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爱情故事》 一 一只狗的交易 丁丁记得第一次遇见洋槐的时候,自己才二十岁呢,二十岁的丁丁阳光而帅气,一米八零的个子,健康而黝黑的皮肤。(其实不是我故意用这样庸俗的词汇描绘,只是当你看见他,你也只能用这么几个词)精力充沛的他每天在这个讨厌的城市四处活动,早出晚归的,瞎忙。那天他是要去卖掉一只小狗的,狗是一个"朋友"的,不过丁丁自己养了一个月,当然这个朋友他可不认识,丁丁只是负责在各个同城交易的网站上发布各种信息,比如宠物,电脑,手机,二手电动车,有时候也有假的毓婷之类,总之你要什么,几乎就有什么,然后穿着自己阳光帅气的外表去完成这些交易,至于交易的东西是什么,从哪里来的,卖多少钱,他是管不着的,每次交易完他就能拿到多多少少的辛苦费,仅此而已。恩,你猜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可没有间谍电影上面的接头那么拉风。 其实今天要卖的这只狗还是很可爱的,聪明极了,但是近来他发现此狗有爱舔人的习惯,就决定挂到网上看能不能卖出去。他百度了很久,终于发现这条狗长得还是有点像一种叫美卡的狗的,于是就写了一条:纯种美卡因忙照顾不周,寻爱狗人士急转,非诚勿扰。三天以后,有个叫洋槐的买家,联系到了他,买家对这只狗很感兴趣,着重问了一下这个狗能长多大,然后又要了几张照片,就决定买了它。和买家约好的地方是经济开发区的一个工厂旁边,丁丁骑着那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修一次的摩托,抱着狗到了之后点上一根烟,蹲在路边抽着,那只小狗被丁丁拴在一棵小树苗上。有很多人告诉丁丁,喜欢抽烟和蹲着是不符合他的外貌给人的感觉的,可是丁丁从来都不介意,他就喜欢这么着,蹲着能让他觉得自己不被人注意,让他觉得安全。电话里的买家是个女的,听声音好像年龄不大,来的时候老毛跟丁丁开玩笑说:"小子,这次可是个美女啊。"丁丁鄙视的给了他一根中指,心里想的是:奶奶的,接个电话你能知道对方长啥样?老毛就是每次把交易的东西给丁丁并且交易完了之后给丁丁钱的那个人。 很快的,一根烟抽完,买家还没有来,丁丁抬头看了看大火球一样的太阳,喃喃的骂了一句:"操,这人是不是有病,非约到正中午,热的跟狗一样!"然后无奈的往那棵不知道有没有自己屁股大的小树苗的阴影旁边靠了靠,很巧的是,他竟然一脚踩在小狗刚刚的的便便上。丁丁以怒目指向小狗,小狗无辜的拧了拧鼻子,竟然做出一个绅士一样的无辜表情。小树旁边本来站了两个女孩子的,看样子像是这个工厂里的,下了班在等公车。她们看见丁丁带着那脚狗屎侵入了离自己比较近的范围,便脸露不屑的表情走出了狗屎气味可以影响的范围,丁丁也不介意的,他都习惯了,很多时候大家对于他这种贩子是没有好感的,因为丁丁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时候很猥琐。那狗在地上趴着,吐出粉红的舌头拼命的吹气,丁丁觉得很好笑,狗竟然是用舌头散热的。 小树旁边的人越来越多,丁丁将近抽掉了半包烟,时间才烧到了一点,期间丁丁给买家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就在丁丁已经放弃这次交易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咔吱一声刚好停在丁丁身前,硕大的轮胎粘着柏油路面的沥青和碎石子,裹挟着一大股热浪和烧鸡毛的味道,这让丁丁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旁边的女孩子正要上车,一扭头看见站起来后比她们高出一个头的丁丁和一张只能用阳光和帅气形容的脸,脸竟然红了起来。丁丁不耐烦的说:"看够了赶紧上车走,别挡着我视线。"顺势猥琐的朝旁边喷射出一口痰。他最烦的就是这些傻乎乎的花痴样女孩儿了,一脸萌样。所以他并不介意表现的自己更加猥琐。那俩女孩子脸更红了,全当没听见一样迅速挤进了公车,可是问题不在于这里,而在于丁丁的那团黏糊的胶状物,并没有沿着它应有的轨迹落到地上,而是在抛物线划了一半的时候,被一只手接到了,对,你可以这么说,他把痰吐到了一只手上。恩?应该是一个长得有点漂亮的,手也有点漂亮的女孩子的手上。 精致的卧室,鹅黄色调的软装饰,柔软的大床上,洋槐四仰八叉的躺着,空调温度调的很低,所以她还抱着一条揉成一团的被子,这是她的习惯,宁肯冷一点盖着被子,都不允许热的出汗。可能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洋槐翻了个身,不巧的是,这个翻身的范围超过了床的宽度,于是她就掉到地上了。洋槐揉着眼睛扒着床沿站起来,顺手把桌子上的糖拿了一颗丢进一个装着四颗糖的罐子:"好吧,这个月这是第5次而已。"然后撕掉了7号的日历。 洗漱完毕已经是九点了,看着外面已经白的耀眼的大太阳,洋槐胆怯的撇了撇嘴,还是没有换掉睡衣,坐在电脑前面的一霎那,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在网上买了一只小狗的,洋槐很喜欢狗,不幸的是上个月自己的那只威风凛凛的大金毛在一次过马路的时候没有遵守交通规则,香消玉殒了。洋槐整整哭了一个星期,说以后再也不养狗了,然后最近等她情绪稳定了之后,她觉得还是养一只吧,只是不要那么大的了,要小的,这样,过马路的时候就可以抱着它了。跟卖家约的好像是十二点吧,然后她又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不禁觉得自己昨天晚上脑子是不是短路了,怎么会约到这个时间。 一个上午就在qq和qq之间度过了,大概现在无聊的人越来越多了吧,无论你发起怎样无聊的话题,总有人跟你说个没完的。好的,十二点半了,(可怜的孩子,其实女人和你约到十二点,一般的意思就是她十二点开始准备出门)洋槐又想起来约的地方好像是开发区。。。。。。(昨天晚上脑子里绝对装屎了) 洋槐打开车门,突然觉得今天不想开车出去了,每次坐在驾驶椅上,她都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那好,坐公车吧。当洋槐在公车里被挤得呼吸不畅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那辆小奥迪a4l是多么的拉风,旁边的大叔一直用那张仙人掌一样的脸对着她,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前面那个阿姨既然有腋臭,就不要把胳膊抬得那么高,直接拉在横杠上好不好,低调一点。经过无数个靠站,红灯之后,洋槐终于被挤出了车门,刚刚站到可以舒展一下身子的地方,洋槐甩了甩酸疼的手臂,可是当她把手臂收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可爱的葱白一样的小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没错,就是那口痰。 洋槐当时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龌龊,公车开走以后,洋槐的面前只剩下一个人,高高的,很匀称的身材,精神的头发,可能是站在太阳底下的缘故吧,那张脸显得也很阳光。看起来不像是他这么恶心啊,应该不是他吧。。。。。。洋槐心里想。掏出纸巾,把手擦干净之后,洋槐还是把手放在离身体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那不是手,而是一双手套的话,估计早已经在垃圾桶里了。等等,洋槐看见一只狗狗,好可爱的,就在那个男孩子的脚下站着,她好像有点领悟了,用另一只手拿出来电话,她拨通了那个卖家留的手机,果然,那个男孩儿身上传来了山寨机特有的大功率喇叭的声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那个男孩儿冲她笑了一下,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洋槐觉得很搞笑,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习惯了异性见面时的失态。于是也报以微笑,以示理解,谁知道那个男孩儿更不好意思了,还苦笑了一下,然后顿了顿说:''你好,我是丁丁,请问你是洋槐吗?" 洋槐说:"恩,是的,这就是那条狗吗?长得好可爱啊,比照片上可爱多了"然后俯下身子摸摸小狗的头。 "恩,是的,这可是纯种的美卡,你看耳朵多大,眼睛也这么大,还有,还是卷头发呢。" 男孩子突然停住不说了,然后看着洋槐的一头卷发不怀好意的笑,洋槐却不知道,依然摸着小狗的头说:"是啊,是啊,跟我的一样呢。" 男孩子突然笑了起来,洋槐也明白了,显得有点不高兴,但却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了叫丁丁的那个人,妈妈从小就教育过她,跟没有礼貌的人不要多说话。 那个男孩儿接过钱,点了一下,还迎着太阳照了照,洋槐立刻觉得那种阳光的感觉没有了,洋溢的是一种市侩的猥琐。 男孩子把狗狗从树上解下来,递给洋槐时,竟然还说:"恩,好吧,这条狗绳也送你了,我五十块钱买的呢。"洋槐只能觉得很无语,男孩儿做完这些就从地上扶起一辆一看就知道产于上个世纪的嘉陵摩托,使劲踹了一脚,那车子一声怒吼,图图的冒了好大一股白烟,呛得洋槐睁不开眼,小狗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然后他突然扭过头来对洋槐说:"对了,你坐公车来的啊,不让带狗的,你打算怎么回去?" 洋槐真的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了,不过更进水的是,好像出门的时候她只带了五百块钱的。。。。。 男孩儿,看着她,笑了笑,说:"不如这样吧,我送你回去,再加五十运费怎么样?" 洋槐在烈日的煎熬和这个市侩的男孩子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二 俗事 二俗事 丁丁觉得最好看的女孩子笑起来眼睛应该是弯弯的,像月亮一样的,小时候丁丁其实一直暗恋村里的一个姐姐,就因为她的眼睛是弯弯的。现在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被自己一口痰吐在手上还不知道的傻乎乎的买家的眼睛也是弯弯的。虽然丁丁觉得自己很不好意思,可也总不能直接说,小姐你好,是我把痰吐到你手上的吧。不过这个叫洋槐的买家竟然真的很漂亮,看来老毛对于听音辨貌还是有一定经验的,至少,在丁丁复杂但并不广阔的阅历中,她应该是最令自己心动的女孩儿了。如果这个人不是今天的买家的话,丁丁会去接触的,可是丁丁也很清楚,像她这样会花五百块钱买一只假冒的美卡的女孩子,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职业道德呢?丁丁虽然不老,但是复杂的经历决定了他克制自己的能力。但有个问题是,自己分明看见她掏出五百之后空空的钱包。总不能让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为难吧。于是丁丁做了一个决定,有偿送货,就当是售后服务了,这样也不算是有预谋的接触吧,而叫洋槐的女孩子也很理智的选择了同意,丁丁不由得佩服这个理智的女孩子。唯一的问题是,钱要等她回家取了之后才能付。 从开发区到女孩子所说的锦绣华庭可是不近呢,丁丁路上骑得飞快,虽然自己的交通工具很out但是丁丁对它的速度还是有信心的,赶紧的结束了这边,下午还要带人看一套出租屋呢。另外呢,丁丁发现开的越快背后的女孩子就会抱的更紧一点。狗狗在前面的储物筐里使劲趴着,大气也不敢喘。丁丁觉得很幸福,这是个很奇怪的事情。 三十分钟,车停在了一个看上去就很庄严的小区门口,保安一看见丁丁这身行头,立刻紧张起来。当那个叫洋槐的女孩子抱着小狗走进去的时候,保安的腰弯的跟断了一样。洋槐说让丁丁在门口等着,她上去给他拿钱,丁丁说好啊,然后看着洋槐走进了某一幢房子的时候,丁丁给她发了个短信:你好,其实你手上的痰,是我吐得,另外,小狗原来的名字,叫yes。再见,钱不要了,算是我赔给你的吧。 摩托车在回去的路上奔驰,不要想得很拉风,而是发出拖拉机一样的呻吟和拖着一条浓浓的白色尾巴。丁丁就在这个尾巴的根上坐着,心里想的是:五十啊。。。。靠。然后丁丁大声唱着天高地厚在路人诧异的目光里绝尘而去。 洋槐很生气,因为今天被一辆摩托载回家之后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虽然那个丁丁不是很讨人厌,要命的是他开车跟开火箭一样,再配合那无与伦比的声音,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在开往火星的飞船上面坐。好吧,这不算什么,反正还算是人家帮忙了,要不今天自己就可能在骄阳底下散步两个小时走回来了。问题是说好付他五十块车钱的,可是自己拿着钱跑下楼的时候发现小区门口空荡荡的连根草都没有,就剩那个保安傻乎乎又色迷迷的看着自己。又回到家里,从包里拿出电话,才看见一条该死的信息,我的天哪,那口痰。。。。。。 于是洋槐洗了一个小时的澡,将近把半瓶子沐浴露都涂在那只手上。然后打开浴室门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地的狗屎和黄黄的一滩一滩的水,而那只垃圾狗竟然还肆无忌惮的把自己最喜欢的加菲猫拖在地上当做假想敌蹂躏,丝毫没有认生的感觉。这到底是不是高贵温顺的美卡啊。。。。。。 等洋槐把那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安顿好之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找个朋友一起吧,洋槐就给小虾米打了个电话。小虾米是洋槐最好的朋友,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到现在,小虾米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个子很小,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虾米,当别人都抱着薯片和爆米花看电影的时候,她总是拎着一袋虾米,据小虾米说,她这是个偏方,多吃虾米可以长个子,不过洋槐可不记得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虾米才长到一米七的。从去年毕业到现在,她们俩几乎天天粘在一起,弄得爸爸妈妈每次看到小虾米眼神就怪怪的,也难怪,爸爸妈妈不经常到这个房子来,可巧的是每一次来都看到俩姑娘穿着睡衣在屋里打闹。现在小虾米在一家公司做人力资源,还挺不错,据说,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见很多人,然后进行面试,一般帅哥的话,就会多面一会儿,要是长得不靠谱的,就直接pass掉了,长相决定命运,并不是女人的专项问题啊。估计这小妮子现在也是刚结束了午睡呢。 果然,听筒里传来小虾米若梦若醒的声音:哦,洋槐啊,恩,知道了,什么?七点了?糟糕,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我约了人的,谁?嘿嘿,不告诉你,好了,不跟你说了,咱们明天见啊。 洋槐感觉要疯掉了,小虾米不会是要和男朋友约会吧,好久没听她说过了,有时候都觉得这太不正常了,现在,只剩自己不正常了。 晕死,打开冰箱,还好有几块咬得动的面包,凑合吧,懒得下去了。恩?对了,狗狗还没有换名字呢,叫什么呢,叫什么呢,好了,烦死了,不是叫yes吗,就叫yes吧!好了,睡觉了,累坏了,不过,今天卖狗的男孩子,其实挺好看的。 丁丁前几天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这让他觉得惆怅无比,男人自古就有一种伤秋的感性,看到硕果累累的枝头和自己空空如洗的口袋,难免郁闷。看别人结婚和伤秋其实是一回事,丁丁不大,他其实也不急着结婚,只是他想要一种稳定,他天生没有安全感,虽然他脸上总是一副无敌的阳光气息。 丁丁身边有好多女孩儿,她们或许都很喜欢他,也或许就像丁丁一样,只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丁丁不喜欢小女孩儿,他非常讨厌没事就抱着电话在那又一茬没一茬的说话,乖,我想你了。。。。。。他不喜欢逛街,因为每一次逛街都会伤到他可怜的自尊。他也不喜欢嘘寒问暖不喜欢听女孩子说我想吃什么什么不喜欢让着女孩子们大大小小的各种无理取闹,可是他会这么做的,他大冬天跑过两条街去买包子还揣在怀里给她送过,他狠下心每天少抽烟攒下钱来给她买过漂亮的衣服,他总是能够清楚的记得她哪天肚子会不舒服并且准时的递上红糖水或者热水袋。因为他不想伤害她们。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伤害女人的自尊。 可是丁丁知道那不是爱,那只是容忍,或者叫纵容,丁丁从来都认为真正自己喜欢的人,自己一定不会去纵容的,那会毁了她,然后就毁了你们。可是丁丁的问题在于,他想要给他所爱的人的那些东西,他都没有,而他有的,他又不屑一顾,这是个矛盾。于是丁丁很克制的不去喜欢上谁,他的理想是等到他能够给予谁幸福的时候,再去给这个幸福找一个谁吧。可是这个幸福呢,丁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 老毛几乎每天都有些东西让丁丁出面交易,丁丁其实知道,老毛不是什么好人,他以前是个小偷,现在不做了,现在他管着一帮小小偷。自己每次交易的东西,几乎都不是正常途径来的,印象中最深刻的,好像几个月前卖过一条狗,好像就是捡来的。丁丁也问过老毛自己为什么不去交易,老毛笑的很坏,说,有的时候,好的外表更能让人容易相信。老毛也越来越小气了,前几天卖了一个破笔记本,一千块钱出手的,回来就给了丁丁五十,丁丁问为什么这么少,因为一般都是百分之十的。老毛还是笑,说,你小妹子考上大学了,三个月内你就当给你妹捐了点吧,丁丁这才想起来老毛那个今年高考完的女儿来。 丁丁住在火车站后边那排最破的房子里面,租金可是不便宜呢,不过听说老毛认得几个人,丁丁交一半就可以了,一间十平方的单间,厕所是公共的,丁丁的屋子里一小半地方放了一张床,另外一半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个小仓库,时常放着一些各种各样的东西,其内容之丰富超乎常人想象。丁丁在床底下的墙角挖掉了一块砖,里面形成了一个空洞,这个洞是丁丁的保险柜,丁丁有七千块钱在里面放着呢,从十八岁到现在,丁丁就存了这么点,他小时候常听爸爸说:我十九岁娶你妈的时候,家里的被子都是借的,就那样,到现在还是把你们兄妹三个养大了。丁丁十八岁之前听到这些总是显得很鄙夷,可是现在,他觉得爸爸越来越伟大,因为他觉得,让他现在结婚再养活三个孩子,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这些崇拜,从去年起爸爸就永远听不到了。 丁丁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想一件事情,就是怎么才能挣钱,他尝试过很多办法,可是全都失败了,于是他就不再把每天晚上想的这些当成是思考,而是当成消遣,他每天都在梦里让自己赚了很多钱,然后带着那个幸福找那个谁,一起开心的玩,所以早上就可累了。但是今天早上丁丁累不是因为又消遣了,而是因为王小培在丁丁这里住了一个星期了。王小培是丁丁的一个女朋友,人长得很漂亮,也很温柔,从小在一个普通的家里长大,平淡无奇,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丁丁,然后她就爱上了这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她最喜欢的就是丁丁对她好,这个男孩子细心起来你会觉得自己都被包围的快要窒息,虽然他有时也会带着一种猥琐,可是谁说一个男人在工作的时候不允许有职业习惯呢? 王小培很清楚丁丁的一切,她甚至知道等到丁丁能够娶她是遥不可待的事情,可是那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让她身不由己,于是她甘愿的有时间就和他粘在一起,一起去卖胡辣汤的地摊上五块钱吃个饱,一起在最热的夏天里抱在一起挥汗如雨,然后看着他光着身子跑到外面接一大盆水回来,然后再笑他傻。可是王小培真的很想和丁丁永远在一起,每次她问道丁丁,咱们结婚吧。丁丁就会变得很木讷,任她如何也不再说话,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丁丁心里在想的是:可以啊,结到哪里? 三 苹果园 三苹果园 洋槐正在家里睡觉,她觉得自己最近掉床的毛病已经好了很多了,因为三个月来只掉了四十二次,那个放糖果的罐子已经快装满了,而改掉这一资产阶级陋习的胜利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那条叫yes的狗狗。因为yes已经可以通过助跑跳到床上了,但是一般情况下它不敢这么做,洋槐会揍它的,并且边揍边说,这都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于是在每次它睡不着而洋槐睡得挺香的时候,它就爬到床边,用两脚站立伸出舌头添洋槐,洋槐觉得痒了,就会往那边滚一下,然后yes就会绕到另一边继续舔,久而久之,洋槐就形成了睡觉的时候始终保持在床中间的习惯,于是掉床几率就小了很多。yes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每天早上八点,它会准时的出现在洋槐的床边,立正,然后开始使劲的汪汪叫,洋槐曾多次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买了一只公鸡,这个情况已经一百天如一日了,然后洋槐那个超强力带振动的闹钟就再也没有用过。所以当洋槐接到小虾米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醒了。 小虾米神秘的告诉洋槐,她有男朋友了,洋槐听了觉得很失落,当然,绝对不是那种不正常的失落,而是一种自己最好的东西必须要借给别人用,然后自己又不舍得的感觉。女人天生的嫉妒,是无以名状的。比如说洋槐最近感觉到小虾米正在谈恋爱,因为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于是洋槐就像yes那样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假想敌,而现在,那个假想敌正式浮出水面,还是小虾米堂而皇之的说的,这证明自己和他在小虾米心里已经在同一个重量级了,不由得不失落。 小虾米说,洋槐你起来了吧,那你快过来一下吧,咱们去那个西环的农家乐,那儿的苹果熟了,咱们一起去摘苹果。洋槐在电话这头眉头都快皱的没地方挤了,她甚至觉得小虾米无可救药了,摘个苹果这样的事情,竟然说的那么兴高采烈,可是出于自己良好的涵养,她绝对不会表示什么意见,何况这个周末也没什么安排,更何况是小虾米叫她去的,更更何况还有小虾米的男朋友。其实临出门的时候洋槐想过是不是要叫一个男性的朋友一起,也不会显得自己一个灯泡过于突兀。后来又觉得这样会不会让那个第四人多心呢,洋槐很清楚作为一个单身而又漂亮的女生,自己周围所团结的男生绝对不是没有一点想法的。 从家里到小虾米租住的公寓并不是很远,但是很堵,十几站的路洋槐开了半个小时。洋槐摇下车窗的时候,就看见小虾米绝对小鸟依人的挂在一个衬衣男的臂弯上,那男的长的并不讨人厌,斯斯文文的,板正的衬衫和西裤,铮亮的皮鞋显得人很挺拔,再加上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字,显得温文尔雅,更温文尔雅的是,他还留着一个当年小虎队那样的分头。。。。。。只是,当他钻进这辆小奥迪a4的时候,看着表情不是那么自然,这让洋槐想起刚毕业到一家公司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很有诚意的邀她一起吃饭,然后看着她当时的minicoopers的表情跟现在这个是一样的。从那次以后洋槐妈告诉她要低调一点,才给她买了这个小奥迪。在路上,那男的自我介绍说我叫潘恒,不过大家都比较喜欢叫我吉米。洋槐嗯了一声,然后小虾米就说yes呢?洋槐指了指副驾驶位,yes很配合的哼了一声。那个吉米突然说,椰子?这只狗叫椰子??当时洋槐笑的差点飘逸了:连yes都听不清楚,还起个英文名字叫吉米。 出来西环的路就快多了,几分钟就到了那个小虾米说的农家乐:丰乐园。大木头做的门头,周围围了一圈用玉米杆做的篱笆,门口卖水的小商贩好像是为了配合农民伯伯的身份,大热天的头上都裹着一块白毛巾,搞得跟黄土高原的风土人情一样,就差来个反穿羊皮袄的来一曲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了。连泊车的地方都栓了好几头牛,看见她们的到来竟然兴高采烈的扬起尾巴叫了几声。yes风一样从车里窜出来,围着牛转啊转,就跟找到组织一样,激动之情不言而喻,牛却只顾吃草了。 由于是周末,果园里人还是不少的,每人拎着个挺精致的小篮子,充其量也就装四五个苹果的样子,篮子和苹果是可以带走的,但是你不能用其他的容器,洋槐觉得这个可不少赚的,来的时候每人可是一百块钱的门票呢。时间还早,在果园里阳光不是太通透,空气却很清新,还是令人感到很舒畅的,小虾米很是活跃,一会儿嚷嚷着要那个一会儿要那个,然后吉米也不亦乐乎的跑前跑后跳上跳下,洋槐从来没见过穿成这样还能如此敏捷的人。连以前练跆拳道的道馆的教练,有一次在街上还被人揍了,后来听说是由于穿的西装,一个劈腿下来,裤子直接刺啦了,然后的时间里他就在那儿捂着裤裆挨揍。 转眼间中午就到了,园里海提供有可以野餐的地方,炭火锅子可以租,材料要买的,三个人一条狗就搞了n个鸡翅和一堆玉米棒子以及饼之类的东西烟熏火撩的吃了起来。然后洋槐看见他们俩缠缠绵绵昏昏欲睡的样子,就带着yes走到别的地方转去了。走着走着洋槐忽然看见一个苹果,又大又红,很是漂亮,于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她跑去搬了一架梯子,努力地爬到上面,还是有点勉强,她努力的伸手,终于摘到了,她感到很高兴,杯具就是这时发生的,那根树枝弹回去的时候,挂住了她吊带裙上的带子,所以结果就是洋槐可爱的迪奥新款吊带裙在她身上被提高了十几公分,本来到膝盖的裙摆,现在马上就要到腰了。洋槐彻底傻了,她已经够不着那根树枝了,可树枝挑着她的裙子,她也不能从梯子上下来,那样的话裙子就完全脱掉了。还好的是刚过了中午,人们都在吃饭那里休息呢,没人看见。洋槐当时心里想的是,妈呀,赶紧来道雷,把我劈死吧。 该死的yes本来在梯子下面追一只小虫玩的不亦乐乎,这个时候竟然傻乎乎的仰起头冲着自己傻叫,我艹,回去非炖了你不可。 忽然,yes疯了一样朝一个方向狂跑,洋槐从来没见过它这么疯过。一分钟以后,它回来了,还是冲动的不行不行的,不过问题是,yes后面竟然跟着一个男人,洋槐想自杀了。因为那个男人也是兴高采烈的跟着yes,还大叫,yes,yes,来,过来。直到一抬头,看见苹果树上竟然挂着一件鹅黄色的裙子。。。。。。 夏末的天气依然不是很友好,每天中间的那一部分时间,全世界都是白花花的,看的人感觉怕的不得了。只是树叶开始零零散散的飘落,偶尔还有带着黄色的叶片。空气中还会夹杂着一些果子长熟的甜味,如果你也能闻见的话。 老毛的女儿要准备去上学了,丁丁被克扣了几个月的报酬终于恢复正常了,所以丁丁高兴地很,特地买了个威豹的卡通书包送给她,她看到这个东西,脸上一阵尴尬,诺诺的说:"丁丁哥,人家早就用不着书包了。"丁丁想了想觉得不好意思,他总是把自己想的太老,买这个书包的时候,他是怀着一种给自己女儿买学习用品的态度去的。其实丁丁并不比她大几岁。丁丁说那你就拿着带衣服吧,挺结实的。老毛这时候充分显示了作为一个奸商和老混混应有的基本素质,满脸堆笑的接过来,顺手扔到床上,拍着丁丁的肩膀说:"恩,丁丁有心了,那好吧,就留着给你小弟弟用吧。"奶奶的,老毛的小儿子才他妈的一岁半。。。。。。 老毛的好处是,他永远不会让你觉得跟他在一起就是只会吃亏。他跟丁丁说,他有个朋友在西环那边搞了一个农家乐果园,现在比较忙,人手不够,让他帮忙找几个人,一天给八十块钱。然后丁丁这边的买卖并不是很好做,几乎一个月都没有什么交易了。老毛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丁丁估计就不跟他干了,现在找一个像丁丁这样聪明伶俐又信得过,至少每次不会黑他太多钱的帮手越来越难了,何况丁丁简直是个全才,当初在火车站看他挺可怜才带他回来的时候,还真没料到。于是就顺水推舟给他找个生活的保障,另外,其实那个朋友跟他说的可是一天一百呢。 丁丁来果园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在园子里巡视,拣拣乱扔的垃圾袋和烂苹果,顺便制止游客将树枝掰断,乐的清闲自在,王小培也不知道他在这里,中国移动的信号在这里某个地方是没有的,他就挖个坑把手机埋在那里。然后找个凉快地方一睡就是一天,都觉得与世隔绝了。今天中午的时候,丁丁忽然想尿尿,就走到一棵又远又大的树后面,刚解开裤子,忽然听见一阵狗叫,还洋溢着友谊的欢快。丁丁觉得奇怪,就没顾得上尿尿,迎着声音找了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了小yes。这家伙可是长大了不少呢,比以前也俊俏多了,头上还扎着一个蝴蝶结,只是长大以后再也掩饰不了基因不纯的外貌,它越来越像一只土狗了,只是没有那么大而已。yes作为一只狗绝对是称职的,在它最小的时候养过它一个月的人,那个每晚嚼馒头给它吃的,它到现在还记着呢。它使劲的叫,然后过来拖住丁丁的裤脚,差点把丁丁刚穿上的裤子又给拽掉了,然后扭头就跑,丁丁在后边追着叫它,当它停住的时候,丁丁看见一棵大苹果树上挂着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裙。 丁丁当时乐的不行了,因为那件裙子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而丁丁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女孩子应该是叫洋槐,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弯的,像月亮一样。 丁丁看见她站在一架梯子上,裙子被撩的很高,丁丁站在地上都能明显的看见一个白色的内裤了,这不禁让他有点脸红。那个叫洋槐的女孩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很漂亮的苹果,在梯子上保持那种奇怪的姿势。看见丁丁过来,她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脸特别的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站的太高太阳晒得了。那女孩子看着丁丁和yes,好像也认出他来了,很淡定的说了一句:"把我弄下来,谢谢。" 丁丁看了一下,就爬上了苹果树,可是那根挂住裙子的树枝明显有点远,丁丁试了几次都够不着,然后那个洋槐显得有些焦急,丁丁想了想,站在一个大树杈上,猛的跳了一下,双手抓住了那根树枝,然后卡卡查查的,那根树枝就断了,丁丁重重的跌倒地上,接下来是那根树枝,然后是那件黄裙子和洋槐,接着是倒下来的梯子。。。。。。 有的时候,许多事情就是那么巧,丁丁落地的地方,偏偏就那么抢手,以至于树枝和梯子以及洋槐都先后落在同一个地方,然后树枝劈头盖脸的落在头上,梯子用自己最有力的撞击方式打在人小腿骨最不耐疼的地方,而洋槐最会选地方,一头趴在丁丁的肚子上,差点把丁丁刚才那泡尿给现场挤出来。那个叫洋槐的女孩儿先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手里拿着的大苹果,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服,帮丁丁拿开了头上的树枝,轻轻地笑着说:"谢谢。"而丁丁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因为丁丁当时特别郁闷的是,不就从两米来高的地方摔到土地上吗,腿怎么会这么疼的?然后努力的坐起来,把腿上的梯子往一旁推了一下,就在梯子动了一下的时候,丁丁一声大叫,吓得洋槐身子震了一下,然后他们才发现,梯子和丁丁的腿相接的地方,有一根突出来的钉子,该死的钉子。 丁丁把裤子撩起来,不禁皱了皱眉头,那血流的,跟月经似的。从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早知道丁丁就去献血了,还能得到一幅扑克或者一把遮阳伞,现在好,白流了。那个叫洋槐的女孩儿很是紧张,结结巴巴的说:"赶紧去医院吧,流这么多血。" 丁丁赶紧说,不用不用,丁丁对医院是有阴影的,在他的脑海里,医院和商场是一样的,去医院是有钱人的消遣。那女孩儿说那怎么行,你这样会感染的。丁丁当时有点生气,他最烦女孩子叽叽喳喳了,他晃了晃身子站起来,说了一句,要你管。 然后那个叫洋槐的女孩子竟然也有些生气了,看着丁丁,很坚定的说,必须去。 四 焉知非福 四焉知非福 洋槐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惭愧,因为她被挂在树上的时候幸好没人看见,还有就是那个叫丁丁的小帅哥把她给弄下来了,虽然他曾经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裙子下面,不过也不能这么就怪他,那谁站在地上抬头看她的时候,目光都必须经过那里的。问题是他把她弄下来的时候自己却弄伤了,流了一腿的血,所以如果自己庆幸的话是不是有点狭隘了,那个男孩儿不知道为什么执意不去医院,这可把洋槐惹火了,自己从小所有有道理没道理的要求都被答应了,从来还没有过这么正义的要求被拒绝的经历。所以她给小虾米打了电话,让吉米他们过来,今天就是抬也得把他抬去。 小虾米和吉米很快就找到了她,洋槐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说,吉米,你抬着上身,我和小虾米一人抬一只脚,把他送到医院去。那个叫丁丁的男孩儿踉跄的站了起来,说:"什么啊,我自己能走的,抬什么抬,等我要去八宝山的时候再抬吧。"他很显然是想显得英气一点,不幸的是刚说完就腿一软坐在地上了。血和泥土混在一起。 洋槐慌了,她迅速的跑到停车场,也没管园口管理员的阻拦,直接把车开进了院子。她再次看到丁丁的时候,丁丁正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人胖胖的,秃顶,肚子高过脚尖,丁丁说:"张叔,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树枝上挂了个塑料袋,我把它弄下来的时候摔着了。" 叫张叔的男人有点不高兴,指着那根断枝说:"多可惜啊,这么大的苹果,小丁啊,你来了几天了,一个星期吧,这是八百块钱,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老毛那边我会跟他说的。"然后扭头就走了,边走还跟身边一个尖耳猴腮的跟班小声嘀咕:"赶紧的。。。。。。弄回去,别送到医院。。。。。。。。赔钱就麻烦了。。。。好吧,就这,你去吧。" 洋槐心里挺难过的,他招呼吉米和小虾米把丁丁弄到车上,吉米抬着丁丁的头进车门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血流车里怎么办? 小虾米听完这句话就知道完了,果然,洋槐很淡定的说:"哦,那这样吧,你和小虾米打车回去吧,我把车洗净了再去找你们。"然后一拧钥匙掉头走了,经过那个秃顶胖子身边的时候,洋槐故意把轮胎上面带的泥甩的很高。 丁丁很淡定,他眼睛明亮的盯着洋槐的后背,好像有什么想不明白似地,然后洋槐也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用手紧紧箍着伤口,那么用力,就像是要把血挤回去一样。yes在车里蹦蹦跳跳,也不知道是因为重逢故人的激动,还是闻见血腥的冲动。 离果园最近的医院里,洋槐彻底生气了,她都搞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医生说,小伙子,你这个伤口很深的,铁钉扎的洞最好能剖开消下毒,要不有感染的危险。 那个叫丁丁的说:"不用吧,抹点碘酒包扎一下就行了吧。"医生说:"那不行啊,天热,要是感染的话就严重了,建议消过毒之后再吊两瓶消炎点滴。"然后提笔在处方笺上龙飞凤舞,那个丁丁突然站起来跟医生说:"叔叔,不用开了,我知道的,你给写瓶碘酒,开俩消炎药,我回去吃就好了。" 洋槐忍不住了:"你是医生还是病人,你都不能听医生的?" 那个叫丁丁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不再说话,老实的躺在简易床上,任由医生的小手术刀划开皮肉。 那个医生也挺有意思,临走的时候突然说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啊,谁都管不住,就是怕老婆。。。。"弄得洋槐挺不好意思的。 打完点滴天都快黑了,洋槐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因为在窗口划价的时候,她还是被这个腿都快让铁钉扎穿的男孩儿挤到了一边,本来就是因为自己弄伤的,她都做好准备给予赔偿了,可是这个男孩儿却执意说是自己不小心,跟她没关系,自己付了钱,这些让洋槐感觉有种异样的温暖,每个人都是这样吧,虽然你已经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心理准备,可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大度的说句没关系。所以洋槐决定请他吃饭。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丁丁在医院里待了一个下午,他本来是绝对不愿意的,一个孔而已,虽然血流的有点多,难道还能死人?更何况口袋里张叔给的八百块钱可是他这个月的开销呢,还有就是王小培要过生日了,钱扔在医院里可是有点心疼呢。可是那个叫洋槐的女孩子一句话让丁丁感到自卑,是啊,不就是看个病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坚持下去难道跟她说我没钱看病?所以丁丁妥协了,有时候妥协也是一种倔强的坚持。丁丁听见了双氧水和细菌搏斗的声音,也看见了洋槐弯弯的眼睛里很多的疑问。 临走的时候,洋槐说要请他吃饭,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无数次和女孩子一起吃饭,但从来不包括一个开着奥迪的女孩子,他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在夜市上喝着劣质的啤酒,拿着羊肉串和他一起说说笑笑。可要是到了那种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的地方,他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个傻瓜一样出丑,然后看着一屋子文质彬彬的人瞪着眼看着他。可是和一个漂亮女孩子一起共进晚餐毕竟是一个男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所以他很踟蹰。 后来,那个叫洋槐的女孩儿说:"今天的事情挺不好意思的,我请你吃饭吧,不介意的话到我家,我亲自做。"丁丁当时有点飘得感觉,脑海里立刻闪过无数桃色画面,呵呵,不会是这个小姑娘也贪图我的美色吧。当然他绝对不会知道洋槐当时是这么想的:冰箱里面的那只据说是某某自然保护区特产的绿色老母鸡要是再不处理掉的话,就要变成化石了。 这是丁丁第二次来到锦绣华庭小区,听说是本市最高档的小区了,夜景相当不错,到处流光溢彩,规模宏大的彩色喷泉和广场中间巨大的显示屏,以及路面上精致的水晶石和镂空梦幻的装饰灯都在高调的宣布着低调的奢华。 车顺着蜿蜒的道路开进地下的停车库,丁丁觉得真是长见识了,他不知道一间车库可以大的和房子一样,甚至要比他小时候去村长家里的装饰还要好,关键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闪亮的bmw和benz上,他突然明白,这辆小小的奥迪,真的就只是代步工具而已。他感觉自己在做梦,他虽然知道洋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是他还是不能接受。一直到跟着洋槐走进了顶层的复式楼,他都在不停地想洋槐是不是外国间谍,或者科学怪人或者干脆是李嘉诚的私生女? 房间里面统一的淡黄色调,却不给人很热的感觉,应该是三菱的中央空调性能太好吧,丁丁甚至觉得有点冷。洋槐对他说了句你先看会电视吧,我洗个澡。然后丁丁就听着哗哗的水声和偌大的液晶电视里面无聊的对白拘束的发呆。 丁丁觉得一个人要是过于完美会不真实的,比如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叫洋槐的女孩子,大卷卷的头发很蓬松,眼睛弯弯的,不是那种很瘦的瓜子脸,更像是一颗饱满的西瓜子,换了一件天蓝色的棉布裙子,脚上很随意的套着一双亮晶晶很精致的拖鞋,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儿,在一个小时之内做出了一小桌子看起来相当不错的菜来。丁丁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不过他确实是饿了,在一阵沉思之后,他疯狂的解决了这些可口的东西,洋槐吃的很文雅,淡定的跟喝咖啡似地。丁丁吃完了之后,跟洋槐一起把碗碟扔进了洗碗机,丁丁当时在想,他妈的,有钱真好。 吃过饭洋槐问丁丁要不要喝点什么,比如咖啡,丁丁摇摇头,他讨厌喝这些又苦又涩还醒脑提神的东西,他还是比较喜欢可乐,这能让他感到能量在迅速的回复。两个人很随意的坐在沙发上,丁丁这才觉得一天混乱的思路得到了清晰地梳理。他迅速的理性起来,yes在角落里那个卡通的狗窝旁边津津有味的啃着骨头,洋槐有点傻得看着自己。丁丁觉得很有意思,他不想被这种尴尬的沉默包围,就问:"你父母都回来很晚吗?" 洋槐笑了笑说,他们都不住这里的,这里我一个人住。 丁丁突然感到一种失落,因为他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好感,这驱使他想要接近,可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一米米的,估计都得按光年来计算了。不过丁丁也觉得奇怪,像这样一个女孩子,可是很有意思的呢。所以丁丁就说:"那你挺可怜的啊。"其实丁丁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可是那个洋槐竟然认真的接了一句,恩。 丁丁迅速的感觉他们在接近,因为她恩了之后丁丁真的觉得她很可怜。而任何男人被激起了同情的欲望时,都会变得不理智了。丁丁于是在沙发上和她聊了两个小时,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拥有无比优越的客观条件,这么说吧,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在本省的范围里。可是这个女孩儿有一种不正常的固执,她拒绝了父母安排的财政厅的工作,因为她不喜欢死水一样的生活,然后她现在的身份是本市一家相当有名气的工程咨询公司的业务经理。当然,那家公司是她妈妈的。这似乎是一个矛盾,但洋槐却解释说,她要是不在她妈妈的眼皮底下晃荡着,可能她早就被五花大绑的送去当公务员了,现在多好,她每天假装上班,然后假装工作,然后又很充足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是一种妥协的倔强,丁丁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卡住了,他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然后丁丁问她什么是她喜欢做的事,她笑的很灿烂的说,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 丁丁哑然失笑,这真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聪明的想要逃出溺死人的爱,却愚蠢的想要拥有另一种比沉溺更可怕的爱。 丁丁又问她什么才是如意郎君,她说,要帅,很帅,至少像你这样的,然后要对我好,很好,然后就没有了。丁丁感觉被雷到了,一般的人听到这些,会觉得很简单的事情,但丁丁不这么认为,帅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她觉得你好看,你哪里都好看,关键是好,什么才叫好?这是一个问题,或许穷极一生你都搞不明白什么才是对她好,但如果你放弃了研究这个,而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对她好,你会累死的。比如说她想要的只是一条项链,而你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于是你小心翼翼的将庸俗的黄金,低调的白金都排除了,钻石的还怕跟别人的一样,就找到瑞士的私人工匠纯手工打造了一条绝无仅有的完美的项链送给她,而她却撇撇嘴指着地摊上那个有小熊吊饰的东西说,我想要这个。。。。。。。 或者是丁丁想的太多了吧,有人会喜欢小熊吊饰的项链吗?在钻石面前? 然后那个晚上丁丁觉得跟做了个梦一样,就像童话里面一样,自己捡到一个装着恶魔的瓶子,然后拥有了一个愿望,恶魔赐给他和公主见面的机会,但只有一次,于是他以完美的姿态出现了,可是却不能听到十二点的钟声,否则一切都会被撕得粉碎,他的马车会变成老鼠和南瓜,会把公主吓一跳的。 走的时候,洋槐跟丁丁说,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已经忘了那口痰了。丁丁立刻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一张不但漂亮而且厉害的嘴。丁丁伸出手,很绅士的说:我也很高兴,谢谢你的晚餐,再见。然后握住了那只漂亮的小手。 五 一个人的烦恼和两个人的烦恼 五一个人的烦恼和两个人的烦恼 洋槐下班到家的时候,发现妈妈正在家里,这可把洋槐高兴地不成样子。有时候洋槐特别感谢妈妈,是先有了这么漂亮的妈妈,然后才有了这么漂亮的女儿的。妈妈每天都很忙,几乎老是在飞来飞去,绝对是一个空中飞的女强人,时间观念特别强,怪不得老是喜欢一些拉开油门开起来像灰机一样的跑车。并且她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一样。有的时候看着妈妈横跨半个中国赶着参加会议,洋槐都觉得心疼。妈妈看见洋槐回来,先拉到怀里亲了一顿,然后笑眯眯的说,乖乖宝贝儿,又漂亮看了啊,是不是找到男朋友了? 洋槐立刻就觉得心情郁闷,这是妈妈最关心的问题,但是妈妈从来都不会先缓冲一下再问,好让自己有个撒谎的准备。于是她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女儿是不是还是在继续一个人的快乐,其实洋槐的妈妈并不是那种特别希望女儿早点嫁出去的人,她只是很关心自己将来的女婿是不是能够让自己满意,是不是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她虽然屡次表示要洋槐找个男朋友,但并不是希望她草率的作出决定。矛盾的是,自己的好奇心和高傲的审判标准一直在冲突,所以她就越是想知道这个答案出现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情景。 洋槐仍然是做了个鬼脸没有回答,而是说妈,我做饭给你吃吧,您先歇着。妈妈笑眯眯的指着桌子上的各种美味说,不用了乖,妈妈都准备好了,这是我从海南给你带回来的新鲜椰蓉,你最喜欢的,还有这个,可别小看这个鸡蛋汤,这可是标准的山鸡蛋,一个个小的跟指头肚那么大了。。。。听着妈妈的唠叨,洋槐不禁想起来那只在冰箱里放了很久才处理掉的绿色老母鸡了。妈妈这次回来是要陪爸爸过十一的,他们经常不在一起,但是感情很好,好的洋槐都有点羡慕,也正因为如此,妈妈才觉得一个女人必须有一个好男人才能更幸福,当然,洋槐的爸爸也不是一般的人,每天新闻联播之后,播放本省新闻的时候,你就可以在里面见到他了。妈妈问洋槐要不要一起回家去住一段时间,但是洋槐一想起来门口抱着步枪站的笔直还一脸冰霜的警卫员,就赶紧的摇了摇头。妈妈也不勉强,呵呵一笑说,小虾米呢,好久没见她了,叫上她妈妈带你们去玩了。 洋槐就知道情况会这样发展,并且所说的出去玩就是带着她们去唱歌,都说八零后的才是麦霸,可是你有没有见过六零后的麦霸?洋槐看过书上讲,一般来说,麦霸,都是在纾解压力。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小虾米,这还有个典故呢,还是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妈妈带着她们去唱歌,那天妈妈点了一首一条大河波浪宽的那个,然后小虾米一脸的兴奋啊,说,阿姨,这个歌我最喜欢了。洋槐妈妈一听,也很高兴,说那咱们一起唱吧,洋槐的妈妈唱歌是有一定水平的,据说那时候经常参加报告演出之类的,而很巧的是,小虾米的爸爸是大学的声乐教授。小虾米从小就耳濡目染,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天赋,也是很厉害的,果然,两个人把那么嘹亮的一首歌唱的余音绕梁,然后当她们唱完这个歌的时候,包房的服务生不停地探头探脑往里面瞅。从此洋槐妈妈把小虾米引为知音,一有机会就一定带着她和洋槐去过把瘾。可是小虾米现在有男朋友了啊,合适吗?还没等洋槐想完,妈妈已经拨通了小虾米的电话。 一阵寒暄之后,妈妈竟然略带欣喜的说,真的啊,那你一定得带来啊,让阿姨好好看看。好吧,就这样吧,你在家等会儿,我和洋槐马上到。 洋槐彻底的无语了。 每次洋槐一起和妈妈开车出去都是提心吊胆的,妈妈总是说,跟着我,然后两个转弯之后,洋槐就看不见她了。小虾米依然是那样可爱到死的打扮,让人看见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头,而吉米也是一样,一年四季不带改颜色的衬衣裤子和皮鞋,给人一种他从来不换衣服的错觉。洋槐到的时候,听见妈妈跟吉米说了一句话:"潘恒多好听,吉米叫起来不太顺口。。。。。。"哈哈,洋槐立刻觉得很舒畅,妈妈不愧是党多年教育出来的,对洋气的东西天生带着一种排斥。然后看见吉米脸上泛起了红晕。 红宝石娱乐会所的vip包厢里,妈妈和小虾米陶醉的唱着一条大河,吉米听的张大了嘴巴。洋槐端着酒杯小口的抿着,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是允许她喝一点酒的。然后中间出来去洗手间的时候,妈妈非拉着洋槐一起,路上还跟洋槐说,乖,你看看人家小虾米,现在多好,那个潘恒也不错,不过要是你男朋友我就不太满意了,看不出来年轻人的样子。洋槐心里想,吉米那样的人,找个写字楼一抓都是一大把,送我我都不要。临走的时候,吉米抢到收银台,拿过账单看的一脸惆怅,轻轻问道:"能刷卡吗?"服务生甜甜的一笑:先生您好,你们的消费属于贵宾预存,已经从您卡上扣除了。吉米立刻就释然了,说,那好的谢谢。然后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拿出一张十块的钞票,放在了吧台上。服务员看了看面额,脸上职业的笑容荡然无存,心里想的恐怕是,这也能叫消费,半包烟都不够的。 把小虾米和吉米送回去之后,洋槐的妈妈和洋槐一起躺在床上,妈妈问洋槐,乖,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帅哥让妈看看? 洋槐装作睡着的嗯了一声。心里不停地想,该死的小虾米,有男朋友了不起啊。还带出来炫耀。 丁丁跟老毛告别了,因为王小培的生日到了。 事情是这样的,王小培和丁丁在一起不久,就知道了丁丁是做什么的,说好听点叫网店店主,难听了其实就是替一个偷盗团伙销赃而已。王小培也曾很好奇的问过丁丁为什么会和这些人联系上,并且和他们在一起,丁丁没把袖子掳起来,在小臂的正中间,有道触目的疤痕,横着在上面,丁丁告诉她,要不是老毛,这道疤痕下面的手就没有了。那时候丁丁才刚刚十八,有天在火车站转悠,听见有人叫抓小偷,丁丁一转身看见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随即追了上去,丁丁出生的地方时全国闻名的武术之乡,那里的小孩子从小就连把式惯了的,所以丁丁很随意的击倒了那个黑影,然后从他手里把钱包还给了后面气喘吁吁赶上来的一个漂亮阿姨,那个阿姨说了声谢谢急急忙忙的冲车站进去了。丁丁闲的无聊就继续在街上转,转到后面的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出来一群人,贼眉鼠眼的,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个黑影,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把丁丁扭进一间屋子,那个黑影气坏了,抓出来一把菜刀,非要剁了丁丁的手,丁丁吓坏了,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几个人按住他的手在桌子上,那个黑影一刀下去,丁丁一脚踹翻了桌子,刀刃滑了一下切近肉里,丁丁挥舞着手,将血撒的到处都是,屋里的几个人全吓坏了,一个长的像黑铁蛋一样的中年人把那个黑影抓过来,啪啪给了俩耳光,骂道,你他妈还真剁啊,赶紧送医院!后来丁丁才知道,那个黑铁蛋就是老毛,这一小群小偷的头头。然后再后来老毛发现这个小孩子很有发展前途,聪明,胆大,倔强,关键是长的一点都不像坏人,就把丁丁吸纳了。丁丁得知真相后当然不是太愿意,但毕竟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老毛也答应他不用他管任何事情,。只用经营网上的东西和出面交易就行了,每次分给他十分之一,丁丁想了想,就这样加入了了这个猥琐的组织。然后又后来有个插曲,丁丁问老毛为什么那天要救他,不管他直接逃跑不是也没什么事吗?老毛总是一副高深的仿若得道高僧的样子说:"那几天,你婶儿快要生了,我给小毛积点德。"丁丁无语中。从那时候起,丁丁就成了老毛那个小团伙的形象代言人,广告效应带来组织利益迅速增长,业务量很快盖过了邻近的几个团伙。然后圈里的人都羡慕老毛,而丁丁也成了抢手货,还有来挖墙脚的,丁丁这个时候就会一本正经的说,那不可能,老毛是我干爹。。。。。。 而就在昨天,丁丁却收拾了自己那个破屋里所有的东西,当然,还有墙角洞里的钱。然后背了个大破包和老毛告别了,老毛也不是特别惊讶,两年了,老毛一直觉得丁丁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他甚至能感觉的到丁丁对他的容忍来源于报恩。其实算起来老毛他们应该是丁丁的仇人才对,可老毛就是搞不明白这个小孩子心里是怎么琢磨事情的。老毛叫老婆弄了一桌子的菜,拎了四瓶老村长,和丁丁说了一晚上的话,从他第一次偷东西到第一次被抓到毒打,从为了想要个男孩子背井离乡做起来超生游击队到现在女儿都上大学了,从他最牛逼的一次一个人背了五百斤铁到现在和老婆一次三分钟,说的疯疯癫癫的,还边说边哭,哭的丁丁也可难受了,多少次丁丁都想说算了,我不走了,可是想起来王小培哭起来红红的眼睛,还是忍住了。第二天丁丁起的特别早,却发现老毛已经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了,塞给他一沓钱,说,年轻人干点什么都不容易,这是两千块钱,不多,是我瞒着你婶存的,你拿着,什么不要,就当是我借你的,发达了记着回来还我。丁丁背着大破包在王小培上班的写字楼下面等她,王小培今天生日,十月十号。 王小培说,丁丁,从我生日起你不准再和那些人接触了,我租了一个小屋子,我以后也不住家里了,咱们一起住,你好好的找个工作,咱们以后一起过。丁丁本来觉得这是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是王小培说,你想怎么样?跟着那群小偷混一辈子?天天靠你那漂亮的脸蛋跟别人说:你好,这是我自己的电脑,想换新的了,所以旧的卖了,你好,这是我的旧手机,想换新的了,所以旧的卖了??总有一天别人会认出你来的,会想起来你卖给他们的东西都不是你的,甚至可能买家就是失主,可能是警察,可能是记者,那你的一生就完了,你明白吗?丁丁想了想说,那也无所谓啊,反正那不是我偷的。王小培说,那好吧,你不是天天跟我说你对不起我吗?好的,就算你不准备和我结婚,那你将来你还想对不起谁?? 丁丁觉得有点失落,特别没意思,他每次这样说,或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和无奈,但是他打心里没有想过就这样下去的,丁丁还是很上进的,他自尊心特别强,所以不容许别人说什么伤到自己的话,于是他自己就先说出来,可是他没想到王小培真的这么说了,真的说跟着自己受委屈了。丁丁可难受了,却再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他想了想,说那你让我想想。王小培说好啊,十月十号,要么你就来接我下班,要么你就随意糟蹋你自己吧,我们以后再也不见面。 丁丁当天晚上又走进了那个消遣的梦境,他带着他的那个谁一起在敞篷汽车里面兜风,穿过草原和湖畔,很凉的风,吹的头发都结霜了,可是他们还是很开心的笑很开心的喊,突然,后面追上来一辆车,车里面的人指着丁丁说,看见没有,那就是他,偷我手表的那个,丁丁连忙解释,不是啊,不是我,可是他的那个谁却看着他哭了,哭着哭着就不见了。丁丁醒的时候还是半夜,他爬起身来跑到小巷口,看着车站广场的花花绿绿的灯,来来往往的人,他突然觉得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每个人都不动了,那大家都在想什么呢?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会有人想起丁丁这个人吗?而自己又会在想什么呢? 丁丁觉得有点冷,他忽然觉得世界很可怕,像一个巨大的轮子碾压者一切,你得不停地跑,跑的慢了,你就不见了,再也没有了。然后丁丁想起来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他还没有准备好那个幸福呢,要是那个谁突然出现了,怎么办?丁丁连夜收拾了东西,坐在空床上想了好多根老毛说的话,他觉得有点对不起老毛,不是老毛他现在就是个残废了,可是自己就这么走了,老毛的女儿刚上大学了,他儿子还没有两岁呢,他自己还没有买的起房子,再过十几年又要给儿子买房子了。自己这样是不是很不好呢。挣扎到中午,还是决定去跟老毛说清楚。 然后事情就到现在这样了,丁丁觉得很乱,所以我讲出来也很乱,但是你们懂得,不是吗? 六点十分,王小培从写字楼里面出来了,她一眼就看见丁丁了,跑的飞快过来抱住他,眼泪哗哗的流。丁丁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化了,他有点恨自己,为什么那个谁很明显的不是她? 丁丁等王小培哭完了,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王小培,一枚闪亮的戒指,白金的,很细的那种,不带钻的,丁丁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样一个,六百块钱,估计全城再也没有这么便宜的这样的戒指了。所以买的时候那个漂亮的营业员并不是很热情,丁丁不在乎,丁丁觉得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得到一个馒头的感觉和一个亿万富翁收获了一千万的感觉的是一样的。可是当王小培郑重的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并且开始一个新的啼哭段落的时候,丁丁却觉得自己很猥琐,他觉得那个戒指太轻贱了,根本值不了那么多的欣喜和眼泪。那些足够换一颗海洋之心了。 丁丁问王小培,晚上要吃点什么,王小培揉了揉眼睛大声的说,你要做饭给我吃,我要吃西红柿炒番茄。丁丁说,乖,不要这样,今晚我们不吃这个,今晚我请你吃好吃的。然后丁丁觉得眼泪从心里溢出来了。该死,自己竟然没有买一个蛋糕。 六 瓜田李下 自从妈妈回来之后,洋槐就觉得很不自在,或许是妈妈对她的关心超越了一个成人的承受极限吧。洋槐紧张极了,每次电话一响,就怕是妈妈打来的,她绝对不希望跟妈妈所说的陈伯伯柳叔叔家的公子见面,虽然妈妈不会强求她,但她固执的认为,爱情这个东东是天意,一切人为地因素都会影响这种感觉。就好像本来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却非得认识一下,还是在别人的要求下认识。然后妈妈也曾反驳过她,说那你怎么不认为这也是一种天意呢,洋槐说,因为这个我可以拒绝啊,我不去就可以改变它,所以这不是天意,然后妈妈就极其鄙视的哼一声。 好在一个星期之前这样的生活结束了,妈妈结束了和爸爸短暂的甜蜜重新开始了她的忙碌生活,而爸爸每天忙得连记不记得有这个女儿恐怕都忘了,洋槐记得毕业之后,她一共给爸爸打过三次电话,但是他却只说过一句话:开会呢,待会儿。然后这一待就没有下文了。洋槐最近觉得特别无聊,小虾米每天和那个吉米黏在一起,明显的冷淡了她,她也曾试图把小虾米拉回来离自己近一点,可是每次小虾米总会和吉米一起出现,看着吉米那无限幽怨的眼神和自己不太喜欢的造型,洋槐放弃了。 洋槐的工作无非就是给一些各种各样的工程做各种各样的程序文件,从可行性研究报告到预决算,从资金申请书到司法鉴定,由于妈妈强势的能力,公司的业务根本不是问题,而这些东西做多了之后你会发现,除了项目名称和时间以外,基本上别的都是一样的,跟中央台每晚七点那个节目一样严谨。所以洋槐闲的发慌,她试图跟朋友们联系,那些没事就会发来:朋友啊,你是天边的一朵云,无论飘到何方,我都会看见你。。。。。之类短信的朋友们。可是她发现大家都很忙,并且当她听到她们说正和谁谁在一起的时候,她还会有点小小的醋意,为什么,都是朋友,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她?好像自己被排斥在某个范围之外。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洋槐总觉得自己很孤僻。所以她基本上没有什么爱好,虽然她的钢琴弹得不错,芭蕾也很专业,甚至绘画造诣也不低,跆拳道也是有段数的,可是这些并不是她的爱好,她的爱好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什么。 每当没事做的时候洋槐就会打开电脑看屏幕,把屏保调成各种各样奇幻的图案,看着它们变来变去。那些古怪的形状有点像思绪,飘忽不定,捉摸不透。这时候qq突然闪了起来,洋槐点开那个图标,发现备注名称是丁丁。丁丁说,洋槐,你做的菜很好吃,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挂到苹果树上呢?洋槐忍不住笑了笑,回,那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再摔得那么气派了。 丁丁说,你在干嘛呢?还在你金碧辉煌的城堡里发呆? 洋槐本来不想说的这么没面子的,可是丁丁的话却让她感到一种奇怪的洞察力,她无法编个小谎言出来。 过了一会儿,丁丁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请你吃饭吧? 洋槐想了半天,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爽快的答应了。然后丁丁又发过来一句,不要开你的车,我去接你,开我的车!! 洋槐当时纳闷了半天,直到她回忆起来那辆火箭一样的嘉陵摩托。 安顿好了yes,洋槐在屋里就听见了突突的声音,等她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丁丁脚下已经有两个烟蒂了。洋槐抱歉的笑了笑,发现丁丁竟然有点变了,以前总给人那种稍显猥琐的感觉没有了,阳光和活力充满了这个男孩儿。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她还是觉得眼前有种一亮的感觉。 丁丁冲她笑了笑,说,带你去个地方吧。洋槐反正没事,就很随意了。 丁丁的摩托穿过人群和街道的时候,总是会引来许多尖锐的目光,洋槐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可他却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不耽误他向漂亮的女孩子吹口哨。洋槐很少这样在街上兜风的,有,也是开着漂亮的敞篷汽车,那种贵的别的车躲得远远地,生怕蹭掉她一块漆的车子。那时候她觉得所有人都离她很远,而现在她可能蹭着别人的衣服就从缝中插过去了。她甚至能闻见路人身上的烟味,或者是丁丁身上的。她突然有一种觉悟,就像那句诗里写的,高处不胜寒,从她上小学开始,已经习惯了一个高大的西装墨镜男总是形影不离的跟着她,别的孩子都在地上打滚疯跑的时候,她却被禁止做这些,或许从那个时侯开始,她已经和大家渐行渐远了吧。 远处看见一片灯火阑珊,远远地就闻见了啤酒的淡香和烤肉的味道。几十张桌子就在路边随意凌乱的摆着,一大片人声鼎沸,甚至还有光着膀子吆五喝六的,洋槐以前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没怎么留意,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一个小吃夜市。 丁丁找了个空地儿把摩托车扔在那儿,然后拉着洋槐坐在一张空桌子上,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洋槐还是那种温柔的不置可否的表情,丁丁也没有继续追问,对老板那边喊道,五瓶啤酒,四个凉菜,一条烤鱼,要鲇鱼!洋槐突然想起来梁山好汉了,也许这种场面对她来说就是书上描写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草寇生活了吧。就在洋槐还在瞎想的时候,丁丁突然问她,这些你敢不敢吃,怕不怕拉肚子? 洋槐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有时候还真是有点猥琐。丁丁倒不介意,哈哈一笑,说,出来玩,你不要老是端庄优雅,一看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好不好,你笑的时候如果把那俩可爱的兔子牙露出来,会更好看的。洋槐不由得笑了笑,还真的把牙齿露出来了。她突然觉得丁丁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明显觉得今天之前的丁丁,很压抑,但是现在,却很张扬。感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几个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简单的凉菜在桌子上,还有两个硕大的啤酒杯,丁丁倒了一杯出来,洋槐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喝酒的?丁丁看了看她,把杯子递给她,说,这是给你倒的,我不用杯子的。然后示意洋槐干杯,洋槐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于是一饮而尽。然后丁丁眼睛睁得老大,苦笑之下只得干了一瓶。之后,丁丁又说,知道为什么我不用杯子吗?。。。。。因为这里的杯子不干净!洋槐这个时候很想把喝进胃的酒全吐在面前这张好看的脸上。 时间有时候很慢,比如说你一直在看表的时候,有时候又很快,比如你很久没看过表的时候。洋槐从来没试过自己一次喝下五瓶啤酒是什么个情况,但她还是隐约听见谁说了一句,洋槐,你看你的脸红的,是不是醉了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在刚刚离开了老毛之后的时间里,丁丁有一种找不到组织的感觉,以前他每天一睡醒就会到老毛的家里坐在那台没有机箱壳的电脑前开始工作,然后不停地聊qq,接打电话。而现在他不习惯了,住的地方离火车站远了,再也听不到轰轰隆隆的声音,也不会在很晚的时候能看见各种忙忙碌碌的人,而早上睡醒的时候,王小培一般都已经上班去了,包子和稀饭会在桌子上放着,然后他就出去找工作,丁丁不喜欢闲着,闲着就会出问题,无事生非嘛。然后丁丁找到工作了,一家规模相当大的物业公司,保安。管招聘的那个叔叔,只看了丁丁一眼,就说,恩,一个月二十六个班,一班八个小时,半月白班半月晚班,管吃管住一千块钱,怎么样?。。。。。哦,你不要以为做保安没有前途,就你这形象,干一个月熟悉一下工作,绝对可以到高档小区做门迎了,前途是光明的! 丁丁其实非常鄙视保安这个行当,虽然这个真的没有什么,但他总觉得这是个下贱的工作。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都不会搭理的。然后丁丁就拥有了一身帅气的保安制服。吴晓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看了丁丁很长时间,然后又是一塌糊涂的哭了一场,女人啊,有的时候不知道是傻呢还是傻?明明想要自己的男人担起两个人的责任,可是当这个男人真的放下一切这样做的时候,她又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又会心疼。搞不明白。 然后在工作的第一天丁丁突然发现,自己负责的小区,就位于离锦绣华庭不远的地方,并且也是个高档的地方,看起来领导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哈哈。其实,这个小区空出来的那个岗位,据说是原来的保安眼睛有点斜,看什么都偏着,吓到好几个业主家里的小孩子。或许丁丁比他好的地方就是那一个原因----眼睛是正的?下了班之后,丁丁到网吧坐了会儿,他还是不太习惯每天不看屏幕的日子,何况离王小培下班还有一段时间,然后丁丁在qq上看到一个彩色的头像,洋槐。丁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所以就逗了她一下,然后王小培打电话过来了,说今晚她得回家去,她妈妈说有事情,丁丁觉得没意思了,在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地方一个人睡觉是不舒服的,而且还得一个人吃饭。丁丁和洋槐又说了几句,发觉这个洋槐现在挺郁闷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很无聊呢,还是那种天生不安分的心驱使了自己,总之是丁丁后来把洋槐约出来一起吃饭了,他当时忘记了两个世界的差距,当一个男人豪迈的心被激活的时候,哪怕前面是一千具尸体,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做第一千零一具的。而且,他觉得洋槐也不是个很烦人的大小姐,反而更像个有点封闭的外星人。而他作为地球人的一份子,是有必要一尽地主之宜的。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洋槐喝醉了。 事情是这样的,丁丁和洋槐在夜市上吃饭的时候,谈的很投机,然后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当丁丁觉得肚子里涨的想去厕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喝了八瓶了,而对面那个脸红的像石榴的女孩子,竟然喝了五瓶,真不知道她那个看起来不大的肚子是怎么把这些装进去的。然后丁丁想问问她喝醉了没有,她已经趴在油腻的桌子上不省人事了。丁丁其实也有点晕晕乎乎的,只是还能走路罢了,他凭着记忆里模糊的印象把洋槐扔进了那座复式楼的大软床上,那保安本来不让他进去的,丁丁灵机一动顺手甩出来那个物业公司的上岗证,那个保安一见,立刻笑了笑说,同事啊,然后一脸坏笑的放行了。后来丁丁才知道,妈的他们是一个公司的。 丁丁见洋槐睡着了,本来准备走的,可是yes却可怜巴巴的拽着他的腿,无奈之下丁丁只好又给它找了点东西吃,好容易yes去玩加菲猫了,他却听见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洋槐竟然从床上掉下来了,丁丁感到一种崩溃的错觉,而洋槐掉在地上的时候,竟然唰的站了起来,然后念念有词的在桌子上拿了一个糖扔进桌子上那个的那个罐子,接着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丁丁发现这个女孩子挺可怜的其实,这么大人了,竟然还掉床,他架起洋槐,把她重新摆放到床上,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洋槐睡的很死,没想到洋槐闭着眼睛的时候眼睛也是弯弯的,睫毛很长。丁丁看的入迷了,忍不住伸出手来,慢慢的往洋槐红红的脸蛋上凑去,几十厘米的距离,丁丁移动了将近五分钟,当手指碰到他的脸的时候,丁丁感到一种罪恶。睡美人是在的,王子可不是他。 他摇了摇头,把手拿回来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下,清醒清醒,然后起身准备走了。突然他看见洋槐的嘴抽搐了一下,丁丁凭借多年的临床经验,暗叫不妙,马上把垃圾桶拿到洋槐头边,果然,她吐了。。。。。。没有近距离见过别人吐得人,永远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丁丁用尽定力才压制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醉意,看着可怜的洋槐把吃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然后到卫生间接了水,帮洋槐把脸洗了洗,甚至还往她嘴里灌了点水然后又捏着让她吐出来,算是漱了漱口。其实丁丁不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因为现在丁丁想的是:操,刚才还不如偷偷亲一下了,现在恶心的都下不来手了。洋槐脸上有几缕湿水的头发,凌乱的贴着。 当天晚上丁丁最终没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因为他将尽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一次看见洋槐从床上掉下来了,yes热情的舔着刚才丁丁想亲的那张脸。丁丁又把她放回床上的时候,洋槐,拉住了他的手。 七 风雨欲来 如果洋槐没有记错的话,那么现在在床边趴着,怀里卧着yes还伸直了手臂挡着床边的人应该是丁丁了。她觉得头有点疼,站起来之后还是晕晕乎乎的,脚下像踩着一大块棉花糖。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酸酸的酒气,她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早风扑面而来,整个屋子立刻被充满了凉飕飕的风,yes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丁丁还在那里趴着,洋槐觉得很奇怪,这样一个又不是很熟的人,自己就跟他一起喝酒喝醉了,然后就这样在自己的屋子里睡了一夜,。。。。。。这太不正常了。洋槐洗漱完毕,叫醒那个睡的挺可怜的孩子,他一睁眼就说,不是吧,又掉下来了?然后就去拽着洋槐的肩膀往床上扔,洋槐一愣之下就被扔到了床上,然后她就明白了,昨天晚上自己就是这样一次一次被从地上扔到床上的,洋槐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但还是一脚踹醒了做完这些之后又趴在床边的丁丁。那个丁丁醒了之后使劲晃了晃头,然后呆了一会儿,再然后大叫一声迟到了,然后夺门而去,好像谁要怎么怎么他一样。洋槐不解的是,小区门口的保安看着丁丁出门的时候那一脸的坏笑是什么意思。 然后的一天里,洋槐总在恍恍惚惚,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酒精后坐力太大?总觉得从昨晚到现在够了很长时间一样,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么一个很遥远的人在一起喝醉了,然后还在一个晚上独处一室。她见到丁丁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一种叫陌生的感觉,甚至更倾向于敞开了自己的矜持想要去接触,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丁丁长得好看?洋槐这样想的时候,自己觉得心跳有点快。所以她在公司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话,连平常时候的你好早啊都没有说,而同事们对这样一个特殊人物的存在也都心知肚明,从来没有人试图接近过她。在大家的眼里,她就是那个早上开着车来,晚上开着车走的神仙一样的人物。洋槐想了很久,越来越觉得想不开,所以她还是给小虾米打了个电话,她上来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虾米,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很难接触? 小虾米沉默了一会儿,说,洋槐咱们晚上见个面吧,我不带吉米,就咱们俩,我给你做饭,虾米扒白菜。 洋槐和小虾米坐在餐桌前,气氛有点诡异,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让各种吃饭时发出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小虾米先打破了沉默,她说洋槐,你知不知道我和吉米是怎么认识的?洋槐摇摇头。 小虾米擦了擦嘴,然后把背靠在椅子上,用一种很忧郁的语调讲了一个故事。那天下雨下的很大,小虾米上班的时候并没有带伞,就和很多人一起在楼下的大厅里等雨停,她四处打量着各种各样的人,大家都像鲁迅笔下的那种被人捏着脖子提起来的鸭子,伸直了脖子看着将有出租车过来的方向,虽然很紧张,但毕竟白领们还是表现出来一定的素质,站的靠门口的先走了,然后后面的人往前涌一点补上,小虾米估计等到自己可以走的时候,天都黑了。这个时候小虾米的手机响了,是个短信:你好,如果你不介意跟站在门口左边柱子旁的穿白衬衣的人打个招呼,那么他将很乐意送你回去。小虾米瞅了瞅,那个地方果然有一张秀气的脸冲着她笑,她当然也不会木讷到不识趣的地步,所以她就和那个人在瓢泼大雨里挤进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他们聊得很投机,那个男人坦然承认注意她很久了,电话是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然后他就把小虾米送回住的地方,再然后他们一起吃了个饭,然后那个男的就是现在的吉米。 洋槐听的一愣一愣的,说,这根我问的问题有关吗? 小虾米,想了想,说,洋槐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洋槐无语。小虾米说,其实我觉得像你这样性格的人吧,要不是有什么想不透的事情,绝对不会从自己开始反省的。这个事情肯定对你还很重要,所以你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他就这样搞砸了,是这样吗? 洋槐心里想,这不都是废话吗,我要是没觉得有问题,会问你吗? 小虾米接着说,其实洋槐你是个很好的人,没有难接触,一点都没有。咱们这么样的关系我也不会恭维你什么。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多少机会可以在下雨的时候遇着一个关注你的人?要知道,从停车场到家里你都不会担心淋着一点的。 洋槐开始觉得有点眉目了,小虾米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说你记得以前咱们系里有个男孩子追你吗?那个王翔,恩没错,就是那个爸爸是包工头的传说中的很有明星气质的那个。其实王翔挺不错了,好多女生都把他当成白马王子一样的暗恋,可是他自从那次约你出去打过网球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你说过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洋槐当然不知道,她当时还特别郁闷,心想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本来一切都挺好的,要是他再坚持那么一下下,洋槐会跟他接触的,毕竟他也不讨人厌呢。然后小虾米说,其实王翔后来跟我说了,他说那天你让他受打击了,我当时也不明白,然后王翔指着你妈妈送你的那辆敞篷小跑车说,我的车,充其量买它俩轮子。还有就是,在网球馆临走结账的时候,王翔本来很潇洒的拿出那个九折卡递给服务员,而你却很随意的摸出来一张不知道什么卡,让服务员刷了之后眼睛嘴老半天没合上。王翔说,你太优秀了,他自己认为跟你差距很大,所以就不高攀了。 洋槐这个时候大笑起来,好啊小虾米,你早点不跟我说,害的我放跑了大帅哥,你赔我,赔我。。。。。小虾米也笑的很得意,说,那好吧,下面的分析你还要不要听?洋槐却没理她,直接把她按在椅子上挠痒痒了。 送走了下虾米之后,洋槐更失落了,刚才她在的时候,洋槐不想看见她那么深刻的样子,因为当时洋槐已经基本明白了。非要让她说出来的话,她可能也会觉得有压力,毕竟这此说的不是表面问题了。朋友之间有的时候需要一点保留,我最自责的时候,哪怕希望全世界都来骂我,但还是希望你不会,至少你不会跟他们一起来,这就是朋友,虽然我一再强调说,我真是错了啊,我该死,但你还是不要说出来。 关于自己,洋槐知道的是有些东西天生的带着一种与世隔绝,不是有诗写道,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吗?当然这有点严重了。关于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洋槐保持了自己一惯的高调,连和自己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可谈的?想清楚了这两点,洋槐觉得轻松多了,原因是她现在发现一个真的很胆大的人,如果自己真的有小虾米说的那么夸张和高调的话。(这个时候,丁丁打了个喷嚏,并且说,谁在想我?)洋槐躺在床上逗yes,逗着逗着她就想起丁丁来了,这个家伙还真是可爱啊,有他在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会这么无聊了。(丁丁又打了个喷嚏) 进入十一月份的时候天真的凉了很多,特别是晚上,还没有完全从夏末走出来的人们依旧不习惯穿上厚厚的衣服,于是感冒的人就多了起来。王小培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吊葡萄糖。丁丁一下班就赶紧赶过来了,每次到医院都让丁丁觉得不舒服,不管是看病还是看病人。王小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西医就是比较快,看起来给人一种错觉就是,只要你能看得起病,那么生什么病都是可以治疗的。再说感冒也不是太大的病,所以摘掉针之后他们决定散步回去。丁丁本来执意不肯的,可是当那双幽怨的让自己觉得亏欠太多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往往就那么妥协了。在路上,王小培显得异常安静,丁丁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句为什么。王小培突然看着他说,丁丁我跟我妈说了你了,我妈想见见你。 丁丁的脑子刷的就短路了,这绝对是个突发事件,在丁丁看来,这一步进行过之后,就是谈婚论嫁了。也就是说,如果还没有考虑过婚,这一步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的。丁丁还是很看重第一次见面的,跟对方的母亲,但是,这不应该是这个时候的事。丁丁可能是个伟大的梦想家,所以他很自卑,他喜欢让事情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比如现在的丁丁如果可以开着qq把王小培的家人接到自己不豪华但整齐的房子里,那么丁丁会很乐意这么做的,可是事实却是王小培的妈妈有辆qq和一个小小的房子。丁丁面露难色的时候,王小培很紧张,她和丁丁一起总是有一种放心又不安心的矛盾,丁丁像一座高高又陡峭的山峰,你站在他面前,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山腰漂亮的云朵,还有小溪和瀑布,让你觉得流连此地绝不思返,可是你永远看不到山的背面,狂风暴雨的肆虐,看不见那千疮百孔的伤痕,看不到枯死的植物和累累白骨。所以她害怕丁丁转身,但是自己又老是爬不到山的顶端,高山仰止,就是这个意思吧。其实王小培是主动跟妈妈说的,当然她没有告诉妈妈的是这个男孩儿是个保安,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没有什么特长,唯一有的可能就是那些深深埋藏却压抑不了的四溢的激情。她跟妈妈说丁丁答应她结婚的时候买房子给她住的,而且给妈妈看了那枚小小的戒指。妈妈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说那什么时候带回家来吃个饭吧。 王小培很高兴,她坚持相信,只要妈妈见到丁丁,妈妈会喜欢他的。可是丁丁不这么认为,丁丁觉得他这个人跟别人接触式属于慢热型的,自己过于单薄的现状,是不可能给人什么好印象的,可能时间久了这些会被人忽略,但初见是很重要的。比如说他开着破摩托车去王小培家里能指望人家给个什么好脸色?这是一个矛盾,他总不能直接的告诉王小培说自己现在不想去?还是就这样带着一身的沉沦厚着脸皮上? 王小培见丁丁老是不说话,也不再提这个事情,把头低下去,揽着丁丁的胳膊慢慢的走着。丁丁这个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带着罪的人,那是一种原罪,就像人类最初的那样,他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却一直再错。难道不是么?一个天生残疾的人本身有什么错?但是他就是不能跑不能跳,没有朋友,将来的伴侣从生下来就注定是和他一样的她,他可以选择吗?是的,可以,他可以选择身残志坚,他可以发愤图强立志成才,他可以变成霍金,张海迪,邓朴方,桑兰,太多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可以选择成为一个没有这些光环但同时也没有这些缺陷的普通人吗?我们的桑兰姐姐,你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愿意重走同样的路吗?丁丁就觉得自己像一个残疾,先天的,只是他的内敛的孤傲压抑着这种愤世嫉俗的冲动,他不屑于表露,或者他可以去遗忘吧,最好永远不要想起来。不由的他就想起来曾听过的一首歌<>他就这样维持着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心态,他认为这是一种大众都有的自我催眠,是的,在伟大的秩序尚未崩塌之前,大家就这么样催眠着,用一条条的绳索把自己捆起来,然后费力的挣扎着跑啊跑,你没看有些人怕自己绑不住自己,还在脖子上也绑了一条吗?面对现在的难题,丁丁没有任何办法,这个时候,丁丁就只有一直往前走着,后面的路是回不去的,往前走,谁又知道有什么呢,反正每个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的,不可能就绊在这里静止不动,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些令人痛苦的,折磨的东西,学着遗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住的地方,王小培跟丁丁说,丁丁,你别难过,我不勉强你,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特别想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这样你跑到哪里人家都会说这是丁丁,王小培的老分。说的时候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丁丁眼睛酸酸的,他从来还没哭过呢,因为泪水都咽回到肚子里了。他在想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傻,傻到用傻拴住一个男人。感情是这样的吗?难道每个真心的付出都会有收获吗?丁丁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从来听说过富易妻贵易友的,但丁丁觉得自己要是富贵了,绝不会换妻子的,因为要有幸福并不容易,但要是有那个谁更不容易。英雄美人的故事都是悲剧式的,在男人身上,江山美女你只能挑一样,在女人身上,物质幸福和心里幸福你只能选一样,偶尔可能有两全的吧,那只能解释是bug了。但是在没有富贵的时候,丁丁却老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或许从见到王小培的那时候起,就开始了一个错误。 丁丁经常在网上看到那样的帖子,很感人的那种讲感情的,都是用一个弱弱的女孩子的口吻写的,看得人心里酸酸的,但是丁丁看的累累的。男人活着或者就是为了满足这些感性的女人吧。丁丁现在一想这些就头疼。头疼就会引起失眠。王小培也失眠了,因为她心里那个事情老是放不下去,有的时候女人缺乏的就是换位思考的能力。她不肯承认他是个杀人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杀人。两个人熬了半夜,丁丁很坚定的说,好吧,周末咱俩一起回去。 八 来而不往非礼也 洋槐最近很喜欢逛街,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小虾米跟她说的那些话刺激到她了,她正在试图走出那样封闭的一个圈子,但却收效甚微,除了有一次在商场里碰到无聊的搭讪男,张口就是小姐你好,一起吃个饭吧。洋槐真想用自己36的鞋猛踹他那60号超大的脸。今晚就是平安夜了,洋槐在街上看到许多小贩把苹果包成很好看的造型在叫卖,她其实很想走上前去买一个的,但是看到一对对男男女女幸福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买一个这样的苹果会很傻很天真的。在中央广场,洋槐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椅子已经很凉了,刚坐上去很不舒服的,风也不是那么柔和,都开始有点有力的往衣服里钻了。 广场上很热闹,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灯红酒绿。洋槐对所有的节日都不感冒,她从来都没觉得节日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大家热闹煽情的过新年的时候,她在家里吃饭睡觉,然后极有程序的拜访亲戚朋友。大家过情人节的时候,她在家吃饭睡觉,然后听妈妈电话里的问询。大家过黄金周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跑到各个地方去旅游,不是景点,而是没有目标的转悠,在每个地方呆上两天。大家过中秋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在家吃饭睡觉,不同的是她把每盒好几千的月饼都打开尝尝。大家过平安夜圣诞节的时候,她最弄不明白的是这到底是个什么节日?洋槐并不是out了,从小接受的严谨而近乎完美的教育使她懂得该懂得的一切,她一直认为像这样的节日,由国家领导人出面对国际友人表示一下祝贺,体现一下我大国礼仪之邦的风范就可以了,这些平民老百姓是跟着凑什么热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的天竟然阴沉了下来,冷风积极的配合着,让人一感觉就要下雨的样子,今年一直有些干,在这个中部城市里。可是它想要下雨的时候就下了。洋槐这个时候有些后悔,有的时候优越的物质条件是会限制你的生活,但更多的时候,它还是会将你保护的很好,至少不用在这样一个冷雨夜让你淋得湿透。不过冬季的雨毕竟不会那么猛烈,所以洋槐很淡定的站在路边等出租。每到节日的时候,就会堵车,这是必然的,车队不但堵得很长,而且很粗。半个小时过去了,并没有一辆出租车因为可怜这么一个女孩子而停下来,洋槐很焦躁,天阴冷的更厉害了。 突突突突,像打雷一样,大家都抬头看看天上,然后又都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声音是一辆摩托车发出来的。洋槐看见丁丁从远处过来了,和他的飞船一样的嘉陵。洋槐看着他越来越近,一种奇怪的心理让她想叫住他又喊不出来,她在那儿踟蹰着。天知道丁丁是怎样在风驰电掣的飞行中看见她的,噶的一声停在了她面前。后面的一辆小qq猛的一个急刹差点把丁丁给推开,车主摇下车窗,骂了一句。丁丁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听见,径自对着洋槐笑了笑,把手放在嘴边呵气。洋槐看见周围的人一种艳羡的眼光,是的,丁丁太过出众的外表总是让人觉得世界不公平。洋槐看见丁丁冲她挥了挥手,她也就坐在了那个破车的后座上,然后很自然的搂着丁丁的腰。她能感觉丁丁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她觉得心里可美了。 洋槐在车上问,丁丁,你吃饭没有? 丁丁大声喊,什么,我听不见? 洋槐也大声的喊,我说,我请你吃饭吧--- 丁丁笑了起来,喊得更卖力了,好啊,去哪里? 洋槐用了最大的力气说,冬天还有夜市吗? 还是那个地方,甚至还是那张桌子,依然是油腻腻的。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适合吃凉菜了,洋槐装作一个老顾客的样子跟老板喊道,老板,炒四个菜,十瓶啤酒。惹得丁丁看着她傻笑。 菜上来的时候,丁丁跟老板说,给壶开水,谢谢。 然后,洋槐就一直喝那壶开水,因为丁丁说了,天冷,女孩子不要喝啤酒。本来洋槐想争取一下的,丁丁却早已把所有的啤酒都放在自己的旁边了。再然后,丁丁大口的吃饭,一瓶又一瓶的喝酒,后来好像喝多了,还问洋槐,洋槐,我们是朋友哦,那我是不是可以跟你说说话啊。 洋槐说当然可以啊,然后丁丁又不说话开始喝酒。 还是八瓶,丁丁突然就停住了,洋槐很奇怪,就问为什么。丁丁说,再喝,就回不去了。洋槐很奇怪这个男孩子的定力。吃完走的时候,丁丁突然说了一句,洋槐,今天是平安夜啊,祝你以后天天都平平安安的,你应该有的。洋槐这个时候突然觉得,其实节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看吧,女人就是这么一种不可理喻的动物,对错是非全在一念之间。洋槐想起来丁丁刚才说有话要说的,就问他什么事情,丁丁用一种很朦胧的眼光看着她,就好像完全不认识她,她很纳闷,忽然听的丁丁说了一句,喝多了。。。。。。然后一头栽在桌子上,洋槐才看见,她刚才发了一会儿呆的工夫,剩下的两瓶啤酒已经没有了。。。。。。。 洋槐最后是这样回家的,她叫了个车,然后自己开着,丁丁在后面坐着。然后的士司机在后面骑着丁丁的火箭,冻得脸都紫了。。。。。。 丁丁很少喝多的,因为每次喝多醒了之后他都不记得自己喝多了,别人说他也不肯承认。但是这一次他付出了代价。因为他醒了之后看见自己睡在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怀里还抱了好大一个加菲猫,站起来之后觉得头很晕,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总之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嗓子像火烧的一样,空调暖风整开了一夜,吹得丁丁觉得自己像一具干尸,然后看见桌子上有张纸条:丁丁(这两个字写的特别大)桌子上的水是给你喝的,还有那盒饼干也是你的,但是,请你将卫生间和客厅恢复到原状,弄好之后我在楼下的小花园散发身上的酒气,谢谢。 丁丁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弄好卫生间的,各种恶心的东西,鼻涕,口水,呕吐物,甚至还有一堆yes的便便,艹,这个不应该是我弄吧。。。。弄好之后丁丁又拿水和消毒液冲了几遍,直到没有一点异状为止,其实丁丁有点喜欢打扫卫生的,他喜欢东西很整齐的放在那里,所以他每次都跟王小培说,拿完东西要放回原地。女人们都在说男人不喜欢干净,实际上,每次乱扔卫生纸和瓜子皮以及各种化妆品的,总是女人。丁丁甚至将一包拆开的卫生巾放回到柜子里面,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让洋槐知道自己动过,又拿出来放回原地,然后觉得很不爽,还是给放回去了,心里在想,靠,最好她忘了这东西原来是在哪里放的吧。丁丁还有个挺郁闷的问题就是,卫生间弄成这样,洋槐昨天一晚上肯定都没用过,那她可是够呛的,一大壶白开水啊。。。。。。。但是丁丁肯定不知道的是,这套顶层的复式楼,光卫生间就有四个。。。。。 然后是客厅,丁丁一直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自己被趁机办了,因为很明显,到处都是狼狈的印记,沙发的抱枕分散在地上,茶几上的杯子歪在角落里,最令人浮想连篇的是两只倒在地上的鞋子,女式的。。。。。 将近中午的时候,丁丁在楼下的小花园找到了洋槐,带着耳机,抱着yes,裹着一件鹅黄色的瘦瘦的风衣,丁丁偷偷的走到后面本来想蒙住她眼睛吓她一跳的,该死的yes却一蹦蹦到他面前,伸着愚蠢的舌头乱跳。洋槐看见他过来,微笑了一下,差点把丁丁电到,说实话直到这一刻,丁丁才仔细的用打量的眼光打量着洋槐,就不由得想起来一句诗:浓妆淡抹总相宜。还是弯弯的大眼睛,可爱的兔子牙。飘逸的大卷发。洋槐见他出神,就做了个鄙视状,丁丁这才回过神来。 洋槐取下耳机,对丁丁说,以后咱们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喝酒了?不是我吐就是你吐,这样不好。 丁丁没说什么,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样俩不是有太多共处基础和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做。 洋槐看了看他,说,这次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醉了一次,你也醉了一次,但遭殃的都是我,勉强算是你还欠我一小点,不如今天你陪我逛街吧! 丁丁顿时脑子后边一滴大汗。。。。。。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不去,可是洋槐却显得有点急切了,她说,怎么了,你有事情吗? 丁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洋槐想了想,说:丁丁,今天是我的生日。 丁丁当时突然很感动,他觉得自己被摆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像洋槐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太出众的女孩子,在生日的当天竟然这么安静的提出一个这样的要求。丁丁一冲动就答应了,然后就想起来今天的夜班了。。。。。。。。。 丁丁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着窗外,他立刻觉得自己膨胀起来了,一种隔绝于众人,非同寻常的感觉,他内心的一种压抑很久的冲动正在蠢蠢欲动,他好像对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一般的。洋槐很喜欢那种静静的音乐,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幽香和木吉他的声音。丁丁觉得自己很像在梦里消遣。车子停在市中心的辉煌大厦下面,丁丁很绅士的替洋槐打开车门,洋槐竟然顺势拐住了丁丁的胳膊,这可下了丁丁一跳,但是他还是不做声的默许了,毕竟他也觉得很幸福。 当丁丁一脸痛苦的要求洋槐休息一下的时候,洋槐却正在兴头上,还一个劲的冲丁丁喊,休息什么啊,这才多大会儿,我刚刚看见了喜欢的东西,你帮我参谋一下了。丁丁只得跟着她到了卖珠宝的柜台,洋槐指着一个翅膀形状的吊饰问,这个好看吗? 丁丁看了一下,那是个白金的镂空的翅膀,做的很唯美,也很生动,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只是一只翅膀,而不是一对?他对洋槐点了点头,说,很漂亮。洋槐很高兴的笑了笑,然后丁丁觉得自己手里多了个什么东西,使劲捏了一下,好像是张卡片,滑滑的,洋槐这时趴在他耳朵上说;密码是六个一,你今天要装我男朋友,好吗?算你送我的礼物。 丁丁本来正在惆怅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和洋槐这样在一起挑东西,别人一定会以为是那么回事的,而其实不是的,等到付账的时候大家都会知道的,那时候这个漂亮的营业员会怎么想呢?:原来是个保镖吗。。。。。。。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洋槐竟然能够想到这些,并且还给了自己一个很合适的借口,当他看着洋槐那双依然清澈的可见人影的眼睛时,他看不透这个女孩子了。洋槐看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又拉着他靠近柜台说,丁丁,你看这里面还有好看的吗?我还想再要一个。丁丁很配合的看了一遍,最后指着一只小脚丫造型的说,这个,好看。 然后丁丁在洋槐的带领下,第一次在一天内用自己的手花了无数看不见得钱。各种衣服,本来丁丁想说服洋槐不要买那么多的,可是当洋槐试穿在身上的时候,丁丁想说一句不好看却张不开口。最后终于把一天的战利品扔进了车里,丁丁大嘘了一口气。丁丁这个时候说,丁丁,我还没有蛋糕呢。丁丁想想也是,就说,那我们现在去买吧,我送给你一个大蛋糕。洋槐很开心的笑了,说好啊好啊,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丁丁你会开车吗?我累了。 丁丁坐在方向盘前,对着洋槐说了一句让她吐血的话:恩,我以前在家里开过拖拉机。。。。。。 九 刺激的事情 回到洋槐的家已经八点多了,天已经完全黑透。丁丁抱着一大堆的各种袋子和一个偌大的蛋糕使电梯的空间显得很狭小。洋槐把手放在不锈钢的扶手上面,歪着脑袋看丁丁,突然问了一句,丁丁,你今天不上班吗? 丁丁很淡定,我请假了。洋槐哦了一声,说,丁丁,你就没有想干点别的吗?丁丁其实不想跟她解释这个问题,很多时候这些解释不了的。就顺势问了一句,比如说? 洋槐没有再接,因为电梯到了。出电梯门的时候,洋槐使劲挤在前面,高高的鞋跟踩在丁丁的脚上,丁丁痛苦的大喊,洋槐一脸坏笑的说,没事,我故意的。然后很优雅的开了门。 洋槐的冰箱绝对是个宝库,不知道这是不是受到加菲猫的启发。不一会儿,洋槐和丁丁就搞出来一小桌看起来不错的食物。甚至还点起了几只蜡烛,烛光在烛台上跳跃着,闪的两个人的脸都恍恍惚惚的,就像小的时候看露天电影的时候那感觉一样。洋槐不停地咬一个小勺子,她看着丁丁模糊的脸,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然后她问道,丁丁,你知道你今天上当了吗? 丁丁很淡定,甚至有点像福尔摩斯一样的神秘,说,是么,你是不是想说今天你不生日? 时间凝固,洋槐有点不好意思,丁丁觉得有点尴尬,有的时候,还是低调糊涂一点好的,要不然,什么事都没有感觉了。 洋槐首先开口的,你。。。你怎么知道的? 丁丁说,你一天连个电话都没接到,连那个经常和你一起的女孩儿都没有出现,怎么可能是生日呢? 洋槐哈哈大笑起来,完全笑的不符合形象,说,你也不是很笨啊。 丁丁没有说话,只是坏坏的笑了一个。 洋槐说,哦,对了,其实也不算是骗你的,我是农历腊月二十五的生日,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号,差不太多了。。。。。。。不过,还是很谢谢你陪我一天了,送你个东西。 洋槐从包包里拿出今天在商场里面丁丁最后选的那个小脚丫。可是丁丁当时就愣住了(这个东西买的时候是丁丁假冒有为青年拿洋槐的卡付的帐。在一般人的生活里,这个东西结婚用也是很有面子的了,而洋槐竟然就这样的送给他,就像送出一件地摊上买的手机链一样的)。洋槐好像也觉得什么了,她打了个哈哈,说,看你那点魄力,礼物吗,价值不重要,重要的是意义,举贤还不避亲呢,送礼也不能避重就轻了,对不对,你就当是我路上捡的好了。然后洋槐一跳一跳的跑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条绳子,红红的小细绳,被巧妙的编织在一起,一个结套着一个结,说,这个是我自己没事的时候编的,刚好今天派上用场了,然后把两个吊饰分别穿在两根绳子上,递给丁丁一条。丁丁头皮一硬,只好接过,洋槐看他半天也没弄到脖子上,就直接帮他给系到脖子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紧张,一不小心系了个死结,不过还好,反正丁丁是看不见得。。。。。 然后丁丁买的那个蛋糕成了两个人的武器,他们心照不宣的故作淡定状,然后同时出其不意的扣在对方的脸上。。。。。。于是杯具就发生了,总之是第二天洋槐那件九千多的风衣就殉职了,陪葬的还有丁丁最拉风的夹克。最高兴的是yes了,那舔的叫一个起劲,直到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后来洋槐累的不行了,坐在地板上,看着一身花白的丁丁,很深沉的说,丁丁,我今天很开心,比我真的过生日还开心。丁丁拨拉开眼皮上的奶油,说,不是吧,为什么啊。 洋槐说,丁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幸福呢? 丁丁沉思了一下,说是的。 洋槐直接躺在地上,缓缓的说,是啊,我还想什么呢,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你知道吗,丁丁,我没有朋友。 看着丁丁有点迷惑的样子,洋槐接着说,我从小就被觉得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多时候大家都让着我,上学的时候,连老师也是的,然后我觉得他们都对我很好,但不是那种一般的好,而是想要疏远的好,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可能是有点累了,洋槐说的有点断断续续。然后直到现在,我和谁在一起,他们都很刻意的保持一种距离,以前的时候,小虾米我们两个很好,现在也不一样了,因为小虾米不再是一个人了,她开始习惯于和吉米在一起了。丁丁这个时候说,洋槐,我要是说我明白,你信吗? 洋槐看着丁丁慢慢露出轮廓的脸,说,怎么说呢? 丁丁说,因为我从小就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洋槐无语,然后过了一会儿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刺激,做的都是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瘾呢?然后洋槐自己想:是啊,难道就是这样吗? 两个人在一起有的时候不应该说太对话的,否则会有剩余的空白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于是他们就分别洗澡去了,洋槐正在享受全身泡沫滋润的时候,突然眼前黑了一下。。。。。。。。。。 停电了。 丁丁从楼上的小卫生间慢慢的摸索下来,站在客厅里笑的可爽朗了,洋槐,这次是不是更刺激呢,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洋槐大叫。 更刺激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丁丁觉得最近过得跟梦一样,首先是他跟王小培分手了,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周末,他答应和王小培一起回家了,然后他买了一大堆太太口服液和白金黄金酒,刚见面的时候,王阿姨显得很高兴,王叔叔也很高兴,想想也是,像丁丁这样的仪表人才,在哪里都是挺受欢迎的。然后丁丁起初也表现出来一个机智勇敢又成熟稳重的有为青年的样子。然后不经意间,王阿姨就问了一句丁丁,你父母都是干嘛的啊? 丁丁看了看王小培急忙递过来的颜色,故作不解状,很随意的说道:农民。 当时王阿姨脸色好像就有点不对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小培一眼,然后呵呵笑了笑,表示一下宽宏大量。丁丁当时就对这个笑容特别不解,到底王阿姨是觉得农民俩字好笑啊,还是她对自己能够原谅自己的父母是农民感到自豪呢?然后王叔叔配合了一阵尴尬的笑声,笑声还未落地的时候,王阿姨又问道,丁丁家里几口人呢?丁丁说我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王阿姨听完之后半天嘴都没合上。王小培只管把头埋在碗里吃饭,头也不敢抬,丁丁觉得王小培挺可怜的,她从来都是一个这样软弱的人,有很多想法,但是从来没有坚持过。他当时特别想安慰一下她的,可是又觉得这样有点喧宾夺主了,人家父母都在,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一般情况下,丁丁觉得人都该有点自制力的,看到别人的尴尬而不停止自己的探究是很不礼貌的。可是王阿姨继续一脸热情的嘘寒问暖,说丁丁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丁丁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不就是登门做客吗?就算是相相未来的女婿,也不要搞得这么直接啊。他把碗放在桌子上说阿姨,我吃饱了。王阿姨脸上聚集了老长时间的黑线终于凝成了一根,说小培,妈有点不舒服了,要不你和丁丁先吃着,我出去转转。 王叔叔一直没有说话,完全是一个持家好男人的典范,即使是王阿姨说道这句话的时候,他依然是呵呵的笑了两声。王小培说妈你别这样,丁丁第一次来。王阿姨狠狠的瞪了王小培一眼,然后不再做声。丁丁看着一桌子的不愉快,擦了擦嘴,说,阿姨,我是个保安。家里是农村的,两个妹妹还在上学,我还没有准备买房子,并且现状也很不稳定,小培和我在一起吃了不少苦。 王阿姨终于暴走了,她用几近破音的嗓子喊,王小培,你现在走,带着你的物业公司培训主管走,以后这里不欢迎他。王叔叔还是在那里呵呵的打圆场,眼睛时不时看看丁丁使个眼色。丁丁依然很淡定,说,阿姨,那你们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过了两天,王叔叔突然给丁丁打了个电话,约丁丁见面。丁丁很纳闷,见面之后丁丁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王叔叔走的时候,丁丁觉得每一个有妻儿的男人看起来都是一座山,而自己,只是那块凸凹不平的岩石。王叔叔跟他说了这样一段话:丁丁啊,你心里特别记恨你阿姨吧,也是的,她从来就是那么一个人,其实她不是针对你,你只是她的众多选择答案中的一个,而小培才是她的题目。你可能不会理解她的做法,你觉得她有点刻薄,其实这是因为她也紧张,她也是同样的第一次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太爱小培了,所以不想她受一点委屈,所以她对于答案过于苛求了。另外,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应该知道,就你目前的现状,可以对小培负起责任吗?咱们可以先不买房子,只要有地方住就行了,咱们可以没有汽车,大街上坐公交骑电车的多了去了,但是你想一想,就算现在你阿姨不阻拦你们,你忍心让小培每天上班之余到菜市场去捡最便宜的菜和商贩讨价还价吗?然后每天算计着你们的开销,去看着别的女孩子和男朋友一起看电影游山玩水吗?叔叔并不是说你们不合适,只是想告诉你,作为一个男人,你拿得起的,你拿走,拿不起的,请放下,你受累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东西摔坏了怎么办???你是个很有冲劲的小伙子,叔叔很欣赏你,或许你有一天会解开你现在所有的疑问,你会为你所有的梦想找到一个归宿,但至少现在,不是你用这个梦想透支现实的时候。你要是真的可以,为什么不能自信的放下呢?等到能拿起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轻松,不是么? 王叔叔拍了拍丁丁的肩膀走的时候,丁丁还是有点呆呆的,他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他为自己的各种经历自豪,他觉得自己相当的坚强,然后今天,他突然发现一切都是那么无力,一个男人,重要的是那种山一样的气势。然后丁丁就陷入一种深深地自卑,他不能自拔的恐惧着什么,王晓培每天很准时的给他打五个电话,他的话却越来越少,很多时候是恩,啊。。。。。丁丁开始站在王晓培的角度去想一个问题,如果现在的丁丁继续坚持和王小培在一起的话,王小培肯定会很快乐。然后呢?然后他们会在一起,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丁丁不愿意再往下想了,有的时候,坚持是一种懦弱,放弃才是顽强。 丁丁就和王小培分手了,丁丁觉得自己像一个贼,偷了人家的东西,还说,哎呀,你看你这么不小心,东西乱放。 然后是丁丁觉得自己和洋槐有点不太正常,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毕竟那是一件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洋槐跟自己很和的来,不知道是自己比较易于相处还是她。有天晚上自己竟然喝的大醉然后在她的家里吐了一地,洋槐也不知道是缺心眼呢还是缺心眼,就敢把那样一个喝醉的人往家里放。难道是自己看起来很安全吗?如果丁丁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可能会对这些事情做出一些反应了,但是他比较理性,或者说关于这个事情他比较理性吧。然后空虚的洋槐带着他逛了一天的街,丁丁其实很不习惯像那样休闲,不是丁丁身体觉得很累,而是心很累,洋槐送给丁丁一个小礼物,但是丁丁戴在脖子上的时候觉得就像戴了文革时候的大牌子一样。然后丁丁有一种特别扭曲的想法,如果自己有一天送给女朋友这样的东西就像送出一颗大白菜的时候,那么她到底是喜欢这一地的白菜呢,还是喜欢我?说句实在话,丁丁对洋槐很有好感,他一直只觉得以为他们可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因为有的时候某些人之间具有特殊的吸引力,并且他也感觉到洋槐也不讨厌他,甚至对他也有好感,可是他始终觉得每次和洋槐在一起就不真实,真像一个模糊的梦一样,突然要是有一天醒了,那就什么都不再了。所以他们两个人都在试探性的保持距离和接近,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状态,你们意会一下就明白了。丁丁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和洋槐有了这样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他愈发心虚,他时不时的会想起王小培,其实他和王叔叔形成的默契是等到他能够拿得起的时候再来拿,而不是从今以后不再拿,并且他也是这样跟王小培说的,但是现在多了个洋槐,情况就变复杂了,丁丁当然不是做贼心虚,而是怕自己被当做贼才虚的。想想,要是少了一个王小培却多了个洋槐,这会是怎样的场面??先不管怎么跟别人解释,丁丁自己就跟自己解释不了。 这时丁丁想起来了看电视剧的时候好多个相似的场面:男主人公大喊,我非你不娶。。。。女主人公大喊,我非你不嫁。。。。。那时候看到这里丁丁会和大众一样笑导演白痴。其实什么叫故事?故事就是生活。一样一样的,可能有出入的地方就是,故事可以由编故事的人掌握情节,但生活却没有人可以。丁丁这个时候深刻的理解了那些导演们,对生活的认识真他妈的深刻,有的时候分开的誓言并不是为了信守那份至死不渝,也可能是为了宣泄自己心里那种矛盾的预感。(明知道说出来的海誓山盟是不可能的,明天可能就不这么想了,但是还是想让大家知道,曾经有一个时间,我是这么想过的,后来变了只是因为流年似水而已)所以丁丁现在就欠缺一个这样表示自己矛盾心情的平台,不但这样,而且还给了他一个让他永远解释不了的误会。也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再然后让丁丁纠结不已的是他失业了,因为他昨天晚上没有去工作,而为什么没有去工作呢?是因为洋槐家里停电了,而丁丁真的给洋槐讲了一个鬼故事,把洋槐吓哭了,然后洋槐说你不准走,直到来电为止,电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10点了。。。。。。。公司在留下了丁丁帅气的保安服之后,还郑重的给了他一张离职调查表,丁丁随便看了一眼,见到有项是离职留言,就随性写了一句:天生我才必有用,我辈岂是蓬高人?仰天大笑出门去,天下谁人不识君? 十 洋槐惹祸了 一年就这么走着走着就快到头了,进入到腊月,神州大地就到处弥漫着一种神秘的隆重感,大气而压抑。 这天洋槐正在办公桌前处理一些年前必须处理的东西,突然接到个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说,洋槐,省新闻出版总局新办公楼的那个项目,你了解吗? 洋槐回忆了一下,说知道啊。 妈妈说,他们那边打电话给我,说招标那块出了点问题,你看能不能处理一下。然后就挂上了电话。洋槐有点不满,以前妈妈也给她过类似的任务,一般都不是小事,小事赵叔叔会解决的,要不然他这个副总就干不了了。洋槐每次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是很高兴,因为在这样的行业里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关系,各种关系。上次有个项目业主跟监理公司闹不愉快了,然后差点弄得项目进行不下去,妈妈当时在香港呢,就让洋槐处理一下,洋槐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给爸爸的一个秘书打了电话,然后三个小时之后,听说那个业主和监理公司就坐在一个桌子上协商去了。洋槐可能是不太想做这样的事情,当然,她绝对不去想爸爸妈妈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感兴趣,但是有的时候她必须走在这两条线之间,还带穿插的。毕竟大家要注意影响的,政治和商场上的事情啊。 洋槐虽然心里不乐意,却也不得不找到负责这个项目的同事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新闻出版局申请了多年之后,终于得到审批的办公楼项目是年初动工的,二十多层霎是风光,到现在主体基本上都七七八八了,然后按照程序,各种检查验收相继而至,这些事情本来是很正常的,问题的关键是,安监部门的监察队在检查当天不是很走运,一个胖乎乎的工作人员可能是鞋子里面进石子了,就走到脚手架旁边,扶着钢管子脱鞋,他刚一拉那根钢管,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根钢管被他从卡扣里拉出来了,轰轰隆隆的,脚手架一下子塌下来好几米高,好在那只是一个临时安装什么东西用的脚手架,规模不大,然后那个胖子就被卡在里面了,当时他就吓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也亏得安全帽比较结实,拉出来之后经检查只是胳膊骨折了。实际上,在各种事故屡见不鲜的建筑工地,这不算的什么,只是个巧合而已,不巧的是,巧合多了问题就来了。那个胖子,是省安监部门头头的儿子,小的时候(11,2岁吧)就学开车,还开着上路,有次不小心和一辆当时还允许进市的拖拉机磕上了,撞到了脑袋,治愈后有点后遗症,就是反应不太灵活了,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但其实智商并没有受损,然后那个开拖拉机的农民就被抓起来了,说是违章,怎么违章的呢?说是超速,当时交警还说,你看都把这车头撞成什么样子了?(我了个艹的,拖拉机超速?)现在人还不知道放出来没有,反正不久之后,拖拉机就不让进市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堂堂大公子才只好委屈在老子的庇护之下混日子,那天也是他倒霉,本来他不用跟着出外差的,他们科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叫他跟着转转,只当兜风了,他也在办公室坐烦了,就乐呵呵的跟着出来了。然后就碰上这档子事了。 出事之后,项目建筑方这边很是惊慌,连忙找领导回报处理,然后省七建的领导们就来了,提了一大堆的慰问品和若干个大信封分头到医院和安监局,医院这边倒是很顺利,七建方面表示了对伤者最真挚的歉意,说一定会按照程序认真处理事故责任人,并希望伤者能够安心养伤,早日康复。而受伤的胖子反正出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只有略显富态的母亲在一边沉着淡定的答应着。但是安监局那边就不是很好了,七建跟安监局打交道不可谓不多,平时办事的人也都挂个熟脸,可是七建公关部的经理程章这次到了之后感觉就像进了公安局一样,突发事故调查科的工作人员一脸冰霜,进门就甩过来一大堆表格,程章填了半天,那个铁板脸只看了一页,就扔还给他,说,什么?工作人员疏忽引发的问题?你们就是这样定性这次事故的?程章是明白人,赶紧拿出大信封,递过去说,不好意思,这都是简单的讨论,这是我们内部的研究意见,您过目一下。铁板脸哼了一声,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们这样的态度,是肯定要出事的,工作人员疏忽?这么简单?我们已经派人进行调查了,并且工地已经停工了,初步怀疑是工程施工材料不合格引起的恶性生产事故,你们回去再讨论一下吧,做个事故报告上来。 程章当时头就大了,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恶性生产事故这样的大帽子可不是随便谁都戴的起的。并且还跟工程质量有问题,这个很严重啊,可以到达动用刑法的地步了。他赶紧赶回公司跟其他几把手在一起讨论,后来大家交换了意见,认为这个事情很复杂,但不管怎么处理,恢复施工进度是最重要的,在年前就这几天了,要是因为进度达不到,业主方面不付这一期的资金,工人在一闹,那麻烦就大了。于是程章就又去了好几次安监局,碰了好几次钉子,程章终于明白,这个事情赶得不巧了,一是人不巧,二十时间不巧。问题很棘手,程章挠了一夜的脑袋,终于想起来一个突破口,七建的工程发包方是省新闻出版局,而新闻出版局把整个项目管理整体委托给了方元管理咨询公司,自己和这个公司的老总有过交往,虽然不是很熟,但也从各方面得知此人身后的各种背景,于是就精心准备了一番,再加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终于使得此人张开尊口说帮你问问。程章才算是抹了抹头上的汗,而这个老总正是洋槐的妈妈。洋槐妈妈其实也挺烦这个事的,毕竟和自己的公司有各种联系,她其实不在乎七建和安监局之间的什么破事,问题是她的位置很敏感,她经营着数量和规模惊人的各种产业,但是所有的事业都很低调,不显山漏水,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因为她太明白稳定对与自己和家庭的重要性,她不希望自己的事业和任何一件不好的事情挂钩,哪怕是有一天新闻上出现的负面报道里提到她的也不行。她想了很久,然后决定用最迅速的办法,于是就给洋槐打了个电话,毕竟有时候自己亲自出面并不是很妥当。低调,才是最重要的。 整个事情让洋槐觉得很纠结,所以她也准备用嘴简单的办法处理这件事情,她在车里找了一张省委的通行证,开着直接到安监局找到局长办公室,在里面谈了半个小时,然后局长把洋槐送到楼下,笑呵呵的说,这个我们会处理的,带我向你爸爸妈妈问好。洋槐当然也很配合的说谢谢叔叔,我一定会的。然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这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却给洋槐惹了大麻烦。 新闻出版局的两个领导,就让他们叫张三和李四吧,两个人有些不合,当初局里盖办公楼的时候,张三负责各种事务操作,李四负责审计监督,张三的一个朋友是搞建筑材料的,心照不宣的,通过招标的各种操作(熟悉的朋友应该了解的)主体工程的所有混凝土和钢构材料包给了这个朋友,而李四当然不满意,问题是方元公司做出来的程序无懈可击,李四也无计可施,本来没事的,可是张三这个朋友胆子大了一点,供应的材料确实逊了一点。按说这和脚手架倒塌的事件也扯不上关系,可是李四就较上劲了,找了个小记者,暗地里让他关注整个事情的进展,这个记者也确实不负所托,把一些内幕调查的七七八八,甚至于那天洋槐到安监局的场面都被拍了下来,然后李四高兴地不得了,把稿子审了一遍,删掉了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之后,一篇题为<<建筑材料不合格砸伤安监人员,神秘女子谈笑间"调停"争端双方>>的报道,就在一家相当有分量的报纸上刊登出来了。。。。。。。报道上面那幅照片把安监局长全身都打了马赛克,而洋槐由于是背影,就没有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洋槐竟然奇迹的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应该是六点多吧。爸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今天中午你小杨叔叔会去找你,你找个时间跟他谈谈。洋槐一听见小杨叔叔,立刻觉得亲切起来了,在她的记忆里,小杨叔叔是个最好的大朋友。 丁丁这天实在是闲的无聊才会出来转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无聊相信年轻人都会明白的,特别是作为一个无业的年轻人。然后走到中央大道的时候,看到一座正在施工的建筑,好大的一座建筑啊,围墙上贴满了大幅的喷绘海报,门口蹲着好几个年轻人,丁丁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很明显的,是种有区别的人。有一种人,看上去就很山寨,比如说带着各种钉扣链子和花口袋的牛仔裤,比如说各种膨胀起来电过却又明显很久没洗过的头发,比如说大功率山寨手机特有的那种你不爱我不爱你爱你爱我之类的网络歌曲。。。。。。。。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爱好的权利,所以丁丁虽然厌烦,但由于本质上的同病相怜,更多的是一种怜悯。很奇怪,丁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比他们活得好一点,但就是有一种悠然的怜悯。反正闲来无事,丁丁就蹲在门口的空地上抽烟,然后他们当中的一个小男孩,十八九岁的样子,看了丁丁一会儿,然后凑了过来,那男孩挺热情的,几句寒暄之后,就拉上了关系,丁丁的一个朋友的女朋友是这个男孩那个地方的,这是一种很有中国特色的老乡文化,大家懂得。然后丁丁问你们是建筑公司的吗?男孩笑了笑说不是,他们是打零活儿的,说白了,就是守在各个工地,由一种若有若无的秩序纠结在一起做一些连建筑工人都不愿意做的力气活。然后每天得到报酬,丁丁听了之后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开窍的意思,于是就和他多唠了几句,然后问自己能不能也来干点什么。那个男孩哈哈笑了笑说,你会干这个?开玩笑。。。。丁丁就纳闷了,难道自己看起来不像干这个的吗?男孩儿一看丁丁挺认真的,就说,你们这些大学生,不可能干这个的,再说也不一定干得了。丁丁当时真的想笑,好多人说他这句话,其实丁丁根本不是大学生。丁丁说怎么干不了,那男孩看了看周围,指着地上一个可能是用来临时坐坐的沙包,说,这个,你能搬的起来吗?丁丁目测了一下,那东西不轻,得有二百斤左右,然后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扭了扭腰,走到沙包跟前,用一只手就拎了起来,当时好几个人在那说笑,看到丁丁这么一下子,大家突然就不说话了,丁丁当时心想,靠,家里从小抱的那个石锁,可比这个重的多了。然后丁丁就加入了这个小小的团伙,也知道那个男孩子,叫宋山。 就这样,丁丁成为一个打零活儿的苦力,平常在工地上,会有这样的事情,比如说某工程队需要把一批材料运到某个地方,由于种种原因机器办不到,而本部人马不够或者不愿意干这样的活(好多情况下,一个小队里真正能够掏力气干活的也就是那两三个学徒工而已),就会找到丁丁他们这些人。然后谈一个双方都接受的价格。并且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丁丁在一个月里搬过砖,扛过沙,往顶层运过电梯部件,抬过掉进沟里的货车,甚至还帮一伙人把从自己队里窃来的钢块扔到墙外,所获不菲。天气越来越冷,但丁丁身上的汗几乎都没有落过。这样的体力劳动的好处是只要有把力气就可以做,饿不着你,问题是你永远看不到前面的路。那是一种死一样的压抑。然后通过剧烈的运动爆发出来。 时间一天天的走,丁丁这天碰见了一件怪事,他和宋山被一个工队看中了,他们要在离地十几米的墙上打一个架子,然后拉脚手架的车子进不来工地的门,于是找来他们俩,说好从车上卸下来送到施工现场,一人一百块钱。然后丁丁他们很麻利的干完了,那伙人也赶进度,迅速的打起了架子,然后队长带着一队人马回去拉工具,丁丁和宋山就在不远的地方蹲着休息。那天工地上来了很多带白色安全帽的人,听说是来验收工程的。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了,一个胖乎乎的人,刚好走到他们搬过来的那些脚手架旁边,伸手拉了一下架子呼呼啦啦就塌了下来一大块。然后一群人立刻炸了锅了,后来来了个救护车,把那个人拉走了,然后没多长时间,安监局来了好些人,把整个工地都给停了,所以,丁丁又"失业"了。一连好几天,工地上都没有人施工了。 丁丁数着日子,眼看就要过年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就悲伤起来了。又是一个大清早,丁丁出门买包子,吃完的时候,顺手把衬在塑料袋子底部的报纸拿出来扫了一眼,他竟然看见洋槐了。。。。。。。虽然那只是个背影,但丁丁绝对肯定的就是她,没错,具体什么内容丁丁倒是没看出来,因为报纸就那么一小片,还大部分都是图片。丁丁找了家网吧,把能在报纸上看见的关键词输入百度了一下,<>的一篇报道就出来了。 我了个艹的,丁丁骂了一句。然后用无数种推测试图明白洋槐跟整个事情的关系,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却又有种冲不破的束缚,老感觉自己这样的打听是不是很多余,就这样挣扎了一天,郁闷的不得了,于是给王小培打了个电话,互相谈了一下近况,王小培还是说着说着就哭了,然后丁丁觉得特没意思了。夜里冷的怕人,丁丁半夜冻醒了好几次。丁丁一年四季都是一个被子,他不喜欢带着太多的行李到处搬家。 十一 车祸 洋槐中午刚一出办公楼就看见了小杨叔叔,天阴沉沉的,冷的怕人,小杨叔叔还是一身笔挺的西服,其实洋槐叫他叔叔有点不合适,小杨叔叔叫杨刚,今年才二十九岁,是爸爸的警卫,但是爸爸就是非让洋槐叫叔叔,洋槐十几岁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但是现在总觉得自己和小杨叔叔的年纪越来越相近了。每次叫叔叔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脸红。小杨叔叔看起来总是冷冷的,但其实不是的,其实他是个很热情的人,可能由于职业习惯的原因,所以外表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在和洋槐家里的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小杨叔叔还是很喜欢笑的。小杨叔叔在路边站的笔直,冲着洋槐笑了笑,洋槐很奇怪一件事情,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人再多再拥挤,小杨叔叔要是来找她,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然后透过重重地人影看着她笑。 洋槐和小杨叔叔来到楼下的一家咖啡屋,找了个偏离门口的角落坐下,洋槐一坐在座位上。立刻伸出双手,冲着小杨叔叔诡异的笑,小杨叔叔无奈的摇摇头,说,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样,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很小,地给洋槐。洋槐立马扭转了诡异的表情,讨好的说,小杨叔叔真好。然后打开盒子,里面是几颗糖果,漂亮的让人不舍得拆开。这是洋槐的爱好,洋槐并不喜欢吃糖,但是她很喜欢各种各样漂亮的糖果,她喜欢收集,中国的,外国的,甚至还有一次小杨叔叔从非洲回来带给她的一个铁盒子,密封得很严实,据说是那里最好的了,洋槐打开一看,天那,竟然是大白兔奶糖,洋槐和小杨叔叔当时都笑翻了。小杨叔叔经常会出差,远的近的到处跑,每次回来见到洋槐都会带给她各处见到的稀奇古怪的糖果。洋槐看了一会儿那几个糖果,很满意的对着小杨叔叔说谢谢。 小杨叔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洋槐,最近怎么不经常见到你了呢?你爸爸很想你啊。 洋槐撇了撇嘴,想我?他满脑子忧国忧民,哪里有时间想我啊。小杨叔叔呵呵笑了笑说,洋槐你怎么这么说,你爸工作太忙,但毕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啊。你看,这不是让我来看看你吗。 洋槐说,什么啊,肯定是又说我闯祸了,让你来教育教育我吧。 小杨叔叔收起了笑脸,有点严肃的说,对了洋槐,这次你上报的事情你爸很生气,尽管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气。总之是有点麻烦。 洋槐想起来爸爸把脸一板,对着自己进行政治教育的场面,就觉得心里发虚,其实小时候上政治课老是也讲的,但是爸爸讲起来就是让洋槐觉得压力特别大,头都不敢抬。 小杨叔叔说,你也不要担心,报纸的事情已经处理过了,今天晚报会澄清整件事情的。洋槐听到这里很难过,她明白澄清是什么意思,会有一个女孩子站出来说照片上那是她,事情不是报上讲的那样,其实是怎么怎么样。说实话,洋槐不知道出版局的工程是不是真的有水分,甚至她也不考虑这件事背后的各种势力之间的争斗,她只是不想让妈妈操心太多,快过年了呢,妈妈从来都没过过安安静静的新年。她自己心里明白,有的时候自己办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因为背后站着爸爸呢,但毕竟自己出面比妈妈出面更低调一点。想不到这次竟然惹出来这种事,本来洋槐挺讨厌这些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事情,可这时她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小杨叔叔等洋槐发呆完了,接着说,你爸说你最近不要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休息吧,等过了年再说工作的事。洋槐突然很沮丧,自己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自主的,尽管她努力地想摆脱那个巨大轮子的带动,可是却总是被一圈一圈的轮着走,很无力。小杨叔叔,站起来拍了拍洋槐的肩膀,说,别难过了,这也不能怪你,但事情到这里,再发展下去会影响不好的。我还有事情,你下午回去收拾一下就回家吧,出去走走,散散心。有什么需要杨叔帮忙的说话。 洋槐看着小杨叔叔出了门,玻璃门咔吱咔吱的在那儿来回弹着。洋槐给小虾米打了个电话,小虾米忙得不得了,说了几句,说晚上见个面吧,就挂了电话。洋槐无限惆怅,她觉得自己是个挺多余的人,要是自己哪一天没有了,会有什么不同吗?洋槐回到公司,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的,一桌子的各种文件,几个杯子勺子,小摆饰什么的就不带走了,然后在电脑前面坐着听音乐,她想到下午下班了直接去接着小虾米。到了五点的时候,洋槐跟赵叔叔说了一下,就正式的休假了。 停车场在马路对面,这是最令洋槐苦恼的,要知道在这种地段,上下班高峰的时候,要横穿马路过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今天不用再等川流不息的车流了,洋槐快步向对面走去,几十步的路,到最后几步的时候,洋槐突然趔趄了一下,不知道谁在路边上放了老大一块石头,洋槐走得急也没看见,她俯身摸了摸踢的有点疼的脚,刚站直了身子,天那,一辆疯了一样的别克朝她冲了过来,她顿时觉得身体僵住了。。。。。。 丁丁六点就起床了,天还黑着呢,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做的,丁丁走到街边的公园,找了个长凳,在上面躺了下来,头枕在胳膊上,看着一大群老爷爷老奶奶们做各种锻炼。就这样一直待到太阳升上来。丁丁买了一份人才周刊,拿起电话开始试着求职,各种各样的公司,各种各样的职位,现在收一个业务员都要专科以上学历了,丁丁老自卑了。一直到快中午,公园里走进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背着一个公文包,手里拿着一沓名片,见人就笑呵呵的发放,丁丁看出来这是一个保险业务员。那个业务员朝丁丁走来,递过来一张名片:xx保险业务经理刘智男。。。。。那个业务员发了一会儿好像也累了,就在丁丁旁边坐了下来。 做这个的都是自来熟,那个人上来就跟丁丁握了握手,然后又一茬没一茬的聊了起来。然后他跟丁丁说,哥们,看你这形象,这素质。绝对适合做保险啊,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下午可以到我们公司来面试一下。丁丁笑了笑说,可以吗?那人说,当然,这是我们详细的地址,下午一点半以后你就可以去了,这是我的名片,到了就说是我介绍过来的。丁丁接过又一张的名片,看着那个业务员渐行渐远,想着也没事,不如去看看? 下午两点,xx保险大厦四楼大厅,一片人声鼎沸,丁丁站在角落里,心里想,这么大规模的招聘啊。。。。。然后,有人组织大家就坐,接着又有人走到台子上面,打开笔记本和投影机,清了清嗓子,洪亮的说,欢迎大家来到xx保险,来先为我们的相聚鼓鼓掌。。。。。。丁丁一下午脑子都在哄哄作响,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把废话说的那么淋漓尽致,该死的刘智男,什么招聘啊,这不就是保险推广会吗?各种激情的说词,各种诱人的案例,各种美好的前景,各种声嘶力竭的口号,总之就是一句话:你一旦和这个保险沾上边了,不得了,你成功了,你买这个保险,你占老大便宜了,你不买,好,那你可以去卖,你就走在一步登天的路上。丁丁听的牙都有点痒了,好容易有人问,那要是做咱们公司业务员,薪金怎么算呢?台子上面那个眉飞色舞的培训师面不改色的说,你挣多少,拿多少,只要你有能力,一年五十万不是梦想!那个发问者立刻觉得有点自卑了,面露憧憬的坐下。丁丁想的比较实际,靠,那要是能力一般呢?随口就问了一句,讲师立刻说,这位小兄弟,没有能力不好的人,只有不肯努力的人,你只要努力,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著名的xxx曾经。。。。。。。。。。。。丁丁觉得这都是一群疯子。也或许在这个激情澎湃的时代,是丁丁自己有点不正常吧。 四点半的时候,这场激情澎湃终于告一段落,丁丁赶紧跑到卫生间抽了根烟,等到第二阶段开始的时候,丁丁直接溜到楼下了,丁丁骑着摩托车在大街上转悠,看见一辆小别克停在路边,旁边摇摇晃晃过来俩人,一身的酒气,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伙计拍着另外一个带着绒帽子的胖子的肩膀说,这次的事情你一定要办妥,不要太大,吓吓她就行了,明白吗。。那个绒帽子晕晕乎乎的有点,说,你。。。你放心吧。。我这技术。。。要是撞死了。。我给你抵命。。。丁丁听的很郁闷,心想,反正没事,不如跟着看看吧。那个绒帽子上了车,丁丁就跟着车走,在市区里面,小别克不一定比摩托车有优势,丁丁看那家伙似乎喝多了,车都是摇摇晃晃的,有一下差点把丁丁挂倒,丁丁就索性跑到车前面骂了一句,那个绒帽子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连个反应都没有,只管开着车,丁丁跟着他走,七拐八拐的,别克停在了一个路口,却没有熄火,丁丁很纳闷,他以为那个绒帽子要吐,可那人也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在那儿等,丁丁郁闷的不行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吧,丁丁突然看见洋槐了。真的,从路对面的办公楼里出来,形色匆匆,手里还提个袋子,他踹着了摩托车,想过去跟她打个招呼,疯狂的事情就发生了,路边上那辆别克,竟然突然加速往前冲去,丁丁当时有点蒙了,他猛的一拧油门,超到别克前面,别克依然没有停的意思,而洋槐竟然在路边停了一下,天哪,丁丁当时真想大喊一声,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好拼命地拧油门,在别克离洋槐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丁丁着了魔似地,突然往左一拐,夹在别克和洋槐之间,那别克车当时特别人性化,好像被吓了一跳似地,跟着往左使劲拧了一下,伴随着轮胎和路面摩擦发出的吱吱的响声车体横着碰到了丁丁的摩托,丁丁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惯性把自己抛了出去,在天上飞着,他甚至还扭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洋槐,然后就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痛,然后在地上疯狂的滚动,重重的碰到一个硬物上,他觉得头晕的要死,看见周围的人群在骚动,看见了洋槐张大的嘴巴,看见了别克车摇摇晃晃的逃开,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指着洋槐的脸,想笑话她怎么哭了,却张不开嘴,然后就觉得眼前黑了一大片。。。。。。。。 十二 但愿长醉不愿醒 洋槐躺在病房里,特级护理,门口还有小杨叔叔安排的两个警卫。她转过身,看见另一张床上的丁丁,缠的像个木乃伊,看起来还是有点怕人的。床头的输液瓶不知疲倦的滴着,洋槐做了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靠在床上理了理思路。先是自己,没事,受了点惊吓,自己还记得昨晚小虾米哭哭啼啼的来看自己呢,还有小杨叔叔,来过之后神情很严肃,叫了两个警卫过来,交待洋槐不要出医院直到自己来接她,然后就走了。然后是丁丁,现在在昏迷。洋槐打起精神下了床,看见自己的脚指头上包了一个夸张的纱布,不禁想笑,真是特级护理啊,自己的脚趾头应该是踢到石头上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洋槐走到丁丁旁边,从头上裹得厚厚的纱布缝里,还能看见一些脸,眼睛还是全露出来的,不过眼皮没有睁开。洋槐有点焦虑,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有点电影化了,她走到门口,一个西装警卫立刻说,小姐,你不可以出门,有什么事情交待给我们就行了。洋槐说,不是,我不出门,我想问问丁丁的情况怎么样?西装男立刻脸露疑惑。洋槐想了想说,就是屋里这个男孩儿。西装男说,哦,他没什么大事,全是皮肉伤,就是脑袋撞石头上了,中度震荡,昏过去了,醒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洋槐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下去点,她觉得有点饿,但什么也不想吃,一阵虚汗,那个警卫见她脸色不对,赶紧扶她躺下叫来护士。护士进来检查了一下,说没事,有点虚弱,然后取来几瓶葡萄糖给洋槐挂上,就走了。洋槐感受着凉凉的液体顺着血管在体内游走,突然之间对活着有了一种很真实的感触,她看着丁丁,想,如果,只是如果,那辆车没有猛打方向,而是直冲过来,那么,现在的自己和丁丁是不是已经死了呢,是不是就不能再知道任何现在发生的事情了呢,就这样两个人就从世界上被抹掉了,再也没有了。有点伤感的洋槐冲着丁丁默默的说了句:傻子。然后有点困倦,就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洋槐已经分不清出时间了,可能是输液的药里面有安定之类的吧。总觉得睡得可不自然,洋槐觉得很饿,饿的胃都快化了,她按了一下床头的铃,过来的不仅仅是护士,还有小虾米,小杨叔叔,竟然还有,爸爸。小虾米呆住了,爸爸还是那样的沉稳如山,脸上不见半点起伏,微胖高大的身躯透漏出充沛的精力,花白的头发却总也掩饰不住了,洋槐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就被噎住了,爸爸走近来,揽住洋槐的头,洋槐不由自主的大哭起来,爸爸轻轻拍着洋槐的背,洋槐哭的越来越厉害,她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自己的父亲,洋槐模糊的双眼可能看不到,其实爸爸的眼睛也有点湿润,谁家孩子爹妈不疼?只是爸爸永远不能像一般的家长一样给予洋槐无微不至的关怀,处在那个位置,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的关注,并且永远没有办完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面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但是现在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啊,差点就没有了的女儿啊。 等洋槐哭完了,爸爸掏出手帕给洋槐擦了擦脸,扶着还一抽一抽的洋槐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小杨,小杨立刻带着护士们走出病房,爸爸摸着洋槐的头,轻轻地说,小槐,委屈你了。洋槐以前看过一句话,叫做父爱如山,但是她从来都没相信过,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只有五个字,但洋槐却觉得自己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爸爸接着说,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着,最近就不要出门了,事情你小杨叔叔都搞清楚了,他会处理的。但是爸爸有一个问题,这个男孩子是谁? 洋槐瞬间就从父爱的包围中解冻出来,爸爸永远是那个冷静的可怕的爸爸,哪怕多一秒的关怀都不肯给予。洋槐缓了缓心情,说,他叫丁丁,是我最好的朋友。 爸爸想了想,说,恩,还好,这个孩子伤的不严重,我听你小杨叔叔说,那天就是他挡在车前,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的? 洋槐说。恩,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了,爸,他怎么还不醒啊,你叫医生来再看看吧。。。。 爸爸拍了拍洋槐的背,说,小槐,没事的,你不。。。。。。话音未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丁丁突然大喊了一声,洋槐,你傻子啊,快跑啊,我拦住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不但吓到了洋槐,连爸爸都震了一下。然后就又没声音了,爸爸呵呵笑了笑,说,这孩子,现在还挺有力气的。然后冲着门外说,小杨,你进来。 小杨叔叔进来后,爸爸就站起身来,说,这里的事情,你安排一下,我得赶回去。 小杨叔叔应了一声,然后爸爸指着丁丁说,这个孩子,不能有什么意外。然后跟洋槐说,小槐,你在医院先呆着,等你小杨叔叔接你回家的时候,你才可以回去,到时候你妈也该回来了,这个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她呢,你也先别说把,等你妈回来了,咱们一起吃饭。顿了一下,又说,带着丁丁。接着不等洋槐说什么,就迈步走出了病房。 洋槐呆呆的看着房门,小杨叔叔过来说,洋槐,怎么了,生你爸气了?洋槐摇摇头。小杨叔叔接着说,底下一个县出了事情,一千多市民到省里来上访。你爸爸为了处理这个事情,一夜都没睡了,这会儿是趁着开会休息一会儿,过来看你的,现在必须赶着回去开会,你能理解吗? 洋槐苦笑了一下,能不能理解又怎么样么这样一个爸爸,其实不光是自己的,更是多少人共有的一方父母官啊。小杨叔叔接着说,最近你不要回家了,这次的事情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和出版局的事情有关,很快叔叔会处理完的,到时候你才可以出院,明白吗? 洋槐点点头,然后问,丁丁怎么办,他怎么还不醒? 小杨叔叔说,他情况很稳定,你醒前十分钟医生刚检查过,应该今晚就会醒来,好了,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这是给你的晚饭,这两天饿坏了吧。洋槐一笑,说,还是小杨叔叔对我好。小杨叔叔哈哈一笑,就你嘴甜。少吃点,身体虚弱不要暴饮暴食。洋槐哪里还听的了那么多,早就抓起自己最喜欢吃的水晶蛋糕往嘴里塞了。 住进医院的第三天早上,丁丁醒了,当时洋槐正抱着小杨叔叔给她送来的psp打超级玛丽,丁丁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吓得洋槐当场石化。然后丁丁也不知道意识清醒了没有,突然转过脸对着洋槐露出一个满脸纱布的笑容,嘴里呜呜的发了些许声音,就又躺下了,洋槐赶紧叫护士进来,护士检查了一下,然后叫来了医生,医生拿了各种器械在丁丁身上捣鼓了一番,说,恩,病人情况现在很稳定,只是有些虚弱,不过年轻,应该回复的很快。洋槐听到这句话,总算把压了几天的压力抛开了。 等医生走了之后,丁丁转过脸来,勉强用能听清的声音说,洋槐,我能喝口水吗? 洋槐接了一大杯水,把丁丁扶起来喂他喝,丁丁喝水的时候让洋槐想起水牛来了,一直喝了两杯,丁丁才说,好了,可以了。洋槐坐在床边,丁丁看着她,笑了笑,呲牙裂嘴的。洋槐觉得心里疼疼的。丁丁躺在床上,跟洋槐说,我在这里几天了?洋槐说三天了,丁丁说,那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嘛吗?洋槐摇摇头,丁丁说,吃饭,各种各样的饭。。。。。。 洋槐笑起来,指着丁丁脸上的纱布说,你能张得开嘴吗?医生刚才说了,一周之内你只能靠输液和进食流质生存了。丁丁发出痛苦的嚎叫。然后丁丁突然问,哦对了,我要在这里住多久? 洋槐说这个可长可短,看你的表现了。 丁丁说,那怎么行,我没钱付账啊。洋槐骂道,去死,这次我请了,下次你请。说完俩人都大笑起来,然后丁丁扯得伤口一阵疼,赶紧停住。小杨叔叔给洋槐送来的东西太多了,从各种游戏机到笔记本电脑到各种音乐播放器到各种零食,洋槐本来想让小杨叔叔把yes送来的,但医院不让带狗,只好让小虾米带走照顾了。只是可怜了丁丁,每次听到游戏机的声音和洋槐吃零食时故意吧嗒嘴的声音,真想跳下床去抢过来,可是该死的胳膊摔脱臼了,疼的厉害,抢过来也玩不成,想想就算了。终于,丁丁找到办法了,洋槐一玩游戏,丁丁就按铃叫护士,然后说这个那个,洋槐郁闷的要死,又担心他真的是有事情,不敢多说什么,再后来,他们形成了一个默契,就是丁丁不再捣乱,但是洋槐要等丁丁睡着之后才能进行各种娱乐活动。两个人要是同事醒着,就听音乐。可能两个人对于音乐的感悟很一样吧,在这件事情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争执,两个人都喜欢那种伤感到哭的风格,一首don''tcry两个人翻来覆去的听,然后丁丁告诉洋槐一些,洋槐再给丁丁听一些,经常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周,丁丁终于要迎来解放了,他木乃伊一样的纱布可以解除了。丁丁一大早被推倒手术室,然后一个小时后推了回来,蓝白道道的病号服已经焕然一新了,甚至还给丁丁修剪了头发,刮了胡子,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只是两只耳朵不同程度的受伤,听说一只差点掉了,现在看来还好,已经缝好拆线了,只是留下淡淡的疤痕,由于在耳根处,也不是太显眼。右胳膊还是用纱布吊着,但是手已经可以活动了。膝盖和小腿上(听说还有屁股上)大大小小的擦伤都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脚被摩托车砸到了,貌似有点严重,还包着厚厚的纱布。还能看见渗出来的血,所以走路不太灵便。医院给了根拐杖,问题是受伤的手臂和脚是一顺边的,真不知道这该怎么用。 刚拆了线的丁丁精神很好,于是在病床上再也躺不住了,老想出去溜达溜达,洋槐看他那造型,赶紧打住,于是两个无聊的人就在病房里听歌说话。特级病房里暖气很充沛,所以俩人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也不觉得冷,两个警卫员每天准时的遵医嘱给两个人送饭,各种鸡汤,各种粥,吃的两人看见液体就反胃,第十天的时候,洋槐突然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天哪,在这里住了十天,我这完美的身材都走样了,不行,必须得运动一下了。丁丁说什么啊,你现在这病号服一套根本都看不出来身材了。洋槐生气,说,你也一样,你看你现在,脸上都长赘肉了。丁丁拿过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言自语的说,还真是,有点胖了。洋槐无语。当天,丁丁被洋槐拖着出了病房,丁丁的胳膊已经可以活动了,只要不超出疼痛范围。脚也可以像正常的那样走了。洋槐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本来两个警卫员说什么不同意的,洋槐一再保证不会出医院门,最多在后院散散步,两人扭不过,就给他们买来厚厚的两套棉服,但是两个男人毕竟没那么细心,内衣衬衣之类的还是忘了,所以洋槐和丁丁只好把病号服穿里面当衬衣了。好在医院后院这样的打扮多了去了,也没人奇怪。两个人在后院转了一会儿,竟然看见一个活动中心,进到里面,发现各种活动还进行的如火如荼,洋槐问丁丁,会打乒乓球吗?丁丁点了点头。洋槐说,好,咱们打一局,谁输了今晚不能玩游戏机?丁丁说没问题。洋槐心里窃喜,想,你胳膊都扭成那样了,行不行啊。然后开始打的时候洋槐脸都绿了,因为丁丁是用左手打的。。。。。。然后赢了洋槐两个球。洋槐很郁闷,丁丁说,怎么,还不服输?洋槐说,谁叫你不说你是左撇子啊?丁丁说,谁说我是左撇子了,我左右都会。 然后两个人跑到医院食堂,一人要了两个大鸡腿啃得一个欢实。回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两个人躺在床上有点累,都不说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洋槐是被丁丁晃醒的,丁丁兴奋的指着窗外说,快点,快看,下的好大的雪啊,洋槐揉揉眼睛看了看,然后也很兴奋的大叫。两人装扮一番,相视诡异的一笑,趁警卫不注意,冲到门外,喊着,我们去打雪仗了,你们来不来?两个警卫无奈的摇摇头。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过下的可真大,一夜之间竟然有半尺厚了,洋槐真想躺在地上打个滚,丁丁却已经帮助洋槐实现这个想法了,他把洋槐推倒雪地里然后一脸坏笑。洋槐哎呀一声,不起来了,丁丁赶紧过去看,洋槐突然抓起两个大雪球扔进丁丁的脖子里,起身就跑,丁丁就使劲的追。。。。。。。等俩人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警卫员赶紧把两人拉回病房,又拿了两套干衣服,说,这怎么行,都感冒了怎么办?马上就要过年了,还出院不出了? 当天晚上医院的暖气管子被冻裂了,半夜的时候,洋槐冻得不像样子,睡不着了,本来想叫警卫看看的,丁丁其实也醒了,对着洋槐嘘了一下,指了指身上的两床被子,说,警卫睡着了,别叫了,护士已经送了一床被子过来了,要不你盖三个吧,我不冷。然后把被子抱到洋槐的床上。洋槐说那怎么行,你会感冒的,你可是重伤员。丁丁固执的说,我习惯了,没事。然后就把身子团在一起,缩在被子里,洋槐本来迷迷糊糊的,但听着丁丁轻微的抖着不停地翻身,就再也睡不着了,医院的被子本来就薄的不像话,她现在盖三个都不觉得有效果,何况丁丁只有一个。 洋槐想了想,冲着丁丁叫,你别抖了,要不这样吧,咱们躺一张床上,盖四个被子,挤一挤会暖和点。说出来之后,洋槐又觉得有点不妥,很不好意思,要是丁丁拒绝了会不会让自己很难看呢,显得自己多不矜持。但是他想错了,丁丁刚听完,就连忙说好啊好啊,然后抱着被子就跳过来了。病床很小,洋槐一个人睡刚好能翻个身,现在好了,几乎动也动不了了,不过到底还是暖和了很多,洋槐觉得丁丁身上很热,就不由自主的贴近了点,丁丁也尽量的往洋槐这边凑。洋槐能听得见丁丁的心跳,咚咚咚的,很有力,洋槐有些脸红了,她觉得心里有点乱乱的,就像书上描写的那样,犹如小鹿儿乱撞。总之洋槐感到很紧张,她其实很想丁丁转过身来,又怕他真的转过来该怎么办。萌动的激情在洋槐身体里攒动。 丁丁却像睡着了一样,死一般的,洋槐将要睡着的时候丁丁突然翻过身来,将将一只手放在洋槐身上,洋槐觉得身体有点僵硬,她的脸离丁丁不到十厘米,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洋槐觉得自己有一种快要融化的感觉,丁丁手臂用了用力,竟然将洋槐搂在怀里,然后,在洋槐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十三 烟花漫天 还有五天就过年了,还有三天丁丁才能出院。丁丁起来的时候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第二件事是洋槐要是没有骗他的话,今天应该是洋槐的生日。昨天晚上冻死人了,看着还紧裹着被子的洋槐,丁丁赶紧默诵佛经驱赶邪念,说真的,昨晚还差点把持不住,幸好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洋槐就一激动掉床了。要不然丁丁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呢,闹剧,幸好是闹剧。暖气管道已经抢修好了,护士们很忙,因为昨晚因为暖气而病情突然恶化的病人很多。所以丁丁不打算添乱,他轻轻地起来,把上衣脱掉,看了看胸口的划伤,将近一尺的伤口,估计是再也消不掉了,都是那该死的摩托车,倒车镜掉了,只剩下一根支架,丁丁飞出去的时候刚好挑进衣服差点给自己开膛。昨晚睡得太挤,伤口有点痒,丁丁想挠又不敢挠,真是难受。他看见桌子上还有一些碘酒,就自己找了个棉签,蘸着往伤口上摸,凉凉的带着点辣辣的碘酒果然很有效果,丁丁正舒服呢,洋槐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抓着丁丁的手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没有说身上还有这么严重的伤?丁丁脸红了一下,说,没事啊,已经好了的,小事。洋槐看着丁丁小声的啜泣起来,还喃喃的说着对不起。。。。。,刚起来的她还有点憔悴,头发凌乱,所以哭起来很是让人心疼。丁丁连忙说,没事,都说没事了,别哭了,再说这也不怪你啊,是我自己骑车不小心的。劝了半天,洋槐才止住哭。 在医院的最后两天,小虾米来看了看洋槐,还带着吉米和yes,丁丁跟她没太多话讲,于是就在那里逗yes玩儿。狗真是一种好的动物,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哪怕再长时间,它都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想念和欢喜表现给你看。而这些却不是每个人都会的。小虾米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然后是洋槐的小杨叔叔,小杨叔叔此来对丁丁震撼很大,他跟丁丁和洋槐说,事情解决了,是个意外,别克车主酒架,估计要在拘留所过年了。然后很有含义的看着丁丁,丁丁不是太懂,小杨叔叔没说什么,只是趁洋槐出去的时候跟丁丁说,这个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丁丁你可能也知道,我说的话不全是真的,但是,既然结束了,就不要再跟洋槐提起了,好吗?丁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天从头开始他就觉得别克车有问题的,更像是一场阴谋,但丁丁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然后小杨叔叔递给丁丁一张卡,说,密码六个零,钱不多,五万。这是肇事者的赔偿,懂吗?丁丁迟疑着不去接那张卡,他莫名的有一种屈辱感,就像青楼女子的屈辱感一样。丁丁的脾气很古怪,如果他的本意不是这样,但是事情却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就会觉得难受,但是又无力改变。他刚想说不要,洋槐的脚步在门口响起,小杨叔叔利落的把卡塞在丁丁的口袋里,好像跟塞进自己口袋一样,让丁丁看的目瞪口呆。小杨叔叔走的时候带走了那两个辛苦了半个月的警卫,并且告诉洋槐他们俩,说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最后一个晚上,丁丁和洋槐都没有睡着,丁丁没有睡着是因为大后天就要过年了,可是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太适合回家的,妈妈看见一定会心疼死的。可是他也很想妹妹们,想给她们带漂亮的衣服和各种礼物,想看看妈妈是不是又多了白头发,妈妈还操心着一直想让丁丁赶紧带个媳妇回来的。想看看家里的房子是不是又漏水了,想看看地里的麦子,想看看门口拴的叫黄豆的大土狗。。。。。。丁丁想着想着忍不住心里酸酸的,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主意。洋槐不知道为什么也睡不着,她跟丁丁说,丁丁,明天我妈会来接我们,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丁丁心里很复杂,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洋槐见他不说话,也就没有再问。一直到了后半夜,丁丁突然说,好的。那我们明天是不是应该好好整理一下形象呢?洋槐算是服了,这家伙思想跳跃的程度超出常人想象。但其实,丁丁是这样决定的,等过了年,趁妹妹们还没有开学赶回去,补过一个年,就跟家里说过年在这里找到好工作了,回不去了。 两人熬到第二天刚天亮,就兴致勃勃的出门了,一直到中午两点多才回来,回来进到病房的时候,给丁丁换药的护士都认不出来了,指着丁丁问,你找谁。丁丁一脸杀伤力的笑容说,找你啊。那个护士脸一红,我又不认识你。丁丁大笑,说是我啊,然后做了个换药时疼痛的表情,护士才恍然大悟。然后说,原来是丁丁啊。丁丁连连点头,接着发生的事直接让丁丁和洋槐笑翻了,因为那个护士指着洋槐说,那这个人是谁?。。。。。 三点多的时候,洋槐妈妈来接他们了,洋槐妈妈看上去要比王小培的妈妈大一点,但是并不是显得老一点,我这样的表述不知道大家能否明白,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干练而又很有亲和力的感觉,很显然她已经知道发生的一切了,所以刚下飞机直接就感到医院来接人。洋槐妈妈看到俩人都还是精精神神的,显得很高兴,长舒了一口气。抱了抱洋槐,然后叫丁丁过来,看着丁丁打量了半天,把丁丁看的老不好意思了,然后说出来一个字,好! 搞得丁丁很是郁闷,洋槐妈妈把他们接回到洋槐的房子里,开车在路上的时候,丁丁的手一直抓着坐位不敢松开,心里一直在想着,妈呀,这阿姨开车怎么这么快,也不考虑自己心里的阴影还没过去。。。。。。 晚上的时候,洋槐的爸爸也来了,洋槐母女两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丁丁已经知道洋槐的父亲不是一般的人,但是也没料到楼下的警卫人员一直等到吃完才从小区各处回来一起随着洋槐的爸爸走了。但是在吃饭的时候,丁丁却没有感到很拘束,刚开始丁丁一句话也不敢说,但是洋槐的父亲却先呵呵的笑了笑,说,小伙子,不用拘束,你是洋槐的朋友,又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还有,今天是洋槐生日。咱们一起吃个便饭,随意一点。 洋槐偷偷冲丁丁吐了吐舌头,丁丁也是天生胆大,就真的放开了,每到他们问到自己什么事情,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的洋槐瞠目结舌。不过洋槐妈妈倒是很开心,吃晚饭之后,洋槐爸爸匆匆的走了,洋槐妈妈对丁丁说,天也不早了,丁丁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里住吧,反正房间不紧张。丁丁想了想,也没有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太兴奋没有睡着,丁丁第二天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睁开眼一看,是家里打来的,电话那端,妈妈熟悉的声音令丁丁心里酸酸的,刚想解释一下。妈妈却说,丁丁啊,你在那里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操心家里,你同事已经来过了,你托他们带的东西我也收到了,还有给你妹的,你忙就过了年再回来吧,家里没有你担心的。 丁丁听的一头雾水,只是哦,哦的应着。这个时候洋槐妈妈轻轻地推门进来,一看丁丁在接电话,就跟丁丁做了个ok的手势,丁丁一看见这个,立刻就明白了,于是跟妈妈说,哦,妈,我没事,就是今年有点忙,回不去了,刚好年底攒了点钱,就给家里买了点东西,你不用担心我,过了年我一定回去,你好好注意身体,我这还有事情,先挂了啊。 洋槐妈妈听着丁丁说完话,立刻冲丁丁竖起了大拇指,说,你现在回家去,妈妈肯定会担心的,阿姨自作主张,替你给家里备了点年货送去,不会怪阿姨吧。 丁丁心里热乎乎的,他还能说什么好,有时候洋槐妈妈这样的人有现在的地位是应该的,丁丁虽然昨晚说了一下家里的简单情况,但是要在那个镇子上找到丁丁这个人的家里,还准备好东西上午就送到,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洋槐妈妈笑眯眯的说,丁丁,你可是我们家洋槐的救命恩人,他爸平时严肃惯了,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这个年,就在阿姨这里过吧,虽然谈不上谢意,至少让阿姨心里别那么亏欠。 丁丁觉得跟这样的人接触是一种享受,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因为你永远感觉不到你自己摆在一个不合适的位置,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你觉得要发生的事情是那么的合理。 大年三十的傍晚,洋槐的爸爸终于回家了,妈妈很高兴,而爸爸脸上竟然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温情,保姆回家过年了,爸爸给警卫员都放假了,洋槐和丁丁刚把爸爸妈妈的房子里收拾了一遍,洋槐觉得很有成就感,虽然基本上她都没干什么,这让她想起来那天丁丁在自己屋子里吐了一地的情况。洋槐还趁空给yes买了一件小小的马甲,马甲上还带着个小书包,丁丁对这个嘲笑不已,老说明明是个小狗,非搞得跟乌龟似地,yes好像听懂了一样,哀怨的看着洋槐,洋槐一生气狠狠给了它一个脑瓜子。 吃年夜饭的时候,丁丁已经不再那么拘束了,相反倒是显得洋槐和父母很陌生一样,洋槐的爸爸拿出来一瓶酒,什么酒丁丁不知道,但打开后闻起来很香。洋槐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然后洋槐的爸爸说,丁丁,伯伯平时严肃了点,今天大年夜,大家都不讲究,该说该笑该喝都随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来大家干杯。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对于气氛的烘托有无可代替的作用,别管能喝的不能喝的,常喝的不常喝的,三杯下肚,都是豪情四射,精力充沛,这顿年夜饭让洋槐深刻的记着,因为她看见爸爸妈妈笑的比任何一年都多,妈妈脸红红的,虽然嘴上不住的说爸爸少喝点,但手里却没有停止倒酒,爸爸的眉头竟然奇妙的舒展开了,还时不时讲个笑话,虽然他的笑话很冷,但大家还是忍不住对这样一个可爱的男人笑的很开心。洋槐觉得爸爸妈妈都好年轻,妈妈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女强人,倒是有点像个小鸟依人的贤妻良母,爸爸也不再是那个刚毅威严的一方诸侯,更像是个下班回家的工人。而洋槐的错觉甚至让她觉得丁丁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她时不时的看看丁丁,这个男孩子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合适的时候有合适的话语,引得妈妈不住的往他碗里夹菜,丁丁也真是有胃口,估计他一个人消灭了桌上一半的饭菜,而爸爸妈妈也没有像平时教育洋槐那样说吃要有吃相,爸爸更是说,小伙子好啊,我年轻的时候下乡,一顿喝了十一碗稀面条,男人吗,吃得下去才能有力气做事情,好。洋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爸爸,真是觉得不可思议。九点的时候,洋槐看爸爸妈妈都有些倦了,就拉着丁丁出去走走,妈妈叮嘱了半天,又给俩人加了衣服,就和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春晚了,洋槐偷偷地笑着两个幸福的大人,领着丁丁出了门。 刚出来门,洋槐和丁丁突然同时说了一句,谢谢。洋槐很奇怪问道,我谢你应该的,你谢我什么啊?丁丁坏坏的笑,说自己想去吧,不告诉你。洋槐撇撇嘴,然后丁丁说,洋槐我送你个礼物,洋槐说什么啊? 丁丁说咱们先到你住的地方去。 到了洋槐的房子里,丁丁让洋槐在楼下等着,然后自己跑到楼上搬下来老大一个纸箱了,这个纸箱洋槐见过,是昨天下午丁丁出去带回来的,缠的严严实实,洋槐问了半天丁丁就是不说是什么,洋槐也懒得拆开。丁丁累的气喘吁吁的,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咱们去西环后山。 洋槐一脸迷惑,丁丁大笑,说怕什么啊大小姐,我还能把你消灭了啊。赶紧。洋槐无语。 西环后山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地方了,本市其他三面都很平坦,就西边连着伏牛山脉,连绵起伏,洋槐把车停在山脚下,丁丁跟洋槐说,帮帮忙,把这个弄上去。本来想数落他两句的,但看他一脸真诚的神秘,也就没说什么,政府在一个不高的山坡上修了几百个台阶,附近居民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爬爬山坡,坡顶上有大大小小几个亭子,还有一小片广场,洋槐和丁丁就把那个大纸箱抬到了这片广场上。丁丁看看时间,说,十一点半,再等半个小时。洋槐纳闷。 两个人坐在亭子里面等啊等,终于到十一点五十五分,丁丁说洋槐你把眼睛闭上,我说睁开再睁开。洋槐问为什么,丁丁已经不由分说的用围巾把洋槐整个脑袋都抱起来了。然后去小广场捣鼓那个纸箱子,洋槐闻见一股火药味,丁丁大声喊着,好了,赶紧看啊。洋槐把围巾拉下来,看见丁丁面前摆了好大一片各种烟花,丁丁点了两支烟,跟洋槐说,敢放吗? 洋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一支,这时,市中心沉闷的大钟嗡的响了一下,整个城市霎时间沸腾起来,各处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洋槐和丁丁也点燃了面前的烟花,一道道闪亮的光束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天空绽放。五颜六色,洋槐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喜欢看的各种变幻莫测的屏保图案来了。丁丁大声的喊,洋槐,生日礼物补给你,顺便祝你新年快乐。 洋槐看着梦幻一样的烟花,看着山下城市的万家灯火,看着面前的丁丁,觉得自己很幸福。 十四 哥本哈根? 丁丁还记得,那个时侯是春天,寒意依然料峭,柳树还没有发芽,地上还有一簇一簇的干草,丁丁今年还没有做什么事情,但是内心的一股冲动却早已压制不住了。丁丁前一阵子回家了一次,碰见了打小玩到大的朋友浩浩,浩浩跟丁丁自从十八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但十八岁之前他俩基本上没有一天不在一起的,那时候还有阿飞,他们在一起什么都干过,无论你想象还是想象不到,三个人一般大,十八的时候,一起从那个小镇上背着包奔向了茫茫的人群,从此天南海北再也没有联系过,丁丁其实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他常常觉得自己没有朋友,但是他知道他有两个哥们儿,哥们儿,不是朋友,懂么? 浩浩看见丁丁的时候那激动的,跟个狗似地。其实丁丁也差点热泪盈眶了,只是他向来比较能克制,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当晚,浩浩跟丁丁在村头的土墙上坐了一夜,村里好多人看到他们俩往那儿一坐,还提着两瓶子酒,都赶紧回家把狗啊猫啊鸡鸭什么的关在院子里早早的熄灯睡觉了。在那个晚上,丁丁的人生开始变轨,至于后来想起当时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丁丁总会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谁知道呢? 浩浩比以前结实多了,以前他们三个一起惹事,总是浩浩扯后腿,跑又跑不快,打又没出息,偷个西瓜都会被狗咬着,阿飞和丁丁两个人都笑话他,说他出门可别说是小老虎村的人,丢几千年的人了。浩浩总是憨憨的笑笑,但是丁丁知道,其实浩浩并不是笨,因为那次被狗咬到,是因为他一定要走在田埂上,边跑还边喊,妈的,偷人家瓜就算了,别再把人家瓜秧都踩断了。。。。。阿飞和自己当时哪管这么多,不过后来,看瓜的老伯找到他们三个的时候,狠狠骂了丁丁和阿飞,浩浩竟然逃过一劫,这让浩浩的爸爸都瞪大眼睛不太相信。这次浩浩和丁丁又喝到八成的时候,浩浩竟然挑衅般的跟丁丁说,走,到场子上扭一骨碌(打一架)。丁丁骂道,来就来,叔还怕你不成。当即两人甩开棉衣,在墙头下的场子上扭作一团,根据丁丁以前的经验,浩浩力气挺大的,但是没什么耐力,就跟程咬金似地,一般躲过他前三斧头,后面也就是玩儿他了。可是丁丁这次错了,浩浩找了个空当,只给了他一拳,丁丁就觉得头晕目眩,倒地不起。本来重伤初愈的丁丁也还不是那么经打,浩浩还跟着在胸口踩了一脚,说,服不服气。丁丁白眼都快翻到脑门子外了,就是死憋着气不吭声。浩浩觉得挺没意思的,也就把丁丁扶了起来。 丁丁和浩浩又坐在墙头,丁丁喝了两大口酒,缓了缓气,问浩浩,你这两年干嘛去了,怎么下手这么狠?接着做了一个弹脑瓜子的动作,俩人大笑,同时想起来小时候教他们练把式的三叔,每次一开始练功,三叔必定先讲这么一句话:习武之人,绝对不可有暴戾之气,习武得先有武德,要是我知道你们谁仗着自己会两下子欺负弱小,嘿嘿。。。。。。然后做出一个弹脑瓜的动作。浩浩也喝了一口,然后很深沉的躺在土墙上,看着天,说,丁丁,你敢不敢告诉我你这次回来给你妈多少钱? 丁丁没想到浩浩会这么问,但是丁丁自小要强惯了,憋红了脸(反正晚上也看不见)说,没多少,有三万块钱吧。说完丁丁觉得这应该可以了吧。浩浩也是一直在外面,不会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 谁知道浩浩扑哧笑了,说,丁丁啊,我不是跟你吹牛,这事我也就告诉你,我回来给了我妈十万,其实本来准备给多点的,怕吓着我妈,她又该担心我了,就把另外一部分存在卡里放在我妈那个一年都舍不得开一次的抽屉里了。知道那是多少吗?也是十万。 丁丁笑了笑说,你就在那吹吧,不过过年了,叔不在乎,就当让你过过嘴瘾。 浩浩一听就急了,丁丁谁跟你吹,这么多年了,我跟你说过假话没有。丁丁一听到这脑门子就渗出汗来了,难道浩浩真的这么强? 浩浩看着丁丁不说话,就又喝了口酒,说,丁丁你别想了,从小我就特佩服你那脑子,一转起来就没人知道你想的什么,但这次你就是想破脑瓜子,也不一定知道这是个什么事。丁丁想了想,在他的脑海里,确实想不起来浩浩可以做什么事情弄来这么多钱,但是他又实在不愿意往某些阴暗的方面去想。 浩浩现在真的变得很深成,他突然问丁丁,你还记得飞咱们三个当年老是在这里说将来要怎么过日子吗?丁丁当然记得,那时候四大名著翻拍成风,他们三个老是借用一句这样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银。。。。。。。然后哈哈大笑。 浩浩看着丁丁,一字一顿的说,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很久,丁丁和浩浩都没有说话。 丁丁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喝多了,浩浩不知道是沉默了还是沉默了,总之两个人都不做声。也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还是浩浩先开了口,丁丁,有的时候每个人的命运不知道会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或许一步就是天堂,也或许一步就是地狱,可是当你走出那一步的时候,你根本判断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丁丁对这个深有感触,点头表示同意。 浩浩接着说,当年我们三个在火车站分开的时候,我选择了南下,阿飞北上,当时我们三个是抓阄拿的票,可是你知道么,当时阿飞我们俩做手脚了,那张留在省城的票是故意给你的。这个我可不想解释。丁丁其实一直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阿飞是个恋家的孩子,他当时都想,要是阿飞没有抽到留在省城的票,自己就跟他换。可当时阿飞无论如何都不肯,丁丁一直以为阿飞是碍于面子,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他不是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又怎么能问的出口? 浩浩理所当然的看着无语的丁丁,说,阿飞今年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北边冷不冷。 丁丁说,管他呢,生死有天,富贵在命。 浩浩白了丁丁一眼,说,我现在每天都在想一件事情,如果当时我的票给了你,现在的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丁丁呢?丁丁有点不满的看看他,他赶紧说,丁丁你不要误会,有的时候一些事情好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你永远想象不到,所有的标准都不存在,你怎么判断?我现在想,如果当时把票给了你,到底是成全了你呢,还是害了你。 丁丁突然感到一丝凉意,他觉得浩浩的话冷冰冰的,很陌生。浩浩看着他,好像有点醉了,说,这样吧丁丁,我给你一个电话,一个地址,无论什么情况下,你肯定能够用其中一种方式找到我。但是现在我不告诉你你要是选择来找我会发生什么。我只能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也不是一句半句能讲清楚的。你可以继续你的日子,或许平平淡淡的,或许这也是你想要的,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你可以来找我,我们会开始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后果是永远预料不到的。这个选择的权利交给你,我也就问心无愧了。 丁丁默默记着浩浩说的一组号码和一个奇怪的边境小城市的名字,他的心里有一种难耐的冲动和好奇,但是一向沉稳的他又克制着自己去走进一个幻想。 夜就这样过去了,又一个白天开始,日子还在继续。 过了年洋槐算是彻底没有事情做了,公司不用去了,妈妈一直让她去参加公务员考试,但是洋槐就是不想去,因为她觉得她一参加就肯定过了,然后肯定会安排到一个很令人艳羡的职位上去,然后,她只用等着一天一天的老去,终于有一天,她已经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安享天伦之乐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洋槐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点问题,她一直觉得人活着一定要有点什么意思,简单点就是一定要有什么比较刺激的事情发生,不一定要是好事,不好的事情也可以。什么样的都要试着经历一下,这样,等到老的走不动了,脑子里的回忆还是可以丰富残余的人生的。也可能是生活环境所限吧有人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事情,一种是吃不饱饭饿出来的,一种是吃太饱撑出来的。洋槐很显然就是属于那种吃饱撑的,这是妈妈的评价,可是当洋槐反问妈妈为什么不能在家享享清福的时候,妈妈就会无语又无奈的说那么一句,那随便你,你长大了。 洋槐寻思着自己也想做点什么事情的,比如说洋槐想开一间咖啡屋,很有格调的那种,就像北欧小镇上那种静谧而又温馨的那种,大厅里一定要有一个大大的壁炉,旁边放两张躺椅,养一只懒懒的加菲猫,桌子是用原木做的,不刷漆,直接铺上厚厚的桌布,地板走起来答答的响,灯光一定不要太亮,要闪闪的,最好能用油灯。。。。。。。可是洋槐却不知道怎么去弄。她心里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就好像我们都知道只要把梯子无限接长,我们可以接到月亮上去,但是在你见到那个梯子之前,谁也不知道怎么弄。一个女人无助的时候往往会想起来一个男人,洋槐这个时候想起来的是丁丁,所以她给丁丁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丁丁给以她无限的肯定,并且告诉她,事必躬亲,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是做不好的,最好她能找个这样的地方实习一下。洋槐开始纠结,丁丁或许不太明白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在整个城市,或许在整个中国都无法真实的体验到,那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舒适。更重要的是,丁丁不明白洋槐想说的是咱们一起吧。 然后过了几天丁丁回来了,而洋槐在这几天也做了一个决定。有的时候,你做出的一个决定往往可以影响你整个的人生,只是当时谁也不会想到。丁丁依然是看起来精神帅气但却一身的风尘仆仆,洋槐每次看见丁丁这个样子都会心疼得不得了,她习惯性的用手帮丁丁掳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丁丁冲她笑的很灿烂。洋槐跟丁丁现在很微妙,丁丁知道,洋槐也知道,只不过谁都不肯说,丁丁是因为王小培,虽然他之前并没有觉得王小培是自己的那个谁,但是现在他欠王小培一个承诺,虽然可能王小培都不觉得有这回事,但丁丁就是有点这样的强迫症,而洋槐是因为知道,两个人基本上没什么可能,爸爸妈妈对丁丁很友好,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接受丁丁做自己的女婿。感情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经常听到大家都在说,我们不合适,不会有结果的,可是就是没有人主动说那好,就这样吧。然后大家就一直在坚持,纠结的坚持,这样会让人觉得正常,难道人的本性就是忍辱负重?而有些比较直爽的人,就沦为对感情不专注的那一类了。同样,一段感情要开始的时候,你会忽略其他的事情,好像你在一个很深的山洞,眼前只有一道亮光,那你只有奋不顾身的往那里爬,却不知道那到底是出口,还是爬到那就掉下悬崖了。洋槐是个很克制的人,应该说遗传了她沉稳的父亲的优秀基因,但同时她又热情四溢,因为她有一个不甘人后的妈妈,有的时候基因的遗传应该不是糅合,而是互相夹杂,比如,父亲是1母亲是3,那么你可能不是2,而是13。洋槐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抉择过,她很想靠近,又很想离开。 丁丁回来后依然是到处找工作,当然依然是没有什么结果,这个社会留给年轻人的缝隙太小,或者说留给丁丁这样的年轻人的缝隙太少。洋槐深深的感受到这一点,因为丁丁从来都没有敢要求过有个机会,他总是说能不能给个站的地方。很多次,洋槐想告诉丁丁她很想帮助他,于是终于在一次忍不住的时候说了,丁丁愣了一下说那你怎么帮啊? 洋槐也没想那么多,说,我们一起做那个咖啡屋吧。 丁丁很复杂的看着洋槐,想说点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洋槐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都说女人比较难懂,或许因为女人只说一半的话吧,可洋槐觉得丁丁比女人还女人,因为他要是不说,连半句都不会说。 于是洋槐很生气,好几天没理他,丁丁竟然也无动于衷,春意已经开始荡漾了,大大的羽绒服已经会让人出汗了,洋槐在闲的发闷的受不了的时候,内心那个膨胀已久的想法再也压制不住了。某一天,洋槐告诉丁丁,她要去学习。 丁丁说好啊,学什么? 洋槐说学一种感觉。 丁丁沉思,说,好。 洋槐问,要是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丁丁。。。。。。 丁丁的心不在焉让洋槐觉得很难过,或许这就是大家常说的敏感吧,尽管她和丁丁没有什么任何形式的契约,但洋槐就是觉得不舒服,他觉得丁丁对此应该有所表示的。丁丁现在越来越无精打采了,她知道他在奔波,洋槐其实不在意丁丁能够怎么样,她只是喜欢丁丁有时候跟她说,洋槐,看我给你带的好吃的。。。。这是不是就是不成熟呢?不成熟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不需要成熟,比如洋槐。一种是不可能成熟,比如智力低下。但是她如何才能说服丁丁这一点呢?难道她说,丁丁,你别这么辛苦,我们一起玩吧?。。。。。 最终,洋槐还是没有办法对此释怀,她决定动身了,四月初,阳光无限明媚。她告别了爸爸妈妈,然后在登机前给丁丁发了个很长的短信:丁丁,我要去学习的东西在北欧,我不会去很长时间,但是我必须去,你明白吗?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那么我的选择就是完成我这个小小的梦想,我一定要有一个完美的像童话一样的咖啡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情,我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跟你道别呢?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不再风尘仆仆。我会随时跟你联系的,因为说实话我会想你的,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的第一站,哥本哈根。洋槐。 丁丁算是郁闷坏了,新的一年并没有带给他什么新的改变,甚至连一点新的想法也没有。这年过的跟废了一样。他从家里来到这里,除了换个地方睡觉以外,没有任何区别。说实话,他自从过了年之后,很害怕见到洋槐,他心里虚虚的,他老是想起来王小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在问他,丁丁,你是因为她才和我分手的吗?但是他要是哪天不跟洋槐联系一下,又觉得浑身不舒服。混混沌沌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在过,洋槐不断的跟他说一件事,说她想开一间很有格调的咖啡屋,还用了很多很意识流的形容词,试图让自己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格局,其实丁丁明白,丁丁虽然从来没有到过那样的地方,但是丁丁梦见过,甚至他都能想象自己和洋槐一起在大冬天躺在那个壁炉旁边的那种温暖。他觉得洋槐这个主意好极了。问题是,这根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给洋槐什么样的帮助?或者洋槐根本不需要吧,但是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会处于一种很多余的地位?丁丁你是什么?摆设吗?洋槐付出的努力换来的一切,你是别人叫来玩的,明白吗?每当想到这里,丁丁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谁实话,王小培的妈妈对他打击很大,要不然丁丁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他深刻的认识到一个男人真正的魅力所在,那就是给予。这个,从原始社会分工就已经形成了,谁也改变不了,人们可能去美化它,把它形容为对感情的付出,但实际上那是没有什么改变的。感情为什么必须要有付出?不对等的,不叫感情,叫感动。而人们早已习惯于男人强势的立场,所以,男人可以不断的给予,而女人可以不断的接受,然后回报以感情,这就是爱。当一些爱脱离这个轨道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畸形了。丁丁可不想是一个畸形的人,他必须努力。 每每当丁丁奔波于各个人才市场和写字楼的时候,丁丁就感到自己无限软弱。来来往往的人们好像都很忙碌而充实,只有自己显得那么无用。他曾产生过疯狂的想法,要是现在世界一下子都坏掉了,大家什么都没有了,重新开始,该有多好。洋槐开始很频繁的问他关于咖啡屋的事情,丁丁也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有一次丁丁突然想起来浩浩了,他觉得自己在玩火。tobeornottobe这是一个问题。 问题开始变得严重是因为丁丁在路上看见王小培了,只是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温文尔雅,很优雅的为她打开车门,王小培也像一个公主一样,轻盈的抬脚迈进。丁丁从来不知道王小培可以这样的美丽,那一刻他突然有点如释重负,同时产生的还有随之而来的无限惆怅,男人都是好胜的,他深刻的期盼那个打开车门的男人是自己。王小培坐进车里之后按下了车窗,她还是晕车,不管什么样的车,将手搭在车窗上,丁丁看见原本在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小小的戒指不见了,现在是一个带着晶晶亮的钻石的,是王小培最喜欢的蝴蝶型的。丁丁有点难过,他赶紧转身走进小巷,他可不想让王小培看见他这个样子。丁丁沿着小巷子往里走,他看见玩滑板的小孩子们,他也看见没有滑板玩的小孩子蹲在地上咬指头,丁丁心里骂道,废物!小时候丁丁他们三个老是抢人家东西玩的,继而丁丁又沮丧了,那又怎样,现在自己没有的多了,去抢吗?小巷的尽头是一条干枯的小河,说实话三年多了,丁丁都没见它流过水,河道倒是修理的很整齐,丁丁喜欢坐在河岸上,把腿垂在下面,看对岸。 丁丁正看得入神呢,洋槐的短信就来了。丁丁看完之后发疯的跑起来,然后突然停止,他在做什么呢,追到机场去吗?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呵呵。他又坐回到岸边,想着洋槐比他有主意,至少自己的梦想敢于去实践,而自己呢?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他才能大大方方的跟洋槐说,我们一起做个有情调的咖啡屋吧。。。。。才能把王小培那个没有钻石的戒指给换回来?他在脑海里把浩浩给的电话和地址又想了一遍。 哥本哈根?丁丁努力地想啊想,才想起来应该是丹麦的首府吧,丹麦,丹麦,丁丁想起来安徒生和海的女儿了。 洋槐自从踏上这个童话国度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想要的感觉弥漫在四周。可能是因为滨海的缘故,空气很湿润,让人觉得很舒服,凉风拂面而过,让你觉得恍然若失。整个哥本哈根总共不到七十万人,要是在中国,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市那样的规模,但是走在这里的街头,洋槐却感到一种大气和深厚,就像余秋雨先生说的那样,几千年的沧桑弥漫心头。每一所房子都很独特,很常见的是各种精致的围墙,这里的围墙大都是那么意思意思,表明这里是某一个范围而已,因为洋槐觉得自己不用助跑就可以翻过去了。围墙上有好看的浮雕,有些斑驳。也有的房子直接把门就朝着大街,或是修建几层台阶,仅此而已。到处都是古老雄伟的建筑,但是并不高大,不会挡着你的视线,或许是看惯了白花花的瓷砖,洋槐觉得各种颜色都那么鲜艳,比如暗暗的红色,比如蓝蓝的屋顶。这里的人们很高大,不管男人女人,这让洋槐觉得压力很大,丹麦官方语言是丹麦语,但是九成以上的人都会熟练地是用英语,应为洋槐只要对路人微微一笑,就会换来hello和大方爽朗的招手。当一个人游离于相对于自己陌生的环境中时,就会觉的不真实,如果这个环境好到让你向往,那么,这就是童话世界了。 洋槐现在就觉得自己在童话里,她想起来海的女儿。以洋槐的英语程度,很随意的就找到了传说中的人鱼公园,那是一个海滨公园,很开阔,公园里种植了大量的郁金香,而现在正是花季,怒放的花朵开成一片海洋,洋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她真想变成其中的一朵。人鱼公主的童话洋槐从小看到长大,她坚持认为这是最完美的故事,可是当洋槐真的看到人鱼雕像的时候,她有点失望,她孤零零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在海里面,离岸有点远,据说本来是在岸边的,可是总有些游客会破坏她,于是当地政府就把她移到海里去了。人鱼公主没有洋槐想象中漂亮,或许是因为想象太美好了,也或许因为她是静止的,洋槐觉得人鱼公主应该在跳舞,忍受着刀割一样的疼痛。作者做出了人鱼公主的雕像,却没有做出她的坚强。有些许游客拿着各式各样的设备远远的拍着,洋槐冲着镜头甜甜的笑。 洋槐有点想丁丁,她用手机写下这么一条短信:丁丁,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这里终老。但却始终没有按下发送键。她想了很久,然后怎么觉得这应该是丁丁发给她的才对。然后手机真的就接到了一条信息:洋槐,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做个咖啡屋。洋槐笑的很开心。好吧,既然这样了,那么洋槐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在惆怅的美人鱼身上,她是来学习的。洋槐漫步在街头,那些漂亮的东西令她目不暇接,比如横跨在两个国家之间的大桥,这里真的不愧是人类最宜居的城市之一,好像这个说法除了生态环境之外,更注重的是人文,这里的人很崇尚自然,甚至有的人都不打苍蝇,因为他认为它们也有生存的权利。洋槐就见到一座房子门前有一个停车场那样大小的空地,可是房子的主人却把车子停在租来的停车场,洋槐好奇之下问了问为什么。主人很友好的带她到那片空地上,告诉她,这些木桩篱笆是他的父亲当年插上的,如果要改成停车场的话就要拔掉,可是现在,你看,它们发芽了。洋槐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在来之前,洋槐查过这里的资料,说是北欧治安很好,一般可以安全出行,现在她才明白,其实治安好,就是大家心地善良而已。 时间在游历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洋槐在这里将近待了二十天了,洋槐发现这里有很多咖啡馆和酒吧,因为这里生活的压力并没有在中国那么大,有趣的是好多咖啡馆都是露天的,说白了有点像丁丁带自己去过的夜市,只不过一是阳春白雪,一是下里巴人而已。洋槐对于咖啡和各种酒水的味道不感兴趣,甚至的,洋槐从小从妈妈那里学到的各种调酒调茶煮咖啡比他们这里的还要更胜一筹,她喜欢看所有店的老板,并不是因为洋槐对高大潇洒的欧洲人感兴趣,而是洋槐欣赏他们那种认真而又知足的心态,在中国做生意即使像妈妈那样的,还是逃不出一个累字。而在这里,你看到他们优雅而舒适的经营,每天需要准备的咖啡豆在太阳下温暖的晒着,有的店里还用小小的手磨(经过打听,这个东西可是从中国弄去的)顾客也乐于欣赏服务生们每一项精准的操作,没有那种老板好了没有的催促。而各种令洋槐烟花的酒类调制更是让她大感意外,那些调酒师对于各种经典酒品的调制水平洋槐不敢恭维,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一种或几种东西,那是洋槐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做这些东西的时候很神秘也很神圣。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让能让你耐下心细品,随着调酒师丰富的介绍,你就真的感觉得到那种幸福的感觉,而口味反而成了其次的了。洋槐也试着给他们做了很经典的品种,但是他们只是礼貌性的表示感谢,甚至有个调酒师还很顽皮的告诉她,你技术不错。技术?有没有搞错,技术工人。。。。。。洋槐是这么理解的,难道我没有灵性?有一天,洋槐决定离开了,到她的下一站去,走之前,洋槐有一次来到市政厅看着那个玻璃橱内的天文钟,据说九几年重修过的,看见钟的时候,你能看得见时间吗?洋槐觉得自己能,她好像看见了钟表设计者设计的五十年和钟表组装的十年,大大小小的齿轮们推着时间一点一点往前挤,滚过又一个六十年。洋槐突然想起来一部电影,叫返老还童,上面有一座倒着走的钟。把钟拨倒,我们会有一个时光机吗? 十五 在路上 丁丁临走之前约王小培见了一面,王小培一见丁丁一身行头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丁丁你要去哪里?丁丁觉得有点无奈,她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都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哭呀哭,丁丁也明白她是担心他,但是就是受不了她这种表达方式。王小培现在画着淡淡的妆,看起来有点妩媚小女人的味道了,丁丁交给王小培一个信封,说小培,这个交给你,如果年底之前我回来了,你就把他还给我,要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你才可以打开看,可以吗? 王小培一下子愣住了,她手接过信封的时候有点抖抖的。丁丁不是一个特别认真的人,甚至有点游戏,而像这样很郑重的跟自己说一件事情,真的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丁丁拍了拍王小培的头,没有说什么,想了想,转身走开,在将要消失的时候,转过头来,说,祝福你们。 王小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想抓住丁丁跟他说点什么,比如说其实不是丁丁想的那样,可是丁丁没有给她机会,大大的背包挡住了王小培和丁丁沟通的视线。 时近五一,火车很拥挤,丁丁在车上打听了一下到达浩浩说的那个古怪的地名所在的省份,需要三十七个小时,昆明,云南。丁丁拥有一张坐票,但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坐位,在吸烟室的一角,一个看上去有点野性的女孩子往一边挤了挤,对丁丁笑了笑,丁丁也把自己硕大的背包放在地上,像那个女孩子一样坐在上面。那个女孩子大方的伸过手来,说,我叫瑶一,你呢?她说话很别扭,总之就是丁丁听着不是很流畅,但很诚恳,丁丁说我叫丁丁。有的时候漫长的旅途是一件惬意的事,比如说你旁边有一个令你不断感到惊讶的伙伴。丁丁深深地惊叹于瑶一的博闻和直爽,如果不是瑶一过于引人注目的女性身材,丁丁真的要以为她是个青年才俊了。抽烟,喝酒,还是浓烈的让丁丁都不禁呲牙裂嘴的不知道什么酒,装在一个黑乎乎的铁瓶子里面,瑶一看到丁丁竟然没有拒绝自己递上的东西,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力道太过霸道,丁丁觉得有点昏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丁丁被瑶一晃醒,一睁眼,看见瑶一偷偷的指着一个人,丁丁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个贼,丁丁见过的贼太多了。所以他疑惑的看着瑶一,瑶一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看他偷谁?丁丁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个贼前面是一个农民工,靠着一个大大的编制袋子,装麦子的那种,那贼手里拿着刀片,从袋子的底部一点一点往上划拉着。丁丁听老毛他们说过,农民工最喜欢把钱放在这样的袋子里。丁丁不由的有些焦虑,不知道为什么的,他想起来爸爸了,不知道爸爸还在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背着袋子从一个遥远的城市往家里赶过呢?丁丁看看瑶一,瑶一竟然点了点头,丁丁就装作伸懒腰站了起来,然后有点大声的说着,哎呀,不行尿急,要去厕所,让一下谢谢,谢谢。然后挤到了那贼的旁边,丁丁突然脚下一个不稳,扑到了那贼和农民工的中间,那贼正在专心作业,不防的这一下子,赶紧收手,丁丁这才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跟他说,对不起啊,绊了一下。那贼也懒得搭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往前面挤,这个小小的意外引得车上的乘客一阵乱骂。丁丁看了一下没人注意,就势贴着那贼的身子,然后手上一用力捉住他的手腕往回一拧,那贼本想大喊,又有点心虚,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他恶狠狠的看了丁丁一眼,丁丁装的没事人一样,看着他说,哥们,去厕所不去,不去让一下。瑶一在旁边看的清楚,不禁的想笑。可是他看见在车厢的另一侧,有一个胖胖的挺敦实的络腮胡子一直盯着这边看呢,就赶紧咳嗽了一声,丁丁顺着瑶一的目光看见了那个络腮胡子,眼睛挑了一下表示没问题,然后就挤到厕所去了。那贼果然和络腮胡子是一伙的,两人拨开人群,硬推开了厕所的门,车厢里顿时慌乱不堪。火车的厕所一下子进来三个人,这是很奇怪的事。列车咔哒咔哒的走着,大家好像听到一些声音,然后五分钟左右,丁丁举着洗过的手挤了出来,瑶一瞪大了眼镜看着丁丁的身后,却露出不解的神情。丁丁若无其事的说,瑶一啊,他们俩得一会儿呢,咱们先到餐车那边去吧,在那儿等他们。瑶一顿悟,拎起两个大包就向另一节车厢钻去。不知道挤了几节,他们竟然看见一些空位,一看号码,还是丁丁的坐位,这可让两人高兴了半天。坐下之后,瑶一问丁丁,他们呢。丁丁诡异的一笑说,在厕所里睡着了。瑶一对着丁丁竖起一根中指。。。。。 丁丁这时候问瑶一,你是哪里人呢?瑶一说,你猜。 丁丁说这个猜不到,瑶一想了想说,我是没有地方的人。丁丁很疑惑。心里还想着,扯淡,回答的跟吟诗作赋一样。瑶一解释说,这个你不懂了,你不要问了,总之就是很复杂了,对了,你到昆明干嘛啊? 丁丁说找个朋友,瑶一说是么,那你朋友在哪里啊,我经常到云南,说不定比你熟啊。 丁丁想了想说,昆明不是目的地,我朋友说到昆明后转汽车,到一个叫南伞的镇子,然后打听到南伞大沟的猴子寨,问一问就可以找到他了。 瑶一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猴子寨?你朋友知道这个地方? 丁丁说那当然,他可不会骗我。 瑶一沉思了半天,很郑重的说,丁丁你是不是要越境? 丁丁一惊,越境? 瑶一说,就是到缅甸去?你难道不知道么? 丁丁摇摇头,瑶一无奈的摇摇头,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劝丁丁一样,哎,现在人命不值钱了。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丁丁吓了老大一跳,连忙问瑶一什么意思。瑶一却说,别问了,很巧,我也是到猴子寨,看起来咱们一起走的路要很长了。 洋槐有点路痴,如果说不分左右不算是缺点的话,那这个应该算是了。这个小镇子洋槐是很随意的走进的,有的时候旅行不一定要跟着导游转街,那叫参观。洋槐就喜欢跟着感觉走,也应了妈妈的那句话,憨胆儿大。来的时候洋槐看了看地名的,然后扭脸就忘了,这反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挪威真是个好地方,虽然有点冷,但也不像中国北方那种干巴巴的冷,冷的有点暖,不知道这样的形容大家能不能明白。这跟这里的地形绝对有关,地图上挪威就是狭长的一条,一边靠山,一边临海,中国风水上有一种说法,叫环山抱水,不知道挪威成为这么一个令世人羡慕的国度是不是受此说影响呢。这个小镇子在挪威的东南部(如果可以有东的话)就是比较靠山的那一面,离奥斯陆不是太远,但是车程却不近。洋槐发现这里好多木头房子,就是那种大木头一根一根垒起来的,并且洋槐住的旅馆大厅里面就有一个大大的壁炉,现在还在用着,每次经过洋槐都很向往里面烧着木头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这里的旅馆很干净,不一定就比国内星级的条件好到哪里,但就是觉得很舒服,星级的酒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旅馆,来这里就是住几天然后滚蛋的那种感觉,可是就在这个相形之下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的旅馆里,洋槐觉得有一种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呆在这里的氛围。旅馆的主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高大,近一米九的身高,但是一脸的温柔,每次见到洋槐都会热情的抓着洋槐的手,随便说上那么几句,说英语的时候洋槐会随声附和,但一说起挪威语,洋槐就满脸堆笑的哈哈。 有一天早上,洋槐找到了一个懂得如何制作壁炉的工匠,是高大的房东姐姐介绍的,那个工匠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建筑工人(我们的叫法),但是洋槐可没见过那么骄傲自信的一个建筑工人,他屡次提及在国王说话还算数但却四处流亡的时代,他的祖父辈们可都是随行的,要知道在这种并不暖和的地方要想住的舒适一点,没有壁炉可是不行的。洋槐在他的家里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壁炉,那简直是一种建筑的奇迹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屋顶只有一个烟囱的前提下,只要烧起这个炉子,屋里所有的墙面都是热乎乎的,而且,没有能露出烟来的地方。在炉子的添柴口,当然有一把舒服的躺椅。和一个高脚的茶几,洋槐问过为什么茶几要这么高,那个工匠用了好几种方式才让她明白,要是用低茶几的话,炉子里面偶尔飞出的烟灰难免就落到茶壶里去了。洋槐拍了很多照片,但她始终不确定,能不能在国内找到可以做出这样东西的工人来。洋槐在那里待了一整天,当工匠最终明白洋槐是要把这种工艺在中国传播的时候,激动极了,一直喃喃的说着洋槐不懂的话,然后还坚持让洋槐留下用餐,洋槐终于发现这里的人为什么看上去都是高大威猛了,虽然这里离海不近了,但是餐桌上就是各种鱼各种肉,几乎没有绿色的蔬菜,不过风味倒是很独特,要不洋槐估计早就看饱了。 回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这里的白天老是那么短,不过听房东说也有很长的时候,比如极昼时,就能看到绚烂的极光,美的像梦一样。洋槐刚一进门,房东就拉着她很兴奋地说,今天,又来了一个中国客人。洋槐报以善意的微笑,她理解房东的好意,毕竟在异国他乡碰到同胞是比较开心的事情。但其实洋槐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她喜欢这样自由的感觉,一旦碰到跟自己有关的人,好像这种自由就结束了一样。房东又告诉她,那个人听说洋槐也在,还在大厅里等着她呢,洋槐只得先到大厅。 木制的粗糙有质感的吧台前面,坐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岁上下的年龄,不知道是屋里暖和还是屋里暖和,他就穿着那么一身笔挺的西服,领带扎的很周正,胸口别着一枚精致的玫瑰徽章。从背影上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东方人。洋槐突然想起来吉米了。也是这样的西装笔挺,但又不是一样的感觉,如果说吉米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有为青年的话,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像优雅高贵的世家子弟。那个年轻人转过头来,看见洋槐之后目光呆滞了一下,一小下,洋槐也是。然后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闪过。那人也不失礼,缓缓走来,对着洋槐伸出手说,我叫高天,很高兴认识你。洋槐笑了笑说,洋槐。 两个人在吧台前要了两杯酒,很随意的交谈着,高天很健谈却也很内向,说实话跟丁丁很像,不过丁丁是那种天生的低调,而高天的低调是一种教养很好的体现。就是永远不会让你感到讨厌,当然如果你愿意慢慢的接触,会觉得他其实是个很精彩的人。高天在英国留学,学的专业很奇特,具体的洋槐记不清楚了,大概是和植物有关的,现在正在做一个学校的科研项目,需要对比在极端天气下存在的一些奇特的植物,这次来到挪威就是要深入到挪威尽量靠北的地区研究类似植物的一些问题。洋槐觉得这些对自己来说有点像天方夜谭,不过听说高天要到山区,洋槐倒是不讨厌和他结伴同往。毕竟自己也想看看挪威的森林和各种天然滑雪场了。 高天说那咱们收拾一下明天就动身吧,洋槐说好的,然后问那咱们的目的地呢?高天很神秘的说,inchinese,凯于图凯努。 十六 异域的精彩 三十七个小时的火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四十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丁丁背着自己和瑶一的行李从昆明站出来的时候,感觉好极了,火车上太憋屈了,丁丁都没有真正的伸直过一次。昆明果然不愧号称春城,丁丁上车的时候还穿着一件衬衣和比较压风的夹克,一下车立刻就出来一身汗。瑶一看她急的样子,说,这样吧,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走,反正我是不急。丁丁白了她一眼,说,那好吧,我也不急。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宾馆,不巧的是,只剩下一个标准间了,丁丁觉得不好意思,本来说换一家的,瑶一倒是很随意,瞪了他一眼,说换是什么换,将就一下就好了,你还怕我怎么着你啊。丁丁也就没说什么。 没看见床的时候丁丁也不觉得自己困,瑶一先去洗澡的时候丁丁竟然倒头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九点多,丁丁揉了揉眼,看见瑶一在另外一张床上躺着,房间里空调很凉快,但瑶一身上什么也没有,对,就是什么也没有,连洗完澡之后的浴巾也没有,我的天哪,丁丁只是往那个过于凸凹有致的身体上多看了一眼,立刻觉得血往上涌。真不知道瑶一是怎么得来这样完美的身材的,如果在这一方面硬要找一个缺点的话,应该就是皮肤有点黑。明明是这样一个健康野性的女孩子,却偏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也是带着大大的卷卷。丁丁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继续看呢还是叫醒她盖上被子。正踌躇之间,瑶一突然睁开眼睛,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好看吗? 丁丁脑子彻底缺氧,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好看。 瑶一径直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丁丁身边,在这个过程里,丁丁感觉自己全身都要爆炸了。瑶一伸开手臂抱住丁丁,丁丁觉得汗水湿透了衣服,他低下头,嘴唇刚好停留在瑶一的脖子上,他轻轻的吻了一下,瑶一便抬起头接住了丁丁的嘴,丁丁开始崩溃,他只觉得瑶一在使劲的咬他,而自己竟然也忍着让她咬,他的手揽着盈盈一握的纤腰,身体碰触着瑶一坚挺的胸部,一切思维即将静止。。。。。。丁丁碰到了瑶一柔软的头发,他觉得这很像洋槐的头发,丁丁轻轻推开了瑶一。 瑶一脸红红的,急凑的喘气,她把手放在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丁丁看来那就是一尊女神的雕像,然后就很淡定的说,好了,我先洗澡。 从昆明到南伞有汽车通往,车程二十个小时左右,汽车和火车的区别就是在火车上你能看到的是一部分后脑勺和一部分脸,但在汽车上,你看到的都是后脑勺。丁丁眼前这个后脑勺很大,估计有个小脸盆那么大了,且没有沟壑,平平的像个肉球,其实瑶一一上车就一直在忍着笑,但丁丁发现他自己都快忍不住了。瑶一还淘气的在那挠他痒痒,丁丁只好使劲的抓着她的手。车好像一直在走山路,意思就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并且不断盘旋。丁丁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什么名字记不住了,好像是成龙演的,一辆越野车在沙漠一样的地形上狂飙,上下颠簸,左右摇曳,现在丁丁明白这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因为他都快被晃吐了。瑶一看来已经很熟悉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从中午晃到午夜,丁丁还是没有一点睡意,瑶一也醒过来了,然后跟他说,你最好能睡会儿,要不然后面有你受的。丁丁不语,看着窗外荒凉的山沟和延伸到视线以外的公路,然后看着旁边性感的姑娘,他觉得一切都这么不真实。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不知道去哪儿,不知道在哪儿,甚至连旁边的伙伴都不太认得,但整个事情就这么发生着,他感到一阵无边的混乱。瑶一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说,想什么呢。丁丁回过神来,看了看瑶一,没有说话,瑶一此时在幽暗的车灯下面,看到的是一张让她记了一辈子的脸,俊俏而又忧郁,神情落寞。 南伞,一个云南西部临沧市镇康县境内的边境小镇,距省会昆明800多公里,地处中国西南高山深谷中的亚热带腹地。这里与缅甸掸邦的第一特区果敢仅有百米之遥。当然到达之前丁丁是不知道这些的,这都是瑶一告诉他的,瑶一好像对这一带知道的很多,历史传说啊,风土人情啊,地理特点啊什么的,就跟回到家了一样。说的丁丁一愣一愣的,然后瑶一说,你知道南伞在傣族语言里是什么意思吗?丁丁摇头,瑶一笑着说,就是嫁姑娘的地方。丁丁一愣,瑶一说,云南的女人其实特别好看,特别是越偏僻的地方越出美女。丁丁看着瑶一不怀好意的说,这么说来,你们家是不是应该住在高山密林里啊?瑶一却一本正经的说,那又怎样,说不定比你想的还要偏僻呢。丁丁觉得挺没趣的。然后瑶一又说,你知道什么叫蛊吗?丁丁很严肃的想了想说,知道,看卫斯理小说的时候知道的。 瑶一摇了摇头,说,这个东西很神秘,其实我也说不准,总之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比较奇怪的下毒方式吧,但是又不是那么一样。 丁丁看着瑶一说的那个认真劲儿,心里忍不住想笑,他从来都是个无神论者,对于一切神秘莫测的东西统统归为瞎扯,其实有很多东西也很难让人相信的,比如据说蛊里有一种虫子,用特殊方法饲养好些年,然后用盒子装着,如果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就让这只虫闻一闻这个人的味道,然后如果两人又分开了,不管天涯海角,这只虫子都会找到这个男人,并且会把他带回来,如果这个男人变心了,虫子的主人甚至可以让这只虫子杀了这个男人。这让丁丁觉得很无稽。可是他知道瑶一的心思,于是就连声附和,恩知道了,会小心的。瑶一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撩起自己的袖子,丁丁看见她的手臂上有一个很小的纹身,应该是一只大鸟,有点像孔雀,又有点像凤,就问瑶一那是什么鸟,瑶一说,这是极乐鸟,不,确切点说,这一种叫王极乐鸟。丁丁在大脑里搜索了半天,没有任何讯息。就没有追问。瑶一的手臂上系着两根丝弦,细细的,颜色很鲜艳,尽管很俗的红色和绿色,但就是看着很舒服,她解下来一根绿的,系到丁丁的手上,说,答应我一件事情。丁丁说,什么意思,不是用这根绳子拴着我吧。瑶一拍了一下他说,正经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把这根缅丝解下来,除非有一天你回到你来的地方去,永远不再回来。丁丁非常的疑惑,可是看着瑶一一本正经的脸,点了点头。 丁丁要到的地方离南伞镇还有一定的距离,瑶一真的很神奇,丁丁趁瑶一不注意在镇子上偷偷的问了几个人,本来他们说话丁丁完全听不懂的,但摇头的动作丁丁还是能看懂的,应该表示不知道。当地人都不知道的,而瑶一却一副胸有成竹的说,你不用管了,跟着我走就是了。丁丁记得他们先是朝着南伞镇的东边走,真的是走,徒步走。 丁丁发现这个瑶一体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身上背了将近三十斤的东西,一直走了将近五个小时,都没说歇一下,丁丁走的都乏的不得了,只是不好意思说,从来还没有觉得自己体力不行的呢。终于,天苍黑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山沟里。丁丁终于问道,瑶一,我路上看见有车了,还有路,为什么你就老带我走这些山沟呢? 瑶一甩了甩胳膊,半天了才很奇怪的问了一句,丁丁,你真的不知道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丁丁觉得很没意思,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不相信我你自己走就行了,不用管我。 瑶一说,那好吧,我不是中国人,我没有任何证件,我不能通过边防检查站。 丁丁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瑶一接着说,其实我说过了,我哪里人都不是,正常点说,我应该算是傣族人,但是我的家在缅甸境内,可是我并不是缅甸人,明白吗? 丁丁有点崩溃,想了很久,说,瑶一,我其实不在乎你这些情况,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很乐于陪你一起,其实也是你在帮我,其实到现在我都不太明白你在表达什么意思,但是我大概知道,我要做的事和你要做的事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能和官方打交道,这就成了,不管还有多远,我们一起就是了。 瑶一的眼睛有了一点变化,本来坚定而倔强的目光开始有点柔和。不过看起来今晚他们是要露宿在野外了。 从狭长的挪威南部到达北部可不是一个随意的旅途。不过挪威的公路状况可不是中国能比的,所以经过十个小时的旅行,高天他们俩就到了传说中的驯鹿之乡凯于图凯努,手头能掌握的资料室这样显示的:凯于图凯努(kautokeino)有85%的人口生活在芬马克郡郊区,萨米语是他们的第一语言;其中有1/3的人以饲养驯鹿为职业,驯鹿饲养是凯于图凯努(kautokeino)的主要工业。体验萨米人的独特文化和异国情调。即便在现代社会中,萨米文化依然生动而真实。著名的复活节是凯于图凯努一年一度的重要活动和历史传统。复活节期间,来自整个萨米地区的萨米将在驯鹿之都凯于图凯努(kautokeino)聚集,欢聚这一传统时刻。漫长、寒冷而黑暗的冬季结束时,人们会举行大型的庆祝活动,您可以参加宗教节庆和结婚旺季的各种活动。冬季有北极光漫天的夜晚,夏季有日不落的午夜阳光,您可以体验大自然中最极端的一面;一个寒冬的夜晚到vvu”(萨米人的帐篷)里过夜;而在夏夜去众多的小湖中垂钓,或者观看复活节的驯鹿赛跑。 而高天所知道的,是,凯于图凯努有一些很奇怪的植物种类,比如说一种叫什么辣豆的植物生长在这里,但是它们的同种却在格陵兰岛上才能找得到,中间隔了整整一个大西洋,还有一些,要向东至少八百公里,到达亚洲才有。但是在这里为什么也有,这就值得研究了。洋槐每当听到高天说这些的时候就觉得郁闷,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有人提及,她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关注的。她只是采风,采风而已。这个地方给洋槐的感觉是很荒凉,到处都是冰原和长满了奇怪植物的山坡,冷的要命,不过驯鹿确实很多,野生的,家养的,各种各样,说实话,洋槐觉得驯鹿并不怎么好看,灰溜溜的,就像长着大角的驴一样,一点也不可爱。洋槐和高天在一座山脚下找到了一户人家借宿,好客可能是北欧人最明显的特点了,不论你是哪里来的,他们都会很热情的握着你的手使劲抖,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主人是对慈祥的夫妇,五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精神矍铄,这里人们的平均寿命很长,所以他们并不显得老,这对老夫妇是养驯鹿的行家了,他们拥有两个山头和好几大片的草场。洋槐和高天休息了一晚之后做了一些准备,然后就往村庄后的山上走去了。 虽然已经快要五月份了,但山上还是到处可见积雪,高天其实也不是一个完全无趣的书呆子,只是让洋槐不理解的是,即使是这样的活动,他都坚持不肯换一身行头,只是买来一双比较休闲的皮靴,还是一身笔挺的西服,好像要出席什么重要会议似地,惹得洋槐忍不住偷笑。然后西服外面罩了一件滑雪衫一样的衣服,说是这样风就吹不透了,那造型和奥特曼有的一拼了。高天拿着个小本本,路上不停的记着什么,洋槐确实不断的按着相机快门,尽可能多的抓拍景色,她想要做老大老大的一面照片墙。而高天其实也是很博学的,对于野生植物方面更是,有时候介绍一个奇怪的东西给洋槐的时候,洋槐禁不住也有点感兴趣了。两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洋槐突然听见小径的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她不禁站住拉着高天的衣服指了指那里,高天好像也发现了,于是蹑手蹑脚的往那里走去,刚走到响声的旁边,那个树丛里突然冲出来一只动物,一头把高天撞翻在地,然后鼻子使劲喘着气,还把角一仰一仰的,洋槐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只驯鹿,大大的驯鹿。她赶紧走过去,那驯鹿也没有再攻击人的意思,高天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洋槐喊,洋槐你快看这是什么?洋槐顺着高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只大驯鹿的身后,还有一只小鹿,小鹿的头可能卡在石头缝里了,在使劲的挣扎,幼小的角都快被拧下来了,满脑壳都是血,洋槐看的有点害怕,赶紧看看高天。高天整理了一下衣服,脚步还有点蹒跚的慢慢的向那只小鹿靠近,大驯鹿还在呼呼的喘着粗气,高天连连向它摆手示意,而那鹿也似乎有点明白他们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再进行攻击,高天摸索到小鹿旁边,皱了皱眉,那只小鹿的角完全卡在石缝里了,石缝很宽敞,但是根据鹿角的形状,只能说可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放进去。这只小鹿不知道用哪种扭曲的姿势才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并且可能它自己已经挣脱了很久了,角有些脱落,头皮都被带起来一小块,但角就是出不来。或许太疼了吧,它现在一动不动,看起来很疲惫。洋槐看着那只大驯鹿,竟然发现它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原因的,洋槐想起来自己的爸爸,想起来那个总是给她山一样不动声色关怀的爸爸,自己和爸爸之间是不是像自己和现在这只驯鹿之间一样呢?互相明白,却总也沟通不了。 洋槐跟高天说,咱们想想办法吧,帮帮它们。 高天认真的点了点头。他又研究了一下情况,发现要么把鹿角锯掉,要么把石缝弄大,否则都没有用。他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合用的工具,他在地上看了一周,然后说,洋槐你先看着小鹿,我去找点东西。 洋槐一直摸着小鹿的身体,小鹿好像很痛苦,十几分钟后,高天回来了,身上的滑雪衫已经脱下来了,兜了一大堆各种尖锐形状的石头,然后说,洋槐,你别让它乱动啊。接着开始用他捡回来的石头开始砸那块卡着鹿角的形状复杂的石头,洋槐终于明白,高天捡回来的石头似乎要硬一点,果然,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小心翼翼的把小鹿从石缝中弄出来了。高天热的满头大汗,而洋槐一直扶着小鹿的头,手上也沾满了血。小鹿可能是太累了,已经昏了过去,大驯鹿已经完全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了,激动地在洋槐身上蹭着,然后很焦急的舔着小鹿。高天看着她们,说,这样吧,咱们必须把小鹿弄到山下去,送到咱们住的地方,他们一定可以救活它的。洋槐表示认同。 然后,高天完全没有顾及自己一身意大利高级服装设计师量身定做的西服,径自把小鹿报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跑。 一直忙活到深夜,房东夫妇总算是把小驯鹿给弄好了,它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大驯鹿还在,就又睡着了。老夫妇用本就不太熟练的英语解释道,这个小家伙是要换角了,痒痒,就在石头上蹭,然后卡进去了,要不是洋槐和高天把它弄出来,它真的会失血死在那儿的。而洋槐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当晚竟然来了好多周围的村民,带着各种各样的药品来看望这个小家伙,其隆重程度出乎意料,高天跟洋槐眨了眨眼,偷偷的说,看来在这个平静的小村子,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什么新闻了,看起来外国人民也不完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啊。洋槐瞪了他一眼。来的居民得知是两个中国的年轻人救回这只小鹿的时候,纷纷过来使劲的握手,还有比较博学的,用很洋气的声音向他们竖起大拇指怪怪的说,好~~ 高天和洋槐两人也没有睡意,于是裹上厚厚的衣服坐在院子外面闲聊。高天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看起来还是很狼狈,身上的鹿毛还在呢。洋槐突然觉得这个书呆子有点可爱,特别是他抱着小鹿一路狂奔的时候,很坚决,洋槐甚至觉得背影和丁丁有点像,只是不知道丁丁穿西服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哈哈。高天看着洋槐笑,赶紧往自己身上瞅了瞅,教养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什么事都从自己找原因。洋槐笑着笑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很不礼貌,就把头抬起来,看着纯净的天空,她觉得天空很近,北极星尤其近,近的让你觉得爬到山头上就能够得到那样,洋槐还是想丁丁,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呢?好久没有联系过了。 十七 狼 严格说来,这里连个村子也算不上,地势极度崎岖,到处是深沟峻岭,真应了那句话,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民居都是打桩子建的,一般都是两层的竹木楼,下面放杂物住牲口,上面住人。偏僻的小村落冷静的有点荒凉,基本上不见人走动,偶尔有个把衣衫褴褛的老年人背着大大的筐子逛荡着。光着屁股的小孩子也看不出来蓬勃的生机,骨瘦如柴,但都是行动矫捷。丁丁试图问问浩浩说的猴子寨在哪里,可惜根本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甚至丁丁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听得懂普通话。瑶一的神奇再次体现,她竟然能够用这里的语言和当地人沟通。她甚至还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从一户人家那里买到了好多东西,比如一把看起来薄的切西瓜都嫌软的刀子,泛着青光,两个大大的皮口袋,看来是用来装水的,各种各样的干肉,甚至还有一根猎枪,土制的那种,打一次要重新填药的,当然还有一些火药和钢珠。另外还有一个大筐子。丁丁觉得她这样的准备不像是去找人,倒像是去打仗,丁丁背起了那个大筐子,把两人的背包和杂物都放了进去,好家伙,得有四五十斤了,瑶一小心的把那把刀包了包,系在丁丁的腰上,说,小心点,这刀厉害着呢,丁丁不以为然的顺手抽出来拿在手里抖了抖,说,什么啊,一把破钢片。。。。。。。眼前刚好有棵一把粗细的小树,丁丁顺势砍了上去,没有用多大力气,然后他张大的嘴半天都没有合上,因为那把破钢片竟然像切豆腐一样把那树砍断了。瑶一用充满鄙视的口吻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缅钢砍刀! 丁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记得在小说里看过这种东西的,据说是用一种极其复杂而笨拙的方法练成的成分复杂的钢材,制成刀具后锋利无比。(卫斯理小说里面好多类似的描写,视之为至宝)但他没想到在这个破落的地方还能见到这样神奇的东西。瑶一说,刚才买东西那户人家估计是猎户世家了,好多好东西呢。丁丁赶紧把那把刀收回去,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瑶一往前走去。 两人翻山越岭直到弄得丁丁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终于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山沟,那叫一个壮阔啊,丁丁都想起来东非大裂谷了,瑶一他们找到一个地势比较平坦的地方下到谷底,在小溪旁边停下,溪水清澈无比,很冰凉,丁丁想喝点,被瑶一制止了,瑶一说,你想死啊,在这里,没有鱼的水是不能喝的。丁丁无奈,只得抱着那个腥味弥漫的皮口袋狂饮。休息了半晌,丁丁问瑶一,猴子寨到底在哪里啊?瑶一顺着大沟的走势往南一指,走到那个断口那里,有一座小山,那是中缅边境,爬到山上去,就是猴子寨了。丁丁差点把喝的水吐出来,问道,那里是中国还是缅甸啊?瑶一摇了摇头说,谁知道呢。我估计那里的居民都没见过身份证呢。丁丁难以置信的说,既然是边境要地,那是不是会有边防军人驻扎啊?瑶一说你是傻啊还是傻?整个云南边境线有四千多公里,分别和缅甸,老挝,越南相连,官方的通商口岸二三十个,边贸通道将近一百条,光把这些地方驻扎部队,你知道一年下来需要多少人马多少粮草吗?像咱们走的这样的山间小路,都是数以千计了,你也把中国军队看的太多了吧。巡逻的时候能在这里呆上那么十分八分的,都算是这里地气儿好了。丁丁无语,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大白痴一样了。 都说山里的路买者不亏,给你说两里地,你走吧,十里也走不到头,瑶一刚才指的那个位置,丁丁估计直线距离也就三十公里左右,但是两人在山沟沟里不断地迂回盘旋,走了整整一天,丁丁看着反而又远了,估计该有一百公里了。丁丁背着几十斤的大匡子。累的快吐白沫了,好在那筐子设计的倒是很符合人体工学原理,没有觉得哪个地方特别磨身子。瑶一在天黑之前找了个山洞,很浅的,不到三米深,洞口还有一小块平地,两人弄了些干草铺进洞里,又捡来点干柴在洞口架起了篝火,把从村子里买的干肉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女孩子就是心细,瑶一买来的东西里竟然还有些许精盐,丁丁使劲咬着坚韧的烤肉,突然觉得洋槐做的那些精致美味的菜品和这些也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坏了。 晚了的时候,瑶一又让丁丁捡了好些干柴回来,说,咱俩得轮流睡觉,洞口的火别让灭了,要是你偷偷的睡着了,狼来把你叼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然后把那把买的猎枪填装了一下,递给丁丁说。离火远点,别走火了,会打吗?丁丁点点头说,小时候玩过的。瑶一就进洞睡觉去了。丁丁坐在洞口的火堆旁,看着黑乎乎的天,湿润的空气有点烟雾缭绕,所以星星不是很清楚。他一直往北看去,找到了传说中的北极星,心里想,不知道洋槐是不是也能看见呢?看着看着,丁丁觉得很困,很困。 丁丁是被一阵怒吼惊醒的,他睁开眼睛,看见瑶一在山洞里使劲的叫他,他有点不解,瑶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树,丁丁爬起来一看,三只看上去毛硬硬的大狗,哦?难道是狼?丁丁抓起腰里别的刀子,想走近去看一看。瑶一骂道,该死,赶紧回来。丁丁突然意识到自己冒失了,这可是前后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啊,可不是那个人多的狼看见都怕的城市了。冲瑶一吐了吐舌头,也钻进了洞里。瑶一等他进来,一掌推到他脑门上,说,你不是放哨的吗?怎么睡着了啊?让狼走的这么近啊?你是不是奸细啊你? 丁丁呵呵一笑,瑶一说还笑,你是傻啊还是傻,三只大狼守着你,看着你的肉,你还笑。 丁丁还是笑,说,不就是三只狼吗?有什么怕的。还真能吃了你?说这话的时候,丁丁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怕,相反的,还有一种血往上涌的冲动,但是后来他怕了,不过那是后话了。 瑶一听完这话,摇了摇头,说,能活过今晚再吹牛吧。 听说狼是一种很倔强的动物,它们要是看上的猎物,会不离不弃的跟上几天几夜,你走它也走,你停它也停,直到你的精神完全崩溃,它才会露出凶猛的獠牙,对你进行致命的一击。现在看来是的,从丁丁看见狼开始,那些家伙已经几个小时没动过了,就是若有若无的看着洞口,时而打个哈欠,悠闲自得,天已经渐渐亮了,丁丁开始觉得有点焦躁,倒是瑶一一直说着一句话,看吧,它们要是走了就好了。不走,咱们就不好了。 丁丁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摸起腰间的缅刀,甩脱了瑶一的手,径直朝那三只狼走过去,那三个家伙貌似有点吃惊,跳起来往后退去,丁丁走到一半的时候建起快拳头大小的石头,运足了力气,朝那个脑袋顶大的狼使劲扔了过去,那狼来不及躲,被砸了个正着,嗷嗷的惨叫,要知道,丁丁五公斤的铅球可是十八米的成绩啊。 瑶一也趴到洞口看,那只受伤的狼在地上蜷缩着,另外的两只低声的叫着,时不时舔舔它,终于,它还是不动了,丁丁看起来挺自豪的,得意的向瑶一做了个v字手势。瑶一无奈的摇了摇头。丁丁回头一看,天哪,两只狼已经扎起了战斗架势,一点点的朝自己压了过来。 丁丁找了一块大石头,靠在上面,两只狼已经走到跟前了,丁丁甚至能闻到狼嘴里的腥气,看着白森森的狼牙从红红的嘴缝中露出,丁丁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刚才的紧张和僵硬突然都消失了。他轻轻的抖动了一下手里的刀,两只狼猛的腿开,丁丁大笑。 瑶一在旁边也看的郁闷了,她已经把那把猎枪填装好了,就是找不到开枪的机会,脑门子上都淌出汗了,没想到丁丁竟然笑了起来,真是搞不懂这个小青年,她也不是没见过胆大的,就好像她的两个哥哥,徒手杀狼那都不是一两只了,但是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的丁丁,实在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丁丁笑归笑,眼睛却一刻没停的盯着那两只狼,它们正在一点点的互相拉开距离,慢慢的,其中一只想要绕到丁丁后面的大石头上去。真是狡猾啊,丁丁没敢再耗下去,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提脚往那只狼的下颌踢去,又是一声惨叫,狼身向后翻去,丁丁不等它落定,手起刀落,狼脑袋就开了花,腥味极其浓重的狼血就溅了他一身。这时准备绕到后面的狼也红了眼,飞快的扑咬过来,丁丁只得横臂挡了一下,立刻感到有尖尖的东西扎进了手臂,一阵剧痛传到后脑勺上,丁丁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臂使劲就势往地上一惯,一脚踩在狼肚子上,使劲把胳膊从狼嘴里拽了出来,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丁丁就火了,一刀下去就把那畜生的脑袋剁了下来。那场面,血肉模糊,还有挤出来的狼内脏。。。。 瑶一在洞口看着电影一样的情节,端着的抢也忘了放下来,奶奶的,这是什么情况啊,暴力,太暴力了。丁丁按着胳膊走了过来,瑶一这才回过神来,把丁丁的袖子撸起来看了看,还好,只是狼牙咬进去了,还没来得及撕扯呢,要不然,这手臂现在也就是一条白骨了。她从身上摸出一个瓶子,把从里面倒出来的白色粉末摁在丁丁的伤口上,又扯了点纱布给包扎起来。然后丁丁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还一直轻轻的抖,不知道是疼还是激动。 瑶一不停的打量着丁丁,问道,你确定你以前没杀过狼?丁丁白了她一眼,说,恩那,真没有。不过偷偷的打死过几只狗。瑶一问,你打狗干什么?丁丁神秘的一笑,说,秘密。 瑶一往他手上的手上使劲拧了一把,叫你保密,丁丁大叫。本来丁丁准备多休息一会儿的,瑶一就说,狼一般是一群的,你刚才打死的三只,也不知道是不是整群的。。。。。。。丁丁立刻脸都白了,屁颠屁颠的收拾上路了。 山路可真不是盖的,又是两天走下来,丁丁终于看到了之前瑶一指给他看的那座小山,说实在的,更像是一块峭壁而已。不过可真是高,就那么笔直的树立在面前,峭壁左边是连绵的山包。右边就是他们一直在走的大沟,只是过来峭壁,沟立刻深的不得了了,这边是阔,那边就是一个深,深的丁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没信心继续走下去了。瑶一伸手擦了擦汗,然后指着那块峭壁的顶上,点了点头,说,恩,没错,这里就是猴子寨了。丁丁真有点后悔了。 十八 重伤 其实洋槐结束了行程回到家的时候有点后悔了,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而她满脑子荡漾的却还是北欧凉飕飕的风和画面一样的静谧。其实洋槐本来也不急着回来的,但高天的科学考察结束了,他赶回学校做毕业论文去了,两个人在挪威共处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当洋槐把高天送到车站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依依不舍,高天是个很不错的人,跟他的相处是愉快的,而这种愉快就随着逛逛当当的铁轨的响声渐渐远去了。洋槐觉得有点失落,她一个人在长满了杂草的荒原上站了很久,不知道想些什么,远处那些灰不溜秋的驯鹿三五成群的溜达着,风还是有些凉,洋槐好像看见丁丁从远处走过来,蒙住她的眼睛,说,洋槐,猜猜我是谁?就像梦一样,于是洋槐豁然开朗,就像佛家说的顿悟,她心里一直隐约出现却又抓不住的那种感觉终于清晰了起来。洋槐冲着自己甜甜的笑了一个,然后轻舒一口气,说,回家了。 小虾米在洋槐回来的当晚就撇下了吉米,带着yes来到洋槐的住所秉烛夜谈。yes疯了一样,无论两人怎么按都按不住它激动地发抖的身体,只得由着它在屋子里乱闹。小虾米竟然也啜泣起来,看的洋槐心里酸酸的,说,没事的,不就出了几个月门吗,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小虾米哽咽着擦了擦眼,说,自打咱俩认识以来,还没这么久不见面呢,我想死你了,真怕你一个人出什么事。 洋槐说,是不是啊,说的真么煽情,就不怕吉米吃醋? 小虾米被逗笑了,说,我才不管,这几个月我可是为你牵肠挂肚,你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然后一脸坏笑。 洋槐大笑,说那肯定啊宝贝儿,然后把小虾米按到在床上。。。。。。。 两人闹够的时候,洋槐翻箱倒柜的拿出一个粉红色的盒子,递给小虾米,小虾米打开一看,是一个乳白色的手提包,非常有质感,在包包的正面,是一只很q的虾米图案,虽然造型不是很复杂。小虾米高兴地一惊一乍的,洋槐也缓了口气,这是她在挪威的时候请当地皮匠制作的,还害怕小虾米不喜欢,这下看来效果还不错。 洋槐回来后的一个星期,基本没闲着,每天开着车到处跑,带着自己带回来的礼物送啊送,弄得自己像个快递员一样,甚至有点怀疑当时自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托运回来的,安检上也不怀疑一下这个有走私嫌疑的小姑娘,真是不负责任。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跟这些"朋友"到底是不熟啊还是不熟,每到一家,就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叫,因为从小,爸爸妈妈就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的朋友,要有礼貌的相处。于是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很有礼貌的处下来了。 等到所有的杂事都处理完以后,洋槐秘密的请来了小杨叔叔。两个人在屋里嘀嘀咕咕的谈了一下午,小杨叔叔走的时候拍着胸口说,好的,没问题,一周之内等我消息,好,我不告诉你爸。 洋槐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试着拨了拨丁丁的电话,里面传来的依然是淡出鸟来的女中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丁丁跟着瑶一从眼前的绝壁上像猴子一样爬到了半山腰,找了个凹进去的地方歇脚,丁丁看着脚下的笔直笔直的石头,不由得感叹。瑶一白了他一眼,说,嘀咕什么呢,省点力气待会儿我也不用拉你拉的那么累。 丁丁苦笑,这瑶一真是了不得,爬高上低的不说是如履平地吧,也是游刃有余,倒是自己几次差点掉下去,吓得的出了好几身冷汗,他一直在想,人生自古谁无死,今儿个不死明儿个死,但问题是这么死了是不是窝囊的很啊。。。。。上面离山顶没多远了,四五十米的样子,瑶一看了看丁丁,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给你下跟绳子,你再上,省的说我把你带到这儿害死你,谋财图色。 丁丁嘿嘿一笑,说,那敢情好。 两人坐在山顶休息,山下的风景尽入眼底,丁丁看电影的时候总是对那些特战队员穿的迷彩服的功用持怀疑态度,现在往下看去,真是觉得事不亲为则不知啊,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件大迷彩服一样的,凭自己iso9002认证的视力也绝对辨别不出哪里会藏着一个人的。要说巧夺天工啊,这迷彩服还真能算一件。瑶一拉着丁丁站起来,指了指身后说,这里就是猴子寨。 跟着瑶一,丁丁觉得自己真的穿越了,七拐八拐的竟然走进了一个村子,真的,就是一个村子,甚至比在山下见到的那些村子要大的多,只是村里人说的话丁丁一句也听不懂。瑶一就懂,她问丁丁,你找的那个朋友叫什么? 丁丁说林浩。瑶一顿时愣住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丁丁说,林浩啊,怎么了,你认识? 瑶一摇了摇头,苦笑着没有说话,径直带着丁丁走进了村里的一间小屋。丁丁觉得事情十分蹊跷,因为小屋的门口还站着两个装扮奇异的人,并且,两人端着步枪。但是那两个人好像认识瑶一,并且很尊敬的样子,瑶一跟他们说了点什么,就带着丁丁进了屋子。 屋里很简陋,但很干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竹木香味和浓烈的酒精味儿。丁丁满头雾水看着瑶一,瑶一指了指墙边的床,那是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瑶一说,这就是林浩。 丁丁疯了一样冲到前面,仔细看了看那张脸,没错,就是他,真的是他。丁丁觉得一阵眩晕,他努力的整理自己脑子里的思路。却怎么也拼不起一个完整的情节,浩浩,瑶一,自己,中缅边界,荒山老林,重伤,还有武装人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简直是荒诞离奇。 瑶一拍了拍丁丁,说,林浩没事,是枪伤,不过再差两厘米子弹就穿透心脏了。已经一个月了,现在基本上没事了,正在休养。 丁丁猛的一转身,一把便掐住了瑶一的脖子,使劲掼到墙上,眼睛红的像要流血,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做的,为什么这样?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破门而入,见这种情形,赶紧举枪对着丁丁。瑶一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向那两个人比划着让他们出去,丁丁有点疑惑,但还是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谁知这么一松,瑶一竟然哭了起来,这弄得几人都有点困惑。 丁丁不知怎么的,敌意顿消。松开了手,两个警卫立刻控制了他,瑶一也停住了哭,对着警卫喊了喊,警卫立刻收了枪出去。瑶一看着站着发愣的丁丁,整理了一下仪容,拉着丁丁的手,说,咱们出去说。 在另一间竹楼里,丁丁听到了一个故事,而且,不久之后自己也成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改变的吧。 洋槐最近很忙,在小杨叔叔的帮助下,洋槐租下了酒吧街的一座房子,两层,总共七百多平方,顶上还做了个阳光房,当办公室最好不过了。在酒吧街的街口。洋槐觉得很满意。现在正忙着装修呢,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跟好多装修公司的设计师谈过自己的装修思路,那些长头发很飘逸的设计师也满口答应一定能做出来满意的效果,可是图出来以后,洋槐总是觉得不是那个感觉,就像买人参买到萝卜干一样。几次下来,洋槐也烦了,自己就在家里倒腾起来,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然后一点一点的截取,一点一点的拼凑,最后等到图做出来之后,洋槐整整瘦了五斤。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洋槐突然感觉很无助,从来没有这么过,她一个人蹲在墙角哭了起来,哭完了之后,她就奔波着找工人,找材料,又害怕做走样,每天在工地上呆着,多少次她都想过算了吧,自己不行的,梦想毕竟是遥远的东西,但每次又都那么坚持下来,其实自己手头上的资金并不是很够,她几次按完了妈妈的电话,却迟迟不肯拨通,最终,她带着汽车经济公司的人到了自己的车库,所有漂亮的汽车都被开走了,只留了那辆a4,因为丁丁坐过,开过,还在里面流过血。 洋槐一个人站在二楼的窗边,听着各种机器嘈杂的声音,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怅然若失,难道自己就是一个人这样吗?丁丁呢,现在还好吗?她觉得每个人都有一个最终的支撑点,而自己的支撑点呢?说实话世界时不公平的,对自己来说,得到了太多别人难以得到的东西,于是也就被剥夺了想得到什么的那种强烈的欲望,她的支撑点是一种虚晃的构架,看似坚固,其实空无一物。可是丁丁出现以后,她有点追求了,但是她不敢往那上面想,两个人的差距基本上注定了这是一种妄想,站在不同位置的人面对一件无奈的事情,大家的无奈感基本上是一样的。但就是这样的妄想,让洋槐觉得很牢固,很坚强,很有支撑力,她突然想把自己现在的一切都告诉丁丁,让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也是丰富多彩的,让他知道和自己在一起是很开心的,看见他开心,自己也会觉得开心了,这就够了。洋槐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翅膀,心里想,要是真有翅膀该多好,就可以飞着去找他了。 十九 重伤(2) 缅甸联邦简称缅甸,是一个位于东南亚的国家,西南临安达曼海,西北与印度和孟加拉国为邻,东北靠中华人民共和国,东南接泰国与老挝。东南亚国家联盟成员国之一。缅领土有676581平方公里。海岸线长3200公里。属热带季风气候。森林覆盖率占总面积的50%以上。缅甸有约五千两百万的国民,60%的缅甸国民为缅族。主要的法定少数民族为掸族(10%)、克伦族(7%)、孟族(2%)、克钦族、克伦尼族(1%)、钦族(2%)、若开族以及印度人、孟加拉人、华人(3%),但是缅甸官方目前不承认印度人、孟加拉人、华人为法定少数民族。。。。。。这些是百度百科对缅甸的介绍。文字总是显得平静而和平,但瑶一告诉丁丁的缅甸,却是另外一个。缅甸说的是联邦制国家,实际上七个联邦和中央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特别是紧邻中国的掸邦,掸邦其实就是傣族人的聚居地,掸族也就是傣族。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缅甸在世人心目中一直是世界上少数不安定国家之一,实际上也正如此,中央军和联邦军队的常年征战,迫使缅甸政府实行军管,并且直到2000年,政府才解除了宵禁的命令。而众所周知,缅甸的一种特产,更是令此地成为各种利益相关组织明争暗斗的焦点。再有,缅甸的众多民族之间,由于宗教信仰和历史的各种矛盾,小规模的武装冲突络绎不绝。而瑶一也第一次告诉丁丁,自己就是掸族人。 看着丁丁一脸困惑的样子,瑶一轻轻摇了摇头,说,这些太复杂,一时也跟你解释不清楚,还是说说浩浩的事情吧。 丁丁点点头。瑶一说,简单点说,我叔叔是我们的族长,我们的家族世世代代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生存,当然,你也知道,近代以来我们开始种植一种叫罂粟的植物,而这也基本上成了我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我当然知道那是毒品,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但它首先是药品,不是吗? 丁丁觉得自己正在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瑶一接着说,我们想要安定的生活,就必须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这样我们的庄稼才不会被别的人抢去,而林浩,就是我们自己保卫力量的一份子。 丁丁有些疑惑了,你们自己的人不够用吗?为什么还要其他人? 瑶一有些悲哀的看着丁丁,说,这个问题,或许你以后会明白的。丁丁也不多问,瑶一接着说,林浩的伤有一个多月了,基本上都已经差不多了,只是有点虚弱,我就是在他受伤不久到中国去的,去处理一些公事,也受林浩之托到他家里看看。 丁丁不由的长大嘴巴,天哪,这个姑娘竟然到过小老虎村。。。。。。不过,他还是很快回到问题上,那林浩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瑶一说,那时候,罂粟刚刚开始收获。。。。。 火辣辣的太阳照射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蒸发着浓浓的雾气。林浩正带着小队的队员巡逻,山上到处都是人,是啊,辛苦了一年终于要收获了。而大家忙累的时候,抬起头来,看见林浩他们,就会善良的笑笑,林浩这时候就觉得很满足。今年风调雨顺,前几天看见族长的时候,他的脸笑成一朵花,然后特意吩咐林浩他们加强戒备,确保安全的把庄稼收到仓库里。林浩他们当然也知道事体重大,不敢怠慢,近年来外界关于禁毒的压力越来越大,而缅甸军政府,每到收获的时节,就会派出众多的小股军队,对他们这些非法栽植的区域进行破坏,或者叫做抢掠吧,谁知道呢,反正林浩自从来到这里,见到的就是打打杀杀,中央军和地方军的,当地各部族之间的,毒贩们和当地武装组织的。。。。。各种各样的。而林浩认为,这些所有的冲突都无关对错,他可不像其他人一样,被那些激动人心的宣传鼓动的热血沸腾,他只是受雇于这里而已,这是一份工作,而且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作为一个局外人,对错与他无关,而作为一个雇员,责任与他有关,仅此而已。 林浩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接过队员递过来的望远镜,四周眺望着,不经意间,在西南的小树林里,他看见一道亮光闪过,心里不由的一惊,立刻示意队伍卧倒,然后林浩跟一个队员比划了几下,那个队员迅捷的朝那个方向移动过去,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人回来报告,小树林里确有一支小部队,大概十五六人,服装杂乱,但根据装备来看,应该是中央军。林浩心里想,中央军这样的打扮,这是来抢啊。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十个人,林浩掂量了一下,根据己方对地形的了解优势,击退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这样的话时间会久一点,引起居民骚乱就不好了。林浩沉思了一下,掏出手机(在此地区,手机甚至可以搜索使用云南移动)向大队长报告了一下情况,大队长表示同意林浩的意见,说正在派出队伍从后面包抄,等看到包抄队伍发出的信号时,林浩再带领队员冲下去前后夹击,现在要密切注意这支队伍的动向。林浩迅速传达了作战计划,队员们都趴在山头上一动不动,林浩从望远镜里看到那些人也没有什么行动,艹,感情是要等庄稼收好了装车了才动手啊,真他妈的懒。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浩他们听见那片林子后面一声枪响,然后一发绿色信号弹冲天而起,便从山头一跃而起,朝林子冲了过去。那伙人显然是没有料到,两边合围的时候就慌了神,乱作一团,林浩他们很随意的就干掉了大部分人,有五六个从林子边上跑出去了,而来支援的队伍带队的竟然是瑶一,族长的侄女儿。。。。。。。林浩觉得有点不自在,自从他来到这个地方,就觉得这个女孩儿和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不协调。瑶一看着林浩笑了笑,说林浩真有你的,又立一功。林浩呵呵笑了笑,说这个不急,先把跑的逮回来再说吧,瑶一点点头,让自己的队伍带着战利品先回去报信,然后就和林浩他们一起追了过去。 那伙人显然也是山路跑惯了的,追了半天竟然没个音讯,看着大家都累了,林浩就下令回去,再次经过那片林子的时候,林浩和瑶一突然看见里面闪过一个人影,两人拔腿就追,那人估计是刚才藏起来的,想趁着完事的时候再开溜,不想运气不好,被林浩他们碰个正着,跑了十几步就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瑶一上前就按,林浩却突然从旁边一把推开她,大喊小心。瑶一摔倒在地,听见一声枪响,就看见林浩胸口汩汩的往外冒血。。。。。。。 丁丁觉得自己在听一篇小说,怎么就这样呢?愣了半天,他缓了缓神儿,问瑶一,那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瑶一说,从云南那边来猴子寨,全是峭壁,而从缅甸那边过来,山势平缓很多,并且从他们的寨子到这里沿路大都被自己人控制,地势易守难攻,所以这里是他们部族的秘密基地,同时也是他们对外联系的据点,最近本部局势紧张,于是伤员都会转移到这里来。 丁丁突然觉得很累,看着瑶一,看着竹楼,看着这些陌生的一切,想起浩浩苍白的脸色,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世界。瑶一看着丁丁,你先休息一下吧,等林浩醒了再说。丁丁默然,瑶一一个人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浩,这是个很好的人,很忠诚很实在,对自己也很好,这次受伤其实就是救了自己一命,她有时候也想,一个女孩儿要是嫁给林浩这样的男人,也就无憾了,可是放在自己身上就不行,她总觉得林浩少点什么,对了,是感觉,林浩更像一个大哥,跟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那可是相当的热闹啊,洋槐的咖啡屋终于开业了,名字是洋槐起的,很简单,叫做free,整个前脸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就像中世纪欧洲的城堡。一楼的大厅里每面墙壁都嵌有一个大大的壁炉,这可不是装饰,到冬天的时候,洋槐真准备用这些取暖的,就是燃料不好弄。桌椅完全不统一,有单的有双的,有圈椅还有高脚椅,桌子也是高高低低的,只要你喜欢,甚至可以坐在厚厚的木地板上,桌子就是一截似真似假的树桩。 时间选在周日,当天洋槐奋战在各方各面的朋友终于显示出应具有的价值,酒吧街总共两千多米的长度被堵得水泄不通,好些其他的老板本来对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多少显得有些戒备和敌意,心里估计一直掂量着什么时候找个什么岔来着,可出门一看那些哪一辆碰坏了他们都赔不起的车子,顿时缩在店里不在吭声。小杨叔叔竟然还找来几个工商税务卫生公安。。。。。反正是传说中的那些相关部门的领导,便装简从来道贺,这令的那些个老板更是不敢吱声,他们几个来了以后,发现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了,其中一个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就来了一票交警,然后凡是没插请柬的车子全都开到后街去了。几个人进来之后,洋槐就笑眯眯的拉住小杨叔叔说,谢谢叔叔,这么忙还来看我。小杨叔叔哈哈一笑,说,恩,洋槐精心准备这么久了,叔叔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陪同小杨叔叔的几个人本来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领导身边的重要人物为什么突然今天约自己来干嘛,见到洋槐之后,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当然也不乏多想的,但几人都是人精了,心领神会之余,绝不多说什么,都笑呵呵的随便寒暄了几句,就在里面坐了下来。洋槐跑前跑后可是忙坏了,还好新招的员工还是蛮不错的,都挺勤快,这也亏得了人力资源专家小虾米的大力支持了,从招聘到培训到制定各种标准,基本上洋槐就没让她消停过,而小虾米也很因为洋槐的这件事高兴,累归累,工作却不含糊,而小虾米对新招的接待部经理特别满意,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本地人,特别细心温柔,以前也是做餐饮相关行业的,后来公司倒闭了,老板卷着钱跑了,她就到这里来应聘,小虾米从直觉上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不错,特别跟洋槐推荐了一下,洋槐看了之后也很满意。恩,对了,这个女孩子叫做王小培。 将近中午的时候,来宾总算是陆陆续续都到了,洋槐站在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大厅里,举起一杯酒,对做有人说,感谢。。。。感谢。。。。感谢。。。。。然后在心里说,感谢丁丁。当晚洋槐喝的大醉,小虾米也是,吉米拉她走都走不动,还吐了他一身。然后等客人都走了之后,王小培只好把她们安置在办公室里休息,自己也走不了了,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还挺高兴,说,恩第一天正式上班就加班啊,不错,注意安全。王小培自己躺在一张躺椅上,枕着胳膊,却总也睡不着,丁丁这一走快半年了,一个电话也没给自己打过,打他的又打不通,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丁丁临走之前给她的信封,她多次曾想拆开来看看,可还是忍住了,她怕一拆开丁丁就生气了。 许久,王小培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丁丁一身是血的回来了,问她,那天那个男的是谁,是谁?自己张着嘴就是说不出来话,只好哭啊哭,而丁丁就是问那是谁。。。。。。 林浩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丁丁,他很惊讶,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眼,不错,是丁丁,还有瑶一。丁丁走到他旁边,拉下他的衣服,看着胸口上已经形成硬块的伤口,然后对视着林浩的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两年的时间,他们的距离就会拉的这么遥远。远到生死之间。而林浩咧着嘴笑了笑,还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原因很简单,他对丁丁隐瞒了太多,实际上当林浩告诉丁丁可以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丁丁一定会来,可是自己还是隐瞒了那么多,甚至没有告诉他还有随时结束生命的可能性。 瑶一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林浩说,你都告诉他了? 瑶一点了点头,说基本上是的。 林浩木然的表情,想了一会儿,跟丁丁说,再待个十几天,我就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又在一起了。 瑶一插了句嘴,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留下? 林浩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和丁丁不约而同的对她竖起了中指。然后瑶一冷不防的一脚把坐在床边的丁丁踹了下来,林浩赶紧往被窝里一缩。 二十 梦想之路 有的时候,如果你不亲自到月球,你就不会知道月球真的是存在的。丁丁跟着瑶一和林浩来到了传说中的“家”,这个词在当地语言中的发音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不过林浩告诉他,那大概就是山寨的意思,于是丁丁就一直默认它为山寨。于是丁丁开始觉得电影导演这个行当相当不容易,要让他来找这么一个地方拍一部电影,估计快赶上让自己上月球的难度了。这个名字倒也名副其实,据说,此地处青藏高原的东南角,更靠南一点,平均海拔在1000米以上,地势极度崎岖,往南去的越多,会相对平坦一点,不过那里是种“庄稼”的地方,而居民大部分都住在山寨里。后来丁丁还了解到,这个地方就地处缅甸有名的掸邦,是个很有争议的地方,整个邦位于缅甸的东部,于中国,老挝,泰国都接壤(当年还有个很响当当的绰号,叫金三角),官方称有八百万人口,(但是丁丁始终认为,这个数字水分很大,因为远的不说,就整个山寨来说,就有很多人没有缅甸官方的户籍证明,他们的存在估计只有族长和亲戚邻居们互相知道了,更不用说想自己和林浩这样官方根本不知道的存在了)大部分是掸族人,还有佤族和其他的,掸族其实就是傣族,不管官方的宣传是怎样的,但当地居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中国云南的傣族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更有趣的是,地区政府甚至不承认自己是属于缅甸联邦的,他们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就这个问题,中央和地方战争不断,而地方之内的各个武装力量和各个部族之间的斗争也是从没有真正停止过。二十世纪末,就在这里,著名的坤沙将军向政府投降,而一个只手遮天的军阀倒下后出现的局面却并不是宁静,而是让人更加迷惑的混乱。 由于瑶一的原因,丁丁受到了隆重的接待,而丁丁也知道了,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瑶一的亲叔叔,就是这里的王,也叫土司。掸族历史上一直大概分为平民阶层和世袭土司贵族,各个土司掌握着本部族的权力,后来缅甸王国的时候,这些土司就朝拜于缅甸王,又后来到了英属殖民地期间,他们就朝拜于英王,又后来缅甸建立联邦国家,大多数土司表示支持,但同时掸族人的民族意识极强,于是形成了貌合神离的状态,随后就不断地分分合合形成了大大小小无数个武装力量,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为了自己的利益努力的生存着。 瑶一的叔叔叫刀哈来(音译),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但人很精神健硕。丁丁听见这个名字很想笑,但一直不敢笑,这时林浩诡异的看了丁丁一眼,丁丁立刻明白这小子心里怕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憋得更久了。哈来土司的招待很热情,鸡鸭鱼肉酒应有尽有,还有当地美女歌舞助兴。但丁丁总觉得很怪异,就像电影里面的土匪山大王一样,可这确实真实的,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点飘,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因为他眼前不时闪过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来,对了,还有洋槐。哈来土司说话的声音极其洪亮,震得丁丁有点心神不宁,他说,小伙子,瑶一和林浩都跟我说过你了,所以今天除了给林浩庆祝之外,也是欢迎你的到来。然后就举起一大碗酒。丁丁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酒,说是啤酒吧不带沫,说是白酒吧,又没那么烈,反而有点果香,他很喜欢,所以已经喝得不少了,但是土司举起的酒是不能不喝的,只好憋着气又喝了一碗。土司哈哈一笑,果然好小伙子,听瑶一说你空手打死三只大狼我还有点质疑,看这酒量我就信了。这样吧林浩,就让丁丁先跟着你熟悉一下情况吧,随后再安排其他的。林浩赶紧应了声。瑶一好像也挺高兴的,唧唧呱呱不知道跟她叔叔说点什么。丁丁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然后自己好像是被抬出来的吧。 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快下山了,丁丁扶了扶摇摇欲坠的脑袋,从竹楼上下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地上,这儿的房子大都都是建在斜坡上的(毕竟想在这里找一块水平的土地太难了),先打桩子,然后盖竹楼,看起来很是雅致。看来丁丁的到来已经在整个山寨传开了,因为他在寨子里乱转的时候不时有人对他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念念有词,他也不懂得,只好比葫芦画瓢的回个礼,然后对方继续行礼,丁丁只好接着回,几次之后,他再也不敢往有人的地方去了。寨子很静谧,没来到这里以前丁丁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得到一种嗡嗡的声音,好像电波一样挥之不去,但在这里就没有,声音很纯净,让人觉得很大气而深邃。寨子可不小,估计方圆得有十几公里,是个大大的山谷,四面环山,据说从寨子后面那些连绵不绝的峻岭过去就是中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有东北方向有个出口,也是他进来的入口,居民住得倒是比较集中,听说这是他们部族的一部分,实际上相邻的二十几个寨子都是哈来土司的领土。而这些寨子在地理上关联最密切的地方估计就是那条河了,瑶一跟自己提过,说这是撒温江(在中国叫怒江)的分支,当地人都叫太平河,丁丁曾问过这名字怎么这么汉化,瑶一告诉他,听说还是清初的时候,这里的土司是臣服于清朝的,当年吴三桂叛乱失败后,其实没有自杀,而是帅残部逃到了这里,本来准备过上世外桃源的生活,但是手下的兵将却和当地人闹了矛盾祸害一方,于是当地有人就上报朝廷了,康熙帝就派人来这里把他们解决掉了,听说之后康熙帝大为高兴,就御赐这条河叫太平河。丁丁深不以为然,瑶一也不勉强,说,实在的,我也不太相信,但大家都这么说,也就传开了。河流很蜿蜒,这可能跟地势有关了吧,养育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和一切生灵,静静的就那么流着,丁丁走累了,就在河边找了块大石头躺了下来。 瑶一看见丁丁躺在大石头上,一个大脑瓜子就弹了下来,丁丁吓了一大跳,说,干嘛呢? 瑶一说,赶紧走,找你半天了,带你看点新鲜事,顺便也熟悉一下工作,叫你知道钱不是好挣的。 回到寨子里林浩帮丁丁整理了下衣服,然后递给他一支手枪,说,先拿着装装样子,回来教你怎么打。这可是丁丁第一次拿枪啊,除了那种老土装之外,别在腰里吧不舒服,装口袋里吧又太明显,总之是很不自然,看的瑶一容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三人一起赶到了哈来土司的大竹楼上。平时会客的大客厅堂门紧闭,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哈哈的笑声,门口十来个人把守着,还有几个生面孔,清一色的黑西装,墨镜,不像是本地人。屋子里的光线本来就不怎么好,真不知道他们看得见看不见。瑶一小声说,外面来的买家,正在谈事情。丁丁点了点头。三人在门外又站了几十分钟,门终于开了,哈来土司和两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一起走了出来,哈来土司书和其中一个握着手说,恩,没问题,还是按老规矩办。到我这里来,一切你都放心吧。 那人陪着笑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然后有个四五天吧,丁丁一直跟着林浩学习打枪,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天赋,就是打不好,一扣扳机手就抖的不行,控制不住,林浩也感到很意外,还不太相信,又给他试试步枪,还是不行,丁丁手一抖差点把枪扔了。林浩算是没办法了,丁丁却觉得无所谓,说,那么大个人,随便打一枪,只要打中不就完事了吗,差不太多,干嘛非要爆头呢?是不是。。。。。。说的林浩差点疯了。瑶一枪法很好,林浩也自认不及,特别是手枪,五十米之内指哪打哪弹无虚发,林浩说,自己刚来的时候就是跟着瑶一的,那时候瑶一才多大点儿,就已经是保卫队长了,那时候瑶一看我好欺负,天天让我顶个苹果站那边,一枪打下去一脸苹果汁,还说是训练胆量,你丫是赶上新时代了。。。。。瑶一大笑,说,艹,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今年满十八了,是大人了好不好。 不过近身格斗可是丁丁强项,自从今年过年时候吃了林浩一次亏,那可是发愤图强的练习,也可能是林浩重伤初愈,他和瑶一俩人也按不住丁丁,嘴角都被揍得肿了起来,林浩手底下那十几个人看着林浩和瑶一挨揍,想笑不敢笑,都在那儿憋着气乱抽,不过心里对丁丁确实多了份佩服,看起来打狼的事情是真的啊。 这天土司把丁丁他们叫了去,来的还有外面的客户,土司跟林浩说,事情还和以前的一样,送到分水岭,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林浩说明白,就带着丁丁匆匆下去准备了。丁丁有点疑惑,林浩解释说,外面来的人拿货,为了以防万一,到了寨子里是不能带武器的,甚至于接货的人和车都只能在分水岭外面等着,其实分水岭就是国界了,至于是哪国国界倒是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势力只能延伸到那里,而外面的人也是,所以在寨子里拿了货,这边有义务将人和货安全送到分水岭,完成交接的,简单点说就跟咱们买电器市区内管送货时一样的。丁丁顿悟。瑶一看丁丁有点紧张,说,不要紧,这属于常规任务,每年都大大小小好几十次呢,再说我们都一起去,基本上路线都在势力范围之内,问题不大。另外,你以为我几十万整的都是什么钱啊?然后做了个广告表情说,打起精神来,梦想并不遥远! 丁丁撇撇嘴,不置可否。 外面来的一共七个人,加上丁丁他们的十五个,一行人分坐在两辆越野车和一辆卡车上,山路崎岖,一天下来行进的直线距离估计都不会超过二百公里,一来一回大概要三天。丁丁坐在颠簸的卡车上,看着后面扬起来的尘土,心里想,这就是我的工作了吧。瑶一看起来已经太习以为常,竟然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洋槐现在觉得很惬意,店里生意很好,忙并快乐着。她费尽心血设计的风格很受年轻人的喜欢,每天她都忙到很晚,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现在她也是负担着二十多号人的生活重担啊。还好她有个好帮手,就是小虾米给她推荐的接待部经理,现在已经是副总经理了。洋槐真的发现这个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好,特别细心耐劳,虽然脾气太温和,但无论做什么都让人很放心,是那种推心置腹的信任。不过时间久了洋槐也发现一个问题,像王小培这样优秀的女孩儿,竟然从没见过有男人出现在她周围,甚至她从来没有请过假,这让洋槐觉得不正常,但想到自己,洋槐就觉得释然了,是啊,难道我不是跟她一样?而每次想到这里,便对她又多了一分亲近。 有事情做的时候就是好,脑子里那种空虚的想法都被挤在一边,不会经常出来困扰自己。所以洋槐就一直让自己处在有事情的状态,这也和抽烟是一种瘾吧,叫“抽事”或者叫“事瘾”。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王小培敲门进来说,槐姐姐(洋槐让她这么叫来着)外面有人找。洋槐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大厅里一看顿时愣住了。 竟然是高天!还是那么的板正,洋槐当时觉得异常的兴奋,激动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愣了半天才跟王小培交待了一下和高天出去了。 隔壁的酒吧,几大杯酒灌在肚子里,洋槐才说,怎么是你呢,你怎么会来? 高天笑了笑说,我毕业了,然后就回来了。 洋槐问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高天说,恩,工作倒是没有中意的,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想筹办一个环保组织。 洋槐大笑,说,恩,有追求,有追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高天说这个倒不用了,我来找你就是来看看你。这句话让洋槐没了下文,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的。停了半晌洋槐才问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呢? 高天神秘莫测,这个嘛,我掐指一算。。。。。。洋槐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总之那天洋槐特别高兴,今年以来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日子真是像白开水一样千篇一律,喝了一杯又一杯。每到这时候她就想起去年,想起有丁丁在的时候总是很开心。高天当天下午就走了,形色匆匆,不过临走时告诉洋槐,很可能他的机构选址就在这里,说不定很快要再回来。洋槐问为什么?高天说因为你啊。洋槐无语,高天也觉得很冷,哈哈一笑说这里是省会嘛,做事情方便。 刚回到店里,王小培竟然展现出少见的调皮,问道,槐姐姐,这是谁啊,是不是你男朋友? 洋槐呵呵一笑说,当然。。。。。不是,我男朋友比他帅多了。 王小培想了想,说,也是哦,能配得上槐姐姐这样的人才,肯定比他更好。 洋槐笑了笑,突然问,小培,你呢? 王小培顿时有点伤感的样子,洋槐觉得特别尴尬,拍了拍她,说,怪我,不该问。 王小培摇摇头,说,槐姐姐,我和他分手了。去年的事情了。洋槐突然有点好奇,其实她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就是很想知道这个事情。但王小培说完第一句话她就蒙了。 王小培说,他叫丁丁。。。。。。 之后王小培说了许多的话,但洋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等王小培说完了,洋槐有点颤抖的问,丁丁?也是本地人吗?王小培摇摇头,说,西县的。。。。。。 洋槐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王小培,或者说怎么面对自己吧,虽然王小培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很帅的丁丁和这个丁丁是一个人,而且从王小培的叙述可以发现,丁丁不是因为自己才和她分手的,两者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王小培甚至一直不知道还有洋槐这么个人。但该死的是,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一个时间段之内。她也感到一些恐惧,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了解丁丁这个人吗?而丁丁,真的了解自己吗?两个人之间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感觉吧。而现在,自己和王小培天天在一起,这该怎么办呢?难道告诉她,自己那个很帅的男朋友就是丁丁???而王小培是那么纯净的一个女孩子,到现在还坚持的认为丁丁是在为自己努力,会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自己走的。纠结了好几天,最终洋槐决定对王小培隐瞒,毕竟自己没有权利和义务揭露这个真相,残忍的事情就交给残忍的老天去做吧。 梦开始的时候,就一定会结束。真想它永远不开始,那么它永远是个梦,要不然等到结束的时候,连梦都没有了。洋槐突然很羡慕丁丁,这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但是却充盈着爱,就和自己一样,拥有太多东西,也没有太多的东西,拥有的,都是自己不重视的。 二十一 小谋深算 丁丁觉得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吃着烤兔子喝果酒,兔子这种动物长得就肉呼呼的,看起来就有食欲,绝对不像鸡鸭鱼啊什么的,在菜市场看过原型之后立刻反胃。只不过它们跑的太快了,想抓一直野兔真是不容易,但瑶一和林浩都觉得丁丁是个天生的猎人,无论是蹲点还是追杀,都是那么的犀利,瑶一有两个哥哥,都是哈来土司的儿子,他们长年在外,有次二哥回来,丁丁他们请他吃烤野兔,他一脸的惊讶,说,这是你抓的? 丁丁说是啊,抓了好多,瘦的都放了,这只最肥。 二哥难以置信的看着瑶一,瑶一摊了摊手,说,哎,其实也不是只有你才能抓兔子给我吃啊。。。。二哥哈哈一笑说,小兄弟,你真是生错地方了,能活着抓住野兔的人不多,外乡人更不多,我敬你! 瑶一就笑的很开心,林浩看着瑶一也就笑的很开心。丁丁在这里一段时间之后,明显发现一个问题,关于林浩和瑶一的,但林浩从来没有承认过,瑶一也是,他们俩总是不冷不热吧,更像同事,而丁丁才是他们的朋友。(人永远只能看到别人,其实林浩也发现了瑶一和丁丁的问题,而瑶一呢,当然也发现他们俩都有问题,一个对自己不冷不热,一个自己对他不冷不热) 没事的时候他们几个就一起出去玩,很远,开着破吉普车在荒野上颠簸几天,哈来土司心疼侄女儿,也拿她没办法,见有丁丁和林浩跟她一起,心也放下大半儿,但还是坚持派两个人跟着,瑶一总是跟丁丁说,跟这些人,都没办法交流。满脑子阶级仇恨,一肚子打打杀杀,丁丁就大笑,说,你叔就不该送你上学,让你完全成为一个小土著,你就觉得跟他们有的交流了。 这天二哥有事,他们三个就自己出去,不知道到底开了多久,到了一个地方,也是个寨子,寨口竖着一个大大的牌坊,写着一个很像“苗"的字,然后还挂着各种各样的虫子,十分难看,简直是恶心到反胃。瑶一一看见这个牌坊,平时那种英姿飒爽的神气立刻没了,哆哆嗦嗦的拉着丁丁他们要走,林浩也不禁一个凛冽。 丁丁很纳闷,问,怎么了啊,跟见鬼了一样。 洋槐说,蛊苗。。。。。。 林浩也啊了一声,这就是蛊苗的地方啊? 瑶一点点头,丁丁问林浩,等等,什么是蛊苗,你知道啊? 林浩说,这个到不知道,但我见过死在蛊苗手里的人。 瑶一说,别说了,咱们赶紧走吧。 丁丁还是那不服气的神情,随口说道,什么啊,不就是传说吗?有那么厉害啊?话还没说完,寨子里面出来几个人,看到丁丁他们上下打量着,领头的竟然能讲很流利的汉语,说,小兄弟说的极是,既然来了就是客,不如到家里坐坐? 丁丁看了看吓坏的两个人,说,你们看看,人家多好客,把小人之心都收起来,换上一副君子的,咱们做客去。 瑶一真想拉住丁丁赶紧跑,但也来不及了,丁丁已经和那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去了。她看了看林浩,只好硬着头皮跟着。 丁丁一路上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每家每户的门上都系着丝线,花红柳绿五颜六色,但不是每家颜色都一样。还有路上有很多口缸,大大小小的,缸上都贴着纸,写着看不懂的东西。。。。。。那几个人带着丁丁他们来到一个挺气派的竹楼,敲了敲门,出来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看了看他们,然后问了领头的那人几句话,就打开了门,然后呱啦呱啦说了一番话,丁丁看看瑶一,瑶一摇摇头,表示也听不懂。领头的那人说,别害怕,这是我奶奶,今年九十多了,她说,好久家里都没来客人了,很高兴见到你们。 丁丁很高兴,说,真是不好意思,来也没带什么礼物,打扰了。这位老婆婆跟我奶奶很像,祝老人家身体健康。领头的那人说给老婆婆听了之后,老婆婆走到丁丁跟前,一下子抓住了丁丁的手,念念有词的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吐了点口水,抹到丁丁手上,丁丁那叫一个郁闷啊,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领头的看见这个笑起来了,说,小兄弟,你好运气了。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以后你就有用的着的时候了。 山里人就是实在,这没认识多久的人坐在一起喝酒也不觉得尴尬。席间,谈到有关蛊苗的事情。那些人告诉丁丁他们,蛊苗其实没有那么恐怖,就是会蛊术的苗人。只是因为蛊术好多做起来比较神秘讲究,大家传来传去就穿成那样了,其实蛊术也是一种医术,中医的一种,中医除了有植物药外,还有矿物药和动物药,现在说来其实还有真菌细菌药,蛊术其实只是因为应用了一些不常见的药材和方法而已,当然,蛊苗长久以来生活在条件极其恶劣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也就衍生出蛊术中一些伤害或者杀伤的东西来。但是蛊苗很善良的,从没想过主动的伤害什么人,要不然的话,在附近的几条河里下蛊,这里早就荒芜了。丁丁本来倒没觉得什么,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了,而瑶一和林浩他们,根本都没敢碰他们的酒杯。瑶一看着丁丁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不禁流露出一种生离死别的眼神来。 其实整个做客的过程还是很愉快的,临走的时候那人告诉丁丁,他叫阿山,看的出来阿山在寨子里很有声望,他希望可以和自己做朋友,丁丁说当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然后那个老婆婆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条丝线,很鲜艳的颜色,和阿山说了一番话,阿山指着丁丁手腕上的丝线说,这个你从哪里来的? 丁丁指了指瑶一,说,她送给我的啊。 瑶一点点头,阿山说,恩,看来这位姑娘可是个贵人啊,对了,这跟丝线是用来表明身份的,像你们戴的这种,就表示是蛊苗的朋友,永远不会受到蛊术的攻击,但是,现在这个不管用了。 瑶一瞪着大眼睛说,什么叫不管用了? 阿山说,这丝线,除了表明身份外,还有个预防的作用,为了防止误伤,但是现在你的绳子时间太久了,基本上已经失去作用了,所以我奶奶送给你们新的。 瑶一一听才明白,说,这样啊,这绳子是别人送给我叔叔的礼物,叔叔给我的,好吧,既然不好用了,就用新的吧。 然后瑶一把自己手上和丁丁手上的都解了下来,刚要给丁丁一个,阿山说,他就不用了,我奶奶给他的见面礼已经足够了,哈哈。 瑶一觉得挺没意思。丁丁看出来了,然后一把拿过瑶一的两条旧的,说,这个我还戴着吧,直到我回去的那一天。然后问阿山,这个旧绳子不会影响我的见面礼吧,哈哈。 山寨里的大竹楼,哈来土司正在和小儿子谈一些事情,今年庄稼收成很好,但这不代表收益会很好,外面的买家联合起来压价,货已经出了一半了,但收益很不理想,哈来土司前几天和另外几个土司商量了一下,准备囤货。给那些不知好歹的外乡人施加点压力。基本上大家都谈定了,每家都只出七成货,剩余的都不再出,一直到外面的人来找。关键是佤族那边一直没有过来人谈过,哈来土司决定派儿子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毕竟那边的决定会影响全局的利益。哈来土司的二儿子叫石头,也就是瑶一的二哥,三十岁,一看就是精明强干,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坚毅。由于是友好访问,所以就只带着丁丁瑶一和两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助手,林浩因为有其他事情就没有去。 到了之后,石头他们受到了很热情的招待,但当家的沙将军始终没有露面,这令他感到很不高兴,于是让手下去打探一下情况,傍晚的时候,得到消息说,外面的人要比他们早到,在他们之前和沙将军接触过了。石头心里暗骂一声,狡猾。丁丁说,恩,是啊,论狡猾还是外面的人更厉害一点,咱们的动静估计让他们看出来了,所以拉拢沙将军不和咱们一起,这事估计也就黄了。瑶一白了他一眼,说,那怎么办? 丁丁说,两边都在拉,那就看谁拉的力气大了。 石头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小伙子,问,那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丁丁想了想,拉着石头嘀咕了起来。。。。。。。石头听的身子一震,这样不好吧? 丁丁耸了耸肩,说那随意了,要不咱们就撤吧。 夜黑风高,几个黑影偷偷的摸到了外面人住的竹楼下面。然后一个黑影躬身到了门前,一阵捣鼓,没什么声响,门就开了,对着后面招了招手,几个黑影一拥而入,一阵轻微的响动,几个黑影每个人身上扛着个麻袋跑远了。 荒地里,几个外乡人被凉水兜头浇醒,睁开眼就看见黑乎乎的枪口,几个人被捆的扎扎实实躺在地上。想说话吧,嘴里被塞了东西唔唔啊啊说不出来。只听见几个黑衣人嘀咕着说,就在这里埋了吧,别打枪,惊动人就不好了。 然后是铲子挖土的声音,有人又说,咱们沙将军这是干嘛啊?前几天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今天就说要偷偷处理了。 另一个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掸邦那里来人了,好像也是是冲着囤货的事情来的,条件好像给的要比这几个倒霉鬼好。 有人接话道,是啊,听说沙将军本不想落个反反复复的名声,掸邦的人说那就把他们处理了,只管放出风声说是掸邦做的。将军这才才同意囤货的。咱才摊上这档子事儿,总不能让掸邦的那几个人自己动手吧。 又有人说,管那么多呢,干好活,不少拿钱,闭上你的大嘴。。。。不过倒是可怜这几个倒霉蛋了,听他们说话口音有个好像还是我老乡呢。 那几个倒霉蛋一听到这话,拼命的挣扎着闹出点动静来,几个黑衣人转身一看,有个人,貌似领头的,使劲儿努着脖子往自己胸口指,一人走到他面前,从他胸口口袋掏出一包东西来,是个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乖乖,全是百元人民币大钞。然后那倒霉蛋示意自己嘴里的布,黑衣人说,我帮你拿出来,别耍花招,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没人,你喊也没用。那人点点头。缓了口气,才说,各位大哥,能不能给个活路。 黑衣人领头的呵呵一笑,活路,我给你们活路,谁给我活路? 那人道,我们住的地方有个密码箱,里面有一百万现金,买我们五条人命,怎么样? 几个黑衣人到一边商量了一下,过来说,这个行倒是行,就是不知道你们回去会怎么跟你们老板说?你们老板要知道沙将军反反复复,追究起来,我们几个也不好处啊。 那人倒是很机灵,说,这个您放心,我们就说行动泄露了,半路被掸族人截住差点杀了,拼死逃回来的。对,还有,沙将军根本没有心和我们合作,还说我们给的价格太低,他一直很不满意。 黑衣人点点头,说,还行,不过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那人想了想,竟然义正言辞的说,您要这么问,我只能说,我叫方成,口袋里有身份证,都是吃这口饭的,什么也没命贵,您今天救我一次,我要是再言而无信,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我,到时候你怎么处置我都没话说。 黑衣人又想了想,说,好,我们也不是非要杀你们不行,记住你说的话,敢要做不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了,不要走正路了,从这里往北,翻山越岭走三天,应该可以回到中国境内,至于你们走不走的出去,就看你们的命了。然后一招手,几个黑衣人便匆匆离去,临走时候,那人还不忘问句,大哥救命之恩不敢忘,敢请教大名? 黑衣人也不含糊,哈哈一笑,我叫石丁,不怕你来找我。 沙将军这几天气坏了,先是几个外乡人来谈生意,本来谈的好好的,自己这方面不会囤货,按原价给。而他们给自己每次出货十分之一的利益,反正货是大家的,钱才是自己的,庄稼户的收入他也不是多在乎,可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在一个晚上偷偷的跑了,连给自己的见面礼也一起带走了。然后就是对方托人带来的口信,说,以后不再从这里拿一斤货,并且没有任何解释。再然后吧,就是掸族来和自己谈同样事情的人,听说是土司的儿子,因为没见着自己,也走了,事情也不说谈还是不谈,现在把自己给弄得骑虎难下,想来想去觉得外乡人靠不住,还是拂了面子去找掸族谈谈囤货的事情吧。要不照现在的价格一直出货,今年还不如去年赚的多呢,自己在仰光看的那座别墅估计就买不起了。 二十二 婚礼 哈来土司听完儿子的叙述,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丁丁,看起来斯文而帅气,丝毫不像属于这里的人,让他一直和林浩在一起而没有单独给什么事情也是出于这种顾虑,但现在不由的对这个孩子有点欣赏了,阴,还真是够阴的。 石头意犹未尽,喝了一大杯酒,抹抹嘴说,本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啃这块儿硬骨头,我当时想要是沙将军真要是软硬不吃就算了吧,不过还真有丁丁这小子的,办法是阴了点,不过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我估计沙将军这几天要来了。哎丁丁,你都没见过那家伙,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同乡的?还真勾起他的求生欲了,当时我想,要是他们一直不求饶咱是不是真把他们给埋了? 丁丁摸摸脑袋,说,嘿嘿,我偷偷看他身份证了。埋什么埋,不用那么麻烦,往树上一吊就行了。 哈来土司点点头说,恩,这事算是成了。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松气,然后突然对丁丁说,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丁丁顿了顿,说,咱把人家沙将军事儿搅黄了,就适可而止吧,也不能太过分了,他要是真来谈了,好好的招待还是不能少的,毕竟暗地里给了一棒子,明着怎么着也得给个糖哄哄啊。 哈来土司不住的点头,那边石头也颇以为然,土司说,这样吧丁丁,从今天开始,给你也带一个小队,不管日常事务,只处理突发事件,恩,瑶一你那个队也不要带了,等林浩回来交给他,你跟跟丁丁一起。 瑶一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不过得了便宜也不承认,还是拉着他的胳膊,晃着说,叔叔,我们立这么个功劳,除了这些是不是该奖励奖励啊? 哈来土司哈哈一笑,指着桌子上的皮箱说,奖励,这不是吗?找你哥要去吧,然后给石头偷偷递了个眼色,哈来土司年纪逐渐大了,大儿子倒是老成持重,但为人过直,小儿子他很满意,只是长年在外,跟本部的弟兄关系倒不如老大好,所以有点什么拉拢人心的事情,一般就给小儿子做了。 瑶一又跑到石头面前,摊出手晃了晃,石头拍了拍那个皮箱,说,别这样看着我,我一个子儿都不要,给我这俩兄弟留一份儿,你和丁丁都拿去吧。瑶一立刻抱着石头的脖子吊了起来,而丁丁听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天哪,钱那,第一次挣这么多啊。。。。。。 人类为什么是群居动物?因为什么事都喜欢扎堆儿,就比如说结婚吧,五一十一就特别多,而洋槐近年来收到的结婚请柬也越来越多了(好像大家到了这么个年龄都是这样,隔三差五就有熟悉不熟悉的人打来电话说要结婚了),今年十一,她接到了一份儿意料之中又始料未及的请柬,署名是:潘恒,夏云。当小虾米把这个递给她的时候,她大叫一声,说,哎呀,几年下来,都快不知道你大号叫夏云了,你这样写估计不成,大家都在那儿掂量,这潘恒和夏云是谁啊?不熟悉就不去了吧,我看你不如改成吉米和小虾米好。 小虾米瞪了她一眼说,都当老总的人了,还是那么涮,知道的说你是活泼可爱的大家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街上摆地摊儿卖袜子的呢。 洋槐大笑,小虾米说,恩对了,王小培呢,叫她一起去吧,你一个人不好。 洋槐感到很落寞,说,谁说我一个人呢的,出席婚礼,那就得成双成对。王小培你自己跟她说,这事哪有转达的。小虾米点点头,说,行,我就让你蒙蔽一回,看看你带的那位。然后转身走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不是丁丁吧? 洋槐没搭理她,心里想,怎么能是他呢,到时候王小培和自己都在,怎么过得去啊?。。。。再说,再说也联系不上啊。 洋槐妈妈回来了,洋槐就觉得对于妈妈来说,家才是旅馆,定期来,然后就走,好像办什么差事似地,雷打不动,而爸爸妈妈也是经常不见面,她也不忍心剥夺二老的权利,尽管自己也很想妈妈,也只好忍住。妈妈还是风风火火,直接开着车就到了洋槐的店,小杨叔叔跟她一起,冲着洋槐做了个鬼脸,洋槐无奈,就知道这个事情瞒不了爸妈多久,妈妈看见洋槐,一下子揽在怀里,差点哭出来,说,可怜了孩子,看瘦成什么了? 洋槐眼泪顿时哗哗的往下流,有时候洋槐觉得自己挺坚强的,至少还行吧,所以在朋友面前一直挺充大个儿的,但看见妈妈,她就觉得自己永远是那么窝囊那么小,连哭都忍不住,一年来积攒了多少的辛酸委屈,都流了出来。妈妈给她擦了擦眼泪,说,哭什么啊,让人看见不好,你都是老板了,好歹注意下形象。咱进屋哭。 办公室里突然多了几个人立刻就显得狭小起来,洋槐和妈妈坐在沙发上,小杨叔叔坐在桌子前吧,不好意思,就只好站着了。妈妈说,我回家看过你爸了,还行,不过挺想你的,你也不说去看看他。 洋槐撇了撇嘴,他想我?心里却已经开始翻腾了,是啊,太久没回家看过爸爸了,这么大了甚至没给他亲手做过一顿饭,这时候她就想起去年自己住院时候爸爸鬓角的白发。 妈妈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他还结实着呢,有我在,还不用你费心,你过得开心就好。对了,我和你爸准备去看看你哥,他说明年准备结婚了,这才让我和你爸去瞧瞧。你要不要一起去?哥?洋槐楞了老半天神,才想起来这个人来,是的,那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哥哥,因为爸爸是从外省调过来的,而哥哥在那边工作,所以近些年联系很少了,在他的印象里,哥哥也像是一个长辈,完全复制了爸爸的性格,沉稳大气,也因为年龄原因说以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有的时候甚至洋槐都不会主动想起来,妈妈这么一说说的她更加伤感了。 妈妈看着洋槐,叹了口气,说,小槐,我们欠你太多了,你能够理解吗? 洋槐说,妈,没事,我知道的。你们忙吧,那都是大事,我就不去了吧,小虾米也要结婚了。 妈妈说,哦?那好啊,是不是那个挺文气的,叫什么来着?汤姆?还是约翰? 洋槐不禁笑了笑,说,什么啊,吉米,大号潘恒。 妈妈说,恩,我想起来了,不错,挺合适的一对,这小虾米是长大了啊,不知道我们的小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洋槐一听见这个,顿时脑子都大了起来,赶紧岔开话题。 司仪在台上激昂的陈词,觥筹交错之间,台上双方的父母和一对新人,来来往往,哭着笑着,小虾米还是那没出息样,哭的眼影都花了,留下两道黑印,不时的下去补妆。吉米总算是换了一条红色的领带,看起来不那么像迎宾了,有点像大堂经理了。当婚礼进行曲奏响的时候,司仪问小虾米,夏云女士,你是否自愿和潘恒先生结为夫妻,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幸福还是挫折,永远都不离不弃吗?小虾米脸上泛着令人嫉妒的红晕,喃喃的说,我愿意。 司仪故意问,什么,能大声点吗?我想新郎一定很乐意听你再说一次的。 小虾米看着潘恒,很大声的重复,我愿意。掌声响彻整个礼堂。洋槐一个劲儿的鼓掌,手都拍红了,拍着拍着眼泪就留下来了,递给他纸巾的是高天。 高天说的是真的,他的环保志愿者协会就选址在这里,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反正短短时间内疚已经开始招募会员和进行各种活动了,效率很是惊人。洋槐说的也是真的,因为她邀请高天一起出席小虾米的婚礼,伴娘本来是她的,司仪发现洋槐个子貌似高了点,无论照相还是摄影都很不协调,只好换了个,王小培。 婚典之后就是宴会,大家对这个流程还是很满意的,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是冲这个来的,哪也免不了。席间,高天问洋槐,刚才哭什么?洋槐说,什么啊,谁哭了,眼里进灰尘了。 王小培本来就长得漂亮,化妆之后更是娇艳,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取消潘恒说待会儿可别牵错手了,结束了工作之后也累的不轻,找到洋槐他们坐下来吃东西,高天看着王小培半天,突然问洋槐,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洋槐大笑,说,你猜啊?高天摸着脑袋想了想说,哦,这是你的副经理啊!失敬失敬。 王小培笑了笑,高天递过来一张名片,说,我叫高天,洋槐的朋友。 王小培接过来说,谢谢,我叫王小培。 洋槐不满的撇撇嘴,说,哎,人心不古啊,对待朋友和对待美女就这么大差距,高会长,我这么久可是还没见过你名片呢。 高天有点窘迫,说,哪里,我们计划拍个宣传片,我觉得王小培特别适合主角的感觉,说不定得请她帮忙呢。 洋槐又抓住问题说,哦?这是来挖墙脚啊,还当着老板的面,你胆子可不小啊,不过,看在你薄面尚在,卖你个人情,是不是得请我们吃顿饭意思意思啊?高天笑着说,洋槐啊,我这可是公益组织啊,不盈利的,都是我自己掏腰包拉赞助,吃饭可以,中街的夜市随便吃,行吧。 听到夜市两个字,洋槐顿时不再说话,还有王小培,弄得高天一脸郁闷,也不好意思多问,诡异而尴尬。幸好有人过来找王小培,说小培赶紧来救救场,小虾米快喝吐了。。。。。。 散场的时候,洋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想着小虾米说的那句我愿意,真想大声的喊一声,我也愿意,可是他听得到吗? 二十三 当子弹划过脸颊 丁丁自从当上了队长,忙得是不可开交,日常训练自然非常刻苦,枪法也有所长进。这首先得益于土司给他安排的人手可都是精兵,不过当地人的名字十分奇怪,丁丁怎么也记不住,只记得有个大家都叫老枪的,三十多岁,枪法极神,百米开外竖一根旗杆,不用专业狙击步枪都是应声而断,在寨子里排三名没有问题,还有善于攀爬潜伏的猴子,力气奇大的疙瘩等等,丁丁跟瑶一说这都可以组建一个特种兵小分队了。瑶一撇撇嘴,说,那有什么神奇的,他们本来就是实战经验丰富的特种兵。 丁丁很诧异,问,这怎么说? 瑶一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几十年前一只没有国籍的部队? 丁丁摇摇头,瑶一深表同情的看着他慢慢的说,那要从你们中国解放前说起了。在日本投降指日可待的时候,应东南亚盟军总司令的请求,中国派遣了一支配合英军作战的部队,番号叫“九十三师”。九十三师在泰国北部,缅甸东部,湄公河以西,中国云南南部等地,配合盟军,抗击日军,作战英勇,战绩辉煌,颇得盟军赞赏,也深受当地人民的崇敬。等你们抗日战争胜利后,悲剧就到了。这支部队还没来得及回国,大陆就解放了。 在全国大陆解放后,九十三师处境非常困难。为了军队的生存,2万多官兵的命运,他们与缅甸、泰国正规军作战,与当地少数民族发生武装冲突,与当地各种贩毒集团争夺。最后,他们辗转来到泰、缅、老三国交界的“金三角”地区,恩,也就是咱们所处的这么个地方吧,总算有了立足之地。很多年以来,他们始终以军队的编制来管理军人和他们的家属,因为这支军队曾为这一地区抗击日寇作过贡献,在当地老百姓心目中很有一定威信,所以,无论是缅甸政府,还是泰国政府,对他们的存在只能表示默认。但是,这支没有祖国的军队,是没有前途的。他们不得不受雇泰国或其他国家,为这些国家的军事行动服务。而从事的也只能是那些有去无回的渗透,破坏等危险任务,从那时候起,这股武装力量已经开始成为一支实战意义上的特种部队了。 时间久了之后,这些武装力量逐渐被分化,而最早的那一批,老的老去的去,那些国仇大恨也就随之西去了,但是他们的后代,很多都是和当地居民所生养的,而他们的新矛盾是时局动荡和生存的艰辛,从生下来起就开始漂泊战斗,加上老九十三师的作战技能和经验的熏陶,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为,整个掸邦地区武装力量的中坚,你说的特种兵无非就是政府拿大把钱和昂贵的装备砸出来的那些不一定见过死人的士官吧?丁丁听的入了神,中华民族不是一个尚武好战的民族,但是一旦被激起了热情,那影响力和战斗力绝对不是盖出来的。听见瑶一问,回过神来,说,什么。死什么人? 瑶一一拳打他胸口说,说你呢。死人。丁丁呵呵一笑。瑶一说,就咱们这小分队,去国际上参加个军事技能比赛,说不定还拿个奖回来呢。丁丁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不否认这些人战斗力确实很彪悍,但是他的想法跟瑶一不在一个层面上,这些事情也根本没法比较,到底实践出真理还是规范的训练才更合理,这个真的不好说。 林浩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来了,看见丁丁就说,丁丁啊,你们是清闲了,这安保工作就交给我和大哥手下的那两个人了,可是把我累坏了,挣个钱容易不?不如丁丁你把我吸纳了吧,我也想到机动小分队来。 瑶一插话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内卫交给你,那是信任你,我大哥亲自带着你干你还不太乐意,丁丁这种刚来的不知好歹的外乡人,怎么敢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再说他也不一定行啊,开一枪说不定打自己人还是敌人呢? 丁丁大笑,说,那是,那是,不过瑶一你也不用在这儿挑拨,我们俩这关系,铁的跟公鸡一样。然后问林浩说,什么事,是不是土司找? 林浩说,什么都瞒不住你。 事情好像挺严重的,哈来土司,他的大儿子刚申,二儿子石头,寨子里几个大头目和幕僚都在,丁丁和林浩一看就没进屋,瑶一进去了,然后又出来叫丁丁他们,进去之后,土司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接着说,咱们跟穆安他们本来没什么过节,他们跟政府军走的更近一点儿,听说暗地里还支持流亡在外的掸邦自治组织,但是蛊苗跟咱们也算是邻居,地处险要,这次穆安部落突然要打蛊苗,要是打赢了,咱们可就直接和他们脸对脸了啊。大家怎么看? 刚申是个直性子,作为土司大儿子,他慢吞吞的先说,这个我觉得咱们也不急,看穆安他们用多大劲大,打下来打不下来,然后再动也不迟。再说,穆安就是打下来,谅他也没胆子再进一步。 哈来土司抽着烟袋,听到刚申的话,咳嗽了一声,有个打着头包布的人说,大土司,我是外族人,您也知道,就是苗族,蒙您看的起,一直留在身边,我说的话过了您也别介意,何况我们熟苗和他们生苗来往也不多。 土司点点头,说,你尽管说。 那人这才说道,我觉得咱们不能让穆安他们打下蛊苗寨。屋子里一阵骚动,他接着说,蛊苗寨,在嘎子山口,从那里往北三十里,就是咱们这里了,先不说穆安他们会不会再进一步,就单单是让他们占了蛊苗寨,咱们往南去的路可就被掐断了一条,以后就得跟他们借啊。 一屋子的沉默,土司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但又不愿意和穆安交恶,很是头疼,这时,石头突然问丁丁,小兄弟,你有什么看法,随便说说。 丁丁本来一直在听,刚听出个道道来,听石头这么一问,也不推让,站起来说,兄弟初来乍到,说的不好大家也别介意,我觉得刚才这位大哥说的不错,中国有句古话,叫唇亡齿寒,当年抗美援朝也是为的这个原因,这个扯远了,近点说,打,一定要打。 屋子里议论纷纷,丁丁定了定神,说,关键是要怎么打。 土司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打? 丁丁说,打有两种,明打和暗打,我建议咱们偷偷的打。 这时大家都有点惊讶,土司又问,这话怎么讲? 丁丁说,股苗寨地处险要,何况还有那些说不清楚的蛊术在,穆安也就不见得真的敢大打出手,估计是要试探性的先看看,打的下来就打,打不下来就撤,毕竟现在大局势还算稳定,他也不敢冒这个风险挑起战端。咱们明着不出兵,但是可以派小股力量帮助蛊苗,甚至可以打扮成蛊苗的样子,蛊苗他们多了几十号人,谁也看不出来就是咱们在帮啊。土司不语,屋子里一阵小声嘀咕。 土司大儿子刚申突然问,这个实际上有难度吧,几十号人能起什么作用? 丁丁呵呵一笑说,兵贵精不贵多,我是生脸,如果大家信得过,这事情不如就让我去,我尽力而为,打打才知道吗,是不是。 土司赞许的点点头,石头不由的佩服这个小伙子的胆量,大家都看着土司,他站起来说,恩,这个我看可以,这样吧,石头,除了丁丁的小队十五个人,你再给他十五个。石头应了一声。 刚申果然是老大,也不小气,对林浩说,林浩,丁丁是你好兄弟,你也带二十个人跟他一起去吧。土司哈哈一笑说,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临行前,土司把丁丁一行叫到屋子里,说,其实,这次的事情也是应蛊苗部族的请求,如果不答应,我这老脸还真不知道往哪搁,他们来的人你们也见一下,一起去吧,然后吩咐手下领进来一个人,丁丁一见不禁惊讶,那人也是一惊,说,兄弟,怎么是你? 丁丁笑笑说,阿山哥,怎么就不能是我,信不过我? 土司见状问道,你们认识啊? 阿山答道,恩,前些日子丁丁到我们寨上做客,很讨我阿婆欢喜。 土司说,那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我还怕你们不和气呢,哈哈。 然后说阿山兄弟,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我跟丁丁交待几句你们就上路吧。阿山出门之后,土司,面色凝重,说,丁丁,穆安一部十分彪悍,这个瑶一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慢慢会知道,不过都是些往事了,也没必要非往里钻,但你们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关键时候我会支援你们,明白吗? 丁丁这次是真不明白,但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只怪自己夸下海口揽这么个活,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一行五十几个人,没有在白天走,等到大半夜才出发的。土司给他们配发的装备全是中国货(中国的武器在这些地方是很流行的,当地人视为上品,第一价格低廉,第二性能延续了前苏联的特点,简单粗暴。第三,近年来质量也是大有提高)除了自卫用的手枪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步枪,听洋槐说是95自动步枪,就是现役解放军用的,反正丁丁也不懂,就问有没有什么压制武器,洋槐说有,95班用机枪,丁丁看了看觉得个子不够大,说有没有大点的,洋槐郁闷毁了,说,有重机枪和通用机枪,丁丁说好极,带几挺。然后丁丁又看中几门迫击炮,瑶一长大了嘴说,不是也带上吧,丁丁说当然带啊。最后,丁丁问有没有狙击枪,瑶一说这个也有,好,带上,然后手雷子弹炮弹拉了好些,一辆越野大吉普加上两辆大解放才算是搞定。到达蛊苗寨安顿好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丁丁让大家先休息一下,睡好了再安排。然后就和瑶一林浩跟阿山一起出去了。 在蛊苗寨转了快一天,再加上阿山的解释,总算是把附近地形弄清楚了,股苗寨其实就是在一个狭长的山谷中,往南去就是穆安那边,往北去就是自己这边,东西都是大山,居住着好多除苗族之外的更少数民族,这里既不产矿也不产庄稼,加之地形崎岖,居民又神秘莫测,很少有人注意到,这次穆安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打这里。一连三天,丁丁都让大家睡觉休息,而他就和几个人在附近转悠,一直到第四天,有村民来报,说打猎的时候再山上看见南边一队人正在朝这里赶,估计中午之前就到了。阿山一时很激动,说还是来了。 丁丁拍了拍阿山说,来了怎么了,来了不一定能回去呢,呵呵,阿山大哥,叫上你们的人,咱们说说事儿。 股苗寨人倒是不少,来了几百号,但丁丁一看他们手里的锄头耙子就想笑,说,阿山哥你挑一下,留下二百有枪的就差不多了,要精明能打的啊。阿山按丁丁的意思挑了二百号人出来加上丁丁带的五十个,不禁笑了笑,说,这他妈的怎么就是这个数?笑罢,丁丁问,有没有猎户出身抢打的特别好的?阿山有叫出来三个人说,这都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神枪手。丁丁点点跟瑶一说,把咱们多带的狙击枪给他们,和咱们的狙击手一起,都让老枪带着熟悉一下。 然后又说,力气大的也找出来,阿山又叫出来几个,丁丁看了看,果然个顶个的瓷实,说,恩不错,跟林浩说,把咱们的手雷分给他们,能带多少带多少。 三下五除二,这么个队伍还真有了专业分工的雏形,几个当地人和猴子一起搞侦查,老枪带着狙击手分队,还有机枪小队,迫击炮小队,那几个力气大的,也在里面。一人挂了一身手雷还扛着炮弹,剩余的苗人丁丁还给了阿山带着,自己和瑶一林浩还只带着自己的几十号人。丁丁跟阿山说,兄弟,这队人估计是来探探虚实的,你就不用出去了,保留咱们大部队实力,我们先去看看。阿山死活不依,丁丁说,怎么了?不信我?阿山只好同意。 丁丁带着人匆匆往南山口赶去,休息几天后大家力气果然比较充足,一路激起的扬尘让丁丁觉得很豪迈,有了一种驰骋沙场的感觉,他偷偷看了看瑶一和林浩,两人倒是没什么表情,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激动了。 二十四 当子弹划过脸颊2 说丁丁有点小智慧是真的,但到临场指挥,可不是他能立刻就会的,看着林浩和瑶一安排大家在山谷两边选择位置部署火力,丁丁觉得实践还是很重要的,安顿好之后,丁丁他们一起躲在块巨石后面,刚好可以看见全局,丁丁刚准备点烟,就被洋槐一把夺过扔了,说,你不要命啊,就你有狙击手? 丁丁吐了吐舌头,林浩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抽了吧。 过了一个小时,猴子跑过来说,队长,他们要来了。丁丁接过望远镜看,果然,还不少人呢,清一色的迷彩服,就像中国学生军训时候穿的那种,不伦不类,还不如自己这些破衣烂衫头上插草的伪装呢。大概有百十号人吧,装备比较不错,给林浩和瑶一看了一下,林好说,不能全放进来再打,得放跑一半儿,要不可是吃不下。瑶一表示认同。 那支队伍到了山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几个探子爬到半山腰,拿望远镜张望了一番,林浩示意大家全趴地上别露脸,丁丁当时叫一个紧张啊。过了几分钟,他们偷偷抬起头,看见探子在汇报什么。然后像是队长一样的人,从后面叫来两个机枪手,对着两边的山头一阵狂扫,这可是丁丁第一次听见机枪的怒吼,在山谷里的回声久久不去,甚至还有溅起的泥土飞到脸上,大家都一动不动,那边扫完之后,那个队长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觉得没什么状况吧,于是就示意继续前进。丁丁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要是他们发现了,自己这几十号人就在这里傻脸了。 静静的等到他们大概进了一半儿人的时候,丁丁和林浩对视了一下,林浩点点头拿起了枪,瑶一也是,丁丁拿起手枪,对着下面就是一枪,结果是什么也没打到,而瑶一和林浩就各放倒一个。刹那间山谷里枪声大作,几十条火舌吐吐的狂喷着,将子弹高速倾泻下去,进来的队伍噼里啪啦的往下倒人,没倒的吓的四处隐蔽。后面没进来的转身就跑。林浩说扔手榴弹吧,丁丁点点头,然后炮兵队里那些大力士就玩儿命似地往下扔,那架势估计手榴弹不爆炸也能砸死人了。轰轰的声音震得人心旷神怡。底下的人一看藏不住了,又跑出来,狙击手可算是逮住机会了,啪啪的打的欢实。 下面的人毕竟也都是身经百战的,缓过神来立刻架起了机枪和迫击炮,朝山上乱打,丁丁他们前面的大石头正好被掀翻,一阵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林浩一把把丁丁按进土里,丁丁从泥土里抬起脸来觉得有点晕乎乎的,看看自己的人,有好几个还被打中了,当时心里那叫个不是滋味啊,瑶一说,害怕了吧,这就是打仗,这还算好的,都是轻伤,什么时候叫你冲锋一次,你才知道什么叫刺激。 丁丁白了他一眼,听下面枪不响了,说,他们换子弹了,打吧?林浩却已经开始打了,然后又是一阵乱响,就这么两三个回合,对方甚至没有组织什么有效的反攻,就撤了,丁丁他们留下人手照顾伤员,就带着人追了出去,追了十几里,除了捡到点儿丢弃的装备之外,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于是也收了回来。再次路过山口的时候,丁丁看着遍地的尸体,和一滩滩的血迹,有种想吐的感觉,瑶一却很是兴奋,还用脚踢那些尸体,丁丁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恨这些人。 双方的首次交锋就这么结束了,己方大胜,歼敌三十有余,缴获班用机枪两挺,迫击炮一门,还是和自己的口径一样,自己伤了七个弟兄,其中一个严重点,肩膀打穿了,已经送回山寨。瑶一他们三个坐在一起,丁丁不言语,瑶一看出来他的心思,说,这不是你的错,打仗就是这样,不是说你什么都筹划好,就可以全胜,损敌一万,自伤三千,这是定理,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林浩也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说,我们生活的并不干净,我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肮脏的。在这里,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别人的血,要不然,你的血就沾在别人手上,你不用回避,我们一直在做的就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事情,尽管我们没有直接把海洛因卖给他们,但是我们在保护其中的一些通过别人流入市场。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丁丁还是不语,最初的时候,他的梦想就是赚钱,赚很多钱,这是压在他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现在终于有撬杠可以用了,所以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别的事情。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行为定性为替别人卖命挣钱,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他觉得自己是在杀人赚钱,就像突然由保镖变成了杀手。而且不管要保护的人还是要消灭的人,在整个世界的标准下,全都是死有余辜的人。对于错开始混淆,没有标准。混乱。但是,这种混乱的同时,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快意恩仇,简单粗暴,只要你有本事,你就可以很好的活下去,这激活了他心里最原始的血腥。实际上他看见尸横遍野的时候,恶心过后竟然很酣畅,甚至连噩梦也没做一个。 有的时候能给你用来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你刚有点头绪的时候,就必须逼不得已的继续做那些仍然不明白的事情。探子来报,来袭队伍又一次到达山口。丁丁他们立刻赶到现场,望远镜里发现他们正在布置山炮!而攻击地点显然是山谷两侧己方的埋伏点。丁丁想了半天,说,这次伏击是打不成了。林浩嗯了一声,瑶一咬牙切齿,说,不打伏击就正面打,山谷狭窄,他们人再多也受限制,咱也不一定吃亏。 丁丁诧异的看着瑶一,摇了摇头,说,不,不能正面打。然后问林浩,咱有没有地雷? 林浩点点头说,有是有,就是不多。要这个干嘛?这东西慎用啊。 丁丁也了解这个事情,由于历史原因,这个地区现在依然残留着数量惊人的地雷,可能已经生锈坏死,但每年因触雷而死的村民可不在少数,所以当地人冲突的时候极少使用地雷。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说,埋! 虽然没有专业的工兵,但久病成医,当地人排雷布雷都是懂点的,阿山也从村子里弄来了一些。狭小的山谷因此也成了阴森森的死亡之地。通过山谷之后是一片丘陵,树林茂密,丁丁看了半天,说,在这里,难免一战啊。阿山大哥,把大家都叫来吧,安排一下,成功成仁就在此一举了。 战斗时从一阵猛烈的轰炸开始的,敌人从远处开始用山炮对山谷两侧进行轰炸,炮弹都不要钱了一样,好在这种重武器数量并不是很多,间歇性的炮声响过之后,山谷凉侧的山头基本上被削平了。然后是大规模的侦查,这次可是把上面看了个遍,确定没有伏兵,那个队长拍了拍炮身,说了几句什么话,周围的人都是大笑,然后就继续往山谷开进。 地雷这种东西的残忍之处在于,特别是步兵雷,大多不致命,只是炸残而已,所以你会看见整个山谷里手脚乱飞,惨嚎连天,不断的有人触雷,而那些试图把伤员拖回来的人又触发了其他的地雷。队伍被拖住了,那个队长大声的骂着什么,接着有人开始排雷。丁丁这时候突然跟林浩说,你和我,带上咱们的人上去,还到山谷上边,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瑶一你在这里和阿山兄弟等着,我们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冲锋吧。疙瘩,多背手雷,咱们走。 活该这个队长倒霉吧,或者是他没料到碰见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刚把地雷排完,队伍再次进入山谷的时候,他竟然又一次遭到了伏击,不,应该说是攻击了,因为山头基本被炸平,所以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抬起头都能看见敌人,居高临下,机枪,步枪,交织的火力网密不透风。看着周围的弟兄一个个倒下,他扯着嗓子喊着,冲,冲出去,冲不出去就都死在这里了。然后发了疯一样的冒着弹雨往出口冲去。丁丁他们看也拦不住,也没有再恋战,迅速的往后面阵地撤去。只是老枪有点愤愤不平,骂道,妈的这家伙真能跑,要不早结果他了,然后开了一枪,那队长捂着脸蹲了下去,老枪这一枪打掉了他一只耳朵。丁丁喊道,行了,赶紧回去。 瑶一看见丁丁他们活蹦乱跳的回来,心总算是放在肚子里了。丁丁灌了一大口水,说,赶紧准备好,十来分钟就到了,好家伙,得有二百来人。刚刚把快跳出来的心按回肚子里,敌人就再一次出现在视线里。仗着人多势众,他们到了比较开阔的地带就立刻展开了队形一步步的逼近,这边也是按耐不住的蠢蠢欲动,阿山那里已经是咬牙切齿,手都快攥出血来了,丁丁很理解他的心情,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自己却还在这里缩着,丁丁的意思是等他们进了迫击炮的射程再打,能用枪解决的坚决不用人,但阿山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没等丁丁拉住,他挺身而起,冲着蛊苗寨的二百号人喊着,兄弟们,让他们知道我们股苗寨不是好欺负的,冲吧。身先士卒就一跃而出,后面的蛊苗寨的人也是一窝蜂的涌了出去。 瑶一和林浩不禁皱紧了眉头,丁丁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是来帮忙的,大队人马还是听阿山的。无奈之下,只得对疙瘩挥挥手,示意炮击掩护,然后一咬牙,带着人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