不然怎么叫下面的做人?最后一定还有一个集体饭前干杯酒,所以,不要让自己的酒杯空着。一定切记随身备带安体普复合片,对喝酒人来说,这是个好东西。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且就是喝多了也不呕吐、不头疼,跟领导出去喝酒,酒后嘘寒问暖是少不了的,一杯酸奶,一杯热水,一条热毛巾都显得你关怀备至。这一点,我想,咱们的刘飞助理是做的很好的……不是我看扁了你,小江,你就未必能做好!” 我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觉得从王主任这里受益不少,南下的路上,还意外收获了一堂课。 几位年轻的主任听得也都很认真,不住点头。 王主任是一个快人快语幽默风趣而又讲话尖刻的人,这一路上,有他在,大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寂寞。 一路往东南方向疾奔,当天晚上到了扬州。 随后的几天,在马书记的带领下,我们先后在扬州、无锡、苏州的党报社进行了学习考察,当然,期间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游玩和喝酒。 这几家的报社领导对我们的到来都很热情,行程安排的都很周到,一般是上午谈业务交流经验,下午游览当地的名胜古迹,晚上就是喝酒唱歌洗澡泡脚。 每日上午的考察基本是一个模式,先是大家坐在一起,听对方领导致欢迎辞,介绍报社的综合情况,对方报社的相应领导和相应部室的负责人参加。 在互相介绍的时候,马书记把刘飞的身份定位为报社副总编辑,我的身份是新闻部主任,把那个‘副’隐去了,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去调查这个。 集体见面之后,就是按照经营和采编分成两大组,对方对等的领导和部室负责人对口接待,参观他们的场所,听取他们的做法和经验。 我记住柳月的叮嘱,往往是在听取完对方的编务经验介绍后,就参加对方的经营这一块的交流现场,认真听,认真看,不停提问,索要有关资料。 梅玲对我到她这一组来参加学习考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奋和欢迎,马书记也显得很满意。 果然如柳月所言,这一年来,这几家报社的经营果真有了长足的进步,扬州报业的发行体制进一步优化,自办发行的时效性更加提高,而且,充分利用了自办发行网络的优势,开展了延伸业务,承揽了多种杂志和广告夹页的投递,创收幅度很大。 无锡报业的广告已经不再拘泥于自身的报纸,而是开始向社会拓展,大力开展了户外广告业务的发展,成为报业经济收入的一个有力补充。 苏州报业则对印刷厂进行了改制,引进了更加先进的机器设备,扩大了印刷能力,印刷厂不仅仅承担了自身报纸的印刷业务,而且开始面向社会承揽印刷业务,无疑也大大增加了报社的收入,壮大了报社经济实力。 一路走来,一路听来,一路看来,我深深感受到了南方报业经济发展铿锵有力的坚实步伐,感受到了市场经济的观念和意识正在不断渗透到报业经济的整个骨髓,对比我们报社自己的发展和现状,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急迫,时不我待啊!不知道此行对马书记的触动如何。 马书记从来不参加分组学习考察,集体见面会后就到对方老总办公室里去交谈喝茶去了。我想起柳月临行前和我说的关于马书记的那些话,心里又觉得有些悲观和无望。 这一天,在苏州结束了考察业务,大家一起去游览拙政园和狮子林。 晚上,对方设宴送行,第二天,我们就要直接去温州了。 一想到去温州,我心里就有些激动,因为我可以去柳月老家去看看,去给柳月的父母坟墓上添土祭奠,去那里感受柳月童年的气息。 南下这些天来,酒场很轻松,南方人招待客人,是从来不劝酒的,他们自己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比北方的酒场压力小多了。或许这也是南北文化的差异形成的习惯吧。 我倒是挺喜欢这种喝酒风格,起码对身体健康有利。 因为主人方面不大敬酒,酒宴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各自散去,我直接回了房间。 我和广告部主任一个房间,他没有回来,估计是出去玩去了。 我想起有几天没给晴儿和柳月打电话了,不知道晴儿忙乎办学的事情到了什么程度,不知道柳月回来没有,不知道妮妮回没回家。 我知道,柳月这段时间一定很忙很累,压力也一定不小,这也是我没有和她打电话的原因。 我没有和柳月一起出差,晴儿对我盯地就没有那么紧了,不必每天给天给我打电话问候一下了。 一想起柳月,想起晴儿,我就想起了杨哥和黄莺,还有宋明正。妮妮出院那天,宋明正要接妮妮回家,晴儿那种似有所思的眼神老是让我心神不定。 捅出什么漏子 我身在南方,无法顾及家里,不知道晴儿这些天会做什么事情。晴儿现在似乎变得很拗,在柳月的事情上,似乎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劲儿。我不禁有些担心晴儿会不会在这期间会捅出什么漏子来。当然,我知道,即使她做了什么,我打电话问,她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坐在房间里,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发了半天愣。 想了想,我先拿起电话,打通了柳月的大哥大。 “喂——”电话里传来柳月略带疲惫的声音。 “是我!”我说。 “哦……呵呵……”柳月笑起来:“我们的江大主任终于打电话来关心俺了,怎么样?南方之行逍遥吗?怎么这么久才想起俺来,给俺打电话啊?” 听见柳月的声音,我倍觉亲切,心里一阵很温馨的感觉。 我说:“怕你忙,不敢打扰你啊,呵呵……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柳月说:“凭什么要俺先给你打啊,凭什么你不先跟俺打啊,俺就不打,故意的,嘻嘻……” 柳月似乎很开心。 我忍不住笑起来。 “你现在在哪里?”我说。 “还在北京啊!”柳月说。 我一愣:“还没回来啊,还没忙完?” “是啊,还木有忙完啊!楚大人,感到意外吗?”柳月笑嘻嘻地说。 “两会不是刚刚结束了吗?你怎么还不走呢?”我说。 “是啊,两会是结束了,可是,俺地任务还没完成啊,还要给领导善后啊,两会期间,主要的媒体很给面子,帮了大忙,报纸电视广播集体轰炸,效果很好,领导的领导对领导表示了赞赏,领导也就很满意,这人情,还要要再后补一下啊!”柳月说。 “你不是前期都做了工作了吗?怎么还要后补?”我说。 “市领导安排的哦……咱不能办完事就走人啊,这两会可是要年年开的,今年的结束了,还有明年呢,这关系,可是需要巩固并不断发展的……小日子要长远打算的……”柳月说:“这几天,我要继续烧钱呢,开会前烧钱,人家觉得是你有求人家,人情不那么大,但是不烧还不行,开完会了,再烧钱,人家会觉得咱们对人家是真的很尊重,真的很看重,这份情谊,更加珍贵哦……” 我说:“那你还要多久能回去呢?” 柳月说:“你呢,现在在哪里?” 我说:“苏州!” 柳月说:“哦……你大约什么时间能回去?” 我说:“大概还要3天吧!” 柳月说:“哦……俺也差不多,也基本是这个时间回去,这些日子,妮妮一直住在你家,给小许添了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 我说:“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小许自己在家里寂寞,又喜欢妮妮,她是很想让妮妮在家里住的!” 柳月说:“那好吧,我就不说客套话了……好了,你问完我了,该我问你了……我这些天就等你给我打电话呢,我都想好了,你不给我打电话,我就坚决不给你打,嘻嘻……你终于坚持不住了,还是我的忍耐力强吧……嘻嘻……” 柳月笑得很孩子气,有些调皮。 听着柳月的笑声,我眼前浮现出柳月故意逗我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 柳月难得有这样好的心情和孩子气的率真,我知道,她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别人谁也甭想看到这个。 我对柳月说:“好吧,柳部长,你问吧!” 柳月说:“嗯……江主任,还用我问吗,你直接回答就是了,我想知道什么,你是知道的!” 我呵呵笑起来:“嗯……呵呵……出来一周多了,先后去了扬州无锡和苏州的报社……” 我将这些日子学习考察的情况详细和柳月说了,重点围绕报业经营这一块,特别说到了这一年来这几家报社的最新举措和发展情况。 柳月边听边“嗯……”着,等我全部说完,柳月在电话那边出了一口气:“变化真快啊,日新月异,步子都迈地不小啊……” 我说:“是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才知道天原来很大,老是在自己那个区域里固步自封,真的成了井底之蛙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发展,看了才知道,我们已经落后了很多很多了……” 柳月说:“嗯……发展的关键在于换脑筋啊,只有思想转变了,才能有做事情的冲动和激晴,才能有创新发展的意识,要不然,为什么说解放思想无止境呢,因为创新无止境啊……” 我说:“希望这次出来能对马书记的观念有新的冲击,希望他能接受并吸收这些新的东西,希望他能回来之后有真正的新动作!” 柳月笑了:“呵呵……看一个人是否能够真正做点事情,要看这个人的内心里真正的理想和志向,一心只想着钻营仕途,把报社当做进步的跳板的人,是很难脚踏实地做出改革和发展的举动的,这样的人,更喜欢的是做官样表面文章,喜欢做出政绩快的短平项目,喜欢做领导能看得见的东西,南方报社的那些报业发展举措,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经营改革创新的问题,更要涉及深层面的体制创新和人事管理创新的问题,是一个系统的工程……” 我说:“哦……这么复杂?” 柳月说:“对,要想进行报业经济的大改革,大发展,就必须要有为之配套的用人制度和管理考核机制,人是生产力当中最活跃的因素,只有人的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来了,才会为改革和创新打下基础,才会让革新具有无穷的动力,并不仅仅是一两项举措就能启动的,做这些,马老板是不愿意的,一来他脑子里的意识跟不上,二来太繁琐太累赘,具有一定的风险,弄不好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的,三呢,他在报社的根本目的不在于发展报业经济,他并不打算在报社长呆下去,他还有更伟大的志向呢……” 我说:“哦……你的话听了让我很沮丧啊,我多么希望我们的江海日报也能像人家这样走上快速发展的开车道啊……” 柳月笑着:“我也是同样的祝愿和想法,但是,现实毕竟摆在面前,现在的老大是马啸天,他说了算,谁也没办法!” 我冒出一句:“我想让你来报社做老大!” 柳月咯咯笑起来:“行啊,等你当了市委书记,你就提拔俺吧,俺到报社来当老大,给你当喉舌,为江书记鼓与呼,呵呵……哎呀——不知道俺要等多久啊,加油啊,小江主任!” 我笑了:“呵呵……我希望现在的市领导能慧眼是英才,能提拔到你到报社来,顶替马书记的位置!” 柳月嘻嘻笑着:“我来了,那马书记呢?” 我说:“该干嘛干嘛去,为了报社的发展和前途,就是让他提拔也行啊,只要他早日离开报社,提拔了,他不就遂了心愿了,走的也痛快!” 柳月说:“哦……你的想法不错,我估计马书记听了会很高兴,这样吧,你写个报告,我审批一下,然后转给市委书记,让市委书记召开常委会研究讨论,你看好不好?” 我哈哈大笑:“你别逗我了,拿我寻开心呢!” 柳月说:“我闷了好几天了,不拿你寻开心拿谁寻开心啊,总不能拿北京的这些大老爷寻开心吧,我还不想发晕哦……” 我开心地笑起来:“对了,柳月,明天就到温州了,我寻思着抽空去你家看看,看什么时间方便!” 柳月说:“嗯……好的,钥匙带了吗?” 我说:“带了,这个哪能忘记呢!” 柳月说:“不要勉强,方便就去,不方便,不要胡来,毕竟这是集体活动!” 我说:“嗯……知道了!” 柳月说:“对了,到温州报业那边,你会学到很好的东西,这一年来,他们在报业多元化经营方面做的不错,我和温州报业那边经常有联系,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发展和举动……” 我说:“哦……报业多元化经营?是不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报业广告、发行、印刷三大主业额外开拓的那些代投、代印以及户外广告业务?” 柳月说:“否!你说的那个,对比我说的这个,算是个小多元化,我说的,是大的多元化,也就是整个报社的和其他主业并驾齐驱的多元化经营……温州报业一年来在这方面做的有声有色,社会和经济效益都不错,成为报业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的做法,很与特点,充分体现了温州人的聪明和智慧,这点,你要注意多学学……哈哈……我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自我炫耀起温州人来了,俺可不就是温州人吗?” 我说:“呵呵……我会注意你说的这个的!” 柳月说:“报业经济的多元化发展,是报业经济市场化发展的必由之路,是壮大报业经济集体实力的必然选择,你许学习,不但要学他们的经营思路,更要学习他们的用人和用工制度,包括他们的管理和考核机制……” 我说:“好的,我会的!” 柳月笑了:“你很聪明,我一点拨,你就意会了,孺子可教也!哈哈……” 我笑了:“你这几天累不累?” 柳月说:“说不累是假的,当然累了,整天跑部前进啊,脚脖子都酸了,今天又跑了一天,哎——辛苦啊,出力操劳的命啊!” 我说:“注意休息,早休息,洗个澡,泡泡热水,会好些的!” 柳月说:“嗯……好,那我就听你的,俺不和你说了,俺洗澡去!” 我说:“好的,去吧!” 挂了柳月的电话,我将柳月刚才提到温州报业的几个要点在脑子里又温习了一遍,打算到时候重点围绕这几个方面来了解情况。 518活动了一下筋骨 刚才和柳月打电话,感觉到柳月的心情不错。我的心情也随着轻松愉快起来,在屋里蹦了几下,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接着给晴儿打了电话,晴儿和我说了下这几天和老三一起筹办学校的情况。 “峰哥,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方案在进行,有条不紊,校舍、教学设备、教师招聘等工作都在进行时,就等你回来弄那个办学许可证了,”晴儿说:“有你的方案在,我们省事多了,嘻嘻……我这几天正在整理学习带回来的资料,教学方案也做出来了,管理和运营方案,还需要你回来定夺!” 我又叮嘱了晴儿一番注意事项,然后说:“家里这几天还好吗?” 晴儿说:“一切很好,柳月还在北京没回来,妮妮在这里生活地很快乐,已经去上学了,小红每天接送,呵呵……家里有个小娃娃,真好玩,充满生机,热闹……” 我说:“宋明正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晴儿说:“你说的是宋明正想要妮妮的事情?” 我说:“嗯……” 晴儿说:“没什么事啊,宋明正来过一次,专门来看妮妮,我留他在家里吃了一顿饭,聊了会天,别的他没什么动静,也没再说要带妮妮回去的事情,不过……” 我说:“不过什么?” 晴儿说:“不过……宋明正说……说他和王巧玲之间好像不大对劲儿……” 我说:“什么意思,什么不对劲儿?” 晴儿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就是两人感情不大和睦呗……宋明正那天在咱家喝了几杯酒,话也有点多,好像还很伤感,说了半天,话语里露出对柳月的无限深情啊……他好像很渴望和柳月破镜重圆呢……对王巧玲露出很不满的神情……” 我说:“哦……你和他说什么了没有?” 晴儿说:“我没说,那天时间很紧迫,他在我们家吃完饭接了个电话接着就走了,吃饭的时候,小红也在,我也不好多说的!我也没有时间来得及和他说什么……” 我说:“没来得及?你想来得及和他说什么?” 晴儿说:“什么也没想啊!” 我说:“真的?你真的什么都没说?” 晴儿说:“真的,我除了安慰他,没说别的,不骗你!” 我说:“哦……晴儿,我郑重告诉你,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不要掺和,不要说三道四,明白不?” 晴儿说:“嗯……明白……” 虽然晴儿答应了我,可我心里老是觉得不踏实。 我又说:“最近你见杨哥了吗?” 晴儿说:“见了一次,周日带妮妮到广场去玩,遇见杨哥了,还有黄莺,他俩一起出来购物的!” 我说:“哦……什么情况?” 晴儿说:“没什么情况啊,就是打个招呼而已,我也没和他们多说什么,黄莺见了我,倒是挺客气的,我也很客气,很礼貌,打个招呼就带妮妮走了,杨哥也没说什么!” 我说:“哦……那就好!” 晴儿说:“杨哥好像突然老了不少……是不是被黄莺掏空了身子骨啊?” 我说:“胡说八道……” 晴儿:“嘻嘻……开个玩笑嘛……对了,峰哥,你最近好吗?一路上还顺利吗?” 我说:“很好,一切顺利,过几天就回去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妮妮,跑腿的事,多找老三!” 晴儿说:“嗯……峰哥,好想你喽……你快点回来吧……” 我说:“嗯……好的!” 晴儿撒娇说:“峰哥,亲哥哥……我好爱好爱你……吻你,亲爱的……” 我说:“嗯……” 晴儿说:“峰哥,你想我吗?” 我说:“想!” 晴儿说:“哪里想啊?” 我说:“哪里都想!” 晴儿吃吃笑着:“亲哥哥,我也是,哪里都想你,心里想,身体也想……峰哥,亲爱的,你还爱我吗?” 女人们总是喜欢不厌其烦地问这个问题,我说:“爱!” 晴儿说:“有多爱呢?” 我说:“很爱,很爱,非常爱!” 晴儿满意地笑了:“我也是,峰哥,想你,爱你!” 我说:“妮妮这会在干嘛呢?” 晴儿说:“在看动画片呢!” 我说:“妮妮晚上怎么睡的?” 晴儿说:“跟着我睡的,这个小家伙,天天晚上都要摸着我的奶奶睡,嘴里还得含着一个,嘻嘻……这可是你的东西啊,让她给占用了!” 我说:“用吧,木办法,我大她小,我就只好让着她了!” 晴儿嘻嘻笑起来:“出去这么多天,想不想那事呢?” 我说:“你不在跟前,就不想!” 晴儿似乎很高兴:“嗯……好,很好,如果要是想的话,就转移注意力,忍住啊……等你回来,我好好伺候你,保管让你吃饱,吃足……” 我说:“好!那先这样吧,你休息吧,我洗个澡,也准备睡觉!” 晴儿说:“好的,再见,晚安,峰哥,吻你……” 我挂了晴儿的电话,脑子里却在琢磨着宋明正,晴儿到底有没有和宋明正说什么呢,或者,即使真的如晴儿所说,那天她没说什么,那么,晴儿是不是准备要抽时间和宋明正说什么呢? 我知道,那天宋明正从妮妮嘴里知道了王巧玲虐待打骂妮妮的事情,一定会从心里恨王巧玲的,两口子的不和睦和矛盾,说不定就是因为此事而引起的。不过,凭着我对宋明正的了解,此事倒还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我心里暗暗祈祷晴儿不要在此事上添火浇油,别拿柳月来说事,来借柳月激化宋明正和王巧玲之间的矛盾。 我现在最不好把握的就是晴儿,因为我自己以前的疮疤,老是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心虚,对晴儿的作为无法给予理直气壮的阻击和拦截,更不敢痛击。我最希望的就是能两个人之间平平和和不吵不闹过日子,别起什么大风大浪,维护安定团结的局面,哪怕这局面是表面的。基于此,我心里不时觉得很憋屈,很郁闷,很堵,甚至觉得自己很窝囊。 我刚要换衣服准备洗澡,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刘飞。 “刘总,有什么指示,请进!”我说。 “呵呵……江主任还没休息吧,”刘飞笑着说:“不进去了,我找你是说个事!” “请刘总指示!”我说。 “呵呵……那里是指示啊,是传达马书记的口令,”刘飞说:“马书记想出去转转,吃夜宵,问你有没有时间方便不方便一起去?” 领导就是客气,还问我,还方便不方便,既然通知了,我能不去吗? 我说:“我没有事情,可以的!” 刘飞说:“那好,这就走吧,我们去楼下等马书记和梅社长!” 我说:“还有谁?” 刘飞说:“我知道的就是我们4个了,别的没听说!” 我关了房门,和刘飞下楼,在一楼大厅里等。 这几天以来,我们住宿的安排都是马书记住套间,梅玲住单间,其他人住标间,两人一间。在苏州,马书记和梅玲的房间在4楼,我们住在2楼。 “领导住的高,看得远,在上面办事方便啊!”政教编辑室王主任一次开玩笑似的半真半假一语双关地说。 大家都听出了王主任这话里的意思,但是,没有人敢符合,也没人敢笑,大家都装作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王主任自己讨了个没趣。 我觉得王主任属于那种郁郁不得志愤世嫉俗的那种角色,整天不停发牢骚,发多了,就没意思了。 我和刘飞在大厅坐了有15分钟,马书记和梅玲下来了。 我和刘飞迎上去,马书记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干,精神看起来很爽,我怀疑他刚刚和梅玲办完那事,因为梅玲的脸色红扑扑的,眼神里都透着水。 马书记冲我们刘飞看了一眼,背起手:“走,出去走走,到附近找家店,吃夜宵去!” 马书记在前,昂首阔步,我们在后,紧紧跟随,簇拥着他,出了酒店。 不远处,有一家南方特色的小饭店,店铺不大,但是很整洁干净。 找了一个单间,要了几个小菜,又要了几瓶黄酒。 “喝黄酒好啊,壮阳补肾!”梅玲调侃了一句。 我和刘飞笑笑。 马书记没有笑,看了梅玲一眼,梅玲不说话了。 马书记虽然没有笑,但是却不反对喝黄酒,我负责倒酒,每人一杯。 马书记端起杯子,品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这酒味道不咋地!” 刘飞也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是,不咋地!” 我也喝了一口,味道口感不错,却也说:“是的,比较难喝!” 梅玲说:“这酒就是这味道,习惯就好了,其实这酒对人体很好的!” 梅玲不说壮阳补肾了,说对人体很好了。 马书记喝了一大口,咂摸了一下嘴唇:“嗯……还行!” 刘飞也忙喝了一小口,说:“是啊,再喝味道就不错了!” 我又喝了一口,说:“嗯……值得品味!” 马书记笑了下,看了看我:“小江,出来这一趟,感觉如何?” 我说:“学到了很多东西,收获很大!” 刘飞说:“江主任就是耐不下性子,我们这一组学习的,每次你都是没学完就跑了,呵呵……看来江主任学习效率很高啊!” 我说:“呵呵……我是到梅社长这一组来学习了……” 梅玲看了一眼刘飞,又看了看马书记,说:“是啊,江主任可是好学啊,学完编务又学经营,江主任学的可是认真呢,问起问题来就没完,比那几个经营部门的主任厂长还专心!” 刘飞干笑了一下。 519我给你下个任务 马书记听了,满意地看了我一眼,说:“小江是采编经营两不耽误啊,很好,多学东西没有坏处,既然你两组都参与学习了,那好,等考察完温州报业,我给你下个任务,回来后3天给我完成!” 我说:“请领导指示!” 马书记说:“考察学习结束后,你弄一个考察报告出来,对内形成红头文件下发到各部室,对外呢,我报给张部长,也让他知道我们这次的考察成果!” 我点了点头:“好!我尽快拿出来!” 马书记又说:“考察报告要带有思考性,不但要说出我们学到了什么,还要结合我们自身的实际,说出给我们带来的启发,当然,这个启发要符合我们的社情,我们的市情……” 马书记这话让我很注意,我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符合市情和社情,这是个关键,说到底,就是一个把握度的问题。这个度如何把握,做到让马书记满意,值得商榷。 我说:“嗯……好的!” 然后,马书记又对刘飞和梅玲说:“明天我们去温州,下午赶到,后天上午考察,考察半天,吃过午饭,就往回赶!” 我一听,糟糕,马书记的安排没有留给我自由活动的时间,我就不能去苍南去柳月的家里了。 我的心里霎时凉了半截! 马书记一句话,将我的全部安排全部打乱,我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点异常,心里整个乱了。 “江主任,你怎么了?”一直在暗地察言观色观察我的刘飞这时问我。 我一怔,忙恢复常态:“呵呵……没什么……” “怎么看你脸色有些不大正常啊?”刘飞说。 我笑了下:“这个黄酒,有后劲,我有点上头了……” “嗯……是有点上头……”马书记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 刘飞笑笑,低头吃菜。 梅玲给马书记又倒了小半杯酒,边说:“干什么呀,老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干嘛这么急着回去啊,到了温州,怎么着也得玩一玩,逛一逛吧,这可是全国文明的商品集散地啊,东西又多又便宜,我正打算好好逛一圈呢……” 马书记瞪了梅玲一眼:“出来是学习的,不是玩的,你就知道逛街购物!” 梅玲撇了撇嘴,不大高兴:“哼,本来嘛,出来就是要轻轻松松,搞那么紧张干嘛啊,你说,是不是,刘飞?” 刘飞看了看马书记,又看了看梅玲,笑着说:“梅社长一定是考虑到马书记平时工作太辛苦了,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让领导趁机休整一下……马书记一定是整天操心忙碌惯了,放松不下来,这人在南方,心还在报社的发展大计上……我觉得,马书记说的有道理,梅社长说的也不错!” 好一个刘飞,给两人都戴了高帽,同时拍了下马屁。 “呵呵……”马书记听了,呵呵笑起来。 梅玲说:“你看,刘飞说的多好啊,合情合理,有情有义,要我说啊,还是上午考察,下午放个半天假,出去玩玩,自由活动活动,然后第二天上午回去就是了,反正也是要在路上跑一天的……” 马书记看了看我:“小江有什么看法?” 我说:“我没有看法,我服从领导决定!” 梅玲笑骂我一句:“滑头鬼,说说你心里的真实的想法啊?” 我说:“呵呵……要说是真实的想法呢,我觉得刘总和梅社长说的有道理,马书记,您天天日理万机,整日为报社的发展和全市新闻宣传事业奔波操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休息半天,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梅玲笑嘻嘻地点头:“嗯……说得好!” 马书记沉思了一下,说:“那好吧,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就多呆半天吧,后天下午到晚上个人自由活动,自由逛街购物,大后天上午往回赶!”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一阵狂喜,半天时间,够我活动的了。 梅玲很高兴:“这就对了嘛,老大,后天下午我陪你逛温州,让你好好散心!” 马书记没有理会梅玲,看着刘飞:“你回头给大家打个招呼,后天给大家放羊,自己随意活动,但是,有一点,必须要强调好纪律,出来要注意维护报社的形象,南方,是个花花世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不管是结伴出去还是单独出去,第一要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打架斗殴,酒后滋事;第二要注意自身行为的检点,不准去那些烟花巷里给我折腾,谁要是给我惹出花花事件来,我饶不了谁……” 刘飞忙点头:“好的!” 梅玲很高兴,举起酒杯:“来,两位兄弟,咱们一起敬伟大英明的马书记一杯酒,感谢我们出来考察最后半天马书记给我们放羊,祝愿大家都玩得尽兴!” 我心情很舒畅,和刘飞一起举起酒杯敬马书记。 马书记乐呵呵地喝了,然后说:“跟着我出来,整天都是集体活动,大家是不是都觉得很累啊?没有自由啊?” 刘飞说:“没有啊!都挺好的!” 梅玲说:“好什么好啊,都是心里有想法不敢说就是了,大家都是天天在家憋着久了,出来一趟,谁不想自由自在自主游玩一下啊,老是跟着你,大气都不敢出,都看着你的脸色,惧怕着你的威严,你说累不累啊,呵呵……” 说着,梅玲朝马书记抛了一个媚眼。 马书记又笑了:“呵呵……我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那可不是!”梅玲说:“报社里谁不怕你啊,呵呵……所以,你给大家放个假,大家都会真心实意感谢你哦……是不是,江主任!” 说着,梅玲看看我。 我发自真心地对马书记说:“是啊,感谢马书记的英明决策!” 刘飞看着我:“看得出江主任的话是真心实意的,江主任看来对到温州自由活动很是向往啊……” 我笑着说:“不光是我吧,大家都很向往吧,不仅仅是温州吧,在哪里都是这样吧……” 刘飞干笑了下,没说话。 马书记突然说:“对了,我记得咱们柳部长的原籍好像是温州啊,是不是?” 马书记说着看着刘飞。 刘飞说:“是,柳部长的籍贯是温州苍南县,我记得她以前的很多表格都是这样填的,好像很早就离开了温州,来江海上学的……” 梅玲说:“这么说来,我们这是马上要到柳部长的故乡了,温州向来出生意人,个个都是很精明的,怪不得咱们柳部长混的这么好啊,原来是骨子里就有温州人的精明劲儿啊,会算计啊……” 马书记瞪了梅玲一眼:“你都胡诌些什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梅玲瞥了下嘴巴,接着问刘飞:“苍南是个什么地方?在哪儿?” 刘飞说:“在温州最南边的一个靠海的县,再向南就到福建了……” 梅玲说:“哦……这个县里盛产什么啊?有什么特点?” 刘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一点,这是个山区县,浙江比较贫困的县,每年夏季,这里的台风好像很多,热带风暴登陆的地点经常在这里……” 梅玲说:“哦……电视上是经常有这样的报道,台风来了,会死人的啊,经常看到海边的渔民被台风淹死的报道……这个柳部长,看她的个人资料里,父母都不在了,莫不是她家人也被台风……” 马书记咳嗽了一声:“好了,不要胡乱猜测,苍南县靠海边,柳部长家也未必就是海边啊,说不定在内陆山区呢……不过,我倒是觉得这苍南有一大特产,出产美女啊,呵呵……看柳部长就知道了……” 我和刘飞都笑起来,梅玲不悦地看了一眼马书记,不说话了。 吃完夜宵往回走,马书记对刘飞说:“刘飞,你过来,我再给你说下后天自由活动的注意事项,你给大家传达好,还有一切别的接头的事情……” 刘飞赶紧走到马书记身边,两人在前面边走边谈话。 我和梅玲落在了后面。 梅玲悄声对我说:“后天下午自由活动,我带你出去玩吧……” 我说:“你不是说要陪马书记的吗?” 梅玲说:“我是说说而已,你要是愿意,我到时候找个借口走开就是了,让刘飞陪他就是了……怎么样?我带你找个好玩的地方乐呵乐呵……” 我说:“那里敢让领导陪着乐呵呢,不必了,我看,你还是陪好领导吧,我呢,大头兵一个,就不用领导操心了……” 梅玲有些不高兴:“既然你不敢让我陪你,那你陪我,行不行?” 我说:“对不起,没空!” 梅玲说:“你要怎么安排?” 我说:“我……我自然有自己的安排,怎么,个人私事也要给领导汇报?” 梅玲讪笑了下:“我没有审问的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好奇呢,你想怎么安排这半天呢?总不会想到去烟花柳巷里去折腾吧,老板可是说了,严厉禁止的哦……再说了,我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用,不用找那些女人吧?” 我皱了皱眉头:“淫者见淫,一点都不假,你怎么整天就知道这个呢……我下午要去看望我的一个亲戚,在温州的亲戚!” “哦……”梅玲说:“你在温州有亲戚?我怎么以前从没有听说过?” 我说:“我自己家的亲戚干嘛要和你说啊,再说了,你以前也没问过我啊?” 梅玲说:“哦……真想不到,你这里还有个亲戚啊,什么亲戚啊?” 我说:“我姐家!” “胡说,你家里就你自己一个人,你那里来的姐?”梅玲不相信。 我说:“不是我亲姐,是我干姐姐,是我妈认的干闺女,比我大,就是我干姐姐了……” 梅玲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在温州市里?” 陪你去看看 我说:“不,在乡下!” 梅玲说:“哟——还挺有雅致啊,要去看干姐姐了,怎么样,我陪你去看看你这个干姐姐,咋样?看看山里的妹子漂亮不?” 我说:“谢谢了,不用,再说,我干姐姐不在家,只有她父母在家,我去看的主要是她父母……” 梅玲说:“哦……那就没意思了,不去了,老头子老太太有什么好看的……对了,你这个干姐姐的父母住的地方好不好啊?” 我说:“很好,比天堂还好……” 梅玲说:“哟……这山里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我说:“是的,你想不想去?” 梅玲说:“当然想了!” 我说:“只要你想,你的愿望就会实现,说不定,哪一天,你很快就能去这样的地方住,如果我有空闲,有机会,一定亲自送你去,让你早一天去享受……” 梅玲笑了:“嗯……这话我爱听,你终于会给我说句好话了,我听了心里好舒坦……我还真的希望你能亲自送我去呢,比天堂还好的地方,我都想象不出来什么样子,呵呵……能让你亲自送我去,我简直受宠若惊啊,你说话可是要算话的,不许反悔啊……” 我郑重地说:“你放心,我说了,就一定去做,绝对不反悔,我愿意拿我的人格来做保证!” 梅玲说:“好,这样说话才是个男人,我相信你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我期待着那一天哦,当然,我更希望,你不仅送我,而且你能和我一起去!” 我说:“不用,你别客气,我送你就行,我会看着你一直到达,然后我才离开的,你不到达,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梅玲嘻嘻笑了:“奇怪啊,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我都不适应了呢,要不,我后天和你一去去吧,我都等不及了,这就想去了……” 我说:“这次不行,我还没做好准备,时机不合适,别着急,早晚会有机会的,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梅玲说:“嗯……好的,那就等下次吧……听你的!” 我说:“嗯……你就安心等待吧,没事的时候,多憧憬憧憬,不然,等你真的去了,你就没时间没机会再幻想了……” 梅玲说:“为什么啊?” 我说:“因为去了就是见到现实了啊,当然就没有幻想了!” “哦……对,对,对!”梅玲连连点头:“对了,你那干姐姐好看不好看?” 我说:“好看啊,她可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 梅玲听了,有些妒忌地说:“山旮旯里还能出这样的美女?你就吹吧……” 我说:“不是吹,真的,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最善良最漂亮的女人……” 梅玲撇了撇嘴:“说你吹,你还就真的吹起来了,要不是你干姐姐这次不在,明天我非得去看看不可,看看这山里的妞到底有多土,哼……对了,你莫不是暗恋你这个干姐姐吧,你是不是有恋母情结啊?” 我瞪了一眼梅玲,紧走几步,不理她了。 梅玲紧跟上来,又说:“你要是让你家那个小醋坛子知道你暗恋你干姐姐,嘿嘿,她还不给你闹翻了啊……” 我说:“你少胡说八道,造谣,妖言惑众……我妈认的这个干闺女,小许根本就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少离间挑拨,要是小许为这事问我,我谁都不找,就找你,除了你,没有别人干这事!” 梅玲说:“知道了,不会说的了,我现在怎么敢得罪你呢,我还等着你以后带我去你干姐姐父母住的那地方呢,去享受人间的天堂呢,再说了,你家这个小醋坛子,我现在还真的不想见,见了就有气!” 我说:“那最好不过,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见她,永远不要找她,不见不烦,大家都清净!” 梅玲说:“晴儿乱折腾,没有数,竟然还想动员我表妹离开杨部长,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太没心数了,怎么能干这样的事,自己也不想想自己的分量,太自不量力了……”等过了这个时间,等我有了空闲,我非得敲打敲打她…… 我看着梅玲,压低嗓门,一字一顿地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她一个指头,我就废了你!” 我的眼光露出了些许的凶光,在夜色里愈发险恶。 梅玲被我的目光和声音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接着捂住胸口,喘了两下,说:“我……我怎么会动她呢……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再说了,黄莺和杨部长已经在一起了,已经等同于实际的夫妻了,我也不会去找她什么事的了,你干嘛这么凶巴巴的!” 我说:“我知道杨部长和黄护士长在一起的事情了,不用你告诉我!” 梅玲得意地笑了下:“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呵呵……是杨部长告诉你的?” 我说:“谁告诉我的你不用管,我不但知道他俩在一起了,我还知道他俩是怎么样在一起的,是在怎样的状态和情况下在一起的……” 梅玲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看着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明白些!我不懂!” 我说:“你真不懂?” 梅玲说:“我真不懂!” 我说:“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想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古话,你记牢了!” 梅玲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这个你懂的!” 梅玲说:“你想血口喷人,你想诬陷我!” 我说:“我诬陷你什么了?说,我诬陷你什么了?不说,我跟你没完!” 我做压迫的气势看着梅玲。 梅玲一急,脱口而出,说:“你诬陷我幕后指使黄莺对杨部长做手脚,用木已成舟的事实来生米做成熟饭……” 说到这里,梅玲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忙捂住嘴巴,住了口。 我说:“看,不打自招了,我可没说这个啊,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梅玲脸色更加慌乱:“你……你胡说,我什么都没说!我没说!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好了,说出来话的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胡领导,别演戏了,我告诉你,你的把戏可能会瞒得过别人,但是,瞒不住我!我今晚送你一句话:不要聪明过火了,否则,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劝你,不要再继续做有害于别人事,多做点好事,多为自己积德,否则,等我送你去了那个比天堂还美的地方,你会遭罪的!” 说完,我大步走开。 身后,传来梅玲的嘟哝声:“比天堂还好的地方,怎么会遭罪呢……” 第二天,我们从苏州出发,进入浙江,穿越宁波和台州地界,直奔温州。一路上速度不快,大家尽情饱览风光秀丽的山水浙江风光,欣赏着美丽的春天的江南景色,心情都不错。 刘飞出发前把马书记的指示已经告诉了大家,大家都很愉快很开心。 路上,王主任又开始调侃:“这领导的叮嘱,第一要注意安全,不要惹事生非,咱们都是文人,怎么会惹事呢,当然没问题了;这第二呢,要大家注意做作风问题,哎——领导真是的,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咱老百姓点灯了,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哦……” 王主任的话里有话,大家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有人接话,王主任弄了个没趣。 晚饭时分,到达了温州。 温州报业的领导当晚盛情接风,然后大家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饭后,马书记带领大家和对方集体见面后,大家开始分组到温州报社开始学习交流,了解情况。 我照例现在编务这一组,了解的差不多了,就到了隔壁梅玲那一组,参加经营这一组的座谈。 进去后,梅玲刚要给对方介绍我,对方报社的一位主任突然说:“啊哈……这不是新闻部的江主任吗,我们去年见过面啊,江主任去年随同我们的老乡柳月部长来过我们这里的,老熟人了,呵呵……不用介绍了,老伙计了!” 大家一听,都看着我。梅玲的目光更是紧紧盯住我不放。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没有想到这位主任的记性这么好,竟然又认出了我,还提及了去年的来访。 我迅速镇静下来,呵呵笑着:“哎呀,主任您好,老兄又见面了,越发年轻精神了!” “哈哈……江主任才是年轻啊,我不行了,沧桑了!”主任和我热情握手。 我看着我们这一帮的同事,笑着说:“去年我们市里三家新闻单位联合南下采访,柳部长带队,途径这里,专程来拜访了一遭,呵呵……” 大家笑着点头:“哦,呵呵……那江主任是故地重游了……” 温州报社那主任也点头:“是啊,上次你们来的太匆忙了,柳部长是我们的老乡,都没有好好招待一下,不好意思啊……” 梅玲笑了下:“嗯……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我就不用专门介绍了,你们还认识的……” 那位主任主动把我介绍给温州报社的其他同行:“我来介绍吧,这位就是咱们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 我和大家热情握手致意,对方的人不少,纷纷站起来和我握手。 在江海,在不同的场合,每次有人介绍我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听到“江主任很年轻啊,年轻的领导……年轻有为啊……”之类的恭维和褒扬,在这里,却没有听到,大家似乎对我这样年龄的主任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觉得很正常。我知道南方很多报社的中层骨干都是相当年轻的,甚至有的报社管理层也就才30露头。我心里暗暗有些惭愧,我这个主任其实还是冒牌的,名不副实,是副的。 对方出面参加座谈的是报社的副总编,分管经营的,年龄也就30岁左右,显得很有精神头,但是又很沉稳和气度。 521这正合我的胃口 坐下后才知道这一组的座谈刚刚开始,我暗自高兴。对方参加座谈的是报社的各个经营部门的负责人,竟然有10多个,这让我暗自吃惊,他们的经营部门这么多啊。 先是对方报社老总介绍他们的经营情况,果然如柳月所说,他们介绍的重点是报业经济的多元化经营。这正合我的胃口。我打开采访机,打开采访本,同时出击,开始记录。 对方老总上来就很谦虚:“欢迎江海日报社的各位同行来我们温州报社指导工作,为我们传经送宝,你们的很多做法必定也能为我们带来更多更好的启示和思路……” 梅玲也显得很客气:“哪里,哪里,我们来这里,主要是学习的,来取经的,呵呵……你就不要客气了,谈谈你们的经验吧……” 对方老总说:“大家都是做报业经营的,对于这一块,想必你们也都是很熟悉的了,呵呵……报业经营的广告发行印刷这三大主业这一块,你们一路走来,也一定了解了很多好的经验和做法,我们报社呢,今年来,特别是这一年来,在经营这一块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了多元化发展这一块。 “这一块的内容头绪比较多,讲起来花费时间要很长,我们也是边摸索边前进,多元化经营大家都非常关心,但真正做起来每家都有每家的具体情况,我们的做法也只能作为一种参考。这样吧,大家提问,我们来回答好不好,这样既节约时间,又有的放矢!” 对方老总让我们提问,梅玲一下子傻眼了,她眨了眨眼,然后咳嗽了一声,故作矜持状,看看广告发行和印刷三个部门的负责人:“你们有什么问题,问吧!” 三位负责人也傻眼了,互相看看,都说不出来。然后一起看着我:“还是让江主任先提问吧!” 我故意拿捏一下,推辞到:“我是来旁听的,你们是正宗的,我怎么好先提问呢,还是你们先提问吧,我听就行!” “别,江主任,每次我们座谈,就你提问积极,今天还是你先来吧……”他们又推给我。 对方报社的老总和经营部门的负责人都互相看着,眼神有些微妙。 最后,梅玲说了:“江主任,你先提问吧!” 在主人面前,我不再客气了,我肚子里其实正有很多问题要问呢! 我说:“我们还是想先知道了解一下你们最近多元化经营的整体概况和经济效益!” 对方老总点点头:“我们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一直在尝试多元化经营,开始了探索和摸索,期间也经历了很多波折和挫折,1993年,报社成立了全国首家采编和经营分离的股份制公司。 “依靠这个公司的平台,从1994年开始,报社开展了很多的多元化经营项目。报社参与或自己独立运作的项目有灯具市场、计算机公司、造纸厂、商场、参股商业银行,还涉足商务产业、房地产业,一共有11个项目。 “到目前,除了有两三个略微亏损以外,其他项目都实现了赢利,去年,总赢利额9000万元,还持有900万元的股份……多元化经营的收入超过了报社传统业务的总和……” “哇——”我们大家都发出了不由自主的惊叹,我心里更是吃惊不小,副业收入竟然超过了主业,温州人啊,做生意真是有一套! 我边飞快地记录,边说:“对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形势下的报业经济多元化发展,你们在实践中得到了怎样的见解和认识?” “呵呵……江主任,我想首先,我得纠正你的一个用词,”对方老总笑着:“在我们温州人看来,市场经济就是市场经济,没有什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说,这个词,我觉得很怪,你说呢?” 我笑笑:“嗯……或许你说的有道理,我洗耳恭听!” 那老总继续笑着:“这个问题不探讨了,我们都是搞党报的,说多了无益,呵呵……言归正题,从我们这些年来的实践来归纳总结,对于报业经济的多元化,我们主要有以下几点认识:作为报纸的无形资产,它的品牌优势应该让多元经营进一步发挥,否则白白闲置是很可惜的; “报社积累的资金优势也需要通过多元化的经营项目来寻找出路;报业本身能够容纳的投资非常有限,报业传统的投资一个是盖大楼,一个是买设备,其他的很难投,如果要上市,钱怎么花也是一个问题。我们认为,这些问题通过多元化经营都可以解决……” 梅玲插了一句:“我看你们现在的办公楼很简陋啊,你们现在这么有钱,是不是要准备盖大楼啊?” 对方老总说:“我们党委集体共同的看法是,钱多了要用来做生意,去投资更多的生意,不断发展壮大报业经济,目前我们的状况,盖大楼,太占有资金,虽然可以出政绩,好看,抓面子,但是,从报业经济本身的发展来看,这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做法,或者说,这是为个人捞取政绩资本的自私之举,还可以说,这是报业经营的愚蠢之举…… “当然,等我们的经济实力壮大到一定程度,我们是要盖高楼的,我们要盖,就要盖温州最高的楼,建最豪华的酒店,不仅仅用来办公,主要用来做酒店业的经营……” 对方老总直言不讳的话让我们大家心里都觉得很尴尬,梅玲更是自己讨了个没趣。我不知道要是马书记在场听了这话会感受如何。 我又问:“你觉得搞多元化经营,对于起步阶段的一家报社来说,首要的关键问题是什么?” 对方老总用手指敲敲脑门:“首要的问题,当然是在这里,换脑筋,其实,对报社来说,搞多元化经营关键还是一个观念的问题。不要把多元化当成一种补充和枝节的问题,而是要从战略的层面来讲整个决策层面的问题…… “我们搞多元化经营,其实,和整个温州浓厚的经商气氛是密不可分的,温州人,骨子里就有做生意的天分,他们是不大讲什么政治和原则的,呵呵,自夸了,让你们笑话了……” 我笑笑:“除了观念之外,还有什么问题是需要解决的?” “再有就是体制问题,其实,我们都知道,党报相对来说比较垄断的,即使存在一些问题,也不至于出现大的问题。这是我们的优势。但在多元化经营时,也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我们开发的房地产行业,这是一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体制机制带来的问题就比较大,可能会给报社带来很大的困难,因此体制机制问题必须解决。 “此外就是要有监督机制,防止权力失控,防止资产流失,防止个别人以权谋私,将国家的钱装入个人的腰包……在解决体制机制、把握风险的前提下,利用各方面的优势和品牌的优势,搞好多元化经营,大有可为……” 梅玲听得脸色有些不自在,低头喝水。 其他几位主任边抽烟喝水边做出很认真的样子来听,都没有做笔记,不知道他们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我点点头:“你们的房地产开发现在情况如何?” “报社从1994年开始组建房地产公司,开始参股楼盘,取得了一定的效益。1994年下半年,报社独立开发了一个区域工地的楼盘。当时一度也非常困难,整个楼盘3个月只卖掉了一套房子。 “当年9月,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房子销售量扩大,现在这个楼盘已经基本上销完了。曾经,苍南县一带的房地产还是比较低迷的,报社在苍南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下,在苍南开发了第二个楼盘。现在一期和二期的房子都卖完了,实现销售额2.1亿元,目前三期已开始动工……”对方老总说。 我继续记录,接着,又索要资料,向参加座谈的其他人发起了提问,问的问题很广泛,从管理模式到运营流程,从市场拓展到人员考核,从经营方式到员工的招聘,对方人员很有礼貌,很热情,回答地很认真负责。 我用心听,用心记。 梅玲和其他三位主任显得兴趣索然,坐不住,不停抽烟上厕所,或者自己交头接耳聊天。 梅玲不停地看时间,一会打断了我的提问,说:“江主任,咱们去参观他们的现场吧,出去转转,边走边问吧!” 梅玲这么说,我自然不好反驳,也就停止了提问。 然后,对方带领我们逐个经营部门去参观。 对方的老总显得对我很注意,和我走在一起,说:“江主任,不好意思,去年你们来的时候,我出差了,没能见到你和柳部长,真遗憾……我和柳部长是老朋友了,以前我到江海出差的时候,柳部长都是盛情接待的……” 我说:“哦……欢迎你有空再去江海玩啊,去我们报社指导工作……” 对方老总笑笑:“好……有空一定去,去看看你,去看看柳部长……我今天发觉,江主任和柳部长似乎有一些相同的地方……” 我说:“哪里相同呢?” “你俩学习的认真和好奇劲儿,呵呵……柳部长这个人,对新事物的认知和接受能力是很强的,她每次见了我,都是缠着我问个不停,问的都是报业经营的事情,呵呵……从今天你的提问我看出来了,江主任对报业经济发展的兴趣很高很浓厚,而且,还很有见地!” 我说:“哪里有什么见地,我可是真心实意向你们学习的,对于这一块,我的脑子里基本是空白,就等着填充呢!” “呵呵……今天,你可是了解了不少吧,今天的提问都让你占了,别的人都没有机会提问呢,当然,他们可能也提问不出来什么……”对方老总讲话很直爽,口气里似乎对梅玲和其他几人含着轻视的成分。 在跃马飞驰 我说:“你们在多元化经营的路上已经在跃马飞驰了,我们却还没有起步,我们还是停留在广告发行印刷三个主业上,这三大主业,赚钱的只有广告,我们和你们相比,差的不是一天两天啊……”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北方的报社大抵都是如此,我经常接待北方兄弟报社来考察的人,”对方老总淡淡地说:“还是那句话,脑子都没转过来,特别是报社的老总脑子没有转过来,其实,放眼世界,放眼全国,放眼南部沿海,我们不难看出,从党报报纸功能的演变角度来看,实行报社的多元化经营是壮大报业经济势在必行的必由之路……其实,对这一块,柳月部长非常有见解,她曾经和我说过一段话,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说:“哦……什么话?” “她曾经和我写信交流过对报业经营的一些看法,有一次,她在信里谈到新形势下党报报纸功能的转变时写道:按照传统的提法,我们的报纸是党的喉舌和舆论工具,无外乎毛泽东同志提出的组织、鼓舞、激励、批判、推动五大作用。 “但是,随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党的新时期总任务的确定和落实,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和发展,随着人们物质和精神需求的日益丰富和增长,报纸作为重要的信息平台,其功能也日趋丰富,大大扩展了,起码增加了资讯传播、商品促销、娱乐服务等功能,强化了实用性和生活化。 “市场经济的发展要求信息业形成产业化,信息业的产业化要求报纸的经营必须多元化。因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过程中,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报社不仅承担着引导舆论、传播信息的宣传任务,还应是以信息传播为主业的、实力雄厚、高效运转的经济实体和产业集团,应能在市场经济竞争中不断发展壮大,不断创造出高额利润和物质财富……柳部长的这段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基本奠定了我做报业经营的思路和基础。 “其实,柳部长在宣传部里可惜了,她应该到第一线来,到报社发展的第一线来,我相信,她要是做报社的负责人,你们报社一定能有巨大的变化,迅猛的发展……呵呵……江主任,我这是说说而已啊,可没有任何贬低你们报社现在领导的意思啊,不要误会了……” 对方老总似乎觉得说过了头,临末又补充了一句。 我笑笑:“老兄不必见外,没有什么误会,你讲的很对,很有道理。” “江主任是新闻部主任,做编采的,能有兴致来参加经营的座谈,难得啊……”对方老总说:“现代报业的发展,需要的是多方面的人才,报社不仅仅需要会写稿子的,更需要懂经营,会管理的,比如我来说,我以前也是做记者的,之前也是新闻部主任,呵呵……后来我去做发行,还做过广告……我看江主任你也是个做经营管理的好材料,假以时日,老弟必定能成就一番作为……必定能成为报业管理经营之人才,真正的报人……” 我听了很受鼓舞,谦虚道:“不敢当,还要老兄多多指导!” “呵呵……谦虚了,不过,我远在天边,指导不了你,你要是需要指导啊,就去请教你们的柳部长就好了,她这个人,我看出来,要么是不做,要是真的做了,能力远远在我之上,我对她是很佩服的,你应该抽空多找她学习,她看问题,分析问题,极其深入透彻,看到问题的本质……” 我听了,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自豪。柳月可真是名声在外啊! 上午的考察结束了,大家一起用午餐,吃完饭,午休,下午到晚上自由活动。 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了,趁大家回房间的空,悄悄出了宾馆院子,拦住一辆出租车,讲好价钱,直奔苍南。 路上,经过一家土杂商店的时候,我让司机停车,下车买了一把军用小铁锨。 回到车上,我对司机说:“走吧!” 司机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看我没了一把铁锨,说:“老板,你是去苍南上坟的吧,快到清明节了!” 我笑笑说:“是的!” 司机说:“要去哪个地方?” 我说:“江月村!” “江月村?”司机说:“真巧啊,我家就在那附近的镇上,我好几天没回家看老婆孩子了,呵呵……” 我一听,很高兴,我正愁明天怎么回去呢。我说:“师傅,这样好不好,今晚你会镇上住,看看家人,明天一大早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去,我照样给你车钱,加倍!” 司机师傅更是高兴:“好,好,没问题,太好了!” 一会,司机又问我:“老板,你是江月村的人?” 我说:“怎么?你看着不像?” 司机说:“听你口音不像我们这里的人,不过,即使你口音像,也不可能是江月村的人!我估计啊,你是江月村的亲戚吧?” 我说:“为什么?” 司机的目光变得阴霾,脸色变得肃穆:“唉……这个村很多年以前,曾经遭受了一次强台风,整个村里几十口子人,除了一个在镇上读书的小女孩,都葬身大海了,被台风卷走了……惨啊,太惨了……这个村,现在的年轻人知道的都很少了,因为名字已经从地图上抹去了,不存在了,也就我们这个年龄往上的人,知道还有这个村!” 我说:“这个村虽然地图上没有了,但是,还存在,还有一户人家!” 司机唏嘘着说:“是的,我听说那幸存的女孩多年后又回来了,在那废墟上盖了一座房子,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祭拜一下乡亲们,那个女孩子,也算是江月村唯一的幸存者了……” 我说:“不对,那个女孩的弟弟也还活着,被大海冲走了,但是被人救起来了……” 司机看了看我:“真的啊,那真好,老天长眼啊,为江月村留下了一个男丁,一个种……对了,老板,你是外地口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呢?你到江月村,是给你什么人扫墓呢?” 我说:“我……我是给我的长辈扫墓……” 司机看着我,突然叫了一声:“乖乖,你不会就是那个救活的男孩子吧?那个女孩子的弟弟吧?”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那男孩!不过,我这次来,是给那女孩子和男孩子的父母扫墓的!” 司机看了看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老板,你既然不是那女孩的弟弟,那么,你就一定是那女孩的丈夫了,一定的了……你是来给你的岳父岳母扫墓的,对不对?” 我笑了下,没有说话。 我似乎心里很想在这个陌生的司机师傅面前扮演自己一直梦寐以求但是现实中无法实现的角色,来满足自己的一种不可名状的心理。 司机感慨着:“唉……老板这么一表人才,你岳父岳母九泉之下有知,也会很欣慰了……对了,老板,我们这里清明扫墓的风俗,是要摆上酒菜的,还要放鞭炮,烧纸,你都准备了吗?” 我说:“没有!你帮我找个地方买这些东西!” 司机师傅很热心,带我去了几个地方,很快备齐了这些东西。 我特意买了一瓶茅台酒,柳月喜欢喝茅台酒,那么,柳月的爸爸也一定喜欢。 很快,到了江月村,我下车告别司机师傅,和他约好明天一早来接我。 我提着东西,下了车,没有先去那房子,直接奔了上了山。 周围的风景依旧,海边的涛声依旧,那片翠绿的松林依旧,还有那松林里的白色的楼房也依旧。 田野和山上的绿色正在萌发,映山红正在岩石缝里努力向外伸张,吐露出红色的骨朵,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绽放。 我直奔山上柳月的乡亲和父母的墓地。 墓地周围长满了杂草,坟墓上也是,海风吹过来,瑟瑟潇潇的作响,显得有些萧条和凄凉。 我放下东西,先开始清理杂草,将周围的枯枝和甘草清理干净,又给两座坟茔培添新土。 做这些的时候,我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沉睡了几十年的柳月父母和乡亲们。 清理完周围,培完土,我在两座坟前铺上塑料布,分别摆放好菜肴,然后,我先在乡亲们的坟前鞠了三个躬,倒了三杯酒,倒在墓碑前。 之后,我盘腿坐在柳月父母的坟前,一溜摆上了6个小酒杯,倒上了白酒,然后对着坟前的石碑说:“叔叔,婶子,我是小江,清明节快到了,我代表月儿和阳阳来看您二老了,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过不来,没时间,请您二老见谅……” 说着,我端起一杯酒:“叔叔,婶子,这杯酒,是月儿敬您们的,月儿现在在北京,正在办公事,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工作也很好,请你们放宽心,不必挂念……您的亲生女儿月儿在这里给您二老敬酒了,告慰二老在天之灵,月儿会永远怀念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会永远想念着自己的亲人,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和您的外孙女……” 说着,我将白酒轻轻泼洒在坟前。 我又端起第二杯酒:“叔叔,婶子,这是阳阳敬的酒,阳阳现在已经成为公司的得力管理者了,很快就是公司的股东和总经理了,他已经立业,也很快会成家的,您二老很快就能有儿媳妇和孙子的……” 接着,我将第二杯酒也洒在坟前。 第三杯酒,我端起来:“这杯酒,是您们的外孙女妮妮的,妮妮周岁6岁了,今年暑假就要上小学了,春节期间,你们一定见到妮妮了,她是那么的可爱,等以后,妮妮还会来看姥姥姥爷的……” 第三杯酒也被我轻轻倒在坟前。 523来生一定在一起 我端起第四杯酒:“叔叔,婶子,这杯酒,是小江敬您们的,我虽然和您们以及月儿和阳阳没有……没有血缘和亲戚关系,可是,在月儿心里,我是她的亲人,她的亲弟弟,在我的心里,她是我最刻骨铭心的亲人和爱人,虽然我们……我们没有在一起,可是……可是,我们的心里……心里都是彼此知道的…… “叔叔,婶子,我和月儿姐今生不能做夫妻,来生一定在一起,一定会让二老宽慰,一定会好好孝敬二老……虽然我和月儿没能做夫妻,可是,叔叔,婶子,今天在这里,我还是想叫您们一声:爸爸,妈妈!请您们不要责骂我的自作多情和厚颜无耻,我这是来生里对自己和月儿的期冀……来生里……” 我边说边缓缓将酒杯倾倒,将酒洒在坟前。 江南春天里下午暖暖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身上,山风带着海风,带着略微咸腥的味道,沁入我的鼻孔。 我依旧盘腿坐在坟前,轻轻点燃两颗烟,一颗我自己抽,一颗放在石碑前,给柳月的爸爸抽。 我静静地抽烟,静静地看着,静静地让自己的心飘荡着…… 四周很安静,除了风吹动草和树枝的声音。远处,海浪的轰鸣和松林的低啸隐隐传来。 我继续抽烟,自己抽一颗,就往石碑前放一颗,一盒烟,我和柳月的爸爸一人一半。 烟抽光了,我抬头看看天色,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一阵风吹来,有些阴冷。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脚,站在柳月父母的坟前,毕恭毕敬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然后,我下山,在暮色里去了那座松林环抱的白色的房子。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陈旧的浑浊的气息扑来,这是长久不开窗通气的结果。 我打开灯,上了二楼,打开各个房间的窗户,很快,空气流通好了,房间里流淌着清新的气味。 我站在阳台上,久久看着西边的天空,直到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消失。 天色暗了下了,夜幕降临了这座海边松林的房屋,我转身眺望黑色的无边的大海,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海浪的咆哮,我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在独自寂寞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一会,风大起来,窗户发出啪啪的声音。我关好门窗,去了靠近大海的那个大房间,房间整个是乳白色的色调,从墙壁到天花板到写字台到沙发到床上用品,床头挂着一个大照片,是柳月抱着妮妮的合影,无疑,这是柳月休息的房间。 我又打开一包烟,缓缓点着,坐在写字台前,打开台灯,写字台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柳月和妮妮还有柳建国三个人的合影,看着他们开心幸福的笑容,我的心里不由轻轻震颤着…… 对一个人来说,幸福是那么遥不可及,却又那么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我低头,写字台上的玻璃板下压着一个纸条,上面写了几行字,是柳月的字体。 我看着那些字:生命是一种缘,刻意追求的东西也许终生得不到,而不曾期待的灿烂反而会在淡泊从容中不期而至。曾经在某一个瞬间,我以为自己长大了,有一天,我终于发现,长大的含义除了裕望还有勇气和坚强,以及某种必须的牺牲。在生活面前我还是孩子,其实我从未长大,还不懂得爱和被爱。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我一遍一遍看着这段文字,品味着它的含义,品味着柳月写这段文字时候的心情…… 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缘,也不是每一个寻觅的人都可以抓住缘。或者有缘,然而源头水尾难以相见;或者无缘,行色匆匆远隔天涯。人生有太多的不可知,一个念头,一次决定,往往便可能拥有或错过一份缘。选择了爱是因为缘,而选择了不爱却也是为了缘,生命如此,生活亦如此。 缘就是缘。不需许下誓言,也不必要求承诺。可以拥有时,不必山盟与海誓依然可以真诚相拥,而无法拥有时,即使是求,也求不来一份聚首的缘。看那静谧的星空群星闪烁,而守望了千万年的牛郎织女星,依旧相对无言,守侯着一年一度七夕聚首的缘。“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却造就了一个永恒的传说。其实天上人间,有一些也许是人们无法逾越的障碍,而另一些却是人们并不想摆脱的束缚,一切只是因为有缘注定。 张爱玲在她的文字里这样写道:于千百人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百年中,在时间的无垠的荒野中,有两个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这样相逢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轻轻地道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而诗人徐志摩却告诉世人,人们苦苦追寻的缘,是不可强求的,是双溪上的小舟载不动的,是无法带上前路的。——在茫茫人海中,我欲寻一知己,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 我默默地品味着,仿佛感觉自己活在梦与醒的边缘,我此刻是如此的感觉,那么,柳月在写这段文字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窗外的海风越来越大,发出有些凄厉的声音,松涛的低啸声在迎合着,仿佛是交响乐里的两种乐器。 我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坐在写字台前,默默地抽着烟,让自己的思绪在漫无天际中游荡…… 这个时候,时间和空间仿佛都不存在了,我的肉体仿佛也已经消逝,只有罪恶而丑陋的灵魂在苟存着…… 我掏出大哥大,关机。 我不想让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包括柳月,我想独自来享受这一个夜晚,这一个空间,独自让自己的灵魂脱离肉体和尘世来游离…… 我在柳月的房子里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 当黎明的东方露出了彩霞,我开始打扫整理房间,然后关好房门,来到山脚下,出租车已经到达,正在那里等我。 8点钟,我准时回到了住宿的酒店。 正是早餐时间,我打算悄悄溜进餐厅,刚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马书记的声音:“江峰,你给我站住!” 我回头一看,马书记和刘飞正站在我身后,马书记的眼里有些发怒的神色:“江峰,你拿我说过的话当成放屁啊,昨夜你一宿不归,说,去哪里鬼混了?” 马书记的声音很大,充满恼火,惹得周围的人都向这里行注目礼。 刘飞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着。 不用猜,一定是刘飞从和我同屋住的广告部主任那里知道了我一夜没回来的消息,迫不及待给马老板报告了。 刘飞总是时刻在盯住我的蛛丝马迹,希望随时都能抓住我的任何小辫子。得到刘飞如此这般的厚爱和关照,我不禁汗颜。 我看着马书记:“马书记,我没去哪里啊,我去看我的一个亲戚了!” “亲戚?”马书记的口气里有些怀疑。 “亲戚?”刘飞笑起来:“江主任,你在这里有亲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刘飞这么一说,马书记的语气又硬起来:“你少糊弄我,看亲戚也不用一夜不归,我看,你是去那烟花柳巷快活了一夜,是不是?” 我说:“不是!” 刘飞这时又说:“马书记的指示我可是给你们大家都传达过的,江主任更是亲口听到马书记说过的,大家都遵守地很好,怎么就是江主任弄了个夜不归宿啊,唉……江主任啊,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嘛?” 刘飞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马书记的火气更大了:“江峰,我看你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肚子里这花花肠子,你这寻花问柳的本性,就不能改改?沉溺于女色,会毁了你的……这回我要是不处分你,我怎么给大家交代?你这花花事,回到报社传出去,我看你怎么做人,怎么做新闻部主任?” 马书记的话让我感到了压力,我说:“马书记,我是一夜没回来,但是,我真的是看亲戚去了,我没撒谎的!” “你还给我嘴硬!”马书记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他似乎更喜欢相信刘飞的话。 正在这时,梅玲从走廊拐弯处走过来,看见我们,看见我,抬手打个招呼:“哎——你们怎么还不去吃早餐啊……哎呀,江主任回来了,呵呵……回来的倒是挺早啊,我还以为你这么早赶不回来呢,怎么样,二位老人都好吗?” 梅玲这么一说,我心里轻松了,刘飞一怔,马书记一愣。 我说:“谢谢梅社长关心,都还好!我怕耽误行程,一大早就往回赶的!” 马书记看着梅玲:“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小江一夜没回来的事情?” 梅玲大大咧咧地说:“知道啊,呵呵……江主任前天晚上就先给我说了,他在这里有一个长辈结交的亲戚,在温州的山里乡下,他正好利用昨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去看看呢,我昨天要是不陪领导啊,都想跟去看看那山里的风光呢,呵呵……没想到江主任纪律性很强啊,这么早就归队了,我还以为他会迟到呢!” “哦……”马书记看了看我,脸上的神色缓和了,甚至笑了下,接着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刘飞,刘飞的神色则很尴尬,一阵红一阵白。 梅玲一拍手:“你们三个在这里干嘛呢,还不去吃饭!” 我说:“呵呵……我们在这里随便聊天呢,听马书记下指示呢!” 梅玲说:“哎呀,我的马老板,一大早的下什么指示啊,先吃饭啊!” 马书记打个哈哈:“好,吃饭,走,小江,吃早饭去!” 马书记似乎为了弥补刚才对我的误会,特意招呼了我一声。 524梅玲似乎余兴未尽 我们往餐厅走,梅玲似乎余兴未尽,和我说:“怎么样?你去的那里现在还不错吧,那二位老人住在那里,一定很逍遥吧?” 我说:“是啊,很逍遥!” 梅玲说:“嗯……别忘记了啊,你可是答应我的,瞅机会我是要去那里的!” 我说:“没忘记,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实现!” 梅玲说:“越早越好!” 我说:“嗯……我会尽早安排!” 梅玲呵呵笑起来,对马书记说:“昨天小江去的地方,两位老人住的那地方,听小江说,比天堂还美呢,我说,抽空咱们一起去享受一下!” 马书记说:“哦……是吗,还有那么好的地方,好呀,看机会吧,这次是不行了!” 梅玲说:“到时候叫上刘飞也一起去!” 我说:“我倒是这么希望,我会尽量安排同去的,不知道刘总想不想去?” 刘飞忙说:“领导想去,我自然也是想去的!” 我说:“好的,早晚会去的,我努力争取早一点!” 用过早餐,不到9点,大家自由活动,10点正出发往回赶。 昨晚一夜没睡,我这会感觉到了困意,躺在房间的床上打瞌睡。 广告部的主任进来,对我说:“江主任,不是我故意举报你啊,昨晚很晚了,刘总挨个房间查房,今天一大早,又过来看……” 我努力睁开眼睛:“哦……我是去乡下看亲戚了,没干什么别的事,你不会以为我昨晚出去嫖宿了吧?” 广告部主任尴尬地笑了下:“哪里,哪里,我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困得睁不开眼地样子,还是让他的脸上充满了疑问,但是又不好多说。 我说:“你看我一脸倦容,眼都睁不开了,这不是出去干坏事的最好证据吗?” 他更加尴尬了:“呵呵……江主任,你可真会开玩笑……” 话不投机,他借口出去了。 我重新闭上眼睛,却没有了睡意,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时,柳月给我打电话了:“你还在温州吗?” 我说:“嗯……昨天下午去你家了,早上刚回来,过会就出发往回赶……” 柳月说:“哦……你去了……你晚上没有回来?” 我说:“是的,昨天下午去的,昨天下午,给你的父母和乡亲扫墓了,也代表你和建国大哥还有妮妮表达心意了……天色晚了,我就没走,在你家住了一宿!” 柳月说:“我爸爸妈妈都还好吗?” 我说:“好,很好,他们在天堂里生活地很好,他们在看着你们的幸福,看着你们的快乐和平安……” 柳月的声音有些低沉:“嗯……谢谢你,江峰!” 我说:“不要说谢,不要见外……” 柳月说:“嗯……你……你昨晚在我家里住的还好吗?” 我说:“很好,我住在你的房间里的……” 柳月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你睡在我的那张床上的?” 我说:“怎么?不可以吗?不行吗?” 柳月的声音有些顿:“没……随你了……我没说不可以,没说不行……” 我说:“房间里有股霉味,有些灰尘,我重新全部打扫了!” 柳月说:“辛苦了!” 我说:“其实,我昨晚没睡,坐了一夜,也没上你的床……” 柳月说:“为什么?” 我说:“换了新地方,睡不着!” 柳月说:“你撒谎!” 我笑了下:“是的,是撒谎,呵呵……我主要是不困,就没睡!” 柳月吃吃地说:“傻瓜,为什么不困……熬了一整夜,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说:“没事,我坐在你的写字台前,偶尔看到你在玻璃板下面有一段话,看了后,觉得很有感触,又加上此情此景,我毫无困意,就坐在那里,想啊想,想了一夜……” 柳月说:“你……你都想什么了?” 我说:“这个你不用问的,你懂的!” 柳月沉默了片刻:“昨晚我打你电话,关机,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那里,一定是在那里孤独默默地想……我不想让你孤独,就继续打你电话,打了一夜,直到我出发离开北京,可是,你的电话就是不通,我上了车,终于算是给你打通了……” 我说:“我故意关机的!” 柳月说:“我知道你是故意关机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打扰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给你打电话,唉……庸人自扰啊……” 我说:“我不是故意回避你,我是想给自己一个安静独立的空间,虽然孤独,虽然寂寞,但是,也是一种痛苦的享受,这种享受,也不是随便就能得来的……” 柳月在电话那端轻轻叹了口气:“我理解……我知道……” 我说:“你怎么回来的?” 柳月说:“坐火车!” 我说:“单位的车呢?” “已经提前走了,我是最后离开北京的,断后啊!”柳月说。 “什么时间到江海?”我说。 “晚上11点吧……”柳月说:“我回来后先回家,明天去接妮妮,这么晚了,不打扰小许了!对了,你们几点出发?” 我说:“10点!” 柳月说:“哦……那么,。如果走高速,中途不耽搁,大概能在晚上12点左右到江海,呵呵……我们是一前一后到家啊……” 我说:“你出来这么多天,很累了,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吧!” 柳月说:“没事的,对了,昨天你去温州报社,情况如何?” 我把情况简单和柳月说了下,特别提到了那位分管经营的副总编。 柳月听完之后说:“嗯……那副总编我熟悉,年轻有为,以前是做记者的,后来是新闻部主任,对经营管理很有一套,创新意识很强……哎——时不我待啊,人家的发展真是快啊,温州报社的做法很有借鉴性,很典型,当然,扬州无锡苏州的做法都很好,你这一趟出来,收获可是真的不少,我都很羡慕,我是很想多抽时间出去学习的……” 我说:“马书记让我回去弄考察报告,说是给张部长看的,我琢磨啊,这考察报告,要弄得符合马书记的心思,符合他的意图,要考虑现状,还要考虑今后,最主要是要揣摩透他的心思,把握好一个度!” 柳月说:“对,你说的很好,是要这样,如果除按摩不好他的心思,只考虑你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么,你弄出来的报告,会让他不满意的,他不满意还是小事,他甚至会觉得你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会逐渐远离你,没有这个必要惹他,就按照略带保守的思路,按照老马的脾气性格和出事方式来弄吧,既要体现出奋发进取的精神,又要正视貌似不可突破和改变的现实,弄个极大欢喜算了……” 我说:“好,就按你说的办,还有,我打算弄两个考察报告,一个给马书记的,报给张部长的,另一个呢,我打算报给另一位领导……” 柳月说:“报给哪位领导?市委书记?” 我说:“不是啊,报给我的业务领导和人生导师,柳月柳部长女士!” 柳月笑起来:“呵呵……给我戴了两顶帽子,好呀,既然你这么想弄一份真实的考察报告,那我就看看,这份报告,你就天马行空,放任你自己的思路和思想,任意驰骋,用你的全部脑筋来写,放开些,不要有任何束缚和局限,当然,要结合本地市情和江海日报社的现状,我要看看,你到底对这一块到了什么样的理解程度!” 我说:“好的,没问题!给马书记的考察报告我一个晚上就可以弄出来,给你的那个呢,我要延时几天,我要好好弄!” 柳月说:“没问题,我有这个耐心的!对了,要不要我提示你几个要点呢?” 我说:“不要,我弄出来你看看再说,我想按照我自己的思路来弄,你先不要影响我的思路!” 柳月说:“呵呵……好!听你的!” 我说:“听话是好领导!” 柳月说:“哈……贫嘴!” 我说:“不和你说了,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祝你一路平安!” 柳月说:“好,同样的祝福给你……我们都是在路上,呵呵……” 我说:“明天见!” 柳月说:“明天见!” 刚挂了柳月的电话,就有人敲门。 我开开门,一看,是梅玲。 梅玲进来,说:“快出发了,你在屋里干嘛呢?” 我说:“好,这就走,没干嘛!” 梅玲冲我抛了一个媚眼:“是不是在屋里想好事呢?这么多天没碰女人了,想了吧?” 我提起自己的包,说:“你是不是想男人了,恐怕也没饿着你吧?” 梅玲说:“男人再多也白搭,就想你呢,想让你弄我,老是想起你以前玩我的情景,太爽了,你的又粗又硬又长,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你……怎么样,要不要这会吃个快餐?我站在这里,你从后面来日我,裤子脱一半就行的,很快!” 我说:“没那胃口,你留着和别人吃吧!” 梅玲翻了翻白眼,突然说:“喂,你昨天说的那干姐姐,是柳月吧?” 我一怔,看着梅玲:“你什么意思?” 梅玲说:“我就是想想,觉得似乎是……” 我说:“随你怎么想了!” 梅玲觉得有些无趣,又说:“不过,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柳月的父母都不在了,你昨天分明去看你干姐姐的父母的,似乎应该不是柳月……” 我说:“你很聪明!” 梅玲说:“那是!我当然聪明了,谁也甭想骗我……” 我往外走:“走了,出发了!” 梅玲跟在我后面又轻声说:“喂——今晚半夜到江海,你要不要先不回家了,到我那里住一夜,休息休息,我给你放松放松?” 我说:“不必,你找别人放松去吧,我没那兴趣!” 梅玲仍不死心:“傻瓜蛋,送上门的东西你不吃,你是个木头啊!” 品尝我的味道 我说:“你说对了,我就是木头!” 梅玲说:“我知道你是想回家吃你的那个小晴儿,自己的老婆,天天吃,有什么意思,还不吃厌了,换换口味,多好,你可是很久没有品尝我的味道了!” 我说:“我的口味和你无关,我劝你彻底死了这条心!” 梅玲嗤了一声:“我就不信和我无关,我就不信你不吃腥,让我死心?你梦想,总有一天,你非得主动来找我不可,不信,咱们走着瞧!” 我边走边说:“好的,那就走着瞧吧!” 我加快了脚步下楼,身后传来梅玲的冷笑声。 我直接下楼上车,很快,我们就出发往回走了,还是来的时候那样,梅玲和刘飞坐马书记的车在前面,我们的面包车跟在后面,一直往西北方向而去。 路上,大家随意交谈,自觉不自觉就谈到了此行学习人家的辉煌和业绩,都很羡慕,很向往。 邵主任说:“唉……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人家这一天啊,看人家,小日子过的真舒服,待遇高高的,福利足足的,收入鼓鼓的,环境晴儿的!” 广告部主任说:“这一趟,确实很有收获,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回去后,我们可以照着人家的来啊!” 王主任冷笑一声:“别作梦了,我们出来,也就是看看,说说而已,我们还想有人家那一天,白日做梦!” 邵主任说:“王主任,别那么悲观嘛,人家能做到的,我们当然也能做到,都是一样的报社,我们又不是少胳膊少腿,凭什么我们就不行呢?” 王主任说:“老弟,学人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有些东西,我们是不能学的,也是学不来的,简单照葫芦画瓢是不行的,要学,就要学人家的精髓,学人家的本质,但是,就我们的体制和社情,是无法学的,也就只能画一张大饼充饥好了……” 广告部主任说:“我们的体制和社情?怎么了?” 王主任嘿嘿一笑:“自己去意会吧,其实呢,关键还不是社情和体制,关键还是人的因素,人啊,各位,嘿嘿……都自己去想吧……” 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都不说话了。 一路不停,除了吃饭和上厕所。晚上12点半,到了江海,在报社门口停了车。马书记的车子一进城就加速了,这会不知到哪里去了。 “各位,明天是周日,大家正好在家里休息一天,祝各位周末愉快了!”王主任下车和大家告别。 几位主任都住在报社的家属院,直接步行就回家了,我当然也不好意思让驾驶员单独送我回家,跑了一整天,都很累了。 我打车回家。在出租车上,我打了柳月的电话,很快就通了。 “到家了吗?”我说。 电话那端传来柳月的声音,似乎很清醒:“早就到了啊,你也到了,是不是?” 我说:“是的,刚下车,正打车去大学!” 柳月的声音似乎放松了:“好,好,很好,那回家吧!” 我说:“你怎么还不休息?” 柳月说:“我正靠着床头在看书呢,好了,你到了就好了,我现在开始觉得困了,嘻嘻……午夜时分了,睡了,江主任,快回家吧!” 我这才知道柳月回到家一直在等我平安抵达江海的消息,说:“嗯……睡吧!” 柳月说:“明天上午我去接妮妮,顺便中午请你们吃饭,怎么着也得表示下感谢啊,呵呵……” 我说:“不用客气!” 柳月说:“你也不要客气,我已经盘算好了,不要打乱我的计划嘛!” 我说:“那好吧,那就不客气了!” 柳月呵呵笑了,打了个哈欠:“哎——睡了,明天去见俺家宝宝哦,好久不见了,想死宝宝了……” 我的心里一动,我的小名就叫宝宝,柳月这会说的宝宝是说我呢还是指的妮妮?我又哑然失笑,柳月当然指的是妮妮了,我太自作多情了! 回到家,客厅里亮着灯,电视还开着,声音很小,晴儿正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妮妮和小红也都入睡了。 路上,我和晴儿打过电话,她知道我今晚要回来的,就一直在等我。 听见动静,晴儿睁开眼,看见我,眼睛一亮,接着就扑过来抱住我,亲着我,小声说:“亲爱的,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亲亲哥哥,妹妹亲亲你……” 晴儿的身上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显然是刚洗过澡。 我抱着晴儿,和晴儿好一番亲热然后,我对晴儿小声说:“妮妮和小红都睡了吗?” “嗯……都睡了,”晴儿的脸上红扑扑的,显得很兴奋,又说:“峰哥,我给你做了夜宵的,你再吃点饭吧!” 我也确实有点饿,就点头答应。 晴儿说:“我去给你热热,你去洗个澡吧!” 我进卧室换衣服,打开台灯,妮妮正趴在床上睡的正香,怀里还抱着一个布娃娃,粉嘟嘟的脸蛋显得十分可爱。 我忍不住弯下腰,亲了亲妮妮的脸蛋。 我洗完澡,穿了睡衣,晴儿已经弄好了夜宵,坐在餐桌边等我。 我边吃东西边把此行的简要过程和晴儿讲了一遍,晴儿听得很认真,托着腮帮。 等我讲完,晴儿说:“峰哥,你看——” 说着,晴儿掏出一个精致的摩托罗拉反盖手机来,笑嘻嘻地说:“我今天下午刚买来的,好看吧,模拟机,但是很小巧的了!” 我接过来看了下:“不错,很好,适合你用!” 晴儿说:“你喜欢吗?” 我说:“喜欢!” 晴儿说:“那就给你用吧,我用你的!” 我说:“别,还是你用,我的用习惯了,号码再换,很麻烦,再说了,老婆当然要用新的了,我呢,有个用就行了!” 晴儿嘻嘻笑了:“哥哥知道疼妹妹了,嘻嘻……” 我说:“你才知道啊?” 晴儿说:“嘻嘻……早就知道了,但是,还是喜欢不断感受哥哥的疼爱呢,亲哥哥,想死我了,你可回来了!” 我说:“哪里想了?” 晴儿脸一红,说:“当然是心里想了!” 我说:“哦……看来别的地方不想啊?” 晴儿脸上一阵羞红,娇声说:“坏哥哥,别的地方,当然也想啊!” 我说:“别的地方是哪里?” 晴儿脸更红了,吃吃笑着:“坏蛋,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那就说明你不想!说,是哪里!” 晴儿低头娇笑:“下……下面……” 我说:“下面叫什么?” 晴儿举起拳头打我:“你坏死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嘿嘿笑了下,继续吃饭。 晴儿捂着脸害羞不已。 一会又问晴儿:“妮妮最近好吗,在这里玩的开心不?” 晴儿放下手,说:“是啊,玩的可开心呢,不光她开心啊,我也很开心呢!” 我说:“那就好!” 晴儿抿嘴笑了:“呵呵……这个小家伙,每天晚上都要摸着我的奶奶,让我给她唱摇篮曲才肯睡,今晚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哄睡……哎——生孩子不容易,养孩子更难啊,我现在可是对养孩子深有体会了,太耗人了……” 我说:“为人父母,才知道父母养育我们的不容易,晴儿,过几天,我想回去看看爹娘,还有你爸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晴儿脸上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说:“我昨天刚刚回去了一趟,早去晚归的,回去看了爹娘和爸妈了,这几天,办学的事情挺多,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 我笑了:“好孝顺的儿媳和闺女啊,没用我说,自己就知道回去看看了,不错,爹娘和爸妈都还好吗?” 晴儿听到我夸她,脸上笑起来:“嗯……很好!都很好,不过,都很想你,正好你回去,让他们看看你!” 我说:“好,等我过几天就回去!” 晴儿又说:“还有,峰哥,柳月可能也是今天回来,估计到江海就不早了,她明天可能会来接妮妮回去!” 我说:“哦……她这么久才回来啊!” 晴儿说:“是的,在北京忙活了很久,不过,经常和妮妮打电话,她要回来的消息,还是妮妮告诉我的呢!” 我说:“这么说,明天妮妮就要回去了!” 晴儿说:“是的,哎……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我说:“人家的孩子,当然要跟人家去了,你再舍不得有什么用,别留恋了,以后,自己生一个,就好了,天天看在家里!” 晴儿笑了笑:“等咱们的事业稳定了,就开始要孩子!我要生一个漂亮的闺女,像妮妮这么漂亮的,嘻嘻……” 我说:“可是,我娘喜欢孙子呢!” 晴儿说:“那……最好是生一对龙凤胎,一男一女,多好呀!” 我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晴儿嘻嘻笑着:“这就要看你的功夫了!” 我说:“这应该是看我们俩的功夫,我的蝌蚪是不少,就怕你用不上,哈!” 晴儿捂嘴笑。 吃过夜宵,我和晴儿进了卧室,上了床。 睡梦里,我梦见了江月村,看到了那海边松林里的白房子,还有周围的残垣断壁,还有山上那荒凉之中的两座孤坟…… 我又梦见了惊涛骇浪,乌云压顶,狂风席卷,巨大的海浪小山一般压向了江月村,压向了江月村的乡亲们,这其中就包括柳月的父母和柳建国。 我依稀地看见了柳月的爸爸妈妈在被海浪卷走之前对人世间的无限眷恋,对柳月和柳建国的无限牵挂,还有柳建国那惊恐撕心裂肺地哭喊…… 我还看到了柳月面对这一切现实时候的孤苦和悲恸,那幼小的心灵在亲人消逝面前的深深重创…… 526看到柳月的痛不欲生 看到柳月的痛不欲生,我的心极度痛苦着,悲恸着,撕扯着,急切着,似乎自己的心就要被击碎…… 我猛然醒过来,满头大汗,嘴角咸咸的,一摸,脸上布满了泪痕。 睁开眼,夜很静,很深,很沉,身边传来晴儿和妮妮均匀的呼吸声。 我原来做了一个噩梦。 我怔怔地睁大了眼睛,回想着梦里的情景,很久没有合眼。 第二天,我和妮妮正在客厅里嬉闹,晴儿和小红在阳台洗衣服,传来敲门声。 “妈妈来了!妈妈——”妮妮一下子从我的腿上滑下去,欢叫着去开门。 门开了,果然是柳月,后面站着笑呵呵的柳建国。 “妈妈——舅舅——”妮妮叫着,蹦着,笑着,抱住柳月的腿摇晃着,像是 正在哺乳的小鸟见到了归来的妈妈。 我受了感染,笑着站起来,晴儿和小红也跑了过来。 多日不见,柳月显得很是精神,头发好像是刚刚做过的,齐耳短发,整洁而条理。 “哎呀,柳姐,你回来了,快,来,柳姐,建国哥,进来,来!”晴儿热情招呼柳月。 柳月和柳建国笑着进屋,柳建国一把把妮妮抱起来,举在头顶,妮妮咯咯开心地笑着,又朝柳月伸胳膊:“妈妈,妈妈,抱抱!” 柳月手里提了一个精致的大纸袋,这会将纸袋放下,抱过妮妮,娘俩亲昵地抱着,亲着。 我站在旁边,看着她们,心里充满了感动,暖暖的。 一会儿,柳月放下妮妮,提起那个纸袋,对晴儿说:“小许,我在北京王府井给你买了一件风衣,你试试看,合适不?” 我一看那衣服的品牌,就知道不便宜。 晴儿接过纸袋:“柳姐,让你破费,怎么好意思呢?” 我知道,晴儿对于柳月花钱买东西通过我的手借我的名义给她是不接受的,但是,柳月以自己的名义,又是没和我一起出差,买的东西,她显然是能接受。 柳月笑着:“小许,妮妮这些天让你受累了,我也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买了一件衣服,就权当感谢了,呵呵……试试看,合适不?” 晴儿显得很开心,当场就把风衣拿出来试穿,转身对着我说:“峰哥,你看看,喜欢不?” 我一看,正合适,很好看,就说:“真好看啊,穿上更加漂亮了!” 晴儿愈发显得开心,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跑到卧室的镜子里去自我欣赏。 一会儿,晴儿出来,嘻嘻笑着:“柳姐,你可很有眼光,这衣服太适合我了……哎呀,要是看孩子有好衣服可以穿,那你家妮妮以后就住俺家吧,俺给看着,可以经常有漂亮衣服哦……” 大家都笑起来。 妮妮不甘寂寞,拉着柳月的手使劲摇晃,有些着急地抬头看着柳月:“妈妈,妈妈,怎么只有大姐姐的礼物,没有我的啊,妈妈答应给我买的东西呢?” 柳月弯腰亲了亲妮妮的脸蛋:“乖乖女儿,妈妈给妮妮买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呢,在家里呢,回家就可以看到了,不光有你的,小红姐姐的礼物也有呢……” “嘻嘻……妈妈,你真是好妈妈!”妮妮开心了,咯咯又笑起来,接着又说:“妈妈,你有没有给大哥哥买什么好东西呢?” 柳月怔了一下,看了看我和晴儿,接着笑着对妮妮说:“大哥哥是男人,妈妈只给女的买,不给男的买哦……嘻嘻……” 妮妮不理解,歪着脑袋问:“为什么呀?” 柳月刚要回答什么,晴儿过来抱起妮妮,说:“傻妮妮,大哥哥有大姐姐呢,什么都不缺的,这个是不需要你妈妈操心的哦,知道了吗?” 我笑笑,看着柳月,柳月也勉强笑了一下。 一会儿,晴儿放下妮妮,说:“你们坐,喝茶,我去厨房做菜,中午咱们一起在俺家吃饭!” 柳月看了我一眼,我轻微摇了摇头,柳月对着晴儿说:“小许,这样吧,别费力气折腾了,中午我请大家去打牙祭,咱们去饭店吃,好不好?” 妮妮一听,拍手欢迎:“好呀,我就喜欢去饭店,饭店里热闹!” 晴儿笑着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晴儿说:“那好吧,我也正好省事了!” 柳月看了看小红:“东西收拾好了吗?” 小红说:“收拾好了,也不多,就是妮妮和我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宋哥那天给买的几件玩具!” 柳月点点头:“那好,咱们这就走吧,今天刘总经理开车来的,咱们就坐他的专车了,让柳总给我们做驾驶员!” 晴儿笑了:“柳姐,你刚回来就知道了,现在建国大哥是老三公司的总经理了,而且在公司也有股份了,呵呵……这样,建国哥就不会再走了吧?” 柳月笑着:“我在北京的时候就知道了,建国都和我说了,呵呵……好事啊,感谢老三这么瞧得起我弟弟,建国会脚踏实地在老三公司里干下去的,不会离开另立门户的了!” 我听了很高兴,老三办事效率就是高,才这么几天,就把这事落实了。 我说:“不要感谢老三,这家伙是个商人,他可是从公司的发展来考虑的,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想的,呵呵……要不是建国哥有能耐,老三能给他股份,让他做总经理?建国哥留下,老三倒是应该感谢他呢!” 柳建国有些不好意思:“江兄弟,你别抬举我了,我可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感谢老三兄弟,我一个拉三轮车的,能到这一步,还不是亏了老三啊,我跟着他,学到了很多东西,老三的公司给我提供了很好的发挥自己能量的平台,没有这个平台,我是不可能做出成绩来的,所以,归根结底,还得感谢老三兄弟!还有,翅膀硬了,不能忘本,我不能做出对不住老三的事情,他既然这么看重我,我就得好好干,不能做出背信忘义的事情来!” 柳月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点点头:“嗯……这才是我的弟弟应该说的话,应该做的事,这次是咱老苏家的人!” 我说:“其实,建国哥,归根结底,是你的实力和做人的品质决定的,老三这么看重你,归根结底是因为你的做事做人,这更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 晴儿也说:“是啊,建国哥,我和峰哥都发自内心为你高兴呢,祝你和老三合作愉快,祝你们的公司更上一层楼!” 柳建国感动地看着晴儿和我:“谢谢你们,谢谢江兄弟和弟妹,其实,你们两口子也都是好人,好心人,能认识你们,还有老三,我真的很幸运!” 晴儿说:“建国哥,认识就是缘分啊,要说这缘分,还应该归功于峰哥,要不是峰哥采访认识了你,我就不会认识你,大家也都不会认识你,柳姐更不会认识你,峰哥是个牵线人啊,嘻嘻……” 柳建国点点头:“是啊,幸亏了江兄弟,也是巧啊,他体验生活采访三轮车夫,正好就遇见了我,要不是正好遇到,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会有今天,更不会找到姐姐!” 柳月说:“是的,感谢江峰,感谢小许,感谢老三,感谢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人,活在这个世上,人总是那么渺小,却又是那么幸运,总会在不经意间收获到意外的惊喜,呵呵……命运之神不会让一个人总是承受苦难的,幸福总是会来中和的,这就是矛盾中的平衡吧!” 晴儿笑呵呵地说:“柳姐,建国哥,你们都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说:“好了,下楼吧,我肚子咕咕叫了!” 大家笑起来,柳建国提起妮妮和小红的东西要下楼,妮妮突然叫起来:“舅舅,不要带走我的玩具!” 柳建国停下来,看着妮妮:“咋了?” 妮妮说:“我要把玩具放在这里,我下次来的时候好玩呢!” 柳月笑起来,晴儿也笑了,说:“好呀,那就放在这里吧!” 我将玩具接过来,准备放到客房里,妮妮又叫起来:“大哥哥,不要放这里,要放到卧室里,放到我们的床上,晚上我不在,大姐姐可以搂着我的布娃娃睡觉觉……” 我笑着:“好好!我放卧室里去!” 我把玩具放到卧室里,出来,大家嘻嘻哈哈下楼,上了柳建国开的车,一起去饭店。 “峰哥,建国哥都会开车了,你抽空也去学车拿驾照吧,等以后,咱也买辆车,你开着去上班,出去采访,多方便啊!” 我说:“不用,采访一般都是来车接的!” 柳月说:“还是要学车的,自己开起来方便,说不定你以后做大官了,有专车了,办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不用驾驶员开,自己开就行了!” 晴儿说:“是呀,哈哈……柳姐言之有理,峰哥当了大官,我可就是官太太了,哈哈……对了,柳姐你现在有专车,你会不会开车啊?” 柳建国接过来:“我姐早就有驾照了,只不过平时一般不开就是!” 我看了看柳月,我竟然还不知道柳月会开车,说:“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啊?” 柳月笑笑:“若干年了……我平时酒场应酬多,喝酒不能开车的,呵呵……偶尔驾驶员家里有事,我也是自己开的!” 晴儿说:“柳姐真厉害,自己会开车,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不过,酒后不要紧的吧,我看梅玲经常喝了酒开车的!” 我说:“那是没出事,出了事,就完了,你忘记了纠风办那冯主任的事情了?” 柳月说:“是啊,还是小心一点好,酒后驾车,可是不好玩的,建国,记住了,喝了酒,是绝对不可以开车的,别逞能,记住了吗?” “知道了,姐,我记住了!”柳建国点头答应。 领导的一大热门 柳月又看着我说:“抽空去学个驾照吧,现在用不着不要紧,以后会有用的!” 我点点头:“好!” 晴儿说:“听说现在领导干部都热衷于学习三大项,电脑、开车和英语,峰哥,你可就是差开车这一项了,呵呵……等你会开车了,咱们回老家,就不用坐公共汽车了,借老三的车开就行了!” 柳月笑起来:“是啊,现在学英语也是领导的一大热门,其实,不光是领导干部啊,很多机关事业单位里的人要晋职称,都要考外语的,学英语的人,现在很多很多呢,所以啊,小许,你这个外语学校,可是赶上好时候了!” 晴儿说:“嗯……峰哥的方案里市场营销这一块提及了,要专门开一个职称外语补习班,就针对这些人来的!” 柳建国说:“老三天天念叨呢,说江兄弟在官场做记者晃笔杆子混可惜了,应该来做经营的,呵呵……” 柳月说:“其实呢,报社也不是个纯官场,在报社做经营,一样是大有作为的,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晴儿说:“老三净瞎捣鼓,一会说柳姐适合做生意,一会又会念叨峰哥,我可不想让峰哥下海了,我们家里两个人,好不容易吃上了国库粮,我下海了,总的保留一个革命的火种啊,不能全军覆灭了!” 晴儿说的大家都笑起来,柳月说:“好呀,老三这家伙,还挂念着我啊,行啊,等哪天我在官场混够了,找老三去,跟着她混饭吃,做个营销部经理,接受老三董事长和柳建国总经理的领导!” 柳月的话让大家听了都哈哈笑起来。 柳建国说:“姐,我可不敢领导你,你做我领导还差不多!做经营管理,我可是比你差远了,你要是真做起来啊,我敢说,谁也比不过你!” 柳月笑着:“建国,好了,别自家人吹自家人了,我有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呵呵……我需要学习的东西多着呢,你老姐可是真的觉得比你和老三差远了,特别是这个老三,我真的觉得他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东西!就是小许,在西京那些天,我们经常一起交流,我都从小许身上学了很多东西呢,比如对细节和流程的关注,比如学习东西的态度和认真劲儿……” 晴儿很开心:“柳姐,你别夸我了,我在这方面,可是不敢和你比的,你今后可要多多指导我的!” 说笑间到了酒店,我们找了大厅的一个角落,坐下来,开始点菜吃饭。 刚点完菜,正要开吃,妮妮脑袋左顾右盼地突然冲着门口叫起来:“杨伯伯,杨伯伯来了——” 我随着大家往门口一看,果真是杨哥,还有黄莺,,两人正往里走,看来也是来吃饭的。 我们看着他们,杨哥也看见了我们,和黄莺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走过来,黄莺脸上笑盈盈的,杨哥也笑着,似乎有些勉强。 多日不见,杨哥的精神似乎还是那么萎靡,显得那么苍老,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憔悴。 我们都热情地和杨哥以及黄莺打招呼,黄莺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和我们点头致意。 “回来了?”杨哥对着我和柳月。 我点了点头:“是啊,杨哥,昨晚刚回来的!” 柳月也点了点头:“我也是昨晚回来的,杨哥,小黄,你俩也来吃饭啊,要不,一起来吧,加入我们吧!” 黄莺看了看我,又看看晴儿,最后看看柳月,脸上带着胜利的神气,说:“谢谢,不用了,你们吃吧,我和老杨有约好的饭局,我表姐回来了,今天正好又是周末,约了一起吃饭的,她已经在二楼订好单间了,人已经先到了!” 杨哥似乎有些回避柳月的目光,迷惘地看着桌面,也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小梅今天请客吃饭的!” 柳月笑笑:“那好吧!” 大家一时都没话了,杨哥又缓缓德扫视了我们一番,然后点点头,轻声说:“那我们去了!” 我点了点头:“好的,杨哥!” 晴儿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眼睛死死盯住黄莺,一会又看看柳月。 黄莺这会谁也不看,伸出胳膊挽住了杨哥的胳膊。 柳月微笑了下:“去吧,杨哥,小黄,再见!” 然后,杨哥和黄莺转身走了,直奔去二楼的楼梯。 大家都看着他们背影,我觉得杨哥的身形有些佝偻了。 晴儿依旧死死盯住,眉头微微皱着。 柳月默默地看着,眼神里似乎若有所思,胸铺有些起伏,一会儿长长重重出了一口气,口气里又似乎有些叹息的成分。 我的心情突然压抑起来,我被黄莺刚才那得意的胜利的神色有些激怒,甚至觉得她也和梅玲一样,很小人。 我的逆反心理又上来了,决不能让小人得逞! 这顿饭我吃的没滋没味,晴儿和柳月也似乎吃的兴趣索然。 吃过饭,柳月带妮妮回家,和柳建国小红一起走了,我和晴儿回家。 回到家,我进了书房,在电脑前开始写马书记安排的考察报告,晴儿洗完衣服,一会儿进了书房,给我倒了一杯热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默不作声,似乎在看我写东西。 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两手不停噼里啪啦打字,边说:“不去看电视,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晴儿没有做声。 我扭头看了一眼晴儿:“喂,和你说话呢!” 晴儿冒出一句:“电视不好看!” 我说:“这个就好看了,你又不懂!” 晴儿说:“汉字我还是认识的!” 我看着晴儿闷闷不乐的神色,说:“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晴儿憋吃了一下,说:“我就是看不惯那副小人得势的样子!” 我笑了下:“你是说黄莺?” 晴儿说:“嗯……” 我说:“人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晴儿说:“怎么没有关系了?杨哥本来应该是和柳月在一起的,谁能想到竟然被她得手了!” 我说:“你瞎操什么心啊,这世界上应该的事情多了,难道都能遂人意,杨哥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你捣鼓什么啊,累不累啊?” 我虽然这么说晴儿,其实我心里也是想捣鼓杨哥这事,我也想把这俩拆散,但是,我和晴儿的目的不完全相同,晴儿是因为杨哥和柳月,想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而我,更多的是替杨哥担心,我怕梅玲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为了自己的什么利益,利用杨哥,害了杨哥。 晴儿说:“杨哥和黄莺不是最合适的,杨哥和柳月才是最合适的,直说吧,柳月一天不结束单身,我就一天心里不安稳,哼……我费了那么大的精力,算是白费了,白做无用功!” 我说:“你这心里怎么就这么小呢,晴儿同志,你记住,我现在是你的老公,你是我的老婆,我们已经结婚了,不错,我和柳月是有一段经历,可是,你总不能老是那以前的事情来说事啊,人家柳月是不是想单身,是不是想成家,用得着你这么操心费力吗,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晴儿脸色一寒:“我心眼小?好,好,我心眼小!我给你说,江大主任,在这个事上,我就是心小,怎么了?要不是你们天天捣鼓那些洋动静,我能心小?你心虚不心虚我不知道,但是,我给你说,柳月是一定心虚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如果她不心虚,她就不会接受我的建议,就不会亲口答应我说要尽快结束单身,哼……现在一个最合适的好好的杨哥弄没了,我还得再另外操心,我容易吗我?” 我盯住晴儿的眼睛:“你说什么?你还要另外再操心?你操什么心?你再打谁的主意?你是不是在打宋明正的主意?我可告诉你,晴儿,人家宋明正现在可是有妇之夫,和王巧玲可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你可不准给我胡来!” 晴儿不看我的眼睛,嘴里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就破人家的亲了,他们两口子只要关系好,谁想破也破不了啊,宋明正和王巧玲离婚不离婚,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不会挑拨他们两口子的关系的!” 我说:“那就好,那最好!” 晴儿说:“我建议柳月成家,也不见得我就是使坏了,难道妮妮不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难道柳月不希望有一个男人来陪伴她?不光我,就是兰姐,就是柳月的那个西京的同学,也是这样的希望!” 我无语,大家这样希望,当然是好的,但是,她们能知道柳月的心里在想什么吗?她们能知道柳月心里的渴望和追求吗?她们又能理解柳月的性格吗?一万个人这么想,我承认他们是为了柳月好,但是晴儿这么想,我却觉得她另有目的。 我心里这么想,却又无法说出来,因为我自己有短处攥在晴儿手里。 我闷了一会,说:“好了,出去看电视去吧,不说这个了,我要工作了!” 晴儿说:“那你工作好了,我不打扰你!” 我说:“你坐在这儿,我无法专心!” 晴儿说:“我不说话,不干扰你,我就坐在这儿看!” 我说:“不行,我老是分心!” 晴儿说:“可是,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外面,看不到你,心里老是不舒服,我想和你坐在一块儿!看着你!” 我说:“那好吧,随你!” 晴儿说:“嗯……” 我继续做我的考察报告,晴儿果然不再说话,拿了一本小说,在我身后,自己看起来。 3个小时后,我弄完了马书记要的考察报告,出了一口气,检查修正了一遍,接着打印出来,装订好。 528弄完了 晴儿这时说:“弄完了?” 我说:“嗯……8页!明天给马书记就可以了!” 晴儿说:“真快啊,这么多内容,这么快就弄完了,你的脑子可是真好用!呵呵……我去做饭去,炖个鱼汤,给你补补脑子!” 说着,晴儿出去做饭菜。 我休息了几分钟,抽了一支烟,接着就开始提炼我给柳月的那份报告,在电脑上列出提纲,同时开始认真看那些材料。 很快,在晴儿进来喊我吃饭的时候,我的提纲弄完了,有了提纲就好办了,下面只管填充内容就是。 “峰哥,来,吃饭了!”晴儿站到我身边,低头看电脑:“考察报告……咦,峰哥,你刚才不是弄完考察报告了吗,怎么又在弄考察报告呢?难道出去考察一次,需要两份考察报告?” 我支吾了一下:“嗯……这个是从另一个角度弄的!” 晴儿说:“这个也是你们马老板要的?” 我含含糊糊地又“嗯”了一声。 晴儿说:“这个马老板,真坏,安排你干这么多活,怎么不安排刘飞弄这个啊,一人弄一个也好啊,两个报告全都让你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刘飞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干吗的啦,难道是吃闲饭的?” 我关了电脑,站起来,说:“好了,别牢骚了,吃饭去,我饿了!” 晴儿似乎很对马书记有意见,吃饭的时候在我跟前又唠叨了一番。 周一一上班,我就拿着考察报告进了马书记办公室,将报告呈放在马书记面前。 马书记点着一颗烟,边吸边看,当一颗烟抽完的时候,看完了,抬起头看着我,边把烟头摁进烟灰缸。 马书记慢条斯理地说:“小江,你的思维似乎有些僵化,好像跟不上现在的形势了,有点不思进取的苗头……” 我一愣,妈的,我可是揣摩着你的心思写的,怎么反倒说我不思进取了? 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表现出来,我做洗耳恭听状:“马书记,你指示!” 马书记没有立即说话,抽出一颗烟,点着,吸了两口,然后缓缓说道:“你这个考察报告,我认真看了,总体来说,是可以的,基本上体现了我的思路,也符合我们的市情和社情,对于报社的现状分析地也比较现实,对于出去学习的好东西也有一番比较有见地的分析,但是,在我们应该思考的地方,似乎有些固步自封啊,我们既然是出去学习考察,就要有多收获,回来就就应该有所启发,在行动上久应该有所动作……” 我看着马书记:“有所动作?” “是的!”马书记看着我,继续说:“采编这一块,你写的不错,他们对采编人员的管理考核确实值得我们学习,有些措施值得我们借鉴,对于完善我们的编务管理是有很好的作用的,但是,经营这一块,我们不能仅仅是受到极大的启发就完了,也不是因为我们的条件限制而看看就算了,我们要在经营方面采取实际的行动,真正做到有所借鉴,有所学到!” 我一听,心里泛起了希望,看着马书记:“你是说在经营方面,我们要大规模进行改革和创新,大规模借鉴他们的思路和做法,太好了,这可是开创报业发展的新纪元啊!” 马书记笑笑:“你看,我刚说你固步自封,一点拨你,你又激进过头了!” 我脑子里有些发晕,看着马书记:“那你的意思是……” 马书记说:“改革要一步一步来,急不得,冒进不得,饭要一口一口吃嘛,我的意思你还没有理解透!” 我说:“哦……一口一口吃……” 马书记点点头:“是的,我想啊,我们可以迈开多元化经营的步伐嘛,比如,我们可以组建一个报业实业公司,办个实体,依托报社,开展经营贸易,不是很好吗?” 我说:“哦……” 马书记说:“你把这个设想和思路加上去,这也是我们此次考察的收获嘛,总不能白跑一趟一无所学,我这次收到了启发,决定在报社创办一家报业实业公司,也算是做个试点,摸索摸索路子!” 我说:“嗯……好,我这就加上去!” 马书记说:“去吧,弄完了给我!” 我立马回到办公室,按照马书记的意思加上了这一部分,然后重新打印了一份,给了马书记,马书记接着就通过了,吩咐刘飞出红头文件,并上报给张部长。 我完成了任务,舒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脑子里对马书记要创办实业公司的想法既感到鼓舞,又有些不解。 感到鼓舞是因为马书记终于开窍了,要走出第一步了,毕竟,这是个好事。 感到不解是因为马书记提出的这个实业公司似乎概念很模糊,没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此时,我没有意识到马书记创办这个实业公司的真正意图,直到后来我才恍然大悟。 我出差这么多天,陈静在部里主持工作,忙得不亦乐乎。见我回来了,陈静长出一口气,将一大摞稿子递给我:“老大,你可回来了,呶——给你,这都是需要你审核的外宣的稿子,这些日子,你不在,柳姐也不在,我就压下了,现在你回来了,柳姐也回来了,正好,你看看吧!” 我接过稿子:“呵呵……这么多啊,大家辛苦了,成绩不小啊!” 陈静说:“嗨——你还真别说,咱们的记者们写稿子的水平现在确实是一天天在提高了,我给你的稿子里,有几篇真的很不错的,选题很好,很有典型代表意义,而且,语言都很精练,言简意赅,送上去准能发重头稿,我估计啊,照这个势头下来,今年咱们的外宣任务超额完成没问题,呵呵……估计咱们部室明年肯定还是市里的先进,你呢,一定还是咱们的市级先进个人!” 我说:“先进只是个荣誉,完成领导下达的任务才是真事!” 陈静说:“老大,先进可不仅仅是个荣誉哦,先进还是个鼓励,更是个硬件,你已经是一年的市级先进了,要是连续两年蝉联,哈哈……对于老大的进步,可是大大的有帮助啊!我老爸说过,连续两年市级先进,在干部的优先录用和招考上,是可以破格提拔的!” 我笑了笑,这事柳月和我说过,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看不出自己有睡呢么可以破格提拔的机会。 陈静又凑近我,小声说:“对了,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啊,我老爸回家说的,他前几天刚从省里开会回来,现在省里要对干部选拔任用机制进行改革呢,省里听说下半年要开始搞试点,拿出一部分厅局的副厅级职位来面向全省进行公开招考!” 我说:“哦……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远了去了!” 陈静说:“你不懂啊,老爸说了,省里试点完了,明年很可能要在几个地市推广呢,地市级呢,就是拿出一部分副县级职位进行招考,明年啊,老大,这报考副县级的条件规定是正科级两年以上,但是,副科级的,如果任其满2年,而且是连续两年市级先进,是可以有报名资格的,要是你今年再弄上市级先进个人,明年要是市里真的开始公开招考副县级,嘿嘿……到时候,你就可以参加报名,一展身手了……” 我一听,心里一动。 陈静说:“在官场混,走仕途,把握住机会是很重要的,哈哈……老大,让我们静静地等吧,不过,这还只是个设想和计划,咱们市里还没列入计划安排呢,这是我老爸从省里带回来的会议精神,我先提前传达给你!” 我又想到陈静刚才说的省里招考副厅级的事情,突然想到了柳月,不由心里一震,柳月虽然提拔副县级实际时间只有1年多,但是,按照年限算,是跨了年度,是两年,而且,柳月各种省级和全国级的先进也有好几个,要是招考,柳月岂不是可以报名了? 我问陈静:“那省里的副厅级招考,下半年?” 陈静说:“大致是的,基本是的,干嘛?” 我说:“那柳部长是不是可以报名考试呢?” 陈静说:“要是按照我老爸的说法,柳姐虽然任期时间不到,但是,她的各种先进多啊,省级的,国家级的,应该是可以符合报名条件的,有资格报名的,所以说啊,这个评先树优,这个荣誉啊,关键时候,它就不是荣誉,而是你进步的跳板!要是真有这机会,柳姐要是去报名参加招考,我敢说,百分之百能考上,不管是什么职位!就怕啊……” 我说:“就怕什么?” 陈静说:“就怕拿出来招考的职位都不好,都是些没权力没前途的厅局,考上了也没什么意思,柳姐还未必能看上眼呢,呵呵……” 我笑了:“你这话就说大了,省里的厅局啊,副厅级啊,是个位置都不错,哪里能看不上眼呢,总比副县级强多了吧?” 陈静说:“那也要看行业和专业对不对口,要是招考的都是技术性专业性很强的,也未必适合报考,考上了也没什么意思……还有,比如,考到省政协某一个委里去做副主任,这可是副厅级职位,可是,有什么意思呢,进了人大政协,一辈子就老在那里了,出不来了,提拔倒是挺快,但是,什么权力都没有,也没有可以施展自己能力的机会和场所,就等着养老退休了,出来虽然人家对你笑脸相迎,但是,其实呢,那些党委政府单位的人没有人会真正心里看的起你,只能做摆设而已,你说,这样的提拔有没有意思?” 我点了点头:“这倒是!” 陈静哈哈一笑:“要想提拔快,就进党委,要想实惠多,进政府,要想养老,就进人大政协,呵呵……老大,好好混吧,报社再怎么不济,也算是市委直属单位,俺还等着你那天飞黄腾达了,沾你的光呢!” 心里泛起了波澜 今天从陈静这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我心里泛起了波澜,我觉得副县级招考对我来说似乎还很遥远,但是,我却很期待省里的副厅级招考,我十分确信和肯定,只要有这样的机会,只要柳月愿意,凭她的实力和能力,她一定能斩获下来。 柳月如果真的能考上副厅级职位,离开江海,摆脱梅玲阴魂不散的险恶,离开这个让她窒息憋闷的环境,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人生的机遇,能有几何?官场的机会,又有几多? 1小时后,我看完稿子,出了办公室,带着稿子直接去柳月办公室。 柳月正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水杯悠闲地看报纸,嘴里还吃着什么东西。 柳月看我进来,笑着:“江主任来了,欢迎领导来检查指导工作!” 我嘿嘿笑了下,在沙发上坐下:“领导这么悠闲,吃什么呢?棒棒糖?” 柳月说:“没有棒棒哪里来的糖呢,不吃棒棒糖了,郁闷!” 我说:“为什么?怎么了?” 柳月说:“有人说呢,说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吃棒棒糖,幼稚,干脆,不吃了,改成吃核桃仁了,嘻嘻……核桃仁好啊,补脑子,来你也尝尝!” 说着,柳月抓起一把核桃仁放在我面前:“吃,办公室的零食,补充补充大脑的营养!” 我笑了:“呵呵……好!” 柳月看着我手里厚厚的一沓稿子:“呀,这么多!” 我将稿子递过去:“是的!就等你回来审核的!” 柳月接过去,说:“现在也只有我看了,新闻科科长调走了,到广播局去了!” 我说:“哦……秦科长到广播电视局去了?” 柳月点点头:“是的,刚调走,去担任副局长兼广播电视报社长!” 我说:“哦……运气真好,副县级了干部了!” 柳月说:“是啊,宣传部就这好处,一般在部里干到正科级,往宣传下面口的单位里放,一放就是副县级,哎——新闻科暂时没有科长,你又不肯来,只有我先兼任了!” 我说:“呵呵……我不想来新闻科,我在报社还没干出个名堂来呢,不想走!” 柳月笑笑:“理解你的想法!” 接着,柳月开始看稿子,我看报纸,边吃核桃仁。 一会儿,柳月看完了稿子,抬起头,说:“不错,不错,新闻部在在江主任和陈主任的领导下,记者兄弟姊妹们写稿的质量和水平日渐长进啊,这里面有几篇稿子写得很有分量,是有希望可以发重头稿的,我的感觉,你们现在开始真正摸着外宣的路子了,真正上道了,就沿着这个路子走下去,就一定会有丰硕的收获,真正实现中心突破、全面开花的目的!” 我点点头:“嗯……不过,压力还是不小的,部里你给我们下的任务可是很重的!” 柳月说:“没办法,张部长给我加压,我就给你加压,嘻嘻……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惊无压力不出有嘛……” 我说:“我的目标不仅仅是要完成任务,而且,要超额完成,不管数量还是质量,不管普通稿件还是重头稿件,特别是重头稿,一定要有重大突破!” 柳月呵呵笑着:“好,有干劲,有志气,你们做好了,我可是脸上有荣光啊,我希望,今年江海的外宣工作,能在全省各地市中拿老一,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我对你们有这个信心,你有吗?” 我说:“你有,我当然就有,这个,我是敢和你下军令状的!” 柳月微笑着:“你的信心来自于哪里?” 我说:“来自于实力,来自于正确的工作方法和积极上进的精神劲头,来自于你的谆谆教导和殷切期望……” 柳月呵呵笑起来:“呵呵……很好,外宣工作的主要担子就压在你们报社身上了,电视广播那边,因为受播出时间的限制,突破是不可能很大的,我对他们的要求是保持去年的水平不下降就行,那么,要实现突破,突破口就在报纸,报纸的突破口就在报社,报社的突破口就在你的新闻部这帮人身上,担子可是不轻啊,困难是有的,我是了解的……拜托了,江主任!” 说着,柳月冲我抱拳作揖。 我说:“没问题,我相信一点,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新闻部人员的精神状态目前非常好,处于最佳状态,记者们写稿的思路和写作手法也都在不断创新,采访的效率都在提高,在逐渐从大路货到精品店转变,大家你争我赶,比着出精品,出好稿,热火朝天呢!” 柳月说:“群雁高飞头雁领,很好啊,大家干得好,是你这个领头雁带的好,大家有了成绩,你就有了成绩,你有了成绩,我就有了政绩,我有了政绩,张部长就长了面子,有了荣光,这个,都是一环扣一环啊!还有,马部长更是抓面子!对了,说到马部长,他要的考察报告你给弄出来了吗?” 我于是将今天上午的情况和柳月说了一遍。 柳月听完,笑了:“呵呵……老马看来也不想一事无成啊,还是想做点事情的,照葫芦画瓢,弄个实业公司,呵呵……有意思!” 我说:“什么有意思?” 柳月说:“弄实业公司啊……马老板怎么会突然想起弄这个实业公司呢,我觉得有些蹊跷和莫名其妙,去南方学习,真正应该学的是人家的理念和思路以及创新意识,这是最本质的东西,然后才是机制和管理,最后才是创办的那些企业,多元化的那些企业,说白了,是一个表面现象,是思想转变和创新意识提高的产物,是用人机制和管理机制改变的产物,不从根本上来改革,只是简单模仿,是没有什么出路的,这是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和根源,这个实业公司,弄不好,就是个花架子,摆设而已,顶多成为增加政绩的一朵花。” 我说:“或许,马书记准备要创办实业公司,是另有想法吧!” 柳月说:“不知道,想不明白,呵呵……不过,最起码也是学习回来有了变化了,有变化就比没变化好啊,办个实业公司,让笔杆子们学学做生意,倒也未必是坏事!你倒是点子不少,弄了个符合老板心思的考察报告糊弄他,他竟然还就通过了,呵呵……” 我说:“别扭,很别扭,我弄那报告是违心的,弄的过程中,心里直感觉那个别扭啊,但是,木办法,还得弄,谁让咱是小兵,人家是领导呢,领导吩咐的活,不但要干,还得干地让领导满意!” 柳月抿嘴一笑:“我看你学会当小滑头了,学会揣摩领导意图了!” 我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我总不能老是做愣头青吧,吃一堑长一智,见得多了,听得多了,也会长长记性的!” 柳月说:“嗯……在官场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灵活,木讷的人在官场,是很难有前途的,其实,说实在的,我和你都不是最适合混官场的,我所观察的人,最适合混官场的,莫过于刘飞,刘飞浑身上下都透着灵气,透着城府,能起能落,能上能下,能做大爷,也能做孙子,这样的人,在官场是最吃香的!” 我说:“人大脑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天生的,有些可以改变,有些是无法改变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混官场的方式和模式,也未必就一定都要向刘飞那么样去做!” “当然,我只不过是说个例子而已,可不是让你去全盘模仿啊,呵呵……不过,从他身上,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都可以得到某种借鉴的!”柳月说:“看到自己的长处,同时也要看到自己的短处,不骄傲,不气馁,积极吸取别人的优点,或者从别人反面的东西上得到某种领悟,都是有益的!” 我点了点头:“嗯……” 柳月问我:“喂——给我的考察报告呢?” 我说:“还没弄完呢,你急什么?” 柳月说:“我想快点拜读呢,你快点弄,好不好呀?” 我说:“嗯……提纲已经出来了,骨头有了,就是加血肉的问题,我会尽快的,最近2天就出来!” 柳月说:“好,我很想看看咱们的江大主任现在到底有什么样的经营理念和意识,看看你是适合做老板呢还是适合做官,哈哈……” 我说:“我和小许已经有一个做生意的了,我不想两个人都去做买卖!” “看来你还是对官场情有独钟啊,呵呵……官迷心窍了,是不是?”柳月逗我。 我笑着说:“是啊,看中你这个副部长的位置了,想顶替你呢!” 柳月说:“好啊,那你就来吧,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干脆,你来做副部长,我做新闻科长得了,归你领导,哈……” 我说:“折杀我了,我哪里敢领导你呢!” 柳月说:“没这个胆量?” 我说:“目前口头上是没有!” 柳月说:“狡猾的家伙,那么,就是心里有了,是不是?” 我说:“嘿嘿……在官场混,谁不想爬的更高呢,不过,我希望你比我提升地更快!” 柳月说:“再快还能多快?一步一步来吧,坐直升火箭的才有几个?咱没有那关系和后台,就慢慢熬喽……在这个位子上,熬到退休算了,嘻嘻……” 我说:“没关系没后台,通过别的方式也可以啊!” 柳月说:“什么方式?” 我说:“考试啊,考官!” 530你还真是神算 柳月说:“哦……呵呵……这倒也是,中国自古以来就流行考官,现在又要开始翻出来了,又作为改革创新的新举措开始蠢蠢出炉了,估计最近1--2年就要在全国开始推行公务员制度,很多地方党委政府都开始争着出台组织人事改革的新举措,希望在这场大混战中拔得头筹,我估计,我们东江省很快也要开始有所举动了,上面开了头,下面也会模仿,江海很快也会动起来的!” 我说:“你还真是神算,说的真准!” 柳月说:“怎么?你有小道消息?真要这样?” 我说:“是啊!”接着,我把陈静告诉我的事情和柳月说了。 柳月听完,笑了:“善哉,科举考试真的又开始了!啊呀,咱们都去考吧,考个举人玩玩,哈哈……” 我说:“你真的可以考的,省里要是招考副厅级,你不想去考吗?” 柳月说:“哦……可惜啊,咱是副县级,差距太大,报名都够呛的!” 我说:“你是全国和全省的先进,这个是可以破格报名的吧?” 柳月说:“破格不破格,有没有资格,要看到时候出台的报名细则,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这几年,干部提拔任用的规定一个接一个,朝令夕改,没有章法,各地的做法都不一样,有些乱套,不过,等公务员法推行后,就行了,全国一个规定,有章可循了!” 我说:“要是你符合条件,可以报名,你去不去考?” 柳月用狡黠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你想不想让我去考?” 我说:“我问你的,你先回答我!” 柳月说:“不行,你先回答我!” 我说:“我想让你考!” 柳月说:“为什么?” 我说:“升官啊,呵呵……你升官了,不是好事吗,我说不定还能跟着你沾光!” 柳月眼珠转了转,看着我:“小江主任,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吧?” 我嘿嘿笑了下:“嗯……说真的,我希望你能考上,是觉得你如果离开江海,离开现在的环境,或许你会生活地更好!这里太险恶了,时不时有居心叵测的人算计,还有……还有让你心情郁闷的事情发生……” 柳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就是为了这个?” 我说:“嗯……” 柳月沉默了片刻,说:“其实呢,你说的这个想法,带有逃避的意味,为了躲开这些不快和阴险,而通过考官离去,但是,你要知道,天下大同,逃避并不是好办法,官场到哪里都一样,世俗到处都有,整个中国的现实是一样的,你想逃?往哪里逃?再说,你看我是那种畏难逃避的人吗,在省委宣传部,那么艰难的时候,我都没有离开,没有逃避,我就不走,我就要面对着那些血雨腥风,我就是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结果,最后,我不还是在省委宣传部呆住了,站住了,直到风语渐渐平息,我才离开!现在的所谓险恶和困境和那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那么大的风雨我都过来了,这点小沟小坎还能让我退缩?如果从这一点来考虑,我是不会离开江海的,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性格!” 柳月讲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分量。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争取更大的进步,不想参加这样的考试?”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安慰,却又有些失望。 柳月说:“当然要考,只要有机会,只要能有资格,只要有合适的职位,当然要考!但是,理由得换一个,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人往高处走,为了实现理想和自身价值!” 我说:“哦……呵呵……换汤不换药,还不是一回事!” 柳月说:“嘻嘻……结果是一样的,但是,缘由不同,这可是有质的区别的!” 我说:“我相信,你要是去考,一定能考上!” 柳月笑起来:“别把我估地太高了,你要知道,报名的可是全省各地市的,还有省直机关的,多着呢,天外有天,认为有人啊,能人多了!” 我说:“虽然是这样,我依然很看好你,只要你想做的事情,你一定会实现目标!” 柳月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一生,我想做的事情多了,但是,不能实现的也多了,当然,乐观是必须的,可是现实也是残酷的!不过,世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尽力就是了,尽了力,也不会留下遗憾!有些事情,是可以努力去争取的,有些事情,却是明知可为可以实现而不能去做的,这就是现实的残酷性!” 我知道柳月话里的意思,心里叹息了一声,沉默了。 柳月也沉默了,一会说:“如果市里有这样的机会,你是一定要争取的,对于你的能力,我是一只很有信心的,想有超出常人的地位和职位,就要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现在是副科级,要是一步直接跨越正科这个坎,一步到副县,未尝不是进步的一个极佳的机遇和选择!” 我说:“嗯……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柳月笑了笑:“昨天,我还听一个叫刘明的朋友说,这个江峰啊,还是参加过青干班学习的后备人才,可是,进步太慢了,提升地太慢了,要是按照现在的情况,不到40岁是混不出头的,呵呵……” 我笑了:“嗯……那我就提升地快点,我也想啊,谁不想快速提拔呢,呵呵……” 柳月说:“我就告诉刘明了,说别着急,慢慢来,这个官场的事情,很复杂的,提拔干部,是要论资排辈的,当然,要是有机遇,江峰是不会放过的!” 我说:“别的不说,就凭他的这一点期望,我就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我得好好干!” 柳月笑起来:“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是在纸上谈兵啊,都还是没影子的事情,我们就开始封官加爵了,哈……” 我也笑起来。 一会儿,柳月对我说:“对了,昨天遇见杨哥和黄莺,我怎么感觉杨哥突然老了,和黄莺在一起,看他讲话的神色和语态,他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我的心里一颤,敏锐的柳月看出了杨哥的异常。 我想了想,决定放弃对杨哥保密的承诺,将事实的真相告诉柳月。 我说:“不仅仅是难言之隐这么简单了,杨哥和黄莺的结合,有一个惊天的秘密!” 柳月眉毛一扬,看着我:“惊天?什么秘密?能和我说吗?” 我说:“我答应杨哥对这事保密的,可是,我想来想去,决定告诉你!” 柳月说:“哦……你答应杨哥要保密的,那……那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吧!这样不好的!” 我说:“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似乎若有所失。 柳月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喝茶、吃东西,说些无关痛痒的其他事情。 柳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睛老是走神。 我装作没看见,一会儿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柳月说:“回办公室?” 我说:“不,去市中区政府,找欧阳副区长,小许办学的事情,我要找他帮忙办那个《办学许可证》。” 柳月说:“哦……这样好不好,我这会也正没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去,行吗?我正也想去看看欧阳,有些日子不见他了!” 我说:“嗯……行!那就坐你的车去!正好我省了打车的钱!” 柳月笑笑:“好吧!” 我和柳月下楼,到了车前,却没看见司机。 我说:“司机怎么不在?” 柳月掏出一把钥匙,在手里晃了晃:“今天俺来开车,做江主任的驾驶员哦!” 我说:“怎么?你的驾驶员呢?” 柳月说:“他母亲今天过生日,我放了他一天假,呵呵……没有司机,出去走动只好我亲自开车了,你看看你,待遇高不高,副县级的副部长亲自给你开车!” 我笑了:“受宠若惊啊,承受不起!” 柳月打开车门,笑了下:“好了,楚领导,上车吧!” 我上了车,柳月熟练地发动车子,出了市委大院。 我第一次见柳月开车,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看着柳月操纵驾驶盘,换挡、踩油门。 柳月边开车边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开车啊?” 我说:“见过,但是没看见你开车,呵呵……别有一番滋味!” 柳月抿嘴一笑:“什么滋味?” 我说:“新鲜的滋味!” 柳月呵呵笑起来。 马路上车很多,很拥挤,因此也走不快。 柳月开着车,显得有些心神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过了一会,柳月似乎下了决心,对我说:“江峰,我……我还是想知道……我想,要不,你就告诉我吧……” 我说:“告诉你什么?” 柳月朝我一努嘴巴:“你知道!” 我笑了:“呵呵……你不是让我说吗?” 柳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想来想去,我想,你还是说吧!” 我说:“怎么?控制不住好奇心了,是不是?” 柳月摇摇头:“不是好奇,而是我觉得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蹊跷,说不定会对人造成伤害,而且,我还担心……” 我说:“担心什么?” 柳月扭头看了我一眼:“担心你冲动之下做出不明智的举动!” 我说:“哦……既如此,那我就说了!” 于是,我把那天自己看到和听到的关于梅玲和黄莺的事情,还有杨哥说的自己和黄莺的事情,以及杨哥和我交谈的两次内容,详细说了一遍。说的时候,我没有说出自己的分析判断,更没有提及梅玲那次对我下药的事情,我一来是不想影响柳月的判断,二来不想用这事刺激柳月。 531 对我的话无动于衷 说完之后,我叹了口气:“悲剧啊,杨哥竟然对我的话无动于衷,依然和黄莺在一起,我正琢磨呢,是不是我上次没有把话说透,需要再和杨哥说一遍呢!” 柳月没有回答,也没有做声,皱着眉头开车,一脸沉思状。 我没事干,就拿出电话给欧阳副区长打了电话,他正在开会,让我半小时后去他办公室。 正好路上堵车,磨磨蹭蹭估计也得半小时到。 一会,柳月说话了:“江峰!” “在!”我说。 柳月看了我一眼,说:“我说啊,这事我让你告诉我是对的,虽然杨哥让你保密,但是,这事我还真的幸亏知道了,我刚才想了半天,我慢慢想透了……” 我说:“哦……你说说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做的对不对?” 柳月说:“你做的我认为对,虽然方式和内容上稍微有些欠妥当,但是,总体的方向是对的,这事,我听明白了,根据你说的内容,我基本可以判定,梅玲和黄莺是对杨哥做了手脚的!” 我点点头:“嗯……所以,我想,我需要继续找杨哥,把话讲清楚,可能我上次和他没有讲明白,他理解不透彻!我不能眼看着杨哥被拖入泥潭!” 柳月摇摇头:“江峰,你不要再和杨哥说这事了,绝对不要再说了!” 我有些意外,看着柳月:“为什么?” 柳月淡淡地说:“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说:“不明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月说:“我这么说吧,根据我对杨哥的了解,以及你刚才和我说的内容,我得出的判断是杨哥对你所说的话是相信的,他一定是相信的!” 我说:“凭什么?” 柳月说:“江峰,你任何时候都不要看扁了杨哥,不要小看了杨哥,他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他不傻,也不糊涂,他的精明和机敏都在心里,而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他的深藏不露不是你我能达到的境界,他对事情的分析和思考,是绝对很慎密的,我可以断言,他对你说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我说:“那……为什么他还是……” 柳月笑了下:“这就是你和他的差别,按照你的想法,他应该当机立断,立即处置此事,换了是你,你会这么做,但是,杨哥考虑地会很多,我想啊,他要综合考虑这个事情,他要全盘分析这个事情,他要分析透彻各种利害关系,既要处理好这个事情,还不能留下后患,留下把柄,让自己处于难堪或者被动的处境,或者会说,他不能让这事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和前景仕途……” 我说:“哦……” 柳月说:“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同样的结果,但是因为处理的方式不同,带来的影响和后遗就不一样,收到的效果就不一样,本来是你有理的事情,因为处理地不当,可能自己反而会陷入被动,甚至会为此身败名裂,如果处理好了,自己会时刻把握住主动权,立于不败境地,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保全了自己,顾全了大家的面子!” 我说:“那么,你说,杨哥会怎么做?” 柳月说:“我也说不清楚,猜不透,毕竟,我也达不到杨哥的这种境界,和他比,我也差的很远……但是,我知道杨哥一定会心里有数的,所以,这事,你千万不要再掺和了,到此为止,不要和他再提这个了,记住我的话,听见了没有?” 我说:“嗯……明白了!听见了!” “嗯……好,听话的同学是好同学,有糖吃!”说着,柳月变戏法一般从车里摸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哈哈,人家笑话我在办公室里吃棒棒糖,我就放在车里……” 我笑了,接过来,却似乎仍有些疑虑。 柳月看了我一眼:“好了,小同志,不要多想了,今天我幸亏问了你这事,不然,你再去折腾,反倒会搅乱了事情,打乱了杨哥的思路!”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说杨哥一定会想办法和黄莺分开?” 柳月摇摇头:“那倒未必,处理好事情并不代表坏了一段姻缘啊,说不定,杨哥和黄莺接触这一段时间,会觉得黄莺和他很合适呢,说不定就将错就错了呢,唉……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但是,我觉得,杨哥是不会被梅玲按照自己的算盘来戏弄来耍的,梅玲的精明和算盘都写在脸上,表现在行动上,她想和杨哥玩,嫩着了,最后不让杨哥把她套进去,就算她交了好运!” 我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最好是杨哥把梅玲套进去!不过,梅玲可是很善于用色相来勾引男人的,杨哥说不定一开了闸门,刹不住,再把梅玲也顺手牵羊了,姐妹俩一并收了,姐妹俩共伺一夫……” 柳月“扑哧”笑出来,说:“你可真是善于联想,呵呵……杨哥最大的特点是不好色,虽然他对黄莺做了那事情,但是并不影响我对杨哥的这个评价…… “在官场,不好色的男人是不多见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高官被女人套进去的原因,甚至很多人为此而当啷入狱,而杨哥,只要他坚持住这一点,实际上我觉得他会坚持住这一点的……只要杨哥如此,梅玲就会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梅玲到底要利用做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我也不了解!” 我说:“嗯……” 柳月又说:“不过,这事,有两点我没想到!” 我说:“哪两点?” 柳月说:“第一点,我没有想到梅玲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太险恶了,我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虽然我现在想想这也符合她做事的性格,但是,还是觉得很吃惊和恐怖!” 我说:“第二点呢?” 柳月说:“第二点,我没有想到黄莺会听从梅玲的安排,对杨哥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唉……难道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真的会不择手段,伤害他人吗?” 我听了柳月的话,突然想起了晴儿,想起了晴儿对柳月,对黄莺,对杨哥,以及可能要对宋明正和王巧玲做的事情,心里一阵冰冷。 “其实,我一直觉得黄莺这女人不错的,从听你说宋明正要把她介绍给杨哥开始,我就通过关系侧面打听了她的情况,口碑是很好的,所以,我才怂恿杨哥和她接触,希望他们能产生感情,结成正果,唉…… “没想到,现在正果是结成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这个黄莺啊,也太心急了,何必这么样子呢,凭她自身的条件和优势,还有她的真诚和热情,时间久了,杨哥对她有了感情,不也一样能有今天吗,何必要这样呢?我不知道,黄莺这样得到的爱情,会不会让她心里觉得有真正的幸福,会不会让她夜里睡得安稳……” 柳月又说:“其实,女人有时候可怕的不是傻笨,而是自作聪明,耍小聪明,耍不好,不但一无所获,甚至最终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和爱情!” 我听着柳月的话,心里仍然在想着晴儿,想着晴儿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 我的心里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会儿,到了市中区政府,柳月放下车,和我一起到了欧阳副区长的办公室。 我和柳月收到了欧阳副区长的热情接待。 “柳部长,你可是个稀客啊,呵呵……很久不见你了!”欧阳副区长说。 “呵呵……今天听江主任说要来看你,我正好没事,这不,就来拜见老兄了!”柳月说。 欧阳说:“江主任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啊……那次车祸,要不是江主任和他的朋友仗义出手,及时将我妹妹送到医院,我妹妹的生命可就真的没了,大恩,无以言报啊!” 我笑笑:“老兄不必客气!” 柳月说:“老兄,令妹现在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欧阳说:“本来诊断为植物人,我都已经快绝望了,最近出现了转机,在我妹夫日以继夜的体贴护理和亲情感召下,我妹妹开始睁开眼睛,有意识了,我昨天去看了她,她开始认人了,还能叫我哥哥了,呵呵……还有,手也能慢慢动了!” 我听了很高兴:“好啊,这就是爱情和亲情的力量,你妹夫真不错,不离不弃,能这么忠于感情!” 柳月也很高兴:“祝福你妹妹,祝福你妹夫,希望你妹妹能早日康复,站起来,和正常人一样,我想,应该会很快了!” 欧阳说:“医生说,完全康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但是,就是目前的情况,也是一个奇迹了,照此下去,医生估计,会慢慢好起来的!” 柳月点点头:“生命的奇迹是可以创造的,真情可以撼天,何况是人呢!” 欧阳说:“是啊,呵呵……对了,江主任,今天你来,可有什么事情?” 我说:“正是有事,特来麻烦老兄!” 柳月也说:“是啊,这事可是我很好的小姐妹的事情,我的小姐妹,也是江主任的夫人,所以,我专门陪同江主任来的哦……” 欧阳说:“呵呵……这么隆重,还专门惊动了柳部长,什么事啊?” 于是,我把晴儿要办学的事情说了一下,牵扯到欧阳区长的就是那个《办学许可证》。我知道,现在全市停止审批民办学校的禁令还没有放开,但是,我依然寄希望于欧阳副区长。 我说完后,欧阳沉吟了一下,说:“你们坐下,我打个电话!” 然后,欧阳拨通了区教育局长的电话:“局长,我表妹想办个外语补习学校,需要办理许可证,你看,这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 教育局没问题 “哦……区教育局没问题,你那边放行是吧……还需要到市局审核,最近市里卡的很严……嗯……”欧阳区长边说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把你这边办好,市里那边,我想想办法!到时候我让我表妹拿了我的条子直接去找你,好的……再见……” 打完电话,欧阳区长写了一个纸条,递给我:“江主任,你让弟妹拿了这个条子,到区教育局,直接找局长,就说是我表妹,那边没问题,一切手续都办好,然后,还需要市里审批,这是最后一关,市教育局那边你们熟悉不?这种事,最好就是直接找局长,不然,麻烦很多……”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柳月,柳月也摇摇头:“这个局长是从下面县里的县长调上来的,我和他打交道不多,见面认识,没有什么深交……” 我想起梅玲和市教育局的局长熟悉,但是,我是不愿意找梅玲来办这事的。 柳月想了想,笑着看着欧阳区长:“老兄,你是分管教育的副区长,这教育行业,市教育局,你打交道是一定不少的,你和那局长的关系也一定是不错的吧?” 欧阳笑了:“呵呵……还行,既然你们不熟悉,那我就代办了,这样吧,江主任,等弟妹办完区里的手续,我带着弟妹亲自去市局找局长,估计这位老兄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我大喜:“太好了,谢谢老大哥!” 柳月微笑着:“有你区长亲自出马,这个事情是没有问题的了!那局长怎么也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的,我可是听说,虽然现在暂时停办民办教育的审批手续,但是,上个月,还是有两家民办学校开张了,这规定是人制定的,那么,执行起来也就是有人性化的喽……” 欧阳笑了:“呵呵……柳部长,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好了,告诉弟妹,你们就安心办学吧,就等着我的好消息是了!” 我和柳月再次感谢欧阳区长,然后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我问柳月:“你和那市教育局的局长真的不熟悉?” 柳月边开车边说:“不是不熟悉,而是太熟悉了!” 我说:“那……” 柳月说:“刚才当着欧阳区长的面不好说,呵呵……那局长,我好些年前就和他打过交道,他以前在县里是县长。我那时在新闻部,你还没到报社来上班,我在那县里采访三农问题,特别是向农民乱集资乱收费乱摊牌的问题,他们那县问题尤其严重,我暗访了几天,回来之后写了一篇内参,正准备发的时候,他知道了消息,找来报社,做了大量工作,硬是把稿子给毙了,我后来知道是梅玲偷偷给他报的信。” 我说:“哦……原来如此,所以,那县长就记恨你了?不过,稿子反正也没发出来,至于吗?” 柳月笑着说:“因为这事,当然不会到这个地步,但是,那县长很嚣张得意,见了我说:你柳月不是很能吗,我比你还能,我就是让你发不出来,不就是向老百姓多收了点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用得着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我火了,一下子来个犟劲,你江海不让我发,我有的是地方发,我非得替老百姓伸张正义不可,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给农民伸冤的地方。于是,我直接把稿子投到了省报,不几天,在省里的报纸上发出来了,呵呵……” 我说:“那后来呢?” 柳月说:“后来,呵呵……稿子一出,省里引起了重视,省减轻农民负担办公室专门派人来查,市里也火了,派出专人陪同去调查,调查了半个月,做出了处理决定,分管农业的副县长被撤职,这个县长行政记大过处分,各乡镇多收的不合理的钱全部返还给老百姓……这个县长,因为此事,官途受了影响,县委书记没当上,熬了好几年,最后才调到市教育局当了个局长……对县长来说,一般下一步都是县委书记,然后就是副地级领导,安排做局长,是属于没有前途的调动,今后的仕途也就基本宣告结束了……你想想,我阻碍了他升官的路,他能不恨我?呵呵……我找他办事,他会给我办?” 我说:“哦……原来如此!” 柳月说:“不过,梅玲和他的关系却因此开始热乎起来了,呵呵……” 我说:“现在给他开车的就是梅玲的表弟!” 柳月说:“哦……真有意思!梅玲可真会见缝插针!” 我说:“那局长和你现在还常见面吗?见了面态度咋样?” 柳月说:“有时候开会还是会遇见的,见了面,大家都客气热乎地打个招呼,就好像我们之间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呵呵……官场就是这样,不管你多么痛恨对方,不管你想让对方死几回,不管你内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脸上是一定不能表现出来的,甚至会表现地比其他人还要热情和近乎。” 我说:“其实他心里恨死你了,他的官途毁在了你的一篇稿子手里,如果没有你的稿子,说不定他现在早就是副市长了……” 柳月说:“是的,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是人民的记者,是党报记者,我是农民的孩子,我如果看到了农民的疾苦和苦难而不去鼓与呼,我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老吗?我还配当这个党报记者吗?我还配得上人民记者的称呼吗?做人要讲良心,做记者,更要讲良心,这个良心,是广义的,是一种社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我听着,很赞同柳月的话。 和柳月在一起,无时不在接受着柳月高尚人格和情操的感染,我经常感觉,柳月不仅仅是我工作的领导,更是我事业和人生的导师! “如果你有使命和责任的话,就要努力去捍卫它。”柳月看着我,又说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 “到午饭时间了,江主任,一起共进午膳,可否?”柳月说。 “可!”我说。 柳月笑起来:“我给你当了车夫,很辛苦,中午你请客行不行?” “行!”我说,接着摸了摸口袋:“嘿嘿……出来的时候就带了20块零钱,皮夹子办公室里去了!要不,先去报社,我去拿皮夹子!” “唉……算了,还是我请你吧,我可真是命苦,赔上精力又赔钱,你不光不给我车钱,我还得倒贴上饭钱,这买卖不合算,赔喽……”柳月摇头晃脑地说。 我哈哈笑起来,柳月斜眼看了我一下,也笑起来。 到了一家饭店,我和柳月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坐下。 刚坐下,却看见宋明正正从附近的一张桌子上站起来,向我们走过来。 看见宋明正,我有些意外,这家伙不在县里好好呆着,老是往江海跑干嘛? 看见宋明正走过来,柳月住了皱眉头,但还是礼节性的笑了下,点了点头。 我和宋明正打招呼:“宋大哥,你也在啊,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 宋明正起身的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 “是啊,呵呵……我自己正要点菜吃饭呢,可巧遇见你们了!”宋明正说着,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柳月的旁边,边说:“这么巧,遇见你们!” “我们出去办事情,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来吃午饭!”柳月说。 这种情况,我自然要客气一下:“宋大哥,一起来吃吧!” “好呀,我正有此意!”宋明正说:“中午我请客,请市里的二位领导!” 宋明正这么一说,谁都不好再说什么,柳月笑了下。 这时,饭菜上来了,大家一起吃饭。 柳月看着宋明正说:“最近还好吧?” “最近忙啊,县里事情忙,家里事情烦心,唉……”宋明正说了一声。 柳月没有再问,她似乎对宋明正的家事并不感兴趣。 我也没做声。 宋明正说:“柳月,你这次出去,时间不短啊,妮妮生病住院可是幸亏了小江兄弟和小许弟妹,不然,可就真实糟糕了!” 我一听,宋明正怎么2 这个说出来了,暗暗心里叫糟糕。 柳月一听,愣了,看看宋明正,又看看我,嘴巴半张:“啊……妮妮生病?怎么了?什么时候?” 我一看瞒不下去了,只好说了事情的经过。柳月听完,脸上露出了感激的表情,眼里的神情又有些难过和愧疚。 宋明正看看我,又看看柳月:“原来这事你还不知道?” 柳月点点头:“嗯……我一直不知道!” 我说:“小许怕柳部长在北京忙工作担心分心,就没让告诉她!” 宋明正点点头:“嗯……小许真不错,这么做也对!不过,柳月,你天天工作这么忙,带着妮妮,照顾孩子还真是有些吃累……” 宋明正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一震,柳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没事,我忙归忙,我能照顾好好孩子的,我能的……” 我知道柳月为什么会神情紧张,她是真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她是担心宋明正要回妮妮,宋明正要是要妮妮回去,柳月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明正表情有些严肃地说:“你说能,可是,你的实际情况,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柳月的神情更紧张了:“我真的能,不是说说的,我保证今后会安排好工作和照顾孩子之间的关系,我一定能照顾好妮妮的,相信我,你不要,不要……” 柳月眼里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很急,还带着一丝恳求的味道。 宋明正看了看柳月,沉吟了一下,突然笑了笑:“你看你,柳月,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要把妮妮要回来吗?呵呵……我知道你需要孩子,孩子需要妈妈,既然你这么疼爱孩子,我怎么能让你心里难受呢,怎么能让你不快乐呢,我刚才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我不会把妮妮要回来的,你就安心带着妮妮好了……” 533宋明正似乎是话里有话 柳月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喃喃说道:“谢谢你,谢谢!” 宋明正说:“你疼孩子,我知道,我也疼孩子,其实,说心里话,我不光疼孩子,还……”宋明正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停了下,接着又对柳月说:“其实呢,我想,以后,孩子跟着你,和跟着我,应该会没有什么区别的,呵呵……我现在首要的是集中精力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舒心了,就好了……” 我心里一紧,宋明正似乎是话里有话。 柳月这会看着宋明正,说:“你家里的事情?怎么了?” 宋明正打个哈哈:“没什么事情,没什么,哈哈,一点小事,很快就会处理好的,处理完了,我专程去看妮妮,去看你,呵呵……” 我愈发觉得宋明正的话里透着巨大的玄机,难道…… 我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 一会儿,柳月来了个电话,柳月走到外面走廊去接电话,我和宋明正闲聊起来。 宋明正说:“老弟,你可是有些日子没回老家了吧?或者,你是回老家没去我那里坐坐!” 我说:“我忙啊,一直没能回去看看,要是回老家,怎么能不去看你呢!” 宋明正说:“嗯……这就对了,前几天小许回老家,我还叮嘱小许,下次回来和你一起,一定来我这里玩玩呢!” 我一怔:“小许回老家,你见她了?” 宋明正说:“是啊,小许可是很挂念我这个老大哥的,专门到我办公室来看我了呢,呵呵……不但来看我,还给我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好消息,呵呵……” 我说:“什么好消息?” 宋明正看看正在外面走廊打电话的柳月,凑近我低声说:“说了保密啊,呵呵……弟妹告诉我,柳月不打算继续独身了,打算成家呢,弟妹说了,这消息千真万确,是柳月亲口告诉她的,而且,柳月还没有找到可以成家的人……” 我心里一颤,晴儿终归还是做了她要做的事情! 我的脸色有些变了,宋明正似乎没有觉察到,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么,我自然应该就是不二的人选了,我们以前就有过一段姻缘,而且,我们之间,还有孩子牵着,孩子可是我们破镜重圆的巨大推动力哦……我这几天处理家事,就是要办理离婚的事情的,我决定要和王巧玲分手了,等我和王巧玲办利索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找柳月,要求复婚,毕竟,我们之间还是有过难忘的感情的,毕竟,我是一直爱着她的……现在,我不能和柳月说,我还没资格要求和柳月复婚啊,等离了,就可以了,还有,现在说了,大家都不利索……” 我脑子有些麻木,看着宋明正,机械地点点头:“哦……” “其实呢,本来我是想把孩子要回来的,妮妮i这次生病,我是对柳月有意见的,可是,听了弟妹的一席话,我茅塞顿开啊,要什么孩子啊,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了,要了孩子,反而会让柳月伤心难过,对我有意见,这样不要孩子,柳月反而会对我有好感,呵呵……”宋明正继续说:“等这事最后成了,我首先要感谢的就是你家弟妹,她提供地这个消息,可是实在太重要了!” 我呼了一口气,看着宋明正:“宋大哥,你和嫂子开始办理离婚手续了?” 宋明正说:“开始这项工作的启动程序了,正在进行时!” 我说:“顺利否?” 宋明正皱皱眉头:“这样的事情,不可能顺利啊,正纠葛着呢,要不我这几天怎么老是往回跑啊,王巧玲闹着不离婚,真烦人!” 我说:“哦……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明正说:“既然我决定要离了,那就一定要做到,这个,由不得她的,顶都无非是多给她点钱而已,她找我,看中的不就是钱和地位吗?女人啊,总是爱慕钱财和虚荣的!” 我说:“是……是因为小许告诉了你的那事情,你才决定要离婚的?” 宋明正说:“不能这么说,我和王巧玲呢,其实一直是不死不活的状态,死水一潭,但是,我那时到还没有动离婚的念头,动这个念头,有两件事起了很大的催化推动作用,其一,是我知道了她虐待妮妮的事,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在我面前百般宠爱妮妮,背后却这么狠毒,让我心凉;其二,是你家弟妹告诉我的这个好消息,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柳月竟然动了要成家的念头了,太好了!我之所以不能告诉柳月我要离婚的消息,是因为我了解柳月的脾气和性格,她要是知道我离婚是因为她的因素,按照她办事的方式,一定会不同意的,就是我离了,她也不会答应我。我这么做,就是要让她事后明白,我离婚和她没有任何牵扯,呵呵……其实,柳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人,没有成家,我想,她应该是心里还有我,装不下别人的……” 看着宋明正自信而憧憬的神情,听着他坚定而果断的语气,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做出认真听宋明正讲话的神态。 确实如晴儿所说,她没有直接去挑拨宋明正和王巧玲的关系,但是,晴儿告诉宋明正的话,甚至比直接挑拨还要厉害,很明显,晴儿知道宋明正还挂念着柳月,所以才借着回家的名义去找了宋明正。换句话说,晴儿回家是个顺便,她去找宋明正告诉他这事才是真正的目的。 我越想心里越恼火,越郁闷。 “有妮妮这个小宝贝在那里放着,可是一个对我大大有利的筹码,我这个时候,当然是不能要回妮妮的,呵呵……”宋明正继续说。 我心里明白,宋明正一旦和王巧玲离了婚,下一步就会拿妮妮来要挟柳月,让柳月答应复婚。他知道妮妮的归属现在是柳月的致命死穴。 而柳月现在在晴儿的步步紧逼下,如果没有了选择,再加上妮妮的事情,或许真的答应宋明正也不是不可能。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宋明正还要说什么,见柳月打完电话走了回来,忙住了嘴,同时小声对我说:“老弟,这事只告诉了你,千万给我保密啊!” 我无言,低头吃东西。 吃过饭,宋明正先告辞离去,柳月送我回单位。路上,我和柳月都没大说话,各自默默地想着心事。 柳月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我心里在想什么,柳月当然也不知。 进了办公楼,走到二楼的时候,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和我擦肩而过。我认识他,是梅玲的老公——王勇。我之前就见过他一面。 这个包括我在内被不知道多少男人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脸上似乎永远是一副神气活现趾高气扬的样子,在报社里,看人都不用正眼,似乎报社的人都不在他的眼里。 我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王勇很悲哀,自己的女人都这样了,他还是那么牛逼!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女人在外面的所为? 想到马书记那晚和梅玲在别墅里做那事的时候说要把王勇弄到报社来任职,弄个有油水的差事干干,作为自己对王勇的一点补偿,我心里有些愤懑,妈的,报社不是公家的,成了你私人的东西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整个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心情一直很烦闷。 快下班时,晴儿给我打电话:“峰哥,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我说:“晚上有单位请客,不回去吃饭了!” 晴儿说:“哦……那好吧,少喝酒,吃完饭早回家!” 我闷闷地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其实,今晚我没有饭局。 下班后,我在报社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几包榨菜,去了我租住的那间小屋,这间房子,我一直没退,晴儿也不让我退,说是可以让我中午用来午休。 房间里还有几瓶二锅头,我自己关上门,呆在房间里,榨菜做下酒菜,一口气喝了一斤二锅头,抽光了两盒烟。 自己一个人的时间说慢很慢,说快却又很快,不知不觉,10点多了。 我起身关好房门,回家。 一进家门,我满身的烟味和酒味吓了晴儿一大跳,捂着鼻子说:“干嘛啊,不是说不让你喝这么多酒吗,怎么喝了这么多,还满身的烟气!” 我脑子蒙蒙的,究竟的麻木开始在浑身蔓延。 我胡乱说了一句:“人家盛情,没办法!” 然后,我直接去了卧室,倒头就躺到床上。 我此时宁愿愿意让酒精将自己全部麻醉,让自己没有思想没有条理,让自己在混混沌沌中昏睡过去。 我一厢情愿想让自己麻醉,让自己失去知觉,可是,酒精的作用反而让我的心里更加烦忧,更加乱糟糟,我闭上眼,却无法入睡。 晴儿跟着我进了房间,给我脱外套,脱鞋,边嘴里说着:“难闻死了!” 我迷迷糊糊说了句:“难闻你就不要闻!谁让你闻的!” 晴儿没好气地说:“我不闻行吗,谁让咱们要睡一间屋子呢!让你少喝,你非要多喝,讨厌死了!” 我忽的坐起来,看着晴儿:“我讨厌,那好,我不熏你!” 说着,我起身就去了客房,往客房的床上一躺。 晴儿紧跟着我进来了:“你干嘛啊,我不就是发发牢骚,说了你两句吗,你浑身烟气酒气,我还不能说了?你跑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能说,你太能说了,不干吗,既然你讨厌这味道,我远离你,还不行吗?” 晴儿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两句,你就闹情绪,我到底怎么能说了?” 534有情绪是不是 我说:“你怎么能说,你心里有数!” 晴儿说:“你把话说明白,我说什么了?我心里有什么数了?” 我没做声。 晴儿说:“有情绪是不是?” 我说:“没情绪!” 晴儿说:“没情绪你就说啊,你说,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喝点酒,借酒发疯,对我这样!还跑到这里来睡!起来,回去!” 我说:“好了,你别烦我,我身上味道不好闻,我就在这里睡了!” 晴儿说:“不行,很明显,你今晚是借酒找茬,你对我不满,你想找事!我到底做什么了,你至于这样吗?” 我说:“你做什么了,你心里知道!” 晴儿火了,一推我的身体:“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你有种就说明白!” 我腾地坐起来,瞪着晴儿,把晴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我看着晴儿:“我问你,你回家是不是找宋明正了,你都和宋明正说什么了?” 晴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没说什么啊,我是顺便去他那里坐了坐,玩了会,随便聊了会天,怎么了?” 我火气十足说:“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装什么糊涂?宋明正要和王巧玲离婚了,你知道不知道?” 晴儿脸上闪过一丝喜悦,接着就没了,做惊讶状:“啊——真的?怎么了?好好的日子,为什么要离婚呢?哦……对了,我想啊,一定是因为宋明正知道王巧玲虐待妮妮的事情了,唉……这个王巧玲啊,太过分了,这事也不能怪宋明正!” 我说:“你听了这个消息,很满意,很得意,很快意,是不是?” 晴儿脸上的表情有些心虚,说:“我木有啊,他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与我何干……算了,你要想在这里睡,就睡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过来……” 说完,晴儿想借口离开。我叫住她:“站住!给我站住!” 晴儿停下脚步,看着我:“干嘛?” 我说:“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你怎么就是不听,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捣鼓完杨哥,还不罢休,还要去捣鼓人家好好的夫妻,宋明正离婚,当然也有妮妮的原因,但是,你的作用,也功不可没,你真行啊,厉害了你!” 晴儿看着我,说:“我怎么厉害了,我怎么了?我不就是和宋明正说了柳月的事情吗,怎么了?宋明正要离婚,是他自己的事,我能管得了吗?我什么功不可没了,我难道就不能和宋明正聊天说话了?我难道和他说的不是实话吗?” “你——”我一时语塞,看着晴儿。 “我什么我?”晴儿瞪着我:“倒是你,人家离婚,你跟着折腾什么?你心惊什么?我看,是你心里有鬼,你是在想着你那个老情人吧,担心宋明正和人家破镜重圆吧?人家破镜重圆,有什么不好?我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愿意和谁说就和谁说,谁也管不着!要不是她整天和你勾三搭四,我会这么做!哼……真不要脸!” 我说:“你说谁不要脸?” 晴儿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瞪着我:“说谁谁知道!我看,梅玲说的对,哼……一把年纪的老女人,不守妇道,整天想着勾引人家的男人,不要脸!” 晴儿的话深深刺痛了我,刺到我的内心深处,我的心里一阵剧烈的绞痛,怒不可遏,猛地抓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狠狠摔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花瓶转眼成了碎片。 我颤抖着手指指着晴儿怒吼起来:“你……你混账……你……你给我滚出去!滚!” “啊——”晴儿被我吓住了,两眼惊恐地看着我暴怒的样子,少顷,“哇——”哭出来:“你……你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宋明正离婚的事冲我发火,你……你根本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你……你为了她,竟然这样对我,竟然骂我……呜呜……” 说完,晴儿扭身疾奔出了房间,进了卧室,接着传来猛烈痛哭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没有过去安慰晴儿,心里既悲酸又痛楚,压抑和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不能容许任何人这样说柳月,如此作践柳月,也包括在内。即使柳月和我不能在一起,即使我和柳月此生永远无缘,我也不能忍受别人对柳月的污蔑。想起柳月曾经的和正在经历的苦难和折磨,想起柳月大爱和善良的品质,想起柳月宽容和奉献的人格,我继续为晴儿刚才的话而愤怒,心里又刀割一般的痛…… 不能,我决不能让任何人对柳月这样,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不管她是谁!我这样愤懑地想着。 这时,晴儿委屈伤心的哭泣又传进我的耳朵,想着我刚才对晴儿的斥骂和摔打,想着刚才晴儿惊恐悲伤的眼神,我的心又有一些疼怜,一些无奈…… 毕竟,她不是别的人,她是晴儿,是我的妻子,是我今生要一起度过的人,即使她做了说了什么,我又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呢? 我的心里一团乱麻,纠葛痛苦郁闷忧郁着…… 很久之后,卧室里没有了声音,晴儿似乎睡着了。 我没有困意,关在客房里不停抽烟,脑子突然又一阵空白,仿佛记忆突然在此刻消失了! 我很想让自己丧失记忆,忘掉所有的所有的过去,包括哪些爱恨纠葛,伤痛泪水,让自己做一个没有记忆的人,遗忘的人。我想遗忘掉这个世界,也想让这个世界把我遗忘。 或许,遗忘是我不可更改的宿命,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对齐的纸,从前的一切回不到过去,就这样慢慢延伸一点一点的错开来。也许错开了的东西我真的应该遗忘了! 生命其实是一艘轻舟,它载不了太多的哀愁和抱怨,人生是一场旅行,无须将所有的情感包裹,我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在生活中学会如何遗忘,在遗忘中学会如何生活。 路正长,夜也正长,我还是不如忘却的好!我郁郁地想着。 半夜时分,我走出客房,进了卧室,看到晴儿像一只小狗,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偶尔发出一声抽噎。晴儿只穿了睡衣,被子也没有盖。我默默地看了晴儿一会,叹了口气,拿起被子给晴儿盖好,然后关了灯,退出卧室,关好房门。 我没有回客房,去了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做给柳月的那个南下考察报告。 此时,唯有工作,疯狂地工作,才能排遣掉我心里的烦忧和纷扰,才能让我的心里不要去想别的事情,我宁愿让工作来充斥我全部的大脑。 工作到天亮,考察报告进程初稿出来了。 我看看时间,关了电脑,悄悄打开卧室门,晴儿还在熟睡,一动不动。 我心里一声叹息,去了厨房,做好了早饭,然后掏出欧阳区长写的条子,放在饭桌上,在旁边又写了一张字条,叮嘱晴儿按照要求去办理。 做完这些,我没有吃早饭,悄悄打开房门,离家而去。 刚进办公室,我就接到了老三的电话。 老三这么早就打我电话,很少见。 我以为老三是知道了我昨晚和晴儿闹架的事情,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有些郁闷地接了电话:“什么事?” “什么事?靠!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呢,听说那高速办的主任出去游玩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得开始办正事了!”老三大大咧咧地说。 原来是这事,我放心了,说:“哦……好的,我这就和他联系,约他出来吃饭!” “你负责约人,剩下的我负责安排,保证不给你丢脸!”老三说。 我说:“知道了!约好了我通知你!对了,你觉得这事有几成把握?我说的是你想承包那广告公司的事情!” 老三说:“只要约出来,我就能把他搞定,只要把他搞定了,就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说:“好,那我一定把他约出来,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和老三通完话,我接着就给高速办的谭主任打电话,可巧他在办公室。听见是我,谭主任很热情:“江主任,老弟啊,可是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这报纸上可是很久没有我们的新闻了,老弟可不能忘了我这个老大哥啊,我们的工作还得你多多关照,什么时候有空,来我这里玩玩,我请你吃饭!” 我笑着说:“谭兄,我可是一直想着你的,但是,一来呢,我最近比较忙,二来呢,你这位领导更是天天日理万机,见不到你啊,我也正琢磨给你们弄几篇稿子!” “好,好,呵呵……我们高速办这个季度的宣传任务还没完成呢,到时候上面可是要给我们扣分的,多多拜托老弟,你抽空来一趟,我好好款待款待你,咱们好好玩一玩,这个周末,怎么样?”谭主任热情地说。 我说:“谭主任,稿子没问题,我负责,不过,让你老大哥请客,可是不妥,我看,这样吧,这个周末,我安排,请你吃饭!” 谭主任说:“这个,使不得,万万不可,怎么能让你请客呢,你帮我忙,我请你才对!” 我说:“谭主任不必客气,老是吃你的,喝你的,过意不去,就这么说定了,周末我安排,老兄自己过来,一起聚聚!” 我说的语气很肯定。 谭主任顿了下:“嗯……江主任,你这个饭局,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安排,有别的事情吧?” 谭主任是明白人,知道我突然请他吃饭,必定是有事情,不会单纯为了聚会那么简单。 我说:“老兄真是聪明,说对了,哈哈……其实呢,也不是我请客,是我的一个同学兼朋友兼哥们请客,他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 谭主任说:“哦……广告公司的;老板,请我吃饭,有什么事情?” 高速广告承包 我说:“高速广告承包!” 谭主任说:“哦……这事……这个老板和你关系怎么样?” 我说:“我和他是没有拜把子的兄弟,就差磕头了!他一直很久仰谭主任,想结识你,但是你门槛太高,怕吃闭门羹,我听说了,就给我哥们拍了胸铺,说我约你出来吃饭,不知谭主任能不能给这个面子?” 谭主任的口气有些踌躇:“哦……这个……” 我知道官场上的领导被人家邀请的时候都喜欢装傻,不能答应地太痛快,不然就显得没有派头和尊严了,就又说:“谭主任不必有压力,不要以为是我哥们的事情就为难,也不要为什么广告公司的事情为难,这事,谭主任你觉得能办就办,不能办也无所谓,大家关键是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呵呵……我那哥们,性格脾气和我一样痛快,和你也一定会投脾气的!” 谭主任说:“你那哥们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我说:“叫老三广告!” 谭主任说:“哦……原来是这家啊,呵呵……很有名地公司了,在江海也算是个知名广告公司了,原来那老板是你哥们啊,你怎么不早说呢,这家公司和我下面的部门早就有接触了,我看过他们递交的承包意向书,呵呵……那好吧,既然你将老弟开口了,我当然要赴约了,不然,我岂不是得罪了你老弟了,这年头,新闻单位可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哦……” 听谭主任这么一说,我轻松了,放心了。我特意开门见山挑明这事的,不然,我知道,谭主任是不会轻易答应出来吃饭的,毕竟每天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请他吃饭的人扎堆,他也是老油条了,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中这个道理,更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吃请这个规则。既然谭主任答应来吃饭,那就是说,老三这事希望很大,不然,他不会答应出来让老三请客的。 我放下电话,接着就给老三打了过去,将和谭主任刚才的谈话内容告诉了老三,老三听了很高兴:“行,很好,只要他答应出来,这事基本就算成功了,听他刚才的态度,我觉得这事问题基本不大了,到时候,我再给他增加点动力,直接搞定!” 我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本周末,你提前安排好!” 老三说:“没问题,保证安排本市最豪华的酒店,最上档次的饭菜,最周到的接待和活动,呵呵……好了,你忙你的吧!辛苦了,五弟!我怎么感谢你呢?” 我说:“去死吧你!” 老三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我开始我的工作。此时,我并没有想到,周末的这个普通饭局,会引发出一个更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直接和马书记梅玲有极大的关系。 一想起梅玲,我就想起昨晚晴儿和我吵架时引用的梅玲侮辱柳月的话,心里就起了怒气,晴儿似乎对梅玲很相信,在梅玲面前太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眼睛似乎被蒙蔽了。 又想起晴儿,我心里充满了怨气和愤怒,又有些心疼。 一整天,我没有给晴儿打电话,晴儿也没有找我。 我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这个时候,唯有工作,才会让我没有闲暇去思考那些烦恼和忧愁。 忙碌的一天过后,晚上回到家,推开门,家里冷清清的,晴儿不在,饭桌上我做好的早饭原封不动在那里,我写的那个字条还有欧阳区长的字条也在那里。显然,晴儿没有吃早饭,也没有拿着欧阳区长的字条去市中区教育局办那许可证。 那么,晴儿去哪里了呢? 我摸起电话想打给晴儿,又把手放下了。 主动先打电话,就意味着服输认错,要是这次不给她一点教训,晴儿以后还会更加放肆。我这么想着,决定不和晴儿打电话。 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觉得很冷落,很寂寞,很萧条。 我没心思做饭,钻进书房去修改我要呈给柳月的那份考察报告。 这份考察报告,与其说是一个报告,更不如说是我到目前为止观念和理念还有意识的一个阶段总结,也是我对报业经营总体认识的一个检验。我决心用心做好这份报告,让柳月全面了解我的思维我的能力我的见解我的思路。 我把初稿总体看了一遍,边翻阅资料,边思考着如何将实践和理论相结合的问题,脑子里渐渐有了如何修改的大致轮廓。 正要开始打字进入修改程序,听到外面房门响,晴儿回来了。 我坐在那儿侧耳倾听,晴儿关好房门,悉悉索索了一会,接着就进了卧室,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蹑手蹑脚出来,从卧室的门缝往里看,晴儿上了床,蒙着被子睡觉呢! 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晴儿不知道有没有吃饭。 我悄悄去了餐厅,将早饭端进厨房,热了热,站在厨房里就吃了。 吃光了剩饭,我又做了一份鸡蛋面,做完后,我将鸡蛋面放到餐桌上,盖好,然后故意咳嗽了一声,穿上外套,下楼散步去了。 我在,楼前的草坪上散步,一会仰起脸,看我家的窗户,卧室亮着灯,我正好看见晴儿正趴在卧室窗口往下看,发觉我在看她,晴儿倏地没了影子,接着,卧室的灯也关了。 我没理会,边继续散步边思考我的考察报告。 三十分钟后,我上楼回家,我走在楼梯上,故意又大声咳嗽了几声,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打开门,客厅没有人,饭桌上的面条已经没有了,碗里空空的,一点都没剩。看来晴儿是饿了,吃的干干净净。饭桌上的那纸条还放在那里,没动。 我将纸条拿到茶几上,用烟灰缸压住,然后看了看卧室的门,留了一条缝,正好看见晴儿躺在床上背朝里睡觉。 晴儿还是不想理我,而我,也没有心情去理会晴儿,我心里的怨气仍没有平息,虽然我时不时疼怜晴儿。我想晴儿也一定对我同样的怨愤,因为我袒护着柳月,因为她说柳月不好而冲她吃喝责骂。 既然大家都不想解释,都不想理会对方,那就这样下去吧,等心情好了再说。 冷战开始了! 家里格外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突然觉得有些冷,在客厅里默默抽了一颗烟,然后去了书房,关上书房的门,继续我的工作。 工作起来,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掉了那些烦恼,全身心投入到我的思想里去,也不知道晴儿是否起床,是否悄悄过来偷窥我。 到凌晨2点,我终于修改完了考察报告,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打印出来,装订好。 报告足足有2万字,很长。 我将报告放进包里,关了电脑,出了书房。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卧室里熄了灯,我靠近门缝,里面传来晴儿均匀的呼吸声,她熟睡了。 我简单洗刷了一下,去了客房,来到相连的阳台上,看着外面深邃的夜空,深深呼了一口气。 北方初春的夜晚有些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深夜,无眠。静谧的时刻,夜的怀抱里,白日的喧嚣平息了,化作温柔的涟漪。深夜,昙花一现的时候。邂逅忧郁的精灵,凝滞在最美丽的瞬间里。白天,很漫长,灵魂封印在肉体里,她睡着了。一直很虔诚的信仰着宿命,一直相信冥冥中的一切缘聚缘散,都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灵魂,具有奇妙的感知能力,能够洞悉天地间的万籁所蕴含的真意。深夜里灵魂的钟声,恍若来自于天堂的召唤,灵魂醒了。只剩下灵魂的幽思,而我仿佛在这一瞬间忘怀了自己,忘怀了有血有肉的自己。 很茫然,这样的时刻。到底我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着,还是自始至终就是一帘梦一般的幽影。总觉得怅然若失,似乎我继续着似梦非梦的朝朝暮暮,潜意识里只是为了一种渴求。此刻,我觉得自己很无力,心累了,那是灵魂的倦怠。或许无力,源自于孤独。一个人的世界,花开花落,我孑立在陌生的人海,浮游。 迷离的梦,迷离的现实世界。我的灵魂很沧桑,似乎曾经的三生三世,依稀没有淡漠;而这个世界上的我,已经不是当初毕业参加工作时不喑世事的男孩,在世事的沧桑和岁月的磨砺下,我在成长为一个男人,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老了。 我伫立在阳台,仰望夜空,无言地抽着烟,郁郁地想着。很眷恋这个深夜的时刻,分分秒秒,都是那样的恬淡而宁静。我可以漫无边际的遐想,关于生命,关于时空,关于前世今生……可以任性的放任自己的思绪,可以让无言的泪水在肚子里流,却不会留下潸然的泪痕。我知道长夜将要消逝的,过了今夜,是又一个日子。 流连着过去的光阴,觉得一旦逝去的日子,总是像云烟一样渺茫。渺茫的东西,往往让人恋恋不舍。想起了爱情,这个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词汇。点点滴滴的记忆,流淌着伤逝……寻不回的时光,却恍惚又凝滞在某个永不消逝的地方,那是灵魂的某一部分,那是一种虚无的永恒。或许爱情只在一瞬间苏醒,就如同灵魂一样…… 很晚,我在躺在客房的床上入睡。我睡得很浅,很早,就醒了。 天色一亮,我起床洗刷,然后依旧做了早饭,自己吃了一点,在餐桌上盖好,离家去上班。 我离家前,卧室的门关着。 我没有直接去报社,先去了市委宣传部,找柳月,把报告呈给她。 到了柳月的办公室,门开着,人却不在。 536多条腿走路 我听到旁边张部长的办公室里传来说笑声,里面还有马书记和柳月的声音。 我装作随意的样子,走进张部长办公室门口附近,门开着,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啸天,你这次南下考察收获不小啊,考察报告我看了,也给柳月看了,”张部长说:“从你们报社的这个报告里,我看出来,你是深受启发哦,不但要更加完善报社已有的采编和经营管理制度,而且,还有打算要创办一个经营实体,好啊,多条腿走路,符合现在市里的精神,更符合市场经济的要求,你们的这个报告,我安排办公室了,以部里红头文件的形式下发到宣传口各单位,作为大家解放思想活学活用的一个学习材料……” “这都是张部长你领导地好,我们才会有这样的收获和考察成果,我们这次出去考察,就是本着落实观察市委关于要进一步解放思想和你关于宣传单位要走出去学进来的指示办的,我们学习的根本要求就是不能简单学表面的东西,要学到真家伙,要用到实践中来,”马书记说:“所以,在考察期间,我就一直在思考报社下一步的动向和发展,我和梅玲多次讨论,最后决定回来后,要创办一个经营实体,把市委和张部长的指示精神落到实处,把报社的经营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嗯……不错,梅玲在这方面是很有头脑的,这个人,做经营管理是把好手,报社的经营工作和她的才智发挥是分不开的,你说,是不是?柳部长!”张部长说。 “是的,张部长说的对!”柳月的声音。 “柳月,在这方面,你需要好好像梅玲学习啊,你一直做新闻这一块,我看,其他的方面也要多学学,毕竟,我们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新形势下的领导干部,可是要有多方面的管理才能的!”张部长说。 “嗯……谨遵张部长教导,我一定多学习,多了解掌握全面的知识!”柳月谦虚地说。 “啸天,我看,你们的这个实业公司,要尽快办起来,越快越好,尽早投入运营,要选拔优秀的经营管理人才来管理这个公司,本报社没有合适的,可以从外面挖嘛!”张部长又说。 “是的,目前,创办实业公司的工作已经紧锣密鼓开始了,梅玲具体负责操办,至于实业公司的负责人,我们也基本物色好了,从市里某个单位挖了一个很有经营头脑的人,那边的正科级干部,那个单位现在吃不上饭,他也赋闲,我们一接洽,他也很乐意来,到时候,我们给他办正式调动手续,级别不变……”马书记说。 张部长说:“好啊,你们行动倒是够快的,很好,选对人,用好人,很重要,这是事业成败的关键一环,我看啊,只要是人才,就要挖,我支持!还有,你们这次南下考察的收获和经验,包括思考和实践,特别是创办实业公司的事情,我会在市委常委会上提提的,给常委们开阔开阔思路,也让常委们知道咱啸天部长的能耐和魄力!” 马书记说:“呵呵……感谢张部长美言,我们一定把这个事情做好,成为全市宣传系统的一面旗帜!” 张部长说:“嗯……这事,你是要弄好的,等过段时间,我要树一个典型,大力推广你们的经验,这可是解放思想的产物,你回头告诉梅玲,要把这个事情真正抓好,要快速出成效……” 马书记说:“好,一定!” 张部长又说:“柳月,你平时注意整理搜集好这方面的材料,梅玲在报社负责这项工作,你和她多联系,保持沟通,到时候,拿出一个全面的典型推广计划出来给我看,我要让大家看看,我们宣传系统的文人笔杆子,不但能文,还能武,不但能写东西,还能做经营!” 柳月说:“好,我会办好的!” 我听得后脊梁骨直发冷,额头直冒冷汗,悄悄退回到柳月的办公室里。 一会儿,柳月进来了,进门看见我,一愣,接着就将房门关死,关死之前的一刹那,我从门缝里看见了马书记走过来的身影。 柳月冲我笑了下:“我刚才在张部长办公室里了!” 我说:“我知道,我刚才在门口,听见你们谈话的内容了!” 柳月笑起来:“嘟——胆大包天,天大包胆,敢偷听领导讲话,敢当何罪!” 我说:“谁让你们也不关门,而且声音那么大,我当然听见了!” 柳月笑笑,看着我说:“怎么看你昨晚好像没睡好啊,神色很憔悴!” 我强词夺理地说:“没有啊,睡得很好!” 柳月不和我争辩,说:“好,那就算很好!我不和你争!” 我从包里掏出报告递给柳月:“呶——给你看的!” 柳月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不少啊,不会低于2万字吧!” 我说:“嗯……2万多字,比较长一些,我想压缩,却无法压缩,都是有用的,舍不得删除!” 柳月笑了笑:“你这风格,将来要是写小说啊,肯定会被人家骂你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这话后来果然不幸被柳月言中了! 我说:“拖沓,也是一种从容!这就像是我看小说,喜欢细嚼慢咽,品味其中,我不喜欢急着赶情节,那《平凡的世界》,我看了好几遍了,每次都看的很细致,可惜,我就是以后写小说,也肯定写不出这样的好书啊,我顶多写个类似于街头卖艺的大鼓书之类的,就不错了!” 柳月笑了笑说:“谦虚了,江大侠!我看你不但适合写大鼓书,还适合去街头唱大鼓书,哈哈……” 我被柳月逗笑了。 柳月将我的考察报告锁进抽屉:“我要回头认真仔细看,好好琢磨你的劳动成果,不能囫囵吞枣,不然,对不住你熬夜的辛苦!我知道,看你憔悴的神色,一定是加班赶出来的!” 我笑了笑,算是默认。 柳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觉得自己年轻身强力壮就不在乎,就逞能,现在你年轻感觉不到,透支了身体,等到40岁以后,你就觉出后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柳月停顿了一下,说:“要不是前天宋明正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妮妮发烧感冒住院的事情,回去,我问了小红,知道了详情,唉……多亏了你和小许,特别是小许,我心里真的很感激小许的!” 我又想起晴儿前天晚上对柳月的侮辱,心里很别扭,说:“不用谢,我和小许都当妮妮是自己的孩子的,应该的!” 我不想和柳月多谈这个话题,借口有事,起身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晴儿保持着冷战状态,谁都不愿意先屈服,先退让。 每天,我依旧早起床,做好两个人的早饭再去上班,白天,我依旧拼命工作,用繁忙的工作来填充大脑的所有空隙,晚上,我都是接受被采访单位的邀请,赶饭局,喝酒,然后唱歌,继续喝酒,往往是在外面磨蹭到10点后才醉醺醺回家,直接到客房,接着究竟的麻醉和一天的疲惫,倒头就睡。晴儿这些天到底忙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放在茶几上的欧阳副区长写的那个条子还在那里。 转眼到了周五,到了我和老三请高速办谭主任吃饭的日子。 老三在本市最豪华的浩天美食娱乐城订好了房间,就等晚上我和谭主任过去。 下午,我在办公室忙着改稿子,一会,陈静采访回来了。 “老大,我今天去工商局采访了,得到一个重大消息!”陈静一进门坐下就对我说。 “什么重大消息?”我抬头看着陈静。 “咱们报社要创办实业公司了,工商局的一个领导告诉我的,梅玲这几天带着刘飞在跑手续呢,听说办得差不多了!”陈静说。 我听了,轻描淡写地说:“哦……好呀!这是好事!” “好事是好事,但是,一到了梅玲的手里,就未必真是好事!”陈静说。 我说:“你吃饱了撑的,管这些干嘛,干好自己新闻部的事情就行了,别的,少操那份心!” 陈静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说:“我这不是关心报社的发展吗,你看看你这态度,好像报社的死活与你无关,马书记可是说了,大家都要有主人翁责任感的,我这不是在贯彻马书记要求的主人翁责任感吗?” 我说:“那也用不着你操心,领导自然会安排弄好的!” 陈静哼了一声:“看你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冲动和热情,颓废哦……” 我不再理陈静,低头继续工作。 “怎么了?看你这几天郁郁寡欢的神态,是不是和你那位醋缸里的小娘子吵架了?”陈静又说:“莫不是你招惹了哪位良家妇女,被小娘子抓住了?” 我冲陈静翻了翻白眼,说:“你少胡说八道,忙你的去吧,别打扰我!” “哼——”陈静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出去交稿子去了。 下班后,我下楼,准备去酒店,在楼门口正要和梅玲打了一个照面。 我正准备擦肩而过,梅玲叫住了我:“江主任,我正有事情和你说!” 我看了看周围,都是下班后准备回家的同事,就说:“梅社长,什么事?” 梅玲说:“咱们到楼后没人的地方说话!” 我说:“有话就在这里说吧,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事情?” 梅玲冲我笑笑:“当然见得人,但是,让别人听见了也不好!” 我不想去,说:“既然见得人,那就在这里说,不用去楼后!” 梅玲说:“我看还是去楼后好,我今天见小许了……” 去楼后 我一听,牵扯晴儿,心想可能和我与晴儿吵架有关,这样的事让大家听见了确实不好,就说:“好吧,去楼后!” 梅玲得意地笑了一下。 我跟着梅玲到了办公楼后,说:“说吧!” 梅玲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你说你这个大男人,就为了一个下三滥的臭女人,和小许闹成那样,值得吗?你干嘛要这么欺负小许?” 我一听,腾地来火了,肺都要爆炸,两眼怒视着梅玲,一字一顿地说:“你再给我说一遍,为了什么样的女人?” “下三滥的臭女人……”梅玲话音未落,我血直冲脑门,不假思索抬手直接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我不会去打晴儿,对梅玲,我却毫不客气。 随着“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梅玲直接被我抽晕了,白嫩嫩的脸蛋上立刻出现了几条血印子。 我迅速看了下周围,没有人。 我压低嗓门吼道:“马尔戈壁,你狗日的敢再说!” 梅玲倒在了地上,半天才缓过气来,捂着脸颊,一会儿竟发出了快意的呻音:“哦……嗯……啊……”这声音听起来很yin荡。梅玲接着站起来,使劲呼了口气,看着我,有些气急败坏:“你……混蛋!你打这么重干嘛,干嘛打我?太重了,你就不会轻点,或者打我别的地方,你这样,让我怎么见人……” “狗日的,你敢再说,我把你扔到江里去喂鱼!”我继续低声怒吼,眼里要喷出火来。 “你个混蛋,你简直不可理喻,就为了书里的一个女人,你竟然这样,不但和小许闹,还打我,你神经了,发神经了!”梅玲说。 我一听,愣了下:“你说什么?什么书里的女人?” “什么女人?不就是书里的潘金莲吗,你神经病啊,还真当书里的人是真的啊,那不过是那个什么施什么庵编出来的,小许说她坏,你非说她好,你就为这个和晴儿闹架,还对我动手,我看你神经错乱了!”梅玲愤怒地低声叫道。 我明白了,晴儿这几天一定去找梅玲诉苦了,梅玲问其原因,晴儿没有告诉梅玲我和她吵架的真正原因,而是编造了我和她因为争论一个水浒里的人物好坏而吵架的事情来搪塞梅玲。这么说,我打错梅玲了!这么说,晴儿还是不想让梅玲知道她和柳月还有我之间的事情。 但是已经打了,也没法收回了。 我努了努嘴:“打已经打了,你想怎么办?打回来吧!” 梅玲脸上竟然不再有怒气,而是妩媚地看着我:“就是重了点,要是轻点,就好了……你打我,我喜欢,有点块感……” 我看着梅玲,一时语塞。 梅玲又火辣辣地看着我:“你喜欢潘金莲,好啊,我其实呢,也喜欢潘金莲,你看,潘金莲活得多爽啊,你只要喜欢就好,我就做现实里的潘金莲,保证比书里写的还出色,保证让你爽个够……” 我哭笑不得,说:“好了,我还有事,要走了!” 梅玲幽怨地抚摸着脸颊:“我这样子也不能进办公楼了,让人家看见,会问的,你走,我也走,你去哪里,我们一起走吧?” 我说:“滚一边去,跟着我,小心我真把你扔江里去!” “扔江里去好啊,你扔到江里去,我做个浪里白条给你看……”梅玲还在絮絮叨叨地发骚,我不再听下去,径直走了。 我直接去了浩天美食娱乐城。 老三已经在一楼餐厅等着了,一个很豪华的高档房间,不大,但是很别致。 我问老三:“就你自己?建国没来?” 老三点点头:“这种事,这样的场合,人来多了不好!” 我点点头:“嗯……倒也是!” “不过,”老三狡猾地笑了下:“我还有预备的一手,如果形势需要,还会来一个人!” 我说:“谁啊?” 老三说:“一个重要的人!就要看谭主任的要求了。他不提要求,我是不会安排的,但是,只要他需要,马上就可以到,正在旁边待命呢!” 我说:“操——你给谭主任找了个女人?” 老三说:“准确地说,是白领女人,我也是没办法,这年头,领导都好这个,这就叫有需求就有供应!人家是客人,是领导,咱们是求人办事,没办法!” 我说:“你他妈的真恶心!” 老三说:“我自己也恶心,但是,没办法!” 我说:“你从哪里弄的白领女人?” 老三说:“夜总会!” 我说:“妈的,夜总会那里来的白领女人?” 老三说:“我调教的啊,呵呵……咱不能真的找什么白领女人来干这样的事啊,我找了一个三陪女,很标致的,培训了30分钟,又给买了一身板正的衣服,叮嘱她在三楼夜总会等着,谭主任不需要,那就等于送她那身衣服了,如果需要,就下来一起喝酒吃饭,如果谭主任还有需要,就继续服务,我另外再付钱!” 我说:“你他妈的什么学会这个了?” 老三说:“在不断的和政府官员打交道的过程中学会的,你以为我愿意啊,没办法的!我也是被逼的!谁让领导都好这一口呢,谁让咱要求人办事呢?” 我无语。 一会儿,谭主任到了,自己来的。 谭主任一进门,见了我,哈哈大笑:“哈哈……江主任,江老弟,想死哥哥我了!” 我和谭主任热烈握手拥抱:“老大哥,知道你出去考察旅游,很辛苦,这不,给你安排了迟到的接风!对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同学兼哥们老三,做广告公司的!老板!” 说着,我把老三介绍给谭主任。 老三伸出手,笑着看着谭主任:“谭主任,您好,久仰大名,今日才得相见,三生有幸!” 谭主任微笑着看着老三,伸出手轻轻和老三握了握:“哦……老板啊,厉害!” 老三谦卑地笑着:“那里厉害了,就是挣点小钱而已,今天能有机会结识谭主任,实在是太荣幸了!” 谭主任看着我:“老弟,真不好意思,应该我请你吃饭的,却要让你来请我,这如何使得呢!” 我说:“谭兄不必客气,我这个做记者的,那里来的钱请客呢,我是打着我的名义,出钱的是老三老板呢,呵呵……我正好抓了了差,让他来一起认识认识你这位大领导!” 谭主任豪爽地一笑:“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让老三老板请客,可是说不过去!” 老三说:“谭主任才是客气了,我是早就想认识您,只是没有机会,今天江峰能请您出来,给您接风,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这应该感谢您呢!您可真是给我面子了!” 谭主任淡淡笑笑:“要不是江主任啊,这个酒场我是一般不出来的,今天这个酒场,我可是推了10多个邀请,专门为了江主任的邀约来的!” 老三点头说:“那是,那是,谭主任日理万机,我知道,请您吃饭欢度周末的一定是排队的,您今天能来这里,也足可以看出您和江峰的关系了,我早就听江峰说,你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谭主任说:“那是的,我既然答应了江主任,别的人,我是一般不会再答应的,除非是我顶头上司命令我必须去的酒场,呵呵……老弟,做哥哥的对得住你吧?” 我笑着说:“感谢老兄抬举!” 谭主任说:“你看,客气了不是,江主任,这个抬举,我还要说你呢,我可是需要你使劲好好抬举啊,我哪里可是很久不在江海日报上露面喽……” 我说:“此事老兄不必担心,很快,你的高速办就出现在报纸上了,不但江海日报,我还给你弄到省里的报纸上去,包括你们省里的管理部门办的行业报!” 谭主任大为高兴:“老弟,多多拜托,今天是周末,咱们兄弟们欢度周末,好好乐乐,哈哈……” 老三这时请大家入座。 谭主任看了看周围,皱了皱眉:“怎么?就我们三个男爷们?” 我说:“是啊!” 谭主任说:“兄弟,你的观念可是落后了,这年头,没有女人,怎么喝酒呢,呵呵……” 老三这时接过话来:“有啊,我们公司的会计还没到呢,在单位加了个班,估计这会就到了,我打个电话催下!” 说着,老三出去打电话。 我看了看座位,是4个座位,老三已经预备好了。 一会,老三进来,说:“马上就到了,我们公司的这会计,可是很漂亮的,但是不是很能喝酒,今儿个专门安排她来陪谭主任的,谭主任可要手下留情哦!” 谭主任哈哈笑笑:“好说,好说 ,老三老板,你做事情好像考虑不完善啊,怎么不给江主任找个人陪酒呢?” 我忙说:“呵呵……我不用,今晚给你接风,你喝好,我就满足了,我是不需要陪酒的,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呢!” 谭主任开心地笑着:“那我就不客气了,呵呵……” 接着,有人敲门,进来一位长相非常标致的美女,25岁左右,穿着蓝色的上衣和套裙,黑色的丝袜,外面套一风衣。 美女进来后,冲着老三点头:“老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财务科的事情刚办妥!” 看来,老三真的是培训过这女的了。 老三点点头:“来,刘会计,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的领导,谭主任!” 美女妩媚地笑了下,伸出白嫩的手给谭主任:“谭主任好!” 谭主任握住美女的手,眼睛死死看着,说:“好,好,刘会计好!” “您就叫我小刘吧!”美女笑着说,热情而又举止得当,很像一个白领的架势。 “好,好,小刘,来,这里坐!”谭主任矜持地说。 美女坐在了谭主任旁边,我和老三坐在下面。 538连我都给弄进去了 这时美女又冲我笑了下:“江主任好,很久不见你到我们公司了!” 妈的。老三培训的够全面的,连我都给弄进去了。 我说:“呵呵……我最近出差了,很忙的!” 美女说:“江哥,我们老板可是天天念叨你呢,我们公司可是都知道你是老板的铁哥们,你可要经常来玩的!” 我说:“好的,呵呵……”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老三点的都是很高档的海鲜。 接着,大家倒了白酒,一起喝起来。 老三果然培训地不错,美女讲话显得很得体,热情而无淫邪之气,和谭主任喝酒很大方,言谈很礼貌。 谭主任和美女喝地很尽兴,喝了不少,眼光时不时打量着美女。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三,妈的,这不是勾引领导下水吗? 谭主任倒也不是只和美女喝酒,和我还有老三也频频碰杯,口里尽是朋友的客套话,但是绝口不提业务。 他不提,我和老三更不提。 老三显得胸有成竹,浅笑着不停劝酒。 酒足饭饱,谭主任站起来,突然身体一个踉跄,美女在旁赶紧扶住,谭主任就势把胳膊搭在美女的肩膀,迷糊地说:“哎呀,喝多了,不好意思!” 老三忙说:“谭主任,我已经在楼上开了休息室,您看,要不要去房间里休息一会?” “哦……”谭主任做犹豫状,然后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三对美女说:“刘会计,你送领导到客房去休息,这是房间钥匙!” 美女甜甜一笑:“好的,老板!” 我对谭主任说:“那……我们就不送了,我们先走了!” 谭主任突然说:“江主任,别……我去房间休息一会就好了,你们在楼下等我会,我们还没聊够呢!我最多30分钟就好了!” 老三暗地捏了下我的手,说:“好的,那我们去咖啡吧等领导!” 谭主任说:“好,好!” 然后,美女和谭主任去了楼上房间,我和老三去了咖啡吧。 我对老三说:“操——真有你的,把一个三陪女培训地像一个良家妇女!” 老三说:“没办法啊,现在的领导,都喜欢良家妇女,不喜欢找小姐了,咱就适应领导口味呗,哈哈……我可是精心培训这个女人的,怎么样,她表现的还不错吧?我可是花了3000块钞票的!” 我伸出大拇指:“服了你!对了,我想不明白啊,这谭主任既然和那美女去休息了,一定是干那事的,他怎么还让我们等着他呢?这吃喝嫖都有了,还要怎么样?” 老三说:“吃喝嫖赌,这是现在官员的真实写照,你说还缺什么?” “赌?”我看着老三。 老三点点头:“我估计差不多,他上去发泄完了性裕,还想再发泄下赌博的裕望哦……” 我说:“靠,赌资哪里来?” 老三拍了拍手里鼓鼓囊囊的一个包:“我早就有这个准备了,看看——” 说着,老三拉开拉链,我一看,足足十万元。 老三说:“这就是赌资,供领导消遣的!” 我说:“那要是都输进去,你不是赔大了?” 老三笑笑:“羊毛出在羊身上,你看我是做赔本买卖的人吗?” 我说:“你他妈这是在拉领导下水!” 老三说:“你他妈以为我愿意啊,我还不是经历地多了,吃亏多了,多长了个心眼!” 大约30分钟后,谭主任果然下来了,红光满面,酒意似乎一点都没有了,笑呵呵地看着我们:“二位兄弟,久等了!” 我只看到了谭主任,没有见到那美女,就说了句:“咦,会计小刘呢?” “哦……她把我送到房间,就直接回家了,让我转告你们一声呢,呵呵……”谭主任笑着说。 我有些疑惑,又不能说。 老三似乎若无其事,说:“谭主任好酒量啊,我们弟兄两个加起来也喝不过你,今晚小刘陪领导有不到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呵呵……你客气了!我今天喝的很好的,我们谈话也很尽兴!”谭主任说:“对了,你那个公司的事情,江主任和我说过,我回头考虑考虑,现在报名要承包的很多,你们的竞争是很大的……” 我说:“所以,今晚才要请你来啊,请你领导给予关照啊!” 其实,我事先从老三那里知道,报名的几家公司,老三这边是实力最强的,包括资质和名声。 老三说:“谁不知道谭主任一句话就能拍板呢,呵呵……谭主任,您放心,我们是绝对会做好的,保证完成全部承包任务,保证按时上缴承包金,保证让领导抓面子!” 谭主任笑笑,转口而言他:“哎——这个娱乐城很牛啊,我听说里面什么都有的,最近,听人说里面开了一家百家乐,是不是?” 老三说:“听说是有,在5楼,呵呵,谭主任,咱们上去玩几把,看看运气!” 我一听,吓了一跳:“这里敢开百家乐?” 老三说:“秘密开的,当然不是公开,但是,公安其实是知道的,不管就是了,听说是东北一个老大和本地的一个人联合开的,里面可能还有公安的股份,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只有熟人才可以!” 谭主任看着老三,说:“那我们是进不去了!” 老三笑着说:“没关系,我认识那里的一个人,是可以进去的!” 谭主任来了精神:“好,咱们去看看,玩几把,怎么样,江主任?”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行,领导去玩,我看看!” 谭主任说:“你不玩,我也不玩了!” 老三踢了踢我的脚,看着谭主任:“你玩,江峰当然也玩的!” 我说:“靠——我都不懂规矩!” 谭主任说:“百家乐很简单,就是猜大猜小!” 我明白谭主任是想拉我一起,不然,他会有担心,我和他一起玩,就都等于同流合污了,没风险了! 我想到老三下的功夫,不能白搭,既然已经走到这份上了,就走下去吧。 我说:“好吧,那我就跟老大哥学学!” 谭主任站起来:“走,哥们!” 谭主任似乎根本就不担心有没有钱的问题,径直上了五楼。 在五楼,拐弯抹角转了几个光线很暗的走廊,走廊里几乎没有人,最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几乎看不出的暗门前停下,老三弯下腰,在接近地面的地方按了按一个几乎看不到的黑色豆粒大的按钮,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小伙子伸出头看了看老三,又看看左右,然后点点头:“进来吧!” 我都不知道老三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的,看来老三做生意久了,认识的三教九流也不少。 进去后,里面的光线更暗,又是一个常常的走廊,没有一个人。 我们跟着那小伙子往里走,走了半天,又是一道门,这道门上有推拉防盗门。 小伙子摸出对讲机讲了几句,接着,门开了,又是一个年轻人,打开推拉门,让我们进去,小伙子则到此为止。 妈的,怎么好像是进了特务机关啊,这么神秘,我心里暗地念叨,充满了神秘和好奇。 然后,我们跟着年轻人继续走,又过了2关铁门,最后,进了一个大厅。 一进去,豁然开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大厅中间,一个墨绿色的台子,前方中间坐着一个穿工作服的女孩子,正神情严肃地看着台面,旁边还坐着两个穿同样制服的女孩子。 台子周围,坐着一堆人,正趴在台子上,在吆喝着:“大,大……小……小……” 我对老三说:“我靠,这个东西,和在电影上看的澳门的赌场一模一样啊,这么规范!” 老三说:“发牌的小姐都是从澳门高薪请来的,这里就是按澳门的规矩来的!” 这时,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过来,彬彬有礼:“各位老板,需要买筹码吗,请来这里!” 谭主任问了一句:“这个是多大的台子?” “两万的,各位老板每次最多可以压两万!”服务生说。 老三对我说:“你陪谭主任先看着,我去买筹码!” 接着,老三提着包过去了。 一会,老三拿着筹码过来了,有几百的,有上千的,给了谭主任5万,给了我5万。 谭主任兴致勃勃:“走,老弟,去试试运气!” 我们过去,正好一局结束了,发牌小姐正在准备发新牌。 发牌小姐手法熟练地将一大摞扑克排在一起,来回翻摆几下,然后说:“请各位老板验牌!” 没有老板过去验牌,大家都开始压。 谭主任说:“兄弟,你跟着我压,保准赢!” 接着,小姐开始发牌。 谭主任喜欢压大,我就跟着他压。 但是,运气似乎很不好,几把下来,我和谭主任手里就只剩下了不到1万的筹码。 我不由很心疼,这可是老三的血汗钱,就他妈这样被我给折腾了。 我有些后悔跟着谭主任压大,应该他压大,我压小,这样他要是输了,那我就会赢,起码落个不输不赢。 我额头开始冒汗,看了看老三,似乎没事一般,笑嘻嘻地站在谭主任身边说:“谭主任,慢慢来,运气这就快来了!” 谭主任眼睛血红,一副赌徒的目光,下一把还是压大,回头冲我说:“兄弟,跟我压,全部压上,绝对赢,我就不信不出大了!” 我一闭眼,跟着谭主任压上了,果然赢了。 一把赢了一万多。 谭主任得意地笑着,扔了一个绿色的200的筹码给发牌小姐:“赏给你的!” “谢谢老板!”发牌小姐淡淡说了句,然后继续发牌。 539 手心直发汗 之后,运气竟然转了过来,我和谭主任连续赢钱,不但本回来了,而且,还每人都赢了5万。 我手心直发汗,不再压了,我现在手里有10万了,老三的本回来了,行了,让谭主任去赌吧,我给老三留着本。 谭主任依旧在那里压,我直接去了柜台,将筹码换成了现金,10万,包好,悄悄塞给了老三。 老三不要:“靠,一人一半,本钱我收下,那五万给你!” 我说:“你去死吧,我不要这钱!” 老三不再坚持,收下了。 我问老三:“3000块钱就打了一炮,你那会计可是很赚便宜!” 老三低声在我耳边说:“你就听谭主任装傻,那美女正在那房间里呢,今晚是要陪他快活的,他是弄了一炮,上来赌一会,然后还得会去和美女逍遥的,我刚才来的路上,给房间打电话了,美女都告诉我了!” 我说:“哦……原来如此!” 老三说:“正宗的当婊仔立牌坊的主儿!” 我嘿嘿一笑。 这时,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对我笑着:“老板好手气,恭喜发财!” 我怔了下,笑了笑。 老三摸出2张人民币递给他:“谢谢兄弟的恭喜!” 那工作人员点头哈腰感谢。 我这才明白他是要赏钱的。 我问那工作人员:“厕所在哪里?” 工作人员告诉了我,我径直去卫生间。 上完卫生间,出来,附近很安静,我随意地走动,边打量着这里。 附近有一个门,我一推,没开,我看到窗户上破了一个洞,就伸手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灯光幽暗的走廊。 我悄悄往里走,有一个房间灯光亮着,有人在说话。我靠近,将耳朵贴近门缝。 “我怀疑你这里的发牌小姐有鬼,为什么我就第一次来赢了2万,以后都是输,我这几次,都输了30多万了!你说,你这个台子是不是有鬼?”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听了似乎有些熟悉,但是,这绝对不是梅玲的声音。 “哎呀,亲爱的,我这里可是绝对公正的,发牌小姐都是从澳门专门请来的,很专业的,没有任何作假和耍老千,再说了,我是这里的股东,我就是想坑人,怎么也不会坑你啊,我怎么舍得坑你呢,来,我亲亲……”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有些色眯眯。 “别闹,人家输了钱,正烦呢!”女人推拒的声音。 “烦什么烦啊,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反正你男人有的是钱!来,我们亲热一会……” “你这个色鬼,就知道亲热,我输的那些钱怎么办?”女人的声音。 “下次赢回来就是了,你还能一直没有手气吗?”男人说:“这个东西,就是个运气,百分之五十的运气,我相信,你下次一定会赢的!” “你老是说下次,下次,我怎么就一直没有赢的时候,我看啊,你们这里就是弄的圈套,第一次来的人,给个甜头,先让赢,然后把人套进去……”女人说。 “嘘——可别这么说,千万别让这里的老大听到,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知道吗?惹恼了老大,我也保不了你,我在这里只不过是个小股东而已,说话并不硬的……”男人吓唬女人的声音。 女人果然不敢出声了。 “来,你老公不在家,不能饿着你啊,来吧,别推辞了……”男人淫邪的声音。 “坏蛋……轻点……别撕坏了我衣服……”女人的声音。 接着,传来男人和女人亲嘴的声音,还有女人“嗯……嗯……”的声音。 我想着这女人的声音,脑子里突然一炸,难道是她?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巨大的恐惧和慌乱! 我看了看房间的小窗户,很高,轻轻一跳,攀住了窗台,一个引体向上,脑袋伸到了窗口。 我看到了里面,一对男女正在长沙发上搂抱在一起。 我同时看到了女人和男人的脸。 老天,女人果然是她! 而那男人,我竟然也认识! 他俩?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我浑身颤抖,震惊无比! 我分明看的清楚,这女的,是王巧玲!而这男的,竟然是梅玲的老公——王勇! 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他们又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我直发晕! 宋明正只知道王巧玲迷上了打麻将,却没想到她走的更远,开始玩百家乐。 宋明正因为王巧玲虐待妮妮而要和她离婚,却没想到王巧玲已经给他戴上了绿帽子。 我只知道王勇是市供销农资的一位赋闲科级干部,马书记为了弥补心里的歉意,意欲将其调到报社,给个肥差,却不知道王勇原来还参股了百家乐的赌博活动,而且,还和王巧玲有一腿,看他们的语言和神态,这不是第一次。 那么,他俩是怎么认识并勾搭在一起的呢?王巧玲为什么要背叛宋明正呢?怎么着一个堂堂县委书记也比这个又黑又瘦的干吧王勇强啊!我有些想不通。 马尔戈壁的,老宋又被戴了一次绿帽子,而且正在进行时,就在我眼前。 我松开手,下来,心里很气愤,原先因为宋明正要和王巧玲离婚而抱有的对王巧玲的一丝同情荡然无存。 一会,室内传来王勇的声音:“爽,干县委书记的女人就是爽,和别的女人味道就是不一样!” “滚——不要脸!”王巧玲的声音。 “嘿嘿……我们这是第三次做那事了吧,你难道不愿意不喜欢吗?不喜欢你怎么会那么骚的叫啊?”王勇的声音。 “要是让老宋知道了,我就死定了!”王巧玲的声音。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这事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王勇说。 “都是上周打完麻将你拉我去酒吧唱歌出的事,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唉……”王巧玲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老宋天天不在家,你也寂寞,反正他又不知道,你也享受了!”王勇说。 “他现在正闹着要和我离婚呢,要是被他抓住了这个把柄,我可就更理亏了!”王巧玲说。 “离婚?她干嘛要和你离婚?这么好的女人,他舍得离?”王勇说。 “我也不知道原因,反正他就是要和我离,唉……我估计他很可能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可是,我又抓不住他的把柄!”王巧玲说。 “要是真离了,你可就惨了,好好的官太太当不成了!”王勇说。 “哼……他想离就离啊,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轻易答应的,把我逼急了,我就翻脸,到时候,大家都不好过!”王巧玲说。 “他要是真离,你也没办法的,毕竟,他是有权有势的人,你一个女人,怎么斗地过他呢,我看,离了也好,你就专职当我情人好了,我来养你!”王勇说。 “就你?你能养得起我?就凭你弄了这个百家乐,就能赚赚那么多钱?而且,我听说,这种百家乐一般都开不长的,几个月就停止,不敢长时间弄!”王巧玲说。 “嘿嘿……没有这个百家乐,我自然还有别的路子弄钱,知道不,我很快就要到报社去了,去做一个经营部门的头头,到时候,钱还是有的赚的!”王勇得意地说。 “你还不是靠你老婆弄来的这差事,我看你,就是个吃软饭的!”王巧玲讽刺的声音。 “宋太太,讲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这年头,什么吃软饭吃硬饭,有钱才是硬道理。”王勇说。 “你老婆和报社的老板有一腿,是不是?我看你啊,没志气,被人家戴了绿帽子,还要去人家手下干活!”王巧玲说。 “什么绿帽子不绿帽子的,我对我老婆早就厌倦了,她爱和谁玩就去玩吧,反正我也没闲着,她给我戴绿帽子,我不是也在给她戴绿帽子吗?这年头,想开就是了,无所谓!”王勇很不在乎的声音。 “以后,我不和你弄了,我心里老觉得对不住老宋,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见你了!”王巧玲说。 “别啊,你不见我,输了这么多,怎么翻本?”王勇说:“我还希望你能在哪里跌倒的,在哪里站起来,你在这个百家乐上了输了这么多,你甘心?” 王巧玲说:“唉……真倒霉,不该玩这个的,打打麻将,万儿八千的玩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百家乐这么大,这么不好玩,再玩下去,恐怕就要倾家荡产了!” “别这么夸张,你家的家底子是很厚实的,你就是输进去300万,也不可能到倾家荡产的地步,”王勇说:“所以,你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要把钱赢回来,前面输的钱就当是投资好了,我觉得你的手气会好转的,听我的,没错!” 王巧玲幽幽地说:“听你的,我就是因为听你的,才输了这么多,就是因为信任你,才被你得逞得到了我的身体,你这个家伙,是不是早就对我不怀好意了?” 王勇说:“这不能怪我,谁让你这么漂亮,这么动人呢,你可是我眼里最美丽的女人,我是非常喜欢你的……我可是想和你保持长久关系的,我知道你很寂寞,男人天天不在家,也难怪的,而且,老宋又比你大不少,那玩意儿肯定不如我的好用吧,嘿嘿……” 王巧玲又叹了口气:“我也是疯了,着魔了,怎么就会和你一次又一次……我每次做完都想再也不了,可是,你一动手,我就……” 王勇说:“别想那么多了,别难为自己了,要学会及时享乐啊,趁着年轻,多享受享受,老了也不后悔啊,你难道就想把自己的青春白白浪费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到看到到我老宋大哥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偷情,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再看下去了,悄悄下来,不再理会室内的淫言秽语,出了走廊,刚到洗手间门口,突然一个男服务员闪出来,吓了我一跳。 服务员警惕的目光看着我,我冲他笑笑:“呵呵……闹肚子!” 说完,我赶紧往大厅走去,服务员狐疑地目光看着我,没有做声。 我一阵心跳,妈的,别被这里的黑老大因为我是卧底,那可就麻烦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叫老三和谭主任离开。 回到台前,谭主任赌兴正酣,老三站在身后陪着他。 见我过来,老三低声说:“你掉厕所里了,这么久!” 我说:“我去参观了下周围的场地!” 老三吓了一跳,看看周围,凑近我,压低嗓门:“你找死啊,这是什么地方,你胡来!” 我说冲谭主任努了努嘴巴,问老三:“什么情况?” 老三说:“一条道走到黑,一直在进行,刚才赢的又都进去了,这会连本都没了,我估计啊,我手里这10万也够呛能留得住!” 我说:“要不,我劝劝他,不玩了,走吧!” 老三说:“算了,已经到这一步了,索性就让他玩够吧,不能前功尽弃啊!” 我说:“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你在这里陪他吧!” 老三点点头,陪我到大厅门口,对门口看门的说:“这是我的朋友,有事要先离开!” 看门的不看我和老三,却看看旁边在一个柜台里卖筹码的女人,那女人锐利的眼光看了看我们,然后点了点头。 看门的掏出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开门,恭敬地送我出门。 后面的几道门,问都不问,都是一律放行,看来得到了里面的通知。 我离开了浩天美食娱乐城,直接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很郁闷。妈的,老宋被王巧玲给戴了绿帽子,真他妈的晦气。这么说来,老宋和王巧玲离婚,也是情理之中了,虽然老宋离婚的原因不在这里,但是,我现在却开始支持老宋了,这样的女人,就得休了,留着何用? 我现在甚至感觉晴儿搅合老宋和王巧玲的关系,是正确的,甚至开始支持晴儿的行为了,虽然晴儿的目的不纯。 老宋离婚对柳月到底会发生怎么样的影响姑且不论,就凭王巧玲的作为,我觉得他俩就应该离。 想到这里,想起我这几日和晴儿的冷战,我心里突然有些心疼晴儿,不由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回到家里,依旧冷清清的感觉,没有一丝热乎气儿,客厅里亮着灯,却没有人,电视也没有开。餐桌上放着我早上做完的剩饭,晴儿似乎没有吃多少。 我推开卧室的门,晴儿躺在床上,蒙头盖着被子,没有声息。 “咳咳……”我故意咳嗽了两声。 晴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悄悄过去,探头看晴儿,蒙着被子,我看不到。 我拉开被头,吃了一惊,晴儿满脸通红,眼睛闭着,呼吸急促。 我伸手一摸晴儿的额头,滚烫! 晴儿发高烧了,感冒了! 我急了,晃晃晴儿的肩膀:“晴儿,晴儿,醒醒……” 晴儿勉强半睁开眼,看见我,眼泪哗就流出来,声音很虚弱地说了一句:“峰哥……我好难受……” 看见晴儿的样子,那一刻,我觉得好心疼,急忙说:“晴儿,我带你去医院,很快就会好的!” 晴儿迷迷糊糊地说:“我不去医院,我就烧死算了,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我说:“好了,晴儿,别说傻话,我怎么能不要你呢,乖,来,穿上外套,我们去医院!” 说完,我将晴儿扶起来,给她穿上外衣,一把抱起晴儿,关好房门,下楼,直奔大学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人民医院。 刚到医院急诊室门口,正好遇见在附近玩耍的秦娟,一看情形,秦娟赶紧和我一起直奔急诊室。 大夫给晴儿测了体温,结果吓了我一跳,39度,成年人发烧39度,很厉害了! 我带晴儿又去验血。 “没什么大事,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打个退烧针就好了,也无需住院,在这里打就行!”值班大夫看完化验结果后会所。 然后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开始打吊瓶。 秦娟跑前跑后办完了手续,然后和我一起看护在晴儿窗前。 晴儿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嘴唇干裂。 秦娟弄了水,给晴儿喝了。 晴儿喝完水,嘴里还嘟哝着:“峰哥,你不要我了,不管我了……我也不想活了……” 秦娟好奇地看着我:“表哥,你欺负表嫂了?怎么回事啊?” 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没怎么回事,我们就是闹了一点小别扭!” “哦……闹别扭那你也不能不管表嫂啊,”秦娟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要是你家父母知道了,一定会责骂你的!” 我闷闷地出了一口气,不做声。 秦娟看着我,调皮地一笑:“表哥,那边有张空床,你躺下歇会吧,我看护表嫂就行!” “不了,还是我来看护吧,你回去休息吧,没什么事情了!”我说。 “那怎么行呢,表嫂在这里打针,我回去怎么能睡得着呢!”秦娟说:“既然你要看着,那好,就给你一个在表嫂面前表现的机会,那我就在这床上躺一会了,我有点累了哦……” “好的!”我说。 “好好看着吊瓶啊,快打完了就去叫护士来换药!”秦娟躺在邻床,叮嘱我。 我点点头。 秦娟说是休息一会,脑袋刚放到枕头上一会,就呼呼睡起来。 我看着晴儿憔悴虚弱的脸色,轻轻握住晴儿的一只手,心里疼怜着晴儿。 一连打了3瓶药,下半夜,晴儿的烧退了,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一看见我,晴儿就又哭了,虚弱地叫了一声:“峰哥……”接着,委屈的泪水就下来了。 我握住晴儿的手:“别哭,好好躺着,我在你身边呢,你的烧退了,很快就好了!” 晴儿说:“我饿了,我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说:“好,我去给你弄吃的!” 我和晴儿一说话,秦娟醒了,忙过来:“嫂子啊,你可醒了!你饿了,好,等下,我去宿舍给你做面,鸡蛋面,好不好?” 晴儿冲秦娟笑了下:“好!” 秦娟说:“幸亏嫂子你说好,要是不好,我可就惨了,我只会做鸡蛋面,别的不会哦……好了,我去也,很快就回来,嫂子稍等片刻!” 说完,秦娟风一般地去了。 秦娟走后,晴儿看着我,眼圈又红了,说:“这几天,你一直不理我,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说:“你也不是一直不理我吗,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晴儿说:“你胡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只有你不要我,我永远也不会不要你的……” 我说:“你忘记我曾经和你说的话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赶我走!” 晴儿说:“记得,可是,我怕……我怕你会变卦!” 我说:“不会变卦的!好了,咱们不闹了,和好吧,好不好?” 晴儿说:“嗯……其实,这几天,我也是硬撑的,我想等你先找我和好的,可是,你一直不理我,还不管我,把我自己扔家里,发高烧……” 我说:“对不起,我错了!” 晴儿说:“你错在哪里?” 我说:“错在不该不理你,不该不管你!” 晴儿说:“那我有错吗?” 我说:“没有,你从来就没有错,你一直都是对的!” 晴儿说:“你骗我,我知道,你说这话,心里是不服气的,是不是?” 我说:“我服气,我彻底服气!” 晴儿说:“你有情绪,我看出来了!” 我说:“没请情绪,真的没情绪!” 晴儿说:“那好,我问你一句话,你说,宋明正和王巧玲到底该不该离婚?” 我说:“该,太应该了!” 晴儿嘴巴一撅:“不许你糊弄我,说实话!” 我认真地说:“我说的就是实话,宋明正真的应该和王巧玲离婚的,绝对应该,现在离,都晚了!” 晴儿用奇怪地目光看着我:“你……你怎么转变地这么快?你之前不是还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吗?怎么现在180度大转弯了?” 我说:“世界万物都是在变化的,我也是这样,我现在很同意你的观点,夫唱妇随嘛!” 晴儿满意地笑了下,又说:“峰哥,其实……那天,我们吵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这么说柳月的,那天,我急了,一急,就把什么都忘了,就把梅玲说过的话搬出来了……” 我说:“你这么说,我很欣慰!过去的就过去吧,往前看,不要再想了!” 晴儿又说:“可是,你不该冲我这么发火,骂我,还摔家里的东西……” 我麻木地点点头:“我错了,我不该骂你,不该摔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很酸楚憋闷。 晴儿笑了下:“我不怪你了,峰哥,你陪在我身边真好,这几晚,我天天都哭着睡的,饭也不想吃,唉……峰哥,我要是天天发烧就好了,你就可以天天陪着我……” 我说:“闭嘴,说什么呢,晦气!这几天,你白天整天不在家,我给你留条子让你去办理办学许可证,你也没去,你都干嘛去了?” 晴儿撅起嘴巴:“我故意不去的,想让你着急着急……我这几天,没干嘛啊,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就出去逛大街,玩!” 我说:“你是不是找梅玲了?” 541晴儿老老实实交代 晴儿老老实实交代:“嗯……我找她玩了,她看出我不高兴,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和你闹别扭了,她问为什么,我说是因为和你争论潘金莲到底是好是坏引起了别扭,她听了大笑,说太不值得了,我才不告诉她我们家里的事情呢!” 我想起今天下午赏给梅玲的那一巴掌,说:“你不告诉她,很好,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做,是对的!” 晴儿说:“对了,梅玲还和我说起杨哥和黄莺的事情了,还含沙射影说我了呢!” 我说:“怎么说的?” 晴儿说:“梅玲说,黄莺是她表妹,她表妹和杨哥在一起了,这是一对很好的姻缘,她要保护她表妹,谁要是搅合杨哥和她表妹的好事,她就要让谁吃不了兜着走,让谁好过不了,你说,她这不是在说我吗?我气坏了,当时就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她怎么说的?” 晴儿说:“梅玲笑了,说她不过是在和我聊天的,说她不是对着我来的,就是和我聊个天而已,说我和她关系这么好,我又这么善良,怎么会做损害她表妹的事情呢,就这么,给我戴了一顶高帽子……我就琢磨,她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找黄莺谈话的事情呢?或许,她真的不知道……” 晴儿太天真,梅玲几句话就能把她糊弄晕。 我说:“梅玲这个人就是个垃圾女人,我让你不要和她交往,嘴皮子都磨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晴儿努努嘴巴,一会说:“峰哥,其实,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角度和视线是不一样的,男人眼里的垃圾女人,在女人眼里,未必就是垃圾啊,呵呵……你这么讨厌她,我倒是挺高兴,起码你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我刚要手说话,秦娟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蛋面条进来了。 “嫂子,开饭喽,尝尝你小姑子的手艺!”秦娟叫道。 我扶晴儿靠着床背坐起来,给晴儿喂面条。 “哎呀,两口子好热乎啊,看了真叫人羡慕!”秦娟在旁边说。 晴儿幸福地笑了,说:“娟娟,你男朋友找到了吗?” 秦娟说:“木有啊,追我的倒是不少,可是,都是些同龄的小屁孩,不喜欢小屁孩,毛躁,什么都不懂,又不会疼人,我喜欢比我大的男人!” 我笑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秦娟说:“就像表哥这样的男人,这么帅气,这么大的年龄,这么会疼人,这么有才华……” 我和晴儿都笑了,晴儿说:“你表哥这样的男人,可是不多哦……要不,我把你表哥送给你……” 秦娟哈哈笑起来:“表嫂,你舍得吗?嘻嘻……我看,要是让你真送,砍了你的脑袋你也不会愿意!” 晴儿笑着:“那是的,你表哥可是我身上的肉,我怎么舍得割身上的肉呢,刚才不过是逗逗你而已!” 秦娟说:“要是能克隆,把表哥再复制一个出来就好了!这个原装的归你,那个复制的归我!” 晴儿说:“不行,都得归我,只要是你表哥,就是复制出多少来,都得归我!” 秦娟笑着:“表嫂好贪心啊,不好玩了!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啊,我最近听说黄护士长要调整岗位了,要重用了!” 我说:“哦……怎么个重用法?” 秦娟说:“听说要到医院护理部任主任呢,这可是个很好的职位,院里的热岗哦……” 晴儿说:“看来,这个黄莺干的不错啊,是有点本事!” 秦娟说:“哪里啊,听说是看在她未婚夫的面子哪,黄莺现在和那个杨部长已经同居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杨部长给医院打了招呼,要求提拔重用黄莺?” 秦娟摇摇头:“我听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听说是黄莺的表姐出面的,找到院长,说杨部长不好亲自出面,她受委托来转告这意思,院长一听是这样的关系,哪里敢怠慢呢,听说很快黄莺就要上岗了……” 我和晴儿对望了一眼,都知道这个表姐当然就是梅玲了。 我不相信杨哥会委托梅玲干这样的事情,而且,根据我对杨哥的了解,他也不可能想借自己的身份为黄莺谋取高职位。这无疑是梅玲拉虎皮扯大旗在狐假虎威。 这刚同居,还没正式办结婚手续,梅玲就迫不及待开始发挥杨哥的作用了,当然,这第一炮药先给自己的表妹热热身,让黄莺尝尝甜头。 我不由暗暗为杨哥担心,想起柳月说的关于杨哥的话,心里又似乎安定下来。 发现王勇和王巧玲偷情和晴儿发烧的事情,加上我息事宁人的认错和解态度,促成了我和晴儿的关系恢复,冷战结束了,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原来,起码是在表面上回到了原来。 第二天上午,晴儿的身体恢复了,吵着要回家,医生给开了口服药,我带晴儿回家。 晴儿回到家里,把那个欧阳区长的字条收好,说:“周一我就去办理这事情!家里没事了,后方稳定了,也有心思办正事了!” 我笑了笑,没吱声。 中午,晴儿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正在洗衣服,老三来了,一看那朦胧的睡眼,就知道刚起床。 “老三,你早不来晚不来,我感冒发烧好了,你来了!”晴儿说。 老三一愣:“你发烧了?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啊,发高烧,峰哥半夜送我去的医院!”晴儿说。 老三说:“哦……幸亏江峰回家早!” 晴儿说:“昨晚你们在一起的?” 老三说:“是啊,请客吃饭喝酒的,请那高速办主任的,江峰提前走了,还真幸亏走了,嘿嘿……” 晴儿说:“请完客,你们是不是没干好事?” 老三举起一只手:“天地良心,绝对没敢那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向我五弟妹保证!” 晴儿笑了,继续看电视。 老三跟我走到洗衣机前,我低声问老三:“如何?” 老三说:“全军覆没!” 我说:“操——” 老三说:“靠——” 我说:“事情如何?” 老三说:“让我周一去他办公室,十拿十稳了!这10万没白花!” 我说:“还有那会计没白培训!” 老三说:“我今儿个专门来给你汇报情况的!” 我说:“难得你这么尊敬我!” 老三说:“谁让我求着你呢,没办法!” 我说:“是不是没地方吃午饭了,来蹭饭的?” 老三嘿嘿笑了:“去了兰姐哪里,她今天单位加班开会,中午不会来,这不,就顺便来你家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我说:“原材料是有,但是,晴儿身体不适,得自己做,我正洗衣服,只有有劳你了,快点,去厨房,开火做饭!” 老三嘟哝着去了厨房:“本来想蹭饭吃,没想到成了厨子了,被抓差了!” 晴儿看到老三下厨,很高兴,躺在沙发上不时大呼小叫:“老三,快点,我饿了!” “老三,我要吃鱼,黄花鱼……” “老三,我要吃炸鲜奶,冰箱里有奶……” 老三被晴儿直呼地不亦乐乎,忙里忙外,苦不堪言。 周一,晴儿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一大早,我们一起出门,我去上班,她去市中区教育局办理办学手续。 昨晚,我把晴儿今天需要带的各种材料都准备齐了,走到教育局门口的时候,我又叮嘱了一遍晴儿:“带好材料,去到注意礼貌,区里办完后,直接去区政府找欧阳区长,他的电话号码记住了吗?” “放心吧,我会办好的!”晴儿和我告别,兴冲冲去了。 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市委办公室直接传到报社的一个紧急通知:安排骨干记者,8点半前到市委门前集合,有重要活动! 陈静不在,其他记者都有事先安排的采访活动,那么,只有我亲自出马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8点20了,很紧急了。 我撒腿就往楼下跑,出了院子,准备拦出租车。 这时,一辆轿车迎面急速开过来,在我面前停下,我一看,是柳月的车。 柳月从后座摇下玻璃:“领导车队已经出发了,上车,我们直接赶上去!” 我上了车,柳月对司机说:“往南江方向赶!” 我说:“什么事啊,这么着急,这么紧急?” 柳月说:“我也是刚接到的通知,省委书记来了,下来调研,本来说明天到江海的,但是计划行程临时改变,突然就来了,市里弄了个措手不及,我估计你可能赶不上那车队了,就直接过来接你!你的任务是采访,我的任务是审稿,and接待陪同好省里的记者大人!” 我说:“省委书记要到南江去调研?” 柳月说:“是啊,去南江,你的老家!” 我说:“正好我要回老家看看的,这次但愿能有空闲回去!” 柳月笑了笑,翻了翻活动日程表:“时间是有的,呵呵……到时候我通知你!” 我又想,我还正好可以见到最近刚被戴了绿帽子的老宋大哥! 突如其来的南江之行,把我和柳月还有宋明正又拉到了一起。 出了城,在奔向南江的国道上走了不久,前面警笛声声,两辆豪华中巴在疾驶,警车开道,中巴面还有几辆小车,我们的车跟了上去,随着他们打开了一闪一闪的小黄灯。 中巴上坐的是领导,工作人员坐小车跟在后面。 柳月对司机说:“插到前面去,直接跟在警车后面!” 司机一加油门,车子赶了上去,直接超过其他车子,紧跟在警车后面。 我知道柳月这样安排是为了我采访方便。 “张部长还在我们后面呢,呵呵……”柳月说:“电视记者在张部长车上!” 我说:“省里的老大出马,前呼后拥,很隆重啊!” 542市委书记在哪里 柳月说:“在我们的警车前面,还有一辆警车,和我们保持大约5公里的距离,特警的防暴车,负责提前清道,防止有上访的阻拦车队,领导出行,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说:“市委书记在哪里?” 柳月说:“在省委书记的车上,呆会到了南江县界,宋明正估计在那里迎接的!” 说话间,到了南江县界,果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看车牌是宋明正的车,牌号最后几位数字是0001。.宋明正和南江县长正站在车旁翘首期盼。 警车到了跟前停下,车队停下来,宋明正看到了我和柳月,急促地笑了下,来不及多说,然后带着谦卑地笑直接奔向大车,上了省委书记的车。 然后,车队继续前行。宋明正的车则在前面带路,县长在他车上。 “这次省委书记下来调研的主要内容是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随同的有省委秘书长、省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长等一行,名单我晚上会给你,我要先和省里的核实一下,咱们市里的领导,就是书记、市长、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当然,还有市委秘书长……”柳月说:“市里的你都认识,我就不多说了!” 我点了点头:“行程是如何安排的?” “今天看现场,明天上午听市里和县里的汇报,同时省委书记做指示,然后就离开,去别的地市,明天下午,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呢,弄完稿子,我审完,再让市委秘书长签个字,就可以了,下午你就可以回家看看老爹老娘了!”柳月说。 “呵呵……好的!”我笑起来。 “对了,你给我的那个报告,我全部看完了,认真看完了,看了3遍!”柳月说。 “咋样?”我急切地问柳月。 柳月看了下司机,然后看着我,微笑着,伸出大拇指,使劲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个!” 我开心地笑了。 “受益匪浅哦,很有一定的思想和深度,关键是结合文章做得好,理论和实践结合地好,经验和现实结合地好,本地实际和外地情况结合地好,做好了结合这篇文章,就意味着成功了,当然,因为阅历和经历,还有一些需要进步加深提炼的地方,这些,需要在实践中加以弥补,非一日之功!”柳月说。 我点点头:“嗯……” 柳月说:“拜读了之后,颇感出乎意料!” 我说:“什么出乎意料?” 柳月说:“江主任洞察事物和分析思考事物的能力啊,还能有什么?” 我嘿嘿笑起来。 柳月又瞟了一眼驾驶员,无声地开心地笑了。 春天的北方,田野里到处是绿油油的麦苗,一片生机勃勃。 柳月看着窗外,说:“春天到了,万物复苏,麦苗开始快速成长了,积蓄了很久的能量逐渐开始迸发了,这也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当然,根基扎实了才能长得持久,拔苗助长的最终会摔跟头……”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很快,车队在一个治安堵截卡停下来,我急忙下车。 省委书记一行下了车,市委书记市长和宋明正紧跟在后,堵截卡的10多名联防队员和警察全副武装地站得整整齐齐等待领导检阅。 省委书记微笑着和大家握手,表示亲切的慰问,同时和警察还有联防队员们开始交谈。 摄像机照相机机头一起对准领导,各自忙乎着,我站在省委书记身边,打开采访机,同时用心听,用心记。 这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很小。 宋明正变戏法一般,突然手里就多了一把雨伞,亲自站在省委书记后面,恭恭敬敬给首长撑雨伞。 省委书记觉察了,回过头,有些不悦地看了下宋明正:“大家都在雨里淋着,我打什么伞!什么作风?收起来!” 宋明正脸上一阵难堪,忙收起了雨伞。 这时,站在省委书记背后的市委书记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而同样站在省委书记身后的市长脸上则闪过一种冷冷的目光,瞪了宋明正一眼。 市长看宋明正的这一眼,让我极其难忘,我的心里觉得有些震颤。 这一眼,让我对宋明正的未来有了一丝隐忧,因为我知道,市长是要做市委书记的,宋明正这个县委书记,可是以牺牲一大帮人的利益为基础上来的,这其中就包括市长心爱的前卫生局书记,后来做县委书记的那位。那县委书记的出事,说不定吓了市长一大跳,说不定差点就毁了市长的前途,他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宋明正身上的。但是,目前,市长是不会拿宋明正怎么样,因为宋明正是市委书记提拔起来的,而市委书记还在台上。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柳月,柳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省委书记突然又回过头,对着宋明正说:“电视记者的摄像机不要被雨淋了,你去那边打伞吧!” 首长发话了,宋明正赶紧又打开雨伞,过去给电视记者撑伞。 堂堂一个县委书记,被折腾成这样,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旁边的工作人员有些忍俊不住。 一个县里的工作人员赶紧过去,接替了宋明正的活。 看完堵截卡,大家又上车,车队继续前行,到下一个现场。 车上,柳月说了一句:“多此一举!” 我知道柳月说的是什么意思,没吭声。 一天的活动结束,晚上住在南江县政府招待所。 饭后,我正在房间里整理采访内容,柳月来了。 “江峰,张部长让你过去!” “哦……什么事情?” 柳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管他什么事,反正一定是有事找你,记住,不管他问什么,你就照常说就是,正常发挥就是!” 说着,柳月递给我一张纸:“这是省里的领导名单,排序我都弄好了!” 我接过来:“好,张部长在哪个房间?” 柳月说:“你跟我来!” 我跟着柳月去了张部长的房间。 张部长正在房间里喝茶,见我进来,说:“小江主任,来,坐,柳月,你也坐!” 我和柳月坐在张部长对面,我说:“张部长,您找我?” 张部长点了点头:“小江,正好今晚我没事,难得一次清闲,咱们随便聊聊!” “哦……”我点了点头。领导说随便聊聊,但我知道绝对不会是那么随便,张部长找我一定有事。 张部长悠闲地喝了几口茶,然后翘起二郎腿,轻松晃动着,漫不经心地说:“小江,自从上次参加市委组织部开办的那个青干班,有一年了吧?” 我说:“嗯……是!” 张部长说:“青干班的学员,可都是市委组织部备案的后备干部人选,最近,市委常委会决定,安排市委组织部要对青干班学员这一年的政绩进行一次跟踪考察,摸摸底子,可能就快要开始了,我给你提前打个招呼,有点心理准备!” 我说:“哦……谢谢张部长!” 张部长笑了下:“你这一年来的工作,我是基本知道的,当然,咱们的柳部长就更清楚了,呵呵……不过,组织部门考察,主要是到本人单位去,到时候,除了找单位党委之外,还要和群众座谈,也会找你本人谈话……” 我笑了下,柳月也笑了下。 难道,张部长找我闲聊,就是为了说这事?我觉得不大可能,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果然,张部长接着说:“市委常委会安排各位常委最近要下去做调研,我呢,决定就调研宣传系统解放思想做好宣传工作,发展壮大新闻单位经济整体实力这个项目,包括电视广播和报纸,其中呢,就有如果做好新闻,出精品这方面的内容,你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优秀记者,我想先抽空听听你的看法!随便谈,结合解放思想谈,结合自身的实践谈,不要给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就听实际的内容……” 原来张部长今晚的用意在这里,这一块是我的专项特长,当然很熟悉。于是,我结合自己平时的实践,看是侃侃而谈。 张部长打开一个笔记本,听得很认真,边记录要点。 我一口气讲了30多分钟才停下来,张部长听得很满意,频频点头,说:“不错,都是来自于一线的真实情况,很好,讲的不错,小江主任的口才顶呱呱啊,哈哈……” 我放下心来 ,柳月微笑着看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来,辛苦了,喝口水!” 我端起杯子喝水,张部长和柳月说话:“新闻采编这一块,我算是有了更贴切的认识,经营管理这一块,报社那边你觉得谁比较在行,特别是思想比较开放,意识比较超前的?我想找个人听听!” 柳月笑着说:“你想听这个啊,梅社长不就可以吗?” 张部长摇摇头:“算了吧,她也就是那三招,用完就没货了,他们给我的那个考察报告,我看里面新东西并不多,只是我当着啸天的面,不好多说什么而已,呵呵……我想知道的是,关于经营的最前卫的理念和见解,要紧密结合市场经济发展的……” 原来那天张部长和马书记的话,也包含着搪塞和面子话。原来他并不是很欣赏那考察报告! 柳月这时冲我使了一个眼色,带着鼓励和暗示。 我立刻意会了柳月的意图,说:“张部长,其实,我虽然一直做新闻这一块,但是,我对新闻单位的经营还是很感兴趣的,平时经常没事就琢磨,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这次出去考察,我专门去学习了他们的经营做法……如果领导感兴趣,我就汇报一下……” 柳月舒了口气,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 不要讲大道理 张部长说:“哦……是吗,呵呵……看不出,咱们的小江同志还是个全才啊,能文能武,好,你说来我听听,就结合你们报纸这一块讲就行……还是那样,说大实话,不要讲大道理!” 听张部长的口气,似乎有些不以为意。 我呼了口气,又看了看柳月,柳月抿了抿嘴唇,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 我于是开始说了,先简单说了下报业经营的基本方向和目前南方的发展状况,然后开始了具体的阐述。 “结合南方报业的发展,结合本地的发展实际,我觉得,在报社主业的经营之外,还需要再多元化经营上下大工夫,这个多元化经营,既包括现在广告发行和印刷主业的延伸,也包括新创办经营实体的扩张……” 张部长的精神开始变得集中,手里的笔又开始偶尔晃动了。 我继续说:“我认为,报业经济的多元化经营应立足于自身优势,万变不离其宗,应是自身具有强势的信息产业链的延伸,当报社并不熟悉此行业,不拥有这方面经营人才,不具备这方面的优势之时,就不宜轻易涉足之。不要随波逐流跟风走,赶时髦,人家干火了的行当,自己不一定就做得来……” “嗯……”张部长点点头:“说得好,继续说!” 我说:“我认为,目前,比较适于报社拓展的经营的领域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个是户外广告的开拓,比如,无锡报业曾在市区主要繁华地段设立广告大屏幕取得成功。不久前又斥巨资买断了遍布全市的一千余个阅报栏及其附带广告的经营权,下半部陈放自己出版的各种报纸供读者免费阅读,上半部展示客户广告,两个效益俱佳,成为他们广告收入的又一来源…… “一个是印刷业的社会化经营。全国地级以上的报社,也包括我们,都有自己的印刷厂,又几乎都处于自给有余,吃不饱的状态。向社外开放,吸收本报以外的印刷业务,切实实行社会化经营,既是印刷厂解决自己吃饱问题的有效途径,也是报社多元化经营的优势之一。温州报业投资兴建了印务中心,开始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后来该中心尝试以上举措已初见成果…… “另一个是发行,创办自己的发行网络,打破邮政局一家独霸的局面,除了征订投递自己的报纸,还可以充分发挥自办网络的作用,代投其他报纸刊物,甚至初步搞物流,这一点,扬州报业的经验值得学习……” 张部长一拍大腿:“说得好,继续讲下去!” 我来了信心,说:“还有,就是以自身品牌或地产优势为依托的酒店业、会展业、旅游业的开办,各大报社及其麾下的主要报刊往往有很高的知名度,利用此品牌优势开办酒店业、会展业、旅游业事半功倍,相得益彰,反之事倍功半,效益欠佳。 “比如,北京某报业集团利用自身品牌优势和地产优势兴建并经营的新闻大酒店,以吸收新闻出版单位驻京机构、举办新闻发布等活动为特色,在京城众多酒店中独领风搔。很多重要活动的新闻中心慕名选址于此,不仅使大厦挣到了大钱,又进一步扩大了其知名度,有利于新闻大酒店取得更多的收益,从而成为报社不可或缺的新的经济增长点……” 看到张部长来了兴趣,我侃侃而谈,讲的基本就是给柳月考察报告的内容。 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停下来。 张部长低头沉思着,似乎在想我说的事情,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我:“小江,你说,像我们北方这样的新闻单位,要想搞活经营,要如何入手……” “这……”我有些犹豫,我 怕说多了会触犯一些规则。 “说,大胆说说你的见解,没关系!”张部长说。 “张部长让你说,你就说吧,说出你自己的想法!”柳月也说,含笑看我。 我壮壮胆子:“我认为,新闻单位的经营搞得好坏,关键在于单位内部整体运筹、协同作战的能力,在于单位内部人力、物力、财力等资源的优化整合。” “优化整合……”张部长重复了一句,然后看着说:“具体点!” 我说:“从纵向来说,新闻单位对自身经营应有一个长远的、统一的规划,制定出近期、中期、远期的各阶段目标,以便循序渐进,逐步做大做强,有效避免急功近利的短期行为。 “从横向来说,单位对经营应有一个整体的、全面的布局,根据自身的优势和特点精选经营领域,确定经营项目,以利于形成一盘棋、一棵菜,避免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盲目行为。 “还有,坚决打破部门分隔,画地为牢的老式割据体制,切实实现对集团内部各种资源的统一调配,优化整合,以保证经营顺利、有序地进行,以尽可能少的投入取得尽可能多的成果,有效避免由本位主义、各自为政所造成的资源浪费等各种弊端。 “再一点,要不拘一格,广纳贤才。新闻单位虽藏龙卧虎,但办报人才居多,经营能手缺乏。从事经营需要多领域、多方面的专业人才,特别是经营人才。这就不妨要放开视野,面向全社会挑选能人,要单位所经营的每个项目都由行家里手在掌控和操持,才会立于不败之地。最后一点,解放思想,创新体制。 “目前,我们新闻单位中全民所有制单一体制一统天下的状况不利于经营的繁荣。多元化经营需要多元化的体制,中外合资的、股份制的、私营的、都应当允许存在,关键的问题是实事求是,因地制宜,从该经营项目的特点出发,以能为单位创造最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为依据。也就是说,允许一社两制、一社多制的现象存在,为新闻单位多元化经营开辟坦途大道,创造有利条件,使之生机勃发,兴隆昌盛……” 我这一说,又是半个多小时。 说完后,我有些口干,端起水杯喝水。 张部长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被张部长看的有些发毛,忙说:“张部长,我的一派胡言乱语,领导就当是梦话好了……” 柳月听了,憋不住要笑,伸手捂住嘴巴。 张部长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嘴里冒出一句:“这小子……没想到……” 柳月笑盈盈地看着张部长:“老大,什么没想到啊?” 张部长回过神来,看看柳月,又看看我,说:“行啊,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对这个还有一番研究,老夫我竟然还就看走了眼,就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懂这个……你什么时候捣鼓这个的?” 我灵机一动:“除了我出去学习考察之外,主要还是柳部长对我的指导,我的很多观点和思路,都是跟柳部长学的……” 我想起那天张部长让柳月跟梅玲学经营的话,决定纠正他的看法。 我这么一说,柳月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张部长用意外的目光看着柳月:“哦……是吗,看不出啊,柳月,原来你也是这方面的高手,你的徒弟都有这个境界了,那么你更是深邃了……” 柳月捂嘴笑:“你别听他的,我这个徒弟啊,已经在这方面出于蓝了,今天他这一番话,不光你意外,我也觉得很有收获,江主任讲地真好,结合了实际,又创新了思维,很符合现在解放思想的要求哦……” 张部长点点头,看着我:“小家伙,你回去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你今天讲的内容给我整理成书面的,亲手交给柳月,然后给我!” 我说:“是!” 张部长又说:“柳月,小江,此事只限你俩知道,今晚谈话的事情和内容,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我点点头,柳月说:“遵命,老大!” 然后,张部长满意地看着我:“你小子看来会有出息的,看来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我看你,是个多面手,适合干文,也适合从武!” 柳月说:“张部长明鉴,到底是领导,看的就是明白,领导明察秋毫!” 张部长笑了:“行了,柳月,你就别捧我了,给我戴高帽子,是害了领导啊,哈哈……” 柳月说:“不戴高帽子,那就喊领导万岁吧!张部长万岁,万万岁,张部长健康,永远健康……” 大家一起笑起来。 离开张部长房间的时候,张部长亲热地拍着我的肩膀:“小家伙,不错,好好干,好好学,就沿着这个路子干下去,不要冒进,不要急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听了,很受鼓舞。 柳月的眉毛都笑弯了。 离开张部长房间,柳月对我说:“今天的机会真的很难得,能和领导近距离接触,让领导深入了解你赏识你的机会要牢牢把握住,这样的机会,不要放弃,不要推辞,不要错过,什么是机遇,这就是机遇!” 我点点头:“嗯……” 柳月说:“可惜,宋明正今天的机会把握失误,不该给领导打伞的,聪明过头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赞同柳月的看法。我这时又想起了市长看宋明正时那冷冷的一瞥。 柳月又说:“张部长要的书面的东西,你不用弄了,我给弄好了,我那里有你现成的报告,稍加修改就可以,足以让他满意!” 我说:“那就辛苦你了!” 柳月正色道:“不辛苦,为小家伙服务!” 我笑起来,柳月也笑起来。 第二天的工作一切顺利,中午的时候,我的稿子审核完毕,传真回了报社,省委书记一行也离开了南江,直接去了下一个地市。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市领导直接回了江海,我准备去老家看爹娘。 柳月没走,说:“我们一起来的,那就一起回去,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爹娘!” 我欣然同意。 544我自然不能拒绝 这时,宋明正在旁听见了,过来说:“不好意思二位,这两天一直没能照应你们,江兄弟回家看爹娘,我陪同去,一起去看看二老!” 宋明正要求一起去,我自然不能拒绝。 于是,我们同坐柳月的车,柳月坐在车前面,我和宋明正坐后面,直奔我的老家——柳峰村。 事情真不凑巧,刚要出发,柳月的驾驶员突然捂着肚子直叫疼,原来是不知怎么回事闹起了肚子。 宋明正马上安排秘书带驾驶员去医院治拉肚子,然后对我们说:“要不,坐我的车吧!” 我还没说话,柳月说:“不必了,我开车去吧,反正我中午没喝酒!” 宋明正笑了:“好,那就辛苦你了!” 我也笑笑:“好!” 于是,柳月开车,直奔我的老家。 车子奔驰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公路上,宋明正和我坐在后面,突然说:“江老弟,你的老家是柳峰村吧?” 我点点头:“是的!” 宋明正说:“呵呵……这个村名字真有意思,正好是柳月和你名字的组合,真巧合啊!” 我笑笑,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宋明正说。 柳月边开车边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天下巧合的事多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宋明正嘿嘿笑了下,接着说:“哎——这两天总算忙完了,大领导来一趟,我要折腾一个月,为了这次首长调研,全县上下可是忙乎了很久,提前布置好各种现场,总算这一关过去了,首长还算是满意,满意就好啊,不然,我可是无法向市里交代!” 我说:“今天你的汇报很棒的,南江县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经过年后这一段时间的整治,大有起色!今天首长不是在座谈会上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吗,市委书记脸上也很有光彩呢!” 柳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江峰以后回老家还会不会遇到地痞流氓和暴力机关的淫威!” 宋明正脸上有些尴尬,忙说:“我其实就是以上次江老弟的事件为契机,在全县开展了大规模的综合整治,我的举措上午汇报的时候你们也都听见了,昨天的现场你们也都随着领导看见了,这些都是真抓实干重在落实的,目前,平安南江应该是货真价实的了!” 我说:“是的,是的!” 柳月说:“未必见得吧,宋书记,领导说好那不叫好,领导前呼后拥警车开道下来溜一圈,自然是安全平安的,得让老百姓说好,老百姓都有安全感,那才是真正的平安!” 宋明正说:“那是,那是,南江的老百姓现在绝对是有安全感的,我这段时间,在县里开展打霸治痞,抓了不少为非作歹的村霸、市霸、街霸,看守所都塞满了,还有,乡村一级的治安联防网络都健全了,现在是村村都有联防队,晚上都有村干部带队站岗值班……” 柳月说:“上次在西京开会期间我答应过你,等你南江真的治理好了,我会安排市里主要新闻媒体的记者联合来给你采访报道,我会给你兑现这个诺言的,等些日子,我就安排……” 宋明正很高兴:“好,好,最好柳月你亲自带队来,我亲自接待你们,全程陪同!” 柳月没有立刻回答,一会说:“你的家事忙好了?” 宋明正说:“哦……这个,还没有忙好,还在进行时……” 柳月说:“你是不是要和小王离婚?” 柳月一出此言,我和宋明正都一怔,宋明正看看我,带着疑问的目光,我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我没有和柳月说此事。 我有些奇怪,柳月怎么会知道的。 宋明正说:“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柳月说:“我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 宋明正说:“是的,是要离婚!” 柳月说:“哦……为什么?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宋明正苦笑一下,说:“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既然已经不能在一起过了,那就离婚好了!” 柳月说:“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到底是怎么了?小王很好啊!” 宋明正说:“你怎么知道她很好?你又不了解她!” 柳月说:“就凭妮妮跟着她的时候,她作为后妈这么疼孩子,就知道这个人不错!” 宋明正又是一阵苦笑。 柳月说:“到底为了什么?” 宋明正说:“你非要问我,那我就说,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孩子!为了妮妮!” “为了妮妮?怎么了?你……你们要把妮妮要回去?”柳月的声音充满了紧张。 宋明正说:“你想错了,妮妮跟着你,幸福快乐,妮妮需要你,你也需要妮妮,我怎么会要回妮妮呢……” “那为什么为了孩子?”柳月的声音有些放松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宋明正说。我知道宋明正是不想告诉柳月妮妮受王巧玲虐待的事情,怕柳月伤心。 “说不清楚那就不说,我看呢,最好还是不要离婚,这婚姻不是儿戏!”柳月说。 “我知道婚姻不是儿戏,但是,我无法接受她的作为!”宋明正说。 “作为?”柳月的声音有些关注:“宋明正,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实话,说,不许撒谎!” 宋明正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你倒是说啊,快说啊!”柳月的声音有些急了。 宋明正又忧郁了一会,还是不说。 “你到底说不说?”柳月说。 “那好,我说,就是因为王巧玲对孩子不好,因为王巧玲虐待妮妮,这样的女人,如此狠毒,我绝对不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宋明正说。 柳月吃了一惊:“虐待妮妮?怎么了?有这事吗?” “是的,我在家的时候,对妮妮很好,百般疼爱,我不在家的时候,特别是她怀孕后,整天打骂妮妮,我竟然都不知道,直到前些日子妮妮住院,我要接妮妮回家,妮妮不回去,说了实话,我才知道!”宋明正说。 “啊……”柳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两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这……这是真的?” “我问了小红,小红也说了实话,这是真的,而且,王巧玲虐待妮妮还不是一次两次,这个狠心的女人,专拣我看不到的地方打妮妮……”宋明正说。 “这……这是为了什么……她……她为什么要这样……”柳月的声音有些哽咽,依旧开着车。 这时,我说话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她怀孕了,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后娘很多这样的,她就是个典型!” 我因为很想让宋明正和王巧玲离婚,也就开始添油加醋。 “你……江峰,你也知道?”柳月问我。 我说:“是的,我知道!” 宋明正说:“江兄弟和我是同时知道的,那天我接妮妮,妮妮说这事,他和小许都在场,他俩都可以作证的!” 我说:“不,我早就知道!” “什么?你早就知道?”这回,柳月和宋明正都很意外地问我,异口同声。 我定了定神说:“是的,我早就知道,宋大哥,上次,我找你谈话,动员你让妮妮跟着柳部长,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知道了妮妮被虐待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应该让妮妮跟着柳部长……所以,我才会……” “哦……原来如此!”宋明正点了点头。 柳月的身体又是一颤,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将脸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身体微微发抖。 我和宋明正都沉默了。我看着柳月的样子,心里很难受,很想安慰柳月,拍拍柳月的肩膀,但是,宋明正坐在旁边,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良久,柳月抬起头,迅速擦了一把眼睛,扭头看着外面的群山和天空,沉默着。 我和宋明正也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一会,柳月说话了:“老宋,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她对你你不好,我很难过,很伤心,但是,我不会以怨抱怨的,我也不会去报复她,现在妮妮跟着我很好,我会加倍疼爱妮妮,抚平她心里的伤痕……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想,你和她,还是不要离婚吧,毕竟,能走到一起,能组成一个家庭,也不容易……” 宋明正睁大眼睛看着柳月:“柳月,你……” 柳月说:“我想了,我很感激你能把妮妮给我,我其实,其实也感谢她,她要是坚决不同音妮妮跟着我,我也没办法,她其实一个人在家里,也是很孤独寂寞,我知道一个人生活的滋味,我不想因为孩子而搅散了你们的家庭……那样,我会心里一辈子不得安宁……老宋,好好过日子吧,毕竟,你们还是夫妻……” 宋明正有些发急,说:“柳月,我……我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孩子,我和她离婚,还因为……” “还因为什么?”柳月的声音很平静。 “还因为你……因为我一直还爱着你,因为我始终无法忘记你,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打算结束单身生活,打算找个伴侣,你要成家,还有比我们在一起更合适更好的吗?我基于此,所以,所以才打算离婚的!”宋明正一口气说了出来。 柳月回头看着宋明正:“老宋,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和你说过,至于我成家不成家,单身还是不单身,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和你们,无关,我不希望你把你们的事情和我牵扯起来……我们之间,现在只是朋友,永远只能是朋友,你明白吗?” 宋明正说:“可是,还有孩子,妮妮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母爱,也需要父爱,你既然想成家,难道你就不能考虑到妮妮这一点?” 545 击中了柳月的要害 宋明正的话似乎击中了柳月的要害,柳月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神色突然暗淡下来,低头不语,一会又抬起头,看着宋明正:“老宋,不管如何,我是坚决不支持你离婚的,今天小江在这里,我相信,不光我这么想,就是小江,也不支持你离婚!你说是不是,小江?” 柳月看来对我很有信心,她认定我是不会支持宋明正离婚的,她或许知道我心里是不想让她跟着别的男人的。 我心里却很复杂,我一方面想让柳月幸福,想让妮妮快乐,不想让自己这么自私自利,自己不能给予柳月什么承诺,却阻挠她和别的男人接触,虽然她真的要是跟了别的男人我会很痛苦,但是我不能去阻拦;另一方面,我为老宋不平,王巧玲给他戴了绿帽子,他这个男人要是不休了这样的女人,那还是个男人吗? 这样想着,我突然冒出一句:“宋大哥,我支持你离婚!” 这下,柳月显得很意外,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我低下头,不看柳月。 老宋则显得来了精神:“柳月,你看,江主任也是支持我的,他也是觉得我应该离婚的,他也是支持我们复婚的,他也是觉得妮妮需要父爱和母爱的,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的!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离定了!” 我支持老宋离婚的原因,显然柳月和宋明正都不会知道! 柳月没说话,沉默了。 老宋依旧兴致勃勃:“柳月啊,我离婚后,我们复婚,就没有任何障碍了,我想,到时候,妮妮会高兴的,多好啊,爸爸妈妈都在一起了……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未来和健康成长,我们大人付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 宋明正显然是在抓住柳月的软肋,继续进攻。 柳月显得有些无言以对,我知道,她被宋明正刺中了心坎的最薄弱处。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如果宋明正真的和王巧玲离了婚,只要宋明正继续抓住孩子的问题再接再厉进攻柳月,或许柳月真的无路可走,没有别的选择了。 要知道,柳月现在受的是左右夹攻,一边是宋明正,另一边是晴儿。 “柳月,我和你说啊……”宋明正似乎意犹未尽,还要继续发挥下去,这时柳月打断宋明正的话,说了一句:“好了,你不用和我说了,不要谈这个问题了,我不想再谈设个问题了,今天是我们大家一起回小江的老家看二老,我不想让这些问题来烦心!大家应该高高兴兴起来……” 宋明正顿了顿,说:“是啊,好好,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听你的!” 柳月发动车子,车子继续前行。 一会儿,柳月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声音变得轻松活泼起来,说:“小江啊,你老家的山里,空气真好啊,风光真美啊,山势陡峭,松林茂密,郁郁葱葱,等天气再暖和些,那些小草都长出来,就更美了……” 我知道柳月是故意要制造轻松气氛出来,不让我的探亲之旅蒙上不快和阴影。 我说:“是啊,要是下过雨,才好呢,山沟里的小溪清澈见底,河水叮咚,喝起来都是很甜的!” 宋明正也说:“是的,南江的山山水水,我几乎走遍了,这可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出圣人啊……” “这不,现在就出了一位咱们的江大记者!”柳月笑着说。 我不知道柳月此刻的心里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但是,起码表面上柳月看起来很轻松愉快,似乎刚才什么不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不由暗暗佩服柳月的自控力。 “哈哈……是啊,江老弟,你现在可也是咱们南江出来的知名人士了,等我以后邀请南江在外的知名人士召开座谈会的时候,一定给你下帖子!”宋明正讲话的神态也显得很放松,也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我摆摆手:“你们俩别作践我了,我不过是山沟里的一只乌鸡,咱可成不了那金凤凰!” 柳月说:“别谦虚,年轻人,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我相信有一天,这山沟里的乌鸡会成为耀眼的一只彩凤凰哦……” 宋明正也呵呵笑着,看着窗外:“这可是一方宝地,我还真舍不得离开呢!” 我说:“怎么?宋大哥,你要离开南江了?” 宋明正说:“没有啊,我只不过是说说,不过,我是早晚要走的啊,这县委书记和县长,从来就是铁打的地盘流水的官,迟早我是要离开的!” 我说:“呵呵……宋大哥,等你提拔了,可别忘记是从南江提拔起来的哦,我们这里,可是出大官的地方啊!” 宋明正谦虚地说:“呵呵……也未必就一定提拔啊,不过,要是真提拔了,我是会感激南江的!” 柳月插了一句:“怎么不能提拔啊,多给省委书记打几次伞,提拔就快了!” 宋明正一下子显得有些难堪,自嘲地笑笑:“嘿嘿……柳月,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月说:“怎么?宋大书记,我说的不对吗?” 离我家越近,柳月似乎就变得越愉快轻松,调侃起宋明正来。 宋明正挠挠头皮:“这大领导啊,脾气也是,摸不透的,难伺候啊!” 柳月说:“错了,宋大书记,不是大领导难伺候,而是你们这些乡丁地保被人伺候惯了,一个一个官不大,架子不小,以为大领导也像你们这样呢,赶紧跑前跑后去拍马屁,没想到啊,呵呵……拍错了地方……” 宋明正嘿嘿笑起来,我也笑了。 正在这时,我接到了晴儿的电话:“峰哥,给你汇报工作,教育局的事情全部办妥了,市区两级全部完结,欧阳副区长亲自带着我去的市教育局,很快就弄好了,嘻嘻……” 我一听,很高兴:“这么快啊,今天就办好了!” 晴儿说:“错,昨天就办好了,局长大笔一挥,名字一签,一路绿灯啊,当官真好啊,有权力就是好,亲哥哥,你赶紧当大官吧,哈哈……” 我说:“太好了,回头我要请欧阳区长吃饭,好好感谢感谢他!” 这时,柳月似乎听出了意思,笑着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太好了!” 晴儿又说:“你采访结束了吧?” 我说:“是的,中午结束的!” 晴儿说:“你和柳月一起去的南江吧?” 我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柳月,说:“是的!” 晴儿说:“见到宋明正了吗?” 我又瞟了一眼宋明正,索性大声说:“晴儿,我现在正在回老家看爹娘呢,宋大哥和柳部长陪我一起回咱老家的,我们正在路上呢!” 晴儿一听,似乎很高兴:“呵呵……好呀,欢迎,欢迎,他俩一起和你作伴,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到家呢?” 我说:“快了,大概再有10分钟!” 晴儿说:“哦……这么近了啊!” 我说:“是的,你在哪里呢?今天都忙什么了?” 晴儿的声音变得有些神秘兮兮:“我啊,嘻嘻……当然是在‘家’里了……我今天木有事,在做家务呢……” 我说:“哦……那你忙吧,我看完爹娘,今天早晚回家!” 晴儿嘻嘻笑着:“好,好,我可是在‘家’里等你!” 晴儿说到‘家’的时候,语音有些突出和加重,我没有放在心上。 打完电话,宋明正笑着说:“弟妹真关心你啊,出门在外,有自己女人的关心和呵护,也是一种幸福,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如此!” 我笑了笑,柳月没有做声,从后面我看不到柳月脸上的表情。 很快车子到了我家门口,我先下车,疾步直奔家门口,一把推开大门,同时叫道:“爹——娘——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我看着院子里,一下子愣了。 晴儿正笑盈盈地站在院子中间,两只胳膊抱在胸前,摇头晃脑地看着我笑。 我有些发晕,晴儿不是在江海吗,刚才还和我打电话的,怎么一眨眼飞到老家里来了。 我正站在那里发呆,柳月和宋明正进来了,柳月这会已经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了不知她什么时候准备的大包小包礼品,和宋明正分别提着进来。 看见晴儿,他俩也同样有些意外,柳月接着就笑起来:“哈……小许给我们打游击呢,神不知故不觉就到了,我们还以为你在江海呢!” 宋明正更是显得高兴:“弟妹啊,你来我的地盘,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好安排人去迎驾护送,这可不对哦……” 我看着晴儿:“你刚才在电话上不是说在……在……在家的吗?怎么突然就在这儿了?” 晴儿嗔笑了一声:“峰哥,这不就是咱家吗,我说在家,有错吗?” 我笑着点点头:“呵呵……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不知道呢?” 晴儿说:“今天上午到的,知道你忙啊,哪里敢打扰领导呢!嘻嘻……” 宋明正和柳月都笑起来。 我说:“你怎么想到回家了?” 晴儿说:“知道你会回家来看看的,我想和你一起,就提前赶回来了,我现在不用上班,没人管,自由人,呵呵……想上哪儿就去哪儿……” 我看着晴儿说:“爹娘知道你辞职的事情了?” 晴儿吐了吐舌头,捂着嘴巴说:“没有,谁都不知道,俺爸妈也不知道!” “嗯……”我点点头:“先不要说!” 我知道,晴儿辞职的事情如果被四位老人知道,他们是很难接受的,在父老眼里,孩子最大的出息就是读好书,上大学,找个好工作。而这个好工作的概念,在他们眼里,就是吃上国库粮,当上城里人,做个国家干部。这就是最好的光宗耀祖、抓面子的事情了。 柳月和宋书记都来了 这时,爹娘出来了,娘围着围裙,两手都是白面粉,高兴地说:“哎呀——宝宝来了,柳月和宋书记都来了,好啊,赶紧进屋里坐,来——” 娘顾不得满手面粉,不由伸手去拉柳月。 “叔——婶子——你们好!呵呵……”柳月笑着打招呼,边自然地搀扶着娘的胳膊。 宋明正也和爹娘招呼:“叔,婶子,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今儿个正好兄弟来县里视察开会,忙完了,就陪着一起来看看你们!” “俺和你叔都好好的,什么都很好,不用专门来看啊,呵呵……”娘笑着说,又客套了几句:“来这里玩婶子就高兴,还带什么的东西啊!” 我知道这礼物都是柳月买的,宋明正沾了柳月的光。 爹这时招呼大家进屋,原来爹娘正在包水饺。 “晴儿,我手忙不过来,你赶紧给你宋哥和柳姐倒茶!”娘指使晴儿。 “哎——”晴儿甜甜地答应着:“娘,你忙你的,这些我来弄好了!” 柳月看着娘和晴儿,眼里露出了羡慕向往的眼神。 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柳月或许很多年没有叫过“娘”或者“妈妈”了,她没有人可以叫,就是叫,也没有人应声。 大家坐下,晴儿倒茶,娘继续包水饺。 柳月挽起袖子,出去洗了洗手,过来说:“婶子,我来和你一起包!” 娘忙说:“不用啊,柳月,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待会让晴儿帮我包就行了!” 娘边说边用喜爱的目光看着柳月。 晴儿说:“柳姐,你坐吧,我来和娘一起包就行!” 柳月笑着:“没事,我正好也闲着,呵呵……”说着,柳月就和娘一起包起了水饺,晴儿倒完茶,也要过来帮忙,娘说:“晴儿,不用你伸手了,你去锅屋(厨房)里烧水,待会就下饺子!” “哎——好的,娘——”晴儿答应着去了,一会又进来:“爹——咱家的盐没了?” 爹站起来:“橱子里有,我给你找!” 晴儿一口一个“爹”和“娘”,柳月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难以言述。 一会,爹进来,和我还有宋明正一起喝茶聊天,娘和柳月边包水饺边说话,晴儿在锅屋烧水,不大安分,时不时跑进堂屋里来溜一圈。 “柳月啊,这么久不见你,婶子可是天天想着你呢,宝宝这孩子还不懂事,这工作上,你这做领导的,可要多帮助他,犯了错误,使劲熊他就是!”娘说。 “呵呵……婶子,江峰干的很好的,单位里的领导都夸他呢,同事也都说他好呢,”柳月笑着看了我一眼,边包水饺边对娘说:“他可不小了,是大人了!” “再大也是小啊,这孩子做事情莽得很,不安分,需要在鼻子上栓个套呢!”娘说。 宋明正说:“婶子,楚江兄弟现在可是名记者呢,咱们南江出来的人才啊,呵呵……您就放心吧!” 爹娘都笑了,娘又对柳月说:“柳月,你的娃现在几岁了?” “6岁了,是闺女!”柳月说。 “哦……那你结婚挺早的啊,呵呵……”娘说。 娘显然还是认定柳月年龄不大,孩子6岁了,那一定是结婚早,生孩子早。 柳月笑笑,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娘,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以前和娘说过柳月离婚了,自己独身的事情。 这时,晴儿进来在旁边说:“娘,柳姐的孩子叫妮妮,长得可漂亮了,好可爱的!” 娘笑起来:“那是一定的了,你看看,你柳姐长得这么俊,那孩子还能差了,我猜,孩子的爸爸也一定长得很好吧?” 柳月刚要说话,晴儿接过来,说:“娘,孩子的爸爸就在你跟前啊,呵呵……宋大哥就是孩子的爸爸……” “啊——”爹和娘都吃了一惊,娘看着宋明正,说:“哦……原来……原来宋书记是孩子的爸爸啊,你看,我这老糊涂……怪不得今天你俩今儿个一起来呢……” 说完这话,娘的眼里充满了疑问,又似乎恍然大悟。 宋明正笑笑,点点头。 柳月的脸色有些尴尬,低头没说话。 我知道娘为什么会疑问,要么是以为宋明正是孩子的后爹,是柳月后来找的丈夫,要么就是以为宋明正是妮妮的亲爹,柳月和宋明正又复婚了。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娘一定是认定柳月和宋明正现在是两口子,不然怎么会一起来我家呢! “这男人比女人大了也好,知道疼人,呵呵……”娘接着说的一句话证明了我的判断。确实,柳月看起来不到30岁,而宋明正虽然不显老,但是看起来起码也有40露头了。 爹看看宋明正,又看看柳月,眼神似乎不对,但是,没说话。 包完水饺,柳月又去锅屋帮着娘炒菜。 菜弄好了,大家一起坐在一起喝酒。 娘端起酒杯说:“宋书记,柳月,来,欢迎你们来俺家吃饭!” 宋明正忙端起酒杯:“这可使不得,叔,婶子,我们敬你们二老一杯酒,祝您二老身体健康!来,柳月,咱们一起敬二老!” 宋明正这么一说,柳月无法推辞,端起了酒杯。 晴儿笑着:“好,好,宋大哥和柳姐一起敬酒,好!” 宋明正笑了,柳月勉强笑了下。 喝完这杯酒,娘说:“宋书记,你老是在县里忙乎,那不是来不及有时间照顾孩子了?” 宋明正看了看柳月,然后说:“是啊,婶子,孩子跟着妈妈的,我整天在县里,难得见到孩子!” 娘说:“柳月,那你很辛苦了,家里家外的忙乎,这样好了,要是你们忙,抽空把孩子带到我这里来,我给带,好不好?” 柳月抿嘴笑了下:“多谢婶子好意,孩子快上小学了……” 娘说:“哦……对,对啊,这孩子要是上学,还是要在城里上的,咱农村的学校,那可比城里差远了!婶子我啊,就是喜欢孩子,我可是天天盼着宝宝和晴儿赶紧给我生个胖孙子呢,呵呵……” 晴儿听了,嘻嘻笑着,看看我。 我不做声,低头吃菜。 这时,爹说话了:“你这个老婆子,就知道抱孙子,抱孙子,宝宝和晴儿刚在城里打下基业,要忙乎公家的事情呢,现在都要求进步呢,那里那么早就要孩子,这干公家的事情要紧呢!” 娘不服气,看着爹说:“好呀,这当着你儿子和儿媳的面,你会说好话了,你平时不也是天天想着抱孙子吗?这会你倒是说起我来了……” 我说:“好了,娘,这个事情先不用好说了,我们现在确实是忙,事情也多,现在暂时不打算要孩子的!” 娘一听,脸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晴儿忙说:“娘,你放心,过不了几年,保准让给抱上孙子或者孙女,您就情好吧!” 娘眼巴巴地看着晴儿,说:“晴儿,还要几年啊?” 晴儿笑了:“要不了几年的,娘,您别急啊,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您进城看孩子呢!” 娘听了,似乎得到了安慰:“嗯……好,这个孙子,我是一定要看的!” 我说:“怎么?娘,孙女您就不看了?” 娘一愣,忙说:“那当然也要看的,当然的!老天保佑,咱家晴儿一定生个孙子哦,我可是知道的,你们城里吃公家饭的只能生一个,咱老江家可是不能断了香火啊……宝宝就是单传,可不能断了……” 大家都笑起来,晴儿说:“娘,生男生女都一样,您这老思想,过时了!您不是常念叨想要个闺女吗,怎么这会又想要男孩了?” 娘认真地说:“那个不一样,因为有宝宝了,俺就光想要个闺女,你们可是只能生一个啊,这要是没有男孩,老江家不就断了线了?” 我说:“好了,娘,你别嘟哝这事了,还早着的事情呢!” 娘被我这么一呛,不言语了。 这时,宋明正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我和晴儿,然后对娘说:“婶子,我要是看江峰和小许的面相啊,这要是他们生个娃娃,保准是个男孩,肯定的!” “真的?”娘很高兴地看着宋明正:“你会看面相?” 宋明正点点头:“嗯……我研究过这个,婶子,你放心吧,保准以后你会抱上孙子的!” 娘高兴起来,说:“呵呵……最好是晴儿能生个龙凤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是最好了,宋书记,你再看看,他俩能不能生龙凤胎啊?” 宋明正一拍大腿:“这个我怎么没想到呢,幸亏婶子这么一提醒,回头我再好好给看看,说不定,还真行!” 娘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我和柳月还有晴儿都憋住笑,不让爹娘看出来。 宋明正倒是真会哄老人开心。 这时,晴儿又端起酒杯,对我说:“峰哥,咱俩一起敬宋大哥和柳姐一杯酒吧!” 晴儿这么说,我也不能拒绝,也就端起了酒杯。 晴儿对宋明正和柳月说:“俺两口子敬你们二位,祝大哥大姐生活好,心情好,祝妮妮健康成长!” 晴儿的话没有任何纰漏,说的很完美,无可挑剔。 宋明正呵呵笑着喝酒,柳月也微笑了下:“谢谢!” 正在这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大家注意,村头的那座桥刚才被一辆拉石头的拖拉机给压断了,在家的男劳力都到村头来修桥……” 我一听,遭了,这村头的那座桥,是村里通往山外的唯一道路的必经之路,这桥断了,车辆就无法进出了,我们怎么回去呢? 我把情况一说,宋明正和柳月都重视起来,爹站起来说:“你们喝酒,我去看看去!” 547婶子给你的压岁钱 “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外面天黑了,我给你打手电!”晴儿说。 宋明正也站起来:“我也去看看情况!” 爹和宋明正还有晴儿一起去了,家里剩下了我和柳月还有娘。 娘看着柳月说:“闺女,过年你让宝宝捎给我们代替磕的头,俺和你叔领了,婶子给你的压岁钱,宝宝给你了吗?” 柳月笑着:“嗯……收到了,谢谢婶子!” 娘还不糊涂,记得我当时的嘱咐,没当着晴儿的面提这事。 娘又说:“闺女,你有福气啊,我看,妮妮的爸爸这人不错,人很好,又是当官的,一点也没有官架子,很和气……” 柳月低头笑了下,没说话。 娘又说:“等什么时候俺有空,进城去宝宝家住几天,去看看你那闺女,呵呵……” 柳月说:“好啊,婶子,欢迎啊,到时候,我带妮妮来见奶奶!” 娘用爱怜的目光看着柳月:“闺女,往后啊,逢年过节的,没事多来婶子家坐坐,婶子这里,你就当自己家好了,别见外!” “嗯……好的,婶子!”柳月点点头。 一会儿,爹他们回来了,一进门宋明正就说:“估计这桥今晚是够呛能修好,这里没有别的出村的路了吗?” 我说:“没有,只有这唯一的通道!” 娘倒高兴起来:“正好你们今晚都别走了,在俺家住下得了,呵呵……我正好想和晴儿还有柳月一起唠唠嗑呢……” 我想了下,对柳月和宋明正说:“看来,也只有如此了,难为你们了,屈就在农家舍住下了……” 柳月痛快地点头:“好啊,没问题!” 宋明正也点点头:“呵呵……那就只能这样了!” 娘站起来:“你们喝酒,我先去收拾房间去,老头子,来帮忙,把里间柜子里的新被褥抱出来,到西屋铺床去……” 爹跟着娘去了。 晴儿笑着说:“看来,这是天意啊,要挽留宋大哥和柳姐,既来之,则安之吧,呵呵……欢迎二位在俺家留宿……看来,有些事,都是缘分,还是注定,天意不可违啊……” 我听出晴儿话里有话,看了看柳月和宋明正,二人都没有异常的表情,柳月的眉毛动了一下。 晴儿又说:“你们看,俺婆婆想孩子想疯了,呵呵……俺婆婆想要孙子,其实呢,我呀,好喜欢女孩啊,我好羡慕宋大哥和柳姐呢,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妮妮也好幸福的,有这么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这孩子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父爱和母爱了……” 柳月的脸色有一丝难看,宋明正则显得很有兴趣。 晴儿自顾还要说下去,我猛地咳嗽了一声,晴儿看看我,不说话了。 屋里暂时出现了沉默。 这时,娘进来了,说:“好了,房间都收拾好了,崭新的被褥,收拾了两个屋子,呵呵……宝宝,你和你爹住东屋,晴儿,你和娘睡中间屋子的大炕,娘和你说说话,宋书记和柳月呢,你们俩就住西屋了,那张床也是大的,还是宝宝和晴儿结婚时候的床呢,呵呵……委屈你们先将就一夜了……” 我一听,愣了。 不光我,柳月和宋明正也都愣了,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尴尬。 晴儿坐在那里没动,低下头,偷偷吐了吐舌头。 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柳月迅速反应过来,笑着说:“婶子,这样吧,俺和你还有晴儿一起睡大炕,俺打小到大,还没睡过炕呢,再说了,俺也想和婶子一起说说话!” 柳月似乎不想在爹娘面前说出自己和宋明正已经离婚的事情,不想让宋明正难堪。 娘一听,说:“好啊,呵呵……我求之不得啊,咱娘仨一起睡大炕,好好聊聊,宋书记,你看行不?” 宋明正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好,好!” 我也松了口气。 晴儿又吐了下舌头,偷偷冲我做了个鬼脸。 吃过饭,晴儿和柳月一起收拾饭桌,在院子里洗刷碗筷,宋明正有饭后走走的习惯,到门口透风。 我把爹娘拉到里间,关上门,冲娘开火了:“娘,你老糊涂了!” 娘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我:“宝宝,娘咋了?” 我说:“你说什么让宋大哥和柳月睡一起啊?” 娘说:“咋了?他们两口子睡一起,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我说:“我给你说啊,他们早就离婚了,早就不是两口子了,今天你都胡乱捣鼓什么!” “啊——”爹和娘都吃了一惊,娘说:“他们……他们不是妮妮的爸爸妈妈吗?晴儿说的啊!” 我说:“是妮妮的爸爸妈妈,难道就不能离婚了?” 爹点点头:“嗯……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他俩的神态都不大正常呢,原来他们是离婚了!” 我说:“是的!” 娘不解地说:“离婚了,怎么还一起来咱家呢?” 我说:“离婚了,难道就不能做朋友了?就不能一起来咱家了?” 娘说:“离婚了,还能做朋友?这是咋个一回事嘛?” 爹说:“城里人的思想先进,老婆子,你别念叨了,他俩和宝宝关系都很好,一起来咱家,也是正常的!” 娘拍了拍脑袋:“哎呀,我让晴儿的一番话给弄糊涂了,你说,着什么事儿啊,太不好意思了,这可是难为他俩了,娘今儿个可是出了洋相了……这个晴儿,把娘给误导了……” 我没好气地说:“行了,别嘟哝了,知道就行了,别再犯糊涂了!” 娘忙点头:“好,好,娘心里有数了,你别看娘年纪大了,这脑子还不糊涂……过年你代替柳月给娘磕头拜年,让娘别告诉晴儿,娘都记着的,这不,今天娘就没当着晴儿的面提这事,他们出去了,娘才提的!” 我说:“嗯……这样就对了!” 娘说:“娘就想不透,为什么不能让晴儿知道呢?” 我有些不耐烦:“娘,你为什么就这么好奇呢?” 娘伸手给我脑袋一下子:“小祖宗,你别给我作事,听见了吗?” 我说:“我知道!” 娘一会儿又说:“唉……娘其实是打心眼里喜欢柳月和晴儿,晴儿现在成了咱家的媳妇儿,要是这个柳月能成娘的闺女,多好啊……” 爹说:“行了,老婆子,你就别乱想了,人家城里人,来咱家坐坐就不错了,你还要什么异想天开事情呢!” 娘说:“唉……可惜了,现在是新社会,要是放在旧社会啊,这柳月啊,就是不给咱当闺女,当个儿媳妇也好啊,让宝宝娶两个媳妇,一个比宝宝大两三岁,一个比宝宝小一岁,大的小的都有,多完整!” 我好气又好笑,说:“娘,你疯了,又犯糊涂了!” 爹也说:“你老婆子又胡扯什么,这不知道你这脑瓜子天天都转悠什么!” 娘说:“娘没疯,也不糊涂,娘说的可是真的,这娶媳妇,大的也有大的好处,大的会疼人,体贴啊,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就是这个理儿……” 我说:“娘,现在是新社会,你就少做那梦了!” 娘的话其实让我听了挺顺耳,但是,我知道,要是娘知道柳月比我大12岁,她可就绝对不会这么说了。 爹说:“咱家晴儿不好吗,对宝宝不体贴吗?你少胡说八道了!” 娘说:“晴儿当然很好了,我对晴儿可是一点短处都挑不出来,可是,我不是想更好吗,我这可都是为咱家宝宝着想,为你们老江家着想!可惜,现在是社会,我也就只能做做白日梦了!” 娘的话我哭笑不得。 这时,晴儿推门进来了:“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娘笑着说:“木有说什么,随便聊呢,问你宝宝哥工作的情况呢!” 爹也笑着:“是啊,是啊!” 我说:“大家一起到堂屋喝茶吧!宋书记呢?” 晴儿说:“刚才还在门口溜达呢!” 我出了门,柳月正站在门口仰天看夜空。 我说:“你看什么呢?” 柳月说:“我在看你经常不停抒情的星空和月亮,你看,这山里的夜空真美啊,繁星闪烁,皓月当空……” 我说:“见多了,习惯了,也就没这么美的感觉了,你的老家,江月村,夜空和这里一样美!” 柳月喃喃地说:“是的,一样美!” 我说:“今晚我娘误会了,以为你和老宋……” 柳月一眼看着夜空,轻声地说:“没什么,呵呵……我知道你娘一定是误会了,不过,没出什么差错,还好……老宋啊,他巴不得你娘误会,我甚至都能看到他心里的笑……” 我说:“对了,老宋呢?” 柳月说:“他到村口去看修桥的去了!” 我点点头:“外面有些冷,你进屋去喝茶吧,我去找宋书记,顺便看看修桥的!” 柳月笑了下:“好,你去吧,我一会进屋!”柳月说着,身体却没有动,依然看着夜空,似乎要将这深邃的暗夜看穿。 我直接去了村头,那里灯火通明,人生鼎沸,大家正在抬石头打桩修桥。宋明正正站在旁边看。 我走过去:“宋大哥!” 宋明正回头看见我,笑了笑:“我看,这桥今晚是够呛了!” 我说:“你县里有事情今晚得回去?” 宋明正说:“哦……没什么事,我想啊,回去后,我和乡里说一下,县里拨付一点资金,把这桥好好整修一下,建一座结实耐用的桥,我看他们这个修理程度,夏天来了山洪,还是要玩完!” 我说:“是的,村里没钱,只能靠大家从山上捣鼓木头和石头来简单修理,夏天山洪冲垮,是常有的事情,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或者是被超载的车辆压坏的事情,桥一坏,村里的对外交通就断了,人倒可以出去,徒步过河就行,但是,车辆就不行了……” 548 今晚你现场办公 “嗯……这个问题,我回去就解决!”宋明正说。 “呵呵……宋大哥,今晚你现场办公了!”我说。 “呵呵……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啊,我可不能让你老弟以后带车回家进不了村啊!”宋明正笑着说。 我笑了:“宋大哥,回去喝会茶吧!” 我和宋明正往回走,边走边继续闲聊。 我说:“宋大哥,你最近回家多吗?” “我啊,最近就没在家住,回去一下,也是拿换洗衣物,呆一会就走!”宋明正说。 “哦……嫂子平时都在家里?”我说。 “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经常出去打牌,有时候我半夜回家都见不到她,玩疯了,”宋明正摇摇头:“我都不知道她从哪里结识了什么人,天天赌博……自从我和她闹离婚,她着家的时间更少了,这个家啊,已经空了,名存实亡了……” 我说:“如果这样,那还是离了好!” 宋明正笑起来:“兄弟,你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说支持我离婚的话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你难道就不忌讳这句话?” 我笑了下:“因为我把你当做我自己的老大哥,因为我觉得和你关系好,无需忌讳,才说的,放在别人,我是不会这么说的!” 宋明正点点头:“嗯……你是不是自从知道了王巧玲虐待妮妮的事情之后,就希望我和她离婚呢?” 我说:“不是,我是最近才突然决定支持你离婚的!” 宋明正说:“哦……为什么是最近?难道你支持我离婚的原因不是因为王巧玲虐待妮妮?” 我说:“嗯……” 宋明正说:“那是因为什么?” 我说:“呵呵……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我觉得你该离婚!” 宋明正笑了:“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和小许一样,想让我和柳月复婚,才支持我的,是不是?” 我无语,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幸亏是在黑夜里,宋明正看不到我的表情。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呵呵……”宋明正显得很开心:“兄弟,我这要是和柳月破镜重圆了,我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你和小许,你们两口子对我行动和精神的支持,可是极其重要的,特别是小许……” 我没有回答,抬头看着无际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呼出肺里的一股浊气。 回到家里,大家喝了一会茶,然后各自歇息,我和爹睡在一起,娘和晴儿还有柳月睡了大炕,宋明正独自睡在西屋。 夜深了,我还听见了娘和晴儿柳月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半夜时分,我被宋明正叫醒了,他穿戴整齐,说:“刚接到秘书的电话,县里出事了,一个商场起火了,我得赶紧回去!” 我一骨碌爬起来,这时,大家也都起来了,柳月说:“失火严重不?有没有人员伤亡?” 宋明正说:“目前伤亡情况还不知道,但是火势很大,县里的消防车无法控制局势,市里的消防车正在来增援!我要马上赶回去!” 我说:“可是,桥还不行,车子出不去!” 宋明正说:“没关系,我的车子正在来接我的路上,我徒步过河,在桥那头等他们就行了!你们大家继续休息吧,不好意思,惊扰大家了……” 我说:“宋大哥,我送你过河!” 爹说:“很久没下雨了,河里没有水,直接过去就行,就是河底的石头很多,走路要注意!” 宋明正点了点头,和大家告别,出门前,突然又回头对柳月说:“这个失火的事情,县里我会安排宣传部门控制消息渠道的,市里那边,你能不能帮忙疏通下,别让市里的新闻部门给我捅了出去,特别是别往上发稿!” 柳月说:“这事我会安排的,平时也有宣传纪律,大家也都有数,明天早上我再通知一遍!” 宋明正点点头,急匆匆和我出了家门,直奔村头。 村头还有一些人在修桥,我们直接穿越干涸的河谷,攀援上了桥那头的公路,很快,宋明正的车到了,宋明正和我简单一握手,上了车,车子急促离去。 我回到家,大家都还没睡,等着我。 “宋大哥走了?”晴儿问我。 “嗯……车子到了,他走了!”我说。 “这当大官的也真不易啊,一个县的父母官,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管着,很辛苦!”爹说。 娘说:“老天保佑别烧死人,阿弥陀佛……好了,半夜2点了,都睡吧……这样吧,宝宝,刚才我把西屋的床收拾了下,你和晴儿去西屋睡吧,别和你爹挤一张床了,你个子大,睡不好觉……” 我说:“不用,折腾什么啊!” 晴儿说:“峰哥,听娘的话,正好我们三个人睡一张炕,也有些拥挤呢!你说,是吧,柳姐!” 晴儿这话是在撒谎,炕那么大,睡4个人也不拥挤。 柳月点点头,笑了下:“是啊!” 娘又催促:“去吧,我刚才把被子都给换了!” 我只好从命,和晴儿去了西屋。 睡在西屋,我能听见娘和柳月低声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但是墙是隔板隔开的,能传过来。 晴儿一进被窝,就显得不安分起来…… 我不知道晴儿是真的有了裕望还是故意想和我做那事弄出声响来刺激柳月,但是,我此刻毫无做那事的兴致,因为我想到柳月就在我隔壁,就离我几米之遥。 我拿开晴儿的手,说:“深更半夜,弄什么弄,累了,困了,睡觉!” “我不嘛,我想要嘛……”晴儿撒娇。 我说:“想要,明天回家再弄!今晚不行!” “我就不,我就要今晚弄,我就要现在弄!”晴儿娇喘着。 我基本断定了晴儿的意图,又把晴儿的手拿开:“我很累,很困,你怎么回事?怎么就不体谅我呢?” 晴儿听我这么一说,也觉察到我的下面毫无反应,怏怏地放弃了。 我转过背去,晴儿不依:“那你搂着我睡!” 我转过身,搂着晴儿:“好吧,睡觉,不准折腾!” “哼……”晴儿不快地哼了一声,躺在我怀里睡了。 我没睡好,竖起耳朵想听娘和柳月都在絮叨些什么,却听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爹出去看了看,回来说桥修好了,可以通行了。 早饭是柳月做的,我和晴儿起床时,就已经做好了。 大家开始吃早饭,饭后出发往回赶。 吃饭时,娘显得很心神不定,眼睛老是瞟着柳月。 大家吃过饭,很快就要走了,娘更显得坐立不安,看着柳月,几次欲言又止。 我和爹都有些奇怪,看着娘。 柳月看了看娘,笑着说:“婶子,我们这就要走了,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我……”娘吞吞吐吐。 “婶子,你有话就说吧!”柳月依旧笑着。 “是啊,娘,有什么话,你就说嘛!”晴儿也在旁催促着。 娘似乎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看着柳月说:“柳月,婶子一直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婶子,你说,我听着呢!”柳月专注地看着娘,笑着。 “婶子想认你做干闺女!”娘突地就说出来。 娘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了。 从爹的表情看,娘事先显然是没和他商量。但是爹随即眼里就流露出渴望和欣喜的目光。 我也觉得有些突然,有些担心地看看晴儿,晴儿正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柳月似乎也一时没有转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娘。 堂屋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娘说完这句话,好像没了负担,索性就放开了胆子说:“柳月,自打俺和你叔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婶子和你叔只有宝宝一个儿子,婶子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想有个闺女,做梦都想有闺女,看到村里的其他老姊妹逢年过节都有闺女回娘家,婶子羡慕死了,婶子昨晚寻思了一夜也没说出口,这你们就要走了,婶子实在憋不住了,柳月,要是你不嫌弃俺家没地位没名声是庄户人,婶子……婶子想认你做干闺女,这样,宝宝和晴儿也就有干姐姐了……” 柳月的表情显得非常激动,眼神里又露出几分顾虑,偷偷瞟着晴儿。 我明白柳月此刻的心情,我看透了柳月此刻的想法,她一定是愿意的,她那苦难磨难的心里一定是极其渴望着父母的疼爱,渴望着家庭的欢欣,渴望着天伦之乐,但是,从柳月此刻的神情里,我看得出,她对晴儿有顾虑,她最担心的是晴儿的态度。 娘用热切期盼的目光看着柳月,我心里也急切期待着。 柳月站在那里,紧紧咬住嘴唇,身体微微颤抖,脑袋微微低垂,带着希望和期待的眼神偷偷打量着晴儿,那眼神甚至有些乞怜。 我的心激动和紧张地几乎要跳出来,也斜眼看着晴儿。 我知道,对柳月来说,晴儿的态度至关重要,这直接关系好她今后能否在这个家里有稳定的位置,直接关系到今后能否大家和睦相处,能否给这个家带来欢乐和平安,能否让爹娘得到开心和欢乐。 晴儿的眼睛不看我,也不看柳月,却伸手提起地上的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了一句:“我先上车放东西!” 说着,晴儿扭身就往外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神冷冷的。 瞬间,柳月的眼神黯淡了,眼里的火苗熄灭了,目光垂下来,面部的肌肉剧烈抽动了一下。 立刻,我的心里绝望了,我的希望破灭了,我知道,爹娘的愿望落空了。 给婶子一个答复 娘似乎没有顾及他人,目光依旧执着紧张地看着看着柳月:“闺女,说话啊,给婶子一个答复!” 柳月更紧地咬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眉头皱着,眼神直勾勾看着地面,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接着就抬起眼皮,看着娘,用那种我能明显感觉到的极力压抑住的声音故作平静的口气说话了。 “婶子……谢谢您,谢谢您和叔对我的高看,我10多岁就没了爹娘,这么多年来,我心里无时不刻不在盼望着有一个爹娘可以疼我,有一个爹娘可以让我孝敬,您和叔能做我的爹娘,那是我的荣幸,是我高攀了……可是,婶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您二老失望了,我……我不能答应您……”柳月努力说完了这段话,嘴唇哆嗦着。 “啊——”娘很意外,又很失望,还很伤感:“闺女,这是咋的了?为什么?” “婶子,您别多问了,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真的不能,请您二老原谅我的苦衷……”柳月声音低低地说着。 “为什么?”娘似乎有些急了:“你……你不是说想有爹娘吗,怎么又……” 爹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这时对娘说:“老婆子,孩子这么说,也一定有自己的难处,你就别再为难孩子了!” 柳月的神情似乎就要忍不住哭出来,却又坚定地忍住了,听爹说完,感激地看了爹一眼,突然“噗通”跪在爹娘面前。 “孩子,这可使不得,赶紧起来!”娘慌了,赶紧搀扶柳月。 柳月没有起,仍旧跪在地上,直立起身子,抬头看着爹娘,轻声说:“叔,婶子,虽然我今天没有答应您们,但是,我知道您们的心意,我知道二老对我的好,我心里永远记挂着您们的情意……在我心里,我会永远把您们当做最亲的长辈来尊敬,来孝敬,永远……婶子,别怪我,别怪……柳月无以回报二老,无以报答二老的恩情,从小到大,我除了给爸爸妈妈,没有给任何人磕过头,今天,我给您二老磕头了……” 说完,柳月趴下身子,郑重地给爹娘磕了三个头。 爹和娘忙搀扶柳月:“孩子,快起来!” 柳月站起来,眼角带着泪花,迅速用手擦了一把。 娘说:“孩子,婶子不为难你了,婶子今天把话说在这里,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从今儿后,婶子心里就把你当做自己的闺女来看,这个名分婶子要不要都行……只要孩子你别受了委屈……” 爹也说:“孩子,心里别有负担,做不做干闺女,都是个形式,只要心里有,就行了,俺知道你或许也有苦衷,俺和你婶子不怪你的……” 柳月点点头,努力笑了下:“嗯……谢谢叔,谢谢婶子!” 这时,晴儿进来了,看见爹娘和柳月站在一起,爹娘还拉着柳月的胳膊和手,眼里的神情有些紧张,说了一句:“该走了吧?” 柳月回过神,点了点头,然后对爹娘说:“叔,婶子,俺们先走了!” 晴儿一听柳月的称呼,脸上的表情登时放松了,热乎乎地对爹娘说:“爹,娘,俺们走了!” 娘点点头,对我和晴儿说:“宝宝,晴儿,路上照顾好你柳姐!” “哎——好的,娘您放心!”晴儿甜甜地答应着,和柳月一起出了家门。 爹看着晴儿,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我回身看着爹娘:“我走了!” 娘拉着我的手,说:“宝宝,你说,娘今儿个是不是太冒失了,柳月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疙瘩?” 我心情很沉重,对娘说:“娘,其实呢,你也不是冒失,柳月呢,她心里苦啊,从小没了爹娘,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磨难,或许,她是意识接受不了吧,这事,以后再说吧……” “唉……这孩子苦命啊……”娘叹息了一声。 爹说:“老婆子,这事不要让孩子为难了,柳月是个好孩子,她不答应,一定有她的想法,强扭的瓜不甜,多理解孩子……顺其自然吧……” 娘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说:“宝宝,你可要照顾好柳月,虽然你比她小,但是,她是女人,你是男人,男人要保护好女人,这世道,女人难……特别是在外面场上的单身女人,不容易……别让别人欺负了柳月……” 我点点头:“嗯……知道了,娘!” 我和爹娘一起出了门,柳月已经发动了车子,在等我。 我们告别爹娘,离去。 车子出发了,我回过头,爹和娘还站在那里看着,娘不住抬起袖子擦眼睛。 我心里很难受,默默地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柳月,她的神情很平静,嘴唇依旧紧紧抿着。 晴儿似乎兴致很高,不时指着窗外的风景和我们说话,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柳月不时点头微笑着附和着。 我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春天里那明媚的阳光,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心里回荡着忧伤和忧郁。 柳月打开车内的音乐,一曲忧伤的英文歌曲在车内回响。 这忧伤的旋律,在我耳边荡起……我的心起落不停,是谁的悲伤在旋律中徘徊荡漾,又是谁在这温暖的季节散发着冰冷而苦涩的情调,都化作一段段忧伤的旋律播放在春光里的银幕中。 在这忧伤的旋律里,我们到了南江县城。 路上,柳月记着宋明正的委托,给电视台和广播电台新闻部主任打了电话,叮嘱不要上传采访南江失火的事情,报社这边就不用通知了,因为我就在眼前。 在晴儿面前,柳月没有表现地丝毫异样,很淡定。 但是,我知道,柳月的心里一定不会如此淡定。 在县委宋明正的办公室里,我们见到了刚刚从火灾现场回来的宋明正,眼里布满了血丝,嗓子说话有些干哑。 “火扑灭了,整个商场化为乌有,倒是没有人员伤亡,几个值班的保安都跑出来了!”宋明正说。 “哦……没人伤亡最好不过,不然,要是死了人,是瞒不住的!”柳月说:“市里的几家新闻单位我都打了招呼,他们不会往外捅的,不过,防火安全工作,你们可真的要重视起来,这省委书记刚从你们这里离开,你们就出事了,要是传出去,这工作可就被动了!” “是的,”宋明正点点头:“起火原因查出来了,是线路老化短路引起的,这家商场完了,损失巨大,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灰烬,这可是南江最大的一家商场!” “这个应该是有保险的吧?”我说。 “最可恶的地方就在这里,”宋明正说:“加的保险刚刚到期,正要去续保的,还没去办理,正赶上了这个空隙……” “哎呀——那可就麻烦了!”晴儿说。 “是的,麻烦了……”宋明正叹息一声:“不光是损失,我还得考虑这商场的职工,商场倒闭了,职工失业了,别再去闹腾什么上访,那麻烦可就真大了!” 柳月点点头:“嗯……做好职工的安置工作,处理好善后,极其重要,可不要引发群体性上访事件,现在信访工作可是抓得很紧,市里是严格控制进省进京上访的,一定要把矛盾解决在基层,化解在基层!” 宋明正说:“是的,对,这是我当前工作的重点。” 宋明正的工作很忙,我们也就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临走前,宋明正对柳月说:“柳月,我昨天在车上和你说的话,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柳月扫了晴儿一眼,然后看着宋明正,看了大约几秒钟,没有说话,扭身离去。 晴儿看看柳月,又看看宋明正,然后看看我,我转脸看着别处。 我们离开南江,回到江海。 回到家,晴儿迫不及待地问我:“峰哥,昨天你们在车上,宋明正都和柳月说什么了?” 我看了晴儿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晴儿说:“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也在车上吗?” 我说:“在车上难道就一定要知道?” 晴儿一歪脑袋:“当然,你当然能知道!” 我说:“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晴儿急了:“为什么?和我说说,峰哥!” 我说:“不说!” 晴儿说:“说!” 我说:“晴儿,你为什么对人家的事情那么感兴趣?有意思吗?你累不累?” 晴儿说:“我问问怎么了?” 我说:“人家的事情,和你无关,你问都不要问,更不要去掺和!” 晴儿说:“我就是要问,你管不着!我掺和不掺和,也不关你的事!” 我说:“看来你是一定要不听我的话了,你非要掺和不是?” 晴儿说:“该听的听,不该听的,我就是不听!” 我说:“好,你有能耐,你行!” 晴儿说:“哼……我要是什么都听你的,我还不气死,我还不知道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我盯住晴儿:“你什么意思?” 晴儿鼓起腮帮,毫不示弱地说:“我什么意思你明白!” 我说:“往前看好不好,别折腾老黄历好不好?” 晴儿说:“往前看?你让我怎么往前看,就你们现在的猫腻,我往前看不到阳光,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安全,有些事情,靠谁都白搭,还得靠自己!哼……今天又差点出了更大的叉叉!” 我说:“你这话是指什么?” 晴儿说:“这不是明摆着,昨晚我们一起睡觉,她和娘单独在一起唠叨了那么久,不知道娘到底是出了什么心窍,不知道娘到底被她蛊惑了什么,今早上竟然要拜人家干闺女,这是什么事儿?荒唐!” 550你这是小人之心 我有些生气:“晴儿,你这是小人之心!” 晴儿也来气了:“我是小人之心?好,我是小人,你们都是大人,我卑鄙无耻,你们光明磊落,行了吧!”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柳月没答应娘?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耷拉个脸,因为你明显在抵触!” 晴儿说:“我故意的,我专门这么做的,我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拿眼瞟我,我觉察的,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她还算是聪明,有自知之明,不想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不想让这个家为了她翻天,没答应娘!哼……我再傻也知道引狼入室这个道理,我不会傻到那个地步的!” 我火了,大喊一声:“晴儿,你太过分了!” 晴儿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接着说:“你干嘛,刚和好几天,你又要为了她和我闹,是不是?” 晴儿这么一说,提醒来问我,我压住火气,闷声说了一句:“我不想和你闹,算了,不提这事!” 晴儿说:“嗯……我也不想闹,你以为我想没事找事,我就想守着你安安稳稳过日子,我就想让我的家庭我的婚姻稳定平安,谁来惊扰我的幸福生活,破坏我的爱情婚姻,我就要自卫,我绝对不放松!” 我不再说话,躲进书房。 晴儿跟进来,换了一副口气:“峰哥,好了,不要躲避我,来,到客厅看电视,待会咱俩一起洗澡,洗完澡,咱们上床睡觉觉……” 我说:“你自己看电视,自己洗澡,洗完你先睡,我想忙会工作!” “不嘛……”晴儿搂住我的脖子撒娇:“人家要和你一起嘛,昨晚你可是说了,回家你要和我爱爱的……来嘛,峰哥,不要在家里老是工作了,要劳逸结合嘛……” 经不住晴儿的软磨硬泡,我起身出了书房,和晴儿看了一会电视,然后一起洗澡,然后上床。 我艰难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柳月…… 可是,我脑海里的柳月,不是和我热烈纠缠的情景,我看见了是柳月那凄苦忧郁的眼神和彷徨无助的面容,还有柳月孤单寂寞的身形…… 我的心很痛,虽然身体在进行着被亲热,却没有丝毫裕望的冲动,本能也似乎在这一刻消逝地无影无踪。 我沉浸在压抑和苦闷中,心里愁苦着,伤疼着…… 良久,晴儿爬上来,在我耳边低语:“峰哥,怎么不起来,怎么还是软的?” 我说:“我是废人了,阳痿了,没那功能了!” 晴儿说:“不会吧,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呢?可能是你这几天工作太劳累,太紧张,太焦虑,没关系,好好休整几天,就好了!” 晴儿开始安慰我。 我说:“嗯……睡吧!” 晴儿偎依进我的怀里:“嗯……乖乖峰哥,快快雄起,黑夜过去,很快就好了……” 我没做声,又觉得有些对不住晴儿,晴儿拍了拍她的肩膀。 晴儿很快睡了,我没有睡,因为无法入睡。 我不知道自己竟究都过了多少了这样无眠的漫漫长夜,也不知道柳月度过了多少。 一个人心里有多苦,一个人过的快乐不快乐,别人不会明白,只有自己清楚。 深夜来临的时候,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思念最疯狂的时候。仿佛已经是惯例,当我牵挂她时,我就会想她是不是也在牵挂我。因为喜欢才牵挂,因为牵挂而忧伤。我深深体味到,其实一个人并不孤单,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孤单。牵挂是一种忧伤的幸福,而这种幸福却带着巨大的伤和痛,这种伤痛足可以将我的肉体和灵魂刺穿! 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我深深叹了口气,明天在哪里,明天会如何? 我其实心里明白,何事都没有永远,也别问怎样才能够永远。生活有很多无奈,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打发我自己,打发属于我的生活。谁都不知道今天过去明天会如何,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我的每一天。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接到了杨哥的电话。 杨哥给我打电话,我预料到是什么事。 “小江,按照市委常委会的安排,市委组织部开始对去年青干班的学员进行一次跟踪考察,组织部牵头,纪委、组织部、人事局、市直机关工委的部分副县级和正科级人员参加组成若干考察小组,分头进行,这项工作前天已经开始了,到今天上午结束。你是排在后面的最后几个,今天考察人员去报社,主要内容是听取单位领导和部分群众对你的个人工作和思想作风晴况的反应,综合打分考评,下午,所有青干班学员到市委组织部小会议室参加个人单独谈话,考察组将由以上4家单位人员组成一个评议小组,对学员进行提问考评,然后根据学员回答的质量进行打分,两次分数的的总和就是每个人的总体考察成绩,对分数在前面的10名人员,市委组织部将列入重点培养和考察对象,今天我和你说一下,你自己心里好有个数!”杨哥在电话里如是说。 杨哥说的事情张部长已经提前和我透露,但是杨哥说的更具体,更明晰。 我说:“哦……那到单位来座谈我不参加?” 杨哥说:“当然,本人是要回避的,而且,单位座谈也是分别单独谈话,不集体谈话,主要是为了保证考察的客观和真实性,下午的面谈,才是你们学员单独表现的机会,下午的面谈很重要,评委来自4家单位,虽然我是总牵头人,但是,打分是要去掉一个最高飞和一个最低分的,呵呵……下午的谈话,你要高度重视起来,不可忽视。” 我一听,心里有些紧张:“杨哥,都提问什么内容?” 杨哥说:“问题很多,准备了100多个问题,随即抽取,这个是不好说的。” 我说:“问题难不难回答?” 杨哥说:“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主要就要看各人是不是真的在思想认识和理论水平上有了真实的提高,理论和实践想结合的能力和水平是不是有了真正的进步,驾驭全局和创新拓展意识是不是真的很强,这个你要不要准备搜集什么材料,搜也搜不到,都在各人的脑子里,都是平时自我约束和要求以及学习的积累,这个你也不要紧张,关键是要有个好的心态,到时候就按自己的想法来临场发挥就是了!” 杨哥虽然说不紧张,我的心里还是忐忑起来,生怕自己到时候砸了锅,这可是有一个极佳的表现和竞争机会。 和杨哥通完电话,我有些心不在焉,一会从窗口看见来了两辆小车,下来几个人,其中我认识的一个是市委组织部的科长,还有一个是市人事局的副局长,另外3个我不认识。 他们直接进了办公楼,一定是到马书记办公室了。 那么,就是说,关于对我的考察开始了。 陈静一会进来,说:“老大,我一会要去谈话!” 我说:“谈什么话?” 陈静说:“刚进楼门,正好遇见办公室的人,说正要通知我,让我在办公室等候,说是市委组织部的考察组待会找我谈话,去二楼接待室,不晓得是什么事情?你知道吗,你接到通知了吗?” 我笑了下:“我不知道啊,也没接到通知!” 陈静说:“哦……搞的很神秘哦,让我去谈话,谈什么呢,嘻嘻……该不会是要提拔我了吧,哈哈……” 我说:“嗯……很有可能!” 陈静说:“咱不做这个梦,能安安稳稳保住这个新闻部第二副主任的位置就行了,我可不想离开新闻部,离开老大,哎——也不能这样说,我应该说我想做新闻部第一副主任,老大扶正,你看,我这人政治意识不强啊,眼里没有老大,不希望老大进步,哈……” 我笑笑,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下午单独面谈的事情,上午的考察我无法左右,但是,下午的面谈可是全看我自己的表现了,成败与否,把握在自己手里。 “对了,我刚才看见刘飞先进了接待室,他也进去谈话了!”陈静又说。 我听了,心里有些不安,我认定刘飞是绝对不会说我什么好话的。 我知道,组织部门都是有原则有谈话保密纪律的,这样的谈话,内容是不可以对外泄露的,否则,就是违纪事件。 我心神不定地拿着一张报纸在那里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刘飞笑眯眯地走进来,说:“陈静,到二楼接待室去一下!” “哦……不是说电话通知的吗,怎么还领导亲自来传达了,领受不起哦……”陈静说:“喂——刘领导,谈什么内容的?” 刘飞看了看我,笑笑:“无可奉告,你去了就知道了!” 陈静哼了一声,出去了。 陈静出去了,刘飞却没走,关上办公室的门,一脸神秘状过来,凑近我,做亲密状:“江主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组织部牵头的联合考察组来报社考察你了,我刚被叫去谈完话!” 我做惊讶状:“啊——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谈什么的?” 刘飞说:“组织部门都是有纪律的,谈话之前你自然不知道,呵呵……谈完了你就知道了,谈什么?听取报社领导和同事对你的工作和思想的反馈,我刚谈完出来,这不,借着叫陈静的空,来和你说一下!” 我说:“哦……原来如此……陈静也是去谈这个的?那么,还有谁去谈话啊?” 551考察组随意抽取名单 刘飞说:“马书记代表党委已经给考察组简单谈完了,下面就是谈几个中层和普通人员,考察组随意抽取名单,呵呵……大概谈5--7个吧,一上午时间!” 我点了点头:“哦……” 刘飞说:“看来,你们那一期的青干班,市委很重视,考察完了,就要提拔了!” 我笑了下:“跟踪考察是组织部门的正常程序,哪里来那么多的好事,提拔,想都不敢想!” 刘飞眼里和脸上都堆着笑,态度很真诚:“江主任,我可是在考察人员面前给予了你高度的评价,我真心希望你能考察合格,能得到提拔重用!” 我看不透刘飞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就索性当真话来听了:“谢谢刘总的厚爱,真的,非常感谢,我的进步,还离不开你的帮助和指导!” “不要这么说,我们是兄弟,自己人,不说外人话!”刘飞说。 虽然刘飞这么说,我心里认定刘飞是不可能说我的好话的,他对于我任何可能的进步都会妒忌地要命,因为我的进步就是对他前程的直接和最大威胁。 刘飞坐了片刻,匆匆离去。 我知道,刘飞来这里和我私聊,目的是要给我送人情,做好人,显出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显出他的真诚和无私。加入考察结果不好,那么,他就可以先摆脱嫌疑。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凭着我对刘飞一贯的想法和看法。 刘飞走后,我又开始心里不定起来,对下午的面谈大脑里有些无措和混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个时候,我不由想起了柳月,不由就伸手摸起了电话,不由就按起了那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我是柳月!”电话里传来柳月的声音。 “是我!”我说。 “咦——真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正好打过来了,怎么?江主任,有什么指示?”柳月的声音很轻松。 听见柳月的声音,我心里似乎有了支撑点,说:“那你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先问的,你先说!”柳月的声音里带着笑。 “你是领导,你先下指示!”我坚持着。 “那好吧,既然我是领导,那我就下指示了,”柳月说:“领导指示,请江峰通知中午共进午餐,地点:上岛咖啡厅。午餐期间,领导有事要指示!” 我一听,说:“既然你说了,那我就不用说了!” 柳月说:“干嘛,你欺负领导,说!” 我说:“我和你是一个意思,也是想中午和你一起坐坐,说说话!你既然说了,我还用说吗?” “呵呵……那就好,想到一块儿来了!”柳月笑着:“小伙子,中午见!” “中午见!”我挂了电话。 我觉得心里似乎有底了,正好可以利用中午的时间向柳月讨教下这种面谈需要注意的事项和细节。 又过了一会,陈静回来了,脸激动地通红,一把关上门,看着我:“老大,好事来了,你说,我去谈话是干嘛的?” 我说:“谈我的!” 陈静说:“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嗯!” 陈静高兴地说:“老大,你快来好运了,哈哈……” 我说:“谈的什么内容?” 陈静说:“就是问我对你这个人工作和作风的看法,让我谈谈和你共事的感想,还让我谈谈对你在管理和思想修养方面的内容,还有和大家的团结问题,等等……我稀里哗啦说了老半天,给你高度评价,他们还记得很认真……” 我说:“谢谢你的美言!” 陈静说:“哪里有什么美言,不过是事实其实评价罢了,我这个人,可是不爱拍马屁的,嘻嘻……哎——对了,我突然担心这个刘飞,他第一个进去谈话的,他肯定不会说你什么好话?” 我笑笑:“陈主任,要相信组织,相信上架,相信群众,不要乱猜测!” 陈静撇了撇嘴:“少给我说官话!” 我说:“嘴巴长在自己脸上,想说什么,别人也无法阻拦,随他去吧!” 陈静点了点头:“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极个别的人也不能左右大局的,也不具有代表性的,不管他了……老大啊,我估计,你很快就要高升了,真的!” 我呵呵笑笑:“这是组织部对青干班学员程序性的考察,民主测评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我心里确实也抱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飘渺期待。在官场混,要说不想进步,不想提拔,那是装傻的鬼话。 我正处在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自然是渴望往上爬的,而且这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 基于此,我对下午的面谈越发重视,我心里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综合考评总分我要做第一。 目标越高,压力就越大,心里就愈发感到有些空荡和紊乱。 中午,我和柳月坐在上岛咖啡二楼大厅的一个靠窗的角落,柳月今天显得精神气很足,脸上显得很轻松,昨天的不快仿佛荡然无存。 “江副主任,今天柳副部长请你吃西餐,”柳月笑着看我:“怎么搞的,看你脸上神情有些紧张嘛?” 我笑笑:“木有!我木有紧张!” 柳月说:“还木有,我看你可以改名叫不紧张了,呵呵……组织部组织的联合考察组上午去你单位的事情,知道了吗?” 我说:“知道了,陈静还被叫去谈话了!” 柳月笑起来:“那好啊,陈静你是的死党,谈话效果一定不错!” 我说:“刘飞也被叫去谈话了!” 柳月说:“哦……那又怎么了?” 我说:“刘飞不会说我什么好话的!” 柳月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下,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说:“想都能想出来啊!” 柳月脑袋一歪,说:“那我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我说:“你是猪脑子!” 柳月伸手打了我胳膊一下:“坏——不许骂我!骂领导,你犯上!” 我笑了下:“呵呵……好,不骂你,可是,我好想发现你有些发晕!” 柳月笑嘻嘻地:“我才不晕呢,不是我晕,而是你晕,我觉得你太小瞧刘飞了,他有那么弱智吗,自投罗网!” 我看着柳月:“哦……” 柳月说:“我给你说,千万千万不要小看了刘飞,我敢打包票,刘飞这次绝对不会说你的任何坏话,想反,他还会锦上添花的!” 我说:“为什么?” 柳月嘴巴一撅,嗔笑着:“你是猪脑子啊,还问我!” 我说:“嗯……我是猪脑子,你说吧!” 柳月说:“很简单,一句话,大势所趋,既然如此,没必要再做无用功,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明白?” 我说:“你没说我就明白了!” 柳月说:“那你干嘛还问我?” 我说:“我想测试下猪的智商!” “哈……你坏——你又逗我!”柳月开心地笑了,又打了我胳膊一下。 然后,我说:“下午要单独谈话呢,要面对一大帮人被提问呢!我心里怎么绝对没有底,没有头绪!” 柳月说:“我中午叫你来的目的就在这里!” 我说:“我中午想和你聊天的原因也是在这里!” 柳月说:“这么说吧,我告诉你,你只要放下包袱,没有了压力,就能顺利过关!” 我说:“我要的不是过关,我想做总分第一!” 柳月笑了:“这就是你的包袱,因为你有个这个包袱,就会有压力,有了压力,自然就会影响发挥,我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要和你谈谈的,这种考察,当然要重视起来,但是,不能自己给自己施加过度的压力,面谈的结果主要看你临场发挥的怎么样。 “当然,临场发挥的基础是你肚子里的货,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真实能力和本领,小伙子,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不要太让自己有压力,就当这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好了,我们都是从无数的考试中冲杀出来的,对于考试,不陌生,也不害怕,你就把它当做一次最普通不过的考试,只要你能正常发挥,我知道你一定会行的。 “至于一定要做第几,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去想,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因为面谈的成绩只是占50%,还有你无法左右的其他因素,不要太难为自己,还是那句话,世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 我点点头:“让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觉得轻松多了!” 柳月说:“这种类型的考察,不管有多少问题,不外乎围绕着小平理论,不外乎结合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外乎结合当前的形势,把握住这三点,然后从个人的思想认识角度出发,结合自己的实践和平时的理论学习来谈,结合自己的实际工作来谈,结合共产党员的党性和职责来谈,结合我市当前的两个文明建设来谈,就没有问题……我给你说的几点,你脑子里要有个条理,思路要明晰……” 柳月一口气和我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包括一些细节和回答的技巧。 我认真听着,脑子里明朗起来,心里也有数了,底实了。 西餐上来了,我们边吃边交谈。 吃完了西餐,柳月也谈完了,笑着说:“青年,现在心里有数了吧?没压力了吧?” 我晃了晃脖子:“嗯……轻松上战场,没压力了,我一定能回答地很好!” 柳月开心地看着我:“我相信你的,人民期待着你胜利的消息!嘻嘻……” 我说:“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上学在考试,这工作了,还要接受考试,这场考试,杨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一说,我就觉得有了压力!” 柳月说:“有压力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太大,杨哥不但给你打了电话,还给我打了电话,他也担心你压力过大,专门嘱咐我找你谈谈心,减减压呢!” 杨哥还是很关心我的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觉得热乎乎的,杨哥还是很关心我的。 我看着柳月,想起了走昨天早上在我老家的事情,又想起了昨晚和晴儿在床上的事情,心里觉得沉沉的,说:“柳月,昨天早上,我娘太冒失了……不好意思……” 柳月听我这么说,眼皮低垂,抿了抿嘴唇,说:“不要这么说,你娘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说:“小许也做得不好!” 柳月抬起眼皮看着我:“你不要这么说,你娘做得很对,小许也很好,你不要乱责怪小许,都是我不好,我自己不好……好了,这事,你不要说了,不要说……” 柳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没有了声音,脑袋低垂下去,眼圈有些红。 我狠狠地咬住嘴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一会,柳月站起来,拿起包,转过身就走:“我去下洗手间!” 等柳月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才接到杨哥的电话,他们中午加班统计分数的,结果刚出来,”柳月笑着说:“杨哥告诉我,你第一轮考察的得分很靠前,呵呵…… 柳月的话把我从沉闷中拉出来,我说:“很靠前是什么意思?第几名?” 柳月坐下来说:“第一名!” 我说:“你骗我?” 柳月说:“骗你我是小狗!” 我说:“你不是小狗?” 柳月说:“当然不是!” 我笑了:“那我真的是第一名啊?” 柳月说:“是的,真的,听杨哥说,考察组在报社接触的所有人,对你的评价一致,都很高!” 我说:“哦……这么说,也包括刘飞了!” 柳月说:“是的,我说对了吧,刘飞这次是没有给你下绊脚的,他很明智,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下了绊脚,不但没有用处,反而暴露了自己!” 我说:“嗯……很好,我是第一哈……下午我就更有信心了!” 柳月说:“不过,考察分数都很接近的,前十名的分数只差距2分,你和第二名之间,只有0.1分的差别!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哦!” 我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下午我就把积分拉开,拉的开开的!” 柳月笑着看我:“你可真带劲!”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去了市委组织部,青干班的同学们都到了,大家见面,十分高兴,三五成群在一起叙起旧来。 一会儿,工作人员把大家召集到一个大会议室,简单宣布了一下有关事宜,请大家在这里等候,按照顺序到小会议室去接受组织部门的单独面谈。 我过去看了下工作人员手上的名单顺序,我是最后一个。 靠,看来是按照第一轮的分数倒着来的。 没办法,那就等吧。 学员们一个接一个进了小会议室,每个人大约不到10分钟就出来,然后就自行离去。 我在大会议室的角落找了一本杂志,边看杂志边等候。 快到下午5点的时候,大会议室还剩下了4个学员,也就是快到我了。 这时,我听到其他三个学员骚动起来,说:“组织部长进小会议室了……” 我扭头往外看,果然看见组织部长去了小会议室,看来是来视察检查面试工作的。 组织部长进了小会议室,知道我被点名,也没有出来。 我最后一个进了小会议室,里面气氛很安静,正中间一溜桌子后面坐着9个人,杨哥坐在中间,个个表情严肃。组织部长则坐在侧面的一张椅子上,低头看着什么。 我进去后,坐在他们对面放置的一张椅子上,这时组织部长抬起头,看看我,然后看着杨哥:“杨部长,这是最后一个?” “是,部长,这是最后一名来面谈的,也是第一轮考察的总分第一名,日报社的江峰!”杨哥对组织部长说。 “哦……”组织部长看了看我,然后对杨哥说:“你们开始吧,我旁听!” 杨哥点点头,然后对我说:“江峰同志,作为市委组织部去年青干班的学员,按照市委的安排,今天下午市委组织部牵头,组成一个考评小组,对你们毕业一年来的情况进行摸底综合考评,第一轮考评是到单位摸底和群众民主评议,第二轮,就是现在,和你单独面谈,面对面考察,根据规则,面谈的内容是请你回答问题,现在,请你随机从这里抽取两个问题,然后逐一回答。” 说着,一个工作人员抱着一个小箱子走到我面前,我伸手进去,摸出了2个叠好的纸团。 此刻,我的心里很平静,大脑很清醒,心态很平和,柳月中午对我的调养很起作用。 工作人员将纸团递给杨哥,杨哥又递给旁边一个人:“你来提问!” 那人是市人事局的副局长,我认识,但是不是陈静的老爹,因为他不姓陈,姓何。 何副局长面无表情,打开第一个纸条,然后念起来:“青干班的成员都是来自基层的中青年领导干部,是组织部门确定的第二梯队,后备人才,作为其中的一员,毕业1年来,你一定在各方面会有新的成长和认识,那么,请你结合你的工作实践,结合我市农村发展的实际,请你就如何加强我市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简单而概括地谈谈见解和认识……” 说完,何局长冲我点了点头:“江峰同志,请说吧?” 大家的目光一齐看着我,包括组织部长也抬起头看着我,托着下巴,显得很有兴趣。 我定了定神,脑子里略微一思考,然后开始回答:“各位领导,我是做新闻工作的,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经常到农村基层去采访,接触和感受了大量来自最基层的生活和工作气息,对农业农村农民这‘三农’问题,也有最真切的感受…… “农村精神文明建设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为之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智力支持和思想保证。进一步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对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构建和谐新农村具有现实而深远的意义。 “近年来,全市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以服务经济的发展为中心,以全面提高农村群众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为根本任务,以丰富农村的精神文化生活为目的,注重实效,狠抓落实,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农村的发展步伐逐渐加快,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中存在的一些新老问题日益凸显,比如:民族传统美德受到道德价值判断标准多元化的冲击;封建思想残余死灰复燃;农村精神文明阵地建设薄弱;盲目攀比之风愈演愈烈等等……” “而造成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我认为,一是重视不够。由于城乡收入差距的不断扩大,抓经济建设成为农村的主流,从而形成‘发展就是经济发展’的片面观,无形中忽略了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性,‘一手硬、一手软’的现象普遍存在;同时少数农村基层领导对精神文明建设持‘自发论’的观点,认为只要物质文明搞好了,精神文明也就自然而然地搞好了。 “二是投入不足。由于对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视不够,认识上存在偏差,只顾搞经济建设,在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上舍不得投入,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富余的资金和人力投入,是当前农村精神文明建设陷入困境的一个重要原因。 “三是教育落后。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教育是基础。据我在采访中进行的调查,农民人均受教育的时间不超过5年,半文盲的比重较高,大量乡村优秀教师涌向涌向城郊,农村教育缺少必要的师资力量;由于资金不足,部分农村小学设备简陋,教育教学质量不高;特别是受打工经济的影响,大量农村孩子未毕业便投入打工潮。 “四是农民漠视。我在采访中调查发现,农民普遍认为,现在就是要想方设法多挣钱,精神文明建设无足轻重;还有一部分农民认为精神文明建设那是文化人干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农民的本色就是种好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大多数农民群众参与精神文明建设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不高……” 我的大脑全部放开,脑子边想边说,思路滚滚而来,畅流不息。 “基于这种现状,我常常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内,如何做好我市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我继续说道:“结合我在工作中的所见所闻和思考,我认为,这项工作首要的就是要实现‘三个贴近’,也即是要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真正立足现实、深入生活、依靠农民群众、服务群众; “其次,要从战略高度,建立一支‘政治强、业务精、作风正’的工作队伍,这是搞好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组织保证;第三个方面,就是应着重抓好思想教育阵地、文化教育阵地和 经济、科技宣传阵地三种阵地的建设,在农村精神文明阵地建设中,规划是基础,关键是投入,重点是管理。必须把阵地建设纳入农村经济、社会发展总体规划,做到长短结合,先易后难,分步实施,逐步到位……” 第一个问题,我回答完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我看到杨哥脸上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接着拿眼瞟组织部长,而组织部长微微颔首。 553 跑官要官 接着何局长念第二个问题:“江峰同志,你如何看待目前在某些部门和机构中出现的某些人跑官要官的问题?请回答!” 对这个问题,其实我有自己的见解,直觉告诉我,跑官要官其实是一个难称确切的说法。一个人希望担当官,并为此而进行种种努力,并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而把努力寄托于请托私门、寻找靠山上面,根本不在于权力观、政绩观或者干部任用程序、交流制度等等,而在于权力授予的方式。权力由几个人乃至个别人以分派的方式来授予,而缺乏公众选择与认可在先的制度,必然导致把当官希望寄托于个人效忠与行贿收买的现象。 一个人能够将自己担当公共职务的愿望告诉他希望服务的那些人,并请求这些人选择自己时,可以认为他是在公众那里跑官要官。我认为跑官要官不是问题的主要方面,几个人甚至个别人就能给予官位,这才是问题的核心。私密化、小组化乃至个人化的权力授予方式,是私下跑官要官的根源。 当然,我知道,今天,这种场合,我的这些见解是不能讲的,必须要站在另一个立场来说。不然我是等于找死。 我思考了一下,说:“跑官要官现象主要通过拉关系、走后门,处心积虑地谋取官职和权力。这种行为严重违反干部职务由群众公认和组织决定的原则,是个人主义思想恶性膨胀的一种表现。跑官要官,于党于国于民危害极大,一是毒化了干部的思想。认为只有当官才能体现出自己的进步和人生价值。 “二是贻误了党的工作。官员们求官心切,主要精力不是致力于做好工作,而是绞尽脑汁想着升官发财。三是破坏了党的纪律。跑官要官之风盛行,党的用人原则、干部制度就自然得不到很好的贯彻执行和落实。四是抹黑了党的脸,损害了党的形象,损害了党群关系,最终危及到党的执政地位,危及到党和国家的生死存亡……” 我的问题回答完了,杨哥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看大家,大家也都点了点头。杨哥接着又看了看组织部长,部长正在沉思。 杨哥对我说:“好了,今天对你的和人谈话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我站起来,冲大家鞠了一躬:“感谢各位领导!” 说完,我正要离去,一直没说话的组织部长突然说话了:“小伙子,你等等!” 我一愣,回头看着组织部长。 杨哥也略微一怔,接着对我说:“江峰同志,请坐下!” 我又坐下,看着组织部长继续发楞,不知道他让我等等干嘛。 组织部长面带微笑:“小江同志,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看你从事的是记者工作,那么,我想问你的就是,作为一个党报的记者,既要做好党和政府的喉舌,又要为群众鼓与呼,反应出群众和基层的心声,有人认为这是互相矛盾的两个方面,那么,你认为党报如何协调处理好这两个方面的的关系?这个问题是我额外临时增加的,不在考察之列,你可以不回答!” 我明白部长虽然这样说,但是却会对其他人的打分具有致命的决定影响。 我说:“您提的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如何进一步做好党报群众工作、加强和改进党报舆论监督的问题,我认为这不是对立矛盾的问题,而是可以统一的问题,由于党报的特殊属性,一些群众有什么建议,遇到什么问题和困难,总喜欢向党报反映,这是群众对党报的信任,也是对党和政府的信任。 “党报有责任不辜负群众的希望,站在党和群众的立场上,正确反映群众呼声,大胆开展舆论监督,以促进党和政府各项工作的不断完善和改进,努力解决群众遇到的各种困难。党报承载着党的要求,肩负着人民的期望,要认真宣传党的主张、弘扬社会正气、通达社情民意、引导社会热点、疏导公众情绪、搞好舆论监督……” 组织部长点点头:“嗯……继续讲下去!” 我说:“正确开展舆论监督既是党交给新闻工作者的光荣任务,也是群众对我们党报的企盼,是党报应尽的职责。新闻舆论监督是现代社会监督功能的一个重要方面,党报要弘扬主旋律,我们对待舆论监督也应树立这样一种观念,即正确的舆论监督也是主旋律。舆论监督提出的各种问题,大都是广大人民群众关心的问题,反映了广大群众的呼声,这些问题通过各级领导给予足够关注,及时作出回应,并予以解决,起到的作用将是非常积极的……” “同时,新闻舆论监督者不是执法者、行政者,充当判官,往往会导致新闻判决之后执行难。记者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客观公正地进行调查采访,要听取多方面的意见,不能偏听偏信。舆论监督的报道只是一个沟通的过程,不会是问题解决的终端。党报这个桥梁架设得不当,动辄就公开曝光,也无益于问题的解决。 “也就是说, 舆论监督要达到预期的社会效果,出发点应该是善意和建设性的,而不是恶意和破坏性的,要以有利于改进党和政府的工作为目的,始终坚持帮忙而不是添乱的原则。在进行舆论监督时,党报不应一味地追求轰动效应,要树立政治意识和大局意识……” “总之,党报正确开展批评和监督,首先要端正态度,端正批评和监督的目的、动机。正确的目的和动机,应该是也只能是,完全为了解决问题和推进工作。这是既令群众赞同,又让党委和政府领导满意的立足点!” “好,说得很好!”我话音刚落,组织部长就发话了:“小江同志的认识很到位,很得体,站得高,看得远,有大局观念,政治理论素质和灵活机动性都很好!这样的年轻干部,才是我们真正要培养和发展的优秀青年对象!” 组织部长一句话,让我心里暖流阵阵,妈的,这个人可是真正决定一个基层官员生死的关键人物。能得到他的褒扬,今天我考察就是零蛋也不担心了! 组织部长接着对杨哥他们说:“今天我是来旁听的,破例插进来一个问题,希望不影响你们的工作,呵呵……我的话说完了,你们继续吧!” 杨哥笑笑,然后对我说:“江峰同志,你可以回去了!” 我站起来礼貌地冲大家致意,然后出去。 出来后,我的心里很舒畅,我觉得自己发挥地很好,特别是组织部长之后问我的那个问题。 刚出组织部办公楼门,我就看见了柳月,正站在楼门口。 柳月看见我神采飞扬的样子,自己先笑了,过来说:“顺利否?” 我点了点头,把情况详细讲了一遍,柳月听完,很高兴,笑着说:“祝贺你,小江同志,能得到组织部长的亲自垂询,荣幸啊,呵呵……我认为你今天的表现非常棒,甚至可以说是优秀!” 我说:“多亏了你中午给我鼓劲帮我梳理大脑和思路,一开始,我脑子里像一锅浆糊,乱糟糟的!” 柳月的眉宇间露出开心:“我只不过是点拨了一下,关键还是你肚子里有货,什么叫能力?什么叫真才实学?这就是!呵呵……我真为你高兴!” 我傻乎乎地笑起来,看着柳月:“都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你在这里干嘛呢?” 柳月抿嘴一笑:“傻样,你说干嘛?等你这个小祖宗呗,想知道你的情况呗,嘻嘻……我这个人其实也是蛮好奇的,是不是?” 我知道柳月不是好奇,而是对我的挂牵。 我心里明白,但是嘴上不说,笑笑。 柳月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吃饭吧,我也要回家了!” 我点了点头,柳月先走了,脚步轻盈。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杨哥的电话,告诉我,综合考评分数出来了,我是第一名,总分数遥遥领先于第二名。 杨哥祝贺我,我也感谢杨哥。 “你昨天临场发挥很好,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特别是组织部长最后加问的那个问题,更是回答的很精彩,组织部长很赞赏,这也是你分数特别高的原因,”杨哥对我说:“小江,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我跟了部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当面盛赞一个年轻干部,部长昨天散会后还专门叮嘱我,要好好抓住机会培养你,这次考察的前十名,正科级的,组织部开始启动副县级提拔程序,报市委准备提拔,副科级的,组织部会给所在单位建议,提拔为正科级,同时组织部将其列入副县级后备人才库!” 我心里很兴奋,说:“杨哥,说实在的,我应该感谢你,你给我的帮助很重要的!” 杨哥欣慰地说:“小江,不要这么说,看到你的进步,我很高兴,这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这是你的机遇,如果昨天没有组织部长在现场,我估计你可能还是第一名,但是,分数不会这么高……分数是次要的,关键是组织部长认识了你,认识到了你的能力和才华,这才是最重要的,人生机遇很重要,官场的机遇更重要,甚至是决定性的!这可比跑官要官强多了,省时省力,得来全不费功夫!呵呵……” 我认真地听着杨哥的话,不住点头:“嗯……” “百尺竿头,要更进一步,不要骄傲,不要自满,戒骄戒躁,继续努力,继续进步!”杨哥最后语重心长地勉励我。 10天后,按照市委组织部的建议,我被报社党委正式任命为新闻部主任,正科级,组织部正式在编备案的正科级。 554官场如梦 在马书记和我谈完话之后,我坐在办公室里,一遍一遍看着报社刚刚下发的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红头任命文件,不由有些感慨:人生如梦,官场如梦! 我第一个想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的人想让和我一起分享快乐的人就是柳月。 我兴奋地摸起电话,打给柳月的办公室,没人接。又打大哥大,关机。 我打到了柳月的家里,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柳月,而是宋明正。 “你好,找谁啊?”听到电话里传来宋明正的声音,我的心里一颤。 “宋大哥,我是江峰,柳部长在家吗?”我强自平静地说。 “在啊,江老弟,你找她啊,不过,这会她不方便接电话,正在洗澡呢!”宋明正说。 我一听,顿时懵了! 宋明正在柳月家里,柳月在洗澡,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难以承受这个事实,心理几乎要崩溃,一股难言的滋味和感觉在全身迅速弥漫。 那边宋明正似乎没有任何觉察,似乎还兴致勃勃:“江老弟,你找柳月有事吗?我待会转告她!” “哦……”我回过神,说:“呵呵……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稿子的事情,那好吧,没事了,再见,宋大哥!” 说完,我挂了电话,头蒙蒙的,有些发麻。 我不敢往下想,不敢继续想下去,晕混混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报社,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我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虚伪,虽然现在自己希望柳月能有幸福和快乐,虽然自己希望柳月能有个伴侣,但是,当事情似乎真正要发生的时候,我的内心里却是这样的难以接受,如此的抗拒。 升职给我带来的欢乐此刻荡然无存,我觉得自己似乎突然没有个支撑和光明,没有了未来和希冀,没有了肉体和灵魂。我觉得自己似乎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正在这时,背后有人叫我:“江大哥!” 我回头一看,是小红,正提着菜篮子,看来是出来买菜的。 “小红啊……出来买菜?”我笑笑说。 “江大哥,你在干嘛呢,自己逛大街?”小红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哎呀,江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伸手摸摸脸颊,说:“我没有什么身体不舒服啊,我身体好着呢!我的脸色很难看吗?” 小红说:“是啊,难看的,你是不是和谁吵架了啊,或者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我笑笑,说:“没有,没有的,你出来买菜,家里还有谁在?” 我小心翼翼地开始询问试探小红。 “妮妮去幼儿园了,柳姐在家的,昨天她喝酒有点多,今天起床有点晚,还没去上班呢。”小红说。 “哦……就她自己在家?”我说。 “是啊,除了她,家里还有谁呢,呵呵……”小红笑着说。 “哦……”我点点头,心里觉得有些疑惑。 “对了,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宋大哥,我出门他进门,柳姐正在洗澡,我让宋大哥在家坐坐,等柳月洗完澡,我就出门买菜了!”小红说:“宋大哥给妮妮来送衣服和玩具的,又买了好多吃的,呵呵……” 原来如此,我一听,心里透丝了,敞亮了,不由呵呵笑起来:“嗯……好,好!” 小红奇怪地看着我,嘻嘻笑着:“怎么你脸色突然又好转了?变化真快!” 我伸出两手握住小红的肩膀,一用力,小红被我举了起来,娇叫一声:“哎呀,江大哥,干嘛啊!” 我哈哈一笑,将小红放下,说:“好了,小乖乖,去买菜吧,我要回办公室继续上班了!” 小红撅起嘴巴:“我不是小乖乖,我是大人了!” “呵呵……好,好,你是大人了!”我突然觉得阳光是如此明媚,小红是如此可爱,不由伸手捏了捏小红的嘴巴:“小大人,乖哦,小红……” 小红哈哈笑起来:“江大哥,你真逗!” 我转身往回走,心里又重新轻松愉快起来。 人真的是个复杂的东西,有些事情你希望发生,却又害怕发生,总是在自我制造的矛盾里冲突徘徊。 在报社门口,我遇到了梅玲和刘飞,两人正站在大门口说着什么,边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 我走过去:“二位领导,干嘛呢?” 梅玲和刘飞看见我,都笑着,梅玲说:“江主任,祝贺你啊,由副转正了,这光忙着和刘主任商议事情,还没来得及给你祝贺呢!” 刘飞脸上也带着笑容:“江主任,真为你高兴,我刚才还和梅社长说要找个时间给你好好庆贺一下!” 我说:“呵呵……小小职务变动,不值得一提,惊动二位领导,更是不敢当!” 刘飞说:“别成为我是领导,江主任,咱俩其实现在在档案里都是正科级,平级,我可不敢当你的领导!” 我说:“哪能啊,刘总,你可是咱们马书记亲自任命的总编辑助理,这可不是儿戏的,我哪里敢和你平起平坐,你可是在报社正儿八经享受副县级待遇的,正宗的领导!” 梅玲接过话来:“好了,你俩别磨嘴皮了,江主任,过来给我参谋参谋,你看,办公楼西面那排平房怎么样?” 我说:“什么怎么样?” 梅玲说:“做经营部门的办公室啊!” 我说:“什么经营部门办公室,现在的广告发行印刷不是都有办公室吗?” 梅玲笑了:“咱们即将开张的实业公司啊,总得有个办公的场所,我考虑这排平房位置不错,背面就是大街,可以在对着大街的那一面打开门,把这边的门封掉,这样对外经营会很方便,你说呢,刘飞?” 刘飞点点头:“好主意。” 我也说:“嗯……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这沿街房做经营是很好的!” 梅玲很高兴:“那就这么定了,刘飞,你这就安排人去弄房子,沿街打开几个门,然后着装饰公司把里面装饰一下,购置好办公设备,越快越好!” 刘飞说:“好,对了,梅社长,这事要不要给马书记说下?” 梅玲说:“这是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马书记那边,我自然会打招呼的。” “好,好,那我这就安排去!”刘飞点头去了。 我对梅玲说:“这个实业公司就要开张了?” “是啊,这也是我们南下考察的收获和成果,也是思想大解放的结晶,”梅玲得意地说:“从谋划到创办过程,都是我一手操事的,怎么样?效率可以吧?” 我点点头:“速度确实很快,效率很高!” “那是自然,咱办事情,那是绝对的保质保量!”梅玲自夸地说。 我说:“实业公司的经理是谁啊?” “是我……”梅玲说了两个字,突然停住了口,缓了缓气,然后说:“这个,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实业公司正式列入报社内部机构编制,正科级职位,这个经理人选,是要由老板来决定的,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反正是一定会选拔懂经营的人才来担任!” 我说:“报社懂经营的人就那么几个,看来就从他们里面出了!” 梅玲说:“亏你还是到南方去学习过的,怎么就没有点创新和改革意识,这个人才啊,要不拘一格选用的,我们报社需要经营人才,自己没有,就可以去外面挖啊,干嘛非得从内部调剂呢?” 我说:“哦……那这个实业公司以后也是要归你分管了?” 梅玲说:“哎呀——我现在分管的这些就够我忙的了,我是不想分管的,可是,老板说必须要我分管,说别人分管他不放心,没办法,既然老板信任加担子,也只好应下来了……” 我说:“胡领导,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演什么戏!” 梅玲眼皮一翻,看着我,刚要发火,又缓和下来,看了看周围,然后说:“也就是敢这么说我,要是换了别人,哼,我让他好过不了!上次你打我那一巴掌,我还没和你算账,死冤家,打的那么重,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说着,梅玲冲我抛了一个媚眼。 我说:“胡领导,你为什么就这么贱呢?” 梅玲说:“那要看在谁面前了,我他妈在你面前就是喜欢犯贱,你他妈越不点胡我我就越不放过你,你越是打我骂我侮辱我,我就越有块感,这可能就是我们的缘分吧!” 我说:“狗屁缘分,读了,梅玲,我告诉你,你要是真心想杨部长和黄莺好,你要是真心关爱你表妹,你就不要到处打着虎皮拉大旗,打着杨部长的名义到处招摇,你这样做,会害了杨部长,也会害了你表妹,当然,最后被害的还是你!” 梅玲脸色一寒:“你说的什么狗屁话,我怎么就招摇了,我和黄莺和杨部长现在是一家人,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管你屁事,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我看你是升了半级狗屁官,烧地不行了,不知深浅,没有自知之明了!” 我笑笑,点点头:“胡领导,我不再多说,人在做,天在看,别让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就行,我给你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有,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明白……” 说完,我拔脚就走,梅玲在背后嘟哝着:“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还乱吓唬我,可笑……” 和梅玲今天的谈话,让我对新成立的实业公司经理人选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回到办公室,陈静出去了,我自己在办公桌前看报纸,心里又开始想起了柳月。 震颤不已 自从上次在我家出了那事,晴儿就一直没和柳月见面,当然,柳月最近一直在忙,也没有机会和晴儿见面。还有,晴儿也在忙着跑学校的事情,已经筹办地差不多了。 我最近见柳月也很少,联系的也不多。每每想起那天早上柳月和我爹娘之间的对话,我的心就震颤不已,对柳月怀着深深的疼怜和愧疚,我知道柳月虽然在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她的内心里,是经受了惊涛骇浪般的冲击的,她心里是不可能平静的。 这些日子晴儿似乎很安静,很平静,没有惹起什么风波和事端,一直专心致力于自己的学校创办事宜。因为忙碌,晴儿在哪方面似乎兴致没有那么高,没有再纠缠着我要,而我,现在的真实情况是,只要晴儿不主动要,我就没有做那事的心思。当然,晴儿要是要,我不能拒绝,我不想没事惹事。 关于宋明正和王巧玲离婚的事情,我没有听到什么进展,似乎两人还处在拉锯战之中。我从心里是希望宋明正休了王巧玲,却又担心宋明正转而用孩子来要挟威胁柳月,逼迫柳月就范。 我希望柳月幸福,但是不希望被逼迫着去获得所谓的幸福。 我和宋明正现在关系很好,但是,如果宋明正伤害了柳月,我会毫不犹豫对宋明正出手的,立刻就会翻脸。我和宋明正的友谊在我和柳月的关系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老三最近很滋润,那个高速办的项目拿下来了,谭主任很痛快地给老三签了合约。为了这个项目,老三下了大工夫,和柳建国将主要精力都投到了新项目的运营上,主要的资金也投了进去。老三估计,项目正式运营后,公司的规模和业务量会比现在扩大3--5倍,而且,还会有比较高的收益。 “宁可舍弃公司原来的所有业务,只要我们做好了这一块,就无忧了!”老三如是说。 我不由很佩服老三做生意的气魄和胆量,拿得起,放得下,敢出手,敢放手。 兰姐和老三之间的事情,最近看不出什么。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我对他们俩有了一种很强的预感,只是,我心里不敢去面对这种预感,我缺乏足够的勇气和胆量来认同它,我努力在回避着这种预感。 我正在心不在焉看报纸,柳月来电话了。 “你找我了?”柳月说。 “啊……是的!”我说。 “我今天起得有点晚,没去办公室,大哥大充电的,没开机,呵呵……正好你来电话那阵我在洗澡,宋明正来给妮妮送东西,接了电话,之后告诉我了……”柳月自顾说着,既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解释什么,生怕解释不清楚,努力想说明白。 我说:“我知道了,我刚才在街上遇到小红了,她和我说了!” “呵呵……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多罗嗦了不少话!”柳月说着笑起来。 我说:“洗完澡了?” 柳月说:“废话,你洗完澡怎么给你回电话啊!” 我说:“你给到打电话方便?” 柳月说:“我在家里,怎么不方便?” 我说:“老宋呢?” 柳月略微一停顿,笑起来:“你是这个意思啊,他走了啊,没等我洗完澡就走了,在外面和我说了句话,说有急事,给妮妮的东西放在客厅了,说你打电话找我,稿子的事情,然后就走了……对了,你找我,什么稿子?” 我说:“没有稿子,是个文件!” 柳月说:“什么文件?” 我说:“红头文件!” 柳月说:“毛主席语录?嘻嘻……” 我说:“否!” 柳月说:“那就是江峰语录了,念念我听听!” 我拿起报社任命我的红头文件,给柳月念了一遍。 “哈哈……传来捷报哈……”柳月开心地在电话里笑起来:“江主任这回可是名副其实了,我这几天就等着这个结果呢,总算等到了,好呀,江主任,开心吗?” 我听到柳月开心的话语和笑声,心里很是温暖和温馨,说:“开心!” “我好开心的,嘻嘻……真的,好开心……”柳月说。 我说:“因为你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 “这个好消息告诉小许了吗?”柳月说。 “还没有!”我说。 “那你赶快告诉她呀!”柳月说:“你的每一个进步都会让周围关心你的朋友们和亲人们高兴的!” 我说:“先不了,还是晚上回家再告诉她吧!” 柳月说:“嗯……也好,当面带给她惊喜,呵呵……小许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说:“杨哥还说我被列入副县级干部预备人才库了,这个进库了,是不是就是等于迈进副县级的门槛了?” 柳月说:“否!进了库的,提不上副县级的,多的是,就像你们这次青干班的,也只有10个人得到了提拔重用,其他的人还是原地踏步走,其实,进不进人才库,这个不重要,进了库,也就是哥名誉,关键的还是自身的努力奋斗和拼搏,还有要善于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遇……” 我说:“是不是就像是中央候补委员那样,很多候补到老也成不了正式的?” 柳月笑起来:“是的,基本类似于这个,你这个入库,不要当成进了保险缸,顶多可以当个荣誉,当个光环,更重要是当做一个鼓励,一个激励自己奋发进取的动力来源……” 我说:“是,领导,明白了!” 柳月笑起来:“我看,照你这个速度,你早晚得是我的领导!” 我说:“我愿意让你做我的领导,我愿意在你的领导下工作,我不要领导你!” 柳月说:“傻子,呵呵……我对往上爬没有那么强的裕望,干到合适的位置,就行了,你呢,你是男人,是不可以这样的,要前无止境啊,呵呵……所以我说,只要你保持这个势头,早晚我得归你领导……” 我笑了,说:“假如我真的成了你的领导,你服不服?愿意不愿意归我管?” “当然得服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服不行啊,嘻嘻……”柳月笑着:“至于要说愿意不愿意归你管嘛,这个,就要看俺开不开心了,开心就愿意,不开心就不愿意……” 我说:“呵呵……我在做白日梦,你在给我画饼充饥!” 柳月说:“楚领导,有梦想在才会有理想,有理想才会有压力,有压力才会有去创业的动力,经常憧憬一下未来,也是不错的,起码可以自己安慰下自己,哈哈……” 我说:“说实话,其实,我愿意永远在你的领导下工作,只要能在你领导下工作,我宁可不提拔不进步!” 柳月说:“看,又说傻话了,大丈夫当横行天下,不可让外在因素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可惜,我是个女人,这个社会,女人是不可以太强的,太强了会被周围所不容,我要是个男人啊,我一定会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呵呵……我的愿望实现不了,那么,就让你来实现吧,加油啊,小江领导!” 我笑了:“我可是没有瞧不起女同志的思想的,我确实是佩服你的,我心甘情愿跟着你干的!” 柳月说:“但是,我却不愿意让你老跟着我干呢,我想让你海阔天空去闯呢,呵呵……其实,我知道,你的野心是很大的,你这么说,就是为了逗我开心,是不是?” 我呵呵笑了:“差不多吧,今天我开心,逗逗你也开心,不好吗?” 柳月说:“哼……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不过,刚才我和你说的那句话可是真的,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不管今后你做什么,不管是做官还是经商,都要记住:大丈夫当横行天下!这是一个男人的创业宣言,也是一个真正男人的立身之本,今天,我送给你!” 我郑重点了点头:“柳月,我会永远记住你这句话的!” 柳月半天没说话,一会轻声说:“永远太遥远,记住10年吧,10年,足够了……” 不知怎么,我突然觉得柳月的声音有些忧郁。太看重感情的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更容易受伤;很固执不懂得放弃;在别人面前笑得很开心一个人的时候很漠落。柳月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我也是。我突然感觉柳月此时的心情很落寞。 我说:“柳月,你怎么了?我怎么听你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儿?” 柳月稍微一停顿,接着笑起来,说:“没有,那是你自己感觉失误,呵呵……好了,不和你聊了,我得去上班了,再次祝贺你,我的江大主任,加油,奋斗!” 挂了柳月的电话,我的心情变得很好起来。 晚上,下班回家,我打开门,看到的让我很意外。 家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老三和秦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三边看电视边喝秦娟神侃,厨房里传来晴儿和兰姐开怀的谈笑声,餐桌上餐具齐备,已经摆放了好几个菜,还有白酒和红酒,发出阵阵扑鼻的香味。 我有些发愣,这是干嘛啊,像过年似的。 看见我回来,秦娟高兴地跳起来,喊道:“表哥回来了,领导回来了!” 晴儿和兰姐都从厨房跑出来,笑着看着,老三也站起来。 我看着大家:“你们……今天是干嘛呢?聚餐?还是谁有什么喜事?” 晴儿过来,眉宇间露出禁不住的笑意:“峰哥,今儿个咱家有喜事啊,我专门请了他们来,一起乐呵乐呵呢!” “咱家?”我看着晴儿:“什么喜事?” 556 你提拔的事情 晴儿说:“你提拔的事情啊,这不是喜事吗,我今晚专门设宴给你祝贺的呢,老三和兰姐还有娟娟都来了,一起给你祝贺!” 原来如此,我笑了,看着晴儿:“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我正准备晚上回家告诉你呢,想不到你早就知道了,你听谁说的?杨哥?” 晴儿笑着摇头:“不是啊,是小龚 ,刘飞的老婆!” “啊——小龚!”我愣了下:“怎么会是她告诉你呢?” 晴儿笑着:“我在街上遇见她了,她说她刚才给刘飞打电话,听刘飞说你提拔了,马书记正在给你谈话,刘飞正在答应你的红头文件,嘻嘻……我知道这消息的时间几乎和你同步呢,我一听,就乐坏了,就赶紧琢磨着今晚给你祝贺祝贺,我故意不通知你的,呵呵……回家一看,是不是有些意外啊,嘻嘻……” 我有些开心,又有些感动,看着大家说:“区区提拔,不值一提,劳烦大家一起来热乎,惭愧啊,惭愧!” 老三说:“靠,夸夸你,你还谦虚了!” 兰姐说:“每一个进步都是值得祝贺的,你看看你这个老婆,对你多贴心,比你自己还高兴,比自己提拔了还高兴!” 秦娟说:“表哥,你进步真快啊,我越看越觉得你有男人味,你是真正的男子汉!” 老三一听,瞪眼看着秦娟:“那你这意思是说我不是男子汉了,我没男人味了?” 秦娟吃吃一笑,做个鬼脸:“老三哥,你啊,在我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 老三说:“什么?” 秦娟跑到兰姐身后,说:“奸商——” “哈哈……”大家都笑起来,老三作势气呼呼去追秦娟,秦娟嘻嘻哈哈绕着兰姐转圈,老三追不到。 闹腾了一会儿,晴儿和兰姐去厨房弄菜,秦娟跟进去帮忙,我和老三坐在一起抽烟聊天。 “行啊你,副科才一年多,就成正科了,这速度不慢,咱们同学里,就算你进步最快了!”老三说:“下午我给寝室哥们几个都汇报了,大家都很高兴,说等有时间一起聚聚,让你小子请客呢!” 我说:“行,请客没问题,小意思,至于说我这所谓的进步,其实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说成绩好业绩大,你才是咱们班第一呢,公司越做越大,实力越来越厚实,我这个,不过是个名,你这个,确实实实在在的实业,赚大钱,做老板哦……怎么样,高速办那边的业务都开展了吗?” 老三说:“正在顺利展开中,我和谭主任现在是亲密战友,已经把他放倒了,用金钱和美女,合同一到手,我们就立刻开始交接了,现在各项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建国总负责,一切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运营策略开展……” 我说:“高速公路的车流量是很大的,这一块的广告效果是很好的,把这一块做起来,潜力很大!” 老三说:“是的,这一次行动,算是个试金石,试点,摸索经验,这次做好了,我和建国商议了,准备开始向外拓展,高速公路沿线在各个地级市的区域内,都是相对独立的一个段,都是相对自主管理和经营,每个途径的地市都设有高速办,都有广告这块业务……” 我看着老三:“你小子胃口不小啊,这个领域要是真打开了局面,前景十分广阔!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联系省高速局呢,直接通过他们全面覆盖,岂不是更好?” 老三摇摇头:“不好,一来省里的那帮人胃口太大,我们喂不起,二来呢,我们一下子吃那么大,胃口吃不了,吃不下,还有,其他广告公司也已经接受参与了部分的路段,我们不可能全部垄断了,只能去积极参与竞争!” “哦……这就像是抗战结束后共产党起初想独占东北,后来发现形势变化了,独占不可能了,就区域占领,然后伺机反攻,是不是一回事?”我说。 老三哈哈一笑:“差不多,你小子,把我的计划上升到战略高度了!” 我说:“只有正确的战略,才会有灵活机动行之有效的战术,打仗和经商是一个道理!” 老三说:“你小子还挺爱琢磨,说的有道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咦,建国大哥怎么没来?” 老三说:“我不知道啊,都是晴儿通知的!” 想起了建国,我又突然想起了柳月,大家都是朋友,晴儿怎么没通知柳月和柳建国呢? 我想了想,走进厨房,对晴儿说:“晴儿,你怎么没通知建国大哥呢?” 晴儿说:“哦……我忘记了!要不,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说着,晴儿摸出电话就要打。 秦娟冒出一句:“叫建国大哥,那么,就把柳姐也叫来啊,我好久没见她了,很想她!” 秦娟这么一说,晴儿停下来,看着我说:“叫不叫?” 我说:“你自己看着办!” 晴儿脸色一沉,随即又笑起来:“行,既然你让我看着办,那我就叫,不但叫他们,我把宋明正也叫来,一起祝贺,宋明正要是不在江海,我就叫杨哥,他俩反正都得来一个……” 我一听,头有些发大,一时不知如何说。 这时,一直在旁看着的兰姐眉头一皱,突然做大大咧咧状,说:“晴儿,别打电话了,我看啊,谁都不叫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点,人家早就吃过饭了,再说了,就算没吃,这时候叫人家也显得不礼貌……算了,以后再说就是了,再说,人太多,咱们做的这几个菜也不够吃的,还有,建国和柳月也都不是外人,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见怪的……” 晴儿其实本来这个电话打的就很勉强,听兰姐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放下了电话,对我说:“峰哥,你看行不?” 我一想,兰姐其实说的也有道理,大家都乐呵呵的,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就笑了下:“呵呵……我不是说了,你看着办吗,今天你是咱家的家长,女主人说了算!” 晴儿笑起来:“呵呵……那好,那就听兰姐的吧!” 我看没事了,退出厨房,心里却总觉得有些沉,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 今天这个专为我举办的喜庆场合,没有柳月,我心里有着巨大的失落和深深的遗憾。 今天的菜很丰盛,就很甜美,大家喝的很高兴,尤其是晴儿,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快乐洋溢在她的眼睛和嘴巴上。 “今天是俺当家的进步提拔的日子,也是我们家大喜的日子,大家要吃好喝好啊,嘻嘻……”晴儿说:“我今儿个打心眼里高兴,峰哥不仅仅是我的丈夫,还是我的偶像和楷模,是我的方向和榜样,我好为峰哥自豪和骄傲……” “好了,晴儿,别吹了,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我说。 晴儿说:“峰哥,我说的可是真的呢,我一直就很崇拜你呢,现在啊,我愈发崇拜你了!” 秦娟说:“表嫂,俺也崇拜表哥,一直就很崇拜!” 老三一咧嘴,看着兰姐:“喂,大姐,你崇拜我不?” 兰姐一捂嘴巴,做差点呕吐状:“我喷……你这个毛蛋子孩,还让我崇拜你,你做梦去吧!” 老三哈哈笑起来:“我觉得你应该会崇拜我啊,怎么搞的,你原来不崇拜?” 晴儿笑着说:“行了吧老三,你让兰姐崇拜你,真的是做梦,兰姐这个年龄啊,只会崇拜和喜欢40岁以上的男人了,你啊,还太嫩,一边去!” 晴儿这么一说,老三和兰姐却突然不笑了,两人默不作声闷闷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吃菜。 我在旁边冷眼观察,他俩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认真看在眼里。 我又想起了他俩过去的蛛丝马迹,想起了柳月曾经和我说过的关于他俩的话,心里暗暗寻思起来…… 我觉得这事我必须找柳月去验证一下,或许,到了该给大家揭开盖子的时候了。 我这时没有想到,后来,老三和兰姐将迎来什么样的风暴。 饭后,送走客人,晴儿收拾完家务,依然兴致勃勃,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似乎比平时更加兴奋,坐在沙发上抱着我的胳膊,表情很亲昵。 “峰哥,我们快双喜临门了,”晴儿说:“今天你提拔是一喜,过几天,我们的学校就要开张,这又是一喜,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拥有自己的事业了!” “哦……”我眼睛看着电视,问晴儿:“学校筹备基本完毕了?” “前期的工作基本完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晴儿说:“场地、教室、设备、教案、人员、教学计划、管理方案、班级设置都按照你的方案弄好了,当然,也结合借鉴了很多西京柳月同学的那个学校的”东西,现在,就差招生了!” “嗯……很好,备好了菜,就等客人来了,这请客人,是最关键的,不然,这菜就等于全部浪费了!”我说。 “是啊!”晴儿说着,脸上有些发愁:“可是,峰哥,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招到学生呢?我对这个,一点头绪都没有,我问老三,老三卖关子,说让我找你,说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笑了:“呵呵……晴儿,不要发愁,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这个问题不成问题,有困难,我们就有解决困难的办法,既然前面的菜已经备好,那么,我来告诉你,怎么样把客人请来……” 晴儿带着信任的目光看着我,笑起来:“峰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说:“如何招生的问题,我早就思考了很久了,我脑子里是基本有了方案的,只不过没有变成书面的东西!” 557请领导指点迷津 “那你赶紧说,我来记下来,到时候,我就按照你的方案实施!”晴儿说着去书房找来了纸和笔,坐到茶几跟前,看着我:“峰哥,请领导指点迷津,开始吧。” 我说:“行,我说,你记,记要点,然后,按照我说的,你安排人去实施,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嗯……我的领导,我的后台老板,我的男人,说吧!”晴儿笑嘻嘻地说,眼里的愁云一扫而光。 我说:“我们这个学校的招生,首先要弄清楚我们需要招生的学生的类型和类别,按照我们的办学宗旨和方针,我们招生的对象,主要是包括小学生和成人,小学生现在还没有开英语课,很多家长都希望能尽早让孩子提前入门开始学习初级的英语,我们正好迎合了这种需求;成人呢,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目前学英语赶时髦的热潮,党政机关干部和企事业领导,很多都想学英语的。 “还有一个,就是党政企事业单位评职称,都要考试考英语,这些人的英语基础都很差,基于此,我们可以开办两个类型的班,一个是成人英语班,一个是职称考试辅导班……目前,我们准备招生的对象基本是这些人,当然,以后,我们可以边规范边发展……” “嗯……”晴儿认真地听着,点点头。 “确定好招生的人群和对象,然后就要开始进行广告攻势,酒香也怕巷子深,市场经济时代,广告就是生产力,不宣传,不广告,没人知道……”我说:“广告的方式,要有的放矢,我想大致分三个方式,第一,设计制作精美传单,让老三给设计,他公司里有懂这一块的专门人员,然后找印刷社印制,先印20万份,这个传单也可以说是招生简章,把我们学校的办学宗旨、特色、课程开班内容、师资力量、教学方式都包括进去。 “有了这些传单,你安排学校的教职工或者在大学里找几个学生,到市区各个小学门口去散发,主要给接孩子的家长,教职工是自己的事情,不必额外花钱,学生按照散发的分数,没每人每天支付30--50的报酬,绝对会有很多学生愿意干…… “在学校散发,主要是针对小学生的,同时,我会联系安排好邮政局的投递公司,委托他们代投市区的所有邮箱,主要是小区的邮箱……这样,我们的招生简章很快就可以遍布千家万户,让大家都知道了解我们这个外语学校……” “嗯……好!”晴儿兴奋地边说边记。 “第二,我联系好126寻呼台,他们有开展的bb机信息广告业务,通过126人工寻呼,在市区范围内群发传呼,这一块,主要是针对成人,广告的内容要简单精悍,言简意赅,切中主题,内容到时候我给设计,你直接去126台办理业务就行。”我说。 “哈哈……这个好,现在bb机普及率很高,上班的那些人,几乎人人腰里都挂着个bb机!”晴儿高兴地点头:“峰哥,好有吗?” “还有,第三,我联系好电视台广告部和影视报社,在电视台拉字幕,在电视报上刊登豆腐块广告,每周刊登1次,价格我给谈好,让他们给最优惠的价格!”我说。 “哦……拉字幕……不在电视上做那种图像广告?”晴儿说。 “不用,现在电视频道那么多,中央台和卫视的那些频道都看不过来,谁会看地方的这些破台办的节目,更别说广告了,但是,拉字幕就不一样的,现在地方台很鬼,在除了中央一台之外的所有频道下面都敢拉字幕,这样,看到的人会很多,效果比在某一个台单独做广告好多了,而且,价格还很便宜……”我说。 “嗯……好的,”晴儿点点头,又说:“对了,峰哥,要不要在你们的报纸上打广告啊?你们报纸的发行量可是很大的,又是党报!” 我摇摇头:“算了,我还不了解自己的报纸吗,发行量是不小,但是市区很少,不到5000份,其他的都摊牌到下面的县乡村了,我们的广告主流人群是城市中高端客户,县里和农村不是我们的对象,所以,即使打了广告,效果也不会好,再说了,就是这市区的5000风报纸,又有几个人会真正看呢,而电视报在市区的发行是5万多份,这个数量是很惊人的,一份报纸,大家要看一周,因为上面有一周的电视预告,这样的效果会很好的……” “嘻嘻……自己在党报,还说党报不好!”晴儿笑话我。 我说:“我这是实话实说,目前党报的发行极其不均衡,党委摊派,硬性下压,而且市区这一块分配的又少,我们学校的这一类广告,是不适合在这里做广告的,现在的广告大多都是党委政府和企事业单位的形象广告和软文策划,做给领导看的!我们是个体户,我们的钱都是自己的,不能乱花,投入一分钱都要见到实效,我们要做就要做最有效果的广告,能给我们带来最大回报的广告!” 晴儿点头:“嗯!还有吗?” “还有,就是要开展招生活动,利用周末双休或者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在市区主要广场、各个家属院和小区里搞宣传活动,搬上两张桌子,做上几个条幅,在小区里进行现场咨询宣传,扩大学校的知名度。”我说。 “哎——这个好,这是好主意!” 我说:“我还有个设想,等我们发展起来之后,可以都参加赞助一些公益性的活动,比如助残、赞助贫困生、救济孤儿等,这样做,我们既回报了社会,又提高了学校的知名度和名声,树立学校的良好形象,可谓是打造良好的社会效益,有了好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也会好起来!” 晴儿很赞同,认真地记着,边说:“明天我就开始落实你的策划方案,按部就班开始实施!” 我说:“招生初具规模后,就可以开张了,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排好教学管理计划,培训好教师,制定好教学方案。” 晴儿说:“这个木有问题,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教师的招聘和培训早就已经开始了,呵呵……教学方案我已经修改了好几遍了……” 我说:“那就好,记住,把握住一个原则,质量第一,不要冒进,不要一口吃个胖子,要循序渐进,边发展边规范,对教学中出现的问题要及时纠正!” “是——”晴儿笑呵呵地说:“对了,峰哥,欧阳副区长那天还说了,等我们正式开班的时候,他要来参加我们的开班仪式呢!欧阳副区长对我们可是很关心,帮助很大的!” 我说:“哦……那好啊,到时候我再联系有线台和影视报的记者,给我们发个小新闻,也算是做个软性的广告,提高提高知名度,呵呵……欧阳副区长对我们好,那是因为他欠我们的人情,在回报我们呢,我们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 晴儿说:“那我们开班的时候,是不是要隆重搞一个仪式呢?” 我摇摇头:“不必,我们现在的资金很紧张,不必搞这些形式,一切从简,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是公家单位需要的,我们不需要,我们要做的是实实在在的事情,狠抓教学质量,才是根本!” “嗯……”晴儿点点头:“峰哥,让你这么一说,我更有信心了,哎——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还是你厉害,呵呵……我真的好崇拜你哦,我的亲哥哥……” 我笑了下:“好了,休息,睡觉,以后有你忙的,别给我累坏了身体,工作要有计划,忙而不乱,有条不紊才好!” “得令!当家的!”晴儿说。 第二天,独自在办公室,我的脑子里仍然在徘徊着这个问题,我想起了在南方那家杂志做情感专版的老大,摸起电话打了过去。 我没有说是我的事情,我只是说是我周围的一个朋友遇到了这样的困惑,我自己没有主张,想听听他的看法。 “老五,你说的这个事情,我经常会接到读者的热线和倾诉,这种现象,在现实社会里并不鲜见,很多男人和女人都会有,”老大说:“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身体的背叛是可耻的,但精神上的判绝对是可恨的。身体上的背叛可能是出于口味的厌烦,但精神上的背叛完全是出于一种对食品的贪得无厌才会去考虑更换厨师甚至用餐地点。 “身体上的背叛是很容易的,也有太多的理由,这些理由通常情况下也是确实存在的,但精神上的背叛也许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所谓的爱,但这个理由却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理由,最多只是一个借口……” 我认真地听着。 老大继续说:”男人喜欢身体上的背叛,而女人则更多的选择精神上的背叛。精神背叛比身体背叛容易,因为精神背叛在一个人的内心就可以完成。很多女人在看到优秀的男人或者是电视中的完美男人时就会幻想,如果这个人和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换一换那该多好,这就是一种低层次的精神背叛。 “而男人在看到漂亮女人的时候通常不会这么想,最多也只是想想这个女人不错,如果和自己有种特殊关系那就更好了,如果这个男人不会想到离开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老婆,这就不能称之为精神背判,但是,如果男人在和自己的老婆做那事的时候,把正在和自己做那事的女人当成是自己心目中的其他女人,那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精神背叛…… “其实,很多男人在身体背叛的时候还会想到家,还会想到另一半,因为他的精神是没有背叛的。而女人则不同,女人首先是精神背叛而后才是身体背叛,身体背叛又影响了精神的最终完全背叛。 “女人在精神背叛只后才会身体背叛,而她们在身体背叛的时候,通常也就下了最后的决定,彻底背叛。低层次精神背叛经过身体背叛的洗礼最终发展成为高层次的精神背叛,而把这种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的通常是那些默不作声的女人,很多时候在背叛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 一种可耻可恨的行为 “那一个男人要是先是身体背叛了,而后和自己的老婆做那事,要依靠想象和自己以前的女人才能完成,这应该怎么看?”我说。 “男人的身体首先背叛,身体背叛只后部分人会发展到精神背叛,但多数人还是会把背叛止于身体,精神还是原来的精神。这种背叛是可以被理解和接受的。而由精神背叛到身体背叛再到精神背叛则完全不能被理解和接受,完全是一种可耻可恨的行为,这种行为不但可耻可恨,而且可怕……”老大说。 “为什么可怕?”我说。 老大说:“背叛是一种现象,身体背叛是一种表象,更象海面上的波浪,风过去浪过去海面还会恢复原来的平静,而精神背叛则更象是内在本质,一种海面下的暗涌,一旦被暗涌深深地吸入,那恐怕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这就是身体背叛和精神背叛最大区别所在……” 老大的一番话让我的心里不由感到了一些恐惧,我觉得自己就像一艘扁舟,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无目的无方向的随处飘荡,不知道自己最终将飘向何处。 整整一天,我都陷在这种冥思苦想中不能自拔。 转眼半个月过去,到了1996年5月的第二个周六,这一天,是晴儿的外语学校开张的日子。这段时间,按照我的部署,晴儿把招生工作操作地有声有色,报名学英语的大人和小孩很踊跃,设定的5个成人班和小学班全部招满,而且还不断有家长带着孩子前来报名。 晴儿的学校开张,我却不能去参加,因为这一天,是报社的实业公司正式开业的日子,马书记要求报社的中层干部必须全部参加开业典礼,而且,张部长和宣传部的所有副部长都来参加,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柳月。也就是说,柳月也不能去缺席了晴儿外语学校的开班仪式。 柳月很遗憾,我也是,可又无可奈何。 在实业公司开业庆典仪式上,我终于见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实业公司总经理,果然是梅玲的老公王勇,这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 至此,联想到那晚马书记和梅玲在别墅里做那事时的谈话内容,我豁然明白了,马书记和梅玲合计要创办的这个实业公司,是给王勇创办的,是马书记要用来弥补对王勇的绿帽子损失的。 而马书记借着南行考察的名义,创办这个公司,既是考察成果,还能安排人员,正好又符合市里和张部长的胃口,可谓一举多得。 我不得不佩服马书记的足智多谋。 开业盛典结束后,柳月过来对我说:“走,没咱们的事了,我们去小许的学校看看去,看那边什么情况了!” 我看了看时间,说:“那边现在已经结束了,很简单的仪式,应该已经开始上课了,学校授课时间安排的都是双休日和晚上……” 柳月说:“那也要去看看,这边剩下的就是中午吃大餐了,我给他们说了,说我有事要先走,走吧,不在这儿呆了,没意思!” 我上了柳月的车,柳月的驾驶员没来,她自己开车,直奔晴儿的学校。 路上,柳月笑着说:“江主任,今天是双喜临门啊,呵呵……” 我没心思笑,说:“真瘆人啊,你知道实业公司的负责人王勇吗?” 柳月说:“知道啊,市供销农资的一个科长,听说已经办了正式调入报社的手续,怎么了?” 我说:“你知道那科长是谁?” 柳月说:“科长就是科长呗,还能是谁?张部长对这事很支持呢!” 我说:“那科长是梅玲的老公,叫王勇,现在赋闲没事干,游手好闲的人,马书记是把他弄过来负责实业公司呢!” 柳月一愣:“哦……有这事啊,呵呵……真有意思!” 我说:“张部长还蒙在鼓里呢,又是要在常委会上推荐,又是要树典型推广,其实呢,他哪里知道马书记和梅玲的真实目的呢,更可恶的是,张部长还教育你要向梅玲多学习,这都是什么事啊?” 柳月笑了:“好了,别这么愤愤不平了,这样的事,市直各单位多了去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领导说什么,我们听着就是了,谁让人家是领导,咱是小兵呢!这事不要在外面说三道四的,就当做什么也不知,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嗯……这下可好了,两口子都在报社捞钱,老婆分管,老公冲在前面,这报社,成了家族报社了!” 柳月说:“我看你少见多怪,呵呵……这年头,就是这样,权力不用,过期作废!” 我说:“张部长不知道王勇和梅玲的关系吧?” 柳月说:“不清楚,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样?举贤不避亲,理由很充分嘛!” 我无语了,闷不作声。 “怎么?哑火了?”柳月笑呵呵地说。 “无话可说了!”我说。 “无话可说,那就不说,不想这事,想这个干吗啊,自己累自己的脑子!”柳月说:“换个话题吧!” 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老三和兰姐的事情,对柳月说:“对了,我想和你谈谈老三和兰姐的事情!” “老三和张兰,怎么了他们?”柳月边开车边看了我一眼。 “你说怎么了?”我反问柳月:“他俩是不是有那回事?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柳月微微一怔,接着看着我:“你个傻子,你问我,你自己不会去想啊!” 我说:“我正在想,我觉得他俩好上了!” 柳月说:“怎么?听人家吃来吃去的,还要跟着后面去吃,这会儿你吃出眉目来了?明白了?” 我说:“你这意思是说,他俩真的好上了?” 柳月说:“你说呢?” 我说:“我觉得是!” 柳月说:“你觉得是,那就是!” 我说:“你……你正面回答我!” 柳月说:“我不是已经正面回答了?” 我说:“你早就知道了?” 柳月说:“不是知道了,是觉察了!” 我说:“你没有和兰姐谈过?兰姐没有和你说过?” 柳月说:“张兰她敢和我说吗?她不说,我自然是不问的!” 我说:“你和她关系这么好,她为什么不敢和你说?” 柳月说:“老三和你说过吗?” 我说:“没有!” 柳月说:“老三和你关系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和你说?” 我明白了,点点头。 柳月说:“你想通了?” 我说:“嗯……” 柳月沉默了片刻,说:“他俩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将这事告诉我和你,还有小许的,起码目前不敢不会!我知道理解他们的想法,我也不想为难他们,我从来都是在张兰面前装作不知道这事!” 我说:“如果兰姐告诉了你,你会怎样?” 柳月看着我反问:“如果老三告诉了你,你会怎样?” 我沉默了,柳月也沉默了,一会说:“还有,如果小许知道了,她会怎样?” 我说:“我不知道!” 柳月说:“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不敢去想而已!” 柳月的话说中了我的心坎,我没有说话。 柳月好一会而没说话,一会儿叹了口气:“可是,也不能总这么对我们遮遮掩掩藏着,这事儿,其实,我一直在想,不能总这样的,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对他俩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想,或许,该到了揭开这个盖子的时候了!反正早晚是要见光的,晚痛不如早痛!” 我看着柳月:“你打算怎么办?” 柳月抿了抿嘴唇,似乎下了决心:“或许,应该就在今天,大家来摊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我有些意外,说:“今天……” 柳月说:“是的,今天,正好是周末,大家又都有时间,你觉得可以吗?” 我想了想:“嗯……也好,今天正好学校开业,小许的心情也不错,借着这个高兴劲儿,或许也就能顺利过去了!” 柳月说:“希望这事不会让大家有什么隔阂和芥蒂!” 我说:“柳月,你支持他们俩的事情?” 柳月沉默了一下,说:“我不能说支持,也不能说反对,我相信一点,张兰和老三都不是游戏感情的人,他们都是成人,对自己在做什么,都是明白的,我觉得,我们应该祝福天下所有的真心的爱情,祝愿有情人能在一起,滚滚红尘,芸芸众生,能在一起,能认识,能相爱,这本身就是缘分……” 我说:“可是,他们的年龄差距,他们的现实摆在面前?还有周围的世俗……” 柳月看了看我:“江峰,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男人比女人大很多,结婚,大家都可以接受,而女人比男人大一些,大家就不能接受?” 我说:“我……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 柳月说:“这个世道,公平吗?我……我不服气!” 我说:“我也不服气!” 柳月说:“可是,现实必须要面对,不服气也不行。” 我说:“嗯……是的,不服气也不行!” 柳月说:“其实,换了我,我也很迷惘,很无奈,还好,有小许的存在,我解脱了,我不用去面对了,现在轮到老三和张兰来面对了……” 我说:“柳月,你真的解脱了吗,你敢再说一遍,你从心里彻底解脱了吗?” 柳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复杂,眼神变得很痛苦,嘴唇紧紧咬在一起,一会儿说:“不要说我们了……我们都过去了,往前看吧,不要去想过去……” 我心里有些酸楚,说:“柳月,张兰和老三曾经那么阻拦过我们,想尽办法拆散我们,你恨他们吗?” 559 一股难言的滋味 柳月摇摇头,郁郁地说:“不恨,甚至我有些感激他们,不然,即使我们在一起了,我只要知道了小许的存在,知道小许一直在深深爱着你,等着你,为你甚至差点丧失了生命,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更谈不上幸福,即使他们不告诉我小许和你的事情,我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我也会和你分手的,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其实,我也知道,张兰和老三曾经是极其厌恶反对姐弟恋的,他们那时的思想就是这样的,可是,生活真会开玩笑,现在,他们竟然也开始走上了这条路,我不责怪他们,因为我知道,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在短暂的一生里,能拥有一份真爱,一份刻骨的爱情,是多么的难得,即使他们面对的是狂风暴雨…… “我祝愿他们,希望他们能够成功,但是,未来会怎样,我也不知道,我们可以祝福,但不能代替他们……有句话说得好,别人可以替你做事,但不能替你感受。人生的路要靠自己行走,成功要靠自己去争取。天助自助者,成功者自救。” 我听了,说不出话来,心里一股难言的滋味。 有的时候,我以为我们被爱情伤害了,其实,是我伤害了爱情。那么纯粹的爱情,经历了我这颗不纯粹的心和不勇敢的奔赴,爱情就残缺了,再也没法美丽起来了。 最悲哀的,并不是昨天失去得太多,而是沉浸于昨天的悲哀之中。最愚蠢的,并不是没有发现眼前的陷阱,而是第二次又掉了进去。最寂寞的,并不是想等的人还没有来,而是这个人已从心里走了出去。是否,我和柳月也在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呢? 我胡思乱想着。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柳月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没想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柳月叹息一声:“江峰,我想和你说,不要让自己的大脑变得太复杂,不要让自己想得太多,其实,我知道,每一段记忆,都有一个密码。只要时间,地点,人物组合正确,无论尘封多久,那人那景都将在遗忘中重新拾起。也许会说‘不是都过去了吗?’其实过去的只是时间,每个人都难以逃出想起了就微笑或悲伤的宿命,那种宿命本叫无能为力……遇见了心爱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无论结局怎样,都可以说是幸福的。白头到老,固然很好,如果分手,或者为爱情伤心,也都很幸福,因为,毕竟爱过……所以,虽然我也无法预知老三和张兰的未来,但是,我为他们欣慰,为他们祈祷……” 我说:“可是,小许未必会这么想?” 柳月说:“先不管小许会怎么想,你现在怎么想?” 我说:“我……我想我应该会理解他们,接受他们……因为,我想起了我的过去,我和你的过去,我理解这份感觉,理解这种情怀,所以,虽然我曾经对老三有意见,但是,我现在不责怪他,我能体会到他的感觉……” 柳月努力笑了一下:“嗯……这样就好,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的,因为……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叹了口气:“唉……” 柳月说:“不要叹气,男人要坚强坚韧,面对现实,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好好生活,好好过好每一天,照顾好家庭,维护好家庭和婚姻,将过去彻底埋葬,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也要做到这一点,能看到你和小许的幸福,能看到你的快乐,我就很欣慰,很安心……” 我看了看柳月:“埋葬过去,你说的很容易,可是,做起来真的这么容易吗?你这么说教我,可是,你自己能做到吗?” 柳月的眼神黯淡下来,说:“我……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越谈越复杂了,今天是个好日子,高兴起来,我们还是带着轻松和愉快去面对老三和张兰吧,不要让事情变得太严重!” 我点了点头:“嗯……” 此时,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晴儿,我不知道晴儿知道了此事,会如何面对。 我不想因为此事而让晴儿再惹出什么事端。 很快到了晴儿的学校,果然仪式已经结束了,学员们正在上课。 我和柳月去了二楼晴儿的办公室,晴儿正和老三兰姐喜气洋洋地在说笑,看我们来了,晴儿笑着站起来:“呵呵……柳姐,峰哥,你们来晚了,我们的开课仪式已经结束了!” 柳月说:“呵呵……小许,真抱歉,今天报社……” “呵呵……柳姐,别客气,峰哥都告诉我了,建国大哥也说了,还得谢谢你和建国大哥联合送的礼物啊,呵呵……”晴儿笑着。 柳月和我坐下,柳月说:“建国呢?” “回公司去忙了!”老三说:“最近公司里事情很多,柳总忙得不可开交呢!” 兰姐说:“有了建国,现在你可是自在逍遥了!” 老三说:“我多出时间来陪你,不是很好吗?” 晴儿笑了:“呸——兰姐才不用你陪呢,我看啊,你还是找个女孩子去陪吧,兰姐可是看不上你这样的小屁孩!” 老三和兰姐不自然地笑笑,我和柳月对望了一眼。 晴儿又说:“对了,兰姐,你整天和老三在一起,你这个大姐当得可不合格,你得多考虑考虑老三的终身大事啊,你周围的那些女孩子,看看有合适的,也得为俺三哥牵牵线,搭搭桥啊!” 兰姐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 老三则是一脸茫然的神色,看着兰姐。 这时,柳月说:“小许,今天来了多少学员啊?” 晴儿说:“嗯……10个班,都满了,每个班30,整整300个,今天还有不少现场报名的,我没有接受,峰哥说了,每个班就30个人,多了不要,教学质量是第一位的,学生多了,质量保证不了,会砸了学校的牌子!” “呵呵……对,是要这样的……”柳月说:“学员构成是怎么样的?” “小孩和大人各占一半,小孩都是小学生,都是家长送来的,成人呢,一般是自发利用业余时间来学英语的,还有一半是为了考职称,来突击补习的!”晴儿说。 “哦……现在只开了英语?”柳月又说。 “是的,现在只开了英语,我正在招聘韩语和日语老师,下一步,开班韩语和日语学习班!”晴儿说。 “好啊,咱们的许校长可是很有魄力的,我相信学校一定会越办越好的,祝贺你和江峰啊,特别是祝贺你啊,小许,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是施展自己的才华!”柳月说。 “呵呵……还不是大家帮助的结果,你们都给我很大的帮助和指点啊,特别是你啊,柳姐,去了一趟省城,我学到的东西太多了,太实用了!”晴儿感激地对柳月说。 “我这是抬手之劳,没出什么力气,谈不上感谢,关键还是你自己的悟性强,接受能力快,又有以前办外语补习班的经验,这可是一笔难得的财富!”柳月说。 这时老三插话说:“我没有想到招生的效果这么好,看来,晴儿的营销策略很对路子!” 晴儿开心地笑起来:“哈哈……那里是我啊,这都是俺当家的功劳,整个学校的营销路子,都是峰哥在幕后策划的,我呢,就是执行峰哥的指示,去落实贯彻……” 老三看着我:“靠,老五,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一套,你这个营销策略,我是需要学习的,很灵活,很实用,很有效!” 我笑笑:“班门弄斧而已,不敢当!” 柳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短时间内能招生如此成功,确实不错,这个和成功的营销策略是分不开的。” 晴儿说:“走,柳姐,峰哥,我带你们去参观下学校,看看正在授课的学员,呵呵,当然不能进去,只能在教室外面看看!” 晴儿兴致勃勃带着我和柳月楼上楼下看了一遍,看到学校的创建初步见效,我心里很高兴,觉得似乎有了成就感。 这可是自己的实业啊! 参观完学校,我问晴儿:“欧阳副区长呢?” 晴儿说:“他来给剪彩完,讲了几句话就走了,还要出差去开会,我本来想等你来了,请他吃顿饭的,接过来不及了……” 我说:“嗯……人情后补吧!得好好感谢感谢他!这以后,麻烦他的地方还会有的!” 晴儿说:“是啊,我今天也这么说了,欧阳副区长拍着胸铺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他,他保证帮忙,呵呵……” 柳月说:“这个人我了解一些,为人很实在,知识分子,民主党派,没有其他官员的那种游滑和不良习气,他说能帮忙,就会真的这么做!” 晴儿说:“是的,呵呵……走,咱们一起去吃饭吧,忙碌了这么多天,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今天正好是周末,咱们好好放松一下,中午我请客,咱们找个地方吃吃喝喝聊聊……” 我说:“许校长好大方,要请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晴儿嘻嘻笑起来:“傻哥哥,我请客,还不就是你请客,这学校,我是校长,你可是我的领导呢!” 柳月站在旁边,笑了笑。 于是,我们5个人一起去附近的酒店吃饭,晴儿定了一个单间。 到了单间里,晴儿说:“各位请坐,我去点菜去!” 柳月看了我一眼:“江峰,你也去点菜吧!” 说着,柳月冲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会意,知道柳月要单独和兰姐和老三说事情。 我和晴儿下楼去点菜。 晴儿拉着我点菜,边说:“峰哥,咱们家的学校成立了,你今天高兴不?” 我说:“高兴啊,呵呵……” 560 还得感谢那场谣言 晴儿说:“嘻嘻……我们终于有自己的事业了,我好高兴啊,看来,我这个辞职还是正确的,说起来,还得感谢那场谣言,没有那谣言,我还真不敢辞职……” 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物总是会互相转化的,有时候,坏事也许就是好事呢!” 晴儿说:“是的,你说的对……对了,峰哥,我今天觉得有点奇怪呢!” 我说:“什么奇怪的?” 晴儿说:“今天兰姐和老三是联合送礼的,两人联合署名送了一个匾!” 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晴儿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们还是分开封礼的,这次怎么一起送呢?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俩现在天天黏糊在一起,你说,他俩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我说:“要是真有了,你会怎么想?” 晴儿说:“不可思议,不可想象,不能接受!” 我的心一沉,没有说话。 晴儿又说:“我觉得不可能的,当初你和柳月的时候,他俩都在我耳边说了很多对姐弟恋深恶痛绝的话,他俩怎么着也不可能搅合在一起啊,可是,我看他俩最近的神态和眼神,又觉得捉摸不定!” 我说:“这世上的事情,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人都是会变的,也真说不定他俩在一起了呢!爱情,可是难说难道的!” 晴儿哼了一声:“变态——也就你这样的人会这么想,年龄差距这么大,能有什么爱情?也就你和柳月当年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信柳月会真正爱你,会想我这么爱你,我就不信你会爱上一个比你大这么多的女人……姐弟恋,哼,早晚是个悲剧,不说世俗不能接受,就是真的在一起了,过几年,女人人老珠黄了,男人还会喜欢她?还不是一脚就蹬了,另寻新欢了,这样的事情报纸上可是经常有的……” 我听晴儿这么说,心里暗暗有些担忧起来。 点完菜,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气氛很安静,甚至有些沉闷,老三和兰姐都默默地坐在那里喝茶,柳月也低头喝茶。 我知道,柳月刚才一定和他俩说了什么。 晴儿进来,说:“咦——怎么这么安静啊,嘻嘻……来,这就上菜了,我们欢度周末喽……” 老三和兰姐抬起头,应付地笑笑。 一会,菜上齐了,大家开始喝酒吃菜。 大家分别敬我和晴儿,祝贺我们的事业开张,祝贺晴儿的学校成功创办。 晴儿很开心,来者不拒。 然后,就是大家自己提项目,单独喝酒。 晴儿和我一起给柳月喝了一杯,然后我又对晴儿说:“晴儿,我们一起来敬兰姐和老三一杯酒吧!” 晴儿说:“峰哥,干嘛一起敬啊,单独敬酒,这样才显出咱们的诚意!” 我看了柳月一眼,然后说:“一起敬,有一起敬的道理和说法哦……呵呵……” 老三和兰姐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看着晴儿。 晴儿看着我:“什么道理和说法啊?” 我鼓起勇气,一不做二不休,说:“祝福他俩啊!” 晴儿瞪着我:“祝福……他俩……你胡说什么?峰哥,你醉了!” 我说:“我没醉!” 晴儿勉强笑了下,看了看老三和兰姐,然后又看着我:“你真的醉了,你在胡说呢!” 这时,柳月说话了:“小许,江峰没有胡说,他说的是真的!” 晴儿的脸上表情一下子变了,愣愣地看着老三和张兰,半天不说话,手里的酒杯举在半空,手臂似乎僵硬了,迟迟没有落下。 老三和兰姐紧张而又尴尬地冲着晴儿笑了下,那笑,比哭还难看。 柳月坐在旁边,冷静地看着。 室内一下子静起来,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突然,“啪——”一声,晴儿手里的酒杯掉在了桌面上,被子里的就倒了出来,玻璃酒杯也碎了。 “你们……”晴儿开始说话了,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你们俩……是真的?” 兰姐脸色通红,一会儿又发白,低头看着地面,不做声,像是犯了错误在等候处理。 老三冲着晴儿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晴儿的脸变得煞白,白地可怕,嘴唇哆嗦着,说:“真的?” “是真的!小许!”柳月这时说。 “嗯……”兰姐也点了点头。 晴儿继续看着兰姐和老三:“你们……你们不是曾经和我说……说……” 我知道晴儿后面没说的话地意思,她在质问老三和兰姐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抨击姐弟恋的话。 老三和兰姐似乎无言以对,脸上的表情极其难堪。 晴儿继续说:“你们……你们曾经和我说的那些,都是在骗人的,都是在骗我的,都是在撒谎,是不是?” 老三抬起头:“晴儿,不是的,不是……我们曾经和你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们没有骗过你……” “那么……现在,你们,又如何解释呢?”晴儿说。 “我……我们……”老三吞吞吐吐说不出话了。 晴儿这时看着老三和兰姐的目光开始充满了失望,甚至还有几分厌恶和蔑视。 “小许……人的思想和观念都会转变的,再说,老三和张兰接触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也是合情合理的,”柳月这时说:“虽然他们以前是那种观点,但是,现在,他们也转变了观念了……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是缘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晴儿面部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没有看柳月,突然冷笑了一下,看着老三和张兰:“张兰小姐,老三先生,那么,今天我是应该祝贺祝福祝愿你们了,祝你们的姐弟恋能够成功,不要再蹈某些人的覆辙了……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柳月闻听,脸色变了。 老三和张兰都看着晴儿,兰姐说:“晴儿,你……我……我们……” “什么你我我们?”晴儿冷眼看了一下张兰和老三:“看不出啊,你们二位,也玩起姐弟恋来了,看来,都想去体验体验啊,好啊,祝福你们,玩吧,别摔到阴沟里就行!别忘记某些人的教训就行!” 柳月的脸色更难看了! 老三和张兰的脸色都通红。 晴儿接着看着我和柳月:“你们俩,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事?” 我说:“我只是在猜测,也是刚知道的!” 柳月说:“小许,你冷静点,我也只是猜测,刚才你们点菜的时候,我问了他们,证实了!” 晴儿哼笑了一声:“是吗?真巧啊,都猜得地那么准,怪不得峰哥在点菜的时候说那话呢,原来都是有缘由的,你们早就知道了,只不过都在瞒着我,瞒着我这个傻子而已……好啊,厉害啊,4个人前赴后继,两个搞姐弟恋失败了,另外两个接上了……看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我和柳月还有老三张兰的神情都很尴尬起来,柳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脸上带着牵强的微笑:“小许,我们没有骗你,真的,我真的是刚刚确认的!江峰也是在来的路上和我谈起来这事……” 晴儿没有理会柳月,眼神愣愣地看着兰姐和老三,好一会才说:“张兰,老三,其实,我很没有自知之明啊,我凭什么有资格过问你们的事情呢,你们唾弃姐弟恋,你们热爱姐弟恋,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啊,和我有什么相干呢,哈哈……我这个人,太自不量力了,太没数了,我算老几啊?真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这么说你们的,我应该真心祝福你们的,希望你们终成眷属……” 说着,晴儿拿起我的酒杯,举起来:“来,二位,我单独敬你们一杯酒,敬我身边的姐弟恋继承者,敬我最好的二位朋友,祝福你们白头偕老,祝你们能有真正的爱情!” 老三和兰姐看着晴儿:“晴儿,你……” 晴儿笑了一声:“怎么?不给面子,你们不喝,好,我喝!” 说着,晴儿一口干了。 然后,晴儿笑着看着老三和兰姐:“二位,看来,在某些人的姐弟恋企图没有成功后,你们吸取了教训,得到了真经,想把某些人没有完成的事业进行下去啊,看来,你们是得到了某些人的真传,得到了某些人的鼓励,是不是啊?是不是某些人想用你们来摸索些经验,以便东山再起啊?” 话一出口,柳月和老三还有兰姐的脸都变得极其难看起来,柳月的脸色最难看,惨白! 我明白了,晴儿这会儿之所以对老三和兰姐如此,矛头并不是真的指向他们,她的矛头还是对着柳月来的,她把自己对老三和兰姐的不满转移到柳月身上了,她认定是柳月在暗中推动鼓励他俩搞姐弟恋,她认定柳月对自己没有得逞的姐弟恋不死心,甚至还有复辟之心。这也是晴儿内心积郁的对婚姻的不安全感和对柳月不满情绪的一个爆发。 我看着晴儿,一拍桌子,怒吼起来:“晴儿,你闭嘴!” 我一发火,晴儿似乎火气更大,瞪着我,叫起来:“江峰,你冲我发什么威风?你也就在我面前牛气冲天,有种你冲别人发去!你急什么急,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吗,不对吗?你们几个人串通起来搞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哄着玩啊……可笑,悲剧!姐弟恋……姐弟恋……差点害死我的姐弟恋!我的男人去玩姐弟恋,几乎就要了我的命…… “现在好了,一个没搞成,贼心不死,另一个前赴后继,接上了……你们这些姐弟恋,卑鄙无耻的姐弟恋……统统去死吧,姐弟恋!我痛恨天下所有的姐弟恋,我诅咒天下所有的姐弟恋!老三,我鄙视你!张兰,我瞧不起你!我预言,你们绝对不会有好结果!不信,等着瞧!” 一个个面如死灰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晴儿呼地站起来,甩手就走,将房门重重地关死了! 屋里剩下我们4个,面面相觑,呆若木鸡,一个个面如死灰。 半天,我反应过来,满怀歉意地对大家说:“柳月,老三,兰姐,对不起,今天晴儿太过分了,我代小许给你们道歉!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柳月的脸色这会慢慢恢复过来,凄然笑了下,说:“江峰,不要这么说,你回去也不要责难小许,我……我理解小许的想法,也理解小许的心情,我不怪她的,我从来就没有生过她的气,她这么说也有她的道理,谁让我我对不住她在先,我……我都是自己做的孽,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我,自己应该要承受这些后果的……” 兰姐看了看柳月,对我说:“江峰,晴儿和我是亲姊妹一样的感情,你放心,不管她说我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我知道,或许,她今天是一时从冲动,火气大了,我不怨她的,我知道,她心里还一直记着你和柳月曾经的事情,她一直还记着自己因为姐弟恋的伤害而自杀的事情,所以她对姐弟恋从心底里有一种刻骨的仇视和痛恨……唉……” 老三对我说:“老五,回头不要为难晴儿,她比你小,你要学会疼她,照顾她,不要动辄大吼大叫,晴儿可能一时想不开,慢慢也许就好了……” 说完,老三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柳月、兰姐和老三的话让我感动,又让我心情无比沉闷和忧郁。 兰姐看着我和柳月说:“我们……我们这样,你们……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可理喻……我……我也不知道和老三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样,我本来确实对姐弟恋很有看法的,可是,不知不觉,我和老三走到了这一步,我身不由己……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们当初的感受了……其实,我和老三时常谈起来,觉得当初也对不住你们……” 老三也说:“是的,兰姐说的也是我的意思……” 柳月说:“你们不要这么想,你们没有错……你们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们当初是我犯了错误,我不知道有小许的存在……你们当初那么做是对的,是为了我好,是为了江峰好,也是为了小许好,你们现在,我理解的,也能接受,爱情这个东西,谁也无法去驾驭,爱了,也就爱了,无法阻挡……” 我说:“晴儿刚才虽然那么说,但是,在她心里,大家都还是她的好朋友,她也是口是心非,她心里还是当你们是朋友的,她心里其实还是会希望你们好的,我也是,希望你们能真的能坚持到底……都怪我没有管好晴儿……”我不由自主为晴儿开脱起来,也想让自己承担责任。 兰姐说:“江峰,你不要自责,我们不会责怪晴儿的,我们都还当她是最好的朋友的,晴儿我了解她,她是一时在气头上,过去就好了……” 柳月说:“张兰,老三,你们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吗?” 老三脸上蒙上了一层忧虑,摇摇头:“现在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任何人都没有说过……” 兰姐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没有说话。 柳月说:“总是要面对的,迟早的,不仅仅是面对家人,还要面对周围的朋友和同事,面对周围的环境和社会,你们,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忍耐,去承受去迎接去承受……” 老三和兰姐都沉默了,没有说话。 这顿饭吃的没有了任何滋味,草草散席。 老三和兰姐走了,我结完帐,柳月送我。 “你去哪儿?”柳月说。 “去学校!”我说。 “嗯……小许可能也去学校了,见了她,不要为难她,更不要吵闹,她的心情也不好,不要让人家看笑话,这事,过去了就算了,”柳月说:“其实,刚才小许那么说,我心里很难过,我觉得自己对她的伤害太大了,以至于她现在都还不能释怀,唉……” 柳月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说:“真正作孽的是我,一切问题的根源在于我,你不要老是自责,不要老是觉得亏欠了什么,你一定要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不能老是让自己沉湎于其中!” 柳月又叹了口气:“争取吧……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心不由己,每当看见你和小许在一起,我心里的滋味就极其复杂,既为你们感到欣慰,又为自己曾经做下的孽深深不安……其实,我什么都明白,我一点都糊涂,小许现在对我做的事情我都明白的,我知道小许心里对我还是很有成见,可是,换了谁不这么想呢,身体的伤害是会很快复原的,但是心里的伤害,可能是一辈子也无法愈合的……或许,这种自责会伴随我终生,或许,唯有你们,你的幸福能让我心里感到宽慰……” 我说:“我不希望看到你一直活在这种状态当中,我不希望看到你的忧郁和苦痛,我希望看到一个开心快乐的你!” 柳月停顿片刻,突然轻声笑起来:“呵呵……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我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你看,我现在不就好了,呵呵……” 我看着柳月的笑,脸上跟着笑了一下,心里却明镜儿似的。 脸上也笑着,心里却在流泪。 “其实,我经常在努力说服我自己,世间的烦忧如此之多,那么,我应该让自己凡事不必太在意,就应该让一切都随缘去……有些事情,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呢,也不一定最难过,孤独,对我来说,不一定不快乐。”柳月说:“张兰那天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境,她说,爱是一种享受,即使痛苦也会觉得幸福;爱是一种体会,即使心碎也会觉得甜蜜;爱是一种经历,即使破碎也会觉得美丽;不要因为寂寞而错爱,不要因为错爱而寂寞一生。呵呵……你看,张兰就比我想的开多了……” 我勉强又笑了笑,心乱如麻。 柳月又说:“ 江峰,送你一句话,或者说,我和你一起共勉……往事再美好,都已经尘封,无须惦念;曾经再沧桑,皆已成浮云,不用挂怀。当初的故事如断了线的风筝,攥在我们手心的,只是一些或冷或热的回忆。今天的征程已经起步,那无数的追寻和向往,在我们心头已经不再振翅。走吧,别回望,别眷念,别踌躇,冬季终究过去,春意总会盎然……把握现在,把握眼前,面对现实,往前看,努力生活,好好生活……” 我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看着柳月。 柳月在学校门口停下车,看着我又笑了下:“世界真的很小,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谁……世界真的很大,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谁会消失……好了,去吧,上去吧,我要走了……” 我调整了一些思绪,冲柳月点了点头,下车,直奔晴儿的校长办公室。 进了晴儿办公室,晴儿正在和学校的教师们开会。 学校聘请的教师有10个,都是晴儿亲自从300多个应聘者当中挑选出来的,5男5女,清一色的师范外语系本科生,全部的科班出身,都是年轻人。 所聘的教师,工资待遇在江海的所有民办学校中是最高的,底薪每月2000元,另外还有月奖金和年奖金,另加各种福利待遇,大大优于公办学校的教师。这在1996年的江海,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那时我的工资各种东西加起来一个月也不过才1000多元,公办学校年轻老师的工资也没有这么高的。 之所以高薪聘请教师,我有我的想法,那时大学毕业生到民办学校任教,还是要有很大的勇气的,毕竟民办不是铁饭碗,公办才是正路子,这是那时思想的主流。要想把优秀的老师聘请过来任教,没有特殊的吸引政策,是不可能的。另外,只有待遇上去,教师才会有工作积极性,才会让学校更有吸引力,才会更有利于学校的严格管理和考核,不然,留不住人。而学校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就是拥有一支高素质的师资队伍。 晴儿的神态很正常,丝毫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什么不快的事情的样子,她正和声细语地和教师们说着什么,脸上偶尔会笑一下。 看见我进来,晴儿对大家说:“各位老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当家的,在江海日报社工作,江峰!” 老师们热情礼貌地和我带头致意,我冲大家笑笑:“各位老师,下午好!” 大家笑起来,一位女老师说:“许校长,你当家的可真帅啊,我要是找对象,就照着这个模式找!” 大家都轻声笑起来,晴儿也笑了:“好啊,我希望大家在我们这个学校里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事业、快乐和幸福,呵呵……好了,今天的教学会就先看到这里,大家去上课吧!” 大家纷纷离去,我走到门口关上门,然后回身走向晴儿。 晴儿坐在办公桌前,瞪眼警惕地看着我,好像是怕我在这里突然火山爆发。 我本来一肚子气的,想起了柳月兰姐老三他们的话,又看着此刻晴儿紧张的神色,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嘴巴上想笑,肚子里却想哭,脸上的表情半天也没弄出个模样来。 晴儿皱皱眉头,歪着脑袋看着我,似乎弄不懂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站到晴儿办公桌对面,突然伸出手。 一直高度警惕的晴儿身体往老板椅上一缩,脸上的表情一紧。 我的手伸到了晴儿的面前,却是竖起了大拇指,在晴儿眼前晃了晃。 562你真行 晴儿小心地看了看我的大拇指,然后伸出手摸了摸,抬头看着我:“干嘛?什么意思?” 我嘴里蹦出一句话:“许校长,你真行!” 我面无表情。 晴儿低头斜眼看着我,说:“讽刺我!” 我说:“表扬你!” 晴儿说:“你是来找我算账的,是不是?我可给你说,这是办公室,不许摔打发疯!” 我摇摇头:“不是来算账的,是来奖励你的!” 晴儿说:“什么奖励?” 我把大拇指弯了弯上半截冲着晴儿频频点头致意,说:“就是这个!” 晴儿看着我的大拇指上半截一点一点的样子,突然就“扑哧”笑出来,看见我不苟言笑的样子,又赶紧捂上嘴巴。 我叹了口气,回身坐到沙发上,说:“许校长,你真行啊,厉害,我服了你!” 晴儿嘴巴撅起来,嘴巴绷得紧紧的,一会说:“哼……我就这样,怎么了?你想和我在这里吵架,是不是?我告诉你,不行,回家你想怎么吵就怎么吵,这里就是不行!” 我说:“这里不吵,回家我也不吵,老是吵,我累了!” 晴儿说:“你以为我想吵?你以为我就不累?哼……” 我说:“好了,你累,你辛苦,好不好?今天是个好日子,好好说话行不行?” 晴儿听我这么说,语气缓和下来,站起来,走到我跟前的沙发上坐下,低声说:“今天我请客的,我没结账就跑了,跑了之后我想起来了,可是,又不好意思回去……” 我说:“我已经结了,这笔账你得还给我,算到学校账上,我可不想被吃冤大头!” 晴儿一下子乐了,身体接着就往我身上靠。 我一推晴儿的身体:“哎——这干嘛啊,这是办公场所,不是家里,少黏黏糊糊啊,注意点影响……” 我越是这么说,晴儿就越是往我身上靠,嘴巴依旧撅着。最后终于靠到了我身上。 晴儿将脑袋拱到我怀里,说:“我胡乱发了一通火,他们都气死了吧?” 我说:“你别这么想人家,大家要是都像你这么想,那还真的气死了,可是,大家都没有这么想的,没人真生你的气的……” 晴儿抬起头看着我:“真的?” 我说:“除了我之外!” 晴儿说:“你生我的气,我意料之中,可是,你怎么生我的气,我也不怪你,也会让你使劲发火,但是,你说他们不生我的气,是真的?” 我说:“是的,你走了后,他们都没有责怪你,都表现地很宽容!” 晴儿说:“柳月什么表现?” 显然,晴儿对老三和兰姐的态度没有放在心上,她最关注的是柳月的表现。 我说:“柳月很自责,说不能怪你,都怪她自己!” “哦……”晴儿眨巴眨巴眼睛:“她真是这么说的?” 我说:“不信你去问兰姐和老三吧!” 晴儿似乎信了,点点头:“哦……” 我说:“晴儿,你说,你今天做的过分不?” 晴儿脸红了,又埋到我怀里,闷声说:“我回来之后,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是有些冲动,有些过分,可是,我也有我的道理,谁让你们刺激我,要是没有你和柳月,要是光兰姐和老三,他俩怎么捣鼓我也许都不会这么受刺激,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不光兰姐和老三口是心非搞姐弟恋,你俩还在一旁推波助澜……姐弟恋是我心里最大的恐惧,我只要一听到这三个字心就发抖,可是,今天,你们4个人……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了,所以我……当然,我今天说的做的也过分了,我可以就我的态度给他们道歉,但是,我说出的话绝对不收回……” 我身手把晴儿按到腿上,抬手照着晴儿的屁股轻轻来了两巴掌,说:“鸭子死了嘴还硬,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用去道歉,你那话收不收回是你自己的事情,人家懒得理你呢,人家没有在意的,但是,老子我在意,我受了气,还倒贴了钱,我要是不打你两下,我出不了这口气……” 晴儿在我怀里挣扎着,低声笑着:“坏蛋,好了,不许打我屁股,快松开我,别让人家看见!” 正闹着,有人敲门。 我松开手,晴儿忙站起来,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下衣服,去开门。 原来是内勤送信件的。 晴儿接了信件,关上办公室的门,看着我说:“好了,屁股也打了,不许生气了!” 我说:“懒得生你气!” 晴儿嘻嘻笑了起来:“哼,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生我气的,是不是啊?” 我说:“晴儿,我可以不生你气,但是,我得教育教育你!” 晴儿规规矩矩坐在我面前:“嗯……你教育我,我听着,开始吧!” 我和声细语地说:“在场面上要注意礼节,注意言行举止,讲话要三思后行,不要伤人,不要只顾自己发泄不满,不顾他人感受……今天你发疯,幸亏大家都是朋友,没人在意,要是其他人在场,谁吃你这一套?你岂不是自找难看?” 晴儿脸红红的,不说话。 我继续说:“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是受了什么刺激,老三和兰姐,人家是恋爱自由,人家的事情,最好少干涉,当然,我知道,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和兰姐老三关系太近,讲话也就直接了些,虽然是这样,还是要注意分寸,兰姐作为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不容易,她的人品和人格这个你应该了解的,老三你也知道的,他从来就不是游戏感情的那种人,他俩能走到一起,不是儿戏,而是真的因为感情……作为朋友,作为老三和兰姐最亲密的朋友,你觉得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才是最应该的呢?是诅咒吗?是斥责吗?” 晴儿低下头,保持沉默。 我觉得说的差不多了,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了……我今天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没有?” “嗯……知道了……”晴儿低声说:“可是,我还是……” 我说:“没有什么还是,好了,去,把学员报名手册拿来我看看,我看看都是什么人报名来学习的!” 晴儿冲我做了个鬼脸,撇了撇嘴吧,然后站起来,去文件柜里拿手册。 我边看学员手册边说:“市直单位来学英语的还不少呢,还有报社的同事啊……” “是的,电视台的也有!”晴儿说。 我说:“成人班的周期比较短,招生广告要继续打,传单要继续发,常年不断线,常年招生,目前要保持满负荷运转,不能出现教师闲置的现象!” “嗯……”晴儿点点头:“这一块,就按照你制定的计划来的!” 我说:“招生和教学质量,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特别是教学质量,一定要抓好教师的业务培训工作,我们要建立一支高素质的师资队伍,这是学校得以保持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也是学校的立身之本!” 晴儿说:“嗯……这一块,我有制定的教师培训计划,你要不要看看?” 我说:“这个你是内行,我不懂,不看了,你自己注意就行,这项工作要常抓不懈,方式要灵活多样化,走出去,引进来!” 晴儿说:“嗯……” 我说:“教学计划要因人施教,学员来自各个阶层,外语基础参差不齐,对学员要根据不同的外语基础采取不同的教学方法,要追求实效,达到最好的教学效果!” “是,谨遵老公指示!”晴儿吐了吐舌头,说。 “严肃点!我在和你谈工作!”我说。 “是!严肃点!”晴儿冲我挤挤眼睛,嘴角出现笑意。 我说:“如此看来,这一批学员收的学费,加上我们手里现在的资金,目前的资金运转还是能维持的,是不是?” “能,比较宽裕,”晴儿说:“只要我们保持住目前学员的数量不变,学费会源源不断进来的,到年底,我大概算了下,不但能还上贷款,还能有不少的结余呢,这可都是我们的纯盈利了!” 我笑了下:“光保持目前的数量还不行,先稳定住,然后,下一步,我们还要扩大,要在保证教学质量的基础上,走迅速扩张的路子,现在正是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时机,等大家看到办这个好赚钱,都跟着搞,我们这钱可就不是那么好赚了,起码没有这么高的利润了……” 晴儿点点头:“嗯……” 我说:“今后的发展,坚持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的路子,现在外语学校少,我们办起来了,等大家都办了,我们就在提高教学质量上下功夫,等大家都在这方面下功夫了,我们就在学费上做文章,随时保持在竞争中的优先状态,这是我们发展的一个基本思路,你要时刻记住!” 晴儿佩服地看着我:“峰哥,你点子真多!有你做我的坚强后盾,我信心百倍!” 我说:“有这个环境和场所,你也会慢慢成长起来的,你有这个潜质!柳月和我说过,说你其实内在的没有发挥出来的潜质是很不错的,一旦发挥出来,将会让人刮目相看!” 晴儿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扭捏了下,说:“柳月……她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她为什么这么能?”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质的东西,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自身素质的问题,虽然你对柳月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看法,虽然你有时候弄得她很难看,但是,她对你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她从来没有在我和别人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说过你一个不是!” 晴儿说:“在你面前没说我什么我相信,但是,在别人面前,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有顺风耳?” 563你在强词夺理 “你……你在强词夺理!”我说。 “木有啊,我说的是真的啊,你是不是真的有顺风耳呢?”晴儿不温不火地看着我:“柳月这个人,我也没认为她不好啊,说实在的,要是她和你没有以前那事,要是你们现在还不是让我觉得不踏实,要是你们别弄那些腻腻歪歪的事情老是刺激我,我真的能和她做一个好朋友,我会把她当做很好的朋友。 “不过,现在,即使这样,除了我对她那方面有看法,我对她其他方面还真的是评价很高的,特别是我们在建立这个学校的过程中,柳月给予我的帮助,我真的是很感激她的……但是,这事和那事,是两码事,不能混淆的……” 我有些郁闷,刚要说话,有人敲门:“许校长在吗?俺来求见许校长喽……” 一听这诙谐的声音,是杨哥。 晴儿去开门,我一看,来人果然是杨哥,后面还站着黄莺。 杨哥和黄莺的出现,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忙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杨哥,黄姐,请进,欢迎光临!” 虽然我知道杨哥和黄莺已经在一起了,我却打心眼里不愿意叫黄莺为嫂子,包括调侃开玩笑叫嫂子。我宁愿叫她黄姐。 晴儿似乎和我的想法一样,也笑着说:“杨哥,黄姐,快请进!” 杨哥手提提着一个精致的大纸盒,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上午部里有个重要的活动,不能赶来参加你们的开业仪式,这不,刚忙完,就赶紧来了,呵呵……给,祝贺你们开业大吉,一帆风顺。” 黄莺也笑着:“本来我是打算上午先来的,又想和杨哥一起来,就等到现在。” 他俩走进来坐下,我接过礼物,打开,是一艘精致的帆船工艺品,怪不得杨哥祝我们一帆风顺。 帆船上没有写送礼物者的名字,既没有杨哥也没有黄莺,我不知道这是杨哥的疏漏还是故意地安排。 我和晴儿再次道谢,又客气了一番。 杨哥说:“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我已经顺便参观了教室,很不错嘛,班级不少,学员也不少,还有陆续到办公室里去报名参加学习的,很好,呵呵……” 晴儿说:“第一批学员已经招满了,现在到办公室报名的是参加第二期学习的。” 杨哥说:“我和小黄也报名参加第二批学习班了,许老师,许校长,多多关照哦……” 晴儿说:“杨哥,你和黄姐也报名学习啊,呵呵……欢迎……” 杨哥说:“我虽然上次学习过了,但是,还是需要继续加深哦,小黄要参加职称英语考试,所以也报名参加。” 晴儿说:“杨哥,你和黄姐参加学习,免费!” 黄莺说:“我们已经交了学习费了,呵呵……” 晴儿说:“那怎么行,那怎么好意思,我这就让工作人员把学费退了!” 杨哥阻止了晴儿:“哎——那怎么行,刚开张,我们需要以实际行动来支持嘛,你要是不收学费,我们就不参加学习了!” 晴儿说:“那怎么好意思,大家是熟人,收学费多不好意思!” 杨哥说:“小许,你就不要客气了,学校刚开始起步,要是熟人都免费,你们还怎么赚钱,怎么发展?这个办学校也是做生意,做生意,就要讲生意经,熟人归熟人,生意归生意,当然,等你们发展起来了,到时候我要是来学习,你们不给我打折我可是不愿意的,哈哈……” 我和晴儿都笑起来,也就不再客套。 我不知道杨哥和黄莺最近过的怎么样,看杨哥的神态和言行,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既不想是多么幸福也不像是一塌糊涂,似乎他和黄莺是老朋友而不是多么亲密的夫妻,看黄莺呢,虽然显得心安理得,但是看不到她的溢于言表的开心和满足,似乎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忧虑。 这时,我似乎开始相信了柳月的话,杨哥做事情,是胸中藏有百万兵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究是怎么打算的,外人谁也看不出,我相信就连黄莺天天和他在一起,也不会晓得他心里究竟在琢磨打算什么。但是,起码外表上,杨哥是非常得体的,不会让外人看出什么,猜到什么,包括我在内。 黄莺在杨哥面前似乎很小心,说话不多,举止也很谨慎。 我和晴儿似乎都不想提起他俩的在一起,更谈不上什么恭喜期望之类的祝福语了。 杨哥问了晴儿一番学校的情况,晴儿回答完毕,然后大家都安静下来,似乎都没有了话讲。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问黄莺:“黄姐,听说你最近提拔了,调到护理部担任主任了,是吗?” 我这么一问,黄莺的神色略微显得一丝慌乱,接着就镇静下来,笑着点点头:“哦……江主任消息真灵通啊,我也是刚刚知道的,院里刚和我谈过话,还没正式上任呢!” 杨哥脸上一丝意外的表情,看着黄莺:“哦……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黄莺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院里刚通知我,我还没交接呢!” 杨哥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说话。 “人民医院这么多科室,这么多护士长,黄姐能提拔到护理部做主任,可见,黄姐的能力和工作业绩是出类拔萃的,这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继续说着,注意看着黄莺的表情变化。 “哦……呵呵……哪里,哪里……”黄莺不安地笑了笑,偷眼瞟了下杨哥的神色。 杨哥不动声色地听着,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和沉稳。 晴儿带着满意的神色看了我一眼,似乎很赞同我刚才的问话。 黄莺这会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接着就推说还有事,起身和杨哥匆匆告辞而去。 送走杨哥和黄莺,晴儿对我说:“峰哥 ,你这话问得好,杨哥或许能猜到什么!” 我说:“不是猜到,杨哥肯定很快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黄莺提拔背后的内幕和缘由,按照杨哥的脾气,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和深恶痛绝的!” 晴儿说:“看来,你的确是不愿意杨哥和黄莺在一起了,我们的确是一跳战线的了,到底是两口子哦……” 我苦笑了下,的确,在杨哥和宋明正的事情上,我现在和晴儿的目的似乎越来越相同接近了,但是,原因却不同。 “不管是杨哥还是宋明正,只要有一个成功的,那就是大功告成了……”晴儿自言自语地说着,边欣赏杨哥赠送的帆船。 我看着晴儿,听着晴儿的话,无言以对。 晚上,我和晴儿忙碌了一天,回家正在做饭,老三和兰姐来了,买了熟食和菜肴。 晴儿看见老三和兰姐,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怎么?一对崭新的姐弟恋组合来了?来串门子走亲戚了?” 兰姐和老三没有生气,两人咧嘴笑着:“好了,晴儿,别这样了……给我们俩一个机会,好不好?” 晴儿懒洋洋往沙发上一趟,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别这么说,我哪里敢干涉你们呢,我给不给你们机会,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俩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今天下去已经说了很多错误的话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们道歉呢,正好你们来了,那我就正式给你们道歉:对不起,老三先生,张兰女士,我不该对你们俩鸡飞狗跳的爱情说三到四,我错了,我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以后,你俩的事情,我不说了,今天下午的事情,请二位多多原谅……” 兰姐坐到晴儿身边,伸手就拧晴儿的耳朵:“死丫头,你少作践我们,听你这话,我怎么感觉这么见外呢!我和老三下午都没有生你的气啊,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那你这意思,就是说我下午并没有错喽?”晴儿说:“既然我没有错,那么是谁错了?是你们,还是推波助澜的柳月和江峰呢?” 老三说:“你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大家都没有错,行了吧,你别讲话这么尖刻了,晴儿,对我宽容一点,好吗?” 晴儿说:“唉……你们何必这么在乎我的态度呢,又不是我搞姐弟恋,老三,我看你可以经常和你兄弟交流交流,张兰,你呢,也可以经常和柳月汇报汇报,毕竟,这俩是姐弟恋的老手,经验丰富,手法多端,你们可以学到不少东西,避免少走弯路!” 我瞪了晴儿一眼:“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晴儿瞥了我一眼,坐起来,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怎么了?当家的,嫌我嘴巴碎了?嫌我说多了,那你找根针,把我嘴巴缝上得了,我就不说了!” 我转身进了书房,找出一根缝衣针,走到晴儿跟前:“好,这是你说的,那我就缝上!” 晴儿一见,吓了一跳,忙躲闪,我用一只胳膊将晴儿按在沙发上,对兰姐说:“兰姐,你帮我按住她,我来给她缝上!” “救命啊,谋杀娘子了……”晴儿大呼小叫,老三和兰姐笑弯了腰。 我放开晴儿,也笑了。 晴儿委屈地缩在沙发上,看着我们:“你们……欺负人,联合起来欺负我……” 我说:“谁让你胡说八道呢!” 晴儿瞪了我一眼:“我胡说八道?哼……好吧,我不多说了,张兰,你和老三的事情,我懒得管,你俩记住,我以后不再诅咒你们,但是,你俩也甭想得到我的祝福,我就在一边冷眼看着,我就看你们俩到底能修成什么正果……告诉你们,打死我我也不会赞成支持姐弟恋……” 老三和兰姐对视了一眼,都咧了咧嘴巴,兰姐说:“丫头,好了,我们饿了,要吃饭!” 饿死鬼托生 老三也说:“我想吃了!” 晴儿瞪了一眼老三:“你是饿死鬼托生啊,就知道吃,今天吃,明天吃,早上吃,晚上吃,吃了还要吃,你不是一直在吃吗,张兰不是一直在让你吃吗,你怎么还要在这里吃呢?去吃张兰啊!” 老三嘿嘿笑起来,张兰也笑着,有些尴尬。 晴儿说:“你给我和峰哥玩猫腻呢,吃来吃去,左吃右吃,弄的峰哥还想跟去吃,我也差点要去吃,今儿个才知道你到底在吃什么……正好,你现在想吃了,那好,吃吧,现场吃给我们看,在客厅里不好意思,就到客房去吃,我看看你老三到底是怎么吃的?我给你们观摩,我去找相机,给你们拍照,让峰哥明天去报纸发表出来,让大家都看看你老三是怎么吃张兰的……” 我忍俊不住,笑起来,晴儿自己说完,也憋不住笑了。 张兰和老三又互相看了一眼,老三傻乎乎地笑着,张兰说:“哎——没想到这个死丫头还喜欢看大活人演的电影啊,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这个有什么好看的,你看还不如自己演呢,和你家男人演得了,说不定,今晚就得演!” “张兰,你给我闭嘴!”晴儿羞红了脸,爬起来去扯张兰,两人在沙发上扭作一团,嬉闹起来。 闹完了,大家一起吃饭,晴儿说:“一对野鸳鸯,我再一次为白天的事情道歉,今后我不会说你们什么了,但是,我还是那么句话,永远也不要想得到我的祝福……” 大家听着,都没有说话。 晴儿又说:“我担心啊,你们试点成功了,会有人跟着模仿啊,会有人不甘心失败,妄图东山再起啊……” 我闷头吃饭,不说话。 老三和兰姐也继续保持沉默。 晴儿看大家都不说话,弄了个没趣,也就闭了嘴。 晴儿这一关,总算是跌跌撞撞过来了,但是,我对于老三和兰姐的未来,心里却仍然有极大的担忧和不安,晴儿的有些话虽然不好听,却也并未完全没有道理,老三和兰姐,今后将要面对什么,还有,他们自己内部到底能否坚持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吃过饭,我和老三在客厅里抽烟,兰姐和晴儿到了卧室,两人关上房门,唧唧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一回听到了她俩的笑声。 老三看了我一眼,说:“行了,你老婆没事了,你听,正在笑呢!” 我说:“暂时没事了,她的想法短期内是不会改变的!” 老三说:“我知道,我也理解,她因为你和柳月的事,深受打击和刺激,进而将仇恨转移,痛恨姐弟恋,我和兰姐都理解的,只不过,今天中午,晴儿说的那些话,太伤柳月了,我今天在旁边都差点坐不住了,觉得晴儿的话太重了,我倒是很佩服柳月,竟然就能安静地坐在那里,保持平静!” 我叹了口气:“唉……” 老三说:“晴儿对你和柳月,似乎至今仍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呢,大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架势!” 我闷闷地抽烟,没有说话。 “别发闷了,事情总会过去的,慢慢就好了!”老三说。 我说:“老三,你和兰姐,好自为之吧,这姐弟恋,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一路走好吧!” 我这么一说,老三也开始发闷了,低头狠狠抽烟。 卧室里,晴儿和兰姐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老三和兰姐告辞离去之后,我和晴儿早早上床歇息。 晴儿翻来覆去,我知道她没有睡着。 我说:“晴儿,不要在一件别扭的事上纠缠太久。纠缠久了,你会烦,会痛,会厌,会累,会神伤,会心碎。实际上,到最后,你不是跟事过不去,而是跟自己过不去。无论多别扭,你都要学会抽身而退,或者去适应。” 晴儿说:“你说的轻巧,换位思考,你试试!” 我说:“换位思考,我会这么想,遇到一件事,如果你喜欢它,那么享受它;不喜欢,那么避开它;避不开,那么改变它;改不了,那么接受它;接受不下,那么处理它;难以处理,那么就放下它。其实,人最难的是放下。放下了,就释然了。” 晴儿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很想放下,可是,我总是无法放下,你说,怎么办?” 我说:“那你就强行让自己放下,硬逼着自己去放下!” 晴儿哼了一声:“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唉……人生啊,总是想着倔强,总是不能让自己伸缩自如,总是不愿意让自己去低头……” 我呵呵笑了下:“我给你说啊,人生就好比小弟弟,小时候低头看世界,成年后要多硬点,多抬头看看,老年后,该低头就要低头了,终归说还是要能屈能伸,有人说能做的这么洒脱太难了,但是若吃了那么多世俗的春药,一直硬着,那不是更痛苦吗?这个你应该懂的。” 晴儿“扑哧”笑出来:“你可真会比喻,服了你了!” 我在黑暗中笑笑:“好了,睡吧!” 第二天,我和晴儿一大早就起床,去学校里忙乎。 周一早上,刚一上班,接到办公室通知,到报社小会议室开部室负责人会议。 我去了小会议室,已经有几个部室负责人在那里,王勇也在,正坐在角落那里抽烟,眼神孤傲,谁都不理的架势。已经进来的几个部室不是主任也没有理他,坐地离他远远的,自顾交谈。 我走到另一个角落,刚坐下,王勇看见了我,起身走到我身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掏出一颗烟递给我,坐到我身边:“江主任,你好!” 我有些意外,王勇认识我。 我接过烟,客气地和王勇打招呼:“王经理好!怎么?你认识我?” “呵呵……谁不认识江主任啊,没来报社之前,早就听说江主任的大名了,或许我以前来报社的时候照过面,只是和人一直对不上号,今天终于见到了大活人,对上号了,今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江主任多多包涵!”王勇向我伸出手。 我一听,心里宽松下来,这么说,王勇之前是不认识我的。 我握住王勇的手,很干巴,很瘦,很冷。 “王经理,别客气,互相关照!”我说。 王勇微微笑了下:“江主任有空多到公司去指导工作!” 我也笑着:“不敢当,王经理是做经营的精英人才,我该多向你学习才是!” 王勇说:“谢谢江主任高看,你可是江海出名的笔杆子,我俩今后一文一武要是结合好了,一定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我笑笑,没说话。 一会,大家到齐了,马书记和梅玲最后进来,在会议室中间坐下。 马书记扫视了一遍大家,目光不威自严,大家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马书记是个大烟枪,所以开会的时候,大家是可以抽烟的。 马书记然后开始讲话:“今天开这个报社中层正职会议,主要目的给大家介绍认识我们新成立的报业实业经贸公司的经理王勇同志,虽然前天实业公司成立仪式上大家都见过王勇了,但是,还没有正式和大家接头见面,今天算是个正式机会!” 大家的目光一齐看着王勇,王勇站起来,向大家点点头:“我叫王勇,承蒙报社党委和领导的厚爱,调到报社来工作,各位同仁今后多多关照!” 梅玲笑着带头鼓掌,会议室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王勇坐下。 马书记微笑着看了下王勇,然后说:“报社实业公司,是报社党委适应新形势下报业改革和发展的需要而成立的,是适应市场经济的新要求和新形势而成立的,也是报社解放思想的产物,实业公司的成立,必将会对壮大报社经济实力,发展报业经济起到有力的促进和补充作用。 “王勇同志是市供销农资的正科级干部,多年来一直从事经营管理工作,对市场经济的认识比较深刻,对经营管理比较在行,经验比较丰富,而且其本人又愿意到报社来工作,愿意为报社的发展贡献力量,所以,我们正式将王勇同志调入报社,负责报社实业公司的经营和发展工作,新成立的报业实业公司,归梅社长分管…… “今天算是一个正式的见面会,今后,报社实业公司的各项工作,各部门各部室要密切配合,协调好,各部室主任,也要和王经理多沟通,多联系,实业大家办,实业为大家……王经理也要主动多和报社内部各部门多走动,工作中需要报社内部兄弟部室支持配合的,要主动提出来……” 说着,马书记又看着王勇。 王勇点点头:“感谢报社党委的信任,感谢马书记的器重,感谢报社各位主任的热情,今后实业公司的工作少不了还要麻烦各位同仁,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兄弟我在这里先拜托大家了,哥儿们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摆平的,尽管说就是……” 王勇三句话露出了江湖味道,说话不像是党政干部,更像是个江湖混混,引得几位部室主任面面相觑。 马书记皱了皱眉头,梅玲冲王勇使了个眼色,接着咳嗽了一声。 王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差误,住了嘴。 梅玲眨了眨眼,接着微笑着说:“今天我也说两句,大家可能也知道我和王经理的关系,不错,我和王勇同志是夫妻,当初报社党委决议将王勇同志调入报社的时候,从夫妻避嫌考虑,我是不同意的,包括党委决议让我分管实业公司的工作,我也推让过,但是,报社党委从大局出发,还是决定将王勇调入报社,由我来分管,我呢,是一名党员,是报社的党委成员,我只能服从报社发展的大局需要,服从党委的决议…… “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既然我分管这一块,那么,我这个人,大家应该是了解的,我做事情,我在工作上,从来是对事不对人,工作就是工作,公私分明,不管是什么关系,不管在家是什么关系,在单位里,在工作上,只有上下级,只有领导和被领导,这是两不搭界的事情,这一点,请大家放心,也请大家监督!” 565党委的决定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听着。 马书记然后说:“刚才梅社长也说了,我就不再重复,调王勇同志到报社来工作,让梅社长分管实业公司,这是报社党委的决定,这是报社工作大局的需要,和个人私情是没有关系的,今天召开这个会议,也是给大家统一一下思想认识,希望大家在各部室传达好这个精神,领会好这个精神,不要私下在背后瞎议论,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做一些不负责任的事情。 “我有话在先,哪一个部室的在这方面人出了事,就追究哪一个部室主任的责任,这一点,绝对不会含糊,还有,特别是有的部室主任,更要带头领会好这一点,关好自己的嘴巴,言行要负责任,要对自己的嘴巴负责!” 马书记最后的话口气有些严厉。 至此,我明白了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目的,马书记是代表报社党委来给大家统一思想,首先先做通报社各部室主任的工作,然后通过部室主任来弹压报社全体人员,从而给王勇今后的工作扫清障碍,建立起稳固的舆论阵地,创造和谐的工作环境。 我懂了马书记和梅玲的良苦用心,也为马书记对王勇的关怀和照顾而感动,到底是自己给戴了绿帽子的人,总得弥补一下,马书记也算是对梅玲有情有义了! 马书记讲完话,扫视了一遍大家,然后看了看刘飞。 刘飞接着就开始表态:“坚决支持报社党委的决定,支持马书记的讲话,对于梅社长的表态,我是很感动的,梅社长的讲话,充分体现了一名党员和作为一名报社党委领导的高风格,高姿态,我坚决支持……我们党办一定贯彻好党委和马书记的讲话精神,认真落实下去,党委办公室对于实业公司今后的工作,保证支持好,只要是需要党办做的事情,绝对不推不拖……” 马书记和梅玲满意地看了刘飞一眼。 刘飞一开头,大家都得挨个表态,梅玲分管的经营部门各主任也紧跟着讲话,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配合支持之类的陈词滥调。 当然,我也得表态支持,和其他部室主任讲的基本都是一个调调。 会议圆满结束,领导很满意,大家出了口气,各自散去。 出了会议室,梅玲大声对王勇说:“王经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和你商议一下实业公司的具体工作安排!” 王勇随即跟着梅玲进了办公室,两口子开始去讨论报社实业公司的发展大计了。 我回到办公室,正好新闻部全体人员都在,接着就召开了部室全体人员会议,传达了部室主任会议精神,将马书记和梅玲的原话进行了转达。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有的偷笑了下。 开完会,回到主任办公室,陈静带着讽刺的口吻说:“江主任,你可是贯彻落实领导会议精神很及时,立刻就传达贯彻了!” 我看了陈静一眼:“这是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陈静说:“呵呵……真滑稽,两口子在报社唱戏呢,马书记给挑大梁,在背后做坚强后盾!” 我说:“刚开完会,你就发出不同的声音了,不要乱说!” 陈静撇了撇嘴:“老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就是嘴巴上不说,心里也都是有数的,你也是有数的!” 我说:“有数放在自己心里,不要说出来就是,祸从口出患从口入,管好自己的嘴巴!” 陈静说:“哼……报社这么多人,我就不行能真正管住!” 我说:“别人我们不管,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这年头,领导不是经常说,看好自己的门,关好自己的人吗,大家哥扫门前雪,其他的事情,我们不管,也管不着!尤其是你,明白了没有?” 陈静说:“知道了 ,大主任!” 我说:“对了,你的副科级已经正式在组织部备案了,好好干吧,争取更大的进步!” 陈静说:“我也想进步,你赶紧再提拔吧,我接你的班!” 我说:“也未必非得接我的班,我要不进步,你就不提拔了?报社正科级职位可是多的是!” 陈静说:“别的我不稀罕,我就稀罕你这个位子,嘻嘻……对了,告诉你个事,很有意思!” 我说:“什么事?” 陈静低声说:“人事局办公区昨天贴出了一张大字报,揭发刘飞的老丈人龚局长的!” “哦……”我看着陈静:“什么内容?揭发什么?” “揭发他以权谋私,利用职权接受贿赂呢!”陈静说:“大字报贴到了人事局办公楼道里,不过,很快就工作人员给撕掉了,但是,也还是有不少人见到了!搞的龚局长很狼狈呢!” 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大字报纪委也不会管的!” 陈静说:“既然敢贴大字报,就有可能给纪委和检察院写信举报,哈哈……这个龚局长,看来睡不好觉了!” 我说:“被举报的领导多了,真正进去落马的有几个?” 陈静说:“这年头,难说,抓到谁谁倒霉,专抓倒霉鬼,要是这龚局长真的倒了,不知道这小龚和刘飞的婚姻还能不能维持下去,刘飞走的可是政治婚姻路线,说不定,老龚倒了,小龚接着就要被休掉!” 我说:“呵呵……你可是刘飞和小龚的媒人,你就这么希望看到你撮合的婚姻散掉?” 陈静说:“我当初撮合刘飞和小龚,不过是想摆脱刘飞对我的纠缠,我才没那好心真正想撮合他们俩呢,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我撮合了刘飞的婚姻,刘飞也没感激我啊,结婚仪式上,我这个媒人什么名分都没有,马书记倒是以媒人的身份出现,当了证婚人,还有,刘飞不但不感激我,还背后暗算我,这事,我可是忘不掉的!刘飞这种人,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有用即真理,他是不会在乎什么仁义道德,有情有义的,你以前不也是没得罪他,还不是被他一样暗算?” 我笑了笑:“有些人,有些事,明白就好,不管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自己保持一颗善良的感恩的心,自己心里无愧就好了!” 陈静说:“你这么想啊,早晚还得被他继续暗算,只要你对刘飞的前途和进步形成了威胁,他就不会放过你……现在你也是正科级了,下一步提拔副县级,对刘飞威胁最大的,就是你了,你就等着瞧吧!” 我笑着说:“好了,陈静,不要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放宽心,做自己的事情好了……我相信一点,我们的工作也许卑微,身份也许窘迫,环境也许阴暗,但我们走过的每一个日子都是光鲜亮丽的,每一寸光阴里都隐藏着正义的种子,只要我们用感恩的心去寻找,用入世的心去努力,用拼搏的心去创造,就能发现普通的日子里的流光溢彩,就能在光影流年里雕刻下我们的名字,就能得到我们应该得到的一切!” 陈静说:“我看你干脆别信仰马列主义了,你去信仰佛教吧,做个老和尚得了!” 我说:“这是一个信仰沦丧的时代,大家其实都没有了信仰,思想都在混沌状态,要说真的有一点相信的话,我倒是比较相信老人家的理论,这是目前最靠谱的东西,或者这个倒可以支撑我的大脑!” 陈静说:“这年头,做生意的信仰钱,当官的信仰权力,不过,最终目的也是钱,我看,你差不多也是信仰金钱吧,你家那小娘子开了学校,她在前面出头,你在后面操作,我看,你们两口子都快掉到钱眼里了!” 我说:“物质决定精神,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小许辞职了,总的有事情做吧,办学校,也算是利国利民,创造社会效益的同时自己收获经济效益,这个不犯什么错误吧?我们要像让生活更美好,也是需要大大的钱的,呵呵……” 陈静也笑了,一会说:“老大,我还真看不出,你那个小娘子还会办学校,不简单,能有勇气辞职,能有魄力办学校,值得我钦佩,值得我学习,我看,这个晴儿,内在是有潜质的,别看外表整天酸儿吧唧,娇滴滴的,心里有数,要真干事,还真行!”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在的潜质,就看有没有机会来爆发和施展,你要是逼到了绝路,也会爆发出不可估量的能力来的!” 陈静呵呵笑了:“别夸我了,我自己几两沉,能吃几碗,自己心里有数,自己知道!” 随后的日子比较平静,没有什么波澜,我白天上班工作,晚上和周末就到晴儿的学校去帮忙,协助晴儿管理学校。 学校的各项工作很顺利,第一期学习班还没结束,第二期就已经爆满了。 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暗暗开始琢磨扩招的事情。 晴儿每天都很忙碌,也很辛苦,完饭每天都是我买了给她送到学校里,每晚忙完收拾完回到家里,都是深夜11点多,大家草草洗刷就睡了,夫妻之事,因为劳累,似乎也都没了时间和兴致,偶尔会在早上醒了之后做一次,也是草草结束,质量大不如以前。 这段时间,晴儿没有在我面前提起柳月的事情,对杨哥和宋明正的事情似乎也不再关注,这让我比较宽心。我不知道晴儿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这些。 老三和兰姐的事情,似乎很平静,没有听到什么波澜,当然,我知道他俩一直没有公开关系,除了我和柳月晴儿知道之外。 566我得给宋明正面子 这天下午,我正独自在办公室看稿子,王巧玲来找我。 “嫂子,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我热情接待了王巧玲。不管怎么样,王巧玲还是宋明正的妻子,我得给宋明正一个面子。 王巧玲看起来似乎经常熬夜,眼圈发乌,虽然是浓妆艳抹,依然遮不住面容的憔悴。我知道这是她通宵放纵的结果,只是不知道她的放纵是在赌博还是和王勇之流的人胡搞。 王巧玲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神态略显疲惫,然后看着我,开门见山:“江主任,我想让你代我转告柳月一句话:如果她再敢破坏我的婚姻,我就对她不客气!” 王巧玲的口气充满阴冷和杀机。 第一次见到听到王巧玲如此杀气腾腾的神态和语言,我不禁心里打了个寒噤,随即火气上来了。 马尔戈壁,你要是敢伤害柳月一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直接在这里就废了你!我心里怒火升腾,忍不住就想一把抓起王巧玲,把她从窗口直接扔出去。 不过,我迅速冷静下来,因为我想起了柳月一再的告诫:冲动是魔鬼,遇事要冷静,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故作不解地看着王巧玲:“嫂子,这话我怎么听着莫名其妙,你和宋大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了?” 王巧玲说:“宋明正正在和我闹着要离婚!” 我做大吃一惊状:“啊——离婚?这是怎么回事?” 王巧玲说:“是的,他死活要和我离婚,铁了心要离婚,除了因为这个柳月,还能是什么别的原因,一定是这个柳月看到宋明正当了县委书记,看到宋明正的官途一片光明,又贼心不死,想复婚,给宋明正灌了迷魂汤,别的还能因为什么呢?” 我说:“嫂子,话不能这么说吧?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 王巧玲说:“我既然这么肯定,自然有我的原因,这个女人,当初和宋明正结婚,还不就是看到宋明正是副市长的秘书,想高攀,才结婚的,后来看到副市长进去了,宋明正不得势了,又离婚,现在看到宋明正又行了,就又捣鼓着复婚,这样的人,她想什么,我是心里一清二楚的,她这么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更不会让她得逞的,惹恼了我,我非让她难看不可,非让她身败名裂不可,非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可!” 我压住火气,脸上继续保持笑容,说:“哦……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王巧玲咬了咬嘴唇:“我有的是办法,我可以到宣传部里去闹,把她以前的丑事都揭出来,她是怎么分配到报社的,她后来又和别人胡搞的,宋明正不说,我也不是傻子,我最近从我的渠道里都知道了,我可是都有耳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我的心一沉,柳月和那副市长的事情,既然宋明正没说,那么,王巧玲是从何处知道的?而且还是最近知道的,还有柳月后来的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从王勇哪里?还是从梅玲那里?还是从别的什么人那里? 我说:“柳部长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王巧玲看了我一眼,说:“等我去闹了,你就会知道了,你就会知道你们天天打交道的这个女上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还有,我还有杀手锏,这招不行,我就要孩子,我非得把妮妮要回来不可,我通过法律程序要,我让她什么都得不到!” 我说:“这个……有必要吗?孩子可是你那时同意还给她的!” 王巧玲说:“此一时彼一时,谁让她拆我的台,我看她可怜,才答应让妮妮跟着她,谁知道她恩将仇报,图谋不轨……现在这个宋明正牛逼了,妈的,理都不理我了,打电话不接,也不回家,不见影,这都是她害的!” 王巧玲说话也不同以往了,口里随便就吐出了几个脏话。 我说:“嫂子,你怎么像那个王八小蛮牛,学会说脏话了?” 王巧玲怔了下:“啊?我有吗?” 我说:“有啊,你自己不知道?没发觉?” 王巧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话。 我说:“对了,嫂子,你怎么想到让我来转告柳部长那话呢?” 王巧玲说:“我……我一来是相信你,觉得你办事情稳妥,二来呢,你是柳月的老部下,你讲话她能听进去,三呢,我不想和她面对面打交道,不想把脸皮撕破了,给她留个后路,也给大家一个回旋的余地!” 王巧玲考虑的倒是挺周全,我由此断定,王巧玲虽然嘴巴上认定是柳月的原因,但是,她自己心里其实也不敢确定,因为她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我说:“嫂子,我不同意你的推断,我不认为柳部长是你说的那种人,柳部长是绝对不会做出破坏你家庭的事情的!” 王巧玲看着我:“江主任,你凭什么这么讲?” 我说:“就凭我对柳部长的了解,就凭柳部长的人品和人格!” 王巧玲冷笑一声:“江主任,毕竟你还年轻,你这是知人面不知人心,你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女人啊,我是了解的,为了男人,为了自己的私情,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说:“嫂子,我对自己的判断深信无疑!” 王巧玲说:“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是认为我在诬陷好人了?” 我说:“嫂子,我倒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认为你在诬陷好人,我只是觉得你对柳部长有误会,柳部长和我们几个老部下一起交谈的时候,可是对你评价很高的,说你人好,说你疼孩子,言语间常常自觉不自觉流露出对你的感激之情,流露出对你和宋大哥的祝愿之情,你想想,她怎么会反过来去拆散你们呢?当然,我知道,宋大哥对柳部长是念念不忘的,但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柳部长根本就没有答应过他,也没有给他点机会……” 王巧玲说:“江主任,我怎么听你这话是在偏袒她呢,我对你不薄吧?” 我说:“嫂子,我觉无偏袒之意,嫂子对我的好,我是铭记在心的,宋大哥对我也很好,在你们之间,我是最公正的,我谁都不偏袒,我就是凭良心说话!” 王巧玲闷不作声了,一会气哼哼地说:“那你说,老宋凭什么和我离婚,我到底哪点不好了?” 我微笑着看着王巧玲,不说话。 王巧玲有些莫名其妙:“你老这样看着我干嘛?” 我说:“你心里是不是被我看的有些发毛?” 王巧玲说:“发什么毛?我能发什么毛?” 我依旧笑着:“嫂子,我认为,宋大哥要和你离婚,绝对是和柳部长无关,而是和你自己的作为有关,你说和你自己不发毛,但是,你到底心里有没有发毛,你自己心里知道……当然,也不排除宋大哥知道,你心里让你发毛的东西,或许正是宋大哥要和你离婚的真正原因!” 我这么一说,王巧玲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神情慌乱起来,看着我:“江主任,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呵呵地说:“嫂子,正像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我想,嫂子你应该能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宋大哥可能也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笑着,但是眼光咄咄逼人,直视王巧玲。 王巧玲会避开我的眼睛,声音有些唯诺:“我……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嫂子,你明白不明白都不重要,但是,大家心里自己都有数,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很清楚,所以,我想,你是不应该把婚变的责任归结于柳部长,你应该从你自身找原因!” 王巧玲的神色明显愈发慌张了,看着我:“你……你都知道了什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这就像你知道所谓的柳部长的什么丑闻有你自己的渠道一样,我自然也有我的消息渠道,别忘了我的职业,我是干什么的,我的消息来源渠道可是很广泛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虐待妮妮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但是,柳部长一直不知道,她依然每天都在感激着你这个好人……” 王巧玲的脸一下子通红,难看极了。 我继续说:“宋大哥和你离婚,我可以告诉你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虐待妮妮,你知道妮妮在宋大哥心中的分量,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虐待他的亲生女儿,你自己想一想,他会原谅你……” 王巧玲的目光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杀气和盛气,看着我说:“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告诉他的!” 王巧玲吃了一惊,瞪眼看着我:“你……是你告诉他的?” 我说:“是的,那天妮妮发烧住院,柳部长出差不在,宋大哥回来了,要接妮妮回家,我怕你再虐待孩子,就告诉了宋大哥,我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孩子再受罪……” 王巧玲说:“这么说,他要和我离婚,是因为……因为……原来……这一切是你引发的?” 我说:“可以这么说!” 我这时已经决定,为了不让王巧玲嫁祸柳月,为了不让王巧玲去找柳月闹,我要将此事揽过来,让王巧玲来对付我好了。 王巧玲看着我的目光开始仇视:“这么说,你是要破坏我们的婚姻了,我们可是一直把你当自己家兄弟看的,没想到,你干出这样的事情!” 嫌我的东西烫手 567是不是受了柳月的指使 我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王巧玲说:“即使……即使是事实,你也不能……不能搅散我们,你……你这么做,是不是受了柳月的指使?” 我哈哈笑起来:“笑话,我干嘛要受她的指示,嫂子,我告诉你,原因很简单,我就是为了孩子不受罪,即使换了别的孩子,我也会这么做……当然,宋大哥是不是就因为这一个原因和你离婚,我也不敢确定,或许,我要说的第二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王巧玲紧张地看着我:“你还要说什么?还有什么第二个原因?” 我说:“这第二个因素,我没有告诉过宋大哥,不晓得宋大哥知道不知道,但是,我分析,既然宋大哥一定要和你离婚,那么,他应该是知道的了,我觉得,我分析,他既然能当上县委书记,就绝对不傻,就一定会有自己的办法弄明白一些事情,特别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自己老婆的一些事情!” 我开始捉弄点胡王巧玲。 王巧玲脸色惨白,看着我:“你说,第二个事情,是什么?” 我说:“嫂子,你说呢,你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不是不能背叛彼此对方的身体?” 王巧玲身体晃了一下,嘶声说:“你……你都知道了……” 我说:“我可能知道了,也许,不知道!我宁愿让自己不知道!” 王巧玲说:“那……你都告诉谁了?” 我说:“我谁都没告诉!嫂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拆嫂子的台呢!” 王巧玲说:“你知道我……我和谁?” 我说:“我不知道你和谁,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听人家说看见你和别的男人深夜一起走进某一个神秘的地方,态度很暧昧,很亲热,勾肩搭背……” 王巧玲知道我是不会说出她和谁的,或许她还心存侥幸,又说:“那……他知道我的事情?” 我说:“我刚才说了,我也只是猜测宋大哥可能知道,他可能没亲眼见到你和谁干那事,但是,你做完那事,总是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宋大哥难道不会自己分析判断?” 王巧玲的心理似乎崩溃了,低头捂住脸,不做声,一会抬起头说:“兄弟,那么,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我……我改,我再也不了!” 我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嫂子,我当然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不过,宋大哥和你的事情,我是爱莫能助的,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离不离婚,我说了也不算……本来,这事我是不想和你说的,但是,今天我看到你一心一意要嫁祸柳部长,我怕你冤枉了好人,才和你说起来这事,我希望,你不要用自己的小人之心来猜测别人,不要伤害别人!” 王巧玲说:“这么说,你还是偏向柳月的!” 我说:“我是出于做人的基本良心,不是偏向不偏向的问题,如果有人冤枉了你,我也会帮你的!” 王巧玲发了一会呆,怔怔的看着我,又说:“那……我该怎么办?” 我说:“你也是成人了,过来人了,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过,嫂子我奉劝你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要谨慎,不要中了人家的圈套,赌博,不仅仅是输钱的问题,赌博,还能毁家!” 王巧玲说:“你……你怎么知道我赌博的?” 我说:“宋大哥说的,说你经常夜不归宿赌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 王巧玲低下头,沉默了。 我说:“你自己想一想,宋大哥既然能知道你赌博,自然会调查你和谁在一起赌博,还有你除了赌博,还会干什么事情,所以,我觉得,宋大哥要和你离婚,除了妮妮的事情,还会有别的原因,所以,我今天明确和你说,你把宋大哥要和你离婚的责任推到柳部长身上,是极其错误的!柳部长她可是真心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的,这一点,我可以确认!” 王巧玲显得很是失魂落魄,两眼无神地看着我:“那……你说,我是一定要和宋明正分开了?” 我说:“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但是,每个人做了什么事情,都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和必然,还可以说,这是每个人的报应……” “报应……报应……”王巧玲喃喃自语道,突然说:“我决不能,决不能接受这个报应!” 我冷冷地说:“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王巧玲站起来,继续神经质一般念叨:“不能,我决不能接受这个报应,决不能……” 边说,王巧玲边摇摇晃晃走到门口。 我站起来送王巧玲,临出门口的时候,王巧玲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了怨恨。 我装作没觉察,笑着说:“嫂子,你走了,我不送了!” 王巧玲下楼走了,我趴到窗台,看着楼下。 王巧玲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走出了报社院子,在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王巧玲钻进了车里,车子扬尘而去。 一会儿,我看见王勇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往楼门口走去。 王勇突然抬起头,目光正好看见我的办公室窗口。 我急忙缩回身来。 我坐在办公桌前,擦了擦汗,松了口气,终于把今天这个事情弄过去了,总算压住了王巧玲伸向柳月的黑手。 我怔怔地回想着刚才和王巧玲说话的细节,琢磨有没有那里露出破绽。 正在寻思着,有人敲门。 “请进——”我回过神来,说道。 门开了,是王勇,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不阴不阳地看着我。 自从那天马书记亲自主持给王勇开了那个中层干部会,我就没有和王勇有过正儿八经的接触,顶多也就是在社内见个面,点点头,打个招呼。他那实业公司的办公室,我是从来没进去过。我没去拜访过他,今天他亲自上门来看我了。 王勇给我的印象是一身江湖习气,那目光那言语那打扮那气质,都带着混社会的人的痞气。 对于王勇,我的原则是敬而远之,不深交。想起我也曾经给他戴过一顶绿帽子,不觉汗颜,不晓得他到底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想起那天我见到的他和王巧玲的苟合,也不知道他给梅玲戴了多少顶绿帽子。这样的夫妻,也能生活的有声有色,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其实,梅玲就未必不知道王勇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情。我知道,现实社会里,这样的男人和这样的女人,不在少数,之所以男人和女人都能接受并坦然面对这样的现实,而且两口子还能和睦相处,无非是因为各有所得,各有所获,他们有自己的爱情观和世界观人生观,他们的心目中和眼里,对于利益的取舍和裕望的理解,各有特色。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东西滋生的环境,才能有这样的现象存在并发展。这样的环境,正是马书记之流给创造的。 在中国的官场,能有多少个马书记这样的官员呢,不得而知。 每次我看到王勇,都觉得这个人注定是一个悲剧的角色,他不管多么神气活现,他在马书记和梅玲的手里,只能是一个工具。即使马书记想对他有所补偿而委以可以捞油水的部门,他也仍然脱离不开马书记和梅玲的控制,他也必须得为马书记和梅玲所利用。至于怎么被利用,我不得而知,只是感觉而已。 虽然我没有进去过王勇的实业公司,但是,每次经过门口,都看到里面人来人往,好像业务还挺繁忙。不管他们个人收获什么利益,如果能给报社带来利润,那也是不辜负了报社广大员工的期望和期待,也算是给报社做了贡献。我有时候会这样想。 我觉得自己的心态似乎少了很多愤青和激进,看很多问题似乎能心安理得了。 记得有一个地级市的书记受贿几百万被抓了后枪毙了,后来换了一个新的书记来,但是,该市的老百姓却不满意了,因为原来被抓的那个书记虽然会吃会喝会玩会捞钱,但是,也能干事业,该市在他在的那几年,变化很大很快,而来的这个新书记,虽然作风很廉洁,但是,属于那种庸官,碌碌无为,典型的中庸之道。大家都说:宁要能干事的贪官,不要无为的庸官。我觉得自己此刻对于报社的某些人就是这种心理,只要把报社发展起来,你个人贪了也就贪了吧。 我觉得这真的是一种悲哀,中国官场的悲哀,现实的悲哀,时代的悲哀。 话说回到王勇,此刻他正站在我面前,有些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我不热不冷地笑。 我笑了笑,站起来:“王经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王勇哈哈一声干笑,进门来,一屁股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不停开始颤抖晃悠着小腿,看着我说:“江主任,我那里门槛子太低,进不到你眼里,所以,我就今天来你府上登门拜访了,来看你兄弟!” 我把王巧玲刚喝完的水杯倒掉,又给王勇重新泡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王经理,哪里是你门槛子低啊,确实是我工作忙,一直有心去你那里拜会的,只是实在没抽出时间来,你也知道,新闻部的事情是很多的哈……” 王勇阴笑了下,点点头:“江主任,今儿个来你这里,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吧?” 我说:“哪里,不打扰,欢迎还来不及呢!你可是稀客!” 边说,我边拿出烟招待王勇。 我拿出的是石林烟,王勇看了一眼,没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盒软中华,自己一颗,给我一颗:“江主任,抽我的吧,你这个大记者,大主任,怎么还抽这种低档次的烟呢,让人家看了笑话,回头我给你弄几条中华来!” 我忙摆手:“别,别,我抽石林就行,我烟瘾也不大,这烟抽着比较平和,不呛人,我习惯了!” 王勇说:“怎么了?莫非是江主任嫌我的东西烫手?” 我笑笑:“那倒不是,无功不受禄,王经理的盛情,实在让兄弟我惭愧,不敢收啊!” 王勇说:“老弟,虽然我们打交道很少,但是,我可是经常从小梅口里知道你的,她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的,另外,我还知道,你对小梅的帮助和支持也很大,我作为她男人,代表她感谢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妈的,感谢我给你戴了绿帽子?我心里笑骂了一句,然后看着王勇笑笑:“我们是做下属的,梅社长是领导,我们做工作是应该的,是本分,谈不上什么帮助,更谈不上感谢!” 王勇说:“江老弟,你这人,我一看,就可交,属于那种很爷们的男人,一看就很讲义气豪爽的类型,在报社里,你这样的人很难得啊,我看到那些文绉绉酸里酸气的文人就够了,不利索!再说了,梅玲是什么领导啊,不过就是报社的一个高级打工的,给马书记打工而已,在报社里她再牛逼晃腚,在家里我吱一声,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 说完,王勇得意地笑起来,两条小腿晃动的速度也更快了。 我从小就听爹娘说过,人坐要有坐姿,两腿不能晃个不停,这叫穷得瑟,这样的人留不住财,发不了家。 我看着王勇的穷得瑟,晃得我有些眼花,又不好说他。 我不知道王勇是出于男人的最起码的自尊在我面前吹牛逼还是真的梅玲在家里很怕他,但是我觉得王勇具有很强的自我炫耀意识,似乎他在心理上具有极强的优势。我想可能是因为他极度的自卑激发出了极度的自尊,继而开始炫耀,他可能是很担心报社的人笑话他是吃软饭的,所以借此来掩盖内心那巨大的失落和自卑。 我说:“王经理最近很忙吧,我看你那公司里天天人来人往的,业务一定不少的!” 王勇说:“还算凑合吧,接了好几个大业务单子,报社只给我了我50万启动资金,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想办法筹集的!” 我说:“报社现在资金困难,每个月能按时发下工资来就不错了!” 王勇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加上我老婆在报社分管经营,我不能不作出成绩来,资金不够,我用自己家里的钱垫上的,就当为报社做贡献了!我可不能让人家说我的闲话!” 我对王勇这话给予了充分的怀疑,我不相信王勇有这么高的风格,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梅玲这样贪婪敛钱的老婆,这老公也好不到那里去。 于是,我笑了笑,没吱声。 我觉得和王勇实在没什么好谈的,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抽了一颗烟,王勇突然问我:“江主任,你认识王巧玲?” 我一愣,接着就醒悟过来,王勇一定是看到了出报社院门时候的王巧玲,说不定他们还说了会话或者通了电话,王巧玲还不知道和王勇说了些什么,这才应该是王勇突然来访的目的。 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是的,是我一个朋友的家属!” “你朋友的家属?”王勇眼里发出浓厚的兴趣:“你和王巧玲的老公是朋友?” 我说:“是的!” “你和南江县委书记是朋友?”王勇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是啊,采访认识的,后来经常打交道,比较谈得来,也就慢慢熟了,成了朋友了,王巧玲我都是叫她嫂子的!” 王勇说:“哦……你们做记者的就是好啊,能认识很多当官的!” 我说:“呵呵……无所谓了,认识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 王勇说:“兄弟,此言差矣,这年头,关系就是生产力,社会资源丰富了,可以用来赚钱的!” 我说:“我是个晃笔杆子的,又不做生意!” 王勇说:“是啊,可惜了,老弟,就凭你做记者结交的社会资源,以后要是用来做生意,肯定是赚大了!” 我笑笑:“我没那本事,不懂做生意!” 王勇说:“我家小梅和你对象小许很好的,我听说你对象辞职了,开了一家外语学校?” 我说:“就是个外语补习班,赚点钱养家,糊口而已!” 王勇说:“哦……呵呵……那要看怎么做了,充分利用好各种关系,也一样能赚大钱的!” 我不想和王勇谈起晴儿,一想到晴儿和梅玲交往我就头疼,我看着王勇说:“对了,王经理,你也认识王巧玲?” 王勇说:“呵呵……认识!” 我说:“那你也一定认识宋书记了?” 王勇一愣,说:“嗯……还不认识,没打过交道,光听王巧玲说起过,没见过!” 我说:“哦……你和王巧玲是朋友还是亲戚啊?” 王勇说:“呵呵……我和她啊,是就见过2次面的朋友,也不是很熟悉,就是在朋友的一个酒场上见过的,打交道很浅!” 你马尔戈壁的,连人都给干了,还说打交道很浅,我心里骂了一句。 我淡淡地看着王勇说:“哦……” “对了,我刚才看她从报社院子里出去了,莫不是来找你的?”王勇紧紧盯住我的眼睛。 我说:“是啊,她出来办事,正好经过报社,就顺便进来坐坐!” 王勇说:“哦……呵呵……” 我说:“你正好看见她,没和她打个招呼?” 王勇说:“打了,她在车里摇下玻璃和我简单说了句话,就走了!” 我看着王勇的眼神,揣摩着王勇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 我现在把握不准王巧玲到底和王勇说了些什么,王勇今天来找我问王巧玲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是,对于王勇和王巧玲,有一点我是确定的,那就是王勇绝对不会和王巧玲有什么感情,他只不过是在玩弄她,看中她的钱而已,或者,是看中宋明正的权势,想利用王巧玲来达到什么目的。他的根本目的是想获取更大的个人利益。而王巧玲,也不见得对王勇有感情,她找王勇,或许就是为了解除个人寂寞,解决个人生理需求,毕竟,老宋在县里忙,经常不回家,年龄又大了点,那方面的能力可能满足不了王巧玲的旺盛需求。快30岁的女人,可是如狼似虎的时候。 王勇过了一会,说:“老弟,你有广泛的社会资源关系,到时候,我们公司的一些业务,还需要老弟给牵线搭桥啊!” 我说:“王经理客气了,我的社会资源关系哪里比得上梅社长啊,梅社长可是比我多多了!” 王勇说:“她那些不行,她的关系,我不用!” 我心里暗笑,我想王勇或许是不想让更多人耻笑自己是戴绿帽子的人。 我说:“王经理,只要对报社的发展有利,只要是公事,只要不违反政策,只要我能做到的,你也不必客气,我会尽力而为的!” 王勇说:“好的,好的,江主任果然是爽快人,最近,公司最近和南江县政府那边可能要有一些业务往来,江主任正好和宋书记是朋友,倒时候,说不定还需要江主任帮忙美言,我们赚的钱,可都是为报社赚的……大家都是为了报社,江主任可不要推辞啊!” 我说:“哦……你不是认识王巧玲吗,你直接和王巧玲说不就是了?” 王勇说:“这个……好像不大方便吧,一来呢,我和王巧玲关系不是很熟悉,二来呢,听说王巧玲和宋书记最近关系比较紧张,这个时候,通过她好像不大好吧!” 我说:“哦……那到时候再说吧!” 我这时候还没有决定是否帮助王勇,但是,我想了,要真的是合法的报社的生意,我帮忙倒也是应该的,也是为单位利益着想,也算是为单位做了贡献。 王勇说:“兄弟,你放心,只要你出面帮了忙,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我会给你抽水的,从报社的利润里面出!” 我一听,刚才的想法立刻有些动摇了,我怀疑王勇做这生意的目的不纯,就对王勇说:“王经理,我这是为报社出力,为报社谋利益,我个人是什么都不要的,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王勇忙说:“好,好,我刚才不过是给江主任开个玩笑,江主任果然是一心为公的好社员,呵呵……老哥我佩服!” 我说:“我没你说的那么清廉,但是,我这个人有个原则,不该拿的钱绝对不拿,不该伸的手绝对不伸,我在报社工作,我再挖报社的墙角,我怎么对得住马书记和梅社长的培养呢!” 王勇笑笑:“兄弟说的对,言之有理 !” 我说:“其实,王经理,你可能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打着公家的名义,往自己腰包里装钱的人,损公肥私,坑害大家的集体的利益,这样的人,我最瞧不起了,这样的人,早晚都没有好下场,你说,是不是,王经理老兄!” 王勇打个哈哈:“对,对,江主任说的对,说得好,说的有理!” 我说:“当然,我知道,王经理可是绝对忠于报社忠于集体的,马书记专门把你请来负责实业公司,一定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才华,还有人格和人品,马书记用人可都是德字为先的!” 569 我这人不贪财 王勇点头:“嗯……那是,那是,马书记和我谈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说最先看中我的就是我这人不贪财!” 我心里暗笑,说:“王经理一看就是光明磊落之人,坦坦荡荡的男子汉,呵呵……以后,报社的三产经营,我们的福利待遇提高,可就靠你了!” 王勇说:“呵呵……老弟高看,高看了……” 王勇又抽了一颗烟,然后走了,临走前,一再对我说,有时间一定好好喝一气,加深加深兄弟们感情。 我不可置否地应了一声,心里想,喝你马尔戈壁啊,有什么好喝的! 我在办公室又忙了一会,到了下班时间,我在报社门口的快餐店买了两份盒饭,去晴儿学校。 只要没有公务出差和饭局,我和晴儿的晚饭都是这样吃的,在晴儿的办公室里打发了。 晴儿这些日子操心出力,累的瘦了一圈,每天一躺到床上,不到2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想着晴儿这些日子的辛苦劳累,我有些心疼,又特地绕道去海鲜店买了两只大螃蟹,煮好,带给晴儿吃。 快到晴儿学校门口时,夜色已经黑了,我突然在路边的一家高档商务酒店门口见到了王巧玲,正站在路灯下张望着,似乎在等人。 我忙回身避开,站在拐角处看着。 一会儿,一辆小车开过来在酒店门口停下,下来了一个瘦瘦的中年人,穿着风衣,带着墨镜,径直向王巧玲走过去。 王巧玲迎上来,那中年人伸手熟练地揽住王巧玲的腰,两人相依相偎进了商务酒店。 我一看,这身形,这黑瘦的摸样,这不是王勇吗!穿了风衣,戴了墨镜我也认得出来! 我靠,这俩人还保持来往,一定又去开房弄那事去了,王巧玲刚才在我办公室里亲口说的要改的话整个是放屁! 我悄悄尾随过去,看到王勇在服务总台站了一会,似乎在开房,王巧玲站在后面等着,一会儿,二人直接进了电梯。 我直接去了服务总台,问服务员:“小伙子,我的朋友王勇住在哪个房间?我来找他有事的,来晚了一步,没赶上,他这会已经进去了!” 那服务员小伙看看我,说:“对不起,先生,客人的信息我不能随便说!” 我摸出一张百元的钞票,卷成一团,递过去:“兄弟,帮个忙啦,我找他有急事哦……” 那小伙子扫视了下四周,迅速接过钱,然后低声说:“609!” 我笑笑,说:“好的,谢谢你啊,兄弟!” 说完,我转身离开。 那小伙子说:“哎——你不是找他的吗,怎么又不去了?” 我回头一笑:“现在我有事,先不找了!” 离开酒店,我直接去了晴儿学校,把盒饭和螃蟹给了晴儿,让晴儿先吃饭,然后我说有事要出去下,回来再吃。 不等晴儿多问,也来不及看晴儿看到螃蟹时的感动和欣喜,我匆匆离开晴儿学校,直接去了酒店对过马路边的一个阅报栏跟前,边用眼睛盯着酒店门口,边掏出大哥大。 我要给宋明正打电话,我要让他来捉奸。我决意要加速宋明正和王巧玲决裂的进程。 促使我下决心告诉宋明正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今天下午王巧玲扬言要对柳月下黑手,这大大激怒了我,我对这个女人没有了一点的怜悯,决心痛打落水狗,将她和宋明正的婚姻彻底葬送,让她不再有一点希望。 王勇和王巧玲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这酒店,现在是晚饭时间,他们一定会在房间里做那事吃饭一起操事了,这个时间,足够宋明正从南江赶回来! 很顺利,我拨通了宋明正的电话。 “江老弟,你好啊!”电话里传来宋明正的声音。 “宋大哥,你好,呵呵……”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 “你在哪儿啊?”宋明正先问我了。 “我在江海!”我说。 “哦……我还以为你到南江了,呵呵……幸亏你没到南江,不然我可是赶不上接待你!”宋明正说。 我一听,来了劲头:“那你在江海?” “江海?哈哈……远了十万八千里了,我在深圳呢,来这里考察的,刚下飞机!”宋明正哈哈笑着。 我一听,心里凉了,我靠,他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怎么?有什么事找我吗?”宋明正问我。 “哦……没事,没事,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下!”我说。 “谢谢老弟,难得你这份情意,怎么样,提拔了正科级,爽不爽?”宋明正说。 “呵呵……还是原来那些事,就是名分换了个,没什么爽不爽的!”我说。 “那可大大不同,这可是一个重要的台阶,没有这一步,就不会有下一步,哈哈……我可是希望你老弟快速进步,趁着年轻,使劲往上窜,现在年轻干部最吃香,年龄是个宝!”宋明正说。 “谢谢老大哥的祝愿,我会努力的!”我说。 “弟妹的学校咋样了?”宋明正说:“开业那天我没赶上,安排办公室人员专门送了份贺礼,区区礼物,不成意思哈!”宋明正说。 宋明正送的可不是区区小礼物,而是人民币一万块,分量不轻。 我说:“宋大哥,你这礼物太重了,我都感觉承受不起了!” 宋明正哈哈笑着:“别客气,自家兄弟不谈钱,呵呵……改天我回去,咱们哥儿们好好乐呵乐呵,我去学校专门参观参观!拜会拜会我的小弟妹兼许校长!” 我说:“好的,欢迎!” 和宋明正打完电话,我没了精神头,妈的,捉奸计划泡汤了。 我略一沉思,大步进了酒店,直奔609房间,房门紧闭。 我将耳朵贴近门缝,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呻音声:“哦……啊……用力……使劲干我……好舒服……” 无疑,这是王巧玲的声音。 接着传来男人的低低的声音:“我干死你这个搔货,老公不在家,你可是自由了,寂寞是不是,找老子我,我随时都可以操你……” 这是王勇的声音。 “嗯……啊……哦……好舒服,你干死我吧……”王巧玲继续呻音着。 想到宋明正正在千里之外奔波,王巧玲在这里正在给他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我的心里有些愤慨,又有些酸楚,可怜的老宋。 我听不下去了,没有再停留,直接下楼,郁闷地回了晴儿办公室。 晴儿正在忙着看东西,饭还没吃。 见我回来了,晴儿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说:“峰哥,你干嘛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来,吃饭,我等你的!” “有个通讯员送稿子的,我去楼下等他了,等了一会,没来,我另外通知他明天送到办公室去!”我说着打开盒饭,打开螃蟹:“来,吃吧,专门给你买的,吃了补补身子!” 晴儿充满爱意地看着我:“峰哥,你真好!” 我笑笑:“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为了我们这个家,你瘦了很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把你累垮了,老是在办公室吃盒饭,也不行,以后得注意保养身体,不然,你爸妈来了,会责怪我的,我爹娘见了,也会训我的!” 晴儿呵呵笑着,和我边吃边说:“我现在才感觉到创业真的不容易,创业艰难百战多啊,大大小小的事情每天都忙不完,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处理,说不定哪里就出了叉叉,呵呵……感觉有些手脚忙乱,顾此失彼呢!” 我说:“这是成长的必须过程,等你觉得从容自如的时候,就说明你真正适应了,真正成长起来了,真正是一个合格的校长了,每天每周每月的工作要有计划,按照计划有条不紊进行,对于突发事件,事先要有思想准备,本着学员第一、教学第一、集体利益第一的原则去处理,不要乱了阵脚,学会临机处置,学会紧急应付,这是对一个人综合能力的最大考验,你能过了这一关,就行了!” 晴儿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我又说:“我条理好自己的心态,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做到忙而不乱,忙并快乐着……该忙的时候忙,该放松的时候放松,提高工作效率,劳逸结合,总之一句话:拼命工作拼命玩!” 说完这话,我的心突地一颤,拼命工作拼命玩,这是柳月对我的亲自教导,此刻,我不知不觉运用到晴儿身上了。 晴儿高兴地点头:“拼命工作拼命玩,这句话说得好,峰哥,我会认真记住并贯彻落实的,我要让我们的教师们都记住这句话,作为我们学校员工工作的一个宗旨和信条!” 我点点头:“嗯……很好,听话是好同志。” 一会儿,晴儿突然歉意地看着我说:“峰哥,这些天,我又忙又累,也没有好好伺候你,你没有生气吧?” 我说:“什么伺候我?” 晴儿吃吃一笑:“就是……就是那事啊,我们可是好久没哈好做了,就早上匆匆做了几次,感觉太淡,你不会责怪我吧?” 我说:“哦……你说说这个,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很累的,早上能伺候我几次,就很知足了,晚上你那么累,我怎么忍心再折腾你,没事的,你不要想多了,都是老夫老妻了,哪里这么多客套!” 晴儿笑着说:“等学校的工作理顺了,等过了这一阵子忙碌的时候,我们好好放松一下,妹妹我好好伺候伺候哥哥,让你吃饱,好不好?” 我说:“好,不着急,工作第一,赚钱第一!” 晴儿娇媚地笑着,凑过来亲了我的脸颊一口:“好哥哥,真乖!” 我说:“办公场所,注意影响!” 没你胆子大 晴儿嘻嘻笑着:“呵呵……两口子亲热,又不是偷情,怕什么!” 我说:“你现在胆子不小了!” 晴儿说:“那也没你胆子大!” 我知道晴儿的所指,努了努嘴巴,没说话。 晴儿看了看我,撇了撇嘴巴:“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无话可说!” 晴儿哼了一声,说:“最近咋没听到柳月的消息,她忙什么的?” 我说:“人家有自己的工作,怎么?还得定时来给你报到?” 晴儿说:“那倒不是,我就是一直没听到她的消息,也没听到你和她一起出差的事情,惦记着呢!” 我说:“我看你过不得太平日子,非得天天有个事情找茬,是不是?” 晴儿说:“我还没那么贱!” 我说:“那就好!” 一会,吃完饭,晴儿说:“对了,峰哥,下午梅玲两口子来了,来参观学校了!” 我一听,有些意外,王勇下午在我面前只字未提来学校的事情,就问晴儿:“他们来参观什么?” 晴儿说:“就是来看看啊,看看学校,看看我,好久不见了,来串门呢!” 我说:“这两个人一起来,我看目的不纯!” 晴儿说:“好了,峰哥,别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人家可是好心好意来拜访的,而且还是两口子一起来的,开业的时候没能来,这次来弥补的,呶,你看,那个落地钟,就是他们送的!” 我一看,墙角放着一个大落地钟。我说:“操,送什么不行,送钟,送终,没安好心!” 晴儿笑着:“别这么说,不吉利,人家可是一片好心呢!梅玲在我面前可是一个劲儿夸你,说你提拔正科了,前途更加光明了……” 我没好气地说:“用不着她来夸,不稀罕!” 晴儿说:“峰哥,别这样,我知道你讨厌梅玲,其实呢,这个梅玲,她的一些行为我也看不惯,我和她交往,很注意的,我从不跟她到那些酒场去,她约了我几次,我也没答应,不够,这个人办事情很有能力的,做事很泼辣利索,关系也广泛,从她那里,也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呵呵……” 我闷闷地看着晴儿:“晴儿,你能不能和她断绝来往?” 晴儿很为难地看着我:“干嘛啊,峰哥,别这样啊,我会注意小心的,你放心好了,无缘无故不理人家,怎么和人家说啊,再说了,梅玲这样的人,没必要得罪,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我们办点事情!” 我看着晴儿,一时无语。 一会儿晴儿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柳月最近有没有遇到更好的男人,我这段时间一忙,差点顾不上她了……” 我瞪眼看着晴儿:“你有病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你老是关照人家干嘛?” 晴儿鼓起腮帮,说:“我没病,我告诉你,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个事情,我不会放松的,我会记挂着的,别看我这段时间这么忙,我可是时不时想起来的,杨哥那边看来没戏了,宋明正这边最近也没动静,要是柳月能遇到更合适的男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惜,我最近没物色到优秀的老男人……” 我说:“她的事凭什么是你的事?” 晴儿说:“废话,你说呢?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是以前,我不能一味妥协容忍,我要学会主动出击,我不能再这里等死!” 我瞪着晴儿,一时语塞。 晴儿看着我说:“曾经,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妥协一些、将就一些、容忍一些,就可以得到幸福,可是,后来我发现,当我将我的的底线放得越低,我得到的就是更低的结果。所以,现在,我不再抱怨自己遇到的人都不靠谱,如果别人总这么对我,那么一定是我教会了别人用这样的方式对我,是我自己给别人创造了机会;我明白了,爱是要自我保护的,我可以付出更多,但决不是妥协、将就、容忍……” 我听着晴儿的话,突然觉得这段话倒可以用在柳月身上。 突然,我看到晴儿办公桌上有一张名片,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一家娱乐公司的名片,没有人名,只有地址,还有电话。那地址是在浩天美食娱乐城。 我问晴儿:“这个是哪里来的?” 晴儿说:“哦……这个是今天梅玲的老公王勇给的,说是他参股了这家公司,他们开办的一个娱乐公司,在浩天美食娱乐城,让我没事的时候去放松玩呢,说只要打那个电话,说是王勇介绍来的,就可以进去,那里一般人是不让进的……梅玲也说里面很好玩的,很刺激,说要是她有空,带我一起去玩!” 我听了,心里一股恐怖的感觉,浑身发冷,王勇这是在拉晴儿去他参股的百家乐赌博,在拉客,我知道,赌场里谁拉的客人,赚的钱谁就拿大头。这两口子来送了一口钟,是要从晴儿身上赚回去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钱,百家乐只要沾上,就像上了毒瘾,欲罢不能,王巧玲就是个例子。玩百家乐的,没有能真正赢的,最后都是一个死。王勇和梅玲这是看到晴儿开始做经营了,知道晴儿手里有钱了,在下套钓鱼呢。晴儿如果玩百家乐上了瘾,别说这个学校没了,就是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存在!因为赌博倾家荡产的事例比比皆是。 这一切,晴儿当然不知,如果我那天不是亲眼见到,也不会感受如此之深。 我没说话,掏出打火机,将名片点燃,烧掉。 晴儿不解:“峰哥,你干嘛啊?怎么烧了啊,我还想有空去转转呢,当然,要是你有空,咱俩一起去更好!” 我将烧尽的纸灰扔进纸篓,然后神色严厉地逼视着晴儿,看的晴儿有些发毛,说:“峰哥,你……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对晴儿一字一顿地说:“晴儿,我告诉你,这个娱乐公司,我不会去,更不会带你去,而且,你不准自己去,更不准跟着任何人去!听见了没有?” 晴儿虽然不明白,却仍然点点头:“听见了,可是……” 我厉声说:“没有什么可是,我告诉你,你任何时候和任何人都不准去,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去了,我……我就打死你!” 晴儿被我的表情吓住了,说:“峰哥……我不去!” 我说:“你发誓!” 晴儿带着迷惘的眼神认真地举起手掌,说:“峰哥,我发誓,任何时候,我自己不去,也不会跟任何人去!” 我出了口气,然后看着墙角,带着厌恶的眼神看了看那口钟,对晴儿说:“把这个处理掉,扔到仓库里去,明天我再来,不准再看到这个!” 晴儿顺从地点头:“嗯……” 然后我坐下,点燃一颗烟,吸起来,心里对王勇和梅玲充满了仇恨,马尔戈壁的,把魔爪伸到老子这里来,看到老子刚要赚钱,就开始吸血了。真狠毒啊! 晴儿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拉着我的手,怯怯地看着我:“峰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那个娱乐公司是什么啊?” 我看着晴儿:“那是个魔窟,是个赌窟,是个吸血场,进去的人,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命丧黄泉!” 晴儿吓了一跳:“啊,那是个赌场?” 我说:“是的!百家乐?” 晴儿说:“哦……对,梅玲今天也说了,说是百家乐,我不懂,问她百家乐是什么,她说就是很多人在那里玩游戏,猜谜语游戏,猜对了就能赚大钱,比做生意办学校容易多了,我正好奇呢真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我说:“百家乐是正儿八经的赌博项目,凡是玩这个的,没有一个不掉进去的,最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有的女人输光了钱,借了他们的高利贷没钱还,就沦落为他们控制的妓女,接客给他们赚钱……” 我说的后半句其实也没证据,我记得电影上经常有这样的,就夸大了来吓唬晴儿。 晴儿果然吓得变了脸色:“啊——真的,打死我也不去玩这个!可是,峰哥,那个王勇怎么开这个呢?这不是违法犯罪吗?” 我说:“这年头,社会很黑暗,你接触的少,不明白,社会很复杂,坏人很多,以前你在香港电影上看到的那些黑社会等肮脏的现象,我们这个社会都有的,为了钱,干违法犯罪的事情的人多了,而现在白道的人往往自身也不干净,黑白勾结,没人管的……” 晴儿说:“哦……想不到梅玲的老公王勇会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到你们报社去工作呢,还是正儿八经的中层干部,真不可想象!” 我说:“这是一个污浊的社会,到处都是腐臭和污泥,见多了,你就习惯了!” 晴儿又说:“峰哥,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是赌场的呢?你进去看过?” 我说:“是的,我亲眼见过!” 晴儿吓了一跳:“你和谁去的?” 我说:“和老三,陪一个领导去的,老三有求于他,老三提供钱给他赌博的,没办法,那领导要玩,就得服务好!” 晴儿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你和老三没赌博就好!” 我说:“王勇给你这个名片,没按好心,是想引诱你下水呢!” 晴儿有些不明白:“峰哥,他为什么要引诱我下水呢?” 我说:“你个憨子,看中了你手里的钱啊,你办学校,自然会有钱!” 晴儿说:“王勇家很有钱了,为什么看中我们手里的这点钱呢?” 我说:“越是有钱,便越是贪婪,然后便越是有钱,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这就叫贪得无厌……” 晴儿想了想,又说:“也不见得啊,说不定人家就是想邀请我去玩玩散心呢……” 我火了,一瞪眼,举起手掌:“你再说一遍?” 晴儿忙说:“我不说了,不说了,我答应过你的,绝对不会去的!” 边说,晴儿边冲我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 571不是省油的灯 今晚的两件事弄得我很不提情绪,这两件事还都和王勇有关。 看来,这个王勇,虽然在这个故事里出场晚,但是,一出场就带着凌厉的势头,和我断不开联系了,不是个省油的灯。 当然,此刻,我没有意识到,这个王勇会在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会对我周围的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还有这个王巧玲,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王勇的圈套,最后她堕落到哪一步,难以想象。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办公室忙完了,去老三公司找老三玩,走到老三公司门口,一辆轻卡正停在门口,一帮人在那里搬东西,车跟前站着一个人在那里指挥。 我一眼正在指挥干活的那人,愣了。 这不是牛牛吗? 牛牛正穿一件印着老三广告字样的蓝色马甲,在阳光下浑身冒汗,指挥着车上车下的人搬运东西。那些搬运东西的人也都统一穿着老三公司的统一着装。 牛牛的出现让我有一丝意外,那些搬运东西的人我一看,更是很意外,大多我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和柳建国一起拉三轮车的那帮三轮车夫们。 他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 我心里打了个问号,慢慢走过去。 “江大哥!”牛牛看见我,高兴地招呼到。 “江记者,你好!”正在干活的工友们看见我,纷纷热情和我招呼,一下子涌过来,纷纷和我握手。 我含含糊糊地冲他们笑着:“呵呵,牛牛,各位大哥和兄弟们,你们大家好啊,大家都到这里来了?” “哈哈……是啊,”牛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笑着说:“我到这里来工作了,不光我来了,以前和建国哥一起拉三轮车的工友们也来了一大批!” “哦……”我点点头,笑着:“呵呵……好啊,来了好啊,大家一起快活工作!怎么,你们不拉三轮车了?” “政府不让俺们拉了,俺就投奔这里来了!”一个工友说。 我微微一怔,不让拉了?为什么?我这时才想起这些天确实在大街上很少看到人力三轮车了。 这时,老三和柳建国正好出来,柳建国拉住我的手:“兄弟,你来了,走,进去坐坐!” 接着,柳建国冲牛牛说:“牛牛,你抓紧带领大家把东西装好,运到施工现场去,那边的兄弟们在等着安装呢!” “好的,大家抓紧点!”牛牛又冲大家喊道。 我和老三柳建国上楼,进了柳建国的总经理办公室。 “柳总,建国兄,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这些拉三轮车兄弟们都来这里了?”我问柳建国。 老三接过话来:“这个你要问市政府啊,这个你应该知道,最近市里在搞什么创省级文明城市活动,为了这个创城,市里说三轮车有碍城市的形象,取缔了城里的所有三轮车,不准三轮车拉客了,这些三轮车工友没地方吃饭了,柳总和我商议后,正好公司里现在业务扩大,需要招收施工人员,就招募了一批人员进来!” “哦……市里是正在整治规范三轮车行动,但是没说是取缔,怎么这些人都失业了?”我有些诧异。 “靠,什么规范,就是取缔呗!”老三说。 柳建国说:“招聘进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是以前和我一起拉三轮车的,原来都是国营企业的下岗职工,下岗后为了糊口,靠拉三轮车养家,现在市里一搞规范治理活动,连三轮车都拉不成了,我不能眼看着这帮兄弟们没饭吃,征得老三兄弟同意后,招了30个人进来,脑瓜子灵活的,培训后做业务,其他的稍加培训后做安装施工人员,也算是给他们找个挣钱吃饭的路子!”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牛牛也下岗了,找到我,我就让他到这里来了,做施工队的头目,带着人员安装广告牌,运送货物!”柳建国又说。 我又点点头:“嗯……怪不得这几天市面上的三轮车几乎不见了,我知道市里在搞创文明城市活动,在规范三轮车运营秩序,竟然不知道把三轮车都取缔了!那岂不是很多三轮车夫都要失业了?” 老三说:“是的,创个鸟文明城市,当官的为了政绩,哪里官老百姓死活,只要城市面貌好看就行,多几百个失业人员算什么,反正又看不出来!” 柳建国说:“这次整治行动做的很绝,凡是在大街上拉三轮车的,公安和城管联合行动,抓住一律直接没收三轮车,直接运到集中处理点,将三轮车全部砸了,全部报废,一辆三轮车可是1000多元,这些人吃饭的家伙直接都没了,断了后路了!1000多元,当官的吃一顿饭都不够,对这些下岗工人来说,可是几个月辛辛苦苦的血汗钱……” 我说:“这事我竟然不知道,我在市里开创城领导小组会的时候,会上可是只说要规范运营秩序,怎么能给砸了呢?岂有此理!这些一定是那些下面的部门行为过激,市委书记和市长一定不知道,那些三轮车夫就这么认了?怎么不去到市政府上访呢?” 柳建国说:“怎么没去?有一些三轮车夫串联大伙要去市政府门前上访,提出保证遵守交通管理规定,请求市政府给他们一条活路,结果,走漏了消息,几个带头的被抓了,进了拘留所,有一些人还被城管的打了,剩下的人不敢弄了……” 老三叹了口气:“三轮车夫本来就是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在强势部门面前,又能怎么样呢?领导能真正深入基层了解群众疾苦的有几个,还不是逢年过节走走形式,去走访下岗职工,去困难户家问寒问暖,其他时间,谁管他们的死活?这些三轮车夫,以前大部分都是国企的下岗职工,这些人其实都是很爱面子的,怎么说以前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家企业的工人,只不过是为了生计所迫,都上有老下有小的,没办法才走上拉三轮车养家这条路,现在可好,创文明城市,这些人的生活之路又被堵死了,都是些没资金没技术的穷哥们,我和建国不能眼看着不管,但是能力又有限,只能招聘了30个人进来,其他的我是爱莫能助了……你他妈的这个党报记者,不是经常自诩说自己的职责是为群众鼓与呼吗,这会怎么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我被老三说的有些汗颜,没有说话。 柳建国说:“老三,你别说江兄弟了,党报是为党委政府服务的,是党的喉舌,有些内容的稿子,也不是随便想写就写,再说了,就是写了,也未必能发出来的!” 老三撇了撇嘴巴:“靠,关键时候掉链子,大记者也不过如此!” 我苦笑了下,依旧没说话,心里沉甸甸的,脑子里开始琢磨起来。 第二天,我到办公室上班,陈静递给我一篇稿子:“呶,这是创城的稿子,小王写的,你来审核吧,是上创城专题栏目的!” 最近市里正紧锣密鼓开展创建文明城市活动,报纸按照市里的部属,专门开辟了创文明城市专题宣传栏目,这一类的稿子都上这个专栏。 我接过来一看,是部里的记者小王写的,文章的内容是我市整治规范三轮车运行秩序纪实,里面充斥的是交通和城管部门如何文明执法,如何规范三轮车运行秩序,老百姓如何赞扬政府部门的行动,三轮车夫如何支持配合创城活动,都自觉到交通运管部门登记,自觉遵守交通法规,目前整治工作效果显著之类的。 我看了这篇报道,想起昨天和老三柳建国的对话,心里来了气,把小王叫进来,拿着手里的稿子对小王说:“小王,这稿子你深入实际采访了吗?” 小王有些闪烁其辞:“嗯……是的!” 我压住火气:“这些数据从哪里来的?” 小王说:“交通管理部门提供的!” 我说:“按照你里面写的,规范了运营秩序,那大街上怎么不见三轮车了?都到哪里去了?” 小王说:“这……这个不知道啊,我采访交通管理部门的时候,他们的负责人是这么说的!” 我说:“怎么说的?” 小王说:“说三轮车夫都积极配合创城活动,都愉快地接受管理,都重新登记注册后在指定区域内拉客了,至于大街上的三轮车都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晓得,可能都在规范过程之中吧……” 我说:“可能?做新闻,要可能的东西在里面吗?” 小王挠挠头皮:“这……” 我说:“这里面的群众反应,这个张大爷,这个李大姐,都是你真正采访的吗?” 小王脸有些红了:“这个……不是!” 我说:“那是怎么来的?” 小王说:“我推断出来的,随意找了个群众名称!” 我说:“那里面的三轮车夫王师傅、秦师傅都是真的吗?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小王脸更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我说:“你回答我,做新闻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 小王低声说:“真实。” 我说:“真实是新闻的第一生命,这个你刚学新闻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吧,但是,你这篇稿子,是真实的吗?恐怕你只是跑了一趟交通管理部门,拿了几个数据和措施,就把稿子弄出来了吧,你根本就没有去采访群众和三轮车夫吧?” 小王听我说话的口气越来越火,局促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我看着小王:“你做记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你写的这个东西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不?” 小王继续不说话。 陈静看我眼里冒火,有些愣了,对我说:“江主任,这稿子我没仔细看,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失实,这篇稿子,是严重失实,是编造出来的假新闻!” 572 该不该给你签字 小王似乎受了刺激,抬起头,不服气地说:“江主任,我没有做假新闻,我这是从市运管部门采访得来的东西,里面的那些群众反映和三轮车夫的话,都是运管部门的领导和我交谈时说的!” 我说:“那些人能代表群众和三轮车夫吗?你有木有深入基层去听听去看看呢?有木有?有木有?” 小王又不吭声了。 我说:“你说,这个稿子我该不该给你签字?” 小王抬起头:“该!” 我一愣:“为什么?” 小王说:“因为这是创城大局的需要,我们报纸上总不能给创城唱反调吧,我们记者总不能写反面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发吧?江主任你可是经常我们强调宣传纪律的!” 我一怔,说:“那也不能胡编乱造,没有的东西胡写,黑白颠倒来写!反面的可以不写,只写正面的,但是,决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决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说瞎话,你知道不知道,三轮车根本就不是什么规范,市区里所有的三轮车,都统统给没收砸了,砸成废品了,那可是他们的血汗钱买来的,可是他们养家糊口的本钱!你这篇稿子发出来,领导或许会满意,但是,老百姓看了会怎么想?那些下岗职工拉三轮车的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党报,会怎么看待我们做记者的?你这么写,不仅仅是给你自己抹黑,也是给我们整个新闻部抹黑!” 陈静看着我:“那……江主任,这稿子怎么办?” “怎么办?”我抖了抖手里的稿子,嘴里迸出两个字:“作废!” 小王愣了,抬头看着我:“江主任,作废?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昨晚加了一夜班写出来的!” 我说:“是的,此稿作废!有些东西,我们报纸上不能发,我们写了也不能发出来,那我们可以不写,但是,绝对不能写黑心稿,我们的报纸是要为党委政府歌功颂德,但是,要有个度,那些三轮车夫大多数都是国营企业的下岗职工,艰难度日,为了养家,才不得已放下面子来拉三轮车,将心比心,容易吗?关于整治三轮车这一类的稿子,你不要写了,去采访其他方面的吧……” 说着,我把稿子还给小王:“回去吧!” 小王有些不甘,看到我不容置疑的眼神,又不敢说什么,出去了。 小王出去后,陈静对我说:“这个采访题目可是刘飞安排的,那天你出去开会了,刘飞过来布置的,我安排小王去采访的,要是就这么毙了,恐怕不好交代吧?” 我反问陈静说:“你觉得这稿子能发?” 陈静顿了顿:“这个……不好说,小王刚才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是创城大局的需要,虽然稿子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没那么严重吧?” 我说:“不管大局不大局,反正这个稿子我是不会签字的,要不,你来签字?” 陈静吐了吐舌头:“说什么呢,领导,我怎么敢越权呢,我怎么敢和你作对呢?” 我说:“陈静,你是官宦子弟出身,你是不知道老百姓生活的不容易,现在的下岗职工,甚至连种地的农民都比不上,农民再怎么苦,还有几亩地种,还能吃上饭,饿不死,下岗职工呢,要是没有了挣钱的路子,一家人就得饿肚子,连饭都吃不上,你知道不知道,国营三线厂子的下岗职工生活多艰难,我亲眼看到有的职工家属到菜市场拣烂菜叶子回家炒菜吃的,我知道有的下岗职工的孩子连学都上不起的……” 陈静说:“我当然知道,可是,你要知道,这是目前经济转轨期间的大形势,我们不是救世主,我们是拯救不了的,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我说:“我知道我们个人的力量是无足轻重的,我们是无法拯救大家的,但是,我们不能亲手去做伤害百姓感情的事情,做人,要有基本的良心!妙手著文章,道义两肩担,不是光放在嘴巴上说说的,我们即使不能担道义,但是,也不能不要自己的良心……” 陈静听了,不说话了。 整整一天,我都在郁闷中度过。 第二天,我在外面开会,没有去办公室。 快到中午时分,我接到了老三的电话:“我靠,老五,江大主任,真有你的,你们记者真无耻!” 我一愣:“怎么了?” 老三说:“你看今天你们的报纸了吗?” 我说:“没有啊,还没来得及看!” 老三说:“你没看,那好,我来告诉你,今天你们的报纸头版头条发表了一篇全市专项整顿治理三轮车的长篇纪实报导,文章里面胡诌八扯,说什么交管部门文明治理三轮车,规范运营秩序,广大群众拍手称快,三轮车夫积极支持,说是市政府干了一件深得民心的事情,为广大三轮车夫开辟了文明规范的生活之路,三轮车夫纷纷表示对政府的感激……那个姓王的记者是你的兵吧,真恶心,你竟然让你的记者写出这样的文章来,我看,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别忘了,我们可都是老百姓出身的人,你这样弄,对得住谁?妈的……” 说完,不等我说话,老三就愤怒地挂了电话。 我一听,愣了,继而怒火升腾,这稿子我明明没有签批,怎么出来了? 我立刻赶回办公室,把小王叫进来,劈头就狠狠训斥他:“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越级上稿!” 小王看我火气很大,忙说:“江主任,这不能怪我啊,昨晚上9点多了,刘总打我传呼,要那篇稿子,说版面都留出来,急着上稿,我急忙来到办公室,刘总直接过来把稿子拿走了……我说江主任没通过这稿子,刘总嗯了一声,还是把稿子拿走了,我正打算今天上班和你说的,可是你早上没过来……” 我说:“你为什么不打我大哥大?” 小王说:“打了,可是关机!打你家电话,没人接!” 我想起来,昨晚我大哥大没电了,我在晴儿学校一直忙到11点才和晴儿回家。 我压住火气,对小王说:“好了,没你事情了,你回去吧!” 我直接去了刘飞办公室。 刘飞正在看报纸,见我进来,说:“哟——稀客,江主任来了,来——请坐!” 我没坐,站在刘飞面前:“刘总,你好像不参加编务值夜班吧?” 刘飞一愣:“是的,怎么了?” 我说:“昨晚新闻部的一篇稿子怎么是你来安排稿件呢?” 刘飞微微一愣,接着笑着说:“哦……值班副总编这几天家里有事,马书记就安排我临时顶替几天值夜班,昨晚的那篇稿子啊,你说的是创城的那篇整治三轮车的吧,是我安排的,昨晚时间比较急了,我直接找记者去要了稿子,直接安排发出来了,那稿子挺好的,紧密配合了市里的创城工作,怎么了?” 我说:“那稿子我没审核通过,你知道不知道?” 刘飞说:“哦……小王告诉我了,但是昨晚时间很紧急了,10点就要签付印,我就直接拿过来,认真审核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就安排上稿了,呵呵……这稿子今天发出来,反响不错,马书记还表示了赞赏,说市领导看了很满意……江主任,你放心,这功劳是你新闻部的,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功劳的……” 我说:“你明明知道我还没签字审核,你为什么要安排上稿?” 刘飞看着我咄咄逼人的目光,收敛了笑容,语气冷淡下来,说:“江主任今天好像是来兴师问罪啊,就因为这稿子有越级之嫌?就因为闪了你江主任?这么说吧,江主任,在紧急和特殊情况下,值班副总编辑是有权力处置稿件的,无须通过部室主任,这是报社的编务程序里都写明白的,我虽然是临时顶替值班,但是也要履行好职责,按照规定和级别,我安排稿件,无须向你汇报,我没有这个义务,你也没有这个资格!当然,你要是有意见,可以直接向马书记申诉,我等着!” 我语塞住了,看着刘飞不说话。 刘飞又缓和了下语气:“江主任,我们都是老同事,老新闻部的伙计,就这么一点事,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吧,我做新闻部主任的时候,特殊情况下,你不也是有稿子不经过我直接送总编室的时候吗?这么大惊小怪,值得吗?” 我站在那里,看了刘飞几秒钟,突然笑了起来:“刘总,抱歉,这是一场误会,好了,不打扰领导工作了,我走了!” 我知道,我没必要和刘飞说更多,说多了无益。 说完,我扭身就走。 “哎——江主任,刚来就走啊,喝杯水再走嘛!”刘飞在我后面说着,我装作没听见,径直回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里,我心里郁闷难平,觉得心里很愧疚很无耻,觉得对不住那帮三轮车夫朋友,这个世道,谁能为他们说句话呢? 坐了半天,吸了几口烟,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拿起包,带好采访本和采访机,出了办公室。 我直接去了柳建国说的那个处理场,在那里,我果然见到了堆积如山的报废人力三轮车,都成了一堆破烂。在处理场门口,一些三轮车夫正带着无助的眼神眼巴巴看着里面,有的蹲在门口唉声叹气。 我没有暴露身份,装作闲聊,和他们交谈起来。 还没赚回本钱 “我们知道市里要创建文明城市,我们也愿意按照市里的要求遵守规定蹬三轮车,不违反交通规则,可是,那些城管和交警,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的车没收了,直接就给砸成了垃圾,断了我们的生路,我们今后怎么养家糊口呢……” “我下岗3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活路,这三轮车可是我借钱买的,还没赚回本钱啊,就这么没了……” “创文明城市也不能不然我们大家没了饭碗啊……” “我们想去找上级部门反映情况,可是,那些公安直接就抓人打人,不让反映……” “不让我们在闹市区拉客,那就划定区域,在城郊拉客也行啊,怎么就突然都给砸了车,也不给个说法,不给车,就打人,太狠了……” 三轮车夫们纷纷诉苦。 我把采访机放在包里,录下了他们的心声。 采访完三轮车夫,我又在市区随机采访了几名市民。 “这脚蹬三轮车价格便宜,坐起来还是蛮舒服的,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了,这一时还不适应呢……” “脚蹬三轮车其实只要不违反交通规定,规范运营,还是不错的,招手即停,很方便……” “听说脚蹬三轮车都被砸了,不让拉客了,我觉得不合适,这创文明城市,也要因地制宜,咱们江海又不是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咱是小地方,穷地方,三轮车的存在是合理的……听说很多三轮车夫都是下岗职工,不容易啊,这年头,下岗职工难啊,吃饭都成问题……” “我不赞成砸人家的三轮车,规范运行就是了,人家吃饭的家什,凭什么说砸就砸啊,文明城市不是砸出来的,是要看综合素质的,这执法单位不文明,同样不配做文明城市……” 我采访了整整一个下午,第二天又把相关的政府的文件资料找出来,仔细阅读。 材料准备齐了,我开始写稿子,一个晚上的通宵,一片调查报告出来了——《文明城市不是砸出来的——江海市整顿三轮车状况调查》。 稿子我打印了两份,准备一份给省报,一份寄给市长大人。 给省报的属于外宣稿,要先通过柳月审核,我带着两份稿子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 最近我和柳月见面不多,她很忙,经常出差。 我去了柳月办公室,将稿子给了柳月。 柳月接过稿子,笑着说:“楚领导,先坐,我看看稿子!” 我坐下,看着柳月。 柳月一看稿子题目,眉毛一扬:“怎么?这是你写的?” “嗯……”我点了点头。 柳月有些意外地说:“看题目好像是批评稿啊!” “是的,就是批评稿,不过,我写的都是事实!” 柳月看看我,然后低头看稿子,一会看完了,抬头看着我:“怎么搞的,南辕北辙,前天报纸上不是刚发了你们新闻部小王写的头条稿件,内容怎么和你的这个差别如此之大,你搞什么名堂?” 我于是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包括我从老三和柳建国那里了解的情况。 柳月听完,没有做声,看着我:“于是,你就写了这么一篇稿子,你要为群众鼓与呼?” 我说:“是的,我知道本地的报纸不会发的,我想投稿到省报!我还打印了一份,准备寄给市长!” 柳月一听,脸上的神情紧张起来:“你寄了吗?” 我拍拍包:“木有,还没来得及,想等你修改完了再寄!” 柳月松了口气,说:“小祖宗,你真能作!这稿子不能发省报,更不能寄给市长!” “为什么?凭什么?”我说。 柳月看着我:“你这是作死!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怎么就是作死了?我写的都是事实!”我说。 柳月的神色严肃起来,看着我:“糊涂,荒唐!亏你还是个老记者,你脑子怎么就没数呢,我告诉你,你这稿子在我这一关通不过,我不会给你签字发稿的,你有没有想过稿子发出后会有什么后果?” 我说:“怎么了?寄出去到省报,不发正报,发内参也可以的,起码可以纠正市里的某些不正确的做法!” 柳月说:“首先,你这稿子寄到省报,不管是正报还是内参,都不会轻易给你发的,省报曝光的原则,一般是曝光县级和乡镇级的,地市级的一半不曝光,而且即使是县级和乡镇级的,也是有选择性的少量曝光……” 我说:“那也未必,也是有可能发出来的,不试怎么知道?” 柳月说:“如果真的发出来,你知道后果会多么严重吗?要记住,你是江海市的人,是江海日报的人,属于江海市委下属的单位,你是江海市的干部,你直接曝光自己所属的一级党委政府,是自找死路,而且,不但会葬送了你自己的所有前途,还会牵连报社的领导和宣传部的领导,包括张部长、马书记,甚至还有我,当然,最惨的一定是你…… “还有,如果你这么做,大家受了牵连,能起作用也算值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这个东西,即使在省里报纸或者内参发出来,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创建文明城市,是省委省政府的要求,江海的这个做法,省城早就开了先例,砸烂了所有的三轮车,江海市的做法,不过是在模仿而已,省城的做法是得到省委省政府赞赏的,正因为如此,江海才敢这么做,你捅这个马蜂窝,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自己还会被马峰蛰个鼻青脸肿……” 我说:“可是,市里的创城领导小组会我参加过的,市长在会上不是明确说要规范三轮车运营秩序吗,没说要砸人家的三轮车啊?” 柳月说:“开会归开会,领导讲话归讲话,但是,下面执行的部门领导,是要深刻领会市领导讲话意图的,领导当然不会讲得那么露骨,你不记得市长还说过一句话吗,说要坚决采取一切手段和措施整治市面上的露头丑,把影响江海城市形象的东西坚决彻底整顿掉…… “在创城这个事情上,哪个部门出了问题,给创城工作抹了黑,就撤销哪个部门领导的职务……这些话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可以理解,但是,那些相关部门的领导是领会的,市长是创城领导小组的组长,他要的是快速出成绩,要做好表面文章,这是他在任期内的重要政绩之一,这个时候,你写这么一篇文章,给他寄这么一封信,和市里唱对台戏,你说,是不是自己找死?不但解决不了任何三轮车的问题,还把自己和相关的人也搭进去…… “就凭这一点事情,就可以完全葬送你今后的仕途和前途,组织部门就可以将你彻底封杀掉,你以前的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一炬!你说,你这么做,值不值得?” 我沉默不语。 柳月缓和了下语气说:“当然,我毫不怀疑你的出发点是善良的,正义的,其实,三轮车的事情,建国和我说过,我也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也很赞赏老三和建国的做法,但是,江峰,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的级别和高度,不是我们能解决了的,也不是凭一篇报道和一封信就能解决的。 “中国的官场,博大精深,奥妙无穷,错综复杂,做事情,光凭一颗善良的心和炽热的热情是解决不了的,有些事情,我们只能观望,只能同情,只能无奈,我这么说,不是单纯的明哲保身,而是不想在问题得不到解决的情况下,再把自己搭进去,那样很不值!” 我重重地出了口气。 柳月又说:“还有,我可以这么说,即使这稿子我给你审核寄出去了,只要这稿子到了省报,在没有发出之前,很快张部长或者市里的主要领导就会知道这事,省报编辑部门的不少人和张部长还有市长市委书记关系都很熟悉的,会直接给通气的,到那时,倒霉的就是我和你,我俩一起倒霉,你这么做,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自毁前程!” 我说:“那怎么办?那些三轮车夫就活该倒霉?” 柳月说:“目前毫无办法,只能等创城成功之后,市领导有了政绩之后,或者那时,如果三轮车夫积极反映,市里会松口子……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市里这次创城的决心很大,志在必得,谁捅漏子,就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我说:“那……砸了的三轮车都白砸了?” 柳月说:“是的,白砸了!” 我叹了口气:“这世道真他妈的不公平!” 柳月说:“不必这么愤青,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这就是现实,面对现实,只能接受,记住,我们个人的力量是极其弱小的,我们无法改变现实,在某些时候,只能随波逐流,只能做我们能做到的事情,力所能及的我们去做,但是,我们必须还得保护好自己……” 我闷闷地出了口气。 柳月伸手:“把那篇也给我!” 我把准备寄给市长的信从包里掏出来,递给柳月。 柳月接过来,连同那篇新闻稿一起锁进了抽屉,说:“我给你保存着吧,小祖宗,别惹事了,听见了没?”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柳月抚了抚胸口,长出一口气:“阿门,哈鲁利亚,感谢神,幸亏你没寄出去,幸亏你提前给我看了,不然,不晓得这次你要惹多大的事情出来……到时候真的出了事,可是谁都救不了你……感谢我们的外宣审稿制度哦……” 我看着柳月:“你似乎很后怕?” 柳月哼笑了一声:“你说呢?小祖宗,我想想都冒冷汗!” 574 不想主动找死 我说:“你以前不也是经常搞批评报道吗?” 柳月说:“我以前搞的都是县级和乡镇级的,市一级的,你看我搞过吗?我可不想自己主动找死……你呀,虽然做事情越来越成熟了,但是,这次的事情还是有些冲动,有些冒失,有些鲁莽,欠思考,当然,这也说明,你对于官场的视野和境界还不够高,不够深入,这也是和你所处的位置以及视界有关,倒也情有可原……等你站在更高的高度来看问题,你就明白了……”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打个比方,如果这个三轮车的事情要是省级或者中央级的新闻单位的记者来搞,就会比较有可能,是不是?” 柳月笑了:“答对了,加十分!这就是中国新闻界的潜规则,上级办下级,平级不可办,否则就是找死。” 我苦笑着摇摇头。 柳月说:“不过,从这件事上,我又一次看到了你的纯正善良和社会责任感,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在我的眼里,一个没有社会责任感、只顾自己利益追求的人是不配做真正的男人的!” 我说:“我不是真正的男人,我充其量不过是一具活得窝窝囊囊的行尸走肉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了自己和晴儿,想起了自己在晴儿面前的无奈和郁闷。 柳月皱皱眉头:“小伙子,别说这么不长志气的话,怎么了?最近过的不开心吗?” 我努力笑出来:“开心,很开心!” 柳月看着我咬了咬嘴唇:“那就好,不管做什么,开心最重要,我很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我说:“你最近怎么样?” 柳月说:“我?很好啊,一直就这样,你看,我多滋润啊,呵呵……” 说着,柳月轻笑起来:“能看到你和小许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心里多少也是宽慰的!” 我说:“日子……日子是什么呢?” 柳月说:“两口子之间,日子就是友情亲情加爱情,呵呵……” 我的眼神有些迷惘,喃喃说道:“爱情……爱情是什么呢?” 柳月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会,说:“或许,你已经从组建家庭的新鲜感中适应过来了,其实,每一段感情,都会从激晴走向平淡。开始时电击般的兴奋和痴情,慢慢变得温和平静,少了冲动,开始觉察心中人的缺点,也会为失去新鲜感而烦躁不安。其实,爱,不过是在繁华落尽后留在身边的那一个;其实,小许就是能够和你细水长流的那一个……” 我怔怔地听着柳月的话,心里懵懵地想着,世上没有不伤人心的感情,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它都会在灵魂上留下伤痕,以伤痕为代价换得感情的喜悦,以感情的喜悦作为回报的伤痕。这世界上,难道没有能回去的感情?难道就算真的回去了,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难道,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于心底的记忆?难道,真的回不去了,所以,我只能一直往前? 我看着柳月姣美的脸庞,心里泛起阵阵苦涩。 柳月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也有些发怔。 一会儿,柳月回过神,看着我的愣愣的眼神,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晕,迅速低下头,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呶——给你!” 我回过神,接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我最近搜集的关于民办学校管理和教学的一些资料,都是一些著名的成功的民办学校的经验,你把这个给小许吧,或许对于她有些帮助!”柳月说。 我打开一看,厚厚的一大摞,不晓得柳月什么时候弄了这么多。 我说:“难为你了,耗费了你很多心思吧!” 柳月笑笑:“不难为,小许刚开始做,我想一定会需要更多的东西来填充自己,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注意搜集这些东西,希望能对她的管理和教学有益处!” 我点了点头,边看着那些东西。 “对了,你给小许这个东西的时候,不要说是我给的。”柳月说。 “哦……怎么了?”我说。 柳月凄然一笑,说:“还需要我说吗?你应该明白的,你就对小许说是你弄的好了……我不想节外生枝再出什么叉叉,在她面前,我够狼狈的了,还是省省心,让我过几天安静日子吧……” 看着柳月一刹那间凄婉的面容,我的心颤抖不止,心情变得有些忧郁起来。 我没有拿文件夹,问柳月要了一个大信封,将那些资料装进袋子里,然后起身告辞,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柳月的办公室。 走到楼下,我不经意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柳月的办公室,正好看到柳月正站在窗口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让自己做出一个笑容,然后冲柳月挥挥手,大声说:“柳部长,再见!” 柳月微笑着冲我挥挥手:“再见,江主任!打起精神来!” 我挺了挺胸铺,冲柳月笑了笑,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我心情不好,也不想回办公室,索性直接去了老三公司。 一进老三办公室,老三劈头就是一顿大骂,我闷声不吭,任由老三叱喝责骂。 老三正骂的带劲,柳建国推门进来了,说:“老三,别骂江兄弟了,这事不怪他,我姐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这事江兄弟也尽力了!” 老三一愣,住了嘴。柳建国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老三听完,脸色缓和了,说:“操——原来如此,刚才我骂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说:“你骂我一顿,我心里也好受些,痛快些!” 老三说:“靠,骂错好人了,得了,晚上请你喝酒,给你赔礼道歉!” 我也正想喝酒,就答应了。 晚上,我和老三在夜市上喝酒,两人都喝了不少白酒,侃了半天大山,然后我们分手,我沿着马路步行去晴儿学校。 正摇摇晃晃地走着,突然身后有人喊我:“江主任——” 我回头一看,是黄莺,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我说:“黄姐,你好!” 黄莺说:“真巧啊,正好遇见你,我也刚和同事吃完饭回家,正好看见你!” 我闻到黄莺嘴里有些酒气,脸色红扑扑的,就说:“你喝酒了?” 黄莺说:“嗯,心里不痛快,喝了一些!” 我说:“哦……心里不痛快,那就回家啊!” 黄莺说:“你要去哪里呢?” 我说:“去小许的学校!” 黄莺说:“那和我回家正好顺路,我们一起走会吧,说会话!” 我没做声,自顾走着。 黄莺跟上来,和我一起走。 我问黄莺:“黄姐,和杨哥在一起,很幸福吧?很满意吧?” 黄莺没有回答我,一会说:“那女人真不是哥东西!” 我站住脚,看着黄莺:“谁啊?” 黄莺说:“还有谁?柳月呗,我本来还以为她挺好,现在发现,她真不是个东西!” 我一听,心里怒火升腾,看着黄莺,立马不假思索就说出一句话:“我看你才真正不是个东西!” 我这么一说,黄莺一下子愣住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刚才嘴里说出的话,疑惑地说:“江主任,你……你说什么?” “你才不是个东西!”我一字一顿地看着黄莺说。 黄莺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惨白,有些发怒了:“江主任……你……你凭什么骂我?” 我一副不经意的神态看着黄莺:“你凭什么骂人家!” “我骂柳月,和你什么关系?”黄莺说。 “柳月是我的领导,她是个好人,在我面前,骂我的领导,骂好人,就不行!”我脑袋一晃一晃地看着黄莺,嘴里喷着酒气,说:“我告诉你,正因为你骂人家好人不是东西,所以才证明你自己不是个东西!” 黄莺气得脸更白了:“好人?哈哈……”黄莺冷笑一阵:“你说柳月是好人?不错,我一直也以为她是好人,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好人!” 我立即接上一句:“那说明你本身就不是好人。” 黄莺说:“也许,我不是好人,但是,柳月也不是好人!” 我说:“柳部长是绝对的好人,你和你那表姐是一路货!” 黄莺两眼瞪着我:“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样的视角,或许你觉得柳月是好人,但是,我现在来看,柳月很卑鄙!” 我说:“你才卑鄙,你和你表姐才是卑鄙!” 黄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我卑鄙,柳月更卑鄙!” 我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黄莺说:“就凭她明知道我和老杨在一起了,还勾引老杨这一条!” 我说:“你放狗屁,你胡说八道!” 黄莺说:“假如她不勾引老杨,老杨为什么喝醉了酒还在梦里叫柳月的名字?就凭这一点,我敢断定,她一直在暗地里勾搭老杨,老杨这样的男人,有成熟稳重,又有地位和权势,哪个女人看了不眼热,以前她和老杨不清不白我不管,但是,现在我和老杨已经在一起了,她再这样,就是卑鄙,我绝对不能容忍,以前我表姐告诉我说她不正经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真的信了!” 我说:“就凭这一点你就污蔑柳部长的清白,更加说明你自己的狭隘和小人之心,更加说明你和你表姐是一路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莺说:“看不出,你还挺维护你的这位女领导啊!” 我说:“我这人,看不惯邪恶的东西,即使你不说我的女领导,你说别人,我一样会维护!我就是喜欢打抱不平!杨哥喝醉了酒叫柳月的名字,那说明你的魅力还不够大,说明杨哥在单相思,你凭什么就把污水往人家柳部长身上泼? “我看,你还是多照照镜子,反思反思你自己的行为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你那个表姐都做了些什么,我想你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实施卑鄙的伎俩,最终是自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575黄莺神色有些不安 黄莺神色有些不安,接着就做掩饰状,怒气冲冲地说:“我和老杨的事,无须你操心,我看你和你家那个小许好像都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的事情,你最好少掺和……还有那个柳月,你明显在袒护她,你是男人,你不懂女人的,女人为了得到自己的东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惜手段的。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没有柳月的卑鄙举动,老杨是绝对不会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客客气气的,更不会醉酒吐真言,梦里还叫着柳月的名字的,我还可以这么说,谁要是捣鼓我的幸福,破坏我来之不易的姻缘,我绝对不会退让,不会罢休,不会放过她的。 “柳月别以为自己是个副部长、副县级干部,有一张好脸蛋就不得了了,我手里也不似乎没有她的把柄的,惹恼了我,别怪我对她不客气,我要是出手,哼……绝对不会手软,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我不软不硬地看着黄莺:“黄姐,我再说一遍,不要小人之心,不要硬将脏水往人家身上泼,如果你真的对我的领导进行你所谓的报复,我想,你就死定了……” 黄莺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我说:“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在提醒你,当然,你也可以当做一种警告!” 黄莺说:“你以为你说的我害怕?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我说:“我绝对不是在吓唬你,我知道你是一个明智的人,有头脑的人,希望你能用自己的大脑来对待和思考这个事情,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到时候,你会后悔莫及的,我现在是在负责任地告诉你!” 黄莺说:“柳月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袒护她?就因为她是你的领导?就因为你想巴结她?就因为你想靠她来往上爬?这些,老杨都能做到,甚至比她做到好多了,和老杨相比,她这点屁官算得了什么?” 我说:“柳部长没有给我什么好处,我也不指望靠她得到什么提拔,所以,我也不会巴结她,我就是看不惯你的作为,我就是看不惯好人被欺负,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我今天是善意提醒你,希望你冷静理智地看待问题,希望你用自己的头脑来分析问题,不要受了别人的蛊惑,当然,我说你死定了,并不是我要让你死,而是你自己自找死路,自找难看……” 黄莺两眼逼视着我:“听你说的一套一套的,我承认,我嘴皮子没有你厉害,我说不过你,但是,江主任,请你记住,我和老杨可都是把你当做好朋友好兄弟来看待的,我希望你能一碗水端平来看问题,我不想自找麻烦,不想自寻死路,我只是想呵护保护好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幸福,要不是柳月,老杨是绝对不会对我这样的!” 我说:“黄姐,我这个人,是绝对一碗水端平的,我知道你和杨哥对我都很好,我也希望你生活地幸福,更希望杨哥能找到真正的爱情,但是,你不能把你和杨哥之间不热乎的原因归结于别人,你应该从你自身来找根源,我建议,你多想想你自己,我还可以说,根据我对柳部长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做出破坏别人幸福的事情的,我是她的老部下,我跟了她好几年,这一点,我很肯定!” 黄莺看了我一会,接着冷笑起来:“好一个自信的江主任,好一个侠义的江主任,我今天说不过你,算了,不和你说了,咱们走着瞧吧!再见!” 说完,黄莺拔脚就走。 “黄姐,再见,天黑,走好,别摔着,摔倒了可就很难爬起来了……”我在后面不冷不热地说着,看着黄莺在前面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黄莺走后,我的心里突然沉重起来,一个王巧玲还不够,又来了一个黄莺,两个女人都鼠肚鸡肠地算计着柳月,时不时要举起自卫的旗帜,来对柳月下手,另外,还有一个软刀子晴儿,咄咄逼人地瞄着柳月,这一切,柳月似乎是浑然不知的。我陡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起来,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柳月再受到伤害,梅玲那次对柳月的伤害还历历在心,现在,不光是梅玲一个女人,是4个女人怀着不同的目的来围攻柳月了。我隐隐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操纵着,这只黑手是谁呢,是梅玲?还是另有他人?如果是梅玲,那似乎简单了一些,但是,到底是谁呢?我绞尽脑汁想着,却想不出到底是谁! 我心情沉重地走着,在夜晚的大街上溜达着,直到晴儿打我电话,我暂时收起思绪,赶往晴儿的学校。 晴儿今天心情很差,因为学校的一名老师在工作中没有认真备课,在讲课的时候出了很多差错,引起了学员的不满,找到晴儿投诉,有的要求换老师,有的要求退学费,还有的要求加倍偿还学费,晴儿费了好大的力气好言安抚学员,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学员的愤怒,我到晴儿办公室的时候,晴儿正火气很大,对着那老师就是一顿痛斥。 我坐在旁边,看着那老师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被晴儿斥责,看着晴儿因为愤怒而涨红的小脸,没有插言。 好不容易等晴儿训斥完那名老师,晴儿余怒未消地和我一起回家。 “峰哥,我气死了,今天我差点被学员的唾沫星子淹死了,这个老师太不负责任了,竟然连课都不备,讲课的时候错误百出,学员都在说我们是骗子学校,还有的学员指责我是骗子校长,还有的说要到教育局去投诉我们,我简直是无地自容了……”回到家,晴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边向我说边忍不住哭起来。 我没有说话,去卫生间弄了个热毛巾,给晴儿擦脸。 一会儿,晴儿平静下来,眼圈红红的。 我说:“在学校里,你哭了没有?” 晴儿说:“没有,我强忍着没哭,心里难受憋闷委屈死了……回到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说:“晴儿,正确看待前进中出现的问题,这些事情,在办学校之初,就应该早就想到,早就有思想准备的,办学校,不同于办一个培训班,学校是一个综合的管理工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作为一个学校的负责人,对于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是要有思想准备的……今天出现的问题,是学校教学管理中的问题,老师是有责任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作为一名管理者,你在教学管理中,有没有什么责任呢?” “我……”晴儿看着我。 我坐在晴儿身边,和颜悦色地说:“要我看,归根结底,是你教学管理中出了漏洞,不能把责任全部归结于那老师,比如,今天的问题,假如你建立起检查备课本的制度,还会出现吗?” 晴儿想了想,点点头:“嗯……是这么回事!” 我说:“学校管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不但要在学习中完善管理制度,更要在实践中不断发现问题,及时进行纠正,但是,要有总体的长远眼光,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临时抱佛脚,要有系统的连贯的管理制度,形成一个规范的东西,今天出现了这个问题,你修正了,但是,明天可能还会有别的问题出现,这就要求你要有全局的眼光来看问题,用整体的观念来管理……” 晴儿点点头:“嗯……” 我把装有柳月搜集的民办学校管理经验资料的信封递给晴儿:“呶——这里面都是国内民办学校办学和管理的先进经验,给你看的,抽空多琢磨琢磨!” 晴儿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眼睛发亮,然后看着我:“峰哥,这都是你弄的?” 我含糊地点了点头。 晴儿感动地看着我:“峰哥,你真好,你弄的这些东西,太好了,对我们的学校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一定会认真研读的!” 我说:“不要单纯为了看而看,要带着问题去看,结合实际工作去看,吸取人家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现在自己没经验,就要采取拿来主义!” “嗯……”晴儿点点头,神情好多了,郑重地将资料装进信封,突然问我:“咦——峰哥,这信封怎么是市委宣传部的信封,不是你们报社的呢?” 晴儿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这一点,柳月也疏忽了,我定神说道:“这是宣传部给报社发材料的信封,我办公室有的是,我随便就找了一个……” “哦……”晴儿相信了,点点头,将信封放好,然后说:“峰哥,要是没有你,我是无论如何也办不起来这个学校的,我们这个学校,名义上我是校长,其实啊,是咱们的夫妻学校,你才是我的老板呢!” 我说:“你现在刚开始做,经验肯定不丰富,但是,只要你勤于实践,多学,多看,多摸索,多思考,多归纳,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的,没有人生下来什么都会,都是在实践中成长起来的,你也是如此!我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的素质,相信你的才华,你一定会成功的,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民办学校管理者!” 晴儿笑起来,扑到我怀里,抱着我的身体,亲昵地说:“嘻嘻……峰哥,这会我心情好多了,我好喜欢听你表扬我,我就喜欢你夸我!”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没听人说吗,好孩子是夸出来的!” 晴儿说:“呵呵……是啊,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就这么教育孩子!” 我看晴儿情绪不错了,就趁热打铁,说:“晴儿,其实,不仅仅是孩子,在一个企业里,好员工同样也是表扬出来的……” 憋不住要哭 晴儿睁大眼睛看着我:“峰哥,你是说,我今天对那犯错误的老师批评过度了?可是,我当时实在是气坏了,她被我训斥地要哭,我自己呢,其实也憋不住要哭呢!” 我说:“晴儿,记得一句话说:责人不如帮人,对待下属要多善念少责难,你能不能理解这句话?” 晴儿说:“我能听懂,但是,不好理解,下属犯了错误,就得批评,今天那老师可是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和被动,她的错误可不小,我差点就想开除她的!” 我说:“晴儿,今天这件事,且不说你自身管理的漏洞,就单从那老师的角度来说吧,我觉得,你不该如此严厉斥骂她的!” 晴儿眼神里有一丝不悦:“为什么?怎么了?” 我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于那老师今天工作中出现的错误,影响了整个学校的声誉和运转,身为校长,你心里不舒服生气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只是一味埋怨那老师的过失,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如此这样宣泄一番,可能会觉得解气,心里舒服一些,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晴儿说:“怎么就不能解决问题了?” 我说:“因为错误已经出现了,再责怪也于事无补,然而对于你的下属而言,工作出错本来就有一种愧疚心理,再加上过分的责骂,心里就更不好受了。广而言之,学校的老师经过和见到这次事件后,他们除了记住教训之外,更多的是记住你这个校长的坏脾气,甚至会激发你的员工对工作、对老板,也就是你这个校长的抵触心里,暗地里和你较劲儿,心理比较极端的员工甚至还会故意使坏,使学校的工作不能正常开展……” 晴儿认真地听着。 我说:“晴儿,假如你换一种和那老师的谈话方式,会不会更好呢,比如,你可以对那老师说:平时你不是做的很好吗?前几天我还在大家面前表扬过你呢,为什么这次出现这样的错误呢?心里有什么事吗?还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就说出来吧!我相信你不会有下一次的,不过这次你确实犯了错误,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 晴儿点点头:“嗯……这样似乎更好一些……峰哥,你真有办法,你的那帮记者,你是不是也是这么管理的?” 我笑了:“呵呵……基本是这个思路,我和你都是管理者,虽然我们管理的工作内容不同,但是,管理工作,任何时候都是以人为本……不管是谁,工作中出现错误都是难免的,我们需要做的呢,就是尽量减低错误的发生率,虽然错误难免,但是作为管理者,又无法对下属的过失视而不见,因为确实有时会由于某个下属的失误而给整个工作和单位或者部门带来被动和坏的影响。 “那管理者该怎么办?我刚才说的那种方式我觉得比较妥当。虽然你是一个老板,是校长,但是,不能在工作上一味地去‘管’,还要去‘理’。晴儿,你要知道,有些老师的能力并不比你差,他们和你一样都是科班出身,只是因为某些因素,而成为你的下属,作为校长,学校的工作必须靠所有教职员工的共同努力去完成,你自己再大的能耐,也干不了这些活。 “所以,我认为,你必须要学会尊重下属,多对他们的工作进行肯定,要想办法让你的老师们在今后的工作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帮助他们改进……” 晴儿说:“嗯……峰哥,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很赞同,只是,我并没有觉得我不尊重下属啊,我平时对他们很好的,很客气很热情的!” 我说:“你那只是一种待人的热情,并不是真正的尊重!” 晴儿不解,看着我:“什么样才是真正的尊重呢?什么都顺着他们,是不是?” 我说:“当然不是,尊重下属并不是一味地顺从,作为一个校长,你必须时刻站在大利益上、长利益上思考问题,在原则问题上坚持立场,在非原则问题上作出妥协,以示你为顾大情面而放弃个人小情面,以示你的坦荡和磊落。” 晴儿点点头:“哦……” 我继续说:“同时,在学校的教职员工面前,你要少强调自己的权力,你是老板,你不说人家也知道你权力很大,能决定每个员工的去留,你在工作中要多强调自己的出发点以及思路、数据,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以客观事实解决问题!同时,你要注意自己威望和形象的建立,要懂得‘舍小利而得大利’,你的威望和形象在很多时候是建立于为人处世的一些基本态度,你身上的正气和公平是必须要坚持的,必须持之不懈。 “在工作中,你必须要言行一致,以威望和能力去征服下属而非以权力和私心去控制下属,千万别玩弄权术,能做到无权者而受别人拥护,那才是真正的老板,记住,晴儿,你的威望和能力是要靠广泛认同来得到而不是靠有钱得到。” 晴儿凝眉认真听着,点点头:“哦……这也是尊重下属的一部分吧?” 我说:“当然是,还有,在工作中,在你布置教学任务时,要少命令而多指导,少责怪而多提示,一些非具体性的事情在你没有了解真相前不要轻易表态。有时有些事情是有变数的,这时你就可以仅仅提目的、方向、目标、要求,而让老师们有更大的空间发挥,这样,也有利于调动老师们的工作积极性,还能观察到他们的临场把握能力! “注意观察下属的能力很重要,日常工作中,你必须要不关观察分析老师们的工作水平能力,做到心中有数,用人有分寸,否则时间一长,有能力的老师就会走的……对于成绩突出的老师,要及时表扬嘉奖,对于经验不足的老师,要及时给予指正,你平时的一句问候和肯定是胜于你表面的赞赏的……” 晴儿点点头:“我记住了,你说的很好!” 我说:“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在管理工作中要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现欲!” 晴儿笑起来:“什么表现欲啊,我没有表现欲的好吧!” 我说:“表现欲不是你刻意要表现的,而是你自觉不自觉表现出来的!这种表现欲,每个人都有,我有,你也有,但是,当你作为一个管理者地时候,你就要学会控制这一点!” 晴儿说:“哦……” 我说:“在讨论教学工作或者老师在做力所能及的工作时,你不要多说多做,而是要尽量让老师去发挥,调动老师们开动脑筋和积极的工作情绪,在日常的校务管理中,对于非关键性的事情,你要多征求大家的意见,表示你对他们的尊重,当他们在关键性问题上出错时,你要及时指正!在教职员工的工作取得大的进步时,你要及时出现,当他们的工作遇到困难时,你更要出现,以树立你关心工作,关心员工的形象。” “嗯……你说的这一点很重要,很实用!”晴儿说。 我又说:“作为校长,你要学会刚柔有度,平时在工作中要创造轻松的工作氛围而不要咄咄逼人,让大家时刻高度紧张反而会降低工作效率而且容易造成抵触情绪,当然,关键时刻,要一抓到底,毫不手软!” 晴儿听我说完,若有所思地说:“嗯……看来,我今天对那老师的态度和方式,是不大妥当,看来,我今后需要学习和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我说:“今天犯错误的那老师,以前表现一直很好的,这次突然没有备课,那么,你问她原因了没有?” 晴儿说:“我当时在气头上,哪里问这个?” 我说:“或许这老师也不是责任心不强,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晴儿点点头:“嗯……明天我会和她好好交心谈谈的!” 我说:“这就对了,呵呵……好了,今天我就和你说这些,说多了,你也记不住!” 晴儿笑呵呵地看着我:“峰哥,你从哪儿知道这么多啊?我好佩服你,崇拜你!” 我其实今天给晴儿说的这些,基本都是柳月许久以来一直给我灌输的东西,今天我结合晴儿的教学管理,换了个方式传授给了晴儿,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多我自己的实践里得出的体会。 我当然不能和晴儿说是柳月传授的,我说:“我自己平时摸索总结的!” 晴儿愈发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峰哥,你不但是我的男人,你还是我的神,我心中永远的大神!” 我说:“不要讲得那么肉麻,我也不过是学到了皮毛的东西,管理无止境,创新无止境,我们需要学的东西,都还有很多很多,今晚我给你的那个大信封里的资料,你可要好好学,别浪费了!” “一定不辜负峰哥的教导和期望,一定对得住峰哥辛辛苦苦找来的这些资料!”晴儿笑呵呵地说着,缠住我的身体开始撒娇:“亲哥哥,我累了,哎呀——好累呀……” 我抱起晴儿进了卧室,给她脱掉衣物:“累了就睡觉,乖乖睡觉!” 晴儿慵懒地躺在床上,伸展开四肢,娇媚地眼神看着我:“亲哥哥,你想不想妹妹呢?” 我笑了笑,上床躺下,给晴儿盖上被子:“老夫老妻了,什么想不想的,我累,你也累,少折腾了,不然,我折腾你一夜,让你明天无法上班!” 晴儿嘻嘻笑了:“那可不行,一夜谁受得了啊,唉……峰哥,自从弄了这个学校,可就让你受委屈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伺候你了,好抱歉啊……” 577儿女私情置后 我说:“创业为先,儿女私情置后,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何必非要现在在这个事情上和创业争抢呢,我不委屈,我很理解,对于你的事业,我是百分之百的支持,为了大业,我个人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呢?” 我说的大义凛然,大公无私,胸怀坦荡,似乎成了舍己为家的好汉,其实我心里对于和晴儿的性事现在似乎带着一丝恐惧和畏难,带着一种矛盾和纠葛。 晴儿被我的一番话感动,紧紧抱住我,亲吻我,带着深深的浓情和爱意。一会儿晴儿喃喃自语:“峰哥,你是我永远的男人,永远的……我要牢牢守着你,谁也甭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永远属于你,你永远是我的……我的……” 晴儿的话又让我的心事开始泛起,我又想起了今晚黄莺的话,想起了王巧玲,想起了梅玲,想起了柳月…… 我的身体被晴儿亲吻着,心却飞到了柳月身上,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担忧着不知何时不知何处突然出现的针对柳月的疾风骤雨。 看着身边的晴儿,想着晴儿对柳月的作为,我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晴儿觉察到了我的叹息,在我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你干嘛叹气呢?” 我急中生智,说:“因为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晴儿伸手下去,伸进我的内库,摸到我的那里,那里是软软的,毫无生机。 晴儿安慰我说:“不要紧,峰哥,你只是因为工作太劳累,你一休息好就会好的!” “还是不要太勉强吧,你也很累了,别闹腾了,透支身体,单纯追求性的放纵,没什么好处!” 晴儿乖乖顺从地嗯了一声,涌进我的怀里,说:“亲爱的,抱着我睡觉,我爱你,爱死你了……” 我搂住晴儿的身体,拍拍她的肩膀:“睡吧!” “峰哥,你还爱我吗?”晴儿抬起头看着我,又开始重复着这个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爱,我爱你!”我照旧应付地说,摸了摸晴儿的脸蛋,捏了捏小巧的鼻子。 “嗯……”晴儿满意地在我怀里睡着了,蜷伏着身体,像一只小猫。 晴儿熟睡了,我睁大忧郁的眼睛,看着无边的黑夜,窗外,一轮皎月正在当空,默默无言地注视着我。 明天很快就会来临,在无数个过去的今天里,我浑浑噩噩,在无数个即将来临的明天里,我会是怎样呢?我的明天在哪里,我会走到明天吗?我心里无声地问自己。 我对晴儿的一番教导起到了效果,第二天晚上,晴儿告诉我,她找那老师谈心了,果然,那老师的父亲生重病住院,她在医院照顾病人耽误了备课。晴儿买了厚礼,亲自去医院看望病人,那老师感激涕零,一再向晴儿检讨,并表示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把给学校带来的负面影响挽回来。晴儿的举动同时也让其他教职员工大为感动,大家纷纷赞扬许校长爱护员工,关心员工疾苦。 “峰哥,你的教导果真立竿见影,从你那里,我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晴儿如是说。 “很好,努力学,好好学,结合实践学,你会很快成长为一名真正的优秀的教育管理者,”我鼓励晴儿道。 “呵呵,我能行吗?”晴儿笑着对我说。 “你自己觉得能行不?”我问晴儿。 “嗯……”晴儿点点头:“只要有你在,有你陪我,我就行,我就有信心!” 我说:“信心是成功的基石,只要有信心,你就会成功,我很相信你的,我很看好你的!” 晴儿笑着:“嗯……峰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做好的,我不但要做你的好妻子,还要做一个成功的管理者,做一名优秀的女校长!” 我笑了:“有志气才是好孩子,我喜欢有志气的孩子!” 晴儿开心地笑了:“只要哥哥你和妹妹在一起,只要哥哥你支持妹妹,妹妹就一定做一个有志气的人,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经过了这次事情,晴儿似乎变得更加成熟和干练了,学校也更加焕发了生机,学校的各项工作蓬勃发展,办学规模不断扩大,教学质量稳步提高,学校的名声逐渐打了出来,社会影响日渐扩散开来。 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很忙碌,柳月也是一样的忙碌,我们还是经常会见面,但是,几乎没有时间多聊天。 杨哥和黄莺似乎还是那样的状态,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热不冷,外表看不出任何波澜,也看不出任何死灰。 宋明正和王巧玲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新动静,只知道宋明正还在坚持着离婚,王巧玲依旧死死不离,宋明正基本是不回家了,王巧玲自己在独守空房。但是,宋明正和王巧玲离婚的事情,外界几乎没有什么传言,看来两人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老三最近一直很忙,和柳建国带着公司的一帮兄弟们奋战在高速公路沿线,忙着制作和设立立柱式桥梁式广告牌,公司的业务似乎开展地非常红火。兰姐不和老三在一起,下班后就泡在晴儿的学校里,名曰打杂,其实是想和晴儿说话聊天,她自己一个人闷。晴儿对兰姐天天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没事的时候还对她整的这个姐弟恋来上几句冷嘲热讽,兰姐也不在意,晴儿一提起那事,她就大大咧咧地在晴儿面前装傻,弄得晴儿老是朝她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兰姐和晴儿的关系就好像我和老三,不管怎么闹,都是翻不了天的,再吵再闹,贴关系朋友的性质无法改变。 我还知道,兰姐和柳月的关系也是这样的牢不可破,铁板一块。 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晴儿和柳月也是这样的关系,多好啊! 但是,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因为我的存在,因为我和柳月的过去,晴儿是不可能对柳月不设防的。 我只能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空想而已。 天气渐渐热起来,到了7月份,公立学校的学生放暑假了。 公办学校放暑假,晴儿的补习学校却进入了忙碌期,针对中小学生的英语补习班一下子增加了10个,学校的教职工都进入满负荷运转状态,晴儿更加操劳了,每天回到家都显得疲惫不堪。 虽然学校的工作让晴儿很劳累,但是晴儿似乎一直没有忘记对柳月的关心,是不是问起我柳月的近况,时不时唠叨起柳月的终身大事,在我和柳月一起到县里出差或者开会的时候,电话更是不停歇,早晚进行着问候和追踪。 我在疲倦和厌倦中承受着晴儿的跟踪关爱,心里无比倦怠,却无法说出什么来。 这天晚上,我和晴儿难得有时间一起去饭店吃顿饭,找了一家海鲜店,刚进大厅,却看到靠近楼梯的角落里坐着两个女人,竟然是黄莺和王巧玲,两人正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 这两个女人怎么凑在一起了?我有些意外,刚想拉着晴儿退出去,黄莺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我们,站起来就冲我们招呼:“江主任,小许,你们也来了!” 王巧玲一看我们,也站起来,走过来:“哎呀——江主任,小许,好久不见了,你们也来吃饭的?” 晴儿笑呵呵地说:“是啊,王姐你也在这里啊,黄姐也在啊!” 晴儿显然对黄莺和杨哥在一起耿耿于怀,叫黄莺为黄姐,不称呼嫂子;而晴儿似乎还对宋明正和王巧玲的离婚给予期望,不叫嫂子了,叫王姐。 王巧玲似乎没有注意晴儿称呼的微妙变化,拉着晴儿说:“来啊,我和小黄也刚来呢,还没点菜,大家一起吃吧!人多了热闹!” 我刚想推辞,晴儿直接就答应了:“好的,我请客!” “别,我请客!”王巧玲说:“今儿个我做东,谁都别和我抢啊!” 我说:“算了,这里就我一个男士,还是我来请客吧,给我个面子吧!” “是啊,让峰哥请客吧!”晴儿也说。 王巧玲和黄莺不再坚持。 大家一起坐下,晴儿看着王巧玲和黄莺:“咦——你俩怎么认识的呢?” 黄莺笑了笑:“朋友介绍的,刚熟悉不久,呵呵……我早就知道王姐,大名鼎鼎的卫生局长夫人,现在的县委书记夫人,谁不知道啊,王姐认识我可就晚喽,呵呵……” 王巧玲笑着说:“别提什么局长夫人县委书记夫人了,你现在可是比我厉害多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夫人,这个多厉害啊!” 晴儿打趣道:“你俩都很厉害,我不行啊,是主任夫人,嘻嘻……” 黄莺看着我说:“你俩年轻呢,江主任可是前途不可估量的,还有你,小许,大名鼎鼎的许校长,民办教育的佼佼者,比我们俩强多了!” 晴儿开心地呵呵笑着。 我坐在旁边,没说话。 一会儿,菜上来了,大家要了酒,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三个女人都喝了一点白酒,脸色都红扑扑的,酒一喝,话也多起来。 女人们在一起,谈的话题无非就是服装和美容打扮,我听得索然无味,只顾自斟自饮,边吃东西。 一会儿,王巧玲对黄莺说:“小黄妹妹,听说你和杨部长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呢?” 黄莺听了,看了看我和晴儿,笑着说:“这个……不着急!” “你俩都是过来人了,又不是第一次,干嘛还拖呢,我看,直接领证结婚算了,举办个隆重的婚礼,怎么能不着急呢,”王巧玲带着关心的表情对黄莺说:“我可对你说啊,小黄,这年头,杨部长这样的男人,可是香饽饽,夜长梦多,早办早利索……” 黄莺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叹了口气。 578在搅合你们俩 “怎么了?小黄,有什么不好说的为难事?说出来,我替你拿主意!”王巧玲说。 黄莺脸上又是一阵苦笑。 “怎么了?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在搅合你们俩?”王巧玲说。 黄莺又看了看我和晴儿,刚要说话,眼神却突然发直了,直勾勾看着我身后。 我回头一看,柳月正从我身后的楼梯上走下来。 我看到柳月的时候,柳月也正好看到了我们。 柳月的表情微微一怔,接着就迅速恢复了正常,微微笑了下,冲我们走过来。 柳月冲我们走过来,微笑着。 一时,桌边的3个女人神态各异,王巧玲和黄莺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神情有些紧张,接着又是带着敌视的目光看着柳月。晴儿则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王巧玲和黄莺,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仿佛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柳月过来,神情很自然地招呼道:“真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小王、小黄,你们好!” 王巧玲和黄莺皮笑肉不笑地面部肌肉动了两下,没有吭声。晴儿则热情地站起来拉住柳月的手:“柳姐,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原来你也在这里吃饭的,吃完了?” 柳月说:“招待客人的,刚吃完,正要走呢,正好看见你们,来给你们打个招呼。” 晴儿说:“我和峰哥来这里吃饭,正好遇到黄姐和王姐,就一起吃饭了!” 晴儿似乎想向柳月说明白为什么我们和王巧玲黄莺在一起吃饭的原因,似乎想让柳月明白她和王巧玲黄莺的界线。 柳月点点头笑着:“哦……呵呵……好啊,那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别啊,一起坐会吧,很久不见,怪想你的!”晴儿拉住柳月不放,又拉过一把椅子放在我身边:“柳姐,坐会吧!” 王巧玲和黄莺交换了一下目光,王巧玲说:“既然来了,就坐会嘛,柳月,不会见了我们就像躲避吧?” 柳月的目光颤了一下,接着平静下来,看着王巧玲和黄莺。 黄莺也说:“柳姐,一起坐会吧,大家一起说会话,也不错!” 这会儿,晴儿已经又要了一套餐具,对柳月说:“柳姐,来,一起吃点东西,喝杯酒!” 柳月坐下来,在我的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巧玲和柳月在一起。 柳月坐下,晴儿给柳月倒上酒。 柳月举起杯子:“来,我敬各位一杯酒,祝大家身体健康,生活开心!” 说完,柳月举起杯子看着大家。 我和晴儿举起杯子,王巧玲和黄莺迟疑了一下,也举起杯子。 柳月干了这杯酒,我和晴儿也干了,王巧玲沾了沾嘴唇,放下杯子,说:“我酒量不行,喝多了,就随意了!” “我也是!”黄莺也沾了沾嘴唇,放下杯子。 柳月笑了笑,然后看着王巧玲:“小王,很久没见你了,最近好吗?” 王巧玲眼皮不抬,拉长声调说道:“好啊,好得很,有人老是惦记着我,我能不好吗?” 柳月的眼色一沉,迅疾恢复正常,没有说话。 黄莺这时说:“柳姐,你最近很忙吧?” 柳月说:“是啊,最近部里的事情很多,比较繁忙。” 黄莺一语双关地说:“恐怕也不是只有工作忙吧?” 柳月看着黄莺,微笑着:“小黄,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莺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这个你可以明白的!” 柳月脸色沉静:“我不明白,愿意听你指点!” 黄莺冷笑一声:“柳姐,不要装糊涂,大家心里都有数,都明白的!” 柳月看着黄莺:“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也不想装糊涂,有话请说明白就是,不必遮遮掩掩!” 黄莺说:“既然柳月这么说,那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家老杨最近可是做梦都在惦记着一个人啊,我就郁闷了,我就纳闷了,我就琢磨了,怪不得老杨虽然和我站在一起了,还心不在焉、若即若离的呢,原来原因在这里,原来是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勾引他,明知道老杨有了女人了,还去勾引人家的男人,这是什么行为呢,是不是不道德呢?” 柳月的脸微微变色,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我一听,来气了,刚要发怒,桌子下面突然有一只脚踩了踩我的脚背,我知道是柳月踩的,她是在制止我不要冲动。 柳月平静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小黄,紧紧凭着这一点,就做出如此的推断,是不是太牵强了呢?” 黄莺翻了翻眼皮:“一个巴掌拍不响,老杨既然有如此的行为,那么,一定是那个女人在纠缠老杨,不然,怎么会这样?柳姐,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很不道德啊?” 柳月说:“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多评价!” 王巧玲这时插话了:“哎——真巧,小黄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也遇到了呢,我们家老宋最近啊,不知道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吵着闹着要和我离婚呢,小黄,我琢磨,该不会我们遇到的是同一个女人吧?” 黄莺一怔,接着说:“哦……真的,老宋要和你离婚?” 王巧玲说:“是的,我猜,勾引我们家男人的女人,可能是同一个女人!” 黄莺说:“如此说来,这个女人是要脚踩两只船了,专门以破坏人家的和睦和幸福为快了,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很不要脸呢?” 王巧玲说:“岂止是不要脸,简直是腌臜、肮脏、无耻、卑鄙……” 柳月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在颤抖。 我握紧了拳头,又要发火,这时,脚又被柳月用力踩了一下。 我强压住怒火。 晴儿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又似乎包含着某种期待。 黄莺这时又看着柳月:“柳姐,你说,这样的女人可恶不可恶?这样的女人,是不是狐狸精?” 柳月的胸口剧烈起伏,紧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控制住情绪,然后看着黄莺和王巧玲说:“二位说的话好像是有所指,我看,不必含混晦涩,直接挑明就是,你们有什么话,对着我说就是,我知道,二位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不就是说我的吗,何必绕圈子呢,说吧……” 王巧玲冷眼看着柳月,眼神里包含着愤怒和嫉恨:“柳月,算你是个明白人,不打自招,看来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啊,我早就知道你和宋明正勾勾搭搭没完没了,藕断丝连,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胃口不小啊,这边吊着老宋,那边又把手伸向了杨部长,我佩服你,你有能耐!” 黄莺仿佛和王巧玲早就计划好了,这时立即接上话:“柳姐,今天我没有点名你就自己承认了,看来你自己心里是很有数的……我不管你和老杨以前怎么暧昧,现在我和老杨在一起了,我就不允许再有别的女人勾引老杨,我们都是女人,做女人,最起码的自重是应该知道的。 “柳月,我以前一直很尊重你,觉得你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但是,现在,我对你另眼相看了,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同时运筹着两个男人,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不想大家都撕破脸皮!正因为我一直敬重你,我今天才叫你一声柳姐,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想柳姐是知书达理的人,又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柳月的面部表情抽搐着,眼里充满了愤怒和痛苦,还有那种被伤害的悸动。 晴儿神情紧张而专注地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我忍无可忍,刚要抬手拍桌子斥责王巧玲和黄莺,脚又被柳月狠狠踩了一下,看看柳月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而冷静,目光里开始充满了桀骜和力量。 我又忍住了。 柳月用冷冷的眼神扫视着王巧玲和黄莺,目光里充满了正直正义和光明磊落,毫不退缩地逼视着她们。 在柳月目光的注视下,刚才还一唱一和的王巧玲和黄莺竟然被震慑住了,不自觉地住了嘴。 桌面上一时安静下来,大家都不做声。 柳月的脸色一会恢复了正常,说话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有力度:“小王,小黄,刚才听了二位的高论和义正言辞的指责,我对你们俩深表同情,但是,我同情的不是你们的所谓遭遇和处境,我同情的是你们的思维和大脑,还有对人对物的认识…… “你们俩在自己的婚姻和生活遭遇了波折的时候,都不约而同把原因归结于我,认定是我在做不道德的事情,同时对我使用了那些诅咒女人的不齿字眼,对你们的咒骂,我不会以牙还牙进行回击,但是,我想和你们说明白两个意思: “第一,我柳月做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我有我自己的做人准则,我有我的道德底线,不管我现在是不是独身,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来保证,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你们所认为的那种事情。你们可以尽情凭你们的思维,发挥你们的想象,尽你们所能来往我身上冠以各种事情,但是,我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青紫青,浊自浊,我不想和你们过多纠缠于这个问题,更不想和你们吵闹这种事情…… “第二,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的幸福,每个人的爱情,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来培育来创造的来争取,自己的生活出现了逆流,不去找自己的原因,不去反省自己,而去转嫁于别的人,这其实就是个悲哀的事情。 “你们二位刚才说我心里有数,我想,你们自己对自己的婚姻和生活或者爱情更有数,你们自己对男人都做了些什么,我想,你们比我要清楚,要明白,我想,你们自己或许应该多想想爱情和家庭中,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维系爱情和家庭的关键……” 今天同时对我发难 柳月的话一下子击中了王巧玲和黄莺的软肋,两个人的神色顿时变得紧张和不安起来,刚才的气焰一下子没了。 柳月继续说:“当然,至于你们自己的婚姻和爱情中出现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想,只有当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的爱情对自己的家庭问心无愧的时候,她才会理直气壮去说去做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你们二位是否问心无愧、理直气壮? “你们二位,今天同时对我发难,我可以理解,但是不会接受,我做的事情,我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甭想强加于我,想让我接受莫须有的罪名,做不到!做一个女人,首要的是要有自信,一个在自己的男人面前缺乏自信的女人,是可悲可怜的,我想,你们二位应该不是吧?” 柳月边说边冷眼看着王巧玲和黄莺。 王巧玲和黄莺的神情出现了尴尬和自卑,但是,依然包含着仇视和忌恨。 柳月缓了口气:“大家都是女人,做女人的最理解女人,我可以凭着自己的良心说,对于你小王和宋明正,对于你小黄和杨部长,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我希望你们能美满幸福的,我希望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属,我祝福天下所有的有情人,祝福所有的纯真的爱情…… “小黄,我可以告诉你,当初杨部长答应和你约会,是我做的工作,甚至可是说是我硬逼着他去和你约会的,因为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和杨部长挺适合的,我也有意想撮合你们,我要是想和杨哥在一起,何必等到今天…… “小王,我也可以告诉你,当初如果不是我坚决要离婚,就凭你,你是无论如何也打动不了宋明正、进不了宋家的,我要是想和宋明正复婚,还需要等到今天吗?你认为你能阻拦地了吗?” 黄莺和王巧玲的神情都出现了一些紧张。 我看着黄莺和王巧玲的神态,心里暗笑,这俩在柳月面前像一对活猴子,拙劣无比。 柳月继续说:“当然,小王,我对你是很感激的,无论你怎么看待我,我始终感谢你,感谢你照顾我的孩子,感谢你答应让孩子跟着我,这份人情,我欠你的,我早晚会还你,我还欠着你的人情,我怎么会再去破坏你的家庭…… “小黄,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不错的女人,虽然生活遭遇了不幸,但是你很坚强,这很不容易,不然,我也不会积极撺掇杨部长和你接触,我始终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在一起,杨部长是一个好人,不管你和杨部长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希望,你能用真心对待杨哥,能坦荡磊落对待杨哥……” 柳月的一段话,说的王巧玲和黄莺脸上出现了羞愧的神色,两人似乎都被柳月说的有些做贼心虚,被柳月戳中了自己的丑陋之处。 王巧玲努了努嘴巴,冲黄莺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好了,柳月,今天就当是个误会,不说了,我和小黄还有事,我们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真真假假,到时候自有分晓……” 说完,王巧玲和黄莺站起来就要走,临走前,王巧玲又瞥了柳月一眼,眼神里射出了阴毒的目光,黄莺则显得有些理亏和心虚,低头站起来准备走。 晴儿似乎显得有些失望,站起来说:“王姐,黄姐,你们……怎么要走啊?” 王巧玲努力冲晴儿笑了下:“小许,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和江主任的晚餐……” 说着,王巧玲深深看了我一眼,带着疑虑和问号,似乎在怀疑我把她找男人寻欢作乐的事情告诉了柳月。 不仅仅是王巧玲,黄莺也扭头用同样的目光看我,好像是在问我是否告诉了柳月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心里一阵冷笑,眼皮一翻,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这样其实也不错,起码让王巧玲和黄莺觉得柳月手里也攥着她们的把柄,有所忌惮,对她俩有所制约,否则,她们会觉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抓住柳月的小辫子不放。 王巧玲和黄莺走了,剩下我和晴儿还有柳月。 柳月似乎极度疲惫,突然放松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手撑住额头,低头看着桌面。 看到柳月无助而孤独的样子,我的心里很疼,一阵想过去搂住她抚慰她的冲动涌起来。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以的,晴儿正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和柳月的神色呢。 一会,柳月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冲我们笑了笑:“对不起,今天打扰了你们的一顿晚餐,败兴了!” 晴儿说:“没什么,柳姐,她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呢,说的太气人了!” 柳月笑笑:“无所谓,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晴儿说:“自己的男人看不住,却怪人家,真是岂有此理,我看,她俩的男人,自己早晚都是看不住的,这两对,早晚得散……我希望他们散伙……” 柳月看着晴儿:“小许,你怎么这么想?这可不好!” 晴儿说:“就凭她俩对你这态度,我就想让她们散伙,她们要是真的散了,柳姐你选择的余地可就大了,嘻嘻……” 晴儿说着,甚至不自觉地笑起来。 柳月的眼神有些无奈:“小许,你说什么啊,难道你也以为她们说的是真的?” 晴儿说:“嗨——柳姐,管它是真是假,就是是真的,还怎么的?我支持你,柳姐,追求爱情,是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她们自己守不住男人,活该倒霉就是!” 晴儿似乎忘记了自己也处在同样的处境,自己甚至遭遇过同样的事情,讲起话来有些眉飞色舞,言语间充满对柳月的坚挺和关心。 柳月看看我,又看着晴儿,神色严肃:“小许,你不要乱说了,说的都是什么啊!” 晴儿说:“柳姐,我可是为你着想啊,我可是一直没有放松对你的关注呢,你的终身大事可是一直在小妹我心里装着呢,我是无比希望你能结束单身生涯,无比希望妮妮能有个完整的家……” 晴儿没有觉察到柳月的神色又变了,在变的有些忍无可忍,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柳姐,我看啊,不管是杨哥还是宋大哥,哪一个都不错,王姐和黄姐她俩看不住男人,也就该她们倒霉了……不过,要是从整体来考虑,我觉得宋大哥倒是最合适,破镜重圆,妮妮也有亲爸爸,多好啊,当然,如果宋大哥不行,杨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他们俩都不行,也还有别的好男人的,我可是一直在搜寻着,替你物色着,什么时候你成家了,我这个当妹妹的才会安心了……” “小许,你不好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好吗?”柳月突然打断了晴儿的话,带着恳求而无奈地语气和表情,看着晴儿。 晴儿忙住了嘴,看着柳月,说:“柳姐,你……你怎么了?” 柳月紧紧咬住嘴唇,一会看着晴儿说:“小许,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晴儿似乎有些失措,说:“柳姐,咱们是好朋友,好姐妹,你别这么说啊,什么求不求的,多见外啊!你说吧,妹妹我听着呢!” 柳月看着晴儿:“小许,我求你,以后我的个人事情,你不要再关心了,好吗?” 晴儿愣了,看着柳月:“这……这……” 柳月说:“首先,我衷心无比感谢你的好意,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十分感谢,深深感谢……可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安排我的生活,我想轻松生活,我想自由自在生活,我不想活在压抑里,我不想被人来挤压和逼迫,我不会去破坏和干扰别人的正常生活,我只想自己活得安静点,可以吗?行吗?答应我,好吗?” 晴儿说:“柳姐,我……我……我没说你什么吧,我从来没在你面前说过什么吧,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有让你压抑吗,我有挤压和逼迫过你吗?我可不是王巧玲和黄莺那样的人……” 柳月凄冷而无可奈何地笑了下:“小许,姐就求你这件事,姐保证不会做出伤害任何人的事情,姐想活得安静一点,平和一点,从容一点,我的生活,我的个人私事,我自己来安排,好吗?不要来管我,好吗?答应我,好吗?” 晴儿有些不快,说:“我答不答应有什么意思,你的事情当然是你自己说了算,我算老几啊,能管得了你吗,我敢吗,我能吗?好心当了驴肝肺,我真是神经病,自讨没趣!” 柳月默默地看着晴儿,眼里充满了忧郁和伤痛,没有说话。 一会儿,柳月站起来:“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着,柳月也走了。 剩下我和晴儿。 晴儿显得很不高兴:“柳月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和我说了这些话?我对她好,她还不知足,不领情,真是好人难做!” 我看着晴儿说:“不需要你这样的好人,你这个好人,要加上引号!” 晴儿不悦地看着我:“你和谁穿一条裤子,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呢?别忘了,我是你老婆!” 我说:“我自己穿一条裤子,我知道你是我老婆,但是,你不能老是无理取闹!” 晴儿很不高兴地说:“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我说的不对吗,王巧玲和黄莺冲着柳月来,我可是偏向柳月的,可惜,今天王巧玲和黄莺两个窝囊废,被柳月几句话给噎住呛到了,灰溜溜走了,要是针锋相对干起来,才好呢!” 我说:“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晴儿说:“是又怎么样?我倒是希望柳月真的插进她们之间一杠子,不管是宋明正还是杨哥,她和谁好都行,插进谁那里算是谁倒霉,王巧玲和黄莺的所谓姻缘,早晚都保不住,晚痛不如早痛!成全了柳月,也不见得是坏事!” 580你这话太混账 我气坏了:“你……你这话太混账!” 晴儿鼓起了腮帮子:“哼……我混账?我那里混账了,王巧玲和黄莺找柳月茬,是自保,我这么想,也是自保,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我还是那句话,柳月一天不成家,我就一天心里不安稳!” 说完,晴儿站起身:“不吃了,走,回家!” 我也没了食欲,结完帐,和晴儿一起回家,路上,都没有说话。 晚上,躺在床上,晴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今晚王巧玲和黄莺也不见得就是捕风捉影,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看,好戏还在后面,谁胜谁败,难说,走着瞧吧……” 我装作没有听见,不理晴儿。 晴儿见我不说话,讨了个没趣,翻身自顾睡去。 我闭上眼,脑海里出现了柳月那忧伤和痛苦的眼神,还有那无助和酸楚的表情,反复回味着今天柳月的话,心里阵阵痛怜和苦涩…… 我在难言的痛苦和郁闷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在办公室里,我正在看稿子,陈静进来了,突然满脸愤怒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刘飞的老丈人真不是个东西,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心里正被昨晚的事情所烦忧,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看陈静:“怎么了?” 陈静在我对面坐下,犹自怒容满面:“前些日子我不是告诉你有人贴龚局长的大字报,说他贪污受贿腐败吗?后来我听说还有人写信到市纪委和检察院举报他了,他可能也得到了讯息,暗地到处调查是谁暗算他举报他的,不知怎么的,怀疑到了我老爸头上,向外放风说是我老爸打击报复他,诬陷他的清白,反咬一口说我老爸才是贪污腐败的典型,指使人写信到纪委去检举我老爸……” 我看着陈静:“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举报到纪委,是应该保密的吧,那龚局长和你老爸都是怎么知道有人举报的呢?” 陈静说:“这个你别问了,反正有门路,这年头,前头举报,后面举报信到了被举报人手里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我说:“哦……那举报龚局长,是不是真的是你老爹指使人干的?” 陈静摇摇头:“我老爹没那个兴趣,他这人是绝对不会干这个的,虽说他有时候对龚局长的作为有些看不惯,但是,顶多也只是在家里说说,至于说到举报,他一来无凭无据,二来没这个想法……” 我说:“嗯……那你老爹是不是有什么经济上的把柄被龚局长抓住了,所以被举报了?” 陈静摇摇头说:“这更不可能,我老爹从来是很注意这一点的,平时送到家里的小礼物会收下,但是也都是给人家回礼,价值基本相当的,至于送钱的,一律拒之门外,从来是不收的,这一点,我很清楚,我老爸的为人和风格我很清楚的!” 我笑了笑:“那就行了,两袖清风,心里坦然,他就是检举揭发也得逞不了的,反倒正好证明了你老爸的清白!” 陈静说:“正是如此,那举报我老爸的所谓罪名,经过调查核实,没有一件是真实的,都是编造的……” 我说:“那龚局长为什么会认定是你老爹干的呢?” 陈静说:“小人之心呗,我老爹是局里的二把手,龚局长认定我老爹想早一天把他挤走,自己好扶正当局长,所以,他就认定我老爹是在不择手段想干掉他,所以他就要反戈一击下了手……” 我说:“那不也白搭?他又不能撤你老爹的职务,奈何不了你老爹的!” 陈静说:“他现在在给我老爸穿小鞋呢,在局里处处掣肘我老爸,在工作上架空,以局党组书记的名义背着我老爸开党组会,将我老爸分管的几个主要业务科室全部弄走,直接由他分管,让我老爸只分管局里的人才交流中心,还有,打着节约经费的名义,将我老爸的专车给收了回去,我老爸出去办事情,到办公室有好车,办公室就故意刁难,说车都不在家……现在,我老爸在人事局是有职无权,成了空摆设,甚至局党组开会,我老爸都不知道,没人通知他参加……你说,这龚局长差劲不?” 我说:“差劲!不过,你老爹这样倒是清闲了,乐得个轻松!” 陈静说:“你说的轻巧,我老爸是人事局二把手,现在成了这样,你说,脸面上多难看,其实,我老爸这人官欲不是很强,一步步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已经很满意了,根本就无意和龚局长争什么老大的位置,但是,我老爸在局里的人缘很好,对人事工作很熟悉,业务方面是内行,而龚局长是从别的部门调来的,只知道会当官摆架子,根本就不懂业务,整天不懂装懂乱发指示,下面的人都暗地怨声载道,所以,他自己心虚,倒打一耙……唉……我爸这几天基本都不去上班了,请了病假,整天在家喝闷酒,我看了心里真难受……” 我理解陈静作为女儿的心情,安慰陈静说:“福兮祸兮相依,不要看眼前,事情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没事的时候,你多安慰安慰你老爹!” 陈静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我安慰我老爸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反倒成了安慰我了,我今天去给老爸买根鱼竿,让他钓鱼散心去!” 我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正好利用病假的时机,休养生息!” 陈静说:“本来我心里挺郁闷的,和你这么一聊,心里好受多了!” 我说:“你知道不知道是谁写的举报你老爸的举报信呢?” 陈静犹豫了半天,没说话。 我说:“不方便就不说好了,这话我本来就不该问的!” 陈静眨眨眼睛,思忖了一下,然后将嘴巴凑近我耳朵,压低嗓门:“刘飞!” 我吃了一惊:“他?你怎么知道的?” 陈静说:“具体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问了,反正检察院的那封信信封上的字体是他的,纪委的,我也不知道!” 我猛然想起陈静的表姐在检察院反贪局工作。 “老子背后指使,姑爷鞍前马后伺候,配合地不错!看来,刘飞对这个局长老丈人忠心耿耿!”我说了一句。 “刘飞这种人,看到老丈人正得势,自然会拍好马屁的,再说了,老龚位子稳稳的,对他也不无好处,不然,他干嘛要找小龚做老婆呢!他的爱情和婚姻,是与个人的政治前途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是密不可分的!”陈静说。 “这样的人其实在官场是很多的,在每个人的身边,几乎都能看到这样的角色。”我说。 “这话不错,”陈静点点头:“在中国的官场,男人像刘飞这样的,到处都有,女人呢,如梅玲那样的,几乎每个单位都有一个类似的,这也算是一大风景吧!” 我笑了下:“这说明,现在的很多单位领导都是难过美人关的,也说明,梅玲这样的女人在中国的官场上,是很有滋养和发育的土壤的,很适合生长!” 陈静又看着我:“关于刘飞的事情,千万保密啊!说出去,会有大麻烦!” 我说:“你不相信我,就不要告诉我嘛,我是那种喜欢传话的人吗?” 陈静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天下的男人,除了我家人,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我叮嘱你,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事实在是很重要,不可外泄,否则会给其他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我说:“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我会烂在自己肚子里的!” 陈静笑笑:“或许以后可以说,但是,目前是不适宜说的。” 我说:“刘飞为自己的老丈人做这种事情,是不遗余力的,你可要让你老爸多提防点!” 陈静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我说:“官场有时候真的是很险恶的,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自己的官位,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可以置对方于死地……” 陈静说:“是的,基本是如此,曾经我问过我老爸,是官场险恶还是商场险恶,我老爸回答说,商场最多是破产,官场却可以要命。” 陈静的话让我心里一震,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得到对这句话的验证,但是,我却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和陈静聊完天,我心里又回到了柳月,又在想着柳月,想着昨晚的事情。 我出了办公室,摸出大哥大给柳月打电话,很快通了。 “柳月,是我!”我说。 “哦……是你!”柳月的声音很沉静,听不出什么异样,但是,没有了往日的那种诙谐和活泼。 “你……忙吗?在办公室吗?”我说。 “不忙,我不在办公室,在江边溜达呢!”柳月轻声地说。 我说:“那你在哪儿等我,我也去溜达溜达……” 柳月没有说话,挂了电话。 我觉察出柳月的心情不好,甚至是很低落,我于是急匆匆赶到江边。 在江边,我看到了柳月,正坐在一个石凳上,手里拿着小石头,往江水里一个个地扔。 我走到柳月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一个个小小的石头转瞬间消失在浑浊的江水里…… 柳月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到来,但是没有回身,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没有说话,看着柳月消瘦的背影,看着柳月那被夏日的微风吹动的头发…… 一会儿,柳月手里的小石子扔完了,叹了口气,然后拍拍手,站起来,回身看着我,抿了抿嘴唇,笑了下:“你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嗯……” 柳月看着我的神色,说:“怎么?不开心?” 我说:“你很开心?” 581浑浑噩噩过吧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也不知道什么是不开心,浑浑噩噩过吧!” 我说:“昨天晚上,我很生气王巧玲和黄莺的作为,也很为小许的话难堪……” 柳月转脸看着江面,沉默了,一会儿说:“嘴巴长在各人的脸上,人家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是无法阻拦的,昨天,其实,开始我也很生气,很憋屈,我发了那么一通言论,昨晚我几乎没有睡觉,可是,现在,我没事了,我想通了,人生啊,就像这滔滔江水,随波逐流吧,不管中间怎么蜿蜒曲折,最后仍然还是要归结到大海里去。 “不管人生怎么折腾,最后的结局还不都是一样,活得那么累,干嘛啊,还是随它去吧……昨晚,我其实最担心的不是她们怎么指责斥骂我,而是怕你的火爆脾气上来,一发作,弄的不好收场……毕竟,大家还都是朋友,为了我,没必要……” 我心里有些难过,看着柳月苍白的脸颊,说:“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我昨晚也几乎没有睡着……我想了一夜……” 柳月叹了口气:“唉……不要这样,不要担心我,我会很好的,我现在已经好了,你看,是不是?”说着,柳月冲我笑了笑。 我说:“你的笑很牵强!” “是吗?我觉得很自然很正常啊!”柳月依然努力笑着。 我说:“在我面前,你不要再遮掩了,我看得懂你的心,我不想让你在我面前还这么累!” 柳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收敛了笑容,默默地低下头,一会儿又叹息了一声:“讲话干嘛这么直白,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我说:“没必要,我希望你在我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就是你遮掩,我也能看透!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很难……”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伸手轻轻捋了捋头发,轻声说:“唉……做人难,做一个女人更难……” 我紧紧咬住嘴唇,看着柳月。 柳月垂下眼皮,轻声说:“我知道,我很多时候是在为别人活着,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别人的眼色,生怕越雷池一步引来万劫不复的灾难和后果,我活的甚至没有了灵魂和肉体…… “这其实不是我的个性,不是原来的我,我其实很想为自己活着,活出一个精彩的自我,可是,我终归是做不到,我努力挣扎着想让自己的精神毁灭,但是,有些东西却始终无法挥去,就好像是如影相随的心魔…… “我从来不想去伤害任何人,我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只想让自己安静平静地走完这一生,可是,即使这个简单的愿望,我也难以实现,从有些不可预知的东西出现,总有些叵测的干扰出现…… “为了我心里的安宁和归宿,我可以忍让,可以屈就,可以顺从,可以憋闷,但是,我换来的是什么呢?是一步步的紧逼,是得寸进尺的压迫,还有,那些从天而降的莫名其妙的污水和叱责,那些不明就里的诬陷和暗算……唉,做人难啊,真累……” 我心里愈发苦涩,说:“我知道你心里是很难很苦啊,我知道你一直在容忍着小许,你一直在让着她,可是,她自己浑然不觉,愈发一步一步……” 柳月说:“你不要这么说,我不是在让着她,我是在弥补自己对她的愧疚,我对不住她在先,我这是应该得到的报应,我现在,对你和小许,没有别的想法,就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在一起,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工作生活,能看到你们的幸福,能看到你的快乐,我就知足了…… “至于王巧玲和黄莺,她们对我如何,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们是自己对自己不自信,心里发虚,才会转嫁于我,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自己的幸福,最终还要自己去努力,去争取,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我掏出一支烟点着,默默地吸了几口,看着江水发呆。 柳月站在我身边,说:“这事不要多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它去吧,想多了也无益,我自己的生活,我会安排好的……或许,我真的该为自己活着了,我得有自己的活法了……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过去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凡事都有一个度,能忍的,该忍的,我去忍,不能忍的,不该忍的,我或许应该去直面,去抗争…… “我发现自己活得越来越没有自己的个性了,我的性格,我的本性,其实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生活改变了我,现实改变了我,我活得越来越没有自己了…… “人生的路上,虽然习惯了一个人寻找,有时跌跌撞撞,有时磕磕绊绊,但我执着的心从未曾改变过,无论怎样的决定,相聚还是分离,无论怎样的我,流泪还是大笑,都是真实的我。我承受我该承受的,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我下定决心,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一个转折,我有我的选择,我走我的路…” 我说:“是的,你应该这样!” 柳月凄然一笑:“说归说,做归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我说:“我了解你,只要你想做的,你就会做到!” 柳月苦笑:“我会努力去做到的,但是,也未必都能做好!” 我说:“你在我眼里,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成功者,没有任何事情能把你击垮!” 柳月说:“那是你在看我,我最了解我自己,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坚强和坚韧!” 我说:“这是我的希望!” 柳月点点头:“我明白,我理解,我懂的……人生总是这样矛盾和纠葛,小时候,我希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却发现遗失了童年;单身时,开始羡慕家庭的甜蜜和幸福,当真正拥有时,却又怀念单身时的自由。 “很多事物,没有得到时总觉得美好,得到之后才开始明白:我们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到如今,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我得到了什么……我们一生当中,并不可能只爱一个人,但往往有一个人让你笑得最甜,让你痛得最深,往往有一处美丽的伤口,成为你身体上不能愈合的一部分!” 柳月的话击中了我的心坎,我的心起落不停,忽远忽近,空荡飘渺起来…… 柳月又说:“我一直在让自己学会低调,我知道取舍间,必有得失。我知道做自己的决定,就要准备好承担后果。我明白,在慎言,独立,学会妥协的同时,也要坚持自己的底线。我清楚,付出并不一定有结果。我不识提醒自己,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忘记,但一定要放下。我不断鼓励自己,要快乐,要坚韧,要温暖,给予真诚……” 我点了点头:“嗯……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我不想看到你的忧郁和苦楚,我想看到你发自心里的快乐和轻松,我知道你今天心里不会痛快,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柳月笑了,显得很开心的样子:“那么,你现在心里是否舒畅了呢?” 我说:“你呢?” 柳月说:“和你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好了,呵呵……我很好了……” 我说:“你好了,我就好了!” 柳月呵呵笑着:“有时候,同样的一件事情,我们可以去安慰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其实呀,每个人,在困惑苦闷的时候,都需要身边有朋友能够开解一下自己,其实,并非我们不懂得那些道理,只是我们特别需要听到别人把它再复述出来,以来验证和坚定那些道理的合理性,呵呵……好了,不说这个了,开心点,来,我打个水漂给你看……” 说着,柳月弯腰捡起一个石片,用力往江面扔去,嘴里开始数着:“一、二……哎——就只有两个啊……你来,你打一个我看看……” 我捡起一个石片,摆好姿势,用力往江面近似于平行的角度扔出去,石片在水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江面上点出一个又一个波点。 柳月嘴里念叨着:“一、二、三……七、八、九……哈哈,九个啊,你好厉害……你真棒!” 听到柳月表扬我,看着柳月欢快的神态,我心里感到了一阵温馨和宽慰。 接着,柳月和我在江边继续打水漂玩,轮流打水漂,柳月的额头冒出了细汗,但是眼里的神情很愉快。 玩累了,我和柳月坐在江边的草地上,静静地看着江水流淌,看着江里的小船在漂流,谁都不做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这感觉是什么,我说不出。 我和柳月距离很近,但是身体没有任何接触,微风吹来,我闻到了柳月身体上那熟悉的味道,心里一阵猛跳,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一会儿,定了定神,我转移自己的思绪,和柳月说起了陈静今天告诉我关于龚局长和她爸爸的事情,当然,我记得对陈静的诺言,没有提刘飞的事情。 柳月听完,神情淡然:“这种事,在官场司空见惯,这还是小事,官场里更凶险的事情多着呢,官场的险恶不是其他行业可以比拟的!你现在应该说还没有真正涉足官场,或者可以说是在官场的边缘,等你真正涉足了,你会发现,官场里暗流涌动,阴云密布,厮杀博弈不休,很多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我说:“混官场,看来是要练就一阵厚脸皮、黑心肠的本领,我现在功夫确实还不到家!” 可以换个说法 柳月笑起来:“可以换个说法,厚脸皮呢,叫做心理素质好,黑心肠呢,叫做遇事果断严格处事,换汤不换药,实质都还是一样的……这个功夫或者说本领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就的,是需要在不断的摔打和跌爬中积累形成的……你呀,慢慢去摔打吧…… “但是,江峰,记住,不管如何摔打和磨练,都记住,不要忘记了做人的本质,我们可以勾心斗角,可以尔虞我诈,可以竞争厮杀,但是,做人的本分不能变,做人的品质不能变,这是一个原则!” 我点点头:“嗯……” 柳月说:“现在的官场,可以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还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就是我对目前官场的综合印象。有的人,当他没当官时,竭力装出一副忠厚、平易近人的样子,对自己的上司表现得极其谦恭卑下,一旦得势当官,狐狸尾巴就翘起来了,不捞白不捞,不贪白不贪,利用手中职权掠取各种利益,甚至对老上司倒打一耙,落井下石,良心不可谓不狠毒,手段不可谓不阴险……” 柳月说这话的时候,我一下子想起了刘飞,我说:“我觉得刘飞就是这样的人,他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别看他现在对马书记和梅玲如此恭顺,以后怎么样,难说。” 柳月说:“呵呵……你对号入座倒是挺快的!还有一种人,刚当官时,还能与群众同甘共苦,不贪不占,久而久之,捧的人多了,逐渐放松了自己的思想改造,对金钱、名利、色情难以抵挡,逐步脱离群众,追求享乐,发展到受贿索贿、纵情淫乐,最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我一下子想起了马书记,张了张嘴,没有说。 柳月看了看我,笑了笑:“还有的人呢,对厚黑学研究恨透,表面是人,背后是鬼,脸皮很厚,当面笑哈哈,背后捅一刀,让被捅的人还要感谢他,这种人为官脸皮很厚,心肠却很黑,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排斥异己,一朝得势,滴水拨不进去,一旦失势树倒弥猴散这是最可怕的……”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又开始琢磨。 柳月笑着说:“别对号入座了,很多人是综合体,几种现象都有的。” 我说:“也有的人为人堂堂正正,为官清清白白,但也得罪不少人,却被东贬西贬,不受重用……” 柳月点点头:“这样的人也不少的,我们呢,要做你说的这种人,为人堂堂正正,为官清清白白,但是,要学会处世,尽量不要得罪人,当然,一个人不得罪,也是不可能的,希望我们不要被东贬西贬,不受重用就好了,呵呵……” 我点了点头:“嗯……我觉得你这方面其实做的很好,而我做的不好,我觉得你以后能当大官,我就不行了……” 柳月笑起来:“呵呵……恐怕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吧,你自己其实觉得你能做好的,你是希望我也能当大官,你也做大官吧,呵呵……趁着年轻,我们要多做一些梦,然后去努力实现,可能现实会让我们一次次失望,但不能绝望,相信坚持下去定能收获幸福……哎——什么叫大官啊,这官做到什么程度算大啊?这官大起来是没有止境的,对一个农民来说,见了乡长,那就是大官,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见了市委书记,也算是大官了,凡事都是相对的……还是凡事顺其自然最好,不必刻意去挖空心思钻营……” 我说:“嗯……专门心思去钻营,其实很累的,我也不愿意这么去做……你看,梅玲和刘飞,我觉得他们其实活得也很累……” 听我提到梅玲,柳月的眼神动了一下,说:“梅玲是很善于钻营的,她不是逼不得已去钻营,而是自己喜欢去钻营,对钻营抱有浓厚的兴趣,当做了一种享受……” 我说:“梅玲对你一直抱有刻骨的嫉妒,你要多提防她,这样的人,不能一味忍让,对于她的阴招和暗算,你适当的时候,或许应该回击她一下!” 柳月笑了:“我不和她斗,没意思,逗起来,恩恩怨怨何时休?知道吗,江峰,我一直认为,最好的报复不是毁掉一个人,更不是毁掉自己,而是过得比她们都幸福和快乐。这句话,我想和你共勉!” 我认真地听着,点点头:“嗯……” 看着柳月,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女人要么是天使,要么是魔鬼,天使般的女人是一所学校,让坏男人宁静致远,一心向上。魔鬼般的女人是一杯诱惑的毒酒,让好男人迷醉,万劫不复。 而柳月,就是天使,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天使。 下午,在办公室,我接到了刘飞的内线电话:“江主任,梅社长有请,请你去她办公室去一趟。” “哦……什么事情?”我说。 “不知道,应该是好事吧!”刘飞笑呵呵地说。 “好吧,我这就过去!”我说。 梅玲找我去她办公室的时候很少,因为我们新闻部毕竟不属于她分管,我在工作上和她打交道的时候不多。梅玲现在很会摆谱,找人都不是自己直接打电话,而是安排办公室通知。 报社有这派头的,只有她和马书记,其他党委成员都不是这样。 不知道梅玲找我干嘛,我估计没什么好事! 想起梅玲,我就想起了王巧玲和黄莺联合起来对柳月出击的事情,二人好像手里都攥有柳月的把柄,我想这个把柄的来源地应该是梅玲这里,至于王巧玲是如何从梅玲这里知道的,我不得而知,或许是经王勇中转的。 但是,我又觉得,针对柳月的行为似乎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王巧玲和黄莺只是被利用当做了枪头子,打前阵的工具,自己浑然不觉。凭梅玲的性格和脑子,她似乎策划不出这么周全慎密的计划来。我不禁又下意识想起了脑海里忽而闪现的那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幕后黑手,会是谁呢?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只黑手在幕后推动呢?还是我自己神经过敏,多虑了呢? 来不及多想,我放下电话,去了梅玲办公室,王勇也在里面。 我一进去,王勇就热情站起来笑脸迎接,递给我一颗中华烟,亲热地为我点着。 梅玲招呼我坐下,然后摆弄着手里的一直圆珠笔看着我说:“江主任,实业公司联系了一笔业务,是南江县政府正在建的新招待所的装饰业务,这个招待所是按照三星级标准建设的,装饰要求很高,也很豪华,是个大项目,咱们的实业公司有专门成立的装饰工程业务队,想把这个项目拿下来,实业公司打了报告给我,我呈报党委,党委已经批准了,这个项目前去竞争的不少,听说要竞标,我们的想法呢,不管他竞标不竞标,必须拿下,我和王勇商议了,知道你和宋明正书记的关系很铁,所以,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和王勇一起去跑一趟南江……” “这是公对公的业务,而且是公开竞标的,和私人关系牵扯什么?我不去!”我直接了当回绝了梅玲。 梅玲和王勇对望了一眼,王勇脸上露出了着急的神色,梅玲则露出了一丝冷笑,对我说:“江主任,这可是为我们报社某利益的好事,讲大局,讲集体利益,讲以社为家,可不是嘴巴上说说的,要付诸于实际行动的!这一趟南江之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恐怕由不得你!” 我看着梅玲和王勇,心里涌起无比的厌恶,说:“难不成要绑架我去?难道这里面真的都是一心为公?” 王勇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冷冷地看着我。 梅玲脸不变色,依旧微笑着说:“江主任,实业公司是报社的实体,这业务当然是集体的和公家的,这当然是毫无置疑的,我是分管领导,王勇是报社聘任的负责人,我们也都是在为报社的发展出力,是报社党委的高级打工者而已……还有,江主任,让你去,这可不是我和王勇的主意,这是马书记亲自钦点的……” 说着,梅玲递过一份报告给我:“呶——你看看马书记在实业公司的报告上签批的意见!”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是马书记的批示:报告很好,可行,实施的时候要机动灵活,请新闻部江峰配合好此次活动。——马啸天。 我一看,明白了,梅玲和王勇两口子串通好了,先做通了马书记的工作,然后拿着鸡毛当令箭来让我去找宋明正拿下这个项目。 我无话可说了,只有服从,我看着梅玲和王勇:“我服从领导决定,什么时候去?” 梅玲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王勇则迅速变了神态,兴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江主任,你能去,太好了,我先替实业公司谢谢你,去的时间呢,我想,明天就去,我已经打听了,宋书记这几天一直在南江,没出远门!” 正说着,马书记推门进来。 我们都站起来:“马书记来了!” 马书记看了看梅玲和王勇,又看了看我:“江峰,实业公司的这个项目,你配合好王经理,一定要给我拿下来!” 我点了点头:“马书记,我尽力而为!” 马书记说:“其实呢,本来我也可以直接给宋明正打电话说的,但是考虑到如果我亲自出马,万一不行,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我听梅玲说你和宋明正的私交不错,而且我记得你还救过他的女儿,所以,我决定让你先出马,给我把宋明正搞定!” 583 项目是公开竞标的 我为难地说:“可是,马书记,这个项目是公开竞标的,这样的话,恐怕宋书记也无法做主吧?要看现场的情况来顶!” 我这么一说,马书记和梅玲还有王勇都笑了,笑毕,马书记说:“混小子,这个你就是外行了,现在政府项目竞标有几个是真的,都是走过场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要把话给宋明正说到就行了!你和宋明正谈话的情况,我会随时关注的!希望你不辱使命,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我无话可说,只有点头。心里又很纳闷,马书记何以对这个事情如此看重,难道就仅仅是因为王勇是他情妇的男人,他要扶持王勇? 第二天,我带着满腹疑问和别扭,和王勇一起去了南江。 此时,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此次南江之行,在以后会给宋明正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启程比较晚,来到南江,已经是夜幕降临,我和王勇受到了宋明正的热情款待,宋明正专门单独陪我和王勇就餐。 王勇在宋明正面前显得很是谦卑,很是恭敬,我心里十分别扭,因为我知道王勇把这位南江一号人物的老婆给上了。 席间,宋明正频频举杯,和我们喝酒,王勇带着恭维的笑,不时给宋明正敬酒。 宋明正对王勇的过度恭敬似乎有些不大适应,他当然也不知道王勇和梅玲的关系,对王勇说:“王经理,不必太客气,你是江海日报的中层领导,是啸天书记的部下,是我江老弟的同事,江老弟是我的好兄弟,大家随和一些,不要拘束!” “是,是,宋书记一看就是领导的大家风范,平易近人,能力超群,我经常听马书记和江主任说起过,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是荣幸之至!”王勇点头哈腰地说着。 我默默地抽烟喝酒吃菜,不大说话。 宋明正看看王勇,又看看我,然后说:“兄弟,你这次和王经理一起来南江,是不是有什么公事呢?” 我点了点头:“嗯……是有点事!” 宋明正说:“老弟尽管说,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你老弟来了,只要你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老弟空手而归的!” 我说:“今天我和王经理来呢,是有个报业实业公司的业务,和南江有关的……王经理第一次来南江,人不生地不熟,我正好没事,正好想来看看宋大哥,就顺便来了……” 我极力想淡化这次南江之行的目的。 王勇接过来说:“这次江主任和我一起来,是马书记专门安排的,马书记本来想亲自来看看宋书记的,因为工作忙,没有空,他又知道江主任和宋书记的个人私交很好,就特地安排江主任和我来了……临来之前,马书记还特地让我和江主任给宋书记带两杯酒呢……” 王勇这么说,我也不能反驳,就没有说话。 王勇说完,举起酒杯,对我说:“来,江主任,咱俩把马书记委托的两杯敬宋书记的酒喝了吧!” 我不做声,举起酒杯,和王勇一起敬了宋明正两杯酒。 宋明正似乎很高兴,喝完酒,说:“这个啸天书记啊,就是会弄玄乎的,想法设法让我多喝酒……什么事,说吧?” 说完,宋明正看着我,在他眼里,似乎只有我,没有王勇,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来,宋明正是绝对不会接待王勇的,更谈不上陪他吃饭了。 我不想说,闷头吃菜。 王勇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我的脚,我当做不知道,继续吃菜。 宋明正说:“怎么了?兄弟,说啊,还有什么犯难的吗?” 我无法推辞了,看了看王勇:“王经理,你说吧!” 王勇说了:“呵呵……宋书记,我和江主任可是带着马书记和报社党委的重托来的,江主任对这块业务可能不是十分了解,不好说,那我来说吧……” 接着,王勇把来意说明了。 王勇说完,宋明正看着我:“兄弟,是这事吗?” 我点了点头。 宋明正笑了,看着王勇:“你们的鼻子可真够尖的,我这里的这笔小项目都知道了……” 王勇说:“宋书记大手笔大气魄大动作,市里都是知道的啊,这可不是小项目啊,这可是代表南江县委县政府形象的工程,是南江的窗口和面子工程,是南江改善投资环境的重大项目,对于招商引资必将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南江的发展,宋书记的亲力操作,我们也是想积极参与的,为南江建设出力,为宋书记争光!我们的资质和施工水平,都是南江第一流的,这一点,宋书记完全可以放心,我们代表了江海日报社的形象的,我们绝对不会给宋书记抹黑,绝对不会给江海日报社抹黑的……” 宋明正抽着烟,看着王勇,没有说话。 我说话了:“宋大哥,我知道,这个项目你们是面向社会公开招标的,这事,宋大哥你不必为难!” 王勇用不满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 宋明正沉默了片刻,吸了两口烟,眉头皱了皱,接着就舒展开,看找我们笑着:“嗯……这事,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说完,宋明正举杯和我喝酒:“兄弟,来,我们喝一杯!” 我和宋明正喝酒,王勇坐在旁边似乎有些着急和紧张,他没有猜透宋明正的心思。 喝完酒,宋明正对我说了一句:“兄弟,今天你亲自来了,我这当哥哥的是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王勇一听,很高兴:“感谢宋书记的关照。” 宋明正看了王勇一眼:“王经理,该怎么报名的怎么报名,该怎么投标的怎么投标,所有正常的手续都要走,记住了!” 王勇频频点头:“那是,那是,明白,明白!” 宋明正说:“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到时候会有人和你接洽!” 王勇兴奋起来,举起酒杯:“宋书记,太感谢了,我敬你一杯!” 宋明正看了看我,说:“时候不早了,不喝了,你们远道而来,也累了,该休息了!” 说着,宋明正叫了秘书进来:“给江主任和王经理住宿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秘书说:“安排好了,两个单间!” 我一听,超标了,一般向我们这样的,县里安排住宿都是二人标间的。 宋明正点了点头:“好,那你们休息吧。” 说着,宋明正站起来,我和王勇直接去了县政府招待所的房间。 宋明正没有回去,而是送我们到了房间门口,然后对王勇说:“王经理,你先进去休息吧,我到江主任房间和我兄弟唠唠嗑!” 王勇用羡慕和嫉妒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后冲宋明正笑笑,进了房间。 宋明正跟随我进了房间,坐下,递给我一支烟,给我点着,然后说:“兄弟,怎么了?今晚我怎么看你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来,说给哥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抽了两口烟,看着宋明正:“宋大哥,今儿个这事,你不要为难,不要有压力,不要有负担,能成就成,不能成也不要勉强……” 宋明正一挥手:“兄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也太小瞧你哥哥了吧,在南江,我可是一手遮天,我跺跺脚,南江就得晃几晃……再说了,兄弟你带着马啸天的指示来的,我怎么能让你在马啸天面前没面子呢,这个事情,对哥哥我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小意思,我是没有负担的,更不会为难,我倒是看你,心事重重的,呵呵……如果你要是担心这个的话,那就没必要了……” 我听着,默然无语,没有说话。 宋明正又说:“其实,这个项目,不少人盯着,很多人找过我了,打电话的,写条子的,上门拜访的,各种各样的关系都有,有南江的老干部,有市里的老领导,也有市里其他部委办局的局长,我一直没有表态,今儿个你老弟来了,我怎么着也得成全你……其实,今天也就是你来,除了你,就是马啸天来也办不成,那个王经理来,更是白搭,哈哈……谁叫咱俩是亲兄弟呢!我怎么也得给你一个在报社在马啸天面前出彩的机会……不能叫马啸天和报社的人小瞧了我兄弟!” 我有些动容,点点头:“谢谢老兄!” 宋明正拍拍我的肩膀:“这回你该轻松了吧,呵呵……和我在一起,咱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别把我当县委书记,当自己的老大哥好了……兄弟们一起拉拉呱,多好!” 我笑笑,看着宋明正:“宋大哥,你和嫂子离婚的事情咋样了?” 宋明正眼神黯淡下来吸了几口烟,接着抬起头说:“还在进行时,她一直给我拖着,我很久不回去了,她打我电话,我是不接的,来南江找我,我不见,这婚我是非离不可,不然,我对不住妮妮,对不住柳月,我可是在柳月面前夸过海口一定要离婚的,我离了婚,才能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去找柳月……” 我的心一颤,接着说:“看来,难度不小!” 宋明正说:“做什么事没有难度?再难我也要做到,我宋明正想做到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为了孩子,为了柳月,为了我的家庭幸福,我必须去做……唉……想一想,我当初真的很对不住柳月……” 说完,宋明正沉默了,我也沉默了,心里一股难言的滋味,我既想让宋明正离婚,又对宋明正想和柳月复婚带着矛盾的心理,我不知道柳月会不会真的和宋明正破镜重圆,也不知道柳月和宋明正在一起,是否会真的开心和幸福,如果柳月真的能够找到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快乐,那倒也对我是一种安慰。 584 不用通知了 正在这时,我的大哥大响了,是柳月打过来的:“江峰,明天我带市里三家新闻单位的记者去南江采访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兑现对宋明正的诺言,报社的记者你安排下,明天一大早在市委门前集合坐车……” 我说:“我现在就在南江,正在房间里和宋书记一起聊天,报社的记者不用安排了,我明天在这里参加采访好了……” 柳月似乎微微一怔,接着说:“呵呵……真巧,那正好就让你参加吧,我刚加完班回来,正要通知宋明正呢,就不用通知了,你直接告诉他吧……” 我说:“好的!” 挂了电话,宋明正看着我:“柳月打来的电话?” 我点点头,接着把事情和宋明正说了,宋明正听了很高兴:“好啊,很好,太好了,我明天一上班就安排接待采访事宜,我亲自陪同!明天王经理回江海,你正好留下来,不用回去了……” 宋明正对于柳月的到来似乎很兴奋,显然不仅仅是因为采访的事情。 宋明正今晚似乎和我聊天的兴致很浓,丝毫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柳月明天要来的事情刺激了他。 “老弟,你可是官场里的一棵茁壮成长的树苗,能力强,有学历,年轻,前途不可估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副科级都还不是,还在市政府办公室打杂呢,幸亏后来领导赏识,让我跟副市长做了秘书,才算有了出头之日……” 宋明正兴致勃勃地对我说:“现今这官场啊,年龄是个宝,学历少不了,你可是都占了,起步很好,基础很扎实,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我笑了:“谢谢宋大哥夸奖,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对于官场,连皮毛都知之甚少,今后,老大哥还得多提携,多指导,多指点!” 宋明正说:“呵呵……每个人都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在进步的过程中,如果遇到有人提携和指教,会少走不少弯路,至于提携,我不敢当,不过,要说到指点,我倒是有些体会和感悟,说出来,给老弟参考参考……” 我虽然此刻没有什么谈这些内容的兴趣,但是看到宋明正谈兴正浓,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就点点头:“老大哥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宋明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混了这么多年官场,我也算是一个老油条了,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体会也颇多……官场是个险恶之地,但也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英勇顽强地往里面冲锋陷阵,有的壮烈牺牲,有的功成名就,有的临阵脱逃,有的不死不活,有的负伤致残,五花八门啊…… “官场之所以险恶,我总结原因,就是因为这里面有太多地诱惑,有的甚至是五星级的致命诱惑,往往很多人栽在里面,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些诱惑,特别是一些年轻有为、春风得意的青年干部……” 宋明正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我看着宋明正:“都是些什么诱惑?” 宋明正说:“首当其冲就是美女的诱惑,哈哈……” 宋明正一笑,我也跟着笑起来:“哦……” 宋明正说:“假如你做了官,尤其是少年得志,做了响当当的有权力有级别的官,那美女对你来说,就有可能不是一个一个的投怀送抱,而是一个连一个营的集团冲锋,她们把你当成了敌人的碉堡,发痒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献身精神,不把你攻下来决不罢休……” 我笑着说:“呵呵……可怕……” 宋明正说:“你听我说啊,呵呵……当然,你可能有坚强的革命意志,匆匆忙忙筑起一座万里长城,但你的万里长城在她们面前很可能是漏洞百出,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老祖宗给我们在基因里留下的不朽遗产。 “只是可惜啊,在官场,遇到了特殊情况,遗产就成了无可奈何的包袱,而这个包袱不是普普通通的包袱,想甩掉就甩掉的。甩掉基因里的爱美成分,我们的科技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当然,如果真的达到这个水平的话,大家不把祖宗恨个咬牙切齿,就是可敬可佩的孝子贤孙了…… “从这里无法下口,你不免胡思乱想,想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口。或许你会想,要是中华5000年的文明史里,没有什么四大美女八大美女该多好啊。如果所有的美女都是人妖,那就更好了,官场上就没有什么美女的身影了,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已,恶心是再正常不过的反映了。 “或者你甚至恨不得自己就是李莲英,见了绝色女子如见了普通雌性动物一样,那颗久经考验的心脏,平时跳70下的,这时绝对不会跳71下。那该多好!呵呵…… “其实,你我都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你这个碉堡一旦被美女们攻下,成为了美女的傀儡,顺理成章,做出什么魄力过分旺盛的事情来,一点也不奇怪……” 我很认同宋明正的话,确实是经验之谈,开玩笑地看着宋明正:“那宋大哥,你现在被炸了几次碉堡了?” 宋明正诡秘地笑了下:“呵呵……老弟,咱们只谈普遍的现象,不往自己身上牵扯,呵呵……你哥哥我可是久经考验的人了……” 我说:“除了美女的诱惑,还有什么诱惑?” 宋明正说:“嘴巴的诱惑啊!” 我说:“嘴巴?什么意思?” 宋明正说:“就是美食哦……做了官,享有美食的机会,会成十倍成百倍地增加,你当然可以像老僧坐禅一样,根本不为所谓的美食而动心,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困难太大了,人都是裕望动物,美食是人享乐中最主要的部分。 “俗话说,们以食为天,对于官员来说,就是官以美食为天了。想想吧,在豪华酒店的包厢里,听着飘飘欲仙的音乐,熊掌的干活,燕窝的干活,茅台的干活,人头马的干活,统统的不要自己掏腰包的干活,不吃白不吃,那简直是妙不可言。 “什么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三高算得了什么,先快活了再说,免得嘴巴又如李逵一般淡出鸟来!一句话,入了官场,美食就是你的敌人,你往往你不知不觉成了美食的俘虏,夺命的三高时时在算计着你……” 我深有感悟,点点头:“说的在理!那金钱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诱惑?” 宋明正说:“当然,人类对金钱的崇拜,可谓久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道理。面对源源不断送上门来的金钱,官场中的你如果都能从容不迫地一一予以回绝,那你可能就不是地球人而是外星人了,因为地球人要取得这种业绩实属不易! “当然,也许你会想,要是有一种一见金钱就呕吐的预防针就好了,把针一打,就完事大吉了。可惜,这只是一个白日梦而已。如此,你在没有多少有效防卫手段的情况下,就算违规收了点什么,就算罪不可赦,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时,我想起柳月说过的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官!” 我又想起爹娘经常告诫我的:“我们穷,也要穷的有志气,不该拿的钱,一分都不要拿!” 而宋明正的观点,似乎在为受贿进行解脱,我不敢苟同。 宋明正看我不语,微笑了下:“知道吗,兄弟,时下中国的官场还流行一个更大的诱惑,那就是拍马屁的诱惑!” 我说:“拍马屁,这个下三滥的诱惑啊!” 宋明正说:“呵呵……别这么说啊,老弟,拍马屁并不就是下三滥啊,而是一件很人性化的工作!” 我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人性化的工作?” 宋明正递给我一颗烟,说:“正是,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心理学家说的,在某种场合下,拍马屁等同于给人做心理按摩,有时,你的心灵在各种各样矛盾的搅拌之下,心理上有沟沟坎坎是常事,就是心理上布满了名山大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时候,杰出的拍马屁者,就大有用武之地了,几句春风杨柳的话一出口,你心理上的创伤就立刻被熨平了,甚至一平如镜!” 我笑着听着,觉得宋明正的话很有意思。 宋明正说:“高素质的拍马屁者就是心理按摩大师,你缺什么他就能提供什么。比如,你在官场上走的是武的路子,以威严示人,他会夸你魅力辉煌,处事果断利索;你在官场上走的是文的路子,以亲民形象示人,他会夸你气质儒雅;你天生有些弓背,他会夸你为人相当地谦虚;你一脸的才从猿进化到人的痕迹,他会夸你外貌特征突出……等等等等……这样的大师,好像铆足了劲,不把你的心灵伺候好了,就是他的奇耻大辱似的……” 我说:“这样的人,确实是高手!” 宋明正说:“每一个高官身边,都不乏这样的人存在,有需求就有供应嘛!面对如此的拍马屁者,你能不通体舒泰、觉得似乎离不开吗?这些拍马屁者如果提出要喝月球上的矿泉水,你会毫不犹豫命令宇宙飞船起飞,到月球上去取矿泉水; “就是拍马屁者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来,你也可能会心一软放他一马,天大的事你兜着,至于能不能兜得起,你可能不会想那么多;至于拍马屁者想拥有一顶更雄伟一点的官帽,你会觉得要求太过稀松平常,随手就会甩出一叠来供他选择!至于后果呢,下个世纪可能你有兴趣去想……” 我听着宋明正的话,没有说话,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为宋明正的未来和官途。 这一晚,宋明正滔滔不绝,给我灌输了大量他在官场的经验和体会,我认真听着,不管是否赞同还是反对。 宋明正说累了,才住嘴。我也困了。 在另一张床上睡了 宋明正没有回去,在另一张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宋明正陪我和王勇吃早饭,一起陪同吃早饭的还有负责建设县委新招待所的头头,宋明正安排秘书特地叫来的。 宋明正介绍那头头和王勇接头认识,并没有都说什么话。 早饭后,王勇自己回江海,临走前,单独把宋明正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宋明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点了点头。 然后,王勇过来和我说话:“江主任,这一趟,亏了你,你干的不错,表现很好……昨晚我跟马书记打电话汇报了情况,马书记很满意,对你提出了表扬!” 王勇说话的语气好像他是我的上级,在代表马书记表扬我似的,我淡淡笑笑,没有说什么,心里骂了一句:马尔戈壁,谁稀罕这种鸟表扬,你有什么资格对老子这样说话! 王勇看我没说话,笑着说:“听说柳部长要带记者来采访,我就不耽搁了,你在这里留下采访吧,我先回去了!” 我点点头,笑笑:“王经理走好!” 王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上车走了。 送走王勇,宋明正没有离开宾馆,和我坐在宾馆大厅里聊天。 一会儿,县长来了,接着,县委宣传部长、县政法委书记、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公安局长都来了。我知道,这是宋明正安排的,专门迎接柳月一行来采访的。 大家纷纷热情和我握手招呼。 然后,大家一起坐在大厅里等候,宣传部长不时掏出电话和柳月通话,询问到哪里了。 上午9点整,一辆现代轿车驶进了宾馆院子,接着,柳月柳月带着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记者先后下车,往宾馆门口走过来。 宋明正率先站起,抹了抹头发,理了理衣服,径直往宾馆门口走去,其他人忙站起紧跟在宋明正后面,迎接柳月一行。 我跟在最后面,看着柳月神采奕奕、脚步轻盈地走过来。 我和柳月还有宋明正又在南江会合了。 柳月带领的市直新闻单位联合采访组在南江受到了南江县委县府的热烈欢迎,采访过程中,宋明正率领几大班子领导亲自陪同,晚上,宋明正在县委招待所举行了高规格的招待宴会,不说酒菜是如何丰盛,但是县委在家的所有常委一个不漏地出席,就说明了宋明正对这次采访的重视。 当然,宋明正如此安排,我猜应该是有自己的私人考虑,一来是想讨柳月的好,二来是想在柳月面前显示出自己这个前夫在南江的权威和气势,博得柳月的好感。 当然,宋明正的表现是很有分寸的,完全就是宾主招待关系,完全就是官场的程序,我想在座的人除了我,谁也不会想到宾主的两位老大曾经是两口子夫妻关系。 采访时间为两天。当晚吃过饭,在我和柳月还有宋明正一起聊天的时候,柳月直接对宋明正提出要求,采访不要前呼后拥惊动那么多县里的领导,车队一大串,警车开道,咋咋呼呼的,搞这么显摆没意思,劳民伤财! 宋明正听了,有些尴尬,看了看我,苦笑了下,忙点头答应。 柳月看了看我,说:“今天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话,你昨天就来了,来这里自己找项目采访的?” 我说:“不是采访的,是来看宋大哥的,同时,报社马书记安排了一件公事,实业公司的,马书记点名要我和王勇一起来,找宋大哥操作,我推辞不掉,也就来了!” 柳月一听,看着宋明正和我:“公事就公办呗,还掺杂私人关系干嘛?实业公司的业务,恐怕是来找宋书记倒腾关系弄项目做的吧?” 宋明正笑着:“是的,你说对了,县里正在建的那个新招待所,三星级标准的,报社实业公司想承揽内外装饰业务,江老弟亲自来了,我不能不给老弟这个面子,呵呵……都安排好了……” 柳月皱了皱眉头,看着宋明正:“现在政府承建采购的项目不都是公开竞标吗?” 宋明正说:“是的!” 柳月说:“那你怎么说都安排好了,你对报社实业公司中标就这么有把握?” 宋明正嘿嘿笑了下:“呵呵……竞标是个形式而已……” 柳月说:“哦……原来你江老弟的面子你是这么给的……老宋,我不赞成你的做法,私人感情归私人感情,公事归公事,面子归面子,江峰在马书记面前,在报社的人面前,这样的面子可要可不要,即使你不给这个面子,马书记也说不出什么,也不会对江峰怎么样,因为这毕竟不是江峰能做主的,顶多大家会认为你大公无私不顾朋友私情,顶多大家认为你和江峰的私交还不够密切,仅此而已…… “但是,公家的建设项目,你们投资建设的这个三星级酒店,这个县委新招待所,可是南江的面子工程,改善招商投资服务环境的重要工程,百年大计,岂能当儿戏呢?我觉得,还是公开公平公正面向社会竞标的好!” 我也觉得柳月说的有道理,心里不禁很后悔此次来南江,但是,想想马书记的话,有觉得无法推辞。 宋明正大大咧咧地说:“呵呵……柳月,你想多了,我说没事就没事,南江的大事小事,我说了算,你放心,我说一,谁也不敢说二,我的安排都是很合理而完美的……我的新酒店,绝对是质量第一,绝对是高档次的,在江海各个县里,是第一流的,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开业的时候,我专门请你们来住几天,享受享受,哈哈……” 看着宋明正满不在乎的神态,听着宋明正搪塞和自信的话,柳月又皱了皱眉头,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眼神里露出了隐忧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过来宾馆吃早饭的县里领导少了,只剩下了宋明正和政法委书记,还有公安局长。 早饭后,还有半个小时出发下去采访,大家都随意溜达。我和柳月、宋明正一起站在宾馆院子里的一棵大榕树下聊天。 柳月说:“宋书记,其实,今天的采访,你也可以不用陪同,让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陪同就可以了,昨天座谈时,该谈的你已经都谈了,镜头该拍的也都拍了!我看,你今天不用去了,别因为我们的采访影响了县里的正常工作!” 宋明正忙说:“没事,没事,你来了,我当然要亲自全程陪同,县里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不影响,陪你们采访,就是我今天最大的工作!” 柳月听了,不再说话。 我说:“宋大哥,这次采访,确实感觉南江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老百姓的反应是最真实的,我采访群众的时候,大家都纷纷赞扬!” 宋明正听了,脸上的表情很受用。 柳月说:“老宋,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贵在坚持,持之以恒,为群众打造一个长久平安的生活和居住环境,才是最重要的,我个人感觉,你们的运行机制确实不错,层层责任制,村村联防,户户联保,我想,你们的经验不但可以在全市推广,甚至在全省、全国也都有现实意义……采访结束后,我看看尽量把稿子给你往上推,争取推到中央级新闻单位去!” 宋明正听了很高兴:“太好了,柳月,我就知道,只要你出马,一定会有不同凡响的效果,果然是这样,呵呵……我知道,只要你说了,你就一定能做到的!” 柳月笑了笑:“别给我戴高帽,我不是中央级新闻单位的老总,我刚才说了,我是尽量给你往上推,可没说一定能发出来!” 宋明正笑着说:“呵呵……你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啊!” 柳月说:“当然,凡事留条后路,总是好的,总比无路可退好!” 宋明正干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我渴了,到服务台去要水喝。喝完水,我出了宾馆楼门口,看到柳月和宋明正正站在大榕树下交谈着什么,宋明正的脑袋一个劲儿往前凑,柳月表情有些不乐,随意不自觉地往后挪动着脚步,身体已经靠到了树干上,无法退缩。这样宋明正就可以离柳月很近地说话了。 我日,宋明正显然是没有顾虑的,县委书记和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在一起聊天,很正常,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至于他们说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柳月一边和宋明正说着话,一边眼神不住往我这边瞥,显然是让我赶紧过去。 我决定走过去,干扰一下宋明正。 正要走过去,突然一辆出租车开进了院子,径直往宋明正和柳月的方向开过去,停在那棵榕树下。 我盯着那辆出租车,这是江海的出租车。南江小县城,拉客的都是三轮车,没有正规出租车。 接着,车门开了,下来一个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 我一看,愣了,这女人是王巧玲! 我靠,她不在江海好好呆着,怎么跑南江来了?难道是因为宋明正拒绝见她,她就要突袭宋明正?或者是她从王勇那里知道柳月要来南江,她来闹事的? 不管怎么说,王巧玲来的真不是时候,正好宋明正和柳月单独站在一起说话,虽然是光天下日,别人看了不会多想,但是王巧玲不可能不多寻思。 我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过去。 我预料到会有一场轩然大波发生,王巧玲好不容易堵住了宋明正,正好又看到他和柳月在一起,本来她就对柳月和宋明正之间的事很怀疑,对柳月心存芥蒂,这下还不开始发飙啊! 要是没人的地方发飙也就罢了,这里可是县委招待所,附近可都是县里的人,要是闹腾起来,很快就会满城风雨,不但南江会满城风雨,很快就会波及到江海去,到时候不单单对宋明正,对柳月都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586 有人刻意安排 我突然想,王巧玲的突然出现,会不会说有人刻意安排的,是一个有计划有目的的行为呢?或许,这就是背后那看不见的黑手在操纵的。 我的脑子里来不及想更多,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不能让王巧玲在这里把事情闹大。 我边疾步走过去,边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只要王巧玲一开始撒泼,只要出现了发飙的迹象,我就立刻采取行动。 我看了看停在旁边的那辆出租车,计划好了,到时候我迅速捂住王巧玲的嘴巴,将她拖进出租车里,我也进去,然后让司机立即开车离开院子,绝对不能让附近的人看到王巧玲大吵大闹。 我走过出租车旁边时,刻意将出租车的后门打开了一半,出租车司机疑惑地看看我,我冲他笑笑,没做声,然后立刻就走到王巧玲和宋明正、柳月身边,脸上表情平静,心里却紧张起来,时刻准备采取行动。 王巧玲的出现,让宋明正感到很意外,继而脸上出现了恼火的表情。 柳月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微笑看了看王巧玲,轻轻点了点头:“小王,你好,你来了!” 王巧玲带着墨镜的脸毫无表情,她站在宋明正和柳月之间,停顿了几秒钟。 我知道,这一定是火山爆发前的片刻宁静,随之而来的就是火山喷发了。 我站在了王巧玲的侧后,紧挨着王巧玲,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王巧玲慢慢摘下了墨镜,脸上依旧毫无表情,甚至都没有看宋明正和柳月,当然更不会看侧身后的我。 王巧玲的动作很慢,眼神很冷,嘴角微微颤抖,将墨镜拿在手里,看了看,轻轻放在嘴边吹了吹镜片上的灰尘,然后将墨镜放进包里。 宋明正和柳月的表情都有些紧张,不知道王巧玲要干什么。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双手不由握紧了拳头。 此刻,空气仿佛凝滞了,4个人之间静得可怕,远处传来其他人的交谈和说笑声,周围的其他人没有觉察到任何什么异常。 我和宋明正还有柳月都盯着王巧玲的一举一动,柳月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紧张了,她好像也在担心王巧玲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宋明正紧紧盯住王巧玲的眼睛,似乎要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什么,身体同时不自觉往柳月面前挪动,似乎要挡住柳月,要保护柳月。 我不知道宋明正的举动是做给王巧玲看的还是做给柳月看的。 我的身体也不自觉更加靠近了王巧玲,我随时准备将她往出租车里拖,我扫视了下出租车门,离我大概有5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我可以在2秒钟之内将王巧玲拖进去,同时捂住她的嘴巴。 我抬了抬右手,心里模拟比划了一下准备采取的动作,可以一气呵成的,我自信自己一定能做的干净利索,右手捂嘴巴,左手拦腰抱住,同时急速往出租车门口移动,先将王巧玲塞进去,摁倒座位上,然后我跟着进来,立即官司车门,两手摁住王巧玲,然后命令出租车司机开车出去。 我的脑子里又快速演习了一遍,觉得可行。 这时,王巧玲的右手突然抬了起来,我的心一缩。 王巧玲的右手却只是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我的心松了一下,紧紧盯住王巧玲。 王巧玲的表情的嘴巴开始动了,要开始撒泼骂人了。 我的身形一动,就要上去—— 可是,突然发现,王巧玲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不是发怒,而是带着笑容。 我的身体动了一半,僵持在欲动的状态。 “老宋,今天我可算见到你了……”王巧玲的声音竟然变得柔和起来。 我大出意料,回缩身子,看着王巧玲。 王巧玲的声音不但显得柔和,而且还很亲切,好像是久别的妻子见了丈夫一般的亲切。 宋明正脸上的表情一时很复杂,先是意外,接着是疑惑,继而是放松,最后是坦然。 宋明正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巧玲看着柳月又说了:“真巧啊,柳月,在这儿遇到你了,是来这里公干吧?呵呵……” 王巧玲和柳月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笑。 柳月的表情随即松弛下来,冲王巧玲微笑着:“是啊,呵呵……我带着市直单位的记者来这里联合采访的,你是来看望宋书记的吧?” “是啊,这个老宋啊,拼命三郎,一工作起来就不着家,他不回家,我放心不下,怕他累坏了,这不,今儿个来看看他!”王巧玲笑着说,同时又看了看宋明正。 我心里出了口气,王巧玲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疾风暴雨没出现,倒是来了和风细雨。 宋明正不冷不热地看着王巧玲:“你倒是真能,不打招呼自己就来了,突然袭击啊,怎么?来找我有事吗?” 王巧玲被宋明正呛了一句,竟然没有任何生气,脸上依旧带着笑:“我是你妻子,我来看丈夫,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之间,什么叫有事,什么叫没事?夫妻之间,没事也是有事……怎么?你不欢迎?” 宋明正冷淡地说:“该说的,我都和你说过了,再见面,还有意思吗?今天我和柳部长他们有公务在身,你走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王巧玲瞥了柳月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一秒钟都不到,但是,我依然从王巧玲眼里看出了刻骨的嫉恨和仇视。接着,王巧玲迅速就恢复了常态,脸上依旧带着笑,转向宋明正:“老宋啊,看你说的,我刚来,还没几分钟,你就赶我走,这也太没夫妻情份了吧?” 宋明正说:“我们虽然名义上还是夫妻,但是,实际上,已经不是了,这个你懂的,我想,我们之间,已经只剩下暂时的一个名义了,过不了多久,这个名义也会没有的!” 王巧玲哼了一声,然后看看柳月,又看看我,对着宋明正说:“我知道你忙,知道你日理万机,今天我来,不是找你闹的,也不是来败坏你名声的,我还打算要和你长久过下去呢,怎么能破釜沉舟两败俱伤呢,我还得维护好你宋书记的名声呢!” 宋明正显然是大大松了口气,看着王巧玲:“那你来干什么?” 王巧玲说:“我就想和你说几句话!” 宋明正眼里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了的!” 王巧玲讥笑了一下:“老宋,你就这么绝情,几句话都不让我说?我说了,我不会耽搁久的,我说完这几句话,立刻就走,立刻就离开你的地盘,保证不在你的南江地界多逗留一分钟,保证不让你宋书记的离婚风波满城风雨……当然,如果你要是这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那么,我也只好不客气了,我的性格和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宋明正沉思了一下,说:“那好,给你5分钟时间,你说吧,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王巧玲笑了:“不需要5分钟,只要半分钟就够了!” 宋明正说:“说吧!” 王巧玲看了看柳月和我,对宋明正说:“这可是夫妻之间的悄悄话,不大适合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宋明正又不耐烦:“什么夫妻之间悄悄话?什么不适合让别人听见,我看你是有鬼,不敢说!” 王巧玲冷笑一声:“我说完,你自然知道这话是不适合让外人听见的,恐怕我不这么认为,你自己倒会先这么认为,先保密了!” 宋明正有些疑惑的表情,没说话。 这时,柳月对我说:“江主任,我们去看看大家准备好了没有,到大厅去坐会吧!” 我点了点头:“好的!” 王巧玲扭身看着我:“江主任这会一直站在我身旁,是不是随时要给我当保镖保护我呀?呵呵……” 我笑了笑:“王姐想多了……” 王巧玲话里有话:“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江兄弟想多了……” 这时,柳月笑着说:“小王,我们过去了,你和宋书记聊吧,不打扰你们!” 说着,柳月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我跟着柳月离开大榕树,去了宾馆的大厅。 王巧玲的目光一直随着我们,看我们进了大厅,才开始转身,走到出租车跟前说了一句,出租车发动起来,掉转头,开到离大榕树20多米的地方才停下,没有熄火。 我站在大厅里,隔着玻璃看着王巧玲和宋明正。 柳月没有看,低头自己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这时,我看见王巧玲嘴巴开始张口了,当然我不知道她说的说的是什么,也无法读懂她的口型,只看见她的表情有些发狠的样子,发狠中还带着冷笑。 王巧玲果然说的很短,几十秒钟的样子就闭嘴了。 但是,宋明正的脸色却突变了,两眼露出一丝惊惧,面部肌肉隐隐抽动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整个表情显得很慌乱,还似乎有些害怕。 王巧玲这时看着宋明正的表情,脸上挂着轻松和自信而得意的笑。 宋明正这时又急切地对着王巧玲说着什么,王巧玲则微笑着摇头,然后就往出租车跟前走去,边走边扭头往我这里看过来。 看见我,王巧玲在出租车边站住了,似乎要往这边走。 我对柳月说:“王巧玲要走了!” “哦……”柳月放下报纸,站起来,看了看王巧玲,接着就往外走,我也跟着出去。 宋明正这会也走到了王巧玲跟前,显得心神极其不定,神情错乱。 我很迷惑和吃惊,王巧玲对宋明正说了句什么,就让宋明正突然这么紧张和慌乱。 柳月只瞥了一眼宋明正,然后就看着王巧玲笑着说:“小王,你这就回去啊?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不多呆会呢?” 587 还不乐意 王巧玲笑着说:“不了,你们工作忙,我不打扰了,我今儿个就是来看看老宋的,想老宋了……呵呵……老宋,我刚才要和你单独说句话,你还不乐意,现在你同意我刚才的说法了吧?” 宋明正神情错乱地点了点头:“嗯……” 王巧玲柔声说:“老宋,我先回去了,你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别累坏了,这个周末记得回家,我在家等你,做你做那事吃的饭菜……” 宋明正顺顺地点头:“哦……知道了!” 王巧玲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又带着嘲讽和仇视的目光瞥了一眼柳月,然后对我们笑着,带着真诚的笑容:“那我走了,祝你们大家工作顺利!老宋,柳部长是市里来的领导,你可要多照顾好啊!” 宋明正没有说话,额头却冒出了汗珠。 虽然是夏天,这会是早上,也没有那么热。 王巧玲然后坐进了出租车,冲我们大家摆摆手:“拜拜了您哪!” 出租车扬尘而去,剩下我和柳月,还有呆若木鸡的宋明正。 我看着宋明正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过去:“宋大哥,你怎么了?” 柳月也过去说:“老宋,这是在县委招待所,我们这就要出发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就不要陪同我们去采访了,回去休息下吧?” 柳月的话意思很明白,在提醒宋明正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失态,同时,柳月看他心情很差,给了宋明正一个台阶下。 刚才还一直坚持要亲自陪同的宋明正这会竟然立刻就同意了柳月的意见,掏出手绢擦擦额头的汗,说:“好,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身体突然觉得很虚,心跳加速,看来,今天我不能陪你们去了……” 柳月笑笑:“没关系,我看,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或者回去休息好了!” 我刚要张嘴,柳月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于是闭了嘴。 宋明正叫来秘书,让车开过来,闷不作声地上车先走了。 看着宋明正失魂而失落地离去,我和柳月站在院子里沉默了一会,我说:“真奇怪!” 柳月知道我说的意思是什么,却没有正面回答,平静地说了一句:“好了,别人的事情,不要多管多问……我们准备出发了……” 说完,柳月走回去,招呼大家上车。 我满腹疑问,却也不好再说,上了车。 路上,柳月一直看着车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一天的采访结束,很完美,很成功。 晚上,回到宾馆,县里举办宴席,给大家送行兼答谢。 送行宴席上,宋明正出现了。 宋明正来之前,我问宋明正的秘书:“宋书记身体没什么事吧?” 秘书低声对我说:“没什么事吧,宋书记没去医院,白天自己关在办公室,不准任何人打扰,我进去给他送材料的时候,屋子里都是烟雾,他一直在抽烟,一天抽了4包烟……”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酒桌上,宋明正似乎情绪不大高,似乎满腹心事,敬酒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但是礼节很周到。 宋明正喝了不少酒,有些酒是自斟自饮的。 饭后,我回到房间,整理今天的采访资料,同屋的记者出去散步了。 这时,宋明正来了,略微有些醉意,走路摇摇晃晃的。 我忙招呼宋明正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宋明正。 然后,我坐在宋明正对面,他问我要烟抽,我递给他一支烟,给他点着,自己也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看着宋明正。 宋明正狠狠吸了两口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说:“宋大哥,嗓子不好,少抽点吧!” 宋明正的眼睛有些血红,抬起头看了看我,停止了咳嗽,然后默默点了点头,却没有熄灭手里的香烟。 我看到宋明正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还有巨大的失落和落魄。 我继续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这个时候是不能问话的,我知道宋明正今天来找我,一定是有话想说,我不需要问,该说的,他会说的,不该说的,我问了也白搭,反而让自己难看。 果然,一会儿,宋明正开口说话了。 “这婚,不离了!”宋明正慢吞吞地说。 我有些意外,宋明正怎么转向这么快,难道王巧玲的一句话就起了这么大的作用,让此前还坚决果断的宋明正改了主意。 我虽然心里很意外,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说:“哦……” “不离了,不能离了,离不了了……”宋明正语无伦次地说着,低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听出了宋明正的痛苦和无奈,还有那种不得不就范的意味。 我说:“真的不离了?” 宋明正点了点头。 我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离了?” 宋明正又点点头:“是的,无论发生什么,即使她背着我找男人,给我戴了绿帽子,也不能离了……” 我一怔,这话我刚要说,宋明正倒先说出来了,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自然也就不用说了,那王勇和王巧玲的事情,也无须说出来了。我不由为自己之前想让宋明正捉奸的想法而好笑,觉得自己很多余。 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说:“宋大哥,你好像突然从主动变成被动了!” 宋明正点点头:“也许吧,是的……应该是……她可以和我离婚,但是,我不能和她离婚……就是这样了……无法改变了……” 我猛然冒出一句:“为什么……” 宋明正苦笑一阵,摇了摇头,看着我:“兄弟,莫要问为什么,这世间,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 我似乎意识到了宋明正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但是他不说,我当然不能问。 宋明正抬起头,没有看我,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喃喃自语:“我再也回不去了 ------ 我不可能再有一个真正的妻子;不可能再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可能再有一个快乐的爱情;不可能再有从前的快乐、幸福、悲伤、痛苦------ 昨天,前一秒,通通都不可能再回去------ 生命啊,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一场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 “离开永远比相遇更容易,因为相遇是几亿人中一次的缘分,而离开只是两个人的结局。相遇难,分手易,但世人看不到有缘无份的熙攘,总以为机会无限,所以不珍惜眼前人。人呀,总是这样,悲伤时要一个肩膀,而开心时拥抱全世界。时光偷走的,永远是你眼皮底下看不见的珍贵……”宋明正继续抒怀。 宋明正这个一向有些大大咧咧、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说出来的话竟然像是作诗,也开始有了小资情调。 酒后,我又看到了宋明正的另一面。 那晚,宋明正唠唠叨叨和我说了很多,但是虽然话很多,却都是些重复的内容,没有任何提及到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改变主意。我成了他忠实的听众,我知道宋明正需要一个听众,听他倾吐心中的郁闷,虽然他喝醉了,但是,脑子似乎很有节制,说的话也很有分寸。 我除了给他添水,就是听他唠叨,直到同屋的记者回来,宋明正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告别离去。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准备回江海,宋明正亲自赶来送行。 宋明正已经恢复了常态,脸上带着惯常的自信和微笑,还有那种领导的气度和气势。 宋明正和我们热情握手送别,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在和柳月握手时,宋明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柳部长,再见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我听出了宋明正话里的一丝伤感和失落。 柳月当着大家的面,脸上的表情很沉静,说:“宋书记,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谢谢你的热情款待,我们就要回去了,宋书记也多保重……” 宋明正张了张嘴,看着柳月,似乎还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然后,我们大家上车离去。 车子出发了,我回过头,看着宋明正站在宾馆门口看着我们,身影显得很孤独和寂寞。 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人生的变数真的很多,无法预料。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怎么样的主管认为,宋明正的离婚闹剧算是结束了,他的生活和婚姻还要继续维持下去,晴儿的如意算盘也自然是落空了。 只是,我不知道宋明正今后还会不会有幸福。 回到江海,大家在市委门前下车,准备离去。 其他人走了之后,我看着柳月,也准备离去,柳月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话:“昨晚宋明正找你了,是不是?” 我一直在等待着柳月问我这句话,说:“是的!宋明正告诉我,他决定不和王巧玲离婚了,他说离不了了,不能离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离了……听他的口气,很无奈,很伤感……” 柳月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嗯……知道了……原来,我是一直不赞同他离婚的,可是,现在……但是,他已经无法再掌握主动了……性格决定命运,他或许注定就是要有这样的生活了……” 我说:“一切的改变,都来自于王巧玲和宋明正说的话,短短的几句话,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一下子就把宋明正制服了!” 柳月脸上出现了隐忧,抬头看看天,天上的太阳正在当空,热辣辣地照射着大地。 柳月一会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都是命,看他的造化吧,没有人能帮地了他的……” 我不大明白柳月这话的意思,或许,柳月想得比我深远多了,我猜不透。 然后,柳月沉思了片刻,看着我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我说:“你说!” “就是你和王勇去南江的事情,”柳月说:“我之前不知道,要是我事先知道了,要是你提前和我说了,我是不会同意你和王勇一起去的,即使是马书记让你去,我也不会同意你去,你可以找各种理由推辞掉,即使马书记生气,也不能去……” 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为什么?” 柳月说:“以后,你会知道的,当然,或许也是我多虑了,但愿我的想法是多余的……好了,回去休息吧,辛苦了……我也累了,我也想休息一下了……” 我和柳月分手。 晚上,回到家,晴儿很不高兴地对我说:“峰哥,你不是说和王勇一起去南江的吗,怎么是和柳月一起在那里?”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晴儿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你个神经病,我和王勇一起去南江,是不错,但是正巧柳月要组织市直新闻单位联合采访南江,我就留下来没走,直接参加采访了……” 晴儿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哦……柳月专门带联合采访组去为宋明正做宣传,很重视啊,看来,宋明正的面子不小,看来,这里面除了公务,还有个人的情份掺杂在里面吧?嗯……这倒也不错,宋明正见了柳月,一定是乐坏了,人家是旧欢重拾,你恐怕就只能看戏了……” 我说:“好了,你就别捣鼓这些没用的了,我实话告诉你,王巧玲也去了南江!” “啊——”晴儿吃了一惊,接着兴奋地看着我:“那岂不是热闹了,王巧玲去了南江,是不是大闹起来了?” 我拍了晴儿的屁股一巴掌:“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晴儿说:“不是,我是偏向柳月和宋明正的,闹翻了,宋明正正好直接休了王巧玲,那不是对柳月和宋明正很有利吗?” 我说:“你就别做那么梦了,我告诉你,宋明正已经决定了,他不会和王巧玲离婚了,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和王巧玲离婚了!” “啊——”晴儿很意外地看着我:“怎么会这样?宋明正原来不是很坚决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说:“人家本来就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离与不离,都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就别费那心思了……” 晴儿失望地怔怔地看着我:“唉……没意思,无聊,不好玩了……可惜啊,一个多么好的破镜重圆的恩爱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就这么失败了……” 我说:“别人的事,你少操心!” 晴儿说:“别人的事?恐怕不是吧,要不是和我有关,我才懒得操心呢!哼……你很得意,很高兴,是不是?” 我说:“无聊,你真无聊!” 说着,我站起来,换衣服去洗澡。 晴儿跟在我身后继续唠叨:“看来这边是没戏了,不知道那边……” 我火了,转身看着晴儿:“你烦不烦,你累不累?柳月那天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不需要你来操这个闲心,你是猪耳朵,没听明白?什么这边那边的,扯蛋!” 晴儿也火了:“我当然听得明白,你以为我傻,哼……要不是我给她操这个心,要不是我紧盯着,还不知道都发生什么事了,还不知道某些人又捣鼓出什么洋动静了?她这个心,我非操不可,怎么了?” 我看着晴儿毫不示弱鼓起腮帮瞪着我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住她的腮帮:“那你就操吧,不过,我给你说,你操也是白操,人家要是就不理你,我看你怎么办?那边,杨哥和黄莺,人家都已经住在一起了,你还能怎么样?再说了,就是杨哥和黄莺不在一起,柳月要是就不动那个心思,你能怎么办?” 晴儿气哼哼地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人都是弱点的,以前,你们利用了我的弱点,现在,我得学会保护自己,也要利用别人的弱点……” 我捏住晴儿腮帮的手稍微一用力,说:“你还真能!” 晴儿疼地叫起来,伸手打我的手:“坏蛋,疼死我了!” 我松开手:“好了,我要洗澡,来,给大爷搓背,伺候大爷洗澡!” 晴儿怏怏地回到沙发上躺下:“本姑娘没那兴趣,自己伺候自己去!” 我笑笑,进了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晴儿还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一只胳膊,眼神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食指放在嘴巴里咂着,正出神地在想什么。 第二天,我去上班,在办公楼门口正好遇见马书记和梅玲往外走,马书记对我说:“江峰,王勇已经给我汇报了,不错,南江一趟,任务完成的很好。” 梅玲也笑着说:“是啊,报业经济的发展,报社实力的壮大,需要大家一起来添砖加瓦,振兴报业经济,人人有责啊,江主任,这次,你可是为报社的发展出了力气的,做了贡献的!” 我想起柳月昨天的话,心里不由有些沮丧,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勉强笑了笑:“谢谢领导夸奖!” 在两天后的报社全体职工大会上,马书记在讲到报社内部的团结协作时,又提到了这件事。 “部门之间加强团结和协作,编采部门和经营部门的互相紧密配合,社会资源互补共享,新闻部是个好例,江峰同志和王勇同志前几天在南江进行了一次漂亮的联合出击,马到成功,为报社的发展做出了贡献,特此提出表扬,今后,各编采部门主任要学习新闻部的江峰同志,掌握利用好手里的社会资源,和经营部门紧密配合好,最大限能发挥出我们的自身优势……” 马书记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听得索然无味。 一周后,我正独自在办公室工作,王勇喜气洋洋地来给我报喜,说南江的项目拿下来了,马上就准备开始施工了,王勇热情地要专门请我出去吃饭,我婉言谢绝。 王勇见我不出去吃饭,也没介意,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他走后,我突然发现茶几上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显然是王勇刚才留下的,打开一看,是人民币,5沓,也就是5万元。 这当然不是王勇遗忘的,这当然是王勇专门留下的。 我拿起大信封就追了出去,王勇刚走到2楼。二楼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我喊道:“王经理,等一下!” 王勇停下,我过去,把大信封往王勇手里一塞:“你忘记了东西在我办公室,给你!” 王勇一怔,接着笑起来:“江主任,你弄错了,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你的东西呢!” 说着,王勇又往我手里塞。 我坚决推回去:“王经理,你才是弄错了,我的东西我清楚,这绝对不是我的东西,这绝对是你的!” 我们在楼道里推来推去,经过的同事偶尔会瞟一眼。 王勇看了看周围不时有人走过去,不再往我这里推,接过信封,看着我:“江主任,你确信这是我的,这不是你的?” 我笑了笑:“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确信以及肯定!” 王勇眼神闪过一丝不快,看着我:“你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我说:“是的,很清楚,很明白,我记忆力还是不差的,这绝对不是我的!” 这时,过来几个部室主任,王勇将大信封迅速放进自己的包里,看着我,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江主任,行,我佩服你!不过,有些东西应该是你的,你就该要的,不要,也是不合乎规则的!这个信封,按照工规则,应该是你的,你应该要,不要的话,好像是破坏了规矩哦……” 我也笑着:“王经理,我不懂什么规则,你多见谅,再说了,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规则,我只知道,大家都是为报社做事情的,都应该一心为公,都应该手脚干净,你说是吧?” 我和王勇说话的声音都不大,都笑容满面,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是在聊天。 王勇也笑着:“江主任,我再一次表示对你的敬佩,你说的对,我记住了……谢谢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 我呵呵笑着:“不客气,王经理见外了,老兄夸奖了!” 王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从嗓子里哼了一声,然后离去。 我一般都是听到别人从鼻子里哼哼,从嗓子里哼哼,我还很少听见,这个王勇还挺会玩花样! 我知道,我要是收了这个信封,我就正式被王勇拉下水了,这一点,我还是有数的。回到办公室,我琢磨起这事来,心里突然一惊,王勇能给我这个牵线人5万,那么,他一定会给宋明正更多。 想起王勇那天离开南江前和宋明正的窃窃私语,想起柳月的隐忧,想起宋明正对官场金钱诱惑的观点,我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 不过,又一想,这年头,有实权的当官的那个不受贿呢,宋明正当官这么久,收钱的事情肯定是不少的,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或许是司空见惯,无所谓了,我考虑这么多,好像是多余的。 这样想来,心里释然。 炎热的夏季过去,迎来了令人心悸的秋天。 秋天,总是那样让我不能释怀,我时不时会想起3年前的那个秋季,那曾经发生的让我刻骨铭心的一幕一幕…… 1000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那曾经的往事仿佛就在眼前…… 我的心不由经常会起起落落。 多少次又多少次,回忆把生命划成一个圈,而我在原地转了无数次,无法解脱。 老三公司的业务开展地很顺利,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高速公路广告的潜力确实不小,柳建国拉过来的那帮三轮车友们自然也就有了不菲的收入。 这天上午,我到老三公司去坐坐,看到老三和兰姐正坐在办公室了聊天,见我来了,兰姐和老三笑着迎接我,老三说:“领导来视察了,有失远迎!” 我说:“老三啊,毕业三年了,你可是发达了,咱们同学里,你算是最大的富翁了!” 589显然是差远了 老三说:“我靠,别说我,你不是更牛,做官到了正科级,赚钱也不少,男人做官,女人赚钱,晴儿的外语学校现在可是在江海大名鼎鼎了,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丰收,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俱佳……” 我笑了笑:“比起你来,显然是差远了,我们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你现在是江海广告业的航母了!” 兰姐说:“晴儿现在越来越干练了,管理学校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前几天听她说,你们贷款办学校的钱都还上了,资金回收地真快啊,投入少,见效快!” 我说:“早还了早利索,我其实本来不想那么早还的,期限是1年,还早呢,可是,晴儿非要还,说银行贷款利息太高,早还了,可以节省下利息来,还说无债一身轻,还了心里就没心事了,呵呵……” 老三说:“你娶了晴儿这个老婆,算是有福之人,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勤俭持家啊!” 我说:“兰姐不是也很好,你小子不是也很有福气?” 老三嘿嘿笑了笑,看了看兰姐。 兰姐眼里涌出一阵愁容,勉强笑了笑,接着叹了口气。 我对老三说:“什么时候公开?总不能老是这么拖拖拉拉遮遮掩掩吧?” 老三咬咬牙:“不是不想公开,是怕啊!” 兰姐也点点头:“是的,不敢去想公开了会怎么样!” 我说:“早晚的事,既然早晚的事了,那就不必考虑这么多了,是死是活随它去就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老三苦笑:“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啊!” 兰姐的神情有些沉闷,不再说话。 这时,柳建国进来了,看见我乐呵呵地说:“江兄弟,你来了,很久不见你了,最近很忙吧?” 我说:“还行,单位的工作天天都那样,看你黑了,瘦了,呵呵……很劳累哦……” 老三说:“现在公司的工作都是柳总带着人去拓展,大事我们商量着来,小事柳总全权做主,我倒是省心了,但是柳总可是吃苦了!” 柳建国笑着说:“不累,不吃苦,忙并快乐着,只要有效益,有成绩,累也值得啊,呵呵……我们公司现在也是上下接近100口子人呢,业务越做越大了,这都是老三这个舵手领航好啊……” 老三说:“别,建国大哥,应该说这都是你带着兄弟们干得好,我现在的很多经营思路和创意,特别是拓展业务的新构想,其实很多都是从你那里得到的启发……说真的,我发觉你创业的气魄和胸怀真的很大……” 柳建国说:“我其实是没有那么大的气魄的,我其实很多是从我姐那里学到了,我姐没事就给我上课,对公司的工作很关心的,经常问我公司的事情,经常给我出谋划策!” 老三笑起来:“我就估计你是从柳姐那里学来的东西,我看啊,咱们还不如干脆聘请柳姐做我们公司的高级顾问得了!” 兰姐笑了:“柳月业余榜帮你们筹谋筹谋也就算了,你还得陇望蜀了,柳月才不稀罕你这个破顾问呢,她那一摊子,不比你们这边轻松,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着陪领导到处出差,我都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 柳建国说:“是啊,我姐最近确实很忙,妮妮开始上小学了,她经常不能亲自接送,除了小红,我抽空也去接送妮妮的,呵呵……”说着,柳建国看看时间:“你们聊,我要去接妮妮了,她快放学了!” 说着,柳建国告辞出门。 老三说:“时间过得真快,妮妮都上一年级了!” 我说:“是的!” 其实,妮妮开学那天,是我和柳月一起送去学校的,因为我正巧遇见柳月送妮妮上学,妮妮第一次到学校,心里很紧张,闹着不想去,见我来了,非要我陪着她去,我就和柳月一起送了她去学校。 新生入学,老师都在教室门口一个个迎接,和学生认识,和家长接头。 很多同学都是爸爸妈妈一起送来学校的,妮妮看着他们,不时看看我和柳月,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见了老师,妮妮礼貌地鞠躬打招呼:“老师好,我叫宋妮妮,我爸爸妈妈一起来送我的!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 说着,妮妮指指我,又指指柳月。 我和柳月都一怔,我刚要说话解释,妮妮抬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紧张和乞求的表情,我于是看着老师微微一笑:“老师好!” 柳月也看到了妮妮的表情,微微思考了下,也没有揭穿妮妮的话,笑着和老师招呼。 老师弯腰拉着妮妮的小手,说:“宋妮妮同学好,你可真漂亮啊,你爸爸这么帅,你妈妈这么年轻美丽,你是继承了他们的遗传基因哦……” 妮妮抬头问老师:“老师,什么是继承遗传基因啊?” 老师想了想:“就是你爸爸妈妈身体里的东西,结合以后,都汇集到你身上了啊,你看,你爸爸妈妈的优点都体现在你身上了,是不是啊?” 妮妮开心地笑起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柳月,使劲点点头,对老师说:“老师说的对,是呀,我好爱我的妈妈,也爱我的小爸爸!” 老师乐了:“怎么是小爸爸呢?” 妮妮歪头说:“因为我……因为我希望我爸爸越来越年轻啊!” 老师乐坏了,抱起妮妮亲了一口:“真是你爸爸的乖女儿,你爸爸妈妈有你这样的乖女儿真幸福!” 妮妮甜甜地笑着。 然后柳月对老师说:“老师,孩子在您班里,让您多费心了!” 我也说:“老师,多多关照!” 老师笑着点点头:“你们二位可真年轻啊,一个帅哥,一个靓女,真叫人羡慕,好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孩子又这么聪明漂亮可爱,我一看就很喜欢这孩子,你们两口子放心吧,这孩子一定很听话的!” 我和柳月对望了一眼,柳月的脸红了起来,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渴望,随即就是巨大的不安和歉疚。 出了学校,柳月抱歉地对我说:“江峰,对不起,孩子……我没想到这小家伙突然会这么说……” 我说:“孩子都喜欢比较,别的同学都是爸爸一起来送,她自然也希望是这样,这没什么的……” 柳月说:“可是,我还是会抱歉!” 我看着柳月说:“你不必抱歉,孩子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的心灵是纯净的,其实,我何尝……其实……如果我们……” 柳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不要说了,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都过去了,过去的,永不会再来……面对现实吧!”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 妮妮开学已经半个月了,发生在妮妮开学的这一幕,除了老师和我们知道,谁都不会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柳建国走后,我和老三还有兰姐一起喝茶聊天。 柳建国刚走一会,突然又推门进来,笑呵呵地说:“老三,你父母来了,来看你了!我刚下楼,正好遇见!” 兰姐一听,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老三忙站起来:“在哪里?” “这不,就在这里呢!”柳建国一闪身子,身后站着老三的父母。 老三的父母我熟悉,大学的时候,我们经常彼此互相到对方家玩,老三的父母对我很好,当半个儿子看的。 老三的父母都和我爹娘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此刻,两人正站在门口。 柳建国回头说:“叔叔,婶子,进来吧!你们说话把,我要去忙了!” 老三的父母进来。 我和兰姐也站起来,兰姐不自觉地和老三保持了一些距离,脸上的表情紧张之外还有几分尴尬,我知道,这是兰姐自然表露出来的心里的感觉。 “爹,娘,快进来,你们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突然就来了,早和我说,我开车去接你们啊!”老三将父母搀扶进来,坐在沙发上。 老三的父母看见我,笑了:“哎呀,这不是江峰吗,可是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江峰现在可是长得更高更结实了!” 我笑呵呵地坐在老三父母身边:“叔,婶子,您二老身体也很好啊,很想您们呢!” 这时,兰姐忙去倒了两杯水,放在老三父母前的茶几上:“叔叔,婶子,您们喝茶,一路辛苦了!” 老三父母抬头看看兰姐,笑着点点头:“不辛苦,不辛苦,你是……” 老三略一迟疑,说:“爹——娘——这……这是我朋友,叫张兰!” “朋友?”老三父母看了看老三,又上下打量着张兰,然后又看着老三:“朋友?什么朋友?” 兰姐虽然不显实际年龄,长得也比较年轻,皮肤又白又细,但是比起柳月来,显然是无法媲美,和老三一起,略微显得比老三要大上几岁。 老三的父母眼里带着疑问和警觉,看着老三,又打量着兰姐。 老三挠了挠头皮,有些犹豫,还没来得及说话,兰姐一直在注视着老三父母的表情,这会说话了:“叔叔,婶子,我是老三公司的客户,大家是业务上的朋友,我和江峰,也是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兰姐没有看老三。老三却紧紧盯住兰姐。 “哦……”老三父母眼神轻松了起来,笑着对张兰说:“小张啊,你也是做老三这样的工作的?” 兰姐一刻都没有放松对老三父母表情的注视,这时眼里的神情闪过一丝忧郁和失落,然而接着就消失了,看着老三父母笑笑:“叔叔,婶子,我不是做广告业务的,我是做老师的,我们学校有业务要找老三公司来做的!” 590 你们三个都很熟 “哦……呵呵……”老三父母笑起来,老三的娘招呼兰姐:“那你也是客人啊,怎么反倒让你来招待我们了,来,小张,赶紧坐下,坐会儿!” 说着,老三的娘拍拍身边的沙发。 兰姐坐在了老三母亲的一侧。 老三父亲看着我:“江峰,你们三个都很熟的吧?” 我说:“是的,我们都很熟悉的,你们来的时候,我们正在闲聊呢,呵呵……” 老三父亲说:“你还在报社上班?” 我说:“是的,还在报社!” 老三父亲说:“好啊,还是吃公家饭好,吃国库粮好,稳当啊,你看你多好,老三和你同学,都是大学毕业,就是不听我和他娘的话,非要不干吃公家饭的活,非要自己做买卖,那里比得上你舒坦啊……” 我说:“叔叔,老三现在做的很好啊,赚了大钱了,我们同学里头,就属老三做的最好呢!” 老三父亲叹息一声:“赚钱有什么用,赚再多的钱,也不是吃国库粮的了,俺和他娘辛辛苦苦吃糠咽菜供他上大学,还不就是图他能有出息,能吃上国库粮,现在可好,成了个买卖人,木有地位了,也木有身份了!” 我说:“叔叔,您那是老眼光,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赚钱才是硬道理!” 老三父亲说:“你们年轻啊,不懂事,国家的政策现在是允许自己做生意赚钱,可是,这政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要是再像以前那样,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老三这样的首当其冲要打倒,到时候,再多的钱,都给没收了,钱越多,越反动……” 我和老三还有兰姐都笑了,老三说:“好了,爹,你这个老脑筋,该收起来了,别给我说这些老黄历,我现在有钱了,您和娘想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不用发愁了,咱家现在翻身了!” 老三母亲说:“儿啊,娘和爹不要图什么享受,俺们种地种了一辈子,没什么别的想头,就指望孩子有出息,只要你出息了,娘和爹再苦再累也心甘,现在你有钱了,别乱花,好好攒着娶媳妇,娘和爹现在吃穿住都不愁,家里什么都不缺,娘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你赶紧给娘找个儿媳妇,赶紧成家,你看看咱庄上那些和你一般大的,还有那些比你小的,哪个没结婚娶媳妇生孩子了?娘这回来,就是为这事来的,这个事儿,你得赶紧给娘个准信,娘做梦都想着抱孙子!” 老三看了看兰姐,兰姐低头不语,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老三父亲看看我:“江峰,你成家了没?” 我点点头:“是的,叔叔,我结婚了!” 老三父亲看着老三:“你看看人家江峰,和你一起毕业的,都结婚了,你怎么搞的?你娘在家里为这事都急疯了,天天念叨,你哥和你嫂子还天天安慰你娘,说你在外面做大事情的,不用俺们操心,可是,不由人啊,俺们能不急吗?” 老三母亲看着老三:“你找着合适的人了吗?” 老三又看看兰姐,兰姐继续低头不语,两手紧紧绞在一起,放在两腿间。 “说呀!”老三母亲催促着。 “嗯……找着了!”老三终于说。 老三母亲精神一振,拉住老三的手:“儿啊,这么大的事情,你咋一直瞒着娘呢,呵呵……赶紧的,带我和你爹去看看!咱们这就走——” 老三母亲很高兴的样子。 老三刚要说话,兰姐这时突然说话了,对老三母亲说:“婶子,您希望老三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老三母亲说:“俺也木有什么多高的要求啊,模样说得过去就去就行,会过日子、勤快老实就行,不过,一定不能比老三大!” 兰姐的脸色顿时蒙上了一层死灰。 我说:“婶子,为什么一定要比老三小啊,大点怕什么呢,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呢!” 老三母亲说:“你不懂啊,江峰,俺儿这性格,这秉性,俺最了解不过了,他性格温和,找不得大的女人,不然,会受欺负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来之前,俺找算命的先生算过,俺儿找媳妇,只能找比他小的,找大的,破财,破家,克夫,克公婆,俺可不能让他找比他大的,别说大三岁,大一天都不行,算命先生说了,最好找比他小三岁以上的!” 我一听,哭笑不得:“婶子,算命的那些话能听吗?” 老三母亲认真严肃地说:“江峰,可不要这么说,俺找的算命先生可是周围几十里出名的,算的很准,他说的,百分之百灵验,俺可是深信不疑的!” 兰姐的脸色这时更难看了。 老三父亲这时对老三说:“你说的那对象多大啊?” 老三犹犹豫豫地说:“一样……一样大……” “那不行,绝对不行,赶紧算完!”老三母亲斩钉截铁地说:“一样大也不行,必须小三岁以上的,幸亏俺和你爹来了,你们还没结婚办手续,还不耽误事,你赶紧和她算完,不然,你可真是要了俺和你爹的老命了……” 老三说:“娘,你怎么那么糊涂,那算命的都是骗钱的,坑人的,你怎么能信他的呢?我不想找比我小的,我其实喜欢比我大的,我想找比我大的呢!” 老三母亲抬手照着老三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声音变得很生气:“不孝之子,你是要爹娘早死是不是?你要是这么想,爹娘这会就死给你看!” 老三急了:“娘——你干什么?你和爹来,就是为了和我吵架的?” 老三父亲也生气了:“混账东西,你娘的话你不听,爹娘还能害你不成?你真要气死你爹娘?” 老三脖子一梗:“谁让你们不讲理呢!” 老三母亲气得浑身哆嗦:“你……你说俺和你爹不讲理,你……你……” 我忙拉了拉老三:“老三,别顶嘴!” 老三使劲咽了咽喉咙,没有再说话,鼻子里呼哧呼哧喘粗气,一扭身,出去了。 这时,兰姐紧紧咬了咬嘴唇,抬起头,对老三父母说:“叔叔,婶子,您别生气,这事慢慢商量……您们先消消气……” 边说,兰姐边端起水杯给老三母亲:“婶子,喝口水吧!” 老三母亲喝了口水,让兰姐这么一说,似乎气消了,说:“小张啊,你比俺儿大,他不懂事,不知道父母的一片苦心,既然你是俺儿的朋友,那你回头多劝劝他,这孩子,就是个犟驴,从小就这样,从小我和他爹什么事都顺着他,他要辞职做买卖,我们也没阻拦,这回这个事,俺和他爹死也不能答应,这可不是儿戏,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现在说他,他不服气,等他大了,老了,他就知道爹娘的苦心了……” 兰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什么神态,很复杂,勉强笑了笑:“哦……您老的话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老三母亲又说:“小张,婶子还想拜托你个事,你当老师的,周围女孩子认识的也一定不少,你多留心给物色物色,帮俺儿找个合适的对象,俺觉得找个当老师的媳妇是最好的,这事就拜托你了……” 兰姐脸上的笑看起来像是在哭,点点头:“哦……” 老三母亲又看着我:“江峰,你和俺儿是好朋友,是铁伙计,你现在结婚了,他的事你也不能不关心啊,你也要多帮帮他,物色个合适的对象,就按我说的标准,只要小三岁,其他的我们不管,他自己看中就行!” 我心里一阵苦笑,看着老三母亲:“哦……婶子,叔叔,你们累了,来,先上楼去歇息一会吧!” 正说着,老三又回来了,神态稍微平静了,对父母说:“好了,爹娘,这事先不谈了,先上楼上的客房去歇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吧!” 老三父母和老三上楼了,办公室里剩下我和兰姐。 兰姐的脸色极其难看,苍白里透着发青。 我对兰姐说:“看来,阻力不小啊,牛刀小试,还没点破,刚一开始试探就给打回来了!” 兰姐惨然一笑:“意料之中,这个事情,我早就想过无数次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如此坚决,如此笃信不疑,如此厉害!” 我看着兰姐:“那你怎么打算?” 兰姐沉默了一会,又是一阵苦笑:“我能怎么打算?我看老三了……反正我是早就有各种心理准备的,不管是暴风还是骤雨,我都想到过了,现在,就看老三了,我等他做决定,他要散,我绝对不纠缠,他要继续好下去,我绝对不后退,不管前面有多少激流险滩……” 我说:“嗯……兰姐,这符合你的性格!” 兰姐说:“江峰,你说,假如换了柳月是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怎么做?” 我说:“不要问我,你知道的!” 兰姐点点头:“是的,我知道,你也知道,按照柳月的性格,她是一定不会和我这样的,或许,这就是我和柳月最大的不同吧……我太了解她了,其实,你也很了解她,你了解她甚至超过你了解晴儿……” 我黯然神伤,低头不语。 兰姐说:“说句实话,现在,有时候,我和老三谈起你和柳月还有晴儿,我们自己也弄不清楚我们过去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做,是帮助了晴儿还是害了晴儿,是帮助了柳月还是害了柳月,是帮助了你还是害了你,人世间的事情,人世间的爱情,难以说明白,唉……” 说着,兰姐站起来:“老三和他父母这会一定在楼上房间里继续谈话呢,我不等了,我走了……” 说着,兰姐起身离去,神情显得有些失魂,但又不乏坚定。 苦口婆心 我坐了一会,上楼,走到房间门口,听到老三父母正在数落老三,教育老三,苦口婆心。 我从门缝看去,老三正低头狠狠抽烟,不说话。 我看他们的谈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不想再掺和,也就离去。 回到办公室,陈静正在那里看书。 我怔怔地看着陈静,突然冒出一句:“陈静,你比老三小几岁?” 陈静抬头看着我:“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干吗?” 我说:“小不到三岁吧?” 陈静说:“废话,当然,他多大,我多大,你知道的,问这个干嘛?” 我说:“不干吗!” 陈静说:“神经!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说:“没打什么鬼主意!” 陈静哼了一声:“你还想撮合我和老三,是不是,我告诉你,别做那么梦了,我说过,这一辈子,我只爱一个男人,不管我得到得不到,我只会爱他,得不到,我宁可一辈子不结婚!” 我叹了口气:“傻啊,傻丫头!” 陈静幽幽地说:“我就是傻,我自己愿意!” 我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静放下书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被陈静看得发毛。 一会,陈静轻声说:“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错爱的,也不想去放弃,因为心里容不下别的人;有时候,明知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经常,一个人没有灵魂地走在大街,听着街上的音乐,我的眼泪唰的流下来了,因为想他想的太深,因为我无法把他从我心里赶走。一直,我根本不想接收任何男生,不喜欢他们靠近我,不喜欢他们说那些暧昧话,不喜欢他们的任何举动,我心中的他一直没走,我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开了心门?” 我说:“陈静,不要在一件事情一个人身上纠缠太久。纠缠久了,你会烦,会痛,会厌,会累,会神伤,会心碎。实际上,到最后,你不是跟事跟人过不去,而是跟自己过不去。无论多痛苦,你都要学会抽身而退。不要因为去绝美风景的路上偶遇了一条臭水沟,而坏了欣赏美的心境,而耽误了其它的美,要想想你为什么来这个世界。” 陈静说:“可惜,我遇到的不是臭水沟……有人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鱼缸里的鱼儿,永远不会感到无聊。我宁愿是条鱼,7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可我不是鱼,无法忘记我爱的人,无法忘记牵挂的苦,无法忘记相思的痛……生命中最令人悲伤的事情是,你遇到了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但却最终发现你们有缘无份,因此你不得不去忍受那折磨和苦痛……” 我停顿了片刻,说:“可是,陈静,你必须要面对现实,现在,现实就是……” 陈静打断我的话:“好了,你不要和我说什么现实,我宁愿活在幻想里,只要能每天和你坐在一起办公,能每天看到你,我就知足了,你为什么要残忍地提醒我,打击我呢?我难道就不能保持自己的一份幻觉……” 我无语。 陈静叹了口气,说:“老大,求求你别折磨残酷地提醒我,请给我留一个空间吧,即使那是虚幻的,那是自欺欺人的,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做梦,习惯了等待,习惯了在轮回中我无法抗拒的站回等待的原点。我知道,不管我等多久,永远也无法看到一个答案; 单恋,暗恋,很无力,那是因为我看不到暗恋单恋的结果。也许,不需要结果,它只是证明在心里有个人曾经存在过……” 我无奈地沉默了,陈静也沉默了,两人都没再说话。 下午,我去给柳月送外宣的稿子,顺便说了下上午老三父母来的事情,末了说:“唉……老三的父母真的是不可理喻,硬要相信什么算命先生的话,我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这老头老太太啊,脑袋太不开化!” 柳月平静地看着我,仿佛我说的事情早就在她意料之中,说:“江峰,不要这么说长辈,要尊重长辈,对于我们来说,要学会理解他人,因为只有理解别人,才会被别人理解。要学会宽容,因为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呢,人无完人,有一句古话,叫老人无过天无过……” 我说:“假如兰姐今天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柳月一怔,接着说:“我……我不知道!” 我说:“我知道,兰姐也知道……你真的会那么做吗?” 柳月笑了下:“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别太自以为是了,我的心思,你们就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说:“我们……基本能猜个大差不离!” 柳月说:“哼……自作聪明!” 我说:“你猜,老三和兰姐以后会怎么样?” 柳月说:“我笨,我猜不出来!” 我说:“笨你也得猜!” 柳月说:“干嘛呀,硬逼我呀,我真的猜不出来啊,哼……这么霸道!” 我笑了:“兰姐态度很坚决呢,说就看老三的了……” 柳月说:“张兰的性格我了解,她是会这样的,哎——走一步看一步吧,人都是感情动物,包括老三的父母……其实呢,这事说大很大,说小呢,也很小,不必为这个太劳神,生活已经很累了,干嘛要让自己如此疲惫不堪呢,我相信,老三和张兰是会带着乐观和积极进取的态度来处理这个事情的,我们呢,其实不必过度操心,再说了,操心也没有用,反而给人家添了麻烦……” 我突然说:“你说,要是我们俩那时候,也到了这一步,你会怎么做?” 柳月一愣,接着就狠狠地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别问我这个,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想去想这个……你怎么那么烦人啊,净搞这些假设……” 我起身就抬屁股,柳月说:“你干嘛?” 我说:“你不是说我烦人吗,那我就走啊!” 柳月说:“不许走!” 我说:“干嘛?” 柳月说:“柳部长这会没事,留江主任坐坐说会话!” 我哈哈笑起来:“我是吓唬你的,我没真的要走!” 柳月也笑了,说:“你还挺会装的,其实呢,我知道你是吓唬我的!” 我说:“你总是这么聪慧,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我能达到你的智慧和能力,就好了!” 柳月说:“没志气,不应该说达到我的水平,你应该说你会超过我,我期望你能超过我!” 我说:“可是,我觉得很难啊,能到你的水平,我就很满足了!” 柳月说:“那你永远也达不到我的水平了!” 我说:“为什么?” 柳月说:“因为你的目标太低,因为我也在不断努力学习进步,努力提高自己,因为我在不断超越自我……” 我说:“哦……那我就永远以你为目标,正好学有目标,赶有方向了……” 柳月笑笑:“我可不希望你一辈子都跟在我后面追赶,我还想跟你在后面追赶呢,我给你说呀,江大主任,有一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只有不断超越自我的人,才是一个真正聪明人。你看我聪明不,哈哈……” 我说:“哦……为什么这么说?” 柳月说:“因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的禀性和天赋,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实现人生价值的切入点。你只有按照自己的禀赋发展自己,不断地超越心灵的绊马索,你才不会忽略了自己生命中的太阳,而湮没在他人的光辉里!” 我点点头:“嗯……” 柳月又说:“还有一句话: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我说:“国际歌!” 柳月说:“对!国际歌的歌词,我经常会用这句话来鼓舞自己,其实,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绝大多数时候,人都只能靠自己。 没什么背景,没遇到什么贵人,也没读什么好学校,这些都不碍事。关键是,你决心要走哪条路,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准备怎样对自己的懒惰下黑手。 向前走,相信梦想并坚持。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自我证明,找到你想要的尊严,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才能收获你想要的东西……” 我说:“走自己的路,不去管别人怎么说?” 柳月点点头:“是的,任何人对你的看法,永远只该给你当参考和建议,因为那只代表他自己。如果你是透过别人眼睛来肯定自己,这便是交出自己生命的主动权……” 我点点头:“嗯……有道理!” 柳月得意地笑着:“怎么样,楚领导,让你多坐一会不委屈吧,是不是从老师我这里又学到了新东西?” 我看到柳月活泼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说实话,是的!” 柳月更加得意地笑着:“我教徒弟,可是从来不留后手的,哎——我看啊,很快这青出于蓝就要胜于蓝喽……” 我说:“你别担心,不会很快的……” 柳月说:“我才不担心你呢,我巴望着你赶紧胜于蓝,我也省心了,不用再教你了!” 我说:“那我一辈子也不想胜于蓝呢?” 柳月说:“一辈子?你做梦去吧,我给你规定个期限,到本世界末,到澳门回归那年,你必须胜于蓝,要有紧迫感压力感使命感哦,年轻人!” 说着,柳月又笑起来。 我哈哈笑起来:“还有3年多时间啊,太短了,这要求太苛刻!” 柳月说:“井无压力不出油,就得给你规定期限,你服不服?听不听?” 我看着柳月微微撅起的小嘴巴,心里涌起一股甜蜜,忙点头说:“服,听!” 592棒棒糖呢 柳月呵呵笑了,拉开抽屉,摸出一袋核桃:“呶——给你的奖励,办公室的零食,补补脑子!” 我说:“棒棒糖呢?” 柳月说:“多大了还吃棒棒糖?木有了,早就木有了,不是早就有人抗议了,说太小孩子化了,所以,我们该吃核桃仁吧,反正不能让嘴巴闲着……” 难得一见柳月如此轻松愉快的状态,虽然没有吃到棒棒糖,但我的心里一个下午都甜甜的,暖暖的,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临走时,柳月告诉我说:“小伙子,好好努力工作,好好努力生活,学会付出,因为只有付出才能得到回报;学会知足,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学会倾听,因为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对他一种解脱与安慰;学会快乐,因为只有开心度过每一天,活得才精彩!” 柳月今天的精神状态感染了我,离开柳月办公室,出了市委大院,我哼着小曲走在马路人行道上,秋天泛黄的法国梧桐的树叶不停飘落下来,秋日的阳光分外灿烂,秋日的天空分外湛蓝。 我正溜达着,突然背后有人喊我:“江主任——” 我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黄莺,正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来,说:“真巧,我正要找你呢,正好遇到你!” 我现在对黄莺没有什么好感,正是好心情呢,遇见她真扫兴,我淡淡地说:“找我干嘛?” 黄莺说:“想和你说会话!” 我说:“有什么好说的!没空!” 说完,我拔脚就走。 黄莺又紧跟上来:“江主任,别这样,我是真的有事情和你说,是很重要的事情,是关于我和杨哥的!” 我又停住脚步:“说吧!” 黄莺看了看周围,说:“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好吗?” 我于是和黄莺就近去了路边的一家茶馆,在大厅里找了一个座位,要了一壶茶,然后我冷淡地看着黄莺:“黄姐,什么事,说吧!” 黄莺的眼神犹豫了片刻,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然后说:“我……我想告诉你,我决定离开杨哥了!” 我一听,一怔,一愣,一震,有些意外地看着黄莺。 黄莺要离开杨哥?我听了很意外,我辛辛苦苦费尽心思都没做成的事情,晴儿煞费苦心都没达到的目的,眨眼间就这么出现了。 我靠,黄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不是在弄个圈子给我钻呢,还是想试探我,或者是另有别的目的。 虽然我心里很有些诧异,还有很多疑惑,但是,我的意外和疑惑只放在心里,我的脸上仍然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哦……你要离开杨哥了,你离开不离开,是你们俩的事情,干嘛告诉我?” 黄莺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显然是觉得我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没说话,一会儿说:“不错,你说的对,这是我和杨哥的事情……” 我很注意细节,黄莺前些日子还一口一个“老杨”的叫着,显得自己和老杨很亲密亲昵,现在改口了,叫“杨哥”了,和我一样的称呼了。 黄莺继续说:“可是,虽然这是我和杨哥的事情,我还是打算告诉你!” 我哼笑了一声,学了王勇的本领,从嗓子里发出的哼笑,第一次实用,发现原来从嗓子里哼一下并不难。我看着黄莺:“黄护士长,哦……不,应该叫你黄主任,这事告诉我没必要吧?你们俩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黄莺竟然也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哼笑来,这让我有些意外,黄莺看着我:“江主任,好似你真的能跳出三界外似的,你敢拍着自己的胸铺说这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和你的老婆没有任何关系?和你的女上司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你家的那位晴儿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阻挠我和杨哥在一起,你怎么会找到杨哥做工作劝杨哥离开我,柳月的名字怎么又会反复多次从杨哥的嘴里冒出来?” 黄莺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又似乎在抱怨,我看着黄莺说:“这么说,黄主任,你今天找我并不是来告诉我所谓的你什么离开杨哥之事了,你是来找我讨个说法的,发泄不满的,是不是?” 我带着反问的语气看着黄莺。 黄莺一怔,似乎想起了今天自己找我的真正目的,说:“哦……对不起,我不是来责备抱怨的,我不该提过去的那些事,过去了,提那些有什么意思呢,我今天来真的是告诉你我要离开杨哥了,我是真诚的来和你谈话的,希望你不要误解我有别的意思……” 我盯住黄莺的眼睛,死死盯住,想要从黄莺的目光里看出什么破绽。 黄莺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说:“你老是这样看我干吗?” 我说:“我想看你说话的真假!” 黄莺苦笑了一下:“你对我有看法?你觉得我不是好人?” 我点点头:“坦率地说,以前觉得你是好人,后来呢,觉得你不是好人,现在呢,我在想你说的话到底是好人说的还是坏人说的!” 我说的很直白,一般来说,一般的女人是受不了这样直观的话的,但是我故意要这样说,我想用这些话来探出黄莺的真伪来。 黄莺听了我的话,脸变得通红,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我说:“看你神态的表现,好像是真话,但是,联想到你以前的作为,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是个好人,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说话的口气带着戏弄和调侃,黄莺听了我这话,抬起头,看着我说:“其实,江主任,我告诉你的话,你信不信都不要紧,因为你很快就会看到,那时,我不说,你也会相信的!” 我说:“哦……很快要拿出行动了?” 黄莺说:“是的,明天早上,我就会离开杨哥,今晚,是我和杨哥的最后一晚,今晚,我会和杨哥认真说清楚!明天,自然一切都会见分晓!” 我这会真的开始有些相信黄莺的话了,但是还是不能确定,说:“这么说,明天事实就见分晓了?这么说,你不是在耍我了,你说的看来是真话,你现在还是会说一句真话的了?” 黄莺说:“请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实的话。” 我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在苦苦都在追求杨哥吗,和杨哥在一起,不是你梦寐以求的愿望吗,现在,你得到杨哥了,怎么又突然舍得放弃呢?是杨哥要分手你迫不得已还是你自己主动要离开的?” 黄莺低头沉默了一会,说:“和杨哥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离开的,是的,你说的不错,我是曾经一直在追杨哥,和杨哥在一起,是我的最大目标和理想,我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是……可是,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我说:“你想明白什么了?” 黄莺抬起头,说:“我想明白了,爱情,是神圣的,是要真诚的,是要坦诚的,是不能欺骗的,是不能玷污的……” 我说:“这么说,你也认为你和杨哥的所谓爱情是被玷污的了?” 黄莺点点头:“是,我承认,我在和杨哥走到一起的过程中,采取了不正当的手段,我欺骗了杨哥,我对不住杨哥,我对不住关心杨哥和我的朋友们……我曾经以为,爱情是自私的,是排他的,是不择手段的,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就会来临,为此,我采取了卑鄙的手段,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和杨哥在一起之后,经过了起初的喜悦和满足得意之后,我在以后却并不没有感到爱情的甜蜜和幸福,我看到的只是杨哥的宽容宽厚和淳朴,看到的是杨哥做人的真挚善良,看到的是杨哥对生活和爱情的无奈和接受,看到的是杨哥酒醉后和睡梦中的痛苦和酸楚。 “为此,我的心里不停地备受自责,备受煎熬,特别是前段时间,就是我们一起吃饭见到柳月的那次,柳月说的一席话,让我时候回味思考了很久,让我开始认真去想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去想爱情的真谛到底是什么,柳月那宽广的胸怀和博大的心地,让我时时感到自己的龌龊和渺小。 “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和痛苦的思虑,我最终决定,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伤害他人的基础上,我不能再去继续伤害杨哥,爱情,来不得半点勉强,真正的爱,是要发自内心的,而不是靠手段来攫取的,所以,我最终下了决心,做了决定,在我还没有更深地伤害杨哥之前,离开杨哥……” 黄莺的一番话,让我微微动容,我开始相信了黄莺,开始相信她是真的要离开杨哥了。 我说:“黄姐,我相信你了,对不起,我为以前我对你的态度道歉!” 黄莺说:“江主任,不要这么说,不必道歉,其实, 真正应该道歉的是我,我要郑重向杨哥道歉,同时,我心里也深深向你和柳月向所有关心我爱护我的朋友们道歉,我的作为,伤害了大家,更伤害了杨哥,今晚,我要向杨哥坦白一切事情的真相,我不求得杨哥的原谅,我只想让杨哥知道事实,即使杨哥知道后恨死我我也要说出来……” 我说:“其实,你不用和杨哥说所谓的真相的,杨哥其实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黄莺看着我:“哦……” 我说:“我早就和杨哥说过了,杨哥早就知道你的作为,但是,他一直没有任何态度和表示,而是将此事深深埋藏起来……” 黄莺有些动容:“原来如此,杨哥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却在我面前没有提过一句,依然对我是那么关心和关照,对我是那么体贴和呵护,只是……” 593脸色有些红 我说:“只是什么?” 黄莺抿了抿嘴,脸色有些红,说:“只是,杨哥和我,极少做那事,这么久了,我们,我们……其实也就做过3次,这还包括第一次,其他两次也都是我再三要求,杨哥敷衍一般做的,匆匆结束……” 我说:“性和爱是不可分割的,没有爱的性,是很为难的!你靠那些手段,可以得到杨哥的表面,但是,你要得到他的心,是不容易的……” 黄莺说:“嗯……杨哥是那种将性和爱视作一体的人,没有爱的性,是痛苦而无味的,他做不到,所以,才会……” 我说:“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会明白的!” 黄莺突然问我:“江主任,我……我对杨哥做的那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这个你不必问,我既然知道,就有我知道的途径和方法,我不但知道你对杨哥做了什么手脚,我还知道,这事的主谋其实并不是你,而是你亲爱的梅玲表姐……” 黄莺满脸羞愧,点点头:“嗯……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 我说:“黄姐,古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时将杨哥对你不好的原因归结于柳部长,其实呢,柳部长这人我是了解的,她是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你和杨哥的开始交往过程我很清楚,宋明正介绍你们认识,但是,杨哥和你进一步接触,却是柳月促动的,杨哥喜欢柳月,一直爱慕柳月,这是事实,我不否认,但是,柳月却并不对杨哥有那意思,她一直把杨哥当成很好的朋友来对待的,基于此,柳月极力撮合你和杨哥,希望你们能有好的结果,所以,那天,你对柳月说那些话,是不对的!” 黄莺深深地点头,满脸歉意:“是的,我错了,我错怪了柳月,那天,柳月一席话,让我回去越想越无地自容,和柳月相比,我不配做一个女人,更不配做杨哥的女人,其实,现在,我真的觉得在柳月面前,和柳月相比,我无比渺小,我现在倒是希望杨哥和柳月能成就一段和美姻缘,他们俩,都是好人……” 我笑了笑:“这些事,不是外人能左右的,也无须我们来操心,爱情,是双向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黄莺点点头。 我说:“黄姐,为什么你要把这事告诉我?” 黄莺说:“我谁都没有说,除了你,我之所以要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和杨哥的事情,包括周围牵扯的人,都和你有关,包括柳月,包括小许,包括梅玲,当然,更包括杨哥……而且,期间,你和小许还在其中也纠缠纠葛了一番,我想来想去,想提前和你谈一谈……” 我说:“哦……需要我在你和杨哥正式谈话之前先给杨哥通个信吗?” 黄莺说:“不用,杨哥出差了,今晚回来,晚上,我会正式向杨哥道歉忏悔的,会正式和杨哥把话说透的,说完了,明天我就走人……不需要你向杨哥提前说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把我今天的话传达给一个人……” 我说:“柳部长!” 黄莺点点头:“是的,这也是今天我想着你的主要目的,我想通过你转达我对柳月人格人品的发自内心的钦佩,想通过你转达我对柳月真诚真挚的歉意,还有,我还有一个希望……希望,柳月的生活能幸福……我其实觉得,她和杨哥才是真正合适的……我衷心祝福他们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有些酸溜溜的感觉,却又有着某种期望和祝福。 我对黄莺说:“黄姐,我会转达你的意思的!” 黄莺说:“谢谢你,江主任!我知道柳月是一个大度而高尚的人,比我强了不止百倍,虽然我自己觉得很自卑渺小,但是,我还是希望柳月不要恨我,希望能将我做朋友来看……” 我笑了笑,没做声,两眼看着外面秋日的斜阳,西边的天空正在逐渐红起来,彩霞满天。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黄莺:“黄姐,你的这个决定,你表姐梅玲知道吗?” 黄莺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不要提她,都是她的馊主意,我现在想想,这种行为真叫人不齿,我那时也是疯了,晕了,竟然就听了她的,没有她,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她害了我,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其实,也不能说她害了我,都是我自己害了自己,我自己把握不住自己,我昏了头,怪谁呢!怪我自己!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告诉她!” 黄莺脸上带着极度的厌恶和自责,我知道,那厌恶是对梅玲的。 我说:“你终于想明白了,你要是早明白这个道理,还会至于有今天吗?” 黄莺深深地点点头:“嗯……我终于知道了,终于明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虽然杨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想,我还是要亲口告诉他,我要当面向他道歉……” 我说:“哦……黄姐,你明白了就好,其实,你还年轻,一切都不太晚,我还是要祝福你能有真正幸福的爱情,有真正幸福的生活……” 黄莺感激地看着我:“谢谢你!” 我说:“以后,你怎么打算?” 黄莺凄然一笑:“以后……以后……我不知道,我不敢想,我不想去想……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经历了这个事情,我不愿意再去想自己的以后了,随波逐流吧,过一天算一天……有些伤痕,划在手上,愈合后就成了往事;有些伤痕,划在心上,哪怕划得很轻,也会留驻于心。有些人,近在咫尺,却是一生无缘。生命中,似乎总有一种承受不住的痛。有些作为和罪孽,注定了要背负一辈子。生命中,总有一些精美的情感在我身边跌碎,然而那裂痕却留在了岁暮回首时的刹那……” 我沉默了。 分手时,黄莺似乎还有话要对我说,又有些犹豫。 我对黄莺说:“黄姐,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黄莺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对我说:“江主任,我想请你转告柳月一句话!” 我说:“什么话,你说!” 黄莺说:“是关于我表姐的,我想让你提醒柳月,让她注意提防梅玲……梅玲对她,是一直有算计的,她对柳月有着一种刻骨的嫉妒和仇恨,她无时无刻不想暗算柳月,我想请你提醒一下柳月!” 虽然黄莺说的内容我早已经知道,但是,这话从黄莺嘴里说出来了,还是很让我意外,也让我感动,我说:“嗯……好的,我先替柳部长谢谢你!” 黄莺低头说:“不要感谢我,我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让柳月感谢我,我只是出自一个人的良知,我不想做一个毫无良知的人……” 我对黄莺说:“黄姐,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我现在觉得你还是一个好人!” 黄莺抬头看着我:“真的?” “真的!”我说。 “谢谢你能说我是好人……其实,我没有资格再做好人了,我现在就是一个行尸走肉,我能不再去伤害别人,能让被我伤害的人不再受伤,我就满足了……”黄莺轻声说。 我说:“做好人其实很简单,你现在能这么想,能这么做,说明你就是一个好人,这个世界,好人的概念其实很简单!” 黄莺苦笑了下:“嗯……谢谢你,江主任,我走了……说实在的,这么久了,我的心里一直是做贼心虚,一个沉重的包袱一直压在我的心头,无法释怀,现在,终于做了这个决定,我觉得轻松多了……” 说完,黄莺告辞先走了。 我站在窗口,看着黄莺离去,然后掏出大哥大,打通了柳月办公室的电话,我知道还不到下班时间,柳月可能还在办公室。 柳月果然还没离开办公室。 “江主任好,刚走一会儿,又来电话了,有什么指示呢?”柳月笑呵呵地说。 “没有指示,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我接着把刚才和黄莺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柳月。 柳月听完,没有出声,一直在沉默着。 “喂——说话啊!”我说。 “嗯……好的,这事我知道了!”柳月的声音很轻。 “你就没什么感想?”我说。 “没有!”柳月干脆地说。 柳月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怎么?真没有感想?” “没有就是没有啊,怎么,你非得让我来一场长篇大论不可?”柳月说:“说多了,人家会说我是话唠,说什么呢?人家的事情,离合都是他们的事,我们能发什么感慨呢,至于黄莺说要向我道歉的事情,我心领了,也不会责怪黄莺的,女人,都不容易,做女人难啊……” 说着,柳月深深叹了口气。 我说:“我只负责把事情告诉你,把黄莺的意思转告给你,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 柳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嗯……” 我说:“那我挂了?” 柳月说:“嗯……” 我说:“我真挂了?” 柳月说:“嗯……” 我觉得柳月这会有些反常,说:“你老是嗯什么啊?烦人!” 柳月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哦……没什么……” 我说:“你在想什么?” 柳月说:“你看不到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呢?” 我说:“我就是知道!” 柳月说:“呵呵……你是千里眼啊!” 我说:“是的!” 柳月说:“呵呵……” 我说:“你笑什么?干笑,一听就心不在焉!” 心里觉得怪怪的 柳月又是继续笑,还是干笑,一会说:“好了,快下班了,我要去接孩子了!” 我挂了电话,心里觉得怪怪的,老是琢磨着柳月在想什么,她不告诉我,我却知道她心里一定有很多想法。 我出了茶馆,直接去晴儿的学校。 路上,我的大哥大响了,这回是柳月打过来的。 “干嘛?”我说。 “哟,怎么说话这么冲啊?”柳月说。 我笑起来,说:“柳部长,有什么指示啊?” “呵呵……木有什么指示,”柳月说:“我在想啊,你说,黄莺和杨哥说了之后,杨哥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我说:“这个我还想问你呢!我不知道,你是神人,我想你一定知道!” “少来给我戴高帽子,我要是能想到,还用问你?”柳月说。 “你真猜不到?”我说。 “我真猜不到!”柳月说。 “你胡说,你一定能猜到的!”我说。 “呵呵……可是,我还是想问问你!”柳月的话等于默认了。 我说:“我是真的猜不到!”说完这话,我心里突然一惊,黄莺今天的话,包括她即将采取的行动,是不是又是一个更大的计划呢,以退为进,防守反击,用自己的忏悔来打动感动杨哥,为的是将杨哥的身心一网打尽,彻底俘虏杨哥! 这么一想,我突然有些后怕,这不会是梅玲在背后策划的另一个阴谋吧? 我于是把自己刚生出来的想法告诉了柳月,柳月沉默了半天,说:“你脑子怎么这么复杂,心眼还越来越多了,不至于吧,搞的像谍战一样,要都是那样,活得多累啊!我看黄莺不像是那样的人!” 我说:“就算黄莺不是那样的人,背后还有一个梅玲呢!” 柳月沉默了一会,说:“梅玲的头脑,好像没这么高超的伎俩吧,我发现你现在头脑倒是越来越复杂,想的还真多,我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黄莺为什么要告诉你,还让你转达什么对我的歉意,还有什么对我的祝愿和祝福?” 我想了想,说:“那是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让氛围造的更大,让绿叶更加鲜嫩,来衬托出鲜花的娇艳!” 我这么说着,疑心越来越重,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被黄莺耍了,掉进了黄莺设置的圈套,被她利用了。 我越想心里越不安。 柳月说:“或许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这毕竟只是或许,真真假假,明天自然会见分晓……” 我说:“柳月,如果杨哥真的和黄莺分手了,你会不不会……” 柳月说:“你说呢?” 我说:“我……我不知道……” 柳月说:“你希望会怎么样呢?” 我说:“我……我希望你幸福!” 柳月说:“那么,你觉得我和谁在一起会幸福呢?” 我说:“我……” 柳月说:“你知道怎么样才是幸福呢?” 我说:“我……” 柳月说:“你希望我得到什么样的幸福呢?” 我继续吱唔:“我……” 我连续语塞着。 柳月在电话里叹息了一声:“好了,你不用为难了,也不用回答了,我自己的幸福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决计不再为任何事、让任何人来左右我,我不会去伤害别人,却也不想让自己的命运由别人来安排,这不是我的个性,真实的我,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为什么好人这么多,为什么总是有人为我靠心,替我安排,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来操心,我感谢所有为我靠心的人,包括你,但是,我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柳月最后的声音有些急促,甚至有些激动,说完,柳月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发了半天愣。 我去了晴儿办公室,兰姐正在那里,和晴儿面对面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不说话。 我进来,说:“干嘛呢,二位,发什么呆呢?” 晴儿看见我,回过神来,说:“峰哥,你来了,我正在看张兰同志如何收场呢!” 我说:“什么怎么收场?” 晴儿说:“姐弟恋啊,老三的爹娘来了,警告老三同志,不准找比他大的,而且,还规定,必须找小三岁的,哈哈……这下热闹了,你看,张兰女士,正愁眉不展呢!” 晴儿的声音很是幸灾乐祸。 我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知道的?” 晴儿指了指张兰:“这位美女告诉我的啊,下午连班都不去上了,跑到我这里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我就知道她有事,一问,果然是,哈哈……老三到现在都还没露面,估计还在被父母进行着教育呢,我看,这一对可爱的姐弟恋,还没开花就要枯萎了,更别提什么结果了……我早就说过,凡是搞姐弟恋的,都没有好结果,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晴儿高兴地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兰姐瞪眼看着晴儿:“死丫头,早知道我不告诉你,让你这么幸灾乐祸!” 晴儿说:“呵呵……你不告诉我,因为我就不知道了,纸包不住火,这样的事,早晚得见光,早晚得知道,我告诉你,你和老三,是属于见光就死的那种,我看,你还是听我的,趁早退出去算了……” 兰姐犟劲上来了:“我要是就不呢?” 晴儿说:“那你只会碰得头破血流!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兰姐说:“你个乌鸦嘴,不准你再说了!” 晴儿嘿嘿笑着。 我对兰姐说:“你没给老三打电话?” 兰姐说:“我怕他不方便接电话,没打!” 我说:“老三也没给你打电话?” 兰姐说:“嗯……” 我掏出大哥大:“那我给老三打个电话?” 晴儿这时不乐了,看着我:“峰哥,你干嘛啊,你掺乎什么呢?” 我说:“不用你管!”边说,我边拨号码。 晴儿扑上来夺我的电话:“不许你打电话。” 我伸出一只手按住晴儿的身体:“老实点,不许捣乱!” 晴儿被我按住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嘴里气呼呼地哼着。 我拨了半天,老三的电话关机。 我对兰姐说:“关机了!” 我松开了晴儿,晴儿坐正,说:“哼……打什么电话啊,老三一定是被爹娘教育一通,想通了,故意关机的!” 晴儿这么一说,兰姐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安,我也摸不透怎么回事。 晴儿说:“峰哥,我饿了,你怎么没买饭啊?” 我说:“哦……忘记了,打电话要外卖吧!要三份!” 兰姐说:“要两份吧,我不饿,不想吃!” 晴儿一瞪眼:“怎么了?天就是塌下来,也还得吃饭啊,多大的事,吃饭是必须的!” 说着,晴儿打电话要了三份外卖。 外卖很快送来,晴儿吧唧吧唧吃的很香甜,兰姐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晴儿今天胃口似乎很好,把兰姐剩下的那份也吃光了。 吃晚饭,我又拨打老三的电话,还是关机。 晴儿得意地笑着:“别瞎折腾了,折腾也没有用,张兰啊,我劝你还是正儿八经找个男人过日子得了,别搞什么姐弟恋了,我早就劝你,你就是不听!” 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是老三打过来的。 晴儿一下子闭了嘴巴,两眼看着我。 我说:“靠,老三,怎么搞的,就是打不通电话!” 老三说:“日,电话没电了,刚冲完电,正在陪老爹老娘吃饭呢,我感觉你会找我,就出来了,给你打回来了!见到兰姐了吗?我打她家电话,没人接!” 我说:“正和我在一起呢,还有晴儿!” 老三说:“那你让兰姐接电话!” 我把电话递给兰姐,兰姐接听老三的电话,我和晴儿站在一边看着,晴儿突然想凑过去听电话,我一把将晴儿按在椅子上,不让她动,晴儿挣扎着想起来,却徒劳。 “哦……”兰姐接听电话:“嗯……好的,你好好陪你父母,我没事的……真没事……嗯……回头在说吧……” 说完,兰姐挂了电话。 “怎么?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晴儿瞪着兰姐:“喂——搞姐弟恋的,老三说什么了?” 兰姐看了看晴儿,说:“没说什么啊,就说他在陪父母吃饭!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哦……没有什么决议啊?”晴儿有些失望地说。 兰姐过来伸手捏了捏晴儿的鼻子:“你个死丫头,你不满意,是不是?” “当然!”晴儿说。 “我让你不满意……”兰姐扑到晴儿身上,伸手弄晴儿的身体,晴儿怕痒,笑着和兰姐闹成一团。 我在旁边没有说话,心里为兰姐和老三提心吊胆,捏着一把汗。 黄莺和杨哥的事情,我没有告诉晴儿和兰姐,我觉得没有必要,等事情出来了,不用我说她们也会知道的。 我心里突然觉得没有底了,觉得下午和黄莺的谈话似乎是在被黄莺捉弄,觉得好像这又是梅玲和黄莺策划的一个圈套,为的是将杨哥彻底套进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多虑了! 晚上回到家,我和晴儿躺在床上,晴儿很快睡着了,我却睡不着,心里反复想着今天下午黄莺和我谈话的细节,甚至黄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想的头疼…… 或许,此刻,黄莺正在和杨哥谈话……不知道此刻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我又想起下午和柳月的谈话,柳月今天下午说的话让我似乎有些不懂,当然,是似乎不懂。其实,我心里明白,只是不想让自己懂。 人永远是这样,有时候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有时候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有时候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也无能为力,于是就保持了沉默。有些话,适合藏在心里;有些痛苦,适合无声无息的忘记;有些回忆,只适合偶尔拿出来回味。很多事情,当经历过,自己知道就好;很多改变,不需要说出来的,自己明白就好。 595 不禁一阵伤感 我又想起了老三和兰姐,心里不禁一阵伤感,难道姐弟恋永远只能和悲情连在一起? 我在愁苦中睡去,睡得很沉,很闷,甚至没有做梦。 第二天,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黄莺和杨哥的消息,也没有接到黄莺的电话,也没有见到杨哥。 他们不和我联系,我当然不能找他们。 而柳月,似乎也很沉静,没有任何信息。 我不由有些迷惑,又有些不安起来,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呢,会不会是我预料的那样呢? 第三天,我正在办公室忙着,内线电话响了,一接,是梅玲。 “江主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梅玲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说:“梅社长,什么事,在电话说吧!” 梅玲说:“不行,电话上说不方便,当面谈!” 梅玲的语气似乎不容置疑。 我放下电话,去了梅玲办公室,心里琢磨着,她找我干嘛呢,是不是为了我不收王勇那钱的事情呢?还是有别的事? 我带着疑问去了梅玲办公室。 进了梅玲办公室,梅玲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我来了,站起来,疾步走到门口,反手关上门,脸色铁青,两眼冒火。 我说:“胡领导,有什么事说什么事,关门干嘛,大白天的!” 梅玲重重地哼了一声,返回到座位上坐下,两眼瞪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怒气冲冲地说:“江峰,你请坐!” 我一屁股坐下,看着梅玲:“什么事,说吧!” 梅玲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带着怒气看着我,一会说:“你们是不是想作死?” 我冷笑一声:“我们?我们是谁?我们想作死?作什么死?我看是你想作死吧?” 我暂时没有判断出梅玲说话的意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把话堵了回去。 梅玲说:“我想不想作死不用你操心,我看是你们想作死,你们是谁?你说呢!” 我说:“把话说明白!” 梅玲说:“你们就是你和晴儿,还有你那位女领导柳月,你们三个串通起来,搅黄了杨部长和黄莺,你装什么糊涂!” 梅玲这么一说,我立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看来黄莺前天说的是实话,她那天不是在设圈套让杨哥钻,而梅玲似乎是事前不知情,刚刚知道这个消息。这么说,黄莺真的离开杨哥了,杨哥也没有再挽留黄莺,这一对儿就这么散了,没有结果。 我心里一时感觉说不出地滋味,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梅玲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判断,梅玲继续说:“这事做得还挺保密啊,我到现在才知道,黄莺竟然也没有告诉我,我心里很明情,这事一定是柳月在背后做主谋,你和晴儿往前冲,做了炮筒子,打前站……佩服,高明!瞒天过海的不知道你们捣鼓了这么多,我看你们是真的想找难看了,是不是?” 梅玲的神情有些气急败坏。 至此,我完全明白了梅玲此次找我的意图,她在为自己计划的失败而恼火,迁怒于我和晴儿,更迁怒于柳月,她认定是柳月在背后主谋的。 我于是坐定身体,翘起二郎腿,冷笑着看着梅玲:“我看想找难看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吧!黄莺对杨哥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最有数,你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你更有数,这事,我看是不是我和你一起到杨部长面前去谈谈?” 梅玲的神色有些羞恼,狠狠地看着我:“我做了什么不用你管,你和晴儿是不是一定要跟着那柳月和我作对到底?告诉你,和我为敌,没有好果子吃!我不需要跟你一起去杨部长,我什么都没做!” 我说:“没有人要和你作对,是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和小许也没有受任何人指使,更没有对黄莺和杨部长做什么动作,至于柳月,和此事毫无关系,你这么想,是纯粹的小人之心!” 梅玲冷笑一声:“小人之心?别在我面前充正人君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你是什么货色,我心里最明白!” 我哈哈一笑:“你明白就好,我在你跟前,无须做好人,我就是个无赖,就是个痞子,我告诉你一句话,梅玲,你记住,如果晴儿和柳月受到一点伤害,我就废了你,扒了你的皮,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里露出了凶光。 梅玲的声音有些软,似乎被我的凶恶震慑了一下,说:“你在恐吓我?” 我说:“错,不是恐吓,是提醒,或者说是警告,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嘛!” 梅玲说:“你有能耐,你行,同时护着两个女人,老的要,小的也要,脚踩两只船……我告诉你,这事没完,谁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冲锋陷阵的倒霉,幕后主使的最可恨,更要倒霉!” 我说:“我告诉你了,这事和我、和晴儿和柳月都没有任何关系,你非要认定使我们做的手脚,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还是要再一次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惹烦了我,我让你死都没地方去死,到时候,你后悔都找不到地方……我这不是在吓唬你,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梅玲说:“你说和你们没有关系,我就不信,黄莺和杨部长好好的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说分手就分手了?打死我也不信和你们没关系,我知道你和晴儿一直想搅散他们俩,我知道那柳月一直想和杨部长在一起,这事,除了你们,没有人会掺和,这事,毫无悬念是柳月在作梗,鼓动你俩出头捣乱搞的事情,柳月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卑鄙之极,背后下黑手……告诉我,你们俩是怎么受了柳月的指使,怎么拆散杨部长和黄莺的?” 我说:“下了药!” 梅玲说:“下了什么药?” 我说:“催情药!” 梅玲说:“对谁下的?” 我说:“对杨部长啊!” 梅玲说:“是不是安排杨部长和柳月一起,然后给杨部长下了药,让杨部长和柳月既成事实,然后逼迫杨部长和黄莺分手的?是不是?” 我看着梅玲,笑了起来,声音软中带着硬:“是你马尔戈壁!狗日的,你对这个套路很熟悉啊,你这样的卑鄙伎俩,除了你,还有谁会想得到?我告诉你,你的操作伎俩,我都知道了,别以为你那三招两式能瞒得过老子!” 梅玲脸上更加恼羞:“是谁告诉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逼迫黄莺说出来的?” 我说:“操你马尔戈壁,老子谁都没问,老子从自己的经历和体验知道的,当年,是麻痹的给;老子下了药,是不是?说,狗日的!” 梅玲脸上一阵惊惶,说:“你胡说,我没有!” 我说:“有没有你自己知道,你心里明白,我告诉你,这笔账我会以后慢慢给你算……至于杨部长和黄莺的事情,和我们无关,这个你表妹最清楚,你麻痹的少给老子来这套,别给你脸不要脸,你这套吓唬别人可以,但是,跟我玩这个,你瞎了狗眼,老子不怕这一套,有种你对我来,我等着你……我再一次告诉你,假如其他无辜的人因为这个受到了伤害,我弄死你!” 我说话的口气很凶狠。 梅玲似乎有些惧怕,看着我:“这事真的和你们无关?那为什么……” 我说:“如果是我们捣鼓的,我不会躲藏,我不会回避,但是,不是我们做的,有人要是硬往我们身上安,我也不会接受,更不会怕什么鸟威胁,如果你想借着这事翻脸,我没意见,现在就可以翻脸,来啊,翻脸吧,闹腾吧!让大家都知道你的高明招数吧!” 我的声音有些大起来,梅玲惊慌了一下,忙低声说:“你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真的说要和你翻脸,我就是想叫你过来问问……也许这事和你还有晴儿没有关系,但是,这事和柳月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我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杨部长和黄莺接触,还是柳月促动的,是柳月鼓动杨部长和黄莺交往的,她要是真有这心,还会这么做吗?” 梅玲说:“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说:“这事你问问你表妹,就全部清楚了,我告诉你,这事闹大了,最丢人的是你,把我若烦了,我就把你操作的这事公开说出来,我看你怎么应对!堂堂的报社领导,堂堂的梅社长,副县级干部,党员,给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暗地下春药,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样?传出去,是不是很荣光啊?” 梅玲气地鼓起两眼瞪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说:“平时,我尊敬你,尊重你,是因为你是我的领导,我是你的下属,但是,现在,你自己不要脸了,我也就不用把你当领导看,甚至不用把你当女人看,你做的腌臜事,别以为没人知道,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当年对我下手,就用的这一套,我现在明白了,现在,你又故伎重演,对杨部长下手,我看,你是吃惯了嘴巴,尝到甜头了,是不是?” 梅玲说:“我……我当年对你那么做,我承认,可是,我那是出于喜欢你,我太喜欢你……那个柳月那么无情地抛弃了你,我生气,我心疼你……可是,现在,你还执迷不悟,还受那柳月的蛊惑……” 我说:“闭上你的嘴巴!不准再提这事!” 梅玲说:“好,不提那事,那就说现在这事,杨部长和黄莺的事情,我也是出于好心,真心实意想撮合一对和美姻缘,当然,我的方法可能不大适合,但是,我的用意是好的……我知道杨部长和柳月关系一直很暧昧,很早就这样,所以,现在杨部长和黄莺突然散了,你说,捣鬼的不是她还是谁?” 我说:“你这是小人之心,典型的小人之心……” 正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敲门。 都住了嘴 我和梅玲都住了嘴,梅玲坐在那里,似乎不想开门,想等敲门的人以为屋里没人自行离开。 门继续被敲着,同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咦——不在啊!” 这是黄莺的声音。 梅玲一下子站起来,过去开门,果然是黄莺站在门口。 “咦,你们在屋里啊!”黄莺进来,看着我和梅玲说。 我站起来笑笑:“是的!” 梅玲说:“我和江主任在谈工作呢!” 黄莺说:“哦……那你们继续谈,我先出去等一会儿!” 我说:“不用了,谈完了!” 梅玲一怔,接着也说:“是啊,谈完了,你坐吧,我正要找你呢!” 我说:“梅社长,没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谈吧!” 说着,我径自离去。我知道梅玲少不了要对黄莺一番盘问,黄莺会把事情说清楚的。 但是,我知道,即使黄莺说清楚了,对黄莺的话,梅玲也未必就全信,梅玲或许会消除对我和晴儿的误解,但是,她不会消除对柳月的怀疑,这是梅玲做事的秉性决定的。 我出了梅玲办公室,决定去找柳月。 先给柳月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我接着打了柳月的大哥大,接通了。 “你在哪儿啊?”我问柳月。 “我在组织部杨部长办公室……”柳月话没说完,我就挂死了电话,柳月竟然在杨哥办公室,那么,一定是和杨哥谈他和黄莺的事情了。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就很闷,直接就挂死了电话。 杨哥和黄莺分手了,自然会和柳月说很多话的,柳月说不定也会和杨哥说些知己的话,我心里想当然地这样想着,心里酸溜溜的,愈发沉闷。 我挂死了电话,柳月并没有立刻打回来,这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 我有些落魄,走出了报社院子,随意漫步到了江边,在一棵大垂柳树下坐下,看着浑浊奔流的江水发呆。 一会儿,我的电话响了,一接,是柳月打过来的。 “你刚才怎么突然把电话挂了?”柳月说。 “不敢打扰领导谈话啊!”我不咸不淡地说着。 “呵呵……你在哪儿啊?”柳月说。 “在江边散步!”我说。 “哦……那我过去找你!”柳月说。 “不用了,我一会就走!”我说。 “怎么了?”柳月说:“你给我打电话,不是有事吗?” 我说:“没事了……” 柳月笑了:“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我这就过去,等着我!” 我虽然嘴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是想等柳月来的,就坐在那里没动,一会儿,柳月来了。 “我刚才在杨哥办公室汇报工作呢,和文明办文化局还有出版局的几个领导一起,这不,刚忙完……”柳月对我说。 原来是为工作到杨哥办公室的,我误会柳月了。我心里有些歉意,却又想,就是不为工作,柳月去找杨哥,我又凭什么不乐呢,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呢?柳月要是真的和杨哥在一起,柳月要是真的能有幸福和快乐,我难道不应该为柳月欣慰吗? 我呼了一口气,看着柳月:“杨哥都告诉你了?” 柳月说:“告诉我什么?” 我说:“他和黄莺分手的事情啊!” 柳月摇摇头:“没有啊!我们只谈的工作,没有谈别的!” 我说:“你没有问杨哥?” 柳月笑着:“还有好几个人在旁边,我怎么问啊?再说了,就是我和杨哥单独在一起,他不说,我也不会问的!而且,杨哥也未必就会和我说的!” 我说:“为什么?” 柳月说:“因为我们都是成人了,因为大家都心里有数,有些事,有些话,不必非要说出来,杨哥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自己不说,我更没有必要去问!” 我说:“他俩已经分手了,我已经证实了!” 柳月说:“哦……你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事情?” 我说:“怎么?不可以?” 柳月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怎么不可以,你这位大师前天不是还怀疑黄莺在设置新的圈套吗,怎么样,事实证明你的怀疑是不成立的,你多虑了!” 我说:“呵呵……我倒是希望自己的怀疑不成立,我最怕的是我的猜测成立!” 柳月说:“不过,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你的思维更加敏锐思虑更加周全了,考虑事情更加全面了,这一点,我倒是很欣赏!” 我说:“难道你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柳月说:“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那天你告诉我的一句话,让我不能成立自己的这个猜想!” 我说:“哪句话?” 柳月说:“就是黄莺让你转告我的那句话,说让我提防梅玲的哪句话,我听了这句话,立刻心里就打消了对黄莺的疑虑,黄莺要是真想设计套杨哥,她是绝对不会让你转告我这句话的……” 我一听,也豁然开朗,点点头:“是啊,对,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判断呢?还是你想的细致!逻辑严密!” 说着,我笑起来。 柳月抿嘴看着我笑:“因为你是马大哈啊,所以没有我想得细致!” 我又笑起来,对柳月说:“杨哥神态怎么样?” 柳月说:“没什么样,一如往常!” 我说:“不喜不忧?” 柳月说:“是喜是忧,从杨哥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我说:“你呢?” 柳月说:“我什么?” 我说:“你心里什么感受?” 柳月说:“你问我干嘛?” 我说:“我就想问!” 柳月说:“我不告诉你!” 我说:“我想让你告诉我!” 柳月说:“你为什么这么好奇?” 我说:“我只对你好奇!” 柳月说:“为什么?” 我说:“你明白!” 柳月沉默了,看着江面默不作声,一会儿说:“我不明白,我不想明白……你非要问我心里是什么感受,我可以告诉你,我祝愿天下每一对有情人,祝愿他们终成眷属,我希望每一个好人都能生活的幸福快乐,希望每一个有情人都能有美满的归宿……聚散分离,都是缘,都是命中注定……这就是我的感受!” 我听了柳月的话,陷入了沉思。 柳月又说:“其实,杨哥和黄莺的结局,我早已料到,自从我知道你告诉我的黄莺是如何得到杨哥的,还有你告诉了杨哥事情的真相,我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为什么?” 柳月说:“只因为他们都是好人,他们都不忍心再去伤害对方……正因为他们是好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说:“你是说,黄莺也是好人……” 柳月点点头:“嗯……黄莺的本质并不坏,她只是受了梅玲的蛊惑,一时昏了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其实,我想,或许她和杨哥在一起之后,她内心的痛苦并不小,她要时时受着良心的拷问和折磨……” 我说:“哦……做个好人真不容易……” 柳月说:“是的,做人难,做个好人更难!” 我说:“如此说来,杨哥和黄莺都解脱了,杨哥又是自由身了,又可以追你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柳月皱了皱眉头:“杨哥是不是自由身,是不是追我,和我关系大吗?杨哥追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怎么想的,你需要问这个问题吗?” 我说:“可是……” 柳月说:“可是什么?” 我说不出话来。 柳月叹了口气,半晌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去想什么,我……我知道自己应该为了小许去做什么,可是,我……我始终难以说服我自己,我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活着吗?我难道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吗?我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看着柳月无奈而悲怆的表情,我的心绞痛起来,紧紧咬住牙根,看着江面发呆。 柳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坐在石凳上,默默地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我知道,晴儿如果知道了杨哥和黄莺的事情,她一定会对柳月继续施压,利用柳月对她的歉疚心里,促使柳月加速和杨哥接近,促成柳月和杨哥走到一起,这样,她似乎就可以安心了,就会觉得自己的婚姻彻底牢固安稳了。 但是,从柳月的话里听出,柳月其实并不愿意接受杨哥,只是因为晴儿的步步紧逼,为了弥补自己对晴儿的歉疚,她迫不得已,处在矛盾和选择的十字路口。她既像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却又不能不面对来自晴儿的压力,处在两难的境地。 我懵懂地想,柳月之所以对晴儿如此迁就,是仅仅为了晴儿吗?还是最根本是为了我? 我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深深地爱着柳月,这刻骨铭心的爱,经历了这么久,不但没有褪色,反而愈发深刻,愈发深入了骨髓。我希望我的爱人能活的快乐开心,即使我不能再拥有她,但是,她跟了杨哥,会真的幸福吗?或许,对柳月来说,保持目前的状态是她的唯一要求,但是,晴儿会放过她吗?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泛起了无比的痛苦,这痛苦一浪一浪地挤压过来,似乎要将我的胸腔撑裂。 我心里的痛苦慢慢表现在了我的脸上,我的眼里,在柳月面前,我总是不能遮掩自己真实的心理。 柳月扭头看了看我,眼里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疼怜和关切,仿佛她看透了我此刻的心里,知道我在想什么。 柳月咬了咬嘴唇,白皙俊美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却仍然是笑意。 “江峰,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柳月说:“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多想一想美好的事情,我们的生活中,美好的事情很多,很多……” 我努力冲柳月笑了笑,我努力想让自己笑得好看一点,自然一点,但是,从柳月的眼神里,我知道,我此刻的笑比哭还难看。 597 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柳月似乎不敢再看我的眼神,扭过脸去,看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们都是成人了,我们必须要用现实的眼光来看问题,必须要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我是,你也是…… “不要总在痛苦中沉溺,人生处处风景,生活处处诗意,何必总留恋那些消逝的记忆,既然过去,说明彼此无缘走完结局,只不过擦肩而过邂逅一段美丽的际遇,把美好珍存留档,把痛苦哀伤剔除摈弃,没什么大不了,不必让自己卑微地那么不堪一击。冬过春会来,冰雪消融就会盎然绿意,忘记,然后学着好好爱自己…… “这世上没有谁会永远是谁的谁,有的人注定只能被伤害,有的人注定只能错过,有的人永远只适合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想开吧,想开了,就没有痛苦和烦恼了……” 我嘶声说道:“这么说,你是想开了?” 柳月语塞:“我……我想开了!” 我说:“你可以骗得了别人,但是,你骗不了我,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柳月的身体背对我,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叹息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别逼我……求求你,别逼我……” 听到柳月的这句话,我的心开始流血。一个转身的距离,一切成了断点。 我哑声说:“柳月,我没有逼你,我不逼你,我只是想告诉我,我能看懂你!” 柳月颤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能懂我……以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懂我,我习惯假装坚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其实,我很珍惜身边的人,只是生活的压力让我善于遗忘,把那些记忆通通遗忘­。我以为遗忘可以让自己快乐起来,可是,我感觉到的却是更多的寂寞……其实,我也渴望有一个人能懂我;我也渴望有一个人能走进我的心……只是,在现实的世界里,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我无法不让自己去面对这眼前的一切……” 我的心颤抖着,战栗着。 柳月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在怀想我们的过去,过去,是一场梦,过去的那些甜蜜爱情,那些山盟海誓,我都相信,我都会想起……其实,我自己心里知道,很多时候,我想爱一个人,却发现自己跟本不可以去爱;很多时候,我想忘了那个人,却发现他在我心里占据着太重要的位置;很多时候,我想对那个人说,爱真的让我累了,可又不能告诉那个人;所以,最后,我决定放弃爱,其实,放弃,并不是不爱了,而是太爱,所以我才愿意放开……我衷心祝愿那个人能和自己的伴侣相伴终生,白头偕老,我愿意看到他们的幸福,看到他们的快乐,看到他的平安、健康和成长……” 我的心激烈翻腾起来,说:“柳月,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柳月扭头看着我,眼睛发湿,说:“不……你不知道,你不可以知道,你不要说出来……” 我说:“可是,我心里知道!我知道!” 说着,我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从小到大,我只为柳月流过泪,而且不止一次。 我想起一句话:这世上最不容易的感情有两种:一种是一个一向只知流泪的男人为女人流了血;第二种,是一个只懂流血的男人,竟然,为女人流了泪。 那么,我是属于第二种了。 手,放开了才明白拥有时的珍贵;泪,落下了才知道心真的会很痛;心,碎了才了解爱情带来的苦涩;爱,走了才清楚被爱抛弃的痛楚。在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中,我们曾开心过快乐过、幻想过、幸福过。然而最终爱情还是由甜蜜变为伤疤,由亲密变为客气,由两个人的牵手变为无所谓无奈和相望。 柳月看我流泪了,自己突然扭过头去,掏出手绢擦拭眼角。 我知道,柳月也流泪了。 我知道我的泪水和柳月的泪水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爱! 我知道,如果为爱流泪,那是因为你真的爱了,而且,爱得很深。情感的付出似乎是那么的自然,不带任何外界物质的渲染,恬淡而芬芳。为爱流泪的人是在乎情感的,并在为它真心地付出。 两情相悦,便会擦出爱的火花,进而燃烧生命,照亮人生的旅程,于是,前路上,无论荆棘与坎坷,总有个人与你相依相伴,相互扶持。快乐时,与你分享喜悦,悲伤时,与你一同分担忧愁,无聊时,哪怕和你一起嗑着瓜子,也觉得生命的旅程,并不孤独。所以,苏芮的歌中唱道:“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歌,便是生活的缩影,是生活的写照,是源自心底的真情实感的流露。 为爱流泪,我知道,那是因为有了心底的牵挂,无边的思念和无尽的爱意,才会让人无比地投入这份情感,重视彼此的感受。纷繁杂芜的人生里,需要泪水去洗刷模糊的双眼,用泪滴去涤荡那朦胧的灵魂。泪,当它流在眼底,是情感的宣泄与真爱的流淌,泪,流在心底,则是情愫的积累和深爱的展现。 泪,伴着心情而流,为爱而流泪的人,记住流过的每一滴泪,它的上面镌刻着你的情感,书写着你的心情。让泪,为一个值得流的人而流吧!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愈发潮湿起来,眼里的泪水停止了,心里的泪水却开始奔流。 当柳月转过身来,脸上却又看不到任何哭过的痕迹,一脸的平静和沉静,她将手绢递给我,柔声说:“这么大的男人了,还像个孩子,不要这样……来,擦干……” 我接过带着柳月体香的手绢,擦了擦脸,上面已经是湿湿的了,那一定是柳月的泪水。 这时,柳月突然看着天空笑着说:“哎呀,江边的风真大啊,吹得咱们江主任的眼睛都流迎风泪了,是沙子进了眼睛吧?呵呵……我刚才就被沙子吹进眼里了……” 柳月似乎是努力想冲淡现在的这种忧郁低沉伤感的气氛,似乎在为我刚才的失态解脱,也为自己解脱。 我有些难为情,没有说话,擦擦眼角,把手绢放到嘴边舔了下,咸咸的,这味道是我和柳月的综合体。 柳月瞪眼看着我的举动:“你在干嘛呀?” 我说:“我在尝尝什么味道!”边说,我边自然地将手绢放进自己上衣口袋。 柳月抿了抿嘴唇,向我伸出手:“这又是干嘛呀,还给我!” 我说:“还给你什么?” 柳月瞪大眼睛:“我的手绢啊,借给你用的,不是送给你的,老大!” 我说:“没收了,现在归我了!” 柳月急了:“赖皮,我没说要给你,还给我呀!” 我说:“不是说了,没收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柳月不说话了,伸手到我口袋里去掏,我伸出双手,握住柳月的两个手腕,不让她掏。 看着柳月着急的样子,我不由笑起来。 柳月看着我的脸,说:“一会哭一会笑,羞!” 我说:“你笑话我,我更不给你了!” 柳月放弃了努力,我松开了手,柳月气哼哼地看着我,假装生气地说:“你不讲理,耍赖……” 我说:“我就耍赖,你能怎么着?” 柳月“扑哧”笑了出来:“小无赖,真拿你没办法,好了,别闹了,我给你说呀,这手绢不能给你,真的,你要是想要手绢,改天我给你买一个新的!” 我说:“为什么不能给我?” 柳月说:“因为我不想给大家带来麻烦!” 我说:“一个手绢会带来什么麻烦?” 柳月说:“因为这手绢一看就是我的,上面有绣的我的名字……” 我掏出来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在角落上绣着柳月的名字,旁边还有一朵小花。 “这是你绣的?”我问柳月。 “是啊,业余劳动成果,手艺还可以吧?”柳月有些炫耀地说。 “嗯……不错!真好看……”我说着,遗憾地将手绢还给了柳月,我知道,自己要是将这样一个手绢带在身上,那无异于是找死,不仅仅是我自己找死,还会牵连柳月。 柳月接过手绢,收起来。 我说:“你名字旁边那花……是什么花?” 柳月说:“茉莉花!” 我一听,心里一震,茉莉花!柳月的身体发出的体香不就是茉莉花香吗? 想起柳月身体的自然体香,想起那曾经让我神魂颠倒的迷醉气息,我的心不由有些痴了,眼神怔怔地看着柳月。 柳月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红了,接着扭过身去,留给我一个背影。 柳月站立在江岸,入神地看着江水…… 站在柳月身后,看着柳月那丰姿绰约、娇柔楚怜的背影,想起和柳月的往日纠葛缠棉,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巨大的不可遏制的冲动,突然就想伸开双臂,就想将柳月搂入怀中…… 我的大脑一阵发热,正要蠢蠢欲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峰哥——” 我一扭头,是晴儿过来了,和兰姐一起。 我的大脑和心里猛然清醒过来,接着就是暗暗叫苦,糟了! 这时,柳月也转过身来,看着正在走过来的晴儿和兰姐。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晴儿这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看了一眼柳月,柳月的神情也似乎有些意外。 虽然我和柳月此刻并没有做什么,但是,两个人单独在这里,在晴儿眼里,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我看着正走过来的晴儿,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我不知道随之而来的是怎样的情形,不知道晴儿会怎么样的怒不可遏。 598 隐隐有一丝担忧 看看柳月,她脸上的神情虽然很平静,却也隐隐有一丝担忧,柳月当然不知道我刚才心里的冲动,不知道我差点就要将她抱在怀里,如果柳月知道了我刚才的想法,我估计她得晕倒。 兰姐跟在晴儿身后,看着我和柳月,脸上担忧的神情显而易见。 我等待着一场暴风地来临。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晴儿从喊我到走过来,脸上却是始终带着微笑,那种沉稳而安静的微笑,我甚至从晴儿的眼神里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经过这几个月独自管理学校的洗礼,晴儿从心理到外表都显得比以前成熟了,气质和气度也显得沉稳了,做事和处理事情越来越干练,甚至连走路都显得比以前持重了许多。 晴儿带着笑走过来,冲着我们说:“柳姐,峰哥,真巧,你俩在这里,怎么,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跑出来晒太阳?” 柳月看着晴儿刚要说话,我抢先一句:“我没事出来溜达,正好柳部长也来了,就在这儿说了会话!” 晴儿听了我的话,没有看我的眼睛,却看着柳月的神情,似乎要从柳月的表情里验证我的话是真是假。 柳月听我这么说,抿了抿嘴唇,脸上就带着惯常的微笑,不做声。 晴儿虽然成长成熟了,但是在柳月面前,还是显得嫩了很多,柳月要是不想让她看出什么破绽,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的。 果然,我看到晴儿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和遗憾,她应该是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这时,我反问晴儿:“你不在学校,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晴儿努了努嘴巴,指指兰姐:“还不是这位啊,掉了魂似的,班也不上,整天黏糊在我办公室里,有事没事找我说话,我被她缠地烦死了,哎——干脆,带她出来散散心吧,出来玩玩……老三的爹娘没走,她也见不到老三,没了主心骨似的,怪可怜的,就当陪小孩子逗乐了……喂——张兰小朋友,那边有个秋千,还有滑梯,你要不要去玩一玩,阿姨在这里等你……” 晴儿这么一说,我和柳月都笑了,兰姐哭笑不得,抱住晴儿叫嚷:“你个死丫头,你还真把自己当幼儿园阿姨了,我痒死你……” 晴儿大呼小叫和兰姐闹腾起来,边不是偷眼看着我和柳月。 我一直笑着看着她们闹,柳月也是,没说话。 兰姐和晴儿闹够了,柳月对兰姐说:“这几天没见老三?” 兰姐点点头:“是啊,老三这几天在陪老爷子老太太逛江海城呢,伺候地很周到,哪里还有空来见我啊!” 晴儿接过话:“我说啊,你应该和老三一起陪着逛的,正好趁机和老两口培养培养感情,多好呀,说不定老太太一高兴,就接受了你呢,大点就大点吧,将就用就是了……” 兰姐瞪了晴儿一眼:“少来了你,嘴巴积点德吧,整天对我冷嘲热讽的……” 晴儿说:“我可不是坏意啊,我是为你好,张兰小朋友,你也不是太小了,你该懂事了,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呢,板板正正找个人家过日子,多好呀,闲着没事倒腾什么姐弟恋啊,玩半天,把自己玩进去,要死要活的,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伤了身心,不值得啊!”说着,晴儿看着柳月:“柳姐,你说是不是?” 柳月微笑着:“呵呵……” 晴儿看着柳月不置可否地态度,眉毛扬了下,眼神里露出一丝火气,随即又消失了,眼珠子忽然转悠起来。 这时,兰姐对柳月说:“杨部长和黄莺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柳月点点头:“嗯……知道了……我下午刚从杨哥办公室出来!” 柳月这么说,显然是不想让晴儿以为她是从我这里知道这消息的。 我问兰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兰姐冲晴儿努了努嘴:“这位告诉我的!” 我看着晴儿:“哦……你刚知道的?” 晴儿点点头:“嗯……”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晴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一句:“你以为就你们记者消息灵通呀!” 我没再问,晴儿却问我:“这么说,峰哥,你也是知道了,是柳月刚刚告诉你的吧?” 我说:“不是,我早就知道,杨哥和黄莺没分手之前,我就知道!前天黄莺和我谈话了,提前告诉我了!” 晴儿很意外:“哦……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我说:“这有什么好说的,人家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晴儿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看了看柳月,不说话了,扭头看着远处,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这时,兰姐说:“哎——好好的一对,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都是过来人了,还那么冲动!” 我说:“兰姐,不要这么主观,你怎么就认定人家是冲动呢?” 兰姐笑起来:“呵呵……我这么说,是有一些主观了……可是,他俩怎么突然就分手了呢?好端端的,真奇怪!” 兰姐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晴儿也不知道,她们只能从表面现象来揣度其中原因,而我和柳月才是真正的了解者。 我笑笑,没做声。 柳月也同样没有说什么。 这时,一直在看着远处出神的晴儿转过身来,说:“管他们为什么分手干嘛,反正是分手了,这两个人,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分手了,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还是好事呢,你说,是不是啊,柳姐!”晴儿又看着柳月,似乎要从柳月这里得到什么肯定的答案。 柳月沉静地笑了下:“呵呵……小许,别问我,我不知道!” 晴儿呵呵笑起来:“柳姐,别这么说,这个,你应该知道,你可以知道的!” 我看晴儿话里有话,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心里不禁有些不高兴,看看柳月,柳月只是宽容地笑笑,还是没说什么。 兰姐这时说:“什么应该知道,什么可以知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走走吧,散散心,看看秋天的大江,看看夕阳下的江边风景……” 晴儿却说:“哎——兰姐,我不陪你了,现在这里有人陪你了,我得会学校去,学校里还一摊子事情呢……” 柳月说:“小许,学校办的很成功啊,我在外面经常听到有人提到你们学校,都评价很高呢,这可是你这个校长管理有方呢!祝贺你,小许,你成功了!” 晴儿笑了:“柳姐,说实在的,这其中还包含着你的巨大贡献呢,要不是你的帮助,我还得走很多弯路,当然,还有峰哥的亲自指导和督导,我的成功,峰哥可是亲手扶持起来的,从一开始就亲自参与了所有的整个过程,特别是前段时间,峰哥百忙之中还给我搜集了很多民办学校管理的资料,我看了,可是受益很大,在原有的基础上对学校的管理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我这个学校,名义上我是校长,其实呢,是我们夫妻二人的结晶,看学校名字就知道,夫妻学校,呵呵……这也算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了……” 晴儿的口气充满炫耀和自夸,很明显是故意说给柳月看的。 柳月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是的,你说的对小许,好好珍惜,好好发展,祝愿你们将这个学校办的越来越好,祝愿这个学校伴随着你们的爱情和生活一起成长……” 晴儿甜甜地笑着:“柳姐到底是做宣传的,真会讲话,这话我爱听,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喜欢听!” 晴儿这话显然带刺,我和兰姐一听,都微微变了脸色。 柳月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依然笑着:“小许,相信我的真心祝福吧,我说的是真的!” 晴儿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忙说:“是的,我当然知道柳姐是真心的,就凭柳姐的人格和人品,我就对柳姐的话深信不疑……” 这时我说:“好了,走吧,晴儿,回去忙吧!” 晴儿看着我:“你呢,峰哥?你是回单位上班呢还是和我一起去学校?” 晴儿只给了我两个选择,没有让我留下来的意思。 我说:“我不回办公室了,去学校吧!” 晴儿点点头,然后对柳月和兰姐说:“柳姐,兰姐,我们走了……柳姐,这个张兰小姐有心事,你正好多开导开导她吧,这人陷进去了,我没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好宽慰她,柳姐倒可以结合自身经历,给她上上课……” 柳月的脸上虽然还在笑,可是却笑得有些难堪。 我不能让晴儿再说话了,拉了晴儿就走。 去学校的路上,晴儿不笑了,毫无表情地说:“你不好好上班,出来溜达什么?” 我说:“脑子累,出来休息休息脑子!” 晴儿说:“这个理由不错,很合理,那柳月也是脑子累了,也是出来休息脑子的,然后你们就正巧一起休息脑子,遇到一起了,是不是?” 我说:“不是!” 晴儿说:“你还嘴硬,我看就是!” 我说:“不是!” 晴儿说:“我知道问你,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你的嘴巴就是鸭子死了——嘴还硬,我不问了……不过,我提醒你,老大,你们这种龌龌龊龊的小日子就快要到头了,你还是自己心里有数点,别没事出来瞎捣鼓的好,走个名声好的男人吧!我知道,这官场,对官员的作风问题可是很看重的,可是提拔重用干部的一个衡量标准的……” 我说:“上升到这么高的高度了,怎么了,我什么有数?” 晴儿说:“我不说出来你就装糊涂,是不是?” 我说:“我没装糊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家有夫的人 晴儿说:“这不明摆着,黄莺和杨哥分手了,既然他们分手了,那么,杨哥就是自由人了,那么,按照柳月早就有的想法,她自然是要和杨哥结合的,以前我的努力差点白费了,就要成了,杀出一个黄莺,这回好了,不该属于她的总不会是她的,她灰溜溜走了,那么,柳月就该扶正了…… “柳月扶正了,人家就是有家有夫的人了,你还有什么想法?你还敢再去和人家在江边巧合遇到休息脑子?你还能再去找她玩猫腻?自重吧,大哥,保持自己的一个好名声吧……” 说完,晴儿两眼瞪着我。 我扭过头,不看晴儿,嘴里说出一句:“无聊!” 晴儿说:“无聊?你说我无聊?好啊,我就算是无聊,我再无聊也不如某些人无聊,整天看着人家的老公不放,整天算计着人家的男人……” 我说:“胡扯!” 晴儿说:“我不管你说我什么,反正,你这贼眉鼠眼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你就放心吧,我今天也懒得给你算这个休息脑子的账了,我没那闲心闹腾了,哼……别老把我当傻子待,我承认我以前是傻,所以才会被人糊弄,可是,现在,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已经学会自立自强学会保护自己了……” 我听得好气又好笑,伸手在晴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闭上你上面那两片子!” 晴儿反问我:“什么上面那两片子?” 我说:“你不是不傻了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上面那两片子不就是你的嘴巴吗?” 晴儿忍不住笑了,说:“怎么?还有下面两片子?” 我摇摇头:“妈的,下面两片子不就在你大腿之间?” 晴儿顿时领悟过来,脸腾地红了,伸手就打我肩膀:“你坏死了……你坏死了……你好色……还骂人,说脏话……” 我不苟言笑:“操——在你面前不色,在谁面前色?你不喜欢啊?那我以后就不色了……” 晴儿低声笑着,在我耳边喘息着:“坏蛋,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呢……这里不是家里,不是床上,人家不适应呢……在家里,在床上,你怎么说都行……” 我说:“我再给你讲个笑话:两个女秘书应聘,招聘经理提了个问题,女人的两张嘴有啥区别,第一个女人说上面的嘴横着长,下面的竖着长,第二个女人说上面的自己用,下面的领导用,于是第二个女人被录用了……” “哈哈……”晴儿听了,脸继续红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用夫妻之间这个粗俗的笑骂和玩笑来活跃起了气氛,引导开了晴儿的话题。 到了学校,有课的教师正在上课,没课的正在各自办公桌前安静地备课。 学校的规模逐渐扩大,现在已经设置了20多个班,包括白日班和夜班,开设的课程不仅仅是英语了,还有日语和韩语班,晴儿现在干的越来越顺手,正在计划开设一个俄语班。 教师队伍也扩大了,现在学校有20多名教师,加上其他部门的员工,接近30多人。 晴儿的潜能发挥出来了,上了道,把学校管理地井井有条,和员工的关系处的也很融洽。 进了晴儿办公室,晴儿笑嘻嘻地对我说:“峰哥,咱们现在可是不大不小的富翁了,贷款还完了,还有不少的积蓄了呢!” 家里的钱我从来不问不管,问晴儿:“多少?” 晴儿伸出3个手指头:“嘻嘻,这些了!” 我说:“30万了?” 晴儿说:“是啊,现在咱们有30万的存款了,嘻嘻,怎么样,你老婆会赚钱吧?” 我说:“这么多了?” 晴儿说:“是啊,嘻嘻……以后,咱们还会有更多的钱呢,到年底,咱们至少可以有60万的积蓄,到明年上半年,咱们就争取迈进百万富翁的行列……” 我说:“那你岂不是就是百万富婆了?” 晴儿说:“哈哈……我是百万富婆,你就是百万富婆的老公!” 我说:“有钱了,你打算怎么花呢?” 晴儿说:“这钱可是咱们一分一分赚起来的,不容易的,我可不会乱花的,我负责赚钱,你呢,负责花钱,我赚的钱,都是给你花的,怎么花,你说了算!我听我男人的!” 我说:“留足学校的运转资金,积蓄扩大规模,在确保教学质量的前提下,积蓄扩招,同时,积极参与各种社会公益活动,提高学校的知名度和社会影响,有钱了,要回报社会,造福社会……” 晴儿说:“嗯……我听你的呢!” 我说:“现在正好是大学开学的时候,我看,拿出一部分钱来,资助贫困大学生吧,也算是咱们对母校的回报……” 晴儿一翻眼:“母校?江海大学?我可是从那里灰溜溜辞职走的,我对那里可是没有好感!” 我说:“不要这么说,毕竟,那里留下了我们大学4年的足迹,我们是知道的,很多来自农村的学生是如何的窘困,我们当初其实也是属于拮据的行列,我想起那些贫困学生,心里就不安,我看,还是给母校做点贡献吧!” 晴儿低头沉思了一会:“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 我笑着说:“你回去资助贫困大学生,也算是衣锦还乡呢,让你以前的同事看看现在的你,是如何的牛逼!” 晴儿呵呵笑着:“我没那炫耀心理,我没有想在他们面前炫耀的想法……不过,你说的资助贫困学生,我其实心里是不反对的……好了,既然老公发话了,我自然照办,回头我就去落实……” 我点点头:“嗯……好!” 晴儿说:“不过,我不想出名,我做这个事,一个是出于良心,最重要是落实我男人的旨意,所以,我不希望那些媒体啊什么的给报导……” 我说:“呵呵……那就尊重你的意愿,其实呢,报导下也不错的,不是说鼓吹你个人,是提高学校的影响力呢!对学校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晴儿摇摇头:“别的公益慈善活动我们参加的可以报导,但是,这个给母校捐助资助的事情,我还是不想公开出来……” 我说:“那好吧,这个听你的!” 晴儿笑了,又说:“你还有什么指示呢?老公!” 我说:“别的没有了,你赚的钱,我怎么能乱花呢!” 晴儿说:“我赚的钱,是我们两口子的,花钱的事,我都听你的,嘻嘻……你没有了,我还有呢,我想啊,拿出一部分钱来,把俺公公婆婆住的房子重新翻盖一下,家里的老屋很多年了,墙壁有的地方都有裂缝了,按照城里的说法,是危房了……” 晴儿说的倒是实情,我想了想,说:“干脆,把我岳父岳母住的房子也同时翻盖,那房子也很旧了,几十年了……” 晴儿听了,很开心,说:“好一个孝顺的女婿啊!行,那就这么办,拿出我们一个月赚的钱,翻盖两栋房子,木问题!这事你就无需操心了,我来操事就是!” 晴儿说话办事,似乎越来越干练果断。 晴儿又带着憧憬说:“峰哥,等我们的钱多了,我要攒一笔足足的费用,用来供我们的孩子上学,上大学,出国留学,读研究生,读博士……” 我说:“种还没下,你打算的倒是长远!” 晴儿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嘻嘻……我想啊,等明年,我们真的该要孩子了,不然,咱娘可就真的恼了……” 我说:“你现在攒的钱,等孩子长大了,早就成了废纸了,说不定那时候,钱贬值很厉害!至于要孩子,还是等你学校完全安定下来,你身心舒适下来,我再说吧!” 晴儿点点头:“嗯……还有,你得戒上3个月的烟和酒,我们要优生优育!唉,就是不知道能生闺女还是儿子,你娘想要孙子,我呢,其实很想要个闺女,要是有个闺女,我一定把她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像妮妮那样,你看,妮妮多可爱啊,在这一点上,我其实是很羡慕柳月的……” 我说:“妮妮确实很可爱!” 晴儿说:“只是可惜,这孩子不能同时拥有父爱和母爱,可怜啊,可怜的孩子,不过,还好,杨哥一看就是个很疼孩子的人,宋明正不行了,还有杨哥!” 我看着晴儿:“你就那么有把握?” 晴儿说:“什么把握不把握的,这很明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然,我适当的时候,还是需要推动一把的……” 我说:“柳月已经和你说过一次了,虽然她的话很委婉,但是你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怎么还想掺和呢?” 晴儿说:“我不是掺和,我是撮合,助人为乐呢!” 我说:“那也不需要!” 晴儿冲我一咕嘟嘴巴:“需要不需要,你说了不算!” 我说:“你也说了不算!” 晴儿说:“我说了不能全算,但是,起码可以算一部分!不管杨哥和黄莺是为什么分手的,现在的现实是杨哥又独身了,这可是天赐良机,不管柳月是真心还是假意地说要结束单身生活,我都要出马,反正柳月曾经信誓旦旦和我说过的……” 我说:“我警告你,不许胡来,不许闹腾,不许折腾个,不许再惹事!” 晴儿说:“不用你管,我的事情,你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管,特别是这个事情!” 我说:“你翅膀硬了,我还管不了你了?” 晴儿说:“我没这么说,对的,你管我听,不对的,我就不听,特别是关系我自己婚姻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瞪着晴儿。 晴儿一翻白眼:“你少瞪我,这不能怪我,要怪,你就怪自己,你还是从你自身去找原因吧!” 600晴儿似乎心情不错 我闷不作声,掏出烟来抽烟。 晴儿似乎心情不错,一会趴在我肩膀上摇晃着身体:“哎——峰哥,这黄莺那天提前告诉你,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呢?” 我说:“不知道!” 晴儿撅起嘴巴,又说:“那……黄莺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和杨哥分手呢?” 我说:“不知道!” 晴儿说:“那黄莺都和你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都没说!” 晴儿伸手拉拉我的耳朵:“哼……你敷衍我呢……哎——对了,你说,峰哥,是不是因为杨哥在那方面不行了,黄莺不满足,才要离开杨哥的呢?” 我说:“住嘴,你胡说什么,不害臊!” 晴儿果真就闭了嘴,一会讪讪地说:“你在这里玩吧,,我去大办公室给老师们开教学会去!” 晴儿去了大办公室,我独自在晴儿办公室的沙发上半趟着,琢磨着心事。 天色渐渐黑了,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晴儿已经打来了饭菜,摇晃着我的身体:“乖乖,亲亲,哥哥,起来用晚膳了……” 我坐起来揉揉眼睛:“我刚才睡着了?” 晴儿说:“是啊,看你,工作太劳累了,竟然就在这里睡着了……哎……我们现在是赚钱了,可是都整天是忙忙碌碌,劳累操心啊,这赚钱,真的是不容易!不说了,来,吃饭吧,我们现在是难得在家里做一次饭菜吃了!” 我说:“等周末,我在家里做一顿丰盛的饭菜,犒劳犒劳你,打打牙祭!” 晴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眼前一亮,说:“好呀,太好了!那……周末,我们干脆请杨哥来吃饭吧,很久不见他了,他和黄莺分手了,估计心情也不大好,正好安慰安慰他……” 晴儿的提议让我有些意外,但我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就点了点头:“好的!” 晴儿看看门口没人,突然过来抱着我,在我脸上使劲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说:“那就辛苦哥哥了……周末晚上6点吧,我到时候早安排完学校的事情,早回家帮你!” 我点了点头。 晴儿又说:“这事你不要操心,杨哥我负责通知,他经常来上夜课的,我经常会遇见他!” 我又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晴儿要请杨哥来家里吃饭似乎有什么预谋,可又想不出什么来。 晚上开课后,晴儿去忙碌了,我没事干,就出来学校,在附近的一个街头公园散步,随意地溜达着。 这时,我看见了黄莺,挎着一个女式小包,正独自在路边慢慢走过来,头微微低垂,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很孤单消瘦,神情显得很憔悴沧桑。 看着黄莺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有些怜惜她,柳月说的对,黄莺不是坏人,她虽然做了错事,但是,她的本质并不坏。 我迎上前去:“黄姐!” 黄莺抬头看见我,淡淡地笑了下:“你好,江主任!” 我说:“你散步的?” 黄莺“嗯”了一声,然后说:“江主任,对不起,我和杨哥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表姐她误会了你们……” 我说:“你下午给她解释清楚了?” 黄莺说:“该说的我都说了!” 我说:“说清楚了就好,这样,大家也不必再产生误会!” 我心里松了口气,起码梅玲是不会再对晴儿和柳月产生忌恨了。 黄莺苦笑了下,说:“或许她对你和小许不会产生误会了,可是,无论我怎么说,她还是对柳月……” 我心里默然,说:“我知道了……” 黄莺有些歉意地说:“我表姐的性格你也知道,她这个人,看事情向来很自以为是,无论我怎么说,她都认定是柳月在中间做了手脚,我……我觉得很对不住柳月……” 我说:“我了解梅玲的,我想,现在,你也应该了解了……” 黄莺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我说:“我不会让梅玲再去伤害好人的!” 黄莺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就像我当初对杨哥,你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吧!” 黄莺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一会儿说:“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多么卑鄙无耻的人……和你们相比,我是多么的龌龊渺小……” 我说:“黄姐,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把你当朋友的,包括小许和柳月……” 黄莺喃喃地说:“可是,我没有资格和你们做朋友,我不配做你们的朋友……” 黄莺低声说着,慢慢地走了。 我看着黄莺的背影,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正在这时,一辆车停在我身边,摇下前窗玻璃,是柳建国。 “江兄弟,你在干嘛呢?刚才和谁说话呢?”柳建国笑嘻嘻地看着黄莺离去的背影,又看着我:“我刚从施工现场回来,还没吃饭呢!” 我冲柳建国笑了笑:“哦……刚才那女的啊,是黄莺!” “黄莺是谁啊?”柳建国说。 柳建国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柳建国和黄莺不认识,就说:“一个朋友,人民医院护理部的主任,工作认识的!” 柳建国说:“哦……从背影看,是美女哦,呵呵……” 我笑了:“从前面看,更是美女!” 柳建国呵呵笑了:“好了,我吃饭去了,你玩吧!” 柳建国开车离去,我看着柳建国离去,心里不由想起了柳建国认识的情景,从开始认识到他和柳月相认…… 我很为现在的柳建国感到欣慰,更为柳月找到自己的亲弟弟,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成长创业而宽慰…… 我不由又想,这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是爱情还是友情,还是亲情? 夜色阑珊的街头,我站立了很久很久…… 老三的父母在江海住了几天,回去了。老三和兰姐仍旧在一起,他们之间怎么打算的,我也弄不清楚,老三不和我说,我也懒得问。 转眼到了周末,我在家里亲自下厨做菜,安排家宴,请杨哥来吃饭。 下午5点,我正在忙乎着,晴儿开门进来了,边说:“峰哥,客人来了!快出来接客啊,哈哈……” 杨哥和晴儿一起回来了,我忙从厨房出来,一看,却不是杨哥,是柳月和晴儿一起来了。 不用问,这一定是晴儿的安排,她只对我说请了杨哥,却又暗地把柳月请了来,而且没和我打招呼。 我这时突然明白了晴儿要安排周末请杨哥吃饭的原因,原来她是有目的计划的。 晴儿对我说:“峰哥,周末了,难得有空闲,今天请柳姐来家里吃顿饭,我临时起意的,下午才和柳姐说,没事先和你汇报,别训我啊?” 晴儿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干笑笑。 柳月倒是情绪挺好,笑呵呵地说:“怎么?江大主任,不欢迎?” 我忙说:“哪里,欢迎,欢迎!” 我不知道柳月知道不知道杨哥也要来吃饭的事情。柳月的情绪这么好,我想是因为晴儿主动邀请她吃饭的缘故,她或许觉得这事她和晴儿亲近的一个机会,也是晴儿向她示好的一个信号。 我知道,柳月对晴儿一直是带着容忍和宽待的态度,晴儿不管怎么讥讽她、嘲弄她,她从来都是不会反击的,这和她对别人或许是不同的,这也不是柳月的真实性格,我知道柳月的真实性格里温和善良带着几分桀骜的野性。柳月这么对待晴儿,我明白是因为我。 柳月看我傻傻的站着,冲我笑笑:“难得啊,老爷们在家里亲自下厨!好了,我们来了,你下岗吧!” 晴儿也呵呵笑着:“峰哥,你可以解放了,我和柳姐来忙乎!” 于是,我接下围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柳月和晴儿在厨房里谈笑着,里里外外忙乎着。 柳月似乎很开心,因为晴儿对她的友好和亲善。 很快,菜弄齐了,晴儿开始摆弄餐具。 柳月看着,突然说:“咦,我们不是3个人吗,怎么4套餐具呢?” 晴儿笑着看了看墙上的表,说:“还有一位啊,杨哥!” “哦……”柳月微微一怔。 “怎么了?柳姐?”晴儿笑呵呵地说。 “哦……没……没什么……”柳月掩饰地笑了下,看了看我,我歪歪嘴巴,没做声。 正在这时,想起了敲门声,杨哥来了。 我偶去开门,杨哥正站在门口,神情自若,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杨哥进来,看到柳月,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 “小柳……呵呵……你也在啊……”杨哥高兴地说。 “呵呵……杨哥,我正好下午没事,小许给我打电话,说来家里玩,我就来了,没想到你也来了……”柳月笑着说,似乎是在向杨哥表达着同样不知道对方也要来的信息。 杨哥笑着看了看晴儿,眼神似乎若有所思,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我不知道杨哥是否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晴儿招呼大家坐下,倒上酒,大家开始喝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了不少,晴儿和柳月的脸上都红扑扑的,杨哥也略显醉意。 这时,晴儿端起一杯酒,看着杨哥:“杨哥,我想单独敬你一杯酒,这杯酒,是祝贺酒,祝贺你终于解脱了,你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选择爱人了……我和峰哥今天请你和柳月来,一个主要的内容,就是要祝贺你……我知道,你心里最爱的人是谁,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深深爱着柳姐……来,杨哥,小妹敬你这杯酒,为你高兴……” 说着,不管杨哥喝没喝,晴儿自己先干杯了。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杨哥的神色微微有些变了,看了看柳月。 柳月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面部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眼神怔怔地看着晴儿。 601 终于可以兑现 晴儿似乎没有觉察两人的变化,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着柳月:“来,柳姐,这杯酒,我敬你,也同样祝贺你,杨哥自由了,按照咱们本来说好的事情,你终于可以兑现了……这样多好啊,杨哥是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会疼人,会体贴人,又那么喜欢妮妮……这样多好啊,妮妮又可以有父爱了,你也可以有个健全的家了……” 柳月脸上的红润消失了,立刻变得苍白起来,嘴唇有些哆嗦,随即紧紧抿住。 杨哥的神色变得严重起来,又看了看柳月,然后看着晴儿,勉强笑了一下,说:“小许,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也急忙打圆场,伸手去拿晴儿手里的杯子,说:“晴儿,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晴儿伸手阻拦住我,抬手就把那杯酒干了,然后放下酒杯,眼睛红红地看着我们说:“我……我没有喝多……我……我今天要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难道我刚才说的不对吗?我说的不是你们俩的共同心声吗?杨哥,你说,是不是?” 杨哥皱皱眉头,偷眼看了下柳月,笑着:“小许,不要说这个,今天咱们就是朋友聚会喝酒,你真的是喝多了,呵呵……” 柳月这时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来,小许,喝点水吧……” 晴儿摇摇头,看着柳月:“柳姐,我不喝水,我不渴,我今天想把我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可以不可以?” 柳月不笑了,紧紧咬了咬嘴唇,然后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说:“说吧……” 晴儿的胸口有些起伏,停顿了一下,说:“柳姐,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请你和杨哥来吃饭吗?我想,我不多说,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极力撮合你和杨哥吗?我和你说过,你应该知道,杨哥爱你,一直在追你,一直在等你,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儿去找? “你是一个好女人,比我优秀的多的女人,我和你没法比,我知道,我也明白,所以,你这样的好女人应该有一个好男人,有一个优秀的男人,你更需要一个家,更需要有人来疼,来爱,妮妮当然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是我之所以要撮合你和杨哥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因为你和峰哥,因为你们俩的过去,你们的过去,一直像一块石头,一直压在我的心头,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我日日夜夜做梦都在惊吓,都在做噩梦,我知道我不如你,我没有你有自信,可是,我毕竟是和峰哥走了很多年的恋爱,我们从中学到大学到现在,为了我今天的来之不易的生活和幸福,我甚至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能有今天,我容易吗……我……” 说着,晴儿的眼泪突然迸发出来,身体剧烈地抽噎着。 柳月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牙齿紧紧地咬着,脑袋微微低垂着,脸色愈发苍白。 晴儿喘息了几口,伸手猛地擦了一把眼泪,接着说:“现在你和峰哥在一起共事,我知道那是工作需要,我不会说什么,你们经常一起出差,一起研究工作,我都理解…… “可是,你们理解我吗,了解我的心吗?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活着,每时每刻都惊惧着,害怕自己眼前的一切转眼成为了泡影,害怕我的幸福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害怕我的生命再次因为那过去曾经发生过的梦魇而毁灭,为什么?我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都是女人,换位思考,我想你应该会明白…… “所以,柳姐,当你告诉我你决定要真的结束单身生活,要组建家庭的时候,我发自内心的高兴,为你祝福,为你祝愿,不——不仅仅是祝福和祝愿,更是深深的感激,感激柳姐给了我一条生路,给了我的婚姻一条活路…… “当然,我知道,我也不希望柳姐随便就找个男人嫁了,那样,你也不会幸福的……所以,现在,杨哥终于解脱出来,我由衷为你们高兴,杨哥这样优秀的男人,是一定会给你带来幸福的,而杨哥,一直在无比深深地爱着你,你也是一定知道的…… “所以,柳姐,你今天可以认为我在撮合你,也可以认为我在恳求你,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为了大家的幸福,为了妮妮的幸福,为了痴心等你这么久的杨哥,为了给我一条生路,你应该做出一个最明智最重要的选择…… “当然,我是一直记着你在西京的时候对我说的话的……我一直清晰地记得你亲口告诉我,你要结束单身生活……” 晴儿说完了,又擦擦眼泪,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柳月。 杨哥的目光变得相当深邃,眉头的皱纹更深了,眼神盯住桌面的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柳月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面部的肌肉却在不时抽搐着,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痛苦,还有极度的愧疚。 房间里变得十分安静,大家都默不作声,空气似乎结了冰,成了固体。 晴儿依旧死死地盯住柳月不动。 柳月慢慢抬起头,没有看任何人,慢慢伸出颤抖的右手,端起面前的酒杯,送到嘴边,仰头,慢慢喝了进去,全部喝了进去。 放下酒杯,柳月伸手摸起桌上的一包烟,抽出一颗,送到嘴边,夹住,拿起打火机,手哆嗦着,连打了几次,都没有点着。 晴儿从柳月手里拿过打火机,“啪”一下子点着了。 柳月使劲抽了一口烟,立刻被呛地咳嗽了起来。 然后,柳月继续抽烟…… 柳月的眉头紧锁着,眼神里的那种苦痛却愈发深刻,嘴唇又开始发抖…… 一颗烟抽完了,柳月将烟头摁进烟灰缸,眉头松开,眼睛睁大,仿佛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看着晴儿,声音有些颤抖:“小许……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答复!” 晴儿的眼睛一亮,继续死死盯住柳月。 柳月没有再看晴儿,看了看我。 柳月看我的眼睛里包含着深深的酸楚,还有深深的爱意,那种眼神,似乎在向我表示着刻骨的深情,又似乎在表达着生离的诀别,还有极度的无奈和颤栗。 柳月只看了我不到一秒钟,然而我却读懂了柳月的目光。 我的心立刻如刀割一般地绞痛,似乎知道随后要发生什么。 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杨哥,说:“杨哥,你愿意娶我吗?” 杨哥仿佛突然受到了惊吓,抬眼看着柳月。 晴儿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直直地盯住柳月不放,又看着杨哥,脸上的表情高度紧张。 杨哥似乎平静了下来,看着柳月,眼神依旧那样的深邃,没有说话。 柳月然后继续缓缓地说:“杨哥,如果你愿意娶我,那么……我……我……答应你!” 我的大脑轰轰剧烈回响,心狂烈地跳动起来。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我和晴儿都紧盯住杨哥,不再看柳月。 我和晴儿都很紧张,紧张的原因却不一样。 我知道杨哥等待了许多年梦寐以求的结果就要到来了,这么多年来,他不就是一直在等待柳月这句话吗,不是一直就在等柳月给他这个答复吗?如今,柳月开口了,他只要点点头,只要说答应,那么,柳月以后就是他的了,他苦苦等待追求的目标和理想就终于可以实现了! 柳月此时低下头,神情似乎也很紧张,又有些认命的伤感和悲哀,似乎在等待命运对她的判决。 杨哥怔怔地看着柳月,眼里充满了一种疼怜,还有难言的苦痛,似乎又隐隐饱含着无比深厚的爱意。 杨哥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缓缓举起手里刚才晴儿敬他还没有来得及喝的酒杯,送到嘴边,一口干了,然后又看了看我和晴儿,接着又把眼光转向柳月,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接着轻轻摇了摇头,说:“小柳,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杨哥的话一出口,我心里猛地松懈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我不是一直渴望柳月能有幸福吗,为什么杨哥拒绝了柳月,我却会感到轻松。 而柳月似乎也想被解放了一种东西一样,身体显得有些松动,神情却又带着深深的凄凉。 晴儿似乎呆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杨哥,嘴巴说话结结巴巴:“这……杨哥……杨哥……这……为什么……为什么……” 杨哥似乎没有听到晴儿的话,也没有看晴儿,仍旧看着柳月,继续说:“柳月,我不能也不会答应你……对不起,很抱歉……” 说着,杨哥摸起一支烟,点着,狠狠地低头吸起来。 晴儿继续瞪着杨哥,几乎是要低声吼起来:“杨哥——杨哥——你怎么了?” 杨哥这时看了晴儿一眼,深深地看了晴儿一眼,冷冷地说:“小许,你不要再说了,小许,今天,你过分了……” 我这时也转过头,狠狠地瞪着晴儿。 晴儿看看杨哥,又看看我,突然站起来,猛地哭出来:“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说着,晴儿跑进卧室,猛地关上门,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哭的十分伤心和委屈。 柳月被晴儿的哭声所震动,站起来就要去卧室看望晴儿,我一拉柳月的手:“你坐下,不要动!” 柳月脸上显得很惶然,说:“小许哭了,我去看看……” “你不要去,让她哭好了……不要理她……”我按住柳月的肩膀,霸道地说道,声音里有命令的成分。 杨哥也说话了:“小柳,你不要过去,现在,你过去,会更加不好,会更加说不清楚!” 柳月不动了,不安地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显得极度痛苦而又愧疚,两手紧紧绞在一起,放在两腿间。 不要这么说 这时,我说:“杨哥,柳月,晴儿今天喝多了,对不起,让你们难堪了……” “江峰,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柳月抬头看着我,眼睛潮潮的:“我知道,她今天没有喝多,我知道,她今天说的是实话,我知道,她今天请我们来吃饭,是早就有计划的,是有安排的……我不怪她,我不怪……” 杨哥没有说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月看着杨哥,说:“杨哥,你……为什么……” 杨哥深深地看了柳月一眼,说:“小柳,我承认,我是一直在爱慕着你,在等你,在等你给我一句话,可是,今天,我知道,我看出来,你的心不在我这里,虽然你答应了我,可是,我知道,即使我得到了你的人,我却得不到你的心,我即使自己得到你之后会满足满意,但是,你却得不到真正的幸福和快乐,这,不是我爱慕你等待你的初衷,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虽然你今天答应了我,但是,我看得出来,我感觉得到,我体味得出,你是被小许逼迫的,是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你把自己的命运绑在了良心的战车上,你答应我的话,出自你的口,却不是出自你的心,我知道你此刻的心里很苦,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很苦,我知道你心里的伤口在流血,此刻,我怎么能忍心在你流血上伤口上撒盐……所以,小柳,虽然我爱着你,但是,我却不能接受你,不能答应你,对不起,请原谅……” 杨哥的话深深打动了我,我觉得仿佛就是在给我上一堂爱情教育课,我听了不禁有些动容。 柳月也似乎被杨哥的话感动,看着杨哥:“杨哥……你……我……谢谢你……谢谢……” 柳月讲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嗓子间哽咽了。 杨哥又谈了口气:“小柳,不要说谢谢我,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和你交往这么久,你让我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人间的真爱,让我知道即使在官场,也一样有真善美……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东西太多了,最起码,你能让我对生活抱着期望和等待,让我在幻觉里度过每一个孤独的夜晚……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小柳,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得到,得到了爱,并不一定能让对方快乐和幸福,只让自己得到满足的爱,那不是爱,那是自私和贪欲,真正的爱,是要两情相悦的……” 我和柳月默默地看着杨哥,看着杨哥那成熟和持重而深邃的眼神。 卧室里,晴儿伤心的哭泣声不断传来…… 柳月听到了晴儿的哭声,看了看我,神情又显得很不安,欲起立。 我知道柳月要去干嘛,又伸手按住柳月的肩膀,语气很果断:“她在无理取闹,不要去管,由她去……” 杨哥也说:“让小许使劲哭哭吧,说不定,哭出来,哭完了,就好了……这个小许啊,今天实在是太过分……” 柳月没有说话,眼神怔怔地看着杨哥。 杨哥也看着柳月,目光里充满了温和:“小柳,我知道爱慕你的男人绝对不止我一个,因为你是太优秀的女人,是几乎所有男人心里的女神…… “我知道,爱一个人,就要看着她的幸福和快乐,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共同携手走完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很高兴很真诚地看着你,看着你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真心的祝愿你,祝福你……” 柳月用感动的目光看着杨哥:“杨哥,谢谢你!谢谢你……” 这时,柳月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似乎要晕倒。 我和杨哥几乎同时伸手一边一个扶住了柳月的胳膊。 柳月晃了晃脑袋,说:“不好意思,我有些头晕!我到阳台上去透透风,一会就好的……” 柳月站起来去了阳台,这时卧室里晴儿的哭声小了,可能是觉得没人来搭理她很扫兴,但是还是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 餐桌边剩下了我和杨哥。 杨哥平静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小江,给我一支烟!” 我递给杨哥一直烟,点着,自己也点着一只,深深地吸了两口,然后看着杨哥。 杨哥对我说:“小江,我想,今晚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柳月会要求我娶她,也知道我为什么要拒绝柳月吧?” 我默默点了点头。 杨哥说:“小许是你的妻子,我不能在你面前多说她什么不是,小许对错我不论,但是,我觉得小许似乎对柳月有着极大的误会,这误会,似乎很深很久,不是一天两天,作为不可推卸的当事人,小江,事情到了今天的结果,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嗯……是……” 杨哥说:“当然,我也不是责备你,我是在和你交流,你和柳月的过去,我都了解了,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和处境,我也基本知晓,试想,如果没有你,还会有这么多的纠葛吗?所以说,你是这一切矛盾和纠纷的中心点,事情的发生,看似你和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深层次来说,这一切都是和你密不可分的…… “柳月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想不用我说,你我都知道,小许也不是坏人,她只是一时想不开,或者是进入了死胡同,路越走越窄……小许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坚信小许是深深爱着你的人……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觉得应该自我检讨一下,找找你自身的原因呢,到底是什么诱发了这些事情,导致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还有,你是不是该想一想,以后该如何去做呢?” 我大脑懵懵的,下一步去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更想不出。不但下一步想不出,就是事情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更着不出自己的什么原因。 虽然我脑子一塌糊涂,我却仍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杨哥的话。 杨哥又说:“虽然小柳今天给我的回答是我一直都梦寐以求的,但是,今天,我看出来,在这样的场合下,在这种情况下,我即使得到了柳月,那么,我也不能给她真正的快乐,给她真正的幸福,甚至可以说,有趁人之危之嫌,这样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也做不来…… “其实,不光你们年轻人喜欢浪漫,渴望爱情,我这样的男人,同样也无比渴望能有一份执手到老的爱,携手白头的情,只不过,我这样的年龄,和你们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而已,毕竟,我经历地多了,生活的沧桑,丰富了我的阅历,我考虑的,可能要比你们多一些……” 我看着杨哥,认真地听着。 杨哥吸了几口烟,又说:“小江,你说,什么是爱情,爱情又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很难回答的问题,特别是杨哥问出来,我更不会轻易回答。 我摇了摇头。 杨哥说:“我知道你会摇头的,你很聪明……其实,对我而言,同样也有些不知所云,正如奥修所说:生活里面最好的和最美的事可以去体验,可以去了解,但是却很难下定义,很难描述。爱情,就是如此,谁能给我最理想的答案呢?” 杨哥似乎在自己问着自己,眉头锁起来。 我不做声,看着杨哥。 杨哥一会抬起头看着我:“小江,我们可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我们却不可以不了解不认识不感悟爱情的真谛,你知道爱情意味着什么吗?这个问题,可能我们的看法会不一样,毕竟,我们是有代沟的,那我,我来说说我所认为的爱情吧…… “我以为,爱情意味着长相守,意味着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就像峭壁上两颗纠缠在一起的常青藤,共同生长、繁茂,共同经受风雨最恶意最肆虐的袭击,共同领略阳光最温暖的爱抚,最终,共同枯烂、腐败,化作坠入深渊的一缕缕屑…… “她的崇贵需要两股庞大的激晴,两颗炽热的心灵,缺一不可。真正的爱情,就是责任,就是奉献,为了对方可以去做一切事情的责任和奉献。这样的爱情是无坚不摧的,无论是天上的神明,还是地狱的命官,都不能叫她屈服,因为她本身就是天堂,代表着生命最崇高最健全的境界……我以为,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人一生中并不容易找到内敛而不张扬、真诚但不虚伪、质朴却不浮华的真爱。好多人向往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爱情,却忽视了爱情的真谛是携手同行、终老一生。爱不是在口口声声中英文的结合中诞生。要知道不做作、不掩饰而表露出来的才是真情。 “千万次的呼喊若非诚心实意的发自心中及不上轻声慢语的一句‘我也是’重。况且有时候什么都不说也不代表就没有爱情。深入心脾的爱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清。” 我用专注的目光看着杨哥,心里感到了震撼,这时杨哥第一次给我谈关于爱情的话题,这是一个老男人在给小男人讲他的爱情观,至于杨哥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此时,我并不知晓。 杨哥看着我,突然淡然笑了下:“小江,或许因我生于农村,思想未及开化而不解风晴。父辈们的爱情多似是香茶,在平淡中孕有纯朴的深情。你经常喝铁观音,我想你应该知道,铁观音需要细品才晓得它的贵重。我今天说的这些,不是在教育你,只是在和你交流大家彼此的看法……” 603 基本是一样的 我说:“杨哥,你说的对,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听了很有受益,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我和你的认识基本是一样的……” 杨哥轻笑了下:“呵呵……人的一生,就像是一趟旅行,每个人都坐在时间的列车上,有了起点,便不知道哪一站是终点…… 或许正是因为人生太短暂、太仓促,上帝就安排了一对对男女美丽的邂逅,幸福的牵手…… “这个世界也因为充满了爱而更加绚丽多姿! 可你发觉了吗?爱在一开始,总是甜蜜的,因为你会感觉到多一个人陪,多一个人帮你分担,便不再孤单、落寞。有一个人在想著你、恋著你、盼著你,那时,做任何事都是那样的美妙。 “但是,随著彼此认识的加深,似乎什麼问题都扑头盖面朝你走来,你开始觉得烦、累,甚至想要逃避。 是的,爱情就是捡石头,每个人都想著要捡到最适合自己的石头。可是茫茫的沙滩上,哪一颗才是绝对适合你的石头呢?还有,你捡到了你自己认为最合适的石头,那石头会愿意让你拣吗,虽然石头不会说话,可是,美丽的石头也会唱歌的…… “我们是男人,我们要学会爱护女人,特别是自己爱的女人,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自己爱人不快乐的基础上……还有,不要去伤害爱你的人,因为,无休止的伤害,会冷却了爱情,远离了感情,即使,她还爱你,可是,总有一些东西真的改变了……善待女人,这是一个真正男人的基本原则……” 杨哥和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爱情的大道理,我觉得有些莫名,但是,我知道,杨哥这个人,是不会信口开河的,他说这些看起来好像不切今晚主题的话,一定是有他的目的,他从来就不是漫无目的做事情的人。至于杨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很久以后,我才明白。 当时,我肤浅的感觉就是认定是在教育我,在教育我如何做一个有责任的男人,如果处理爱情中间的纠纷,如何感悟爱情的真谛,如何去对待柳月和晴儿。 这时,柳月回来了,用手扶着额头,眉头紧锁,神情显得很痛苦。 杨哥关切地说:“怎么?头疼?厉害吗?” 柳月说:“嗯……越来越疼……” 我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杨哥也说:“小江说的对,回去休息吧……” “这……”柳月看了看卧室门口,神情显得有些不安。 我提高声音说:“不用管她,你越宠她她越肆无忌惮,这些臭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我故意让卧室里的晴儿听到。 卧室里没有声音,晴儿似乎睡着了。 柳月用责备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后说:“那我去给小许告别一下!” 杨哥这时说:“小柳,不要了,这会小许情绪不好,别了……你回去休息吧,小江,你去送送小柳,我在这里等等,看着小许……” 我答应了一声。 柳月这时说:“不用送,我自己走就行!” 杨哥说:“晚上天黑,还是让小江送送吧,正好,你们不在,我也想单独和小许聊聊……” 柳月不说话了,我打开门,和柳月出了门,下了楼,送柳月到校门口打车。 秋日的夜晚有些凉,学生们在上自习,校园里很安静。 我和柳月慢慢地走着,前面是一片树林,路灯坏了,有些黑。 走过去,走在上面,落叶踩在脚下的声音发出来。 突然,柳月“哎哟”一声,我忙过去,柳月正蹲在地上。 我说:“怎么了?” 柳月努力站起来:“哦……没事,脚踩在小坑里了……崴了脚脖子……” 我一听,忙伸手去揉柳月的脚脖子,柳月说:“别,不用了,我慢慢走就行了!” 我闷声说了一句:“不要动,听话!” 我认真地给柳月揉脚脖子,蹲在柳月跟前,过了一会儿,我抬头问柳月:“你试试,感觉好点了没?” 柳月活动了下,说:“嗯……好多了……” 我站起来,喘了口气,看着夜色里柳月若隐若现的面容,还有乌黑发亮的眼睛,想着今晚的事情,心里觉得很痛,不由叹了口气。 柳月轻声说:“江峰,不要叹气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惹出来的事情……我是自作孽……对不起……” 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悔恨,还有深深的酸悲。 我的心里充满疼怜,对柳月说:“柳月,你不要再说了,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小许,还有,怪我……今晚,小许让你难为了……我不知道她今晚邀请你和杨哥来吃饭,是有这个目的……” “没有什么难为,我就是受再多的罪,也是自找的……我知道小许的想法,我也理解她的心思,我努力想满足她,答应她,于是,我努力了,我尽力了,可是,杨哥他……我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我不知道还需要我怎么做小许才会满意……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她才会放过我……”柳月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转过身去,肩膀开始耸动。 我说:“我知道你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你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你一直的个性就是崇尚自由……今晚,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柳月说:“我……我没有什么委屈,我只是想满足小许,满足她对我的所有要求,我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么迁就过,这么容忍过,我根本就不是这种逆来顺受的个性,可是,就是对她,我没办法……我得让着她,我得答应她提出的一切要求……我……我没办法,她无论怎么逼我,我都只有听她的……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说着,柳月突然掩面低头,肩膀耸动的更厉害了。 我的心剧痛着,我知道,柳月之所以如此迁就忍让晴儿,根本原因是为了我。 看着柳月极力压抑着痛苦无声哭泣的样子,我心如刀绞,缓缓走到柳月背后,伸手攀住柳月的肩膀,将柳月转过身,没有任何思虑,就伸出了胳膊,抱住了柳月的身体,将柳月搂进了我的怀里。 柳月一惊,刚要挣扎,我的胳膊用力箍住柳月的身体,她在我的怀抱里无法动弹。挣扎了一会,柳月停止了反抗,一动不动。 我紧紧搂住柳月的身体,将额头抵在柳月的头顶,低声郁郁地说:“柳月,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我……我是个废物……” 柳月听了这话,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突然就在我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虽然是极力压抑着声音,但是,在寂静的黑夜里,依然是那么清晰。 我感觉到了柳月那奔流的泪水,热热的湿透了我的前胸。 柳月压抑的哭声虽然声音很低,但是,我依然感觉到了柳月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酸楚。 我的泪水也不可抑制地流出来,流在柳月的头发上…… 我和柳月就这么站在黑暗的小树林里,我抱着柳月的身体,柳月被我搂在怀里,痛哭着…… 柳月的哭,和我第一次在柳月家见到的哭声很相似,声音里饱含着压抑已久的屈辱和憋闷,还有那幽冷的凄凉和悲楚。 我听着柳月的痛哭,轻轻拍着柳月的肩膀,我没有阻止柳月,我知道,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或许对她是最好的放松和解脱…… 许久,柳月停止了哭泣,从我怀里出来,擦干眼泪,看着我,说:“你……你……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你对我很好……你是一个好男人,你是最优秀的男人……我……我不许你这么作践自己……我要看着你好好成长……好好发展……好好生活……好好过每一天……只要你好好的生活,我就会过的很快乐,只要你生活的开心,我受再大的罪,我也愿意……” 我又一次动容,眼睛又一次潮湿了,心里开始热泪狂流。 等我们都平静下来之后,我和柳月默默地出了小树林,向学校门口方向走去。 柳月一会儿说:“别说这事不怪小许,就是怪她,我也不会生她的气的,我知道她在逼我,可是,我仍然会原谅她的一切……” 我说:“有时候,愿意原谅一个人,并不是真的愿意原谅她,而是不愿意失去她。不想失去她,惟有假装原谅她。” 柳月叹了口气:“也许吧,你或许说穿了我的心思,我真的不愿意失去她,她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只你很好的妻子……她照顾你,会比我照顾地更好……有时候,宽恕、原谅并不代表忘记,也不代表赦免,而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在校门口,出租车前,柳月看着我,说:“江峰,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说:“我答应你,你说吧!” 柳月说:“回去不许和小许闹,不许责备她斥骂她!” 我深深出了口气,深深看着柳月的眼睛,说:“嗯……我答应你!” 柳月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说:“我相信你,因为你是男人,一言九鼎……好了,我走了……” 柳月走后,我回家。 到了楼下,我遇到了杨哥,杨哥也要离去。 “我本来想和小许单独谈谈,可是,我无论怎么叫她,她都在卧室里不出来,也不答应,”杨哥苦笑摇摇头:“这丫头,犟脾气上来,还真是挺难说话的,呵呵……我先回去了,回头你带我给她道谢,感谢她的晚餐……” 杨哥告辞离去了。 我边上楼边想,越想越恼火,积压了许久的怒火涌上心头,真想回去狠狠揍晴儿一顿。 柳月临走前让我答应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604 气不打一处来 我气火火地回家,打开门,一看,一愣,晴儿从卧室出来了,穿着睡衣,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盘着双腿,嘴里还吃着瓜子,有滋有味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火往头上冲,猛地关死家门,呼地站到晴儿前面,挡住了她看电视的目光。 我怒气冲冲站在了晴儿面前,狠狠瞪视着晴儿,居高临下。 晴儿漫不经心地边嗑瓜子边抬起头看着我:“喂——干嘛?怎么这么激动?别妨碍我看电视!” 出了这样的事情,晴儿竟然还有闲心看电视,我愈发相信晴儿刚才在卧室的那场痛苦是在作秀。 我怒吼起来:“晴儿,你闹够了没有?你玩够了没有?” 晴儿干脆连头也不抬了,继续磕着瓜子,淡然说道:“没闹够,没玩够……” “你……”我怒火升腾,憋闷难忍,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晴儿抬起眼皮:“怎么?要动武?” “你——”我看着晴儿挥舞了一下拳头:“你别以为我不敢!” 话一出口,晴儿就腾地站起来,由于晴儿站在沙发上,此刻倒显得比我还高了些。 晴儿一把将手上的瓜子扔到我脸上,两眼瞪圆:“好呀,真有能耐,学会打老婆了,好,行,算你有种——来吧,打吧,为了别的女人,你打自己的老婆吧……来呀,打呀——” 晴儿愤怒地嚷嚷着,毫不示弱地看着我。 “你——”我怒吼着举起了胳膊。 晴儿一下子抱起了脑袋,接着就大叫起来:“啊——” 此时,我猛然想起了刚才答应柳月的话,看着晴儿因为害怕畏惧而发出的叫声,还有身体发抖的样子,我心软了,狠狠地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胸口! 晴儿啊了一声,没感觉到我的巴掌,抬起头,却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你……你……你竟然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打我……那个女人害得我差点没了命,现在,你又要为了她发狠打我,你打死我吧……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如何……反正我现在活着也还不如死了,你打呀,打呀——” 我注视着晴儿,心里很痛惜,痛惜我的晴儿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这一切都是怎么造成的呢,我感觉到了深深的自责,晴儿今天的一切,难道不是我造成的吗?这一切,不能怪柳月,也不能怪晴儿,这一切的罪孽根源是我,是我导致了今天的一切! 晴儿见我不说话了,愈发闹腾起来:“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你也不要我了,你也站在他们一边,你还要打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我也不要活了……” 说着,晴儿跳下沙发,光着脚就往阳台跑。 我真害怕了,害怕晴儿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我一把搂住晴儿的腰,将晴儿夹在腋窝下,一用力,提起来。 晴儿在我胳膊下伸胳膊蹬腿:“放开我——” 我将晴儿的身体夹住,直接去了卧室,将晴儿扔到床上,然后无力地说了一句:“好了,够了,累了吧,歇会吧……” 晴儿见我这样,突然不做声了,靠在床头,偷眼看着我。 我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重重出了口气,然后平静地看着晴儿:“晴儿,我不会打你的,我说过,我永远也不会动你一个指头……你看看你,你还是个读书人吗?你还是个大学生吗?你还是个知书达理的校长吗?别让人家以为你是农村的那种泼妇,好不好?” 晴儿继续不做声。 我打开被子,给晴儿围在身上,然后又坐回去,看着晴儿:“你今晚导演了一场好戏,自编自导自演,你自以为很得意,很成功,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要干什么?” 晴儿缩在被窝里,冲我翻了一个白眼,嘟哝了一声:“你知道,何必问我!” 我说:“是的,我知道……我刚才是明知故问……我知道你的那些原因……晴儿,这一切的根源在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希望,你不要将责任放到别人身上,你要追究,你要算账,就找我,我愿意承担一切,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来弥补我的罪过……” 晴儿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信……到底是谁的责任,我心里有数,不用你说……你愿意做一切事情来弥补?好呀,那你去,去让杨哥和柳月结婚去,你不是很能吧,你就去啊,去做啊!” 我说:“有些事情使我们凭主观努力能做到的,有些事情,却是做不到的!” 晴儿说:“我做不到,但是你能做到,那个柳月表面上不和我作对,听我的话,其实呢,我算看透了,她最根本的是为了你,她其实是最听你的话,你说的话,她保准听,她绝对听,你让她跟杨哥结婚,她绝对答应!” 我说:“但是,杨哥不答应,这不是我和你还有柳月能左右的!” “杨哥……”晴儿说:“你以为杨哥真的不想答应吗?杨哥……哼……今晚杨哥是在演习呢,是在故意和我作对呢……” 我说:“你错了,杨哥没有在演习,更不是和你作对,他是真的不答应的,他今晚和我说了很多,我了解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确实是不会答应柳月的!虽然他爱柳月,但是他不会娶柳月!” 晴儿愣愣地眼神看着我:“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 “为什么?不可思议!”晴儿说。 “不为什么,杨哥那个年龄的人思考的问题,不是我们现在能领悟的,等我们到了那个年龄,或许就明白了!”我说。 “那么,就是说,杨哥是永远也不会和柳月好了?”晴儿不死心,有问了一句。 “起码目前是不会!以后,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我说。 “目前是多久?”晴儿问我。 我说:“我不知道!但是,起码在今后相当长一个时间段内,是不会了!” 晴儿眼里透出迷惘和诱惑,继而是失落和失望。 “竹篮打水一场空,完了,over了,”晴儿嘟哝着:“两边都彻底完蛋了,真没劲!” 说着,晴儿伸直身子,拉起被子,蒙住头。 我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去客厅收拾残局,打扫地板,清理餐桌,收拾完,我草草洗了个澡,上床躺下。 晴儿突然从被子里露出脑袋,说:“杨哥和柳月今晚一定很生我气!” 我说:“没生你气!” 晴儿说:“在你面前他们不表现出来,心里一定很生气,特别是柳月,一定很恨我!” 我说:“你想错了,她不恨你,也没生你气!” 晴儿说:“真的?为什么?” 我说:“就因为她是柳月,而不是别的人,更不是你!” 晴儿哼了一声,然后说:“那你生我气不?” 我说:“生!” 晴儿说:“不许你生我气!” 我没说话。 晴儿说:“你现在还生我气不?” 我叹了口气,违心地说:“生又有什么用,不生了!” 晴儿说:“你说的是真话?” 我点了点头:“是真话!” 晴儿说:“那我要证实一下!” 我说:“你要怎么证实?” 晴儿说:“我要你和我做那事!” 我说:“没心情!” 晴儿说:“那说明你还在生我气!” 我说:“我是没心情!” 晴儿说:“为什么没心情?” 我说:“因为我很累!” 晴儿说:“不行,你今晚必须和我做!” 说着,晴儿伸出手到我的下面,伸进我的内库,开始抚摸我的下面。 我说:“摸也白搭,起不来!我真的很累,不行!” 晴儿说:“你是铁人,你再累,要是想做,也能起来!” 我说:“我不是铁人了,我累了,就是硬不起来!” 晴儿的手在我下面摸索着,抚弄着,我真的没有反应。 晴儿看了我一会,说:“那我给你亲起来!”说着,晴儿就要把脑袋往下移动。 我一把拉住晴儿,将晴儿摁住在被窝里,说:“别折腾了,好不好?” 晴儿瞪眼看着我:“这么就没做了,你还硬不起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 我说:“不是!” 晴儿说:“既然不是,那今天是周末,我就是要你和我做!必须要做!” 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晴儿的脑袋还是移动下去…… 我无可奈何地放纵起自己的思绪,让脑海里蔓延起来,努力集中精力,让柳月和我的昔日激晴和纠缠情景在眼前回放…… 晴儿满意地说:“这不就是行了,我就知道你刚才骗我,我就知道你还行的……” 我伸手关了灯,将晴儿拉上来…… 我的心里带着麻木和痛苦…… “只有……只有你和我做那事,只有你进入我的身体,我……我才能感觉到你还是我的……我才能让自己实实在在感到把握,感到真实,有归属感……” 我不做声。 结束,我没有感觉到块感,心里却直想哭。 我一个翻身下来,仰面朝天,看着黑暗地天花板,眼角滑落出一滴泪水。 晴儿满足地拥抱着我,将脑袋放在我的胸口,用手抚摸着我的身体,喃喃自语:“你是我的男人,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只属于我……” 我仍旧不做声,心里的苦痛继续蔓延着…… 一会儿,我听见晴儿似乎在自言自语:“斗争,没有结束的时候……或许,应该改变方式了……” 我听了,心里蓦地一惊,晴儿又要折腾什么? 所谓的什么斗争 我说了一句:“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睡觉,我的身体是属于你的,你还不满足吗?你所谓的什么斗争,是自寻烦恼,知道吗?” 晴儿说:“没错,你现在是属于我的,但是,我要你永远都属于我,我不容许出现任何不安定不保险的苗头,我要扼杀一些可能给我的婚姻带来不安定因素的火头,扼杀的萌芽状态……爱情是斗争,捍卫婚姻,更是斗争,只要危险因素不消灭,斗争就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不想自寻烦恼,但是,我没办法,我是被逼的……” 我没说话,晴儿也不再说话,我们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晴儿说:“峰哥,你还爱我吗?” “嗯……” “我不要你嗯,我要你正面回答!”晴儿说。 “爱……”我吐出了这个字眼,却觉得很干涩。 我觉得晴儿似乎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其实,我何尝又不是呢?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一转脸,却发现晴儿早已经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看着天花板发呆,眼珠子滴溜溜转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已经想了多久了。 看我醒了,晴儿说:“峰哥,今天是周末,我不想去学校了,我想放松休息一天!” 我说:“好!你想怎么放松?” 晴儿说:“我想出去玩!” 我说:“好,我陪你出去玩,是想逛街还是下馆子?” 晴儿说:“都不想,我想出去爬山,到城外去爬山!” 我说:“好!那起床吧!” 两人起床。 起床后,晴儿又说:“我想给柳月打个电话,道歉!” 我一听,很宽慰,说:“好,打吧!” 晴儿摸起电话就打,很快就接通了。 “柳姐,是我……”晴儿开始说话:“柳姐,昨晚我喝多了,胡说八道了,对不起,让你难为了……” 不知道柳月说了什么,晴儿脸上开始笑起来:“哎呀——柳姐,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峰哥昨晚回来批评我了,我自己也觉得很抱歉,今儿个是专门给你道歉的……” 我心里有些释然,去卫生间洗涮,晴儿和柳月继续打电话。 出来的时候,晴儿还在给柳月打电话:“嗯……好呀,柳姐,那我们在家等你啊,呵呵……一定记得带上小妮妮啊,我可是想死她了……好的,那就这样啊!” 说完,晴儿挂了电话。 我有些愕然,看着晴儿:“干嘛?” 晴儿说:“我邀请柳月带着妮妮一起出去和我们爬山,柳月答应了,她开车来接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玩呢!” 我说:“哦……你该不会又在耍什么计谋吧?” 晴儿撅起嘴巴:“你老婆难道就这么险恶?你就这么看你老婆的?我可是诚心实意给柳月道歉了,柳月也接受了,为了更好的弥补我的差错,我才邀请柳月一起出来玩的,柳月正好也没事,很高兴地答应了……再说了,我也很想妮妮了……” 我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晴儿有些不高兴:“你老婆还没坏到有那么多心眼吧!”说着,晴儿扭身去洗涮。 我想了想,确实也觉得晴儿不会有什么计谋在里面,大家出去爬爬山,散散心,看看山里的秋天,倒也不错。 也许是晴儿真的觉得对柳月有些歉意,想修复和柳月的关系。我这样想着,心情不由好起来。 晴儿洗涮完出来,我半开玩笑地对晴儿说:“你是不是又暗地邀请了杨哥一起啊?” 晴儿脸一沉:“臭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想找我事,是不是?” 我咧嘴笑了下,没说话。 一会儿,柳月开车来了,我和晴儿已经在楼下等候,大家上车,一起去郊外的一座植被茂密的小山。 柳月今天的气色好像不错,似乎刚才和晴儿的电话让她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兴致勃勃地开着车,边和晴儿说笑着。 到了目的地,大家开始爬山,柳月和晴儿手拉手一起走,我带着妮妮快步登山,小红跟在后面断后。 看着柳月和晴儿亲密交谈的样子,我心里突然觉得很轻松,和妮妮比赛爬山,很快将他们落在了后面。 我和妮妮很快到了山顶,最后的半程妮妮爬不动了,是我将她抱着爬完的。 站在山顶,附近的景色一览无余,秋日的金黄和烂漫让人心悸。 妮妮不肯下来,非要让我继续抱着。 一会儿,妮妮对我说:“大哥哥,昨晚我又被尿憋醒了……” 我说:“哦……没尿床吧?” 妮妮说:“没有啊,我想喊妈妈带我撒尿呢,可是……” 我说:“可是什么呢?” 妮妮的神情有些难过:“可是,妈妈在那里哭呢,趴在枕头上,不停地哭,也不出声,我吓坏了,愣是没敢说话……” 我听了,心里一阵发酸,抱紧了妮妮,没有说话。 妮妮童真的眼里露出一丝伤感:“大哥哥,你说,妈妈为什么经常会在夜里哭呢?我发现好几次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妮妮,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大了,你就明白了……” 妮妮含着食指,看着我,好像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一会儿说:“今天妈妈接了个电话,突然就很高兴了,说要带我出来玩,爬山,我看到妈妈今天好高兴呢,妈妈高兴,我就开心……我想要妈妈一直这么高兴呢……” 我亲亲妮妮的脸蛋:“乖,宝贝,你妈妈以后会永远这么开心的……” 妮妮嘻嘻笑了,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叫了一声:“小爸爸,嘻嘻……” 我忙说:“妮妮,乖,可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叫啊……不然,你妈妈和大姐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妮妮听话地点点头:“嗯……可是,那天我在老师面前说你是我爸爸,我妈妈也没生气啊……” 我说:“那天是特殊情况,以后不许这么叫了,记住了吗?还是叫大哥哥吧!” 妮妮有些失望,又说:“那我只在你面前叫,可以吗?” 我摇摇头:“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可以了!” 妮妮撅起嘴巴:“我不,我想叫嘛,我想让大哥哥做我的小爸爸……” 说着,妮妮似乎很委屈,要哭出来。 我赶紧安慰妮妮:“乖宝贝,别哭,大哥哥是不能做你的小爸爸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很苦涩。 妮妮更加委屈了,嘴巴一张,呜呜哭起来:“呜呜……我不嘛,我不嘛……妮妮想要小爸爸,妮妮喜欢大哥哥,妮妮要大哥哥做妮妮的小爸爸……” 妮妮一哭,我受不了了,心里很难受,特别是想到妮妮缺少父爱。 我忙说:“妮妮,大哥哥和你说呀,要不,这样行不,你只可以在大哥哥跟前叫,不让别人听见,好不好?” 妮妮一听,破涕为笑:“好呀,大哥哥,小爸爸……小爸爸……” 我听了妮妮的称呼,心里一股说不出地滋味,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我严肃地看着妮妮:“妮妮,你必须答应大哥哥,只准在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叫,不准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妈妈,不然,大哥哥就不许你这么叫了!” 妮妮认真地点点头,伸出小手指:“嗯……大哥哥,我和你拉钩!” 我和妮妮郑重地拉钩上吊,然后妮妮又高兴地搂着我的脖子叫了起来:“大哥哥,小爸爸……小爸爸,大哥哥……” 看着妮妮欢快的样子,我的心里觉得很欣慰,又觉得妮妮很可怜。 一会儿,晴儿和柳月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小红也上来了。 柳月看到妮妮还让我抱着,说:“妮妮,快下来,自个儿玩一会!” 妮妮嘻嘻笑着:“妈妈,大姐姐,你们好慢啊,我们多快呀,我和小——” 我抱着妮妮的手在妮妮屁股上一用力,妮妮迟疑了一下,接着就说:“小……哥哥……爬得快!” 柳月和晴儿都笑了,晴儿说:“哈哈……大哥哥成小哥哥了……” 妮妮看看我,做个鬼脸。 我放下了妮妮,妮妮在山顶欢叫着跑动着,小红跟在妮妮后面照看着。 柳月和晴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看着周围山下的景色。 柳月掏出手绢递给晴儿:“小许,擦擦汗吧!” 晴儿接过手绢看了看:“柳姐,这手绢真漂亮,哎呀——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还有一朵花儿,呵呵……是你自己绣的?” 柳月笑着点点头:“是的,业余爱好!” 晴儿说:“你可真巧,有空我跟你学绣花吧?” 柳月说:“好呀,这个很简单的,你这么聪明,要是学的话,很快就能学会的!” 晴儿说:“嘻嘻……我很笨的……” 柳月说:“可不是了,我知道小妹很聪明的,心灵手巧,呵呵……” 晴儿看着柳月说:“哎——柳姐,我可真羡慕你,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就好了……” 柳月笑了:“我比你大,我就是你姐姐啊,呵呵……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小妹看的……” 晴儿也笑了:“你要是我亲姐姐多好啊……” 柳月微笑着看着晴儿,没有说话,似乎若有所思。 晴儿今天的变化很大,特别是对柳月的态度,我觉得心里很奇怪,但是,又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看柳月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意外于晴儿态度的突然转变,但是,柳月脸上依然是露出很高兴的样子。 我了解柳月,她经历了太多的人生苦难和沧桑,人生阅历不可谓不丰富,可能会对很多人设防,但是,对我和晴儿,我有一种直觉,她从来没有设防。 606 很知足 晴儿又诚恳地看着柳月:“柳姐,我小,不懂事,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昨晚,我想了很多,峰哥也和我说了不少,还有,杨哥昨晚说的话,我在卧室里也都听见了……我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对了,我不该软硬兼施对你做那些事情,我对不住你,姐姐今天能这么大度原谅我,我真的很惭愧,很高兴……” 柳月似乎有些动容,拉住晴儿的手:“小妹,别这么说,姐从来没有责怪过你,真的……不要说对不起我,是姐对不住你在先,你能原谅姐,姐就很知足了,能看到你今天的态度,我真的心里好高兴……姐真的是想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疼的……” 晴儿说:“那你就当我的亲姐姐好了,呵呵……不,不仅仅是我的姐姐,还是峰哥的姐姐……” 我有些摸不头晴儿的心思,要是把柳月当亲姐姐,那么,柳月不就是可以做爹娘的干闺女了吗,既然晴儿这么说,那她之前阻挠娘认柳月干闺女,又作何解释? 我想柳月似乎也一样猜不透晴儿的话地意思,因为我从她的目光里同样看到了迷惑。柳月随即笑笑,没有再说话。 晴儿看到我们俩的神情,笑了笑,却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她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急太唐突了些,觉得自己走的太远太快了些。 今天的秋游,大家玩的很尽兴,包揽了初秋的美景,爬山又锻炼了身体。 下山的时候,柳月昨晚崴了的脚脖子还没好,这会又开始疼了,晴儿主动对我说:“峰哥,你搀扶着柳姐,小心点!” 我眨眨眼,看着晴儿,没动。 晴儿催促我:“快点啊,老爷们这时候不出力,还等什么时候?” 我看晴儿的目光很正常,话也不是反语,就过去搀扶着柳月下山。 下了山,柳月坐在旁边休息,晴儿主动过去,蹲下身体,伸手握住柳月的脚脖子:“柳姐,我给你揉揉,活活血,就好了……” 说着,晴儿真的就给柳月揉起脚脖子来。 这时,我看到柳月的眼里满是感动,还有激动,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样子。 揉了一会,晴儿站起来:“柳姐,你走几步,看看好些没有?” 柳月站起来走了几步:“哎呀——小许,你真厉害,好多了……” 晴儿得意地笑起来:“这是我跟我们的校医学的,嘿嘿……” 柳月满怀感激地看着晴儿:“小妹,真的……太谢谢你了……” 晴儿开玩笑似的说:“别,柳姐,大恩不言谢,嘻嘻……” 晴儿的玩笑逗得大家都笑起来,妮妮冲着晴儿喊:“大姐姐,我脚脖子好酸啊,你也给我揉揉……” 我一把将妮妮抱起来,往天上一扔,又接住,说:“这样还酸不?” 妮妮哈哈笑着:“不酸了,好了,好了……小——哥哥好有力气啊……” 妮妮差点又露了馅,我捏了一把汗。 柳月和晴儿又都笑起来,晴儿说:“妮妮,该不会你以后也叫我小姐姐吧?” 妮妮认真地摇摇头:“大姐姐,不会啦——” 柳月冲着妮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疑惑地问妮妮:“妮妮,为什么改口叫小哥哥了呢,中间还拉着长腔?” 妮妮冲柳月做了一个鬼脸,说:“不告诉你,妈妈,我答应大哥哥的,谁也不告诉!这是我和大哥哥之间的秘密!” “哈哈……”晴儿笑起来:“妮妮真厉害啊,和大哥哥之间有小秘密了,人小鬼大!” 柳月也笑起来:“好,那妈妈不问了,你就和大哥哥保守你们的秘密吧!” 我干笑着,不说话。 然后,我们在山脚下的农家饭庄吃了一顿农家菜。 一次愉快的秋游结束了,仿佛带走了昨夜的惊涛骇浪和轩然大波,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了。 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日子又在一天天过着。 老三和兰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状态,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是如何,他们不说,我们自然也不知道。但是,从表面上看,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我不知道老三父母的态度对老三和兰姐到底会不会有影响。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我也不例外。在我和新闻部全体同事的努力下,到十月份,国庆节后,我们的外宣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全年任务,不仅仅是在总体数量上,更是在重头稿的刊发量上。同时,我们在社内的工作同样出色,报社党委交代的各项宣传任务都圆满完成,社内评出的好新闻更是层出不穷。马书记对我的工作很满意,张部长更满意,柳月十分开心,和我一样开心。 张部长特地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马书记和柳月也在场。 “小江同志,我向你提出严重表扬,狠狠表扬,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出色,虽然还没到年终,但是,我已经决定,今年宣传系统的市级先进个人,你已经是了,不仅仅是你个人,你所在新闻部,也是市级先进集体,”张部长大手一挥,又看着马书记:“啸天,这事,我先独断专行了,你有意见没有?” 马书记呵呵笑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这等于是说宣传系统的先进,我们报社先占好了两个名额了,呵呵……我得感谢张部长对报社的关照啊!” “那就好,你记住这事,到时候别忘了给我报到部里来,你报社不报,我就是想给也没法给啊!”张部长说。 “这个是一定的,张部长你放心!我忘不了!”马书记说。 然后,张部长又看着柳月:“柳部长,你有什么意见呢?” “领导英明,我一切听领导的!”柳月笑嘻嘻地说:“这是我分管范围内的人和部室,我自然高兴啊,他们是先进,这也说明我分管地好呀,哈哈……领导表扬他们,岂不是等于对我工作的肯定了呢!” 张部长哈哈笑起来:“你这个柳月啊,真会说话,我看你啊,光做个副部长可惜了,你完全应该去担负更重要的担子!” 马书记面部表情微微抽搐了下,脸上依旧微笑着。 “得了,领导,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能做好这一块,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我没别的想法,能做好这个分管宣传的副部长,能让市委领导和您老人家满意,就很知足了!”柳月开玩笑地说道。 张部长笑了,接着转头问我:“小江同志,对于你和你的集体被我先内定为先进,你有什么意见没有?我征求征求你的看法!” 我说:“我个人没有意见,你做的很好,决策很对路,我表示赞同!” 我用了冷幽默的方法。 张部长和马书记还有柳月闻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部长笑着指着我:“你这个小家伙,还开始表扬起我来了……看来,我得好好干,不能辜负江主任对我的期望和鼓励……” 我嘿嘿笑起来。 马书记和柳月都继续笑着,柳月笑得很开心,马书记笑得有些含蓄。 张部长似乎很高兴,继续说:“江主任,希望你以后多表扬我,我还得进步呢,你表扬我越多,我进步就会越快,哈哈……” 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嘿嘿……领导,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张部长笑完了,说:“小江主任,我想请示你一下,这个交给报社外宣的全年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到年底之前,还能不能再上一个更大的台阶呢?” 我忙说:“领导,您别请示,您尽管指示就是……我可不敢当请示,我当成的可是指示,领导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有要求了……” 张部长看了看柳月,说:“柳部长,你是分管领导,你来说要求吧!” 柳月看着我说:“江主任,再继续努力,加把劲,超额一部分怎么样?” 我想都没想,直接就说:“没问题!” 柳月说:“超额部分,不给你们定指标,尽力而为就是了!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再提指标,不好意思了!” 我说:“领导不提指标,我们自己要给自己施压,我们自己是要有内部指标的!” 张部长看着我:“嗯……你打算超出多少?10%?” 我说:“30%!” 话一出口,张部长立刻拍了桌子:“好小子,有种!” 柳月有些担心地看着我说:“这……有把握吗?” 马书记看着我,微笑着,没说话。 我说:“最低发稿数量和重头稿均超额30%,这是我年初就确定的目标,按照我们内部的工作安排和整体计划,我们完成这个数字,是没有问题的,我是敢立军令状的!” 张部长显得很是满意,对我说:“小江主任,不用立军令状,就凭你这个劲头,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相信你!好,很好,我就喜欢这样的敢打硬仗的小伙子……” 说着,张部长转向柳月:“回头你弄个申请报告,我马上给签字,凡是超额发出的外宣稿子,给予稿费50倍的奖励,20元的稿费,奖励1000元……江主任这么豪爽大方,我也不能小气了……” 张部长又看着我,用调侃的语气:“江主任,对我这个奖励办法,你满意不?” 我呵呵笑着:“满意!” 张部长哈哈大笑,又转向柳月:“柳部长,江主任也表示了满意,那你就执行吧!” 柳月开心地笑着,点头:“是,一定落实二位领导的指示!” 说完,柳月偷偷冲我挤了挤眼神。 607你藏了多少私货 张部长这会又看着马书记:“啸天,你要提供好后勤保障哦,小江他们的采访工作,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你的大力领导和帮助支持!” 马书记笑着说:“张部长,你放心,我会给办公室专门安排的!” 从张部长办公室出来,我跟随柳月去了她办公室,一进门,柳月就说:“领导,告诉我,你藏了多少私货?”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看着柳月笑:“你怎么知道我藏私货了?” 柳月笑着看我:“你休想瞒得过我,你一说要超额30%,一说年初就有了这个计划,我就敢确定,你现在完成的数字绝对不是刚到任务数,你现在就已经超额了,是不是?” 当时实行的外宣统计方法是新闻部搜集好发稿报样和稿费凭据,然后统一报到市委宣传部外宣中心。我在往上报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刚好报到完成任务数字,手里还留了一部分没有报。 我笑着说:“是,是有存货!” 柳月眼睛都在笑,看着我:“多少?老实交代!” 我说:“总数字大约占任务数的20%,重头稿数字大约占任务数的40%!” “我的天!阿门——这么说,你总数字已经超额接近30%,重头稿已经超过了30%了!”柳月惊喜地说。 我笑嘻嘻看着柳月:“是的,保密啊,我只告诉你了你自己,陈静都不知道,别嚷嚷——” “哈哈——”柳月挥拳打了我一下,笑得眉毛都弯了:“你这个家伙,真行啊,我实在是没有料到,你竟然做的这么出色,我也没看到你怎么弄啊,怎么就完成了这么多呢?” 我说:“你领导忙啊,没空天天看那么多报纸,我们自己可是统计地最清楚呢,呵呵……年初我接受任务的时候,就打算了,一定要超额30%完成任务,现在,我的目标已经基本提前实现了呢……” “基数大,起点高,压力也就大,动力也就更大,也才会有这个成绩!”柳月说:“很好,你干的很不错,我很满意,我很自豪,我很高兴,我很欣慰……” 我说:“我干的好,说明你领导的好啊,说明你的工作很出色啊,我也很高兴,很欣慰……” 柳月哈哈笑起来:“今天你表扬张部长,表扬地很夸张,很幽默啊!” 我笑起来:“我那是被张部长引导的,他引导我表扬他呢!” 柳月说:“张部长很开心啊,他故意在引导你呢,哈哈……他这个人,幽默起来,也是很有意思的!” 我说:“我看出来了……” 柳月说:“张部长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我说:“呵呵……这是因为我能给他出力,给他争光!并不是因为他就对我这个人有什么,要是我没有工作成绩,他不见得会喜欢我!” 柳月说:“不要对这一点有偏见,在单位里混,这是很正常的,领导自然都是喜欢有业绩的下属,因为下属有了业绩,等于是给领导脸上增光,或者说是领导的政绩出色,张部长曾经在部里公开说过一句话:不用给我送礼请客套近乎,想给我套近乎,就给我干好工作,你们工作干好了,我的政绩就出来了,这就是和我最有效的套近乎,最好的感情培养方式……这,其实也是官场的另一种潜规则。” 我点了点头。 柳月说:“张部长是这样,马书记同样也是这样,任何一个领导都需要能干的部下,需要能给自己出政绩的部下,而不是只需要能拍马屁的奉承者,特别是有政治野心的领导,更需要能干的下属……马书记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他对你的业绩,是很欣赏的……” 我说:“马书记是一个有政治野心的人,也是一个很能玩很能作的人!” 柳月笑了笑:“这个不是需要你来考虑的问题,好了,江主任,祝贺你及你的团队,热烈祝贺,到时候,发了奖金,请客别忘记叫上我哦……” 我说:“那是自然,我们的成绩,有一半是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成绩!” 柳月摆摆手:“别和我套近乎,你们好好工作,就是和我最好的套近乎……” 我开心地笑起来,柳月也笑着,从抽屉里又摸出一包核桃仁,递给我:“奖励你的,收买部下人心的……” 我笑着接过来,告别柳月,出了市委大院,打算去晴儿学校看看。 晴儿这些日子比较忙,除了学校的工作,还要去学车,考驾照。 晴儿前段时间拿出5万元钱,悄悄寄给了大学学生工作处,用来资助贫困大学生。 大学里的广播宣传了好几天,赞扬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晴儿很得意。 学校的班级白班和晚班总数到了接近40个,开设的语种有英语、韩语、 日语和俄语,基本涵盖了当前的适用语种,每个班学员都是爆满,教职工队伍也搭配适当。在我的关注和指导下,晴儿把极大的精力投入到教职工的业务素能培训上,打造一支高素质的教师队伍,在提高教学质量上下狠功夫。 晴儿和柳月的关系真的就很好了,从那次爬山,到现在,一直很好,晴儿似乎真的就变了一个人,在我面前再也没有说过柳月一次坏话,我和柳月一起出差,晴儿也不会在进行电话追踪骚扰,回家后也不会进行盘根问底。 柳月似乎被晴儿的转变感动了,对待晴儿愈发好起来,没事就去晴儿学校,帮忙干活,当然,柳月更多的是给晴儿提建议,帮助晴儿完善和弥补管理上的漏洞和缺陷。柳月提的建议几乎都被晴儿采纳了,不是因为晴儿不好意思不给柳月面子,而是柳月提的建议都是学校发展和管理必须的,正是晴儿所需要的。 晴儿在柳月面前,就像是一个学生,对柳月是言听计从,佩服无比。 我知道,这一点,晴儿不是装的,因为柳月确实是有能力,有让大家佩服的能力,别说晴儿,就是我、老三,也都是对柳月佩服地五体投地的。 看着学校一天天在发展,看着晴儿一天天在成熟成长,看着大家的和睦和和谐,柳月的脸上和眼里的笑更加多起来,几乎都是发自内心的。 自从那晚之后,我一直没见到杨哥,听说他一直在出差,到下面去考察干部。 杨哥虽然没有再见到,但是,那晚,杨哥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却一直历历在心,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脑海里冒出来,一遍一遍回味着。 黄莺我也一直没见到,不过前些日子听秦娟说她已经辞职了,离开医院了,到了那里,干什么了,谁都不知道。 对于黄莺,我心里一直觉得沉甸甸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起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恨不起来,又喜欢不起来。正所谓爱恨交织。 正走着,迎面走来了柳建国,头上缠着绷带,我吓了一跳,说:“建国大哥,你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柳建国说:“呵呵……昨晚……没事了,皮外伤,很快就好了,可别告诉我姐啊……” 我点点头,柳建国是怕柳月知道了担心难过。我说:“怎么回事?早晚你和人家打架了?” 柳建国点点头:“嗯……” 我说:“打架这样的事,你干嘛不叫上我?我要是去了,保管你受不了伤,保准把他们打个屁滚尿流……” 柳建国一听,笑了:“突发事件,来不及叫你啊,呵呵……” 我说:“怎么回事?什么突发事件?” 柳建国说:“简单说,就是昨晚深夜时分3个小流氓在僻静处劫持单身妇女,要耍流氓,我正好经过,听见呼救声,就过去了……然后,就打起来了,最后,我受伤了,流氓跑了,过路女子得救了……” 我恨恨地说:“小流氓真可恶,要是我在,非得把他们都砸扁不可!” 柳建国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对了,很巧,我救的这个女的,你认识!” 我一听,看着柳建国:“是谁呀?” 柳建国说:“黄莺!” “哦……是她!”我吃了一惊,说:“原来是她遇到了流氓,她现在干什么?在哪里做事情?” 柳建国说:“不知道,我没问,昨晚她陪我到人民医院门诊包扎伤口,我随口问了下她的名字,她说她叫黄莺,以前在这个医院工作,我一听,正好就是你那次告诉我的名字……” “哦……那么,她也知道你是谁了?”我问柳建国。 柳建国不好意思地笑笑:“她问我了,问我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我没告诉她,我又不是想让人家报答才救她的,包扎完伤口,她出去找大夫,我趁机就走了……” 我说:“嗯……她受伤了没有?” 柳建国摇摇头:“没有,就是受了点惊吓,应该是没事了!” 我笑起来:“你见义勇为,要不要我写个稿子表扬表扬你哈?” 柳建国忙摆手:“得了吧,别折腾我,我可不想出这名,遇见流氓,不光我,就是你,也会拔刀相助的,这是咱做人的本分!不值得宣传表扬!” 我说:“你姐要是知道你受伤了,还不心疼死!” 柳建国说:“所以,我才不让你告诉我姐的,我姐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回家吃饭,我找了个借口推辞了,嘿嘿……等几天在去吧……” 我赞赏地看着柳建国:“建国大哥,你是个真男人!” 柳建国呵呵笑起来:“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我说:“老兄,别光忙着赚钱啊,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你的那一半有着落了吗?” 柳建国嘿嘿又笑起来,摇摇头:“这个不急,不急,做事业要紧!” 我说:“怎么能不急呢,你不急,你姐可是一定很着急的!” 柳建国又笑笑,没说话。 我和柳建国告别,分手时,柳建国说了一句:“哎——那个黄莺挺年轻漂亮的……” 我没有说话,冲柳建国笑了笑。 回到办公室,我召集大家开会,传达了张部长对我们外宣工作的肯定,以及对我们工作的提前内定褒奖,还有张部长关于超额部分加大奖励的政策,大家听了,立刻沸腾了,笑逐颜开,兴奋不已。 “江主任,咱这10个月的努力没白费啊,领导的眼光还是很公正的,能看到我们的付出和成果……” “江主任,我一定要来个最后的冲刺,要多写几篇高质量的重头稿,为超额奖励而奋斗啊,哈哈……” “江主任,跟着你干就是爽,干的有奔头,干的带劲儿,再累也舒坦!” “江主任,我们能有这样的成绩,都是你这个领头羊带的好,跟着你干,我心服口服,我愿意一直跟着你干下去……” “是啊,没有江主任,那里能有咱们今天的成绩呢,哈哈……兄弟们加油啊,挣稿费50倍的超额奖励啊,年底,我要挣出一部大哥大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嚷着,笑着,说着。 我高兴地看着大家,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然后说:“我们能有今天的成绩,主要是大家辛勤努力学习和奔波的结果,不能把功劳归到我头上,没有大家的辛苦付出,我个人再能,就是累死也写不出这么多稿子,我个人得到领导褒奖,说实在的,应该感谢大家,是大家把我抬起来的,没有大家,就没有我,大家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我是铭刻在心的,所以,今天,我首先要感谢的是大家,感谢大家对我的拥护,感谢大家今年以来的辛苦努力,汗水换来的,是丰硕的成果……” 陈静说:“江主任,群雁高飞头雁领,你是我们新闻部的领军人物,是我们的主心骨,是我们的灵魂,没有你的领导和带领,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成绩的,大家说,是不是?” “是,陈主任说的对!”大家一致赞同。 我冲大家感激地笑着说:“其实,争先创优,一直是咱们新闻部的老传统,从我们的老领导柳部长到刘飞老总,都是这个传统,我呢,只不过是接过了他们的衣钵,将好传统继承下来了而已……” 陈静撇撇嘴:“要说是继承了柳部长的,大家信服,口服心服,其他的,我看就不一定吧?大家说呢?” 大家散落地笑了起来,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那笑声里充满了赞同。 我有些不满陈静的直筒子脾气,这样的话怎么能公开说呢,就看了她两眼。 陈静却不看我,看着大家说:“柳部长虽然走了,但是,她留给我们新闻部的,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她以前教育我们的做人做事道理,写稿的技巧,处事的原则,还有,疯狂工作疯狂玩的座右铭,这些可都是在江主任这里得到了发扬光大的,没有柳部长的言传身教,没有江主任的发扬光大,我们怎么能有今天的成绩呢,大家说,是不是?” “说的好,对!”大家一起赞同。 我说:“陈主任关于对柳部长的评价,我很赞同,柳部长留给新闻部的东西太宝贵了,不仅仅让我受益无穷,更让大家也得益匪浅,不管柳部长在哪里工作,我们都要记住我们的这位好领导,好师长,好大姐!”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我说:“我们大家努力工作,既是为了报社,为了集体,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成长和成熟,我们新闻部的人,必须个顶个都是好样的,都能独当一面,不但能写稿,还能处事,还会为人……” “是啊,我们新闻部的人,可是都能提拔比其他部室快的,柳部长当新闻部主任后,新闻部提拔起来的刘飞老总、江主任、陈主任,可不都是柳部长培养的老兵?”i一个记者说。 “对,是的,呵呵……我看,咱们新闻部啊,就是报社的黄埔军校,柳部长就是那老校长,咱们江主任呢,就是新校长,咱们大家伙跟着江主任好好干,牢记老校长柳部长的训导,争取个个都能在报社找到合适的理想的位置,争取个个都能快速提拔!”陈静笑着说。 “哈哈……好呀,大家三两年争取都先混个副科级……”大家开心地说着。 我听陈静越扯越远,笑着冲大家挥了挥手:“各位,咱们继续说正事,今天我向张部长保证了要超额30%完成外宣任务,现在,我们正好是达到了任务数,要想超额,还需要大家加把劲儿,继续努力,大家有木有这个信心?” 我故意不提实际的数量,这个真实的情况,只有我和柳月知道。 “有——”大家齐声答应,士气高昂。 然后,按照我早已盘算好的,我给每个人都定了任务数,包括我自己,然后我说:“这不是要求大家必须完成的,因为我们已经圆满完成了上级下达的任务,大家尽力而为就是,不要为难,我还是那句话,快乐工作,快乐生活,大家在一起共事,开心最重要!” “不是必须的我们也要完成,请江主任放心!” “江主任,我可是要正超额奖励买大哥大的,你可不要给我泄气啊……” 大家嘻嘻哈哈地说。 会议开得很成功,我很满意。 开完会,回到主任办公室,陈静对我说:“老大,你真棒,太像个爷们了,你看,大家多高兴啊,工作干劲十足呢!” 我说:“呵呵……精神物质奖励都有,我也干劲儿十足!” 陈静说:“不过,大家真正的动力还是来自于咱们新闻部的这种争先创优不甘人后的精神,这是柳姐留给我们的,你不断发扬光大的……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没看到吗,今年以来,大家伙工作起来都像疯了似的,都憋着一口气要给你争光,要给柳姐争光,给咱们新闻部争光呢,特别是给你争光,去年,你为了大家,受了那么多苦和难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的……” 我笑笑:“那都是兄弟们姊妹们给我捧场,抬举我!我心里实在是很感动的!” 陈静又说:“咱们这个新闻部,咱们这个团队,正是因为有了柳姐,有了你,才会有今天的业绩,你今天还提什么鸟刘飞,他算个球啊,要是新闻部在他手里,早就散了,还谈什么业绩……” 我说:“我正要说你呢,刚才你在大家面前闪了刘飞,不好的,要注意顾全大局!” 陈静说:“狗屁大局,我才不在乎,谁爱传话谁传话去!其实,刘飞这个人,业务能力是不错的,我对他的业务技能是说不出什么来,甚至比我强,但是,做人可就差得远了,一个管理者,不会做人,能力再强也白搭,没有人原因跟着他干,没有人会信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那个岳父,也是一路货……” 陈静一说这个,我突然想起她老爷子的事情,说:“你家老爷子现在咋样了?” 陈静说:“调走了,不在人事局干了,被那狗日的龚局长排挤走了……” “啊——”我有些意外,看着陈静:“那……到那里去了?” 陈静说:“市里来了调令,调到档案局去了!” 我说:“哦……到档案局当局长?” 档案局和人事局,虽然都是级别想同的单位,但是,论起权力和油水,显然无法相比,直接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但是,要是能调到档案局当一把手,提拔半格,倒也不错,起码级别上去了。 陈静一撇嘴:“什么局长啊,还是副局长,要是局长,倒好了,不但是副局长,还是他妈的第七副局长……” 我一愣:“怎么会这样?这也太过分了吧,老爷子在人事局可是二把手的!” “什么叫过分,什么叫不过分啊,那龚局长和市里的一把手直接通气,不知道他说了我老爹什么坏话,我老爹直接就被弄走了……”陈静气呼呼地说:“整个人事局的人都知道我老爹是被龚局长排挤走的,但是,谁也不敢公开说什么,谁也不想找倒霉!顶多是私下安慰安慰我老爹!” 我心里有些黯然,官场的斗争,确实复杂,得罪了一把手,日子是很难过的。 我说:“那龚局长就因为怀疑你老爹举报他这个事情?” 陈静说:“我估计是,我老爹也估计是,但是,我老爹说了,就是没有这个事情,龚局长也迟早会排挤走他的,因为我老爹对他的位置构成的威胁最大,其他几个副局长年龄都快退了,不可能再提拔了,只有我老爹让他寝食不安,一天不把他挤走,那龚局长心里就不踏实……” 我默然,一会安慰陈静说:“福兮祸兮相依,坏事往往可以转化为好事,或许,这事也未必是坏事呢!” 陈静说:“你这话怎么和我老爹说的一样?我在家里生闷气,我老爹自己倒不烦闷,反过来开导我,也是这么说的!这一调走,他反倒开朗了,说自己这下倒解脱了,不用在人事局看一把手脸色受洋罪了,现在在档案局,乐得个逍遥自在……” 我说:“你看,你爸爸多想得开,凡事有失必有得……” 陈静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吧!我看,那龚局长早晚没有好下场,总有一天他会倒大霉的,这个龟孙子女婿,也一样不得好报!” 609非要请我吃饭 快下班时,陈静先走了,我独自在办公室,接到柳建国的电话:“江兄弟,这个黄莺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说:“干嘛,你问这个干什么?” 柳建国说:“她刚才给我打电话,非要请我吃饭,感谢我呢,我不想去,又怕耽搁了人家的好意,去呢,又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正犹豫呢!” 我一听,乐了:“老兄,你没和女人打过交道啊,女人请你吃饭,你还挺紧张?” 柳建国笑着:“不怕你笑话,我还真的没正儿八经接触过女人,更没有单独和女人出去吃过饭,我想,要不,还是不去了,算了!” 我说:“去吧,她还能吃了你?这人还算不错的,不但长得标致,为人也还是比较正的,人品还可以……” 柳建国说:“哦……那我就去了?” 我说:“不就是吃顿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救了她,她感谢你,天经地义,去吧,不要有什么顾虑!” 柳建国说:“好,那我就去……哎——我还真的去,不去还不行呢!” 我说:“为什么?” 柳建国说:“我得去拿我的包啊,我昨晚走得急,把公文包扔医院里了……包里还有合同呢……” 我说:“哦……那黄莺一定是从你的包里看到你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你,是不是?” 柳建国说:“是的,我包里有名片,她根据名片找到我的,刚才给我打电话,一再表示感谢,一定要请我吃顿饭,表示谢意……” 我说:“那是应该的,对了,你和她吃饭,摸摸她的情况,问问她从医院辞职后干嘛去了?” 柳建国说:“干嘛要我问,你不是和她熟悉?” 我说:“嗨——你不是正好方便吗,借个风了,我和她又不是很熟悉,只是认识而已!” 柳建国笑着:“那你问人家干什么是什么原因?” 我说:“呵呵……就是好奇!” 柳建国说:“呵呵……好吧,看来我这一趟,是非得去了!你说,我去了,见了她,和她聊什么?” 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柳建国的声音有些窘迫:“我是真的不懂,我做别的什么都不愁,就发愁和女人打交道,我从来就没有过女人……也没和女人真正接触过……你别笑话我啊……” 我说:“哦……这个很简单,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随便聊,对了,不熟悉的人面前,你不要多谈你自己的家庭成员,只谈工作和个人的思想好了,反正这又不是谈恋爱,你紧张什么……” 我不想让柳建国在黄莺面前提起柳月,更不想让黄莺知道柳建国和柳月的关系。至于为什么,我当时没有仔细想,就是出于心里的本能。 “好,好,就这么办,听你的!”柳建国笑呵呵地说。 在我面前,提起如何和女人打交道,此刻,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柳建国简单地像个小学生。 放下电话,我心里不由很感慨,又有些难受,我的建国大哥竟然现在还没碰过女人,还不懂如何和女人打交道,可怜的阳阳! 放下柳建国的电话,我接到了柳月的电话:“江峰,你火速来宣传部,到我办公室!有急事!” 听柳月的口气,很急。 我说:“干嘛啊,怎么这么急?” 柳月说:“不要问这么多,我也不清楚,张部长让我通知你的,他要找你,你直接来我办公室,他正在市委开常委会,你来之后等通知!随时都可能找你!” 我不由心里有些紧张,放下电话,出门,打车火速去了市委宣传部,一溜小跑倒了柳月办公室。 一天之内,我来了柳月办公室两次,也要见到张部长两次。 柳月正在等我,见我来了,说:“坐下,等会吧,张部长还没开完会!” 我坐下,喘着气,看着柳月:“到底是什么事?” 柳月茫然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就接了个张部长的电话,他正在开常委会,说的很短促,就说让我通知你,以最快的速度到我这里等候……” 我说:“哦……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上午刚挨了一次表扬,别再接着是一顿痛批,这样的事,我可不是第一次了!”说完,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柳月看着我:“你最近没瞒着我惹什么事吧?” 我想了想,说:“没有!” “真的没有?” “确实没有!” 柳月放下心来,看着我笑了下:“那你不要紧张,说不定是好事呢!” 我说:“不敢想有什么好事,福无双至啊!” 柳月说:“没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双喜临门的事情,不是经常有吗?”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略微宽松了下。 柳月倒了一杯水给我:“小伙子,喝口水,放松下,喘喘气!” 我端起水杯喝水,慢慢放松身体。 柳月这时开始转移话题,对我说:“陈静这几天怎么样?” 我说:“还好!” “情绪没什么波动吧?” 我说:“还行!” “她爸爸调离人事局了,到档案局做了最后一名副局长,你知道不?” 我说:“刚听她说,是刘飞的老丈人排挤走的!官场真险恶,真复杂,勾心斗角啊!” 柳月唏嘘了下,说:“都这样,得罪了单位的一把手,日子是很难过的,报社以前的总编辑,不也是这样吗?一山难容二虎啊!” 我点了点头。 柳月说:“人事局长,政府部门中的要害位置,这个位置的人,和市里的一把都是息息相关的,没有很硬的关系,没有相当的关系,是做不上的,龚局长这个人,听说是有很深的后台背景的,陈静的爸爸虽然人很正,能力很强,但是得罪了他,是很难在人事局再干下去的……不过,离开了也好,起码心里会顺畅些,不用天天被穿小鞋了……” 我说:“福兮祸兮相依,我也是给陈静这么说的……” 柳月说:“官场的险恶远不止于此,排挤打击在官场是最轻的斗争了,重的还厉害,入狱的,要命的都有……” 我听了,心里不由有些惊惧。 正说着,柳月的电话又响了,柳月忙接电话。 “张部长……嗯……他来了……嗯……市委书记办公室,好,我这就让他过去……”柳月说。 我一听,有些紧张地看着柳月。 柳月放下电话,看着我说:“张部长开完会了,他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门口等你,你现在就过去……” 我说:“什么事情,张部长说了吗?” 柳月摇摇头:“没说,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就是了!” 我站起来就要走,柳月又叫住我:“等等——给你这个,带着!” 柳月递给我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带上这个,这是见大领导必须的东西!” 我装起笔记本和笔,说:“有必要吗?” 柳月认真地说:“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而是必须的问题,不管有用没用,都得带着这个!” 我说:“哦……” 柳月冲我笑了下:“小伙,笑一个给我看看!” 我知道柳月是要缓解我的紧张心情,就冲柳月笑了笑。 柳月说:“莫要紧张,领导也是人,再大的领导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你就当是去见采访对象好了……” 我笑着点点头。 柳月又说:“我在这里等你,出来后,方便的话,和我说下什么情况!” 我点点头:“嗯……” 柳月笑起来:“去吧,去朝见天子吧,拜见吾皇万岁去吧……” 我下了楼,直奔市委书记办公室。 市委办公室是一座独立的小楼,几位书记和市委办公室的机构在里面,离宣传部的办公楼很紧,我很快就到了。 张部长果然正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门前等我,见我过来,脸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淡淡地说:“小江,来,跟我来!” 我想从张部长脸上看出什么征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又有些不安,我被去年那从天而降的灾祸整怕了,生怕这次又是什么地方出了大错,市委书记要亲自接见我。 麻痹的,老子确实是没有什么地方犯错误啊,我心里嘀咕着。 我于是带着忐忑和紧张的心情跟随张部长走进了市委书记办公室,虽然我在采访的时候经常见到市委书记,虽然他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我的笔下,出现在我的新闻稿里,但是,他的办公室,我还是第一次进入。 我不知道今天被紧急召到这里,是福还是祸。 市委书记办公室布置并不豪华,很简单,但是面积不小,很宽敞,光线显得有些暗,因为窗户上拉了一层薄薄的暗色的窗帘。 市委书记没有坐在办公桌前,正坐在宽大的黑色的真皮沙发里,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在看。 我采访过多少次市委书记的活动,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对敬爱的书记大人多么熟悉,我认识他,他却不会认识我,我这样的记者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粒草芥。 见我们进来,市委书记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 张部长恭敬地微微欠了欠身体的上半部分,口气很恭顺地说:“书记,那个报社的记者来了,这个就是,叫江峰!” “哦……江峰?你就是江峰?”市委书记抬起眼皮看着我,放下手里的报纸,脸上毫无表情,嘴巴里慢条斯理突出了这几个字。 我知道我的名字在市委书记心里一定不陌生,我去年因为中央首长名字出的错误,让他先是挨了首长的哥哥的一顿痛骂,之后又被首长责备,害得他亲自跑到西京首长哥哥家去道歉认错,他对于那篇稿子,对于我的名字,无疑是熟悉的,但是,我的人,却是他第一次见,或者说是正眼看。 不由有些敬畏 “是的,书记,我是江峰!”我毕恭毕敬地站在市委书记跟前,这是我第一次正面和市委书记直接对话,看着这个把握江海所有官场命运的人物,我心里不由有些敬畏,言语很谨慎,不敢让自己太随便。 市委书记没有直接说话,就那么带着漫不经心但是又犀利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马尔戈壁的,是不是要和我算什么账呢? 领导看人的目光却是厉害,带着一种不威自严的气势,不用说一句话,你就能感觉到这家伙很牛逼,这才叫真正的权威。 我领教到了江海一号人物的厉害,想起他跟在省委书记身后时候的谦和,现在判若两人。 操——老这么看着我干嘛,有屁快放啊!我心里嘟哝着,有些不耐烦,脸上的神情却依然毕恭毕敬。 市委书记足足盯住我看了我有5秒钟,这5秒钟,对我来说,好像是5个小时那么漫长。 然后,市委书记冲张部长点了点头:“坐吧!” “好——”张部长点了点头,然后冲我说:“小江,来,你也坐!” 我和张部长坐在市委书记对过的沙发上,沙发虽然很软,市委书记虽然靠在沙发背上,我和张部长却都直起身子坐,不往沙发背上靠。 市委书记面前放着水杯,冒着热气,我和张部长面前却连一杯冷水都没有,也没有人来给我们送茶。 “江峰就是你?”市委书记端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水,又看着我问。 麻痹的,知道了还问,我心里骂了一句,恭敬地看着书记回答:“是!我就是!” 市委书记慢慢放下水杯,看着张部长说了一句:“小伙子很年轻嘛!” “是的,很年轻!”张部长忙说:“20多岁!” 操,张部长真会说话,20多岁,21岁和29岁能一样吗?我心里又嘟哝了一句。 “去年那个中央首长来的稿子,就是他写的吧?”市委书记看着张部长。 我一听,坏了,市委书记果然还记着那事,难道是今天亲自来找我算账了?要来秋后算账啊! 张部长说:“是的!当时被开除了,后来不是又平反了吗!” “嗯……”市委书记点点头,说:“当时那事可是闹腾地不小啊,让市委的工作很被动……” “是的,”张部长说:“确实给市委的工作带来了被动,不过,我也有责任,我把关审稿不严,我后来也在常委会上做了检讨的,小江也深刻地进行了自我反省,被开除后,没有自暴自弃,谢绝多家单位的优厚待遇邀请,而是又回到报社工作,甘心做临时工,工作地尽心尽责……” “哦……还有这个事……”市委书记又看了看我:“年轻人,摔打摔打,是没有坏处的……” 我忙点头:“是……领导教育极是!” 市委书记看着我说:“现在在报社干什么?” 我说:“在新闻部负责!” “哦……那就是新闻部的主任了?”市委书记说。 “是!”我又点头。 张部长这时说:“小江回报社后,工作很出色,不但本报的工作完成的很圆满,而且在外宣上,自己写了很多优秀的稿子,新闻部也管理地很好,报社的外宣任务,去年做的很好,今年更棒,现在已经完成全年任务了,今天上午,小江还给我立了军令状,要超额30%完成全年任务,特别是要在重头稿的宣传上,紧密配合好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做好向上发稿工作!” 张部长显然是在市委书记面前给我抓面子,我心里不禁暗暗感激张部长,这哥儿们够意思! 市委书记听得很专注,点了点头:“嗯……年轻人,就是要有干劲,要敢打敢冲,犯错误不可怕,关键是不能被打倒!不能一蹶不振!” 市委书记那意思,我去年还是犯了错误的,只不过是因为我遇上了好机会,得益于中央首长发了善心。 张部长见市委书记这么说,趁热打铁:“是的,书记说的很对,小江就是这样的人,这不,今天常委会上你说的那个事情,那稿子就是他写的……” 我渐渐听出了门道,原来是我的一篇稿子导致了今天的接见。 市委书记拿起茶几上的报纸,我一看,是东江日报,省委机关报。 市委书记将报纸递给我,说:“这稿子是你写的吧?” 我接过来一看,是前几天发出来的一篇稿子,在东江日报一版倒头条位置,加了编者按的,内容是关于江海市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的事情,题目是:《江海市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抓好三个落实》。 市委书记明知故问,稿子的署名是我,还要问。 我对市委书记说:“是的!” 市委书记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说:“写的不错,很简练,抓住了重点和要害!” 我没有说话,心里很疑惑,我在省级报纸上发稿子多了,头版头条也有过,怎么这么一篇普通的新闻稿,就值得市委书记亲自接见呢? 张部长说:“是的,要不然,省委书记怎么能亲自签批呢,要求省委研究室作为典型在政务杂志上转发,还要求市委将经验上报,作为经验在全省下发呢?其实呢,稿子写得好不是关键,关键还是咱们市委做得好,是书记领导的好!” 张部长顺带就拍了下市委书记的马屁。 市委书记点了点头,又微笑了下:“小江同志,稿子写得不错,提出表扬!” 我忙说:“谢谢领导夸奖,我做的还不行,还需要继续努力!” 我想,市委书记亲自接见,难道就是为了说一句表扬的话?绝无可能! 我的想法果然是对的,接下来,市委书记说:“张部长,刚才我琢磨了下,我们要借着省委书记签批这个东风,再来一个更大的造势,作为这篇稿子的一个有益的必要的补充……” 张部长点头:“嗯……对,一鼓作气势如虎啊!书记下指示吧!” 市委书记又端起水杯喝水,张部长却从包里掏出了记录本和笔,我一见,忙也掏出了笔记本和笔。柳月给我的东西果然是有用场的。 市委书记喝完水,然后将身体靠在沙发靠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始说话了:“这个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啊,我想,我们不能为了活动而活动,我们活动的目的是什么?根本目的就是要解放生产力,要促进江海的各项事业快速发展……” 说着,市委书记轻轻挥舞了一下手臂。 张部长认真地记着,我也快速记录着,集中精力。 “在目前江海的各项事业发展中,首先要发展的就是工业,经济要发展,工业是关键;工业要发展,招商是重点……所以,我们这次解放思想大讨论需要落实的重点,就是要借助解放思想大讨论,来加快江海的招商引资工作……面对产业转移战略机遇,必须创新思维,以新举措、超常规办法,全力以赴扩大招商引资……” 市委书记继续说着:“从近几年实际情况看,江海市在招商引资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也积累了一定经验,但与先进地区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如何在新的形势下做好招商引资工作,提高项目落户率,如何在激烈竞争中把握主动权,形成优势,成为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 “为使江海全市上下进一步解放思想,凝聚合力,掀起对外招商引资新的热情和高潮,今年我们才会在全市范围内先后开展新一轮解放思想活动、组织相关部门负责人赴南方先进地区考察、相继举办两次对外开放和招商引资培训班等活动,这些举措,对于我们把握新形势,坚定信心,创新举措,推动江海利用外资在新的起点上实现又好又快新突破,已经起到了积极而深远的指导和促进作用……” 我边飞快记录边琢磨,市委书记这番话,似乎是要将解放思想活动和招商引资结合起来,来做一篇文章,而这篇文章,是要我来写。 正因为省委书记签批了我发的那篇稿子,市委书记才会如此重视这个事情,才会亲自要我来听他谈新见解,让我弄一篇重磅炮弹轰击到省委机关报上去。 我彻底明白了此行的原因,原来是要我来出力的。 但是,我知道,领导让谁出力,那是看得起谁,你给领导出完力还得感谢领导,感谢领导让你来干活。这就是下属的职责,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我突然想起古代皇帝临幸妃子的时候,妃子脱光洗净等着皇帝来干,干完了,还得感谢皇帝来操她,觉得是无上的恩赐。 妈的,我这个记者又算是什么呢?我还记得那小姐和我说过的一句话:你们做记者的和我们是同行,有共同点,我们是妓女,你们是记者,都姓ji,还有,就是都在卖东西,我们出卖的是肉体,你们出卖的是良心! 我无暇多思,回过神,继续听领导谈吐。 市委书记继续缓缓地说着:“我们要始终把解放思想作为对外开放的源动力。江浙沪一带经济发展快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思想解放、敢于创新,从他们身上体现出来的,是敢为天下先的创新胆识和机遇意识,从而不断创造出国内首个、全国第一的新经验,成为全国经济发展的领跑者。 “比如,那个昆山,自1985年自费创办全国第一家县办国家级开发区以来,接连创建了全国第一家封关运作的出口加工区、全国第一家县级市的台商协会,成为全国对外开放的重点区域,吸引了众多海外客户特别是台商前来投资兴业,成为大陆台商投资最密集的地区之一…… “我前些日子带队去江浙沪学习考察,亲眼目睹了这些地方惊人的发展速度和辉煌的发展成就,视觉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特别是江浙沪地区经济的高外向度、高开放性、高科技化,使我受益匪浅、感想颇多。可以说,江浙沪地区的经济核心是开放经济,开放经济的核心是招商引资,招商引资是江浙沪地区经济腾飞的根本所在……” 611 竟然还有真货 市委书记的话让我很震撼,我没有想到,这位平时一贯拿着讲话稿念东西的市委书记肚子里竟然还有真货,看来,那些说领导都是酒囊饭袋的,也不尽正确,领导,也有的还是有一定水平的,酒囊饭袋当然是占了相当的比利,但不是全部。 市委书记讲到了江浙沪,我不由想起了柳月曾经第一次带我去南方的情景……想到了那美丽富饶的江南,想到了那令我心悸的海边渔村…… “结合这次解放思想活动,我们江海市要在招商引资方面有大的动作,有新的突破……”市委书记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语速也加快了一下,手臂有力地挥舞了一下,我回过神,继续听他讲:“在招商活动中,我们要提高招商策划水平,提高掌握投资者心理的水平,提高洽谈的技巧和水平,在招商方式上突出重点区域、重点产业,突出特色园区,突出大项…… “特别是要在招商项目上实现四大转变,一是在项目规模上由小向大转变。集中精力、重点攻坚,着力抓好投资1000万美元以上大项目的引进力度,靠大项目的抱团介入,提高招商引资的层次和水平。 “二是在科技含量上由低向高转变。适应国家宏观调控的要求,变招商引资为择商选资,着力引进一批科技含量高、符合国家优先发展政策的好项目,进一步优化项目结构、提高区域经济的科技含量。 “三是在投资主体上由个人向企业转变。重点瞄准世界500强及大企强企开展招商引资,吸引大企强企在江海建分厂、设办事处,力争在引进大企强企上实现新突破,辐射带动相关产业发展。 “四是在引资方式上由引进项目向抓引进、促增资并重转变。引导区域内效益较好的企业增资扩股是开展招商引资的有效方式,比单纯招商引资更有效、更快捷,要引导现有企业增资扩股,扩大规模,提高企业生产能力和产品市场竞争力,以此实现招商引资的新突破……” 市委书记侃侃而谈,思路清晰,内容实在,我听得带劲,记录地更带劲,心里愈发佩服领导的水平,全市的发展大思路都装在他的脑子里,不简单啊! 同时,边记录,我的脑子边架构思考新闻稿的中心点…… 大约50分钟之后,市委书记终于结束了他的几点看法,我和张部长记录忙得不亦乐乎。 市委书记讲完了,我们也停止了笔杆子的晃动,我心里文章的大概轮廓已经有了雏形。 然后,市委书记又端起水杯开始喝水,对张部长说:“张部长,你觉得还需要那些补充的?” 张部长说:“书记,你讲的太好了,我听了很受教育,很受鼓舞啊,本来我还对你亲自召记者来谈有疑问,觉得这样的事情让秘书长去安排人搞个文字稿就行了,你这么一讲啊,我是茅塞顿开、思路开明、豁然开朗啊,你的思路太明晰太结合当前形势了,咱们江海的整个大发展,都装在你的脑子里呢……” 张部长连真带夸张的几句话,说的市委书记很受用,呵呵笑了起来:“我看,就围绕这个思路,整出一篇稿子来,去省报发一下,作为这次省委书记签批稿子的一个后续补充……你看,好不好?” 市委书记只和张部长说话,仿佛我不存在一般。 张部长点头:“好,很好,一定马上落实你的指示,等稿子出来了,我亲自去西京送稿子,一定要发头版头条!” 市委书记说:“嗯……你是老新闻出身,弄这个,我对你是十分信任的,这年头,宣传就是生产力,可不能忽视了,你箭头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张部长说:“我肩头的担子比你你来,那可是轻松多了,你才是千头万绪、日理万机呢,书记,我看你鬓角有有白头发了,你可得注意身体啊,别为了江海的几百万父老乡亲,把身体累垮了,那样,广大群众是不答应的……” 张部长的话真的很感人,我听了都很感动。 市委书记笑笑:“老喽……岁月不饶人喽……趁着在位的日子不多了,还是多努力为群众做点事情吧,等退了,想做也做不成了……” 说完,市委书记看着我:“还是年轻好,看看这个小伙子,多年轻,想当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正在干县团委书记,这一眨眼,2、30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小伙子,文笔不错,就是那次你出错的稿子,文笔也还是不错,好好听张部长的话,好好写稿,好好工作,更上一层楼……” 我点点头:“谢谢书记的教导!” 张部长说:“我们都听书记的话,在书记的领导下,好好工作,更上一层楼……” 我又点点头,越发佩服张部长的反应灵敏和睿智。 正在这时,组织部长敲门进来了,市委书记对我们说:“你们,就先这样吧,张部长你安排就是了……” 这是在送客,张部长和我站起来准备告辞。 张部长和组织部长打了个招呼,组织部长这时看见我,呵呵笑起来:“楚江记者啊,好久不见了,小家伙!” 市委书记坐在那里笑着问组织部长:“你也认识他?” 组织部长说:“怎么不认识?前段时间对青干班学员进行综合考评,这小家伙总分第一,特别是面试的时候,回答问题很机敏,很有大局观念,很有深度,我还专门问了他一个高难度的问题,没想到,小家伙还回答地很圆满,呵呵……给我印象很深,这不,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哦……”市委书记点点头,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话。 然后,我和张部长告辞,出来后,张部长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小江啊,今天你很幸运,能得到和市委书记直接对话的机会,书记对你的印象很好,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事,好好珍惜,好好抓住,不要骄傲,努力工作,机遇,随时都会降临的……” 张部长其实不说这些话,我心里也明白的,我知道这次难得的领导接见对我的好处,我喜滋滋地点点头。 “今天我可是在市委书记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的,呵呵……你可一定要正气哦……”张部长说。 我说:“谢谢张部长,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不给你脸上抹黑!” “市委书记今天讲得很具体,思路很明晰,主题很明确,就是要围绕解放思想做好招商引资这篇文章,这是目前的热点话题,也是市委市政府工作的重点,市委书记的意思很明白,你也听到了,就是要再弄一篇重头稿,在省委党报上狠狠来一下子,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是我今天带你去见市委书记的主要目的。 “当然,这也是市委书记提出来的,他说想和作者亲自谈谈,他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却没见过你的人,上次,那篇中央首长的稿子,惹得他大发雷霆,亲自下令让报社开除你,这次呢,你的被省委书记签批的稿子又让他很高兴,省委办公室专门将省委书记的批示转给市委的,他能不高兴吗,这不,又亲自说要见你,当然,见你的同时也是要给你安排新任务……呵呵……”张部长笑起来:“你啊,是让他爱恨交织哦,哈哈……” 我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心里觉得很愉快。 出了市委办公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市委院子里空荡荡的,大家都下班了! 张部长的车停在楼下,他直接上车走了,临走前对我说:“这个稿子你负责写吧,写完了给柳月就行,越快越好,要保证质量!” 我点点头:“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张部长用喜爱的目光看着我,亲昵地拍拍我的肩膀:“那就辛苦楚领导了哟……” 面对张部长对我的调侃,我做难为状窘笑着,张部长哈哈笑起来,上车走了。 我今天心里很兴奋,我竟然能有机会得到市委书记的垂青,难得啊,今天在市委书记面前,张部长的话很起作用,特别是后来的组织部长的话,我想会给市委书记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妈的,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得意地想着。 虽然我知道市委书记并不能能直接给我什么封官许愿的好处,但是,小人物那种得到大人物垂青那种结识大人物的荣誉感和成就感以及由此带来的莫名兴奋的卑劣本质还是在我身上表现出来。 在市委书记面前,我真的觉得自己卑微而渺小,我不知道在市委书记眼里,老百姓是不是都像我这么渺小。 我看了看市委宣传部办公楼,整个楼上只有柳月的办公室窗口还亮着灯。 柳月在等我的消息。我的心里一热,急忙去了柳月办公室。 柳月办公室的门开着,楼道里静悄悄的,我刚从楼梯上了二楼,柳月就已经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看着我。 柳月一定是听到了我上楼的声音,她一定是熟悉我的脚步声,才出来迎接我的。 看着柳月那关切和焦急的神情,我的心里更热了。 我突然想给柳月开个玩笑,就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耷拉着脑袋走过去。 这时,我看见柳月的神情一下子变了,眼里充满了忧虑和担心。 我一进去柳月的办公室,柳月就随身带上门,然后着急地看着我问:“快说,去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事?” 我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不说话,心里暗暗发笑。 柳月脸上的神情更着急了,眼里甚至出现了惊惧的神色,却仍然给我倒了一杯水,柔声说道:“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 我抬起头,满脸茫然的神色,怔怔地看着柳月发呆,心里实在憋不住想笑起来。 612 无限的疼怜 柳月眼里出现了无限的疼怜,抿了抿嘴唇说:“江峰,不要紧,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你可不要被击垮了……到底……到底是什么事,你和我说说好吗?” 说着,柳月蹲在了我的面前,看着我。 我木然说:“你真的想知道?” “嗯……跟我说说,我会和你一起分担忧愁和苦难的……”柳月说。 我突然觉得不好笑了,而是被柳月那关切的目光所感动,柳月对我是多么的关心啊,我这一刻,突然又看到了我在柳月心里的位置。 我于是站起来正色说:“我前几天发在省报上的那解放思想的稿子被省委书记签批了,市委书记叫我去,一是表扬我,二是给我布置了写新稿子的任务……” 柳月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我,接着就反应过来,深深地踹了一口气,跳起来,叫起来,伸手就冲我打过来:“哎呀——你个小祖宗,我被你吓死了,原来你是故意吓唬我的……你坏……你坏……我打你……” 我的心里被柳月浓浓的亲情和深情所充斥,柳月的两手轻轻打过来,我不由自主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去,正好一只一个握住了柳月的手,柳月的手被我一握,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控制不住,直接冲我扑过来,我又是条件反射般两只手一松开,柳月的身体正好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柳月柔软的身体就这么进来了,在我的怀抱里,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胸铺正好挤压着我的前胸;那温热而娇艳的唇正好印在我的脖子上,软软的,湿湿的;那浑身迷人的茉莉花香气息弥漫进了我的鼻孔,让我瞬间几乎要迷醉过去…… 前几天我拥抱过柳月,那是她哭泣的时候,,那时候我没有心情去体会这些,可是,此刻,我心情正好。 柳月的身体和我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的本能就爆发了。 柳月一声惊叫,显然是感觉到。 柳月的脸腾地就红了,身体突然就发软,几乎就要眩晕过去的样子。 我忙伸手搂住柳月的腰,托住柳月的身体。 我这么一弄,柳月的小腹和我下面接触地更紧凑了。 我浑身的血液立刻就沸腾了,本能的火焰轰就燃烧了我的大脑,我也有些眩晕了,几乎托不住柳月的身体,为了不让柳月倒在地上,我不由又伸出了一只手,揽到柳月的臀部。 这时,柳月又发出一声惊叫,似乎突然就清醒过来,猛地推开我的身体,迅速和我的身体脱离接触,急速从我怀里出来,动作很坚决,很果断,脸色依旧绯红,却又带着浓浓的羞愧和惊慌! 我一下子也回过神来,感到很尴尬,却又对刚才的情景和感受带着深深的回味和眷恋。 柳月的神情似乎比我还尴尬,转过身去,站到窗前,捋了捋头发,伸手捂住脸,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常态。 接着,柳月转过身,看着我,说:“刚才闹过火了,不闹了……来,给我说说具体的详情。” 我于是把市委书记接见的情况说了一遍,柳月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嘴角露出笑容,最后点点头:“嗯……很好,不错!” 我明白,柳月说的不错,不仅仅是指我那篇稿子写得不错。 果然,柳月说:“人很多时候都是机遇,官场尤其是如此,虽然你这次的经历不会马上给你带来什么,但是,或许,以后,这次会见会对你很有帮助的,试想,全市那么多大小官员,有几个能有这样的和市委书记单独谈话的机会呢?” 我呵呵地笑了:“我这是交了好运,能得到市委书记的垂青!” 柳月也笑了:“垂青倒也未必,但是,起码他会对你留下印象的,官场的事,能让大领导记得你,就很不错了……” 我说:“我这次真巧啊!” 柳月说:“说巧也不巧,机遇也不是都从天上掉下来的,有的机遇,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如果不是你那篇稿子写得好,你怎么会有这个机遇呢?你这个机遇,是你平时日积月累辛勤努力劳动成长的结果,是你拼搏奋斗的结果,当然,市委书记肯定了你的成绩,并不代表一定就会重用你,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吧?呵呵……总之,这是一件好事啊!来,咱们谈谈你要写的新稿子!” 说着,柳月坐到我对面,说:“你说说稿子的思路……” 我先把市委书记谈的内容大概说了下,基本的要点都提出来了,然后说:“我想搞一个江海市以思想大解放促进招商引资工作纪实,搞个通讯,把市委书记讲的这些都弄进去,再找些数字和措施放进去,搞个通讯。张部长说了,写完了稿子交给你先看……” 柳月沉思了一会,看着我说:“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说,是稿个通讯好呢,还是搞个1000以内的消息稿好呢?” 我说:“你是说些个消息稿?1000字以内的?” “嗯……”柳月点点头。 “那么多内容,这么重要的内容,一个小消息,显得不够重视吧?领导看了说不定会说写的不好呢,你要知道,现在很多领导看稿子都是看长度,越长越显得分量重!” “这一点,大可不必考虑,写那么长,谁会认真看?写新闻,要的就是言简意赅,把要说的事情说完就行,切忌冗长,看长度,看篇幅,这都是坏习惯,”柳月看着我说:“虽然这是领导安排的任务,但是,你在写稿子的时候,脑子里不应该有领导存在,你就应该只想着这个稿子,只想着怎么把这个稿子写成一篇精品,一篇精致而内容实在的文章,不能顾忌领导的那些想法,不然,写出来的东西,自己不满意,大家不爱看,领导也不见得赏识……” 我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柳月说:“写短消息未必就比写通讯省力气,就好像写小说,最难写的其实是小小说,为什么?浓缩的都是精华啊,就像潘长江,哈哈……” 我也笑起来:“嗯……如果采用消息题材的话,还真的下功夫琢磨,要有一个好的标题和导语,主体内容更要反复提炼……” 柳月微笑着:“这个,你可以做好的……我相信你的思维能力!写这个稿子的时候,你要站在全市的高度,站在市委书记的高度,体会市委书记今天讲话的精华,体会他的真正用意,找出他最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用最浓缩的语言,放到导语里,体现在题目里……有时候,很多消息的杀伤力远比一个长篇通讯大,长篇通讯,很多都是走形式,做给人家看的……” 我点点头:“嗯……张部长说写完了要给你审稿的,到时候你给我把关就是了!” 柳月说:“呵呵……但是初稿还是要你来拿,我只负责把关,不会推翻你的基本东西的,所以,你还是要琢磨好再下手……什么时候交稿子呢?” 我说:“明天!今晚我就把它弄出来!” 柳月又笑了:“你这个急性子!” 我说:“贯彻领导意图来不得马虎和拖沓,自然是越快越好,这样显得高效嘛,对了,张部长说这稿子他要亲自送到省报去呢,要推头版头条……” 柳月说:“哦……这么说,我又得陪他去了,又得准备厚礼了,又得给省报的值班副总编辑和总编室主任请客送礼了,呵呵……这就像县里想在市级日报发头条一样,都得进贡哦,只不过,到省里进贡的级别和分量大大加重了而已……” 我说:“我写的稿子,就是不进贡,也能发头条!” 柳月笑起来:“哦……江主任不服气了,是不是?” 我说:“是!我写的之前那篇,谁都没找,不还是一样发了头版倒头条?还被省委书记给批示了?” 柳月继续笑着点头:“嗯……嗯……江主任说的对,说的对,我同意……咱写的稿子,那自然是质量上乘的,怎么能送礼才发出来呢?我错了……” 柳月那神情,显然是在敷衍我,边说边笑,好像是随着我的杆子往上爬,不想和我就这个问题多深争论的样子。 我哼了一声:“你在糊弄我,笑话我!” 柳月故意做惊讶状:“哪里干哟——你刚刚被市委书记接见过,现在可是权场新贵了,俺哪里敢糊弄你呢……” 我忍不住笑起来:“少来了,你还在继续拿我开涮……” 柳月哈哈笑起来:“好聪明的领导,这个你都能看出来啊,哈哈……” 我说:“对了,张部长现在老是拿我开涮呢,动不动私下就叫我领导,还带着请示的口气和我调侃!” 柳月开心地笑着:“他这是喜欢你呢,张部长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平时他是极少和下属开玩笑的,我跟了他这么久,从没有看到他和下属这么调侃,很明显,他是带着喜爱的心理和你开玩笑的,看得出,他对你很爱护……能得到张部长这样待遇的人,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 我说:“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自豪骄傲呢?” 柳月说:“只有自豪,别要骄傲了!” 我呵呵笑起来,很开心。 以前的那些芥蒂 柳月看着我:“看你乐的,瞧你笑的,真开心,一看你今天就发自内心的开心,呵呵……一天之内,双喜临门,被我说中了,你要不要请柳部长吃顿饭呢?巴结巴结你的直接业务领导……下班这么久了,我还木有吃东西呢,肚子咕咕叫了……” 柳月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也饿了,说:“走,出去吃饭去,我请你吃西餐!” “好来,有人请客,不用自己花钱,乐得!”柳月笑着,又说:“对了,小许还不知道吃没吃呢,你打个电话给小许,问问她,要是没吃,一起出来吃饭!” 晴儿现在和柳月的关系突然变得很好,不管晴儿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起码表面上她和柳月一直很亲密,对我和柳月的正常交往,她显得很宽容和大度,有时候在我和柳月一起出差的时候,晴儿会当着柳月的面叮嘱我,让我照顾好她的柳姐,出差回来后,晴儿有时候还会给我接风,叫上柳月一起。 如果不是有以前的那些芥蒂,看到晴儿和柳月现在亲密无间的样子,我毫不怀疑她们是一对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姐妹。但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总是不能从我的脑海里抹去,忘记过去,真的很难。 我给晴儿打电话:“晴儿,我加班了,刚忙完,要和柳月一起去吃饭,柳月让我叫上你一起,你吃饭了吗?” 晴儿说:“你们去吃吧,我正在饭店招待西京来的同行客人呢,不和你说了,对了,吃完饭,外面天黑,记得把柳姐送回家……” 晴儿现在甚至比我还关心柳月,我虽然觉得有些反常,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很欣慰,毕竟,这和以前,迈出了一大步。 我答应着挂了电话,然后和柳月去了市区广场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一进二楼餐厅,我扫视了周围一眼,急忙停住脚步。 我看到了柳建国和黄莺,正坐在角落里靠窗的一个位置,正边吃东西边谈话,柳建国背对门口,黄莺正对着门口,柳建国头上的那个白色的绷带特别显眼,像是头上扎了白布条的日本武士。 柳月在我身后,正好我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看不到。 我不能让柳月看见柳建国受伤了,因为我不想看到柳月的伤心。还有,我也不想让柳月看见柳建国和黄莺在一起,至于为什么,我一时也说不出,就是下意识的感觉。 我回过身,对柳月说:“换一家吃吧!” 柳月看着我:“怎么了?” 我说:“我想起来,隔壁那家西餐厅做的牛扒好吃,比这家好!” 柳月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对吃变得这么讲究了,学会挑食了,好吧,既然你请客,那就听你的安排了!” 我和柳月下楼,出了这家餐厅,去隔壁的西餐厅。 快走到西餐厅门口的时候,柳月突然拉住了我:“等下——” “怎么了?”我回头看了下柳月,柳月没有看我,眼神正看着前方。 我顺着柳月的眼神看过去,杨哥和梅玲正站在这家西餐厅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俩怎么在一起?等谁呢?我有些迷惑,看了看柳月,柳月似乎也觉得有些不懂,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说话。 我说:“他俩这个时候不会都没吃饭吧?看来在这里是等什么人,是不是约了一起来喝咖啡的?” 柳月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又往后拉了拉我的胳膊,我们站在了路边的阴影里,正好他们看不到我们。 “我们再换一家地方去吃饭吧!”一会,柳月说。 我看着杨哥和梅玲,嘴里说:“好!” 嘴里说着,我却没有挪动脚步,仍然看着他们。 “别看了,你没看见过人家说话啊?走吧!”柳月说。 “好——”我答应着,却又说:“等下——” 这时,我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杨哥和梅玲迎过去。 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干瘪的老头。 梅玲忙迎上去,亲热地搀扶着老头的胳膊,嘴里说着什么。 杨哥也过去,那老头伸出手,和杨哥握手。杨哥和梅玲脸上都带着笑。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人大主任。 他们三个怎么凑在一起了?我很疑惑,看看柳月,她看着我,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她也不知。 梅玲搀扶着那身体并不羸弱的人大主任,杨哥跟在身后,往餐厅门口走。 快进门口的时候,杨哥似乎随意地往两边看了看,突然就看着我们的方向不动了。 杨哥似乎是看到我们了! 看着杨哥盯住我和柳月的方向不动,我以为他一定是看到我们了,有些沉不住气,正要过去打个招呼,柳月却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笑着说:“沉住气,年轻人,不要过去打招呼。” 我于是没动,看到杨哥又转过头去,盯住另一个方向看了一下,然后就进了餐厅。 “呵呵……杨哥没看到我们,这是他做事的习惯,”柳月笑着说:“他做事情,一向很机警的!” 我说:“不就到餐厅吃个东西吗,这么机警干嘛?” 柳月说:“习惯吧,官场的人,时刻都处于机警状态,时刻防备着被人暗算,时刻想着提防别人,官场习惯传染到生活里来了……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吃饭吧!” 我和柳月边走边说:“杨哥和他们两个掺乎在一起干嘛?当电灯泡?” 柳月说:“净瞎猜!” 我说:“那色鬼人大主任和梅玲,一定有一腿,绝对的!” 柳月看着我说:“你见到了?” 我说:“木有!” 柳月说:“木有就不要说!” 我说:“那你说杨哥干嘛和他俩在一起?依照杨哥的性格和脾气,他怎么会容忍和梅玲这样的人一起呢?” 柳月说:“这不是还有人大主任吗?” 我说:“这老头吃喝嫖赌,无可不作,就这样的,还能当人大主任!悲剧!” 柳月说:“不要愤世嫉俗了,见怪不怪就是了!” 我和柳月又去了附近的第三家西餐厅,找了个座位,点了东西。 我说:“真他妈的不容易,吃顿饭跑了三家!” 柳月嗔怪地看着我:“不许随口说脏话,不文明!” 我嘿嘿地笑起来。 柳月说:“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点头:“对,对,你说的对,我改!” 柳月说:“我看你是说习惯了吧,改,是不是只在我面前改呢?” 我呵呵地笑起来,柳月也笑了,说:“有时候,我也想骂人呢,可是,不知道怎么骂!” 我说:“这好办啊,我教你!” 柳月笑起来,说:“得了吧,我还是少学点你的精粹吧,楚大人!” 我看着柳月说:“柳月,我看你最近心情真好,呵呵……” 柳月脑袋一歪:“我什么心情不好了,呵呵……” 我说:“在你心里,好像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这点我得跟你学!” 柳月说:“江峰,其实,这人的一生中,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只有过不去的心情。你说,是不是?” 我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这样,我想,很多事情我们之所以过不去,是因为我们心里放不下,比如被欺骗了报复放不下,被讽刺了怨恨放不下,被批评了面子放不下。大部分人都只在乎事情本身并沉迷于事情带来的不愉快的心情。其实只要把心情变一下,世界就完全不同了。” 柳月笑着手:“对,你说的很对,这样想,你就会觉得生活其实很简单,生活其实很幸福……在我看来,所谓幸福,就是从来就没有准确和永恒的答案;金盆银匙、锦衣美食的人,未见得幸福;粗衣布履、粗茶淡饭的人,未见得不幸福;这个世界的一枝花、一滴水,都可能成为幸福的源泉;幸福从来都与贫富无关,与地位无关;人之幸福,全在于心之幸福;幸福就住在你心里,感觉幸福其实就是幸福!” 我点点头:“嗯……是这样的……” 柳月又说:“对你来说,你要想幸福,首先得克服一点!” 我说:“哪一点?” 柳月说:“制怒!” 我说:“制怒?” 柳月说:“是的,学会制怒!学会克制,学会控制自己的冲动!” 我笑着说:“我觉得我做的挺好的,一般来说,别人不惹我,不冲我发怒,我是不会冲动的!” 柳月说:“我看你是自我感觉挺好,呵呵……我说的制怒就是在别人惹你时,要学会克制,我知道你的火爆子脾气,心里搁不下东西,其实呢,不管在官场还是在生活中,你要记住,在别人冲你发怒时,你应当心平气和,这样对你的处境才有帮助。” 我哈哈笑着,说:“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呢!” 柳月说:“但是你要努力去做到,做到其实也不难,达到这一目的的有效方法是,首先想想被别人激怒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再想想别人发怒的原因或者动机。你可以这么想,怒火或许可以不需要去压制,反而可以去运用。当然,你需要发怒的时候,也不要非得强憋住,但是,你需要记住这样一个原则:当你发怒的时候,你要做到发怒是有目的的。” 我认真地听着,觉得很有收益。 柳月说:“能真正做到了这一点,你就会越来越睿智,越来越坚强!你就会克服更多的挫折和困难!” 我听着柳月的话,看着柳月的脸庞,心里觉得暖暖的。我想起了柳月经受的那些挫折和磨难,想起了柳月是多么坚强的挺了过来。 我突然觉得,在挫折和打击面前,越是坚强的女人越是有一股让人尊敬与心疼的魅力。柳月就是典型的一个。 我看着柳月说:“柳月,其实我觉得你心里是无比的坚强,你甚至比我坚强!” 柳月垂下目光,说:“我是没办法,我是被生活和现实逼的,我不得不坚强,如果我不坚强,或许,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了……” 我听了,心里觉得酸酸的,有些苦味。 柳月抬起头,笑了笑:“其实你也很坚强,你是男子汉,男子汉都是很坚强的……对一个男人来说,坚强不是倔犟,更不是强悍,它是心灵的理性依托。它让受伤的人把目光投向远方,给自己一个信步生活和奋斗的理由。坚强的男人人会打一把钥匙解开心锁,借一方晴空,拥抱阳光。他还会找一个肩膀让泪水尽情流淌。爱过,痛过,哭过,笑过。然后继续坚强……不哭的男人,不见得坚强,哭的男人,不见得是懦弱……” 我这时想起了自己在柳月面前的几次流泪,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614流下一滴眼泪 柳月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我常常觉得,流下一滴眼泪,需要很久很久。人越长大,就越习惯于压抑内心的真实感受,不再放声大哭放声大笑,什么都只是淡淡的点到为止。好像越来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伤心到立刻落泪,最终,我们变成了不会哭的小孩……可是,这样好吗,这样对身体和心理未必好!” 柳月在安慰我刚才的尴尬,我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看着柳月傻乎乎地笑起来。 柳月也笑了,说:“你看你的傻笑,其实这是你最狡猾的地方,装憨卖傻,一个傻笑,就可以掩盖一切……” 我嘴巴咧开,笑得更傻了。 柳月看着我,开心地笑起来:“我给你说呀,不管在生活中还是在官场还是在商场,其实,装傻是一门高级的学问,有一句话说的好:装傻、智胜!我看,你好像是摸着门道了,当然,你可能不是刻意的,而是不知不觉中形成的……” 我说:“我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我就是很多时候不自觉地这样的,装傻真的是一门学问和技巧?” 柳月笑笑说:“yes!装傻,难得糊涂啊,这可是一种真正的技能,因为一般而言,脑子的反应要落后于嘴巴。我们的冲动会透露出我们的想法,我们总是先说出来,稍后再思考和行动。人生都道聪明好,难得糊涂方为真。难得糊涂郑板桥说了多少年了?但是,聪明难,装傻难,由聪明转入装傻更难。人生在世,在智力上达到聪明的状态很难,因此世上有许多稀里糊涂生活、浑浑噩噩处世的人。没有‘聪明’的头脑又要谋生怎么办?只得出卖自己的体力,还得以身体健康做本钱。十个指头伸出来都不是一般齐,何况是人?因此,我们这辈子出来,还是老实做人,踏实生活的好,对于那些高官厚禄之人,我们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不管他们歌舞笙平,还是荒淫无度,还是''糊涂''一点装''傻''一点好啊!免得自己犯‘红眼病’,惹人笑话……” 我点点头:“说得好,继续!” 柳月说:“我说装傻是一门学问和技巧,但是并不等于说聪明了就不好,我毫不否定聪明的价值,也不会把聪明和糊涂对立起来。人世间努力使自己变得聪明的人很多,虽然并不聪明但却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人更多,而真正意义上承认自己不聪明,老老实实做人的所谓糊涂者很少。可见,聪明人难做,糊涂人也难做。然而,人若达到聪明的境界之后,再由聪明而转入装傻则更难。若一个人对于人生事理了解透彻的话,这个人就会看到人性中的很多缺点和弱点。过于明察的人就会因此而在为人处世上处处挑剔,难以容人。而对于不正直的人来说,他可能会因此利用人性的弱点为自己谋取私利,甚至坑害别人……” 我笑着说:“这么说,这么说,装傻真的是一门学问了!” 柳月说:“是的,你现在明白了吧,呵呵……” 我说:“看来,真正聪明的人首先要学会装傻啊,能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吧?” 柳月说:“是的,特别是对那些过于明察苛求的人来说,从过于的聪明转入宽以待人的装傻是更难的。‘放一著,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郑板桥老先生是装傻的经典代表,这也大概是板桥先生‘难得糊涂’的真实目的所在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遇事须从公心出发,放一着让人,退一步行动。然而,这个充满私欲的社会里,有几人不是为了自己事后求得别人或者上天的福报,而是为了处世的当下心安理得?又有多少人做事于心无愧?” 我说:“现今的官场,我觉得装傻的人很多……” 柳月说:“如今的官场,也流行那句‘难得糊涂’。但是‘难得糊涂’却成了‘不分是非,不负责任’的代名词,很多人对人对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世俗社会同流合污,做事没有原则。有几人能理解板桥先生的‘糊涂’,是一种清醒的蔑视,是对腐败现实的抗议,是清风自拂的坦荡胸怀呢?” 我说:“嗯……这么说,我觉得,中文中‘装傻’一词看似针砭,却深意颇多,除却囫囵愚钝,不甚精明之外,还可引申为韬晦,收敛,包容,此中情情种种,若被运用的妙趣自在一心,借此收益良多的高人,便被称做大智若愚了。宰相刘罗锅的装傻,不愧为官场大愚中的大智大悟。” 柳月说:“对,金庸的武侠小说你看了很多吧,还记得金毛狮王谢逊吧?” 我说:“上中学的时候就全部看完了所有的金庸的武侠小说,呵呵……太着迷了,上课的时候,自习的时候都看,被秦老师罚了好几次站呢,晚上回家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都还在看……” 柳月呵呵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喜欢看这个的,我也看了不少的……说到装傻,金庸小说中的如斯高人有一个,便是金毛犻王谢逊。其中情由节节纠缠,大约可看做他因悲愤而至糊涂,由糊涂而至疯狂。在冰火岛上,他双目被创,也糊涂了事,所幸与有夺目之仇的张氏夫妇结义。人家生了娃娃,为防他起意加害,尊他为义父,他也装傻认了,谢逊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金庸倒是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他是在装傻。其实,这里的装傻是人屡经世事沧桑之后的成熟和从容。这种装傻与不明事理的真傻截然相反,它是人生大彻大悟之后的宁静心态的表现,是一种很高的精神境界,谈笑间淡泊名利和恩怨,把苦、难、疼、伤深埋在心中,在夜深人静远离人群的海边对天仰笑……” 我说:“这么说,装傻其实也包含着人生的一种经历,进而形成了阅历,这是一种境界!好像我还没达到那种境界哦……” 柳月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初级装傻,等你真正达到这种境界了,你就是超级傻瓜!”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说:“你也会装傻!” 柳月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嗯……我承认!” 我说:“而且,道行不浅!” 柳月扑哧笑了,看着我说:“那你说,有多深?”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比我深!” 柳月说:“这个是自然,不然,我比你多吃的几年饭,岂不是白吃了?” 我说:“现在我觉得,只有饱经风霜、人生坎坷的人才能深得装傻的真谛;同时,装傻也是一种境界,心中有大目标的人,自然对枝节杂碎不屑一顾,只着眼大方向,为全局负责,能做中流砥柱。装傻还是一种资格和智慧。名利淡泊、宁静致远的人物,他们内涵丰富、底蕴深厚,以平常之心、平静之心对待人生,泰然安详。在纷繁变幻的世道中,能看透事物,看破人性,能知人间风云变幻、处事轻重缓急、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 柳月呵呵笑着,看着我:“你是在表扬我吧?” 我说:“可以这么说!” 柳月说:“换句话说,你是在巴结领导,拍领导马屁吧?” 我笑起来:“也可以这么说!” 柳月托着腮帮:“唔……被人奉承的感觉真好呀……嘻嘻……” 我乐了:“我可是实事求是的评价,不是夸张的!” 柳月说:“得了吧,我可没有达到你说的那种境界,真正装傻的高手,需要超凡脱俗、胸襟坦荡、气宇轩昂、洒脱不羁、包容万象的气度,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我倒是像达到这种水平,可惜达不到……做人真累啊,要想那么多事情,做猪就不用考虑那些复杂的问题。有人说‘糊涂’是福,我看,我们不妨偶尔也来点儿小糊涂,装装傻,就像你刚才那样……不过,若有来生,我还是甘当一只头脑简单的小猪,哈哈……” 我也随着柳月笑起来,心里很舒畅。 这时,点的东西来了,我和柳月开始吃饭。柳月低头吃饭,眼睛里似乎又在思考什么。 正吃着,柳月突然说:“我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什么怎么回事?” 柳月说:“就是人大主任、梅玲还有杨哥在一起啊,我突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吃饭这会,柳月一直还在琢磨这事。 我说:“说说,我听听!” 柳月说:“我想,梅玲一定是在拉虎皮扯大旗了!” 我说:“什么意思?” 柳月说:“梅玲一定是有事想找杨哥办,而且,这事一定是不符合规定的,她知道杨哥不会给她办,就想出个办法,搬出人大主任来,以人大主任的名义约请杨哥喝咖啡,然后借人大主任的口来给杨哥施加压力,让杨哥给她办事!” 柳月这么一说,我顿时醒悟:“是的,应该是这样,以前黄莺和杨哥没分开的时候,她还可以借助黄莺来操纵杨哥,现在他们分手了,梅玲没有了把手,自然会想别的途径了……” 柳月点点头:“嗯……” 我说:“幸亏杨哥和黄莺分手了,不然,不知道梅玲还会利用黄莺进而利用杨哥打着杨哥的旗号做出多少自私自利的事情来!” 柳月说:“没有了黄莺,梅玲还不是一样来利用杨哥做事情?只不过是途径方式不同了而已,一个人,要是有了这个心,总会不择手段想法设法去做的……但是,不管梅玲怎么做,采用什么方式,只要杨哥心里有杆秤,梅玲一样不会达到目的!” 我说:“杨哥难道能和人大主任抗衡?” 你这会是真傻了 柳月笑起来:“我看你这会是真傻了,依杨哥的阅历和经验,难道非要给领导抗衡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吗?杨哥有的是办法,不但能安抚搪塞好人大主任,还能保全自己,梅玲这点小本事,小聪明,在杨哥面前是无法施展的,杨哥其实才是装傻的真正高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呵呵……” 我一听柳月这么说,放心了,说:“那就好!” 快吃完饭的时候,我接到了晴儿的电话:“峰哥,你们吃完了木有啊?” 我说:“这就吃完了!” 晴儿说:“吃完了你问问柳月有木有事情,要是没事,就请柳姐来咱们学校一趟,我有事情要找她!” 我于是问柳月,柳月点头答应了。 饭后,我和柳月一起去了学校,到了晴儿办公室,晴儿正愁眉苦展六神无主地坐在办公桌前,见我们来了,像是见了救星一样,跑过来,一把拉住柳月的手不放。 “柳姐,我正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快帮我拿个主意!”晴儿对柳月说。 我说:“哪方面的事情?我能听不?” 晴儿说:“学校的事情啊,你不但能听,还可以发言呢!” 我心里一乐,脸一板,故意做出嫉妒的表情:“好呀,这样的事情,都不先问我了,把我这个老板爹放一边去了!” 晴儿说:“谁让柳姐比你能力强呢,我一着急,就光想着柳姐了,把你放到后面去了!” 柳月忍不住笑起来,亲昵地搂住了晴儿的肩膀。 我听了晴儿的话,心里乐滋滋的,问晴儿:“什么事情啊,至于这么着急吗?” 晴儿急乎乎地说:“这可是关乎学校生死攸关的发展的大事情啊……” 柳月拍拍晴儿的肩膀:“妹妹,别着急,慢慢说,我们坐下,你慢慢说给我们听听……” 我们坐下来,晴儿把事情说了。 原来,晴儿今天接待的客人果真是个同行,还是个很牛叉的同行——邻市一家颇具规模的外语学校老板的助理。那家外语学校在邻市属于此行当的大拿,顶尖学校,资金实力雄厚,具有多年此行业的经历和经验,名声很响。 晴儿开始还只当是同行来交流的,接待很热情,很周到,专门请他到高档酒店去吃的饭。吃饭时,那助理说明了真实来意。来着不善,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助理来之前显然是已经摸清了晴儿学校的底细,对学校的规模和底细很了解,对学校在江海的实力和名声以及办学质量也摸得很透彻。吃饭时,直接奔了主题,此人来的目的就是要和晴儿谈合作之事,说是合作,但是从谈的口气和态度以及内容来看,显然是带着逼迫就范的意味。 他们的学校要搞扩张,向晴儿提出了合作办学的意向,实行股份制,他们给学校估价50--80万元之间,他们注入另外的资金,要占51%的股份,也就说说,他们要控制这家学校。晴儿不愿意,那助理就提出也可以收购学校,直接给晴儿80万元,学校归他们。 如果晴儿以上两个建议都不答应,那么,他们就要在江海开办自己的分校,进入江海,来瓜分蛋糕,注入大量资金,借助他们学校雄厚的实力,在江海和晴儿的学校开展血战,击垮晴儿的外语学校。三条路,让晴儿选择,3天之内快速给出答复。 晴儿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慌了,不知该如何决定,所以,急着让柳月帮忙拿主意。 晴儿说完,六神无主地带着求援的目光看着柳月,又看看我。 柳月听晴儿说完,沉吟了一会,说:“这家学校我知道,实力确实很雄厚,比我们的学校不止厚实了十几倍,在全省民办的外语学校中属于佼佼者,在西京也有开的分校,社会上名声很响,但是,江海他们的触角还没有伸过来,现在,狼终于来了,他们要在这里瓜分蛋糕了! “这个事情,我早就考虑过,只是,没有想到他们来的这样快,而且,采取了这样一种方式,我们的学校是江海最好的外语学校,他们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我们,他们采取收购或者入股的方式,实在是高明,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以确保他们成功入驻江海……” 我没有说话,低头凝神沉思着,琢磨着…… 晴儿看着柳月说:“柳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好呢?我要是不答应入股或者收购,他们就要来挤垮我们,我们刚刚开始发展起步,实力和他们无法比啊……他们也太狠了吧……” 柳月冲晴儿笑了笑,说:“小许,别着急,别慌,慢慢来……”说完,柳月看着我:“江峰,你说说你的想法!” 我这时已经初步想得差不多了,听见柳月问我,提起头看着晴儿和柳月,晴儿的眼神很彷徨,柳月的眼神很沉稳,我知道柳月是故意问我的,她心里一定是早就有对策了。 我说:“我的想法,第一,不卖学校;第二,不和他们搞股份,绝不受受人家控制;第三,他们要来江海办学校,欢迎啊,来就是了,大家公平竞争好了……” 晴儿一听,急了,看着我:“峰哥,你太草率了,说实在的,我是既不想卖也不想合股,可是,他们要是真的来办学校,凭我们学校的实力,怎么竞争地过他们呢?柳姐,别问峰哥了,他考虑问题不深入,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怎么办好呢?” 柳月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后看着晴儿:“小许,我的想法江峰已经替我说出来了,我和江峰的想法大致是一样的!” “啊——你也是这么想?”晴儿有些吃惊地看着柳月,眼神里又有些失望和沮丧。 柳月说:“小许,你听我分析……这个学校是你们两口子辛辛苦苦办起来的,自己的心血结晶,成了人家的,当然心里不甘,不愿意,学校的资产虽然不多,几十万,但是,你们的这个学校是绝对不会就值50--80万的,有型的可以这么说,说这么多。 “但是,无形的呢,学校运营这么久,在江海当地已经打出了品牌和影响力,这个无形的资产,也就是学校的品牌价值,远远不止这个数,你们两人名字组合成的学校名字,已经成为江海民办学校的一面旗帜,这个钱,岂是几十万能估算的,我看,200万也不转让,也不卖…… “想让我们把学校卖给他们,别说80万,300万也不买,我们正发展的红红火火,凭什么卖?实行股份制,可以,欢迎,但是,无形的资产也要算进去,折算成300万,他们可以注入资金,但是,我们要占51%的股份,决不能丧失了管理说话的主动权。 “再说了,现在国家的法律还不完善,股份制合作的漏洞和缺陷还有很多,合伙干买卖,麻烦很多,而且,我们对他们做事做人的品质和风格也不了解,最好这一步还是不要走……” 晴儿呆呆地看着柳月:“那……就等着他们来办分校,来把我们挤垮?” 柳月笑了,看了我一眼,我也笑了,我说:“那就让他们来办好了,欢迎来江海创业!” 晴儿瞪了我一眼,看着柳月。 柳月说:“小许,你对自己就那么没有信心吗?” 晴儿说:“我……我有信心,可是,他们……” 柳月说:“不要怕他们来竞争,来办学,他们有他们的优势,比如资金雄厚,师资力量齐全,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他们好比是一艘大战船,我们好比是小游艇,大战船虽然庞大,但是,行动起来目标大,笨拙,一旦损毁了,就是巨大的损失,而小游艇呢,可以穿梭自如,灵活机动,即使触礁了,修起来成本也不高。 “还有,我们都是江海本地人,在当地有着巨大的社会资源关系,这一点,他们是无法和我们比拟的,另外,我们在江海当地已经拥有的社会影响力,也是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创造的,这都是我们的优势,他们如果想来做,不付出巨大的努力,是很难成功的,他们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先来找你试探,顺带恐吓。 “其实呢,我想,他们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在江海开分校的打算,是想在这里借壳发展,这显然比开办新学校要合算的多了……目前,江海最好的壳,当然是非我们莫属,所以,他们就盯上了,那助理先来探探你的风声……” 晴儿点点头:“哦……嗯……柳姐你说的有道理,我心里觉得底实多了……” 我说:“你明天就给那助理答复,第一,学校不卖,这个没商量;第二,要合作,可以,我们学校折算300万,让他们注入资金280万,以我们为主管理,否则免谈,这一点,我估计他们是不会答应的,不答应正好;第三,如果他们想来办学校,你代表江海人民热烈欢迎他们来投资创业……” 晴儿听完,看着柳月:“柳姐,这样说可以吗?” 柳月点点头:“嗯……可以,市场经济的本质就是竞争,我们欢迎竞争,欢迎共同做大,共同发展,但是,我们不怕竞争,不接受垄断,不欢迎恶意的排挤和算计,竞争未必就是一家死一家活,我以为,竞争的本质共同繁荣,在竞争中发展壮大,在竞争中共荣共存,当然,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自己的能力,我们在心里要时时大声对自己说:我们要做最棒的,我们会一直努力!” 晴儿心里终于底实了,出了口气:“那我明天就对那助理说,毫不客气地拒绝,我看他还能有多牛气冲天?” 616同行未必都是冤家 我说:“来的都是客,同行未必都是冤家 ,多个朋友多条路,即使你拒绝,也要对事不对人,要彬彬有礼,客客气气……” 晴儿笑起来,说:“峰哥,你这个火爆子脾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了?哈哈……” 我笑了:“我要做文明人啊……” 柳月也笑起来。 我此时想不到,突然冒出来的这家学校,为以后学校的命运埋下了伏笔。不仅仅是我,我想此时柳月和晴儿都没有想到。 晴儿又说:“幸亏有你俩在,要是我自己啊,我还真乱了手脚了,脑子里一片浆糊,慌了……” 柳月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还是人多智慧多,力量大嘛!” 晴儿哈哈笑了起来,突然喉咙一梗,一捂嘴巴,急忙跑了出去,一会儿回来了。 柳月关切地看着晴儿:“小许,你刚才怎么了?” 晴儿说:“可能是今晚吃多了,又加上被那助理连吓唬带威逼,肚子里有气,胃不消化了,刚才直吐酸水呢……” 柳月一听,眼睛一亮,怔怔地看着晴儿,好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又看看我,眼神显得很异常。 我没有在意柳月的目光,对晴儿说:“学校里的事情忙完了没有?忙完了,我们早回家,我还得回去赶稿子!” “忙完了,我们一起打车走吧,先送柳姐回家!”晴儿喝了一口水,说。 我们一起打了一辆车,先送柳月回家,到了柳月家属院门口,柳月快下车时说:“小许,明天你有空吗?” 晴儿想了想说:“上午有空!干嘛?” 柳月说:“明天我想去市医院查查身体,你要是有空,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顺便你也查查!” 晴儿说:“好呀,我好久不查体了,呵呵……” 柳月笑了:“那好,明天我开车来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晴儿说:“好的!” 然后,柳月笑呵呵地看了我和晴儿一眼,下车走了。 我和晴儿回家,回到家,晴儿洗涮完早休息,我一头钻进书房,按照我和柳月下午商定的思路,开始写市委书记安排的稿子。 一篇不长的稿子,因为是市委书记亲自钦定的,我写的格外认真仔细,格外用心,初稿写完,已经是凌晨3点。 第二天上班,我在办公室里有把稿子反复斟酌修改了3遍,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了,才打印出来,装订好,然后给柳月打电话。 “你和小许体检结束了吗?”我问柳月。 “结束了啊,我刚回办公室!呵呵……”柳月说。听起来,柳月的心情很好。 “我的稿子弄完了,我去给你送稿子!”我说。 “好的,我等你过来,拜读大作,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月说。 “什么好消息?”我说。 “嘻嘻……等你来就知道了!”柳月故意卖关子。 我笑起来,说:“好吧,我这就过去!” 我带着稿子出门打车,直接去柳月的办公室。 到了柳月办公室,柳月显得很有神采,笑嘻嘻地让我坐下,她开始看稿子,却不提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我耐心地等柳月看稿子,心里琢磨着柳月会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一会儿,柳月看完了稿子,说:“ok,一切都是按既定方针办的,稿子不错,过关了,等会我再拿给张部长看看,估计是木有问题的!” 我松了口气,说:“那你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给你说啊,江峰,你要当爸爸啦!” “啊——什么?”我很是意外:“真的?小许怀孕了?” “哈哈……是的,我和小许刚检查完回来,小许怀孕了哦,已经40多天了,哈哈……”柳月开心地笑着:“祝贺你们,你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我一时还适应不过来,看着柳月:“这……这是真的吗?小许也知道了?” 柳月的眉毛都在笑:“是啊,小许知道了啊,她都差点幸福晕了……怎么?你还木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说:“是啊,没想到这么快,还打算戒上半年的烟酒再要孩子的,想来个优生优育,没想到突然就怀上了……” 柳月说:“呵呵……小许也是这么说,担心你没戒烟酒,会对小娃娃有影响,问了医生,医生说不要紧的,只要不是经常酗酒和吸烟成瘾,你又不酗酒,抽烟也不是无度,偶尔抽一颗没关系,医生说问题不大……医生专门认真给小许检查了,一切都很正常,呵呵……以后,你可要多照顾好小许啊……” 我听了,心里一种很别样的感觉,怪怪的,自己真的就要做爸爸了,两口之家就要成三口了。 柳月说:“等到明年7月份,你就可以做爸爸喽……怎么样?感觉如何?嘻嘻……” 我傻乎乎地笑起来:“好像还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啊,感觉怪怪的,有些突然!” 柳月看着我笑:“傻样!早晚都要来的啊,你爹娘可是做梦都想着呢,呵呵……” 我带着懵懂而茫然还有些兴奋的心情离开了柳月办公室,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长大了,要为人父亲了,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我去了晴儿办公室,晴儿一见我就兴奋地扑上来,抱住我的脖子,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我当做刚知道,带着同样激动和兴奋的心情,和晴儿一起分享这个事情。 晴儿脸上呈现出巨大的幸福,在我怀里对未来进行了好大一番的憧憬和设想,甚至开始琢磨给孩子起名字。 看着晴儿的幸福状,我心里涌出了感动。 考虑到我和晴儿的工作,我决定周末回一趟家,告诉父母这个喜讯,同时告诉晴儿的父母,然后将我爹娘接来一起生活,顺便照顾晴儿。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晴儿,晴儿欣然同意。 “以后在家里不许再抽烟,听见没?”晴儿说:“我可不想对小宝宝有什么健康的危害!” 我点了点头:“一定!必须的!” “还有,你还得和咱爹说,也不能在家里抽烟呢,咱爹可是老烟枪呢!”晴儿又说。 晴儿的话提醒了我,我说:“嗯……对,爹的烟瘾可是很大,你不让他抽烟,可是很难为他,这个恐怕很难做到……要不,这样,我就光接娘自己来……” 晴儿摇摇头:“那怎么行,娘来了城里,爹自己在家里,生活多不方便,要接,就把爹和娘都接来!” “可是……”我说。 晴儿娇笑一声:“你真笨,叠可以到阳台去抽啊,只要不在屋里面就行啊!” 我呵呵笑了:“嗯……还是你聪明,那就这样!” 晴儿说:“我想啊,咱们的小宝宝一定会集合了我和你的优点,一定又好看又聪明,男孩呢,是个小帅哥,女孩呢,一定是个小美女……” 我笑起来:“但愿!” 晴儿说:“什么但愿啊,是一定!” 我忙点头:“好好,一定,是一定!” 晴儿说:“我现在怀孕了,以后,不许惹我生气,听见没有?” 我说:“一定!” 晴儿说:“我要是心情烦了,找你事,你不许不耐烦!” 我点了点头:“嗯……好的,我会耐心的,实在不行,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晴儿扑哧笑了:“不行,不许躲,不许不理我!” 我咧了咧嘴巴:“知道了!” 晴儿嘻嘻笑起来,搂住我的脖子:“我这是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其实,我会很乖的,我一般不会没事找事的……” 我继续咧嘴:“但愿没有二般!” 晴儿说:“那可很难说,这一点,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说:“嗯……好,我有心理准备,不管你怎么和我闹,我都让找你!” 晴儿说:“不行!” 我苦着脸:“让着你还不行?” 晴儿说:“当然不行,你不但要让着我,你还得哄我开心!我开心了,宝宝发育才会更好呢……” 我说:“好,我记住了,要经常哄你开心!” 晴儿开心地笑起来,又拱进我的怀里:“亲爱的,我现在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看着晴儿自我陶醉的样子,心里只想笑。 晴儿又说:“柳姐真细心啊,昨晚她看出了我的异常,今天她说让我陪她去查体,其实呢,她是专门陪我检查的,呵呵……得知我怀孕了,她甚至比我还高兴呢……看得出,她好像是真心的……” 我说:“什么叫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晴儿说:“呵呵……对了,峰哥,你说,等宝宝生出来,让宝宝叫柳月什么呢?” 晴儿这话让我听了有些警惕,我说:“叫阿姨呗!” 晴儿眼里闪出一丝诡秘,笑了笑,没说话。 我琢磨了半天,没想明白,心想反正叫干妈晴儿是不会答应的。 我对晴儿说:“你怀孕了,学校里的工作,你不能太累!” 晴儿说:“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我准备在现有的教师里面物色一名助理,帮我管理学校!” 我点了点头:“嗯……和我的想法一样!” 晴儿突然笑嘻嘻地说:“还有,我们以后做那事,你可要小心一点了,不能再那么横冲直撞了……也不能次数太多……” 我说:“这个没问题!” 晴儿说:“那你可要忍耐一段很久的时间不能随心所欲喽……” 我心里这时其实反倒觉得有一种解脱感,说:“要顾全大局嘛,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 晴儿呵呵笑起来,又一脸幸福状地伸手抚摸着自己还没有明显隆起的小腹。 下午,我去老三公司玩,老三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办公桌前。 我告诉了老三晴儿怀孕的事情,老三眼睛一亮,笑着:“呵呵……真好啊,祝贺你们……” 听着老三干巴巴的祝福,看着老三的神态,我说:“靠,你怎么看起来像是霜打了,怎么回事?” 愁云密布 老三苦笑笑,说:“没什么……” 我说:“怎么了?是不是还是因为你和兰姐的事情?” 老三欲言又止,接着又是愁云密布,心事重重,叹了口气。 我说:“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老三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到老三为难的样子,我没有继续追问。 老三看我不问了,却又抬起头,说:“哥们,唉……苦哇……” 我说:“屌人,问你你又不说,不说却又叹苦,光叹苦有什么屌用?说说我听听啊!” 老三却又不说了,神情里露出哀伤和苦闷。 我陪着老三默默地坐了半天,一会儿老三要出去办事,我也告辞,刚出公司门,遇见了柳建国。 我和柳建国打招呼,又问起他和黄莺吃饭的事情,柳建国告诉我,黄莺辞职后没有离开江海,在市区步行街开了一家精品服饰店,做起了服装生意,买卖还算不错。 听柳建国这么说,我觉得黄莺这么做倒也不错,自力更生、自食其力,也算是辞职后生活有了着落。 “江兄弟,你觉得黄莺这人怎么样?”柳建国问我。 我看着柳建国说:“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柳建国笑了笑:“我和她刚认识啊,不了解,你认识她时间久了,一定比我了解啊,所以我才问你!” 我说:“我不能回答你,这个事情,你要靠自己的大脑去判断,去分析……呵呵……你是不是喜欢上黄莺了,说实话!” 柳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刚认识,这个倒说不上,我就觉得这人挺真诚的……” 我说:“什么叫挺真诚的?” 柳建国说:“这个……具体说,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挺真诚的!” 我说:“黄莺对你咋样?” 柳建国说:“对我……我不知道啊!” 我说:“傻大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顿饭白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柳建国说:“呵呵……我真的不知道啊,不过,我看她对我挺友好的,对我的工作和个人情况听关注,我只和她谈了工作,个人情况,没谈!” 我说:“嗯……这就对了……和刚认识的女人打交道,不要一开始什么都吐出来,要有所保留……” 这时,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在我心里突然就冒出来。 我又说:“对于黄莺,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柳建国说:“她和我说了,说她是结过婚的人,前夫不在了,她后来和别的男人谈过,但是没有成……她现在独自一人生活……” 我说:“哦……看来,她是挺真诚的……对了,建国大哥,你找女朋友,你在乎不在乎对方是否结过婚?” 柳建国想了想,摇摇头:“这个,我没有想过,不过,我觉得,找对象,关键是人心眼要好,只要人的品质好,其他的,我觉得都不重要……” 我盯住柳建国看了一会,然后告辞离去,心里带着那隐隐的预感,还有一种复杂的矛盾掺杂在其中。 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将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告诉柳月,我不知道是否该赞同还是反对柳建国和黄莺继续交往。其实,我知道,不管我赞同还是反对,我都没有权力去做任何事情,特别是现在,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第二天,我接到柳月的电话,稿子张部长通过了,张部长和她马上就要去省城,亲自去送稿子,送完稿子,不立即回江海,柳月将随张部长参加省委宣传部组织的一个考察团,去外省学习考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柳月又要走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要半个月见不到柳月了,心里感到有些茫然所失。我张了张嘴,又想告诉柳月柳建国和黄莺的事,却又没说出来。为什么不说,我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柳月在电话里又一次叮嘱我要照顾好晴儿的身体,不要惹晴儿生气,我木然答应着。 挂了柳月的电话,我发了好一阵呆。 周末,我回了老家,先去了晴儿的父母家,告诉了他们这个喜讯,然后回老家将欢天喜地的爹娘接到了江海的家里。 在路上,我告诉爹不要在家里抽烟的事情,爹乐颠颠地一个劲儿点头。 “宝宝,木问题,爹要是烟瘾犯了,就下楼去抽,在阳台也不抽!” 娘喜得直摸眼泪,一个劲儿问我有没有拍片子看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哭笑不得,说现在还早,时候不到,再说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得要。 爹也数落娘是个老脑筋,说在晴儿面前不许提这个问题,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老江家的骨血,都得好好照顾晴儿。 娘乐呵呵地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当然的,我疼晴儿的,这个不用你提醒我!” 到了家,晴儿早已经将客房收拾好。晴儿很细心,爹娘的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一应俱全。 娘见了晴儿,心疼地不得了,立刻就把家里的活儿全揽过来,不让晴儿干任何活。 “晴儿,这家里的活啊,以后我和你爹全都包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上班就是了,”娘拉着晴儿的手说:“娘反正是忙惯了,闲不住!” 晴儿有些不好意思:“娘,不用啊,我还没那么娇贵啊,再说了,医生也说了,怀孕了,多活动活动对孩子也有好处的,该干的活,我还得干呢!” “哎——你光上班也就够累的了,也就算是活动了,家务活也不多,娘一个人干,绰绰有余!”娘喜滋滋地说。 我知道,爹娘来了,晴儿辞职的事情瞒不住了,于是就告诉了爹娘。 爹娘发了好一阵子楞,愣愣地看着我们,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和晴儿安慰了爹娘好一阵子,晴儿又说了半天自己的成就和业绩,说自己干地很开心,还赚了不少钱。 爹娘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爹说:“宝宝,晴儿,爹娘不懂你们做的事情,只要你们觉得合适,爹娘也不阻拦,可是,爹总觉得,这好好念了这么多念书才换来的公家饭就这么丢了,真可惜啊!这政策那天要是一变,要是像以前那样搞公私合营,那晴儿不是什么都木有了吗?” 我说:“爹,你不懂现在的形式和政策,现在的改革政策,是只能往前走,不会往后退的,现在不是从前的,你放心好了!” 晴儿也说:“爹、娘,俺和宝宝哥商议了,想先用赚的钱把咱老家的房子翻盖一下,让您二老住上新房子呢,现在,咱家里有钱了,不缺钱了!” 娘说:“可别乱花钱,家里的老屋还能住,我和你爹住着就很好,你们还是好好攒钱,等以后供孩子上大学,成家用!” 晴儿笑着说:“娘,您打算的可真长远,呵呵……您放心,孩子以后需要用的钱,俺和宝宝哥会攒的,可是,这老家的房子,也是要翻盖的,不然,村里人会说俺这个儿媳妇不孝顺,有钱了不知道孝顺公婆……” 我说:“娘,这事您就甭推辞了,我和晴儿都计划好了的,咱家的老屋,还有晴儿父母住的老屋,都翻盖,钱的事,我们都安排好了……” 爹娘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吱声了。 爹娘来之后,家里的活全部都包揽了,我和晴儿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加上晴儿又聘请了校长助理,工作也不再那么操劳,整天心情乐滋滋的,晚上睡觉都会笑出声来。 这些日子,我经常去看望妮妮,给她买好看的儿童画册和玩具。 妮妮每次看到我都欢喜地不行,在小红不在的时候,就会搂着我的脖子,亲亲地小声地叫上几声“小爸爸”!每次妮妮这么叫,我的心里除了看到妮妮欢欣之外的宽慰,就是涩涩的酸楚。 这天下午,妮妮放学后,我带着她在江边玩耍,妮妮对我说:“小爸爸,大姐姐要生小弟弟了,是吗?” 我看着妮妮笑:“谁告诉你的啊?” 妮妮说:“妈妈告诉我的呀,妈妈说,大姐姐明年等我放暑假的时候,就会生一个小弟弟,嘻嘻……等小弟弟出生了,那我就是小姐姐了,我要带着小弟弟玩,给他买好吃的……” 我心里暖暖的,看着妮妮:“妮妮,你会喜欢小弟弟吗?” “是呀,妈妈说,大姐姐生的小弟弟,一定会很可爱很漂亮,会像你这么好看,我喜欢小爸爸,当然会喜欢小弟弟了,会很喜欢很喜欢哦……”妮妮手指含在嘴巴里,憧憬地看着我说。 我逗妮妮说:“那你妈妈会不会喜欢小弟弟呢?” 妮妮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会呀!” 我说:“为什么呢?” 妮妮说:“因为妈妈好喜欢小爸爸的,当然也会喜欢小弟弟了!”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妈妈喜欢小爸爸的?” 妮妮说:“我当然知道的呀……晚上的时候,妈妈经常会从床头柜里拿出大哥哥的照片看呢,有时候,看着看着还掉眼泪呢……” 我心里一酸,忙抱住妮妮:“乖,妮妮,这话可不要对任何人说啊!” 妮妮懂事地“嗯”了一声:“妮妮谁也不说的,妮妮有话只对小爸爸说!” 我抱紧妮妮,眼睛潮潮的,心里叹了口气。 我看着远处苍茫的江面,看着地上飘落满地的柳叶,心里怔怔地想着,柳月出差12天了,再有3天就该回来了…… 我突然心里很想柳月。 但是,我知道,这想念只能深深埋在心里。 我想她了,可是我不能对她说,就像开满梨花的树上,永远不可能结出苹果;就像高挂天边的彩虹,永远无人能够触摸;就像火车的轨道,永远不会有轮船驶过。我知道,我真的不能对她说,说了,对她,更是一种折磨。 我深深体味着想念一个人的滋味,这种苦痛和寂寥而又无奈的滋味…… 618 看到的情景 等妮妮玩够了,我将妮妮送回家。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开门进家,看到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兰姐正披头散发失魂落魄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衣衫不整,脸上和脖子上带着被抓伤的血痕。 晴儿正坐在兰姐身边看着兰姐发呆,娘在厨房里做饭,爹不在,估计是出去下楼过烟瘾去了。 看着兰姐的样子,我一愣,随即隐隐约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事情爆发了,那预料中的暴风雨来临了,只是,这暴风雨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又这么血腥,让我有点意外。 我坐在晴儿和兰姐对面,看着兰姐,说:“兰姐,发生什么了?” 兰姐的眼神怔怔的,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晴儿突然来了灵气,看着我说:“峰哥,来大风暴了,老三家里人知道兰姐和老三的事情了,老三的妈妈今天下午率领老三的姐姐和嫂子杀到学校里来了,找到系里去了,当着办公室那么多人的面,对兰姐又骂又挠又厮打,从系里一直追到家门口,兰姐无处可逃,就依仗熟悉地形,拐了几个弯,甩掉了穷追不舍的老三家人,撤退到这里来了……幸亏兰姐腿脚麻利,跑得快,不然,这小脸蛋和皮肤以及头发会更狼狈……” 晴儿的话与其在控诉老三家人,不如说在奚落兰姐,语言生动而又诙谐,带着几分讥讽。 兰姐对晴儿的话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在谴责晴儿缺乏同情心。 我用责怪的目光看了看晴儿,说:“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兰姐说:“老三回家摊牌了……然后,这一切就开始发生了……” 我说:“老三呢?” 兰姐还没说话,晴儿说:“老三回家就没能再回来,被家里的男人们武力扣押,软禁了……” 我看着晴儿:“你怎么知道的?” 晴儿冲兰姐努了努嘴:“我刚从这位受害者这里知道的……这位受害者呢,是据老三家人的只言片语综合起来推断出来的……看来,他俩要是不分手,这老三就永远失去自由了……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不知道老三同志对这话是咋理解的,不知道他对自由的向往到了什么程度……” 兰姐瞪了晴儿一眼,晴儿冲兰姐一撅嘴:“瞪我干嘛,谁叫你当初不听我的话,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吧?弄的遍体鳞伤,单位里沸沸扬扬,系里都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带着满脸伤痕去上班?” 我说:“晴儿,别这样说了,兰姐现在心情不好,你就不能安慰安慰她?” 晴儿说:“哎——我怎么安慰啊,这家伙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这就是她不听话的代价……” 兰姐惨然一笑,说:“我绝不后悔,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只要老三不放弃,我付出再多,也无所谓,也值得!单位里沸沸扬扬怎么了,大不了,我也学你,辞职,多大个事!” 晴儿啧啧地说:“哟——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回好了,人家婆媳娘几个守在你家门口,你连家都不能回来,这个姐弟恋啊,害人害己,我劝你啊,张兰小姐,赶紧撒手吧,还来得及!” 兰姐又瞪了晴儿一眼:“你少废话,我说了,只要老三不放弃,我绝对不后退!” 我说:“没和老三联系?” 晴儿说:“老三的大哥大被没收了,我一打,是老三的老爹接的电话,在电话里一个劲儿问我是谁,吓得我赶紧挂死了,老三这次回家摊牌啊,是全军覆没,败得一塌涂地……哎——虽然我不赞同这俩搞姐弟恋这玩意儿,但是,我也不赞同老三家人的做法,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啊,怎么能动武呢,男的被关押,女的被追打怒骂,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太不像话了……太野蛮粗暴了,我刚才还气不过,想让兰姐去报警呢,可是,兰姐死活不答应,我想了想,也确实是不大妥当,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怎么能动用国家机器呢,哎——张兰是好人啊,善人啊,被人家羞辱了打骂了,还护着人家,看来,她是怕以后关系弄僵了,不好见婆婆了……看来,她是不死心哦,一直在忍让着人家……” 兰姐没有做声,神色有些沮丧,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对谈兴正浓的晴儿说:“晴儿,好了,别说了,你带兰姐去整理下,弄弄伤口,家里不是还有紫药水吗,去吧,找几件你的衣服先换上……” 晴儿说:“你进门的时候我正要带她去卧室整理创伤和仪容呢……来吧,兰姐,跟我来,到卧室……” 晴儿和兰姐进了卧室,我默然站在客厅里发了半天怔,为老三和兰姐的今后担忧,闹到这个程度,兰姐在单位里怎么做下去呢?老三又怎么回公司工作呢?老三的家人如此激烈程度的反对阻挠,他俩今后的路怎么走下去呢? 听到厨房里传来娘做饭的声音,我走进厨房:“娘,我回来了!” 娘见我进来,忙拾起围裙擦擦手,看看外面,关死厨房的门,小声对我说:“宝宝啊,这个小张是咋回事啊?一进门吓了我一跳,听她和晴儿说话,好像是这个小张和老三有点事事,这……这小张好像比老三大不少吧,他们……他们之间怎么出了这事呢?这样的事,不行啊,你赶紧给晴儿说说,让晴儿劝劝她,别中了邪啊,还有,你抽空也去说说老三,别走那条道啊,你以前不就差点走了邪路吗,幸亏回来了……” 我低声冲娘吼起来:“娘,这事你别掺和,你就当什么都木听见,乱说什么呢!” 娘伸手打了我屁股一巴掌:“小祖宗,我叫你冲娘吼……我哪里敢说呢,晴儿和小张在外面说话,我连厨房都没出去,没敢插言啊,也就是你来了,我给你说说……” 我说:“没插言就对了,待会儿兰姐在咱家吃饭,你要继续保持沉默哦……” 娘说:“嗯……你放心,娘什么都不说,这老三的娘也真是的,怎么到人家单位里来闹腾呢,还把人家的脸挠成那样,娘再不懂礼,也知道这城里不是乡下,人都是要脸面的,是不能随便就撒泼的……你想想,当初你和晴儿分手的时候,娘和爹不也没有去找那勾你魂的比你大12岁的女的闹吗?” 我想起了我那时因为和柳月好和晴儿分手遭受到的爹娘的压力,心里不由黯然,我想,要是老三和兰姐换成了我和柳月,我会怎么样呢?会不会能顶住所有的压力呢? 我看着娘,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说:“娘,我知道你和爹都是懂礼数的人,虽然我们是乡下人,但是,如果我当初要是真的走了现在老三的这条路,你们也做不出老三家里人的举动的,是不是?” 娘受到我的表扬,忙说:“那是,那是,咱家的人,怎么会那么胡来呢,就是你当初真的不回头,娘怎么说也不会去这么撕扯闹骂人家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问娘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娘的回答是不是在粉饰自己和爹的达礼,反正我和晴儿都快要生孩子了,反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娘回答起来自然可以很堂皇。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这时,娘又问我:“宝宝,娘来了这么久,怎么一直没有见柳月呢?” 我说:“哦……她出差了……还没回来……” 娘说:“哦……娘很想她呢,等她回来,你叫她来咱家吃顿饭,行不?娘做几样好吃的,给她吃!” 我说:“嗯……好!” 娘又说:“你让她带着孩子来好不好,娘想看看她的孩子!” 我说:“好!” 娘对我的回答很满意,说:“哎——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肯当娘的干闺女,也许,是心里还在惦记她的亲娘吧,可怜的孩子……不当就不当吧,娘也不为难她了,娘心里可是把她当自己闺女看的……” 娘的话让我心里有些感动。 一会儿,晴儿和兰姐出来了,兰姐换了晴儿的衣服,去洗手间洗脸去了,晴儿进了厨房,说:“娘,兰姐今晚在我们家吃饭呢……” 娘说:“好,好,娘已经做好饭了,等你爹回来咱就开饭!你爹出去溜达去了,说是溜达,肯定又不知道躲到哪里抽烟去了……” 我说:“我出去喊爹回来吃饭去!” 晴儿说:“别,峰哥,我去吧,我去喊爹回来吃饭!” 说着,晴儿开门下楼去了。 我帮着娘往外端饭菜,很快摆好了。 一会,兰姐出来了,看着娘歉意地说:“婶子,给你添麻烦了……” 娘笑着说:“哎——小张,看你这话说的,哪里有什么麻烦呢,来到家里就是自己家里人,来,坐下,尝尝婶子做的饭菜好吃不好吃!” 兰姐笑笑,没有坐到饭桌前,站在那里:“谢谢婶子,等叔叔来了一起再吃吧!” 娘又进了厨房,我和兰姐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我看着兰姐,安慰她说:“兰姐,这事你想开些,别太放在心上……” 我只能这样安慰她,我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兰姐苦笑了一下:“我能想开的,我不恨老三的娘她们,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我和老三的事情,是超乎常人允许的范围的,是不伦之恋,不管她们今天当着同事的面怎么骂我羞辱我,怎么撕扯我打我,我都不恨她们,毕竟,她们是老三的亲人,为了老三,我不能还口,更不能还手……” 我说:“或许,这仅仅是个开始……” 619眼神显得很坚定 兰姐抬头看着我,眼神显得很坚定:“这一点,刚才我想到了,反正我是铁了心,不管她们对我再怎么变本加厉,我都绝不后退,我甚至准备作出更大的牺牲,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老三能和我一样坚定坚强,只要两个人之间有爱,只要老三能坚定不移地终于我们的爱情,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看着兰姐,心里有些佩服她,说:“你能说出这些话,很不简单,不容易!” 兰姐说:“或许,这都是我的性格决定的,我和柳月的性格决定了我们处理这个事情的不同态度,我知道,要是换了柳月是我,她肯定是会和我不同的态度……可是,我不会退缩,我必须要迎上去,坚强坚决面对……” 我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心里叹息了一声,说:“我和柳月,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都不再来了……” 兰姐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们,不该再刺痛你!” 我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是祝福你和老三的,柳月也是……晴儿呢,虽然一直怀着这种态度,但是,她心里其实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她对你,是没有坏意的,包括对老三,她只是对姐弟恋带有强烈的偏见……” 兰姐说:“我知道,我不会责怪晴儿的,不管她怎么奚落我嘲讽我打击我,我都不生她的气,她始终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妹妹,还有,包括你和柳月,都是我和老三最好的朋友……” 我说:“兰姐,其实,我想说,姐弟恋在这个社会里真的是很难容忍生存的,特别是在你成长和熟悉的圈子里……老三的家人,一定是很恨你的,因为你和老三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兰姐默然叹息,说:“江峰,你知道吗,在每个人的生命中,包括我、包括老三,包括老三的家人,我相信一定是爱比恨多一点,再深的伤口总会愈合,无论会留下多丑陋的疤;再疼的痛恨终会过去,无论曾经多痛彻心扉……只要我和老三有勇气坚持,只要我和老三之间的爱是真的,情是真的,我是真的,他是真的……既然拥有的都是对方的真实,那么我们俩就一定能抚平他人的伤口,就一定能忘记为爱所遭受的伤和痛,信心百倍地走未来的路……” 我说:“那么,你相信你和老三一定会有未来一定会有结果的吗?” 兰姐没有立刻回答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喃喃地说:“我不敢去想很多,但是,我努力让自己充满信心和坚定,当然,如果,在我身边的最后真的不是他……如果,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波折后,最终还是要分开……如果,故事到最后,是我们的身边都有了别的人……如果,回忆、诺言和曾经相爱的决心都在现实面前变得渺小,不堪一击,那么,不管以后如何,不管结局如何,现在的我还是愿意执着的去爱,去坚持,我要和他一起等一起看着我们的最后,最后的最后……” 我看着兰姐,觉得她真的很有个性。 兰姐又说:“命运的钟声已经敲响,我在等待命运对我的判决……” 我明白兰姐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说:“兰姐,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兰姐淡淡笑了下:“事情已经这样了,两个人之间的事,你能帮什么呢?不过,虽然这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好意,感谢你对我们道义上和精神上的支持,你起码让我觉得在巨大的黑暗里还有一丝光线……” 我说:“要不,我去看看老三吧,看看到底那边是什么情况!” 兰姐低头想了想,说:“也好,你去看他 ,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我现在很担心他,我知道,他一定挨揍了!” 我说:“挨揍是肯定的,没有任何悬念,不过,自己家人揍,也不会真伤了筋骨的,倒是他现在被家人看住了,是个问题!其实,我知道,兰姐,你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老三挨揍,而是最关注老三的态度,是不是?毕竟,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出选择,是很难很难的……” 兰姐点点头:“嗯……我知道,我理解,不管老三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恨他,也不会怪他……毕竟,那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和亲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不可勉强的……当然,爱情和亲情并不是排斥的,即使是现在这种状况,我也不认为爱情和亲情二者不能相容,不认为得到爱情就一定会失去亲情……” 兰姐似乎在为自己辩护,也在为老三开导,带有自我安慰的态势。 我说:“我明天就去老三的老家看老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你!” 兰姐说:“那就辛苦你了,这事,你别让晴儿知道,我不想让这个死丫头以后再多一个笑话我的话柄!” 兰姐这话,似乎又对未来带有隐隐的不确定,虽然她嘴上不会承认这一点。 我没有多说,点点头。 正说着,晴儿和爹回来了。 晴儿一进门就说:“爹,外面这么冷,您以后想抽烟就在阳台抽好了,别往外面跑了,冻感冒了咋办呢!” 爹笑笑:“呵呵……爹木有出去专门抽烟啊,是在家里闷得慌,出去走走溜达溜达呢,木有事,不冷,不冷!” 晴儿似乎不想揭穿爹的掩饰,说:“那您以后出去,也要穿厚实点,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更冷,我看,你要是出去溜达,最好是白天阳光好的时候出去,别晚上出去了……” 爹笑着说:“好,好,爹听你的!” 晴儿抿嘴笑了,说:“爹,您上座,咱们吃饭了!” 爹忙着招呼兰姐入座,大家一起就坐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和晴儿还有兰姐都不提那事,大家随意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爹和娘也似乎有了默契,除了招呼兰姐夹菜,别的无关的话不说。 吃过饭,兰姐要帮着娘收拾碗筷,娘坚决不让:“这哪儿成,你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呢!” 晴儿站在旁边咧嘴笑:“兰姐,我娘把你当客人,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吧,我来帮娘收拾!” 娘也不让晴儿干:“晴儿,这点活,娘干起来不费力气,你和宝宝还有小张一起说说话去吧……” 兰姐笑着:“晴儿,你婆婆真疼你啊!”兰姐说话的神态带着羡慕,我想兰姐这会是不是看到我娘和晴儿想起来下午羞辱谩骂她的准婆婆了呢? 晴儿这时笑着对娘说:“娘,张兰是我好朋友,自己人,她还要在咱们家里多住几天呢,你也别把她当客人待,当自己家人好了,平时她来我这里,我可是经常抓她干活的,嘻嘻……” 晴儿这么一说,我和兰姐都微微一怔,看着晴儿。 娘加你了厨房,晴儿拉着我和兰姐去了书房,我问晴儿:“怎么回事?” 晴儿看着我和兰姐说:“我刚才去找爹,顺便去兰姐楼下看了看,老三那娘仨还没走呢,在等兰姐回家呢,我看,说不定最近几天她们还会在兰姐家门口堵她,兰姐就别回去了,现在俺家住几天吧,避避风头再说,这班,也先别上了,请几天假吧……” 我一听,点头表示同意。 兰姐沉吟了一下,说:“总这样也不是办法,算了,我出去和她们见面,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说着,兰姐就要出去,晴儿忙拉住她:“使不得,你找死啊,她们现在正在火头上,你硬顶什么,只会使矛盾更加激化,乖乖,听我的话,不要出去!” 我也说:“兰姐,暂时在这里住几天吧,等风头平静了再说,看看明天的情况再说!” 说着,我冲兰姐使了个眼色。 兰姐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我是要她等候明天我看老三之后的动静。 晴儿说:“兰姐和我一起睡卧室,峰哥,要委屈你了……” 我说:“没事,我睡沙发好了!” 兰姐有些不安:“我的事情给大家带来不便,真不好意思!” 晴儿一翻眼皮:“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早知道给我带来不便,那你就不要弄这些没用的啊,你不搞什么姐弟恋,不就什么事都木有了?走,到卧室去,陪我聊天去,让俺男人陪俺公公婆婆说话就行了!” 晴儿说完,拉着兰姐去了卧室,我在客厅和爹边看电视边唠家常。 一会儿娘忙完了,坐在客厅里,瞄了眼卧室,悄声对爹说:“哎——作孽啊,幸亏咱宝宝当初没搞成这些洋动静!” 爹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看了娘一样,不高兴地说:“娘,你能不能不说这些啊!” 爹对娘说:“两个娃娃这就要当爹娘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娘知趣地闭了嘴。 看了一会电视,爹娘去睡了,卧室里,晴儿还在和兰姐小声嘀咕着什么。 一会儿,晴儿抱了被子出来,放在沙发上,对我说:“峰哥,你也早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 晴儿亲了亲我的额头,在我耳边小声说:“亲爱的,好想让你搂着我睡哦……” 我伸手在晴儿屁股上轻轻拧了一下,晴儿嬉笑着进了卧室。 我躺在沙发上,关了客厅的灯。 孤独躺在这里,我突然很想柳月,此刻,不知道柳月在干嘛,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有没有想起我…… 想着兰姐和老三今天的遭遇,我不由又想起了我和柳月,想起了我和柳月的过去…… 我茫然而迷糊地想着,在愁苦里渐渐睡去。 第二天,我在单位里要了车,去老三的老家看老三。 独步进村 老三的老家离江海市区大约有50公里,在和我老家同样偏僻的山沟里,以前上学时,我经常去他家玩。 车子很快到了老三老家的村头,我让车子停在村外,独步进村。 老三的家在村子最后面,以前是4间简陋的石头房子,老三赚钱后,翻盖了房子,盖起了村里唯一的一座二层小楼,红瓦白墙,很显眼,很好找。 走近老三家,我看到楼房的窗户上都安装着钢筋条,用来防盗的。 我估计老三此刻就被关在这钢筋窗户的某一个房间里,他建造起来的坚固楼房,正好成为囚禁自己的碉堡。 老三家的大门紧闭着上了锁。难道家里没人? “老三——”我急了,扯起嗓门大声喊起来。 连喊几声,我听到了老三的回答:“靠,江峰,快到屋后面来!” 我急忙跑到屋后,老三的脸从二楼一间窗户上露出来,两手抓着铁钢筋,像是渣滓洞里囚禁的共产党员,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世界,眼神里露出对自由的无限渴望。 “你家怎么没人?”我问老三。 “我不是人啊,靠,我爹他们下地干活去了……”老三说。 “哦……那你现在独守空房啊!”我仰着脖子看着老三。 “我日,你还知道来看我!少拿我开涮!”老三说:“兰姐怎么样了?” 我想了下说:“她很好,没事,她委托我来看看你!” 老三说:“我娘她们去找兰姐闹事了,我来不及通知她,她真的没事?” 我没有正面回答老三,仰着脸说:“操——你没事她就没事,她一直牵挂着你呢!怎么了?你出不来?” 老三说:“我爹把我锁在这屋子里了,门上加了三把大锁,我出不去了,电话也打不出去,被没收了……唉……” 我说:“你挨揍了没有?” 老三说:“当然,被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就被关在这里了,说什么时候我答应不和兰姐交往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说:“你答应了吗?” 老三说:“日——要是答应了,还能关在这里吗?” 我说:“你傻吊啊,你不会假意答应他们,先放出来再说啊!” 老三说:“不,我要是答应了,就得兑现,不然,我就不能答应!” 我说:“靠——那你就在这里把牢底坐穿啊!” 老三说:“我可不想!” 我说:“越狱怎么样?” 老三说:“倒是想啊,可是,这是我亲手建造的楼房,结实着呢,怎么越狱?” 我说:“想想办法,看看哪里有什么可以出来的地方,要不,我弄个梯子,弄把钢锯来,把栏杆锯断!” 老三说:“不行,我爹他们一般都在家,就今天暂时离开一会,没机会!再说了,钢锯那么大的动静,一弄就会听见……” 我说:“那怎么办?” 老三说:“操,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站在哪里看着老三:“你想不想去和兰姐团聚?” 老三说:“当然想,可是,这铁窗啊,哎……我现在直想唱《铁窗泪》,苦不堪言……” 我死死盯住那铁栏杆,说:“只要你想和兰姐团聚,我就有办法,别着急,我慢慢琢磨……” 其实,我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办法也没想出来,我总不能来劫狱吧! 老三说:“你不能慢慢琢磨,你鬼点子多,你得快速琢磨,快点把哥儿们救出去!我在家里闷死了,爹每天都来给我做工作,软硬兼施啊,我快受不了了……” 说到这里,老三抬眼看了看远处,突然说:“坏了,我爹他们回来了,你快走,别让他们看到!” 我说:“要不,我留下来,和你爹谈谈,帮你讲讲情!” 老三说:“没有用,你留下来,我爹见了你,反倒会利用你来帮他做我的工作,少来这些烦人没用的了,你抓紧走,快点,不然,我爹见了你会起疑心的,快点……” 我刚要拔脚走,又想起兰姐的话,就问老三:“对了,兰姐让我问问你的态度!” 这时,老三的爹已经开始开院门了,老三来不及说话,脑袋急忙缩回去,但是,伸出了一直拳头,紧紧地握着,用力往上举了举。 我一下子明白了,急忙悄悄离去,出了村子,直接回了江海。 我回到家里,爹娘出去买菜去了,兰姐自己在家,正在书房里看书,见我回来,忙看着我:“老三怎么样了?” 我把见到老三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说:“老三很关心你呢,牵挂着你!” 兰姐眼里闪过几分感动,说:“老三为了我受苦了!” 我说:“老三最担心你也受苦,我没敢告诉他实情!” 兰姐点点头:“嗯……你没说是对的,他现在已经很难受了,压力很大了,再让他知道这个,会更难过痛苦的,我不想让他那么痛苦!” 我说:“还有,你最关心的问题,老三也回答了!” “他怎么说的?”兰姐好像一直在期待着我回答这个问题,睁大眼睛紧张地看着我。 我举起拳头,握紧,用力挥舞了一下:“这就是老三的回答!” 兰姐脸上立刻浮现出宽慰的笑容:“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他一定会这样的,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坚守诺言的……” 兰姐似乎在事后诸葛亮般地来验证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兰姐继续说:“只要他有这个心,不管他出来不出来,不管他要被关多久,我都等他,有他这个态度,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什么屈辱都能忍受了,我受再多的苦,也值了,也认了……” 看着兰姐,想着老三,我心里很感慨。 又过了两天,柳月回来了。 我立刻去找了柳月,她正在家里,风尘仆仆,刚进门不久。 柳月看见我,笑了:“刚进门就有贵客来访啊,呵呵……江主任,未来的孩子他爸,怎么?来俺家里汇报工作?” 柳月虽然显得比较劳累,但是精神依旧很好。 我呵呵笑了下,来不及多寒暄,就把老三和兰姐的事情告诉了她。 柳月听我说完,脸上神情很严肃,沉思着,半天没说话。 我忍不住了,说:“你说话啊!这事,怎么办才好?”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却转移了话题:“你爹娘来了?” 我说:“是啊!” 柳月说:“他们二老身体还好吧?” 我说:“很好啊,我娘还一直惦记着你呢,想让你带妮妮去吃饭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呢?” 柳月说:“我是去要看望二老的,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得把张兰和老三的事情处理好,这事处理不好,看望二老,也心神不定,有所牵绊!” 我说:“嗯……那你说,兰姐和老三的事情怎么处理?” 柳月皱皱眉头:“我也在琢磨呢,这事,我真的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要是我遇到了,或许我能处理好,可是,张兰不是我,她的性格我是了解的……” 我说:“要是换了你是张兰,我知道你怎么处理,你会选择退出的,你不会因为这个弄的大家都不开心的,是不是?” 柳月的面部神经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低下头。 我叹了口气:“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会怎么处理的,我和晴儿的事情,已经验证了!” 柳月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说话。 我说:“看来,兰姐说的是对的,她就是这么说你的!” 柳月低声说:“好了,不谈我好吗?” 我说:“不是我要谈,是你自己刚才提起来的!” 柳月说:“那我错了,我不该提,行了吧?我刚才话是说或许我能处理好,但是,我也没说我一定就能处理好,也许,我会处理地很糟糕……好了,不谈我了,我们来谈谈张兰吧,我想,不管下一步怎么走,先不要让张兰住在你家里了,你父母住在那里,大家其实都会不方便的,我想,还是先让张兰住在我这里吧,这样,便于我和她多交流……有什么事情,大家也好拿主意!” 柳月这话说的是实情,我心里也赞同。 我点点头:“嗯……” 柳月说:“最好能找到一个对大家都尽量不伤害的方案,那就好了!” 我说:“这个很难!伤害是难以避免的,只不过是个轻重的问题!” 柳月沉默了片刻,说:“事情的关键,还在于他们俩,就看他们愿意走多远,敢走多远……现在不是旧社会,如果他俩死活要不顾一切在一起,这是谁也无法去阻挡的……” 我说:“是的,其实,要是他俩生米煮成了熟饭,登记结婚了,或者有了孩子了,然后再诉家里,事情或许就不会到这一步了!” 柳月说:“你现在说这个有用吗,这是马后炮,同志!” 我说:“也未必!” 柳月看着我,嘴巴突然微微张开,看着我说:“你的意思是……” 我说:“你懂的……” 柳月看了我一会,然后说:“我懂,不过,这只是我们的想法,而不是他们的想法,我们是不能左右别人的大脑的……这种事,来不得半点强求……” 我说:“是的,要是换了你,你会不会这么做?” 柳月眼皮一跳,看着我:“同志,现在是说老三和张兰,不要往我身上扯,好不好?” 我歪了歪嘴巴,没说话。 柳月说:“你现在就和小许张兰联系,这就把张兰接到我这里来,我正好要在家休息两天,正好陪陪她……” 于是,我去找了晴儿,晴儿也赞同,和我一起回家,接了兰姐到了柳月家。 当下下午,我又悄悄去了老三家,把兰姐在柳姐的事情告诉了老三。 几天不见,老三变得憔悴消瘦多了,眼里布满了血丝,这模样和神态比兰姐好不到那里去! 随后几天,我一直在琢磨着把老三弄出来的方法,却一直没有想到良策,因为老三的家人一直把他看的紧紧的。 这天晚上,妮妮和小红睡了,我和晴儿还有柳月张兰一起坐在柳月家的客厅里,沉默着看着电视,心里各自想着心事。 621 不大不小的冷雨 外面北风呼啸,下着不大不小的冷雨。 兰姐这些日子一直没去上班,原因倒不仅仅是老三的家人不时去找她闹事,而是单位里兰姐的事情已经传播地沸沸扬扬,兰姐抽空去了办公室一次,到处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各种各样鄙夷或者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人前背后追随着她,各种各样的风凉话和流言蜚语开始满天飞。兰姐气的又请了半个月的假,就在柳月家里住着,哪儿也不去了。 我们4个人看着电视,都没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到了12点,夜深了,我和晴儿准备告辞离去。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忙过去开门,一看,是老三,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老三蓬头垢面,浑身泥巴,像是刚从挖河道的工地收工的工人。 大家一看是老三,都惊喜交加,兰姐猛地站起来,身体颤抖着:“老三……” 老三一脚踏进门,柳月忙关上门。 老三看着兰姐:“兰姐……你受苦了……” 虽然我没有告诉老三兰姐遭受的那些罪,但是,我想,老三从兰姐的模样里,已经知道了兰姐的遭遇。 老三和兰姐不再避讳,当着我们的面,不顾满身的泥巴,突然就紧紧拥抱在一起,兰姐喉咙里发出了不可压抑的哽咽,老三的身体颤抖着,眼角亮晶晶的。 柳月咬紧嘴唇,站在旁边看着,接着扭过头去。 晴儿皱着眉头,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兰姐和老三,接着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理喻和无奈。 我心里突然感到了莫大的震撼,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几个字眼:姐弟真情……姐弟亲情……姐弟恋情…… 许久,老三和兰姐才分开,老三摸着兰姐的脸颊,嘴里喃喃说道:“姐——你受苦了,你受罪了,对不起……” 兰姐努力笑出一个表情,心疼地看着老三,握住老三的手:“我没有受什么苦,我很好,倒是你,瘦多了,憔悴多了……” 晴儿这时似乎看不下去两人的唧唧我我了,说:“好了,别倾诉了,老三浑身都是泥巴,像是地里钻出来的泥猴子,赶紧去洗个澡,洗完澡,干干静静地大家再说话,好不好?” 兰姐忙说:“对,对,好,去洗个热水澡,你浑身冰冷,都快冻成冰棍了!” 柳月说:“好的,就在我家洗,我去找建国放在这里的衣服给你,待会洗完澡好穿!” 我说:“我去给你放热水!” 晴儿说:“看,老三,大家够意思不,都来伺候你一个大爷!” 老三冲晴儿笑了下,没说话,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开始洗澡。 老三洗澡的时候,大家都对老三这身泥巴污水和深夜到来满腹疑问,但是都没有提出来,因为大家知道,这个问题,只有老三才能回答,问其他人都是无效的。 等老三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柳月泡了一杯热茶,递给老三,老三说了过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老三一直不肯就范,家人就一直把他看的死死的,不许离开那房间一步。后来,老三看到家里的窗户框是木头的,就想出来一个办法,用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挖窗框上安装钢筋的地方,不停地挖了一个星期,终于将窗框挖出一个洞,将一根钢筋松动抽了出来,然后在今天夜里,家人都睡了后,从扩大的钢筋空当处爬了出来,从二楼跳到地面,趁着夜深人静风雨交加,徒步穿越山沟和山路,翻过一座大山,夜深乌黑,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很多次,被树枝和针刺刮破了很多地方,一直跑到最近的公路上,拦了一辆往城里送石头的拖拉机,在车顶缩着,一直到了城里,之后又来到柳月家。 听完老三的故事,大家都不禁动容,兰姐心疼地靠在老三身边,抚摸着老三的划伤手和胳膊。 我说:“靠,你这过程可以写一部小说,叫《老三越狱记》。” 晴儿说:“你啊,真是自讨苦吃,犯得着吗?” 柳月没有理会我和晴儿,看着老三和兰姐,神色严肃:“老三,张兰,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和晴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三和兰姐。 兰姐也看着老三,不说话。 老三的目光突然变得很犀利和果断,嘴巴里迸出一个字:“走——” 老三话一出,大家的神情都是一震,一起看着老三。 兰姐的眼光很亮,还是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猛地一紧,老三的果断和坚决让我觉得有些悲壮。 晴儿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老三,重复了一遍:“走?” 柳月的表情似乎还算冷静,看看老三,又看着兰姐。 兰姐这时看着老三,说:“走?” 老三看着兰姐,坚定地点了点头:“走!” 兰姐的目光似乎经历了极短的思考,接着就点了点头:“嗯……” 晴儿急了,看着老三:“你……老三……你要往哪里走?你……你真的要走?你们……你们真的要为了这个出走?” 老三揽过兰姐的肩膀,冲晴儿点了点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四海之大,何处不能安家?现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有走,只有离开这个圈子,才能生存下去!” 晴儿似乎有些呆了,怔怔地看着老三,又看着兰姐:“张兰,你……你答应和老三一起走?” 兰姐缓缓点了点头:“既然老三决定了,我没有异议,他说要走,我就跟他走!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到哪里我都愿意,吃糠咽菜我也心甘!” 老三搂紧兰姐的肩膀,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付出多大的代价,受多大的苦也不在乎!” 晴儿喃喃地看着老三和兰姐说:“疯了,你们两个……疯了……你们太疯狂了……你们……会后悔的……” 老三看着晴儿:“晴儿,我没有疯,兰姐也没有疯,我们都是成人,我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既然做出了决定,我就不会后悔,兰姐也不会后悔……是不是,兰姐?”说完,老三看着兰姐。 兰姐点点头:“我不后悔,不管最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绝不后悔!” 晴儿不说话了,却仍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老三和兰姐。 这时,柳月说话了:“老三,张兰,你们决定了?” 柳月似乎是要再验证一遍。 老三点点头,然后看着兰姐。 兰姐也点点头:“决定了,其实,我一直在等老三做出决定,我心里其实早就在想这个了……” 柳月说:“嗯……张兰,那你的工作?” “辞掉!不干了!”兰姐利索地说道:“一来这每个月拿干巴巴这点工资的活我干够了,二来现在单位里已经是流言四起、闹闹哄哄,我也没法再呆下去了,天天被人指着后背说三到四的日子,我不过!等走后,我会写一份辞职报告书寄回单位……” 柳月点点头,看着老三:“那你的公司?” 老三说:“不做了,到外地另起炉灶,重新创业!公司我想全部转让给建国哥,转让的钱我不急着要,建国哥慢慢给我就可以,我离开,公司里的运转资金我一分不带,留给建国哥做经营用……” 柳月的神情似乎很不安:“老三,这可是你亲手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基业,现在全部放弃了,让建国捡了个大便宜,这怎么行,我看,不如这样,你还是保留股份,你还是董事长,你走了,让建国负责经营就是,他随时和你保持联系,汇报工作,你在外地遥控就是了……” “不!”老三一挥手:“这样对建国哥是不公平的,我在外地,公司的很多事情是不要遥控的,大的决策是要现场决定的,既然我走了,就不能再拖泥带水,我不能再给自己留一个后路,我要走,就走的干净利索,这样,我到外地去发展,也会全心全力……柳姐,这事我已经想好了,你就不要和我在这个事情上纠葛了……就这么办!” 我说:“那你走了,去外地创业,哪里来那么多钱?” 老三说:“我出去后,不会马上就做项目的,我要先熟悉当地的环境,熟悉当地的市场,然后,等要开始做的时候,我再一步一步从公司里抽回股份,再说了,做了这么多年公司,我也累了,或许也不一定非得开公司,找个比较好的企业,去做管理,学习学习外地的先进经营和管理理念,也是不错的,等羽毛丰满了,时机成熟了,再开始干!至于说到生活,我身上还有点钱,在外地生活不成问题。” 兰姐说:“我身上也还有钱的,维持生活是没问题的。” 晴儿说:“那你们要到哪儿啊?” 老三看了看兰姐,兰姐说:“你决定!” 老三说:“南下!至于到那里停下,看看再说!” 兰姐点点头。 柳月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也赞同老三的选择。又说:“只是,家里人那边,老三,不要搞得太僵,毕竟,那都是你的亲人!” 老三点了点头:“我想好了,我的家人我了解的,我们先出去,等生米做成了熟饭,等结婚生孩子了,他们也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既然已经成了熟饭了,那就什么都好说了……我走后,会给家人写一封信的……对了,为了不造成麻烦,我走后,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和我家人发生联系,不要去看他们,他们如果找到你们,你们不要承认和我们有过任何联系,一句话,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好,这个木有问题!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老三说:“简单收拾一下,今晚就走,天亮前离开江海!” “啊——说走就走,这么快就走?”晴儿说。 622免得夜长梦多 “是的,走得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老三说:“天一亮,说不定我家人就出动了,就把兰姐的家封锁了……就找到公司里了……” 我点了点头:“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下了决心,那就越早越好,先离开再说,善后事宜,慢慢再弄!” 柳月也点点头,问老三:“你怎么走?” 老三说:“开车走!” “开车走?”我说:“你的车没有放在老家?” “没有,前些日子建国的车出了毛病,送去修理厂了,我就让他开着我的车的,估计他的车现在修好了,我回老家是坐公共汽车回去的……”老三说。 我说:“嗯……那就好!” 老三摸起柳月家的座机电话:“我现在就给建国大哥打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顺便先给他打个招呼,把公司移交一下!” 老三给柳建国打了电话,在电话里简短说了一下,然后挂了电话,说:“建国大哥马上开车过来!” 柳月看着兰姐:“张兰,你还要不要回家去收拾点东西?” 兰姐刚要说话,老三说:“不要回去了,那些衣服化妆品什么的,统统都不要带了,出去后,再买就是!” 兰姐说:“家里还有存折呢,这个我得带着,不然,出去怎么办!” 老三说:“带不带都可以,我身上的钱足够我们周游全国的!” 兰姐说:“还是带上吧,在外面不比在家里,还是多带点钱好,再说了,人都走了,存折放家里干嘛啊?” 老三说:“那你不能磨叽,拿了东西就赶快回来。” 兰姐答应了,然后对柳月说:“月儿,你开车拉我回家吧!” 柳月点点头:“我的车就在楼下,走吧!” 老三又说:“快去快回!” “知道了!”兰姐和柳月出门走了。 晴儿看着老三说:“老三,你真行啊,为了搞一个姐弟恋,连爹娘都不要了,你有种!” 老三一脸苦状,看着晴儿:“晴儿,我要爹娘啊,我只是暂时离开,躲避风头啊,等爹娘思想通了,我会带兰姐回家认公公婆婆的……” 晴儿说:“暂时?暂时是多久?” 老三说:“不知道,或许1年,或许2年,或许更久……” 晴儿说:“这么说,你还会回江海做事情?” 老三说:“那就不一定了,时机成熟了,我会带兰姐回江海认公婆,但是,再回江海做事情,未必,外面的世界很大,为什么一定要在江海这个小地方折腾呢,到哪里不行啊!” 我说:“这也是你坚决要把公司转给柳建国的原因吧?” 老三点点头:“是原因之一,既然我不能担负起管理公司的职责,我就不能再占着位置,这样会束缚了柳建国的管理能力的发挥,会阻碍公司的进一步发展……而且,凭柳建国现在的能力,管理好这家公司绰绰有余,他甚至能做的比我更好……” 晴儿说:“真想不到,真看不出,老三,你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姐弟恋,竟然会走出这一步,竟然会……” 老三看着晴儿:“晴儿,我和兰姐不是所谓的爱情,我是真的爱她,真正爱一个人,很多事情是会情不自禁的……” 晴儿说:“那你觉得兰姐爱你吗?” 老三说:“爱!” 晴儿说:“你就这么肯定?” 老三说:“晴儿,我给你说,一个人爱不爱你,在不在意你,你是感觉得到的。这一点,无法骗自己……关于男人和女人,关于爱情,我想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与你白头到老。有的人,是拿来帮你成长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起生活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辈子怀念的……谁是你拿来爱的人,只有自己心里明白!” 老三的话让我怦然心动。 晴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疯了,你和张兰都疯了,你们大家都疯了……” 老三说:“我很清醒,我很理智,兰姐也是!” 晴儿又说:“哎——虽然我一直极力反对姐弟恋,甚至是痛恨姐弟恋,虽然我一直不看好你们,到现在都不看好,可是,既然你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恐怕除了祝福你们,也不能说别的了,谁让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呢!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值不值啊?” 老三说:“为了真爱,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 晴儿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柳建国来了。 老三把事情和柳建国说了,不出我意料,柳建国不同意老三把公司给他。 “老三,这是你呕心沥血打下的基业,我怎么能坐享其成,不行,你走可以,但是公司还是你的,我替你守着,等你回来……” 柳建国的态度很坚决。 老三的态度更坚决:“建国哥,咱们兄弟俩一起打拼了这么久,说实在的,没有你,是没有公司的今天的,公司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交给你,我是绝对放心的,这事,我已经决定了,没有再商量的余地,我把公司给你,并不是因为仅仅为了你个人,更重要的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和生存,为了公司里所有员工的利益,这是大局,所以,今天,你必须得答应我!” 柳建国还要推辞,我说:“建国大哥,你就答应老三吧,你姐刚才也答应了,这不仅仅是个人利益的问题,更是一个集体利益的问题!” 老三说:“建国大哥,我相信你会管理地很好,公司会在你的带领下业绩更加辉煌,我这一走,可能不会再回江海创业发展了,我想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去长见识,去搏击更广阔的天地……” 柳建国沉思了一会,说:“好吧,老三,我答应你,不过,公司随时欢迎你回来,只要你回来,公司就还是你的,老三广告的名字和品牌是不会更改的!你在外面需要钱,随时和我说,我会安排会计给你打过去,要多少都行!” 老三笑了下:“我现在暂时不需要多少钱的,我出去在短时间内是不会自己办公司的,我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做点事情,多学学外面的管理和经营的东西,冲冲电,当然,等真需要钱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我会和你说的,呵呵……以后,你就是柳董事长了,加油啊,建国哥,我很看好你的……具体的善后事宜,你负责办理好了,我会写好移交需要的东西寄给你的……” 柳建国说:“老三,祝福你和兰姐,希望你们能在外面生活地幸福开心快乐平安……” 老三说:“会的,我们会的,建国大哥,谢谢你……” 晴儿这时站起来,说:“老三,你还没吃饭,我去厨房弄点东西给你吃,等兰姐回来也吃点,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们这对野鸳鸯饿着独自去私奔啊!” 老三笑了下,说:“我真饿了!” 晴儿去了厨房。 老三看着柳建国又说:“建国大哥,我希望你能很快给我找个嫂子,你也不小了,不能光顾着做事业,也该多考虑个人问题了,这钱是要赚,但是,这感情世界,也不能荒芜……” 柳建国笑笑:“好的,我尽量加快速度!” 老三说:“现在有目标了吗?” 柳建国不好意思地笑笑:“暂时……还没确定,还处于相当的初级阶段……” 老三笑了:“那就是有目标了呗,呵呵……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等着喝你的喜酒,你结婚,我不管在哪里,都要回来的……” 我看着柳建国,心里琢磨着,柳建国说的这个目标极大可能是黄莺。 黄莺和柳建国在一起,合适吗?可以吗?允许吗?这个事情需要我告诉柳月吗?还是柳建国自己告诉柳月呢?柳月如果知道黄莺和柳建国谈恋爱,会持什么态度呢? 我心里有所顾虑,一是黄莺和杨哥那一遭,另一个,就是黄莺和梅玲的关系,梅玲可是柳月的死敌! 老三这时又对柳建国说:“建国大哥,你的那个,目标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吧?” 柳建国嘿嘿地笑笑。 老三又问:“现在你们是谁追的谁呢?” 柳建国说:“没有谁追谁啊!” 老三点头笑笑:“嗯……呵呵……这样最好,谁都不追谁最好,记得有人和我说过一句话:真正的感情根本不需要追的。两个人的默契慢慢将两颗心的距离缩短,在无意识中渐渐靠近彼此。从你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也许她也在那一刻喜欢上了你。同节奏的爱情往往能奏出最和谐最动听的乐章。真正的爱情需要什么?需要两个人在一起轻松快乐而没有压力。” 柳建国说:“这话说得好!” 我说:“老三,恐怕这是兰姐说的话吧,你和兰姐恐怕就是这样的吧!” 老三笑了。 说完这话,我突然又想起了我和柳月,我们俩人,当初不也是这样的吗? 这时,柳月和兰姐回来了,兰姐只带了一个旅行包,很简单。 晴儿也做好了面条,招呼兰姐和老三赶快吃点。 老三和兰姐一起吃面,大家坐在旁边看着,都不说话,柳月脸上露出淡淡的哀伤。 此时,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 吃完东西,大家下楼,柳建国的车子停在家属院门口。 柳月又收拾了一个包,里面装的是各种吃的东西。 站在车前,四周静悄悄的,黎明前的黑暗显得格外浓重,出了惨淡的路灯照射着我们几个人,万籁俱寂。初冬冷寂的天空中,一轮残月挂在当空,周围是闪烁的小星星。 大家轮流和老三兰姐告别。 变相有专车 623兄弟 我握握兰姐的手,又和老三紧紧拥抱:“兄弟,走好,一路顺风!” 老三拍拍我的肩膀:“兄弟,你也多保重,照顾好晴儿,等孩子出生了,要及时告诉我……” 柳建国过来,和我们抱在一起,说:“老三,祝福你们,公司我会管好的,记得常回来看看,公司的兄弟姐妹都会想你的,我也会想你的……” 老三:“嗯……代我向大家问好!” 那边,晴儿和兰姐抱在一起,晴儿的声音哽咽着:“兰姐,我不想让你走……我不舍得你走……” 兰姐的眼睛也湿湿的,抱着晴儿:“晴儿,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好好做好你的学校,我也会想你的……” 我和老三分开,晴儿又过来抱着老三:“老三……”晴儿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老三强笑着,拍着晴儿的肩膀:“晴儿,等我们安了家,你和老五去看我们,莫哭……” 晴儿终于忍不住低声哭出来。 我的心里也潮潮的,毕竟,老三是我和晴儿大学以来就在一起的好朋友。 兰姐也站在旁边抹眼角。 等晴儿和老三分开,柳月一手拉住老三,一手拉着兰姐,说:“老三,张兰就交给你了,你带她走吧,无论天涯海角,记住,你是个男人,你要保护好呵护好你的女人,我相信,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会让你的女人幸福的,你会给她想要的幸福的……” 老三点点头:“嗯……” 柳月又看着兰姐:“张兰,你比老三大,你要好好疼爱你的男人,要用心去疼,用心去呵护你们来之不易的爱情,毕竟,你们为了这份爱,失去了很多很多,但是,有失必有得,我祝愿,你们得到的会是你们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你能走出这一步,我会深深祝福你……” 兰姐说:“月儿,我知道……我走后,你要好好的生活,要活的开心快乐……记住,你活着,不光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你自己,你不要光为别人活着,更要为自己而活着……和你一起这么多年,我是了解你的,我了解你心里所有的苦和痛……月儿,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着我,别忘记了我……” 柳月点点头。 兰姐和柳月突然紧紧抱在一起,我看见,路灯下柳月的眼角亮晶晶的。 许久,柳月和兰姐才分开,柳月伸手抹抹眼角,捋了捋头发,对老三和兰姐说:“出去后,记得经常和我们保持联系……” 老三和兰姐点头答应。 然后,老三和兰姐上车走了,车子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老三和兰姐就这么走了,为了他们的爱情,为了这份世俗不能容忍和接受的爱情,远走高飞了。 看着远处空荡荡地街道,我的心里一片茫然,怅然所失,老三和兰姐不肯屈服于压力,采取了私奔的方式来抗争,换了我,我会吗?我能走多远?换了柳月,柳月能吗,她又能走多远? 看看柳月,柳月的眼神同样迷惘而寂寥,不知道此刻她是不是也在和我一样想这个问题。 晴儿一直在低声哭泣,哭得很伤心,不知道此刻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柳月走过去,搂住晴儿的肩膀,小声地安慰着晴儿。 等晴儿不哭了,我告别柳月和柳建国,带着晴儿回家。 晴儿的情绪一直很低沉,似乎老三和兰姐的私奔给她带来了深深的打击,还有巨大的伤痛。 我不知道老三和兰姐的离去,会给晴儿带来怎样的改变。 回到家里,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和晴儿这时都感到了困乏,很快入睡。 天亮上班后,我随时关注着老三家人的动向,果然,老三的家人到老三公司里去找了,到兰姐单位里去问了,到兰姐家门口去等待了,也给我打电话了。当然,他们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我知道,老三的离去,一定在他的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老三的爹娘一定是伤心痛苦,我很想去老三家看看他们,但是,想起老三临走之前的叮嘱,我没有敢去,我怕引起更多更大的问题。 老三的离去,让我的生活里突然觉到了一种失落和空荡,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知道,老三可以像鸟儿一样在天空自由飞翔了,而我,却不能,我只能在这里按照我一成不变的轨迹生活着,工作着,我甚至现在就能想象到我20年后的生活状态。 我不由有些寂寥和悲哀。 我按照市委书记旨意写的那篇稿子果然在省报头版头条发表了,还专门配发了评论员文章。 稿子再次博得了市委书记的赞扬,这是柳月告诉我的,说市委书记赞扬这篇稿子体会他的谈话精神非常准确,紧紧抓住了主题的东西,属于短小精悍精品型。 同时,柳月告诉我,市委书记之所以如此赞扬,是因为市委书记到省里开会的时候,被省委书记在全省招商引资大会上点名表扬了,说江海解放思想活动和招商引资结合的好,最能体现目前中央的精神,显然,这稿子是省委书记看到了的。同时,省里决定,最近在江海召开一次全省解放思想大讨论学习经验现场交流会,重点推广江海市委市政府的经验和做法,一次来推动全省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更好更深入地开展。 我明白,这才是市委书记真正赞扬我的原因。 市委书记赞扬了,张部长自然也要夸奖,柳月说张部长在部长办公会上特意对我提出了严重表扬,又顺带夸报社党委会培养人才,会使用人才,马书记脸上显得很是荣光。 有了市委书记和张部长的表态,马书记自然要有所行动。在第二天召开的全社大会上,马书记专门对我和我带领的新闻部提出了专门表扬,传达了市领导的褒扬精神,号召报社编采同行以我为榜样,向我看齐,踏踏实实做事,认认真真做人,号召报社各部室向新闻部学习,团结向上、积极进取,增强团队的战斗力。 我和新闻部的同事们坐在台下,心里都甜滋滋的,很受用。 我知道,周围同事的目光里有很多种,羡慕、嫉妒、难受、祝愿…… 我暗暗告诫自己:戒骄戒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会后,我专门召开新闻部全体人员会议,主题内容就是告诉大家要把领导的表扬当做前进的动力,要克服骄傲自满心理,要争取更大更好的成绩。 大家都纷纷表态,要紧密团结在我周围,要把新闻部的整体工作推向一个更高的水平。 我很满意。 开完会,刘飞打来内部电话,让我到马书记办公室。 我进了马书记办公室,刘飞也在。 马书记脸上挂满笑意,招呼我坐在他对面,递给我一颗大中华,又拿起火机要给我点烟,我不受宠若惊,忙拿过火机,先给马书记点着,然后自己又点上。 “小江,你今年以来的工作非常出色,我是满意的,党委也是满意的……”马书记吸了一口烟,喷出袅袅的烟雾,看着我,笑着说:“因为你和你的新闻部出色的工作,报社也得到了市委的夸奖,市委书记前几天见到我,还专门提了一句,说报社的工作开展的不错,张部长也在部长办公会上特意提出了夸奖,好哇,你算是真正给我抓了面子了,看来,我得好好重重奖励你才是……” 我忙说:“我们做出了一点成绩,这都是以马书记为核心的党委领导的好,没有党委的正确领导,没有马书记的亲自关怀和支持,我们是不可能有如此的成绩的,我更不可能有今天……换句话说,我的今天,新闻部的今天,都是马书记给的……我不要什么奖励,领导对我和新闻部工作的肯定,已经是最大最好的奖励了……” 马书记显然对我的话很满意,呵呵笑了,说:“你认识很到位,很有高度,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不过,虽然你自己说不要奖励,我还是要奖励你的,这个奖励呢,我想了,还是围绕你们的工作来给吧,也算是对你们的工作给一个具体的支持,也算是落实张部长的指示精神……这样吧,我专门批给你们新闻部一辆车,作为你们平时采访的工作用车,这样,你们出去采访,紧急采访,就不用到办公室要车了,就不用和其他部门争车用了……这辆车,是批给新闻部用的,你负责掌管用车权,归你支配,怎么用,给谁用,你说了算……” 我听了又惊又喜,这可是个天大的便宜,报社的车辆都是由办公室统一调配的,除了经营部门单独配车之外,其他的编采和行政部门公务用车都要找刘飞要,狼多肉少,遇到急事没有车是常有的事情,还有,要车还得看刘飞眼色,要是新闻部自己有了一辆专门用车,这工作和办事岂不是方便多了。 “谢谢马书记,谢谢领导!”我忙说。 马书记接着说:“这也是从工作的需要出发,谢什么,呵呵……你会不会开车?” 我说:“还不会,没领驾照!” 马书记说:“这个你可就落后喽,学车,赶快学车,这年头,不会开车怎么行?我先给你配一个驾驶员,等你学会了,就自己开!” 我说:“我尽快落实领导指示精神,尽快学车,不过,我就是学会了开车,这辆车也还是需要驾驶员的!驾驶员不能收回啊,部室其他同事采访,也都是需要驾驶员开车的,我总不能给他们做驾驶员吧?” 马书记笑了:“呵呵……也是,你看我这思路,我一想到给你们配车,一说到让你学车,就想想当然认定是给你配专车了!” 我说:“我这个级别,怎么能有专车呢,报社只有马书记才可以有专车的,呵呵……这车是给大家一起用的,工作使用!” 其实,当时报社有专车的除了马书记和梅玲,其他的一些经营部室负责人,都是变相有专车的,都是打着工作的名义申请了车辆,然后车辆就成了经营部门负责人的专车,别人动不得,用不得,一抬脚,就要上车,车接车送上下班,更不用说办私事了。就是刘飞,也早就不骑自行车上下班了,都是办公室的车到家里接送。 马书记看着刘飞:“把报社刚买的那辆普桑给新闻部,养车的费用,办公室承担,有多少报多少!” 马书记这话让我很感动,这充分表明了马书记对我的信任。 领导最让下属感动的事情,莫过于信任。 刘飞站在旁边点头:“好的,我马上安排!” 马书记又看着刘飞:“刘飞,虽然你和江峰属于不同的工作岗位,但是,江峰的这种工作精神,值得你好好学习!” 我一听马书记在我和刘飞面前教训刘飞就紧张,这不是太扫刘飞的脸面了吗! 刘飞脸上带着谦卑的笑:“是的,马书记教育地极是,江主任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要好好向江主任学习!” “工作要学,做人做事更要学!”马书记又说。 “是,是,都要学,全面学!”刘飞继续点头,脸上继续带着恭顺地笑。 马书记这时低头抽烟,我瞥了一眼刘飞,陡然心里一惊,刘飞的眼神里闪出了忌恨和阴毒,直直地看着马书记。 虽然这眼神只是一瞬,半秒都不到,接着刘飞的目光里又充满了顺从,但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心里一震,刘飞这眼神明显不是对着我来的,是对着马书记的,难道,他对马书记也开始仇恨和不满了? 刘飞这瞬间阴冷而毒辣的一瞥,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回到办公室,我给大家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大家一片欢腾,热烈庆祝,直呼领导英明。 我给大家宣布了用车原则,除非是紧急的私事,此车一律公用,不得用作私人用途,从我做起。采访用车,由我和陈静派车,谁在家谁派车,能让被采访单位来车接的,尽量不派车,市区采访,一般情况下不派车。到县区交通不便的地方采访,可以派车,记者家里有急事,可以用车。虽然马书记给了很宽松的用车政策,但是,能节省的还是要节省,毕竟,花的是集体的钱,是公家的钱。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 很快,驾驶员就来新闻部报道了,驾驶员安排在大办公室。 柳月知道了这个消息,笑着对我说:“江主任,我也得向你学习啊,我经常用公车办私事的,呵呵……” 我说:“你是领导,我是大兵,不能比的!” 柳月说:“在我的领导面前,我也是大兵,呵呵……” 我说:“你那是专车啊,我这个不同,我要是带头公车私用,怎么服众?我带着公车办私事,记者去挤公共汽车下去采访,别人看了会怎么说呢?” 柳月笑笑:“说的在理,呵呵……对了,这个周末,我想带妮妮去看看你爹娘,方便吗?” 我说:“当然方便,我娘一直在记挂着你呢,还想看看妮妮呢!” 柳月说:“老三和兰姐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得专门去看看二位老人了,那就定在周六吧,我们上午就去!” 老三和兰姐离开江海后,一路开车南下,不时通报过来他们的行踪,现在已经到了广州了。兰姐的辞职手续已经办完了,老三和柳建国的移交也结束了,老三的广告公司现在已经成了柳建国的了。虽然公司移交了,但是,老三的资金却没有抽走,就等于是柳建国公司欠老三个人的钱了。柳建国几次想先打一部分钱给老三,老三都没要,说等需要的时候会联系的。我估计老三和兰姐是想先出去逍遥一番,转悠一番,然后再定落脚点。至于老三和兰姐最终在哪里落脚,老三想到哪里去做什么事情,还都是个未知数。 我告诉了晴儿柳月周六要来家里做客的事情,晴儿立刻就表示欢迎,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我总觉得晴儿的神情有些特别,觉得她要在周末柳月来做客的时候搞点花样,觉得她这段时间和柳月亲密友好的背后有着什么目的,却实在想不出她要干什么。 周末柳月的到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心里胡乱琢磨着。 转眼到了周末,晴儿一早就起床了,把家里整理地干干净净,精神很好,显得有些兴奋,还有点紧张。 爹娘自然是很高兴的,娘不时跑到阳台,看柳月到了没有。 上午10点,柳月带着妮妮和小红来了。 柳月和小红提着两个鼓囊囊的包,带着笑嘻嘻的妮妮站在门口。 娘看见柳月和妮妮,高兴地不得了,招呼说:“柳月啊,赶紧进来,哎呀,这就是妮妮吧,好可爱的孩子!” 柳月她们进来,柳月和爹娘打过招呼,然后对妮妮说:“妮妮,快叫爷爷奶奶!” “爷爷好,奶奶好!”妮妮甜甜的叫着,笑嘻嘻地看着爹娘。 “哎——好,好!”娘弯腰抱起妮妮,亲了又亲:“妮妮啊,你可真俊啊,比你娘还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孩子呢,像个洋娃娃!” 爹乐呵呵地说:“这城里的娃,就是好看可爱,真招人喜欢!” 妮妮在娘怀里开心地笑着。 晴儿忙着招呼柳月和小红坐下,然后伸手从娘怀里抱过妮妮,在妮妮脸蛋上亲着:“嗯……乖乖,想大姐姐了木有?” “嘻嘻……想大姐姐了,大姐姐肚肚里有小弟弟了,什么时候小弟弟能出来呀?”妮妮伸手摸着晴儿的头发说。 “哈哈……快了,等明年你放暑假,小弟弟就出来了!”妮妮哈哈笑着说。 “好呀,好呀,正好我放暑假,就可以带着小弟弟玩了!”妮妮拍着小手。 爹娘听见妮妮叫晴儿大姐姐,眼里有些迷惑,娘说:“你们这称呼是怎么下的哦……” 晴儿笑着说:“娘,妮妮一直叫我大姐姐,叫峰哥大哥哥的,哈哈……” 爹娘笑起来,爹说:“真有意思!这说明宝宝和晴儿还一直没有长大啊!” 这时,妮妮伸手向我,让我抱,嘴里嘟哝着:“小爸……” 我冲妮妮一瞪眼,妮妮一看,马上就改口了,唱起来:“小巴狗,上南山,拉石头,运金砖……” 大家都笑起来,晴儿把妮妮送到我怀里,说:“怎么了,大哥哥成小巴狗了,呵呵……” 妮妮在我怀里冲我做了个鬼脸,我在妮妮屁股上轻轻拧了一下,妮妮夸张地叫起来,冲着娘说:“奶奶,大哥哥拧我屁股……” 大家又笑起来,娘打了我屁股一下,对妮妮说:“奶奶打大哥哥,给你出出气!” 妮妮又叫起来:“奶奶,你轻点打大哥哥,打痛了,妮妮会心疼的!” “呵呵……你还是偏向大哥哥啊!”爹娘都笑起来,很开心。 这时,柳月打开带来的包,都是给爹娘买的东西,出了老年人的保健滋补品,还给爹娘每人买了一件羊绒外套。 “叔,婶子,您们试试,看合身不!”柳月说。 “柳月啊,你来看婶子和叔,俺们就很开心了,你看,还花钱买这么多东西,这可是让叔和婶子过意不去啊!”娘不安的说。 “叔,婶子,您们是长辈,我作为晚辈,孝敬长辈,是应该的!”柳月边说边给爹娘试穿,正好合身。 柳月满意地看着爹娘穿上外套,笑了。 爹娘的眼神里充满感动,娘说:“柳月,以后再来,可不要花钱了,婶子和叔什么都不缺的!” 柳月说:“您们缺不缺是一回事,我尽尽心意,又是一回事啊,我从小没有了爹妈,一直想有老人孝敬,却没有,在您二老跟前尽尽孝敬,也算是心里有个着落……” 爹娘听了柳月的话,有些唏嘘,我和晴儿站在旁边,都有些动容。 这时,娘说:“你们玩,坐坐,我去弄菜,很快就好了!” 柳月说:“婶子,我和您一起做吧,闲着也没事干!” 娘似乎很欢迎柳月和她一起进厨房,说:“好,好!” 于是,娘和柳月进了厨房,我和晴儿在外面逗妮妮玩,晴儿几次想进厨房,都被娘赶了出来,不让她插手干活。 晴儿对我说:“我这刚怀孕,就被娘当少奶奶了,开始享清福了!” 我说:“你可是担子很重哦,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历史重任就在你身上,娘当然要让你多休养了!” 晴儿笑笑,扭头看着正在厨房里忙乎的柳月和娘,眼神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到中午,饭菜齐备,大家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 娘把妮妮抱在腿上,似乎疼不够,亲自给妮妮夹菜。 娘对爹说:“咱要是有这么一个孙女,多好啊!” 爹说:“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孙女,想要孙子吗,怎么这又变化了?” 娘说:“见了妮妮,我就改变了,这么招人喜欢的丫头,咱晴儿要是能生一个这样的,我也很知足啊!” 晴儿一听,很高兴:“好的,娘,那我就生一个和妮妮一样漂亮可爱的闺女!” 柳月笑着接过话:“你要是生下来是个女儿啊,肯定比妮妮还要漂亮!” 妮妮这时抗议了:“不好,不好,妈妈,我是最漂亮的,我不要比我还漂亮的,我要大姐姐生个小弟弟,不要生小妹妹!” 娘笑起来,说:“对,对,咱妮妮是最漂亮的,和你妈妈一样漂亮,不,比你妈妈还漂亮,既然妮妮不喜欢小妹妹,那就让你大姐姐生个小弟弟,好不好?” 越看越欢喜 “好,好,奶奶说的好!”妮妮鼓掌。 “哎——这孩子真好啊,奶奶越看越欢喜!”娘抱着妮妮又亲不够的样子。 我不知道娘如此喜欢妮妮是不是和喜欢柳月有关,是不是爱屋及乌。 吃过饭,妮妮吵着要出去玩,小红带妮妮下楼到操场去玩耍,柳月和晴儿收拾完餐桌,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喝茶。 晴儿这时对娘说:“娘,你这么喜欢妮妮,是不是和喜欢柳姐有关呢?” 娘说:“是啊,是啊,娘喜欢柳月,也喜欢妮妮,哎——娘要是有柳月这么个闺女,有妮妮这么个外孙女,这辈子就知足了……” 娘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一丝遗憾。 柳月听了,眼神有些局促和不安,偷眼看了看我,又看看晴儿,没有说话。 晴儿这时说:“爹,娘,您们是不是都想有柳姐这么一个闺女啊?” 爹点点头,娘看了看柳月,说:“是啊,是啊,娘做梦都想让柳月做娘的干闺女,呵呵……不过,这个也不能难为柳月这孩子,不能勉强的……” 柳月的嘴唇抿了抿,低下头不说话,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奈。 晴儿看了看我,我也看着晴儿,我不明白晴儿要搞什么把戏。 晴儿又看着柳月:“柳姐,你也看出来了,俺公公婆婆都很喜欢你,特别是俺婆婆,一心一意想让你做干闺女呢,柳姐,你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爹娘,心里也苦,我知道……柳姐,要是你不嫌弃,我和峰哥想让你当我们的姐姐,和亲姐姐一样……” 大家都愣了,我睁大眼睛看着晴儿,柳月抬起头看着晴儿,眼里充满了迷惑,还有一丝激动。 爹娘眼巴巴地看着晴儿,又看着柳月。 晴儿继续说:“柳姐,你当我和峰哥的亲姐姐,那么,你就是俺公公婆婆的闺女,这事,我琢磨了很久了,今天正好大家都在,俺公公婆婆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但是,因为你上次回绝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提起来,我是了解他们的心思的,所以,我就替他们说出来,柳姐,做我公婆的干闺女,做我和峰哥的姐姐,好吗?” 爹娘的脸上泛起了激动的红光,娘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晴儿,似乎在赞扬晴儿的体贴和善解人意,接着又看着柳月。 我有些措手不及,心里没有任何准备,晴儿怎么突然主动提起这个来了,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月明显地有些激动起来,眼神里虽然也充满了迷惑,但是,激动的情绪压倒了不解。柳月两眼直直地看着晴儿,似乎要从晴儿眼里看出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来! 晴儿的眼里充满了真诚:“柳姐,我是真心的,我是发自内心的诚意,我们家,不管是我爹娘还是我和峰哥,我们都渴望期盼着你的加入,都想让你和我们成为一家人,不管我以前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现在是诚心诚意的……” 我对晴儿的话将信将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晴儿会借这个事捣鼓什么洋动静,于是,我就决定相信晴儿的话,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柳月。 上次认亲,就是因为晴儿的默不作声,才导致了流产,柳月心里当然明白晴儿的态度在其中的重要作用,这次,晴儿极其诚恳地主动提出来这事,虽然让大家颇为意外,但是,在短暂的意外之后,都开始关注期待着下一步。 柳月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起来,脸色有些发红,又看着爹娘,爹娘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柳月。 柳月似乎又有些把握不准,又看着晴儿,嘴里轻声说:“小许,这……这是真的吗?” 晴儿亲昵地过去搂着柳月的肩膀:“柳姐,妹妹说的是心里话,难道你会认为妹妹想坑害你吗?我婆婆做梦都想有个干闺女,做梦都想让你做她闺女,我和峰哥也一直想有个姐姐,有个亲如一家人的姐姐,怎么?柳姐,你还是没想通?不愿意?” 晴儿的话一下子将上次认亲未遂的责任推到了柳月那边,似乎那事和自己毫无关系。 柳月的嘴唇颤抖着,看着晴儿:“我……我愿意……我……我想通了……” 柳月这话,似乎在符合着晴儿的话,似乎上次真的是自己不愿意,自己没想通。 从来不向任何人屈服和妥协的柳月,似乎在晴儿面前一直处于下风,处于忍让和委屈的境地。我知道,那是因为我。 柳月的话一出口,爹娘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娘的脸上泛起了光采,看着柳月:“柳月……孩子……你答应了?” 晴儿看着柳月说:“好啊,柳姐,我们一家就等你这话呢,太好了!” 爹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我坐在旁边,心里却很冷静。 这时,晴儿又转向我:“峰哥,你愿意吗?”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晴儿又看着爹娘:“爹——娘——您们呢?” 爹不停点头:“好,好!” 娘激动地泪花已经出来了,说:“娘天天做梦就等着这一天呢,娘一直在盼着啊!” 晴儿这时不说话了,看着柳月。 柳月的眼泪突然就出来了,迸射出来的。 柳月突然站起来,接着“噗通”就跪在我爹娘面前的地板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声音哽咽着说:“干爹,干娘,女儿给二老磕头了!” 柳月一磕头,娘的眼泪也下来了,赶紧站起来搀扶柳月:“孩子,快起来……从今儿后,你就是俺的干闺女了,俺就是你的干娘了……婶子像做梦一样,这是真的吗?” 柳月和娘一起坐在沙发上,娘揽着柳月的肩膀,柳月突然将头埋在娘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柳月的哭声像是一个失散多年的游子重回母亲怀抱的放纵,像是历尽人生沧桑和波折找到温暖港湾的倾诉,又像是受难的孩子找到了家的委屈。 柳月一哭,娘也哭了,拍着柳月的肩膀,断断续续地说:“孩子,这么多年,从小没了爹娘……也真委屈你了……难为你了……娘知道你心里苦……” 爹的眼睛湿润了,低头叹息着。 晴儿也不由自主抹起了眼泪。 我的眼睛潮潮的,眼泪在心里奔流。我的流泪,不是因为今天的认亲,不是因为我有干姐姐了,柳月和我之间,早已经是超越了友情,早已经是有了浓郁的亲情,我是为柳月的失声痛哭而流泪,我见不得柳月的哭。 好一会儿,柳月和娘才停止了哭泣,柳月从娘怀里出来,捋了捋头发,说:“干娘,今天让您和干爹见笑了……” 娘忙说:“木有,木有,干娘理解你的,理解的……干娘今儿个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 这时,晴儿说:“娘,既然认闺女,干脆就别认干闺女了,干爹干娘干闺女的叫着,多别扭啊,干脆,就叫爹娘和闺女算了,你说,好不好,娘!” 娘说:“好,好,那就不做干闺女,做娘的闺女吧!” 爹也点头:“这样好,这样好,显得一家人更亲了!” 柳月脸上泛起了红晕,又叫爹娘:“爹,娘!” “哎——好闺女!”爹娘乐得合不拢嘴。 “哎——姐,我的亲姐姐哦!”晴儿过去搂着柳月的肩膀,甜甜地叫着。 柳月搂着晴儿:“好妹妹,谢谢你,谢谢……” 这时,娘对我说:“宝宝,你现在也有姐了,叫一声姐吧!” 爹娘和晴儿都看着我,我冲柳月叫了一声:“姐——” 叫完这声“姐”,我的心里轰然一声,很久没有这么叫柳月了,时隔这么久,我又叫柳月“姐”了,只是,此刻的“姐”却不同于往昔的含义。 我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柳月点了下头:“弟弟——” 柳月的眼神很复杂,一时难以用文字来描述。 娘这时站起来去了里屋,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玉镯,拉过柳月的手,给柳月戴上,说:“这时祖传的玉镯,娘一直带在身边,就想着那一天给你戴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娘心里终于底实了,终于安慰了……” 柳月感激地看着娘:“谢谢娘!” 晴儿似乎很放松,似乎终于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使命,对柳月说:“姐,你终于也有爹娘了,我和宝宝哥也有姐姐了,多好啊,从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和宝宝哥都会把你当做亲姐姐来看的……” 柳月用感激地目光看着晴儿:“好妹妹——” 娘拉着柳月的手:“闺女,你小名叫什么呢?” 柳月说:“娘,你就叫我月儿吧!小时候,我爸妈都这么叫的!” 娘说:“月儿,好,这个名字好!在爹娘眼里,你和宝宝还有晴儿都是自己的孩子,娘会当做和他们一样疼的……” 晴儿这时笑着说:“姐,宝宝哥是你弟弟,那我就是你弟媳妇了,呵呵,妮妮就是娘的外孙女了,等妮妮回来,叫爹娘姥爷姥姥好了……” 柳月笑着点点头,爹娘也点头:“好,好,这样更符合情理!” 一会儿,小红带妮妮回来了,柳月果然让妮妮改口叫姥姥姥爷,妮妮听话地改口,姥姥姥爷地叫个不停,乐得爹娘喜不自禁。 妮妮对柳月说:“妈妈,我还是第一次叫姥姥姥爷呢,我也有姥姥姥爷了,真好呀!” 柳月抱着妮妮,紧紧的,没有说话。 上次被晴儿搁浅的认亲这次在晴儿的亲自促动下,在大家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就这么成了。 626 喜出望外 认亲,对爹娘来说,自然是喜出望外的事情,圆了他们一直以来的一个梦,他们自然会对晴儿这次的举动大家赞赏。 对柳月来说,我相信她是发自内心的欣慰,从小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享受不到父爱和母爱,如今,在她30多岁的时候,能得到父爱和母爱,也不失为一种安慰和弥补。柳月一直残缺不全的情感世界终于可以得到些许的填充。 对于我来说,我觉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其实,在我心里,我和柳月之间的关系早已包含着深深的亲情,认亲了,也不过是有了一个名分,我和柳月的亲情仍旧存在。 只是,在我和柳月的关系中,除了亲情,还有浓厚的友情和不可名状的爱情,亲情、友情、爱情纠葛掺杂在一起,互相渗透,这就是我和柳月的现状。 对于主动促成此事的晴儿,我却想不透她为的是什么,我不相信晴儿真的是完全为了爹娘,为了柳月,我总觉得晴儿做这件事情,是早有打算早有安排的,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想起晴儿曾经说过的“引狼入室”,我不由有些困惑,更加想不透晴儿的心思。 下午阳光很好,柳月陪着爹娘出去散步,聊天,妮妮累了,小红看护着她在我们卧室的床上睡觉,我和晴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我不时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晴儿,晴儿觉察了,看着我:“宝宝,老看着我干嘛?” “宝宝是我爹娘叫的,不是你叫的,”我说:“最起码你得叫我宝宝哥!” “嘻嘻……我就叫你宝宝,宝宝,宝宝……”晴儿嘻哈着,情绪显得很好。 我说:“不懂规矩,哪里又叫老公小名的?小名是给长辈叫的!” 晴儿说:“我喜欢,哈哈……当然,在爹娘面前,我是不叫你小名的,嘻嘻……对了,我在想啊,要是咱们生个儿子,我就给他起名叫宝宝,你说,好不好?” 我说:“不好,胡闹,哪里有儿子和老子一个名字的!” 晴儿说:“那……要不,就叫小宝宝,好不好,这样就不重名了!” 我说:“不好,三个字,叫起来别扭!” 晴儿说:“嗯……那就叫小宝吧,你是大宝,他叫小宝,哈哈……我家有两宝,大宝和小宝……” 我忍俊不住,笑起来:“你可真能折腾……” 晴儿说:“一般吧,我还不是很能折腾……对了,怎么样,今天在我的促成下,圆了爹娘的梦,遂了爹娘的心愿,柳月,哦,不,咱姐也实现了愿望,我折腾的好不好?” 我看着晴儿说:“你真奇怪,我想不明白!” 晴儿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宝宝,说给阿姨听听!” 我伸手捏住晴儿的腮帮:“谁是阿姨?” 晴儿哎哟叫起来:“疼死了……我不是阿姨……死宝宝,死宝宝……” 我松开手看着晴儿:“你不是反对让娘认柳月做闺女的吗,这次怎么反倒主动起来了?” 晴儿说:“哦……原来你是奇怪这个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此一时彼一时嘛,事物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难道就只会捣乱,不会做好事了?我让爹娘和柳月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我看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哦……” 晴儿说的合情合理,我找不出什么破绽。 晴儿又说:“哎——说实在的,想想以前,我确实给柳月了很多难看和难为,她一直在让着我,我也是心里知道的,我其实也是利用了她的这个弱点,一直抓住不放……现在呢,我想开了,柳月这人确实是好人,善良豁达,气度宽阔,人品端正,对我还这么好,学校的事情,她可是给我帮助极大的……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成人之美吧,既得到公婆的赞赏,又成全了柳月的心愿,也算是功德无量的一件好事……上次柳月没有答应爹娘,我知道是因为我,因为我不表态,柳月就不敢答应,既如此,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我就主动了……” 晴儿的话让我有些感动,我说:“妈的,看不出,你也还是有点人味的!” 晴儿说:“我什么时候没人味了?大哥!” 我说:“你他妈的以前还说什么引狼入室的话,现在怎么不怕了?” 晴儿伸手捏我的嘴巴:“不许骂我妈也就是你丈母娘……” 我说:“回答我的问题。” 晴儿晃晃脑袋:“我怕什么啊?闺女是亲闺女,姐姐是亲姐姐,弟弟是亲弟弟,都是亲姐弟了,我还担心什么?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都是深受中华文明洗礼的文化人,都是有伦理道德的人,这年头啊,姐弟恋世俗不接受,但是,还不至于违反伦理,可是,这姐弟乱论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违反人伦的事情,是要被道德和社会所唾弃所谴责所制裁的……” 我一听,呆了:“什么?姐弟乱论?” 晴儿说:“是啊,同叫一个爹娘的姐姐和弟弟之间发生亲情之外的男女之情,你说是不是乱论呢?” 我怔怔地看着晴儿:“原来,原来你是出于这个想法……” 晴儿有些得意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是有这个想法,柳月成了咱爹娘的闺女,成了咱姐,外人都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了,知道柳月是我的大姑姐,是你的姐姐,哼哼……你们要是再搞出点什么名堂,我看你们怎么见人!甭说你们,就是爹娘也丢死了……” 我这才明白了晴儿的全部心思,原来这么久以来,晴儿态度的突然转变是因为这个,晴儿原来一直在预谋着这个事情,她在杨哥和宋明正都不能得逞,在柳月拒绝再按照她得寸进尺的安排就范的情况下,搞了这么一个自以为合理而完整的计划。 晴儿天真而又似乎很有道理的安排让我哭笑不得,我看着晴儿说不出话来。 “当然,我这么做,也是出于对爹娘的一片苦心,圆了他们的梦,不然,爹娘要是知道因为我的原因柳月不愿意做他们的闺女,那我还不是得罪公公婆婆了,”晴儿说:“我这么做,也算是各得其所,一箭双雕吧……” 我愣愣地看着晴儿,还是说不出话来,我被晴儿雷到了。 晴儿说:“你别老这么看着我啊,我可是告诉你,柳月从今后是咱姐了,是咱爹娘的闺女了,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别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不然,传出去,我看你和柳月怎么做人,我看爹娘这张老脸往哪里放,怎么见人?” 我还是看着晴儿说不出话,突然觉得晴儿虽然有些心机,却仍然太幼稚,太天真。 我叹了口气,说:“你都怀孕了,咱们都快要有孩子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你又何必费这么多心机?” 晴儿说:“最好我这心机是白费,是多余的,那我就等于成全了爹娘和柳月好了,更好,我巴不得呢!我为什么要柳月不叫爹娘为干爹干娘,为什么不让妮妮叫爹娘爷爷奶奶,就是为了从心理上拉近大家的距离,拉近大家的亲情,让大家更像一家人,让柳月更像咱的姐姐,我想,柳月不是糊涂人,这些利害,她是懂的,她心里都有数的……姐弟恋,会受到世俗的非难,姐弟乱论,可是为社会所不容的,是为人所不齿的,是要受到社会公共道德的制裁和谴责的……” 我说:“晴儿,你活得累不累?” 晴儿说:“累,但是我没办法,谁让你们让我不放心呢,不过,现在,我似乎可以放心了,我想,没有谁敢逾越这道界线,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可是一条死亡之路……” 晴儿抚摸着小腹说:“等孩子出来,柳月就是咱孩子的姑姑了……” 看着晴儿解脱的表情,我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晴儿的想法真的很可爱而又可怜,似乎她在要给自己一个安慰,给自己找到一个保险的枷锁,在掩耳盗铃。 下午,柳月和爹娘回来了,大家一起和面包饺子,其乐融融,柳月脸上荡漾着开心和幸福的笑,偶尔看着晴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月儿,以后逢周末没事的时候就带小红和妮妮来这里,娘包水饺给你们吃!”娘边包水饺边对柳月说。 “行,爹,娘,只要没事,我会经常来看您们的!”柳月擀着皮子说。 “宝宝,月儿是你姐了,以后,你可要多听你姐的话,要把月儿当亲姐姐看待,在单位里不公开叫,但是,心里可是要有这个情分的!”爹在旁边说了一句。 晴儿接过来:“嗯……爹说的对,你放心,爹,宝宝哥会把月儿姐当亲姐姐一样看待的,月儿姐也会把宝宝哥当亲弟弟一样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在外人看来,都是一个爹妈的,都会以为是有血缘关系的,都是当亲姐弟来看的呢!” 我不做声,柳月微笑着,也没有说话。 娘说:“这不光要在表面上像亲姐弟,在心里,更要当做亲姐弟,要当做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来看啊,这样,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亲啊!娘从心里可是把月儿当做自己生的亲闺女来看的……” 晴儿笑了:“娘,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把月儿姐当做自己的亲大姑姐来看的,当做宝宝哥的亲姐姐来看的……” 娘笑着说:“晴儿,这么一说,你是俺家的媳妇儿,倒显得你生分了,不如你月儿姐和俺关系亲近了,呵呵……” 晴儿笑着说:“娘,木有关系的,娘对俺咋样,俺心里知道的呢!” 娘说:“晴儿,虽然你是儿媳妇,可是,娘也是把你当亲闺女看的哦……” 627当亲闺女来疼 晴儿说:“嘻嘻……娘,可以当亲闺女来疼,但是,我和宝宝哥可不能当做亲兄妹关系来相处的,不然,不就是乱了,不就是乱论了……我和宝宝哥是两口子,是夫妻,月儿姐和宝宝哥,那是可以当做亲姐弟关系来处的……他们啊,也只能是亲姐弟关系……” 柳月的手一哆嗦,擀面棍停顿了一下。 娘说:“呵呵……晴儿说的在理,在理,你和宝宝当然是不能从心里看做亲兄妹的,你们是夫妻呢,月儿和宝宝当然是亲姐弟关系了,也不能有别的关系的……凡事都有规矩,是不能乱套的,呵呵……” 柳月的脸上微笑着,手里的擀面棍又停顿了一下。 我想,此时,柳月大概能猜到晴儿今天如此的用意了,她是个聪明人,她不会糊涂到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柳月什么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她今天也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东西,从她对晴儿的言谈看,她还是感激晴儿的,虽然晴儿的动机并不是单纯要成全她。 吃过晚饭,柳月带着小红和妮妮告辞,爹娘依依不舍送别她们,回到家,娘对晴儿大加赞赏:“晴儿,真是娘的好媳妇儿,知道娘心里想什么,今天你这么主动一提,月儿就答应了,看来,还是你的面子大啊,呵呵……看得出,月儿也很欢喜呢……” 晴儿很是得意,说:“娘,月儿姐其实早就想认爹娘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没答应,我早就在琢磨这事呢,怎么着也不能让爹娘的愿望落空啊,也得撮合成全月儿姐啊,正好今天她们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失去了,呵呵……于是,我就……” 爹乐呵呵地说:“晴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善解人意,知道爹娘心里想什么……” 娘说:“是啊,还是晴儿聪明,你看,宝宝就是个死心眼,就没有看出来!” 晴儿更加得意了,看着我。 我瞪了晴儿一眼,晴儿转过去,偷偷冲我做了个鬼脸。 周一,我到柳月办公室送稿子,柳月的气色很好,喜滋滋地关了办公室的门,对我说:“宝宝弟弟,告诉你个事情哟——” 我被柳月的神情逗笑了,说:“什么事啊?” “嘻嘻……俺有爹娘了!你说,好不好?”柳月像个孩子似的有些手舞足蹈。 我“扑哧”笑出来:“好啊,好!你还在兴奋着哪?” 看到柳月欢喜的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宽慰和感动。 “是啊,这两天一直在兴奋呢,”柳月乐呵呵地说:“晚上做梦都感到幸福呢,有爹娘多好啊,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可以孝敬,有人可以说心里话,家有两老,人生一宝呢……哎——我可是真的很感激晴儿,她能成全我……” 我说:“晴儿未必就是真的想成全你,你心里其实也有数的吧?” 柳月说:“不管怎么说,不管晴儿怎么想,我有了爹娘,这是事实啊,其实呢,晴儿的心思我后来猜到了几分,但是,我还是很理解她的,我还是很感激晴儿……” 我说:“那么,你就要将我当亲弟弟看了……” 柳月说:“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将你当亲弟弟来看,来疼的,将你和建国一样来看的……” 我说:“努力?这么说,你也不能完全做到!” 柳月不笑了:“我努力不行吗?努力就比不努力要好?” 我说:“你能完全做到吗?有了一个认亲的形式,就能完全遮掩一切吗?你不会和晴儿一样天真幼稚吧?” 柳月皱了皱眉头:“你何必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透呢,我是真的想把你和晴儿当做弟弟妹妹来看的,我希望看着你们的幸福和美满,看着你们的欢乐和开心……只要你幸福,我就会很开心……” 我没说话。 柳月又笑起来:“宝宝弟弟,叫姐!嘻嘻……” 我说:“不叫!” 柳月说:“为什么不叫?” 我说:“不想!” 其实,我何尝不想叫柳月“姐”,只是,此时,我知道,我叫的这个“姐”,和我心里的那个“姐”,是完全不同的意义。心里的那个“姐”,那一声“姐”,是我刻骨铭心的爱,是我渴望已久的呼唤,我一直在压抑着,深埋在心里,却不能叫出来,或许,永远也不能叫出来了。 柳月似乎没有看出我的情绪,说:“好呀,你不叫我姐,我找爹娘告状!” 我没好气地说:“去告吧,我就不叫!” 柳月这时看出了我的不快,不笑了,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认命吧,不要硬和自己过不去,人生有得必有失,多看到你得到的,失去的,就当做是命运的安排……人的烦恼就12个字:放不下,想不开,看不透,忘不了……克服了这12个字,你就没有烦恼了……” 我说:“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大家都说你是神,你难道就能完全做到吗?” 柳月说:“我不是神,我是人,我……我也在努力去做到……” 我说:“又是一个‘努力’,这就说明,你也不能彻底做到做好……” 柳月说:“我……我尽力去做好!唉……你要是不想叫姐,我也不强迫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叫了再叫吧……其实呢,称呼不过是个名号,叫与不叫,没什么关系的,只要心里有就行了……” 我翻了一下眼皮:“我以前叫过你‘姐’的……” 柳月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脸色有些苍白,说:“以前,以前……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不一样……以前,都过去了……我们要面对现在……” 我看着柳月的表情,心里觉得很痛,又觉得不该在她心情这么好的时候让她不高兴,就换了神色,看着柳月:“好了,不说以前……现在有爹娘了,高兴不?” 柳月一下子又笑起来:“高兴!又爹娘了,好处很多啊,当然高兴!” 我说:“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什么好处?” 柳月说:“最起码,过年的时候,就可以正大光明给爹娘磕头领压岁钱了,不用你替了!” 我哈哈笑起来:“这个倒是很现实的好处!” 柳月说:“还有啊,不光我可以得到压岁钱,妮妮给姥姥姥爷磕头拜年,也可以得到压岁钱,俺们娘俩,挣双份钱呢,发了!” 我笑得更开怀了。 柳月等我笑完,说:“开始学车了吗?” 我说:“开始了!” 柳月说:“晴儿妹妹也在学吗?” 我说:“是的!” 柳月说:“打算买车不?” 我说:“暂时没这打算,先学了,拿了驾照再说吧!” 柳月笑笑:“也好,自己会开车,方便很多的……对了,邻市那外语学校那天来恐吓晴儿的事情,第二天晴儿回复了之后,没有什么动静吧?” 我说:“晴儿就按我们商定的给了他答复,那边就没动静了!” 柳月笑起来:“这样的伎俩,我见得多了,他们也就是唬唬晴儿这样初出茅庐的,呵呵……要想唬倒我,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说:“你也是个心眼很多的家伙!” 柳月笑起来:“我怎么听你这话不想是表扬我,倒好像是有些贬义啊!” 我说:“不管是褒义还是贬义,我说的对不对?” 柳月呵呵笑起来:“有些道理,木办法啊,这个社会就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心眼不多的家伙都被淘汰了,剩下的,生存下来的,自然都是些心眼多的家伙了……” 我看着柳月,呵呵笑起来。 柳月说:“你又傻笑了,装傻的家伙!” 我说:“木办法,这年头,不装傻的家伙都被淘汰了,剩下的都是装傻的家伙了……” 柳月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认了亲之后,柳月似乎变得心情开朗了很多,很多时候会发出发自内心的欢笑,每个周末都带着妮妮来我家吃饭,陪爹娘说话唠嗑。爹娘有了柳月这个闺女,心情变得愈发好了,特别是娘,每到周末,就念叨着柳月和妮妮,开始准备各种好吃的,等柳月和妮妮来。爹虽然不大说话,却也总是在楼下溜达着,看着校门口的方向,等柳月和妮妮来了,就抱着妮妮上楼。 晴儿似乎也变得轻松愉快了,似乎终于解脱了,学校的事情一般都由校长助理打理,重大事情她做决定。晴儿不再每晚到深夜回家了,一般晚饭都在家里吃。 柳月买了很多优生优育的磁带和录像以及书本给晴儿看,还经常买一些高营养的食品给晴儿吃。 晴儿似乎终于可以安心孕育小宝宝了。 我和晴儿学车很快,很顺利都拿到了驾照,只是没有车开。报社配给新闻部的车,我几乎从来不用,我外出采访,要么让被采访单位来车接,要么就坐公交。我倒不是摆显风格,而是一辆车全体记者用,确实很紧张,我不能再去争抢,因为我知道,我要是去争车用,没有人能抢过我,那车其他人也就甭想用了。 我的做法得到了新闻部同事的钦佩,得到了马书记的一次非正式场合的赞扬,同时也听到了报社其他部门负责人、特别是配了车的经营部门负责人的风凉话。那天开报社中层会议的时候,会前,几个早到的经营部门负责人凑在一起,就有意无意地说起来。 “看来,党委给咱们配的车,咱们负责人不能用了,得先给大家用,人家新闻部已经做了表率,领导都赞扬了……” “是啊,没听领导说吗,说官不大,架子不小,到处摆谱,车接车送,走动就要带车,说新闻部做的很好,这不就是说我们几个吗……” “靠——真能装傻啊,为了自己的名声,牵累大家,然而……可恶……” 几个厂长经理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我刚好能听见。 我回过头,看着他们,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不说话。 看的有些发毛 几个人被我看的有些发毛了,尴尬地冲我笑笑。 我站起来,走过去,掏出烟,每人一颗,然后亲自给点着,接着又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一下,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各位大哥,以后说这话的时候别让我听见!”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听见这样的话,倒是那天几个说话的人先后分别单独到我办公室来坐了一次,没有任何事,就是闲聊。 我都是热情而礼貌地接待他们,没有任何人提那天的事情,我更是不提。 闲聊的时候,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赞扬我的能力和业绩,赞扬我的人品和做事,说我年轻有为之类的话。 我总是含蓄地笑着,做谦虚和诚恳状,说着自己的不足和缺陷,请老兄多多包涵多多批评多多帮助多多指导。 我知道他们的用意,都是混场子的,都明白事理,我正在报社里红的发紫,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没有人想得罪这样的人,大家都还要在报社长期混下去的,犯不着得罪老板眼里的红人。就好像现在没有人想得罪梅玲和刘飞一样。 我这才发现,我他妈的不知不觉成了大家眼里马老板的红人了,成了报社最有前途的年轻干部了,成了和梅玲刘飞一类让大家不愿意开罪的人了。 我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感到耻辱,被大家看做和梅玲刘飞一类的人物,我觉得很伤自尊。 我感觉到,有时候,人走到哪一步,并非是自己刻意要走的,很多时候,你觉察不到,自然而然就达到了那一步。 这一天,我和正带着兰姐在南方周游私奔的老三打电话,老三和兰姐还没有正式的落脚点,还在四处周游,游山玩水,谈情说爱,很逍遥。我知道老三这个人,他是绝对不会纯游山玩水的,他的目光随时都在关注着更多的商机和机会,都在汲取吸收着一切值得他学习的东西。 老三问起我的近况,我和他谈到了我受伤的自尊。 老三说:“我日,你伤个鸟自尊啊,自尊是个狗屎啊……老五,我告诉你,你少给我装傻……说白了,这是一个充满物欲与浮躁的时代,没有人在意你想什么,也没有人留心你做什么。在你做出成就之前,你要忍受拷问心灵的寂寞孤独,端正愤世嫉俗的倾斜心态,抵御时常袭来的诱惑冷箭。如果没有功成名就,就不要过分强调你的自尊,失去了成功的保护光环,自尊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谁都可以轻易地捅破它……” 老三的话让我琢磨了很久。 转眼到了1996年的12月,这一天,一个消息传来:东江省要面向全省党政事业单位招考选拔副厅级干部了! 陈静说的那事,终于来到了! 我首先想到了柳月! 消息是在省委机关报——《东江日报》上看到的,是省委组织部发的公告,内容很具体,从招考的意义到范围,从报名的条件到招考的流程,从考试的内容到面试的程序,从报名的时间到结束的日期,从招考的部门到职数。我拿着报纸看了3遍,仔细揣摩其中的每一条,最后得出结论:柳月是完全符合破格报名的条件的,柳月完全有资格去报名招考。 这里面的招考单位,都是省直单位政府部门的各个厅局,招收的都是副厅级领导岗位,没有党委和群团组织单位。 在今天,政府部门招考,党政事业单位已经进入“逢进必考”的时代,已经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但是,那时,却是个新鲜事,从没有过的考官终于随着改革开放的进行拉开了帷幕。 我看了下拟招考的单位,还真不少,省农业厅、农科院、人事厅、司法厅、林业厅、出版局、财政厅…… 陈静看着我说:“怎么样,我的消息准确吧!” 我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点点头:“准确,真的年底开始招考了,这个是东江省破天荒的事情,报名的一定很多!” 陈静说:“估计不会少,那些正县级的干部,要是等一步步提拔,靠领导赏识,还不知猴年马月混个副厅级,考试,可是个捷径!这会公平公开竞争,就看谁有本事了!可惜啊,你级别不够,哈哈,要是够资格了,你倒可以去参与下!” 我笑着说:“咱不做那个梦!” 陈静说:“明年估计市里也要效仿省里招考副县级,到时候,你就真的可以去试试水了,人生就是机遇啊,尤其是官场!” 我来不及和陈静多说,找个借口出了办公室,直奔市委大院,要去找柳月,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不过,我知道,柳月很可能也在报纸上看到这个公告了,虽然如此,我还是想找柳月。 我知道,这个机会,柳月一定不会放过,也一定不能放过。我不希望柳月离开我,可是,我更希望柳月能做得更好,能在官场有更好的发展,能离开江海这个浑浊之地,能站得更高。 在我看来,混官场成功的标志就是把官做大,越大,证明你越成功,越有能力。 我兴冲冲进了市委大院,直奔宣传部的办公楼,在一个拐角处,一下子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刚要道歉,一看,是杨哥。 杨哥看着我笑了:“江峰啊,这么急火火跑这么快干嘛啊,呵呵……” 我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杨哥,你看今天的省报了吗,省直单位要招考副厅级了!” 杨哥微笑着:“看了啊,不仅看了,我们组织部今天还接到省委组织部通知了,要求做好报名组织工作,要求动员符合条件的干部积极踊跃报名!” 我呵呵笑起来,看着杨哥:“杨哥,你报名不?” 杨哥说:“我倒是想啊,可惜,不符合条件哦……” 我一愣:“为什么?” 杨哥说:“学历和年龄啊,你没看报名条件吗,要求第一学历是本科,要求年龄在45岁以下,我第一学历是中专,年龄是46,都过了,两项条件不符合,呵呵……只能望尘莫及喽……” 我说:“哦……学历和年龄卡的很严吗?” 杨哥点点头:“是的,这年头提拔干部,年龄是个宝,学历不可少,呵呵……” 我说:“那……市里符合条件的多不多?” 杨哥说:“市里正县级干部倒是不少,但是,一卡学历和年龄,一大批都不符合的,很多正县级干部第一学历都是中专或者大专,本科的很少,虽然很多干部后来又拿了本科甚至研究生学历,但是,不管用,这次招考,必须要求是第一学历本科,光这一条,就淘汰不少,还有年龄,呵呵……” 我说:“那你可真可惜啊!” 杨哥说:“没有什么可惜的,本来我就没那想法,别说不符合报名条件,就是符合了,这笔试关我也过不去,这可是考地真本事,我学习是不行的,脑子不好用了……呵呵……” 我说:“杨哥,你谦虚了,其实,你一直是个很好学的人!” 杨哥笑笑,看着我:“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我说:“去柳部长那里!” 杨哥呵呵笑了:“好的,去吧,慢点跑啊,别撞了市委书记就好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告别杨哥,疾步去了柳月的办公室。 推开柳月办公室的门,柳月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办公椅上摇晃着,嘴里又在含着一个棒棒糖。 见我来了,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俺家宝宝弟弟来了,来,姐姐给你吃棒棒糖!” 说着,柳月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棒棒糖。 我一呆,看着柳月:“你不是说不吃棒棒糖了吗?怎么又……” 柳月努努嘴巴:“说归说,做归做,我言行不一呢,好久不吃棒棒糖,忍不住了,今天又买了一包……来,给你一个,用棒棒糖来引诱小弟弟,哈哈……” 我笑起来,接过棒棒糖,坐在柳月对面,柳月看着我笑嘻嘻地说:“上气不接下气的,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又一扬手里的报纸:“看了吗?” 柳月说:“看什么?” 我说:“公告啊,招考副厅级的公告!” 柳月说:“哦……看了啊!” 我说:“你符合报名条件吧?” 柳月说:“嗯……看了看,又打电话问了下杨哥,我是全国和全省行业的先进,虽然是副县级,但是,是符合报名条件的!” 我说:“太好了,我就觉得你应该能有资格报名的!怎么样,你参加报名考试不?” 柳月笑呵呵地看着我:“你想不想我去考呢?” 我毫不犹豫地说:“想!” 柳月说:“那我要是考上了,你和晴儿可就要和姐姐分开喽,爹娘也要和我很远喽……” 我说:“儿女私情和仕途进步,孰轻孰重?再说了,这还有多远,不就是省城到江海的距离吗?” 柳月说:“呵呵……你倒是想得挺开,好像我一定能考上似的,兄弟,你可要知道,这可是面向全省招考,报名考试的可是很多,强手如林哦……竞争是很激烈和残酷的……” 我说:“竞争对手再多,再激烈,我也看好你,只要你想考,就一定能考上!” 柳月又笑起来:“那就好,既然你这么看好我,我不能辜负江主任的期望,我就报名去试试……” 我点了点头。 柳月又说:“不过,这样的大事,要先征求爹娘的意见,听听家人的看法哦……” 我说:“爹娘又不懂这个,你自己决定了,就行动呗!” 629这一关是必须的 柳月摇摇头:“此言差矣,以前我没有爹娘,凡事自己做主,对错都自己走下去,现在,我有爹娘了,不管爹娘懂不懂官场,都要征求二老的意见的,虽然爹娘不懂做官场的规矩,但是,爹娘却明白为人做事的事理,那些看似平凡淳朴的话语里,往往能折射出人生深刻的道理来! “还有,咱们做小辈的,要懂得尊重长辈,遇事要多和长辈多商议,多征求长辈的意见……哎——真好啊,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有长辈可以汇报了,可以向长辈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了……想起来,真的感觉好幸福哦……” 我说:“爹娘一定会支持你的!” 柳月说:“那要说下!这一关是必须的!” 我说:“你什么时候和爹娘说呢?” 柳月说:“今儿个晚上,我带妮妮和小红去吃饭!” 我说:“那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下,提前通知下爹娘!” 柳月吃吃地笑起来:“你不用打了,我刚刚给娘打完电话,已经告诉她晚上要去吃饭的事情了……” 我一听,笑起来:“原来你已经先斩后奏了!” 柳月嘴巴一撇:“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回娘家吃饭还得先给你汇报,等你批准似的……” 我说:“木有这个意思!娘怎么说的?” 柳月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娘很高兴啊,晚上包水饺给我吃呢,羊肉的,我最喜欢吃了!我和娘说了,月儿和妮妮最乖,只包给我和妮妮吃,宝宝不乖,不给宝宝吃!” 我哈哈笑起来。 柳月说:“下班后我开车接着你和晴儿,咱们一起回家吃饭饭!” 我点头答应,又说:“刚才我遇到杨哥了,杨哥没资格报名啊!” 柳月说:“是的,没办法,学历和年龄卡得很严格,谁也不能走后门,杨哥是干组织部的,也不能例外……”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张部长进来了,一看见我,就笑了:“哟——楚领导来了,怎么?到部里来检查工作了?来部里检查工作,不到我那里,只来柳月这里,这不是眼里没有我吗?” 我做不好意思状:“张部长,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您才是大领导,我哪里敢检查工作啊,我是找柳部长汇报工作的,凡事不能越级啊,我可不敢直接给您汇报,不然,柳部长会尅我的……” 张部长乐了,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小家伙,我就喜欢拿你开涮,别人我还不想涮呢,哈哈……汇报工作不越级,这是正确的!我就奇怪啊,你小子我怎么就越看越喜欢呢……” 我说:“那是领导高抬厚爱啊!” 张部长大大咧咧地笑着:“什么高抬厚爱,我看着顺眼就好,对了,小子,记着你给我的军令状,快到年底了,我到时候给你的承诺一定会兑现,你给我的,要是兑现不了,我撤了你的职,把你发配到报社传达室看门去!” 我说:“领导的指示保证完成,不敢拿工作和领导开玩笑!” 张部长满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有这个把握,我就喜欢你敢打敢冲的劲头,这劲头,越看越像我当年……” 我呵呵地傻笑起来。 柳月看我在傻笑,忍俊不住,转向张部长:“张老板大驾光临,有何指示呢?” 张部长说:“我刚从市委书记那里回来,全省解放思想大讨论现场会就要在江海召开,关于省直新闻单位接待的事,我和你商议下!” 柳月说:“哎——应该我去您办公室听老大指示的,怎么您亲自来了……” 张部长乐呵呵地说:“柳月啊,你就别给我客气了,我正好顺便经过你这里,怎么,我就不能屈驾光临了……” 柳月呵呵笑起来,拿起一个棒棒糖:“领导,吃不吃棒棒糖?” 张部长哈哈笑起来:“算了吧,我不吃那玩意,我看你越来越小孩子了,吃起棒棒糖了……” 柳月说:“哎——老了,唯有靠吃棒棒糖来找找年轻的感觉了……领导,下指示吧!” 我一看张部长要和柳月谈工作了,知趣地告辞离去。 离开后,我又听到了张部长的余音:“宣传就是生产力啊,这次现场会的召开正是得益于江峰这小子的两篇稿子,市委书记刚才又提到这小子了……” 我听了,心里乐滋滋的。 出了市委大院的门口,突然一辆车停在我身旁,后车窗摇下,是宋明正的脸,身旁坐着王巧玲。 很久没见宋明正和王巧玲了,如今见到他俩在一起,王巧玲悠然自得地靠在宋明正身边,知道宋明正已经是要死心塌地和王巧玲过日子了,前段时间的离婚风波成了一场闹剧,灰飞烟灭了。 我一直很奇怪王巧玲是用什么办法降服宋明正的,依照王巧玲的智商和阅历,降服官油子宋明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想归想,事实却证明了一切,宋明正正乖乖地坐在王巧玲身边呢。 “老弟,你干嘛去?”宋明正笑着对我说。 “哦……我去市委办事情了,刚出来!”我说着,又冲王巧玲点点头:“嫂子,你好!”王巧玲冲我笑笑,很友善。既然宋明正和王巧玲已经和好了,我也就识趣地不叫王巧玲“王姐”了,改口叫嫂子了。 “嗯……这会没事了吧?”宋明正说:“我今天来市里办事,办完了,正要和小王一起去吃午饭,咱们一起吃吧,我请客!” 我正犹豫,王巧玲也说:“江主任,一起吧,大家很久不在一起坐坐了!” 看着王巧玲,我心里一动,就答应了。 宋明正选的吃饭的地方真巧,正好是王巧玲和王勇上次开房纵欲的那家酒店的餐厅。 大家坐在餐厅里,我环顾这家酒店,突然对王巧玲说:“这家酒店我还第一次来呢,嫂子来过这里吗?” 王巧玲神色自若地说:“我也是第一次!” 我笑笑:“哦……嫂子是和宋大哥一起来第一次吧……” 我的声音充满弦外之音,王巧玲当然能听出来,脸色有些变白,眼神里闪出一丝惊慌,随即又镇静下来,看着我笑笑:“江主任这话里好像有话吧……” 王巧玲的眼神里,没有了惊慌,却充满了疑惑,她一定是猜不透我知道了她的什么行踪,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笑,刚要说话,宋明正接过来:“什么话里有话,你就是瞎猜疑,江兄弟不就是随便问下吗,问的也是啊,我和你还真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 王巧玲笑了下,低头吃饭,我也不再多说。 其实我知道,我和宋明正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宋明正已经表白了,就是王巧玲背着他找了野男人,他也不能和王巧玲分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再多说什么,也就没意义了,弄不好还让人家猜忌我不安好心,存心破坏人家的幸福生活。 我心里不由有些感慨,这生活里恩恩爱爱的夫妻中,不知道有多少是老婆和老公互相戴了绿帽子的,或者是单方被戴了绿帽子的,在他们看似恩爱的和谐和貌合里,不知道心里和背后又有多少背叛和神离。 一会儿,宋明正对我说:“兄弟,弟妹怀孕了,你可要多照顾好啊,祝贺你,明年喝你儿子的喜酒哦……” 我一愣,看着宋明正:“宋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这时你还想隐瞒吗?”宋明正说着看看王巧玲,那意思是从王巧玲这里知道的。 我看着王巧玲,笑着:“嫂子也知道了!” 王巧玲笑笑:“是的!” 王巧玲不说怎么知道的,我也不问。我猜王巧玲知道的途径应该是梅玲——王勇,晴儿一直没有断了和梅玲的联系,梅玲告诉了王勇,王勇和王巧玲幽会的时候又告诉了王巧玲。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我换了个话题:“宋大哥,今天省报上登了招考副厅级的公告,你知道了吗?你不打算去试试?” 宋明正的第一学历是本科,年龄也不超过45岁,我知道的。 宋明正说:“这消息我知道了,不过,你看我县里的工作这么大一摊子,我那里有时间学习考试啊,别说面试,光笔试这一关我就过不去,算喽,不受这样的洋罪了!” 王巧玲接过话:“考什么考啊,看你也不是能学习的人,再说了,这个副厅级,你还用考吗,县委书记熬上半天,还不都是副厅级,到时候,做个副市长,比做那副厅长副局长的强多了,实权大多了……” 宋明正听了,笑笑,没说话,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我符合着:“嫂子说的倒也是,很有道理!” 宋明正说:“我估计柳月这次戏很大,她是很能学习的,综合素质和能力也很高……” 话未说完,王巧玲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拉了下来。 宋明正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刻就闭了嘴,低头吃饭。看宋明正的样子,好似对王巧玲有了几分惧怕。 我感觉出,王巧玲虽然已经掌控了宋明正,虽然已经不再担心自己的婚姻有不安定因素,但是,她对柳月,似乎还是有着很大的成见和忌恨。 我不由厌恶起王巧玲来,很想扇她一个大嘴巴。 下午下班后,柳月带找我和晴儿,还有妮妮和小红,一起到我家吃晚饭,娘已经包好了水饺,大家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柳月和大家说了准备报名招考的事。 晴儿一听,脸上放出了光彩:“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强烈支持你去考试!” 我不知道晴儿说这话的动机是出于对柳月前途的关注还是出于自身考虑,柳月考上副厅级,就可以离开江海了,她自然会觉得更加安全了,更加高枕无忧了。 不要胡搅蛮缠 张部长继续打电话:”你不要胡搅蛮缠了……这事到此为止,别再我跟前再提这个……我不是偏向柳月,在你和柳月之间,我是一碗水端平,柳月给我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不能没有良心……当然,你也给我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是看在眼里的,体味在身上的…… “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是,这事,我真的帮不了……我今天在柳月面前已经够丢面子的了,你少他妈再折腾我……今晚你爱来不来,没有你,老子还没女人了?我最讨厌的是别人威胁我……” 听起来,似乎梅玲在要挟张部长今晚要不陪他过夜,不让他日。而张部长似乎还有候选女人陪夜。 说完,张部长似乎有些不耐烦,挂了电话,出去了。 听着张部长下了楼梯,我出了卫生间,来到走廊,深深呼了口气,妈的,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柳月这还没提拔呢,还只是刚要走出第一步呢,那忌恨已久的毒手就要伸出来了。 柳月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门半开着。 我悄悄走过去,柳月正坐在办公桌前,右手扶着额头,眉头紧锁,盯着桌面,似乎才思考什么。 我咳嗽了一声。 柳月似乎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我,接着就恢复了常态,笑着对我说:“哎——是你啊,怎么像搞暗战似的,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了……” 我走进来,说:“怎么还不下班?在加班?” 柳月说:“呵呵……刚忙完……” 我说:“刚才看你眉头紧锁,在想什么呢?” 柳月掩饰地笑了笑:“没什么啊!” 我说:“不对吧,你有心事,我看得出来!” 柳月看着我,没说话。 我说:“刚才我看见张部长出去了……” 柳月说:“哦……他看见你了吗?” 我说:“没有!” 柳月说:“哦……你怎么这么晚来这里?” 我说:“去市妇联开会了,结束了,经过这里,看你办公室亮着灯,就过来看看你!” 柳月说:“哦……” 我说:“你有心事,不要瞒着我,说吧!” 柳月看着我,沉思了下,接着就把刚才张部长和她说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柳月似乎觉得心里很压抑,想找个人倾诉,缓解一下压力。 我听柳月说完,然后说:“你是怎么看待这事的?” 柳月说:“我觉得这事,应该不是张部长的本意,这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或许,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说出这些话,他的话来得快,收回去的也快,似乎是受了什么委托,又似乎是想解脱他自己……” 我说:“你觉得他是受了谁的委托?” 柳月说:“我在想呢,暂时想不出来……” 我说:“你想不出来,那我告诉你,是梅玲指使他这么做的,他是过不去美人关,梅玲看着你要进步,心里妒忌难受,让张部长来搅散你的好事!” 柳月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来了,从张部长和你谈话,我就来了,我一直在门口偷听……” 柳月睁大了眼睛:“啊——你早就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我傻啊,让你看到了,还不就是让张部长发现了……” 接着,我把张部长离开柳月办公室在卫生间打电话的内容告诉了柳月,然后说:“很明显,这事是梅玲在捣乱,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比她强,于是就利用了和张部长的关系,让张部长打着工作的名义来阻拦你……还要,张部长还算有点良心,良心还没让狗吃了……” 柳月听我说完,眉头紧锁起来,怔怔地看着桌面,半天不说话。 我说:“你不用担心了,张部长已经回绝梅玲了,他不会再给你捣乱了,梅玲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柳月的眉头依旧紧锁,还是没有说话。 我对柳月说:“喂——琢磨什么呢?说话啊!” 柳月一会抬起头,看着我:“哦……说什么?” 我说:“你睡着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柳月缓缓地说:“你觉得这事是梅玲唆使的?” 我说:“当然,肯定是的了,我都听见了!” 柳月说:“还有你没听见的呢?” 我一愣:“什么没听见的?” 柳月沉思地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说:“你的意思是……梅玲背后还有人指使?” 柳月说:“我不知道……但是,有些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背后却往往有着复杂的背景……” 我说:“不会吧,你想地太多了……你是被人陷害多了,猜疑心加重了吧,不要想那么复杂好不好?” 柳月的眼珠子转了转,接着笑起来:“是的,或许我真的想的太多了,好了,不提这事了,既然张部长已经收回了他的话,我就当他什么都没说好了,明天,该上班的上班,该报名的报名,今天,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走,我们吃饭去,姐请你吃辣子鸡……” 柳月态度的突然转变反而让我起了疑心,我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推断,难道,真的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隐隐操纵着这一切?我不由又想起了前段时间的那些事,那只隐形的黑手又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吃饭时,柳月的情绪变得很好,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兴致勃勃地和我聊天。 “知道老三和张兰现在何处吗?”柳月笑嘻嘻地对我说。 “不晓得!我这两天没和他们联系!”我说。 “呵呵……他们到我老家了,到我的地盘了!”柳月说。 “哦……到苍南了?”我说。 “不是,是到温州了,”柳月边给我夹菜边说:“今天下午到的温州,这俩人啊,这段时间,自驾游,把整个南方沿海都走遍了,真逍遥啊,整个是一对出笼的小鸟,海阔天空,天高任鸟飞哦……” 我看着柳月:“你很羡慕和向往吧?” 柳月眼皮跳了下,看着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你懂的!” 柳月眼皮垂下去:“我不懂!” 我说:“你说不懂,就是装傻!” 柳月忍不住干笑了下:“我就装傻,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也笑了,但是有些苦涩,说:“我还能怎么着呢!” 柳月说:“宝宝,叫姐!” 我说:“不叫!” 柳月鼓起腮帮子瞪着我:“你叫不叫?” 我说:“不叫,你去找爹娘告状吧!” 柳月扑哧扑哧地出气,接着笑起来:“哼……你以为我不敢告?” 我说:“我相信你有这个胆量,但是,我还相信你下不了这个狠心……” 柳月冲我瞥了下嘴巴:“你在利用我的弱点!” 我说:“是的,我就利用,你不服?” 柳月冲我努了努嘴巴:“看来,我得服,遇到你这样的小坏蛋,看来,不服不行啊!” 说着,柳月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心里洋溢着温情。 又过了一会儿,柳月说:“张兰和老三这对野鸳鸯打算在温州停住脚步了!” 我说:“哦……怎么打算的?在温州自己办个公司?” 柳月说:“好像还没这打算,老三的意思是想找一家单位做事情,学习经验和先进的管理理念,他说到了南方才发现自己太需要充电了,特别是温州人的经营理念,太值得学习了,哈哈……听到老三夸奖我们温州人,我很骄傲哦……” 我说:“呵呵……老三很有数,磨刀不误砍柴工,一个人只有不断学习,才会进步,只有不停发现自己的不足,才会去学习……” 柳月说:“是的,我今天给老三提供了一个信息,让他考虑考虑……” 我说:“什么信息?” 柳月说:“还记得你上次去南方考察时温州报业分管经营的那位副总编吗?” 我说:“当然记得,你的老熟人!” 柳月说:“前几天他和我交谈时,提到他们报业广告公司正在进行重组,准备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总经理,我今天突然想到这个职位很适合老三,既能让老三一展手脚,又能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温州的商界,学到更多的知识,凭老三的管理能力和对广告业的认知以及从业经验,我觉得他能胜任这个岗位,我给老三说了这事,建议他不妨去试试……” 我说:“哦……这很不错啊,温州报业的用人体制是很灵活的,他们的广告公司摊子很大,不光是报纸平面媒体的广告,户外广告也延伸了……老三还真的挺适合,他答应了吗?” 柳月说:“还没,我让他自己考虑,和张兰两个人商议,去不去自己决定,我只是负责提供信息,别的我不管!” 我说:“你没和那副总编打个招呼,让他关照下老三?” 柳月说:“你觉得有必要吗?你觉得老三需要打招呼吗?再说了,南方的报业用人,我是知道的,他们是不管你什么关系不关系,熟人不熟人的,那是真正的公开招聘,看能力的,我就是打了招呼,老三没能力,一样干不上,就是干上了,早晚也会下岗……” 我点了点头:“嗯……这和我们报社的实业公司人选确定一个天一个地,我们的实业公司经理是领导制定,是正科级干部,还是组织部备案的国家干部,哎……真可笑啊……” 柳月笑笑:“这就是本质的差别,这也是真正的距离,落后的原因在哪里?由此可见一斑……” 我说:“老三兴趣大不大?” 柳月刚要回答,大哥大响了。 633 淡淡的香味 柳月一接,是老三打来的。 我坐到柳月身边,将耳朵贴近柳月的耳朵,听柳月和老三说话。 柳月头发和脖颈里散发出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沁入我的鼻孔。 “柳姐,我和你说一声,我和兰姐刚才商议了,我下午去温州报社索取了招聘简章,详细琢磨了,我决定去试一试,去竞聘一下!”老三的声音。 柳月说:“好呀,老三,温州报业我有个熟人,是分管经营的副总编,要不要我给他打个招呼,关照关照你呢?” 说着,柳月冲我挤了挤眼神。 老三说:“别,柳姐,千万别,我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去竞聘,不要掺杂个人感情和关系,那样,即使竞争上,也不算真本事……” 柳月赞赏地说:“好,老三,有志气,呵呵……做事情就得这样,如果没有人相信你,那就自己相信自己;如果没人欣赏你,那就自己欣赏自己;如果没人祝福你,那就自己祝福自己。用心去触摸属于自己的阳光,用自己的能力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时空。当你自己读懂了自己,世界才能读懂你。” 老三说:“柳姐,你说的太好了,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嘿嘿,我要是落聘了,那不是给你丢面子吗……”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 老三听到了,说:“哈哈……老五你小子在旁边偷听啊!” 柳月也笑起来,将电话递给我,我说:“我日,你小子还没去竞聘,就不做好打算,打算落聘,没骨气!” 老三说:“哈哈……我靠——你看我是没骨气的人吗,我不出手便罢,要是出手,我就要拿下,真的,我觉得柳姐提供的这个信息不错,这个岗位很适合我,我正好现在也不打算自己办公司,正好有个地方磨练磨练,长长见识,磨合磨合……” 我说:“日你,两口子在南方逍遥了这么就,爽死了吧,身体还行不?累垮没有?” 老三哈哈笑着:“靠,旅游没累垮,床上累趴了,我要有你这身板就好了,你个鸟人是铁人,我不能比……这些日子,一天最少一次啊,我现在都快伺候不了婆娘了……” 我说:“哈哈……日,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你就不怕兰姐听见这话,找你算账!” 老三嘿嘿笑着:“她正在洗澡呢,听不见,哎……洗完澡,我又要干活了……爽啊,这活好,人在人上,肉在肉中,累死也心甘,哈哈……” 我笑着和老三挂了电话,把电话递给柳月。 柳月脸红红地看着我接过电话,说:“你和老三都说什么呢?两个臭男人在一起,没正经话!好粗鲁!” 我咧咧嘴,笑笑。 柳月嗔怪地看着我说:“看你满口脏话,动不动就说那个字眼,真羞!” 我挠挠头皮:“我和老三哥儿们之间习惯了这样开玩笑,笑骂呢,我刚才忘记你在旁边了,以后,不让你听见了……” 柳月的脸又红红的:“老三和你说什么他们俩之间的荤话了吧,这家伙,要是张兰听见了,非得骂他!” 我说:“兰姐听不见,她在洗澡呢,这会估计洗完了,两人开始在床上活动了!老三对这活很上心的,乐此不倦!” “你——”柳月的脸更红了,嗔怒地看着我:“你——” 我说:“我怎么了?” 柳月咬了咬嘴唇:“你怎么说起这事来像喝凉水似的,随口就出来了……” 我捂住嘴巴,说:“哦……那我以后注意,像喝热开水一样,字斟句酌……” 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柳月的羞红的脸,我的心一阵异样的感觉。 柳月瞪了我一眼:“你是个坏蛋!” 我说:“我不是坏蛋,我是好蛋!” 柳月忍不住“扑哧”笑起来,开始是捂着嘴巴笑,接着用双手捂住脸,低下头去,笑得浑身颤抖。 和柳月一起吃的这顿饭,很轻松愉快。 吃完饭后,我打车,先送柳月回家,目送柳月进入家属院后,我打车回家。 虽然今晚有了短暂的快乐,可是,柳月一走,我自己一个人时,就又想起了今晚张部长的事情,心里顿时又抑郁起来。 虽然此事已经快速平息了,虽然柳月的报名不会有什么障碍了,可是,我的心里仍然感到不快,觉得很郁闷。 凭我对柳月的了解,我觉得柳月不可能不对今晚的事情有想法,虽然她在我面前若无其事,但是,她一定会深思这件事,甚至想的更多更远。只是,我觉得,我和她都不会想的足够远,足够多,毕竟,我的阅历,她的做人的本质,都不会让我们这么快探索到事情的根源。 我心里若有所失,隐隐不安,有些茫然和困惑,却又理不出头绪。 我又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多虑了,不光我,柳月或许也是多虑了。我希望柳月此次考官能顺顺当当,马到成功。 但愿事情能够如此吧,我坐在出租车前座,长长出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轿车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是梅玲的车。 我心中一动,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跟上这辆车,不要距离太近!” 出租车师傅看了我一眼,说:“好来!” 我紧跟在梅玲的车后,我想看看她去哪里,张部长那里她今晚还会不会去侍寝。 梅玲的车子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穿行,出租车紧紧跟上。 一会儿,梅玲的车子在嘉年华门口停下,梅玲没有下车,接着,马书记出现了,匆匆上了梅玲的车,车子启动。 梅玲开着车,开到了江滨大道。 我靠,梅玲难道今晚真的不去找张部长了,她要和马书记今晚共度良宵了?难道梅玲真的因为张部长没能实现她的目的而生张部长的气而不去伺候他了? 出租车保持着大约100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梅玲的车后面。 梅玲开着车在滨江大道上行驶,却没有进那别墅区,而是在江边保持低速行驶着,似乎很悠然在看江边夜景的样子。 我不知道马书记和梅玲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雅兴,在这里溜达,更不知道他们此刻在车上交谈什么。 在江边就这样走了大约30多分钟,梅玲的车突然加速,又驶入了市区。 出租车跟着进入了市区。 梅玲又开车回到了嘉年华门口,马书记下了车,梅玲接着就走了。 出租车司机看看我:“老板,还跟不跟?” 我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放在驾驶前台上:“继续跟!” 出租车司机收起钱,笑呵呵地说:“好!” 梅玲开着车又在市区穿行,七拐八拐,到了江海宾馆门口,停在了门口西面的马路阴影里。 出租车也就靠近路边停下,在梅玲后面大约100米左右的距离。 马路上车子很多,梅玲是不会在意一辆出租车的。 我紧紧盯住梅玲的车子。 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江海宾馆门口,左右看了看,接着就迅速向梅玲的车子走过来。 路灯下我看的分明,这是张部长。 妈的,梅玲搞什么名堂! 张部长迅速上了梅玲的车后座,梅玲接着就发动车子,又向江边大道驶去。 我对出租车司机说:“跟上!” 出租车司机发动车子跟上,边看了一眼我,说:“你是公安的?便衣侦探?”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司机来了劲头:“干你们这行真刺激,你跟踪的这人,是罪犯吧?是什么罪犯,是毒贩还是诈骗的?是杀人的还是偷盗的?” 我看了司机一眼:“你怎么那么多话?” 司机忙闭了嘴,专心开车。 梅玲拉着张部长,又开向了滨江大道,这会速度不慢,径直开到了江边的别墅区,也就是梅玲的房子所在地,径直开进去了。 我这时明白了,梅玲还是不敢得罪张部长,还是要侍寝的,不但要侍寝,还要把领导接到自己的私宅来好好伺候。 真他妈的一个标准贱货! 我对出租司机说:“不跟了,走,去江海大学!” 司机说:“哦……任务完成了,好的!” 路上,我还在琢磨,梅玲今晚伺候张部长我不意外,本来张部长是领导,梅玲就不能得罪,即使张部长不给她办事她也得巴结着,可是,在接张部长之前,梅玲拉着马书记兜圈子半小时,是为什么?马书记显然是在嘉年华有酒场,中途和梅玲出来兜风,显然不可能是没有事情闲逛! 我这才发觉自己脑筋不够用,阅历太浅薄,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道道。 第二天,柳月到组织部去报名了,报完后和我说了下,一切很顺利。 三天后,报名截止,我装作没事一般去杨哥办公室闲坐,有意无意问起了报名的事情。 “杨哥,这次报名考省出版局副局长职位的多不多啊?”我说。 杨哥看着我,宽厚地笑了下:“不少,光咱们江海就有9个,全省估计得有100多报名的吧!最少100多,甚至更多!” 我说:“哦……这么多啊,呵呵……那柳部长的竞争压力可是很大的……” 杨哥点点头:“是的,别的不说,光咱们市里报这个岗位的,都是不俗的人物,市出版办主任、市广播局局长、市教育局局长等等,对了,还有你的大老板,马啸天!” 634 都想搏一搏 “哦……”我心里一怔,随即镇静下来,看着杨哥:“马书记也报名了?” “是啊,他是最后一个报名的!”杨哥笑着说:“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符合条件的,谁会放过呢,都想搏一搏!” 我说:“哦……马书记符合报名条件?” 杨哥说:“当然符合了,这家伙,东江大学哲学系毕业的,当年也是大学里叱咤风云的人物,还是学生会主席呢,学习很优秀,一直是优秀学生干部和三好学生,我以前还没注意他这个经历,最近看了档案才了解的,看来,他也是个善于学习和钻研的人物,呵呵……” 杨哥说的事情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一度以为马书记是那种拿不动书本的领导干部,不爱学习。既然马书记也报名了,这么说,柳月和他也就成了竞争对手了。 报名的还有市出版办、广播局和教育局的局长,看来,柳月的竞争对手光在江海就不少。 我对杨哥说:“那几位报名的领导也都很能学习吧?” 杨哥说:“这次招考,条件卡的比较严,一路按照条件淘汰下来,市里符合条件的不多了,省里第一次稿这个活动,为了不让这次招考活动冷场,省委组织部发出了通知,市里也部署了,要求凡是符合条件的领导干部都要报名,要本着重在参与的态度来积极支持,呵呵……其实呢,有些领导干部几乎是从来不学习,不摸书本的,自己也知道没那个本事能考上,但是,既然上级要求参与,也就跟着热闹热闹一下了,属于陪考的……” 我说:“江海是这样,其他地市是不是也是这样?” 杨哥点点头:“我和其他地市交流了一下,基本都是这样,有真正要参加考试的,有按照组织要求来陪考的,呵呵……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每一个圈子里,都有优秀和落后的人存在,县级干部这个圈子,也不例外!”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不管其他人是否真正来考,柳月和马书记却是真正想考的,柳月不用说,马书记我是知道他是一个有强烈政治抱负和进取心的人,这样的机会,他同样不会放过。市直部门的负责人,想熬一个副地级,比登天还难,那些副地级一般都是给省里下派干部和县委书记准备的,市直部门负责人想提拔副地级的一个路子就是去当县委书记。当然,市委一些部门的重要职位,比如市委市府两办主任、市府秘书长、组织部、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也还是有机会晋升副地级的。 马书记要报考,自然会选择省新闻出版局副局长这个职位,原因我想和柳月是一样的,选择自己最能发挥能力最熟悉的行业。 我和柳月说起马书记也报考的事情,柳月笑着说:“嗯……我猜他也会报这个职位的,呵呵……” 我说:“你俩不就是竞争对手了?” 柳月说:“什么啊,报名的估计得很多呢,还有很多其他地市和省直机关的呢,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又不是就我和马书记竞争,呵呵……再说,这种竞争是公开公平公正的,大家是友好竞争,木有关系哦……不影响同事和朋友感情的……” 我鼓励柳月说:“成功者只有一个,那就是笔试面试综合第一名,你好好努力,一定考个第一名!” 柳月点点头,举起一只手,认真地说要:“是,属下一定遵命,听从楚领导的指示,向着第一名,前进,前进,前进——进!”说完,柳月笑起来,我也笑起来,说:“我觉得对你来说,这个不难!” 柳月说:“你别忽悠我了,我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全省各地,强手多的是,别的人不说,就说马书记,他要是真的下了功夫,我未必就能考过他,当年在东江大学,马书记可是很出名的优秀学生,能力和学识都很出众……” 我说:“他再出众,也比不上你,他整天花天酒地,早就颓废了,脑子早就不好用了!” 柳月呵呵笑起来:“好呀,你在诅咒你的大老板,不是好人!” 我说:“不是诅咒,我说的是实情呢!” 柳月摆摆手:“此言差矣,我给你说,马书记这个人,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会下真功夫,他要是真下了功夫,实力不可小觑!” 我问柳月:“你说,这次考试,会不会有人走后门,或者领导内定的情况呢?” 柳月说:“我问杨哥了,杨哥说不会的,此次是全省首次考官,规章规则极其严格,省委书记亲自监督,招考和面试程序很严格,试卷全部是高度密封,改卷在外地,评委都是不公开的,而且,都是要在参评之前一天晚上才会通知,事先评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给哪一场面试做评委……杨哥说,这次招考,应该是非常公正的一次,这是在为实行公务员制度打前站的,也是全省人事制度改革的一项重要试点,中组部还准备作为典型面向全国推广呢,谁也不敢胡来!” 我说:“这么说,现在的官场,还是有真事的!” 柳月说:“当然有了……其实,官场的很多事,一开始基本都是真事,只是做着做着就下道了,走了样了……” 我说:“离考试时间不多了,要抓紧复习的!” 柳月说:“是的,从报名结束后到笔试,只有10天时间,要复习那么多科目资料,很紧张的,考试虽然是考的综合分析和判断能力,但是,理论的东西,书本的东西,也还是有很多内容的,范围也很广,看来,我得集中精力搞突击了!” 我说:“怎么突击啊?” 柳月说:“拿出当年高考的架势来啊,呵呵……这又是人生中的一次考试,本以为高考是最后一场了,呵呵,没想到还有……参加最后笔试的,可是只有三个人,最后只录取一个,百里挑一啊!”柳月说的很轻松,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轻松。 我说:“我还是同意爹娘的想法,这段时间,把妮妮送到我这里来,让爹娘照顾妮妮的生活,接送她上学,让小红照料你的生活起居,你集中精力打歼灭战,集中精力学习!” 柳月沉思了一下,说:“晴儿同意不?” 我说:“晴儿对你参加考试是鼎力支持的,当然会同意,她肯定没问题的了!” 柳月又沉吟了一下,说:“那也好,那就要麻烦劳累二老了……” 我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柳月脸上浮现出感动和幸福的表情,笑了起来:“有你们的支持,有稳固的大后方,我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哎——有爹娘真好,有家真好……” 我看着柳月,心里也感到了欣慰和感动。 事情就这么定了,当天我和晴儿就把妮妮接到了我家,小红留在家里,照顾柳月,柳月除了上班,推掉了一切应酬和活动,其他时间就开始了紧张的复习。 不仅仅是柳月,马书记那边也同样进入了临战状态,这些日子,我在报社一直没有见到马书记的影子。这天,在办公室里,陈静告诉我,马书记专门找了个安静地地方,关掉了大哥大,一心一意正在复习准备考试呢。 “这种关系自己前途命运的事情,真正想考的,都会全力以赴的!”我对陈静说。 “是啊,看得出,马书记对这次考试倾注了全部精力,报社的工作都不管了,呵呵……”陈静说:“现在除了梅玲和刘飞,恐怕没人知道马书记在哪里,那些找马书记办事的人,恐怕都找不到了,老板玩起了失踪喽……” 我笑了笑。 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去打扰柳月,妮妮在我家,白天爹娘接送上学放学,晚上就跟着我和晴儿睡。 妮妮很乖,在人前一直叫我大哥哥,在背后会小声叫我小爸爸。 晴儿经常会买些补充脑子的营养食品,买好了,打电话让小红来拿去,给柳月补充身体。 柳月在准备考试,老三那边也在进行着竞聘,进展很顺利。 一周后,老三给我打电话:“老五,我竞聘成功了,60多个参加竞聘的,我成功了,我现在被温州报业党委正式聘为温州报业广告总公司的总经理了,哈哈……我看来是要和广告业分不开了,注定还是要做广告行业!” 我很高兴:“好小子,真有你的,真行啊你,在北方能行,在南方也行,我很佩服你!” 老三说:“呵呵……其实,亏了柳姐,一来是柳姐给我提供了招聘信息,二来呢,我竞聘之前,柳姐从电话上给我讲了很多报业经济发展的理念和知识,特别是关于广告业经营和发展的新思路,集中给我灌输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正好派上了用场,这个临阵磨枪,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我说:“好好干,别给柳月丢人!” 老三说:“是的,我竞聘上之后,那分管经营的副总编才知道我和柳姐的关系,从他的言谈间,听得出,他对柳姐是极其佩服的……我自然是要好好干的,要为柳姐争光呢!” 我说:“兰姐呢?她干什么?” 老三说:“她也应聘了,应聘到温州外语师范学校去当老师了,老本行,得心应手,很顺利就被录取了……” 我说:“哦……不错,这么说,你要在温州安家了……” 老三嘿嘿笑了起来,说:“对了,我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恨恨不已 我正好昨天刚去老三家看了下,说:“家里一切都很好,你父母身体也不错,没什么情绪的大起大落了,就是很挂念你,提起兰姐,还是很恨恨不已……” 老三叹了口气:“家里好就行,其实,他们怎么能恨兰姐呢,应该生我的气的,这都是我作出来的……” 我说:“爹娘都疼自己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就要迁怒于别人了!” 老三又叹了口气:“等等吧,等时间长了,慢慢再说吧,他们最终我想能接受这个现实的……” 我说:“你俩抓紧造人,造出小娃娃来,最好生个孙子,到时候一起抱着孩子回家,我看你爹娘认不认?” 老三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呵呵……” 我说:“手里的银子紧张不紧张,要不要让建国给你打一部分款去?” 老三说:“还行,不需要,建国刚接过公司,公司的业务发展正需要资金,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抽出资金呢,建国和我打电话说了好几次了,说要分批把钱都打给我,我拒绝了,等他发展好了,等公司的资金充足了再说吧!” 我说:“其实你不让建国兄给你打款的真正原因是怕影响公司的发展吧,你手里钱恐怕也是有些拮据了吧?” 老三又嘿嘿笑笑:“问题不大,维持生计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我和兰姐都找到工作了,很快就会宽裕起来的!” 我说:“操——别在我跟前装傻,我让晴儿给你打点钱去吧,最近学校的资金比较宽裕了,先给你打20个去!” 老三忙说:“别,不用,真的不用,我现在真的不需要钱!” 我说:“日——你给我还客气,你是不是我兄弟了?” 老三说:“不是客气,老五,是真的不需要!” 我说:“你们安家,就需要买房子,温州的房价不便宜吧,买房子需要很多钱的,就你走的时候带的那点钱,能够?恐怕加上兰姐手里的钱,也不够吧?” 老三说:“这里的房价是不低,要是买房子,钱还真差大了,不过,我们现在不准备买房子,我们租房住的……等生活完全稳定下来,再做打算!到时候,不用建国找我,我也会找建国要钱的……或者,我会不客气着你拿钱的……” 我说:“嗯……那好吧……告诉你小子,别在钱上和我装傻,要是你拿我当外人,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老三说:“那是自然,自然的,我不会装傻的……对了,柳姐复习考试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说:“这个你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老三说:“兰姐啊,呵呵……” 我说:“正在紧张复习中,再有几天就要进省城去参加笔试了!” 老三说:“祝福柳姐,希望她能考上!” 我说:“谢谢兄弟你的吉言!” 老三说:“我日,我听你这话怎么不大对头,好像我是外人,你和柳月是一家人!” 我说:“你还真说对了,柳月现在是我爹娘的闺女了,认了干亲,哈哈……” 老三一听,很高兴:“真不错,很好,柳姐这人啊,我听兰姐说过一些,命苦啊,从小就没了爹娘,这样,对她也是个安慰,有了归属感……没有爹娘的感觉,我们从小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感觉不到的……” 我同意老三的话:“嗯……是的……” 老三说:“柳月认亲,晴儿什么态度?” 我说:“就是她撮合的,她自然是极力支持的!” 老三说:“哦……这倒是没想到,好啊,晴儿没事,就好啊!我其实呢,就是担心晴儿使小性子,没想到是晴儿主动撮合的……看来,这世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呵呵……对了,晴儿还好吗?” 我说:“好,很好,愉快生活,愉快工作!” 老三说:“昨晚上兰姐和我还谈起你们,离开家这么久了,还真的很想你们……” 我说:“我们大家也都想你们的……春节要不要回来看看?” 老三伤感地叹了口气:“哎——春节肯定是不行了,今年春节,看来我只有和兰姐两个人在温州过了……有家不能归的日子,不好受啊!”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柳月,不知道柳月今年春节回不回苍南过,不知道柳月回不回和我们一起回老家过年。这边有她在世的爹娘,那边有她过世的爸爸妈妈,她会在哪儿过呢? 转眼到了柳月去省城参加考试的前一天,下午,我和晴儿带着妮妮去柳月家,接柳月到家里吃饭,爹娘已经在家里弄菜了,大家今晚要给柳月践行。 到了柳月家,在书房里正在整理资料的柳月见了我们,笑着:“欢迎宝宝兄弟和晴儿弟媳妇,以及我的小人儿来看俺!” 我和晴儿笑起来,妮妮扑上去抱住柳月:“妈妈,妈妈。想死我了……” 妮妮抱着柳月的脖子,就亲起来。 柳月抱着妮妮,亲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妮妮。 晴儿问柳月:“姐,复习的咋样了?” 柳月说:“还行吧,该复习的都复习了,该背过的都背过了,呵呵……剩下的就看明天在考场怎么发挥了……” 晴儿笑着:“那就好,艰苦鏖战了10天,该放松下了,我和峰哥还有妮妮专门来接你和小红回家吃饭的,娘在家正在弄菜呢,今晚,一家人聚聚,给你送行呢!” 柳月开心地笑起来,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好呀,真好……” 看着柳月幸福的表情,听着柳月的话,我的心里又一次感动,长期孤身伶仃的柳月,家庭的温暖对于她,是多么的宝贵。 柳月整理好写字台上的学习资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可算放松下了,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我的很多脑细胞啊!走,咱们回家吃饭去!” 柳月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下楼。 站在楼下,柳月看着天空,深深呼吸了几口:“10天没出门,外面的空气真好啊!” 柳月的车就停在楼下,我说:“车钥匙给我,我来开吧!” 柳月把车钥匙递给我,我开车。 路上,柳月说:“咦,新手司机,开车水平还可以啊!” 我笑了:“学车很简单的,就是个熟练的问题!” 柳月说:“这个也和各人的悟性有关!” 晴儿说:“嗯……峰哥学车比我快,我学的比他早,拿驾照比他还晚,呵呵……驾校的教练都说峰哥是掌握驾驶技术最快的……” 柳月说:“脑瓜子好使的人,学什么都快都好!你们俩都会开车了,我看,明年买辆车吧,这样晴儿上下班也方便,怀孕了,要注意身体的,不能老是去挤公共汽车!” 我说:“晴儿,你说可以不?” 晴儿说:“你是当家的,买不买,我听你的!咱家啊,我负责挣钱,你负责花钱!” 妮妮不甘寂寞,摇晃着晴儿的胳膊:“大姐姐,我也要负责花钱,我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多好多好玩的……” 晴儿“扑哧”笑了,说:“好,好,木有问题!” 妮妮说:“大姐姐你要好好挣钱啊,我买这些东西,要花好多钱的!” 柳月和晴儿都笑起来,我也笑了。 说笑间,我们一起到了我家,爹娘已经弄好了饭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 娘不停给柳月夹菜:“月儿啊,辛苦了这么久,受罪了,今儿个好好吃一顿饭,尝尝娘做的鱼好吃不?” 柳月开心地吃着:“娘,好吃,真好吃!” 娘笑了:“等你从省城考完试回来,娘再做给你吃!” 爹说:“月儿,这次考试,听说参加的人很多,是百里选一,这高人一定也很多的,你这次考试,能考上当然好,考不上,也不要有什么心里想不开的,别难为自己,考上了,一家人荣光,考不上也没什么,咱们还是照常过咱普通人的日子嘛……凡事要想通想开,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我知道你很要强好胜,这是好事,但是,凡事也要有两种准备,凡事都要个自己留个后路……” 柳月点点头:“嗯……爹,我记住了!” 娘又说:“明天怎么去省城呢?自己开车去?” 柳月说:“我坐火车去!” 我说:“怎么?组织部不统一组织一起走?” 柳月摇摇头,说:“不同意组织,大家基本都是自己带车去的,带着驾驶员,我不想带了,不方便,自己开车又太累,干脆,坐火车得了!” 晴儿说:“这样也好!” 娘说:“那让宝宝明天送你去火车站,送送你!” 晴儿说:“我也去,我和宝宝哥一起送姐坐火车!” 娘点了点头:“妮妮就继续在这里住吧!” 妮妮一听,拍手欢叫:“好啊,好啊,我喜欢吃姥姥做的疙瘩汤,我每天都要吃疙瘩汤!” 大家都笑起来。 第二天,我和晴儿去送柳月,出门前,娘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塑料袋,里面是娘刚煮好的鸡蛋。 “宝宝,带着给你姐在路上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少吃点,这是娘刚煮好的鸡蛋,还有咸菜!”娘说。 我和晴儿带着鸡蛋,送柳月到了火车站,送柳月到了月台。 我把娘煮好的还热乎乎的鸡蛋递给柳月:“这是娘给你煮好的,你带着!” 柳姐接过鸡蛋,眼里闪出感动的光芒,将鸡蛋贴到脸上,喃喃地说:“谢谢咱娘!” 柳月上了火车,在窗口看着站在车下的我和晴儿,摆摆手:“回去吧,外面冷,我后天就回来了!” 晴儿说:“姐,你可以定要考上啊,要出色发挥啊!” 柳月笑着点点头。 我看着柳月说:“记住昨晚爹说的话,自己多保重!” 柳月抿抿嘴,点点头。 火车一声汽笛长鸣,开走了,长长的轨道显得很空旷,延伸到无边的远方。 636 消失的方向 我和晴儿站立在寒风里,默默地看着火车消失的方向,看着那天边漂浮的一朵白云,都没有说话,良久,才转身离去。 晴儿去了学校,我去了单位上班。 马书记自然也去西京参加考试了,马书记出动的排场不小,带着专车,刘飞和梅玲跟着保驾护航。 我知道,马书记出动,只要离开江海,一般都是这套班子跟随,司机负责掌握方向,刘飞负责安排行程和吃喝拉撒,梅玲呢,就负责让马书记晚上的生活满足而惬意。每个人的职能都是不同的,各司其职。 “看来,马老板此行,是志在必得啊!”陈静对我说。 我没有说话,心里想着正在火车上奔赴省城的柳月,暗暗祈祷祝福柳月。 “哎——这科举制度又回来了,复古运动啊,”陈静说:“古代考个举人就能做官,现在呢,是一级一级的考,中国的考官时代来临了!真是具有中国特色!” 我说:“或许,就目前的现状,这样是最好的选拔干部的方法了!” 陈静说:“都争先恐后想做官,做了官,都想去捞钱,去贪污去受贿,这就是很多人做官的目的!” 我想起了柳月,说:“那也未必都是!” 陈静看着我怔了下,接着笑着说:“当然,也有不是的,比如柳姐,比如杨部长,比如我老爹,比如咱们的老总编辑,可是,这样的又有几个呢?大多数是,你别看整天电视报纸宣传的那些先进典型,又是廉洁又是奉公,那是没出事,出了事,真面目就出来了,那些落马的,哪个不是先进呢,其实,他们个个都是贪腐的高手……如今的中国官场,贪腐已成一门艺术。官员们津津乐道的,不是如何清廉,而是贪了霸了如何平安无事。不贪你坐不住那位子,贪了官员又不安。一边大贪特贪一边大喊反腐是中国当下最具讽刺意味的政治现实。看看那些落马的,哪个不这样?” 我心里同意陈静的说法,觉得陈静看得很透,说:“你说的很现实,看得很明白!” 陈静说:“老爹是官场老混混,表姐在检察院反贪局,耳闻目睹地多了,了解的也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我说:“对了,老爷子最近怎么样?” 陈静说:“很好了,想开了,这个第七副局长基本是赋闲的,现在每天练练书法,看看书,早起打打太极拳,修心养性,心情好多了……” 我说:“想开就好啊,难得!” 陈静说:“是的,我还是比较佩服我老爹这一点的,现在很多在官场混的人,因为提拔或者官阶上不去,整天愁闷不展、郁郁寡欢的多的是,甚至还有的窝囊生闷气,导致身体完蛋,得了绝症的也有,想想真不值,不就是一顶红帽子吗,犯得着吗,一过60岁,你什么都不是了,为了这个红顶子,搭上身体,搭上命,搭上做人的尊严,值得吗?我老爹想透了,不容易!” 我笑了笑:“那老爷子现在应该是很悠闲的了,呵呵……” 陈静说:“官场的事悠闲了,其他的事又让他犯愁了!” 我说:“什么事呢?” 陈静说:“为了我呗,整天和我老妈在我跟前唠叨,让我给他找个姑爷,烦都烦死了!” 我干笑了下:“那你就赶紧找啊,别拖了,越拖越不好找,拖来拖去成了老大难!” 陈静狠狠瞪了我一眼:“不用你管,我就拖,没人要正好,我正好自己过!” 我有些语塞,继续干笑着:“呵呵……我这是为你好……” “哼……没良心的人,谁稀罕你为我好!”陈静有些伤感,又有些幽怨。 我诚恳地看着陈静:“陈静,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不要再拖了,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是,这都是不可能的了……你难道真的要自己一直这样下去?这怎么能行呢!” 陈静又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我,低头不语,一会儿站起来说了一句:“这世界上,没有不行的事情,就看你敢不敢去做!” 说完,陈静走了,出了办公室。 陈静这话让我琢磨了一个下午。 陈静的桌面台历上写着几行字,我随意拿过来看了下,是陈静的字体:如果有下辈子,记得不要和我相隔太远,因为我怕和你没有机会碰见。如果下辈子你还没找到我之前,记得不要太早和别人结缘,要相信我们总会见。如果下辈子我们遇见,记得要让你先爱上我,那样你就可以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如果下辈子是你先爱上我,记得要多在乎我支持我,就像这辈子我爱你那样的爱我。 我看完,将台历放回去,心情有些怅惘。 快下班时,陈静回来了,仿佛没事一般,又是惯常的大大咧咧的样子,进来坐在我对面,说:“老大,老三怎么不见了,我打他大哥大,不通!” 老三换了大哥大,陈静不知道。 “我打了柳建国大哥的电话,问他老三哪里去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道道来,”陈静继续说:“老三干嘛去了?我想你会知道的!” 我说:“你找他干嘛?” 陈静说:“想他了,不行吗?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跟着老三吗?” 我说:“你真的愿意和老三谈恋爱了?” 陈静扑哧笑出来:“你做梦,我找老三是有个广告业务,我给他揽活,我赚他的提成呢!” 我说:“你直接找柳建国就可以了……老三的公司转给柳建国了,现在公司的老板是柳建国……” “啊——”陈静有些吃惊,看着我:“怎么了?老三出什么事了,到哪里去了?” 我说:“老三现在已经是名花有主了,你就是想找他谈恋爱,也晚了……”于是,我把老三和兰姐的事情简单和陈静说了一遍。 陈静听完,嘴巴微张,如梦初醒:“老天,我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竟然就没有想到这一点,竟然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哈哈……老三这家伙真厉害,玩起了姐弟恋,啊哈……有魄力,有胆识,敢带着女人私奔,为了爱情,敢于放弃这么多,像个爷们!” 我没说话,想到我和柳月的事情陈静一直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估计下巴都能吃惊掉。 “我比较欣赏老三,也很欣赏兰姐,看看人家,敢爱敢恨的,多爽!”陈静说。 我说:“你看,我让你早对老三下手,你不下,这不,晚了!” 陈静说:“去你的,不要你做这个好人,我一点都不后悔,老三本来就和我无缘,我们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你瞎撮合……” 我歪歪嘴巴,不说话了。 “既然建国兄是公司负责人了,那我就找他去,和他谈一笔大业务,呵呵,他发,我也发!去喽……估计他还没下班,还在公司!”陈静风风火火地去了。 第二天,一进办公室,陈静就告诉我:“喂——我说,昨天下午我找柳建国,在建国大哥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个事儿,很让我感到意外和迷惑的事儿!” 我说:“什么事?” 陈静小声说:“我去的时候,他们公司已经下班了,建国大哥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关着门,我就敲门,敲了半天门才开,里面不光建国在,还有个女人也在呢,那女人头发有些凌乱,见了我,脸色红红的……” 我说:“呵呵……这事有什么稀奇的?” 陈静说:“关键是这女人啊,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你知道她是谁不?猜猜!” 我说:“黄莺!” 陈静呆了,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他俩在谈恋爱,我怎么不知道!” 陈静说:“哦……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才刚知道呢,呵呵……黄莺见了我,显得很尴尬呢,急匆匆就走了,我心里琢磨,你见了我跑什么啊,不就是以前和杨哥谈过又分手了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嘿嘿……” 我说:“他俩的事情还没有公开呢,可能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吧,还不到火候,你也不要随便对别人乱说啊!” 陈静说:“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我心里有数!” 第三天,柳月考完试了,从西京回来了,坐的还是火车,我到火车站接的她。 回来后,全家为柳月接风,娘见到柳月平安回来,很是高兴。 柳月吃过晚饭,带着妮妮回家了,静候笔试成绩。 1周后,也就是1996年12月18日,笔试成绩出来了,公布了。 在报考省新闻出版局副局长职位的全省186位考生中,柳月笔试成绩第一名! 是陈静最先得知这个消息并告诉我的,我闻听,欣喜不已,深感宽慰,我就知道柳月能行,我就知道柳月是最棒的。 按照招考规则,按1:3的比例确定面试名单,然后笔试和面试的总成绩,就是最后的结果,按成绩录取第一名,只要政审通过,就没问题了。 也就是说,笔试的前三名参加有面试资格,参加面试。 柳月第一名,让我很兴奋,但是不意外,我自信柳月不管做什么,都会是最好的,果不其然。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第二名,第三名是省文化厅的一位年轻处长,第二名,竟然是马书记,而且,笔试成绩只比柳月少了0.5分,而第三名,比第二名也只差了0.5分。 我没想到马书记果然有两下子,飞机上挂暖瓶——水平不低。 差距是如此之近,竞争无疑将会很激烈。 637 元旦后就要改口 陈静和我一样,为柳月的成绩感到由衷的高兴,对我说:“柳姐笔试第一,面试肯定还是第一,总分当然就是第一,哈哈……看来,这柳副部长元旦后就要改口,叫柳副局长了!哎——我对柳月真的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是谁在背后拍我马屁呢……”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柳月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啊哈……柳姐,你神不知故不觉怎么来了……”陈静笑哈哈地过去和柳月抱在一起:“我和江主任正在说你考试的事情,正在背后表扬你呢,不小心被你听见了,幸亏没说你什么坏话……” “呵呵……表扬我好啊,只许表扬,不许批评,否则——”柳月作势打陈静的屁股:“被我听到了,就打屁股!” 陈静开心地笑起来,柳月看着我也笑。 我说:“知道考试成绩了吗?” 柳月说:“知道了,刚刚接到马书记的电话,他告诉我的,呵呵……” 我说:“哦……是马书记告诉你的?” 柳月点了点头:“是啊!” 陈静说:“马书记第二名,跟在你后面,马书记是不是不大开心啊?” 柳月看了陈静一眼:“说什么呢,鬼丫头,马书记才不是那种小气度的人,他专门给我打电话是祝贺我的,很高兴呢,我是他的老部下,我能进步,他当然高兴了……” 陈静说:“是吗——未必吧?” 柳月说:“别胡说了,不要把人都想歪了,如果换了我,我是第二名,我也会真心祝贺第一名的,毕竟,竞争是公平的,对手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尊重对手,也等于尊重了自己……” 我很敬重柳月的心态,我相信这是柳月的真实想法,她不是在作秀。我看着柳月说:“你到报社来,是找马书记的?” 柳月摇摇头:“不是啊,是来看看你们二位领导的,呵呵……刚才马书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西京呢,这会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 陈静说:“柳姐,难得你还记挂着我们,来看看,是专程呢还是路过?” 柳月笑呵呵的:“说是专程,让你承受不起,还有点假,那就是路过吧,顺便看望二位,看看我的金童玉女二位主任!” 陈静看了我一眼说:“这位是金童,我可不是玉女,咱可不敢匹配,不敢高攀!” 柳月说:“哈……多大个事,是不是不稀罕高攀啊,哈哈……” 我笑了笑,陈静也笑起来。 一会儿,陈静提起了老三和兰姐的事,说:“柳姐,你的密友张兰跟人私奔了,你知道不?” 柳月点点头:“知道啊!” 陈静说:“这个小男人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温和型号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还敢带着大女人私奔,这兰姐也真有魅力,竟然就同意了,哈哈……疯狂的一对,感人的一对,不知道这俩最近怎么样了?” 柳月看了看我,说:“老三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说:“打了!”接着,我把老三给我电话的内容说了一下,柳月听完,微微点头:“在我意料之中,老三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水平!” 陈静说:“哇塞,老三和我们是同行了,都是报人了,成了报业经营的大拿了,哈……温州报业,那可是全国地市报里的佼佼者,老三在那里做,一定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 柳月点点头:“是的!” 陈静又说:“看来,这对野鸳鸯是要在温州安家了,柳姐,温州不是你的故乡吗,呵呵……” 柳月说:“是啊,是我的老根据地!这两人杀到我的地盘去了,侵占了我的根据地,哈哈……” 柳月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我叮嘱建国了,要他和老三保持联系,老三那边需要钱的话,让建国随时给打过去的,不知道老三现在需要不需要?” 我说:“老三暂时不用,建国大哥和他联系过来,要打钱,老三没让!” 正说到这儿,陈静突然插话:“建国大哥……对,柳姐,我那天去找建国大哥了,柳姐,哈哈,我告诉你个事儿……” 陈静兴致盎然地看着柳月,我知道她要告诉柳月什么事儿,就故意咳嗽了两声。 陈静听见了我的咳嗽,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那天见到建国大哥了……” 柳月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咳嗽,看了看我,又看着陈静:“就是这事?” 陈静说:“昂——是啊!” 柳月说:“这算是什么事儿呢!” 陈静说:“昂——这当然是事啊,我拉个一个大单子,广告业务,给建国大哥送过去了,嘻嘻……一来呢,支持建国大哥的生意,二来呢,我赚建国大哥的提成,发个小财!”说着,陈静转过脸,冲我做个鬼脸,柳月看不到。 柳月笑起来:“呵呵……鬼精鬼精的丫头,真有你的!” 正说着,陈静看了看手表:“哎哟,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出去采访了,约定的时间到了!” 说着,陈静急火火出去了,办公室里剩下我和柳月。 我自觉地坐到沙发上,空出了我的办公桌,对柳月说:“柳副局长,欢迎重回故里,请坐!” 说着,我指指办公桌前的座位。 柳月呵呵笑了下,毫不客气地坐下,看着我说:“不要乱叫职务,让人家听见了,显得太狂傲!” 我说:“我只在你面前叫,呵呵……笔试第一,面试肯定也会是第一的!” 柳月说:“你比我还有信心,我自己倒梅觉得这么肯定,能进入面试圈的,都是高手,笔试成绩其实几乎是一样的,就差了0.5分,我只不过是侥幸而已,面试成绩如何,谁都难以预料!” 我说:“你没有自信?” 柳月笑笑:“我自信,但是不自傲!在任何时候,保持低姿态,没有坏处!” 我说:“马书记也真厉害,竟然就考了第二名!” 柳月说:“所以,不要小瞧了任何人,在战略上可以蔑视对手,但是,在战术上,必须要重视对手,3个人,争一个名额,并不比笔试轻松!” 我说:“很巧啊,全省这么多地市,这么多人,竟然江海就占了前两名,竟然正好是你和马书记在前两名!” 柳月说:“无巧不成书,不然,这故事怎么讲下去?” 说完,柳月呵呵笑起来。 我说:“马书记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你这个消息呢?” 柳月说:“不为什么啊,他知道了分数,就打电话告诉我了啊,在电话里听他很高兴,说我和他进入了前两名,我是第一名,他是第二名,一个劲儿的祝贺我,说最后的第一名一定会是我,给我加油鼓劲呢……” 我说:“他的祝贺会是真心的吗?他会真心为你加油鼓劲?” 柳月看着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说:“马书记刚才说了,说不管我和他谁考上,都是江海的光荣,都是张部长的光荣,只要这个名额不落到外地去,就值得祝贺,不过,他倒是很谦虚的,说我是出于蓝了,一定会是第一的,他呢,就当是陪考了,陪太子读书,同时呢,给我当坚强后盾,确保花不落他家……” 我笑起来:“说的真好听,比唱的还好听!恐怕他这个陪太子读书的,心里不一定甘于失败吧!” 柳月说:“不要这么想,大家是友好公平竞争,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前途和利益奋斗争取的权力,我当然是不能接受马书记陪考的说法的,当时就对他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不然,我心里会很不安的,呵呵……我当然知道,马书记是不会陪考的,他自然也是会全力以赴的……不过,马书记的高姿态和宽宏大量让我很钦佩,颇具领导风度……” 我说:“什么时间面试呢?” 柳月说:“大后天面试,我又要去西京了,呵呵……后天午饭后出发,我和马书记一起去,张部长还要专门给我们送行,安排了一个壮行午宴!” 我说:“那明天晚上你来家,咱家里先提前给你举行个祝贺兼壮行家宴!” 柳月笑着:“好的,听俺宝宝弟弟的安排!” 我看了看时间:“快中午下班了,我先以个人名义给你祝贺下吧,我们一起吃午饭去,去吃火锅!” 柳月说:“好,既然是你给我祝贺,那你得请客!” 我说:“当然!” 我和柳月去吃火锅。、 柳月对我说:“我说,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说,是不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我嘴里吃的火辣辣的正带劲,说:“那是自然!” 柳月说:“那你告诉我,陈静刚才说的建国的事儿是什么事?” 我一怔,停下嘴巴,看着柳月:“她不是说了,是给建国大哥介绍了一单广告业务!” 柳月说:“这单业务是你咳嗽出来的,你要是不咳嗽,恐怕就是别的事儿了,你以为我听不出看不出,我只是不当场揭穿你就是了,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到底是什么事儿?” 我嘿嘿笑起来:“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柳月笑着:“那是自然,说吧,我听着呢!”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暂不告诉柳月,我现在捉摸不透柳月会对此事持什么态度,我怕此事会影响柳月的面试。 我对柳月说:“暂时保密!” 柳月说:“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我说暂时不告诉你,你就不要这么好奇喽……” 柳月说:“哼……坏蛋,告诉我……要不,你大致和我说,是关于建国哪方面的事情?” 我想了想,说:“是关于他终身大事的事儿,也就是说是个人恋爱的事儿!” 等合适的时候 “啊——”柳月一听,又惊又喜:“真的,哈哈……太好了,这家伙,我这段时间没大见着他,他老是说公司里业务忙,看来,他不但是忙业务了,还忙恋爱了,呵呵……这么说,这事你是知道了……” 我说:“知道的!” 柳月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详情?” 我说:“等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全部告诉你,比如,等你面试结束后,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柳月说:“哼……卖关子啊,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建国问!” 我说:“何必呢,不要这么急啊,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建国的恋爱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急着去问,未必他会告诉你,反倒让他感到有了压力,说不定适得其反,所以,我劝你不要这么冲动,沉住气,稳住屁,不就这么几天嘛,等你面试完了,我会告诉你的,你不要去打扰建国!” 柳月喜不自禁地看着我,乐滋滋地说:“那好,那就听你一回,呵呵……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真高兴啊,比我考了第一还高兴!等我见了建国的女朋友,会更高兴的哦……” 我心里一阵苦笑。 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是杨哥打过来的,柳月接听。 “杨哥,我和小江在一起吃火锅呢……你刚下班啊,那来一起吃吧……”柳月说:“哦……正好你找我,那边吃饭边谈,呵呵……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我正想向你请教面试的一些有关事项,从前哪里参加过政府场合的面试啊,不懂这个,想向你这个老组织请教……嗯,我们在广场西面的重庆火锅店……” 放下电话,我看着柳月:“杨哥要过来一起吃饭?” 柳月点点头:“嗯……一会儿就到,我让服务员加套餐具!” 我说:“杨哥找你干嘛的?我在这里会不会碍事?” 柳月瞪了我一眼:“杨哥找我是想和我谈谈关于面试的注意事项,正好我也想找他问问,你在这里,会碍什么事?听听,对你也有好处,说不定那天你也用得上!” 我不由觉得杨哥是个心细的人,对柳月很关心和爱护。 一会儿,杨哥来了,他果然是来告诉柳月面试的具体细节的。 杨哥坐定后,说:“柳月,第一步很好,开门红,这第二步,更为关键,我刚和省委组织部的人通了电话,搞了一些关于面试的评分要点和注意细节,专门来和你说说……” 柳月说:“嗯……正好小江也听听,不无益处!” 杨哥说:“是的,这个东西,省里也是第一次搞,都在摸索经验,考生呢,也都是第一次弄,摸不到头绪……” 柳月说:“杨哥,你说,快说说,我正需要知道这些呢!” 杨哥掏出一张纸,说:“我听着电话,快速做了些符号,记了要点,我看着这个结合记忆和你说吧,你要不要记下?” 柳月掏出笔记本和笔,我说:“我来记吧,杨哥说,我给整理!” 柳月笑笑将笔记本和笔递给我:“好,正好你也加深记忆!” 杨哥开始说了:“此次面试的评委由省委组织部、省人事厅、省纪委等单位的人组成,每场面试有7名考官,都是临时通知决定谁去哪一场,评委自己事先也不知道……” 我和柳月认真听着,看着杨哥。 “每个考官手里都有一张面试成绩评分表,评分内容分为7大部分,分别为:举止仪表、应变能力和个性稳定、责任感与进去心、组织协调能力、语言表达能力、综合分析思维能力、理论素养政策水平,总分为100分。”杨哥继续说着。 我开始做笔记。 “举止仪表 这项满分为 8 分,评分标准为优 7-8 分,良 5-6 分,中 3-4 分,差 0-2 分。 考察要点是仪表、涵养和礼节。仪表我就不多说了,政府部门人员一般衣着、仪表都以简单、朴素、庄重为主,这个你应该懂的…… “关于涵养,字面上理解应该是知识与阅历升华的产物,一般修养好的人涵养也比较好。涵养是个比较难用语言和客观事物来表示,更多的是给人的综合印象,也就是常说的气质,这点是比较难在短期内有较好的提高,但可以从举止、言语、自信上得以体现。我相信,这点你应该没问题……至于礼节,我想就不用我讲了,你会做的很好的!”杨哥说。 柳月看了我一眼,说:“杨哥,你还是说说吧……” 杨哥顺着柳月的眼神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那好,我说下……其实面试整个过程时间短,可以看出礼节的细节也不多,主要有一下几个关键的地方。 “一是进出考场。特别是进考场,因为出考场时一般考官分数都打好了,不会更改,但也要注意。进考场时,一般要开门、关门,动作、声音要轻,进来后手中如果有物品,如包,伞等,当然,最好不要带,如果有,最好放在门旁边,不要放在自己椅子上或旁边的地上。 “二是与主考官对话。用很短的时间解决了关门、放东西,然后走到桌子旁,给考官鞠个躬,同时说句‘各位考官, 阴阴 好 ’,其余的话不要多说,然后站直,面带微笑目视主考官,一般考生面试的桌子直对的坐在正之间的就是主考官。这时候主考官会对你说,‘请坐’,你说声谢谢即可坐下。 “坐下后,你马上会看到面试的卷子,据我判断, 99 %的考生会争取时间,马上偷看考题。严格来说,也不算偷看,因为这时候也可以看,但在我的感觉是,最好不要看,因为你坐下后,主考官会用几十秒的时间简要介绍一下考试的纪律和规定,特别是时间上的。 “所以坐下后,要端坐,双手交叉叠放在桌子上,目视主考官,让别人看出你很注意在听他说话,当然,也要认真听,因为有些时间上的规定如果主考官理解不同,不同考场把握的是不同的,不要因为没有听和听错了,把整个面试给搞砸了。所以,这几十秒的时间是不要去贪的,人不可能一心两用,其实利用这点时间,也考虑不了什么问题,还会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尊重考官,没有礼貌,不诚实……” 我靠,面试的礼节还有这么多规矩和注意事项,我快速记着,大开眼界。 柳月听得也很认真,微笑着不时看看我。 杨哥继续说:“理论素养、政策水平占20分,观察的要点是马克思主义原理以及实际运用能力,还有运用的原则性和灵活性。 马克思主义原理其实是考察考生的政治敏感性,关心国家大事和党的政策的程度。实际运用能力、原则性和灵活性重在个人的平实领悟……” 杨哥继续说:“综合分析、思维能力也占20 分,观察的要点是严密性、条理性和完整性……语言表达能力占14分,要点是精确性、简练性、流畅性和生动性 ……组织协调能力占14 分,测试要点是组织能力、协调能力、合作能力和沟通能力。这点应该不用多解释,就是考察你和领导,同事,下属之间在工作上的合作、沟通协调能力,活动的组织能力等。” 柳月点点头,又看看我,我正记得带劲。 “还有,就是责任感与进取心,考察的要点是诚实负责、自信进取,也占14分,此要点主要有2点:一是考察你对工作的责任心,对待领导举办的任务,自己职责,甚至超出自己职责范围,比如帮助同事的工作等等,能否有高度的责任心、自信心和进取心把任务完成和把工作做好,都是考察内容;二是考察你的诚实程度。谁都喜欢诚实的人,好相处……” 杨哥继续说:“最后一项是应变能力和个性稳定,占10分。要点是适应性、灵敏性、创造性和个性稳定性,这个不难理解,一般考的是执行任务过程中情况发生变化,而且比较棘手,如何沉着应对这种情况变化,顺利完成任务……嗯……我记下来基本也就是这些……” 柳月听完,感激地看着杨哥:“杨哥,你说的这些太重要了,真的很让你费心了!” 我也有同感,杨哥为柳月做的事情,是我力所不能及的,我没这个能量做到这些。 杨哥刚才讲的这些,让我初步了解了官场面试的一些细节,我以前是一点都不了解的,没想到面试还有这么具体的规则和评分标准。我觉得今天我借了柳月的光,学到了很有用的东西。 杨哥又说:“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点,一定要放平心态,坚定信心,世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其实,不用我提醒,你在这点上,做的比我还好!” 柳月笑笑:“哪里,我怎么能比的上你呢!对了,杨哥,你再给我说说回答问题时候的注意事项!” 杨哥想了下,说:“这一类的考试特点和内容决定了你答题时要集中精力,辩证答题。一般来说,当考官给你问题以后,你应稍作思考,不必急于回答。即便是考官所给的问题与你事前准备的题目有相似性,也不要在考官交代完规则后立即答题,那样给考官的感觉可能是你不是用脑在答题,而是在背事先准备好的答案。 “如果是此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题目,则更要冷静思考。经过思考、理清思路后抓住要点、层次分明地答题,效果要好一些。对把握不准的内容,最好不要正面回答,可一分为二地进行辩证答题,理由充分地说理论证,而不要简单地下结论,有时还要从多个角度思考,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639懂的东西真多 杨哥又和柳月说了很多答题方面的事项,我继续记下来,心里越来越佩服杨哥,这家伙,懂的东西真多,比柳月还多,连柳月都要向他请教。 杨哥举例给柳月说明:“我以前参加过一次省里政府单位招收人员的模拟面试,当时有这么一道题: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如何保护鸟类的?绝大多数考生回答这道题时,像在答高考试卷,不管知道不知道,都尽量多说,考生以为说得越多,总会蒙上点答案。但恰恰考生答得越多,得分越低。诚实是政府单位人员的基本素质,这道题就是考察考生的诚实度的。这道题的满分答案是:考生先委婉地承认‘不知道’,再回答:但我可以合理想像一下,如筑巢爱鸟等……” 柳月点点头,眼神发亮。 杨哥又说:“再比如,有道题是:某单位办公会讨论决定买一批电脑,让张某具体负责采购。会后,a领导找到张某要他买品牌机,理由是品牌机质量好;b领导找到张某要他买组装机,理由是组装机便宜。张某应该怎么办?” 说完,杨哥看着我。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棘手,说:“要不,一种买一半吧!” “呵呵……你这个答案是在回避矛盾哦……”杨哥笑起来,又看着柳月:“小柳,你会怎么回答呢?” 柳月说:“嗯……我想,最好的答案应该是分头协调关系,张某首先要做市场调研,确定买一款质优价廉的电脑,对a领导,张某要强调这款机型质量好,对b领导,张某要强调价格便宜。这样做,既没有恶化a、b的矛盾,也办好了事情。” 杨哥点点头:“你的答案是正确的,呵呵……如果是小江来回答,那可就失分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 杨哥说:“政府单位招收人员,面试的不少题目,都会涉及机关生活中的常态问题,其实,你只要把握一个原则就可以,那就是:管理的本质是沟通和协调,在处理问题时,不要使自己处在不利的位置。” 我睁大眼睛看着杨哥,深深记住了杨哥的话。 一顿午餐火锅,让我大大长了见识,学到了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饭后,杨哥先走了,我和柳月一起走。 柳月对我说:“杨哥懂的真多,其实,我在官场的很多东西,除了自己摸索的之外,很多是从杨哥那里得来的,他实在是个知识和资历阅历都丰富的人!” 我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是,确实是这样,我本来觉得你就很厉害了,没想到,你也要想他学习请教!” 柳月扑哧笑出来:“我有什么厉害啊,我自己没觉得,我现在还到处学习呢,我向我周围的每一个人学习,每个人身上都有我值得学习的东西,也包括你,我从你身上,也学到不少好的东西!” 我呵呵笑了:“你是我事业的老师和人生的引路人,我从来都是向你学习的,你学我什么呢?我有什么好学的?” 柳月说:“你当然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我说:“都是什么地方啊,说说看!” 柳月转了转眼珠,笑了:“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说出来,好让自己有个自豪感骄傲骄傲得意得意啊,哼……其实你自己心里都明白,你让我说,我偏不说……” 我伸手要拉柳月的头发,说:“说不说?你不说,我拽你头发!” 柳月嗔笑着,躲闪开去:“不说,大坏蛋!” 我呵呵地笑起来,觉得柳月孩子气的时候别有一番味道。 分手时,我感慨地说:“从杨哥和你身上,我觉得人生真的是充满了压力,当然,也有动力,看来,我的人生,依然要努力去奋斗啊!” 柳月说:“当然,对于我们来说,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奋斗和拼搏,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这样的人生,才是积极的有价值的人生……” 我点点头:“是的,我记住了,虽然,我有时候会感到累!” “呵呵……累是自然的……”柳月说:“每天晚上疲劳地坐到椅子上时,才感觉真真切切地过了一天。人生最重要的并不是努力,而是方向。压力不是有人比你努力,而是比你牛叉几倍的人依然比你努力。即使看不到未来,即使看不到希望,我也依然相信,自己错不了,自己选的人生错不了……第二天叫醒我的不是闹钟,其实,还是梦想!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成功的人,那么,请为最好的自己加油,让积极打败消极,让高尚打败鄙陋,让真诚打败虚伪,让宽容打败褊狭,让快乐打败忧郁,让勤奋打败懒惰,让坚强打败脆弱,让伟大打败猥琐……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一辈子都做最好的自己。” 看着柳月明亮的眼睛,听着柳月坚定的声音,我的心里充满了自信和动力。 第二天,全家人一起吃饭,大家再一次祝贺柳月,同时兼着为柳月送行,明天下午,柳月参加完张部长举行的午宴,就要和马书记一起去西京参加面试了。 晴儿显得相当开心和兴奋,甚至比自己考上了还高兴,这让柳月看起来有些感动。 爹娘似乎不大关心柳月是否能考上,只是不停叮嘱她要注意安全,要吃好住好行好,多关注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又告诉她走后不要担心妮妮,明天中午娘亲自去学校接妮妮回家里来住。 柳月很是开心,感动的表情贯穿了整个晚餐。 我问柳月:“明天怎么走?” 柳月说:“坐马书记的专车!” 我说:“哦……那车里比较拥挤啊,梅玲和刘飞也要跟着的……” 柳月说:“没,他俩这次不去,就我和马书记去!” 我说:“哦……真奇怪,这次怎么不带着哼哈二将去了呢?是不是怕评委知道了印象不好影响打分啊?” 柳月说:“呵呵……就你想得多,不带就不带呗,带和不带,都很正常,别想那么多……” 晴儿突然说:“梅玲明天不跟着去,但是,她后天会直接去西京的,去接马书记回来的!” 我和柳月的神情都是一怔,这么说,回来的路上,是马书记柳月和梅玲三个人了。 我看着晴儿:“你怎么知道的?你今天又见梅玲了?” 晴儿似乎发现自己说露了嘴,又无法收回自己说出的话,就说:“我没找她,她今天下午到学校来玩了,自己无意中说的……不过,她说,她是等马书记面试完和他一起回来,说是两个人一起回来,怎么没提到柳姐呢,难道她不知道柳姐要搭马书记的车去西京的事情?” 我有些想不明白,随口说:“也许吧……” 柳月也笑笑说:“明天走的时候,她就该知道了……” 晴儿无意中说出的话,里面的细节包含了一个巨大的惊天玄机,可是,当时我和晴儿包括柳月都没有引起注意。 饭后,娘让我打车送柳月和妮妮她们回去,一再强调,要我把柳月她们送到家才可以回来。 出租车行驶在市区的马路上,妮妮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着,突然大叫起来:“舅舅——快看,舅舅在哪儿……” 我和柳月都向外看,正好看到柳建国在不远处的马路边,正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散步,那女人挽着柳建国的胳膊,两人的神态显得比较亲密。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黄莺,路灯下,我看的分明。 我想,柳月也一定看到了柳建国和黄莺,因为我看到她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眼里充满了意外和惊奇。 看来,盖子捂不住了! 我的心一沉,很沮丧,又心里很不安。 柳月突然扭转头,明亮的眼睛紧紧盯住我。 我硬着头皮看着柳月。 柳月的眼神很意外,紧紧盯住我,盯得我有些不大自在。 一会,柳月说话了:“你说的是她!建国的女朋友是她?” 我知道不能隐瞒柳月了,就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等以后告诉我?”柳月没有看我,看着车窗外的柳建国和黄莺说,车子没有停,已经过去了。 柳月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游离不定。 我说:“我……我怕会影响你面试……我怕……你会有别的想法……” “多久了?”柳月说。 “有一段时间了……”我说。 “到什么程度了?”柳月又说,看着我。 我说:“不知道!” 柳月沉思了,一会喃喃自语:“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真是无巧不成书……” 从柳月的话里,我听不出柳月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 我说:“是很巧,我……我也没有想到……” 柳月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我想和柳月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柳月一定在想黄莺和杨哥的事,在想黄莺和梅玲的关系,在想黄莺背后的梅玲,在想梅玲对她的所作所为。那么,她对柳建国和黄莺的事到底会持什么态度?我不得而知。 一会儿,柳月深深地出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窗外起风了,天气变得更加阴冷,飘起了鹅毛大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妈妈,下大雪了,好漂亮啊!”妮妮趴在窗上快乐地叫着。 我看着漫天飞舞飘落的雪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愁绪,这样的天气总是会让我容易涌起别样的心情和情感。 突然,出租车停住了,司机说:“前面有车祸,封路了!” 出租车准备往后倒,却又被后面的车子堵住了回头路。 我看看车后,已经很多车子堵在那里,恐怕一时半会走不动。 柳月说:“不等了,算了,走走回家吧!” 妮妮拍手欢迎:“好呀,好呀,我喜欢在雪天里玩!” 我们写了出租车,走近路到柳月家。 往左拐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再走过一条小路,就可以到柳月家。 我们决定徒步穿越树林回去。 640 落在了后面 妮妮欢天喜地地在树林里奔跑,伸手捕捉雪花,一会跑远了,我忙跟上去。 柳月和小红落在了后面。 我和妮妮很快跑出了树林,在外面的马路边等柳月和小红。 雪越下越大了,北风开始呼啸,挟裹着雪花抽打在脸上,有些疼,我把妮妮放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里。 等了一会儿,柳月和小红还没出来,我就让妮妮在电话亭里老实呆着,我去迎迎她们,我怕她们走岔了道。 刚走了几步,突然传来隐隐的急急呼救和斥责声,我心中已经,疾步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 树林里的光线很暗,外面路灯的光照进来,我隐约能看清路。 跑了大约100米,我看见了了,呼救声是柳月和小红发出的,她们正被4个男人围在树林里的1棵很粗的大树旁边,四个男人手里都拿着匕首,挥舞着,正在逐渐缩小包围圈,嘴里正说着淫言秽语。 “哈哈……一大一小两个妞儿,正好哥儿们今晚没事干,这里又安静,那就在这里陪陪我们吧……”一个光头嬉皮笑脸地说。 “2个人一个,办完再交换,弄完就走,哥儿们,上!”另一个带皮帽子的说着,拿着匕首就对准柳月的胸口:“我先上这个,这个一定很爽!” “我和老七上这个大美女,你俩上那个小美女,速战速决,弄完了换过来再玩……哥儿们,动手吧……”另一个穿黑色风衣的说。 “好,上,妈的,不准叫喊,再叫,我先用刀子把你小兔子脑袋割下来!”带皮帽子的拿着匕首就开始要挑柳月的胸铺衣服。 柳月和小红惊惧地紧靠在大树旁,柳月大声斥骂:“流氓,滚——” 光头哈哈大笑:“这个地方,风雪交加,你喊什么,喊也没人来,再喊,老老实实让哥儿们四个弄一遍,就放你们走!” “少跟她们废话,上,把她们按到这树干上办我看不错,”皮帽子说:“让她们搂着树,我们从后面弄,哈哈,一定很爽……” 说着,四个流氓步步紧逼,将柳月和小红围在了大树前,他们一手用匕首抵住柳月和小红的胸口,另一只手就要开始撕扯柳月和小红的衣服。 “来人啊,抓流氓啊——”柳月和小红又喊起来。 我这时不容任何迟疑,猛地站到他们身后,大喝一声:“马尔戈壁,住手!” 我的胸膛都要气炸了,想把这几个流氓砸成肉酱,但是又不停提醒自己要镇静,先救出柳月和小红要紧。 四个男人似乎被突然出现对我吓了一跳,接着转过身看着我,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又放松了。 “妈的,来了个英雄救美人的,操——先解决了这个傻吊再说!” 四个流氓挥舞着匕首转身冲我冲过来。 我猛地一弯腰,一个闪身,伸出腿绊倒了一个,接着又一挥手,将另一个人往另外两个人身上用力猛地一推,他们拥挤在一起跌倒在地上。 我迅速站到柳月和小红的身边,用身体挡住她们。 我对她们急速说了一句:“我挡住他们,你们趁机快点到路边的电话亭,妮妮在那里!” “可是,你——”柳月脸色苍白惊惧而又关切看着我说。 我回头看着柳月笑了下:“放心,我不会有事,好了,你们快跑——” 说着,我把柳月和小红往相反的方向猛地一推,接着就又冲着4个流氓走过去。 看着柳月和小红离开了,我拉开架势,看着这4个流氓。 四个流氓又围成半圆,都有些恼羞成怒:“妈的,坏了老子的好事,两个美人儿给放跑了,你狗日的是不想活了……” “捅死这个杂种,往死里弄!”光头恶狠狠地说。 四个人又挥舞着刀子冲我杀过来。 我恨透了这4个流氓,妈的,看老子怎么整你们。 不过,我也不敢大意,毕竟,这是手里都有匕首的亡命之徒。 我往大树后猛地一闪,趁着光头收不住脚地机会,狠狠伸出脚,用上射门的力气,踢在他的下面。 “啊——”光头凄厉地叫了一声,捂着下面倒在地上打滚。 我估计这一下子,他下面基本能报废。 接着,我趁皮帽子发愣的机会,急速打出一拳,直冲皮帽子拿匕首的手腕上,没想到皮帽子也会两下子,竟然快速回缩手腕,我只打到了他的外衣。 我知道不能停,不然,这皮帽子接着就会反刺于我,我顺势而上,反手接着就抓住了皮帽子那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扭,皮帽子“哎哟”一声,手松开,匕首接着就落到了我的左手上。我最恨这个皮帽子,这个人渣,我右手握住皮帽子的右手,将手背猛地贴到大树干上,趁着皮帽子手掌张开的机会,左手握住匕首,对着他的手掌扎了下去,硬是穿透了手掌,扎进大树干里,将皮帽子的手钉在了树干上。 “啊——妈呀!”皮帽子疼的大叫起来。 这时,穿风衣的那个已经拿着匕首刺往我的脖子位置,速度很快。我忙往后缩胸,匕首紧擦着我的喉咙呼地而过,惊出我一身冷汗,好悬! 我后退两步,接着突然发力冲上去,一个飞脚踹倒另一个流氓,接着使出连环腿,二踢脚,把黑风衣撂倒,一脚踩到他拿匕首的手腕,干脆也如法炮制,将黑风衣和皮帽子一样也用匕首穿透手掌,钉在了大树干上。 放倒了三个,剩下的第四个就易如反掌了,我狠狠一脚踢向他的下面,边怒吼着:“操你吗,让你靠这个耍流氓!” 应声倒地,接着就晕了过去,他被我踢昏了。 我估计这俩被踢中下面的三年五年下面是不能再用了,这钉在树上的俩流氓手掌上也会留下永恒的记号。 我这才出了一口气,看看这四个人渣,吐了一口吐沫,拍拍手,转身离去,去找柳月她们。 到了电话亭旁边,柳月和小红正带着妮妮在哪儿等我,见我安然回来,柳月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四个坏人呢?” 我笑笑:“跑了!” “跑了?”柳月说。 “是啊,被我打跑了!”我不想让柳月知道的太血腥,笑笑说。 “妈妈,什么坏人啊?”妮妮问柳月。 柳月说:“哦……没什么,刚才有几个拦路的坏人,被大哥哥打跑了!好了,我们赶紧回家!” 我送柳月她们回家,到了楼下,柳月对我说:“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我点点头:“呵呵……知道了,没事的!” 柳月让小红和妮妮先上楼,然后看着我说:“刚才我听树林里不停有惨叫声,你把他们教训地不轻吧?” 我说:“呵呵……木有啊,就是打跑了而已!” 柳月认真地看着我:“别骗我,说实话!” 我笑了起来:“你别问了,问这么仔细干嘛啊,我反正又没伤着皮毛,反正我就是把他们教训了一顿,就行了!” 柳月拉着我的手,又看看我身上,确认我没有受伤,出了口气,说:“不会出人命吧?” 我说:“不会,我没要他们的命,虽然我想要了他们的命,但是,我也不想进去,不过,我给他们的教训,足够他们牢记一辈子了……马尔戈壁的,敢欺负你和小红,真是瞎了眼了!想想那几个流氓的言行,我就恨不得弄死他们!” 柳月说:“今晚幸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真的难以想像……” 我说:“建国大哥和黄莺,也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认识的……黄莺遇到流氓,建国救了她……” 柳月呆了呆,怔怔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说:“建国没有我这身手,被流氓打伤了,怕你知道担心,就没告诉你……不过伤势不重,已经全部好了……” 柳月突然流下泪来:“怪不得他有一段时间不来见我,老是说工作忙,原来……” 柳月突然显得很伤心和担忧。 我安慰柳月说:“你别难过了,建国都好了,没事了!” 柳月一会儿不哭了,抬头看着我说:“今晚吓死我了,后来你独自斗那四个流氓,让我担心死了,虽然知道你会功夫,可是,还是很担心……还好,你没事,建国也没事……你们两个,任何一个有什么事,都会让我寝食不安……” 我说:“你不要担心我们,我和建国都是男人,都是男子汉,我们都会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揍死他!” 说着,我挥舞了下手里的拳头。 柳月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苦笑了下,说:“傻瓜,有些事情,不仅仅是靠揍死就能解决的,有些事情,武力是无法解决的……” 我明白柳月这话的意思,想起梅玲对柳月的阴毒暗算,想起那看不到却又不时在我脑子里闪现的隐隐约约似乎在伸向柳月而又操纵着很多事情的黑手,心里不由几分不安。 柳月回家后,我没有直接打车回家,而是又去了那小树林,想再看看我的胜利成果。 到了刚才的战场,人都不见了,地上一层积雪,掩盖了刚才的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树林里静悄悄的。 第二天,风歇了,雪停了,我去上班,在报社办公楼门口和急匆匆往外走的王勇撞了个满怀,王勇被我撞得后退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王勇刚要发火,一看是我,没说什么。 我说:“王经理,这么急,干嘛呢?” 王勇笑了下,说:“我急着要去医院的!” “哦……怎么了?”我说。 “我四个朋友昨晚被人打伤了,我去医院看看!”王勇说。 “哦……”我心中一动,看着王勇:“你朋友?怎么了?” “是啊,是我四个哥儿们,不知道怎么搞的,昨晚四个人被一个高手给打伤了,两个手掌被穿透了钉在树上,另外两个更惨,下面被踢飞了,睾丸破裂,估计成了废人了!”王勇说。 原来这4个流氓是王勇的哥们。 真他妈的没用 我说:“哦……这么惨?” “是啊,听说是被一个高个年轻人打的,4个人手里都有家伙,被人赤手空拳打地人仰马翻,真他妈的没用,窝囊……不过,这个年轻人也是个高手,会两下子!”王勇说:“昨晚我和他们刚一起喝完酒,我先走了,就出了这事,不知道是仇家报复还是他们自己惹事,幸亏我昨晚早走了,不然,我说不定也搭进去了!”王勇说。 我说:“报警了吗?” “报警?”王勇说:“谁知道他们他妈昨晚干什么好事了,还敢报警?弄不好是黑吃黑的事情,报警反倒把自己也弄进去了!” 我说:“哦……那你去吧,代我向你的朋友们致意,表示我最诚挚的慰问!” “好的,谢谢兄弟,我先走了!我看完他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呢!”王勇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急匆匆离去。 我看着王勇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冷笑,妈的,一丘之貉。 想到刚才王勇说到有更重要事情要安排时的语气和表情,我又觉得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什么。 到了办公室,我接到了柳月的电话,让我去她家里一趟。 我不知道柳月让我去是何意,急忙去了柳月家。 柳月自己在家里,正在收拾旅行包,准备下午出发去西京,明天面试。 小红送完妮妮去学校,直接去我家了,中午她和娘要一起去接妮妮放学,直接在我家吃午饭。 我坐下,看着柳月的脸色,说:“你气色不大好,昨晚没休息好吧?” 柳月坐下来,说:“还行吧……” 我说:“什么叫还行,你一定是没休息好,昨晚受了惊吓的原因吧,小红现在咋样了?” 柳月说:“小红好了,没事了,唉……昨晚的流氓真可恨,现在社会上的坏人真多!” 我说:“社会上的人渣多的是,哪个行业都有,这是层次最低的人渣,在其他地方,同样会有人渣,就是在官场,人渣也很多……” 柳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过会儿建国过来!” 我说:“哦……来给你送行的?” 柳月说:“我打电话让他来的,我想和他谈谈,让你来,也是这个意思……” 我说:“什么意思?” 柳月看着我:“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不说话了,点点头。 “昨晚我想了想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柳月说:“我今天叫建国过来,就是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你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柳月说:“我不知道,我想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我说:“其实,如果黄莺要是没有梅玲那层关系,倒也是个不错的女人,可惜,因为梅玲,她也受了污染……” 柳月看着我:“你说,我是不是该反对他们?” 我说:“就冲着梅玲对你的狠毒狠辣,就冲着黄莺和梅玲合作过一次坑了杨哥,你反对我是充分理解的……” 柳月说:“那你反对不反对?” 我说:“凡是你反对的,我统统反对!” 柳月笑了下:“我想听听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说:“这个,要看建国和黄莺的心里想法,要看黄莺和建国好的真正目的,要看建国大哥对黄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感情!” 柳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从我个人的单纯情感出发,我是不会同意建国和黄莺交往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梅玲和她是表姐弟,我无法想象我和梅玲以后会成为亲戚……你昨天告诉我建国有女朋友了,我欣喜不已,却绝对没有想到是黄莺……其实,我也不是对黄莺这个人有什么大多的成见,从她和杨哥的事情上,看得出,这人还是幡然醒悟,还是良知未泯的……按说,建国个人恋爱自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过问这么多,可是,心不由己啊,我要是不在走之前处理好这个事情,我去面试都会受影响,所以,我想在走之前,和建国好好谈谈,同时,让你来,也是好万一我和建国僵持起来,你好做个和事佬……调和调和……当然,我说的是万一……” 我点了点头:“嗯……” 正说着,柳建国来了。 坐下后,柳月直奔主题,看着柳建国:“建国,昨晚我看到你和黄莺在马路上逛街了,你是不是和黄莺在谈恋爱?” 柳建国一愣神,接着看看我,笑了起来:“姐,你昨晚看见了,呵呵……我正打算保密一段时间再告诉你呢,没想到……咦——你怎么会认识黄莺的?” 柳月笑了下:“姐认识的人不知道的多了,我早就认识她的……你先别问我,我问你,你和她谈了多久了啊?” 柳建国说:“嗯……认识时间不短了,至于说到恋爱的地步,也不长,刚刚开始不久,现在也就是拉拉手的程度而已……” 柳月说:“你喜欢黄莺吗?” 柳建国认真地点点头:“嗯……喜欢!” 柳月说:“哦……你喜欢她那些地方呢?” 柳建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呵……这个人吧,我觉得思想比较成熟,说话做事很有分寸,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和我交往,从来不问我的个人家庭和隐私,除了我想告诉她的之外,而且,不爱财,不贪钱,从来不要这要那,还有,她对我很关心,性格和我很合得来,很投脾气,很多事情,我们之间都好像很有默契……再就是,她……她虽然只比我小1岁,也是30岁的人了,还有过不幸的婚姻和生活,但是,经历过坎坷和婚姻的人,对生活也会更加珍惜,更知道如何去慎重对待爱情……” 柳建国一口气说了一大通黄莺的好处,看得出,他对黄莺很有好感。 柳月笑了下:“她告诉过你她的过去?” 柳建国说:“简单说过,说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其他的,她要说,我阻止了……” 我说:“为什么?” 柳建国说:“一来,我不想让她再去回忆过去,让心再一次伤痛,二来,那都是在认识我之前的事情,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她,没必要让自己去为过去斤斤计较,自寻烦恼,所以,我只要知道她有过坎坷的情感经历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什么经历,我不想知道!” 柳月说:“那……她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吗?” 柳建国摇摇头:“不知道,我没说,她也没问啊,她只知道我父母早亡,我没有结过婚,没有谈过恋爱……” 柳月呵呵笑了下,说:“她对你真的很好吗?” 柳建国说:“是的,我不傻,我感觉得到,她对我是真心的好,她说她喜欢我的朴实、诚实、勤奋和善良,呵呵……” 柳月说:“她是有过婚姻的人,你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你在意吗?” 柳建国说:“我不在意,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真心相爱是关键,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柳月说:“傻弟弟,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柳建国笑笑:“呵呵……我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天天都想和她在一起,只要见了她,心里就特别高兴,怎么看觉得她怎么好……” 我说:“傻大哥,这就是爱情啊,这就是说明你爱上她了……” 柳月说:“嗯……建国,黄莺有没有和你说过她家里的什么人啊,比如,表姐表哥什么的?” 柳建国说:“木有啊!说这个干吗?我们在一起,只谈工作和人生,交流思想和看法……不大谈别的……” 柳月出了口气,看着柳建国:“嗯……” 柳建国有些不解地看着柳月:“姐,你怎么了?你今天找我来就是问这个的?既然你认识黄莺,那么,你就一定多多少少了解她,你同意不同意我和黄莺交往呢?” 柳月说:“姐同意不同意对你来说重要吗?” 柳建国认真地看着柳月:“姐,你要是不同意,我立马就不和她交往了!” 柳月说:“为什么?” 柳建国说:“因为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姐姐,是我最亲的亲人,你做出的决定,一定有你的理由和原因,你只会对我好,只会疼我爱我,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所以,我也最听你的话!” 柳月沉思了一下,说:“建国,爱情除了男女之间的欢愉和情感的交流,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义,那就是责任和奉献,如果你爱上了这个女人,那么,你就要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去爱护她,保护她,呵护她,对她尽起你应该承担的责任,为她奉献出你的全部情感和身心,这些,你能做到吗?” 柳建国郑重地看着柳月点点头:“姐,这些我懂,我会努力去做到!既然我选择了她,我就会对她负责,我知道,爱情不是儿戏!” 柳月缓缓地说:“黄莺这个人,我和江峰都认识,这个人应该来说是个还不错的人,其实,我们说好或者说坏,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眼睛,用你的眼睛和大脑去判断,去认定,对于你和黄莺的事,姐今天想告诉你,姐不反对你们交往,姐支持你们能在排除物欲和其他尘俗的自由恋爱中找到真正的幸福……” 柳建国很高兴:“姐,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呵呵……我其实也准备告诉你的,只是时机还没成熟,等我们的关系发展稳定了,确定了,我会带她来见你的……你们原来认识,倒也省了我的介绍了……” 我知道,柳月是将自己和梅玲的间隙置之度外了,她是要成全柳建国和黄莺了。 柳月说:“呵呵……建国,在正式见面之前,先不要告诉黄莺我们的关系,好不好呢?” 柳建国说:“行,姐,我听你的,到时候,给她来个惊喜!” 我心里想,对于黄莺,到时候惊喜未必会有,恐怕更多的是尴尬和不安吧。 642 纯真爱情 我知道,柳月之所以不让柳建国告诉黄莺自己和建国的关系,是因为不想因为这个让黄莺多想,干扰了她和柳建国正常关系的发展,甚至因为这个而扼杀了刚刚萌芽的一段纯真爱情。 黄莺经历了那么多的情感波折,我不敢说黄莺对柳建国的爱情是否纯洁,但是,柳建国对黄莺的爱情,我确定是纯真的。但是,即使黄莺对柳建国的爱情不能用纯洁来形容,但是,起码,我相信,黄莺这次应该是真心对待爱情,真心对待柳建国的,她应该是真正彻悟了,毕竟,我也同意柳月的看法,黄莺做人的本质不坏,心底也还算是善良。 就这样,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被柳月偶然间发现,然后得到了柳月的默许和支持。柳月对此事的态度,既让我感到些许的意外,又在我意料之中,毕竟,柳月的为人处世原则决定了她不会将个人恩怨转嫁到别人身上。她是将黄莺和梅玲区分开来对待的。 柳月可以如此无私和宽容,可是,假如梅玲一旦知道了黄莺和柳建国的事情,知道了柳建国和柳月的关系,她会善罢甘休,会错过利用这一关系来暗算柳月的良机吗?黄莺能真正和梅玲断绝一切关系吗,毕竟她们是别姐妹啊!我这样想着,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对黄莺和柳建国的事情又徘徊矛盾起来。 但是,柳月已经表态了,我自然不能说别的。 得到柳月的支持,柳建国很开心。看着柳建国开心的样子,柳月脸上露出了疼爱和欣慰的表情。 又坐了一会儿,柳建国接到公司电话,有客户来了,他急匆匆告辞离去。 柳建国走后,我对柳月说:“看来,我今天来,没起到什么作用啊,呵呵……” 柳月笑着说:“那不是更好,你还很想当个和事佬?” 我说:“其实,建国对你是言听计从的,你要是真的反对,他就能真的不和黄莺来往,不管心里舍得不舍得!” 柳月说:“嗯……我对他能有多大的影响力,我是明白的,因为如此,所以,我不能随意因为个人的私事而去破怪他的终身大事,我知道建国很心疼我爱我的,我也疼他爱他……” 听柳月这么说,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嫉妒的感觉。 我换了个话题:“行李都收拾好了?” 柳月说:“嗯……收拾好了,中午参加张部长的送行午宴,然后下午就出发去西京喽……哎——这大雪下的,路上估计得走很久,实在不行啊,就坐火车去,正好中午我和马书记商议下!” 正说着,马书记给柳月打电话了,柳月接听:“嗯……对,对……是的……好……我也是这个意思,正想中午和你说呢……哦……你已经安排人买好票了,呵呵……效率真高啊……中午12点的火车……那张部长的送行宴会咋办呢?哦……呵呵,提前了?好,好……那我10点半过去江海宾馆,嗯……餐厅218房间,知道了……” 放下电话,柳月说:“坐火车去西江,马书记已经安排人买好两张软席火车票了,12点出发……张部长还是要送行,提前到10点半,才江海宾馆举行,呵呵……” 我说:“马书记这次倒是很热情主动啊,很热心哦……看来,他对于和你竞争同一个岗位,心态还是不错的……” 柳月说:“这不正是显出了领导的气度和胸怀吗,对事不对人,呵呵……”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刘飞打来的:“江主任,下一个通知,!10点半到江海宾馆餐厅218房间” “哦……10点半到江海宾馆餐厅218房间……”我看了柳月一眼,柳月笑了笑,看着我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我继续对刘飞说:“有什么事情吗?” “张部长设宴给马书记和柳部长去西京面试践行,领导通知你去参加!”刘飞说。 刘飞说领导通知我去参加,却不说是谁,我估计是张部长的意思。 “好的,我准时去!”我说。 “10点10分,到办公楼下乘车,梅社长的车,我在楼下等你!”刘飞又说。 我一愣:“哦……你和梅社长也要参加的,是吧!” “是的,待会见!”刘飞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对柳月说:“张部长给你送行,安排了我和梅玲还有刘飞陪同一起啊!” 柳月笑了下:“哦……这么隆重啊,报社三位大员亲自出动,不敢劳大驾哦……” 我说:“10点10分我和刘飞统一坐梅玲的车过去,我和你一起去!” 柳月点点头:“嗯……你先回办公室吧,我到时候让我的司机来接我!” 10点30分之前,我和,梅玲刘飞一起到了江海宾馆。 我原以为梅玲见了柳月会脸上掩饰不住嫉妒和难受的,没想到两人见了面,梅玲却脸上带着真诚和祝福的笑容,拉着柳月的手一再祝贺和预祝。 我有些奇怪,她这么预祝柳月,那不就意味着她不希望老马考上吗,难道她不怕老马生气,要知道,她在预祝柳月的时候,老马就站在旁边抽烟呢。不过,马书记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的,显得很轻松。 “柳部长啊,我可真的好羡慕你,这么有能力,有水平,我呀,比起你来,可是真的差远了……”梅玲笑呵呵地对柳月说。 柳月从来就不想和梅玲比较什么,梅玲却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和柳月攀比,就是伪装出来的热情和友善里,也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和柳月比较的意思来。 柳月笑着说:“梅社长,你可别这么说,我那里比得上你呢,我这是凑巧了,很多地方我还得向你学习呢,前些日子张部长还当着马书记的面要我多向你学习经营管理方面的知识呢……” “哎——”梅玲听了,很高兴,忍不住又开始炫耀装傻了:“我呢,其实就是做了一点分份的工作嘛,张部长到处人前人后大会小会的表扬我,我可是知道,张部长这么表扬我,是给我压力呢……我现在社内分管的经营行政和基建,都忙死了,领导就知道表扬加压,一点也不知道体贴体贴下属……” 梅玲说:“这正说明你的能力强啊,领导重视呢!” 梅玲似乎得到了某种心理安慰,笑得更开心了。 很快,张部长来了,宴席10点30分提前开始。 张部长话说得很圆滑:“三个进面试名单的,咱们江海宣传部就占了两个,哈哈……晋级的希望占三分之二啊,不管你俩谁考上了,都是咱们部里的骄傲和光荣,都是咱们江海市委输送出去的干部,都是咱们江海市委的光荣哦……来,大家一起举杯,预祝二位马到成功……” 显然,张部长的祝福是虚伪的,因为只能有一个人成功,两个人中必然要有一个失败者。 大家一起举杯,梅玲痛快了干了,又对柳月说:“柳部长,这次你一定能第一名的,真为你高兴,你可是咱们江海妇女的骄傲啊!” 柳月似乎有些不安,看了看马书记,说:“我的水平和能力,比起马书记来,还差得远呢,我觉得,这次,一定是马书记第一名!” 马书记笑起来,摆摆手:“柳部长啊,你可别这么说,我自己有多大本事,我是有数的,呵呵……我知道,这次的第一名绝对是你,我呢,这次是陪同你考试,陪考啊,哈哈……其实,我本来这次面试都不想去的,我知道去了也是白搭啊,可是,张部长不同意呢,让我必须得去,说要讲组织纪律性,呵呵……那我就只有服从了,陪同你走一遭吧,亲自见证你的成功……” 马书记这么一说,柳月更不安了,忙说:“马书记,你这么说,我可是真的承受不起了……” 张部长这时说:“哎——我看啊,你们俩别再互相谦虚了,我知道你们俩是老同事,都说很谦让的,不过,我可不希望你们俩谦让过度,把总分第一丢了,要是让那第三名成了第一名,那你俩可就是双双白搭了,那我可就白给你们送行了……你俩不管谁考上,我都高兴,我都祝福,来,大家再干一杯!” 大家一起笑着举杯喝酒,这时,我看了看表,上午10点50分,妮妮上午10点多就放学,应该这会已经接到我家里去了。 正在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柳月站起来拿了电话,在房间的角落接电话。 开始柳月的表情是笑着的:“呵呵……小红啊……” 柳月接电话的时候 ,梅玲手里抱着水杯,低头不停喝水,马书记则不紧不慢地拿起一颗烟,抽起来。 瞬间,柳月的脸色突然唰地变了:“什么?小红,你再说一遍,妮妮不见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在柳月即将启程去西京面试的最后时刻,出事了! 柳月的话把大家都惊动了,大家都关切地看着柳月,梅玲甚至站了起来,马书记脸上的表情更是关心,刘飞则显得相对沉稳,眼神看了柳月一下,接着却瞥向梅玲,又看着马书记。 张部长紧盯住柳月,说:“柳月,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了?” 柳月放下电话,站起来,努力笑了下:“孩子放学没接到,对不起,张部长,我不能在这里坐了,我得赶紧过去看下,看看怎么回事!” 张部长说:“好,你赶快去看下吧,小孩子调皮好动,说不定跑到哪儿去玩了……” “嗯……也许吧……”柳月点点头,转身穿外套,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 梅玲这时说:“柳部长,我陪你一起去照孩子吧!” 柳月强笑了下:“谢谢你,梅社长,不用了,你们在这里继续吃饭,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情败了大家的兴!” 我心里很急,想跟着柳月一起走,一起去找妮妮,可是这个场合,我又不能做的太明显。 643 快去快回 马书记这时也说:“柳部长,不要着急,孩子一定走不远的,说不定到老师家或者同学家去玩了……一定没问题的,一定会找到的,沉住气……你快去快回,我等你一起去西京!” 柳月感激地看了马书记一眼:“嗯……谢谢马书记!” 这时,张部长看了我一眼,说:“小江,你年轻力壮,脑子活络,跑腿也快,你跟着柳部长去吧,去帮着找找……坐我的车去,我的车就在楼前,让驾驶员送你们去!” 我巴不得张部长说这句话,立刻站起来:“好!” 柳月这回没有推辞,说:“谢谢张部长,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柳月脸上的表情很着急。 张部长挥挥手:“赶紧去,孩子要紧!” 梅玲又对我说:“找到孩子赶紧给我们来个电话啊,别让领导和我们着急……柳部长和马书记还有重要的使命要去省城呢,这可是不能耽误的大事……” 我点了点头,我心里更急,我也很怕此事耽误了柳月的面试。 这会儿,刘飞一直没有说话,眼睛却在马书记和梅玲脸上来回转悠。 我随意看了马书记一眼,看到马书记正用不快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刘飞,似乎在责备刘飞为什么老是瞄他。刘飞看到马书记的目光,像触电一样,立刻就低下头,喝水,仿佛是怕马书记看穿了他心里此刻在想什么。而马书记扫视刘飞的目光似乎也是不愿意让刘飞看出自己的心思。 我和柳月快速出来,坐着张部长的车,去妮妮的学校。 路上,柳月显得很是不安,脸上充满了焦虑。 我对柳月说:“别急,沉住气,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妮妮很懂事,不会乱跑的……” 柳月似乎心里安定了一些,看着我点点头:“嗯……” 娘和小红正等在校门口,焦急而无助地站在那里,小红刚才打的是公用电话。 一年级的学生放学比其他年纪的早,这会儿正是其他年级的学生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孩子在跑动,还有一大群在门口接孩子的家长,看起来令人眼花缭乱。 柳月和我下车,司机开车接着走了。 柳月和我直奔小红和娘,柳月看着她们,说:“小红,娘,具体怎么回事?” 小红和娘说了下情况,妮妮放学的时间是上午10点半,娘和小红10点就从家里出发,打车来学校接妮妮。她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还不到10点20分。 就在她们和其他家长一起站在学校门口等妮妮的时候,突然一个小青年骑着自行车,直冲小红撞过来,自行车前框放的一袋子鸡蛋都摔到地上碎了,那小青年就不依不饶和小红吵起来,把小红拉到一边,非要让小红赔她的鸡蛋,小红和娘和他理论,争吵了半天,那小青年就是不算完,还要动手打小红,最后还是娘息事宁人掏出钱给他,才算完事。等处理完这事,已经是10点40多了,一年级的学生都已经放学,走的差不多了,小红和娘急忙去等妮妮,可是,等了半天,学生都走完了,也没见妮妮。娘急了,就让小红给柳月打了电话。 听完情况,我和柳月对望了一眼,我看着到处跑动的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说:“有这样一个可能,就是妮妮出来后见不到娘和小红,在附近找她们,慢慢走远了,现在学生很多,正是放学高峰期,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不好认,这样吧,娘还站在老地方等,我们三个人分头在学校门口分三个方向向外找,半小时后,在娘这里会合,娘要是等到了妮妮,也不要离开,就在这里等我们!” 柳月点点头:“嗯……很有可能!” 于是,我和柳月小红分南、东、西三个方向,沿着马路的边缘,在嘈杂的学生中穿行,开始找妮妮。 半小时后,我没有找到妮妮,回到娘那里,柳月和小红回来了,也没有找到,娘也没有等到妮妮。 “这孩子会跑到哪里去了呢?”柳月焦急地说。 娘也急了,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凝神想了下,对柳月说:“或者,妮妮会在校园里,找不到娘和小红,又回校园了……” 柳月说:“嗯……我们进去找!” 娘还是在那里等着,我和柳月小红进了校园分头找,我去操场,柳月和小红去教学楼和教室。 我把学校的空场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见到妮妮。 回到娘那里,一会柳月和小红也回来了,她们找遍了整个教学楼,每个教室都看了,甚至连教学楼的厕所都进去看了,都没发现妮妮。 这时,学校门口的家长和学生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们几个站在那里,焦急万分。 我过去问学校的门卫,每天这么多学生进进出出,门卫记不得妮妮这个人,一无所知。 柳月又想起一个问题:“是不是在老师那里呢,该不会是老师把妮妮留下来有事情?” 我说:“联系她了班主任老师!” 柳月有班主任老师家里的电话,急忙打了电话,班主任老师说妮妮不在她那里,说放学后妮妮就和大家一起站着队喊着口号出校门了。 班主任老师就住在学校的家属院,一听柳月说没接到孩子,很重视,赶紧也过来了。 班主任老师问了问情况,安慰柳月不要着急,说说不定妮妮跟随其他同学去他们家里玩了,以前班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下午上课后,说不定妮妮就来了,如果没来,班主任老师就问问班里的同学,问问大家谁知道妮妮的消息。 班主任老师的话,似乎让我们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班主任老师走后,我对柳月说:“班主任老师说的只是一个可能,不能寄予全部指望,我们还得找!万一妮妮走失了呢?” 柳月点点头:“嗯……继续找……” 我看了看娘,又看了看小红,问柳月说:“妮妮知道你的大哥大号码不?” 柳月说:“知道!” “你家的座机号码呢?”我又问。 柳月说:“知道,我的和家里的号码,她都背熟了……还有,你的大哥大号码,她也知道的……” 我想了想,对柳月说:“这样,娘继续在这里等着,小红先回你家,万一说不定妮妮打了家里的电话……” 柳月点点头:“嗯……小红先回家守着电话,娘不用在这里等了,等在这里,没意义了,娘,你先回家吃饭,先不要和爹还有晴儿说,免得他们着急……” 娘看着我和柳月:“你们呢?” 我说:“我们继续找妮妮!” 娘说:“你们还没吃饭呢……” 我有些急,说:“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吃饭,你别嘟哝了,赶紧回家就是!” 柳月看了我一眼,对娘说:“娘,别担心我们,我们饿了会吃的,您先回家吧,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会找到妮妮的……” 娘和小红分头去了,我和柳月站在学校门口,琢磨着。 这时,我的大哥大响了,马书记打过来的:“小江,柳部长找到孩子没有?” 我看了一眼柳月,说:“马书记,我和柳部长正在找,暂时还没有找到……” 马书记说:“哦……你让柳部长接电话!” 我把电话递给柳月,柳月接听:“哦……孩子还没找到呢,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孩子好动,喜欢玩……嗯……转告大家,谢谢大家的关心……我还得继续找……哦……火车快到点了……” 我一听,心里焦虑万分,看着柳月。 柳月果断地对着电话说:“马书记,不要等我了,不……不要等下一班火车了,你先走吧,我等找到孩子再自己去西京……好的,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柳月看着我说:“马书记先走,不让他等我了!” 我说:“哦……希望能赶紧找到妮妮,不要耽误面试!” 柳月咬咬牙:“找不到妮妮,我哪儿也不去,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不能没有孩子!” 冬日正午的学校门口,站着我和柳月。 学校离江边不远,江滨公园有游乐设施,我突然想到,妮妮会不会去哪儿玩了呢,她可是最喜欢到那里去的。 我想到这一点,柳月也同时想到了,说:“妮妮会不会是到江边了呢?昨晚她还吵着闹着说要到江边去玩雪呢……” 两人想到一起了,我不再迟疑,说:“快去江边!” 我和柳月急匆匆去江滨公园。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这时候江面已经结冰,但是还很薄…… 我突然想起了那次从冰窟窿里救出妮妮的事情,后背脊梁一阵发冷…… 到了江滨,岸上白雪皑皑,极少有人走动的痕迹,干枯的柳树枝条在风中发出嗖嗖的声音,周围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人走动的脚印都没有。 江面上也是白茫茫一片,雪在冰面上没有融化。 我和柳月茫然站在江边,沿着江岸分头往两个方向找,半个小时后,又回到出发点,什么踪迹都没有发现。 柳月的眼神焦虑万分,这一会儿嘴唇上就起了燎泡,语无伦次地说:“妮妮……妮妮到那里去了呢?” 看看时间,马书记的火车这会已经出发了。 柳月此时似乎已经忘记了面试的事情,心里只有妮妮。 我和柳月又回到学校,找到班主任老师,此时同学们都在陆陆续续进了教室,每进来一个,班主任老师都问见没见到宋妮妮,大家都摇头说没见。 等孩子们都来了,教室里坐坐满满的,惟独妮妮的座位上空着。 柳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重,我的心里揪地紧紧的,问题严重了,妮妮真的不见了。 心里不由感到惊惧 妮妮到哪儿去了呢?走失了?被绑架了?被人拐骗走了……我的脑子里闪出一系列的不好念头,心里不由感到惊惧。 看看柳月那憔悴和无助的脸,我定了定神,对柳月说:“走——” “去哪里?”柳月看着我。 “去派出所报案,请公安协助寻找排查!”我说。 柳月如梦初醒,急忙和我一起去了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柳月的钱包里就有妮妮的照片,提供给了公安人员。 派出所的人详细登记了下情况,然后说:“我们会尽力帮助找孩子的,找到会和你们联系的,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等自然是不能等的,我和柳月出了派出所,对柳月说:“附近该找的,能找的,都找遍了,再这么找,也只能是白费功夫,我们除了报案,还得通过别的途径!” 柳月看着我。 我看着柳月近乎于要崩溃的面容,心里疼极了,对柳月说:“听我的安排,你先回你家,和小红一起在家等电话,我去办两件事,第一,到广播电台,通过交通音乐频道发布寻人启示;第二,到电视台去拉字幕,发布找妮妮的消息;第三,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示;第四,我立刻去印刷一部分寻人启示传单,在市区内张贴……” 柳月眼里似乎又有了希望,说:“我不回家,我和你一起去做这些事!” 我说:“你得回去,我发布的所有寻人启示,上面都会登上你家的座机,还有你的和我的大哥大,你家座机放在最前面,如果有知情者看到,会打电话的,所以,你要回家等电话……” 柳月听我说的有理,点点头:“嗯……那我先回去,在家等电话……” 我拍着柳月的肩膀,看着柳月说:“天是塌不下来的,只要我们尽心找,一定会找到妮妮的……” 柳月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妮妮,可是,这个时候,我必须要鼓励柳月,支撑住柳月的精神,不能让她崩溃。 我知道,妮妮是柳月的精神支柱,妮妮的失踪,完全能让柳月的精神世界完全崩溃,甚至能毁了柳月的全部生命。柳月在其他事情上再坚强,在这方面,也会被击溃。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现在需要做的,一是要拼全力去找妮妮,另外,就是要保护好柳月,不能让她的身心被击垮。 柳月和我分手后,我拿着六月给我的另一张妮妮的照片,火速去了广播电台和电视台,还有本报广告部,发布了寻人启事,虽然这广播电台和电视台是关系单位,我还是付了钱,本报广告部也付了钱。报纸要到明天才能出来,我特别叮嘱广播电台和电视台,寻人消息和字母要反复播出,播出的频率要密集。然后,我找到一家广告社,不讲价钱,要求快速印制20万份寻人启示传单,钱的作用这时发挥了作用,广告社答应下午5点前交付传单,立刻动工。在所有的寻人启事里,我都是重金悬赏,凡是提供线索帮助找到妮妮的,酬谢5万元,能找到妮妮送来的,酬谢10万元。 我马不停蹄地在市区各个单位之间穿梭,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这些事。 然后,我找到柳建国,简单说了下情况,让柳建国出人,准备张贴寻人传单。 柳建国一听妮妮失踪了,急了,立刻集合了公司的全部员工待命,等我的传单印出来。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给柳建国公司的员工详细划分了在市区内张贴传单的区域,要求实现无空隙覆盖,所有的小区和街道,所有的公共场所和闹市区,都要张贴或者散发到,包括车站和市区沿街的所有店铺。 下午4点半,传单印刷完毕,柳建国和我带车拉了回来,分给公司员工,公司的全部车辆出动,人员全部出动,分头去张贴散发。 柳建国吩咐公司财务,此次行动以加班计算,每人额外另发300元劳务费。 江海市区内一个平面的立体的流动的固定的寻人网络被我快速启动起来。 然后,我和柳建国去了柳月家,柳月正在家里,守候在电话机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话机话筒。 一整天了,我和柳月都没吃饭,我让小红弄了点面条,柳月不吃,我和柳建国再三劝说,柳月吃了两口,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说,发布的启示能管用吗?” 我看着柳月,握住她冰冷微微颤抖的手,说:“会的,一定会的,很快就能见到效果的!广播电视和流动传单,都会起作用的……妮妮一定会回来的,妮妮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月感激地看着我,似乎我的话给了她极大的安慰。 大家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心情紧张地等待着电话响起。 我的心里有些沉重,妮妮既然知道家里的座机和我还有柳月的电话号码,为什么没有给家里和我们打电话呢,难道真的是出事了吗? 我不敢往下想…… 突然,电话响了,柳月伸手就要接电话,我动作更快,一把拿起了话筒。 柳月神情紧张地紧紧盯住我的嘴巴,看着我接电话。 寻人启事起作用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从交通音乐台听到了寻人启事,打来电话,说他拉客人经过市区广场东北角时,见到一个女孩正坐在那里哭,和收音机说的我们要找的人很相似。 我忙问司机的姓名和地址,如果真的找到了妮妮,我要兑现酬金。 那司机却不肯说,说:“谁家都有孩子,都是做父母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我不是为了你的奖赏打电话的……” 说完,司机挂了电话。 世上好人多!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去市区广场,留下小红在家里看守电话。 柳建国开车,我们风驰电掣般地直奔市区广场东北角,果然在那里看到一个女孩正蹲在路边的路灯下哭,走近了一看,却不是妮妮,只是穿着和妮妮一样的校服,个头年龄头发和妮妮很相似。 我的心凉了,看看柳月和柳建国,也都是一脸沮丧。 柳月抱起那女孩,问她怎么了? 原来这女孩是自己偷着出来玩,天黑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柳月问清这女孩家里的地址,又问了下她家里的电话,让柳建国开车送她回家。 我和柳月站在空旷清冷的广场上发呆,柳月嘴里念叨着:“天冷了,妮妮穿的不多,会冻着的……” 我看着柳月的神情,心如刀割,挂念妮妮,心疼柳月。 一会儿,柳建国开车回来了,那女孩被他送回家了,孩子的一家人正焦急万分,自然是千恩万谢。 同样的处境和心情,我充分理解。 我和柳月上了车,这时,柳月的电话响了,是小红打来的,说刚接到一个提供线索的电话,在火车站候车大厅,有一个女孩酷似我们要寻找的,正被一个中年妇女带领着,要去坐车,那女孩穿着校服。打电话的是一个外地乘客,打完电话同样拒绝留下姓名,只说自己是外地人,一个普通的外地人。 好人真多啊! 我们又急火火赶往火车站,三个人分头在候车大厅里寻找。 我眼尖,刚走了几步,一眼看到在正排队检票的人流中,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留着和妮妮一样的朝天小辫子,身材和个头几乎和妮妮一模一样,正被一个中年妇女牵着手进检票口。 我几个大步冲过去,在那中年妇女就要领女孩进站的同时,一把拉住了那中年妇女的胳膊,另一只手拉住了那女孩:“妮妮——” 那中年妇女包括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那女孩也转过头,我瞬间失望了,这女孩不是妮妮。 我忙道歉后退几步,找到柳建国和柳月,说了情况。刚刚升腾的希望又成了死灰。 紧接着,柳月的电话又响了,又是一个提供线索的,这回地点是在电影院门前的夜市。 我们又赶往电影院门前夜市,又是一个酷似妮妮的女孩,正在跟着家人吃夜宵。 我们再度希望破灭。 提供线索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我的电话和柳月的电话反复被打响,柳建国开着车,拉着我和柳月在市区内东奔西跑,到处去落实寻找。 每一个电话,都带来新的希望,每一次寻找,都让焦虑的心更加紧缩。 晴儿从电视上知道了消息,在家里坐卧不安,要来找我们,我不让她来,让她在家里陪好爹娘,她来了也没用,反倒成了累赘。 这一夜,我和柳建国柳月没有停歇,马不停滴奔波在市区内的大街小巷,落实着每一个线索。 这一夜,我们寻找了38个地方,在希望和失望之间轮回折腾着,都没有找到妮妮。 到天快亮时,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回到柳月家。 小红也没睡,眼睛熬得通红,一直守在电话机旁。 见到我们回来,小红的眼圈红了,拉住柳月的手,哽咽着:“柳姐,妮妮到哪儿去了啊……” 柳月拍了拍小红的肩膀,没有说话,然后颓力地坐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光。 柳月嘴唇上起满了燎泡,头发凌乱,面容死灰,眼神发怔。 我和柳建国担心地看着柳月,我不知道柳月还能坚持多久。 我点着一支烟递给柳月,柳月接过来狠狠吸了几口,目光呆滞地看着电话机,死死盯住不放。 我让小红先去睡会儿,然后和柳建国看着柳月。 柳月一言不发,夹住香烟的手指在剧烈抖动着。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王巧玲。 我转身去了阳台,摸起电话打宋明正家里的座机,打了半天,没人接。 645天色大亮了 王巧玲不在家,那么,一定是出去打牌了或者和王勇出去过夜了。 我又回到客厅,柳月看见了我刚才的举动,没有问,我也没说。 天色大亮了,冬日的斜阳透过客厅的窗户照射进来。我看了下墙上的表,8点多了,千里之外,报考省里副厅级的面试马上就要开始了,马书记此刻说不定正在准备进入面试考场。而柳月,此刻却身在江海找闺女。 柳月的面试泡汤了,报考副厅级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了,一切都白费了。 我的心里阵阵绞痛,看着柳月。 柳月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看看我和柳建国,又看着外面的天色,嘴巴动了,声音嘶哑,带着痛苦的哽咽:“我的女儿啊,你在哪里……” 这声音几乎要碎了我的心。 正在这时,突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很重很急。 我一个箭步站起来去开门,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宋明正。 宋明正看见我没有打招呼,一个大步走进来,冲到柳月的跟前,声音急火火的:“柳月,妮妮呢,妮妮到哪里去了?” 柳月抬头看着宋明正,眼神茫然而又恍惚,怔怔地不说话。 我忙把情况简单和宋明正说了下,宋明正听着,不看我,还是看着柳月,用手指着叫嚷起来:“我在县里接到朋友的电话,说看到妮妮失踪的消息,我就急忙赶回来了……你说,你给我说,柳月,你把我的闺女弄到哪里去了?好好的孩子看着,怎么就会不见了,你说,你给我说!” 宋明正的火气很大,焦急和烦躁掺杂在一起。 “我……我……”柳月长满燎泡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么大的孩子你都看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宋明正愤怒地对柳月说:“你要孩子,我可怜你,把孩子送给你,可是,你怎么看的孩子,你给我把孩子看丢了,就你这样当妈的?就你这样看护孩子的?你算什么妈妈?你算什么孩子的母亲?早知道,我死活也不把孩子给你,我宁可自己带着孩子住在县里也不给你……我瞎了眼,我昏了头,我竟然会答应把孩子给你带!你根本就配做孩子的母亲,你不配!” “我……”柳月痛苦地看着宋明正,嘴唇继续哆嗦着,浑身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急忙拉住宋明正的胳膊:“宋大哥,坐下慢慢说!” 宋明正粗暴地一把甩开我的手,继续看着柳月,手几乎指到柳月的鼻子:“我告诉你,柳月,等孩子找回来,我立刻就带孩子走,你甭想再见孩子一面,永远也别想再见孩子,你不配做妮妮的妈妈,你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要是孩子找不到,我……我……我和你没完,我……” 宋明正变得更加激动,胳膊挥舞地更加快速,在柳月面前不停闪动。 我不由有些担心激动愤怒烦躁的宋明正会对柳月动武,把找不到孩子的怨气发泄到柳月身上。 我站在宋明正斜对面,紧紧盯住宋明正的动作,只要他有一点对柳月动武的迹象,我就立刻阻击,立刻将宋明正踹倒在地。 刚才宋明正粗鲁地甩开我的胳膊,我不生气,也不责怪,我理解他的心情。可是,不管他如何激动如何焦虑如何有怨气,不管他有多么充足的理由,不管他出于多么充分的动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和我关系多么好,我都绝对不允许他动柳月一个指头。 我时刻准备着对宋明正发起攻击。 柳月在宋明正愤怒的指责下,像是一个犯了十恶不赦罪行的人,痛苦而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一会儿低头喃喃自语:“老宋,我该死……你该骂,我烦了十恶不赦的死罪……我该死……孩子找不到,我……我也不活了……” “你爱活不活,你弄丢了孩子,这是你的报应!”宋明正怒声斥责着:“找不到孩子,就是该死!” 看到宋明正继续这么说,我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宋明正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大吼一声:“宋大哥,你说够了没有!” 我的一声断喝,让宋明正住了嘴,看着我。 我深呼吸了一下,说:“宋大哥,你不要以为责怪柳部长,她是孩子的母亲,天下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你心里焦急难受,难道柳部长就不焦心吗,就不着急吗,就不难过吗,昨晚我们找了整整一夜,到现在都没合眼,柳部长满嘴燎泡,你看不见吗?现在不是指责谁追究谁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孩子,你光激动光指责,管用吗?再说,孩子是怎么失踪的,还不清楚,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冲着柳部长大声叫嚷,是不是太蛮横了!” 我这么一说,宋明正住了嘴,似乎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孩子。 我上前,双手按住宋明正的肩膀,稍微一用力,宋明正往后一退,坐到了沙发上。 我跟过去,坐在宋明正身边,掏出香烟,给宋明正点着:“宋大哥,我们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动用了各种手段和方法,在寻找孩子,柳部长到现在还没吃饭,也没睡觉,都快急疯了,大家都着急,可是,光着急不管用,得想办法啊,你说是不是?” 宋明正狠狠地抽烟,这时看到了柳建国,扭头看看我:“那位是?” 我这才想起,宋明正一直不知道柳月找到弟弟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和柳建国见过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前小舅子,而柳建国,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位前姐夫,虽然柳建国早就知道宋明正这个人,知道这是妮妮的爸爸,但是,见面,还是初次。 柳建国这会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宋明正,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宋明正这么一问,柳月也抬起了头,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我脑子急速转悠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让宋明正知道的太多,柳月不说话,也许是这个意思。 我对宋明正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昨晚帮忙开车找妮妮的,也是一夜没合眼了!” 宋明正一听,带着感激的表情冲柳建国点点头,掏出烟递过去。 柳建国木然地看着宋明正,推开宋明正递烟的手,站起来,说了一句:“不会抽!” 然后,柳建国开开房门,出去了。 我知道柳建国此刻心里的感受,对这位他第一次见到的前姐夫,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是,他再没有好感,事实却不能改变,这是自己外甥女的亲爸爸。有这层关系,他又能对宋明正说什么呢? 或许,此刻,柳建国离去,是最好的选择。 宋明正没有在意柳建国不礼貌的举动,继续抽烟沉思,突然站起来说:“我这就去找市公安局局长,他是我老伙计,我让他动用充足的警力帮我找孩子,我出50万重金悬赏……我就不信江海屁大的地方,找不到一个孩子……” 宋明正的气魄果然很大,一动作就是要找公安局长动用警力,一出手就是50万,不论是能量还是气魄,这都是我无法相比的。 宋明正这么一说,柳月睁大了眼睛看着宋明正,眼里又升腾起新的希望。 我也觉得事情有了新的转机。 宋明正似乎觉得自己对找回孩子很有把握,转身欲离去,却又停住脚步,看着柳月:“柳月,我再次告诉你,等孩子找回来,你做梦都别想再见孩子一面,永远你都别想见到孩子……” 柳月的面部表情抽搐着,声音颤抖着:“好……好……只要你能找回孩子,我答应你……” 我能想象柳月此时伤口上撒盐的感觉,我知道柳月此刻的心在流血。 我此刻突然很想揍宋明正一顿,却又强压住了,我知道,这不是时候,再说,我或许也没有名分揍宋明正。 宋明正动用自己官场的能量和巨额资金去找妮妮,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我也不由对宋明正寄予了巨大的期望。 我站在门口,正准备给宋明正开门,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是清脆的童音:“妈妈——妈妈——开门呀!” 听得真真切切,这是妮妮的声音!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不假思索,猛地一下子拉开门,果然是妮妮站在门口! 我的心里一阵狂喜,妮妮回来了! 宋明正惊喜异常,叫道:“妮妮——” “妮妮——”柳月忽的一下子站起来,身体摇晃了几下,几步冲到到门口。 小红也从里面奔出来,跑到门口。 妮妮正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我们:“爸爸,妈妈,大哥哥,我回来啦!” 妮妮的身后,站着王巧玲,脸上似笑非笑。 柳月一把抱起妮妮,紧紧地抱住,声音颤抖着,将脸紧紧贴在妮妮的脸上:“妮妮……妮妮……我的女儿啊……” 柳月脸上的眼泪哗地流出来,流在自己和妮妮的脸上。 我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妮妮终于找到了! 柳月抱着妮妮,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妮妮不放,嗓子里呜咽着。 王巧玲木然地看着柳月和妮妮,然后又看着宋明正:“你怎么在这里?” 宋明正兴奋异常,看着王巧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说:“是你把妮妮找回来的?你怎么找到妮妮的?” 柳月这时也满面泪水地看着王巧玲:“小王,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找到了我的妮妮……” 我对王巧玲这会的好感指数一下子升到了极点,忙说:“嫂子,快,快进来说话!” 柳月抱着妮妮,大家进了房间,小红忙着去倒茶,柳月依旧抱着妮妮不放,请大家坐下。 柳月抱着妮妮坐在沙发上,不停亲着妮妮的脸,抚摸着妮妮的背,眼里的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着。 我相信,这是柳月第一次在宋明正和王巧玲面前流泪,为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 宋明正看着柳月和妮妮,眼睛突然有些潮湿,接着眼里又露出了怨气,突然伸手向妮妮:“妮妮,过来,跟爸爸走,以后跟着爸爸过!” 柳月的身体一震,突然像是被重重一击,不由松开了抱着妮妮的手,接着又紧紧搂住,眼里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宋明正。 646冷漠地看着柳月 宋明正板着脸,冷漠地看着柳月,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妮妮紧紧抱住柳月的脖子,叫着:“我不,我不,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母女刚重逢,宋明正就说出这话,也太狠了,我看不下去,就转移话题,看着王巧玲:“嫂子,你是怎么找到妮妮的呢?我们大家都急疯了,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宋大哥听说妮妮不见了,差点急疯了,紧急从县里赶回来了……” 王巧玲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大自在,说:“我……我没找妮妮啊……我昨天接妮妮放学了,接了妮妮后,带妮妮回乡下了,妮妮的爷爷奶奶想孩子,我带她回去住了一夜……” “啊——什么?”我愣了。 “什么?是你把孩子带走的!”宋明正大吃一惊,冲着王巧玲喊道。 柳月也呆住了,眼神里发出不可思议的目光,怔怔地看着王巧玲。 王巧玲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看着宋明正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孩子的爷爷奶奶想孙女,我就把孩子接过去,怎么了?” “你——你——你怎么不说一声,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你怎么这么胡来!”宋明正的火气不小,瞪着王巧玲。 “我——”王巧玲看了一眼柳月,接着瞪着宋明正,声音也大起来:“你冲我嚷嚷什么?我想孩子了,孩子的爷爷奶奶想孩子,我接过去怎么了?孩子法院判归我们抚养,我有权力接孩子走,怎么了?我想什么时候看孩子就看孩子,想什么时候接孩子就接孩子!我有这个权力,我有这个自由!” 宋明正说:“你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把孩子接走,你知道不知道大家都急疯了,到处找妮妮,你——你简直是胡闹!” “我什么胡闹了,我能把妮妮今天主动送回来,就算给面子了……”王巧玲理直气壮地说着:“要不是今天早上我看到满城大街小巷都是找妮妮的传单,我还要带妮妮多过几天呢……得了,孩子给送回来吧,至于那高额酬金,我就不要了……” 说完,王巧玲用不屑的眼光看着柳月,眼里有几分得意。 柳月这会一直怔怔地看着王巧玲,身体颤抖着,突然身体一软,瘫坐在沙发上,抱着妮妮的手不由自主也松开了。 我知道,这是柳月极度紧张之后极度松弛的原因,还有就是王巧玲的作为给了她重重一击。 想到柳月这一天一夜受的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想到宋明正因为孩子失踪而对柳月的横加指责和要带走孩子对柳月的重度创击,想到柳月因此而错过了西京面试,想到柳月的前程因为王巧玲的作为而化为泡影,听着王巧玲此刻振振有词的辩解,看着王巧玲满不在乎甚至有些得意的表情,我心里对王巧玲刚才的极度好感瞬间化为了极度的憎恨和厌恶,还有深深的愤怒。 我忽的站起来,指着王巧玲怒吼起来:“王巧玲,你是个混蛋,你他妈该死,狗日的!我废了你这个王八蛋!” 我的手指几乎要指到了王巧玲的鼻子,我真想一个耳刮子将她打晕。 王巧玲被我吓了一跳,看着我愤怒的样子,有些害怕了,不敢和我对抗,尴尬地往后缩了下身子,接着转头看着宋明正,叫起来:“宋明正,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的老婆被人家当着你的面这样侮辱,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个人还是你所谓的兄弟,看看,你兄弟就是这样对你老婆的,他眼里哪里有你这个大哥,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王巧玲很会转嫁矛盾,一下子将问题推到了我和宋明正之间。 王巧玲这么一说,我猛地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不管怎么说,王巧玲还是宋明正的老婆,我当着宋明正的面这样对待王巧玲,是没有给宋明正面子。 宋明正被王巧玲这么一说,脸上果然挂不住了,脸一寒,看着我:“小江,你想干什么?我的老婆我自己管,你想干什么?” 这时,柳月也在后面说:“江峰,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王巧玲这下子来劲了,冲我和宋明正嚷嚷:“宋明正,你看看,这就是你天天夸的好兄弟,这就是你整天对他好的后果,他就不是个人,他就是一条你养大的小狼,六亲不认,不分好歹,早晚他得吃了你!” 我不再理会王巧玲,坐下来,看着宋明正。 宋明正冲着王巧玲喊了一句:“够了——住嘴!你今天还有理了!” “我就有理,我就有理,我走到哪里都有理!”王巧玲一连串地说着:“要不是可怜某人,我就不把孩子送回来,还怎么着?” 宋明正大喝一声:“我让你住嘴,你没听见?好了,不说了,有话回家说,回家我再给你算账……” 接着,宋明正走向妮妮:“妮妮,走,跟爸爸回家!” 柳月的眼里一下子呈现出绝望,面如死灰。 宋明正此言一出,让我感到很意外,他已经知道了妮妮失踪的真正原因不在于柳月,在于王巧玲,却还要这样做,岂有此理。我二话不说,站起来,挡住宋明正:“宋大哥,你不能带妮妮走!” 宋明正不快地看着我:“小江,这是我们的家事,我想,就不用烦劳你操心了吧……” 我说:“宋大哥,不错,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是不该过问,刚才我对嫂子言语多有不敬之处,我道歉,我向你道歉,冒犯了老大哥……” 我只向宋明正道歉,没向王巧玲道歉。 宋明正不冷不热说了句:“不必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道歉有什么用,好了,我也不会都责怪你的,你自己知道不对就行了……” 我还是挡在宋明正面前,宋明正有些不耐烦:“兄弟,请让开好不好?法院判决还是归我抚养,我任何时候都有权带走孩子……” 我说:“是,宋大哥,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好不好,宋大哥,你听我说完我的话,等我说完,你要是还想再带走孩子,我绝对不阻拦!” 宋明正看了看我,回身坐在沙发上:“你说吧!” 我坐到宋明正跟前,递给宋明正一颗烟,点着,自己也点着一颗,然后说:“宋大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带走孩子?” 宋明正说:“还用说吗?早上我来的时候不是说了!” 我说:“可是,孩子是被谁带走的呢?带走孩子的途径又是合情合理的吗?” 宋明正怔了下,看着我。 我说:“这个道理我想你很明白,不管法律再怎么判决孩子归谁,可是,毕竟柳部长是孩子的亲娘,要带走孩子,怎么着也得给孩子的亲娘打个招呼吧,这是最起码的礼节和程序吧?什么都不说,就把孩子悄悄带走,这合适吗?何况,法院判决孩子是归父亲抚养,可没有判决归后娘抚养,后娘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在不通知孩子亲娘的情况小带走孩子?这件事,你说责任归谁?是柳部长没看好吗?不,这是因为某人利用和孩子的后妈关系利用孩子的天真和无知,才会造成这个结果…… 宋大哥,我想,你不会是是非不明的人吧?是非曲直,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有数!孩子被偷偷带走了,柳部长差点就崩溃了,肉体和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和打击,在这种时候,你不但不同情,不但不去处理真正的元凶,反而还要把孩子带走,还要把责任归结于孩子的妈妈,你觉得你做的正确吗?” 宋明正沉思着,似乎被我说中了要害,脸上显得有些不安和愧色。 我继续说:“还有,王巧玲偷偷带走孩子,我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不知道是专门要在这个时间还是碰巧了,但是,我告诉你,此次事件,不但重创了柳部长的身心,而且,还毁了柳部长的前程……本来,今天上午,柳部长是应该在西京全省副厅级干部省出版局副局长这个职位面试考场的,她笔试是第一名,面试时间就在今天上午,我想柳部长的能力你是了解的,面试成绩如何,或许你也会清楚,当然,不管成绩到底如何,却已经错过了这个机会,没有任何机会了……就因为你这个老婆的作为,将柳部长考取副厅级职位的机会彻底葬送……” “啊——”宋明正显然还不知道柳月笔试第一的事情,听我这么一说,大吃一惊,看着柳月发愣,接着又看看我,然后看着王巧玲。 我继续说:“宋大哥,我知道,我是局外人,不该掺和你们的家事,当然,刚才更不该对你老婆那个态度,我再一次道歉,但是,宋大哥,我也请你换位思考,设身处地替柳部长想想,此事到底给柳部长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和无法弥补的损失,就因为你老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举动……我刚才对你老婆如此冲动,也是一个局外人发自内心良知的愤怒使然……” 宋明正死死盯住王巧玲。 王巧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什么考试的事情……我……我一个妇道人家,上哪里知道这些事……我怎么会想到这么巧……我就是想孩子……” 宋明正又看看柳月,脸上终于露出了深深的愧色。 宋明正转过身对着王巧玲,终于暴怒了,抬起手掌,冲着王巧玲脸上就扇了过去:“混账王八蛋——你这个扫帚星,害人不浅!” 王巧玲的脸上一下子出现了血印子,她似乎被打懵了,捂着脸惊恐地看着宋明正:“你——你敢打我!” 宋明正满脸愧色 这时,妮妮和小红都吓呆了,小红忙抱起妮妮进了卧室。 柳月站起来,用了一下力,却没能站起来,柳月用虚弱的声音说:“老宋,你……你怎么能打小王……不要打小王……不要……孩子已经回来了……小王能把孩子送回来,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宋明正满脸愧色,看着柳月:“柳月……我……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我不带走了,还放在你这里,孩子以后……永远跟着你……” 柳月如释重负,感动地说:“谢谢你……谢谢……” 宋明正回身看着王巧玲,眼里又喷出了怒火,又举起了巴掌,又要打王巧玲。 柳月想阻拦,却站不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还没缓过劲来,柳月冲我喊:“江峰,快,拦着他,不要让他打小王……” 我瞪了一眼柳月,示意她安坐,然后双臂一抱,不理柳月的话,看着宋明正要再次揍王巧玲。 宋明正的巴掌在落下去之前,先发表了一段感言,他冲着王巧玲怒吼着:“狗日的,我告诉你,以后你敢再找孩子,我就打死你……以后,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孩子一面,永远都别想……” 宋明正把早上给柳月的话转给王巧玲了。 感言说完了,宋明正的巴掌准备落下,我等着王巧玲那边的脸颊也变红。 没想到王巧玲被打急了,一下子站起来,冲着宋明正喊:“宋明正,你敢再打我一下?你敢不敢?来啊,你再打我?惹恼了我,我让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王巧玲的绝地反击起了效果,就这么一句话“惹恼了我,我让你哭都找不到地方”一下子就镇住了刚才还盛气的宋明正,宋明正似乎突然一下子就呆了,手掌停住了,然后缓缓落下,突然转了方向,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我知道,王巧玲一定是又拿老宋的死穴来制约他了,效果还挺不错。 宋明正显得异常沮丧,狠狠跺了下脚,走到门口,打开门,转身离去。 宋明正一走,王巧玲就没必要留下了,赶紧跟着宋明正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柳月,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嘴里迸出两个字:“活该!” 然后门“砰”地被关上,王巧玲下楼离去,去追赶刚打了自己又被自己恐吓了的老宋。 我的火气又上来了,想跟出去一脚把王巧玲从楼梯上踹下去,刚到门口,柳月喊我:“你……你回来,不要去……” 我停住脚步,回身看着柳月:“这个女人讲话太缺德!” 柳月有气无力地对我说:“好了,你别惹事了,回来,坐下……嘴巴长在她脸上,她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孩子回来了,我就心满意足了,别的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我坐在柳月旁边,心疼地看着柳月,说:“你太累了,这会好了,孩子回来了,放心了,你好好休息会吧……唉——面试的事,付诸东流了……” 柳月抬眼看着墙上的挂钟,呆呆地看了一会,接着深深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的……” 我的心里感到巨大的失落,为柳月的命运。 这时,妮妮跑了出来,扑到我怀里。 我抱着妮妮,问妮妮昨天的情况。 妮妮说:“昨天中午放学,我站在老地方等小红姐姐和姥姥来接,可是,姥姥和小红姐姐没来,小妈来了,她说和妈妈说好了,要接我去爷爷奶奶家去玩,说给老师也请好假了,不用上课……然后,我就跟小妈去了爷爷奶奶家……今天早上,小妈看了看时间,说了句:差不多了。然后就就带我回家了,说妈妈在家里等我的……” 听妮妮说完,我看着柳月:“王巧玲是故意的,她一定是知道你要去西京面试的事情,然后故意带走妮妮的,她根本不是想带妮妮去爷爷奶奶家,也不是想妮妮了,她是要毁掉你的这次考官……此事一定是她精心安排的,那个骑自行车带鸡蛋的小伙子,一定是她安排的,她不认识咱娘,认识小红,所以,那小伙子就撞小红,拖住她们,为她带走妮妮争取时间……” 柳月听着我的分析,眉头紧锁,一会儿看看妮妮,又看看我,说:“不想这些了,不管如何,孩子回来了,我的命就有救了,我也能活下去了,能活着,比什么都好,至于那些事情,或许,本来就不该属于我……她能把孩子送回来,宋明正能放过孩子,让我带着孩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说:“但是,我觉得有些奇怪,王巧玲阻拦你去面试,破坏你的考官,这不大对劲,她没有合适的理由,她不是那种追逐官场的人,她妒忌你,不是妒忌你的做官和进步,按说,依照她的小心眼,你要是考上了,离开了江海,她应该更放心才是,怎么会……我觉得,这其中或许还有蹊跷,王巧玲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人……” 柳月的眼皮一动,接着看着我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我好困……” 柳月似乎不愿意和我分析这事。 柳月然后抱过妮妮:“妮妮,陪着妈妈睡觉好吗?” 妮妮说:“妈妈,我不困呢,你困了,你睡好了,我陪在旁边难受呢,要不,让大哥哥陪你睡,好吗?” 妮妮的话让我和柳月哭笑不得,柳月说:“既然你不陪我,那我就自己睡!” 妮妮说:“那……要不,妈妈,你睡,我在你旁边看小人书,好不好?” 柳月抱着妮妮亲了口:“哎——这才是妈的好女儿……” 接着柳月对我和小红说:“大家都很累,都睡会……江峰,你就在这里先睡会吧……” 我说:“好,我睡沙发!” 高度的紧张和兴奋过后,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起来,骨头像是散了架。 “我给建国打个电话,让他安心!”柳月说着,努力慢慢站起来,带着妮妮去了卧室,接着我听见柳月给柳建国打电话的声音。 我的脑袋刚一挨到沙发上,就昏睡了过去,像是后脑勺被人重重击打了一起,睡得十分快,十分深沉。 再次醒来,天已经快黑了,妮妮正坐在我脑袋旁边瞪着大眼睛看着我笑,柳月刚洗完澡,正在卧室里吹头发,小红正在阳台晾衣服。 我坐起来,抱起妮妮,亲着妮妮的脸:“鬼丫头,急死一家人,来,让大哥哥胡子扎一扎……” 妮妮嘻嘻笑着,躲闪着:“太硬了,扎得好疼啊,不好玩啦……” 这时,柳月出来了,起色好了很多,只是嘴唇上的燎泡还在。 “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娘和晴儿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娘已经做好饭了!”柳月对我说。 “嗯……”我点点头,看着柳月:“你嘴唇上长燎泡了……” 柳月笑了下:“很快就会消的,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好看了?” 我说:“没有,只是觉得会不会疼呢?” “不疼,这是急火攻心,出火的……妮妮回来了,就没事了,很快就会没有的……”柳月说。 “建国大哥呢?”我问柳月。 “在犒劳他公司的员工,大家昨天很辛苦,建国今晚专门全公司会餐,感谢大家的!”柳月说:“昨天,你也辛苦了,受累了……” 我说:“你说什么呢?和我说这个,不是太见外了吗?” 柳月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说:“宋明正没再和你打电话?” 柳月说:“我给他打电话了,让他不要再难为王巧玲了,毕竟,他们是两口子,不能为了这事再闹,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妮妮平安无事,就好了……还有,宋明正说了,说孩子以后就放在我这里,他再也不会提带走妮妮的事情,孩子以后就可以一直跟着我了,他说,如果有必要,为了不让以后王巧玲再闹事,他打算去法院变更抚养手续,从法律上把孩子判归我……” 柳月的神色很是宽慰。 我点了点头:“宋明正还算是有良心!我今天当着宋明正的面骂王巧玲,是不大妥当,不大给宋明正面子,可是,我当时确实是气坏了,实在忍不住了……” 柳月说:“宋明正不生你的气了,他专门说了,说不怪你,理解你的作为,还有,宋明正让我转告对你的感谢,感谢你为找孩子付出的辛劳……” 我说:“这个不用他来感谢,妮妮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 柳月说:“但是宋明正不知道啊,所以,他还是要感谢的……” 我说:“宋明正似乎被王巧玲牢牢攥住了什么把柄,我看,这样下去,宋明正早晚得毁在王巧玲手里,王巧玲这个女人,胸大无脑,早晚得被人利用害了宋明正……找了这么一个女人做老婆,也真是宋明正的悲哀……” 柳月沉默了一下,说:“这都是人的命……没有法子的事情……” 柳月似乎越来越信命了。 我说:“马书记已经面试完了,不知道成绩如何,2个人争一个名额,比3个人争要容易多了……”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紧紧咬了咬嘴唇,说:“希望他能成功……毕竟,对于官场,这是人生的一大步……” 我说:“你这一大步,葬送在王巧玲这个贱女人身上!我恨死这个狗日的了!” 柳月一瞪我:“不准胡说,不准骂人,不要总把人往坏处想……很多事情,看似偶然,其实,也包含着必然,我就是去面试,也未必就一定成功,不能去了,这是天注定,不要怨天尤人,人生有得必有失,我的女儿失而复得了,这比什么都珍贵,为了孩子,我可以放弃一切,什么都可以不要,却不能没有孩子……” 648 越想越觉得蹊跷 我又说:“这事,我越想越觉得蹊跷,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可能是巧合……” 柳月说:“不谈这事好不好?我现在只想让自己轻松一下,我不想去想那些事,功名利禄,能得到当然好,得不到,也不必患得患失,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你更不要去挖空心思去打探追究什么,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然,恩恩怨怨何时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听柳月这话,她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却不愿意和我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怕我冲动上火惹事才不和我说的,还是她自己心里确实不想纠葛在这样的事情上,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我和柳月带着小红妮妮去我家吃饭,路上,柳月接到了张部长的电话,问孩子的事情的。 柳月说:“孩子找到了,是一个熟人给接走了,虚惊一场,没事了,呵呵……谢谢领导挂念关心……你说面试的事情啊,呵呵……没什么可惜的,再说,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考上,还有,领导不是不舍我我走吗,现在我不走了,你满意了吧,呵呵……” 柳月的声音很轻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呵呵……领导不必这样不安啊……我知道领导是想让我进步的,我刚才的话不过是和领导开个玩笑呢……不走,也不错啊,可以跟着领导继续做党的宣传工作,为党的宣传事业添砖加瓦……我衷心祝愿马书记能考上啊,呵呵……一定会马到成功……”柳月笑着说。 和张部长打完电话,柳月沉思着看着出租车的窗外。 这时,马书记的电话又来了,我将耳朵贴近柳月的电话,听起来。 马书记自然上来又是问孩子的事情,柳月依然一个口径回答,并表示感谢。 “柳月,孩子能回来,太好了,没事就很好……唉……真的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错过了,”马书记的声音里充满着深深的遗憾:“今天的面试,你要是参加了,一定是第一的……” “没事啊,马书记,你能参加面试,就算代表我了,也算代表咱们江海宣传部了,你能考第一,同样是我们大家的光荣啊,我可是真心实意祝愿你能马到成功呢……凭你的水平和才华,你一定能成功的……”柳月说。 “唉……我哪里能比得上你呢……我这次算是沾了你的光了,其实呢,这个光,我是沾地很痛苦啊,我是不愿意沾这个光的,心里一直在挂念着孩子的事情呢,梅玲和刘飞在江海一直也在到处打听孩子的事情,不时给我汇报情况……总算好了,孩子找到了……”马书记的话一方面显出对柳月的关心和高度评价,另一方面又显出对此次面试的自得,似乎他是有绝对把握战胜省文化厅的那位处长的,一定能夺取第一名的。 “谢谢马书记,谢谢梅社长他们……”柳月又一次表示感谢,接着笑着说:“很快,就要喝你的庆功酒了,到时候,要好好给你表示祝贺哦……” “别这么说啊,总成绩还没出来呢,”马书记谦虚了一下,接着说:“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请客,请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马书记必胜的信心再度膨胀了一下。 马书记的电话刚挂死,梅玲的又打进来了,妈的,好像是实现商量好了,按照官阶来的。 我又将耳朵贴近话筒,听梅玲的电话。 照旧柳月又是一番同样口径的说明,梅玲在电话那端不等柳月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大呼小叫起来:“哎呀——柳部长,我可是担心死了,昨晚我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啊,挂念着孩子的安危,弄的我那口子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我找了很多人,让他们帮着打探孩子的下落……这下好了,孩子终于找到了,我可算是放心了……你说说,这年头政策只允许生一个,那家孩子不是当娘的心头肉啊,唉……马书记在西京面试都安宁,不停打电话来找我过问孩子的情况,我现在正在去西京的路上,明天接马书记回来,又想起孩子的事情,专门打电话找你问问……本来我怕打扰你,就一直给江峰打电话,可是打不通,打了几十遍也打不通,只好给你打了……” 我一愣,妈的,我的电话一直开机,电池充足,什么时候接到梅玲的电话了。 梅玲这张嘴,敢说敢拉,信口开河,只要是自己需要的,什么话都敢说出来,张嘴就是谎。她一定以为我这会不在柳月身边。 柳月看着我笑了下,接着对梅玲说:“谢谢你了,梅社长……” “谢什么啊,我心里正难过呢,你说,事情就这么巧,正好你要去西京面试,就出了这个事,耽误了你的面试,这么重要的面试没能参加,这么好的机会失去了……我心里想想,就为你难过可惜,就伤心呢……”梅玲在电话那端的声音竟然真的哽咽起来:“咱们姊妹这么多年了,我就巴不得看到你越混越好,希望你给咱们女同胞脸上争光……唉……我越想心里越难受,真想抱着你大哭一场……” 如果以前我不认识梅玲,我要是初次听见这个通话内容,我一定会以为梅玲是柳月的亲人和姊妹,一定会被梅玲这情真意切的话所感动。 可惜,此刻,我听见这话,只觉得想呕吐,我觉得梅玲厚颜无耻的真够可以的,但是,同时,我也不得不佩服梅玲装傻的本领,这也是一门特长,一门绝活。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生活中屡见不鲜。 柳月表情很沉静,淡淡地笑了,说:“梅社长,你的心意我领了,十分感谢你的关心和体贴……不过,这也都是没法子的事情,认命就是了……” “唉……咱们女人命苦啊……”梅玲唏嘘着。 和梅玲打完电话,柳月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收起电话,看着窗外,不做声,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到了我家,爹娘和晴儿都在等着,娘一见妮妮和柳月,就哭了,抱着妮妮不放,又抚摸着柳月的脸,看着柳月长满燎泡的嘴唇,老泪纵横。 “孩子,你们受苦了!”娘颤颤巍巍地说着,一手拉着妮妮,一手拉着柳月。 娘一哭,柳月的眼睛就湿了,亮晶晶的,但是脸上努力带着笑,也没让泪水滚落,对娘说:“娘,别哭了,妮妮回来了,什么事也木有了,您该高兴才是!” 娘又忍不住笑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可吓死我了……总算没事了,来,赶紧吃饭……压压惊……” 晴儿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眼里露出了极度的失望和失落,又带着找到妮妮的欢欣。 吃过饭,爹娘轮番抱着妮妮,和柳月一起说话,问询事情的具体经过。 听柳月说完,娘叹了口气:“唉……这个后娘也真的是太过分了,想孩子可以理解,接孩子去爷爷奶奶家也没错,可是,你怎么着也得给孩子的亲妈大哥招呼啊,这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那边悄悄把孩子接走了,这边一大家子人炸了营,塌天大祸一般到处找孩子,这个做后娘的,不懂道理,这宋书记也真是没眼光,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女人续弦……” 娘很愤愤不平。 爹说:“孩子,因为妮妮的事情,考官的事情就算黄了吧?” 柳月点点头:“是的!” 晴儿紧接着一句:“姐,能不能说说,通融下,给补考啊!” 柳月笑了:“傻妹妹,你以为公家的事这么没原则啊,过时不候的,谁给你补考啊!” 晴儿叹了口气:“唉……” 爹说:“孩子,错过了就算了,只要人在,只要孩子平安,那官当不当都不是主要的……孩子,也许你命中就没有当那个官的福气……咱想开一点,这官当大当小都一样,大起来没有个头,有几个能当到国家主席的?只要活得心里安稳就好了,只要一家人平安无事就好了……” 柳月点点头:“爹——您说的对,我想开了,我听您的……” 送柳月她们回家后,我和晴儿躺在床上,晴儿犹自愤恨不已,说:“这个王巧玲真该死,卑鄙无耻,她一定是想破坏柳月考试,想报复柳月,才故意把孩子偷偷带走的……这个女人,真的是坏死了……” 我知道晴儿恨王巧玲是什么原因,对晴儿来说,柳月能不能考官不重要,能不能离开江海却很重要。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也在想着这个问题。虽然柳月不让我再提这事,却不能阻止我的脑子去思考这事。 我按照自己的逻辑逐步推断着此事:王巧玲做事的动机我已经明确,此事绝对不会是王巧玲单纯报复柳月所为,王巧玲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那么,指使王巧玲的人会是谁?是王勇!那么,又是谁在指使王勇?是梅玲!也就是说,这事的背后主谋是梅玲,梅玲通过张部长阻挠柳月未成,就指使王勇通过王巧玲下了这么一招。王巧玲未必知道此事的动机和背后指使人,或许也就是王勇给她下了一个任务:在规定的时间里带走妮妮,然后在规定的时间里将妮妮送回。王勇只给王巧玲下任务,却未必会说明真正的原因,或许会编造一个别的理由。王巧玲为什么会这么听王勇的话,一个原因是成了她成了王勇的女人后鬼迷心窍,对男人服服帖帖;另一个原因就是赌钱欠了很多帐,王勇说不定用减免欠账来诱惑她。 可是,我又想到,如果梅玲通过王勇安排王巧玲,那她岂不是会对王勇和王巧玲的关系发生怀疑,依照梅玲的醋意,她能放过王巧玲?还能和王巧玲平安无事,通过王巧玲做事情?或者是梅玲知道了王巧玲和王勇的事情,但是因为宋明正的关系,她不敢动王巧玲,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干脆利用王巧玲为她做事情? 我努力按照自己的逻辑推理着,越来越觉得此事梅玲主刀的可能性极大。 649 最大的受益者 这时,我又想起了柳月的考试,脑子里突然从另一个角度想起一个问题,柳月不能去考试,那么,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呢? 一想起这个问题,我的脑子倏地闪过一道闪电,似乎打了一个霹雳,将我的脑神经猛地震动了一下! 我不由浑身一哆嗦。 “怎么了?峰哥!”晴儿觉察到了我的身体的抖动,问我。 “哦……没什么,有些冷!”我随口说了一句。 “盖好被子!”晴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身体和我紧紧贴在一起,抱着我,睡了。 我一夜没睡,刚才脑子里的闪电还在不停地在我浑身的神经里发着幽幽的余光。 第二天,马书记和梅玲两个人从西京回来了,果然如那天晴儿所说,虽然按照当初的安排,如果梅玲要去接马书记,回来应该是三个人,但是,事实却是只有两个人回来。梅玲那天无意中和晴儿说的话,似乎有先见之明。 我又想起自己昨晚的推断,觉得自己的推理越来越得到证实,我想去找柳月说说,可是,想起柳月说过的不要再提此事的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敢确定柳月是否想到了我昨晚想的那些念头,但是我知道柳月绝对不是糊涂人,她的睿智和明智,一定会让她看出问题的本质。我知道柳月很明白我对此事的怀疑,她坚决阻止我不要再提起此事,也许,她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她有自己的理智和控制。 冲动是魔鬼。想起柳月告诫我的这句话,我暂时决定不和柳月说出自己的怀疑和推断。 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不可能不想。我没事就琢磨着这事。 此次考官,马书记会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呢?他能如愿以偿考上省出版局副局长吗?他真的能是柳月落考的最大收益者吗? 第四天,面试成绩出来了,同时,总成绩和名次也就自然跟着出来了。 我早上到了办公室才知道成绩出来的事情,是陈静告诉我的。 想一想柳月错过了这次考试,我听到陈静说考副厅级的结果全部出来的时候,心里不由有些黯然神伤。同时又想知道马书记考试的结果。 我问陈静具体的结果和名字,陈静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啊,我就听说结果出来了,具体名次木有听说!” 我有些泄气:“不清楚你瞎喳喳什么?” 陈静冲我做个鬼脸,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关心咱们老大的考试结果?要不,我去找个人问问,我这就问!” 说着,陈静就要摸电话,不晓得她要打给谁。 我阻止了陈静,我可不想让她给我弄得张扬起来,说:“好了,不用你瞎折腾,谁考上都和我无关,我没这兴趣关心这个!” 陈静放下了电话,看着我说:“说的倒也是……唉……柳姐可惜了……倒霉啊……” 陈静的话触动了我的心事,我默然出了办公室,下楼想出去走走。 刚到楼下,迎面遇见马书记正走进办公楼,神色和平时一样,脚步匆匆,看见我,说:“我正要找你,到我办公室来!” 从马书记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神色,我看不出马书记的喜怒哀乐,难道马书记也还不知道自己考试的结果? 我跟着马书记去了他办公室。 马书记坐下,递给我一个通知:“我刚从部里开部长办公会回来,全省解放思想大讨论经验交流现场会就要在我们市里召开,为了这次会议,市里已经筹备了很久了,这次会议规模级别都很重要,省里几大班子的领导都要参加,全省各地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也都参加……市委对此事很重视,对宣传和上级新闻部门的接待工作尤为重视,张部长刚主持完部长办公会,部署落实市委精神,决定成立一个宣传接待组,一是负责搞好对这次活动的新闻宣传报导工作,二呢,做好上级新闻单位记者的接待工作……宣传小组的具体人员组成是新闻科和市直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负责人,柳部长牵头,做宣传小组负责人,具体工作内容和安排,由柳月负责部署,这个通知是刚发下来的,是成立宣传小组的决定,正好给你看看……” 马书记像往常一样侃侃而谈,甚至比以往话还多,神态自若。 我接过通知,看了看。 马书记又说:“张部长今天在会上又提到我们报社了,又表扬你了,呵呵……这次全省的大会能在江海召开,这是省委对市委工作的充分肯定,市委对部里的外宣工作很满意,部里对报社党委的工作也很满意,张部长特别提到了你,说没有你,就没有这次大会召开的机会……” 我说:“都是领导指导的好,我只不过是在按照领导的指示工作,特别是马书记你的亲自关照和领导,这是我工作取得一点成绩的关键!” 马书记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笑了笑:“这次大会,要给予高度重视,要充分报道好,要全方位多角度地报道,要报道地淋淋尽致……” 我点了点头:“一定完成领导的指示!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马书记点点头:“嗯……行,好好干吧!” 马书记的话里露着谈话结束的意思,按照以往的惯例,我该出去了。 可是,今天,我决定在马书记面前体现以下下级对上级的关心。我站在哪里看着马书记,说:“对了,马书记,你去省城面试,成绩一定很棒吧!” 马书记眼皮一跳,接着就微笑着说:“呵呵……难得你还关心这事,这事我都忘了……成绩啊,呵呵……一般喽……唉……可惜,要是柳部长去了就好了,我去,就是浪费名额,浪费时间,浪费资源哦……成绩已经出来了,我第二名啊总成绩,没考上……” “啊——”我做极度的惊讶和惋惜状,看着马书记,喃喃地用不能接受现实的夸张的语气说:“这——这——这怎么会呢?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做出了这么夸张的言行和举动,我就是装傻也不用到这个程度。 片刻之后,我明白了,这是因为我心里的快意和嘲讽以及对领导装傻拍马屁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才出现了这样的效果。 虽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种种可疑的迹象已经让我把柳月被暗算事件的幕后指使对象逐渐对准了马书记,不管他有没有考上,但是,妮妮失踪,柳月不能去面试,最大的受益者是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由对他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怨恨。当然,我的怀疑和情绪不会再他面前表现出来,不但不能表现出来任何怀疑和不满的迹象,而且还要作出更加忠诚和服从的样子,博取他更大的信任。 同样,我对马书记的怀疑也没有告诉柳月,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了她,只会让她更加为我担心和牵挂,我不想让柳月为我靠更多的心。为了我,她付出的已经太多了。 我在马书记面前装傻,马书记却好似比较受用,干笑了下,说:“这怎么不可能呢?强中自有强中手啊,呵呵……省里那位文化厅的年轻处长,能力也是很强的,面试成绩比我高出了2分……我是甘拜下风啊,唉……要是柳月去,说不定能的第一,可惜了柳月……我落考了,对不住张部长的期望哦,我刚才部长办公会上还向张部长谢罪了,呵呵……” 马书记没考上,心情竟然还很好,好像这次考试是可有可无一般,仿佛没考上对他毫无刺激好无影响,甚至他比以往心情还要好,在我面前比以往还要健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马书记内心的真实反映,至于马书记刚才反复提到的为柳月惋惜的话,我就当他没说,我越来越觉得他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谋,梅玲和王勇还有王巧玲,只不过是马前卒。联想起马书记这段时间来在大家面前关于此次考试的表现,我心里不由有些惊惧,确实是老谋深算,岂是梅玲和刘飞之流能比的! 我分析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此次柳月成了马书记最强劲的对手,马书记自己也觉得考不过柳月,所以,就指使人下了阴招,阻止柳月去面试,让她的努力付诸东流。从各种迹象来看,这个理由应该是成立的,虽然马书记在那之前的言行举止让我很难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突然又想起张部长劝阻柳月报名参加考试的事情,这件事,背后看起来是梅玲在发飙,可是,这后面会不会也有马书记的影子呢,这影子甚至张部长也不知道呢? 这样一想,我更加惊悚了,妈的,我到底是找到了阴谋的根源还是神经过于敏感、多疑了? 我决定保持高度的不动声色,决不露出任何破绽,继续暗地察言观色、摸底调查。 我又一次带着夸张的表情,表达了对马书记马失前蹄的极度惋惜,然后离开马书记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 我的心里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为马书记的失败而快意。 陈静听我说了马书记的考试结果后,哈哈笑起来:“看来,咱们和老板有缘分啊,还得继续在他领导下继续革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不过,恐怕我们的老板可是不乐意和我们一起继续革命的,再革下去,年龄不饶人,黄花菜就凉喽……” 我说:“马书记心情很好的,像没事一般,看来他很看得开的!” 陈静嘴巴一撇:“呸——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信不信?” 我笑笑没说话,心里同意陈静的话。 走得晚了一些 中午下班时,我因为审稿子,走得晚了一些,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办公楼里已经空荡荡了。我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听到梅玲的办公室里传来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心中一动,悄悄走过去,侧耳贴近门缝,听里面的声音。 原来梅玲是在打电话。‘ “结果今天出来了……没考上,第二名……第二名有什么屁用,只录取一个……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拐弯抹角用了这么多关系,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梅玲的声音有些沮丧:“他自己不争气,也不能怪我们的……我们都已经尽力了……不过,这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对他是毫无意义了,但是,对我,哼哼……还是有收获的,起码我心里也觉得平衡一下,想把姑奶奶比下去,没那么容易……” 我屏住呼吸听着梅玲的话,脑子里盘旋着。 “钱?我当然会给你的……妈的,我是你老婆你都不信任我了?我答应你的事情还能落空?我知道你答应那女人的条件的,我下午就提出来10万给你……”梅玲说道:“至于你在这中间是不是截留了,我也不管了,你爱咋着就咋着……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都给她这10万,早晚还得用你那百家乐让她都吐出来……从她身上,你榨了不少油水了吧……草泥马的,恐怕你是连人带钱都收了吧……狗日的,县委书记的老婆你也敢玩,我看你是想找死了,出了事我不管你……你就自己作死吧……我?我什么时候给你戴绿帽子了?你看见了?你抓住我了?狗日的,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日里夜里奔忙操劳,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这个没良心的,两个月都没往老娘的身上爬了,谁知道你又找你哪个小娘鬼混去了……”梅玲是在和王勇打电话,在电话上两口子开始互相装傻表忠贞了。 我悄悄离开梅玲的办公室,出了报社院子,看见王勇正抱着大哥大站在实业公司门口打电话。 王勇背对着我,站在实业公司的那颗大杨树下。 我装作没事一样,晃悠晃悠散步的样子,慢慢走过去,接近大杨树。 粗大的杨树正好挡住我和王勇,王勇说话的声音我正好能听见。 我看了看周围,没有熟人。 我将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套,靠着大树,做懒散晒太阳的样子,听王勇说话的声音。 “麻痹的你个骚娘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找男人的事情,老子又没有和你吵和你闹,你该找就找是了,还死不承认硬嘴,硬你妈戈壁的嘴啊,你找男人,老子就找女人,你管老子找哪个女人干嘛……再说,我和那王巧玲哪里是那种关系了,我和她就是牌友,赌钱认识的,她输了不少钱了,现在还欠了高利贷10万,高利贷的一直在找她逼债呢,我答应她只要她给我办成这件事,就帮她还上这笔债……你他妈比的连自己的男人都信不过,还说我从中截留钱,我截留个屁啊……老子容易吗,带着绿帽子辛辛苦苦帮你们这奸夫淫妇出力……”王勇的声音很是愤愤不平。 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王勇和梅玲打完电话,又抱着大哥大开始拨电话,一会开始说话了,声音变得很柔和:“阿玲啊,我是你勇哥啊,呵呵……想哥哥了没有啊,我可是想起你了…………” 王勇发出龌龊的淫笑,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好几天没弄了,下午下班后我去接你,老地方,好好干一场,保证让你爽死……”王勇继续说:“对了,你那天不是帮我办了那事吗,我答应你的事情当然会兑现,你欠他们的那五万不用还了,我下午就去找那放高利贷的,替你还上,然后讲讲情,让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利息也不让他们问你要了……” 果不其然,此事真的和我想的差不多。 “什么?我在利用你……为什么我开始不告诉你把孩子带走的真正目的……你现在知道要你带走孩子的真正原因了……”王勇一连串重复反问,又说:“阿玲,我也是受人所托,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阿玲啊,这年头,我们都是为钱活着的,管他那么多事情干嘛呢,只要有钱,咱们能做到的,就去做,你看,你不过是和孩子团聚了一夜,既有了亲情,还没了债务,多好的事,这样的便宜事儿,上哪里去找呢?你干嘛要追问这么多呢?还有,阿玲,做事情不要太明白,考虑问题不要太复杂,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你是个明白人,我想你有数的,你说是不是?” 王勇的话里绵里藏针,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我默不作声地靠在大杨树的背面,装作晒太阳样子,低头缩脑袖着手,听着王勇的话。 听那意思,王巧玲当时是不知道王勇让她带走妮妮的真实意图,她只是为了能够免除那5万的赌债而不问青红皂白带走了妮妮。赌徒的心理不同于一般人,为了赌博,为了弄钱,可以什么事情都不顾不顾不问,甚至可以连家都不要的,王巧玲稀里糊涂答应王勇的要求带走妮妮,不意外。看来,应该是王巧玲在送妮妮回家的时候,从我的嘴里知道了她带走妮妮造成的严重后果,才开始想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利用了,被人当做了加害柳月的工具,虽然她对柳月也有忌恨,但是,被人被动利用来报复柳月,却不是她的主观意愿,因此,她这会就来质问王勇了。 赌博的人都鬼迷心窍,赌徒都是疯子,不管王巧玲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很快就被王勇用免除赌债的诱惑和甜言蜜语摆平了,很快就和王勇挂了电话,并答应王勇晚上去老地方幽会。 在王巧玲身上,我看到了两只魔鬼的影子,一只是赌博,一只是情裕,这两只魔鬼已经将王巧玲牢牢套住了,让她在堕落的深渊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摆平了王巧玲,王勇出了口气,靠在树干上抽烟,我离他是如此之近,甚至都能闻到烟味。 我不由有些紧张,靠,万一他一个转身,就能看见我,要是真看见了我,我该怎么办你呢? 我绝对不能让他看见我,让他知道我听见了他说话的内容。不然,我将处处被动,而且,会给我的工作甚至个人生活和安全带来极大的不利。 看看周围没人,我将羽绒服的帽子往下又拉了拉,遮住嘴巴和眼眉毛,心里暗暗决定,只要王勇一转身,我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树后冲出来,狠狠给他一个封眼捶,在他没有认出我之前将他打晕,然后我就迅速离去。 盘算好了,我暗自握紧了拳头,运好气,随时准备给王勇来一个封眼锤,我自信自己能一拳将他打晕。 幸好王勇一直没转身,却也没离开,抽完一颗烟,将烟头往地上一扔,又摸出了大哥大,开始打电话。 “喂——彪子,那个王巧玲欠的高利贷,5万不是?先挂起来吧,先不要问她要了……”王勇说:“什么时候再要?等我通知,我不发话,这钱就一直先挂在这里……” 我不由冒出冷汗,妈的,王勇真够狠的,梅玲给了他10万辛苦费,他自己全吞了,王巧玲的5万高利贷,并没有免除,只不过是给挂起来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要挟王巧玲的借口,当然,随着王巧玲赌博的深入,她欠的债会越来越多,最终会被王勇牢牢锁住,彻底沦为他泄裕和利用的工具。不仅仅是被王勇利用,甚至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利用。这次被利用,害了柳月,下一次别利用,会害了谁呢? 梅玲低估了王勇,以为王勇会截留一部分钱,中间会吃回扣,哪里想到王勇的胃口更大,他是要独吞。一方面瞒着自己的老婆,揩自己老婆的油,另一方面,又狠狠欺骗着自己的情人,将自己的情人拖入无底的深渊。 还有,我刚才听明白了,王勇放给王巧玲的高利贷,并不是别人的,而正是王勇自己的,通过小弟的手放出去,然后他在王巧玲面前装了好人,似乎高利贷与自己毫不相干。 王勇的狡诈和狠毒由此可见一斑。 我再一次觉得王勇和梅玲两口子在一起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勇打完电话,没有在大树下停留,也没有回实业公司,而是直接上了停在跟前的一辆车,径自开车就走了。 我松了口气,刚要离开,一抬眼皮,看见梅玲正走过来,边走边抱着大哥大打电话。 妈的,晦气。我转移到大树的另一个侧面,正好挡住梅玲的视线。 梅玲偏偏走到大树前的时候停住了,身体靠在树干上,站在我的背面,继续打电话。 “阿莺啊,表姐好久不见你了,你那服装店生意还不错吧,有什么困难直接给表姐说啊……表姐打你电话你老是不接,是不是对表姐有什么意见啊……呵呵……没有就好,那就是表姐多心了……”梅玲继续说着:“对了,阿莺,表姐听人说看见你在大街上和一个小伙子在一起,呵呵……又谈恋爱了是吧,还一直对表姐保密呢,不够意思……找的哪里的帅哥啊,带过来,让表姐看看,审查一下,帮你物色物色,参谋参谋,拿拿主意……” 我一听,大为着急,妈的,梅玲又要掺和黄莺和柳建国的事情了,不晓得她知道不知道柳建国的真实身份,还是知道了故意在试探黄莺。 651 表姐这是关心你 “呵呵……哎呀……傻妹妹,表姐这是关心你呢,为你好呢……别害羞,别不好意思啊……丑媳妇都要见公婆的,这么大一个男人,你还打算掖着藏着啊……好吧,出差了,那今儿个就不见了,我中午没事,这就去你店里,咱们一起吃午饭……什么忙啊,借口……再忙总要吃饭的吧,好了,不要啰嗦了,我这就过去……” 说完,梅玲挂了电话,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没良心的死丫头,给我耍心眼,你还嫩!” 说完,梅玲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她今天既没有坐专车,也没有自己开车。 我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远了,还在想着梅玲刚才的话,发了一会儿怔,下意识摸出大哥大,不由自主就拨了柳建国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我问柳建国:“建国大哥,你在哪儿呢?” “呵呵……江老弟,我在路上啊!”柳建国笑呵呵的。 “在路上干嘛的?”我说。 “在路上开车的!”柳建国似乎心情不错,和我调侃起来。 我笑了:“那你开车去哪里的?” 柳建国说:“给美女送午饭啊!” 我一听,不笑了:“给哪位美女送午饭的?” 柳建国嘿嘿笑了下:“黄莺!我刚忙完,想到她可能还没吃饭,就买了给她送去!” 我不动声色地问柳建国:“你现在到什么方位了?” 柳建国说:“嗯……大约还有50米就到黄莺的服装店了!” 我脑子里快速大约算了下时间和距离,此时梅玲也应该就要到了。 说不定,再过十几秒钟,甚至几秒钟,柳建国就要和梅玲碰头。 我这时开始急了。 心里很急,但是我从声音上不能让柳建国听出来,急中生智,我对柳建国说:“建国大哥啊,我看你不用去给黄莺送饭了……” 柳建国奇怪的说:“怎么了?为什么呢?” 我说:“第一,我20分钟前从黄莺的服装店门口经过,偶尔一瞥,看到她正在吃饭,此刻,你送去,也白搭了,她已经吃过了……第二,我现在正在报社附近,饥肠辘辘,还木有填肚子……所以,我建议你不要重色轻友,也不要浪费了已经买好的午饭,送到我这里来,咱俩一起吃顿午饭,好不好?”、 柳建国说:“哦……好吧,那我就去你哪里,我正好买了两份,一人一份。” 柳建国的声音明显有些奇怪,觉得我今天有些异常,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够意思,够哥们,你现在车到了服装店门口了吗?” 柳建国说:“我正在等红灯,在路口,离服装店还有30米!” 我说:“太好了,调头吧,我饿得不行了,就等你的饭呢!” 柳建国说:“好,行,我这就调头!” 我说:“你是不是还要给黄莺打个电话说声?” 柳建国说:“不用,本来我来给她送饭她就不知道,我还打算让她突然高兴一下子呢,原来她早就吃过了,那我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我说:“那我回办公室,你到报社后,直接到新闻部来找我!” 柳建国说:“好的!” 我放心了,轻松地将大哥大收起来,又沿原路回了报社,回了办公室。 15分钟后,柳建国提着盒饭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笑呵呵站起来迎接柳建国:“请坐,柳董事长,欢迎光临我的办公室,这里还是你姐姐战斗了几年的老地方,呶——这个座位,就是你姐姐当年坐的……” 说着,我指了指我的座位:“现在,这里归我坐!我是你姐姐的老兵了!” 柳建国放下盒饭,出神地看着座位,走过去,坐在那里,抚摸着座椅的边缘,仔细地看着,仿佛在追忆着什么,一会感慨地说:“哎——想不到,这里也有我姐当年奋斗的足迹……” 我说:“呵呵……当年,你姐坐在这里,我进来这里,都要先敲门,进来后,要规规矩矩站在她跟前向她汇报工作的……” 柳建国笑了,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你不是饿坏了吗,赶紧吃盒饭,我买的鸡腿盒饭,还有荷包蛋的,很好吃的!” 我笑着看着柳建国:“呵呵……很会疼女人嘛,还知道去给送饭,可惜,被我给享用了……” 柳建国憨厚地笑着:“我不懂这个啊,我就是忙完了,觉得到了吃饭的时间,想到她可能还没吃饭,就买了要去给她送去的,顺便去店里帮帮忙……” 我打趣道:“这送饭帮忙恐怕不是主要的,去看美女是主要的吧,哈哈……” 柳建国呵呵笑起来。 我和柳建国一起吃完盒饭,我倒了两杯水,两人随意聊起来。 “很奇怪!”柳建国突然看着我说。 我说:“什么奇怪?” “你奇怪,今天你好像很奇怪!”柳建国说。 我说:“怎么奇怪了?” 柳建国说:“我就觉得你今天的举动挺奇怪,不过,我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呵呵笑起来:“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想美女,我想你嘛,我想让你送饭是其次,主要呢,是想你了,想和你唠唠嗑……怎么样,这个理由成立不?” 柳建国点点头:“嗯……这个倒还说得过去。” 我说:“你和黄莺进展快不快?” 柳建国说:“什么快不快?” 我说:“晕倒,你不会不懂吧,大哥,我问的是什么,你不知道?” 柳建国呵呵笑起来:“你小子,我知道你问的什么意思……我们啊,不着急,一来呢,需要逐渐互相加深了解,二来呢,最近两人都很忙,难得见上一面,见一面,也是很匆匆……我们目前,还是保持着没有突破防线的距离关系,别说突破防线,除了拉拉手,更亲近的举动,都还没有呢……我想,凡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最好,我觉得我和黄莺之间,更多的是情感的交流,那种情裕的冲动,起码现在还不多,不强烈,我相信一句话,水到渠成……” 我点了点头:“嗯……你虽然第一次谈恋爱,但是,对于谈恋爱的内涵,倒是很了解……” 柳建国说:“毕竟我不是小青年了,我是不能游戏感情的,我谈恋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本着婚姻来的,本着白头到老来的,所以,要很慎重,要很严肃……姐姐那天也说了,要对人家负责任,其实,对人家负责任,也就等于是对自己负责任!” 我又点点头:“嗯……” 过了一会,柳建国说:“那个宋明正,这人咋样?” 我说:“以前,你姐没和你说过?” 柳建国说:“我问过我姐,我姐只说和妮妮的爸爸离婚了,至于为什么离婚,离婚后妮妮的爸爸干什么,人怎么样,她一概不说,她不说,我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也不好问,那天在我姐家,他一进来冲我姐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当时真想揍他的,可是,看到姐不停冲我使眼色,想到这是妮妮的爸爸,当着妮妮的面揍他爸爸,会给孩子留下伤害的……我忍了几忍,忍住了……后来,他给我递烟,想和我说话,我实在不想看见他了,就走开了……” 我说:“他不知道你姐和你的事情,没人和他说过,那天,你姐很明显是不想告诉他,我也没说,他把你当成了帮忙找妮妮的,很感激你的……其实,宋明正这个人呢,公正地说,人不坏,虽然离婚了,但是,对你姐和孩子都还说得过去,孩子本来是判归他抚养的,他完全是可以不让妮妮跟着你姐的,可是,他为了照顾你姐的感情,还是让孩子跟了你姐……” 柳建国点点头:“哦……那……我姐为什么和他离婚呢?” 我不准备告诉柳建国实情,就说:“这个事情,我也不清楚,你姐从来也没说过!” 柳建国说:“我猜,一定是宋明正找了小老婆的缘故,当了陈世美,变心了!” 我笑了笑:“你的说法只能是猜想,真正的原因,或许很复杂,不会这么简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说了,提这个没意思!” 柳建国点点头:“嗯……唉……我其实心里很揪心我姐,我就想让她找个合适的伴侣,找一个爱她疼她疼孩子的好男人,说真的,我姐不成家,我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半夜里睁开眼,就想起这事……” 我被柳建国对柳月的姐弟亲情所感动,心里叹了口气。 我们默然坐了会,看看快到上班时间了,我起身收拾饭盒和吃剩的东西,提着垃圾刚要出门,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响了,我说:“建国,帮我接下!” 柳建国拿起电话,说:“您好,这里是江海日报社新闻部,请问您是找楚江主任的吗……” 柳建国突然就变了神色,惊喜地笑起来:“哈哈……姐,是你啊……我是建国哈……是的啊,是我……我在江峰这里玩的呢,我们中午一起吃的盒饭,他懒得动,让我出苦力给他送饭的,哈哈……你等下,他就在旁边……” 原来是柳月打来的电话。 我忙放下垃圾去接电话,柳月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好呀,小懒瓜,吃饭都懒得下楼了,让建国给你专门送饭,你这级别可是够高的啊……” 我嘿嘿笑起来:“主要还是想和建国大哥唠嗑呢,呵呵……你怎么知道我在办公室的?找我有什么指示啊?” 柳月说:“我知道你一直有提前到办公室的习惯,看看快到上班时间了,就打你办公室电话试试,也算查查你的岗……呵呵……上午马书记给你看那个通知了吧?” 我说:“看了!” 柳月说:“上班后,你直接到我宣传部小会议室,我们宣传组第一次联席会议召开,俺要下指示做部署啦……” 我说:“呵呵……得令,我这就去!” 放下电话,我和柳建国下楼,柳建国的车停在楼下,我正好搭他的车去开会。 迈着小碎步 刚出办公楼门,梅玲正迈着小碎步走进来,正好面对面,躲都没时间躲。 “哎——你要出去啊?”梅玲对我说。 “嗯……”我说。 “哎——江主任,你看看,我刚才从我表妹的服装店拿了一个真丝的围巾,你看看好不好看?”说着,梅玲指了指脖子上围的围巾。 “嗯……不错,好看,好看!”我说着,拔脚欲走。 这时,梅玲扫了一眼柳建国,眼睛突然停住了,看着柳建国的眼神有些发呆,说:“咦——这人是谁啊,我看着怎么好像有些面熟呢?” 我说:“我朋友,做生意的,自己开公司,你见识广,见得人多,见谁都面熟!” 柳建国这时礼貌地冲梅玲点头笑了笑。 梅玲的眼神仍然怔怔地看着柳建国,似乎在想着什么。 或许,是梅玲从柳建国的面貌上看出了柳月的影子?还是她从黄莺那里看到了柳建国的照片?还是…… 我有些担心,不让脑子再多想,也不想和她多纠缠,拉了柳建国就走,上了车,直奔市委大院。 柳建国送我到了后就走了,我直接去了市委宣传部,柳月的办公室门开着,她正在里面。 我直接进去,看着柳月:“这就要开始了吗?我先去小会议室等下?” 柳月冲我招了招手:“你动作真快,先坐会儿,他们估计还得等会,怎么?建国送你过来的?” 我点点头:“嗯……是的,我和建国一起吃午饭了,建国顺便,我搭车!” 柳月看着我:“怎么会突然想到他给你送盒饭了,有点腐败哦,呵呵……可是,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你俩怎么会突然大中午的跑到一起去了,想拉呱说话,晚上岂不是更方便?” 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突然想建国了呗,拉拉呱不行啊!” 柳月轻笑了下:“可以……当然可的以……我只是觉得怪怪的……不过,我也知道你这个人做事情喜欢即兴而来,或许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看着柳月:“马书记没考上,你知道了吧?” 柳月点点头:“知道了,很可惜,部里的领导都觉得很遗憾……功亏一篑啊……” 我说:“费尽心思,挖空脑筋,用尽手段,还不是白搭一支蜡,算计到头来,还是落了空,害人害己,活该!” 柳月说:“你好像话里有话。” 我说:“难道你不明白?” 柳月说:“我不明白!” 我说:“你不明白是假,我觉得你应该能明白!” 柳月看了我一会儿,淡淡笑了下:“我明白什么?” 我说:“你懂的!” 柳月摇了摇头,说:“江峰,你考虑的太多了,不要总把人往坏处去想,不要把自己的失败算计到别人头上……” 我不说话了,看着柳月。 我觉得柳月这话分明是在搪塞,我不相信柳月说的是心里话,她即使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但是,她不可能没有丝毫觉察。 柳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谈起这事,为什么就是一直在回避呢? 柳月被我看的有些不大自在,一会儿说:“哎……那天妮妮找不到了,我真的急了,一时都有些六神无主,那天,你的表现现在想起来可圈可点啊,紧急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有章有法,很果断,很清晰,这充分体现了你处置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和反应敏捷,显示出你临场决断的果断和智慧,那天,你做的真的很棒,考虑问题很全面,很周详,效率很高……” 我说:“我宁可不要这样来验证我的机会……” 柳月说:“人生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愿意就不来的,并不能按照我们的主观愿望来发展,生命中,有很多坎,是冥冥之中早就设定好的,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总是无法 逃避的,你必须要面对……人生就是不断的在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中度过的,每一次风雨过后,迎接我们的不是阴霾就是彩虹,当然,我们希望等到的是彩虹……”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品味着柳月的话。 很快,参加会议的其他人都过来了,柳月和我们一起去了小会议室,开始部署分配任务,参加会议的人被柳月分成两部分,新闻科的人负责接待省级新闻单位的记者,我们市直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主任负责搞好新闻报道,电视记者负责搞好录像,广播记者负责现场直播和录音,我呢,负责文字稿,还是采用通稿的形式,写出来,统一审稿,三家统一采用,柳月负责审稿。 安排完任务,柳月又强调了下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政治意义,要求大家站在讲政治的高度,站在全局的高度,以高度的责任心做好各自所承担的工作,不能出任何差错。 柳月最后强调: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此次大会是元旦后春节前在我市举行的最后一个重大的活动,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做好此次活动,为今年的工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柳月这么一说,我想起来,1997年元旦在即,而1997年的春节也快了。又是一年即将过去,新的1997即将来临。 时间过得真快,却又是那么慢! 晚上回家,晴儿和我谈起学校的打算,现在已经进入补习学校的淡季,打算提前放假,多放一段时间的假期,也算是对老师们没有享受暑假的弥补。 我同意这点,说:“紧张了这么久,大家也该轻松下了,呵呵……有木有准备年货和年终奖金啊?” 晴儿说:“呵呵……早就准备好了,不买了,没人额外发2000元的过节费,自己去买,年终奖金呢,过两天就发,大家的奖金数额都不少的,平均1万多……” 我吃了一惊:“乖乖,这么多,发完奖金,咱是不是就木有剩下的老本了?” 晴儿笑起来,把一个存折塞到我手里,说:“哥——你看,这是咱家的净利润!” 我打开一看,又吃了一惊:“晕倒,63万,还剩下这么多?” 晴儿咯咯地笑起来:“是的,傻哥哥,你没有想到咱今年赚了这么多吧?你没想到你这个傻瓜老婆这么能赚钱吧?” 我傻乎乎地看着晴儿:“这都是咱家的钱了?” 晴儿哈哈笑起来:“当然是了,傻哥哥……呵呵……这是咱家还完贷款之后的纯利润,属于咱自己家里的资产哦……” “我靠——我成了大半个百万富翁了……”我说:“我当初做的学校效益分析看来还是保守了,落后了,学校的发展势头,学校的纯利润,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看来,这民办教育,大有可为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争破头皮办学校呢!” 晴儿呵呵笑着:“峰哥,咱这是搭上了这列快车,走上了有序发展的快车道,也算是赶上了机遇……不过,我们学校的成功,在前面风光的是我,其实呢,背后包含着大家的心血啊,首先是咱们两口子的心血,还有柳姐、欧阳区长、老三、兰姐他们,大家都帮了很多忙,出了很多力的,呵呵……说实在的,我是很感激他们的……” 我愣愣地看着存折:“晴儿,这么多钱,咋花?” 晴儿开心地看着我说:“怎么花?你说了算啊,哈哈……看你傻乎乎的样子,有钱还不会花了!” 我说:“俺娘小时候就常说,赚了钱,盖新房、娶新娘,这新娘已经不新了,那么,这房子看来是要动作了……给你公公婆婆和我岳父岳母盖房子的钱,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晴儿点点头:“嗯哪……是的,这事我来操事,开春后就翻盖新屋……” 我说:“那……剩下的钱还不少,怎么花呢?” 晴儿笑着:“你这个败家子哥哥,非得花光啊,不能存起来啊,再说,明年学校运作,也还需要资金啊!” 我嘿嘿笑了起来:“我看,再买辆车吧!” 晴儿说:“买车干嘛?” 我说:“许校长用啊,许校长是大名鼎鼎的民办学校领军人物,连一辆车都木有,多寒碜啊……还有,许校长在为江主任生孩子,辛苦着呢,天天挤公共汽车,让人家看了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老婆呢……” 晴儿笑得更加开心了:“好呀,哥,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那咱买什么样的车呢?” 我说:“国产车太差,适合女人开的车更少,日本车虽然好,可是,我很讨厌日本,不能买日货,咱们还是买韩国棒子的吧……” 晴儿说:“柳姐的专车就是韩国地,那价格很贵吧?” 我说:“最近,工商局那边正要内部处理一批查获的走私韩国现代,我认识那里的办公室主任,去看看搞一辆回来,走私处理的,价格都不贵,10万一大关,而且,韩国车质量是不错的,不比日本车差,还都是原装进口……” 晴儿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我就和工商局的办公室主任打了招呼,那边答应地很痛快,专门给我推荐了一辆白色的现代小轿车。没过几天,我通知晴儿直接就去开了回来。 晴儿高兴地说:“峰哥,学校放假了,我们有车了,我看,我还是带着爹娘先回老家吧,爹娘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早就憋闷坏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呵呵……我们先回家,等你忙完了,直接回家过年,好不好?” 我表示同意,爹娘更是很高兴,巴不得马上就回老家去。 653 赚压岁钱 我把爹娘和晴儿要先回老家的消息告诉了柳月,柳月也赞同:“老人在农村生活惯了,在城里是肯定不适应的,呵呵……爹娘先回去也好,我就不陪爹娘回老家了,等春节前,我专程去给爹娘拜个早年,给爹娘磕头拜年,赚压岁钱哦……” 我说:“哦……这么说,你今年春节是要回苍南了?” 柳月说:“是的,年年春节,我都回老家的,我爸爸妈妈在那里很寂寞的,大过年的没人陪他们,他们会不开心的……爹娘这边,有你和晴儿陪着,也算不错的……我是不能把我爸爸妈仍在那荒郊野外的……” 我点点头:“嗯……也好……” 柳月说:“等爹娘走的时候,我去送送他们……” 爹娘和晴儿回老家的那天,柳月果真带了妮妮来送行,柳月买了很多吃的用的穿的东西,晴儿的车后备箱里装的满满的。 “爹娘,您们先回家,俺和宝宝弟弟忙完放假了,就回家去,我先去给您磕头拜年……”柳月对娘说。 娘虽然对柳月不能去家里过年很遗憾,但是对柳月的想法很是理解赞同,这会儿拉住柳月的手说:“月儿啊,已经进入腊月了,那娘就先回家置办年货,等你们了……” 柳月呵呵笑着说:“好的,到时候我带着妮妮一起去!” 妮妮这时叫起来:“姥姥,我要去给你磕头挣压岁钱,姥姥——姥爷——你们可别忘记了妮妮的压岁钱啊!” 大家都笑起来,娘把妮妮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好,乖乖外孙女,姥姥一定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 “姥姥,光有我的还不行,还得有妈妈的呢!”妮妮又叫起来。 “乖,好的,你的和妈妈的都有呢!”娘开心地笑着。 送走爹娘和晴儿后,家里一下子变得冷清和空荡起来,夜晚,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突然觉得很寂寞。 老三没走的时候,我没事就去他那里玩,一起喝酒侃大山,可是,现在,他远在千里,不能陪我了。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给柳月打电话,可是,又觉得老是晚上打电话不好,再说,柳月最近一直在加班筹备即将召开的全省大会,回到家一定很疲惫了,我再去骚扰,也说不过去。 于是,我每晚在孤独和寂寞里熬着,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单身汉时候的日子。 这天下午下班后,我自己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自己一个人不想做饭,也不想吃饭,打算吃点方便面打发了事。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梅玲打来的:“喂——江峰,那天在办公楼门口遇到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间,梅玲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让我不由有些警觉,我说:“干嘛,你问这个干什么?” 梅玲说:“有事,没事找你问干嘛!” 我说:“什么事?”我心里不由有些忐忑,不知道梅玲是何意图。 “你那朋友是做广告公司的吧,也做装饰业务,是不是?”梅玲说。 “是的,”我说:“怎么?你有事?要装饰房子?” 梅玲说:“哎——你说对了,我正是有装饰业务,所以才要问你。”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公司有装饰业务呢?” 梅玲说:“那天我见了他,就觉得似乎很面熟,我想了半天,想起来了,那次我在一个单位见过他,他带着施工人员在给人家谈装饰业务,所以,我今天才问你啊!” 我有些宽心,仍然有些戒备心理,说:“哦……你要找他做装饰业务?” 梅玲说:“是的,我朋友有一家公司要筹办,找好了房子,想装饰一下公司,我想给你朋友介绍个业务啊,也是有的钱赚呢!” 我说:“哦……那我得问问他,看他现在能不能忙开,接不接这活!” 梅玲说:“这活可是很轻松的装饰活,而且,这公司是老板的自己人要开的,我想了,有钱还是熟人赚嘛,你朋友正好做这个业务,也算是帮你朋友赚钱呢!” 我一听:“老板的自己人?什么自己人?” 梅玲的声音有些神秘:“反正就是自己人哦……最近的人哦……” 我的脑子里猛然想起那晚在梅玲的别墅里,梅玲和马书记谈到要让马书记的老婆辞职办个公司用来洗钱的事情,心里一亮,随口就说:“是不是老板的爱人要开公司?” 梅玲的声音有些意外,又有些警觉,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走了嘴,忙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猜的啊,你不是说老板最近的人吗,老板最近的人,自然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梅玲似乎松了口气,似乎对我的回答找不出破绽,说:嗯……是的,老板的妻子辞职了,想下海经商,筹备成立了一家商贸公司,自己没经验,马书记委托我帮忙,我这不给找好了沿街的门面房,要先装饰下,我正好想起你的那个做广告装饰业务的朋友,就找你了,一来呢,熟人干活质量放心,二来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觉得梅玲的话似乎也很合理,又说:“要说干活放心,要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找咱们报社自己的实业公司做不久得了,咱们的实业公司,不也是能做装饰业务的吗?” 梅玲顿了顿:“嗯……呵呵……实业公司太忙了,接的那个南江县内部宾馆的装饰活很忙,抽不出人来,再说了,实业公司下一步还有很多别的活要做,装饰业务只是他们的一个小部分,还有,马老板家人的活让报社的人来干,不大好说啊,有损公肥私之嫌,为了避嫌,所以,我想还是从外面找个装饰公司来做的好,你说呢?” 梅玲说的很冠冕堂皇,找不出什么缺漏。 我想了想,对梅玲说:“那好吧,我先问问我朋友,然后给你回话!” 梅玲说:“行,你告诉你朋友,这活钱绝对没问题,保证及时到位,绝对不拖欠一分钱,只要他们活干好了,及时交工,我保证按时付钱……不然,我也对不住你啊,呵呵……” 我挂了梅玲的电话,斟酌了半天,然后给柳建国打了电话,说有一笔装饰业务,问他做不做。 柳建国一听很高兴:“做,怎么不做!正好这一阵子高速公路那边的活忙的差不多了,我正琢磨年前再干一笔活再放假,不然,人都闲着,也没效益!这活做成了,我得给你提成呢,呵呵……” 我说:“提成我不要,都是自己哥们,我是顺便揽的,这活,是我们报社老板的老婆的,要开一个公司,装饰办公室,是我们报社的一个副社长转告我的,如果你愿意做,那么,我就告诉她,明天,我陪你过去现场!” 柳建国高兴地答应下来。 我又说:“这个副社长,叫梅玲,就是那天你和我从报社办公楼出来遇见的那个女的,这个女的,是黄莺的表姐,黄莺有没有和你说起过?” 柳建国说:“哦……原来是黄莺的表姐啊,黄莺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个人!” 我说:“嗯……这样,建国大哥,你如果接了这个业务,不管是见了梅玲还是马老板的老婆,都不要提起你和黄莺的关系,还有,你和柳部长的关系,就是问起来,也不要说,好不好?” 柳建国说:“好,可是,为什么?” 我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反正你记住不要暴露你自己的身份就好了,你和黄莺的事情还没公开,早说出来也不好,你姐的家庭人员,周围的同事都知道她是孤身一人的,没有弟弟的,让无关的人知道了,还多费口舌……” 柳建国说:“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明白了,行,这没问题的!你老板太太的活,我得尽心给做好啊,呵呵……” 我说:“钱该收的收,银子该赚的赚,不要客气,记住这一点!” 柳建国说:“呵呵……好的,我们总不能做亏本买卖的!” 和柳建国打完电话,我给梅玲会话:“行了,我朋友答应了,明天就去看现场,开始做装饰设计方案,做出预算来,行不行?” 梅玲说:“好,很好,明天就开始行动,说干就干,明天我过去,你告诉你朋友,位置在广场西南角斜对过的那2层沿街楼,装饰面积也不小的……你那朋友怎么称呼?” “柳建国!”我说。 我知道这名字迟早梅玲会知道,干脆就告诉了他。 我之所以答应梅玲让柳建国接这活,有两层考虑,一来,是给柳建国多一个业务,增加赚钱的来源;二来,也是最主要的,我想通过柳建国做这个活,尽量多地掌握马书记的老婆开公司的情况,知晓更多马书记和梅玲的底细,虽然了解这个目前是看不出有什么直接的作用,但是,我想多了解了总会有用处的。不知不觉中,我将马书记当做了自己密切关注的目标,梅玲反倒成了其次。当然,我到底要对马书记做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我这一步走的十分正确。 “刘建国?”梅玲说。 “不是刘建国,是柳建国……”我说。 “柳建国?和柳月一个姓?”梅玲说。 “是的!”我说。 “哦……”梅玲拖长了声音:“这个……这个人和柳月是一家子啊,该不会是柳月的什么人吧?” 我说:“天下同姓的多的是,难道都是一家人?你姓梅,是不是和会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也是一家人啊?” 梅玲笑了起来:“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嘛,其实我知道柳月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个人档案上写的很明白呢,呵呵……你怎么能把我和梅超风相比呢,那个狠毒阴险的女人,只不过是武打小说里的人物,我可不想和这样的人论一家子……” 天下姓梅的一家人 我说:“天下姓梅的一家人啊,小说中的人物,往往是现实生活中的原型,你说,是不是?” 梅玲说:“我不懂小说,你少拿我和她类比,哼……反正,在你眼里,我就不是好人,是不是?” 我说:“哪里,我可没说这话,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梅玲又重重地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和柳建国一起去了梅玲说的那公司地址,柳建国带了公司的工程师和预算师一起去的。 梅玲早就到了,正和一个40多岁的女人在那里说着什么,见我们来了,梅玲对那女人说:“嫂子,这就是我给你找的装饰公司的人,这是咱们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这位装饰公司的柳总是江主任的朋友……” 那女人看了看我,带着矜持的神情,点了点头:“哦……你就是小江啊,我倒听老马经常在家里说起你,经常夸你能干聪明,才华出众,今天第一次见,果然是仪表堂堂,很精干的一个小伙子……” 我尊敬地对马书记的老婆说:“嫂子好,谢谢嫂子夸奖,我是马书记的小兵,是马书记一手把我培养起来的,能力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在马书记的领导下,认真落实完成马书记交给我的工作就是了……” 马书记夫人笑了下:“小伙子,好好干,不要辜负了老马对你的培养……” 马书记夫人讲话的神态,俨然一副领导的架势。 我点了点头:“好的,一定!” 马书记夫人接着看着我和柳建国说:“我呀,在统战部上班,整天坐办公室,拿死工资,厌烦透了,俺家老马又是个清廉的干部,从不占国家一分钱的东西,不收人家一点贿赂,两口子都是上班族,靠这点工资生活,整天紧紧巴巴的,现在国家政策鼓励大家下海经商,我想,总不能老是让家里这么拮据啊,还是相应国家号召,辞职自己做点小生意吧,赚点钱,补贴家用……” 马书记夫人讲得极其冠冕堂皇,大言不惭。 大家都笑着点点头,梅玲忙说:“是啊,嫂子说的对,两口子都是上班族,光靠死工资,怎么能改善生活啊,还是要做点生意的,马书记这个人啊,两袖清风,站得直,走的正,肩上担负的工作又那么重要,看来,也只有委屈嫂子下海了,呵呵……” 梅玲在马书记夫人面前的态度很端正,很正经,很诚恳,很热情,一点也看不出什么骄横狂傲的样子,甚至显得很谦卑。 我想马书记夫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梅玲和马书记有一腿的,自己的男人经常和面前这个女人在一起颠鸾倒凤的。 看着马书记夫人傲慢自得矜持的样子,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笑而又很可悲可怜。 马书记夫人又看着梅玲说:“梅社长,我一直在机关坐办公室,对做生意是一窍不通啊,这以后,你还得多帮助指导啊,哎……别说做生意,就是筹备成立这公司,要是没有你天天跑前跑后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段时间,太麻烦你了,这以后,还得继续给你添累,呵呵……这装饰的事情,也就全权委托你操事了……” 梅玲说:“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马书记为了报社的大事业,整天奔波忙碌,抽不出时间来过问你的事情,我能有机会替马书记分忧,能有机会给嫂子出力,这是我地荣幸呢!你放心吧,公司成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来弄,你就等着到时候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就行了,呵呵……” 马书记夫人满意地笑了,接着说:“那好,那就麻烦各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听梅社长安排就是了!” 说完,马书记夫人走了。 梅玲看着柳建国:“柳总,这活就交给你们干了,这事我具体负责,你们先做个装饰设计方案效果图和预算方案给我看看,等确定下来,就直接开工,争取一个月完工,春节前交活,行不行?” 柳建国看了看公司的场地,和自己带来的人小声商议了一下,说:“梅社长,我们多投入人力和物力,加班加点,一个月交工,没问题!” 梅玲说:“那就好,施工过程中的事情,直接找我,结算,也找我!” 柳建国或许因为和黄莺的关系,看着梅玲的目光很友好,说:“呵呵……好的,没问题!” 正在这时,柳建国的大哥大响了,柳建国接电话:“哦……是你啊,我在忙着工作……晚上一起吃饭,行,我到时候去你店里找你……好的,就这样……”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黄莺打过来的电话,黄莺既然从来不再柳建国面前提起梅玲,也不在梅玲面前提起柳建国,那么她应该是对梅玲有所戒备,和梅玲开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了。 柳建国打完电话,梅玲看着柳建国:“哟——柳总,成家了没有?” 柳建国呵呵笑笑:“还没!” “那刚才是女朋友打过来的吧?呵呵……一定是有女朋友了……”梅玲眼睛盯着柳建国:“女朋友是干什么的啊?” 柳建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梅玲,笑着说:“呵呵……有了,女朋友是自己做生意的……” “哦……那不简单啊,柳总这样的大老板,找的女朋友能力也一定不俗,长得也一定很漂亮吧?”梅玲继续说:“等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吃饭,见见大名鼎鼎的柳总的未来夫人……” “呵呵……谢谢梅社长的一片心意……”柳建国礼貌地说着,又看了看我。 梅玲也看看我,说:“哎——对了,请你们吃饭,不能落下江主任啊,江主任可是介绍我们认识的媒人哦,呵呵……”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理梅玲。 梅玲见我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有些无趣,说:“那好,你们先看现场吧,这是这里房间的钥匙,至于装修的要求,我想要第一流的最豪华的,当然,也不能太出格,你们还是先拿个方案,我们商议定了,再说!” 说完,梅玲也离去。 柳建国安排人员去看房间,量尺寸,然后和我一起在走廊里说话。 柳建国说:“这个梅社长,原来是黄莺的表姐,这人看起来,待人很热情的,没有当官的架子哈……” 我微笑了下:“建国大哥,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至于她是什么样的人,日久见人心,你慢慢就知道了……对了,在你和梅玲还有马书记夫人打交道的时候,你多留心下她们说的话……” 柳建国看着我笑:“怎么?你让我给你当侦探?探听领导夫人和你女领导的信息?” 我笑着说:“呵呵……这个你别问了,总之你留意就是了……” 柳建国说:“好,这个没问题!哎——你说,黄莺为什么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她这个表姐呢?一个女同志,能做到这么大的官,也算是她们家族的骄傲了,她却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说:“这个事情,就好像是你从来不在黄莺面前提起你姐姐一样,或许,她想的和你一样,不想让爱情中掺杂进更多的东西吧?” 柳建国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我先告辞离去。 我这时知道,马书记和梅玲那晚一起预谋好的洗钱工程开始了,有了这家公司,马书记家里的钱再多,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晚我听到的马书记和梅玲商议的两个事情,马书记安排王勇进报社捞钱,补偿给他戴绿帽子的精神损失;梅玲扶持马书记的老婆开公司,让马书记手里的钱合理合法化,都开始实现并实施了。 这只是我那晚偶然听到的一次事情,现在全部得以验证,那么,我所不知道的梅玲和马书记商议的其他事,一定还有很多。那些事情,有多少已经实施了,还有多少正在实施,又有多少即将实施呢?他们密谋的那些事情,有没有针对柳月的呢? 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马书记和梅玲是一对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几乎就可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以马书记的老谋深算和精明,我觉得有点想不通,难道他不知道梅玲的性格张扬成性,喜欢到处炫耀,他对梅玲如此信任,难道他就不担心有一天梅玲会坏了他的事情吗?难道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再清醒的男人,在女人的诱惑下也会利令智昏,丧失了警惕性?很多官员的出事,都是倒在女人手里,难道马书记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二天,一个通知下来,1996年度的评先树优工作开始了。从部里到报社,各级都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评选先进工作。 对此事,我没有任何担忧,新闻部1996年的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对内的新闻采访和供稿,圆满完成了党委交办的各项任务,好新闻层出不穷,对外,外宣工作超额完成任务,我给张部长立下的军令状出色完成。张部长已经早就给我许下了诺言,保证兑现,不管其他部室怎么评选,张部长可是已经答应让我做市级先进个人,让新闻部当市级先进集体的,领导讲话,可是一诺千金的。而且,这事马书记是早就知道的。 我心里很坦然,很安稳。 我这时不由又想起了去年评选先进时,梅玲和柳月攀比,非要当市级先进个人的事情,我相信,今年的市级县级,县级干部这个名额,只要按照民意,一定还是柳月的,我还肯定,如果名额是柳月的,梅玲一定还会攀比倒腾。去年张部长为了梅玲使了老脸找柳月做工作未成,今年应该不会再故伎重演了,柳月的先进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了。 还有,去年马书记力推刘飞做先进个人没成功,不知道马书记今年会如何来对待刘飞。我想,不管马书记如何安排,反正我的先进个人是张部长早就答应了的,不会影响到我。 没想到,我高兴地有些太早,考虑问题有些简单。 655 不是别的事 下午,我正在办公室上班,接到刘飞打过来的内线电话,让我到马书记办公室去一趟。 我去了马书记办公室,马书记找我不是别的事,竟然是为了评选市级先进的事情。 “小江,今年以来,你带领新闻部做出了突出优异的成绩,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张部长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的,报社党委也是积极给予了赞扬的,”马书记一上来先给我戴高帽:“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出色成绩赞扬你,在我看来,你更值得赞誉和褒扬的是做人做事的品质和风格,我知道,你这个人,是不图名利的,是讲大局讲团结的,在名利面前,是有着高度的觉悟的……” 马书记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谦虚地看着马书记笑着。 马书记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对了,小江,你是去年的市级先进个人吧?” 我点点头:“是的!” 马书记说:“嗯……今年,新闻部的外宣工作很出色,我记得前段时间张部长好像先给你许下了诺言,说今年的市级先进个人也给你内定好了,是不是?” 我说:“嗯……是的!” 马书记点点头:“呵呵……这充分说明了市领导对报社工作的肯定,对你的成绩的肯定啊,也说明了张部长对你的格外厚爱……这市级先进名额,按照市里和部里的规定,一个档次的,一个单位就只能给一个,也就是说,科级的市级先进名额,报社只有一个,这一个,今年早早就被你预定喽……” 我干笑了下,仍然不明白马书记的意思,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看着我:“小江,报社的科级干部不少,大家辛辛苦苦都干了一年,出色的也不少啊,呵呵……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的,比我出色的主任很多的……和大家想比,我做的还很不够,我还需要向大家多学习!其实,市级先进这个荣誉称号,很多主任也是可以相配的……”我做了充分的低姿态。 马书记点点头:“嗯……你能有这个想法,很好,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你,你对待荣誉的心态很好,说实在的,评先树优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给某个人一个光环,更重要的是,要给大家以鼓励,让大家更团结一致,让大家有更好更高的热情去做我们的事业……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 马书记说:“我们报社的中层干部,有很多都在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着,为了报社的发展大业,为了报业经济的振兴,付出了辛勤的汗水,比如,刘飞,这是我身边的人,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他对工作可谓是尽心尽责、毫无怨言,这一年来,办公室的工作在他领导下,成绩很优秀,他本人更是在政治上和个人能力上,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为报社党委各项决策的顺利实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样的同志,也是要给予合适的荣誉的,作为对他辛勤付出的表彰,当然,主要还是激励大家干事业的积极性……” 我看着马书记没有说话,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马书记直接说出了找我谈话真实目的:“所以,小江,我有个想法,今年报社的科级市级先进个人,想给刘飞,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心里一怔,马书记去年推刘飞,没有成功,今年又开始卷土重来了,只是,今年的方式不同,直接找我谈话,征求我的意见了。 我勉强笑着:“马书记,让谁当先进,这是领导的事情,我怎么能发言呢,呵呵……你怎么能征求我的意见呢?刘总的各项工作都比我出色,既然你问我的想法,我当然没意见了,可是,我的意见算什么呢,得你们领导定啊,呵呵……” 马书记也笑着:“可是,市级科级干部的先进个人名额,报社只有一个啊,而且,张部长早就内定给你了,所以,我今天找你聊天,征求你的意见呢,张部长那边,我是不能去说的,也无法开口,我想,要是你主动自己提出来放弃这个先进,事情就好办多了,毕竟,你已经有过一次市级先进了,毕竟,报社还有很多科级干部,我也是要考虑工作的全局,考虑大家的情绪,不能打击了大家的追求进步的积极性啊,呵呵……不过,我知道,我找你说这事,是有些过分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能勉强,所以,我就先征求下你的意见啊……其实呢,在我眼里,你和刘飞都是很优秀的年轻干部,我对你们俩,是都很看重的,我今天和你谈话,是丝毫没有偏袒刘飞的意思,我只是想多鼓励鼓励士气,让大家都能分享荣誉……” 我猜一定是刘飞在马书记面前表露过自己的意思,或者是刘飞的老丈人给马书记专门关照了,马书记不能得罪刘飞的老丈人,得送这个人情,但是,张部长那边话早已说出口,他不能去硬对着来,就只能从我这里入手,做通我的工作,让我自己主动放弃,这样张部长也不好说什么,他对刘飞和他老丈人也有个交代。 按照陈静告诉我的情况,1997年下半年市里很可能会公开招考副县级干部,这个消息,陈静是从她老爸那里知道的,既然陈静的老爸能知道,那么,刘飞更能从他老丈人那里知道。到时候,刘飞正科级已经满了两年,即使没有任何荣誉,他也一样能有资格报考,而我就不行了,我的正科级年限不够,只有像柳月报考副厅级那样,凭借连续两年的一定级别的先进,才可以破格报名。如果这次市级先进我让出来了,那么,明年我极有可能没有报考的资格。这一点,我心里明白,我想,凭借刘飞的脑袋瓜,他更能明白。 也就是说,今天马书记找我谈话,背后的促动应该是刘飞和他的老丈人,不然,马书记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个。我不相信刚才马书记刚才讲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刘飞一定是看的长远,看到了半年后极有可能会到来的我对他的威胁,未雨绸缪,提前下手了。如果能够提前把我的这个市级先进拿掉,无疑会为他的前进道路扫清一个极有威胁的障碍。这一点,马书记未必看得到,毕竟这和他关系不大,但是,刘飞看的明白,我此刻也想到了这点。 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暗佩服刘飞的远见卓识。 此刻,马书记就在我跟前,等着我做出答复,做出高姿态将到手的荣誉拱手让出。 我知道,如果我答应了马书记,那就等于自毁长城,自己亲手葬送自己的前途。如果我不答应马书记,马书记是不能硬逼着我让的,这个先进一定还会是我的,但是,我这么做,无异于得罪了马书记,得罪了单位的最高领导,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我在报社的前途和命运可是牢牢攥在马书记手里,要是马书记翻脸不认人,随时都会给我小鞋穿,随时都能把我放倒,到时候,就是张部长和柳月也不好多说。领导要是想算计下属,简直易如反掌,狼要想吃羊,随时都会找到借口。 我不由地有些踌躇起来,一时很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马书记见我的样子,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似乎我拂了他的面子,接着又笑着:“小江,这事不能勉强,这样吧,我不给你任何压力,你回去琢磨下,明天再给我答复,好不好?好了,你先回去吧……” 我大脑一阵混沌,麻木地走出马书记的办公室,临出门前,瞥了一下马书记,看到马书记的脸正阴沉下来。 我心里有些乱,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就出了报社,直接就去了柳月的办公室,找到了柳月,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判断原原本本告诉了柳月。 柳月听我说完,皱紧了眉头,一会儿说:“你想的不错,这事应该是刘飞在背后促动的,依照刘飞办事的风格,他不会直接和马书记表示他的意思的,但是,他的岳父会出面的,一个女婿半个儿,龚局长出面和马书记打招呼,马书记是不能不答应的,毕竟,人事局长是得罪不得的……这事应该是这样的,按照我对马书记的了解,他是不会仅仅因为那些所谓的大局来让你让出这个荣誉的,毕竟,张部长是当着我、你和他的面亲口承诺给你内定市级先进的,他要不是受人所托,是不会自找麻烦的……他主动找你谈话,给你戴高帽,是个高招,他算定了你是不敢和他对抗,不能违背他的意思的……即使他给了你时间来考虑,即使他没有硬逼着你立即表态,他还是对这事有着百分之百的胜算的……” 我说:“那怎么办?我发扬风格让出来?让给刘飞?” 柳月依旧紧皱着眉头说:“但是,要是平时,让出来也无妨,不过,这次的市级先进,对于你今后的进步来说,实在是至关重要,省里已经开了招考副厅级的先河,按照官场的规则,1997年最多下半年,市里就会开始公开招考副县级……刘飞能使出这么一招,足见刘飞考虑问题的深谋远虑,这一点,确实是厉害……刘飞,确实是一个不可小瞧的人物……这事,确实很棘手,很矛盾……” 说完,柳月陷入了深思。 我坐在那里,看着柳月,心里也在矛盾着,冲突着,突然问了柳月一句:“部里县级干部市级县级个人名额出来了没有?是谁啊?” 柳月继续在沉思,随口淡淡地回答:“还没公布,不过,内部民主推荐结果已经出来了,是我……” 我一听,不出我意料,随即,我心里又隐隐担心,不知道梅玲此次会倒腾什么事情,她是决意不肯落在柳月后面的,柳月没有的,她要有,柳月有的,她更要有。只是,不知道此次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柳月这时突然停止了沉思,抬起头,眼睛发亮,看着我:“江峰,我想,你不需要等明天了,你这就回报社,回复马书记!” 656 怎么回复 我看着柳月:“怎么回复他?” 柳月果断地说:“你痛痛快快地答应马书记,主动让出这个先进!让给刘飞!” 我一愣,看着柳月,说:“答应马书记?让……让给刘飞?” 柳月肯定地点点头:“是的,答应马书记,让给刘飞!你要记住一点,马书记是你的直接最高上司,目前来说,这个人你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你不答应他,他或许表面上不会有任何表示,甚至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很好,但是,他心里会怎么想,我太了解他了……马书记这个人,一旦要是对谁种下了不好的印象,一旦要是记恨某个人,那他倒霉的日子就不会远了……所以,你要立刻回报社,答应他……毫不犹豫地痛痛快快地答应他……” 我愣愣地说:“那……我……” 柳月眼里露出坚信的表情,微笑了下:“后面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自然会有安排……” 我说:“你怎么安排?” 柳月说:“呵呵……这个你先不要多问,我说会安排好就自然有我的打算,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好了……怎么,你难道对我没有信心?好了,此事不要再耽搁,你这就回报社,去吧……” 看着柳月忽然轻松下来的表情,我心里充满不解,但还是按照柳月的吩咐,回到了报社,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答应了马书记。 马书记很高兴,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连连夸我懂事,说我成长起来了,说我没有辜负他对我的培养和期望,说我是个前途远大的年轻干部。 两天后,市级先进的名单公布了,也就才此时,我突然明白突然知晓了柳月的自信安排和良苦用心。 名单是上午十点公布的,我在刚上班的时候还遇到了刘飞。 那会儿,刘飞见到我,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主动和我打招呼:“江主任,我正要找你呢,正好遇到你,昨晚我才知道我这次被评为市级先进个人了,马书记告诉我,说本来我是没有机会的,因为只有一个名额,而这个名额张部长亲自点名是要给你的,只是因为你主动发扬风格,将先进让了出来,我才会有这个机会……想想真惭愧啊,要不是你的高姿态,我是不可能会被评上先进的……” 刘飞眼里和脸上的表情都很生动,一向喜怒很控制得住的他此刻脸上露出了成功的微笑,似乎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举措,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心满意足。 我笑笑,看着刘飞:“刘总,祝贺你……在你的努力下,你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你不用感到惭愧,这是你应得的,你的表现比我出色多了,我要是继续当了先进,才会惭愧呢,我是很需要向你学习的,你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和钦佩的地方……” 我的话一语双关,刘飞不傻,一定能听得出来。 刘飞宽容地笑笑,似乎没有在意我的隐约嘲讽,说:“我是真的感到惭愧的,我觉得和你还有报社的很多主任们相比,我差得很远,我昨晚找马书记了,说我做这个先进不合适,请求马书记不要推荐我,把这个荣誉让给更合适的同志,可是,马书记不答应,还批评了我,说我过于谦虚,不能实事求是评价自己……” 刘飞要谦让这个先进,我相信他说的是鬼话,不过,这个荣誉对于他的重要性和对于我的重要性不可比拟,这显然是我和他心里都清楚的。看着刘飞的表情,我想,或许刘飞此刻还在心里嘲笑我目光短浅,没有看到将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先进对我以后升迁的重要作用。 这时,梅玲正好经过,看见我们,笑了笑,脸上显得很是风采,说:“二位,干嘛呢?谈心啊?” “我们在随便聊天呢!”刘飞笑着说。 梅玲显得有些兴致勃勃,说:“哎——今天上午要公布市级先进个人和集体名单呢……” 梅玲的神色很志在必得,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快和沮丧,这让我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她又重复了去年的举动,得手了? 我不想和他们多说话,就去了办公室。 上午10点,先进名单公布了,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报社的科级市级先进个人竟然是两个,我和刘飞都榜上有名!更让我意外的是县级先进名单,竟然没有柳月,而是梅玲!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吃惊不小。 正在琢磨时,内线电话响了,马书记亲自打来的,叫我去他办公室。 我到了马书记办公室,马书记乐呵呵地招呼我在他对过坐下,脸上容光焕发,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江,见到公布的先进名单了吗?” 我点点头:“见到了!” 马书记说:“是不是感到意外啊?” 我点点头:“是的,马书记,这……这是怎么回事?” 马书记呵呵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感到意外的,呵呵……那天你主动发扬风格让出了先进名额,让我很是感动,可是,事后,我心里又觉得很不安,毕竟,这一年,你出力很大,为报社,为我,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为你争取一下,我又亲自去找了张部长,费了好大的口舌,据理力争,张部长终于被我说动了,亲自出马,又到市里去争取了一个名额,这可是破格得到的啊,这样,你和刘飞都是市级先进,我心里也算安慰了……” 马书记的话很自然,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带着领导惯常的那种语态和气质,让人不能不相信。 我心里带着巨大的疑惑,觉得很难相信马书记的这个解释,却仍然带着感激的表情:“谢谢领导,感谢马书记对我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厚爱!” 马书记说:“这事是我暗地操作的,对外人谁都不要说啊,在张部长面前更不要提起来,免得让其他人说闲话,说我偏袒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的疑心却更大了。马书记这话很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我又想,不管马书记怎么说,事实在眼前,我的先进终于没有落空,心里的一个大石头落下了,刘飞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我想,刘飞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失落和难受。 果不其然,一会刘飞进来,强笑着向我祝贺,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失望和沮丧。我知道,对于他来说,不管谁是这个先进名额,只要我不是,就是他的成功,只要我是先进,他有再大的荣誉,也高兴不起来了。一向善于掩饰掩盖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刘飞,此刻竟然被我看出了他的不快,这显然说明了刘飞失落的巨大,已经让他无法全完遮掩了。 看着刘飞无法掩饰的情绪,我的心里不由有些畅快! 我自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对柳月的落选深感意外,我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起柳月那天让我找马书记主动让出先进名额时候的自信和坚定表情,我心里寻思起来,这其中难道是柳月做了什么安排,而不是马书记刚刚所说的那样?柳月的落选和我的中选,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分割的联系? 出了马书记办公室,我去找柳月,想问个明白。 在宣传部办公楼前,正好遇到张部长出来要上车出去,见到我乐呵呵地说:“哟——楚领导来了,是找我的呢还是找柳部长的呢?有什么最新指示吗?” 我忙笑着:“张部长,您可别折杀我了,您老是这么逗我,我可是不敢承……” 张部长哈哈大笑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好小子,挺会发扬风格啊,主动出让荣誉,不过,你想发扬,我偏不让你发扬,你小子发扬了高风格,却让我背上食言不守信用的骂名,这不是故意找我难看吗?我偏偏不让你得逞啊,哈哈……我干脆给报社两个名额,皆大欢喜,怎么样?楚领导,满意不?” 马部长在我面前做了好人,将功劳归结于自己身上,而张部长此刻的话,却又显得此事是张部长自己的操作,和他人无关,人情又归结于张部长了。 张部长和马书记似乎都想在我跟前卖这个人情,让我感激他们。 我有些迷惘,还是对张部长表示谢意:“谢谢领导,呵呵……满意!” “好,满意就好,那我就安心了……”张部长打着哈哈上车走了。 我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柳月见我进来,笑嘻嘻地说:“怎么样,结果还不错吧,既没有得罪马书记,又没有让自己损失了什么,我说让你不要担心,你就不用担心……” 我将马书记和张部长刚才的话又给柳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对他们二人的话都不相信,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工作,是不是?” 柳月听我说完,淡淡地笑了笑:“张部长和马书记很有意思……这就是领导水平,领导意图啊……呵呵……他们的话,我看,你都相信好了,至于我做了什么工作,我人微言轻,我能做什么工作啊,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就不要去深究什么过程了,只要结果让我们满意就行,管它中间什么过程呢……” 不谋而合 我说:“为什么你的先进木有了?怎么成了梅玲了?” 柳月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风水轮流转,先进挨个当啊,我也不能老是独占这个名额啊,领导也是要考虑平衡的嘛,部里考虑工作的大局,均衡协调一下,这个很正常啊……” 我说:“我怎么感觉这事和我的事情紧密相关呢?” 柳月笑着说:“你好像成了侦探了,费这么多脑筋想这么复杂的事情干嘛啊,什么紧密相关,你想多了……” 我说:“那你那天说自然会安排好的,你都安排了什么?怎么安排的?” 柳月说:“我就是给张部长说报社今天的成绩很突出,报社的优秀干部很多,只给一个名额,太少了,能不能给两个名额啊,张部长说我的话也正是他一直在考虑的,说我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立刻就答应了,哎——其实啊,我的所谓安排,也正是领导的想法啊,呵呵……这说明我很有前瞻性,能预见到领导的想法和心思……” 我说:“你就这么会预感?” 柳月说:“是啊,我会神算啊!” 我说:“我不信,你撒谎!” 柳月看着天花板,说:“哼……不信拉倒,你不信,我也木有办法,反正事实已经摆在你眼前了,信不信由你啦……” 柳月似乎一直在给我绕弯子,既不否认张部长和马书记的话,也不肯说出自己到底做了说什么。 柳月不肯说,我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分析。至此,在我的脑子里,关于我这次当上市级先进,有了三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马书记良心发现,在动员我出让名额后,又主动去找了张部长,又争得了一个名额,这样,他对我和刘飞以及刘飞的老丈人,都有了交代,既对刘飞有了交代,又没有打击我的积极性。 第二个版本:张部长得知我出让名额后,不想背负不守诺言的名声,又不想太让马书记为难和难看,既要信守诺言,又要照顾副手的情绪,干脆自己主动到市里去多要了一个名额。 可是,我知道,不管张部长还是马书记怎么说,市里评先树优的规定是不会随便打破的,额外增加名额,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不管是张部长还是马书记,都不会仅仅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热而去大动干戈,亲自出马去跑这个名额的,一定是有更值得出动的因素在里面。 这样,结合柳月之前和我说的话,结合柳月这次的落选和梅玲的如愿以偿,就有了第三个版本,那就是柳月为了不让我开罪马书记,不让我失去这个对我的进步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先进,自己主动去找了张部长,主动出让了自己的先进名额,让给了对她一直虎视眈眈忌恨有加的梅玲。 此次柳月内部民主推荐为先进,梅玲一定是妒火难忍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和柳月攀比的,一定会找张部长哭闹的,柳月为了我,和张部长做了一笔交易,自己主动让给梅玲,解决了张部长的难题,然后换取张部长再为报社增加一个市级先进名额。这样做,显然会让张部长如释重负,一举多得。 分析了半天,我最后坚信这第三个版本是真实的,那就是柳月为了我,自己做出了牺牲。 当我确信自己的判断后,我看着柳月说:“我明白了,我想通了,你是为了我这个先进,放弃了自己的先进,你找了张部长,跟他做了一笔交易,是不是?不要糊弄我,我彻底想透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跟我说的安排,就是这个内容,绝对是的,百分之百准确无疑!” 柳月看着我,半天没说话,一会笑着摇摇头:“咦——你还挺会分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招了吧……是的!” 我说:“为什么要这样?” 柳月说:“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个先进对你太重要了,对我而言,却没有什么重要性,仅仅是个荣誉和对工作的肯定而已,还有,就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就因为我是你姐,你是我弟弟,我们是一个娘的……” 我心里感动起来,又觉得心里对柳月很有愧,说:“你一直在为我付出,为我做很多事情……为了我,你付出的太多了……” 柳月的眼神垂了下来,轻声说:“傻瓜,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在做什么,我自己都知道,我自己心里愿意,我觉得自己做的很值得……我知道我该放弃什么,我也知道我能收获什么……我放弃的不过是一片绿叶,却能为你收获一个春天,这不是太值得了吗?” 我说:“你……你总是在不停地放弃着……” 柳月淡然一笑:“江峰,人生在世,一定要想清三个问题:第一你有什么,第二你要什么,第三你能放弃什么。对于多数人而言:有什么,很容易评价自己的现状;要什么,内心也有明确的想法;最难的是,不知道或不敢放弃什么——这点恰能决定你想要的东西能否真正实现,没有人可以不放弃就得到一切……不管我已经放弃了什么,不管我以后还要放弃什么,我坚信,我所放弃的,都是会有收获的……” 我说:“你这样做,会不会觉得心累,会不会很烦恼?” 柳月摇摇头说:“心累,就是常常徘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举棋不定。烦恼,就是记性太好,该记的,不该记的都会留在记忆里。我所做的,都是我自愿的,我怎么会心累和烦恼呢?” 说着,柳月做轻松状,笑起来。 我看着柳月:“你似乎说的不完全是你的心里话,我坚信,你的心里仍然还会累,还会有很多烦恼……有些事情,你是不可能轻而易举就放下的,有些事,你是不会忘记的……你回答我,是不是?” 柳月紧紧咬了咬嘴唇,看着我:“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咄咄逼人地追问我,不要逼我,好不好?有些事情,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必须做出回答,难道,你就不能装糊涂一会,你就不能让我宽松一点,你不是很喜欢装傻吗,那你就装傻不行吗?你能对你的朋友和同事宽容,你能在很多事情上宽容,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吗?你就不能在我们之间的事情上宽容一点吗?” 我的心痛起来,低下头,不说话。 柳月又缓缓地说:“刚才我的话有些重了,对不起!” 我说:“没什么,我没觉得重,你怎么说我,我都不会觉得重!” 柳月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一会,柳月轻声喃喃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宽容是一种美德。宽容别人,也是给自己的心灵让路。只有在宽容的世界里,人才能奏出和谐的生命乐章!我们不但要自己快乐,还要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朋友、家人甚至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因为分享快乐本身就是一种快乐,一种更高境界的快乐。 “江峰,我希望,你能想开一些事情,宽容对待自己,宽容对待过去的事情,不要硬和自己过不去,这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努努力,加把劲,咬咬牙,就过去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做错一件事,明明是错了,我们却不愿认错,总有理由辩解,总有借口推托;其实,错了就是错了,再动听的说辞,都难以弥补,再美妙的掩饰,都无法挽回;执迷不悟,只会一错再错,敢于认错,才能避免再错;有时候学会放弃,才更懂得拥有,懂得珍惜……” 听着柳月的话,我的心里怅然了很久。 这失而复得的先进,让我心里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感到多么欢欣,不欢欣的原因不是因为刘飞对我的算计和当选,而是因为柳月为我付出的代价。 这件事,让我心里觉得很窝囊,我自己的进步竟然要靠柳月的失去来换取,我还是个男人吗? 几天之后,全省解放思想大讨论现场会在江海如期召开了,会议参加的人员虽然不多,但是级别很高,规模很大,省委几大班子的领导都来了,各地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也都来了,这几乎是今年在江海召开的最高级别的一次大会。 我们宣传组的人员在柳月的亲自领导下,按照各自的分工,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一切都很顺利。 大会最重要的议程和内容自然就是省委书记发言了。 省委书记的发言也是大会的最后一项议程,既有总结回顾,又有前瞻部署。省长主持会议,省委书记讲话,看着讲话稿。省委书记的讲话稿也都提前印发给大家了,与会者人均一份。 虽然有了讲话稿,但是,省委书记讲话时,与会的所有人员还是都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虔诚而认真的记录着。我知道,这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形式,但是,这个形式却是必须的,这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 省委书记在发言中突然来了兴致,撇开讲话稿,来了一段即兴发言。 “我刚才说到了宣传对于这次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重要性,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出一点,这次大会之所以在江海市召开,其实是我得益于咱们东江日报上的一篇新闻稿,这篇稿子我看了觉得很具有代表性,就专门做了批示,紧接着,东江日报又刊登了一片江海市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走向深入,和招商引资紧密结合的报道,这篇报道,直接让我下了开这次大会的决心,也直接促成了这次大会的召开……东江日报的宣传工作是不错的,紧密地结合了形势,配合了省委的工作,真正党报起到了党和政府助手的作用,在这里,对东江日报提出表扬……” 省委书记接着话锋一转,说:“不仅仅要表扬东江日报,还要对江海市委提出表扬,江海市这次的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开展地有声有色,很扎实,紧密结合了当前的形式,紧密结合了实际工作,特别是经济发展工作,这充分说明,江海市委是政府的工作是可圈可点有突出特色的,值得其他地市和省直部门学习借鉴……我们的工作,光说不干不行,光干不说也不行啊,同志们…… “江海市的工作,不但干了,而且还说了,及时进行了报道,让大家看到了好的做法,给大家的工作指引了方向,这还说明一点,说明了什么呢?就是江海市委的外宣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抓住了外宣工作的重头,抓住了发展的牛鼻子…… “也不光是这一个稿子,我今年以来,经常在中央级报纸和咱们的东江日报上看到有关江海市各项事业发展的新闻报道,报道的内容很多都别具特色,我建议,其他地市的外宣工作,要学习江海市的做法,要多向中央级新闻单位发稿,将我们东江全省的工作展现给全国人民,展现给党和国家领导,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658 显得有些激动 市委书记和张部长都在座,脸上的表情都是很受用,特别是张部长,甚至显得有些激动。 我又看了市长一眼,他却面无表情,只管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 “咱们江海市宣传部的负责同志来了没有?”省委书记突然又说。 张部长激动地急忙站起来,恭敬地看着省委书记:“书记,我就是。” 这时,坐在省委书记不远处的省委宣传部长探头给省委书记说了一句什么,省委书记听着,点点头,看着张部长:“哦……是的,你原来是在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工作的吧,我记得的,嗯……在江海工作时间不长,工作倒是很生动……” 接着,省委书记转头看着省委宣传部长:“我看,江海市的外宣工作如此有特色,一定是有值得推广的经验和做法,我建议,春节过后,宣传部门不妨搞一个现场经验交流座谈会,把江海的经验向大家推一推,促动全省外宣工作更好更快的发展,我们对外宣传的最高目标,就是要把东江推向全国,向全国人民展示东江在两个文明建设的新成就,新面貌,在这一点上,外宣工作尤为重要……” 省委宣传部长认真地记录着,点头答应着:“好,回去后我们马上就落实您的指示!” 市委书记脸上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看了看张部长。 张部长坐下后,喜形于色。我清楚,他很明白省委书记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一个现场会是小事,关键是他这个人被省委书记加深了印象,这才是无比重要的。 市长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仿佛省委书记的褒扬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这时,我又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柳月,她正面带喜色地看着我,仿佛省委书记表扬的不是市委书记和张部长,而是我一般。 大会顺利结束,我们宣传组的报导工作也圆满完成,皆大欢喜。 会后,我到柳月那里去送稿子,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宣传部办公楼里有些空荡,柳月的办公室门开着,却没有人,看来没走远。 我正要打柳月的电话,突然听见张部长办公室里有说话的声音,就悄悄走过去。 “大喜事啊,大喜事,意外收获啊……”张部长的大嗓门:“没有想到,省委书记又做了这样一个建议,这可是我们江海市委宣传部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荣光和机会,呵呵……” “呵呵……老大,祝贺你,这是江海市委宣传部的荣光,更是你的付出回报,省委书记亲自表扬了你,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老大,省委书记都夸你了,你进步指日可待喽……”这是柳月的声音。 “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张部长显得很开心,说:“柳月,我脸上的金可是你给我贴的啊,没有你领导下的卓有成效的外宣工作,怎么会有我的这个荣耀呢……” “哎——老大,不要这么说,我只不过是在你的领导下落实了你的指示精神,贯彻了你的工作方针,这舵手,可是你的,没有舵手,怎么能有正确的航行方向呢?还有,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中间人,这真正干活的,可是咱们市直三家新闻单位的记者哦……他们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对,对,是的,市直新闻单位是出了大力的,特别是这个报社,这个江峰,功劳大大的,这小子,脑瓜子灵活,反应快,能力超强,能文能武,不但懂写稿,还对经营也有两下子,呵呵……这小子终究会有深远的前途的,市委书记这次脸上很有光,也对这小子种下了很深的印象……”张部长说:“这小子不但工作能力强,做人也很不错的,我钦赐的市级先进,他竟然就舍得让出来,啸天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这下子不够意思,他这么做,这不是让我背上不守信用的名声吗,哈哈……改天我见了他,还得逗逗他,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柳月说:“你这个大领导,老是拿部下开涮,江峰可是不敢和你开玩笑的呢,你一开玩笑,他就紧张哦……” 张部长哈哈大笑:“哈哈……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就喜欢看这小子傻乎乎难为情的样子……” 柳月也笑起来,又说:“不过,这次你也没不守信用啊,江峰的先进还是当上了,你也不必背精神包袱了……” 张部长说:“可是,就是委屈了你啊,说实在的,我正在你和梅玲之间左右为难呢,去年我在你这里吃了闭门羹,今年我不敢再自讨没趣了,正在琢磨咋办呢,总不能在去多要一个县级先进的名额啊,去年已经要了一次,再要,不好说了……正为难,你主动找我了,让我如释重负啊……这县级的先进名额不好要,这科级的先进名额很多,是可以调剂的,你给我提出的条件,我自然是痛快答应的,本来我就对江峰主动放弃先进感到心里不大自在,呵呵……你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哦,就是让你受了委屈……” 柳月说:“我哪里有什么委屈的啊,我自己愿意的,这宣传口县级干部这么多,老是让我做,也不合适……” 张部长说:“哎——我发现到底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啊,这江峰和你,都是有这样的高风格高姿态,不但会做事,还会做人……” 我没有再听下去,悄悄走开,将稿子放到柳月的办公桌上,快速离去。 至此,我再次肯定了自己分析判断出来的第三个版本。 三天后,江海市1996年度先进个人和集体表彰大会隆重召开,我和刘飞都戴着大红花上了主席台领奖。 主席台上坐着市级领导,摄像机和照相机在主席台上活跃着。 在奋进的音乐声中,我和刘飞等先进个人走上主席台,给我颁奖的很巧,是市委书记。 我站在市委书记面前,市委书记看着我,笑了,将证书递给我,然后伸手和我握手,说了一句:“小伙子,又见面了,你这个先进,名副其实,好好干,再接再励,要争取更大的成绩,争取更大的光荣!” 我握着市委书记温暖宽大的手掌,心里洋溢着激动,说:“谢谢书记教诲,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市委书记没有放开我的手,继续握着,脸转向了照相机镜头。这意思很明显,要让照相的单独给我们照个合影。这显然是一个特殊的待遇, 照完相,市委书记才松开手。 这时,我瞥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刘飞,他眼里的妒忌和羡慕毫无掩饰地表露出来,接着就消失了,带着惯常的笑容和谦卑。 颁奖后,市委书记发表讲话,市委书记在讲话中对江海日报提出了表扬,说江海日报社这一年的工作是出色的,是紧密地配合了市委和市政府的工作的。 我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马书记,他的脸上表情很是受用。 市委书记接下来的讲话让我有些意外:”这次市委市政府表彰的先进个人,都是市直各部门突出的优秀代表,其中我要特别提出一个,就是江海日报社的江峰同志,这位同志虽然很年轻,但是工作很有创造性,很有前瞻性,很有开拓性,在本职岗位上做出了优异的成绩,在全市的外宣工作上,带领他的团队,取得了不俗的业绩,特别是他本人写的一篇报道,引起了省委主要领导的关注,省委主要领导专门做了批示,对我市的解放思想大讨论和招商引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对于类似这样年轻有为的同志,我们的主管和组织部门的同志,要多加以发现培养,多鼓励年轻同志奋发进取,让我们的干部队伍更加年轻化,更加充满生机和活力,让我们全市的工作更加有效率……” 市委书记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喜滋滋的,看看坐在另一个方向侧后的柳月,她正用充满喜悦和疼爱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还有些愧疚。 大会结束后,获奖代表和个人留下来,市领导要和大家集体合影留念。照完相,我正要走,被张部长拉住了:“来,楚领导,等下!” 周围还有市委书记和其他领导,张部长这么叫我,我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忙停住看着张部长:“领导吩咐!” 张部长哈哈笑着招呼照相人员:“来,来,给我和楚领导照张相!” 市委书记这时站在旁边听见张部长对我的调侃,笑了起来,我于是做越发窘迫状。 照完相,张部长对市委书记说:“书记,先别忙走,我俩和你一起合个影吧?” 市委书记爽快地答应了,走过来:“好,来一张!” 于是,我和张部长分别站在市委书记两侧,和市委书记合影留念。 梅玲和刘飞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却不敢主动走过来要求和市委书记合影照相。 市委书记照完相,看着张部长说:“这个小伙子,你可要给我好好培养好啊……” 张部长连连点头:“好,好,一定按照书记的指示办!” 市委书记又用友好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走了。 张部长此时似乎意犹未尽,又招呼大家:“宣传口的,都过来,大家一起来照相……” 宣传口的获奖代表和个人一起聚拢过来,梅玲抢先疾步走到张部长身边左侧,占了先机,刘飞也不甘落后,也想占领张部长右侧的位置,还没走到,张部长拉了拉我的胳膊:“来,楚领导,你站我身边!” 我站在了张部长的右侧,刘飞失落地怔了下,接着没有停住脚步,站在我身边,而是走到了对过,站在了梅玲的身边。 一切结束后,我回到了报社。 下午下班前,我接到了王勇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非常热情,祝贺我被评为市级先进个人非要给我设宴祝贺,我忙推辞,王勇却说宴席已经订好了,陪酒的人员都通知了,说我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吧? 不可得罪小人 我知道王勇是想借机和我多套近乎,联络感情,他之前已经多次要请我喝酒,我都找借口推掉了,这次再退掉,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说不过去,说不定他真的恼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是犯不着得罪这样的人的,有句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我于是答应下来。 下班后,我如约到了王勇请客的酒店。 一进房间,我愣了,王勇找来陪酒的人,竟然是在那个大雪的夜晚被我用匕首穿了手掌和踢坏了睾丸的4个流氓。虽然那晚树林里光线很黑,我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但是,那光头印象很深的,其他人的大体轮廓,也是有印象的,还有他们手掌那明显的疤痕。 如果不是那光头还有他们手掌那疤痕,我仅仅根据他们站起来的身体大致轮廓,是认不出他们的,毕竟,那晚光线很暗,而且,情况很仓促,动手很快,来不及仔细辨别对方。 想到这里,我心里镇静下来,我断定,他们不会认出我来的,他们是绝对不会想到那晚的那个人就是我的。 王勇找了这四个人来陪我喝酒,我一时没有猜透他的意图,不过,我知道,王勇请我喝酒,是绝对不会没有目的的,也绝对不会仅仅是祝贺我成为先进。 我站在他们面前,那4个人都站起来,带着恭维的笑看着我,王勇坐在那里没有起,对他们说:“这位是我们报社新闻部的江主任!就是今晚我的贵客!” “江主任好!”他们尊敬地给我打招呼。我知道他们对我的尊敬是来自于对王勇的尊敬,与其说实在敬重我,不如说是在敬重王勇。 这时,那个光头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找我,眼神里一丝迷惘,似乎又在想着什么。 我知道光头在想什么,他一定是觉得我似乎有些熟悉了。 王勇这时对我说:“江主任,这四位是我的小弟,今天专门来陪你的,呵呵……” 我冲着他们笑了笑:“各位兄弟好!” 说着,我主动伸手和他们握手,我此时心里迅速想好了,以不变应万变,沉住气,且看他们如何走下一步。 我最先和光头握手,光头脸上带着笑,握住我的手的时候,突然猛地一发力,我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任何对抗,自己的手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被他用力一握,我“哎哟”叫了起来。 王勇脸色一沉,等着光头:“操——你干嘛,炫耀你有本事?怎么对待我们江主任的?找死是不是?” 光头脸上一怔,忙松开手,接着赔笑着看着我:“对不住啊江主任,我看你这么大的个头,以为你一定是很有力气的,再加上见到你心情激动高兴,不由自主就用力和你握手了,呵呵……没想到,江主任的手这么软绵绵的没有力量,呵呵……对不住了……” 我笑了下:“我是空长了一个大个子,平时也不锻炼,天天晃笔杆子,哪里有你有力气呢!” 王勇也说:“江老弟是文人,书生,你以为像你这样的粗人?不懂礼貌,给我丢脸,待会你自罚两杯酒,给江老弟道歉!” 光头忙点头:“勇哥教训极是,小弟知错了,一定自罚两杯酒,给江主任赔礼!” 我说:“不知者不怪,没什么的,别客气,我和王经理是同事,你们是王经理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要见外!” 光头低头哈腰笑着:“江主任大人大量,小弟佩服!” 看这光头年龄和我相仿,不一定就比我小,却主动自称小弟。 我接着和那三个人握手,然后大家就坐。 我这时看着其中两人的手掌,皱皱眉头说:“你们……二位,手上是怎么回事?” 光头这时一直还在带着迷茫的神情看着我,听我问话,笑了下,然后看着王勇。 王勇对我说:“这四位就是那天我给你说的那事,4个大爷们,晚上喝了点酒,遇到了高手,两个被刀子穿了手掌,两个下面的老二被踢伤了,手掌穿了的还好说,老二被踢伤了,我看一年半载是不行了,那事基本就是废了……” 我做惊讶状,说:“不会吧,这4位兄弟看起个个身手不错啊,怎么会被一个人就打败了呢?难道那人是武林高手?” 我这么一说,那4个人面带愧色,光头这时说:“不瞒你说,那晚那人确实身手不凡,出手很快,很狠,不光力气大,动作敏捷,而且功夫也很快,估计应该是个武林高手,我们兄弟4个联合起来对付他,掉以轻心了,被他耍了诡计,下了黑手,突然袭击的,不然,我们4个也不会吃这亏的……” 光头那意思是他们自己功夫并不弱,只是遇到了更高的手,而且还是被突袭的,猝不及防,才吃了亏,这样说,好歹也是给自己留个面子。 我点了点头:“哦……竟然有这样的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你们下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光头说:“那人个头和外形长得和你很像呢,呵呵……刚一见你的时候,我心里还一愣,以为你就是那晚那高手呢?” 我哈哈大笑起来:“兄弟高抬了,我倒是想有那身手,可惜,一不会拳,二不习武,说句实话,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和人打过架,一听打架,我就害怕,就赶紧躲避呢……” 王勇也笑起来:“江主任,你这个头,做文人可惜了,你要是习武啊,绝对是一把好手!” 光头也笑着:“是啊,勇哥说的对,江主任看起来可是身体很结实的呢……” 我说:“惭愧惭愧,空有一个外表,我这样的人啊,只能靠晃笔杆子为生了,我倒是想会点功夫,这样走夜路也就不害怕了,哈哈……这么说,你刚才和我握手突然发力,是怀疑我是那晚的高手,想试探试探我的,是不是啊,哈哈……” 我笑得很爽朗,很开怀。 光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说:“江主任虽然是个文人,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很直接很豪爽的,怪不得勇哥这么高看你,我们都是粗人,不喜欢文绉绉的,就喜欢和直爽人打交道……刚才多有得罪了,我给大哥赔礼道歉,我先自罚两杯酒,给大哥赔罪……” 说着,光头端起酒杯就喝,连喝了两大杯白酒。 我也端起酒杯:“这位兄弟,所谓不知者不怪,这赔罪我是不敢当的,你们是王经理的兄弟,我和王经理是好同事兼好哥们,你们自然也就是我的兄弟了,这酒,我陪你喝……” 说着,我也连干了两大杯白酒,然后放下酒杯,抹抹嘴唇。 光头等四人竖起大拇指:“江主任豪爽,够意思,瞧得起我们混社会的,佩服佩服!” 王勇显得很高兴:“江兄弟,谢谢老弟给我这个面子,早就听说你酒量很大,今天看你喝酒的气势,果不其然啊……” 我说:“酒量大那是大家夸张的一个传说,我只是性子急,不喜欢喝慢酒而已,气势酒量是不大的,今儿个,你可不能把我灌醉了啊,不然,我回家要挨老婆骂的……” 大家都笑起来。 王勇这时说:“好了,言归正传,今天我弄这个酒场,就一个意思,给江主任——我在报社最好的兄弟,祝贺,热烈祝贺!我兄弟被评为市里的先进个人,这个可是值得祝贺的大喜事,我听说,在今天的表彰大会上,市委书记亲自点名表扬江主任了,江主任写的稿子都受到省委书记的亲自批示了,会上,市委书记亲自给江主任发奖呢,还和江主任握手合影了……” 王勇这么一说,那4个人都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我,这些混社会的人,平时是见不到官场之人的,听说的也不多,打打杀杀是可以的,但是,上大场,见当官的,那自然是没机会的,或许,一定级别的官员对他们来说,只是个传说。我能和市委书记握手,能被市委书记点名表扬,写的东西能被省委书记批示,对他们来说,是高不可及的事情。 我理解他们看我的目光,我相信他们是真的被镇住了。 王勇举起酒杯:“来,大家一起喝一杯酒,今天来的都不是外人,都是我觉得很亲近的人!” 大家一起举杯,那4个人双手碰杯,站起来弯腰恭敬地和我碰杯,然后先喝为敬。 干完酒,王勇继续吹捧我:“你们知道吗,江主任可是咱们江海的名记者,别说市委书记那市长江主任经常见,就是省里来的领导,甚至中央来的,江主任都经常打交道呢,至于市里那些部委办局的局长主任,见了江主任,都要敬三分的,你们都觉得公安局的人牛逼,那公安局长见了江主任,是很客气的,那下面的派出所长,根本就点不到江主任眼里去,江主任到公安局采访,那些所长连桌都上不去呢!” 王勇很会抬高我,也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混社会的,眼里比较畏惧比较看重的就是干公安的,他这么一说,那4个混混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敬佩和敬畏,还有发自内心的尊敬。 光头带着崇拜的神情看着我:“江主任是混大场合的人,见多识广,结识的都是上层人士,我们是比不得的,江主任今晚能和我们兄弟四个坐在一起吃酒,真是给我们面子了……感谢江主任瞧得起我们……” 我笑笑:“王经理刚才是高抬了,我哪里有他说的那么牛……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也就说话不要见外了……王经理才厉害呢,我们报社的实业公司老总,专门抓钱的,我们大家的生存,报社实力的壮大,可就是靠王经理了……” 王勇呵呵笑起来:“江主任夸大我的能力了,实业公司不过是 报社的一个实体,报社的广告部门才是真正抓钱的部门,我的实业公司呢,只不过是报社经济发展的一个有益的补充罢了……” 王勇随口就把报社的实业公司说成是自己的了,还真有主人翁责任感。 660 弄钱就更方便了 “勇哥这会到报社做了老总,靠着报社这棵大树,而且,还有嫂子在报社里撑腰,弄钱就更方便了,勇哥发了大财,我们跟着喝汤也香啊……”一个小混混插话说,神色有些得意忘形。 王勇看了我一眼,接着看着那小混混,脸一沉:“你他妈的放什么狗屁,老子到报社是做事业的,是报社正式调入的正科级干部,是要为报社的发展做工作的,是为公家干活的,赚的钱再多,也是公家的,我只拿工资和应得的奖励,发什么大财?你嫂子在报社,和我做工作有什么关系?我们各干各的,职能不同,工作内容不同,你们他妈的喝什么汤?” 那小混混吓得不敢说话了。 光头抬手就冲那混混头上打了一巴掌:“狗日的,嘴巴就不能把个门,净胡说八道,毁坏勇哥的名声,还想不想跟着勇哥混了?端起酒杯,给勇哥赔礼认错!” 那混混忙端起酒杯,站起来:“勇哥,我错了,请你原谅小弟!”说着,端起酒杯就干。 王勇摆摆手:“好了,都是自己兄弟,坐下吧,以后说话注意就行了!” 光头讨好地看了看王勇,然后继续训斥那混混:“勇哥宽宏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勇哥刚到报社不久,能这么快就发大财吗?总得先打基础吧,你这个傻逼,没一点数!还有,嫂子在报社当领导,就是给勇哥撑腰,这样的话能说出来吗?你他妈跟着勇哥混了这么久,这点话都不会说,真是白混了……” 光头想讨好王勇,话却说得愈发下道。 王勇瞪了光头一眼:“秃子,行了,你也闭嘴,说话都没个吊数,净给我出漏子……” 光头忙点头:“是,勇哥教训地对,我不说了,以后我多跟着勇哥学说话!” 王勇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摇了摇头,然后扭头看着我:“江兄弟,这帮粗人,不会说话,没一点素质,让你笑话了!” 我说:“王经理不必客气,言多必失,酒后说话,谁都有不注意的时候,很正常,没事的!” 接着,大家继续喝酒,我边在心里琢磨着今晚酒场王勇的真实意图,边和他们觥筹交错,称兄道弟,大吃大喝。 我喝了不少酒,开始做喝多了的样子,心里却无比清醒。 光头给王勇敬酒:“勇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大哥,我们几个,是铁定跟你混了,你就是我们心里最亲的大哥,不管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大哥一句话,我们兄弟4个是永远没有任何二话的,勇哥指哪我们打哪,绝对不含糊!” 王勇听着,带着满意的笑容。 另一个混混说:“这次我们4个失手被那高手打伤住院,多亏了勇哥帮忙,出钱支付了所有的费用,还给我们找最好的大夫治疗,出院后又给我们每人一万块钱作为安慰,勇哥对我们的恩情,难以报答啊……我这条命,以后就是勇哥的,勇哥只要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王勇区区一万块钱,就把这个混混彻底收买了。江湖义气在这里表现地淋淋尽致。 王勇笑着说:“呵呵……听你们这么说,好像我们是黑社会一样,可别对外这么说啊,今儿个江主任不是外人,还不要紧,我们可不是黑社会啊,我们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干正经事的……有句话说得好,大哥是小弟抬起来的,小弟是大哥罩着的……我们都是兄弟,不要分你我,4位兄弟跟着我,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我有参股的一家娱乐公司,正需要兄弟们这样的人,在美食城那边,过两天,我安排你们去那里干活,待遇是不低的……” “行,勇哥,你安排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光头说。 “我们谁的也不听,只听勇哥的,勇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勇哥的敌人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另一个混混说。 我坐在那里,傻呵呵地笑着,看着。 王勇笑着:“感谢兄弟们给我面子啊,呵呵……” “勇哥,不管是社会上还是单位里,只要有得罪了你的人,包括得罪了嫂子的人,你只管和我们说一声,什么都不用你管,我们哥儿们几个,保管做了他,不光做了他,连他老婆孩子也一起给做了!”光头摇头晃脑地说:“白道咱不行,黑道咱在行!” 王勇看了我一眼,接着佯作生气地对光头说:“别胡说,我们都是守法的公民,有问题有矛盾,要通过合法的途经处理,哪能动粗,来黑社会那一套呢,再说了,我在社会上那里得罪我的人,在单位里,就更没有人和我和你嫂子做对了,不信,你们问问江主任,这个江主任最清楚了……” 我呵呵笑着:“是的,王经理和他家爱人,在我们报社可是大家公认的最好相处的人,为人谦和,乐于助人,站得正,走得直,人缘特好呢!” 说完这话,我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了,今晚王勇请我喝酒的真正意图应该是在这里,他找了这几个人陪酒,是有用意的,他是在借这场酒来对我进行敲山震虎 呢,给我一个小小的警告。当然,他是不会想到他这四个小弟的伤势是被我搞出来的,不光王勇,就是全报社的人,也没有知道我会功夫的,我的身手只有柳月等少数周围几个朋友知道。 王勇一定觉得,对于我这样的书生,对于我对他的爱理不理和不肯趋炎附势,只要用这个小小的办法警示一下,足矣,足可以达到目标。 王勇仅仅是因为我之前对他的态度而警示我的吗?会不会是他从王巧玲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或者是有梅玲的什么暗示,专门弄这个酒场,来镇住我呢? 我心里满满地琢磨着,边继续和他们喝酒。 当然,也不能排除王勇借这场酒和我套近乎的可能,他是知道我做了这么久地记者,社会资源是很广泛的,是可以大大挖掘利用的。 这么说,王勇今晚的目的就是想一石二鸟了。 我的脑子里逐渐穿出了一条线,王勇——梅玲——马书记,他们似乎成了一个紧密的共同体,在这条线上,各有分工,各司其职,在王勇的末梢,则是多头,不确定,有时候是王巧玲,有时候或许会是这4个小混混,当然,也可能会根据需要是别人。而马书记那端,似乎就到头了,没有觉察到上面还会有什么。 我突然发现,在这条线上,竟然看不到刘飞的影子,没有刘飞的一点踪迹。 作为马书记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的人,在我所知道的马书记和梅玲的各种事情中,我竟然就真的没有发现刘飞掺杂的丝毫迹象。难道,作为马书记的心腹,马书记的各种行为,刘飞真的就能完全置身度外?我苦苦冥思着,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第二天,我在报社遇到梅玲,梅玲乐呵呵地对我说:“昨晚你和王勇一起喝酒了是吧,晚上王勇回来,连连夸你喝酒痛快,说话仗义呢,王勇很喜欢你,很想和你结交的,你们兄弟俩可要好好团结好啊,王勇手下有一批小弟,你要是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直接找他就行,绝对不会打任何马虎眼的!” 我笑笑:“谢谢高抬,我规规矩矩做人,没有什么社会上的纠纷的,不需要摆平什么事情!我和王经理是同事,报社的人,都是我的同事,我都会很好的团结的!” 梅玲淡淡地笑了笑:“话不要说得太早哦,这人在社会上混,今天没事,不等于明天没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多认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我说:“我发现你和王经理,最适合做两口子了,十分匹配!” 梅玲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俩是天地绝配啊,不好吗?” 梅玲瞪眼看着我,似乎觉出了我话里的嘲讽之意,一会哼笑了下:“你在讽刺我,是不是?我倒是觉得我和你才是天地绝配,可惜,你结婚了!要是你愿意啊,我是十分愿意和你配对的……” 我说:“你做梦吧,我就是不结婚,也没这可能!” 梅玲自得地笑笑:“你现在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真的要是有这种可能,或许你也就身不由己了……哎——我还没祝贺你呢,评上了先进,还被市委书记公开点名表扬了,市委书记还和你合影留念,这下,你在市委书记眼里,可就是红人了,可喜可贺啊,今后,你的前途很远大的,昨天,我和马书记谈起来,马书记也持这样的看法……” 我说:“我也还没祝贺你啊,你是市直宣传口县级干部的优秀代表,也是市级先进,你的前途不是更远大吗?” 梅玲笑笑:“哎——我这个先进不值得一提啊,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把这个荣誉给我,看来啊,领导的心里是公正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啊,我想学习你,把荣誉让出去,可是张部长不答应,说那样是有违民意的,会让大家觉得寒心,唉……我也就只有服从大局,从了组织的安排了……” 我看着梅玲笑了:“领导,你可真谦虚啊,难得一见的谦虚!” 梅玲说:“做领导干部的,谦虚是本色,低调做人更是一个原则,我也在不断接受着上级领导的亲切教诲呢,我一直在用更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以一个县级干部的标准来衡量自己……” 梅玲讲起话来大言不惭的本领是让我不得不佩服的,这一点,我做不到。 661转移话题 我突然心中一动,转移话题,说:“马书记去考副厅级失败了,我觉得真可惜啊!” 梅玲随口说:“是啊,太可惜了,一大帮人费了那么大的气力,跑前跑后的折腾,最后是一场空,瞎折腾了……” 我做奇怪状:“不马书记自己考的吗,怎么还有一大帮人跑前跑后呢?” 梅玲眼皮一跳,立刻说:“是的,是他自己考,可是,我和刘飞他们跟着搞服务,做后勤服务,不就是跑前跑后吗?” 我心里冷笑一声,接着说:“哎——马书记这么强的能力,做个县级干部,可惜了……他完全可以走的更远,站得更高的……” 梅玲说:“对,是这样……这次落空了,不过,也未必就没有路子了,还得另外开辟别的途径……” 我说:“还有什么途径啊?” 梅玲的眼光突然变得警惕起来,看了看我,掩饰地笑了下:“没有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我漫不经心地说:“马书记要是下去做县委书记就好了,县委书记可是晋升副地级的稳妥跳板,是一条不错的好路子!” 梅玲的身体突然一阵,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什么我怎么知道的?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这县委书记下一步都是安排副地级,不是一直的惯例吗?怎么?马书记有这个奋斗方向?” 梅玲似乎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说:“呵呵……这个我哪里知道,再说了,这县委书记,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马书记说了又不算,他就是想干,也未必就能干上啊,这可是市委书记说了算的……” 我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引起了梅玲的心惊,让我注意到了,难道,马书记真的有这个打算?被我无意中言中了? 梅玲似乎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说:“对了,你那朋友,柳总,把马书记家嫂子的公司装饰方案已经给我了看了,方案做得很好,很感潮流,价格也不高,报价30万,我都同意了,先预付了一半给他们,他们已经开工了,进度还很快……这个叫柳建国的人,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小能耐!” 我说:“你对马书记家的事情很上心啊,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了!” 梅玲说:“当然了,领导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我这也是给马书记分忧呢!” 我嘲讽地说:“你也替马夫人尽了不少义务吧!” 梅玲面不改色:“这又怎么样?难道你打算去告诉马书记家嫂子?” 我说:“我要是去告诉了,你怕不怕?” 梅玲冷笑一声:“我怕什么?你以为你说了,马书记家嫂子会相信?再说了,我估计你也不会去告诉的,别忘记了,江峰,我们可是手里都互相有对方的把柄的,大家都做个明白人,最好不过!” 我呵呵地笑起来:“这么激动干嘛,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我没兴趣掺和这样的事,你和谁睡觉,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去告诉马夫人,我岂不是得罪了马书记,我自己没事找死啊!马书记对我这么好,我报答还来不及,怎么又会干这样的事呢?” 梅玲放心了,说:“总算你还是个聪明人,还知道马书记对你的好,还知道报答!” 我说:“我这个人就这样,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梅玲看着我:“嗯……说得好,那么,我问你,我们之间是有仇呢还是有恩呢?” 我说:“你说呢?” 梅玲说:“哎——我说啊,我们之间是恩情似海啊,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又岂是一夜呢,我可是心里对你一直念想不断的,每当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情景,每当我想起你像一头公牛一样日我的时候,我的下面就湿了,就不由出水……” 梅玲厚颜无耻地说着,说着说着就下道了。 我不想和梅玲再说下去,赶紧走开。 在 办公室,陈静带着嘲讽的语气对我说:“妈的,到底是一家人亲啊,公私合营了,报社成自己家里的了……” 我说:“怎么了?说谁呢?” 陈静说:“还能是谁呢?梅玲两口子呗!” 我说:“怎么了?” 陈静说:“我今天才听说,报业大厦的内外装饰还有整个大楼里面的各种物品采购,都交给实业公司了,真可笑,这不是胡闹嘛,明摆着让实业公司吃报社,这个和监守自盗有什么区别,本来是可以直接从社会采购的,让实业公司剥一层皮,就成了实业公司的业绩了,内部梅玲签个字,老板签个字,这钱就直接划拨到实业公司账户了,这钱太好赚了……还有,那内外装饰,实业公司根本就做不了,听说他们接手后,直接转包给了另一家外省的装饰公司,直接就从中间赚取了高额利润,你说,这不是拿着报社的钱倒腾吗?我真不明白马老板是怎么想的,他不会糊涂到不明白的地步吧?” 我说:“哦……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怎么会这样呢!” 陈静说:“实业公司现在根本就不用去对外拓展什么业务,光吃报社的就足够养肥的了,我猜,当初成立实业公司的动机就不纯,说不定就是冲着这大厦来的!” 陈静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想起那晚马书记和梅玲在江边别墅做那事时候的对话,我确信陈静这话是对的,实业公司成立的真正动因就在这里,就是准备吃报社的这几个基建项目。 可是,有一个问题又让我困扰,既然成立实业公司是这个打算,那么,为什么王勇又非要去南江去做那个县委招待所的装饰业务呢,而且,还是亲自做,没有转包,这县委招待所的业务数额比起本报的几个项目,是小巫见大巫了,根本就不能相比!而且,南江的这个业务还是马书记亲自关注的,亲自安排让我去找宋明正做,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背后有什么深远的谋划? 我想不透了。 下班后,我不想回家,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太冷清,就在市区广场附近溜达,经过一家服装店门口时,听见有人喊我:“江主任——” 我停住脚步,一看,是黄莺,正站在店门口看着我笑。 原来我无意中走到黄莺的服装店门口了。 很久没见黄莺,黄莺的气色很好,显得充满生气,那种女人的韵味和风晴都写在了脸上。 我抬头看了看店的门牌,说:“黄护士长,原来你的店在这里啊,很不错啊,很精致的一个门面!” 黄莺笑起来:“我已经辞职了,你还这么称呼我!” 我笑着改口:“哦……对不起,叫习惯了……” 黄莺说:“你可是稀客,来,进来坐坐!” 我进了黄莺的店,店里的衣服都是女装,属于中高档的那种,这个季节的货都是女式的棉衣和风衣羊毛衫之类的。 黄莺请我坐下,我环顾了下店里:“黄姐,不错啊,货都挺漂亮的,生意不错吧?” 黄莺笑笑:“还凑合吧,临近春节了,买衣服的人挺多……” 我说:“你这货都是从哪里进的啊?” 黄莺说:“从温州进货的!” 我说:“哦……怪不得式样都这么赶潮流,原来是南方来的货……” 黄莺说:“江主任,改天你带小许来看看,我送她几件衣服,保准她满意喜欢!” 我说:“呵呵……那怎么好意思,怎么能白拿你的东西呢!” 黄莺说:“大家是朋友,不要见外啊,呵呵……” 我笑了笑,看着黄莺,说:“黄姐,好久不见你了,最近除了忙生意,还忙什么了?” 黄莺捂着嘴巴笑:“除了忙生意,还能忙什么呢?” 我说:“比如,谈个恋爱啦之类的!” 黄莺眼神一跳,接着笑着说:“江主任,你可真逗!” 我微笑着看着黄莺:“黄姐,有木有啊?” 黄莺说:“保密!” 我说:“要是木有呢,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一个,我一个哥们,很好的男人,年龄比你就大一点点,很有能力,是一家广告装饰公司的老板,至今单身,童男子哦……” 黄莺不笑了,看着我:“你……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我也不笑了,说:“叫柳建国!” 黄莺的身体一震,接着紧紧看着我,不说话。 我这时又轻笑了下:“黄姐,别这么看着我,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黄莺开口了:“江主任,你在给我绕圈子吧,我和柳建国的事,你知道了?你是不是和柳建国很熟啊?” 我呵呵笑起来:“是的,我早就知道了,我和柳建国是好哥们,早就很熟的……” 黄莺的神情有些紧张,看着我:“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情的?他告诉你的?” 我说:“是我逼问出来的,呵呵……他没想到我和你认识,你也没想到我和他熟悉吧?这世界,很小啊,呵呵……” 黄莺继续盯着我,声音还是有些紧张:“是啊,是的,没想到,真巧,真巧……那……江主任,你和他谈我什么了吗?” 我说:“谈了啊,既然我和你认识,既然我知道你们俩在谈恋爱,我当然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 黄莺的神色更加紧张了:“那……江主任,你……你都说什么了?” 我说:“我当然说黄姐是个好女人了,既漂亮又温柔,不但性格好,而且人品也好,绝对会是一个贤妻良母……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说!” 黄莺松了口气,说:“谢谢你……江主任,除了这些,柳建国有没有问你我其他的事情呢,比如,我过去的事情……” 注重现实的人 我说:“没有,我这个哥们啊,是那种注重现实的人,他直相信自己看到的,对于人家的过去,他不会去过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特别是像你们这个年龄段的,谁都会有感情的伤和痛,他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从不问我,我相信,他也不会主动问你这些的……” 黄莺点点头:“是的,他是有这个特点,不光不问我,我想告诉他的时候,他都阻止我,说不想勾起我对过去的回忆,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是曾经了,他注重的是我的现在……” 我说:“黄姐,柳建国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生活经历很坎坷,受过很多磨难,这样的男人,知道珍惜生活,知道珍惜感情,知道疼爱女人,知道责任是什么,你呢,我相信,经历这么多,你也应该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了,知道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我会发自内心祝福你们……” 黄莺带着感动的神情看着我:“谢谢……谢谢你,江主任,对于这份情感,我会好好珍惜,好好呵护的……我知道他的身世很悲惨,父母早亡,独自一人从外地流浪到这里,从小受了很多苦,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我知道他心里的那种痛和凄苦,所以,我从来不问他家庭的任何情况,我只想好好和他一起走下去……” 我说:“你和柳建国的事情,没有告诉别的不该知道的人吧?” 黄莺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说:“我没有告诉我表姐,我上次被她害苦了,当然,也是我自己不好……这次,在我和柳建国结婚之前,我再也不会和她说的,我怕她不知道又会捣鼓什么洋动静……我在柳建国面前,从来不提我这个表姐……” 我点了点头:“嗯……对了,柳建国经常来吗?” 黄莺说:“最近忙,听说接了一个装饰业务,来的少一些!他公司的业务,我也不懂,一般不大问的。” 我又点了点头:“嗯……”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人喊:“大哥哥——大哥哥——妈妈,大哥哥在这里!” 我和黄莺站起来向外看,是柳月,带着小红和妮妮,正站在门口。 看见我们,柳月笑了:“小黄啊,听说你辞职开了一家服装店,原来在这里啊!” “是啊,柳姐,今天真巧,江主任正好从这里路过,又遇见了你们!”黄莺忙请她们进来。 妮妮扑过来让我抱,欢叫着:“大哥哥,抱抱——” 黄莺笑了:“江主任成了大哥哥了——” 柳月笑着说:“妮妮一直就这么叫江主任,改不了口了,呵呵……也说明咱们江主任长得年轻啊……” 大家都笑起来,我看着柳月:“你们干嘛呢?” “要过年了,妈妈带着我们出来给小红姐姐买衣服呢,我们正逛着呢!”妮妮在我怀里笑着说。 柳月笑笑,打量着黄莺店里的衣服:“小黄,真不错,衣服都很好看,一看就很时髦……” 黄莺看了看小红,从衣服架子上拿下一件休闲半长棉衣:“小妹妹,你来试试这件衣服,看看好看不,合身不?” 小红试穿了下,很合身,也很好看。 “小姐姐穿上这衣服,真好看,我好喜欢啊!妈妈,就给小红姐姐买这件吧!”妮妮又说。 柳月笑着说:“好,那就买这件!” 说着,柳月打开随身的包就要掏钱。 黄莺忙阻止柳月:“柳姐,别——这件衣服我送给小妹妹了,不要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柳月忙说:“那怎么可以,你要是不要钱,我就不要了!一定要收钱的!” 二人推让起来,一个非要付钱,一个坚决不要。 这时,我说:“好了,你们不要客气了,这样吧,黄姐,你是做生意的,也不能见了熟人就不要钱,我看这样,收成本钱吧,不能亏本哦,不然,柳部长也会心里不安的……” 柳月和黄莺都笑起来,各自退了半步,黄莺按照2.5折的价格收了钱。 柳月说:“你进货的价格这么低?” 黄莺说:“是啊,我从温州厂家直接进的,出厂价格都是2.5折的……我对外卖,就是大甩手,5折都还有利润呢……” 柳月笑了:“原来你的货都是从温州进的啊,真不错……” 这时,妮妮又叫起来:“妈妈,我饿了,我要去找舅舅,舅舅答应请我们吃饭的,晚上还要带我出去玩呢,给我买大娃娃呢!” 柳月笑起来:“好,好!” 妮妮又对我说:“大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看看柳月,柳月笑着点点头。 黄莺笑呵呵抱过了妮妮,亲了又亲,笑着说:“妮妮啊,舅舅请客,你请大哥哥去吃饭,怎么就不请阿姨呢?” 妮妮歪着脑袋看着黄莺:“大哥哥和舅舅认识啊,阿姨和舅舅不认识的哦……” 黄莺继续逗妮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阿姨不认识你舅舅呢,那你告诉阿姨,你舅舅叫什么名字啊?看看阿姨知道不?” 黄莺完全是无意中问的话,完全是逗妮妮的玩笑话,她此刻是绝对没有把柳建国和柳月联系起来的。 黄莺这么一问,我心里有些紧张,看了看柳月,柳月脸上虽然带着笑,却也有些紧张。我知道,此时,柳月是不想让黄莺知道柳建国和她的关系的,她怕黄莺知道后会有多余的不安和想法,会给他们二人的关系发展带来不必要的烦恼和障碍,起码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是,此刻,黄莺却偏偏无意中问起了这个问题。 我和柳月都提心吊胆地看着妮妮。 妮妮那里会想到此刻我和柳月的心情,笑嘻嘻地正要张口说出来,突然眼尖地往外一看,指着门口就喊:“杨伯伯——杨伯伯——” 妮妮的话一下子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我向外一看,在门口外大约5米出,杨哥正侧身站着,和一个男人交谈着什么。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服装店,男人一般都是这样,不大会在意服装店的,当然,他不会在大街上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妮妮的店里的叫声,更不会注意到站在店里的我们,而且他并没有正对店门,而是侧面看着店面左边的方向。 看到杨哥站在如此近的地方,黄莺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轻轻放下了妮妮,怔怔地看了一下,接着就扭过头去。我知道她这会儿没心思逗妮妮了,不会再问妮妮的舅舅叫什么名字了,轻轻舒了口气。 看看柳月,也是轻轻缓了下来。 杨哥在门口只站了下,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停在马路边,杨哥和那人一起上车走了,看来杨哥是在附近溜达办事情的,正好经过这里,在这里等车。 妮妮又叫起来:“哎呀——杨伯伯走了,上了小轿车了……” 黄莺看着杨哥离去,抿了抿嘴唇,突然就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我和柳月都没有主动邀请黄莺一起去吃饭,然后我们就一起离去。 和柳建国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了柳月柳建国正在给马书记夫人装饰公司办公室的事情,柳月听了点点头,没有发表评论,只是“哦”了一声,接着看着柳建国:“施工进度咋样了?” “正在加班加点干,春节前完成是没问题的,质量是绝对保证的!”柳建国对柳月说。 “嗯……”柳月又点了点头。 “对了,姐,”柳建国对柳月说:“这个公司的装饰项目,是报社的梅社长出面弄的,叫梅玲,你一定认识吧?” 柳月微笑着点了下头:“嗯……认识!” 柳建国说:“这人是黄莺的表姐!” 柳月看着柳建国,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知道的?是黄莺和你说的?还是梅玲告诉你的?” 柳建国说:“都不是,是我听江峰说的。” 柳月看着柳建国:“梅玲知道你和黄莺的事情吗?” 柳建国说:“不知道。” 柳月说:“黄莺知道你在为梅玲干活吗?” 柳建国又摇摇头:“我没说,她也没问过!” 柳月出了口气,又看着柳建国问:“梅玲在你面前提过我吗?” 柳建国说:“没有啊!” 柳月点点头:“嗯……” 柳建国带着疑问看着柳月:“怎么了?姐!” 柳月笑了下:“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柳建国说:“梅玲这个人,虽然讲话比较张扬,有些傲气,不过,做起事情来倒是很大方,我给她报工程预算价格的时候,她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一点都没讲价!” 我干笑了下:“呵呵……” 柳月也微笑着说:“嗯……” 柳建国说:“看起来梅玲好像很财大气粗的样子,呵呵……不过,马老板的爱人装饰公司,她给代办,可能也是因为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吧,呵呵……要是她自己的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大方了……” 柳月突然问了柳建国一句话:“梅玲是怎么找到你给做装饰业务的?” 柳建国指了指我:“江老弟给牵线介绍的,呵呵……正好现在空闲了,没事干,这笔业务,就把职工的年终福利赚出来了……我要给江老弟提成,他不要呢!” 柳月专注地看着我:“你介绍的?为什么!” 我看着柳月说:“是的,我介绍的,不为什么,梅玲主动找我想让建国大哥给做业务,有钱不赚,咱傻?” 柳月皱了皱眉头,看着我:“就为了这个?” 我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柳月又盯住我看了下,然后说:“哼……你说呢?” 柳建国在旁边有些莫名,说:“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起来:“我和领导在玩猜谜语呢!” 663江峰老是糊弄我 柳月忍不住也笑了,说:“江峰老是糊弄我,我在看他怎么给我装傻呢!” 柳建国地看着我和柳月,没有说话,神情有发怔。 柳月这时对柳建国说:“建国,在梅玲面前,记住我的话,多干活,少说话,不谈和工作无关的话,不谈没用的话!” 柳建国点点头:“嗯……知道了,可是,姐——为什么呢?” 柳月说:“不要问问什么,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柳月的神情有些清冷,柳建国不再问了,虽然眼里的神情有些不解。 一会儿,柳月出去上卫生间,我问柳建国:“马夫人最近过去了没有?” 柳建国说:“来过3次,都是梅玲陪着过来的,每次来站一会就走了,她似乎对这些事情都不懂,一切都听梅玲的。” 我点了点头。 柳建国突然又说:“哎——真奇怪!” 我说:“什么奇怪?” 柳建国说:“有一次我偶然听到梅玲和马夫人谈话,梅玲对马夫人说:嫂子,等公司开业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就行,坐累了,救出去逛街,只要安排好人看守办公室就行了,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你放心,咱们的公司开业后,保管财源滚滚……我听了就很好奇啊,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什么都不用你管,钱从天上往下掉,难道是那梅玲实际替马夫人做生意,替她赚钱?这人是不是傻啊,就是巴结领导,也犯不着这样啊?” 我听了,说:“呵呵……活雷锋呢,雷锋精神的再现,你可别让她们发现你听到她们谈话的事情啊!注意隐蔽,打枪的不要!” 柳建国说:“呵呵……这个我自然是有数的……对了,我姐对于我和梅玲接触,似乎有些戒备,怎么回事呢?” 我搪塞了下:“梅玲也算是个官场中人,官场的事,说不清楚,很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姐也是不想额外多出什么事情来……” “哦……”柳建国点点头:“嗯……这倒也是!” 柳月不想让柳建国知道梅玲和她的真实情况,而我,也觉得现在让柳建国知道为时尚早,还不到时候。 这时,柳月回来了,我闭了嘴。 饭后,柳建国送柳月她们回家,我直接回家。 刚到家,柳月就打过来电话:“我说,你搞什么洋动静的?” 我说:“什么洋动静啊?” 柳月说:“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呵呵笑了下:“我木有搞什么啊,我就是给建国揽个活,赚钱啊!” 柳月说:“你少蒙我,你还有别的打算。” 我说:“木有啊。” 柳月说:“有,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这么做,一定和马书记的老婆开公司有关,一定和梅玲出头揽活有关!” 我嘿嘿下了下,没说话。 柳月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多一条知道马老板夫人和梅玲还有马老板私密事的路子……” 柳月说:“人家办自己的公司,与你何干?” 我说:“我好奇还不行吗?” 柳月说:“你这个好奇没必要,你这是在玩火,知道不?” 我说:“我没玩火,我敢确定,马老板夫人开的这家公司,绝对不是用来做正经生意的,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柳月说:“天下不可告人的事情多了,难道你都要去过问?” 我说:“别人我不管,马老板和梅玲的,我就是想知道……” 柳月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如果马老板和梅玲知道你在暗中调查他们,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说:“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我会很小心的!” 柳月说:“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允许你再搞下去,建国装饰完那公司,你不许再去打探那公司的消息,也不许再去关注马老板和梅玲之间的私事……” 我不想让柳月生气,就说:“哦……好吧,我答应你。” 柳月说:“你真答应了?” 我说:“嗯……” 柳月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我一不留神,你就要作事,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安全和前途在冒险,知道吗?” 我说:“知道了!” 柳月又说:“马书记没考上副厅级,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异常的神态,但是,心里一定是很窝火的,这个时候,你不要没事惹他,往枪口上撞……马书记的老婆办公司,梅玲不遗余力地跑前跑后张罗,这事我也听别人说过,只是没想到建国和你也掺杂进去了……这活已经接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但是,干完活后,速速撤离,不要和这事再有一点瓜葛和联系,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柳月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你不服气,是不是?” 我说:“哪里有了,服气!” “还嘴硬,我知道你口服心不服!”柳月说:“江峰,你就听我的话,好不好?马书记和梅玲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去调查,不要去打探,好不好?” 我听见柳月的声音有些发急,说:“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柳月在电话那端长出了一口气,说:“不管他们做了些什么,你都不要掺和,这些事,不是你能管了的,你继续下去,会毁了你自己……和马书记和梅玲这样的人斗,你、我,都不是对手,所以,惹不起,我们躲得起,远远避开就是了……” 我说:“可是,柳月,你想躲开,想逃避,你能逃避得了吗?有些事,是无法回避的,有些人,是躲不开的!” 柳月说:“那我也不允许你掺和这些事,你好好地做你的工作,除了工作,单位里别的事不要参与,不要过问,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行,毕竟,你的经历和阅历还不丰富,有些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听我的话,没错的!” 我说:“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想助你一臂之力!” 柳月说:“你助我什么一臂之力?我哪里需要你助力了?我好好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过我自己的生活,谁也没怎么着我,你瞎折腾瞎考虑什么,脑瓜子就不能简单一点,不要胡思乱想……” 柳月似乎不想让我多过问她的一些事情,似乎是怕我被牵连进去。 我不说话了。 柳月说:“怎么?不高兴了?” 我郁闷地说:“木有!” 柳月笑起来:“那你笑一个,我听听!” 我干笑一声:“哈哈——” 柳月说:“不好听,干巴巴的,这不是你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声……重新来一个……” 我努力调整了下情绪,然后让声音变得柔和:“呵呵……” “嗯……这样听起来好多了,不过,也还不是很自然,好了,不难为你了,早睡觉吧……”柳月笑着挂了电话。 1997年的春节越来越近了,单位里的事情也变得简单起来,每日出去采访的内容,几乎都是市领导分头下去春节走访慰问的事情。单位里开始发年货,大家都有些轻松愉快,上班的人也少了,很多人都是上班露个面,接着就出去办自己的私事了,走亲串友,采购过年的东西。 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这春节假期是要从大年初一开始放的,但是,在节前,大家都有亲戚朋友需要走动,总不能等到放假再去跑吧。对此,领导也是很明白的,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耽误工作,就不问。 新闻部的同事同样需要办私事,我于是将人员进行了分工,将车辆进行了安排,除了保障正常工作采访,其他时间,轮流让大家带车去走亲访友,给老丈人等重量级的亲戚送年礼。腊月28,我也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专门去走了一趟我的岳父岳母家,送了年礼,在岳父家吃了晚饭,然后直接就回了江海,没有回老家。 我打算年29回家过年,一大早就走。 柳月也已经安排好了,她年29开车送我回去,带着妮妮一起,在我家吃一顿中午饭,然后直接回江海,和柳建国一起直接回温州苍南老家。 这样,按照她计算的行程和时间,在年30中午之前,是可以到家的。 柳月和老三兰姐联系了,他们今年不能回家过年,就在柳月的老家,和他们一起过。 我从晴儿父母家回到江海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冬天的白昼时间很短。 我回到家,自己弄了一点饭,吃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手又拿起柳月送给我那本中国报业经济,随意翻阅起来。 这本书,我已经完整地看了5遍,成了我的床头和出差必备的书,正如柳月所说,毎看一遍,都有新收获,书里的那些经验、做法,还有报业大发展的先进理念,正不知不觉浸润着我的脑子,深入了我的脑髓。 正看着,突然有人敲门。 我开门一看,又惊又喜,我靠,是老三回来了,正风尘仆仆地站在我面前。 我一把将老三拉进来,一把抱住老三,狂吼了一句:“操——鸟人,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死出来了!” 老三奋力从我的拥抱中挣扎出来,冲我胸口就是 一拳:“丫的,饿死啦,快弄点东西我吃!” 我哈哈大笑着,看着老三:“我日——怎么不饿死你呢,饿死你,我保证给你收尸!” 老三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大苹果,用力啃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赶紧的,屌人,快给我弄饭去!” 我笑呵呵地去厨房给老三下鸡蛋面,说:“我就会做这个,你爱吃不吃!” 664你老婆呢 我快速做好了鸡蛋面,老三一阵狼吞虎咽,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满意地抹了抹嘴唇,点燃一颗烟,看看四周:“咦——你老婆呢?” 操,这鸟人这会才想起晴儿。 我说:“都回老家了,我明天也要回去过年的,你再晚来半天,就见不到我了……说,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老三说:“我坐长途卧铺车回来的,大哥大没电了,没法给你说啊,哈哈……” 我说:“不是说在苍南柳月家过年吗,怎么又回来了?怎么就你自己呢?兰姐呢?” 老三说:“哎——我自己回来的,兰姐没回来,我回来是想偷下家里,过年了,心里放不下啊,也想爹娘……” 我说:“你不怕被抓住你跑不了了?” 老三说:“哎——偷偷的吧……看一眼家里,然后就走,这样心里也安稳一些……不然,在外面,心里总觉得是个事,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我说:“什么时候去?” 老三说:“这就去,晚上正好隐蔽,不被人发现!” 我说:“好,我开我办公室的车拉你去吧……” 老三说:“牛逼,有专车了?” 我说:“不是,新闻部公用的,领导特别照顾新闻部的,过年了,驾驶员先回家了,我自己开着的……” 老三说:“走,这就出发!”老三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找了一个带帽子的羽绒服给老三穿上,又用围脖围好,让老三的眼睛露在外面,其他地方遮掩住。然后开车拉着老三去他老家。 到了村外,山村一片寂静,灯火点点,看不到什么人。 我将车停下,和老三一起悄悄下车,两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只露出两只眼睛,在漆黑夜色的掩护下,直奔老三家。 接近老三家的时候,看到他家的院门正敞开着,堂屋里正亮着灯,门也开着,老三的哥哥和嫂子正进进出出,在厨房和堂屋之间穿梭,一股很想的肉丸子味道和肉香飘过来。家里正在炸年货。 我和老三走到大门口,将身体隐藏在黑暗处,往堂屋里看,老三的爹娘正围坐在炉火旁,他爹正低头抽烟,他娘正在剁馅子。 一会儿,老三他爹叹了口气,接着,她娘就抹眼泪。 我扭头看了看老三,他正出神地看着堂屋里的爹娘,眼睛亮晶晶的。 看了许久,我的浑身都冻透了。老三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的爹娘。 我伸手到嘴边哈了哈热气,老三这时身体动了下,接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老三在家门口跪下来,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 接着,老三站起来,对我做了一个手势,我会意,和老三一起在夜色里快速离去。 回去的路上,老三一颗接一颗的抽烟,沉默不语。我也不说话,只管开车。 到了江海,看见了城市璀璨的灯火,老三这才重重地出了口气,然后说:“今晚我住你家,明天下午我跟着柳建国和柳月姐一起回南方……” 明天柳月要和我一起去我家,看来老三也知道了,他和柳月一定是早就联系好了。 路上,老三到熟食店买了一些下酒菜,对我说:“晚上没事,咱哥儿们喝一气!好好拉拉呱!” 到了我家,我开了一瓶白酒,找了两个茶碗,和老三端着茶碗喝起来。 边喝边聊,老三把自己和兰姐去南方后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又说到现在的工作。 我说:“做报业广告,你感受如何?好不好做?” 老三吸了一口烟,说:“只要下了功夫,就好做,不肯出力,就不好做,我对报业广告其实接触也不深的,但是,广告业是有通性的,不懂的我就学,不会的我就问,加上以前积淀的那些东西,现在算是上路了,算是一个合格的党报报业广告公司老总了……” 我说:“做党报广告,和做其他类型的报纸广告差别大不大?” 老三说:“温州报业的广告公司,是将党报和生活类报纸的广告业务综合进行管理的,我是既负责党报的广告业务,又负责生活类报纸的广告业务,相比之下,党报广告是比较难做的,这是党报的性质决定的,老百姓都爱看生活类的晚报,不爱看整天充满说教的党报……” 我说:“那你党报这一块做的咋样?” 老三说:“呵呵……开始不行,找不到路子,现在好了,摸索到路子了,广告业务走上快车道了……” 我说:“谈谈感想吧,我想听听!” 我对党报广告这一块是非常感兴趣的,急切想从老三那里知道更多的东西。 老三说:“我算是想透了,党报的广告业要发展啊,根本还是要实现观念的突破,温州算是思想观念比较发达的地方了,但是,还是需要不断强化观念的更新,没有观念的不断更新和进化,党报广告的发展就是一句空谈和奢望……” “嗯……说到底还是一个要继续解放思想的问题……”我点点头看着老三。 老三说:“你在党报干了好几年,我想有一点你是有体会的,提起党报,党报人往往总是会想起和强调党报的“权威”、“公信力”等优势。并不由地产生一种满足感与优越感……” 我点点头:“嗯……是这样。” 老三说:“的确,党报在权威性和公信力等方面上的确有着一定的优势,但是党报人必须意识到,“优势”如果不能很好地利用,就等于“没有优势”,任何优势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传统大众传媒的神话正在被瓦解,并且迅速转向多元化传播时代。受众不再满足于传统说教式的媒体传播,受众本身也开始成为一个资讯的准生产者。面对这种现象,一位媒体广告资深人士曾感言:媒体的垄断经营正在瓦解,除了中央电视台处于‘寡头垄断’外,原有传媒的‘稀有资源’正在被‘稀释’……柳姐曾经和我交流时说过:党报除了坚持政治功能外,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还要面对市场,防止边缘化!在阅评中,党报是舆论导向把握最好的,但也看到现在的市场,党报已很难像以前一样独霸天下,千报一面和缺乏可读性等问题是一些党报的通病……” 我点点头:“一语中的!” 老三说:“所以,我的看法就是,党报广告经营工作要突破,必须敢于面对市场,必须敢于把自己摆在‘弱势媒体’的位置上……我这么说,并非妄自菲薄,也并不是真正说党报成了‘弱势媒体’,而是由此倡导一种危机意识,由此可以更好地突破和发展。因为只有敢于把自己放在“弱势媒体”的位置上,把自己的姿态摆得低一些,才有可能做一些以前本就应该做却不愿意做、甚至根本就没想到要做的一些事情;才能更好地研究党报的主要读者;才能俯下身子有针对性地进行宣传报道;才能在党报经营创收方面进行突破,赢得更大的发展机遇……我把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了报纸老总,得到了老总的赞扬和中肯……我带领广告公司,和编采部门配合好,通过为读者、为客商提供策划服务、节会服务、新闻服务等系列服务,很快就赢得了读者和市场……” “传统上,人们往往在自觉不自觉中把党报工作者当成了“教员”,甚至是“官员”,很难与“服务员”相提并论。而随着党报逐渐变成企业,人们必须用新的眼光来审视党报,党报人也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社会角色,尤其是作为一个企业应该扮演的角色。……任何一个企业、一个产品,要想赢得顾客,要想从顾客身上赚到钱,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最大化地为顾客服好务,满足顾客的需求……基于此,我尝试着举办了‘华语传媒’系列奖项评选、报系‘经济峰会’、 ‘温州报业’国际传媒论坛、‘南方报业’经济论坛等活动,把‘温州报业’强大的品牌价值,直接转化为媒体的竞争优势、报业的竞争优势和报业的经济效益……”老三继续说。 老三又说:“党报广告要做大做强,就要像生活都市类报纸那样,应该首先把自己当做一个企业、当做一个普通的公司,从经营的视角经营报业广告,从一个企业的角度调配资源,制定完善的激励机制……这就是我这段时间的最大体会……” 我认真听着,老三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我没有想到老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快就从一个外行变成了内行,对报业广告钻研地这么透彻。 我心里不由很佩服老三,觉得老三接受新事物和开拓创新的能力比自己强多了。 那一晚,我和老三就报业广告的话题谈论了很久,我问了很多问题,老三也尽可能详尽地给我进行了回答。 和老三这次的谈话,让我受益很大,让我对报业广告,特别是党报广告的发展思路和方向,有了更加明确的感性认识。 第二天,我和柳月一起带着妮妮去我老家,我回家过年,柳月带着妮妮去拜个早年,同时也是此行。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爹娘和晴儿正在家等候,水饺已经包好,还有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 大家入席后,爹说:“今儿个中午就是咱家的年夜饭,月儿和妮妮要提前回老家陪爸爸妈妈过年,咱家就提前吃这顿团圆饭,年夜饭!” 说着,爹拿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慢慢洒到到地面,脸上的神色很庄重,说:“这杯酒,是给月儿的爸爸妈妈的,过年了,给他们送酒喝……月儿的爸爸妈妈也和我们一起过年,一起吃这顿年夜饭……” 爹的这行为,是我们当地过年吃年夜饭时祭奠故去的先人的一种风俗,代表了对逝者的深切怀念。 咱家多了两口人 娘和我还有晴儿也学爹那样,将自己面前杯子的酒慢慢倒在地上。 柳月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也学我们那样,面色严肃,缓缓将杯子里的酒洒到地面。 然后,晴儿给大家重新倒满酒,爹举起酒杯:“来,咱们全家人,一起喝一杯过年酒,今年的过年酒,和往年不一样,咱家多了两口人,我们老两口多了一个闺女和外孙女,这是咱家最大的喜事,这酒,咱得喝……” 大家一起干杯,妮妮也学着大人的模样,举起倒了饮料的酒杯喝起来。 接着,爹又举起酒杯,看着柳月:“月儿,来,这杯酒,是我和你娘敬你爸爸妈妈的,你给带过去,虽然我和你娘从没有见过你爸爸妈妈,可是,我们还是很思念他们,同时感谢他们生了你这个好闺女,这杯酒,敬他们的在天之灵,祝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安息……” 娘也举起了酒杯。 柳月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感动,忙举起杯子:“谢谢爹娘——谢谢——我带爸爸妈妈感谢您二老……他们的在天之灵,如果……如果知道我能有了这么好的爹娘……他们……他们一定会感到莫大的欣慰的……” 柳月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晴儿不由伸手去抹眼角,娘也聊起衣角擦了擦眼睛。 喝完酒之后,娘招呼大家吃菜,说:“好了,来,大过年的,都高兴起来,吃,尝尝我和晴儿的手艺……” 大家开始吃菜,桌面的气氛轻快和热烈起来。 柳月又举起酒杯,对我和晴儿说:“弟弟妹妹,来,咱们一起敬爹娘一杯酒,祝爹娘永远身体健康,永远开心幸福……” 晴儿和我一起乐呵呵地举起酒杯,妮妮叫起来:“我也要一起喝,我也要敬姥姥姥爷一杯酒……” 大家都笑起来,柳月说:“好,你也参加!” 妮妮举起杯子:“祝姥姥姥爷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好玩!”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顿提前举行的年夜饭,我吃的特别想,觉得特别有意义。 饭后,收拾完饭桌,柳月让爹娘在堂屋中间坐好,然后拉着妮妮一起,对爹娘说:“爹——娘——女儿不能在家陪您过年,就提前给您二老拜年了……” 说着,柳月恭恭敬敬跪下,给爹娘磕头。 妮妮跟在柳月后面,趴在地上:“姥姥姥爷,妮妮也给你们磕头拜年!” 爹娘脸上的神情既感动又幸福,娘直抹眼角。 磕完头,娘乐呵呵忙拉起柳月和妮妮,接着摸出了两个红包,递给柳月和妮妮:“月儿,这个是给你的压岁钱,妮妮,这是给你的……” 柳月接过来,将红包贴在胸口,脸上充满了喜悦:“谢谢娘!” 妮妮拿过红包冲着我和晴儿炫耀起来:“大哥哥,大姐姐,看,我的红包哦……我以后要每年给姥姥姥爷磕头挣压岁钱,攒起来,以后好上大学!” 娘高兴地说:“呵呵……妮妮真是好孩子,懂事,有志气,将来是要上大学的……” 晴儿冲妮妮做个鬼脸:“乖妮妮,叫舅舅舅妈,然后给舅舅舅妈磕头,俺也有红包给你!” 妮妮说:“我不,我就叫你们大姐姐,叫大哥哥……我给大哥哥大姐姐磕头,你给我红包不?” 晴儿故意脸色一板:“那怎么行,那不可以的,只有叫舅舅舅妈才给红包的哦……不叫,就不给……” 说着,晴儿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包,在妮妮眼前一晃:“看,里面金票大大的……快叫,快磕头,我数三声……” 妮妮眼巴巴地看着红包,食指含在嘴巴里,看来是被这个红包诱惑了。 大家都笑嘻嘻地看着妮妮。 晴儿嘴巴一努,开始数数了:“1——” 妮妮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2——”晴儿拖着长腔。 “舅舅——舅妈——”妮妮急了,脱口而出。 “哎——乖,来,给舅舅舅妈磕头拜年!”晴儿胜利了,兴奋地笑着。 妮妮果真就趴下给我和晴儿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一把从晴儿手里抢过了红包,接着哈哈笑起来:“大哥哥大姐姐给我的红包哦……我过年赚了两个红包啊……” “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又改口了……”晴儿叫起来。 爹娘和我还有柳月都笑得前仰后合,山村里小院落充满了欢笑和融洽,荡漾着幸福和开心。 然后,柳月带着妮妮离去,临走前,爹娘给柳月带了很多山里的土特产,放到了她的车后备箱里。 我们都站在车前送别柳月,娘一只胳膊抱着妮妮,一只手拉着柳月,不停叮嘱着什么。 只要村里的乡亲们经过,过来打招呼,娘就会自豪地对他们说:“看——俺闺女回娘家了,这是俺外孙女……” 娘长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欣慰和欢乐。 柳月带着妮妮走了,爹娘久久地站在门口,目送柳月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柳月回到江海,下午就直接和柳建国还有老三一起回苍南老家了,回海边丛林里那幢白色的楼房里过年了,陪着她的爸爸妈妈。 独自走在村边那光秃秃的柳林里,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些许的惆怅和迷惘。 我掏出大哥大,给柳月打了一个电话:“明天你给爸爸妈妈上坟的时候,别忘记替我给他们磕头……” 柳月此刻正在南下的路上,听我说完,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 挂了电话,想着柳月此刻正在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里蓦然有一些悲凉和孤独。 我在外面徘徊了半天,才回到家里。 到了家,坐在堂屋里和爹一起围着炉火聊天,晴儿在门口逗邻居的小孩玩,给他们发点心和糖果吃。 突然听见门口有停车的声音,接着是晴儿的声音:“哎呀——宋大哥来了——”接着,就看见宋明正迈着大步走进院门来,后面跟着秘书和司机,提着大包小包。 爹娘和我忙迎出来,宋明正笑着说:“叔,婶子,我今儿个看您二老来了……”接着宋明正又对我和晴儿说:“你们也回来了,放假了?” 我说:“是啊,小许早就回来了,我今天刚回来。” 爹娘看到宋明正带了很多东西,自是客气了一番。 到堂屋里坐下,宋明正说:“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春节走访,今天抽出点空,来看看你们。” 娘说:“宋书记,知道你忙,能有这个心意,叔和婶子就领了,不用专门来一趟啊!” 宋明正说:“这哪儿成啊,您们是长辈,江峰是我兄弟,我要是不来看看您们,怎么对得住我兄弟,明年见了叔和婶子,如何好意思啊,呵呵……” 娘说:“你们坐,晚上在这儿吃饭,我们吃饺子!” 说着,娘就要去锅屋弄菜。 宋明正拦住娘:“婶子,不了,我坐会就要走,晚上之前还得赶到江海去,那边还有个应酬!” 我知道春节前宋明正的事情很多,这一个县里的老大,逢年过节,不但要慰问下面,还得走访上面,市里重要部门的头头和几大班子的领导,都是要他亲自到家里去拜访的,这是上下级过春节的必然程序。 宋明正和爹娘唠了一会儿家常,然后和我谈了起来。 “你今年收获不错,我都知道了,市委书记都对你格外厚爱,高看一眼,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机遇和基础,当然,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是你辛苦付出的回报……”宋明正对我说:“能被市委书记在大会上单独点名表扬的干部,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祝贺你,兄弟,未来很光明,呵呵……” 我说:“区区小事,不值一提,不过是我写了一篇稿子,碰巧被省委书记看中了,批示了而已,市委书记表扬了,也未必就见得一定能提拔,关键还是要靠直接领导的提拔和赏识,还得靠自己持续的努力!” 宋明正点头笑笑:“嗯……说的对,俗话说,铁打的领导流水的兵,市委书记走马灯一样做不久的,可是,我们呢,却是要在江海长久混下去的,这个领导赏识你,在他任期内没来得及提拔你,下一届领导就未必会看中你……所以,关键还是要靠自己去为好周围的人,去做好应该做好的事情,特别是要在周围有个好的人缘,在本单位和自己的直接领导搞好关系,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我点了点头。 爹娘看宋明正和我说话,就到院子里去忙乎了,他们都没有在宋明正面前提起柳月今天来的事情,似乎都明白这事在宋明正面前说起来不大妥当。 晴儿继续在门口和小孩子玩,宋明正的秘书和司机在车上等候。 宋明正抽了几口烟,突然叹了口气,说:“唉——这些日子,我老是觉得对不住柳月,那次妮妮失踪的事情,我回来后想了很久,我错怪柳月了,那时柳月已经很难过了,我还变本加厉训斥她逼她威胁她,等于是给她的伤口上撒盐啊,都是王巧玲这个臭娘们,神经病一样,突然就去把妮妮带走,结果,耽误了柳月靠副厅级的大事情,给柳月的前程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直接就毁了柳月的仕途,这个巨大的损失,是无法补偿的……想一想,我心里无比沉痛,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从下手……” 我明白宋明正的心情,沉默了一会,说:“那天,我也不大冷静,不该当着你的面骂嫂子,让你下不来台,我再一次给你道歉……” 666咱们是亲兄弟 宋明正摆摆手:“我是你大哥,咱们是亲兄弟,这事我不怪你……那个臭娘们不但该骂,而且该死……整个就是个二神经,我现在感觉她越来越颓废沉迷了,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在和那些人鬼混……” 我说:“你是说嫂子现在不务正业,不干正事,在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宋明正说:“我看差不多,我觉得她除了赌博,还在干别的不正经的事,赌博的,有几个是好人,整天和这样的人泡在一起,还能有好事?” 我说:“那……你……为什么?” 宋明正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沉默了良久,深深叹息了一声:“兄弟,我知道你对大哥我的好意,我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我理解你想让我和柳月破镜重圆的心情,我也看到你和小许为此做出的努力,对这一点,我是很感激你们的……其实,我何尝不想和柳月复婚呢,复婚了,对我、对柳月、对孩子都是很好的,特别是对我,我现在做的这个官,表面上很威风,叱咤风云,很牛逼,周围的人都捧着、阿谀奉承着,伺候着,每天前呼后拥进进出出、热热闹闹吃吃喝喝,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心里的孤独呢,很多事,很多想法,我没有人可以说的,没有一个知心的人可倾诉,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可以咨询,官场啊,险恶异常,难得有知己的……王巧玲是我的老婆,我和她说,她能懂吗,就她那水平,她能给我出谋划策、提供有力的帮助吗?可是,如果我要是和柳月复婚了,依照柳月的头脑,依照柳月的水平,依照柳月的睿智和聪慧,她一定会成为我仕途道路上不可或缺的最得力的贤内助,一定能助我更好更快地飞黄腾达……这些,都是王巧玲所不能给予的……” 从宋明正的话里,我听出了宋明正想和柳月复婚的最大意图和真正目的,我相信,这才是宋明正的真话和实话,是在他知道自己彻底不可能和柳月复婚后吐出的真言。 我带着安慰的口气对宋明正说:“其实,就算嫂子没有那么高的水平,就算嫂子不懂官场,可是,最起码,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烦恼,也是可以向嫂子倾吐的嘛……” “我和她说?我自己的事情,以后什么也不会告诉他的,”宋明正显得有些沮丧:“我现在真他妈后悔死了,我以前太相信她了,让她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妈的……现在成了她要挟我的把柄了……这个女人,狗日的……” 果不出我所料,宋明正现在之所以在王巧玲面前服服帖帖,果然是被王巧玲抓住了死穴。王巧玲使出了杀手锏,不但维护了自己的婚姻,还将宋明正进行了反制。 宋明正没说王巧玲知道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一定是王巧玲掌握了能将宋明正置于死地的事情,即使不能把宋明正的生命置于死地,也起码能毁掉宋明正的官途。对于宋明正这样在官场混的人来说,没有了仕途和官途,没有了政治生命,也就等于被宣判了生理生命的死刑。 “唉——我这辈子,我的婚姻,我的生活,也就这样了,不能做别的指望了,这个家,名存实亡了,这个婚姻,也就剩个形式了,这个夫妻关系,也就是个空壳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宋明正的神情很是有些落魄。 我不好说什么,抽了一会烟,有话没话地说:“宋大哥,你春节在哪里过?” 宋明正说:“我在县里过,大年初一,要搞团拜会,我要带着几大班子的人参加的……” 我说:“那……嫂子一起过来和你一起过?” 宋明正摇摇头:“她嫌小县城里破烂,不热闹,没好玩的,不来,自己在江海过,这个年,各人过各人的……她不来,我巴不得,图个清静!” 我说:“那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难道你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宋明正无奈地说:“没办法,目前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下去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老弟,我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我看着宋明正,点点头:“宋大哥,你说!” 宋明正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被人家抓住把柄,永远都不要受制于人,永远都要保持主动!” 我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宋明正说:“兄弟,永远记住这句话,这是当哥的从切身经历得出的教训,受制于人,一招被动,处处被动,永无翻身之日……” 我相信这是宋明正的肺腑之言,他是深有体会的,说:“宋大哥,谢谢你,我会牢记的!” 宋明正又坐了一会,然后告辞离去。 看着宋明正的车子卷起一阵尘土远去,我觉得宋明正有些可怜,这个人前威风凛凛的县委书记,在人后是如此的凄凉和寂寞,如此的孤独和落魄。 当再大的官,也是人啊,也一样有七情六欲,也一样有烦恼和忧愁。把那层官衣剥去,他就什么都不是,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 年30的晚上,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娘又念叨起了柳月:“这会不知道月儿和妮妮在干嘛?” 晴儿说:“娘,你不要老是念叨了,姐这会和妮妮她们在老家过年呢,她们会过的很好的,她们这会啊,比我们还热闹呢,人比我们还多呢!” 晴儿知道老三和兰姐与柳月一起过年的事情。 娘说:“不就是月儿和妮妮还有妮妮的舅舅吗,还有谁呢?” 晴儿说:“还有老三和张兰,他们过年不敢回来,在柳姐老家和柳月一起过年呢。” “啊——老三和张兰不敢回来过年了,就这么在外面漂泊了?”娘说。 晴儿说:“是啊,老三的爹娘不接受张兰,老三和张兰好成一个头,谁都不能让他们分开,不在外漂泊,怎么办?” 娘说:“唉——有家不能回,这是什么事儿啊!难道他们就一直这样下去?这个老三,就为了张兰,不要爹娘了?” 晴儿说:“是啊,疯狂的姐弟恋,老三也是个不孝之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说:“你说什么呢?谁说老三不孝了,老三这是被逼的没办法,老三打算等和张兰在外面生了孩子,就带了孩子见爹娘的……” 晴儿说:“用生米煮成熟饭来要挟老人,逼家人接受这个现实,那还是不孝!” 我说:“你胡说八道!老三是个孝子!” 晴儿不服:“我胡说八道?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孝子?为了所谓的爱情不要爹娘,让爹娘伤心,这样的人能是孝子?” 我有些生气了:“晴儿,你给我闭上嘴巴!” 晴儿白了我一眼:“我就不闭嘴,怎么了?触到你的痛处了?想当年,你也差点走了老三的路子,是不是?你当年为了那个所谓的爱情,也差点和咱爹娘翻脸,是不是?哼……昏了头,差点把爹娘气死,这是谁干的事情?” 我瞪眼看着晴儿:“你想干嘛,大过年的想找事是不是?” 晴儿毫不畏惧地瞪眼看着我:“是我找事还是你找事?我不就是说说吗,怎么了?你这么发神经干嘛?” 我火气上来了,刚要发火,娘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脑瓜上:“你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许欺晴儿,再惹晴儿生气,让你爹揍你!” 爹也瞪眼看着我:“当年那事,你还不服气是不是?还想挨揍是不是?” 我闭了嘴巴,不吭声了。 晴儿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对娘说:“娘,你说,老三为了张兰和自己的爹娘闹成那样,老三的爹娘能不伤心吗,这样的人,能是孝子吗?” 娘叹了口气:“唉——老三这孩子挺好的啊,那个张兰也是不错的孩子,可是,他俩年龄相差这么大,怎么就……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这实在是不合适啊,当老人的,怎么着也不会同意的啊,其实,老三的爹娘也是为了老三好啊,这个张兰啊,老三小,不懂事,她自己怎么也不懂了呢,怎么就走火入魔了呢?” 晴儿说:“娘,你想想啊,年龄差距这么大,这能有好日子过吗?能过到一块儿吗?姐弟恋,害人不浅啊,这好好的夫妻过日子,哪里有女的比男的大那么多的?大那么多的,哪里有能够持久的?这样的搭配,早晚没有好下场……” 娘说:“唉——老三不懂事,这张兰该明白这些事理啊,我看,也还是各人做事的方式问题,要是换了咱家月儿,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月儿这么好的性格和人品,她就一定不会搞这个什么……叫什么姐弟恋的……当年宝宝找的那个女人比他整整大了12岁,作孽啊,幸亏宝宝后来回头了,不然,说不定我和你爹早就气死了,哪里还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哪里还能再有机会收月儿做干闺女,享受这有儿有女的天伦之乐啊……现在想想,那女的也真是的,宝宝糊涂,她也跟着糊涂,自己比宝宝大那么多,难道就不懂这人间的基本事理?” 晴儿看了我一眼,对娘说:“娘,你和爹现在还不知道那女的什么样,还不知道她是谁吧?” 娘说:“不知道啊,木有见过……当时爹娘来城里,是要找那女的评评事理的,不过她不在江海,唉……想想都过去了,就算了,那女的也未必就是坏人,可能也是一时想不开……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了,也就不提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现在宝宝和你一起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爹娘看了比什么都开心,咱庄户人,也没什么好图的,就图能过个安稳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现在,你们俩双方父母都健在,还有了个这么好的月儿姐姐,多好的日子啊,咱家这日子,是越过越有奔头了……” 晴儿说:“那……娘,你想不想知道那女的是谁啊?” 667猛地咳嗽了一声 我急了,眼看这大过年的祥和气氛就要被晴儿搅散,猛地咳嗽了一声,看着晴儿:“吃菜吧,少说点,累着,对身子不好!” 娘说:“知道她是谁现在还有什么用呢,没什么意思了,反正你和宝宝现在都在一起了,都快有孩子了……再说,爹娘认识的城里人哪有几个,女的就是张兰和柳月,其他人也不认识,就是知道名也不知道什么样子啊……呵呵……好了,不谈这个了,晴儿,多吃点东西,这怀孕了,要好好增加营养的呢,这样,生下来的娃娃才会更加健康,娘可就等着今年夏天抱孙子了……” 晴儿看了我一眼,冲我做个鬼脸,小声说:“哼……我放你一马……” 这时,娘出去下水饺,爹出去帮忙。 我看着晴儿:“你能不能大过年的不惹事啊?” 晴儿说:“我不惹事当然可以,不光大过年不惹事,以后也能不惹事,我告诉你,现在柳月是咱姐,你要是以后再给她弄那些猫腻,我就告诉爹娘,这可是乱论,我看爹娘的脸面放哪里放?爹娘不让你气死才怪……还有,我还会让爹娘知道柳月就是你以前找的那女的,我看她这干闺女还能不能做成?” 我瞪眼看着晴儿:“你——你太过分了!” 晴儿说:“我不过分,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要教育你如何做人,如果做个好男人,如何做好我晴儿的丈夫,只要你规规矩矩安分守己和我过日子,我是不会让大家难堪的,难道我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所以啊,江峰同志,以后乖乖的哈,听老婆的话跟党走,在外做个好记者,在家呢,做个好丈夫,好爸爸,咱们的日子啊,就会和和睦睦甜甜蜜蜜,咱们一家啊,就会美美满满、幸幸福福,只要你不惹事,我保证不惹事,你不逼我,我保证不折腾,如果真的要是出了事,那也得怪你,责任不再于我,是你逼我的……” 晴儿讲话的口吻软中带硬,我听了后脊梁骨直发冷,冒冷汗。 我怔怔地看着满桌的菜肴,没有了一点吃东西的胃口。 晴儿突然温柔地笑起来,给我夹菜,边说:“亲哥哥,看你,大过年的,无精打采的,干嘛啊这是,来,吃东西,为妻的亲自给你夹菜,伺候伺候我的好男人……今儿个是大年夜,你最好振作一点哈,别让爹娘心里不快……” 我心里叹了口气,木然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吃完年夜饭,爹娘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就去睡了。 我让晴儿也去睡,我独自守夜,晴儿不答应,非要我搂着她睡,说自己睡不着,不然,她就要和我一起守夜。 晴儿已经5个多月的身孕,自然是不能和我一起守夜的,我无可奈何,关了电视,和晴儿一起去睡觉。 躺在床上,我有些无精打采,关了灯,木然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从晴儿的最近的话里,我陡然感觉到,晴儿和我做那事,或许并不是仅仅为了性的需求,她或许是要通过做那事来让自己有一个安慰,让自己真真切切感觉到我是属于她的,给自己一个更加安全的体味。 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晴儿,她深深地爱着我,这是无可置疑的,可是,我的心在哪儿呢,我和她做那事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我对晴儿说爱她,这是我的心里话吗,我对晴儿的情感,现在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呢?到底是爱情多一点还是亲情多一点呢?我心里不时涌起的对晴儿的疼爱,到底是出于什么呢? 我突然觉得晴儿很可怜。 晴儿自语着:“亲哥哥……晴儿知道哥哥是疼晴儿的,是爱晴儿的……这会,晴儿更真切地感觉到了哥哥的爱,哥哥的情……晴儿是哥哥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听到晴儿的话,想起晴儿今晚吃饭时候说的那些,我的心里突然有些茫然和迷惘。 晴儿幸福而满足地睡去,在这个1997年的大年夜里。 屋外,寒风呼啸,肆虐着穿行在山林里,发出阵阵低啸。 大山里的山村,格外宁静,偶尔传来鞭炮的响声和犬吠。 我躺在温暖的炕上,怀里拥着熟睡的晴儿,失神的眼睛无力地穿过老屋的窗棂,看着寒夜里清冷而落寞的夜空…… 整个世界仿佛都沉寂了,似乎一切都在无声中睡去。 突然,外面鞭炮齐鸣,像是突然在深夜里刮起了一阵飓风,疯狂的噼里啪啦生席卷了这个寂寞的小山村。 午夜零时了,新的一年到来了。农历1997开始了…… 此刻,千里之外的柳月在干什么呢?她好吗?我郁郁地想着,在无边的愁苦和思念中睡去…… 大年初六,我回到了江海,初七开始上班了。 晴儿的学校开学还早,她没回来,在婆家和娘家轮流住,享受着4位老人的呵护和疼爱。 柳月和柳建国也带着妮妮回来了。 柳建国给梅玲做的装饰工程年前结束,工程款年前梅玲没有给齐,说是年后给。 这一天,我到柳建国公司去,问起工程款的事情,柳建国说:“梅玲说今天给钱的,我准备让会计去拿,梅玲不让,让我自己亲自去拿。” 我说:“哦……那你就去拿好了!” 柳建国说:“梅玲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件事!” 我说:“什么事?” 柳建国说:“发票的事情!” 我说:“发票?怎么了?” 柳建国说:“梅玲让我给开好发票,盖好公司的章,但是,款项这一栏,不要填,空着给她……” 我说:“哦……这么说,她要捣鼓点小动作了,这么做,你这里方便吗?” 柳建国说:“这个倒是不难,经常有客户要求这样的,会计会操作好的。” 我说:“那查账的时候,会不会出事?” 柳建国说:“只要做好帐,一般是不会被发现的,梅玲提这个要求,我能满足她,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以前要求我们这么做的,都是公家的项目,多报些钱,吃公家的,可是,这个项目是私人的,梅玲这么做,不是在吃她的老板吗?要是她老板知道了,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难道这装饰的钱,不用个人支付?” 我想了想,也觉得不大好理解,我觉得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梅玲把这笔钱算到报社的账上,充公让报社支付,要么就是梅玲吃马书记一嘴,从马书记那里再多赚一笔。 我对柳建国说:“不管那些了,你就按他的要求弄吧,先把你的钱全部拿到手再说,至于她那边,爱咋弄就咋弄吧!” 柳建国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办,呵呵……没想到,梅玲,这位黄莺的表姐,竟然会干这样的事情……梅玲今天在电话上还特别叮嘱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来呢,说务必高度保密……我想了想去,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 我说:“日久见人心,你慢慢就会知道梅玲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柳建国说:“哎——同样是表姐妹,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我看这样的事,放在黄莺身上,她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我笑着说:“一个娘的都还不一样呢,何况是表姐妹……哎——你们和老三兰姐一起过年,过的好不好啊?” 柳建国说:“好啊,呵呵……年30那天,我们一起去给爸爸妈妈上年坟了……对了,我姐还专门代替你给爸爸妈妈磕头了……” 我听了,心里觉得很温暖,说:“老三和兰姐怎么样了?” 柳建国说:“很好,两人的工作和生活都很好,听他俩戏侃,好像要开始准备要孩子,他俩说过些日子悄悄回来登记结婚呢……” 我说:“哦……看来是真要生米煮成熟饭了,等饭熟了,老三他爹娘也就只能接受现实了……” 柳建国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我看着柳建国:“你呢,什么时候和黄莺登记结婚?” “我?我们?”柳建国愣了下,接着笑起来:“我们离谈婚论嫁还早呢,大家只不过是初步接触,还没到那份上呢!” “哦……”我说:“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慢?谈了时间也不短了,这么磨叽干嘛啊?” 柳建国说:“呵呵……这个谈婚论嫁,应该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吧,火候不到,没必要啊,我谈地还长?你不是更长?我听说你和弟妹可是马拉松式的爱情啊……” 我笑了下:“我们那是没办法,早恋,都是学生,没法结婚,只能等……” 柳建国看着我说:“对了,我听说市委组织部的杨哥对我接挺好的,有那个意思,为什么我姐一直不答应呢?杨哥人真的挺不错的,我对他印象很好!”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柳建国说:“春节期间,我私下问过姐这个问题,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没理我……我看姐好像不大高兴了,也就没再问……唉……想想姐独身一人过,我就揪心……你和我姐关系很熟悉,又是老同事,老上下级,你抽空多劝劝她,早日成个家,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这个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在柳建国这里坐不住了,起身匆匆告辞离去。 节后上班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迎接全省外宣工作经验交流会的召开,这是省委宣传部对节前省委书记指示的落实,会议在江海召开,主要内容是交流外宣工作经验,推广江海市外宣工作的经验和做法,同时表彰1996年全省外宣工作先进集体和个人。 省里进行表彰,自然是以向中央级新闻单位发稿的数量和等级作为评选标准。 会议召开前夕,我从柳月那里得到消息,我被评为全省外宣工作先进个人。 这是我第一次荣获省级先进荣誉称号。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 柳月同时告诉我,省委宣传部长点名要我代表先进个人在会上做典型发言。 这是我第一次得到省级领导的关注,不由心里感到了莫大的荣幸,还有些兴奋和紧张。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春节后,我一下子迎来了人生中的两个第一次。 我不知道,1997年,我还要有多少人生的第一次。 我更不知道,1997年,我将会经历和看到多少剧变。 人生,真的是充满无数的未知。 这次全省外宣工作会议在江海召开,得到了江海市委的高度重视,市委专门召开常委会议专题讨论部署此事,市委书记要求市委宣传部要切实抓好会议的筹备工作,市委办公室要紧密配合好各项事宜,市财政专门拨款,切实做好物质保障。 市委常委会结束后,张部长立刻召开了部长办公会,传达了市委常委会议的精神,对会议的筹备进行了周密部署和具体分工, 柳月在她办公室告诉我此事的时候,刚刚开完部长办公会议。 “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认真准备好你的个人发言材料,你可是代表受表彰的全省新闻界先进个人发言,发言的内容要站在相当的高度,既要结合自己的工作谈体会,又要从新闻从业者的大局出发表决心,要从讲政治的角度出发,要从为两个文明建设的角度出发,要从组织培养和领导关心的角度出发,紧密结合当前党委和政府的工作,谈好体会,表好决心……”柳月认真地对我说:“发言不要讲空话,不要讲套话,不要长篇大论,不要喋喋不休,要言简意赅,要抓住主题核心的问题,做到用最简练的语言表述好你要说的东西……这个发言稿,并不比你写一篇优秀的新闻稿容易……” 我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发言稿写完后张部长要审查,先给我看,我过关了,再给张部长!”柳月又说。 “哦……这么隆重啊!”我说:“太夸张了点吧!” 柳月说:“不要这么说,你要知道,你的发言可是代表了江海新闻从业者的面貌和水平,也是代表了全省获奖新闻记者的素质和档次,马虎不得,必须要高度重视起来!” 我看着柳月郑重的表情,不由心里认真起来,说:“嗯……我会认真对待的!” 柳月看着我,突然笑起来:“不要这么紧张,轻松点。” 我看柳月的神情缓和了,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新年新气象,呵呵……刚过完年,好事就来了,看来,这是个好兆头哦,今年,看来还会有更多的好事等着你……”柳月说。 我说:“第一次得到省级的先进,蛮兴奋的,哈哈……” 我的嘴巴不由有些合不拢了。 柳月看到我开心的样子,也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这仅仅是个开端呢,以后,你还会有更大的进步,更高级别的荣誉,只要你不气馁不骄傲不松懈,记住,在事业的征程中,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要有永不知足攀登不止的奋进精神,要向着一个另一个更高的目标发起冲击……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 我点点头:“嗯……人生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奋斗……” 柳月赞赏地说:“对,人生就是奋斗,为了理想和事业……” 我说:“不仅仅是理想和事业,还有爱情……” 柳月微微动容:“嗯……” 正在这时,柳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接着就传来张部长的大嗓门:“柳月,去把江峰那小子给我叫来……” 话音未落,张部长进来了,看见我,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就用力拍打我的肩膀:“正要找你呢,可巧你小子就在这里,怎么搞的?来部里不找我报到,还得我找柳部长找你,你这个领导怎么当的?” 张部长还是没忘了调侃我,拿我开心。 我呵呵地笑着:“领导别拿我取乐了,我正在听柳部长传达工作呢!” 柳月笑着说:“我正在给江峰说让他准备发言的事情……” “嗯……”张部长点点头,说:“这个发言是要认真准备,这次大会,咱们江海有三个人要发言,市委书记,我,还有你……市委书记的发言就是致欢迎辞,你的发言就是先进代表表态,我的呢,可就复杂喽,要长篇大论,要做典型经验介绍,代表江海市委宣传部发言,省委宣传部长是我的老领导,这次大会在江海召开,我可不能给我的老上级丢脸,这个面子,是一定要抓的……” 柳月含笑看着张部长:“那……老大,你这发言稿可是要认真准备的哦……你让我找江主任,有何指示啊……” 张部长笑呵呵地看着我和柳月:“市委书记的发言稿由市委办公室准备,我的发言稿还没有着落呢,这不,我正琢磨着麻烦二位领导,特别是想麻烦麻烦这位小江领导哦……” 我一听,脑子没有反应过来。 柳月一听,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放着办公室的秘书不用,放着分管宣传的副部长不用,要动用你的小领导吧?” 张部长得意地笑了,说:“我的柳副部长真聪明,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正是此意,本来呢,我是要安排办公室给我弄发言稿的,可是,就在刚才,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我的发言稿让这个小家伙给我弄……” 我一听,愣了,我靠,这不是开玩笑吗?宣传部里这么多笔杆子,给宣传部长弄讲话稿,哪儿也轮不到我啊,别的人不说,最起码也得是柳月给弄啊,怎么张部长点我的卯呢! 我看看柳月,没说话。 柳月似乎有些顾虑:“老大,这不大合适吧,按照工作规程和职责,这应该是办公室的活,或者是我的活,让江主任来捉笔,这会乱了规则的……这对部门和个人之间的协调会产生负面影响的……” 柳月的意思很明显,她是担心这么做,会引起宣传部办公室的人对我有看法,觉得我在逞能。 张部长大手一挥:“哪儿来的那么多顾虑?我是一部之长,工作的事情,我说了算,我说让谁弄就让谁弄,这次的发言稿,既不让办公室来弄,也不让你分管部长来弄,我就是要让江峰来弄,除了他,我还就不找别人,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要多说了,多说,也无益!” 张部长的话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柳月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无法改变张部长的决定,对张部长说:“那……老大,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让江主任来捉笔弄讲话稿呢?” 张部长的口气缓和下来,又笑着说:“不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这个小家伙,我见过一次他给啸天弄的讲话稿,语言很精彩,我喜欢他的语言风格,生动而又特色,不拘泥于传统的格式和套路,听起来很新颖……还有,我喜欢他独特的视角和思路……” 柳月一听,笑起来:“呵呵……原来是因为这个……看来,老大你这次发言也是打算要出彩了,要别具一格了……” 张部长说:“那是,我们这次要搞得不同反响,要体现出我们江海宣传部的特色,我不仅仅是要我的老首长满意,我要让他喝彩……还有,在兄弟地市的宣传部面前,我们要抓个大大的面子……” 然后,张部长看着我:“楚领导,我的请求你同意不?”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能不同意,敢不同意吗?虽然我对张部长发言稿的要求和内容还不了解,对全市外宣工作的全面情况还摸不透彻,但是此时,我除了答应,别无选择,不但要答应,而且要痛痛快快地答应。 我立刻半开玩笑地说:“领导,你的请求我批准了,我很乐意给领导服务!” 我这么一说,张部长和柳月都笑起来,张部长笑得很开心,又伸手拍我的肩膀:“那楚领导,就辛苦你了,你不但要弄你自己的讲话稿,还得弄我的,很累的哦……要不,抽空我犒劳犒劳你,请你搓一顿?” 我忙说:“为领导服务是我的无上光荣,不辛苦,至于搓一顿,我看就免了,我最近很忙的,木有时间!” 张部长乐得哈哈的,又伸手拍我的肩膀:“好小子,看来你比我还忙啊,我请你搓一顿你都没时间,那好吧,我欠你的人情,我给你记在账上,人情候补……我的这个讲话稿呢,我现在就指定柳部长给你做好配合,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材料,为你搞好一切服务,至于讲话稿的内容和形式,你自己琢磨,我不和你多讲,免得干扰了你的思路,又落入了俗套……” 张部长又看着柳月:“你也不许对他多讲,免得误导他,最多你可以给他简单一点提示,具体的内容和形式,不要干涉……” 柳月笑着点头:“是,老大!” 张部长又说:“你得给我这个小领导搞好服务,凡是他需要的材料,需要了解的内容,都要百分之百的满足……” 柳月开心地笑着:“保证落实好领导指示!” 然后,张部长满意地走了。 张部长走后,我看着柳月:“出鬼了,张部长是不是神经错乱啊,怎么会想到让我给他弄稿子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语言风格和思路视角?” 柳月皱皱眉头,想了一会说:“这个因素是有的,你的语言风格确实很吸引人,和机关里常见的公文不一样,让人看了有耳目一新之感,而且,你思考问题的视角也不是传统的路子,很别致,张部长看中了你这一点,倒也不奇怪……不过,我分析,今天张部长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 我说:“什么原因?” 柳月沉思了一下,说:“这个,我也说不好,领导的心思,难以捉摸啊……” 我不知道柳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此时不愿意和我说。 669 抢了他们的饭碗 我说:“张部长让我来弄稿子,部里办公室的人会不会对我有看法呢?我可是等于抢了他们的饭碗……” 柳月的眉头又锁起来,说:“我刚才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虽然你替他们干了活,但是,他们未必就会高兴,因为这样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在领导眼里有失宠的感觉,会有危机感……他们不敢埋怨领导,却会迁怒于你……” 我有些忧心,说:“那我岂不是又要得罪人了,我可是不想得罪他们的,平时大家见了面都挺热乎的,我可不想和他们为敌!” “一个人想平庸,阻拦者很少;一个人想出众,阻拦者很多。不少平庸者与周围人关系融洽,不少出众者与周围人关系紧张……这也是一个规律……”柳月自言自语地说着,低头寻思着,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我说:“放下包袱,开动机器,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去摆平,呵呵……我会想办法消除他们对你的误解的……” 我说:“你想出什么办法了?” “呵呵……保密,这个你不用多虑,总之,我给你摆平就是,”柳月笑着模仿张部长说话的口吻说:“难道小江领导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看到柳月自信的样子,我心里轻松下来。 柳月这时拿出一个软盘递给我:“呶——按照领导吩咐,这里面是外宣工作的全部资料,去年以来的所有措施和政策,包括全市外宣工作的年终总结以及今年的打算,都在这里了,你拿回去,好好琢磨吧……” 我接过来,说:“这个发言稿,是综合的好呢还是选取一个角度好呢?” 柳月笑着:“不知道,你自己想!” 我说:“综合的呢,容易落入俗套,选取一个角度呢,容易切入,可是,选取哪个角度好呢?” 柳月继续抿嘴笑着:“别问我,自己去弄,我只负责给你服务,别的我不管,别问我,呵呵……弄完了,我负责一审,终审,还得张部长定夺!” 我挠了挠头皮:“你真不管我了?那我就天马行空去弄了?” 柳月呵呵笑起来:“是的,真的不管你了,你就海阔天空去写吧,放开思路,把你自己当做张部长,站在他的角度去写吧……” 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不行,你可以不给我具体的提示,但是,你得给我点拨一下……” 柳月笑了:“你需要怎么样的点拨?” 我说:“随便,怎么点拨都行!关键是现在我心里没有底,找不到方向。” 柳月说:“叫师傅!” 我说:“师傅!” 柳月哈哈笑起来:“真听话啊,呵呵……好,那我就点拨你一下,首先,你记住16个字:深思熟虑、超前储备、顶天立地、标新立异。” 我仔细琢磨了下:“其他12个字我都能理解,就是这顶天立地,我理解不透。” 柳月说:“那我再提示你一句:天是重要思想,地是阶段特点,天要盖住地,地要撑起天!”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知道了,哈哈……” 柳月说:“真是聪明的乖宝宝,一点就通!” 我说:“还有呢?” 柳月说:“木有了!” 我说:“不行,还得有!” 柳月说:“呵呵……那好,你再记住三点:领导想讲什么,领导该讲什么,你想让领导讲什么……” 我点点头:“精辟!继续!” 柳月说:“你贪得无厌!” 我说:“不是贪得无厌,是求知心切,如饥似渴。” 柳月说:“那好,我就再给你说最后几点,别的我真的不能再多说了,说多了,真的会误导你,张部长要的是江峰特色的讲话稿,不是柳月特色的讲话稿哦……” 我说:“好,你说。” 边说,我边找了一张纸,把柳月刚才说的记了下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柳月,随时准备继续记录。 柳月说:“干嘛,你要留下我的罪证?” 我说:“嘿嘿……不是留下罪证,是留下纪念,快说啊,急死我了……” “呵呵……急性子……”柳月笑着说:“记住了:一、审时度势,把握时代特征、发展趋势,根本方向;二、求真务实,求真是核心,务实是基础,切忌堆积材料,要揭示本质,发现规律;三、思路开阔,高层次,大视野,全方位,气势足,思路宽,理论足;四、特色鲜明,把握好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五、言简意赅,在占有丰富材料的基础上,一个字‘精’,巩固、拓展、深化、提高;六、虚实适度,不能只讲大道理,也不能只讲具体工作,虚实结合,把虚和实有机统一……好了,就这些,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能说……否则,我就要犯错误了,呵呵……” 我认真记下来,满意地对柳月说:“嘿嘿……你这一点拨,我心里有底气了,哈哈……我保证会弄出让你和张部长满意的发言稿来……” 柳月说:“我可是给你说啊,时间紧,任务急,你同时需要弄出两篇稿子,既要保证速度,更要保证质量,这可是很辛苦的……” 我说:“我自信能做的让自己满意,让领导满意,让大家都满意……3天之内交工,你就等着瞧好吧……” 柳月满意地看着我:“嗯,3天时间,也好,留出余头……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等着先拜读你的大作,先睹为快哦……” 从柳那里回到报社,我坐在办公桌前,晃悠着身体,眼睛盯着外面的天空,脑子里琢磨着写稿子的思路。 陈静看我痴痴的样子,说:“喂——干嘛呢,发什么愣,傻乎乎的……” 我正全心全意沉浸在思路里,被陈静的声音吓了一跳,气恼地对陈静说:“一边去,别打扰我,我在思考写东西……” 陈静冲我做了个鬼脸,悄悄溜出去了。 我关好房门,继续凝神思考着,按照柳月今天给我的提示,确定稿子的大致轮廓。 然后,我在电脑上打开柳月给我的软盘,开始盘点材料,进行有机的梳理。 正在深入间,内线电话突然又响了,我很是烦恼,拿起电话直火火的说:“谁?什么鸟事?” 电话里没有声音,好像是对方被我的声音愣住了,接着电话里传来一声咳嗽:“是江峰吗?” 我一听,坏了,这是马书记的声音。 我忙说:“是我,马书记,对不起,不知道是你打来的!” “干嘛那么大的火气,不是我打的也不能这么大的火气啊,”马书记的声音很沉稳:“难道你平时就是这么接报社内部同事的电话的?” 我急了,忙说:“不……不是,我刚才正在想一个重要的事情,思路突然被打断,所以就有些急火火,我错了,我认错……我平时不是这么接电话的……对不起,马书记,请原谅……” 马书记似乎没有兴趣听我的解释和道歉,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马书记找我,不知又是什么事情,不在电话上说,却非要我去他办公室,真是烦人,靠!我忙放下手头的活,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马书记见了我,只字不提刚才接电话的事情,直接了当地说:“你被评为全省外宣工作先进个人,你知道不知道?” 我说:“我刚知道,正好出去开会遇见张部长,他和我说了一下,让我准备个发言稿,到时候代表先进个人发言!” 我不能说是柳月告诉我的,马书记是我的直接领导,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他第一个告诉我比较好,如果说了柳月,马书记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的,觉得柳月似乎比他对我还有影响力。但是,我又不想听马书记再卖弄一遍,就直接说了张部长,张部长告诉我这个事情,他是无可奈何的,也不能责怪张部长,而且,还显得张部长对我厚爱一层,在马书记面前增加一下我的分量。 我不由为自己的随机应变而感到得意。 马书记点点头:“嗯……知道了那就好……你这次被评为全省先进个人,这是我们江海新闻界的骄傲,我很为你感到高兴和自豪……” 我忙说:“我做的还不够好,能有这个荣誉,都是马书记一直以来培养和教导的结果,没有马书记对我的教导和栽培,我哪里会有今天……” 类似的话,我在马书记面前自己也记不清楚讲了多少遍,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最初的肉麻感已经没有了,讲多了,麻木不仁了。但是,我分明感觉得到,马书记对我不断重复的这些话,似乎很是乐于听,似乎百听不厌。 谎言百遍,便成真理,是不是我这些话讲多了,就真的成了事实呢? 马书记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次,让我感到高兴的,不仅仅是你被评为先进个人,我们报社,这次也被评委了全省外宣工作先进集体,可以这么说,这次,我们是双丰收,单打和团体都拿了金牌……” 我一听,脸上挤出好似真诚的笑容:“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马书记,这正是说明你领导有方啊……” 马书记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这也是你们新闻部全体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你带领这个团队集体拼搏的结果,你们做的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我对你们的表现,是很满意的……” 我忙说:“感谢领导夸奖,我们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争取更大的成绩!” 我到这会还没想到马书记叫我来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没必要啊,我还不够这个级别让老板来给我报告消息。 马书记不说,我也不问。 我也要在会上发言 马书记接着说:“按照会议的要求,这次的先进集体,都要有一份先进事迹材料,本来呢,我想让办公室整理一份就算了,可是,我刚刚接到张部长的电话,说刚接到省里通知,这次会议要求有三家先进集体做典型发言,经过张部长的争取,我们报社也被列入了,也就是说,我也要在会上发言……” 我一听,有些发愣,看着马书记:“那这次会议上我们江海的发言可不少啊。” 马书记说:“会议在江海举行,自然是要多安排江海的单位发言的,再说,发言的单位和个人也不少的,先进集体三家,先进个人3个……我叫你来呢,就是让你给我弄一个会议发言稿,代表报社发言……这个发言稿,我想来想去,还得你弄,毕竟,报社的外宣工作,你最熟悉……” 我一听,懵了,我靠,都冲我来了,我短短几天时间要弄三个发言稿了,分别代表我个人、报社、宣传部,正好是三个级别。三个发言稿,内容不能重复,不能雷同,必须要各具特色,符合各自的级别和特点。 我心里连连叫苦,脸上不由有些犹豫。 马书记看着我:“怎么样?3天拿出初稿来,有问题没有?” 我知道这是无法推辞的事情,必须接下来,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快,于是做利索爽朗状:“没问题!” “嗯……”马书记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具体的要求我就不多说了,你以前弄过讲话稿,还算合格,这次,你就按照以前的路子弄就行了!” 我日,老马对我上次给他弄的讲话稿这会儿用合格来评价了,当初他可是高度评价的,还顺带训了刘飞一顿,怎么到现在就降了档次了。真他娘的操蛋!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说归说,骂归骂,活儿还得干,不但要干,还得干好。 我领受了新任务后,肩上的胆子陡然觉得重了很多,干脆不去上班了,把工作移交给陈静,关了大哥大,窝在家里潜心专心弄这三个讲话稿。 柳月也知道了马书记让我弄讲话稿的事情,不过,柳月关于马书记要在会议上发言的缘由和马书记说的有些出入,柳月告诉我,一开始确定的先进集体发言单位是没有报社的,开部长办公会的时候还没有报社,后来马书记直接越过部里,找到了省委宣传部的不知什么人,才又有了要报社发言的通知,可以说,这个发言的机会,是马书记亲自争取来的。 我明白,这样一个难得在省委宣传部长和市委书记面前露脸的机会,马书记是很看重的,他如此尽力地去争取,也可以理解他的苦心。 他想露脸出风头,却苦了我这个出力的。 我在家里闭门苦干,拿出浑身的解数来,进行一场攻坚战。 幸亏有了柳月的点拨,我得以没有绕弯路,省了很多精力。 经过三天的殚精竭虑,我终于拿出了3篇反复修改反复斟酌反复推敲的发言稿,自己又最后看了一遍,然后彻底放松了,洗了一个热水澡,刮了刮胡子,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精神抖擞地直奔柳月办公室,去交差。 坐在柳月办公室里,我将打印好的三篇稿子给了柳月。本来马书记的是可以不给柳月看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柳月先给我把关。 柳月神色认真地逐篇仔细看着稿子,过了大约20分钟,柳月突然抬起头,伸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脸色很严峻,张口说道:“了不得了——” 我被柳月的神态和语气吓了一跳,心里猛地紧张起来,看着柳月,声音都有些不成句了:“咋……咋了?” 柳月继续保持着刚才的神色,说:“咋了?你说咋了?” 我一听,心里更紧张了,说:“我不知道啊,到底咋了?是不是不行啊?” 我的心里有些发冷,难道还得再重新返工? 看着我的样子,柳月忍不住 哈哈笑起来:“哈哈……看你这傻样,我说了不得,没咋了啊,我是说你真了不得啊,3天时间,拿出了三篇不同角度不同类别的讲话稿,各具特色,各有重点,风格迥异,厉害啊,厉害,出乎我的意料哦……” 我傻呆呆地看着柳月:“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逗我的?” 柳月笑着:“是啊,是真的,哈哈……” 我放下心来,擦擦额头的冷汗:“刚才我还真被你吓了一跳……” 柳月说:“逗你玩呢,呵呵……哎——你出稿子的速度我不奇怪,可是,我刚才认真看了3篇稿子,你出稿子的质量,真的让我感到意外了……我没想到你能拿出如此高质量的稿子来,看来,我对你的真实水平还是低估了,低看了你哦……” 我彻底放心了,得意地笑起来:“这么说,一次性全部都通过了?张部长和马书记那边不会有问题了?” 柳月说:“嗯……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哦,毕竟,我不是他们……” 我的心又提起来,说:“哦……那你觉得有多大的把握?” 柳月想了想,一板正经地说:“大概有99%的把握吧……” 说完,柳月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你老是拿我开涮,吊我胃口!” 柳月开心地笑着:“我喜欢,呵呵……涮俺家宝宝弟弟,真好玩哦……” 看着柳月愉快的神态,我心里乐滋滋的。 稿子在张部长那里果然顺利通过,柳月对我说,张部长看完稿子就说了四个字:是块好钢! 我心里明白张部长这四个字的分量,却仍然没有想透张部长让我来弄发言稿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柳月是如何摆平宣传部办公室的那帮人的。 然后,我从柳月那里出来,直接去报社,给马书记交发言稿。 进了马书记办公室,梅玲也在,正坐在墙角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晃悠。 我走到马书记跟前,将讲话稿放到马书记跟前。马书记正在打电话,边对着话筒说话边冲我点了下头。 在往桌面上放稿子的时候,我无意中看了桌面一眼,突然就看见了一张发票,发票上盖的章分明是老三广告装饰公司的章,但是户头写的却是江海日报社。柳建国那天只告诉我给,梅玲发票空了金额,却没说户头,这么说,当时发票上的户头也是空的了,梅玲自己填上的了。一看金额,我心里猛地一惊:60万! 柳建国明明只收了30万,到了这里就成了60万,还成了报社的户头,明摆着这笔账要报社来支付了,梅玲给马书记,是要马书记签字然后去财务报账了。这钱一弄出来,自然梅玲就能得到30万的好处,或者是和老马一起得到。或许,马书记根本就不知道装饰到底花了多少钱,梅玲自己将多出来的30万全部吃掉。 我有些奇怪,60万的巨款,财务是要通过划账出来的,按照财务规定,是要划到柳建国那边户头的,梅玲会通过怎么样的方式把钱弄到手呢?难道报社财务还有其他的资金或者出账方式? 看到我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桌面,梅玲看着我的神色,似乎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猛地站起来,向着这边走过来。 我立刻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随手将稿子放在桌面上,正要压在那发票上面,眼睛依旧盯着桌面,似乎在看稿子。 梅玲走过来,看到桌面上看不到发票,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坐回去。 马书记打完电话,看到梅玲的举动,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接着就继续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指指沙发:“你坐,我看看稿子。” 马书记没有让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于是坐到沙发上,离梅玲不远。 马书记看是看稿子,我坐在那里看着马书记的表情。 马书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边翻动稿子,边随意就将那张发票拿在手里,眼睛依旧盯着稿子,手却自然地将发票撕了,接着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我有些意外,梅玲的表情也很惊诧。 马书记头都没抬,接着将稿子从头开始看起,似乎集中了精力。 我的突然猛跳了一下,坏了,马书记一定是发觉我留意到发票的事情了,他一定是觉察到我对此事的怀疑了。他撕毁了发票,意味着他对我开始产生了警觉。 我的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马书记看完了稿子,抬起头看着我笑了:“很好,很符合我的胃口,行,就这样!” 于是,我站起来告辞,出门时,我回身关门,看着马书记的目光正犀利地看着。 我心里一震,急忙离去。 出了门,我心里反复寻思着这事,回忆着马书记刚才的动作,还有离开时他看着我的目光,心里越来越感觉到不大对头。 我心里明白,领导的私事,不想让你知道的,知道的越少越好,我无意中发现了马书记和梅玲的秘密,被马书记觉察到了,对我来说,不是个好事情。 想了半天,索性豁出去,去他妈的,爱咋地咋地,反正我已经看到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马书记撕毁了发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被我看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放弃? 我想了半天,决定去柳建国那里。 我到了柳建国办公室,他正在那里。 我问柳建国要他开给梅玲那张发票的底联号码,柳建国问了会计,抄给了我。 柳建国问我要这个干什么,我没有告诉他,随便编了个不相干的理由。 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个发票的号码,我此时也没有想的更多,只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 我准备离开,站在柳建国办公室窗口随意往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梅玲的车停在公司门口,梅玲下了车,急匆匆走进来。 梅玲一定是来找柳建国的,我来不及多想,冲柳建国挤了下眼神,接着就进了柳建国办公室的里间,关上门。 柳建国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却也没有说什么。 671 为了那张发票的事 片刻,我听见了梅玲推门进来的脚步声,接着听见梅玲说话的声音:“苏老板啊,我找你,是为了那张发票的事情!” 我耳朵贴近门边,倾听柳建国和梅玲说话。 “哦……梅社长,怎么了?”柳建国说。 “呵呵……都怪我不小心,把发票弄丢了,找不到了……你看,能不能重新给我开一张啊,丢失的那张,我会在报纸上刊登挂失声明的……”梅玲笑着说。 “哦……呵呵……行,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安排……”柳建国说:“对了,梅社长,还是像上次那样,户头和金额空出来?” 梅玲说:“不,不,就按实际的开,户头就是你们装饰的那公司,金额呢,就是30万,按照实际金额……” 柳建国说:“好的,我这就让财务人员开出来,你稍等下!” 接着,柳建国拿起电话安排。 我这时突然醒悟过来,马书记是知道装饰的真实金额的,这事从头到尾,梅玲都是按照他的授意做的,装饰工程金额开成60万,也是他的意思,只要他一签字,报社的60万资金就成了他和梅玲的私有资产了,不仅自己家的公司装饰免费,还起码多赚出30万。但是,因为不小心被我看到了,这一切计划都落空了,梅玲才又来找柳建国,打着原来发票丢失的名义,重新开一张真实的发票。 也就是说,这个计划他们放弃了,也就是说,因为我,他们损失了60万。这笔账,他们是应该算到我头上来的。 不知不觉中,我得罪了马老板,让他发现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坏了他的好事。 我不知道马书记是会迁怒于我呢还是迁怒于梅玲。 不过,我又想,马书记是报社一把手,大权在握,想弄公家的钱,全凭他一句话一个签字,这个计划没得逞,还有的是机会,未必就会因为这次失利而恼火。如果他要是真的恼火,也应该是因为让第三者发现了他和梅玲的小秘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那么,既然如此,马书记以后会对我怎么样呢?我想了一会,没想出答案。 很快,柳建国给梅玲办妥了,梅玲接着就走了。 我也离去。 下午,我正在办公室里独自办公,梅玲来了。 “江主任,问你个事,上午你去马书记办公室送稿子的时候,是不是在马书记办公桌上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梅玲关死办公室的门,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直接对我发问。 马书记和梅玲对我有所觉察,我不意外,梅玲只冲冲直接来找我发问,让我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这年头真他妈怪了,做贼的好像比被偷的还理直气壮。 我做迷糊诧异状,看着梅玲:“不该看的东西?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的表情显得很认真,很奇怪。 梅玲似乎并没有被我的表情迷惑,看着我,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我做恼火不耐烦状:“神经病,拿我开涮是不是?耍我是不是?” 梅玲说:“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 我说:“去你妈的,我开你什么涮,耍你什么东西?老板桌子上有什么东西是不该看的,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是你和老板做那事的痕迹?是你和老板在办公桌上做那事,老板把小蝌蚪射到桌子上了?” 梅玲有些哭笑不得,开始显出一丝疑惑,说:“告诉我实话,你真的没在老板桌面上看到觉得不妥当的什么东西?” 我一板正经地说:“废话,我眼睛又不瞎,我当然看到了……” 梅玲的眼睛紧紧盯住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说:“我看的东西多了,老板桌面上的东西我都看到了,香烟、火机、烟灰缸、各种文件,对了,还有一张发票……只是,我没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不妥当的,老板桌面上每天不都是这样吗?每天都有各种文件,每天都有发票等待他签字……” 梅玲说:“你都看仔细了?” 我漫不经心地说:“我没那闲情仔细看哪玩意儿,那些都是老板的事情,和我何干?我没兴趣……不过,有一样定西,我倒是仔细认真看了几眼……” 梅玲的眼神又紧张起来:“什么东西?” 我说:“我看老板那打火机很精致漂亮,恐怕是进口的吧,价值不菲吧,我死死盯住那玩意儿,很想据为己有啊,可惜,不敢……” 梅玲不由笑起来:“真的?” 我说:“废话,抽烟的人,都喜欢玩打火机,我说谎干嘛,不过,不许告诉老板,要是让他知道我在算计他的宝贝,那我可就不好过了……” 梅玲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我说的是假的,是骗你的,你不用信!” 梅玲一听我这么说,反而笑了:“呵呵……你越不让我信我偏信,好了,我信了你了,喜欢打火机啊,抽空我给你买一个进口的,你眼光倒也真不错,老板这打火机很贵的,是进口的,外壳是镀金的呢,老板很喜欢的……” 我说:“不要你给我买,我不喜欢别的,就喜欢老板这个……” 梅玲脸上有些为难:“这个可真不好办,要是一模一样的还真难找,要不……我瞅机会偷出来,送给你……” 我伸个懒腰,说:“算了,偷出来给我,我也不敢用,被老板发现了,还不整死我啊……不必了……你还真能啊,不但会偷人,还会偷东西……” 梅玲面不改色:“你不用对我连讽带刺,我偷东西,还不是为了你,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说:“到底是多大个事,你如此郑重其事来我这里追问,这么大动干戈?难道不成是你和老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在那办公桌上?” 梅玲笑了下:“看你说的,在单位办公室,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能有什么秘密呢?” 我眉头一皱,看着梅玲:“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肯定有,绝对有,你做贼心虚,反而露了马脚,哼……恐怕是老板让你来找我的吧,来探听虚实的吧?” 梅玲干笑了一声:“我看你是聪明过火了,什么此地无银,什么做贼心虚,什么老板让我来找你的……神经过敏……实话给你说吧,也省的你胡思乱想……首先,我不是受老板派遣而来,也不是探听什么虚实,更不是做贼心虚,我来找你,就一个目的……” 我说:“什么目的?” 梅玲说:“保护你,维护你,爱护你,呵护你。” 我哈哈笑起来:“用不着!” 梅玲说:“我今天姑且相信你的话,幸亏你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不然,这对你会不好的……我就是担心你真的看到了,会带来不好的结果,所以才来问你的……” 我说:“到底是个什么臭玩意儿,这么大惊小怪的!” 梅玲说:“一个文件,你没看到吗?” 我说:“老板桌子上的文件多了,我整天采访,到处见到各种各样的文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有兴趣看那张发票,也没兴趣看那文件,当然,我对这个都没兴趣,我就对那打火机感兴趣……” 梅玲故作神秘状,低声说:“那文件是报社党委成员内部做出的一个决议,关于个别人的职位调整的,还在酝酿阶段,目前是绝对保密的,不能让外人知道,看见了,要是无意中说出去,那问题可就大了,马老板可就真的怒了……” 我立刻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事……多大个事啊,我还以为是你偷鸡摸狗或者捣鼓什么钱的事情呢,调整职位这种屁事,我没兴趣,别说没看见,就是送给我看,说给我听,我都不想看不想听……” 梅玲笑着说:“你当然可以不想看不想听了,你现在可是红得发紫,如此中天,马书记和张部长眼里的红人,市委书记点名表扬的人,仕途顺利,职位调整这事,当然牵扯不到你,动谁也不会动你啊,你当然可以高枕无忧了……报社有几个部门负责人像你这么安稳的呢?” 梅玲好像煞有其事一般,说的有板有眼的。 我转移话题,问梅玲:“哎——对了,忘记问你了,我那朋友给马老板爱人装饰公司的,活干完了吗?” 梅玲说:“哦,你是说柳总啊,干完了,年前干完的,准时交工的。” 我说:“活干的咋样?老板娘满意不?” 梅玲好像显得不大高兴,说:“什么老板娘?哼……” 如果说马书记是报社的老板,那么,梅玲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是报社的老板娘才对,我称呼马夫人为老板娘,梅玲似乎觉得是对自己的威胁或者贬低,难怪会不高兴,或者梅玲已经下意识里将自己当做报社的老板娘了。 确实,在目前的报社,除了马书记,就是梅玲了,没人敢和她作对。梅玲的威风和权势是显而易见的。 我说:“好,那改口,不叫老板娘,叫马夫人,怎么样?活干的质量怎么样,老板夫人满意不?” 梅玲似乎对我的改口比较满意,说:“活干的非常漂亮,马书记昨天亲自去看了,非常满意,他老婆什么都不懂,老板满意,她自然是满意的……” 我说:“钱给我朋友了吗?别拖欠人家钱哦,别让我这个中间人为难啊!” “给了,给了,全部给齐了,一分不少……”梅玲说。 我点点头:“嗯……那就好!他开发票给你了吗?” “开了,原来开了一张,不合格,这个柳总啊,看来也是老油条了,他给我开的发票基本是空白的,就盖了他们公司的一个章,其余的说是让我自己填,呵呵……他太聪明了……可是,他看错我了,给老板家里做事情,我能干这样的事吗,这不是对我人品人格的侮辱吗?我气的把发票撕了,狠狠教育了他一番,让他又重新给我开了一张……” 梅玲绘声绘色,说起来像是真的一样,她撒谎的本领确实可以说是一流,胡扯起来,脸不变色心不跳,若无其事一般,真的可以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了。 672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想再和梅玲说这个了,懒洋洋地说:“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你的盘问结束了吗?你的使命完成了,可以给老板回复了,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话: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也没兴趣看见……” 我的话既是再一次表白自己,又隐含着送客的意思。 梅玲坐在哪儿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我说:“你看你,我刚才说了,老板不知道,是我自己来找你的,我就是为了保护你才找你的……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我说:“我要是相信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好了,不管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受老板旨意来的,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别说没看见,就是看见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马书记对我那么好,我报恩都来不及,怎么会给马书记的工作添乱呢?” 梅玲诚恳地说:“我真的是自己来的,老板真的不知道……呵呵……老板对你好,报社上下都看在眼里,都知道,都眼红,特别是刘飞,最眼红了……你能有感恩老板的这个心思,我相信你发自你内心的,知恩图报,这是必须的……老板对你好,我对你难道不好吗?我不要你报恩,我只要你对我别这么差就好了……” 我说:“我哪里对你差了?你是领导,我怎么敢对你不好呢?” 梅玲冲我抛了一个媚眼:“人家不要你把我当领导对待,人家要你把我当女人来对待,当成你自己可以任意玩弄的女人来看待!你想一想,我们俩多久没在一起弄那事了,我说的让你对我好,就是要你日我,只要你日我,我就喜欢,你也舒服,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我心里一阵作呕,看着梅玲:“我怎么看你像是发晴的母狗,整天除了弄那事,就不想别的了……” 梅玲说:“谁让你让我一直得不到呢,让我一直处于饥渴状态呢,你让我吃饱了,我就不发晴了……” 我没说话,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提高嗓门,对着外面说道:“梅社长,走好,不送了,欢迎领导常来视察工作!” 这时正是下班时间,楼道里不时有人走过。 梅玲怏怏地站起来,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一扭一扭地走了。 梅玲走后,我松了口气,似乎没事了。 我想不光我松了口气,梅玲也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马书记会不会也松了口气。 马书记可不是像梅玲那般好好糊弄的,今天梅玲过来,我认定马书记是知道的。 我抽了一颗烟,然后出了办公室,下班。 办公楼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大家都下班走了。 我下楼,走到二楼,随意一瞥,看到马书记办公室里亮着灯。 马书记还没走。 我心中突然一动,看看走廊里没人,就悄悄走过去,走近马书记办公室的门口,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是马书记,女人是梅玲。 我将耳朵贴近门缝,偷听起来。 有朋友说我像个大内密探,007一般,到处偷听,什么事情都知道,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我不偷听,上哪儿知道这么多秘密呢,不知道这些事情,故事又怎么能开展下去呢,总不能搞成一个悬疑故事啊,这些秘密我知道了,就等于大家都知道了。所以,该偷听的,我还得听,虽然这显得不大光彩。 “你把他看的太高了,他哪里有这个心数和水平,不过一个小娃娃……”这是梅玲的声音:“我刚才去试探他了,他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倒是对你的打火机产生了高度的兴趣,年轻人,到底还是玩心大!哎——都是你太多虑,可惜了那张发票,可惜了到手的钱……这可不是小数呢……” “凡事小心一点没有坏处,你别看他年轻,心眼多着呢,可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我看他,早晚是个人物,虽然他城府不必刘飞,但是,依照他成长的这速度,早晚会超过刘飞,他早晚是个不可小窥的人……”马书记的声音:“不管这事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反正不要在这事上打主意了,其他机会多的是,何必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这事,他不知道最好,我宁愿相信你说的他说的都是真的,宁愿相信他不知道……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不一般地聪明人,我相信,他就是看出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也会让自己忘记的,让自己不知道的,烂在肚子里的,他很明白,不管上面怎么看中他,不管那市委书记和张部长怎么赏识他,他要想进步,还得靠我,他的官途和官运都还是攥在我手里,只要他在报社,只要我在报社干,他就翻不了把,就跳不出我的手心……” 我心里一个寒噤,继续听下去。 “那要是你离开报社了呢?你还能控制了他?”梅玲说。 “我离开报社?我即使离开报社也是要提拔的,也不会是降级,只要我越混越高,他就不会背叛我,这一点,我心里有数,他比我更有数,在官场混的,下级对上级的忠诚是建立在上级不倒台的基础上的,上级完蛋了,树倒猢狲散,反偏不认人,这是常有的事……你别看刘飞江峰之流现在对我毕恭毕敬的,那是因为我在台上,我能决定他们的命运,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完了,他们对我会怎么样,都难说呢,特别是这个刘飞,江峰我倒是觉得他还有点人性,讲点良心……” “你只会越干越好,越爬越高,你假如的事情,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梅玲说:“我还指望着你做更大的官,等着沾你的光呢,等着继续为你服务呢……我想,这一天应该是不远了……” 马书记笑了:“对这一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3年之内,我一定要争取迈上副地级这个高地……人总是要有个奋斗的目标的,没有了理想,就没有了前进的方向,也就没有了动力……可惜,这次考副厅级的大好机会,没抓住,失之交臂……唉……” 马书记重重地叹了口气,听起来显得极其懊丧和失落。 梅玲说:“哎——别灰心,这也未必就是个坏事,机会还还有的是,你年龄正是好时候,学历也很高,业绩又很棒,直升机做不成,那就曲线救国啊,你不是一直早就有这种准备吗,我们不是一直在创造各种机会吗,普遍撒网了不少,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捕捉到入网的鱼儿,就看机会了,就看谁能最快入网了……到时候,抓住机会,直接抓住入网的鱼儿,弄个鱼死网不破,不还是能实现你的理想吗?” 马书记说:“那就要看机会了,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不但要玩好上面的和下面的各种各样的人,还得善于抓机遇,机遇只会垂青于那些有智慧的人,垂青那些追求上进的人,垂青那些有远大抱负的人……我们要像狩猎的人,要随时注意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要随时看到那些潜在的和已经露头的猎物,只要是对我们有利的,只要是能被我们所利用的,要毫不犹豫地立刻下手,不但下手要快,而且要稳、准、狠……” 马书记的声音里充满了杀气。 这是我第一次从马书记这里感觉到阴冷而狠毒的杀气,心里不由又打个寒噤。 “不但要抓住猎物,还得扫除掉挡住猎手视线和射击路线的障碍,”马书记继续说:“在官场,不狠不行,心软不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挡我者死!” 马书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我听起来却觉得很重,极其有分量。 “到底还是你高瞻远瞩,看的很长远,打算的也很周密,现在能看到未来,能预知到将来可能有的危机,这次虽然你没有考上副厅级,但是,你以前未雨绸缪的安排,包括这次考试期间的周密部署,我还是佩服地五体投地的,那位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想阻挡你进步的人,这次虽然没死,却也是弄了个半死不活,大伤了元气……我看,她经过了这次折腾,已经丧失了和你一争高低的能量和底气了,对你是没有威胁了,你完全不用把她放在眼里了……” “到底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马书记说:“你说这话,我看还是出于对她的妒忌,你不愿意承认她比你强,我给你说,要说能力,要说真本领,你和她没法比,其实,我倒是觉得,你没必要什么都非要和她争,你们都是混官场的,但是,你和她走的路子是完全不同的,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你靠的是玩人,她靠的是素质和能力……你是邪路子,她是正路子……” “哼……我看你是胳膊肘子我往外拐……我给你兢兢业业出力,为你鞍前马后奔波操劳,腿为你跑着,钱为你赚着,人让你操着,你没心没肺、不疼不痒,倒为别人说起好话了……”梅玲的声音很不高兴。 马书记的声音有些无奈:“你们女人啊,你这个女人啊,就是喜欢攀比,你找谁攀比不行啊,非要和她比,唉……” 不舒服 “我就不和别人比,我就是要和她比,她有的,我必须有,不但要有,还得比她强,她没有的,我也得有,”梅玲说:“别看她现在人五人六的,那是没被我抓住更好的机会,哼……早晚我得把她放倒,让她彻底爬不起来……” 马书记说:“你这个女人啊,心胸狭窄,鼠肚鸡肠……” 梅玲说:“你说话要凭着良心啊,我这也还不是为了你好,我给你说,别看你是正县级,她是副县级,别看你在部里排名在她前面,可是,在张部长眼里,她的位置可是比你要高的,这次她没挡住你,下次,就难说了,说不定下次什么时候就到来了……” 马书记沉默了,似乎在抽烟,一会说:“这一点,我知道,我早就想到了……” 梅玲说:“好了,不说这事了,说起她我就生气,心里就不舒服,还是多想想曲线救国的事情吧!” 马书记说:“这个是不以我们的主管意愿为转移的,这个是要等候时机的……” 梅玲说:“你总是这样说时机时机,什么时候能有时机呢?撒了这么多网,到底哪条鱼能上钩呢?” 马书记说:“那不好说,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明年……等吧……” 梅玲说:“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我看是遥遥无期了吧?” 马书记发出一声阴笑,说:“我看未必,我看不用到猴年马月……我一直在观察等待着最好的时机,或许,很快,不用很久,机会就来了……好了,不说了,我今晚约了市长的秘书吃饭,你陪我一起去……” 梅玲说:“你堂堂一个正县级领导,专门设宴请一个科级的小秘书吃饭,不怕掉了你的身份?” 马书记说:“糊涂,别说这秘书是科级,就是没有级别,也都是无比重要的,甚至比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还重要,这可是市长身边的人,心腹,二号首长,知道吗?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看你白混了……” 梅玲说:“哼……知道了,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去?” 马书记说:“我早就准备好了,在我这里,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走吧……今晚你一定要使出你的本领来,让他喝好……” 我一听他们要走,马上急速离开,直接到了楼梯口,快步下楼。 到了楼门口,刘飞正站在楼前马书记的车跟前,看见我急匆匆下楼,又抬头看了看我办公室的窗户,面露疑色。 我知道刘飞一定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他一定是早就看到我办公室的灯关了,这时人才下楼,他一定在怀疑我这会干什么去了。 我冲刘飞笑笑:“还没走啊?” 刘飞也笑着看我:“我等马书记的,他晚上有客人,我带车送他去,你怎么也走得这么晚呢?” 刘飞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我。 我心里骂了刘飞一句,然后捂着肚子说:“中午吃坏了肚子,刚才一直在卫生间里呢!” “哦——”刘飞拉长了声音,然后看着我点点头:“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啊,吃坏了肚子,很难受的……” 我呵呵笑了下,然后告辞离去。 到了报社院子门口,我回头看了下,刘飞正在仰头看着我办公室的窗户方向发呆。 我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三天后,全省外宣工作交流暨1996年度表彰大会在江海宾馆隆重召开,参加会议的最高级官员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其余的是省委宣传部的有关副部长、新闻处长、外宣中心主任以及各地市宣传部长和新闻科以及外宣中心的负责人。 江海市委书记亲自参加了会议,在大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 会上,张部长做了经验介绍,在先进集体和个人表彰后,马书记和我也先后上台做了发言。 我们三个人的发言,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语言和内容也各有特色,都很精彩,博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我上台领奖的时候,是省委宣传部长给我发的奖,发奖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市委书记对宣传部长说了一句:“这个小家伙很能干,叫江峰!” 省委宣传部长用宽厚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轻轻晃了晃,看着我的表情很和蔼友善,扭头对市委书记说:“嗯……我知道他的,没想到这么年轻,呵呵……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接着,宣传部长看着我,微笑了下:“小江通知,你的名字我是早就通过报纸知道的,见大活人,还是第一次哦……” 看来,省委宣传部长和张部长一样,都很诙谐,喜欢看玩笑。 省委宣传部长这么一说,我笑了,市委书记也跟着笑了,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我。 我虽然多次跟随省级和中央级领导采访,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子,无名小卒,是没有机会得以亲自和大领导握手的,更别说说话了。今天,省委宣传部长和我握手,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和一位副省级的高级官员握手,我又实现了人生中的一个第一次。 我们家祖祖辈辈,我相信,我是第一个和巡抚一级的大官握手的。我骨子里来自农民的那种卑微和渺小让我在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反差。我觉得,我的手上沾了大官的官气和灵气,我应该一个月不洗手,让官气和灵气在我身上多留驻一会。 握着省委宣传部长的手,我心里很荣幸,但随即又觉得这只手和普通老百姓的手木有什么区别,也是五个指头,也是由血和肉还有骨头组成的。 那么,我还是应该洗手的,不然,会有病菌入口,真的拉肚子。 我此次不仅是作为会议的参与者,还是参访者。 会议结束后,我写好了会议的新闻稿,要找柳月审稿,柳月审完,张部长再审。 写完稿子,已经是晚上8点,我到柳月的房间敲门,没人。 打柳月的电话,柳月和张部长正陪着市委书记在省委书记房间里谈话。 “那你先忙,我等会再说!”我无可奈何地说。毕竟,审稿相对于陪领导谈话,还是次要的事情。我知道柳月是不能随便走开的。 “你等下……”柳月对我说,没有挂电话,好像在和其他人说着什么,一会儿又对我说:“你来吧,带着稿子到贵宾楼308来。” 柳月的意思是让我到省委宣传部长的房间里去。 我不知道柳月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她让我去,一定是得到了省委宣传部长的同意的。 我直接去了贵宾楼308房间,还没敲门,柳月就开门出来了,冲我温柔地一笑:“来,进来!” 我随着柳月走进去。 308房间很大,里外大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会客室,装饰相当豪华。这是江海宾馆最好的房间之一,是专门用来接待高级领导的。 省委宣传部长正和市委书记坐在中间的单人沙发上说话,张部长陪在旁边。 见我进来,省委宣传部长和市委书记停止了谈话,一起微笑着看我。 柳月笑着说:“江海日报的江主任来审稿的,呵呵……” 省委宣传部长微微颔首:“见过了,白天我给他发的获奖证书!” 我毕恭毕敬地站在他们面前,说:“领导好!” 市委书记指指张部长旁边的沙发:“小江,坐吧,不要拘束!” 我在张部长旁边坐下,柳月也坐下了,在我的另一侧。 张部长问我:“稿子写完了?” “嗯……”我点点头,接着掏出稿子,却不知该给柳月还是给张部长了。 张部长先问我的,按说这稿子该先给他,可是,按照审稿流程,是要先给柳月看的。 我刚一犹豫,柳月随手就接过了稿子,直接递给了张部长:“张部长,你直接看吧,我这道程序,就省了……” 张部长接过稿子,开始看起来。 这时,省委宣传部长指着柳月对市委书记说:“书记,小柳当年可是省委宣传部最出类拔萃的人才,当初张部长到江海来的时候,要把柳月带走,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要不是看在张部长跟随我多年的面子上,要不是看在你江海给柳月解决副处级的面子上,我是不会答应让她走的……” 市委书记笑着点头:“呵呵……小柳是个不错的同志,是江海很出色的女领导干部……” 正在审稿的张部长也抬起头笑了笑。 部长又看着柳月:“怎么样,小柳,在江海干的怎么样?” 柳月说:“承蒙领导高抬,感谢领导挂念,我在江海很好的,市委书记和张部长对我的成长和工作都很关心支持,只是我能力有限,常常担心有负领导期望……” 部长呵呵笑了:“小柳,如果市委书记和张部长对你不好,你随时找我告状,我来给你做主,不想在这里干,咱就回去啊,回部里去,部里各个处室的一把手,随你挑……” 柳月笑着:“再次谢谢领导的关爱,呵呵……我在这里真的挺好的……” 部长继续笑着:“现在是正处还是副处了?” 在市里,我们都说是正县还是副县,在省里,都是说正处还是副处。 柳月笑着,看了看市委书记,还没有说话,张部长又抬起头接话了:“副处!” 省委宣传部长摇了摇头,笑着看着市委书记:“哎——老伙计,你好像不大仗义嘛,我把这么好的人才放到你江海,你不给我提拔重用,再这样下去,我可就收回去了,我收回去,直接就安排正处级……这小柳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别说干个正处,就是干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那也是绝对能胜任的……” 市委书记笑着说:“领导发话了,这个问题,我们会认真考虑的,尽快解决……” 柳月这时脸上显得有些不安,对省委宣传部长说:“部长,您别为难书记啊,我这从科级提拔为副处级,时间还很短呢,再说,我的工作和能力,离正处的要求也还不够,还有,现在市里正处的编制都满了呢,您这么说,为难书记,我心里很不安呢……” 省委宣传部长哈哈笑起来:“小柳,别担心,我和书记是老伙计了,我说这话,他不会别扭的,当年我也干市委书记的时候,我们一起在中央党校学习,可是住在一个房间的死党,晚上经常出去一起打酒伙的,我今天是在他面前替你打抱不平呢,哈哈……” 674 尽快落实你的指示 市委书记也笑起来:“呵呵……小柳的能力我是清楚的,部长,你放心,既然你发话了,我一定尽快落实你的指示……” 部长说:“别说什么落实指示,我这是和你随便闲聊,我可不是在你跟前为我的老部下要官啊,你是江海的老大,提拔不提拔,你自己看着办,和我无关,我可不想让人家以为我在干涉你的内政,让人家说我在为我的老兵要官,也不想让外人以为柳月以后的提拔是靠了上面的关系……” 市委书记说:“年前,小柳有一次很好的机会,就是省里招考副厅级的那次,可惜了……” 部长看着柳月:“是的,小柳,怎么搞的,那次你笔试是第一名,后来怎么没参加面试?我正要问你呢?怎么回事?” 柳月笑了笑,说:“家里出了点事,耽误了,呵呵……” 部长很惋惜地说:“哎——可惜,可惜……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我当时还认定,你面试后,成绩一定是第一名,这个省出版局副局长的位置,一定是你的……没想到……” 市委书记也说:“是的,太可惜了!” 柳月说:“没什么啊,能留在江海,能继续在书记的麾下干活,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呢,说实在的,我对江海,还是很留恋的,毕竟,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我在这里,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没走成,也不是坏事……” 说完这话,柳月的眼角瞥了我一眼,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似乎觉得柳月这话里有话,似乎觉得柳月这话对我有着某种意味。 这时,张部长看完稿子了,拿起笔签完字,然后递给我,说:“很好,一如既往的好,我很满意,一个字都没改,连标点符号都没动。” “咦——张部长评价不低哦……拿过来,我看看!”省委宣传部长说。 我忙将稿子递过去,他低头看起来。一会儿,部长抬起头,说:“嗯……会议稿能写到这个程度,委实不错,我讲话的精髓都体现出来了,层次分明,主次得当,我在会上脱稿散漫讲的那些都给我条理起来了,我要表达的意思都在这里面了……很好,小伙子有才,哈哈……” 部长很满意,我的心里美滋滋的。 部长这么一说,市委书记脸上露出了笑容,张部长也很高兴,柳月的眼里都是喜悦。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省委宣传部长继续说:“我看过小江同志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几篇文章,很有功底,文笔老辣,内涵深刻,思想深邃,我当时还以为这位江同志应该是个40多岁的老记者呢,今天给他发奖,才知道这小子原来乳臭未干啊,呵呵……后生可畏吾衰矣……” 张部长忙说:“部长,您可没有衰,您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呢!” 市委书记也说:“领导,你比我还小一岁,还想继续再为党多干几年,我都没觉得老,你怎么就感叹老了呢……” 省委宣传部长一指我,说:“本来我是没觉得老的,都是被这小子给比的,没办法!” 说完,他哈哈笑起来。 大家也都笑了。 笑毕,省委宣传部长对市委书记说:“老伙计,这小子我看是很有培养前途的,我给你说,这样的人才你要是不中用,小心我挖你墙角,把这小子弄到我的新闻处里去,绝对是个好手,能弥补上柳月里去后的损失……” 市委书记笑着说:“领导,你要是想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能给你输送人才,也算是我的荣光,也算是我们江海市委对省里的贡献……” 省委宣传部长笑着:“呵呵……我把他弄走,你舍得吗?辛辛苦苦培养出来,正要做贡献呢,结果飞了……放心吧,老伙计,挖老伙计的墙角,我是不会干的,最起码在你任期内,我是不会干的……不过,自从张部长带着柳月走了之后,部里新闻处少了一根台柱子,工作一直不大起色,倒是让我经常在琢磨的事情……” 市委书记说:“领导,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地事情,只要你需要,我是不会不放人的,你是省委领导,调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干脆,只要你想要,柳月和小江我都放,你让柳月去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做处长,让小江做副处长,岂不是美哉?这两个人到了你那里,保管很快你的新闻处就生龙活虎了……” 张部长这会脸上带着笑,眼里却立刻露出了焦急而忧虑的神色,眼巴巴看着省委宣传部长。 省委宣传部长听市委书记说完,随意瞥了一眼张部长,然后笑着说:“人事调动的事情,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我是省委常委也不能随便调人啊,不能随便滥用权力哦,呵呵……你说是不是?张部长!” 张部长忙点头附和:“部长所言极是,那那是自然!” 省委宣传部长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张部长,没有说话,却呵呵笑起来。 张部长擦了擦额头的汗,也跟着笑起来。 我和柳月这会一直在静静地微笑着听着,没有说话。 张部长这会出冷汗的原因,我是知道的,我想柳月也一定知道。 省委宣传部长和市委书记这一番半真半假带着调侃的玩笑话,让我的好心情持续了好一阵子,自我感觉好极了,我觉得自己真的如柳月所说,1997年将会好运不断。 人在顺境的时候,往往会忘记了逆境时候的感觉,往往会有春风得意之感。 元旦过后直到现在,我的好运不断,连连得到先进荣誉和上级领导的垂青,不由有了飘飘然之感。 这一天,参加市里召开的一个大会,我在会场坐的有些闷,就偷跑出来在会场外的小树林里溜达,正好遇见了同样原因出来逛游的杨哥,就闲聊起来。 杨哥说:“对了,小江,我正好有个事想问你!” 我说:“什么事?” 杨哥说:“前几天,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听到一件事,是关于前人民医院院长如何出事的事情,那院长的事情牵扯出了一大批人,还牵扯到了前北江县的县委书记,一大帮人进了监狱,枪毙的枪毙,死缓的死缓,无期的无期……” 我说:“哦……是啊,牵扯面很广……” 杨哥说:“这都是出事的,还不包括没浮出水面的……” 我说:“嗯……杨哥,你都听说什么了?” 杨哥说:“我听说这事儿的起因,也就是那院长进去,是源于一盘磁带……而这盘磁带,是出自于一个年轻人之手,这事,你知道不?” 我一听,心跳加速,看着 杨哥:“杨哥,这事你听谁说的?” 杨哥说:“听一个老朋友说的,他也是道听途说从别人那儿得到的信息,不知道转了多少人的口了……” 我有些发愣:“哦……” 杨哥看着我:“小江,这事你了解吗?” 我知道,杨哥既然问我这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看着杨哥,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想捕捉到一点什么信息,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含含糊糊地说:“哦……你说这事啊,我好像也听说过……只是没听说的这么具体……一盘磁带有这么大的作用?不可思议……” 杨哥沉稳而有些深邃的眼神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说:“这事,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流传出来的,这会导致严重的后果的,既然你说你不了解,我也不再多问你,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社会很复杂,三教九流都有,凶险莫测,做事情,一定要三思,该保密的一定要保密,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身边的人……”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从杨哥的话里,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他一定是知道这事是我做的,虽然我没有承认,他心里却已经是明白了,他没有强求我承认,但是,却还是带着关心和爱护的心态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杨哥找我谈这个是出于好意,是对我好。可是,我仍然不想明确承认这一点。 杨哥带着些许的忧虑进了会场,我的心里不由很发虚,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对于此事能带来什么不好的结果,我仍然无法预测。 我此刻最大的疑惑是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我觉得,宋明正是此事的最大受益者和直接参与者,传出去对他丝毫没有好处,甚至会将他自己搭进去,他完全不敢也不会说出此事。可是,我又想,他不会对外人说,那么,会不会对王巧玲说呢,自己的老婆可不是外人啊。想起宋明正被王巧玲抓住的把柄,我不由疑心大增,难道是这事?我本来一直怀疑宋明正经济上有问题被王巧玲抓住了死穴,这会儿又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多了一项怀疑。 柳月一向处事严谨慎密,周到持重,她自己当时还严肃告诫我一定要保密,切勿外传,她定然是不会说给外人听的。 那么,晴儿和秦娟呢。 秦娟阅历浅薄,年轻幼稚,有可能会说出去,可是,此事关系秦娟自己的名声,磁带的女主角就是她,她会往外说吗?还有,磁带之后的事情,她一概不知,甚至那刘院长倒台的具体原因,她都未必将此和自己经历的那事联系起来。就是想说,都找不到由头。 那么,晴儿呢?晴儿知道此事,我也曾郑重告诫过晴儿,切不可说出去,晴儿不是小孩子了,她是深知此事的利害的,她当然不会害我的,她会将此事故意说出去吗?不会! 想来想去,我都觉得这4个知情人没有说出去的可能。 这又怎么解释 可是,消息明明已经泄露了,而且还传的比较广泛,连杨哥都知道了,这又怎么解释呢? 我知道,杨哥刚才的话不是杞人忧天,这事流传出去,传到牵扯的那些当事人耳朵里去,对我是会有极大的坏处的,我必然会成为他们的公敌,成为他们必欲报复而后快的对象,至于我将遭到怎么样方式的报复和清算,是暗算还是明算,是黑道还是白道,何时何地被报复,我当然是无法而知的。他们是对我直接进行报复,还是从我的家人下手,我更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我身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从杨哥的话里,虽然他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那些当事人是否知道这事,却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自欺欺人地带着侥幸心理,或许这事不会传到那些人耳朵里的,那样,就不会有我担心的事情了,或许,我刚才的那些忧惧是多余的。 我不由又有些安慰起自己来。 当然,我知道,我的自我安慰是带有些掩耳盗铃的性质,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糟糕,但是,也未必就会这么轻松。 我开始心神不定起来,会场呆不下去了,拿着会议材料匆匆出了会场,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陈静不在,我关了门,坐在办公桌前冥思苦想,想找出一个合适的由头,可是,任凭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来。 我此刻最想知道的是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走漏了给那些人,然后才能判断出下一步的动向,才能判断出未知的和可以预见的不测和危险。 我寻思了半天,摸起电话,打给了宋明正。 “宋大哥,你在哪里?”我直接问宋明正。 “哦……兄弟啊,我在江海啊,刚从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出来……”宋明正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呵呵地说:“刚刚给市委书记汇报了县里的一些工作,市委书记很满意,呵呵……今年南江的工作,是新年新气象哦……” 我没心思听宋明正对我夸耀他的政绩,说:“你现在方便不?” “方便,怎么,有事吗?”宋明正说。 “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见面谈!”我说。 宋明正一听,不笑了,说:“什么事?” 我说:“电话上不方便说,见面谈,你现在在什么方位?” 宋明正说:“我在和平路和南大街路口。” 我说:“你到路口西南处的那家咖啡馆等我,你先去,开一个单间,我随后就到!” 宋明正说:“好的,我这就去等你。” 放下电话,我急匆匆出了报社,直接去了那家咖啡馆,在二楼的一个单间见到了宋明正。 进门后,我关死房门。宋明正看我的脸上的表情很严重,对我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对宋明正说:“你听说了吗,关于人民医院那院长进去的事情,关于那盘磁带的事情……” 宋明正一听,脸色一变,说:“没听说啊,怎么了?” 我说:“这事你没有和别人提起过吧?” 宋明正想了想:“没有啊,我谁都没说过,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和别人说呢!” 我说:“包括嫂子,你也没说过?” “没有!”宋明正肯定地说。 我知道宋明正有时候会醉酒多言,又说:“那么,你敢肯定你喝多了酒,也不会对任何说吗?” 宋明正神色有些不安,又想了想,说:“我倒是喝大过几次酒,可是,我没记得说过此事啊!” 宋明正的话让我心存疑虑,喝大了酒的人,记不得自己说过的话,是常有的事情,就怕宋明正自己说过,也不会记得了。 可是,我也不能肯定宋明正一定喝醉后说过这事。 我说:“自从你到南江后,你喝大过几次?喝醉了后,都和什么在一起,你还记得不?” 宋明正又想了想,说:“我就喝得烂醉过几次,很少,出了那次和你一起回你老家,然后那几次都是喝完了就回家了,只和王巧玲在一起过,别的人,没记得有!” 我的心一跳,难道,果真是宋明正烂醉后说给王巧玲听了,王巧玲又传出去了? 宋明正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了?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我说:“此事已经流传出去了,已经到了我的耳朵了……” 宋明正一听,脸刷得变了颜色,神情比我还紧张,愣愣地盯住我:“都……都是怎么传的?你听谁说的?” 我说:“我听谁说的不重要,那人也是听了不知道拐了多少弯的别人说的,听到的内容就是说那院长进去,是源于一盘磁带,那盘磁带直接办倒了刘院长,然后牵出了一大批人,那磁带是出于一个年轻人之手,而且,在这个事件中,有人倒霉,有人得益……” 宋明正的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眼里发出了惊惧和不安的光。 我知道,此事爆发出来,对宋明正的打击会更大,他就是靠这盘磁带才当上县委书记的,是此事的最大受益者,此事差点就蔓延到现任市长,最后虽然压住了,没有扩大化,插到前卫生局书记为止,但是,那卫生局书记是市长的铁杆,市长为此也一定受了惊吓,要是市长明确得知此事是宋明正借助一盘磁带捣鼓的,一定不会饶了宋明正。官场的暗算和狠辣,比起黑社会的明刀明枪更可怕。而且,我的直觉,现任市长对于宋明正升迁的时机和当时卫生系统发生的情况,一定是有怀疑的,只是没有抓到明确的把柄。 虽然市长现在动不了宋明正,宋明正是现任市委书记的红人,但是,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市长就成了市委书记。市长一旦大权在握,宋明正可就成了他案板上的鱼肉了。 看着宋明正极度慌乱的神态,想到此事我多了一个同样不安的同盟,我心里竟然似乎觉得有些安慰。 宋明正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镇静下来,看着我:“此事,你还告诉谁了?” 我说:“谁都没告诉!” 我没有说实话,我想了,告诉宋明正也无济于事,反而多出一些不必要的话来。 宋明正自言自语地说:“那么,此事就只有你知我知了,还有,小秦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也就知道录音的事情,别的一概不知,她应该是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自己是那录音带的女主角,这样的事,传出去也不光彩,特别是对一个还没嫁人的女孩子……” 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秦娟这人我了解,她虽然小,但是做事情很有数……” 宋明正锁紧眉头,狠狠地抽烟,说:“那……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呢?难道是纪委和检察院的办案人员说出去的?” 我说:“应该不是,纪委和检察院的只知道这盘磁带,却不会知道这磁带的来源,甚至不知道这磁带是谁提供的……” 宋明正点点头:“也许,应该是这样的……” 我看着宋明正:“还有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你大醉后失言……而你自己记不得了……” 宋明正猛地抬头看着我:“你……你是说王巧玲……她说出的……” 我看着宋明正:“凡事都有可能……当然,我只是个猜想……” 宋明正又低头深思起来,一会抬起头看着我:“对了,你听到的消息,是不是只说那磁带是一个年轻人弄出来的,而没有听到说是谁安排举报的吧?应该是和我无关的吧?” 宋明正的话让我心里一颤,他似乎对自己带有侥幸心理,似乎觉得暴露的只是我自己,而没有牵扯到他。关键时刻,他似乎有自保的嫌疑,似乎我的暴露只要对他没有牵扯,他就还是安全的。 我的心里有些不快,操,危难时刻见人心啊,看来,只要是不牵连到你,你就舒心了,我的安危是次要的了。 我压住心里的不快,说:“谁安排举报的,我倒是没听到……” 宋明正呼地出了一口气,似乎有些解脱了,说:“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口气有些冷淡,说:“但是,可是有人说起,有人从此事中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此人是如何受益的,又做了哪些事情,我没听到,不过,没听到,并不等于人家没说……” 宋明正一听,脸上的表情又紧张起来,看着我冷冷的神态,似乎又觉察到了自己刚才舍人为己心理不慎流露的失态,神情有些难堪,忙说:“哦……兄弟,这事,我们是一个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的密不可分的共同体,不管牵扯不牵扯到我,我都会和你一起来面对这事,你放心,我是你大哥,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其实,传言归传言,谁都没有证据,不要担心害怕,任何事,光凭嘴说是不行的……再说了,我们是站在正义的一面,即使传出去了,也不怕,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宋明正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但我觉得他这话等于没说。 其实,对于此事,如果光考虑我自己,我是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和害怕的。我最忧虑的是此事牵连到家人,比如,我的父母,还有晴儿。甚至,此事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用来打击迫害暗算我周围的其他人,比如柳月。 和宋明正的一番交谈,让我心寒和失望,心里还有些许的难过,我想起一句话: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联想起宋明正以前的表现,我觉得在宋明正眼里,爱情、亲情和友情,都没有自己的仕途重要。 676找个借口离去 我不想和宋明正再谈下去了,找个借口离去,留下宋明正自己在那单间里品尝失去了味道的咖啡。 和宋明正的谈话,还让我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王巧玲抓住宋明正的那个死穴,不是这事,和此事无关。 虽然无关,但是,也并不一定就肯定王巧玲不知道此事,要挟宋明正,除了此事,还有其他的把柄呢,别的不说,光经济上的一件事情,就足以让宋明正服服帖帖。或许王巧玲手里还保留着没使出来的更厉害的杀手锏呢,说不定这事就在保留的那些杀手锏里面。 我虽然不能肯定,但是依然保留着对王巧玲的怀疑,因为我亲眼见识过宋明正酒后失言的情景。 我去找了秦娟,问起这事,秦娟十分肯定地说这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自己的父母和秦老师。 看着秦娟纯真的神态和清澈的眼睛,我相信秦娟没有撒谎,她是个诚实的女孩子。 我回到家里,还想着这事,又忍不住给还在老家的晴儿打了电话。 晴儿在老家过的很安逸,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说自己打算过些日子再回来,学校要到阴历2月10号才开学,寒假放的时间不短。 我和晴儿聊了一会儿家常,说起了这事:“晴儿,我以前告诉你的前人民医院院长骚扰秦娟的磁带的事儿,你和别人说过没有?” 晴儿说:“没有啊,我似乎没记得我和谁说过啊,怎么了?” 我说:“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和谁说过?” 晴儿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确实没记得和谁说过啊,应该是没有告诉过别人的,我确实没记得的,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不知怎么,我觉得晴儿的话有些心虚,还有些急切和紧张。 这时,我能确信晴儿不会故意来害我,却不敢确信她会不会无意中说出去。 我心里突然对晴儿没有底了。 我不想让晴儿多担心,淡淡地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的,这事,千万不能说的,不然,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的……” 晴儿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安,说:“嗯……我知道的,我知道了……真的没出什么事吗?”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没有……” 我的声音很轻松,心里却有些不定,不有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哦……没有就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晴儿似乎在安慰自己,又像在安慰我,说:“那些罪犯都被抓了,谁还会追究这事啊,就是真的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吧?打击报复,可是罪加一等的,谁敢和国家的法律碰硬作对呢……” 晴儿似乎没有意识到此事保密的重要性,这让我心里的疑虑更大了,没有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我在不安中过去了一夜。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在宣传部见到了柳月,没提这事。 我当然很相信柳月的,此事根本就不需要问柳月。 我也没有和柳月提起这事,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忧。 一晃10天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很平静,好像那些传言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我不由觉得自己似乎多虑了,或许那些传言根本就是在小范围内传播的,那些当事人不会知道,他们死了的死了,活着的都还在监狱里服刑,怎么会晓得这事情呢? 我的心里安稳下来,逐渐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转眼过了正月,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我接到晴儿的电话,她明天上午开车回江海,自己回来,爹娘要收拾一下家里的地,过些日子再来。 我叮嘱晴儿路上开车要注意,不要开快车,晴儿答应着。 第二天上午,我到柳月办公室送稿子,坐在柳月办公室里,还不时给晴儿打电话,调度她走到哪里了。 直到晴儿说她已经进城了,说到了家用就用家里的座机给我报到,我才放下心来。 柳月见我不停地打电话询问晴儿的位置,笑着说:“乖宝宝弟弟——知道关心俺兄弟媳妇了,呵呵……晴儿估计一会就到家了,先让她休息会,晚上我请客,请你们两口子,大家一起聚聚……” 我笑着答应了。 柳月看完了稿子,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天,我没有接到晴儿的电话,忍不住拿起电话打家里的座机,却没有人接。 “怪了,这么一会儿,应该是到家了,怎么家里没人接电话呢?”我嘟哝着。 “可能是路上堵车吧……”柳月说。 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呵呵……刚说完,电话来了,一定是晴儿,她一定是到家了!”柳月笑着说。 我接了电话,电话是用晴儿的大哥大打来的,可是,打电话的人却不是晴儿,而是医院里的人。 一个让我和柳月都无比震惊的消息传来:晴儿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市人民医院! 好似晴天霹雳,我和柳月都刷地变了脸色,惊惧不已,来不及在电话里多问,火速赶往医院。 我和柳月赶到医院,最先见到的不是晴儿,而是打电话的那名医生,晴儿进了手术室。 我和柳月见到医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人怎么样了? 我们都紧张地看着医生的眼睛和嘴唇,几乎要提不上气来。 医生的第一句话话让我们都松了口气:人没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过度惊吓,受了些轻伤,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还有大脑…… 谢天谢地,我和柳月对视了一眼,都长长舒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开始往下放。我甚至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脑子里要开始探究车祸的缘由。 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我和柳月的情绪打回到冰点:大人没事,但是,由于受到惊吓和腹部被过度急剧挤压,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流产了,正在手术室实施流产手术。 刚刚放下的心倏地又提了起来,猛地卡在了嗓子眼,气流似乎顿时被梗住了。 一个孕育了5个多月的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半途夭折了,这是一个带着我的血液和基因的生命体,就这样消失了,在他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之前,在他还没有见到老爹之前,在我还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之前,就这样,无声地孕育着,又无声地离去了。 我的身体不由摇晃了一下,头有些眩晕,眼神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嘶哑,看着医生:“这……这是真的?” 看着医生肯定地点点头,我突然觉得浑身似乎没有了力气,我的孩子没了,一个正在蓬勃发育我的骨血就这样的没有了,这是我和晴儿的结晶,带着晴儿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带着爹娘传宗接代希望的重托,也带着我越来越厚重的责任。 我的心里很悲凉凄凉和哀凉,我不知道晴儿面对这个现实,将是怎么样的神情,我甚至不敢去想。我不由有心痛起晴儿,担心晴儿面对这样的打击无法接受。 我此刻没有看到晴儿的神情,却看到了柳月的神态,柳月苍白的脸上变得毫无血色,浑身颤抖着,眼里发出了极度伤感和悸痛的目光,胳膊和手都在不由自主轻微晃动着,似乎是怕自己站不住,要找一个支撑,柳月一把抓住我的手。那一刻,我感到柳月的手像冰一样的寒冷,似乎柳月身体内的血液瞬间都凝固了,瞬间都降温到了冰点。 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站稳,握住柳月的手,用手扶住她的肩膀。 “天哪——老天爷——”柳月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哀鸣,带着无限的哀伤和悲楚,眼神里此刻又迸发出心疼和被伤害的目光,喃喃低语着:“老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我和柳月此刻的心情都非常痛苦,不仅仅在痛惜一个生命的夭折,还心痛晴儿所受的折磨和苦难,我知道,这事最痛苦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晴儿,她不但要承受身体的伤痛,还得承受精神的巨大猛击。 我忍住内心巨大的痛苦,轻轻拍了拍柳月的肩膀,握紧她冰冷的手,我知道,此刻,我必须要坚强,我必须要站稳站直站住,面对柳月和晴儿,面对两个伤心痛苦的女人,我必须要像一个男人那样支撑住局面。 柳月被我一拍肩膀,似乎神志清醒了一些,声音哽咽着说:“晴儿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打击……晴儿的身心都要受到重创……” 我看着医生:“拍片了没有?” 医生说:“拍过了,大脑和内脏都没有受伤,就是皮肤的软组织有些挫伤,伤者主要还是精神上的刺激太大,惊吓过度,已经给她打了镇静剂……” 正说着,晴儿从手术室出来了,我和柳月忙迎过去。 晴儿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或许是因为镇静剂的缘故,一动不动,似乎是熟睡了一般,脸上额头处有一道细长的伤口,脖颈处有一道青淤,嘴唇发青,两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 见到晴儿此景,我和柳月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柳月过去,扑到晴儿身边,握住晴儿的手,抚摸着晴儿的脸庞,眼泪立刻就流出来了,呜咽着一遍遍叫着晴儿:“晴儿……妹妹……妹妹……晴儿……” 看到听到柳月的神态和声音,我的心极度酸楚和悲伤。 进了病房,晴儿继续输液,仍旧没有醒过来,医生吩咐说晴儿需要精心静养,不能受刺激,现在安静,是因为镇静剂里安眠药的作用,药劲儿一过,还会发作,让我和柳月都要保持冷静,安抚好晴儿,不要让她再受刺激。 柳月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不再哭了,坐在晴儿的床边,握着晴儿的手,继续轻抚着晴儿的脸庞,带着疼怜和痛惜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晴儿,泪水又无声地流下来。 这时,秦娟得到消息赶来了,见到晴儿这样,扑到晴儿身上,也哭了。 677 各自想着心事 我好不容易安抚好秦娟,让她去补办治疗和住院手续。我身上没带多少钱,柳月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沓钱,让秦娟赶紧去办。 秦娟走后,我和柳月呆呆地坐在晴儿床前,看着晴儿发呆,心里各自想着心事。 一会儿,柳月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怜的晴儿……可怜的孩子……” 我重重地出了口气。 柳月说:“先不要告诉爹娘,先不要让晴儿的爸爸妈妈知道,免得让老人担惊受怕,晴儿这在这里,我负责来照料……” 我点了点头:“嗯……” 柳月这会似乎变得理智:“学校那边,你去安排一下,要么照常开学,由校长助理主持工作,要么就暂缓推迟开学,等晴儿身体恢复了,再开学……” 我又点了点头:“还是照常开学吧,那校长助理已经基本能担当起来了,晴儿不在学校的时候,她能管理地井井有条……推迟开学,会造成人心不稳,社会影响也不好……” 柳月点了点头。 这时,晴儿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柳月忙看着晴儿。 晴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我和柳月。 “晴儿……”我轻声叫着,握住晴儿的手。 “妹妹……”柳月关切地叫着,抚摸着晴儿的头发和脸颊。 晴儿看到我们,像是受伤的孩子找到了家人,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嘴巴一歪,就要哭。 “晴儿,莫哭,姐在这里,姐在这里陪着你……”柳月轻轻抚摸着晴儿的脸庞,柔声笑着说:“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好好的,没有受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握住晴儿的手,说:“晴儿,莫害怕,莫惊吓,我在你身边呢……” 晴儿似乎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眼神里那种惊惧的目光渐渐消失了,变得安稳起来。 “峰哥……姐……”晴儿的声音有些微弱:“我好像做了一场梦,好像还在梦里……这是在哪儿啊?我这是躺在哪儿啊……” “你没有做梦,你和姐在一起呢,姐就在你身边真真的陪着你呢……”柳月说。 “这是在人民医院,你没事了,安全了……”我说。 “医院?医院!”晴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挣脱我的手,往自己腹部摸去,接着脸色又变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突然就充满了恐惧和痛苦,发出尖利而凄惨的声音:“啊——啊——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哪儿去了——” 晴儿突然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有些神经错乱起来,一只手胡乱抓着挥舞着,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口里发出绝望和悲恸的吼叫…… 我按住晴儿的身体,防止她从床上滚下来。 柳月扑到晴儿身上,紧紧搂住晴儿的脖子,抱住晴儿的身体,任凭晴儿的手舞打着她的脸和脖子,还有肩膀,任凭晴儿的手抓乱了她的头发…… 柳月将脸埋进晴儿的脖颈,身体微微颤抖着。 许久,晴儿才安静下来,我和柳月放开了晴儿,柳月脸上布满了泪痕,迅速擦拭干净,接着她又出去弄了热毛巾,回来细心地给晴儿擦脸。 晴儿不哭了,安静了,眼神却显得很呆滞,木然地看着天花板,直直的,不做声。 我和柳月担心地看着晴儿,知道此刻晴儿的心里是极度痛苦的,我担心晴儿会受不了这个打击而本崩溃。 看看柳月,也是带着同样的担忧和顾虑。 一会儿,秦娟回来了,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晴儿。 晴儿发了一阵子呆,一会儿,眼珠开始转动,开始在我们身上转悠,很慢,很呆滞。 我坐在床头边上,又握住晴儿的手,轻轻拍着晴儿的手背。 晴儿的眼神最后停留在我身上,看着我,突然扑到我的怀里,放声恸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我轻轻拍着晴儿的背,安抚着晴儿。 秦娟嘴巴一咧,也跟着哭出来,接着捂着脸扭身跑出了房门。 柳月不流泪了,眉头微微锁起,眼睛深深地看着晴儿,看着我,显得异常冷静和安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晴儿才停止了欲绝的哭泣,脑袋埋在我怀里一动不动,偶尔抽泣一下。 我将晴儿慢慢放平,让她躺好,给她掖好被角,说:“晴儿,别哭了,别难过,我在你身边,我会陪着你……” 晴儿伤心地说:“峰哥,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努力朝晴儿笑了下:“别伤心,亲爱的,还会在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柳月也安抚着晴儿:“晴儿,好妹妹,别哭坏了身子,孩子还可以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 晴儿呜咽着:“我……我真没用……都怪我……我该死……对不起,峰哥,我把你的孩子弄丢了,我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 我这会才想起晴儿出车祸的原因,问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月也带着同样的疑问看着晴儿。 晴儿慢慢地回忆起车祸的情景:“我开车进了城,在快到江海大学的路上,就在接近学校的最近的那个路口,刚过了红绿灯,我正保持匀速开着,突然,一辆没有牌照的绿色军用吉普车从对面直接就冲着我开过来,速度很快……那司机好像是故意的,又像是喝醉了酒,猛地就冲着我撞过来……我吓呆了,下意识地向右边猛打方向盘,脚底一慌,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快速剧烈地冲向了马路边的人行道,轰的一声,撞到了路边的那颗大法桐上……那吉普车被我躲过去了,接着它就又拐入正常车道飞快驶走了,我的车子却猛烈撞到了大树上,身体被惯性狠狠地一冲,差点被从车子里甩出来,肚子被方向盘使劲挤压了一下,脑袋碰到了车前玻璃……我又疼又惊又吓,接着就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就在这里看到了你们……” 柳月认真地听着,半天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仔细分析着晴儿说的情景。 “晴儿,你感觉那吉普车是故意想撞你呢,还是像是喝醉了胡乱撞过来的呢?”柳月突然问了晴儿一句。 我也正想问这个问题,看着晴儿。 晴儿想了想:“好像都有,既好像是恶作剧般地故意直冲过来,又像是司机喝醉了酒一般横冲直撞过来……我猛地一打拐,就躲避开了,那吉普车也是迅速往回打方向,没有碰到我的车……” 柳月的眉头深深锁住,沉思着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交警队安全科的人来了,来找晴儿做笔录,调查情况。 晴儿的车子已经在勘察完现场后拖到了停车场。 晴儿有把刚才的情况向交警说了一遍,交警听完,点点头:“你说的情况和我们调查的周围目击者说的过程基本是一致的,我们初步判断,那无牌照的吉普车应该是司机酒醉驾驶或者是开车打了瞌睡,才造成了这种情况的出现……现在,我们正在寻找那辆吉普车……” 交警又安慰了半天晴儿,然后告辞离去,说有情况会通知我。 柳月送交警离去后,紧紧咬了咬嘴唇,然后看着晴儿说:“晴儿,不要多想别的了,车祸的事情,交警会处理的,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安心静养身体,把身体保养好,恢复好,谢天谢地,没有伤着筋骨……爹娘那边,先不要告诉,免得他们担心害怕,学校那边,我和江峰刚才商议了下,还是照常开学,由那校长助理主持学校的工作,有事你通过电话遥控指挥,你看怎么样?” 晴儿点点头:“嗯……好……” 柳月又对晴儿说:“妹妹,要多想开些,孩子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要伤心,以后,只要你身体恢复好了,还会再有的吗,当务之急,是你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只要有个健康的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有的……” 晴儿点点头:“嗯……” 柳月拍拍晴儿的脸蛋:“乖,睡吧,多睡会儿,不要去想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忘记它……姐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害怕……” 晴儿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听柳月这么说,也就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柳月坐在晴儿身边,看护着晴儿,一直等晴儿熟睡后,才站起来,冲我招了招手,出了病房,轻轻关上房门。 在医院走廊里,柳月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看着我:“江峰,晴儿的事,我觉得有些突然,你说呢?” 我说:“嗯……是很突然……我也在琢磨这事……” 柳月看着我:“说说你的想法……” 我说:“当时还不到中午,这个时候,司机喝醉酒,不大符合逻辑……而且,那车没有牌照……” 柳月点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还是多疑,我总感到有些蹊跷……或许,是我疑心太重……这些日子,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正常的异常的情况?” 我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杨哥说的那事,猛地一闪,难道,这事和那事会有关系?可是,什么能证明呢?也许,这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我看着柳月的眼睛,不能让柳月担惊受怕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摇摇头说:“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事情……这次的车祸,我想还是看看交警调查的情况,等找到那无牌照的吉普车再说……” 柳月看着我说:“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说:“没有!” 柳月想了想,又说:“那……晴儿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说:“我没有听她说过,她这脾气性格,一般来说,是不会得罪什么人的!” 柳月点点头:“嗯……” 柳月的脸色显得很是忧虑,但是没有再说什么。 夜深了 从当天晚上开始,柳月坚持留在病房里陪护晴儿,负责照料晴儿。我也留在病房里陪着晴儿。 夜深了,晴儿熟睡了,柳月也趴在晴儿床边打起了瞌睡。 我站在病房的阳台上,看着深邃的夜空,点燃一颗烟,想着今天突如其来的车祸,想着身心俱损的晴儿,想着我中途夭折的孩子…… 我忍不住又想起了那盘磁带,此事,到底和磁带只是有无关系呢? 3天后,晴儿的身体好转了,不愿意在医院呆下去,征得大夫同意,开了一些消炎和补血的东西,我将晴儿接回了家,柳月亲自开车来接的。 本来晴儿打算让晴儿直接去她那边住,她好方便照料晴儿,晴儿非要回自己的家,柳月就答应了,把晴儿接回家,自己也住了过来,白天一般没事就不去上班了,在家里陪着晴儿,给晴儿做各种好吃的,调养身体,陪着晴儿聊天散步,恢复身体。 柳月真的像是一个家长,真的像是一个姐姐,在全心全意尽一个当姐姐的责任。 在柳月的精心照料和呵护下,晴儿的身体恢复很快,情绪也一天天慢慢好起来,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晴儿一看到外面的小孩子,情绪还是会受到打击,眼里不由自主就流出了泪水。 我知道,胎儿的流产,对晴儿造成的伤害和创伤是短时间内难以弥补的,就好像我一样,每每想起孩子的失去和晴儿为此受的身心磨难,心里就涌出巨大的哀伤和痛楚,心好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切割着,撕裂着,久久难以释怀…… 在我和晴儿面前,柳月总是带着乐观的情绪,她除了经常给晴儿做各种营养饭菜外,就是和晴儿聊天谈话,安慰鼓励晴儿。她们晚上聊天的时候,我经常在旁静静地听。 我似乎觉得,在这个大难降临的时候,柳月突然变得很坚强自信,她不仅仅成了晴儿的精神支柱,也给了我巨大的精神支持和安慰。 半个月过去,晴儿的身体恢复地很好了,精神也稳定下来。 车子从修理厂修好了,我去开了回来。 可是,交警队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安全科一直没有查到那辆无牌吉普车的消息。没有消息,只能等待。 晴儿开始去上班,柳月也搬回去住了。 生活和工作又恢复了往常,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 我除了上班,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和酒场,每天晚上都在家陪着晴儿,尽量不给晴儿自己一个人单独呆的机会。 我在晴儿面前尽量做出轻松和乐观的神态,心里却常常涌起无法名状的凄凉和哀伤。 我没有放弃查找那无牌吉普车的努力,暗中在搜寻着,决心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我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阴影,夜晚常常会做起噩梦。 我和柳月抽空回了一次老家,将此事分别告诉了爹娘和晴儿的父母。 4位老人都被这噩耗惊呆了,悲痛和伤心自不言表。 娘老泪纵横:“我苦命的孩子啊……可怜的晴儿,受罪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为什么要让孩子受这等罪孽,为什么不让我来代替孩子受这罪过……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要遭这等报应……” 柳月极力安慰着娘。 娘非要这就进城看晴儿,我的岳母也是同样的看法。 来之前,我和柳月一致认为,目前的状况下,老人是不适宜见晴儿的,那样,对晴儿的身体和精神没有益处。为了不再刺激晴儿,在我和柳月的劝说下,4位老人暂时没有进城看晴儿。 我当天回了江海,柳月留在家里,陪爹娘住了2天。 我知道,柳月一定是在安抚爹娘。 在这场突然来临的灾难面前,柳月显示出了高度的责任和冷静,成为一家人的精神支撑。 这天,我接到了柳月的电话:“江峰,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说:“什么事?” 柳月的声音显得有些严肃:“电话上不方便说,你来再说。” 柳月在电话里的态度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 柳月正在办公室里坐着,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见我进来,示意我关好房门。 我关上房门,看着柳月:“怎么了?什么事?” 柳月的神色让我突然有些惴惴不安,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月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柳月,又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月缓缓说话了,声音很轻:“我刚才见到杨哥了,我从他那儿听到一件事儿。” 我似乎预感到柳月知道的是什么,晴儿车祸的事情,杨哥随后就知道了,他专门来看过晴儿,问了问当时的情况,虽然他当着我的面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感觉他不可能不会想得更多一点。柳月此刻说出这话,我预感到必定是和磁带的事情有关。 我点点头:“杨哥都告诉你了?” 柳月点点头:“嗯……” 我说:“杨哥告诉你什么了?他知道磁带是我弄的?” 柳月摇摇头:“他没说是你弄的磁带,但是,他告诉我那盘致命的磁带,是出自于一个年轻人之手,然后有人借助那盘磁带,干掉了自己的所有对手,而且,还获得了仕途的很大收获……” 我默然,一会说:“杨哥倒是理解的很细致……他没点名说是我弄的磁带,那么他和你说的意图是什么?” 柳月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非得杨哥直接点你的名字才好?这事不是很明显吗,杨哥既然这么说,自然是知道那年轻人是谁的,他不在你面前挑明,不过是给你留一个余地和面子,杨哥这人的做事风格我知道,这样的事,只要你不承认,他是绝对不会直接说出来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说呢?” 我不做声。 柳月又说:“不但是你,还有那个借助这磁带干掉对手并且借此事飞黄腾达的人,都随着磁带的事情流传出来了,在未知的圈子里流传着,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是,谁也无法预测出此事散播的范围,这事,对你,对宋明正,都不是一件好事,都会埋下后患,宋明正树大根深,一般人是动不了他的,而你,没有人会在意,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要是有人清算这事,从底层来说,首先要清算的就是你,首先会拿你开刀,而宋明正,能扳动他的人很少……所以,目前来说,你未知的威胁和危险要比较大一些,不但如此,不仅仅是你,还包括你周围的人……” 我看着柳月:“你的意思是……杨哥告诉你这事的意思是……” 柳月说:“杨哥怀疑晴儿车祸的事和磁带的事情有关,他之前告诉你磁带的事情,就是想提醒你多注意,提高警惕……本来晴儿车祸的事我就觉得有点蹊跷,杨哥一说这事,我也突然觉得此事或许真的有关系了……如果晴儿的事情真的和磁带有关,那事情就真的严重了……不过,杨哥是怀疑,我也是怀疑,但愿此事和彼事两不相干……” 我说:“我也在怀疑这事,现在那无牌吉普车还没有找到,还不能确定,找到那吉普车,一切都明白了……” 柳月看着我:“杨哥告诉你磁带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说:“我怕你担心,怕你担惊受怕,就没和你说……” 柳月说:“如果杨哥要是不告诉我,要是我今天不找你问,你是不是打算还一直对我瞒下去?” 我点了点头:“嗯……” “你——”柳月脸上露出生气的神情:“你——你胡闹——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和我说,难道你就要自己一个人扛下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智慧,你以为就凭你自己的能力能对付应付得了未知的暗地里的突发事件吗?你可知道,这事如果真的爆发出来,如果真的招致白道或者黑道的报复,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出现吗?到时候,波及的绝对不会是你自己一个人……” 我说:“我知道,我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我才不想多让人知道!” 柳月说:“这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既然我知道了,既然我们是一个娘的,那么,所有的后果,就应该我和你一起扛,我和你一起去面对,我们不但要保护好家人和亲人,还要保护好自己,虽然我们处于极其被动的位置,处于明处,可是,能预防的还是要有所准备,起码心理上要有所准备,这次晴儿的事情,虽然不能确定就一定和那事有关系,但是,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打了一个预防针,凡事有备无患……以后,关于这事的迹象和苗头,以及你觉察到的不正常现象,都要及时和我沟通,两个人的智慧,总会比一个人多……”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并没有真正把柳月的话听到心里去,反而责怪杨哥不该告诉柳月,让柳月为此担惊受怕,这事,是我自己做的,我愿意自己来承担一切后果,我不想让家人和亲人受到任何牵连,包括我周围的朋友们。 柳月又看着我,皱着眉头:“这事扩散的范围及其有限,怎么会流传出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此事,我也在琢磨,这事知道的只有你我和晴儿还有秦娟、宋明正,其他人,都不知道,可是,竟然就传出去了,竟然杨哥都听说了……” 柳月凝神思索着,半天才说:“事已至此,追究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或许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自己心里有个心理准备,要做好预防各种不测事件的防备,我们要充分利用一切可能可以利用的条件,减少对自己的伤害,减少对其他无辜的人的伤害……” 我说:“什么可以利用的条件,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除了等着对手发起攻击,别的还有什么办法?” 679 一切可疑的现象 柳月说:“注意一切可疑的现象,注意一切不正常的苗头,平时要保持高度的警惕,一旦发现有不好的迹象,及时采取对策……此事,我们是正义的,对手是非正义的,他们是不敢正大光明站出来的,他们能采取的,只能是龌龊和卑鄙的手段,在道义上,我们是占了上风的…… “所以,既要看到我们正义的一面,又要看到对手黑暗的一面,既要保持高度的戒备,又要站直身子敢于直面邪恶……对于邪恶,你越是退让,它就会越猖狂,就会越得寸进尺……不但要注意防守,而且,要在适当的时候,敢于主动出击……” 我点点头:“嗯……” 柳月又说:“宋明正知道这事流传出去了吗?” 我说:“知道了,我找他问过这事……” 柳月说:“嗯……我估计,他的心里也不会轻松,不知不觉,你和他上了同一辆战车,成了同盟军了,我想,他也不一定就会甘心于等着被人清算的,他也应该是开始心里警戒起来了……” 我说:“嗯……是的……” 柳月说:“宋明正这个人,我是了解的,此事,他或许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但是,这个人,在关键的时候,他是首先会自保的,甚至,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别人的利益,甚至会在关键的时候丢卒保车的,你和他今后的交往,要注意多留个心眼,记住,天下对你最好的人,能豁出自己的一切为你好的人,只能是你的亲人,官场上的朋友,是最经不住考验的,甚至还不如商场……” 柳月的话正中我心坎,再一次验证了我前段时间对宋明正的判断。同时,我也听出来,柳月把自己当做了我的亲人,把我当做了她的亲人。我和她之间,已经逐渐融入了笃厚的亲情。我不知道,在这血脉的亲情中,我们之间的爱情还有多深?如果爱情和亲情并存,那么,究竟是爱情多一点还是亲情多一点,还是二者相互融入相互渗透,无法分辨得出来。 柳月又告诫我:“不管在单位还是在公共场合,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要保持低调,切忌张扬,尽量不要得罪人……磁带的事,和你关系好的人是不会闲来无事往外传播的,就怕那些你得罪的人知道了,正好利用此事来打压你,报复你……虽然我刚才说要提高警惕,但是,也不必让自己背上心理包袱,该工作的工作,该生活的生活,毕竟,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对方做坏事,总是要有所顾忌有所顾虑的,是见不得光的……” 我说:“嗯……” 柳月说:“这事先这样吧,我今天叫你来,除了这事,还有一个通知要给你,其他新闻单位已经通知了,报社的正好给你……” 说着,柳月把一个红头文件递给我,说:“1997年,从整个国家来说,大事喜事多,香港回归祖国,党的十五大召开……为此,国家从上到下各级党委政府都传达部署了抓稳定平安的有关精神,特别是目前,全国两会召开在即,结合今年的整体形势,全国性的扫黄打黑行动已经开始了,我市公安部门也已经开始了行动,根据市委指示,部里专门下发了通知,要求宣传部门要配合好此次行动,对于扫黄打黑行动的战果和典型案例,要及时给予报道,对于社会上群众反映强烈的丑恶和黄赌毒现象,要及时给予公开披露曝光,充分发挥舆论的监督作用……” 我接过来看了看,听柳月说完,说:“好,回去我就开会安排部署!” 柳月说:“此事市委甚为重视,特别提出了新闻单位的配合,可以说,新闻单位在这次活动中,是另一条战线的行动,必将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要注意在宣传采访中贯彻好弘扬正义针砭邪恶这条主线,对于人民群众反映的社会丑恶现象,要及时给予曝光……” 我从柳月那里出来,接着就回去部署这事。 开完会部署完,记者小张进来,递给我一篇稿子,说这是他前两天根据群众反映的线索写的一篇曝光的稿子,正琢磨着要不要交给我,因为担心会被枪毙掉,正好今天开了这会,他觉得比较符合目前的形式,就交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这篇新闻稿是以记者暗访的形式写的,内容是在市区有一家地下舞厅,经营内容是跳黑灯舞和贴面舞,每晚来那里的客人很多,男的来自三教九流,民工、无业游民、黑道混混、小商小贩、企业职工……女的,全部清一色都是陪舞女,年龄从20岁到50岁都有,自发来的,陪一曲舞,最低价格10元,高了由客人看着给。说是跳舞,其实就是在 黑灯瞎火之下胡乱摸抠,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丑恶行为。这舞厅每日营业到深夜2点,音乐嘈杂,人员混乱,打架斗殴的不断出现,周围居民深受其骚扰之苦,打电话向报社反映此事,正好小张接到了电话,就直接去进行暗访调查。小张记者进一步暗访,发现这还不是全部,在舞厅后面有不少包厢,名曰练歌房,其实是客人和陪舞女胡搞的地方,打一炮,老女人20就行,年轻的,最多也不超过100元,名曰吃"快餐"。出了吃"快餐",还有舞女带了男的出去,回家里去吃“大餐”的,或者女的跟了男的出去吃“大餐”。 很明显,这是一个打着舞厅大众娱乐的名义在进行卖淫嫖娼活动的犯罪活动。 看了这稿子,我毫不犹豫地签发了,同时,为了避免出现麻烦,我将稿件上小张的名字删去,文章署名就是本报记者四个字。 小张对我删去他的名字不大理解,说自己还指望借这篇稿子出名呢,怎么不署名了? 我没有和小张多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我是你的领导,记住,兄弟,我是不会害你的!” 小张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 有些不悦,怏怏地走了。 第二天,稿子在报纸上发出来了,署名却让我很意外,小张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本报记者的后面。 我有些恼火,去总编室找值班编辑质问,值班编辑很委屈,说不是他改的,是小张昨天晚上10点多,来到总编室,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加上的,稿子是小张写的,他要署自己的名字,值班编辑也不好阻拦,就这么着发出来了。 小张是分配到新闻部半年多的新记者,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一心想写一篇曝光稿来提高自己的名气,他看我删除了他的名字,不敢和我硬对抗,私下去又加上了。 对此,我不好多说什么了,稿子已经出来了,再说别的,也是多余。 不过,我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稿子发出去,立刻就引起了公安部门的注意,公安部门当晚就采取行动,突击搜查了那家舞厅,当场抓获了几对卖淫嫖娼的人,同时对舞厅做出了取缔关门的处理决定,并对舞厅的老板实施了治安拘留和罚款。 小张随同公安人员参加了此次行动,又写了一篇新闻稿,发了出来。 小张对我删除他名字的举动显得很是不以为然,我从其他记者那里听到了他的不满,说我是小心过分了,不可不必这样做。 我当做没有听见这些话,保持了克制。 一晃10天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心里暗暗庆幸,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小心过分了。 这天早上,我刚到报社办公室,突然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小张在上班的路上被人打地浑身是血,住院了! 我急忙去了马书记办公室,向马书记汇报此事。 王勇和梅玲正在马书记办公室谈事情,听我汇报了此事,梅玲不由看了看王勇,眼光带着疑问,王勇则如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抽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马书记闻听此事,脸色一变,急忙安排梅玲和我一起代表他去医院看小张。 在去医院的路上,梅玲显得有些心神不定,一会儿看着大哥大,一会儿左顾右盼。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梅社长,干嘛呢?屁股下面有什么东西扎着了?如坐针毡一般……” 梅玲掩饰般地笑了下:“没什么……” 我瞥了一眼梅玲,没有再说话。 到了医院,小张的伤势不轻,脸上都是血,鼻梁被打塌了,正在进行创面清理,门牙打掉了2颗,一只胳膊被打折了,右手手背被刀子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是谁打的? 等小张清理完伤口,打上消炎吊瓶,我问小张事情的缘由,小张嘴巴漏风,好半天才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原来早上他上班的时候,骑自行车走在马路上,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时,突然一辆摩托车从巷口拐过来,直接冲他冲过来,猛地撞倒了他,他被撞得发晕,还没站起来,接着又过来几辆摩托车,车上的人下来就把他围起来殴打。 小张忙表明身份,说自己是记者,说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那帮人其中之一说:打的就是你这个狗日的记者。小张本来就不会打架,别说他们一帮人,就是一个人,小张也未必能打得过。就这样,小张被他们痛殴一顿,浑身满脸是血,差点昏死过去,他们才停手。临走时,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混混冲着小张又狠狠踢了一脚。 小张说过程的时候,梅玲拿起大哥大出去了,没听全。 680 典型的寻衅滋事 我听小张详细说完,拿起大哥大给马书记打电话汇报情况,先汇报了小张的伤势,接着说了小张受伤的经过。马书记在电话那边一听,火气大了:“这是典型的寻衅滋事,恶霸流氓行径,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党报记者,这还了得,马上去报案,一定要抓住凶手,严惩不贷……” 我说:“好,那我这就报案!” 挂了电话,梅玲过来了,说:“什么情况?” 我说:“马书记让报案!” 梅玲说:“嗯……是要报案,马上报案,敢打记者,无法无天了……” 我接着报案,很快,派出所的民警过来了,进行笔录,听取案情。 小张叙说完情况,民警问小张:“你认识他们吗?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吗?” 小张摇摇头:“我和他们素昧平生,从来不认识,他们打人,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打,无缘无故……” 梅玲说:“看来,这是一起典型的流氓寻衅滋事事件,这些混混,打完了就跑,找都找不到!” 民警也点头:“是啊,这事可是有些棘手,线索不明确,找不到作案理由,找不到作案人的踪迹,不好弄……这样吧,我们记录好了,会备案的,回去慢慢调查……” 这是办案人员典型的推脱搪塞之言,回去后,这案子就石沉大海杳无消息了。 我脑子里转悠着小张前些日子采访的那地下舞厅的事情,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多说。我脑子里下意识地将此事和那舞厅被查封的事情联系起来。 梅玲又说:“小张,你好好养伤,公安的同志会认真办案的,那些坏人,早晚得落网……唉……你要是能认识他们中的一个就好了,或者能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你也好啊……” 梅玲的话听起来似乎颇为轻松,似乎这案子是无头案,就是一件突发的街头混混打架事件。 没想到梅玲这句话反倒无意中提醒了小张,小张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说:“对了,我想起一个人来,他们中的一个人我见过一面……” 小张这么一说,梅玲似乎被吓了一跳,我精神一振,看着小张:“说,什么人?” 办案民警也来了劲头:“是哪个人?什么特征,在那里见过的?” 小张说:“他们打完我,临走的时候,一个小胡子,上嘴唇留着仁丹胡的小胡子,踢了我一脚,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在前些日子被查封的那家地下舞厅,我见过他……” 梅玲说:“那家地下舞厅?那小胡子一定是那舞厅的客人,去那里玩,你见过他,是不是?” 小张摇摇头:“不是,那小胡子不是舞厅的客人,他是那家舞厅的保安小头目,我暗访的时候见过他,他带着人在那里维护秩序呢……” 我说:“这就是说那小胡子是那家舞厅的打手了……” 小张说:“是的,就是他,我想起来了!” 梅玲说:“小张,你再好好想想,别记错了,想错了,可是要冤枉人的!” 小张又想了想,说:“没错,就是他,我记得很清楚!” 民警认真地记录着,不住地点头:“嗯……这就好了,这样就有明确的线索了……这家舞厅的老板刚刚治安拘留放出来,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他们在报复你了……这可是严重的黑社会报复事件,要严打……我们马上回去,立刻查找传讯那帮人,公然报复伤害记者,这可是严重的刑事案件,罪加一等,绝对轻饶不了他们……” 办案民警火速离去,梅玲显得很是不安,坐立不宁。 我对小张说:“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那帮混蛋,公安会惩办他们的,会抓到他们的……” 梅玲说:“我先回去……小张在这里安心养伤……江主任,要不,你在这里再多陪会小张?” 我看梅玲急着要走,刚想说让她先走,脑筋一转,说:“梅社长,我和你一起走吧……” 小张也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自己就行!” 梅玲无法推辞,就和我一起离开了医院,往报社走。 路上,梅玲的电话响了,梅玲接电话时,看了我一眼,我装作若无其事。 “哦……嗯……我在回报社的车上,我和报社的江主任一起在车上,正在往报社赶……”梅玲似乎所问非所答地大声说,接着就挂了电话。 回到报社,我和梅玲一起去了马书记办公室,将情况仔细汇报给了马书记,马书记听完,一拍办公桌:“这是典型的打击报复记者事件,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不法之徒竟然如此猖獗,一定要严厉打击,我这就给公安局局长打电话,一定要迅速行动,立刻抓获那帮混蛋……从严从快从重打击……” 说完,马书记立刻就摸起电话,给公安局长打电话。 梅玲这时站起来,拿起随身的包,说:“我去下卫生间!” 梅玲要去卫生间,我是无法阻拦的,也不能跟着。 等马书记打完电话,梅玲也从卫生间回来了。 马书记对梅玲说:“我找了局长,公安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估计很快就能抓获那帮人!” 梅玲点点头:“哦……好,好!” 马书记接着对我说:“你们搞好对这件事情的报道……” 我点了点头:“好!” 我这时心里起了疑心,我怀疑梅玲和王勇知晓此事,说不定刚才出去通风报信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怀疑,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总觉得今天梅玲和王勇的表现不大正常,我就是凭着感觉这么怀疑的。 如果公安要是抓捕落了空,我想问题就一定出在梅玲和王勇身上,我拭目以待。 下午,我得到消息,那帮殴打小张的混混被抓住了,一个不漏,全部落网,经过突击审讯,他们交代出了后台,是那舞厅的老板指使他们干的,目的就是报复小张。公安接着又出动去抓获那舞厅老板,却晚了一步,那老板已经逃遁了。 直接凶手抓住了,后台老板跑了,有得有失。我无法断定此事了,无法断定那舞厅老板到底是因为他的喽啰被抓惊动了风声逃跑的还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逃跑的。假如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那老板不但自己能逃脱,也能让他手下的喽啰逃脱,现在,那帮喽啰落网,好像似乎没有人报信,不然,怎么会被抓呢? 我琢磨了半天,没有彻底想明白。虽然心里隐隐对梅玲和王勇有所怀疑,但是,我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能证明他们做了什么。 对于公安来说,虽然后台老板跑了,但是抓住了直接打架斗殴的那帮人,也算是有所斩获,对领导对记者也算是有所交代。 在马书记的亲自安排下,第二天,报纸就在显要位置刊登出了这条新闻,这让公安很长脸,也算是从某种形式上提高了记者的威望。 虽然没有抓住罪魁祸首让我不免耿耿于怀,但是,毕竟还是抓住了直接凶手,也算是感到了一些安慰。邪不压正,敢于和正义对抗,是要被强大的国家机器镇压的。 小张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心里多少松了口气,这时,我又想到了我自己,我的磁带事件引发的暗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或者已经开始触发,而我却抓不到证据。 我心里不由又有些无奈和无力之感。 小张出院后,开始上班,他对自己当时不听我的话非要加上自己的名字开始后悔了,找到我和我道歉,说自己当时不该不听我的话,说自己不该在背后对我表示不满。 我安慰了小张半天,让他不要有思想包袱。我这时想,即使小张当时不署名,如果那些人要想报复,也能通过某些渠道打听到记者的名字的。我隐约感觉到报社内部有内鬼,有人出卖了小张。 内鬼是谁,我依然无法确定,不好找证据。 这一天晚上,我正在家和晴儿一起看电视,突然有人敲门,我起身开门一看,老三和兰姐站在门口。 老三和兰姐回来了! 我和晴儿很高兴,急忙将他们迎进来。 老三和兰姐风尘扑扑,刚到江海,直接来了我们这里。 晴儿见了他们,自然是激动不已,抱着兰姐和老三热泪盈眶。 大家坐下后,老三和兰姐听说了晴儿车祸流产的事情,又是一顿唏嘘,兰姐心疼地抱着晴儿流下了眼泪。 晴儿经过这一段时间,心情逐渐好转,此刻兰姐一哭,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自己也忍不住又哭起来。 好不容易等大家情绪平稳之后,我问起兰姐和老三回来的事情,原来他们是回来办理登记结婚手续的,悄悄办完手续,然后立刻就回南方。 晴儿问他们回来的事情还有谁知道,老三说告诉柳月了。 正说着,柳月来了。 大家很久没有凑在一起了,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这天晚上,老三和我睡在客房,柳月和兰姐还有晴儿睡在卧室,三个人叽叽喳喳地低声聊个不停,但是聊的什么内容,听不清楚。 我和老三也没停下,靠在床头聊天。 “晴儿的事情,太意外了……”老三说:“今天回来的路上,兰姐还说等晴儿生了孩子,我们要专门赶回来喝喜酒的……唉……天算不如人算……” 我说:“唉……过去了,不提也罢……晴儿没有伤到筋骨,还算万幸!” 老三说:“肇事车找到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 老三看着我说:“你觉得这事是偶然发生的呢还是蓄意的?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呢?” 总觉得有些蹊跷 我摇了摇头:“这事不好说,无法断定,但是,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老三说:“如果是蓄意的,那么,一定是你得罪了人,殃及了晴儿,晴儿这个人我知道,与世无争,她不会有得罪的什么人的……而你呢,干这个鸟记者,不知不觉中得罪的人是不会少的……” 我默然无语,一会儿叹了口气。 老三也叹了口气,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我不想和老三再谈论这个问题,问老三:“登记结婚后,在哪里举行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老三说:“不举行婚礼了,登了记,就算结婚了,仪式就不弄了!” 我说:“为什么?” 老三苦笑:“这还用说吗,我和兰姐的实际情况,举行婚礼,又不知道要招来多少非议,惹来多少麻烦……” 我说:“在江海当然是不能公开举行婚礼的,可是,在温州,不行吗?那里总不会不行吧?” 老三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姐弟恋,只要不出中国,到哪儿都会受到非议和责难,温州也是这样……我和兰姐生活在一起,从来不一起出席我单位或者她单位的聚餐和聚会,南方虽然开放,但是,对于姐弟恋,还是颇多非难之言的,我和兰姐商议好了,还是少一些麻烦吧,只要两个人安安稳稳一起过日子,那些形式,要不要都可以……”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你们登记完后,我和柳月还有晴儿加上建国一起给你们举办一个小规模的庆祝仪式,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总是要庆祝一下的……” 老三说:“兰姐说柳姐也有此意,在回来的路上就和兰姐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说:“那就好,就直接办吧!” 老三说:“就是不知道晴儿会不会愿意,会不会参加?” 我说:“晴儿虽然对你们俩不看好,但是,她对你们的情意,确实真挚的,现在你俩已经成了事实,已经要登记了,她也不会再为难你们了,面对现实,我想她是会接受的……” 第二天,老三和兰姐去办理登记手续,柳建国陪同去。 我和晴儿说了要给他们庆祝一下的打算,晴儿默默地点头答应了。 这时,柳月打电话来告诉我们晚上喜宴的地点,她已经订好了酒店和单间。虽然只有一桌,但是柳月说她还是按照喜宴的模式来操办的。另外,柳月说她还通知了杨哥,杨哥晚上也来参加。 晴儿又通知了秦娟。 我和晴儿商议给老三和兰姐准备什么结婚礼物,晴儿说起来我们结婚的时候老三给予的大力资助,说干脆就给他们送钱吧。 我想了想,也同意。 我和晴儿最后决定给他们封5万元的喜礼。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算咱们的一点心意吧!”我说。 “嗯……”晴儿点了点头:“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是钱无法衡量的,他们终于要登记结婚了……我真的想不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既然这一天真的到来了,那我也只有接受……既然他们成为了合法夫妻,那么,我也就只有祝福了……” 晴儿的语气在伤感和失落里带着祝福。 晚上,我们到了酒店的单间,柳月和老三兰姐还有秦娟早已经到了,房间布置地喜气洋洋,完全是按照当地喜宴的模式操作的,只是只有一桌而已。 杨哥还没来,我们大家一起等。 过了一会儿,杨哥终于来了,满面喜色恭喜老三和兰姐,说了很多祝福的话,送了礼物。 大家坐定,杨哥脸上的喜色还是收不住,眼睛不住地瞟向柳月。 晴儿看着杨哥:“杨哥,你今儿个真高兴啊,比你自己结婚还高兴吧?” 晴儿似乎在数落杨哥没必要为了一对姐弟恋如此之兴奋。 杨哥没有在意晴儿的话,笑呵呵地看着大家说:“今儿个有两件喜事啊,老三和小张结婚是一大喜事,还有一件喜事呢,呵呵……”说完,杨哥又看看柳月。 “什么喜事啊,快说!”晴儿见杨哥的眼睛不住地看柳月,眼神猛地一亮,一下子兴奋起来,似乎觉得杨哥是要在这个大喜的时刻宣布自己要娶柳月,答应柳月之前的要求一般。 “这喜事啊,是关于柳月的!”杨哥好像故意卖关子似的说。 “哦……快说啊,杨哥,到底是什么喜事啊,快说,是关于柳月姐姐的什么喜事啊?”晴儿急不可耐地看着杨哥。 柳月显得有些迷惑,不知道杨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怔怔地看着杨哥。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杨哥,等着杨哥宣布关于柳月的喜事。 我的心也忍不住猛跳起来,难道杨哥真的改变了主意,要在这个时候宣布答应柳月,娶柳月为妻? 我觉得这似乎不大可能,这太突然了,没有一点事先的征兆,可是,确实想不出杨哥到底要说什么! 这时,柳月说话了,声音很沉静:“杨哥,说吧,我的什么喜事啊,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分享……” 柳月竟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杨哥乐呵呵地看着大家,最后眼光落在柳月身上,说:“本来我是想等会再给大家宣布的,既然大家都这么性急,那好,我现在就宣布了吧……” 晴儿大大的眼睛发出期冀的目光,看着杨哥。 我的心猛跳着,也看着杨哥。 大家的目光都看着杨哥,包括柳月。 柳月的眼神十分平静。 杨哥呵呵笑着:“今天是双喜临门,一来呢,是老三和张兰登记结婚的大喜日子,二来呢,是柳月的喜事……我今天下午刚刚得到消息,柳月从副县级荣升为正县级了,呵呵……大家说,这不是大喜事吗?” “哇——太棒了!”大家一听,都很高兴,秦娟大叫起来:“柳姐,你提拔啦,祝贺啊,哈哈……” 老三和兰姐也高兴地看着柳月。 晴儿有些失望,可是也还是很高兴,对柳月说:“这下,你可是和县委书记平级了,和杨哥平级啦……” 我没有很大的意外,自从那晚省委宣传部长和市委书记侃完,我就有一种预感,柳月的级别很快就会有变动,现在,终于来了。我此最关心的不是柳姐的级别,而是柳月的职位。我看着杨哥问:“杨哥,那柳部长的职务有没有变动啊?” 柳月听我这么说,微笑了下,似乎我问的有些多余。 杨哥说:“没有,还是副部长,不过,是正县级副部长了,升了半格,职务不变。” 我心里有些失落:“哦……是这样,那不是换汤不换药啊……” “是啊……既然提拔,那就给个正职嘛,还是副部长,多没意思……”大家也说。 柳月呵呵笑起来:“这官当多大才算大啊,呵呵……副部长我看就很好,我干的很带劲儿呢,杨哥不也是副部长嘛……” 我说:“杨哥那和你的可不是一样,他是常务副部长呢,虽然都是正县级,这位置可是不一样的呢……” 杨哥说:“咳……饭要一口一口吃啊,慢慢来啊,哪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呢,呵呵……我看你们啊,恨不得柳月一夜之间提拔市委书记,是不是?” 大家都轻笑起来。 杨哥又说:“副县级到正县级,这是一个重要的坎儿,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过这道坎儿,永远停留在了副县级上,只要级别上去了,下一步的职位安排自然就不是那么难的事情了……” 杨哥说的在理,大家都点点头。 杨哥对柳月说:“现在你们宣传部的几位副部长,都是正县级的了,排名呢,你还是排在最后一个副部长……原来的几个副部长,就你自己是副县级,显得不大好看,现在,张部长总算是办了一件好事……对得住你了……” 柳月淡淡地说:“该来的早晚会来,都是做工作,都是给党做工作,没有谁对得住谁,大家都是给公家干活,也是给自己干活,要不是有那晚的谈话,我看,这个正县级的级别也不会来的这么快……恐怕不仅仅是张部长的操作吧,我看,还是源于上面的那番话……” 柳月的话里似乎对张部长没有什么人情,甚至还有一丝的抱怨。 其实柳月这话我同意,我知道张部长会把柳月当做老黄牛来使用,为他出大力流大汗,但是,在柳月提拔的这个问题上,他却显得很愚钝,很不积极,他是要在梅玲和柳月之间搞平衡的,柳月升格了,梅玲不能升格,他又要面对梅玲的压力和哭闹。 还有,领导之高明,在于玩弄权术,他会自以为有个正县级的鱼饵吊着柳月,会让柳月更加为他卖力气,甜头不能给的太容易,太早。 此次柳月升格为正县级,我觉得应该是那晚省委宣传部长的话起了作用,市委书记做了批示,才会有现在的结果,这事,张部长起的作用未必大。 市委书记要给柳月升格,也算是给省委宣传部长有个交代,张部长自然也不好阻拦。 我想,张部长恐怕现在考虑的是要如何安抚梅玲了,梅玲这个事业单位的副县级,要想迈上正县级这个坎儿,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张部长一句话就能办到的。 柳月说出这番话,杨哥听了笑了:“呵呵……柳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在张部长面前,面子话还是要说的,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直接领导,呵呵……” 柳月说:“当然,杨哥,你放心,这一点我还是有数的,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杨哥这时举起酒杯:“好了,来,大家一起举杯,祝贺老三和张兰的新婚大喜,祝贺柳月的升迁大喜,祝老三和张兰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祝柳月工作上步步高升,一帆风顺……” 大家一起举杯。 682 迈上这个坎儿 喝完酒,柳月说:“其实呢,今天,我们主要还是为张兰和老三祝贺,至于我的这点事,不足一提,呵呵……” 兰姐说:“怎么就不足一提呢,你现在是正县级,下一步不就是副厅级了,呵呵……不迈上这个坎儿,怎么会有下一步的进步呢?” 柳月说:“呵呵……那是没影子的事情呢,不敢去想,虽然都是正县级,但是,这正县级和正县级,差别大了,我这个正县级,和杨哥的正县级,差了老远喽……这组织部和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都是正县级,但是,他们离副厅级,可真的是很近了……” 兰姐不大明白:“听起来怎么这么复杂。” 我说:“这就好比县委书记和县长还有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都是正县级,但是,要论提拔的空间,论起提拔的机会,当然是县委书记了,县委书记可以一步提拔为副地级,但是,其县长就不行,就要先干上县委书记才可以,至于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想提拔,更是连想都别想了……” 杨哥笑着:“小江分析地很透彻,这中国的官场,奥妙无穷,只能慢慢体会了解……很多东西不是文件上条条框框能说清楚的,是要按照无形的规则来看的……” 老三有些感慨:“官场太复杂,难以捉摸!” 晴儿说:“官场太累,太费心思,还是我们这样的自由职业好,自己做老板,想干啥就干啥……” 柳月笑着说:“晴儿说的对,我还真的很羡慕晴儿呢,说不定,那一天,我在官场呆够了,也学晴儿,下海经商去,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柳月说起来显得很无意,我的心里却不由动了一下。 杨哥说:“做生意和做官,都不轻松,不过,做生意的累和做官的累不是一个类型,做生意,累的舒心,值得,有实实在在的收获,做官呢,累的心碎,熬到退休,才发现一无所获,到头来一场空……我其实也是羡慕你们做生意的,可惜,我没那本事,我啊,只能在官场混了,天天与人斗……” 柳月说:“杨哥,不必这么说,凡事只要想做,敢做,就没有做不了的,就看你能不能看透,能不能想开,想通了,什么都能做……” 杨哥笑了:“你说的也是,呵呵……人最缺乏的就是突破自己的勇气,其实,就是那么一张纸,捅破了,也就看穿了……” 柳月笑了笑,说:“你今天刚得到的消息?” 杨哥点点头:“是的,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知道了消息,明天会正式给你谈话,下发红头文件……” 柳月说:“那张部长也是已经知道的了?” 杨哥说:“当然,市委常委会通过的,他是常委,自然知道!” 柳月说:“下午他见到我的时候,可是不动声色,什么都没说,这保密工作,真够高的!呵呵……这也算是遵守组织纪律吧……” 杨哥说:“那是,组织纪律当然是要遵守的,领导就是有水平啊,我就不行,呵呵……忍不住提前给大家说了……一级是一级的领导水平哦……” 柳月笑了笑,没说话。 我冒出一句:“杨哥,此次提拔干部,恐怕不会是只有柳部长自己吧?” 杨哥说:“嗯……是的,还有调整提拔的其他几个单位的人……” 我说:“报社有没有提拔调整的?” 我问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柳月升格了,梅玲岂能罢休,张部长岂能不关照下梅玲。 柳月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看了我一眼。 杨哥似乎也觉察出了我的意思,看了看我,说:“这次调整,没有报社的任何人。” 我说:“哦……” 杨哥似乎猜透了我心里想的什么,说:“调整干部,不是儿戏,不是谁想提拔就提拔的,县级干部调整,基本是市委书记说了算的,其他人,只能做陪衬……” 杨哥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张部长即使想提拔梅玲,但是,他说了也不算的,只能是给市委书记建议的份。 此次柳月提拔了,梅玲落到了柳月后面,比柳月低了办个,我估计她心里一定是妒火如焚。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有些快意。 大家继续喝酒,主要围绕老三和兰姐,表达着各自的祝贺和祝愿。 杨哥一会儿和柳建国喝酒。 杨哥早已经知道了柳月和柳建国的关系,对柳建国很友善,柳建国和杨哥接触不多,显得有些拘谨。 杨哥对柳建国说:“建国,找到合适的女朋友了吗?” 杨哥这么一问,我不由看了看柳月,柳月不动声色。 柳建国对杨哥和黄莺的事情一直是不知道的,此刻笑了笑:“呵呵……刚开始谈。” 晴儿一听,来了精神,看着柳建国:“建国大哥,谈女朋友了,我还不知道呢,是谁啊,说说看!” 兰姐和老三也很感兴趣地看着柳建国:“建国,还真能保密,我们都不知道呢!” 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只有我和柳月知道。 柳建国看大家都在追问,笑了笑,看了看我和柳月。 柳月微笑着不说话。 我这时说话了:“建国大哥还刚开始谈,还没成呢,等成了,自然会告诉你们的,现在,建国大哥保密呢,呵呵……现在,他自然是不会说的了……” 柳建国呵呵笑起来。 柳月也笑了起来。 杨哥说:“也是,建国一看就是很稳重的人,没到火候,是不会公开的,是不会告诉大家的,呵呵……大家就先不要着急问了,我想,等瓜熟蒂落的时候,大家就见分晓了……” 我不知道杨哥要是知道柳建国谈的女朋友是黄莺会作何感想,也不知道老三兰姐和晴儿会作何感想。 这时,杨哥又逗秦娟:“娟娟啊,你有木有找到男朋友呢?” 秦娟嘻嘻一笑:“木有呢,俺还小,现在不想找……” 杨哥说:“说大不大,说小呢,也不笑了,谈恋爱,也是可以的了……你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呢?” “找成熟的男人,不找那些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幼稚地可怜!”秦娟脱口而出。 “哈哈……”大家都笑起来,晴儿说:“什么样的男人是成熟的男人?像杨哥这么大的,可是很成熟,哈哈哈……不过,太大了吧……” 秦娟说:“嘻嘻……我喜欢像老三哥这样的男人呢……” 晴儿说:“怎么又变了,你以前不是喜欢像你表哥这样的吗,怎么又成了老三这样的了?” 秦娟说:“人都是会变的啊,表哥这样的我当然喜欢,可是,我觉得,老三哥越来越有男人味道了……” 大家都笑起来,兰姐说:“那我把老三让给你这个小妮子!” 秦娟做个鬼脸:“老三哥可不是商品,说让就让的哦……我找男朋友,就照着我表哥和老三哥的模式找……最好他俩能结合起来,组合起来,哈哈……” 大家又都笑着,继续喝酒。 此时,秦娟说的这话,没有让任何人多想什么。 我对老三和兰姐说:“可惜,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却没有洞房花烛,晚上只有先到我那里去将就住一夜了……” 老三大咧咧地说:“还要什么洞房花烛啊,该办的事早就办了,现在就是走个程序而已,你以为还是古代那样,关键的事情留着在洞房之夜干啊?” 兰姐脸红着打老三,杨哥和柳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秦娟听得有些莫名奇妙,看着老三:“老三哥,什么是该办的事情啊,你们什么事早就办了啊……” 晴儿伸手就捏秦娟的耳朵:“傻丫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懂……呵呵……” 秦娟呵呵笑着:“我大概能猜出点什么,但是,还是不能全懂!” 晴儿说:“等你谈了男朋友,你就明白了……” 杨哥这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似乎自己作为一个老大哥,不该听到这些话。 柳月这时看了看杨哥,对晴儿和秦娟说:“好了,别谈这个了,你们啊,说起话来没深没浅……” 当晚,老三和兰姐就住在我家,在我家的客房里度过了他们的洞房之夜。 第二天老三和兰姐就走了,他们不敢在江海多呆,更不敢公开出头露面。、 临走之前,老三握住我的手,使劲咬了咬嘴唇:“老五,我走了,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好好照顾好晴儿……唉……” 老三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似乎有些苍凉。 兰姐拉住柳月的手:“月儿,有空去南方,记得去看我们……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过好自己的生活,凡事多想开,不要太难为自己……唉……” 兰姐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似乎有些凄婉。 柳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微笑着,没有说话。 然后,老三和兰姐走了。目送他们离去,我的心里感到了几许茫然和惆怅。 柳月此次虽然没有调整职务,只是升格为正县级,但是,这仍然让梅玲几乎疯了。我不知道梅玲是如何找张部长哭闹的,也不知道她在马书记面前表现如何,但是,仅仅从我到她办公室里去送一个文件,看到的情景,就足以说明。 送走老三和兰姐的当天下午我出去采访回来,被采访单位有一个文件让我捎给梅玲,我回报社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直接去了梅玲办公室,敲门进去后,梅玲办公室的情景让我大感意外,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扫光,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东西,碎玻璃片子到处都是,梅玲正带着歇斯底里的表情坐在办公椅子上喘粗气。 我看见她这副摸样,心里一乐,说:“哟——领导,怎么了?怎么把办公室的东西都摔了?” 梅玲瞪了我一眼,毫不客气地说:“关你屁事!” 683 领导的事 我说:“领导的事就是我的事啊,怎么不关我屁事呢?下属关心领导,是应该的,怎么了?梅社长,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梅玲气呼呼地咬着银牙:“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幸灾乐祸,是不是?” 我故作不解:“什么啊,我看你什么笑话,怎么就幸灾乐祸了?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发火!” 梅玲气的肚子咕咕叫,却又不能说出事情的原委,气哼哼地接过我手里的文件,说:“气死我了,老娘那点干的不好?那点没伺候好?” 我说:“咋了,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你啊,堂堂的梅社长,叱咤风云的胡领导!” 梅玲气火火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时,刘飞进来了,陪着笑脸,对我说:“梅社长中午有客人,喝多了一点,没事了……” 说着,刘飞低三下四地弯腰拣地上的东西。 刘飞刚吧一个笔筒放到办公桌上,梅玲呼地抓起笔筒,又摔到地上,冲着刘飞就骂:“滚,滚出去,什么中午老娘喝多了……老娘根本就没喝酒,不用你在这里充好人,滚出去——” 刘飞弄的很难看,尴尬地站起来,极力笑着:“好,好,我出去,梅社长,您消消气……” 说着,刘飞转身往外走,转过身后,刘飞的眼里露出一丝狰狞和冷笑。 我干笑了一声:“那我也走了,领导好自为之吧!” 说着,我转身离去,心里窃笑不已。 我在办公室忙完了,然后下楼。 走到二楼,正好遇见马书记和梅玲一前一后下楼,马书记的脸色阴沉着,梅玲板着脸跟在后面。 我放缓脚步,让他们先走。 马书记和梅玲一前一后下楼上了车,出了报社院子。 我站在楼门口,鼻子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江主任,还不下班?”突然背后传来刘飞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竟然没觉察到刘飞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刘飞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笑了下:“这就走!” 刘飞说:“江主任,等等,我和你说件事!” 我说:“什么事情啊?” 刘飞说:“柳部长升格为正县级了,你知道了吗?” 我说:“知道了!” 刘飞脸上露出真诚的祝福的笑容:“我今天一听说这事,心里真高兴啊,发自内心为柳部长高兴……柳部长是我们的老领导,老领导进步提拔,我们做老兵的,做下属的,格外高兴……” 我弄不清楚刘飞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心里带着戒备,说:“呵呵……是的!” 刘飞说:“江主任,我有个想法想和你谈谈……” 我心里警惕起来,看着刘飞,脸上带着笑,故作轻松地说:“刘总,有什么想法?请指示!” 刘飞笑着说:“江主任,你可别说什么指示,我们俩,是好兄弟,不要这么见外……我想啊,这次,柳部长升为正县级了,我们做老部下的,是不是应该给老领导祝贺祝贺呢……我想,以我们俩的名义,请柳部长吃顿饭,再叫上新闻部的全体人员,你说,好不好?我出钱请客,大家一起陪同……还有,你是现在新闻部的主任,这个对柳部长的邀请,由你出面发起……” 刘飞想请柳月吃饭,祝贺她高升,而且拉了我和新闻部的全体人员陪同,这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我很快猜透了刘飞的心思,如果以他自己的名义请柳月吃饭,柳月未必会答应,但是,打着新闻部全体人员的名义请柳月,让我去邀请柳月,柳月是不会拒绝的。这一点,刘飞看的很清楚,这样,他既能请到柳月,又由他出钱,自然这人情就应该是他的。 我有些想不通的是,刘飞设宴为柳月祝贺,他难道就不怕梅玲知道,就不怕得罪梅玲,还有,要是让马书记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想? 刘飞心里到底是怎么盘算的?我一时想不透。 到底答应不答应刘飞呢?我心里快速琢磨着。 我知道,如果我推辞,刘飞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我不去,陈静和新闻部的同事肯定都不会听刘飞的召唤,刘飞使唤不动新闻部的任何人,他自己一个人请柳月,师出无名,孤单寡人,说不出口,柳月单独和他吃饭,可能性也不大。 可是,如果我成全了刘飞,我倒不在乎不担心刘飞抢什么风头,我在意的是怕刘飞又暗藏什么阴谋估计算计柳月,或者是我。可是,借着这个事情,刘飞又能捣鼓什么呢?难道是刘飞看到柳月提拔了,想到今后柳月的仕途无可估量,看出了柳月今后进步的苗头,想找个借口向柳月靠拢,攀上柳月这棵大树,同时脚踩两只船?如果要是这样,那倒也不足为虑。 看我的表情,刘飞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诚恳地说:“江主任,请你相信我的诚意,我是柳部长一手带起来培养起来的,我对柳部长的感情和你们是一样的,柳部长升格了,我心里发自内心的高兴,虽然我离开新闻部了,可是,我仍旧不忘记在新闻部和大家一起打拼的日子,仍旧没有忘记柳部长对我的谆谆教导,我这次,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表达我对柳部长的敬意和祝福之情,还有,表达我对新闻部老同事们的友好之情……” 柳月说的情真意切,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我知道他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但是,他既然这么说,我就不能没有表示。 我脑子里转悠了一下,心里做出了决定,笑着对刘飞说:“你想带着我们新闻部的人马集体给柳部长祝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新闻部的同事们也会很乐意参加的,我本人更没有问题,呵呵……不过,我觉得,这邀请柳部长,还是由你出马比较好,毕竟,你是新闻部柳部长走了以后的接班人,第一任主任,我们都是你的老兵呢……而且,你还是我们的老大哥……” 刘飞笑着说:“还是你来邀请吧,你是现任的新闻部主任,又是柳部长最得意的弟子,我比起你来,不管是工作业绩还是对新闻部同事们的号召力,还是在柳部长心目中的重要位置,都差远了……呵呵……” 我说:“刘总,你这话就说错了,在柳部长心目中,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位置,柳部长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对自己的老部下,向来都是不偏不倚的,她的做人风格你应该比我清楚……” 刘飞忙点头:“嗯……对,对,是这样,不过,我总觉得,还是你来邀请比较好……” 我想了下,说:“既然领导安排我去做,那么我就去邀请柳部长,但是,话说在前面,柳部长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可不敢打保证,我只负责邀请,能不能邀请来,我不管!” 刘飞大喜:“好的,行,你只要把话说到,把意思表达到就行了,柳部长不会不给我们老部下面子的,她会答应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出了报社,给柳月打了个电话,告诉了柳月这事,听取柳月的意见。 柳月听完后,在电话里停顿了片刻,说:“小小级别变动,无足挂齿,这刘飞如此急于祝贺,倒是显得情真意切,只是,我觉得这家伙另有打算……”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死也不相信刘飞会真心实意想给你祝贺,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我答应他的时候留了后手,要不,我就回复他,说你工作忙,没空,推了算了!” 柳月说:“那样,会显出我摆谱拉架子,瞧不起老部下,不仅仅是瞧不起刘飞,还包括了新闻部的大家,传出去,会给别人留下话柄,也给了刘飞口实……嗯……这样吧,行,不就是吃一顿饭吗,还能捣鼓出什么洋动静来,在我面前,刘飞翻不了把,我量他现在也不敢对我糊弄什么,我估计他很可能是想多给自己一条出路,和我走得近一点,为自己将来留一个后手,从这一点上,这倒也看出他的远虑,这一点,倒是值得你我学习……既然刘飞请客,不吃白不吃,呵呵……而且,还能和新闻部的伙计们聚一聚,何乐而不为……既然他盛情邀请了,而且还是江大主任出面邀请的,我可不能不给面子哈……好吧,你告诉他,我答应了,时间由你们定好了,我这几天事情都不多……” 第二天,我告诉了刘飞,刘飞很是高兴,说就定在当天晚上,他立刻就订好了酒店的单间,告诉了我房间号码。 我通知了陈静和新闻部的同事们,大家自然都很高兴,陈静觉得有些意外,单独和我一起的时候说:“刘飞请客,会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啊?” 我说:“不要这么想,要从老部下对老领导的感情出发来想,我们都是纯洁的阶级兄弟,不要掺杂什么复杂的情结嘛……” 陈静撇了撇嘴:“我看你是个滑头,话说的比唱地还好听,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说:“某些事情,某些问题,要学会只看表面不看实质,要学会做个聪明人,怎么?你想深挖阶级斗争根源?” 陈静哼了一声:“懒得挖根源,不过,有人出钱请客,俺能有机会和柳姐欢聚一下,倒也不是坏事……” 晚上,刘飞和新闻部的全体人员一起到了酒店,在房间等候,柳月如约而至。 刘飞见了柳月,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请柳月坐下,新闻部的同事们一片欢腾,纷纷和柳月招呼。 柳月见到大家,也很高兴,和大家逐个握手。 大家坐定,开始上了酒菜,刘飞开场了。 谦逊而热情 “柳部长,感谢老主任百忙之中来参加新闻部同事们为你举行的祝贺晚宴……”刘飞谦逊而热情地发话了:“你这次升格为正县级,我们作为你的老部下,闻听无不欢欣鼓舞,无不发自内心的高兴和祝福,都感到很自豪和荣光,体会大家的愿望和要求,我和江主任商议了一下,决定今晚举办这个祝贺晚宴,表达我们对老主任老领导的祝贺之意,比达我们大家对老领导的尊敬和感激之情……” 刘飞说的很冠冕堂皇,很体面,很诚挚。 柳月看了看刘飞,又看看大家,向大家举手作揖:“感谢刘主任,感谢江主任,感谢老同事们,呵呵……其实啊,我这个升格,换汤不换药,干的还是那些活,就是工资长了一级而已,真的没什么值得祝贺的,不过,大家的盛情和真情,大家的心意,我还是领了……再次感谢大家对我的看重和关照……” 大家都乐呵呵地笑着看着柳月,陈静说:“柳姐,别谦虚啊,你要是不稀罕,还给我来当当,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 柳月也笑了:“好啊,咱俩换,我来当你的副主任,跟着江主任干活……” 陈静说:“哈哈……得了吧,我可没你那本事,干不了你那活,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的饭,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江主任的副手吧,不敢篡位……” 刘飞笑着说:“柳部长就是平易近人,和群众打成一片,柳部长的做人做事,都是我们的榜样,我和江主任陈主任能有今天,都是离不开柳部长对我们的教导和指导的,柳部长对我们的帮助和领导,我们都是历历在心的……换句话说,没有柳部长对我们的苦心教导,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刘飞这话倒是说中了我的心坎。 柳月忙摆手说:“刘主任,切不可这么说,你们能有今天,都是你们自己努力奋斗拼搏的结果,我只不过是尽了我的本职义务,关键还是你们的能力强,悟性好,自身素质好……不光你们三位主任,新闻部的同事们,都是有很高的素质的,特别是去年以来,新闻部在江主任和陈主任的领导下,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得到了市里和部里领导的肯定,也给我这个分管部长脸上长了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能有今天,其实应该感谢大家,感谢刘主任的支持,感谢新闻部全体同仁们的支持……没有大家的支持和出色的表现,我这个副部长可就是光杆司令喽,就一事无成喽,别说什么升格提拔,不给免职,就算幸运了……呵呵……” 大家听了,脸上都乐呵呵。 刘飞这时举起酒杯,面向大家:“来,各位兄弟姊妹,大家一起举起酒杯,共同祝贺我们敬爱的老领导高升,祝愿老领导今后仕途步步高升,前途似锦……祝愿老领导越来越年轻漂亮,心情好,身体好,祝愿我们大家在老领导的领导和关照下取得更好的成绩……” 大家一起举杯干了。 然后,大家自由举杯互相敬酒。 刘飞端起一杯酒,看着柳月,说:“柳部长,我其实很羡慕江主任和陈主任他们啊,他们能在你的直接领导下工作,继续接受你的教诲,我虽然离开了新闻部,可是,我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从新闻部出来的,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你亲自带出来的老兵,现在我的工作虽然和你没有直接业务关系了,可是,我想提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关心我批评我教育我指导我,继续关注我的成长和进步,不然,我可就真的要说老领导偏心了……呵呵……” 柳月笑了,说:“刘主任,你太客气太谦虚了,你的能力是很出色的,有马书记亲自领导你,我那里还敢插足呢,呵呵……再说,马书记的领导能力可是比我强多了,我也是马书记的老兵,是马书记培养带出来的呢,其实呢,不管你们大家和我工作上的联系咋样,作为从同一个战壕里一起拼打过的老战友,我心里都是一视同仁的,都希望你们能在正确的人生道路上顺利成长,都希望你们能在为自己的理想和事业而拼搏的过程中快速成长,都希望你们能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现在的工作,做的是很出色的,我经常从马书记口里听到对你的赞扬,你现在的岗位,是很重要的,承上启下,是整个报社运转的中枢,你能游刃有余地做到现在的程度,这充分说明了你自身的素质和能力,报社的领导和群众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刘飞谦逊地笑着:“感谢柳部长的夸奖和鼓励,我会牢记柳部长对我的教导,继续能力干好本职工作……” 柳月诚恳地说:“刘主任,新闻部的老同事里,除了我,就算你是老大哥了,你是他们的老主任,兄长,咱们新闻部的传统你是知道的,工作上是合作竞争伙伴,工作之外呢,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姊妹,大家友好相处,和睦相处,是很重要的,我相信,在你的以身作则带领下,新闻部的同事们一定会团结地更好,合作地更好,一定会取得更优异的成绩,你和大家都会有更好更快的成长和进步……这是我对你和大家最真切的希望和祝愿……” 刘飞点点头:“老领导,我会牢记你的叮嘱,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大家也不会让你失望……” 柳月点点头:“好,我对你是很有信心的,当然,对大家也是很有信心的,来,刘主任,我们干了这杯酒……” 我这时心里越发肯定刘飞今晚之所以要请柳月吃饭,是想巴结柳月,向柳月积极靠拢,为自己多留一条发展的路子。 我想起柳月昨天和我在电话上说的话,不由真的佩服起刘飞脚踩两只船的功夫。 只是,我心里仍然有些疑惑,刘飞请柳月吃饭,马书记和梅玲知道吗?如果不知道,刘飞这么做,马书记和梅玲知道了会作何感想?难道刘飞就对他们没有顾忌?一仆从二主,这可是官场大忌。 我看着柳月和刘飞谈笑风生的表情,不知道柳月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打定主意,决定今晚使劲灌刘飞喝酒,让他酒后吐真言。 我于是开始找了各种由头,一杯又一杯地给刘飞敬酒。刘飞酒量没有我大,我自信很快就能把他灌醉。 果然,几杯酒下肚之后,刘飞的脸色开始变了,显得不胜酒力。 我倒满一杯酒,正打算再敬刘飞一杯,刘飞却站起来,随手拿起大哥大装进口袋,然后笑着说:“江主任,我可是酒量不行了,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只要你提酒,我还得喝,呵呵……稍等下,我去下卫生间……” 说着,刘飞摇摇晃晃出去了。 刘飞一出去,我也立刻站起来出去。 出去前,我看了一眼柳月,柳月正看着我,眼神捉摸不定。 “我去看着刘总,万一他喝多了摔倒了……”我冲柳月诡笑了下,然后出去了。 我知道柳月一定对我今晚主动不停和刘飞喝酒感到有些不解,或许她心里猜到了一些,但是,她对我跟着刘飞出去,可能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她应该猜得出,我此刻不会那么巧和刘飞一起上卫生间,更不会那么好心怕刘飞跌倒出去搀扶他。 我出了门,看到刘飞正在走廊里往前走着。 此刻的刘飞,却丝毫没有了刚才走路摇摇晃晃的醉态,而是走的四平八稳,快速走进了卫生间。 我悄悄尾随而去。 卫生间是带封闭格子的,我刚进去,就听见刘飞在一个关上门的格子里呕吐的声音,听那动静,刘飞是在自己主动用手抠。 我进了隔壁的格子,听着刘飞一阵阵嗷嗷地呕吐声,我靠,看来他是真的豁出来要舍命陪君子了,抠出来回去再继续和我喝。 我静静地呆在格子里不做声。 一会儿,刘飞吐完了,出来,开始在水龙头前漱口和洗脸。 我从格子缝里正好看到刘飞。卫生间此刻没人,只有外面的他和格子里的我。 刘飞洗完脸,擦干,戴上眼镜,用手抹抹头发,整理了一下领带和领口,然后嘴里嘟哝了一句:“妈的,想灌醉我,想从我嘴里套实话,没那么容易!” 接着,刘飞摸出大哥大开始打电话,边慢慢往外走。 刘飞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他开始说话了:”按照您的吩咐,我正在酒店请她的客,新闻部全体人员都来了……一切都很顺利,她对我态度很好,很真诚,毫无疑心,请您放心……” 说着,刘飞出了卫生间的门,听不见后面的声音了。 我呆在格子里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震。操,怎么回事? 我跟踪刘飞上卫生间,事先并没有想到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自发地有了这个念头,说不出的原因让我跟踪了他。刘飞用手抠酒让我小小意外了下,而他打的这个电话让我大大吃惊了,这纯粹是我无意中的发现和收获。 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事情上,我太低估刘飞了,不仅仅是我,甚至于可能包括柳月,她也许没有想到这些,也低估了刘飞的心术。 我愈发感到了刘飞的城府之深,有个叫yulong的朋友说我把刘飞说的太神了,我觉得这不是说的事情,刘飞确实有些神,而且,他真正神的地方,还早着呢,这不过是个开端。 联想到刘飞在今晚酒桌上的表现,我不由一阵颤栗,我体会到了什么叫阴毒和狠辣。 那么,刘飞是在秉承谁的旨意来做这事的呢?刚才他在给谁打电话?马书记?梅玲?他的老丈人龚局长?或者是另外的什么人?我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却无法确定下来。 685有一点我很明确 根据刘飞通话的内容判断,刘飞今天请柳月吃饭,包括让我们一起作陪,都是那个接电话的人幕后详密安排的一部分,似乎是要让刘飞借着这个机会获取柳月的好感和信任,至少拉近刘飞和柳月的关系。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后面有什么阴谋和打算,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一点我很明确,那就是那人绝对对柳月没有好意。 可是,我又有些推翻自己的判断,那人既然能安排到这一步,至少说明不是个智商低的人,他应该知道,就凭一场酒,就凭柳月的睿智,难道刘飞真的能获得柳月的信任和好感?连我都能想到这一点,那人也一定能想到。 既然如此,那么,他安排刘飞请客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恐怕不仅我不清楚,就是刘飞,说不定也蒙在鼓里。 我反复琢磨着,立刻出了卫生间,看到刘飞在走廊里走着,没有进房间,却拐到了楼梯下面,背对走廊,继续打着电话。 我不再耽误,悄悄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柳月正和大家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我回来坐下,有些心神不定。 柳月看着我,笑了下:“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我笑了下,没做声,脑子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我掏出自己的大哥大,卸下电池,将包里那块用光了电还没来得及充的电池按上,然后将大哥大放进口袋里。 柳月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说:“怎么了?干嘛呢?” 我冲柳月笑笑:“没什么,你喝你的酒就是,别管我……” 柳月嘴巴一撇:“不管你你上天……我还管不了你了?” 我嘿嘿笑了下:“能管了,呵呵……来,我和你喝一杯!” “好,下级敬上级,那上级就笑纳了……”柳月笑嘻嘻地端起酒杯和我喝酒,似乎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多想。 刚放下酒杯,刘飞进来了,身体又变得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坐下,看着我说:“哎呀——江主任,我这上了一趟卫生间,酒一下子就上了头,胃里翻江倒海啊……刚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吹了会凉风,感觉才好些了……” 我说:“那……要不,我们就不喝了……” 我这会已经失去了和刘飞喝酒的兴致了,因为我已经摸出了刘飞请客的真假,还有,狗日的喝多了就自己抠出来,回来再喝,这样很难喝醉的,我哪里有这个功夫奉陪。 刘飞却好似来了兴致:“那怎么行,刚才都是你敬我的酒,这会该我回敬你了……来,我先回敬你三杯酒……” 刘飞端起了酒杯。 我心不在焉地和刘飞喝了三杯酒,刘飞每一杯都干净利索地干掉了。 陈静看着刘飞喝酒的样子,说:“刘总,今晚酒量大长啊,看不出,还真能喝!” 刘飞笑呵呵地看着陈静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喜酒不醉人啊,这柳部长的喜事,就是我的喜事,我心里舒服痛快,自然是越喝越高兴了……” 陈静点点头赞赏地说:“嗯……刘总,小嘴真甜,我看你不仅越来越能喝,而且还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心里也很高兴,可是,酒量怎么就不见长呢,该不会是我心里不是真的高兴吧……” 刘飞似乎没有听出陈静话里的讽刺味道,笑呵呵地又对陈静说:“陈主任,我也敬你一杯酒吧……” 陈静说:“别,刘总,我酒量不行,再喝就醉了……” 这时,我打了一个酒嗝,说:“哎——我今晚和刘总单独喝了不少啊,我这会都觉得有些醉了……唉……回家说不定又要挨训呢……” 说到这里,我做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说:“坏了,今晚出来喝酒,还没给老婆请假,糟糕,大大的糟糕……” 刘飞和陈静都笑着看着我,陈静说:“哈哈……回家等着挨尅吧……咦,奇怪,你没请假,你家小娘子怎么没打电话找你呢?” “是啊,奇怪……”我不由暗喜陈静无意中的配合,说着摸出大哥大一看:“呀——电话没电了,怪不得没接到电话呢!” “哈哈……我看你今晚麻烦大了,还不赶紧给老婆打个电话说一声,不然,你晚你回去死定了!”陈静大笑着,又在无意之中配合了我一次。 我挠挠头皮,笑笑,说:“嗯……是得赶紧打个电话。” 柳月这会一直没做声,微笑着看我表演。 我随意地对刘飞说:“刘总,借用下你的电话,给老婆汇报一声!” 刘飞微笑着看着我,痛快地摸出电话递给我,我接过来刚要站起来出去,一看,刘飞的电话竟然也没电了。我靠,怎么会这么巧,妈的! 我说:“刘总,你的电话怎么没电了?” 刘飞做意外状拿回电话看了看,说:“咦——真的没电了,我今晚一直没用,下班前还有一个电的,这么快就没了……” 刘飞神情自若,面不改色,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 我骑虎难下了,只好转向柳月:“柳部长,你的电话还有电吗?” 柳月摸出电话递给我:“我的当然还有电……” 我接过电话,站起来出了房间,说:“你们喝,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只能把戏继续演下去。 出了房间,我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呼了口气,妈的,本来想找个借口用刘飞的电话,看看他拨出的号码,谁知道竟然他的电话也没电了,刚才他不是还打电话的吗,怎么突然就没电了?出鬼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一个激灵,操,该不会是刘飞发觉我跟踪他出去了,早已料到我要对他来这一手,提前做了准备,也像我一样换了电池吧?或者,刘飞没有察觉我发现他打电话,只是刘飞一贯的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措施?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觉得自己心眼不少,在刘飞面前,还是嫩地很。 我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没有打电话,然后回了房间,将电话递给了柳月。 晴儿早就知道我今晚要喝酒的事,自然不用专门请假。 我刚把电话递给柳月,刘飞突然说:“柳部长,不好意思,我也想借用下你的电话,我刚想起一件事要安排下办公室的值班人员……” 柳月笑了下,把大哥大递给了刘飞,刘飞拿着电话出去了。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妈的,这么巧,我用完你也用,我不用你也不用。 突然,我的心里猛地一缩,坏了,刘飞这小子用柳月的大哥大打电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是真的要给办公室打电话安排事,他肯定是要看柳月电话上的拨出记录,看我刚才是不是真的打电话了。 我心里一阵懊丧,妈的,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没算计过他。 刘飞出去后,柳月看着我说:“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说:“没有啊,我很专心的啊……” 这时陈静说:“哎——老大,这会正好都是咱们新闻部的人,咱们大家集体给柳姐敬杯酒,好不好?” 大家都说好,我和大家于是一起举杯敬柳月。 刚喝完,刘飞回来了,把大哥大还给柳月,接着冲我笑了下,不知怎么,我觉得刘飞的笑里有几分嘲讽和捉弄。 散席后,我送柳月回家,路上,柳月摸出大哥大看了看,说:“刘飞刚才确实是给报社办公室打电话了,可是你没有给晴儿打电话……你今晚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说:“没什么名堂。” 柳月说:“你是想查看刘飞出去上卫生间的时候给谁打电话了吧?” 我老实地点点头:“是!” 柳月说:“你查看这个干吗?” 我说:“不干吗,好奇,就是想知道!” 柳月说:“不仅仅是好奇吧?你是不是 怀疑今晚刘飞请客的动机不纯?” 我看着柳月:“你难道觉得他的动机很纯吗?” 柳月淡淡笑了下:“不就是吃一顿饭吗,想那么多干吗?我就不信他能借着这顿饭捣鼓出什么事来,不管他是什么动机,吃顿饭,还能会有什么事?呵呵……你不要想多了,也不能把人的心都想歪了……” 我张嘴就要说出刘飞打电话的内容,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柳月说:“你想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或许,我是真的想多了……” 此刻,我不想告诉柳月这事,现在我不知道是谁在幕后安排的,告诉了柳月,也无济于事,反倒让她徒劳增加烦恼。 虽然我想不出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玄机,但是,我知道,这场酒,绝对是有用意的。 我又想,幕后那人在利用刘飞,说不定,刘飞也在利用那人。 对于刘飞,我真的不敢小觑了。 柳月看着我半天没做声,一会儿叹息一声说:“其实,活着,不必要那么累的,我自己不想那么累,也不想让你那么累,老是寻思那些自扰的事情,会很累的……有的人,热衷于让自己累,对于谋心之计,乐此不倦,可是,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我自己更不想这样……” 我说:“我当然不想让自己活得很累,可是,有时候,你不得不累,被逼的,我们既然想更好地活着,既然想站直了活着,就得承受这些累,有些累,是无法逃避的……虽然我不知道今晚刘飞请你客的真正动机,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算盘的……” 柳月说:“这不奇怪,谁做事情是没有目的的呢?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大大小小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这目的有好坏之分而已,更何况是刘飞这样的人,他有自己的算盘,那就有好了,我们能左右自己,却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走好自己的路就好了……生活已经很累了,再去想那么多,再去为那些看不到事情耗费自己的脑汁,真的很累的……还是让自己的大脑简单一点,让自己活得简单一点吧……” 我呼了口气,没有说话,脑子里寻思着。 686 有内涵的阅历 柳月又说:“其实,生活中,面对的,经历的多了,阅历多了,本来还复杂多变的心绪反而会变得简单起来……很多事情,都是会一厢情愿地让它简单,不要那么复杂……” 我说:“难道,这就是成长和成熟,这就是有内涵的阅历?” 柳月说:“可以这么说……生命是一个不停飘移的过程,所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也许都将成为驿站;所经历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过客;所经历的每件事,都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历练。只有面对了,经历了,我们才会成长,才会成熟,才会享有阅历的内涵……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我默默体味找柳月的话,想起了柳月曾经的经历和苦难,心里一阵酸楚,一会儿说:“在你过去的这些年里,你是不是觉得很累,很苦?觉得劳累和苦楚的日子很漫长?” 柳月叹息了一声,轻声说:“累与不累,苦与不苦,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感悟和见解,同样,人生的短暂和漫长,也要看你怎么样去体味……每个人都有过去,我当然也是,这些过去形成了记忆堆积在心里的角落,我总是想尝试着把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全部舍弃掉,让它变成云烟随风飘逝,也可以让它沉静的睡在我的心室里,以后不会再去打开,也不会再去拾起,偶尔的翻阅,也只是给心灵一次成长的感悟。我总是感觉,人活在世上有无数个太多,太多的分分秒秒,太多的瞬间,太多的选择、太多的无奈,但这无数个太多的背后,只能让心去承受沉淀;漫长的人生也是瞬间人生,我只有让心孤独地去感悟……也许当心伤痕累累、流尽最后一滴心泪的时候,人生就不再有漫长,也就没有了瞬间……人活着,真累!这话不是口头禅,说过了,就是一个发泄,站起来,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在现实里,我们只有选择前进,前进……所以,为了让我们自己更好的前进,我们不能让自己太累,不能让自己因为一些未知的看不到的甚至可能不存在的猜测来烦恼自己,劳累自己……所以,我宁愿把今晚的酒场当做一个普通的同事朋友聚会,不愿意让自己去想更多,虽然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不去想……” 我点了点头:“嗯……” 柳月说:“今晚你的异常行为,我不是没有觉察,只是,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再去借用刘飞的电话,你觉得自己做的很聪明,其实很愚蠢,你要明白,你面对的是刘飞,刘飞的智慧和智商,在某一个角度来说,大大超过你……不仅仅是你,我也比不上他……记住,既然我们不打算去谋害别人,那么,我们就学会以不变应万变,静观事态发展,而不要去打草惊蛇……你知道你借用刘飞电话这一举动,会让刘飞心里想到什么吗?会引起他多大的警觉吗?” 我说:“会吗?” 柳月说:“当然会,不然,刘飞也就不会借用我的电话了……他比你有数,想的周全,真的给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而你呢,只是拿着电话出去转悠了下就回来了,刘飞一下子就看穿了你的计谋……在这方面,你比刘飞差的远了……我现在甚至在想,刘飞可能已经怀疑你偷听到他出去打电话的内容了……你是不是出去偷听到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不禁有些沮丧,刘飞如果要是真的判断出我知道他打电话的内容了,那么,他下一步会对我采取什么行动呢?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 柳月见我不说话,也没有硬追问。 又过了一周,我接到柳月的电话:“建国和黄莺谈得差不多了,两人的关系初步确定了,开始了热恋,呵呵……” 我说:“好啊,太好了!” 柳月说:“建国和我说,他想约了大家一起吃顿饭,把关系公开,总是这么遮遮掩掩的,也不是个事……” 我说:“建国大哥说的遮掩恐怕指的是他和你的关系吧,他恐怕还不知道黄莺和杨哥的关系吧?要是黄莺知道了你和建国的关系,建国知道了黄莺和杨哥的关系,恐怕两人心理上都会有很大的震动和变化……” 柳月说:“该来的早晚会来,也到了该让他们知道的时候了,不然,以后大家怎么相处?” 我说:“你打算怎么办?” 柳月说:“我打算办一桌酒菜,请你还有杨哥、晴儿,加上建国和黄莺,大家一起吃顿饭,该见的面就见,该说的话就说,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说:“这样也好!对了,梅玲是黄莺的表姐,你觉得要不要把她也请来呢?” 柳月笑起来:“你说呢?” 我说:“我问你呢!” 柳月说:“我想听你说呢!” 我呵呵笑了:“黄莺现在很讨厌梅玲,和建国的事情都没让她知道,请梅玲来啊,黄莺肯定是不同意的,那我们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柳月说:“既然多此一举,你还问我干吗?” 我说:“其实我倒是想请她来,到时候大家都不理她,我想看看她难堪的样子……” 柳月说:“无聊!你好无聊!我看就是梅玲不惹你,你都想惹她,是不是太闲了,想找事了?” 我嘿嘿笑起来。 转眼到了周末,柳月在酒店订了房间,我和晴儿还有杨哥到的时候,柳月已经到了,大家一起随便聊天,等候柳建国带着女朋友来。 为了避免杨哥和晴儿有其他的想法,还有不想多费口舌,柳月听从了我再三坚持的意见,事先没有给杨哥和晴儿说柳建国的女朋友是谁,只告诉他们今晚请建国和他的女朋友吃饭,大家见个面。 杨哥和晴儿说笑着,期待着柳建国他们的到来。 一会儿,柳建国和黄莺来了。 一推门进来,柳建国看到杨哥在这里,脸上有点小小的意外,接着就笑着冲杨哥点了点头:“杨哥好!” 而此时,杨哥和黄莺四目相望,都呆了,杨哥还没来得及和柳建国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就顿时僵住了,黄莺甚至都没有笑出来,脸色一变,接着又看到柳月,眼里露出了惊诧和疑惑。 晴儿此时的嘴巴张地大大的:“啊——呀——呀——” 我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心里有些兴奋,觉得挺刺激,盘算着:一场好戏要开始了! 在座的人当中,除了我和柳月,没有人此刻不惊奇意外,这让我感到比较刺激和兴奋,同时开始琢磨怎么和他们说开这事。 我首先对晴儿和杨哥说:“晴儿,杨哥,建国的女朋友就是黄莺,之前,因为他们处在很初步的阶段,一直没有对大家说……” 晴儿如梦初醒,点点头,不知是喜是忧,看了看杨哥,又看看柳月,然后看着黄莺和柳建国长长地“哦”了一声。 杨哥则迅速镇静下来,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冲着柳建国和黄莺点点头:“嗯……好,很好……”杨哥说话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 黄莺看着杨哥和柳月,脸上意外的神情仍然没有消失,她一定是惊诧于柳建国怎么会认识杨哥和柳月。这时见杨哥和她打招呼,黄莺勉强笑笑,笑得很尴尬,说:“杨哥,你好!” 接着,黄莺又冲柳月点点头:“柳姐,你好!” 这时,柳建国倒诧异了,看着黄莺:“你……你都认识他们?” 黄莺和柳月认识柳建国不意外,但是黄莺认识杨哥,倒是让柳建国比较奇怪。 黄莺点了点头,看着柳建国说:“你……你也认识他们?” 柳建国说:“是啊!不但认识,还很熟悉啊!你……你怎么会认识杨哥呢?” 黄莺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决心,说:“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曾经有过一次不成功的恋爱吧,我当时要告诉你详情,你不让我说,那么,今天我告诉你,那次不成功恋情的男主角,就是杨哥……” 柳建国张大嘴巴“哦”了一声,怔怔地看了看杨哥:“杨哥,真的啊?” 杨哥沉稳地点点头:“是的,建国,我和小黄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大家虽然分手了,但是仍然是朋友,小黄是个不错的女人,你能和小黄相处,我很高兴看到,我祝福你们……” 柳建国又看着黄莺点了点头,接着又看看杨哥,似乎还没有适应过来,说:“真巧……这么巧……” 这时,柳月 招呼大家:“建国,小黄,你们坐,坐下慢慢说……” 黄莺没有坐,看了看柳月,接着看着柳建国:“建国,你……你和柳姐……” 柳建国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月接了过来:“小黄,建国是我的弟弟,我是建国的姐姐……” 黄莺猛地吃了一惊,身体摇晃了一下,愣愣地看着柳建国:“建国……这……这是真的?” 柳建国点了点头:“是的,这是真的。” 黄莺瞪大眼睛看着柳建国:“可是……你不是……” 柳建国说:“是的,我是从小没了父母,从小到大跟着收养我的哑巴父亲长大,我从小也失去了我的姐姐……可是,1年多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江海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就是柳月……她就是我的亲姐姐……” 黄莺怔怔地看着柳建国:“可是……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你们的关系稳定了 “小黄,是我不让建国告诉你的……”这时,柳月看着黄莺温和地说:“因为我怕影响你和建国正常关系的发展,我不想让你和建国的关系中掺杂进其他的因素,也不想让你和建国有更多的顾虑和心理负担,所以,我没让建国和你说,同时,我也没有告诉建国你和杨哥的关系……” 黄莺似乎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切很难接受,似乎不能接受柳月和柳建国的关系,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柳月和柳建国,嘴里喃喃地说:“这……这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以……” 黄莺似乎有很大的精神负担,我知道她是考虑到了梅玲和杨哥,还有她以前对杨哥和柳月的作为,以及梅玲和柳月的关系。她似乎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和阻力。 柳月继续说:“现在,你们的关系稳定了,所以,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让你们知道了……包括杨哥,也是不知道你在和建国交往的……”接着,柳月转向杨哥:“杨哥,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今天才让你知道……” 杨哥宽厚地笑笑:“我理解,呵呵……对于小黄,我是衷心希望她能幸福的……” 黄莺看着柳月,神情仍然很尴尬:“柳姐……我……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我表姐……” 柳建国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黄莺:“小黄,你表姐怎么了?” 我知道黄莺现在最大的顾虑之一是梅玲和柳月的关系,她是很明确知道梅玲对柳月的态度的,甚至她都知道梅玲对柳月的某些作为,因为梅玲对柳月的作为,因为她和梅玲的关系,所以,她现在心里极其矛盾和难堪。 黄莺还还没有回答柳建国,柳月说话了:“小黄,我和你表姐是多年的老同事,老熟人,我们之间一直很好很和睦,我们的关系,和你与建国的关系,是不挂钩的,希望你打消顾虑,不要多想什么……对于我来说,只要你和建国真心实意能好,我就很欣慰很满足,我支持你们一起相处……” 柳月似乎是不想让柳建国知道她和梅玲之间的芥蒂。 柳建国蒙在鼓里,笑呵呵地说:“是啊,小黄,我姐说的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你表姐不相干啊,再说,你表姐和我姐还是老同事,要是你表姐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会更高兴呢……” 黄莺没有看柳建国,看着柳月,脸上露出惭愧和感动的神色,低声说:“柳姐,谢谢,谢谢你……”说完,黄莺又看着杨哥:“杨哥,也谢谢你……” 柳月和杨哥都笑着,柳月说:“来,小黄,坐吧,别拘束,别客气,大家本来都是朋友,以后,就更亲密了……” 说着,柳月拉黄莺坐在自己身边。 晴儿这时傻乎乎地说话了:“呵呵……真有意思……这世界真小啊,真巧,呵呵……黄姐,建国大哥可是个好人,建国大哥,黄姐是个大美女,又懂得疼人,体贴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我不知道晴儿此刻心里的真实想法,但是,此刻,她能说这话,已经让我很满意了。 接着,晴儿看着我和柳月:“原来你们俩早就知道啊,一直瞒着我们啊,今天,总算全部揭晓了,呵呵……” 我说:“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只是因为他们还处在初级阶段,还不知道能不能更进一步,所以,就暂时保密了……” 柳月也笑着点点头。 这时,杨哥笑呵呵地说:“建国和小黄都是好人,也都是有生活坎坷和经历的人,我相信你们是会很珍惜的……” 黄莺似乎还有些顾虑,看着柳月说:“柳姐,我有个要求……” 柳月说:“小黄,你说。” 黄莺看看柳月,又看看晴儿,然后说:“我想,我和建国的事情,目前还是不要告诉我表姐,好不好?” 柳建国有些奇怪,说:“为什么?” 黄莺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很赞同黄莺的想法,梅玲就是个祸水,让她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利用这事来祸害他俩,祸害柳月。我于是打个哈哈说:“建国大哥,黄姐是觉得你们还没有瓜熟蒂落,怕万一不成了让她表姐笑话呢,呵呵……你看,黄姐考虑问题多周全……” 柳建国似信非信地看看我点点头,又看看黄莺,黄莺还是低头不说话。 柳月这时说:“行,小黄,我答应你,这点我给你保证。” 黄莺抬起头看着柳月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柳月转头看着晴儿:“晴儿,你说好不好?” 晴儿似乎才出神,这会听见柳月问她话,忙回过神来,点头说:“哦……好,好……” 杨哥这时说了一句话:“小黄,你考虑问题很周到,我也赞成你的意见!” 既然大家都赞成,就说明没问题了,黄莺似乎终于打消了一些顾虑,脸上的神情轻松了一些。 然后,在柳月提一下,大家一起干杯喝酒吃菜,气氛逐渐轻松融洽起来。 席间,柳建国不时看着杨哥,又偶尔看看柳月和黄莺,似乎他对黄莺和杨哥没有成感到不解,又似乎对杨哥和柳月之间目前的状态感到疑惑和遗憾,还有,柳建国在看着杨哥和柳月的时候,眼里还带着几分期望。 晴儿变得活跃起来,拉着我一起给柳建国和黄莺敬酒,笑呵呵地说:“来,我们两口子敬你们两口子,祝福大哥大姐,我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黄莺今天的神情似乎除了感激就是惭愧和感动,还有些不安,晴儿和我敬酒,她和柳建国一起举起酒杯,对晴儿说:“小许,以前我对你有误解和无礼之处,你多谅解……” 晴儿笑笑:“黄姐,这话说到那里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既然过去了,就不提了,今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呢……我们大家都希望你们俩好好地在一起,都希望能喝你们俩的喜酒呢……” 喝完这杯酒,晴儿又拉着我敬杨哥和柳月:“来,我们两口子敬你们两……两个人……”晴儿说到最后,故意打了一个顿。 杨哥看了看柳月,有看了看我和晴儿,笑笑举起杯:“还是我们柳月两个老大哥老大姐敬你们吧,呵呵……” 柳月淡淡笑了下,也举起酒杯。 柳建国看着柳月和杨哥一起举杯,神情有些惘然。 黄莺看着杨哥和柳月,抿了抿嘴唇,眼里带着期望和沉思。 喝完这杯酒,柳建国主动给杨哥敬酒:“杨大哥,我敬你一杯酒,你是我非常敬重的老大哥,也是我生活和工作学习的榜样,我姐经常在我跟前说起你,让我多学习你的稳重和品质,今后,你可要多指导小弟……” 杨哥看着柳建国温和地笑了:“建国,你是大器晚成,虽然起步比较晚,但是进步很快,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和你自身的奋斗和素质分不开,当然,也是和你姐对你的教导和关照密不可分……你姐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无论做人和做事,都是值得称道的……” 听见杨哥如此评价柳月,柳建国露出了很满足的笑容。 柳月似乎看出了柳建国的心思,神情有些无奈和失落。 柳月举起酒杯看着黄莺:“黄莺,我们干一杯,这杯酒,无须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黄莺点点头,和柳月喝酒。 这顿饭吃的很好,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柳月。 吃过饭,大家散去,我和晴儿回家。 回到家,晴儿有些酸溜溜的对我说:“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原来你早就知道,恐怕除了你就是柳月知道吧……唉……你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你和咱亲爱的姐姐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连自己的老婆和弟媳妇都瞒着,到底还是把我当外人啊……到底还是你们姐弟情深啊……” 我说:“晴儿,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想多了,我怎么会把你当外人呢,柳月也不会把你当外人的……” 晴儿不悦地说:“说归说,做归做,我不停甜言蜜语,我看实际行动,说是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有什么意思……” 我说:“那时时机还不成熟,所以谁都没说,这不现在时机成熟了,就把你叫来一起公开了,告诉你了……本来这事就没打算对你保密啊,谁也没把你当外人啊……” 晴儿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晴儿说:“今晚黄莺说不要让梅玲知道的事情,你记住了,不要和梅玲说啊……” 晴儿不高兴地看着我:“什么意思?我今晚不是答应了,你还重复提醒我,不信任我?哼……既然不信任我,那我就偏要说……” 我忙陪着笑脸对晴儿:“不是这意思,我对你,自然是万分信任的,我这不是在加深力度嘛,重复就是力量呢……” 晴儿斜眼了我一下,说:“你说,黄莺为什么怕梅玲知道,谈个恋爱,正大光明,又不是偷鸡摸狗,怕什么?” 我说:“因为梅玲人太好了,太热心了,太会关照人了,太乐于助人了,黄莺是怕她热情过去,好心过度,承受不了她的好意,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晴儿看着我:“你说的是反话吧,恐怕是怕梅玲知道柳建国和咱亲爱的姐姐之间的关系,拿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来做文章吧……其实我心里知道,梅玲对柳月一直是嫉妒地要死,无时不刻都在想压住柳月,必欲致之死地而后快的……” 我说:“你知道就好。” 晴儿说:“可是,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梅玲再怎么想压制打击柳月,也没达到目标啊,她还不是步步追不上柳月,跟在柳月屁股后面撵,咱姐这么大的能耐,哪个女人能匹敌呢?我看,就是我告诉了梅玲柳建国和柳月的关系,还有柳建国和黄莺谈恋爱的事情,梅玲也是无可奈何的,就凭她那点本事,就凭咱姐的地位和能耐,她能把柳月怎么样?” 我严肃地说:“好了,你不要找这么多借口和理由,梅玲的人品和手段,我想你应该清楚,柳月和梅玲的真实关系,你也大概能了解,此事的利害,我想不用我多说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既然你答应不说,那就不能说,我是相信你的信用度的,你可从来是一诺千金的……” 我顺便给晴儿戴了一顶高帽。 晴儿似乎对我的高帽子比较满意,躺在沙发上伸出胳膊撒娇:“好了,不谈这个了……哥哥……过来,抱抱我……” 我俯身过去,抱着晴儿的身体。 688你还爱我吗 晴儿抱着我的身体,很安静,又很沉默。 一会儿,晴儿闭上眼睛:“哥哥……亲我……” 我低头吻了吻晴儿的唇。 晴儿仍旧闭着眼睛,轻声说:“哥,你还爱我吗?” “爱——”我说。 “一直爱吗?”晴儿喃喃地说,搂着我的脖子。 “嗯……一直爱!”我又说。 “有多爱?”晴儿轻声问我。 “很爱——”我干巴巴地应付程序似的回答。 “嗯……”晴儿出了口气,眼角突然渗出了泪珠,将脑袋埋进我的怀里,声音变得很伤感:“我也很爱你,一直就很爱你……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没有了……” 说着,晴儿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晴儿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还是容易想起那伤心的事情,变得很容易伤感,显得很脆弱。 我搂着晴儿的身体,又安慰了半天晴儿。 一会儿,晴儿在我怀里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看着晴儿楚楚的面容,我的心里突然很疼,疼痛的心里夹杂着难言的伤感和忧郁,还有几分孤独和惆怅。 转眼半个月过去,时间到了4月中旬,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天上午,我正独自在办公室里看稿子,梅玲突然推门走进来。 “江大主任,在忙啊,打扰你了没有?”梅玲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抬起头,看着梅玲:“梅社长,什么事?有何指教?” 梅玲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指教谈不上,也不敢指教,我问你,我亲爱的表妹黄莺是不是在和你的好朋友柳建国谈恋爱呢?” 我心里一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 梅玲带着讥讽的表情看着我:“你会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我表妹的事情,我当然是要关心的,我知道了,有什么奇怪的……” 我说:“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干吗?” 梅玲说:“他们俩谈恋爱,我不足为奇,我感兴趣的是,这个柳建国的身份,柳建国到底是谁呢?” 我说:“柳建国是我朋友,是老板,是男人,这个不是很简单?” 梅玲说:“好像没那么简单吧,江主任,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成功啊,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我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梅玲说:“你说我知道了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梅玲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没必要回答了……哈哈……真有意思,真有趣……真好玩啊……” 说着,梅玲冷笑冷眼冷嘲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就走。 来去匆匆,梅玲到我这里来刮风一样说了这么一通话,我的心里不由有些忐忑,毫无疑问,梅玲知道了柳建国和柳月的关系,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然,我也清楚,柳月和柳建国的关系,不是什么刻意要保密的事情,梅玲要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梅玲知道了此事,不是一件好事。她来我这里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通,又是什么用意呢? 我反复思量琢磨着,不由心里有些不安。 第二天,柳建国突然约我到茶馆喝茶,见面坐下,柳建国上来第一句就是:“我决定和黄莺分手!” 柳建国要和黄莺分手!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是我从卫生间里听到的,是我从茶馆里刘建国的口中亲耳听到的。 “为什么?”我问柳建国,心里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就因为梅玲是黄莺的表姐,所以,我要和黄莺分手!”柳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我看着柳建国,不动声色:“梅玲是黄莺的表姐,这个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现在突然要因为这个和黄莺分手呢?梅玲是黄莺的表姐,和你们俩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的有些心知肚明。 “关系大了……”柳建国说:“如果仅仅因为梅玲是黄莺的表姐,如果仅仅因为梅玲和我姐是同事,那都还没事,可是,我终于知道了,梅玲是个坏女人,她一直嫉恨我姐,曾经暗害过我姐,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阴险的暗算,就凭这一点,我绝对不能和黄莺谈恋爱,绝对不能再给梅玲借助我们的关系暗害我姐的机会…… “我现在明白了,怪不得那天大家见面的时候,提到梅玲的时候,我姐和你还有杨哥都闪烁其词,支支吾吾,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你们都在瞒着我……对于黄莺有这样的一个表姐,我绝对不能接受,我绝对不能为了我自己幸福把我姐拖入另一个泥潭……” 我默默地听着,柳建国的话让我有些感动,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柳建国对柳月那种血浓于水的姐弟亲情。 我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几口,然后看着柳建国:“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 柳建国果断地点点头:“决定了,不后悔!” 我说:“你不喜欢黄莺?不爱她?” 柳建国说:“喜欢,爱,可是,为了我姐,我甘愿放弃一切!” 我心里叹息一声,再次被柳建国感动,黯然说:“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是黄莺昨晚告诉我的……”柳建国说。 我有些意外:“黄莺告诉你的?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建国说:“前天晚上,我和黄莺一起在外面散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梅玲,她看出了我们地关系,因为当时我和黄莺的举止形态很亲密,既然她遇见了,我也就没有回避,和她打了招呼,也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然后,昨天上午,黄莺接到了梅玲的电话,接完电话,黄莺的神态变得很不安定,心神不定的,做事情一直心不在焉,我就问她怎么回事,问了半天,黄莺终于告诉我,说梅玲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我和我姐的关系了,说这话的时候,黄莺的脸色很是不安,我开始觉得很奇怪,梅玲知道我和我姐的关系,为什么让黄莺这么紧张呢。 “在我再三追问下,昨天晚上,黄莺终于告诉了我梅玲和我姐的一些事情,说梅玲心里一直很嫉恨我姐,因为我姐处处都比她强,多年以来一直就很嫉妒,以前,梅玲曾经对我姐下过好几次黑手,败坏我姐的名声,差点弄得我姐身败名裂,差点把我姐害的无路可走,而且,梅玲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放弃对我姐的嫉恨,仍然没有放弃利用一切机会暗算我姐…… “黄莺还说,她和杨哥的事情,也是梅玲在幕后做了很多手脚,出了梅玲自己想利用杨哥,还带着挟制我姐的成分……我听黄莺说了这些之后,很震惊,回去后考虑了一夜,前思后量,最后决定和黄莺分手,梅玲这样对我姐心怀叵测诡计多端的人,一旦知道了我和黄莺在谈恋爱,一旦知道了我和我姐的关系,极有可能利用我和黄莺的事情来做文章,对我姐继续加以进一步的阴谋诡计…… “而且,我一旦和黄莺成了,就等于我姐和梅玲也成了亲戚,和这样的人做亲戚,简直是对我姐的侮辱,也是因为我而做下的罪孽……我不想给以后带来什么后患,所以,我决定及早刹车,斩断有可能带给梅玲暗害我姐的机会,免除后患……” 柳建国的语气有些激动,还有些自责。 我听柳建国说完,静默了一会,然后说:“建国大哥,你要知道,关于你和黄莺的事情,你姐可不是这么样想的,她以为,梅玲是梅玲,黄莺是黄莺,梅玲做的那些事情,和黄莺是无关的,不错,黄莺以前是被梅玲利用过,伤害了杨哥,也间接伤害了你接。 “可是,黄莺现在已经认识到了,悔改了,你姐现在的想法是,只要你和黄莺真心相爱,只要你能和黄莺有真正的幸福,她是支持你和黄莺发展关系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在你面前说起梅玲的原因,也是黄莺说起不想让梅玲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时,你姐欣然赞同的原因……” 柳建国说:“我明白我姐的想法,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为了我,她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可能会带来的对她的伤害,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接受,我只有这一个姐姐,她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人世间难以想象的磨难。 “我是个男人,我是个成熟的长大的男人,我绝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伤害我姐,我要保护我姐不再受任何人的伤害,为了我姐的平安,我甘愿牺牲我自己的一切……所以,这事,我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直接决定了……今天早上,我已经告诉黄莺了,和她认真谈话了,和她分手了……” 我说:“那么,黄莺同意了?她怎么说的?” 柳建国的神情有些黯淡,说:“我要分手,她是无法阻拦的,她不同意,也没办法……我今天告诉她了,我不想再重蹈她和杨哥的覆辙,不想最后对大家都带来伤害和痛苦,既然梅玲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只有我和她分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对大家或许都会好…… “她听我说了之后,说她昨晚告诉我那些之后,就猜到了会有这个结果,说她愿意承受这个结局,说她不怪我,怪只怪她自己……当然,我其实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很艰难很痛苦,她也很痛苦,甚至伤心欲绝…… “看到她这么伤心和悲痛,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管怎么说,黄莺和梅玲是亲戚,是表姐妹啊,这层关系是不可改变的……晚痛不如早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断不断,后患无限,我只能挥刀斩断这一切……” 我一直以来就担心会出现这个结果,今天果然出现了。 并非杞人忧天 我知道,我的担心,也是柳月担心的,她之所以不愿意让柳建国知道梅玲和她的事情,就是不想让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被此事干扰。 我心里清楚,柳建国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梅玲一旦知道了柳建国和柳月的关系,如果柳建国继续和黄莺保持恋爱关系,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暗下黑手,为了打击柳月,她是会不择手段的,说不定还会拿柳建国开刀。 虽然黄莺会极力避免和梅玲接触,但是,有这层表姐妹关系在,有些事情是无法回避的,也回避不了。梅玲要想做什么事情,依照黄莺的心术,是难以防备的,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有句古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此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支持柳建国的决定。 我对柳建国说:“你还没告诉你姐吧?” 柳建国点点头:“恩……没有……我打算明天去我姐家吃饭的时候告诉她。我现在只告诉了你……” 我说:“你打算怎么和你姐说?” 柳建国说:“我想好了,就说我们俩感情不合适,性格合不来,就这么说……别的不提……” 我说:“你这么说,你以为你姐会相信?” 柳建国说:“不相信也没办法,反正我就一口咬死性格不合……感情谈不来……” 正在这时,柳建国的电话响了,柳建国接电话:“姐,是我……” 真巧,柳月来电话了,我看着柳建国接电话。 柳建国的脸色突然变了:“什么……黄莺要自杀?” 我吃了一惊,怎么搞的,黄莺要殉情! 柳建国继续接电话:“姐……你知道了……我……我现在和江兄弟在一起,在春来茶馆……哦……嗯……” 放下电话,柳建国的神色变得很紧张,看着我:“黄莺要自杀,要吃安眠药,被我姐发现了阻止了,我姐刚才电话上声音很严厉,她……她这就过来……” 我说:“你姐怎么发现的?” 柳建国说:“我姐路过,到黄莺店里去玩,发现店门紧闭,强行敲开门进去后,发现黄莺正泪流满面在写遗书,旁边放着一大瓶安眠药……” 我说:“靠——真悬,幸亏你姐路过进去,不然事情大了,麻烦了,后果严重了……黄莺人现在在哪里?” 柳建国说:“我姐急忙阻止了黄莺的举动,硬是把她带到家里去了,劝慰了好半天,现在让小红在家里看着黄莺,陪着她……我姐这会正赶过来找我呢,看来要和我算账……” 我说:“哦……看来你少不了要挨一顿尅……” 柳建国叹了口气,脸上的变得很痛苦:“唉……黄莺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会走这条路……” 我说:“或许,是因为她太喜欢你了,她其实也不容易,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活和感情波折,对和你来之不易的这份情感,很珍惜的,失去了你,她或许是真的绝望了,人不到绝望的时候,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晴儿自杀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些作痛。 柳建国的表情继续痛苦着:“唉……其实,我也很喜欢她,她是我从小到大真正接触并爱上的第一个女人,我何尝不想和她在一起呢……可是,现实是这样,没办法,我别无选择……” 柳建国显得很无奈,又很伤感。 一会儿,柳月来了茶馆,直接到了我们坐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甚至有些严厉。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柳月的这种表情,看着柳月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不由有些畏惧。 柳建国见柳月来了,也显得有些紧张和害怕,唯唯诺诺地对柳月说:“姐……你来了……我……” 柳月没有说话,走过来,坐在我和柳建国之间,直直地盯住柳建国,胸口一起一伏,眼神像刀子一般的锐利。 在柳月目光的威严下,我和柳建国竟然都不敢说话了,柳建国低下头。 一会儿,柳月又看了我一眼,我竟然不敢直视柳月,努了努嘴巴,低头喝茶。 我们之间沉默起来,气氛很紧张。 又过了一会儿,柳月说话了,声音很缓慢,但是很有力,带着强压住的怒气:“柳建国,抬起头来……” 柳建国抬起头看着柳月,声音有些发虚:“姐……我……” “你……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柳月的嘴唇有些发青,哆嗦着,痛心地说:“柳建国,你……你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为什么要作死……你……你可知道,你差点就害死了一条人命,你可知道,你差点就惹出了塌天大祸……” 柳建国鼓足勇气看着柳月说:“姐,你听我给你解释……” “不用解释了,事情的原因和经过我都知道了……”柳月拦住柳建国的话:“我问了黄莺了,我看了黄莺写的遗书了……” 说着,柳月掏出一张纸,往桌子上一放。 我和柳建国凑在一起看。 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上面是水渍的斑迹,一定是黄莺写信的时候喷涌而出的止不住的泪水了,可以想象黄莺伤心欲绝边写信边流泪的情景。 “建国,我走了……”遗书开头直奔主题。 “其实,昨晚我告诉你的那些事,自从我知道了你和柳姐的关系后,就一直成了我心里最大的病根,我多次想鼓起勇气告诉你,但是,我又害怕,我害怕失去你,害怕失去我脆弱生命里终于得到的真爱,这是一份没有掺杂任何物欲的真爱,是我生命里最纯真的一次真爱…… “可是,我表姐知道了我们的关系,知道了你和柳姐的关系,我就知道,这一切都瞒不住了,我也无法再瞒你了,我不能也不想对你有任何欺骗,面对你的再三追问,我终于决定告诉了你实情…… “是的,我和梅玲是表姐妹,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是的,我曾经在梅玲的唆使下,做了对不起杨哥和你姐的事情,伤害了杨哥,也间接伤害了你姐;是的,梅玲一直对你姐耿耿于怀嫉恨着,曾经深深祸害过你姐,而且至今还没有放弃没有停止这个打算;是的,我可以尽力避免,但是不敢保证今后梅玲会不会借助我和你的关系来暗算柳姐…… “所以,当你告诉了你的决定时,我没有怨你,我不怪你,你是一个好人,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要怪只能怪自己,我不该有梅玲这样一个表姐,不该立场不稳,在她的唆使下做哪些不该做的事情,今天的结局,所有的原因都在于我,我是自己做孽,自寻绝路…… “我理解你的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柳姐是一个心地善良品质优秀的女人,一个真正的好女人,她地胸怀是那么的宽广,对人是那么的宽容,对朋友对亲人都是那么的无私奉献,这样的女人,是不应该再受到伤害的…… “建国,我理解你,可是,我不能承受这个打击,你可知道,我是那么深深地爱上了你,这一生,我真正品味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什么是真正的两情相悦,我爱的不是你的金钱,不是你的公司,不是你的其他,只是你这个人…… “我是多么希望世间没有这么多的烦扰,多么希望我表姐能做一个好人,多么希望她能不嫉恨你姐,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走了,离我而去了,我的天轰然倒塌,我失去了生命的最爱,失去了生命里的全部,我无法再支撑自己了…… “建国,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了,我活着,已经失去了意义……我走了……建国,深深地祝福你,祝福柳姐……祝福你们好人有好报……” 看完黄莺的未遂遗书,我和柳建国都沉默了,我的心里不由很感慨,想不到,黄莺是如此的痴情,丝毫不亚于当年的晴儿。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又有些疼。 沉默了好久,柳建国抬起头,悲酸地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说:“姐,我不是要故意伤害黄莺,可是,我真的没有选择,我没办法,我必须这样做!” “够了,不要说这些,不要和我说这些……”柳月咬了咬嘴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柳建国说:“建国,你好愚蠢,你真愚蠢……你竟然就为了这事那两个人的幸福做赌注,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姐心里有多难过,有多伤心,你可知道,你的幸福对姐有多么重要,你在姐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如果你过得不幸福不开心不快乐,我有何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爸爸妈妈,我还有什么脸做你的姐姐,做你的亲人……” 说着,柳月的声音堵塞住了,眼圈红了。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有些发酸。 柳建国听柳月这么一说,眼圈也红了,说:“姐,我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你,我不能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为了保护你,我不惜任何代价……” 柳月说:“愚蠢之至,看问题总是那么简单,你以为你和黄莺分手就能解决问题了?就能保护好姐了?你以为姐是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容易就被人暗算?你放弃了自己的幸福,毁掉了黄莺的幸福,伤害的不仅仅是你们自己,还有我,还有关心祝福你们的周围的朋友,你知道吗…… “自从那场海啸,姐和你失散了20多年,姐一直孤苦伶仃地自己过日子,现在,我们姐弟团圆了,我们没有父母了,姐对不住你,让你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姐现在对你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找到一个幸福相爱的伴侣,和和美美过日子,姐能看着你的幸福,心愿足矣…… “姐知道你和黄莺是彼此真心深深相爱,姐一直在深深地祝福祈祷着,希望你们终成正果,姐还盘算着回家上坟的时候,给爸爸妈妈报喜……可是,你竟然草率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既差点毁了自己,也差点毁了黄莺,还差点毁了姐,要是黄莺真的出了事,你说,你自己心里能安宁吗?姐心里能过得去吗?这一辈子,姐都会受着良心的谴责,为你,为我…… “不错,黄莺是梅玲的表妹,不错,梅玲和姐之间是有些芥蒂,可是,这不能责难到黄莺头上,她虽然曾经走过弯路,可是,她已经认识到了,已经悔过了,人谁不会犯错误呢?难道就不能改了?就不会接受教训了?就不能给人家机会了? “黄莺这个人,我自以为看人是比较准的,我看好黄莺,这是个人品素质都不错的人,她能对你好,爱你,喜欢你,你爱她,喜欢她,这就足够了,我不希望你们俩的感情受其他外界因素的影响……黄莺能为你差点走了绝路,这也说明了她是多么地在乎你,对你爱地多么深,如果黄莺真的出了事,你良心上能安稳吗?” 柳建国低头不语。 690想得很远 柳月继续说:“虽然我没有大张旗鼓张扬我和你的姐弟关系,但是,我也知道,这事早晚都会被大家都知道的,这事也没有必要严格保密,梅玲知道这事,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不足为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倒是很会未雨绸缪,想得很远,有必要吗?未来不可测,明天的事情,谁知道会怎样,你怎么就这么能这么准确地预测?不要去想太远的明天,把握今天,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那些看不见的未知而去葬送今天的幸福,这真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对黄莺的伤害有多大吗?让姐心里有多难过吗?你这么做,太让姐失望了……你做事业,姐不能说你肤浅,甚至要表扬你做的好,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姐只能说你幼稚透顶,荒谬之极……你让姐太伤心了……” 柳建国继续低头不语。 柳月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又看看我,眼睛一瞪,说:“这事,你是不是也跟着出谋划策了?” 我忙摆手:“没有,没有……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这道理我是知道的,我怎么会捣鼓这事呢,我也是刚听建国大哥说的……” 见我一副手脚忙乱解释的狼狈相,柳月忍不住想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转脸又看着柳建国:“走,跟我回家!” 柳建国抬起头:“姐——回家……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柳月严肃地说:“去给小黄道歉,去给小黄赔不是,姐来之前已经向小黄赔礼道歉了,你还要亲自去当面道歉,重归于好,好好的谈你们的恋爱,不许再胡闹!” 柳建国说:“姐——可是……我……” 柳月的表情显得有些急切,又有些伤痛:“建国,你是不是要不听姐的话?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姐说不动你了……” 柳建国不敢应声,低头站起来。 柳月说:“你和黄莺如果是因为性格不合,感情谈不拢而分手,我无话可说,但是,因为这事,绝对不行……走——跟姐回家!好好 安抚安抚小黄……有些事,必须你亲自来做,姐是无法代替的……” 说着,柳月站身要走。 这时,我傻乎乎冒出一句:“我……我去哪里?” 柳月有些忍俊不住,又板起脸看着我:“你去哪里?你去上班,下班后你去家里,去学校里,去陪晴儿……这个还用我教你吗?” 我半张嘴巴,点点头:“哦……” 柳月忍不住又想笑,强忍住,转身离去。 柳建国乖乖跟着柳月走了。 我傻呆呆坐在那里发了半天愣。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在柳月的努力下,柳建国和黄莺和好如初,关系继续发展着。 一场风波过去了。 虽然柳月为了黄莺和柳建国的爱情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可是,我仍然不知道,柳建国和黄莺能否有长久的幸福,虽然我心里无比祝福他们。柳月说了,未来不可测,是的,明天会怎么样,谁会知道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呢? 当然,关于柳建国和黄莺,这是后话。后来那场突如其来的几乎将柳月的生命毁灭的突发事件,是谁也无法预知的。 生活还在继续,我的工作也在平稳进展。好像真的如柳月所言,1997年,是我的吉祥年,我的事业似乎很顺风顺水。 这天,传来一个好消息,市里要评选江海首届十大杰出青年,我被列入了候选人。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这个消息,让我格外振奋,柳月和晴儿也都很兴奋,虽然候选人有20个,我只是其中一个,还没有被选上。 柳月告诉我,十大杰出青年的评选方式,是面向社会公开投票。而选票,是印在市里最权威的报纸——江海日报上,同时在报纸上刊登候选人的事迹,由全体群众根据各人的事迹自发公开评选,将选票从报纸上剪下来寄到评选组委会办公室。 既然是公开投票选举,那么,就不存在舞弊的可能,我也不用多操心,是死是活随他去就是了。 柳月开心地祝贺我,随后又说:“你要放平心态,不管选上选不上,其实都是个很大的荣誉,能列入候选人,本身就是领导对你工作个品行的肯定!能选上,当然好,选不上,也没什么……” 我点点头,觉得柳月说的很有道理。 晴儿兴奋地对我说:“峰哥,这可是个天大的荣誉,你要成为江海青年十杰了,这对你今后的仕途,可是个极大的帮助,这次,你一定要选上,我有这个信心,你也要有这个信心……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选上……” 我又点点头,心里暗笑晴儿外行,这是公开选举投票,你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晴儿又说:“哎——可惜,我不晓得用什么办法才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我心里又暗笑不已。 陈静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告诉我:“老大,我给你说,这次推选候选人,全市宣传系统给了一个名额,报社推选的时候,马书记开始推选的是刘飞呢……但是,在张部长那里被阻击了,张部长坚持让报社报你,然后,他果断拍板,宣传系统推选你做候选人……” 此事让我将信将疑,因为柳月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事,我就问陈静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陈静神秘地笑笑,不说,只说此事千真万确。 既然陈静说消息千真万确,那么,柳月也一定是知道的,因为推选候选人是要部长办公会确定的,但是,柳月不告诉我,那么原因在那里?难道是柳月不想让我因为此事对马书记有看法?对刘飞产生更加强烈的敌意? 我将此事压了下来,谁都没有说,将自己的想法咽在了肚子里。 这天,我应宋明正之邀,到南江去采访,没想到,在我采访期间,晴儿背着我干了一件荒唐透顶的事情。 晴儿干的事情,和我此次评选十大杰出青年有关。 先回过头来说我来南江采访的事情。 此次我来南江采访,是宋明正再三邀请的,自从上次和宋明正关于磁带的谈话后,我心里就对宋明正有了距离,这距离来自于失望和心寒。我终于明白,我和宋明正的朋友关系是永远是不可能达到我和老三这样的程度的,虽然宋明正不管人前还是人后,都对我很好,好的无可挑剔,亲热地像是自己家兄弟。 我又想起杨哥和我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参加工作后,在官场在单位,在周围的圈子里,是很难有真正的朋友的,一个人真正的朋友,只能是来自于同学和战友等极少的渠道。在官场的朋友,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有着共同利益的相互利用体。 我觉得我和宋明正的关系也不过就是如此吧,如果我不是一个对他有用的党报记者,恐怕他和我不会达到如此亲密的关系,即使我救过他的女儿,即使我曾经无意中对他的仕途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可是,想一想,宋明正在利用我,我呢,不也是利用宋明正了吗,不然,秦娟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呢? 这样逐渐地想着,心里慢慢找到了平衡,对于宋明正发来的采访邀请,也就不再推辞,直接去了南江。 在南江,我受到了宋明正的热情欢迎和款待,采访过程中,他一直亲自陪同。其实此次采访的主题内容很简单,是关于信访工作的,有分管信访的副县长和信访局长陪同,宋明正陪不陪我都可,我也向宋明正客气了几句,说这次采访的内容不大,不用他亲自陪同,但是,宋明正坚持要陪同我全程。 “兄弟,你是我亲兄弟,你来哥哥我这边采访,我要是不陪你,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配呢?”宋明正情真意切地说着,似乎在努力弥补上次谈话他不慎出言可能给我心里带来的阴影。 做秘书出身的宋明正,虽然在生活中可能会粗枝大叶,但是,在官场上,他是极其细心的,甚至可是说是细腻,对于他经历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认真斟酌寻思。 那次他脱口而出的话,我不冷不热地回答,他是很敏感很注意的,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县委书记,虽然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人,但是,对于我,他是一定在乎的,没法不在乎,不是因为我长的多么帅气,多么年轻,也不是我这个党报记者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更不是我救过她的女儿他对我有报恩之心,而是因为在磁带事件中,在扳倒一系列人物的过程中,在他是仕途飞黄腾达中,我和他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对这一点,我心里很明白,我想宋明正比我更清楚。 白天的采访结束后,晚上宋明正安排和我单独一起吃饭喝酒,没有让那些人陪酒。两人单独喝酒的时候,宋明正放开了酒量,喝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向我倾诉着他对我的真情肺腑,还有在官场混的种种不易。 我没有多说话,陪着宋明正喝酒,冷静而沉静地听着他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的话。 我基本摸准了宋明正的特:酒后失言,酒后话多。 “兄弟,我给你说,我很信奉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明正舌头根子有些发硬,边抽烟边端起酒杯一扬脖干掉了一杯酒,摇头晃脑地说:“现在的人呢,都以为这句话是自私自利的意思,其实呢,我不这么认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为’,我理解,应该是‘修’的意思,天诛地灭,是并列结构,就是天地诛灭的意思。讲通俗一点就是:人不修己,那么天理难容啊!而很多人解释成,人不为自己谋私利,那么天地会诛杀他,老天爷在中国人和中国传统文化中都是公平的化身。这不通啊!老天爷会如此的糊涂吗?” 大胆的猜测 这个观点,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还是从宋明正嘴里听到。我没有做声,点燃一颗烟,静静地看着宋明正。 “子曰: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所以我大胆的猜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能就是根据夫子此语演变而来!不过语气更加的严厉和直白!因为是老百姓的语言。荀子曰:入乎耳,著乎心,为己也,入乎耳,出乎口,为人也,这里就谈到了为人和为己的关系。圣贤之教,需心存敬意,细细思量,方可得其一二。所以有一位国学大师曾经告诉我一定要对古人心存敬意,而不能曲解古人之良苦用心…… “你是大学生,我想你也知道,为字有两种发音,阳平和去声。例如为人,为学等等即是阳平,表示修习之意。为,去声就是介词后面接对象,例如:为你买了一本书等等……” 宋明正继续自由发挥着自己的才华和想象,继续说着:”如此说来,这句话就很好理解了,一个人不修己的话,天理就会让此人灭失掉,对了,天在这里就是朱子所讲的理,天理嘛……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这个人会被历史被人民抛弃!这是多么好的金玉良言啊! “我想当初古人说出此语的目的大概是道将不行,世风日下而讲的感慨之言,语气所以就比较的严厉!不说古人了,我们就拿身边的例子,多少的官场之人,就是因为没有修己也就是没有为己而被天诛地灭,其实不是法律制裁了他,而是老天,人民政府党纪国法只不过是依照老天的意思行事罢了……” 我说:“宋大哥,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和你可能有些不同,按照你刚才的意思,即使就是说,人不为了自己就会被天地扼杀,那么这个前提也不应该建立在人家的痛苦和损失之上,而是以人之常伦正当的常情做法去行之才是,正所谓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嘛。所以我觉得,就算是想要为自己,那么最少也要以互惠互利为前提才可以,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失君子之德;所以,君子理应坦坦荡荡去努力奋取,打造自己的一片天地!莫做小人,遭受天谴……此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告诫那些爱慕虚荣喜欢攀比之人,如果人活着不能为了自己,率性而活,却整天想着如何使自己比别人更光鲜亮丽,不切实际的盲目攀比,那么他们将活得十分疲惫,受到生活的惩罚。现实生活中,口口声声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事的人,很少有人能活出真实的自我,他们活着只是为了装点别人的双眼,美化他人的视野。这种人,应该天诛地灭——即使天不诛地不灭,他也会为自己的疲惫所灭……” 宋明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听我说完,半晌没说话,一会儿笑了笑:“哦……啊……嗯……兄弟,你说的好,你说的对……呵呵……你狠坦诚,也很实在……” 宋明正的笑很干很涩。 我说:“宋大哥,既然我们是兄弟,那么,说话就不必虚伪了吧,没必要,刚才我听你说的那番见解,也是同样觉得你很实在的,虽然观点和我的不大一样……” 宋明正说:“嗯……呵呵……是,我们兄弟之间,是不需要虚伪的,虽然这个虚伪呢,在官场是不可缺少的……其实我很欣赏三国时曹操的一句话,叫: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我欣赏他的这种不虚伪。” 宋明正信口开河一般,突然又扯到这句话。 我笑笑,琢磨宋明正对我说这话的用意,琢磨宋明正是真的喝多了胡侃还是并没有真的醉酒,在表达他的某种意思。 我做感兴趣状,认真地看着宋明正。 “这种洒脱,这种勇气,在三国只有曹操能放出豪言。在当时战火连天的年代,这种大逆不道,千夫所指的话,人人有杀而诛之的愤恨,可天下归一的大任却又这位奸雄完成。有人云: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于操为甚。我想这是个人的偏见。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才是他的真实写照。”宋明正说:”我想生活在那种年代,要是我,我宁愿做乱世的奸雄,而不愿做乱世的英雄。在乱世,人人都为了自保,相互杀戮,当英雄没有人会感激你,只有用暴力对抗暴力,用善心对抗当时所处的环境,只能颓败。在如今的官场中,在我这个县委书记的周围,某些人面对领导,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表面上说是是好好,其实内心不知骂了他多少遍,背后不知说了多少坏话。这些,我表面上不说,其实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还有,在现实中,有的人本来家中很穷,但处处表现的阔绰,表面穿的的名牌,其实他连袜子都没穿,穿了还露脚趾头。别人问收入往高了说,问女孩年龄往低了说,妈妈夸自己孩子往好了说。说是那是面子,其实处处透着虚伪……当虚伪的人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自己也就慢慢融入这种生活中。有的人为表现自己的不虚伪,表现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秉性,表现自己的高洁,处处贬低自己,处处表实实在在,处处说真话,其实内心高傲的很,真有一种酸秀才的清高……说自己不虚伪的人他最虚伪……” 我默不作声,听着宋明正的话,又把他刚才说的那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观点结合起来考虑,思忖宋明正的意图。 宋明正继续说:”其实人都是虚伪的,当一个不虚伪的曹操出来,贬多于褒,这就是虚伪,有些人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用笔讨伐,孙权说:其惟杀伐小为过差,离间人骨肉以为酷耳,御将自古少有。孙权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呀,他要是有曹操的实力不知会发什么飙呢…… “西方人认为中国人的礼让大都是假客气、假客套。的确,我们不能说中国人在礼让中的言行与其内心的想法、裕望、目标完全一致……总之,虚伪人人都有,但表现的太过强烈那就是失本。”说到这里,宋明正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兄弟,哥哥在你面前是从来不会遮掩虚伪的,不管是你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话,哥哥都直接说出来…… “所以,兄弟,以前哥哥说话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想你会理解哥哥的……哥哥其实并不是自私自利,而是太坦诚直率了一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总比留在心里要好吧,那样,岂不是更对不住兄弟之间的感情…… “有时候,哥哥在你面前的想法自然流露,是因为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当然,换了你是我,你这么说,哥哥是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责怪和埋怨的,因为,大家都是官场中人,大家都彼此互相理解的……当然,不管我说了什么,我心里都是把你当亲兄弟的,我是绝对不会干那种卖友求荣的事情的……” 我出了一口气,闹了半天,宋明正原来还是在向我表白他的心迹,用这些观点和理念来为自己进行辩护,同时再一次表明和我的牢不可破的兄弟真情。原来宋明正并没有真的酒醉,不但没醉,反而头脑清醒的很,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看来,宋明正接受了以前的教训,现在变得更加小心警惕了,对人更加防备了,即使对我也是如此。 宋明正今天一直没有和我谈起半句关于磁带之事泄密的事情,原来他并非将此事忘记了,而是隐瞒在心里不说而已。 我突然想,宋明正并非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磁带泄密之事,他不会干巴巴在那里等死,或许,他会主动反击甚至出击,至于反击谁出击谁,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宋明正尚且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会主动出击,而我呢,好像除了等待看不见的对手和报复上门,别无他法,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反击如何出击,更别谈找谁出击反击了。 不管宋明正今晚说了些什么,其实我心里的看法并没有改变,我认定宋明正在关键的时候,是绝对不会顾及我这个亲兄弟的,虽然我们现在好像是个联盟,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条绳子上就剩我自己了,宋明正金蝉脱壳了。 宋明正谈古论今想表达他对我的坦诚和真情,却让我更加认清了他的本质和人品,我心里更加坚定了和他共事的原则:及联合又斗争。联合是两人之间公开的,斗争则是我暗地的。我必须要对他设防了。 此时,我也更加觉得,柳月当初离开宋明正,是绝对正确的,宋明正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即使现在想和柳月复婚,想利用柳月为他出力助他官途腾达的想法也多于他对柳月的真实感情。假如风暴来临,宋明正是绝对会首先自保,是不会管柳月死活的。 我不由为自己前段时间想让宋明正离婚,甚至想让宋明正和柳月复婚的想法而懊丧,觉得自己太荒谬太荒唐太混账。 第二天,我起床后和宋明正一起共进早餐,宋明正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哎——兄弟,我昨晚喝多了,回去接着就睡过去了,自己说了些什么,都忘记了……昨晚哥哥没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吧?” 我笑笑:“没有啊,很好啊,什么都很好,没有什么不恰当的……” 宋明正搓了搓手,笑着:“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我微笑下,没有说话。 吃过早餐,我和宋明正坐在宾馆大厅里休息会,服务员送来了今天的江海日报。 宋明正打开报纸一看,突然冲着我说:“哎——兄弟,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哥哥我,不仗义!” 我说:“什么事啊?” 692 十大杰出青年 宋明正把报纸摊开给我看:“看,江海市首届十大杰出青年事迹简介……这不是你吗,哈哈……你成为十大杰出青年候选人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淡淡地笑了下:“宋大哥,这只不过是列入了候选人而已,又不是当选上了,谈何大喜呢,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选上选不上,这可都是个极大的荣耀,荣耀还是其次,关键是说明了你在上级领导心中的位置,这才是最重要的……”宋明正边说边看报纸:“哟——下面还有选票……填好后剪下来寄到评选办公室即可……本选票复制无效……哈哈……这就开始投票了……我可要投你一票……” 说着,宋明正喊过秘书,把报纸一抖:“去,把这张报纸上的选票填好,寄出去,把我兄弟选进去……” 秘书笑着答应,拿着报纸去了。 我呵呵地笑着。 宋明正看着我说:“这样的事情,我当然是要投我兄弟的票了……哎——光我自己这一票还不行,势单力薄,我看……我看发动下全县各单位,把今天的江海日报都收集起来,集中安排人给你投票,哈哈……江海日报在南江发行1万多份,这一万张选票出去,可是很大的效果和力度……嗯……就这么办,我这就安排办公室主任给各单位下通知,把今天的江海日报统统给我收起来……” 我吓了一跳,忙阻止宋明正:“宋大哥,这可万万使不得,如此大动干戈,动用政府和党委的力量做这个事情,如此招人眼,这岂不是让我难堪啊,我希望自己能在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下被评选,我希望别人对我公正,我自己更要对别人公正,舞弊选票的事情,我不能接受,这对我来说,是个耻辱,是对我人格和尊严的玷污……当然,宋大哥的好心,我还是领了,还是感谢老兄的一番好意……” 宋明正呵呵笑笑:“嗯……既然兄弟你这么说,那我就从了你……不过,此次评选,我很看好你,你大有希望,我等待着你胜利的好消息……我估计,五四青年节那天,就是评选结果揭晓之日,也是颁奖表彰之日……” 我点点头:“嗯……” 正在这时,我在宾馆大堂看到了王勇和报社印刷厂的厂长,正走进来。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我们,笑着走过来,和我招呼了下,和宋明正握手。 我和宋明正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接着,王勇就和宋明正边说话边踱步,到了大堂没人的一角。 我和印刷厂厂长闲聊起来。 “哎——我们印刷厂的日子要是天天像今天就好了……”印刷厂厂长说。 “怎么了?今天发财了?”我笑呵呵地说。 “呵呵……发了一笔小财,不大,但是,可惜啊,不是天天这样,要是天天这样,可就发大财了……” “呵呵……发了什么财呢?”我说。 “我们印刷厂还能发什么财啊,就是多印刷报纸,挣印刷费啊……”印刷厂厂长说:“今天的报纸,昨晚广告部突然发飙,一下子加印了10万份,哈哈……今天咱们江海日报的发行量激增啊,达到了20万份,可喜可贺啊……” 按照报社规定,加印报纸都是走广告的途径,由广告部下单子给发行,然后发行部报数给印刷厂。广告客户加印报纸是常事,不过一般都是加印几百份,多的开业的那种加印几千份,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加印10万份的,印刷厂厂长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说:“靠——广告部是不是揽了大活了,什么样地大客户加印了这么多……” 印刷厂厂长说:“不知道,我今天一大早就被王经理拉着来南江了,梅社长安排我来参观下王经理的装饰工程,不晓得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广告部门呢……哎——不管什么大客户,反正广告部发财和我们无关啊,我只要天天能有大量的印刷业务,就满足喽……” 我脸上依旧笑着,心里却不由闪了一下,这加印的10万份报纸,一定是有来头的,一定和十杰的评选有关。今天的报纸上印有选票,一定是有些候选人事先得到了消息,提前来加印了报纸,拉选票呢。 我不由心里有些悲哀,当今社会,什么都兴弄虚作假,评个十大杰出青年,也要如此折腾,累不累啊。 我心里坚定一个想法,不管别人如何折腾,如何拉选票,我坚决不干这样的事,我觉得这样做,简直就是强奸民意,不但是欺骗组织,更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不过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自己觉得,我此次当选的希望变得渺茫了,20个候选人,都是强手,差距都不大,这10万张选票集中到几家手里,票数自然会大增,我的劣势是很明显的。 即使是这样我没当选,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这样的评选,当不上十杰也罢。 这边我和印刷厂厂长闲聊的时候,那边王勇也在角落里和宋明正窃窃私语。 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和我们告别,上楼去了。 我的采访任务昨天就已经结束,今天宋明正安排和我一起去城外爬山,同时陪我回老家去看看爹娘。 在等车的空挡,我拿出电话给发行部打了电话,正好是老邢接的电话。 我装作没事一般和老邢闲聊,然后无意中提到了今天报纸加印的事。 “邢大哥,今天加印报纸的都是哪些单位的啊?”我问老邢。 “哦……你等等,我看看昨天加印报纸的单子……”老邢说。 一会,老邢和我说了加印报纸的几个客户名单,果然都是参评十杰的人和所在的单位弄的,有的加印了3000份,有的5000份,没有超过5000份的。 “对了,还有一家大客户,一下子加印了5万份……”老邢说:“这家可是财大气粗……” “哦……是哪家啊?”我吓了一跳,还真有破釜沉舟大手笔的。 “是市里鼎鼎大名的一家民办的外语学校……”老邢说:“联系人叫晴儿……他们刚来人把报纸拉走……装了满满一大车!” 老邢不知道晴儿是我老婆,更不知道那家外语学校是我老婆办的。 我一听,彻底被雷到了,彻底吓了一大跳,这个大手笔竟然是我的老婆出手的,竟然是晴儿干的。 晴儿为什么要加印5万份报纸,用意不言而喻。 晴儿出手可是真够大气的,她竟然也参与了这个弄虚作假拉选票的活动,而且规模和力度是如此之大,简直可以说是巨大,要创造一个江海之最了。 我匆忙挂了老邢的电话,拨打晴儿的电话,却关机打不通,又打晴儿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 我在南江呆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辞别宋明正,急火火赶回江海,直接去晴儿的学校。 我必须要赶在晴儿把这5万张选票寄出去之前回到江海,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一向做事情谨小慎微的晴儿竟然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这5万张选票一旦寄出去,此事一旦传到社会上去,无异会在江海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会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暴,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而如此巨大规模的事情,是很难保住密的。换句话说,就是保住了密,就是我高票当选,这样的青年十杰,对我也等于失去了意义,不但不会让我感到荣耀,还会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柳月告诉过我,评选规则中明确规定,凡是有弄虚作假舞弊拉选票的,一经举报查实,立即取消参评资格,并在全市给予公开通报。那些3000、5000的规模都不大,只要小心点,自然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动静,但是,这个50000的,可是会在江海闪出一个惊雷,这可是以前从来都闻所未闻的事情,可以开创江海之最,可以刷新江海的一项新纪录。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晴儿突然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不知道晴儿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不和我商量,自作主张就敢这么做,就敢有如此之大的胆子。 这有点不像晴儿做事的风格和性格。可是,事实是,晴儿却是做了,而且正在进行时。 一路上,我火急火燎,不停拨打晴儿的大哥大和办公室电话,却始终没有打通,办公室也没人接。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不到晴儿,她大哥大干嘛关机,办公室干嘛没人接电话,她到哪儿去了,此刻在干嘛? 我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不停催促驾驶员加快速度。此刻,我最担心的是晴儿会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法,将选票都寄出去了,那样,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终于到了江海,终于到了晴儿学校的大门口,我一个箭步冲下车,直奔学校大门。 一进学校大门,院子里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学校楼下的院子里,相当热闹:一边是堆积如山的报纸,几个教职员工正在分配剪刀,那当然是要从报纸上裁选票的,中间是并排在一起的几张桌子,几个教职员工正趴在那里拿着笔等着,看来是准备填写选票,另一侧是几个教职员工正在整理信封,显然是准备将一会儿填写好的选票装进信封,最边上又是几张桌子,几个教职员工正在信封上卖力地填写地址。 很明显,全校的教职员工都被晴儿动员起来了,分成4个组,各司其职,万事俱备了,晴儿则跑前跑后指点着,手里端着一个水杯,忙得不亦乐乎。 怪不得晴儿办公室没人接电话,原来都在楼下院子里忙乎这个,在集中精力填写选票。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见我进来,晴儿高兴地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哎呀——峰哥,你怎么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了,不是去南江出差了吗,不是要明天才回来的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嘻嘻……” 我没有回答晴儿的问题,扫视着院子里即将开始忙碌全部的现场,劈头就急说:“这些信有没有填好寄出去的?” 晴儿得意地笑着,看了看现场,对我说:“还没有啊,正在准备即将进行流水线作业呢……很快,第一批5000个信封就能装好了,一会儿就能寄出去……哎——我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呢,没想到你突然回来发现了,嘻嘻……” 我松了口气,还没寄出去就好。 我没有理会晴儿表功的撒娇,说:“你大哥大怎么打不通?” 晴儿说:“今儿个我什么都不做,专门发动全体教职员工来搞这个流水作业,我为了避免其他事情的打扰,干脆关了大哥大……怎么?你是不是想老婆了,给我打电话了?” 晴儿的兴致依然很高,拉着我地胳膊说:“峰哥,你看,我的效率高不高?我也学会了你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了……我打算今天把这50000张选票全部寄出去,哈哈……我的老公当选首届十大杰出青年,可就是稳稳当当的万无一失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一旦流水线开始作业,就是高效的,过一会儿就寄出去第一批……” 晴儿讨好般地向我炫耀着。 我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流水作业现场,看着晴儿的杰作,不由苦笑了下。既然还没开始操作,选票还没有寄出去,我就放心了,主动权还在我手里。这时,我心里的疑团开始涌出来,琢磨了下,对晴儿说:“先别忙开工……我渴了,走,到你办公室喝点水去——我和你说说话……” “好,我安排下这里……大家先等下再弄,先别操作哈……”晴儿叮嘱了一下正在等待开工的教职员工,然后乐呵呵地跟着我去了她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晴儿就搂着我的脖子撒娇:“峰哥,你看我做的好不好?关键时刻,我这个贤内助的表现还算及格吧?呵呵……你满意不,你高兴不?” 晴儿浑然没有觉察到此事的后果和严重性,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又一想,隔行如隔山,晴儿接触官场和社会不多,只在校园里转悠,对这些事情了解不透,也是可以理解。 我没有说话,坐下来,对晴儿说:“给我倒杯水!” 这时,我倒是真的觉得有些渴了。 晴儿忙去给我倒了一杯水,端到我跟前,接着又挨着我坐下,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脸,说:“怎么了?峰哥,我看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呢……” 我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然后放下杯子,看着晴儿说:“晴儿,你真能!” 晴儿没有听出我话里有话,得意地笑起来:“哈哈……你终于表扬我了……哎——我这些日子做梦都想着你能选上十杰青年,可是又想不出该怎么助你一臂之力,正琢磨呢,可巧,昨天,就来了天赐良机……得到了高人指点……” 我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看着晴儿:“什么良机呢?什么高人指点呢?” 晴儿说:“昨天中午的一个饭局啊,没有这个饭局,没有这个饭局上的人的指点,我是不会开窍的……” 我说:“什么饭局?” 晴儿犹豫了下,说:“昨天中午,梅玲拉我出去吃饭了,参加了一个饭局……” 我一听,眼皮一扬,眉头一皱,晴儿一见我这模样,怕我生气,忙说:“这个饭局不是陪那些领导和臭男人喝酒的,没有男人,都是女人……参加饭局的都是梅玲的女朋友,没有一个男人……我们也没有喝酒,只是吃饭聊天……” 我说:“谁请客的?” 晴儿说:“小龚。” 我说:“什么小狗?还小猫呢?” 晴儿笑了:“不是小狗,是小龚啊,就是刘飞的老婆……” 我说:“哦……她干嘛请客?” 晴儿说:“她没事请大家吃饭啊,梅玲的几个女朋友和她也都熟悉,她还专门让梅玲邀请我去的呢,我想,不就是吃顿饭吗,人家盛情会邀请了,不去也不好,就去了……嘿……这一去吃饭啊,还有了意外的收获呢……” 我说:“说,什么意外收获?” 晴儿说:“吃饭的时候,她们随意聊天,谈到了这次评选十大杰出青年的事情,小龚对她们说,这次评选的依据就是看选票,选票刊登在今天的江海日报上,说选票不能复制,说有人一大早就给刘飞打电话,让刘飞给联系加印报纸,多弄选票……还有,刘飞被抽调到十杰评选办公室去帮忙了呢…… “我一听,哎呀——他们要是加印了报纸,多弄了选票,那你不就要吃亏了吗……我在旁边听着,不动声色,装作没有反应的样子,心里却暗自琢磨了,既然他们能想出这个主意,我们凭什么不能呢,我的脑子一下子就开窍了…… “我装作没事一般和她们吃过饭,下午接着就悄悄去了报社,找到广告部,刊登了半个版面的招生简章广告,然后要求加印5万份报纸,哈哈……我做的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呢,报社广告部的人没有人知道我是你老婆,谁也不知道我加印报纸是这个用途,还以为是我要用加印的报纸做招生简章对外散发使用呢…… “今天一大早我就带人把报纸拉回来了,发动全体人员干这事,哈哈……按照加班,每人都发加班费……这回,你这个十杰是板上钉钉,绝对跑不了的了……” 晴儿很为自己的杰作而自得。 我今天没有仔细看报纸的其他版面,没有注意到晴儿刊登的招生广告。 晴儿这么一说,我心里豁然开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 小龚不早不晚偏偏在昨天请晴儿吃饭,还专门让梅玲邀请晴儿,自己不直接邀请,还在吃饭时当着晴儿的面做有意无意状谈起加印报纸拉选票的事情,这当然是有目的的,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一个饭局,绝对不是随便谈起评选十杰青年加印报纸的事情,绝对不是无意中在启发晴儿,一定有着深刻深远特意的阴谋。 此事梅玲知晓不知晓我不好判断,因为此事在我和梅玲之间没有直接冲突,但是,小龚却是绝对带了刘飞的传授和旨意的,他此次在候选人的提名上败给了我,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他没弄成,那么,让我也落选,甚至名誉扫地,声名狼藉,在领导眼里留下一个欺世盗名的印象,岂不是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平衡,也为今后的发展扫平一个障碍? 他自己不出面,在背后操动他老婆出面组织这么一个随机随意的饭局,再让他老婆在饭局上做无意状聊天聊起这个话题,让望夫成龙心切的晴儿于无意中得到重大启发,然后去做这个蠢事。 一旦晴儿的这50000封信寄出去,那么,我的选票一定会大大超出其他候选人,一定会高票当选,然后,在计票期间,随之而来的一定会是人民来信,寄到评选组委会办公室,揭发我在评选活动中大肆舞弊,弄虚作假,欺骗组织,欺骗群众,欺骗领导。 这样,我不但会名落孙山,而且会大大坏了自己的名声,此事会成为全市的一大新闻,我会成为一个反面的典型,成为反面的大新闻人物,会彻底葬送自己在市领导眼里的好印象,会彻底葬送自己的前途和官运。 想到这里,我出了一身冷汗。刘飞啊刘飞,你他妈的实在是太毒了,太厉害了,太高明了,老子十个心眼加起来也顶不上你一个。你对老子的黑手老子真是防不胜防啊,要不是我今天早上偶然得知了这个消息及时赶回来,自作聪明实际被愚弄中了圈套的晴儿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大祸。 我又不由感慨,晴儿啊晴儿,你一个堂堂的大学教师,怎么智商就会如此之低,难道就不会想到舞弊选举事发的后果,难道就不怕有人检举揭发,难道就不会分析一下那个看似正常但又莫名其妙没有主题的饭局上,小龚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吗?这样想着,我又不由有些埋怨晴儿。 可是,又一想,也许是晴儿太爱我了,对我的爱胜过了一切,渴望我当选望夫成龙的欲念压倒了一切,她只看到了我当选后的灿烂阳光,忽视和摒弃了其他所有的因素,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她被爱情和望夫成龙的渴望蒙蔽了双眼,冲昏了头脑,昏昏然做出了自以为高明的举动。 想到这里,我对晴儿说:“晴儿,我们不干这样的事,这些选票,不能向外寄出去……” 晴儿一听,呆了,看着我:“怎么了?你怕了?嗨——怕什么啊,我听小龚说了,说很多候选人都在加印报纸弄选票呢,人家弄,我们凭什么不弄?哼……我们不但要弄,而且还要弄个大的,直接50000张选票拍出去,我看谁能匹敌?我们要么不干,要干,就一定要成功……” 我呼了口气:“不管人家弄不弄,反正,我们是绝对不弄!你说我怕了,说的对,我还真怕了……” 晴儿说:“你怕什么?” 我说:“我怕玷污了我自己的人格和做人的基本尊严,我怕我成为一个欺世盗名的人,我怕我自己这么多年坚守的做人做事的底线从此崩溃……” “你……峰哥……”晴儿睁大眼睛看着我。 “晴儿,你听我说……”我握住晴儿的手,认真地说:“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我们从小就在农村长大,我们的父辈从小就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做事要对得住良心,我们从农村一步步走到现在,容易吗?我们能有今天,在农村的那些老少爷们眼里,已经是登天了,我们该学会知足…… “不错,十大杰出青年,是个很高的荣誉,谁都想得到,可是,我们要靠正当手段,凭真本事得到,靠弄虚作假的来的所谓的荣誉,我们能心安吗,我们能理直气壮面对父老乡亲吗?能心安理得面对爹娘吗?我们对得起他们对我们的教诲和期望吗?” 694人生在世 晴儿不做声,看着我,听我说话。 “当然,我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不在乎名利的人,也没有一个不为名利而奋斗的人。可以说,人生在世,名利问题也是一个生存主题。当然,这也是人类社会的一个热门话题,纵观古今中外,许多思想家、政治家、社会学家,艺术家都围绕着这个恒久的话题,发表了许多的高谈阔论……”” 我继续对晴儿说:“我不标榜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也不会说出那些自我装傻的高论,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对自己说,我不是一个低劣的人,我要做对得住自己良心的人,不仅我要做,你也要…… “我们本来就是有良心的人,有基本做人的品质的人……我知道,你可能是一时糊涂,一时被一些东西蒙蔽了双眼,被欲念冲昏了头脑,我不怪你,幸亏,现在还没有把信寄出去,幸亏,我及时回来了,还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晴儿默默地低下头,眼里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又说:“换句话说,就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自我标榜,在装傻,那么,你自己想一想,这50000张选票寄出去,会带来多大的社会反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效应,50000张啊,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你自以为做的很和高明很保密很严谨,没有人会知道,可是,你要明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么大规模的舞弊行为,江海就这么大一点屁地方,能不传出去?你要知道,一旦事情爆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晴儿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说:“取消评选资格,落选是小事,更大的事情是会带来一些列负面效应,我如此放肆大规模地舞弊,破坏此次市里高规格的首届十大杰出青年评选,会将我的名声彻底毁灭,会将我之前的所有成绩全部诋毁,会将我的前途全部葬送,到时候,组织部门一定会严厉处理我,撤职开除党籍,那是一定的,能不能保留公职,都是个问题……要是再被 开除了公职,回家去种地,可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一直在奋斗的理想和事业,也就成了泡影……” 晴儿的眼里露出后怕的目光,说:“那……峰哥,我赶紧让他们散了,赶紧收工,把那些报纸都卖到废品收购站去吧……别让人家知道这事……销毁证据吧……” 说着,晴儿起身就要出去。 我此时心里早就有了另一个主意,我不想让自己老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我想学会韧性的战斗,学会在保护自己中进行反击。还有一点,我想到了下一步,如果按照晴儿现在的想法去做,不但不会消除后患,还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会让我继续陷入被动。 我脑子里迅速琢磨好了,拉住晴儿的手:“慢——先不要去……” 晴儿停住脚步,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走到办公室门口,看了看走廊里,没有人,接着回来关死门,趴在晴儿耳朵边上低语了一番。 晴儿听我说完,看着我,眼里有些疑惑:“峰哥,这……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说:“不要问这么详细,我既然这么安排,自然就有我的道理,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办就好了……” 晴儿眨巴眨巴眼睛,还是猜不透我的意思,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老婆,别想了,去吧,去执行我的命令吧!” 晴儿听话地下楼去了。 晴儿走后,我送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又把自己的计划琢磨了一遍。 我没有告诉晴儿更多关于这事的幕后真相,我不想让她多担忧多分心。 下午2点多,我站在晴儿学校门口溜达,果然看见了附近一家服装店前正在溜达的小龚。我装作偶然遇见,走过去,打招呼:“嫂子,你好,在这里玩呢?” 小龚看见我,似乎有些紧张,不自然地笑了下:“啊——江主任啊,呵呵……是啊,我这里逛街呢,想买件衣服的……” 说着,小龚指了指服装店。 我说:“哦……呵呵……你自己出来买衣服啊,怎么不让刘总陪着一起出来呢?要不要到学校里去喝杯水,休息下呢?” 我刚说完话,晴儿学校的大门突然打开,一辆皮卡拉着满满一后兜的捆扎好的没有任何遮掩的上面写了字的信封出了大门,看见我,司机停住了,和我打了个招呼:“江主任,我去邮局了,都弄好了……”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去吧!” 小龚此刻眼睛一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盯住那正在离去的皮卡,说:“哎——江主任,你们学校里弄这么多信封干嘛啊?寄这么信啊?” 我的脸色变得有些惊慌,忙做掩饰状,说:“嗯……啊……这个……是这么回事,是学校准备扩大招生,这些信封里都是招生简章,准备到邮局寄出去的,寄到全市各有关单位和学校和相关个人,好让大家都知道学校招生的内容……” 小龚点点头:“哦……是招生简章啊……你们的学校好厉害,一下子发这么多招生简章,得有4、5万封吧……” 我有些局促和站立不安,强笑着说:“是啊,是啊,呵呵……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我老婆弄的,我出差刚回来,刚知道呢……” 小龚笑着说:“哦……原来你真的是不清楚啊,呵呵……哎——小许真有能力啊,昨天中午我们还一起吃饭了……我真佩服她……哎——你忙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小龚的笑虽然看起来很正常,我还是捕捉住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嘲讽和得意。 说完,小龚急匆匆和我告辞离去。 等小龚转了一个弯,我急速跟上去,看到她正掏出大哥大,急不可耐地边走边开始打电话。 我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学校。 晚上,回到家,晴儿又追问我如此安排的原因,我仍然没有告诉她,只是让她注意保密,任何人都不要说出去。 晴儿虽然有些不大乐意,可也不再坚持追问了。 我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和女人有关的,晴儿是不会追根问底的。 又过了4天,十大杰出青年评选进入了计票阶段。 按照我的预测,我觉得很快就要出事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果然,第5天上午,我刚进办公室,接到了市委宣传部办公室的电话:“江主任,请你马上到部里来一趟,张部长有请!” 我放下电话去了张部长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屋里除了张部长,还有团市委书记和一位副书记,以及团市委办公室的主任,还有一位是刘飞。 此次评选,刘飞抽调到团市委帮忙,分在纪律检查小组,我是知道的。 屋里的人脸色都很严肃,尤其是张部长,脸色阴地很厉害。 一看这阵势,我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果不出我所料,该来的终于来了。此事和我预想的几乎完全吻合,我再一次断定刘飞是此事的幕后主使。 刘飞此刻的表情虽然很严肃,但是,我还是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讥讽和鄙夷。 我定定神,若无其事地冲张部长打招呼:“张部长,您找我……” 张部长带着痛惜和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说:“坐下!” 我看了一下,沙发都被他们坐满了,就刘飞旁边还有个空位,我不想和刘飞坐在一起,于是在墙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然后微笑着冲团市委的几位领导点头笑笑,又冲刘飞笑笑。 大家都板着脸,没有和我对笑的,虽然平时他们和我都熟悉,以前见了我都会乐呵呵地打招呼,可是此刻都仿佛不认识一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装作没事一般坐在哪里,看着张部长。 张部长却不看我,看了看团市委书记,团市委书记点了点头,没说话。 张部长刚要说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团市委书记说:“柳部长在部里分管纪检,让她也过来参加……” 团市委书记忙点头:“嗯……对,好!” 张部长刚要再说话,那边刘飞已经站起来了:“我去叫柳部长吧,她正在办公室里!” 张部长点了点头,刘飞快速出去了。 看来,柳月此刻是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柳月就进来了,一看这阵势,脸色微微一愣,冲大家点点,然后接着就坐在我旁边的另外一张椅子上,看着张部长说:“张部长,你叫我……” 张部长点了点头:“嗯……今天团市委的几位领导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是关于评选十大杰出青年的事情,叫你过来,是因为部里的纪检这一块,正好归你分管……” 柳月一怔,看了看那几个人,又看看我,然后继续看着张部长。 张部长继续说:“此次评选江海十大杰出青年,是市委作出的一项重大决策,是我市团委和团的建设当中的一件大事,此次是首届评选,市委十分重视,市委书记多次指示必须要办好,要本着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在各界推荐的候选人里选出真正能够成为全市青年榜样的优秀代表,成为促进全市两个文明建设的领头羊和带头兵,成为全市青年学习的楷模和榜样…… “可是,在此次评选中,根据刚才团市委的同志反映,出了一件重大的舞弊事件,一件我市政治生活中的巨大丑闻……这起事件这起丑闻的主角,就是我们宣传系统推荐的候选人,江海日报社的新闻部主任——江峰同志!” 说着,张部长伸手指了指我。 大家的目光也一齐看向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月的身体不由晃动了一下,转脸看着我。 我神态自若,看看大家,然后看着张部长说:“张部长,这事,我不明白……我很是莫名其妙……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部长似乎对我很是有怨气,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好,既然你不知道,就让团市委的同志告诉你吧……” 我点点头说:“我真不知道,我很想知道……那么,请哪位领导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呢?” 我说这话的时候,看到柳月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我有些不忍,不由给了柳月一个安慰的笑。 柳月看我这么笑,眼神里的疑惑更多了,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团市委副书记咳嗽了一声,说:“江主任,那么,我来说下情况吧……全市十大杰出青年评选的计票工作昨天刚刚开始,此次选票是刊登在我市最权威的党报——江海日报上的,选票不能复印,只能凭报纸上的原样…… “就在我们开始计票的时候,接到群众来信反映,说你在投票过程中有舞弊行为,群众来信说的很具体详细,说当日刊登候选人简介和选票的江海日报,你安排你的对象晴儿到报社加印了5万份,然后你对象发动其学校的教职员工,一起填写选票,在选票上填写上了你的名字…… “这是一起严重的评选舞弊行为,接到群众的举报信后,我们按照团市委书记的指示,立即由我会同刘飞同志一起进行了调查,我们到江海日报社查阅了当天的报纸加印记录,证明确实是有此事,你的对象晴儿亲自签字加印了5万份报纸,并亲自带人取走了报纸……这5万份报纸,是印有选票的当日报纸……同时,在统计票数时,我们也发现你的票数遥遥领先于其他候选人…… “为此,我和刘飞同志一起向团市委领导做了汇报,事情发生在宣传系统的候选人身上,然后团市委书记带领我们一起来,向张部长汇报此事……” 柳月听到这里,脸色陡然一变,脸色苍白起来。 我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么回事……” 柳月这时不看我,却突然看着刘飞说:“刘主任,你一起去调查的,你确信,真的是晴儿加印了5万份报纸?是江主任的爱人晴儿?不是别的?” 刘飞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柳部长,虽然我和江主任的个人感情很好,可是,我是一名党员,我不能欺骗组织,不能欺骗领导,确信无疑,其实,那天,小许来报社发行部拉报纸的时候,我正好在报社里看到了小许,因为我急着出去,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我当时还奇怪她加印这么多报纸干嘛呢,没想到…… “我当时实在是没有把她加印报纸和江主任评选联系起来,不然,我怎么着也得去阻止啊,唉……也怪我当时疏忽了,江主任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我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有责任,没有及时问清情况劝阻……” 刘飞说的情真意切,无比痛惜,还带有深深的自责,仿佛我的失足是他造成的。 柳月听刘飞说完,脸色更加白了,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不做声。 这时,团市委书记说话了:“按照市里的规定,在如此重大如此严肃的事情上大肆舞弊弄虚作假,是对组织的欺骗,是对市委的无视,是对此次评选活动的巨大破坏,按照组织原则和规定,按照市委书记的指示,一旦查实,就要给予严厉的处分,并且还要通报全市……” 张部长这时说话了,口气很严厉:“江峰同志,在市里没有下达给你地处分之前,我还是继续称呼你同志,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和你再一次核实此事,听听看看你的态度,希望你从一名共产党员的原则性出发,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老老实实向组织交代……好了,你谈谈你的想法吧……” 张部长的口气虽然很严厉,我还是听出了他的巨大惋惜。 看来,大家都认为我舞弊选票,是铁定的事实了。 我决定开始装傻,一板正经地开始说话了:“各位领导,首先,我要感谢领导对我的看重,今天专门把我叫来谈话,这充分说明,领导们对此次评选十大杰出青年的活动是给予了高度重视的,也说明此次评选是真正实现了公开公平公正的…… “我刚才听到团市委副书记说刚一开始计票,我的票数就遥遥领先,心里很高兴,这成分说明了广大群众对我工作和业绩的认可,我感到既高兴又惭愧,我只不过做了那么一点点应该做的工作,群众却给了我如此高的评价,其实,我离领导和群众的要求还差得很远……” 我这么一说,大家不由面面相觑,柳月更加发呆了,怔怔地看着我。 张部长首先火了,打断我的话:“行了,不是让你谈这个,你说的都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对组织找你谈话的态度吗?” 我做不懂吃惊状,看着张部长:“张部长,那……让我说什么?” 张部长说:“你……你……浑小子,你是真糊涂还是拿着明白状糊涂,你说让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难道,您让我把没有的事往自己身上安?” 这时,团市委书记说话了:“江峰同志,我想,你应该明白今天找你谈话的目的,我们根据人民来信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了,这件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叫你来谈话,说白了,是想想给你一个机会,自己主动坦白了,态度好了,或许,还能换得组织上的从宽……至少,能保住你的工作……” 刘飞这时也说:“江主任,领导们可都是从爱护你的角度出发的,事情已经基本查清了,我看,你还是痛痛快快说了吧,你是一个优秀的青年干部,组织上是会从宽的……” 我做恍然大悟状:“哦……这么说,是要我谈我指使我爱人加印报纸,多弄选票,弄虚作假的事情了?” 刘飞急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时,团市委副书记说话了:“江峰同志,你的态度很重要,希望你能认清形势,摆正心态,认真接受组织的询问……” 我点点头,抬起头利索地说:“那好,我就说,我想组织坦白交代……不错,那天,我是安排我爱人加印了5万份刊登有选票的江海日报……” 我的话一出,柳月的身体又摇晃了一下,嘴唇发青,手在微微颤抖。其他人则出了口气,互相看了看,张部长痛心疾首:“你呀——你呀——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让你对象去加印那5万份报纸?你说,为什么?” 刘飞此时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我傻乎乎地说:“不为什么啊,这是事业发展的需要啊,必须的……” “什么?你说什么?”张部长气地脸都红了:“还事业发展的需要,还必须的……你……你……放肆——厚颜无耻——” 面对张部长的厉声斥责,我低下头,有些无辜地说:“现在党的政策鼓励全民经商,我对象辞职了,办了个英语补习学校,也是国家政策允许的,市里不也是大力鼓励发展民营经济吗,怎么别人做就可以,我们做,就成了放肆了,就成了厚颜无耻了呢?” 我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了,都摸不着头脑,张部长看着我说:“你这说的是哪跟哪,我看你是不是今天精神不大正常,说的驴头不对马嘴了……” 这时,柳月的眼神突然亮起来,身体不发抖了,脸色开始有些放松,紧盯住我问:“江峰,告诉大家,你对象那天为什么要加印5万份报纸?” 我说:“不是说了吗,是事业发展的需要,必须的,我对象办了个外语补习学校,要扩大招生,在那天的报纸上刊登了大幅招生广告,我特地叮嘱她多加印一部分报纸,这可是党报上刊登的广告,极具可信度的,出去招生的时候,可以直接用报纸上的广告做招生宣传单的……” 我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我。柳月最先反应过来,突然轻笑起来:“老天,我晕……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知道柳月后面没说出的话是:你个小祖宗,吓死我了! 我挠了挠头皮,继续装傻,说:“是啊,是这么回事啊!” 张部长也似乎长长出了口气,看着团市委书记不说话。 团市委书记接着转头看着团市委副书记和刘飞。 团市委副书记显得有些慌乱,瞪眼看着刘飞。 我此时立马断定,刘飞一定在调查的过程中还做了一些手脚,只是刚才团市委书记没有说出来。刘飞做的那手脚,一定是让团市委副书记对我舞弊之事确信无疑。而刘飞既然敢于做手脚,也是因为他对小龚给他传递的信息确信无疑,明确肯定了我的舞弊行为。 刘飞也显得有些慌神,随机就镇静下来,眼珠子滴溜溜看着我,不做声。 张部长突然开始翻报纸,一下子找出了那天的报纸 ,翻到第四版,说:“哦……还真有这外语学校的招收简章……校长许晴……这么说,加印报纸的用途,是为了学校招生做宣传……并非是要捣鼓那选票的事情了……只是时间很巧合,在一起了……” 张部长的口气变得有些轻松,似乎在团市委那帮人还有刘飞和我之间,他更愿意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他更愿意相信我的话。 696 我的说明 我说:“各位领导,你们要我做个说明,我的说明就是这个了……我是党和组织培养的一名年轻干部,不敢说我的觉悟有多高,但是,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还是旗帜鲜明,方向明确的,我是绝对不敢弄虚作假欺骗组织和领导还有群众的,如果我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组织对我地培养和领导对我的期望,如何有颜面面对各位领导和同事…… “今天领导叫我来,刚开始我真的糊涂了,这才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张部长,各位领导,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要是没有,那我就先走了……” 张部长收敛了笑容,正儿八经地看着团市委书记一行:“各位团市委的领导,劳烦各位大驾,现在,各位对宣传部推选的候选人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还有什么问题要调查江峰同志的吗?” 团市委书记的神情有些尴尬,看看团市委副书记,他又看看刘飞。 这会儿,刘飞一直在皱眉沉思,这时他突然看着我说:“江主任,你加印的那些报纸这几天不会都发出去了吧?” 我眼神里让自己闪出一丝紧张,说:“这个……我不知道啊,我老婆的学校,我这几天没过去,也许发出去了吧……” 刘飞紧紧捕捉住了我的眼神,紧跟着问:“你不知道……也许都发出去了……看来你也不清楚啊……也许,报纸还没有发出去呢……” 刘飞似乎突然又扑捉到了希望。 刘飞这么一说,团市委副书记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说:“对,加印的5万份报纸,不可能这么快就发出去了吧,江主任,我们想去学校看看那些报纸,行不行?”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要看报纸上还有没有那选票在,如果选票不在,那我就是再狡辩也没用了。 团市委书记看了看张部长,张部长点了点头:“嗯……既如此,那就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这样对江峰同志也算是负责任……” 我这时又让自己眼神里发出一丝紧张,做故作镇静状,对团市委副书记说:“哦……这个……当然行……不过,我得问下我对象,看看那报纸还在不在,还有木有……” 说着,我做手脚忙乱状从包里拿大哥大。 柳月这会突然不紧张了,表情轻松地看着我表演,嘴角甚至有些忍俊不住。 我知道,柳月看穿我装傻的把戏了,她知道我今天是想戏耍刘飞了,当然,其他人被耍,是没办法的,只能陪着了。 刘飞的动作比我快多了,接着就摸出自己的电话,说:“江主任,我估计你的电话可能又没电了,还是我来给你代劳吧,我这里有小许的大哥大号码,我给打吧……” 我忙说:“不用……不用……” 话音未落,刘飞已经开始拨号了,嘴角带着旁人不易觉察的冷笑。 “弟妹啊,你好啊,我是刘飞啊……”刘飞开始说话了:“我问你个事啊,我和江主任在一起的,我这里需要几张那天你加印的报纸,那上面不是有你们学校的招生简章吗,我几个朋友想看看的,呵呵……报纸还有没有了……” 大家都不吭气,看着刘飞打电话。 结着,刘飞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显得有些兴奋:“哦……你们学校还没开始往外发啊,都在仓库里啊,好,好,我们这就过去拿……这就过去……” 打完电话,刘飞对张部长说:“张部长,对不起,我没有对小许实话实说,找了个借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张部长点点头:“嗯……理解……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看看吧,都去吧,我在这里等消息,柳部长,你跟着同去……看看仓库里的那些报纸,选票还在不在……” 大家一起站起来,先后鱼贯出了门,我走在最后。 刚要出去,张部长叫我回来,两眼盯住我,压低嗓门说:“小子,告诉我,你到底干没干这事?” 我说:“没有!绝对没有!” 张部长放心了,伸手打了我脑袋一下:“臭小子,你要是干了这事,我就废了你,幸亏你没干……我也不相信你会干这样的事……好了,去吧,去让他们见黄河死心去吧……” 我急忙出去,下楼,他们都已经上了一辆面包车等着我了。 很快到了晴儿学校,晴儿正在那里等候,见到大家过来,大大方方打起了招呼:“欢迎各位领导莅临学校检查指导工作……刘总,你们要那招生简章啊,呵呵……好呀,都在仓库里呢,我带你们来拿吧,我看你多拿几张吧,正好帮我做做宣传……” 晴儿此时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知道他们来的真正用意,话说的很自然。 说笑间,大家一起到了仓库,晴儿打开门,屋里都是成捆没有打开的报纸。 晴儿说:“呶——这里都是呢,还没来得及往外发,整整五万份呢……” 刘飞一行分头随意检查报纸,忙乎了半天,没有发现一张选票处开了天窗的报纸上。 团市委书记随意拿了一打报纸,干笑着说:“我们要这些招生简章就行了……呵呵……麻烦你了,许校长……” 刘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灰蒙蒙的。 接着,团市委书记和副书记都狠狠瞪了刘飞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调查不实又出了这个馊主意,接着,他们径自出去了。 刘飞擦擦额头的汗,眼神死死地看着我,我坦然地笑着看着刘飞,不说话。 刘飞似乎突然明白了过来什么,面部肌肉一阵抽搐,极其尴尬地冲我笑了下,接着出去了。 柳月使劲憋住笑,冲我做了个鬼脸,也出去了。 我们又一起回到张部长办公室,柳月汇报查看的情况。 汇报完情况,张部长看着团市委书记毫不客气地说道:“书记大人,这种玩笑,你还是少给我开一些,好不好?我宣传系统的候选人是我亲自钦定的,你是不是在拿我的眼光和智商开玩笑呢?难道我领导下的江海宣传系统,人的品质就是这么差,让你书记大人听了风就是雨,就凭一封人民来信和草率的调查,还有得票率高,就理所当然认为人家在捣鬼?同志,凡事要多调查,凡事要以事实为依据,光凭想象,是不行的……” 团市委书记被张部长训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忙做检讨,然后灰溜溜带着人马走了。 我知道,回去后,刘飞的日子好过不了,团市委书记不会放过刘飞的。 刘飞终于知道自己中了我的计,被我耍弄了。想害我没成,反倒弄了自已一屁股不利索。 临出张部长办公室门时,刘飞低头侧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不再是蔑视了,而是带着阴冷和若有所思。 我知道,经此一事,他或许不敢再对我小觑了。 其实,我并不是单纯想耍弄刘飞,我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刘飞引以为戒,不要觉得我简单幼稚没心机,小瞧我把我当猴耍,不要再对我起歪心眼。 我不想算计刘飞,但是,我也希望他以后不要算计我,这次 ,算是对他的一个警戒,希望他能借此收手,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不过。 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这个效果。 和刘飞的这个回合战斗,我大获全胜,很是有些沾沾自喜。 我想起团市委副书记说刚开始计票我的票数就遥遥领先的话,心里更踏实了,既然计票开端如此之好,那么,后面也不会差到哪里,我觉得我这个青年十杰是当定了。 我不由有些春风拂面的感觉,比较爽起来,真的觉得我这个十杰青年是十拿九稳了。 一干人从张部长办公室离开后,我和柳月还站在那里,我刚要告辞离去,张部长对我说:“哎——臭小子,站住!” 我站住,看着张部长:“领导还有何训是?” 张部长脸上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但是显得很轻松,看着我。 柳月干脆就完全轻松地笑着,看着我和张部长。 张部长对我说:“小子,你今天吓了我一大跳,知道不?我还以为你真的干了这等蠢事呢……无风不起浪,今天他们一行来找我,我还以为这事是真的,要是真的你干了这事,我是保不了你的,可以不夸张地说,你在官场的这一辈子,就彻底完蛋了,谁也救不了你……幸亏,这只是个误会……” 我笑呵呵地说:“张部长,您还不了解我,我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呢,就是明知道选不上,我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啊,敢这样的事情,别说对不住我自己,也对不住您对我的培养和谆谆教诲啊,我要是干了,还有什么颜面再见您呢?” 张部长哈哈笑了:“臭小子,今天你可真会捣鼓,一开始还装憨卖傻,装作不明白,拿着明白装糊涂,把包括我在内的大家都弄得云山雾罩的……不过,他们呢刚开始找我的时候,我一直是将信将疑,虽然事实让我很难不信,但是,我心里始终是不愿意相信的,我就觉得你不会干这样的事,咱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混官场,获荣誉,当先进,靠的是本事,是公平公正的竞争,是自身的真才实学,那些阴招,咱不用,大不了当不上这十杰青年,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凭我的感觉,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呢,我觉得这个十杰,你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刚才不也是听说了,刚一开始计票,你的票数就遥遥领先……” 我听了心里很受用,呵呵笑着:“但愿吧……” 也不能太乐观 柳月笑着说:“也不能太乐观,计票刚开始呢,或许开始的票数比较集中,后来的很难说啊,还是做好两种准备的好……” 张部长点头说:“对,对,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能评上自然是好,评不上,也没什么,能当上候选人,本身就是个极大的荣誉,当上了,说明群众对你的认可很好,当不上,说明你还没达到群众认可的前十名,但是,你得到领导和组织的认可,却是不会改变的,这领导的认可,可是比群众的认可要重要哦……呵呵……群众再怎么认可你,领导和组织未必会提拔你,但是,一旦领导认可了,可就不一样喽……” 我很知趣,忙说:“其实,我知道,领导和组织的认可,就是张部长对我的认可,张部长对我的赏识,是我最大的荣光,最大的鼓励,比十个十杰青年还要重要……” 张部长笑了,看着柳月指指我说:“柳月,你看,这小子会拍马屁了,哎——正好拍到马眼上,很舒服啊……” 柳月捂嘴笑起来,我也笑了。 张部长笑毕,说:“今天这事,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人出类拔萃了,出名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会遇到,有人写信举报,这是很正常的,红眼病是无处不在的,谁让你这么优秀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要以正确的心态来对待这些事,这样的事在官场,可以说是必须要过的一关,几乎每个人,每个在官场进步快的人,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别人不说,我、柳月,谁没遇到过?小家伙,要学会淡定,要学会观察提防周围的人,要尽量在你的周围少树敌,少得罪人,特别是和你条件相似、具有竞争性的人,”表面上和你很好亲如兄弟,说不定背后就捅你一刀…… “这次有人写信告你,什么群众来信人民来信,狗屁,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写信告你的人,就是你周围的人,说不定还是你的好朋友,这个写信的人,一定是和你条件相似、在仕途官场进步中具有竞争性而又不及你的人……当然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你可以排查一下你周围的那些人,基本也就能明白了……” 张部长这话既是像再提醒告诫我,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虔诚地点点头:“谢谢领导教诲,我会记住的,不过,写信的人是谁,我不想排查,也不想考虑……” 张部长说:“为什么?” 我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只想板板正正做好自己的工作,做好领导安排我的事情,我不想和谁去争什么名利,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去争去抢也没有意思,对于那些暗下黑手的人,就是排查出来了,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我不做事情了,整天去和他明争暗斗? “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不喜欢这样做,让他们去做吧,愿意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只要我自己站的直,走得正,我什么也不怕,我相信,领导和组织的是英明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好,说得好……”张部长一拍巴掌:“这个心态好,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好,这是一种正确的人生和工作心态,我很赞同,虽然官场里有很多人是靠不正当手段爬上来的,虽然官场里有很多人为了名利而置人格人品良心于不顾,但是,我始终鄙视唾弃这些作为,我还是赞同走正规进步的路子,比如,你刚才说的这些,比如,咱们的柳部长走的仕途官路,都是我赞赏的……” “吔——领导顺带在表扬我啊……”柳月咯咯地笑着:“对于领导的表扬,我表示接受,我对领导的表扬很赞同,很满意……” 张部长哈哈笑起来,说:“好呀,小柳,你也开始涮我了……江峰这小子涮我,你也跟着……” 柳月笑着:“楚领导涮得,我凭什么涮不得……” 大家一起笑起来,气氛很轻松融洽。 然后,张部长说:“今天这事,我发现有点问题……刘飞这小子,有点不正常,对于查处落实人民来信,对于证实你是否捣鬼这事上,态度很积极啊,有点过于积极了,积极地让我觉得有些反常了……你说呢,柳月!” 说着,张部长看着柳月。 柳月没有说话,笑笑,看着我。 我说:“张部长,我倒是没觉得什么不正常啊,刘主任这个人,做事情一向很积极认真,落实领导的指示一向很负责,公私分明,他借调到团市委十杰评选组委会,分在纪检组,自然要好好努力工作,好好表现了,查处这事,是他的职责所在,他这么做,我觉得是应该的,我对他,是没有任何一点看法的……” 张部长听我说完,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一会儿点点头:“好,好,好一个君子之心……能有这个想法,难得……难得啊……人心终究还是难测啊……” 我做出没有听懂张部长的表情,迷茫地看着张部长。 张部长看了看我,又看着柳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柳月摇摇头:“领导讲话高深莫测,极具奥妙,属下学识浅薄,自然是应该不明白的……” 张部长指着柳月笑起来:“你少糊弄我……” 柳月笑起来:“不敢糊弄领导,领导要是让我明白,我就明白,领导要是不让我明白,我就不明白!” 张部长继续笑着:“你这个柳月,狡猾狡猾的……” 柳月做叹气状:“哎——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兵啊……” 说完,柳月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张部长和我都笑了。 然后,我们出了张部长办公室,柳月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关上门,看着我说:“说,原原本本给我说,老实交代事情的始末……” 我坐下,抬头看着柳月:“你不都是知道的了,还说什么?” 柳月坐在我对面,说:“我都是猜的,我能测得到你后来的安排,看出来了,从你开始装模作样糊弄他们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一开始,你可是吓死我了,我浑身都冰凉了……坏蛋,吓唬我……此事必有缘由,老实坦白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因何而起……” 于是,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柳月。 柳月认真地听完,长长出了口气:“好悬,好悬……这事我竟然就不知道,晴儿事先一点口风都没和我透漏……” 我心里想:晴儿要通过这事来表达对我的爱呢,表功呢,自然是想独自来完成,不想让柳月来沾光了。 柳月继续说:“看来天不灭你,幸亏你偶然得知了消息,不然,可就酿成大祸了……晴儿的一片好心会办了坏事,会将你的前途彻底葬送,会让你以前的所有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这事,其实你刚才不说,我也能猜到个几分,十有八-九不出刘飞的手,今天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刘飞的眼神和表情,我明白他在其起的作用……他一定是嫉妒你了,所以才会使了一个计谋,让晴儿自投罗网,不知不觉按照他的计划走进陷阱,然后他开始收网……殊不知,害人者终害己,他没有想到你技高一筹,将计就计,将他反套了进去…… “从张部长刚才的话里,我想你也能听得出,他对刘飞也是有疑心的……今天刘飞的表现有些太急切了,他如此沉如此有城府的人,今天竟然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显然说明,他以为今天自己是必胜的,以为今天一定能把你彻底放到击垮了,他已经不需要在你面前遮掩地那么严密了,即使有一点破绽,也不在乎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你竟然就能给他一个有力的反击,给了他一记闷棍……这一次,我估计刘飞会在相当一个时期内不自在了……” 柳月此时仍然没有告诉我马书记极力推荐刘飞做候选人的事情,看来,她是不准备告诉我的了。 她不说,我也不问。 我说:“刘飞天机算尽,也还是失败了,我这次就是要改变以往老是被动挨打的势态,非得教训他一下不行,不然,他以后对我会更猖狂…… “当然,这一次我要是没有实现觉察,恐怕也就没有以后了,他以后也没有必要再算计我了……我这次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哈哈……看来,没有人能阻止我当选十大杰出青年的步伐了……” 柳月笑着说:“别想得那么乐观,最后的结果不出来,还是不敢说就是你的了……世事难料呢……” 我说:“我只是私下和你这么说的,在外面,我还是很低调的,不会这么自得的……不过,刚开始计票我就遥遥领先了,我估计问题不会很大了……” 柳月笑笑,说:“但愿如此吧……” 我说:“怎么,你还持怀疑态度,太没自信了吧?” 柳月说:“不到最后水落石出,我就不敢肯定说是你的,当然,我也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啊,哈哈……” 我得意地笑起来。 一会儿,柳月说:“告诉你个事,市里很快要在全市范围内公开选拔副县级干部了,模式和省里招考副厅级一样,考试录取,这对你,是个极好的机会……要是你这次当选了十杰青年,自然又是一个很好的有利条件……” 我的眼睛一亮:“是吗,什么时候开始搞?” 柳月说:“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我是听杨哥透的风,估计很快,已经列入市委工作议事日程了,我先和你说说,你心里好有个数,有个思想准备……” 我不由心里感到很振奋,考官要临到我头上了,这可是快速提升的捷径,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不可做过。 698跃跃欲试的表情 柳月看着我跃跃欲试的表情,说:“沉住气,不要对外张扬这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这次招考,到底有哪些单位给招考名额,市里还没有确定,不过,我分析考虑了,也问了杨哥报名的初步条件,不管这次你能不能评上十大杰出青年,按照你获得的现有先进和荣誉,都是有资格破格报名的……当然,能评上十杰青年,会更好,更能破格,说不定还能加分……我年前考副厅级失利了,这次,我希望你能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看着柳月殷殷的表情,我点点头:“嗯……我会认真对待的,我一定要成功,必须要成功……” 柳月微笑着看着我:“我就赞赏你这股子劲头,小牛犊一般,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和素质,只要你尽了力,你一定会有所斩获,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很快全国就要推行公务员制度了,现在的招考政策还是各地自己制定,条件放得比较宽,比较自由,这是个好机会……等推行了公务员制度,就很难再有什么破格的事情出现了,所以,人的命运离不开机遇,一旦出现了机遇,要牢牢把握住,错失了机遇,可能就再也不会实现了……” 我点了点头。 柳月又说:“对了,还有,最近,中组部的人正在东江考察,也来江海了……” “中组部?”我一愣:“中组部的人来考察谁啊?” “考察提拔省级领导啊,”柳月说:“来市里考察,自然是考察市委书记了……” “市委书记要提拔了?要提拔副省级了?”我说。 “应该是吧……而且,我听说省委组织部的人很快也要来市里考察,考察地级干部……”柳月说:“下半年,我估计市里的领导干部要有一个大的人事变动,或许,副县级干部招考结束后,就会揭开盘子……一个市里的干部人事调整,都是牵一发而动全局,一个动了,会有一串跟着动……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几家欢喜几家忧了,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开始往上跑了……” 我突地冒出一句,说:“你要不要也去跑跑?” 柳月扑哧笑出来:“看你那傻样,我跑什么?我有资格跑吗?我这蒙主龙恩刚弄了个正县级,屁股还没坐热呢,哪里来地资格去跑哇……” 我呵呵笑起来。 柳月嘴巴一努:“哼……你在拿我开涮呢,是不是?” 我嘿嘿笑起来。 我预感到一场人事风暴即将在江海上演,当然,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其间的你死我活和殊死搏斗,自然不是我所能知道和预料的。 晚上,回到家,我告诉了晴儿舞弊被举报事情的前后经过。晴儿彻底明白了原委,吓出了一身冷汗,唏嘘不已,一个劲埋怨自己头脑发热不冷静,经不住别人言语的诱惑和鼓动,接着又破口大骂起刘飞来。 “这个人太坏了,大坏蛋,坏蛋!这样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晴儿激愤不已。 等晴儿情绪平息下来,我对晴儿说:“我给你规定一个原则,以后凡是牵扯我们俩之间的重大事情,不许你自己擅自做决定,要先请示汇报,经得我的同意后才可以去实施,明白了吗?” “明白了!”晴儿听话地点点头,似乎又有些委屈:“峰哥,我……我可是想为你好的,我哪里会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说着,晴儿就要哭出来。 我揽过晴儿的肩膀,安慰了晴儿半天,才算完事。 我相信,此事一定也会给晴儿一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人的阅历总是在经历中成长起来的,经历多了,阅历自然多,也就自然有了思想。我是如此,晴儿也应该是这样。 时间很快到了1997年的5月3日,这一天,十大杰出青年评选结果揭晓,明天,也就是5月4日,市委将会召开大会,隆重表彰江海市十大杰出青年,同时,江海日报将会在头版头条刊登评选结果。 一大早我就起床了,怀着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带着走进新时代的豪迈,走在上班的路上。 今天,阳光格外灿烂,天空格外蔚蓝,满眼的春天格外翠绿。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迈着轻快地步伐走进了报社,心里憧憬着甜蜜和幸福。 迎面走来了刘飞,脸上带着不亚于我的轻松表情。 “刘总,早——”我主动而热情地和刘飞打招呼:“借调要结束了,快回来上班了吧?借调期间很辛苦吧,呵呵……”我才计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刘飞应该能知道,我很想问问刘飞计票的情况,又强忍住没问。 刘飞同样热情友好地和我打招呼:“呵呵……不辛苦……今天评选结果就要出了,昨晚统计最后的结果,加了一夜的班……我这会正赶着去团市委,刚才来办公室拿了点东西……” 说完,刘飞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匆匆走了。 我看着刘飞离去的背影一愣,妈的,昨晚加班统计最后的结果,这么说,他是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却不告诉我,什么鸟意思?难道是妒忌我当选,不想及早让我分享快乐?操——你不说,老子也早晚能知道,说不定一会儿就知道了!老子当选了,气死你! 我冲刘飞鄙夷地撇了撇嘴巴,去了办公室。 我在办公室里兴奋而焦急地等待着评选结果出来的消息。 很快,评选结果出来了,消息传来了。 消息是陈静带回来的,她一直负责跟踪报道十大杰出青年评选这项活动,今天一大早她没来报社,直接去了团市委,拿回来了评选结果,准备修改成消息的形式,明天在报纸上发布新闻。 陈静回来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我晕——老大,你没评选上!” 我此刻急切紧张忐忑而又期望地看着陈静,一听陈静说完这句话,心里猛地一沉,高度的热切期待和热烈憧憬一下子到了冰点,眼睛一下子直了,大脑一下子懵了,怎么搞的,我竟然没评上!怎么回事? 我被这个消息打击了一下,心里拔凉拔凉的,不过,表面上很快沉静下来,淡淡地看着陈静笑了下:“哦……是吗,呵呵……” “太遗憾了,太可惜了……”陈静带着巨大的惋惜和失落,说:“我去看了票数排名,你是第11名,比第10名就差了102票,102票啊,太接近了……唉……功败垂成……真为你感到可惜……” 我呼出一口气,然后继续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是怎么说也是笑容,看着陈静说:“呵呵,差102票和差1票是一回事,第11名和第20名同等待遇,没评上就没评上吧,总得有人落选啊,看来,是我运气不济啊,呵呵……也没什么遗憾的,重在参与嘛,能被列入候选人,我就已经很荣幸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巨大的懊悔和遗憾,妈的,怎么偏偏差了102票,怎么偏偏是11名,要是差了及万张,要是第20名,我一点遗憾都没有。我要是早知道这样,从那加印的报纸里弄出103张选票寄出去,不就成了,不就当选了,而且,5万张报纸里少了100多张,谁也不会知道。要是早这样,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 可是,我的念头接着就被另一个声音所压制,那就是爹娘经常教导我的:做人要诚实,做事要本分! 这么想着,虽然我仍然觉得很郁闷,却似乎又找到了平衡。我失去了一个巨大的荣誉,却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良心是无价之宝。 陈静兀自有些唏嘘和感慨:“唉——我一直以为你是绝对没问题的,没想到……你这次没选上,可是有人得意啊,我在团市委见到刘飞的时候,他脸上都乐开了花,很是舒畅的心情……他自己没有机会参加评选,巴不得你落选呢,这下,他可是畅快了……” 我一下子想到刚才进门遇见刘飞时他的表情,明白过来,刘飞一定是早就知道计票结果了,只是不告诉我而已。 我甚至能感觉到刘飞此刻快意的心情。 我轻笑了下,说:“哦……别人想要快乐或者悲伤,其他人是无法阻挡的,不是吗,他既然想快乐,那就随他了……” 陈静说:“据我听到的消息,这次评选,所有的候选人除了你,多多少少都有拉选票的行为,有加印报纸的,有到各单位搜集报纸的,那些搜集报纸的,甚至都找到了乡镇和村里……这次,你应该是吃了这个亏了……不然,你应该是会当选的,前十名的选票距离拉的很近,第一名和第十名之间,也不过5000多票……”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也许,吃亏是福……呵呵 ……不说这个了,你忙工作吧……” 我的笑很干巴巴,陈静自然是听得出来的,带着同情理解而又安慰的目光看了看我,不再多说,忙着开始写稿。 我的心里不平静起来,没有后悔,但是觉得很沮丧,很失落,我从巨大的希望一下子跌倒了巨大的失望,从山顶摔倒了谷底。怪不得人家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我默默地出了办公室,下楼,走到办公楼后面,点燃一颗烟,慢慢地吸着,随意溜达起来,心里感受着这次落选给我带来的惆怅和失落。 这个时候,我越不想见谁,就越能见到谁。 刘飞突然也到楼后了,直接冲我走过来,边笑着说:“江主任,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找你呢,听人说你在楼后散步,就来了,呵呵……你可真有闲情雅致,在这里散步……” 迅速调整好情绪,冲着刘飞打个哈哈:“呵呵……写稿子脑子累了,在这里调整下,思考稿子的内容呢……” 699 评选揭晓 刘飞点点头 :“嗯……对了,十大杰出青年评选揭晓了,结果你知道了吗?” 我说:“呵呵……刚才知道了,陈静告诉我了……哎——真不好意思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没有选上……” “是啊,你是第11名,离第十名距离就差了102票,大家都很为你惋惜呢,我更是遗憾地不得了,”刘飞情真意切地看着我:“计票一开始的时候,你是第一名呢,票数遥遥领先,我都高兴坏了,觉得你绝对是没问题的了,可是,唉…… “后来,他们的票数都上来了,越来越高,陆续都超过了你,到最后,我一看,你和第十一名就差了102票,我直接就傻眼了……我都怀疑是不是统计错了,可是,计票是有严格的流程和公正的监督的,不可能会出错的……我当时心里那个难受啊,真恨不得偷偷给你加上103票……虽然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我让自己的眼里发出感激的目光,看着刘飞说:“刘总,我理解你的心情,理解你对我的厚爱和关照还有无比深厚的友谊,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会忘记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其实,这次落选,我自己倒是心里没觉得有什么惋惜,总得有人落选啊,呵呵……我倒是觉得对不住关心我的领导和朋友们,当然也包括对不住你,让大家失望了……” 刘飞摆摆手:“我们兄弟俩不提这个,不说客套话……你呀,也是真傻,当时,你加印了那么多报纸,要是暗地里弄出200张选票,那怕是103张出来,不也就 办事了,不也就成功了,多弄了100多张,谁也发现不了啊……你说说,你那50000张带着选票的报纸,废弃在仓库里,不是浪费资源嘛,不是错失良机吗?” 我做后悔懊悔状:“唉——是啊,我真傻啊,当时就是没想到这些,不但没想到,还被人给举报了,弄了个浑身不利索……其实,我要是弄个几百张出去,就是举报,也查不出来啊,我脑子真笨,刘总,你要是早提醒我就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刘飞做痛惜抱歉状:“唉——这事都怪我,我当时太自信了,以为你绝对没问题的,用不着拉这点选票,就没提这事,哪里知道……江主任,我对不住你……” 我说:“刘总,你不要这么自责,你如此难过自责,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也心领了,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我业绩不行,达不到十杰青年的标准,还有差距,还需要继续努力……” 我和刘飞真诚而认真的互相装傻,客气而诚挚地说着。 刘飞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在我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 我这时说:“对了,刘总,你不是要找我吗,什么事?” 刘飞好像突然领悟过来,说:“是啊,光顾着为你惋惜,忘记正事了,马书记找你……他在办公室等你的……” 我说:“哦……领导有什么指示?” 刘飞说:“不知道啊,马书记屋里正有客人,他接着就让我叫你来……” “客人?什么客人?”我说。 “南江县委书记宋明正,”刘飞说:“刚来一会儿……” 宋明正来了,马书记让我过去,是何用意呢?我寻思着,带着落选后郁郁的心情,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马书记和宋明正爽朗的谈笑声。 我推开门,马书记和宋明正正坐在沙发上,面对面抽烟喝茶谈笑风生,气氛亲热而融洽,不像是两位领导,更像是一对私交甚深的老朋友。 见我进来,宋明正乐呵呵地冲我招招手:“来,兄弟,老哥我来了,你还不赶紧来见我……呵呵……” 我笑笑,进去,说:“宋书记,你来了……” 在马书记面前,我不想表现地和宋明正关系太亲密。 宋明正笑着说:“我今天来市里开会,忙完了,没事来啸天这里坐坐,看看啸天,感谢他对南江宣传事业的厚爱和关照,顺便,也看看你……” 宋明正在做卫生局局长还在那书记下面被压的时候,是称呼马书记为“马书记”的,扶正后当了县委书记后,就称呼“啸天书记”或者“啸天”了,不起眼的称呼变化,反映了他的心态变化。 马书记乐呵呵地说:“明正书记客气了,我们对南江的宣传工作,做的很远远不够,和宋书记在南江取得的政绩相比,还差得很远,今后,对南江的宣传工作,我们还是要再进一步加大的,小江,你老家是南江,又是宋书记的私人好友,还是新闻部主任,这南江的宣传工作重任,就压在你身上了……刚才宋书记一进门就提出要见你,可见你在宋书记眼里的分量,呵呵……我都妒忌你们的私人关系了……” 马书记随意地说笑着,显得很轻松和开心。 宋明正说:“啸天,我这位小老弟,可是我闺女的救命恩人,我这可是永远也忘不了的,我到南江后的重大报道宣传,也都是他给我搞的,我对我兄弟的成长和进步,可是一直很关注的,前年因为稿子的事情,你把他开除了,我当时可是对你有意见的,我但是还真打算把他弄到我南江去的,这么好的人才,你不要,我要,你不用,我用……” 马书记说:“哎——明正啊,老天作证,这可不是我要开除他的啊,我这是被上面压着头皮,没办法,我心里也是舍不得小江的,小江年轻有为,又听话,脑子聪明,工作出效益,我确实是没办法,我当时这么做,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我这时已经坐在他们之间,也说:“宋书记,是的,马书记说的对,这怪不得马书记的,都怪我自己不争气,没做好工作,开除我是市委的决议,上面有话,马书记不得不执行呢……” 宋明正说:“呵呵……我和啸天开个玩笑呢,看把你急的,看来,你对你的老板还是很忠心耿耿的哦,这么维护他……” 我笑了下,马书记也笑了。 宋明正又说:“啸天,我这个老弟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刚才你也说了……他在你手下,你可得多多照顾啊……不过,我的话也好像是多余的,他地提拔和进步倒是不慢,呵呵……他到南江出差采访和我单独聊天的时候,经常谈起你对他的呵护和关照呢,对你无时不充满了尊敬和感激……” 宋明正很会说话,当着我的面给我抓面子送人情。 马书记似乎对这话听得很受用,呵呵笑着,点点头:“不是我想特意关照他,是他自己干得好,我没法不关爱他,江峰可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为我挣了很多光,抓了很多面子,这样的能干之人,我难道不得多关照吗?哎——我手下要是多几个像江峰、刘飞这样的人就好了,我就省心多了……这不,这次十大杰出青年评选,我是在上面力争的,把江峰推选为候选人……” 马书记经意不经意的话里,又提到了刘飞。 宋明正突然来了精神,说:“对了,是的,江峰是候选人,结果今天出来了吧,怎么样?当选了吧?” 马书记还没说话,我接过来:“没有,我没评选上……” 宋明正一怔,显得很是意外:“啊——没评选上?怎么搞的,怎么会?这不可能!” 马书记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是的,小江没评选上……” 宋明正叹了口气,看着我:“可惜,可惜,怎么会没选上呢……这么好的青年选不上,我看着评选有假,中间有猫腻,不然,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呢?” 我忙说:“宋书记,千万别这么说,评选是公开公正公平的,20个候选人,总得有落选的啊,我选上选上选不上,都是正常的……只是,我觉得对不住领导和组织,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说着,我偷眼看了下 马书记,他的脸色面无表情。 此时,在这个时候,马书记面无表情意味着什么?我心里有数。 宋明正在说了一通惋惜和遗憾的话之后,又安慰了我半天:“兄弟,没选上就没选上,能评上当然是好事,评不上,也不见得就失去了什么,这年头,群众认可不认可没什么,关键只要领导和组织眼里有你就行,不要灰心,不要沮丧,打起精神来,努力好好工作……你说,是不是,啸天?”宋明正又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微笑了下,点点头。 我说:“我能想得开……呵呵……” 然后,大家转移话题,宋明正又对马书记说:“啸天,你们单位的那个王勇经理不错,我县里政府宾馆的装饰业务工程,进展很快,质量也很好,这个人,很会办事,很精明,和县里上上下下的沟通也做得很好……” 马书记说:“说到这里,我还得专门感谢你对我们报社报业经济发展的支持呢,我刚成立的实业公司,开张没多久,正在等米下锅,正好你就给了我们这个大项目,可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啊……当时去联系这业务,我是知道的,本来我是想亲自拜会你的,可是市里工作忙,脱不开身,王勇和小江一起去的,你也真给我面子,直接就答应下来了,直接就给我们做了……这人情,我还没给你补呢……” 马书记其实心里很有数,这工程,宋明正不是给了他面子,是给了我面子,但是,这样的场合,他自然不能显得自己太没面子了。 早晚我要回报你 马书记笑呵呵的:“既然明正老弟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人情还是需要后补的,我可是一直记着的,老弟这情份,早晚我要回报你……” 我突然觉得马书记这话似乎一语双关,话里有话,可是,却又想不出什么来。 宋明正似乎什么也没听出来,笑着说:“既然你要回报,那就多给我往南江派记者就好了,宣传就是生产力啊,我需要的,就是大力的得力的连续的轰炸式的宣传报道……” 马书记含笑着:“好,好,这个没问题,你的小老弟就是新闻部主任,就是我不吩咐,他也会多往你那里跑的……” 宋明正半开玩笑地说:“听说省里很快就要调整市级领导班子了,我得多干出点成绩来,给新领导看看,呵呵……这光干不说是不行的,我干出的成绩,需要你这里给我推广啊……” 马书记也开玩笑似的说:“哎——你干得已经够好了,我看啊,宋书记,就凭你在南江这几年的业绩,这次调整市级领导班子,跑不了你啊,说不定,省委组织部正在考察你呢,说不定,过些日子,省委组织部找你谈话呢,说不定,过些日子,这宋书记就成了宋副市长了……” 马书记说的很轻松和随意,宋明正听得心花怒放,却又忙摆手说:“老马,可不敢这么说,这么多县委书记,到底提哪个,还不一定呢,我做县委书记的时间还不长,还需要 多在基层锻炼呢……” 马书记说:“宋书记,在我面前你还谦虚什么,这县委书记就是副地级的前奏和跳板,当了县委书记,就等于迈进了副地级的门槛,就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你在南江的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市委也是看的眼里的哦……市委书记可是经常表扬你们南江的……有市委书记的认可,你还能跑了提拔?” 宋明正脸上的表情很受用,笑而不语。 我却觉得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马书记是在给宋明正灌迷魂汤,他刚才提了市委书记赏识宋明正,却没有提市长,市长对宋明正咋样,我不知道,但是,很久以前,市长从背后看宋明正时候那冷酷和阴沉的目光,一直铭刻在我脑海里。我并不怎么看好宋明正的官途,县委书记这么多,都比宋明正下去的时间长,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宋明正啊,我想这一点宋明正心里应该很清楚,此刻在马书记的迷魂汤面前,却显得很是陶醉自得。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或者是宋明正官迷心窍,陷进去了? 看着宋明正自信和自得的神色,看着马书记含而不露的神色,我突然想起了马书记省城考副厅级落马后那次我在马书记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马书记和梅玲的那些谈话,突然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似乎觉得很快要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想不出,或者是不敢往下想。 宋明正又坐了一会,随便闲聊了一阵子,然后告辞离去。 送走了宋明正,我刚要离去,马书记叫住我:“小江,你等下——” 我转身看着马书记,随手带上马书记办公室的门。 马书记回身坐下,点燃一颗烟,脸上突然就变得毫无表情,指了指对过的椅子:“坐吧……” 我心里有些忐忑,坐在马书记对面,看着马书记。 马书独自抽烟,没有给我递一颗烟,我自然也不能抽了,任马书记眼前的烟雾飘过来,沁入我的鼻孔。 妈的,老子在这里抽二烟呢!我心里骂了一句,还是保持着 谨慎的表情,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则继续默默地抽烟,不正眼看我,也不说话,似乎在 思考着什么。 我们就这么对坐着。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心里念叨着,吸着马书记的二烟。 终于,马书记开口了。 “江峰,你这次落选了,没评上十大杰出青年……你知道这次为了推选你做候选人,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马书记缓缓说话了,口气有些发冷。 我忙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我知道,我能当上候选人,马书记一定是尽力为我向上争取的,这一点,我是深深明白的……” 马书记说:“这次推选候选人,宣传系统各单位推了好几个,光报社就有2个,你和刘飞……在没确定之前,很多人都倾向于推举刘飞,可是,我考虑到你做出的出色工作,考虑到你的前途,力排众议,极力在张部长面前为你争取,又私下做了其他领导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将你隆重推出,好不容易才使大家最后同意推选你,我本以为这次你能成功的,本以为你能替报社争光,给我抓个面子的,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名落孙山,你太让我失望了,早知道,名额还不如给刘飞呢……” 马书记说的前半段话我知道他是在装傻,但是,最后一句,我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 我于是做惶恐惭愧状,低头说:“对不起,马书记,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没有能为自己争气,没有能为报社争光,给你丢了脸,我检讨,我深刻检讨……” 妈的,我嘴里说着检讨,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检讨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么说着,我心里更加郁闷起来。 马书记摆摆手 :“你检讨什么?这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公开选举,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再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对不起有什么用,检讨有什么用?我今天和你说这些话,不是要责怪你,只是让你明白我对你的一番苦心,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没选上,也就算了,放下包功,开动机器,不要有心理负担,继续好好努力工作就是了……” 我松了口气,明白了马书记让我留下来的原因,他的真实目的是要送我这个人情,即使我没选上,也要让我认可他对我的特别关照和厚爱。 我做感动状,说:“马书记,你对我的特别厚爱,我会永远铭记在心,虽然我没有评选上十大杰出青年,但是,我心里仍然深深感激马书记为我付出的努力……” 我知道,马书记需要的就是我这句话。 我说完,马书记说:“有你这番话,我心里也算有个安慰了,总算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好了,回去吧,选不上,不要觉得丢人不好意思,走路抬起头来,昂首挺胸,不要让人觉得没有得到荣誉就萎靡不振了……” 我点点头,出了马书记办公室,心里愈发感到憋闷和压抑,麻痹的,我自己心里正别扭呢,还得被人家数落一顿。 我很烦闷,没有去办公室,直接去了江边,在江边的石凳上坐着,看着滚滚奔流的浑浊的江水,呆呆地想着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熟悉地气味传入我的鼻孔。 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柳月来了,她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没有回头,闷闷地说:“你怎么来了?” “嘻嘻……你怎么知道是我呢?”柳月笑着转到我跟前,看着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我抬头看了柳月一眼,说:“感觉就是你!你不上班,跑这里来干嘛?” “你不好好上班,你跑这里来干嘛呀?”柳月反问我。 我托着腮帮看着江水,闷声说:“看风景!” 柳月呵呵笑着:“这江水你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调,心里一发闷就跑到江边来抒情,就不能换个地方?” 我说:“我怎么没情调了?这江海屁大的一点地方,那里还有能抒情的好地方,我不来这里,去哪里?” 我想起有朋友说我晚上一发晴就要看月亮,这白天看不到月亮,只有来江边了,别的什么好地方,我还真没想出来。 柳月继续笑着,坐在我身边,扭脸看着我:“喂——宝宝弟弟,不开心了,是不是?” 我冲柳月使劲张开嘴巴,努力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怎么不开心了,这不是很开心?” 柳月捂嘴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呵呵……还说开心呢,一看你就不开心……我一看到评选结果出来,就知道你不开心了……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陈静说你出去了,我就想啊,你一定是到这里来了,所以,我就来了,来安慰我的宝宝弟弟啦……” 我说:“你还真能,知道我不开心,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 柳月说:“我就是能,嘻嘻……我会算……” 我看着柳月说:“我没选上,看你倒是很开心呢……” 柳月冲我挤挤眼睛,突然做了一个鬼脸,我忍不住一下子“扑哧”笑出来。 柳月说:“哈哈……开心了吧,哈哈……你没选上啊,我无所谓开心不开心的,能选上当然开心,选不上呢,也木有什么不开心的,多大个事啊,不就是个荣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让自己耿耿于怀不开心吗?来,笑一个,给姐姐笑一个,让姐姐看看……” 我苦着脸:“你说的轻巧,可是我心里就是很闷呢……笑不出来了……” 柳月说:“哎——我给你说呀,老弟,这人生啊,不顺利的事情多着呢,谁会一辈子都顺顺当当呢,那些坎坷,那些挫折,都在人生道路的前方等着呢……我们呀,要保持好心态, 再不顺利再郁闷再烦恼也要学会笑一笑…… “现在,很多人活得很累很烦很闷,过得不快乐。其实,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有很多的烦恼。痛苦或是快乐,取决于你的内心。再重的担子,笑着也是挑!哭着也是挑,再不顺的生活,微笑着撑过去了,这就是就是胜利!” 我点燃一颗烟,默默地听着柳月的话 。 701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 柳月继续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只能把自己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其实,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每个人都有一行眼泪,喝下的冰冷的水,酝酿成的热泪,把最心酸的委屈汇在那里…… “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跟自己想不开,自己跟自己过不起,为名所累……虽然世人都知道名利只是身外之物,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够躲过名利的陷阱,一生都在为名利所劳累、甚至为名利而生存。 “一个人如果不能淡泊名利,就无法保持心灵的纯真。终生犹如夸父追日般看着光芒四射的朝阳,却永远追寻不到,到头来只能得到疲累与无尽的挫折。其实静心观察这个物质世界,即使不去刻意追赶,阳光也仍旧会照耀在我们身上…… “人生真正的起点是什么?我以为,淡泊名利、无求而自得才是一个人走向成功的起点……” 这个上午,柳月和我娓娓而谈,宽慰了我很多,我的心绪逐渐平和稳定下来。 柳月最后对我说:“你的落选,不仅仅你自己意外,很多人都出乎意料,我觉得意外,张部长也觉得奇怪,本来,大家都分析过那些候选人,觉得你把握很大的…… “今天上午,我私下听到一些议论,说当选的人当中,不少是到处拉票的,听到这些,我心里反而坦然了,既然,这样,我们也就无须有什么遗憾了,说明如果没有弄虚作假的人,你真实的票数一定是可以进前十的,既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当选不当选,也就无所谓了…… “没选上,也不后悔,我们是绝对不干弄虚作假舞弊选票的事情的,那会玷污了我们并不高尚的灵魂和人格……好了,老弟,拨开云雾见天日,不要为这事留下任何阴影,让工作和生活都继续下去吧……明天的阳光依然灿烂……相信你不会因为这点事而让自己萎靡起来……” 我心里亮堂了,脑袋一扬:“我当然会不被这点打击击倒的,这算什么,哼……” 柳月呵呵笑起来:“嗯……这就对了,来,笑一个给我看看……” 我呵呵笑起来,笑得没有负担。 柳月一拍手:“嗯……好,这个笑好看,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笑,好似看起来蛮纯真的……” 我又笑起来,和柳月一起离去。 十杰青年评选,我失败了,名落孙山。 不过,此次评选对我来说,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我死里逃生,逃脱了刘飞的超级暗算,而且,还顺带反击了刘飞,给了刘飞一个不轻不重的回击。 有时候,回头想想刘飞此次的设计,我还是会惊出一身冷汗,大难不死啊,险些中了圈套。 妈的,既然大难不死,会不会有后福呢? 想起了柳月和我说过的市里很快就要进行副县级招考的事情,我忍不住开始无限神往期待起来。 我很了解自己的一个特点,喜欢憧憬和想像。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觉得自己似乎有时候很天真,总是遐想于远方的未知的明天的理想和成功。其实,我慢慢知道,天真过后,我会发觉,未来很远,遐想无边。于是知道了,经历的才是真实的,拥有的才是自己的,想象如浮云,只能点缀在心空,不能融解于生活。 时间继续往前推移,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一切都很安宁祥和,一切都很平静顺利,我似乎看不出所处的和周围的官场里正在进行和即将来临的惊涛骇浪和争斗厮杀。 1997年,有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那就是香港回归。 香港回归,是全中国人民的大事,是举国上下关注的大喜事,不仅仅国家领导人忙,下面各界各单位都在忙,越是接近回归的日子,各种各样庆祝的活动和座谈会越多,这个时期,但凡有单位搞什么展览、庆祝等活动,都要挂上庆祝迎接香港回归的前缀。市里大大小小的活动也日益多起来,领导频繁出动。 报社时事部也很忙,每天接收和摘录大量新华社以及其他报纸的关于香港回归的稿件予以刊发,编辑的工作量很大。 这期间,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政治事件。这天,时事部摘录转载了一篇全国人民喜迎香港回归的长篇报道,里面有一个感人事迹,是关于一位残疾青年身背邓公画像,摇着轮椅从北京出发,贯穿大江南北,直奔香港的。 这本来是一篇普通的新闻稿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但是,问题就出在小细节上,文章转载时,时事部的编辑对文章进行若干删减和修改,没有原样发出来,结果文章出来后,被人发现出了一个重大错误,里面那句残疾青年背着小平同志的画像,“小平同志”,出来后成了“小同志”,把“平”字漏了,成了残疾青年背着小同志的画像迎接香港回归了。 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党报上出现这样的错误,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最先是出版局的人审读报纸的时候发现的,报告了市委宣传部,张部长吓了一跳,赶紧报告了市委,市委十分震惊和生气,在这样的敏感时期,谁都不想出事,一出事就是牵连一大串,紧急批示张部长要压下去,不要向上张扬,内部做严肃处理。 于是乎,张部长在市委常会上口头检讨,马书记在部长办公会认真做了检查,时事部的主任撤职,负责的编辑调离编采工作岗位,去了印刷厂。一个字的失误,又牵连了一大串,只是这次没有处分到我而已。 在时事部的主任被撤职的当天,我接到消息:陈静调到时事部去任主任,补在担任新闻部副主任。 我听了又喜又忧,喜的是陈静提拔了,提拔为部室负责人了,忧的是此次提拔是以时事部主任被干掉作为代价的,时事部主任是一位40多岁的女同志,辛辛苦苦一辈子熬到这个级别,一下子因为一个字将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而且她这事还不像我上次那样,还有咸鱼翻身的可能,她直接就给定性了,不会有平反的可能。 想起老总编说过一句话,说做党报新闻,时刻都在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得出事,党报一出事,就是严重的,可以无限上纲上线。此刻我很有同感。 陈静对自己的这次提拔调动,很不情愿,党委领导和她谈话的时候,她试探着问:能不能不走?还继续在新闻部工作。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陈静也就只有答应了。 回到办公室,陈静很不舍,对我说 不想离开我,还舍不得新闻部的同事们,也不想去顶替那倒霉的新闻部主任老大姐,有趁火打劫之嫌。 我宽慰了陈静半天,要她服从组织决定,不要对抗。马书记在上面挨了训,心里一定很恼火,这个时候不要去惹他。 晚上,我又组织了一个酒场,新闻部全体人员为陈静送行,祝贺陈静高升。 就这样,我送走了陈静,新闻部主任办公室只有我自己了,党委没有给我从其他部室调配副主任,也没有从现有记者队伍里再提拔其他副主任。 马书记这几天脸色阴冷地厉害,我知道他心里不畅快,尽量没事不去找他。 前车之鉴,我对新闻部的稿子审核更加仔细了,生怕再出什么纰漏。陈静走后,我的工作量陡然增大,每天都很忙碌。 我知道,我负责的工作,无时不刻都在有人紧盯着,我坚决不能让人再抓住把柄了。同时,我也琢磨着,妈的,什么时候我能反击一次,也抓你个把柄呢? 很快,机会来了。 这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工作,刘飞打来电话:“江主任,晚上有个饭局,给梅社长送行,梅社长要我叫你一起……” “送行?干嘛?”我有些迷惑。 “梅社长要到省委党校学习一个月,明天就走,今晚我弄了个酒场给她送行,她说叫着你一起,就我们三个吃顿饭……”刘飞说。 梅玲原来要去省委党校学习,我一点也不知道这消息。估计是马书记或者张部长给她弄的名额和机会。 “哦……我没空,正忙呢,还有一大堆稿子等着看,不去了!”我说:“又不是调动高升,不就是学习一个月吗,有什么值得送行的……” “江主任……”刘飞的语气加重了:“我只负责传达梅社长的意思,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那我就原话回复梅社长了……” 刘飞这么一说,我脑子一闪,换了念头,说 :“嗯……好吧,我参加,不能辜负了梅社长的一片好意……” 刘飞听了,干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晚上下班后,我和梅玲还有刘飞在酒店里回合,一起喝酒吃饭。 “梅社长,祝贺你去省里学习,这次学习,我听马书记说参加的都是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很重要,说不定,你学习回来就能提拔呢……”席间,刘飞恭维地笑着,给梅玲敬酒。 “呵呵……不能这样说,这是我提高自身政治素质的一个好机会,是加强自身理论素养的一个好时机,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升官,是为了提升自己,让自己进步,不是吗?”梅玲谦虚而自得地笑着:“这次全市去学习的名额只有3个,另外两个都是县里的副县长,市直系统,只有我一个呢……” “那更说明市委领导对你的器重了,梅姐,这可是个好兆头啊,等你学习回来,说不定就接着提拔了,这次的学习是省委组织部组织的吧?” 702 省中青年理论培训班 “呵呵……是的,是全省中青年理论培训班,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要学习的内容很多,时间紧,任务重啊,呵呵……”梅玲矜持地笑着。 我皮笑肉不笑,和刘飞一起 举起酒杯:“祝贺领导去省里学习……祝你学有所成……” 梅玲带着暧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我今晚谁都没叫,就约了你们两个一起吃饭的,马书记最近心情不大好,也没有打扰他……我们三个人,可是一个紧密的集体,在报社,我最看得起的,就是你们两人了……别的人,就是想给我送行,我还不稀罕呢……” “感谢领导高抬……”我说。 “我走了,家里的事情,你们俩就要多操心了,马书记最近心情坏得厉害,你们要多察言观色,多替领导分忧,让他少操心啊……”梅玲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姿态。 “梅姐你放心,我们会做好的……”刘飞忙说。 “党委昨天就决议了,我分管的这一块,暂时由几个党委成员分别代管,广告这一块,由你暂时分管,你可要管好啊!”梅玲看着刘飞说。 我一愣,原来梅玲出去,她分管的广告这一块让刘飞代管了。 “你放心梅姐,我会负责管理好的,替你管好,呵呵……我今天就已经开始接过来了,开始审阅广告稿子了……”刘飞说。 “广告部主任最近家中有事,请假了,你这一块就要多操心,多辛苦了……”梅玲说:“最近快到香港回归了,开业和祝贺的企业广告不少,咱这也算是沾了国家大事的喜庆味道,发个小财……” “是的,是的,发个小财……”刘飞跟着点头,正在这时,来了电话,忙出去接电话。 屋里只有我和梅玲两个人。 梅玲喝的有些多,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说:“江峰,我今天叫你来一起吃饭,就是想缓和下咱们之间的气氛,你看看你,整天用敌意的目光看着,即使你表面不带敌意,我也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是很有敌意的……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吗?我给你说,不管你怎么待我,我对你,是问心无愧的,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你不要这样对我,行不行?” 我笑了下:“领导,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什么敌意,只有下属对领导的尊重和尊敬……” 梅哼了一声,说:“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柳建国的身份,我看你好像很不乐意我知道,好像我会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我真的有那么坏吗?我给你说,别这样看姐,姐是好人……” 我点点头:“对,你是好人,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你把好事都做绝了……” 梅玲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不用连讽带刺和我说话,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我是热烈支持拥护的,柳建国是柳月的弟弟,这又怎么了?他和黄莺谈恋爱,与我和柳月之间有什么关系?顶多是亲上加亲呗……柳月一心一意要压制我,打击我,我对她怎么样了吗?我一直在忍辱负重呢,维持着大家的关系,大家不还是一团和气,或许,柳建国和黄莺好了,柳月也会转变对我地态度呢,毕竟,大家成了亲戚了啊,亲不亲,一家人哦……” 我伸手捂住嘴巴,低头。 梅玲说:“你怎么了?” 我说:“我想呕吐,太恶心了……” 梅玲脸一板:“你冲我来的!” 我说:“我冲酒来的,喝多了,当然,你非要说是冲你来的,没人能阻拦你……” 梅玲一脸无可奈何,又带着不满,一会儿又看着我说:“真奇怪,柳月的档案里明明是父母早亡,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怎么突然从天上冒出一个弟弟来,这个弟弟,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我说:“随你怎么认为。” 梅玲眼珠子转悠了几下,突然冷笑了起来:“我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管柳月让柳建国和黄莺谈恋爱是何用意,但是,有一点,要是冲着我来的,要是打算用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弟弟和我表妹谈恋爱,借机来暗算我,哼……我可不客气,我不是那么好惹的……哼……学聪明了,知道反击我了,弄了一个所谓的弟弟来接近我的身边人……谁知道她打的什么坏主意……” 我一愣,梅玲原来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竟然能想到这么多,竟然认为是柳月要利用柳建国和黄莺来暗算她,这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了。 我对梅玲说:“小人之心啊……可悲可悲……” 梅玲说:“不用你这么说我,反正我心里是有数的,哼……想暗算我,还嫩了,还不知道谁赢,看谁会利用……” 我说:“我给你说,我警告你,我提醒你,你要是敢利用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暗算柳月,我废了你,你会后悔的……我还给你说,柳月支持柳建国和黄莺,和你没有关系,只因为他们俩之间有真正的纯洁的感情,彼此心心相印,互相爱慕……柳月是想真心成全他们俩,而不是你小心之心所想的那样……” 梅玲一撇嘴唇:“狗屁心心相印、互相爱慕,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之间会有真正的爱情,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利益相关体,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是为钱就是为名为权,老娘我是过来人,你不用装傻 给我谈什么纯洁的爱情,可笑之极 ……特别是,你不要什么警告我提醒我,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不成,我对你忍让,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一次次屈就忍让你,但是,我告诉你,你自己也要有分寸,不要越过我的底线……我不想和你翻脸,永远都不想,但是,你也不要逼我……” 我刚要说话,刘飞进来了,于是将话咽下去,端起水杯喝水。 刘飞喜气洋洋地说:“梅姐,刚才是广告部来的电话,今天白天接了一个整版的套红广告,一家台资企业明天开张,呵呵……客户自己设计的广告版面,我们直接刊登就行,已经送到报社广告部了,晚上等我回去签字好上版呢……” 梅玲似乎兴趣不在这里,说 :“嗯……好……好……来,不谈工作,谈兄弟姊妹感情,喝酒!” 我们继续喝起来,各怀心事。 刘飞喝的有点多,脸都红了。 刘飞这时又说起评选十杰的事情来,做醉醺醺状:“哎——江主任,可惜了……可惜了……还有,江主任,我那时在评委会帮忙,分在纪检组,身不由己啊,接到举报信,不得不来调查,其实呢,我心里是不愿意来调查的,但是领导安排,没办法……不过,幸亏也什么没有调查出来,我当时,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说着,刘飞亲昵地搂着我的肩膀。 我笑着说:“刘总不必见外客气,我很理解刘总期间的心情,真的,我特别理解……刘总对我的深情厚谊,我怎么能忘记呢……呵呵……当时,别说你心里石头落了地,我心里也是呢……只是,那个写举报信的人,我觉得很对不住他,让他煞费了苦心,却又没有收获,哎——我现在都觉得对他很抱歉……” 刘飞满面红光,笑着:“呵呵……江主任,你真幽默……” 我也继续笑着:“刘总,你不是更幽默吗?” 刘飞举起酒杯:“来,不说了,咱哥俩都很幽默,彼此彼此吧,来——喝酒 ——” 我心里一声冷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来,刘飞还不觉味,还没打算从此事中接受教训,我心里暗自琢磨着:妈的,是不是还需要老子再给你一次打击呢? 这么想着,我就决定要寻找机会主动出击,狠狠整刘飞一下子,最好能将他彻底放倒,除了我的心头之患。这样想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阴毒。 当然,要是能有机会将梅玲也扳倒,自是最好不过。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目前,看来还是做不到的。但是,这个目标是要确立的,作为长期的奋斗方向。 吃完饭,我和刘飞回到报社,我还有稿子没看完。 刘飞却似乎酒兴很浓,拉着我嘟哝着,非要我到他办公室喝会茶,兄弟们聊聊天。 我和刘飞一起去了他办公室,一起喝茶聊天。 这时,广告部值班人员来了,送来了那家台资企业的广报版面清样。 “刘总,这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叮嘱说不要随意改动。广告部主任和负责看版面的都下班了,他们刚送来,就直接送您审核签字了……” 刘飞接过来看了看:“嗯……看来那家企业自己有广告策划设计人员,你看,这版面设计地多漂亮,多大气,热烈而又庄重,还很有几分艺术的味道……” 刘飞口里吐着酒气,把清样递给我看。 我接过来一看,确实不错,上半部分是图片和大题目,下面密密匝匝排满了祝贺单位,估计得有好几百个。 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祝贺单位,突然扫视到了一行字,心里猛地一跳,眼皮不由抖了一下。 刘飞看着我:“怎么了?江主任。” 我的心里一阵狂跳,极力压制住,淡淡地说:“没怎么啊,我靠,这版面设计地太好了,我看,参加省里广告协会组织的年度广告版面设计评比,绝对能获奖……” 刘飞说:“是啊,我也觉得能……嗯……不错,不错,好,签字,过关……上版吧……” 说着,刘飞拿起笔就签字,然后其给了广告部办事员:“去吧……” 我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妈的,正想找机会呢,机会就来了,刘飞,你等死吧! 这次漏掉了梅玲 这么想的时候,我心里又有些忐忑,毕竟,这也会给报纸带来负面影响,但是,要教训刘飞的念头最终占了上风,还有,此事也会给马书记雪上加霜,这让我不禁有些快意。只是,这次漏掉了梅玲。 我从刘飞办公室出来,心里带着不小的激动,我要等的机会突然之间就来了。我要再给刘飞一次重击。 这一夜,我兴奋地没有睡好。 第二天刚一上班,柳月就打电话让我到她办公室,有新的外宣任务安排我。 我去了柳月办公室,刚进去,张部长也进来了,安排给我一个往国家级报纸发稿采访任务。 我听完工作安排,张部长又和我调侃起来:“楚老师,今年你要是还能像去年那样超额完成全年外宣任务,我给你弄个省里的先进……你说,行不?” 柳月笑了:“君无戏言哦,老大……” 张部长说:“绝对的,我什么时候对楚领导食言过了,哈哈……我可是一诺千金的哦……” 我笑着,装作漫不经心地拿起今天的江海日报,随意翻到了第四版的广告,随意看着。 张部长看到我手里的报纸,说:“今天报纸的广告设计的不错,很有特点……嗯……还是一家台资企业的开业广告……” 我这时突然眼睛紧盯着报纸锁起了眉头。 柳月和张部长都看到我的眼神了,张部长说:“领导,怎么了?你不满意这广告?” 我没有说话,将报纸递给张部长,用手一指祝贺单位中的一行字,说:“张部长,你看这里……” 张部长和柳月都一起看,顺着我手指的地方。 张部长突然就变了脸色,柳月也不禁脸色一变。 我喃喃地说:“张部长,柳部长,你们看,这家祝贺单位的名称……中华民国某某某公司……这是一家台湾的企业祝贺的,这个名称,这个前缀……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啊……” 张部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报纸,手突然不由自主有些哆嗦起来,接着脸色涨得通红,突然就暴怒起来 :“混蛋,混蛋------刚出了事,这又来了事,这是堂堂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报纸,这是共产党的报纸,竟然会出现中华民国的名字……马啸天是个混蛋……” 张部长愤怒地骂着,柳月的脸色也严峻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不争气的马啸天,我刚给市委昨晚检讨,接着又出了这样的事……这让我如何向市委交代……”张部长怒吼着,突然转头看着柳月:“柳月,你马上给我打电话叫马啸天过来,到我办公室……气死我了……过会你也来我办公室……” 说着,张部长也不和我调侃了,气火火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我坐在那里,心里不住暗笑,马书记要挨骂了,刘飞要倒霉了。不知道这次刘飞将倒多大的霉。刘飞几次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幸亏有柳月和神灵保佑,大难不死,这次,该我回报他一次了,这狗东西留着,早晚对我是个祸害。按照我的初步估计,刘飞这次乌纱帽是难保了。 妈的,即使不开除你,只要将你职务撸地光光的,我看你还怎么和我竞争,让你失去了竞争的资格,自然你也就不会再算计我了。 我坐在那里理所当然地畅想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柳月边给马书记打电话边看着我的表情,眼里露出些许的疑惑。 一会儿,我坐在柳月办公室,从半开的门里,看到马书记铁青着脸急匆匆从走廊里过去,没有看到我,直接去了张部长办公室。 柳月对我说:“我也过去,你先在这里坐一会……” 我点点头:“ok——” 柳月又带着困惑的表情看了看我,然后去了张部长办公室。 我紧张而兴奋地坐在柳月办公室的沙发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似乎大家都在小声说话或者保持沉默。 突然就传来了张部长的大嗓门,吓了我一跳。 “啸天,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报社你到底还能不能管好?”张部长愤怒地质问着:“我整天要给你擦屁股,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害死大家啊?是不是不折腾个底朝天你不罢休啊?说,你到底还能不能管好报社了?干不了,你直接说,我打报告给市委……” 张部长看来火气真的很大,讲话毫不留情面,看不到现场我此刻也能想象到马书记的难堪和尴尬。 自己的领导被训,从一般的情理来说,我应该会袒护偏向领导,可是,此刻马书记被张部长骂得狗血喷头,我没有丝毫同情怜悯感,只有快意。我知道,我的内心里,已经开始和马书记分道扬镳了。 整个走廊里都能听见张部长的怒吼,除了我,没人知道为什么张部长大骂马书记。大家走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波及自己。 接着张部长停顿了,似乎马书记在低声解释什么。 接着,张部长的嗓门又起来了:“梅玲刚离开就出了这事,你手下的其他人都是吃干饭的?一帮窝囊废,这点事都干不了……那个刘飞,是党委成员吗,你让他分管广告,他有什么资格分管广告?你给他弄得那个什么助理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能耐大了,内部封官许愿,关起门做皇帝来了……要不是你自封的这个什么破助理,能出这事?我看,你就是作死……这个刘飞,我看就是个官油子,官混子,就不是个做事业的人……” 张部长的嗓门逐渐低了,似乎是柳月在劝他,让他不要声张。 一会儿,我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们似乎在低声商议什么。 张部长怒斥刘飞是官油子,官混子,让我听了感觉很舒坦。我想起刚看到的一个西部鸟毛说的话:痞子冒充文化人。那么,刘飞现在就是混子油子冒充大官人了。 张部长办公室没有了动静,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张部长的大嗓门似乎被柳月一提醒,压下去了,不再声张了。 我坐在这里,有些不耐烦了,又想出去到张部长办公室门口听听,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走廊里来往都是人,很不方便,想了想,作罢。 我正琢磨着,柳月突然出来了,过来对我说:“你跟我来,张部长让你去!” 我赶紧站起来,跟着柳月尽了张部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腾腾,张部长和马书记都在抽烟,马书记脸色又红又白又黑又青,眼里冒着血丝,神情沮丧而紧张,还有几分恼火。 我进来的时候,马书记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不由一颤,因为我看到了犀利的阴冷,这是从没有过的。 我不敢和马书记对视,坐在墙角的沙发上,远离马书记。 张部长阴沉着脸,也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看了我一眼。 柳月直接就在我身旁坐下,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我手背上拍了下,似乎告诉我不要紧张。 一会儿,张部长说话了:“这个重大差错,是小江先发现的……截止到目前,我还没有接到其他人发现这个差错的消息……这个事情,目前知道的人范围就是我们4个人……” 马书记闷闷地说:“一来这是广告,不是正文,而来,祝贺单位密密麻麻这么多,没有人会去关注祝贺单位的名称……这事,只要不声张,应该不会有人察觉,过了今天,报纸就是过期的了,传出去的机率会大大降低……”说着,马书记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怨我多事。 张部长闷闷地抽了一口烟,似乎做了决定,然后说:“宣传部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我也丢不起这个人了,你马啸天更丢不起这个人,传出去,对部里对报社对我对宣传部的人对报社的人都没有好处,对你马啸天更没有好处,我看,就这么定了,这事内部压下去,目前,只有我们4个人知道,谁都不准提这事,不准往外说……万一其他渠道汇报上来,再做决议,再另行想办法……” 说着,张部长看看我,似乎这话是对我说的。 我一怔,妈的,这事要内部压住不声张了,要做内部小范围处理了。那我地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 我没有说话,只有冲着张部长点头的份。 “柳月,你说呢?”张部长又看着柳月。 柳月点点头:“一切听领导决定。” 马书记似乎松了一口气,说:“目前,也只有这样了……回去,我一定严加管理,加强对内部报纸出版环节的审核……张部长,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给你带来了被动,给你惹了麻烦,我在这里给你检讨……” “事情都已经出了,检讨有什么用?啸天,这事万一公开出去,性质有多严重,我想你我都明白,这不是闹儿戏的……”张部长的声音还是很恼火,看着马书记说:“梅玲分管广告这么久,从来就没出过事,这刚一到省里学习,就出事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领导管理的水平,一级就是一级的水平,你弄了什么助理,让一个科级干部做副县级领导的活,让刘飞代替来分管广告,他有那水平吗?这事归根结底是你用人失误,乱用人,乱封官许愿,我早就对你在报社搞的那什么助理有看法了,不经过组织内部乱搞什么内部粮票?你是组织部长?你能提拔刘飞副县级?胡闹!” “是,是,我马上回去更正……取消内部的职务……”马书记点头说。 “早就该取消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才想起来……同志,你这样做,害的最终是你自己……还会害了大家……”张部长说:“今后,报社内部不准再搞什么内部职务,一切按照组织部门任命的来,这个刘飞,立刻去掉那个助理封号,办公室主任就是办公室主任,什么助理,什么内部副县级待遇?乱弹琴!” 马书记又点头:“好,我回去立刻办这事!立刻取消,以后也不这么搞了!” 704内部粮票终结了 我心里稍微有些宽慰:这么说,刘飞的这个助理完蛋了,木有了,内部粮票终结了! 张部长似乎还有些忧心忡忡:“这事到现在还不能说过去了,我们不声张,说不定还有人看到要声张,说不定出版局审阅报纸的还能发现……说不定直接捅到市委那里,要是那样,大家一起等着倒霉吧,我继续做检讨,你马啸天也等着挨批,报社等着被整顿吧……” 马书记带着侥幸的神色说:“张部长,以我的经验,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事,这个地方的失误,一般人只要不刻意去看吗,是发现不了的……” 张部长叹了口气:“但愿吧……我们四个人知道,还能压住,如果再有别人知道,就不能压了,只能往上报了……” 说着,张部长看着我和柳月:“我再重申一遍,此事不许声张,听明白了吗?” 柳月点点头:“嗯……” 我心里很不情愿,也只有点头答应:“听明白了!” 张部长说:“今天幸亏小江发现地早,及时给我汇报了,我们早知道了早占主动早有准备,不然,如果是别人发现了汇报上来,那就被动了,就麻烦了……” 马书记带着阴沉沉的目光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马书记的目光让我心里有些发毛,我知道,马书记或许在怀疑我做此事的动机了。 柳月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看着地面不做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张部长又说:“好了,先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吧,你们三个,今天都随时留意着,有什么消息和异常的现象,及时直接给我汇报……” 马书记直接站起来,冲张部长点点头,又冲柳月点点头,看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就走了。 我和柳月也出了张部长办公室,回了柳月那里。 柳月一进门,就将办公室的门关死,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今天真巧,你随意那么一瞥,就从密密匝匝的祝贺单位里看见了中华民国那四个字……” 我随意往沙发上一坐,说:“有什么巧的,我是火眼金睛嘛……可惜,真遗憾……事情就这么完结了……” 柳月看着我说:“什么可惜?什么遗憾?你这话是什意思呢?” 我说:“可惜遗憾的是当事人没有得到处分……出了这样的事,当事人是要被严厉处分的,我当初写错了那么一个称呼,都被开除了,这次,这个当事人竟然就没事,只不过被下了一个助理称号,哼……便宜他了……我的心思基本白费了,不过,也算是小有收获……” 柳月皱皱眉头:“是不是你来我办公室之前,已经先看了今天出版的报纸,一大早就发现了这个错误了,然后故意当着张部长的面说的?” 我有些得意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实话告诉你,我昨晚就发现了,昨晚刘飞和我一起喝酒回来,在他办公室,他看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是,刘飞没发现……昨晚,我就决定了,这回非把刘飞扳倒不行……哎——可惜,他挨了一拳,却没倒……可惜了我的一片苦心……” 柳月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是说,你发现了版面上的这个错误,却故意没说,你要借这个来打击刘飞?是不是?” 我看着柳月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点点头:“嗯……是……” “你——你——”柳月的脸上突然就变得很生气,脸色涨红了,压低嗓门看着我说:“你——你太胡闹了——你——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太过分了——” 我一听,心里有些不悦,白了柳月一眼:“我什么我?我怎么了我?你这么大惊小怪,大呼小叫干嘛?刘飞一直在算计我,坑我,我反击他一次怎么了?我这是自卫反击,正义的回击!” 柳月的眼神有些火气:“你——你这是假公济私,损害集体的利益报个人私仇,你这样做,很阴暗,不光明正大,你拿报社的名誉来满足你个人报私仇的裕望,你——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太没有觉悟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听,火了,腾地站起来,瞪着柳月:“好,我没有觉悟,我阴暗,我是小人,行了吧,你高尚,你光明正大,你是圣人,行了吧?我任人鱼肉,让人家害死,被人家整死,我就不是小人了,就不阴暗了,你就高兴了,你就得意了,是不是?” “你——”柳月的眼神里露出伤痛和被伤害的目光,还带找巨大的痛惜,看着我说:“你——你不可以这么说我,不可以这么说我……我……我没有这么想……” 我怒气未消,压低嗓门回应着:“是,你没这么想,是,你是高尚的人,我呢,我不行,我是小人,我不但想了,还做了,我就是想借机整刘飞,我就做了,我没有大局观念,没有大局意识,我心里龌龊阴暗,我明知不说,我故意祸害大家,怎么了?你去给张部长汇报啊,让张部长撤我职务,处分我,让马书记开除我好了,我被开除了,大家一了百了,万事大吉了……” “闭嘴!你混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柳月的嘴唇哆嗦着,显得很是生气而又无奈。 “是的,我就是混蛋,我本来就是混蛋,你这才看出来……”我说:“但是,我再混蛋,我也不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偏向外人……哼——张部长马书记为了保全自己,想把这事压下去,我偏要说出去,我回去就直接给省出版局写信举报,我让你们保全自己……我非得把刘飞放倒不行……” “你——你敢——你真的要作死了!”柳月急了,伸手就拧我耳朵:“我不许你这么做,你难道要一错再错,要一条胡同走到底?你这是典型的另类的官报私仇,你知道不知道?你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私仇把大家都牵扯进去,也不要你自己的前途了?来个鱼死网破?” 我的耳朵有些疼,瞪了柳月一眼,柳月急忙松了手。 柳月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是啊,妈的,我要是继续往外捅,即使扳倒了刘飞,我自己不也极其容易暴露吗,我暴露了,虽然放到了刘飞,我得罪了这么多人,包括张部长也得罪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说不定,我的前途也就完蛋了。鱼死网破的事,不值得!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呼哧呼哧喘粗气。 柳月此时的表情既生气又伤心,瞪着我:“你说我胳膊肘子往外拐,你说我把你当外人,你……你自己做错了还不承认,你还把我当外人……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你好……” 我一听,又来火了,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你说我凭什么,就凭你刚才说的这番话,就凭你的这个态度,你为我好?刘飞害我害得还不够?我两次差点毁在他手里,我被他整得还不够惨?你是不是看到我整他很不舒服?你是不是希望他把我整死?我被整死了,你就快意了?是不是?我被整死了,我就没有错误了,是不是?我为了所谓的集体利益,所谓的狗屁大局,就给被人家整,还不能还击,是不是?” 我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又觉得很憋屈,加上张部长要压住此事,我的心思白费了,心里很窝火,就是不愿意承认错误,干脆就死倔到底。 柳月气地浑身发抖,伸手指着我,压低嗓门:“你……你胡搅蛮缠,你拿集体的利益当儿戏,你还有理了……你还胡说八道……你……你是故意要气我……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走……你走……” 说着,柳月的眼圈红了。 我一怔,看着柳月的表情,心突然很痛,很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说的这些话,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柳月让我走,那我就走!我不能这么无赖地留在这里。 我咬牙牙,心一横,站起来扭身就去开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心里又巴望着柳月能让我停住脚步,这样我就可以顺水推舟有个台阶下,既能留下来,又保全了面子。 可是,柳月没有吭声,站在那里,闭着嘴巴,鼓着腮帮子,眼圈越发红了,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柳月不挽留我,我自己又作势要走,都拉门了,不能后退了,没有退路了,只能灰溜溜走了。 我一咬牙,一跺脚,开门离去。 离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装傻装大了,找不到台阶下了,只有滚蛋了。 我的情绪很低落,因为和柳月的这一番争吵。这是我和柳月自认识以来发生地第一次正面交锋争吵,那次西京柳月休了我的吵架不算数。看得出,今天柳月气坏了,可是,想一想,我有些生气,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 我无精打采地回了报社,刚进院子,就看见马书记正站在院子里办公楼门口抽烟,面无表情。 我打算悄悄绕过去,却被马书记叫住了:“江峰,站住——” 我忙停住脚步,看着马书记:“马书记——” 马书记却没有看我,也就抽烟看着别的方向,嘴里冒出一句:“叫上刘飞,一起到我办公室!” 说着,马书记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搓了几搓,转身就上了办公楼。 刘飞的办公室明明就在他隔壁,他去办公室的时候直接就可以喊一声,干嘛要让我去叫呢?妈的,摆谱啊! 我心里骂着,嘴里答应着,跟在他后面上了楼,马书记开门进了办公室后,我也进了刘飞办公室:“刘总,马书记叫你过去!” 刘飞脸上有些诧异,往常都是他叫我去马书记办公室,今天怎么成了我叫他了?我知道他一定很奇怪,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了一下,然后就出来了。 以前刘飞叫我的时候,都是我跟在他身后进马书记办公室,这次,是他跟在我身后进来的。 705刘飞此刻毫不知情 马书记又在抽烟,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依旧面无表情。 刘飞此刻毫不知情,轻手轻脚进来,关好门,然后看着马书记:“马书记,您找我……” 马书记抬眼看了一眼刘飞,又看看我,鼻孔里开始喘粗气,说了两个字:“都坐——” 我和刘飞坐到沙发上,没有人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接着,突然,好像火山爆发一样,马书记变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冲着刘飞就开始了痛骂。 马书记语无伦次地骂着,眼里喷着怒火,刘飞直接就懵了,呆头呆脑挨着骂。 很快,刘飞似乎从马书记的怒骂里明白出了什么事,脸色霎时变得发白,浑身都开始发抖。我知道,刘飞是深知此事的利害关系的,都是老新闻了,他不会不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刘飞的眼光有些发直,又有些绝望和恐惧,怔怔地看着马书记,都忘记看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刘飞如此真正失态,如此精神落魄,心里感到很畅快。 “你个混球,让你分管梅玲的广告这一块,梅玲刚走,你刚接手,就给我送了一份厚礼,你是不是好日子过腻歪了,没事找死……”马书记继续痛骂刘飞:“时事部刚出了事,你接着就给我捅漏子,越捅越大,你是不是想把我害死,想把报社摧毁……这次,要不是张部长考虑到刚出了事,不能再继续出事,决定把此事内部压住,你就死定了,你知道不知道?到时候,不光我挨训检讨,谁都救不了你,你知道不知道?” 刘飞听到这里,突然舒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遇到救星了,张部长为了自己,要压住此事,他也就沾光了,安全了。刘飞接着看了看我,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我也在这个场合。刘飞做深深的痛悔状,表情很痛苦:“马书记,我失职,我混蛋,我糊涂,我错了,我对不住马书记的期望,我对不住报社,我对不住报社党委,您骂得对,骂得好,我犯了弥天大错,我请求报社党委给我处分……” 马书记怒气未消:“要不是张部长决定此事不张扬,不丢宣传部的面子,你这次的处理是轻不了的,既然张部长决议压住此事,就不再上报市委,也就不再对你采取组织处理措施,但是,上级部门不处理你,报社内部不能姑息你,不能饶了你,我现在通知你,你这个助理,取消,待会开党委会,我给大家通报取消你助理的消息……” 我本想给刘飞狠狠一击,想把刘飞置于死地的,却只是抹去了他的一个内部光环,丝毫没有动摇他在组织部的备案和根基,这让我心里有些不爽,不过,去掉了刘飞的一个内部虚荣的光环,也算是有所收获,总比一无所获强。 本打算痛打落水狗,直接举报到省出版局的,柳月的一席话让我有些惊醒,万一张部长和马书记知道了是我举报的,刘飞虽然完蛋了,我却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和刘飞鱼死网破不是我的追求,我得不偿失。于是,我决定放弃往上举报的想法。 “现在是暂时压住了,但是,要是别的途径捅出来,捅到省里或者市委,张部长和我也是没办法的,到时候,你就等死吧……”马书记不轻不重又说了一句,这句话让刘飞的表情又紧张起来,看着马书记:“马书记……这个地方的几个字,只要不是特意刻意看,一般人应该是发现不了的,我觉得,应该没事的,过了今天,报纸就过期了,就没人看了,就没事了……” 刘飞似乎想从马书记那里得到一丝安慰,又似乎在安慰自己。 马书记看了看我,又看着刘飞:“没人发现?还不是让江峰发现了……” 刘飞一听,看着我,眼里露出惊异的神情,他一定同时也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了。 我没做声,强自笑了下。 “现在,知道这事的只有我张部长柳部长和江峰,还有一个你……马书记说:“此事,要严格保密,不准对外泄露,任何人都不准说,包括自己的家人,明白了吗?不要自作聪明搞什么小动作,不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马书记的口气有些眼里,看着我和刘飞。我明白,他这话与其是在警告刘飞,不如是在警告我,此事关系刘飞的重大利益,他自然不会说的。马书记这话明明白白是冲我来的。 我和刘飞都点点头,刘飞带着讨好和乞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巴结我。 这时,马书记看着我,又说:“小江,你真是火眼金睛啊,一下子就能随意看出这几个字,还是当着张部长和柳部长的面……这个版面这个位置的这几个字,就是专门有人告诉我,我还要找半天才能看到,你倒是很犀利很准确啊,随随意意一看就指出来了……” 马书记的话里有话,我听出来了,不慌不忙地说:“马书记高抬我了,我也是巧合了,随意一瞥,正巧就看见了中华民国四个字,当时也没多想什么,随意就说出来了……唉……要是早知道这事会这么严重,我就不做声了,或者直接给你汇报……我做事情不周到,我也检讨……” 马书记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有些冷,说:“这样的事,你给张部长汇报自然是正确的,何况,张部长当时就在跟前……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你做得对,做得好,我表扬你还来不及呢,你又哪里来的检讨呢……” 马书记的话,分明是反话,我越听越冷,心里有些紧张。我知道,或许,从这一天起,马书记就会在心里开始将我划入另类了,他开始真正要对我有戒备了,将我从他心腹的名单里划去了。 对这一点,我没有什么可惜遗憾的,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是死是活随它去,管他娘的那么多呢。 屋子里沉默起来。马书记继续抽烟,我和刘飞坐在那里不做声。 突然,马书记冒出一句话:“江峰,我问你,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报纸签付印之前就见到广告版面的报样了?就发现那地方的错误了?”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马书记突然问起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飞看着我,眼珠子快速转悠了一下,突然说:“马书记,没有,江主任绝对没有看到那天的报样,我可以作证!” 我心里一愣,甚至有些震惊,刘飞怎么会这么说呢? 马书记看着刘飞:“哦……你作证?你凭什么作证?” 刘飞说:“昨晚,我一直和江主任在一起的,我们给梅社长送行了……吃完饭,江主任在我办公室喝茶聊天,广告部松了广告版面报样来,我自己看的,看完签完字就送总编室了,江主任没有看到那报样的……是不是,江主任?” 说完,刘飞用讨好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时有些发懵,接着就迅速明白过来,马书记一问这句话,刘飞肯定是明白此事是我捣鬼的了,肯定知道昨晚我看报样时候的一瞬间表情一样是什么意思了,知道我当时是看出问题来而没有做声了,是我在暗算他了。但是,他凭着自己的小人之心,害怕我暗中再继续指使其他人往上捅这事,到那时候,张部长马书记也救不了他,他老岳父也没办法,所以,干脆,他以退为攻,在马书记面前为我打掩护,保护我,讨好我,在我面前主动示弱,同时也为自己找一条后路,希望我能放过他。 我有了台阶,也就点点头,不置可否地说:“哦……啊……嗯……” 此刻,我在马书记和刘飞之间迅速权衡了一下,既然刘飞这么说,我就顺水推舟吧,不能承认这事,不然,马书记和我之间,会直接揭开盘子,要是马书记汇报给张部长,不但是马书记,就是张部长也不会放过我。那我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为了整刘飞,我直接公开得罪了张部长和马书记两个老大,无异于直接找死。刘飞在自保的同时,也掩护了我,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我还是要成全他,也算是保全了自己。 我这样想着,心里不由使劲冒了很多汗。 马书记似乎相信了刘飞的话,又看着我和刘飞:“此事先这样吧……刘飞,你的助理既然取消了,你也就不再其位谋其政了,老老实实干你的办公室主任吧,你分管的其他编务内容,我会安排给其他党委成员……不要有什么情绪,不要想不开,你这是咎由自取,活该!” 刘飞忙点头:“是,是,我服从领导的决议,服从党委安排,我理解我明白马书记这是在爱护我,保护我,我感谢领导对我的关照,我这确实是咎由自取,活该……我没有任何情绪……” 马书记说:“好了……出去吧……” 我和刘飞忙站起来出去,临出门时,我低头瞥了马书记一眼,正好看见马书记看我的眼神,阴冷而犀利,还有几分诡秘。 我的心里一惊,忙转身出来。 出来后,刘飞拉着我直接去了他办公室,关死门,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对我说:“江主任,拜托你了,关键时刻,一定要拉老哥一把……” 来不及和我清算 我知道刘飞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他来不及和我清算了,急于自保了,他还是担心我不会放过他。其实,他可能这会还没想到我心里的盘算,我他妈的这个时候犯不上为了整他把我自己搭进去,我甚至希望不要有人去举报,因为在这样的时候,就算不是我举报的,只要捅出来,马书记和刘飞都会怀疑是我弄的,甚至张部长都会怀疑到我。 当然,要是有哪位大领导自己看到了报纸的差误,那就会和我无关了,那样最好,我不但自己不受牵连,还能看到刘飞被整死。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很小,别说领导,就是其他人,也几乎不会有人关注到广告版面那乌压压的祝贺名单里的几个字,甚至都不会有人去正儿八经看祝贺单位名单。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飞:“刘总……” 刘飞忙说:“江主任,别这么称呼我了,千万别这么称呼了,我已经不是助理了……” 我于是改口说:“唉……刘主任……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痛心啊,我正为你感到难过和惋惜呢,我怎么会再火上浇油呢,虽然我昨晚看了报样,可是,我也是马马虎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注意到,刚才马书记问我这话,我正不好回答呢,我要是说昨晚见到广告版面报样了,马书记一定会以为我昨晚看到了错误故意没说,其实,我是真的没看到呢,但是,也是解释不清楚的了……幸好你直接给我解围了,省了我一番解释,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呢?” 刘飞说:“我知道你昨晚一定是没有看到那错误的,不然,你一定会告诉我的,所以,刚才马书记问你,我也担心他误解你,就赶紧替你解围了……我可不想因为我自己的失误连累自己兄弟,要是再连累了你,我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我笑笑:“刘主任,你放心,这事,兄弟我绝对不会声张的,但愿其他人也都不会发现,安然度过这一天,只要今天过去,过几天就没事了……” 刘飞说:“这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我相信,是没有人会发现的……当然,除了老弟的火眼金睛……可是,像老弟这般火眼金睛的人,我相信江海不会再有第二个……” 刘飞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明白,呵呵笑笑:“刘主任,高看我了……我哪里有那么厉害……” 刘飞主动握住我的手,紧紧的,诚挚地说:“江主任,我不是夸张,我说的是真的,你比老哥我强,强多了,老哥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你了,真的……” 我忙谦虚:“不敢当,刘老兄,我才是真的佩服你呢……我哪里能比得上你,其实,我现在的很多本领,都是跟你学的……” 我此次暗算刘飞的方法,和刘飞第一次暗算我的伎俩如出一辙,那次,也就是我和柳月分手不久,刘飞发现了我稿子里的失误,没有签字,没有声张,结果报纸出来,我被处分,调到办公室,然后我申请去了乡下大山里的石屋村扶贫,一去就是一年。 我和刘飞互相装了半天逼,然后我离去,回了办公室。 此次我虽然没有整倒刘飞,却也让刘飞不大不小吃了个苦头,继十杰青年评选后又给了刘飞一个痛击。虽然没有打到我的目的,也算是小有收获吧,聊以zi慰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分析起这次没能大获全胜的原因,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时机不对,正赶上部里和报社刚因为时事部的事情挨了批评和处分,张部长和马书记都不能再被市委批了,受不了了,所以,只能将此事强行压下来。要是换个时机,说不定就会是另一个结果。但是,这样的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的,并不是按照我的主管愿望来临的,看来,刘飞他妈的是命中注定要大难不死了。既然他大难不死,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福呢?副县级招考就要来临了,他必定会和我一样去报考的,报考这个,他的有利条件可是比我强得多,不说资历和阅历,光他有一个人事局局长的老丈人,我就比不上。但愿报考的时候,我和他能避开,避免正面交锋。不然,我还真不敢确保自己胜算在握。 想了半天,又想到了柳月,想到了和柳月刚才的争吵,想到了柳月赶我走时的红眼圈,心里不由翻腾起来,矛盾起来。 一方面,我感到憋屈,有些抱怨柳月,我不就是整了刘飞一下嘛,给我上纲上线,上升到危害集体利益的高度,上升到假公济私的高度,让我听了心里和不爽,难道就只许刘飞害我,不许我反击了?现在假公济私官报私仇的人多了,我就干了这么一次,就对我大动肝火,严加斥责,值得吗?犯得着吗?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柳月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找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可是,我心里仍觉得别扭,转不过弯,倔驴脾气上来,明知错了也不肯认错。 我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不时看着电话,想等着柳月给我来电话,可是,一直没有来。我忍不住好几次摸起电话想打给柳月,又没敢。 柳月把我赶走了,她心里一定很伤心很生气,我这么想着,心里越发不安起来,想起柳月的红眼圈,心里就痛得不行。 我今天的话一定是伤了柳月的,我这会又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说话没分寸,确实是有些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关键是我错解了柳月对我的爱护和好心。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团团转了一个中午和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趴在办公桌上又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梦见柳月正坐在办公室里独自垂泪,那伤感的面容和眼神让我痛彻心扉。 我蓦地醒了,心里疼的不行,看看窗外,天色已经黑了,大家都下班了。 我突然认定柳月此刻一定在办公室没有回家,我此刻突然非常想见到柳月,不可遏制地想见到她,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见我,不管她还生不生我的气。 可是,去见她,总得找个由头吧。 我想了想,摸起桌子的一篇外宣稿,出了报社,直奔市委大院柳月那里。 到了宣传部楼下,办公楼一片漆黑,只有柳月办公室的窗口还亮着灯,柳月果然在办公室没走,和我梦里梦见的一样,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在垂泪。 我进了宣传部办公楼,上了走廊,柳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悄悄从门缝里看过去,我有些出乎意料,柳月没有如我梦中所想的那样伤心垂泪,此刻坐在办公桌前,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看一本杂志,嘴里还含混地偶尔哼着什么调调。 看柳月此刻的神情,似乎显得比较轻松,还带着几分娴静。 我弯腰趴在门缝,呆呆地看着柳月发怔,见到柳月此刻的神态,心里不自觉感到几分宽慰。 我正看着,柳月连头也没抬,嘴里还含着棒棒糖,忽的说出一句:“哼……小坏蛋,我让你偷看……” 我一愣,以为自己被柳月发现了,可是又一想,柳月分明没有抬头,没有看见我,她或许是在对着杂志里的人说话呢,自言自语呢。 我大气不敢出,继续看着柳月。 柳月安静下来,继续看杂志,忽然又似乎自言自语地冒出一句:“嗯……不听话,不乖,就得打屁屁!” 我忍不住想发笑,柳月在看什么呢,难道是在看童话。 我继续看着柳月。 柳月忽然又说:“大灰狼……再偷看,不给你吃棒棒糖……” 我不由摸摸嘴唇,怎么越来越感觉柳月像是在说我呢,不由身子往后缩了缩。 柳月的嗓门突然提高了,依然没有抬头,说:“既然来了,就进来——站在门口鬼鬼祟祟干嘛呢?做贼心虚啊……” 这下,柳月当然无疑是说我了,我被柳月发现了。 柳月是怎么发现的呢?我有些奇怪,来不及多想,挠挠头皮,推开门,有些傻乎乎地咧开嘴巴站在门口。 柳月抬起头,托着腮帮,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刚要陪出一个笑脸,柳月突然脸一板,嘴巴一嘟:“江主任,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我……我……”我支吾了一下,然后反问柳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下班?” 柳月说:“我先问你的,你怎么还问我呢?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先回答我……” “我……我是来从稿子的……”我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稿子:“对,我是来送稿子的,一篇稿子,外宣稿,我来送给你……” 说着,我走进去,走到柳月跟前,把稿子递给她。 “哟——看看是什么十万火急的稿子啊,还得连夜送来……”柳月的神情似乎想笑又忍住不笑,脸色强行板住,接过稿子扫了一眼,然后说:“就这稿子?就这样的稿子需要你连夜送来?没必要吧,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件性新闻,隔个三五天送来也行哦……” “我……”我挠了挠头皮,把戏被柳月揭穿,有些不好意思,突然又问柳月,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还不下班呢?” 柳月面无表情地说:“奉张部长之命,值班呢,值守电话,看那白天报纸上的‘中huamin国’有没有其他人发现举报,好及时灭火啊……有人惹出了事,就得有人来擦屁股啊……哼……” 我咧了咧嘴巴,没出声。 柳月拿出嘴里的棒棒糖,看着我说:“稿子收到了,明天我会看的,你还有事吗?” 很明显,柳月在下逐客令呢,看来她还在生我的气啊。 我不想离开,却又暂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支支吾吾地说:“哦……嗯……我想想,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我是不是还应该有事呢……嗯……应该还有事的,我想一想啊……” “什么还需要想一想啊?什么叫还应该有事啊?”柳月嘴角没有一丝笑容:“没事了,就走吧,有事明天再说……” “我……我还有事……”我忙说。 柳月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悠闲地看着我说:“说吧……什么事?” 707 规规矩矩 “我……”我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说:“我今天回去想了想,我今天白天做的不对,不该对你那样……那样的态度,我做的那事,是不大妥当,你今天说的有道理,我不对,你说的对,我不该拿报社的大局开玩笑,报私仇……还有,我不该和你顶嘴,不该和你胡搅蛮缠,不该和你说那些伤人的话……我……我想给你道歉……” 我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规规矩矩站在柳月面前。 柳月嘴角抿了抿,似乎是忍住不笑出来,然后说:“你真的想通了?这可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己主动这么说的……” “我想通了,我自己主动说的,”我说:“我不该让你伤心,我不懂事,我错了……” 柳月低头不语,一会儿说:“你能想通,那就好……其实,白天我也不对,不该那么性急,不该对你大吵大嚷,不该冲你发火,把你赶走了,我也很后悔……” 我一听,心里轻松了,说:“那你不生我气了?” 柳月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生你的气,可是,我却始终生不起来……我什么时候真正生过你的气呢……” 柳月的话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神情有些迷惘。 我心里更加轻松了,忙坐下,坐在柳月对过,说:“没生气就好,今天白天你那样子……你赶我走……我还以为你真生我气了……” 柳月抬眼看着我,嘴巴一嘟:“怎么?我没生气你就得意了?” 我忙说:“没……没得意……” 柳月说:“我赶你走,你有情绪不?” 我忙说:“没情绪,没情绪……” 柳月说:“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有些傻了,说:“你不是要赶我走吗?你让我走,我哪里敢不听你的话……” 柳月突然扑哧笑出来:“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我让你走,你就走哇……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我看柳月笑了,也跟着笑出来:“我什么时候都听你的话啊,你让我走,我哪里敢不走啊……” 柳月哼了一声:“说的好听,你是怕挨训,想借坡下驴,逃之夭夭吧?” 我嘿嘿笑了起来,对柳月说:“你笑了,我就放心了……” 柳月嗔怒地看着我:“我笑了,你以为就没事了?” 我忙低头:“那还有事啊?嘿嘿……其实,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气的……” 柳月扬了扬手里的稿子:“来送稿子是假,来打探虚实是真吧?” 我老老实实点点头:“嗯……是的,我今天在办公室一阵天都心神不宁的,趴在办公桌上睡了,做梦梦见你正在办公室里哭呢,就赶过来了……” 柳月说:“你倒是大仙啊,还梦见我在办公室哭,你怎么不梦见我在笑呢?你说,我干嘛要哭啊?” 我说:“被我气的呗……” 柳月撅了撅嘴巴:“哼……原来你自己也有数啊……我还以为你正在生我气呢……” 我说:“我怎么会生你气呢,我是不会真正生你的气的,我其实知道,你是对我好的,你是为我好的……” 柳月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似乎有些脉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好了,我不和你闹了,你也不许和我闹了,你比我小,我该让着你的……今天白天我不对,不应该对你发火,我应该心平气和和你说道理的……” 我说:“不对,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应该让着你的……是我不对……” 柳月抬头看着我,注视着我,轻声笑起来。 柳月的笑真好看,好美丽,我痴痴地看着,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甜蜜和伤感。 我突然觉得,我和柳月的日子,似乎永远是悲喜交加,悲中带笑的。 柳月用心疼和爱护的眼光看着我:“你还没吃饭吧,饿了没有?” 我说:“没吃,不饿,你吃了没?” 柳月说:“也没吃,也不饿!不过,这会你一过来,我忽然觉得饿了……” 我嘿嘿笑起来:“我这会也忽然觉得饿了……” 柳月看了看桌上的电话,沉思了下,说:“可是,我这会不能离开电话,要到晚上9点才可以走哦,张部长可是吩咐了的……” 我说:“要不,我出去买饭在你办公室吃,好不好?” 柳月说:“好!” 我说:“你想吃什么?” 柳月说:“我想吃春饼!” 我说:“好啊,正好我也想吃春饼,正好大门对过有一家春饼店,我这就去买!” 柳月微笑了下:“那你去吧,那就辛苦你了……” 我出去很快买了春饼和菜回来,在柳月办公室的茶几上摊开,和柳月吃起来。 没有心事了,我吃的很香。 吃完后,我看了看柳月办公桌上的电话:“我看今天是不会有事了,这么一点地方的几个字,谁会注意呢……这事,算是便宜了刘飞了……” 柳月说:“我其实知道,这事只要你不捣鼓,是不会有事的,报纸上这样的差错,平时也是有的,只是没人发现,或者,有人发现了,也没你那政治敏感性啊,哪里想到这么多……也就是你,带着目的去看报纸……对了,今天在报社,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 我想了想,就把白天马书记和我还有刘飞谈话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柳月认真听着,听完沉思了半晌,一会儿说:“看来,马书记是怀疑你有意这么做的了……看来,刘飞是猜出来你要整他了……” 我说:“马书记只是猜测,但是,刘飞给我打了掩护,马书记估计猜不透,不过,马书记对我直接给张部长汇报,越级汇报,很不高兴……至于刘飞,他知道我想整他,这是很明显的了,不过,也正合我意,我就是想让他明白我不是一味挨打的,不是坐以待毙的,我也会出击反击他的,让他觉觉味,也未尝不是坏事……” 柳月说:“马书记不是这么简单的单纯仅仅因为越级汇报的事,他没这么简单的城府,他会对你的忠诚发生怀疑,发生动摇……” 我说:“他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怀疑就怀疑,动摇就动摇吧……我想了,他就是不信任我了,也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他现在的工作离不开我,他需要我给他出力,再说了,就是我对他表面忠诚的时候,他没有对我发生怀疑动摇的时候,他对我也没有真正当成什么自己人,他只不过是把我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为他长面子的工具而已,说不好听的,他就是把我当成一条为他看家护院的狗……既然他这样,我又何必呢……” 柳月叹了口气:“官场上的事情,哪个不是在互相利用呢,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忠诚和友谊呢,除了利益,还是利益,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的……倒是刘飞今天主动为你打掩护,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心思和城府,确实不是一般人,他倒真的可以用深谋远虑来形容了……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甚至比马啸天还可怕……” 我有些不大认同,说:“可怕什么,今天刘飞在我面前像个孙子,可怜兮兮的,一副丧家犬的模样……” 柳月说:“这才是他地可怕之处,官场最可怕的人,就是能做大爷也能做孙子的人,这是典型的口蜜腹剑、笑面虎型号的……这样的人,能屈能伸啊……这次你让他受了惊吓,却没有伤着他的筋骨,反而惊动了他,让他对你更加防备了……” 我说:“这次我的时机没把握好,哪里会想到张部长竟然想息事宁人呢……算我倒霉……” 柳月说:“你这次的动机我暂且不评论,但是,做法是不对的,集体的利益,报社的大局,是玩玩不可当儿戏的,在国家和集体面前,个人的事,永远是小事,不能再这样干了,好吗?” 我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柳月突然笑了,说:“我发现,你要是想报复人,手段也是够狠的,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我说:“我是被刘飞逼的,我不想主动去害人,但是,谁要是害我,我也不能一味退让,还有,不单是我,还有你,谁要是再害你,我会出手更狠,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再祸害你……” 柳月的眼里有些动容,一会说:“没有人要害我的,我会自己注意提防的,你不要这么想,不要这么有杀气,还是多一些宽容心吧,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我是绝对不允许你为了我胡来去冒险的,在我眼里,任何人的性命都抵不上你一根头发丝那么重要……” 我听了心里很感动,很温暖,说:“为什么?” 柳月的眼神动了下,说:“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一个娘的,就因为你是我弟弟,是我的亲人……” 我的心里再次被感动,一股浓郁的亲情荡漾在心间。 柳月说:“有些人,嫉妒心太强,事事要压住别人,事事都要抢,何必呢,多累啊……其实,没必要,这样的人,未必就是真正的聪明人,占小便宜吃大亏……” 我点点头说:“嗯……是的……有人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小钱小利益看的清清楚楚,大钱大的利益根本就没有眼光,大失换小得;有人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吃小亏赚大便宜,小失换大得……” 柳月用赞赏的口气点点头:“是的,说的对,不过,这世间,前者人多,后者人稀,这就如同 如同钓鱼,小诱饵钓小鱼,大诱饵钓大鱼……姜子牙钓得一个国家……做人,一定要经得起谎言,受得起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诺言,放得下一切,最后用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要记住越是忍住泪水,越会变成幸福的良药……” 我看着柳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似乎若有所失。 几本厚厚的书 正在怅惘间,柳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几本厚厚的书,递给我:“呶——这是给你的……” 我回过神来,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 柳月说:“准备考副县级的学习资料。” 我说:“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早就开始复习?” 柳月说:“我从杨哥那里打听了,考试的内容基本就围绕这些材料,我让他们从省城给我邮来的……当然,不会是从这里面照搬,是需要你自己的综合分析和判断能力相结合的……未雨绸缪啊,这考试很快就要开始了,一旦市里公开出来,很快就会考试,你早做准备,没有坏处……” 我点了点头:“嗯……” 柳月的神情突然有些郁郁,轻声说:“我想你这次考试能顺顺当当,我不想你再重蹈我的覆辙……” 我想起了柳月的事情,心里不由有些郁闷,同时,心里对马书记等的愤恨越加深刻了。 当晚果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第二天也没有,接连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刘飞逃过了这一劫。 我和刘飞的较量,此次小有斩获,但是也打草惊蛇了。 举世瞩目、举国欢庆的香港回归结束了,很快,市里发出了公告,要开始招考副县级了。 这在江海官场引发的震动不亚于香港回归,机关办公室的人都在谈论此事,符合条件的人更是纷纷跃跃欲试,一图一考改变命运。我自然也不甘落后,决心参加到这股革命的洪流中去。 只是,我不知道,我此次参加招考,是否会一帆风顺,不知道会不会考到自己如意的位置上去。 拿着市里公布的招收副县级职位的党政事业单位名单,我琢磨了半天,决定去找柳月定夺,听听柳月的意见。 此次面向全市公开选拔副县级领导干部的公告是发布在江海日报上的,我反复看了好几遍公告的内容,公告很具体,从指导思想、选拔的职位数量及要求、报名的洗个条件和范围、选拔程序到具体事项都讲得很明白,选拔的原则讲得很堂皇,就是坚持公开、平等、竞争、择优的原则,拓宽选人视野,广开纳贤渠道,努力把政治坚定、能力突出、作风过硬、群众信任,善于推动科学发展和促进社会稳定的优秀干部选拔到领导岗位上来,进一步改善县级领导班子的年龄、知识和专业结构,提高领导班子整体素质和工作能力,为加快建设江海强市名城提供坚强的组织保证。 我首先关注的是报名资格条件,要求是35岁以下,全日制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正科级领导职务满一年或者副科级领导职务满4年,无疑,我不符合报名资格,但是,还有一项,就是连续两年在获得市级以上先进荣誉的,副科级以上任期不满的可以破格报名。看完这一条,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这么说,我是符合报名资格的,连续两年的市级先进果真发挥了作用,何况,我还有一个省级先进——全省外宣工作先进个人。当初陈静和柳月的话千真万确是对的。 我带着激动和兴奋的心情去了柳月的办公室,柳月正在办公室,正在看报纸上刊登的选拔公告,见我进来,笑着说:“兄弟,看,市里要考官了,我看了公告,你正符合报名资格,幸亏你这个连续两年的先进哦,不然,这次你只有在旁边看景的份儿了……” 我坐下,看着柳月说:“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事儿的,好悬啊,幸亏有了这个先进,这次招考,条件卡的很严呢……” 柳月说:“这次招考,很规范的,我看比整理招考副厅级还要规范,呵呵……这次市里共招考10命副县级领导职位,看看这十个单位,你打算报哪里的呢,没人可是只限报考一个职位的……” 我说:“我也正在琢磨,这次市里招考的单位有土地局、城管局、统计局、对台办、经协办、乡镇企业局、文化局、文联、社联、交通局,还有报社……你说,我报哪个单位好?” 柳月说:“这事啊,可是大事,我自己说了不算,要看你自己的意愿,还有,这事啊,还得征求晴儿的意见吧,我怎么能替你做主呢,晴儿的意见也是很重要哦……” 我说:“晴儿不懂这个,说了也白搭,不用征求她的意见……” 柳月摇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么想可不对,同志,这可是家国大事,是家里的大事,你怎么能不和晴儿说呢,我看,这事,我们叫上晴儿,一起琢磨吧……” 我听柳月说的有道理,也就点头答应。 最近,晴儿在学校一直很忙,工作忙了,也就没大再闹什么事,对我和柳月也不想以前盯得那么紧。我不知道晴儿是不是外松内紧,还是真的放心了。 柳月站起来说:“走,咱们一起去晴儿学校吧,我这会正好也没什么事。” 我和柳月一起去了晴儿学校,到了晴儿的校长办公室,晴儿看见我们进来,乐呵呵地扬着手里的报纸冲我叫到:“峰哥,看今天的报纸了吗,咱市里要考官了,要招考副县级干部了……我正要打电话告诉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柳月笑呵呵地坐下,说:“这不,来找你,就是和你商量这事的,江峰符合报告条件,正琢磨报什么单位呢,特地来征求你的意见,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晴儿听了很高兴,又说:“嘿嘿……我对这个是外行,姐,你知道的多,熟悉官场,还是你帮峰哥拿主意吧……” 柳月说:“我自己说了不算,还是你的意见重要,你可以家里的半边天呢……” 晴儿听了,更加高兴了,又看看报纸上的内容说:“哎——我看啊,这上面的单位都不错呢,土地局、交通局、城管局,可都是油水很大权力很大的单位,要不,峰哥,你去报考这样的单位吧,当个权力大的副局长,岂不是很风光?” 柳月笑了笑,没说话。 我说:“晴儿,你还没看仔细,每个职位还有分别具体的要求呢,比如,你看那城管局,要求报名的人所学专业为法律类或行政管理类、城建规划类相关专业,或经国家司法考试合格、具有法律职业资格,从事司法或行政执法工作3年以上……这个条件,我符合吗?” 晴儿听了,忙又看了看报纸:“哦……是啊,还分门别类,要求挺严格的呢,哎——那,我看,你能符合条件报名的单位,只有文化局、文联、社联和报社了……是不是?” 我说:“对台办、经协办、乡镇企业局,也能沾上边,也可以报的……” 晴儿说:“哦……对,是……都不是什么好单位啊,没什么权力的单位,穷单位……” 柳月笑了:“晴儿,你做生意久了,现实了啊,呵呵……眼睛只盯住权力和金钱了,哈哈……” 晴儿说:“姐,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呵呵……没权没钱的单位别说自己干的不爽,就是上级领导也不重视,不放在眼里,对以后的提拔也有影响呢,这年头,领导的眼里只有热门单位的负责人呢……” 柳月说:“晴儿说的倒也是实话,比较切合实际,不过,其实呢,我觉得,单位的兴致如何不是重要的,关键还是要看自己怎么去干,都是一样的副县级,都是属于市委管理的干部,只要做出了成绩,领导一样能看在眼里,一样有前途……” 我说:“是的……” 晴儿说:“那……峰哥,你说哪里好,你想报哪里?要不吗,文化局,好歹也算是个政府部门行政单位……” 我呵呵笑了笑,没说话。 柳月看了看我,说:“江峰,你说说你自己的打算吧,你到底想报哪里?” 我说:“我呀,要是从我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来说,从我自己的特长来说,我倒是对社联、文联和报社比较感兴趣……至于对台办、乡镇企业局还有文化局,我兴趣不是很……” “社联、文联、报社?”晴儿看着我:“社联、文联都属于群团组织,破单位,有什么好的?不行,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发展前途……报社……峰哥,你不想离开报社?一个事业单位,有什么好眷恋的?” 我说:“反正,我对其他单位没兴趣,我要是报,就在这三个单位里选一个……” 晴儿不说话了,看着柳月。 柳月说:“社联文联这次各招一名副主席,报社招一名副总编辑,看来,你不是想当江主席就是想当江总编啊,呵呵……你俩的事,我不表态,你和晴儿自己商议定!” 晴儿说:“姐,你不表态那怎么行,起码也提提建议啊。” 柳月说:“呵呵……要我说啊,报考哪一个职位,最起码是要自己爱好的,自己喜欢的,不然,就是考上了,干着也觉得别扭,既然江峰想在社联文联和报社选,我的建议啊,这三家单位那一家都可以……至于选那一家,你俩定夺!” 晴儿有些傻眼,看着我:“峰哥,那……这三家,你想选哪家呢?” 我说:“你说呢?” 晴儿有些遗憾地说:“瘸子里面选将军,相比较而言,那就报社还算是个好单位了……要不,就报考报社副总编吧……” 我故意说:“其实,文联也不错……” 晴儿忙摇头:“不好,不好,还是报考报社,文联不好……” 我心里其实也是倾向于报社的,我其实是不愿意离开报社的,之所以要找柳月商议,是想明白柳月心里的真实想法,既然柳月刚才如是说,我就基本明白柳月的心思了,柳月是不想让我离开报社的。既然晴儿也坚持报考报社,那我就可以顺水推舟。我刚才之所以提及文联,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报考报社,还得继续和柳月在一起工作,业务上还是属于她分管,我担心我要是直接提出去报社,晴儿会有其他的想法,现在既然晴儿主动提出来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还有一点,我报考报社,有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我熟悉报业这一行,起码比对其他单位熟悉。 709 报考报社副总编辑 我说:“那好,就这么定了,我去报考报社副总编辑……” 晴儿又看着柳月:“姐,你说行不?” 柳月点点头:“嗯……这次报考,报名的人一定很多,竞争一定会很激烈,要想更有把握,自然是报考自己熟悉的单位要好一些……起码占了熟悉业务的优势……”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决定去报考报社副总编辑的职位。 晴儿似乎很兴奋,对我说:“峰哥,加油啊,好好考,考上副县级,这可是咱家祖祖辈辈最大的官了,光宗耀祖了……等考上了,我和你一起回家给咱爹咱娘报喜去……我先买好鞭炮准备庆贺……” 我说:“强手如林,还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的好,别那么乐观……” 柳月听了我这话,抿嘴笑。 我其实心里是豪情万丈的,我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准备退路,我要考,就必须得考上,我相信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但是,口头上,我还是要谦虚一点的好,不能把自己的路全堵死了,即使是对晴儿和柳月。 我明白柳月为什么笑,她心里一定知道我的打算的,她知道我此刻心里是怀着必胜的信心的。 晴儿听我这么说,点点头:“嗯……也是,也不能把自己弄得没有退路,一条胡同走到黑,能考上,当然好,考不上呢,也无所谓,反正咱冻不着饿不着,不愁吃不愁穿,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哦……考上了你是我男人,考不上,你还是我男人……” 晴儿这话让我听了觉得心里很温暖。 柳月也说:“晴儿说的好,说的对,在给你减压呢……对这种考官,心态很重要,心里负担过重,反而会影响正常发挥……” 我呵呵笑笑点点头:“嗯……我没压力,我不紧张……” 柳月突然问我:“你叫什么?” 我脱口而出:“我叫不紧张……” 大家都笑起来。 从晴儿学校出来,我和柳月分别回了单位。 我在办公楼走廊里遇见了刘飞。 刘飞自从上次的中华民国事件后,对我似乎更加热情了,这会见了我,老远就笑脸相迎:“江主任,市里要招考副县级干部了,你可要报名参与啊,我看了报名资格,你是市里连续两年的先进个人,还是省级先进个人,是符合破格报名条件的……依照你的能力,绝对能考一个副县级的……” 我忙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的能力比起你来,差得远了……刘主任,你这次报名吗?” 刘飞说:“我呀,呵呵……市里要求符合条件的要积极参与,这也是党性的表现,也是对市委活动的一个态度,不能让招考活动冷场啊,本着积极参与的原则,我想还是报名吧,走走过场而已,反正我也是考不上的,我哪里有这个能力啊,呵呵……你呢?” 我说:“既然刘主任觉悟这么高,积极参与,我自然也不能落后,跟着刘主任走吧……也去走走过场,积极参与下,去长长见识,学习学习……” 刘飞呵呵笑了:“哦……江主任打算报考哪个职位呢?” 我说:“没想好,不知道呢……到时候随便找一个报好了,你呢,刘主任?” 刘飞干笑一声:“我也没想好,和你一样的打算,随便找一个报名,反正是走过场,也不用当回事……” 我和刘飞彼此心照不宣地装了半天逼,然后我回了办公室。 我知道刘飞此次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只是,我弄不清楚他要报哪家单位。 我开始积极准备报名需要的东西,中午快下班时,我接到了柳月的电话。 “江峰,你准备好报名需要的东西,但是,先不要去报名!”柳月说。 “为什么?”我一愣。 “不为什么……”柳月说:“你听我的就是……” 我说:“那我什么时间去报名?” 柳月说:“到报名截止那天的最后一个小时,你再去报名……” 我说:“哦……这样啊……到底为何?” 柳月说:“不为何!”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是担心……报名早了,会出现什么对我不利的叉叉?” 柳月说:“你说呢?凡事要多考虑几个可能,我说过,这次你考试,我不希望重蹈我上次的覆辙,我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一些洋动静,未雨绸缪,小心点好,从现在开始,就要格外小心,防止可能出的一些动作……” 我说:“哦……” 柳月说:“刚才我去杨哥哪里了,又得到了一些具体信息,这次的考试,还是分为笔试和面试两部分,笔试的内容基本不出我给你的学习资料,出题由省里的专家弄,虽然不出那范围,但是,肯定是不会照本宣科,一些分析题,肯定是没有现成的答案的,是需要你自己综合分析判断的……这就要考你平时的基本功了…… “笔试成绩和面试成绩满分都是100分,各占50%……面试按报考职位逐人进行,主要测试应试者在组织协调能力、计划决策能力、应变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口头表达能力、实际工作经验及个性特征等方面对选拔职位的适应程度。面试小组由有关领导、专家、组织人事干部组成,当场打分。同一职位面试结束后,当场公布面试成绩。同一职位的面试由同一面试小组负责考试和评分…… “笔试进面试的比例是6:1,面试进考察对象的比例是2:1,也就是说,面试过关后,还要进行考察,录取一个,考察两个,这两个人,就是笔试面试总成绩的前两名……这一项,和省里招考不大一样……” 我说:“哦……这么复杂,那所谓的考察,看来就是看谁关系硬了吧,也就是说,总成绩第一,未必就能录取上……” 柳月说:“也不能这么说,组织考察是根据《干部任用条例》和干部考察工作的有关要求,对考察对象的思想政治素质、组织领导能力、工作作风、工作实绩、廉洁自律情况以及群众公认程度等进行全面考察,对是否适合和胜任选拔职位做出评价…… “考察结束后,根据考察情况和工作需要,按规定程序研究决定任用人选,经任前公示后,未发现影响任用问题的,办理任职手续,并向社会公布选拔任用结果……对经过考察符合任用条件但未能任用的人员,符合后备干部条件的,纳入后备干部队伍进行培养……这是公开的招考,还是要相信组的……也只能相信组织,必须相信组织……” 我说:“这个可是难说……” 柳月说:“没有什么难说不难说,你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准备复习考试,不要去想那些问题,成绩不过关,关系再硬也白搭,谁说话也没用……关键时刻,还得靠分数来讲话……” 我答应了柳月:“嗯……知道了……” 我按照柳月说的,到了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到市委组织部去报名。 这次招考,市里成立了公开选拔副县级领导干部领导小组,成立了办公室,杨哥是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复杂协调调度各项具体的操作事宜。 去报名之前,柳月告诉我,到目前为止,报名报社职位的有58人。 人数不少,我有些吃惊,问柳月刘飞报名了没有,柳月说没有,刘飞不但没有报报社,其他单位也没有报。 我知道柳月这几天一直在通过杨哥紧密关注着这件事的进程和细节的。 刘飞到现在还没有报名,这让我有些迷惑。 我带着报名必须的东西,直接去组织部公选办报名。 杨哥正在那里,见我来了,笑笑,对工作人员说:“来,给报社的江主任办理报名事宜……” 我冲杨哥笑笑,坐下来开始填表。 正在这时,我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杨部长,您好!” 我扭头一看,我靠! 我之所以要“靠”一下,是因为我看到了一直没有露面没有报名让我牵肠挂肚的刘飞,在我于最后时刻前来报名的时候,这位同学终于出现了。 刘飞此时此刻的出现,既在我意料之中,又让我有些想不到。意料之中是因为我觉得刘飞不可能会放弃这次机会,就如同我不会放弃一样,男人在官场拼的是什么?当然是仕途,当然是往上爬,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位老几竟然也和我一样,采取了观望战术,在报名的最后一刻才出现,难道他也和我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我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就在我看到刘飞的同时,刘飞自然也看到了我,他看到我的时候,眼里的神情和我的基本相似,同样的意料之中和想不到,我看出来了。 我冲着刘飞笑,刘飞也冲着我笑,彼此都很真挚和热情友好,似乎都带着祝福和期待。 我说:“刘主任,下午好,你来了!” 刘飞说:“江主任,下午好,我来了,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说:“是,我来等你的!” 刘飞说:“嗯……我来找你的!” 杨哥看着我们,笑着说:“你们二位是约好了的吧,一起来的,一前一后不差3分钟。” 我对杨哥说:“没约好,但是,心有灵犀……” 刘飞说:“是的,我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江主任的召唤,就来了……” 杨哥脸上似笑非笑,看着似乎早熟的我和带着与年龄不相称过深城府的刘飞,点了点头:“嗯……既然来了,那就都是奔着一个目的,那就直奔主题吧,填表吧……来,给报社的刘主任办理报名手续……” 杨哥又冲着另一名工作人员招呼着。 刘飞坐到我旁边,也开始填表。 到此时,杨哥没有问我和刘飞准备报哪个单位,我和刘飞也都彼此没有问,好像大家都觉得不需要再问似的。 刘飞也不动声色 一会儿,我听见一名工作人员轻声对杨哥说:“杨部长……60个了……” 我不动声色,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从柳月那里得到的信息是报考报社的人是58,这会60了,这个60了,一定是说的报考报社的人。这么说,增加了我和刘飞,正好60了。 刘飞也不动声色,继续填表。 我知道,刘飞这几天也一定没闲着,我有柳月通过杨哥紧盯住这个事情,刘飞更牛逼,他有人事局长的老丈人盯住,龚局长这次可是公选办的人,杨哥是办公室主任,他是副主任。我想,刘飞对报名的具体情况,应该掌握地不比我少,应该知道地更多。 填完表,我和刘飞互相看着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 这时,杨哥看着表格说:“呵呵……你们报社的这二位大才子,真是志同道合,都报考了报社的职位……看来,你们都舍不得离开报社,都舍不得离开啸天书记……” “啊——”我和刘飞同时做出意外的表情,互相看着对方,又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刘(江)主任,原来你也报的报社?” 然后,我俩几乎同时又点了点头,接着又几乎同时笑起来。 我说:“刘主任,看来,咱俩真的是杨哥战壕的战友啊,到哪儿都分不开……” 刘飞说:“咱俩报顶了,不好,不好,咱哥俩哪能共同竞争一个岗位,这样不好,让外人还以为我们之间有矛盾,故意顶牛的,这样吧,我去改下志愿,报别的单位,反正我本来也就是本着积极参与的态度,来走过场的……” 我说:“别,刘主任,不要这么做,你这么做,我心里会感到很惭愧的,你是老兄,哪里能让你为了我改变自己的志愿?要改,也得我改……再说,我才是来走过场的,参与参与,学习学习的,你可不能走过场,你是要认真对待,去考的……” 我当然知道刘飞刚才说的话是在装傻,他当然是不会因为我而去改变志愿的,我想刘飞也很明白我的心思,我虽然嘴上客气,当然更不会去更改志愿的。 我和刘飞彼此客气着,这时杨哥说话了:“好了,二位年轻人,听你们俩这口气,好像竞争这岗位的只有你们俩,好像这岗位非你们俩之一莫属了似的……我可是要提醒你们,除了你们俩,在你们俩之前,还有58名考生,都是35岁以下的全日制本科学历,大多数都是学中文的,都是正科级干部或者4年以上的副科级,都是大大小小单位的头目和中层领导,都不是善茬……你们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看,还是抓紧去复习考试是正事,别在这里互相谦让了,呵呵……竞争,未必就是敌人,只要心里没有鬼,一样可以做好朋友……” 杨哥最后这句话说的有些直观,一下子捅破了我和刘飞的装傻大气囊,扑哧——我和刘飞都泄了气,乖乖出了组织部,各自离去。 我先去了柳月办公室,刚要和柳月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柳月先开口了:“我已经知道了,刘飞也报名报社了,他终于出来了,和我预想的一样……” 原来柳月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我的关注,时刻在看着我报名的情形,自然,她是从杨哥那里得到的信息。 我说:还有那么多单位,他为什么非要报报社呢?” 柳月说:“很简单,为了确保成功率,报社是自己的老本行,业务熟悉,笔试和面试都自然会占优势,谁愿意拿自己的劣势去发挥呢?聪明人,都知道最大限能发挥出自己的长处……可以说,报考报社的60人中,你和刘飞是占据了最大的优势的,那就是熟悉业务,熟悉本行业……面试的时候,这种优势就会体现出来……” 我说:“刘飞的老丈人在公选办,是办公室副主任,看来,刘飞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会得到不少便宜……” 柳月说:“你大可不必考虑这么多,我说过,你只管复习考试,不要顾及顾虑这么多,刘飞的老丈人在公选办咋了?考试是公开的,阳光操作,怕什么?再说,他有老丈人,你还有杨哥呢,杨哥还是办公室主任呢,你担心什么?杨哥不憨不傻,他坐镇那里,能允许龚局长在那里做什么手脚?这些,你统统不用担心,我心里都有数,我一定不能让你在这个方面吃亏,如果那龚局长敢做什么手脚,如果被我发觉了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不过,我谅他没这个胆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不会这么放肆的……” 柳月一番话,软中带硬,柔中带刚,娴静文雅中还带着一丝野味。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柳月又说:“我给你的材料,你都看的咋样了?” 我说:“已经全部看了一遍了,只有那些练习卷子,还没做完……” “嗯……”柳月点点头,说:“好,既然你已经过滤了一遍了,那么,我来告诉你,下一步你复习注意的要点,我这可是真经哦,结合我自己复习笔试成功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不外传哦,只传自己人……” 柳月狡黠地笑着。 我认真地听着柳月的话。 “考试的科目我估计和以后公务员考试的基本相似,就是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和申论,行测,说实话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只能靠不断的做练习卷——做完就自己参照后面附的答案来给自己改分,所以我给你的练习卷都是有比较详细的参考答案的,错的就弄懂它,早晚各做一套……” 柳月说:“申论就放在下午做吧,申论其实不难,很多人觉得难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申论考的是什么,该从哪些方面来回答。不同的题型回答的要点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就需要你自己去根据比较好的申论参考答案来摸索了。再者申论的答案其实有很多是来源于材料的,但不是照抄哦,而是关键词句才照搬。所以你要先练就能从所给材料中提取出你所需要的东西的能力…… “提醒一下,就是申论一定要先看后面问的题目,然后弄明白你需要什么,比如这个现象的原因啦、解决措施之类的,然后带着这个需要去看材料,从材料中提取答案。当然,有时能加些自己的见解也不错,但前提是不违背材料,还有就是不能超过要求的字数。 “至于申论各题的回答字数的话,就以其给予的字数闲置的90%——100%那样为佳,如要你不超过1000个字你就写900——1000个字那样。还有要注意的一点是:改卷老师看你的字数不是去一个字一个字给你数的,而是直接看你最后一个字在哪一格,所以你之前的标点符号啦、空格什么的也是要算进字数的哦……” 我点点头,听得很认真:“哦……我记住了……对于这个申论,我还是觉得有些模糊,这种文的结构都是怎么样的?如何把握好语言……” 柳月说:“申论关键是平时的积累。要关心时事政治,经常看人民日报,半月谈里面的评论文章等。熟悉申论的语言要求,学会使用政治术语,多看几篇范文,掌握一种或几种文章结构。初学者经常感到无从下手,写不出来。其实关键是要掌握一种或几种篇章结构,以不变应万变。常用结构有三段论、总分总、起承转合等……” 我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柳月笑了下:“算了,不和你说这么复杂的,我教你一种万能八段结构,这个是最实用的……” 我说:“万能?” 柳月说:“是的,这个对初学者十分管用,依照你的脑瓜子,你一听就懂了……” 我一听,很高兴,拖了长腔,作势道:“如此说来,一定很好用的了,那么,你快快速速讲来——” 柳月哈哈一笑,一弯腰,说:“喳——遵命——” 我和柳月都笑起来,然后柳月说:“记住了啊,宝宝,万能八段结构,第一段:概述材料,强调问题的严重性;第二段:分析材料中问题形成的原因;第三段:一句话提出中心论点,如‘要解决……就必须……’、‘为了……必须采取以下措施……’等……第四段:首先,对策一……第五段:其次,对策二……第六段:再次,对策三……第七段:最后,对策四……第八段:总结,喊口号,把主题上升到加快市场经济发展,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新形势上来……” 我点点头:“嗯……明白了……很简单,很明了……这种结构,似乎改卷老师看起来更加能明白一些……” 柳月说:“是的,这样的结构很清晰,改卷老师看起来也轻松,不要弄得那么复杂,不然,改卷老师烦了,不会有你好果子吃……还有,申论考试很多答案都隐藏在材料当中,只要你能够有效的从材料中提取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不过,建议你可以看一下申论范文和申论标准表述,来锻炼自己的申论语言,尤其是 一些官方词汇的运用,材料中有很多范文和标准表述你可以看一看。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能够从材料中提取,最后的写作自己要加大练习力度,很快要考试了,这段时间建议你找几个今年热点主题写一下,准备十多个热点及相关的范文和标准表述……” 我听着,很受教益,收获很大。 从柳月那里出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夕阳已经快落山了。夏日的傍晚很炎热,白天那下火的感觉似乎还没有消失,空气十分潮闷。 我正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走着,准备去晴儿学校和晴儿一起回家,老远就看见走来了一位穿红色连衣裙的美女,身材婀娜多姿,走进了一看,是黄莺。 711 爱情的滋润 黄莺现在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我知道是爱情的滋润带来的。只是,我不知道这滋润是单纯的精神滋润还是包括了生理的滋润,不知道柳建国的处男之身还有没有被黄莺给破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柳建国对这事没经验,我虽然比他小,却是经验丰富了,我是不是应该提早教教柳建国呢,教他几手,免得会尴尬难堪,摸不着门。 因为我想起了我第一次献身于柳月的情景,那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懂,显得相当尴尬,横竖不知往哪儿放,找不到口。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哈哈大笑了一声,虽然是大笑,却似乎又带着泪花。 黄莺看见我,很高兴,迎上来打招呼:“江兄弟,你下班了,要去接小许的吧?” 我呵呵笑了笑,点点头,说:“黄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黄莺脸色一红,笑了笑,接着说:“你可真会说话……难道我就今天才漂亮,以前不漂亮吗?” 女人都喜欢男人夸,黄莺也不例外。 我说:“不,不,以前也很漂亮,今天呢,是更加漂亮……呵呵……” 我今天才第一次注意到,黄莺的小兔子很大,以前我竟然就没有发现。 或许,以前黄莺的小兔子不大吧,最近被柳建国给搓的,刺激多了,变大了。 我想起以前和柳月在一起的时候,柳月曾经说过自己地小兔子被我给摸大了,比以前更加丰满了,那么,现在和柳月分手这么久了,柳月的小兔子一直没有人摸,会不会比以前变小了呢?我有些忧虑这个问题。 我突然发现自己在色色意银,忙在心里骂了自已一句:该死! 又和黄莺寒暄了几句,黄莺说:“哎——我刚才还遇见小许了,开着车正回学校,她还停车和我说话了,说自己刚才和我表姐还有几个女朋友一起喝茶了……” 我说:“哦……你表姐……对了,你表姐最近和你还有柳建国大哥联系地多不多?” 黄莺说:“我是避之不及,从不和她联系,她找我,我都是尽量避开,也尽量让建国避开她……我们俩,都是尽最大努力不和她打交道,最近,倒是没有什么接触,她邀请了几次我们去一起吃饭,我都婉言谢绝了……” 我说:“嗯……好,很好,你很有数!” 黄莺的神情有些黯然,说:“我已经走过了弯路,我不能再犯糊涂了,我和建国是真心相爱,我一定要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哎……要不是柳姐,我和建国或许早就分手了……柳姐的宽容大度和善良真情,我是永世难忘啊……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可是,我和她相比,差得太远了……” 我说:“只要你和建国好好的,柳部长就会很欣慰的……所以,你和柳建国要好好过日子,好好在一起,我们大家都会祝福你们,都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 黄莺的脸上幸福地笑了笑,带着感激的表情看着我,很真诚。 我说:“你现在去干吗呢?打扮地这么漂亮……” 黄莺说:“去找建国,他在办公室里正忙呢,一会儿,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去看电影……” 我说:“哦……然后呢……” 黄莺说:“然后就回家睡觉啊……” 我一般正经地说:“是分头回家睡呢还是一起回家睡呢?” 黄莺的脸一下红了,嗔笑着看着我:“江主任,你好坏……不告诉你……” 我哈哈大笑起来,说:“黄姐,我建国哥可是个新手,有不懂的地方,你多指点,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 黄莺脸更红了,啐了我一口,说:“你个不正经的小叔子……” 我说:“这才是什么时候,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这个小叔子可是要使劲闹洞房的哦……我可是正儿八经有闹洞房的资格的……” 黄莺听得面露喜色,心里似乎正在窃喜。 我看着黄莺的样子,心里觉得很安慰,经历过生活和情感波折的人,会懂得珍惜感情的,会懂得疼自己的男人的。我真心希望黄莺能和柳建国幸福永远。 忽然,黄莺又说:“对了,我刚才遇到小许的时候,看她开着车,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么心事,顾虑重重的……” 我说:“哦……是吗?” 黄莺说:“你赶快去看看她吧,说不定她有什么烦心事呢?” 我笑着和黄莺告别,去了晴儿学校。 快到楼梯的时候,接到了晴儿的电话,我没接,直接摁死了,然后几大步进了晴儿办公室,笑着说:“哈哈……近在咫尺了,还打什么电话呢!” 晴儿见我进来,没有兴趣和我逗笑,上来拉住我,让我坐下,然后说:“我正有急事要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我看晴儿的表情很严肃,收敛了笑容,看着晴儿:“什么事?” 晴儿说:“峰哥,我刚才决定了,我不让你去报考报社了……今晚咱就去找杨哥,走走后门,把报考志愿改掉……” 我一听,心里颇为意外,不动声色地看着晴儿,沉住气,说:“哦……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报告志愿撤了?你不想让我参加考试了?” 晴儿似乎满腹心事,说:“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参加报社的考试,不想让你考报社那个职位……招考职位这么多,你符合条件能报名的也有好几个,那就报考别的吧,咱不报考报社了……你不是喜欢文联吗,那就报考文联副主席好了……” 我说:“哦……为什么?” 晴儿似乎不愿意说原因:“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你考报社了……” 我看晴儿的模样,自己觉得心里猜了八-九分,心里有些窝火,说:“报名手续已经填完了,不能更改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游戏,说改就改?” 晴儿说:“我俩现在去找杨哥,让他帮忙,问题一定不会大的……要不,我这就给杨哥打电话,和他说下,这个后门我觉得还是能走的,杨哥不会不帮这个忙的……” 说着,晴儿摸起电话就要打。 我伸手拦住了晴儿:“行了,晴儿,你不要胡闹好不好?你发什么神经?” 晴儿看我有些火气的样子,说:“我没胡闹,峰哥,你干嘛这样对我?” 我说:“我看你是又犯了老毛病,你又瞎琢磨了,你不就是担心我考上报社,还得继续和柳月在一起共事,你心里难受,想阻止我……我这刚想夸你这些日子表现好点了,这又要故态复萌了……” 晴儿睁大眼睛看着我:“峰哥……你说什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没……我没这么想……” 我说:“你要不这么想就是出鬼了,你这小心眼,我还不知道?要不,我问你什么原因,你为什么不说?我告诉你,我报完名了,不更改了,不撤了……” 晴儿似乎很委屈,说:“夫妻这么久,原来你就是一直这么想我看我的,我在你眼里除了是个醋坛子,就不会干一点好事正事……看来,我除了给你帮倒忙,就不能干点好事了……是的,我承认,前段时间我是晕了头,差点坏了大事,可是,我也是出于好意……我知道自己做事情没有柳月好,没她高瞻远瞩,没她有能耐,可是……你也不用这么看扁我,奚落我……” 说着,晴儿的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晴儿一哭,我的心软了,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好像她不让我考报社的原因不是因为吃醋,似乎另有原因。 我忙掏出手绢给晴儿擦眼泪,说:“别哭……谁让我问你原因你不说呢?既然我说的不对,那你说,到底为什么?” 晴儿擦干眼泪,说:“我不让你报考报社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提高你考试的成功率,你真的不能去考报社,你考不上报社的,还是考别的单位吧……报社你是百分之百考不上的……” 我说:“为什么呢?” 晴儿说:“因为你竞争不过刘飞的,刘飞也报名参加报社的考试了,刘飞的岳父是人事局长,这关系太强大了,咱们凭本事,是抗不过的,咱还是另谋出路吧……” 晴儿消息倒是很灵通,我看着晴儿:“你刚才和谁去喝茶了?除了梅玲,还有谁?” 晴儿说:“你怎么知道我去喝茶了?” 我说:“这个你别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晴儿说:“除了梅玲,还有小龚……我不知道小龚也来的,她是后来过来的,要是我早就知道她来我,我就不去了……” 晴儿似乎担心我对她和小龚一起喝茶生气,忙于解释。 我明白了,说:“哦……是不是喝茶的时候,小龚说什么了?” 晴儿点点头:“嗯……小龚说刘飞报考报社了,说只要刘飞报考哪里,就一定能考上哪里,谁也竞争不过他……说他老爹都安排好了……上下关节都打通了……我一听,心里就发毛了,人家这么硬的关系,咱和他争不过的,还是换个单位得了……哪里知道,你竟然这么说我……” “对不起,亲爱的,我误会你了……”我拍拍晴儿的肩膀:“再一次道歉……” 晴儿不生气不委屈了,关注正题,对我说:“峰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咱还是换个单位报考吧?” 我这会脑子里已经想透了,心里叹了口气,晴儿又被小龚忽悠了,小龚在拉虎皮扯大旗,吓唬晴儿,想通过晴儿对我施加影响,让我知难而退呢。刘飞现在似乎找到了我的弱点,知道晴儿这里好下手,最近都是从晴儿这儿切入。 你又被人家忽悠了 我对晴儿说:“傻丫头,你又被人家忽悠了,你就听那小龚牛逼闪闪放光芒,这次考试,是市委确定的,公开公平公正,谁也不敢捣鬼,考试是要凭分数的,分数不过关,关系再硬也白搭,小龚故意在你面前这么吹牛逼,就是想通过你吓退我,让刘飞少一个竞争对手,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人家一下套,你就忙着往里钻,怎么就不长长记性呢?你以为这江海市委是龚局长家的?他说了算?狗屁!他要是敢胡来,那是自己找死……我谅他没这个胆量……” 晴儿对我的话似乎将信将疑:“真的?” 我笑了下:“哥说的没错,听哥的没错……杨哥还在那里呢,杨哥是办公室主任,刘飞他老丈人是副主任,在杨哥下面呢,他要是敢捣鬼,我直接找杨哥找组织部长找市委书记举报,我看他敢不敢?再说了,他就是想捣鼓,也没机会……” 晴儿点点头:“哦……” 我说:“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你和梅玲喝茶会遇到小龚?哪里每次都这么巧合?我给你说,我可以断定,这是刘飞幕后主使的,小龚打头阵的,都是预计好的东西,专门来忽悠你这个傻蛋的……不过,在老子面前,显然她还嫩,这个计策,有些滑稽可笑了……小孩子的把戏……” 晴儿说:“那……峰哥,怎么办?” 我说:“不怎么办,一切照常进行,不理,就当没这回事……” 晴儿有些懊丧:“我怎么这么傻,这么容易就上当了……我真笨……” 我安慰晴儿说:“没关系,有哥在,谁也骗不了你……这个东西,吃一堑长一智,慢慢的,你就聪明了……” 晴儿点点头。 我舒了口气,没有想到,刘飞这么快就又开始卷土重来,向我发起了进攻,这次,我想,应该是试探性的,不知道他后面还会有什么洋动静。 看来,我给刘飞的教训还太轻,他还没觉味,或者,刘飞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觉味的,你对他好,只会被他用来作为祸害你的机会和把柄。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往后的日子,是紧张的复习,我除了上班之外,谢绝了一切应酬和酒场,下班后就关在家里的书房里夜战。我又拿出了当年高考的架势,用参加高考的气势来对付这场考试。本以为大学毕业后,终于可以从无休止的考试中摆脱出来了,没想到,参加工作后,还是要不停地考试。哎——人生就是不停地在考试中度过。 转眼到了考试前的一天,明天就要考试了,8点开始进考场。 下午下班后,柳月专门叫着我和晴儿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就明天考试的注意事项叮嘱了我半天,又叮嘱晴儿晚上要让我早睡觉,休息好。 看着柳月唠唠叨叨的样子,我觉得此刻柳月很像是一个保姆,又带着娘的几分味道。 从柳月的眼神里,我突然看到了一丝母爱的慈祥。这种神色,让我心里一震,我心里固有的恋母情结不自主开始了骚动。其实,我坚信,每一个男人的心里,都会有一种恋母情结,这几乎就是人性的本能,只是有的人表现的不明显,有的人表现出来了而已,这就好像是基因一样,有的表现为显性,有的表现为隐性。 有的男人不愿意接受这一点,不想承认这一点,其实,恋母情结并不丢人,这是人性的本能所在。 晴儿认真地答应着柳月:“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峰哥的……” 晚上回到家,我和晴儿早早洗涮上床,我倒是真的有些困了。 很快,我睡着了,睡得很沉。 我对明天的考试充满了信心。 信心来自于实力。 睡到半夜,我正在甜美的梦乡,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惊醒了和晴儿,我一把抓起电话,是晴儿学校的值班人员打来的。 “不好了……学校失火了……”值班人员惊慌地说。 “什么?失火了!”我和晴儿一下子爬起来,我急忙安排值班人员报火警,然后我和晴儿急匆匆穿了衣服,下楼开车直奔学校。 我边开车边看了下时间,晚上12点。 路上,晴儿的脸色吓得煞白。 急匆匆赶到学校,消防车也到了,正在用水龙头灭火。 失火的地方是学校的仓库和教职工厨房,是连在一起的平房,教学楼和教职工宿舍没事。 我稍微放了下心,仓库和厨房没人在的,没烧到人就好。 在两辆消防车的大力扑救下,经过2个小时,火终于被扑灭了,但是,厨房和仓库里的东西基本都付之一炬了,烧成了残垣断壁。 接着,消防武警来调查失火原因,晴儿吓得心惊肉跳,一直没回过神来,我过去和他们交谈。 据他们的调查分析,失火的原因有三点,一是厨房的路子火没有熄灭好,二是电路老化短路,三是人为原因,不排除有人恶意纵火。进一步调查,综合分析,前两种的可能性比较大,一来线路确实老化,二来呢,昨晚伙房的厨子贪杯喝了酒,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没有弄好炉火了。 消防人员彻底消灭了暗火,又检查了一遍之后,撤离了,我带着学校的教职员工一起清理现场。 此次火灾,虽然损失不大,但是,却都让大家惊魂未定,仓库和厨房紧挨着教学楼,要是火势蔓延了,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教学楼的顶层是教职工宿舍。 我心里直冒冷汗,想责备晴儿管理不善,可是,看到她吓得煞白的小脸,又于心不忍了,就没有数落她。 这时,学校的值班人员告诉我说,他打电话报火警的时候,消防队的消防车已经往这里来了,他们已经在他报警之前接到报警了,说是有人用公用电话报的火警。 我听了,点点头,没大把这话往心里去,看来,是路人发现了火灾,报的警。 我带着大家继续清理现场,不知不觉,天色将亮,我这才发现大家都成了黑脸的包公,身上脸上都是炭黑。 现场清理的基本差不多了,我让大家回去洗澡歇息,自己也觉得累了,和晴儿一起回家,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晴儿让我再睡一会,今天还得考试,多睡一会是一会儿。 我也觉得很疲惫,眼皮发涩,就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刚闭上眼睛,我的大哥大响了。 我一把抓起电话:“喂——你好,哪里?” “请问你是叫江峰吗?”一个男低音。 “对,我是,请问你是谁?”我说。 “我是南江县人民医院的值班大夫,我姓单,”对方继续说:“你母亲昨晚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急救室进行抢救……请你马上过来……” 我一听,脑子嗡的一下,娘突发心脏病!怎么搞的?爹呢,爹在哪里? 我忙对着电话说:“我爹在不在旁边?让他听电话!” 我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似乎那边很忙。 晴儿一听,也慌了:“峰哥,咋办?” 我一下气站起来,浑身又来了气力:“晴儿,赶紧走,带上存折,抓紧去南江县医院……救娘的命要紧……” “哎——”晴儿忙收拾东西,和我又紧急奔下楼,我打动车子,风驰电掣般直奔南江。 路上,开着车,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摸起电话往家里打,结果一直是没人接。 我的大哥大没有来电显示功能,看不到刚才的来电号码,我又通过114,查找了号码,打给南江县人民医院急诊,找单大夫,接电话的是个护士,说单大夫到急救室去了。南江县人民医院果然有个单大夫,果然在值夜班,果然到抢救室去了。 我不得不信了,疯狂地开车直奔南江,直奔南江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我和晴儿直奔抢救室,在抢救室门口,正好看见一个大夫走在走廊里,一个护士在喊:“单大夫……” 我一听,忙过去,一把拉住单大夫的手:“大夫,你好,我是江峰,我娘咋样了?” 单大夫有些莫名地看着我:“江峰?我不认识你啊,你娘?你娘怎么了?” 我一听,愣了:“你不是单大夫吗,值班大夫?刚从急救室出来?” “是啊,我是啊,我值班,我刚从急救室出来,一个车祸的小伙子,刚做完手术……”单大夫说。 “啊——”我一听,懵了:“你早上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呢?不到5点钟的时候……” 单大夫摇摇头说:“小伙子,你弄错了吧,我没有打电话,我们这里,有事情通知家属,都是护士的电话,我是大夫,怎么干这活呢?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是谁这么恶作剧,开这种玩笑,太过分了……” 我一听,脑子继续发懵,却放心了,这么说,一场虚惊,我娘没事。 我看看墙上挂的钟表,时间是早上7点了,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马尔戈壁,我被耍了,有人在弄鬼耍我,调虎离山……今天我还要考试……8点进考场…… 我急了,额头刷地开始冒出了急汗。我必须立刻要往回赶,即使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要迟到进考场了。 时间不容再有一分一秒耽搁了。 可是,家里的电话为什么没人接,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的心又提起来。 我当机立断,让晴儿在县城租了一辆车紧急往老家赶,去看看爹娘,看看为什么电话没人接,我则立刻出来开车往江海赶。 我又风驰电掣地开车往江海疾奔,脑子里乱糟糟的。 713 心里的疑团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接到了晴儿的电话:“峰哥,爹娘在家里没事,很好啊……电话没人接,是因为屋子外面的电话线断了……” 听说爹娘没事,我放心了,心里的疑团却更大了,电话线偏偏这个时候断了,妈的,太巧了! 我明白今天早上的事情不是恶作剧,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计谋和安排,我中计了!究竟是谁在算计我,我不好确定,虽然我觉得刘飞的嫌疑很大,但是,和我一起竞争的有59个人,生死攸关的利益面前,不认亲爹亲娘的人多的是,也不能就确认是刘飞干的。不过,我对刘飞很怀疑,这次暗算似乎是经过周密策划的,各个环节和步骤都很紧凑慎密,一般人似乎策划不到这么周详紧密。 我忽然又把这事和半夜的火灾联系起来,是不是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不过,这会儿时间紧迫,容不得我多想这事,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以最快地速度赶回去,赶到考场,不要耽误了考试。 我边开车边看时间,真希望时间能停滞。 8点45分,我终于赶到了考场。 我气喘吁吁跑到考场门口,却被铁面无私的监考人员挡在了门外:按照考试纪律,迟到30分钟者,一律不准进考场。 我三番五次解释,监考人员就是不同意,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时,我看到龚局长带着考场监督的胸牌从这里经过,这时被我死缠硬磨的监考人员过去请示他,他听了下情况,看了看我的准考证,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对监考人员扔下一句“要严肃监考纪律,不得违反……任何人都不能例外!”接着,就背着手走开了。 我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额头上的冷汗刷刷往下流,马尔戈壁的,难道我真的完了?还没出师就终结了?难道老天真的要不成全我江峰? 我陷入了绝境。 很多故事的设计都是英雄救美女,美女遇到危难,英雄突然出现,可是,在今天我的这个时刻,没有美女可以等我搭救,只有一个正在绝望中观望等待的老爷们等着被拯救,按照故事的进展,这个时候是应该有美女出现的。 果然,美女真的就出来了。 不用说,这美女自然是柳月,她总是会出现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刻,每次都能让我逢凶化吉,柳月真是我的福星! 柳月急匆匆过来了,脸上的神情很紧张,很焦虑。 柳月直奔站在考场门外的我而来,简单短促地低声说了一句:“晴儿和我通电话了……” 不需要多说,我明白柳月一定是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了,所以,她才会急匆匆赶来。 我冲柳月苦笑:“晚了45分钟,这会快一小时了,考场纪律不允许,不让进了……” 柳月的眉头紧缩,眼珠子飞速转悠了几下,额头冒出了细汗,轻声说:“这样的考试,可以说是江海最高级别最严肃的考试,甚至比高考还要严格,考场纪律是铁打的,一般的工作人员,谁也不敢违反。别说普通监考人员,就是考试督查,也没这个胆量放人,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监考人员认识柳月,和柳月打个招呼,同情地说:“柳部长,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实在帮不上忙……刚才考场督查龚局长还专门又过来强调考场纪律呢……” 柳月笑笑:“理解的,谢谢你……” 我绝望了,说:“那我就只有等死了,功亏一篑……” 说完,我扭身就要走,既然没指望了,还站在这里丢人显眼干嘛,特别是我从窗户里看到考场里不时抬头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我的刘飞,还有其他的几名考生。对于某些人来说,少一个竞争对手,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自然是心里很快意的。我想考场里有相当一部分考生应该会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我不想再站在这里让他们看西洋景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这会儿柳月站在考场外面的角落,面对我保持几步的距离,看不到考场里面,考场里的刘飞等人自然也是看不到柳月的了。 柳月突然轻声对我说:“慢——留步,别急着走,再想想办法……” 我停住脚步,冲柳月笑了笑:“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没用的……你刚接到晴儿电话,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柳月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胸牌:“你没看见这个吗?” 我这才注意到柳月胸前挂着一个工作证,刚才一直没心思看到这个,说:“你怎么也是工作人员?” 柳月说:“我是负责协调新闻宣传的,本市的新闻单位和省里的新闻单位,今天都有记者来的,省里的是特邀的,我负责协调他们……刚接到晴儿电话,我正在另一个考场附近,就赶紧过来了……” 正说着,杨哥走过来了,和龚局长一起。 杨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听了监考老师说完情况,表情严肃地说:“江峰同志,考场纪律,是任何人都不能违反的,这是市委规定的,除了市委最高领导指示,谁都不能随意改动,谁也没这个资格、权力和胆量改动……” 说着,杨哥的眼神不经意地瞥了柳月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柳月的眼神突然一亮,瞬间掩饰下去,接着就微笑了下,说:“二位继续督查,我去看看那帮记者去!江主任,哎——真可惜啊,我很同情你,可是,没办法哦……” 说着,柳月稳步离去。 龚局长则悠闲地站在杨哥身旁跟着点头:“是啊,杨部长说的对,我刚才已经也说了,考场纪律是严肃的,是铁面无私的,没办法!这样的事,除非是市委书记发话,否则,谁也不敢放你进去啊,这可是要挨处分的……” 杨哥面带微笑看着柳月离去,接着又看着我,不做声。 我心急如焚,又非常心灰意冷,很沮丧,但是,从杨哥刚才说话的语气里,我似乎听出了一点什么,从杨哥看柳月的那一眼暗示和柳月眼睛的突然发亮,我又似乎悟到了什么,从柳月的突然离去,我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我隐约觉得,杨哥一定是给柳月暗示了什么,柳月马上领悟了,去操作去了。 果然,不到5分钟,市委书记突然出现了,身后跟着组织部长,还有柳月以及一帮拿着照相机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正冲我这里走过来。 “市委书记来巡视了……”杨哥和龚局长嘀咕了一句,忙迎上去,我仍旧站在考场门口。 市委书记简单问了杨哥和龚局长几句,又站在窗口看了看考察里面,接着就扭头看见了我。 “咦——这不是小江吗?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市委书记问我,很和气。 我说:“书记好,我是来参加考试的……” 我突然觉得希望来临了。 “哦……”市委书记点点头,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轻笑起来:“好小子,才一个小时,你就交卷了,看来,很有把握哦……”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来晚了,还没进考场呢……” “什么?还没进考场?”市委书记大为意外,看着我:“那你小子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进去答题,还不到一个小时就交卷了……” 我说:“我遇到意外事情,接到消息说母亲突发心脏病,急忙赶回老家,结果是虚惊一场,又赶紧往回赶,于是,就来晚了,迟到了45分钟,进不去了……” “进不去了?为什么?”市委书记看看组织部长,又看着杨哥和龚局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小江同志进去考试?” 杨哥刚要说话,龚局长抢先说:“报告书记,按照这次考试的考场纪律,迟到30分钟者一律不准进入考场,这考场纪律是市委再三要求必须要加强严格执行的,所以,我们是不敢随便放行的,这考场纪律,是必须要执行的,这也是贯彻您的指示……” 市委书记看看龚局长,又看看组织部长,组织部长点点头:“是这么规定的……” 柳月这会一直站在市委书记身后,神情紧张地看着。 市委书记点了点头,又看看站在自己周围的本市和省级新闻单位的记者,略一思考,咳嗽了一声,突然说:“嗯……这个规定是合理的,有规定,是要执行……不过,同志们,制度都是人制定的,我想,我们是否可以在执行规定的时候,增加一点人性化呢,现在从上到下不都在强调人性化嘛,小江同志是因为得到母亲突发疾病的消息而导致考试迟到的,人之常情,理当理解……这位记者同志,你说是不是?” 说着,市委书记看着省报的一位记者。 市委书记显然是想照顾我,他这会一直用喜爱的目光看着我。 那记者点点头:“是的,书记说的对,这就是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啊,也是人性化……早就听柳部长说起过,您在江海的工作是很有人性化风采的……” 市委书记满意地点头笑了,然后看着组织部长:“我看,既不能坏了规矩,还得讲讲我们要来个人性化,这样好不好,既然来晚了,按规定不能进考场,那就单独弄个考场,单独考试,让这二位考场督查亲自监考……你说行不行?”说着,市委书记指了指杨哥和龚局长。 柳月的表情顿时松了下来,舒了口气。 我一听,喜出望外,急忙说:“谢谢领导,领导英明……” 市委书记虽然是用征询的口气和组织部长说话,但是组织部长自然是明白这话的分量,岂能违背,忙点头说:“好,那就马上落实您的指示……” 龚局长突然显得有些着急,说话了:“书记,这——这不大妥当吧,要是开了这个先例,如何对其他考生交代呢……” 龚局长显然是真的急了,冒着顶撞市委书记的风险出头了。 市委书记显得有些不悦 龚局长这么一说,市委书记显得有些不悦,却有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别是省里的记者面前表现出来,神情略一犹豫,沉思起来。 柳月的表情又紧张起来,我的心里也紧张起来,心里快速把龚局长祖宗八辈问候了一遍。 组织部长似乎觉得龚局长突出此言有些意外,不由看了他几眼。他一定是不知道此中内幕的。 杨哥则是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龚局长。但是,杨哥的这一瞥,让我扑捉住了,我心里不由震动了一下,这是我从没有看到的杨哥的目光,这目光里竟然带着一股闪电般地犀利,还有一种锐利的冷蔑和杀气。 一向温和稳重和蔼的杨哥,眼里竟然会射出这样的光芒,这让我的心狠狠颤栗了一下。我觉察出了杨哥对龚局长的不满,同时也感到了杨哥对我真挚的关怀。 大家都看着市委书记,等他定夺。 市委书记一会笑起来:“嗯……龚局长说的也有道理……既然龚局长提出了意见,也不能不考虑,我看这样吧,把我和龚局长的意见中和一下,单独给小江同志开个考场,还是杨部长和龚局长去监考,但是,既然迟到了45分钟,那就只能给75分钟答卷的时间,也算公平合理,就这样吧……就这么定了,去落实吧……” 市委书记这样说了,自然是谁也不能再反驳了,我心里很激动很欣喜很高兴,妈的,75分钟就75分钟,总比进不去强,好歹还有个活过来的机会。 组织部长现场办公,给杨哥和龚局长吩咐:“你们俩现在就带小江去办公室考试,按照书记的吩咐,75分钟收卷……去吧……” 杨哥和龚局长答应着,我欣喜若狂,忙感谢市委书记和组织部长:“谢谢领导,谢谢……” 市委书记笑了下:“小子,我可是给你破例了,考得好不好,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今天你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但是,下午的开始可不能迟到了,要是再迟到,我可保不了你了……” 我忙又致谢,跟随杨哥要走,身后传来省报记者的声音:“书记,您真是一位人性化管理的领导,非常有人情味,我回去就给您发一个新闻特写,题目就叫《一次破例的考试》……” 市委书记呵呵笑起来:“记者同志,你的职业素养真高,这么快就有了思路了……” 柳月这时走近我,低声说了一句:“必须要忘掉发生的一切,集中做题……你会成功的!” 我的心里一热,一股暖流在心里喷涌,点点头,跟着杨哥和龚局长去了市委书记开恩单独设的考场。这次机会,是杨哥和柳月为我争取来的,我一定要争气,不辜负他们的期望,我心里暗暗下决心。 在单独开辟的考场里,我在杨哥和龚局长的监视下开始答卷。 行政能力测试,都是选择题。我从昨晚11点到现在,一直没合眼,精神又处在高度的紧张和疲惫之中,这会儿大脑蒙蒙的,眼皮发涩,精力分散,看着那些选择,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 偏偏这会龚局长又站在我背后,直直盯住我的试卷,无形中给我增加压力。 这时,我抬头看到了杨哥温暖鼓励的目光,又想起了柳月刚才的叮咛,心绪开始平静,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龚局长:“领导,监考必须要这样吗?” 龚局长神情有些尴尬,看了看杨哥,杨哥微笑着看着他:“老龚,坐这里来监考吧,要给考生一个好的做题环境……江峰同志,考场纪律不再和你说了,想必你是知道的,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答题吧……” 龚局长离开了,我集中精力开始答题。 题量很大,我努力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全身心进入战斗状态。 饶是如此,我还是没有全部答完题,还剩下最后10道题没有答,只能随便选择了一个填上。题都没有答完,更谈不上检查了。 时间刚到,龚局长就迫不及待过来收卷,我默不作声地抬起头,正好又看到杨哥瞥了一眼龚局长,这目光里竟然又含着一丝蔑视和杀气。 我的心又是一颤。 出了考场,柳月和晴儿正在楼下等我,晴儿上来一句就是:“峰哥,考得怎么样?” 我刚要说话,柳月却坚决阻止了我:“不要回答这个问题,更不要考虑这个事情,晴儿,你不要问这个,这时候不要问这个……走,先去吃饭,吃完饭,休息,睡觉,准备下午的考试……不但这个问题不要问,今天发生的事情,统统不要提,一切等考完试再说……” 晴儿和柳月已经在考场附近的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吃过饭,安排我去休息,柳月和晴儿在宾馆大厅等候。 其实,这会儿我的大脑依旧在高度的亢奋中,虽然极度疲倦,却毫无睡意。 我强自让自己闭上眼睛,保持着半醒半睡,就这么躺着,直到晴儿来叫我起床去考场。 进考场前,柳月带着鼓励的眼神对我说:“相信你自己,正常发挥你的能力,无怨无悔……” 柳月一句话,让我的心沉稳了许多,大脑也安静条理了,我点点头进了考场。 下午的申论考试我发挥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出色,我希望下午的考试能多得一些分,弥补上午的损失。 下午考完试,我走出考场,刘飞从我后面赶上来,拍拍我的肩膀:“江主任,你怎么搞的,上午怎么迟到了?” 刘飞的口气带着责备和质问,好像我迟到了是他损失了什么,我迟到对不住他。这种以退为进的高级别关爱让我浑身不由有些肉麻,我说:“对不起,刘主任,我迟到了,让你为我担心了……我错了……我对不住你的关爱……” 刘飞叹了口气:“唉——我都急死了,就是不见你进考场……还好,又单独给你弄了个考场,也算是弥补了,就是时间太少,竟然只给75分钟答卷,太过分了……” 马尔戈壁的!我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对刘飞笑着说:“其实,我今天心里很感激你岳父的,你岳父亲自给我监考的呢……你回去记得转告你岳父一声,就说我江峰万分感激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别客气,我岳父早就知道你啊,早就认识的,又不是第一回见面,我考试前还专门和我岳父说过,要是有机会,就格外重点关照你呢,”刘飞真真假假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你看,我还真说对了,我岳父还真的重点关照你了……呵呵……天算不如人算啊……” 我也做开怀状大笑:“是啊,刘主任,你说的真对,天算不如人算……” 然后,刘飞又说:“哎——对了,你今天怎么会迟到了呢?睡懒觉过头了?” 我看着刘飞笑了下:“一言难尽……呵呵……你很想知道原因吗?不过,刘主任,你这么聪明,我想我就是不说你也能猜到,你说,是不是?” 刘飞脸上的神情掠过一丝不自然,我捕捉住了。我凭着直觉,据此判断,这事几乎可以确定是刘飞指使人干的。虽然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我相信我此刻的判断。 虽然我断定是他干的,可是,我此刻却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我只能自己心里知道。 刘飞没有再多说话,打个哈哈走了。 晚上,我和柳月还有晴儿一起在饭店吃饭,还约了杨哥,他说有点事,要晚一会儿才来。 我把考试的情况说了,除了上午没有来得及答的10道题,总起来说,我今天觉得发挥还算可以。 然后,大家谈起昨晚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没有说出自己的判断,柳月似乎也隐约明白了什么,看看我,看看晴儿,也没有说,只有晴儿,摸不到头绪,一个劲儿大骂搞恶作剧的人。 我和柳月都明白,这会儿说这个,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反而会惹怒晴儿,说不定晴儿又会无意中打草惊蛇。 “防不胜防……”柳月皱皱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又说:“不过,今天总算没耽误大事……” 我说:“这亏了你急中生智……” 柳月摇摇头,说:“错,这得感谢杨哥……亏了他暗示我……还有,得感谢省报的那个记者,他配合的很好……看来,你是不管在哪里都有贵人相助,呵呵……” 我说:“这龚局长,真他妈的操蛋……不是个东西……” 柳月说:“不要这么说,他是在按照规则办事,说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来,公事公办呢,谁也无法挑剔的……虽然各人心里都有数……龚局长心里有数,其实,杨哥心里也很有数……” 柳月这话的后半句似乎是别有用意,我想她也一定注意到了杨哥那极短暂的冷眼一瞥龚局长的杀气目光。 杨哥这样的久经官场历练的老油条,笑面虎,不出手则以,一旦出手,就是制敌于死地。我很相信这一点。杨哥的目光似乎已经告诉了我什么。但是,我不知道杨哥何时会出手,不知道他是早就盘算准备出手还是刚因为今天的事情打算出手,不知道他是为了我而出手还是为了他自己而出手…… 我似乎想不通杨哥的心思,除非他直接告诉我。在杨哥面前,和杨哥相比,我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幼稚。 我起身去卫生间,在那里碰巧遇到了宋明正。 715 考察干部 宋明正的情绪似乎很低落,我和他交谈了一会,他告诉我,最近省委组织部在江海考察干部,为市级领导班子调整做准备。我半开玩笑地对宋明正说那一定有他了,宋明正黯然神伤,说考察了2个县委书记,准备提拔副地级的,但是没有他。 其实,这结果并不让我意外,我觉得宋明正过高估计自己了,虽然他在南江主政的成绩很不错,虽然现在的市委书记比较赏识他,但是,县委书记好几个呢,哪个不是市委书记赏识提拔的?哪个和市委书记关系差了?哪个的政绩也不差,都各有特色。而且,都比他任期长,总得按照资历来吧,再说了,现在提拔干部,也未必都是按照政绩来,宋明正上窜下蹦,那几个县委书记也不是吃素的,没几手功夫,谁能混到这个地步。 但是,我不能对宋明正这么说,我安慰了宋明正几句,说不用这么心急,只要你这个县委书记继续干着,提拔还不是早晚的事。 我此时和宋明正都想不到,宋明正的县委书记宝座很快也将不保,不但不保,宋明正的下场还很惨。 宋明正的下场之所以很快就会很惨,其实还是源于这次市级领导班子调整,源于自己以前种下的祸根,源于自己在不知不觉被别人所暗算。这一块内容,后面很快就会说到。 听我这么说,宋明正似乎情绪好了一些,接着,宋明正又羡慕地说:“杨部长这次在考察之列……” 我一听,很高兴,杨哥要提拔副地级了,终于要高升了,只是不知道安排什么位置。 我想,杨哥一定也知道此事的,但是他从没有吐露风声,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我和宋明正分手,回到房间,杨哥已经来了,正在和晴儿柳月谈论今天考试的事情。 晴儿这时又责怪那龚局长,说他假公济私,杨哥微笑着纠正说:“老龚可是一向办事认真负责的,他可是照章办事呢,呵呵……我和他多少年的老伙计了,我很了解他的……” 听杨哥此刻的口气,他和龚局长应该是铁哥们,我甚至我上午看到的那极速一瞥不是杨哥的杀气,而是友谊和亲昵。 柳月闻听杨哥此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哥一眼,没有说话。 我冒出一句:“杨哥,省委组织部考察市级领导班子的,还没结束吧?” 杨哥说:“没有,正在进行时,今晚他们在宾馆找人谈话的,我负责安排通知,这不,刚忙乎完,就过来了……” 我看着杨哥说:“杨哥,这次有没有考察你呢?” 杨哥呵呵笑起来:“你说呢?” 我说:“我说一定是考察了……我看,你应该被考察……” 柳月笑起来:“那你就是省委组织部领导了……” 杨哥和柳月都不置可否地笑起来,我和晴儿也跟着傻笑,我明白,在没有最后公布之前,杨哥是不会透露消息的,他是做组织工作的,保密观念太强,宋明正相比就差远了,虽然他告诉了我这个消息。还有,我觉得柳月心里也是一定有数或者知道消息的,只是不说而已。 大家谈笑了一会儿,又提到了今天的考试,杨哥说:“但愿你能取得面试资格,进入前六名!” 晴儿双手合十,说:“老天保佑,阿弥托福!” 柳月在胸口比划着,闭上眼睛说:“上帝保佑,哈鲁利亚——感谢神!” 这两个女人这会一个信了佛祖,一个信了上帝,好像是突然开始信仰的。 我说:“难度不小,希望很大!”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固执和倔强,我不愿意服输,任何时候都不愿意。 很快,笔试成绩下来了。 在报考报社的60名考生中,我竟然大难不死,侥幸地考了第六名,在生死边缘挂着,跌跌撞撞进了面试圈。 而第一名,是我的同事兼战友刘飞同志! 妈的,这狗日的还真厉害,确实有两下子! 我能入围面试圈,考到第六名,出乎晴儿和杨哥的意料,他们直说是奇迹,但是,柳月似乎没有显出多大的惊奇和意外,似乎我能进面试圈在她的意料之中。而我,因为了解自己考试答题的质量,对这成绩不但不出乎意料,甚至还不大满意,我其实暗自一直觉得我答得很好,成绩应该会更好的。 如果不是我迟到了45分钟,如果能再给我10分钟的答题时间,我绝对有把握让自己的考试成绩名列第一,超过我的亲兄弟刘飞。因为刘飞这个第一名和我这个第六名之间的分数只差了5分,我假如要是能认真答完后面的10道题,假如要是能有时间检查一遍,我确信我绝对能多得5分。 可是,没有那么多假如,事实就是我只有75分钟答题,事实是我考了第六名,比刘飞差了5分。 事实是没有法子改变的。 因为遭遇了这许多变故,晴儿变得更加多疑起来,对刘飞的考试成绩表示了极大的怀疑,说他肯定是作弊了,说不定那龚局长给他弄了什么猫腻,或许直接把题给他了,不然,他怎么能考第一呢?这样的坏人,怎么能得第一?在晴儿的概念里,坏人和第一是不能划等号的,好像在金字塔顶的都是好人。 杨哥则对晴儿的判断给予了断然的否定,说此次考试,是高度严格规范的,绝无任何人有作弊的可能,起码笔试是如此。刘飞能考第一,凭的是真本事 ,绝对不是作弊的。 我和柳月都同意杨哥的看法,我说:“一是一,二是二,辩证地看,刘飞肚子里是有货的,这一点我很清楚,他的脑瓜子很好用,真下了功夫,绝对是有水平的……” 柳月点点头,呵呵笑着看着晴儿:“晴儿,这人啊,不能简单分为坏人和好人,即使分为好人和坏人,这好人,一样有能力高低之分,坏人呢,一样有的人有能力,有的人没能力,有的人这方面行,有的人那方面行,各有特点的,并非是做坏事的人什么都不行啊,呵呵……” 杨哥点点头:“这个刘飞,还真别说,是有真本事,能考到第一名,不简单……这次录取考试,凭的是真本事,分数不过关,天王老子的人也不行……特别是笔试关……” 晴儿看着杨哥说:“那面试关,是不是就比较有弹性了……峰哥是第六名,前面还有5个人呢,面试要是没有突出的成绩,是很难进前2名的,进不了前两名,那还不等于是白搭了……” 晴儿越说越泄气:“唉——我看希望是不大了,太难超越了……峰哥,要是觉得不行,咱干脆就不去面试了,省的没面子……” 我说:“晴儿,别这么想,不要泄气,能进面试关,就已经证明了我自己了,进了面试关的6个人,谁都不能说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面试加油努力,谁都有机会……已经走了第一步,第一步过关了,那么,下一步,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绝不放弃……” 杨哥赞许地点点头:“嗯……对,是要这样,这不仅是自己努力进取争取的事情,还是对待考试的一个态度问题,组织上考察人,想来很注重态度,一个端正的态度,是极其重要的……面试,确实是有弹性的,但是,这弹性,对大家的机会都是均等的,都是公平的……” 柳月说:“杨哥,面试的评委都是那些人呢?” 杨哥说:“来自于各界,领导、专家都有,大范围确定了100人的名单,都还没有通知,只有到面试前一天,才会通知哪些人将会可能做面试评委,同时邀请来江海集中封闭居住,只有在面试的当天,才会通知本人是否真的做面试评委,只有在面试前1个小时,才会通知做评委的人参加哪个单位的面试,面试是同时分组进行的……可以这么说,这种方式的运作,能作弊的可能行是很小的,最大限能地保证了面试的公正性……” 柳月点点头:“嗯……这100人都来自哪里呢?” 杨哥说:“来自于省里、本市和其他地市,大多是大学里的专家和教授,还有一部分是领导……至于具体都是谁,呵呵……恕不奉告,这名单目前只有我和组织部长知道,除了我俩,任何人都不知道……再说了,就是说了,也没用,大多数评委都来自外地,想找都找不到门,找到了,人家也不会理你的,这些评委我大多是也都是没见过面的,只知道名字,本市的很少,都是组织部长亲钦定的……” 说到这里,杨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月一眼。 柳月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我听了,说:“嗯……这样做,确实能保证做到公平公正了……” 晴儿说:“杨哥,你可要千万做好保密工作呀,可别让刘飞他老丈人提前知道评委名单……不然,他老丈人会捣鬼的……” 杨哥笑起来:“呵呵……小许,你想多了,龚局长是市人事局局长,是有政治觉悟和思想觉悟的领导干部,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呢……再说了,不到面试前,我自己都不会知道哪些人到哪些场次去面试,他自然更不会提前知道了,等大家都知道了,也就马上要开始面试了,大家都集合在一起了,谁也无法搞什么猫腻了……” 晴儿一听,放心了,说:“那就好,不管峰哥能不能进入考察对象范围,只要能公平面试,考不上也没有遗憾了……反正也是尽力了……” 听晴儿那口气,似乎对我的信心不足。 晴儿的想法我理解 晴儿的想法我理解,前六名都是强手高手,没有两把刷子,谁能进前六,既然都是强手,那么,谁都不会示弱,谁都不会想表现差,都自然会在面试中全力以赴。既然大家努力去表现,那么,笔试分数在最后的我自然是占据了最大的劣势。 其实,别说是晴儿,很多人都会这么想,但是,我不这么想,我心里那股绝不服输的犟劲上来了,我暗暗下定决心,非得入围考察对象不行,必须要进前两名,不,不仅仅是前两名,我要争第一名,只有第一名,才有最大的把握和优势。 我浑身热血喷涌,从没有过的毅力和倔强在我心头萦绕,我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大声说了一句:“杀——” 我充满豪气地一声叫唤,让大家都动容,柳月抿嘴笑了,点点头,说:“那就去杀——” 杨哥点头赞许:“有这杀气,好!” 晴儿看着我:“你要杀什么啊,峰哥?” 我咬咬牙,说:“杀向顶峰,山顶的最高峰,江峰的峰——” 晴儿笑了:“嗯……勇气可嘉……我支持你,去闯吧……” 只有勇气显然是不行的,面试可是要见真功夫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必须要为面试做好全面的充分的准备,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到,避免任何一个失分的地方。 只是,我有认真准备的想法,却没有思路,我不知道该如何入手,上次柳月去省里面试前,杨哥和柳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和细节,那些我都记住了,对我这次面试无疑是会有巨大的帮助的,但是,对于面试时候如何答题方面,我还是有些摸不到头绪。 晚上回到家,我暗自琢磨着面试的事情,琢磨到答题的时候就开始一筹莫展了,晴儿在旁更是束手无策,干着急没办法,她更不懂,什么忙也帮不上。 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起床晴儿就对我说:“这个,我想,还得找咱姐,她懂得东西多,一定会懂的……有困难找咱姐啊……” 我看着晴儿说:“这可是你主动让我找她的……” 晴儿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只要心里没有鬼,主动不主动有什么关系?哼,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我说:“我心里能有什么鬼?你他妈的净天天瞎猜!” 晴儿打了我一下,说:“骂我可以,不许骂我妈,那是你丈母娘!” 我说:“呵呵……那好,那就骂你吧……小娘子……” 晴儿没笑,突然有些郁郁地说:“自古以来,都是望夫成龙,可是,等夫成了龙,妻会不会成凤呢?可别成不了金凤凰成了乌鸡……” 我说:“嘿——你个小娘们,说什么呢?我这还没考上,你就先嘀咕起来了……” 晴儿说:“我这时高瞻远瞩,你要是考上了,等以后成了大官,会不会就不要我了,另觅新欢了?” 我说:“你觉得我会吗?” 晴儿想了想,说:“我觉得你会!” 我有些吃惊意外,说:“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晴儿说:“因为你为了柳月曾经不要我,我都要死了你也不回头,你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我一下子萎了,彻底没了情绪,说:“你怎么老是那以前来说事啊,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记住,晴儿同志,我现在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 晴儿说:“你以为我愿意想那些腌臜事,我也不愿意去想起……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心不由己……我想起过去,心里就难受,就别扭,想起现在你俩还不停地猫腻,心里就不安,就愤怒……” 我大声叫起来,说:“你是不是神经啊,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你又不安分了,又要找事,是不是?我们再在到底怎么就猫腻了?” 晴儿说:“你吼什么?不做贼,你心虚什么?叫嚷什么?现在你们怎么样,摸自己心里有数……我不说,我不提,并不代表我没长眼,没有耳朵,没有心,只是我不愿意说,我不想让自己老是生气,我想过安稳日子啊……我现在学会了容忍,学会了逆来顺受,但是,不要逼我太甚……我告诉你,江峰同志,柳月现在是你姐,你是柳月的弟弟,你俩要是再弄那事,就是乱论,典型的乱论——你是读书人,我想,你该明白乱论意味着什么……”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被憋闷住了,噎住了,看着晴儿发呆。 晴儿说:“看我发什么愣?别以为我不闹事就是瞎子、聋子、傻子,我今儿个是给你提个小小的醒,时刻注意自己有妇之夫的身份,别给我在外面捣鼓那些花事,特别是和你那位亲爱的姐弟恋老情人,你的亲姐姐,不准再越雷池半步,不,不是半步,一寸也不行……” 我直勾勾地看着晴儿,冒出一句:“晴儿,你是个疯子——” 说完,我扭头就出门下楼,身后传来晴儿的声音:“走好啊,老公,别忘记找咱姐请教面试答题的事情……” 我的心情很郁闷烦躁,不准备找柳月咨询了,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家里弄的这么乱糟糟,考什么鸟官啊,考上了,晴儿岂不是疑心更大,干脆随它去,考不上就考不上,省心了! 我这时突然意识到有一个稳定的婚姻和家庭,对于一个男人的事业是多么的重要。 在报社院子里,我遇见了马书记,还有刘飞。 马书记显得很是有精神头,说:“呵呵……江峰啊,这次你和刘飞表现都很优秀,都进了面试圈,好哇——我很高兴,你和刘飞,不管谁能考到报社来做副总编辑,我都欢迎,你们俩都是我带出来的青年干部,都是我熟悉的下属,我还是衷心希望你俩能一起进考察范围的,那样,就彻底 保险了,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好好加油努力,好好准备面试 ,争取你俩总分前两名……” 我淡淡笑笑:“我是重在参与,幸运地考了个第六名,跟着凑热闹吧,呵呵……刘主任才是真正有把握的,第一名,依照刘主任的能力,面试成绩也一定差不了的,我就当自己是陪考的吧……” 刘飞谦虚地笑着:“哪里,哪里,我哪里有什么能力,比江主任差远了,我其实这次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的收获……” 马书记看看我,又看看刘飞,似乎听出了我俩都在装傻,说了一句:“人不大,脑瓜子倒是都不小!” 说完,马书记就上了车,我和刘飞自然心里都明白马书记这话的意思,我微笑着不做声,刘飞更是面不改色,跟着马书记上了车。 上车后,我听见车里隐约冒出马书记的一句话:“刘飞,你好好考,这次我估计你的戏很大,江峰第六,我看是基本没戏了……” “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刘飞恭顺地说。 接着,车子发动了,刘飞坐在前排,看了我一眼,带着必胜的微笑冲我挥了挥手。 看着刘飞跟随马书记离去,我心里突然又升起一股逆反心理,马尔戈壁的,不蒸馒头争口气,老子还得好好准备,不但要考好,还得考第一,干掉刘飞个狗日的,我看你马啸天到时候怎么说。 我去了办公室,又没头苍蝇似的瞎撞做准备,却仍然没有找柳月。 中午时分,我正在办公室准备出去吃午饭,突然办公室门开了,晴儿和柳月笑眯眯地走进来,晴儿走在前面,满面笑容:“江哥哥,下班了,我和姐来看你了……” 晴儿情绪看起来很好,似乎早上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我看着站在身后同样笑眯眯的柳月,说:“你俩怎么在一起了?看我干吗?” 晴儿说:“我俩在一起怎么了?弟媳妇和大姑姐就不能在一起了?看你干吗?你说干吗?我刚才专门找姐的,给你做面试前的专门辅导呢,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咱姐,在这方面,也是有经验的了……” 我看了柳月一眼,故意说:“有什么经验,不也是没经历过面试?” 柳月笑起来:“不许笑话我,哼……我虽然没有经历实战,但是,我这两天,可是请教了好几位经常面试的专家,包括在省里那次面试副厅级的几位评委,得到了真传呢,看来,你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感兴趣的了?” 我一听,倒真的来了兴趣,又见到晴儿此刻的表现,肚子里没气了,郁闷跑光了。我忙说:“当然感兴趣了……” 晴儿呵呵笑起来,说:“走,附近西餐厅的干活,我请客!”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点了东西,边吃边聊。 柳月说:“关于面试的技巧和注意事项,上次杨哥和我谈的时候,你也都听见了,这些,我想就不用和你重复了吧?不然,罗里啰嗦一大堆,就是凑字数骗银子,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我现在很困惑的一个地方就是答题过程中需要把握的东西,总觉得没有头绪……” 柳月说:“嗯……我其实考虑的也是这一点……目前,你急需要提高的就是这一点,其实,也不是说提高,你只是需要点拨,这个东西,对你来说,一点就透……” 我说:“你说——” 晴儿也认真地听着,看着柳月。 柳月说:“我问杨哥了,这次面试的方式是逐个答题,不是集中答题,就是主考官提一个题,你答一个,每题5分钟,3--5题不等,可以提前回答完毕,但不可超时。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提前给题,主要是考现场反应和表现…… “你要注意安排好时间,一般考桌上会准备一个表给你提示时间,但为保万一,最好自己带一个表,表盘字要大,开始思考答题时放在桌上,注意不要用带在手上的,因为考试时总抬手看表是不自信的表现,放在桌上隔一会儿扫一眼就够了。一般来讲,思考和答题的时间安排为3:2是比较合理的,就是说5分钟的答题时间,思考3分钟,回答2分钟…… “考桌上会提供纸笔,思考时要把回答要点写出,按主次列好,以备回答中提示自己。注意要分清主次、轻重、缓急。特别要写清一、二、三、四,这样会更加条理,答题也是如此,要口齿清楚,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常用词有一是二是三是等等,这样会给考官更加条理的感觉……” 我凝神听着。 717 黄金分割 “一般来说,解题的思路大体分为:破题表态——具体解答——拔高升华这三部曲。这点是很多人的共识,不过,我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仅仅是性质上的说明,没有从量上进行衡量。我请教了好几位专家教授,他们一致认为,尽管人们对事物的定量分析更难,更不好把握,但是可以把数字衡量引入面试答题。在具体到每道试题的时候,需要针对个别的情况做具体分析,他们都主张利用黄金分割思路……” 柳月的话让我耳目一新,说:“黄金分割思路?” 柳月点点头:“是的,开始我也听了觉得很新鲜,但是,分析之后,觉得很有道理,极具可操作性……” 我急切地说:“说来听听!” 柳月说:“我想你是知道的,所谓的黄金分割是一种数学上的比例关系。黄金分割具有严格的比例性、艺术性、和谐性,蕴藏着丰富的美学价值。应用时一般取0.618。并且人们认为如果符合这一比例的话,就会显得更美、更好看、更协调。 “在生活中,对“黄金分割”有着很多的应用,现将此规律应用到我们的答题思路上,我们需要保持具体解答部分的三分之二,这是题目的身子,也是主体。但是只有身子还不是很好,要保持题目的优美性,就必须要做到有头有尾,头和尾可以占据答题的三分之一,具体到题目的时候,可以保持破题表态的百分之十也可以是百分之二十,拔高升华部分可以和破题表态部分所占比例进行协调,量体裁衣,各得其所…… “利用黄金分割思路答题,我们可以保持一顶美观的帽子,一个姣好的身体,一双合适的靴子。黄金分割思路,把一个完整的人展现在考官面前,考官会对这样的作答刮目相看,没有理由不给考生一个相当的分数……” 晴儿听得嘴巴半张:“哦……这么神奇……” 我听得心里思路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柳月笑眯眯地看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嗯……” 柳月说:“聪明人啊,一点就通,不用我费口舌……” 晴儿说:“就这么点,就完了?” 柳月说:“关于答题思路的部分,就完了……哈哈……” 晴儿说:“木有了?” 柳月看着我说:“别的还有,也都是那些专家教授提醒的,很有必要让你知道……” 我点了点头:“嗯……” 柳月说:“俗话说‘功夫在诗外’、‘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想在面试场上取得佳绩,提高分析问题、认识世界的能力,那么,在面试备考过程中积累一些名言警句、国家大政方针和社会热点问题评论等是十分必要的,一方面可以增加必要的知识储备,另一方面学习和琢磨这些内容,将在潜移默化中提高自已的修养和境界,内生智慧,而后使自己腰杆子硬起来、直起来,这样自信心自然也就有了,而自信是展现自我的基础…… “还有,你要重点训练答题技巧和展示自我的能力,要在答题的内容和形式上达到和谐统一,要学会用完美的形式来展示你完美的内涵。因为面试是要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彰显你自己的涵养、才华和底蕴,那是有相当难度的。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要想在面试中取胜,就必须遵循面试活动的内在规律,这个,你懂的……” 我点点头:“嗯……这个,我可以懂!” 柳月继续说:“还有几个关键点,那几位专家教授都共同提到了,一个是要让自己的语言语言闪闪发光,偶然给人眼前一亮的考生肯定是那些观点犀利、妙语如珠的人,他的话语给人的感觉是闪闪发光!而仔细品味起来,那些闪闪发光的语言往往就是使用了名言警句、俗语或者巧妙地套用或改造了流行语,让人觉得他的语言是那么的鲜活、生动和有趣!因为这些名言警句、俗语和流行语本身就是思想的精华和情感的提炼,内容高度概括而丰富深刻,以人启迪,一些精彩的名言甚至会给现场的考官以启迪,这样的考生能不让考官动心么…… “还有,就是要让你的论证雄辩有力,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实事例证将使你的观点更加雄辩有力。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论认同与否,你都无法否定其存在的合理性与某种程度的必然性,不认同只能说明我们对规律的把握还没有足够全面,对事实真相的发掘还不够真切,对事物内在机理的认识还有待深入。 “所以对一个一时不太好用理论去说明的事情,用实事来证明显得是那么的必要和明智。即便是理论可以证明的问题,若用实事论据做为支撑,也可以使自己的观点显得更加严密和无懈可击…… “再有,就是让你的思考深刻宽广,现在越来越多的面试题以政府的公共政策作为背景,通过一些时政热点让考生谈一谈对政策的理解与看法。领导干部是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这就决定了必须对领导干部的政治鉴别力和政治敏感度有较高的要求。要回答好此类问题,需要关心国家大事,关注社会发展,这样才能对政策有较为深刻的理解和系统的把握。 “同时,回答问题时联系时政将彰显你思考的深度和广度。你如果能意识到自己所报考的是领导干部这一特定角色,在回答问题时能有意识地联系到时下国家的大针方针和热点问题,一方面可体现出你关心国家发展、关注社会民生,另一方面也可彰显出你思想的高度和深度,让考官感受到你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而是一个高屋建瓴、视野开阔的人…… “此外,对时事的准确理解和把握,也能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你在价值观和个性品质等方面与领导干部的要求是相契合的,让考官认定你是非常适合进入领导干部队伍的,你是‘自己人’……” 我认真品味柳月讲的每一句话,原来这两天柳月一直没有闲着,一直在为我考试的事情而忙碌。 “好了,我要说的基本也就是这些,话不在多,关键在于精,说多了,你也记不住……”柳月最后说:“江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世闻道,大笑之’。我很喜欢老子的这句话,有时我们缺少的往往不是对‘道’的领悟力,而是对‘行’的执行力,让你的语言闪闪发光、论证雄辩有力、思考深刻宽广,这些都要靠你一点一点去积累和领悟,你一定要真正行动起来……” 我点点头:“嗯……我的心一直在行动着……” “申论、行测考试与面试考试最大的不同是:前者是平面的考查,后者是立体的考查;前者只是测查人某方面的能力,而后者考查的是整个人。你本质上是怎样的一个人,你的才华、品德、个性、特质和底蕴都要在短短的十几分钟的面试中展现出来……” 柳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从根本说,面试要考查的不是一日之功,面试是在考查一个生动的人,考生要想真正通过面试,还是要在日常的做人上下功夫,在内心的修炼上下功夫。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有自己的信心……我们最脆弱的是那颗心,最坚强的也是那颗心,在人生道路上,我们能走多远、飞多高,关键不在腿而在心……” 柳月最后的这番话,让我回味了很久,直到今天,依然清晰地记得。 有了柳月的这一番教导和点拨,我的心里豁然开朗,心路大开,对即将到来的面试充满了信心。 我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我必须要让自己的面试取得最圆满的成绩。我没有退路,要想争取总分第一,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超水平发挥,必须要在面试上拉开和其他考生的距离,特别是我患难与共的亲兄弟刘飞! 我要求我自己必须成功,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成功。我听说,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差距的。 可是,我想让这差距成为零。 面试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早上我7点钟醒了,睁开眼,自我感觉很好,昨晚的睡眠质量很高,不错。 我起床活动了几下,心里觉得很轻松,决心挟柳月教导之余威,将对手统统秋风扫落叶,迈上头牌的位置。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信心总是要有的,必须要自信,这是成功的基础。虽然我的自信有点过度,接近自狂的程度。 我满怀豪情向未来,走进新时代。到达面试考场时,看到其他面试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准备室里安静地坐着,偶尔有几个人在交头接耳,轻声说笑。 我扭头往外看,看到杨哥和龚局长带着几名工作人员走进隔壁的一间大屋子里,然后和一群人打招呼,不用说,那些就是今天准备参加面试的评委,来自于全省和本市的领导、专家、教授。那群人,我只认识几个,是市直某几个单位的一把手,也有副职领导。其中一个人,是市人事局副局长兼行政学校校长,我曾经采访过,打过交道。他这会正和龚局长亲热地交谈着什么。 看到这里,我不由暗暗祈祷这人事局副局长不要给我做评委,说不定这龚局长这会已经暗地和他打招呼了。我知道,这会儿离面试还有不到30分钟,评委肯定都已经确定了。 这时,我又看到龚局长和一个满脸麻子的大个子正在笑容满面地握手,似乎很熟悉,在低声说着什么。 我不由担心,妈的,这龚局长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啊,这几个评委,要是被他一个一个这么打个招呼,我他妈的怎么还能公平竞争,怎么还能超越刘飞呢? 这时,杨哥似乎看出了龚局长的什么猫腻,突然走过去,和龚局长说了几句话,然后和龚局长一起离开了大屋子,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龚局长的心思 我想,杨哥一定是觉察出了龚局长的心思,找了个借口把他调离出去,不让他在面试前的最后几分钟把评委都给摆平了,特别是有他认识的评委。杨哥的举动颇有些亡羊补牢的味道,虽然把他调离了,但是,他已经利用这会儿和至少两个人打了招呼了。我有一种直觉,这两个人一定是给我们面试的评委,那大麻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会和龚局长认识。 这时,我听见旁边两个考生在窃窃私语:“喂——看见那满脸麻子的大个子了吗,那是省人事厅副厅长兼省考试中心主任……我去年在省城一个场合见过他……” 我一听,心里陡然一惊,妈的,怪不得龚局长认识,原来是同行。 我不由心里暗暗叫苦。 一会儿,刘飞也来了,脸上带着谦虚但是自信的微笑,进了准备室,直接走到我跟前坐下,说:“江主任,早来了——” 我冲刘飞点点头,没有做声,虽然表情还是微笑的,但是心里却开始有些没底气了。刘飞本来就不是个庸者,他的能力并不比我低,现在又有了老丈人的关系,岂不是助了一臂之力吗? 刘飞见我不做声,也就不再说话,坐在哪里,开始闭目养神。 一会儿,进来两名工作人员,让大家抽签,按照抽签顺序进考场面试,刘飞抽了第五,我抽了第六,最后一个进去面试。妈的,又是老六,最后一名,不吉利,抽完签,我心里骂了一句。 这时,我看到柳月正陪着省里的几个记者在逛游,拿着照相机,扛着摄像机,随意溜达。 柳月从窗外看见我,冲着我微笑了下,举起小手握紧拳头挥了挥,似乎在给我加油打气。 我冲柳月笑了笑,抬起手扬了下,刘飞觉察了,顺着我的眼光往外看,看到了柳月,也忙笑着冲柳月招了招手。 柳月然后笑着点点头,过去了。 刘飞笑着对我说:“柳部长可是大忙人啊,哪里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在特意给我们俩鼓劲呢!呵呵……在这里感受到老领导的关怀,心里真温暖!” 温暖你马尔戈壁!我心里骂了一句刘飞,脸上带着笑,符合着刘飞:“是啊,是啊,好温暖!” 刘飞又说:“哎——江主任,你说,真巧啊,我们两个都是属于无心插柳的人,结果还都靠近了面试圈,都参加面试……呵呵……看来,我们这柳插地很成功啊……” 我说:“我估计啊,刘主任,你还会插得更成功!估计你能把胜利的红旗插到最高处!” “哎——可别这么说,开什么玩笑啊,我可没这本事,就是现在笔试第一名,我也没这个胆量和信心,我能吃几碗干饭,我是有数的,”刘飞摆摆手说道:“这次,我还是抱着无心插柳的态度来的,主要目的是来锻炼学习,至于总分考第几,能不能进考察范围,那都不是重要的……别人我不了解,就是你,我敢坚信,一定面试成绩会很好,一定会总会超过我的,我可是预备给你祝贺的哦……” 我呵呵笑着:“刘主任啊,你总是这么谦虚,这么对我充满信心,其实,说要祝贺,应该是我来说,应该是来给你祝贺吧……其实,不光我这么说,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只是你这人谦虚习惯了,不好意思说出口,那还是我来替你说吧,呵呵……” 我这么一说,刘飞脸上居然神色自若,继续笑着,说:“江主任,你真有自知之明,呵呵……我没想到,你越来越识时务了,这一点,我得向你学习,咱兄弟俩,需要互相学习的地方很多呢……” 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刘主任,你眼光可真准,能看出我的自知之明来,还有我的识时务……我可是要学习你的眼光的……咱兄弟俩,岂止是需要相互学习啊,简直可以做亲兄弟了……” 刘飞笑着:“对,对,咱俩绝对是可以做亲兄弟的,很投缘啊……” 我说:“哎——可惜,我命中注定没那福分……” 刘飞说:“怎么了?” 我说:“我娘很早就给我算过,说我这个人啊,命中克兄,谁要是做了我兄长,必定没有好下场,会霉运连连,早晚不得好死……所以啊,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人兄长,这次,承蒙老兄看中,和我做亲兄弟,我受宠若惊啊……” 刘飞一听,脸色微变,强自笑了下,不说话了。 我心里一阵冷笑和嘲讽,说:“不过,我觉得我不能害你,所以,还是不要做亲兄弟了……” 刘飞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自我陶醉的本领真不小,随你吧……”说完,脸色耷拉着走到另一边去了。 面试前的一阵口胶,我占了个小便宜,心里自嘲了一番,精神胜利法了,占小便宜吃大亏,妈的,说不定,我很快就要 吃大亏了,此次面试,刘飞可是占了人和之利。 很快,面试开始了,我看到评委进了考场,里面有那个大麻子和人事局的副局长。大麻子走在最前面,拿着一个大信封,似乎是主考官。我心里有些发冷。 这时,大家按照抽签顺序,依次进考场,按照要求,面试完的先去休息室,不要离开,等待参加面试的在准备室等候,等工作人员来叫。 考场到休息室要经过准备室门口,第一个考生进去后,大家都站在准备室门口和窗口,等待第一个人的结果。 根据面试规则,这次面试的成绩是当场公布,也就是说,每一个人面试结束后,立刻就可以知道自己的面试分数。面试全部结束后,考试部门会到休息室给大家宣布总分和名次,以及进考察范围的人的名单。 大约20分钟后,第一个考生出来了,脸上带着茫然和轻松,经过准备室门口时,大家迫不及待地问他:“喂——哥们,几道题?咋样?多少分?” 他说:“3道题,得了75分,谁知道咋样啊?高低不好说……” 确实,这个分数大家也都不知道是高是低,都是第一次面试,谁知道评委评分的尺度是咋样的呢?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分数高低不重要,关键是只要比其他5个人高就行,哪怕自己只有75分,其他人都是70分以下,岂不是一样荣光,一样达到目的。过程不重要,分数高低标准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接着,第二个考生进去,20分钟后出来,得分77.5分,第三个考生,得分76分,第四个考生,得分80分。 显然,第四个考生的得分是最高的,拉开了和前三名的距离。 这时,我看到刘飞眼神里也有些紧张了,虽然神情依然自信。 我心里其实也有些紧张,看得出,要么是这次面试评委评判的尺度标准掌控地比较严格,要么就是面试题比较难,不好回答。 然后,刘飞进去了,准备室就剩下我自己了。我的心里突然觉得很空荡,没有了底气。 我靠在门口,等刘飞出来。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我看到柳月正和几个记者走过来。不管什么活动,记者都是最自由的,基本活动范围是不受约束和限制的,这也算是记者的一个特殊待遇了。 有人说,这个时候,市委书记肯定会出来,助我一臂之力,不然,我这次面试考官很可能会泡汤,按照情节的发展,这个时间,应该是市委书记出来的时机。一般应该这样设计:市委书记来巡视,身后跟着柳月和一帮记者,正好经过这里,然后就进了面试考场,正好轮到我参加面试,然后我超级发挥,市委书记大加赞赏,于是那被打了招呼的评委在故意给了刘飞高分之后,也不好再故意压制给我低分,我然后理所当然得了最高分,超过了刘飞。 显然,这个猜想是错误的,因为这会儿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市委书记的影子,我看到的只是柳月,我的女神,正面容娴静地冲着我走过来。 柳月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刘飞从考场出来了,脸上带着轻松和有些兴奋的表情。我一看刘飞的神色,就知道这家伙面试成绩一定不错。虽然他岳父直给两个人打了招呼,虽然评分的时候要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但是,刘飞得高分的几率还是增加了不少,还有,即使不特意打高分,只要主考官不故意为难考生,拣容易的好回答的问题问刘飞,那刘飞还不是一样能赚便宜。要知道,刘飞的能力并不差,虽然他的人品不敢恭维。 我看到刘飞的表情,丧失了问他分数的勇气。偏偏刘飞却不放过我,似乎要给我一个刺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说:“我得了84分,加油啊,兄弟,该你了……” 我心里一震,真的受了刺激,妈的,这是目前的最高分了,如果我不能89分以上,刘飞总成绩就是第一了,进去这么几个人,没有一个弱者,没有一个得分超过85的,我要想得到89分以上超越刘飞,简直是难上加难。 我心里真的觉得有些拔凉拔凉的。脸上带着强笑,对刘飞说:“恭喜你,刘——主任!” 妈的,我差点就提前给刘飞祝贺,喊出了“刘总”。 刘飞带着志在必得地胜利神情去了休息室,等待最后总成绩的宣布,他现在应该感到轻松了,胜券在握了,起码前两名是保住了,而且,只要我不出意外得到高分,他是稳稳当当的第一名。 719 头牌交椅 此刻,我相信刘飞是不相信我能颠覆他的头牌交椅的,不仅刘飞不相信,我自己也顿时丧失了信心。麻痹的,难度太大了,还不知道我要面临什么考题,还不知道那主考官会不会故意难为我,即使他不难为我,我也是很难超越刘飞的,拿到89分以上的,要是他再为了龚局长的承诺,确保刘飞第一,故意弄几个难题来给我,那我就更是死定了。 我的神情有些落魄,工作人员叫我,我迈开脚步去考场。 这时,柳月走了过来,神情很淡定,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轻声说:“宝宝,抛弃一切杂念,平常心态进考场,相信自己的能力,你能行的,你一定能行……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炎热的夏季,柳月嫩滑的手显得有些凉意,显得很是清爽仿佛是吃了冰激凌一样,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几年来,柳月第一次主动握住我的手,带着期冀和深情叮嘱我。 柳月的体温霎时传遍了我的身体,传遍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甚至汗毛孔,柳月那委婉的声音迅速沁入了我的心田,我的大脑,我的每一个脑细胞。 我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空荡荡的心里顿时像一个急速膨胀皮球,填充地满满的,自信和果断以及敏捷都回来了。 我看着柳月深情关切鼓励的目光,点了点头:“嗯……” 柳月神情脉脉地温柔地看着我笑了:“去吧……” 我昂首挺胸信心百倍进了考场。 考场里的情况不再一一介绍,总共9名评委,中间坐着大麻子,省人事厅副厅长,主考官。 我在考场里的礼仪和细节都把握地很有分寸,牢记杨哥那次给柳月说的注意事项。 简单地情况介绍之后,主考官开始递给我第一个问题。 我打开一看,内容是:孙中山说:“青年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拿破仑却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对这两句名言,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包含了矛盾的两个方面,弄不好就回答成了自行矛盾。 我脑子里快速反应着,迅速用柳月教我的思路和办法来组合材料,分析问题。 评委的表情都很严肃认真,考场里一片寂静,静得甚至能听见我心跳的声音。 我只有5分钟的时间,我必须让自己的脑子高速运作起来。 很快,我组合好了材料,开始回答,保持了平常的语速: “孙中山‘青年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这句话说的是‘事业心’,拿破仑‘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说的是‘进取心’。两种观点,看似矛盾,其实二者是一致的……” 我运用柳月创造的黄金分割思路解题法,首先开始破题表态,接着开始进行分点论证:“青年要立志做大事,做的是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之事……一个士兵,不断在战争中磨砺自己,提高自己,使自己的能力和本领不断得到提升,从而能指挥统率千军万马……如果一个人一心追求做大官,就会偏离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权力观、地位观、利益观就会发生扭曲,就会背离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论证了一通之后,我接着进行综述结论:“两者表明,一个有为的青年,必须有强烈的事业心和进取心。事业心是前提、基础,进取心是动力、保障,它们相辅相成,并不矛盾,如鸟之双‘翼’都围绕着一个共同目标‘比翼齐飞’……” 接着,我又联系了一下实际:“作为当代青年,我们既要有事业心,又要有进取心,一个立志做大事的人,不论在什么岗位,只要矢志不渝,就一定能对国家和人民做出较大贡献……” 我的声音保持了抑扬顿挫,简单流利,回答完毕,有的评委点点头,用赞赏的目光看看我。 我平静地坐在哪里,看着评委,等待回答第二道题。 第二道题更刁钻,我不知道是不是主考官在故意为难我,但是确实让我觉得难度很大。 考题是:世界只有两种动物可以达到金字塔的顶端:一是雄鹰,二是蜗牛,这个寓言故事的道理是什么? 我靠,哪里来的寓言啊,我怎么就从来没看到过这个寓言故事,纯粹是他妈的出题的人瞎编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脑子很快就开窍了,还是运用柳月交给我的办法,黄金分割思路。略一思考,我甚至都没有在脑子里全部罗列清楚层次,就开始讲了,边讲边理清思路。 “在这个寓言故事中,那个金字塔的顶端,象征着事业的成功,而雄鹰和蜗牛代表不同特质的两种人。只有这两种人才能取得最终的成功。同时,这两种人身上所体现的成功者的特质是值得我们深思和学习的……” 我侃侃而谈,思路突然就想涌泉一样喷出来,源源不断:”这个雄鹰和蜗牛的成功,给我极大的启发,主要体现在:一方面是雄鹰的成功。首先,雄鹰代表着具有大智慧的强者,他们取得成功是依靠自己强而有力的翅膀,也就是他们强大的本领和智慧。 “其次,雄鹰的成长,经历了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母鹰训练小鹰往往是在悬崖上进行,而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过程,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强者。这说明了这些具有天才特质的人,要真正成为具有大智慧大本事的人,也需要经历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古人就有闻鸡起舞和悬梁刺股的故事。 “最后,人往往都只是看到别人光鲜的外表,看到雄鹰在天空飞翔的优美,没有看到它为此而付出的努力。古往今来,成大事者,都是像王国维说的那样,经历三个境界以后,才能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 “另一个方面是蜗牛的成功。第一,蜗牛的成功有两个法宝,一个是自己能很好吸附在金字塔的墙壁上,不容易脱落,另外一个是自己的执着,这两者缺一不可。第二,蜗牛的吸附特性,启发我们要有韧性,在做事情的过程中,要注意方式方法,善于借力用力。第三,蜗牛的执着精神太难能可贵了,我们要学习蒲松龄所说的那种‘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精神,这个是我们成就大事业的基础和前提条件……” 我看到评委们的眼神都看着我,很专注,我越发不紧张了,开始了冷静而洒脱的超级发挥:“从这个寓言,我想到了美国和中国,美国就像这个老鹰,他的禀赋很好,有大量优秀移民,丰富的资源,适当的人口,还有优越的自然环境,但美国人还是很刻苦,终于在建国不到3百年时间里,就成为世界最强国。 “中国好比蜗牛,中国人口多,底子薄,自然条件远比美国差,但我们有一股韧劲,有着锲而不舍地执着精神,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有着美国所没有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党的英明领导,给我们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她的科学发展,让我们举世无双,改革开放18年以来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和建国48年以来所获得的巨大胜利令世界震惊。我想再经过五十年,一百年,经过我们这代人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我们也能到达金字塔的顶峰……” “好——”我刚回答完,一个评委突然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接着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忙不做声了,但是我看到了他眼里高度赞赏的目光。不仅仅是他,其他评委的目光,除了人事局的那位副局长,也都是充满了赞赏,包括主考官。 大麻子主考官接着递给我第三个问题,同时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着考题:某县为完成城乡风貌改造项目,强制要求高速公路边村民出钱粉刷外墙,多则上万元,最少的也要一两千元。许多村民家庭困难拿不出钱,政府则要求其即使贷款也要刷墙。请问这会对群众有什么影响?你将对这些影响进行怎么样的处理? 我很快确定,此题为情景应变类题型,主要是测查考生的应变能力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本题有两问,第一问是作答第二问的基础。 我还是按照柳月传授的办法迅速组织思路,首先,以某地这种做法的本质来破题。其次,分两问回答此问题。先谈此事件的影响,再谈措施。最后,从长远角度消除此事情的影响作为结尾。 此时,我大脑已经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仿佛是脑门被豁然打开了,满脑子都是思路和方法。虽然很兴奋,却又很冷静和条理。我脑子里迅速组织好了逻辑思路,开始回答:“改造城乡风貌,让公路两边的风景更优美,让农民的房子更漂亮,应该是件好事。可是在某城市却成了让老百姓自己掏腰包来配合政府完成任务,甚至让一些连里子都没有钱装修的农户不得不贷款借钱来装面子。 “这是一种劳民伤财的行为。对群众的影响有:一是不顾老百姓的经济能力强行摊派,加重了人民的负担,引起了人民的不满,群众怨声载道。二是不顾老百姓的实际需求,违背了群众意愿,有损于房屋美观感,侵犯了村民的住房和财产权。三是某县政府出现了‘急功近利’思想,违法行政,会失去民心,影响恶劣……” 一鼓作气 看着评委聚精会神的目光,我继续说:“ 因此,我认为,需要采取对策如下:第一,坚决叫停。不能再进行类似的‘粉饰’工程,下命令明令禁止。 “第二,作出道歉。某县政府相关部门必须就此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广大群众作出正面回应,对这种行为作出正式的道歉,消除此事件的负面影响。 “第三,依法查处,追究责任。成立调查组,对此事件进行调查,对此事件中相关责任人进行处理,依法追究他们的责任,绝不姑息,以儆效尤。 “对主要干部进行行政问责……从长远角度来说,要加强地方政府的政绩观教育,切实依法施政、文明施政、合理施政,切实做到为人民办实事,办好事……” 我一鼓作气回答完了这个问题,讲完了,考场里突然安静下来,接着,突然就响起了鼓掌的声音,是主考官在鼓掌,面带微笑,颇有风度地像毛主席在万人大会上那样,两个手掌轻轻拍击着。 接着,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评委们看到主考官在鼓掌,也就不由自主跟着鼓起来,除了市人事局的副局长。 我不卑不吭地站起来冲大家礼貌地鞠躬致谢。 我知道,我的最低分一定出在这个副局长手里,所幸,会给他去掉。 接着,开始打分,评委们打完分,交给统计员进行现场统计,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很快,最终的面试分数就出来了。 大麻子主考官开始对我宣布分数:“6号考生面试的成绩是——” 我屏住呼吸看着大麻子,心都快跳出来了。 “89分——” 我一听,浑身猛地一跳,我靠,我89分,我89分啊!我是第一名,面试第一! 转瞬我就意识到,操——我面试成绩正好比刘飞多了5分,刘飞笔试比我多了5分,这么说,我和刘飞总成绩是一样的了,我们将并列总成绩第一了,我俩将携手进考察对象圈了。 马尔戈壁的,怎么会这么巧,要是那狗日的人事局副局长不故意给我低分,我估计我一定能比刘飞高,那怕高出0.1分也好啊,这并列第一,考察起来就没有什么先后了。杨哥和我说过,前两名进入考察范围,只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一般就是第一名被录取,第二名进入预备干部名单。我要的是第一名被录取,第二名做个预备干部名单,有什么意思,我早就是市里的预备干部了,预备了好几个月了。 我在狂喜之后又很有些沮丧和失落,悲喜交加。 我进了休息室,随后就有人进来宣布总成绩结果:“刘飞和江峰同志总成绩并列第一,同时进入考察对象范围……” 我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面无表情,刘飞的神情却是大为吃惊,甚至可以说是震惊,那种出乎意料的震惊,身体都不由晃动了一下,眼里甚至闪出一丝痛苦的目光。 但是,接着,刘飞很快就镇静下来,主动和我握手,祝贺我取得的成绩。 我自然也是带着同样的热情和刘飞热烈握手,甚至拥抱,互相祝贺,在周围考生羡慕的目光中。 “老兄,你真是我亲哥,我们俩竟然考得一样多,看来,咱俩是太有缘分了……”我在刘飞耳边低语。 刘飞身体一颤,忙说:“别,我不做你亲哥,我是你同事,我们是好同事,大家都是单位里做事的,不能称兄道弟,还是称呼中午,江主任,是不是?” 刘飞怕我克死他。我拍了拍刘飞的肩膀,心里突然狞笑了一下。 我知道,在晋升副县级官途上,我现在和刘飞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我俩之间,将会有一个人残忍地被击落,原地踏步走,而另一个人则荣升副县级。 我很清楚,迎接我和刘飞的,将会是看不见硝烟的一场生死战。 我和刘飞晋升副县级的最后决战开始了!这场战斗,必定会有一个人倒下去,我希望那不是我! 我只是希望那倒下的不是我,但是事实未必就如此,现实一定是残酷的,幸福靠什么得来?靠斗争,天上是绝对不会掉馅饼的。这一点,我很清楚,很明白。 我在面试中的异军突起,几乎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觉得意外和惊奇,大家几乎都表现出了惊叹和惊讶,除了柳月,起码她脸上表现出来的神情让我看不到她有什么意外。 我知道,柳月的表现是因为她对我能力的深信不疑,她知道我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表现。 只是,我没有争气,没有超越刘飞,和他打了一个平手,起码到目前是平手。 晴儿对我取得的成绩表现出了几乎不可思议的表情,拉着我的胳膊摇晃着:“峰哥,你真的是并列第一名?你真的进入考察对象了?” 看着晴儿惊喜异常和出于意料的表情,我心里很是快乐,但是,同时又有些失落,我自己的老婆对我的能力看来还是不了解啊,对我能走到哪一步还是缺乏足够的信心。 淡淡的失落很快就被晴儿的狂喜冲散,我和晴儿还有柳月、柳建国、黄莺一起吃饭,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柳建国带着钦佩的目光看着我说:“江兄弟,你真棒,后来居上,强势追赶……” 黄莺也说:“希望这次你能取得最后的成功,我和建国都期待着你的好消息……我们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你的……” 我感谢黄莺的好意,心里却没有底,笔试面试我都可以发力,自己能控制占主动,组织考察,我却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只能等待,除了等待,我没有任何选择。 在等待的煎熬里,我不知道能是什么样的结果。 晴儿喜滋滋地说:“能并列第一,已经是很不简单了,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了,峰哥这次的考试,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我不由心里苦笑,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结果,过程再完美,结果没实现,我没考上副县级,那一切都等于白搭,我要的是 结果而不是过程,我不需要过程。 柳月平静地说:“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我知道江峰在最后的面试中会有优秀的表现,一定能赶超上去,江峰自身的素质和能力放在这里,这是天长日久的积淀……出乎我意料的不是江峰赶超上去,而是成绩太巧,竟然是并列第一,这样的事情,我第一听到遇到……两个人不分先后同时进入考察对象范围,这胜负可就难说了,很多未可知的因素掺杂在里面了……” 柳月最后的一句话,说中了我的心思,我现在顾虑的也正是这个。 柳建国说:“这个考察,是不是就是看谁关系硬啊?是不是有猫腻,有暗箱操作的可能呢?” 黄莺也说:“看来,是需要请客送礼找人吧,最后的关头,不能功亏一篑,我看,最后加把劲,找准人,把钱送上去,保管跑不了……现在办事情,没有钱是不可能的,都是老人头开路……” 晴儿一听,眼前一亮,看着我:“峰哥,你说咋样?” 柳月这时也看着我,不说话。 我看着晴儿:“你说咋样?” 晴儿说:“我说,拿出20万,30万也行,实在不行,就50万,狠狠一下子砸下去,确保命中率,来个利索的,直接搞定拿下算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了还可以再赚,这投资,再多也值得……只要你能功成名就,钱算什么?我不疼钱,为了你,我花再多的钱也值,我赚钱本来就是 给你花的……” 我说:“嗯……你的意思是用老人头杀出一条血路?” 晴儿点点头:“是这个意思,刚才建国大哥和黄姐的话提醒了我,这年头,没钱办不了事……” 黄莺又接过去:“是啊,只要找准管用的人,把钱送上去……” 晴儿突然又担忧起来:“那……他要是收了钱不给办事,那岂不是白送了?” 黄莺说:“绝对不会的,现在当官的都有数,不怕他收钱,就怕他不收钱,只要收了钱,那就没问题了,谁敢收钱不办事,除非是傻子,等着别人告……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规矩……” 晴儿和黄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好像这事已经确定了似的。 晴儿说:“可是,这钱要送给谁呢?” 黄莺说:“谁管这事就送给谁啊,当然是送给管用的人了……” 晴儿说:“那谁是管用的人呢?” 黄莺傻眼了,说:“我也不知道……” 晴儿看着柳月:“谁是管用的人呢?” 柳月这会儿一直在微笑着听晴儿和黄莺说话,听见晴儿问她,笑了笑:“管用的人啊,当然是市委书记了,江海所有的官,都是市委书记说了算,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官员的升迁呢……” 晴儿说:“哦……那就给他送钱,峰哥,你不是认识市委书记吗,那你就直接给他送,直接放倒他!” 我笑了:“晴儿,你真幼稚!你以为市委书记表扬过我一次,和我见过一次面,我就可以借此和他接近搭上关系了?市委书记认识的人多了,我算老几?你太幼稚了,你以为市委书记谁的钱都会要的?你以为30万50万的钱市委书记会放在眼里?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靠钱来摆平的?” 晴儿说:“那……起码可以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啊?你说,是不是?”说着,晴儿扭脸看着柳月。 柳月不做声,微笑着看我。 我果断地摇摇头:“好了,刚才你们说的那事,等于没说,我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我老江家祖祖辈辈就没有人教我学这个东西,教我去靠钱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晴儿,我们做人做事,要堂堂正正,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靠的是自身的能力,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咱们不搞,即使能实现达到目的,也不搞,不然,对不住祖宗的遗训,对不住爹娘的教导,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这个副县级,我宁可考不上,也绝对不送钱,也绝对不走那歪道……另外,我相信组织,相信上级,我就不信现在的社会现在的官场能黑到凡事都要靠钱,没有一丝真理正义的地步,我就不信在官场我看不到一丝光明,我坚信,无论现实如何浑浊,无论社会如何黑暗,这个社会的主流,始终是好的,社会的发展方向,始终是 积极向上的……” 我一口气说完这话,晴儿和柳建国黄莺都不做声了,晴儿叹了口气,说:“你这头倔驴!” 721 金钱无法衡量 晴儿话一出口,柳月和柳建国黄莺都忍不住笑起来,柳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说:“你说的很对,有些事,用钱是可以办到的,有些事,是用钱无法办到的,有些东西,用钱是可以买到的,有些东西,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这次考官,考到这个份上,目前已经不是金钱可以左右的了,还有更多的因素在里面…… “在这样的时候,既要让自己有信心,还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那么,就必须要相信组织相信党了,组织考察,并不是一个软性的东西,同样是有严格的内容和标准的,不是仅仅看关系的……事情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已经不是个人能左右的了……” 我点了点头:“嗯……” 这时,我的心里空荡荡的。 组织考察为期一周,一周后,就要见分晓,就要公示了。 我知道,此刻,刘飞一定没有闲着,包括他的老丈人。 我也不想闲着,却不知道去忙什么,既不想违背做人的原则去送钱拉关系,又想达到目的,难啊,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束手无策,坐等结果。 第三天中午,柳月叫我到茶馆喝茶,我如约去到,在茶馆的单间里,看到杨哥也在。 我和杨哥打招呼,坐下,我知道柳月让我来一定有目的,而杨哥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是偶然的。 杨哥开门见山:“小江,你不简单,面试语惊四座,打动了众评委,连主考官都被触动,面试完吃饭时,一个劲儿夸你反应敏锐、口才流利,思路流畅,当时,一起吃饭的还有市委书记和组织部长,听说了后,都很赞赏……你能从面试第六名一跃成为第一名,实在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市委书记当场连连夸你……” 我心里一亮,看着杨哥:“杨哥,那么,市委书记这样夸我,对于组织考察的结果,会不会有影响呢?” 杨哥笑笑:“从组织考察的规则和规定来说,当然是不能有影响的,不过,也间接会带有一些成分,毕竟,组织考察,也是由人来进行的……” 柳月说:“可是,杨哥,这个并列第一……” 杨哥说:“这是个问题,组织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比较棘手,本来呢,第一名只要考察没事,考察及格,不管第二名其他方面再好,也是要录取第一名的,现在呢,就不好说了,两人的条件太相似了,分数又一样多……组织部长已经决定了,考察按期进行,正在进行时,然后,组织部长的意思是把考察结果提交市委常会会,由市委常委会决定……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什么市委常委会,还不是市委书记一个人说了算……人事的事情,想来都是一把手抓得死死的,谁也不敢去在这方面和一把手抗衡……现在,就看组织考察结果了……” 我说:“都考察什么内容呢?” 杨哥说:“考察政治思想、道德品质、能力素质、工作表现和遵纪守法六个方面,只要这几个方面没有问题,就算及格了,及格就算通过……” 柳月这时突然有些忧心忡忡,说:“杨哥,其实江峰别的方面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怕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拿我以前和他的那些事来……” 这是柳月第一次在杨哥面前公开正面当面承认我和她的事情。 杨哥听到柳月这么说,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里的神情有些黯淡,接着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今天上午部里刚开了考察小组碰头会,组织部长刚刚传达了市委书记关于组织考察的一系列指示,其中市委书记提到了一条,那就是不要在干部的作风问题上多纠缠,考察的重点应该放在干部的党性和经济问题以及工作能力方面……” 柳月说:“哦……是这样,为什么?” 杨哥笑笑:“现实逼的呗,现在的高级领导,哪个没有二奶三奶的,哪个没有情人?上梁既然不正,自然也就不好这么要求下面了,现在各级考察干部的重点,一般都不注意生活作风了,不然,一侧重这一点,真的假的匿名信雪片一般飞来了,都想拿这个来说事,谁能招架得了…… “今天组织部长在会上说了,说每次考察提拔干部,都少不了会有人反映被考察提拔对象的生活作风问题,都成了惯例了,泛滥成灾,这次,凡是有关这方面的举报和反映,只要不是众周所知造成公开社会影响的,一律不问不查不究不理,凡是没有证据恶意中伤诬蔑的,一旦查出,严肃处理……” 听杨哥这么一说,我和柳月都松了口气,柳月又说:“即使没有这些,我觉得江峰的困难还是不小……” 杨哥说:“我分析了,小江和刘飞相比,两人各有优势……小江的优势在于人缘和能力,还有业绩,特别是连续两年的市级先进个人,江海首届十大杰出青年提名候选人,省级先进个人荣誉,这些,都是刘飞比不过的……但是,小江的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刘飞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他的岳父……这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因素……” 我一听,心沉了下来。 柳月的表情也变得严重起来,点点头说:“这个,我也考虑了……市委书记对小江的那种赞赏,并不能说明什么,只不过是一般的表面文章而已,真正到了人事方面,那可是动了真格的,龚局长的能量我是知道一些的,他在市里高层和省里都有关系和熟人,就怕他到时候会利用这些关系来给市里施加影响……” 杨哥点点头:“这是很现实的事情,不可忽视,老龚那天在面试前的时候,就利用面试前的一点时间抓紧和评委套近乎,被我赶紧找个借口拉走了,但是,他还是对那主考官和人事局的副局长施加了影响的,不然,刘飞的分数或许会低点,或者,江峰的分数会高一点,绝对不会再出现并列第一的情况……这个人的能量,是绝对不可小视的,现在,我估计他没有闲着……这几天,他请假了,说老家有事,我估计,他是到省城去了……” 我一听,心里沉地更厉害了,我日,刘飞有个牛逼的老丈人,一个女婿半个儿,龚局长就这么一个闺女,这个女婿肯定是当了自己儿子看了,肯定会不遗余力的了。 柳月一听,脸色也有些微变,说:“嗯……这样说来,斗争愈发复杂化激烈化了。” 杨哥说:“胜负真的难测,形势是很严峻的,小江,你要做好两种打算,早有个心理准备……官场的事情,特别是人事,有很多是局外决定的,局内只是个形式,你和刘飞并列第一,录取谁,都是正常的,谁都说不出什么话来……这种时候,很多局外的因素就开始发挥不可忽视的作用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嗯……” 我的心情突然很沮丧,很坏,杨哥是内部人,熟悉官场规则,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戏不大了。 柳月看出了我的心情,说:“有些东西,或许本来就不是属于我们的,或许,本来是应该属于我们但是我们没有得到,那是因为我们不肯为了得到某些东西而放弃自己做人的原则,那么,即使得不到,也不必有什么遗憾,因为,我们没有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柳月在安慰我,我低头不语,虽然很认可柳月的话,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去捣鼓歪门邪道,但是,心里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失落。 其实,我知道,此刻,柳月的心情也一定不好受。毕竟,已经走了这么远,已经到了这一步,最后的关头,完蛋了,谁能好受呢? 杨哥坐在哪里默默地看着我和柳月,突然向我要了一颗烟,点着,默默地吸着,不做声。 良久,杨哥突然好像下了一个决心,将烟头摁死,问我:“小江,你是不是很想考上副县级?是不是很想?” 我抬起头,不明白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迷惘地看着他。 杨哥的眼神很沉稳安静,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柳月也看着杨哥,说:“杨哥,你……” 柳月似乎也不明白杨哥这话的意思。 杨哥继续看着我:“小江,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是的,很想!” 杨哥然后又看着柳月:“小柳,你呢?” 柳月看了看我,然后看着杨哥:“我当然也很想!我无比希望看到他的进步,看到他得到他靠自己能力应该得到的东西!” 杨哥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柳月又问杨哥:“杨哥,你?” 杨哥突然微笑了下,看着柳月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呵呵……其实呢,我也很想看到小江考上,看到你如愿以偿……那么,就祝小江好运了,祝你们好运了……我看呀,好人还是应该有好报的……” 杨哥这话说得很是含糊,模棱两可,似乎话里有话,我却品味不透。我似乎觉得杨哥这是在安慰我而已。 说完这话,杨哥起身就走了,说要去部里加班。 杨哥走后,我看着柳月,柳月正皱眉思索。 我说:“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月没有立刻回答我,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还在思考。 我又问了一遍,柳月才忽然醒悟过来,眉头忽然舒展开了,对我说:“没什么,杨哥就是随便说了句话,没什么意思,你不要多想……江峰,你记住,杨哥是个好人,是一个对你很好的人,不仅对你,他对我也很好,即使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承诺过他任何东西,即使你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情……” 柳月突然说出这话,让我更加感到懵懂,努力想想通什么,却什么也想不出。 我这才知道,有些事,是超出我想象的能力的,我的经历和阅历制约着我的思维世界。 都给我争气了 下午,我回到报社,马书记把我和刘飞都叫到办公室,喜气洋洋。 “行啊,你们两个小子,都给我争气了,并列第一,真能考,呵呵……”马书记笑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俩会给我争气的,咱报社这个副总编名额,看来是花落自家了,很好,我很满意,你们俩个,谁干都行,我不偏不倚……” 刘飞说:“我能力比不上江主任,还是江主任的希望大,我本来就是抱着学习锻炼的态度参加考试的,没想到走了这么远,呵呵……能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满足了,没有别的想法了……” 马书记点点头:“嗯……刘飞,你这个态度很好,心态很端正……” 我说:“我的资历阅历和能力比起刘主任,差得远了,我这次是陪同刘主任考察呢,陪考,呵呵……主角是刘主任,我是配角,我能有机会当这个配角,能多学习锻炼,也是很荣幸的……” 马书记又点点头:“嗯……很好,江峰的心态也很好,你们俩能这么说,我很很高兴,我今天叫你们两个过来,主要就是想告诉你们,不管这次谁当上了副总编,你们俩都要一如既往地团结共事,友好相处,紧密协作,不要因为这个东西破坏团结,影响工作,那就不好了……” 我和刘飞异口同声地点头:“请领导放心,我们保证不会搞分裂,保证不会影响工作,我们保证会团结地很好!” 马书记点点头:“好,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出了马书记办公室,刘飞诚恳地对我说:“江主任,其实,我现在就可以提前给你祝贺,叫你江总了……我敢肯定,这次你肯定能被录取……” 我说:“我的亲哥,别这么叫我,我还是叫你刘总吧……” 刘飞忙摆手:“你可别叫我亲哥,咱是同事,不搞称兄道弟那一套……拜托了,亲兄弟……” 我哈哈笑起来,刘飞自己叫我亲兄弟了。 刘飞猛然发现自己走嘴了,捂住嘴巴忙进了办公室。 我又干笑一声,有些干涩,然后回了自己办公室。 正在办公室发呆,陈静游荡过来了,一进来就关上办公室的门,趴在我耳边说:“老大,事情不大妙……” 我说:“什么事情不大妙?” 陈静说:“刘飞他老丈人进省城了,我刚回家听我妈说的,说前天晚上带车走的,车后面装了满满一屁股茅台和中华烟……” 我心中一耸,说:“哦……” 陈静说:“老龚此次进省城肯定是跑刘飞那瘪三的事情的,你和他并列第一,机会均等,但是,他关系硬啊,强大的人事背景,会让砝码往刘飞那边倾斜的……” 陈静告诉我的消息证实了杨哥和柳月的判断,让我的心里更加落魄,觉得有些绝望了。 随后的几天,我一直关注着组织考察的消息,真的如杨哥所说,没有传来有人举报我和柳月事情的消息,也没有举报我其他生活作风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是没有人举报呢还是举报了被杨哥贯彻组织部长的指示给压住了。反正,直到公示前的那一天下午,我都没有听到关于我的任何绯闻调查,对我和刘飞的组织考察工作进行的都很顺利。 但是,我却不大对自己抱指望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劣势,我的官场根基和刘飞,是没法比的。即使杨哥和柳月想帮我,但是,他们的做人原则和方式,和我基本是一个路子,都不会去做哪些旁门左道的事情,在这样的形势下,我的劣势很明显,结果,我想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明天就要公示了,我懒洋洋地在办公室里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黄昏的天空发呆。很快,刘主任就又要成为刘总了,这次,可不是内部粮票,而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了,说不定,马书记会安排他分管新闻部,分管我。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烦恼起来。 直到下班后,办公楼里人去楼空,安静下来,我才无精打采地下楼,经过二楼走廊,看到马书记和刘飞的办公室正亮着灯,索性就走过去,想看看他门在干嘛。 门都关着,马书记办公室里传来隐约说话的声音。 我还得偷听,不然,故事就没法往下发展了。这就是第一人称写作的缺陷,木有办法,那就偷听吧。 我将耳朵贴近门缝。 马书记的声音:“你岳父回来了吗?” 刘飞说:“嗯……正在回来的路上……晚上7点前能到家……” 马书记轻笑着:“老龚为你这个女婿,可是下了大功夫了……这次,他亲自出马,肯定是没问题的了……我估计有省里的关系,市里这边问题不大……我看,今晚就可以给你祝贺了,干脆,我请客,给你岳父接风,同时给你预祝……” 刘飞说:“别……马书记,不到公示出来,就不敢说有确定把握,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到时候,我请您……” 马书记说:“呵呵……你倒是 越来越小心了……你和江峰两个人,直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并列第一,自然就看谁关系硬了,江峰一个农村出来的,三代贫农,别说在官场,就是在城里都没有一个亲戚,这一点,和你是没法比的,你被录取,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必再有什么顾虑……市委书记本来和你岳父关系就不错,再加上有省里的招呼,是没有问题的了……” 连一向说话办事持重的马书记都这么说,我听着他俩的对话,心里是彻底绝望了。 马书记又说:“其实,你该感到庆幸,幸亏是江峰和你并列第一,如果换了别人,说不定是关系更硬的,那还真要有麻烦……” 刘飞说:“是 ,是,您说的很有道理,我很庆幸……” 马书记说:“我正在考虑办公室主任的人选,谁来接你这一摊合适呢……” 妈的,马书记都开始给刘飞安排后事了。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凄然离去。 第二天,我到报社上班,在组织部的公示没有发布之前,先听说了一个极具爆炸性的新闻。 这则新闻,足以在江海政坛掀起7级地震,这则新闻,直接改变了我的命运。 实际上我并不是在报社听说这个消息的,而是在柳月的办公室。 到报社后,我直接就去了办公室,干自己每天日复一日的工作,同时带着等死的心态等待很快就会出来的市委组织部的公示,我已经这次不抱任何希望了,除了等待宣判我这次考副县级大官死刑的消息。 这时,我接到了柳月的电话。 “你在办公室?”柳月的声音很平静。 “嗯……是的!在办公室!”我的声音同样很平静。 “忙吗?”柳月说。 “不忙!”我说。 “那……到我这里来坐会好不好?”柳月说,声音有些不好琢磨。 “好,这就去!”我立刻就答应了,没有问柳月有什么事。这会儿我的心里正孤孤单单,正好想有个寄托和慰藉。我想柳月是心地细腻的人,她这会让我过去,一定是想安慰安慰我,不想让我今天太孤独难受,不想让我心里太寂寞冷落。 “来吧,我在办公室!”柳月温和地说。 我放下手里的活就下楼,出报社院子。 出院子的时候,正要看见马书记的车进院子,马书记坐在后排,刘飞坐在前排。 我低头匆匆过去,我不想看见马书记和刘飞的脸。我知道,此刻,刘飞的脸色一定是很得意的,马书记也一定是带着满意的表情的,说不定,马书记正等着今晚喝刘飞的祝贺酒,等着龚局长和他碰杯,对他说一些感谢对刘飞关怀关照扶持的话,或者他正琢磨着新的办公室主任人选,安排工作交接。 几家欢乐几家愁,他们此刻一定是欢乐的,特别是刘飞,而我,却是凄惨的。 在这场厮杀中,是一定要有失败者的,而这失败者,是我。 我郁郁地去了柳月办公室,柳月正坐在办公桌前沉思着,见我来了,示意我关好办公室的门,然后让我坐下。 我默默地坐在柳月跟前,勉强笑了下。 柳月开门见山说话了:“江峰,我告诉你一个事情……” 柳月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但是似乎又很平静。 我抬头看着柳月:“说吧……” 我想柳月一定是从杨哥那里提前知道了公示的内容,让我来就是要告诉我我落败的消息,同时准备 安慰我的。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甚至想好了怎么回答柳月的安慰。 柳月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昨晚,龚局长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被‘双规’了……”柳月缓缓地看着我说。 “什么?”我大吃一惊,瞪眼看着柳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不知所措,失声说:“你再说一遍!” “昨天晚上,龚局长刚从省城回来,刚进家门,就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被宣布‘双规’……”柳月又说了一遍,沉稳地看着我。 “真的?龚局长被‘双规’了?”我半张嘴巴,还是不但敢相信这个现实。 “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柳月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被‘双规’?”我说。 “因为涉嫌经济问题,”柳月说:“今天我刚一上班,就听说这个消息,现在整个市委大院都传开了……我刚才悄悄问张部长了,已经得到了证实……” “哦……”我的大脑蒙蒙的,点点头:“被‘双规’了……涉嫌经济问题……好突然啊……” “听起来是很突然,我也觉得很突然,但是,对市纪委的人来说,却并不突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对他采取措施的……”柳月说:“或许,市纪委已经调查了一段时间了,调查很清楚了,或许,是他们最近刚刚掌握了充分的事实,不然,是不会如此突然采取行动的……纪委办案,可不是小孩过家家……” 我这时还处在震惊之中,还没有缓过劲来,还没有将龚局长的落马和刘飞考官联系起来,说:“那……刘飞岂不是亦喜亦忧了,这边刚考上副县级,那边老丈人完蛋了……” 723 不易察觉的微笑 柳月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抿了抿嘴唇,说:“什么亦喜亦忧?你怎么就肯定刘飞一定能被录取呢?你对自己怎么这么没信心呢?你就这么不相信组织不相信党?” 我说:“刘飞的老丈人做了大量的工作,省里市里都跑了,肯定是没问题的了……”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嘴巴,看着柳月,不做声了。 我日,刘飞的老丈人进去了,那他之前给刘飞跑的关系,还起不起作用呢? 我瞪大眼睛看着 柳月:“你说……你说……这龚局长的进去,和刘飞的录取会不会牵扯……” 柳月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组织考察的是你和刘飞,不是他老丈人……我叫你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想让你知道,或许,有些人,太聪明了,反而聪明会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说:“那……是不是龚局长这次进去,和刘飞这次考官有关系,他做手脚,被举报了……” 柳月又摇摇头,说:“不知道……只听说是涉嫌经济问题,至于是涉嫌那个方面的经济问题,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龚局长即使为刘飞跑官,那也是往外送,不可能接受贿赂,应该是没关系吧……” 我说:“哦……龚局长倒台了,刘飞又该离婚了……” 柳月笑起来:“你倒是想的长远,这个都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你就不想想你自己考官的事情?” 我说:“这个事情……我想也没用……” 柳月看着我充满血丝的眼睛,有些心疼地说:“昨晚一夜没睡好吧?” 我点点头:“嗯……睡不着……” 柳月看了看手表,摸起电话,拨打号码,边自言自语地说:“估计该差不多了……” 我看着柳月打电话。 “喂——杨哥,是我……”柳月的表情似乎紧张,说:“你在办公室,说话方便吗……嗯……他在我这儿……哦……好……”接着,柳月挂了电话。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看着柳月,声音有些嘶哑,说:“出来了?公布了?” 柳月说:“杨哥马上要到部长办公室去,公示还没出来,马上就出……” 我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杨哥没说是谁吗?” 柳月看着我,缓缓地说:“刘飞!” 我一下子泄了气,看来,龚局长进去的事情,对刘飞这事没影响,他还是如愿以偿被录取了。 接着,柳月又说了一遍:“现在是刘飞……杨哥到部长办公室去了,公示要推迟一会儿再发布,他让我过会带你到他办公室去……” “现在是刘飞……什么意思?”我问柳月,心里突然一动。 “没什么意思……”柳月微笑着看着我:“你难道听不懂汉语?傻宝宝……” 柳月的表情似乎突然松弛下来。 过了大约10分钟,柳月看了看手表,站起来对我说:“走,跟我到杨哥那里去,去组织部串门子去!” 我起身和柳月一起去了市委组织部杨哥的办公室。 杨哥在办公室里,看到我们进来,笑着说:“我刚进来,你们就来了,呵呵……” 我随手要关杨哥办公室的门,杨哥制止了我:“小江,不要关门,就这么半敞,我办公室的门,从来是不关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柳月看了我一眼,抿嘴偷笑了下。 我和柳月坐下,柳月小声问杨哥:“杨哥,咋样了?” 杨哥没有说话,低头在一个文件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叫进来一个工作人员,把文件递给他:“按照这个内容打印出来,这是最后的结果……” 工作人员答应着接过去出去了。 然后杨哥笑呵呵地看着我和柳月:“结果出来了啊,这不,我刚签完字,打印完盖章,就公布了……” 我紧张地瞪眼看着杨哥。 杨哥安静地说:“小江一定很关心报社副总编的人选吧……呵呵……现在,我可以正式告诉你了,因为已经随后就要公开了,这个不算是泄密……恭喜你,小江,你在这次考试中,被录取了,被确定为江海日报社副总编辑的公示人选……” “啊——”我低声吼叫起来,看着杨哥,吃吃地说:“杨哥……真的?是我……” 杨哥微笑着:“是的,是你……怎么?感到很意外吗?” 柳月脸上乐开了花,喜滋滋地看着我,似乎她并不在意我是否被录取,而是在意我的心情和表情。 “是的,有点意外……”我从谷底一下子到了峰顶,心情似乎又还没有适应过来,心里没有狂喜,却感到了疲惫。 “你和刘飞同志,条件差不多,组织考察也基本一样,你们俩,谁被录取都不用感到意外,都在情理之中,”杨哥说话似乎很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组织部只负责考察,最后的名单确定,是市委领导……” 接着,杨哥压低声音凑近我:“傻小子,十分钟之前,这公示名单上是刘飞……等我从部长办公室出来,就成了你了……” 我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放松下来,开始回过神来,心里开始兴奋,看着杨哥,低声说:“杨哥,那一定是因为老龚进去了,不然,被录取的就一定是刘飞了,是不是?我占了老龚进去的光……” 话没说完,柳月就拉我的胳膊,杨哥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看看门口,然后看着我说:“小江,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这事和那事是毫无牵连的,这是两码事,市委选拔人才,组织任用干部,从来是不搞株连的……也从来是不搞裙带的……” 杨哥讲话的语气官气十足,一板正经。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杨哥门口不停有人走来走去,这里不是可以说这种话的地方。 我忙点头:“嗯……” 正在这时,组织部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进来,他和我认识,工作上经常打交道,看见我,笑呵呵地给我贺喜:“哎——江主任,恭喜你啊,刚才看到公示上你被录取了……这么巧正在这里遇到你……” 杨哥也笑呵呵地说:“是啊,正巧柳部长和江主任来我这里送材料,我们的公示刚出来,我是第一时间给江主任贺喜的哦,呵呵……” 副主任带着羡慕的神情说:“呵呵……公示期三天,三天后,就不叫你江主任了,就要叫江总编辑了,哎——江主任,你得请客……” 组织部的人称呼就是严谨,讲话很有分寸。 看副主任要有工作给杨哥汇报,我和柳月告辞离去,回了柳月的办公室。 一进门,柳月就喜滋滋地看着我:“傻小子,傻宝宝,高兴不?” 我乐呵呵地点点头:“嗯……高兴,真没想到啊,竟然还有这个意外的惊喜,我都以为我死定了呢……” 柳月微笑着:“所以说,人事的事情,千变万化,非常复杂,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说自己稳操胜券,我给你说,今天之前,别说你,我都觉得没了指望……杨哥这个老组织,口风很严,没有最终确定的事情,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我这几天没从他哪里得到一点口风呢,也就没有找你……” 我点点头,看着柳月,挺了挺胸铺:“这么说,我三天公示期后就是副县级干部了……你看我有没有那气势和模样?像不像和县级领导?” 柳月的眼里充满着欣慰和喜悦,笑着说:“像,像极了,少帅哦……少年得志……” 我被柳月这么一说,得意了,说:“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江海最年轻的副县级干部?” 柳月抿嘴笑着,摇摇头:“别得意,你不是 最年轻的,还有比你更年轻的,这次考上对台办副主任的一位,才25岁,比你还小呢,呵呵……” “哦……”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 “这次进入考察范围的人选,没几个超过30岁的,大多数都是25--30之间的,都很年轻的哦……”柳月说:“所以啊,宝宝,不要骄傲哦……失意莫气馁,得意莫猖狂,古训不可忘啊……还没正式任命你呢,你还在公示期呢……” 我听柳月这么一说,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公示期三天,希望这3天不要出什么事情……”柳月说。 “还能出什么事情?”我说:“组织考察都结束了,我一步贪污二不受贿,有什么好怕的……” 柳月看了看我:“你就这么放心?你就这么高枕无忧了?” 我说:“你还是担心有人拿我和你的事情来说事?” 柳月说:“不可不防……” 我说:“你这是多虑了,杨哥不是说了,市委这次考察干部不会理会这样的事情的,只要不是闹得太出格的,证据确凿的,不理会……考察期间都没出事,到现在了,谁还会捣鼓这个……” “考察期间是因为刘飞的老丈人没倒台,他会以为只要老丈人出马就能摆平,不需要弄这事,可是,现在,老龚倒台了,说不定,他不死心,会捣鼓出什么事情来……”柳月说:“虽然市委组织部有这个态度,但是,要是他万一弄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或者夸张的东西来呢?” 柳月这么一说,我也隐隐有些担忧了,脑子里快速琢磨起来,这种事最好是万无一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和懈怠。 柳月看我的思虑的神态,接着又说:“好了,或许,我是多虑了,呵呵……这会儿起码我们是应该高兴的,不该说这些的,不谈这个了……” 我这会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一个鬼主意,说:“嗯……是的,或许是多虑了,呵呵……” 柳月说:“等3天后,我给你祝贺……” 10分钟的变化 我又突然想起一个事情,说:“真巧啊,正好在这个时候龚局长出事了,太巧了,我敢肯定,如果龚局长不出事,被录取的一定是刘飞……杨哥不是说了,10分钟的变化……在这之前,龚局长是绝对做了大量工作的,卓有成效的工作……” 柳月点点头:“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我说:“我想不通,龚局长被‘双规’,纪委是一定事先要给市委书记汇报的,那么就是说,市委书记已经提前知道了龚局长要出事,那为什么一开始的录取人还会是刘飞呢?既然决定录取刘飞了,然后今天早上又突然决定更改呢?” 柳月说:“这就是官场处世的奥妙和复杂,这绝不是偶然的,这都是有目的的,决定录取刘飞和突然更改,看起来是很简单的程序,其实,这里面包含了很多很深的道道,这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市委书记这么做,是绝对不会仅仅出于这表面的现象和原因,他一定是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这不是你我能想透的了……官场上的事情,太深奥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你说,龚局长突然进去,是因为早就在调查他,这次偶然碰巧了时机呢还是……” 柳月说:“还是什么?” 我说:“还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我,在这个危急时刻出击,把他放倒的呢?” 柳月说:“你以为是谁在暗中相助你呢?” 我脱口而出:“不知道……” 我嘴里说不知道,其实我这时脑子里冒出了杨哥。 柳月的表情微微一怔,眼珠子转了转,说:“你想的太多了,不要想那么复杂,可以这么说,龚局长进去,肯定是有人举报,但是,是谁举报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是纪委早就在调查龚局长正巧在这个时候爆发还是突然有人出击让他落马,也无人知晓,至于到底是谁举报的,那更是一个永远的谜,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无须想这么多,你知道知道你是个幸运的人,龚局长的落马正是时候,成全了你,这就够了,别的,你不需要知道的更多……不但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记住,不要到处乱打听不要到处乱问这事,特别不要在杨哥面前提这事,知道吗?” 我心中疑点重重,此刻也只有点头答应。 从柳月那里出来,我回到报社,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我得开始迅速实施我的计划。 马书记正在办公室,正好刘飞也在,正神情沮丧地坐在那里。 马书记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小江,公示出来了,知道了吗?” 我看了看刘飞,表情平静地点点头:“知道了……” 马书记乐呵呵地说:“你和刘飞都是我的爱将,你们俩谁被录取,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当然,我希望你俩都能被录取,可是,不现实啊……看到你们俩谁落选,我心里都会很惋惜……我其实很矛盾啊,难以取舍,还好,我刚才和刘飞谈话了,刘飞的心态很好,能正确对待这个事情……” 这时,刘飞的表情恢复了常态,看着我笑笑:“祝贺你啊,江主任,呵呵……其实本来我就是带着积极参与的心态,抱着学习锻炼的,目的去的,你能被录取,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我忙说:“刘主任,谢谢你,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被录取,巧了……” 马书记说:“公示期三天,这三天,也还是个考验期,我希望你能平稳度过去,不要出什么叉叉,不然,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不仅仅是我,报社也丢不起这个人……” 我相信马书记这话说的是真话,从他自己和报社的声誉考虑,很合情合理。 我点点头:“嗯……” 马书记然后突然叹了口气,对刘飞说:“刘飞,龚局长突然就出了这事,这事我也很震惊,你要保持冷静,要正确对待这事,相信组织上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还是等待组织上给结论吧……你这几天,我看,要不给你放几天假,让你梳理梳理头脑……” 马书记一提起龚局长的事情,刘飞的脸色又变得灰阴起来,几乎有些失态,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此时,我心里断定,随着龚局长的落马,刘飞在马书记心里的位置一定会下降,即使不会降到低谷,也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会看龚局长的面子了,这个面子已经消失了。以后剩下的,刘飞在马书记眼里最多也就是和我一样,是单纯的用来使用的工具了。 我这时把早已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马书记,我今天打算要到山里去采访的,打算去3天,要不,让刘主任和我一起去吧,去山里散散心,我正好也和刘主任多沟通沟通,说说话,让刘主任尽快走出低谷……” 我这么一说,马书记和刘飞都看着我,刘飞显得有些意外。 马书记盯住我的眼,沉思了一下,眼神突然亮了一下,接着就说:“嗯……好,也好,这个主意好,我赞成,你们俩多沟通交流,不无好处……刘飞,你说好不好?” 刘飞看看我,又看看马书记,说:“我……” 我这时又说:“现在龚局长的事情正在浪尖上,刘主任回避一下,也是不错的……当然,刘主任要是觉得家里还有什么相关的事情,要是对家人放心不下,就不用去……” 我这话明着是关心刘飞,其实是在提醒刘飞,别因为你老丈人的事情把你掺和进去,至于家人,反正不是你亲人,你本来就是政治婚姻,你本来就没放在心上的。 刘飞似乎听出了我的意思,又似乎听出了我要和他一起进山散心的真正用意,茫然地点了点头。 马书记这时说:“江峰说的有道理,刘飞,这个时候,你回避一下也不错,少一些牵连……那就这么定了,让江峰陪你进山去清净下头脑,尽快恢复精神,报社的很多工作还等着你们俩呢……办公室的工作千头万绪,离不开你啊……” 马书记没有忘记鼓励刘飞,送人情,做好人。 我想此时马书记应该猜透了我的用意,他应该知道我是要把刘飞调离江海,让他和我随时在一起,让他失去在公示期间捣鼓我的机会。这么做,不仅符合我的利益,也符合他的利益。现在龚局长已经是人走茶凉,只要被双规,就没有翻身平反的可能,他现在需要我顺顺利利度过公示期,公示期间,不然出了事,他脸上可是很难看的。现在对他来说,我和刘飞谁当副总编辑,无关紧要了,反正都是给他出力。而且,现在我已经被公示了,他就是有心想帮刘飞,也没那个绝对把握,既然没有绝对的把握,那就没有必要去冒险,弄不好再把自己陷进去,不值得。官场上,人走茶凉,谁都明白,谁都能理解。 而刘飞似乎也觉得老丈人一倒,底气大大不足,自己现在也无力回天了,再折腾下去,弄不好把老本也赔进去,既然我对他不放心,想拉他一起离开江海,那干脆不如就顺水推舟,遂了我的心愿,我万一在公示期间出事,也少了他的嫌疑。 大家都各有目的,各有心思。 当然,这是我自己根据他们的表现判断琢磨的,马书记和刘飞心里到底是什么真实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管怎么说,我的突然出击达到了目的,我就是要在刘飞来不及做什么手脚之前把他调离,剿灭他对我下手的机会。 我相信,公示刚刚出来,刘飞还来不及做任何手脚。 我这个主意,完全是在柳月的忧虑下突然蹦出来的,急中生智。 我觉得这个计划是比较保险的。 我和刘飞离开马书记办公室的时候,我瞥了一眼马书记,看到了马书记那若有所思和阴冷的表情。 我心里打了一个寒噤,离去。 然后,我亲自开着新闻部的专车 ,拉着刘飞,去了蒙江——离江海市区最远的一个县,到了最偏远的一个山区乡,到了这个乡最偏远的没有任何通讯信号和通讯设备的风景优美的山村,开始我的“采访”,同时开始了我和刘飞三天的同居生活。三天里,我时刻陪同着我的亲哥刘飞,形影不离,好吃好喝好招待,我甚至想办法弄了两根鱼竿,和刘飞泡在山半腰的一个小水库边钓鱼,修心养性。 这里几乎就是与世隔绝,刘飞无法和外界联系,我自然也没法联系,因为大哥大是没有信号的,村里是没有电话的。 这三天,外界发生了什么,我和刘飞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三天,我倾注真情,对我的亲哥刘飞表现出了真诚和关怀,不停宽慰开导他,和他讲人生的各种大道理,鼓励他面对挫折要有正确的人生态度和积极向上的信心。 刘飞似乎对我的话很听得进去,对我的开导和宽慰表示了真诚的感激,但是我不时从他眼里看到转瞬即逝的嫉恨和阴冷。我心里清楚得很,知道一句话:山难改,性难移。其实,我何尝不是和刘飞在做戏呢。 人生就是演戏啊,都是演员。 第三天晚上,我和刘飞回到了江海,我亲自把刘飞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刘飞进了家门。 回江海的路上,我和刘飞有一段对话。 刘飞说:“江主任,十分感谢你在我最阴霾的时候陪我,难得你对我这么好……” 我开着车,打个哈哈:“刘主任,说什么外人话,咱不是亲兄弟嘛,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725 身体微微颤抖 刘飞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说:“你又来了,亲兄弟……我们是好同事,不是亲兄弟,我不敢和你当亲兄弟……我发现,你好像未卜先知……” 我说:“先知?我先知什么?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吧?” 刘飞说“先知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不要谦虚,你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发现你的能耐不小,不是一般的大……” 我继续干笑:“呵呵……刘主任,过奖,我可是你的老兵,我可是一直以你为榜样的,我的能耐,比你差远了……” 刘飞说:“你是后来居上,胜于蓝,我和你比,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刘飞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前方,声音不大,但是隐隐包含着杀气。 我的声音和冷起来,说:“刘主任,你这话好像话里有话嘛……” 刘飞一愣,接着笑起来,说:“江主任,你想多了……我这是说的心里话,我对于你的成长成熟和进步,是发自内心里佩服的……” 我也笑起来,说:“刘主任,其实,如果我有一点进步的话,那也是和你对我的锤炼分不开的……其实,我是应该感谢你的……” 刘飞说:“我的锤炼?我对你能有什么锤炼?” 我说:“你看,刘主任,你拿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可真幽默……” 刘飞不由干笑苦笑了几下,不做声了。 一会儿,刘飞轻声说:“明天开始,我就要正式叫你江总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江主任,今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以后还得江总多多关照……” 刘飞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我瞥了一眼,心中一惊,因为我看到了刘飞眼里喷出了愤怒和仇恨的火焰。 我心里一怒,火气上来,想继续和他进行口胶,不给他留一点情面,来个宜将剩勇追穷寇,痛打落水狗,正要开口,忽然脑子里浮现出柳月曾经和我说过的一段话:“凡事要留三分余地于人……知人不必言尽,留些口德;责人不必苛尽,留些肚量;才能不必傲尽,留些内涵;锋芒不必露尽,留些深敛;有功不必邀尽,留些谦让;得理不必争尽,留些宽容;得宠不必恃尽,留些后路;气势不必倚尽,留些厚道;富贵不必享尽,留些福泽;凡事不必做尽,留些余德……” 想到这里,我收回打算和怒气,呵呵笑了下,说:“刘总,你是我的老领导,我不会忘记的,咱们是亲密的同事,不要这么见外客气……”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我和刘飞这个回合的斗争,我赢了,我已经得到了实际的好处,没必要和斗气,但是,我更清楚,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最后鹿死谁手,还难说。 当夜无话。 这三天的公示期我平稳度过,没有出任何事情。第二天上午,杨哥带着市委组织部的两名科长到了报社,先是在会议室亲自单独和我谈话,郑重宣布我被任命为江海日报社党委成员、副总编辑,考察期一年。 接着,报社党委召集全体党委成员和部室主任,杨哥再一次宣布了市委的任命。 宣布任命结束后,我做了一个简短的表态发言,然后程序就结束了,杨哥和我淡淡的例行公事般握了握手,然后谢绝马书记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就带人走了。 报社的同事们对我的进步和荣升给予了热烈的祝贺,大家争先恐后和我握手,说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发肺腑的优美言辞,一口一个“江总”让我有些不大适应,又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好像喝了迷魂汤。 倒是陈静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是真心的,甚至有些感动。 陈静是这么说的:“老大,我为你自豪,你永远是我的老大!” 陈静无论何时,对我都是真心的,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面对陈静对我的始终如一真挚和真情,我有时心里会感到一些不安。 大家散去,这时,刘飞过来,对我说:“江总,你的新办公室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在二楼,下午你就可以搬了……” 刘飞的动作真快,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我忙说:“谢谢你,刘主任!” 刘飞微笑着说:“江主任,真心祝贺你……以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我为你服务,是应该的……千万不要说谢谢……” 我突然觉得刘飞很落魄,心里有些不忍。 刘飞接着给我下了一个通知:“江主任,半小时后,马书记召集开党委成员会议,请你准时参加,在二楼党委会议室!” 我觉得晕乎乎的,转瞬间,我成了报社领导了,可以参加以往只可以仰视的党委会了,可以参与报社重大事件的决策了。 我陡然觉得自己长大成熟了,肩上的胆子也重了许多。 我突然有了一种阿q参加革命的感觉。 半小时后,我满怀豪情和忐忑还有紧张兴奋走进了党委会议室,会议室是长条圆桌,我经常参加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小会议,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我是报社党委成员里排名最后一个,自然是要做倒数第二个座位的,倒数第一的座位,那是留给列席党委成员会议的办公室主任——刘飞的。 其他党委成员进来后,都很熟练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很快,就剩下了最后两个最靠上的座位,那最上的是马书记的,右侧的那个,自然就是梅玲的了。 随后,马书记和梅玲进来了,梅玲跟在马书记身后,进来后先冲我笑了下,带着一丝妖媚。 我低头不语,摆弄着手里的笔和笔记本。 会议很快开始,马书记主持。 会议的议程就是两个,一个是因为我加入了党委成员,大家分管的内容微调一下,马书记宣布,我作为报社编委成员,分管新闻部,只分管新闻部。 妈的,当了领导,只分管这一个部室,除了待遇级别有了变化,工作内容还是一样的啊。我有些失望,但是不能表现出任何异议,做愉快状点头答应。 会议的第二个议程是讨论新闻部主任的人选,说是讨论,其实就是马书记一句话拍板:陈静回新闻部担任主任,时事部的副主任主持陈静走后时事部的工作。 虽然党的章程规定党委会的议事规则是民主决策,但是,还有一点,那就是要以党委书记为核心,大家都很明白这其中的道道,马书记发话了,自然是没有人提出其他意见的。报社的大事都是党委决定,马书记就代表党委,一言堂。其实,不仅仅是报社这样,所有的党政事业单位都是这样的。 就在几天前,马书记还在考虑谁担任办公室主任,接替刘飞提拔后的空缺,现在却在开党委会决定我提拔后留下的空缺了,我不知道马书记这期间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 开完党委会,我又有些晕乎乎,似乎我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还是带着新闻部的这帮兄弟们干活,弄了个副总编的名分,成了副县级领导,但是实际的权力没有什么变化。裤头换马甲,有意思。 我记得马书记说过要给刘飞设宴祝贺的,现在成了我,那么,马书记会不会给我设宴祝贺呢? 我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这个通知,看来,我自作多情了,老马不准备给我祝贺。其实我并不稀罕这个祝贺,只是想看看马书记有没有这个心思。 梅玲倒是很积极,主动找我,非要请客祝贺,隆重祝贺,我找了个借口婉言谢绝,弄的梅玲怏怏不乐地离开。 我的副总编辑办公室和梅玲的副社长办公室紧挨着,我下午就在新办公室里办公了,刘飞安排办公室人员帮我把原来办公室的书和资料等搬了过来。 下午我并没有闲着,马不停蹄给新闻部开了个会,陈静已经谈话上任了,坐在了我的办公桌前开始履行新闻部主任的职责了。 这个会开的很轻松热烈,大家情绪很高涨,又是祝贺我 又是祝贺陈静,非要我请客。 我这时脑子已经冷静下来,考虑到综合的影响,告诉大家过些日子我请大家聚散,但是,这聚餐的名义是新闻部聚会,而不是祝贺高升。虽然实质一样,但是,名义决不能一样。我知道,此刻,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我绝不可以得意忘形。 同事们的祝贺我避过了,但是,私人朋友的祝贺却是不可避免的。 柳月本来答应要设宴给我祝贺的,但是晴儿坚持要请客,柳月也就随了她。 当天晚上,在江海最豪华的酒店最豪华的房间,晴儿订好了酒桌,专门给我庆贺。 参加酒宴的人是杨哥、柳月、柳建国、黄莺、陈静、秦娟,自然,还有小红和妮妮。鉴于宋明正和柳月的关系,没有请宋明正,自然也就没有王巧玲。 席间,大家都很高兴,带着真诚的祝福和欣慰跟我碰杯喝酒,我心里洋溢着欣慰和感动,因为我相信,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 期间,柳月悄悄和我说了一句话:“你点子真多,带着你的患难战友玩失踪,鬼宝宝……” 我得意地冲柳月做了个鬼脸。 柳月叹息一声,深深出了口气,幽幽地说:“这一关,终于过去了……” 柳月这话似乎包含了很多的含义,似乎包含着无奈和伤感,我听了这话,看着柳月眼神里深深的忧郁,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杨哥似乎真正放开了,和柳建国还有黄莺都热情招呼,频频碰杯,又对我说:“江总,你是有福之人啊,有贵人相助,呵呵……我差点以为你要落空了……” 我喝的有点多,看着杨哥说:“杨哥,你能猜到这贵人是谁吗?” 柳月这时在桌子底下用脚我,我不理,依旧看着杨哥。 杨哥哈哈一笑:“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市委书记了,最后的录取名单,都是市委书记亲自钦定的,这贵人,自然就是他了……” 我和杨哥碰杯,看着杨哥说:“杨哥,这次我参加考试,可不仅仅是一个贵人相助,我江峰不是薄情忘义的人,我会永远记着帮助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每一个贵人,我会深深记得……特别是在我考试过程中给我帮助的贵人……这份情,这份义,我会永世难忘,永远装在心里,此时无以报答,尽在这杯酒中吧……” 说着,我的脚在桌子下面轻轻踩了一下柳月的脚。 桌子底下 桌子底下的脚很多,我却能准确判断出哪一个是柳月的,绝对不会错。 因为我看到这时柳月的脸微微动容,眼里流露出些许的柔情和甜蜜。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然后,我又对杨哥说:“杨哥,我这次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很侥幸……” 杨哥微笑了下,说:“世间万物,都是有着必然的规律的,很多事情,偶然之中包含着必然,侥幸之说,不提也罢……有的人总能死里逃生,有的人总是生不如死,有的人总是注定难逃一死,这些,都是注定的,只不过早晚而已,只不过时机不到而已……” 杨哥这段话,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后来的很多事情,几乎都验证了杨哥的这段话。 妮妮这时对我说:“大哥哥,你当官了呀,那么,你的官有木有我妈妈的官大呢?” 大家都笑起来,我抱起妮妮,亲了亲,说:“木有!你妈妈还是我领导呢!” 妮妮撅起嘴巴说:“不好玩,你怎么不领导我妈妈呢,我希望你当官比我妈妈大,领导我妈妈,然后呢,我领导大哥哥……这样,我就把你们都领导了……”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柳月抱过妮妮,说:“你大哥哥是有理想有能力的男人,他会超过妈妈的,当大官的……” 妮妮又指着杨哥说:“让大哥哥也领导杨伯伯……” 黄莺笑着说:“看来,妮妮对大哥哥感情最深了,最偏向大哥哥……” 妮妮说:“是啊,我就是喜欢大哥哥,我最喜欢大哥哥了……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大哥哥……” 晴儿扑哧笑出来,说:“小妮子,你要和大姐姐争男人啊,这可不行,可别跟别人学,要乖哦……” 晴儿这话或许是无意随后而出,说完后就又举杯和其他人喝酒了,可是,我和柳月的脸上却都一颤,柳月的脸色微微一变。陈静在旁边脸色也是一变,随即恢复常态。她自然是不知道我和柳月的事情的,还以为晴儿在说她呢。 杨哥看着我们,神色很安静,接着抿了抿嘴唇,笑起来,说:“来,宣传系统的三位领导,我和你们喝一杯!” 我和柳月还有晴儿一起举杯:“我们敬杨部长……” 晴儿今晚很兴奋,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就喝多了,回家是我把她抱上楼去的。 回到家,洗完澡,上了床,晴儿酒醒了一些,兴致盎然,主动和我亲热起来。 晴儿的主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似乎被我的提拔刺激地很厉害。 我带着醉意,不去想任何事,只让本能开始肆虐,和晴儿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做那事活动,用了很多姿势,耗时比较长,动作比较激烈,力气也用了不小,虽然房间里开着空调,还是弄的大汗淋淋。 做完性姣活动后,晴儿带着甜蜜和满足睡了,我躺在床上喘粗气,看着窗外夏日晴朗的夜空里闪烁的繁星发呆…… 我似乎从梦中刚醒过来,突然就感到了巨大的失落、寂寥、忧郁和伤感。 我突然就感慨:人生啊…… 我脑子里又想起今晚柳月的那句话:“这一关,终于过去了……”,我细细品味柳月当时的表情,一遍一遍念叨着:这一关,哪一关? 不停地想着,想着柳月的这句话,想着柳月说这句话的心情,想着柳月经历的磨难坎坷,想着柳月为我付出的一切…… 我的泪水不知不觉悄悄滑落下来,无声地滴在枕头上…… 夜,渐渐深了,万物都在沉沉睡去。 我也慢慢睡着了,带着黑夜里无人看见的泪痕…… 我在新的岗位上开始了新的工作,新的岗位其实很好适应,因为我分管的内容就是我以前干的工作。单单一个新闻部,我的分管其实很松闲,马书记也没有安排我参加副总编值夜班看版……我闲地甚至有些蛋疼。 没事我就给柳月打电话。 柳月一口气给我下了好几个称呼,说:“江总,江宝宝,楚领导,江弟弟,小祖宗……当官的感觉咋样?” 我说:“不咋样,闲得蛋疼!” 柳月似乎没有听明白,说:“什么?闲得什么疼?” 我发觉自己无意说走了嘴,忙说:“没什么,闲的胆疼……” 柳月说:“胆疼?为什么?胆囊疼?” 我说:“嘿嘿……不是,你不懂,那意思就是很闲很无聊的意思……” 柳月说:“哦……莫名其妙……我给你说,官当的越大,就越闲,也越好做,呵呵……不过,你这个官,你这个职位,是不该闲的哦……嗯……你先闲几天吧,就当休整了,等你休整过来,我和你谈谈,我会让你忙碌起来的……” 我说:“什么意思?你那边又来活了?” 柳月说:“呵呵……就是我这里不来活,你也能让自己忙起来的,等等吧,先休整几天,等抽空,我和你细谈……” 我说:“好,那我等你和我来细的……” 柳月说:“什么叫来细的?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味啊?” 我嘿嘿笑起来。 柳月嗔笑起来:“坏宝宝,不理你了……” 我又嘿嘿笑起来,心里甜滋滋的。 柳月又说:“对了,我要提醒你一句,虽然你现在是报社领导了,但是,毕竟你还年轻,而且不是一般的年轻,不说那些党委成员,就是报社的很多中层主任副主任和普通职工,很多都是比你年龄大的,今后,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该拿出领导架势来的时候不要客气,不该摆谱的时候,一定要收敛,记住我的一句话:尊重长辈、尊重前辈、尊重领导、尊重历史……尊重历史,就等于尊重你自己……” 柳月的话语重心长,我郑重地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柳月又说:“年轻领导干部最忌讳的就是张狂,这一点,你任何时候都要注意,要学会低调,学会沉稳,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不要被别人的几句好话就晕了方向……你的路还很长很长,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对于你来说,这才是拼搏和奋斗的起点,一个稍高层次的起点……” 我又点点头:“嗯……我记住了……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每一句每一次教导……” 柳月的声音听起来很欣慰:“嗯……我会为你的每一个每一次进步而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我好喜欢看到你在胜利时刻笑容,那么地开心,那么地真……” 我的心里暖暖的,感觉到了一种幸福和温馨。 我就职报社副总编辑大约半个月后,江海市级领导高层的一场人事调整开始了,力度很大。 一直赏识我的市委书记提拔到省里去了,担任省人大副主任。原来的市长成了市委书记兼人大主任。一直对我很有情绪意见的那个老色鬼人大主任不再担任市委副书记和人大主任了,退居二线。 老色鬼人大主任的顺利退居,让我很是心有不甘,这样的家伙,该进去蹲几年的。我不知道这老家伙作恶这么多,最后能否安稳地在二线呆住,能否善终。 刘飞的老丈人龚局长的案子还在继续进行查办阶段,没有任何公开公布出来的消息,不知道这家伙能咬出多少人来。但是,起码,目前,还没有听说有牵扯到的大人物。但是,现在没咬出来,不能于最后不咬。 我估计这案子绝对是牵扯不到原市委书记的,也牵扯不到省里能制约市委书记的高层权贵,不然,原市委书记不会把刘飞的副县级弄掉换成我的。这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至于老龚的案子到底有多大规模,最后能牵扯出多少人,到底如何收场,都是个未知数。 市人事局一直没有公布新的局长任命,原来的副局长主持工作,似乎原来的市委书记要将这个油水肥缺任命的机会让给他的继任者。 其他市级领导也进行了一系列调整,因为与本文无关,就不再一一叙述,比如:有两个县委书记提拔为了副市长……自然,这两个县委书记不包括宋明正。 值得一提的有两个人,那就是我的老伙计张部长和杨哥。 张部长成了市委副书记,分管党群,也就是意识形态这一块,自然也包括分管宣传部。 张部长的安排在大家意料之中,大家都明白他是省里下来镀金的,提拔自然是不能慢的。下放的比下面提拔上来的进步快,这是多年官场的规律。 而杨哥呢,最后的安排让很多事先做过各种预测的人大跌眼镜,他被任命为江海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成了张部长的继任者。 杨哥的任命,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包括我,事先我没有从任何渠道得到一点杨哥有可能被任命为宣传部长的一点消息。 在这之前,我做过很多种猜测,综合我得到各种小道消息,首先肯定杨哥这次会被提拔为副地级,然后就想杨哥可能会到人大或者政协当副主任或者副主席,然后又想或者去市委党校当党委书记,或者到大学里去做副书记或者副校长,甚至想到杨哥会到政府那边当副市长,但是就是没有想到杨哥会一步直接进常委,当宣传部长。 毕竟我干了这么久的记者,对官场提拔的规则也有了不少的了解 ,一般来说,一个正县级干部一步提拔进常委,是不多见的,特别是市直机关的正县级干部,更是少见。有些正县级一步到了常委,那也是在下面干了至少两届的县委书记。一般正县级干部提拔,最好的就是副市长。 杨哥提拔的消息让我很兴奋,自家人啊,成了我的系统最高领导,这对我无疑是个利好的喜讯,对柳月,更是自不必多言。 727低估了杨哥的能量 看来,我以前是小看杨哥了,低估了杨哥的能量,平时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副沉稳低调的模样,关键时候,却露出了犀利的头角。不消说,杨哥的这次提拔,其中一定是有着各种道道的,自然不会是守株待兔等来的,官场里干部的提拔,特别是出乎意料的提拔,是不会天上掉馅饼的,都是需要自身的努力和机遇还有外力的协助的。至于杨哥到底是借助了哪方面的力量,我不得而知。但是,我认定了一点:杨哥确实是高手,不是一般的高手。 市级领导们就任后,自然首先就是召开各种各级见面会,和大家先打个招呼,混个脸熟,让大家知道,我来了,我来管你们了。 张部长,不,应该叫张书记了,他现在已经是江海市的第三号人物了,排名只在市委书记和市长之后,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市委宣传部办公室发出通知,市直宣传系统副县级以上的领导干部被召集到宣传部会议室,崭新的张书记和崭新的杨部长和大家一起出现在会场,张书记是和大家话别,虽然还是在一个大院里办公,虽然张书记还分管宣传,但是,这个话别程序还是必要的。而杨部长,就是和大家见面了。 开会的时候,我正好和柳月坐在一起,坐在会场的中间位置,而梅玲,打扮地分外妖娆,照例坐在了会场的第一排,带着对领导敬仰和尊敬的表情,带着对领导热切和急切的期盼,看着坐在主席台上的杨哥和张书记。 会议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辞旧迎新,感往昔,话今天,展明天,类似于几年后赵本山和宋丹丹以及小崔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演的那个小品:昨天,今天,明天。 会议的主角自然是张书记和杨部长,我的两个老伙计。 柳月坐在我旁边,神情自若,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异样。 开会前,大家都小声在私下交谈,会场里窃声私语不停。 我自然也不想闲着,低声对柳月说:“他俩职务变动的消息,你怎么不事先和我透个风呢,我好意外啊,特别是杨哥。” 柳月看了看我,偷笑了下,小声说:“对不起,宝宝弟弟领导,我没有和你汇报,可是,我没办法和你汇报,我汇报不了啊!” 我心里一乐,说:“为什么呢?” 柳月说:“因为事先我没有得到省委组织部的汇报啊,他们调整干部,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没和我汇报,他们不和我汇报,我自然是不知道,也就不能给您老人家汇报了……嘻嘻……” 我说:“你胡说,就是他们没给你汇报,你也是先一定是得到了某些内部消息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的啊?” 柳月摇摇头:“报告领导,在下真的是没有得到任何内部消息,真的是不知道……当然,张部长大人提拔为市委副书记,这是大家都意料之中的,我基本也能猜得到,我想我都能猜得到的事情,江总也一定能猜得到的,自然也就不用和你说了,至于雷大人,还真的让我没想到,这位老兄,保密工作做得极其成功,没有透露过一丝口风,堪称史上最成功的保密工作了,这个,我就是想给你老人家汇报,也是木有可以汇报的内容啊……” 我说:“哦……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那朕就暂且信了你了……” “嘻嘻……说你牛,你还越发自大了……一点就不谦虚……”柳月嗔笑了下,小腿轻轻碰了下我的小腿,又说:“不过,我想,这个任命,可能连杨哥自己也没有想到吧……或许他本来是想得到一片绿叶,没想到,却意外收获了一个春天……官场上,最凶险的莫过于争权夺利,对莫测的就是人事……” 我说:“哎——我说,杨哥来了,真好呀,太棒了,解放区的天以后就是晴朗的天了……” 柳月捂住嘴巴轻笑,说:“你什么意思?小屁孩,你是说以前张大人在的时候天不晴朗了?没良心啊没良心,他可是对你很好的,都叫你领导呢……” 我说:“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杨哥和张书记相比,岂不是更贴心,更是自己人嘛,杨哥当了咱的新老大,这以后咱地日子岂不是更好过?” 柳月撅了撅嘴巴,说:“得了吧,我给你说,杨哥越是来了这里,你反而以后越不能和他太近乎了,特别是在公共场合,反而要越发客套和拘束了,越发要保持上下级之间的礼数了……好不好,亲不亲,近不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必非要表现在层面上,不要去追求那虚荣炫耀的光环,明白我的意思不?” 我点点头:“明白,谨遵小柳部长的指示!” “嘻嘻……”柳月又笑了,用脚又踢了我的脚一下:“对了,我还要和你说,你这位江总上任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比较松闲的,对吧?” 我说:“是——我没办法不松闲,马书记只让我分管新闻部,又不参加副总编辑值班,我比当新闻部主任的时候,可是松闲多了,除了把陈静叫过来训训话,开开党委会,别的事情,木有了……” 柳月说:“这就是你的毛嫩了,我的傻宝宝兄弟,这就说明你还没有定好位,还不会做官……你这职位,你还真当成了官了,说白了,我告诉你,这不是官,是个业务领导岗位,你得摆正位置,摆正心态,我给你说,你绝对 有办法不闲,你这个位置,需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前段时间,我一直没说,并不代表你真的在这个位置无事可干,而是我想让你先休闲一阵子,给你松松绑……” 我说:“哦……那你说!” 柳月说:“虽然你现在不用参加副总编辑值班,但是,你这个副总编,可绝对不是吃闲饭的,这是一个大有作为的岗位,就看你怎么做……以前你是新闻部主任,看问题往往只要站在新闻部的角度就可以,现在你分管新闻部,那么,考虑问题的层面自然就高了,你现在是站在全社的角度看问题了,新闻部的工作,陈静负责,你分管,那么,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全年报社的新闻采访整体计划呢?是否可以考虑优化新闻采访机制改善新闻采访考核办法呢?是否可以考虑如何进一步沟通采和编的关系,如何协调好新闻部和编辑部之间的关系呢?是否可以考虑横向联合兄弟报社,新闻资源共享,共同做联合采访报道项目呢?是否可以考虑平面媒体和立体流动媒体互动,共同做大新闻内涵呢……这些,都是你这个崭新的江总应该考虑的问题,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我半张嘴巴看着柳月:“哦吔——这么多事情可以做……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柳月说:“这就是我和你地区别了,不然,我为什么是正县级你是副县级呢,嘻嘻……你春风得意,光顾着体味当官的感觉了,被副县级的光环和周围的赞誉吹捧飘荡了心思,哪里还来得及考虑这些呢……” 我嘿嘿笑起来:“不许拿我开涮,我才没有飘飘然呢,我很踏实很淡定很低调的……” 柳月说:“我就拿你开涮,你能怎么着我 ?我不是教育你了,要尊重前辈,尊重领导,我既是你的前辈,还是你的领导,你敢不尊重我?” 我说:“你再说,我打你屁屁!” “你敢!”柳月说完,脸不由自主红了,两片红晕上了脸颊,煞是好看。 我心里乐滋滋的,说:“你说的很重要,我会回去认真考虑研究的……” 柳月很快恢复了常态,说:“当然,这些你也可以不做,即使这些你不弄,仍旧沿袭着以前的那些规则,依旧按部就班不用创新,也一样能做好你的副总编辑,但是,我还是 希望你能有所创新……还有,你现在是党委成员,是报社领导,除了你分管的事情,报社的所有大事你都要关心,报社的所有大事你都能知道,这既是权力,也是责任,不管你有没有发言权决定权,你都要多多关注报社的其他事项,要对报社的各项工作都做到熟悉熟练,特别是经营这一块……” 柳月又提到了报业经营,她对报业经济的发展一直是很重视关注的。 我说:“报社的经营由梅玲分管,我不掺和……” 柳月说:“没让你掺和,是让你关注 ,你现在有这个条件了,看的位置也高了,更有条件多了解这一块了,这是很好的机会……记住,宝宝,不仅仅要学会办报纸,做一个新闻工作者,更要学会经营报纸,做一个真正的报人……报人,是既会办报纸,又会经营报纸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明白!” 柳月满意地点点头:“嗯……明白就好,新部长上任了,你这个新副总编也该忙乎起来了,新的起点,新的征程,加油吧,动起来,小伙子……年轻人……” 我抿嘴笑着,点点头。 这时,会议主持人宣布开会。大家都安静下来。 会议的主题就是辞旧迎新。 张书记先发言,发言内容无非就是和大家话别,感谢大家在他主持宣传部工作期间对他的支持和帮助,感谢宣传系统各单位在这几年做出的出色成绩,对宣传部的工作做了一个简单回顾,同时,又站在市委的高度,站在分管领导的角度,对今后全市宣传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把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为振兴江海经济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当然,张部长没有忘记对杨部长的赞誉,要求大家像支持他一样全心全意支持好杨哥的工作,特别强调,支持杨部长的工作,就是支持市委的工作,就是支持他的工作。 杨哥讲得很谦虚 热烈的掌声过后,杨哥发言。 杨哥首先对宣传系统这几年在张书记领导下取得的优异成绩进行了充分肯定,对市委的信任和张书记的领导给予了高度感谢,然后表示要继承张书记的优秀作风,做好宣传部的领导工作,又说自己是个宣传门外汉,没有做宣传工作的经验,请大家对他的工作多批评多指导多帮助多支持,同时恳请老部长要一如既往地支持重视宣传部的工作,多关心他的成长进步。 杨哥讲得很谦虚,在讲话中用了“门外汉”、“恳请”、“成长”这几个词语,好像他不是市委常委,不是和张书记平级的副地级干部,而是张书记的下属。 我听了,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杨哥今天讲话有些做作,把自己的位置放地太低了,看了看柳月,柳月脸上没有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任何不正常。 杨哥讲完话后,大家照例又是热烈的掌声。 然后会议就结束了,大家等张书记和杨哥先退场,然后散会往外走。 往外走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交谈。 “杨部长这次可是交了好运了,一步到常委,还真没想到……” “什么好运,宣传部是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有没有什么权力,我看,还是提拔为副市长的那几个人好,政府那边,可是有权有钱的,当个宣传部长,就图个名声了……” “你这话就老外了,你这是目光短视,当官不能光看眼前的利益,要看长远哦,老弟……要想进步快,还得进常委,不进常委,你就不可能再进步,副市长一大堆,这几年你看有几个提拔的,干半天,最后的结局还不是人大政协,或者直接就退休了,常委可就不一般了,前途大着呢,只要年龄不到线,一个劲儿往上爬就是了,你看看张书记,才几年功夫,就从常委到了副书记了,再熬上几年,就是市长了,这可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副市长?想到这一步,难于上青天哦……” “人家张书记是上面放下来的,根基硬,下来本身就是镀金的,提拔自然就快了,杨部长可是从江海一步步起来的,这提拔,未必就那么容易……” “那可不好说,杨部长能从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步进常委,没有两把刷子,是到不了这一步的,这年头,官场的事情,各人的能耐,谁都不好说……像咱这样的,没那本事,就只能原地踏步了,熬一天是一天了,混日子吧……” 听声音,这是两个年龄比较大的人在交谈,似乎不大在意场合。市直宣传系统50多岁的副县级领导不少,熬了半辈子,到了这个位置,也都知道再进步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没有了进步的可能,自然也就不用再畏畏缩缩过日子了,没事发发牢骚,也是常见的。 我听了这话,有些好奇,刚想回头看看是谁在这说这话,这时,走在我身旁的柳月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我的手,捏了一下,没有说话。我知道柳月的意思是让我装作没听见这些话,也就没有回头,和柳月一起出了会场。 出来后,看到张书记和杨哥还有马书记正站在旁边谈笑着什么,梅玲这时凑了过去,用夸张而又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哎呀——张书记,真舍不得你离开我们啊,我还没让你领导够呢,正干得过瘾,你就走了,哎——不过领导提拔了,我更高兴,舍不得也不行了……” 我在旁边听这话,越听越觉得梅玲像是在说还没让张书记日够,还想继续被领导操。妈的,张书记又没离开市委大院,想挨操,机会多得是,在这里无病呻音什么,做作! 张书记还没发话,梅玲又转向了杨哥:“哎呀——杨部长,你能来宣传部当部长,太好了,早就盼着你来领导我们呢,早就想跟你干呢,跟你干,一定很爽,我们报社是坚决拥护服从杨部长的,一心一意在杨部长领导下的……” 梅玲这话听起来又像是想让杨哥日她,还像是代表报社党委表态,似乎她就是报社党委书记,全然忘记了身旁还有马书记。 我听了哭笑不得,看看张书记和马书记,也都是这表情,只有杨哥,微笑着,对梅玲说:“谢谢梅社长支持……” 这时,张书记看到了我,冲我招招手:“哎——小江领导,过来,我跟你热乎热乎……” 这时,柳月冲他们笑了笑,直接回办公室了。 张书记叫我,我自然是要过去的。 我过去,规规矩矩打招呼:“张书记,杨部长……” 这时,马书记已经冲梅玲狠狠瞪了一眼,梅玲有些没面子,找个借口走了。 张书记大大咧咧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领导好!” 我有些发窘,做脸红状,说:“张书记……你……” “哈哈……”张书记大笑起来,得意地看着杨哥和马书记。 杨哥和马书记也笑起来,杨哥笑得很持重,马书记笑得很干很涩。 “杨部长,你看我这年轻的领导咋样?够帅气吧?”张书记对杨哥说。 杨哥笑呵呵地说:“张书记,我现在是宣传部长,小江是我的兵了,你现在是市委大领导,老这么拿我的部下开涮,我抗议!” 张书记继续笑着:“老杨,我告诉你,抗议无效……这年头,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了,你都要给我剥夺,不近人情,倒是我该抗议你,你说,是不是,啸天?” 说着,张书记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恭顺地冲着张书记笑:“二位领导说的都对,杨部长呢,是从爱护下属考虑,张书记呢,是从喜爱下属出发,都是一片好意啊……” “哈哈……这话说得好,”张书记笑着:“啸天,咱俩都是书记啊,我这个书记资历可是没你时间长啊,你得多关照我哦……” 张书记又开始涮马书记了,不知道他是否也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他。 马书记忙摆手:“张书记,你可别那我开涮,我可是不敢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你这样说,可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杨哥站在一边笑着,显得很开心。 这时,张书记又说:“好,那我就放过你吧,啸天,你说,市委给你选拔的这个副总编咋样?用着顺手不?” 说着,张书记又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喜爱的表情看着我。 我心里甜滋滋的。 马书记说:“顺手,顺手,本来江总就是我的老部下,一直工作很努力,很积极上进,对工作一直很负责,做新闻部主任的时候,政绩就很出色,现在做这个岗位,自然是很合适的……” 杨哥也说:“江总是个很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要好好协助好马书记的工作,把报社的新闻工作开展地更加出色……” 张书记说:“哦……对了,咱小江主任现在是江总了,江总……我们国家的最高领导也是江总,我上面有个江总,下面有个江总,哈哈……” 大家又笑起来,张书记高兴起来,开玩笑总是这样,无拘无束。 张书记又对马书记说:“啸天,江总年轻,你可要多给他压担子,年轻人精力旺盛,不怕累,多让他出力干活,才能成长地更快哦……” “那是,那是,张书记指示地对!”马书记频频点头。 张书记又看着杨哥:“老杨,我亲爱的部长,你主持宣传部的工作,我觉得最合适不过了,我这个分管书记,可就没压力了,省心喽……” 杨哥说:“张书记,可别这么说,我现在可是压力很大,我做了多年的组织工作,对宣传工作是外行,你是老宣传了,可不能不管我喽,你要扶上马送一程啊……” 张书记说:“老杨,不要这么谦虚,你的能力我是最清楚不过,干这个位置,对你来说,那是易如反掌,再说,你手下还有啸天、柳月这些得力干将,无须发愁哦……” 张书记这话无疑等于间接在表扬马书记,马书记听了,脸上的表情很受用,忙说:“我是坚决无条件服从杨部长领导的,杨部长指哪,我就打哪,绝对不含糊……” 杨哥听了,微笑着,很含蓄,没有说话。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落实昨天柳月给我的教导,马书记慢晴儿进来了,我忙站起来请他坐下。 “小江,最近工作觉得怎么样?”虽然我是党委成员、副总编辑了,马书记还是习惯这么称呼我,似乎要在心理上继续占据优势。 我说:“还好,很顺利……新闻部的工作在陈静领导下,井井有条……” “嗯……”马书记点点头:“只让你分管一个部门的工作,你觉得有什么想法吗?是不是觉得少了?” 我忙说:“没有啊,新闻部是报社最重要的部室,我能分管新闻部,充分说明了你对我的看重,怎么会觉得少了呢?” 马书记突然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说:“嗯……你能这么想,很好……其实呢,我没有安排你多分管部室,也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和保护,毕竟,你还年轻,经验还不丰富,资历还浅,作为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成长总是需要过程的,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 “从你来报社,我就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你的进步速度,可是不慢的,在市直系统,也算是佼佼者了……”马书记又说。 “这都是马书记培养、帮助和关照的结果,我成长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你的谆谆教导……”我说。 我心不由己地说着,不知道马书记对我的话有几分相信。不管他信不信,装傻还是必须的。我在装傻,他又何尝不是呢。这官场,就是一个装傻的圈子,大家都在装傻,看谁会装。 729 最有说服力的硬件 “我的帮助是次要的,关键还是你自己的努力,关键还是工作有成绩,这是最有说服力的硬件……”马书记斟酌地说着:“你上任以来,磨合了有一段时间了,昨天张书记也说了,要我给你压担子,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于是,我把昨天柳月教导我的内容,形成我自己的思路,说给马书记听了。马书记边听边点头:“嗯……不错,有思路,有气势,有一点创新的意识,可行,你就这么做吧,我支持你……这些东西,你形成一个文字的东西,我先看看,然后交给编委讨论……” 我这时有些后怕,幸亏昨天柳月和我谈了那么多,不然,今天马书记问起来,我一定回答不这么圆满。柳月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然后,马书记又说:“从这个月开始,你参加副总编值夜班,负责看版签付印,每个副总编值班一个月,大家轮流来……明天就是8月1号,正好你先上吧,开始值班……” 我一听,果然,老马开始给我压担子了,开始落实张书记的指示了,忙点头:“好!” 马书记说:“副总编值夜班看版,签付印,主要是负责头版和末版,一个是要闻版,一个是时事版,都相当重要,这是报纸出版前的最后一道关口,责任十分重大,必须要树立起高度的责任心和政治责任感,要慎之又慎,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特别是政治差错……出了事,关系重大……” 马书记的口气很严肃,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马书记这话不是开玩笑,我是很明白值班副总编的责任有多重的,特别是对于党报而言。 明天是1日,那么,今晚我就要开始 值夜班了,开始签付印1日的报纸。 “我和这个月值班的副总编辑已经说了,下午他就和你交接……”马书记站起来:“需要不需要在办公室里安一张单人床,累了好休息……” 值夜班签付印结束一般最早也是1点,遇上新华社有重大新闻或者市里有重大安排,就要空出版面来等,到2、3点钟下班也是常事,现在值班的几位副总编辑都是45岁以上的,身体熬不住,就要休息下,或者晚了,就不回家了,他们的办公室里都给安了一张折叠单人床。 我说:“不用,我熬夜习惯了,不需要床的!值完夜班,我直接回家就好了!” 其实,我还留了后手,我租的那间平房还一直保留着没退,真晚了不好回家,我就在那里睡也一样。我这么年轻,也像那帮老家伙弄张床,岂不是把我弄得老气十足了。 “呵呵……到底是年轻……”马书记笑了笑,出去了。 马书记出去后,我有些兴奋,我要参加值夜班了,这可是正儿八经履行领导职能了。值班副总编的发稿权力可是不小的,值班期间,头版的稿件,都是值班副总编决定,除了市里的重大新闻必须发,其他县市和市直单位,想在一版发稿,特别是头条、倒头条、报眼这样的重要位置,都得来求我了,我说给谁发就给谁发。哈哈,我靠,我这回是真的有权力了。 值夜班还有个好处,就是第二天上午不用上班,可以在家使劲睡懒觉了。 我给晴儿打了电话,告诉了她我今晚就要开始值夜班的事情,让她晚上自己在家好好睡觉。 晴儿有些不情愿:“怎么还要这样啊……峰哥,我自己在家里睡不着,你不搂着我睡 ,我害怕……” “这可是神圣的工作和使命,是大局,个人利益要服从集体利益,”我对晴儿严肃地说:“小家要服从大家,这个觉悟,你应该有吧……哎——我其实呢,晚上还是会回家睡觉的,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是回家晚一些,不要害怕,关好门,睡大觉,有什么好怕的呢……” “哼……就你觉悟高……当个小官,了不得了,给你一根针,你还真当棒槌了……”晴儿说:“知道了,我的大领导,小妻子听你的就是了……” 和晴儿打完电话,我放下心来,想着即将开始的为期一个月的值班,颇有些踌躇满志之感,不由摇头晃脑哼哼起来。 当天下午,我就和这个月值班的副总编辑进行了工作交接,当天晚上,我就开始了值夜班。 第一次值夜班,我的心里有些紧张,看版面特别仔细,一个版面的文字一般在8000字,我仔细到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虽然这些稿子在上版前已经经过了编辑室编辑和总编室编辑两道关了,但是,我还是不敢马虎。 不仅仅是看文字,更重要是看内容,绝对不能出现领导人职务和排序以及其他政治性的错误,我是深知这方面出事的利害的。 难度最大的是第一版,第四版的稿件相对比较容易,都是新华社传来的,自从上次除了小平同志成了小同志的重大失误之后,第四版就不再搞其他文摘了,全部采用新华社即时传过来的稿件。这些稿件都是现成的,文字是不会有错误的,新华社的编辑校对那可是国内第一流的,那边要是出了错误,可就是全国性的大事,我们转载的,也没有压力。 好不容易看完版,签完字,付印,然后就是印刷厂开始印刷了。我看看时间,深夜1点半了。 我打算回家,不打算在我那租住的平房里过夜,晴儿还在家等我呢,不知道她现在睡得踏实不踏实。 自从晴儿的老公提拔成了副县级领导,晴儿变得乖巧多了,几乎每天都带着笑。 我知道晴儿为什么这么开心,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男人成了小龙,事业也算小有成就,望夫成龙的女人自然会高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和柳月的工作联系没有以前那么紧密了,虽然还是一个系统,还是属于业务上的上下级,但是,我找不到理由频繁地往柳月办公室跑了,现在频繁出入柳月办公室的,是陈静了,她代替了我。我觉得,后一个原因是晴儿高兴的真正所在。 晴儿的学校依旧在高歌猛进地发展中,办的越发红火,学校发展到了空前的规模,成为江海最大的民办学校,也是办学质量最好的学校,不但经济实力大增,师资力量也非常雄厚。 老家的房子早就翻盖一新,晴儿亲自回家主持的,丈母娘家的也是一样。 那次失火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大,失火的真正原因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似乎要不了了之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手里有了钱,晴儿也开始积极投身公益事业,孤儿院、敬老院、助残、贫困学生,都成了晴儿大把撒钱的地方。当然,有做宣传的老公,晴儿也开始重视宣传,每次做善事,遇到进行报道的,晴儿都很欢迎,只是要求不要宣传她个人,多宣传学校。晴儿越来越成为一个成熟的管理者了。 只是,晴儿还会是不是念叨起腹中夭折的孩子,想起这个,就会伤心哭泣。 每每这时,我的心里就会很痛,对晴儿充满了疼怜,对没有面世的孩子充满了苦痛,对那起车祸的制造者充满了痛恨。 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制造了这起车祸。 此事 ,我没有再对任何人提起,但是,不提并不等于我忘记了,我不会放弃对此事的追查。 外面起风了,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夜空里发出一道明亮的闪电,随即响起一串闷雷,要下雨了。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办公楼里一片寂静,整个大楼,可能只剩下我江总还在了。 我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关了台灯,正要站起来——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无声地被推开了,带起一阵风。 我吓了一跳,妈的,深更半夜没有任何动静门就开了,怎么回事,闹鬼了? 我扭头一看,一个女人轻轻走了进来。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狂风大作,愈发电闪雷鸣,哗下起了暴雨。 我看着走进来的这个女人,是梅玲,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嘴唇血红,像个女鬼。 我愣愣地看着梅玲,梅玲突然龇牙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这么样子看着我干嘛?”梅玲走过来,站到我跟前,嘴里喷出一股浓浓的酒气。 我后退一步,推到了墙角,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皱眉头,说:“深更半夜,你跑这里来干嘛?” “来看你啊,来看我的宝贝小男人啊……”梅玲打了一个酒嗝,身体摇晃着,醉眼迷蒙地看着我,身体又往前凑。 我猜梅玲今晚一定出去喝酒唱歌跳舞了,不知道在应酬什么人,这会才刚忙完,回来后看我办公室亮着灯,就过来了。 我伸出双手,握住梅玲的胳膊,一用力,梅玲整个就被我端了起来,我往前一送,随着梅玲的一声惊呼,她的身体被我抛到了沙发上,正好坐在里面。 我从墙角出来,坐到梅玲对面的沙发上,说:“梅社长,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 梅玲努了努嘴巴:“喝多了,兴奋了,不累,不困,不想回家……” 一个女人,一个中年女人,不规规矩矩在家里做个好妻子好母亲,深更半夜在外面逛游,花天酒地在外面胡折腾,真他娘的不正经。 我说:“对不起,我值班结束了,我要回家了……” 梅玲说:“我知道你今晚值夜班,特意喝多的,特意来找你的……我给你说,江峰,现在这个大楼里,只有咱们俩,你知道不知道……刚才我看了,总编室值班的编辑也都下班了…… “现在,整个报社院子,除了门卫,只有我和你了……外面下着大雨,狂风暴雨啊,电闪雷鸣……好刺激……多好的机会,多好的意境……我……我今晚就是专门来看你的……来陪你……夜班啊,多好啊,夜深人静,没人打扰……宝贝……嘻嘻…………” 梅玲的眼神越来越淫邪,声音越来越yin荡,身体又往我这边凑。 一阵翻江倒海 我说:“草泥马,你就知道日,日——日你马尔戈壁啊,老子没空伺候你,回家让你男人日去吧,或者,你去找别的男人日你,老子没兴趣!” 梅玲摇头晃脑:“不行,我就想让你……他和你没法比……其他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你……” 说着,梅玲的身体又凑过来。 我想呕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握住梅玲的手臂往后一推,梅玲又半歪在沙发里。我说:“滚滚滚——我要下班了,你给我滚出去——” 梅玲半躺在沙发上开始耍赖:“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的?我今晚就在你这沙发上睡了……” 我冷笑一声:“那好,你就在这里睡吧,老子不奉陪了,记得明天早上走的时候给我带上门!” 说着,我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顺手拿起墙角的雨伞。 “站住——”突然身后传来梅玲抬高嗓门的叫声:“你给我站住!” 我站住,转身,看着梅玲:“还要干嘛?我告诉你,你给我死了那个心,别做任何打算!” 梅玲这时坐正了,脸上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在深夜里听起来很瘆人:“哼……江峰,厉害了,翅膀硬了,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我说:“我告诉你,这和我提拔不提拔副总编辑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我现在不是副总编,我还是新闻部主任,我一样也不会答应你,我翅膀硬不硬,厉害不厉害,与此无关!” 梅玲说:“是吗?那你怎么不叫我领导了?” 我说:“以前你是我领导,现在我在人前叫你领导,你还敢答应吗?你不会没这点自知之明吧?” 梅玲撇了撇嘴唇:“果然是觉得翅膀硬了,嘴巴上不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副总编辑很牛逼啊?很了不起啊?” 我说:“没觉得,我这个 副总编辑既不牛逼,也没什么了不起……比起你那个副社长,差远了……” 梅玲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副总编辑是怎么来的?别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自己干的那些事,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象啊……” 我一听这话,心里猛地一震,顿时警觉起来,看着梅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怎么还问起我来了?”梅玲翘起二郎腿,往沙发后背一靠,斜眼抬头看着我:“江总,我发现,你是最好的演员,我看啊,你可以去拍电影了……” 梅玲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强烈的好奇心,我想知道梅玲到底都知道些关于我这次考官的那些事情,于是走回来,重新坐到沙发上,看着梅玲:“把话说明白吧,别他妈的装傻了,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少来拐弯抹角那一套……” 梅玲看我回来了,顿时兴奋起来,说:“你想听?”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无所谓,反正我心里坦然,我正大光明,你爱说不说!” 梅玲笑了:“你真是嘴硬,嘴巴上这么说,其实你心里还是想知道的,是不是?好吧,看在你我过去的情分上,我就和你说说……你知道现在大家背后都怎么说你吗?” 我说:“怎么说?” 梅玲说:“都在说你这个副总编辑不是正道来的,是靠排挤刘飞得来的,采用了不正当的卑鄙手段得来的……” 我心里又是一震,看着梅玲:“谁说的?” 梅玲有些闪烁其词:“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是听说了……” 我说:“大家都这么说?我怎么就没听说……” 梅玲说:“嗯……即使不是大家,至少也是有人这么认为,反正我是听到过的……” 我说:“呵呵……那么,我是怎么排挤刘飞的,怎么采取不正当手段的呢?” 梅玲说:“我听说是你一方面利用自己的关系往上跑,一方面暗地操作,联合其他人,告发刘飞的老丈人,扳倒了刘飞的老丈人,然后……” 我说:“我能有什么关系呢,大家都知道我来自农村,在城里连亲戚都没有,更何来什么关系呢?” 梅玲说:“嗯……这倒也是,马书记也这么说过……” 我继续说:“还有,我和龚局长从来不打交道,我上哪里知道他什么事情呢?再说了,这龚局长下台,和刘飞考副县级有什么关系吗?” 梅玲说:“当然有关系了,你和刘飞条件一样,并列第一,谁能被录取,就要看关系,谁关系硬谁就能录取,龚局长专门做了省里和市里的工作,都基本是大功告成了,结果突然被双规,人走茶凉,自然刘飞就完蛋了……” 我说:“操——那这么说,刘飞这么做,龚局长这么做,就不是采取不正当手段和我竞争?就不是排挤我?他拉关系走后门就是正当的?” 梅玲一时语塞:“这……这倒也是啊……” 我说:“告诉我,都是谁这么认为的?说——” 梅玲说:“反正,我是听有人说的……至少,马书记和刘飞是这么认为的……虽然马书记和刘飞在你面前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们却都认为,你一定是串通了什么人,搞掉了龚局长,不然,龚局长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倒台的……龚局长的倒台,必定是和你的被录取密切相关的,你是龚局长倒台的最大受益人,你一定是龚局长倒台事件的主谋之一……” 梅玲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下子明白了马书记和刘飞看着我的那种眼神的真正原因,明白了刘飞说的那话的真正用意,原来马书记和刘飞都是这么看我的,都认为是我搞掉了龚局长,他们可真把我高抬了,老子哪里有这个本事。 不过我也知道,只要他们真的这样认为,马书记必定会高看我,对我另眼相看了,刘飞呢,不仅会高看我,还会对我更加仇恨。我和刘飞之间的积怨更深了。 我决定继续套梅玲的话,就放缓了语气,说:“哦……他们这样认为啊,真有意思……” 梅玲说:“他们不得不这样认为啊,关键是龚局长倒台的时机太巧了,不早不晚,正好在公示前前一天,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换了谁,都会怀疑你的……” 我说:“他们说我是主谋之一,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不认为我就是主谋,全部事情都是我干的呢?” 梅玲笑起来:“虽然都觉得你本事不小,但是,都认为你还没这么大的本事,他们认为,此事一定有一个幕后的人物在你背后策划支持,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黑手……” 我说:“哦……那他们认为这个人是谁呢?” 梅玲狡猾地转了下眼珠:“不清楚……但是,有一点,这个人必定是和你关系很好对你很关心的人,这个人必定是官场之人,这个人必定是了解内幕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各人心里都有数,我想就不用多说了吧……官场上的人,谁对你最关心,你心里该有数的……” 我说:“我看,你对我最关心,莫非幕后的黑手就是你?” 梅玲哈哈大笑:“我?我倒是想啊,可惜,你不稀罕我……我对你再好,你也不稀罕……这个人是谁,大家虽然都不说,心里也都有数……” 我也哈哈笑起来,近似于歇斯底里地大笑,不止。 梅玲疑惑地看着我。 我大笑是为了掩饰我自己的思考。 我虽然大笑不止,心里却在寻思,狗日的梅玲说的这话,无疑是把矛头指向了柳月,按照她话里的意思,马书记和刘飞都是在怀疑柳月策划了龚局长的倒台事件,把我扶持上了这个位置。如此,那么,马书记倒不会怎么着柳月,毕竟此事没有触及他的根本利益,但是,刘飞会对柳月恨之入骨。 真是小人之心!歹毒之心啊!我大笑着,心里却有些惊悚。 笑毕,我看着梅玲,说:“真有意思,真会编故事,真有想象力……都太高看我了,我江峰何德何能能让人这么抬举我?我他妈在官场里混,没有任何关系和亲戚,更没有人关心我,谁来关心我这样一个穷小子,当然,除了马书记之外,说实话,我一直认为,最关心我的人,就是马书记,真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马书记?难道是马书记策划的?”梅玲说完就摇头:“这绝对不可能,他自己还怀疑是别人呢……” “可是,真的,对我对好的人,就是马书记,没有马书记,怎么会有我的今天呢?”我做出很诚恳的神情:“这个其实你是知道的,你一直都看在眼里的,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如果不是马书记提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到现在的?说实话,我心里最感激的人就是马书记呢……别看马书记表面上对我不冷不热,可是,在实际行动上,确实真心实意,绝不含糊的……” 梅玲点点头,似乎被我的真情所打动:“这倒是实话……可是,马书记是绝对不会帮你的,他一直在……” 梅玲突然住了嘴。 “他一直在什么?”我说。 梅玲换了口气,说:“他一直在……在你和刘飞之间保持中立呢……说你俩谁被录取他都欢迎呢……他怎么会干这事呢?” 我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不说话。 梅玲看我的神情,说:“你笑什么?” 我装傻说:“没什么!没什么……” 梅玲越发怀疑了:“你到底在笑什么?笑得这么诡秘……” 我愈发做掩饰状:“没什么啊……真的没什么……” 梅玲眉头一紧,思考了一会儿,说:“难道他是偏向你的……” 我做紧张的表情,说:“你可不要乱说啊,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我越这么说,梅玲越寻思起来,一会儿梅玲脸上的怀疑表情更大了,喃喃自语,说:“真的?竟然连我都没看出来?难道……是他……难道他是在贼喊捉贼……他连我也瞒着……” 731 正儿八经考上 我脸上的表情更紧张了,低声对梅玲说:“你胡说什么?这岂是能乱说的……我告诉你,你今天说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这个副县级,是正儿八经考上的;马书记对我和刘飞,向来是不偏不倚的;还有,马书记对我好,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我和他心里有数,今天你知道了,不许往外说……还有,龚局长双规事件,纯粹就是一个偶然时间,正好巧了,成全了我……” 梅玲愣愣地看着我:“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意思啊……” 梅玲冥思苦想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突然一拍脑袋,眉头松开,说:“是了……” 我微笑着说:“你明白了?” 梅玲晕乎乎地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我还是觉得有些想不通……” 我说:“想不通最好,这事,你最好什么都不要明白,明白了,反倒对你不好?” 梅玲说:“真的?有什么不好的?” 我说:“这个你自己清楚,还需要我说吗?” “乱了,乱了……”梅玲晃晃脑袋,又摇摇头,似乎很像是几年后赵本山小品里被忽悠晕了的范伟。 我知道,梅玲的嘴巴关不住,我今天这么忽悠她,就是要让她没有头绪,让她说出去,把局面搅乱,让大家胡斯乱猜,最好也能把刘飞的视线引开,最好能让刘飞对马书记起疑心。这样才好。而且,我今天说马书记的好话,传到他耳朵里,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么做,可谓一举两得。 好一会儿,梅玲抬起头说:“我真傻,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这么冥思苦想的干什么啊?管他是谁在帮你呢,管他幕后的人是谁呢,反正,我是希望你考上的,我是偏向你的……你考上了,我高兴……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我说:“这会儿,你明白我刚才话里的意思了?” 梅玲说:“有点明白了,可是还有点不明白……不过,不管明白不明白,我都是相信你的话的,我最信的就是你了,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我说:“为什么?” 梅玲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一个女人,只要喜欢上一个男人,他说什么都愿意听,都愿意醒,你就是哄我,我也愿意听,愿意信,我宁愿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说:“那就好,此事,我希望你能装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说,当做最大的秘密……” 梅玲说:“那当然!” 我说:“好,那我问你一遍,我这次考官,是正儿八经凭真本事考上的,你相信不?” 梅玲似乎心领神会了什么,嘻嘻地笑起来:“当然信,反正你知我知,你让我信,我当然信了,我十分相信,嘻嘻……” 我心里暗笑不止。 这时,梅玲突然站起来,扑到我身上。 我一着急,站了起来,脖子被梅玲死死搂住。 梅玲将身体紧紧靠在我身上,嘴里喘息着:“宝贝……我最愿意相信的就是你,刚才的事情,不提了……我喜欢死你了……我受不了了……下面出水了,都是因为你……快点,来操我吧……” 我一用力,将梅玲推开,梅玲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地板上。 我收敛笑容,说:“刚才聊天好,不等于就要干那事,大家同事归同事,朋友归朋友,干嘛啊,我可不想和你做那事,你下面出水了,和我何干?外面正下大雨,水更多,也是因为我吗?操——毛病——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呆着吧……” 说完,我心里继续暗笑,转身拿起雨伞就走。 “混蛋——你混蛋——站住——”梅玲突然大叫起来,仍旧坐在地上:“你敢走?你再敢走?你要是再敢走,我就喊叫了——” 说着,梅玲一下子将自己的上衣解开了。 我一下子愣了,转身站在那里。 “我要是喊叫,就会引来保安,我到时候就说你要对我非礼,要强奸我,我看你怎么弄?传出去,我看你这个副总编辑也不要干了,弄不好,还得进去蹲几天……”梅玲凶相毕露地说着,站起来,带着得意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时有些踌躇,妈的,这是个麻烦事,男女之事,别说有,就是没有,大家都愿意相信有,梅玲突然撕破脸皮,要是真闹起来,确实不好收场。报社的保安可就不远,梅玲声嘶力竭一叫,肯定会引来保安。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梅玲,心里琢磨着。 梅玲的脸色突然就温柔起来:“听我的,保管没事,不听我的,我叫你没后悔药吃……你傻啊,这么好的事情,还站在那里发呆,来呀……” 说着,梅玲的身体向我移动过来,又紧紧抱住了我。 我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只手里还拿着雨伞。 妈的,我今晚真的要湿身啊,在这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里,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从鼻子闷笑一声,突然抬起胳膊,搂住了梅玲的脖子。 梅玲愈发兴奋了。 “你马尔戈壁……”我的梅玲的耳边温柔地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用手里拿着的雨伞的伞柄冲着梅玲的后脑勺就是重重一击。 只一下子,梅玲的身体顿时就瘫软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我扔下雨伞,提好裤子,站在那里看着晕倒在地上赤裸胸部的梅玲发呆,寻思了一会儿。 然后我弯腰把衣服给她整理好,抱着她出了办公室,到了女卫生间门口,往地上一扔,任她横卧在那里。 我接着回了办公室,从我的办公桌抽屉里摸出2个那种小瓶的二锅头,这是我平时保留的私货。 我又回去,蹲在横卧在卫生间门口的梅玲面前,把其中一瓶打开,扒开梅玲的嘴就往里倒,一直把一瓶倒光,足足2两。 然后,把另一瓶打开,往梅玲身上洒去…… 做完这些,我把空瓶子扔进垃圾箱,然后回到办公室,摸起桌子上的电话。 我摸起的是内线电话,直接打给了门卫:“我是江峰……” “江总,您好!”值班门卫忙恭敬地回答。 “嗯……刚才我上卫生间,看到梅社长倒在了卫生间门口,酒气熏天,你们过来几个人,把梅社长送医院里去,我估计她是为了报社的工作招待客人,喝多了,酒精中毒……”我说。 很快,跑上来4个保安,急急忙忙把满身酒气的梅玲抬起来,下楼,找了一辆车,直奔医院而去。 我整理了一下办公室,然后下楼。 这时,暴雨停了,夜空放晴,星光璀璨。 我抬起头看看天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回到家,晴儿已经熟睡,我将白色的短袖衬衣和裤子脱了,随便往地板上一扔,抓紧洗澡。 在洗澡间里,我照了照镜子,吓了一大跳,我靠。脖子上,脸颊上都是一片红,o型的,都是梅玲给我留下的唇印。 我不由很是后怕,幸亏是这会回来晴儿睡了,要是没睡觉在等我看到我这些东西,那可就大大的麻烦了。 我急忙开始洗澡,心有余悸。 正在洗澡,突然又想起,保安会不会看到我脖子上的东西呢?这么一想,心又紧了。琢磨了一会儿,自己安慰自己,当时走廊里的灯光比较昏暗,他们应该是不会看见的。 自我安慰了一会,心里逐渐平静。 洗完澡,悄悄上床,刚躺下,晴儿醒了,睁看眼,打开台灯看着我,睡眼惺忪地说:“峰哥,辛苦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说:“嗯……不好意思,把许校长惊醒了……” 晴儿下了床,去卫生间。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时,我听见晴儿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看你,换下来的衣服乱扔,怎么扔地上呢……我给你捡起来,放洗衣机里,明天给你洗……” 我嗯了一声,接着,就突然听不见晴儿的任何动静了。 晴儿收拾完衣服,接着应该进卫生间了,怎么没声音了呢? 我有些奇怪,睁开眼,探身往外看,看到晴儿正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我刚脱下来的白色衬衣,正怔怔地发呆,身体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干嘛老是看这个呢?身体颤抖干嘛啊?我有些奇怪,就喊了一声:“晴儿,你不去卫生间,在干嘛呢?” 我的声音惊动了沉思的晴儿,她的身体又是一抖,接着就随口说:“啊——没什么……随即,晴儿就快速进了卫生间,拿着我的那件白色衬衣。” 好大一会儿,晴儿才整理完回来,阴着脸,一声不吭上了床,翻身往里侧躺,一动不动了。 我更加奇怪了,怎么这一眨眼变化就这么大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舒舒服服的吗?刚享受完高潮的块感,正滋润呢,怎么这一下子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直觉告诉我,任何异常的反应,都说明在某一个方面出了问题,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在这一会儿。 那么,这一会儿能出什么事情呢?我寻思起来,想起了刚才晴儿的动作,拿着那件白色衬衣发呆的情形。 突然,我的脑门一炸,我靠! 一定是衬衣的领口处有梅玲留下的唇印,让晴儿刚才收拾衣服的时候看见了!既然我脖子上到处都是,那么,衬衣领子上也可能不能幸免,一定会有。 想到这里,我的身上开始冒汗,我日,晴儿发现了这个,一定是怀疑我今晚在外面寻花问柳了。 晴儿发现了这个,竟然不吵不闹,一声不吭,这可和她以往的表现大大不同。晴儿的这种反常反倒让我感到更加不安了,沉默之后的爆发,或许更加惊人。晴儿说不定又在猜测这女人是柳月。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更加忐忑了,我靠,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把这事摆平,扼杀在萌芽里,不能爆发。 验证 我决定起床去验证下,就打个哈欠,嘟哝了一声:“喝水多了,老是要撒尿……” 然后,我下床去了卫生间,在洗衣机上看到了我的那件白色短袖衬衣。 我一把拿起来,就着灯光一看,果不其然,在衬衣的领口处有2个鲜红的唇印,很完整的唇印。 我靠,果真如此啊,我注意了脖子,没注意到衬衣,疏忽了!我暗暗心里叫苦,匆忙撒了一泡尿,赶紧回了卧室,上了床,躺下。 晴儿依旧躺在那里,后背向我,一动不动。 我知道晴儿没有睡着,因为她没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音。 这会儿,我毫无困意了,脑子急速盘旋着,想着解决问题的良策,必须要在晴儿爆发之前解决好,这事,晴儿早晚会爆发的,爆发的越晚,动静会越大,破坏力会越强。到时候,再解释,就没说服力了,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今晚和梅玲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和她说的,要是让她知道我和梅玲曾经还有一腿,那事情更麻烦了。而且,就是她不找我闹,也会找梅玲,凭晴儿的能耐,找梅玲闹,那是自取灭亡。 一定要想出一个好办法,我苦苦冥思着。 很快,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叹了口气,然后说:“唉——今晚真他妈晦气,被女人捉弄,真是倒霉了……” 晴儿一听,一下子转过身来,看着我:“你说什么?什么被女人捉弄?你再说一遍!” 我做无可奈何愁苦状,说:“说什么啊,这个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累了吗,连老公都不伺候了,睡吧,不说了……” “不行,既然你开口了,就必须说清楚!你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今晚就不睡了,你也甭想睡!”晴儿一下子坐起来,瞪视着我。 在我的精心引诱下,晴儿终于忍不住沉默,开始提前爆发了。 我唉声叹气地说:“说出来,很丢人的……那好,既然你非要知道,我就说……今晚吃晚饭,两个企业的老板请我的,吃完饭,非拉我去夜总会唱歌,我说我得值夜班,不去,他们不答应,非拉我去,到了夜总会,这两个家伙竟然找了3个小姐陪舞陪唱,这几个小姐啊,都是浓妆艳抹,嘴上涂着鲜艳的口红,像个小妖精,我看了就恶心…… “我不要小姐,婉言谢绝,可是,他们却接着酒劲硬是把一个小姐忘我怀里推,把那小姐的头按到我肩膀和脖子上,弄得我发火了,烦了……妈的,老子是有老婆的人,家里有美丽温柔贤惠的娇妻,怎么能在外面干这样的事情呢?我气得直接摔了酒杯,连客户的面子也不顾了,愤然离去…… “就这事,让我今晚到现在想起来就窝火,所以,刚回家的时候,心里还疙疙瘩瘩的,做那事都没情绪,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心里通畅了,想和你做那事,结果你又给我冷脸色冷脊梁,哎——我难道这不是倒霉吗?” 说完,我悲哀气愤地地摇摇头。 晴儿睁大眼睛看着我,有些半信半疑,说:“真的?真的有这事?” 我闷声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都是你逼问出来的,这个说起来又不光彩,反而招致你的怀疑,怀疑我在外面胡搞……哎——无聊之至,不说了……不信的话,你去夜总会找那小姐问问,那小姐是笔名叫小雪,我记得有人这么叫她……” “喷——恶心,还笔名,你以为是记者写书的啊,连艺名都算不上……”晴儿说道,“我才没那情趣打听这个……哼……那我就信了你了……看你态度还算老实,理由还算合理,坦白还算详细……告诉你,你就是不说,我也能发现你今晚在外面有事……” 我做大吃一惊状:“什么意思?难道你有千里眼?莫非你能掐会算?” 晴儿有些得意地说:“幸亏你今晚老老实实坦白了,不然,我给你没完……看在你主动交代的份上,看在你立场还算坚定的份上,我暂且就饶了你……” 我又做急切状:“你还没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晴儿更加得意了,说:“哼——你以为你就那么干净利索走了,没有留下罪证?我告诉你,你衬衣领口上有口红唇印,我刚才给你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了……我刚才气死了,气的都不想理你了……我暗地在琢磨你到底和哪个小妖精在鬼混,我正打算明天开始跟踪你捉奸呢……幸亏你主动说出来了,不然,可就真的要冤枉某些人了……” 我知道晴儿指的某些人是谁,心里不由有些后怕,幸亏我脑子反应快,及时想出了这个良策,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 在我眼里,我和柳月共同的事业就是革命,柳月就是我的党。 我说:“啊——衬衣上有口红,我怎么没发现呢?” 晴儿说:“傻瓜,在领口上,你要是不照镜子,当然看不到了?以后,你是领导了,这样的场合少不了,我可是警告你,洁身自好,别弄那些花事,别带脏东西回家……” 我忙老老实实点头:“嗯……听老婆的话跟党走!” 说完这话,我心里一跳,跟党走,我的党是谁?我要跟谁走?又要走到哪儿去? 晴儿这会似乎前嫌尽释了,没有任何怀疑了,情绪好起来…… 等一切平静下来,我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看到了身边正闭眼迷醉着的晴儿。 我的心一阵颤栗,心里瞬间升腾起巨大的苦楚和失落……我将自己从山顶狠狠地摔向了无底深渊…… 我躺在床上,无力无神地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在梦想和现实之间来回交织…… 我心里一阵悲酸,突然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欲哭无泪。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12点才起床,吃完午饭,去了办公室,回味着昨晚的一切,怔怔发呆。 这时,陈静推门进来了,笑嘻嘻地说:“江总好!” 我看看陈静,说:“陈主任好,有事吗?” 陈静说:“听说昨晚梅玲喝的烂醉,半夜醉倒在卫生间门口,被你发现了,通知门卫送到医院去的……” 我说:“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陈静说:“今天一上班大家都知道了,嘻嘻……梅玲在医院打吊瓶呢,说是酒精中毒,各部室的主任闻风而动,几乎都带着礼物和鲜花到医院去探视了,就我没去,哈哈……” 我说:“哦……那梅玲现在呢?酒精中毒严重吗?” “不严重,中午就出院了,下午就上班了,我刚才到你这里的时候,看到她进马书记办公室了……”陈静说,“这个梅玲,喝的烂醉如泥,可是 有损领导形象哦,估计马书记这会正在尅她呢……” 我听了心里暗笑,对陈静说:“你过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事?” 陈静笑嘻嘻地说:“怎么?不行啊,我来是想找你验证下的,你昨晚就不该通知门卫,让她醉死好了,这样的人,死了倒也利索……” 我说:“好了,你别幸灾乐祸了,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陈静笑呵呵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就回头低声对我说:“对了,我今天听到一个内部消息,市级班子稳定了,快要调整市里的县级班子了,要平调一批,要从副县级里提拔一批县级干部……” 我说:“哦……知道了……” 陈静走后,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拿起桌子上一个需要马书记签字的文件,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梅玲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马书记正生气地看着她。 我忙说:“哦……马书记,你和梅社长有事啊,那我待会再来!” 说着,我做欲往后退的样子。 马书记说:“进来吧,没什么事!” 我走了进去,把文件递给马书记:“这是送给你审批的一个报告……” 马书记接过去看文件。 梅玲这时正看着我。 我说:“梅社长,今天好多了吧?” 梅玲瞪着我,眼里冒出一团火,看到马书记在,又赶紧压住,点点头:“嗯……” 马书记这时看完了文件,签完字,递给我,然后冲着梅玲说:“我刚才还没说完,昨晚要不是江峰,你这人就丢大了,不仅仅是丢大了,生命都有危险……我说过多少次,招待喝酒,都是工作应酬,点到为止就可以 ,你呢,可倒好,当成自己家就喝了,喝那么多,不但伤害了自己的身体,还败坏了领导的形象,你让报社的员工怎么看你?胡闹——” 马书记的火气似乎又起来了,瞪眼看着梅玲。 梅玲低头不语,嘴角紧绷着。 我憋住笑,忙退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我忍不住偷偷无声地大笑起来,我靠,爽! 我刚爽完,办公室的门开了,梅玲推门进来了,阴沉着脸,直接关死门,冲我走过来,几步冲到我跟前,两眼噴火,冲我就咬牙切齿低吼:“王八羔子混蛋——你是不是活腻了,昨晚你到底把老娘怎么着了?老娘为什么醒过来躺在医院里打吊瓶?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显得更加无辜愤怒,也低声怒吼起来:“去你麻痹的,少冲我发威,老子还想问你呢,你他娘的正在挑逗戏弄老子,突然就晕过去了,把我吓了一大跳,要是出了人命,还不把我当成杀人犯了,我赶紧把你往外抱,想送医院,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脚底一个打滑,把腰扭了,不敢动了,就把你放在那里,赶紧叫了门卫过来,送你去了医院……你他娘的一惊一乍的,差点把我拐进去……” 说着,我伸手按按腰:“妈的,到现在我还不敢使劲动……” 梅玲被我一咋呼,半信半疑,口气软了许多,说:“真的?” 我说:“草泥马的,当然是真的——” 733 自然会疼 梅玲摸摸后脑勺:“我后脑勺疼,是怎么回事?” 我说:“靠,你一晕过去,直接就往后倒在地板上了,后脑勺碰到地板了,自然会疼了……” 梅玲说:“哦……是这样……” 我说:“废话……我他妈好人没做成,反倒差点成了杀人凶手……” 梅玲伸手往我腰间摸:“腰现在咋样了?” 我伸手拨弄开梅玲的手:“不用摸,很快就会好的……” 梅玲又疑惑地说:“奇怪……我怎么突然就晕了呢?当时我记得我正晕乎乎地发晴呢,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正色说:“这你都不懂,很简单,我估计是你大脑或者心脏有不好的地方,喝醉了酒,加上一发晴,情绪激动,一时堵塞了血管,造成大脑或者心脏缺血,出现了暂时性的休克……记住,以后可不能喝那么多酒了,也不能乱发晴了……” 梅玲似乎信以为真,摸了摸胸口,又摸摸脑袋,说:“我大脑和心脏……都很好啊,前些日子刚查完体,什么毛病都没有……怎么会突然休克呢……” 我说:“我不是医生,我刚才只是猜测,这个你不用问我,当然,也可能和你连续身体过度操劳有关,经常熬夜,身体自然会有毛病……” 这话说到梅玲心坎了,梅玲点点头,想了想:“嗯……这倒有可能……我之前连续熬夜2个通宵了,打麻将……” 我说:“不值得啊,伤了自己的身体,还又让老板训斥一顿……” 梅玲撇了撇嘴:“伤身体倒无所谓,可惜了昨晚,眼看就要和你成了好事……妈的,可惜了……好不容易借着酒劲抓住个好机会,错过了……等我清醒了,知道你是不会就范的了……” 我说:“自然是这样……你昨晚欺人太甚,要不是看你喝多了,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梅玲得意地一笑:“我就是要借着酒醉来吓唬你的,其实,傻瓜,我怎么会真的叫嚷起来你刷流氓呢……我不过是想让你乖一点……哎——痛失良机,失不再来啊……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再把你弄到手,我要让你乖乖地主动来找我……” 我说:“你做梦去吧……看来,老板训斥你还太轻,你还没觉味……” 梅玲不屑地说:“切——他——?他训斥我,那不过是走过场,刚才是做给你看的,哼……市里这就快要调整县级班子了,他需要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到这里,梅玲似乎发现自己说多了,猛地住了嘴。 我装作没听见后面这话,说:“你要是真把老板惹火了,他一定会真训你的,我看,刚才老板是真生气了……” 梅玲吱唔了一下:“嗯……啊……哦……好了,没事了,我走了……” 说着,梅玲走了。 梅玲走后,我坐在办公桌前回味着梅玲刚才无意中说的那话 ,又想起了陈静之前说的要调整县级班子的事情,不由沉思起来,但凡新市委书记上任,自然是要调整县级班子的,市长成了市委书记,调整班子在意料之中,各县委书记县长各部委办局的一把手,自然是要重新来一次权力分配的。 这年头,领导发财的秘诀,一是搞基础建设项目,二就是调整人事。只是,我不知道各个官位的价格如何,江海是经济不发达地区,官价自然是不能和南方发达地区相比的,应该是比较便宜一点的,这也是符合市情。 新市委书记上任后,我每天从报纸上了解到他的行踪,主要是到各县区去视察工作,这是新领导上任后的惯例。 突然,我脑子里一闪,市委书记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大驾光临南江县,去宋明正的领地去看看。 为什么?是还没来得及去,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我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市委书记当市长的时候从背后对宋明正那冷冷的一瞥,想起那扳倒一大串官员的磁带,想起那进了监狱的吓了前市长一大跳的前卫生局书记,想起了借助磁带而走马上任县委书记职位的宋明正,想起了那次偷听到的梅玲和马书记的对话,想起了王勇…… 我的心里不由隐隐感到几分不测,我不知道随后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我知道,江海县级机构权力的重新大分配就要开始了,这是一次新市级班子上任后的重新全面洗牌。江海官场的一场新的权欲斗争即将拉开帷幕,或许已经开始了,只是我没有觉察。我感觉,这场斗争,或许比之前更加血风腥雨,更加残酷残忍。 在这次权力大分配当中,不知几家欢乐几家戳,不知我周围的哪些人要有新的变动。 当然,我最关心的还是柳月。 当然,马书记和宋明正也在我的关注视线之中,包括梅玲。 我想关注新市委书记动向的,不仅仅是我,还会有很多人,新官上任,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下面很多人的高度关注,往往新领导的动向,代表着他的某种不会溢于言表的好恶。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往往会从这里揣摩出新领导对某些人的心思。 当然,从官场的大面子上说,新市委书记没有到南江去视察,可以找出一大堆合理合法合情的理由,领导忙嘛,日理万机,各行各业、各县各区,都要关注都要理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都去跑一遍。 领导关注的是全市的方方面面,怎么能把精力专门放到你这一个县里呢?基于此,即使市委书记不到南江,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来,宋明正更提不出意见来,而且,现在,宋明正也未必就敢提意见,老市委书记走了,虽然是提拔了,但是,当了个省人大副主任,等于是半个退居二线,这年头,谁都知道,到了人大政协,就等于闲置了,虽然名义上依旧牛逼,但是,没有人会真正把他当回事了。 新市委书记各县区都跑了一遍,唯独漏了南江县,这绝不是工作的疏忽,也绝对不是偶然的,我想,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会看出什么倪端,那就是你宋明正在新市委书记眼里不吃香,新市委书记不鸟你。 这对宋明正,绝对不是一个好事情,市委书记在市里,是一手遮天,所有干部的命运和仕途,都在他手里攥着,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干部的政治命运。 官场向来是喜欢跟风,特别是喜欢跟领导的风,在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之间,该跟谁,不言而喻。 我想,宋明正不傻,他心里一定非常明白 ,这些日子,他肯定过的不舒坦,不仅仅是不舒坦,恐怕是寝食难安。 但是,此时此刻此景此情,没有人能帮得了他,谁也不知道他在即将来临的县级班子调整中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能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至于他将怎么样挽救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天下午,陈静到我办公室里来聊天,说今天上午刚去参加采访了了全市县区委书记会议。 我说:“见到宋明正了吗?” 陈静说:“见到了,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我说:“哦……市委书记对他咋样?” 陈静说:“很好啊,市委书记对每一个县区委书记都很好啊,就是提拔了副市长之后空缺了县委书记暂时主持工作的两位县长,市委书记对他们也很热情……” 我说:“宋明正表现咋样?” 陈静想了想,说:“嗯……宋明正对市委书记表现地很殷勤,态度很谦卑恭顺,不过,大家似乎对新书记都是这样的态度,就快要调整班子了嘛,谁不想给市委书记多留点好印象。” 我说:“那……对宋明正的工作,市委书记是怎么评价的?” 陈静说:“没评价宋明正啊,评价的是南江县委县政府啊,评价还不错,中肯的评价,没有特别表扬,也没有批评,不过,市委书记对其他县区的工作,可都是提出了专门表扬……宋明正似乎显得很颓丧……他在发言的时候,态度很诚恳,恳求市领导有时间一定亲自到南江去莅临视察指导工作,恳请啊……这态度,啧啧……” 我说:“哦……市委书记怎么表态的?” 陈静说:“市委书记表情一直带着微笑,还点了点头,说要根据全市工作安排来考虑,说有一天一定会去南江的……” 我听了,心里一沉,有一天,是哪一天?宋明正离开南江的哪一天?市委书记这话说得可是够阴的。 陈静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呀,我刚才排了下队,市委书记上任后,各县区都去了,就南江没去,难怪宋明正要恳请市委书记到南江视察工作呢?晕倒——怎么回事呢?难道市委书记对南江的工作不满意,有看法?还是市委书记对宋明正有看法呢?” 我说:“你乱猜疑什么?不要胡说八道!不可以在背后议论领导!” 陈静没理我,继续沉思着说:“对了,不光市委书记没去南江,新市长也没去过,不光他俩没去过,好像最新一届市委常委都没有去过南江……哎——这是 咋回事……” 陈静这么一说,提醒了我,我想了想,是这么回事,看来,大领导都是很看重程序,很讲政治动向的,都在暗中注视着市委书记的一举一动,市委书记不去南江,那么,他们就不会去,没有人傻到看不透事情的程度。 我越发觉得宋明正的处境不妙了。 不管我对宋明正看法如何,特别是在磁带事件上,但是,我还是不希望看到宋明正倒台,毕竟,他是妮妮的爸爸,毕竟,他对我还是不错的。 等候迎接 正在这时,刘飞推门进来了,说:“江总,马书记通知,杨部长要到报社来视察工作,所有党委成员到楼下等候迎接……” 我答应着,刘飞看了陈静一眼,笑了笑,走了。 陈静也起身告辞。 我忙到办公楼下,马书记和报社其他领导都在楼下等候,欢迎新宣传部长来报社视察工作。 这也是杨哥商人宣传部长后第一次来报社视察工作。 报社的办公楼前挂起来一条红色的大标语:欢迎上级领导老报社莅临指导检查工作。 这条横幅,是一条老横幅,多次在领导视察的时候挂出来,适应范围很广,那一级的都适用,来了领导就挂出来。 很快,杨哥来了,柳月跟随一起来的。 马书记站在最前面,大家依次排在后面,梅玲其次,我站在最后一个。 杨哥下了车,和大家依次热情握手问好,大家都恭敬地和杨哥伸出双手握手。 杨哥和我握手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仍然是微笑着,只是握住我的手的时候,稍微用了一下力。 柳月站在旁边,没有跟随杨哥和大家握手,只是冲大家点头微笑了下。 然后,马书记对杨哥说:“杨部长,是先看还是先座谈?” 杨哥说:“还是先看吧……” 马书记说:“怎么看?先看外面还是先看里面?” 杨哥笑起来:“啸天,客从主便,那就听你安排了……” 马书记也笑了,说:“要不,先看报业大厦吧,还有职工宿舍楼,这两个基建项目都快竣工了……” 杨哥说:“行——” 然后,大家一起上车,直奔报业大厦建设工地。 梅玲这时活跃起来,跟在马书记身后,开始绘声绘色向杨哥介绍报业大厦的建设情况,展望大厦建成后的胜景。 杨哥微笑着,边听边点头。 然后,又去看了职工宿舍楼建设项目,依然是梅玲为主做介绍。 其实,报社的这两个基建项目,虽然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却再次陷入了停顿状态,原因只有一个:缺资金,没钱了。 这也难怪,报社一年只有几百万的光广告收入,是无力承担如此巨大的基建项目的,只能靠从外面弄资金,外面的资金,主要是从银行里套。看来,银行的资金也不到位了,所以建设项目又陷入了困窘。 不仅是这两个基建项目陷入了困顿,整个报社的经济状况,也开始显得十分窘困,入不敷出,报社职工已经有3个月没发工资了,现在是8月份,工资只发到了5月份。工资发不下来,自然会人心浮动,大家背后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敢当面公开说什么,有意见,只能在背后说。 而马书记也公开开大会说过,报社目前的发展面临着资金困难,但是,这困难是暂时的,希望大家要以大局为重,理解报社目前的处境,这是发展中的困难,大家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目前的困难,困难会很快过去的,目前大家需要的是拿出主人翁的姿态,和报社党委同舟共济,一起渡过难关。越是在有困难的时候,越是考验大家的大局意识和主人翁意识的时候,希望大家能经得住考验。 马书记这么说了,大家谁也不好再说什么,看来,大家都只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其实,勒紧裤腰带的是广大职工,领导是不需要的,虽然报社资金很苦难,但是,领导的小车照跑,高档的酒宴照样招待,公款的花销照旧报销。有职工私下说:“再难不能难党委,再穷不能穷领导……”甚至还有一种更大胆的言论在私下流传:“发不出工资,找梅社长啊,梅社长只要拿出家财资产的一半,就能保证我们全年的工资……” 外表平静的报社其实暗流浮动,危机四伏,不安定因素时隐时现。 当然,这一切,谁都不敢在马书记面前说,大家在马书记面前,必须要唱颂歌,报喜不报忧。 马书记似乎也对这些言论有所耳闻,在报社党委会和各部室主任会上放过狠话:党委成员和部室主任,任何人不得推波助澜传播不利于报社发展的言论,不得说不利于团结的话,不得讲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谁在这个时候犯了规定,必将遭到革命纪律的制裁! 马书记在借助强权来压制群众的呼声,希望依靠他的威望和权力来保持报社的稳定。这个时候,稳定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 视察完基建项目,大家回到报社,杨哥又到印刷厂去看了看,然后依次到各部室去看望大家。 看完后,杨哥在马书记为首的党委成员簇拥下,到了二楼会议室,开始听报社的全面工作汇报,汇报人是马书记。 马书记例行汇报了报社这几年的发展情况,首先汇报的是编务方面的,主要是如何围绕党委和政府的中心工作,开展好新闻宣传报道的,然后,汇报了报社经营方面的情况,除了报社三大主业广告印刷发行之外,着重汇报了适应市场经济需要,发展多元化经营,成立报业实业公司,开拓报业经济发展新思路的实践。 杨哥认真地听着,面带微笑,偶尔做着笔记,时不时点点头。 最后,马书记汇报了报社目前因为基建投资而面临的资金困难,说目前报社的资金全部投入到了基建项目,报社内部的资金运转出现了暂时的困难,同时,基建这一块,因为国家目前收缩银根,银行贷款暂时冻结,基建项目暂时陷入了停顿。 最后,马书记表态,有市委的正确领导,有宣传部领导的大力支持,报社党委一定会客服目前的困难,带领大家走出困境,报社的发展一定会很快走上快车道。 马书记很明智,知道有些问题是回避不了的,无法遮掩的,不汇报反而会带来负面影响,干脆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 马书记汇报完之后,杨哥开始发言,照例说了一大通场面上的官话,无非是对报社这几年在新闻宣传、报业经营方面的成绩给予了肯定,对报社目前的发展思路给予了赞同,然后,杨哥又轻描淡写地谈到了马书记刚才提到的困难。 “发展中的困难要用发展的眼光来解决,困难哪里都是有的,不然,还要我们领导干什么?我们当领导的,就是来解决困难的……报社基建当中遇到的问题,我相信,有报社党委的努力,有马部长的领导,会解决的……” 杨哥讲得很淡,很肤浅,似乎不愿意多涉及这个问题。 然后,杨哥重点说了两个问题:“报社目前面临的任务,一个是如何更好的抓好新闻宣传,如何更好的围绕新一届市委市府做好新闻报道工作,做好党和政府的助手,发挥好党的喉舌作用,把全市两个文明建设宣传好,报道好,为全市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另外一个,就是要做好报社自身的稳定和发展,目前,从全市来说,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任务,对于报社来说,也是这样,稳定高于一切,没有稳定的发展环境,就不可能有报业经济的快速发展……目前,首先要做的是争取保证把职工的工资发下去,要先保吃饭问题……大家都是靠工资吃饭的,一个月不发工资,生活着落就会有问题……” 杨哥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似乎带有一点敲打的意思,似乎他对报社的某些内情也有些了解。 马书记面不改色,认真地边听边记录。 其他所有的党委成员,包括我在内,也都虔诚而认真地挥动手里的笔,认真记录着。 柳月这会一直没有做声,坐在杨哥旁边凝神听着,既没有做记录,也没有插言讲话,似乎她在这次视察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陪衬。 在整个视察过程中,柳月似乎一直没有正眼看我,一直跟在杨哥身旁,不离左右,听报社的情况汇报,听得十分专注。 视察完工作,杨哥一行站起来准备离去,这时刘飞在马书记耳旁耳语了几句,马书记对杨哥说:“杨部长,到下午下班时间了,用个便餐吧,酒店已经订好了……” 杨哥摆摆手:“算了,啸天,我还是给你省省钱吧,现在报社正在发展的困难阶段,我在这里在大吃大喝,影响不好,算了,还是等你这里缓过气来,我再这里吃饭吧……” 马书记脸上显出一丝尴尬,这时,梅玲说:“杨部长,这困难归困难,再困难,饭还是要吃的嘛……领导是第一次来报社视察工作,不吃一顿饭就走了,我们马书记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大家心里也都过意不去啊……” 马书记也忙说:“是啊,是啊,杨部长,你看,这酒店都订好了……” 杨哥果断地摆摆手:“好了,我说不在这里吃饭就不在这里吃饭,这事就不用再客气了……” 说着,杨哥带着柳月一行走了。 马书记带着大家送走杨哥一行,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对梅玲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梅玲跟着马书记去了办公室,不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事情。 刘飞忙着摸出大哥大给酒店打电话退订餐。 杨哥的这次视察,不知道会给马书记带来怎么样的心理变化,也不知道杨哥会对报社的现状会有怎么样的心态和印象。 晚上,我正在办公室值夜班,接到了宋明正的电话。 宋明正很久没和我联系了,我提拔副县级,他都没有给我电话祝贺,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735时间恐怕不宽裕 “宋大哥,你好!” “江老弟,呵呵……早就知道你提拔副总编了,这当哥哥的一直没来得及给你祝贺,做哥哥的有愧哦……”宋明正上来连祝贺带检讨先说了几句,待我客气了几句之后,接着说:“老弟,很久不见了,哥哥很想你,你现在做报社领导了,管地更多了,相比也更忙了……哥哥想邀请你明天来南江一趟,不知道你是否能有时间?” 我说:“哦……我这个月值班,时间恐怕不宽裕……要不,等下个月,9月份,那时候我就值班结束了,时间很宽松了……” “那不行,太晚了……”宋明正脱口而出,接着顿了顿,似乎发觉自己太急了,缓了缓,说:“要不,你早上早过来,吃完中午饭回去,我正好在南江设宴给你祝贺下,还有,哥俩聊聊天……” 我明白 宋明正的心思,说:“就这些吗?还需要不需要我带记者过去呢?” 宋明正笑起来:“呵呵……老弟,你太了解哥哥了,太需要了啊,我现在急切需要你给我弄个重头稿件,能在江海日报发头条的,还能推到省里去,在省报发重头稿的……这个事情,很重要……” 我说“为什么这么急呢?” 宋明正说:“唉——兄弟,咱俩就是亲兄弟,我就是你亲哥,你就是我亲弟弟,我的心里话也就不瞒你了……” 我心里一咯噔,想起我忽悠刘飞时候的话,谁当我亲哥谁倒霉,宋明正自己主动提出这个来,莫非是个不好的兆头。 宋明正继续说:“实不相瞒……新书记上任后,还一直没有到我南江来视察过工作,其他县区都走遍了……哥哥这心里不大踏实啊……” 我说:“为什么呢?说不定书记忙呢,日程安排不过来,说不定很快就会去的……” 电话里传来宋明正的苦笑声:“呵呵……兄弟,这官场上的事情啊,你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复杂着呢,书记再忙,我还是希望他能来我这里走一走看一看坐一坐啊……” 我说:“宋大哥,这急着发稿,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呢?” 宋明正说:“我自然是有用意的,一来呢,在市里和省里展现南江县委的工作动态和思路,南江县委的思路,当然就是我的思路……二来呢,如果这稿子要是像你上次写的那稿子那样被省里领导注意了,批示了,万一再提出要过来看看,说不定还能弄个现场会或者弄个典型经验之类的,这岂不是对我有大大的好处?我这县委书记的位子不就更加稳了……所以,我想让你来,给我弄个重头稿,大大的重头稿,具有代表性典型性的……你现在是领导了,一般不会亲自写稿了吧,那就带个记者来也行,你亲自给定稿,定题目,让他写,你帮助往上推……哥哥目前是急需要你这个帮助呢……” 这才是宋明正邀请我到南江的真正用意,看来,宋明正也不是傻瓜,也不想坐以待毙,也想主动行动起来,为自己争取更大的主动。看来,宋明正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好的苗头,觉得自己这县委书记的位置岌岌可危了,想尽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宝座。 但是,仅仅依靠宣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能吗? 我不知道宋明正是不是仅仅就这一个策略还是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办法。 宋明正既然提出来了,而这又是我举手之劳的事情,我自然也不好推辞,我甚至想帮他这个忙。 我寻思了一下,说:“行,这样吧,我明天早上去南江,和你座谈,不带记者了,我来给弄稿子吧!” 宋明正一听,声音变得激动而又兴奋:“太好了,你亲自动手,太棒了……绝对会马到成功的,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材料,主要是围绕当前的‘三农’问题,县里的新举措和新思路,以及取得的显著成效……” “三农”问题,是当前从上到下都在抓的工作重点,宋明正倒是很有眼光,知道来拿这个做文章。 我表示赞同:“这个内容好,可以做好文章,那么,我尽力而为,争取弄一篇过硬的稿子……”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南江,和宋明正会晤。 宋明正准备的材料确实很过硬,思路和措施都很有创新性,正符合当前的潮流。 我从一个新闻记者的角度出发,对这个题材立时兴奋起来,这是绝对可以写一篇好文章的。我有充分的把握把这稿子推到省报发表,绝对可以发重头稿。至于本报,我这个月值班,头条自然没问题。 我研究了材料,然后又和宋明正座谈了2个小时,又去下面看了几个点,接近中午才结束采访。 吃过午饭,我告辞要回去,宋明正送我上车,对我说:“兄弟,就拜托你了!” 我笑笑说:“我会尽力的,别客气,你今天还回江海吗?” 宋明正摇摇头,说:“不,我送你走后,接着就去西京!” 我一怔:“你下午就去西京?” 宋明正看看左右,低头到我耳边,低声说:“是的,我要去西京,办点事情!” 看宋明正的神色,我没有多问,我似乎猜到了宋明正要去西京干嘛,果然,宋明正没有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他不会坐以待毙,他会多面出击的。 只是,我不知道宋明正到西京去找谁,难道是找前市委书记,让他给现任市委书记打个招呼,卖卖老脸,让现任市委书记照顾照顾宋明正?还是宋明正在省里还有另外攀的高枝,能帮助他度过目前的难关? 我不再问宋明正,暗暗祝愿他能成功,然后辞别宋明正回来江海。 回来后,我马不停蹄,当天晚上值班的时候就把稿子写了出来,弄了一个颇具煽动性的题目《“三农”问题如何破解?且看南江县的新思路——从农民的根本利益出发》。写完后,我又修改了两遍,觉得比较满意,这稿子绝对能打响,太符合当前中央省里和市里的工作重心了。 如果这一炮能在省里打响,能得到省里领导的关注,这对于稳定宋明正的位置,自然是有帮助的。虽然不敢说有巨大的决定性的帮助,但是,起码也会有相当的作用。在宋明正这样的时候,我能帮助他,还是要尽力的,毕竟,我和他也曾经是一条战壕的战友,毕竟,他对我一直不错,毕竟,秦娟的工作安排亏了他…… 本报的稿件简单,我自己安排就是,头版头条,但是,省里的,那就由不得我了,要看省报的选稿眼光了,而且,这是外宣稿,我还得先送柳月审核才可以发出去。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带着稿子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去找我亲爱的柳部长姐姐。 柳月正在办公室里,正在办公桌前沉思着什么,见我进来,抬头笑着:“哟——江总,您亲自来了!来看柳部长了!” 我呵呵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稿子:“给领导送稿子的,外宣稿!” 柳月说:“咦——现在不都是陈静来送了吗,自从俺家宝宝当了领导,就再也不来送稿子了,也不来俺办公室下指示了,怎么,今天领导亲自出马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一屁股坐下,把稿子递给柳月,说:“这是我亲自写的,所以就亲自来送了……” “嗯……”柳月接过稿子点点头:“不错,不错,好作风,领导亲自写稿子,保持了记者的好习惯,难得啊……” 边说,柳月边看稿子,刚看了题目,柳月抬头看着我:“这是南江的稿子啊……呵呵……你去南江了?” 我说:“是的!昨天去的,应宋明正的盛情迫切邀请,去写了这个稿子,本报发头版头条,争取往省报推一下,发个重头稿……” 柳月点点头:“嗯……看来宋明正也是个明白人,很聪明,知道这时候该干什么……” 看来,柳月对目前宋明正的现状还是很了解的。 我于是把宋明正和我谈话的内容,包括对宋明正去西京的猜想,都说了出来。 柳月认真地听我说完,点点头:“嗯……他毕竟还是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的,他还是很有心数的……在这样的时候,他唯有自救才是正确的策略,别人谁也救不了他……就看他的造化了……我们能帮助他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尽我们的努力吧……这篇稿子,是堂堂正正、冠冕堂皇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在省报发出来,市委只能赞赏,而不能批评,毕竟,这是给江海市委增光添彩啊……行,这稿子我看完了,不错,措施很有力,内容很丰满,思路很明晰,绝对是一篇好新闻稿,我这就安排人给你发出去,传真到省报,传完了,我再给省报值班的副总编辑打个招呼,争取安排个好版面好位置,争取最快发出来……” 看来,柳月也是想帮助宋明正的,毕竟,她和宋明正也曾经夫妻一场、恩爱 一场。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从柳月那里出来,我直接去了报社,突然想去新闻部看看,那是我的老窝。 我去了新闻部,大办公室没人,都出去采访了,我于是去了陈静的新闻部主任办公室。 陈静见我进来,很高兴:“老大啊,难得你今天记挂我,来看我,我是相当的感动啊……” 我笑笑,说:“随便走走,怀旧,过来看看……看看大家过的幸福否?” 陈静说:“幸福个屁,3个月不发工资了,都吃不上饭了……” 我一瞪眼:“嘘——不要乱说,你是不是主任,讲话要有分寸……” 陈静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我坐下来,看着陈静:“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陈静站起来关上办公室的门,悄声对我说:“哎——我给你说,我正有个小道消息要告诉你……” 听说呼声还很高 我说:“什么小道消息,说吧……” 陈静说:“市里这不是很快就要对县级班子进行调整吗,据我听说,马书记正在运作,想下去当县委书记,听说呼声还很高呢……” 我一愣,说:“你从哪里听说的?” 陈静说:“消息来源渠道保密……不给你说……” 我说:“听到风就是雨,现在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多了,未必都可信……” 陈静说:“老大,官场上的事,很多也不都是没有根据的,有些小道消息,往往事后都证明是正确的,这也是事实吧?别轻视了小道消息,可也未必都是无中生有的……而且,我还听说,梅玲再一次酒后,也说出了类似的话,说马书记快要下去当县委书记了……” 我有些发怔:“哦……” 陈静说:“现在新书记上任,谁和书记走的近,谁就能弄个好位置,别看表面上大家都没事儿似的,这暗地里,都没闲着……都在忙乎着……现在县委书记空出了两个位置,大家都盯着呢,那两个主持工作的县长更盯得紧紧的,还有就是那些部委办局的一把手,都想下去镀镀金,弄个提拔副地级的跳板……还有,就是在位的那几位县区委书记,也说不定新市委书记看谁不顺眼,给他动动位置呢……” 我点了点头:“嗯……也许吧,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管他呢……” 陈静说:“怎么没关系呢?马老板要是真的走了,报社一定会来一个新老板,这能和我们没关系吗?还有,马老板要是一走,这梅玲的日子也能像现在这么好过?报社现在这个乱摊子,可都是马老板和梅玲一手造成的,马老板一甩手走了,梅玲岂能利索了?” 陈静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又似乎想的太简单了。 第二天,南江县的稿子在江海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了,我一手安排的。 我是下午上午上班时在办公室看到报纸的,着意欣赏了一番。更让我意外和惊奇的是,在当天的省委机关报《东江日报》上,也发了出来,而且,竟然是头版头条,还配发了评论员文章——《为南江的做法叫好》。 这两篇稿子,都是署名江峰。 这力度,够大的了,对得住宋明正了。我知道,省报的及时快速重要位置发表,和柳月的操作是分不开的。别看柳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她要是想做的事情,那是一定做成的。我越来越了解柳月办事的风格了。 该做的,我和柳月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宋明正自己的努力和运气了。我不知道宋明正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到底能不能改变新市委书记对他的态度。 我正欣赏省报的文章,这时内线电话响了,马书记打来了,让我过去。 我忙去了马书记办公室,不知道他找我干嘛。 进了马书记办公室,马书记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抽烟,见我进来,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到南江去了?” 我摸不透老马的意思,说:“前天,去采访了,写了一篇稿子!” 马书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写了一篇稿子……我问你,作为一名党委成员,懂不懂最起码的组织纪律?” 我一愣:“组织纪律?什么组织纪律?” 马书记有些恼火地说:“这个你都不懂,你当的什么党委成员?作为党委成员,离开报社办理公务,离开江海市区,都必须要提前将动向和内容告知我或者办公室的,要请假的,你知道不知道?报社党委的规定你没有看?” 马书记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不过,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文件,那是早就有的文件,我刚当官,没人告诉我这个事情。 我没有辩解,忙检讨:“对不起,马书记,我错了,我以后改正……” 马书记又哼了一声:“哼……以后改正……” 正在这时,马书记办公室的门呼啦一下子被推开了,梅玲手里拿着一份报纸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人还没进来,目不斜视看着马书记,就开始说话了,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怎么搞的,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个稿子……” “咳咳——”马书记猛地咳嗽了一声,梅玲这时扭头看见了我,忙住了嘴巴。 我眼尖,看到梅玲手里拿的正是今天的报纸。 马书记对我说:“好了,初次,不说你了,以后注意就行了……你回去吧……” 我出了马书记办公室,刚出去,门就被梅玲从后面关上了。 回到办公室,我暗地琢磨,马书记为这事训我,明摆着不是为了我擅自不请假下去,而是因为这篇稿子。梅玲刚才那神情,很明显是有些恼火,因为这稿子发的太不合时宜。 那么,马书记是不是觉察到市委书记对宋明正的态度了,知道市委书记不喜欢宋明正,或者,他早就知道市委书记在当市长的时候就因为宋明正扳倒一系列官员自己成为县委书记而对宋明正有看法,因为市长差点被牵连进去,受了巨大的惊吓。现在市长成了市委书记,成了江海的老大,宋明正的日子必定会不好过。他是否在盘算着借助市委书记对宋明正的仇恨来接替宋明正的位置下去当县委书记呢?毕竟,从目前得到的各种消息和迹象来看,那两个支持县里工作的县长,很可能会扶正做县委书记,马书记争取的机会不大,而目前宋明正的位置似乎是最不稳定的,是最容易搞掉的一个,是机会最大的一个。这种时候,出现了为宋明正摇旗呐喊助威的稿子,不仅是市报,还有省报,还都是头版头条,省报还加了评论员文章,还是我一手炮制的,这怎么能不让马书记恼火呢? 这么想来,我觉得有些理解和马书记了,也理解了梅玲刚才的举动。 可是,我又想,如果马书记紧紧盯死了目前来说最容易得到的宋明正的位子,知道了市委书记对宋明正有怨恨,那么,马书记会放过宋明正吗?他会不会还会有别的动作呢?如果宋明正这次能依靠各种努力暂时度过难关,坐稳位子,马书记知道市委书记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官报私仇,会不会为了取悦于市委书记让市委书记出一口恶气而帮助市委书记解决掉宋明正,然后自己顺理成章做到宋明正的位子上呢?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马书记要了解市委书记和宋明正是如何结怨的,而且,马书记手里还要有充分的能放倒宋明正的证据。 我越想越迷糊,越想越觉得惊悚。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把问题考虑复杂化了,或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或许我多虑了,毕竟宋明正也是有关系的,也不是吃素的。 这样想着,我心里又安稳起来。 党报的威力确实大,很快,我得到消息,省里对南江的做法给予了肯定,省政府的政务杂志转载了南江县的做法。同时,市里对省里的做法很快做出了反应,决定在南江县召开全市“三农”问题现场工作交流会。 市里的这个举动,对于处于夹缝困苦风雨飘摇之中的宋明正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无疑是一剂巨大的兴奋剂。 我觉得宋明正似乎应该是度过难关了,马书记的如意算盘似乎就要落空了。 县级班子调整在即,江海官场的暗斗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当然,从表面看,是一派风和细雨,一派团结大好的局面,大家都在齐心协力抓经济,一心一意为民服务。 全市“三农”问题工作现场交流会即将在南江县召开,市委书记市长都将亲自出席,参加会议的是各县区委书记县区长和市里相关部委办局的头头。这是市级新班子上任后召开的最大规模最高级别的一次全市大会,无疑,这非常给宋明正面子,也是南江的光荣。宋明正亲自抓会议的筹备,各项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然,宋明正没有忘记给我打电话表示由衷的感激,我告诉他稿子能在省级报纸发表,是得益于柳月的帮助,宋明正听了,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我不知道宋明正的这一生叹息包含了怎么样的复杂情感,感激?失落?遗憾?惆怅? 在他处于飘摇的时刻,他的老婆王巧玲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他的,而自己的前妻这个时候能伸出援助之手,不会不让他唏嘘。 或许他在懊悔自己和柳月的分手,不然,依照柳月的能力和素质,绝对会是自己在官场上的一个强力助手,一定会将自己推到更高的位置。特别是在他感到孤立无助孤家寡人的时候。 对于这次即将开始的县级班子调整,柳月一直显得很低调,这天,在柳月办公室里,她和我在一起交谈的时候,我问起她有没有打算,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笑了笑。我再追问,她说了一句话:“一切都是天注定……”然后就不肯再说关于这事的话。 我虽然对柳月的话不满意,但是也无可奈何,她要是不想说,我再怎么问也是白搭,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 谈起宋明正的时候,我表现出了乐观的情绪,柳月眼里却流露出深深的隐忧,又说了一句话:“官场世事难料,世间人心难测,希望他能有好运吧……” 然后,我和柳月又谈起来报社目前的困境,谈到又陷入困顿的基建项目,柳月沉默了半天,对我说:“目前,是最敏感的时候,你最好要保持沉默,不管是你看得惯的还是看不惯的,学会视而不见,当然,只是在表面视而不见,学会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这个时候,不要去触犯触动任何人,不要去愤世嫉俗参与公开的或者私下的讨论……这个世道,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不是你我能拯救改变的……作为一个自然的个体,我们在很多时候需要随波逐流……其实,也只能随波逐流……” 柳月的话,听起来似乎对革命的前途有些心灰意冷或者悲观,我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737 一板一眼 正说着话,杨哥进来了,见我在这里,笑了笑:“江总,来了——” 我忙站起来:“杨部长——” 我这么一称呼,杨哥和柳月都笑了,柳月站起来去关了门,对我说:“公开场合要一板一眼,现在是在我办公室,就不要这么拘束客气了……” 我笑了,坐下,说:“杨哥,最近挺忙吧?” 杨哥也坐在我对过,笑着说:“还行吧,一直在熟悉情况,以前一直做组织工作,隔行如隔山 ,总觉得宣传工作很简单,没想到还很复杂,道道很多,我这个新兵,可是需要向你和柳月学习,你们可要多帮助我啊……” 我说:“杨哥,你客气了……宣传领导工作,你很快就能适应的……” 柳月这时候冒出一句:“我党的官,什么隔行隔山啊,我党培养的干部,都是万能的,党委派你干什么什么就行,没有不行不懂的,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也行,还不都是那么回事……” 柳月这么一说,杨哥宽容地笑了:“呵呵……小柳,也学会发牢骚了……” 柳月笑起来:“哪儿敢啊,在你大部长面前,不敢,不敢……” 杨哥继续笑着,说:“好了,严肃点,不许拿市委领导开涮!” 杨哥这么一说,我和柳月都笑起来。 笑毕,杨哥说:“下面的各个县区委宣传部,我们都跑了一遍了吧?” 柳月点点头:“嗯……除了南江之外,都去了……” 杨哥说:“之前不去,有不去的道理,现在呢,我看可以去跑一趟了,去和南江县委宣传部接接头,顺便也看望下宋书记……” 我当然明白杨哥这话里的意思,之前市委书记不去,他这个常委是不能不敢去的,他明白这其中的微妙关系。现在即将在南江召开市级大会,他自然知道是可以出动的了。在官场做事,察言观色谨慎小心是第一位的。 柳月点点头,说:“那你自己去,我就不去了吧……” 杨哥说:“那怎么行,怎么能临阵逃脱呢,你得和我一起去……” 柳月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官大一级压死人,听领导的……” 我坐在旁边,心里突然有些酸溜溜的。 杨哥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我:“小江,你时间方便不?要不,你也跟随我同去南江!” 我心里倒是很想,但是,一想起马书记那天批评我的话,不由心里有些沮丧,说:“我很愿意跟你去南江,可是,我得先给马书记请假,他批准了,我才能去!” 杨哥笑了,说:“我看,你不用请假了……” 接着,杨哥对柳月说:“你通知啸天,就说我要下去转转,让报社出一名副总编陪同,就说我点名要江峰……” 柳月点点头:“好的,马上落实领导指示!” 到底是杨哥有办法,一下子解决了我的难题。 我又想起一个问题,问杨哥:“那……什么时候下去呢?” 杨哥说:“我刚才问市委办公室了,全市的那个现场会这周六在南江召开,我们就下周一去吧……正好赶在大会后……” 我一听,有些为难,说:“杨哥,这个月我值夜班,周一是没有时间的,下午要开编前会,晚上还得看版……” 杨哥“哦”了一声,看看柳月,柳月点点头:“是的,他这个月值班,平时是没有时间的,只有白天半天的时间……” 杨哥皱皱眉头:“哦……那看来你不能去了,我的视察不可能等到下个月你值班结束啊……” 我失望地点点头:“嗯……” 柳月看了看我,然后对杨哥说:“杨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把去南江的时间改在周五行吗……” 杨哥看着柳月:“为什么?”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抢过柳月的话,说:“周六是出副刊,周末版,没有正报,我周五是不用值班的,一直到周六下午,都是有空的……” 一天半的时间,足够陪杨哥转悠了。 柳月点点头,对杨哥说:“是这样……要不,就定在下周五?” 杨哥点点头:“哦……下周五……” 突然,杨哥皱了皱眉头:“下周四我要去省里开会,周五是赶不回来的……” 杨哥这么一说,我的心又冷了,杨哥的视察行动,当然是不能因为我个人的事情随意改动的了,不可能再推迟到大下个周五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我不能太不知好歹。再说,本来杨哥去视察,我就是可有可无的,杨哥带我去,大概是想给我一个安慰,或者是想和我多亲近亲近。无论如何,杨哥是没有必要一定要迁就我的。 柳月一听,不做声了。 杨哥看了看柳月和我,咬咬嘴唇,说:“嗯……要不,这样吧,干脆,咱们这个周五去……” 我和柳月看着杨哥,柳月说:“这个周五?” 杨哥点点头:“是的,本周五……” 柳月说:“可是……” 杨哥笑了,说:“你是说那大会吧,没关系,反正大会已经确定在南江召开了,市里的大员都会陆续前后去的,我们提前一天去,没什么事情,再说了,也正好给宋明正预祝一下,预祝大会圆满成功……” 杨哥这么一说,我也轻松了,看看柳月,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嗯……也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安排办公室通知南江……” 杨哥笑呵呵地说:“时间宽裕的话,小江,我还想去你老家去拜访拜访呢,看看咱们江记者成长生活的地方……” 我和柳月都笑了。柳月说:“同去,同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跟随杨哥和柳月,周五去南江,赶在全市现场会的前一天到。 我还没有回到报社,柳月给马书记的通知已经早就到了,我在回报社的路上接到了马书记的电话。 “小江,杨部长这周五要下去视察工作,点名让你跟随陪同,估计是想出题目弄什么稿子,正好周五你不用值夜班,就跟他去吧……”马书记在电话里说。 “哦……好的!”我答应着。 “柳部长通知我的,具体出发时间集合地点行程安排,你和柳部长联系!”马书记说完挂了电话。 我然后一会儿到了报社,正在楼梯上遇到了马书记,马书记问我:“刚才我告诉你杨部长要下去视察的事情,你和柳部长联系了吗?” 我想了想,说:“联系了……周五下午1点在市委门口集合,时间安排是2天,周六结束……” 马书记点了点头,随意又问了一句:“去哪里?” “南江!”我知道早晚他都是要知道的,干脆早说。 “哦……南江……”马书记眼里突然闪过一道警觉的目光,接着就恢复了正常,说:“嗯……好,好,去吧……” 说着,马书记和我错身而过,直接下楼走了。刘飞跟在马书记身后,冲我笑着点了点头,一起下去。 我站在那里,回身看着马书记的背影,琢磨着他眼里突然闪出的一道警觉目光,直到马书记的车子开动,才转身上楼,去了办公室。 今天是周一,到周五还早,慢慢等吧,不着急。 这段时间,我还是比较忙的,自那次柳月给我指点教导之后,我就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找到了忙碌的新内容,打了报告给马书记,马书记很快就批示了同意,然后我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至于我是怎么忙碌的,无关紧要,一笔带过,不做具体叙述,否则有凑字数骗银子之嫌。 下午,我去晴儿学校和晴儿一起吃晚饭,坐在出租车上,我随意往外一撇,在一家路边路边酒店的门口,突然看见了两个人正往里走,一个是杨哥,另一个,竟然是陈静的爸爸,前人事局副局长,现档案局最后一名副局长。陈静的爸爸我认识,开会采访经常遇到,但是说话不多。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稳重老成的干练之人,官场气质和杨哥颇为相似。但显然没有杨哥老练,不然,也就不会遭到刘飞老丈人的暗算了。 陈静的爸爸先进去了,杨哥到了门口的时候,随意转身往外看了看,然后扭身快速进了酒店。 这是一家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小酒店,一般官场上公款吃喝的,没有人回来这里。 杨哥和陈静的爸爸怎么在一起?怎么出现在这个小酒店?我颇感意外,这个时间他们来这里,当然是来吃饭的。他们俩竟然单独一起在这里吃饭,有点让我捉摸不透。难道他们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在这里商议? 我带着疑惑去了晴儿办公室,和晴儿一起吃饭的时候,随意说起了这事,晴儿听了之后说:“你说的那家小酒店,是咱们学校东边路口往南大约200米吧?”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晴儿说:“杨哥看来喜欢那家酒店的菜,我前段时间路过那里的时候,也看到过杨哥去那里,也是和一个男人……” 我说:“那男人什么样子呢?” 晴儿想了想,说:“不到50岁的样子,中等个头,平头,不胖不瘦,带一副宽边黑色眼镜……” 我一听,正是陈静的爸爸。 我说:“你什么时间遇到的?” 晴儿又想了想,说:“有一段时间了……大概在你考副县级还没考上期间……” 我心里一动,不由琢磨起来。 晴儿看着我:“峰哥,怎么了?” 我回过神,说:“没什么……” 吃过饭,我回到办公室开始上夜班,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事。 晴儿无意说出的话,让我不由把刘飞老丈人和杨哥还有陈静的爸爸联系起来,龚局长的落马,会不会是和杨哥陈副局长有关系呢?此事的主导,是杨哥呢还是陈副局长?此时,杨哥和陈副局长在一起在一个隐蔽的小饭馆吃饭,是否又在琢磨什么事情呢? 我想了半天,没有想透,但是,心里却强烈怀疑起杨哥和陈副局长来,凭直觉,我觉得此事一定和他们有关,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找到证据,任何人都不会找到证据。正如柳月所说,龚局长的落马,会是一个永远的谜。 被关死 正琢磨着,我听见走廊里有说话的声音,走出来看了下,看到马书记办公室的门开了,马书记正走进去,后面还跟着梅玲和王勇。 梅玲和王勇扭头看见了我,我笑了笑,指了指卫生间,边往那走去。 梅玲扭头直接进去了,王勇脸上带着诡秘的表情冲我笑了下,也进了马书记办公室,接着门就被关死了。 我没有去卫生间,看看走廊里没有其他人,立刻就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贴紧墙壁行走,慢慢靠近了门缝,将耳朵贴过去,想听里面的动静。 首先听到了梅玲的声音:“动手吧……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直接解决了算完……” 接着,我听到一个压低嗓门的训斥:“小声点……”这是马书记的声音。 “是啊,别声张,还有值夜班的老总呢……”王勇的声音。 接着,室内的声音就低了起来,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妈的,再商议什么狗屁勾当,还怕人听见。明摆着是看见老子了,在防备老子呢!真不够意思,那么多次都偷听成功,这次竟然就不成全,真他妈的不仗义! 我心里暗骂着,慢慢沿原路退回,回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我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好大一会儿,听见马书记办公室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下楼的脚步声。 我出来一看,黑灯瞎火,都他妈的走光了。 我慢慢回到办公室,琢磨起听到的梅玲的那句话,动手干嘛?速战速决什么?直接解决谁?听这口气,好像是大战前的最后部署和动员,梅玲和王勇是马前卒,马书记是总指挥。 这阵势,让我不禁想起来林彪和叶群还有林立果的联合舰队,在913之前要颠覆毛老人家政权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个寒战。和平时期,他们做不了反革命的勾当,也没那资格和能量,但是,他们确实是密谋要解决一个事情,要动手干一件大事。 这会是什么大事呢?是报社内的还是报社外的呢?我又想的蛋疼,就是没想透。 过了2天,周三,一个消息传来,关于龚局长的,此公问题已经查清,经济问题,不多,25万元,正式移交检察院。25万虽然不多,但是,按照上世纪的法律执行尺度,5万起步,一万一年,足够弄个无期的了。 其实,没有人会相信龚局长的问题只有25万,但是,既然组织上做了结论,那就是正式定论了,任何人也不要再怀疑了,就这么办了。 25万,是要不了命的。龚局长的性命无忧,或许是党和政府对他开恩了,网开一面,放他一马,或许这背后也还有什么秘密交易。 当然,龚局长要想判决从轻,也还有出路,那就是检举揭发,争取在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奋斗终生的道路上再立新功。但是,我天朝一贯的办案规则,这龚局长能不能有检举的机会,即使有,能检举到哪一级,都还是个问题。只要上面一句话,查到哪一级为止,检察院是不敢抗命的,必须遵守。毕竟,司法不是独立的,是必须要接受同级党委领导的。检察长再牛逼,市委书记一句话让你滚蛋,就得乖乖走人,呆不下去。 我觉得龚局长不傻,他不会放弃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说不定,他在纪委侦办阶段,就老有所为了。 龚局长是彻底完了,我不知道我的大哥刘飞如何发落我的大嫂小龚。政治婚姻,就是这样的命运,没办法,小龚要是被休了,那也只能自己认倒霉。谁让自己的老爸不争气呢。 看来,正如杨哥和柳月以前告诉我的,混官场是个高危职业,一不小心遭暗算不说,还说不定哪天就进去了。 就在龚局长正式移交检察机关的第二天,也就是周四,也就是我要和杨哥柳月去南江的前一天,又一个振奋我心的消息传来:江海市前市委副书记兼前人大主任被省纪委于昨夜带走了,宣布“双规”了,据说是得益于龚局长的立功赎罪之举。 这个老色鬼,刚退了二线没几天,还没开始过安稳日子,还没想好怎么继续为党和人民发挥余热,就栽了。 我不由感到很畅快,妈的,老天有眼啊,党委英明啊,这个老色鬼终于要有报应了。 龚局长有福气啊,能被允许揭发检举,虽然只给认定了这一个,但是,也算是可以立功了,能获得党和政府的部分宽大。老色鬼担任副书记期间,分管组织和人事,自然和龚局长关系密切。 当然,我知道,如果要是给予龚局长充分的政策和自由,他或许还能检举揭发出更多更大官职的人来,但是,他肯定是受到限制的,名额有限,能批准给他一个名额,就已经是相当照顾了,他该知足了。 我猜测,龚局长的案子波及的范围,可能就到这里了,不能再继续扩大化,否则,就乱套了。 至于老色鬼是否还有立功赎罪检举揭发的机会,那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上面规定他只能谈自己的问题,不许牵扯其他,那他就完蛋了,没机会了。 立功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越往上机会越少。 老色鬼的落网,无疑又是江海政坛的地震,大家带着各种兴奋神秘的表情私下讨论议论着,仿佛过节一般。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老色鬼肯定是上面有得罪的人,不然,龚局长是咬不出来他的,否则,即使咬了,也不会给他认定,等于没咬。 老色鬼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在本地官场根基很深,但是,在上面,却比起张书记和现任市委书记差远了。 据小道消息,老色鬼的落马,得益于市委书记的暗示。市委书记是外地人,从外地市调来担任市长的,没有分管过组织,现在虽然担任了一把手,但是本地的人马还没有召集齐整,市里的很多中层干部都是老色鬼当组织部长和担任分管组织的副书记时候提拔起来的,现在虽然老色鬼退居二线,但是老干部的余威还是很厉害的,完全可以在幕后继续操纵什么勾当。市委书记虽然大权在握,但是,对于老干部的厉害,他自然是明白的,自然是想借机扳倒他。 对这个消息,我深信不疑,我想起来我工作以后第一次出事,做记者的时候第一次被刘飞暗算出事,就是因为把人大主任和市长写错了排名,市长放到了人大主任前面,惹得老色鬼人大主任大发雷霆,把马书记叫去臭骂,然后我被处分。那时我就和市里的大多数官员一样,知道了市长和老色鬼之间的微妙关系。市长在市里排名老三,居于人大主任后面,自然心里是不舒服的,人大主任虽然是老二,但是没有实权,更不爽快,两个人之间,自然都心里有隙。老色鬼虽然现在退居二线,但是,仍然会通过他的人马对现政权施加着影响。这自然是市委书记所不能容忍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现在市委书记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的,铲除自己的心腹大患,自然是要毫不留情,来不得半点仁慈。 当然,老色鬼的落马,也可能不仅仅是市委书记一人的功劳,很可能这家伙还有得罪的上面的人,至于得罪的是谁,我现在还不知道。 想起老色鬼对柳月的不怀好意,我心里痛快淋漓,活该,马尔戈壁的,枪毙了你狗日的算了。 第二天,我带着爽朗的心情,跟着杨哥和柳月,杀奔南江而去,去看我刚刚从风雨飘摇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宋大哥。 此去,我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不知道江海政坛是否又要来一次七级地震。 杨哥此去南江,说是视察,其实就是去露脸见面,新领导上任了,和南江县委以及其下属的宣传部接个头,混个脸熟,加深下感情,所以,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指标,说白了,就是大家热热闹闹热乎热乎,吃顿饭,喝个酒,走个过场。 虽然是过场,却是必须的,不可缺少。这也是官场里必须的程序。 去南江,我和柳月杨哥坐的一辆车,这是我们第二次三人行,第一次是去西京。 按照级别和坐车的规则,我这样的级别和地位,还是应该坐副驾驶位置。 我当然不愿意坐那位置,倒不是那位置不好,关键是我要是一坐那儿,就把后面的位置留给杨哥和柳月了,我会感觉孤单和酸楚的。 其实,我知道自己他妈的再在犯病,自我欺骗,自己哄自己。杨哥现在是柳月的顶头上次,经常一起出去视察,去那些县区的时候都是同行,乘坐同一辆车,既然做一辆车,那么,肯定是杨哥的秘书坐我这位置,杨哥和柳月一起坐在后面了。也就是说,他俩现在一起出去的机会是很多的,而且还都是同坐后面。我此刻只不过是掩耳盗铃,反正只要是自己在眼前的时候看不见也就算是个心理安慰了,虽然我想起柳月经常跟着杨哥出去,特别是单独坐在一起,心理会酸酸的,怪怪的,但是,这不是以人为意志为转移的,这是我所改变不了的,也不是柳月能改变的。 其实我心里明白,自从杨哥上任宣传部长,成了柳月的顶头上司,不管杨哥心里还有没有柳月,不管柳月还打算不打算嫁给杨哥,二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又少了几分,起码在杨哥任内是不大可能的。原因就是二人在一个系统,是上下级工作关系,要是传出二人结合的消息,肯定会带来很多流言蜚语,会给杨哥和柳月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外人会说,这宣传部原来是两口子在把持,成了自己家的部了。 作为一个久经官场考验的吾党优秀政工干部,杨哥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看来,有得就有失,这也算是上帝的公平。 739 后座留给二位领导 这次三人行坐车,柳月似乎早就想好了,直接就上了前排副驾驶位置坐下,对我们说了一句:“我来带路,把后座留给二位领导……一位是部级领导,一位是社级领导……” 杨哥呵呵笑了,说:“你来带路这话说不过去吧,按说,去的是小江的老家,这路况和地形他比你熟悉,应该是他来带路……” 柳月说:“哎——自作多情了……领导笑话了……” 我也笑起来。 车子发动,我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宣传部的秘书和部办公室主任等随从。 路上,我们自然而然谈起了昨夜发生的在今天引起8级地震的老色鬼人大主任被省纪委带走的事情。 杨哥的驾驶员是他从组织部带过来的,自己的老司机,张书记的驾驶员跟着他走了,去了市委。这年头,领导最贴心的人莫过于驾驶员,秘书可以换,老婆可以换,用顺了的司机是不能换的。这驾驶员很有数,开车从来都是专心致志,对车上的谈话似乎从来就听不见,没有任何表情和言语。 杨哥首先对老色鬼的落马表示了叹息:“唉——革命一辈子,到最后晚节不保,可惜了……” 柳月说:“或许,省纪委早就盯上了,早就秘密调查了……” 我说:“难说,我听到小道消息,说是龚局长的案子牵扯出来的……” 杨哥笑笑:“难道龚局长的案子就不是早就秘密调查的?呵呵……” 我说:“那龚局长的事情,好像是很突然啊……” 柳月说:“事情发生了,外人自然觉得突然,但是,纪委秘密调查阶段,难道能告诉你?” 我无语了。 杨哥看着我,又笑了,说:“纪委有纪委的办案方式和组织纪律,保密向来都是第一位的……再说了,老主任进去,到底是不是龚局长牵扯出来的,也难说,小道消息,毕竟途径不正,不能这么肯定……” 我说:“既然有小道消息,那就是有根据的,老主任以前就分管组织人事,和人事局长关系自然是密切的,他们之间发生什么纵向联系,也在情理之中……” 杨哥说:“呵呵……江总分析地好像是很有道理啊,这么说来,我以前也是做组织的,也是属于老主任分管,我是不是也和老主任有什么纵向的违法勾搭呢?” 杨哥这么一说,我和柳月都笑起来,我猛然想起那次偶然和柳月一起遇到的杨哥和梅玲单独约会老色鬼的事情,那次见面,至今让我觉得疑惑,不知道杨哥和老色鬼还有梅玲在干什么,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纵向联合,在做什么勾当。 我说:“你自然是不会的……” 杨哥说:“为什么呢?” 我说:“你根本就和他不是一路人,你怎么会和他有什么违法的勾搭呢……” 杨哥哈哈笑了:“怎么就不是一路人呢?” 我说:“别的不说,你是正人君子,他呢,就是个老色鬼……老不正经,整天寻花问柳……光这一点,他和你就没法比……” 我这么一说,杨哥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大自然,看了看柳月,没有做声。 柳月也没说话。 我继续说:“当然,我估计他这次进去,不会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我知道现在生活作风是不查的,我猜啊,一定是经济问题……” 柳月这时突然转过头对我说:“好了,你不要估计不要猜了,你知道的还挺多……组织上都没做定论的事情,你乱扣什么帽子……” 我被柳月呛了一句,住了嘴。 杨哥微笑着看了看我和柳月,没有说话。 这时,杨哥转移话题,问柳月:“对了,建国和小黄,最近怎么样了?” 柳月淡淡地说:“挺好的……” 柳月似乎不大愿意在杨哥面前多提柳建国和黄莺的事情,似乎不想刺激杨哥,毕竟,黄莺和杨哥有过那事。 杨哥似乎看出了柳月的心思,却没有在意,说:“建国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成了大老板,公司经营的红红火火……小黄也很不错,把自己的服装店做的有声有色,两个人,倒是很般配,都很有经营头脑……什么时候能喝他们的喜酒呢?” 柳月说:“这就要看他们两人了,现在两个人都天天忙得脚不点地,好像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我整天都见不到建国……” 杨哥说:“年轻就是干事业的时候,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也要学会生活哦,干事业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呵呵……你可要多关注关注他俩……” 柳月点了点头:“嗯……” 杨哥说:“建国的广告公司现在规模效益蒸蒸日上,在江海也算是知名的民营企业了,建国也是个知名民营企业家了……” 柳月说:“建国其实是借助了老三的基础,没有老三给他留下的家底子,没有老三接纳他,他怎么会有今天呢?建国能有今天,说实在的,应该感谢老三……” 杨哥点点头,说:“对了,老三现在怎么样了?他和张兰还好吧?” 柳月说:“挺好的,领证结婚了,一起在南方发展,过着甜蜜的小日子呢……” 杨哥呵呵笑起来:“看不出,这俩人还真个性,就真的敢私奔……这可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魄的……这年头,姐弟恋,年龄差距这么大,能真的在一起,能长久厮守,不容易……” 杨哥这么一说,我想起好久没和老三联系了,不过听柳月这么说,好像她和张兰还 没有断了联系。 柳月听了杨哥的话,似乎突然被触动了什么心思,低头不语了。 车子很快到了南江,直奔南江县委。 早已得到消息的宋明正,带着县委宣传部的部长副部长一干人正在县委门前恭候。 车子一停,宋明正就直奔车左侧后门,亲自给杨哥打开车门。 最近一直在领导关怀方面感到饥渴的宋明正,对来视察的市领导,自然是极其热情的。要是换了以往,市委宣传部长下来视察,县委书记不露面是常有的事情。 杨哥担任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时候下去受到的欢迎接待程序,甚至能超过当时担任宣传部长的张书记。在县里干的人,很实际,他们是既讲究政治更讲究现实的利益,知道组织部的人比宣传部牛逼。 “杨部长,欢迎,热烈欢迎……”宋明正和刚下车的杨哥热烈握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亲人杨部长……你可来了……” 听那语气,好像宋明正满怀对杨哥的思念。 可是,如果杨哥不是市级领导,宋明正会这么如饥似渴吗?大家都心知肚明。 “宋书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啊……早就该来向你报到了……”杨哥呵呵笑着,握住宋明正的手轻轻摇晃。 “不晚,不晚……你可是新一届市委领导班子第一个来南江视察工作的,老大哥,你可真是及时雨啊……”宋明正的话里无限感慨,似乎又带着某种凄凉。 杨哥说:“我这个第一无所谓啊,等于是给明天来的大队人马打前站吧……明天,市里的领导可是云集南江,这可是新一届市级领导班子上任后第一次大规模的大会,选在你南江召开,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了……” “呵呵……感谢市委重视,感谢市委领导关怀……”宋明正略显兴奋地说。 这时,杨哥指了指我和柳月:“宋书记,我的这二位随从,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呵呵……不用介绍,都是老熟人……”宋明正乐呵呵地和我还有柳月握手,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实在太感激你们二人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宋书记不必客气!”柳月淡淡地说了一句。 “宋书记,客气就是见外!”我也说。 然后,大家一起上楼,进了县委接待室。 宋明正一坐定就拉开架势要给杨哥汇报县里的工作,杨哥摆手制止:“宋书记,我是宣传部长,我是来看县委宣传部的同志们的,是来和大家接头的,这县里的工作,你还是等着明天给市委书记汇报吧,呵呵……” 其实,宋明正本来就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打算给杨哥汇报县里的工作,他自然是知道杨哥的级别和职务的,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要表达对杨哥的尊重和敬重。这一点,杨哥心里其实很清楚,在座的大家也都很清楚。 杨哥这么一说,宋明正也就借势下台。 杨哥和县委宣传部的几位领导座谈了一个下午,宋明正一直在旁陪着。 座谈的内容比较散漫随意,主要就是杨哥了解情况。 座谈结束的时候,杨哥最后讲了几句话,无非就是一些官场的套话,对南江的宣传工作表示满意,又提了几点要求。 虽然杨哥是随意讲的,县里的人却都认真地摊开笔记本记录着,显得很虔诚。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晚上,然后大家就开始了愉快而轻松的晚餐。 宋明正亲自作陪,虽然杨哥一再表示明天县里还有重要大会,让宋明正去忙他的,不必作陪吃饭。 席间,大家觥筹交错,气氛融洽而和谐。 大家给杨哥敬完酒,又和柳月还有我敬酒。 宣传部的韩副部长是个直爽人,几杯酒下肚,很感慨地说:“江总可真是年轻有为啊,进步神速,当年柳部长还在报社做新闻部主任的时候,带着江总来南江采访,我当时就说江总年轻有为,一定会有大出息,果然被我说中了……” 韩副部长这句话,一下子让我想起了1993年我跟随柳月来南江采访的情景,那是我初出茅庐,懵懂而无知,和柳月刚有了那酒后的一夜晴,来南江采访的时候,酒桌上,韩副部长夸我的时候,我还故作幽默地说了一句:“年轻有……前途无……”惹得大家笑个不停。而今,韩副部长还是原地踏步走,我和柳月却都是以新的身份来到了南江。 韩副部长这么一说,立刻得到了县里诸位的一致赞同,宋明正说:“江总确实是属于少见的精干人才,虽然年纪轻,但是,做事却很成熟老练,能力素质极高,后生可畏啊……” 宋明正这么一说,县里的各位又是一致点头。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做出谦虚的表情,心里却喜滋滋的。 精力旺盛 杨哥说:“江总的特点是精力旺盛,虚心好学,接受新事物快,具有创新精神,但是,毕竟还是年轻,经验和阅历还是不足,在今后成长的道路上,在今后的工作中,还是需要各位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杨哥的话里,毫不掩饰对我的夸奖和关心。 大家继续喝酒,宋明正今晚似乎情绪很高,也许是杨哥的到来让他兴奋,也许是明天即将来临的盛会让他开心,喝了一杯又一杯。 柳月很含蓄,没有多说话,显得很低调,喝酒也不多。 我看着宋明正乐淘淘的样子,心里突然想起了马书记,想起了马书记和梅玲还有王勇神秘的那次谈话,心里突然变得很不安起来,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巨大的不祥之感,突然就有话想和宋明正说。 在宋明正上卫生间的当口,我也跟随出去,和他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处闲聊起来。 宋明正不断打着酒嗝,说:“兄弟,今晚我特高兴,真的,特别高兴……看到杨部长,看到你,看到柳月……我真的很高兴……” 宋明正的身体一摇一晃,似乎有些醉意。 我满腹心事,对宋明正说:“宋大哥,退居二线的人大老主任被省纪委带走了,你知道这事了吗?” 宋明正一愣,接着说:“听说了,今天早上一上班就听说了……唉……这位老领导,怎么搞的嘛,都退休了,又犯事了,真不值得……这省纪委也真是的,人家都退了,让人家安安稳稳养老就是了,还折腾什么啊……不讲人性化……” 我说:“最近江海的官场可是不大太平啊,接连落马高官……” 宋明正说:“嗯……是的……” 我说:“宋大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明正看我的神色不大对头,说:“讲,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能讲的,说——” 我说:“嗯……最近市里反腐浪潮高涨,大家都会很小心的,我想……我想……你……” 宋明正一怔:“我?我怎么了?” 我没有做声。 宋明正看了看我,接着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兄弟,你是在提醒我要注意,是不是啊?呵呵……这个兄弟你放心,哥哥我在这方面有数的,我是从来不干违法违纪的事情的……咱是问心无愧的……再说了,这反腐败,谁不明白啊,被抓的都是倒霉鬼,都是 得罪了人的……不是得罪了小人,就是得罪了上面的领导,这得罪了领导,特别是主要领导,可是最可怕的……领导要想给你传小鞋,那是随时都能找到借口……” 说到这里,宋明正突然脸色一变,住了嘴,看着我愣愣的。 我知道宋明正突然想到什么了,不做声,看着宋明正。 宋明正发了半天呆,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摇摇头:“没有……” 宋明正说:“那你突然和我说这些干嘛?” 我说:“我……我是突然想起来报社通过我找你做的县委新宾馆的那笔业务……” 宋明正又是一怔,接着就强笑着:“那笔业务怎么了?呵呵……你莫不是怀疑我从中受贿了?” 我又不做声。 宋明正干笑一声:“兄弟,你放心,我没干那样的事情的……” 从宋明正的笑里,我听出了他的心虚。 我说:“宋大哥,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想,如果你真的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我建议你立刻处理好这事,该上缴的上缴,该送回的送回……越快越好……” 宋明正睁大眼睛看着我说:“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真的听到什么了?” 我说:“你不要多问了,反正我说的话,你记住就是……还有,你记住,我说这话,是为了你好……” 宋明正脸上突然显得很不安,有些心神不定,沉思起来。 宋明正不安,我的心里更加不安,我似乎觉得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快速向宋明正压过来。我恨不得今晚此刻就让宋明正处理这事。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的,宋明正正在招待客人呢。 宋明正一会儿点了点头:“嗯……行,兄弟,这事我听你的,我知道你是为哥哥好的,这事,我会处理好的,开完县里的这次大会,我就处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的……” 按说宋明正说了这话,我会觉得心里轻松起来,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丝毫没有轻松感,心里那种不祥的感觉却急切地覆盖下来,我似乎觉得马上立刻就要出大事了。 我不由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觉得自己的直觉过分敏感。 可是,我仍然突然对宋明正冒出了一句:“宋大哥,如果来不及,如果有人找你询问……你记住,你就咬死这一件事……” 我此刻的感觉认定如果宋明正真的出事,必定就是报社实业公司装饰的事情,所以,我情急之下,突地就冒出了这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是凭的直觉,没有任何理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宋明正的声音突然有些惶急,问我。 我怕宋明正继续给我盘根问底,扔下宋明正,就转身往房间走,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话讲透了,目的达到了,不能和宋明正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此刻正在喝酒呢。 让宋明正自己在这里寻思寻思吧,不该拿的钱是不能拿的。 我转过走廊,走了大约20米,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迎面走过来3个穿着办证,面无表情,胳膊里夹着公文包的人。 我随意瞥了一眼,其中一个好像有些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我看那人的时候,那人也看了我一眼,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那几个人和我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去,接着转过弯,消失了,正是我回来的路线。 我回到房间,大家正在继续喝酒谈笑,柳月看我这么久才回来,不由多看了我两眼,说:“宋书记呢?” 我坐下,说:“刚上完卫生间,喝的有点多,正在外面打电话……” 柳月听了,没有再说话。 杨哥这时喝的差不多了,对县委宣传部长说:“好了,不喝了,等宋书记回来,咱们集体干一杯,就吃饭,时候不早了,大家也都该歇息了!” 宣传部长一面客气着,一面安排韩副部长出去看看宋明正,催他回来主持饭局。 我对韩副部长说了一句:“他在卫生间旁边的走廊尽头那里……” 过了一会儿,韩副部长回来了,说没看到宋书记,走廊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听了,有些奇怪,宋明正这会跑那里去了?动作够快的。 “可能是筹备明天会议的人找他有事,估计他走不远……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县委宣传部说。 韩副部长摸起电话就打,接着说:“关机了,打不通!” “咦——奇怪,他电话一响是不关机的,也不会没电的……”县委宣传部说:“那你就找他秘书问问,找找他,催催他,就说杨部长等急了……” 韩部长按照吩咐做了。 一会儿,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宋明正的秘书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脸上有些着急地说:“宋书记……宋书记……” “宋书记怎么了?”大家一起看着秘书:“别急,慢慢说……” 我看着秘书的神色,心里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 “刚才宋书记被人带走了……”秘书缓了缓气,说:“刚才,我在宾馆楼下,看到宋书记被三个人左右后夹在中间,一起往外走,我还没来得及过去说话,就看着他们上了外面的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直接就开走了……我打宋书记大哥大,打不通……” 大家一听,都不由愣了,柳月霎时就变了脸色,瞬间发白,我的心也剧烈跳动起来。 杨哥沉稳地看着秘书:“你看到那车的车号了吗?” “看到了,是市里的车,57号车,小号!”秘书说。 宣传部长一听,舒了口气:“市委的车啊,呵呵,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看来是找宋书记有急事……不知道又是哪一位领导来了……” 县里的人,对市委的车号不是很熟悉的。 杨哥一听,脸刷的变了颜色。 柳月的脸色也更加白了,身体突然就抖了两下。 我的心里直接就瘫了,妈的,这车是市纪委的,完了,宋明正是被市纪委的人带走的,突如其来带走了! 我这时猛然想起,刚才看到面熟的那个人,是市纪委三室的副主任,我曾经就查办反腐大案要案的事情采访过他。 杨哥和柳月自然是熟悉这个车号的,自然是明白此刻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刚提醒完宋明正,竟然他接着就被带走,这一走,不知何时还能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我突然感到自己的直觉竟然是如此准确,那张黑色的大网瞬间就落了下来,在宋明正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 虽然我的直觉很准确,却还是晚了,宋明正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处理我提醒他的那事。 杨哥迅速就恢复了常态,对大家笑着说:“那我们就不等宋书记了,大家吃饭吧。” 草草吃过饭,杨哥临时改变了住下来的计划,借口市里还有事,带着我们一行,告辞离去。自然,杨哥明天要去我老家看看我故里的事情也就泡汤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杨哥神色很严峻,柳月坐在前面,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理解柳月此刻的心情,她凭着这么多年在官场的经验,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宋明正是妮妮的亲爸爸。 741老宋被双规了 我感觉,选择在南江即将召开全市大会的时候带走宋明正,一定是有最高领导的批准,一定是有用意的。宋明正或许是在上面打通了关节,市委书记也很给他面子,在南江召开现场会,那就是说市委书记也给足了上面宋明正关系的面子。但是,涉及违法违纪,是不能包庇的,公事公办,合理合法,是冠冕堂皇的,这是谁也说不出什么的。 杨哥突然摸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是我……”杨哥沉声说道,接着就听杨哥:“嗯……哦……” 接着,杨哥放下了电话,说了一声:“老宋被双规了……纪委的人把他带走的……” 说完,杨哥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月的身体这时又是猛地一抖。 我突地冒出一句:“为什么?” 杨哥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又说:“一定是经济问题,一定是有人举报了宋书记……” 杨哥突然厉声打断了我的话:“住口——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胡说八道!不要妄加评论!这事,不准在任何人面前议论……” 我住了嘴。 然后,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我此时认定,一定是马书记指使梅玲或者王勇举报了宋明正,宋明正被双规,一定是因为南江招待所的装饰业务,宋明正一定是收了王勇的钱。马书记摸透了市委书记的心思,一举将宋明正扳倒,替市委书记分忧解难,自然会讨得市委书记的欢心,这样,宋明正空出来的位置,就极有可能被马书记接替。既得到最高领导的赏识,又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位置,马书记可谓是一箭双雕。 杨哥突然厉声制止我对此事发表看法,并不代表他对此事毫无感觉,他可能是担心我嘴巴刹不住,说出去,给我带来不利,想保护我。 我想,此刻,柳月也一定会有自己的分析,只是,她未必就能想到宋明正是因为什么事情进去的。 我突然为自己在今晚和宋明正说的最后一句话庆幸,如果宋明正记住了这句话,理解了这句话,一口就咬死这事,只交代这事,说不定,正和市纪委掌握的相同,说不定,就能避过更大的灾难。 我知道,纪委办案,是不会主动提出你为什么被双规的,而是会让你自己摸不到头绪交代,直到交待出他们掌握的那个情况为止。这是很可怕的一招,很多落马高官就是因为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那个事情进来的,乱七八糟交代一气,结果把很多纪委原来没掌握的问题都交代出来了。这样的例子举不胜数。 但愿宋明正能理会我的意思,但愿市纪委只掌握了宋明正这一个问题。 当然,我知道,我的想法是不高尚不纯洁的,有潜在意识里包庇贪官的倾向。 可是 ,在这个遍地是贪官的时代,谁敢说自己是彻底清白的呢?宋明正说的谁落马谁是倒霉鬼的论调,又何尝没有道理呢?不然,为什么会越反贪官越多呢?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都知道是抓倒霉鬼的,都带有侥幸心理。 既然如此,那么,宋明正的落马也就算是倒霉了,因为不会来事,得罪了人。那么,我似乎也就为自己的想法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车子快到江海的时候,杨哥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杨哥说了一句:“果不出我所料……” “什么?”柳月问了一句。 “市委办公室通知,今晚召开紧急常委会……”杨哥说:“我估计,是内部通报宋明正的事情,同时确定谁来主持南江县的工作……” 刚带走了宋明正,市委书记接着就召集常委会,很符合官场的工作程序,没有一点异常。 我问了一句:“是决定谁干县委书记?” 杨哥摇摇头:“不会那么快,一般,会是由县长先主持着,县委书记,要等县级干部调整的时候一起决定……” 我又问:“那……具体哪天调整县级领导班子?” 杨哥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自己这句话又问多了,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忙闭了嘴。 第二天,果然传来了宋明正被双规原南江县县长主持南江工作的消息,同时,全市“三农”问题工作现场交流会按照原计划在南江隆重召开,市委书记市长都出席了。只是,会场上少了宋明正,我亲爱的宋大哥。 谁做我亲哥谁倒霉,难道他妈的是真的? 宋明正的落马,不啻又是江海政坛的一枚重磅炸弹,轰击力巨大,超过龚局长的效应,稍微逊于老色鬼人大主任。毕竟,他是一个百万人口大县的县委书记。 两个月之内,江海政坛连续高官落马,强震一波接着一波,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大的强震,不亚于若干年后发生在四川的5.12汶川大地震。 我的心被重重震撼了,我虽然有些朦胧,但是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官场厮杀博弈暗斗的残酷残忍和冷辣可怕。 官场里,到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不起风浪,虽然你死我活但是依旧谈笑风生。 只是,高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我放倒你,我整治你,我整死你,我让你政治生命彻底毁灭,我让你明明白白稀里糊涂进入大牢,但是,你说不出任何委屈,你找不到任何公报私仇的把柄,我让你心服口服,我让你有口难言有苦难言。这,也许就是政治斗争的奥秘和心机,真正的高超伎俩,也是真正的高度和境界。 或许,真正的官场高手都能熟练驾驭并使用这一套这一手。 懵懵懂懂中,我似乎明白了很多,成熟了很多。 还是柳月的那句老话,经历决定阅历,阅历成就思想。 我似乎觉得自己的某些方面的思想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 宋明正的落马,应该是遂了市委书记的心愿,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报了一箭之仇,当年,宋明正差点就把他拉下马,这会,他终于可以舒口气了,心里通畅了。 马书记摸准了市委书记的心思,顺着他的脉搏成就了他的裕望,如愿以偿放倒了老宋,那么,马书记是否就能如愿以偿坐上县委书记的宝座呢? 宋明正的落马,我内心感到十分内疚和不安,因为我认定他就是因为报社实业公司装饰工程那事进去的,那么,如果没有当初我的牵头,或许,就不会出这事。 想到这里,我不由感到了深深的自责,觉得对不住宋明正,自己成了宋明正堕入深渊的推手,虽然我没有主观意识,是被动的。 我又想到,我自觉不自觉被马书记利用了,又一次成了他手里的工具,成了他往上爬的工具。在他广泛撒网的行动中,或许使用了很多工具,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不由十分愤怒,对他愈发感到仇视和愤恨。 同时,我又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悲哀,或许,这就是小人物的命运,小人物,永远是被权贵用来作为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主动还是被动,无形中就成了大人物利用的工具。这,或许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官场之中,或许有无数个我这样的注定是悲剧的小人物,在无知而盲目的为自己所谓的理想而奋斗的过程中,被那些相对的大人物利用着。 正如木子所说,我虽然提了副县级,但我还是太嫩了,还是太不成熟了,在官场混,我跟杨哥、柳月比差远了。这一点,我深有感觉和体会。 反过来说,那所谓的大人物,不也是更大的大人物利用的工具吗?官场中人,不都是在互相的利用和被利用中交织融合吗?马书记利用了我,我又何尝没有利用过马书记呢?没有我甘心被他利用,为他出力地卖命工作,能有我的今天吗?起码,我在报社的提拔不会这么快。而马书记,又何尝不是在被上面更大的人物利用,甘心效劳奔波,为自己的仕途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让自己爬得更快更高呢? 官场,就是一个浑浊芜杂的利欲场。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迷惘和茫然。 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值班,心绪难平,总是无法集中精力。 突然,我听到楼下院子里有车开进来的声音,随意伸头往下一看,原来是马书记的车进来停在楼前,接着就看见马书记和梅玲从车里出来,马书记似乎刚理的头发,油光发亮。很是精神,容光焕发,下车后,先站在那里,从容地用手把头发往后梳理了一下,然后才迈开四方步往里走。梅玲的脸上更是显得风采,紧跟在马书记后面,走路的时候,丰乳肥臀格外动人,腰肢扭得更激烈了。 值此宋明正沦陷时刻,他们自然是应该击掌相庆的了,这是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阶段性胜利,验证了他们前段时间的战术是正确的,验证了马书记的高瞻远瞩和高超指挥调度艺术,说不定,今晚他俩最做那事祝贺互相犒劳一番。 我冷眼看着他们进了办公楼,接着,就听见了办公楼里的脚步声,接着,就听见了马书记办公室开门的声音。 接着,我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就响了,我打起电话:“喂——” “是我,你过来一下!”电话里响起马书记低沉的声音。 我放下电话就去了马书记办公室,梅玲也在那里。 此刻,马书记和梅玲的神色都显得很庄重,特别说马书记,神情还很严肃。 见我进来 ,马书记对我说:“江峰,昨晚宋明正书记出事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摸不透马书记找我的意图。 马书记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惋惜和同情,然后说:“唉——真想不到,宋书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可惜了……” 梅玲这时也符合着:“是啊,谁也没想到,我今天听说这事,一下子惊呆了,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还是没有做声,看着马书记和梅玲在这里装傻演戏。 心里都很难过 马书记这时说:“不管怎么说,宋书记也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更是 我们报社的好朋友,对我们报社的发展也是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的,现在他出事了,我们心里都很难过,不能旁观……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什么也帮不上…… “不过,从私人朋友角度出发,我们不能没有人情味,所以,我想,安排你和梅社长一起,代表我,也代表你们俩,去宋书记家里看看,安慰安慰他的家属……也算尽了我们朋友的礼数和情分…… ” 我这时明白了马书记的意图,原来是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干完坏事装好人,一边把人送进去,一边做好朋友去慰劳家属。 马书记这招真够阴的,真够损的,真够高明的。 我愣愣地看着马书记,没有说话。 马书记说:“怎么?你下午值班没空?” 我这时缓过情绪,说:“有空!” 马书记说:“那你们就去吧……去代我安慰安慰家属,本来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按照我和宋明正的关系,我该亲自去的,但是,以我的身份,以现在的形势,我去,不大合适,所以,就让你和梅社长代表我……有问题吗?” 我木然说:“没有!” 马书记似乎对我的木讷反应没有放在心上,温和地说:“那好,你们这就去吧,别空着手,买点礼物!” 我转身出了马书记办公室,和梅玲一起下楼,去宋明正家。 按照马书记的指示,梅玲买了一兜水果。 路上,我依旧一言不发,梅玲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喂——你的大哥进去了,他对你这么好,现在出了事,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看了看梅玲:“那你说,我该怎么表示……” 梅玲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连最起码的同情表示都没有,亏了宋明正把你当兄弟……” 我说:“我演技没你们高明,做不到!” 梅玲面部肌肉一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演技?什么你们?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什么意思你知道!” 梅玲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意思?” 我说:“既然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梅玲一咬牙:“江峰,不要聪明过头……” 我说:“我连聪明都达不到,怎么还会过头呢……我倒是担心,有人聪明过头,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 梅玲脸色一寒:“你在说谁呢?” 我说:“说谁谁知道……自个儿心里有数……” 梅玲阴冷地说:“你讲话越来越放肆了,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话告诉别人……” 我淡淡一笑:“怕我就不说了……我就等着你去告诉呢……”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有数,我知道梅玲不会在马书记面前败坏我,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什么用心,她是不想让马书记对我心生芥蒂的。 果然,梅玲接着就换了口气,笑了下:“给你开个玩笑,我说了逗你呢,我怎么会在背后传话呢,怎么会说出对你不利的话呢……虽然你对我一直那么差劲,但是,我心里总归都是有你的,我心里时刻都是有你的……” 这时,我想起一个人曾经说过的话,说我为什么不通过操梅玲的逼将其收归帐下。想到这里,我不由心里一动,如此操作,还真的极有可能将梅玲俘获,让她为我死心塌地卖命。但是,我又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妈的,这样做我的代价太大了,要委身于她。而且,在梅玲眼里,虽然男女之情肉体之欢很重要,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旦触及了她的根本利益,她还是会放弃这个的。我和梅玲在根本利益上有冲突,即使有了鱼水之欢,也一样会同床异梦分道扬镳的,不是 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如此想来,那我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我还没说话,梅玲又说:“江峰,我劝你做个聪明人,做个识时务的人,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随着江海市新一届领导的大换血,随之而来的就是县级领导班子的重新洗牌,在这次大调整当中,会有一大批人下马,会有一大批人成为权场新贵,而马书记,就会在这批新贵当中,很快,马书记就会有新的岗位,新的重用,你是马书记一直很器重的人,在这样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站错队,跟错人哦……” 我说:“哦……如此说来,你是有消息了,马书记要得到重用了,那马书记会怎么重用呢?” 梅玲笑笑:“怎么重用,市委说了算,我说了不算……反正是会离开报社,不干这个破书记了……” 我说:“据小道消息,马书记有可能下去干县委书记,可有此事?” 梅玲说:“你也听说这个小道消息了,呵呵……我也听说了,这些都不可靠,就权当传闻就是了……市委没有公布,谁知道会干什么……不过,凭马书记的能力,干个县委书记是绰绰有余的,马书记完全可以担当更重要的工作……” 我说:“你怎么会肯定马书记会重用呢?” 梅玲神秘地笑笑:“这你就老外了……一来马书记的能力和政绩在哪儿,你看,报业新闻大厦高高树在那里,虽然没有完工,但是足以说明马书记超前的发展眼光,还有,报社的编务和经营事业发展地那么好,特备是多元化报业经济,更是有创新有突破,正是符合了当前的形势……还有……” “还有职工能三个月发不出工资而不去闹事上访,说明了马书记在报社的权威性和稳定工作的得力……”我接过来讥讽地说了一句。 “你……”梅玲被噎住了,顿了顿,说:“你不要钻牛角尖,报社发不出工资,原因是多个方面的,这是发展中的困难,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这个问题,懂吗?” 我说:“那你说还有什么?” 梅玲低声说了一句:“还有,就是新市委书记对马书记很赏识……这一点,是无比重要的……” 梅玲这句话,我相信。 “有了市里老大的赏识,只要市里老大欣赏马书记,他何愁不会进步呢?他没有理由不进步……”梅玲似乎自得地自言自语起来:“至于其他的问题,算个屁!” 我没有再说话,心里无言以对。 很快到了宋明正家门口,我按门铃,没有人开门,再按,还是没有人开门,我继续按。 好半天,门终于开了,王巧玲睡眼惺忪地穿着外套来开门了,看来她昨晚刚过了夜生活,还没睡醒。 王巧玲的眼光直勾勾地看着我和梅玲,面无表情,似乎不认识一般,冷冷地说:“是你们……有事吗?” 王巧玲似乎不认识梅玲。 我于是对王巧玲说:“嫂子,我们来看看你,这位是报社的梅社长……一起代表报社的马书记来看望你……” 梅玲似笑非笑地冲王巧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巧玲的眼皮猛地一跳,打量了几眼梅玲,接着目光就黯淡下来,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我们进去的意思,说:“谢谢了……人情我领了,也代老宋领了,还有事吗?” 无疑,王巧玲已经知道了老宋出事的消息,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睡得一塌糊涂。 我一时语塞,说:“没什么事情了……” 王巧玲接过我手里的水果,说:“没事了,那就请回吧……我不需要看望,也不需要安慰,老宋现在也不需要这些……再次表示感谢……也谢谢那个什么马书记……” 说完,王巧玲“砰”地将门关死了。 我和梅玲吃了闭门羹。 我转身往回走,说:“好了,任务完成了,走吧……” 梅玲似乎对王巧玲的态度不在意,跟着我说:“能交差就行,进去不进去,无所谓……” 沿着巷子走到妇女儿童医院门口,我和梅玲正要上车,正好看见王勇正过来,冲着去宋明正家的方向。 我和梅玲看见王勇的时候,王勇也看见了我们,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梅玲看见王勇,脸色突地变了,有些愠色地说:“你来这里干嘛了?” 王勇有些神情慌乱,接着就急忙指了指医院大楼,说:“我是来这里的……” 梅玲显然是不相信,说:“怎么了?你得了妇科病?还是小儿多动症?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勇忙说:“不是……我是这里看望一个朋友的孩子的,孩子感冒发烧住院……” 梅玲看了看我,又看着王勇,说:“看个屁,看病人哪里有下午看的……” 王勇忙点头:“哟——也是,你看,我忘记这点了,那我就明天上午来看吧,那我先走了……” 说着,王勇急急忙忙过去开着车子一溜烟走了。 梅玲看着王勇离去,眼里迸射出醋意和怒火。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个不好的想法,宋明正倒台了,王巧玲没有了宋明正这棵大树做靠山,什么都不是了,还有她也失去利用价值了,王勇再来找王巧玲寻欢,梅玲醋坛子发作,一定会报复王巧玲,凭梅玲的手段和狠辣,她现在想整王巧玲,可是毫无顾忌易如反掌的。 我不由暗暗替王巧玲担心。 王巧玲现在可以说是一夜之间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高高在上俯视平民的贵妇人,成了没人搭理的落魄女人。宋明正这些年积攒的财产,不知道被她赌地还剩下多少。从她前段时间欠赌债来看,应该是耗尽了。宋明正没有垮台,没有了不可怕,还能有进钱的路子,宋明正一落马,她可就一无所有了,继续赌下去,恐怕就要倾家荡产了。 面对这样的人生巨变,不知道王巧玲能不能收回心来,安分守己。 743到江边去溜达 回到报社,梅玲去了马书记办公室,我心里有些烦乱,在办公室坐不下,就走出报社院子,到江边去溜达。 在江边的儿童游乐场,我遇见了妮妮,正在小红的协助下开心地荡秋千。现在正是暑假,妮妮不用上学。 妮妮看见我,跑下秋千,欢叫着冲我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 “小爸爸——”妮妮小声在我耳边叫着,搂住我的脖子摇晃着身体:“我好想你啊,小爸爸……” 妮妮叫我小爸爸,我一下子想起了妮妮的大爸爸老宋,看着妮妮可爱纯真的小脸,心里突然就觉得很酸。 我抱起妮妮,亲了亲妮妮的脸,走到草坪中间坐下,对妮妮说:“妮妮,你长大了,暑假后就要上二年级了,是不是啊?” 妮妮点点头:“是啊,我是大人了呀——嘻嘻——你看,我都有家里的钥匙了……” 说着,妮妮把挂在脖子里的钥匙给我看,骄傲地说:“你看,这是我们家的钥匙,我放学后要是小红姐姐不在,妈妈要是忙,我就自己走回家,自己开门……” 妮妮上学的学校前段时间搬迁了,离柳月家不远,也就不到500米的距离。 我笑笑:“嗯……妮妮是大孩子了,掌管家里的钥匙了……对了,妈妈今天在干吗呢?” 妮妮说:“妈妈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气得好早啊,我醒过来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 我说:“哦……妈妈出门干什么去了呢?” 妮妮摇摇头:“不知道……哎——小爸爸,我告诉你个秘密,昨天晚上半夜,我尿床了……” 我扑哧笑出来,用手指刮了刮妮妮的脸,说:“羞——还大人了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尿床……” 妮妮委屈地说:“可是,我不是睡着了尿的,是我醒了尿的……” 我说:“睡醒了,为什么还要尿床呢?” 妮妮说:“昨晚半夜,我被尿憋醒了,想撒尿,可是……可是,我发现妈妈正在搂着我哭呢……” 我身体一震,看着妮妮:“妈妈又在搂着你哭了?” 妮妮点点头:“是呀——妈妈哭的好伤心,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苦命的孩子……我吓坏了,不敢做声,实在憋急了,就尿到床上了……我然后也哇哇大哭起来,我一哭,妈妈就好了,就不哭了……” 我明白了,柳月之所以哭,是在为妮妮哭,是疼妮妮,为妮妮不能得到父爱而哭。如果没有孩子,单就宋明正,我相信柳月是不会哭的。 今天是周六,柳月不上班,一大早出门干嘛去了呢?莫不是和宋明正有关? 一想到柳月心里的酸楚,我的心里就很难过。我叹了口气,对妮妮说:“妮妮,除了昨晚,最近你还发现妈妈哭了吗?” 妮妮点点头:“嗯……还哭了……我又发现了2次……都是在半夜,不过妈妈没有搂我,自个儿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相片,边看边掉眼泪呢……看完后,妈妈就把那相片放到自己枕头下面……我白天偷偷翻看了,那是你的照片呢,上面还有眼泪干了的痕迹呢……小爸爸,你说,妈妈为什么老是半夜偷偷看着你的照片哭呢,为什么她白天见了你不哭,都是笑哈哈的呢?我好奇怪啊……” 我顿时心如刀割,眼睛发潮,将妮妮紧紧搂在怀里,说:“妮妮,好孩子,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用潮湿的眼睛看着远处夏日黄昏那苍凉的暮色,心里倍感凄凉伤感和无奈,隐隐的痛不停地翻涌上来。 过了几天,晴儿要我和她一起去看王巧玲,说宋明正对我们一家都不错,不管他犯了什么醉,我们都不能人走茶凉,越是在人家落魄的时候,越不能没有人情味。 我知道这是晴儿真实的想法,和马书记是迥然不同的。 我答应了晴儿,中午下班后,带了晴儿又来到宋明正的家。 这会王巧玲没有睡觉,正在家里。 这回,王巧玲没有将我们拒之门外,让我们进了家里。 坐在客厅里,大家都沉默着,我和晴儿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巧玲。 王巧玲的眼里布满血丝,眼袋下垂,眼圈发黑,很明显是熬夜的痕迹。 我猜她还是继续在赌博,还没有戒赌。看来,宋明正的家底子够结实的,还没被她折腾光。 这时,传来一阵粗鲁的敲门声,王巧玲的身体一哆嗦,忙去开门。 接着,就闯进来2个留着平头,胳膊上刺青,五大三粗的家伙,一看就是那种江湖的混混。 这两个人进来,看都不看我和晴儿一眼,直接对王巧玲说话了。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恶声恶气地说:“喂——王姐,我们是奉老板之命,找你要钱的,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王巧玲面有惧色,畏畏缩缩地说:“麻烦你转告下,我现在手里没有钱,等宽裕几天,我一定还!” “哼——宽裕几天?”小胡子一声冷笑:“想得倒美,既然你没钱还,当初谁让你借的?” “少给她废话!”另一个说话了,声音很凶恶:“这钱你到底还不还?不还,我砸了你的家,抽了你的皮,剥了你的筋……” 说着,那家伙作势举起巴掌就要扇王巧玲,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王巧玲吓得瘫倒在沙发上,晴儿也吓得失声叫了出来。 我一个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一用力,然后看着那人说:“哥们,想干嘛?” 那家伙一用力,想挣脱我的手腕,我又反用力,他疼得大叫起来:“妈的,你是谁,干你鸟事!” 小胡子接着挥拳向我打来,我腾出另一只手,一把反握住了小胡子的手腕,同样猛地用力,小胡子也哎哟叫了起来,两人的身体顿时就半跪起来,额头冒出了冷汗。 “再给我叫唤,老子废了你们俩!”我的一只脚顺势就踩在了小胡子的小腿肚子上,二人顿时都动弹不得。 王巧玲这时叫起来:“江兄弟,别,别打他们……” 王巧玲似乎对他们很惧怕,怕我打了他们给她引来新的祸端。 这两个人也软了,忙说:“大哥,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先松开手……” 我松开手,他们站起来,规规矩矩的,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我说:“有什么话,说吧?” 小胡子陪着笑:“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王姐呢,前些日子借了我们老板7万块钱,一直没还,早就过了当初借钱时候的日期了,我们俩是奉老板之命来找王姐拿钱的……” 我看着王巧玲:“嫂子,是吗?” 王巧玲点点头:“嗯……是的……” 我说:“什么钱?是不是高利贷?是不是赌博的高利贷?” 王巧玲畏惧地又看了那两个人一眼,点点头,刚要说话,那小胡子接过来:“这位大哥真会开玩笑,哪里是高利贷呢,我们老板是开车行做生意的正经人,可不是放高利贷的,王姐借钱,说是用来买股票的,至于王姐到底干了什么,我们也是不知道的……我们老板那里是有王姐写的借条的,这借条上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是正常的拮据……王姐,你说是不是?” 我又看着王巧玲:“是吗?” 王巧玲低着头,不敢看那两个人,点了点头。 我心里明白这钱是怎么回事,这伙人一定是赌场放贷的黑社会老大派来的,说不定就是王勇的人。 想到这里,我对小胡子说:“王勇呢?叫他来见我!” 小胡子一副不明所里的样子:“什么王勇?谁是王勇?我们不认识啊!我们老板不叫王勇啊,刚才我说了,我们老板是做生意的正经商人……” 我看着王巧玲:“不是他的人?” “不是……”王巧玲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 我有些疑惑,这伙人真不是王勇的人,还是故意装作不是呢?王勇放给王巧玲的贷,自己从来是不出面的,装作和他毫不相干,然后自己出来装好人。王巧玲是一直蒙在鼓里的。 这时,小胡子转了转眼珠,对王巧玲说:“王姐,既然你今天家里有客人,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改天再来……走了……借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到底还不还,王姐你多思量思量吧……” 说着,二人扬长而去。 王巧玲面如死灰,颓然坐在沙发里发怔。 我对王巧玲说:“嫂子,这不是打百家乐借的高利贷?” 王巧玲点了点头:“嗯……不是,百家乐那边的钱,我东挪西凑,都还上了……这钱,是我和他们打麻将,借的高利贷……” 晴儿一听,说:“开赌场违法,赌场当高利贷,更是非法的,嫂子,你怎么不去举报告发他们呢?这钱根本就不用还,去举报他们!” 王巧玲摇了摇头说:“不管用,借条是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写的,上面没有任何赌博借钱的痕迹,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借款依据,告发,什么证据都没有,他们就是拿这借条起诉到法院,也是占理的,而且,如果真举报告发了,还得罪了他们,他们都是黑社会的,心狠手辣,在暗处,随时都会报复,不敢想……” 王巧玲这么一说,晴儿傻眼了:“那……那怎么办?那你就只有还了?” 王巧玲点点头:“破财免灾,别无选择,我只有还钱……黑道的人,是不能得罪的……他们的狠辣手段,我是听说过的……唉——我刚卖了家里的金银首饰,凑了5万块钱,打算去最后搏一把,赚点本钱回来,没想到,全进去了还不算,又禁不住想扳回来的诱惑,借了他们7万高利贷……加上这些日子的利息,已经到了8万多了…… “现在,我家里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了,我妹妹也不管我了……老宋又在这个时候进去了,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好后悔啊,不该去赌博,不该受不住好奇心去接触那个……我真的好该死……我对不住老宋,对不住家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说着,王巧玲绝望地痛哭起来,痛悔莫及。 王巧玲一哭,晴儿也跟着抹眼泪。 赔了身体又输财 王巧玲在百家乐上输了个精光,将宋明正的家底子败坏光了,这都是拜托了王勇的福气,可谓是赔了身体又输财。王勇送给宋明正的那点好处费,恐怕早就成倍地从王巧玲身上捞回来了。不但钱捞回来了,还把老宋的女人给干了。老宋自以为得了好处沾沾自喜,却不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王巧玲这么说,这次的高利贷应该是和王勇无关,不知道是 那家黑道的主儿。 王巧玲说的在理,黑道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她还要生活还要过日子,黑道的手段可是防不胜防,即使这次的钱走白道,不用还了,但是,王巧玲的人身危险性可就大大增加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暗算,甚至丢了性命。 依照王巧玲目前的状况,这高利贷显然是她无法偿还的。拖延一天,不但利息高涨,而且人身危险性也在增加。 依照我个人的能力,和一个黑道团伙抗衡,显然是自不量力,虽然我觉得自己武力比较牛逼,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想了一下,决定帮助王巧玲把这钱还了。还是破钱免灾吧,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决定帮助王巧玲,为了我心中对宋明正的自责,为了宋明正曾经对我的帮助,我决定帮这个忙。 我把晴儿交道院子外面,说了我的想法。 晴儿开始不同意,说:“我们凭什么去帮助一个赌徒?她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我就说了一句:“她和我们不相干,但是,宋明正和我们相干,就凭她是宋明正的妻子,就凭宋明正现在身处困境,就凭宋明正曾经对我们的好,就凭宋明正是妮妮的爸爸……” 只这一句话,晴儿不做声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我立刻就和晴儿回去,我拿了存折,取了钱,亲自陪同王巧玲去把钱还了。 王巧玲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不停地千恩万谢,她也知道我们的钱来之不易,都是我和晴儿,特别是晴儿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血汗钱。但是,我不图她的感激,我告诫王巧玲,再也不能赌了,再去赌博,谁都不会再管你,而且,你自己的命都会赌进去。 王巧玲痛哭流涕,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写了血书,发誓再也不去沾赌博的边了,发誓再也不和王勇交往了。 看王巧玲的表情和态度,我相信她是真的改了,在如此巨变面前,她应该觉醒了。再不觉悟,那她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我相信了王巧玲。 然后,王巧玲又痛诉了自己的各种不是,特别是对不住老宋,没有给老宋生下一个孩子,也不关心老宋,只知道靠他来赚钱,一个劲伸手问他要钱,撺掇老宋为人家办事收钱,还说自己动不动就拿老宋收人家钱的事来要挟他,让他乖乖听自己指挥,不许和自己离婚。 我终于证实了这一点,果然王巧玲是拿住了老宋的这个七寸。 有一个好老婆,对一个男人的发展至关重要,一个男人能成在老婆手里,也能毁在老婆手里。我相信这句话了。 问起王巧玲以后的打算,王巧玲说她想立刻就离开江海,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了。何况,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必须要离开这个环境。 王巧玲不是江海本地人,甚至不是东江省人,至于是哪里人,以前从哪里来,我从来不知道,现在也不想问。 我赞同王巧玲离开江海的想法,这个想法更多的原因是出于这样对她戒赌有好处,脱离这个环境,或许就好了。 我知道,王巧玲现在是身无分文,经济陷入了窘迫。 经过我和晴儿商议,第二天,我又从银行取了5万块钱,送给了王巧玲,算是她离开江海的盘缠。 王巧玲接过钱,沉默了半天,说:“兄弟,大恩不言谢,你和弟妹的这份情,我会记住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偿还你们的……” 我说:“嫂子,我们帮你,不是想让你偿还,只是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能有新的阳光的生活……” 王巧玲点点头:“嗯……我理解,我明白……我会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要重新做人……” 我笑了笑:“这是所有关心你的人共同的希望……” 王巧玲这时又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兄弟,有机会,请你把这个转交给老宋……” 我说:“这是什么?” 王巧玲说:“离婚协议书……” 我的心里顿时更加黯淡起来,接过去,没有说话。 王巧玲说:“兄弟,我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抛弃老宋,唉……像我现在这样,还谈得上什么抛弃不抛弃,我和老宋都是被抛弃的人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是老宋这次能化险为夷,或者几年后就能出来,我希望,他能和柳月破镜重圆……我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我希望妮妮能同时享受到父爱和母爱……” 我的心猛地一颤,看着王巧玲。 王巧玲说:“我认真地想了,其实,我深深地对不住柳月,我一直误会了柳月,我曾经以我的小人之心,那么深地误会了她,她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在她面前,我无地自容,我不配做一个妻子,不配做一个小妈,不配做一个女人……我知道老宋一直还爱着柳月,当初他和柳月离婚,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那时充当了不光彩的第三者……现在,我决定离去,在我离去之后,我希望能看到柳月的幸福,看到他们一家人的幸福……我真心地祝福柳月,她是一个好人,而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也请你见了柳月,转达我对她深深的歉意……” 我默默地听着,没有再说话,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里涌荡,感慨?感动?酸楚?抑或苦涩? 然后,王巧玲就走了,至于她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自那时起,王巧玲就在江海消失了,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渐渐地,王巧玲从大家的记忆力也在模糊起来。 直到有一天,在一个重要的危机时刻,王巧玲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后话,当然,也不是很往后,因为这个故事本身就已经处在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送走了王巧玲,我把情况告诉了柳月,包括王巧玲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柳月听了,眼里带着深深的忧郁,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很快,我听到消息 ,宋明正的案子揭盘了,果然如我所料,就是县委招待所装饰工程的事情,他收了王勇20万的贿赂。王勇送出了20万,并没有吃亏,他早就从王巧玲身上加倍赚回去了。 宋明正的案子正式移交给了检察机关,他人进了看守所,和龚局长作伴去了。 我心里的自责更加深了,我害了宋明正,没有我的介入,或许,宋明正不会有今天。 同时,我又暗自庆幸,幸亏我的直觉在那时发挥了作用,及时提示了宋明正,而宋明正也及时意会了我的意思,在纪委哪里一口主动交代了这事,而且,一口咬死就只有这事,别的一概不交代。而纪委掌握的情况,也只有这一件。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当然,我的直觉和这万幸,并不光彩,我心里很明白。 我其实觉得我自己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人,特别是在公理和国法面前,似乎自己在包庇窝藏了罪犯。 案子揭晓了,柳月自然也会明白这其中的手脚,但是,她没有对我说多余的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在柳月面前又提及了自己的不安和自责,柳月叹息了一声,说:“你其实不必过度自责,性格决定命运,老宋到这一步,是注定的,他在顺境面前,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向来控制不住自己,权力的变大,让他的裕望更加膨胀,忘乎所以,什么钱都敢拿,什么人的好处都敢收,什么事够敢做,照这样下去,他不在这个事情上栽进去,早晚也会在别的事情上进去,甚至会栽地更惨更重,甚至会葬送了生命……如此想来,出了这事,倒也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还是挽救了他……” 柳月如是说,让我的心里稍感宽慰。 陈静的表姐在检察院反贪局工作,据她得到的消息,宋明正在检察院里交代问题时,和在纪委里一样,被告知,问什么交代什么,和本案无关的,一律不准提及。 无疑,这是上头的意思,就案办案,此案不准扩大化,剥夺了宋明正检举揭发立功的机会。 其实,这是新时代侦办官员经济案子的惯例了,不然,不加控制办下去,连锁反应,牵出来的都检举揭发,案子就无法办了。 至于有些案子出现的检举揭发,内行人都明白,那都是和当权者无关紧要人物,或者是这些人物本来就是大人物的眼中钉,检举出来,正好遂了大领导的心愿,借此机会,一举扳倒。在外面的公众看来,却又是显示了司法的公关和反贪的决心和力度。一举两得。 这天中午,我到银行办事,正要遇到了柳建国,正在取钱。 柳建国取了厚厚一袋子钱,20万。 “取这么多钱干嘛呢?”我对柳建国半开玩笑地说:“怎么?又准备用糖衣炮弹去轰击那个领导啊?” 柳建国呵呵笑了:“不是我用的,是我姐用的,她说有急事,她家里没有几个钱了,让我给她送过去……她这会正在办公室等我……” 我一怔,柳月要这么多钱干嘛。 我想了想,对柳建国说:“我正好要去宣传部找你姐……” 柳建国一听乐了,把钱袋子往我手里一塞:“那正好我还有个客户在公司里等我,急着谈事情,你就帮我带过去吧……” 我开玩笑地说:“你就不怕我带了跑了?要不要打个收到条?” “去你的,说什么呢?”柳建国打了我一拳,急匆匆去公司了。 我提着黑色的钱袋子,去了柳月的办公室。 我到了柳月办公室,把钱袋子往桌上一放,说:“正好遇见建国哥,他让我给你捎过来,20万,你点点!” 柳月二话不说,也不打开看钱袋子,站起来,提了钱袋子就往外走。 745去宋明正的老家 我急了:“哎——你干嘛去?” 柳月站住,看着我说:“我要去乡下!” 我说:“去乡下干嘛?” 柳月说:“去宋明正的老家!” 我一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你这是要去……” 柳月点了点头:“是的,积极退赃可以减轻处罚,这是法律规定的,宋明正现在已经是一穷二白,他是拿不出这个钱退赃的……我想把钱给他家人,让他们抓紧去退赃……我手里没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来的现金了,就让建国帮我提了20万,算是救急吧……” 我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柳月说:“嗯……虽然我和宋明正已经离婚了,没有关系了,可是,无论怎么说,他还是妮妮的爸爸……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如今他深陷困境,我不能看着不管,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能帮的尽量帮吧……对于他,我能做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我希望他能早日脱离牢狱……少在里面受些罪……” 我说:“既然如此,那不要用建国大哥的钱了,用我的吧,我回家去取钱,然后和你一起去……” 柳月摇摇头:“不行。” 我说:“为什么?” 柳月说:“你们的钱都是晴儿辛辛苦苦转来的,不容易,血汗钱,你们已经帮了王巧玲不少了,也算是巨款了,不能再出那么多钱了……还是用建国的吧,算是我借建国的……等我被股市套住的钱出来,我就还给他……退一步说了,这也算是是我和宋明正的事情,怎么能用你们的钱,如何对晴儿交代,算是我帮宋明正呢还是算你帮我?我不想让晴儿多想……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太平局面,还是少一些事端吧……还有,你不要跟我去了,我自己去吧,你去了,反倒不好……” 我一时无语。 柳月带着钱去了,去送钱给宋明正的家人让他们退赃了。 我知道柳月说的话不无道理,她考虑的很周全详细,她总是在小心翼翼地在晴儿面前做事,唯恐引起晴儿哪一根敏感神经,唯恐晴儿又要爆发。 柳月活的最累的不是在官场,不是在家庭,不是在周围的人际交往,而是在我、她和晴儿之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8月份过去,我的副总编辑值班结束。 这一个月平平安安稳稳当当过来了,没有出任何叉叉。对于第一次参加副总编值班的我来说,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无过就是功,能不出事就是胜利,也算是圆满了。 进入9月份,妮妮开学了,上二年级了。 炎热的夏季也过去了,初秋的凉意开始泛起,那淡淡的沁入骨髓的清凉往往让我在繁忙和奔波中感到一丝淡淡的哀伤。秋天,总是会让我感到发自骨子里的惆怅和忧郁。 龚局长和宋明正的案子都揭晓了,龚局长因为检举揭发有立功表现,被从轻判处有期徒刑15年,宋明正因为退赃积极,被从轻判处有期徒刑10年。 在当时那个年代,按照当时判刑的尺度和管理,这确实是从轻了,宽大了。 江海市官场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一起进了江海监狱,开始了漫漫的服刑期。 老色鬼人大主任的案子也判决了,老色鬼的问题不小,交代了很多,210万。 老色鬼既没有立功的赎罪之举也没有退赃的积极表现,因为上面不给他立功的机会,只让他交代自己的问题,退赃呢,更不好弄,因为据老色鬼的家人说,老色鬼的钱从来不让自己家人知道,家里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多钱,没钱给他退赃,不知道家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而老色鬼自己是宁可不要命也要要钱,一口咬定钱都被自己挥霍了。 其实,老色鬼心里很明白,这么多钱,就是退赃也不会保住性命,干脆就不退了,自己奔赴黄泉路,留点资产给后代,也算是老有所为了。 一声枪响,宣布了老色鬼肮脏罪恶生命的终结。 这声枪响,震惊了江海,震惊了东江,这是东江省改革开放以来处决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之一。 真杀了,来真的了,反腐动真格了!这是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和看法,一时,公众舆论间感到了振奋,党纪国法不留情啊,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三起大案要案的爆发和判决,从另一个角度提高了江海的知名度,大家都知道,江海原来是一个盛产贪官的地方,原市委书记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摆明了说他在当政江海期间没有抓好干部管理,没有抓好吏治。但是,这却是极大提高了新市委书记的威望,江海反腐力度大啊,新班子刚上台,新书记刚上任,就大刀阔斧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反腐行动,战果卓著,说明这新的江海当家人是有魄力的,是敢于坚持正义的,对干部队伍的管理是敢于下狠心动真格的。这无疑等于是新市委书记上任后的开门红,大大地长了脸,成了他的政绩。 在这场反腐风暴中,最大的赢家无疑是市委书记。那么,最大的输家是谁呢,我不知道。 除了市委书记是赢家,还有没有别的赢家呢?有,肯定有! 我预感到马书记越来越有可能成为另一个赢家,因为江海市调整县级领导班子的结果马上就要揭晓,因为关于马书记即将走马上任南江县委书记的小道消息越来越激烈。甚至于听说南江县已经有些大大小小的干部提前暗地找马书记报道了,开始为自己在新主子下的前途活动了,一如宋明正上任南江县委书记前的情景。 我不动声色,密切关注着这一切。 我隐隐感到,在江海官场,在县级领导班子公布的前夜,斗争的暗流愈发激烈,愈发白热化,县级班子位置不少,但是,炙手可热的,也就是那么几个,除了县委书记,就是政府几个热门部委办局的一把手,还有,就是市委组织部、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等位置。 这几个位置,要么是有权有钱、提拔空间大的,比如县委书记,要么是有权有钱,但是提拔空间相对不是很大,比如财政局长的位置,要么是有权无钱或者无权无钱但是提拔空间大的,比如组织部、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 总起来说,最好的位置当然是县委书记,相信有胃口有政治抱负的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不仅仅是马书记。 大战之中,江海的官场却异乎寻常的平静祥和,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一如平时那样干着自己分内的事,似乎一切都没有正在发生。 我和柳月到监狱去看望宋明正了,没有带妮妮,柳月没有告诉妮妮宋明正发生的事情,只是告诉她爸爸到很远的地方出差学习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宋明正和王巧玲已经离婚了,对于王巧玲提出的离婚的要求,宋明正立刻就答应了,似乎他得到了某种解脱。 对于我和柳月来看望他,宋明正表示了极大的感动和感激。 在监狱接见室里,看着理着光头穿着囚服的宋明正,我百感交集,不久之前,他还是万人之上呼风唤雨领导百万人口大县的老大,如今,短短的时间里,就坐在了这里,成了阶下囚。 人生最大的巨变,莫过于此,我不知道宋明正是否已经适应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是带着极大的自责去见宋明正的,我还在为自己被人利用充当了推手而懊悔。 宋明正却是另外一种想法,他不仅没有责备我,相反还对我表示了极大的感激,虽然在接见室里没有说是为什么感激,但是,我心里明白,他心里也明白,那自然就是我给予他的及时提醒,没有我的提醒,宋明正稀里糊涂被弄进去,好不知道会交待出多少事情来,弄不好,江海也会响起一声枪响,宋明正此刻已经命赴黄泉。这一点,宋明正心里最清楚,因为他明白自己到底干了多少违法的事情,到底收了多少钱。 这让我又得到了一丝宽慰,觉得心里平衡了一些。 宋明正在柳月面前表现出了深深的愧疚,惭愧是自己没有管好自己的手,内疚是觉得对不住孩子。 宋明正低头叹息,说自己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妮妮,最懊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听柳月从前的话。 柳月没有多说责备宋明正的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柳月让宋明正好好在里面改造,鼓起生活的勇气,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所有关心他的朋友,为了家里白发苍苍的父母,为了可爱活泼的女儿。 柳月让宋明正不要担心家里,他的父母,也就是妮妮的爷爷奶奶,她会照顾好,然后,柳月将妮妮的几张生活照送给了宋明正,以解宋明正思念亲人的饥渴。 宋明正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妮妮的照片,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个大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痛哭起来,哭地无比沉痛。 宋明正的哭声里,包含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悔,还有内疚。 柳月没有说话,在宋明正痛苦的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等宋明正终于平静下来,柳月告诉宋明正,她没有告诉妮妮他出事的事情,只是说他去了远方学习,要很久才能回来。 宋明正理解地点点头,叮嘱柳月一定要看护好妮妮,一定要把妮妮抚养好,长大成人。 柳月点头答应了宋明正。 会见的过程极其压抑,会见结束后,我和柳月走出来,我仰望秋日里湛蓝的天空里自由翱翔的小鸟,深感自由的宝贵。 我不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柳月沉默地看着窗外马路上开始落下的黄叶,眼里的忧郁似乎更深了。 我和柳月在市委门前分手,她去了宣传部,我去了报社。 746 表现异乎寻常 在办公室里,我正在喝茶,刘飞推门进来了。 刘飞最近的表现异乎寻常,相当平静安静和冷静,似乎进大牢的人不是他的老丈人,与他无关。 刘飞在单位里依旧和以前一样谈笑风生,每日步履匆匆地跟在马书记后面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很多人都在关心注目着刘飞的婚姻,很多人都预测这回刘飞又要休妻了。可是,起码到现在为止,刘飞没有任何的异常和动作,相反,刘飞却在大家面前和落魄公主小龚秀起了恩爱秀,经常当着大家的面摸出大哥大给老婆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加班不能回家吃饭或者出差不能回家,叮嘱她要多吃点好东西,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天凉了,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刘飞的这一套,弄得我都有些糊涂,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算盘,难道真的是改恶从善,不搞政治婚姻,爱上小龚,打算一心一意过日子了? 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可能性不大,凭着我对刘飞的了解,我绝对不会相信刘飞会这么改变。我认定刘飞属于那种狗改不了吃屎的类型。 “刘主任,来,请坐!”我笑笑,冲着刘飞。 刘飞坐下,看着我:“江总,值班结束了,辛苦了一个月,可以放松下了……” 我说:“呵呵……谢谢刘主任关心,今天来,有何指教呢?” 刘飞笑着说:“江总,你可真会看玩笑,哪里有什么指教呢?我是来给你汇报的……” 我说:“汇报什么呢?” 刘飞说:“汇报梅社长的指示!” 我说:“梅社长什么指示?” 刘飞说:“梅社长今晚要请客吃饭,请我转告你务必参加……” 我说:“哦……在哪里?还有谁?” 刘飞说:“酒店我已经安排好了,参加的人就是你我她三个!” 我一听,心里一动,又是我们3个,又是梅玲召集,在这样的时候,她请客,是什么用意呢? 我知道,我不用问刘飞,就是他知道,他也不会说的。 我决意参加,弄清楚梅玲的真实意图,就答应了下来。 “那好,下班后我们一起走!梅社长正在外面办事情,她说她直接去酒店!”刘飞站起来告辞。 临下班前,我又得到一个消息,市委常委今天开了一整天的常委会,会议秘密召开,内容无人知晓。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会议一定和人事安排有关。 最近一直在厮杀暗斗博弈的江海官场县级干部调整结果,很可能就要浮出水面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紧张。 晚上,我和梅玲刘飞一起喝酒,梅玲显得异常兴奋,喝了一杯又一杯,却没说出什么今晚酒场的主题来。 梅玲的一个特点就是酒后话多,什么话都敢侃,都敢向外放,似乎她酒后的嘴巴就是决了口的闸门。 我想多套点梅玲的话,就接着梅玲自己主动喝酒的势头,推波助澜,主动用给梅玲喝酒。 刘飞坐在旁边不吭声,看着我灌梅玲酒,我估计他可能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想套弄梅玲的话。 看到我少有的主动,梅玲更加高兴,来者不拒,很快,就呈现出了醉意。 “今晚……我很高兴……”梅玲摇头晃脑地说:“或许,这是我作为报社的同事,最后一次和你们俩吃饭了……唉——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我和刘飞的眼睛都是一亮,我说:“哦……这么说,你就要高升了……” “那是自然……我难道就不能提拔?我为报社为领导为党为大家干得事情出的力还少吗,我做出的贡献,提拔一下,难道不合适吗?”梅玲一仰头,得意地看着我和刘飞:“今天市委常委开了一天的会,你们……你们知道是干嘛的吗?哈哈……我告诉你们,是研究人事的……哈哈……研究人事的……调整一批,提拔一批……” 刘飞看着梅玲,讨好地说:“梅姐,你这么有能力,政绩这么出色,提拔自然是应该的,你早就该提拔了,现在都晚了……只是,梅姐,你是怎么知道你要被提拔了呢?” “哼哼……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这是秘密,懂吗?”梅玲骄横地说着:“虽然常委会结果还没有公布,但是,我是什么人?我是有秘密消息渠道的人,哈哈……告诉你们,姑奶奶我这次提拔定了,常委会已经研究通过了,老娘,以后就是正县级干部了……哼……我不但知道我要提拔,还知道老板也要当县委书记呢……” 我相信梅玲酒后的话是真言,她一定是从什么渠道得到了秘密信息。 如此看来,不但马书记这次能如愿以偿当上县委书记,梅玲也能提拔成正县级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哪里任职。 看来,马书记和梅玲这段时间的功夫没有白费。马书记冲击副厅级未果,还是在市里找到了向副地级奋进的捷径。 这时,刘飞的神色突然很沮丧,我知道他是感到大厦将倾了,家里老丈人完蛋了,单位老大又调走了,他还能靠谁呢? 梅玲做出一副领导的姿态,拍拍刘飞的肩膀:“刘主任,你这几年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圆满完成了给马书记和我服务的任务,现在,你终于可以歇口气了……我代表马书记和我感谢你……来,老娘……哦……不,说错了,当姐的和你喝一杯……” 梅玲的酒后狂言,无疑露出了真面目,就是把刘飞当做一只狗来使唤的真面目。现在主人要走了,再最后给狗喝一顿迷魂汤。这只狗,对主人付出了满腔的热情和真挚的情感,却一无所获。主人要走了,他似乎失去了使用价值,没用了。 刘飞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巨大的失落,和梅玲碰杯喝酒。 我很理解刘飞此刻的心情。 喝完这杯酒,梅玲的醉意似乎更大了,手舞足蹈的,摇头晃脑。 我问梅玲:“马书记真的确定下去当县委书记了?去哪个县啊?” 梅玲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现在还在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可悲啊,可悲……太没有政治敏感性了……马书记当县委书记,这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去哪里?你说呢,你看哪个县还缺书记呢?哎——和没政治敏感的人说话,真累……” 我又问梅玲:“那么,你要到何处任职呢?” 梅玲呆了下,看着我愣愣地说:“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提拔了,成正县级了,至于到哪里,我还不知道……” 我有些怀疑梅玲的话,怀疑她此刻是在装傻,说:“你消息这么灵通,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梅玲摇摇头:“我……我真不知道……” 说完,梅玲的眼珠子突然直转悠。 我看梅玲这模样,突然有点把握不准她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此刻突然有点清醒,于是就住了嘴。 酒场结束后,我没有送梅玲,让刘飞把东倒西歪的梅玲送回家。 回到家里,我坐卧不安,在晴儿睡了之后,忍不住好奇心,给杨哥打了个电话,询问人事调整的事情。 杨哥的口气很严肃:“小江,人事调整在市委没有正式公布之前,是要严格保密的,你怎么能找我问这个呢?你怎么连这点意识都没有?你想想我能告诉你吗?不仅仅是你,柳月我也没有告诉,这是起码的组织纪律,当然,柳月也是不会找我问的……” 我让杨哥训斥了一顿,有些羞愧,灰溜溜的,赶紧挂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起马书记和梅玲的得逞,心里就气愤难平,难道这世道真的是小人得势?难道好人就注定要倒霉?难道这官场真的就是彻底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一直在伺机找机会想报复马啸天和梅玲,现在这两个人都走了,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的报仇机会就大大降低了,这如何是好? 马啸天走了,报社谁来主政呢?市委会派谁来报社呢? 我胡思乱想了很久,直到接近黎明,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县级班子调整的消息发布了,官方正式版本的。 此次调整,涉及了很多职位和部门,涉及了很多人,有的调整了岗位,有的副县提拔了正县级。可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相干的人事变动不提了,只说相关的。 此次调整的结果让很多人瞠目结舌,甚至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按照我的关注度,从弱到强来说。 陈静的老爸这次又杀回了人事局,但是,不是副局长了,而是荣升头牌,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成了堂堂正正的人事局长。陈局长的回马枪是怎么杀的,又是如何成功的,中间经历了多少斗争多少曲折多少坎坷,终于迎来了今天的胜利,我相信一定能再写一部长篇小说,这里就不再提及了。 官场的人事变化 梅玲果然提拔了正县级,职务全称是江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社联主席,不再担任江海日报社副社长职务。梅玲终于实现了她的执着奋斗目标,追平了柳月,也是正县级了。 马啸天的职务公布结果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南江县委书记一职花落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土地局长,马书记落了个空。据小道消息,土地局长是突然杀出的一匹黑马,因为昨天常委会结束时,确定的南江县委书记是马啸天,并没有土地局长,但是,经过了这一个夜晚,突然就成了土地局长。这其中的内情,除了当事人,外人恐怕无人知晓。 但是,马啸天也应该没有多么巨大的绝望和失望,公布的正式职务是江海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不再担任江海日报社党委书记、总编辑和社长的职务。也就是说,马啸天当了宣传部的二号人物,这个职务,虽然没有多大的现实的实际的权力,但是,这个位置,在宣传部是举足轻重的,杨哥不在家,就是马啸天主持部里的工作。常务副部长,干上几年,往往也是能提拔成副地级的,杨哥就是一个好例。 最让我激动和关注的莫过于柳月,我的亲亲心上人,我的生命中刻骨铭心的挚爱,我的老师我的导师我的尊师,她此次的调整让我感到了巨大的鼓舞和欢欣。 柳月的公布职务是:江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江海日报社党委书记、社长兼总编辑! 果然如杨哥和柳月所言,官场的人事变化莫测,不到揭晓时刻,谁都不敢确定自己的位置。马啸天手拿把掐已经到手的县委书记被杀出的黑马土地管理局长窃取了,在县委书记这个位置的争夺中,最后的赢家是土地局长,而不是他马啸天,虽然他费尽了心机,挖空了心思。 这次调整,宣传系统最大的新闻就是马啸天、柳月和梅玲了,两个平级调整,一个提拔,马啸天到了更高的位置,柳月干了宣传系统最实际最大的单位的一把手,梅玲从事业单位的副县级一跃成为党政机关的正县级副部长,都算是各有斩获。 马啸天和梅玲没有离开宣传系统,还在我的视线之内,这让我比较欣慰,我还没来得及整理他们,怎么就能走了呢。马啸天和梅玲的职务公布,也让刘飞大大松了口气,这二位老主子还没走远,还能罩着他,特别是马啸天位置更加高了。 我知道,马啸天和梅玲的提拔重用,并不是杨哥能左右的,甚至张书记也左右不了,当然,关于梅玲耳朵提拔,张书记可能出了大力。 柳月到报社来,让我有一种极大的如愿以偿感,心里倍感激动和兴奋,经过4年时光,柳月终于杀回来了,而且,成了报社的一把手。我终于又能和柳月真正在一起战斗了,柳月又成了直接管理我领导我的美女上司了。恍惚间,我仿佛又梦回1993 ,又有了当初的那种懵懂感觉和激烈情怀。 当然,我知道,对于柳月的任命,马啸天和梅玲心里一定是不舒服的,马啸天知道柳月柔中带刚的个性,柳月主政报社,他这个常务副部长未必就能再将报社死死抓在手里,柳月未必就能听他的话,毕竟,报社从隶属关系上,是属于市委直属事业单位,虽然是由宣传部代管,但是,马啸天对柳月是没有人事和业务管权的,柳月是直接向杨部长杨哥负责的,杨哥是代表市委来管理柳月的。如果换了别人做报社的一把手,马啸天或许可以能控制住,但是,柳月,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是控制不住的,他也不敢控制,柳月的性格她很清楚,而且,柳月上面还有杨部长和张书记,哪一个都比他牛逼。 而梅玲,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她追平了柳月,弄了个正县级的副部长,但是,没有了实权,成了名副其实的虚职,也就是个名声和光环,在部里各位副部长中排名还在柳月之后。而柳月,不仅继续兼着副部长,而且还成了报社的一把手,大权在握,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属于真真正正的实力派了。一想到向来任自己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报社现在落在了柳月手里,自己说了不算了,梅玲心里妒火和嫉恨可想而知。 但是,不管马啸天和梅玲怎么想,在报社举行的全体员工参加的政权交接仪式上,还是都表现出了很高的姿态和很正的心态。 仪式是杨哥主持的,一起的还有市委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和干部科的科长。 会上,组织部的同志宣读了市委关于报社人事调整的决定,然后杨哥做了发言。 杨哥首先代表市委讲话,内容无非就是2个方面,对报社这几年在马啸天领导下的工作进行了充分肯定,继而又希望报社能在柳月的领导下取得更好更大的成绩。至于关于梅玲,杨哥只是淡淡提了一句,说梅玲的调动是工作需要,就没有再说她。我坐在台下,看到梅玲的脸上露出了不快和失落的神色。 然后,是马书记发表告别感言。马啸天用充满深情的语气回顾了自己这几年在报社的工作,不客气地弘扬了一下自己的政绩,吝啬地感谢了报社同仁对他的支持和帮助,然后希望大家能像支持他一样,支持好柳书记的工作,希望报社取得更快的发展。 马书记讲完,下面响起了例行的掌声。 然后,是梅玲发表告别感言,梅玲的发言基本沿袭了马啸天的模式,近似于复制,梅玲讲完,会场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几声掌声,非常冷清。 这让梅玲脸上很挂不住,神情很是尴尬。 然后,杨哥宣布由报社崭新的书记柳月发表就职感言。 杨哥声音刚落,会场上安静了有不到半秒钟,接着,立刻霎时瞬间马上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雷鸣一般。 这会儿的掌声和刚才的那两阵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太炎凉人了吗? 马啸天和梅玲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坐在台上的柳月脸上也显出一丝不安,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意,然后开始讲话。 柳月的讲话很简单:“各位老同事,大家好,看到大家这些熟悉的面孔,真的心里很亲切,有了回家的感觉,看到你们,真好……感谢市委的信任,委派我来主持报社的全面工作……我是报社的老员工,今天回来,和大家又成为了同事,心里非常激动和高兴,也很荣幸,希望大家多支持我今后的工作,今天初次和大家接头,不多说,就一句话: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开拓创新,锐意进取,抓住机遇,快速发展,继承报社的老的优良传统,吸取前任管理所有的精华,把报社的新闻事业做大做强,让报业经济取得长足的进展,让大家生活地更美好……总之,我与大家同在,我的心和大家一起跳动,报业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好了,谢谢大家!” 说完,柳月站起来又向大家鞠躬致谢。 会场上又爆发出更加热烈长久的掌声。 我明白,这掌声里,既包含着大家对柳月的欢迎和期待,也包含着大家对马啸天和梅玲的不满和厌恶,大家不敢说出来,就间接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了。我从掌声里听出了大家发泄出的压抑和憋气,还有大家满怀的对明天的期望和憧憬。 交接仪式结束后,柳月就正式走马上任报社一把手,正式成为报社的老大,正式成为我的直接领导和顶头上司了。 这一天,梦幻一般到来了,我几乎都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还在做梦。 下班后去 晴儿学校的路上,我还晕乎乎的,于是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妈的,好疼啊。看来,这是真的,柳月真的像我无数次梦想的那样,来到报社领导我了,做报社的老大了,她终于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了。 虽然柳月是平级调动,但是我仍然有些空降的感觉。 这年头,有实权、有人有钱,能干实事才是硬道理,别的都是假的。 晴儿刚忙碌了一天出差回来,闻听柳月调到报社做了老大,甚为震惊,眼里露出不可思议不能接受无法接受难以接受的神情,继而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是谁干的?谁干的!她到底要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晴儿显然是非常失态,心理彻底快速失衡,她此刻考虑的没有其他,只有我和柳月离地更近了,接触更方便了,可以打着各种合法的理由,披着各种正当的外衣,进行各种秘密接触了,一如4年前我刚参加工作时那样……她辛辛苦苦殚精竭虑挖空心思想要疏远隔离我和柳月,可是,到头来一场空,我和柳月不但没有远离,反而却走到了一起,又在一个锅里摸勺子了。这让她一直担忧恐惧的心里变得更加恐慌,似乎末日就要来临一般。 我看着晴儿说:“你喊叫什么?这是正常工作调整,这是市委的决定,是工作地需要,什么谁干的?什么她要干什么?什么我们要干什么,胡闹——你瞎想些什么!” 晴儿愤怒地小脸发紫:“阴谋——这一定是阴谋——哼——市委决定,工作需要,说起来堂而皇之冠冕堂皇,看起来人模狗样大模大样,糊弄谁啊,你还以为我晴儿是4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由着你摆布?你、你们、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心里有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卑鄙——小人——可恶——可恨——” 我火了,瞪眼看着晴儿:“你说谁?” “谁干坏事我说谁!怎么了!”晴儿丝毫不肯让步,瞪着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怎么,你想对号入座,是不是?” 我闷了口气,说:“你想说我,怎么说怎么骂都可以,我不还口,随你骂,只是不要冤枉别人就好了——” 我这话原本是想让晴儿把矛头对准我,不要引到柳月那里,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却收到了相反的效果,晴儿立刻就炸了:“江峰,你混蛋——我冤枉谁了?好一个大男人啊,什么都自己背着,替谁遮掩呢?我告诉你,我说的就是你们,你们,你们——” 我瞪眼看着晴儿:“闭嘴——” 晴儿说:“我就不闭嘴,你能把我怎么着?” 说着,晴儿挑衅地把身体凑过来。 我往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抽起了闷烟。 晴儿说:“你闷什么?在我面前装什么?江总,你其实心里无比兴奋无比高兴吧,多好啊,机会终于来了,以后,随时都可以打着工作的名义搞龌龊的勾当了,而且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你很得意吧……你们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天天在我面前装好人,嘴巴上说的比蜜还甜,做起事情来比却是另一套……骗子,无耻——” 晴儿在办公室发起了飙。 我倏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晴儿,一板一眼地说:“晴儿,送你一句话,不要度了君子之腹!” 晴儿说:“江峰,你什么意思,你那意思就是说我小人之心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我冷冷地说完,也不吃饭了,扭头就离开了晴儿办公室,径自先回了家。 回到家,连电灯也没看,我往沙发上一躺,郁闷之至。 不知道过了多久,晴儿回来了,打开客厅的灯,把东西饭桌上一放:“狗食,爱吃不吃!” 一股饭香飘过来,我知道是晴儿带了饭回来。 我躺着没动,晴儿洗刷完毕,不吭一声,进了卧室。 748 吃了个精光 等卧室里熄了灯,安静下来,我受不了美食的诱惑,悄悄爬起来,把晴儿带回来的饭菜吃了个精光,然后抹抹嘴巴,洗漱完毕,进了卧室,上了床。 晴儿一动不动,仰面躺着,两眼睁得大大的,原来没有睡,神色极其严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不做声,上床躺下。 我也没了睡意,默不作声地躺在哪里,装作熟睡了,打起了呼噜。 一会儿,我听见晴儿翻了个身,面朝里,嘴里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斗争越来越复杂化了,看来,斗争还得继续,更加严重的时刻到来了……看来,我得唱响《国际歌》……” 我心里一沉,国际歌是什么鸟意思,难道这是最后的时刻,要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我不知道晴儿晴儿此刻在想什么,心里愈发郁闷沉重起来。 第二天,晴儿脸色阴沉,无精打采,神色倦怠,去上班了。 我知道晴儿心里不轻松,心里很累。她心累,我更心累。 我不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 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参加柳月到报社主政后的第一次党委成员会,参加的人员是报社党委成员,还有办公室主任刘飞。 刘飞似乎焕发了精神,在柳月面前脸上带着恭顺和谦卑地笑。 第一次党委成员会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柳月只是和大家说了些面子上的话,主要就是希望大家团结一致,正确面对报社目前面临的困难,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柳月在这次会上没有拿出任何施政纲领和宏伟目标打算,而是让大家自己发言,她做听众。 党委成员摸不透柳月的真实心思,大家一个个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触及报社目前的实质性问题。我斟酌了下 ,也随了主流,没有说其他话。 然后,柳月就在刘飞的陪同下,到报社各个部室挨个串门,全部走了一遍。 其时,报社的工作纪律已经相当涣散,各部门人浮于事,迟到早退的、上班时间打牌的、中午喝酒下午睡觉的,比比皆是。报社目前的状态就接近于一盘散沙,人心浮动。 到各个部室走完,柳月就一头扎在了办公室,不再出来。 柳月的办公室,就是马啸天以前的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柳月基本没有露面,坐在办公室里,依次通过党委办公室传唤报社的中层干部,挨个单独谈话,听取汇报。 这项工作进行了3天。 柳月和每个人都谈了些什么,各位中层又和柳月都说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除了柳月和当事人。 我想抽空和柳月单独说几句话,愣是没有瞅到空当。 和报社中层谈完话,柳月又开始和部分员工单独谈话,各个部室各个层次的都有,从编辑记者到政工部门,从经营部门到后勤科室,甚至连印刷厂广告部的临时工都谈了几个。 这项工作进行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知道,柳月谈话一定是有目的的,这些日子她不显山不露水,是在酝酿着一个大动作,她在彻底摸清报社的底子。 而刘飞,现在在柳月面前表现地相当乖顺,跑前跑后,工作十分卖力。 以前刘飞上班,都是办公室的车来去接送,自从柳月来了之后,刘飞弄了一辆破自行车,每日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了。 马书记的专车被他带走了,带到部里去了,美其名曰先借用几天,连同驾驶员一起带走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马书记是想长期占用这辆车,部里是熊光蛋,没几辆好车,他在报社的车是刚买了不久的奥迪200,价值35万,这档次可以与杨哥相媲美。 宣传部是报社的顶头上司,常务副部长用车,报社岂敢违抗? 柳月也不好说什么,听之任之,她现在乘坐的是马书记淘汰下来的后来被梅玲霸占的那辆奥迪100。. 柳月在部里的那辆现代车,归了梅玲使用。 到了周末,下班前,刘飞通知,今晚召开报社党委成员会。 会上,柳月托出了她的初步基本工作思路:针对报社目前的人员配置和报业经济发展状况,工作分三步走,第一步,整顿报社纪律,全面调整人事配置,合理分配人力资源,让大家各尽其职各尽所能,最大化发挥个人的能力;第二步,立即着手解决钱的问题,拖欠了4个月的职工工资必须要尽快发下去,安定大家的情绪,同时,用银行贷款积累起来的报业大厦暂停施工,职工宿舍想法筹集资金,力争尽快完工;第三步,两条腿走路,一手抓办报,一手抓经营,全面启动报业经营新思路,全面振兴报业经济新发展。 我知道,这是柳月这些日子思考的结果,这这是她的初步思路,至于后面的,还不得而知。 紧紧就这三步,就足以让与会的大家动容了,每一步看起来似乎简单,但是,都是大动作,涉及的都是报社的大事情。 柳月将自己的想法具体说了下,提请大家讨论。 与会者听柳月说完,一直表示赞同。 党委的工作是需要有人落实的,这个落实的担子自然就在党办身上,就在刘飞身上。 这时,柳月又对党委成员的分工进行了重新公布,除了编务仍旧由原来的副总编辑分管之外,梅玲原来的那一块,现在空了出来。 柳月从容果断地宣布:江总不再分管新闻部,不再参加副总编辑值夜班看版签付印,江总分管报社的经营行政和基建工作,也就是梅部长原来分管的那一块。 我心里一震,柳月竟然赋予我如此大的重任,这可是报社除了编务之外最大的一摊子了。 接着,柳月又当众通知刘飞:下周一市委组织部要在市委党校举办全市三个代表理论学习班,为期一个月,要求每个单位选派一名优秀的正科级干部参加,你去参加学习,好不好? 柳月的声音虽然不大,听起来很温和,似乎在商量,但是充满了无可置疑的坚定,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飞眼神一怔,在这个报社大换血大发展大洗牌的前夜,突然将他派出去学习,什么用意? 随即,刘飞就点头答应:“感谢柳书记对我的关照和看重,我一定去好好学习,不辜负柳书记的期望!” 然后,柳月宣布散会。 柳月开会的风格很干练,直奔主题,简介明快,不拖沓冗长。 散会后,已经是晚上9点。我正在收拾办公桌,内线电话响了,柳月打来的。 “江总,你来一下!”柳月的声音。 我进去后,刘飞正在里面。 柳月见我进来,对刘飞说:“刘主任,办公室的事情,你给副主任交代一下,然后你周一就去学习好了,这是提升自身理论素质的好机会,把握住,好好学习……” 刘飞点点头:“好的,柳书记,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明天就安排好办公室的工作……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柳月说:“没有了,去吧……” 刘飞站起来,又冲我点点头,出去了。 我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没有锁死。 柳月这会儿笑了:“江总,请坐!” 我看柳月这会儿神情一下子好像轻松了,又恢复了以前和我的那样。我在柳月对面坐下,说:“沉寂了这些日子 ,一下子来了三大步举动,这些日子,你很累吧……” 柳月笑呵呵地说:“累也没办法,身在其位谋其政哦,呵呵……这些日子,基本摸清了报社的底子,摸清了社情,再千头万绪,也总算是有了清晰的思路,怎么样,领导,对今天给你的新安排,有意见没有?” 我笑了:“没有啊,领导指哪我打哪……绝对不含糊……” 柳月说:“今天党委会这三步,除了编务,其实都是围绕你的,都是和你有关的,你今后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哦……要很忙很累的……” 我说:“忙并快乐着……” 柳月笑了:“呵呵……我相信你能胜任……积蓄的能量该爆发一下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放手去干,我做你的坚强后盾,记住一点,工作不要害怕得罪人,该果断的时候一定要果断,该出手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出手,只要心里有集体的利益,只要把报社发展的大局放在最高位置,那就问心无愧……我们做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我们绝对不做阳光下的幕后交易,绝对不做对不住报社对不住全体员工的亏心事……” 我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柳月说:“今天党委会安排的经营和抓钱的任务,落实的责任就压在你身上了,具体怎么做,我先不说,你拿方案,我静候你的方案……你脑子里积淀了许久的东西,我想让你把它变成实际的措施和方案……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小伙子……” 我浑身热血沸腾,说:“没问题,我会尽快拿出方案来……” 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宝宝弟弟,是不是充满了创业的冲动和激晴啊?” 我点点头:“是的,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柳月开心地笑了。 我又问柳月:“你怎么想到派刘飞去党校学习呢?这个时候,新老交替,办公室的事情可是很忙的……” 柳月说:“你问我这个问题……你说呢?” 我说:“你是想在这个时候调离开刘飞,等人事调整完,再让他回来?” 柳月笑笑,说:“我做事情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我倒是宁愿想信任他,我想给他机会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 我说:“怎么了?他又捣鼓什么事情了吗?在背后捣乱了?” 柳月点点头:“嗯……我前几天故意当着他的面说了一个关于报社大厦的事情,结果,当天下午,在部里的部长办公会后,马部长就觉察了,有意无意地问我那个事情…… “看来,刘飞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关于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及时汇报给某些人,我来报社工作,要想有所作为,不可能不改变以前的管理方式和某些做法,不可能不触及原来的某些人的利益,办公室主任对我的情况,自然是最了解不过的,有这样的办公室主任,我下一步的工作如何开展?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不珍惜,留他在我身边,我很难想象下一步……” 狗改不了吃屎 我听了说:“狗改不了吃屎,不思悔改,干脆,铲了他……以前有马书记护着他,他整天在报社飞扬跋扈,阴险狡诈,报社的同事没几个对他有好印象的,报社除了梅玲就是他,大家都厌恶透顶……” 柳月说:“我不想把事情做绝,还是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好了,不说这个了,关于第一步人事调整的事情,我想和你先说下,这项工作的具体实施,由办公室负责,刘飞既然出去学习了,既然你现在分管办公室,那么,这一块,你就要开始抓起来……我打算,下周一召开全体社员大会……” 正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晴儿站在门口,脸色耷拉着。 柳月一看是晴儿,忙招呼:“来啊,晴儿,呵呵……我到报社,你可是第一次来我这里……” 晴儿进来,不冷不热地说:“姐,当了报社老大了,恭喜……我今天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找江峰的,这都晚上9点多了,又不是值夜班,我来叫他回家……” 我说:“晴儿,我们正在谈工作,等会儿……” 晴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看你们能不能谈到明天早上……” 柳月的脸色有些尴尬和难堪。 我说:“你胡闹什么,我们在谈重要的事情呢,你要等,那先到我办公室里等吧……” 晴儿冷冷地说:“我又不是你们报社的人,我又不往外传话,你们谈工作,那不是正大光明吗,还怕我听到?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柳月说:“晴儿……你……你不要这么说呀……咱们可是一家人……” 晴儿眼皮一翻:“我还能怎么说呢,这工作白天谈不够,还得晚上谈,关起门来单独谈,既然是一家人,那么,又有什么见外的呢,谈吧,我捂着耳朵,不听,不打扰你们的好事……” 柳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了。 我生气了,说:“这里是单位,不是家里,你胡闹些什么?” 晴儿说:“是啊,这里是单位,多冠冕堂皇啊,可以打着工作的名义做很多事情,不管是见的人的还是见不得人的……我胡闹,现在是 下班时间,我来叫我男人回家睡觉,怎么了?打扰你们的什么好事了?” 柳月勉强笑着,对我说:“你们先回去吧,那事情,明天再说……” 我点了点头,站起来对晴儿说:“走吧,回家!” 晴儿斜眼看了下柳月,说:“姐,那我们先走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回家歇息了……你可要注意保重身体啊,不然累坏了,娘可要批评我和峰哥没有照顾好你的……” 我不等晴儿说完,拉了晴儿就走。 回到家,我和晴儿大闹了一场。 “江峰,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到单位,如果你们不想在单位里丢人现眼,从今天开始,以后除了上班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工作之外的任何活动,都必须给我打招呼,你那大哥大,必须24小时开机,不准关机……”晴儿气冲冲地说:“深更半夜关在办公室里谈工作,狗屁!当我是三岁小孩子糊弄啊,还当我是1993年的晴儿那样愚弄啊……我不停忍让,我装作糊涂,我步步退缩,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是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不知分寸!凡事都是有底线的,我告诉你,最好有自知之名,包括她……不要以为做了一家人,成了姐姐,就上天了,就没数了,姐弟乱论,上下级狼狈为奸,我看这顶帽子你们谁戴的起……” 我被晴儿气晕了,浑身颤抖,瞪着晴儿,一句话说不出。 “你不用瞪我,也不用这副熊样,”晴儿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要你规规矩矩按我说的办,我保证不给你闹事 ,但是,如果再让我抓住什么,那么,别怪我晴儿翻脸不认人,别的事情我可以容忍不在乎,但是,在我的家庭婚姻上,我绝不含糊,我绝不再退让一步,我的容忍是有限的,我绝对不能再给你们任何机会,我要把一切机会消灭在萌芽状态……别以为你们现在在一个单位,就得意了,以为可以打着工作的幌子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记住,我会时刻盯住你,你的行动24小时都在我的视线内,少做那些黄粱美梦去吧……” 看着晴儿气急败坏的表情,我的心里突然没有了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和失落。 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去了书房,抽了几颗烟,沉思了半天,然后将烦恼和不快置之脑后,开始夜战,开始将柳月赋予我的任务、职责和职能进行落实实施。 我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我要努力干好本职工作,做柳月最强有力的保护者和支持者,我要为柳月为报社贡献我所有的能力和精力。 整个周末2天,我没出家门,关在书房里全力做报社现实的和发展的经营方案,特别是针对目前现状应该采取的哪些策略。 柳月曾经给我的教导和知识,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我此时越加深刻地领会到了柳月以前让我做一个真正报人的教诲,柳月的远见卓识和良苦用心让我钦佩和感动。 周一,我将两天的心血——厚厚一打方案交给了柳月。 柳月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神,接过方案,心疼地对我说:“又熬夜了,是吗,不要这么拼命啊,我本以为你要一周才能拿出来……” 我笑笑:“没事……时不待人啊,自然是 越快越好……” 其实,我就是不熬夜,这两天也是睡不好的,经晴儿这么一闹,我哪里还能睡得着。 这时,我突然想起,哪些在单位里工作特别勤奋的人,一般来说,家庭应该是两级状态,一种是夫妻关系好的,工作有责任和动力,一种是夫妻关系不好的,拼命工作是为了排遣烦恼,转移苦闷。 我是属于哪一种呢? 周一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内容只有一个,对全体中层干部进行民主测评,由大家集体给报社各部室主任副主任打分。 刘飞去学习了,办公室副主任早就安排好了人员和测评表格,并有专人负责收集统计。 我知道这本来应该是我来安排的,但是因为晴儿的干扰,柳月没有再让我弄,自己直接代劳了。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民主测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在报社所有中层干部当中,陈静得分最高,名列第一,而我的亲哥刘飞则得分最低,垫底。 刘飞垫底,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报社没有几个人对刘飞有好印象。 不知道此刻正在 党校刻苦学习三个代表理论的刘飞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按照柳月的安排,民主测评完之后,党委就要开始调整重新任命各部室的负责人,我不知道柳月打算怎么安排我的亲哥刘飞主任。 但是,起码,我觉得,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刘飞肯定是做不成了,他不够资格。 晚上,我和晴儿在学校办公室里,晴儿正在加班弄一个材料,我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我不想没事惹事,忙完了,下班了,就自动找晴儿报到。 晴儿对我的表现似乎比较满意,给我泡了一杯铁观音。 正在这时,晴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蓬头垢面、背着行李包的人。 我和晴儿一看,大吃一惊。 来人是老三。 晴儿先叫起来:“哎呀——老三——” 门口站的正是老三,带着仆仆风尘站在我们面前。 我和晴儿一起扑过去,一下子将老三拥抱住,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晴儿兴奋地说:“死老三——坏老三——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吓我一跳……呵呵……想死你了……” 我则冲老三背上猛打几拳:“傻逼青年,像个乞丐一样,神出鬼没,狗日的来之前也不说一声……王八蛋,让老子去车站接你啊……” 我和晴儿抱着老三唏嘘感慨兴奋了一会儿,老三木木然地站在那里,任我们数落责骂。 等我和晴儿安静下来,晴儿忙着给老三倒水,我招呼老三坐下,对老三说:“路上很累吧?” 老三接过烟,点燃,狠狠吸了几口:“是的,客车路上抛锚了,我他妈搭了路过的货车赶回来的……” “不晌不夜的,你这时候回来干嘛?想家了,还是想我们了 ?你那边工作不忙?”晴儿喜滋滋地给老三端过一杯热茶。 老三抬起头,看着我们,缓缓地说:“我辞职了,不干了,回家!” “不干了?”我和晴儿都一愣,我看着老三说:“怎么好好的不干了呢?” “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地,没动力,没精神支柱,没干头了!”老三露出了凄凉的一丝苦笑。 “怎么了?对了,兰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晴儿说。 老三的眼里露出不可名状的痛苦:“我和兰姐分手了!” 我和晴儿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老三。 老三喝了几口水,慢慢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兰姐的前夫,也就是在北京找个美丽女学生的那位,最近和那小女生分手了,小女生傍了大款,把他甩了。他这时又思念起了兰姐的种种之好,又开始了对兰姐的疯狂追求,他追求兰姐的主要武器,就是两人共同的孩子,拿孩子来对兰姐进行攻心战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一来二去 ,兰姐动摇了,孩子牵着她的心,两人曾经的共同甜蜜生活让她寝食难安。但是,兰姐又不能对不住老三。为此,兰姐痛苦不堪,夜不成寐,左右摇摆。 老三发现了此事后,经过极度痛苦的思考,决定成全兰姐,放弃这段爱情和婚姻。于是,老三和兰姐办理了离婚手续,兰姐和老三挥泪撒别,直接去了北京,去和前夫孩子团聚去了。没有了爱情的老三,万念俱灰,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他乡异地打拼,就又回了江海。 老三说完,面部表情痛苦地狰狞了几下,然后低头狠狠地抽烟。 750 唏嘘不已 我和晴儿都沉默了。我的心里唏嘘不已,这一段壮怀激烈为了爱情而私奔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就这么流产破产了。 一会儿,晴儿冒出一句:“我早就说过,姐弟恋最终没有好下场,当时你们就是不听,怎么样,被我说对了吧……散了也好,兰姐这人,我了解,念旧情,重感情,离不开孩子,破镜重圆,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老三,不要颓废了,另起炉灶,重新过新的生活,和我们一起,大家一起玩,岂不是很开心……” 老三听晴儿说完,抬头看看晴儿,又看看我,我和老三相对无言。 当晚,老三住在我家,我和老三彻夜长谈,告诉了老三最近江海发生的一切,又问起老三回来后的打算。 我本以为老三还有意回到自己的公司,没想到老三断然否认了,他说既然公司送给了柳建国,就不能再收回来,做人要讲信义。 于是,我和老三说了报社的发展状况以及我的经营思路,还有柳月即将开始地的报社人事变动,问老三是否有意加盟报社,辅佐我和柳月,做报社的广告工作。 正如我预料的,老三痛快地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我带着老三去了报社,去了柳月办公室。 柳月知道了老三和兰姐的事,默然了很久,然后提出要柳建国把公司还给老三,老三又是断然拒绝,直接提出想在报社做事情,做他已经熟悉的报业广告。 老三直言不讳自己想做报业广告公司的总经理,他说自己有资格有信心有能力胜任这个职位。 接着,老三和柳月谈起了自己在温州报业做广告的做法和经验还有体会,讲了2个多小时。 讲完后,柳月当场就拍板答应打破报社长久以来的用人机制,聘任老三来报社主持广告工作,她会在党委会上提出来。 接着,3天后,经党委会研究决定,参照民主测评的结果,根据大家的意见,对报社的中层领导干部进行了大范围的调整。 其他无关的人职务这里不提,相关的是陈静、老邢、老三和刘飞。 陈静担任报社党委办公室主任。 老邢担任报社财务科科长,又回到了老本行。 老三担任报业广告公司(广告部)总经理,负责整个报社的平面媒体和户外广告。 关于刘飞党委会上,除了我和柳月之外的党委成员异口同声:不予任命,降为一般人员使用。 刘飞在党委成员眼里的印象可想而知,以前马啸天在,大家敢怒不敢言,现在换天了,都将积压的怨气发出来了。 我没有发表意见,心里琢磨着各种利弊,马啸天刚走,就拿他的人开刀,似乎不大妥当,毕竟,马啸天还是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废了刘飞,其他党委成员当然是出了一口恶气,但是,马啸天会将矛头对准柳月,他会怎么看柳月?柳月在马啸天面前怎么交代?打狗要看主人,这个面子,柳月不能不给马啸天,毕竟,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还得说过去,还要协调好关系。 我想,柳月此刻或许想的更多,权衡了更多的利弊和利益还有关系。 最后,柳月力排众议,说服了大家,决定任命刘飞为新闻研究室主任。 新闻研究室,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研究新闻的,平时评报,负责参加对外的报纸好新闻评选等活动,其他没什么事情。这个研究室和政权里的政协差不多,基本算是个摆设,但是又必须得要。 报社人事调整完毕,大家各就各位,在新的岗位上开始了新的创业和战斗。 刘飞一直在党校学习,我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任命满意不满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马啸天和梅玲哭诉。 对刘飞的安排,我想马啸天心里应该是有数的,柳月已经给了他面子,他处在那个位置,是不好再说什么的。 关于老邢和陈静的任命,我明白了柳月的心思,那就是一把手必须要牢牢掌控住人事和财务,这是必不可少的。在办公室和财务这两个重要位置,必须要使用得力的人,有能力的人,口碑好的人,自己信得过的人。而以前这两个位置的负责人,都是马啸天的心腹。 柳月到报社之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在了马啸天的脚心,痛痒而又只有苦笑。 我想,这把火,也会让梅玲不大安稳,毕竟,这是她以前直接分管的两个部门。 柳月舒雅温和淡定从容的外表下面,是坚韧不拔的果断和坚强,还有不可阻挡的意志和毅力。 我分明看到,柳月在报社一把手的位置上,启动开经过大换血的这架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机器,迈出了坚定而义无反顾的步伐。 战车开始启动,柳月坐镇中军帐,我是阵前总指挥,急先锋。 我提交给柳月的经营方案,柳月看了一个星期。 这天早上,刚上班,我接到崭新的办公室主任陈静的电话:“楚江哥哥……俺是陈静妹妹哦……” 陈静完全是在模仿晴儿说话的语气,娇滴滴的。 我笑了:“少来酸的,什么事,说!” 陈静哈哈笑起来:“好,不给你玩酸的了,给你下个通知,柳书记决定,下午3点在党委会议室召开党委成员会议,主题内容,讨论经营问题,讨论你的经营方案,讨论报社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也就是吃饭问题……” 我说:“好的,知道了!柳书记呢?” “在部里开会,暂时回不来了……估计中午也够呛能出来……”陈静说。 “哦……为什么?”我说。 “上访的老百姓把市委大门堵了啊……”陈静说:“今儿个上访的人有特点,好几百人,下岗职工家属,清一色中老年妇女,这武警和保安都不好驱赶,弄大了影响不好啊……以前都是劳力的时候,可以武力驱散,这回不行了……” 我说:“哦……知道了……” 刚挂了电话,过了大约1个小时,快到中午下班时候,柳月突然打电话给我:“你赶快到医院去,刘飞受伤进医院了,在人民医院急诊,我还被困在市委大院里,出不去……” 我说:“刘飞受伤了,怎么回事?” 柳月说:“一眼难尽,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过程,大概就是市委书记贸然出来接见上访群众,被情绪激烈的群众撕挠抓打,刘飞正好路过,冲上去保护市委书记,被打伤了,具体伤在哪里,伤势如何,我还不清楚,听说已经送急诊了,你带着陈静,抓紧去看看……” 我靠,原来还有这事,刘飞竟然护主受伤。 我来不及多想,急忙带了陈静去医院看刘飞。 我此时并没有想到,此次刘飞的受伤会给他以后带来什么。 我和陈静到了医院,在急诊室见到了刘飞。刘飞此时的模样相当狼狈,脸上脖子上都是被抓挠的血痕,浑身脏兮兮的,正捂着下身身体完成了大虾痛苦地叫着,额头大汉淋淋。 送刘飞来医院的是市委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在我们表明身份之后,保卫科人员和我们说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大概就如柳月所说,市委书记新上任,迎来了第一波上访的群众,而且还都是妇女群体。市委书记可能是想显示下亲民的形象,就贸然亲自到了市委大门口,和大家直接对话,让大家现行散去,不要围堵市委大门,影响政府机关正常的办公秩序,问题可以慢慢解决……不曾想市委书记的官腔惹恼了上访群众,那些为生计而犯愁为孩子交不起学费而困忧的妇女们,非要市委书记当场就给答复,并且拉扯住了市委书记。 市委书记发现情况不妙,想要抽身撤退,却来不及了,保卫人员冲上去驱赶上访人员,行动过激,直接导致了矛盾激化,成群的上访妇女冲了上了,怒火迸发,直接和保卫人员发生了推搡撕扯,一群妇女直接冲着市委书记厮打起来,围起来撕挠,保卫人员来不及救护。 正在这时,正在接受三个代表培训、政治觉悟大大提高的我党久经考验的优秀正科级干部刘飞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不顾一切勇敢地冲了上去,冲破人群的阻挠,奋不顾身拉扯开围攻市委书记的妇女们,然后扑在市委书记身上,大声喊道:“不许动武,要文斗不要武斗……” 愤怒的群众接着就对刘飞展开了围攻,刘飞很快就遍体鳞伤。等武警冲进来,救起刘飞和市委书记的时候,刘飞已经接近昏厥的边缘,但是,在昏迷状态还依旧喃喃喊道:“不要管我,快……快去救书记……”此情此景,令人感动令人钦佩令人热血沸腾,多么勇敢的青年啊,多好的干部啊,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入党誓词,坚决维护党的利益,为党的利益献出自己宝贵的身体…… 刚脱离险境的市委书记感动不已,立刻命人将刘飞速送医院救治。在医院急诊室,医生初步断定刘飞的脸部和颈部受了轻伤,被抓挠破了,但是,刘飞下部,却被那不文明的上访妇女该用手伤害了,睾丸被捏伤了,不知道破裂没有。但是,从刘飞那痛苦嚎叫的表情看,这伤应该不轻,估计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能用了,小龚得放假休息了。 我们听完保卫人员的叙述,陈静捂住嘴巴跑了出去,窃笑不已。我憋住笑,脸上努力堆出严重关切的表情,同情地看着刘飞,安慰刘飞。 医生迅速采取了应急措施,刘飞的痛渐渐轻了,慢慢安静下来,眼睛闭着,似乎睡了过去。 是柳月的人 这时,市委书记来了,脸上带着抓痕,衣服刚换的,还算整洁,他脸色严肃带着关切的表情看着刘飞,我忙过去自我介绍并打招呼,书记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说:“原来这位同志是报社的……是柳月的人……” 我点了点头:“是的,柳书记给我打了电话,我就急忙赶过来了……” 市委书记说:“柳月人呢?她怎么不来?” 我说:“柳书记被困在市委大院了,出不来,给我打了电话,我就急忙来了……” 市委书记点点头:“嗯……” 这时,刘飞突然似乎梦呓一般地喊了一声:“快去保护书记……不要管我……” 然后,刘飞又作势昏了过去。 市委书记脸上立刻就现出大为感动的表情,情不自禁弯腰握住了刘飞的一只手,抚摸着,深情而感慨地说:“多好的干部,多好的同志啊……” 然后,市委书记抬起头,对闻讯赶来的院长说:“抓紧好好救治,用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大夫……” 院长忙点头答应。 然后,市委书记看着依旧昏迷沉睡的刘飞,点了点头:“嗯……刘飞……” 然后,市委书记走了。 我这时敏锐地意识到,刘飞的好运来了,交了桃花运了。 刘飞真的善于抓机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被刘飞抓住了。 市委书记刚走,柳月就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我和柳月说了市委书记刚走的事情以及市委书记和我的对话。 柳月点点头,问了问伤情,然后又安抚了半天刚刚苏醒过来的刘飞。 刘飞脸上的表情很不安,说因为自己让领导专门看望,太麻烦了。 我和柳月又一起和刘飞客气了半天。 然后,柳月又安排陈静从党办找一名男工作人员,专门看护刘飞。 安排完毕,柳月和我还有陈静回到报社,下午3点的党委成员会按照计划进行。 会前,柳月到了我办公室,把我的方案递给我,说:“我看了三遍,琢磨了一个星期,你的经营思路和我是一致的,我们想到一起来了,非常棒,待会开会,你就按照这个汇报吧,大家集体讨论……” 我很高兴,说:“好!” 柳月说:“等讨论通过后,就下发红头文件,作为报社今后一个阶段经营工作的指导文件来实施……” 我点了点头。 柳月说:“以前的努力没有白付出吧,这会有了用武之地了,呵呵……” 我笑了笑:“我还是理论的东西 多一点,实践太少……” 柳月说:“这就要你深入你分管的各经营单位蹲点调研了,只有在最基层,才能得到你真正要掌握的东西……那些经营部门的负责人,都是很具有实战经验的,或许他们的视界不一定比你高宽广,但是,他们对业务的熟练程度,对实际工作的操作能力,确实是值得你借鉴学习的……不懂就要学,千万不可不懂装懂,不懂不丢人,不懂装懂才可耻……虽然你是分管领导,但是,领导就未必一定什么都比下属强,千万不要拉起领导的架子,自以为是,要虚心学习一切你不懂的东西,把分管的业务从理论到实践都真正掌握透彻,这样的分管领导,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我点点头:“嗯……我会的……” 这次调整,柳月没有动王勇,他还是继续干报社实业公司的总经理,为什么不动他,柳月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王勇现在属于我分管,我还没有抽出时间来光顾他那里。 3点整准时开会。会上,我将报社的近阶段经营思路详细具体地谈了。 我的经营思路主要是借鉴南方报业的经验,同时结合了江海的市情和本报的实际,主要围绕报社广告、发行、印刷三大支持产业,以及多元化经营来展开。 我的思路是发行为整个报业经济发展的龙头,广告是支柱,印刷是保障,多元化经营是重要的补充。 我侃侃而谈:“对于发行,我们要坚决打破邮发邮局做老大的路子,走自办发行之路,报纸自发,是目前全国党报发展的必由之路,属于方兴未艾的事业,许多地市报自办发行的实践证明,自办发行,是扩大报纸发行量,提高报纸知名度,有效回笼资金的有效途径…… “我们每年近千万的报款压在邮局手里,自己缺乏资金,却不能拿到,邮局虽然说按季度给我们支付报款,但是,经常拖延,有时候甚至拖延半年多,一方面我们自己的钱收不回来,看人家脸色,求爷爷告奶奶,另一方面邮局在这笔钱上赚了我们大量银行利息…… “同时,邮局承担着中央省级党报和上千种报纸的征订任务,中央和省级党报是他们的重头,上面压的紧,我们江海日报的征订在他们的工作计划里,是排在第三位的,他们只有完成了中央和省级党报征订任务之后,才会管我们……我们的报纸征订数量连续几年徘徊不前,就是这个原因…… “还有,邮局的投递效率差,偏远县要第二天才能看到报纸,乡镇要第三天,村级更是不用说,一周看一次,一次一大摞,这大大影响了我们报纸的实效性,自然也会影响广告的投放…… “而我们自办发行,我们组建拥有自己的发行网络,依托各县委宣传部,依靠我们遍布全市各地的发行员,自主征订,报款全部收归我们自己,等于报纸还没有出版发行,手里就已经有了上千万的流动资金,这笔钱,一下子就能把报业经济盘活…… “同时,我们自行征订,只要措施得力,发行数量一定会有重大突破,而且,我们自己的发行网络,专门投递自己的报纸,投递时效会大大提高,全市各乡镇都可以看到当天的报纸……有了发行量,有了投递时效,何愁广告不上门呢?广告发展了,何愁没钱花,发不出工资来呢……” 大家听得很认真,不停地点头。 柳月微笑着,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 我继续发言:“关于广告,我们的思路是户内户外一起抓,户内做主体,户外做补充,今年的广告,还是沿袭以前的办法,主要是抓好规范和管理,明天的广告,我们将采取切实有效的办法,完全按照市场规律来运作。 “这一块,我会和广告部主任商议后拿出完整的具体方案……印刷这一块,在做好印刷本报业务的同时,要积极开拓对外业务,让机器能满负荷运转,最大能量发挥效益……还有,就是报业的多元化经营……” 我的发言持续了1个多小时,大家都听得很有兴致,都不停地做着笔录。 最后,我说:“报社的经营体制必须要改变,从根本上进行改变,三大主业以及多元化经营,都要必须是独立的法人实体,相对自主经营,相对自负盈亏,党委每年给他们下指标任务,严格奖惩措施……只有这样,我们江海日报的经营工作才会从根本上有起色,才会真正有可持续的快速发展……” 我讲完后,大家热烈鼓掌,一位老副总编辑说:“江总啊,真想不到啊……想不到……一直都以为你是和晃笔杆子的,没想到,你竟然能文能武,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东西……看来,我们还是以前小看你了,对你了解少了,看来,柳书记让你分管经营,是有缘由的……” 大家纷纷点头:“是啊,真的没想到江总竟然对报业经营这么有道道……” 我忙谦虚地客气了几句。 我的报告,获得大家的一致赞赏和通过。 柳月说:“今后,我们报社要注重培养复合型的人才,既要能文,又要能武,既要懂编务,又要懂经营……现在,报社的笔杆子一大堆,不缺,就是缺少懂经营的,这是我们的缺陷…… “今后,在用人机制上,我们要彻底打破原来的条条框框,不拘一格用人才,实行评聘分开,只要是有能力的,就可以聘用,不用管什么国家干部工人农民身份,唯才是用…… “这一块,我们已经迈开了步子,广告公司聘用的总经理,就是一个好例!今后,我们的编务和经营部门,都要走这个路子……”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然后,大家开始讨论另一个议题,就是职工的工资问题。 报社员工已经四个月没有发工资了,人心浮动,形式空前严峻。 并不是有钱不发,而是没有钱发了。我找老邢调度了下报社的财务情况,目前,报社的账户上只有1万块钱,再过几天,报社的车子都无法运转了,更别提印刷厂要钱买新闻纸。没钱付款买新闻纸,机器就得停转,报纸就印不出来,这可是天大的事,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我很怀疑报社财务的资金流向,怀疑马书记和梅玲在离开报社前做了什么手脚,留给了柳月一个千疮万孔、负债累累的烂摊子。 但是,怀疑归怀疑,我没有任何证据,不能乱说。 报社属于自收自支单位,财政不给拨款的。不能指望上面会救济。 对这个问题,柳月的态度很明确:“职工的工资必须尽快发下去,绝对不能再拖延,一个月之内,必须把拖欠的工资补齐。” “但是,钱从哪里来,上银行贷款,不可能了,因为基建,报社已经欠下了巨额贷款每月光付利息,就是一笔沉重的负担。那些银行都已经不再给报社贷款了……”大家议论纷纷,都愁容满面看着柳月。 柳月笑了笑,看着我说:“江总,这可要看你的了,你这位管经营的财神爷,拿个办法出来……” 对此,我胸有成竹,根据柳月之前给我的点拨,我已经和老三充分沟通了,老三已经开始全面出击了。 752 国有资产 我说:“这笔钱,靠广告……一方面大力清理广告欠款,大力回收资金,另一方面,积极开展目前的广告业务 ……据我们的大致统计,目前,社外广告欠款还有200多万,是最近2年没有回收回来的,这笔钱,属于国有资产,必须收回…… “现在,广告公司在法律部门的配合下,已经开始了清欠工作,资金已经开始快速回收,而且,从新的广告公司经理上任开始,报社的广告业务出现了快速增长的好势头,户外广告也正在顺利开展……根据目前的运作状况,一个月之内,补齐职工的工资,没有问题……” 大家都松了口气,喜笑颜开:“好,好……太好了……” 然后,柳月又对报社今后的工作做了部署,主要就是要求大家各司其职,做好分管的工作,同心协力,度过难关,对于今后的发展方向和思路,柳月又做了高瞻远瞩的谈话,大体就是要坚持两条腿走路,一手抓编务,做好新闻宣传工作,一手抓经营,不断壮大报社经济实力,让报社的各项工作进入良性发展的快车道。 柳月同时指出,报社要在3年内组建拥有子报子刊的报业集团,成为适应新形势下发展的全省报业排头兵。 对于极其敏感的基建问题,也就是报业大厦和宿舍楼的问题,柳月仍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报业大厦保持目前的状态,宿舍楼尽快完工,尽快分配给职工居住。 对于报业大厦这个巨大的包袱,我不知道柳月是怎么打算的,她至今没有在党委会上做出明确的态度,私下也没有和我提及。 看来,维持现状,是柳月目前唯一的选择。但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我不知道柳月将要怎么解决。 党委会后,我将全部精力放到目前最急需的资金问题上,整天传唤老三,询问资金回收进度和广告刊发额。 老三显出了他过人的能力和精力,经过连续20天的鏖战,拖欠的广告费回收了一大半,终于在国庆节前让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将拖欠大家的工资全部发了下去。发完工资后,还有几十万的剩余资金。 燃眉之急解决了,报社的人心稳定了,我和柳月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将我的整个经营思路开始付诸实施。在报社关于自办发行的报告得到宣传部和市委批准后,我主持开始了自办发行网络的筹备和组建工作。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要在江海全市建设一个庞大的覆盖到县乡村的征订和投递网络,等于组建一个小邮局。 广告那边我不用操心,有老三在,我十分放心,印刷厂那边,工作也开展地很顺利。至于实业公司,王勇那边,我除了听王勇的工作汇报,看他们的工作报表,暂时不做任何动作。 我当前的主要精力放在发行上,已经是10月份了,报纸的征订工作即将开始,既然选择了自办发行,和邮局说拜拜,那么,就要抓紧组建起有效运转的自发网络,快速开始报纸的征订,明年1月1日正式开始投递。 报社发行部改组为报业出版发行公司,在各县区和市直设立发行站,各站站长由报社委派,各站站长到位后,立刻就开始招聘发行员的工作,发行员分布在各县城和市区以及乡镇。发行公司对全市的公路进行了划分,确定发行车送报路线,确保发行车日能跑遍全市所有县城和乡镇,确保所有的县城都能在当日早上8点前看到当日的报纸。 在我的综合调度和管理下,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迅速开展起来。 而柳月,这时候也在运筹着报社发展的更大计划和行动。 柳月到报社后的工作,得到了杨哥杨部长的大力支持,更得到了张书记的赞许。而马啸天马部长和梅玲梅部长,这时候似乎突然就保持了相当的缄默,对报社的事情从来不做任何公开评论,除了跟着大家赞许之外。 我不知道马部长和梅部长这时心里的真实想法,更不知道他们是否一直在暗地里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怀着极度的戒心和警惕虎视眈眈地关注着报社的每一个新举措,关注着柳月的每一个举动。 晴儿现在对我的监管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每天都要给我打不低于5遍电话,在不同的时间段,问我在干嘛,问我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男的还是女的……等等。 对于晴儿的电话,我都要接,而且还得认真回答,不管我有多忙碌,不管我心里有多烦。 我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平安,想晴儿不要惹事,不要去骚扰柳月。 所以,我必须得忍受晴儿的格外关心和关注,虽然我有时候被晴儿折磨地精神几近崩溃。 当我不能忍受的时候,我就不停地用宿命论来宽慰自己,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命中注定我就要受这样的折磨。或许,这也是我的报应,是我生命和爱情里必然要得到的报应。 我越来越开始相信命运。 刘飞的学习结束了,回到报社,开始在新闻研究室规规矩矩地研究新闻。 刘飞的伤势已经好了,从外表看不什么来,不过,我听说,刘飞的下面可能废了,不能用了。 此事,不知是真是假,只能猜测,因为这个不好验证。到底好没好,只有小龚同志最清楚,当然,刘飞也知道。 刘飞似乎变了很多,做事说话显得非常低调,见了谁都笑容可掬。 但是,因为他以前的做所所为,报社大多数人都看透了他,没有人和他多搭讪。 于是,刘飞经常孤零零地独自呆在新闻研究室里埋头研究报纸。 这个时候,我心里偶尔会泛起对刘飞的几许同情,觉得他很落魄,很可怜。 但是,我也知道,刘飞低调的外表下,依旧充斥着熊熊燃烧的复仇的裕望和不可遏制想出人头地的饥渴,他现在伪装成一只羊,但是,改变不了他狼的本性,他只要有机会,就会爆发,就会奋起。 他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我想起了他舍己救市委书记的英雄行为,觉得刘飞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了一件极其正确的事情,他的付出不可能没有回报。 我曾经和柳月说起这话,柳月淡淡地笑笑:“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少操那闲扯淡心……” 10月中旬的一天,也就是刘飞学习回来上班后不久,一道圣旨从上面下来 :我的亲哥战友好同事刘飞同志被任命为江海日报社副总编辑。 刘飞的回报来了,来的如此迅速和突然。 很多人对刘飞的突然提拔感到意外,觉得这似乎不符合常理,不晌不夜不上不下的时候,怎么就突然提拔了一个副县级干部呢?但是组织部的解释似乎很合乎情理,梅玲走了以后,报社空出了一个副县级的位置,这个位置,自然是要有人填空的。既然需要有人来填补,那么,谁来填也就不是大事情了。何况,刘飞和我竞争考副县级失利以后,就被列入了副县级后备人才库,把这人才从库里提出来使用,再合理不过。 但是,我明白刘飞突然提拔的真正原因,妈的,后备人才库的货多的,挤压成堆,有的后备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使用,刘飞才后备了几个月,就拿出来用了。这摆明是和刘飞奋不顾身救护市委书记有关。这一点,我相信局内人都看的很清楚,包括柳月在内。 既然刘飞提拔了,那么自然,刘飞也就加入了党委成员的行列,归队了,但是排名在我后面,列倒数第一党委成员,我列倒数第二。我俩还是兄弟,他是一,我是二,他还是我亲哥。 在党委会上,柳月热情洋溢地对刘飞表示了祝贺,大家也都堆出自发的或者 勉强的笑容,祝贺刘飞。 刘飞谦虚而真诚地向大家致谢,再一次向柳月表示了感激之情。 刘飞的眼神似乎更深邃了,我从他眼里看不到哪怕转瞬即逝的阴毒和嫉恨,看到的全部都是真诚。 但是,我知道,刘飞对我一定是很怨恨的,对柳月也是如此,不管柳月是否曾经整过他,但是,对于柳月到报社后对他的举动,他一定是怀恨在心,还有,我和他最近几次的交锋,都胜利了,他一定是认为背后有柳月在谋划,包括他的老丈人锒铛入狱的事情,那差点就毁了他的政治生命。 刘飞的这次提拔,按照他的性格,他不会感激任何人,包括不会感激马部长和梅玲,甚至不会感激市委书记,因为他是拿自己的老二换来的,这可是一个男人至高无上的命根子,没有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不能用,做男人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对于付出如此代价换来的这个职位,刘飞必定不会感激任何人,市委书记回报他,是应该的,不然,成了废人的可能不会是他,而是市委书记。 当然,刘飞到底是不是废了,不好验证,姑且就当他废了吧,我估计即使是没有彻底废,也基本是不能用了,或许偶尔十年八载的还能挺起一下,但是绝对不会是坚挺,估计顶多就是半坚挺状态。 不容易,付出了这么多,换来了一顶红帽子,这代价可是真不小。 刘飞既然当了党委成员,进了报社领导班子,那么,自然就要分管某些业务了。 党委会上,柳月对党委成员的分管进行了微调,让刘飞分管三个部室,全部是从我这里挖出去的,分别是党委办公室、财务科和基建科。 柳月宣布这个事情的时候,我愣了,刘飞愣了,大家都愣了。 我没想到柳月竟然会把这三个如此重要的部室让刘飞来分管,难道是出于对刘飞高度的信任?还是觉得刘飞现在上头有了市委书记这个后台背景,不敢得罪他,想巴结他? 这后一种猜测显然是不可能的,这种猜测简直就是对柳月的侮辱,柳月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屈服于强权的人。 既然不是后一种,那么就是前面那种了,但是这也似乎让我不能接受,柳月真的会如此信任看重刘飞?还是想给他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为政之道 刘飞愣了,我理解,他绝对没有想到柳月会让他分管这三个部室,或许他还以为柳月会对他像马书记当初对我一样,让他分管新闻研究室,变相限制架空他,所以,当柳月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想,刘飞心里一定是感到意外的。 大家发愣的原因当然是奇怪柳月为什么会如此重用刘飞,大家对刘飞没有好印象,一个月之前都还恨不得人人喊打,将他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柳月没有对大家的发愣表示任何反应,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大家的反应。宣布完这事,柳月接着就继续安排其他工作。 时候,我忍不住找柳月问为什么,柳月微笑着看着我,说了一句:“为政之道,在于用人,这个你都不懂?” “我懂!”我说。 “既然你懂,还问什么?”柳月说。 我噎住了,想说用好人就罢了,为什么要用坏人呢?可是,我终于没有说出来。 柳月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说:“为政之道,在于用人,这个‘人’,是多方面的,可以是各种人……” 说完,柳月就走了。 我似乎真懂了,可还是捉摸不透,有些发懵。 老三却一下子就看出了柳月的用意,对我说:“柳姐这一招,实在是高,高家庄的高!” 我说:“为何?” 老三说:“这就是用人哲学上的反其道,很多事情,往往逆流而上,会收到意象不到的效果……理解如此安排,是根据各种复杂的因素来定的,包括刘飞的人品性格能力心理状态、包括报社的实际工作、包括其他工作之外需要考虑的种种复杂人际关系,包括历史的现在的未来的可知的不可知的因素……” 我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老三的意思:“嗯……应该是这样的……看来,用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大有学问……” “是的,老三说,比如用我……我就是报社用人机制改革的试金石,小白鼠,我是报社第一个从社会招聘的管理干部,我使用成功了,自然就打开了路子,后面的就好办了,报社对上的说服力也就更大了……所以,我要勤奋努力工作,要确保试点成功,这也算是对柳姐这个伯乐的回报吧……” 我说:“今年的广告,也就这样了,再有2个多月就到头了,明年的广告,你有什么打算?” 老三说:“我正想和你汇报,今年的广告,最后冲剂两个月,争取多赚点,争取把拖欠的广告费都收回来……对了,我在回收广告欠款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事情……” 我说:“什么事情?” 老三说:“梅玲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事情……好几家个人的企业做的广告,梅玲在报社的广告业务单上都给签批免除广告费用,说是报社关系单位,照顾,但是,我暗中查了下,这几家企业却都是付了钱的,但是很少,付了50%。这些钱都直接给了梅玲,梅玲还有给出具的发票,我查看了下发票,都是假的,报社广告部的章也是假的……” 我一听,说:“目前发现了多少金额?” 老三说:“大概有3万,也就说,报社少收了3万,梅玲个人得了1.5万……” 我有些失望,这点钱,太少了,不起风浪,捅出去也动不了梅玲的根基,反倒打草惊蛇。 我对老三说:“继续查,悄悄的,打枪的不要……说不定,能抓到大鱼……” 老三说:“靠——我成了私家侦探了……” 我哈哈笑起来:“怎么是私家,这可是公家的事情……好了,说说明年的广告你有什么打算?” 老三说:“我想先听听你的指示!” 我说:“日——套我话啊,我的指示就是转变思路,大力创新,走最适合江海日报社的广告经营路子,最大限能发挥自己的优势,最大力度赚取钱钱……” 老三嘿嘿笑了:“和我的思路一样,具体的操作思路,我想当面给你和柳姐同时汇报,这样省了我多费一遍口舌,大家正好也一起商议商议……” 我说:“好,走——这就去领导办公室!” 我和老三一起去了柳月办公室,柳月听了来意,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和老三:“好,老三,说说,我听听!” 老三说:“我对明年报社广告的思路是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借鉴南方报业广告的经验,还有我在温州报业成功的实践,全面推行广告代理制,面向社会公开招商……” 老三的思路和我不谋而合,我其实也一直在琢磨这事。 柳月点点头:“嗯……继续说……” 老三说:“把广告业按照行业划分为十几个类别,比如汽车、服饰、房产、家电等行业,然后指定合理标的,公开对外招商,公开竞标拍卖,让社会上的广告商一起来参与报社的广告经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这样,我们就变广告公司的业务职能为管理职能,主要精力放在管理广告代理商上,同时,可以提前把全年的广告费全部收齐,等于店铺还没有开张,一年需要赚的钱先到手了……” 我一拍巴掌:“只要是拍卖,最后的成交额一定就高于标的……” 老三点点头:“是的,温州报业的广告代理拍卖,标的是2个亿,结果拍卖了3亿三千万,我们的实力不如温州报业,不可能有如此高的标的,但是,我认真测算评估了一下,江海日报的标的额在1000万,还是可以的,比较现实的,当然,这个标的额确定的前提是报纸的发行必须要突破现在的6万份,至少达到8万份以上……” 柳月笑着看着我:“那这就要看江总的自办发行成功与否了,发行和广告,可是密切相关的,没有发行,就没有广告……” 我自信地说:“没问题,1998年的报纸征订,一定要突破8万份,我们的自办发行网络正在快速筹建中,不日就可开始运作,就能开始报纸大征订……” 老三说:“报社去年的广告刊发额是400万,今年目前实现了280万,最后两个月,我会竭尽全力,争取突破500万,但是,只要我们推行了广告代理制,明年报社广告这一块的收入,最低不会低于1000万。” 我听了,很兴奋,打了老三一拳:“真有你的,太好了,明年的日子就好过了!” 柳月微笑着,不说话。 我看着柳月说:“怎么,你没信心?” 柳月呵呵笑起来:“有——很有信心……老三的思路非常棒,我完全同意,老三,你尽快提交具体操作方案,党委尽快研究予以实施……元旦前,完成广告的拍卖代理工作……不过,你们的胃口似乎都小了一些啊,呵呵……我看,明年的报纸广告收入,不能低于这个数……” 说着,柳月伸出了四个指头。 “啊——4000万?”我和老三都叫起来,我说:“你疯了,这绝对不可能!” 老三瞠目结舌,看着柳月:“柳姐,如果真的要达到这么多,单凭一张日报,是绝无可能,除非能再办一张晚报之类的生活类报纸……” 柳月呵呵笑起来:“老三,还真让你猜对了……我们就是要创办江海晚报……” “啊——创办江海晚报?”我和老三都惊喜地看着柳月。 柳月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跑北京,就是跑这个事情……现在基本是有了眉目,刊号弄到了,没问题了,我马上就会在党委会上公开此事,然后,立刻就开始江海晚报的筹备工作,元旦那天,正式出报,宣布江海晚报的诞生……你们说,我们有了晚报,广告实现4000万,是不是可能啊?” 怪不得柳月最近跑了很多次北京,原来是弄这事,打前站,铺路子的,基有把握了,才决定开始 向大家宣布。这是柳月做事的一贯风格,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事先公开的。 “当然,绝对有可能……”老三说:“晚报是真正的面向社会面向大众生活的报纸,可是创收的大户,温州晚报,一年的广告收入接近9000万呢……哈哈……有了晚报,广告可就能发了……” 柳月说:“我的初步想法,就是晚报日报的广告都由广告公司来操作,同时面向社会推行代理制,晚报是第一年创办,广告标的不能太高,3000万,你看可以不?老三。” 老三点点头:“嗯……从江海的经济发展状况出发,这是比较切合实际的一个数字,很可行!那么,也就是说,我们今年是要同时举行日报和晚报的广告代理招商了……” 柳月点点头:“正是……元旦前,结束这项工作,将代理金全部收缴到位……” 老三摩拳擦掌:“好,那我做方案的时候就把晚报也做进去……” 柳月说:“嗯……是的……做一个综合的广告代理方案……”接着,柳月转向我:“晚报广告代理能否成功,同样和自办发行的成功与否密切相关,发行是决定性的,晚报能否实现8万份的发行量,是决定广告能否过3000万的先决条件……” 又是一个8万份。 我点了点头:“这么说,我们的崭新的自办发行网络,是要承担日报和晚报两大征订任务了……” 柳月说:“是的,但是,日报的征订比较单一,征订对象也比较传统,但是,对于晚报发行,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说:“嗯……晚报的发行,必须要走有效发行的路子,也就是说要做对广告发展有利的发行,也就是说,晚报的受众群体集中在城市,集中在中高端人群,这个和日报,显然是有本质的区别……” 柳月点点头,老三说:“对,对极了!” 754说到我心里去了 我继续说:“面向城市的发行,包括征订和零售两部分,二者的关系是无征不稳,无零不活,征订保稳定,零售是必不可少的活跃因素,是扩大市场影响力的积极因素,是扩大发行量的必要重要成分,是增加广告收入的重要途径,所以,晚报的发行,还需要组建一支高素质的零售队伍……” 柳月赞许地点点头:“说到我心里去了……” 老三说:“这个发行思路是正确的,符合市场规律,晚报,只要发行上去了,广告一定没有问题,客户会自己涌上门来……广告代理商的日子自然会好过,对我们以后的广告代理也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柳月对我说:“关于晚报的发行,你还需要督促发行部再拿出一个方案,方案要本着便于操作切实可行的原则,只要晚报这一炮打响了,我们的1998开局就算是成功了……” 我说:“没问题!” 柳月又说:“给你们俩交个底,晚报创办成功后,就算基本奠定了报业集团的骨架,我们江海日报今后的发展方向就是组建报业集团,我们有了晚报,还要继续创办新的报纸和杂志,至少要拥有5家子报子刊,这样,我们的家底子就殷实了,就算是初步形成了江海报业集团……” 我和老三心里都感到十分振奋,报业发展的明天前景是如此广阔,在我的柳月领导下,报社的春天真的来临了。 老三走后,我看着柳月日渐消瘦的面孔,有些心疼,说:“这一段时间,你太 操劳了,要注意身体……” 柳月看着我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心疼,说:“你也瘦多了,我累,你也很累,你更要注意身体……” 我说:“我是男人,不怕累,和你在一起工作,再忙再累,我也开心快乐……你不是曾经和我说过,不管做什么事情,开心最重要……现在的我,每一天的工作都是开心的……” 柳月看着我,温情地笑了。 看着柳月那脉脉的眼神,我的心里砰然一动。 柳月说:“我们这次,等于是一次创业,在新时代新潮流下的一次崭新的创业,创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希望,伴随着报社的成长,你也会刚快更好的成长起来,我希望,你不仅仅是在工作中收获开心和快乐,还能享受生活的快乐,我希望你在工作和生活中都是快乐的……” 我说:“嗯……我也同样希望你也是如此,希望你能享有真正的平安和开心……” 我和柳月的眼神又一次相碰,我的心里又是一动,泛起一阵涟漪。 创办晚报的工作在柳月的亲自领导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柳月每日不分白天黑夜地奔波忙碌着,身体显得更加瘦弱了,但是精神却非常好,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老三亲自操作下的日报晚报广告代理招商工作开展地如火如荼,由于措施得力,加上老三在江海广告界的影响力,得到了社会广告界的热烈响应,报名者络绎不绝,十分火爆。 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自办发行网络的建设和运作上来,在发行部门的紧密操作下,报社的自办发行网络很快建立起来,并且立刻就投入到了实战,开始了日报和晚报的大征订。 年前的两个月,是我们的决战时刻,我们可以用殚精竭虑来形容自己的付出,为了报社发展的宏伟大业,为了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我们拼搏奋斗着。 整个报社在柳月的领导下,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所有的环节和部门都换了新颜,都像上足了发条的钟摆,不停地快速高效运作起来。 就连我的亲哥刘飞,也兢兢业业地配合着所有人的工作,对柳月的指示从来是 没有二话,坚决执行,他分管的工作进行地非常好。 而且,刘飞和报社其他同事的关系,也得到了逐步的改善,他现在真正当了报社领导,却没有了以往那种傲视傲慢自负的架子,见了大家,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甚至还主动自动和大家一起加班值班。 我甚至都怀疑这不是刘飞,甚至都怀疑刘飞真的变好了,现在的刘飞,和以往几乎是判若两人。 我逐渐放松了对刘飞的敌视和警惕,甚至开始打算原谅他曾经对我的暗算。 我不知道柳月对刘飞现在是怎么样的真实看法,是否也和我一样。 晴儿丝毫没有放松对我的控制,一如既往地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我逐渐习惯了晴儿对我的关爱,我的心逐渐一天一天在麻木起来,和晴儿做那事的次数也在逐渐减少,能逃避的尽量逃避过去。 或许,真的如有人所说,爱情到了婚姻,就逐渐消失了,婚姻里是没有爱情的,最完美的婚姻,充其量也不过是习惯和责任。 我不知道我的婚姻是不是美满,但是,我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我感到我的婚姻里除了日常琐屑,就剩下习惯和责任了,那曾经的激晴,已经随风飘逝。 我不知道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我将几乎全部的心思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让繁忙的工作来排遣心里的哀伤和忧郁。 在工作中,我时时会感到一丝幸福和慰藉,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和柳月在一起战斗带来的感觉,这也是我目前唯一感到快乐的来源了。 但是,这快乐的来源,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只能深深埋在我的酸楚抑郁的心里。 老三过起了单身汉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秦娟没事的时候,经常和老三一齐吃饭,每次都是她闹着让老三请客,吃老三的大头。 老三对秦娟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和秦娟在一起,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从兰姐离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柳建国的广告公司业务突飞猛进,和晴儿的学校一样,都取得了不菲的经济效益。柳建国和黄莺的关系,在顺利地发展着,我估计柳建国已经湿身无数次了,虽然我没有见到过现场。 黄莺和梅玲保持了清醒而明智的距离,能不见的尽量不见,能躲开的尽量躲开。 晴儿却没有黄莺的脑筋,依旧时不时和梅玲在一起喝茶逛街,但是,晴儿保持了一条底线,那就是我曾经告诫过她的,不跟梅玲出席任何酒场。 好久见不到爸爸的妮妮依旧快乐地生活着,只是时不时会想我和柳月问起爸爸出差怎么还不会来呢?没当此时,柳月那消瘦的面容里就会出现继续哀伤,还有不安和愧疚。她似乎是觉得对不起无知的孩子。 柳月和我之间保持了明显的距离,她觉察到了晴儿对我无微不至的监视和控制,尽量不安排我加班,尽量避免单独和我一起外出或者出席一些场合,虽然有时候是工作需要。 虽然工作如此繁忙,柳月还是会尽量抽出时间,每1-2周带着妮妮回老家一起,看望爹娘。 有时候,我和晴儿也会一起回去。晴儿对柳月的态度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眼里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戒备,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动不动就不阴不阳冷嘲热讽上几句。 柳月在晴儿面前,十足的小婆子相,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生怕什么地方惹了她。 一向叱咤风云干净利落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报社女老大,在一个普通女人面前如此畏惧,外人听了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是事实。 我很压抑,很郁闷,很无奈,很悲哀,内心里似乎都要崩溃,似乎都要窒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送走了萧瑟的秋天,迎来了严寒的冬季。 这个冬季 ,格外寒冷,飞雪不断。 我的心也似乎变得冷却起来,每日忙碌完单位的工作,回到家里都是倒头就睡,连话也不想说一句。 晴儿每次找我亲热,想和我做那事,都被我以疲倦劳累推搪过去。 每当这时,晴儿的目光似乎更冷了,还带着一丝恐惧。 难忘的1997终于过去,迎来了1998年的元旦。 对于报社,对于我们,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报社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日报晚报发行实现了双8的目标,广告业务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代理竞拍非常成功,日报实现了代理金额1200万,晚报实现了3600万,合起来,4800万。这4800万,已经全部入到报社账户上,成了报社1998年的广告收入。1998刚开始,全年的广告收入已经提前进入囊中,这怎么能不让人欣喜。 同时,日报晚报自办发行的报款也已经全部收缴到位,接近3000万的报款也进入了报社的财务。 从几个月前柳月到报社工作时候财务上只有1万元,大家都在为生计发愁的窘困,到现在账户上拥有近8000万的资金,这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虽然这些钱是明年一年的花销,到最后剩余的纯利润可能不多,但是,这毕竟实现了江海报业发展史上的历史性突破,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而带领大家实现这一宏伟业绩的人,就是我的柳月,我的亲姐姐,我的枯骨铭心的深埋于心底的爱人。 我不由感到了深深的自豪和激动,在报社于元旦那晚在江海大酒店举行的全社大会餐酒宴上,我和柳月和老三和大家一样,举杯开怀痛饮庆功酒胜利酒,放声高歌,歌颂这个伟大的时代,歌颂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的领路人,歌颂我的柳月,我的爱人。 我和很多同事一样,都喝醉了,老三也醉了,柳月也露出了醉意。 欢宴结束,大家意犹未尽开始散去,秦娟把老三接走了。 我和柳月是最后走出酒店时,已经是夜里10点了,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刺骨,呼啸阵阵。 我的身体一晃一晃的,有些头重脚轻,而柳月走路也一摇一晃,似乎也有些站不稳。 在寒冷的雪夜里,我和柳月一起走着,柳月让自己的车送那些家远的职工了,我们决定打车走,我决定先送柳月回家。 眼疾手快 走在无人的大街上,连个出租车都看不见。 柳月的身体突然一个摇晃,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打滑的东西,接着就往后跌倒。 我醉眼朦胧,却仍旧是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去拉柳月,不曾想我的脚底也是一滑,控制不住身体重心,和柳月一起摔倒在雪地上,我的身体正好压在了柳月身上,我的胸部正好就压住了柳月那弹性而柔软的胸部,我的脸正好贴在了柳月的脸上,我的嘴唇正好覆住了柳月的嘴唇。 我的身体霎时热血沸腾,酒精的刺激加上此刻无意中亲密的接触,让我那封闭封冻麻木的心突然就迸发出了无比的热烈和冲动,我的唇不由就吮吸了一下柳月那冰冷柔软娇嫩的唇。 柳月似乎这时候突然就清醒过来 ,身体一个猛烈的颤抖和悸动,伸手就推我,可是,我的身体是如此之重,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推得动呢。 我的神智似乎还在迷蒙和醉意中,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幻觉,出现了那曾经的热烈和柔情,那往昔的疯狂和心悸…… 可是,睁开眼,我突然就变得没有了亢奋和冲动,看着柳月那惊恐无助而慌乱的眼神,心里充满了疼爱和酸楚,猛然就想哭出来,身体不由就软了,闭上眼睛,瘫在柳月的身上,似乎没有力气自己爬起来,似乎我迷醉麻木了。 我的唇落在柳月的唇边,一动不动了。 “不要……快起来……你醒醒……”柳月叫出来,嘴里的热气哈到我的脸上,我的唇边。 柳月的叫声让我有些清醒,我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柳月的脸,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忙用力挣扎着想爬起来。 这时,我看到了两只脚,两条腿,正在我的前方,正在柳月头部的前方一米处。 有人! 我忙用力爬起来,同时沿着那双腿往上看,这时我看到了晴儿,正站在我们面前,冷冷地俯视着我和柳月。而此时,柳月正仰面倒在雪地上。 我和柳月刷的都变了脸色,顿时都清醒了,我忙站起来,柳月也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站着,甚至都不知道拍打身上的雪。 晴儿继续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我和柳月,身体在剧烈颤抖。 我的心里糟糕透了,晴儿一定是来找我的,甚至连电话都没打,直接就来了,这是她经常采用的另一种突袭措施。刚才这一幕,正好就被她看到了。 我知道,火山又要喷发了。 柳月的身体也在颤抖,看着晴儿,唯唯诺诺地说:“晴儿……你来了……我……我们……刚才……” 一向口齿伶俐的柳月在晴儿面前突然变得木讷起来,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了。 看着柳月狼狈的样子,晴儿的神色突然就变了,眼光变得柔和,嘴角出现了笑容,甚至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 “哎呀——姐,怎么搞的嘛……我刚来就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外人看了还以为是干嘛的呢,这冰雪雪地的,倒是都浪漫的……呵呵……我猜啊,你一定是想告诉我,你不小心跌倒了,然后峰哥呢,也不小心跌倒了,而且正好倒在一起,一上一下……然后呢,正好我过来了,正好看见了……”晴儿呵呵地笑着,声音变得很温柔。 柳月愣愣地看着晴儿,点点头:“是……是的……” 晴儿的声音更温柔了:“你看,我多聪明啊,还真猜对了……不过,幸亏这里没外人,不然,人家不知道你们是姐弟俩,会乱猜的,我呢,就不会了,知道你们是亲姐弟啊,怎么也不会乱论的,呵呵……好了,姐,峰哥,咱们走吧,我是专门来接你们的……” 柳月的脸色煞白,看着晴儿:“晴儿……我真的不是……我们真的不是……” 晴儿笑着:“看,姐,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呢,你是不是想多了啊,我可没有想那么多的……不要多想了,你可千万不要多想,不然,妹妹我心里会不安的……好了,咱们走……我和峰哥先送你回家……哎——那边来了一辆出租车……” 说着,晴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先送柳月回家。 车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柳月几次想和晴儿解释,都被晴儿用更温和的话堵了回去。晴儿似乎根本就不想听任何解释,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和晴儿回去的路上,晴儿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睛冷冷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回到家里,我刚要解释。 “住嘴!”晴儿一声尖利的喊叫,接着冷不防抬手就赏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一下子被打懵了,我靠,晴儿也会打人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打人,这第一次就献给了我。 然后,晴儿继续铁青着脸,直接就去了卧室,一下子将门重重关死,将我拒之于卧室门外。 晴儿的内心一定是被愤怒燃烧到10000度了,她根本就不听我任何解释 ,也不给我任何机会来解释。 我站在 客厅里,摸着被晴儿重重快速抚摸的地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在1998年的第一天,在这个喜庆的夜晚,我的心重新被打回了漫无边际的极度深寒的冰窖。 我在客房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雪停了,风止了,太阳出来了。 我起床,出了客房,看到晴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旁放着一个大包。 我不知道晴儿要干嘛,愣愣地看着她。 晴儿的眼圈乌黑,神情很倦怠,看来是一夜没睡。 晴儿抬头看了看我,然后淡淡地说:“坐吧!” 我坐在晴儿对面的小马扎上,依旧看着晴儿发呆,我的心感到异常疲倦,无比沉重,无比窒息,我知道,必然的一场吵闹即将爆发。 我知道,此刻,我说什么晴儿也不会相信的,说的再多也是徒劳。 于是,我放弃了解释的尝试和努力,低头不语,等候迎接晴儿的暴风骤雨。 可是,等了半天,火山却没有喷发,我倒是听到了晴儿的叹息:“江峰,我累了,我被你们折腾累了……今天,我不想和你吵,也不想和你闹……” 我抬起头,看着晴儿:“晴儿……” 晴儿摆摆手,不让我继续说下去,目光又变得犀利起来:“江峰,我知道,你想解释,就如同昨晚柳月想解释,可是,不必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我没有瞎,我看得见……我知道,你们俩一直都在偷偷摸摸玩暧昧,你一直贼心不死,她也是……你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都在装好人……就我是个孬种,是个泼妇是个坏蛋……我知道,你们俩都在想让我自动退出,成全你们这一对肮脏的姐弟恋,成全你们这一对腌臜货……但是,我告诉你……” 晴儿的声音接着提高了,变得有些发狠:“我告诉你,江峰,你还可以去转告柳月,你们俩做梦,做梦都别想,永远都别想……除非我晴儿死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成全你们这一对卑鄙无耻的人……我的婚姻,我的爱情,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我都要毫不动摇地维护……谁都甭想破坏我的家庭,我的用生命换来的婚姻……谁都甭想!” 接着,晴儿眼里露出厌恶的表情:“你们俩的行为让我感到极度恶心,不要脸,大雪天就苟合那事,畜生不如……禽兽……现在,我不想见到你,更不想见到她……见到你们任何一个,都让我恶心……既然我现在不想再看你,那么,我想,我们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吧,我搬到学校去住,等我什么时候不恶心你了,再说……” 我说:“什么?你要搬出去住……” 晴儿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是的,我是搬出去住!你是不是很高兴很轻松啊,终于可以自由了,可以继续苟合了……哼……”晴儿一声冷笑:“我告诉你,江峰,没那么便宜,我搬出去住,并不代表我放弃我的自卫权,放弃我的原则,放弃我的家庭,放弃我的婚姻,我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因为厌恶恶心你们的行为……别以为我是要成全你,更不要愚蠢地去做什么事情…… “今天我正式警告你两点,同时请你带话给你那个老情人姐姐,我搬出去住,一样会对你继续监控,一样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今后我再看到听到你们有什么不要脸的举动,那么,就不要怪我撕破脸皮,不认一家人,首先,我会告诉爹娘你们以前的龌龊事,告诉爹娘当年勾引你的那个女人就是现在他们的女儿,现在姐弟俩正在干着乱论的无耻勾当…… “其次,我会在市委大院在宣传部在报社将你们俩的事情昭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也可是说是最后通牒,如果你们就是要一意孤行,那好吧,大家走着瞧…… “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两败俱伤,大不了你不干这个破副总编,咱们家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我们现在有的是钱……总之,为了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不惜一切代价,我六亲不认!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江峰,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说完,晴儿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提起包就要走。 此刻,我的心一片凄冷,忽然就有万念俱灰的感觉,接着又升起了无比的愤怒,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着…… 我强压制住怒火,站起来拦住晴儿,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对晴儿说:“你不要走,这是你的家,是你的房子,为什么让你走呢,既然你不想看见我,既然你厌恶我,既然你看见我就恶心,那么,该走的是我,我走好了……” 晴儿看都不看我一眼,抿嘴看着阳台。 我立刻就出了家门。 就这样,我离开了家,我被晴儿变相扫地出门了。 756 宽慰和诠释 我曾经答应过晴儿,只要晴儿不赶我,我永生都不会离开她。我的这个想法这个原则这个承诺一直没有动摇过,即使晴儿和我一直不停地闹,不停地折腾,我都在这个大原则的约束下没有产生任何离开晴儿的想法,那些不如意我一概都归结于命运,我用命运来让自己从心里得到宽慰和诠释。 但是,此刻,晴儿不愿意再看到我,自己要离家,这和赶我离开她身边有什么两样?这不是我自己要离开,这是晴儿变相赶我走的。 我心里不停地一遍遍给自己解释着,力图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 我想,晴儿是一时在气头上,等消了气,还会让我再回去的。 只要晴儿不抛弃我,只要晴儿要我,我随时都会答应晴儿,回到她身边。因为我记得自己对晴儿的承诺。 但是,我绝对不会主动乞求晴儿让我回家,我还觉得很委屈呢,绝不!我从来就没有低头的习惯!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报社附近我当年租住的一直没有退掉的单身宿舍,这间房子是当年柳月帮我找的,这间房子里,我曾经和柳月有过无比的疯狂,也和梅玲有过。 这破平房没有暖气,睡在里面盖上2层被子还感觉冷得发抖。 我就当是用艰苦的生活来磨练意志了。 我搬出来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柳月和老三。 元旦节后上班,柳月不安地问起晴儿,我装作没事的样子告诉柳月我和晴儿解释清楚了,没事了。 柳月半信半疑,但是又露出希望这是真的表情,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一晃4个多月过去了。 这120多个日子里,我和晴儿的冷战还在继续,即使回家过年,都不在一个被窝睡,更谈不上做那事了。 晴儿和我冷战,但是只是不想见我,不让我回家,却不代表她不给我打电话监控监视我,她仍然像以前那样对我时刻关注关照着,每天都是几个电话,电话里都是冷冷淡淡的声音,简单几句就挂。 我彻底被晴儿和自己搞麻木了,我觉得自己除了工作之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晴儿一直不提邀请我回家的事情,似乎还在怄气,似乎是要借着这个事情狠狠整治我惩罚我,让我彻底觉悟,幡然醒悟,浪子回头。 晴儿不邀请我回家,我就不回家,我就是不低头,我就一直住在那单身宿舍那狗窝里。 严寒的冬季过去,春天的脚步悄悄走进,北方的4月,乍暖还寒,江边的柳树枝开始吐露出嫩黄的生机。 这3个月,报社的发展保持了高速突飞猛进的势头,各项事业欣欣向荣,柳月在成功操作完成了晚报的创建之后,春节后又一鼓作气跑了几趟北京新闻出版署,接连搞了2个刊号,一个是报纸类的,一个是杂志类的。于是乎,又有了《中原经济导报》(周报)和《中原视角》一份报纸一份杂志。 半年多时间,江海日报社就从原来的单一日报成为拥有三报一刊的综合性报业实体,报业集团的雏形在渐渐构成。 增加了新的报纸和杂志,我分管的发行事业很给力,把新增一报一刊的发行工作做的红红火火。给力这个词是俺老家的方言,俺们经常用,没想到若干年后,会成为风靡全国的网络用词。 发行上去了,老三的广告如鱼得水,每天都有大幅的广告刊登,财务老邢那边的银子哗哗地进,老邢夸张地说他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一直关注老三那天告诉我的梅玲私自开发票半价私收广告款的事情,让老三扩大下规模,没想到老三就查到了那1万5,没有新的收获。 这让我比较丧气,我失去了一个抓梅玲小辫子的机会。 而我的那盘磁带风波,似乎没有了任何动静,没有任何事情波及到这事,似乎杨哥曾经担心的事情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是,我一直没有忘记晴儿的那次车祸,那让我未曾出生的孩子夭折的车祸,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事,却没有任何线索。 我曾经将此事和磁带之事联系起来,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偶尔,我的心里会惴惴不安,担心哪天突如其来的横祸。我不担心我自己,不怕什么人对我下黑手,我担心晴儿。虽然晴儿和我一直在冷战,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是我生命里的女人,我生命里的女人有两个,她和柳月,我不允许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遭到什么不测。每当想起晴儿,我的心里就涌起一阵阵的疼怜。 我暗地祈祷此事能偃旗息鼓。 报社经济效益上去了,职工的福利待遇也自然提高了,大家每月都可以领到数目可观的奖金,职工宿舍楼也竣工分配了,大家欢天喜地搬进了新居,真正可以安居乐业了。 这时,一直搁置不动的报业大厦问题又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大家纷纷以为,报社现在有钱了,应该重新开工建设了。 但是,建设不建设,决定权在柳月手里,柳月不表态,任何人都只能是说说而已。 而柳月似乎非常沉得住气,就是不做任何表态。她依旧每天忙忙碌碌,经常带着陈静出差。有时,我会看到老邢进入柳月的办公室,呆上很久才离开。有时,我会看到报业大厦的建筑材料供应商频繁进出柳月的办公室。 柳月究竟在搞什么,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我隐隐觉得,事情到了必须要解决的地步了,不能再拖了。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马部长和梅玲的心里是否踏实,不知道他们是否一直在虎视眈眈地关注着柳月每一个举动,不知道刘飞是否还在和马部长梅部长保持着密切的私下沟通联系,不知道刘飞是否会将柳月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们。 这天上午,我接到陈静的通知:下午三点召开党委会,专题讨论报业大厦的问题。 果然,要解决这个问题了。 也就在这天上午,我接到了柳建国和黄莺结婚的请柬,邀请我和晴儿出席他们的婚礼,时间是2周后,也就是4月28日。 柳建国和黄莺终于要结婚了,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我知道,柳月心里会更加欣慰。柳建国曾经坚持柳月不结婚他就不成家,如今,他的这个坚持改变了,我想,这里面应该有柳月的原因。 柳建国在柳月面前,似乎对柳月有些敬畏的成分,柳月对他的疼爱他自然是知晓的,甚至让我看了有时候心里都嫉妒,但是,要是柳月坚持让他做什么事情,他是不敢硬抗拒的。当然,这也和柳月每次都占理有关。 我正在欣赏着柳建国和黄莺的结婚请柬,柳月推门进来了,笑呵呵地说:“接到请柬了,呵呵,欢迎到时候大驾光临啊……记得带着晴儿去……” 我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怎么告诉晴儿。 柳月突然冒出一句,看着我:“江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和晴儿进行冷战?你是不是不在家住了?” 我一愣,这事我做的很保密,不想让家丑外扬,当然,不让柳月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只不想让柳月不安和担忧,她怎么就知道了? 我看着柳月:“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是傻子啊,你看看你这衬衣的领口,成黑的了,几天没洗了?要是晴儿和你在一起,能允许你这样?”柳月看着我说:“你倒是做的很保密,我整天往外跑,出差去外地,没大注意到,多久了?出什么事情了?说——” 柳月似乎没有把这事和那次雪地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可能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和晴儿分居这么久。 我说:“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事,刚几天,没什么的……” 柳月皱皱眉头:“你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和女人怄气呢,晴儿比你小,你得让着她……回头我去找晴儿聊聊,这么久,我光顾着忙,很久没见晴儿了……” 我一听,忙说:“别——这事你别插手,我自己去弄吧,我会处理好的……” 柳月想了想,说:“嗯……小两口的事情,别人是不好多言,解铃还需系铃人啊,既然你自己能解决,我就不插手了……我可告诉你,不准欺负晴儿,不然,我找俺娘去告状……” 我看着柳月日益消瘦但是依然美丽动人的脸庞,心里苦笑了一阵子,点了点头。 柳月说:“我出去了,下午的党委会别忘记了!” 我点点头:“嗯……” 柳月出去后,我摸起大哥大电话打给晴儿:“柳建国要结婚了,请柬寄到我这里来了,请咱们俩去的……” 晴儿没有理会我的话,却反问:“你在哪儿?” 我说:“在办公室!” 晴儿接着就挂死了电话,接着,我办公室的座机就响起来。 我接了电话,是晴儿的。 晴儿说:“上午都干嘛了?” 我说:“一直在办公室上班!” 晴儿:“嗯……柳月刚从你办公室出去,是不是?” 我汗毛直竖:“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晴儿说:“不用你管,告诉你,你干什么我都知道,别以为我不在你跟前你就放肆……” 我说:“我没放肆。” 晴儿说:“她到你办公室干嘛?” 我说:“问我为什么欺负你,问我们为什么分居?” 晴儿哼了一声:“不用别人多管闲事……我乐意,我喜欢.,……用得着她操心吗?” 我说:“你还不想见我?” 晴儿说:“哼……想起来就厌恶,还恶心……” 我来气了:“好,那你就继续恶心吧……别坏了你的胃口……” 晴儿说:“恶心,就是恶心……哼……再恶心,也会让别人沾边……告诉你,记住那天我说的话,规规矩矩的……” 说完,晴儿挂了电话。 我沉沉地呼出一口长气,心里又开始郁闷起来。 晃悠晃悠进来了 这时,刘飞晃悠晃悠进来了。 我看着刘飞:“刘总,请坐!” 刘飞笑呵呵地坐下,说:“江总,下午要开党委会,知道了吗?” 我说:“嗯……” 刘飞说:“要专题讨论报业大厦的问题呢。” 我说:“嗯……” 我猜不透刘飞突然来访的意图,看着刘飞,心里琢磨着。 刘飞说:“江总对报业大厦有什么看法呢?” 我含含糊糊地说:“报业大厦,好啊,报社的形象工程!可以抓面子!” 刘飞说:“呵呵……江总也这么认为,是啊,报社大厦,可以大大提高报社的声誉,树立江海日报社的形象,有这么一座大楼,多抓面子啊,而且,大厦建好了,我们大家都可以搬进去,改善办公条件,柳书记也算是有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办公室,气派啊!以前报社资金紧张,停工了,现在我们的日子宽裕了,大家伙都盼着大楼早日竣工,早日搬进去呢……” 我一听,心里有些警觉,装作赞同的样子:“是的!” 刘飞说:“这么说,江总也是赞同报业大厦继续施工建设的了……” 我说:“当然,总比烂尾子工程好吧……” 刘飞说:“呵呵……是的,看来,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下午的党委会,大家都要表态的,我和江总想到一起了……看来,江总确实是维护柳月爱护柳书记的,大家伙都希望大厦能成为柳书记的政绩工程呢……” 刘飞的话让我的心里更加警觉了,但是还是点点头:“嗯……” 接着,刘飞又聊了一会其他的闲话,就走了。 刘飞走后,我陷入了沉思,觉得刘飞今天的突然来访是有什么目的的,似乎是要和我统一思想,打着为柳月争光树立柳月政绩工程的角度来力挺继续建设报业大厦。 报业大厦工程已经搁置了接近半年多,柳月到底是什么态度,我一直不得而知,现在,在党委会即将召开之际,刘飞突然说出这些话,是什么用意呢?这到底是刘飞的意思 还是刘飞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来拉同盟的呢? 我正琢磨着,陈静进来了,对我说:“哎——刘总今天上午很忙乎啊,挨个副总编办公室串门,最后一个是从你这里出来的……”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什么。 下午的党委会上,柳月提出了主要议题:请大家讨论报业大厦的去留问题,也就是说,这个报业大厦还要不要继续建设下去,或者寻找别的办法。 刘飞带头发言,言语恳切,义正言辞,从维护报社的大局出发,从树立报社的形象出发,从报社集体的荣誉出发,从报社的民意出发,从树立柳月的为你心出发,从改善办公条件出发,列举了一系列的理由和证据,最后的结论就是,坚决支持将报业大厦建设下去。 刘飞的话,得到了其他党委成员的一致赞同,大家纷纷表示,现在报社的经济条件允许了,这个大厦是应该继续建设完毕,成为报社的一个形象。 会议的方向形成了一边倒。 我知道,这是刘飞上午撺掇的结果,是他打着堂而皇之的名义蒙其他党委成员的结果。大厦继续建设下去,恐怕不仅仅是刘飞的意思,恐怕幕后还有人指使,而指使的缘由,恐怕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只要大厦继续建设下去,以前的那些事情就不会爆出来。 我没有发言,保持了沉默。 柳月一直很冷静,听着大家的几乎完全雷同的发言。 等大家说完后,柳月看着我说:“江总,谈谈你的想法!” 我看了看大家,然后说:“刚才听了各位老总的发言,我觉得都很有道理,是啊,有个大楼多好啊,抓面子,有气派,可是,我想提醒大家,想请大家算个帐,这座大厦,到目前为止,已经花了多少钱了?这些钱,有多少是我们自己投入的,又有多少是银行的贷款?建完这座大厦,还需要多少资金?依照我们目前的家底子,我们是否真正有实力能撑起这个面子,享受这个气派?这些银行贷款,我们要多久能还清?后续投资完,我们现有的家底子能否顶住…… “据我所知,目前经济收入是我们十几倍的青岛报业集团、温州报业集团、宁波报业集团,每年都是几个亿的广告收入,他们,没有一家敢于建设我们如此规模的报业大厦? “为什么?原因有两个,一是钱要用到刀刃上,要花在报业的后续发展上,要继续扩大报业经营规模,搞基建,建大楼,是见效期极长的消耗性项目,没有十分殷实的家底子,谁敢弄这个?第二,就是他们的实干精神,要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不要空架子,不要所谓的政绩工程,不要抓什么所谓的面子…… “你的实力到底如何,并不是一个大楼能证明的,你的实际收入摆在那里,你就是把美国纽约的帝国大厦搬过来,人家一样知道你到底几两沉……” 大家一听,都沉默了,刘飞的神色有些焦虑,有些不安。 柳月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 我继续说:“我分管经营,我天天都在算账,算我们每天进了多少票子,我最关心的就是我们的进账多少……大家可能觉得我们的账户上现在钱很多了,接近一个亿了,可以大手大脚花了,可是,我要提醒大家,这些钱,是我们今年一年的花销,使我们提前收上来的钱,我们报社的所有花销,都要从这里出,全体员工的工资,印刷厂采购新闻纸、发行车辆的购置和保养、发行费率的支出、业务招待的费用、公务活动的花费……等等等等,这些都是维持报社正常运转必须的支出项目。 “一年下来,我们实际能纯剩下的,不到1000万,而这1000万里面,还包括我们建设大厦的贷款利息,这个大厦,是在我们年毛收入只有不到500万的时候开始兴建的,几乎全部是银行的钱培起来的,目前,贷款接近一个亿,大家算算,我们每年要支付多少利息,支付完利息,我们还能有多少钱可以作为纯利润?我记得财务科邢科长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们辛辛苦苦到头来,其实就是给银行干的,一年到头赚的纯利润,都给银行付利息了……大家想一想,这句话的含义……” 我说完之后,那些党委成员都冲我点头:“嗯……江总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分析地很透彻……” “嗯……江总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只看到了问题浮躁的一面,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 这时,有几位党委成员冲刘飞摇了摇头。 柳月这时的眼神里露出了几分惊喜,似乎是没有想到我和她没有任何事先沟通,竟然能有如此的默契。 又有党委成员看着柳月:“柳书记,说说你的意见吧!” 柳月点了点头,说话了,语气很果断:“我支持江总的意见,江总刚才说的话,我完全赞同,我在这里说的话,不包含任何针对个人的意思,我是站在报业发展站在报社的大局站在报社的整体利益来说这话,我认为,这座大厦,如果继续建设下去,会成为江海日报的坟墓,会拖死拖垮江海日报社,会成为影响江海日报发展的巨大障碍。 “别的不说,光现有的银行利息,就吃光了我们的纯利润,我们每年赚的钱,根本就没有能力还贷款本金,如此下来,我们将永远为银行打工,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是个无底洞,没有尽头……报社背着如此沉重的包袱,如何进一步继续发展?凡事量力而行,有过大的能力,背多重的包袱,不切实际脱离自己的实际能力去搞这个,只能是自己给自己掘坟墓……”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嗯……有道理!” 柳月说:“我们作为报社的党委成员,我们要对市委负责,要对报社的广大员工负责,要为报社的明天负责,我们要真正践行脚踏实地真抓实干的工作作风,我们不需要什么面子和气派,我们正处在创业的起步阶段,我们没有必要去抓这个面子,去摆这个摆场,更不需要去追求所谓的政绩。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全心全力抓经济,抓报业经济建设,把报社的家底子建设地更加厚实,等我们真正成为了报业集团,等我们手里真正有了自己的钱,我们当然会建设大楼,不但要建设,还要建国内地市报第一流的报业大楼,但是,现在,我们不具备这个实力……” 大家看着柳月频频点头,刘飞竟然也见风使舵,对柳月的话也开始表示赞同。 柳月接着说:“所以,我的意见是,这座大厦,我们不但不继续建设,而且,从盘活国有资产的角度出发,我们要将它卖出去,不要了!” 柳月话一出口,举座震惊,大家都看着柳月,眼里带着疑问,我也很好奇,想知道柳月的真实打算。 柳月说:“我这次去北京,和几家国际酒店集团进行了接触,有两家对此大厦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有意将此大厦收购过来,将其改造建设成为高档次的星级酒店…… “如此一来,我们不但可以盘活国有资产,可以还清全部外债,甚至还能赚上一笔钱,呵呵……这样,我们就可以甩掉包袱,开动机器,轻装前进……我们的家底子会逐渐后市起来,我们的报业构架规模会逐渐扩大,我们的报业集团会早一日建成,我们大家的日子会更加好过,甚至可以这样说,我留给下一届党委书记的将是一份殷实的家产,我们这届党委,将成为江海日报报业发展史上的功臣……” 柳月说完,大家都鼓起掌来。 758 全面彻底的审计 等大家安静下来,柳月继续说:“基于此,我决定,为着配合好大厦国有资产的盘活,近期我们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对报业大厦建设的前期财务和账目,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审计……理清和大厦建设相关的所有资产,以便于资产的移交,便于谈判低价的确定……审计工作,我们不麻烦市审计局,我们从社会上聘请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来完成……此项工作由刘总负责,报社财务科具体靠上配合,提供好所有相关的票据……” 柳月这话说得很平静,但是,我听了,却如同一声响雷。 柳月避开了审计局,从社会聘请人员来审计,很明显,是要查账,要彻底弄清楚大厦的所有资金资产动向。当然,弄清楚这些,是转让大厦所必须的,不然,摸不透自己的底子,怎么和对方谈判?但是,如此一来,很可能会惹事,会掀翻大厦建设的老底子,会将一些事情发掘挖掘出来。 马啸天调走的时候,审计局已经进行了领导离任审计,很完美,没有任何问题。我知道,审计局的王局长和马啸天是铁哥们,审不出问题来,很自然。这一点,我想柳月也不会不明白。 同时,我完全明白了刘飞今天的意图,他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妄想串通大家,利用大家的良好愿望,来左右会议的方向,从而改变柳月的决策。 我觉得这有些可笑,这颇有些当年庐山会议林彪幕后指挥,让陈伯达等人在会议上煽风点火,坚持要设国家主席一样,最后的结果是鸡飞蛋打。 我又有些担心,柳月这样做,虽然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并非要针对什么人,但是,此事一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会让某些人寝食不安,甚至会招致某些人的阻挠和破坏,更甚至会…… 我不敢往下想了,不愿意去想更坏的事情。 我知道,柳月的性格脾气,向来是说了就做,对事不对人,真要是为了工作,她是不忌惮得罪人的。她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再更改的,她只要做了选择,就会义无反顾走下去,哪怕前面是疾风暴雨遍布荆棘。 这就是柳月,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这时突然明白了柳月前段时间召唤老邢到她办公室的用意,也明白了柳月和那些建筑材料商接触的目的,虽然这半年来,她一直不对大厦表态,但是,她地心里时刻都没有放弃考虑大厦的去向,没有停止考虑如何处理好这个棘手的难题,她一直在做着各种调查和尝试。 现在,柳月做出的这个决定,无疑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最佳方案,特别是对于报社未来的发展,奠定了一个无比优秀的基础。 因为刘飞分管办公室和财务还有基建,查账审计工作自然是要由刘飞来主持。 虽然是刘飞来主持审计,但是,我想柳月应该不会担心刘飞能捣鬼,因为老邢是财务科长,刘飞如果捣鼓什么,老邢是不会听从的,他可是一向很讨厌刘飞的,老邢是对柳月忠心耿耿的人。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党委会圆满结束,大家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都同意柳月的想法,都服从柳月的决定,也包括刘飞。 会后,柳月又专门召集刘飞和老邢到她办公室,商讨了具体实施事宜,要求迅速全面落实党委决定。 在柳月的指挥调度下,报业大厦的全面审计清理账目工作于一周后全面展开了。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抱着极其恐慌的心情注视着这一切。 转眼又过了一周,到了4月28日,到了柳建国和黄莺大喜的日子。 这一天,注定要写在我刻骨铭心的记忆里,这一天,发生了柳月生命里最惨痛的事情,此事几乎将柳月的肉体和灵魂彻底摧毁。 为了照顾大家的工作方便,喜宴在晚上举行。 我要和晴儿去参加他们的结婚喜宴。 下午下班后,我决定去找晴儿,带着晴儿一起出席酒宴。 我直接去了晴儿的学校。 到晴儿校门口的时候,我随意往马路对过瞥了一眼,看到对过马路边的电话亭里,有个穿花衬衣的年轻人在抱着电话筒打电话。 我没有在意,直接去了晴儿办公室。 晴儿正在办公室里看书,见我进来,露出意外而又欣喜的表情,甚至有几分激动,但是,接着就又冷淡下来,翻起眼皮看了看我:“你还知道来找我?” 我说:“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只是你不愿意见我,我怕惹你烦,让你恶心,我不敢来看你而已……” 晴儿说:“你……我那么说,你就那么听话?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就这么久不找我,你还很有理……” 我一听这话,知道晴儿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就说:“好,我没理,你有理,我今天主动来找你,来看你,你还生我气不?” 晴儿嘴巴一撅:“生气,当然生气,谁让你这么久不看我,我就是生气,就是生气!” 我说:“那我今天来看你了,你还生气不?你还恶心不?” 晴儿做呕吐状:“恶心,就是恶心……” 我笑了,过去拉住晴儿的手:“恶心,想呕吐,说明是有了,不是因为见到我吧……哪里有见到自己的老公呕吐的呢……” 说着,我揽住了晴儿的肩膀,将晴儿搂在怀里。 晴儿突然委屈地大哭起来,抽噎着说:“你坏蛋——你不理我——你不要我了……” 晴儿一哭,我的心就疼,我拍着晴儿的肩膀安慰着她:“好了,别哭了,不闹了,好不好?我没有不要你,我说过,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我虽然没有看你,但是,我心里始终是牵挂着你的……” 晴儿一听,哭的更厉害了,抱住我的腰,将脑袋埋在我的怀里,放声痛哭,似乎要将这许久的委屈全部倾吐出来。 好不容易等晴儿平静下来,我给晴儿擦干眼泪,说:“晴儿,不要生我气了,不要闹了,我们和好吧,当初那事,真的是误会,我们真的是喝多了,不小心摔在了一起……你走了极端,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让我一时也呕了气,现在,我不怪你了,你也不要继续误会我和柳月,好不好?” 晴儿默默地看着窗外,眼睛里带着沉思和忧郁,缓缓地说:“其实,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虽然我一直还在监视你,但是,我的心里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我想,我维护自己的婚姻和家庭是没有错的,可是,我不该这么极端地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对于柳月,我可能真的是误会了……对于你和柳月,或许我应该理解你们曾经的感情,或许我真的不如她适合你……虽然我一直极力抵制自己这么想,虽然我这么想的时候很痛苦,虽然我不会放弃你,可是,我脑子里还是忍不住要想这些东西……” 我的心里一阵痉挛,说:“晴儿,过去的事情,不要想了,不要说了,我们现在是夫妻,我们是两口子,我们的生活还会继续,我们要好好地生活,柳月是一个心底善良的人,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不管她和我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现在真的是真心为我们好的,她是希望看到我们好好过日子的……我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不要老是那么仇视她,她这个人,从来是不吃别人窝囊气的,从来是不会看别人冷眼色的,我想这一点你也应该能明白,可是,你看,柳月在你面前,一直都是低三下四,忍让退缩,难道她真的怕你吗?这符合她一贯的性格吗?不是,她是在顾全大局让着你,她是因为希望我们和睦和美而委曲求全,她对任何人都可以针锋相对,唯独对你,从来不……” 晴儿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思。 我继续说:“当初,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隐瞒了有你的事实,所以,她才会和我交往,当她从兰姐哪里知道了有你的存在后,她坚决果断地和我分手了,为什么?就因为她不想伤害你,她想成全我和你……后来,她一直在你跟前面有愧色,一直对你容忍有加,不管你对她如何变本加厉冷嘲热讽,如何对她步步紧逼相亲说媒,她都没有为难对抗过你一次,一味地迁就你,为什么?就因为她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想弥补对你的歉疚……可以这么说,晴儿,如果没有当初柳月的主动退出,我们根本就不会在一起,根本就不会有今天……其实,真正对不住你的是我,而不是她,当初的一切,是我瞒着她的,我故意隐瞒了有你的事实……你不要一味迁怒于她……” 晴儿咬紧嘴唇,低下了头。 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说:“所以,晴儿,学会原谅别人,学会善待别人吧,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这样才能让自己活得充裕 、自在,善待他人就是一种力量,它冲破了束我们的罪恶心灵和自私心灵,让亲情友情源远流长 ……其实,生活中一切的一切,最重要的,是看你自己的心里怎么想,怎么看,能不能保持一份平和与从容。真的,我以前也做不到,但现在我将尽力做到……” 我的话语极其诚恳。 晴儿脸上的表情微微动容,但是仍旧没有说话。 晴儿又抬头看着窗外黄昏的天色,半天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晴儿的大哥大响了,晴儿接通,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好起来,声音和主动而热情:“姐——是我啊,嗯……你们都到了啊,峰哥来了啊,来接我的,呵呵……好,我们马上就过去,好久没见你了,姐,挺想你的……” 我在旁边,看着听着晴儿接电话,心里登时大慰。我相信经过这4个多月的煎熬,晴儿不会不反思自己的,晴儿的心理不会不发生什么变化的。 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柳月对她到底如何,我想她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毕竟,晴儿的本质是善良的。 毕竟,晴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 我刚才的一番口舌没有白费。 放下电话,晴儿的神色好多了。 护照 我说:“走吧,酒店就在学校不远处的马路对过,步行过去就好了……晚上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家……” 晴儿乖顺地点头,突然拉开抽屉,摸出一个小本子,在我眼前一晃:“峰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一看:“护照,谁的?” 晴儿得意地说:“我的!” 我说:“你的,什么意思?你要出国?” 晴儿说:“没啊,我办了留着以后好用的,不仅仅是出国了,我还想移民呢……到加国……” 我说:“什么意思?你自己走?不要我了?” 晴儿说:“什么啊,我是办了留给以后用的,等咱们的孩子出生了,身份可就是小老外了,我要让他接受国外的先进教育,带他出国学习,当然,下一步,只要你的身份允许,我就办你的,咱们办了移民手续,当然现在不出国啊,还继续在国内发展,不过,国内万一要是不稳定,再出现9年前那样的政治动荡,咱们随时可以出国避祸……这叫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我笑着摇摇头:“你想的可真长远,太长远了……我不想离开我的祖国,即使她再穷再不稳定,当然,出国玩玩是可以的,但是,出去定居,我没那想法……” 晴儿撅起嘴巴,冲我嘟嘟了两下:“土蛋!” 我伸手捏了捏晴儿撅起的嘴唇,说:“我是土蛋,那你是什么?土蛋的老婆?” 晴儿扑哧笑出来,我说:“走吧,他们都等急了!” 晴儿刚要走,又突然说:“你先去吧,别让他们老催,我等下随后就到!” 我说:“干嘛,什么意思?” 晴儿说:“刚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成大花脸了,我怎么去见人?我得化化妆,再过去,跟着你这位大帅锅,做你的老婆,不能给你丢人啊……” “嗯……言之有理,是要给我抓面子……”我笑笑:“那我先走了,你抓紧点……” 我出了晴儿学校,直奔酒店而去。 我出晴儿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在校门口对过的马路边电话亭里,那个穿花衬衣的人还在哪里抱着电话筒。 靠,真能打电话,聊什么呢,这么久。 我到酒店门口,看到柳建国和黄莺正站在酒店门口的马路边喜气洋洋地迎接客人。 见我过来,他们忙迎过来,柳建国说:“哎——你可到了,大家都等你们呢,弟妹呢?” 我边恭喜柳建国和黄莺边说:“正在化妆,随后就到!” 这时,我看到了站在 酒店大厅里正在 聊天的柳月和老三。 柳月今天打扮地很漂亮,容光焕发,引得周围的男人和女人们纷纷投注目礼。 我冲他们走过去,边和他们聊天,边透过酒店大厅的玻璃窗看对过的马路,等待晴儿的到来。 似乎刚才柳月和晴儿的通话让柳月很兴奋,也不停地看窗外,说:“哎——我的晴儿妹妹呢,好磨蹭啊,还不到……” 柳月似乎是很想立刻见到晴儿。 我理解柳月此刻欢快的心情,不仅仅是因为柳建国的结婚,还因为晴儿对她态度的转变。 这时,晴儿出现在马路对过。 柳建国冲她招手,晴儿笑嘻嘻地挥手回应,接着就横穿马路往酒店门口走。 柳月笑呵呵地说:“看,晴儿来了,呀——打扮地好漂亮——” 正在此时,突然马路上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达轰鸣,接着,我看到一辆没有牌照的军用吉普车怒吼着直接冲着晴儿开过来,速度很快。 我瞬间呆了,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做出反应。 晴儿一扭头看见了正高速向她冲过来的吉普车,一下子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正站在马路边上的柳建国突然就像一发出膛的炮弹,以不看可思议的速度径直向着晴儿冲了过去,一把将晴儿推开—— 接着,吉普车重重地撞在了柳建国身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柳建国的身体弹起了几米高,重重地摔在了10米开外的马路上,脑袋正好落在路沿石上。顷刻,浑身是血,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接着,那辆没有牌照的军用吉普车一加油门,箭一般地逃遁了。 这一切,发生在不到2秒之间。 瞬间,大家都被这突然发生的惨案惊呆了。 此时,我的身体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酒店门口的马路边,没有停留,径直冲柳建国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浑身是血昏迷过去的柳建国。 欢庆的婚宴立刻变成了救人的战场,老三火速去开车,我抱着柳建国急速进了车里,那边脸色惨白的柳月跌跌撞撞跑过来,跟着钻进了车前座。 老三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到人民医院医院急诊部,我抱着柳建国冲进急诊室,正在值班的医生护士紧急展开了抢救。 这时,将魂未定的晴儿和还穿着婚礼旗袍的黄莺也气喘吁吁跟着到了急诊室门前。 柳建国头上脸上还在汩汩冒血,身体一抽一抽的,脖子处不停蠕动。 柳月疯了一般扑到柳建国身上,凄厉地一遍遍叫着:“建国!建国!阳阳!阳阳!你醒醒,我是姐姐——” 柳月的声音异常凄惨,让人心悸。 医生过来推开柳月,紧急处置伤口,然后,做ct,拍片。 柳月的身体突然剧烈摇晃了几下,我忙揽住柳月的肩膀,不让她倒下。 晴儿此刻仍然是吓得呆若木鸡,一句话说不出来,机其惊惧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切。 黄莺也疯狂了,突然就跑开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叫来了几位老大夫。不用说,黄莺是人民医院的老职工,这里的人她都很熟悉,她请来的,一定是医院顶尖的外科大夫。 拍完片子,柳建国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等待那几位大夫拿治疗方案。 这时,杨哥也闻讯赶来了,和我们一起围聚在柳建国周围,焦虑而急切地看着依旧昏迷的柳建国。 一会儿,几位大夫走了进来,一位领头的摘下口罩,神色沉重看着黄莺摇了摇头:“对不起,小黄,没有必要做手术了……脑颅受到剧烈撞击,脑子里面脑浆成了一窝粥,无法手术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啊——”黄莺惨叫一声,几欲晕倒。 柳月突然疯狂地拉住大夫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凄厉的哀求:“求求你,大夫,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求求你了……” 大夫无奈而同情的摇摇头:“唉……不是我们不想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整个大脑里都乱了,换了谁都没办法……” “啊——”柳月凄婉地叫起来,声音刺破长空,回荡在医院急诊大楼里。 正在这时,晴儿突然叫起来:“建国大哥,建国大哥醒了……” 大家一听,急忙围聚过去,柳月和黄莺一边一个,紧紧握住柳建国的手,趴在柳建国床边。 “阳阳——我是姐姐,你看看我,我是姐姐——”柳月急切地叫着,泪流满面。 “建国,是我,是我呀——你醒醒呀——”黄莺带着绝望的哭腔喊着。 柳建国这时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仿佛亲人的呼唤让他有所清醒。 柳建国艰难地呼吸着,眼珠子转了下,看着黄莺,嘴唇蠕动着:“莺莺……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对不起……出了意外……” 黄莺失声痛哭起来。 柳建国这时又看着柳月,声音极其微弱地说着:“姐——姐姐——我……我要先走了……我要去找爸爸妈妈了……” 柳月恸哭起来,握住柳建国的手,抚摸着柳建国的脸:“弟弟……弟弟……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扔下姐姐……” 这时,柳建国的眼珠子突然转向了我,看着我,嘴唇蠕动着在说什么。 我忙过去,趴在柳建国窗前,心里异常悲痛,说道:“建国大哥——” 话音刚落,我的眼泪刷的流下来。 柳建国依旧握住柳月的手,从黄莺手里抽出了那只手,握住了我的右手,颤颤巍巍努力将我的手和柳月的手放在他的胸前,然后看着我蠕动着嘴唇,声音却越来越小,似乎听不见了。 我忙将耳朵贴近柳建国的嘴唇,听到了柳建国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江兄弟……拜托你……保护好我姐姐……一定要保护好她……一定……一定……” 话音未落,柳建国的手突然一松,气绝,长逝。 柳建国走了,离我们远去了,在他新婚的喜宴还没有开始之前,在他刚刚要开始享受人生的幸福和爱情的甜蜜的时候,在他还没有看到他亲爱的姐姐有一个美满家庭的时候,在他尝尽人间冷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亲人正在享受亲情欢乐的时候,就这样离开了这个让他无限眷恋的世界,这一年,他刚刚33岁。他是为了救晴儿而死的。 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遗言,是让我保护好他的姐姐月儿,一定保护好。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去了。 我紧紧握住柳建国冰冷的手,心里充满了剧痛,充满了悲伤,充满了哭泣,我的泪水滚滚而落。 “啊——我的弟弟——”突然,柳月爆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惨叫,瞬间昏了过去。 急诊室里哭声一片,晴儿和黄莺扑到柳建国的遗体上痛哭流涕,我急忙过去抱起昏厥的柳月,紧紧搂在怀里,奔涌的泪水流在柳月的脸上。 杨哥站在黄莺身后,泪花四溅…… 就这样,为了救晴儿,柳建国献出了他年轻而短暂的生命,匆匆告别了这个世界,告别了他深爱着的亲人月儿姐姐,告别了他新婚的妻子,告别了我们…… 柳月倒下了,躺在医院的床上,水米不进,整整3天。 这3天,我一直守护在她的床前,看护着她,晴儿到她家里去照顾妮妮和小红。 这3天,柳月没有说一句话,整个人像一具僵尸,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一点也不转动。 我3天3夜没有睡觉,一直握着柳月的手,就这么看护着她。 3天后,柳月开始复苏了,能喝水了,能下床活动了。 柳月呆呆的看着我,眼神怔怔的,眼泪忽然又无声地流下来。 看着柳月的样子,我的心碎了。 760姐姐要带你回家 然后,在我的主持下,料理了柳建国的后事。 抱着柳建国的骨灰盒,柳月紧紧地将骨灰盒贴在脸上,喃喃地说:“弟弟,姐姐要带你回家,回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姐姐要带你回家……” 我决定陪柳月回家,去苍南海边的江月村,去安葬柳建国。 安顿好小红和妮妮,我陪同柳月,带着柳建国的骨灰,去柳月的老家。 对于我和柳月一起回家,晴儿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她无言地默许了我的举动。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1998年的5月7日,在柳月故乡的那个后山上,在柳月爸爸妈妈坟墓的旁边,我拾起那把生锈的铁锨,亲手挖开了曾经被我亲手铲平的阳阳的坟墓。 那一天,阴云密布,逐浪滔天,阴霾的山风和海风交织在一起,松林呜咽,发出阵阵低啸。 柳建国是我找到的,又是我送走的。 埋葬好柳建国,柳月抱着柳建国的墓碑沉默了很久很久,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然后,柳月噗通跪倒在爸爸妈妈的坟前,磕了3个头,然后颤抖地说道:“爸爸妈妈,不孝女儿月儿给您二老请罪了……爸爸妈妈,我没有照顾好阳阳……我对不住您二老……阳阳找到了我,又离开了我,现在,他和你们在一起了……他在这里陪伴着你们……爸爸妈妈,等着我,等以后,我也来这里陪你们,我和阳阳一起陪着你们……不让你们寂寞……” 我站在柳月旁边,身体剧烈颤抖着,心里猛烈悸动着。 我噗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坟茔:“叔叔,婶子,我给月儿姐找到了阳阳哥,苦难的月儿姐和阳阳哥终于团聚,可是,他却提前离开了我们,我和月儿姐一起来送阳阳哥,送他到您二老身边,让他陪护着你们……阳阳哥临走前,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好月儿姐,您二老放心,月儿姐是我生命里最刻骨铭心的爱人和亲人,是我的灵魂和血肉,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和全部来保护月儿姐,月儿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为了月儿姐,我甘愿付出我的所有……” 说到这里,我泣不成声。 柳月又失声痛哭起来。 此刻,天空里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乌云压顶,顷刻间就下起了暴雨。 在风雨雷电交织中,我和柳月跪在坟前,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 “阿峰——” “姐——” 我和柳月跪在泥水里,紧紧拥抱成一团,在风雨中互相喊出了久违的称呼,带着泪水和雨水。 一声“阿峰”,让我的心颤抖不已,唤起了我久违的记忆,唤起了我心灵的火花,唤起了我浓郁的真情,同时,我也深深感到了柳月那顷刻间爆发的压抑许久的深埋在心里的刻骨的爱情和亲情。 一声“姐”,带着我滚烫的渴望和痛怜,带着我无比的深情和爱意,带着我灵魂和肉体融合的阵痛,让柳月的失去亲人的巨痛中得到些许的安慰。 我和柳月深埋于心间压抑许久的真情深情和爱情,在瞬间爆发了,在这个让人肝胆俱碎的时刻,虽然持续的时间极其短暂。 7天后,上完周七坟,我和柳月洒泪跪别爸爸妈妈和建国,回到了江海。 回到江海,我没有见到晴儿。 晴儿走了。 晴儿出国走了,学校卖掉了,卖给了邻市曾经一直想收购晴儿学校的那家外语学校。 晴儿留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个银行存折、一份离婚协议,还有一封信。 我展开那封信,上面水迹斑斑,我知道,那不是水,那是晴儿的泪。 晴儿是流着泪写这封信的。 “峰哥,亲爱的峰哥,我生命里最爱的峰哥,我一辈子永生爱着的峰哥: 我走了。 不要怪我不辞而别,不要怪我离你而去,不要怪我曾经的所有无知、任性和天真……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上辈子欠着你的泪水,此刻就让它在我眼角流淌个够吧,滴在我写给你的信纸上…… 我挚爱的峰哥,一定是前世欠你的,不然为何我哭得那么心碎,你一定要过得好,不要让我为你流的泪白流…… 我亲爱的峰哥,我走了,到那遥远的异国去了,我要走的远远的……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敞开心扉那样去喜欢一个人了。我会静静在远方祝福着你,不再打扰已经失去了的你。虽然眼泪会那样不争气地流淌。我试图安慰自己,那只是为了爱情而流,不是为了你。可为什么想到你,它就会决堤而来。更为什么,想到你,肠胃都会痛……你牵走了我的手,就好像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一样,牵走了我的心,这是我一辈子的爱情。为什么,在我固执的时候你那么容忍,而在我坚定的时候却再也牵不到你的手…… 我热爱的峰哥,感谢你陪我那么多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曾伤心过,再多的痛苦对我来说,只是自己的天空下了一场预防不及的雨。在你爱情的世界里,我忘记了所有的不快乐,我以为自己从此后不会再一个人哭泣了…… 你曾说过,会像妹妹一样待我,永远不离开我;任性的我总是不能够明白你的苦心,那些伤心的话让你痛了,我知道。你说过,你不会放弃;每次当你的胸膛吻着我的侧脸时,我就希望时光就此停止…… 你曾说过,希望我快乐;你说人的烦恼都是自己找的,你说看待事物的角度要乐观、你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把心态放正……你的这些要求我做不到,所以我内心永远都没有感到过快乐…… 你曾说过,你喜欢梁祝式的爱情。我却对你说,那些都是骗人的,其实祝并不喜欢梁,梁是害了相思病死的,传说中的化蝶只是后人捏造的。我还对你说,死亡就是把生命撕碎,没有哪一种消失会比死亡走得离我们更远,没有哪一种解脱比死亡更加彻底;人终究要走向死亡,死亡就是一种不可更改的结果……看到你落寞与疑惑的眼神落到我身上时,我才知道对你说这些是多么的残忍;我知道你受伤了,我知道你失望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正在逐渐疏远了,我知道在你的爱情里真的慢慢不再有我…… 爱人之间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误会,有些误会是不需要解释的。心灵的默契最主要,只是我永远达不到那种境界。我终于知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不懂什么是爱别人与被别人爱着…… 亲爱的,我想停留,可是我无法停留。记得你说过,我是天上漂浮的云儿。一点没错,我,只是你的天空飘过的云彩,尽管曾经美丽了你的天空,可终究无法把握自己的方向;只要风儿飘过,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迷失了自己,也因此注定了我无法停留。 你的世界,我来过。你的世界,我哭过,也笑过。我如流星一般划过你的天宇,你的世界,我注定只能是过客。走过你的世界,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回望那些脚印,我心凄然。亲爱的,我将消失在天的尽头。请你记住,我就是天边划过的流星。 窗外的树叶已经开始深绿,片片飞舞的叶子,浸染了我的伤悲。离开你,是我必须的选择。你的世界我来过,这已经足够了。亲爱的,爱,我带走;心,我留下。请不要悲伤,我不会离开你的世界。我,就是天空飘过的云彩,就是天边划过的流星。云彩、星星就是我默默注视你的眼睛。春风都化成秋雨,雨滴就是我思念的泪水。遥远的地球的另一端,我会默默为你祝福。 我深爱的峰哥,我走了,在我们刚刚结束冷战和好的时刻。我是一个罪人,我是一个犯了不可饶恕罪行的恶人,没有我,建国大哥不会死去,姐也不会被几乎宣判了精神的死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无颜面对死去的建国,无颜面对柳月姐,我无颜再面对你……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我终于看到,我终于理解,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真爱,什么是可以跨越年龄的深爱,以前我不懂,所以我悲剧,现在我懂了,所以,我选择了离去…… 我痛爱的峰哥,感谢你给了我那么多快乐的日子,感谢你对我的疼怜和爱护,我终于知道,我在你的心里,亲情更浓于爱情,你对我的呵护,更多的是出于兄妹的真情和亲情,我终于知道,你和她才是最合适的…… 我走了,带着满身的罪孽,我走了,带着真诚的祝福,祝福你和柳月能在一起,祝福你们能找回被我无情残酷击碎的爱情,在那遥远的地方,我会深深地祝福你们…… 峰哥,最后一次吻你……我永远是你的女人,此生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再见,峰哥!再见,我的爱人! ———你永远的晴儿。” 看完晴儿的诀别信,我涔然泪下。 我打开存折,里面是200万。 晴儿走了,真的走了,满怀着对我的爱恋和对我与柳月的祝福,满怀着饱受爱情创伤的心灵和无比的愧疚。 我生命里的女人,我的初恋情人,我的妻子,我的晴儿,就这样离我而去,去了那遥远的异国他乡。 今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 我和柳月四目相对 就在我看到晴儿诀别信的同时,柳月也收到了晴儿留给她的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个纸飞机,是我在除夕的雪夜里写给柳月的纸飞机。 夜里,妮妮和小红都睡了,坐在柳月家的客厅里,我将晴儿写给我的信递给了柳月,柳月将纸飞机递给了我。 我默默地重温了那纸飞机上的话语,柳月默默看完了晴儿的信。 然后,我和柳月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蓦地,柳月的眼里流下了热泪。 我喃喃地说:“这是我写给你的……那年的除夕之夜……叠成了纸飞机,在雪夜里飘落,正巧落在了她的身边……这个纸飞机,她一直就这么保存着,直到现在……” 柳月黯然道:“她就这么走了,没有说一声再见,就这么扔下我和你,走了……纸飞机写的很动晴,可是,即使没有纸飞机,我也一样能明白你的心,我一直就明白你的心……只是,我已经对不住她,我不能再对不住她……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我想努力去做一切,来弥补对她的愧疚,可是,她还是走了……” 柳月显得很伤感。 我说:“她曾经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情,为了她,你受了很多难为、屈辱和不公,我心里都是知道的……甚至,你的亲人建国大哥为了救她,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为了她,你,你们付出的太多了……可是,我仍然希望,你不要恨她,不要怪她……她,其实并不是坏人,她只是阅历过于浅薄,性格过于任性,思想过于单纯,她其实很善良很淳朴的……在我的一生里,在我的灵魂和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她,虽然性质不同,但是都是生命里的女人……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 柳月说:“你想多了……我从来就没有任何责怪埋怨过她,我从来没有感觉她对不住我,不论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介意,以为我对不住她在先,我曾经残忍地差点剥夺了她年轻的生命,我的罪孽几乎就是不可饶恕的……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我明白,我理解,我能体会到,就好像建国和你在我的心里一样,哪一个离去,都会要了我的命……还有,建国为了救她而出事,责任不能归结于她,她同样是无辜的……应该追究的,是那肇事司机的责任……” 这时,我突然想起那辆肇事的无牌照军用吉普车,这不就是上次导致晴儿出车祸的那车吗?同样的没有牌照,同样的军绿色吉普,如此之雷同。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定是有预谋的人干的,这次和上次是同一伙人干的,目的就是要杀死晴儿,让我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从肉体和精神上报复我,或许,报复完了晴儿,就开始轮到我了,或者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惊惧,不由看了看柳月。 我知道,这次事件,很可能和磁带事件有关,极有可能是晴儿不知什么时候无意说走了嘴,将此事传了出去,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但是,上次因为那盘磁带,进去了一大批,我如何能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干的? 这次车祸已经报案,警方正在全力侦破中,希望会有什么结果。 柳建国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毕,公司归了黄莺,黄莺原本不要,非要给柳月,柳月坚辞不受。黄莺不懂广告经营,老三帮忙,从江海广告界招聘了一名总经理,负责抓业务。黄莺稀里糊涂就成了老板娘,成了董事长。 在黄莺精神最艰难的时刻,杨哥经常去看她,安慰她,劝导她。 在柳月几近崩溃的时刻,杨哥没有过多来打扰,我想是因为他看到我时刻陪伴在柳月身边,知趣地避开了。 柳月又伸手向我:“把纸飞机给我吧,我还想看,写的真好……我看了好几遍了,还是想再看……虽然我心里早就明白你的心,但是,我仍旧想看看你的那些话……” 我把纸飞机递给柳月,说:“其实,我也偷看过你的电脑,看过你写的那些随笔……虽然你总是一副神态自若满不在乎坚强坚定的样子,虽然你总是对我保持着有意无意若有若无时远时近的距离,但是,我渐渐明白,你的心里是有我的……你对我,仍旧是那么的疼护和怜爱,仍旧是那么的深情和真挚……我嘴巴上不说,可是,我的心里都明白……” 柳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看过那些内容,我知道你看了我写的东西,只是,我没有揭穿你而已……其实,我也是那么矛盾的人,我一方面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克制不住自己,我想偷偷写了给自己看,却又不想阻止让你看到……我知道,你会找到那文档的密码,你一定会猜到我会用什么数字做密码,我知道,你对我们的初次日期是那么记忆犹新……同样,我也深深地铭刻在心里……可是,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们之间,会有惊涛骇浪,即使她退出了,即使她想好心撮合我们,可是,难道我们面临的就是一个她吗?” 我的心郁郁的,是的,即使没有了晴儿,我们也仍会面临很多压力和阻力,一方面,我和柳月的事情是不可能在社会公开的,不然,会惹起轩然大波,流言蜚语且不说,单是工作,我和柳月必然不会允许再在一个单位工作,必定会有一个被调走,而目前报社的状况,我们谁都不想离开对方,我们需要互相携手打拼出来。另一方面,我不知道我的爹娘要是知道我和柳月的事情,是否还能多活几天。虽然他们那么喜欢柳月,把柳月当做亲生女儿。 我想,这些事情,柳月不会想不到,甚至她想地更多。 夜渐渐地深了,我和柳月轻声地交谈着,互相抚慰着彼此受伤的心。 自然而然的,不知不觉的,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我们的手互相拉在了一起,柳月那柔弱柔嫩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我的手心里,蜷伏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此刻,我和柳月的心里没有情感和情裕的激晴和冲动,我们此刻之间,更多的是一种浓郁的忧伤和悲哀,还有心里那久久不能释怀的痛。 我轻轻握住柳月的手,一只胳膊自然地揽过了柳月的肩膀。 柳月叹了口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寄托,脑袋自然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接着,轻轻叹息了一声。这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疲倦和满怀的忧伤。 柳月的脑袋靠着我的肩膀,淡淡的香味沁入我的鼻孔。 柳月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我揽着柳月的身体,靠在沙发上,脑袋抵住柳月的脸颊,不知不觉也迷糊了过去,仍旧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我和柳月,就这样在沙发上互相依靠着,坐着睡了一夜。 不知不觉天亮了,外面响起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我和柳月醒了,看看外面的天,柳月轻声说:“一夜,终于过去了……” 这段时间,对我和柳月来说,最难熬的就是漫漫长夜,我理解柳月失去亲人之后那种啮齿搬的疼痛和折磨,每一个长夜,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和苦痛。 我看着柳月消瘦得厉害的面孔和倦怠的眼神,心里疼得不行,说:“白天,你好好睡一觉吧,好久,你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单位上班……” 柳月失去亲人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报社的全体员工几乎都知道了,但是,没有人知道我陪柳月去了老家,没有人知道我这些日子在干吗,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陈静。我在巨大的悲痛里,仍然十分小心地保护着我和柳月的隐私。 但是,我不清楚刘飞到底知道不知道。 柳月听我这么说,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感激和疼爱,说:“你也很累了,这么多天,你一直陪护着我,你也没有好好休息……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我说:“没事,我是铁人,我不累!我不困!” 柳月看着我,似乎想笑一下,却终于没有笑出来。 晴儿虽然离去了,晴儿虽然留言让我和柳月好好地在一起,可是,我和柳月都放不开,都似乎觉得习惯性的心理障碍依然存在,都似乎在这样的时候,没有心情去谈男欢女爱。 这时,妮妮和小红起床了,这些日子,妮妮一直跟着小红住在小红的房间里。 妮妮穿着睡衣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搂住我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哥哥,大姐姐到哪里去了呢……我想大姐姐……” 我的心里酸酸的,抱着妮妮亲了亲:“大姐姐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妮妮又说:“那大姐姐还会回来看我吗?”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对妮妮说:“妮妮,大姐姐一直记挂着你的,大姐姐只要有机会,回来看你的,大姐姐好喜欢你的……” 妮妮又扑向柳月:“妈妈,我要舅舅,我想舅舅了……”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柳月的眼圈又红了。 柳月紧紧抱住妮妮,声音哽咽地说:“好孩子,舅舅去陪姥姥姥爷去了……舅舅在那边陪着姥姥姥爷呢……” 妮妮抹了抹眼泪,说:“妈妈,我还想爸爸……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柳月的眼圈更红了,眼里带着对妮妮深深的歉疚。 我说:“妮妮,爸爸会来看你的,一定会的……” 妮妮看着我:“大哥哥,我可以在妈妈面前叫你小爸爸吗?” 我和柳月都一愣,我没有想到妮妮这时会说出这话,柳月则一直不知道妮妮在偷偷地叫我小爸爸。 762 叫大哥哥小爸爸 妮妮眼巴巴地看着我和柳月,眼里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大哥哥,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做我的小爸爸,我好喜欢你和我妈妈在一起……我想在妈妈面前也叫你小爸爸……” 说着,妮妮又看着柳月:“妈妈,可以吗?” 柳月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我,然后看着妮妮点了点头:“好,你就叫大哥哥小爸爸吧……” 我的心里一股暖流。 妮妮眼里露出满足的表情,又过来搂着我:“小爸爸……” 这时,小红做好了早饭,过来说:“柳姐,江哥,吃点饭吧……” 我们一起吃完了早饭,然后,小红懂事地对妮妮说:“妮妮,跟姐姐出去玩好吗?” 妮妮点了点头:“嗯……” 然后,妮妮看着我:“小爸爸,你在家里好好陪妈妈,好吗?” 我点了点头。 然后,小红带着妮妮下楼玩去了。 然后,我对柳月说:“你睡会儿,再不睡,你的身体就彻底垮了……” 柳月点点头,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对我说:“你也睡会吧……” 我说:“我没事,你先睡,我看着你,你睡着了,我再睡……” 我说着,搀扶着柳月去了卧室,让柳月躺下,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柳月。 柳月躺在那里,看了看我,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柳月又睁开眼睛,身体往里面移动了一下,说:“你要是困了,就在这里躺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 然后,柳月又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些日子,柳月就没有真正睡过觉,她实在是太累了。 看柳月睡着,我也实在撑不住劲了,也上了床,轻轻躺在了柳月的身边。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感到了久违的温馨和安宁。 我很快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和柳月都睡得很沉,我直到下午5点,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胳膊正搭在柳月的小腹部,柳月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睁开着,看着天花板怔怔发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我将手拿开,柳月知道我醒了,扭头看着我,说:“睡醒了……” 我说:“嗯……你睡得还好吗?” 柳月说:“嗯……” 我看着柳月的脸,说:“气色好多了……” 柳月说:“你也好多了……” 我说:“姐——” 柳月说:“嗯……” 我说:“我多想分担你的所有痛苦,可是,我知道,有些痛苦是无法分担的……” 柳月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疼我……” 我的心里一阵剧痛,伸手将到柳月的脖子下面,柳月抬了下头,我将胳膊伸过去,将柳月搂住。 柳月顺从地让我搂着,身体向我靠了下,一只胳膊也搂住了我的肩膀。 我和柳月躺在床上搂抱在一起。 “阿峰——”柳月凄苦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将头埋进了我的胸膛。 我轻轻抚摸着柳月的秀发,拍着柳月的后背,下巴抵住柳月的头顶,说:“姐——走出来吧,不要让自己老是沉浸在里面,生命在延续,生活还得继续……” 柳月说:“嗯……我听你的……” 我说:“我们过得好,建国大哥和晴儿都会感到欣慰的……” 柳月说:“嗯……” 我低头吻了吻柳月的头发,说:“我会好好地陪伴你,我会好好地保护你,我愿意用我的全部生命保护你……” 柳月突然抬起头,泪光婆娑,看着我:“我不允许你再去冒任何险,我决不允许……我已经失去了建国,我不能再失去你……阿峰,答应我,不要去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我要你好好地活着,你活得开心平安,我比什么都好……” 看着柳月哀楚的目光,我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我将柳月抱紧,柳月也抱着我,我们就这么躺着,没有再说话,互相从对方的体温和身体里默默地读着对方,直到小红和妮妮回家。 周一,柳月开始上班。 在单位里,柳月将内心巨大的悲痛深深埋在心里,打起精神,开始处理报社的各种政务。 柳月上班后,张书记马啸天和梅玲都先后分别专门来看望了柳月,安慰了柳月。 梅玲的表现尤其感人,甚至抱着柳月哭了起来,说虽然建国走了,但是,她们还是亲戚。 对他们的看望,柳月都表示了深深的感激和谢意。 看望完柳月,马部长还专门到我办公室站了一会儿,说了会话,问了问报社最近经营的状况。 我都如实给马部长汇报了。 马部长听完我的汇报,说:“柳月不简单啊,比我强,到报社这8个多月,取得了让人瞩目的成绩,你也干得很出色,经营这一块,业绩不菲啊!” 我忙说:“这还不都是马部长基础打得好,没有你打下的好基础,我们怎么能有今天的成绩呢?特别是我,没有您的重用和提拔,我哪里有今天……” 马部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然后说:“嗯……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一直很看好你,你能不忘本,很好,嗯……今后,个人有什么想法,可以多和我交流,我走了这8个多月,你可是基本没进我的办公室门槛……” 我忙说:“不是不想去,是不敢打扰领导,领导日理万机,那么忙,哪里敢去烦扰啊……” 马部长说:“别人找我,我可能不见,但是你要是找我,我在忙也会接见你的,就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领导了……” 我一听,做放松状:“那好,那以后我就去多多打扰您,多给您汇报,您现在是常务副部长,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我的成长和进步,当然还是离不开您的教诲……” 马部长点头笑笑,然后出去了。 张书记也来我办公室转悠了一下,没有再调侃,而是严肃地叮嘱我:“柳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要承受精神和心理的巨大折磨和压力,你作为副手,要多关心体谅她,要主动多替她分忧……一些工作,能不让她操心的,尽量不要打扰她,自己主动处理好……” 张书记的话很有人情味,我心里有些感动,忙点头答应。 梅玲看完柳月,没有来我办公室,而是一头扎进了刘飞的办公室,呆了很久才离开,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我,我看到梅玲的神色很是不定,和我点了点头,就匆忙下楼走了。 在柳月没有上班期间,刘飞主持的报业大厦的财务账目资产审计工作陷入了停顿状态,柳月先找老邢问原因,老邢说是刘飞的指示,说柳书记不在家,遇到重大事情无法请示,让先暂停,聘请的审计人员都回去了。 柳月立刻就叫了刘飞过来,刘飞也是同样的理由解释。 柳月的神色有些微变,接着就平静下来,指示刘飞迅速恢复审计工作,不得延误。 刘飞立刻答应照办。 然后,刚开始了不到一周的审计工作又在柳月的专门关注下开展起来。 这段时间,我每天下了班之后,都到柳月家,陪柳月吃饭,聊天,直到柳月安睡了,我才告辞回去。 柳月没有留我住下,我也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我和柳月的心里似乎仍然不能突破沿袭了好几年的模式和障碍,似乎晴儿仍旧在我们的身边,虽然晴儿已经离去,虽然晴儿的离去是为了成全我们,虽然晴儿在诀别信里真诚地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时间很过过去了半个月,到了5月底,这天,我下班早,去柳月家的路上,遇见了正放学自己回家的妮妮。 妮妮脖子上挂着用毛线绳栓着的家里的钥匙,正沿着马路边一蹦一跳地往回走,背上背着几乎有她身体一半大的书包。 妮妮看见我,高兴地跑过来,书包在屁股后面一颠一颠的。 “小爸爸,今天我在学校门口遇见一个叔叔,夸我长得漂亮可爱呢,”妮妮说:“他还夸我是好孩子,说我放了学不用大人接就知道自己回家,还特地摸起我脖子里的钥匙看了一会儿,说我好厉害,自己就能回家开门……” 我此时脑子里正在考虑工作上的一件麻烦事情,没有仔细认真听妮妮的话,随手拉起妮妮的手,说:“是啊,妮妮是大人了,小爸爸也要夸你呢……” 此刻,我丝毫没有多想,丝毫没有在意妮妮说的那个脖子里挂的钥匙被那人看了一会儿的事情。 晚上在柳月家吃完饭,和柳月说了会话,等柳月睡了,我才离去。 晴儿走了,家里就剩下了我自己,没当我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的时候,心里就不由自主想起晴儿。此刻,晴儿在哪里呢,她过得好吗? 想起和晴儿这么多年的时光,想起和晴儿的往昔,想起那过去共同生活的一幕一幕,我的心里不由泛起阵阵悲酸。我的心里依旧泛起对晴儿的疼怜,我担心她在外面过得不开心,担心她被人欺负。 我沿着滨江大道回家的,独自走在昏暗的路灯下,随意地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滨江别墅,也就是梅玲的别墅在的地方。 我随意往门口一瞥,正好就看见刘飞刚刚下了出租车,正在急匆匆往里走进去。 我心中一动,悄悄尾随着刘飞,跟了进去。 刘飞直接到了梅玲的那幢别墅,敲了敲门,梅玲出现在门口,刘飞一闪身就进去了,接着门就关死了。 我悄悄接近过去,从客厅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往里看去,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马啸天梅玲,还有就是刘飞。 刘飞正在说着什么,马啸天和梅玲专注地听着。 马啸天面无表情,梅玲的神色则显得有些不安。 过了一会儿,刘飞起身离去。 梅玲比较慌乱 我趴在窗缝继续观察。 这时,我看到马啸天的脸色非常阴沉起来,梅玲则显得比较慌乱,一会儿又激动起来,指手画脚说着什么。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看见马啸天将烟头熄灭,脸上带着阴沉地笑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就伸手把梅玲按到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没有兴趣看他们的活动,悄悄离去。 回到家,我琢磨了半天,刘飞一定不是第一次给马啸天和梅玲接触了,他找他们,一定是报告报社的最近动态,特别是关于报业大厦的审计动态。 从马啸天和梅玲的神色看,似乎审计查账的事情,触到了他们的痛处。当然,是什么痛处,我不知道。 要是此次审计能查出什么牵扯到马啸天和梅玲的事情,倒也是件好事,正好可以找到把柄把他俩一起放倒。刘飞虽然分管这块,但是,老邢可不是那么容易听他摆布的。一旦查出问题,是无法遮掩的,是谁也不敢包庇的,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除非是市委书记亲自发话,放他们一马。当然,如果真查出了问题,柳月是要逐级往上汇报的,她是没有权力处理这个的。 我当然知道,柳月查账审计,并不是要针对什么人来搞阴谋,她是纯粹从盘活国有资产的角度来考虑的,账目不查清,就无法将大楼卖出去,就无法在和人家谈价格的时候占据主动。 我此时没有觉察到,一个巨大的歹毒的阴谋正在暗处悄悄开展实施着。 我没有觉察到,柳月同样毫无觉察,她每日都在考虑忙碌着报社的各项事务。 我也很忙,报社经营这一摊子的工作,很繁重,我开始考虑如何开展多元化经营的事情了。 多元化经营,报业实业公司是第一个所谓的试点。 这时,我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实业公司上来,开始关注王勇了。 我先让老邢把实业公司开张以来的所有经营财务账目报给我,我要亲自全面审阅实业公司的经营状况。 看完老邢提供的报业实业公司经营报告,我吃惊了,实业公司开张到现在,经营状况竟然是亏损,不但没有往报社上缴一分钱,还倒亏了几十万。这就是说,创建实业公司以来,报社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利润,还连当初投进去的50万老本也亏进去了。 这怎么可能,别的不说,光我听说的实业公司转手出去的报业大厦建设装饰等项目,就空手套白狼白赚好上百万万甚至几百万。实业公司的钱究竟到哪里去了? 我怒了! 我决心彻底整治实业公司。我要对王勇开刀。 我把老邢提交给我的实业公司全部经营财务账目整理好,给了柳月。 柳月看完,半晌没有说话。 我说:“我决定对实业公司动手,彻底清查,实业公司有问题,王勇有问题!” 柳月看着我说:“凭什么?就凭这个经营报表?” 我说:“是,实业公司不可能不赚钱,而且一定赚了很多钱,但是,这钱都被私人侵吞了,公家没得到。” 柳月说:“证据呢?光凭猜测就能行?这个经营报表可是一笔笔写的很清楚,收支明确,合情合理……凡事要有证据,不可以乱戴帽子!” 我一时语塞。 柳月说:“这样吧,这个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你安排实业公司自己写一个自查报告上来,把他们的经营报告交上来,我先看看再说……” 听柳月的口气,她似乎是不想让我插手这个事。 我不知道柳月是出于什么考虑和用意。 我按照柳月的吩咐找了王勇,让他们弄一个自己的完整经营报告,王勇痛快地答应了。 我亲自去的王勇办公室,他对我的到来很热情。 我也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和王勇抽烟喝茶,谈笑风生,眼睛随意一瞥王勇的办公桌,看到上面放着一本印刷地非常精致的广告宣传图册,是介绍某种品牌的大型音响的。 我随意看了一眼,然后说:“王经理对音响感兴趣啊!” 王勇一怔,随手将图册拿起放进了抽屉,笑着说:“呵呵……看了玩玩的……” 正在这时,一个小伙子虎头虎脑的推门进来:“表哥,卖音响的又来了一家推销的,这家是专做大型卡拉ok的……” 王勇忙用眼色制止住了那小伙,那小伙看到屋里有生人,就闭了嘴。 王勇对那小伙说:“虎子,我这里有领导来视察,你先出去!” 虎子看了看我,笑笑,出去了。 我没有说什么,却把这话放在了心里。 因为我一直怀疑王勇把从事业公司套的钱用作其他用途了。 从王勇那里出来后过了几个小时,我开车在市区的繁华闹市区转悠,突然,在一家正在装饰的大型卡拉ok歌城前,我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那里,是王勇的车。 我将车停在马路对过,从车里往外看,过了一会儿,我看到王勇出来了,身边跟着虎子,还有几个人,王勇正在那里指手画脚。 我立刻断定,这个歌城是王勇投资建设的,搞这个,没有几百万是不行的,实业公司的欠一定是来了这里。这个歌城自然不会是实业公司的,在实业公司的所有账目里,都没有提到这个。既然不是实业公司的,那么,就一定是王勇个人的了,弄不好,是梅玲和王勇共同的,弄不好,里面还有马啸天的股份。 我悄悄开车离去,接着暗中安排老三继续调查。 2天后,老三的调查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这是王勇投资搞的大型歌城,平时王勇不路面,出面打理的是他表弟虎子,王勇幕后坐镇。 我将情况告诉了柳月,柳月沉思了一会,打电话叫来了刘飞和老邢、 柳月告诉刘飞“让正在审计报业大厦的会计师事务所人员,再增加2个人,专门审计一下实业公司的账目,所有的票据,全部进行重新核对……财务科老邢具体靠上……” 刘飞的神情一震,接着就点头答应。 ”这项工作,明天就开始!“柳月又补充了一句。 刘飞又点头答应着。 然后我和刘飞出去,老邢却让柳月留下了。 又过了1周,这天,老邢悄悄到了我的办公室。 老邢告诉我,审计人员在报业大厦的审计中,发现了不少问题,其中光大数额的发票就有好几张,涉及金额500多万,这几张发票全部都是梅玲签字的,发票涉及的项目都是梅玲亲自经手的。在审计实业公司账目的过程中,发现的问题更多,其中光假发票就5张,涉及金额100多万。 我问老邢:“刘总知道吗?” 老邢说:“知道,他天天盯在哪儿……” 我说:“你给柳书记汇报了吗?” 老邢说:“汇报了……” 我说:“她怎么说的?” 老邢说:“柳书记只是说知道了,说刘飞已经给她如实汇报过了,柳书记吩咐继续审计……” 我等老邢走后,去了柳月那里,和柳月谈起这个事情。 柳月说:“刘飞主动给我如实汇报了,他甚至还建议将这些情况整理成报告,向上汇报,直接汇报给市委……我没有答应,我说等全部审计完毕再决定上报不上报……” 我说:“难道,刘飞就不怕牵扯出马部长和梅部长?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柳月看了看我,说:“你说呢……”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我想,或许是刘飞在试探柳月的态度。他或许会知道,柳月绝对不会将此事压住的。刘飞这么想很正常,不光他,我也知道柳月绝对不会隐瞒此事,这是她做事的风格决定的。 柳月说:“报业大厦还欠着外面材料供应商的不少钱,这段时间,找我要账的不少,等大厦转出去,就把这些账目清理了……” 我点了点头。 “这些人,为了要账,也花了老本,光给我送钱的就好几个,都让我推回去了。”柳月又说:“这都是不该拿的钱,不属于我的,拿了会烫手的……” 我又点点头。这时,我又想起了晴儿留给我的200万,这都是晴儿的血汗钱。 周末,我去了一趟晴儿的父母家,把存折交给了晴儿的父母。晴儿的父母对我仍旧当做自己的儿子,留我吃了顿饭,晴儿的父母和我吃饭的时候,都老泪纵横。我满怀心中的惆怅和难过,离开了晴儿的父母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6月底,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天,我接到老三的通知,他和秦娟要定亲了,邀请我过去喝酒。 老三和秦娟的事情,我早就看出了猫腻,不光我,包括柳月在内的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柳月对老三和秦娟的事情还是赞许的,觉得比较匹配。老三的娘一直想让老三找个小的,这下可以满意了,不仅小,还小好几岁。 今天早上,柳月和马啸天跟随杨哥到省委宣传部去开会了。 我参加了老三秦娟的定亲酒会,参加的人,除了我们二人,其他是双方的家长。 我祝福老三和秦娟,老三和我单独在外面抽了会烟,充满沧桑和感慨地叹了口气:“唉……老五,人生世事难料啊,看来我这命中注定就不可能有成功的姐弟恋,就只能按照长辈我娘给我算的命去生活去安排我的爱情了……” 我想起了兰姐,也颇为感慨,说:“人生就是命,不管你如意不如意,满意不满意,都是命中注定的,世间万事,成也好,败也好,都是缘分成就的,缘分也是命运,你和兰姐无缘,所以没有走到一起,你和娟娟有缘,所以转了一个圈,你们还是成了……” 老三郁郁地看着夜空,眼角亮晶晶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764我会好好对待娟娟的 一会儿,老三对我说:“我会好好对待娟娟的,经历了这一番,我似乎知道了怎么样去对待爱情,对待生活,对待爱人……” 我点了点头。 然后,老三又说:“晴儿也算是看透了,想明白了,她的离去,你不要太想不开,不要久久不能释怀,其实,对于晴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她和你在一起,每日活得很累很累的,这一点,我知道,你知道,她更知道,如今,她想要解脱,那么,就祝福她吧,希望她能快乐……” 我点了点头:“嗯……” 老三又说:“你和柳姐,总算又看到了光亮,你对柳姐的心,我是明白的,柳姐对你的心,我也懂了,什么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和柳月能在一起,这就是!老五,多珍重保重现在,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辜负了晴儿对你的希望和祝福,不要辜负了你身边深深爱着你的女人……” 老三的话让我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我突然非常想念柳月,想得刻骨。 我此时没有想到,3天后,我没有见到柳月,却迎来了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时,我接到小红的电话,说刚才家里来了个送礼的,说是给报业大厦供应供水设备的,送了6条中华烟,小红坚决不要,但是那人不由分说,放下东西就跑了。 妈的,这送礼的也真会送,柳月不抽烟,他给柳月送烟干嘛。 我给柳月打了电话,柳月听了之后,说:“这人我知道,报业大厦还欠他的钱,他那供水项目当初是找了梅玲做的,这样吧,等我这边忙完回去,就把烟拿到办公室,通知那人来拿走……” 柳月不在我身边,我心里觉得很是想念,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柳月说:“3天后就回去,这边还有事情忙!” 我心里涌起对柳月的无限牵挂疼爱和眷恋,说:“嗯……忙完快点回来,自己在外多照顾好自己……” 柳月顺顺地:“嗯……” 我缓了口气,说:“姐——我很想你……” 柳月低低的声音:“阿峰——我也是……” 我说:“等你回来,我想带你回家一趟,去看看爹娘……” 柳月说:“嗯……我也很久没见爹娘了,去看看他们……” 我说:“我想告诉爹娘我们的事情……这一关,总要过的……” 柳月说:“嗯……是的,不管爹娘怎么说,不管爹娘愿意不愿意,这一关,总要过的……” 我说:“我会努力说服爹娘的,爹娘那么喜欢你,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希冀和担忧,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爹娘不答应,我就永远做你的姐姐,我不能伤了他们二老的心……” 我的心里一阵痛,说:“爹娘会答应的,一定会的……” 柳月说:“你就那么有把握?” 我说:“嗯……我觉得会的……我的直觉……” “你的直觉……”柳月苦笑了一下:“还是等我回去再说吧,等我回去,我们就回家……回家……你带我回家……看看爹,看看娘……”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嗯……”我停顿了下,说:“姐——” “嗯……” “我想抱抱你……” “嗯……” “还想吻你……”我的心有些跳。 “嗯……”柳月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阿峰,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 “姐——” “嗯……” “我爱你……” “阿峰——” “嗯……” “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一直都爱……”柳月的声音有些呢喃。 时隔4年半,我和柳月终于又彼此道出了心里的灵魂里的爱。 我此刻看不到柳月的脸,但是,我相信柳月此时脸一定是红红的,心跳和我一样在剧烈加速。 我盼望着柳月赶紧回来,我想柳月。 但是,晴天一个霹雳,3天后,我没有见到我日夜思念的柳月,却得到了柳月在省城直接被江海市纪委赶去的人带走“双规”的消息,同时,我还得知,市检察院提前介入,和纪委联合行动的。 我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为什么要带走柳月?为什么要双规柳月?柳月一身清白,她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疯狂了,我恨不得把这个世界彻底砸烂! 就在柳月被市纪委和检察院的人从西京带回江海的当晚,我又得知,检察机关对柳月的家采取了搜查措施,查缴了6条中华烟,那不是中华烟,那是12万块钱,每盒2000元,每条2万元。柳月当然不知道这里面是钱,还没有来得及赶回来退回,就被查缴了。 同时,搜家人员还在柳月家抽水马桶的水箱里发现了用塑料布和油纸密封包扎的巨额现金,50万元! 我震惊了,这绝对不可能,柳月一定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的,这一定是有人栽赃,有人陷害! 但是,不管我怎么想,办案人员是不会理会这些的,他们只注重证据。 陈静紧急动用了反贪局的关系打探内部消息,很快,我从陈静处得知,柳月在办案人员面前承认了那6条中华烟,但是坚持说自己不知道那里面是钱,因为自己在西京,根本就没见到过那烟。对于从水箱里发现的50万巨款,柳月给予了坚决的否认,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钱,一口咬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但是,办案机关是不会这么认为的,因为事实就在眼前。 涉嫌受贿和巨额财产不明,柳月迅速被结束了双规程序,检察机关全部接手案件,柳月被批准逮捕,送进了看守所,继续接受检察机关的调查。 接着,市委迅速做出决定,撤销柳月的一切党内党外职务,由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马啸天暂行代理江海日报社党委书记、总编辑和社长职务。 这一切,发生地如此突然而迅速,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天都变了,解放区直接就沦陷了。 我心急如焚,想到身陷囫囵的柳月,心里疼痛难当,我迅速就觉得自己在无比的疯狂里似乎要崩溃,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柳月,一定是有人设计栽赃了。 我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马啸天和梅玲,想到了王勇和刘飞。 一定是他们,是他们里应外合串通一气陷害了柳月,因为柳月正在和已经掌握马啸天和梅玲的犯罪证据,马啸天和梅玲为了自保,狗急跳墙,暗地下了黑手。 而刘飞,在这其中一定是起了重要的辅助作用,他表面对柳月很恭顺,其实在内心里对柳月是痛恨的,包括对我。 在短暂的疯狂和巨痛之后,我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我必须要冷静,我要梳理头脑,我要救出柳月,我要找到马啸天和梅玲陷害柳月的证据,我要找到马啸天和梅玲犯罪的证据,我要把马啸天和梅玲办进去。 柳月进去了,我不可能再听到她的指导和参谋,我必须要依靠自己,我必须要靠自己! 我迅速做出了决定,为了妮妮的安全,首先要安置好妮妮,我把小红和妮妮送回了老家,告诉了爹娘发生的噩耗,爹娘顿时惊呆了,娘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等娘苏醒过来,我安抚好他们,告诉他们我一定要把姐姐救出来。 然后,我回到江海,坐在柳月的家里,抽了2个小时的烟,接着秘密在柳月家里约见了杨哥。 杨哥苍老了很多,出现了很多白头发。 我知道杨哥现在也一定在想法设法营救柳月,可是,他走的只能是白道,他走的路子,是很难起作用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柳月已经被批捕,他能做的,很有限。 我把自己所有的怀疑想法和判断以及最近关于报社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杨哥,杨哥认真地听完,说:“现在,需要的是证据,证据才能说明一切!” 我点点头,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证据!我一定要救出柳月!” 杨哥严肃庄重地看着我:“为了救柳月,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坚定地说:“我能付出我的一切,包括名利仕途,包括我的生命!” 杨哥微微动容:“江峰,我相信你说的,我相信你是个男人……我相信你和柳月爱情的坚贞和不渝,柳月对你的爱,我知道,你对柳月的爱,我今天终于见证了,患难见真情……我了解柳月,她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无比执着,无比坚定,无比投入,她对你,一直是刻骨一般的爱,爱到了骨髓,爱到了灵魂的最深处,这一点,我很清楚……今天,柳月遭此大难,我相信你会为了爱人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但是,决不能凭热血和勇气来处理此事,一定要用头脑,要用智慧,我这边,会继续疏通打通上层的关节,争取能有斩获,我们是在两个战线展开营救,我的战线你做不了,你的战线我可能也参与不进去……” 我点点头:“嗯……我明白!” 杨哥的神情有些悲观:“我这边,能做的都在做,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解决的……” 我说:“杨哥,我理解!” 杨哥说:“你那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是什么手段,你都要记住,一方面要保护好自己,一方面要动脑子,以智取胜!保护不好自己,不但救不了柳月,反而将自己搭进去……” 我点了点头。 杨哥站起来:“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晚上秘密到我家找我!” 我说:“好!” 然后,杨哥走了。 我看看时间,晚上9点。 我开始全盘安排我的计划,我的大脑一遍一遍反复琢磨反复推敲反复修改,反复对每一个环节进行思量。我没有第二个选择,我必须要保证100%的成功率。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我开门一看,是王巧玲。 多日没见的王巧玲这时突然出现了。 黑色的塑料袋 我忙将王巧玲让进来。 王巧玲原来一直没走远,这段时间一直在附近的一个地级市生活,她是得知了柳月出事的消息,赶回来的。 王巧玲没有和我过多说客套话,直接交给我一个不大黑色的塑料袋子,对我说:“听说柳姐出事的消息,我的直觉应该是和梅玲王勇有关,我不相信柳月能干出那样的事,我觉得她一定是冤枉的,我知道你一定在为这事焦虑,我就赶紧来找你…… “这个袋子里,是我以前偷偷搜集的有关王勇开赌场放高利贷、梅玲开地下色情场所逼良为娼、还有王勇参与黑社会活动的证据,对了,还有王勇侵吞贪污实业公司的公款,准备用来开娱乐场所的材料……我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帮助你就出柳姐,我只能尽力而为做这些,希望能对你对救出柳姐有所帮助……” 我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这是我手头第一份能拿得出门的确凿的能证明梅玲和王勇犯罪的证据。虽然这里没有陷害柳月的证据,但是,对于事情的解决,还是有很大的帮助,起码,我可以凭着这个把王勇办进去。不过,这个材料对于办梅玲还太弱,不能将梅玲置于死地。 我深深地感谢王巧玲。 王巧玲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说:“江兄弟,你……和柳月……你们的关系……到底……” 我看着王巧玲:“我爱她,她也爱我……” 简单的一句话,王巧玲顿时明白了一切,她说:“我早就觉得你们俩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头,可是也说不好什么,原来是这样……我真愚蠢,我竟然还通过你去撮合柳月和老宋……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我说:“王姐,没什么……我理解你的好意,只是,这感情的事情,不好勉强的,柳月和宋大哥,缘分已尽……” 王巧玲低头沉默了半天,突然说:“我要和老宋复婚,我要等着他出来……我现在正在做小买卖,用你给我的那钱,等老宋出来,我养他,我要和他一起一辈子……我们不图富贵,能安生过普通人平平常常的日子,就足够了……” 我欣慰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为你高兴……” 王巧玲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我现在深刻领悟到,世界上最永恒的幸福就是平凡,人生中最长久的拥有就是珍惜!” 王巧玲这句话,打动了我的心,我又点了点头。 然后,王巧玲告辞。 然后,我将王巧玲提供给我的东西放到一个保险的地方,我要搜集齐了,来一个大爆发。 当前,最迫切的是要搜集到马啸天和梅玲栽赃的证据。 我试图通过某些途径去找那天送中华烟的供应商,这人却似乎人间蒸发了,毫无消息。 我决定暂时不去找了,即使找到了,证实了那6条烟,可是,还有那50万呢。 即使检察院最后能给柳月洗清这6条烟的罪名,可是,那50万呢? 50万,足够让柳月在监狱里呆一辈子。 躺在柳月的大床上,我将计划又仔细回味了一遍。 马啸天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我从他那边,是不能入手的,弄不好打草惊蛇,会前功尽弃,全盘皆输。 刘飞那边,更不行,他甚至比马啸天都要狡猾,虽然他比马啸天小不少。 那么,进攻的突破口,只能在梅玲这儿。 打开梅玲的缺口,我的优势就是要利用梅玲对我的那份yin荡之情。 为了柳月,我甘愿付出一切,包括我的身体。 我决定开始实施我的计划,我确信梅玲那里应该有东西。 我又想起了江边别墅里梅玲卧室里的那个保险柜。 这时,我又想起了看守所里正在遭受苦难的柳月,想起了柳月这一生遭受的磨难,心里痛得不行,眼里的热泪滚滚而落…… 第二天,我照常去单位里上班,接到通知,马啸天要召开党委会。 党委会上,马啸天宣布了一个决定:撤销原来报社党委关于转让出让报业大厦的决议,取消对报业大厦的审计,取消对实业公司的审计,报业大厦的建设照常进行,尽快完工。 马啸天现在重新掌控了报社的大权,他的意志足以驾驭整个报社,他说的话,没人敢反对。 马啸天又进一步阐述了继续建设报业大厦的理由,理由很冠冕堂皇,很充分。同时,马啸天指出,在他离任的时候,市审计局已经完成了离任审计,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必要对报社的经营和财务再进行审计。 马啸天讲完后,让大家发言。 刘飞第一个表示了赞同,其他党委成员见大势已去,也只有唯唯诺诺做了赞同的表态。 轮到我的时候,我做出一副慎重思考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马部长从报社发展的大局出发,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我认为,马部长的决定符合报社目前的社情,符合报社的大局和整体利益,也符合市委的精神,我表示赞同,表示坚决拥护!” 我的声音很坚决果断,没有一丝含糊。 马啸天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赞扬我识时务。 刘飞看着我,眼镜后面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一丝冷笑。 其他党委成员看我的眼光则很复杂,有的疑惑,有的不解,有的意外,还有的充满了鄙夷,似乎在嘲笑我忘恩负义卖主求荣。 会后,马啸天找我单独谈话,说:“小江,我对你现在的表现很满意,你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看不透,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以原谅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关键时刻,你能看透大是大非,能坚定立场,不错,没有辜负了我对你的培养和教导,当然,在我离开报社后的那段时间,你走了一些弯路,但是,我一直还是觉得你有救,没到不可救药的程度……人犯点错误不要紧,我们党的历来政策及时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特别是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对你,还是给予了很大的期望的……这次,柳部长出了这事,我很难过,又很痛心,唉——柳月真糊涂啊,怎么就这么糊涂,一个女人家,弄这么多钱干什么啊……想一想,我真痛心啊,她也是我曾经的老部下,看到她到了今天,我也觉得自己有责任,没有带好她……” 我做痛悔状,点点头:“马部长,您教育的极是,我会记住你对我的教导,还有你对我一直的关爱,我是你的老部下,没有你的培养,我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在这样的时候,在我走了弯路的时候,你能不放弃我,能拉我一把,我感激涕零……” 马啸天宽厚地笑笑:“你这个人,我是明白的,你的本质很单纯,容易被人误导愚弄,我对你一直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我是一直没有放弃你的……不但我一直没有放弃你,梅部长也没有放弃对你的培养……对了,前段时间你主持要清理实业公司的事情,梅部长听说了,觉得很不舒服,以前的经营是她分管的,你这么做,明摆着是对她的不信任,她对你好像有点看法……这样吧,回头我和她说下,你主动找她谈谈,大家解释清楚了,也就没有误会了,大家还是好朋友……梅玲这个人,心直口快,不会记仇的……” 马啸天似乎觉得我现在大树一倒,急需要找一个新的靠山,从他多年的官场经历来看,这一点合情合理,可以理解。而我的能力对于他今后来说,还是可以发挥作用的,我还是可以为他所用,为他出力的,所以,他会和我说这些话。 我看着马啸天诚恳地说:“马部长,感谢你今天和我说这些话,你对我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永世不忘,我这个人,不会多说好听的,嘴笨,今后,你就看我的实际行动吧,我会用实际行动做给你看,我会忠心耿耿追随你,你指哪我打哪,绝不会有任何含糊和二话!” 马啸天笑笑:“好,这话我爱听,我这个人,不爱听那些好听的,我看你的实际行动!有些人,说和做,往往背道而驰,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想说一句,和我对着干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马啸天这话,隐含杀气,似乎是在警告我。 我点了点头,又说:“梅社长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也多说几句好话!” 马啸天似乎觉得我真的是幡然醒悟要回头是岸了,说:“该说的,我会说的,梅玲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在我手里,她翻不了把!” 这时,刘飞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和马啸天在谈话,又退了出去,眼里隐隐充满了嫉妒和不安。他一定是怕自己在马啸天面前不如我得宠。 和马啸天的谈话后,我没有找梅玲,我知道梅玲会找我的。 果然,第二天下午,快下班时,我接到了梅玲的电话,约我晚上一起吃饭,地点在江边她的那栋别墅。 这正好符合我的愿望,正中我下怀,我知道梅玲约我到那别墅吃饭的真正用意。 我答应下了,下班后,我先去了成人用品店…… 晚上7点,在梅玲的江边别墅餐厅里,昏黄的灯光下,梅玲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和我对饮。 我的情绪显得非常低落,无精打采,梅玲则显得兴致勃勃,甚至有些兴奋。 “来,兄弟,喝酒,别不开心,看你,这几天都瘦了……”梅玲看着我,心疼地说:“是不是心里有压力有包袱,吃不好睡不好啊……” 我无言地点点头。 “唉——柳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很难过啊,虽然我一直和她有矛盾,可是,现在,她和我是亲戚了啊,虽然柳建国遇到了不幸不在了,可是,这亲戚关系,毕竟还是有的啊,我现在一想起来黄莺守寡,一想起来柳建国惨遭不幸,一想起来柳月遭受磨难,我这心里啊,就难受地不幸……”梅玲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然后说:“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也觉得心里是可以理解的……” 我闷闷地一口喝干一大杯白酒,把酒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放,说:“你不要说了……我没什么心里不好受的,我才不难受,妈的,我恨……” 766梅玲眼睛一亮 梅玲眼睛一亮,看着我:“你恨什么?恨自己被欺骗了,是不是?” 我抬头看着梅玲:“你……你怎么知道?” 梅玲似乎很开心:“傻瓜,我怎么不知道呢,换了谁都能看出来啊,这个柳月,表面上正正经经装模作样,好像很廉洁很正派很大公无私的样子,可是,知人面不知人心啊,她背后干的勾当,实在是让报社的大家伙寒心…… “她表面是在重用你,其实呢,是在利用你,让你做她的马前卒,为她出力,当枪头子,你在前面冲锋陷阵,出死力,她呢,在背后坐享其成,大肆收受贿赂,什么盘活国有该资产啊,我看,她就是看报业大厦接近尾声了,再继续建设,她没什么油水捞了,才想把大厦卖出去,自己好从中多捞好处,她这死活不交代的50万,我猜一定是准备买大厦的那方给的好处,还藏在卫生间水箱里,真有心计……” 我做愤恨状,继续低头喝酒。 梅玲又说:“她以前和你好,是为了玩你,玩弄小青年,吃嫩的,现在呢,她是利用你,利用和你以前的关系,把你当成工具来使唤……什么时候等你没用了,就一脚把你踢开……她还和你玩暧昧,逼走了晴儿,晴儿和你离婚,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的目的就是想把你的家庭拆散,好长期霸占你……可惜,害人者害己,她还没等到踢开你,自己倒先犯事了,报应啊,报应!” 我狠狠地咬牙。 梅玲坐过来,坐到我身边,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继续说:“我把她当亲戚看,她却不这么认为,她一心想暗算我迫害我,找不到借口和理由,就利用你从王勇那里下手,想借着整王勇来报复我,心真狠啊……我想想就心寒……昨天,马部长和我说了下,帮你说了好话,我原来你对你的看法也没了,我知道你是被利用的,现在你能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我扭头看着梅玲,不说话。 梅玲继续说:“其实,马部长这个人啊,太多疑,对你还不了解,昨天他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似乎对你的转变还有些怀疑,觉得太突然,太意外,其实,这个人啊,完全没必要,你想想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能还不觉悟吗?我就对他说了,说你没有那么多心眼,你其实本质是很好的,就是糊涂了一段时间,看不透好人心……” 我说:“这么说,你……你对我是信任的了?” 梅玲的眼里春情荡漾,含笑看着我:“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因为我一直就喜欢你,就很喜欢很喜欢你,虽然你对我曾经也不好,可是,我心里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对你的一片苦心……” 我说:“谢谢你,谢谢你……现在,我总算是看透了,明白了……” 梅玲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当然,你要让我完全彻底信任你,光说还不行,我还需要看你的实际行动,没有实际行动,我还是放不下心,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 我看着梅玲,做不解状:“还要看什么实际行动?” 梅玲脸贴上来,嘴巴贴到我的耳朵边上,喘息着:“傻瓜,宝贝……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说要什么实际行动呢……今晚,这个美妙销魂的时候,这里只有我们俩,你说我需要你的什么实际行动呢?” 我做恍然大悟状,看着梅玲,傻傻地说:“你真的喜欢我?” 梅玲整个身体都贴了上了,嘴巴在我的脖子上拱着,呢喃地说:“宝贝……我都等不及了,你还装什么傻呢……快来吧……就在餐厅里吧……” 我说:“不行,我不喜欢在这里……” “好……那就进卧室……” “你先上去洗澡吧,我有点饿,吃点东西上去……” 梅玲乐颠颠地上去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就着一杯白酒喝了下去…… 很快,我的身体就开始发热,药效来的好快。 我的心开始泣血,我狠狠一咬牙,站起来,上了楼,去了梅玲的卧室。 后面的一切不用说了,我借着药效,用尽浑身的力气,带着深深的仇恨,将梅玲整的死去活来……直到黎明,我才停止。 梅玲彻底昏睡了过去,像条死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想试探下梅玲,伸手在她身上狠狠一拧,梅玲大叫一声,接着又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宝贝……我不行了,我投降了,我服了你了……让我睡吧……” 说完,梅玲呼呼大睡起来,我再怎么用力推她,都没有反应。 我立刻下床,穿上衣服,开始翻梅玲的包和床头柜以及写字台,找钥匙。 找了半天,终于在写字台的最下面的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了保险柜的钥匙。 我迫不及待拉开衣橱,拨开衣服,打开暗格子,看到了保险柜。 可是保险柜有密码,我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我又回到找到钥匙的那个写字台抽屉,在刚才放钥匙的位置,看到了写在抽屉底板上的几个数字:38-79-6。 我心里大喜:这一定是保险柜的密码。 我看了看保险柜的型号,脑子里将前几天刚学到的保险柜知识回忆了一下,然后将保险柜钥匙插进去,接着开始弄密码盘。先顺时针转了三圈,对上第一个数字38,然后,又逆时针转,对上第二个数字79,接着,又顺时针直接转到6。然后,我屏住呼吸,紧张地开始扭钥匙,接着打手柄。 “啪——”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保险柜的门打开了。 我松了口气。 保险柜里放着大约几十万人民币,还有大约十几根金条,另外是一些炫目的首饰。 我没有动这些,这不是我最需要的,我一个一个格子打开看,终于,在最下面的一个小格子里,我看到了我需要的东西——一个精致的小本子。 我打开小本子,一页一页翻看,越看越心惊,这里面是梅玲亲自记录的她和马啸天受贿的所有账目,什么时间收了谁多少钱自己得了多少马啸天得了多少,一目了然。我大概算了下数字,梅玲得了大约500多万,马啸天600多万。这些钱,几乎都是来自于报业大厦的项目,都是索贿受贿的。 这是马啸天和梅玲犯罪的重要证据,我终于找到了,就凭这些,我足可以将他们二人送上刑场。梅玲自以为保存地万无一失,却仍然被我找到了。 世间就是有这样的傻瓜,会将这样的账目一笔笔记下来。当年有,后来被抓住的贪官,做这样的小账本的,也有。或许,他们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落马的一天,觉得建立一个理财账目对于管理财产很有必要,而且,收了人家的钱,都是要给人家办事的,收的多了,记不住,需要记下来,好按照金额多少给人家汇报。这也算是交易公平。我想梅玲建立这个账本,除了这个需要,或许还有出于和马啸天对账的目的,万一那天马啸天说她多贪多占,好拿出来对证。这个小账本,目前来说,马啸天应该还不知道,不然,马啸天是绝对不会有这个的,凭他的头脑,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存在。但是,梅玲是没有这个头脑的,就因为她不是马啸天,是梅玲。 我心里一个重要的石头落了地,这个小本子足以复仇,足以将马啸天和梅玲置之死地。 但是,我又很失望,我需要的另一个东西,在这里没有找到,那就是马啸天和梅玲陷害柳月的证据。 我知道,这个东西是很难找的,因为他们更多的是密谋,是彼此之间的话,很难留下什么笔录或者书面的证据。 我将小本子装在身上,将保险柜原样锁好,将周围的其他东西恢复原样,将钥匙放回原处,又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别的异常痕迹,然后看了看正呼呼大睡死狗一般的梅玲,吐了一口吐沫,离开了梅玲的别墅。 回到柳月家里,我开始洗澡,用沐浴液将全身狠狠地洗了几遍,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昨晚的一切,突然,我跪在淋浴下,脑袋狠狠地撞击着墙壁,失声痛哭起来…… 下午,我在办公室,接到梅玲的电话,声音很温柔:“死鬼宝贝,昨晚你把我差点弄死了,我睡到现在才醒啊,才发现你走了……哎——宝贝,从来都没有这么爽过,这这才发现,我前几十年真是白活了……” 我这时有些担心梅玲会打开保险柜发现东西不见了,说:“妈的,累死我了,我这会在办公室上班,身体都虚脱了呢……” 梅玲快乐地笑起来:“辛苦了,我的小男人……今后,你就是我的了,反正现在晴儿也走了,你离婚了,单身了,干脆,等过段时间,我把王勇休了,咱俩结婚算了,结了婚,正大光明在一起……好不好啊?” 我说:“嗯……不过,这两天,不许折腾我,我得养养身体……” 梅玲说:“那是自然,哈哈……这几天我就是想折腾你,也没时间啊,我这马上就要出差……刚来的电话,马部长要我和他一起去西京出差……” 我心里顿时轻松起来,我又有了几天的缓冲。我故意做不快状,说:“哦……” 梅玲说:“怎么?宝贝儿,不高兴了?呵呵……吃醋了……你放心,亲爱的,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不和任何人搞了,老马这边,我会安抚好的,他在西京有情人,鲜嫩的学生妹,够他忙乎的……我不会让他再沾我身子的……” 梅玲要和马啸天一起去西京,那么起码梅玲这几天之内不会发现保险柜里的本子不见了,也就不会打草惊蛇,而我要想救出柳月,光有这个小本子还不够,我必须要找到他们陷害柳月的证据,不然,我用手里的这些东西,把马啸天和梅玲还有王勇送进去,他们要是只交代受贿贪污的事情,不交代陷害柳月的事情,即使他们被枪毙了,柳月不还是不能洗清不白之冤吗,不还是得以巨额财产不明罪被判刑吗? 我用身体换来了梅玲和马啸天的罪证,却没有找到救出柳月的东西,这让我心急如焚,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 如果能找到能救出柳月的东西,即使让我搭上命,我也愿意。 可是,目前我突然觉得有些束手无策,我的命无处去搭。 我坐在办公桌上,狠狠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冥思苦想。 刘飞的条件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刘飞轻轻地走了进来,微笑着看着我:“江总,忙吗?” 我抬起头,看着刘飞,说:“不忙!有事吗?” “既然不忙,我们一起去江边走走吧,出去散散心,聊聊天……”刘飞说。 我这个时候那里有闲心去聊天呢,对刘飞说:“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刘飞依旧微笑着:“江总,你不去会后悔的……会一辈子后悔……” 我看着刘飞沉静平静的表情,心里一动,就答应了刘飞,和刘飞一起走到江边,在江边的垂柳下散步。 我想刘飞一定是要有话和我讲,静观其变,等待他开口。 刘飞似乎兴致不错,说:“江总对江边这一片已经很熟悉吧,在这里散步,看到这么美丽的垂柳,一定会勾起对往事的很多美好回忆吧……” 我看着刘飞:“刘总,你话里有话,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吧……” 刘飞停住脚步看着我说:“江总是聪明人,知道我没事是不会专门来约你散步的,我想,我约你来江边,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我说:“请指教!” 刘飞说:“心上人进去了,来这里,看见那熟悉的风景,是否会触景伤情呢?” 我的心里一震,看着刘飞。 刘飞自信地笑着:“别这么看我,江总,我说的不对吗?” 我两眼盯住刘飞,不说话。 刘飞继续说:“别人或许都是瞎子,但是,我——刘飞,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这几年,我早就觉察出来了,早就看出来了,你和柳月不是非同寻常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虽然我不说,虽然我故作糊涂,但是,我的心里都是有数的,甚至你们常来这江边谈情,我也是知道的……” 我心中一凛,看着刘飞:“刘总,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如果你今天约我就是想说这等无聊之语的话,那对不起,我没兴趣奉陪——” 说完,我转身就走。 “站住——”背后传来刘飞低沉的声音。 我站住,没有回头。 “我当然约你出来不是谈这个的,我对你们那男欢女爱谈情说爱的事情,没有兴趣,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所以,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虽然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我懒得关心这个,自然也不会和别人说……”刘飞边说边向我走过来:“但是,现在,我发现有必要和你说这个了……我想,你最近一定很忙碌,我想,你最近一定很心焦,因为,你想救出你的心上人,因为,你知道柳月是被诬陷的,但是,你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还柳月的清白!” 我的身体一颤,转过身,看着刘飞:“你怎么知道柳月是被诬陷的?” 刘飞目光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看着我:“你想知道?” 我说:“是的!” 刘飞说:“你想让我帮你?” 我说:“是的!” 刘飞说:“可是,我凭什么要帮你,就凭你对我做的那些好事,就凭我老丈人因为你进了监狱,就凭我被你从副县级考试中挤下来,就凭我受柳月和你的那些窝囊气?” 我说:“刘飞,过去的事情不提,你直接说,你会不会帮我!痛快点!” 刘飞说:“我自然是要帮你,不然,我今天约你出来干嘛?” 我说:“那好,谢谢你,告诉我,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刘飞说:“果然是聪明人,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首先和你说一句话,我既然要帮你,那就是能把柳月救出来,我绝对有这个把握!但是,我要用我手里的东西和你做一个交换,我只是想啊,你未必能交换得起!” 我心里一阵激动,看着刘飞:“快说,你需要什么交换!只要能救出柳月,我什么都可以和你交换,包括用我的命!你要是恨我,那么,我的命就给你,我用我的命来让你解恨,来救出柳月!” 刘飞冷笑一声:“你的命我要来干什么?要了你的命,我还得偿命,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告诉你,江峰,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我两眼紧紧盯住刘飞:“什么事,说!” “我要你辞职,辞去在官场的职务,离开官场!”刘飞缓缓有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一愣,看着刘飞,果断地说:“好,我答应你!” “立刻就辞职!”刘飞说:“你辞职越快,救出你心上人的速度就越快,柳月在里面呆的时间就越短!” 我说:“好,我答应你,明天就辞职!” 刘飞得意地笑了下,看着我,说:“江峰啊江峰,你果然是个情种……为了自己的女人,竟然能舍得放弃仕途和官位……我佩服你……不爱江山爱美人啊……有种!你能做到,我做不到!我喜欢你这么做,虽然我不理解!” 我说:“因为,在你眼里,女人都是你用来利用往上爬的工具,你根本就不懂爱情,你根本就没有爱情,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爱!或许,这一辈子,你都不会真正爱上一个人,都不会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你不会理解!” 刘飞皮笑肉不笑:“不要刺激我打击我污蔑我贬低我,别忘了,江峰,你现在是在求我办事,把我惹恼了,你会后悔的!” 我说:“你不会恼,因为你会得到你需要的重要的东西,依照你的心理素质,你不会在意这些话!” 刘飞哈哈大笑:“江峰,你果然很了解我,你果然是我亲兄弟……哈哈,现在我不怕做你亲哥了,因为你明天开始就要从官场滚蛋了,你永远也不会再对我构成威胁了……你可知道,你的存在,让我是多么的担心忧惧寝食不安,只要你在官场一天,就会对我产生威胁,就会成为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所以,我要你永远彻底离开官场,我要永远也不要再看到你,这样,我的心才会安稳,我才会有幸福和快乐……” 我说:“这就是要我辞职离开官场的原因,也是你要帮助我的原因,是不是?” 刘飞说:“是,没错……江峰,现在唯一能帮助你的就是我,我想,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你答应我的事情,我想不会后悔吧!” 我说:“明天,你就知道了!你的东西呢?” 刘飞说:“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不能带在身上的,万一要是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呢,你说,是不是啊,我的亲兄弟!等我明天看到结果,自然,我会交给你一个小小的东西,凭借这个东西,你的柳月姐姐就可以洗清所有的不白之冤……” 我说:“刘飞,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刘飞鼻子里哼笑一声,然后说:“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揪住刘飞的衣领,瞪着血红的眼睛,说:“刘飞,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兑现,但是,你答应我的,也要兑现,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耍我,我会要了你的命,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刘飞被我抓地喘不过气来,眼里露出害怕的神色,接着用力挣脱我的手,说:“你看我是办事那么不牢靠的人吗?我知道你是个亡命徒,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不但活,还得活得好好的呢!” 我看着刘飞:“你这么做,不怕得罪某些人,不怕对不住提拔你重用你的主子?” 刘飞哈哈一阵狂笑,然后说:“可笑——我知道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决不可天下人负我,只要对我有利,我管他是谁?官场,没有朋友,没有什么对不起,只有利益,利益才是根本才是永恒的,要在官场混,就要心狠手辣,残酷无情,这是混官场的必备条件,而你,江峰,你不具备这个条件,你心太善良,做事不够狠,所以,我让你离开官场,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在官场混下去,你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此想来,其实,你该感谢我这个亲哥……” 刘飞的话让我一阵惊悚,我觉得刘飞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刘飞继续说:“说实在的,你是我在官场最大的威胁,只有除掉你,我才安心,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照顾过我吗?还不是把我像条狗一样扔掉,我又凭什么去管他们?我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为我做做垫背呢?除掉他们,正好,或许正好少了我前进的障碍,我现在是市委书记的红人,我不稀罕他们了……还有,我这么做,柳月出来,也应该会感谢我的,你当然也要感激我,不是吗,我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你们有什么理由再来怨恨我呢?” 我点点头:“不错,刘飞,你说的很对,你够狠,我佩服你,这一点,我承认,我不如你……我和柳月都会感激你,我们绝对不会恩将仇报,我答应你,柳月出来官复原职,绝对不会找你的茬……” 刘飞狞笑着:“就是找我茬,我也未必就怕她,要知道我现在的后台是谁,这江海的官场,有几个人能自由出入市委书记的办公室,有几个能和市委书记单独在市委书记家里喝酒谈心的?柳月不但不敢威胁我,还得好好巴结着我,到时候,我高兴了,会在市委书记面前说上她几句好话……惹恼了我,没好果子吃……” 我说:“你就不担心他们进去了,会交代出和你有关的事情?” 刘飞笑了:“兄弟,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这个人,做事情从来是很注意自我保护的,我不敢说我是多么廉洁的一个人,但是,我敢保证没有人能抓住我的任何小辫子,既然我敢这么做,我自己心里就有数……” 此时,我终于彻底完全领教了刘飞的厉害,他的功夫远远高于我和柳月,远远高于马啸天和梅玲,甚至高于杨哥和张书记。 我终于承认,自己确实不是刘飞的对手。 768这是唯一的选择 第二天,我辞职了。 我将辞职报告直接交给了杨哥,杨哥看着我:“你决定了?” 我坚定地点点头:“是的!” 杨哥说:“别无他法?” 我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杨哥说:“你不后悔?” 我点点头:“命我都可以舍弃,这又有什么不舍得,我不后悔!” 杨哥咬紧嘴唇,看着我,半天,点了点头:“好,我祝福你们,你比我适合她,你才是她真正可以爱的人!” 杨哥迅速将辞职报告递交给了市委组织部,在他的运作下,当天就完成了辞职手续。 这个时候,马啸天和梅玲都还在西京。 当天晚上,我拿到了刘飞交给我的东西,是一盘磁带。 “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刘飞说。 我把磁带放在手里掂了掂,似乎要觉出它的分量,对刘飞说:“你是怎么搞的这里的内容的?” 刘飞笑笑:“兄弟,这是高科技时代,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我都能做到,至于具体的细节,我想就不用和你说了吧,这个,也未必就是你感兴趣的,好了,去吧,兄弟,我在报社收拾好,恭候柳书记荣归故里……” 当天晚上,我在柳月的家里,听了这盘磁带。 磁带的内容不是连续的,分了很多个章节,看来,不是一个时间的谈话。 谈话的内容,涵盖了马啸天和梅玲的整个密谋过程,有一次里面甚至还有马啸天和梅玲做那事的声音。 我终于明白,那个送中华烟的,是他们预先安排好的,并不是真正的材料供应商,而是找了一个替身,打着那材料供应商的名义,然后,王勇那边出人举报,以那中华烟作为引子,让检察机关搜查柳月的家。 而那50万,是安排王勇指使人在妮妮放学回家的路上,复制了妮妮脖子上挂的钥匙,配了柳月家的钥匙,然后趁家中无人时,潜入柳月家,将钱放好。 这一切,马啸天是总指挥,梅玲做具体落实,王勇充当急先锋。 这盘磁带里,我还听到马啸天关于杨哥和张书记的一些话,他的野心不小,说杨哥不过是个窝囊废,不懂宣传业务,把柳月放倒之后,再设计把杨哥也放倒,自己取而代之,然后,下一个目标是分管宣传的张书记。甚至,马啸天叮嘱梅玲,说市委书记是个色鬼,要梅玲多找机会接近市委书记,把他攻下来,为以后的仕途打下更好的基础。 我连夜把磁带复制了3份,连夜找来老三,嘱咐他明天把这三份磁带亲手交给杨哥,并专门说明,一份是给杨哥的,另外两盘,让杨哥转交市委书记和张书记。 做完这些,第二天,刚一上班,我带着手里的所有材料,包括王巧玲用近似于家破身亡的代价搜集的王勇的材料,我从身体作为代价从梅玲卧室的保险箱里窃取的小本子,以及我用辞职作为交换从刘飞那里得来的磁带,亲自走进了市检察院…… 结果不言而喻,当天下午,马啸天和梅玲就被江海执法人员从西京带了回来,连夜开始审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马啸天和梅玲供认了受贿索贿的罪行,以及设计陷害柳月的全部过程。 马啸天和梅玲被直接投进了看守所,等待他们的,自然是法律的严惩。 随即,王勇也进去了。他们三人一起在看守所作伴去了。 与此同时,在市委书记的亲自主持下,市委迅速做出了决定,责成执法机关立即释放柳月,责成市纪委立即取消对柳月的党内纪律处分,责成市委组织部立刻恢复柳月的一切职务…… 我和杨哥亲自去看守所接柳月。 看守所的大门打开,我看到,柳月慢慢地走了出来,身形消瘦,显得很是虚弱,脸色苍白,但是两只眼睛依旧那么有神,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光芒。 看见我们,柳月的身体颤抖了一家,眼里发出了异样的光亮,身体向我们挪动过来,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杨哥这时在后面推了我一下,说:“过去……” 我满怀内心的激动和欣喜,还有无比的疼爱和深情,几步过去,伸开双臂…… 柳月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怀里,紧紧抱住了我的腰,将脸贴在我的胸部,紧紧地…… 我和柳月在看守所面前,在杨哥面前,在周围路人的注视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久,许久,我和柳月就这样抱着,彼此感受着身体的颤抖和心跳…… 许久,许久,我和柳月都没有说话,此刻,千言万语说不尽我们的彼此思念…… 杨哥站在我们身后,默默地看着,眼角闪出了亮晶晶的泪花…… 杨哥站在我们身后,默默地微笑着,嘴角有泪水滑落的痕迹…… “姐——” “阿峰——” 我和柳月彼此深情地呼唤着。 许久,当我们稍微平静下来,我揽着柳月的肩膀:“姐——我们回家……” “回家……我们回家……我要回家……”柳月喃喃地说。 杨哥过来,握住柳月的手:“柳月,你受苦了……” 柳月看着杨哥的满头白发:“杨哥,让你操心了……” 杨哥惭愧地说:“操心而无用,真正救你出来的,是小江……他为了你,离开了官场,辞职了……” 柳月一怔,扭头看着我:“阿峰——这是怎么回事……” 杨哥说:“说来话长,上车慢慢说吧……” 回去的路上,我给柳月和杨哥说了刘飞的事情。 柳月听完,低头沉思着,没有说话。 回到报社,刘飞带着报社的全体员工在报社门口恭候热烈欢迎柳月,陈静见到柳月,扑上去,哭成了泪人,老三在旁边直抹眼泪。 市纪委和市委组织部的人已经在党委会议室里等候,等柳月进来坐定,向柳月宣布了市委的决定。 宣布完后,柳月看着大家,从沙发上站起来,捋了捋头发,轻声说了一句:“我要辞职……” 言毕,举座震惊。 接着,柳月慢慢走到我跟前,勇敢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说:“阿峰,我们走——” 立刻,满屋惊呆。 陈静瞪大了眼睛,差点就晕了过去…… 一段时间以后,在我的精心呵护和条理下,柳月的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脸上也出现了红润。 我决定带着柳月回家,去看爹娘,去看妮妮。 我和柳月的事情,此时已经成为江海官场公开的秘密。 但是,此时,我和柳月都已经离开了官场,我们已经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们不想去理会大家都在说什么了。 这段时间,我和柳月聊了很多,柳月问了我很多。 我说了自己拯救柳月的全部过程,唯独没有提及和梅玲的那腌臜事,找了一个别的程序搪塞了过去。 对于我和梅玲的那事,我一直在心里深深地厌恶着自己,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那么肮脏,在圣洁的柳月面前,我无法匹配。 我的这种心理一直在延续着。 柳月似乎对我的遮掩有所觉察,但是没有追问。她对王巧玲说要等宋明正的消息深感欣慰。 我问柳月为什么要辞职,柳月说了这样一段话:“阿峰,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做官场,很大成分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想一直关注着你,我不愿意离开你,我努力让自己做的更好,也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发展环境……现在,你离开了官场,剩下我,我还有什么意义和动力呢,你走,我也走……也许,正如刘飞所说,我们真的不适合混官场,这是官场的要求决定的,也是我们自身的性格决定的,阿峰……我们都太善良了……我是,你也是……善良是我们的天性,遇到了好人,是我们的长处和优势,遇到了坏人,就是我们的缺陷和劣势,甚至成为我们致命的弱点……因为这一点,往往会被别人所利用……” 柳月的话让我感动不已,又深感有理。 在这期间,柳建国车祸案件告破,凶手和上次撞晴儿的果然为同一人,果然就是那盘磁带惹的祸,被枪毙的医院院长的家人,雇佣了黑社会干的。而这消息的传出,是因为晴儿在和秦娟还有人民医院办公室的一个同事一起吃饭玩耍时,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害死了晴儿腹中的胎儿,害死了柳建国。 我深感对柳建国的罪孽,深感对自己没有见面的孩子的自责,深感对柳月的愧疚。 柳月没有责备我,也没有责备晴儿,她说她依然很想晴儿,说晴儿永远是她的好妹妹。 柳月已经安排排好了小红,杨哥出面联系的,安排小红到市博物馆工作。 回家的路上,柳月对见到爹娘如何依然很有顾虑,我也心里没底。 但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早晚的事情,我这样安慰着柳月。 终于到家,亲人相见,抱头痛哭,悲喜交加…… 等大家平静下来,我正琢磨如何给爹娘说出我和柳月的事情,娘先说话了:“月儿,娘想和你说个事……” 柳月靠在娘地身边,说:“娘,你说!” 娘抚摸着柳月的头发:“晴儿走了,临走前,晴儿和我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晴儿一再表示,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和宝宝……我和你爹这些日子考虑了很久,一直没有找你们说,宝宝回家来送妮妮的时候,也没和他提及这事……当然,也没有机会和你们俩一起说…… “现在,你回来了,逢凶化吉了,一家人团圆了……娘和你爹都商议好了,爹娘都想通了,爹娘都看出你是真的对宝宝好,宝宝也是真的喜欢你,再说,虽然你和宝宝是姐弟,但是,娘心里清楚,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如果你有意,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这个家,如果你真的铁了心要和宝宝过一辈子,爹娘同意你们的事情……” 我和柳月顿时惊喜异常,柳月的眼泪立刻就出来了,那是欢欣的泪水,她一下子扑到娘的怀里:“娘——谢谢你……谢谢爹……” 会像疼晴儿一样疼你 娘疼爱地拍着柳月的肩膀:“从今后,你不仅是爹娘的亲闺女,还是爹娘的儿媳妇,娘会像疼晴儿一样疼你的……” “娘——”柳月又叫起来,眼泪哗哗又流出来。 娘又说:“可是,孩子,你们不能呆在这里了,你们俩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吧,你们在江海不能居留了,这里的环境和世俗,是不能容下你们的……你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好好生活……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爹娘……” 我和柳月点了点头。 2天后,我和柳月告别爹娘,带着晴儿去南方,打算到柳月的老家江月村安家。 临走前,我和柳月一起,给爹娘磕了三个头。 然后,我们带着妮妮走了,离开了江海。 到了苍南,妮妮进了县里的一家寄宿制私立学校,我和柳月就住在了海边松林中的那幢白色小楼里。 静谧的夜晚,我和柳月一起在海边的沙滩上散步,皓月当空,皎洁的月色挥洒在银白色的沙滩上,海浪轻轻地涌上沙滩,温热的海水浸润着我们的脚。 我和柳月面对面站在一起,站在松软柔细的沙滩上。 月光下的柳月,分外娇媚,分外姣美,分完柔情,柳月那脉脉含情的目光深情的注视着我。 我的心里涌起万般柔情和爱意,不由就伸手搂住了柳月的腰肢,将柳月轻轻拉紧我,柳月主动迎过来,抬起头,闭上眼睛…… 我低头,将嘴唇轻轻地靠近柳月那柔软娇嫩的唇…… 这是柳月出来后,我们第一次如此亲近亲密,我知道,我们之间,此刻,要发生什么了。 蓦地,我的大脑突然一个颤抖,我的脑海里猛然闪现出那晚我和梅玲…… 我的身体猛的一个颤抖,我的手不由松开了柳月,我的唇瞬间变得僵硬,往后退缩…… 柳月睁开眼睛,看着我,柔声说道:“阿峰,怎么了?” 我痛苦地说:“月儿,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玷污你……我……我为了弄那个小本子,我……我和梅玲……我是肮脏的,我不配和你……我不能玷污了圣洁的你……” 柳月沉默了片刻,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轻声说:“阿峰,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即使你那时没和我说……我不怪你,我没有嫌弃你,我知道,你付出的只是身体,你的灵魂依然是高尚的,你的身体,只是一具躯壳,而非你心里所愿…… “而我和你,我们,是肉体和灵魂的融合,是肉体和灵魂的升华,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你的身体是那样的洁净,如同你爱我的灵魂,如同我爱你的心扉……所以,阿峰,不要鄙弃自己,我愿意用我的全部身心整个灵魂来接纳你……” 我感动地看着柳月:“月儿……姐……” 柳月深情地注视着我,微微笑了一下,很美。 我和柳月的身体紧紧抱在一起…… 我和柳月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躺在了温热的沙滩上…… “阿峰……亲爱的弟弟……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柳月轻声地叫起来,眼角泛起晶莹的泪花。 “姐……月儿……我的亲人,我的知己……”我在柳月耳边轻声喘息着…… “我的亲亲……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的灵魂和身体,永远属于你……”柳月喘息着,带着柔柔的呻音。 “我的宝贝……我会永远爱你……我用生命来保护你……我们的爱,天长地久……”我被柳月的温热挟裹着…… 天地之间,海水沙滩,松林月色,我和柳月的灵魂还有肉体在激烈而深情地融合着,纠缠着…… 遥远的月夜之空,深邃的大海深处,传来一首悠远的词曲: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晴儿,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后来…… 后来,我和柳月在海边这个只有我们一家人的在中国地名册中因为台风灭村而消逝了名字的小渔村简单而平凡安静地生活着。 开始的几个月,我们除了修心养性,就是努力建设我们的新家园。 每天早上,在朝阳的陪伴下,我带着柳月到海边的沙滩上跑步,锻炼身体,跑累了,就散步,就看着大海,看那远处偶尔驶过的轮船,看那海面翱翔的海鸥,看那潮起潮落…… 不时,我和柳月会来到村子后面的小山上,在柳月的爸爸妈妈和建国的坟前站立,和长眠在地下的家人说一会儿话,向他们倾吐着心中的思念,向他们诉说着我们的生活…… 柳月的身体一天天康复起来,脸上的气色越来越好,精神气儿也开始恢复,时不时会露出一丝醇美的笑容。 我开始整理建设我们的家。 我将房子门前的杂草和松林进行了清理,清理出一个40多平方的空场,将砍下的松树干和树枝弄成了绿色生态的篱笆墙,将空场围成了一个小小院落,把粗大的树枝钉起来,做了一扇松树门,然后,把空地夯实平整。 我跑遍了周围方圆几十里,在附近的一个山村发现了一颗碗口粗的垂柳,找到户主,买了下来,移栽到我们家的院子中间。我又跑到山上寻找到了一个桌面大的平整大石头,拖回来,精雕细琢,弄了三个规则的石柱,做成了一个精致的石桌,安放在垂柳树下。 中午的时候,我和柳月在树下喝茶聊天,或者看书,偶尔,会不约而同互相抬头对视一眼,微笑一下。 傍晚,家里就升起了袅袅炊烟,伴随着饭菜的香味,一会儿,围着围裙的柳月就会从厨房里端出可口的饭菜,我们对坐在石桌下,柳月打开一瓶白酒,给我和她分别倒上一杯,二人相视一笑,举杯酌饮。 晚饭后,我和柳月牵手到海边散步,呼吸着略带咸味的空气,听着大海的低吟,享受着海风的沐浴。 夜深了,我和柳月相拥在一起,轻声说着絮语,不知不觉地在海涛的伴随中入眠。 周末,我和柳月一起步行到镇上,坐公共汽车进苍南县城,去看望妮妮,或者带妮妮回家,一家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柳月的精神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那噩梦一般的过去给她造成的创伤,在渐渐抚平。 在这期间,我们得知,柳建国车祸案件告破,凶手和上次撞晴儿的果然为同一人,果然就是那盘磁带惹的祸,是被枪毙的人民医院刘院长的家人,雇佣了黑社会干的。而这消息的传出,是因为晴儿在和秦娟还有人民医院办公室的一个同事一起吃饭玩耍时,晴儿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害死了晴儿腹中的胎儿,害死了柳建国。 我深感对柳建国的罪孽,深感对自己没有见面的孩子的自责,深感对柳月的愧疚。 柳月没有责备我,也没有责备晴儿,她说她依然很想晴儿,说晴儿永远是她的好妹妹。 说这话的时候,柳月的眼里又露出对晴儿的歉疚和深深的思念…… 我也深深地思念着我青梅竹马的恋人晴儿,我生命中的女人,想着她不知在何方,不知过得好不好,不知会不会被人欺负,不知她在哭泣的时候谁能给她安慰…… 我心中默默地对晴儿说:当你的心真的在痛,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那就赶快抬头看看,这片曾经属于我们的天空------ 天依旧是那么的广阔,云依旧那么的潇洒,那就不要哭,因为我和你依然在同一个天空下。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1998年的9月底。 这天,我和柳月一起到镇上去买生活用品,小镇不大,民风淳朴,名字叫新城镇。 我和柳月走在小镇唯一的一条马路上,格外惹眼,引来路人的纷纷侧目。 我小声对柳月说:“姐,你看,大家都在看我们,都在羡慕我有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呢……” 柳月轻声笑了下,说:“傻子,人家看我们,不是羡慕你老婆漂亮,而是羡慕我这个老太婆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小老公呢……” 我说:“胡说,你哪里是老太婆了,你和我在一起,明明就看起来没我大,我不是小老公,我是大老公……” 柳月说:“你少糊弄我说好话让我开心了,哼……你就是小老公……” 我说:“你再说?我明明是你大老公,你却偏偏不服,我今天就让你服……快,叫我哥……” 柳月扑哧捂嘴笑起来:“不叫!你是我弟弟……” 我拉住柳月的手,作势要搂抱柳月,吓唬柳月说:“叫不叫?不叫,我就在大街上和你接吻……我数三,1——2——” “冤家……小祖宗……别闹,我叫,我叫……”柳月看看四周,小声靠近我:“哥……哥哥……” “哎——”答应着,笑起来,对柳月说:“小妹妹好乖,跟哥哥去玩好不好,哥哥给你买糖吃……” 柳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伸出手就打我的后背,和我嬉闹着。 周围又投来很多羡慕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已经是黄昏时间,我们看到路边三三两两有背着书包放学的孩子。 我对柳月说:“这里的孩子都在镇上上学?附近没有学校?” 柳月点点头:“是的,附近的山村,特别是我们村子附近的几个自然村,人口少,学生少,政府不值当投资建学校,周围是没有小学的,孩子们上学,要翻山越岭到镇上的完小去读书,平时还好说,刮风下雨,孩子们就遭罪了……” 我听了,点了点头,如有所思。 柳月看我的样子,说:“宝宝弟弟,想什么呢?” 我扭头看着柳月:“叫哥,听见没有,不听话,我就在这荒山里耍流氓……” 柳月亲昵地打了我一下:“坏蛋哥哥,赖皮哥哥,宝宝哥哥,就知道欺负我……” 我呵呵地笑了,对柳月说:“月儿,我刚才在想这些孩子们读书的不容易,我想起了石屋村,想起了那里的孩子们,想起了我的大山,想起了我难忘的大山岁月……” 柳月沉默了,抬头看着落日的余晖,说:“你在大山的那一年,经常面对这样的落日,想着那心痛的往事吧……” 我点了点头:“我经常会坐在那大山的大石头上,看着西沉的落日残阳,看着黛色的茫茫群山,想着你,想着晴儿……” 柳月叹息一声:“其实,我在遥远的都市,在遥远的西京,又何尝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着你一定在想着我,我的心里会经常泛起疼痛和悸动……” 听着柳月的话,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不由伸手握住了柳月的手。 晚上,吃过晚饭,我和柳月坐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相拥而坐,看着夜空里的一轮圆月,感受着初秋的海风徐徐吹来。 柳月痴痴地看着那轮月亮,说:“哥,就要到中秋了……爹娘一定在家里想着我们……” 我说:“嗯……你想爹娘了?” 柳月说:“嗯……” 我说:“寒假吧,等妮妮放了寒假,我们带妮妮一起回家过年……好不好?” 柳月说:“嗯……哥,我听你的……” 我搂紧了柳月,低头亲了亲柳月的唇,说:“好孩子,听话就是乖孩子……” 柳月轻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妩媚和娇柔。 我心里一颤,将柳月抱起来,进了卧室,放到柔软宽大的床上…… 770 人生变迁 我的灵魂脱离了肉体,和柳月的灵魂紧紧融合在一起。 我的肉体在灵魂里升华,和柳月的娇躯结合成为一体。 月光下,海风里,涛声中,喘息里,我和柳月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灵魂之旅。 然后,我们拥抱在一起。 柳月抬手擦擦我额头的汗珠,柔声说道:“赖皮哥哥,你辛苦了……” 我说:“为人民服务!领导辛苦,我不辛苦!” 柳月笑了出来:“我现在可不是你的领导了,当了你这么多年的领导,我可不想再当了,以后,你就是我的领导,我就是你的仆人,我为你服务,只给你服务……” 我说:“怎么?不想当领导了,官瘾过够了?” 柳月笑了下,看着我说:“你还在想着官场?你还留恋过去的生活吗?” 我说:“我不留恋官场的生活,我不想官场,但是,我曾经的凌云壮志,曾经的满怀豪情,依然没有泯灭,我依然没有钝色自己的奋斗理念……我想,你也不会吧……” 柳月说:“虽然我们在这里过着风声水声不起的生活,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里依然充满着人生的坚强意志,充满着为人生价值而奋斗的不屈信念……哥,你要是愿意奋斗,愿意出去拼搏,我跟随你,我追随你,不管你到那里,我都跟着你……” 我说:“月儿,你认为什么是人生真正的价值,怎么样才是实现了人生的价值?人生奋斗的本质意义是什么?” 柳月坐起来,我也坐起来,靠在床头。 我拿过烟盒,抽出两颗烟,点着,递给柳月一颗,柳月接过来,吸了一口,沉默了片刻,看着我:“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我吸了两口烟,然后沉思地说:“我曾经以为,人生奋斗成功与否,人生的价值能否实现,衡量的标准就是名利的获得和多少,就是社会地位的贵贱和高低,虽然我不刻意去追求名利,可是,这仍然被我看成衡量的一个标准…… “可是,现在,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我对这个想法发生了改变,我经常会思考人生奋斗的真正意义,琢磨人生价值的真正内在……我想,或许,就像伟大往往寓于平凡,人生价值的真正体现,不在于名利和社会地位,而在于自己是否活得充实,而在于自己能够为社会创造了价值,而在于自己是否为社会做出了贡献…… “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在那些默默无闻的人群中,无数个人生的价值在创造,无数个平凡的人生在奋斗,他们,这些,同样是伟大的人生,积极的,有意义的人生……所以,我想,平凡的生活,平凡的做事,一样是积极的,一样能实现人生的价值,一样是奋斗的人生……” 柳月的眼睛闪闪发光,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赞赏,点了点头,说:“阿峰,你真的成熟了,你的思想真正能超脱了……在纷繁杂物的社会里,能看破红尘的人能有几个?其实,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现在也经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人生,是一个人生存、生活在世界的时间岁月。在这段岁月里,有追求、有渴望,有奋进、有奉献、有坎坷、有失落,它伴随着你的人生,无论是阳光下,还是风雨中,都镌刻着人生的历程,体现着人生的价值。 但是,短暂的人生之旅,怆然中应含着自信,叹息中须透着豪情。 “人生好比一本书,只有用美好的心灵去读,你才能读出价值,才会读懂爱憎,读懂痛苦与欢乐,读懂追求和奉献是人生的神圣和永恒…… “正是因为世间有多种多样的人生追求,才构成了丰富多彩的生活画卷,无论是选择大江东去或是小桥流水,都是各人的心志使然。人各持不同的人生态度,追求煊赫显耀的未必高尚,意在淡泊清静的未必卑下。 “于是,不同的选择,构成的是不同的人生;不同的人生,形成了不同的人生价值……吐出自己最后一缕蚕丝,为人类提供优质的蚕茧,这是春蚕的价值;为使昏暗变得光明,献出自己最后的光和热,这是蜡烛的价值;找准自己的最佳位置,让零配件构成一台精密的机器,这是螺丝钉的价值……” 我点点头,说:“人的头衔显赫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瓦釜雷鸣,既不证明贡献,也不代替水平。高山缄默,自是一种巍峨;蓝天无语,自是一种高远!人的名利拥有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 “当人的思想被名利占据时,就像鸟翼系上了黄金而不能再翱翔蓝天一样,不再容纳远大的理想。流星只有一眨眼的生命,却呼啸着划出一道强光;那满山的枫叶,到了深秋,才绽放出绚丽的青春。 “ 那么,我想,现在,我愿意去做春蚕,去做蜡烛,去做螺丝钉,去做流星,去做枫叶,我相信,在这个位置上,我一样能实现我的人生价值,一样能实现我的理想和追求……” 柳月赞同地点点头:“嗯……那么,江老弟,说出你的打算吧,不管你要做什么,为妻的自当夫唱妇随……” 我说:“我想起了石屋村的那些孩子们,想起了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些翻山越岭去读书的孩子们,我想,或许,在这里,我们不离开家园,也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为那些渔民的孩子,为那些勤劳而辛苦的渔民……” 柳月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老大,你是不是还过足官瘾,想当江校长啊?” 我笑了:“你来当校长,我当个老师就可以了,我还接受你的领导……” 柳月摇摇头:“我不,我领导了你这么久,该让你扬眉吐气了,我要做老师,你做校长……我要接受你的领导……” 我说:“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柳月说:“说说你的打算?” 我说:“我想,我们这个江月村,周边附近大约有10多个自然村,散落在山里和海边,总共有50多户人家,学龄儿童大概接近20个,我们是否可以以我们村为中心,辐射周边,办一个江月小学,让周围的孩子们可以就近读书,不用再翻山越岭,不用让家长再为刮风下雨为孩子的安全担忧……” 柳月说:“好,我赞同!这校舍……” 我说:“我们家的一楼,完全可以做教室,容纳20个学生绰绰有余,还有,我们二楼还有好几间空房子,可以做学生的宿舍,可以午休用,还可以在恶劣天气的时候住在这里,这样,家长也会放心,孩子们也安全……你说,用咱家的房子,可以不?” 柳月笑嘻嘻地说:“咱家你是家长,你说了算,既然相公决定了,为妻的自然是赞同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们第二天立刻就开始行动。 我委托老三卖掉了江海的房子和车子,包括柳月的房子,这样,我们手里就用了一笔可观的资金。 我和柳月跑了几趟苍南县政府有关单位,很快就得到了县里教育部门的大力支持,但是,县里教育部门也表态了,只能给政策,没有资金扶助,教师可以享受本县的普通公办教师待遇。 我们没有二话,本来就没打算要钱,只需要政策支持就足够了。 我们收拾好了房子,购买了教学设施和设备,去县教育部门购买领取了教材。 很快,大山大海边的江月小学建起来了,设置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所有课程。学校的管理归新城镇中心校。 附近村里的渔民听说家门口附近有了小学,都很高兴,纷纷送孩子来上学,到开学那天,来了18个孩子,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有。 我们对学生实行全部免费,不管是学费还是吃住的费用,柳月还专门跑了县城,请来了裁缝,给每个孩子都量身订做了两身漂亮的校服。 学校的教职员工从领导到老师兼厨师兼勤杂,都是我和柳月,我这个校长,除了管理柳月之外,还兼着教学,和柳月分别负责各个年级的教学任务。 当雄壮的国歌在院落里响起,当鲜艳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当戴着红领巾穿着整齐整齐校服的孩子们列队向着国旗敬礼时,我的柳月的表情肃然而庄重,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那种创业的冲动和激晴又开始充斥了我们的心灵。 海边渔村——江月村,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小小的院落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天真和童真让我们的家里生动起来。 我和柳月在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开始了人生第二次平凡而平静的创业。在这里,我们活得充实而愉快,因为我们的人生价值得到了完美而普通的体现。 我们就这样快乐而开心地生活着,每月按时领取着教师工资。 1998年11月12日,马啸天、梅玲和王勇分别以不同的罪名被江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和柳月的这三位曾经的领导和同事,就这样走了。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上了天堂还是地狱。 同时,我们获悉,江海日报社已经重新有了掌门人,南江县委宣传部长升任报社党委书记、总编辑兼社长,同时兼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新的报社掌门人继承了柳月的全部工作方针和方法,继续重用了柳月那时的全部人马,包括老三、陈静和老邢。 报业新闻大厦顺利转出,正在改造成一家四星级酒店。 同时,刘飞调到市委宣传部任副部长,分管宣传,也就是柳月曾经分管的那一摊。 看来,刘飞在官场混地如鱼得水,挥洒自如。 1999年12月,杨哥调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副厅级,同月,和黄莺结婚,黄莺同时将公司转给了老三,跟随杨哥去了省城,老三同时辞去了在报社的职务,又回到自己亲手创办的公司。 同月,张书记调任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正厅级。 2000年5月,刘飞提拔为江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江海日报社党委书记、总编辑、社长,成为江海日报社的老大。原老大到市委宣传部做常务副部长。 同月,陈静被提拔为江海日报社副社长。 同月,陈静辞职,下海,应聘到老三公司做副总经理。 陈静至今未婚。 2000年7月24日,我和柳月的儿子出生,小名是娘起的,叫狗蛋,大名是我给起的,叫江月阳,意在纪念我和柳月的爱情,也表示对柳建国的怀念。 孩子出生时,体重6斤8两。 就在我们孩子出生的当日,老三和秦娟举行结婚典礼。 2002年6月,老三和秦娟的孩子出生,生了一对龙凤胎,老三给男孩取名叫江江,女孩取名叫月月。 同年9月,刘飞重伤为终身残疾,退出了现役职务,退出了官场。起因为刘飞爱上了市委书记离了三次婚的单身妹妹,起了休掉小龚之心,在小龚坚决不答应并威胁要搞臭刘飞的情况下,刘飞起了杀机,雇佣黑社会人员欲除之,不曾想小龚先下手为强,给了那名杀手双倍的价格,把一瓶硝镪水泼到了刘飞的脸上,刘飞的面部被毁,双眼失明,喉部重伤,不能饮食,只能每日躺在医院里靠灌食维持生命。小龚步其父后尘,进了监狱。 我为刘飞感到叹息,如此优秀卓越智慧型的官场人才,竟然会毁在爱情上,让人感慨。 2003年8月,刘飞在医院自杀身亡,临走前,留下遗言,将自身可用器官捐给社会。 2004年4月,杨哥提拔为江海市市委副书记,市长,这一年,杨哥和黄莺的儿子两周岁,孩子的小名叫阳阳,是杨哥给起的。 同年10月,张书记提拔为东江省委常委、宣传部长。 2007年8月,宋妮妮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取复旦大学新闻系新闻专业。 同月,宋明正获释出狱,和王巧玲结婚。 此时,王巧玲已经是西京一家旅游公司的董事长,借助当年我资助她的5万元,王巧玲从零起步,从小到大,逐渐做了起来。 妮妮开学那天,我和我的妻子柳月带着儿子狗蛋一起去送妮妮到学校。在学校报名处,见到了分别多年的宋明正和王巧玲。 平凡的世界 故人相见,执手相望,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妮妮终于见到了长期外出出差学习苍老了许多的爸爸,扑到宋明正怀里,痛哭流涕,悲喜交集。 宋明正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十年没见的女儿妮妮的头发,老泪纵横,呜咽着说:“妮妮……我的孩子……爸爸对不起你……” 妮妮伸手擦干宋明正的泪水,亲了亲宋明正的脸颊,说:“爸爸,你永远是我的爸爸,我永远爱你……” 宋明正欣慰地笑了。 然后,我和宋明正紧紧拥抱,宋明正不停地说:“好……你们……很好……” 然后,宋明正看着柳月,说:“柳月,你依然还是那么年轻美丽,见到你,见到你们,见到你们的幸福,我很高兴……” 柳月握住宋明正的手,说:“老宋,出来了,就好了,今后的路还很长,今后的好日子还有很多,小王等了你10年,你要好好对待小王……” 宋明正点头:“哎——哎——” 妮妮又和王巧玲拥抱:“小妈好——” 王巧玲面带愧意地拍着妮妮的肩膀:“好,孩子,小妈对不住你……” 妮妮又亲了亲王巧玲的脸颊:“小妈,不要这么说,妮妮心里只有小妈的好……” 柳月看着王巧玲说:“巧玲,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往前看……” 王巧玲感激地看着柳月,点点头。 安排完妮妮的入学,大家和妮妮告别。 妮妮恋恋不舍和大家依次告别,轮到我时,妮妮仍旧像小时候那样搂着我的脖子打转,撒娇说:“小爸爸,我舍不得离开你……你要常和妈妈来看我……” 我说:“小爸爸和妈妈平时要上课呢,脱不开身,教学任务很紧的,平时我们可以上qq聊天啊,视频聊天,也是一样的……” 妮妮说:“那……好吧,看来,也就只有将就二位老师了,等教师节,我给楚老师和柳老师寄祝贺卡,祝小爸爸老师和妈妈老师节日快乐……” 大家都笑了。 然后,妮妮抱起狗蛋,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然后捏着狗蛋的腮帮说:“狗蛋,姐姐不在家,要听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话,明白吗?不然,要是你不听话,姐姐放假回家打你屁股!把你屁屁打成两半……” 此时,爹娘已经来到了苍南,和我们一起生活7年了,专门来这里看孙子的。 狗蛋捂着屁股说:“姐姐,我的屁股现在就是两半!” 妮妮哈哈一笑,一瞪眼,说:“那就打成四半!” 狗蛋一听,撒腿就跑,跑到柳月的身后,抱着柳月的腿打转:“妈妈,姐姐老是欺负我……你赶紧把我抱起来……” 柳月把狗蛋抱起来,亲了亲狗蛋的脸,说:“乖儿子,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你呢,姐姐是逗你玩呢……” 妮妮一看,不乐意了,身子一扭:“妈妈你偏心,抱弟弟不抱我,我也要让你抱!你抱抱我!” 柳月伸手捏了捏妮妮的鼻子:“鬼丫头,这么大了,妈妈还能抱得动你吗?” 妮妮一跺脚,转身向我:“小爸爸,那你抱抱我……” 我一瞪眼:“这么大人了,还要大人抱,让同学看见了笑话你……” 宋明正和王巧玲在一旁看着我们一家的戏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和妮妮分手后,我们也要告别宋明正和王巧玲回家,这时,王巧玲掏出了一张50万的支票,说要偿还我当年帮助她的人情。 我和柳月坚辞不受,虽然我和柳月当年的积蓄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虽然我们现在只靠两个人微薄的工资来维持家庭开支,但是,我们还是不准备接受这钱。 王巧玲则坚持要给,态度很坚决。 最后,我和柳月不得已接受了。 回来后,我们将这些钱捐给了县里的希望工程。 这些年,江月小学的规模没有扩大,招生范围依旧是周边的几个村,但是,教学质量却是整个苍南县的拔尖学校,虽然只有了了几个学生,但是,每逢县里的重大竞赛活动,不管是哪个年级组的,不管是学习方面的还是综合素质比赛,第一名,一定是江月小学选送的学生。 我和柳月的教学经验也被县里作为典型进行推广,我和柳月假期里基本都闲不着,被邀请到处去讲公开课。我们还冲出了苍南县。近4年,每逢温州市的大型小学教学经验交流活动,必定会邀请我们夫妻参加。 市内外不少私立学校找到我们,高新聘请我们去工作,去担任学校的教学管理工作,出价最高的一家贵族学校同时聘请我们两口子,一个担任校长,一个担任教导处主任,两人的年薪合起来是180万。 我和柳月都婉言谢绝,我们知道,如果我们走了,江月学校就得宣布终结,这十几个渔民的孩子就得翻山越岭去读书。我们舍不得这些孩子,舍不得我们夫妻的事业,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和结晶,这是我们的事业和精神支柱,我们宁愿拿着微薄的薪水,过着清贫的日子,坚守在这海边的渔民小学。 我们夫妻办学的经验被宣传推广了出去,中国教育报、浙江日报、浙江电视台都报道了我们办学的事迹。中国教育报发了长篇通讯,题目是《大海边的坚守》。看到这个题目,我直接就是一愣,当年我采访石屋村的时候,写的稿子题目是《大山里的坚守》,这次我成了被报道的对象,题目如此雷同,成了大海边的坚守了。 妈的,这记者是不是抄袭了我当年的稿子啊! 骂出这一句,我这才想起,自从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脏话了。 转眼到了2007年的教师节,这一年,我和柳月双喜临门,我被评为温州市十大优秀教师,柳月则被评为浙江省十大优秀教师。 温州市的庆祝教师节暨颁奖大会比省里的早一天召开,我们安顿好学生,一起去了温州,柳月先陪我领奖,然后我再陪柳月去杭州领奖。 温州市的颁奖大会很隆重,市委书记亲自出席并颁奖。 当我走上主席台的时候,正好站在市委书记前面,市委书记满面笑容地抬头和我握手,手还没握到,市委书记的脸上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嘴巴半张,露出惊愕而又惊喜的表情。 这市委书记不是别人,正是杨哥。 就在几个月前,杨哥随着空降到浙江省任省长的原张部长张书记,也空降到温州市担任市委书记。此事我和柳月早已知道,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和他联系,不曾想在这个大会上见面了。 张部长和杨哥能同时提拔重用,这期间要付出多少艰辛,要经历多么残酷而复杂的斗争,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颁奖典礼结束后,杨哥单独接见了我和柳月,三人谈了很久。 分手时,杨哥问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的,尽管提出来。 我们表示了真诚的谢意,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我和柳月去了美丽的杭州,参加省里的教师节颁奖典礼。 巧的很,给柳月颁奖的是当年的张部长张书记,现在的张省长。 自然,张省长又是惊愕惊喜半天,又单独和我们交谈了很久。 分手时,张省长和杨哥一样,也问我们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说,我和柳月同样表达了谢意,没有提任何事情。 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能在一起美满地生活,就已经很知足了。 我们定了第二天回去的车票,下午,我和柳月游览了美丽的西湖。 泛舟在碧波荡漾美不胜收的西湖上,我看着身边依旧风姿绰约美丽动人面容俊俏的爱妻柳月,不由地痴了。 柳月看着我的模样,笑着说:“哥,你发什么呆啊?” 我说:“月儿,你说,美景加美女,是不是很让人陶醉呢?” 柳月开心地笑了:“宝宝,你总是喜欢说好话讨我欢心,我这个年龄了,那里还敢称美女呢?” 我说:“姐,我说的是真的,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漂亮,最美丽的女人……” 柳月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说:“俺家宝宝就是嘴皮子活道好!” 我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那,姐,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口货好呗!” 柳月的脸更红了,看了看四周,说:“没正经,一把年纪了,不知道羞!” 我开心地呵呵笑了起来。 一会儿,柳月看着湖水,感慨地说:“阿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依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或许,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包括张省长和杨哥,从他们和我们单独谈话的语气里,我就听出来了……” 我说:“是的……这一点,我承认!我知道,当初一定有很多人不看好我们,很多人认定我们必定会以悲剧结束,但是,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是个固执的理想主义者,我坚信真爱可以无敌,真爱可以跨越一切障碍……因为我坚信,因为我们坚信,所以,我们走到今天,我们不但能走到今天,我们还要走的更远,一直走到我们的人生终点……” 柳月点点头,沉思了一下,又说:“阿峰,你说,我们能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吗?” 我说:“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这是一个悲壮而激晴的理想,现实里,是很难的……” 柳月说:“既然如此,那么,等到了必须要离开的那一天,你希望我们谁先走呢?” 我说:“我希望你先离开……因为,我不想我先走了,留下你孤枕难眠,让你寂寞难过,我会送你走,然后,我再去找你……” 柳月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看着我:“哥——我也不想让你孤枕难眠,不想让你寂寞难过,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走……” 我拍了拍柳月的脸,说:“傻孩子,不谈这个了……现在我们正在好处,谈这个,多悲情啊!呵呵……来,过来,让老子亲亲!” “呸——谁让你做老子了!不给亲!”柳月嗔笑着瞪了我一眼,伸手就撩起湖水往我身上浇…… 我和柳月在西湖度过了浪漫美好的一个下午,第二天,我们赶回了家,赶回了学校。 自那次见到杨哥和张省长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时光继续飞逝。 2011年6月底,妮妮以优异的成绩从复旦大学毕业,离校那天,我和柳月一起去接她。 妮妮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活脱脱一个柳月的模子。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逛外滩,妮妮挎着柳月的胳膊站在江边,以东方明珠为背景,我给她俩照相。 这时,从我身边经过的一对夫妻看着妮妮和柳月,女的小声说:“你看,这两个美女,长得这么像,是姐妹俩吧?” 男的说:“当然了,一看就是……” 我听了,心里乐开了花。 照完相,我们一起游览外滩,妮妮趴在栏杆上,看着江水发呆,眼神有些怅惘……突然,妮妮扭头看着我,冒出一句话:“小爸爸,晴儿大姐姐现在有消息了吗?她到底在哪里?” 我和柳月对视了一眼,柳月微微叹了口气,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妮妮眼里闪出深深的失落…… 我看着妮妮纯真而懵懂的眼神,心里怅然。 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得到晴儿的任何消息,只知道她当时去了加拿大。 这些年来,我和柳月无数次谈起晴儿,想起晴儿,牵挂着晴儿,祝福着晴儿,可是,却一直没有她的音讯。 想到晴儿,我的心里又泛起了揪心的牵挂和疼怜,那曾经的往事又在脑海里闪现,我看着滚滚而去的黄浦江水,不由想起了家乡的那条大江,心里喃喃自语:晴儿,我生命里的女人,十几年过去了,我的亲人,你在哪里呢?你过得可好吗? 扭头看看柳月,她正仰脸注视着夏日里雾蒙蒙灰色的天空,眼里充满了思念和迷茫,似乎也如我一般的心情。 浩渺的天空中,一群白鸽展翅翱翔飞过…… 【全剧终】 发错了,不要订阅 “谢谢马书记!”我说。 “那好,去吧!去新闻部吧!”马书记说。 我笑着站起来,冲马书记鞠了一躬:“谢谢马书记,再见!” 然后,我出了马书记办公室。 经过刘飞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门开着,刘飞正在往外看,正好看见我。 我停住,站在门口,微笑着说:“刘总好!” 刘飞现在是总编辑助理,所以我叫他刘总。 刘飞没有抬屁股,仍旧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马书记和你谈完话了?” 刘飞的语气和神态俨然就是一副领导的架势,和以前对我大相径庭。 “谈完了!”我说。 “那去吧,”刘飞淡淡地说:“好好工作,别辜负了马书记的期望……” 说完,刘飞就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仍然笑着:“好的,刘总再见!”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新闻部。 走进新闻部大办公室的门,我的心情有些激动。 我又回来,只是,从身份上来说,我从新闻部的头变成了新闻部最低贱的工作人员。 我推开门,轻轻走入。 一进门,我愣了,大家都在,陈静也在,都站在那里看着我。 看到我,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有高兴,有激动,有怜悯,有迷惘,有同情。 我脸上带着笑,冲大家略微一低头:“大家好,各位同事好,我回来了……” 大家都很安静,依旧看着我。 陈静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说话。 显然,陈静已经通知了大家我要回来的消息。 这时,有人拍起了巴掌:“啪啪——” 接着,“啪啪——”大家都拍起来巴掌,包括陈静。 掌声很热烈,很响。 我的心情一阵激动。 接着,小王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带着哽咽的声音:“江主任——” 刚喊了这三个字,小王的声音就噎住了,只是紧紧抱住我。 随即,大家都冲过来,把我团团围起来,抱住我。 然后,陈静也过来,和大家一起抱成一团,以我为中心。 这时,我看见,陈静的眼里流出了热泪。 我心里愈发感动,因为我的工作,这是陈静第三次为我落泪,第一次是我调到办公室离开新闻部,第二次是我扶贫回来回到新闻部,这是第三次。 我伸出臂膀,和大家紧紧抱在一起。 我的心里很感动很安慰,我的兄弟们,我的同事们,没有忘记我,没有慢待我,没有歧视我。 大家在一起抱了好久才分开,这时,我看到好几个同事在掩饰着擦眼睛。 我又一次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