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 第一章 梦 深夜。 耀星点缀苍穹,月光映下,在护城河的水面上泛起粼粼澄光,岸边垂柳跟随轻轻微摇,撩拨着水中夜影。 三更锣响,岸边驿站的小门“吱呀”一声轻开,一中年男子送行医大夫与小厮出门,待二人上车远行后才又返回屋中。 穿过正厅走进内间一阁,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子依旧未醒,便吩咐丫鬟吹灭那角桌上的莹烛,示意其好生看护后便出门离去。 丫鬟为她掖了掖被角便到角桌上趴着,躺于床上的女子睁开眼又合上,听着外面又响起不休轻吵,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才一日的功夫,是吵第多少遍了? 林夕落…… 她微张着口默念这个名字,随即脸上绽出苦笑。 这是庄周梦蝶?噩梦成真? 连续三日都梦见一身着凤冠霞帔、背后利剑刺胸、口呕鲜血的女子而惊醒,可最后一梦再睁开眼却是躺在这古梁雕床之上,纵使不停的睁眼、闭眼也没回到现代、没回到她的那个蜗居,纵使再睡、再醒也都能看到那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在旁伺候,还有此身父母在外嘘声争吵和嘤嘤泣声入耳。 魂牵梦绕,一堆杂乱信息涌入脑海,她才知道,那身着嫁衣被刺死之女与现在之身乃是同一人,相州福陵县令之女:林夕落。 而她如今的病状乃是因为一早护着六岁的弟弟躲开车驾队伍跌倒在路边,昏过去至今未醒。 不是未醒,而是她不愿醒来。 醒来如何面对此身父母?如何面对那六岁的弟弟?如何面对这陈墙壁瓦、青石砖地、绫罗绸衣,还有这挂着不明死因的身份?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另外一个世界,那位爱好酗酒的父亲不知何时能发现她的离去?她的离去是否能让他痛彻心扉的改掉酗酒的恶习?不会再醉到连家都找不见吧?祖传的雕刀不会再被他当成开酒瓶的用具糟蹋的惨不忍睹吧? 如若他能改掉这些恶习,她愿意舍身离去…… 在这床上躺了许久,她已知无论再如何幻想,都无法回到她渴望的现代,哪怕那曾是她厌恶的生活。 想起前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让命运女神牵着你的手走,否则,她就会拖着你的脚走……她如今的愿望就是二字:活着。 闭上眼,眼角滑过一滴泪,过往的辛酸哀苦统统就此挥去,再睁开眼,她抖着嘴唇微念出声: “我叫林夕落。” ***** 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时就感觉身旁有人,微睁开眼就见一妇人在床边垂头守着。 这便是她的母亲:胡氏。 脸上原有的典雅风韵因熬夜浮上一层苍白,那双杏核眼微眯微闭,眼周因流泪过多浮起的红肿仍未褪去,手里握的帕子湿润未干,显然是哭了一宿。 林夕落的心里涌起一股暖。 子欲养而亲不待,林夕落上辈子生下时母亲就难产离世,从未享过母爱是什么,这辈子忽然有这样一人为母,她这副姿态就让林夕落忍不住唤出一声娘。 “娘。”林夕落沙哑出声。 胡氏一怔,目光下意识的看着她,先是上手摸着林夕落的额头,看她的眼睛睁着,惊愕的脸上立即添了笑,“你醒了?” 未等林夕落点头,胡氏的眼泪瞬间的掉了下来,趴在床上抱着她便嚎啕大哭: “太好了,娘担心死了,你可醒了,你要是有个好歹的,娘可怎么办,呜呜……” 话语有些酸,可林夕落的眼中也涌起泪花,轻咳两声,又喊了句:“娘。” “乖,好闺女,娘的好闺女!”胡氏这方抚慰,随即站起身朝着门外便喊:“快去告诉老爷,大姑娘醒了!快去!” 小丫鬟正进门忽听胡氏的叫嚷,吓的手中水盆稀里哗啦掉地,可依旧忍不住惊喜连忙朝外边跑边嚷: “老爷,大姑娘醒了,少爷,您不用罚跪了!” …… 看着父亲林政孝匆匆赶来绽出了笑后频频点头,林夕落不适的垂了眼。 小厮从门外进来,背上还有个六岁的男童,这便是她那六岁的弟弟林天诩。 两个眼圈黑成了熊猫眼,胆怯的目光中带着关切,林夕落心底忽然涌起一抹她未察觉到的暖。 林政孝咳了一声,林天诩畏惧的一哆嗦,随即赶紧从小厮背上下来,跪在地上给林夕落磕了个头,虽胆怯却诚恳的道: “给大姐赔罪,因弟弟的一时粗心贪玩,让大姐为护弟弟受伤,实在是弟弟的错。” 胡氏看着林夕落,似在等她开口,可一个六岁孩童给自己磕头,林夕落从没体验过,不免有些尴尬的道: “好在无事,快起来吧。” 林夕落没怪罪,林天诩松了口气,可又不敢露出笑意,转了身朝向林政孝低头领罪,林政孝看了一眼林夕落,随即才正了声音道: “你才六岁便如此顽劣不堪,险些让你长姐护你丧命,这番作为实则该打该罚,跪足一晚抵了打,罚却不能饶,将‘错’字写足千遍,三日后拿给我看,但凡有半点儿糊弄,定再罚千遍。” “是。”林天诩嘟着小嘴领了罚,林夕落却瞪了眼,跪足一晚再写千遍“错”字?这可不是她曾所居的现代用个铅笔圆珠笔,而是要用毛笔,他可才六岁……虽说他过错不轻,但对六岁的孩童如此重罚,可见林政孝与胡氏并非是宠子轻女,虽心疼这小家伙,但也让林夕落心里舒坦一分。 都乃自己子女,胡氏是左手疼右手爱,扶着林天诩起来,掸掸他裤上的灰土,心疼的道:“这小腿都跪青跪破了。” “夫人放心,昨儿大夫来给大姑娘瞧病事,奴才请他给开了伤药。”小厮在旁谄媚道。 “还不快去拿。”胡氏话音一落,那小厮立马从怀里掏出药包,待看到林政孝瞪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门外有人来回事,林政孝便出了门,丫鬟小厮都被林胡氏给差出去做事,屋中则只剩一母、一弟共三人。 胡氏给林天诩上着药,六岁的小娃子咬牙忍着疼,最终忍不住便咬着林夕落的被子,看他那小脸憋的青紫,林夕落抽出手拥他入怀,林天诩下意识的就搂紧了她…… 三人俱都无言,可其中萦绕的亲情让林夕落心底的那扇隔阂之门瞬间坍塌。 有此父母、有这弟弟,不白来一回,上辈子未体验过的亲情,这辈子,就让她品个够吧! 待给林天诩上完药,林天诩虽困倦乏疲,但看着林夕落仍坚持上前讨好。 没了刚刚的怯懦,反而开始接二连三的拿出好吃的、好玩的哄她开心,胡氏则在一旁连训带絮叨,这女人的话匣子一开便合不上,有的没的、要紧的闲散的都倒了出来,林夕落融合前身的记忆也逐渐明晰这个家的状况。 她所居这个“梦境”名为大周国,东邻海,北临沙漠,西、南地区有邻国三个,分别为:黄昌国、西夏国、太邻国。 林政孝虽不是草芥小民,大周国远境一县令,可在林家这个大家族中来说却是凤毛麟角不值一提。 林家是百年世家,曾辅佐大周国三代帝王,而这一代的家主、林政孝的父亲林忠德乃是当朝二品左都御史,嫡庶子女共十三人,林政孝排行老七,胡氏出身平凡家庭,因嫡亲舅舅是林忠德的学生,故而择她嫁于林政孝,诞下一女一子,便是林夕落、林天诩。 林夕落虽是嫡长女,但林政孝却是庶子出身,生母为林家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因受老太爷宠爱、老夫人信任提为姨娘,后因心忧染疾,未享几年福气就离开人世。 终归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所出,故而林政孝也多得老夫人指点,可终归不是嫡子,时时受排挤打压。 老夫人故去,林政孝的状况直落千丈,在族中忍辱苦学,终于考了功名,远赴外府县为一县令。 林忠德起初啧啧惋惜,可一个县令做了七年,又不在身边奉孝,如今林忠德鲜少能想起这个儿子。 这次回都城是因林政孝县令职务期满等待吏部评审,本不用回都城、抑或他独自一人回城即可,可林家来了家书,让林政孝带全家都回去,信上所言林忠德已快花甲之寿,要全族齐乐。 胡氏说到此时,还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那个老太婆指不定又有什么花招!” 胡氏口中的老太婆是林忠德另一位太姨娘,林老夫人故去后,林忠德并未续弦,这位太姨娘虽在林府能吆五喝六说上几句话,但并无名分。 林夕落没有细问,任由胡氏自言自语。 林天诩在异地所生,从未来过都城,心里揣着好奇和兴奋,接二连三的打断胡氏唠叨,询问都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胡氏这些年远居小县城,这次回都城心有堪忧但仍揣着喜意,立即道出哪有好吃的、好玩的,回头带着她们齐去见识见识。 “大姐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林天诩笑嘻嘻的看着林夕落。 这话说出,却让胡氏眉头蹙紧,看林夕落的脸上露出纳闷探寻,她则挤出笑道: “没事,也许是娘想的多了,回头让你爹铺陈好,带着你们姐弟好好逛逛‘金轩街’,想买什么娘都给买!” 林天诩乐的拍手,林夕落心有余悸,胡氏刚刚的皱眉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可她此时不能刨根问底,毕竟还未完全摸透这家是个什么情形。 母子三人闲话到午时,胡氏则问着门口的丫鬟杏儿,“老爷呢?到了饭食了。” “回夫人的话,刚刚魏大人的侍卫来请,老爷还未归来。” “又是那个克妻的……”胡氏说到此不免住了嘴,起身到门口去张罗饭食,林夕落皱了眉,问着林天诩,“魏大人是谁?” “姐你忘啦?就是他的马把你吓昏了!”林天诩说完,林夕落就觉心头一紧,不知为何,那曾日夜所梦的凤冠霞帔嫁衣死状忽然闯入脑海,把刚刚呵护手心的所有温滋亲情全都冲散。 轻叹一声,林夕落心底默默嘀咕:这到底是不是梦?无论梦实梦俎,如今的愿望可就是活着了! 第二章 礼 这一日很快便过去,林夕落对自己所居环境又深知一层。 林夕落生辰之日是七月初七夕阳西下之时,因非男丁,名字未能请林忠德取,林政孝便借夕下美景之意取名为:“夕落”。 林政孝因庶子出身,自觉庶子路艰行难,娶妻后再无纳妾,这一个小家除却四口人外便都是伺候的下人,未再有姨娘庶庶妹弟出现,这状态倒让林夕落十分欣慰,但不声不语听着丫鬟杏儿在旁的提醒,她才知这儿虽不是夏商三国、唐宋元明,可女子的地位也没高到哪儿去。 不用裹脚禁足至十三岁下绣楼,但也要学女红礼规,出门得有长辈应允,能行范围除却寺庙烧香、随长辈于各府寒暄拜会之外,也只能在年节十五时出门赏个花灯,而且还要挂上面纱不能露出脸。 在这一方面,胡氏要求的极其严格。 因她嫁给林政孝之前,曾被林家老夫人好生刁难“规矩”二字,故而在林夕落的身上,胡氏虽下不去手打罚,可在耳边不厌其烦的唠叨可比打上几巴掌更让人难受。 从林夕落下了床行步到桌前吃饭就深有感触。 “女儿,你得再净一遍手……” “女儿,你的身子得离桌子有一巴掌远……” “女儿,握筷子的手可不能斜着……” “女儿,吃饭不能咬出声响……” “女儿,夹菜过了河……” “女儿……” 林夕落听着胡氏温柔细语的叮嘱不免心中腹诽:这前身的林夕落不会是憋屈的自杀吧? 看林夕落轻蹙发呆,胡氏连忙安抚: “乖女儿,娘不是凶你,实在是林府那老婆子古怪的很,你父亲虽隔两三年归去一次,可咱娘儿几个七年未进家门,绝不能让她挑出毛病来,否则还有咱的好?老太爷是正二品,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林家,纵使不提那老太婆,也不能给你父亲丢了脸面?娘说的对吗?” “对。”林夕落斩钉截铁吐了个字,“娘渴了吧?杏儿,去给娘泡壶清茶润润嗓子。” “乖女儿,体恤娘。”胡氏的脸上笑开了花,朝着杏儿摆手,而她继续笑着给林夕落夹菜说规矩,这也怪不得胡氏,林夕落这次出了事,胡氏还未从惊骇中缓过神,如今恨不得眼睛都不离她。 杏儿有些纳闷的看着林夕落,踱步出去倒茶。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林夕落只觉头晕脑胀,想回屋床上去躺一躺,可胡氏一壶清茶润了嗓子更来了精神,定要拽着林夕落去城内走走,“你父亲说你身子还需恢复,过两日再走不迟,这西林城可是盛产锦绫之地,回了都城得添几件好衣,免得让人笑话!” 不容林夕落回绝,胡氏已经拽她回屋洗漱更衣,林夕落坐于镜前,看着镜中人的模样,有喜有忧。 喜的是这副姿容虽不是倾国倾城,但起码也入得了眼,比以前的她美上几分;忧的是,果真与她所思一样,与梦中身着嫁衣遇刺的女人长了一个模样。 真的会出现那个情景吗? 林夕落苦笑着摇头。 胡氏以为林夕落因脸挂病容心中烦闷,笑滋滋的亲手给她擦脸宽衣,梳整发饰,让林夕落心里五味繁杂。 不管怎样,好歹,她有个娘了…… 林天诩因昨日跪了一晚,用过饭便被胡氏勒令去补觉,另还有那一千个“错”字等着他写? 吩咐小厮套车,杏儿为林夕落戴上遮颜纱,胡氏便带着她出了门。 一连走了几家商铺,林夕落才明白自家这经济状况也并不富裕,否则一位县令夫人不必带着嫡女出来扫购,直接派人来请最好的铺匠到驿站即可? 看着胡氏挑三拣四的唠叨花色不美、图案不吉时紧抿的唇纹、那依旧不舍松开的手,林夕落在一旁摇头摆手,胡氏也借机作罢。 二人上了马车,胡氏终究忍不住嘀咕道: “你爹好歹也是个七品官,却连学生送来的礼都不肯收,还贴了告示在门口,非送不可的一概只送两坛子酒,如今门房都快成了酒窖,口口声声不抹林家的脸面,可林家谁还顾忌他?” 林夕落在一旁思忖后言道:“父亲为人清正,母亲与其相依多年怎能不知。”话说如此,林夕落心里却在翻着白眼,合着自己这爹是一两袖清风、爱好一肚子酒精的主…… 胡氏自觉在林夕落面前如此抱怨其父有些失礼,不免握紧了小绣包,吩咐小厮道:“去‘翠云坊’,今儿不给大姑娘置办好衣装便不回去了。” 说完此话,胡氏连忙拍拍林夕落的手,“放心,有娘在,娘被那些小人冷言冷语说惯了,早不放了心上,可绝不能让你回去再吃半点儿亏。” 林夕落看着胡氏心中更暖,忍不住撒娇的靠在她身上,这就是娘! 二人在‘翠云坊’挑中了衣料,工匠照着林夕落的身姿量好,另又配了两身替换的,共付了十七两银子。 扬眉吐气的出了门,胡氏与林夕落回到驿站。 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地上摆了满满的礼盒礼品,胡氏瞪大了眼,看着林政孝正于一旁品茶,连忙问道: “老爷,这……这是哪来的?”话说着,胡氏已经迈步上去,挨个的拆开锦盒,绫罗绸缎、皮毛夹衣、金钗玉簪……晃花了胡氏的眼睛。 林夕落也在纳闷,这刚出门一上午,难不成林政孝转了性子开始收礼了? 不过他只是远辖之地的小县令,这西林城怎会有上门送礼的人? 看着胡氏与林夕落归来,林政孝则苦笑道: “都是魏大人让侍卫送来的,我一个人上门两次都退不回去,这搬也搬不动、拿也拿不动,可是不知怎么办好了!” 胡氏耳听此人不免怔愣,而后一叹:“这倒是能充充面子,免得被那些人瞧低了。” 林政孝又抿了口茶,随即起身道: “夫人,走走走,随同我前去与魏大人再说说,此礼还得退回,此事并非魏大人全责,给找了大夫又送这些物礼,单开那一个匣子便足抵我一月俸禄,着实让我心难安、夜不能寐啊。” 林政孝说罢就往外走,胡氏跟了两步立即拦在林政孝面前: “老爷,您糊涂啦?这些物件在您这儿是稀缺,可在魏大人那里不过是凤毛麟角,何况不是他疾马奔行,怎会将女儿吓昏?如若是旁人家恐怕他理都不理,容我说句窝心的话,这也不过是看在老太爷的脸面上才送了礼。” 耳听胡氏的话,林政孝不免有些挠头,可依旧心里不宁,林夕落看着二人僵持难抉择,上前道: “父亲稍安勿躁,这次归府备下的物件都清减的很,您送了几次都未送回,恐怕再去也无济于事,反倒没了魏大人的脸面,不如借此物送了长辈、赏了晚辈,您脸上也增几分光,母亲的腰背也能挺的直,女儿与弟弟也少受些冷眼,终归不是一日两日就走,银子总能堵些嘴、平杂事,您看这可行?” 林政孝耳听林夕落这番话语,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胡氏也没仔细寻思,倒是笑着道: “女儿说的对,老爷,我们就这么办吧?” 林政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林夕落借口乏累,欲回屋中歇息,可还未等走到门口,身后就听见胡氏跳脚的喊,“哎呦,早知有此好稠纱就不花那十七两银子了……” *** 夜晚时分,胡氏坐在那堆礼中分着主次,可每每遇上些精致物件都想留于自己手中。 杏儿在一旁打下手,林政孝看着书,却迟迟都未翻页,而后与胡氏道:“你发没发现,那孩子有点儿不一样了?” “天诩?不是他懒了,跪了一宿还没缓过劲儿来。”胡氏说完,林政孝则道:“不是天诩,我说的是夕落。” “夕落?她怎么了?”胡氏听到他所说是女儿,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色的看着他。 林政孝眉头拧结缓缓言道:“旁日她闷声细语,这次被吓昏过去也是因抱着天诩不知所措,可今日瞧她倒是聪明懂事了,胆子也大不少,否则哪能说出刚刚那一番话?” 胡氏耳听林政孝如此说辞,不由得叹了气,“老爷,你想多了,还不都是幼时被那些人欺辱的,不过那话也说了我心坎儿里,离开都城想都城,可回了都城……真畏惧那里的勾心斗角。” 林政孝仔细琢磨后点头道:“夫人说的对,是我想多了,女儿大了……”林政孝露出了笑,可看着那些豪奢厚礼他仍觉刺目,不由得摇头起身先回了寝房。 林政孝离去,杏儿在一旁一直发愣,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奴婢也觉得大姑娘有些不同了。” “你又跟着起什么哄?”胡氏瞪她一眼,对谁都可温顺,但凡涉及林夕落与林天诩,她谁都不让。 杏儿连忙摆手,急忙道:“奴婢从七岁就跟着大姑娘,她没有奴婢陪同从来都睡不踏实,可如今却不让奴婢近身伺候,而且大姑娘这些年都习惯于午寝更衣,刚刚奴婢进去,她就那般歇着了……连从不离手的珠子都不碰了。” 胡氏听到此,心疼的嘀咕道:“不会又想起幼时被欺负的事,害怕了吧?” “一定不是。”杏儿斩钉截铁,胡氏回头训道:“不是什么?把这些物件存放好,你不去伺候大姑娘在这里嚼什么舌头。” 杏儿缩了脖子,急忙动手干活,林夕落躺在内间床上却是睁着眼,听到门口这接二连三的对话,她心里不由得念道:大意了…… ……………… ps:谢谢好多朋友的支持,也再厚颜求票票、求收藏、求点击哦!(*^__^*)嘻嘻…… 第三章 融 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就看到丫鬟杏儿在门口守着。 杏儿做事够麻利,为人精明,只是目光中存留着审视目光,让林夕落很反感。 这反感或许夹杂了心虚,可总不能照着前身那唯唯诺诺的活着?纵使是一场梦,也不能这般糊里糊涂、窝窝囊囊吧? 林夕落一直看着杏儿,直直的盯着,那目光好似带刺,让杏儿吓了一跳。 “大姑娘,您今儿睡的够沉的。”匆忙上前,先取来林夕落的衣裳,而后道:“奴婢准备的水凉了,这就再去准备热的。” “回来。”林夕落看着杏儿道:“给我预备壶茶,洗漱不急。” “茶?”杏儿止住脚步,“大姑娘,您怎么忽然想用茶?” “我为什么想用茶,难不成还要向你说解一番?”林夕落的语气添了分恼意,训斥道: “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站无站相、说话也没有说话的规矩,你在我身边多年我从不计较,这转眼就要回林府,你是等着那些管事的妈妈把你拉去重新学规矩?还是想挨板子?你不怕打,我还怕丢了脸,别让人讽父亲、母亲个育下不严,连子女身边的丫鬟都这般没有规矩,何况教子育女?” 林夕落一口气的训完,吓的杏儿哆嗦的跪了地上。 虽惊恐害怕,可杏儿仍对林夕落的变化惊愕万分,以前犯错,大姑娘也是轻言轻语说上两句便罢,哪里有这么严肃的训斥过?这……这…… “看什么?我训你,你可有不服?”林夕落冷哼的起身到门口,听着门口是否有什么动静儿,果真还不足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便有胡氏带人过来的声音。 杏儿跪在地上,也听到窸窣声响,跟着回头一瞅,却正对上林夕落的目光,不由得心里委屈的掉了眼泪: “大姑娘,寻常您没这样要求奴婢,如今这忽然好似变了个人,奴婢也是关心您,怕大姑娘心中有何不痛快,奴婢也能为您分分忧。” 门外的脚步声骤停,林夕落听在耳中,继续训着杏儿,“你为我分忧?你有什么本事能为我分忧?琴棋书画、女红描字,你会哪一样?除了去母亲面前溜上两句小话之外,你还能为我分什么忧?” 并非林夕落这般训责,她昨晚仔细的回想着前身留下的记忆,这个杏儿着实越了奴婢的身份。 胡氏给的月钱不多,杏儿的娘又是个福陵县府中的管事妈妈,她也越发的胆子大起来,林夕落吃的用的,她都跟着蹭,更会借着林夕落的名义狐假虎威,之前林夕落性子温软不多计较,如今的林夕落并非以往的林夕落,要是连个奴婢都治不了,她还怎么过这日子? 那凤冠霞帔嫁衣死状始终是她心底的刺,她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个场景。 林夕落承认,她喜欢这个家,喜欢胡氏的喋喋不休的疼爱,喜欢天诩讨好的笑,喜欢林政孝关切的目光……可这一切都要有一前提,那就是活着,她林夕落也要活出自己人生的酸甜苦辣,而不是遵循着别人划下的轨迹,走向死的结局。 昨夜一宿未睡,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每每想起家人围绕的情景,她的眼睛里都湿润一层。 从未体验过母爱,如今终于得到;从未有过兄弟,如今也已经得到;上辈子的父亲恨她夺走生母、与其划地相隔的怨这辈子不复存在,给她的是林政孝这位骨正清风的父亲,她实在不舍放手。 直至月色淡去,窗外映起一缕青蓝,她才心中感叹,林夕落,林、夕,不就是个梦?无论为何来到此景此地,她必须要活的精彩! 于是今日一早,才有了先拿杏儿开刀的念头。 杏儿怔愣的筹措难言,而此时胡氏也轻敲房门,踱步进来。 林夕落看到胡氏,直接抱着她泣声道:“娘,您来了,我不想再用杏儿了。” 胡氏刚刚得到下人回报,撂下手中事急忙赶来,临至门口便听到林夕落与杏儿的对话,如今再见林夕落掉了泪,她的眼圈也有湿润,“乖女儿,娘在,别哭,有什么委屈的,娘给你做主!” “夫人……”杏儿上前拽着胡氏的裙角,胡氏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厌,“你先出去吧,回头再给你安排别的事。” 杏儿有些发傻,只大姑娘这一句话她就被发配出去?那不会一等丫鬟的份例也给消了吧? “夫人,奴婢改,有什么错,奴婢都改!”杏儿也哭了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子这么一委屈,的确让人心软,可林夕落却不能留她,她在前身跟前服侍那么多年,她稍微有些变化,便被杏儿落入眼里,这是绝对不成的。 “你先出去,自会再安排你一合适的差事,终归也跟了我这么些年,不会委屈了你,去吧。”林夕落擦着眼角撂了话,杏儿心里头松口气,可依旧对林夕落恋恋不舍。 林夕落转过身去,胡氏朝着杏儿摆了摆手,杏儿只得灰溜溜的出了门。 胡氏拉着林夕落坐在一旁,给她擦着小脸,口中道: “你的话娘都听到了,你说的没错,这些日子,娘也时常想起那苟且偷生的日子,这次回去指不定又被挑什么错,当年你爹也是争气考了功名,不管是大官小官,好歹是离开了林家,如今再要回来,心里还真是怕。”说到此,胡氏叹了气,又看着林夕落,摸着她的手: “娘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如今只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 胡氏话语一转便说道婚事,林夕落的心顿时一紧,“女儿还未到及笄之年。” “马上就到了。”胡氏欲言又止,转了话题,林夕落思前想后没有追问,也无法追问,一十四少女怎能追着问婚事?何况她宁肯不嫁。 絮叨了半晌,胡氏算是松了心,问起林夕落瞧得上身旁哪一个丫鬟过来伺候,林夕落只道让胡氏帮着选,胡氏笑着应了。 林政孝得知林夕落换了身边的丫鬟,不免有些迟疑,后在林夕落与林天诩说笑的空闲时候,与胡氏悄声议起此事,胡氏则说了林夕落的那番话,“……女儿大了,为自己想也是应该,何况我一直担忧这次回到林府,那老婆子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要插手夕落的婚事。” “怎么会?夕落早已与泊言定了亲,怎能因她一言两语而改!”林政孝坚决摆手。 胡氏摇头,嘟嘴道:“如若还在福陵县城,你是做得了主,可如今回到都城,老太爷才能做得了主!” 林政孝听完此话怔住,“不会不会,你不必对此过多担忧。”也知话语说的没底气,林政孝补了一句: “泊言就在都城,今日来信问何时能到,他也去信给了魏大人,请魏大人带我们一程,一为行程快,二也为安全着想,魏大人的侍卫首领今日找上我,道是明早启程,连行囊都装了车……如若要在都城久留,夕落及笄之后就马上筹备亲事。” “老爷,您终于开了窍了!”胡氏笑着给林政孝倒了茶递到嘴边,林政孝笑意涔涔,“夫人,我只有这一女一子,怎能不上心?连你初嫁我时受的委屈,我都记在心中。” “老爷……”胡氏面色羞红,林政孝笑意更浓,那小手攥的更紧。 “爹,我的字写好了!” 一句童言犹如霹雳,让林政孝瞬间僵持,扭头看林夕落、林天诩姐弟二人站此,不免老脸通红。 胡氏瞬间抽出被握在林政孝手中的柔荑,即刻埋头叠着那板板整整的帕子…… 林夕落与林天诩的出现并非偶然。 林政孝刚刚那副狐疑目光,林夕落便知他与胡氏要细谈她的事,可总不能竖着耳朵过去偷听吧? 看着林天诩那副小模样,她立即想起他被罚的一千个字,孰料这小家伙儿还真勤快,一千个“错”字已经写好,于是林夕落便让他去取来,带着他一起送去给林政孝。 林天诩当然乐意,本就是因为林夕落他才被罚,姐姐如今答应陪他一起去,那爹再怎么生气,看在姐姐面子上都能放他一马?于是林天诩二话不说,拿出罚字兴高采烈的跟着林夕落就到了父母门口。 可到门口没多久,就看到爹娘的手握在一起…… 林夕落是听到林政孝说她及笄之后就筹备婚事,还有那什么定了亲的“泊言”?婚事始终是梦魇,这话一出林夕落心里陡然紧张,下意识的攥紧手,可林天诩还以为这是姐姐让他说话,于是才有了刚刚这一幕…… 林夕落同情的看了一眼林天诩,这弟弟……还小,还不懂男女之事,爹不会过多责怪吧? 四人僵持,总得有一个开口说话,林夕落率先打破僵局,看着胡氏道: “娘,您可是要给这帕子配个绣图?女儿来帮您参谋参谋。”林夕落走过去,目光中的笑意让胡氏的脸更红,狠狠的瞪她一眼,继续低头…… 林天诩看着林政孝有些不敢迈步上前,挠着脑袋继续问:“爹,一千个罚字已经写好了,您看吗?” 林政孝长喘口气,瞪眼道:“看!为何不看,但凡有一个字不认真,定不饶你!” 林天诩小脸抽到了一起,缩头缩脑的递上一摞厚厚纸张,随即便看着林夕落投去求救目光,林夕落只盯着胡氏手中的帕子,摇头嘀咕:这帕子怎么这么白…… ……………………………………………………………………………… ps:在此说一下更新时间的事情呢,以往琴律是定时更新,这次也有朋友问是不是还是定时更,但公众章节没有定时这一个选项,只能到vip章节时我们再恢复定时,所以琴律应该每天都是上午更新,大家知道下就好的,前期应该是每天一更,琴律进入状态、能多多存稿之后,争取能加更一章,还望大家多多理解。感谢各位朋友对琴律的支持,新书发布后有这么多朋友前来祝贺、支持,琴律出乎意料,知道你们心里有我,我的心里也有你们~亲(@3@) 第四章 遇 林政孝虽对林天诩和林夕落的突然出现心存抱怨,可终归以正自制,挨页的看了林天诩的字后,将其召唤过去,扶其手又纠正讲解数遍后便放了他。 林天诩规规矩矩的鞠躬行礼,瞬间笑着冲到胡氏怀里,那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林夕落都跟着喘了口长气。 本以为现代孩子背沉重书包课业繁重着实辛苦,如今再看林天诩这六岁娃娃就手书千字、还要背诵百家姓、千字文,这大包袱背了身上,让林夕落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林夕落不知,旁人家的子弟并非如此劳苦,只有林政孝严格要求林天诩从三岁能说清楚话就开始学文,不是他狠,而是不得不这般为之,自身庶子出身,七年为一县令不改,他怎能不就此着手培养唯一的儿子? 心中似有歉疚,林夕落亲手给林天诩剥开个果子,林天诩笑嘻嘻的谢过,开始叽喳叫嚷着跑出去玩。 门外来报,魏大人的侍卫首领来请林政孝去看一看装好行囊的车,林政孝离开后,林夕落则趁机问起这魏大人。前身记忆对此人很是陌生,就连那订了亲的泊言都知之甚少,这实在让林夕落心中无底。 而且这泊言来信便能请魏大人捎带林政孝一家人回都城,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那婚嫁轿子上被刺死,到底是不是嫁这个人? 胡氏听林夕落提起魏大人,顿时惊恐撇嘴,“这人可不要提。” “为什么?刚听父亲说,他允了咱们一家同行,这不是好事?”林夕落也没隐瞒刚刚听到父母相谈。 胡氏撇嘴的道: “他是宣阳侯最小的儿子,庶子出身可为人精明,行文习武样样都成,深得皇上赏识,但这人是个命硬的,刚刚出生,他生母就死了,宣阳侯一气之下,将那些接生婆子、伺候的丫鬟们一连十六人全给砍了脑袋……” 胡氏胆怯的耸了耸肩膀,继续道: “这是宣阳侯的手段狠倒也说得过去,可他大前年娶了一门亲,媳妇儿过门,生子之时死了,母子都没保得住命,去年续弦再定亲,人还没过门就染病过世,如今谁家都不肯再与他沾亲事,否则没得好下场。” “如若这是传言也罢,前些天你出事,我远远瞧见他一眼,那一副冷漠之像让人看了就胆颤……”胡氏回想起不免一哆嗦,“而后他得知你父亲是林家的人,还是泊言的老师,这才缓了神色,吩咐人请大夫来为你瞧病。” 林夕落听完胡氏的话,顿时翻了白眼。 难怪胡氏最初说他是个克妻的……就此将这“魏大人”抛出脑海,随即装作羞赧的问起那位“泊言”。 “那泊言师兄……怎么会与魏大人如此交好?”说完此话,林夕落抿嘴低头。 胡氏一怔,瞬间明白林夕落这其实是想问泊言的状况……刚刚她与林政孝说起女儿及笄之后就筹备婚事,这显然是被林夕落听到,女儿大了,难免私下与娘多句嘴问问。 想到此,胡氏脸上多了分笑意,又见林夕落目光中的急切探寻,则笑着道: “李泊言是个苦命的,你那时还小,兴许是不记得了。”胡氏喋喋不休,也没什么顾忌,“终归是与你定了亲的,娘也该与你仔细说说。你父亲刚刚到福陵县时,娘带你出门,你见到一个讨饭的小童,被他吓了一跳,你可还记得?” 林夕落眉头轻皱,虽说前身印象隐约有此人,但她为了让胡氏多说些,便摇了摇头,“女儿不记得了。” “难怪你不记得,那时候你已满七岁,都在内院……”胡氏顿了下继续道: “他虽吓到了你,但娘见他可怜就收他在院子里做杂活,他每次做完活都到墙角在地上写写字,口里念文,很懂事的样子,某次无意中被你爹听见,就问了几句,他对答如流,而后还状着胆子向你爹请教,你爹倒是惜才,知无不言的给他讲个透,而后仔细盘问他的家事,他不肯细说,只说赚钱是为救他娘,不得不放弃学业,你爹觉得他十来岁的孩子很孝顺,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他就走了。 “过了两年他回来,才知他母亲已经过世,独自一人边做工,边读书,县试、府试都过了,你父亲才想起来,没问他叫什么名字。”胡氏嗔笑一声,“这时候才知道他叫李泊言。” 林夕落仔细的停了会儿,开口问:“后来呢?” “后来他又用了二年时间,乡试、会试一举都过了,但不知他因为何故没能得一官职,杳无音讯一年,他才又拜你爹,敬他一声老师,你爹不同意,他就不走,后来才知他在这魏大人的手下得了差,却是一武职,深得器重,你爹没细问,他也没多说,你爹觉得他为人很好,便欲召他为婿,这才有定亲一说。” 胡氏看着林夕落脸上阴晴不定,以为她因婚事羞赧,不好开口,拍着她的手道: “李泊言虽出身不好,但娘看得出他为人不错,如今才二十出头已是一六品千总,往后定有鹏程前景,配得上你。” “女儿不想过早出嫁。”林夕落斟酌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娘也舍不得你,可不能留你太久,那不是耽搁了你。”胡氏后半句没说,可目光中的担忧却明白写着,她怕出变故。 林夕落无法道出心中想法,总不能跟胡氏说她怕死? 这种鬼怪乱神的事虽真,却不是恰当借口,林夕落无奈的叹气,出言道:“父母之命女儿遵循,可还是那句话,女儿不想早嫁。”胡氏没再说什么,显然没将林夕落这句稚嫩之言放在心里。 林夕落知道她自己没法子此时就因婚事与胡氏闹不休,看来也只能是慢慢的等,无论嫁的是谁,她可不想真的没了命。 这一晚,林夕落都在脑中盘算着一个疑问:“李泊言,害死我的,会是你吗?” **** 二日卯正时分,天色还未大亮,林夕落就起了床。 胡氏新寻来的丫鬟春桃伺候着林夕落洗漱、穿衣,有了杏儿被遣走一事,春桃对林夕落俯首帖耳,尽心伺候,绝不随意插言乱语,倒是让林夕落心里松了下来。 一家人在前厅用了早饭,便都出门上了车,准备往都城而去。 刚一出门,就见林政孝与一高头棕马上的男人拱手言谈,那男人目光投来,林夕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浑身颤抖,她坚持住没露出惊恐,一双吊梢俏眼微眯下又恢复如常。 这应该就是那位魏大人。 微微屈膝行了礼,林夕落即刻随着胡氏往马车方向而去,她仍能感到一股炙热目光盯着自己,这感觉就像野狼猛虎盯住猎物,着实的让人战粟。莫说是她这“二世为人”的女子,之前的温文细语的林夕落怎可能不被吓到? 如今她十分怀疑,前身的林夕落不是被马吓昏,而是被这魏大人……吓昏! 一双狭长眼眸中的审度透着冰冷,鹰眉中的拧痕深成一道沟,挺鼻薄唇,纵使没有半分表情也让人觉得胸口憋闷,这样的人,难怪命那么硬…… 连连摇头,将此人模样从脑中挥散,林政孝与其寒暄片刻,就见他驾马离去。 胡氏有些狐疑,忍不住去问:“老爷,魏大人怎么先走了?” “魏大人留了他的车驾在此,他先行一步,其侍卫首领魏海大人率三十侍卫陪同我等回都城,这个人情可实在大了。”林政孝边说边皱眉不安,胡氏怔住不知该说什么话,片刻道:“老太爷与宣阳侯关系没这么紧密吧?” “此事不关老太爷的面子,都是泊言那孩子。”林政孝无意间已将李泊言划入自家晚辈之列,虽忧虑这人情还不上,可提起李泊言,他脸上带着股子骄傲自豪:“有他这一学生,此辈足矣!” 说罢,林政孝便欲吩咐人启程,林夕落在旁听了这话,倒是又皱了眉,还是那李泊言…… “爹,娘,既是魏大人留了车驾,不妨您二老去乘,女儿带着天诩另乘一马车甚好。”林夕落这番提议,让胡氏有些动心,“侯爷府的车驾,还从来都没见过。” “不可,不合规制,有违礼道!如今有侯府侍卫陪同都已逾越了,怎可再乘魏大人车辇?这绝对不可。”林政孝即刻拒绝,胡氏是守礼之人,并未坚持,林政孝径自前行乘他的小车驾,胡氏、林夕落、林天诩则乘侯府的客驾。 这一路鲜少再停,而是疾速前往都城…… 虽是侯府客驾马车,但也比他们之前的马车好上太多,皮毛铺地、玉枕软席,茶酒点心、水果佳蜜半点儿不缺,纵使一路不在驿站停歇都绝无问题。 胡氏这几日也劳累的很,躺在席上便睡了过去,林天诩与林夕落二人怕吵醒胡氏,便都不再开口叙话。 林夕落看着车帘外簇簇而过的景色,看着一眼望不到劲头的田野乡土,她来此始终压抑心头的紧张沉重逐渐的消逝下去。 ……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 热求:推荐票票~~~~~~~~收藏~~~~~~ 第五章 晾 车行两日,第三日太阳初升之时,这一行车驾到了大周国都城——幽州城。 时值四月,春草芳碧,花香鸟语,太阳初升散发的澄光笼罩,让这一切看起来如诗画般的享受。 车驾停下,侯府侍卫首领魏海与林政孝拿了通牒文书到城门处登记,林夕落悄悄撩起轿帘,那高耸青墙城门映入眼中,即使高高仰头也不能见其全貌,着实让林夕落有惊叹之感。 心中只有唐宋元明的历史印迹,路途的乡野小径恬静和美,林夕落虽愿眺望但未对这大周国有探奇之心,可目见这幽州城门处的威严、雄伟、恢弘,她的心逐为正视起来。 不让噩梦成真是目的,但这连续多日的生活,让林夕落断定她要活在这里,目光不应浅薄,所有的一切,她要铭记于心。 林天诩也揣着好奇,跟着林夕落一起往外看,圆瞪着眼,长大着嘴,直至口水滴答下来,才连忙闭上,“大姐,这城门好高。” “快撂下帘子,小心被你爹骂。”胡氏看到二人的动作,急忙阻拦,行进路上端看外面景色便罢,如今进了幽州城,该守的规矩不能丢下。 兴趣被阻,林天诩嘟着嘴,林夕落倒不觉失望,心底忽然想:林府会是什么模样? 林政孝从城门处归来,胡氏下车悄悄的问:“泊言可是来了?” “他本一直等候在此,但忽然接了紧急事务……”林政孝说到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夕落,待见她无半点儿反应,才催促胡氏上车,“我们先回林府,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别让大家久等。” 胡氏点了头,上车后则开始再次检查自己与林夕落、林天诩的着装,又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礼册,挑选着查看是否有差漏…… 林夕落心里对李泊言未出现并无反应,见不着此人她更高兴,一则才十四不足十五岁,本就不会去想婚事,再则那噩梦中的情景……如若梦中所嫁之人就是这李泊言,她毁了这份婚约,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嫁衣遇刺的事发生? 思绪纷飞,耳边听着胡氏喋喋不休的嘱咐,听着幽州城内热闹的喧嚣声响,这一路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林家府邸。 林家府邸大门紧闭,连一个迎门小厮都瞧不见,林政孝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 胡氏坐在马车上,惊愕过后便是气愤骂道:“定是那老婆子又出什么花招。” 林夕落不明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之前则知林政孝派人前来通禀,如今别说迎接的下人,连个耗子都没见着影,这显然不那么顺当,不多插言,只是静静的等候,林政孝此时心急火燎,对此等状况面红耳赤,看了一眼随同护送的侯府侍卫,他不免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如若寻常他走个侧门便罢,可今日有侯府侍卫相送,更有侯府侍卫首领陪同,让他们跟随至侧门实在不合规矩。 “硁、硁、硁,来人啊,还不快快开门。”林政孝手僵言轻,一连敲了几次都无人应答。 胡氏憋气满脸通红,却只能忍着气骂着林府的人,“提前就派人送了信,居然还给这难堪瞧,太过分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天诩在一旁看着,不敢开口说话,林夕落看着林政孝的背影,本是挺直的脊背逐渐的弯下来,对林政孝这守礼法、遵规矩的人来说,这番冷落之态足以扼杀他的自尊。 如若那位二品左都御史的祖父不在府中,还说得过去,如若在……林夕落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在府中,起码是位二品大员,坟包子上也得挂个帘子遮丑,不至于如此不顾脸面。 林夕落叹口气,挂上面纱下了马车,胡氏惊愕叫她回来,她只做未听见一般。 快步上前,一边扶着林政孝往回走,一边大声的道: “父亲莫急,兴许是来送信的人出了意外,这府中七年未归,连门房的下人胆子都大到这个份儿上,过门不瞧、敲门不应,可恶至极,定要禀明祖父好生责罚,依照家规定责二十大板,祖父乃当朝左都御史,又曾在刑部当职,理应重罚加倍,正好四十大板撵出林府,父亲莫要仁慈,这当差的绝不能饶,否则不单丢了林府的脸,也丢祖父他老人家的颜面。” 林政孝本就心急火燎,忽听林夕落这番言辞眼睛瞪大硕圆,可还未等回话,便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响,随即林府大门开启,出来一溜迎接的下人…… 首位之人乃是林府总管,喘着粗气跑到林政孝跟前拱手作揖: “七老爷归来,奴才们迎迟了,林大总管今日随同老爷出府未在,二姨太太派了奴才前来迎您,送信儿的奴才刚说完话,奴才就往这方赶来,孰料还是晚了,七老爷莫怪罪。”撂下此话,又朝着那侯府侍卫首领魏海作个揖,“给您赔罪了!” “无妨无妨。”魏海回了礼依旧站在一旁,可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林夕落一眼…… 林夕落余光睹见,只当不知,林政孝似是有些明白,可还顾不上与林夕落好生交谈,只得紧了面容,打量那总管半晌,开口责道: “肖总管,派来的下人两日前就启程了,怎会如今才到?行事如此慢,实在不应该啊。”林政孝这话无疑是在给自己寻个台阶,往常作罢,如今还有侯府侍卫在此,纵使给老爷子正名,也是应当责骂两句。 可林政孝有这份肚量,林府这位肖总管却无这番胸襟,直言道: “七老爷莫怪,往常您都是走西门的,奴才脑袋浑了,便奔着西边去了,这才晚了些功夫。” 林政孝的脸色瞬间铁青,哆嗦着手再骂不出半句,这肖总管无非就是在说他官不足五品又乃庶子,不够行大门的身份,可这话当着外府人说出不单让他没了颜面,更是反驳不了半句! 肖总管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林夕落皱了眉,一个总管、且不是府中大总管就敢对林政孝反唇相讥,何况还有外人在此?如若是寻常,这林政孝与胡氏在林府会有什么待遇? 林夕落面无表情,但心中极其愤懑。 这是她刚刚融入的家庭,这是她已从心底承认的父亲、母亲,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看着? 想到此,林夕落回头看了一眼胡氏与林天诩所在的马车……她六岁的弟弟兴高采烈的来到幽州都城,却遇上父母被下人所欺,他可还能读得下去“人之初、性本善”这几个字?还能读得下去“男效才良”这几个字? 转回身,林夕落迈步上前,林政孝本就僵持的气恼不言,忽见林夕落走过来眉头皱的更紧,这时可轮不到女眷出面,何况还是他的女儿? 未等林政孝说话,林夕落却先开了口: “肖总管,今日正门当职的下人是哪几个?” 林夕落这突然问话,倒是让肖总管肖金杰愣了! 怔愣的打量了林夕落两眼,林夕落却一巴掌就甩了上去,“啪”的一声,狠狠抽在肖金杰脸上! 所有人愣在原地,眼睛不眨的看着她。 肖金杰捂着脸目瞪口呆,有要生气的架势,却还得忍着,林政孝则咬了舌头,抿着口中血腥,眼珠子快瞪了出来……这,这可是他的女儿夕落? 魏海在一旁眉头微皱,那目光显然也对林夕落的举动很是惊诧,可惊诧过后更断定在此停留的心……这可是林府的热闹,纵使回去晚些,但把这事讲给魏大人听听也算是个乐子了吧? 林夕落盯着肖金杰,丝毫不掩满脸的厌恶指责道:“看什么?轮得着你直视的看本姑娘?亲自打你,是赏你的脸面。” 肖金杰倒抽口冷气,目光则看着林政孝,林政孝下意识的言道:“这是我的女儿,族里行九,叫九姑娘。” “九姑娘。”肖金杰咬着牙根儿念出这几个字,本是有话欲接,却被林夕落打断:“我在问你的话,你要是不想再挨巴掌,就痛痛快快的回答,当总管的连这些规矩道理都不懂?嗯?” 这规矩的帽子扣下,肖金杰硬把气咽了肚子里,如今有侯府的侍卫首领在,他也知自己的身份不可太过逾越……朝后摆手,立马有两个小厮跑着上前,肖金杰捂着腮帮子不说话,可皱紧的眉、阴狠的目光都透着他的不满。 林政孝有些犹豫,目光直看着林夕落,林夕落却根本不转头,林政孝摊手无策,顾忌颜面,只得拱手向侯府的侍卫首领道: “谢过尔等护送,改日定到侯府给魏大人道谢……”终归是林府的事,打发走外人,怎么闹都不丢面子吧?大不了他再被父亲骂上几句罚一日跪,也好过在此丢人现眼。 可林政孝这么想,魏海却接连摆手,“魏大人吩咐了,定要护送林大人一家进府,不急,不急。” 林政孝噎住,却还回不了话,而此时就听林夕落在其身后指着那俩小厮言道: “纵使是肖总管走错了门,你们二人却连正门都不守?敲门都听不到?你们的耳朵是做什么的?是聋子吗?自家门里犯错十个板子,门外犯错二十个板子,祖父礼孝为先,重罚一倍,就是四十个板子,肖总管,你遣人来罚吧!” 这话说出,可吓坏了那跪地的两个小厮,未向林夕落求饶,也未向林政孝道歉,直接拽着肖总管的衣角嚷道: “总管,您得说说话啊,这怎么、怎么就挨打了?” 肖总管瞪眼看着林政孝、又看了看林夕落,压着声音道:“九姑娘,府中之事可轮不到您插手!” “我不是在为自个儿出气,是在为祖父正名,难不成他老人家一辈子的英名、林家几代人的荣耀就毁在这两个奴才手里?”林夕落的话音越说越重,让肖总管心里一沉…… 第六章 狠 所有人都对林夕落的言行目瞪口呆、颇有做梦之感。 从她下轿去扶林政孝往回走、而后又扬言要禀祖父责罚下人,直至肖总管话语顶撞了林政孝后,她给了肖总管一巴掌、更以林家祖辈荣耀和林老太爷的英名为硬石砸了肖金杰的脑袋上,执意要打那两个小厮板子。 但凡长了脑袋的都知道,林夕落这是明摆着要给自己父亲找回颜面,但心中明知,谁能反驳?谁敢反驳? 肖金杰不敢,那两个小厮更不敢。 他们想的是这摆下的闭门羹没成反倒兴许要吃亏,可林政孝、胡氏,包括林天诩这六岁的娃子都在想:这还是他们的女儿?他的大姐吗? 林政孝心中狐疑不定,但女儿这番言辞他是绝说不出来。 这气出的倒是顺畅,看着肖金杰那副噎住的癞蛤蟆模样,林政孝心中着实想畅怀大笑,二姨太太手下的奴才欺辱他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怀着君子不与小人同为耳的念头把怒意压下,但那感觉实在是……憋屈,现在挺直的腰板、看着几个奴才惊恐失措的模样着实的欢畅。 但自己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林政孝这般想,胡氏却喜极而泣的哭了! 自她嫁给林政孝,在林府的日子从无一日痛快过,起先是伺候着老夫人,老夫人对她虽无自出嫡亲儿媳那么宠着,却也不少吃喝穿戴,顶多偶尔挑些个错罢了,但老夫人过世之后,二姨太太那老婆子却开始张扬跋扈,克扣月银不提,连她有着身孕时都不肯放过,硬是逼着她手浸冷水…… 好歹是忍了几年,林政孝熬出了头,远赴福陵县为一县令,那一晚胡氏窝在林政孝的怀里整整哭了一宿。 如今再回幽州城、回林府,她本就忐忑不安,路上林夕落又出了岔子,她险些把眼睛哭瞎,一路行至此地,吃了闭门羹丢了颜面不说,还被这下人挤兑讽刺,本以为林政孝乃为七品官,能比寻常扬眉吐气,可非她所想,与七年前岂不一样? 心酸、心伤,孰料这姑娘出了面,几言几语、更是动手打了那奴才,胡氏憋屈这么多年的气瞬间流泻,攥紧着拳头,恨不得那巴掌是她打的! “夕落,娘的好闺女!”胡氏哽咽了这一句,眼泪流的更凶了! 林天诩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那温声细语、嘘寒问暖的大姐吗? 难不成大姐历来都很厉害,只是对弟弟才如此宽容厚爱? 林天诩个六岁的小娃终归有些童真心理,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娘眼泪吧唧的哭,只看着自家大姐的身姿着实高大起来! 呆傻的看了半天,林天诩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兴奋,啧啧念叨:“大姐……原来比娘还厉害!” 胡氏埋怨的拍他脑袋一下,又是继续的哭…… 马车内的事不提,林夕落的目光却一直都在看着肖金杰,她顾不得林政孝的疑惑,这些事都待稍后再寻理由解释也不迟,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出这个气,而且绝不轻饶。 肖金杰看着林夕落这副表情,又看着侯府的侍卫首领魏海,自知这面子他是必须要还回去,否则还真让自己两个手下挨板子不成? 奴才就是奴才,都懂得眉眼高低,也知遇上硬岔子要往回缩缩,何况林政孝的为人他是清楚的,哄上两句、给他添点儿颜面此事也就过去,至于怎么挽回自个儿的损失,那不是还有二姨太太撑腰? 这般想着,肖金杰阴狠目光顿时营上谄媚,丝毫不看林夕落,转身看向林政孝,拱手作揖拘礼,讨好的道: “七老爷,都是奴才们的不是,您可莫要往心里去,这两个小杂种的确该罚,可这乃林府宅内之事,在这大门口敲板子落血也不合适?何况您今日刚刚归府,老爷和二姨太太念叨了多日了,总要添点儿吉利不是?” 变脸还真是快……林夕落心里骂着,这姓肖的果真油滑,知道林政孝那方好说话,想哄着林政孝骂他两句拉倒,却还把她就这么给晾着,回头再去老爷子和那什么姨太太跟前说上几句难听小话,她往后还怎么在这林府里呆? 林夕落能想明白的事,林政孝也心中清楚,虽然他以清正自制、自居,可他不是傻子,好歹也乃一七品县令,是个地方官,何况这林府里的弯弯绕他早就烂熟于心……但此事怎解? 往常为了不添麻烦、忍一口气就算了,如今自己的女儿替自己出头,尽管心中惊诧惊讶,但他要是再如寻常那般缩回去,不单是让侯府的侍卫首领瞧不起,也辜负了女儿的心意! 心里纠结难断,林政孝脑袋一转,不停的叹气,不停的咳嗽,摆手带摇头,半个字不说。 肖金杰咬着嘴心里骂:“被二姨太太收拾的半缸子压不出个屁来的七老爷,如今可比寻常难对付了。” 林夕落看着林政孝这副作态,自知他也破天荒的出了格,直接迈步站了肖金杰的跟前,却没跟他说话,直接指着那两个小厮道: “莫说父亲回来就拿你们开刀,如今缓你们一条路,要么收拾包袱离开林府,要么自请二十个板子,你们瞧着办吧,时间可耽搁不得,这还有侯府的侍卫在瞧着。” 林夕落说着,转身看了魏海一眼,目光的复杂却是让魏海怔住,这位林家小姐是瞪他?对!就是在瞪他,而且后面那句话也是故意加上的……这无非是在斥他赖此不走看热闹,索性借他们侯府的名声给自己这方加了码。 他这算是拿侯府的面子付了看热闹的银子?魏海苦笑一声,随即朝着林夕落拱了拱手算了事。 肖金杰肚子里的损招倒是多,可那两个小厮就是听喝的,哪里懂得这么多? 被撵走是肯定不乐意的,这四十个板子又变成二十个板子,外加持板的人也是他们林府的人,终归能下手轻点儿? 二人一胖一瘦都哭丧着脸,即刻磕头道:“九姑娘饶命,奴才愿领板子,愿领,愿挨板子,您可别给奴才们撵走啊!” 这话一出,可是把肖金杰气吐了血! 他刚刚越过这位九姑娘寻林政孝讨好求情,孰料这位九姑娘反应如此之快,这会儿就让俩小杂种自请二十个板子,把他这总管晾在此地?这打的可不是小杂种们的屁股,而是抽他的脸,我呸! 后面这俩小厮接二连三的哭求,林夕落冷笑的看着肖金杰,“肖总管,舍不得手下了?还是您要重罚?您终归是这府中管事的,还是先甭担心自身安危,先把这二十板子罚了吧。” “九姑娘可是就要在这门口打板子?”肖金杰捂着胸口的憋闷,咬着牙根儿念出这样一句。 林夕落点头道:“就在此地打。” 肖金杰重重点头,直起拱了半天的身子,朝后咬牙狠厉道:“打,狠狠的打,两板子要是不见血,我扒了你们的皮!” 这话说着,那俩小厮即刻吓的魂飞魄散,还未等骂出半句,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人塞住了嘴,摁在地上就开始揍! 肖金杰下了令两板子必须见血,那些小厮自不会轻下手,这板子又不是打他们身上,谁会为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有同情心? 噼啪几声下去,那裤子就沁出血红,再几板子下去,那裤子都裂了口子…… 肖金杰看着林夕落,虽心中骇然这才是一十四的姑娘有这胆子,但她看不得这杖毙个人吧? 待心中犹豫的往林夕落那方看去,她正捂着额头皱着眉,脸色刷白,肖金杰冷笑点头,果真如此,娘们儿就是娘们儿,就算是位小姐不也是黄毛丫头?不值得放在心上。 不是林夕落胆小,而是看到那刺目的红,她的心中忽然涌起噩梦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嫁衣呕血的模样……抚头有晕状,脚步踉跄,林政孝连忙上前扶住她,胡氏也一直盯着她,这会儿顾不得礼数,急忙从马车上下来,召唤春桃道:“先扶着大姑娘进去。” 林政孝很想跟随而去,可总不能撂下这摊子事跟着走?只点了点头,让她们先行进府。 肖金杰冷笑的寻个小厮给她们带路,林夕落上了小轿子却朝着林天诩喊道:“你个男娃子别凑合来,在此数着板子,听到没有?少一个都不成!” 本是要跟随着她们进府的林天诩呆滞住,小脸抽巴着看林夕落,但见林夕落那瞪着的眼,他不敢有半点儿回绝! 恐惧?胆怯?想着刚才娘的眼泪,再想大姐都如此厉害,他个男娃子怎能软下去?否则不是连女人都不如了?那他还读什么书? 挺了挺腰板,林天诩先给林政孝行了个礼,又给魏海行了个礼,随即就站到一旁,看着那俩被打小厮屁股上溅出的鲜血胃肠翻滚作呕,他却还真忍得住,仰头大声的念着:“五、六、七、八……板子断了,刚刚那一下不算数,重来……” ……………… ps:求推荐票~~嗷呜呜~~~~ 第七章 折 晕血了! 林夕落醒来时就坐了床上苦笑,仔细将归府时发生的事前后想了一遍,再想起那肖总管幸灾乐祸的模样她倒觉得晕血不亏。 起码,让这些人以为她是吓晕过去,不然一十四岁的姑娘变化如此之大,让她不好与林政孝和胡氏解释。 林夕落坐起身,春桃就急忙端来了茶,而后急忙跑出去叫胡氏。 看着一旁还有两个陌生小丫鬟在此守着,想必这是林府的人? 没有问她二人半句,林夕落以茶润了嗓子便仔细打量这屋子。 四方屋中立一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外方有一茶案、一桌台小几、屏风内则是红木雕床和一梳妆台子,上面摆着的物件不少,却看不出杂乱,整整齐齐,好似有格子码着一般规矩。 胡氏匆匆从外进来,眼角还挂着泪珠子,扶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后急忙道:“可是缓过来了?娘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娘莫担心,女儿没事。”林夕落笑着偎她怀里撒着娇,胡氏的手臂搂她拍着,这种感觉,林夕落从未体会过,如今能体验也因胡氏真的疼爱她…… “你们出去吧。”林夕落朝着那两个陌生的丫鬟摆了手,她有话要问胡氏,这二人在此岂不是碍眼? “回九姑娘,二姨太太特意吩咐奴婢来此伺候您,如若奴婢伺候的不好,二姨太太会罚奴婢板子。”其中一小丫鬟说着,林夕落看了一眼胡氏,胡氏只无奈的一撇嘴,可瞧其目光,显然这是无奈的事。 撵走这俩定会再塞来她人,恐怕还落个挑剔的恶名……林夕落沉了片刻,吩咐道:“那你二人随春桃去收拢下衣箱……” 给春桃使了个眼色,林夕落这几天也瞧明白,这春桃虽不多言,可却是个有心眼儿的,应该会懂她的意思吧? 春桃点了头带她二人离去,果真没让林夕落失望,直接拎着箱子出去收整,更有衣裳、绣鞋要洗晒、熏香,这一件活撂下,没两日是做不完的。 听着丫鬟在门外嘘声做事,胡氏则歪着头看林夕落,林夕落被看的心虚,连忙低头道:“娘,你这么看着女儿作甚?” “我的闺女聪明了,也厉害了,什么都拿得起,娘高兴!”胡氏说着,眼圈有点儿红,林夕落可不愿再看她流泪,直接问道:“爹和天诩呢?后来的事可怎么办了?” 胡氏听她问起,急切的嘘声道:“娘那时焦急,跟着你进来了,又请大夫、又喂药的,后才得知天诩数完了二十个板子,那两个小厮已经……他也吓着了,你爹刚送走侯府的侍卫,老太爷就回来了,直接叫他父子二人到书房,至今还没有个信儿。” 胡氏的脸上多了些担忧,“这老太爷不会责罚你爹吧?那可是……两条命!”说完这话,胡氏接连叹气担忧,林夕落没有开口,只觉那肖金杰实在是够狠。 二十个板子愣是闹出人命,这是给他们一家子个下马威啊,连老太爷的面都没见着,先闹出这一恶事,谁还能对林政孝、对胡氏有好印象?更不知该如何谣传她与天诩了。 事是她忍不住气惹下的,如今是爹去背黑锅,林夕落不忍,再一想林天诩那小家伙儿刚被罚跪一宿没歇几天,这可能又要挨罚? 林夕落的心里更不忍。 “娘,女儿去见祖父。”林夕落说出这话,让胡氏瞪了眼,怔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他没来传,你见不到的。” 林夕落纳罕的看着胡氏,胡氏摸着她的额头,担忧的道: “你忘了?你这庶嫡的身份……” 林夕落只想翻白眼,连忙回道:“女儿过于心急了。”林政孝本就是庶子,纵使她为林政孝的嫡女也是无用。 “娘这就去寻人问问,你好好养着,别跟着担忧,”胡氏又怕林夕落自责,劝慰道:“他是你爹,理应如此,你不必自责自愧。” 没有怪她的鲁莽,反而如此安慰,林夕落的心算是彻底的落了肚子里,但这想担责却没资格的滋味儿让她极其窝心难受…… 胡氏还未等行出门口,就见外面有人进来,先是给她行了礼,随即传话道:“七夫人,大老爷请九姑娘去一趟。” “大老爷?”胡氏吓的跳了脚,随后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拽着那丫鬟问:可是老太爷吩咐的?”胡氏挤出笑,那丫鬟则仰着脑袋言道: “奴婢也不知,大老爷如今在外堂的‘书闲庭’等着,奴婢只听了小厮来传话,九姑娘还是快着点儿吧,可别让大老爷等急了。” 好似已习惯这些主院丫鬟的白眼,胡氏顾不得她后半句的不耐催促急忙回屋,却见林夕落已经开始自己动手穿衣。 急忙叫回了春桃,胡氏在一旁盯着林夕落来回踱步不停。 “这怎么会突然出现大老爷了呢?不是老太爷?可是老太爷对你父亲失望,让大老爷来处置此事?” “可……可大老爷只召唤你去,你要小心着些,以前他脾气暴躁的很,一声咳嗽,连二姨太太那老婆子都能吓的不敢出声。” “唉,这可怎么办是好!” 胡氏不停的嘀咕,林夕落在一旁快速的周整衣装,这大老爷应该是林政孝的长兄、老头子的嫡长子?林夕落见胡氏那么焦虑更是不敢出言问半句,否则还不让胡氏更焦心?只得安慰着胡氏道: “放心吧娘,一笔画不出两个林字,我一姑娘家的,他能把我怎样?” “哎呦,你这丫头怎么忽然变了性子了!”胡氏只觉得心跳的更厉害,“娘……娘陪着你去!” 未等林夕落回答,在屏风外守着的丫鬟则是道:“七夫人,大老爷可没请您去。” 胡氏怔住,脸上尴尬,却又拽着林夕落手足无措,林夕落把胡氏要赏那丫鬟的绣包银子又塞回胡氏手里,穿好衣裳便往门口走,看着那丫鬟直道:“你叫什么名字?” “冬梅。” “重新说一遍。”林夕落目光瞪着她,这叫冬梅的丫鬟吓了一跳,好似想起什么,随即急忙福礼道:“回九姑娘的话,奴婢冬梅给您请安。” 林夕落冷笑一声转身就出了门,看这冬梅的模样,显然她抽肖金杰那一巴掌已经传开了,这恶名即以落下,不妨就用着吧,传她刁蛮无理嫁不出去才好,可如今……她只希望自己的父亲与弟弟毫发无伤。 上了小轿,林夕落由两个婆子抬着往那“书闲庭”行去,这一路上偶尔听见簇簇脚步、丫鬟们的请安、偶尔还停在一旁等候半晌才又前行。 那轿帘被封的紧,林夕落也不愿这时候出格朝外看,这林府内的景色是未见一眼,下轿之后便被一位管事妈妈引着往内堂走。 兴许是得过吩咐,在临进去之前,管事妈妈为林夕落上下周整衣裳、发丝、发间鬓花,随后才行礼言道: “九姑娘安,老奴乃大夫人特意嘱咐来陪同您的,稍后进去莫要怕,如今大老爷、大夫人都在,另还有三老爷、六老爷、八姑奶奶、大少奶奶……九姑娘进去只给大老爷、大夫人叩礼,其余都福礼即可。” 不用给其他人叩礼?林夕落仔细看了看管事妈妈,笑着福了福,“不知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老奴母姓许。” “谢过许妈妈了。”林夕落再一行礼,许妈妈却侧开了身,可面容比之前多了几分笑,“九姑娘,这就进去吧?” 林夕落点头前行,她是不管这大老爷、大夫人请了身边人来引她进去所为何事,也不管那些伯姑长辈揣着什么歪歪心思,更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她只要把这件事圆下来,只要自己爹娘不再受那窝囊气,踏踏实实的等父亲述职、踏踏实实的给祖父贺完六十整寿便归。 纵使这林府花红柳绿、纵使它镶金镀银,她都不想多留一个时辰…… 跨进了门,跟随着许妈妈行一长廊圆池,长廊环绕,池中巴掌长的红色锦鲤于水中畅游,偶尔上来吐个泡,鱼尾在水面扫出一簇水花就继续沉潜,着实的悠哉。 小桥前方便是一三层高的楼阁,上有一金匾写着“书闲庭”三个大字,左岸一排平屋中,隐隐传来幼童读书吟诵。 小桥流水,美景脆声,但与这对面楼鸦雀无声的阁楼相对却格格不入,让人驻步在此就不由得长吸口气。 林夕落也不例外的舒口气。 她舒这口气是给自己鼓劲儿而非胆颤,心中并无盘算她一会儿该如何说、如何做,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好怕的? 这般思忖,林夕落加快脚步向前,许妈妈对她这作为略有惊讶,但也快步相随。 一进这“书闲庭”的正门,林夕落只觉一眼看去,所见全是脑袋…… 低下头,她心中感叹:许妈妈虽早已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可眼见如此多个脑袋仍有惊讶,听着许妈妈在一旁的引见声,林夕落是该叩礼的叩礼,该福礼的福礼,一边做着动作,更是心中腹诽: 这七叔八姑九奶奶的人可都是直系亲眷,祖父的精力到底有多充沛? ……………… ps:感谢大家的支持捧场,周末啦,休息啦,开心吧?那就赏个推荐票票呗?嘻嘻 第八章 妙 林夕落感觉到此时有许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审度、有不屑、有嘲笑、有看热闹,唯独刚刚她行叩礼的大老爷林政武与大夫人的目光未有半分表情,让她一时品不出这二人对待林政孝一房是何态度。 林政孝与林天诩都不在此地,林夕落虽不知二人去了何处,但这么多长辈在此审度她一人,如若是寻常姑娘家,纵使不被吓的掉了泪也应该会哆嗦几下,现出害怕胆怯。 可她林夕落没有,反而直视的看着林政武与大夫人许氏。 许氏惊诧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林政武,林政武沉默的功夫,已经有人在后方唏嘘念叨: “小县城里跋扈惯了,跑到幽州城来张扬?真丢林家的脸。” “可不是,一个姑娘家,罚总管也亲自下手去抽,没了章法,也不知她爹是怎么教的。” “的确应该教教规矩,这事二姨太太最在行……” “你的心思可真够毒。” “……” 三言两语,林夕落只当一个字没听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那几个嚼舌头说笑的、看好戏的仰着头,明摆着在等落井下石。 林府是何地?在大门口责罚奴才毙命,这可不是个小事……老太爷归来就把林政孝和其子叫到楼上,他们这些人也跟随而来,说是为七老爷请罪,可真来作何都心知肚明。 孰料老太爷撂了话,让大老爷处理这事,大老爷这才派人去叫九姑娘过来。 早就听说这九姑娘在路上护弟弟,被侯府的魏爷吓昏,那命硬克母克妻的人沾了还能有好事? 话题越扯越远,林夕落还是没有反应,而后林政武终归皱了眉,大夫人咳嗽一声,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剩那一双双的眼睛瞄向这里。 林政武仔仔细细的看了林夕落片刻,开口问道:“你的身子可是好了?” 这话一出,瞬间屋内哗然! 不责罚?先是问她的身子可是康愈?这大老爷卖什么关子? 林夕落虽也惊讶,但即刻回话:“回大伯父,侄女休歇两日已痊愈。”完全不提今日晕血之事…… 林政武点了点头,“听你父亲说起路上出了意外,但你一未及笄的女娃能舍身护弟,的确心慈仁善,只不过……”林政武在此时话语停滞,前头赞了几句,这转而要开始痛批了吧? 所有人惊愕的表情收起,也有人捂嘴龇牙只等着乐的看着林夕落,林夕落的目光还是没有躲闪,反而催促一句道:“大伯父?” “只不过下次责罚下人别自己动手抽嘴巴,要用藤条抽。”林政武这话说出,可连许氏都瞪了眼睛,噎在嗓子眼儿里想要训导几句的话可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大老爷是怎么了?接了这件事后便即刻让人去叫这孩子来,许氏本还想劝慰两句莫骂的太狠,终归是一姑娘家都要脸面,比不得小子们哪怕给一巴掌也不碍事。 可……可她这一肚子话没说出半句,自家大老爷的反应着实的出人意料! 许氏瞪的眼睛直酸,索性叹口气闭了嘴,目光复杂的看着林夕落…… 大夫人这番态度,可其余的人恨不得下巴都张的要脱臼了! 不用亲手打?要用藤条抽?大老爷这是责骂吗?这是教人规矩吗?这是处置事? 那嘲笑僵在脸上,各种模样都有,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政武。 林夕落也有些惊讶,她来之前胡氏已经说起这大伯父脾气暴躁,替她担忧,而来到此地,他也是板着一张脸,再看周围人的嘲笑,她本以为这大伯父会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可让她拿藤条抽? 这是真言规矩还是暗暗讽刺? 可看他那副眉正目清的神色,林夕落能感觉到,大伯父这不是在哄逗看热闹。 “侄女定遵大伯父教导,下次绝不用手,只用藤条。”林夕落福身应下,目光依旧看着林政武,可这次她未再无神色,目光中的纳闷疑惑完全没有遮掩。 林政武抿了一口茶,随即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去把肖总管和那几个执杖小厮带来吧。” 小厮连忙跑了下去,厅中沸腾唏嘘顿时瞬间哄起,坐在林政武后方的男人起身道: “大哥,林府大门之前杖毙两个小厮,这不是小事,不得儿戏啊。” 此人话语一出,顿时有附和点头插话的,林夕落知这说话的人乃是府上的三老爷,她的三伯父,早不知他与林政孝的关系如何,可这话说出已表明他不但与林政孝之间关系不好,而且与这位大伯父林政武更无好字可言。 林夕落没开口,林政武皱眉道: “嚷什么?林府前杖毙小厮的确不是小事,也涉及父亲的名誉,你即这番焦急,那也好。”转过头,林政武直接朝外嚷:“不必叫他们了,肖总管二十个板子,那几个小厮二十个板子后全都撵离林府,送去城衙,请府尹大人处置。” 这话一说出,可没把三老爷气死! 但林政武目光往那方一扫,其余的人立即闭了嘴,全都看向三老爷林政齐。 “大哥,这事关肖总管何事?”林政齐不免继续反驳,“他个执令的挨了板子,那……下令的人……”林政齐阴狠的看着林夕落,“是不是也应该按规矩处置?” 林夕落只觉得林政齐目光阴冷,但这恨意不在她的身上,也不在林政孝的身上,而是在与她大伯父林政武之间的争锋上。 而她就好似是那被随意处置的畜生,说活就活,说死就死,说罚就罚,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力。 这种感觉着实的恶心,她虽没想在这林家张扬跋扈过唯我林夕落独尊的日子,更没妄想让这庶出一家的地位升的比嫡出还高,但她不是死前哀嚎几声表示怨恨就此了之的畜生,她是个人! 林夕落未等林政武开口,便抢先言道:“三伯父此话侄女不明,侄女从未下令杖毙那俩小厮,若按规矩说,这是不是下人抗了主子的令?责罚他们可有不对?三伯父有以教我?” 不快不慢的把此话说完,目光中营着一丝懵懂,这却让林政齐皱了眉。 “你个丫头轮不着你插嘴!”林政齐咬牙冷斥,林夕落眨了眨眼,“轮不着侄女插嘴,那传侄女到此作何?” 这一声反驳却让后方有人忍不住大笑出了声,林政武朝那方瞪了一眼,那笑声才逐渐的消去,林夕落快速的扫了一眼,却是个少年,虽不知那人身份,可瞧其叛逆目光,显然不是林政齐这一系了。。 林政齐没转身,却也气的要命,索性直言与林政武道:“大哥如此处事,三弟只觉不妥。” “那你来?”林政武声音阴沉,林政齐怔愣要还嘴,却被旁边一女眷推搡一下,“三哥,父亲已经指派大哥处置此事,此事理应大哥说的算。” 林政齐瞪她一眼不再开口,那女眷又朝着林夕落笑了笑,“何况九侄女这么可爱的丫头,你舍得罚?” “这是你的八姑母。”大夫人在旁提醒了一句。 林夕落福身行礼,“谢八姑母体恤。” “好说,好说。”这位八姑母笑着摆手,好似仁慈疼爱的模样,林政齐又瞪一眼心仍不满,转过头不再吭声。 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小厮已来请示,肖总管和小厮带到、执罚的板子也已准备好,询问林政武是否落板,林政武迟疑了下随即摆手,那小厮立即跑出“书闲庭”,朝外喊道:“落板!” 没过多久,湖岸对面便有“噼啪”板声落下,因未给几人堵嘴,嘶嚷叫喊哀嚎之声划过水面清晰传来,荡入耳中,屋内之人面色各异,林夕落只晕血,不害怕,这么远的距离她自是毫无反应,看她这副模样,大夫人松了口气,而其余女眷看她无恙则有些失望之色。 屋内鸦雀无声,直至那方板子打完,隐约瞧见人也被拖了下去,厅内才有议论声起,可转而这声音又弱了下去,乃是因楼上有脚步声落下。 众人起身,齐齐朝着楼梯处注目而去,林政孝扶着一位白须老者下来。 林夕落知道,这便是她的祖父林忠德。 齐声恭敬行礼:“父亲、祖父……” 林忠德点了点头,直接坐于厅中正位,小厮立即送上青瓷茶碗,林忠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又用手扫了眼角,随即才抬头扫视众人,皱眉道:“这么多人聚此作何?政武,怎么还没处置完?拖这么久作甚?” 林政武刚刚的威严也早已不在,躬身言道:“父亲,刚刚责罚了肖总管和小厮板子……三弟只觉有些不妥。” “嗯?”林忠德的眉头更深一分,还未等问出下句,林政齐已经迈步出来,回话道: “父亲,大哥虽罚了总管和小厮,却对九侄女没有责怪半句,儿子只觉得这是不是过于放纵?” “放纵”二字林政齐说的很轻,可这话一说出口,却让林政孝惊慌,他刚刚看到林夕落在此就极为不安,如今再听林政齐的话,额头立即渗出一层白毛汗来! 第九章 族 林夕落瞧着眼前这番状况,纵使不懂林家几房人的恩怨纠葛,起码也看得出自家这一方被当了靶子。 一方说恕、一方说责,可两方不过是在比谁的话语权更重,绝非是心向林政孝,也非是疼她这位九侄女。 即便林政武话语未有责怪,可他那副漫不经心、而后审度思忖的模样,明摆着想的不是她们这一房,否则还用派人把她叫到这里来? 而且还是在林政孝被老太爷叫上了楼,还任由七叔八姑众人在此之时,把她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叫来? 林夕落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目光一直在看着她那位祖父,连林政孝都没看半眼。 这老头子才是关键…… 听着林政齐的话,林忠德瞪他一眼,“放纵?何出此言?” 老太爷这一反问,林政齐不知该回什么话,嘴皮子吧嗒几下才缓缓说出: “毕竟是在大门口杖毙了两名小厮,九侄女还是个未及笄的丫头!” 茶杯重落,那清脆声响让所有人都心里一颤,未等缓过来就见老太爷指着他们便开口骂: “为两个奴才你还要责她不成?好歹她姓个林字,那奴才逾越她抽个嘴巴怎么着?难道不该当即责罚?那两个小厮关门不开,不出去迎候,杖毙本是理所应当,林家百年名号奉的就是‘规矩’二字,让你们处置个事,八竿子打不着的全都聚此嗡嗡不停,给她个小丫头叫来不提,还在这里为俩死了的奴才往回找理?你是奴才还是他们是奴才?主奴之分都认不清,五品的官衔咽了狗肚子去了,全是混账!” 说到最后,老太爷重拍桌案,那茶杯清脆挑落的声音让林政武和林政齐急忙上前请罪,“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 老太爷看着林政孝,随即看向林夕落,“这丫头的规矩也不够,你个丫头怎能伸手去抽那奴才的嘴巴,恩?成何体统!” 轮到自己挨骂,林夕落即刻上前,委屈道: “孙女记住祖父教诲,下次绝不亲自动手,一定命小厮用藤条抽。” 老太爷话语没说完就怔住,再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只得皱了眉,吩咐林政孝道:“去吧去吧,休歇几日,然后送她到族学,好好学学什么是规矩!” “谢过父亲。”林政孝即刻行礼,林夕落见这老头子不再看她,纵使心头疑问也未再开口,叩礼后便跟随林政孝出了门。 刚刚跨过这“书闲庭”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太爷怒吼训斥话语,林夕落旁的倒是没太听清,但老太爷一连怒骂六声的“混账混账混账……”她清晰可闻,而且无比顺畅舒心,好比天籁般美妙,脑中回响了那放眼望去的脑袋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该!活该! “爹,弟弟呢?”林夕落刚刚没看到林天诩,此时还不见他着实的焦虑,她看那杖毙是晕血昏过去,这六岁的小家伙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老太爷考问几句,他倒都答了上来,老太爷一高兴,直接派人送他去族学了。”林政孝随手擦擦额头的汗,便催促林夕落上轿,二人也未对此再多说,只等着回到院落再仔细详谈。 林夕落此时才有心从轿帘子的缝隙中对林府看上几眼,可除却假山湖泊就是亭台楼阁,闻闻花香弥漫,穿过不知多少道大门小门这才停了轿。 春桃上前扶着林夕落下来,林夕落站在原地看了一圈,二进的院子,门口竖列三个描红石雕字:宗秀园。 胡氏就等候在院子门口,看到她父女二人归来,急忙迎上前,上下打量一番抱着林夕落就是掉眼泪,林政孝本是有话欲出,待看到这院子里有些许陌生面孔便闭上了嘴。 那两个二姨太太派来的丫鬟怔刻后上前行了礼,林夕落没有多话,让胡氏随同林政孝先行进正堂,杏儿站在一旁可怜巴巴的瞧着她,林夕落朝着那俩丫鬟努了努嘴便带着春桃进了屋,那二丫鬟也要跟进,杏儿顾不得林夕落肯搭理她而露喜,连忙上前挡住开始问话: “二姨太太是吩咐你们来伺候老爷的?还是伺候夫人、九姑娘的?” 二位丫鬟迟疑,其中一人回道:“只是吩咐到这院子里来伺候。” “那你二人先去烧水来给老爷、夫人沏上茶,九姑娘喜欢花茶,里面不能放苦的,也不要太多的蜜,水不可滚热,你二人去吧。” 杏儿说完此话,索性搬了个小杌子坐在正堂门口,这俩丫鬟气的直瞪眼,可看杏儿歪着脑袋瞪她二人也着实说不出话,显然这七老爷、七夫人和九姑娘在谈私事,她二人如若硬要凑过去也着实不妥。 互相对视一眼,二人扭身离去,杏儿看了看门口,只觉坐得太近不合适,把小杌子搬远些又坐下来…… 林政孝进门第一件事就问起这些面容陌生的下人是从何来,而胡氏最先问起的则是林天诩,二人异口同声,而后还是胡氏先回答了林政孝,“都是二姨太太送来的。” 林政孝皱了皱眉,答着她的提问: “老太爷刚进门便让我与天诩去了‘书闲庭’,本还以为他要问起今日之事,孰料只让大哥处置,他专心问起天诩学的千字文,考问几句,又看他写字,随即问起他为何敢数板子看杖毙,天诩小脸刷白却仍说男娃子不能丢人,老太爷倒是高兴,直接派人送天诩去了族学……”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林夕落一眼,“夕落歇几日,也要去。” 胡氏伸长了脖子瞪眼道:“老爷,这是要把她二人留下?咱们……咱们可不在此地常呆啊!” 林政孝摊手无策,苦着脸道:“父亲开了口,我又怎能反驳?” 胡氏怔住说不出话,低头揪着帕子满脸都是担忧,林政孝则问起林夕落怎么会去“书闲庭”,林夕落把过程大致的说了一遍,但对林政齐和那位八姑母、最后开怀畅笑的少年说的格外细致,待全部叙完,她斟酌下问道: “父亲,女儿离开林府时年幼无知,您如今可否再绍介一番这些亲眷?免得女儿过后失礼。”林夕落无非是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哪一枝上的?这个派系分不清,着实是大忌。 林政孝没开口,胡氏接话道: “莫说你不记得,连娘都有些糊涂了,七年未归,今日有人送了信儿,说是四姑奶奶得知我们已到幽州城,想要回来见上一见,可我都记不得这位四姑奶奶长什么模样……” 林政孝点了点头,似是缕一缕思路,才与她母子二人款款道来。 林忠德除却故去的老夫人外,共有四名姨太太,林政孝生母是第一位姨太太,但已过世自此不提,嫡系兄姐共二人,一位是林政武,另外是林政孝的二姐,早已嫁人不在林府。 二姨太太之所以在老夫人故去后极有地位,是因她诞下的林政孝三哥林政齐、六哥林政肃都极为出息,林政齐如今乃是吏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衔,林政肃在大理寺行职,正六品的官衔。 林政武虽为嫡长子,可他是工部郎中,虽为正五品的官衔,油水、人脉比林政齐不参上下,甚至比之不足,因是嫡长子,抬着身份,为人不如林政齐油滑,在府外反倒不如林政齐吃得开。 林夕落的那位八姑母也是二姨太太所生,她的夫婿乃是大理寺卿、正三品官员的嫡子媳妇儿,如此一来,二姨太太才能左右逢迎,在林府中除却名分够不上之外,实则与过世的老夫人不差半点儿。 至于胡氏刚刚所提的四姑奶奶、林夕落的四姑母、五姑母乃是三姨太太所生,如今早已嫁人,与林政孝姐弟间倒有那么点儿情分,林政孝另外的九弟、十弟乃是四姨太太所生,都在低三下四的打压下,得一闲差离开涅粱,至今未归,十一妹、十二妹早已远嫁,不在幽州城。 待说到那位十三弟,林政孝则叹了口气,与林夕落言道: “你这位十三叔应该就是你刚刚提起的那个少年,他比你还小一岁,生母是四姨太太的丫鬟,诞下他后没多久人就过世,虽其乃庶子,可你祖父格外疼他,他也极其聪明,每每气的你祖父咆哮大怒,随后总有辙能换老爷子一乐,着实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子。” 林夕落听完这一长串的人,脑子里乱七八糟,唯独记得最清楚便是这位十三叔……比自己小一岁的十三叔! 胡氏问起那几位夫人的闲事,林夕落则坐于一旁梳理着府中关系。 她如今知道自己这一家归府为何遭受冷眼冷遇、吃上闭门羹的原因了。 自己父亲是大姨太太所生,大姨太太曾是老夫人的丫鬟,可直接划归为老夫人一系,虽说林政武与林政孝嫡庶界限极为清晰,可旁人知此下意识便会将林政孝归为林政武的马弁所用。 一七品县令的小官、又是庶子,他想在这府里头呆的稳,不归到大房门下,别人是不信的。 此外除却二房、除却那位小自己一岁的十三叔外,其余的姑母、叔父都不用太细思忖…… 这府里的几房子女、再有子子孙孙,林夕落忽觉偌大的院子极为渺小,之前还有抱怨这“宗秀园”与想象中的宅第相比过于渺小,如今却毫无此感,再想那花白胡子的祖父,林夕落恶意腹诽:还嫌这府里头不够热闹?您怎么不再生几个叔出来? …………………………………… ps:新书其间,还要冲下新书榜的,求各位读者赏推荐票和点击啦,谢谢了哦! 第十章 居 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 林夕落如今对这句话深有感悟。 单不提她这噩梦成真得了爹娘弟弟,从今日这一遭乱事看,无论是哪一方都没让她体会到“亲”这个字,可她却因这“非亲”的父母去驳、去争,明显心底已将他们接受成自己真正的父母弟弟。 想到此,林夕落没有苦涩,反倒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可笑容还没绽开,就听林政孝在旁问道: “夕落,今日怎么那么大胆子的冲去打人?这十四五年,为父还从未见过你有这……勇气?为父心存感激,可姑娘家终归还是温柔娴淑些才好。” 林夕落一怔,随即看林政孝与胡氏都在盯着她,彻底的笑开: “父亲说的是,女儿一时心急鲁莽,险些闹了笑话,给父亲添麻烦了。” “这倒没什么麻烦,你乃我的女儿,本应是由为父去……去……唉。”林政孝说到此实在落不下话,本应他这位父亲撑腰,却要自己未及笄的女儿出面,他怎么说得出口? “什么添麻烦,娘倒觉得你这般硬气点儿好,起码不受委屈,何况老太爷还让你去族学?那里的姑娘们可没一个好相与的,歪藤还能结出正葫芦?娘是不信!”胡氏笑着说完又问起林政孝,“老太爷今儿还替咱们说了话,可是破天荒的好事。” “这怎能是为咱们?是为大哥。”林政孝说到此便不在多说,而是与林夕落大致的说起族学的事来,林夕落耳朵里听着,心里却想的是林政孝刚刚那句话。 连林政孝都如此坦然笃定,那她之前所想恐是无错。 老太爷今儿这番言斥是为林政武鼓气,这显然是二姨太太一房锐气太盛的缘故。 大房终归是唯一的嫡子,可这林家奇就奇在嫡系弱、庶系强,老太爷如若想强林家权势盛,就不能太强求嫡庶之分,所以他还要在关键时刻出来三言两语的搞平衡,自己这方依旧是当了平衡的砝码…… 这也怪不得林政孝,单说他与胡氏二人这禀性脾气,再加只有她与林天诩一子一女的稀少后人,老太爷难免会冷落,没有太多的关心。 夸赞林天诩那两句话,而又将他送去族学,这兴许只是老太爷一时兴起,过后不会寻思太多,林夕落恍然想:天诩的性子,去了族学会不会被人欺负? 三人正在叙话,门口则有小厮陪着林天诩归来。 林天诩已经换上一身小学袍,还带了个歪学帽,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着实让人忍不住的笑。 “爹,娘,大姐!”挨个的拱手行了礼,林天诩笑成月牙的眼透着股子身入族学的自豪。 “这袍子怎么这么大?脱下来让丫鬟给你改改。”胡氏也满脸喜色,林天诩点头道: “先生说我是族学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袍子大他也没办法,只得回来再请人改改。” “不是还有四岁幼童入学?你怎成年纪最小的了?”林政孝一脸正经,显然无胡氏那喜悦之情。 “先生说我三字经和千字文都已经学过了,不用再去幼童屋,让我跟着哥哥们学《论语》。”林天诩这么一说,却让林政孝的眉头皱紧,“你们先生是何人?” 林天诩嘟着小嘴挠头道,“只知他是先生,其余的不敢问。” 林政孝给胡氏使了眼色,胡氏拽着林夕落就往外走,显然是林政孝要单独给林天诩说一说族学之事,林夕落倒着实可怜这小子,六岁,他在这族学里混得下去吗? **** 林政孝与胡氏抓着林天诩和林夕落不停的嘱咐,可在其余的房里,今日的事却并未就此过去。 林政武与许氏在仔细推敲老太爷今儿的态度,而林政齐则在二姨太太房中说着林政武与林政孝这两房的事。 “连个七品小官都开始拉拢,他这嫡长子的手段也太劣了,不过是路上遇见了侯府的魏爷,至于这般看重?老太爷今儿也不知吃了什么药,居然开始向着他。”说到此,林政齐脸上不屑目光、不忿之色毫不遮掩,反而更盛。 二姨太太抿着茶,尽管年旬近五,可身姿身段、面容着装依旧存有三旬妇人的娇媚,一双狐狸眼儿中的流波水光如若陌生人看去定以为是善意,可熟知这位二姨太太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心底涌气的阴狠。 “你与老六最近也着实逾越了,虽说在府中你二人横行无人敢管,可终归不是嫡子,老太爷今儿是敲打敲打你们,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老七那方也值得你动嘴皮子?一个奴才过去敲打两句吃了亏,你还不缩回去眯着,目光也不放长远点儿,之前嘱咐你的都进了狗肚子?”二姨太太话语训着,林政齐却丝毫不敢回嘴: “娘亲说的是,今儿主要是瞧着他故意做出那番气派,结果把我等都给扮了损,他自个儿装好人,我才忍不住顶两句。”林政齐说到此,脑中忽然蹦出林夕落的模样,“不过老七家那闺女怎么回事?今儿还敢与我顶嘴。” 二姨太太皱了眉,“一个丫头也至于多提,这几日你与老六勤快些,别再惹老太爷发火,还有十三那孩子,你要拉拢好。” “他?”林政齐虽有异议却不敢回绝,只得转了话题:“肖总管那方总得找个人顶替着,二十个板子敲下去没个百天是养不好的,我可还要用人的。” “我自有安排。”二姨太太这般说,林政齐只得叹口气的拱了手,随即离开二姨太太的院子。 二姨太太独自思忖片刻,问着身边贴身伺候她的刘妈妈,“那女人肚子可是又有动静儿了?” “说是小日子没来,具体还未定,但今儿她可是跟着大老爷一起去了‘书闲庭’。”刘妈妈说到此,“会不会是故意遮着的?” 二姨太太冷笑,“遮着又有什么用?肚子也得争气才行,她除了生俩丫头片子之外,只下了个体弱多病的废物,能否下得出崽子都是另一回事。” “寻两个丫头去试试?”许妈妈小心提议。 二姨太太摆手,“不急,老太爷发了火,最近咱们消停点儿,明儿我累了,派个人去寻大夫人,府里头的杂事总得有个说话的人,她就帮衬帮衬吧?嫡长子的媳妇儿也该接手了。” 许妈妈笑着应下,随即出门去吩咐事。 二姨太太那狐狸眼儿眯了半晌,念叨着:“靠上了侯府?” *** 提心吊胆的过了三日,胡氏算松了口气。 本担忧林天诩入族学会受委屈,可这几日见他高高兴兴的去,喜滋滋的回,而二姨太太除却送了两个丫鬟给宗秀园之外,并未再有其他动作,这让胡氏着实的舒心。 胡氏舒心,林夕落却不这般看。 这三日林政孝几乎是一早出门,入寝才归,忙的脚不沾地,胡氏与林夕落这几日将准备好的礼挨个院子送了一趟,偶有多问林夕落几句的伯母婶娘,见一见同族姐妹,但多数寒暄几句便走,都未久留深交,但唯独没见成那位二姨太太,如今又传出她身体不愈、大夫人接掌了府中管事的消息。 胡氏虽然高兴的笑不拢嘴,但林夕落却是在想:这老太婆恐怕没这番好心眼儿吧? 虽然从未见过,林夕落从心底不认为她会忽然快病入膏肓的撒手府中管事权,这其中指不定挖了什么坑,等着谁去迈? 仔细思忖斟酌,林夕落在一旁劝着胡氏道:“娘,二姨太太那方是不是去瞧瞧?” “那老婆子不来找麻烦,我还送上门去?”胡氏不乐意的撇了撇嘴,林夕落摆头道: “三伯父可还在吏部当着差,爹如今可就在等着吏部的信儿,不提这事,单说那礼,门门户户各院子都送到了,连四姨太太都没落空,就她那里送一次没见成,如今又传出病状……礼的分量上减几分,就当是走个过场也好。” 胡氏仔细的想了想,嘀咕的道:“你说的也是,估计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大夫人虽接了管事权,但……送礼堵上这老太婆的嘴,别回头再挑刺儿记恨上,躺着都能挑咱的事。” 林夕落笑着看胡氏,胡氏摸她的小脸,“我闺女最聪明,脑袋忽然开窍了,娘听你的,娘这就去。” 胡氏没要求林夕落随同,林夕落自然也不想去看那二姨太太,忽然想起二姨太太送的那俩丫鬟,她让春桃去叫她们进来。 这三日她一直都晾着她们没让近身,又有杏儿撒气似的在一旁挤兑着,她们倒是没得着爽利便宜,可这不是长久之事。 俩丫鬟忽然被叫进来,脸上都带着点儿试探,小心翼翼的行了礼,随即道:“九姑娘有何吩咐?” “还没问你俩的名字。”林夕落问完话便直盯盯的看着她们,反倒把她俩看的有些发慌,连忙道: “奴婢冬荷。” “奴婢冬柳。” 都带“冬”字?林夕落倒是听胡氏说过二姨太太身边的丫鬟分了四等,春夏秋冬,看来这两个之前在二姨太太跟前顶多是打杂的。 林夕落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劲儿,在冬荷、冬柳二人身上来回扫量,把她们看的着实忐忑难安。 二姨太太派她们来伺候也的确吩咐了让盯着“宗秀园”的一举一动,这几日倒更听说了这位九姑娘的厉害,混不吝到连肖总管都抽了巴掌,如今被她这么盯着看,谁的心里能不慌? “冬柳,你去帮夫人收拾箱笼,一会儿去探望二姨太太。”林夕落直接打发走了冬柳,冬柳虽心里疑惑,但也福身应下,冬荷心里更为焦虑,实在不知这位九姑娘留她在此作甚?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林夕落半句话都没有,冬荷只觉得站的腿都麻了,终归忍不住的问道:“九姑娘,您有何吩咐?” …………………… ps:求票、求收藏~ 第十一章 换 新书公众期,向各位朋友求下推荐票和点击、收藏,谢谢大家咧! ………………………… 林夕落并非故意让冬荷站着不发话,而是她心中依旧拿不定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俩丫鬟。 这三日的观察,她们二人已没了之前刚刚来此的傲劲儿,杏儿的挤兑苛刻,她二人也不过起初有点儿小脾气,但都没闹腾,只是抱怨几句忍下了,这并非是她二人识时务,懂分寸,应是压根儿就没什么底气。 如今再说是“冬”字的丫鬟,林夕落大概清楚,合着那位二姨太太根本没瞧得上她们?随意派俩丫鬟在这儿守着? 林夕落看了一眼冬荷,开口问道: “你几岁入的林府?老子娘都在府中应差?” 冬荷略有错愕,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被问话,斟酌下回答:“奴婢的娘在浆洗房当差,没有爹。” “冬柳呢?”林夕落继续问,冬荷道:“她娘也在浆洗,爹是清淤的工匠。” 林夕落继续沉着不说话,冬荷站在一旁,那欲言又止、胆怯心虚的模样全都挂在脸上,尽管想要遮掩,却仍露丝迹。 “如若我送了你们回去,你说二姨太太会如何处置你们?”林夕落沉了许久忽然撂了这样一句,冬荷怔住,哆嗦急问: “九姑娘为何要送奴婢们回去?奴婢们是二姨太太派来伺候的……” “二姨太太送来的,我就不能送回去了?这是何种说法?”林夕落皱眉冷下脸子,冬荷接不上话,似从未遇上这种事,面子上硬撑,但眼神惊慌乱转,林夕落紧接了一句:“瞧你们二人不顺眼,伺候的不利,送你们回去这不成吗?” 冬荷的脸瞬间吓的刷白,“九姑娘饶命,饶命……二姨太太会打死奴婢的,奴婢真的是来伺候的,奴婢都未得近身伺候您,怎能是不利?何况奴婢绝对没有旁的心思!” “这话你自个儿信么?”林夕落看着冬荷的惊慌和眼角瞬间流下了泪,心里对此也多少有了谱,冬荷跪在地上,哆嗦个不停,口中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林夕落任凭她拽着自己的裙角也不吭声,就这么的沉着,冬荷忍不住哭着道: “九姑娘,二姨太太最重规矩,奴婢们要是被送回去那一家子都没好日子过了,奴婢是得了二姨太太吩咐,让对‘宗秀园’留心,可奴婢们至今一句话都没乱传,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们一回,奴婢打杂扫地什么都行,只要别撵奴婢们回去!” 林夕落心底很是惊诧,她本想试探试探,但没成想二姨太太的名讳能将丫鬟们吓到如此程度! 难道之前无人反驳这二姨太太送丫鬟婆子们照看?顶多是将送来的人派去打杂,丫鬟们宁肯受着白眼干苦累活也不肯回去……看来这老太婆狠辣手段不一般啊! “即是如此,那我就给你们指一条路,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何况我也不认为将你们送回去,二姨太太会对你们有所责怪,你刚刚那话实在太过严重,往后不许再提。”林夕落说完,也未再让冬荷插嘴,直接言道: “往后每隔半个月,你往二姨太太那方送个信儿,至于送什么本姑娘不阻拦,但你送去的消息要提前告诉我,你可做得到?”林夕落说完,就见冬荷的眼睛瞪了硕大,再见林夕落那么盯着她,回绝的话根本不敢出口,硬是咬着嘴唇点头道:“奴婢、奴婢遵命。” 林夕落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你送去一个信儿,就得给我再带回来一个信儿,你可做得到?” “奴婢在二姨太太面前说不上话,都是别人通传的。”冬荷脸上着实为难,索性倾吐出口,林夕落牵了下嘴角,“你会有办法的,下去吧,去净一把脸,被那多长了眼睛的瞧见,好似在我这儿挨了欺负。” 林夕落摆了手,冬荷停留不走,满面恳求,可林夕落半晌都未再有反应,也没回言之心,冬荷只得硬着头皮起身退了出去。 看着冬荷离去的背影,林夕落是长舒了口气,叫了一声春桃,春桃才从外屋进来,显然她一直都在守着,没离开半步,也没进屋。 “夫人可是去了?由谁陪着?” “回九姑娘,是冬柳和宋妈妈陪着去的,另还跟了两个小丫鬟、两个小厮抬礼。” 林夕落点了头,“你觉得她们二人怎么样?” 这话问的显然就是冬荷、冬柳。 春桃下意识的往后缩了半步,知她退不得,便是想了想,才说道:“九姑娘聪颖,奴婢不敢妄下评断,不过九姑娘这么做,不怕她们回禀二姨太太?” “她们在二姨太太跟前做什么差事?”林夕落没回答,倒是反问。 “打杂的。” “在这里做什么事?”林夕落似是解释、似是自言道: “宗秀园里人少,丫鬟小厮却不少,根本用不上她二人做什么,如若是你,你想回去继续给二姨太太打杂?还是在这里头闲着?不过是来回带个信儿,多两句嘴,何况,我如若送她二人回去,定是要挑些毛病的,二姨太太为了面子也饶不过她们。” 春桃怔住,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夕落,林夕落笑斥:“看什么?往后她二人可要你多盯着,不然与你说这些作甚?” “九姑娘进了这府里头,好似换个人似的,成了当家人。”春桃初次大了胆子说话,林夕落也愣住了,成了当家人?她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终归她只是个姑娘,其上还有父母健在…… 可林夕落随即苦笑摇头,她虽将这家当成自己的家,可她的性子不可能如之前的林夕落温婉柔雅,那在她的眼里看来就是懦弱。 性子变不了,日子却要过,林夕落不愿去想心中缠绕不散的梦魇,只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句: “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工夫,我这也是不得已……” 春桃没再接话,林夕落也不愿把这些事捧得紧紧不放,难怪春桃大着胆子说她一句,仔细思忖这些日子的大事小情,的确是她过于急迫,有些事急不得,因为终归要等,等着那关键的人、关键的事浮出水面。 没过多大一会儿,门外有了响动,胡氏从小轿上下来就气呼呼的进了门。 林夕落瞧着她,又看了看后面那几个丫鬟、小厮脸上都挂着无奈苦涩,显然是去了没得着什么好,但见空手归来,这礼却是送到了。 亲自给胡氏倒了杯茶,林夕落笑着安慰:“娘,这是怎么了?气成了这副模样?跟女儿说说,女儿为您宽宽心。” 林夕落这一问,胡氏忍了半晌的气终究一股脑的泄出来: “明明她就在‘香赋园’,却只寻了身边的刘妈妈过来接待,说什么身体不康愈,没法出来见人,我说进去探望一下,总归要寒暄两句过个礼节?孰知却执意不肯见,只把那些礼留下了,道是身子好些,再请咱们过去玩,我呸!只不过是个姨太太而已,架子端了这么高,简直气死人了!” 胡氏离开林府已有七年,多多少少是涨了点儿脾气,这点儿脾气也不过是回来抱怨几句,在二姨太太那里是半点儿耍不出来……这一点,林夕落只要看着她身边的宋妈妈不住摇头便可清楚知晓。 说完这一句,屋内是沉浸下来,胡氏也觉这话有些鲁莽,院子里不还有二姨太太派来的人? 脸上阴晴不宁,却又抹不开脸开口,林夕落上下打量那冬柳,给春桃使了眼色,春桃寻个由头给她叫走,屋内只剩些胡氏从福陵带过来的丫鬟小厮,胡氏这才叹了口气,念叨着:“这礼送的窝囊!” 话音刚落,胡氏又道:“那两个丫鬟不会把话传过去吧?”担心的自然是冬荷、冬柳。 林夕落摇了摇头,“无妨,娘不用惦记着,见不着还不好?本就是为了堵她嘴去的,您何必顾念着规矩?” 胡氏沉了沉苦笑叹气:“这离开多年,回来却发现脾气忍不得了。” 宋妈妈急忙端上茶,“夫人,您犯不上生气,依着规矩,您是堂堂的七夫人,不去探她这位姨太太都成,既是她们不愿圆这份脸面,您何必跟着气?老太爷如若知道了,可是治她们不合规矩,与您无碍。” “这府里头的规矩,是林家定,可这府里头谁盯着守不守规矩?”林夕落听这宋妈妈的说辞倒是皱了眉。 宋妈妈怔住,“自然是老太爷。” “老太爷会管内宅的事?”林夕落说出这话,却让宋妈妈呆住,硬气道:“那也不能让七夫人受委屈。” 林夕落即刻接话:“那你刚刚为何不替娘在‘香赋园’好好给二姨太太的人讲讲?替娘出两口气?” “这……”宋妈妈面赤耳红,显然落不下面子,胡氏则朝她摆了摆手,“宋妈妈你先去吧,有事自会传你过来,今儿累了,先去歇歇。” 宋妈妈福了身,虽心仍有话但却说不出口,簇簇行到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林夕落,待见林夕落根本不瞧她,才扭身离开。 胡氏朝着林夕落笑,“她个老婆子习惯了,跟了母亲多年,就这秉性,你别怪她。” “女儿不会怪她,只在这时不能为母亲宽心也莫添堵。”林夕落与胡氏又说起对冬荷、冬柳二人的安排,胡氏即刻瞪了眼睛,“我的天,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她们说给二姨太太?” “墙有缝、壁有耳,她们如若敢说,女儿早晚都会知道,她们在二姨太太的院子里只是打杂的,女儿给她们好吃、好穿、好住,谁愿自找不自在?”林夕落这话,倒是让胡氏连连拍着胸口,低头仔细的琢磨着,随即脸上全是笑,捧着她的小脸便亲了一口: “你这胆子,到底像谁?”她和林政孝二人脑袋合起来都想不出这点子。 林夕落撒娇的道:“不愿娘再受委屈。” 母女二人脸上绽着笑,可未等再欢快几分,就见门口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少爷挨打了!” 第十二章 学 前来回禀的小厮名为吉祥。 自天诩三岁开始识字时,吉祥就随身侍候,有几分狡猾但对天诩呵护照料的极其入微,故而林政孝也允他陪着识字读书,并非半字不识的盲奴。 即便这次天诩去了林府族学,林政孝也未再寻找陪读,只让吉祥跟着,这才有他匆匆跑回扯脖子喊嚷的一幕出现。 可他这一喊嚷,让胡氏刚静几时的心“怦”的跳到嗓子眼儿,起身、脑袋一晕,没站稳险些摔倒,林夕落连忙上前扶住,胡氏也顾不得慌乱间弄洒的茶沫茶汁,急躁上前指着吉祥便问: “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 吉祥一直从族学跑回,已是呼呼气喘,嗓子干涸,心中也急,硬挤着沙哑嗓子磕巴道:“少爷,被,被先生打了!” “哎呦!”胡氏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拍着胸口指着吉祥训斥道: “被先生打了,那是书没习好,你这匆匆跑回,还以为他挨了旁人欺负,你想吓死谁!” 林夕落抚着胡氏的后背,她自个儿刚刚也急,眼睛瞪的都发酸,白了那趴在地上粗喘的吉祥一眼,问道:“他为何挨打?” “背书没背好。”吉祥说完这句接着道:“夫人,大姑娘,您二位不知道,如若寻常打少爷手板子,那老爷也时常有,可这位先生,两戒尺下去,少爷的手都出了血淋子,而且不止是这两尺,是要罚十尺!” “那你怎么不在跟前儿看着?这会儿跑回来,尺子早罚完了!”胡氏站在地上左转右焦,吉祥忙道: “夫人,要是如此奴才怎能这样的跑回来,那先生说了,今儿背不上的文罚写十遍,明儿交上,如若交不上,可要罚二十戒尺,少爷的手都被打成了那副模样,怎还握得了笔?” 胡氏听完吓的险些从椅子上滑落,林夕落连忙拽住她,喊着宋妈妈:“快去取伤药来,别耽搁着。” “我得去看看。”胡氏心急、念叨,心底却守着规矩不敢迈出“宗秀园”去那族学。 老太爷早有言在先,族学休习的子弟即便被先生罚的断了气,那也不允这些太太、夫人、姑奶奶们迈去半步,否则撵出族学,撵出林家门。如今那族学门口还有一偌大的匾额上题着“禁”字,胡氏不得不犹豫思忖,被撵出族学、撵出林家,这可不是小事! 可自己的儿子被打,胡氏来回踱步间把自己的手揉搓捶打的已是通红,宋妈妈拿了伤药过来,“夫人,得给小少爷说说情!” 胡氏把药接过来,咬牙跺脚的要往外走,林夕落拽住她,“娘,您先别去。” “老奴说句逾越的,大姑娘,那可是您的亲弟弟,才六岁。”宋妈妈在旁插话,林夕落没搭理,接过胡氏伤药,“您别去,我去。” “你怎么能去?还是娘去,大不了去求一求老太爷,娘豁得出去这张脸。”胡氏坚决不肯让,林夕落则拦下她,“娘,女儿自有办法,老太爷可吩咐女儿要去族学学规矩,今儿先去瞧瞧也无妨。”说罢,她则吩咐吉祥,“父亲在何处?快去遣人知会一声。” 吩咐春桃取来衣裳,林夕落没单独让春桃陪同,也带了冬荷、冬柳二人,胡氏有些担忧,“这能行吗?” “成不成的,也就厚着这脸皮了。”林夕落看着宋妈妈,脸上没有半丝纹动,话音极冷:“管好你那张嘴,明知逾越的话还硬说出口,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念在你陪同母亲多年的份儿上饶过你,往后如若再多嘴半句,别怪本姑娘不留情面。” 话毕转身而去,宋妈妈瞪眼踉跄了两步,目光直盯着胡氏。 胡氏这会儿哪有心思搭理她?站在这宗秀园的堂屋中满脸都挂着焦虑担忧,宋妈妈心里不安,上前道:“夫人,老奴这可是为了少爷。” “行了行了,往后你也少说两句,这儿不是福陵县,这儿是林府。”胡氏满心不耐,宋妈妈也闭上了嘴,心中却在腹诽:纵使林家庶嫡的身份也不可小瞧,旁日不觉,回了林府,连这位不声不语的姑娘都变了味儿了…… *** 林夕落出了“宗秀园”并未马上行去族学。 冬柳显然得了冬荷的告诫,看林夕落的目光都带着窥探,何况她还跟着七夫人回过一趟“香赋园”未见成二姨太太…… “冬柳。”林夕落这一声轻唤,着实吓了冬柳一跳。 “九姑娘。”冬柳的声带着颤,冬荷传来的那些话,她一直心中略有犹豫,这位九姑娘就那么大的胆子,敢跟二姨太太送来的丫鬟讲条件?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你去二姨太太那里,就说七老爷的儿子在族学被先生罚了,戒尺打的溅出了血。”林夕落说完这一句,自也看出冬柳被吓到的模样,“怕什么?本不就是让你们来盯着的?去吧。” 冬柳吓的有些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翕着嘴僵在原地,林夕落上了小轿,冬荷低头在一旁跟着往族学方向行去,冬柳看着那小轿离去的影子,呆了片刻的功夫,即刻往“香赋园”的方向跑去。 春桃心里纳闷,冬荷却是惊愕。 林夕落叫她与冬柳陪同之时,她下意识的便想到是否要遣她们往二姨太太那里送信儿,本以为会挑选她,孰料却是冬柳?冬柳所知的话可是她通传的,这位九姑娘为何选她去?对冬柳就这么放心?还是……冬荷不敢多想,小碎步的紧紧跟在青轿后面。 林夕落并非是太过自信,她习惯于将最无保障的人事置于前,那日她与冬荷相谈,从与冬荷的交谈来看,冬荷是害怕林夕落送她们回去,也从心底应了林夕落所提的要求。 而那个冬柳……二人来“宗秀园”这些时日的表现,冬荷是胆怯,而她更多是隐忍,何况她比冬荷在这府里头更多点儿分量,毕竟其父母健在,林天诩被先生责罚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冬柳如若真有心给二姨太太回些糙言诳语,定不会放过如此机会。 贪人恶镜己……凭胡氏口中所知二姨太太的为人,恐怕她会比寻常人更讨厌贪嗔之人,所以不用林夕落去打探,单看这冬柳是否还能回来“宗秀园”便知她是什么表现。 行到族学院门之前,林夕落吩咐停了轿,也没使唤人到门口通传求见,在一旁等候去寻林政孝的吉祥赶过来。 吉祥应是真的急了,林夕落没等过两刻钟,便远远瞧见林政孝与吉祥二人匆匆赶来。 林政孝不停的抚着额头上的汗,吉祥跑几步停着喘上几口,再跑几步跟上,忽然抬头,看到林夕落等人在族学门口,脸上挂了喜色,连忙道:“老爷,您慢点儿,大姑娘还没进去,您不用急了!” 林政孝忽听此话,下意识的抬了头,没成想脚步行速太快,这忽然一停腿酸发软,跌了个屁墩儿还坐了石子儿上,疼的林政孝“哎呦”的跳起来,口中忙道:“圣人恕我,圣人恕我……”随即又掸了掸灰土,抹抹额头的汗珠,朝着林夕落这方快步走来。 林夕落转过身翻着白眼,指望这位爹去坏林府族学的规矩,她恐怕还得耗唾沫星子…… 果真,林政孝行到此处最先开口一句话便是:“快随父亲归去,这族学的规矩可是林家老祖定下的,绝不能破!”说话间拽着林夕落就往轿子里推去。 林夕落坐进去又起身出来,与他言道: “女儿怎会坏规矩?祖父之前吩咐女儿要来族学上学,如今女儿先来见一见欲从学的老师可行?” “胡闹!谁能不知你是来见天诩?”林政孝急斥,林夕落反驳,“知道又能怎样?女儿可未坏规矩!” “你啊!”林政孝心中也着实懊悔,想着天诩,坦言道:“不该让天诩随同读论语,理应在幼学入读,大意了,贪功冒进,悔矣!” 父女二人争执半晌,林政孝毕竟也非厉父苛性,林夕落这寻了个由头,他也在心中思忖斟酌,莫非就以这理由去见一见那位族学先生?好歹说上两句,总比让天诩这六岁孩童被打完还要罚字强? 《百家姓》、《千字文》虽读好,但从《论语》开始便是另一番天地,他六岁恐难懂、直硬背,一日两日可行,时间长久下去弊大于利啊! 林政孝越想越后悔,越思越自责,看着林夕落满脸焦急,他只得叹气咬牙道:“豁出这张脸面了,哪怕为此被撵出去,也得与这位先生谈一次,六岁的孩子怎能如十岁般教习?不妥,着实不妥!” 这心思定下,林政孝急着就往族学院内走,脚步都比寻常快了几分,林夕落对他这心血来潮的脾气着实无奈,上前拦住林政孝,“父亲,再等一等。” “等?还等什么?为父不需借口,如若那位先生能将此事讲通,为父夜不闭目,看着天诩将罚字写完,否则他必要为这戒尺留个说法。”林政孝气上心头也快,倒是抛开那族规祖训,要与教书的先生好好讨辩一番? 林夕落心底感叹,嘴上却不能多说,只得道:“父亲等一等,再容一刻钟的功夫可行?” “你要作甚?”林政孝问。 林夕落答:“等二姨太太的人。” …………………… ps:继续求点击、求推荐票,另外说下更新情况,琴律新书开的头一二周也是在寻找状态,待状态稳定,会有加更,大家不要着急~~尽心,我一定做到! 第十三章 拜 林政孝没有细问,林夕落只专心的等,远处隔着翠竹遮掩的书屋,传出清晰琅琅书声。 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了,林政孝看着林夕落,林夕落的心中也在犹豫难平,难道说她估错了这位二姨太太? 林政孝摆了手,“进去吧,莫再等。”嘴角牵出一丝自嘲轻笑,转身迈步,耳畔却听林夕落之声,“父亲,有人来了。” 来人乃是二姨太太身边的刘妈妈。 透过轿帘看到族学院前停的那一顶小轿和站立此处的人,刘妈妈忍不住眉头微皱,吩咐抬脚的婆子快些,心底多了分谨慎。 不是刘妈妈多想,她跟随二姨太太这么多年,不提偶尔为二姨太太出主意,单是在旁瞧着、看着、听着,这脑瓜子再木讷的人也学的多几个心眼儿,刚刚“宗秀园”的冬柳归来求见二姨太太,回的那些话不提真假,只瞧她那份巴结后又求回“香赋园”的贪婪目光,刘妈妈的心底就是冷笑:纵使赏个高枝,也不是这样的丫头能攀得上的…… 纵使二姨太太心中不悦,但冬柳所回的话还是不能抛开不管,自身来不妥,这才吩咐刘妈妈来这族学处瞧瞧,可看到这七老爷与九姑娘都在此,刘妈妈心底已知,她不止随意看看这般简单了。 小轿停住,刘妈妈下来先给林政孝、林夕落行了礼,林夕落笑着还礼,刘妈妈故作出惊愕模样笑着言道: “听说十三少爷被先生罚了,七老爷匆忙就来此,二姨太太特吩咐老奴来劝劝,还好赶上了,二姨太太说了,林家祖训族规不得马虎半分,七老爷您得三思啊。” 刘妈妈看了看林政孝,又笑着与林夕落道:“只是十三少爷终归才六岁孩童,先生也着实太过严苛。” 林政孝没话出口,林夕落上前挽着刘妈妈的手臂道: “您说的对,祖训族规只存敬畏不敢违背,这才不得不借着我来族学拜见恩师的名,看看是否能给送个药?六岁孩童便入正学,实在太早,两尺溅血,还要罚字,可得靠刘妈妈帮衬着说两句讨情的话。” 林夕落没有半分遮掩,将自己的意图全都摆明,刘妈妈僵了分才挤出笑,“九姑娘就会说笑,这等话语哪能往外说。” 林政孝轻咳两声道:“严师高徒,但苛罚有度,这位先生不知乃是何人?我欲与他好生探讨探讨这教习章法。” 耳听林政孝这话,可是让刘妈妈惊的连忙上前,“七老爷,您可去不得,这位先生可是林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乃是老太爷的表侄孙,别看辈分比您低一层,那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可惜状元袍还未上身便得知其母过世,守孝三年,这才被老太爷请来在族学教书。” 林政孝有些惊,急忙问:“你说的此人可是竖贤?” “正是!” 刘妈妈说到此,林政孝接连长喘,拍着额头连声道:“莽撞了,是我莽撞了。”话语至此,林政孝脸上的尴尬夹杂几分愧疚,来回踱步,好似有退回之意。 林夕落不知这位“竖贤”到底是谁,但天诩的伤总得看看吧?何况还要罚抄百遍,他怎么忍得了? 不等林政孝开口,她则先与刘妈妈言谈: “既是如此良师,父亲的心便可放了肚子里,但既然来此,还有刘妈妈在后撑着,不如我厚着脸皮求妈妈陪着见一见恩师可好?老太爷吩咐歇几日便来族学,不可再贪玩耽搁,有刘妈妈在,我也壮几分胆子?” 林夕落这么客套,刘妈妈纵使有二姨太太当靠山也不敢过度放肆当面拒绝,何况还有七老爷在? “有九姑娘抬举,老奴自当奉陪,也能顺便先给九姑娘说说这族学中的事,让您心里头有个计量。” 既是要去做的事,那就要把事做圆满了,落个好人情,刘妈妈笑着侧身请林夕落前行,林夕落看着林政孝,显然他也成了陪同,陪同是假,进去探天诩是真,林政孝的脸火热发烧,明摆着有不堪之相,但见林夕落朝他挤着眼,他如若不去,岂不是让孩子们对自己这当父亲的失望? 口中张张合合,不知在嘀咕什么,林政孝迈步于前,吉祥在一旁颠颠的跟着,林夕落挽着刘妈妈跟随其后,口中一问一答,便从刘妈妈这里得知了族学中的不少情况。 林府中的族学并非是林忠德这一支脉的孩子在读,但凡是姓个林字,都可来念,而男丁这一支除却林竖贤教习外,另还有几名教谕在此教课,但都乃辅助之职,主要还靠林竖贤。 女眷们这一方的科目与男丁自不相同。 琴、棋、书、画、绣五门可自选两门,而《祖训》一课是必须都读的,刘妈妈说到此,特意补言道: “九姑娘可现在就想一想选何种科目,而后再去选拜老师,如若您对其余科目也有兴趣,也可拜师去听,但凡是您选了的,就要做功课,如若做不出样子,老太爷是要罚的,不过多数的姑娘们都选了三科。” 这也算是提个醒,林夕落点了头,仔细思忖后问道: “画绣不分家,这两科目可学,还好书写,这也不假,不如就选这三科?” “九姑娘聪颖好学。”刘妈妈是留了这一句,随即开始说起这三科的教谕师长,画、绣自都乃宫中出来的宫嬷教习,刘妈妈把二人的喜好、风格、脾性都仔细的说了,但说到“书”,她则若有所指的看了林夕落一眼: “说起这一科目,九姑娘可要多多上心了,这一科的教习可是打了十三少爷的先生。” “是他?”林夕落的眉头微皱下,反倒是笑了,正愁找不到由头去探天诩,如今不正合适? “无妨,稍后正好去拜见一番。” 刘妈妈没吭声,也没对林夕落不退有半分惊诧,反倒脸上挂着的笑,明摆着事没这么简单。 打了十三少爷,这位亲姐姐便来拜见,谁人猜不住她是何意? 何况那位先生……刘妈妈不再多想,免得让七老爷和九姑娘看出端倪…… 这一行自是先去拜见了绣、画老师,教绣工的是从宫中坊司出来的宫嬷曲嬷嬷,林夕落行了拜师礼,她抿了茶,这就算了了事,告知所需准备的物件就端茶送了客。 而教习画意的老师曾是公主的侍读,虽说是公主身边个打杂的,但被请进林府教习,也不是轻易能请到的,瞧其那副月牙弯眼就看得出此人并不简单。 这方都拜访完,刘妈妈试探的问了句:“可是去拜竖贤先生?”这话不单是问林夕落,还有向林政孝请命之意。 刚刚见那二位教习,林政孝都未插嘴多叙闲言,而如今要见林竖贤,他的脚则有些沉的迈不开步了。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来此本就是个借口,心中难免虚诓,如若再被这小一辈儿的损上几句不合规矩,林政孝是真不知自己这脸能往何处放了。 一辈子清正自制,遵规守礼,难不成今儿真的要破个先例? 踌躇不定,局促难安,林夕落从没见过林政孝脸上那么多复杂表情,只得率先与刘妈妈道:“请刘妈妈带路吧。” 刘妈妈看了林政孝一眼,却也知不好再多去探这位七老爷的窘态,又讶异九姑娘的越礼做主,反倒不得七老爷的半点儿斥责? 一行人往书院的方向而去,刘妈妈对林夕落更多打探,林夕落此时无心遮掩,她最想知道的是天诩怎么样了。 两排平屋围着一栋二层小楼,平屋是孩童、族中穷困学生的修习之地,二层小楼是林府成年男丁习学之地,而林天诩并非在平屋中,而是在这二层中的一层,林政孝眼见如此,眉头皱紧,犹豫之心不在,反而坚定步伐的让守门小厮进去通报。 刘妈妈从进族学便开始介绍,行至此处她好似换个人一般,退居林夕落之后,俨然不在此处出头。 林夕落没对她太过挑理,而是与林政孝一起等候先生出现。 一炷香、两柱香时间过去……一刻钟、两刻钟过去……那计量时辰的沙漏中细丝落下,转眼,就是一个时辰已过。 刘妈妈有些按耐不住,林夕落却仍未离开,她一直都在观察着林政孝,时间已过去一个时辰,他从最初的犹豫不决、尴尬愧疚等候现在,这些情绪荡然无存,脸上倒多了一分不见此人誓不罢休的气势,让林夕落都十分惊诧。 林夕落没问出口,一起陪着等,心里却对这位先生着实不满,你总不会闷死在里面,还就不信你不出来? 一个时辰过去,楼阁中一声铃铛叮响,里面传出唏嘘纷扰,转眼便有身着族衣学帽的小子蹦跶着跑出来。 林政孝依旧未动,林夕落喘口气便不多嘴,直至所有的学生都行了出来,却不见林天诩的身影,这才有小厮前来请他们进去。 楼阁正中供奉着圣人之像,林夕落跟着林政孝拜了三拜,绕过此处往后行去,未等行进学堂之中,就听见一童音泣声,这不正是天诩的声音? 林夕落加快了脚步,林政孝也阔步疾走,待二人行到正屋之内,就见一脊直背影在给一歪帽学童的手上涂药缠布,而此童正是林政孝之子、林夕落胞弟林天诩! ……………… ps:各位亲,书好看吗?书美丽吗?每章足足的三千多字哦,求推荐票,求收藏呢,以后绝对保证三千字一章哦,足足的哦,美美的哦,好吃的哦!票多、收藏多,琴律定时间更新包邮哦! 第十四章 辩 林政孝站在当地有些迈不动步,林天诩闻声朝这方看来,哭花的小脸还在抽泣,但看到林夕落二人又开始“吧嗒”的掉泪。 林夕落没忍住率先上前,可那背影依旧在缠绕纱布,根本不回头看上半眼。 直至伤口包扎完,林竖贤才算正站起身,告诫林天诩站立此地不允乱动,才转过头来看向门口几人。 一方为父女、一方为师徒,着实是个尴尬僵硬的场面,刘妈妈深知这不是闹事的时候,硬着头皮从后上前,绍介道:“先生,这位是府中的七老爷、九姑娘,九姑娘得老太爷的话,来族学修习,为人聪灵,选了书这一科目,今日特地前来拜访您。” 林竖贤朝着林政孝看来,拱手行了礼,没有半句话,随即转头看向林夕落,“你是来拜我的?” 林夕落皱了眉,答:“拜师,探他。”林夕落指着林天诩,林天诩的眼泪更是掉的凶,可有林竖贤拦着,他丝毫不敢跑到林夕落那里好生哭上一通。 刘妈妈倒吸口凉气,脸上没了好颜色,如若是关起林府的门,她才不会管这七老爷和九姑娘的死活,如今有这位老太爷最看重的先生在此,她才豁出脸面与此人巴结言谈,可这位九姑娘不拜师就罢了,还把实话说出来?这如若惹恼了先生,老太爷还不得翻了脸?二姨太太也得损斥她! 林政孝没有说辞,只背手在一旁沉默思忖,林竖贤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口言道:“我不教无矩之徒,你走吧。” “我不拜无礼之师,罢了。”林夕落这话说出,倒是让林竖贤的目光正视起来,“……何以谓之?” “六岁孩童《三字经》、《千字文》习过之后便读《论语》,《名贤集》为何不读?《五言杂字》、《七言杂字》为何不读?先生六岁年纪可能熟背《论语》?否则何以如此教习?” 林夕落这话说的极重,好似一根刺扎入人心,不提林竖贤的目光凌冽起来,连林政孝都有些惊愕持恼,训斥出口:“夕落,不得无礼!” “父亲,如若先生无这解释,女儿便弃掉‘书’科,免得字不正、人不正。”林夕落看着林天诩抽泣的小脸,再看他手上缠绕棉布渗出的红丝,满心都是气,六岁的孩子,《论语》背不出就如此责罚,还要罚字?纵使三元及第、纵使老太爷赏识的人又能怎样?如若是正人君子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五官端正,仪表堂堂,可林夕落怎么瞧都格外不顺眼,故作清正的白面书生,心里指不定揣着什么鬼心肠! “五言杂字、七言杂字实乃识字之本,俚语谐文,读顺几遍,可知天文地理、风俗人情,可背、也可不必熟背,《名贤集》同之,吾四岁起读,六岁读遍《大学》、《论语》后之不提,可有教之资格?”林竖贤这话道出,连带着下巴都跟着仰了半分,林夕落本就要仰头看他,如今正看到他下巴额上的一道疤。 林夕落侧身低头,目光只看天诩的小手,口中道:“可天诩对这三文读都未读、字更不识,先生便越过教习《论语》,这可推托不过。” “你未读过?”林竖贤怔住,低头看着林天诩。 林天诩被这多目光注视着,不免有些害怕,再看林政孝朝其点头,他则言道:“回先生,学生未读过。” “可……”林竖贤话语停顿,紧皱眉头遮掩尴尬,后又问道:“你可与教谕说过此事?” 有父亲和嫡姐出面,林天诩的胆子也大了几分,仰头言道:“说过,教谕说先生不好此书,回去自读几遍识字即可,我是祖父送来的,自应在先生门下修习《论语》,不用再去幼童书屋。” “哪位教谕如此告诫?”林竖贤急问。 林天诩速答:“楚教谕。” 林竖贤沉叹冷哼,紧抿着嘴,林政孝背手转身,显然在往肚子里憋气,林夕落看着刘妈妈,她抽动的半张脸明显不自然,显然,这楚教谕兴许与二姨太太那房脱不了关联。 偌大的书屋静的落针可闻,尴尬的气氛萦绕不散,可谁先开口? 林竖贤是教书先生,被这番顶撞且是他的疏忽过错,让他这自诩清高之人怎下得了台? 林政孝纵使满肚子话,但在旁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他终归顾忌着府中规矩、何况林夕落与林竖贤按族亲算是同辈,这番顶撞,如若论族亲规矩也可大而化小,他若插嘴便事情扩大,故而林政孝憋着一肚子话也不能开口,何况他开口就想叱骂这二房手下的楚教谕,刘妈妈还在此地? 刘妈妈也没法开口,她虽能借着二姨太太的面子得府中众人寒暄逢迎,但在这最重规矩的林竖贤面前不敢多嘴,刚刚绍介林政孝与林夕落,这是当奴婢的本份,如今若对主子们的事多言插话,被老太爷知晓恐连二姨太太都讨不到好……何况这事还真与二房有关。 思前想后,刘妈妈的心里不知如何才好,终归要把眼前这尴尬化解?再回去与二姨太太商议? 这般思忖,刘妈妈则看向了林夕落,这事是九姑娘挑起的,如若圆,也得是她吧? 林夕落被刘妈妈这么盯着,连林政孝都在给她使眼色……林竖贤乃是天诩的先生,让他下不来台也不合适。 “原来是天诩未与先生说清,是我冒昧污了先生,给先生赔礼了。”林夕落福身行礼,孰料林竖贤却让开,倒是朝着林天诩正正经经的鞠了一躬,“实则为师粗心大意,让你受了委屈,就此致歉,我自罚《名贤集》、《五七言杂字》百遍,定交你探,你则好生养伤,不必用笔,但背书不可免。” 林天诩眼睛硕大,师傅给自己鞠躬?这可是从未遇过的事,心中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林政孝。 林政孝翕了翕嘴,依旧没出半句,林夕落被晾在当地,眉头皱紧,刘妈妈连忙逢迎,“……九姑娘还不借此拜过先生?” “不必。”林竖贤即刻躲开,“你还是拜他人去吧。” “竖贤。”林政孝忍不住开了口,林竖贤即刻再次行礼,“七叔父。” “夕落也不是故意为之。”林政孝看了一眼林夕落,脸上带着无奈之色,“此事也乃我鲁莽,你莫往心里去。” “七叔父,这并非侄儿狭隘,”林竖贤看着林夕落道: “早闻九姑娘门前手罚总管,两名杂役丧命,此乃一责;二闻九姑娘顶撞伯父不肯认愧,此乃二责,今日以拜师为名实为天诩讨声,纵使错在我身,可她祖训不遵、族规不敬,这是三责,这等作为纵使横平竖直也划不出正气墨渍,我教不得。” 林夕落翻了白眼,此人一说,她好像只有寻根白绫上吊的份儿?无颜活在世上了?她前生祖传微雕手艺,习字是不可缺的科目,如今选这一科除却爱好之外也是为了便宜不必太过用心,可这林竖贤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她纵使字若天仙也是妖冶鬼魅,怎么看都不对了? 林夕落心中吐槽,可林政孝却知此言对林夕落的影响有多么大。 林竖贤除却是老太爷最赏识之人,在外也颇有影响,如若他的话传出,林夕落的名誉定然受损,一个女儿家可受不得这个啊! 刘妈妈在一旁也心中计较,她要不要在此事替九姑娘圆场?如若不说,这位九姑娘把事情传远了,老太爷得知应会斥二姨太太一顿,二姨太太的野心她是最清楚的人,这种突如其来的影响,着实不小。 林政孝和刘妈妈的心思自为深远,可林天诩却不这般看,自己大姐来此讨情反倒先生不收?这还了得? “先生,大姐是好人,您不收她可是计较她的顶撞?那学生为大姐赔罪了!”林天诩说着就跪了地上给林竖贤磕头,被捆成布团的手杵在地上更是疼,但他依旧忍着磕个不停。 林夕落本是想着不拜他就学别科也罢,孰料这林天诩个小家伙儿这般执著?跪在地上给他磕头,那“硁硁”之声极其响亮! 上前将他搂在怀中,林夕落的眼圈有些泛酸,天诩看着她,极其认真的说着:“大姐,先生一定收你的,他是好先生。” 林竖贤怔住不知所措,童言无忌,可这童言最能引人心愧! 林夕落摸着天诩道:“姐不习此科也无碍。” “不行!”林天诩是认准他连累了大姐,小大人似的斩钉截铁,“先生不收你,我就不起来!” 林竖贤面赤,林夕落无奈。 天诩是认准了让她拜此人,再见那副硬气执著的小模样,林夕落心底暖意涔涔,只顺从的点了头,看向林竖贤道:“无规无矩我认,如若申明广义,何必再来族学修习?先生轻视也罢、不屑也罢,但无妨直言如何才肯教我?” 林夕落的目光直视,林竖贤也有些落不下脸来。 虽为先生,可他不过年旬二五,也算个年轻人,先有叔父说情、后有这学生磕请,他如若再不应下实在无颜遮面,何况……此事也并非这九姑娘的错,也乃他的疏忽,否则怎会让一六岁孩童吃如此之苦? 仔细思忖,林竖贤看着林夕落,一本正经言道: “教你也可,先抄百遍《祖训》、再抄百遍《女纲》而后横、竖、撇、捺各万遍,此后拿来与我,待我笃定那无假都出自你一人之手便可入席习之,否则就此作罢。” 刘妈妈脸僵冒汗,林政孝皱了眉,林夕落咬牙直视林竖贤,斩钉截铁点头道:“我应!” 第十五章 圈 路不铲不平,事不为不成。 林夕落应下林竖贤的要求并非头脑发热,为争这口闲气。 从刘妈妈复杂脸色、林政孝未抚平的眉头就可看出,林竖贤几句闲淡话语很可能影响到老太爷对此事的态度,还要在林府过日子,她便不得不谨慎从之。 林夕落再也忍不住装怯懦柔弱,无意间就露出她自己的本性来,但这性子虽让林政孝诧异却也舒心。 莫说是自家姑娘,单是林政孝自己听那百遍训诫、万遍比划都咂舌瞪眼,而夕落毫无犹豫一口应下,这也着实让林政孝这身为人父的脸面上挂了喜色。 无论男丁、女娃,都是他林政孝引以为傲的自豪,智者不如行者,这是林政孝七年县令的心得,也是他教习天诩的方向,孰料自家女儿好似豁然开窍,比他这父亲迈步更为踏实。 有此子足矣、有此女,更是足矣! 林政孝豁然爽朗,开始与林竖贤说起科场经验、对林竖贤一年丁忧之后的行途加以点拨,更给了不少建议。 林竖贤纵使状元郎,但未历官场,终归少些油滑经验,对林政孝的指点实为上心。 不是林政孝有多大本事,而是林家家主林忠德乃二品大员、林府叔伯都是五六品官,所言、所行、所感都让林竖贤这一文生接不上话,他们所提建议犹如虚无缥缈的云,只有向往的心思,无脚踏实地的做法,而林政孝这一七品县令句句叨在实处,在林竖贤的心里反而比林忠德的勉励更多几分实在。 林政孝说了个痛快,林竖贤得到实惠,就此将林夕落、林天诩之事翻过一页作罢,天色也着实不早,林竖贤因丁忧,不食酒肉只食素,林政孝也未再多寒暄,带着林夕落与林天诩便出了族学。 她们离开,林竖贤也未留此过久,问向身旁侍读书童,“老太爷可归来了?” “回先生,老太爷已经归府。” 林竖贤点了头,言道:“去通传一声,我有事求见。” 书童离去,林竖贤指敲桌案,仔细思沉,待小童归来,他在桌案的角落拿出一本《祖训》捧于手中,迈步从小门离开族学院落。 *** 林政孝与林夕落、林天诩出了族学这个院,最先叹气却是刘妈妈。 刘妈妈现在心里着实烦乱,今儿的事也的确是来得巧,不然还依着以往的印象去审人度事那定出大错。 不提林政孝这位七老爷,单说这九姑娘就着实不同。 林府的姑娘可着实不少,可即便是最泼辣骄纵的七姑娘林芳懿都没这股子硬气狠劲儿,之前还说九姑娘是被侯府的魏爷马匹吓昏,可如今她怎觉此事与这位九姑娘对不上号? 林夕落七岁随同七老爷、七夫人离开林府,如今归来性子、行事迥然不同,不知为何,刘妈妈的心里只觉得这九姑娘去了族学,府里头兴许又热闹了…… 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林夕落,恨不得连发丝都看得仔仔细细,林夕落终究是被看厌了,先开口道: “今儿辛苦刘妈妈了,如若没您的提点,险些出了大错。” 刘妈妈笑言道:“都是应该的,九姑娘今儿可实在让老奴开了眼,只是先生那罚的也着实够狠,您可应承得住?老奴回去请二姨太太为您说上两句话?” “既是应下再去求情岂不是让先生瞧不起?刘妈妈的心意我领了,也谢过二姨太太今日的悉心照应,改日定当前去道谢。”林夕落斟酌着,回头看着林政孝,林政孝轻咳转身,她则把一小绣囊取下塞入刘妈妈的袖口,“天色不早,刘妈妈快回去歇着吧,您可是二姨太太的贴心人。” 刘妈妈掂量下重量,脸上笑着道谢,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问林夕落,“九姑娘,您的手不舒服?这三个指头怎么好似总动来动去?”刘妈妈指着她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林夕落心底一紧,忙回道: “习惯的小动作都被刘妈妈看出了,寻常习惯握笔把玩,如今缺个物件倒是空落得慌。” 刘妈妈笑着遮过,便是又道: “二姨太太也让老奴转告七老爷,您与七夫人送的物件着实合她的心意,往后不必再这般客气,有事便来‘香赋园’,她虽身子不舒坦,那也不能亏着七夫人和九姑娘,今日事今日了了,老奴就告辞了?” 此话无非是在说今日刘妈妈来此算是把胡氏送礼的情分抵消了…… 刘妈妈瞧着二人都已明晓,便给林政孝行过礼后就离开此地。 林夕落的心却是紧张起来。 她前辈子是祖学雕工,这三个手指头也是摸雕细刀的习惯,如今这细微动作连胡氏都没注意,却被刘妈妈看出来,这二姨太太身边的人果真都是笑面虎,轻视不得。 只剩父子、女三人,林政孝则让林夕落快些上轿,赶回“宗秀园”再叙他话。林夕落带着林天诩坐了小轿中,小家伙儿这挨了打,又哭闹磕头,额头上渗出红印让林夕落心里极为心疼,伸手为她擦着,天诩倒是累了,放平受伤的手,靠在林夕落的怀里就睡着了。 直至到“宗秀园”,林天诩也没醒来,睡的极沉,吉祥过来把他背进西阁,林夕落却坐在轿子中半晌都未起来,这小家伙儿虽不沉,可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也禁不住压,如今腿脚全麻,一动弹就酥麻的浑身哆嗦,春桃端来热茶,冬荷替她捏着胳膊腿,半晌才算缓过乏来。 回来这半晌,林夕落一直都未见到胡氏的影,如若旁日胡氏定等候在院子里,可这时连人都没了? 叫过了杏儿,林夕落问起胡氏的去向,杏儿连忙回道: “……您与老爷、少爷回来之前,夫人被大夫人请去了,前后脚恐是相差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大夫人?”林夕落心中嘀咕,她这时把胡氏叫去恐怕绝对没有简单的事。 胡氏正听着大夫人许氏在说着林夕落硬闯族学的事。 “好好一个姑娘家,你是怎么教的?顶着去拜师的名号找你儿子,这岂不是在蒙人?终归是姑娘,怎能这样莽撞!”许氏抿了口茶,继续道: “看看这几天府里头发生的事,哪一件与她脱得了干系?未等进门先杖毙两个小厮,如若没有大老爷护着,指不定要被二房那几个人挤兑成什么样,如今又坏祖训、闯族学,这让我都不知该如何去圆这个场,如若老太爷怪罪下来,你们这一家子岂不都跟着遭殃?” 眼见胡氏不说话,许氏叹了口气,话语缓和下来,语重心长道: “弟妹,不是我说你们,这七年未归,之前怎不好好教教规矩?这幽州城不是福陵县,林府也不是县衙,在那方跋扈惯了,可不能回到这方也出岔子?这名声传出去,往后还有谁上门提亲?我这大房终归是嫡出,定亲的定亲、许亲的也出不了岔子,可二房、三房还有未及笄的?定会过来挑你们的错,你说呢?” 胡氏一肚子话噎在口中说不出,许氏那副挑眉模样,明显是在等着她服软,然后请她出面向老太爷求情。可胡氏一进门就被许氏一顿挤兑数落,这会儿脑子还未全转过来,何况林政孝那方也没传回消息、夕落与天诩也没个信儿,她都不知这事情怎样了,怎会开口求她? 这七年的县令夫人也不是白吃饭的,大不了离开这林府继续回福陵县那小地界过日子,何必在这儿受白眼? 胡氏喘了口气,出言道:“夕落……已经订了亲,何况杖毙那两个小厮也不是她下的令,大老爷不也是罚了那总管和小厮板子?老太爷让夕落去族学,今儿去、明儿去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胡氏慢声细语,这态度可让许氏瞪了眼。 以前都在府中不声不响、忍气吞声没个主意的胡氏居然会顶撞她? 许氏的脸色立即掉了下来,“没有老太爷做主,定亲也是算不得数的,何况老太爷是体恤你们刚刚归来,这才未对夕落过于责罚,但今儿的事,她的错绝推脱不掉,如今府中事好在是我拿主意,若是以前二姨太太……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这事让老太爷知道可不妙。” 胡氏抿了半天的嘴,带着委屈的道: “大夫人您是主事的,您怎么办我不敢多嘴,不过此事终归与族学有关,还是与老太爷商议一下才好,何况天诩才六岁就背《论语》,这先生也太狠了,手抽出血还要罚字,这哪里是教书的?” 许氏忍不住的出口叱骂:“你这糊涂人,怎么七年不见反倒不认亲了,我还能委屈着你们娘儿几个?不识抬举!” 胡氏抹着眼,嘟囔着:“抬举不抬举的不知道,我就想让天诩无事,让夕落无事,这可都是我的命根子!” “你……”许氏正要再批,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小丫鬟,凑合到许氏门口窸窸窣窣回着话,许氏的脸从气变惊,从惊变恼,再一看胡氏,打发走那丫鬟,一脸冷漠的问:“今儿的事,是你派人去请二姨太太身边的刘妈妈陪同去的?” 胡氏瞪眼吃惊,刘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刘妈妈也在与二姨太太讲起今日之事,最后说到林夕落,她则多言了两句: “今儿老奴可是开了窍,一直替七老爷圆场,特别是这九姑娘,无软言细语,还带着股子狠劲儿,起初老奴纳罕,可归来之前,老奴特意去寻人打探,七老爷已给她说了亲!” “说的何人?”二姨太太一双狐狸眼眯紧。 刘妈妈嘘声道:“果真与侯府有关,许的是那宣阳侯府魏爷的属下,六品千总李泊言……” ………………………… ps:感谢各位童鞋对琴律的关心和爱护,琴律……高兴! 第十六章 捺 胡氏归来时,林政孝在与林夕落说着林竖贤的为人。 “竖贤虽姓这林字,但与林府隔着亲,他的祖父是老太爷的表亲,家境普通,未有这一府的荣贵,幼时被送至林府,老太爷允他在族学念书,极为赏识,视为亲孙,竖贤也甚是争气,三元及第百年不出一个,他算是为林家大族添了光彩,老太爷极其高兴,可喜悲无常,他母亲常年卧床,这又惊喜过度闭了眼,守孝三年,老太爷留其在族学教书,他念老太爷的恩,这才留此未走。” 说完此话,林政孝看着她,面容复杂,“他对你所提要求有些苛刻了。” “什么要求?”胡氏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得急忙开口问,“今儿听说刘妈妈陪着你们去的?大夫人气的发抖,我赶紧找了借口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胡氏左顾右盼,“天诩呢?先生可怪罪了?” “他在屋中睡了。”林政孝眉头皱紧,应在思忖大房的事,胡氏拍拍胸口松了气,“这就好。”再看向林夕落,“你父亲刚刚说什么要求苛刻?” “去拜师,正是罚了弟弟的那位先生,让女儿抄写几遍《训诫》。”林夕落说完,春桃没忍住,在一旁接话道:“百遍《祖训》、百遍《女纲》,横、竖、撇、捺各万遍!” 林夕落瞪她一眼,胡氏则瞪了眼,“万遍?这明摆着是不愿收你,怎么还有这样的先生!” “娘,您歇歇去看天诩,他的手伤了,先生允其多休几日,得好好养着。”林夕落笑着安抚,“您放心,这横竖撇捺又不要求女儿即刻就写完,何时写完何时送去就罢,您不必担心。” “没有时限?”胡氏担忧的问。 林夕落摇头答:“没有。” 胡氏又喘口长气,心存怨怼,但林政孝的脸上也满是忧色,她只得把牢骚憋回腹中,先去西阁探望天诩。 林政孝斟酌半晌,探言道:“你真的应下?” “这是当然。”林夕落道:“女儿与刘妈妈之言不是敷衍,是真打算这么做。” “委屈你了。”林政孝来回行走,结结巴巴,“字迹可看出人行,但笔划应该无碍?不如为父……我……我……”林政孝有意作弊,替她完成,可这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着实开不了口说那个“替”字。 “父亲不必如此,女儿自当一人完成。”林夕落见林政孝那赤红的脸,信心更足,“您只预备好笔墨,等着瞧好儿就是了!” **** 一连七日,林夕落都闷在阁屋中,茶饭都由春桃送进屋内,她用过之后便静心写字,屋中不留一人,春桃在门口守了几日,可都未得林夕落的召唤,而后被胡氏叫去帮忙,此处留冬荷守着。 自冬柳回“香赋园”再未归来后,冬荷整个人好似变了模样,再有她某晚被外院人找去叙话归来之后,更是沉默寡言,但手勤干练,丝毫不偷半点儿的懒,春桃让其守在门口,她就在这阁屋门口一坐一天。 胡氏起初探看许久,而后见她这幅模样,也没心思再盯着,开始忙碌起宅院中的事来。 林夕落在屋中抄字清净着,但林府却开了锅。 大夫人得知事情始末,更知这二姨太太贴身的刘妈妈陪着林夕落去了族学,她心中气愤懊恼,直接派人去请大老爷早些归来,林政武一直都以为这林政孝一房是她们大房的人,可孰料人家腿往外撇?这还真是翅膀硬了,可以将大房当成眼角的沫子,弹两下手指就拉倒了? 二姨太太好容易把府中管事的权交了出来,可私下还有这种小动作,许氏越想越不舒坦,她心里恨不得马上给林政孝这一房吃点儿教训让她们长长记性,但终归是林府的事,她也得好好跟林政武商议一番,此事该如何办是好。 可左等、右等,林政武就是未归,许氏气急败坏,再次派小厮出去找寻,这一小厮出去没多久就归来回禀:“大夫人,大老爷被老太爷叫去了。” “老太爷?可知去了多久?”许氏皱眉,小厮答:“去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许氏只觉得胸口憋闷,连饮了数杯蜜汁,才算平和了些。 “孝义阁”。 林政武就站在老太爷的身边,仔仔细细的听着林竖贤捧着《祖训》在边念边写,本以为写过一遍即可,孰料他揭开纸张,笔润水墨,继续从之…… 老太爷也是一脸的苦奈,余光扫视到林政武脸上的纳闷,冷瞪他一眼,随即转头继续看着林竖贤在口诵祖训、笔墨游龙。 林政武心里一阵凉气,他刚刚从外归来就被老太爷叫到此处,而且这一冷眼明显在忍着怒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更是纳闷挠头,可林政武此时没有胆子敢出言先问,只得在一旁静静的等。 一个时辰过去,老太爷终于坐不住了,先开口道:“竖贤,罢了罢了,这自罚也不可一日完成?已至饭食。” 林竖贤停了笔,鞠躬道:“竖贤明日再来。” “留此用饭吧。”林政武上前阻拦,林竖贤捧着书本,婉拒道:“多谢伯父。”说罢,他又给林忠德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孝义阁”。 林忠德一声冷哼,让林政武不敢再妄自瞎猜,连忙低头道:“父亲,竖贤这是为何自罚?” “混账!”林忠德沉拍桌案,吓的林政武连忙跪地,“父亲。” “族学乃林家之本,如今什么人都往里面钻,心胸狭窄、徇私勾当,这种人怎么能进族学?丧心病狂、风气不正,族中幼子岂不全都带坏?简直就是混账!”林忠德这一通斥骂让林政武多少知晓些事端,族学?那里可无他的人啊。 “父亲,族学之中还有此等败类?儿子一直都未接触,不知父亲所言乃是何人?”林政武悄声探问,却见林忠德眯着眼,目光更凶,“混账!你是林府中嫡长子,此事没让你去把持你就撒手不理?何为兄长?你难道没有羞惭之心?” “连竖贤这蒙在鼓中之孙辈都能来此自罚,你却还在此地用心计?你让我怎么放心将府邸交予给你?心胸狭隘,鼠目寸光,这府中你为魁首!”林忠德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让林政武没有回言说辞。 怎么说?他是府中嫡长子,生母在时,他被敬在高位,生母过世,他也本着嫡兄之心行事,可就在这一两年,他的儿子体弱多病,嫡妻又无再出,二房势头越发的猛,连庶弟在朝野都比他混的风生水起,他那颗稳沉的心早已忐忑不安。 要说这事怪谁?林政武闭嘴不敢说,这事还不得怪林忠德这位林家家主?二房的势头如此之猛还不是他纵容的?不然二姨太太怎能在府中横行? 可林政武依旧心思狭隘,惟我独尊的根本首先要嫡系开枝散叶,只一体弱多病的儿子,老太爷怎能将林家家主之位交予他手?纵使林忠德乃林家话语权重之人,可他百年之后,林府再无崛起之辈,这家主是否要改换别家任之,可就不得而知了。 林政武满心腹诽却不敢反驳,只得恭敬言道:“父亲训的是,儿子狭隘了。” “去吧,把这事处理好再来回禀。”林忠德重言沉了几分,“别让我对你失望啊。” 老太爷这最后一句在林政武的心中就像一块锐石沉压,让他憋闷难忍,回到“紫苑”,大夫人许氏又在其耳旁不停的抱怨林政孝与胡氏的错儿,最终惹的林政武怒嚎一句:“闭嘴!滚!” 许氏即刻眼泪汩出,哭了一宿,林政武二日一早便去寻林政孝,硬拽着他与自己一同处置族学教谕的安置。 这一连七日,林府鸡飞狗跳,不但族学的教谕换了一批人,连伺候的丫鬟都接连改换不少,二姨太太依旧养病不出,林政齐、林政肃兄弟二人则忙着公务,一连十日都未归家中。 林夕落却无心管这些闲杂琐事。 一笔、一划的抄着《祖训》,横竖撇捺的勾着笔划,她的心极为平和、冷静。 “前世”她得祖传微雕手艺,生父记恨她,却并未不理不睬,反而更为刁难的教习她这门手艺,每日除了去上学便是回家盘养木料、手练雕刀,行笔书字、工笔行画,二十几年,手上不计其数的伤疤让她一女孩儿的手艺得到外界的肯定。 而如今,再次将这狼毫握于手中,再见墨黑润纸,她的心才真正的从苦味酸涩行至平静淡然,彻底的从梦魇、从境变中走出来。 这就是一个家,她林夕落的家! 这是她的命,她林夕落要闯的命! 纵使不眠、不休,她也精神充沛,每日小憨的睡梦之中,她都好似握笔行字,这种感觉在外人心中或许劳累匮乏,可在林夕落的心中格外美妙。 人虽变了、命虽改了,可这陪伴她二十多年的手依旧没废,让她心底的孤寂被填满,再无孤凉悲弃的自怜,只存正待明日的心…… 万笔的横、竖、撇、捺,百遍《祖训》、《女纲》,让人骇然的罚在半月后全都完成。 最后一笔,她突涌诙谐,格外的“捺”了冗长,直至纸张角落,她连笔行草三字:林夕落! …………………… ps:今日晚上加更一章,时间定在18:00钟,嘿嘿,看在加更的面子上,投下小推荐票呗?啵个~~~~~(‘3’) 第十七章 缘 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则直接唤了一声春桃。 春桃没来,进来的是冬荷,手上端着热水,搭着棉巾,探问: “九姑娘,您歇好了?夫人吩咐,让您今儿用碗蜜粥再食早饭,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林夕落洗漱手面,言道:“不必了,稍后出去用。” 冬荷面有诧色,却不敢多问,而这一会儿春桃也进来,林夕落吩咐道: “桌案上的纸张收拢下,稍后要送去族学。” “您都写完了?”春桃连长大的嘴都带着期盼惊诧,林夕落点头:“写时不觉,如今歇了一晚倒是手臂酸疼了。” 春桃笑着道:“冬荷,给九姑娘捏捏,这可得给老爷、夫人报个喜去!” 冬荷点头应着,春桃已跑出门外,林夕落看冬荷这副寡言闷声模样,才想起之前的冬柳…… “冬柳……”林夕落刚提这名字,冬荷即刻回道:“……她再未归来,奴婢去时探问过,她被送到六老爷的院子里了。” 送去那个院子能作何?林夕落点头应和,不愿对此事多说,刚撂下擦脸的棉巾,就有一个小家伙儿先跑了进来,“姐,姐你写完了?”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来此的正是天诩。 小家伙儿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几道痕深印记,让天诩每次看到都不由得问起大姐被罚的字什么时候能写好? 林夕落摸着他的小脑袋,“当然已写好,怎么着?还当姐要写一年?” “大姐,这才半个月!”林天诩冲到桌边,挨张纸页的看着,簪花小楷、行文、草体、隶书、篆字,这哪里像是罚字?倒像是练字!再看那横、竖、撇、捺,每一张纸都横五竖十的排列,规整的好似画卷。 林天诩的小眼珠瞪的溜圆,惊喜之余随口问:“姐,你的字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夕落哑言,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人不同、心不同,字又怎能相同?可这话无法解释给别人听,纵使做梦都不能随意说出。 好在林天诩是孩童之性,并非硬得林夕落的答案,反而接连再问:“姐,这可够一万遍?” “怕不够?那你就替姐数一数,也为先生省了心,数完你再来吃饭吧。”林夕落撂下这话,林天诩的小脸顿时苦哀,看着林夕落道:“姐……我是羡慕你的字漂亮了!” 林夕落调侃之心更盛,吩咐冬荷:“娘准备的蜜粥呢?先给他端一碗来,别饿着他再数错了,我先出去见爹娘。” 冬荷应下出屋,林天诩见林夕落收拾衣装出门,压根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认命的歪脑袋挨张纸页数数:“一、二、三……” 林政孝与胡氏刚刚送走李泊言,春桃便前来回禀林夕落已将罚字全部写好,与他二人同进早饭。 胡氏喜色满面,意要吩咐人去将李泊言叫回,可林政孝摆手阻拦,胡氏不明的道:“他可每日都来,就差这么会儿功夫,叫回有何不可?” “一步既是无缘,何况夕落还未及笄,不急,明日再见也不迟。”林政孝来回踱步,脸上也喜意涔涔,心中更是纳闷道:“这丫头怎能写这么快?之前欲去看她,却还不允我见……我得去瞧瞧,可别敷衍出错才好。” “父亲心中的女儿就这般不堪?” 林政孝转头,看到正行此处的林夕落嘟嘴不满,连忙笑着安抚,“不是为父疑虑,实则你的笔速太快,百遍训诫、万遍笔划,这半月之日为父都觉难以完成,并非怀疑,实则惊诧,话语不妥而已。” 林夕落见他这番致歉,笑着言道:“天诩也好奇,怕不够遍数,正在一张一张的数,待他数完,父亲就可知是否足数。” 胡氏笑斥道:“又在欺负他,他个小娃子,万遍怎能数得过来,你呀!” 林夕落撒娇道:“女儿可是饿了。” “快快上早饭,这些时日的劳累,可得好好补补。”胡氏不再对林天诩数数的事纠缠,亲自给林夕落夹菜舀汤,嘘寒问暖,林政孝心揣好奇,用过早饭就去了屋阁,是要好生看看这女儿罚字到底如何? 只剩胡氏与林夕落母女二人,胡氏则开口说起了李泊言,林夕落揉眉不愿听,可又阻不了她的唠叨,只得不停往嘴里塞点心,算是占着嘴不去回答。 她也知这些日子李泊言的到来。 自她闭门行字五日,李泊言便从外地赶回特意来此探望,胡氏曾派人来叫她出去,林夕落则以“罚字为重”为名,将此事推了过去。 可孰料这人倒是个执着性子,每日一早便来,陪伴林政孝、胡氏用完早茶才走,十日风雨无一日耽搁,可他的这份诚心却让林夕落这半月的淡然消失,增点儿烦乱之心。 “娘,您不是说要带女儿与弟弟出去走走?您瞧着今儿怎样?明日便与弟弟一同去族学,女儿今天想歇玩一日。”林夕落这一句话打断了胡氏的喋喋不休,胡氏住了嘴,小心翼翼的道:“夕落,你好似对泊言很反感?” “娘,女儿没有反感,只是不想早嫁。”林夕落仍以此为借口,“何况回归林府这些时日,可有消停?女儿实在无此心思,及笄之日都未到,何必此时就要给女儿张罗婚事?” 胡氏松了口气,“娘还以为你嫌弃他的出身。” “不是。”林夕落话语坚定,“女儿就是不想早嫁,意愿多留你与父亲、天诩身边,您就这么想赶女儿走?” “娘这是担心你,你的事有了着落,娘也能安心了。”胡氏说完,林夕落只摇头不再多言。 胡氏见她面带厌色,也知此事不易多说,思忖片刻则是道: “娘这就派人去与大夫人请示一声,如今不是福陵县,出行还要报备,不过今儿是第一次出行,娘得给你好生梳整,漂漂亮亮的出去!” 胡氏说着便开始张罗,林夕落心中沉叹:该面对的事,看来是拖不得了…… 去请示、再备车,胡氏又拽着林夕落重新洗漱着装,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算出了门。 不过特意与大夫人请示倒多得了车夫、丫鬟小厮的随从侍奉,天诩被林政孝留下,苦着脸继续数数,只有胡氏、林夕落母女二人出行,后面跟的丫鬟就有十几个,外加随侍小厮前后拉了很长一队。 胡氏破天荒的没让林夕落遵循不揭轿帘的规矩,反倒是让她遮了面纱尽情看外面的热闹。 这“金轩街”可谓是幽州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两侧楼阁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密麻人群望不到边,前有开路小厮,车马所行倒是畅通,连带着胡氏都喜气盈盈,与宋妈妈喋喋不休的叙起这条街上曾有的好地方与如今的变化。 林夕落却没想这么多,她的目光扫视这街道两侧的楼阁,额外注意着匾额上的名字…… “夕落,你在看什么呢?”胡氏拽着她往右前方看,“看见前面那家店铺了吗?那可是都城最大号的绸缎庄,娘带你去看看?”未再多问,胡氏直接吩咐前方停车。 马车上向外端看也实不方便,林夕落正想下去走走,披好罩衣,裹好面纱,她则随着胡氏下了马车。 不愧是都城最大号的绸缎庄,林夕落下了马车才注意到这庄子的规格比林府族学的楼还要大上两倍,黄花梨木雕匾四个大字:锦绣缎庄横立在楼层上端,格外耀眼。 门口迎客的小厮瞧见马车右侧挂了“林”字的小牌儿,便知这是林府的人,虽然小牌儿颜色表明这并非林府的正房女眷,但单看这“林”字就已不得了,急忙传了店内来人迎候,而这一小厮急忙跑到门口,恭迎客人进来。 都城有都城的规矩,小厮行了礼,这赏钱自不能少,胡氏摆了手,宋妈妈则从绣包中抓了一把铜钱洒入小厮手中,稀里哗啦掉地,小厮龇牙笑着即刻再谢。 林夕落对这种事并不上心,而是打量着锦绣缎庄左右的雕柱,顽猴蟠桃雕、喜鹊迎客雕……栩栩如生、美轮美奂,倒是一副好景,瞧着那刀折、顿挫,林夕落脑海中很快就能想象出这一形塑所成的步骤,伸手探看其上的雕痕木纹,便知这手艺人的功底有多深厚。 正为这一栩一栩木雕驻步端看,胡氏已经走进了绸缎庄中。 冬荷在旁催促:“九姑娘,夫人已经进去了。” 林夕落叹气的住手,随口道:“这附近可有刻刀卖?” “刻刀?”冬荷吓的哆嗦了下,“九姑娘,您要刻刀作何?那可不是寻常人把玩的物件,奴婢也不知。” “不过是绣图而已。”林夕落随口敷衍,冬荷思忖半晌言道:“这绣庄中有绣针,绣刀,不知九姑娘要的可是这物件?” “绣刀?”林夕落颇有兴致,“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九姑娘稍等,奴婢先打发个小厮去寻。”冬荷说着,便行步到一旁与跟候的小厮说着,小厮得了命,立即叫上三五人在这绸缎庄中寻找探问。 探问到,林夕落正准备过去瞧瞧,可朝前行去,正巧看到胡氏踪影。 胡氏正在与一人叙话,模样兴高采烈。 那人只有一背影,身着一身官衣,腰系佩刀,瘦高身姿,侧面再看赤色面庞,眉精鹰鼻,正一门心思与胡氏言谈。 胡氏没注意林夕落走至此处,恍然见她,眉目笑容更灿,连忙绍介道:“夕落,这是你泊言师兄,早上没见着,这会儿却又遇见,还真是缘分。” 李泊言回头,林夕落心中没由的涌起距离之感…… ……………………………… ps:特意说明加更,琴律无论是正常更、还是加更,都会是不少于三千字一章,大家知道便好,以后也是这样,嘿嘿,够意思啵?求票票,推荐票、收藏、点击全都来哦! 第十八章 破 并非林夕落因梦魇而生隔阂之感,实是李泊言本身就给人一种威逼必从的气势。 未等林夕落探寻这感觉是否是她自身所带成见,李泊言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林夕落彻底笃定心中感觉是对的。 “师妹也在此?‘金轩街’虽热闹,但闲人混杂,纵有小厮丫鬟周身护着也实在不妥,我这就去找两位绣庄的师傅去林府,师娘与师妹不要在此多留了。”李泊言没有请示之意,好似直接安排,话毕便扫视周围人群,随即便吩咐绣庄小厮探问绣庄的师傅在何处。 胡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担忧的看着林夕落。旁人不知这当娘的还能不知?自林夕落昏倒之后再归林府,这忽然转变的脾性她可太知道了,吃软不吃硬,你硬她更硬,本就执意不愿早嫁,而她为此事口中快把李泊言夸成了花,可二人相见,他开口这第一句就……唉! 胡氏未等多想,林夕落的话就落了地,“站住。” 李泊言好似未听清,林夕落又重音一句:“站住!” 停步,李泊言错愕的转回身,纳闷的看着林夕落。 “此事不用师兄操心,您可还有公务在身?还是莫耽搁了,师兄走好。”林夕落行一福礼,即刻挽着胡氏就要走,胡氏瞪了眼,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朝着林夕落挤眉弄眼却也拗不过她的胳膊,只得无奈的随着她去,李泊言此时才算恍醒过来,出言道: “师妹不急,我今日无公务忙碌,即可陪同,师妹如若要在此绣庄停留还是莫在这一层久留,此地乃平朴百姓之地,不如上楼去。”李泊言阔步拦住,直接吩咐绣庄小厮,“去找王掌柜,让他安置一雅间。” 小厮立即小跑而去,胡氏则拽了拽林夕落,笑与李泊言道:“倒是辛苦你了。” “理应如此。”李泊言站在当处,目光也未久看林夕落,而是与胡氏攀谈来此绣庄想看些什么物件,胡氏偶回一言两句,中途还得安抚林夕落,母女二人虽挽着胳膊,但胳膊后的两双柔荑却不停执拗。 林夕落心里叹气,毕竟在外,她不能让胡氏没了身为母亲的颜面,但这李泊言……她绝不愿见二次。 绣庄的小厮很快便跑了下来,连带着掌柜也随行,雅间安置好,胡氏与林夕落等人上了楼。 楼上阔堂有二十多绣娘迎候,胡氏脸上绽了笑,让宋妈妈给赏钱,还未等出手,李泊言身后的人却已经掏了银子,宋妈妈握的铜钱绣袋着实尴尬小气,被她急忙塞回袖口,林夕落未理会这些,与胡氏一同进了雅间。 绣庄雅间在林夕落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屋子,空旷、无人,只有桌几凳椅,完全看不出有“绣庄”的半丝味道。 她二人刚刚坐下,李泊言则吩咐茶点送上,又朝着掌柜的摆手,与胡氏道: “师母,这转眼便是夏季,刚刚问过掌柜的,锦绣庄的新样式共上了五十多种,稍后一一拿进来给您过眼,令还有绣娘、饰娘、画娘候着,您挑中的料子给她们,让她们为您量好、做好、配好便是。” 林夕落看向角落中站候的人,再看这角落横排的匣子没再多话,而这一会儿已经接连有绣庄的绣娘捧着料子进来,一次五个,胡氏摇头,则出去再进来五个…… 胡氏与林夕落就这么的看着,也没有人叫停、也没人选料,心中各自思忖却无一人想这锦绣料子,而进来第六拨人,却被李泊言叫住,指着那件紫粉色的轻沙料子吩咐道: “为这位姑娘量身做一套轻裙,”回头看着饰娘、画娘道:“配什么饰物、绣何种花样你们说说?” 胡氏看着林夕落,桌下紧攥了她的手一把,林夕落翻着白眼,把即出嘴边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画娘、饰娘围着林夕落周身打量,那目光着实像品味个木偶,商议好,便对李泊言说出饰物搭配和绣图来,李泊言偶尔点头,偶尔驳斥,从头至尾没有问林夕落一句。 胡氏有些忍不住,开口道:“泊言,夕落不喜太重的头钗。” 李泊言点了头,即刻让饰娘挑别的样式……待他觉得可以,便继续让手捧料子的绣娘们进来。 林夕落侧目看向了胡氏,胡氏尴尬有怨的脸色也挂着不喜,宋妈妈看出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的心思,忍不住开口道:“李爷,夫人与姑娘是喜好热闹,并非是为择料子才来。” 李泊言没听见,宋妈妈又开口道:“李爷?” “恩?”李泊言这才回头,可紧皱之眉带着些许不满,宋妈妈又要说,胡氏则摆手让她闭上嘴,林夕落站起身,“师兄,这料子没合我意的,您让她们退下吧,还有那红蓝宝镂空雕花金钗您乐意送谁送谁,不必送与我,我不稀罕。” “夕落……”胡氏在旁紧劝,明显让她少说一句。 李泊言却挑了眉,站起身,摆手让绣娘侍奉的人全都下去,才开口道:“师妹不喜欢这些?我觉得此物甚好。” “你戴?”林夕落这二字说出,李泊言彻底的没了回词。 “那师妹想要什么?” 林夕落看他,“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这是当然。”李泊言看了一眼胡氏,拱手道:“师妹还有三个多月便及笄之日,我正想与师傅和师母商议,是否那一日便将文书和流程定了?” 胡氏更为尴尬,连忙越过李泊言去看林夕落,林夕落面色泛冷,嘴角微牵,“师兄当着我的面谈此事不觉越了规矩?” “事情凑巧,师妹莫怪。”李泊言转头看她,“师妹有何要求尽可提出。” “什么都可?”林夕落再问。 而这一问,却让李泊言沉默了,微皱的眉头看着林夕落,虽然多年未见,但这曾经温婉可人的她怎么变得如此冷漠?更似视他为仇人? 未等李泊言缓言,林夕落接着开了口,“师兄不记规矩,那索性我也提点儿自己的小要求,师兄的聘礼送什么我无意去问,但其中一样必不可少。” “你说。”李泊言的神情更为紧蹙。 林夕落看着他,一字一言道: “一根鸡毛掸子,杆儿要小叶檀的,而且要百年的老木料子,上雕荷花荷叶莲藕八十八朵,其上毛羽必须是每一只公鸡鸡尾巴上最短、最软的一根,而且每根毛羽都要同样大小、同样色调、同样柔软,一共万羽,抖开如掉落一羽都不可,掸子上面的帽儿要象牙雕花,獠牙最尖的那一端要留着……至于雕花是什么模样我便不挑了,师兄可做得到?” “你……你要这物作甚?”李泊言吃惊不小,莫说这百年老木料,但是那公鸡万根尾羽就难以寻全,这明摆着是刁难。 林夕落耻笑他的惊愕,“师兄做不到?您刚刚不是说,何物您都给得?” “你这是刁难。”李泊言道出心中之言,林夕落却是摇头,“这不是刁难,这是自保,嫁了人,没有爹娘疼着挨了欺负都没地儿哭?索性也不哭,谁惹着我,我就用这掸子打谁,惹急了,那獠牙的尖儿可不是摆设!我饿了,先去一旁吃点心,师兄不必送。” 林夕落话毕转身就走,春桃、冬荷连忙跟上,胡氏沉叹一口,哀言道:“唉,我是没了辙了!” 李泊言看着林夕落出行的影子消失在眼前,心带委屈的与胡氏道:“师母,她前些年还不是这样?偶尔遇事都会让丫鬟小厮递条子给我询问主意,如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胡氏苦笑,“吓的!” *** 林夕落出了锦绣缎庄去了一旁的茶楼,春桃在一旁没忍住笑,冬荷脸色古怪的捂着嘴,林夕落看她二人,“憋着干嘛?想笑就笑吧!” 春桃没忍住呵呵笑出了声,“九姑娘,您也太刁难人了,刁难出花了!” “九姑娘懂的多,这主意让奴婢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冬荷也出奇的心思爽朗,附和一言。 林夕落沉叹口气,“刁难什么?你们看着那样的不生气?” “为何生气?”春桃问,“李爷这不都是为姑娘您着想?他选的那青紫轻纱可是数金一尺,还有红蓝宝镂空雕花金钗,那也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啊!” “奴婢觉得李爷很疼您。”冬荷嘟着嘴,显然不明白林夕落为何生气。 林夕落目瞪口呆,随即苦笑摇头,不同时代的人、不同时代的性子,她还是闭嘴不用说了。 叫了小厮来上茶,林夕落忽然想起今日出来的目的,索性问起小厮:“你可知这条街上有没有一家‘麒麟楼’?” 小厮敬上茶,春桃赏了铜钱,小厮点头哈腰的回道:“自然知道,这‘麒麟楼’可不是一般的地儿,不过它不在‘金轩街’,是在后条街上,您如若想去,从这茶楼的北门出去,就能看到了。” 林夕落怔愣,手端的茶杯即刻落地,不等小厮说完,起身就朝着北门跑去。 春桃和冬荷都没反应过来,跟着就往那方跑,小厮在后纳闷的挠头,这是怎么着了?那个地方……这姑娘胆子还真大! 林夕落跑出北门就见一双层楼伫立眼前,左探右观,这里的街路格外熟悉,双层小楼刺目入心,“麒麟楼”上行草雕刻的牌匾映入她目,林夕落泪珠滚落,心中哀诉:花轿之死……看来是真的了! ………………………… ps:说一下更新时间,琴律终于学会了如何给公众章节定时更新,所以往后每天早上10:00定时,如若有加更,便是晚上18:00,会提前与大家说,如若无特殊情况,就是这个固定时间了,上架之后也如此,(*^__^*)嘻嘻…… 第十九章 愤懑 “麒麟楼”,林夕落梦魇中的死地。 闭上眼,她的脑中能回想起轿旁一箭刺心、轿帘儿飘起,临闭双眼的那一刻,就是这“麒麟楼”映入眼帘…… 难道……这花轿之死真会发生?她可以、也愿意活到自己的梦中,因现在所处的环境,对她林夕落来说是一个美梦,圆了她前生缺憾,有父母亲弟,这是她最向往的生活,也正因如此,眼前此景掖藏脑中,是她一直都不愿面对的事。 但李泊言的屡屡出现,让她不得再藏下去,于是才找了借口,与胡氏一同出游。 冤家路窄,本就对李泊言心存抗拒,孰料今日相见,更让林夕落反感厌恶,随口一问“麒麟楼”,却就在她的眼前。 怎么办?林夕落的心里一片空白。 一股悲懑涌出,从心底涌上喉咙,哽咽几声,化成了眼泪,汩汩落下。 “九姑娘!”春桃连忙上前扶她,冬荷第一次出门,此时才觉害怕,熙攘聚集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她下意识的便往林夕落与春桃这方凑合,扯着春桃衣角,“春桃姐,咱们快回去吧。” 春桃看她所指的方向,也有些慌,可林夕落站在这街道中央开始哭,尽管是有轻纱遮面,可这会儿水渍浸湿,也毫无用处,这可怎么办? 而就值此时,“麒麟楼”二层当中的屋内,一双沉冷之眼正看向此处。 “这女人怎么回事?” 冷漠的问话,让一旁忙碌的人行至窗前,“这不是林家的那位九姑娘?”答话之人正是魏海,侯府魏大人的侍卫首领,而刚刚问话之人便是魏大人魏青岩。 魏青岩皱了眉,“搞什么名堂?” “这位九姑娘还真是稀奇,上次卑职送她们一家回林府,她居然还抽了那总管一嘴巴,卑职看个热闹还被瞪了许久,如今又在这儿哭上了,喜怒无常啊!”魏海在一旁嬉笑调侃,魏青岩面露疑惑,“泊言与她定了亲?” “好似是有这事儿。”魏海顿下,又问:“可要卑职查一查?” 魏青岩没应也未驳,继续探向窗外,正瞧见有一男子冲出,即刻叫来小轿,将林夕落推了进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目视之中。 “啧啧……还真与泊言有关。”魏海嗤笑,那从茶楼冲出的男子不正是李泊言? 魏青岩沉了许久,吩咐道:“查吧。” *** 林夕落坐于轿中依旧流泪,李泊言愤愤阔步随轿而行,待行至林府后门,轿子才停下。 李泊言撂开轿帘便是猛斥:“你忽然离去,师母担忧,寻你半晌都未见人影,你居然站在‘麒麟楼’的正面哭?那么多人围着你,嬉笑指点,你一未及笄的姑娘家,还顾不顾名声!” “‘麒麟楼’又如何?心绪不平,连眼泪都不允掉?你这般在乎名声,那索性另娶她人,我不嫁!”林夕落行步出轿,往林府而去。 李泊言怔愣一刻,疾步拦在她的前面,“……这话也是你能说出口的?” “为何说不出口?”林夕落瞪目回探,李泊言咬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当做儿戏?” “我说不嫁,那就不嫁,信不信由你!”林夕落泪渍沾面,俏眼红肿,可她话语中所带的坚定之意,却让李泊言震惊不已。 呆滞回不出半句话,林夕落绕开他迈进林府宅院,春桃、冬荷紧紧跟上,小厮关门的那一刻,林夕落没有看到李泊言的落寞沉叹…… 林夕落回道“宗秀园”,胡氏早已等候在此,满肚子担忧抱怨,可看到林夕落通红的眼睛是一句话都倒不出来,急忙上前问:“这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没事,娘,女儿是去了绣庄旁的茶楼,您何必这般担忧。”林夕落挤出笑,可因心绪杂乱,这笑的着实勉强。 “泊言欺负你了?”胡氏皱眉,林政孝也看了过来,林夕落没言语,倒是冬荷在一旁道:“李爷训了九姑娘一顿,九姑娘……生气了。” “他训你?他凭什么训你?”胡氏听了这话立马翻脸,“本还觉得这孩子不错,可今儿你没瞧见那副模样,连我都有些忍不得,成了个六品官儿,架子端的够高的。” “娘说的是,训我的话,比爹都严厉,还嫌我站在‘麒麟楼’门前,说我不顾名声。”林夕落添了油,胡氏则皱眉,“麒麟楼?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林夕落纳闷,“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侯府魏爷的地界儿,都说那里克人。”胡氏说完,林夕落倒是愣了,克人?所以都不去?这是什么说法……又不是烟花柳巷,与名声有何关系? 可心中所想不能说出口,林夕落只得道:“不管如何,他也不应如此训我,爹都没说我不顾名声,他凭什么说!” 林政孝也无法旁观,轻咳两声道:“他虽读文书,可如今是武职,行人处事在这环境中习惯了,难免沾些武夫之气。” “再怎么武夫之气也不能训咱的女儿啊,如今还没嫁呢!”胡氏硬顶回去,林政孝只能无奈摇头,“回头我再找他好生聊聊,夕落这也着实不该,随同你娘出玩怎可擅自离开,终归也是议了亲,总要守些规矩。” 林夕落今儿也心中有气,寻常哪怕被训两句也都认下,今天却顶撞回去:“父亲说的对,女儿不顾名声、不顾脸面给您丢了人、扫了脸面,女儿自罚省了饭食,饿上个三四日,饿死也一了百了,他如若愿娶就娶个棺材好了,女儿不嫁!” 撂下话,林夕落转身就去了东阁,林政孝瞪眼,看向胡氏,“这……这丫头是怎么了?” 胡氏翻了白眼,“在外玩的高兴,受了委屈,回家还被爹训,不过抱怨两句而已,还能怎么样?本寻思生个女儿也得一样疼爱,如今瞧见夕落,可着实伤心,女人就是这么苦,挨训也要守规矩、认错……” 胡氏的嘴皮子上碰下的开始抱怨,林政孝实在听不下去,站起身在屋中转了几圈,最终道:“我去找泊言问问。”话毕,他就急忙出了屋,胡氏一人坐在正厅,除了一个宋妈妈和小丫鬟们,也没人再听她嘀咕抱怨? 沉默半晌,胡氏自言自语道:“除了泊言,还能有谁呢?” *** 林夕落回了自己的阁屋,坐在床上什么都不愿多想,直接躺下闭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是初次没有被梦侵扰,一直睡到第二日天亮。 林政孝与胡氏这一宿都未合眼。 他出去找李泊言想要问一问与夕落发生了何事,可李泊言没有解释之词,只说这些日子不再到府上拜访,一乃公务,二要准备林夕落点名所要的聘礼。 林政孝身为师傅,没敢开口多问,回到家中,问起胡氏这聘礼一事,胡氏才想起那小紫檀杆儿、万羽鸡毛、象牙雕帽儿的鸡毛掸子! “他不会当真了吧?”胡氏有些担忧,“夕落是气上说的,兴许不当真。” “泊言为人直性子,他既应下,自是要做到才可。”林政孝扇捶手心,“这……这一鸡毛掸子也要扎出花来,她这古怪念头都哪儿来的?” “反正不像我。”胡氏意有所指,“我是规规矩矩做事、规规矩矩为妻,这门入那门,整日做梦都是规矩二字,可没这见识。” 林政孝苦笑,“我是品书可饱、饮墨止渴,更无此心。” 二人沉默半晌,胡氏道:“像老太爷?” 林政孝挠头、摇头,“不提不提,终归是我的女儿,任她去吧,夫人,还是安歇吧!” 胡氏抿笑铺床,林政孝熄灯入被…… 而与此同时,“麒麟楼”中灯火通明,夜寂时分更加闪耀夺目。 魏海拿了一叠纸张,口中道:“……进府抽打二等总管,杖毙小厮两名、顶撞伯父、硬破家规闯族学、得罚百遍训诫、万遍笔划,如今出府游玩,偶遇泊言,口提聘礼……”魏海停住,随即“扑哧”笑道:“聘礼:一根鸡毛掸子,百年小叶檀杆、万片同样大小、同样色调的公鸡尾羽最软的那一根,且抖落片羽不散,象牙雕花帽儿,獠牙尖端保留。” 说完此话,魏海笑道:“魏爷,这怎么瞧都不像当初被您骑马吓昏的姑娘啊?换了人?” 魏青岩神色古怪,“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可准?” “准!”魏海斩钉截铁,“而且今日去锦绣缎庄,她还问了刀具之事,缎庄的小厮为其寻绣刀。” 魏青岩沉默着,半晌才道:“泊言呢?” “去军营了,也是去做这……鸡毛掸子去了!”魏海怎么看是怎么笑,最终忍不住哈哈爆笑,魏青岩这冷漠之人也难得牵动嘴角,“这女人不适合泊言。” “可惜这小子脖子硬,您为他选的他不应,非说与这个定了亲。”魏海摸着下巴,“他现在会不会后悔了?要不卑职再去劝劝他?” 魏青岩摆摆手指,道:“画水无风空作浪,让他自己品吧。” *** 翌日清晨,林夕落一觉起身,格外的神清气爽。洗漱过后便着装穿衣,未用早饭,带着天诩就去族学。 林政孝与胡氏看着那满满粥碗纹丝未动,讶然惊道:“她来真的?” …………………………………… ps:被大家集体批评琴律的单字标题,咳咳,吸取教训,现在改为两个字。今晚有加更,18:00分发布。求下推荐票哦! 第二十章 习书 林夕落与林天诩在族学正院分开,并没有先去找林竖贤送书写的罚字,而是先去绣坊习学绣科。 来的早,林夕落迈进绣坊正屋之时,只有几个姑娘在此,瞧见陌生面孔进门,俱都朝此看来,其中一名姑娘率先起身,开口探问: “你是夕落?” 桃眼儿、琼鼻、薄唇,一身淡粉绸纱绣裙,朝天髻上插水晶步摇,话语声音带着委婉温润。 林夕落点了点头,“你是?” “府中行六,名绮兰,你叫我一声六姐即可。” 这林绮兰她听说过,乃林政武的嫡女,也是这林府的嫡长孙女……林夕落福了福身,林绮兰回了礼,周围便有接二连三的姑娘自介,见礼,其余几位都乃府外来此行读的姐妹,这府内的只有林绮兰和林瑕玉。 林瑕玉是林政宏之女,林政宏乃林政孝之九弟,四姨太太所生,在边远地区行官,林瑕玉留在林府陪伴四姨太太。 这一行下来也折腾了近一刻钟,林绮兰身有嫡主之态,替林夕落选好了课位,吩咐小厮搬上绣架,又查看林夕落带来的物件,待看所带物件齐全才笑着点头,“九妹妹准备的倒是细心。” “曲嬷嬷之前吩咐的,自应做到。”林夕落答完,就听远处有声音传来:“一个泼辣打总管、抗先生的丫头还能这么乖巧?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姐妹们齐朝门口看去,具都不再作声,林瑕玉看了一眼林绮兰,往她的背后退了退,林绮兰皱眉道:“九妹妹刚来,你的嘴就不能和善点儿?”驳了林芳懿,她与林夕落道:“这是你七姐姐芳懿。” 林夕落看着这仰头撇嘴、狐眼儿耻光的女人,知她是三叔父林政齐的女儿,依旧是福礼,“七姐姐。” 林芳懿也回了礼,讥笑探问:“今儿怎么就来族学上课了?罚的字都写完了?” “半月时日还不写完,那不是手生了锈。”林夕落笑着回话,又与林芳懿后方的姐妹见了礼,林芳懿扯了扯嘴角,“这嘴还真是硬,怪不得敢顶撞伯父,可在老太爷那儿也不过是赏你‘混账’二字,瞧你下晌可还混的过去。” 话说至此,林芳懿转身就回了她的位子,林夕落丝毫不理,一一与前后左右的姐妹行礼问好,而这一会儿,曲嬷嬷也已来到,瞬间绣坊便鸦雀无声。 林夕落的到来并没让曲嬷嬷有半分不同,挨个的瞧着绣品,指点一二,待全都瞧完,才朝着林夕落走来。 看着林夕落准备齐全的物件,曲嬷嬷问:“可是学过?” “喜欢,可学艺不精。”林夕落回完,曲嬷嬷又道:“画可是习过?” “喜欢,也不精。”林夕落补言:“根基不稳、艺也难精,夕落愿从头学起。” 曲嬷嬷看了她几眼,吩咐一旁的丫鬟取来百尺丝线,淡言道: “这十根不同的针,每根先刺十尺丝,想怎么刺都随你,刺完之后再交予我,而后再定你习学何种绣法。” 林夕落接过丝线,谢了曲嬷嬷,曲嬷嬷离去,春桃在旁嘘声道:“只让九姑娘刺这丝线,还是百尺……” “理应如此。”林夕落闭嘴不再多言,穿针引线开始刺布,每一布丝刺一针,这数十针过去,也不过是星星点点。 春桃在一旁瞪了半晌的眼,可见林夕落倒是乐滋滋的弄着,也就闭上了嘴,开始帮她将百尺细丝全都收拢装好。 林夕落的心情的确格外的好,不是为这刺线,而因手中摸着这针便觉格外舒坦。 细针刺下,她能回味起前世微雕用的雕刀,虽是不同的物件,但她下手的姿感却截然相同,起初略有僵硬而后越刺越快,丝毫不觉单调无趣,反倒投入其中,转眼便一上午过去,这数百针刺完,已是行了一尺细丝。 曲嬷嬷挨个的看了一遍,待到林夕落这里不免将其绣布举到眼前细细端看。 其他人的目光也朝此投来,林夕落毕竟是初到此,而更多是未见她人、先闻其名,今日得以相见,俱都想看一看她到底是什么模样,也有揣着心等看笑话。 偏荒之地一县令的泼辣闺女拿绣针?这想着便是可笑的事。 林绮兰坐在自己的位置朝这方望来,林芳懿却直接走了过来,看着林夕落绣的那好似画上一横的绣样大笑道:“哟,你这是绣什么?想把绣布一纹一纹的绣上丝?那你索性贴上不就得了!” “回去。”曲嬷嬷口出淡言,林芳懿不敢顶撞,挂着讥讽摇头踱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耳听林芳懿这般说,其余的姑娘抿笑耸肩不再在意,开始收拾自己的物件,林绮兰的眉头微皱一分,转过身去收拢绣品,林夕落则在等待曲嬷嬷的品评。 “明日继续。”曲嬷嬷只言四字,便撂下绣布,宣众人散了。 林夕落对这些讥笑嘲讽无半点儿恼意,收拢好物件没有留此用饭,带着春桃离开绣坊。 “九姑娘,得用午饭,您这是去哪儿?”春桃焦急跟着,早饭未用,中饭也省了,这怎么行? 林夕落脚步不停,“下晌是行书,这会儿先去将罚字交上。” “您用了中饭再去又不迟,老爷和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担心您。”春桃嘴皮子不停的唠叨:“您是没瞧见早上您带着少爷离开时老爷和夫人的模样,您昨儿也不过是气话,难道还当真不成?老爷脾气好,又疼您,与老爷服个软不就成了!” “三日不用,绝不失言,说到做到,怎能儿戏?”林夕落说到此,脚步行的更快,春桃没了辙,只得快步跟上。 林竖贤此时正与林天诩一同用饭,还拍拍一旁厚叠纸张,这是他自罚的字,“本是早应交你,用过饭后便看看吧,挨张挨页的看。” 林天诩小脑袋瓜都不敢抬,只觉得这饭实在难咽,先生的罚字给他一个学生看?这……这不是乱了规矩了? 林竖贤反倒一笑,径自用着饭,速度很快却吃相斯文,林天诩只瞪眼偷瞧着,偶尔吧嗒一声嘴也连忙停住,闭嘴咀嚼。 此时一小厮进来,回禀道:“先生,九姑娘在外求见。” “大姐!”林天诩惊喜之余忘记口中饭粒未咽,索性喷了一桌…… 林竖贤看着沾在手上的饭粒,再见林天诩胆怯的目光,只得叹气,取了薄巾将污物掸去,“何事?” “来送罚字。”小厮道。 林竖贤仔细思忖,自言道:“这才半个月……” “先生,大姐的罚字已经写完了,学生亲自数过,一笔不少。”林天诩连忙擦嘴插言,林竖贤倒有惊诧,“此举正好,你瞧先生的,先生瞧她的,但凡有一笔不正,可莫怪先生不应。” 林天诩嬉笑的站起身,虽未多言,但那副胸有成竹之态让林竖贤也更为吃惊,收拢好族学衣帽,便出了饭堂,林天诩壮了胆子跟着,他虽年仅六岁,可从握笔开始便与林夕落一同行字书写,如今林夕落字迹之变让林天诩着实惊讶更是羡慕,他很想看看先生如何评判大姐的字。 林竖贤与林天诩到了族学正屋,林夕落等候在此,行礼、交字,其间未有半句。 看着铺平桌子的厚叠纸张,林竖贤目光一扫便皱了眉,随即一页一页的看、挨页挨页的翻,再见横五竖十的横、竖、撇、捺,他的心底着实惊讶,可脸上未露半许,出言道:“字迹尚可,足见用了心,可这数量可够?” “先生可数,但缺一笔,愿再罚万遍。”林夕落瞧着他脸上遮掩的复杂神色只是抿了抿嘴,林竖贤沉默半晌,言道:“行草隶楷全都用上,此等心计着实可笑。” “先生未提要求,我便依己之行,怎有心计之说?”林夕落反驳,林竖贤纳闷则=言道:“难道你不知罚字都应小楷?” 林夕落瞪了眼,回道:“自握笔至今,从未被罚,不知。” 林竖贤说不出话,林天诩在旁歪头道:“先生,您是收大姐为学生了?” 看着林天诩这一副小模样,林竖贤则点了点头,与林夕落道:“允你来习,可若有违学规,莫怪我清你出去。” 林夕落只行了福礼,没有回言,带着春桃到最后一张椅子坐下,开始将笔墨纸砚全都拿出,随即净手磨墨…… 林竖贤呆滞半晌,坐在原处独自沉思,这林夕落的书艺让他心底震惊。 年仅十四岁的女眷能有此笔力可着实不易,不提簪花小楷,篆书正文,那行草风韵透着股子硬朗锋锐,如若不知行书为何人,定不会认此笔迹会是女眷所为。 可再想这林夕落的行迹,林竖贤心底无奈叹气更是带了丝不屑,女人家,才艺学识再阔,不也只能深居简出?不能如男人科考纳官……她应是托生错了,怎不是一男丁? “先生,您怎么了?”林天诩在一旁看着林竖贤感叹摊手,那一副模样好似天大的遗憾,林竖贤怔住,连忙道:“无事,去将午饭用完,下午考你诵读,快去吧。” 林天诩挠头的转身离去,因食不言、寝不语,只得用过饭再与大姐说先生的事。 林竖贤此时已无再用饭之心,手捧书本,好似在看,可目光时而飘向磨墨的林夕落。 并非对她有多大兴趣,是因林竖贤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行草隶篆、簪花小楷她都已会,且笔韵丰满,偶有笔锋缺憾也因书写太久之故,魏碑缪篆也不是正举,这……我能教习她什么?她来习这书科是干嘛的啊?” ………………………… ps:求推荐票哦~~~顺便推荐下琴律自己的书,《药窕淑女》,书号:1750173,皇商嫡长女的奋斗史,书页链接点进去便能看到,此外《药窕淑女》5月6日繁体出版上市,敬请期待。 第二十一章 探习 日昳时分,陆续有族学学童走进屋内,此时正堂乃是女眷书科,故而学童稀少,林夕落认识的也不过是林绮兰与林芳懿,其余都乃握笔幼童,因年纪尚小,可与她们几人一起修学。 林芳懿看到林夕落已经在此,只白她一眼便坐下,林绮兰坐在首位桌椅,回首与林夕落点头示好,其中还夹杂探问之意,显然是想知先生可允她在此修习? 林夕落只回了一笑便规整坐好,目不斜视,林绮兰没得回意,也只得转身坐好。 此时林竖贤已经到来,依旧是挨个的探看作业,再纠正、教习、而后留抄习作业,才算完毕。 待全都看过、连比林天诩年岁还小的幼童也教过之后才走到林夕落的身旁。 撂下厚厚一摞书卷,林夕落拿过来看,乃是大周朝的书法名家诗词之作,而且是手抄文本,也就是说这并非是书法名家的书笔。 林夕落看向林竖贤,林竖贤一本正经,出言道: “你的字迹我仔细想过,虽说隶书行楷都能书写自若,但其间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无心。” 林竖贤看着她,继续言道: “……好似刻出来的规整,笔技高超,可无心韵于其中,只让人点一点头,无大赞夸耀的水准……人心于本性、行与本性,我觉应补此遗憾,但你可愿意?” 林夕落对林竖贤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是格外的惊讶。 她前生还不会写字便已经手握雕刀,绘画、行字都为雕刻而学,也可谓印刷出的模样,的确没有独特之风……林竖贤能短短时间瞧出这一点,也着实不是个书呆子。 但最后那一句明显带着歧义。 心于本性、行与本性,这无非是在说她在堆砌城府,让人瞧不透…… 可林夕落不愿再与他再有纠葛,认真言道:“先生有以教我?” “依着我意,你先将这名家书籍看熟,也可以不见名家笔迹,但从书笔诗文也能看出各位名家性情,待全部熟读之后再以你心抄字,届时你能感悟多少,应能从笔字上体现出来,但至于能悟多少我便不知了。”林竖贤说到此,还不忘补一句: “如若你觉此法不可,那我也没辙,可不必再来书科。” 林夕落本是心情舒畅,有一人点透她应弥补之憾,这好似渴时得人一盅清水般舒畅顺心,可林竖贤这最后一句非要给你的清水中加点儿腥苦作料,实在……让人心中不快。 林夕落没答话,翻开书卷就仔细的看了起来,林竖贤本还等着她回上两句,可孰料站在一旁就这么被晾着了? 此女不可教也……林竖贤瞪眼撇嘴,摇头回了主位坐下。 二人刚刚的言谈,临近的幼童们听不懂,离此略远的林绮兰与林芳懿隐约听的模糊,可对林竖贤赏书又这时长的教习格外上心。 林芳懿惊诧之余便盯着林绮兰,林绮兰抿紧着嘴,探看了林夕落半天,这才转头提笔行文,这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林夕落习惯行一事、钻一事,一旦对此用了心,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给一口干粮一杯水就能充饥解渴,直到她心中有了章程才算罢休,故而一下午,她都没注意到林竖贤时而瞧来的目光,还有休歇时分,走到此处欲与其言话的林绮兰。 林绮兰来此三次,却三次都未见看书的林夕落抬头看她一眼,再沉稳的心也实在装不住淡定,这第三次走来,已是此科结束,而林夕落还沉在书中没有离开之意,林绮兰好奇想探究竟,只得开口道: “九妹妹,你这般用心,也得休歇几分?别累坏了眼睛。” 林夕落本正在读,耳边忽有此声没反应过来,林绮兰拽她的袖子,她才恍然正身却不料润笔碰了地上,溅起墨滴沾了林绮兰一身。 林绮兰咬着嘴气愤的看着自己的裙子,满脸心疼,林夕落赔礼道,“……实在不小心,回头我补您一件可行?实在六姐姐忽然到此,我未注意。” “这可是玉兰散花纱裙,一尺料子都千金,你赔得起?”林芳懿在一旁插言,却让林绮兰发了火,“你闭嘴!” “不说就不说,你的心思谁不知?可别忘了你是准备订亲的,林府的嫡长孙女!”林芳懿狠咬了“嫡”字,撇嘴仰头,带着丫鬟们就离去。 让林夕落有些纳闷,再瞧林绮兰赤红的脸和脖子、还有局促不安的模样,林夕落叹气,不想问也不乐意问,只得补言道:“千金料子妹妹可赔不起,不如将这衣裙给妹妹,我为你清洗干净?” 林绮兰也觉刚刚有些过了,只得缓了神色连忙道:“什么千金的料子,御史府又不是开金庄的,不过是我喜欢的纱裙而已,妹妹不必自责。” 林夕落没再接话,对方已称不必赔她何必再多嘴?上赶着送银子的事她林夕落是做不出来。 不理裙角墨迹,林绮兰看着林夕落收拢的书箱,“先生给了你什么书?” “让我先读书,而后再习字,不然人行性不正,字也不正。”林夕落说到此,林绮兰点了点头,刚刚不悦消去几分,“先生为人正直守礼,罚你虽有苛刻,但乃对事不对人,妹妹不要心存怨恨。” “六姐说的是。”林夕落随口应和不愿多说,春桃将书箱收好,而此时林天诩也跑了过来,吉祥给林绮兰、林夕落行了礼,林绮兰笑道:“此时天色尚早,天气也佳,不如去我的院子玩一玩?小厨的妈妈亲手做的糕点格外好吃。” 林天诩略有些馋,林夕落则是道: “谢过六姐姐,如今我自罚禁食三日,改日再厚颜去你那里讨玩。”行了福礼,林夕落则看向天诩,天诩连忙给林绮兰鞠了躬,姐弟二人便往外走。 林绮兰纳闷的看着她们离去,自罚禁食?这还真是古怪的很…… “姐,为何不去?”出了门,林天诩忍不住问。 “那么馋?”林夕落弹他一指头,林天诩揉揉额头,“也不是馋,姐,先生今天给我看了他的罚字,很厚的一摞。” 林夕落挑眉,早将此事忘至脑后,这人还果真自罚?林竖贤还真是个怪人! 回到“宗秀园”,林夕落独自回了东阁,将书卷全都摆出,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日垂西方、红霞照天、雾月盈亮至夜空星斗,这一直到入睡时分,林夕落都没有走出东阁。 胡氏看着一桌子饭菜,担忧的道:“这早、中、晚都未用食,她还不得饿坏了啊,老爷,您说怎么办啊!” “奴婢刚刚送进去的蜜茶都还在杯碗中,九姑娘纹丝未动。”春桃在旁补了句,胆怯的看着林政孝。 林政孝摊手无奈,“我不过是斥了一句,话语未重,她便这般脾气?将来如若嫁作他人妇,怎能还如此孩童心性!” “这不是还在家中?”胡氏越想越不安,“她不会真的要退婚约才肯用饭吧?” “父母之命,怎能任她儿戏?”林政孝捶着桌子,林天诩在一旁插话道:“今儿绮兰姐还请我们去她院子里吃点心,大姐拒了,说在自罚禁食。”舔舔小舌头,“过两天能去了吧?” 这话道出,胡氏的担忧更重,直盯着林政孝,林政孝也是瞪了眼,坐不住椅子起身道:“胡闹,怎么这个拗性子,我……我去看看。” 林政孝行至东阁,只见里面莹莹灯火澄亮,冬荷守在门口,见到林政孝到此急忙起身行礼,林政孝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从阁窗看向屋内,隐约能瞧见林夕落在桌前翻书的模样。 “咳咳。”林政孝轻咳两声,屋中没有声响。 冬荷这一日算多少明白这位九姑娘一心绝不二用的习惯,急忙伸手敲门禀道:“九姑娘,老爷来看您了。” 沉上几秒才有清脆之声传出:“进来吧。” 林政孝皱着眉头,只觉脚步沉重,可依旧推门走进屋内。 “爹。”林夕落未起身,依旧落目在书上,林政孝板着脸走到桌前,拿起一本,面露奇色:“咦?这是谁给你的?”挨册看起,心中也起了读阅之意。 “竖贤先生说女儿行字太过规整,无笔意,不用心,所以先让女儿熟读书法大家的诗作书籍,而后再韵笔。”林夕落拿出其中一本,“此人诗作文字洒脱,字应挥毫潇洒,”再拿一本,“这人文辞尖锐,字应锋利不羁。” 林夕落说完,则看向林政孝:“父亲,您应知晓这些书法大家,女儿评的可对?” 林政孝拿过读上两篇,再见书作之人,不免言道:“你说的无错,倒是也读出几分门道。” “女儿现在倒觉先生的‘字如人性’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林夕落继续的低头,可又觉林政孝在一旁站着有些别扭,只得撂下书本,说起了今日见闻: “六姐姐与七姐姐都瞧见了,一个尖锐刺头,一个端着嫡系的架子,不过今日芳懿说六姐要订亲,她许的是何家人?怎么好似芳懿很不屑似的?” 林政孝听此话,沉半晌,嘱咐道: “此事都与你无关,只观书本即可,还不是老太爷想留竖贤为婿,将绮兰给他,可惜他科考高中就接着守孝三年,此事便未再提,也只是老太爷与你大伯父、三伯父还有为父知晓,但你大伯父在大理寺行事,前些时日大理寺卿来提了亲,如今在议。” “原来如此。”林夕落笑道:“恐怕现在知道的可不止是祖父和两位伯父、还有您了!” 林政孝无奈摇头,“与我们无关,只左耳听、右耳冒。” “父亲说的是。”林夕落笑着道:“天色也不早了,女儿明日还有画科,虽只三科,但每科都三日一堂、先生们的课业又多,女儿今儿绣布又看书,实在累了,想要歇了。” 林政孝怔住,随即点头起身,林夕落扶其送到门口,摆手关上了门。 吹了灯,屋中没了声响,林政孝站在门口要起步,而后才恍然想起:“我、我这是干什么来了?” …………………… ps:今天无加更,嗯…抱头,亲,千万不要揍我啊,明天会有滴~~~~一定会有滴哦,我保证!~~~ 第二十二章 木屑 五月日暖,鸟语啼鸣,窗外柳绿花红,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爽朗起来。 林夕落在族学已经呆了半个多月,逐渐适应了此地的生活。 李泊言自那日后未再出现,这着实让林夕落少了一丝心病,纵使梦魇偶尔浮出脑海,可她坚持挥去不提,连胡氏偶尔试探提起,她都沉默应对,这件事……不可焦急,还要慢慢审度再思。 禁食二日,林夕落未起身,胡氏就端着粥来喂,她不吃,胡氏就哭,林夕落没辙,只得将禁食自罚之事抛开不提。 百尺针绣还在进行,而女学画科让她略有失望,不过是习些绢花竹兰,为绣科描绘打个基础,虽画意先生极有水准,可她不愿意教,也无人敢说嘴,故而,林夕落的精力更多放在读书习字之上,半月书法大家的行文熟读,今日终乃合卷持笔之日,她的心里很是期待。 铺开纸张、砚墨备好,狼毫润之,林夕落沉了一下又撂笔,长喘一口气后,才又迅速提起,落笔行书,随心之辞落下,满意的撂下了笔。 拿起纸张,仔细端看半晌,她的嘴角露出笑意,而此时,林竖贤也从前面走了过来,拿过她手中纸张,单看这字略露惊诧,显然是林夕落的字有卓然变化,可再仔细一看,林竖贤皱了眉,口言道: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能思此句甚好,可书习这一句,本应小楷,你何以行草书?‘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林夕落瞪了眼,取回纸张一看,她刚刚不过是落笔试字,都未想写的是什么,孰料这林竖贤倒会挑错儿,说她草书论语是不敬?反而还又以论语之词损他,说内在质朴胜过外在文采就是粗野,文采胜过质朴就是浮华……这果真是文人酸腐之气一身! “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林夕落索性又来一句:“先生未免太过小气。” 林竖贤冷哼一句:“子曰,巧言令色,鲜人矣。” 不服?还说她巧言令色没仁德?林夕落这硬气涌上,即刻顶道:“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你……”林竖贤气的瞪眼,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死板僵化,还是这样一个女子? 果真好心无好报,这等女子怎会出现在林家如此大儒礼规之家? 林夕落不等他继续,反倒另铺纸张,簪花小楷、隶书魏碑小楷各自又写一遍最初那一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而后双手恭敬交与林竖贤:“子曰:君子不器,先生过目?” 林竖贤被最后这一句噎的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本想在她这行字上再找出些毛病,可字迹入目,他却惊讶更甚,早前挑她行字无心,可此半月过后,她果真大有长进,这字迹行云流水,无之前的规整僵板,簪花小楷更像绘字优美…… 林竖贤的眉头越发皱紧,而此时也有更多人将目光投来,这二人在此言论半晌,隐约听去都是论语之词,这怎么评着字,反倒说起了圣人之言?着实让人想不通透。 林绮兰有些坐不住椅子,而林芳懿更想去探她的字,而此时,窸窸窣窣便有议论声起,转而嗡嗡开来,林竖贤没有管制,反而继续凝眉思考。 他是在思考林夕落的字还应如何改进,可在旁人眼中看来就大有问题了。 这位先生可是状元之才,旁日教习不过点评一二便能使人茅塞顿开,如今却在这位九姑娘面前卡住不动,这到底是九姑娘的字太好?还是这位先生有什么别的想法? 林绮兰虽坐不住椅子,可她顾着脸面还未敢上前去看,林芳懿却不同,眼珠子一转起了身,走到林夕落的旁边,嘘声道:“九妹妹,惹了先生不悦?” 林夕落摊手耸肩,半个字没说,林芳懿没忍住再问:“你写的是什么?让先生这般凝思?” “闭嘴。”林竖贤不悦念出二字,倒是吓了林芳懿一跳,再看林竖贤皱紧的眉头,着实委屈道:“先生,学生的抄字已写好,您为何不给瞧瞧?单给九妹妹看,难道学生的字比不得九妹妹的字?” 话语说着,还不忘踮脚抻头看,林竖贤背手退后,话语道:“字体本性,怎可有攀比之心?何况如若单从字形、字意来看,你的确不如她。” 林竖贤将那张各体行字的纸张放下,林芳懿即刻过去看,随即目瞪口呆,不敢信的看着林夕落。 林夕落来这族学可才半月之余,而且这半月都在看各书法大家的习文,根本没有撂笔写过一个字,而她之前被罚的横、竖、撇、捺也不过是部首,她根本不屑去看,也不觉这林夕落能比得过自己。 可如今再瞧,林竖贤话语中的刺让她面容瞬间通红,耳边却依旧还在响着林竖贤的品评话语:“你的字与此比较,多焦躁、浮夸,重形,却根基不稳……” 林竖贤的点评一出,周围议论声音更大,林芳懿只觉格外羞辱,咬着嘴,瞪眼看向林夕落,狠言道: “九妹妹,这不是你从哪本书上拓印的吧?是你自己亲手写的?” “刚刚成笔,怎可如此胡言。”林竖贤斥责,而此时的林芳懿却顾及不了这先生的指责,怎么看林夕落都不顺眼。 她从出生以来便是这林府中众多女娃中姿色最佳的,有二姨太太的指点、父亲、母亲的指导,她更是琴、棋、书、画、绣样样精通,连气势上都能压这位嫡系之女林绮兰半分,更有让她喘不过气的架势,虽为庶嫡的身份,但林芳懿偏要处处都是第一,处处都抢这风头。 自小便如此长大,如今快至及笄之年,她更盼着自己有个好归宿,之前林政齐还曾惦记这林竖贤,可林芳懿却根本不愿,只道此乃靠着林府过活的书生有什么好嫁? 不耻、不屑,这是她历来看待族学中众姐妹的姿态,如今却被这先生说出她不如林夕落,她林芳懿怎能被如此侮辱? 眼见这方出了事,林绮兰也有些坐不住,思忖好由头起身行步过来,先给林竖贤鞠躬赔罪,“先生,她自幼就被宠着,养成的刁蛮脾气,还望先生不要责怪。”这方说完,随即就指着林芳懿便是道: “芳懿,你怎可如此说九妹妹,难道只允你好,旁人都是虚假的?怎能如此霸道胡闹。” “你再写一遍,我才信!”林芳懿冷瞪林绮兰一眼,便看着林夕落眼睛都不眨,林夕落没成想会出这样的事,只随意敷衍:“信不信由你,我为何要再写一遍?” “你不写,那这张纸就是拓印,非你亲自写出,什么稳重、什么根基,都是虚假之词!”林芳懿气恼怒骂,更是把她那张纸拿起来撕个粉碎! “放肆!”林竖贤惊愕,这旁日乖巧善学之人怎么忽然泼辣无理?这里还是学堂,门口可还供着圣人之像。 林芳懿执意不肯退,反而强词夺理,“先生,怎是学生放肆?学生要她再行几笔端看,难道不是诚信好学?信之服之,有何不对?可她这副模样着实是瞧不起人,学生有无理之言,学生认,可她这傲气姿态,先生难道不责?” “芳懿,你够了!”林绮兰站出来道: “你与九妹妹虽未有两月的差距,可你依旧是个姐姐,你怎能如此欺辱九妹妹?九妹妹的字写的比你好,你心中不服罢了,何必扯诳言让先生难为?如若再不肯罢休,不肯认服,可别怪我禀明先生、再去找母亲与三叔母说说,拘你好好学学礼义廉耻!” 林绮兰的添油加醋却让林芳懿更为恼火,“你想找大伯母来压我?”林芳懿冷哼: “那也要我认服才行,否则我就去老太爷那里告她个虚假求名,不肯再写?这笔,不用也罢!”林芳懿说着,拿起林夕落的狼毫狠狠的撅折扔在地上,“你不是不肯写?那还要笔作何?索性全都撅了!” “你!太过分了!”林竖贤气的说不出话,而林绮兰此时也惊愕不已,这林芳懿把毛笔弄折,可着实反了天! 春桃在一旁也瞠目结舌,连忙将其余的笔都收起,可林芳懿好似疯了,看着春桃有动作,冲过去便将林夕落的书箱都扔在地上,一顿脚踩,随即还是讥笑道: “还是不肯动笔?那要这书箱又有何用?” 林夕落看着她,脸上半丝表情都未有,林竖贤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等事,不知该如何是好,如若是书童,他大可持尺罚板,可这是一群女娃,又是族妹,他虽为先生,可终归要守个礼制,只得吩咐小厮:“快去将大夫人请来。” 林芳懿在疯耍,林天诩站在林夕落一旁,都是一同习字科,他虽坐在远处,可依旧在族学之内。 害怕的攥紧林夕落的手,林天诩的小脸惊恐之态,林夕落安抚的拍攥了攥他的手,却听林天诩道:“姐,你写副字给她看看!”话语中带着愤懑,可说过后又胆怯。 林夕落低头看他,而林芳懿却在一旁继续道:“写?笔都碎了拿什么写?哈哈……” “九妹妹,姐姐的笔给你用。”林绮兰话语虽柔,却是煽风点火。 林夕落冷瞪她二人,刚刚本无事,如若不是这林绮兰添油加醋怎会如今之态?何况林芳懿撅折毛笔、砸书箱,目光中根本未瞧她,而是在看着林绮兰,姐妹争斗她成了替罪羊? 林夕落冷笑,吩咐春桃道:“绣针拿来。” 春桃呆楞,却连忙取出绣盒,林夕落从里面挑选出四根绣针,用布条捆的紧紧,一袖扫开桌上纸张,即刻手下刻字于木桌之上! 木屑纷飞,刻痕现出,字迹刺眼,却让所有人都震惊呆住! 一笔草书行句,林夕落的手已被绣针咯出血印,行至林芳懿的跟前,将手上血迹抹在她的脸上,轻声道: “如若往后你再敢动我的物件一丝一毫,我就在你脸上刻个‘贱’,信不信随你!” ………………………… ps:感慨:今天,4月20日,去年的今天,正是琴律脑出血发病的那一日,一年了……三百六十五天就这样的过去,疼痛、苦涩、眼泪、煎熬、失忆、回忆、站起来、倒下去,再站起来……片段浮现脑中,琴律在笑着流泪,不要阻拦我,不要劝慰我,因这是幸福的泪水,琴律最想说的是:亲爱的们,我挺过来了! 无论以后如何,我只盼望着能安稳度过一个又一个4月20日,盼望着看你们嬉笑怒骂,看你们调侃斗嘴,看你们监督我不许熬夜劳累,这是我的愿望,期待、永远…… 晚18:00有加更章。 我爱你们…… 第二十三章 印章 “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字字刻于桌上,行云流水、字锋锐利,林竖贤扫开木屑,口读出声。 林夕落早已领着林天诩离开族学,而林芳懿依旧呆滞在原地,如傻了一般。 刚刚看着林夕落握针刻字她就惊呆说不出半句话,而后再见她手渗出血,却依旧紧握绣针,刻字的力度更重一层,丝毫不停,直至此句刻完! 都是十四五年岁的女子,谁见过这狠场面?莫说是个女子,就是一高粗壮汉恐怕也不敢这般尝试。 而刚刚林夕落与她说的那一句话,让林芳懿从心里绽开了冷,浑身惊骇酥麻,一动不敢动,眼珠颤的酸疼,直涌出几滴泪珠,下意识伸手抹脸,却看到一手的血红,浑身抽搐颤抖,这……这不是刚刚林夕落与她说话时,抹在她脸上的血迹? “嗷!”的一声惊嚎,林芳懿直躺的就昏了过去。 林竖贤此时只盯着那木桌上的字,而后方早已乱成一团,林绮兰连忙吩咐丫鬟过来抬林芳懿,教谕们都跑进来,又跑出去找大夫,姑娘们吓的躲的躲、走的走,转眼这学堂里就没了人,只剩林竖贤还在盯着木桌上的字,半晌过后,才又捧着《祖训》去求见老太爷。 林夕落带着林天诩往“宗秀园”走,林天诩的眼睛一直都不离开林夕落,惊诧中带着好奇,可见林夕落的脸沉着不敢开口问。 “看什么?”林夕落使劲儿弹了他脑门一指头,林天诩“哎呦”一声伸手揉,可脸上却挂着喜,“大姐,你太厉害了!” “厉害在何处?”林夕落举着手指,“答不对,继续弹。” 林天诩急忙双手捂头,想后才道: “芳懿姐太欺负人,绮兰姐想做主却又不能服人,姐姐厉害,我觉得大姐最厉害的是能用针刻字!”随即看向林夕落的手,已经用布条缠上,“大姐,你是早就会刻字么?” 林夕落的手放下,随口道:“刻字与写字岂不是一样。” “才不一样,大姐糊弄人。”林天诩嘟着嘴,不依不饶,林夕落抬手又弹他一指头,“不许胡乱说,不过是喜欢玩而已。” “大姐给弟弟刻个名章,弟弟就不胡说。”林天诩拽着她,“不过得等大姐手伤好了。” 林夕落看着他个小赖皮的模样,心中的怨气长叹消失,狠捏了林天诩的小脸蛋一把,脸上露了笑…… 二人回了“宗秀园”,谁都没有提族学的事,而就在林政孝与家人要齐用饭时,门口有小厮来请,道是老太爷在“孝义阁”,请他过去。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目送林政孝出门,随即连忙到饭桌前猛吃。 林政孝也十分好奇,这晚饭的功夫,老太爷把他叫去作何?这些时日,他都跟随着林政武在外逢迎寒暄,老太爷偶尔提点,也没对他太过上心,而今日没有半分苗头就叫他去“孝义阁”,这可是老太爷的私地,鲜少会与人在此谈事。 行至门口,让人回禀,等候不久便有人召唤他进去,未等见着人,却先听“诵读”之声,这好似是林竖贤? 老太爷沉着脸,依旧在看林竖贤提笔背诵《祖训》,这写了足有一个时辰还没停笔,他也着实无辙,而后寻了人去打探,又叫了教谕们挨个回禀,才知今日族学出的事。 虽说今日之事是芳懿起的祸端,可怎么屡次都少不了老七家的闺女? 故而,老太爷才将林政孝叫来,他要好生的问问,这夕落到底怎么回事。 林政孝进了门,林忠德的脸上写满了不耐,再见林竖贤诵读《祖训》,手书罚字,林政孝的心里忽然涌起不详的预感:不会夕落又闯什么祸了吧? 还未等林政孝心思落定,就见林忠德摆手喊停,“行了,竖贤,停一停,来了你便在此诵祖训,自罚,可好歹你要说上一说,你这到底所为何事?” 林竖贤撂笔合书,朝着林忠德、林政孝挨个的鞠了躬,“事情的经过族长您已知晓,但无论谁对谁错,侄孙都是首当其责,因侄孙乃是先生。” “父亲,这……这到底何事?”林政孝状了胆子问出口,即便他不先开口,老太爷也放不过他,否则急招他前来为何? “混账!”林忠德拍案怒骂,“夕落怎么回事?口出狂言还木桌刻字?一姑娘家如此不知礼数规矩,你这当爹的颜面何处存放?” “夕落怎、怎么?”林政孝被“口出狂言”、“木桌刻字”二词吓的不知所措,本是早已打算好如若是她又犯了规矩,立马出面认错,可这二词一出,着实让林政孝开不了口,口出狂言他半信半疑,可木桌刻字这怎么可能? 未等林政孝开口,林竖贤则又鞠躬道: “事情始末还是让侄孙再叙,今日侄孙教习行字,指点之余与学生攀谈,夕落字迹大有长进,评判之余,芳懿行此不信夕落字强于她,夕落性格冷僻,不肯再写,芳懿撕掉她的书本纸页而后折断了她的笔,踹烂书箱,而后夕落才绣针刻字在书桌上,至于口出狂言……应该说的是临走之余,说如若芳懿再动她的物件,她就刻字在其颜面之上,故而才将芳懿吓昏。” 说完,林竖贤转头看向林政孝,“这便是他们口中的‘口出狂言’、‘木桌刻字’。” 林忠德手捶桌案,看着林竖贤与林政孝,“混账”二字未再出口。 那些教谕、小厮的回话,虽说已经把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可却不敌林竖贤这三言两句,偏颇夸词听着都觉恶心。 “那木桌呢?去抬来!”林忠德喊着门口小厮,“还有那刻字的绣针!” 林政孝抹了额头的汗,这五月傍晚最是清爽之日,可他却浑身湿透,林竖贤身板笔直,静候旁侧。 屋内鸦雀无声,连喘息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未过多久,那刻有“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的书桌被小厮们搬了进来,还有一纸包,里面几根歪曲断针,小厮连忙道: “回老太爷,这刻字的绣针被洒扫婆子给收了,都是这碎丝条子。” 林忠德摆手,小厮褪去,林政孝忍不住先迈一大步凑近桌子,看上面清晰刻字,字锋撇捺之处,偶有红迹,明显是血渍。 林政孝的眉头紧皱,而此时林忠德也站起身,缓缓踱步至此,“恩?这字是夕落刻上?” 林竖贤拱手道:“是,侄孙亲眼所见。” 林忠德再看那几根歪曲铁丝,仔细的拿起捏了捏,“不见这字、不见这针,还真难想象这得是个什么丫头,尖锐霸气,字如其人,这才回来不足一个月,听她的名字耳朵都快长了茧,可惜了,怎不是个小子?”扫了林政孝一眼,“怎么这么不像你?” 林政孝忽然被这般质问,不知如何回言,这话问他?他都不知这姑娘怎么忽然变成如此模样! 之前的温婉哪儿去了?之前的伊人没了影?倒是乖巧、大度、有主意更敢出头,虽说变化太大,可林政孝倒觉如此甚好。 眼见林政孝这磕磕巴巴的模样,林忠德也是沉叹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二房也着实的太嚣张些。” 林竖贤看了一眼林政孝,林政孝只当哑巴,林忠德没得二人回嘴,老脸又沉下来,“这字虽写的不错,但如此刁狠也不应该,说话将姐姐吓昏过去,这怎是妹妹所为?” 林竖贤轻咳一声,林忠德才觉出姐妹好似不对?以大欺小才违祖训,这以小欺大也算不上犯纲常吧? “这就快是我的寿日了,罚她写个‘百寿图’,算是给我的寿礼吧!”林忠德说完倒是点了点头,林政孝连忙谢过,再吹捧两句,倒是让林忠德很顺心,这才放他归去。 林政孝与林竖贤离开“孝义阁”,林忠德的脸立马就落了下来,吩咐身边的林大总管去给二姨太太传话,“你去问问她,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这话她可明白什么意思……” 林政孝回了“宗秀园”,看着林夕落与林天诩二人直直等候的模样,只是苦笑的摆手,吩咐了老太爷让写一百个“寿”字的寿礼后,又派人请了大夫,给她手上的伤好生包扎涂药,就算了事。 林夕落虽不知老太爷此举为何,但见林政孝时而投来的讶异模样便可知,今日之事父亲应全都知道。 可他不提,林夕落也不去说,更是千叮咛万嘱咐林天诩不许多嘴,林天诩赖着与林夕落一起行字玩耍,此事也就此翻过…… 自此日之后一连数日,林芳懿都未到族学修习,林绮兰日日都与林夕落在一起同学、同休,林夕落着实厌烦却还硬推不得,毕竟老太爷已经找过一次林政孝,如若她再惹出麻烦,老太爷恐怕不会再轻饶。 手伤养好,林夕落想起天诩要的名章,可许久未真正刻字她也有些拿捏不准,仔细思忖,又吩咐春桃去取材料,春桃瞪眼不知她这到底作何,可姑娘吩咐了她只能照做。 待名章刻好,去叫林天诩到此,林天诩兴高采烈,活蹦乱跳,待见那名章一刻,顿时傻眼,苦着脸道:“姐,你怎么给我刻了一块大萝卜!” ………………………………………………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新书期,大家多多支持! 第二十四章 身份 白脆、轻洁,上有一虎头形塑,栩栩如生,下印处乃篆书“天诩童印”四字,沾有赤墨,白上沾朱。 握于手中大小适中、印于纸上精致字美,这印章可谓妙手佳作,唯独可惜在这印材,就是一块大白萝卜! 林天诩拿在手中在纸张印了半晌,看着那印脸色更苦,“……用大萝卜刻印,还刻的这么好,这怎么带出去?” 春桃在一旁望天,当初林夕落派她去厨房拿大萝卜,她就在纳闷,这九姑娘到底要作何?用大萝卜刻印?这可是头次听说,而后再见九姑娘不过是去绣坊借了一把绣刀,再用其接二连三的削皮、修形、刻字,动作如飞,可一块大萝卜能被雕成这幅模样,这简直从未见过! 林天诩对此物爱不释手,可心里遗憾不已,为何不先去找一块好材料?哪怕是块小木头也比这大萝卜印章强啊! 林夕落瞧着小家伙儿这副复杂脸庞,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怪不得姐姐,用石料刻,姐姐没有没有那么快的刀?我这儿只有绣刀,能刻动的也就是这大萝卜,你若是嫌弃,不如洗洗塞嘴里嚼了,还能吃个爽口。” 林夕落越说笑的越欢,连春桃和冬荷都忍不住转身捂嘴,林天诩歪歪小嘴,拿块布卷了卷,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嘴上道:“大萝卜章就大萝卜章,等弟弟找块好石材、再去要小刀,姐再给刻一个就是了。” “贪心!”林夕落捏着他的小鼻子,林天诩嘻嘻龇牙,“大姐疼我。” 姐弟二人又在此歇闹玩耍,用晚饭之时,林夕落则见胡氏面色忧虑,不免问道:“娘,您在思忖何事?” “明日乃是七姑娘及笄之日,刚刚二姨太太跟前的刘妈妈送了帖子来,让我带着你同去庆贺。”胡氏揉眉,“这刚起冲突没多久,去了岂不尴尬?” 林夕落看着那烫金面儿的帖子,独自嘀咕:“刘妈妈亲自送的……” *** 林夕落与胡氏商议着明日是否参加林芳懿的及笄之礼,而二姨太太的“香赋园”内却吵闹不宁。 林芳懿这些时日没去族学是因为被二姨太太禁足,明日及笄,八姑奶奶来此求情,才算是放了她出来,出来后得知明日及笄之礼一切从简、而且还请了胡氏与林夕落来观礼,林芳懿直接冲了“香赋园”来找二姨太太哭闹。 二姨太太就看着她坐了小杌子上一直哭,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未有,这却让刘妈妈心中起了急,林芳懿是孩童中模样最像二姨太太的姑娘,故而二姨太太格外喜欢她,而今日这不理不睬更是从未有过,八姑奶奶刚要开口求情,就被二姨太太一个“滚”字骂的不敢吭声,这显然是真发了火! 事情总不能这么僵着,刘妈妈连忙派小丫鬟去找三老爷和三夫人,七姑娘惹了火,还得三老爷来解才行。 林芳懿哭了快一个时辰,眼泪早就抹干,不停的蹭着脸,白皙小脸通红,可二姨太太不发话,谁都不敢吭声,林芳懿也有些胆颤纳闷,旁日里惹了祖母,也不过是哭上几声、哄逗两句便罢,可今日这一个时辰过去,她的眼泪在脸上干涸不知多少遍,祖母却依旧没开口? 这着实让林芳懿心里没了底。 斟酌片刻,她继续哽咽开口:“祖母疼孙女,孙女知道,可及笄之礼可乃一辈子的大礼之一,祖母为何要孙女一切从简?而且……而且还请了那个丫头来,如若不是因为她,孙女怎会……” “你过来!”二姨太太一出口,吓了林芳懿一跳,可瞧着老太太的脸色,她拿捏不准的从地上起身,缓缓踱步到二姨太太跟前,二姨太太拍了拍她的小脸,忽然“啪”的一嘴巴抽了上去! 这一巴掌格外响亮,林芳懿更被抽倒在地,惊愕的捂着脸,眼泪瞬间“吧嗒吧嗒”往下流。 二姨太太指着她开始骂:“宠你、袒护你,不是让你在这府里头跋扈嚣张,旁日不愿多管,可你这次的跋扈居然连累到我的头上,我看你是找死!” “祖母……”林芳懿嗓子都出不来声,只觉得这半边脸滚烫赤痛,火辣难忍,但心中恐惧更盛,早已顾不得这疼,连忙跪在地上蹭到二姨太太跟前,“祖母,孙女没敢连累您。” 二姨太太冷哼不应,口中抿茶,而这一会儿林政齐与三夫人从外进来,瞧见如此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三夫人跑上来扶着林芳懿,再瞧见林芳懿被抽出掌印的脸吓的即刻出口:“这是怎么了?” 林政齐看了一眼二姨太太,随即拽着三夫人道:“闭嘴,跪下!” 三夫人心中有怨,可却不敢说,二姨太太瞧着他们二人:“在这府里头舒坦久了?皮肉都松了?忘了儿时挨打、挨欺负、挨虐待的日子了?” “儿子不敢。”林政齐看了一眼林芳懿,“可芳懿终归乃是小姑娘。” “跋扈到连笔都敢撅折?连书箱都敢踹碎,这是小姑娘所为?”二姨太太狐狸眼中满是凶光,吓的林芳懿连忙往后躲。 “儿子管教不严,是儿子的错。”林政齐即刻磕头,三夫人却有些按耐不住心中苦郁,出言道:“芳懿明儿可是及笄之日……” 二姨太太冷言: “一个庶系生出的丫头,有什么资格选及笄之礼的排场?老太爷最重视的是什么?就是这‘林家’二字,一族之长,辅佐几代帝王的林家出这样跋扈的庶系丫头,你们不要这张脸,老太爷要!我也要! “多少年了,我辛辛苦苦的争、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你这身官皮能穿得久,为的是得一名分能光明正大的得敬、得尊、得排场,可如今却因你们这些糙烂破事让老太爷责我?我坐不上那位子,你能爬上五品官就是顶天了,生个不长脸的丫头,心比天高,还瞧不上状元郎?如若不争气,莫说你嫁状元郎,连给探花当个妾都要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你才能有那个资格,还有脸跑到我这提及笄之礼,如若再敢有下次,我就把她剃了秃子塞了尼姑观里,别因为她一丫头,坏了这一房的正事!” 二姨太太话语着实狠辣,林政齐跪在地上“硁硁”磕头,三夫人搂着惊恐的林芳懿,不敢再多说半句。 “娘……”八姑奶奶林夙晴不由得硬着头皮凑上前,孰料二姨太太却瞪着她,警告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再回我这儿来添乱,你就休进这个门!” “我怎么敢!”林夙晴急忙讨好,“都怪我,不知深浅,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我们脸上这点儿光不都是您争来的?您如若不管,我们可什么都不成!” 二姨太太长喘口气,狠话道:“我要的是一堂堂正正的名分,不是破遭的府,能容人所不能忍、能忍人所不能容,你们都好好掂量着,谁再出岔子,我第一个弄死他……” *** 林政孝、胡氏与林夕落商议许久,还是觉得这及笄之礼推脱不得。 不提林政孝这次回幽州城述职调动之事,只看在这府里还要呆些时日,二姨太太这一房就得罪不得。 虽说如今后宅乃是大夫人说得算,可这些时日胡氏也瞧明白了,大夫人可谓力不从心,话语吩咐下去总出差错,下面的管事不是生了急病、就是家中有事,就瞧春夏换装这一件小事,就折腾的人仰马翻。 大夫人许氏累的出不了屋子,管事们懈怠不做,而后还是二姨太太随意斥责几句,这换装之事没出三天就全都规整利索,大房、二房的较量谁赢谁输可想而知。 但如今刘妈妈能亲自来送帖子,显然是二姨太太吩咐的,既是那方先以这种方式赔礼,她们如若再端着,不提这关系更僵,被老太爷知道了,谁都得不着好。 林夕落自也这般认为,何况她与天诩还都在族学修习,再看远一层,二姨太太的儿子都乃庶子,那也爬山五六品官,不求他们在林政孝的仕途上给予提携,别撂绊子都已经是烧高香,毕竟这时代能支撑一个家的还得是男人! 商议过后,胡氏与林夕落又开始筹备送的礼,如若是依着规矩,这礼送不得太重,毕竟林芳懿也只是个庶嫡的身份,比不得林绮兰……但林绮兰及笄之礼,她们未能参加,胡氏只远途让人送了礼来。 “就在她的那份礼上稍减一两样,莫违规矩就是。”林夕落仔细挑选,胡氏无奈摇头,“这府里让人呆的心不稳。” “稍安勿躁,前日得见吏部二官,厚颜问起调动之事,只说此次调动兴许仍离都城,但要等些时日。”林政孝安抚道:“纵使明日调令就下,也得等老太爷的花甲之寿过完才能离去。” 胡氏叹息,“不求老爷高官厚禄,只求安心之地栖身。” “夫人所想与我同念。”林政孝看着林夕落,“夕落,明日你可要平一平心气,千万不要再鲁莽行事!”林夕落还未开口,林政孝即刻补言:“为父不是训你,莫要再自罚禁食,为父是担忧。” 林夕落摊手望天,能不能平心气,也得看老天爷是否赏这份脸了…… ……………… ps:今晚没有加更章。容我歇一日,(*^__^*)嘻嘻……脸皮厚,求票! 第二十五章 见面 翌日一早,林夕落与胡氏早早就起来周整装扮。 空气清新、虫啼鸟鸣,倒是让二人敷衍之心多了几分松快。 虽说林芳懿的及笄礼一切从简,但府中的兄弟姐妹自不能落下,林夕落只当早间族学后可在府中游园赏乐,这般思忖倒成不错一事,林天诩也不例外,一早便收拾好衣装,怀揣着大萝卜印章来找林夕落,等候随同她去族学习上两篇字便去“香赋园”观礼。 莲子色的衬裙,头上挽了双丫髻,胡氏想在其发上别两支花,林夕落却连忙躲开,“这又不是我的及笄礼,娘何必这般费心打扮。” “那也不能让府中的人瞧低了。”胡氏说着,硬追上前在她头上插朵素花了事,林夕落摇头无奈,林天诩在一旁傻笑,却被胡氏拎着耳朵揪起,指着他的衣兜道:“这又塞的什么?鼓鼓囊囊,你这新衣刚上身就浸了水汁,还不去换了?” 胡氏为其褪掉衣裳,拿出其怀中之物正是林夕落为他刻的那块大萝卜印章! 目瞪口呆、彻底傻眼,胡氏缓过神来即刻拧着林天诩的耳朵斥道: “怀揣这种物件还要随同去观礼?你这是打算去族学惹什么祸事?” 林天诩急忙跑开,将大萝卜印章捧在手心里急忙道:“娘,这是大姐给我刻的印章!” “什么印章,满嘴浑说,还不快丢了!”胡氏拍他的手,林天诩跑的更是快,情急寻不到纸,反而哈口气在自己脸蛋子上一戳,指着便让胡氏看:“娘,你看,真是大姐刻的印章。” 胡氏捏着他的小脸瞧,倒还真是个印字,可再怎么印也不能揣块大萝卜吧? 有心抢过此物扔掉,但林天诩怀抱着印章打定主意不肯松手,胡氏横眉瞪眼,母子僵持不动,丫鬟们捂嘴偷笑,林夕落只得上前解围: “娘,那是我哄逗弟弟玩的,不是丢脸面的物件,我寻个盒子为他装呈上就无事了,这时辰不早了,族学可不能去晚了!”林夕落拽着林天诩就往屋中去,吩咐春桃打水,冬荷拿棉巾,吉祥去小屋寻了盒子装好印章,屋内之人忙忙碌碌,林夕落给小家伙儿的脸又擦洗一遍,披上族学衣装带着他连忙离去。 胡氏在一旁僵愣的呆滞,这姐弟二人都离开“宗秀园”她才反应过来,纳闷的自言道:“夕落怎么还拿萝卜刻上印章了?” 宋妈妈在旁道:“刚刚小少爷脸上的章字倒是刻的真好,那萝卜上好似还有一虎头?” “大姑娘之前可从不会刻字的。”杏儿在一旁插嘴,胡氏却狠瞪她,“院子里的事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杏儿忙答,胡氏再瞪她,“七姑娘及笄之礼的箱笼都收拾妥当了?” “这……时辰还早。”杏儿反驳,但即刻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杏儿离开,胡氏无奈摇头,吩咐宋妈妈,“选个人,给她配出去吧,留不住了。” *** 林夕落与林天诩到了族学,林天诩立即把大萝卜印章拿出来显摆一通,虽只是一块大白萝卜,小家伙儿们年纪都不大,看着那雕的精美虎头、隽秀的刻字,各个都满眼惊奇,更惊奇的是这印章材料,小手都想上去摸几下,林天诩却好似宝贝一样不肯让任何人碰。 “这可是大姐给我雕的,千万别弄坏了,这物件怕碰。”林天诩小心翼翼说着,不知何物的人还当是什么珍奇宝贝,可见了这块大萝卜哈哈大笑之余也觉此物甚是奇特,围在一起不停的叽喳议论,倒让这寻常静谧宁和的族学学堂忽然热闹起来。 林绮兰坐在一旁,后有小姑娘过来为她描述着那刻字印章,她不免惊奇的回头看看林夕落,终究忍不住过去笑着寒暄叙话几句,问起这章印之事,“……那精美的章印真是妹妹亲手刻的?” “哄逗孩子玩的,当不得真。”林夕落随口敷衍,林绮兰笑笑了事,又说起林芳懿的及笄礼,未问林夕落送何物,只说了她所增的物件,“妹妹看我赠此物可合适?” 无非是怕林夕落送的物件超过她这位嫡出的身份,林夕落只摇头道:“姐姐说的物件我都未听说过,想必都很贵重吧?”她这一外来的,怎么可能听说过? 林绮兰自不知道林夕落心中腹诽,只笑着说了几句就回了座位。 而这一会儿,林竖贤也走进学堂,听着熙攘喧闹则没动声色,凑到人群中听着林天诩夸口吹嘘,再瞧他手中握的章物、纸张上的印痕,林竖贤不免很是奇异,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林夕落,随即轻咳几声,尺敲桌面。 “硁硁”几声响过,屋内顿时鸦雀无声,瞬间各自回去坐好,林天诩急忙将桌上印章的纸张收拾起来,回头朝着林夕落龇牙一笑,正经坐直。 林竖贤未提此事,只摆了手让各自行字,行字之后便随意说上两句让各自散了。 收拾桌物之时,林竖贤走到林天诩面前,摊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指头,林天诩笑着拿出那印章放入其手。物入手中,林竖贤也愣了! 刚刚离远瞧见只见一润白之物,如今此物入手才见是一……萝卜? 可上雕虎头栩栩如生,纸上印字精致华美……如若没有多年的功夫,是绝无这般手艺的……将物件还给林天诩,林竖贤没有多问半句。 书科习完,林夕落领着林天诩离开族学,族学正院门口已有胡氏和小轿等候,见她们出来,丫鬟们立即迎上前,林夕落带着天诩上了轿,则齐往“香赋园”赶去。 虽说二姨太太之前已经下令对林芳懿的及笄礼一切从简,可尽管如此,“香赋园”今日也人聚满堂,及其热闹。 屋内招待的是外府前来庆贺的夫人、小姐们,府内的夫人、姑娘们全都在另一小院聚着,胡氏给三夫人递上礼单、小厮们将物件送入一旁的礼屋,三夫人越过胡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夕落,挤出一分笑:“这是夕落?” “三伯母。”林夕落上前行礼,三夫人点了点头,“再过些时日可就是你的及笄之日了,这姑娘家定亲的话,十五及笄,这如若没定亲事,也可不急。” 胡氏眉头微皱,转了话题道:“芳懿这方三嫂选了谁了?” “这可是难为人了,来提亲的太多,都是达官贵人,也是借老太爷的颜面才有这番好日子,说句不中听的,单凭三老爷这次五品的官儿也是挂着庶系的名头……不过我说的也不算。”三夫人话语中特意提了“庶系”和“官儿”,明摆着是指林夕落一七品县令之女,不屑一顾。 胡氏面色难看,本欲借口离开,熟料八姑奶奶林夙晴瞧见了她们,拽着不肯放人。 “……还没说上几句贴心的话就走?七嫂也实在太不心疼人了。”林夙晴眼中带笑,可那笑容却透着虚假审度,特别是看向林夕落的目光,笑容更深一层,却让林夕落浑身发冷。 “母亲与伯母、姑母聊,女儿带着弟弟到一旁看看。”林夕落借口四处走走,林夙晴有意阻拦,三夫人没什么好脸色,胡氏急忙点头,吩咐几声小心,更让丫鬟、小厮跟随。 林夕落觉得左左右右全是人群,索性带着天诩去一旁静谧之地歇上一歇,也看看这“香赋园”的景色。 虽说都是“园”,可二房的宅院单隔出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地界,雕石、池塘、凉亭、假山、草坪、花园、游湖、小船,站在湖边朝远处看去,只隐隐约约能瞧见湖对岸的垂柳。 林夕落独自坐在岸边石桌之前,林天诩与几个小兄弟在一旁聊天。 越不想见谁、反倒是越能瞧见,林夕落正在湖边溜达,就见不远处的小船内的几个娇倩身影中,脱颖而出的便是林芳懿。 今日她乃及笄礼的东道主,招待府外来客自是推脱不得,此时正在这里与众府小姐嬉笑谈天,却也正巧有人朝这方看来,眼见一单只身影,指着便问:“那是谁?” 林芳懿朝此看来,正巧与林夕落对上目光! 如若用仇人相见分外眼明这话来形容也并不恰当,但林芳懿看到林夕落时,她昨日被二姨太太抽的半边脸顿时火辣炽热,心中忿气涌起,可再一想昨晚三老爷与三夫人的警告叮嘱,她的粉拳攥的发白,硬将心里之气压制下来。 可让她笑对此人,林芳懿绝做不出来,让她视若无睹,她憋闷心中的怨气何处泄去? 心中一念突起,林芳懿想下船上岸,哪怕是奚落一顿也能松一口气?心里这般想,林芳懿已经迈步上了岸,可上岸后却发现刚刚那处空无一人? 跺脚懊恼,林芳懿冷哼回了小船之上,瞧着各府小姐疑惑不解,她索性眯眼一笑,言道:“这位九妹妹?你们可不知道她的厉害,这可是林府出类拔萃的名女,听我给你们细细讲起……” 林夕落并非因为不愿与林芳懿遇上离去,而因正见林芳懿上岸之时,后方有一小丫鬟来寻她,道是二姨太太要见她,林夕落纳闷半晌,可又不得不去,将林天诩送到胡氏那里,她则跟随小丫鬟去了后园。 待见到刘妈妈,林夕落笃定的确是二姨太太要见她,而如今面对二姨太太的目光,林夕落反倒镇定自若,与其对视起来…… ……………………………… ps:周末有些家事要处理,晚上是否能修好稿子18:00更新暂时定不下来,如若未能更新,大家不要怪罪,后续会努力双更,求一下推荐票票哦! 第二十六章 陷阱 琼鼻、狐眼,如若不知这位二姨太太已是五旬妇人,林夕落只觉她似伯姑母一辈儿之人,而林芳懿那双狐狸眼与此人好似同出一模,却是无媚无醉,无妖无狠,只似形而无半分意动,相差甚远。 林夕落心底狐疑谨慎,先福身行了礼,而这礼则依着规矩而来,没如寻常人那般越礼巴结。 “给姨祖母请安了。”林夕落行了礼,二姨太太面无表情的脸上挂了一分笑意,侧目瞧瞧随即道: “多年未见,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如若偶遇,恐也是半丝认不出来。” 林夕落只淡笑没有回话,二姨太太笑着朝宋妈妈摆了手,宋妈妈端起桌上的小盒,二姨太太道: “你们归来也有些许时日,我正巧身子弱,没能招呼你们过来玩一玩,择日不如撞日,这才派人去请了你,这些时日也听人屡屡说起你,倒知你喜好、脾性都与寻常的姑娘不太一样,礼重不如合心,吩咐人去选了一套物件,瞧瞧可合心意?” 宋妈妈将盒子端过来,林夕落斟酌下接过手,盒子很沉,迟疑后便行到一旁小桌打开,里面是一包又一包的皮麻袋子,林夕落停滞不动,看向了二姨太太,二姨太太也正在看她,招手笑道:“快快打开。” 略微思忖,林夕落才取出皮麻包,打开一瞧,她的心却是“咯噔”一下! 并非如寻常拜见的夫人们所赠花绣布料,也非四姨太太所赠的珠串玉玩,这是一包刀,雕刻所用的刀,大大小小、圆刀、切刀、邪刀、花刃刀,雕木、雕玉、雕石的全都在……林夕落想寻的这包裹里几乎都有! 再打开另外一包,乃是雕针,大大小小、粗粗细细一应俱全! 二姨太太能知她在寻此物,但应并非冬荷所言,冬荷只知“刻刀”二字,对其余并无所知……她与林芳懿斗气在书桌之上刻字,这二姨太太就能知晓她爱好雕刻?反而把这齐全物件都备好,这老太婆的心思得有多深? 林夕落的心格外的沉,这些物件是她一直所寻,可如今摆在眼前,她却下不去收入囊中的手。 看着林夕落迟疑不动,二姨太太露出笑意,给宋妈妈使了眼色,宋妈妈在旁道: “九姑娘可放宽心,二姨太太为人大度,不喜太以规矩拘禁姑娘们,何况九姑娘刻字连老太爷都夸赞出口,二姨太太才让人寻了这套物件送您。” 二姨太太接话道: “这也不过是投其所好,谁说姑娘就只能绣个花、读《女纲》?难不成我这姨祖母送的物件,你就不收了?那我就将此物递给老太爷,请老太爷赏你?” 二姨太太话中带着辈分的威压,虽她是在笑,可林夕落知道这笑容背后可没那么简单,把这些皮麻袋子重新包好,放入盒中,林夕落捧在怀里走到二姨太太跟前,“姨祖母果真体恤夕落,夕落谢过姨祖母的赏赐。” “罢了罢了,何必说这‘谢’字?手心手背都是肉,这院子里的姑娘们我的确最爱芳懿,只因她像我,可如今见了你,倒觉得你更合我的心。”二姨太太不再多说,端了茶杯,出言道: “往后有空闲的时辰就来陪陪我这老太婆,有什么想寻的物件也可来找我,府里头的事说不上话,可府外头寻点儿把玩的物件,这还做得了!” 茶杯落桌,宋妈妈则上前扶着林夕落,“老奴送九姑娘出去?别让七夫人等久了。” 林夕落再次行了福礼,跟随宋妈妈出了后园的门。 宋妈妈未送多远,就看到春桃和冬荷则在门口等着她,林夕落从春桃的怀中拿了绣包银子,随手塞入宋妈妈的袖口,“谢过宋妈妈相送。” “九姑娘慢行。”宋妈妈笑容更灿,转身离去。 冬荷捧着盒子,心思慌乱,林夕落半字未说便上了小轿。 这位二姨太太并非如她所想那般跋扈、厉色,那笑中带了几分真,却让人觉得阴狠,话语中带了几分宠,却让人生畏,但她所赠这一盒雕刀的作为,倒让林夕落心中更多了警惕谨慎,虽此物合心,却总觉得不对劲儿。 胡氏见到林夕落归来急忙上前,看她脸上带着笑,这心中才算松了口气,人多耳杂,母女二人未对此事多说,而这时林芳懿的及笄礼也已开了,插簪、挽发,众人礼贺,这过程很快便完,一应众人也留此用了饭。 大夫人、三夫人与林芳懿招待外来的宾客,府内的人则各自行事,胡氏带着林夕落与天诩先行告退,三夫人和林夙晴也没拦,倒是顺顺当当的让她们走了。 胡氏出了“香赋园”长喘一口气,瞧她回头望向这院子的怨念目光,林夕落便知她又想起这各房之间的差距,莫说是胡氏,连带着她再回“宗秀园”都觉出有金宅进了麻雀窝的感觉。 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林夕落回到此地便没了遵规守礼、没了怕给胡氏丢脸面的架子,浑身松懈,开始把玩起二姨太太送给她的雕刀。 胡氏此时才有心细问二姨太太寻她之事,再看林夕落得赠之物,不由得吓的嚎了几嗓子,把林政孝惊的急忙从书屋跑进来: “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那老太婆,怎么……怎么送了夕落这么多厉件儿?她这安的什么心?恶毒至极!”胡氏恨不得将这些物件全都扔出去,林夕落连忙拦住,“娘,娘这都是雕刻之物,您莫这般焦心。” 胡氏急驳道:“你是一姑娘家,她所赠之物不是金银绸绫,却是这匠人用的糙物,怎会是单单把玩之心?娘这些年受的委屈也就罢了,可她却拿此物来坑你,娘绝不能忍!”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林政孝眼见此事要大急忙阻拦,胡氏不听,继续躁言: “她这番对待女儿,让我怎能静心,老爷,女儿这可是临及笄之时,虽说亲事已定,但之前归府挨斥、为天诩出头,又被先生责罚这名声已经落下,而如今二姨太太又送这等糙物给她,这明摆着是要把夕落的坏名声坐实,装的如慈善菩萨,其实蛇蝎心肠!” “夫人……”林政孝拖了长音,“明日我便再去吏部好生打探一番,老爷子寿诞过完,我等便离府可行?” 胡氏怔住,坐在一旁开始掉泪,林夕落也有些头疼,她对二姨太太所赠此物的确心中纳罕,可却没想到接了二姨太太这一套雕刀会引发胡氏这番怒气。 她承认,她想的略微简单,或许因不懂这时代“名节”二字对一个女人来讲到底有多重、多沉,可从未见过胡氏如此歇斯底里的发火,显然这件事的影响很大。 姨祖母所赠,她如若不接可算不敬、但接了此物,她本人的名节或许有弊,明摆着是逼她咽下这口气,林夕落本人并不在意,什么名节名声对她来说有何意义?没人瞧得上她、没人提亲抑或那李泊言退亲她才高兴。 可她不想让胡氏如此伤感……家人之痛,是她所不能忍、不能容。 “娘,此事的确是女儿没想清楚,是女儿的疏忽,但此事已然如此,您如若再伤心落泪,女儿可无颜再过了,您愿女儿为这名节二字撞墙死了了事?”林夕落连哄带吓,胡氏生怕她再出事,连忙双手抹脸,硬将眼泪憋了回去,哄劝道: “夕落,你可不能做傻事,娘不对,是娘太较真儿。” “娘。”林夕落偎在她的怀里,“此事就这么算了?还是依着父亲说的,待祖父大寿过完,我们就跟随父亲离开此地。” “对,对,娘等着,娘还盼着你好好嫁人呢。”胡氏眼泪无声掉落,对林夕落的一句“死了了事”格外敏感,之前她可险些失去一次女儿,那种痛,她不愿再尝。 母女二人互慰许久,林夕落给天诩使了眼色,明摆着让林天诩想辙哄胡氏回屋去歇歇,林天诩挠着头,这大姐的吩咐他不敢不从,可想辙哄母亲这事他从来没做过? 再见林夕落的目光越发的凶,林天诩只得忽然喊,“哎呦,我屁股疼!” “怎么了?”胡氏担忧的看过来,林天诩继续装,“又疼又痒的,今天摔了一跤,娘……” 胡氏有些不耐,又担忧林夕落不愿离去,犹豫之间,林夕落连忙道: “娘,先陪天诩去看看,他今儿湖边疯玩,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林夕落这话说着,林天诩连忙又嚎两声,撕心裂肺,疼痛不已,可这装假的功夫实在太差,屁股疼你倒是捂着屁股?可他捂得却是肚子! 胡氏焦急之后也看出些端倪,狠狠瞪了林天诩一眼,可林天诩不依不饶,在这儿闹将开来,她也推脱不开,看出林政孝似有话与林夕落谈,胡氏便借机带着林天诩离开正堂。 林夕落摆手让周围的丫鬟们全都下去,父女二人单独留此叙话。 林政孝瞧着丫鬟关上房门,率先出言: “夕落,此事就此作罢,莫因你娘之言太往心里去,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我等只求安稳过了这些时日就好。” 林夕落摇头心叹,苦笑言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利刃扎的是这颗心,父亲,您打算退到什么时候?” ……………………………… ps:晚上18:00加更,求推荐票、收藏~~~~谢谢! 第二十七章 雕刀 林夕落如此直言质问,让林政孝怔住半晌都不知如何回答。 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着、退一步,这乃林政孝心中常以自我安慰的四句话,可多年以来照此做为,也的确让林政孝心中不平。 如若生母未曾离去?哪怕老夫人还在世?这种想法每隔几日就出现在林政孝脑中,寻常三年回幽州城述职、回林府见老太爷都乃他独身一人,还无忍痛之感,如今带着妻子儿女归来,接二连三出的事,林政孝的心里也甚是愤懑。 凭什么?这三个字压抑心底不敢多想,凭什么?就凭你姓这个“林”字。 自忍可以,如今连身边人都受了委屈,自己的女儿问出如此一句,着实让林政孝自责愧疚,他这一家之主当的如此失败。 “夕落,你有什么打算?”林政孝不再多想反而问出这样一句,林夕落自路上出事后的改变,林政孝都看在眼中,但他并非迂腐之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语他并不上心。 自己力亏、嫡子幼小、贤妻胆弱,唯独林夕落这大女儿才胆具备,做了七年县令,林政孝早已明了知人善用的道理,何况他也担忧自家这闺女的胆子,别再闹出什么大事来? 林夕落沉半晌,未答,反问:“父亲不愿女儿传出恶名?” “这是当然。”林政孝的心揪了一分,目光紧紧的看着她,打定主意要刨根问底。 “如若女儿传出恶名,父亲会如何?”林夕落这话问出,却让林政孝猛拍额头,脚步筹措半晌才道:“夕落,一人是一家,父亲不怕,可你要想一想你的母亲会为此担忧?还有天诩。” 林夕落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前世”她一家就是一人,那酗酒的父亲自可忽略不计,只她一人拿主意就好,哪怕鲁莽、粗犷、惹是生非也不过一人承担,如今不可胡乱而为,却因一人要连累一家…… 林政孝依旧不放心,“夕落,你明明白白告诉父亲,你有何打算?” “为这匠名之上披个孝字。”林夕落手仔细的摸着那雕刀、雕针,“这物件总不能白费!” 林政孝惊诧,随即与林夕落细细谈起。 月升、星耀、薄雾、清亮,父女二人针对此事整整聊了一宿,林政孝累的吃过早饭便倒头大睡,心中忧事已明,睡的安稳,林夕落没有休憩,去角房以冷水洗漱一番,便带着天诩去了族学。 林天诩去了学科,林夕落去绣坊,昨日林芳懿及笄,众位姐妹都前去祝贺,今日一进族学院门,便能听到议论纷纷,待看到林夕落到此,俱都看向了她,显然,二姨太太昨日单独见林夕落之事都已知晓。 林夕落拜过曲嬷嬷,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林芳懿行步过来,脸上挂着的笑带着嘲讽,明摆着要揭她的短。 “哗啦啦”几声脆响,一包雕刀、一包雕针全都被林夕落摆在桌面之上,抽出一根最细最长的针摸在手中,目光冷漠的看着林芳懿,林芳懿的脚步霍然而停! 林夕落曾说过的话,林芳懿始终不敢忘,在她脸上刻字?这个人说不定真会做得出来。 下意识摸摸自己面颊,林芳懿索性站在原地不动,想上前又胆怯,不开口还憋闷,斟酌半天才指着林夕落言道:“绣坊之科,你带着这物件作甚?这乃匠人所用,你还不扔掉?” 林夕落看着她,回道:“七姐姐真聪明,居然知道此物乃匠人所用?” 林芳懿瞪眼心虚,看着她那副冰冷模样不敢还嘴,踌躇无措,林绮兰在一旁插言训道:“嬷嬷还在,如此无礼成何体统?都乃姑娘家,是否还顾忌点儿颜面?刚过及笄之日,莫要无理取闹。” 林芳懿惹不起林夕落,但林绮兰在此插嘴她倒是寻着发泄的地儿,回驳道:“刚刚那番喧闹你都不理,我刚开口你便斥,嫡六姐这遵的是何处的规矩?” “七妹妹,嬷嬷瞧着呢。”林瑕玉在一旁插嘴,林芳懿扭身回去,随即又看着林瑕玉,刺儿道: “你跟嫡六姐关系这般好?她怎么现在还不为你办及笄之礼?呵呵!”林芳懿坐回自个儿的位子,林瑕玉羞恼低头,林绮兰尴尬原地,却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得拽着林瑕玉回去。 曲嬷嬷一直都坐在正位抿茶,好似这些争吵如茶汤上的水沫,撇一撇便了事,唯独多看了林夕落两眼,林夕落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根细长雕针,重新拿起绣袋,绣着那百尺丝线。 午时休憩,林瑕玉初次没有随同林绮兰一起离开,坐在原位抹泪。 林夕落收拾好行囊便走,反而被林瑕玉喊住,“九妹妹,你等等。” “何事?”林夕落停住脚步,林瑕玉起身上前道:“四姨祖母知晓你临及笄之时,要送上几份小礼,但不知妹妹喜好,所以让我特意来问问……”话语停顿,“定不能像这样的物件,给妹妹名声上添累赘。” 林瑕玉指着林夕落的雕刀包裹,林夕落却笑了,“这物件倒是有些沉,可惜不用我拎着,倒不算累赘,四姨祖母的好意夕落心领了,不过还是为姐姐及笄的事多操几分心思,不必顾忌妹妹我的事了。” 林瑕玉的脸色通红,尴尬问道:“及笄可十五,如若未有亲事,也可后推,妹妹的亲事已经定了?” “谢过姐姐惦记。”林夕落说完便带着春桃离去,林瑕玉禁抿着嘴,看着空无一人的族学学堂,继续拿起绣针,狠狠的扎在绣布的花蕊之上! 林夕落直接去了书科学堂,林芳懿在用过午饭之后,则与三夫人田氏说起今日的林夕落。 “她今日居然带着雕刀、雕针去的族学,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摆在桌上,这也太傻了,旁人都知羞臊,她反倒对此毫不在意。”林芳懿想起她拿着雕针的冷漠,不由得补上一句: “而且那模样极其凶,七叔父和七叔母可都没这脾气,她不会是从别处捡来的吧?小时候挨了欺负特别爱哭,现在谁见谁怕她。” “浑说。”田氏立即挡住她的嘴,“你与她不合归不合,一个丫头怎可把糙话挂在嘴边,老太爷最厌恶家里出丑事风言,你可要记着,你马上就要选亲了!” 林芳懿耸耸肩,田氏则想了半晌,“此事是你祖母定的,你就不要再插话,明儿起就歇了不必再去族学,娘接了许多帖子,这几日带你去各府走动走动。” “今儿本就是去与嬷嬷说停学之事,否则谁会去那里。”林芳懿眼珠子转,“娘,公主府来帖子了吗?” “你还在想进宫之事?”田氏瞪眼,林芳懿嘟嘴,“这几家提亲的最好不过是个三品族孙,凭借女儿的本事,不比宫内的女人差半分。” “心比天高!”田氏思忖半晌,“看来还得去问问你祖母,是否要再递个帖子去公主府了。” *** 二姨太太得知林夕落今日作为,倒是没什么反应,刘妈妈在一旁道: “依着七夫人的脾性,发通火也就罢了,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对着来?九姑娘这么做,迟早要被老太爷知道。” “胡氏那个蔫人,半杠子压不出个屁来,这绝不是她的主意。”二姨太太撂了茶碗,冷笑道:“老太爷知道又如何?如今内宅乱,他还得用着我,至于因为个丫头的事再斥我一顿?何况借这丫头的事,让老太爷知晓那个肚子里有了,不正合适?” 宋妈妈问:“九姑娘这里是不是还要……” “不必管她,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的肚子,这可又过了一个月了!”二姨太太话语中带着冷意,刘妈妈连忙道:“已经打探过了,的确是有了,只等二姨太太吩咐了。” “吩咐什么?眼瞅着九姑娘要及笄,芳懿的及笄礼都是她跟着操办,这一碗水要端平,夕落的及笄礼就她操办吧?紧接着便是老太爷的寿辰,花甲之庆是大事,不知有多少贵客要来,这府中该修葺的地方要修,该布置的地儿要布置,各院子的池塘、游湖的淤泥是不是该清一清?小船太过寒酸,要建阔气的,还有这屋顶、阁楼,该砂浆的砂浆、该撒漆的撒漆,这些事还用我说?” “那些管事的别总寻思着不办事,要多办事,多请示事,难不成拿了银子白吃白喝?”二姨太太越说越厉,刘妈妈连忙应承,“还是二姨太太操心府中事,否则这府里头都荒废了。” “不是还有大夫人?都请示她去,莫来烦我,谁敢登门问事,就给我打出去!”二姨太太说完,便叫丫鬟来捶腿,刘妈妈点了头,即刻出门叫丫鬟们传话给各个管事。 此时的林夕落,正在与林竖贤详谈为林忠德贺六十花甲之寿要准备的“寿”字,林竖贤听她说完,不免瞠目瞪了半晌,目光中装的全是惊愕、怪异,林夕落忍不住催促,“先生,您倒是出个主意?” 林竖贤忍不住道:“这可还有二月多日,你真的要雕百寿图?” 林夕落斩钉截铁:“如言假话,天打雷劈!” 第二十八章 请师 林竖贤沉默了。 沉默之因一乃惊叹林夕落要雕百寿图的打算,二乃细算这每日要行的工时,可否真的完成,而最令他惊奇的是:她会雕字吗? 刻字不提,林夕落曾绣针于书桌之上行字,他亲眼所见,但雕字与刻字完全是两个概念,不可同日而语…… 而她所提的百寿图还是百个不同字形之字、组起仍是一个诺大的“寿”字! 不提选用木料所需耗费的银子,单是这工时就并非常人能为,她能做得到吗? “离你及笄礼日还有四十七天,离族长花甲之寿还有七十九天,你可算过每日要用多少工时才可完成这百寿图?莫随意起心,结果折腾的人仰马翻,徒劳无功,一片狼藉,还瞎了好木料。”林竖贤说到最后不免语气加重,神色也带着怀疑。 林夕落心里翻白眼,如若不是林竖贤对行字很懂行,她也不会来与他商议,可这人好似习惯正经说事最后非要来两句挤兑讽刺。 “能不能做出是学生的事,莫说百寿图,如若不因礼制所限,就是万寿图学生也做得出,先生只说肯不肯帮学生完成这一百寿字的字形便可!”林夕落说完,不等林竖贤开口驳,她则即刻道:“只是两个字,行,亦或不行。” 瞧着林夕落这一双吊梢眼露出的笃定之色,林竖贤沉寂半晌,“我要看着你做此事。” 林夕落即答:“可以。” “你要讲解雕艺。”林竖贤再次提要求。 林夕落挑眉,“可以。” “你先回去准备,待我想想,后日前去找你。”林竖贤说完再次嘱咐:“等等,还有一个要求。” “先生,您《女纲》读的次数太多了吧?”林夕落语带讽刺,林竖贤冷哼,“放肆,此事虽是应了你,但事情做完,不可提有我参与,你若不应,就此作罢。” 林夕落反问:“提先生您作甚?” 林竖贤怔愣,林夕落道: “学生这就离去,所需物件还有缺失,这两日定当寻找齐全,后日在‘宗秀园’等候先生到来。”行了师生礼,林夕落带着春桃离开学堂,林竖贤挠了挠头,坐在主位桌前,看着桌角的包裹,他拿过来舒展开,如若林夕落在此定当惊诧,只因这包裹内仍是一包雕刀! 苦笑摊手,林竖贤又将其捆好,掂量一二,于书架之上寻找一隐蔽位置,站在板凳上放置进去,落地,拍拍手上灰土,口中自斥:“荒唐!” *** 林夕落回到“宗秀园”,林政孝正在焦急等她归来,她刚一下轿,林政孝率先一句便问:“先生可答应帮忙?” “答应了。”林夕落叹口气,“还以为要费多少口舌,他只要求在旁瞧着,另外为其讲解雕艺,还有不透此事有他参与既可。” 林政孝纳罕过后便是欣慰点头,“果真是一风骨清正佳公子,吾心实已!” 林夕落耸肩,如若不是林政孝非选用林政孝行字为模雕,她本想自己动笔,但林政孝耗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来说服她,林夕落看在时间的面子上也妥协了,如若不妥协怎么办?自己这位爹寻常瞧不出,但一论到诗、书、字、棋是格外较真儿,唾沫星子快能淹死她,林夕落退却三分,这才有她亲自去请林竖贤动笔一事。 “父亲就不愿亲自动笔?”林夕落埋怨一句,林政孝仍摆手,“为官七载,纵使以清正自制,也不免沾染些油滑铜臭,不正,怎可为寿字做模?林竖贤才子一流,状元及第,他最合适!” “父亲既然不愿行字,那女儿还需一些雕件的工具,您能帮衬着弄来?”林夕落挽着林政孝的手臂,林政孝立即点头,“为父愿为女儿行足,不过你必须要告诉我,这雕艺从何处学起,说是偷偷把弄,但为父绝对不信。” 昨晚林政孝对这件事刨根问底儿,可林夕落就是不答,最后反问:“您愿女儿落个匠人名声就继续问”,林政孝这才作罢,可文人都有探奇之心,林政孝也不能免俗,这说话间便又是提起,林夕落只得撇嘴,“都告诉您了,做梦梦到的。” “又以这话诳为父,不敬!”林政孝重言,林夕落反驳,脸上挂着委屈:“一人一家,父亲您何必详知此事?难不成我不将这谎说圆了,您就不认我这女儿?” “又是这一句,我不问不问,你自当为父之女,这怎会有假!”林政孝摊开手,“还需何种物件?告知为父,为父这便出去为你寻来。” 林夕落脸上即刻挂了笑,从绣包里拿出厚厚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小字,哄道:“爹最疼女儿的。” 林政孝接过纸页,瞠目结舌,“怎么还需这么多物件?”斧镐锤锯、钻锉凿刀,这纸张之上又列了数十种。 “女儿手艺不精,力又不足,谁知会不会用得上,爹……”林夕落撒娇开来,林政孝无奈应下,“好,好,我倒要看看自己这闺女可否有雕艺之才……”话语一转,林政孝嘀咕道:“还得寻觅下是否有补漏的办法。” 林夕落不再接话,只看着林政孝带着小厮离去,回了正院,胡氏正在张罗小厮、丫鬟们收拾南边一间杂屋,腾挪出地界来为林夕落雕百寿图所用。 但此事胡氏并不知晓全情,只知林竖贤这位先生会来帮助办理此事,如今腾挪拾物、木料收拢都乃先生吩咐的,胡氏抱怨几句便得照此做,眼见林夕落归来,不免上前抱怨: “这位先生也真是古怪得很,居然出了如此主意,也不知他是否有这斤两,虽说乃一状元之才,但还会匠人手艺,这如若被老太爷知道了,恐又要训斥一顿。” 林夕落耳听这话,显然是林政孝早已把此事说圆,只得安慰道:“娘,先生虽姓林,可其家境不如这个林家富裕,还不允他会些贴补家用的手艺?” “娘这也是担心!”胡氏看着林夕落,“好好一丫头,却要跟着习这门手艺,这双手恐怕都要磨红了。”摸着林夕落白皙的小手,胡氏满脸心疼,林夕落看着如今这双手,再回想她以前的那一双疤痕累累、厚茧层生的手,着实不可比拟。 前世那双手,是为了活着,如今这双手,还是为了活着,但林夕落却不忍糟蹋如今这双嫩白小手,因她若伤,疼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疼爱自己的娘。 林夕落还未等思忖是否要让丫鬟做两双手套,胡氏便已经叫了宋妈妈拿来两双护手,“这是一早让宋妈妈赶做的,你瞧瞧合不合适,如若不合适再弄一弄。” 薄布棉絮,只能套在手掌之上,虽已如此,但林夕落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湿润,这件事,她一定要做的亮亮堂堂,一定做成! 林夕落回到西阁,开始吩咐春桃取些白棉布裁剪成小块儿,另还要做两身工衣,春桃手上做着活,朝窗外瞧上一眼,“姑娘,冬荷回来了,一早被二姨太太叫去……她瞧着也是个可怜的。” 春桃这些时日与冬荷相处,少了之前的挑刺,对她也和善几分。 林夕落点了点头,“那就让她进来吧。”冬荷这两日都心惊胆颤,时常想寻机会与她解释一番,但林夕落一直忙碌未给她机会,今日正巧她从二姨太太那方归来,林夕落倒想看看,这冬荷可否任用得住。 冬荷进了门,春桃离开屋子,只剩她与林夕落在西阁屋中。 “九姑娘!”冬荷见春桃离去,当即就跪在地上,“奴婢是被二姨太太叫去了,可不是奴婢说您寻了‘刻刀’一事。” “那今儿二姨太太可是问了你?”林夕落看着她,冬荷点了头,“今天问起,奴婢便……便如实说了,姑娘,奴婢是真心的伺候您,可奴婢……” “不用多说,早前说好,你去回一件事,再回我一件事,如今带来什么信儿?说来听听。”林夕落脸上淡漠无恼无怒,让冬荷瞧不出端倪来,只得想了想,便回话道: “奴婢去时,三夫人也在,与二姨太太正说起教习画科的先生,她之前跟随过公主,好似是三夫人要请画科先生去公主府递帖子,奴婢只是候着的时候在门外听见此事,再细的情况便不知道了。” “求画科先生?”林夕落对这位画科先生没太多印象,每次去习课,他都指些花样让学生们自己习描,连指点两句都懒出口……对此不愿过多探知,林夕落与冬荷道:“安心的在这儿呆着,依旧是这规矩,带去个消息便传回一个,你下去吧。” 冬荷抿了抿嘴,带着不安起身离去,林夕落看着她那副模样,只苦奈摇头,随即又坐在桌前,仔细研究要为老太爷所雕的百寿图来。 隔墙有耳,未出一日,不单是老太爷和二姨太太,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几乎都知晓九姑娘在学雕艺,用的便是二姨太太送的那两套雕刀雕针,老太爷发火之时,林竖贤正在往“宗秀园”行去…… ………………………………………… ps:今日起至五一前,每日都两更,一更10:00点,二更18:00点,不再额外通知。求推荐票~ 第二十九章 传言 林竖贤带着气,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被林夕落拉下了水。 本觉此事低调行之,他参与其中倒也无妨,可如今所有人都知她在习学雕艺,用的乃是二姨太太所赠雕件工具,那之前协定的不透露他参与其中的应答,岂不是假的? 林竖贤一早得知此事就气的咽不下饭,迈步出了族学书院就直奔“宗秀园”而来,可行至“宗秀园”门口,他的脚步立即停住,愕然摊手自问:自己来这里干嘛?如若不愿掺杂其中,索性叫个小厮来说上一声岂不罢了?自己跑这一趟岂不抬举了这丫头? 最初便觉得林夕落不守规矩、跋扈不仁,而后教习其这段日子,她不声不语更颇有几分异才,行事端得几分傲骨,这才让他逐渐消褪之前的不满,可如今再看,他这着实瞎了眼。 行事要以理说人、以德服人,何况此乃他的学生,他又受如此之辱,定要好生说个清楚。 思忖明白,林竖贤则迈步进了院子,刚一进门,就瞧见院子里丫鬟、小厮、婆子忙碌不宁,搬箱子的、搬木料的、筹备清洗打扫的……胡氏正在院子里吩咐着众人做事,瞧见林竖贤忽然到此,怔愣过后便喜上眉梢,连忙迎上前: “先生来了?” 林竖贤忍了口气,退后两步作揖行礼,“叔母。” 胡氏喜意更盛,急忙道:“老爷与夕落已经在南屋等候,先生乃是奇才,不仅高中状元,连带手艺也如此高超,倒是拜托先生了。” 手艺高超?林竖贤不知此言何意,而此时林政孝已经从屋中出来,连忙与胡氏道:“你退去吧,这方有我。” 胡氏笑着离开,林竖贤正要出口相问,林政孝引着他往南屋去:“进屋后再细言。” 林竖贤点头应下,随之而去,肚子里满是疑问,他今天定要问个水落石出,让自己心中明了! 进了南面小屋,一进门就瞧见横七竖八的木料,一个一身棉白衣衫的影子,手上裹着厚厚的棉布在卖力的擦拭木料,那副认真模样,好似在细心呵护无价宝贝,而不是这些树根子。 “咳咳……夕落。”林政孝轻咳二声,林夕落才停下手,站了木头上垫脚一瞧,正瞧见那一脸怨念的林竖贤。 “先生。”林夕落从木头上下来,行到他的跟前,未等再开口,林竖贤劈头盖脸便是斥责: “尽管叔父在此,我却也要细细问个清楚,当初你说过此事不对外提有我参与,可如今此事人人皆知,你打的是何算盘?刚刚进门,叔母还言我除却……状元之名,还手艺高超,这手艺又从何谈起?本觉此事乃是良善好事,可如今看来却是污水泥潭,你若不将此事说清楚,别怪我翻脸不识人!” 林政孝面色尴尬,不知该从何说起,林夕落瞧他这副德性也心底不悦,直言道: “人人皆知,便是我到处宣扬的?先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林夕落吊稍俏眼一眯,“进门率先为学生定了罪名,您这先生当的可真大度!” “你……”林竖贤怔住,“不是你到处宣扬,怎会这般多人知晓?” “您问这话,不觉得动脑太少、太过儿戏么?”林夕落歪头看他,倒是把林竖贤给瞪愣了,何尝不是?在族学教习这么久,他多少也清楚身边人的闲言碎嘴。 林竖贤依旧道:“闲言碎语便罢,这才短短两日,不该如此多人知晓。” 林夕落冷哼耸肩,“先生如觉有我这一‘匠女’学生受辱的话,不妨直说,我也不妨告诉您,请您到此不过是为了让母亲少些惦念担忧,别被此事气坏了身子,气大伤身不能儿戏,否则学生还真不愿请先生到此,您如今也骂完了,学生不送了。” 林夕落说罢,则拿起棉布,又转身回了木头堆里,继续擦拭盘养好木料子。 林竖贤又被晾在当地,举足无措,林政孝连忙上前抚慰:“夕落性子锐,你多多包涵,不过她话语难听,倒不乏是真言,此事绝非我等传出……有些事说出反倒不妥,你心中应也明白。” 林竖贤仔细思忖,又看着林夕落擦拭木头,反倒还瞪他一眼,林竖贤本舒缓的情绪又愤怒起火,“有叔父此言,竖贤心中自当明了,此事……” “你好生思忖也可,我等绝无怨言。”林政孝急补这一句,林竖贤则点了头,二人前后离开南屋,胡氏已等在门口,瞧见林竖贤出来,讶异上前:“先生这就离去?今日不教习夕落了?” 林政孝面色尴尬,林竖贤斟酌言道:“今日只是前来看看,明日再细说不迟。” 胡氏笑容更灿,吩咐丫鬟们拿来茶点水果,招待道: “知你丁忧之身,但茶点水果不违规矩,先生在此歇歇再走,夕落这丫头脾性怪,先生可要多多包涵,也因路途之中出了一次意外,她这截然突变,我与老爷也只包容为好,可她心肠不坏,从不做阴人恶事,几次鲁莽也因一时气不过,为家人出头,倒是难为她这一姑娘了。” 胡氏说着,连忙道:“瞧我这多嘴的,快给先生和老爷倒茶。”吩咐着丫鬟们,胡氏也觉在此不合适,寒暄两句去了南屋,摆明了一脸担忧。 林竖贤又沉默了。 端起手边一碗润茶,送与口边,抿上一口,茶滋涩苦,苦却苦的很有味香,这显然是胡氏知晓他丁忧,特意预备的。 母亲……林竖贤想起自己的母亲,心中涌起一丝酸楚,索性一杯茶吞咽入口,硬生生将眼中湿润憋回心中。 林政孝此时开口:“妇人缀言,竖贤不必过于上心。” 林竖贤未等回话,门口则有小厮进来通禀:“老爷,老太爷吩咐人来……来请您去一趟,要问问九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小厮所用‘请’字,明显是因林竖贤在此,为林政孝添的脸面,可谁人都知,老太爷这是发火了。 林政孝无奈长叹,起身道:“今日不巧,老太爷这方还要应承一番,竖贤如若不急,在此用罢茶点再走。” “不必了。”林竖贤起了身,“叔父也不必担忧,此事还是我去向老太爷回禀为好。” “怎可如此!”林政孝连忙拒绝,“此事因夕落而起,不能再连累了你。” “她终归乃我的学生,此事我不可推脱。”林竖贤斟酌片刻,吩咐一旁小厮道:“去取笔墨纸砚。” 小厮怔愣,看向林政孝,林政孝虽不知他欲作何,连忙摆手,“先生吩咐,还不快去。” “马上,马上!”小厮应下,即刻往屋中跑,边跑边喊,连带着丫鬟们也跟着忙碌。 林政孝没有开口探问,林竖贤则继续灌茶,一杯接着一杯,这一壶苦茶全都入腹,那番慨然之感好似是在品酒,可这苦茶在林竖贤的嘴里比酒更烈、比酒更醉,品到一滴不剩,他索性拎起壶来,把茶叶都倒入口中咀嚼咽肚,连丝沫子都不剩。 林政孝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怔愣半晌,但半句不言,小厮、丫鬟们连忙搬来桌椅、板凳、笔墨纸砚连带着磨洗、毛巾全都预备好。 林竖贤抹嘴、漱口、净手,随即研磨、润笔,写下数十个“寿”字,大大小小全都在此,而后揭开此张,让小厮铺此一张偌大纸张,拎起一根屏笔握于手中,笔浸墨盆,挥毫斗大的三个字:百寿图。 将笔放好,林竖贤满意的点了头,左右看看,倒是一点天诩的书童吉祥,“你捧此纸张,随同我去‘孝义阁’。”随即朝着林政孝拱手,“叔父在此等候便可,自让这小厮带消息归来。” “我仍需与你同去。”林政孝早已更好规整衣装,“竖贤先行吧。” 林竖贤倒是一笑,礼行在前,林政孝朝着南屋看了一眼,便跟随而去。 林夕落依旧在南屋中擦拭盘养木料,外面之事充耳不闻,胡氏担忧的道:“我怎么觉得此事……不对劲儿呢?夕落,你不是有事瞒着娘吧?” “没事。”林夕落随口敷衍,“您心放了肚子里,爹顶不住,还有女儿呢。” “这丫头!”胡氏埋怨的摇头,“可先生怎么好似有些生气?” “一书生文人,又被尊称为先生,怪脾气多,寻常他也如此。”林夕落笑嘻嘻的挽着胡氏,“娘,您怎么心思这么细?” 胡氏埋怨的点她脑门,“先生怪?你更怪!” “怪先生教出奇学生,此不正合适?倒是别教坏了天诩,他还年幼稚嫩!”林夕落歪理歪说,心中却在思忖这林竖贤可别把林天诩教习成个迂腐文生! 胡氏无奈叹气,也知问不出这丫头什么话,只是一心盼望林政孝早些归来。 林政孝与林竖贤二人到了“孝义阁”门口,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二人面面对视,随即又一同迈步进了院子,可行了没有几步,刚刚进入这正堂之门,就已经听到林忠德拍案叫骂:“混账!简直是一群混账!” 第三十章 意外 林政孝让小厮前去通禀,老太爷的小厮传信回来,请林竖贤进去。 林竖贤看着林政孝,林政孝苦笑退于一旁,显然老太爷在生着气,朝其拱了拱手,明摆着此事全托付给林竖贤这位先生了。 迈步进门,林竖贤阔步走在前,吉祥捧着字跟随在后,进门就见林忠德坐在主位上,杯盘碎了一地,眼见林竖贤到此,虽和气几分,脸上仍挂有不悦之意,“竖贤,来此有何事?” 林竖贤拱手鞠躬,“为学生而来。” 林忠德瞪了眼,“怎么?难道此事你也掺与其中?” “林夕落乃侄孙学生,自当有侄孙之罪。” 林忠德更怒:“荒唐!” 林竖贤举起《祖训》,拿出笔,准备继续颂训罚字,林忠德实在受不了,训斥道:“撂下《祖训》,此事你不说个清楚,老夫绝不依!”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林竖贤反问:“叔祖父觉得此事如何处置才好?” 林忠德手捶桌案,林竖贤让吉祥将字送上,“长辈赐礼,未能不收,起初侄孙也觉此事荒唐,如今再看,如若能将一糙事变成善事,也不乏惟一妙计,侄孙也不愿落个教出‘匠生’的名号,故而只得厚颜前来请叔祖父消了这份气。” 林竖贤摆手,吉祥连忙将字展开,林忠德瞧着这字,再见林竖贤,“理倒不假,不怕瞎了你这字?” “如笔墨之字可挽一族正名,侄孙心甘情愿。”林竖贤这句说出,林忠德倒沉下心来好生斟酌,林家大族,怕的就是污了名号,此事恐怕也只得披个名头才可遮过,否则还能如此? 妇人歹心……林忠德心中怒骂,脸上的怒气却沉了下去,“你倒是很袒护这学生,既是如此,老夫便压住此事,倒要看看,能否污名变美名,竖贤,这也关系着你的声誉,不可儿戏!” “谢叔祖父。”林竖贤跪地磕头,林忠德连忙起身扶他,此时再叫人将林政孝也叫进屋中,三人略过此事不谈,倒是对林竖贤不足一年丁忧后的仕途进行盘算,而林政孝的几句建言正合林忠德的心思,故而连带着他的仕途也应话齐齐斟酌。 此事当此略过,而林夕落在“宗秀园”也未能进南屋专心雕字,反倒是被小她一岁的十三叔林政辛缠上了! “九侄女,你倒是说上一说,你到底会不会雕字?瞧着架势蛮足,可别是个花把式!”林政辛蹲在一旁絮叨,林夕落身着工衣,手握棉布继续擦拭,而后将林竖贤留下的寿字裁剪比对,完全不搭理他。 “有没有点儿礼仪规矩?好歹你也得叫我一声十三叔,在此问了一刻钟,却一句不答,着实没劲。”林政辛出言挤兑,林夕落斜眼看他,“说?说什么?说了你懂么?” “不懂可以学啊!”林政辛来了兴致,“好歹我也分得清黄花梨、沉香木、小叶檀啊,不过你这挖的树根子,也太糙了吧?” “糙?这还是寻了不少匠人、又出了不少银子才弄来的,中间最大的寿字才选了一块黄花梨。”林夕落举举手中之物,悉心擦拭,“这可是花去了爹半年的俸禄!” “七哥怎么这么穷?”林政辛嘀咕,林夕落白眼,“当都似十三叔这般好吃懒做?” “混账!敢说我好吃懒做?”林政辛装模作样,林夕落不再搭理。 “别又不搭理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林政辛找了块儿木头坐下,“这日子实在无聊,要不也随你学学这雕艺?你这手艺从那儿学的?” “从前有个福陵县,县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会手艺,瞧着我聪颖人灵,便念了两句佛语,将此手艺传给我……”林夕落随口敷衍,连忙将林政辛举起的雕刀抢过,“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伤了手,祖父还不赏我白绫。” 林夕落说着,已经开始比照林竖贤留下的寿字,用雕刀在树根上描图……柔嫩小手却刀速飞快,木屑吹落,几刀刻下便已将那“寿”字描出,扔掉纸张,开始盘字…… 林政辛看的惊奇,当即言道:“我跟你学了!” “不教。” “怎样才肯教?十块黄杨木怎么样?” “不成。” “十块海黄?” “一百块!外加一百块小叶檀、十串沉香。” “狮子大开口,我可是你十三叔。” 林夕落歪头,朝着门口努努嘴:“不学就出去。” 林政辛无奈摇头,“七哥怎么有你这么个闺女,奇葩!我应了,明儿就给你送来。” 胡氏正好进门,拽着林政辛便是茶点果子的往他怀里塞,林政辛笑着哄逗胡氏,胡氏倒开心,二人在一旁絮絮叨叨闲聊半晌,林政辛才想起还要去吩咐人筹备那百块精木料,连忙与胡氏告辞,即刻离去。 胡氏看着林夕落,“……太鲁莽,他可是你祖父最疼的人。” “不是祖父最疼的,女儿也不会让他进这个门。”林夕落诡异一笑,胡氏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鬼丫头,我和你父亲的心眼儿全被你长去了!”林政辛都参与进来,老太爷纵使还有怒气,二姨太太纵使再有糙心思,那也让他去平吧,有人乐意来当个挡牌的,她还能往外推? “娘聪明!”林夕落一身木屑也往胡氏身上蹭,胡氏躲闪不开,反倒是与她嬉笑逗闹,直到晚间林政孝归来,母女二人才出了此屋。 林政孝说起今日见老太爷的前前后后,而老太爷也在“孝义阁”中听着林大总管回着府中杂事,无非是六十花甲的寿诞前府中修缮不顺、园子里的管事不利,船淤湖中、大夫人气病、三夫人、六夫人不插手…… “老七家的那个呢?不肯出面帮忙?”林忠德想起胡氏。 林大总管道:“七夫人忙碌着院子里的事,抽不开身。” “老大家的怎么回事?如今刚刚试炼她接手便屡屡出事,草编的身子骨,这般不中用?!”林忠德怒斥,林大总管上前嘘声回道:“好似身子不便,有喜,但未对外说。” “嗯?”林忠德纳罕,随即再问:“依着你的意思,现在这府里头要想脸面足,还甩不开二房的了?” 林大总管在一旁未回话,林忠德挑着茶碗中的沫子,半晌才冷言道:“你亲自去告诉二姨太太,如若老夫过寿之前府中再有半丝杂乱,她就去那乱坟岗子吊死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必操心!” 茶杯重落,林大总管连忙应“是!”急急忙忙便出了这屋子,朝着二房的“香赋园”而去。 林忠德揉额自叹:“这府里头,少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啊……” **** 二姨太太得了林忠德的话,二日一早便正装出了屋子,不出一个上午,便将府中的差事都吩咐好。 杖毙不好好当差的,罚了管事的银子,大夫人本出来阻拦,中途便被林政武拦截回去,并且告知老太爷吩咐的话:养好肚子! 许氏怔愣,“老……老太爷知道了?” “瞒不住了。”林政武沉叹,“看来别人也是早就知道了,你好生养着,谨慎小心!” 许氏点头,“能为老爷再诞一男丁,我死而无憾了!” ** 二姨太太这一出马,不出七日之内,府中立即安和平顺,太平安生,而在她出院子那一日,教习画意的先生也点头帮助三夫人再递帖子去公主府,让林芳懿做好去公主府的准备。 而林夕落这一方却喜庆热闹的很,旁日里冷清静谧的小院如今热火朝天,只因此地来了那位十三叔林政辛。 林竖贤每隔三日来此绘写一次墨字,偶尔也留此听林夕落讲解雕法,但他有先生之名在身,更多时候要去教课,故而来去匆匆,停歇不多时辰。 可林竖贤没时间,这林政辛好似长在这里,恨不得连床被都搬到此院,也做了一身工衣,整日跟着林夕落持刀雕木,不亦乐乎。 林夕落早先还顾忌些叔侄辈分,可时日不长,她便把此事忘至脑后,每日不讽两句都是奇事! “十三叔您也太笨了,用圆刀雕平纹,您这脑袋怎么想得出?”林夕落凑过去便将他手中雕刀抢过,又塞给他另外一把,“这才几日的功夫,雕件没出一个,雕刀倒被您给弄坏了六把,您是来捣乱的吧?” “打着我的旗号免老爷子骂,免人来捣乱,还不许我把玩坏几个物件?抠门!”林政辛嬉笑反驳,拿刀刻了半天木头手酸,索性一屁股坐了地上,不顾脏乱拿起一旁的果子就往嘴里塞。 “糙人糙语,不可理喻。”林夕落瞪着他,孰料一刀下去,正割了指甲,“哎呦”一声,林政辛吓一跳,连忙跑过来道:“怎么了?” 林夕落捏半天,并未出血,倒是放了心,“割了指甲,没事。” “放开!” 屋外一声怒斥,吓了二人一跳,朝外看去,正有一人站在门口,怒视二人,林夕落手遮着额头躲避阳光才看清楚来人乃是李泊言! 第三十一章 对峙 李泊言此时愤怒至极。 他为了那一支鸡毛掸子折腾不知多少时日。 公务、鸡毛掸子、鸡毛掸子、公务,来回周折,日不能停、夜不能寐,如今只回来一日报禀公务便要离开,却前思后想要来此见上一面,孰料在林府门房处便听到这位九姑娘如今在把玩雕艺,而且兴致勃勃,连带着府上的十三爷都跟着起哄。 李泊言赏了门房银子,门房话匣子便打开,将耳闻的这位九姑娘事迹接二连三的道出,说的倒是精彩,可李泊言越听越怒,最终等不得林政孝派人来接,直接将身上所带令牌扔下便去了“宗秀园”。 进门直接闻讯丫鬟林夕落在何处,而到这南屋之时,正巧看到刚刚那一幕。 林夕落瞧见李泊言,再看一旁的林政辛,出言道:“这是我十三叔。” 李泊言挑眉冷言: “十三叔?男女有别,叔侄女在一起更不成体统,瞧瞧这满屋子的树木根子,你也不听听如今你都被外界传言成什么样子!” 林政辛站在一旁歪头瞧着李泊言,再看林夕落倒是笑了,一屁股坐旁侧小椅之上,摆明了在此看笑话。 “滚。”林夕落看着他,口中只出此一字,李泊言瞪目,“你说什么?” “听不懂?”林夕落眼神微眯,“我让你滚。” “你还懂不懂‘女德’二字!”李泊言满脸涨红,心气难平,他时至如今都不知林夕落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与幼时截然不同。温婉淑人的模样?德礼闺秀的姿态?如今全部消失殆尽,针刺锋芒,仇人一般,这到底是为何? “我懂不懂这二字与你何干?外人怎么传言与你何干?”林夕落撂下手中雕木料子,“我依旧是那句话,如若瞧不惯,你另觅良人。” “此事不提,可你好歹是一姑娘家,如此礼仪不分,你……你也要顾忌老师的颜面。”李泊言再驳,林夕落无言相对,如今提起林政孝,她不愿此事被外人过多知晓,转身看向林政辛,出言道: “十三叔,您先回吧。” “这是七哥为你选的亲?”林政辛脸上依旧在笑,“我不走,好歹我也是长辈,他还未给我磕头呢!” 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林夕落翻了白眼,李泊言看她,又看这林政辛,只得拱手道:“见过这位叔父,鲁莽之言还望不要见怪。” “定亲文书下了么?”林政辛扫视他,李泊言斟酌才道:“文书已备。” “上面可协定了三媒六聘?你都预备了?”林政辛又问。 “暂且还未筹集齐备。”李泊言眉头皱紧,林政辛即刻道:“这都不齐备的,纵且有文书也是个废纸。” 林政辛的笑脸更灿,慢悠悠的道: “文书媒聘不整,那就是七哥只与你口头协定?那你凭什么进这院子就斥我的侄女?我侄女怎么了?聪颖过人、德才兼备,你出这大门去找找,你这样的臭六品扫帚一扫能寻着一大篓子,本爷爷的侄女你能再寻着一个,爷爷就给你磕头,喊你一声叔!” 林夕落狠瞪他一眼,却见林政辛的嘴角抽动,虽然笑的灿烂,可他心底着实怒恼,李泊言压制气怒,也知在此地纠缠下去不妥,出言道:“今日贸然无礼是我不对,先去见过老师、师母,改日再来告罪,可九姑娘还要好生斟酌斟酌你如今的言行,你好歹是一姑娘家!” 说罢,李泊言转身疾走,可还未转身出门,就又见一人,当面质问: “她的言行举止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是何人?在此作何?此乃私院。” 李泊言直面看去,却是一素衣男子,瞧其与自己年纪相仿,翩翩风雅之态,便是皱紧了眉,刚刚有一难缠的,如今又来一个! 林夕落抻脖子看着外面来人,连忙低头揉眉,林竖贤,早不来晚不来,还搭这份腔? 李泊言退后一步,直腰看他,“我乃政孝先生之门生,李泊言。” “哦……”林竖贤道:“我乃夕落之师,林竖贤。” 李泊言皱紧眉,林竖贤的名字他自然而然的听过,并且他们二人乃同科科考,可惜他因事错过,没能行最后一科,阴差阳错的结识魏青岩,投入他的麾下。 不等李泊言先开口,林竖贤则又上前几步,“刚刚所问你没听到?我之徒,何以由你严斥?” “先生所教何科?”李泊言反问。 林竖贤答:“书科。” “字不端、行不正,先生这书科教出如此之徒,不觉羞耻?”李泊言的拳头攥紧。 林竖贤再答:“不觉羞耻,倒觉光彩,以名献孝,乃是高尚,不过你口生斥我徒羞耻,你的廉耻在何处?” “女子礼,何有?”李泊言此时不看林夕落一眼,好似完全与林竖贤对峙上,林政辛此时的笑颜早便不在,反而阻拦林夕落,不允她上前插话,旁日不觉林政辛豪横,此时倒品出几分霸道气来。 林竖贤仰头直视:“口腹、从命、节俭、职业、卑逊、言语、女容、配饰、雅素、书史、勤励、性情,夕落有从也有不从,但此乃我徒我训,可你这只依叔父之徒的名分到此跋扈,你不觉廉耻二字难以下笔?” 林竖贤顿了一下,言道:“已不正,却言旁人行歪,廉耻?休矣!” 说罢此话,林竖贤饶过李泊言转身进了南屋,林夕落倒觉他这几句话说的痛快,这古板迂腐先生头一次这么让人瞧着顺眼,即刻上前又是倒茶、又是润笔,铺好纸张等候他落笔行字。 林政辛瞧着李泊言被晾在原地,倒是起身从屋中出来,“瞧什么?七哥在正堂候着,你还不去?”朝着正堂那方努努嘴,李泊言转身瞧见林政孝的身影,看他站立当地,望向此处,显然已经不是一时半刻,而是观望一阵了。 李泊言沉半晌,转身便往林政孝那方行去,林政孝此时是心凉半截,有苦难叙。 之前的女儿温婉性弱,凡事没个主意,连话语都少,而李泊言自幼苦里出身,带着几股子韧劲儿,为人霸气一些但也乃男人的担当,人品可嘉、仕途有望,这才觉他是夕落良配,可如今呢? 自家闺女的脾性截然大变,他虽此时依旧纳罕她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但瞧其对外尖锐,可孝敬父母、爱护弟弟,偶尔耍个小脾气也是撒娇,倒是比以前多几分伶俐可爱。 自己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女儿,林政孝也对林夕落更多疼爱,但如今满心盼望的婚事倒成了难事,这让他如何是好? 刚刚的情形,林政孝全都看到,话语听之不够清晰,但瞧这几人眼观目色,他也知此事不妥,看来……还真是要多思忖这婚事到底是否妥当了。 让李泊言进了屋,丫鬟们上了茶,未等林政孝斟酌开口,李泊言先行道:“今日偶听外传师妹污言,心急焦虑,有违礼道,在此给老师赔罪了!”说罢,李泊言撩襟跪地狠磕三个响头,林政孝的脸色更苦,忙叫快快起来。 “泊言,何必如此。”林政孝斟酌后道:“夕落性子刚烈,我那十三弟年幼娇宠……” “师傅不用细言,师妹之言我不会记于心中,还未及笄,回归林府,兴许是与姐妹长守,沾染些不良风气,我不会怪罪,今日回归城内,明日还有公务远行,倒是想与老师将定亲文书定妥,礼聘之事敲定,公务之便也将此事提上议程,不知老师何意?” 李泊言此话说出,明摆着婚事照旧,林政孝沉片刻,言道:“泊言,为师视你为一辈子的骄傲,但为师始终有一问题疑惑,不知你可否解答?” “老师请讲。” 林政孝端起茶杯,缓缓言道:“婚事有三得,其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三,官爵可提仕途有望,不知你可认同老师的观点?” 李泊言沉默了,林政孝见他如此,再补一句: “你求娶夕落,又是为哪一得?虽夕落乃我之女,但我也瞧得出,她如今的言行做派你十分厌恶,可你依旧如此执此婚事,倒是让为师很是不解,担忧夕落的后半生不假,可为师也担忧你迈错这一步,男人,仕途是命,可家稳才有仕途行,家乱无有前程安啊。” “老师此言倒让学生惭愧,此三得精辟,可学生却靠拢不上。”李泊言面露苦涩,“只觉理所应当。” “你一心奔仕途,却厌恶纷争,心求简单,可如今的夕落……恐不合适。”林政孝摊手,“莫说你,单是为师这位父亲之言,她都逆顺参半,何来简单二字?” 李泊言惊诧,“老师……” “此事无妨,你也好生思忖思忖,公务在身,仕途要紧,婚事不急。”林政孝说罢此话,李泊言也一时无法作答,起身告辞,行出门时,目光下意识的朝南屋瞧去,正见到林夕落在研磨、林竖贤在行笔,一唱一和,着实……刺目,脚步加速,即刻离开“宗秀园”。 林夕落余光睹见,嘴角轻笑,耳边却响起林竖贤的斥责:“被人嫌弃如此可乐?有你这刁徒,着实颜面无光,丢人!” 第三十二章 亲事 林竖贤的话刺耳,林夕落却初次没有回嘴反驳,笑的更灿。 寻常时日,林夕落一直都觉得林竖贤为人古板,带着点儿文人酸腐,如今再看,他这规矩守的倒是地道。 几句话便将李泊言噎的说不上话,这让林夕落的心里着实痛快。 林夕落承认,她对李泊言的确有几分偏激的隔阂,可这不足以让她如此歇斯底里的抗拒婚约,凭心而论,她真觉得与李泊言并非良配。 这并非否定李泊言的为人,纯乃二人性格不合,不提其大男人的强硬做派,单说这几次相见,无一次不以争吵结束?她“前世”平淡安稳,这一世依旧只求平淡安稳,可如此生活李泊言给予不了,不如就此罢休。 “先生话语句句是理,学生自认刁徒、自认跋扈,先生用茶。”林夕落立即给林竖贤倒上茶,又送上棉巾,殷勤模样让林竖贤训斥噎住,摊手无策,只得闷头继续行“寿字”。 可这最后的几幅寿字,林竖贤怎么都下不去笔。 这些时日来,他偶隔几日来到此地行字、见林夕落手雕寿字,细心呵护手中雕木,那些雕刀、雕凿在其手中把玩流畅,她更是乐在其中,全没有之前心中存积的“匠女”所在,与以往跋扈刁蛮判若两人,也只有此时才可见到她发自内心的喜色。 这又是为何?林竖贤初次对一人无法下评判。 自幼长大,也有二十五载年月,所见奸诈、油滑、霸道、良善之人数不胜数,大多都可一言二语评出,可如今…… 林竖贤对林夕落却无法评断,因其骨子里隐遁的傲气、倔强无法简言形容,若提跋扈,她不喜张扬;若提狠躁,她对父母孝顺、嫡弟呵护;若提心高,她如今也可在树根子堆里做一“匠女”,林竖贤苦笑,此女果真世间少有,李泊言那人……并非其良配。 想到此处,林竖贤摇头挥去,是否良配与他无关,他要想的便是此学生如何教习才是应当,能将此徒教好,绝非易事,这恐怕是他林竖贤迈步入仕途的第一个坎儿,对此,他信心十足。 心绪盘定,林竖贤笔力劲涌,沾足墨汁,几笔豪字绘出,却是他这百寿字中最满意的一幅。 林夕落在一旁瞧着不做声,林政辛拍手夸赞,竖着大拇指道: “林先生的字越发的洒脱,清灵,可堪大家,此字若被父亲瞧见,定当喜得吃上两杯酒!” 林竖贤也自觉满意的点头,“此乃最后一字,明日起便不再登门。”说到此,林竖贤看向林夕落,一本正经教言道: “雕字所行为孝,我允,但功课不能落下,否则真被外人称之为‘匠女’,丢的可不止是你的脸面,我这状元袍也就自此不必再上身,明日起,便派人送书本给你,读过一本,行字一篇,让小厮送来给我,批复之后再读另外一本,直至……直至我教不得你为止!” 林竖贤话毕,便拂袖迈出门口,林夕落目光紧紧看着那幅字,仔细思忖此字要配何料最佳,而林政辛则追着林竖贤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侄女,你先生走了。” “是啊。”林夕落目光依旧看着那幅字,林政辛急道:“他说只送书来与你,且由小厮来回传递,你不觉得奇怪?” “这是知道父亲欲给选亲,而且年近及笄,他为人守礼,何况今日纷争虽无他事,他也不愿过多掺杂其中,这般做有何奇怪?”林夕落说完,拿起最好的一块黄花梨木比量此字,嘟嘴不满,反倒开始寻起石料,石料不妥,便继续琢磨搭配此字的物件。 林政辛瞧其苦笑,“何事都明,却何事不怪,你这心思到底怎么长的?” “择善人而交,择善书而读,则善言而听,择善行而从,先生言行都乃善意,我为何要怪?”林夕落白了林政辛一眼,“十三叔,您就是小心眼儿实在太多!” 林政辛瞪了眼,“我这当叔父的为你操心,反倒落了一身不是,好心无好报!” “您有何好心?”林夕落瞧他,林政辛却凑上前,笃言道:“刚刚那李泊言我瞧不上,用不用我去老太爷那儿给这事添点儿土,老爷子一句话下来,七哥准保听从。” 林夕落吓的差点儿将手里的字给扯碎,转头斥道:“此事十三叔莫插手,我可不愿当攀附权贵的物件被送出去!” “你知道了?”林政辛皱了眉,林夕落耸肩,“这还用人猜?” 林政辛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林夕落继续盘养木料,半晌,她才听林政辛忽然一句道: “芳懿攀附上了公主府,准备送入宫,但依着规矩,绮兰的婚事必须在前,这她就等不得了,兴许老太爷六十花甲之际,喜上加喜先为绮兰定了亲,这些事办完,府里可就轮到你了,你可思忖好,别被当了靶子。” 林夕落皱眉:“不是还有瑕玉?” “她自幼跟随着四姨太太,可四姨太太只顾着远方叔父的官名,一直跟着大房屁股后面巴结,据说大夫人应承了瑕玉跟随绮兰同嫁给大理寺卿府的嫡孙,做一贵妾。”林政辛看着林夕落,话语加重: “贵妾……说着好听,可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九侄女,怕了没?” 林夕落依旧反问:“有何怕的?” 林政辛嘿嘿一笑不再开口,林夕落选出一把雕刀,将林竖贤这最后一幅寿字比量好木料,几刀便划出轮廓,擦拭其上木屑,手中雕刀绕指,似是回答林政辛又似自言自语:“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做,则身安,我无求,但也不要惹到我的头上。” 话毕,手中雕刀绕指而飞,正落于一旁的树根之上,林政辛惊吓一跳,转头再看林夕落,她又投入根雕之中。 *** 林芳懿这几天可谓兴高采烈,随同三夫人各府拜会腰板也挺直几分。 自上次从公主府归来,敬文公主直接出言会择机将她送入宫内,林芳懿可谓喜上眉梢,连带着听说林夕落雕字都没再厌烦,整日只顾着皮肤的养护,顾着幽州城内各府走动,但唯一让她着急的便是林绮兰何时嫁。 林绮兰为林府嫡长孙女,即便林芳懿被选送入宫也不得逾越先嫁,哪怕敬文公主舍出脸面与林忠德谈,老太爷也是绝不会点头答应的,故而林芳懿这些时日在外欢笑逢迎,可回到家中便追着三夫人不停的探问林绮兰的婚事进展如何: “娘,她还要等祖父花甲之寿才定亲?那媒聘之礼,再拖上些时日,敬文公主等不得,我的事岂不是要泡汤?”林芳懿进门便是这一句,“能不能商议,祖父花甲之寿,她直接嫁了?” “浑说!”三夫人冷斥,“她定了亲才是大事。” 林芳懿不满道:“她定亲与我有何关系?八姑母还辅佐她嫁入大理寺卿府,太便宜她了!” “这事轮不着你管,你只好生备嫁即可,不许再生事端,如若传出污名被敬文公主得知,她若恼了,莫说送你入宫,纵使嫁人都是妄想了!” 林芳懿缩缩脖子,不再开口,继续召唤丫鬟前来伺候洗漱沐浴,与此同时,四姨太太房内,林瑕玉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哑言道: “祖母,她们也太……太狠了。” “好在提前得了这个信儿,已是快把手中积攒的银子全都送上才得如此一个消息。”四姨太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阴狠,看着林瑕玉,疼惜的摸其长发,安慰道: “如今……只看你父亲是何答复了。” “他依仗大伯父提拔官职,就要让孙女陪嫁给那样一个人当妾,陪着守活寡,他才是最狠的心!”林瑕玉疯癫狂嚎,却被四姨太太狠狠的拽过捂上了嘴,警告道: “没有你父亲哪里有你?此事不可再出言半句,若被外人听去,你莫说守活寡,连得个吃糠咽菜的机会都是奢求!” 林瑕玉满眼惊惶,汩汩流泪,她过这日子又有何乐?连吃糠咽菜都成了奢求? 自幼能走路她就被送到四姨太太身边陪伴,说是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但整日被人欺辱,被人嘲笑,还要给大房的嫡长孙女当丫鬟似的使唤着,她姓这个“林”字还有何用?她姓这个“林”字却过的不如林家的奴才! 眼泪流止不住,林瑕玉整哭一宿,泪水流干,她心中道:宁肯吃糠咽菜,她也要博一搏!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转眼便是一月过去,离林夕落及笄之日还有七天。 这一个月,她基本都守在南屋中雕字、看书,林竖贤送来的书,她每日不忘诵读,待整本书看完之后,她便写心得一篇让吉祥送去,而后便换回一本书来。 林竖贤寻这一教习之法的确让林夕落进步不少,不提书写行字的风骨,单是雕字刻木都跟随畅快些许,日复一日,她几乎忘记了时间,沉浸在这简单平淡却又喜意盎然的生活之中。 可眼瞅着便是及笄日,胡氏却不依了,一清早便堵上门不允林夕落去南屋雕字,反而拽着林夕落将其塞进浴桶,为其洗漱泡浴,林夕落叹气,“娘,祖父的花甲之礼耽搁不得。” “你的及笄之礼也耽搁不得。”胡氏绝不退让,笃定言道: “你的及笄礼是二姨太太那老婆子张罗,指不定闹出什么花样来,这七日你也歇了,娘为你好生打扮!” 林夕落抚头叹气,再见胡氏脸上不忿气恼,她也不再出反驳之言,为了娘,她乐意听之任之,及笄之礼又会是何种模样? 第三十三章 自介 七月的清晨依旧带着一股闷热,窗外偶有两声知了倦啼,连鸟儿都躲在树上无声无响。 林夕落这几日清早便被胡氏叫起了身,塞进浴桶泡浴,随后新裁剪的衣裳在其身上比量试装,及笄之后的装束更为艳丽,胡氏这些时日对此未少忙碌,林夕落便睡眼惺忪的试给胡氏看。 胡氏笑灿更浓,“我们家夕落就是秀气。” 林夕落睁了睁眼,“娘,您想女儿怎么穿,女儿就怎么穿,可不过一个及笄礼,插簪而已,至于这么繁复?” 胡氏瞪她,林夕落只得撒娇听从,“娘是为女儿好,女儿知道,还有哪一件没试?”林夕落指着春桃和冬荷手中捧着的衣物,直接看向一件青紫,“那件还没试,拿来瞧瞧。” 冬荷一怔,看着胡氏,林夕落纳闷,“怎么?” “那是泊言上次为你订的……”胡氏说出口,林夕落的脸色沉了下来,屋内喜气的热闹顿时停滞,春桃急忙给冬荷使眼色,让她快些将那件衣裳放起来…… 胡氏也不知如何开口,“好歹他是你的师兄。” 林夕落依旧未出言,思忖片刻才道:“他及笄礼那日也要来?” “他之前时常问起。”胡氏有心与林夕落私谈,春桃明白眼色,拽着冬荷便离开了西阁内间。 胡氏看二人离去,拉着林夕落坐于一旁,苦口婆心道: “夕落,及笄礼可是大事,如若泊言真的来此,你也不要再……婚事二字,你父亲已与他谈过,暂且不提。” 林夕落见胡氏脸上挂着担忧,倒是会心笑了,“娘,放心,他不挑事,我绝不惹事。” 胡氏松了口气,又看着那件青紫轻纱的裙子,虽有心让林夕落上身,思忖一二没再出口。 林夕落也未再对此多叙,坐在床上与胡氏商议着插簪的簪子用哪一支,母女二人说笑间便把刚刚尴尬之事略过,但林夕落的心里却仍在想李泊言的婚约,虽然胡氏说起林政孝已与李泊言协商好婚事不提,但此事不结,她实难心安,如若这次能见他,不妨心平气和的与其开门见山把此事说明。 林夕落心怯的看着胡氏,她实在不希望胡氏为自己劳心伤神,瞧着她眼角隐约的轻皱,林夕落心里微微酸楚,这个娘,是她一辈子要呵护的人。 午时刚过,林夕落用过午饭正陪着天诩在刻大萝卜印章,自这小子得了印章之后,林府内的其他小娃子羡慕不已,围着天诩让他求林夕落刻枚印章,天诩年幼,得人吹捧恳求腰板硬气,索性拍胸脯子一口气全答应下来,更是得了不少物件玩意儿,可在外牛皮吹破,回家他便脸苦了。 这些小兄弟们来求他,不也都是怕他这位大姐么?可他们怕,自己就不怕了? 脑中想着自己这位大姐,林天诩顿时小脖子一缩,心中后悔,给他刻这枚大萝卜印章还是求了许久才到手……掰手指头一数,他这可答应了三四五六七个兄弟! 大姐能答应吗? 挠头、撅嘴,林天诩脸憋的通红,一进家门口就开始躲着林夕落,直到最后吉祥没忍住,悄悄的告诉了林夕落,林夕落才恍然明白,这小家伙儿从进门就开始就一脸心虚模样,原来是为这件事。 但林天诩自己不说,林夕落只当不知道,而后还是吉祥快挤凸了眼睛,林天诩才状了胆子跟林夕落说道:“……姐,牛皮吹破了,您得救救弟弟啊!” 林夕落笑着答应,林天诩一蹦三高,可这没高兴多久,林夕落便提出条件,刻章可以,但林天诩得去搬大萝卜并且削皮。 小家伙儿倒是一口应下,可真去搬萝卜才觉出苦头,依着林夕落的吩咐要的大白萝卜快赶上天诩的腿粗,而且不许坐轿子,从大院子的厨房搬回“宗秀园”,不允任何人伸手帮忙。 大厨房在东南角,“宗秀园”在西北之处,坐轿子也要行近两刻钟的功夫何况步行? 天诩倒是个硬气小子,既然大姐已答应刻章,为了这颜面索性他也豁出去了,连吉祥要偷偷帮忙都断然拒绝,硬是自己从大厨房搬回了两颗大白萝卜,路上歇了不知多少回,到进“宗秀园”门口时,那两条小腿儿已经软的成了面条似的。 胡氏心疼的给他揉着胳膊腿儿,林夕落则在一旁笑,看着天诩苦着的脸上去捏了一把,“往后还会不会心里没底就应承人家的事?” 林天诩连忙摇头,“不敢了!” 胡氏道:“教他道理也不至于这么苦累,这若是伤了手,连字都习不成了。” “道理说出花儿来也不如让他自个儿体验体验辛苦,往后不就记着了?”林夕落说完,林天诩即刻缩脖子,林政孝正巧进来,听见母子几人叙话,倒是赞道:“棍棒出孝子,恩养无义儿,夕落此法也有几分道理。” 胡氏无奈摇头,林夕落也帮着揉,揉完也未放过天诩,让他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再削萝卜皮。 故而这一早,林天诩早间族学归来,用过午饭便乖乖到林夕落的屋子里削皮,并且看着自己大姐刻章。 天诩的手劲儿不足,削皮不如林夕落刻章速度快,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冬荷忽然进来,回禀道:“九姑娘,五姑娘来了,说是要见您。” 林瑕玉? 林夕落倒有些惊诧,纳闷问道:“只她自己一人?” 冬荷点头,“只她一人,正与夫人在门口叙话。” 林夕落沉默思忖,林瑕玉旁日乃是林绮兰的跟班儿,今儿倒出了奇,自个儿来这院子作甚?只与其说过几句话,其中都离不开这婚约,故而林夕落对她着实无亲近之感。可人已到门口,如若不见也说不过去,何况还有胡氏在?将手里的物件暂先放下,林夕落周整好衣裳,带着林天诩往门口行去。 林瑕玉瞧见林夕落出来,即刻先从椅子上起身迎上前,“九妹妹来了。” 林夕落依旧福礼,“五姐姐。” 胡氏看着林瑕玉欲言又止的模样则起了身,寻个借口欲带林天诩离开,可小家伙儿一脸的不满,好容易随同林夕落在刻章,孰料还未完呢就被这位五姐姐打断,明摆着不想离开在这儿候着,拽着林夕落的衣角道::“我在这里陪着姐姐。” “娘也需要陪!”胡氏拎了下他的小耳朵,硬是将他带走,林天诩无奈的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门。 让春桃在一旁候着,其余丫鬟小厮都离开这屋子,林夕落才开了口:“五姐姐有何事来寻我?不如直说。” 林瑕玉面色尴尬,她的确是有事来求,可旁人叙话总要寒暄几句才提正言,孰料这位九妹妹直截了当,而且还清出空场……林瑕玉面色赤红,开口道:“妹妹过几日便是及笄之日,姐姐在此恭贺了。” “这话您之前已经说过了。”林夕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林瑕玉只得道:“不知妹妹的亲事,可是定了?” “暂时还未定亲。”林夕落回答极快,而且语句简练,丝毫不给人留续话的余地。 林瑕玉犹豫半天,才是道:“听说是侯府魏爷的属下,六品千总李泊言李千总?也是七叔父的学生,难道不是?” “是与不是都非我说的算,也不归姐姐说的算吧?”林夕落让春桃给她续茶,“五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妹妹心躁,沉不住气。” “嫁人总是要有陪嫁的丫鬟,七叔母可是为你选了?”林瑕玉咬紧牙问出这样一句,却是让林夕落的眉头蹙紧,抿了一口茶,审度的看着她。 这林瑕玉旁日最喜欢低头不语不出声,要说她也脸蛋丰润嫩白,有几分妩媚之气,比不得林芳懿但也要盛林绮兰几分,旁日林夕落与她相见,也就是互相一礼了之,从未这番叙话,如今开门见山问的都是婚事,她到底要做什么? 林夕落忽然想起之前十三叔林政辛说起她要给林绮兰做陪嫁当贵妾,一同许给大理寺卿府的嫡孙……林夕落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起厌恶,淡漠言道: “对婚事我从不过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陪嫁的丫鬟?不过娘亲偶尔说起倒也略知一二,暂时还未有人选……”林夕落语句缓慢,目光一直盯着林瑕玉,话语出口:“难不成姐姐你有人选?” 林瑕玉脸上一喜,随即道:“妹妹果真没有?” 林夕落摇头:“没有,这陪嫁的丫鬟不比寻常身边伺候的,要有貌,也要听话,这人选可不好寻。” 林瑕玉耳听这话,不免看向了春桃,待见林夕落身边只她一人之时,脸上忍住露喜,却依旧被林夕落发现,出言催促道:“五姐姐难不成就是来问陪嫁丫鬟的?” 林瑕玉斟酌之时满脸通红,咬牙难言,却又不说不痛快,林夕落的眼色一直都未离开她,紧紧的盯着,而过半晌,林瑕玉才道:“姐姐这方有一人选,推荐给妹妹如何?” 林夕落问:“何人?” 林瑕玉答:“我自己!” 茶杯重落桌案,林夕落攥紧的手被碎瓷割出了血…… 第三十四章 求乞 瞧见林夕落动了怒,春桃吓的惊慌,连忙请示道: “九姑娘,奴婢去请夫人过来?” “不许去。”林夕落急阻,春桃跑至门口的脚步连忙停住,她最知林夕落的脾性,不去请夫人可她手上的伤怎么办? 春桃无奈跳脚,只得转向内间去取棉布和药。 林夕落的眼睛依旧盯着林瑕玉,任凭那血滴下、任凭林瑕玉惊惶失措,目光也半丝不离。 “九……九妹妹。”林瑕玉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何才好,欲上前为林夕落擦拭手上的血,却被林夕落冰冷目光吓的退了回去。 春桃取来了药、端来净水,林夕落未用她包扎,吩咐道: “你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春桃满脸担忧,林夕落面色苍白却依旧自行清洗伤口,她只得叹然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儿,将周围的丫鬟全都打发走…… 林夕落自行包扎,却又因晕血头脑昏眩,仰头不见这血色,快速的将棉布缠绕手上,轻揉额头,再看向林瑕玉的目光中带着点点红色血丝,一字一顿道:“你刚刚说的话,我未听清,五姐姐再说一遍。” 林夕落重咬“五姐姐”三字,那一副模样让林瑕玉连椅子都不敢坐,即刻起了身,跪在林夕落的面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哽咽言道: “九妹妹,姐姐今儿也是豁出去了这张脸,哪怕是丢了这条命也要将心中的苦与你说个清楚,你难道忘记了幼时,你我二人时常被他人欺负?姐姐宁肯挨打也都护着你?你被七叔父、七叔母带走,离开了林府,可姐姐却是有苦说不出,如今若是还能有另外一条出路,姐姐作何也不会这样央求请妹妹,还有几日便是你的及笄之日,可姐姐年近二十,却依旧布衣流花……” 林瑕玉泣不成声,林夕落的脸色丝毫不变,“你还想说什么,全都说出来。” “妹妹……姐姐自幼都听从四姨祖母与大房的吩咐,可这婚事……她们却要我陪嫁做一贵妾。”林瑕玉说到此,即刻道:“可我宁愿跟随妹妹,也不想跟随大房陪嫁,你我姐妹情深,还能有我一条活路,如若跟随着她,我恐是连丫鬟都过的不如了!” 林夕落瞧着她,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可怜之态,出言道: “五姐姐,你擦了这眼泪,离开‘宗秀园’,我可当任何话都未听过,也可当没见过你。” 林瑕玉怔住,拽着她的裙角:“九妹妹,嫁人都要有陪嫁丫鬟跟随,难不成你连姐姐都不能容?” “我未定婚约,纵使定下婚约,你陪嫁之事也不是我能说定,你刚刚见到母亲,为何不与她说?何况陪嫁去大理寺卿府,还有八姑母照应有何不妥?”林夕落说完,又补一句,“幼时之事我并不记得,也不愿记得,否则恐是更伤姐妹和气。” 林夕落这话说出,林瑕玉瘫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却又连忙遮掩心虚,林夕落继续揉着额头,缓解晕血之状,林瑕玉的到来让她着实惊诧,而且要跟随自己去做陪嫁?这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不愿知晓这其中是否有何不足为人所知的忌讳,也不愿插手这事,回归林府这些时日,她早已明白“是非天天有,不听自然无”这句话的真谛,而且这种事一旦插手兴许惹上一身麻烦,一人是一家,纵使她林夕落有心,也不愿给自家父母沾惹麻烦。 何况……她对林瑕玉所言为己挨打之事毫无印象,却还记得林芳懿欺她,却是这林瑕玉的挑拨…… 幼时之事林夕落不愿多想,因那不是她,但那记忆却在警告她。 林瑕玉支支吾吾,险些口出真相,可脑中即刻想起四姨太太的警告便止住了嘴,她知道如今的林夕落比幼时脾气更硬、她也知道如今的林夕落不再是幼时任人欺辱的孬性子,可她却连慈悲之心也没了?不会将心比心的想上一想,索性扶自己一把? 林瑕玉不愿信,也不想信,硬着头皮继续言道:“七……七伯母如若知道……九妹妹,你也品过庶系之女受过的苦,难道你不能可怜姐姐一把,救姐姐一命?只要你开口,姐姐做牛做马都能应,七伯母也、也能应!” “春桃!”林夕落一声召唤,春桃立即从外进来,看到林瑕玉跪在地上哭成泪人,春桃吓了一惊,疾步上前听后吩咐:“九姑娘。” “扶五姐姐起来,为其洗漱后,你亲自送她回去。”林夕落扯开被林瑕玉拽紧的纱裙,“妹妹还有事,不送了。”转身离去,只留林瑕玉与春桃在此。 春桃硬着头皮搀扶林瑕玉起身,而后又打了洗漱的水为林瑕玉擦脸,可无论怎么擦,林瑕玉脸上的泪就是止不住,待门外有声响,林瑕玉才仰头看着春桃,突然一问:“她……她何时变的如此狠心?” 春桃未开口,只为其收拢好衣襟,叫了小厮备轿,陪同林瑕玉去了四姨太太的院子。 林夕落在屋中看着她的轿子离去,心中狐疑极盛,可她不想与胡氏提起此事,便坐于桌前继续揉额。 陪嫁之事早已定下,可林瑕玉却突然来此,显然是大房与四房之间又出了什么岔子……如若是大事,定会是四姨太太出面,可如今却是林瑕玉单独一人,而且连个丫鬟都未带,单独寻自己! 林夕落嘴角轻撇,这件事,绝不能插手。 春桃归来,林夕落将其叫进房间私问:“母亲可是问起了?” “……奴婢说五姑娘来请您给绘幅绣样。”春桃想起刚刚之事,依旧是一哆嗦,在旁不敢吭声。 林夕落看了她一眼,“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陪嫁的?” 这话一出,春桃吓的急忙跪地,即刻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虽然贴身伺候您,可奴婢绝对无那份心思,奴婢不愿做陪嫁的通房丫头!” 林夕落忽觉自己过于冷漠,急忙朝着春桃摆手,“快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春桃胆怯的再看林夕落,瞧她好似真的无心此事才缓缓起身,壮了胆子道:“九姑娘,寻常姑娘出嫁,的确都带随身的丫鬟做通房,也是怕婆家那方的人争宠才这般做,可奴婢知道,夫人定不会这么做……此事您不打算与夫人说?” “不必告诉母亲。”林夕落沉了沉心,“此事只当未发生过。” 春桃即刻点头,林夕落坐回椅子之上,沉心行字,可这字行之处,却是力度铿锵,浓墨染了不知多少张纸…… 林瑕玉被春桃送回去后,便一直跪在四姨太太跟前。 不用四姨太太多问,单是瞧见外院的丫鬟、而且是“宗秀园”的丫鬟送她归来,四姨太太便知林瑕玉定是为她的婚事奔走。 林瑕玉就这么一直的跪着,不顾脸上被四姨太太抽了巴掌鼓起的青肿有多么疼,不顾鼻孔流出的血丝浸入口中,眼泪也早已哭干…… “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居然连‘宗秀园’都去,你还长没长心眼儿?”四姨太太怒骂,林瑕玉看着她,怅然回道:“祖母,我不想守活寡。” “你到‘宗秀园’都说了什么?”四姨太太又是狠手掐上了她的手臂,林瑕玉好似没了痛觉,出言道:“孙女只说要给夕落做陪嫁,可她不承认自己要嫁六品千总。” “你……”四姨太太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林瑕玉的脸上,“这种无脸面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林瑕玉抹了抹脸,一改以往任打任骂的懦弱,反驳道: “祖母,您也是姨太太出身,可您是有生养的,难道您就希望孙女与您一样的苦命?您难道忘记大姨太太是怎么死的?您忘记诞下十三叔的丫鬟是怎么死的?您就这么狠的心,要孙女也生不如死吗?” “啊!”林瑕玉嚎啕大喊,可她的话却如锋锐的刺,深深的割进四姨太太的心。 抬起的巴掌收回,四姨太太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林瑕玉苍肿的脸,再看一看自己的手,四姨太太忍不住泪如雨下,狠狠的捶着自己的手心儿,“命啊,这都是命啊!” “祖母!”林瑕玉跪行上前,趴在四姨太太的腿上便是哭。 祖孙二人哭了半晌,四姨太太捻起她的下巴,“如今闭门不出,却都当我死了,连林政孝个死了娘的都能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林瑕玉连忙接话道:“九妹妹极狠的心,那么求她,她都不肯答应。” 四姨太太轻扯嘴角,怅然言道:“祖母也不舍得你,如今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若还不成,你也怨不得祖母……谁让你投胎生在了林家?” 林瑕玉不知道四姨太太话中何意,只瞧见她起身叫了丫鬟洗漱,着衣,在面容上施了淡淡的粉,随即召唤小厮叫了小轿,吩咐到“香赋园”去见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得知四姨太太求见不免皱了眉,刘妈妈在一旁道:“旁日里她都跟随着大夫人,今儿怎么会来见您呢?” “让她进来。”二姨太太陈叹口气,“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三十五章 突变 林夕落行字一篇将心中怨气散去,又让春桃叫回天诩,姐弟二人继续刻着大萝卜印章。 胡氏几次开口相问,林夕落都只以绣样搪塞,儿的身子娘的肉,尽管林夕落这番遮掩,但胡氏瞧着林夕落的神色也能隐约猜出几分端倪。 自家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胡氏也不再跟随操心,可人不寻祸祸寻人,“香赋园”中,这两位许久未见的姨太太说的便是林夕落。 二姨太太抿着茶,目光扫向了四姨太太,话语道: “你说这府中要寻陪嫁的不止五姑娘一人,所为何意?何况是林府嫡长孙女的婚事,你跑到我这里说辞,不觉进错了门?” 四姨太太看着她,笑言道: “林府嫡长孙女的婚事,不也是姐姐您帮着挑的人?妹妹自然要来找您了。” 这话一出,二姨太太的眼中即刻露出惊疑,一直不离四姨太太的脸,而四姨太太却低头抿茶,坦然自若的等着。 林绮兰与大理寺卿府嫡孙的婚事,的确是她与林夙晴二人商议的……这嫡孙名为钟奈良,在辈分上算做林夙晴的侄子,而林夙晴也瞧其长大,对大理寺卿府上的事也格外清楚。 仪表堂堂、风流潇洒佳公子,外人提起不免各个竖指夸赞,其人博学更具才气,唯独只有一样,那便是……不能人道。 对于这个消息,林夙晴也是无意听其夫君说起。只因钟奈良最得皇三子齐献王赏识,其间暧*昧之事不提,却因陪同齐献王出行巡游一次归来,就落了如此病根。身边的通房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选了两个哑女侍奉,不必细细探问,心思紧密的只要多观察两日便可寻出端倪。 故而林夙晴回来与二姨太太细细商议,撮合林绮兰嫁于此人,大理寺卿府无论再多腌臜事,也要寻一帘子遮丑,林政武本人还在大理寺行职,二姨太太又想除了大房,这岂不正合适? 故而,这事私下密谈便成了,但此事连二姨太太的亲生子林政肃都不知晓,这四姨太太又从何而知? 二姨太太沉默了,心里也在细细思忖,再瞧见四姨太太这副赖定不走的模样,只得道:“你想怎么着?” “姐姐这些年把持府中之事,妹妹佩服敬仰,您又是教子有方,连带着八姑奶奶都成了大理寺卿府的嫡夫人……”四姨太太奉承完,则是道:“可大理寺卿府是金贵地儿,瑕玉纵使陪嫁也恐怕配不上。” “配不配得上,是大房挑的,与我何干?”二姨太太反问。 四姨太太道:“妹妹这可是来求您的,就瑕玉这一个身边陪着的,舍不得,何况那位九姑娘也是个标致人儿,何不选她?” 夕落?二姨太太扫了她几眼。 “那就把你的嘴缝上,我自会寻个由子让这位公子自己来选……如若选上了瑕玉,你就莫怪我无能为力了。”二姨太太冷扫其一眼,“政宏好似也快归来了?” 四姨太太连忙奉了笑,“还是姐姐贴心。”她起身凑到二姨太太跟前,在其耳边道:“那女人怀的可是一个带把儿的。”退后几步,四姨太太福身,“政宏的事还依仗三老爷帮衬着,也得姐姐帮忙说两句好话。” 二姨太太没出言,只摆了手,刘妈妈立即送了四姨太太出去。 快步返回,刘妈妈见二姨太太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四姨太太怎会知道?她不会漏嘴吧?” “政宏是她的心头肉,为个丫头她还不敢撕破脸,不过许氏怀的是男丁……”二姨太太帕子清扫嘴角,“该动动手了。” “那刚刚应承四姨太太的事怎么办?”刘妈妈请示。 二姨太太道:“老七家的丫头鬼着呢,胡氏也不似之前那么蔫有点儿主心骨子……派人去叫夙晴来。” *** 翌日一早,林夕落正陪伴家人一同用早饭,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口来了小厮,回禀道:“七老爷,三老爷派人来请您去一趟。” 三老爷?林政孝与胡氏面面相观,纳罕不明。 林政孝自回归林府,都是随同林政武出行寻访吏部的官员探问调职进展、亦或为府中办事,虽说林政齐也在吏部,但林政孝之事并不是他直管,回府这些时日连一同品茶的机会都未有,如今却清早便派人来请? 这定不会是寻常之事。 胡氏眉头紧皱,心中担忧,外面的事女人管不着,也瞧不准,可自回归林府,这位三老爷就因林夕落被老太爷斥骂一顿,而这眼瞅着不过三日便乃林夕落的及笄礼日,不怕平淡行礼就怕节外生枝…… “我去一趟,你们先用。”林政孝斟酌片刻也知推脱不掉,只得撂下碗筷,让小厮引路寻林政齐而去。 胡氏也撂下了碗,无心用饭,林夕落未劝导,瞧着天诩用过了饭,便让吉祥送其去族学,母女二人连茶都无心用一口,行去正堂之处等候林政孝归来。 午时已过,屋内的冰盆换过一茬,可林政孝还未归来。 胡氏脸上担忧之色越发之盛,偶尔抚着胸口,长哀几口气,林夕落在一旁轻抚其背,还未等开口劝慰,门口便有了声响,抬头瞧去,正是林政孝擦着汗快步行进,胡氏即刻起身,立即从一旁准备的水盆中浸湿棉巾,送上前为林政孝擦拭额头。 林政孝接过拭手,满面忧色,胡氏忍不住开口问:“到底何事?去了这么久。” “前些时日请吏部的钱大人用饭,说是这次调动兴许依旧离开幽州城,可如今钱大人忽然告病,这……这职位调动的事反倒是落了三哥手中。”林政孝苦恼捶手,“本应避嫌的,可他却亲自上禀举贤不避亲,尚书大人反倒是应承下来,将……将为我调职之事归于他手中。” 胡氏一屁股坐了凳子上,小心翼翼的瞪眼问道:“他不会要你留在幽州城吧?” “刚刚叫我去聊了些许话题,也说了,此事既然到他手中,案卷也要查看,也问一问老太爷的意思,一切都等老太爷六十花甲之寿过去再提。”林政孝刚刚拭去的汗珠又从额头渗出,“事出突然,我也无言以对,‘举贤不避亲’?”林政孝破天荒的冷哼一声,“我这是又成了案板鱼肉。” 林政孝嘀咕完,忽然发现林夕落还在此,颜面上略有尴尬之色,依旧缓缓言道: “夕落不必着急,此事乃父亲仕途之争,与你及笄无关,还是好生准备着及笄礼,老太爷的生辰礼,其余之事都不必挂念心上,为父自有斟酌。” 林夕落瞧见胡氏欲言又止,也知她身为女儿在此,父母有许多话不好协商,福礼告退,关上屋门,仍能听到林政孝与胡氏二人悉索议论……常人都以仕途前程沾亲带故能得些好处,而林府?林夕落冷笑,却怕的是沾亲带故,这可真成了奇葩! 脑中忽然想起了林瑕玉……林夕落则让春桃守在门口,将冬荷叫进了西阁。 冬荷瞧见林夕落这副模样,也明白她要问什么,不等林夕落开口,她则率先说道: “奴婢这些时日被刘妈妈叫去过三次,每次所问都是九姑娘与十三爷,对老爷和夫人一句都未问起过。” 问林政辛这是必然的,如今有林政辛整日在“宗秀园”,这院子里少了许多的杂事,连前来回禀事的丫鬟、小厮都挂了笑脸,可问起自己……林夕落继续问:“去了三次,那就说三件事与我听?” 冬荷想了想,便是道:“‘香赋园’都在忙着六姑娘、七姑娘的婚事……”冬荷停顿后继续道: “不过昨儿奴婢去大厨房取饭,遇见了冬梅,冬梅说八姑奶奶被二姨太太找来开了小厨灶,让大厨房不必候着用饭了,如若以往开小灶,都是很早就派人传话,昨儿连饭菜都装了盒子中,只等着去取的,几位主子不用,便都赏了下人们。” 这么匆忙的叫了八姑母来又是何事?如若单单只为林芳懿的婚事,恐怕不会如此匆忙……难道是林绮兰与林瑕玉的婚事? 林夕落数着手指将这些人联在一起,却缕不出线来,但她心底却有很强的预感,这平静的日子恐怕要起波澜了…… 下晌在屋中小寐,林夕落醒来便到西阁外屋去看族学归来的林天诩行字。 吉祥送上了林竖贤所赠的书籍,林夕落翻开,里面夹了一张纸,依旧是对她读上本书所写心得的评语,简短、精练,只有一个字:忍。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得到“忍”字评语,林夕落工整收好,随即拿书准备回闺房去读。 可还未等迈步,就听到正堂之处一阵吵闹,吉祥瞧见林夕落面色紧蹙,倒是腿脚勤快,立即跑出去瞧个究竟,转眼的功夫即刻回禀:“九姑娘,又是那个肖总管,说是来寻夫人回禀事的!” 肖总管?被她打了巴掌、又被大老爷罚了板子养伤的肖总管?曾听闻他的腿脚险些被打断,而这时到“宗秀园”来又能有何好事? 第三十六章 起火 肖金杰自伤愈之后一直都在院子内做点儿杂事。 本以为伤愈能得重用,孰料几次请见二姨太太都被拒,而后塞了银子给刘妈妈,他才知晓二姨太太乃是故意冷他,让他好生照照镜子,瞧他自个儿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肖金杰拍着自己的脸蛋子,他何尝不知?二姨太太这是告诉他,即便再光鲜的衣着颜面也不过是主子跟前听使唤的一条狗! 主子不爽,狗能如何? 这些时日里,丫鬟、小厮,寻常在手底下听喝的下人们也敢与肖金杰使脸色,这着实让他咬牙切齿,闷声不息的沉着,只望有一日翻了身,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群狗奴才,即便是狗,也要看看主子是谁! 这一晃过去些许时日,今儿得了二姨太太派人来叫他,肖金杰立即喜上眉梢的连忙窜去。 仰头挺胸的从后罩房的仆人间里走出来,但听了二姨太太吩咐的事,他的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到“宗秀园”传话?而且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摸摸自己的脸,肖总管脑中映起九姑娘的巴掌,只觉得这脸蛋子依旧疼。 可二姨太太谁都不找,单单找了他来禀事,这无非就是要他腰杆子硬些,也找回一丝颜面? 这般思忖,肖金杰的腰板更直了,挤出笑来回禀道: “七老爷、七夫人,二姨太太让奴才来给二位回个话,五姑娘已是年纪不小,却一直都未圆及笄之礼,正巧九姑娘临及笄之日,二姨太太的意思是两位姑娘一同行此礼。”肖总管的目光左右扫了下,继续道: “二姨太太还说了,两位姑娘同时及笄,这次大礼要好好的办!” 眼见肖金杰这人就觉恶心,再听他前来回禀的话,林政孝的心是更沉了,胡氏却无林政孝的涵养,即刻便惊了,“五姑娘纵使要及笄,也不用合为一日啊?二姨太太这是何意?” 肖金杰看着林政孝,女人的唠叨可闻耳不听,但老爷的话才是要紧,林政孝没直接回答,反问道:“如此匆忙,岂不是委屈了五姑娘?” “七老爷您放心,二姨太太应承的事,还无人说出‘委屈’二字来,何况这事四姨太太已经应承了,五姑娘也点了头,奴才来此也是与七老爷、七夫人回禀一声。”肖总管的脑袋仰的快见了下巴颏儿,还拍着肚子道: “哟,这天可有些晚了,奴才来此回话,倒是忘了用饭了。” 奴才就是奴才,要俩银子买个面子,但看肖金杰这副德性,胡氏便要出口斥骂,可还未等她开口,门口便响起一声清脆: “肖总管,你的腿伤可是养好了?” 肖金杰往那方看去,不正是九姑娘林夕落? 之前她是空手赏了巴掌,如今这手里头还攥了一把雕刀在手指上绕转,肖金杰脸色僵滞,即刻退后两步,请安道:“九姑娘。” 林夕落站在其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特意侧目瞧了瞧他的腿,反倒是把肖金杰瞧的站立不安,腿在打晃,心里头下意识知留此不妥,即刻道:“九姑娘,奴才也是来传话的,如今话说完了,这就告退。” 肖金杰想走,却见林夕落露出一分笑,“肖总管不是刚说完还未用饭?” “不敢劳烦九姑娘,有您两句好话,奴才这肚子就饱了,这就告退。”肖金杰话未说完,林夕落话音即刻转冷,“站住!让你在此用饭你就用,啰嗦什么?今儿这饭你若不吃,旁人还道我是苛待下人!” 肖金杰吓一哆嗦,抬头欲看林政孝,却正瞧见林夕落手中把玩的雕刀……心中又琢磨这次是二姨太太派来的?这九姑娘还能再赏他两巴掌不成?何况及笄之日马上就到…… 思忖至此,肖金杰则再次行礼:“……奴才谢过九姑娘的赏。” 林夕落冷笑一声,叫过吉祥,在其耳边嘘声吩咐,吩咐的话语谁都听不清楚,林政孝与胡氏对视半晌,却都担忧林夕落不会又要惹出什么事吧?可二人多了一份记性,谁都没出言阻止,反倒是胡氏多了个心眼儿,看着春桃在一旁,叫她过来吩咐道:“快去请十三爷来!” 肖金杰站立不安,余光时而偷瞧林夕落两眼,林夕落就站在门口等,等着吉祥归来…… 未至两刻钟的功夫,门口则来了一顶小轿,最先下来的就是十三爷林政辛! 林政孝与胡氏惊诧的功夫,就听林政辛召唤着后面的小厮喊嚷:“都快着点儿,里面等着呢,别让九姑娘等急了,不过是一点儿吃食,耗费了这么久的功夫。” 胡氏纳罕看着林夕落,却见她狡黠的吐了下舌头……小厮们从外接连搬进一个又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盆,掀开上面的棉布,却是整整三大盆的馒头! 肖金杰吓的眼珠子快瞪了出来,正想着往后退几步趁机离开,却被林夕落挡住,转身与林政孝道: “爹、娘,您二老也累了,先去休歇休歇,此处有十三叔呢,不会辜负了肖总管!” 林夕落使着眼色,林政孝轻咳两声有意嘱咐,却又觉话语多余,瞻前顾后不如索性转身离去,而胡氏更有担心,可此时她留此也实在不妥,以眼神告诫林政辛莫太过分,随即无奈摇头离开正堂。 林政孝与胡氏离开,哪怕这屋里头又放了冰盆,可肖金杰仍浑身湿透,只觉裤裆里头出了水,不知是吓的尿了还是汗水积的! “肖总管,听九侄女说你饿了?”林政辛指着他道:“这就给你弄来三大盆馒头,白面细粮,你好生用着?” “十三爷,奴才饭量小,不吃都觉得饱了!”肖金杰即刻跪了地上,林夕落站在一旁道:“不吃?那岂不是浪费了?” “九姑娘,您饶了奴才吧,奴才纵使之前有错,可如今打也挨了,也知错了,您饶了奴才……” “那你说,为何五姐姐的及笄礼要与我同日举行?”林夕落二话不说即刻问,她刚刚让吉祥去找了林政辛,也就是要以他做个支撑,她纵使问不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好歹也知此事苗头如何?林政辛旁的不成,对这等好奇之事可张罗的欢,林夕落刚问出口,他便举个馒头往肖金杰的肚子里塞:“吃啊?别浪费了!” “呜唔……”肖金杰不敢还手,支支吾吾将一个馒头咽下,撑的嗓子眼儿都快裂了,才回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那你再吃一个!” 林政辛第二个馒头塞下去,肖金杰的眼珠子开始翻白了…… “十三爷,饶了奴才,奴才真不知……” 继续塞! 肖金杰捂着肚子大呕,这馒头虽香,可干噎进去一口水都不给,任谁也受不了这份罪? 待林政辛举起第五个馒头,肖金杰话语极快的道:“奴才只知道前两天四姨太太去过,这是她的主意!” “狗东西,浪费爷的馒头!”林政辛将那馒头收回盆中,肖金杰蹲在地上干呕着,林夕落仔细的回想这位四姨太太,自来到林府,她也不过是只见此人一面……而林瑕玉旁日都与林绮兰在一起,如今四姨太太怎么会去找二姨太太? 林夕落目光直视肖金杰,还未等再问,肖金杰即刻摆手忙道:“九姑娘饶了奴才,奴才可什么都不知道了,自能下地,奴才在院子里就是个打杂的,今儿才算得了二姨太太召见,让奴才传话,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了,十三爷饶命……” 林政辛也厌烦肖金杰这副怂相,眼见林夕落沉默不语,他则摆手道:“吃够了?吃够了就赶紧滚!” 肖金杰耳听这话,即刻从地上爬起来,连行礼带退后,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宗秀园”。 林政辛看着林夕落,“九侄女,想什么呢?” “乱了。”林夕落揉着额头,林政辛道:“甭想了,我也刚刚知道,你及笄礼当日,大理寺卿府的嫡孙、也就是绮兰要嫁的那位爷要来咱们府上做客,说是商议下定之事。” “什么?他在那天来?”林夕落瞪了眼,“瑕玉为了陪嫁才跟我同日及笄?” 林政辛点头,“也有此可能。” “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儿呢……” 林夕落只觉得心里杂乱,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出现,从面子上来说好似都无瓜葛,可林夕落总觉得其中弯弯绕是她未能想通。 先是林瑕玉来此求她,她不愿随同林绮兰陪嫁给大理寺卿府的嫡孙,硬是要给庶妹陪嫁,礼都不通,而后林政齐寻了父亲去,道是他的官职调动在其手中,拖后至老太爷过完六十花甲之寿再议,随即是大理寺卿府的嫡孙在她与林瑕玉及笄之礼当日,来此谈婚事。 林夕落长舒口气,这些事听起来与其无关,可又好似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她的眉头更紧,揉额的手加重几分…… 林政辛瞧她如此,在一旁道:“想此多也无用,一切都等着及笄当日再说吧,你不急着婚事,可有人急。” 林夕落点了头,未再多说,未过多久春桃跑回,看到林政辛在此处略有怔愣,未过多久,林政孝被老太爷派人找走,林政辛在此用了晚饭便回了他的住处。 这一整宿,林夕落都噩梦缠身,先是那梦魇之态又浮现出来,身被刺死的嫁衣之态飘来飘去,麒麟楼的牌子格外刺眼……林夕落的额头不停的渗出汗珠,呜咽的喘不过气来,隐隐约约好似能瞧见那新郎的模样,可无论她如何睁眼,却就是看不清其面貌…… “九姑娘,九姑娘……” 只觉旁边有人不停的摇晃自己,林夕落的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儿,所见之人却是春桃,春桃一脸焦急,口中道:“九姑娘您快醒醒,南屋的雕木着火了,烧了!” 忽然起身,林夕落豁然惊醒,百寿图! 第三十七章 焚毁 林夕落冲出西阁,瞬时便往南屋看去。 此时丫鬟、小厮、婆子们已经接连泼水,将火灭去,夏日的炎热,让涌起的浓浓黑烟萦绕不散……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夕落,林夕落惊呆,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南屋之中,吓的胡氏连忙追去: “夕落,那里都是烟!” 南屋中漆黑一片,一踏进门,便是浓烟扑来,林夕落呛咳几声连忙捂住了嘴,木料都如黑炭,其上还浮着白灰,林夕落顾不得脏乱,直接走向雕好轮廓的木料……焚毁的雕木不少,往后翻去,几乎未存几块完整无缺。 林夕落四处找寻她最在意的那一块雕木,左翻右找,却就是寻不着。 胡氏已经迈步进来,拽着她便往外走:“夕落,快些出去吧,呛坏了身子。” “娘,您先出去!”林夕落急忙扶着胡氏往外走,那方又焦急的叫了宋妈妈道:“快过来扶着母亲出去,不许让她再进来。” 宋妈妈本还要叨咕两句,可瞧如今这九姑娘的脸色如杀人一般,急忙话语咽肚,张罗着丫鬟们倒水为胡氏清洗。 胡氏无奈坐在院子里,看向一旁的下人,“老爷可找到了?” “已经派人去了。” 胡氏跳脚急道:“倒是快着些啊,再派人去,这可是出大事了!” 林夕落在屋中左右找寻,终究在一个角落之中,寻到小叶檀的那一块雕木,这一“寿”字,便是林竖贤所写最好的那一幅,如今残缺不堪,其上木灰轻碰散落,曾经日夜小心呵护,怕闷着、怕沾水、怕污渍……孰料却天降灾祸。 林夕落哭了…… 这是她穿入自己梦中,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哭,不为父亲、不为母亲,也不为那可爱的弟弟,只为这一称心雕品。 这是她一直藏于心底的伴儿,来到这陌生的世界,她以沉默待人、以沉默待事,除却父母、弟弟之外,她不承认自己能有无话不谈的益友,唯独是这些雕木,这些雕具,这是她的朋友,这是让她可以敬坐下来,泣诉既可的朋友! 每日的盘养呵护,每日在这些木料上雕出“寿”字,都能让林夕落从心底寻到栖息之地,让她畅所无惧的笑,这也是二姨太太扣她一“匠女”之名,她无反击、反而就此默默认下来的原因。 因她不屑这落魄名声,她乐于做这“匠女”。 可是……这最用心、最满意的一件雕木伤痕累累,破残最重,让她如何能不掉泪?这是她的心血、她的心血啊! 嚎啕大哭之声传出,屋外议论嘈杂声响即刻平静下来。 胡氏皱眉不敢相信,夕落哭了?自己这女儿哭了?宋妈妈也有担忧,正值纳罕之余,却又是一声惊嚎传出,所有人都吓的不知如何是好,丫鬟小厮们欲进去收拢杂物,却被林夕落用木板子挡住,哭嚷道:“谁都不许进!” 各个吓的退了回去,不知如何是好,胡氏忍不住站起身往那方走,却一把被宋妈妈拦住,“夫人,您别去了,这都是姑娘的心血,如今烧了,难免心里不舒坦,您再一去……她更难受。” 宋妈妈这一说,胡氏的脚步也踌躇不前,犹犹豫豫:“我……我不去?” “您别去。”宋妈妈急忙拽着胡氏回了椅子上坐下,可林夕落的泣哭传出,胡氏怎么都忍不住自个儿的脚步,即刻就又进了南屋,“……夕落,娘在这儿呢!” 四处看,却不见踪影,而后闻声寻去,却发现她在一个角落中。 身上被熏的灰黑,脸上也沾了灰泥,整个人搂着那块雕木抱头哭,胡氏的眼泪儿忍不住掉落,急忙劝哄:“夕落,有娘在呢,别怕,大不了……大不了娘带着你离开这儿,啊?” “她们……她们这也太狠了。”胡氏下意识便将此事归拢到二姨太太那一房,忍不住的抹着泪眼。 林夕落只觉眼泪停不住,用眼泪去弥补心灵的缺口,不知还要多久…… 胡氏未等再说,门外则有林政辛的声音传来,怒骂吵嚷着:“哪个兔崽子这么不长眼睛?把爷的事都给搅和了,如若让爷知道是谁做的,蛋黄子捏碎了喂苍蝇!”闻声不久即见其人,他一进屋,瞧见这乌烟瘴气的味儿即刻熏出了门。 “九侄女呢?七嫂?”林政辛在旁寻找,小厮连忙凑过去回禀:“十三爷,在里面呢。” 林政辛一怔,抬头瞧着这烧黑的屋脊,硬着头皮迈步进去,瞧见胡氏在一旁劝,而林夕落闷头在哭,四处扫视这烧黑的物件,林政辛也挠头不知该说何话才好。 这些时日他凑在此处就是为了玩闹,起初是为了瞧瞧这位声名不堪的九侄女到底是何模样,待见真人相处些时日,他却真觉得这小院子、这小屋子是一温馨之地,这被人称为“匠女”的九侄女也有嬉笑欢喜的天真模样。 林政辛对此是发自内心的羡慕,虽说他乃林忠德最宠幼子,可他诞下不久便生母过世,从开始吃东西就担忧会不会被弄死? 整日听着这些老妈子、小丫鬟们传风言风语,林政辛厌恶至极,待这腿脚能跑、能走,他便一门心思的讨好林忠德这位祖父岁数的父亲,对其他人?顽劣耍弄、叛逆无德,谁人都不敢惹他,为何?因他姓这个“林”字,因他是最得宠的十三爷。 可无人能知,他心底多么期望有一小家、哪怕是一父母健在的小窝,也比那空旷大院要舒心得多。 故而,他喜欢“宗秀园”的和气,也喜欢听林政孝这位七哥叙述道理、喜欢胡氏这位七嫂的叮嘱照料,喜欢林夕落的调侃斗嘴,也喜欢林天诩虎头虎脑的德性。 可如今……一把火将这些全都毁了,虽说烧的是这些木料,但却是把这温馨彻底粉碎,燃起也有林政辛的怒气。 “老子饶不了他!绝饶不了!”林政辛忽然爆出一句,抬脚就冲出了门,胡氏起身欲阻,可忍了多年的心,她哪能再忍下去?索性话语憋回肚子里,任凭林政辛在外折腾。 林政辛指着吉祥吩咐道:“所有的丫鬟、小厮、守夜的、看门的、送饭菜的全都给爷叫来,今儿爷不把弄出这把火的人苦胆子踹碎了,爷就不姓这个林!” 所有人一听,即刻互相探看,自觉无事的也东张西望,虽不敢张口,可各个都胆战心惊,这位十三爷可不比七老爷那么好说话,瞧其年岁比九姑娘还小、瞧其瘦高的身板子一副弱相,但这可是个混不吝! 吉祥前后左右的张罗、喊人,不大一会儿便将“宗秀园”所有人聚集此地。 上上下下二三十口子人,各个头垂低目,无人敢看林政辛。 林政辛冷着一张脸,伸手直至骂道:“爷数三个数,主动站出来的,我饶你一命,如若不肯认,被爷查出来……无论你是娘们儿还是爷们儿,板子打完送去府衙,纵火罪论处,爷虽没官没职,但让你生不如死……我若办不到我是你孙子!” 林政辛一句恐吓道出,却是让所有人都吓的跪了地上,窸窸窣窣议论不宁,没过十个数的功夫,就已经听到林政辛朝天大喊:“一!” 静谧片刻,议论之声更加响亮! “二!” 鸦雀无声…… 林政辛挨个的扫着,挨个的瞧,第三个手指头竖起,刚刚要喊“三”,便听一个丫鬟跪地爬出,惊嚷道: “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无心的,爷饶命啊爷!” 林政辛探身向前,拎起那丫鬟的头发一瞧却是愣了,这不是从福陵县跟到都城来的丫鬟?杏儿? 正值此时,门外则来了小丫鬟传话,宋妈妈越听心越慌乱,直接去了南屋与胡氏道:“夫人,大夫人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院子里的事……那边已经知道了。” 宋妈妈话还未等说完,春桃急忙从外进来,“夫人,二姨太太也派人来,请您过去。” 祸不单行,全都找上了门?林政孝昨晚被老太爷叫走,至今未归,她们则全都找上门来……胡氏泪花滚涌,苦笑出声,“去,我这就去,与她们说清、说明白。” 宋妈妈即刻扶着胡氏起身,胡氏看着依旧蜷成一团的林夕落心里刺痛心疼,那单薄的身子、那苦哀的模样……胡氏不敢再看,转身出了南屋。 看到林政辛、再见跪地的杏儿,胡氏没有探奇要问个究竟,只与林政辛道:“都交给你了,七老爷不在,十三爷,你做主吧。” 林政辛本就在讶异这丫鬟如何处置,如今得了胡氏这一句,他的心里有了底,拱手道:“七嫂放心。” 胡氏指了指南屋,林政辛点了头,门外还有别院丫鬟候着,胡氏也未梳洗、也未更衣,索性就这么去了。 林政辛未等开口,南屋的门“硁”的一声关个紧闭,这一声响,吓的所有人一个激灵,林政辛看着所有人,一脚踹向杏儿的胸口,“你说个清楚,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 族学阁屋,林竖贤听完教谕的叙话心中不免沉叹。 那些字、那些精美雕木就此葬于火中?她如今会是何模样? 林夕落……林竖贤迟疑不宁,这丫头的性子暴烈,说不准会做出如何歇斯底里的事情来…… 子不教、父之过;徒不教、师之责。林竖贤起身,不等教谕说完,径自迈出族学院门,朝着“宗秀园”而去。 第三十八章 入冥 林政辛此时正听着杏儿说这着火一事的来龙去脉,越听越是头疼。 如若这丫鬟所言即真,那单看表面还真与外院无关。 胡氏这些时日不允林夕落去南屋雕木,林政辛索性也不再每日前来,即便到“宗秀园”也乃询问林夕落及笄之礼筹备进展,对雕木之事未提一句,故而,这南屋便交给了杏儿守着。 天气炎热,杏儿每日早、晚开锁查探一遍,每日午时更换冰盆,以免炎热发霉,熏出不好的气味儿来。 日日如此日日过,可就在昨日晚间,杏儿查完屋子,本是准备收拢冰盆等杂物,孰料宋妈妈喊她将十三爷给肖金杰的馒头搬走,给守夜的下人们加点儿宵夜,杏儿着急,便将油灯放在此处,念是稍后归来再取、再锁门。 可这一忙就是一晚,又有两个守门的婆子拽着她吃点儿小菜,别瞧着杏儿才十二三的年岁,这几句好话哄着,她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从跟着这位九姑娘起说到现在,一晃十几年的岁月在其口中侃侃而谈,添油加醋少不了,也是为了在林府的下人们面前抖抖分量,待吃用完,便把油灯的事给忘至脑后,回到后罩房就睡了。 可半夜之时,就听见门口大喊着火,她这激灵一下子跑出了门,才发现这祸是自个儿惹出来的! 幸好门没锁上,否则这火势不知要多久才能灭掉……她本有心到胡氏面前认个错,可先是林夕落嚎啕大哭,后是林政辛出言恐吓,杏儿吓破了胆,前思后想也知这责任逃不掉,何况她乃胡氏带来的人?这才主动的站了出来。 杏儿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哽咽言道:“十三爷,奴婢……奴婢真不是故意的,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林政辛看着小丫头哭花的脸,也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置,而且他也在怀疑,这事到底是否这么简单。 旁日都无事,偏偏今儿如此巧? 就在此时,林竖贤跨进了院门,瞧见此处下人聚集、林政辛叉腰怒骂,丫鬟杏儿跪地痛哭,再往南屋看去,漆黑破残,屋门紧闭。 林政辛停了声,迎上两步:“竖贤先生,你怎么来了?” “夕落在何处?”林竖贤未答,反问。 林政辛朝着南屋那方努努嘴,凑其耳边轻言道:“哭呢。” 林竖贤停滞,不太确信的看着林政辛,林政辛摊手,一副信不信由你。 哭?林竖贤听到这个字无论如何都与林夕落联系不上,见过她狠、见过她泼,见过她笑,见过她斗嘴,还从未看到过她掉泪…… 林竖贤沉了片刻,转身往南屋行去,未等走出两步,林政辛则抬手拦他,“这方怎么办?七哥、七嫂都不在,我终归不是这院子的人啊,折腾开了,也不合适。” “叫夕落出来处置。”林竖贤说完,林政辛白其一眼,“她不肯出来。” 林竖贤道:“我去。”说罢,他则推开林政辛的胳膊,快步朝着南屋而去,林政辛转头看向这些下人,索性搬椅子坐在南屋门口,他倒是要瞧瞧,这林竖贤怎么能将夕落拽出来。 先生?林政辛诡异撇嘴…… 林竖贤推开南屋的门,一块大木板子落下,正是砸了他的脚。 咬牙没叫出声,林竖贤左右探看,终究在右侧的小角落中看到一微动的身影。 “起来。”林竖贤走了进去。 林夕落不动,他再叫道: “起来!” 林夕落侧头……一张哭花的小脸,泪眼红肿、鼻子通红,小嘴咬出了血丝,看到外面射进的光芒,眼睛微睁微闭,依旧在抽泣。 林竖贤吓一跳,紧忙退后两步,未等开口,就见到林夕落怀中搂着的寿字雕木……这物件他虽未见过,但这字,他再熟悉不过。林竖贤的脸缓动几分,寻一地方坐下,口气缓和些道: “吃几分苦头,增几分见识,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 林夕落抹了脸,也不顾这副糟粕模样,回言道:“您此时还要赠学生一‘忍’字?” “不忍你又有何所得?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这个道理你始终不肯入心。”林竖贤苦口婆心,林夕落却摇头,“我非君子。” “可你并非孤身一人。”林竖贤即刻接道:“如今七老爷不知身在何处,七夫人已被大夫人叫去训斥,十三爷在院中替你审度探问,如此多人捧着你、照顾你,可无人为你做主,为何?” 林夕落抬头看他,林竖贤道:“因你惯于一意孤行,以己之见做他人之事,一次双次可依,三四五难行,总不可时以年少掩盖。” 说到此,林竖贤叹口气,“你又不服,那我问你,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化解?” 这一问,林夕落沉默了,如何化解?她心中有苦诉不出,但化解二字,她似从未想过,许久才道:“谁纵的火谁死,我惹的祸事,我来担。” “荒唐!”林竖贤批驳,“你来担?你乃七叔父、七叔母之女,你乃我林竖贤之徒,你一未及笄女子,你无承担的资格!” “那又能如何?”林夕落只觉头痛不已,她的脑袋混沌僵硬,一丝念头都未有,“先生有以教我?” 林竖贤问:“你肯听?” 林夕落答:“听。” “翻新来过。”林竖贤道:“我可出一臂之力。” 林夕落讶异的看着他,林竖贤目光清明,心诚志坚,绝非哄逗之言…… “我应!” 话至此,也无需多言,林竖贤起身行出门外,林夕落跟随而出,看着怀中的寿字木雕,她依旧抱其出门,林政辛瞧见他们二人出来,惊讶的险些咬了舌头,未等开口相问,就见林夕落道:“昨儿是谁拉着杏儿用菜饭谈天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怎么?十三爷只不过欲罚一个杏儿,这九姑娘一出来便铺开了找错儿,可是了得? 林竖贤未想到她出门便如此,眉蹙回头,“夕落。” 林夕落看着他,恭敬行礼,“先生刚刚所言,学生受教。”举起春桃送来的水杯,直砸在地,清脆一声,碎片迸起,林夕落目视林竖贤道:“……碎瓷粘黏也非整物,伤痕无补,何况先生刚刚所言,恶人从冥入冥,学生便要寻出恶人,送其入冥!” 林竖贤僵住,说气不气、说哀不哀,只有无奈无词,只能瞪眼瞧着,林夕落转过身去,扫视所有人,“谁拽其吃的酒菜?还不肯站出来?” 这一声吼嚷,让所有人前后看,倒是一个小丫鬟指着两个往后缩的婆子道:“昨儿是她们二人守夜的。” 所有人瞬时望去,那两个婆子的脑袋恨不得垂地,见实在躲不过,这才迈步出来,跪地回禀道:“九姑娘,老奴也不知道杏儿这丫头事没做成,她也没说……不关老奴的事啊。” “寻常往日也都如此,谁成想……”另一个婆子也出口辩解,可后续话语未出,就瞧见林夕落冰冷的目光瞧来,霎时的闭上了嘴。 林夕落看向林政辛,“十三叔。” “怎么着?”林政辛凑上前,他瞧着面色复杂的林竖贤,显然这师徒言行有异,否则林竖贤也不至于脸涨的像猴屁股似的通红。 林夕落拽他看向自己,言道:“去叫罚板子的小厮来,十个板子打过之后,便将这二人送去二姨太太那里,听从二姨太太处置吧。” “那丫头怎么办?”林政辛指着杏儿,刚刚一直未处置,也是因她乃胡氏身边的人,并非林府指派的下人。 杏儿听二人说起自己,跪爬到林夕落跟前,哭求道:“九姑娘,饶了奴婢,奴婢伺候您多年,奴婢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林夕落不愿再听,退后几步从其手中抻出衣裙,“十三叔,给您赶车的下人里有没有等候娶亲的?稍后就给她送去,赏上五两银子……过个一二年办喜事吧。”话毕,林夕落再补一句,“银子你出。” 林政辛正要答应,却又听后这一句,再见林夕落苦哀的小脸,硬着头皮道:“谁让你还唤我一声叔?应了!” “大姑娘……”杏儿惨嚎一声,春桃已经派其余的妈妈将她拽走,随即指派小厮去清理烧黑的南屋,丫鬟们也跟着擦洗,院子内转眼就又忙碌开来,可林竖贤却一直都站在原地没说半句话。 他能说何?苦口婆心的劝阻在林夕落耳朵中或许只乃一个引子,她迈出那个屋门,言行却依旧这般极端硬狠,可回想起刚刚角落中蜷缩的单薄身影,那张哭花无助的颜面,林竖贤也狠不下这颗心撒手不管,正是举足无措之间,便听林政辛请他进正堂饮茶叙事。 罢了罢了……林竖贤心中一叹,万事得成于忍,对自己这学生?他也忍了吧! “宗秀园”忙碌不堪,而胡氏已经从大夫人那里离开,正往二姨太太处行去。 之所以先到大夫人那里,她是为了林瑕玉与林夕落一同及笄之事,可大夫人的回答却是此事都乃二姨太太做的主,胡氏心里沉冷气恼,忍着被大夫人斥骂一通的怒气出了门,都以为她好欺负?案板上的鱼肉她当够了! 第三十九章 白活 胡氏气冲冲的朝着“香赋园”奔去,刚刚到门口,让丫鬟去通传回禀,转头就瞧见这院子里趴着的人怎么如此面熟? 这几人背后破烂血渍染身,有一口没一口的导气,显然挨了板子。 走过去仔细一看,这不是“宗秀园”守门的婆子? 胡氏皱了眉,还未等开口细问,就瞧见林政辛从里面一步三晃的走出来,手里还掂着银子,看到胡氏在此,林政辛即刻上前道: “七嫂,就在这儿候着您了!” “这怎么回事?”胡氏指着那两个婆子,脸上的怒气还未全褪去,如今又纳罕狐疑,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政辛拽着她道: “竖贤先生已经点头应下再助九侄女重制老太爷的寿礼,九侄女五两银子把杏儿嫁了给弟弟赶车的车夫,这俩婆子是昨晚拽杏儿吃酒侃天的,十个板子打完就送了此处,请二姨太太处置。” 掂掂手中的银子,林政辛撇嘴,“怎么处置婆子弟弟管不着,但七嫂您知弟弟穷啊,弟弟可才十四岁,车夫头次娶亲,五两银子都拿不出,自得找姨太太来取,二姨太太大度,倒是多给了五两。” 胡氏瞧他这幅模样,显然二姨太太没得着便宜,而此时,刚刚进去通禀的丫鬟已经出来,“二姨太太请您进去呢,七夫人。” 还进去?胡氏不免揉额,这位十三爷刚刚去将二姨太太挤兑一通,如今她再进去,恐怕点火就得着了! “七嫂您还去什么?”林政辛指着丫鬟道:“去跟二姨太太说,七嫂不去了,我有事找她,先可着十三爷的事忙。” 胡氏看向林政辛的目光明显在问此事也成?林政辛拽着她就走出正院,压根儿不再废话,连招呼都未打一个,叔嫂二人就出了“香赋园”。 正院内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屋中才传出一句怒吼:“打,给我把这两个腌臜婆子的嘴巴抽烂,牙齿一颗都不许留!” **** “宗秀园”的休整格外迅速,杏儿不出当日就被林政辛的车夫带走。 南屋暂且不能用,胡氏张罗着腾出一间杂间来,面积窄小些许,但阳光通透、光线明亮,林夕落先为林竖贤铺就笔墨纸砚,而后再将未烧尽的雕木一一过手,但凡有一丝缺口、有一丝腐味的雕木她都舍手不留,却也未扔,只让吉祥寻两个大纸箱子全部装拢收好。 林天诩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林夕落。 林竖贤在此处帮衬着重行寿字,筹备老太爷的寿礼,他们这些小家伙儿便都散了学,胡氏忙着让丫鬟小厮收拾南屋,林夕落忙碌着重新筹备雕木,林政辛早已大包大揽的去找木料,林天诩成了无人理睬的娃子,又不想去读书习字,便成了林夕落的跟屁虫。 林夕落搬雕木,林天诩便在一旁歪头看她,哪一块装箱、哪一块扔掉,林夕落只需淡淡出口,林天诩则大嗓门朝外一嚷,丫鬟小厮们倒是听个清楚。 一心都在这寿礼上,林夕落倒对他没太拘管,但不大一会儿,林竖贤忍不住从杂间出来,林天诩仰头大喊的“扔”字未能出口就咬了舌头,挠头嘻嘻笑看他,“先生,我在帮大姐。” “走。”林竖贤摸着他的小脑袋,“去看我行寿字。” 林天诩小脸顿时苦了,“先生,我的字太丑!” “字丑可用朽木雕。”林竖贤回头看了一眼林夕落,却见领走林天诩,她丝毫反应都未有,话语憋回口中,他则拽着林天诩的小手,“雕字你不会,那就写上几幅百寿图,回头挑出其中最好的送予祖父。” 林天诩的脸更苦,心中腹诽:先生不会天天都到此处吧? 林政孝归来已是日落时分,未等回到“宗秀园”,就已经得到府内之人回禀雕木起火,林政孝顿时就觉双腿发软,亟不可待的跑回院内,这雕木起火可不是小事啊! 但回到“宗秀园”中,丫鬟小厮洒扫,南屋漆黑一片,可角落之中的小屋油灯闪闪,林政孝纳闷,行步走过去透过窗格一瞧,正是林竖贤与夕落二人在雕字,一人行字一人雕出轮廓,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 林政孝有意出声相问,孰料却被一人拽走,回头一看,正是胡氏。 “你倒是说说这怎么回事?”林政孝嘘声相问,胡氏左右看看,给他使着眼色,林政孝忍住焦急随着胡氏回了正堂。 “这到底怎么……”林政孝再问出口,却见林政辛也在此处吃着点心,未用胡氏叙话,林政辛则前前后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从起火的原因、经过、再把大夫人、二姨太太的话仔仔细细说个遍,连带着烧了的雕木装了多少箱子也细数说出,最后怔上片刻,好似都说全了,林政辛才点头拍手: “……就是如此,如今竖贤先生帮着九侄女重新行字,连学科都散了学。” 林政孝倒吸几口凉气,五官皱了一块儿,“昨晚跟随老太爷出行,如今他老人家也刚刚归府,知道此事不知要发多大的火!”林政孝瞧瞧自己的衣裳是否有不净之处,好似准备等候老太爷派人来传,他则即刻去等候挨骂。 林政辛与胡氏对视一眼,胡氏苦笑连叹,林政辛则道:“七哥,瞧了你的脸色我连喝清水都是苦味儿,你放心,父亲那里我去说和。” “你去?”林政孝迟疑不定,虽说自己这十三弟乃是老太爷最疼爱的幼子,可让他替这一家子挨骂,林政孝还做不出来:“不妥,此事理应由我处置,哪里能让你受牵连,还得我去。” “你去作何?”林政辛面露狡黠,连连摆手:“这雕百寿图一事也有弟弟的参与,我还另有其他的事与父亲说道说道。” 林政孝露纳罕之色,林政辛闭口不提,此事就此暂定,还未出两刻钟的功夫,林大总管则在外求见。 不用提,自是来问起火之事,林政孝出门迎候,却被林政辛拽了回去,他虽少年身材,可力气却比林政孝大了许多,这伸手一拽,险些将其拽个跟头。 林大总管惊愕之余,即刻转身视作未见,林政辛随同其往“孝义阁”行去,小杂间的油灯又明亮几分。 “八十八张寿字都已写好,但已没有多少时日,你确定你可雕得出?”林竖贤撂下笔,问出心中疑惑。 后日便是林夕落的及笄之日七月初七,距离老太爷的六十花甲大寿还有三十四天,三十四天,百件雕字,何况林竖贤已经见过林夕落雕出的寿字,都乃章法精致之物,绝非糊弄糙件……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 林夕落的手中依旧在用雕针描模子,口中道:“一日三件,应当可行。” “不必勉强。”林竖贤话语出这四个字,倒是让林夕落惊诧,吊稍眼直直看向林竖贤,反倒把他看的有些语塞,“……所谓百寿之图也可借意,不必真有百件。” 虽为投机取巧,但林竖贤所言也并非狭义,林夕落知寻常文人口中量词都乃意蕴,并非实数,但斟酌片刻,林夕落坚持道:“如若未起这场火还妥,但这场大火烧下,如若不齐百数,先生觉得会否被人出言诟病?孝义不成,耍滑当头……” 林夕落这话却让林竖贤开不了口,脸色微僵,却是自认所思简单了。 “你……”林竖贤忍不住问道:“事不三思总有败,人能百忍自无忧,这一百寿雕图能及时送上,便乃万事大吉,其余不过瑕疵耳,莫要糟蹋了我这百幅寿字。” “先生怕我报复?”林夕落冷扯嘴角,“您放心,在老太爷寿诞之前,学生忍得住。” 林竖贤皱眉,“花甲之后?” “那时再说。”林夕落抿嘴一笑,继续低头做事。 “固执己见,狭隘。”林竖贤坚持,林夕落答:“有怨不解,白活!” “你……”林竖贤气的站起身,“就此作罢,后日再来。” 林夕落起身:“先生慢走。” 林竖贤闷气的阔步离去,林夕落看着手里的雕刀,心中道:就靠你们了…… 与此同时,林政辛已经到了“孝义阁”,迈步进屋,就听到了林忠德口中大嚷的“混账”,林政辛笑着道:“父亲大人何事如此气恼?儿子来为您宽宽心。” “混账!”林忠德指着他骂:“府宅起火,如此大事,你也有参与,怎能如此儿戏?” “火已处置安稳,父亲何必再如此暴躁?”林政辛为其沏茶,送至嘴边,林忠德冷哼言道:“老七倒是有了能耐,让你来顶错。” “此事与七哥无关,他被儿子给推了个跟头,这也乃儿子有一事与父亲商议。”林政辛一本正经,林忠德喝着幼子的茶,气焰略减,问道:“何事?” 林政辛拍胸脯子嚷:“儿子要做媒。” “噗……”林忠德一口茶水全喷,连连咳嗽不止,哆嗦着手指,指着林政辛怒骂问话:“荒唐,你个毛都不全的娃子,做什么媒?” 林政辛诡异一笑:“竖贤与夕落,天作之合!” 第四十章 及笄 “天作之合“这四个字从林政辛的口中说出,让林忠德憋的脸色通红。 一个乃林家最得意之远亲,另一个?听其恶名耳朵快磨出老茧的孙女,这怎能是天作之合? 开口欲痛批,林忠德又猛咳起来,可目中怒意极盛,指着林政辛便狠拍他几巴掌。 林政辛倒不嫌疼,凑上前拍抚着林忠德的后背,又递上棉巾为其擦拭着嘴,口中喋喋不休道: “父亲您仔细想想,您不是一直想将竖贤留于府中?可惜绮兰已定了亲,芳懿又准备进宫,瑕玉闷声闷气,这府中只有九侄女一人及笄之年不正好?何况您如今只听糟人胡言乱语,不知九侄女的天赋大才,她可绝非是一‘匠女’,而是大智慧、大豪气的女子啊!并非儿子看好夸赞,如若这雕木之火乃是大错,那您可知,如今竖贤在作何?” 林忠德的眉头挑起,“作何?” 林政辛的手成握笔之状来回画圈,“他亲自将九侄女从屋中劝出,又主动承诺助其重新完成那‘百寿图’,您还觉得儿子是说笑胡闹?” “确实如此?”林忠德半信半疑,林政辛拍巴掌确定:“若有虚言,五雷轰顶。” “宣阳侯府魏大人手下的千总,可是与老七的姑娘订了亲的。”林忠德踌躇不决,林政辛道:“前儿个见了,与九侄女不搭配,何况文书还未落定,算不得已经定了亲,再说……这府中的事,还不都得您老人家说了算?” 林忠德沉默许久,过后才道:“不急,此事再议不迟。” 林政辛嘿嘿一笑,林忠德冷瞪他一眼,绷不住冷脸又笑出了褶皱,“给我说说,你这些时日都学到了什么?” 话题遮过,林政辛信口开河,滔滔不绝的说,林忠德老怀欣慰的听,老父幼子直叙一宿,二日一早,揪紧着一颗心等候老太爷传话痛批的人不免心落了肚子里,该补眠的补眠,该做事的做事,一切平淡如常,好似何事都未发生。 宣阳侯府的旁宅之中,李泊言在回禀近期军事动向以及七月中、下旬的安排,待说到七月初七,李泊言停滞住,思忖半晌才开口道:“那一日,卑职请休。” “为了那‘匠女’?”魏青岩淡然话语让李泊言惊愕眉蹙,未等他出言回话,便听魏青岩道:“那日,我与你同去。” “魏大人……”李泊言眼中目光更重,“卑职只觉与兵部统领大人之女未能成缘,但与林府无关。” 魏青岩的薄唇紧抿,“你自觉我去林府与你有关?” “难道不是?”李泊言急迫出口,而后觉出逾越,连忙拱手道:“卑职逾越了,魏大人莫怪罪。” 魏青岩盯看他半晌,朝着魏海摆了手,魏海上前道:“大理寺卿府的钟奈良与林府的嫡长孙女在谈婚事,林忠德前日上书弹劾兵部侍郎田松海,田松海纵有跋扈桀骜,但在此事定夺之前,无人上书。” 田松海乃宣阳侯府的人,这其中之事恐并非巧合…… “大人是想去寻林老爷子说和说和?”李泊言探问,魏青岩指敲桌案,威言道:“撤了折子,大理寺卿府的遮羞布爷不揭,如若不撤……”魏青岩食指重落,“他也得琢磨琢磨林家三代侍奉帝王的脸会不会跟着一起丢个干净!” *** 夜晚淅沥沥小雨洒下,七月初七的清晨格外爽朗。 微风轻抚,树叶上残存的滴滴雨露随风飘浮,落于脸上清凉舒畅,让人心情也跟随惬意欣喜,林夕落一早就被胡氏从杂间带回了西阁净房,塞进浴桶,洒上花瓣,好生为其洗漱一番。 林夕落透过窗阁轻纱,闻着屋外柳叶清香,揪紧的心情此时舒缓下来,胡氏在其耳边喋喋不休的絮叨着今日前来观礼的人: “……今日可不止你的及笄礼,二姨太太还筹备数桌酒席,大理寺卿府的公子前来谈论定亲之事,不单是八姑奶奶随从,而且这位钟公子的嫡亲姐姐也随同到此,户部郎中之妻,这两家同好、媒人也都聚此,可疏忽不得。” “那不过是为了绮兰婚事,与及笄礼又有何干?”林夕落随意搭腔,胡氏却一把抓紧她的头发,“那可不一样,二姨太太早前可说了,府中喜上加喜,她定是要将两件事合为一件相办,二好合为一好,谁又都挑不出理来。” 林夕落苦脸揉着头皮,“娘,您松松手。” 胡氏惊愕才觉出自己手重了,替她揉着头,口中依旧叮嘱道:“娘盼着你的及笄礼,也不想今日出事。” “放心吧,女儿今日一定为您挣足脸面。”林夕落口中应承,再见胡氏半信半疑之态,则笃定道:“女儿说到做到。” “娘的好闺女!”胡氏上前便是亲了几口,继续亲自为她擦拭身子。 洗漱过后,梳妆打扮,看着春桃和冬荷一件又一件拿来的衣裳,林夕落破天荒的选了李泊言所赠青紫纱裙,“就这一件吧。” 胡氏惊诧,有些不敢相信,林夕落道:“娘不必多心,就事论事,就衣论衣,除此之外,我还真无一件能与其媲美败家银子的衣裳。” “这丫头,嘴刁的很!”胡氏被其逗笑,冬荷急忙举着衣裳过去,林夕落嘻嘻撒娇,衣裳着好,她则坐于镜前……再一次面对自己与梦中之女同样的容貌,她没有了以往压抑心底的恐惧,反倒是仔仔细细的瞧了个清楚。 寻常不过是洗漱梳头便罢,即便坐于镜前,林夕落也不愿瞧自己这幅面容,如今细细端详,白皙面庞、吊稍俏目,椭圆的小脸,这些时日雕“百寿图”所受的煎熬让眼眸透着疲倦之色,增了几分慵懒,胡氏瞧着镜中的她,感慨道:“闺女越发的秀丽,也长大了。” “娘……”林夕落握住她的手,“再大也是娘的闺女,也要娘疼。” 胡氏笑着摸摸她的小脸,继续为其梳头,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宋妈妈从外进来,急匆匆的道:“夫人,大夫人和二姨太太请您快些带九姑娘过去,如今已经有客人登门了。” 胡氏反问:“这么早?” “……今儿五姑娘和九姑娘的及笄礼在‘春秀园’办,六姑娘定亲之事也在那里,园子里摆席面,丫鬟、小厮都已经在园子里忙的脚不沾地,大夫人、二姨太太、四姨太太全都到齐,为了定亲礼前来的客人自比及笄早……”宋妈妈看了一眼林夕落,缓言道: “夫人,九姑娘,今儿是吉利日子,不是赌气的时候。” 胡氏沉叹冷哼,一副就知如此的眼色,林夕落则笑了,“如此甚好,我的及笄之礼有如此众多人恭贺倒是我的脸面,省了咱们院子的开销。” “夕落……”胡氏有话欲说,却被林夕落拦住,站起身转了一圈,“娘瞧着女儿如何?” 宋妈妈接话:“九姑娘当然漂亮。” “召唤着院子里的人,咱们这就走吧。”林夕落拿起绣帕,挽着胡氏出了门,宋妈妈急忙从后跟着。 轿子一一停落于“春秀园”,林夕落未等下轿就听到嘈杂人声……众位妈妈在前引路,林夕落跟随其后,行走之间也端详着“春秀园”之景,景色虽美,可无陪同赏景之人,不妨走马观花便罢,待行至前方一亭阁之前,林夕落则瞧见了二姨太太、大夫人以及那位四姨太太。 四姨太太脸上笑容很灿,一身兰花素装,大夫人今日欲谈定亲之事,尽管身孕已有显怀,却也一身蓝靓花色的宽大褙子着于身上,二姨太太比众人多几分喜气,盛装打扮,如若不知,好似二房有多大的喜事。 胡氏上前先是一一行了礼,随后侧身看着林夕落,林夕落则带着天诩二人上前,福身道: “大夫人安,姨祖母安。”话语轻柔,未有往日的生硬,再瞧林夕落今日这身青紫纱裙,衬的小脸更是白皙,发髻因待插簪,故而其上纹丝装饰都未有,反倒清丽、致雅,站与姑娘们那方,格外突出。 大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脸色略有不满,今日林绮兰定亲乃是嫡系的头等大事,林夕落这身装扮可比林绮兰还贵气,这不是抢了风头? 林芳懿在一旁冷哼挑眉,可瞧见林绮兰咬唇心怨,倒是隐隐坏笑,摆明一副瞧好戏的姿态候着。 二姨太太未对此多嘴,反倒是大夫人忍不住与胡氏道: “不过一个及笄礼,至于用上这么贵重的装扮?又不是老太爷的花甲之寿。” 许氏这话一出,倒是让胡氏皱了眉,林绮兰的目光一直盯着林夕落,林夕落则笑道:“只这一件合身的,倒是所用的簪子还未选好,厚着脸皮向大伯母讨要一支?” 一退一进,算是缓和些许,胡氏叹口气,许氏也半句说不出来,二姨太太出言道:“簪子自是早已预备好,为你插簪的人也已请到,此事大可宽心。” “谢过二姨祖母。”林夕落上前道谢,温声细语,半丝看不出之前的跋扈狠状,二姨太太微有吃惊,脸上却丝毫不表,而这一会儿,林瑕玉也从一旁赶来,可其一身装扮却让所有人都惊愕瞪了眼! …………………………………………………… ps:特意说明,明日上架,第二本书写至此时,琴律只觉心思用尽,只愿大家能说一“好”字便心满意足。明日三更,早10:00,下午16:00,晚上22:00,零点过后,上架章节开通便发布,特此安排只求大家支持正版阅读,糊口饭钱,多余不叙,拜求拜求~~~~~~~ 第四十一章 选妾 一身灰花纱裙,头发梳拢随意于脑后盘了一个纂儿,脸色惨白,好似几夜没有歇好,浓重的黑眼圈将眼睛遮盖起来,没有半分光彩。 林夕落的眉头皱紧,林瑕玉旁日不声不语却也不是这般落魄之态,今儿乃喜庆吉日,她打扮成这模样到底为何? 看向二姨太太与四姨太太那方,四姨太太的脸上除却那副虚假的笑,半丝表情未有,这老婆子心里揣着什么馊主意? 今日林绮兰定亲,她陪嫁……林夕落心里恍然觉出一丝门道,难不成她这是为了不陪嫁去当那贵妾? 未等林夕落再细细思忖,此时已经有小厮前来回禀: “回大夫人、姨太太,钱夫人与钟公子已经进了大门,正往这方行来。” “快带她二人去准备。”二姨太太摆手,刘妈妈则急忙上前,带着林夕落、胡氏、四姨太太和林瑕玉就往前方而去,林夕落这才注意到,这园子与“书闲庭”也是连着的,今日之礼,便是要在此地完成。 庭内早已布置完毕,显然今日之礼要按照正礼仪规而行,刘妈妈引着她们到堂后坐下出言道: “稍后宾客会带至此处,不知行礼的规矩二位姑娘可否还记得?可用再寻一人来为二位姑娘絮叨几句?” 林夕落看着林瑕玉,四姨太太则摆了手,“谁主今儿的礼?让她在旁提点两句既可,两位姑娘依照着做就成了。” “四姨太太说的对,二位姑娘聪慧,倒是老奴多心了。”刘妈妈退至一旁吩咐丫鬟们做事,胡氏则一直看着林瑕玉,把她看的惊惶失措,连连往四姨太太身后躲。 四姨太太道:“二十岁才及笄礼,她心中恐慌,几夜没能休息好,七夫人可莫怪。” 胡氏明摆着不信,却又说不出理由,林夕落直言相问:“今儿六姐姐定亲,五姐姐陪嫁,这身装扮好似不合适。” 林瑕玉立即抬头看她,四姨太太面露尴尬:“陪嫁不陪嫁,都得老太爷做主,如今做不得数。” 搬出老太爷,这话题自无法再进行下去,林瑕玉依旧低头不语,未过多久,外有丫鬟进来,手中捧着衣裳饰物,大夫人跟前的许妈妈也跟随而来,出言道:“宾客都已经到齐,大夫人瞧见五姑娘这身装扮太过朴素,特意让老奴去选了一套新衣裳,五姑娘换了吧?” 林瑕玉吓的退后两步,眼神中明显露出惊恐之色的看向四姨太太,四姨太太抿了嘴,咬牙道:“瑕玉,大夫人的吩咐,你要听。” “祖母……”林瑕玉话语出口,四姨太太即刻道:“闭嘴,今日不许有不合规矩的话语出现,不许给林府丢人!” 林瑕玉吓的眼泪儿都掉了出来,只得闷声接过衣裳,随同丫鬟们到后方去换衣…… 丫鬟的手上还有一件……许妈妈走过来,“九姑娘也换上吧?” 这摆明是许氏不愿林夕落的装扮超过了林绮兰,故而才以此为借口……林夕落冷笑,拎过那身衣裳仔细的瞧了瞧,一件软烟罗的素花裙,虽不是普通料子,但相比林夕落身上这一件可相差甚远。 胡氏有些恼,“夕落身上这一件正合适,不必更换,许妈妈代我谢过大夫人。” 许妈妈劝慰道:“大夫人一番好意,七夫人莫非不领情?今儿终归宾客繁多,姑娘们都在此地,九姑娘身上这一件尺值千金,如若被外人瞧见,兴许会污了七老爷清正的名声。” “七老爷清正之名怎会因一件衣裳就此消了?许妈妈,你这心思好似针别儿,林家辅佐三代帝王,会因一件衣裳而将此名休了?”四姨太太在一旁缓言道:“我倒觉得夕落穿这衣裳灵气些许,正合适。” 许妈妈对四姨太太忽然插话略有惊诧,胡氏未多想,倒觉四姨太太这般说乃是正理,林夕落忽然插言道: “衣裳拿过来,我换上就是。” 许妈妈一愣,未等弄明白,林夕落已经拿着衣裳朝后方行去,胡氏纳罕半晌,欲起身跟去,许妈妈急忙拦住:“七夫人,有丫鬟陪着便罢,稍后可还有您欲行的规礼,如今天气炎热,老奴让丫鬟们打了水来,您重新梳整一番?” 胡氏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姨太太,她脸上虽还挂了笑容,可目光中忐忑不安之态依旧能够瞧得出,胡氏不免多了心,这旁日不出门户的老婆子今儿出面,而且还如此不定神色,这到底为何? 虽有怀疑,但胡氏的心底却未对此过多上心,后方,林夕落与林瑕玉在一同更衣,林夕落把所有的丫鬟全都撵了出去,瞧着林瑕玉的身子,走过去上下打量: “五姐姐,您今儿为何要这身装扮?大夫人赏了你一套如此华美的衣裳,难道您不高兴?不欣喜?及笄之日不是你盼望许久的?怎么一脸沮丧担忧,没半点儿欣喜之色?与妹妹说说如何?妹妹为你分忧。” 话语说着,林夕落的手已经落于她衣裙的带子之上,林瑕玉欲往后躲,林夕落步步紧逼,林瑕玉正了慌神,急忙道:“九妹妹,你我一同及笄,这是二姨太太定下的,你可莫要怪罪姐姐。” “是因为这个?”林夕落眯着眼,“今儿六姐姐定亲,听说那位钟公子也来,五姐姐不是要许给她为贵妾?怎么不装扮一番,讨一讨喜?” 林瑕玉的镇定装不下去,连连往后躲,林夕落的话语不停,神色冷漠,“你心中不想给五姐姐陪嫁?想给妹妹我陪嫁?今儿这身装扮是为了出丑,一副奔丧的模样,是让那位钟公子不愿娶你?” “没有,你胡说!”林瑕玉惊嚷,外面的丫鬟呼喊敲门,林夕落却只做不见,伸手为其系着裙带,口中冷漠警告:“你有何心思我不插手,但不要沾惹我,否则别怪我不识姐妹之情,当个贵妾?那你都是做梦!” 林夕落的手系好其裙带,随手一推,林瑕玉没站稳,直接跌坐在椅子上,胡氏与四姨太太都赶至此处,却见二人衣裳已经换好,只一人面容冷漠、一人含泪要哭,胡氏松了口气,林夕落搀扶她即刻便往外走,四姨太太看着林瑕玉,祖孙二人各有各的心忧。 胡氏急忙道:“夕落,之前你可答应过娘,今日不出差错。” “放心吧娘,女儿不过警告其两句。”林夕落脸上笑容灿烂,“只觉得她太过奇怪。” 胡氏也皱了眉,“是有些奇怪,娘也觉得不够心安。” “您今儿可是美艳动人,莫被这些荒唐杂事扰乱心思。”林夕落为其整理衣襟,倒是说的胡氏脸红,而此时,林政孝正从“书闲庭”的楼上下来,其身后还跟有一人,正是李泊言。 林夕落略有吃惊,但随即豁然,挂上面纱,李泊言站在原地,见林夕落未着其所赠之衣,小有失落,自嘲一笑,上前行礼,“师母、师妹。” “师兄。”林夕落福了礼,林政孝则道:“夕落,泊言今日特意来此地观礼。”强调“特意”二字,无非是嘱咐莫再如寻常那番吵闹。 林夕落倒是笑了,“瞧父亲说的,泊言师兄对女儿如亲妹一般照料,女儿怎会再耍脾气。” 亲妹……李泊言的神色更是微苦,“今日陪同魏大人来此寻林大人商议朝事,远处观礼便走,有违规矩,师妹不必见怪。” 林夕落耸肩,“规矩二字向来是权重之人所定,妹妹我这遵规矩的,从不愿提规矩二字,师兄自便。” 胡氏在其背后捏她的手,林夕落俏皮的一吐舌头,李泊言怔愣半晌,未明其对规矩之解所为何意,而此时,林瑕玉与四姨太太也从内出来,见到外人略有惊诧,林瑕玉目光偷扫李泊言,脸上涌起绯红之色。 林夕落猛咳几声,“师兄还是到楼上观礼,一则护卫魏大人,二来,此地并非妹妹一人。” 李泊言顺着林夕落的目光回了头,见到林瑕玉恍若刺眼一般连忙转身,朝着林政孝与胡氏拱手,随即道: “师妹,为兄去二楼观礼,有事既可寻人来找我。” 林夕落点了头,兄妹互称,二人心中都已明了婚事之事,各自都有退意…… 林政孝与胡氏二人对此也明,叹气摇头,未对此事多说。 与此同时,二姨太太正在招待着大理寺卿府的钱夫人与钟奈良姐弟二人,笑言道:“今儿虽谈定亲之事,但也是我们府上二位姑娘的及笄大礼。”说到此处,二姨太太凑向钱夫人道:“这其中可有欲陪嫁给公子的那位贵妾。” 钱夫人略有吃惊,看着钟奈良露出了笑,“之前还当姨太太是说笑,孰料果真如此?”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能言而无信?”二姨太太往“书闲庭”那方指去,“既是如此巧合,不如过去观礼?” 钱夫人调侃的看着钟奈良,“风度翩翩一佳公子,今日可要姐姐为你这位贵妾插簪?” 其二人随口叙言,钟奈良早已听入耳中,倒觉此事大赞,拱手道:“有劳姐姐了。” 二姨太太笑着让人将宾客全部引向“书闲庭”,连带着请到的别府贵客也一并前去,而此时,林夕落与林瑕玉二人已从书闲庭中步出,宾客众多,故而礼行在楼阁一层场院之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草香弥漫,拂动二位少女的衣襟,倒是格外动人。 钱夫人瞧着钟奈良目光之色,问道:“你可知哪位是你的贵妾?” “不知,长姐可知?”钟奈良看向钱夫人,钱夫人道: “弟弟不明林府之意?你选中之人便是陪嫁之女,姐姐才会为其插簪,不妨你仔细瞧瞧?” 钟奈良起初无意,如今再思,好似果真如此,投目看去,正见林夕落拂动发丝,索性直指:“此女如何?” 第四十二章 插簪 人的直觉来自于心不安、意不稳,林夕落下意识往湖对岸的小桥之上瞧去,正看到一男一女朝她这方向看来。 待见到那一男子伸手指向自己时,林夕落的心忽然揪紧,好似一根针狠狠刺下,让她的胳膊随之颤抖。 怎么了?林夕落觉得心里莫名发慌,再往那方看去,却见那个女人朝自己这方走来。 鼓乐已经奏响,林夕落缓过精神站好,余光睹见林瑕玉缕缕退后,林夕落的眉头所皱更紧,听到胡氏自言嘀咕: “怎么这么多人?” 林政孝与胡氏上前迎候宾客,林瑕玉那方全由二姨太太代管,四姨太太不知去向何处,观礼的宾客就坐于礼位上,林政孝与胡氏二人才寻位坐好。 因此次及笄之礼乃是二姨太太所办,但她乃姨太太,未有正室身份,林政孝与其寒暄推让两次,便由他上前,代为简单道谢: “今日,小女夕落与侄女瑕玉行成人及笄之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百忙之中行至林府观礼,在此林某代为谢过了!”林政孝鞠躬行一大礼,随后宣道:“及笄之礼正式开始!” 林夕落与林瑕玉二人象征性的朝前走来,算作行出正堂,林夕落的赞者是林夙晴这位八姑母,林瑕玉则乃外府所请的一位夫人。 二人行出,洗手,在西侧就位,林夕落与林瑕玉走至场地中间,面部朝南,为观礼的宾客作揖行礼,此后便面西跪坐。 林夕落跪坐在此,可却觉有人望向自己目光火辣,可此目光却并非来自刚刚指向自己的那位男子,却也无法分辨方向…… 魏青岩此时与林忠德在“书闲庭”的三楼窗阁之处饮茶谈天,目光从下方的及笄之礼处收回,看向林忠德道:“林大人,今日前来与您言谈,乃之敬畏林家百年贤德之名,不过今日所见,倒是开了眼。” 指向钟奈良,魏青岩道:“听说您之嫡亲孙女嫁他不提,还要再陪一贵妾?您孙女太多?还是六十花甲之寿未及便已经老糊涂了?” “魏大人,您说话可要慎重!”林忠德冷哼气恼,“此地乃之林府!” “林府又如何?”魏青岩不屑之态让林忠德有怒不敢言。 今日一乃林绮兰商讨定亲之事,二则两位孙女及笄之礼,如此大喜之日,孰知这位魏爷忽然登门,而且连容小厮通禀都不允,直接抓着林大总管让其带路至“书闲庭”来。 如此雅致之地,来如此之人,林忠德只觉晕头转向,再听他开门见山便谈要其撤掉弹劾田松海的折子,这让他一左都御史情何以堪? 田松海虽功绩过人,但跋扈嚣张,无人提之不牙齿痒痒,唾上几口都不解恨,前些时日与大理寺卿钟大人协商,才上了弹劾折子,可田家未有动静儿,这位魏大人却直接找上门来,这是威逼?还是胁迫? 林忠德承认,他心底不愿与此人有交集纠缠,并非因其不吉,也有胆怯…… “魏大人聪颖之人,理应明白老夫作为从不因利诱而行,只认‘公理’二字,田大人之责无人能消,无人可抵,恕老夫不能应承魏大人之意,折子,绝不能撤。”林忠德话语精炼,表明态度,魏青岩的目光则又看向窗外,林忠德略有不耐,这人行为历来怪癖,着实难缠,林忠德恨不得他抬屁股快走,否则浑身阴凉难忍。 “林大人认‘公理’二字?”魏青岩道:“如若非乃大理寺卿建议您先上一折,您这折子还会递上?” 林忠德言:“同僚讨议,乃是正道。” “可那位钟大人并无林大人这糊涂脑袋。”魏青岩反问:“林府历代遵规守据,辅佐帝王,更出太子少师,如今变了……” “放肆!”林忠德怒急站立起身,“林家百年名号不容荼毒!” “他是齐献王的玩物,你嫁嫡孙女、还要陪嫁另一庶出孙女,二女守这份儿活寡,不是巴结,那是为何?”魏青岩此话一出,却让林忠德脸憋通红,浑身哆嗦,半晌才道:“钟贤孙一表人才怎能容你如此污蔑?” “不信也罢,那我便给林大人交个底。”魏青岩的脸色冷如冰,缓言道:“三日,田松海之弹劾奏折三日内如未撤掉……林府百年名号就像这茶杯一样……”魏青岩轻磕茶碗,碎裂开来,“……不堪一击。” 魏青岩起身离去,林忠德瘫坐椅子之上,僵持许久,他即刻喊了林大总管,吩咐道:“快去,快去帮我查个清楚,此事到底何人所为!” 林夙晴这位赞者为林夕落梳着头,林夕落的心中却在缕清这些时日发生之事的关联。 先是林瑕玉忽然跑来不愿陪嫁,可她只是不愿嫁这钟家之人,并非不愿做妾……而后二人及笄之日凑至一起,还与林绮兰的定亲之日一并举行,她与林政辛那般逼迫肖总管,肖总管却说这同时及笄是四姨太太的意思,可刚刚她在后堂提起林瑕玉陪嫁,四姨太太未点头也未否认,只言是要听老太爷的意思! 刚刚那个男人指向她,那副模样好似是在挑选! 林夕落的心里豁然一沉,疑问全解,难不成,这是二姨太太安排的局,并不是要让林瑕玉陪嫁,而是让那位钟公子亲自选陪嫁之人?林夕落的身子颤抖僵硬,林夙晴的手却一松,“九侄女怎么了?” “无事。”林夕落心中阴沉,可此时,面前众多宾朋客人,父母聚在,纵使心如刀搅她也要忍! 那一场雕木起火,林夕落就觉事出有因,绝非单因杏儿的疏忽,此事除二姨太太之外,恐无人能做得出,为的便是让林政孝为起火之事焦虑不安,顾不得去思忖这事的来龙去脉,也让林夕落顺之此礼,中途不出差错! 林夕落的目光扫向二姨太太,这老婆子正与那位钱夫人在笑谈观礼,一双狐狸眼中所露目光让人恨不能过去剜出捏碎! 林夙晴觉出林夕落有异样,凑其耳边轻语道:“可别丢你父母的颜面。” 请这位八姑母来为其做赞者,想必也是怕她的性子烈,出幺蛾子? 林夕落未答话,依旧这般跪坐此地,待梳完了头,赞者将梳子放置跪席南侧,如今便是正宾净手,为其奉上罗帕和发笄。 此时,二姨太太看向了钱夫人,当众道:“钱夫人,二位姑娘,您可是愿做哪一位的正宾?这可都由着您了!” 钱夫人笑着让一旁的丫鬟拿过发簪,笑着道:“二位姑娘都乃可爱人儿,这是给我出了难题,姨太太,您倒是给出个主意?” 二姨太太笑道:“不如……问问钟公子?” 钟奈良待见提他,不免笑了,“长姐在此,自要长姐拿主意。” 钱夫人笑中带有调侃,拿着发簪便往前去…… 而此时,魏青岩已经下至“书闲庭”二楼之处,瞧不见李泊言之身影,不免问向魏海,“他人呢?” 魏海凑其耳边嘘声回禀,魏青岩的眉头皱紧,透过窗口看向外面,那钱夫人还真是往那丫头的方向走去…… “去把泊言叫回来。”魏青岩发话,魏海即刻吩咐侍卫下楼,未过一会儿,李泊言则即刻赶了上来,“大人。” “及笄之礼,你去作何?”魏青岩问,李泊言答:“钟家人另有图谋,纵使卑职与师妹婚约未成,非良配,也不容其毁于他人之手。” 魏青岩上下扫量他,“你?你有那个本事?” 李泊言怔住,“可……” 魏青岩摆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将此信送去给林忠德那老头子,然后在楼上候着。” 李泊言接信于手中,眼中露出惊骇之意,连忙拱手作揖,跑上楼去…… 魏海目送其离去,在旁问道:“大人,他可值得你如此做?” 魏青岩轻叹:“林家这百年的名号……上面那位其实也不忍毁了。” 钱夫人走向林夕落,林夕落的目光越发冰冷,与其对视,让钱夫人也纳罕是否将选此女选作陪嫁……可焦躁之女,嫁了人,哪还有个性而言? “本夫人就选你了!”说罢,钱夫人洗过手,胡氏起身相陪,目光中也有纳罕之色,却也无法在此时问出究竟。 钱夫人手持簪子,吟诵祝辞,一切完毕,随即跪坐于席,为林夕落插簪。 林夕落的心中还未思忖如何推开这被选的名头,却见一人从阁楼之中走出,让所有人都惊愕呆滞。 这不是魏青岩魏大人?他何时在此处? 二姨太太也吓了一跳,钟奈良的眼睛差点儿瞪出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顾忌礼数他仍坐原位,但魏青岩已行至钱夫人跟前,伸出手道:“簪子拿来。” “魏,魏大人。”钱夫人有些慌,这个人可不是寻常人惹得起的。 “拿来!”魏青岩一声冷语,钱夫人即刻将簪子交于其手,慌忙跑下礼台。 林夕落只觉浑身发冷,脑袋发蒙,待见魏青岩直接将那簪子扔了,她则笑了。 魏青岩扫其一眼,二姨太太硬着头皮上前,“魏大人,此乃及笄之礼,您……您观礼,却不能上台,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魏青岩从怀中取出一木条,插于林夕落发髻之上,冷漠言道:“我就是规矩!” 第42章 插簪 人的直觉来自于心不安、意不稳,林夕落下意识往湖对岸的小桥之上瞧去,正看到一男一女朝她这方向看来。 待见到那一男子伸手指向自己时,林夕落的心忽然揪紧,好似一根针狠狠刺下,让她的胳膊随之颤抖。 怎么了?林夕落觉得心里莫名发慌,再往那方看去,却见那个女人朝自己这方走来。 鼓乐已经奏响,林夕落缓过精神站好,余光睹见林瑕玉缕缕退后,林夕落的眉头所皱更紧,听到胡氏自言嘀咕:“怎么这么多人?” 林政孝与胡氏上前迎候宾客,林瑕玉那方全由二姨太太代管,四姨太太不知去向何处,观礼的宾客就坐于礼位上,林政孝与胡氏二人才寻位坐好。 因此次及笄之礼乃是二姨太太所办,但她乃姨太太,未有正室身份,林政孝与其寒暄推让两次,便由他上前,代为简单道谢:“今日,小女夕落与侄女瑕玉行成人及笄之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百忙之中行至林府观礼,在此林某代为谢过了!”林政孝鞠躬行一大礼,随后宣道:“及笄之礼正式开始!” 林夕落与林瑕玉二人象征性的朝前走来,算作行出正堂,林夕落的赞者是林夙晴这位八姑母,林瑕玉则乃外府所请的一位夫人。 二人行出,洗手,在西侧就位,林夕落与林瑕玉走至场地中间,面部朝南,为观礼的宾客作揖行礼,此后便面西跪坐。 林夕落跪坐在此,可却觉有人望向自己目光火辣,可此目光却并非来自刚刚指向自己的那位男子,却也无法分辨方向…… 魏青岩此时与林忠德在“书闲庭”的三楼窗阁之处饮茶谈天,目光从下方的及笄之礼处收回,看向林忠德道:“林大人,今日前来与您言谈,乃之敬畏林家百年贤德之名,不过今日所见,倒是开了眼。” 指向钟奈良,魏青岩道:“听说您之嫡亲孙女嫁他不提,还要再陪一贵妾?您孙女太多?还是六十花甲之寿未及便已经老糊涂了?” “魏大人,您说话可要慎重!”林忠德冷哼气恼,“此地乃之林府!” “林府又如何?”魏青岩不屑之态让林忠德有怒不敢言。 今日一乃林绮兰商讨定亲之事,二则两位孙女及笄之礼,如此大喜之日,孰知这位魏爷忽然登门,而且连容小厮通禀都不允,直接抓着林大总管让其带路至“书闲庭”来。 如此雅致之地,来如此之人,林忠德只觉晕头转向,再听他开门见山便谈要其撤掉弹劾田松海的折子,这让他一左都御史情何以堪? 田松海虽功绩过人,但跋扈嚣张,无人提之不牙齿痒痒,唾上几口都不解恨,前些时日与大理寺卿钟大人协商,才上了弹劾折子,可田家未有动静儿,这位魏大人却直接找上门来,这是威逼?还是胁迫? 林忠德承认,他心底不愿与此人有交集纠缠,并非因其不吉,也有胆怯…… “魏大人聪颖之人,理应明白老夫作为从不因利诱而行,只认‘公理’二字,田大人之责无人能消,无人可抵,恕老夫不能应承魏大人之意,折子,绝不能撤。”林忠德话语精炼,表明态度,魏青岩的目光则又看向窗外,林忠德略有不耐,这人行为历来怪癖,着实难缠,林忠德恨不得他抬屁股快走,否则浑身阴凉难忍。 “林大人认‘公理’二字?”魏青岩道:“如若非乃大理寺卿建议您先上一折,您这折子还会递上?” 林忠德言:“同僚讨议,乃是正道。” “可那位钟大人并无林大人这糊涂脑袋。”魏青岩反问:“林府历代遵规守据,辅佐帝王,更出太子少师,如今变了……” “放肆!”林忠德怒急站立起身,“林家百年名号不容荼毒!” “他是齐献王的玩物,你嫁嫡孙女、还要陪嫁另一庶出孙女,二女守这份儿活寡,不是巴结,那是为何?”魏青岩此话一出,却让林忠德脸憋通红,浑身哆嗦,半晌才道:“钟贤孙一表人才怎能容你如此污蔑?”“不信也罢,那我便给林大人交个底。”魏青岩的脸色冷如冰,缓言道:“三日,田松海之弹劾奏折三日内如未撤掉……林府百年名号就像这茶杯一样……”魏青岩轻磕茶碗,碎裂开来,“……不堪一击。” 魏青岩起身离去,林忠德瘫坐椅子之上,僵持许久,他即刻喊了林大总管,吩咐道:“快去,快去帮我查个清楚,此事到底何人所为!” 林夙晴这位赞者为林夕落梳着头,林夕落的心中却在缕清这些时日发生之事的关联。 先是林瑕玉忽然跑来不愿陪嫁,可她只是不愿嫁这钟家之人,并非不愿做妾……而后二人及笄之日凑至一起,还与林绮兰的定亲之日一并举行,她与林政辛那般逼迫肖总管,肖总管却说这同时及笄是四姨太太的意思,可刚刚她在后堂提起林瑕玉陪嫁,四姨太太未点头也未否认,只言是要听老太爷的意思! 刚刚那个男人指向她,那副模样好似是在挑选! 林夕落的心里豁然一沉,疑问全解,难不成,这是二姨太太安排的局,并不是要让林瑕玉陪嫁,而是让那位钟公子亲自选陪嫁之人?林夕落的身子颤抖僵硬,林夙晴的手却一松,“九侄女怎么了?” “无事。”林夕落心中阴沉,可此时,面前众多宾朋客人,父母聚在,纵使心如刀搅她也要忍! 那一场雕木起火,林夕落就觉事出有因,绝非单因杏儿的疏忽,此事除二姨太太之外,恐无人能做得出,为的便是让林政孝为起火之事焦虑不安,顾不得去思忖这事的来龙去脉,也让林夕落顺之此礼,中途不出差错! 林夕落的目光扫向二姨太太,这老婆子正与那位钱夫人在笑谈观礼,一双狐狸眼中所露目光让人恨不能过去剜出捏碎! 林夙晴觉出林夕落有异样,凑其耳边轻语道:“可别丢你父母的颜面。” 请这位八姑母来为其做赞者,想必也是怕她的性子烈,出幺蛾子? 林夕落未答话,依旧这般跪坐此地,待梳完了头,赞者将梳子放置跪席南侧,如今便是正宾净手,为其奉上罗帕和发笄。 此时,二姨太太看向了钱夫人,当众道:“钱夫人,二位姑娘,您可是愿做哪一位的正宾?这可都由着您了!” 钱夫人笑着让一旁的丫鬟拿过发簪,笑着道:“二位姑娘都乃可爱人儿,这是给我出了难题,姨太太,您倒是给出个主意?” 二姨太太笑道:“不如……问问钟公子?” 钟奈良待见提他,不免笑了,“长姐在此,自要长姐拿主意。” 钱夫人笑中带有调侃,拿着发簪便往前去…… 而此时,魏青岩已经下至“书闲庭”二楼之处,瞧不见李泊言之身影,不免问向魏海,“他人呢?” 魏海凑其耳边嘘声回禀,魏青岩的眉头皱紧,透过窗口看向外面,那钱夫人还真是往那丫头的方向走去…… “去把泊言叫回来。”魏青岩发话,魏海即刻吩咐侍卫下楼,未过一会儿,李泊言则即刻赶了上来,“大人。” “及笄之礼,你去作何?”魏青岩问,李泊言答:“钟家人另有图谋,纵使卑职与师妹婚约未成,非良配,也不容其毁于他人之手。” 魏青岩上下扫量他,“你?你有那个本事?” 李泊言怔住,“可……” 魏青岩摆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将此信送去给林忠德那老头子,然后在楼上候着。” 李泊言接信于手中,眼中露出惊骇之意,连忙拱手作揖,跑上楼去…… 魏海目送其离去,在旁问道:“大人,他可值得你如此做?” 魏青岩轻叹:“林家这百年的名号……上面那位其实也不忍毁了。” 钱夫人走向林夕落,林夕落的目光越发冰冷,与其对视,让钱夫人也纳罕是否将选此女选作陪嫁……可焦躁之女,嫁了人,哪还有个性而言? “本夫人就选你了!”说罢,钱夫人洗过手,胡氏起身相陪,目光中也有纳罕之色,却也无法在此时问出究竟。 钱夫人手持簪子,吟诵祝辞,一切完毕,随即跪坐于席,为林夕落插簪。 林夕落的心中还未思忖如何推开这被选的名头,却见一人从阁楼之中走出,让所有人都惊愕呆滞。 这不是魏青岩魏大人?他何时在此处? 二姨太太也吓了一跳,钟奈良的眼睛差点儿瞪出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顾忌礼数他仍坐原位,但魏青岩已行至钱夫人跟前,伸出手道:“簪子拿来。” “魏,魏大人。”钱夫人有些慌,这个人可不是寻常人惹得起的。 “拿来!”魏青岩一声冷语,钱夫人即刻将簪子交于其手,慌忙跑下礼台。 林夕落只觉浑身发冷,脑袋发蒙,待见魏青岩直接将那簪子扔了,她则笑了。 魏青岩扫其一眼,二姨太太硬着头皮上前,“魏大人,此乃及笄之礼,您……您观礼,却不能上台,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魏青岩从怀中取出一木条,插于林夕落发髻之上,冷漠言道:“我就是规矩!” 第43章 礼成 魏青岩话语虽淡,可让所有人都惊愕呆立! 他?他就是规矩?虽说魏大人乃文武双绝之大才,旁日行事雷厉之风也由人敬佩,但这霸气桀骜之言着实让所有人都无胆顶撞! 我就是规矩……短短五字,无人反驳,二姨太太的嘴唇都在哆嗦,而钟奈良气的直翻白眼!林瑕玉早就跑到一旁,如今只有林夕落与魏青岩二人在礼台之上,林政孝与胡氏二人惊呆不知所措,对这突如其来之状不知如何反应才对…… 一气宇轩昂之男子、一身娇气若之女,夕落会不会在被吓昏过去?她之前可曾有过一次!林夕落抬头看向魏青岩,他的双眸也在与己对视,林夕落又是笑了……笑这一木条成为笄礼、笑那华贵却恶心的簪子上的宝石颗颗散落在地,没有插入自己发髻,无论这位站于自己面首的魏爷到底为何如此,但他如此举动正合林夕落之心,林夕落笑容浮面,跪于地上,大拜还礼,随即朝向父女再行叩拜,口中颂道:“感父母养育之恩!” 清脆之声响起,让林政孝和胡氏二人面容复杂,其余之人眼睛瞪得更圆……这九姑娘如此行礼,魏大人岂不是成了她的正宾?及笄正宾多数都乃有德行之女性长辈,魏大人可乃精壮男子大男人一个啊! 不合规矩?谁敢再提?如今魏大人的侍卫已经从“书闲庭”行出,将此地团团围住,纵使心中怨言再多,却无人敢再多一句嘴……胡氏脸上惊惶失措,有意上前阻拦,可刚要张口喊停,就被林政孝一把捂住了嘴,胡氏眼中涌泪,林政孝微微摇头。 魏青岩的心中也略有惊愣,这丫头是被自己骑马吓昏的那个?头脑中想不起那日情景,但总觉与今时今日眼前此女非同一人。但既是她认定此礼,魏青岩倒觉不妨就此认了,待林夕落面向正东而坐,等侯下一礼成,魏青岩指着一旁端着净手水盆的人,“过来。” 那人如此被指,吓的险些将水洒地,哆哆嗦嗦的端过头顶,魏青岩净了手,一指司奉,司奉即刻奉上发钗,魏青岩挨个拿起挑选,眉头皱紧,取出一支红翡滴珠簪,出手便将滴珠全都扯掉,只在簪上留一红翡,行至林夕落面前,祝辞道:“……永受胡福。” 未用赞者去掉刚刚那根木条,林夕落自己摘下,魏青岩未跪,倒是指她起身,林夕落站起,与其距一拳之隔,魏青岩将那根红翡簪插其头上,未作揖,也未容林夕落去更换衣裳,吩咐道:“直行三礼!” 林夕落一怔,也知此时无法再按规整之礼行之,脸上挂笑,朝魏青岩行开礼,“谢前辈之恩。” 魏青岩再次净手,司奉壮了胆子上前道:“魏、魏大人,钗冠,钗冠可不能再毁了…不吉。” “哦?”魏青岩轻挑眉,看向林政孝与胡氏的目光、再瞧钟奈良已气至起身欲走,他嘴角诡异轻扯,接过钗冠,几把将其上琐碎珠串扯掉,甚至连其冠都扔进湖水之中,所有人惊愕之余,魏青岩拆下自己发髻之上纯全网巾与细长银针簪,奇乌发散落,将那二物簪与林夕落发髻之上! 微风吹过,所有人只瞧其乌发飞舞,无人敢言、无人敢诉,林夕落即刻再行大礼,朝向皇宫方向,再次跪开。 魏海送上布带,魏青岩伸手将其发际捆成一束,瞧向礼台之下瞠目结舌众人,冷言道:“此礼结束,还候此作甚?等本大人前去敬酒不成?” 此语一出,众宾客如鸟兽散,已经摆好的酒席桌宴被视若无睹,全都叫上陪同丫鬟小厮,即刻离开林府。 魏青岩转身又进了“书闲庭”,侍卫把守,不允任何人进,林家众人僵持此地不知所措,林政齐即剂给三夫人使了眼色,三夫人扶着二姨太太惊嚷:“娘,娘你怎么了?快,扶着娘回去……” 众人熙攘,二房全都退走,钱夫人刚刚那一番惊吓只觉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此时缓过神呆,叫来随身丫鬟气恼离去,大夫人连忙追哄,林绮兰气的泪出眼眶,即刻跑离此地。 林政武冷眼看向林政孝,却又硬着头皮与钟奈良解释道:“魏大人来此地,我等也无人知晓,钟贤侄……”“我就要她陪嫁!”钟奈良指着林夕落,日光之中的凶狠毫不遮掩,“我要定了!” 林政武惊愕未等插话,钟奈良转身便走,无论如何劝慰都绝不回头…林政武气恼掀桌,那一桌桌席面全都掀翻在地,林政孝与胡氏已去礼台扶林夕落下来,林政武转身阔步追上林政孝,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同我走!” “大哥,此事无关夕落之事。”林政孝下意识便觉此事被归于夕落之错,林政武看都未看林夕落一眼,急迫言道:“莫废话,快随我去。” 林政孝担忧的看着林夕落,心中也懊恼不堪,眼见林政武离去,他朝胡氏点了头,即刻随从,胡氏看着林夕落的笑,害怕的摸其额头,焦虑的问:“夕落,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唬娘?啊?” “娘,我就是跪的腿麻了。”林夕落揉着自己的腿,胡氏松口气,连忙叫了春桃与冬荷,二人即刻上来扶着林夕落下礼台,坐一椅子上揉捏着腿,林夕落目光扫视空落的场地,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胡氏埋怨的看着她,“还笑的出来?” “如此大喜之日怎能不乐?”林夕落说完,恍然觉出对岸湖边有一身影仔细探去,却是林竖贤。 林竖贤一直都在此处观礼,突出此状,他也只能瞧个大概,可如此桀骜跋扈之人成为林夕落的正宾,林竖贤惊愕至无法动弹,再看林夕落真大礼拜他、尊他为正宾,待礼成,再听她的笑声入耳,林竖贤则是气涌入心,头脑发胀! 如今师徒二人隔湖对视,林竖贤不知能言何语,怪她?此事非她之错,责她?更无此道理,可为何心中却有酸涩哀痛,他自己都不愿承认? 林夕落一直看着他,未有任何反应,半晌,胡氏顺其目光瞧去,那里已空无一人。 “是先生。”林夕落未提他的名字,胡氏感慨流泪,微微摇头:“一刑克之人为你插簪,明日恐会传遍都城,夕落,你可怎么办呢?” 林夕落与胡氏等人回了“宗秀园”,林政武带林政孝去求见老太爷,却被告知老太爷随魏大人一起从后门离去,已经离开林府不知去向。 林政孝心中惦记胡氏与林夕落,但见林政武如此堂皇失措,出言道:“大哥,父亲既然不在,下晌再来如何?我还要回去探望夕落,她之前可因惊吓病过一次,这次比较上次还严重!” “她病?我看她也是有病!”林政武道:“今日不好好行礼逞什么威风?你可知道刚刚钟公子说何言?本是定好瑕玉陪嫁为一贵妾,如令他不要瑕玉,他要夕落!“林政孝瞠目结舌,“什么?贵妾?这绝不可以!” “你说话算数么?你也得问问老爷子答不答应!”林政武沉寂半晌,出言道:“好好的及笄礼、定亲事,就这么被搅和了,我都不知孩如何向父亲交待!” 林政孝依旧怔愣,显然还未从钟奈良要夕落为贵妾之事中缓和出来,这就似一睛天霹雳猛击头顶,整个人如傻了一般。这些时日心中最为担忧的便是女儿婚事,泊言非其良配,可这贵妾之名怎能认? 贵妾!林政孝品这二字,心中立即援过神来,“绝不答应!” 这一声喊,却吓了林政武一跳,林政武即刻道:“闭嘴,一切都听老爷子的,轮不着你做主!” “她乃我之女,怎由不得我做主?”林政孝初次出言顶撞,却让林政武惊愕不信,为一丫头至于如此?可见他如炸毛的刺猬一般,林政武也知晓自己七弟偶有执着之性,缓言道:“钟奈良之祖父乃是正三品,其父又乃刑部官员,他本人也已入仕,虽乃七品官衔,吏部给事中也比你那六品千总的学生要手握实权,如今你乃调职关键之时,与大理寺卿府攀了亲,越职高升岂不正好?何况她贵妾也有嫁娶,并非贱妾直接入门,正妻乃共嫡姐,我之嫡女,她为贵妾,姐妹同心,岂不圆满?” “圆满个屁!”林政孝平生初次大怒,颤抖着手,浑身哆嗦指着林政武道:“我……有你如此之兄长,简直奇耻大辱,卖女去攀附官职?无耻之极!做人都抬不起头!我林政孝宁肯吃糠咽菜、宁肯露宿街头,我也觉不容女儿当妾!”话语至此,林政孝只觉头脑血涌,却舒心畅然,这些许年月,他受过侮辱、受过欺压,可让他嫁女换取官职,他林政孝怎能做得出?清正之名又会何在?他庶子出身便罢,还要孙辈也受庶子之苦,他林政孝还能是个人吗? 转身离去,将林政武独留“书闲庭”,林政武呆滞原地,从未见过跟在自己身后办事的七弟如此发火,如此谩骂自己,那……那不过是个丫头而已,至于如此? 林政武还未等转过头,就见一瘦高人影恍过,未等看清,就觉出自己脸上挨了火辣辣一重拳,随即再是一拳,眼冒金星,缓过神来,未等还手,就被椅子卡住喉咙,听人骂道:“连闺女都能卖之人,也配让我唤你一声大哥?无耻透顶!” 林政武捂住脸,晃了晃脑袋,才看清打自己之人乃十三弟林政辛,恍然惊嚷:“谁卖闺女了?” “那姓钟的是个废物,你想让绮兰去守活寡?还劝七哥让夕落陪嫁,你的肠子都让狗吃了!”林政辛气恼怒喊,心中之气不比林政孝差一星半点儿! 及笄之礼初始,他因事迟到此处,前往“书闲庭”时,正听到钱夫人与钟奈良二人所言贵妾之事,随后魏青岩的出现,让林政辛壮了胆子进了“书闲庭”,与魏海攀交相谈。 魏海应也存心言说此争,才露出钟奈良不能人道之秘,林政辛前思后想,将近日之事串至一起,才觉出自家之人的腌臜贼狠之心,从而一直紧盯钟奈良,也听到他非林夕落不要之词,再为林政武与林政孝来此未见成老太爷,所言那些帮语,他只觉无人可信! 后听林政孝言出“吃糠咽菜也不让夕落为妾”,他这心里才舒畅些许,但林政孝之慨然未能弥补林政辛心灵的愤恨,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出拳打向林政武这位嫡兄,才有刚才一幕。 林政武听林政 辛如此之词,瞪眼道:“浑说,什么守活寡,你听谁胡言乱语?” 林政辛瞧其如此之态,觉出他应也不知此事,荒唐许笑,“可怜,大哥,你这嫡长子,当的真是可怜至极!”松开椅子,林政辛拂袖而去,只往“宗秀园”行去,林政武瘫在原地,眼珠子快瞪了出来,“不能人道?活寡?我可怜……” 林夕落与胡氏回到“宗秀园”,也看到丫鬟婆子们有议论之态,胡氏发狠的嚷:“都在这里扯什么老婆舌?如若被我听见有人嘴里不干净,小心我割了你们舌头!” 七夫人可从未如此狠辣.实然如此,婆子们即刻住嘴,连忙退去一旁。 林夕落挽着她的手臂,母女二人一同行进正堂,却都未先行开口,直至林政孝归来,见他满脸涨红,怒气冲冲,但行进屋内,见母女二人目光投来,林政孝则缓了口气,硬将怒气压于心底,出言道:“无事,只是去探望一下老太爷。” “父亲不必遮掩。”林夕落 直接出言,“他们是要我嫁那姓钟的人为妾?” 耳听林夕落一言道出,林政孝脸色刷白,“夕落,你怎得知?” 胡氏大惊,“怎么回事?” 林政孝长叹跺脚,林夕落嘴角轻笑,从头顶拿下魏青岩插于发髻之簪,仔细审度,随即攥紧,看向林政孝与胡氏,她闭眼半晌,睁开之余,与二人道:“这笔账,我势要与她们算个清清楚楚!” 第44章 主意 林忠德两日未归,府内闹成了一锅粥。 林政武回到“紫苑”,大夫人未等将心中唠叨诉出,就瞧见他一身伤,林政武也未顾脸面丢尽,直接叫人去查钟奈良不能人道之事。 大夫人听见,惊的险些晕过去,林绮兰哭成泪人,直接吊了白绫寻死。 “紫苑”乱成一团,大夫人慌乱间无意小产,林政武气急败坏,直接去找二姨太太算账…… 二姨太太也未能得了好,这事闹出简直就是荒唐那日虽知魏大人前来寻老太爷,她也只得了下人回禀,但并未上心,这位魏大人乃宣阳侯府的爷、又是皇上极为赏识之人,虽其与钟家略有过节,但总不会坏了礼规吧? 二姨太太只让小厮跟着,却未想到她派去的小厮早被魏海等人圈住不允乱动,故而二姨太太未能知晓他们那一行人在“书闲庭”。 计划周密之事,被突然搅乱,再想起老太爷之前要葬她于乱坟岗的警告之词,二姨太太的心里好似有把铰刀不停的剜,剜的她胸口憋闷透不过气,刘妈妈急忙传人去请大夫却被林政武堵住,一顿鸡飞狗跳的吵闹动手,连林政肃的脸都挂了花…… 四姨太太那一房没有半丝声响,闭门不出,那院子好似死宅,连丝响动都未有。 林夕落除却询问冬荷院子里的事,便一如既往的去杂屋雕“百寿图”,林政孝与胡氏心中忐忑,商议不出此事该如何办才妥,胡氏欲离开林府,林政孝心中感伤,也觉如此甚好,这二日便在外寻租赁宅院。 这一早,众人刚刚起身,就听到外传老太爷归来之闻,林政孝本欲出门继续寻宅,但耳听如此消息脚步略有踌躇,正值此时,门外有人引林大总管进门,林政孝心中不祥预感燃起,林大总管拱手道:“七老爷,老太爷请您去一趟。” “他……老太爷这二日如何?”林政孝忍不住问,林大总管乃老太爷的贴身跟随,多少能知些详情。 林大总管摇了头,“老奴此次未允跟随并无所知……但好似是进过宫,正房与钟家结亲的事也不成了。” 此话说出,林政孝的心如沉谷底,林夕落从杂屋行出:“祖父可知晓这二日府内鸡飞狗跳?” “已经知道。”林大总管脸上哀苦,“老奴来时,十三爷正在跟他说着。” 林夕落继续追问:“祖父有何反应?有恼?有气?亦或浑然不知?” 林大总管怔愣,思忖一二却摇头,“气恼自不用提,暂未对此事有何处置。” “父亲。”林夕落看向林政孝:“外面寻宅的事先莫与祖父提起,女儿随您一同去见祖父。” “夕落,这不妥。”林政孝又要“礼规”二字出口,孰料话至嘴边,他都无法开口,如此家宅还何谈“规矩”? 林夕落看着林大总管,他面色也有迟疑,显然不知如何开口阻拦,林夕落道:“老太爷我今儿一定要见,府里头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最受委屈的还不能去寻祖父哭两嗓子求份安慰?好歹我也是其孙女,纵使沾个女字,我也姓这双木‘林’,林大总管若觉我说的对,便带路吧。” 这二日她不声不响,等的就是老太爷归来…… “九姑娘说的是,您随七老爷一同走好。”林大总管侧身引请,林政孝看向胡氏,示意她安稳候此,带着林夕落便往“孝义阁”去。 林政辛此时正与林忠德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着,待说到那钟奈良不能人道之事,他特意的朝外呸了两口唾沫,“连个棍儿都不直的腌臜东西,还要娶媳妇儿?还一妻一妾我呸” 林忠德这颗心本就忐忑煎熬,再听林政辛所讲府内杂乱,他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己憋死林府辅佐三代帝王、百年名号,如若于他这一代彻底损毁,他何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与此同时,林大总管进了门,回禀道:“老太爷、十三爷,七老爷到了……九姑娘也跟随而来。” 林政辛一怔,随口道:“她来的正好,不来也要去找她,好好一姑娘家,可不能随意被糟蹋了” 林大总管低头不语,林忠德唉声叹气,摆了摆手,让林大总管去传。 林政孝与林夕落二人行进,林夕落初次正式面见林忠德,先是跪地行礼,随即站于一旁,林忠德只作未见,先与林政孝道:3楼“听说你这二日在外寻租赁宅院?可有此事?” 林政孝略有迟疑,余光看向林夕落,忆起她刚刚提醒,却又觉对林忠德隐瞒此事不妥,便是点头道:“确有此事。” “混账”林忠德猛拍桌案,“这府里已经破散一摊,你欲落井下石?这是往我心口上戳刀子啊你” 林政孝面色涨红,却说不出反驳之言,林政辛也愣了,刚刚的确乃他说起林政孝在外寻宅,却未成想被老爷子叩了帽子? 林夕落心中苦奈,她就知凭借林政孝的性子,有一说一,不会遮掩…… “祖父。”林夕落迈出一步,行一大礼,林忠德冷瞧她一眼,别过头去,却又觉如此不妥,出言道:“你有何事?” “祖父莫听众人胡言乱语,何来破散一说?孙女敢言,府中无事。”林夕落如此话语说出,却让所有人都愣了,林政辛瞪大眼睛呆在原地,无事?他这说破了嘴皮子成了胡言乱语?这九侄女疯了吧? 林政辛欲出口,却被林夕落狠瞪回去,林大总管即刻出了正堂,守于门外,不允任何人靠近。 林忠德眉头拧成一道深沟,思忖片刻,一指林夕落,“你继续说。” “孙女与五姐姐的及笄之礼,来往宾客众多,二姨祖母为给孙女与五姐姐将此礼办的好,增大了排场,这番劳累着实辛苦,她身子突然出了变故卧床不起,与钟府定亲之事根本未有,即便钟府有意,也与长房无关,都乃外人误解了,否则长房之事非大夫人做主,怎会让个姨太太出面?那也不合规矩?” 此事抛开长房,自可收回几分颜面,那日虽说商议定亲议程,可还未等商议就散了,不如一口否了,也借此把二房踢出局…… 林忠德审度问:“依着你这么做,这就无事了?” “若说府中无事,倒也有一事乃祖父应当劳心,大伯母身子虚弱欲静养、二姨祖母病卧不起,三伯母与六伯母要近身伺候,如今这府内少了管事的人,林府偌大的内宅,可少不了个主心骨。”林夕落这般说完,所有人都沉默无语了。 不提魏青岩插簪,将钟家的婚事否了,以二姨太太生病为遮羞布,把此事完全的盖起来…… 林忠德思忖这二日进宫之事,再比对此法是否可行,可还需一掌内宅之事的人,那左右算去,这院子里岂不就剩林政孝之妻胡氏了? 林忠德正过身子,仔细打量着林夕落,这一刚刚及笄的丫头,哪儿来如此多的心眼儿? 林政孝对夕落说出这一番话语惊愕难信,他本以为夕落跟随至此欲流泪诉苦,找老太爷诉诉委屈博份同情,他之所以带其一同来到“孝义阁”,也是怕老太爷问起出外赁宅,夕落为一丫头,掉两滴眼泪,兴许老太爷心一软也就点头了可……可林政孝没想到,自家这闺女莫说眼泪未掉,反倒替老太爷出上了主意?她不会是希望胡氏出面当撑管内宅之人吧? 林政辛心中仔细想想,也觉林夕落此举乃合适之策,刚刚老太爷不也说起钟家被赐婚,绮兰不会嫁过去,这事牵连太大,在为林府寻遮掩脸面的由头?但胡氏当家,那位贤良嫂嫂,可做得了? 林夕落站在一旁不多言,任由三人仔细思忖,半晌,林忠德才喘口气,“那依着你的意思?该由谁来做这内宅的主心骨?”话语道出,目光带着审度鄙夷,无非是来争这府里的管事权,却说的那番慷慨大度。 “祖父问孙女?”林夕落歪头看他。 林忠德答:“问你不得?你欲要何,不必再绕弯子,直接说出既可,与老夫斗那份心眼儿,你还太嫩” 林政孝的脸瞬间涨红,林夕落摊了手,“孙女不知祖父此言何意,孙女未想为母亲争这掌权的位子,因她为人太过良善,做不得整天打人板子、抽人嘴巴子的腌臜狠活儿,孙女本人还在为您六十花甲之寿雕百寿图,也无这空闲功夫。” 此言一出,却是让三人都瞪眼?不是胡氏?还成了谁做此事谁狠了?这让人如何安置? 林政孝瞧出林夕落卖关子的模样,也知老太爷已忍至底线,催促道:“童言无忌,夕落,你有何主意不妨与你祖父直说,年幼言轻,他老人家不会怪你。” 林忠德冷哼瞪着林政孝,这话说出,他纵使想怪也怪不得?否则不成心胸狭隘之人?林忠德脸上已有不耐,林政辛连忙为其沏茶倒水,嘴上催促林夕落道:“九侄女,你快说,莫再为此卖关子。” 林夕落也知此时不宜再拖,停顿一刻,言语道:“林家少一拿得起、放得下的主事人,祖父续弦,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林忠德一口茶水喷出很远…… 第45章 罚惩 祖父续弦?这四个字一出,非但老太爷喷了茶,连林政辛都咬了舌头这种话语提起无碍,可从林夕落的口中提出,着实让人惊后大笑,林政辛想忍、可惜忍了许久都未忍住,直接爆笑出口林忠德气急败坏,将手中茶杯直砸他身上,哆哆嗦嗦却再说不出“混账”二字。 林政孝早就躲于一旁不敢吭声,但林夕落见他瞧向自己的目光中带有无奈和担忧,虽不言语,却在思忖如何将此事圆下……林夕落知此事唐突,但她对此自有分寸,她自认并非良善之人,可也从不主动行恶害人,林竖贤对她屡次训“忍”,但她屡次成为案板鱼肉,还怎能再忍? 林夕落不准备去直接寻二姨太太的麻烦,也不打算搭理四姨太太和林瑕玉,她要从林忠德这里入手,彻底的翻一把身林忠德目光凛冽的看向林夕落,林政辛将笑憋回,连忙劝慰:“父亲大人息怒,这是好事啊,儿子也愿有一娘亲,您不妨考虑考虑?” “出去”林忠德初次对林政辛惊吼,林政辛怔愣之余,便听林忠德道:“你与老七一同出去。” 林政辛:“父亲……” 林政孝见林夕落微微点头,他狠心拽着林政辛往门口走,待正门关上的一霎,林政辛指着自己鼻子道:“连我也被撵了?” xxx 林夕落与林忠德二人单独在“孝义阁”的书房内,老爷子上下审度看她,许久才道:“刚刚那是你的主意?” “是。”林夕落痛快应答,林忠德点了点头,“不觉如此荒唐?” “不荒唐。”林夕落停顿后继续道:“孙女此举一为自己,二为林府,祖父如若觉此事荒唐也不会让父亲与十三叔离去,单独留孙女此地言谈。” 林忠德冷漠看她:“为你自己?再为林府?那你说说如何为你自己,如若我觉得你所言有理,我便放你一马,若你心思不正,嫁与大理寺卿府的贵妾非你莫属” 林夕落微怔之余不免冷笑,口中道:“姨祖母为绮兰姐姐纳亲事,瑕玉姐为贵妾,这本应顺理成章之事,却让孙女成了垫背的,此仇我为何不报?好歹孙女姓‘林’字,是祖父孙女,不是任主子们使唤的奴才,我凭什么要听之任之去做那贵妾?” “孙女恶名传扬不假,‘匠女’之名也认,但这乃孙女所愿,如非所愿,我凭何听从?为免父亲不认、孙女反驳,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宗秀园’出事,先让父亲调职之事落于三伯父手中、随即瑕玉姐与我同日及笄、再次为您所雕‘百寿图’起火,我成了被选之贵妾?”林夕落冷笑,看着自己的手道:“如若我从,我不配姓这个‘林’字,去抽巴掌、去砸院子我觉得污此双手,故而便硬着头皮来为祖父出此下策……一名姨太太可控林家,祖父这二品可觉踏实?林家大族的‘规矩’二字是摆设?孙女有此疑问,不知此理祖父可认同?” 林忠德冷哼一声,“歪理歪说,倒是硬气。” 林夕落道:“谢祖父夸奖。” 林忠德怔了片刻,但见她并非自嘲,却在等候他言,林忠德沉默半晌,开口问:“你与魏大人……有何关系?” “无关系。”林夕落怔后回答,本还欲再补两句,却未多叙,林忠德略有不信,也未再问:“……你此举利弊参半,年幼的丫头便有此妄想之念,可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孙女只愿平淡度日,祖父不允父亲在外租赁宅院,远离是非,孙女只能做这恶人,但也要祖父赏孙女这一机会。”林夕落说罢,为林忠德行一福礼,“百年林家、族长之府、无林姓当家却是姨太太跋扈做主,祖父,百年世家的幌子可坚持不了太久……” 林夕落说完不忘翻一白眼,林忠德果真气急猛斥:“混账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祖父,您如今的动向可不止这宅子的人在瞧着,孙女刚刚提议虽也漏洞百出,但总好过连幌子都未有,孙女这张嘴破,但总比揣着坏水巴结您的要强的多” 林夕落丝毫无惧,最终一句虽刺,可她就要逼着林忠德下狠手。 林忠德不再看她,林夕落自行离去,林政孝、林政辛留此续谈,时至晚间,林政孝回到“宗秀园”才说起老太爷的安置。 “那日老太爷离开林府,随同魏大人一同进宫,田松海的折子皇上批了,一封斥诏颁下,只罚他磕二百响头,但……” 林政孝苦涩一笑,“大理寺卿府与林府的婚事乃是妄想,皇上赐了婚,将太常寺卿的孙女赐婚给钟奈良……对林府半字未提,故意冷着。” 胡氏瞪眼后确实冷笑,“虽说如今都未闹明白怎么回事,可正房有如此下场,也是活该” “落井下石之言不必多说。”林政孝斟酌半晌,看向林夕落:“老太爷倒是应承了你的话,让林大总管往后不必陪同他外出行走,监管内宅之事,而你要陪同跟着学。” “我?”林夕落指着自己的鼻子,林政孝道:“何人提议何人做,何况及笄后也应学习操持家事,但百寿图少一雕字不可,族学也不得落科,之前罚惩绣的百寿字也不能免,但凡出现半点儿错便留你于府一年,错两件,留两年,错三件,便小宅小院拘一辈子,如若你不应,那直接拘……这乃老太爷原话。” 林夕落心里倒是乐了,“这是想难为我?” “夕落……”林政孝纳罕相问:“你到底言出何话刺激了他?” 林夕落耸肩,“女儿只说了实话。” “老太爷这是作甚?不让离开林府出外租赁,又让夕落跟随处置家事,还……还要族学习课、雕绣百寿字?这不是难为人吗?她可是一姑娘家。”胡氏瞪眼抱怨,林政孝摊手苦笑:“就怕你这姑娘不行女儿事。” 林夕落倒是自嘲调侃,笑着道:“父亲母亲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女儿行恶言,便要做恶事,祖父赏我一把刀,我也要看看这是谁磨的谁……” 翌日一早,风和日丽,难得的爽朗天气,静谧的祠堂之中,林忠德领先跪地,其后各房依着规矩跟随跪拜堂上列祖列宗灵位,各个额头是汗,心中忐忑不安。 天还未亮便被老太爷叫起到祠堂跪着,这到底所为何事?辰时便起饥肠辘辘之音,每每出声,都恨不能往嘴里塞上两把香灰…… “父亲。”林政武首为嫡长子,硬着头皮也要开口问出明晰,半句不解便在此罚跪,纵使有错,也要心中有数?何况他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也欲寻机会让老太爷做一份主。 林忠德未理他,林政武忍不住磕头再道:“父亲,儿等知错,望您言明训导” 林忠德冷哼一声,从地起身,林大总管即刻过去扶他坐与旁椅之上,林忠德一一扫过跪地儿孙,随即开口言道:“今日,我已上折向皇上请辞左都御史之位。” 老太爷此言一出,所有人大惊之色,辞去二品左都御史之位?这老爷子疯了吧?如若此职不在,那林家名望岂不一落千丈? “父亲,您这所为何事?”林政齐略有惊愕,壮胆子开口,林忠德道:“林府百年之家,为人所遵便是‘规矩’名号,年老体迈,顾得了朝政之事便忽略府内杂乱,如今再看,荒唐至极”话语至此,林忠德直言道:“从即时即刻起,我便在祖宗面前好生悔过,三餐素食,直至花甲之寿当日再出此地,此事已定,谁若插嘴,便随同我一同辞官。” 林忠德这番话语说出,各自全将疑惑憋回了肚子里,辞官?那不是有病? 此事不问,众人脑中立即忆起私事,林政齐依旧脑快嘴快,率先问道:“那府中之事谁管?” “你就这么惦记?”林忠德冷哼驳斥,林政孝却闷声低了头,因昨日老太爷早已对他行以吩咐,由林大总管与夕落执掌,但今日老太爷还会如此?林政孝心中更愿不会,只当老太爷昨日吓唬夕落顶撞罢了,如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更是荒唐? 林政孝的心思未等停,林忠德便道:“往后林府内外宅事由林大总管接手,也可去问老七家的闺女,夕落。” “夕落?”众人即刻面面相关,没听错吧?一个庶嫡的孙女?来接管整个府宅? “父亲,您这……这是玩笑吧?她一刚及笄的丫头,屁事不懂,能管府宅?”林政肃张口便斥,连带着看向林政孝都多几分冷眼。 林政孝的头更低,林忠德道:“我说她行就行,难不成用你们这群废物?” 林忠德直指林政武等人,一一品评:“嫡长子,心胸狭隘三子,诡计多端,六子,愚弄蠢笨,七子,老气横秋,十三未及弱冠古灵精怪,跪拜祖宗不觉羞耻还胆敢问我府宅管事?爷们儿长相娘们儿心肠,都是混账” …… 众人挨骂,林夕落一清早也未得闲,老太爷的话已下,她则与天诩继续至族学休习,时隔多日未与林竖贤相见,时辰已到,先生却换了个人,科结之余,林夕落直问教谕,教谕道:“竖贤先生病了,兴许不在族学授课了……” 第46章 锋芒 病了? 林夕落的眉头蹙紧,二人及笄当日隔湖相见,这才一日的功夫便病了?狐疑不定,林夕落也未再多问,去了绣科,与曲嬷嬷商议可否科业绣老太爷罚的百寿字。 曲嬷嬷瞧看她这些时日刺的百尺丝线,便开始问起她欲如何绣百寿字:“听说你在雕‘百寿图’,绣字有何想法?三十来日时间可不宽裕。” 林夕落斟酌下道:“还望嬷嬷为学生拿主意,学生听从既是。” “时日不足只能投机取巧,你绣线手法倒是精细,绣一幅微寿吧。”曲嬷嬷语出此言,倒是细细端看她,“你觉可行?” 微寿?省穿线的功夫却要精细的手法,否则绝做不出…… “曲嬷嬷有以教我?”林夕落起身福礼,曲嬷嬷开始与其说了绣法,本欲指点两句便罢,但她教一招,林夕落便能举一反三,曲嬷嬷心中起兴,反倒寻了椅子坐下,二人专心致志的将这微绣百寿字的法子商议出来。 学科散去,二人依旧未走,直至晚饭时分,丫鬟未有催促,反倒是林大总管寻上了门:“九姑娘,眼看就要入夜,您是不是随同老奴一同去处理府中的事?今儿的菜饭出了错,修葺的工匠等领工钱,还有花园的移栽、游湖的清淤都等着姑娘去做个主……” 曲嬷嬷纳罕的看她一眼,又如寻常般淡然无色,退至一旁思忖绣‘百寿字’之事,不对林大总管之言插半句嘴。 林夕落沉叹口气,侧目斜眼看林大总管,“倒是忘记问大总管名讳?” “不敢,老奴得老太爷恩典,奴随主姓,旁日无人都唤老奴一声‘子群’。”林大总管依旧恭言,林夕落道:“群叔,为何不晌午之时来寻我?夜晚时分,正值用饭……” 林大总管苦笑,“上午一直在办老太爷吩咐的事,老奴时至此刻,连口水都还未喝上。” “哦?”林夕落这才仔细打量,林大总管身上也风尘泥汗,嘴唇干裂…… “错怪了群叔,还望包涵。”林夕落即刻福了身,林大总管连忙躬身作揖,“九姑娘,那您看咱这就去?” “早间和晌午都未用,晚上的自不能省。”林夕落吩咐春桃和冬荷,“晚间的饭菜可都送来?将林大总管的也拿至此处,一同用过再说。” “这不合适吧?”林大总管凑近道:“可还有六夫人在那里等着。” 六夫人?林夕落撇嘴,明摆着是来寻麻烦的,本是二姨太太掌管院子里的事,如今忽然换了人定不舒坦,二房还有脸出来跋扈?指不定又揣着什么鬼心思,冷笑一声,林夕落更是笃定言道:“那更要放心大胆的吃” 林大总管坐立不安,却又拗不过这位九姑娘,只得在一旁的小桌椅上用了饭,这一日忙碌,饭菜入口好似未用咀嚼便都进肚,林夕落慢口细嚼,心中却在盘算是否去探望一下林竖贤? 林竖贤为人清高,带点儿文人酸腐之气,可也称得上良师善人、清正之人,何况师生一场理应探望……林夕落未等开口,就见林大总管正候着她,府中的事推脱不得,只得将探师之事推后,用上几口,撂下碗筷,林夕落便与林大总管离开族学。 管事们都随同六夫人孙氏在“鞠林堂”处等候,可一等不见人、二等无踪影,而后派人去族学处找,才知九姑娘在用晚饭,道用过之后才来此言回禀,众人炸锅,如此多人等候在此,她居然用过饭后才来?这是多大的架子?多大的排场?连大夫人、二姨太太都未如此,她一庶系的姑娘就如此嚣张?这不就是摆架子给她们看? 孙氏听过之后气的满脸胀红,她还在此地饿着肚子,她一丫头倒是先用上了,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可知我也在此?”孙氏忍不住问出口,小厮道:“……九姑娘知道。” 孙氏恨不得咬了嘴,本寻思林夕落不知她在,只当轻瞧了管事们的厉害,她问此话也借机找回点儿面子,孰料她明知故犯?孙氏坐不住椅子,即刻站起了身,“……跋扈嚣张,老太爷命她处理府宅之事就这么大的架子,我倒要去看看,她多大的排场” 孙氏未等离去,远处已有小轿行来,孙氏站在远处,待看清林大总管于轿旁相随,知是林夕落到此,转回身坐于主位上,直背仰脸,不再往那方看一眼。 林夕落撩起轿帘,目光细扫,这几十个管事全都在此,后方还聚拢一堆工匠,只觉人头攒动,数不清有多少人…… 人多来吓唬她?林夕落冷笑,周整一番衣裳,手下意识的往头上抚着发簪,将胡氏早上别在头上的流苏簪抽下,绣盒中的木条簪拿出插上,这木条乃及笄之日魏青岩别在发上之物,都说此人气冷骇人,她今儿也借借这股冰冷气势,看能否将这些人唬住。 小轿停下,冬荷扶林夕落下轿,还未等脚步落稳,就已经有管事的上前,礼也不拜,直接叫嚷:“九姑娘,您怎么才来啊,今儿可出了大事了大厨房新来的厨娘弄错了菜,三老爷、六老爷好一顿发火,二姨太太的药也未能熬成,若出了事算您的还是算奴才的?” “……这清淤的匠人,也应该发工钱了,还有老太爷的花甲之礼到底怎么办?您倒是拿出个章程来” “全都乱了套了” “二姨太太不在,这些人便不好好做事。” 林夕落耳朵里听着这些人唏嘘吵嚷,径自的走向主位,也未给六夫人行礼,便坐于一旁,林大总管站在旁边,本以为林夕落会出言训话,可她就这么的看着,听着,一字不提、一字不说,手里拿出一把雕刀,取出一块儿木料坐在那里雕起了“寿”字。 孙氏也纳了闷,她这不行礼便罢了,坐此像来玩一样? “夕落,你在作何?下面人问话呢,你倒是答一句?老太爷让你管事,不是让你来当摆设的,你懂不懂应该作何?”孙氏没忍住,连问带斥,话语极快,林夕落侧头看她,“六伯母在问我?” 孙氏瞪眼冷道:“不是你还有谁?” “您坐了处事的主位之上,我还纳闷管事们怎不问您呢?”林夕落目不转睛,一句话将孙氏噎住,看看自己坐的位子、又瞧瞧林夕落,话语加重几分:“……今儿的饭菜怎么回事?六老爷请外客于府中吃饭,孰料这饭菜不是淡了便是甜了,堂堂的左都御史府,就这等水准?你这不是在丢老太爷的脸面” “这才显得祖父清正廉明,两袖清风,我们府上吃不起盐……何况我刚刚用过,觉得菜饭颇佳。”林夕落手里继续雕着木料,嘴上道:“大厨房的事另提,请客加菜为何不在‘香赋园’的小厨房做?让大厨房备饭食,给银子了么?” 孙氏噎住,气急败坏道:“给……请的宾客乃是礼部侍郎大人,特意为老太爷六十花甲之寿前来草拟章程,这还要自己填银子?简直是笑话” “此人祖父请的?”林夕落继续问。 孙氏不知如何回,林夕落冷笑道:“不给银子、不给交待,就想让厨娘做出好吃好喝的招待?闷头进来一着官袍的便要知此人是礼部侍郎大人?未有人引见,您能认得?厨娘只认识饭菜厨刀,如若懂这些规矩、会看眼色、手脚勤快那还当什么厨娘?早就赎身出去小买卖做营生了” “你……”孙氏粗喘,“你还有理了?” “您觉得我无礼,您去找祖父说啊?祖父正在祠堂,林大总管,您给六伯母带个路?”林夕落说完此句,下面的管事们各个惊愕怔愣,这位九姑娘“嚣张”的名声虽早有耳闻,但如今亲眼所见果真跋扈嘴利,与六夫人说话都敢句句顶撞?那他们这些人还能如何? 御史府可从未出过这样的姑娘。 孙氏被憋的满脸通红,找老太爷?她是来试试这丫头挑几丝错的,她去找老太爷作甚?瞧林夕落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话辩驳,呆在此处脸面也撩不下来,只得冷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多久” 说罢,孙氏带着丫鬟婆子离去,林夕落看到她上轿时给一旁几个管事使眼色。 还想找茬?林夕落承认她对管制府中事不懂,可她却懂这些人想得什么、想要什么…… 六夫人离去,管事们互相探看许久,又是上前一番叽喳争吵,林夕落依旧不出声,争吵越久,管事们心里越没底,一方要打,一方无反应,这也不是正常事啊? 声音渐渐落去,逐渐鸦雀无声,林夕落用棉布擦拭手中雕木,一指林大总管,“群叔,这里头谁是大管事?您为我绍介一番?” 林大总管听了命,只四处瞧上几眼,便有人站出来,林大总管道:“九姑娘,这六位是宅院的大管事,掌管内宅外宅的修缮、衣饰、游湖园子……” “管银子的在何处?”林夕落再问,林大总管迈一步,“那是老奴的差事,主子出条子、老奴使唤账房先生按规矩付银子。” “那这几位大管事的月例银子就都扣了吧。”林夕落冷笑的道:“……扣光银子,撵出林府,我良善,不打板子,但他们一件衣裳都不允许带走” 第47章 赏银 扣银子?撵出林府? 这六位管事各个瞠目结舌,随即又看向林大总管,二话不说就这么处置了,好歹得有个理由? 林大总管也呆住,而后低头不言语,这话让他怎么接? 虽说老太爷下令府中之事让他负责、九姑娘随从协管,可姑娘是主子,他是奴,这里外里不都要听九姑娘的? 何况跟随老太爷如此之久,多少也知老太爷的脾性,明摆着是要看这府里头能乱出什么模样,尤其二房这始作俑者,老太爷无非是未到动手时机,否则早容不下,不然也不会允了跋扈无规礼的九姑娘出面? 故而林大总管只顺着林夕落的话做事,即便这要求出乎意料的不和章法,他也半句驳词未有。 林大总管不吭声,可着实吓坏了这几个管事的。 这是何人?老太爷身边最近的大总管,虽说与他们同为林家奴,可林大总管一句话兴许比这府里头不起眼儿的爷们还重,他对这位九姑娘都毫无反驳,谁不心中忐忑? 这到底还要不要继续闹?可总不能真光着屁股被撵出林府吧? “九姑娘,奴才不过前来请示事,您……您这克扣月例银子又将奴才们撵出府,总要有个由头?”一位管事的没沉住气,直接开口先问。 而刚刚与六夫人使过眼色的管事立马接话道:“奴才不过是管事的,是听主子话的,出了事总不能全都怪罪到老奴身上?二姨太太在时,也未曾如此做过。” “就是……” “二姨太太不这么做?她为何不这么做?”林夕落撂下手中雕木,正经坐好出道:“因为她是姨太太,她不姓‘林’,你们不服气?那这府里头如若没个主子在,没个主子吩咐事,你们就何事都不做?那用你们作甚?做力气活儿你们不如工匠、洒扫不如丫鬟婆子、做饭菜不如厨娘、算账的不如账房先生、看院子不如把门的门房,凭什么给你们这么多银子?当我吃饱了撑的?纵使花银子赏了叫花子,还能得磕两个头、道两句如意话听着,你们拿银子还歪脖子瞪眼的推脱责任?” “林府是百年兴旺之族,可没闲银子养闲人,也不养畜生,依着你们这么说,索性往后全都是打杂的,一个管事的都不用。” 林夕落这一番话说出,可让其余的管事们也惊了大管事们闹腾事,可碍着他们何事?这看热闹都看出错儿,反倒都成了打杂的?再看九姑娘那副模样,已是有人沉不住气,一人嚷嚷即刻其余跟随,好似捅了蜂窝似的热闹开来,连带着这六位大管事都没了说辞,不敢再闹。 “吵什么?都闭嘴”林大总管一吼,顿时鸦雀无声,各个瞧着他,只望他能说句话拿个主意? 林大总管仰头冷扫众人,随即侧身拱手,“九姑娘,往日的章程杂乱,您今儿重新拟定,再有错的,就依着规矩罚,您觉得如何?” “群叔说的好。”林夕落也知这是林大总管在控场,也为她涨脸面,“府宅之事我刚接触,事都不清楚,你们这几个大管事,可能替我分担一二?”未等管事们回话,林夕落补话道:“能分担的就留下,不能分担的就走人,你们瞧着办?” 六个大管事被所有人看着,无言反驳,再看林大总管腰背挺直,无半分搭理之意,只得跪地请愿,即便心存抱怨,也不能此事纠结没完,时间还长着呢? 一人跪地、接连二三便从,五位大管事齐齐跪下,一同言道:“愿为九姑娘分担。” 还有一人不跪地,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林夕落看向他,随即瞧向林大总管,林大总管凑起耳边道:“负责修缮的大管事。” “你不愿分担?”林夕落目光看向他,修缮可乃一肥差,连刚刚六夫人使过眼色的大管事都低了头,这位却纹丝不动? 此人年约四旬,身材肥蛮,见林夕落如此相问不免言道:“我行的端、做的正,为何要跪?修缮工匠的银子都不给,我如若应下,岂不是还要替主子们昧这良心银子?不做此管事也罢” 提及银子?林夕落略有迟疑,扫量其目光更加深邃,这是为工匠们要银子?还是为其自己?话语说的慷慨,谁知是否贼鼠心肠?林夕落看向林大总管,“账目您说一说?” 林大总管即刻吩咐账房的先生取来册子,也未当众诵读,直接递与林夕落面前端看,嘘声道:“金四儿,故去老夫人的族弟。” 目光低垂账目之上,林夕落心中却在思忖如何处理此人,单看这账目,所有修缮的银子虽非天价,但稍明白点儿事的人都能看出端倪,可故去的老夫人之族弟,这若牵动,恐出大错…… “工匠们可都来了?”林夕落合上账目,脸上故做一丝不安。 金四儿朝着那方努努嘴,指道:“都在那方,只等着领了银子便走人。” “群叔,账目上修缮是四百两银子,您让账房搬来。”林夕落话语说出,林大总管略有迟疑,林夕落使眼色催促,他只得转身去吩咐小厮。 众位管事依旧跪在地上,左右观看刚刚一嘴苛刻的九姑娘,就这么发银子了?应也知这位管事的是老夫人的族弟,她一庶系出来的姑娘惹不起了? 看热闹的有、等着听喝的也有,可林夕落这方不叫起、这五位大管事的就只能跪着,未过多久便腰酸腿疼,脸色也越发难看…… 小厮们的动作倒是快,未过多久便抬来了现银,整整两箱的银子,光芒闪耀,格外刺目,众人投去目光,那金四儿的腰杆子挺直,肚子前凸,直接吩咐人道:“来人,搬走。” “等等。”林夕落出言阻止,金四儿皱眉回头:“九姑娘还有何事?” 林夕落扯动嘴角:“这银子还没发呢。” “我带下去分发即可。”金四儿还欲让人搬银子,林夕落却已让林大总管去将工匠们叫到此处:“……我虽乃林府的姑娘,可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金大管事给我一机会,让我也瞧瞧匠人们领银子的喜庆劲儿?”话语说着,林夕落已经摆手,账目早就扔于一旁,工匠们齐齐跪好,她则道:“自个儿能赚多少银子,你们都心中有数,大声的喊出来,再给金大管事的磕个头,谢他为你们出头要工钱,然后领银子出府归家,喜庆团圆,我这主意可行?” 林夕落这话一出口,可所有人都惊愕呆滞、反应快的即刻低头忍住笑。 林大总管在一旁捂嘴,舌头都咬出了血,还以为这位九姑娘服了软,孰料这明摆着抽了金四儿的大嘴巴,当着面儿发银子还让工匠们磕头谢金四儿?那他自个儿昧的银子岂不都晾在这儿? 金四儿气的肥脸肉颤肚腩都跟着晃悠,却又反驳不出半句话来,这林府的人但凡知他这身份的,还无一人与其对着干,可……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老子都那么怂包一个,她能有这份心眼子? 第一个工匠已经上前,扯脖子喊:“十二两银子”随即转身磕头,“谢金大老爷恩典”小厮取了银子递他手里,工匠立即乐呵呵的顺着引路人所指方向离开林府。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金四儿看着接连给自己磕头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了血,这可都是他的银子,这一句谢就完了? 林夕落听着工匠们吼银子、道谢,手上却还不忘雕着“寿”字,雕刀飞舞,丝丝木屑落下,管事们看够了磕头领银子的,便都眼睛看向她,瞧着那双娇嫩柔荑在做此事,之前听闻都觉可笑,为何如今看到好似理所应当?就如……女人绣花一般平常? 跪在地上的大管事各个心慌意乱,这位九姑娘到底是忘了他们?还是故意如此?本有心出口问,可看着金四儿那副气的冒火模样,谁也不敢在此时出声…… 一共三十几个工匠,这领银子走人,倒也没用多少功夫,账房先生清点了剩余的银子,回禀给林大总管,林大总管行至林夕落身边,悄声道:“剩余二百三十五两。” 说是剩余,不过是金四儿还未往兜里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金四儿与林夕落之间徘徊,更多人想知道,这位金四爷就如此吃了瘪了? 林夕落看着金四儿,与林大总管道:“这府里头,可有过打赏的先例?最多是多少银子?” “有过此类先例,不多于百两银子。”林大总管说此,林夕落道:“那我就取个整数,一百两银子赏金大管事,劳苦功高、体恤匠人辛劳,实乃一大善之人,也是我今儿所见的最痛快的一位大管事,金大总管,您功劳大啊” “赏” 林夕落一字道出,小厮即刻捧了百两银子,林大总管怕闹出事端,亲自送予金四儿手中。 众人齐将目光看向金四儿,这位从不服软的爷,不会就这么怂了吧? 第48章 探病 金四儿看着手中的银子,很想将其甩到地上走人! 他自来林府当大管事,吃香喝辣,从未有人在银子上计较半分,哪怕老是过世,换了二姨太太掌家也没敢把他如何,如今这九姑娘上来便耍一手给他瞧,他若服了软,往后这脸面还何处挂? 金四儿余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眉头挑起,阴阳怪气的道:“那我要给九姑娘道一声谢了?” 林夕落似是随意言道:“金大管事莫谢我,您应该谢老太爷,这林宅中他最大,他若说赏千两,我一两都不敢少给,他若说半纹不送,我连个铜子儿都不敢拿出来……” 林夕落说完,抬头一一扫过所有管事,随即又低头雕字。 谁不知她这是在敲打?可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纳罕:这是那位跋扈嚣张的“匠女”吗? 金四儿前后思忖,索性苦笑,老太爷赏的银子?这无非是在告诉他收敛些,银子赏在明处可行,但别把人当傻子蒙,伤情分。 金四儿虽贪财,但他是个聪明人,这两日府中发生的事他心知肚明,这九姑娘今儿没撬动,他便认了这口气,往后再说也不迟,朝着祠堂方向下跪叩拜,口中嚷道:“谢过老太爷赏!” “赏”字延了许久,还戏言小嗓儿,故意耍混,站起身捧着银子一拱手,他则先行离去。 瞧着金四儿离去,无人再敢明目张胆的闹事,连金四爷都服了软,谁还敢试试? 一直跪地的五个大管事也算起了身,请示几句便全都退下,油灯燃亮,林大总管合上最后一本帐薄,壮了胆子看九姑娘,她的手中依旧不停雕着“寿”字…… 跋扈?林大总管心中摇头,嚣张?依旧算不上,他不知如何评价这位九姑娘,可瞧其疲惫的眼睛依旧盯着手中雕字,就那样一刀一刀,一针一针的刺下,擦拭,再刺,再擦,却无半名的抱怨,这可还是一姑娘家? “九姑娘,事情已罢,夜色深了,您回院子歇了吧。”林大总管让人收拢箱囊,连他都觉浑身疲累。 林夕落问:“什么时辰了?” 春桃答:“酉时末刻了。” 林夕落的手怔住,撂下雕刀雕木,看向林大总管:“群叔可知竖贤先生所居何处?听他说病了,理应前去探望一番。” 去探先生?林大总管纳罕:“就在府外西街的宅子,出西门便是九姑娘,今儿晚了,明日再去如何?” “去吧,不然心不安稳。”林夕落起身,林大总管吩咐知晓那小宅的下人取了礼件跟随前去,他则前往祠堂向老太他回禀今日之事。 弯巷胡同的小宅,进至院子便可见一屋亮有昏黄油灯,林夕落看向小厮,意为询问可否此处?小厮点了头,欲上前通传一声,林夕落阻他前去,让丫鬟,小厮们都在此处等候,她自行走进屋中。 门响,便有熟悉声音传来:“是谁?” 林夕落看到屋中书架旁有一身影,也朝她看来,师生二人对视,林竖贤即刻转头道:“你来作何?” “先生病了,特来探望。”林夕落壮了胆子走进,上上下下将他看个淋,再见他腰板笔直,未有一丝异样,纳罕道:“先生,您这是怎么……” “心不宁,不已为师,未有旁症,你可走了。”林竖贤低头会与桌前,仔细看书,林夕落站于一旁倒是愣了,心病?这也是病?再瞧他这副模样,心中多几分怨怼道:“先生心病字歪,但仍可教习我学书行字,您这一走了之,不觉师道不遵?” 林竖贤一怔,道:“我自罚。” “不再回林府?”林夕落再问,林竖贤沉默了……他也不知为何如此心绪不安只想离去,也未曾想林夕落会找上门来探望,心中苦涩,教习如此多的学生,反倒仍是这一最刁蛮跋扈,最资材天纵的丫头有心了。 “回,老太爷六十花甲之寿定会前去拜寿,不能同席,也应敬礼。”林竖贤话语道出,也觉心中松弛,林夕落点头:“书本我已读完,这乃心得之笔。” 眼见林夕落递书至此,林竖贤道:“我已非先生。”“因我沾染了刑克之人,先生厌恶我这学生了?”林夕落这句一出,却让林竖贤心里头揪紧一分,未等回答,林夕落自嘲摇头:“罢了,人各有心,人各有意,来此作何?”随即,她便转身出门。 “哎……”林竖贤开口欲让其回,林夕落已经快步离去。 为何如此?林竖贤喃喃自语,苦笑摇头,继续看书…… 林忠德于祠堂听完林大总管回完今日之事,倒是停了笔,冷笑言道:“这丫头,半分不像她老子。” “随了老太爷您的硬气。”林大总管追捧,林忠德靠后思忖,“二房可有动静儿了?” “六夫人去过,其余人没有声响。”林大总管回禀,余光偷偷瞧着林忠德的目光,狰狞中带有一丝阴狠……显然,他对二姨太太已经情至义尽了。 过余半晌,林忠德道:“明儿让十三跟着管管事,跑个腿儿。” “那十三爷与九姑娘二人若有争执……” “这府里头,甭提什么规矩了,谁斗得过谁,谁就撑着!”林忠德沉叹口气,即刻开始将手边书信展开一一读阅,林大总管思忖道:“……九姑娘去探竖贤先生了。” “嗯?”林忠德怔后,不再应答,“明日将林府与大理寺卿府婚事乃嫁一贵妾的消息传出,并非欲嫁嫡长孙女与其为妻。” 林大总管略有犹豫,开口道:“那贵妾之事?您选何人?” “再沉一沉。”林忠德皱了眉,明显不愿多提此事。 林大总管譗,随即又问:“魏大人那方可要商议一番说辞?以免有人问起,应答不对。” “谁还敢去问他!”林忠德气恼冷哼,却也觉就此不妥,“让老七帮着传句话吧,这偌大的府,连能踏实办事的人都未有,闭不了眼啊……” ### 二姨太太听了六夫人的回禀,躺与床上只有冷笑,这两日的惊吓,她并非装病,实乃心症难解,三夫人在一旁回道:“今儿八姑奶奶来了信,告知老太爷下了令,不允她再登门,这可怎么办才好?” “旁日里闷声闷气的人如今都得意的仰了头,连个丫头都能与我顶撞,如若寻常,我……我撕了她的嘴!”六夫人想起林夕落就满脸愤恨,未等嘀咕完,便见二姨太太狠瞪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时候还上赶着去找没脸,都乃你自找的!” 六夫人不敢吭声,三夫人道:“芳懿的事,公主已经不肯再理了,连画科的先生都辞离林府。” 二姨太太沉叹道:“用银子,别吝啬,大把大把的用银子砸宫里的门,我一老婆子死了也罢,这一房能不能有出头的日子,要都在芳懿了……” 夜深人静,林夕落被胡氏从杂间拽进寝房,直至为其盖上了被才行步出门,林夕落合上眼,却依旧睡不着,起身从匣子中拿出雕刀雕木,手里刻着,可心思不在此处,扭头看到那一木条簪子,兴趣一起,索性换了一根雕针,运笔于其上雕字…… 府中的事她虽出了头,但这不过刚刚出事,老太爷在气头上,没人敢在此时挑刺儿下绊子,过些时日,老太爷的气消了,不知多少麻烦找上门,而这些人中,最难对付的并非二房,而是大房。 大房乃林府嫡亲,大夫人小产,也不过歇些时日,如若真找她的麻烦,她并不好应对,而二房如今虽不动声色,可谁知在揣着什么歹毒心思?如今被老太爷架了此处,林夕落虽表面如常,可她心底依旧不安。 老太爷让她来管府宅的确出乎意料,但凡事总有因果,林夕落欲寻一时间与林政孝好生商议,一人一家,她无问题,可父亲,母亲,弟弟,这都怕人朝他们这方下手。 林夕落抚摸木条簪上刻字,来此地之时,只怕又因婚事丢了命,可如今?婚事不提,这五宅琐事也要人命,日子,就这么过? 门外略有响动之声,林夕落走过去看,却是春桃守夜起了峰,见林夕落未睡着,她则连忙进了屋,“您还不歇着?夫人知道会担忧的。” “陪我说说话吧。”林夕落让她坐了小凳子上,“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拘束。” 春桃点了头,却在独自沉默,瞧其脸色好似欲言又止,随即脸涨的通红,林夕落侧头问:“脸红彤彤的,可是瞧上了谁?我做媒,给你许了亲。” “姑娘又调侃人。”春桃连忙拒绝,“奴婢是有一事,不知……不知怎么说出口。” 林夕落道:“这屋中就你我二人,有何话不能说?” 春桃咬着嘴唇,筹措不安,最终似真忍不住,起身凑林夕落耳边快速说完,随即又回座位,低头道:“奴婢也是听十三爷与老爷,夫人说起的!” “不能人道?”林夕落下意识道,春桃即刻瞪眼,“您还出口?” 林夕落心思松快,倒是笑了,可瞬间之余,她的脸色即刻僵硬,梦中的林夕落,会是因此丧命? 第49章 事起 如若没有进入梦中,之前的夕落温婉贤良、遵礼守规,父母之命定会听从,林夕落所嫁之人应是李泊言。 可从归府以来,她虽不顾家规为胡氏、为天诩出气,但始终未能躲开二姨太太等人背后的算计,成了被选贵妾之人,林政孝之前不知“不能人道”四字,都未答应嫁她去当贵妾,定会再嫁李泊言,而花轿之死,就不知是谁动的手了…… 但林夕落心底可以笃定,那人应不会是李泊言。 虽屡次争吵,林夕落知这因二人性格不合,也是她故意挑事,如若凭心而论,李泊言是一有担当、有德行的男人,做不出这丧尽天良的龌龊事来。 林夕落沉默了,刚刚还不知这日子怎么过,如今看来,她这条命还在悬着,那她就要踏踏实实的过,势必要成制定规矩的人,站得高才能望的远,只有握了刀,才能不成案板鱼肉…… 天色微微显亮,林夕落才睡了过去,短短两个时辰她便起了身,洗漱过后准备去族学休习,胡氏连忙追出来道:“你去何地?” “去族学修习,今儿画科。”林夕落说完,胡氏便摸着她的额头,“才一日就累糊涂了……画科先生已请辞离去,你忘了?” “没再请一位先生……”林夕落说到此忽然停滞,请什么新先生?如今府中是她与林大总管二人管着事,请不请新先生还不是她说的算?何况这个节骨眼儿,她何必往自己的身上添包袱? 见她缓过神来,胡氏却无奈一叹,让吉祥先送天诩去族学,她则拽着林夕落坐在院子里歇着,“娘的闺女,可苦了你了,实在不成就去寻老太爷认个错,服个软,你一姑娘家,他还真下得去狠手?” “娘,我不累。”林夕落随手拿了个水果塞嘴里,心里已开始盘算着今儿要做的事,胡氏继续唠叨着:“娘到今儿还没缓过劲儿来,想起你的及笄礼我便窝心,老太爷实在偏袒,二房那么腌臜的心思,他都不打不罚,甚至连骂一句都未有……” “娘可心疼你,瞧瞧这两日累的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 胡氏喋喋不休,却忽然发现林夕落好似未听,林夕落嘴里吃着水果,心中却在为今日做着计划,如若画科不习,她不如先去雕字…… 心里这么想着,林夕落则起身直接去了雕木的杂屋,直接把胡氏空在此处,胡氏怔愣欲喊她回来,春桃连忙阻住:“夫人,九姑娘心思直,想一件事就听不进旁的,您可莫气。” 胡氏伸着胳膊半晌才撂下,合上惊愕的嘴,“这苦累的丫头,还不如让她早早嫁了呢。” 林夕落闷头在杂屋里雕字,未过多久却听见院子里有响动,冬荷悄悄进来,回道:“九姑娘,李千总来了。” “他?”林夕落的手停住,想起昨晚思忆之事,姻缘不成,不能如仇人相待,撂下物件则欲出门,孰料李泊言正行至门口,二人相视之间,李泊言先拘礼道:“师妹。” “师兄来了。”林夕落福身行礼,李泊言左右端详杂屋,随即迈步进来。 二人都未再开口说上半句,李泊言则沉下心来端看她所雕“寿”字,养护好的物件已经拼合一起,从其上看这锋锐刀痕,李泊言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与心中的林夕落合二为一,是他对早年印象保存的太深?自己钻了牛角尖? 李泊言苦笑道:“今日老师派人让我到此,师妹可知有何事?” “父亲叫你来?”林夕落有些惊诧,“我不知何事。”小手依旧在摆弄雕木,李泊言本欲出口阻拦,又将话语咽回腹中,再看她的发髻上插着木簪,忽然想起这乃魏大人之物,解释道:“及笄那日,本欲我阻钟家人,但……但身份不足,才有魏大人出面,但都乃为师妹终身大事着想,并非故意毁礼闹事,望你莫要见怪。” “为何要怪?我不觉及笄礼被毁了,反而格外喜庆,师兄,你心思过重了。”林夕落实心言此,李泊言怔住,而此时,林大总管也从外进来,先与李泊言互相见礼,随即将今儿府内的事一一向林夕落回了:“……画科先生空缺,是否再寻一位?另外大夫人的身子要补,这银子上也要有个度,老奴不好定夺,老太爷的花甲之寿筹办一半停下了,还有许多匠活儿未做完,夏季的衣装要换,您要定个章程,城内有过寿的礼、结亲的礼,上个月帖子就送来了,这不但要回,还有有人出面应酬……”林大总管话语一开,已不知多少件事等着要办,李泊言纳罕挑眉,看向林夕落,这些事来问她? 林夕落斟酌片刻出言道:“画科先生的事先空些时日,前位先生虽乃请辞离去,可他刚走便请新先生,如若心思狭隘之人恐有忌讳,何况府中近日不宁,也莫传出闲话容外人诟病,老太爷的花甲之寿不得疏忽,换装的事依着规矩办就是了,寿礼、结亲礼以往不是有例子?依着品级关系送,如若与老太爷关系好,就在礼上加两成……” 林夕落停滞住,随即再道:“十三叔最近在作甚?他如若空闲,便让他去应酬寒暄可行?” 林大总管即刻道:“老太爷也有意让十三爷帮衬着您。” “群叔定帮我说了好话。”林夕落讨好一笑,“那这事就交给十三叔,大夫人那方的事别苛刻了,但也别太过了。” “九姑娘爽利,但花甲寿诞之事还有阻碍。”林大总管看了一眼李泊言,才道:“还是金四儿。” “那就让他来,我与他好生说说。”林夕落随即又问:“老太爷的寿诞筹备银子可有数?” “老奴这便回去取账目。”林大总管将事一一记下,随即连忙离开,李泊言此时顾不得规矩,一直都在看着林夕落,烦躁之事,她都能应对自如,这还是一及笄之女?是之前连说话都羞赧的师妹吗? 李泊言初次觉得是他错了,也明了之前为何与其见面便是争吵,只因二人都霸气、尖锐,都不愿做俯首帖耳之人,性格相似,不正是兄妹?何以能成夫妻? 看着他神色复杂,林夕落也未多思忖,与李泊言道:“祖父罚我处置家事,雕百寿图,绣百寿字,学科也不得停歇,错上三件,我就要禁宅。” “他到底想……”下意识出口,李泊言将此话憋回肚子里,缓和道:“有何为兄可帮衬到的,尽管开口。” “先谢师兄了。”林夕落纳罕一笑,继续雕字,李泊言依旧在一旁未说话,自个儿也拿出小刀来,在树根子上切两刀,可看着林夕落手中雕刀极为流畅,他这一刀下去却出了个坑? 未过多久,林政孝从外归来,李泊言出去与其商议事,临近午时,胡氏来叫林夕落用午饭,李泊言已经离去,这才听说他来此地是林政孝让其为魏大人传话,林夕落道:“师兄应了?” 林政孝点头:“应了。”面色有欲言又止之态,林夕落故作不知,显然二人也对及笄那日之事有话私谈,但那已经过去,林夕落不愿再提。 下晌之时,林夕落正准备继续雕绣百寿字,孰料林政辛忽然跑来,不顾三七二十一,开口便道:“钟家来了人,商议贵妾之事,而且点名道姓,非你不可,此时正在跟老太爷商议。” 胡氏听了立即惊了,“什么?贵妾?这怎么行?老爷,您那日不是已与大老爷说清楚了?” 林政孝也愣了,随即深思,“钟府如此应乃落井下石,冤家宜解不宜结啊,此事,不好办了” 老太爷递了辞呈,林绮兰的婚事也罢休,而此时钟家明目张胆来要贵妾,应是听闻这一日闻言林府起初与大理寺卿府攀亲便乃贵妾,并非欲嫁嫡长孙女为钟奈良之正妻。 钟家人动作够快的…… 林夕落道:“此事谁在与其周旋?” “老太爷亲自出了面。”林政辛拍着胸口,“我听到此事,立即就跑来告诉你,这事你要有所斟酌。” “斟酌?这事自然不成”胡氏斩钉截铁,随即眼泪涌出,“这可是我……我的闺女” “稍安勿躁,此事还不知如何,你不必就此担忧。”林政孝满脸愁容,话语底气不足,胡氏只是哭,林夕落瞪着林政辛,林政辛也觉出他贸然来此有些荒唐,可……可这也是好心? 整个院子静谧无音,好似都在等着老太爷商议的结果传来,林夕落也松不得心思再雕寿字,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有人进来,所有人瞠目看去,各个心跳嗓子眼儿,小厮也吓一跳,哆哆嗦嗦回道:“九姑娘,竖贤先生让奴才为您送书来的……” 所有人都松口气,林政辛略有气恼,走过去一把接过书,翻开两页飘落出一页纸张,拿起一看却是一偌大的“善”字。 林夕落无奈摇头,“善?那不是等着死?” 第50章 难事 整院子的人都在等,连林政辛也未再四处行走,专心坐在“宗秀园”的院子里,等候老太爷何时传消息来此。 所有人都希望不见人来,因为若是来人通传消息,兴许就是老太爷点了头。 林夕落的心也着实不安,去做一贵妾? 如若老太爷应下,她要如何将此事推托掉?推不掉又如何?父母弟弟又会怎样?林夕落忽觉心中沉重,好似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院子门口略有声响,胡氏愕然的朝那方看去,林政辛率先起身,直接跑向门口,迎来的确是林大总管。 林政孝即刻相问:“何事?钟家人走了?” “走了。”林大总管也有难色不知如何开口,拱手道:“九姑娘,老太爷请您去一趟。” “夕落……”胡氏急忙起身拽住她,问向大总管,“老太爷应了?” 林大总管即刻回禀:“七夫人不必担忧,老太爷未答应。” “那为何还要夕落去?”胡氏满脸不信,转身看向林政孝,“老爷,您倒是去老太爷那里表个态啊” “娘,女儿去去就回,您不必担忧。”林夕落起身就往门口走,林大总管即刻追上,胡氏又坐在椅子上,捶手顿足,“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 “你担心恐也无用,一切都依着她自己吧。”林政孝怔后感慨此句,胡氏却火了,“那是你的闺女,你就这么顺着不肯帮忙?” 林政孝侧头问:“她的事,你我可能左右?” 胡氏怔住,整个人松懈下来,“可她终究是我的女儿……” 林夕落随林大总管行至“书闲庭”,林忠德还在此处的书屋中坐着,四面藏书,可其桌案上除却一杯凉了的茶水之外再无它物,他也在沉思当中。 听见林夕落到此,林忠德才从揉额之态抬起头来,茶水净眼,直挺坐好,林大总管为其换了茶便出外守门。 一老一少沉默许久,林忠德才开了口:“钟家人为何而来,你应以知晓,有何所想,不妨说上一说。” “我不合适。”林夕落直接道出,“也不肯合适。” 林忠德瞪她一眼,“说理由。” “这还能有何理由?谁乐意去当妾?”林夕落耸肩,“何况,您之前好歹二品左都御史,即便请辞,也不能任由他钟家欺辱,来要谁便给谁?他以为他是皇上?” “不许胡言”林忠德急忙制止,林夕落叹气,继续道:“孙女斗胆相问,祖父真欲颐养天年?远离朝政?” 林忠德瞪了眼,随即上下审度打量,“我之事,与你去不去当这贵妾又有何干?” “自不一样,如若祖父颐养天年,您自可听了钟家的,将孙女送过去,算是为伯父等人讨好巴结,免得您辞官归府,他们没了依仗被人欺辱,林家之名也就此消殆,如若不是,您就要好生思忖,皇上为何要赐婚给钟家,不允其再与林府攀亲交好。” 林夕落说完,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林忠德瞪视许久,深邃目光之中有惊、有恼、有叹,也有……无奈惋惜。 半晌,他才感慨一句:“你为何不是个小子?” “这又不是孙女说的算的”林夕落心里翻着白眼,林忠德继续沉默。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林夕落站在这里只觉腰腿酸痛,索性寻一小凳子坐下,只等着老太爷想个通透。 并非林夕落聪颖过人,而是她刚刚在“宗秀园”候着消息时,挖空脑袋才想妥这一番说辞,而且林忠德未直接应下钟府所求,这无疑也是老太爷心思不定,这窗户纸捅破,林夕落心中有一半的把握,林忠德不会将其送去钟府,并非因她聪颖,而是她不可控。 官职之人,最怕便是事出突然,无能应变以对,纵使老太爷仍欲送一贵妾给钟府,也会选一听之任之的人,不会选她这种行事怪癖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林忠德长缓口气,又是一番审度打量,“依着你的意思,送谁去好?” “随意,只要非孙女既可。”林夕落说完,林忠德冷哼,“姐妹亲情,丝毫不顾,你这心思够阴的。” “不以我为德,反以我为仇,有何姐妹情亲可言?祖父明明深知其中谁做手脚,何以斥孙女阴狠?”林夕落冷笑,“何况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林忠德瞪大眼睛,“这张刀子嘴,老夫早晚被你气死。” “谢过祖父夸奖。”林夕落又一福礼,林忠德急忙摆手,“快走快走,一刻都不想再见你” 林夕落转身就走,林忠德其后吼道:“你来张罗与钟家的事,若出差错,定不饶你……” 回了“宗秀园”,林夕落与林政孝、胡氏说完这话,胡氏拍着胸口道:“还好不是送你走。” 林政孝感慨言道:“这也不是好差事,坏人都让夕落来当,这仇恐是结大了。” 胡氏仔细思忖,连忙问:“老太爷可说出选谁了?” 林夕落摇头,“未曾点出何人,但此事非瑕玉不可,无论是仇、是怨,她逃不掉。” 林绮兰嫡长孙女不成、林芳懿虽为庶嫡之身,抛开其脾性不谈,林政齐一次五品的官职在身,如为大理寺卿府的嫡孙为贵妾,这实乃伤了林府的名声,故而也不可,那便只剩下林瑕玉。 何况林瑕玉的理由也好找,一乃之前选定之人是她、二乃其年旬二十周岁,是府中庶嫡姑娘们年纪最大的,何况林政宏的官职低,从何方面来看,所选之人只能是她。 但林忠德谁都未提,明摆着想将这恶事归于林夕落身上,看她如何来解,林夕落心中冷笑,出这难题?那她索性就闹腾开来瞧瞧钟家人来此之后,整个林府都人心惶惶,只知老太爷将林夕落寻去后,便再无声息,这到底为何? 除却林绮兰外,所有人都觉莫寻到自家头上,给一不能人道的钟家当妾,纵使是贵妾那也等于送死,莫说姑娘受苦,自家脸面也无光彩? 但二日一早,便传出林夕落与林大总管已经派人四处寻觅婚嫁之物,甚至邀了“锦绣锻庄”的师傅来量衣,可这欲嫁之人是谁? 四处打探消息,却都摇头,那她总不会给自己做嫁衣吧? 有人沉不住气,直接到“宗秀园”问消息,可孰料这一日林政孝与胡氏都不在,细细问起乃是带着丫鬟婆子们出了府,不知去向何处,所有人都恐慌了,林夕落不会真找上自家麻烦吧? 一连三天,林夕落只让人筹备婚事,不提是谁结亲,林政辛出去应酬了喜事,归来便到“宗秀园”道:“今儿已有多人问过我,林家到底哪位姑娘出阁,我愣是撑着头皮没出口,九侄女,你这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啊?” 林夕落也在挠头,“何以卖关子?我是想不出辙。” “那你就先筹备婚事?”林政辛瞪了眼,“还以为你已心中有数” “我怎能懂。”林夕落揉着额头,她本以为这两天会有人沉不住气来问,她借机打探一下四房的动静儿,可孰料二房蹦的欢实,连大房都派许妈妈过来探问,四房却依旧死宅一般,无声无响? 林瑕玉和这四姨太太到底在作何呢? 林夕落越想越揉额,林政辛在一旁捶手顿足,“怎么办?要不我去与老太爷透透风?让他点一人出来便罢。” “那他所点之人定会是我。”林夕落白其一眼,“如若明日还无动静儿,索性我去便罢。” 林政辛沉了气,“只能如此了。” 二人正值叙话,门外有小厮匆匆来报,“十三爷,九姑娘,钟家又来人催了” “来此何人?”林夕落忙问。 “钱夫人。” 林政辛跺脚,“我去。” “你去也无用,还是我来吧。”林夕落周整衣裳,带着春桃、冬荷离去,林政辛捶着手,转头便吩咐人:“去四姨太太那里。” 钱夫人今日来此也是被迫而来,那一日随同钟奈良到此为他定亲选妾,孰料魏青岩的出现将整件事都搅和开了,皇上为其赐婚,但私下他不能人道之谣言也随之传出,钟奈良这几日气的病卧不出门,更直言非那丫头不可,钟夫人今儿将其叫去,更是下了死令,此事必须谈成,林家要为此事负责钱夫人这也气火攻心,觉得自己委屈窝囊,这好事办成了孬事,还要她来负责?她招谁惹谁了? 来到林府,道出来意,下人们只道是请说话算数的主子去,这已有半个时辰还无音讯,可是有意将她晾在此地? 钱夫人心中越想越气,索性撒赖在此不走,吩咐林府的丫鬟们倒茶,接连砸了三个茶杯,不是茶温、就是茶凉、要么便是茶不可口,丫鬟们接二连三的换,她接二连三的闹,直到门口有人传话:“九姑娘到。” 九姑娘?钱夫人手中握着的茶杯顿住,这名字怎听的如此耳熟? 待瞧见林夕落踏入这门,钱夫人瞠目结舌,大惊失色,这……这不是自己弟弟要的那个女人吗? 第51章 要命 钱夫人惊愕呆住,林夕落与其对视后便走进屋内,坐于主位之上。 丫鬟们送上茶,林夕落抿了一口,见钱夫人还在瞪眼纳罕,才出言道:“钱夫人,两日不见,您不认得我了?” “你、你怎么……”钱夫人停住,随即恼道:“林大人好歹也曾二品左都御史,如今却让一姑娘自己来谈婚事,荒唐透顶” “自谈婚事我不介意,但与您谈不上,钱夫人今日所来何意?”林夕落扫着茶,钱夫人即刻道:“自是为了贵妾之事,你刚刚说与我谈不上是何意?你们当家作主的没了人,让你一姑娘抛头露面?堂堂林府如此侮辱大理寺卿府?与你说不上,让你们当家的来” 林夕落冷笑:“这个家是我在当,您若谈便与我谈,不然便送客了?” “你?”钱夫人瞪了眼,“你们林府出了何事?让个庶嫡的姑娘来当家?” “您又不是我们林府的姑奶奶,问这话不合适吧?”林夕落冷言冷语,钱夫人心中愕然未缓过来,也着实不知该如何做了来此之前,只想与林家好生说道说道,也让钟奈良出上一口气,可谁能料到如今林府出来的人正是他要娶回家做贵妾的姑娘? 仔细回想,那日她看此女就带着一股子冷漠蛮气,今日才对上几句话就被她噎的张不开嘴,虽说事出突然,未在心中做好准备,但即便心中有了准备……她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沉默许久,钱夫人翕了翕嘴,却半个字没吐出来,林夕落让春桃将雕针和雕木拿出,她又把玩在手中…… 钱夫人正想开口,瞧见她手中的那把刀锐利刺目,心中颤粟,再想钟夫人逼着她谈事,她总不能就这般回去? “那婚事你做的了主?”钱夫人又问一遍,林夕落扫她一眼,“林府与钟府早前的婚事已定下,那自不能违,既是贵妾,便有迎娶之事,钱夫人现在就下定?” 钱夫人皱眉:“还未选人,谈何下定之说?” “林府已有所选。”林夕落说完,钱夫人道:“结亲之事可并非林府一面之词既可,我弟弟瞧上了你,你有何条件,尽管说吧。” “可我没瞧上他。”林夕落淡语,钱夫人冷笑,“你一庶嫡出身,我弟弟瞧上你,那是你的造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可应?不过一七品小官的姑娘,也如此跋扈,着实该学学规矩” 提及林政孝与胡氏,林夕落的目光微凛,站起身,朝着钱夫人走去,钱夫人盯着她手上那雕刀便往后躲,林夕落依旧凑进,又道一遍:“我说了,我没瞧上他,那这婚事索性就了了,我来之前您砸的茶杯都乃老太爷的心爱之物,银子就不用您赔了,老太爷六十花甲您来给磕三个头既可,否则我可派人去钱大人府上要银子,我不送了钱夫人?” 林夕落话停,却在钱夫人的身上来回扫量……直起身,林夕落转身出了门,钱夫人抚着胸口,待其出门后才叫嚷惊吼:“疯子,简直就是疯子” 林夕落未回“宗秀园”而是直接去寻了林大总管,吩咐道:“盯住四房,钟家恐不会善罢甘休。” “您是要将五姑娘送去?”林大总管斟酌许久才探问,林夕落沉默半晌点了头:“如若钟府执意不肯罢休,也只能如此。” 林大总管应下不再提起,转了话题说起金四儿,“……已经与其谈过,他道是明晚来见您。” “如今顾着府里头的事,身边少个跑腿儿的,您可有能分派的人?”林夕落只觉如今事情繁杂,她身边的春桃和冬荷虽乃丫鬟,可毕竟都是姑娘家,总不能当男丁使唤,吉祥虽机灵,可他是天诩的伴儿,林夕落纵使自己苦累,也不愿抢小家伙儿的人。 林大总管斟酌半晌,迟疑言道:“都是听使唤的,不够机灵……有一人合适,就怕九姑娘不愿用他。” “何人?”林夕落问。 林大总管答:“肖金杰肖总管。” 林夕落怔住冷笑,“他倒还真是个狗腿子……” 李泊言向魏青岩回禀林府请求:“那日大人与林大人一同进宫之后,林大人递了辞呈,但钟奈良得皇上赐婚,林府无颜遮面,故而请大人这方能帮忙圆两句话。”魏青岩冷哼,“林忠德那老东西也着实油滑,寻人找门路,让你来与我说。” 李泊言未开口,魏青岩挑眉看她,“你那丫头如何了?” “您说卑职师妹,她如今在掌管林府宅事,卑职今日前去还见她忙碌不堪,未有闲功夫,林大人……为其出了许多难题。”李泊言忆起夕落现状,不免神色复杂,虽他问了林政孝为何如此,可这位老师却半晌未答出来魏青岩听此紧蹙眉头,见李泊言也神色纳罕,不知因由,魏青岩多了几分好奇,“钟府与其可还有瓜葛?” 李泊言答:“应该不会再有。” “这老东西,又耍什么花招……”魏青岩沉默许久,才道:“你去回一声,告诉他这事我知道了。” 李泊言领了命,即刻便往林府赶去,魏海瞧他急促模样,调侃道:“瞧这小子猴急的……” “他驾驭不了那丫头。”魏青岩道:“没听刚刚他已称之为师妹?”想起那大行叩礼的丫头,魏青岩心中也有纳罕之意,两次接触,一乃骑马吓昏,二乃及笄插簪,可前后对比好似判若两人? 思忖半晌,魏青岩道:“盯着点儿林家,林忠德定会再出仕,他纵使不投我,也绝不能投齐献王” 李泊言赶至林府,行至“宗秀园”时,林夕落还未归来。 胡氏本就闷声憋气,见到李泊言到此,可算寻到唠叨的人,接二连三将钟家人点名要林夕落当贵妾之事说出,“你说这钟家人到底为何如此?夕落这是招了哪门子怨了,当初我就不该纵容她,直接让她与你定了亲,也没这等子乱遭事” “少说一句”林政孝阻挠,李泊言也觉尴尬,但听闻这个消息,他多少心中有数,“钟奈良与齐献王关系交好,齐献王与魏大人乃对头,姓钟的也屡次吃了亏……”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因这个……”胡氏连忙道:“那可否还请魏大人帮忙?” 李泊言没出声,林政孝道:“你就别多操心了,林府婚事,怎容外人干涉?” 胡氏也觉她刚刚过分,怔后道:“我也是急了。” 三人俱都无言,未过半晌,林夕落从外归来,见李泊言在此,上前行了兄妹礼,李泊言回之,问起钱夫人到此之事,林夕落倒是一身轻松,随意道:“打发走了。” 胡氏瞪眼:“打发了?不硬来了?” “还留她用饭不成?”林夕落知胡氏担忧,哄逗她道:“如今府里头女儿做主,我还能让自个儿吃了亏?娘,您就放心吧。” “放不下心,你一日不嫁,娘这心一日松不了。”胡氏说完,有意看向李泊言,李泊言轻咳两句,与林政孝道:“魏大人已经知晓林大人的请求,学生着急前来就为此事,还是莫与钟府瓜葛太深才好。” 林政孝拱手,“替我谢过魏大人。” 李泊言回礼,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行离去,胡氏看他背影,缓言道:“这也是不错的……”带了几分哀怨的看着林夕落,林夕落连忙转头,她好不容易才与李泊言划清关系,怎能因胡氏一个眼神就从了? 胡氏知她在躲,拽她看向自己,林夕落求救的看向林政孝,孰料自己这位老爹早已远遁,根本不见了踪影。 此事,一个小脑袋瓜的影子映进了院,林夕落即刻大喊:“天诩” “姐”外面一声童音,随即跑进来一小书生,“大姐,你有空啦?” “何事?”林夕落问。 林天诩挠头讪笑:“你上次给弟弟的印章已经残了,萝卜太脆” “行,这就去给你再刻一个。”林夕落拽着林天诩就欲走,胡氏冷哼,“这就想跑。” 林夕落脚步更快,胡氏连跺两脚,赌气道:“定要捉你好生说说” 钱夫人回到大理寺卿府将今日之事说出,钟夫人瞪眼,“一个庶系的丫头还敢说看不上我儿子?让其做一贵妾都乃抬举,不知天高地厚,还反了她” “母亲,您是没瞧见,”钱夫人想起林夕落那副阴冷模样:“这丫头名为林夕落,是林家老七的女儿,她可不能拿寻常丫头想比,我寻林府的人打探过,这林府中最不守规矩、最跋扈的就是她,连连闯了不知多少祸,还……还手里握着刀雕木头,这哪里有姑娘样子” 钱夫人说完,又看向钟奈良,劝慰道:“弟弟,要不这亲事就算了吧,左右皇上都已赐婚,为一贵妾不值如此,实在不成,换一人选?” “换?当然要换,我也要看看,林忠德那老东西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来。”钟奈良面色阴狠,咬牙道:“还有这个林夕落,我也要定了,纵使要不来她的人,我就要她的命” …………………… ps:双倍粉红票还有两日,拜求哦~~~ 第52章 奴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说旁人不觉,但肖金杰对此话实在刻骨铭心。 最早在林府他就是个小打杂的,后被二姨太太待见,提了总管,风光多年,孰料因九姑娘一巴掌他便破落了,隐忍许久又得二姨太太叫去传话,被十三爷噎了一顿大馒头,他又一边站了。 如今林府天翻地覆的改变也让他心惊胆颤,这位九姑娘他只见过两次,可哪一次他都没落着好,今儿再听林大总管让他去见九姑娘,肖金杰的腿儿立刻就软了,这不是九姑娘闲着,准备拿他开刀耍着玩吧?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肖金杰美味用过、干草嚼过,硬窝头啃过,如今只求有填饱肚子的饭菜既可,再无奢求。 跪在地上,他浑身发颤,旁边所放便是冰盆,浑身冰冷却一身水珠,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虚的。 林夕落看着他,除却审度心中也在思忖,肖金杰这奴才,典型的喂两口就跟人走的畜生,他的身上根本瞧不见情义二字,可只要喂得饱、唬得住,他倒是个做事的奴才,善人善用,糙人糙用,这宅府大院里还少不得他这样的人…… “肖总管,您这几日过的舒坦?”林夕落撂下茶杯开了口,肖金杰浑身一颤,脸皮都哆嗦着却仍能挤出来笑:“九姑娘,您骂奴才,奴才能不能舒坦,还不都您一句话?” “把你的嘴闭上一口大黄牙”林夕落斥出,他即刻嘴唇禁抿,林夕落道:“你说说最近府里头的事,你都听了多少?给我讲讲。” “呜呜……”肖金杰不敢张嘴,却也不能不出动静儿,林夕落瞪他一眼,肖金杰低头回话:“奴才只知道九姑娘及笄之礼十分热闹,二姨太太身子不好,出了意外,还有人说钟家的人来定亲……” 林夕落:“嗯?” “那根本都是瞎掰胡扯,钟家的人是来给姑娘及笄之礼捧场的,九姑娘着实风光。”肖金杰这话说完,只觉得额头冒汗,林夕落瞧其这副模样,吩咐道:“那府里头若有人传闲话怎么办?” “奴才抽死他”肖金杰抬头,即刻又低下去,闷头道:“九姑娘,奴才之前虽有错,但好歹还有双手、有两条腿儿,奴才愿为九姑娘卖把力气,请九姑娘赏奴才这一机会?” “你还好意思跟我讨差事?”林夕落话语说出,肖金杰即刻道:“奴才总不能在府里头吃闲饭?光吃饭不干活,奴才也没这份脸啊,” 林夕落冷哼,“我告诉你,你那点儿腌臜心思莫以为我不知道,饭我给你一顿饱的,事你也要给我办的利利索索,但凡让我不满意,”林夕落拎拎手里头的纸张,“你就自个儿洗洗脖子,寻根绳子吊死了事” 林夕落将纸张扔下,肖金杰捡起来看却是一张死契……双手哆嗦,他的牙快咬出了血,这张死契是他卖身入林府时所签之物,也是他啃窝头也离不了林府的根由,如今九姑娘将其拿出,无非是在警告他掂掂分量别有贼心,肖金杰哆嗦着双手,咬着牙,仍出笑脸:“九姑娘,奴才本就是林府的人,如若办不好差事,打罚还不是您一句话?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办事,您就等着瞧好吧” “那就在这死契上,再摁一巴掌?”林夕落看向春桃,春桃拿了章泥,肖金杰故作杂耍,哈着手,捧着那章泥好似宝贝似的供着,抹于手上,一巴掌摁下,随即双手奉上,“九姑娘,奴才往后就是您的人了” 林夕落道:“这话我听着不顺耳。” 肖金杰仰头大喊:“奴才往后就是您的狗” 林夕落冷哼,春桃递过去一把银子,肖金杰接于手中,眼睛都放了光,林夕落道:“去把你那牙都用银子镶上,满口大黄牙,我瞧着恶心。” 肖金杰连忙磕头,林夕落起身离开,春桃扶其上了轿,回头厌恶的看了肖金杰一眼,悄声道:“九姑娘,他用得住?这人也太没骨气了。” 林夕落无奈叹气:“他若是有骨气,我反倒不敢用了。” 回了“宗秀园”,林夕落用了饭便回屋歇着,虽说是休息,但手中仍旧未忘拿起绣针,绣着那幅百寿字,胡氏进门就看着她,越看越心疼,“娘帮帮你?雕刀用不得,这绣针还没问题。”林夕落摇头,缓言道:“绣的再丑,也是女儿自己绣的,如若您帮忙,这绣字再美也是女儿的错,娘,放心吧,女儿不累。” “整日说你不累,瞧瞧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这才几天功夫啊。”胡氏嘴上唠叨,拿起水果就往林夕落的嘴里喂,林夕落咬着一口,手依旧不停。 胡氏心里头有意提一提李泊言,可还未等张口,门外便有丫鬟来回禀事,丫鬟一走,又是管事的到,管事走了,便是春桃来回:“九姑娘,金大管事到了。” 胡氏这话未说出,索性咽回肚子里,起身先出了屋,林夕落瞧其叹笑摇头,娘就是娘…… 金四儿候在“宗秀园”的正堂,与林政孝二人在叙着闲话,林夕落到时,他二人正说着老太爷花甲之寿邀请的宾客已有退帖子之事。 “……老太爷在位时,都当成祖宗供着,出门但凡提及林家,谁不点头哈腰?如今倒好,这帮孙子改头换面全都忘了早先老太爷对其恩德,忘了老夫人的施舍,翻脸不认人了” 金四儿大嗓门一嚷嚷,转手给林夕落请安,“九姑娘。” 林夕落坐于一旁,伸手让金四儿也坐,丫鬟上了茶,林夕落感慨道:“还钱不忘借钱恩,现在没人记得这句话了,也都无这份良心了,连金大管事都看不过去了,您倒还真是个义气人。” 林政孝此时借机离去,金四儿又起身道:“九姑娘,叫奴才来有何事吩咐?” “老太爷的花甲之寿,可耽搁不得啊金大管事。”林夕落开口直言,金四儿道:“没银子,怎能继续修下去?这之前的惯例,可都是先付三成匠工银子,如今一分不出,让我何处去找人?刚刚九姑娘也听见了,如今旁府已有人退了帖子来,连官家之人都如此做,何况这些做买卖的?以前巴结着林府,如今脸上还跟你挂了笑,其实都踹不出好屁来,奴才说话糙,九姑娘不要见怪” “无论礼言还是糙语,只要有道理我就认,但金大管事也知晓现在府中情况有变,您总要为府里分担一二?”林夕落对他倒多几分苦口:“老太爷花甲之年突遇此事,官员退帖子他已心中不舒坦,如若这寿诞再办不爽利,这可不是好事。” “我就是一打杂的,又不是主子,没辙。”金四儿口气生硬,摆明不肯让一步。 林夕落道:“您可是大管事。” “大管事也没辙。”金四儿毫不退让,“我又不姓林。” “可你吃用都是林家的,老太爷若不舒坦了,您往后的日子就能舒坦了?”林夕落语中带着刺儿,金四儿也不是傻子,诡笑回:“在这府里头呆不得,我就离开这府,去别处讨生活,九姑娘,您这话哄哄外人行,跟我就绷绕圈子了。” 林夕落撂下茶杯,脸色落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大管事,您也好生思忖思忖,您离了这林府到外面讨生活不过换个主子孝敬,何况离开这林府,外人认得您是谁?” 金四儿的肥脸气的肉颤,眼神也露出凶意,“这些年辛苦劳命也积攒些银钱,不当打杂的,出外混个小营生还是够了,九姑娘,您这话说的不上路啊” “上不上路是我说的算,轮不着你说。”林夕落冷哼直言:“你若这番说辞,那索性我也明摆着话告诉你,老太爷六十花甲前,各院子、园子的修缮全都由你担了,你若觉不先付定银就不肯做事,那你立马卷了包袱滚蛋,我也要看你怎么再回来求我。” “离开林府,您能把我如何?”金四儿换了自称,明摆着要翻脸,林夕落冷笑,“不信你试试?我从不自诩是个良善之人,落井下石、挖坑埋人的事,本姑娘做的出来。” “你……”金四儿起身站这正堂里来回踱步,林夕落话语收拢回来:“……您是老夫人留下的人,在这府里头能挺直了腰,但如今老夫人过世了,老太爷念你的好,你旁日里贪点儿银子哄他两句,也就睁眼闭眼算了,但你如若连老太爷的事都不给办妥当了,这事可说不过去,金大管事,你可别乌鸦站在猪身上,看得见旁人黑,瞧不见自己黑,刚刚来时你骂的那些糙话,可别轮你自个儿身上?” 林夕落瞧其一眼,嘲讽道:“……你一管事的娶了三房妻妾,六个通房,府里的丫鬟你沾手的也有俩仨?她们可都跟林府签着契呢,你未跟林府签过契,但总不愿她肚子里怀的孩子生下就是奴才吧?” 金四儿只觉额头酥麻,心中悔矣,这哪是个及笄之年的姑娘?简直是个阎王,怎比姨太太还难缠,他实在大意了………………………… ps:网络不通,更新晚了,大家不要怪哦。以后一定注意,恩求下粉红票票 第53章 争吵 林夕落继续喝茶,可她余光一直都在瞧着金四儿。 金四儿脑子激灵、聪明,虽说贪财,但他事都能摆得平顺,这种人软硬不吃,只看银子说话,林夕落也想了一天才算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这几天功夫,林夕落但凡空余出时间,就将冬荷娘叫来给她讲林府各个管事家的琐事。 浆洗房接触人多,遇的事也杂,但冬荷娘起初略有不情愿,林夕落终归乃一及笄未嫁的姑娘,这些腌臜事怎能说出口? 而后还乃冬荷劝,这是为了府事,冬荷娘才应承下来,对金四儿,林夕落问的格外清晰,这家伙儿虽好色贪财,但还算有几分大男人的担当,不是两面三刀、吃干抹净、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主,女人虽多,但还算都肯认这份责任。 金四儿知晓自己没了辙,只得看着她道:“九姑娘好手段,您说吧,您想让奴才做何事?” “老太爷大寿之前,这院子里所有的修缮活儿得办的亮亮堂堂,其他管事若有不服的,您得站出来帮衬着我,”林夕落软言笑道:“这事但凡稳稳当当的过去了,我可候着为你办上两桌酒席,娶第四房媳妇儿,您说怎么样?” “成了!”金四儿一拍脑袋,“九姑娘豪气,这怂我他妈认了!” 能消了奴籍、掩了怀了娃子的事,这不是所有主子都能应的…林夕落不再多说,当着金四儿的面就吩咐人去伺候好那怀了身子的丫鬟,而就这一会儿,门外有人进来,传话道:“九姑娘,六姑娘的丫鬟来请您过去一趟。” “她有何事?”林夕落的心沉了几分,这林绮兰自尽未遂,大夫人小产未能出宅院,她又要作甚? 丫鬟脸上为难的道:“说是换季的衣样不合心意,让您过去帮着挑选料子。” …找茬?林夕落冷哼,金四儿眼瞧着不对趁机先行离去,林夕落本是起了身,又坐回原地,“告诉她,都是依着旧例发的银钱,若想寻那千两一尺的料子,让她大房掏银子。” 丫鬟怔住,有些不敢回去,林夕落瞪她道:“还站此作甚?” “九姑娘,就这么说?”丫鬟小心翼翼。 林夕落一字一顿:“就这么说,若是我去,说的更狠,你去不去?” 丫鬟缩了脖子,连忙行礼离去,林夕落冷哼的插腰,“嫡长孙女?活的如此窝囊还想找茬?”撂下此事不管,林夕落继续去了小杂屋雕木料,可心思不宁,她不敢下刀,余光四处扫落,正瞧见一本书林夕落怔住,走过去拿起,仔细翻看,是林竖贤送来那本夹有“善”字的书。“善”?林夕落瞧见那字心中苦笑,这个府邸纵使有善心,也不能有善行,否则不又成了被人欺辱的鱼肉了? 寻地坐下,林夕落仔仔细细的翻开那本书,倒是心思落定读了进去,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宗秀园”的院子内叽喳吵闹,随即有人朝此走来,推门进屋,接二连三的物件扔来,将林夕落书中的书一把抢过扔在地上,斥骂道:“你个庶系的丫头摆什么臭架子?让丫鬟来请你都不去见我?十两银子四件衣,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林夕落猛吸口气,转头看去,正是林绮兰在与她吵嚷,胡氏跟随其后,丫鬟婆子们聚集到此,见她目光转过,林绮兰继续道:“少拿旧例与我说事,往年都对我有额外的补项,这事你不做成,我就去问问祖父,母亲身子有恙还有我和哥哥在,这府里头轮不着你个‘匠女’的丫头当家,刑克之人插簪还好意思四处招摇,简直不知羞耻!” “滚。”林夕落轻声一字,林绮兰顿时气恼,朝其走来,伸手欲打林夕落,她的手未等竖起,就被林夕落挡回,反而一巴掌抽了她的脸上! 这一声响,林绮兰捂脸暴跳如雷,“你敢打我?” “你不是要去找祖父?我带你去。”林夕落拽着她便往外走,胡氏在正屋瞧见惊了,连忙吩咐人跟着,随即便要更衣前去,林政孝急忙将其拉回,“这事你当没看到就罢了。” “她…她怎么忽然就出手了?”胡氏有些惊呆,“好歹是嫡长孙女,老爷子会不会恼?” 林政孝走进屋,将那本书捡起,弹掸其上的灰土,“恼?这府里头乱了,就甭寻思嫡庶的规矩了。” 林夕落拽着林绮兰就往祠堂走,林绮兰执拗不过,被拽的踉踉跄跄,没忍住一下子摔了地上,林夕落过去拽起来继续走,林绮兰疼的掉了眼泪,许妈妈此时赶到,连忙上前阻拦,“九姑娘,这可是六姑娘,是您的嫡姐姐!” “六姑娘?少在我面前提嫡庶,也莫在我跟前说姐妹亲情,没那金刚钻儿少拦瓷器活儿,你想在这府里头当家?也不掂掂你的分量,上吊自尽死不了,你跟我这儿充什么硬气?”林夕落指着便是骂,林绮兰坐在地上就是哭,许妈妈道:“九姑娘,您如今当着家,但您不能如此欺负她。”“我欺负?十两银子四件换季衣裳,是旧例吧?这只有你们大房才有,二房与我们院子都是六两,谁抱怨过?以为填补你,那是二姨太太贴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府里头乱七八糟不来帮忙反倒挑事,这是嫡长孙女能做的事?我呸!我都替你臊的慌,你不是欲找祖父?走!” 林夕落骂着,又去拽林绮兰,林绮兰吓的往后躲,许妈妈连忙护住,“九姑娘,您发发慈悲吧!” “慈悲?凭什么慈悲?死了都活该!”林夕落骂完,转身就走,所有人松气儿的一霎,又把心提了起来,这九姑娘去的方向可是祠堂?她这是去作甚? 许妈妈哀叹两句,连忙找人将林绮兰扶上轿…林夕落这一股火泄完,瞧瞧自己的手,迈步进了祠堂中。 林忠德听林夕落说完打了林绮兰之事,咳嗽不止,好端端的几日过着,非要闹出这种事? “孙女打她一巴掌确实为了出气,但她出言不逊也怪不得我,其一,不帮忙反而挑刺是错,其二,提魏大人刑克是错,其三,说孙女是匠女还是错,祖父传的话自个儿府里头都不守着,这一巴掌她挨的不冤枉。”林夕落在一旁掰手指头数着,林忠德冷哼一声:“打了人你还有理了?”林夕落瞪眼,“您嫌孙女打的轻了?这一巴掌她疼我也疼,这手还得为您雕百寿图、绣百寿字呢,我舍不得再用。” “你…”林忠德不耐摆手,“你想气死我不成?成何体统!” “您若还惦记规矩,何以让孙女来管这府里的事?”林夕落反问:“莫说您了,这城里头可传遍了,林府除了大乱子,庶出的当家、嫡系的窝囊、老太爷被拖累的连官都辞了,若有一主母当家,何以有此下场?” 林忠德纵容林府杂乱,就是要做一委屈模样,之前那笔糊涂账算在府中不宁之上,林府百年名号为此而丢,御笔钦点林氏家族匾额的皇上也无颜面?他再倚老卖老去告罪…皇上一道折子,他便能彻底翻身! 这一步棋走的着实惊险,但林忠德若没几分把握应不至于用这险招,林夕落自己未能想通,这是与林政孝聊起此事,父女二人言谈一宿才推断如此。 在皇上面前装可怜、扮怂样,不但不会降罪,兴许因此高升,而林忠德请辞也在躲朝堂纷争,不得罪任何一方,老东西,狡猾的很…林忠德冷瞪她一眼,斥骂道:“滚,不要再来烦我。” “孙女告辞。”林夕落行了礼,转身就出门,林忠德沉口气,又派人寻了林大总管到此,见面便吩咐道:“去把十三叫来,我有事交待!” 林夕落回了“宗秀园”,这一夜府中安宁无声。 每个院子都在候着老太爷的消息,可除去将与此事无关的十三爷叫去之外,未再有半句传出,九姑娘将六姑娘打了,难道就这么算了?这可是庶嫡之争,九姑娘霸道出圈了,老太爷如此纵容到底为何? 所有人都纳罕唏嘘,而林绮兰却气的痛哭一场,大夫人许氏早就为小产哀痛,如今得知女儿被打,她恨不能立即去找林政孝与胡氏算账,也去找老太爷说两句道理! 可还未等下了床,大夫人就腿软在地,林政武回了“紫苑”,与许氏吵的天翻地覆,而这时,门外有人大嚷哀嚎,二人俱都止了声,随即便有婆子来回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听你二人吵架欲来此劝慰,还未等出门口便咳血了,快请大夫!” 林夕落是初次见这位只闻其名的林府嫡长兄,骨瘦嶙峋的身子、惨白无色的脸,那一双眼睛凸的吓人。 一场喧闹终究要有人出了事才可停歇?林夕落站在床边瞧着,来此处也非她所愿,是林忠德逼着她请大夫带到“紫苑”,大夫诊治完出门开方子,林政武等人追过去问询问病情,林夕落瞧床上的人微微睁眼,看向自己,也未多话,转身欲走之时,听身后忽然言道:“你是夕落吗?我去找夕落了…”林夕落心中揪紧,转头看他,熟料那眸中荧光逐渐淡去,林夕落即刻喊:“药,大夫,快!” 第54章 疯了 一阵忙碌,这位大少爷未给林府添了白,可惜鼻息有气,但整个人昏睡不醒,吩咐了丫鬟小厮轮番看守,连大夫都缕缕摇头。 林政武看林夕落的眼神中带有狠色,可话语憋在口中,他不知如何说辞,老太爷压在头上,林政武不敢如旁人般放肆大闹,也觉他一长房当家的与这一小丫头说话跌份儿,便只摇头不语。 林绮兰此时缓过劲儿来,离林夕落很远,口中道:“可是你与长兄有何说辞?否则他怎会忽然如此?阴狠歹毒,小心不得好死。” “绮兰”林政武朝林夕落摆手,“你走吧,这院子不用你来了,有事让林大总管来此既可。” 林夕落看向那昏死之人,转身离去,未与这父女二人再有何辩驳。 有何能辩?给瞎子指路岂不是自找苦吃,林夕落在意的并非旁人,而是这位濒死边缘的大少爷林扬。 刚刚他口中那两句话,让林夕落心底着实不安,“你是夕落?去找夕落?”这话好似知晓什么…… 林夕落不知自己到底希望他醒来还是死去,醒来,会否说出不利自己之事?亦或对此有何先知的判断?如若死了,一了百了,林府大房彻底成了空架子。 摇头不再想,林夕落准备去寻林大总管,而这时,却有人急忙跑来,回禀道:“九姑娘,十三爷寻您,请您快去一趟。” 林夕落问:“他在何处?” “在‘意悠阁’。” 意悠阁?那不是四房的院子?林政辛跑了那死宅去作甚? 林夕落顾不得过多思忖,吩咐人去寻林大总管,而后急忙赶往“意悠阁”,那院子可就四姨太太和林瑕玉两个人,如若有事,定与其二人有关。 赶到意悠阁,林政辛正在门口焦急等候,他就觉这四房不动声色着实可疑,这昨儿去老太爷那里,还未等说起四房,便有小厮前来回禀,意悠阁里好似不对劲儿,总有哭声,林政辛则直接就冲了这院子里,幸好来此早,否则还不出了大乱子四姨太太已死了好几日,却在咽最后一口气之前吩咐林瑕玉,不可告诉任何人,如若这府里逼着她去守活寡,那时再爆出死讯,林瑕玉依着规矩是要守灵的……若说四姨太太为何而死,林政辛听了婆子们的回报,不免连捶额头。 及笄那日出了如此大事,四姨太太气恼不堪,回了意悠阁便狠打了林瑕玉,嫌她连累四房、拖累四房,如今闹出了事,老太爷若查下来,四房绝逃不了干系。 林瑕玉被打的狠了,慌乱躲闪之间将四姨太太推开,就是这一推,四姨太太脚下不稳,跌滑在地,再也没起来床…… 林夕落听完林政辛叫骂着把此事说完,也觉得额头发麻,再看这院子里都觉瘆得慌,林瑕玉如今疯疯癫癫,依旧窝在角落中不肯出来。 “简直都出了花了,四房挑挑拣拣没一个好东西”林政辛斥骂,踢踹着桌椅,林夕落知,他对四房格外有仇,因他的生母就是四姨太太的丫鬟。 林夕落沉半晌,才道:“此时得让老太爷拿主意了。” “这事不提,那老太婆死了就死了……”林政辛目光扫过其他人,凑至林夕落耳边道:“钟家如若还要贵妾,怎么办?” 林夕落微微皱眉,“您不去问老太爷问我?十三叔,您这心眼儿可够多的了” “我不也是为了你好”林政辛说完,却见林夕落还在瞪他,只得挠了挠头,长叹口气,“我认还不成?我怕父亲选了你,我没法开口,我……我更怕恨他。” 林政辛自幼便得老太爷宠,他虽特意讨好,但父子之情是他唯一依靠……林夕落扫他一眼,这院子里,还有个正常的人么? 思忖片刻,林夕落让春桃把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不剩的全都带走,又吩咐小厮去把肖金杰叫了此处,本就在候着差事,肖金杰听到小厮来传即刻便往意悠阁跑,待到这里,先是大礼行完,随即道:“九姑娘,要奴才作何?” “这院子里死了人了。”林夕落看着他,肖金杰点了头,随即大惊,“死、死谁了?” 林夕落道:“你不能问。” “那要奴才作何?”肖金杰脸上的笑开始发抖,林夕落叹口气:“你就自个儿在这候着,谁要来问,都给打回去,哪怕是主子来也不成,知道了?” 肖金杰苦着脸:“九姑娘,这……下人们奴才挡的住,主子们来,奴才哪敢啊?” “你做不做?”林夕落毫无表情的看他,肖金杰知如若摇头,他这好日子可没得过了,硬着头皮道:“做” 林夕落即刻叫上“咱们走。” 所有人都随着林夕落离开意悠阁,肖金杰看这空荡的院子,只觉头皮发麻,心中狠想,索性这里一人没有,这好物件总应有一两件,拿来压压惊也成吧?心里想着,肖金杰鬼鬼祟祟的扫看,脚步轻轻的朝着主屋行去,那桌案上正有一金镶玉的佛像,肖金杰眼睛冒了贼光,搓着手便欲拿,口中念叨着道:“佛祖,给奴才压压惊吧……” “啊” 一声女声惊嚎,肖金杰只觉头发丝都竖起来,整个人被雷劈一般呆住,半晌才叫破喉咙的大嚷:“鬼啊……” 林夕落将四姨太太的死讯与林忠德说出,就站在一旁不再言语,眼瞅着不足一个月就是林忠德花甲大寿,此时林府闹出白事着实不妙,这寿宴还办不办?虽乃一姨太太,不办白事,林忠德没情分,办了白事,寿宴便办不成。 何况这花甲大寿可不止是个欢**忠德定是借此有旁事周旋,何况钟家屡次上门,如若得知林府有了白事,还不落井下石? 林夕落不说话,林忠德的脸色阴沉可怕,过了许久,才开口问:“此时,有何人所知?” “意悠阁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林夕落沉了半晌,“十三爷也知道,还有肖总管。” “怎么还有他?”林忠德的目光更凛,“何事都来问我,要你作何?” 林夕落瞪眼:“又不是我的姨太太,我做不了主。” “放屁”林忠德猛斥道:“这府里头除了二房哪还有什么姨太太?死个婆子也如此大闹,你就这么当家?丫头就是个丫头,担不起大事” 林夕落的心沉意冷,“瑕玉可疯了” “那就候着钟府来娶她做那贵妾。”林忠德摆手,转过身去,显然不再提及此事,林夕落的拳头攥的紧紧,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虽她厌烦林瑕玉,也恨她曾将自己推上被选贵妾的位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夕落虽厌烦怨恨,可那是她,但瑕玉好歹是林忠德的孙女,他就如此对待? 林夕落冷笑,怪不得林政辛说何都不肯来此相问,果真……果真容易心冷。 转身离开,林夕落正遇上来此的林大总管,二人没说话,错身而过,瞧她如此之相,林大总管无奈摇头,背后道:“九姑娘,大局为重。” 林夕落转身一笑,继续离去。 林忠德见林大总管进了门,口中言斥:“刚嘱咐过十三别到处寻乱,这小子就是不听。” “十三爷也是好心。”林大总管额头擦汗,“老太爷,不如借着这个白事您上折子……” 林忠德即刻摇头,“一个姨太太死了,怎够分量?” 林大总管不再接话,约一刻钟的功夫,林忠德才再次开口:“你盯着点儿,那丫头如若漏了什么,你要即快补上,另外让老三来一趟,老七和老九的事他得用点儿劲。”林忠德看着手边有一写好的折子,其上乃他向皇上诉怨请续弦的折子,一把甩了桌案之上,冷哼道:“早不死晚不死,怎么不都死绝了?” 林夕落没有直接就去意悠阁,先回了“宗秀园”,可未过多久,她便起身离开林府,去了南街的那处小宅,林竖贤还在那里。 瞧见林夕落忽然到此,林竖贤略有惊诧,可林夕落进了门就去他的书架之处翻看书籍,角落之处选中一本,拿起便坐在一旁的小桌上细细看起,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林竖贤不知所措,有意开口问她何事?可瞧其看书仔细的模样,他不实在愿打扰,可就这么不问是否有违待客之礼?林竖贤随即摇头,她何时遵过礼数二字?索性对其视而不见,林竖贤也继续伏案看书行字,二人互不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落才撩下此书,行至门口,给林竖贤行一师生礼便即刻出门,林竖贤心道荒唐,可无论怎番读诵都无法书字入心,只得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不见其踪影,才行至刚刚她看书之地。 有意看她刚刚看何那般入神,可书拿到手,林竖贤顿时脸红耳赤,连脖子根儿都泛起红纹,眼睛瞪冒出来,完全不知所措三言之喻世明言,那页便是“闹樊楼多情周胜仙、赫大卿遗恨鸳鸯绦” 这……这不是藏了角落?她怎么翻出来的?这种书她怎能看?天啊,大意啊,大意了 第55章 上门 林夕落回到林府,林政辛就在门口等她。 二人对视,林政辛即刻低下了头,显然他已知晓老太爷对四房的心思为何。 林夕落吩咐回“宗秀园”,林政辛上前阻拦,“这事怎么办?” “空一晚,看是否有变,”林夕落顿了下,“不过是往乱坟岗子扔个人,没什么难的。” 林政辛的手一颤,松开轿帘子,林夕落吩咐轿起,这一路她都未再开口。 林夕落承认自己非良善人,可四房这下场,她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是因为非她所为没有报复的快感?因心中慈悲而忘记仇怨旧恨?苦笑摇头,林夕落不愿细想,怨恨越想越深,不妨思忖如何将此事了解。 进了宗秀园的屋子,林夕落寻到林政孝,将四房的事说了,也将老太爷的话传了,林夕落道:“父亲,我欲寻师兄帮忙,但此事您知晓便罢,不欲插手。” “夕落……”林政孝拳骨重捶手掌,眉头紧皱:“为父去寻老太爷说清楚,这不是一姑娘家能做的事!” 林夕落止住:“父亲,我问您,老太爷为何破天荒的让我一庶嫡的姑娘出面管府事?” 林政孝道:“此事你我已谈过,因你蛮横跋扈,不守规礼,可拿你当了话题由子,再寻时机出仕。” “不对。”林夕落嘴角轻动,口出言道:“因我是一好靶子,也适合当靶子,母亲可不提,你的官职攥了三伯父手中,二姨太太这一房如今惹了老太爷,也知低头藏隐,大房如今惨不忍睹,即便有心争权也无人撑得起,我能成贵妾之选,二房,四房逃不了干系,大房也遭我恨,让我掌权,要么闹开了,吵乱了,要么府中井井有条,但谁出了差错都可算我头上,他从不将子孙当子孙后辈当晚辈看,而是当棋子走。” “说是大局为重,不过隐藏私心,林家为重?比不过他二品官衔儿,但他不再被任用,林家也会逐渐衰落……”林夕落摇头苦笑,“父亲,如若我现在松了手,谁不来趁机踩上两脚?闲散度日?奢望!” 林政孝思忖之余,更感慨林夕落心思如此缜密,“夕落,你……你长大了。” “父亲。”林夕落拿出一支笔杆,“女儿之心,请父亲收下。” 林政孝接过,拇指粗的一根黄花梨木镂空雕“孝”字笔杆,精致,极美,但其上字意更让林政孝心中颤动,连连赞道:“好,好!”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未再对此事多言,林夕落二日一早便带丫鬟小厮出府,直奔“麒麟楼”寻李泊言。 小轿停在“麒麟楼”对面的茶楼之下,李泊言公事办完,临近午时才赶到,二人未去茶楼,只在路边叙起正事,李泊言听她说起欲将十几个丫鬟婆子转卖出都城,不免眉头皱紧,“这事倒不难,但此事为何?” “家丑,不外扬。”林夕落道:“师兄,能否帮衬妹妹?” 李泊言点了头,“师妹开口,自无问题,用了饭再走?”李泊言觉此略有唐突,补言道:“候此多时,怕你劳累。” 林夕落沉刻,点了头,挂上面纱下轿,二人则同往茶楼一旁的馆子行去。 雅间用饭,李泊言规矩守礼,与林夕落间隔一桌,林夕落苦笑用饭,食不言寝不语,这如若说话还得抻脖了喊?饭菜倒是精细,林夕落也不顾斯文规矩,大快朵颐吃了个饱,李泊言时而探目过来,不多言一句。 直至馆子的伙计撤掉盘碗送上茶,林夕落才有意问起钟家,“师兄可知钟家近日在忙何事?” “你惦记钟家作何?”李泊言面有不悦,“钟家已然与你无关。” “与林府有关,我便要问。”林夕落道:“贵妾之事是心病,早晚要了了。” 李泊言沉默半晌,走出门口打探一番,才回屋道:“朝上之事自不用提,钟奈良得齐献王的吩咐,专心筹备大婚,此事不结,不允其作他事,故而你不必担忧。” “如此即好。”林夕落起了身,“明晚便将人为你送来?” “让你们府上的十三爷送,你一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合适。”李泊言坚持,“必须他送。”“依你。”林夕落说完,则又挂上面纱,李泊言松了口气,这好似她初次如此顺从听话?出外叫了丫鬟婆子们来,前护后拥,送林夕落上了轿,直至送到林府正门,李泊言才上马折回。 回到“麒麟楼”,李泊言便被挖苦一通,魏海拽其胳膊便开始问何时大婚,候着喜酒,李泊言苦笑摇头,“师妹乃有事求我,否则怎会如此?” “何事?”魏青岩在一旁问。 李泊言未隐瞒:“要送十几个丫鬟婆子离开此地,家丑。” “带去城外云沉寺旁的宅子。”魏青岩直接下令,“顺便问问是何丑事。” 李泊言略有踌躇,但仍应下,魏青岩沉默半晌问道:“离林家老头子的花甲之寿还有多少天?” 魏海动动手指,“应还有二十四天。” 魏青岩不再多问,闭目养神,可脑海中总会浮现刚刚从窗探去时所见那少女的身影,好似发髻上所插还乃他的那一木条簪?这丫头,倒是个怪人…… #### 钟奈良去齐献王府,进门便气急败坏,“王爷,这仇不报,我咽不下气!” “大婚之事都办妥当了?”齐献王口中饮酒,身边两个小倌陪着嬉笑,钟奈良目中厌烦,指着那俩小馆道:“都走,滚远点儿!” 小倌儿略有不满,但见齐献王没有阻意,只得起身离去,齐献王笑道:“这气儿撒到我这儿了?” “王爷……”钟奈良跪其榻前,“这也可试探试探林忠德那老东西到底有何打算?那日事情一出,林政齐和林政武二人再未上门,连朝上都闷声不语跟死人一般,占了好位子,夺来岂不正好?” “你想怎么试探?抢个女人?”齐献王挑眉捏住他的下颚,“你还想要女人?” “我没有!”钟奈良即刻摇头,可惜下颚被捏的生疼,即刻补言:“这也是为了王爷着想,林家始终不肯归顺您,不妨就此端了,林家家族的空壳子也着实给对方抬不少分量。” 齐献王撒手一撇,钟奈良只觉嘴都发麻,半晌才听他道:“那你就去试探试探,那女子总是魏爷手下的人,他可是个护犊子的,你要不来怎么办?” 钟奈良阴狠道:“……您就等着瞧吧。” 一连十日过去,林府风平浪静,未再出任何差错,虽然闲谈之时无人提及四房,但许多人都知道四房出了事,可具体是何事,无人问,也无人敢问。 林政辛自那日送了人给李泊言之后,便觉在林夕落面前低矮一头,为何如此他也说不清楚,再无闲聊半句,只有商议府事才会见面相谈。 老太爷的六十花甲之寿已筹备的差不离,林夕落这些时日早出晚归,却也将百寿字绣好,唯独还差几个百寿雕字未能雕出,但最好的那一幅字林夕落一直都未动手,并非有意搁置,而是她总觉心不够宁静。 每每看到林竖贤后补的那一幅字,林夕落总觉其中略有缺憾,拿起最初被烧的那一块雕木,无论如何相比都有无法弥补之感。 遗失无法寻回才会被人遐想成美好,可如若握于手中或许并非如此……林夕落随即放置一旁,不再多想。 吩咐好管事的差,林夕落正准备回“宗秀园”去将未完的字雕出,林大总管此时举了帖子来回禀:“九姑娘,这些帖子都需要前去探访,十三爷忙不过来了,老奴去身份不够,您瞧瞧可否请七是帮衬着?” 林夕落拿过一一翻看,都乃寿宴,喜宴的帖,还有一张丧殡…… “三老爷和六老爷都不在府?”林夕落问,林大总管答:“都忙的脱不开身,连大老爷那里都已问过,可……”林大总管未答,“七老爷如若也无空,就只能您帮衬着了。” “我一姑娘去,不合适。”林夕落只得接过帖子,吩咐人回“宗秀园”,可这轿子未等抬起,远处一小厮匆匆忙忙跑了来,跑至此处粗喘,“九姑娘,九姑娘钟家,钟家又来人了!” “谁?”林夕落问。 “钟公子,他,就是他来了!”小厮惊慌,“他正在门口候着,说让您亲自去迎。” 林夕落与林大总管面面相视,俱都意外,前些时日问起李泊言,他不是在忙大婚之事?今儿怎么又来此地?所为何事? “要不老奴先去探问探问?”林大总管有意出在,林夕落摇头:“您去通禀祖父,钟家的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随即吩咐小厮,“你去回他,让他在门口等着,让我亲迎?本姑娘忙,没空,爱进来就进,不进来就等!” 小厮吓了一跳,可见林夕落那副模样也知自家这位主子就这硬脾气,喘两口粗气又往门口跑。 林大总管往祠堂赶去,林夕落坐在小轿之中,问春桃道:“肖金杰为可还在四房守着?” 春桃点了头,“还在,昨儿奴婢去看过。” 林夕落沉口气,嘱咐道:“告诉他守住了,四房要是出一点差错,他就等着吃板子滚蛋……” 第56章 挤兑 一个时辰过去,钟奈良依旧在林家正门处等候未走,脸上也无半分恼怒之意,好似今日非见不可。 林夕落听着小厮的回报,心中更为狐疑,此人到底为何?如若寻常之时,这等跋扈劣根的人恐一刻钟都等候不耐,今儿居然如此有耐性? 斟酌许久,也知此事不宜再拖,否则钟府的人在林府门前候一时辰都不允见,这话语传出去绝非好听,何况以讹传讹,不知会传出什么花样。 “请钟公子到‘书闲庭’,那里,他熟……” 林夕落吩咐完小厮,带着春桃、冬荷便往那方前去,好似忆起何事,林夕落忽然看向冬荷,却把冬荷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奴婢未再被寻去问话……”林夕落点了点头,上轿前去。 钟奈良得此消息心中一凉,冷言道:“林府没地儿了?非要去那地方见我?” 小厮躬身道:“九姑娘说了,那里,您熟。” “她……”钟奈良这口气憋回肚子,硬捶两下胸口,让脸色恢复如常,转身迈进林府,直奔“书闲庭”而去。 林夕落已候在此处,钟奈良一进屋目光便直接扫上她头顶的发簪,依旧是那一根木条簪钟奈良的目光涌出恼意瞬间消殆,随即上前见礼,等候丫鬟奉茶后再开口。 一杯清水送上,钟奈良端在手中不知喝还是不喝,斟酌片刻撂下杯,开口道:“九姑娘,林府就如此待客?不觉荒要见怪。”林夕落因未嫁人,脸上依旧挂着面纱,钟奈良只能瞧见她的眼睛和发顶那根木条簪,越看越刺眼,索性转过身道:“今日前来,乃是有意谈迎娶之事。” “钟公子大婚之前谈此事不妥吧?”林夕落笑道:“正妻未进门,贵妾先从了礼,您这不是抽户部郎中的嘴巴子?何况前阵子钱夫人来此,已经说了,贵妾之事就这么算了,您为何再来登门?” “还望九姑娘多多包涵,家姐性子急,做不得钟府的主,故而这次乃我亲自前来,户部郎中已认大婚之后十日可迎贵妾进门,喜上加喜,这不冲突。”钟奈良又端起茶杯入口,可忘记此乃清水,随手放于桌上。 “您可是圣上赐婚……”林夕落的目光紧瞪他,钟奈良与其对上,调侃道:“此皇上已应允,九姑娘,您自可放心?这次我可不是来要你,而是要之前那位五姑娘,怎么着?您不乐意了?” 四房刚刚出事,钟奈良便亲自找上门,而且直指要林瑕玉,这明摆着是有人漏了风林夕落的心中揪紧,目光却多一分谨慎,“这事没人乐意,可也得老太爷说的算,待我回了老太爷再说……” “林府不是九姑娘做主?何必还问老太爷?”钟奈良道:“我可还等着筹备此事,耽搁不得。” 林夕落冷道:“娶亲是两家结好,又不是还欠您的债,您等不了就不必等,这时候来催,早干嘛了?” 钟奈良薄唇禁抿,他初次与这位九姑娘相对而谈,虽早已派人查过此女跋扈刁蛮,可未成想她话语这般带刺儿?不仅带刺,还让人无法回驳,脑子着实的快…… “那就请九姑娘处置一番?钟某就在此候着。”钟奈良撩襟正坐,摆明不走,林夕落见其赖定,只得吩咐人道:“请林大总管来一趟。” 小厮前去寻人,屋内静谧无音,钟奈良偶尔目光扫向林夕落,林夕落在一心看着帐目,偶尔出手划上几笔,后再继续翻看,不知看到何物,林夕落一把扔过账簿,吩咐人道:“去把金四儿叫来。” 话语带着怒意,林夕落见钟奈良探来目光,随口道:“家事耽搁不得,钟公子若觉不适,不妨先回府上,这方有了消息再派人去商议?” “不急,我等。”钟奈良坐定,林夕落给丫鬟摆了手,丫鬟继续为其续水。 金四儿从外腆着肚子迈进,一进门金四儿从外腆着肚子迈进,一进门就瞧见钟奈良在此,先是上下打量,随即拱了手,向前几步给林夕落见礼,“九姑娘,叫我何事?” “金大管事,您这肚子肥肉不少了,一顿饭就花去十两银子,您也不怕撑着?”林夕落指指帐薄,“旧账不提,你给我说说,这几日早、中、晚饭银就百两,银钱花至何地?工匠们的饭例可都额外贴补。” 金四儿接过账簿,屡屡翻看,歪歪嘴道:“九姑娘,我可不止这一个肚子,家中人多啊。” 林夕落带着嘲讽缓缓的道:“妻妾三人,月例银子共十一两,通房六个,共十二两,就算大肚子的丫鬟你补贴点儿银子,也不足百两,何况这是月银,你这百两是几日的饭钱,你要是不说明白了,我就去你院子里问问,银子都吃她们肚子里没?如若没有……金大管事,您可说不清了” “九姑娘,您够狠”金四儿一竖拇指,“这数算不清,您从我账面上扣。” 林夕落不依不饶:“不成,我就要听,你这银子花哪儿去了……”余光一扫钟奈良,林夕落心中冷笑,指桑骂槐的看着金四儿:“你不会家中成群,外面的也不放过吧?我可听有人说了,你最近连小倌儿楼也走动走动?” 金四儿即刻火了,不顾林夕落在此直接糙言骂道:“谁嘴里填了粪的放这狗屁我是好色我认,可我是根棍儿,绝不干那软蛋子事” 林夕落心中哈哈大笑,若有所指的看向钟奈良,阴阳怪气的道:“钟公子,我们府上的大管事脾气躁,您听这糙言糙语的可莫往心里去啊?他可不是冲着您”金四儿是个聪明的,瞬间便反应过来,知道被当了话把子,心中一抖机灵,索性骂开了:“……我承认自个儿贪银子,可这都是为了女人啊,提了裤子不认账的事我绝不干,更不好那卖屁股的腌臜货,九姑娘,您可得把这人告诉我,这么诽谤污蔑我,嘴巴子抽烂他,屁股踹开了花” “别嚷嚷了,这还有客人呢……”林夕落吊稍的眼上下打量着钟奈良,那不屑目光恨不能让钟奈良冲来掐死她。 钟奈良冷哼道:“早就听闻九姑娘性子锐,如今所见才知您果真是豪爽人,跟个老奴才都如此言谈” 林夕落指着金四儿缓缓道:“钟公子您误会了,金大管事虽为林府的大管事,但这可是我们府上的亲眷,老夫人的族弟,若论辈分儿,您还得称他一声祖爷……”“南方金家人?”钟奈良连忙打断林夕落,让她说完,他还不得开口叫声祖宗? 金四儿横扫一眼,拱了拱手,“自幼混日子,狗屁书字不爱读,学个一二三四五也是为数银子,得族姐照应,才来此地当个管事,不值一提。” 这会儿功夫,林大总管前来此处,“九姑娘,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那钟公子这里?”林夕落给林大总管使眼色,林大总管道:“老奴先代您照应着。” 林夕落点头,带着丫鬟们便离去,未等上轿,金四儿便追出来,凑其轿旁悄声道:“九姑娘,指桑骂槐完了,总得给个说头?” “百两银子作罢,如若再犯可没这么容易了,家里都快住不下院子了,外面的野娘们儿你还玩的尽兴,让我给你付子?再有下次我全都买到府里当奴才,让你各个看得见吃不着”林夕落冷瞪他一眼吩咐起轿。 金四儿连忙拱手,瞧见小轿离去,不由得纳罕苦笑,这丫头可真够劲儿,还真有点儿不敢惹了外宅的人前来“麒麟楼”回禀带走的十几个丫鬟婆子口中说起林府的事,魏青岩与李泊言等人俱都无言,死个姨太太都不张扬,这林忠德果真是没死心,还有出仕之意。 李泊言心中忽有如此行径愧对林政孝与林夕落之意,魏青岩瞧其面色复杂,淡淡言道:“愧疚什么?死人才能封**人便有传言,林家下手不够狠。”说到此,魏青岩的嘴角却有一丝无人察觉的自嘲。 李泊言没回话,而这一会儿有人来:“魏大人、李千总,钟家人又去了林府。” “谁?”李泊言最先出口,魏青岩眉头紧皱,侍卫道:“钟奈良,而且刚刚得知消息,齐献王为钟奈良向皇上说情,让其喜上加喜,贵妾于大婚之后十日进门,皇上也点了头。” 李泊言倒吸口冷气,“前些时日师妹刚刚问过此事是否稳妥,孰料他居然执意不肯罢休。” 魏青岩未理其慌乱,继续问道:“他这次是要谁?” “不知,但在林府门口点名要见林府九姑娘,等候一个多时辰,林府迎其入门。” “夕落族中行九……”李泊言说到此便欲出门,魏青岩一口将其喝住,“林家的事,轮的着你操心?你不是放弃了婚约?”” 李泊言怔住,急迫回道:“连齐献王都出了手,这是在与大人您较量,林府成鱼肉卑职不管,与师妹婚约未成不假,但卑职真心将其视为己妹,绝不能眼瞧她羊入虎口。” 魏青岩喃喃自语,“她?是羊么……” ………………………… ps:今晚十二点以前双倍粉红票活动结束,最后滴时机啦,拜求~~ 第57章 稻草 林夕落去见林忠德,林忠德正在宗祠处归行叩拜列祖列宗。 小厮通传,林夕落从外进来,林忠德起了身,用棉巾擦擦额头上的汗,开口直言道: “钟府的事应下,你一心只顾花甲之寿便可,婚事自可不必操心。”说罢此话,还不忘补一句:“……也要避嫌。” 林夕落心中冰凉,开口道:“瑕玉疯了您还欲送去做妾?钟家这是来挑衅!” “她一疯子,岂不正好?你只应下不必再管!”林忠德转过身来,“花甲之寿为先,只办这一件事就好。” 何事都只让她出面,收尾却一句话了事,林夕落只觉心中不忿,可又细究不出原因,沉默半晌,林夕落道:“婚事我可不插手,但是谁漏的口风我定要查,让我这一对外事不明,对府事不清的人来当家,祖父,您这心可够累了!” 说罢,林夕落转身离去,林忠德的目光露出几分锐意,随即继续跪于列祖排位前…… 林夕落离开宗祠,却着实不愿再见钟奈良,派人去请了林政辛,将老太爷的吩咐交代完,言道:“林大总管应知老太爷的吩咐,但十三叔还是去一趟稳妥。” 林政辛有意推脱,林夕落瞪他道:“你是个男人!” “我……”林政辛话语怔住,这若不去,他就成娘们了? “去就去,谁怕谁,干脆打出去算了。”林政辛说着就往那方走,未走几步就停住,“他怎么会来要瑕玉?”心中明显的纳罕钟奈良忽然改了主意。 林夕落翻了白眼,“你不觉更应关心老太爷为何点头应了?” 林政辛怔住无语,连忙转身离去,林夕落心燥意乱,不愿理这些乱事,可又不知何处可去,上轿半晌,只得吩咐道:“回‘宗秀园’吧。” 沉寂一日,林夕落闷头在杂屋里雕“寿”字,心中不宁,但手中雕刀未停,刀刀划下,木痕带着一丝锐纹,好似雕刻,并非再雕这“百寿图” 百寿?林夕落将二字与林忠德无法联系在一起,并非她恨,而是她觉“万般不得已”与“大局”二字都乃私心借口,他口中常诵:“混帐”二字不知是不是自责? 未过多久,无诩从族学归来,林夕落听着小家伙儿叽叽喳可是在院子里说话,吉祥忽至此屋,“九姑娘,竖贤先生让奴才给您送一本书另外还问您的字许久未送,不知何因?奴才说您这些时日为府中事操心担忧……” 林夕落放下手中刀木,走过去欲拿书,却又放下去净了手,将书本捧于手中,问道:“他还说何话了?” “未再说旁的,只说这两句便走了。”吉祥见林夕落已沉寂书中,蹑手蹑脚的悄声离去,林夕落翻开《中庸》,脸上不免苦笑,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正理,可她如今深陷权争,不肯束手为刀俎鱼肉,如何能读引书? 林竖贤之为人林夕落敬,可其文人正意,林夕落敬而远之,古人之道用于今朝在于有经验介之,而非死板规礼必须听从否则便是大罪。 翻看几页,林夕落看不下去,而就在此时,李泊言忽然到此,与林政孝与胡氏寒暄几句便到此地寻林夕落,开门见山道:“钟奈良来此处何事?” “求亲。”林夕落未有隐瞒,“求娶五姐姐瑕玉为贵妾。” “她?不是疯……”李泊言住了嘴,悄声道:“她不是疯了?怎么送去?” “钟家要娶,与我何干?”林夕落看着李泊言,“……魏大人又有何意?” “你怎会突然想起魏大人……”李泊言略有惊愕,来之前的确与魏青岩相商此事,可却未曾想到夕落先问出口。 “他不应,你怎会三天两日往返林府?”林夕落轻笑,“师兄,男人在外逢迎谋生,可不见得女人就必须只会在家端茶倒水洗衣绣花,今儿你来此何事?只说吧!” 李泊言不知该如何开口,林夕落也不催,取下发髻上的木条簪,用小刀削出了圆孤圈线,又将那银针于蜡上烧热,缠绕木条簪上,放于冰中一冷,二者融合为一,李泊言在一旁看着,时而瞧瞧那物件,时而看看林夕落,瞧其擦拭此物,不免心中略有酸溜溜,“你倒是呵护此物。”“及笄大礼,怎能不护?”林夕落道出心中所言,“何况魏大人威慑旁人语不敢言,我借他此物沾沾气势,师兄觉此不可?” “未尝不可,只觉稀奇。”李泊言不提此话,说出魏大人之意,“他有意让林忠德归他一方,可惜林忠德左右逢迎不肯。连上面的那位都瞧不过去,否则也不会有他请辞一事,只不知他如今有何盘算。” 林夕落看李泊言,“你想知老太爷的心思何不去问父亲?” “老师……”李泊方沉了半晌,接话道:“为人正直。” “你来问我,便知我会应?”林夕落自嘲一笑,“有何好处?” 李泊言怔愣,林夕落朝其摆手,“无利不起早,何况此事与我何干?如若未想好,师兄便不必开口了。” “师妹有何意?不妨说来听听?”李泊言摇头苦笑,心中纳罕,刚刚与魏大人商议之时,魏大人早就摊出底牌,告诉他可让老师这一家得何好处,李泊言却接连摇头,如今看来确是他有些固执了。 林夕落深思许久,感叹道:“此事突然,我还未想好。” “不急,你可多想一想。”李泊言有意先走,林夕落一把拽过他,“不许与父亲和母亲提起。” 李泊言吓了一跳,看看被拽的衣襟,连忙点头,林夕落松开后便继续雕寿字,好似未有丝毫芥蒂,李泊言的脸却红了半天,可因其赤面未太显出,磕磕巴巴不知如何开口,斟酌一二则出门去见林政孝和胡氏。 林夕落的心里好似多了一根草。 林忠德一直用她,也是因及笄那日,魏大人亲自插簪,故而老太爷始终认为林政孝这一房与魏大人一方有何关系,回归林府便乃侯府侍卫首领率队护送,及笄当日又有魏大人,李泊言前来,何况她最早穿出的青紫纱裙百两一尺,也绝非是寻常人能送得起。 李泊言与她之前的婚事始终未明确告诉外人就此作罢,林忠德恐是以为林政孝不声不语的与魏大人一方有何关联。 这一方与侯府有关,林政齐与林政孝归从钟奈良与齐献王那一方,林忠德上书辞官,不过是远离朝堂,欲看哪一方最终抬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如若再次出仕也好有个斟酌。 林夕落心中却是苦笑,如若林忠德最终选以钟奈良与齐献王那一方,她与父亲,母亲恐都无好下场。 被架着去管府中之事,能得罪的她都得罪了,没得罪的也是因林忠德之前有吩咐,不敢在临近他大寿之带刺地惹事端。 大寿?林夕落心中涌出狠意,怎么不是大丧呢? 此事抛开不想,林夕落想着魏大人这一棵稻草可否抓的住。 那个人……林夕落的脑中忆起他的身影,冷,着实的让人觉出桀骜冷漠,但从李泊言的口中所知,此人虽狠,却对属下之人极好,跟随此人之下,纵使林忠德选了齐献王那一方靠拢,恐也不敢将林政孝这一房供人踩踏。 但林夕落心中始终不敢轻易应答李泊言,也因为不过是一个案板跳去另一案板,心中无法安稳啊! 抛开此事不想,林夕落觉得应沉一段时间再思,想着林忠德吩咐的话,林夕落便是冷笑,露出林瑕玉疯了的那个人,她一定要好生收拾收拾! 离开杂屋,林夕落去了鞠林堂,直接让春桃去叫来肖金杰,这些时日只有他守在四房的院子外,每日定时有人送饭菜,留了丫鬟伺候着林瑕玉,漏风之人也无非就她们几个了。 肖金杰,林瑕玉的贴身丫鬟,还有轮番送饭菜去的丫鬟婆子,林夕落一个不落全都叫至此处,挨个的看着,瞧着,特别是肖金杰,这几日在外守着,衣衫破落脏兮,连头发上还沾着枯草,脸上有茬满面格外破败。 林夕落瞧着他,“让你去守院子,你为何做出这副糙模样?博同情?诉委屈?” 肖金杰见林夕落问他,第一个跪地磕头,叫嚷着:“九姑娘啊,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快被吓破了胆子,您就让奴才去守着院子 ,奴才半步都不敢离开,可……可那么大的院子,奴才长八条腿也看不过来,只能去了房顶上,一双眼睛就瞧看过来,可晚上睡不踏实,连饭都不敢多吃,九姑娘,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何事都不知道,只求您让奴才合合眼!” 林夕落看向那贴身伺候的丫鬟,送菜的婆子,各个眼神慌乱,不知所措,林夕落沉片刻,忽然开口问:“这些时日,除去你们之外,还有谁去过?” “没人,绝对没人!”肖金杰插了嘴,林夕落面容一凛,冷斥道:“她们要不肯说,我就认定是你,你瞧着办!” 第58章 打砸 肖金杰听着这话,下巴都快掉了地上,目光瞧向丫鬟婆子们,各个咬紧了牙不开口,明摆着让他当这替死鬼。 本不过是守个宅院,他是累也累过了、苦也吃够了,那地界时常还传出几声瘆人哀嚎哭笑,活生生的能把人苦胆都吓出来,谁还敢去? 可肖金杰不敢应,为何?因他心中有鬼。 虽说不能绕着宅院几个门来回的走,他站了房顶之上,但人有吃喝拉撒,他时而下来去别处歇歇、停停、偶尔听点儿脚步声响不闻不问,如若真是此时传出去什么消息,他也说不清到底何人? 肖金杰看着林夕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那些个丫鬟婆子偶尔目光偷瞧两眼,但所见都乃林夕落直盯肖金杰,脑袋更低,而贴身伺候林瑕玉的丫鬟最先站出来道:“九姑娘,奴婢贴身伺候五姑娘,从未离开一步,奴婢敢以脑袋担保,如若有何闲言传出,绝对不是奴婢传的,奴婢也敢担保,无人见过五姑娘!” 林夕落未开口,周围的几个婆子面面相观,心中略有讶异,她们旁日送饭菜过去,可却不知院子里是何人,如今这丫鬟若不提,她们根本不知其中乃是林瑕玉。 “五姑娘?”肖金杰讶异之余脑袋更低,他虽站在房顶看院子,可却看不到屋内,他哪知那院子里的是林瑕玉? 肖金杰见林夕落在看他,即刻道:“九姑娘饶命,奴才真不知院中人是五姑娘,奴才如若敢说半句假话,就……就让奴才烂舌头!” “那你就问问,是谁说的?一刻钟的功夫,如若你问不出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给五姑娘陪嫁当奴才!”林夕落起身进了屋,关上门,肖金杰傻眼,起身看向身后之人,跳脚大骂,“都他妈的给老子说,谁若不说出来,我……我抽烂你们的脸!” …… 屋外吵嚷声格外喧闹,林夕落将林瑕玉的贴身丫鬟叫进了屋内。 “五姑娘……真疯了?”林夕落斟酌探问,丫鬟小翠跪地道:“奴婢觉得应该是真疯了,连……连小日子都不知……” 林夕落沉下心,“旁日里嘶嚷哭笑的也是她?” 小翠点头,“是,时而半夜睡醒,就哭嚷闹人,九姑娘,奴婢……奴婢害怕!”说罢,小翠连连跪地磕头,“奴婢以前不是伺候五姑娘的,是四姨太太将五姑娘的丫鬟叫走,才让奴婢去伺候!” 林夕落即刻问:“以前的丫鬟呢?” “奴婢也不知。”小翠连忙摇头,“十三爷带走的人里也没有,奴婢以前就是院子里扫庭院的,没进屋伺候过?” 林夕落沉默了…… 院子里破嚷声、打骂声、哭叫声缕缕传来,林夕落只沉坐在屋内仔细思忖,未过多久,屋外的动静儿渐渐落去,冬荷凑来道:“九姑娘,一刻钟的功夫过了。” 林夕落让小厮开了门,破衣乱衫的丫鬟婆子们映入眼帘,肖金杰目中的贼鼠阴光还未散去,待见门开,立即跪在地上道:“九姑娘,奴才问出了,就是这两个家伙传的话。” 林夕落一指,肖金杰立即拽着二人头发就往屋里扯,丫鬟婆子抱头嚎叫,林夕落连忙摆手,“谁问的话?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九姑娘饶命,奴婢……奴婢也是没辙的,是六夫人问的!” “老奴也是六夫人吩咐的,老奴闺女在六夫人身边当差的,老奴也是不得已啊,九姑娘仁慈,饶命啊……” 林夕落继续问:“六夫人问过之后做了何事?” 二人纷纷摇头,“奴婢不知……” 肖金杰上去便是一人一脚,“还不说?再敢隐瞒,踹死你们两个***!” 婆子扑在地上便是道:“老奴真的不知,九姑娘饶命,肖总管饶命,老奴为了闺女,可不是为了银子!” “说说,你们怎么给六夫人传的话。”林夕落依旧不应,继续探问。 二人沉了片刻,丫鬟率先道:“奴婢只说不知给谁送的饭菜,不过那屋好似以前五姑娘所住的地界儿,而且疯哭疯闹的,特吓人。” “老奴是去送换洗的衣裳,瞧见都是……都是红。” 林夕落沉默不语,肖金杰即刻上前躬身巴结:“九姑娘,可还要奴才帮着问什么?那几个杂种打死都是活该,居然敢蒙骗九姑娘,实在不想活了!”“你闭嘴!”林夕落看向那丫鬟婆子:“六夫人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俱都无声,林夕落猛拍桌子,“给多少?” “五、五两。” “老奴没收,都是替闺女做事。” 林夕落一指肖金杰,“六夫人的院子在何处你可知晓?” 肖金杰立马道:“奴才当然知道,就在南口的‘景园’,从‘香赋园’可进去,也可从园子里绕过去,奴才在林府呆了快一辈子,犄角旮旯每一处不熟的!” “那你现在就去‘景园’,把六夫人的屋子给我砸了!”林夕落字字句顿,肖金杰欲点头随即呆滞,舌头都打乱,“什么?九,九姑娘……” “去把六夫人的院子砸了,你听清楚了吗?”林夕落的声音不大,可却满屋皆惊,砸六夫人的院子?好歹也是一六品夫人,九姑娘这胆子实在太大了吧?纵使六夫人问话有错,可也不能如此嚣张,这林府还不闹翻了天! 肖金杰好似傻了一般,砸院子?他去?他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九姑娘,奴才认错,奴才偷懒,可奴才也要有睡觉的功夫?”肖金杰立即跪在了地上,抽着自个儿的嘴巴子,“九姑娘,您饶了奴才,奴才错了,奴才错……” “让你看着宅子,你偷奸耍滑,还在这里诉委屈?早先我说什么了?如若出错,你就寻根绳子吊死,你怎么不去吊死?”林夕落冷言,肖金杰又跪地磕头,林夕落指着他道:“狗改不了吃屎,你敢说你不知道是六夫人传话问的?你收了多少银子?” “奴才连一枚铜钱都未敢往兜里状,九姑娘,奴才如若说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肖金杰说着话,林夕落道,“……如今再赏你一机会,去砸六夫人的院子,你如若不去,你就给五姑娘陪嫁去钟家,你瞧着办,”林夕落给春桃使个眼色,“一炷香功夫。” 春桃转身去点香,肖金杰抽自个儿嘴巴子的声音更响,可脸肿成开花馒头,林夕落都不动声色,肖金杰的巴掌抽疼,也知这事他逃不掉,可砸了六夫人的院子,他还能有活路吗? “九姑娘,您,您给条活路吧!砸了六夫人的院子,奴才还能在这府里头混吗?”肖金杰壮着胆子说话,这嘴巴子抽的自个儿脸苍肿,连说话都含含糊糊不清楚。 林夕落道:“你不敢?” “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肖金杰嘴角都露了血丝,林夕落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你可敢?” 肖金杰怔愣,九姑娘去?肖金杰咬了牙,“有九姑娘做后盾,奴才豁出去了!” “耗子胆,没出息!”林夕落说罢便起身往外走,春桃急忙跟随,冬荷连忙凑其耳边道“要不要与老爷,夫人回一声?” “回老爷夫人有何用?去寻十三爷!”春桃说完,冬荷恍然反应过来,不顾林夕落是否会怨念,也不寻再别人传话,自个儿跑着便寻林政辛而去。 林夕落未上轿,就这么带着肖金杰和丫鬟们前去,而后还命小厮拖着那收银子传话的丫鬟,婆子,肖金杰的手下的非常狠,这俩已经被打的两腿都走不了路,就那么架着,拖着往外走。 一路上所见之人全都惊愕呆住,瞧着林夕落一行人走过,便是各自往院子里跑去通禀消息,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连欲寻林夕落回禀修缮之事的金四儿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砸六夫人的院子?金四儿愣后便是笑,***的稀了奇,这林府多少年不出一次奇葩了,就让这位九姑娘摊上,还真得瞧瞧这热闹! 进了“香赋园”,门口的妈妈们全都上前来迎,更有上前拦着说话,意图等主子出来说和两句,莫把事情闹翻了! 香赋园这阵子一直没出来惹是生非,都乃二姨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不允二房任何一人去与林夕落作对,无非是为了躲老太爷的怒火,寻找时机,可刚刚一传九姑娘吩咐人来砸院子,这可是让所有人都愣了! 未等有人通禀完,林夕落已经带人进了院,下人们硬着头皮上前阻,可话语还未开口,林夕落推搡开斥道:“告诉你们,谁再拦我,我就打谁,回头别怨我手黑心狠,不想挨巴掌的都给我躲开!” 婆子们下意识的便往后退,林夕落阔步向前,肖金杰低着脑袋跟着小跑在后,还有硬着头皮上前阻拦的小厮全都被他推搡开,“胆子够大的,连九姑娘都敢拦,嘴巴子不想要了?”以往的肖金杰便是跋扈之人,如今满口大银牙更让人骇然不敢接近。 一连走到“景园”,林夕落站在门口看着哆嗦的丫鬟婆子便是道:“砸,给我狠狠的砸!” 第五十九章 棋子 林夕落话语说完,最先看的便是肖金杰。 肖金杰自知躲不过去,跳脚便是叫嚷道:“砸,砸!” 接连踹了两个木凳,随即便在这院子里撤丫子开闹,林夕落冷哼一声,直接往六夫人的正房而去。 孙氏此时正从屋中赶出来,未等出门,就被林夕落迎回屋内,上前道:“四房的事,是您透出去的信儿?”你个死丫头,你疯了!还敢砸我的院子?不搭理你这不知羞耻的,还找上门来砸我?我看你敢动一个!”孙氏话语还未落地,就听“啪!”的一声,林夕落随手便推倒一个青瓷梅瓶,孙氏嚎啕惊吓,随即大嚷:“你个不要脸的丫头,我跟你没完!” “噼里啪啦!”林夕落所到之地,无一处不被她砸烂物件,孙氏身边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阻挠,却都不敢硬来,反而被林夕落推搡开! 孙氏气急败坏,亲自上前,她走一步林夕落砸一样,再快几步,林夕落随手将她摆正堂的架子都推倒…… 瞧那碎瓷满地,碎砂成泥,孙氏险些气昏过去,林夕落停了手,站她跟前,指着便是骂道:“四房出了事,这林府都快成了被人吞进腹中吧嗒两下嘴嚼吐的东西,您居然还出外去捅家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钟家给了您如何好处?各个都要为私利谋官谋财,你们这脑子里就不想想,林府出了丑,你们脸上也挂的住!” “血口喷人!”孙氏即刻还嘴“这院子里如此多人,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说的?” “就你家的闺女小,够不上嫁人的年龄,不是你是谁?”林夕落上下打量着孙氏“好歹也几十岁的人了,说瞎话脸都不臊的慌是该夸您城府深?还是损您脸皮厚?” “你”孙氏气的说不出话伸手就要去打,林夕落抓住孙氏的手一撇,却将孙氏的胳膊扭了,朝后方摆手,肖金杰即刻把那丫鬟婆子全都拎来,林夕落道:“刚刚都说什么,再说一遍!” 丫鬟婆子抬头看到孙氏,即刻低头闭紧了嘴,就是不肯开口,林夕落冷笑“这时候不说?那就打掉了牙,一个字也甭说!” “奴婢说,是六夫人给奴婢五两银子,让奴婢去看四房到底怎么回事,奴婢回了,好似是五姑娘出了事。”丫鬟即刻出口,婆牟斟酌半晌,略微点了点头“老奴老奴没办法!” 孙氏被这二人气的脸色刷白,再见林夕落咄咄逼人之态,继续反驳:“我去探问四房的事,就是我告诉钟家瑕玉疯了?你耳朵长邪了吧你!” 林夕落拽着孙氏道:“我有说过瑕玉疯了么?您知晓的倒是真清楚,谁把这话传出去的,谁生儿子就是个阉货!” “不要脸的丫头,满口脏言气、气死我了”孙氏被她拽的衣领格外紧,脸色通红的上不来气,正值此时,门外冲进来一人,正是六老爷林政肃。 刚刚林政肃正与林政齐说着府中事孰料小厮即刻来回禀,道是九姑娘奔砸院子! 虽说此事过于荒唐,但这老七家的闺女谁都不敢确保不惹事,故而,林政肃才匆忙归来,孰料一进院门就是满地狼藉冲进屋,正瞧见林夕落揪着孙氏的衣领,顿时就火了冲过去便将二人扯开,一把将林夕落推个跟头“…你找死!” 孙氏看到林政肃,眼泪顿时“哗”的流出,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爷,老爷您得做个主啊,连个庶系的丫头都爬上了脑袋,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政肃听着孙氏的哭嚎,看向林夕落的目光中满是狠意“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真拿自个儿当个人了,连我的院子都敢闯,你是不想让一家子消停!” “那也要看六伯母是否做了不消停的事,将四房的丑爆出去,钟家人逼婚上门,你们不怕丑,我怕个甚?明儿我就去找钟奈良说说,不行把你儿子送去给他当个玩物,也免得女人嫁去守活寡!” 林夕落话语说完,林政肃伸手就要打,林夕落挺身不动,却是肖金杰闪身站了跟前,林政肃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甩了他的脸上,嘴角出血,肖金杰“喽噗”突出两个带着银光的颗粒,舌头一舔,俩板牙没了! “混账东西,我今儿打死你!”林政肃接茬还要打,林夕落站在肖金杰身后继续骂,但凡遇上的物件继续砸:“各个狗扯羊皮,装模作样,六品官儿?我呸,你们不怕家丑外扬,索性我豁出去了,将你们的丑事全都抖落出去,不就是在外还养俩姨奶奶不敢领进门么? 下两个野儿子都不敢认,其中一个还是你手下的媳妇儿,不知羞耻,也不知谁的脸皮最厚,穿身官服就真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了,也不把镜子擦亮堂点儿,看看脑袋瓜子顶上长不长绿苔!” 林政肃气的两手不停,可他终归近四十年岁,被气的身子发虚,脚步跟不上林夕落这灵活的,两手不停的抓打,却都打在肖金杰的身上! 肖金杰嘴巴子一个接一个的挨,心中苦不堪言,他刚刚也不知是哪根弦儿搭错了,非选在那时出面护着九姑娘,本想舍身一把,孰料这可不是一把,再如此下去,一口牙算是彻底的废了! 林夕落嘴皮子快,可话语却格外清晰,遇上敏感字词,她的语气更是加重,孙氏听的目瞪口呆,眼泪也不流了,看着林政肃便喊嚷:“还有野儿子?我我活不下去了!你当我是妒妇容不下姨娘?居然还在外养,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林政肃还未等打到林夕落,殊不知身后却接连挨了几巴掌,乃是孙氏出的手,心中本就气恼,林政肃回手一巴掌打了孙氏的脸上,孙氏嚎啕大哭,撤泼疯癫,林政肃这会儿瞧见个空便一把抓住林夕落“都是你个死丫头,你怎么不去死!” 手掌伸出,未等抽下,却被一人抓住! 林政肃回头欲骂,却见此人是林政辛,愕然之间,林政肃结结实实挨了林政辛一巴掌,就听林政辛道:“恶心!” 林政辛早已到此,看到林夕落如此打砸、如此泄愤,他并没有出手阻拦。 为何要阻拦?林政卒只觉自己的手都跟着痒,如此的家、如此的宅,如此的富丽堂皇不都是摆设?还何存几分情义在? 钟家本已息事宁人,如今林瑕玉疯了被传出,钟奈良借机上门,就是逼迫林忠德做出选择,可齐献王那人卑鄙无耻,野心勃勃,若投其门下,林家百年的名号彻底作废,此人心思更是极为狭隘,如若不投其门下,林家便只能投宣阳侯府门下。 宣阳侯一直都乃太子之人,这也是正道,只可惜林家长子、六子大理寺行职、三子吏部行职,而这二方之首却都乃齐献王之人,这如何选? 林政辛明晓林忠德之苦奈,可也对其畏首畏尾、左右逢迎、以子女为棋换林府名号兴旺心中冰冷,到底哪个更重要? 他没有〖答〗案,也不想再去寻〖答〗案,他就这样看着林夕落砸了六夫人的院子,破口大骂,连林政辛都忍不住叫一声好,佩她的胆量,这种事,林政辛自认混不吝,可他绝对做不出来。 为何她一个姑娘就能做得出?仅仅因为林瑕玉吗?林政辛只觉此理由不够充足,可还有何因,他不知道,就这样的看着、听着,直到林政肃抓紧林夕落的手,他才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制止住,并且给了林政肃一巴掌。 林政肃捂着脸,这是他的弟弟,老太爷最疼爱的幼子,林政肃纵使气涌心头,也要想一想若真对他动手的后果。 林政辛明晓林政肃所思所想,不屑一笑,拽着林夕落便往外走。 二人对此无话可说,一直到出了“景园”大门,林夕落才从林政辛的手中挣脱“十三叔。” “够了,你发泄够了?”林政辛转头问,目光极为复杂,在等待她的解答。 林夕落冷哼“落井下石?活该。,… “你不仅为此,还为何?”林政辛正经相问,脸上未再有寻常调侃嬉闹之态。 林夕落沉了片刻,才道:“他们吃里扒外,砸个院子算惩的重?索性无人要这脸面,那就全都掀了”林夕落见林政辛沉默,走去道:“您甭以为这是几位伯父自个儿愿意的,十三叔,这都是老太爷摆的棋子,任何一个人都是棋子,谁都不例外。” “够了!”林政辛怒斥“好歹他是你祖父。” “祖父?”林夕落冷笑“自欺欺人,我骗不了自个儿,你做的到?” 林政辛无法应答,而就这一会儿,林大总管匆匆跑来,回禀着道:“九姑娘您惹了大祸了,老太爷发火了!” “发火?那正合适。”林夕落探看林政辛一眼,转身就往宗祠而去,林政辛瞧其背影,目光中的落寞沉顿下去,那一句“自欺欺人,扎入了他的心!(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掸子 林忠德常恼发抖,在祠堂内也无寻常的沉稳,背手来回行走,时而闷咳几声,脸色涨红,时而怔住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对。 本是还有十天,便乃他的六十huā甲寿日,可偏偏在如此之时,传出林夕落砸了二房的院子,这不就等同于在他心窝子上扔块石头,憋闷的上不来气,连火都爆发不出来。 林忠德拍着自个儿的胸口,告诫自己莫太动怒,否则气昏过去,可就前功尽弃,可林夕落一踏进此门,林忠德将这话全都忘至脑后,劈头盖脸便是道:“你到底有多大的胆子?连长辈的院子都敢砸,你想气死我才肯罢休?” “府内井井有条,祖父不悦,府内鸡飞狗跳,祖父还不满,您到底有何心思,不妨直说。”林夕落直接摊牌“孙女虽蛮横跋扈,但也不是任人刀割的傻子,祖父,好歹我们都是您的晚辈,各个都被当呆子一般呼来喝去,您就舒坦?、,“放肆!”林忠德猛斥“你你给我滚,往后府中之事不再由你把持,你给我滚!” “您说不用就不用?”林夕落冷笑:“那我也告诉您,如若您不用我,大房、二房、四房有人敢找我与父亲、母亲的麻烦,我就将您私下为齐献王献银子的账目、与几位大人勾结将吏部侍郎弹劾罢官,全家抄斩、为此所得的银子账目都送出去,您想顺顺当当过这huā甲大寿,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个丫头,如此贼心,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孙女!”林忠德斥恼之间也有惊愕呆滞,这是个及笄之龄的丫头?怎么可能? 林夕落站在林家列祖列宗牌位之前,鞠躬上香,口中道:“玉石俱焚,我做的出来,不信您就尝试尝试。“你你个混账!”林忠德话语凝噎,不知如何斥骂才好,“混账”二字出口无数,可却无一如今日这般让林忠德发自内心的恼怒惊恐,林夕落转头看他,自也看到那副不可置信之态。 谁会信?她这些时日让账房先生将账目拿出,屡屡翻看,时而讨问,好似不懂不会,林大总管试探两次,又见她只看不抄、不记、也未曾将账目拿走,所问的事也不过寻常杂七杂八的小事便未放在心上,而后连账房先生都不在多言,任凭林夕落随意拿看。 林夕落该记的事自然记得清楚,李泊言屡屡来林府,林忠德只让门房接待,他却一句不问,反而那日忆起这几位叔伯,都乃齐献王手下的官差,林夕落的心里自然纳罕疑惑,待账目之上有几笔大额出入,来往之人都乃朝堂官员,再与林政孝问起这几人,无一是忠良之臣,再问李泊言,他冷哼撇头的做派明显是与宣阳侯对立之人。 那不就是齐献王的手下之将? 屡屡推断,林夕落心中略能知晓,林忠德这是盘算着自动辞官将这些事抹个干净,寻个由头,皇上将他再请回朝堂,这些事自然不了了之,他反而依旧谁都不依不靠,从中周旋,但何事能让他哭诉委屈? 这委屈便在家事不宁之上,首当其冲便是林夕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一人得败,全家都要受牵连,她如若出了事,林政孝能得了好?胡氏能有好日子过?连带着林天诩恐怕都前程无明启之途。 林夕落可自忍,但她忍不得父母受苦、兄弟受累,她只能撕破脸皮来对这老头子,特别是在他huā甲之寿将临、更借了六夫人孙氏将林瑕玉疯了的消息传出这个时机。 何况……魏大人那方不还惦念着林府中有一接洽的人? 林夕落不再有声响,林忠德也不知该说年言。 当初选这丫头当家,他扪心自问的确事出有因,一乃不知她与魏青岩手下的婚事到底如何,可接二连三由魏大人出面干涉,这的确非比寻常,二来,这府里的确也需一何事都不懂、且能由他所控之人来搅和搅和,他的选择无错,错就错在对这丫头了解太浅! 这会是一才十五岁的丫头?林忠德将其与林政孝联想起来,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会是他那蔫儿子教出的丫头,更无法想象,这个年纪的丫头中能有如此心计之人。 屋内声无可闻,一老、一小就这么平静对峙,谁都不再开口。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脚步之声,林夕落率先转头探去,却是林大总管。 林大总管也瞧出这二人神色不对,只拱手禀道:“老太爷,皇上身边来了人,稍后就到。” “谁来此地?”林忠德即刻起身,慌乱之余有些不知所措,林大总管道:“是陆公公。” 陆公公……林忠德的脚步更为焦躁,林夕落知家事不可再谈,叫讲来春桃和冬荷……,替老太爷更衣、净发。” 林忠德怔片刻,随即任由两个丫鬟上前侍奉,林夕落就坐于一旁不声不响,直到林忠德准备出门时,才与林夕落道:“林府容不得你胡意放肆,huā甲之寿若有半分差池,决不轻饶!” 林夕落随意福身,林忠德快步离去,林大总管松口气,连忙张罗府中之人去门口迎陆公公。 看向林府的列祖列宗牌位,林夕落闭目沉神,心中道:都是祖宗,就让我这一家人能有个痛快日子过吧! 林家众人去迎此位陆公公,但陆公公只与林忠德叙言两句就请他上车入宫,所有人站在正院门口被晾在此地,各个都不知所措。 林政齐冷哼的看了一眼林政孝,目光中带有不屑,林政肃早已转身离去,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林政孝这时心中也已难安,刚刚林政辛已来说了林夕落今儿砸了六夫人院子的事,林政孝僵成木头人似的,坚决不肯信此事。 夕落的确有股子硬脾气,可不至于如此跋扈,但胡氏被大夫人叫去问长问短归来之后,夫妻二人一对口径,各自心里好似浇了一盆冰,这丫头啊,胆子到底像谁呢? 回到“宗秀园”林政孝与胡氏虽心中忐忑,可见林夕落已在杂屋之中继续雕“百寿图”林大总管在一旁回着府中内宅差事,二人满肚子话语都未出口,只站在门口看了她许久,才相携进至屋内。 夫妻二人无心咽饭,举起筷子面面相关,胡氏忍不住开口道:“老爷,这丫头的性子像谁呢?” 林政孝苦笑“未曾想出。” 胡氏似不敢确信,却又忍不住说出口:“可我怎么觉得这样日子,反倒舒坦了些大夫人今儿虽抱怨了几句夕落跋扈太无规矩,可未如以往那么刻薄了。” 林政孝看着她,一个女人家,自不懂这其中哀苦,但夕落如此所为不正为家人的日子安稳? “吃饭。”林政孝率先入筷进碗,胡氏点了头,二人俱都无言。 林忠德归来之时,已经是二日天刚露出清亮,可他一进门,林府所有宅院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便全都知晓。 林政武、林政齐、林政肃未能忍得住,直接便去祠堂寻林忠德问清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可惜林大总管于门口搭见,道是老太爷已累了,有事明日再提。 三人面面相关,而林政肃更纳罕老爷子将夕落那臭丫头叫去,不责、不罚,砸了院子连骂上两句都未有,就这么算了?纵使她与魏大人的手下定了亲事,可也不能如此纵容? 林政齐看出他心中之事,使了眼色连忙将其叫走,兄弟二人好歹有个商议,但林政武的脚步迈的格外缓慢。 他是这一府嫡长子,可如今呢?老太爷压制在上,连府内宅事都一丫头所管,大房被视为无物,这是为何?林政武前思后想,而后苦笑摇头,还不是因他子嗣不足?只有一儿、一女,且长子还病卧在床,吊责口气随时撤手人寰。 要另娶吗?可许氏还在林政武无心回“紫苑”就坐了祠堂之处等。 天色渐渐亮起,一切平淡如常,众人见过老太爷,林忠德却未提进宫见驾、更对出仕还职半字未有,所有人都心中打鼓,但他不说,谁都不敢问,这时候谁当了出头鸟,可最容易出茬子了。 接连几日,这府内最忙之人便是林夕落,自林忠德见驾归来,虽不言语此为何事,但欲为其贺寿的拜帖接二连三的送来,有些是前阵子退帖子的、有是一直观望此事才送来的,林夕落让人归类,每日都检查修缮的园子、宅子,湖水的清淤,连带着丫鬟、婆子们的衣裳都挨个过目。 后日便乃林忠德的六十huā甲,林夕落这儿日除却忙碌府事,也不忘精修百寿图与百绣字这二件寿礼,衣衫不整、灰头土脸,任凭胡氏跟在一旁擦也无法抹掉汗泥污渍在她脸上凝出的huā儿。 而就在此时,李泊言忽然来此,瞧见林夕落如此模样,呆滞叹气“魏大人让我来送你一样礼。” “何物?”林夕落擦拭着手,李泊言的眉头皱紧,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包裹严密的物件,林乒落拆开瞧看,却是一鸡毛掸子? 脸上嗔笑,林夕落道:“师兄,我有意请见魏大人。” :家中网络忽然不灵,耽误了更新时间,鞠躬道歉,另外求下粉红票票? 第六十一章 预见 小叶檩杆儿、杆子上的鸡羽整整齐齐、颜色统一,抚在手上可比轻纱般柔软、拂面都觉温润舒坦,顶部的象獠牙雕帽儿上的锐尖锋利刺目……………, 这是她最早拿来刁难李泊言的物件,如今却是魏大人送? 林夕落的嘴初次笑不拢,再见李泊言一脸铁青,她更是笑灿如huā:“师兄,等着你说话呢,别黑着脸,我可不爱看。” 李泊言沉口气,苦涩道:“我能说何?上次回禀你问要何好处,今儿魏大人便让我将此物送来………妹妹,你、你可想好了?” 林夕落笑着打量李泊言“师兄,依旧那句话,你的心眼儿太多,心胸宽窄无度,四字:君子不器,你可要好好品一品。” “无论是何圣言,在你嘴里一说怎么总觉得不对味儿呢?”李泊言揉额“你请见魏大人,我去回禀一声,等着信儿吧。” 林夕落送其到门口,胡氏从屋中出来道:“他还想着这物件呢?” “这是魏大人送的,与师兄无关。、,林夕落倒觉这物件格外称心,拿其回闺房寻一落地瓶放至其中,胡氏追进屋中“魏大人送此物作甚?夕落,你……你可不能胡来!” “娘你说什么呢?”林夕落翻了白眼,胡氏不依不饶“那魏大人刑克 ,…” “娘!”林夕落笑容落下,转回身来直盯着胡氏,倒把胡氏吓到,后觉此话不妥,补言道:“娘也是担心你与他、他跟你” 林夕落依旧看着她“娘,您真的想多了。” “好,好,娘不想,娘这也是为你的婚事担心。”胡氏坐在一旁,林夕落为其倒茶,思付半晌才与胡氏细声道:“我如若不攀附上魏大人,让老头子忌讳、让这府中的人忌讳,女儿还能有安稳日子吗?那所嫁钟家的妾就不会是瑕玉,会是我,娘,您的好意女儿知晓,但其中弯弯绕绕,您不懂。” 府中之事林夕落只与林政孝私谈,未对胡氏说,一乃胡氏无主意,二来也是怕她担心。 如今事已至此,林夕落有意透几句,让胡氏心中也有底,最主要是让她莫要胡乱猜忌。 “鼻玉还要嫁?”胡氏惊了“她不是,不是疯了?” “疯了嫁岂不正合适?、”林夕落冷笑“这是那老头子的原话。” 胡氏倒吸口冷气,翕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林夕落为其揉肩,陪笑,胡氏就此再不开口。 时间至晚,林夕落与林大总管又确定了后日老太爷huā甲之寿的各项事,也将林忠德又吩咐下的帖子一一备好,林乒落想起林竖贤”“竖贤先生的可是送去了?” “他”林大总管翻翻名册“还未有,他乃林族后人,未送请帖,如若送了,还显得关系远了。” 林夕落点了头“我去一趟。” 林大总管略有犹豫却未阻拦,林夕落回去周整好衣裳,又拿了书本,带着春桃、冬荷便往府外行去。 小院依旧静谧安和,屋内一盏油灯闪亮,偶尔有几声轻咳、脚步声,但随即便安静下去。林夕落站于这院子半晌,让春桃和冬荷在此等候,她则迈步进屋。 依旧未敲门,林竖贤怔刻,未往这方看,开口道:“你来了?” “先生就知是我?”林夕落走至书架旁,林竖贤坐在书桌之前依旧未抬头“除了你,还有谁不叩门请进?” 林夕落笑了“后日老太爷的大寿,特意来请先生。” “自会前去。”林竖贤放下手中书本,林夕落在书架上细细寻书,俱都乃文人典籍、竖贤手抄书本、心得笔记,连角落中都无闲书杂文,林夕落心中笑,这定是怕她来此再看到,又不知藏于何处了。 怕她来?林夕落心中狐疑,他怕吗? 林夕落对古人圣言已无心再读,走至林竖贤对面“先生,还未调理好心态?新到此的先生所教我无兴趣,每日行书两篇既可,只有夸赞无半句建言。” 林竖贤只觉她到此后,手中书本一行字都未看进去,索性放于一旁,叙言道:“新去教书科的先生也非凡人,兴帝十三年的探huā,书卷略有迂腐,都因一手好字而得宠,他去教习你都娄恶,可见这些时日你更为心高气傲了。” “那又如何?”林夕落随意道:“一季百两纹银,请的便是皇上宠的先生。” 林竖贤怔住“这乃你意?” “自是老太爷的意思,我一府院里宅着的女眷,我认识他是谁?”林夕落语气不屑,林竖贤也看得出“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则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可盖棺定论。” “先生君子,学生小人。”林夕落话语调侃,林竖贤却带怒气“自我糟蹋,荒唐!” 林夕落愣了“先生,我可是来躲清静的,您再训斥,我可走了?” “我有意教文、行、忠、信,此徒却径、力、乱、神,债啊!” 林竖贤自我感慨,频频摇头,林夕落倒是笑了“后日清早便有宗祠齐拜,先生不如明晚便至府上,族学你不愿再去,我已命人在“宗秀园,收拾妥当一屋子,父亲也欲与你细谈。、, 林竖贤点了头“我也有意向表叔父请教。” 林夕落奉上这二日所看书本及她所行大字,林竖贤看了片刻,从书架上再拿一本送入其手。 “先生告辞。”林夕落接过,行了师生礼,林竖贤也起身回礼, 二人四目相对,心中都明对方之意,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林夕落认定,林竖贤心中已应。 未再多言,林夕落出了门,林竖贤瞧她离去,直至院门关上,心中犹豫,此徒?一辈子的麻烦,如何教矣? 林夕落回了“宗秀园”这一晚可乃她最清闲的日子,明晚还要忙碌寿日大礼,恐怕都闭不了眼,故而进院子洗漱便早早睡下。 “宗秀园”如此清净,可其他院子则无这份清闲,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夫人许氏。 小…产乃她心中之痛,连带着林政武这些时日都时常不归,她的心里更是憋屈,嫁入林府,乃是嫡长房的夫人,光彩耀人,可如今?落魄苦哀,连个庶系的丫头都不如…… 林绮兰整日陪伴其身旁,好似也受了刺激,时而忽然掉泪,时而怒斥下人,这无疑是一把锐刀,更剜许氏的心。 想起林夕落,许氏的牙都咬出了血,打了林绮兰,老太爷不责罚,连林政武都闷声不语,只是不允她再来“紫苑”就这么算了?就这么忍了?许氏直至今日都不敢相信,曾经一言九鼎的大老爷、曾经恢宏荣耀的大房,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后日乃老太爷的大寿,许氏还有几日才出小月子,她也咬牙要露脸面,任凭许妈妈劝慰了一整日,她都不肯罢休“内宅如若再不出手,大房就成了冷房,大老爷在何处?” 鼻妈妈尴尬难言:“在在后面的小院。” 许氏沉心闭眼,幽怨言道:“如若我再不出去,这大夫人,恐怕就要换人了……” “香赋园”二姨太太听着林政齐和林政肃说起后日安排,不免面色露苦“不允娄去叩拜?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母亲,我去与父亲再说说。”林政肃说话就要往外走,二姨太太猛斥:“滚回来!” “娘”林政肃急道:“整日让个丫头来管府事,连我院子都砸了,老爷子半句话都不肯说,这成什么了?我虽为庶子,可好歹也是他的儿子,瞧瞧如今这日子怎么过?那臭丫头也不知会什么招,居然把老爷子给糊弄成这幅模样!” “…连林大总管都对其俯首帖耳,简直见鬼了。”六夫人孙氏在一旁插话,却被二姨太太不屑的扫了两眼:“他见鬼?你们的脑子都怎么长的?各个守着钟家、守着齐献王就觉得荣华富贵一辈子了?他不是太子,纵使强势,那位子也不名正言顺,老太爷为何会辞官?你们就不用用脑子?” 二姨太太不等他们回话,似自言自语道:“老七一辈子窝窝囊囊,唯独就收了李千总一个学生,而李千总又是魏大人的左膀右臂,都能为不允钱夫人给林夕落做及笄正宾而出面,这层关系你们就不想想?各个填了粪的脑袋,让你们安稳的过老太爷的huā甲之寿,却把四房的丑事漏出去,砸院子?活该!” “娘,老六知错了,明儿钟家来人,那魏大人会不会来此?”林政齐给林政肃使了眼色,让其闭嘴,要说这府中最油滑之人便乃林政齐,否则这些时日他与三夫人、林芳懿也不会如此闷声不语。 二姨太太冷笑“他会不会来?就看老七请不请的动了!” 李泊言将林夕落请见之意回禀给魏青岩,魏青岩未有意外之色,好似理应如此,李泊言道:“魏大人可有意见她?那丫头性子可有些劣……………” “后日是林忠德那老头子的huā甲之寿?”魏青岩未答反问。 魏海应道:“是,钟府已经接了帖子,会有人去,但皇上后日命您进宫陪同阅戏……” 魏青岩斟酌后道:“就选那一日。, 第六十二章 洒钱 农历十月只入深秋时节,落叶褪去崭绿,露出红黄叶边儿。如画笔绘上,微风轻抚便落于地面,层层叠叠,好似一片huā毯般美。 林夕落喜爱这幅美景,可惜胡氏却连连摇头“萧条” 林娄德的六十huā甲大寿便在这一日。 穿好事先在锦绣缎庄订的衣裳,林夕落初次在脸上擦点儿胭脂粉,可惜头上的发簪她依旧用自己动手做的银针木条簪,坚决不肯换上胡氏摆在妆奁台子上的珠翠。 胡氏无论如何说劝都无用,而这一会儿,林大总管、金四儿等人都已过来追问府事如何处置,林夕落借机逃走,胡氏只得抓着天诩,给这小家伙儿打扮。 听着杯夕落在院子里吩咐管事们做事,更有应急的事要处置,林天诩竖着耳朵听,半晌才看着胡氏道:“娘,大姐真厉害!” 胡氏心疼道:“你大姐也累啊,好好读书,给你姐争口气。” 天诩点了头“放心吧娘,竖贤先生把大姐教的这么好,我也是他的学生,我也能厉害!” “咳咳……” 林天诩话语刚落地,便有人轻咳入门,所进之人正是林竖贤。 昨晚他便来到“宗秀园”与林政孝二人吃茶叙谈,一早醒来用了早饭,便到正堂来给胡氏请安,稍后随同一起去宗祠叩拜,可孰料进门就听天诩如此说辞,林竖贤心中着实的不是滋味儿,他把林夕落教成如此模样?他到底是该荣幸?还是该羞愧无颜? 林政孝也觉此话格外羞人颜面,连忙让天诩背上几句论语给林竖贤听,胡氏吩咐人上茶果点心,这话题才就此揭过。 林夕落听着林大总管回禀已经到纤上的宾客名单,随即便派人前去照应,林大总管心中为难:“…宾客已经到此,大老爷、三老爷和六老爷已经到门口相迎,稍后欲拜宗祠这可有所冲突了。” 林夕落看向这大大小小的管事们看向金四儿:“金大管事,您帮着照应一二?” 金四儿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张口便是糙言歪理儿的,这精细活儿可做不了,让我之乎者也的拽恭维,比拉不出屎还难受!” 林夕落瞪他一眼,又细细的看起已来宾客的名册,无非都是前来巴结林忠德的小官,要么就是之前退了帖子,得知林忠德面圣后又厚着脸皮上门的…… “那就请这些宾客一同到宗祠看林家大族齐拜。”林夕落这话一出可让金四儿呛咳“九姑娘,参大族齐拜祖宗?那不等于让人家也跟着磕头吗?” 林夕落怔住“还要同拜?” 金四儿与林大总管对视一眼,点头道:“倒没这规矩,但尊规守礼、乐于随的定会磕俩头。” “那正合适,来这么早不去磕头作甚?”林夕落一摆手,随意道:“就这么定了。” 林大总管惊了“九姑娘……” “还有何事?”林夕落看他的目光明摆着是不允回驳,林大总管翕了翕嘴,索性就这么点头认了,金四儿在一旁也抽抽着脸上肥肉,让宾客跟着磕头?这位九姑娘,绝了! 林大总管离去,林夕落则与金四儿吩咐着游船的河工以及守着防出意外的下人今儿可是百桌寿席,还不算小间贵人们的席桌、不算跟随宾客而来的下人们的席子,这细细数起,林府今日前来应有千余人,虽有几位老爷、夫人们跟随应酬但那是面子活儿,林夕落不愿做、也不想做,这私底下防出事,可就是林夕落的责任了。 林夕落从昨儿就拽着金四儿,这府里头他能拿得住管事们,也对付得了下人不选他选谁? 金四儿推脱不开,又有把柄在林夕落手里,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忙但林夕落也不刻薄,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你把差事踏踏实实做了,其余都无二话。 府中的事都交待完,林夕落紧随着林政孝与胡氏、天诩、林娑贤等人往宗祠而去。 这地儿走熟悉了、祖宗牌位不知见了多少次,林夕落倒不觉有何新鲜,林竖贤则带着天诩,每行一处有故事之地便停下细细言谈,有叙林家祖宗的辉煌成就、有叙惊涛骇浪、扭转乾坤的故事,林天诩听的一惊一乍,心中多了几分自豪,腰板都跟着直几分。 林忠德早已在宗祠正位站好,其下第一排乃林政武一房,而后便依着男人辈分相随,因四房未有人来,林政孝等人便站于最后,自此后乃是林家大族其他家人,宾客等人站于两旁,虽有椅凳但无人坐下,都站直立身林夕落这乃初次将林家所有人都见全,特别是看向大夫人许氏,小月子的日子未到她便裹装出席,甚至连昏迷之态的林扬都抬出来,虽有意抬长房威风,但实则是引人发笑。 林忠德一身公服,摆手奏乐,子子孙孙随之行礼,林忠德率先上香,随即便同宗之人轮祭,一家一礼,虽祭祀之礼稍减,但林家大族轮番叩拜完,也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 随即宾客上前跟随行礼,更有巴结之人言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故而也为林家祖宗磕头。 林忠德瞧着宾客上前,余光越过林政武等人看林夕落,虽说这副吹捧之词让老头子心huā怒放,但这种作为实在嚣张至极! 把宾客请来观礼作罢,可不必把桌椅摆成行祭之位?除此无座,不明摆着让人跟着磕头吗? 林夕落故作不知,待此礼行完,便由林忠德出言道谢,众人追捧,一同离开宗祠,随即便至正堂吃茶、戏楼看戏、女眷们三三俩俩聚集寒暄,丫鬟小厮们则伺候的跑断了腿儿。 戏楼所请乃是幽州城最好的班底,所品之茶入口韵味极雅,连品杯都乃青瓷雕碗,吃用茶点都格外有讲究。 众人谈笑间对这细节格外入心,都说林府破败,可如此huā销寻常人家可着实负担不起,这可不单单是银子的事,即便是暴发户也做不出这等雅致的规矩来,都传林府宅事不宁、家门不幸,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戏楼听完一出《五女拜寿》,林忠德率先叫好,林夕落立即朝一旁小厮摆手,银子稀里哗啦的往台上扔,众人的巴掌都拍的手疼。 林忠德瞧这副模样脸上虽笑,心中却抽抽的疼,这可都是银子! 银子啊! 这青瓷雕碗、这银盘银匙、这红、绿、白、岩、黑、乌龙各类茶品,再看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身上都是新绸缎料子的衣裳、连鞋都是绣huā新纳的,这丫头到底huā了多少银子来办此寿宴? 林夕落在一旁笑着看,自也觉出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二出戏刚一开场,林忠德就派人叫了林夕落过去,凑齐耳边低声道:“第一出戏你就赏了这么多银子,二出、三出你还要赏多少?” “一出扔银、二出扔金、三出翡翠”林夕落道“最后一出是孙女的,您也一样要赏。” 林忠德瞪了眼“胡闹!” “祖父,您今儿可是大寿!”林夕落脸上笑的格外灿烂,周围也有目光朝此瞧来,林忠德的脸也不能太阴沉“你收着点儿!” 林夕落道:“林宅北面还有一座三进两塘的院子,我要了。” “你”林忠德未等说话,林夕落为其擦拭嘴角“不给我就把银子都赏出去,百寿图也不是白雕的,百寿字也不是白绣的” 林忠德冷哼“看你能有多大的胆!” 林夕落笑着行了福礼,便退居一旁,女眷们的目光都朝其看来, 连林芳懿都沉着瞧她,这些时日,她也听说了林夕落的作为,更知她打了林绮兰都未被林忠德骂上半句,林芳懿快憋出病来,如此得意之人不应该是她?为何会成了这个死丫头? 想起林夕落曾捏她的脸撂下的话,林芳懿下意识的摸摸脸,更是往林绮兰那里投去目光,二人似都如此怨恨,目光都在跟随着林夕落……………, 林芳懿压抑心底怨恨,想起八姑母的告诫,她在心里不停的道:“我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 林芳懿如此安慰,但林绮兰却未忍住,戏台上正唱着,林绮兰则忽然起身道:“不如借着这机会,让我们也看看九妹妹所绣的寿?还有那幅百寿图?这百寿图可让九妹妹受了不少委屈,连“匠女,之名都背了身上,今儿这好日子,可得让祖父为你正名才成。 林绮兰话语一出,便见林政武皱了眉,许氏也觉气闷,接话道:“这些时日我身子不成,也劳累夕落了,可得好生安慰安慰。” 林政齐与林政肃冷笑不语,三夫人与六夫人只陪在二姨太太身边,压根儿不往那方看,虽说戏台上海唱着,但这方乃是焦点,三层戏楼上的宾客齐齐将目光投来,议论的格外热闹,林忠德目光瞬间冰冷看向林绮兰,林绮兰心中胆怯,可依旧硬挺着道:“夕落,不敢拿出来?” 林夕落看向林绮兰,她这是明摆着找茬了 第六十三章 召赘 林绮兰主动挑衅,除却大夫人之外,未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如此。 家丑不外扬,纵使一家人闹成一锅粥,但林忠德今儿的huā甲大寿可不仅仅是过寿,也是面向朝堂官员、面向整个幽州城的一个门面。 这时候出岔子,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林家不宁、鸡飞狗跳是确有其事? 林政齐接连阴损的瞪向大房,林政肃摆明了看热闹,林政孝略有担忧的看向林夕落,道理所有人都知,他能确定夕落心中也知,但明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便要另说了。 天诩站在一旁看着,只觉胡氏攥他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忍不住“哎呦”的叫出声来。 这一声童音,好似让所有人绷紧的神经都松了,林夕落看着林绮兰,脸上倒是绽出了笑道:“为寿星献礼是有安排的,五姐姐不必着急,不妨先坐下听听“庆喜班,的戏,这寻常可是请不来的,您别错过这好时机。” 林绮兰还欲还嘴,林忠德冷面沉咳几声,林政武即刻拽林绮兰坐下,林绮兰压不住气,坐在椅子上紧咬着嘴,许氏拽着她往戏台上看。 林夕落给肖金杰使个眼色,肖金杰立即在戏台子底下喊:“猴崽子们,都蹦起来,老太爷可有赏啦!” 台上大锣敲声更响,丑角们接二连三的全都涌出,林忠德趁机“赏!”字出口,台下一把又一把金灿灿的金粒子便往台上撤……三层楼的宾客齐齐起身拍手叫好,呼喝与败家将刚刚的凝重全部遮掩,林夕落此时冷瞧林绮兰,把她看的浑身都不舒坦。 林芳懿在一旁瞧,二姨太太拽着她道:“这丫头,你抵不过,纵使不与其交好,也莫交恶。” “孙女知道了。”林芳懿咬牙应下这句话,脸上却通红一片,她就真的不如林夕落吗? 闹出这个岔子,后续的几出戏也不能拖,林夕落去一旁与林矢总管查看已经到此的宾客名册,大部分已经至此,都等林家寿星拜寿之后再来与林忠德拜寿见礼。 “这出猴戏耍久点儿,告知各位老爷,准备拜寿的礼。”林夕落嘱咐道:“而且挨个的告知,别再出岔子,否则我可不给他们脸了!” 林大总管点了头“可还有几位未到场?不再等等?” “不等,钟家的人不来更好,至于别人,没必要等。”林夕落知林大总管所指乃是钟奈良和魏大人,但魏大人今日会否前来林夕落不知,那钟家人她巴不得一个都不见。 林大总管应下前去安排,林夕落则又吩咐管事们去督促席面快些备好……… 林竖贤一直都在看着林夕落,见过她读书行字,见过她手握雕刀,但她执掌府事,林竖贤是初次所见。 如若说近些时日林府大大小小的乱子,林竖贤也多少有所耳闻,打人、砸院子,这些事林竖贤能想象出来,可他心中时常涌现的却并非林夕落跋扈之象,而是雕木起火之后,她窝在角落中掉泪的模样。 怜悯?疼惜?林竖贤都觉不足以涵盖他心中之感,但他如今却真将林夕落纳入心中当一门生,而且是发自冉心的接纳。 林忠德余光看向身后的子女后辈,看到林竖贤,他则让小厮去将其叫至身边。 “叔祖父。”林竖贤未道恭祝贺词,只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林忠德连忙扶其起身“不必多礼,都乃自家人。” “这都乃叔祖父认亲,否则这叔祖父之前还需缀上表字才可。” 林竖贤道此,林忠德摆手“这么算就是你的错了,林家大族如若铺开少说也有万人,林林总总排轮辈分都是亲,这称呼已然不重要了。” 林忠德转头看向竖贤“昨儿在老七那里歇的?可觉安妥?” “七叔父为侄孙点拨有道,让侄孙开阔眼界,帮助甚大。”林竖贤对林政孝格外崇敬,林忠德满意的点了点头,下巴撇向林夕落“这丫头也是你的学生,对她你有何品评?” 说起林夕落,林竖贤哑口无言,如何品评?他能有何说辞?嚣张、 跋扈、刁蛮、无理,这话林竖贤心中虽有但绝不出口,因他之意恐与旁人心中这四词截然不同,但如若说其开明、聪颖,林竖贤自个儿都觉与她关联不上,这让他如何开。? 面红耳赤,林竖贤半晌说不出一句,林忠德怕细端看,便是道:“这丫头性子野、胆子大,让人不知何时就闯出点儿祸事来,可终观其人,也不乏是一才女,可惜她不是一男娃子,唉!” “夕落读书行字都有傲骨风韵,也的确刻苦认学,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她身上实在不合适,林家祖祖辈辈也出过不少天资聪颖的女辈,叔祖父不妨其一搏。兴许又在族谱上画上一笔。”林竖贤斟酌片刻道出如此之话,却让林忠德更为满意,若有所指的道:“那她,我就交给你了。” 林竖娑本欲点头,可见林忠德的目光中带有旁意林忠德追问:“你不愿意?” 林竖贤道:“若论规礼,她乃侄孙之徒,若论辈分,她可称侄孙一声兄长,侄孙自认对其有份责任在身。“林忠德摇头,指着林竖贤道:“滑头,此事不用你现在应下,思虑一二,丁忧期过,我再找你详谈。” “谢叔祖父。”林竖贤起身回了他的位子,可如今再看林夕落,林竖贤的心里着实不安。 林忠德之意,林竖贤刚刚一清二楚,之前他就欲召己入赘,林竖贤却正乃丁忧期,三年而过,便在林府族学教习,本对林家家主敬仰万分,可三年的零零碎碎,林竖贤只觉耳闻不如亲眼所见,乱,就是一个字:乱。 林竖贤承认,所教之徒,他对林夕落有股探奇的特殊好感,因其骨子里的坚韧、硬朗、胆识、胸怀连林竖贤都自愧不如,他对此早已品到,故而才辞去林府教习之位,独居后院,远离此地,心不静,何以为师? 但如今林忠德如此提出,杯竖贤便不得不去面对,可他不愿为此而认成林忠德手中棋子,而自己这学生,林竖贤也知她定也非所愿,二人都非乃任人摆布的性子,此事即便他应,恐怕这丫头也绝不答应。 入赘?林竖贤摇头,化虽姓个林字,但好歹也有股傲气存心,不靠己利行遍天下,他不配有这状元三甲及第之名! 宁可清贫自乐,不可浊富多忧,林竖贤心思镇定,再探向林夕落之目光,更多几分纯净师生之感。 林夕落此时自不知林忠德与林竖贤的对话,让金四儿派人去将百寿图搬来,又叫上林政辛稍后一同拜寿,林政辛却接连退让:“这字是你雕的,我跟着凑什么热闹,我自有安排。” “木料银子是你出的,自要算你一份儿,再说这事儿不挑开了,上哪儿弄银子补你体己钱的亏空?“林夕落可知这后续木料都乃精致品材,huā销的银子可不少。 林政辛连忙摇头摆手“不妥不妥,这事儿是要面子的,我私底下再去讨银子就可,面子上的事,你不妨拽着竖贤一同拜寿,好歹这雕字都依着他手笔为模,师生献礼,着实能让老太爷开心,状元及第的先生,也为你扫了“匠女,的污名。” 林夕落朝林竖贤看一眼“就怕他不乐意。” “他一定乐意!”林政辛也颇没底“要不先去与其商量一二?” 林夕落点了头,便往林竖贤那方走。 林竖贤目光一直未离林夕落,如今见她走来,索性起身上前“何事?” “稍后要拜寿,这雕字… 先生可否随同?”林夕落略有踌躇“如若您怕污名,自可不去,丁忧之身,可免拜礼。” 林竖贤瞪她“师生同礼,理所应当,你乃我徒,纵使不上前,这污名也挥之不去,何时这般婆婆妈妈。“哟”林夕落瞪了眼,为其所想反倒成了婆婆妈妈?他今儿不是吃错药了吧? 林竖贤不等她开口,直接道:“我应,稍后前去,你去忙吧。” 林夕落怔了半晌,索性转头就走,这师生二人之状让林忠德看了几眼也心中纳罕,可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绮兰心中的怨恨戏台散了场,所有的子子孙孙也都准备完毕,儿孙拜寿便是开始。 林政武终归乃林府嫡长子,首当其冲率夫人、林绮兰上前贺寿,献礼、磕头,齐贺,一旁的小厮将礼揭开,在这戏楼的台子上走个遍,让众人所观,一幅山水寿图,乃林政武与林绮兰所绘,其上还有大周国书法大家文月山人题诗。 不提此画,但见此诗就已无价之宝,宾客齐齐呼喝,连声赞具,更佩林府大家之风! 林政齐、林政肃等人也俱都如此,所献之礼并非水墨诗画,却都价值不菲,轮到林政孝这一房,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此投来,林夕落站在台上,本欲先拿出百绣字,孰料不知何处有声音传来“小匠女,把你的木头字拿来看看!” 此声传出,林夕落瞬间寻音探人,所有人目光齐齐而去,却见戏楼门口正踱步来此一人,旁边立即有人喊出:齐献王! 第六十四章 兔爷 齐献王到此乃所有人出乎意料。 目光探去,其后跟随之人中,最先映入眼眸的便是钟奈良。 林夕落心中冰冷,这个兔子果真没揣着好心眼儿,那次之后未再找上门,恐怕早已预谋好在林忠德六十huā甲之寿当日到此找茬。 林忠德心中惊愕,连忙起身迎上前“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见怪。” “林大人寿辰,本王自要前来恭贺一声。”齐献王往台上看去, 指着林夕落道:“正巧赶上这小匠女献礼,本王要好好瞧瞧,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王爷,这可不是寻常女子”钟奈良在旁插话,脸上所挂的笑容都带着几分阴损。 林忠德讪笑“老夫也着实奇怪后辈有好此艺之孩童,都是自幼顽劣,不值一提,王爷别污了眼”说罢,即刻吩咐林大总管“请齐献王去雅间叙谈!” “不!”齐献王推开林忠德,斩钉截铁:“本王就在这儿瞧瞧,给林大人贺寿为的就是沾沾喜气儿,关门私谈,何时不可?”说罢,齐献王直接往主位而去,钟奈良则吩咐跟随的太监上前清理桌凳,茶壶茶具都乃随身携带之物。 林忠德心中冰冷,却不得不跟随上前,本是六十huā甲之寿星,如今却成了巴结逢迎的奴才,林忠德率林政武等人在旁随候,其余众人一一前来给齐献王请安拘礼,待所有人都回了原位,齐献王将目光投于台上“等什么呢?不是要给老寿星献礼?” 林政孝与胡氏刚刚惊惶失措,林夕落早就将二人与天诩硬推下台,独身站于这戏台之上。齐献王直言匠女,冲的便是她,林夕落可不要家人一同跟着受牵累。 本是欲展百绣字,但齐献王已说出匠女之名,林夕落只得让小厮换了物件。 等候之时,林夕落望向钟奈良,二人对视之间不免都带着浓重的恨意,今日前来明显是逼着林忠德有个表率,否则也不会挑在此时此刻,再看林忠德刷白的一张脸,显然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金四儿在台下也捏一把汗,瞧着那钟奈良便不是好眼色,齐献王能知“匠女”之名定是从他口中得知,兔子没个好屁股就是干不出人事来! 齐献王瞧着台上的林夕落,三角眼中露出的光芒带股子邪性,钟奈良手中持扇故作翩翩公子,可眼目之中露着等看好戏的鄙夷。 林竖贤站于一旁,他刚刚已应下随同林夕落共同拜寿,可齐献王到来,林政孝阻他一步,冲其摇头,林竖贤昨日与林政孝长谈许久,多少明知林府如今的处境,今日齐献王与钟家人一同至此,无非是在等着老太爷叩拜归从,如若不从,这huā甲大寿也就甭过了! 林竖贤明林政孝阻拦之意,他丁忧期已快过去,终归早日要步入仕途,虽乃状元及第,但与齐献王想比,不过指甲小虫而已,不值一提,但林竖贤却不予相比,他既已答应与林夕落一同拜寿就必须要去,为人之师岂能言而无信? 林夕落看着小厮们将一宽大的物件抬来,这自是林夕落所雕刻的百寿图,其上遮着红布,只等林忠德亲自揭下,话语还未说出,却见林竖贤迈步上来。 金四儿连忙挡前“先生,刚刚九姑娘已特意嘱咐,您不能上去。” “她乃我徒,怎可随意而行?”林竖贤推开金四儿的手,继续朝前走。 一步、一步,风淡云轻,其目光清硕,温文尔雅,带有几分文人正气。 钟奈良的眼中更多几分阴狠,再看齐献王目光不闪的盯着他,即刻凑其耳边道:“林竖贤,前科三甲及第,丁忧。” 齐献王似略有耳闻“原来是他。、, “酸腐文人罢了。”钟奈良顺口加上,齐献王扫其一眼,不再多话。 林竖贤先行拱手作揖,随即开口:“此礼贺寿,师生同行,孝字当头,匠名不足一提,还望各位口中留德,献丑了。” “先生”林夕落站于一旁,对林竖贤出面格外惊诧,行之师生大礼,随即上前道:“为祖父贺寿了!” 跪地磕头,林夕落起身便与林竖贤一同去揭雕字之上的红布,可正值此时,齐献王忽然道:“停!” 林夕落的手停住,看向齐献王,只听他道:“这字又不是你雕的?不是个匠女?你凑合上来作甚?你乃何人? 报上名来。” 林夕落心中冷沉,不愿林竖贤为此受牵累,上前道:“回王爷的话,此乃民女先生。” “又没问你?你闭嘴!”齐献王一指林竖贤“你说。” 林竖贤未搭理她,直接上前道:“吾林姓,名竖贤,字超逸,林夕落之师,此百寿雕图乃我行字,她执刀刻,故而师生献礼。” “好一个师生。”齐献王空拍手掌,笑着道:“三甲及第的状元,为何不表此言?越逸,这字我倒有所耳闻,好似乃皇上钦赐?本王所言可有错?” “丁忧之期,虚名不足挂齿。”林竖贤话语说完,便见齐献王道:“好一个丁忧之期,那还能出面参寿礼?林大人,这好似不合规矩?”齐献王看向林忠德,林忠德即刻道:“他论辈分乃我表侄孙,故而才破例拜寿。” “原来如比。”齐献王站起身,直接问向林竖贤道:“你可愿随从本王?不离不弃?”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连钟奈良都带有怨意! 他好不容易鼓动齐献王此日来林府逼林忠德投靠,嘴皮子更是快说破了,本是打算林忠德不从,齐献王的脾性定不会放过这老头子,他再随意挑拨,林府众人还不过来巴结?那臭丫头还不得过来舔鞋底子? 可谁成想,这事还未成,齐献王却先挑中了林竖贤这个小白脸,这不但坏了正事,还有可能将自己的位子给顶了! 钟奈良在齐献王与林竖贤之间看来看去,凑其耳边道:“王爷,这人皇上极为赏识,您如此带走,恐不合适。” “闭嘴!”齐献王狠瞪钟奈良,随即继续看向林竖贤。 林夕落心中可知这位王爷和钟奈良二人所好脾性,如今再见林竖贤这唇红齿白、五官端正俊朗之姿,不会被这兔子爷给瞧上了吧?这可是他的先生! 林竖贤对此也有耳闻,一张脸涨的通红,而这戏楼之上也有人嘘嘘声起,嘲笑声此起彼伏他有意上前痛斥拒绝,但来此为何?为林忠德之寿,更为与学生一同揭寿礼,如若因他而恼,岂不好心办成了坏事? 踌躇不定,林竖贤只觉头脑发晕,臊的满面通红,林忠德、林政武、林政齐等人各个哑口无言,半句话都不敢回。 这可是林府的门面,让这王爷给收拢成个兔子玩物,这嘴巴子抽的多么狠? 可谁敢反驳?谁敢上前顶撞?那不等着找死? 无人回言、无人回声,林竖贤文人青涩,遇上如此突发之事,不能顺心而为,他便不知所措,齐献王看他嘴角挂了笑意,转头看向林忠德“林大人,您不会不给吧?” 林忠德额头渗出汗珠,连忙道:“仙老夫虽乃林家家主,但从不任意为晚辈定命,他好歹也状元之才,更有自己的见地…”话语婉转的将决定权踢回给林竖贤,更把林家与其抛开,这一句话出,所有人都心寒意冷,连齐献王都鄙夷斥道:“您huā甲大寿,本王不叙污言,可你这话说的可不够地道!” 林忠德拱手不回,目光则又看向台上…… 刚刚林忠德之言林竖贤听的一清二楚,惊愕之意已顾不上,满肚子怨语他一个字都不想说,拳头攥紧,如今还有这位齐献王在等他回话,那曰光中上下扫度的淫,意,林竖贤只差即刻气昏过去。 林夕落只觉此事难平,刚刚不让林竖贤上台也有此因,并非林夕落心思多,而是任何事都要避免发生,孰料祸不单行,果真,这文质彬彬之师合了齐献王之眸了。 怎么办?林夕落自不会让林竖贤点这个头,那他整个人便毁了,但林竖贤出言拒绝,齐献王定会借机大怒,将这六十huā甲之寿搅散。 看向那遮盖百寿图的红布,林夕落心中忽起一意,伸手独自拽下,闭着眼将这雕成的百寿图推倒…… “稀里哗啦”一阵声响,拼凑而成的寿字即刻瘫毁,阵阵声响涌起,看客惊愕,周围的人即刻上了台,开始将那一百个小责字接连拾起! “意外,意外,这丫头就是如此莽撞,王爷莫要见怪!”林忠德即刻作揖行礼,齐献王三角眼中的阴狠更盛。 林竖贤还怔愣在台上,林夕落大劲儿将其推下,幸好有金四儿扶住,否则定会摔个四面朝地! 小厮们收拢好,林夕落即刻为林忠德叩歉:“…孙女初次见到齐献王太过紧张,还望祖父莫怪,这一百小寿字也可表孙女孝意,望祖父接纳!” “放肆!”齐献王率先道:“一个匠女在本王面前砸落孝礼,你还提什么孝字?早就听闻你跋扈张扬,不知规矩,今儿本王就替林大人治你,抽她一百牙板,少一个本王不依!” 林夕落牙齿紧咬,胡氏冲上前去却被三夫人拽住,林政孝起身给齐献王和林忠德磕头,可惜却丝毫无用。 皇卫将林夕落摁住,林竖贤有意拦阻,却见林夕落在朝其摇头,未等牙板抽上,门口又一声斥喝:“打我的人,娄死!” 齐献王闻声看去,站其面前之人乃是魏青岩! 第六十五章 带走 魏青岩的出现让齐献王惊后脸上涌现恼怒不爽,钟奈良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之前他可特意打探过,今日魏青岩欲进宫陪皇上,故而才窜动齐献王到林府,谁知他居然此时出现? 李泊言随之而入,看到林夕落在台上手臂捆绑,被摁在地,急忙冲上前去,可惜皇卫跟随,也不退让,俱都看向各自的主子。 魏青娄盯着齐献王,齐献王眼神对之,笑着道:“今儿父皇不是召你进宫?还有空跑到这儿来?” “来接人。”魏青岩淡吐三字,齐献王道:“何人?” “你要放掉的人。”魏青岩眉头微皱,齐献王看看台上的林夕落,再看魏青岩,冷嘲:“她不是你手下的女人么?怎么成了你的?连这都能抢?你这主子当的可真自在。” “放人。 ”魏青岩的眉头更紧,齐献王撇嘴瞪眼“不放又如何?” 魏青岩的手放置桌上,齐献王连忙朝台上摆手,皇卫退去,李泊言为林夕落解开绳子,齐献王冷哼道:“又来吓唬本王,你小子不过是得父皇的宠爱就横行霸道,1小心过了风头,不过今儿这女人我可以不罚,但你得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 不然我不放,虽说都是奴才,可你的面子我给,别人的”齐献王扫了一眼台上的李泊言,惊嚎一嗓:“没门!” 魏青岩皱了眉“这是我看上的女人,又如何?” 他的话语一出,所有人都惊愕呆滞,林府的九姑娘是魏大人的人? 那……………,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怪不得这九姑娘能在林府主掌府事,连大总管都跟在屁股后面听喝,砸了院子、打了嫡长女,林忠德都不闻不问,原因却在魏大人的身上! 林忠德听此话也觉惊愕不宁,连连看向林政孝与胡氏,可他二人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显然之前对此并不知晓,但魏大人为何能应此事?单为林府,与齐献王较劲? 林竖贤此时还未从刚刚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可耳听魏大人说林夕落乃他的人,林竖贤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酸涩和气恼,可瞬间此感便被强压心底,静观此事如何了解,李泊言听到此话却并无反感,从侍卫处拿来伤药,为林夕落的捆绑的手上擦涂…… 林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此地,各个心中此起彼伏,如若林夕落跟了魏大人,对林府来说恐怕要有很大的改变。之前林府与齐献王有着很大的关联,如今魏大人插手,他们到底何去何从? 齐献王对他此话也略有惊愕,可二人如此对峙明摆着都不肯放手,奔献王不依不饶,冷笑道:“你看上的?看上了就是你的了?” 魏青岩点头“看上便是我的,王爷不同意?” “自当不同意,你睡过了?没睡过的不算数。”齐献王这话一出,魏青岩一脚将隔二人之间的桌子踹开一边,脚触齐献王所坐软椅,齐献王被吓的瞪了眼,急忙起身后退,嘴上道:“没睡过算什么你的女人?我还说她是本王的呢,你点头么?” 魏青岩的神色更冷“王爷要试试?” 齐献王撇嘴,有意就此罢了,钟奈良却不愿就此罢休,有意当众挤损林家,更对魏青岩前阵子抢在他前面给林夕落插簪心存怨恨,今日宾客如此众多,他何不当众揭了短儿? 如此思付,钟奈良凑到齐献王身边,看向魏青岩道:“王爷的喜好魏大人自当知道,这丫头也非天姿国色,自入不得王爷之眼,何况跟刑克之人有染,王爷心里忌讳,定当不妥,魏大人,您下属都不要的女人,您来捡这剩饭也不合适吧?”转头看向齐献王,钟奈良继续道:“王爷,您身边倒是缺个伺候捶腿的小丫头,她雕刀都用的自在,手力更足,岂不正合适?” 齐献王一怔,倒是瞪了钟奈良一眼,当面被提刑克之言,这是魏青岩不能碰触的逆鳞,如今这片逆鳞被揭,谁都不知他会发多大的火,连齐献王都不敢轻易挑破,这钟奈良岂不是自个儿找死? 魏青岩狭长双眸所露出的凶恼之意所有人都看已出,林夕落看着胳膊上留下的青紫,再听钟奈良如此挑刺,她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打掉他的牙! 此想法刚刚落地,便听那方一阵嘶喊传来,却是魏青岩上前一步捏着钟奈良的脖子在不停的抽其嘴巴,一巴掌下去,他的嘴角便已流血,二巴掌下去,他的牙便掉落一颗,三、四,巴掌“啪啪”响起,钟奈良一动不动。 齐献王在一旁有意阻拦,却根本张不开口,只得看着钟奈良挨打 。。心中更是连连斥骂其活该“刑东“二字可乃皇上的禁言,旁日他虽时而念叨,但在他人面前从不轻易说出,钟奈良这小子被打都是好的,如若让宣阳侯找上门来,连他都要受拖累! 巴掌抽的格外响,堪比刚刚戏班儿的锣鼓点儿,林夕落心中叫着好,她的手都跟着痒,打死这个姓钟的她都不解恨! 林忠德老脸无处可放,只得忍着胸口揪痛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六十huā甲大寿,这是他盼了多久之事?前些时日被皇上召进宫去,斥责、 安抚都有,更话中表明有意召他继续任二品左都御史之位,让其好生过这huā甲之寿。 林忠德得此消息之后,任凭钟家逼迫、任凭府中杂乱,他都硬挺过去,定要将这六十大寿办的圆圆满满,只盼望皇上能在此时恩赏,也将林家脸面彻底的圆场,可孰料圣旨未下,先是齐献王来此,明摆着等他叩拜归顺,随即便是魏大人出现,而且直言这丫头是她的人。 虽说二人在抢百年名号之林家,但这被当鱼肉分割之感实在苦不堪言。 如今再看魏大人抽着钟奈良的巴掌,林忠德心中不知何感觉,活该?的确有觉如此,但这可是大理寺卿之孙,于这些贵人眼中不过一蚂蚱般捏死,兔死狐悲,如若林府未有百年名号撑着,他这一家子会不会也有这番下场? 林忠德如此思付,但其余之人心中更多在盘算官职可否保得住? 这老七家的闺女到底怎么回事? 林政武、林政齐、林政肃三人虽不合,可其上级官员都乃齐献王的人,如今魏青岩插手进来,他们如何是好? 话语插不上、心中更不敢开口,这番滋味儿格外难受,特别是林政武,之前已认钟奈良为良婿,如今虽说婚约已消,这曾巴结之人被当畜生一般抽打他心中却无爽感,反而好似挨打的是他自己一般。 大夫人、三夫人等人则都在看着林夕落,纳罕这丫头到底是不是跟随了魏大人,当初不是说她只与七老爷的学生有婚约?如今怎么忽然变成了魏大人的人?如若真是如此,她可算攀上高枝?但这一刑克之人,谁敢沾染? 林绮兰的心里说不出的恨,她乃林府堂堂的嫡长孙女,可惜却要这一丫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刚刚这魏大人为何不晚来?起码等她的脸被抽huā了再来也不迟? 妾十巴掌抽下,魏青岩才松开钟奈良的脖子,钟奈良吐血,吐牙,一张脸已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本模样,好似一张肿了猴屁股! 齐献王看着钟奈良的模样格外厌烦,再看魏青岩手上的血,不屑斥道:“你倒是不嫌手疼!” “这也是为了王爷。”魏青岩冷哼出言,齐献王瞪眼“为了本王?这话你说的倒是痛快!” 魏青岩冷笑,凑齐耳边道:“牙都没了的嘴,舟用着不也方便?” 说罢,魏青岩转身走向那台子,看向林夕落,吩咐侍卫道:“带她走。” 林夕落没有开口问,却因膝盖骨磕破,脚步蹒跚难行,李泊言踌躇不知如何是好,魏青岩瞧其束手束脚之态心浮不耐,走过去胳膊一夹,林夕落便被提起,脑袋慌的格外晕厥,只差昏过去,被塞入马车当中,透过车窗便呕吐不止。 魏青岩离去的动作格外迅速,众人还未等反应过来,这一行人已经离开林府,林政孝、胡氏有意上前,而后李泊言交待两句他二人才放下心来,整个戏楼上上下下鸦雀无声,这番场景之前可从未有人见过! 楼上的人抻头看着被皇卫抬走的钟奈良,唏嘘议论起此人的下场是否活该。 林忠德不知所措,却见齐献王低头思付,不敢出言打扰,林政武、 林政齐连忙出面应酬众位宾客,宾客也齐齐拱手话语安抚,这种情况,还吃何寿宴?索性礼品已经送到,不如全都借机告辞才好。 但未等走至门口,众人就发现不对,齐献王还在此处未走,他们怎敢先行? 齐献王让人将钟奈良送走,就一直坐在位子上,摸着下巴,仔细思付:“打掉牙,好用?这他妈有何关系?” 周围之人闻声不敢出口,只等候这位王爷自个儿想通。 不知过了多久齐献王忽然想明,起身拍案大骂:“好你个魏崽子,你这肚肠子居然比本王还huāhuā,哈哈哈,本王就让你这一次!” :百人品茶有百味,千人吃酒千般醉,品书,同此 第六十六章 微雕 林夕落浑身不舒服,呕吐之后便觉眩晕难受,也不知魏女人问了何话,自己如何作答便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就见自己在马车之内。 此辆车驾应是魏大人牟用,桌案、双层书架、卧席俱全,她身下乃是温润朱玉毯,身上披了一层薄纱被,撩开被子,衣裙已经换了另外一套,发髻散落,仔细看去,她的银针木条簪就在桌案之上。 从一旁的窗缝隙中偷偷看去,林夕落微微发出轻咳之音。 听到脚步之声,便有一人行至轿旁“夕落?” “师兄。”林夕落听出这乃李泊言的声音“此为何地?” “魏大人进了宫,吩咐你在车驾上等候,你”李泊言话语顿住“你可好些了?” 林夕落想起自己被扔上马车那副糟粕之相,顿时心中苦叹“还能如何?今儿如若无师兄到此,我恐怕不知什么模样了。” 想起齐献王那副阴损之相、再想钟奈良被打的满嘴流血,一口牙全都报废,林夕落倒笑了。 听其轻笑,却见不到她的表情,李泊言略有担忧“你衣衫不整,魏大人到宫中寻了宫女为你更换,他也只骑马前行,未与你同乘,师妹不必担忧名节受损。” 林夕落愕然发愣,她的脑子里倒未对此有太多念想“师兄放心,我无事。” “那就继续等吧。”李泊言欲言又止,离开车窗,行至另处等候魏青岩从宫中出来。 林夕落靠在一旁的软枕之上,细细寻思林忠德这六十huā甲大寿过的着实荒唐,他心中恐怕绝没想到会是这副场景人心多欲则窄、寡欲则宽,林夕落虽不愿林家就此破天荒的败了,但对老头子所布之局就此破散着实想怅然大笑,狠吐俩字:活该! 但此事荒唐开始、荒唐结束,她如今又被带至此地,林夕落不知后续会如何本欲有心请见魏大人为自家父母弟弟寻一靠山谋生路,但如今她开不了。,并非因破败得魏大人援手,而因林夕落不知自身还能有何价值让人另眼相看。 林忠德如今恐怕都已无从选择,只能任人鱼肉宰割,她这一内宅丫头即便把林家祖坟刨出来给魏青岩,恐怕都无能让此人得以垂目,她如今只有等待,等待这位魏大人开口要,她再衡量自己是否能做好这个奴才。 想到“奴才”二字林夕落心里酸涩,无论多大的官儿,无论如何身份,不都是老天爷的奴才? 看着桌案上有茶和果点,林夕落也未客气,拿起便吃,随后又小寐半晌。 宴月高空,繁星闪耀,林夕落一醒就看到对面有一人坐在那里无声无语。 “醒了就起来说话。” 冷峻之声入耳林夕落即刻起身上前行礼“魏大人。” 魏青岩看着她顺滑而下的长发,拿起桌案上的发簪“这是怎么弄的?如何将银针缠绕上?、” 林夕落一怔,未想到他会问及此事,开口道:“雕出绕纹,将银针烧化绕上入冰,便可合二为一。” “那这上面你雕刻的是什么?”魏青岩仔细看“不像图案,倒像是字?” 林夕落答:“《多心经》。” “这如何看到?”魏青岩拿到她的面前“戴上。” 林夕落有意说解却未开口,将发丝梳拢,挽成一个盘发髻,随即将银针木簪穿过便好。 魏青岩未在开口,吩咐车马朝林府行去,林夕落跪坐一旁不声不语只听着马蹄之声有节奏的行进。 夜晚的街路灯火通明,林夕落却无心查看,她心底在想林府如今怎样?父母如何?也有心再攀谈几句却找不到话题。 一个内宅女子与一侯府大人能有何事可谈?心中惴惴不安再见魏青岩脸上已露疲惫之色,闭目不言林夕落这一路上只扫过路旁灯笼,心中千丝万缕般杂乱。 快至林府,林夕落忽然开口:“大人,比这发簪上更小的字也有法子看到。” 魏青岩忽然道:“停!、” 车驾停下,李泊言在马车外道:“大人,有何吩咐?” 魏青岩未答,而是看向林夕落,林夕落未再垂目低头,而与其四目相对,重复道:“我有法子能让您看到比这更小的字。” “去“麒麟楼,。”魏青岩道出这话,李泊言却略有犹豫“已至林府,不先去通个信儿?” 魏青岩没开口,李泊言则吩咐车马前行,就这般从林府正门而过,倒是让门房的人都愣了远远就得回报侯府车驾行来,停下却又走了?这是为何?九姑娘到底在不在马车之上? 有下人壮了胆子上前问可惜侍卫却闭口不言,魏海前行折回,朝着门口道!”你们九姑娘的丫鬟在哪儿?叫来一个跟着。” “九姑娘,可可在车驾之上?,…门房回话,管事的则出来卖笑探话。 “废话。”魏海急催“快些,难不成让魏大人等你们?” 管事即刻点头,口中连连赔着不是,可脑袋却往车驾队伍中探去,马上之人未有魏大人的踪影,那就是管事立马闭口,那就是跟九姑娘一同在车驾之中?狠狠的咬了一口嘴,管事的闭口不言,连忙跳脚的催小厮,魏海瞧其这副德性,咬牙诡笑,心中嘀咕道:“他妈的,探老子话?”春桃很快便被小厮们用轿子抬出,魏海抓着她就扔了马上,管事上前追问:“九姑娘何时能归来?” “这也轮的着你问?”说罢,魏海上马便追上队伍,门房小厮各个探目看去,回头看向管事:“晚上要守夜吗?” 管事心中好似有火烧一般“守,守个屁!”说罢,管事的连忙往院子里跑,直接去寻林忠德。 车驾行至“麒麟楼”杯夕落下了马车,见春桃也被带来,她的心中略微安稳,但魏海未允其马上跟着林夕落,林夕落只得微微点头,让她别慌,跟随魏青岩行至楼上。 屋中只有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其余之人都在门外等候,魏海盯着李泊言看,目光中的调侃诡笑不言则明。 李泊言时而看看紧闭大门,时而瞪魏海一眼,他的心中也揪紧的难受,本是欲送夕落归家,却又被带至“麒麟楼”她与大人李泊言的脸上赤红,心中的滋味儿难以形容。 行进屋内,林夕落不等魏青岩开口,取下发髻上的木条簪,又在四壁架上寻找物件。 魏青岩坐在主位上看着,见她皱着眉头,四处找寻,待高处眼望不到,愣是板着凳子踩上再翻不知翻了多久,才拿了一个水晶的棋盘下来。 拿在手中似是略有不满,斟酌半天开口道:“能砸吗?” 魏青岩扬手“我只要结果。” 林夕落点了头,走到一旁拼命的朝墙上扔去稀里哗啦一阵碎响,水晶棋盘碎落在地,门外之人各个瞪眼惊愕,李泊言没忍住推门而进,却被魏青岩斥吼“出去!” 李泊言下意识关门,可脸上急色更是难忍,魏海上前将其拽走“大人欲作何事,与你无关,你如此担心作甚?不是与这位九姑娘婚约消了?” “可”李泊言话语出不了。“可她也乃我师妹,还一刚刚及笄未嫁的姑娘,这若传出,于礼不合啊!” 魏海忍不住哈哈大笑“大人是从不尊礼,但你这位师妹好似也从未遵礼守规吧?亲手打人、又要掸子、砸院子,毁寿礼,规矩二字放这二人身上就等同于放屁,你这脑子里都寻思什么呢?” 李泊言瞧着魏海瞪他,再看一旁守着的春桃低头不语,他自言自诉:“羊入虎口了……” 御赐水晶棋盘就这么的碎了,可瞧林夕落将碎片拿于手中好似仍有不满,从发髻上抽下木条簪,林夕落用衣襟将碎水晶片擦拭许久,放置木条簪上,不妥,再寻另外一片…… 申匕挑拣拣,终究找到一个合适的,拿着在地上又磨蹭许久,借着屋中光亮,比试半晌,好似终究满意,递于魏青岩的面前道:“大人,请看。” 魏青岩看她半晌,随即接过此物,透过水晶碎片,看向那银针木条簪上的雕字…… 光线不明,折射起来隐约可见其上雕字,可如若手中碎片一动,便又不见。 林夕落一直在旁看着,可见他拿此物姿势不对,光线角度也不妥,忍不住上前道:“我为您拿,您来看?、, 魏青岩点了头,林夕落从其手中接过此物,折射好,又将莹烛寻好角度,光线折射,两个碎水晶片正好放大银针木簪之上的字“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魏青岩将《多心经》从头至尾看一遍,林夕落持片翻簪,心中格外紧张。 经文看完,林夕落的心里松口气,手指一抖,晶片错位,魏青岩抬头,正看到她赤红的脸,掌握其手,目娄中带有威慑冷意:“此法还有何人知晓?” 林夕落答:“除我无人。 魏青岩道:“如今还有我知。”冰冷目光中所散之杀意,让林夕落的心豁然绷紧! 第六十七章 不离 林夕落被他的目光盯住,一动都不敢动。 她心中略觉鲁莽,更已想到将此法说出,魏大人会否得知后便处置她,可随即再想,他应该不会,一来除她之外,再寻能微雕文字的人不提是否可以寻到,但总要耗费精力,二来,他如若要下手,不会再说刚刚那一句话。 尽管心中已将此率想明,但林夕落的心依旧不由所控的战粟,硬挺着让身子不予颤抖,可她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魏青岩就这样的看着她,伸手抹掉她额角的水珠,口中道:“跋扈,张狂,你不是个能任人所控之人,不杀你,心不稳,可如若杀了你……倒觉屈才了。” “民女愿为魏大人效力,只求安和度日,父母无忧,如若非此,民女也不会张狂跋扈到如此地步。”林夕落咬紧了牙,让自己镇定下来,魏青岩沉叹口气“泊言与魏海,你择其一?” “谁都不选。”林夕落豁然镇定“大人吩咐之事可以尽力做好,我也有份依仗,乐得做这奴才,但婚事乃民女底限,不为交易。” 魏青岩继续看她,林夕落日光中坚定如铁,丝毫未有半分退缩。 “更微小的字如何看?这水晶碎片可否做成物?”魏青岩转了话题,问起正事,林夕落沉了半晌,将心思落定,便回说此事:“更微小的字可见,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刻出,这水晶碎片可以制出成物,但如若此法被人所知,传播开来,这微雕之字也就徒劳无用了。” 魏青岩没有反应,而是静默思考,林夕落在一旁也未闲着,随意去艺架上寻找木料,拿起一把折扇她四处找寻未有合用之物,则将发簪取下,将银针掰出,握于手中,闭目之余,1小手却簇动不停。 魏青岩在一旁看她,直至她收手,起身过去,林夕落将刚刚砸碎的水晶棋盘碎片和莹烛取来,挨个比对终究选中合适的展给魏青岩看。 站其身后,魏青岩看到折扇上一行细细小字:“口说不如身逢,耳闻不如目见”。 “野心不小。” 魏青岩说出此话,林夕落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若惹了你如何?”魏青岩看她,林夕落道:“有魏大人撑腰,无人敢惹,即便惹我,也有跋扈嚣张的根在” “你倒是够精明。”魏青岩口中“精明”二字乃是挤兑,林夕落丝毫不入心“谢大人夸奖。” 魏青岩不再问话,转身出了门,李泊言与春桃即刻从未跑进,见她毫发无伤、只是碎片满地,不免松了口气,春桃带着胆怯,半句不敢开口问李泊言看着地上碎片,开口道:“你惹大人生气了?” “我砸的。”林夕落说完,李泊言瞪眼看她“大人,可…” 林夕落看他道:“大人什么都未做这是我砸的。” 李泊言的脸瞬间涨红,而这时,魏海也从外进来“九姑娘,大人吩咐,您要在此处留宿已经为您选出休憩的屋子。” “谢过魏首领。”林夕落起身行礼,魏海连忙侧身,看向春桃:“随我去收拾你们姑娘就寝的物件此处就你一丫鬟,辛苦。” 春桃应下跟随屋中则只剩李泊言与林夕落。 李泊言斟酌半晌“师妹,你,此事不可鲁莽。” “我无从选择。”林夕落看着他“难不成让我回去看着父母被他人欺辱?而我则像个家畜一样被送去嫁人?” “魏大人并非你所想。 ”李泊言道:“他为人霸气,冷漠,但不好女色,身边更是从不用丫鬟侍奉,这你也瞧得出,否则不必将你丫鬟带至此地,你用此法,低劣!” 林夕落瞪了眼“师兄,你想什么呢?” “你你不是”李泊言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指了指她凌乱的发髻,再看她刚刚爬凳寻物、擦拭碎片被扯坏的衣纱,林夕落自己低头相看,心中才明,合着李泊言认为她在勾引魏大人? 目光狠瞪向他,林夕落语气甚怪的道:“师兄,您该娶个媳妇儿了!” “不许转移话题,即为你兄,我要为你负责。”李泊言猛斥“这让我如何与老师交待?、” 林夕落起身叉腰冷哼瞧他“交待个屁!”说罢,林夕落转身出门,李泊享追出门外,却被魏海拦住:“行了行了,你在这儿嚷嚷什么?全被外人听见了!” “她”李泊言说不出口,可那副表情谁都看得出,他是认为林夕落以色相诱。 魏海点了点头“九姑娘说的无错,你是该娶个媳妇儿了!”说罢,他转身欲走,可好似此话不说心中憋的难受走回上下打量着李泊言,凑其耳边嘘声道! “你就不寻思寻思,九姑娘刚刚那副模样是在作何?发髻乱糟,裙上碎口撕裂还沾了泥,好似个土人似的,勾爷们儿的女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会是这副模样?纵使她无此心,大人有意,那也不会这么短的功夫就出来啊?书呆子,你倒是用用脑子!” “那她是在干什么?”李泊言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可心中依旧担忧。 魏海朝他脑袋就是拍一巴掌“那是大人的事,轮的着你管?”扬长而去,单留李泊言在此,李泊言僵持半晌,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嘴巴……………, 林夕落这一晚未有睡意,用掉春桃拿来的燕窝粥,她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的事,春桃守夜,林夕落让她到床上来,有意问起府内之事:“府里头如何?” “乱套了。”春桃说完仨字,倒是话匣子也打开了:“您被魏大人带走,王爷也走了,老太爷与各位老爷、夫人连忙送客,百桌寿宴无人吃上一口,都各回各的院子,倒是七老爷被老太爷叫去,奴婢被喊出门跟您来此,他还未回院子。” “母亲可是担心了?”林夕落想起胡氏,这也是她最担忧的。 “六姑娘当众说您闹事,夫人与大夫人吵了一通,老太爷亲手打了六姑娘一巴掌,但夫人回了院子便开始哭,奴婢来时,她特意让传回个信儿,让奴婢与您寸步不离。”春桃低头,不再说话,林夕落想起林绮兰,心中冰冷,添油加醋也是时候?她这脑子白长的? 胡氏只得回去再好生安慰,但府中的事她也要知晓清楚,思付片刻,林夕落继续问道:“二房有何动静儿?”“没有,二姨太太未被允去拜宗祠,但戏楼听戏她也在,事出了以后,她就带着三夫人、六夫人和七姑娘回了“香赋园”三老爷、六老爷则被老太爷一同叫走。”春桃有些为难,斟酌半晌才道:“九姑娘,明儿咱能回府吗?若要夫人问起,奴婢怎么回?” 林夕落想到魏青岩还未有任何表态,她无奈摇头“我也不知了……………” 二日清早,林夕落起身之时,春桃便在一旁已经备好洗漱的水,更是奉上一碗茶“魏大人说,茶可明目。” 林夕落用手沾茶水,抹一抹眼,本是酸涩的眼睛倒清亮几分。 起床穿衣,不再是昨日破损的衣裳,银红锦绫裙,外有一鸦青色披风,林夕落穿于身上,倒正合身,春桃见她惊诧之色,在一旁道:“昨晚魏首领便派人来问了姑娘衣裳的尺寸,让锦绣锻庄的师傅连夜赶制。” 林夕落释然一笑,发髻上依旧是那银针木条簪,脸上不施脂粉,穿戴整齐,带着春桃出了门。 门口正是李泊言在等,见林夕落出来,他意欲上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林夕落瞧见他那副模样,上前见了礼“师兄。” “先去用早饭吧,已经备好。”李泊言引其往另一方向而去,林夕落左右探看“魏大人呢?我可能回府?” 李泊言答:“一早进宫了,他归来后你才能回。” 林夕落对此倒不觉惊奇,更觉如此甚好,魏青岩有嘱咐,便所证她昨日所为还是有价值的。 带着春桃随李泊言去用早饭,李泊言自坐另外一席,待早饭用过,春桃在一旁上了茶,他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林夕落行了一礼”“师兄昨日有错,在此赔罪。 林夕落不得已站起身“师兄,何必如此?” 李泊言又欲一番道理要述,林夕落则立即摆手:“您怎么比爹和娘的话语还多?” “我”李泊言话语憋回“我也是为你好!” “师兄心意夕落感激不尽,但三言二语便想将我变成知书达礼、循规蹈矩之人,您觉得能成吗?”林夕落笑着看他,李泊言却愣了“罢了罢了,我多嘴。” 林夕落给春桃使了眼色,春桃即刻上前倒茶,而未过多久,外面便有侍卫回报魏大人归来。 起身相迎,魏青岩进门便将一折子递给李泊言“速去林府宣旨。” 圣旨?李泊言连忙道:“大人,可是要卑职随传责官前去?” “你就当一次传旨官,耍威风要银子还不会?”魏青岩指指林夕落“再率侍卫去将其父母家人带至金轩街的宅院,往后他们便安居那里。” “大人,我回”林夕落话语未等问出,魏青岩看她一字一顿道:“你自今日起便随我而行,不离半步。” 第六十八章 交换 魏青岩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愣了。 不离半步?这到底算何事?终归男女有别,而且中间还有李泊言在此? 林夕鼻瞪眼看着他,魏青岩看着李泊言,又看魏海:“你不是不嫁他二人?那就始终跟随于我,择二选一,你自己定夺。” 说罢,魏青岩转头看李泊言“先去林府传旨,皇卫已在路上,并且告诉林忠德,他们这一家子搬出林府,但仍要择一宽敝的院子备着,如若他不肯应,就让他一直跪着,旨意不宣。” 李泊言面红耳赤,应下连忙就走,魏海也觉此地不合时宜,择个理由去一旁吩咐事。 林夕落僵持住,往往都是她出言让旁人哑口无言,果真现世报,如今她也面临此境。 “大人,您这是不信任。 ”林夕落斟酌半晌才出此言,魏青岩点了头“智者不如行者,何况我也不知你是否真做得了,让我信你?那就让我瞧瞧你有何本事值得我信。” 林夕落心底的锐意涌上“可否隔些时日允民女归家探望父母和弟弟?虽说他们离林府而居,但民女不露面,母亲依旧不能心安,如若不允,民女宁死不从。” 魏青岩斟酌一二,点了头:“十日,十日后你如若让我满意,我便陪你归府探亲。” “应了。”林夕落即刻褡去披风“有何吩咐,大人请讲。” “你有何必用之物,先写纸张。”魏青岩让侍卫拿来笔墨,林夕落拂袖行字,密密麻麻几页,递上道:“还需它物,容民女思付后再提。” 魏青岩让那纸张给了魏海,随即走在前,林夕落跟随其后,往魏青岩的屋中行去,春桃意欲跟着,却被魏海拽住“你跟去作甚?” “奴奴婢跟去伺候姑娘。”春桃略有胆怯,魏海瞧着她,调侃道:“甭跟着了,你去也无用,你家姑娘欲留此地许久,为其采买需用的物件,我个大老爷们儿不懂,你跟着。” “婆。”春桃虽有不情愿,但魏海出言她不敢反驳,心中连连念叨:“夫人。奴婢也没辙了“……李泊言前往林府宣旨的路上心里格外忐忑不宁。 刚刚魏大人说辞虽乃实言,可在李泊言的心底就好似一根刺,尖锐、难忍。 他自己说不清为何如此,但心中却知自己这师妹应乃得魏大人垂青,否则魏大人不会为此连夜入宫请旨,更不会将夕落留在身边。 师妹李泊言仰头一叹,必须护得住她! 与皇卫接头,一同前往林府,林忠德一家老老小小都已聚集此地。 一早便得皇上颁旨的消息,香案备好、贡品摆上,正服齐齐上身,林忠德等候在此心中忐忑,一宿未眠,脸上晦暗、眼袋黑沉,好似老了五六岁一般。这一宿,熬心啊! 一旁的林政武、林政齐等人都在思付这旨意到底与齐献王有关、 还乃与魏大人有关,昨日其带走那丫头,至今都未有消息,林府上下俱都音讯未无,到底怎么回事? 林政孝与胡氏二人也心中忧沉,胡氏一夜都在担忧着夕落。她的闺女啊,昨日就那样被带走,她却问不出消息,一早得知传旨,若非林政孝硬拖其到此,她恨不得即刻出去寻李泊言问个清楚。 门口小厮前来传信,传旨官已经到此,林忠德即刻率众跪地相迎,可抬头之余,却见传旨之人乃李泊言,目瞪口呆,惊愕难信,可随即便知此事与魏大人有关了。 “李千总,您”林忠德厚着老脸有意探问,李泊言目光扫去,看向林政孝与胡氏,朝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夕落无事,二人忧色全无,即刻露出喜意。 随即李泊言看向林忠德,手中圣旨未展,开口道:“林大人,魏大人有话让卑职传给您,七老爷这一家要搬出林府,于金轩街择宅而居,但林府要寻一院落留给这一家人,说不准何时归来探亲访友,您可能应下?” 李泊言这话一出,林忠德险些咬了舌头,搬出林府?而且乃金轩街所居?这是要林府分家? “李千总,林府世代子孙群居,这乃百年都未变过的旧例啊!”林忠德反应极快,他如若放走林政孝这一房,魏大人这一方如何牵制的住?话语停顿,他继续道:“老夫有意先问,九孙女可好?” “她很好,您不必担忧。”李泊言自知林忠德的狭隘之心,淡言道:“魏大人也说了,您若不应此事,这旨意便不宣,他连夜入宫请旨,这份人情,您可还不起。” “父亲,七弟一家终归姓林,即便搬出林府,不也是您之子、儿等七弟?何况金轩街离此不远,不如…”林政武即刻上前给林忠德一台阶,林政齐破天荒的与林政武同一言辞“父亲,大哥所言有理。” 林政孝纳罕之间再闻此话,心中意冷,胡氏的眼中却掉了泪,夫妻二人对视之余,都看出对方心中所想,俱都将说辞憋回腹中,任由他们在此作戏。 林忠德知此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再问:“老夫自会留出宅邸给儿孙,之前还应夕落将北面一三进院落送她,不如就让他们搬去那里?老夫年迈,不愿儿孙远离,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李泊言冷笑“林大人此言有理,但魏大人兴许时而到此,您这年迈的身子也不能总跪地磕头?”不容众人惊愕再开口,李泊言的脸色冷了下来“大人的脾性众人皆知,他吩咐的话从未有改回之意,你们如若不应,我便回了。” “李千总稍候,父亲也是舍不得弟弟一家。”林政武急忙看向林忠德,俱都知此事无得更改,挤眉弄眼让林忠德应承下来。 林忠德也知只能如此,便是跪地接旨,李泊言净手、叩拜后展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忠德为官多载、功过各半,老迈油滑,家事不宁,毁百年林族之名号,特此痛批,朕用人之际,特召回朝继任左都御史,再污族名,决不轻饶……钦赐!” 李泊言宣完,林家所有人的脸上都抹了一把汗,随即脸上荣光焕发,本就在等皇上下诏召其入朝继任,但昨日荒唐之事后,所有人都半截心凉。 林家大族早已成为幽州坡之大笑柄,谁还敢想此事? 但今日此旨颁下,不仅林忠德老怀欣慰,连林政武、林政齐等人都跟随松了口气,有林忠德再入朝任官一事,无人再提昨日荒唐,以讹传讹,成佳话都有可能。 林大总管即刻上前送上银子,李泊言本就心思不爽,掂掂分量,撂下一句:“不够。” 林忠德即刻跳脚的吩咐人取银“少拿银子,要金的!” 小厮齐齐抬来,整整一箱,李泊言上前左看右看,念叨着:“您给看戏的都撤金粒子,林府财大气粗啊。” “再拿!”林忠德咬牙吩咐,即刻又一箱搬来,李泊言让人打开瞧,金灿灿、黄澄澄,格外刺目,更刺人心。 不耐的摆了摆手,侯府侍卫抬箱而走,李泊言将圣旨双手递于林忠德手中,便去与林政孝、胡氏叙话。 “泊言。”胡氏远远见他,也不顾眼中含的泪“夕落怎样?” 李泊言怔住半晌,回道:“师母放心,她很好,真的很好。 胡氏瞧其尴尬之色追问:“这到底怎么回事?魏大人与夕落” “师母多心了,师妹多此靠山,您应高兴才对。”李泊言随意敷衍,林政孝也看出来“此话暂时不提,先收拢东西吧。” 胡氏点了头,带着侯府的侍卫一同往“宗秀园”而去。 此地师生二人漫步叙谈,林正孝道:“泊言,你乃为师最引以为豪翰学生。” “老师”李泊言连忙道:“夕落自当吾妹,绝不容她受半分委屈。” “好,好。”林政孝驻步看他,却把李泊言看的心里发虚“老师,师妹性锐,我说服不过。” “我乃其父都无能为力,何况你了?”林政孝苦笑“人生一世,如驹过隙,旁日不觉,自她日前险些离去,才有此感,泊言,为师无有宏图大志,只愿家居其乐,夕落能平安无事,我便安心了,与你,为师同感。” 李泊言心中释然,向林政孝躬礼,林政孝扶其直身,师生二人索性继续朝“宗秀园”行去。 林府为这一旨意热闹非凡,有喜、有悲、林忠德更为皇上痛批“家中不宁”将林府众人挨个怒骂,更思忖这府事寻何人来管? 与此同时,林夕落却在面对魏青岩在辩的面红耳赤。 “大人,虽说您吩咐半步不离,但不用民女在刻字之时,您在旁边如此细看吧?”林夕落回头就见被魏青岩盯着,她这心跳加速手颤不稳啊。 “你怕?”魏青岩挑眉,林夕落敷衍:“怕冷。” “嘴硬。”魏青岩起身行去一旁,半晌,林夕落就觉身上多一件厚重的大氅披风,随即又见魏青岩坐其身旁,吩咐道:“这回不冷了,继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三日 一连三日,林夕落都随魏青岩在屋中微雕字。 起初只是用小木片,林夕落也许久未动手做微雕,不寝不眠的练,反倒是入了进去。 手速越发流畅,字也越发隽秀,即便微小,若不用晶片放大几乎无法看到,但她却乐此不彼,连带着压抑的心也彻底放下,将这当成乐事一般。 清早起身,春桃伺候着洗漱后,林夕落便准备去那屋子,可刚出门口就看到魏青岩那张冰寒无比的脸。 “大人。”林夕落行了礼,魏青岩侧身端详半晌,才开口道:“今儿去寻料,你提前思付一二,让泊言来帮你。” 林夕落应下,魏青岩则先行离去,用早饭之余,李泊言便来此地,二人用过早饭后,李泊言才开了。:“老师和师母已经搬到金轩街的宅子,我这两日时常过去,你不必惦记。”“有劳师兄了。”林夕落想起胡氏,心中也添几分思念,自那日后,李泊言也知晓魏大人为何将林夕落留此,再想他之前所想的确是愧疚无比,可他一大男人又不愿将此事再挂嘴上,便接二连三去安抚林政孝和胡氏这一家子,算是做出些补偿。 但李泊言对林夕落这手艺格外惊诧,连番回想,都不知她到底何时学会这门本事,前日魏青岩让他与魏海亲眼所见那不用晶片瞧不到的刻字,二人惊呆的嘴都合不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随即再思付魏大人让夕落寸步不离也实属应当对于他们,传消息被截是最头疼之事,而如今有此方法,便是最稳妥的了! 但此法应只有魏大人心腹能得知,魏海乃侯府赐姓守卫,李泊言却不是,如今能得此任,他的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 撂下心中所思,李泊言道:“师妹还需何物可提前思付,此外大人已吩咐在楼院之中为你单盖一个小院和阁屋,你有何要求可预先提出,大人自会应允。”“容我想想再议”林夕落说此,不免思起林府“林府如今怎样?那日事后,可有何变动?” 李泊言撂下茶杯停了半晌:“大人留你于此,便吩咐我去宣旨,林忠德被皇上召回续任二品左都御史,这两日林府应酬频繁,钟奈良没了消息,齐献王与大人私谈一次也未再有所动作,师妹还想知何事?” “无人掌府,林府的弊病依旧存在。”林夕落苦笑道:“如今我也不知是该盼着他们倒霉,还是盼他们撑着了。” “林政武欲另娶二房了。”李泊言说此“此事也是听老师提起。 许氏要被休?林夕落略有惊愕,随即摇头,女人,终归都是靶子,她如此拼争,不也是为了躲? 用过茶,林夕落随李泊言去寻料,虽乃寻料,却未出“麒麟楼”而是往后方一空场而行,林夕落此时才看到“麒麟楼”的景色,三层阁楼的“井”字大院〖中〗央是一湖泊,湖泊〖中〗央还有一庭院,柳叶纷落、红枫飘逸,水面上泛起微微轻纹,卷起草木清香,虽无富丽堂皇之感,却让林夕落心感清爽。 有意往湖泊中的庭院行去,但见李泊言已至另一楼中,林夕落只得心思撂下只待空闲之余前往。 屋阁之中摆放满满料物,木料玉石俱在,林夕落披上一身工衣,上前挨个搬看,李泊言在一旁道:“这些可都有用处?” “自当有用,做不出传信的物件,还可以雕出把玩的艺品。”林夕落讽刺道:“师兄,远方传信所用可乃信鸽和鹰隼?” 李泊言点头“不出意外应是如此。” “那这玉石重木,多壮的牲畜能带着飞得动?”林夕落问出这话,却让李泊言愣了,随即面赤挠头“不是只需轻薄一片?” 林夕落看着他,不作答,却把李泊言看的不知所措“疏忽了,的确是疏忽了。” “并非疏忽,而是传信路程以及何种方式都要与我说清才可,择选也有斟酌。”林夕落见李泊言的脸上略有为难,出言道:“我会与大人说清楚。” “师妹,你入的太深了。”李泊言轻声叮嘱“你好歹一姑娘,往后还要嫁人,但……何人敢娶?” 不提沾染刑克之人,再为魏青岩做如此秘事,她将来可怎么办? “师兄,你意我知,但以婚事为交易,我心容不下。”林夕落低头“何况此时一切都还未平,待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李泊言沉默了,不再多说,帮着林夕落一同搬选木料,斧凿切片,打磨,另外要雕一水晶镜与魏青岩,这才是重事。 李泊言帮衬时许就被魏海叫走忙公事,一直忙碌至午时,林夕落才觉出疲累。春桃提了一篮子午饭到此,她才觉出肚子饿。 不顾脏乱,坐在地上就吃,春桃这几日也已习惯,在一旁拿着帕子为其擦拭,口中说着:“刚刚魏大人让奴婢问姑娘,可否还需丫鬟来侍奉?怕奴婢一人照料不到。” 林夕落连连摇头:“不必,此地进来便出不去,就莫再寻人进这牢了。”说此,林夕落看向春桃“你怕不怕?” 春桃怔愣“怕?为何?” “这地儿不像个笼子?”林夕落问,春桃连忙摇头“吃穿用都齐,而且比在林府更好,姑娘怎么如此说?”林夕落轻笑不提,她的心思始终与春桃等人无交集,吃用过后,林夕落净了手,灌了整整一大壶茶提神,便继续在木堆里忙碌。 日后黄昏,红霞漫天,林夕落依旧在打磨木料,连一旁竖起莹烛都未感觉到。 魏青岩已在门口呆了有近一个时辰,可惜这丫头至此都未发现,只在那里“……丁,丁当当”棉布擦拭木料,但凡挑拣好的便放于一旁箱笼之中,好似呵护宝贝一般。 她这是故意的?魏青岩极为纳闷,警觉性未免太低了吧? 春桃在一旁也站了许久,她可乃初次与魏大人如此近,瞧其眉头微蹙许久,更在此地近一个时辰,连春桃都觉脑门发汗。 自家姑娘就这脾性她早已知晓,但如今可不在自己院落而是看魏大人脸色行事? 天色渐暗,魏青岩让春桃再送一盏莹烛进去,春桃应后送了进去,林夕落依旧未察觉到。 魏青岩的神色又冷峻些许,看着春桃指向林夕落,春桃即刻跪地道:“大人,九姑娘寻常也是如此,她如若用心做事,许是外人说话都听不到,直至做完为止。” 如此怪人…… 魏青岩从位子上起了身,直接走进屋中,脚步无声,见林夕落在磨一晶片,护手早就破裂,被扔于一旁,一双小手通红,却依旧在用劲儿…………… “这是作何?”魏青岩瞧其力气太小,可这晶片形状奇怪,他不由得问出口道。 林夕落一心都在做这水晶镜用于放大,可忽然身旁有人说话,她吓的“嗷”一嗓子,回头就见魏青岩冰冷的脸,下意识的嚷道:“捣什么乱?吓死人了!” 春桃在外被吓的即刻蹲下,就当不在,魏青岩初次被人斥吼,而且还乃这丫头,眉头不由蹙的更紧。 林夕落看着刚刚正在磨的水晶片划出了一道很深的裂纹,心中更是气恼“都弄了一下午了,如今却成这样!”魏青岩冷意更盛“不过一道裂纹?至于如此?” 林夕落举上前道:“不信你看。” 魏青岩拿于手中,取下她头上的发簪比对,的确,如若无这裂纹,此镜的确完美,但有此纹痕,除却效果有瑕疵之外,倒无太大影响。 “这不也可用?”魏青岩随口道,林夕落却瞪了眼,刀子嘴似的絮叨着:“这可是为您随身携带所做,如若此片外雕一麒麟木纹将其包裹在内,自可当腰佩携带,也不引人注目,如今中间鼻纹这么深,怎么戴?” 魏青岩低头看她,满脸惋惜的看着那晶片,好似天大的遗憾,心中虽恼,可不知为何,魏青岩批驳不出半句,未等开口,就听林夕落道:“往后民女在此做事,您不要再进来捣乱了,物件一定做好就是。” 说罢,林夕落继续又扎至木堆,用小工具继续打磨,好似在看可否将此物挽回。 捣乱?魏青岩被斥责晾在原地,说不出有何心情,想要开口却又觉如此计较不免狭隘,但就这么算了? “起来。”魏青岩开口。 林夕落转身,手中还攥着那块晶片“大人有何吩咐?” “随我用饭。”魏青岩转身先行,林夕落略有不满“这物件还没做完,民女还不饿……” 魏青岩走过去,另寻一块晶片,抽出腰间匕首,上去几刀起落, 那晶片削成与林夕落手中之物一模一样! 扔于其手,魏青岩不愿再开口,林夕落讶异相看,连忙道:“这刀我要了!” 魏青岩将匕首递上,林夕落接过刀,寻晶片试去,但却无论如何都削不出那般效果。 “笨女人。本大人要吃饭。”话毕,魏青岩拎着她的小胳膊就往外走,林夕落跑着跟上,此时李泊言正巧进来,眼见如此,不免心意更沉…(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惹事 此日过后,魏青岩派四名侍卫助林夕落打磨木料石料,另外也吩咐随身护卫。 对此李泊言也觉甚好,因林夕落毕竟女子之身,力气不足,何况行此秘事,有人护着终归更为安全。 林夕落这连续十曰功夫,除却用饭、睡觉之外,便为魏青岩微刻消息于木片之上,但都乃李泊言亦或魏海传信,对此她也只需交待两句既可。 十日好似一眨眼,林夕落心中依然记得魏青岩允她十日后归府探亲,故而一早便起身,洗漱装扮好,让侍卫去回禀她可否归家。 未有多大会儿功夫,李泊言则从外进来“魏大人还在忙事,道稍后来此。” 林夕落嘟嘴“归家探亲而已,至于如此?十日仍不放心,他未免心胸太过狭隘。” “安个为重。”李泊言不知说何才好,只得如此敷衍,他总不能告诉林夕落,魏大人在应酬齐献王吧? 这一早齐献王便到此,非要四处看看魏青岩这些时日把玩的木料和玉石,推脱不掉,赖此不走,魏青岩只得寻物敷衍,这已有大半个时辰了,齐献王还无去意。 这等事李泊言不愿告知林夕落,这丫头既然专心在此刻字,不妨少知些事为好,李泊言更有私心,他不愿夕落太出风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夕落被魏青岩带至“麒麟楼”本就引多人议论,如若再出谣传,她将来可怎么办? 如此思付,李泊言闭嘴不说。 林夕落也无心再做雕件,索性坐于”旁盘养着镂雕的手串,一粒一粒、极为细致,李泊言在一旁看着,虽女子如此也不规矩,可总比在木头堆中干活要强吧? 不大一会儿,春桃忽然从外进来,本欲开口说话,孰料见李泊言在此,春桃的嘴连忙闭上,走到林夕落身旁,说出来?又觉李千总不会应,可不说?她又怕九姑娘不安心,壮着胆子凑上前,在林夕落耳边嘘声的道:“九姑娘,刚刚跟魏首领出去遇上了吉祥,吉祥说竖贤先生要走了。” “走?他去哪儿?”林夕落忙问,春桃摇头“好似要离开幽州,奴婢未等问,他就被魏首领赶走了。” 林夕落怔住,林竖贤上一次在林忠德六十huā甲大寿上被齐献王那番羞辱,如今要走?会否与此有关? 他一清正文生,定受不了如此屈辱,离开幽州出去消散一阵对其倒也无坏处,万卷书行万里路,他总会有些收获林夕落站起身,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离开幽州,她总应要送才对。 林夕落下意识便往外走,李泊言连忙起身拦住“师妹,你去何处?” “我”林夕落未提林竖贤,话语道:“家中有急辜,可否让我先走?” 李泊言皱眉,口中带丝埋怨:“老师和师母那方也有侍卫护着,如若有事理应来报,有何事你不妨直说,何必遮掩?” 林夕落见他有怒色,只得道出实情:“师兄,先生欲离开幽州,我总要去送一送。” 林竖贤?李泊言眉头更深,对这人,李泊言不知如何做评,但见林夕落执意如此,他只得道:“此事欲回魏大人一声,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李泊言离去,到门口与魏海特意嘱咐莫让林夕落露面,魏海应下,道称后便去。 林夕落等上半晌,却依旧不见李泊言归来,心中焦急便欲至“麒麟楼”正门等候,可还未等走出这院子,就见魏海将其迎回:“九姑娘,您不能走。” “大人允我归家,为何不可?”林夕落瞪着魏海,魏海挠头,转头看看,才出言道:“齐献王在此,外面都乃他的人,你若露面容易惹出是非。” 齐献王?林夕落愣了,刚刚李泊言未说?想起此人林夕落就觉浑身发冷,可还未等转身回去,就听到身后有话语之音:“魏老弟,你鬼鬼祟祟的弄什么雕物雕件的,可就给本王看那两幅雕品,你糊弄鬼呢?忒不实在,你不说不怕,本王定会问个明白。” 齐献王边说边走,却见角落中有一人影在匆匆离去,再看略觉眼熟,不等思付何人,立即指着便道:“何人?站住!” 魏青岩在其身后早就看到林夕落,可未等遮挡就被齐献王先瞧见。 林夕落站住脚步,齐献王快步走来,一见是她,目光再看魏青岩则多了几分讽刺:“哟,都说这“麒麟楼,中变了样,本王今日才会来此,果真是变了样了!” “给王爷橡安。 ”林夕落叩拜礼,魏青岩冷看其一眼“你出来作何?先回去。” 林落应下便要走,齐献王连忙上前………别走啊,怎么着?你这一番折腾,就为了这“匠女,?”齐献王仔仔细细的盯着林夕落瞧“也非天姿国色,老弟,你这品味不佳啊!” 魏青岩迈步将林夕落挡在身后“我乐意,不劳您费心。 “本王怎舍得让你太过劳累?你让那钟奈良牙都没了,给本王行了方便,本王总也要为你操劳一二?”齐献王笑着行至一旁:“林忠德那老王八被你给抢了先,可他那几个儿子还在我手上,可本王总觉得差点儿什么,如今见了这丫头才恍然想起怎么报复你小子。” 说到此,齐献王凑合到魏青岩跟前,指着林夕落道:“这丫头你留着无谓,本王这就去林府提亲,让他们家那嫡孙女跟了本王,魏老弟,本王可等着你磕头认怂的唤一声姐夫?哈哈哈哈………” 齐献王笑着离开,临走时不忘在林夕落的身上横扫几眼,林夕落被其盯的浑身发抖,直至齐献王出了门,就听魏青岩朝后猛斥:“谁让她出来的?” 魏海即刻拱手“卑职疏忽,未能守住。” “是卑职的错。”李泊言即刻站出,却被魏海拽回去“少在这儿抢,逞什么英雄?” 李泊言被顶,闭口不言,只得看向林夕落,此事都乃他太过纵容,哪里是魏海的错?他站出来也是为不让魏青岩恼意太盛。 魏青岩看着林夕落,目光中的凶意格外深沉,林夕落心跳更快,连忙道:“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齐献王在此……” “本就是你的错!”魏青岩的目光更冷“你以为这笼子单单是为了囚你?张狂的没有脑子!、” 魏青岩一指魏海“怎么罚你自己看着办。” 魏海即刻跪地,赤裸上身,吩咐一旁侍卫道:“二十棍!” 林夕落站于一旁看着那棍棒落于魏海之身,划下道道红痕,几棍之后便滴出血,林夕落惊呆不知所措,她不敢看,却又觉应随魏海一同领罚,斟酌之余,索性跪在地上“连我一起打好了!” 侍卫看向魏青岩,显然在等候领命,魏青岩未等发话,林夕落从一旁拿过棍子,狠狠砸在腿上,几棍落下,腿骨便浮青紫之色。 李泊言未等上前阻拦,魏青岩气恼过去,一把将她手中木棍扔飞,拎起她的衣襟道:“你想作甚?” “尼女认罚,大人如若不解恨便杀了民女。” 林夕落一副淡然之色让魏青岩恼怒更甚,李泊言在一旁接连摇头,即刻去扶魏海起身,更让侍卫去取伤药。 魏青岩揪其衣襟气恼极盛,吩咐侍卫道:“将所有的木料都一把火烧了,一块不留,加人守卫,日夜守此,不得有半点儿疏忽。” “是!”魏海领命,因身上有伤,自不舱跟随出行。 李泊言上前问:“大人,可用卑职去传一声改日再去金轩街?” 林夕落的腿上有伤,怎能回府探亲? 魏青岩未搭理他,夹起将林夕落便阔步往外行去,扔上了车驾,魏青岩窜上来,看她腿上的青紫,冷漠道:“往后不要拿这种方式敷衍我,不是你想死就可以死,再有下次,我就亲手打断你的腿!”话毕,魏青岩下了马车,春桃急忙拿着伤药爬上来,为林夕落擦拭。 林夕落沉闷的心长舒口气,待药擦上身才觉出丝痛。 而此时,便听魏青岩上马吩咐:“往金轩街后宅。” 车驾行走,春桃才敢开口说话“九姑娘,吓死奴婢了。” “别怕。”林夕落本想接“有我”二字,可自嘲一笑将此咽回, 她如今都不是〖自〗由人,怎能护住别人? 春桃斟酌半晌,说道:“都怪奴婢,如若不说竖贤先生的事就好了。” “与你何干?”林夕落用手帕系在腿上,将裙子拉低遮掩,再听春桃道:“李千总要是直说就好,姑娘也就不会直接出去。” 林夕落摇头“师兄也乃好意,不愿我多思付。” 春桃不再开口,主仆就听着马车轮毂的声音。 可惜未走多远,车驾便停止不前,外面嘈杂之声屡屡熟悉,林夕落思付片刻,这不是林竖贤的声音? 撩开车驾的帘子,林夕落正见有人上去撕扯林竖贤,一旁的小厮正是吉祥,破衣烂衫,脸都被打肿,见此车驾路过,吉祥看到林夕落探头出来,急忙喊道:“九姑娘,快救救先生!” 第七十一章 尴尬 op林夕落听见此声,即刻大喊……停车”“未等起身下车驾。就听魏青岩在外斥道:“你不许下来!” 林夕鼻不敢再动,只得回到座位在一旁看着。 春桃探问:“要奴婢下去看看?” 林夕落从车窗处扫一眼魏青岩是否在此,待见他在远处,摆手让春桃从一旁下车,她则在此焦急的等待消息。 今〖日〗本就欲见竖贤先生,因为齐献王意外出现,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回去探父母,路上又遇到他,是老天爷安排好的要见这一面? 林夕落心中杂乱,外面熙熙攘攘的吵闹,还有歇斯底里的叫喊,未过多久,春桃仓促的爬上车来,车驾便继续前行,林夕落忙问:“怎样了?” “是齐献王的人来截先生,魏大人已经拦下了,九姑娘放心,先生正随从一起去探老爷和夫人。” “齐献王?”林夕落心中一紧,这位王爷算是不肯放过林家了一直行到金轩街的宅子,偌大的院门高耸矗立,横匾乃题“景苏苑”三个大字,外围都乃侯府侍卫把守,林夕落下了马车,才见林竖贤在其后的小轿上下来,一身破烂衣衫,脸上划出几道伤痕,但无半丝气馁,腰杆更直。 师生二人对视,各自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惦念,林竖贤却先转头,直接行至魏青岩跟前深鞠一礼“学生林竖贤谢魏大人。” 魏青岩随意摆手,在他与林夕落之间各自看上半晌,当众说道:“你离开此地也躲不了齐献王之手,不妨在此想想,往后你要怎么办、如何办。” 林竖贤停滞片刻回道:“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躲必是躲不了一辈子,为此屈居芶活对不住习书二十六载的年岁,学生还欲离开此地,待丁忧期过后再归幽州城内,蝼蚁之身,胸怀只为黎民百姓,无权争势利之心,如若不能一展雄怀抱负,不妨于林间做一佃农,清贫自乐度日才好。” 魏青岩对其略有鄙夷之心,但未表露,无话可说便先进了院子,李泊言见林夕落与其似有话谈,轻咳二声站在一旁,明摆着不走。 林竖贤看他一眼,也无戒备之心,看向林夕落道:“刑克乃鬼神之说,魏大人虽冷漠之人,但文武双绝,功绩卓越,堪称一大丈夫,你若能为其出力是一好事。”“先生不以礼训学生了?”林夕落看着他脸上渗出的血丝,瞧其苍白的脸色,不免伸手上前为其擦拭,林竖贤快步躲开,脸色赤红:“女子也有丰功伟绩之前辈,礼拘不了你,不妨豪迈一把,也不枉为此生添一佳笔,何况以己之身挽林府正名,可佳。” “你仍在躲。”林夕落紧紧咬唇,眼中略有湿润,林竖贤忽然转头,二人未表各自心迹,但都看得出对方目光中的情分。 李泊言在一旁翻了白眼,尽管醋意萌生,却也转过身去,不看二人。 林夕落的目光一直在看林竖贤,自嘲一笑觉此无趣,转身离去,行出多步,忽听背后声响:“如若如若我有一番能事所成” “先生不必再说,您多保重!”林夕落话毕,行步更快,直接往院中而去。 林竖贤站在原地看她身影消失,心中略有尴尬懊悔,李泊言转过身来看他,冷哼道:“书生误国,文腐无家,果真如此!” “你也文生出身,何必如此自嘲。,…林竖贤直面看他,李泊言轻笑“杂念于心,失了师妹对你那丝师生情分,你喜欢她,为何要躲? 为何不说?临至最后也不肯表露心绪?虚伪。” 林竖贤怔住,随即驳道:“你但说无妨,心中无愧自可,何必与你释解?” “荒唐人做荒唐事,待你日后自有体会。”李泊言朝其拱手先行离去,林竖贤怔立半晌,但心中自觉无错,跟行进宅。 林夕落看到胡氏便赖其怀里撤娇,搂着胡氏不肯松手,胡氏摸着她的脸蛋瞧个够“可是让娘担心死了!” 林夕落道:“我也想娘。” “倒是丰润了。”胡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连忙问:“泊言说你在那里帮魏大人做事,却还不能与你父亲和娘说,到底是何事?” 林夕落连忙摇头摆手:“不能说,娘也不必问,总之能为魏大人做事,您与父亲也离了那破宅院,省心省力,可是舒畅?” “哎呦,你可甭提了,起初娘总嫌弃“宗秀园,小,可如今来此大宅,里里外外就你父亲、我和天诩三个人,其余都是丫鬟婆子小厮侍卫,怪冷清的。”胡氏说到此,不由得一笑“娘是不是太挑剔了?” 放心,待女儿忙过这一阵,定会归来陪娘。”林夕落上前亲胡氏一口,母女二人笑意甚浓,胡氏忍不住又问起她“魏大人不会是对你……………” “没有。”林夕落连忙回绝,胡氏叹口气,里外看看无外人在此,拽着林夕落低声道:“他虽救过你,但毕竟乃一刑克的,对你名声有碍,如今外传之言,娘实在担心,如若不成,娘再与泊言说一说亲?” “不可。”林夕落连忙摆手“此事女儿〖自〗由斟酌。” 胡氏道出心中之言:“娘不放心。,… “娘,如今总比在林府被当成畜生随意送人好吧?”林夕落觉出此事不能再躲,要与胡氏说清楚:“齐献王已经放了话,要向祖父要人,估计会是绮兰,王爷有正妻,她送去也不过是个侧室,娘,女儿争累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段日子,何况女儿刚刚及笄之年,婚事不要再提可好?” 胡氏倒吸口冷气“那她可没好日子过了。” 母女二人俱都沉默,胡氏再看着林夕落道:“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可为你操心是娘的本分,唠叨你也要听。” “女儿愿意听,您随意的说。”林夕落笑着回,母女二人又说起悄悄话,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来传话,正堂的席已摆好,魏大人请二人一同去。 林夕落拽着胡氏出了门,这短短路程也有婆子抬轿,行至正堂,林政孝正与魏青岩在叙话,林竖贤、李泊言也都在此,似是关系不近,辈分又不明,只得让林夕落与胡氏也凑至此地,算是用一餐饭作罢。 魏青岩见林夕落从外缓步而行,与寻常大步流星判若两人,知她因腿伤才如此,却又在父母面前忍着,就这样一步一蹭的往前走,连笑容中也带几分忍痛。 胡氏欲带其给魏青岩行礼,魏青岩瞧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便摆手“人少,不必分尊卑之礼,都坐一席吧。” 林政孝觉此不妥,看向李泊言,李泊言点了头,他才上前先行礼,随即坐半边椅,李泊言、林竖贤一一坐好,胡氏与林夕落才坐下。 众人无话,魏青岩话词极少之人也不知如此场合应该说何,只端起碗道:“用饭。 一一举筷,食不言、寝不语,只有轻微筷碗相碰之声,无人多说一句,这一桌上,只有林夕落一人吃的畅快,独自在屋中用惯了,见着饭菜就香,魏青岩一直看她,胡氏连忙在桌下踢她一脚,林夕落“嗷” 一声喊,连忙捂住嘴。 胡氏尴尬赔罪“大人莫恼,夕落她她独自用饭已是习惯了,规礼不熟。” 林政孝也是满面尴尬,手中握着筷子都颤抖不已,林夕落连忙到一旁去清理衣襟,可腿上的伤被胡氏这一脚踢的生疼,归来便一瘸一拐。 林竖贤略有担忧的看着,春桃连忙上前扶着,胡氏纳罕道:“这怎么弄的?我没……没用力啊。” “没事的娘。”林夕落忍着疼坐下,看向魏青岩挤出笑道:“给大人赔罪了。” 魏青岩扫其一眼,继续端起碗,依旧二字:“吃饭。” 此话说出,他率先举筷用饭,也无斯文规礼一说,李泊言知他这是有意而为,索性跟随着端碗狼藉吃用,林政孝松了口气,胡氏一边往口中送着一边看林夕落,心中纳罕却不敢说出:这魏大人到底用自家姑娘作何事呢? 齐献王听到下属来报,道是本欲直接将林竖贤这前科状元郎为王爷直接带来,孰料冤家路窄,这会儿功夫遇上了魏大人,被魏大人打了不提,还直接将林竖贤带走,齐献王砸碎一桌子的茶碗,连连骂道:“他妈的,这个魏崽子,手脚可着实够快的,又被他给抢了。” “大人,您何必盯着林府跟魏大人争抢?”手下之人纳罕提问,齐献王冷道:“本王不跟他抢跟何人抢?林府算个屁,什么百年林家的名号不过是个屁帘子而已,本王要的是角力,是要他把本事都用出来,更让那位怕了他,把他逼上绝路。” 手下继续巴结问道:“他虽得皇上喜爱,但不过是宣阳侯一庶子,王爷犯得上与他争吗?” 齐献王似自言自语,阴狠叙道:“他可不仅仅是一庶子,也不仅仅是得父皇喜爱,他身上的事,没那么简单,刑克?那他妈都是放狗屁,你瞧着吧,老子非要把他背后那点儿遭事逼出来,让那位爷活活气死,宣阳侯?他老人家能不能豪横的进棺材就不一定了!” 第七十二章 提亲 与林政孝、胡氏用过饭,魏青岩便欲带林夕落归去。 胡氏依依不舍,眼睛里涌了泪,却硬憋着不敢流出来,林夕落心中也有动情,强忍着笑。 还未等她说出再归府探望胡氏的日子,就见一小脑袋瓜“蹭”的窜出来,直接扑到林夕落怀里,高声大喊:“大姐!” 林夕鼻本就腿伤,被天诩这一扑结结实实的坐个屁墩儿。 胡氏连忙上前拎着小家伙儿耳朵揪起,斥道:“没规矩,还有长辈在,你怎能如此无礼?” 林天诩挠头,看着魏青岩略有胆怯,嘟着小嘴赔礼道:“给您赔礼了。”魏青岩随意点下头,看向林夕落,林夕落腿上伤疼,如今又屁股疼,不敢龇牙咧嘴的叫出声,只得看着春桃,让其扶她起来。 可春桃也一小丫头,林夕落这身子她撑了半晌都未起来,胡氏略有纳罕,上前道:“摔伤没有?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林政孝在一旁皱眉,看林夕落遮掩的模样怎么好似腿上也不舒坦? “夕落,你的腿”林政孝还未等问出口,林夕落即刻顶回“父亲,我无事。”随即给李泊言使眼色。 李泊言不敢上前,他总不能因为此事与林政孝这位老师说假话? 胡氏听林政孝这般问,纳罕的欲看她腿,林夕落道:“娘,外人还在。” “那就回去请个大夫来。”胡氏开口欲与魏青岩说,可初次与这位魏大人交谈,她有些不敢开口。 魏青岩未看胡氏,直接看着林夕落道:“能不能走?” 林夕落翻着白眼,明摆着是走不了,否则她还会坐在地上不动? 天诩在一旁自觉犯了错“大姐,我不是故意的” “乖,无事。”林夕落摸着他的脑安安抚,林天诩站起身小胳膊拽她的手:“姐我扶你。” 魏青岩未让他上前,只向林政孝一拱手“得罪!”随即一手将林夕落拎起夹在胳膊中,大步流星往门口走…… 好氏瞪了眼,再看林天诩急忙将其眼睛捂住,林政孝的神情依旧担忧夕落的腿,转过身道:“夕落的腿怎么回事?” “这些时日忙碌,兴许是累了。”李泊言破天荒的说了谎,自觉实在说不下去,只得连说告辞追上魏青岩。 林竖贤站在此地一直看着夕落离去,胡氏看着人影渐渐离去,感慨道:“她的名声算是毁了,往后怎么嫁啊?” 无人能应此话,林政孝感慨:“难为她了。” 林竖贤忽然转身看向林政孝,深深鞠礼“表叔父,夕落乃一大气女子,为林家大族立下汗马功劳此乃众人所见,竖贤在此向您表证,如若三载之后,因名声无人娶夕落,我自愿娶她为妻。” 不等二人有反应,林竖贤跪地朝二人磕上三个响头,随即便进屋准备收拢东西离开幽州城。 胡氏与林政孝二人面面相观俱都惊愕无言,林政孝道:“如今你不担心了?” 胡氏摸摸胸口“我怎么觉得这心更不踏宴了” 林夕落被魏青岩夹的胃腹翻滚,手脚乱踢“疼死了!” 魏青岩索性搭上另一只手将其横拖着,林夕落感觉自己就像是盘菜被端着,可终归比刚刚那般舒坦些许。 李泊言已吩咐侍卫寻辇来抬她,魏青岩将其放在上面,出门便上了马,林夕落于车驾之上坐好春桃追跑着跟上来,手中拿了伤药”“九姑娘奴婢可被吓死了。” “怕什么?”林夕落缓着气,心中在埋怨魏青岩又当着众人将自己夹走,………, 春桃在一旁道:“您可没瞧见刚刚竖贤先生的脸色极为尴 ……” “不必提他。”林夕落不愿再提此事,更觉刚刚乃她心中多情, 春桃不再说话,没过多久,车驾便已行走,林夕落心中极为杂乱。 虽说不愿提起林竖贤,但不知为何,此人之相在她脑海中挥落不去。 林夕落承认自己对林竖贤有几分情,但她自己说不清这份情到底为何,是遵他彬彬君子?还是敬他师德正道?忆起二人同时雕百寿图、忆起他出面为自己挡责骂,再看他今日险被齐献王的人抓走,脸上浮出的伤,林夕落自觉愧疚。 先生,就是一辈子的先生吧…… 车驾缓慢,林夕落疲累之意涌上,躺在一旁睡了过去,待她醒来之时,却已经是在“麒麟楼”的屋子当中。 屋外的侍卫在收拾烧焦的雕木灰渣,玉石与水晶石留了下来,林夕落看着熟稔的雕刀、雕凿、雕针,她起了身,披上工衣继续做此事。 “麒麟楼”的另外一间屋中,魏青岩与李泊言在谈论林竖贤此人。 李泊言对此人一直都乃无喜无厌,但刚刚在金轩街的宅子中,他与林夕落的对话让李泊言极为反感,魏青岩问起此人,李泊言直接回以四字:“酸腐书生。” 魏青薯瞧其如此复杂之感,开口道:“为何?” 李泊言不知如何答,他总不能说刚刚发生之事? “心比天高,两袖清风,却不知脚踏实地,徒有志向之心,常提大意大礼,这不正是书生之气?”李泊言口中带几丝不屑,魏青岩冷哼“你之前不也如此?” 李泊言不知如何回答“大人,您有意拉拢他?” “齐献王看中的人,自要拉拢。”魏青岩道:“寻人查探他欲去何处,随即再看可否能帮衬一把。” 李泊言知这乃正事,点头应下,又听魏青岩吩咐道:“这几日我欲出城,你与魏海谁来护着那丫头?” “魏海。”李泊言断然拒绝,也不隐原因,直接道:“一乃避嫌,二来,遇上事,卑职说不过她。” 魏青岩未再开口,门外有侍卫前来送信,李泊言见信之颜色,便知乃侯府的人所送消息。 眉头紧蹙,魏青岩将信扔给李泊言,李泊言拿于手中,惊呆道:“他还真去提了亲?” “这畜生。”魏青岩怒骂一句,思付半晌便道:“她我会带走。”起身出门,魏青岩去了林夕落所在之地。 从门口看去,一弱小背影,工衣着身,在不停的打磨晶片。 “我进来了。”魏青岩说罢,则迈步进屋,林夕落也未行礼,只听魏青岩道:“齐献王已经到林府提亲,欲娶林政武之女为侧室。” 林夕落的手顿停下,看向魏青岩,惊讶的张大嘴:“侧室?” 魏青岩点头“休歇一日,后日我欲离城,你随同我出行。” “为何?”林夕落下意识相问,却觉出自己此话多余,早就说出不离半步,她必然要跟随,但见魏青岩忽然提起这门婚事,她琢磨半晌道:“可要民女回去问问?” 魏青岩摇头“林忠德会来寻你,你离开正合适,此次离去不可带丫鬟,你准备好欲用之物,后日清晨便动身。”魏青岩离去,林夕落无心再做这晶片,而是想起林绮兰。 她本就是林家的嫡长孙女,之前欲与钟奈良结亲,但婚约未成,嫁于一王爷为侧室,名分足矣,但她这般嫁过去,林忠德会不会应? 如若应下,那他依旧脱不开齐献王,可如若不应,齐献王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林夕落不知他与魏大人为何要争夺林家,但林夕落可知,她如今跟随的是魏大人,与林府反而格格不入。 林忠德会来找她吗?林夕落不敢确信,她更惦记的乃是林政孝与胡氏,不过所居宅邸门前都乃侯府的侍卫把守,想必应该不会有太大差错。 一家人,被权争划…的四分五裂,好比“林”字分开,全都成了“木”了! 不再多想,林夕落便去准备出行所需之物,而林家大宅内,林忠德与林政武在谈论齐献王提亲之事。 “父亲,齐献王好歹一王爷之身,绮兰与钟家的婚事不成,已然无人上来提亲,您如若不应,她岂不是要困死在林府?”林政武道:“何况我与六弟依旧在大理寺行职,钟家已经得罪,如若再不寻一稳妥靠山,钟家若反击,我与六弟的官职都极为危险。” 林忠德冷哼“鼠目寸光,还有意寻我开。?你个混账东西!” “父亲!”林政武跪于地上“魏大人终归乃宣阳侯庶子,他的背后乃是太子殿下,与齐献王无从相比,您难道意欲投他不成?” “此事容我思付一二再议。”林忠德不愿多提,齐献王提亲之事来的实在突然,但自家三子都归于其手上,如若再嫁嫡孙女给其为侧室,岂不是全都栓住了?此事也应探探魏大人的口风林政武见林忠德不提,只得先行离去,而许氏也正在与林绮兰说此婚事,哭诉道:“绮兰,娘是否能保得住这名分,可就都靠你了。” 林政武欲娶二房已不是秘事,许氏诞下二子,一个生死由天的病秧子,一个是丫头,自此之外再无所出,被休也无话可说,但如若林纤兰嫁与齐献王为侧室,她于礼也能保住这名分。 林绮兰心中想起林夕落,再想自己婚事的前前后后,脑中忆起最喜的竖贤先生,喃喃的道:“娘,为了您,我嫁,但女儿的日子,怎么过的如此惨?怎么连一庶系的臭丫头,都不如了” 第七十三章 遇刺 林忠德后日派林大总管误拜帖求见魏大人,李泊言驻守在此,直接告知魏大人不在,再叙老太爷想探孙女,李泊言不免轻笑:“魏大人他都见不到,九姑娘就甭妄想了。” 不再多说,李泊言转身回至“麒麟楼”内,林大总管纳罕不明,这九姑娘到底与魏大人是何关系? 千方百计的打探到林政孝与胡氏所居之地,可见门口侍卫把守森严,林大总管只敢寻人传话,不敢妄自上前,好在林政孝传话让其进院,叙谈之间得知林府如今之事,林大总管有意让林政孝帮衬着问一问,林政孝摆手,苦笑道:“不妥,前日魏大人与夕落才归来探望我与夫人、天诩,下次还不知何时?” 九姑娘……魏大人,探家? 林大总管只觉这头皮发炸,林府内所有人都在猜度这七老爷一家到底与魏大人乃何关系,可如今这一句话他就不敢再问下去。 将府中林林总总大事小情一一说个遍,林大总管恐也有寻地儿发发牢骚之意,林政孝招待他于此用了饭,便放之归去。 胡氏在一旁冷哼“之前坏事都能想着老爷,如今还不放了您。” 林政孝摇头苦叹“府上,乱了。” “老夫人过世后就未平稳过。”胡氏不免想起之前的苦,再想如今的日子“女儿,可苦了她了。” “如今逍遥自在,索性两耳不闻窗外事,夫人,别再想了。”林政孝如此劝慰,可心底不平,林绮兰欲嫁齐献王,这日子还能静多久? 林夕落天色未亮便跟随魏青岩出了城。 不带丫鬟同去,是因为不方便有马车跟随,林夕落看着马背与自己齐高的骏马,再看魏青岩,瞪眼问:“我怎么上去?” 魏青岩眉头拧紧,看向魏海“不是让寻一匹小的?” “这是马队中最小的了,年纪不成的马匹性子傲,九姑娘不安全。”魏海看着林夕落,也觉此事不太安妥“大人,不如您带九姑娘同乘一匹为好,即便她自己会骑,速度也跟不上马队,依旧是拖累。” 魏青岩点了头,将林夕落身上背行的小包袱递与魏海手上,带她至头匹马前,不等林夕落感慨这马比自己高出如许之多,就见魏青岩率先上马,随即单手将她拎上马背置于自己身后,一条布绳将她捆于自己身上,林夕落紧紧抓住这布绳,未等开口抱怨,就被魏青岩的披风遮挡住,行出幽州城,才将披风撤掉。 驾马速度越发的迅捷,林夕落闭紧双目,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声,待屁股都被颠的麻木,这马匹才算停稳下来。 魏青岩解开身上捆绑的绳索,林夕落瞬间就歪倒险些掉下马匹,魏青岩揪着她的胳膊“为何不扶好?” “我浑身都僵了。”林夕落抱怨着,魏青岩看向魏海“接着她。” “卑职不敢。”魏海连忙往后退一步,林夕落瞪他,可这马实在太高,否则她跳下去也无妨? 不容她多想,魏青岩单手将她拽至胸前,林夕落未等坐稳,就被魏青岩举着跳下马。 身子落地,林夕落还觉腿脚发软,魏青岩让魏海在此护她,他则往前方的军营而去…… 魏海递上她的包裹,便远远站于一旁,林夕落四处膘望,此地风沙遍地,偶有草叶都乃枯黄干乏,军营在这种地方,士兵要有多苦? 包裹中只有两件衣衫和雕具,魏海远处见此,忍不住道:“九姑娘,您不会只带了此物吧?”“怎样?”林夕落看他“不够?” “这地儿兴许要呆许久,你”魏海嗤笑“老爷们儿无谓,可您是否够用便不得而知了。 林夕落一怔“要呆许久?没人与我说起。” “这您寻大人啊,您的事都她吩咐,卑职等人不敢插嘴。”魏海话语中带有调侃,林夕落瞪他一眼不在说话,揉着自己的腿脚,待舒缓之后,便起身四处瞧看。 这一天的功夫,魏青岩都未在出现,魏海带她到一营帐之内后也离去,只吩咐两个侍卫陪同。 马背颠簸,林夕落晚间便觉浑身酸疼,躺在营帐中的床上睡去便不再醒来,迷蒙间偶听说话声传出,魏青岩正与几名将领在此秘谈。 林夕落已无法再睡,起身之余忽然见所有人都齐刷刷向她看来,魏大人的床上有个女人?这是…… 魏青岩转头就看到她,睡眼惺忪,迷糊之态,着实容易让人误解……………,轻咳两声道:“你过来。” “是。”林夕落整理好衣襟发髻,随即缓步走出,就见这三个身着甲胄之将的目光不离己身,她的神色冷漠下来。 三人觉出如此不妥,但目光依旧在她与魏青岩之间盘旋…其中一人先出言道! “大人,谈此事有她在,不妥吧?” “一女子,大人纵使再宠,也不可将正私混谈!”此人说完,还不屑的看了林夕落两眼,林夕落回瞪,却敌不过这军将之威,低头不语。 魏大人今日特意赶至此地,乃说传于三人一送信之法,可此话还未等提,就看一女人在此,而且瞧其年岁不大,这可如何是好?原本都知这位大人不好女色,两次娶亲未果之后,便都独来独往,大人成家他们自然乐意,但将一黄毛丫头带至此地,实在荒唐! 另外一人虽不开口,但审度之色依旧不离,即便是魏大人的女人,也不应掺杂军中正事。 林夕落被这三人盯的有些恼,只得看向魏青岩“大人何事请吩咐。” “将你的物件拿来,给他三人演示一遍。”魏青岩撩下话,也未多解释,林夕落应下后便去取来包裹,打开一盒又一盒都乃雕刀、雕木、雕针,雕凿,随即便是零零散散的木条、木片,以及小石子儿。 三人讶然看她,林夕落在其中翻了半晌,本欲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可刚刚三人那嘲讽之词、鄙视之语却让她停了手,取一木片,拿出雕刀,横趴在魏青岩的桌案之上,手速极快的刻字。 木屑微微抖出,三位槽领看的惊诧,难不成大人所言之事,就是这丫头做的玩意儿? 林夕落很快便刻完,从包裹中取出一晶片,与三人淡漠道:“用这晶片照着,寻好光线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看向魏青岩,魏青岩抬手示意如此即可,其中一人率先取过,但无人演示,他实在不懂如此怎能看到?只摸出那木片之上有微微痕迹,如若不细细摸去根本看不出来。 林夕落讽刺“好歹也一将领,如此之笨。” 另一将领手扶刀上,魏青岩皱眉,看向林夕落,显然是让她去教习一番,林夕落歪头不从,魏青岩只得亲自动手。 晶片置木条之上,随即拿莹烛对好光线,三人俱都看见木片上所刻之字“蒿草之下或有兰香,茅茨之屋或有侯王”明摆着骂他三人狗眼看人低…… 被一丫头斥骂虽心中憋屈,但这微字传信一事着实让三人目瞪口呆,心中惊诧。 “大人英才,如此传信,绝不怕外人窃取,妙哉!”其中一将喜形于色,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鼻一将拱手道:“大人能寻此法,实在乃老太爷的恩赐,如若以此法传信,不但可放心他人窃取,方式定下,也可分辨消息真假。” 魏青岩点了头,一指林夕落……“此法乃她所创,特意来此也为与你三人定下此事,有何不懂,自可问她。” 三人讶然,这办法是一黄毛丫头所创?而不是魏大人?不过想起刚刚她的那番作为,好似除她之外还真未见过有此手艺之人。 面面相关,不免俱都拱手向林夕落拘礼,赔罪话语未有,但明显已对刚刚言语有歉意。 林夕落虽不懂官衔儿,但此三人刚刚能与魏青岩那般说话,显然都不是逢迎巴结的主,还了礼,刚刚的小隔阂就此作罢。 两位将领至一旁向林夕落请教此事,魏青岩与另外一人说完近期军营动向,此人不免问道:“此女何地寻来?能会如此妙法?实在尖见。” “林家人。”魏青岩随口敷衍,此人惊诧,连忙问道:“…可有意纳其为续弦?” 魏青岩看着他“你觉得如何?” “这自然为好,侯爷也在惦念大人的婚事,巴不得早日抱孙。” 此人说完,魏青岩苦笑摇头“先去用饭,此事再议不迟。” 众人就此告退,魏青岩未让林夕落跟随,带三位将领离去,魏海将饭菜给林夕落送来,又亲自拎来洗漱的水“九姑娘,您将就些。” “谢过魏首领。 ”林夕落沉口气,一边用饭一边想刚刚那两位老将提起的事该如何解决。 直至深夜,魏青岩等人也未再回来,林夕落洗漱过后便躺于床上准备睡去。 孰料一阵促步临近,四周瞬间便有箭矛穿入,林夕落小腿被划出一道,瞬间疼醒! 忽然一人扑于她身,压的她透不过气,未等惊嚷呼喊就被堵住了嘴,待看清此人却是魏青岩,她狠狠的张嘴咬他的手,口中有血,但魏青岩纹丝不动,凑其耳边命令道:“不许出声!” 第七十四章 诱饵 林夕落听魏青岩这番一说,松开了嘴,可满嘴的血腥让她不免作呕。 鸦雀无声,只有轻轻的呼吸和紧促的心跳。 林夕落闭紧双目,可冉上被划的伤极为疼痛,她轻推魏青岩,示意他可否起来,而就在这时,营帐帘子被撩起,借着帐外透入的月色看去,一人持刀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几乎查无可闻的脚步之声越来越近,林夕落的心跳更快,但魏青岩依旧不动。 那人好似在寻莹烛,未至床边,刀先伸过,淋漓刀芒在眼前疾闪,林夕落即刻闭紧双眼不敢再看,否则难保喊出声来。 刀尖从二人身上擦过,魏青岩被削掉的发丝正落与她的面颊。 林夕落害怕了,顾不得发丝刺的她口鼻发痒,制止不住的颤抖,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未等多想,便觉身上豁然一轻,随即打斗声响,刀刃碰撞“稀里哗啦”帐中之物被撞落四溅,一声闷哼倒地,林夕落闻到很强的血腥气。 魏青岩声音召唤,外面的人匆匆进来。 莹烛点亮,林夕落起身就见一无头尸首在地,惊天怒嚎,歇斯底里,一件偌大的衣裳盖在她的头上,她仍然在喊,直至嗓子喊破! “够了!” 魏青岩的声音叱喝,林夕落仍未住嘴,索性一把将其扛于肩上,魏青岩带她出了门。 外面依旧尸横遍地,其余的士兵正在打扫,林夕落的嗓子喊不出声,被放下后便开始作呕,有人前来为其腿上的伤口擦药,她却躲的远远,不允任何人靠近魏青岩的手也在不停滴血,两位兵将即刻跑来,跪地道:“大人,受惊了!” “不知那猴崽子有这贼心,简直太过大意。”另一人致歉,再看林夕落的狼狈模样极为可怜。 魏青岩也看着她,却未出声,直至她喊不出声,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他才从魏海手中拿过伤药,与他人道:“此事不必张扬,顺便找寻一下可否漏网的人,挨个审,具体之事明早再议。” 说罢,魏青岩扶着林夕落往另一刚刚搭好的营帐行去。 因为刚刚支起。屋中除却一张床被毫无它物,魏海亲自送来了棉巾和水就退了出去。 魏青岩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林夕落,亲手为她腿上的伤上药,林夕落欲躲,却被他狠狠将脚腕抓在手中,涂抹好药,随即绷带缠绕,林夕落哭了半晌,斥道:“你早就知道那个人不对劲儿,拿我当诱饵引其动手,你卑鄙!” 魏青岩擦着自己手上的血,口中道:“那又如何?” 林夕落无法回答,她能如何?她要依着此人活,那就要为其所用,当诱饵又如何?死了不过一了百了。 她的眼泪依旧在流,不再说话,她恐惧,刚刚那一具无头尸就出自眼前人之手,她害怕,很想回城内,扑在胡氏的怀中好好哭一场。 “娘”哭声中夹杂此音,却让魏青岩的手顿片刻。 揽其身子入怀,魏青岩看着她,林夕落的哭声更甚,旁日唧唧喳喳,如今哭的梨huā带雨,好似一受了极大委屈的可怜人儿她的手在不停的打他,他就任这般捶打。 哭够了,打够了,未过多大一会儿,林夕落便睡了过去,魏青岩就这样的抱着她,口中喃喃的道:“娘,娄什么样子” 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时已天色大亮,外面兵营呼喝之声屡屡入耳,她却纹丝都不想动。 想起昨日之事,好似一场梦魇,如若不是腿上包扎的伤口仍有疼痛,如若不是哭成红肿的眼睛酸胀,如若不是换了这空荡的营帐,她真会觉得昨晚好似一场梦。 从床上起身,她看到一旁的桌上摆了一碗清粥,除此之外还有伤药和棉布、一盆清水。 洗漱了脸,又用手缕一缕头发,盘成一圆髻罢了,自己换好伤药,重新捆绑好伤口,她才一瘸一瘸的往营帐之外走去。 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缀有几片淡淡的云,她无心再碰雕刀,雕针,只站在原地看着这片荒芜的沙土地。 魏海从一旁行来“九姑娘,歇好了?” 林夕落微微点头,她的喉咙很疼,更不愿开口说话,魏海在一旁看她半晌,也知昨日之事定将她吓住,心中仍存阴影。 “昨日刺杀你怕人……、。 “别说。”林夕落立即制止“我不想听。” 魏海闭了嘴,可好似又忍不住“他是大人的亲娘舅。 林夕落怔刻,冷笑讽刺:“甥舅动刀见血,不知是谁可怜,刑克之人不见得只克母妻子,连亲娘舅都能亲手杀了。” 放肆!”魏海忽然厉喝,却吓了林夕落一跳,未等回驳,便见魏海冷目视她,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凛意。 “九姑娘总自诩为硬气之人,打个管家,抽打姐妹罢了,能为父母yin身,外人都知您乃一孝女,但这其中并非未有您己私心,旁人都眼瞎瞧不出,但您蒙蔽不了大人的眼睛,你硬气?那昨日不过见一死人而已,您喊什么?您哭什么?不过腿上一道轻伤,一瘸一拐便罢了,大人为护你手上的伤不提,背后被刺四箭您可知道?” 林乒落怔住,魏海继续道:“大人如若不亲手杀他,昨日死的便是你,如若真拿你当诱饵,何必如此费事?不过是刻俩字传信而已,您还当此事非您不可?莫把自个儿看的太高,林府也不过是一狗屁!硬气?笑话!” 魏海说罢气恼离去,林夕落被晾在原地,不知心中该说何话,呆呆的站了许久,到底谁的错? 午饭林夕落未吃用,晚上二位兵将则来寻林夕落问传信之事。 林夕落沉上半晌,将心中想好之策一一说出,更教习如何看此物以及刻字特有的笔迹。 昨日三人,今日两人,一切平淡如常,好似那被砍了脑袋的人从未出现。 林夕落见其二人拿着刻好的字和碎晶片来回尝试,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曾说过,如若是特别紧要之事便以此法相送,周身之人还是戒备一些,别被人窥见,免得再出人命。” 耳听林夕落说此,其中一军将将手中之物放下,自知她所言为何,开口道:“人命怕啥?沙场里滚出来的,还怕没了这条命吗?怕的是兄弟反目,那可不单单是二人对峙,而是死伤千万。” “林姑娘,朝堂之争您本不应知,但替大人刻字传信,您还是要清楚的好,文辞道理我早已不会讲,但尊因一道消息被截,与他国交战时死伤十万于众,这非乃对战之国的阴谋诡计,只因朝堂各派为了那位子所做的恶事,您说这些人死的冤吗?”另外一人冷哼讲着,继续道:“面且为此败仗,朝堂的官被满门抄斩的又有多少?一个雷霆大怒便是不知其数的人掉脑袋,可非您所想“人命,二字那么简单。” “说这作何?林姑娘大族出身,怎么能知摸爬滚打之人死活?”另外一人撂下晶片“这事大概明了,往后就靠林姑娘了!” 另外一人同其撩物拱手告辞,林夕落收拢这些物件,心中起伏不定,对这二人所说之事,她不懂,但死伤的数量格外震撼人心。仅仅为了让另外一方失败,便可葬十万余人性命?她时常自诩非善人,但与此较恶,她真觉自己渺小。 脑中回想魏海今日当面的斥骂,林夕落咬紧了牙,旁人死活与她无关,护着自家父母、弟弟才是她所求也要扎扎实实的硬气起来才可! 心思想通,林夕落晚间用了两大碗,吃饱睡觉,二日一早便洗漱装扮好,出门让侍卫教习骑马。 魏海不在,侍卫不知如此可行,可见林姑娘执意如此,只得到马队中寻一小马牵来,提前告知道:“林姑娘,此马虽小,但性子不熟,您兴许会被摔下来。” “我不怕!”林夕落说着就要上去,侍卫连忙挡住“您稍候,还未系好马鞍……” 林夕落尴尬怔住,就见侍卫将马鞍、缰绳都系好,又拿了一把菜叶递给林夕落,叮嘱道:“您在其右侧喂它半晌,将菜叶摊平于手中,它便不会咬到您,千万不要去它身后。” 林夕落依着侍卫所教这般喂着,心中带了一丝紧张,但手掌摊平,果真不会被它咬掉,喂上几片菜叶之后,她便尝试着欲凑进马鞍,迈腿欲上……… 踩着马镫,好容易骑了上去,林夕落正欲松口气,可腿还未等放好,此马忽然抬起前蹄,嘶鸣不已,林夕落惊愕喊出声,一声叫出,周围几乎都可听到,随即小马前蹄落地,尥蹶子一拱,林夕落纵使手再有力也拽不住缰绳,如此顺势飞出,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浑身好似散了架,胳膊、腿不是自己的一般,但左右看看好似还未摔断,可却瘫倒在地起不来身,侍卫上前探看,见其还有口气即刻跑去向魏大人回禀。 林夕落几次欲起身都未果,只得这样躺着,让绷紧的身子缓一缓。 过了不久,林夕落就听耳边急促脚步声来,仰头往身侧一看,就见魏青岩正在看着她,口中只斥一个字:“笨。” 第七十五章 活该 魏青岩有意上前扶她,林夕落坚决不肯,昨日之事,她依旧心中缓不回味儿来,不愿那双沾满人血的手再碰自己。 并非她有意如此,而是见他便能忆起那具无头尸她的心里烦乱不知所措。 僵持在此,魏海去寻一随军大夫来,大夫来此也掸手无策,他终归是一男大夫,这是一女病人,旁人家的女眷病了不过号脉即可,这位是摔伤,怎么办?再看魏大人那冷峻的脸,他更不敢下手了,但这话要怎么说?大夫心中一凛,忽见魏海的眼色,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这摔伤单以目瞧,是瞧不出端倪的,您可否劳累的帮衬着将这位姑娘扶起?卑职也要依伤准备药。” 魏青岩依旧看着林夕落,林夕落仰头自见不到后方魏海所使眼色,但魏青岩来扶她不愿,挣扎着自己欲起,却动弹一下,又被石头子咯的生疼。 “不必忌男女尊卑,你亲自扶她瞧伤即可。”魏青岩这话一说,大夫则立即看向魏海,刚刚那眼色是他理解错了?这大人不是要寻台阶? 魏海转头自作不知,而此时,魏青岩已转身离去魁梧阔姿,身后的单束发随风飘起,带一分孤寂冷漠。 不知为何,林夕落见此,心中浮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心酸,魏海吩咐侍卫在此陪护,他则快步追上魏青岩。 林夕落摆了手,未让大夫瞧,就这样在沙土干草上躺了很久,直至身子能动弹些许,才扶着木桩子,由侍卫送回营帐内。 一连几日,林夕落除却帮魏青岩刻字送信,便出门学骑马,摔过几次,都是静静躺着直至能起身才由侍卫送回营帐,魏青岩未再踏入她的营帐半步,即便让其刻字传信,也由魏海转述。 林夕落倒觉如此甚好,以免心中那烙印无法消除。如今跟小马熟稔,已经可以让她骑在背上不将其摔下,每日这番驾马溜上两圈,时而它喷鼻不耐就即刻下来,时间一久,林夕落心中感慨:马比人的脾气还犬,………, 清晨一早,林夕落洗漱用饭过后便准备去溜上两圈马,而此时军营二兵将迎上前来,时间一久,林夕落也知二人身份,一乃陈凌苏,此地营将,年岁稍长,二为张子清参将,随同宣阳侯出生入死,两肋插刀之属下,魏青岩对此二人格外信任。 互相见了礼,林夕落则道:“二位大人有何事?” 张子清先上前半步,拱手道:“魏大人昨日深夜便带侍卫出行,本是说好今晨便归但如今已过约定时间,可否请林姑娘刻一信送去?卑职也好斟酌是否前去迎大人。” 走了?林夕落想起昨晚的确未见魏海出现,便问道:“刻信随时都可,但此地可有能送信方式?” “有一鹰隼,林姑娘放心。”陈凌苏朝天哨音绕出三旋,未过多久便有一黑影急速飞来。 林夕落立即进了营帐,取来雕针,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极小的木枝,看着二人道:“如何写?” 二人面面相观,索性此事推给了林夕落“姑娘斟酌。” 林夕落沉上片刻,只与其上划道:“何时归”三字,陈凌苏捆绑于隼爪之上鹰隼提爪飞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陈凌苏先回营训兵张子清在此与林夕落一同等候消息。 林夕落无心再去溜马,而是安安静静在此等候,心中焦虑,索性寻一话题叙起,张子清更知她乃林家出身,话题萦绕便说起其父林政孝,继而便转至李泊言身上,张子清恍然点头“泊言时常会提起林姑娘之父,道是他今生的恩人之一,如今知晓姑娘身份,便不觉稀奇了。” 说罢此话,张子清再看林夕落的目光中多几分不自然,却未开口探问,反倒让林夕落觉出不愉“参将有何欲问不妨开口。” 张子清怅然一笑,说道:“曾知泊言的婚约乃是其师之女,想必乃是林姑娘?大人曾为其提亲,他便以此推脱。 “正是民女”林夕落未想到众人都知此事,自嘲一笑,张子清点头“兵部统领大人之女,多少人想攀的高枝,可惜泊言却坚决不应,林姑娘好福气。” 林夕落摇头“师兄此时恐怕已消此念。” 张子清怔愣,随即大笑“林姑娘大气,性子刚烈,比之某些文人书生都慨然大义,深闺中拘不得,泊言虽已从军,但身上难免还有几分文气,的确不妥。” “民女也纳闷,师兄当初科考很顺,为何忽然从军。”林夕落一直都纳闷为何李泊言投入魏青岩麾下,而且如此尽职尽忠。 张子清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此事也已有几年了,泊言不愿多提,但与林姑娘叙一二句也无妨。” 林夕落不言,等其开口,张子清道:“不多追叙,从其科考府试过后讲起,本已上榜,可惜那时却遇奸人考官,收了银钱,将其卷宗调走给一纨绔公子哥儿,故而他便落榜,本以为是学识不够,孰知那纨绔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将此事说出,泊言急了,一刀捅死此人,便被收押大牢,等候处斩。” “那时正赶上监斩的官乃宣阳侯之徒,随意谈天说起此事,本是痛骂这贪银子的官,也感慨穷苦出身之人的命,这话正巧被魏大人听见,便是发了话,如若泊言敢将那贪官也捅死,他就亲自出面保泊言一命,那人自然不信,孰料泊言还真红了眼,将那贪官数刀捅死,随后魏大人出面,将其收拢麾下。” 林夕落心中怔愣,她一直都觉李泊言是一矛盾的人,文生去做武将,硬气之中还不乏几分文生规礼,可较比文生来看,他对儒雅圣言又多几分鄙夷。 如今张子清所言正可解这迷题,林夕落感慨命运多厄,大起大落,富贵荣华又能有几时? “师兄这命,还真是杀了人换回来的。”林夕落想起魏青岩“魏大人倒是一言九鼎之人,还真瞧不出他有如此善心良意。” 提起魏青岩,张子清本不欲多说,但再想这林姑娘与他张子清不妨开了。:“林姑娘,魏大人并非对任何人都如此善心良意,泊言孤苦,他怜悯,故而才肯伸手,对您,魏大人心意也足了。” 林夕落心中一抖,低头闭口不言,二人索性如此沉默等候,未再交谈。 可时间越发的长久,二人心中越不能安稳,林夕落本是平缓的心不免焦虑起来,他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午时已过,饭菜放于面前,林夕落却颗粒未曾入口,张子清导陈凌苏二人换了职,轮番在此等候消息,他则大口大口的将食物填入口中,好似无事之人一般。 “娄还咽得下”林夕落苦着脸带一丝抱怨,陈凌苏看她,又往嘴中塞了几口,咽下便道:“有何咽不下?魏大人不在,难不成还寻死觅活?不填饱肚子怎么等?把自个儿饿成了鬼,还如何出去营救?如今不过才半天而已,出兵交战之时,等上三五十月都是好的,妇人之仁!” 林夕落被这通斥,不免也端了碗,可往嘴中塞了几口,怎么都嚼咽不下。 在营帐前这般坐着,陈凌苏则就地补觉,醒来便莹烛看书,只有林夕落一人默默在营帐前坐等…… 时至深夜,张子清训兵归来,陈凌苏二人嘘声商议此事该如何办才好,林夕落在一旁焦急的等,可孰知二人居然商议结论乃是就此作罢,明日再议。 林夕落跳了脚“此时不出去寻一寻?” 陈凌苏不愿对其一女眷解释,张子清安抚道:“林姑娘,此时不佳,您不妨先进营帐安歇,一旦有消息自会来寻您。”说完就走,林夕落连追丹步都未能留住。 就这么等?林夕落心底不安,但营兵归来人员杂乱,她只得行进营帐之内,不再出去。 这一夜,林夕落未能闭上眼,虽有侍卫在此看护,可一旦外有纹丝声响,她就豁然惊醒,一直都睡不踏实,旁日虽然也一人独睡,可知魏大人在,她好似未有何事担忧,如今这人不在,怎么就睡不着呢?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林夕落这一宿瞪着眼直至天亮,侍卫在外已备好洗漱的水,林夕落随意抚了一把脸,整好衣裳,出去问陈凌苏与张子清可否有消息传来。 张子清不在,只有陈凌苏一人,待见林夕落来问,他才恍然道:“忘记告诉林姑娘,魏大人已经回城了。” “回城?”林夕落顿时火冒三丈“那我怎么办?娄么不来说一声!” “应会有人来接你,如若无人,自会派侍卫送您回去。”陈凌苏转头吩咐营兵做事,待见林夕落站此不走,则问道:“林姑娘还有何事?” 林夕落僵在原地,只觉头晕脑胀,气的浑身发抖,这一宿她如何熬过?她一直担忧其安危,孰料却将她扔此地归城?张子清还提什么良心善意,狗屁!林夕落指着自己鼻子骂道:“自作多情,林夕落你活该!活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威胁 再隔一日,林夕落才等来接她回城的人。 不是魏海,也非李泊言,而是宣阳侯府的人,林夕落略有惊讶,此人从未见过,即便张子清与陈凌苏都能确认此人身份,她依旧心中有疑。 “魏爷果真妙算,就知林姑娘不会相信卑职,请看此物。”此人从怀中拿出一包裹好的锦盒递给林夕落。 林夕落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带有划深印痕的晶片,正是她当初没制成之物…… 行了礼,林夕落才开口问:“您如何称呼?” “卑职乃侯府的管事齐呈。” “齐总管。”林夕落看向行此的车马随从,却无一辆马车,她要如何回? 似是看出林夕落心中所想之事,齐呈上前道:“此处有一段山路,马车行走不便,故而这一段路林姑娘要骑马前行。” “骑马”林夕落略有担忧,她不过是刚刚骑在马上不摔,能不能安稳骑驾实在心中没谱。 “林姑娘放心,有护卫随从,即便您不能骑马,也可以支架抬着您过去。”齐呈与张子清和陈凌苏告辞,便让林夕落上马,侍卫前后左右护着,她的心依旧没底。 因有林夕落在,回程的路走的很慢,她的马由侍卫牵着,倒是未如之前的小马那番倔强不屈,不过时而响鼻、时而低头嚼上几口草。 就这样慢慢前行,林夕落也不再有紧张之感,倒是放眼向四周看去,茫茫荒野,极远之处才能看到村落的袅袅炊烟行出不知多久,便见一崎岖山路之地,齐呈驾马在前,看向林夕落道:“林姑娘,此地狭窄,您莫害怕,有侍卫牵马。您别太紧揪缰绳,以免马匹忽然惊蹿。” 林夕落点头,齐呈不放心,自行为林夕落牵马,一条小径,一面山壁,一面悬崖,林夕落来时因被魏青岩的披风盖住眼睛,不知还曾走过此地,如今回去,心中的确害怕。 齐呈在前缓慢带马行过这一段窄路,林夕落只闭着眼睛听到石子掉落悬崖之下的声音,尽管眼中看不到实景,可她的心依旧跳个不停脑海中浮现起初被魏青岩披风盖住时的抱怨,还有那将二人勒紧的绳子,林夕落忽然开口问:“魏大人那日为何没归此地?” 齐呈摇头“卑职只奉命来接林姑娘,并不知具体之事。” 他如此说,林夕落便未再细问,行过这一段狭隘之地,林夕落除却松了口气,心情索性也豁然安稳,忽然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她真的是一硬气的人吗? 前方有一辆马车等候众人,林夕落骑马行至那里便被扶下,上了马车,她见眼前之人便愣了,魏青岩与其对视半晌,言道:“上来。 他怎么会在此地?林夕落顾不得多思付,坐于马车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 魏青岩扔过一封信来“你看一看,然后告诉我如何回他。” 林夕落看着那封信,其上自己格外眼熟,心中惊愕,连忙拾起打开,一笔风韵之字映入眼帘,几行书笔表明心迹,林夕落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魏青岩,他却在一旁闭目不语,心中忧沉,这让她怎么回答? 此信乃林竖贤所写,其上之意无非是丁忧期出仕之后愿为魏青岩行正事三载。请魏大人莫在三载之内为林夕落许婚,甚至将其慨然大意、以身救林府声名写的淋漓尽致,快塑成一伟岸之人。 但三载不许婚,林竖贤却未提三载后嫁谁林夕落仔仔细细又将这封信看了一遍,自嘲道:“先生人心正直,将民女当成如此佳人,实在心中有愧。” 魏青岩睁开眼“好坏无分,依你之意,此信如何回?还有一个时辰,他便要离开幽州城,朝南方而去。” 林夕落摇头“听天由命吧。”说罢,将此信一条一条撕碎,撕成极小的碎片,林夕落虽为说出口,但她却有些失望。 一直以来,她都迫切欲将命运握于自己手中,从回林府的种种作为,跋扈,张狂,歇斯底里,任凭别人污言斥她、讽她,她都置之不理,只求这命能握自己手中,当初选择跟随魏青岩,不也是为搏一把? 李泊言也好、林竖贤也罢,他二人终归都乃好人,都乃好意,可惜却都欲将她困住,好比笼中野鸟,如若不能挣脱,便是死亡,她不要如此。 将碎纸扔出车驾,林夕落的心思再明不过,魏青岩并未对此感到惊讶,继续问道:“你欲送他?” 林夕落摇头,不再说话,此事已有结果,魏青娄吩咐车驾启程。 尽管林夕落婉拒,但行至幽州城门处,魏青岩依旧让车驾停在一旁。 撩起车窗轻纱,林夕落能见到远处一书生之人、还有小厮吉祥在那里等候……………,林政孝应是允了吉祥随从他, 这倒让林夕落略微放心,远远隔看,林夕落的心却无以往那番波澜,平静如水…… 魏青岩只看着她,直至林夕落撂下纱帘,他才吩咐马车继续往城内走。 林竖贤等候半晌都未得回音,脸上不免多几分失落吉祥在一旁站的腰酸背疼,索性蹲在地上安抚道:“竖贤先生,魏大人可许久没归了,此时说不定还未见到信儿。 ”何况魏大人乃侯府的爷,即便不看也无妨吧?吉祥这后半句未出口,只在心中所想。 林竖贤摇头“依他为人,应该会看,再等一等。” “那兴许是九姑娘不愿意如此呢?”吉祥随意唠叨,却让林竖贤怔住“她……她会看那封信吗?” 吉祥没答话,林竖贤寻不到〖答〗案,心底却在烦乱,他不敢表明三年后欲娶林夕落,当初林忠德欲将他招赘,便是他最忌讳之事,三年,他林竖贤拼搏三年,如若能有成果,自当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娶她入门,但如若无成…… 林竖贤心中对魏青岩没有音讯而觉纳罕,可转眼太阳西落,如若再不走,可就过了今日。 吉祥在一旁早已提起包袱等候,林竖贤只得道:“走吧” 魏青岩的车驾未归“麒麟楼“而是宣阳侯府北侧门的一座宅院,林夕落左右探看纳罕相问:“民女可还至“麒麟楼,等候?” “一同下来吧,这几日就在此地。“魏青岩声音无以往那番冷峻,林夕落看他从位子上起身,才注意到他右腿上捆绑了木板是那日受的伤? 未多问,林夕落下了马车便上了轿辇,随同魏青岩一同进了侯府侧宅。 此地进门便是一三进的宽敝大院,林夕落来不及多看就随同魏青岩行进最后一道门,他因腿伤一直被抬进屋内。 褪去身上的披风,却是赤裸上身,横七竖八缠的绷带上,隐约透出血红之色,林夕落不敢往那处看,连忙站在一旁闭目揉额,如今晕血之症虽有缓解,不似那时见到便晕倒,但头皮发麻、浑身颤酥之状仍在。 魏青岩看她“你何时有守礼之心?” “晕血。”林夕落不忘补上一句“上次大人驾马将民女吓昏之后便留下此症。” “倒也练了你的脾气。”魏青岩指着一旁的衣裳“拿来给我。” 林夕落走过去,随意拿出一件递去,魏青岩披在身上,才与林夕落议起正事“林府已经应下齐献王提亲之事,媒聘之礼都已送到,于大年初二迎娶。” “这么快?”林夕落惊愕,如今已是十月,那岂不是还有两个月林绮兰便欲嫁人了?那林瑕玉怎么办? “其上还有一个姐姐”林夕落知此事定当隐瞒不过魏青岩,魏青岩未意外,讽刺道:“林忠德称府上除此之外,待嫁二女只有林政齐的女儿和你了。” 这是不认了?林夕落垂头不语,四姨太太便是给扔至乱葬岗给埋了,林瑕玉又不认,这四房岂不是就等着死了?她的那位从未谋面的九叔父就这样不声不响?如若当初钟奈良选她为贵妾,未有魏大人的出现、未有她的反驳,那夕落的下场是不是就如同林瑕玉一样悲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夕落未掩盖复杂的神色,就这样沉默着,魏青岩继续道:“麒麟楼。这些时日暂且不去,我养伤还需一阵子,你也在此所居,待其大婚过后,露面不迟。” 魏青岩受伤一事定是隐瞒众人,特别是齐献王,否则这偌大的三进院子也不会只有侍卫把守但她也要在此呆至过年为止? 林夕落心中不太情愿,可她未说出口,与魏青岩商议好这些时日的事,她便至东阁间中静歇。 未有丫鬟侍奉,林夕落只能自给自足,好在侍卫每日都将饭菜送此,她随从魏青岩吃用即可,偶尔魏青岩召其过去,刻一封书信传出,偶尔有侍卫送出,但这些时日都未有外人到此,更没有侯府的人出现。 林夕落觉此静谧之日格外舒心,每日就在竹园里读书品茶,魏青岩也会在此静思,话语不多,互不干扰。 可惜这舒坦日子过了没多久,齐呈便一早赶来,见林夕落与魏青岩正在用饭,苦笑道:“爷,您安生不得了,齐献王寻不到您,已经在“麒麟楼。前扬言,如若您再不出现,他要将那里一把火烧了!” 第七十七章 烧楼 烧了……麒麟楼?林夕落听此险些咬了嘴,目光立即看向魏青岩,他如今这幅模样如何出面见齐献王? 腿伤还未好,不能触地行走,身上缠绕的绷带在衣衫之下都能看到影子,何况他寻常冰冷的面庞上依旧还有一丝病哀疲惫。 魏青薯似遇棘手之事,撂下手中书本,脸上带几丝不耐道:“让他烧。” 齐呈面带犹豫,林夕落也愕然,他是在判定齐献王不敢动手吗? “大人,您受伤一事,能允多少人知道?”林夕落未忍住,开口问道。 魏青岩看着她,目光中带几分探许,齐呈上前道:“林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如若连圣上都不能所知,那您不能让齐献王烧,否则进宫去诉您几句,纵使不提其中纠葛,只说您不肯露面,也难免会让人起疑。” 林夕落说完,齐呈连连点头,二人都看向魏青岩,他的脸上不免多有一分烦躁。 谁都未再多言,林夕落先进了屋子,留他主仆二人在此叙话。 齐呈道:“林姑娘所说也有几分道理,侯爷昨日已经被召进宫去,皇上未问,太子殿下却特意请侯爷品茶,更问起了那件事” “父亲如何说?”魏青岩不免问起侯爷之意,齐呈耸肩“侯爷的性子您知,大庭广众就说了那人本就该死,死的太晚了!” 魏青岩斟酌半晌,无奈吩咐:“备马吧。” “魏爷,您的腿”齐呈上前阻拦“骑不了马了!” “抬我上去,做做样子总好。”魏青岩话语笃定,朝屋中喊着:“丫头!” 林夕落从屋中走出“何事?大人请吩咐。” 魏青岩上下打量她半晌,缓缓道:“陪本大人骑马。” 腿上的木板拆掉,换上紧紧的棉布缠绕,身上裹了一件超大的披风,齐呈和侍卫一起扶着魏青岩上了马,林夕落在他身前坐着,也被囊进了披风之内。 林夕落苦笑,什么陪他骑马?明摆着被他当了转移视线的靶子,二人如此骑马出去,明日这城内还不开了锅?林忠德会不会被气死?胡氏会不会多心?父亲又会如何? 脑中一片紊乱,挨个把所有人的讶然反应想了一遍,林夕落索性心中道:不如此又能如何?背后这棵树倒了,她也安稳不了几日。 出了侯府,魏青岩身体虚弱,驾马不快,林夕落紧紧的攥着马鞍,风起拂面,略有几分微看,转过身去,正被披风挡出了脸“大人,我可否用面纱遮掩?”林夕落豁然想起怀中有一深色帕子,魏青岩讽道:“这时思付起规矩了?”林夕落翻了白眼“风吹的睁不开眼而已……” 魏青岩没答话,她则将帕子折叠成面纱,挂在发髻之上,二人这般行出林府,一路上不知多少人驻步停看,这魏大人可是提及便知的人物,如今就这样带个女人在街上走,这可是有意续弦? 侯府侍卫在前后左右围挡,未过多大一会儿,这街路上便议论纷纷,好似多大一件乐事成为谈资。 林夕落脑中思绪纷飞,却忽然开口道:“大人,您这一箭多雕的计策果真高明。” “你数一数,我听。”魏青岩未有反驳,林夕落则只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数道:“其一,您拿我当幌子见了齐献王,其二,齐献王与六姐姐的婚事也定了,而我这位林家人随您出行,林府的规矩成了空架子,好比在齐献王炫耀与百年大族结亲的喜庆上浇了一盆冰,给祖父又与齐献王勾搭的事敲敲警钟,也让齐献王这股火只能憋了肚子里。” 魏青岩接道:“还有?、“还有便是往后无人再敢娶我,我如若还想保一条命,就只能跟随您的左右,兴许是直至老死。”林夕落停顿后,念叨:“暂时只想到这些。” 魏青岩点了头“你的脑子动的够快,不过最后一点我不认同。”“为何?”林夕落即刻道:“民女婚事不允您插手,这是底线。”魏青岩不再说话,而这一会儿已行至“麒麟楼”这条街道,远远就能看到皇卫把守紧密,但依旧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层层围观。 侯府侍卫上前清路,林夕落沉沉的喘口气,算是做好了被讽刺的准备。 魏青岩的腿轻轻一敲马肚,骏马嘶鸣,朝前狂奔,而此时正巧人群散开,正面便是齐献王坐在那里仰头叫骂,转头就见魏青岩骑马飞奔而来,吓的他连忙跑到一旁…… 缰绳勒紧,骏马驻步,林夕落感觉背后的心跳夹杂粗喘,知他需有平复的时间,林夕落则先开了。:“给王爷请安。” 齐献王瞪了眼,快步行至马前,仔仔细细的绕一圈,将二人看个清楚,随即道:“魏崽子,行啊,开始泡上女人了,这丫头是何人? 给本王请安也不下马?成何体统!1“大人不允下马,民女也没辙。 ”林夕落说完,魏青岩便接了话“你不是要烧了“麒麟楼,?怎么还不点火?” “你小子疯了吧!”齐献王目光中依旧存疑“这娘们儿是谁啊? 让本王瞧瞧。” 魏青岩淡道:“不可。”齐献王:“为何?我又不好”齐献王连忙闭嘴,他可是欲大婚之人,这话不可出口。 魏青岩冷笑,齐献王指着道:“这些时日你都没了影儿,不会就在跟着妞玩乐吧?如若不提烧了此地儿,你恐怕还不出现,怎么?这地儿有宝贝?” “烧此地自然不怕,不过得来寻您要银子,重新再建一次也不错。”魏青岩话一出,齐献王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道:“跟本王要银子?你真开得了。!” 魏青岩看了一眼“麒麟楼”口中道:“此楼乃皇上所赐,不然……………,我进宫去寻皇上讨?、,齐献王噎住,他来此也不过是为了让魏青岩出面,真烧了此地,再借他仨个胆子也不敢下手,但这小子好似安然无恙,不是说那两方人厮杀时,带头的受了重伤?难道不是他? 齐献王不再揪着烧“麒麟楼”的话题不放,继续看着魏青岩,可后有披风遮盖,前面还有一女人遮挡,单单看个脸能看出个屁? 一指林夕落,齐献王道:“你下来!”林夕落摇头“魏大人不允,民女不能从命。” “本王的话你都不听?长了几个脑袋?”齐献王看着她面上遮掩的轻纱,心中也在疑虑是不是林家的那个丫头?都知那丫头跋扈张扬,可终归未出阁,不会这些时日都不归林府吧? 但如若真是她,齐献王便要好生思付,这事该不该挑明了。 二人僵持在此,齐献王忽然问:“孝盛侯是不是你杀的?” 林夕落身子一僵,却被背后手臂紧住,魏青岩道:“我也正寻此人。”“你直接找上你自个儿不就得了,何必在此蒙骗?”齐献王说此话,貌似随意,可三角眼中的锐光一直都在看着魏青岩。 魏青岩道:“孝盛侯的功夫可曾乃大周国之魁,能把他弄死的人…”魏青岩侧头看向齐献王“估计王爷您也挡不住?”齐献王心中一冷“放屁,本王、本王碍着他什么事了!1“难不成您要为一死人撑腰?”魏青岩话语中带几分颤抖,明显已有撑不下去的感觉。 齐献王白他一眼“好奇,怎么着?1“你不去寻人,跑来烧我的楼,撑的?”魏青岩话语中带几分锐意,不愿再与齐献王纠缠不清,齐献王却故意拖延“撑的,不如请本王进去喝一杯茶,消消腹中餐食,如何啊?” 魏青岩道:“无茶品伺候。” “来点儿水果也成?”齐献王在马前来回的看“这么半天都不下马,你在怕什么?”他疑心已起,林夕落的手中已出了汗,魏青岩已有粗喘,她硬着头皮道:“这地儿克人,王爷不怕?”林夕落接了话,魏青岩的手豁然绷紧,齐献王却惊愕的长了嘴,目光紧紧看向魏青岩,指着便道:“她说这话,你都无反应?魏崽子,你不会这么怂了吧?1“民女可是被魏大人吓死又活过来的,自然不怕。”林夕落忽然将脸上的面纱揭去,众人豁然见至真颜,都讶于此女的身份到底为何? 其中似有见过林夕落之人,在一旁喊道:“林家的九姑娘!1“林家?” “齐献王不正与林家结了亲?1“是林府的嫡长孙女,这个是庶系的……” 话语忽然转至齐献王大婚一事之上,让他的脸赤红到脖子根儿,接连指着林夕落说不出话。 林夕落笑道:“王爷莫怪罪,兴许过了这一年,民女便能唤您一声姐夫,犒赏的红包可莫太少了……1“没王法了,没规矩了,没、没他妈的了!”齐献王被噎的说不出话,周围议论纷纷,皇卫出刀都压不住传言的迅速蔓延! 此地不宜再留,否则与齐献王纠缠起来,魏青岩必然撑不住,林夕落话毕,索性仰头大笑,自己轻敲马肚,抓紧缰绳驾马离去,林府“九姑娘”的名号也迅速传开 第七十八章 病重 驾马离开这条街道,林夕落便感觉身上很沉。 心中焦虑,欲回头看上两眼,却听到他的声音很虚弱“别动。”他的脑袋放墨她的肩膀之上,双手抓紧缰绳,将林夕落整个人都压在怀中,驾马驰奔,迅速的往侯府而去。 林夕落连忙喊“不能回侯府了。,… 魏青岩似也觉如此不妥,头脑空白,林夕落则拽缰绳往金轩街而去……………, 林政孝与胡氏二人在门口处踱步不宁,初次魏大人带林夕落归府探亲,而这一次招呼不打一个,驾马而归,直接进了屋子至今未出,这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侍卫重重,将此地团团包围起来,胡氏感觉自个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老爷,这……这怎么办啊!”林政孝自知胡氏担忧为何,思付半晌“此事只当不知便罢。” “啊?可竖贤那孩子…”胡氏连忙闭上了嘴,捶手顿足,继续焦虑的等。 林夕落在屋中看着魏青岩身上的伤全都迸裂不知所措,又因晕血不敢上前,魏青岩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盆冷水硬逼着自己清醒,随即用棉布捆绑伤口,林夕落为其寻一木板将腿捆好,却见他因骑马腿上已青紫苍肿,格外吓人。 “去寻人来帮您?”林夕落站在那里已经有些腿打颤,魏青岩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极其迅速,可惜背后的伤因无法够到,只得道:“后面交给你了。”林夕落道出实情:“我晕血。” “克服掉!”魏青岩的声音焦躁凌厉,林夕落咬牙上前,瞪着眼让自己不昏过去。 可惜她的手依旧在抖、头皮四肢酥麻难忍,耳边只听着魏青岩的话,照着他所说而动浑身冒出冷汗,终究将他背上的伤缠好,但见此伤林夕落豁然想起魏海曾说,他为护她所挡的箭两道巴掌长的伤口一个拇指粗的深洞历历在目,但林夕落却只想遮挡,不愿多看一眼。 全都包扎好,魏青岩直接倒在床上,林夕落探其鼻息,便听他轻微声道:“没死。” 华了一跳,林夕落就坐在一旁,待知他昏睡过去,才去一旁的净房重新洗了把脸,随后出门与林政孝、胡氏相见。 见自家女儿的发髻湿漉漉胡氏差点儿咬掉了舌头,连忙盯着她上下相看,特别是对她的小屁股盯着瞧,林夕落恍然明白胡氏在担忧何事“娘,您瞎担心什么!”胡氏瞪眼“没有?”“没有!”林夕落带一丝怨念,胡氏才拍着胸口道:“娘安心了,安心了……” 林政孝即刻问道:“魏大人这是?” “不要外传魏大人与女儿在此更是谁都不见。”林夕落沉沉的叹口气“有些事,您与母亲还是少知为妙。 林政孝认同的点了头,胡氏则拽着林夕落问长问短“魏大人好似病了?用不用请大夫?这儿好歹都是侯府的侍卫,请来一个侍奉他吧?”“醒来再议。:,林夕落知胡氏不愿她与魏青岩有过多接触,但这件事如若被传出齐献王兴许又追上门来心中略有后悔将魏青岩带至此地,如若真出意外连父母都要受牵连,但情急之时实在无处可去,下意识所想便是父母身边。 如今再想也已无用,林夕落更纳闷魏海和李泊言二人到底去了何处? 她从城外军营归来也是齐呈前去接她,上了马车进了城,却也未有二人身影,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顾不得多想,林夕落知魏青岩身上的伤行动不便,则先回屋内守着待他醒来也好问一问接下来该如何办? 十月的天已经寒冷,屋中摆了两个火盆儿却呛的口干舌燥,林夕落也累了坐于一旁自嘲的回想今日之事,也不知哪来那么大胆子不知不觉她扶在桌子上也睡了过去,待醒来之时,天色已黑,起身去点莹烛,转头就见魏青岩在看她。 又是吓了一跳,林夕落拍拍胸口半晌才平复过来,一张脸惨白无色,本就冰冷的面相,如今再看好似寒霜。 上前探其额头,滚烫滚烫,林夕落取来一个偌大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大人,如今怎么办?此地都乃侯府的侍卫,可否让他们去将齐呈请来?您身上的伤没有药,而且而且也缺一个伺候您的人,您觉得何人可行?”魏青岩浑身滚热,眼睛依旧看着她“去取药,不需要别人伺候,有你即可。” “我是一姑娘。”林夕落声音大起来“总有不方便的时候!”魏青岩看着她,淡言道:“克服一下。”“不行。”林夕落坚持不从我去找齐呈,魏海和李泊言都在何外?” “魏海伤了,李泊言不在城内,齐呈不会来的。”魏青岩闭上眼睛,不再开口,林夕落在一旁抱怨半晌,他却一句不答。 林夕落坐在一旁瞪他半晌,怎么办?换个伤药、清理伤口倒无所谓,可除却“吃喝”总还有“拉撤”之事? 出了门,林夕落去寻林政孝,她如今也不得在城内露面,否则定会有人借此寻到魏青岩身上,而且此事到底会引起多大的声势,林夕落也要预先知道,但此事只能问林政孝,也算提前告诫,免得他知晓后慌乱失措。 父女二人寻地儿私谈,林夕落将今日之事大概说出,林政孝半晌都没合上嘴,怔了半晌,他才道:“夕落,你跟魏大人” “这事儿您甭提了,现在所要的是伤药,还有谁能来侍奉他?”林夕落叹气,歪着头看林政孝“爹,女儿给您添麻烦了!”“你也为这个家,怎会是麻烦。”林政孝缓过神来,连忙安抚,林夕落却摇头“不,不全为此,魏海训的对,我也为己。” 林夕落将林竖贤给魏青岩送信之事说了“他之心意女儿自知,但对此我不能接受,一直挣扎不愿做个木偶被人摆弄,而他此举,虽乃实心实意,可……” “夕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善恶乃相对而言。”林政孝道:“损人利己,乃为己行善,利化损己,乃对己行恶,如今你为人为己,也乃大善,此事不可一言概论,竖贤此举为父未曾想到,善心善意,但对你不公,父亲苦熬多年,为官多年,早已不图大富大贵,只图于己心安,而你此行此举,为父自豪!” 林夕落的眼中蕴了继续湿润“爹……”“为父自有安排,你且安心便罢。、,林政孝言语虽轻,却让林夕落悬于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父母永远是心头最重的人。 这一夜,林夕落都未能睡的安稳。 林政孝从外取来了药,林夕落为魏青岩一一换上,退烧的药也灌了他嘴里,可惜深夜时分,他却依旧高烧不退屋内的炭盆不敢灭,厚厚的棉被湿漉漉的,魏青岩整个人已近昏迷之态,林夕落无奈,只得让林政孝寻一盆冰水,用棉巾一遍一遍为其擦身。 未觉有半分的男女之碍,因其身上的伤实在骇人,药也熏的呛鼻,林夕落累了,便将棉巾包裹上冰块放置他的额头,休歇一会儿,便继续擦。 这一宿过去,她只觉头脑晕胀,天色微微见亮,他身上的高热才退去。 明氏从外瞧瞧进来,林政孝叮咛嘱咐许久不允她多问,送来清汤热面,林夕落自己先填饱肚子,胡氏则为她擦拭着脸。 “娘,女儿没事。”林夕落抚摸胡氏的手,她伺候魏青岩一晚,如今娘疼她,都说人这辈子是还债的,她本欲依靠己力让一家人安妥,可如今来看,她依旧是受父母庇估。 “娘心疼你。”胡氏为其吹着热面,往里间看上两眼“魏大人如何了?” “高热退了。”林夕落刚刚说完,便听到里间有声音,哀叹的起身进去看,正是魏青岩醒了过来。 二人对视之余,林夕落看到他的脸上多一分复杂“用饭?”“我”魏青岩沉了一刻“可有拐杖?” 林夕落问:“你要那物作何?”“净 ……” 林夕落怔住,昨〖日〗本还想着此事,但他高热不退,忙碌之余将此事彻底忘至脑后…… 瞧她这副呆愣的模样,魏青岩就知没有准备,只得道:“扶我起来。”林夕落只得上前,可一魁梧高大、一娇小瘦弱,她根本就扶不动,他的手刚刚扶上其肩未等起身,林夕落就觉被压的腿软。 胡氏从外进来,站在一旁有意上前帮她,魏青岩的脸上尴尬,初次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时候却一小家伙儿从外跑进来:“大姐,我来帮你!” 林夕落看着天诩,胡氏有意拦他,好好一小子,怎能做伺候人的活儿? 林政孝在外轻咳两声,魏青岩直了直身子,出言道:“放此即可,你们出外等候。” 胡氏担忧的看了看,林夕落则拽着她与天诩出门,他这人霸气惯了,绝不愿这倒霉的模样被更多人见到…… 瞧见林夕落从屋中出来,林政孝则上前嘘声道:“老爷子忽然来了,夕落,你是见还是不见?” 第七十九章 找她 林忠德到此,林夕落并未惊讶。 昨日在“麒麟楼”前发生的事,想必林家早就得知,但他能沉至今日才来应也想看齐献王与魏大人各有何动作。 魏大人定无所想,齐献王那方如何林夕落也想知,但这位祖父她不能见。 思忖片刻,林夕落道:“父亲见吧,女儿在一旁听一听他有何说辞即可。” 想到魏青岩的伤状,林政孝也未强拽,只得道:“那便于前堂相见,你在侧面小厅就能听到。” 林夕落点了头,林政孝让胡氏和天诩也跟随而去,还未等转身,就听到屋内“叽里咕噜”一阵响,她连忙跑进去,却正看到地上的桶倒,魏青岩单腿站地、双手扶床,正歪头看她。 桶中空空如也,想必这位大人还没处理好内急“笨!” 林夕落叉腰单吐一字,明显是在报复,魏青岩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过去扶起桶,扶着他蹭到床边,转过身去,等候水响,可半晌都没声音……………, “怎么了?”林夕落不敢转头,魏青岩苦着脸,咬着牙硬道:“你还是出去吧。” 林夕落朝天翻个白眼,只得出了门,心中不太妥当,则让宋妈妈在门口守着…… 行至正堂,林夕落从引门进了侧屋,已能听见林忠德与林政孝叙话的声音。 “老七,你这辈子碌碌无为,但生了个奇才,夕落当街与魏大人同乘一马,而且扬言顶撞齐献王,老七,这让为父情何以堪?已是快被城内的唾沫星子淹死,连出门都不敢抬头!”林忠德话语越说越重,林政孝却无反应,静片刻道:“父亲,夕落言行敢爱敢恨,一犬头之女,总好过背后行脏恶丑事,依旧被人戳脊粱骨。” “称”林忠德话语冷下“如今腰板子硬了,与为父都这般说话?” 林政孝拱手道:“就事论事,何况所言乃儿子引以为傲的闺女,这事儿不可同日而语。” 林忠德咬牙冷哼“她么何处?” “不知。”林政孝补言道:“偶尔魏大人会带其来此探望,但行程从不多言,儿子也不多问。” “政孝,为父老了。”林忠德感慨万分“可如今见你兄弟几人如此之状,为父闭不得眼,老大庸碌,老三油滑,老六更不用提,草包一个,但这三人如今都被齐献王一派抓拢在手,这不是正道。”看向林政孝,继续道:“夕落虽被魏大人所赏,但终归是女娃子,你如今已近不惑之年,正当人生好时机,不如借此也往高处走一走,也圆为父心中一愿了!” “父亲之愿,儿子虽有志向,但力不从心。”林政孝转头摸摸天诩的脑袋“也只能期待他了!” 林政孝被他这话憋的半句回不上,冷哼的歪过头饮茶,却因气呛咳许久,林政孝连忙上前,为其擦拭着嘴,天诩在一旁递着帕子,口中道:“祖父,您放心,孙儿一定好好读鼻,为林家光宗耀祖!” 林忠德看看林政孝,再看这小孙子,怔上半晌,他却一句话都未答出。 旁人见他。乃挖空心思吹捧求官,而自己这儿子,却屡屡退后,不愿求官,但提孝字,他的确不虚“政孝”之名:再见这孙子,年仅六岁,依旧把读书置于前,起码在林府的孙辈中,难得啊! 如此感慨不过是于他心中一过,林府的名声、林府的未来依旧要谋划,林忠德擦拭好衣襟,继续说着:“政孝,并非为父多心,即便为子、为女你也不可就此弃罢仕途,为父直言,夕落终归要嫁,你一七品县令,又非嫡系,虽都乃为父手心之肉,可外人对此绝对分的清,你让她如何攀得上宣阳侯府?若不够名分,宠够了,她岂不被人扔在一旁置之不理?连丫鬟都不如?” 看了一眼林天诩,林忠德继续道:“还有这小娃子,待他长大,你已近huā甲,纵使交友再广,你也帮不上他半分了,虽提求人不如求己,但你乃他的父亲,能帮一把,何必看儿女苦熬?” 林政孝心中略有气恼,可却未提,为父帮一把? 他当初在府中寒窗苦读,一心科考才得这七品小官,他这位堂堂二品左都御史的父亲可帮衬过?他林政孝可以敬他为父,但于心,他不敬,这话隐藏心底多年,林政孝不愿提,如若此话真的为他所想,林政孝也认! 但林忠德此言是为他这一家着想吗?林政孝不是傻子,毫不犹豫的便能想出此举为何。 林政武、林政齐、林政肃被齐献王把持,林忠德不愿林家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如今有魏大人在,他巴不得再寻一人攀附上,也给林府留一契机,可惜他才七品小官,如今又不居林府,不为林忠德所控,他自要寻法子再将他握于己手,能为林府出力! 林夕落在侧屋听着林忠德的话不免心中冷笑,这老头子到如今还想把持这一家子,如若林政孝对此点了头,他定会提林政齐在吏部,帮衬一二,岂不是又被卷入纷争?一人揣八个心眼儿,但与自己家人动这份心思,怎能不让人心寒? 林夕鼻一心等着林政孝的回答,可惜屋中半晌都未有声。 静了不知多久,林政孝才开了。“父亲好意儿子心知,此事容儿子考量一番。” 林忠德虽未能得到最满意的结果,但如此也罢,二人寒暄起家事,更提过年之时必须回林府,林政孝点头应下…… 林夕落不愿再听,悄声无息的离开此地。 魏青岩瞧见她一进门,脸上带几分怨气“你去了何处?” 林夕落见屋中之物已经收拢干净,答道:“祖父来此,我过去听一听他与父亲如何说。” “怕名声有碍?”魏青岩的眼睛一直在看她。 林夕落坐在床边,探他额头已经不再发热,索性手中又把玩起雕针来,坐于床边唠叨道:“名声?民女的名声还用提?最初被您吓昏,名声已经有碍,而后“匠女”跋扈、嚣张、无礼、蛮横全都骂来,还何提名声二字?” 刚刚听林忠德与林政孝相谈,林夕落的心里也有几丝不忿和抱怨,闷在心里难受,一口气儿全都倒出。 魏青岩初次见她抱怨,倒是继续问:“那你何必一脸怨气?” “自然要怨。”林夕落话语欲出,却连忙闭嘴,瞪他一眼道:“不与你说。” 魏青岩闭上眼,二人不再说话,林夕落的心底五味繁杂,可却不知从何怨起,索性剜着手中木块儿,一针一针的刺下,好似以此发泄一连几日过去,魏青岩的身子略有好转,可惜却依旧要在此休养,林夕落每日除却伺候他换药、喝药,便无他事可做,可惜离开稍长,就会被魏青岩叫回。 二人也不说话,一个躺卧休养,一个在床边把玩小物件,天诩偶尔来此寻林夕落,起初胆怯害怕,而后被魏青岩叫住拷问,熟稔些许,他的胆子也大起来。 林夕落刚刚为魏青岩换好伤药,门口就有一小家伙儿大嚷:“大姐,泊言哥哥来啦!” 话音未落,这小家伙儿就冲进林夕落怀里,直接趴在她的腿上,举着手中之物给林夕落看:“泊言哥哥送的,大姐看看。” 魏青岩仔仔细细端详天诩,可看他的小手就这样摸着林夕落的大腿,目光妾杂……他只得道:“泊言在何处?” “魏大人,他在前堂与父亲、母亲谈话。”天诩自来熟,又拿过这物件给魏青岩,却是一类似魔方之物“大人,会吗?” 魏青岩伸出手,来回转拧,可却总差几块对不上形状? 此时李泊言也从外进来,进门就见魏青岩躺在床上,林夕落坐于床边,天诩个小家伙儿在瞪眼看着他把玩物件心中涌起几丝酸溜溜的醋意,在门口轻咳“大人,泊言求见。” “进来吧。”魏青岩口中说着话,可手上依旧不停。 林夕落与李泊言互相见了礼,魏青岩看他“事可成了?” 李泊言点头“成了。” 魏青岩没再多话,只是一门心思玩那小物件,天诩年幼,在一旁比比划划,林夕落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一冰冷之人把玩魔方?这不是在玩,是在较劲! 不愿再看,则与李泊言说起他的伤“齐献王欲烧“麒麟楼。,大人硬撑着去了一趟,归来便伤重了,魏海的伤势如何了?” “他无大碍,已经休养的差不多。、。李泊言思付一二,言道:“我自会去请大夫再备伤药。”说到此,李泊言转头看向魏青岩“大人,何时归?”在此地久留毕竟不合适,何况李泊言也有私心。 魏青岩看他一眼“不走了,就在此休养甚好。” 李泊言惊愕,连忙道:“可军中之事您要有令下,何况齐呈也欲找您,粮、盐商行、钱庄、赌场等地的掌柜还都等着为您报账,另外远郊的地已至冬日,佃户也在等领银钱过年,还有府外的庄子如何建也要您发话。” 魏青岩不吭声,手上的动作疾速,终归是将这图形魔方摆正,往天诩手中扔去,一指林夕落,轻言道:“这等碎事我早受够了,往后找她。” 第八十章 上当 魏青岩这话道出,着实让林夕落愣了,交给她?这是额外添的事儿? 粮盐商行无谓,钱庄、赌场这等事她怎么处置得了? 未等反驳,她就看李泊言的神色额外复杂,似是有话憋于心口不说,林夕落忍不住道:“大人,这事儿民女做不得。” 魏青岩看她,笃定道:“你做得了。” “不做。”林夕落换了说法“当初随您一起为刻字传信,可如今这什么赌场、钱庄民女好歹是一姑娘,如何管?” “都是皇上赏赐,无人敢惹。” 魏青岩似是起了兴致“具体之事待齐呈来时让他与你细谈,详情我也不知。”顿了半晌,他补言道:“赚的银子分你一半的红利。” 以银子诱惑林夕落承认她略有动心,粮盐乃民用之根,自不用提,钱庄是放高利贷的,赌场是纨绔享乐之地,不过皇上会给他这等赏赐?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林夕落还欲再说,李泊言却伸手阻拦,看她道:“师妹不必再出推托之词,大人吩咐照做既是。” 林夕落不知李泊言内心还揣着何意不说,她却也只得应下,帮他打理这些事,好歹也算得另外一用,多几分安稳之心。 李泊言似有事回禀,林夕落拽着天诩出了屋。 魏青岩看他,李泊言却有意低头,出言道:“毁尸灭迹,卑职亲自督检三遍,应该不会出差错。” “辛苦你了。”魏青岩顿了一下“你对我分派这丫头管杂事有异议?” 李泊言答:“能得大人重用乃师妹的造化,卑职没有异议。 “话语中都带着酸味儿,你何必如此!”魏青岩道:“林竖贤曾传信于我,为我做事三载,换这丫头三载不许亲,你觉此事如何?” 李泊言瞠目井舌嘴巴张合半天才说道:“他他应也为师妹名声着想如此宁折不弯的人道出这番言辞,他对师妹的心意足矣!” 魏青岩皱了眉“你为何不问那丫头如何想?” “她”李泊言本欲说出口的话咽回腹中,她不应觉如此甚好? 忆起之前林夕落与林竖贤在此地相见,她还欲伸手为他拭汗。 李泊言闷头不语,魏青岩道:“她将那封信撕了。” 不等李泊言开口,魏青岩叙道:“人各有志,你虽离开书本三载,但中毒太深,礼教于民所为祥和如若都如你们这番尊规守礼,大周国的始祖怎能拼出如此天下?泊言,你缺的是担当。” 耳听如此之词,李泊言拱手道:“愿听大人指正。” “你随从我至今,行事稳妥、精湛,可几乎都乃一令一行,你不觉委屈?”魏青岩看着他,继续问:“纵使你心中有怨,你也依令而行你不觉话语憋在心中不吐不快?” “大人之命理应遵从。”李泊言纳罕“这有何不对?” “你不是魏海,你也不是齐呈,你就是李泊言,如若非科考出祸事,兴许高中皇榜之人是你,兴许官袍加身你也一地方父母官你为何不肯吐半句建言?”魏青岩有意将话说开,思付道:“一六品千总,你觉足矣?兵、士、军、将、帅,只有最底层才无谋略,你难不成想六品一辈子?” 李泊言心中杂乱可对他这番话多几分感激“大人之言直刺心底,鼻言有愧。” “愧疚不提,谁都不知他人心。”魏青岩看着这屋邸“好比这丫头,你与林竖贤所犯的错都是对她好却不问她想要何” 李泊言脸上赤红,心中酸溜溜“大人知人善用。” 魏青岩不再开口将此事揭过,李泊言初次将心中对如今事态所想一五一十说出魏青岩听后与其商议,时间很快便过去,临近饭时才停。 林夕落将饭菜端进屋中,摆了炕桌在床上,饭菜放好,却不给筷子,一碗浓浓的汤药从外端来“喝吧。” 魏青岩眉头紧皱,这药味儿闻着都苦。 李泊言退至一旁“这何药?” “自然是治病的药。”林夕落将药端至魏青岩嘴边,魏青岩端过汩汩咽下,林夕落即刻将药碗拿出门外随后才拿了筷子进屋。 “师兄,您出去与父亲、母亲用饭吧,父亲有事与你说。”林夕落坐在一旁,继续雕着手中木件,李泊言脚步行出,却又驻步转头“你不用?” 林夕落道:“我已用过了。” 李泊言瞪了眼,居然先用过饭才给魏青岩端来再看魏青岩,他好似根本不忌讳,慢条斯理的用着。 转头出门,李泊言心中忽然蹦出一念头:魏大人不会是故意赖这里的吧? 翌日一早,齐呈便寻至此地,脸上一脉苦涩,看着魏青岩便开始抱怨, “巍大人,这账目拖至许久,账本都快被耗子磕了,您何时看?” “不看。”魏青岩未直接就提林夕落,看向齐呈道:“您劳累劳累?” “一拎刀之人,让我整日理这银钱数字,实在苦不堪言。”齐呈看了一眼林夕落“不如大人另择一人管此事?” 魏青岩立即驳斥:“周围无一不是持刀吃饭的,我能寻何人?” 齐呈刚要指林夕落,就见她手里一把小雕刀在刻木料,张开的嘴紧闭“侯爷说了,您如若再不管,他便将这些铺子都归府中打理?绝不再为您往里添半个人和半分银子!” “这是那老婆娘说的吧?”魏青岩话语乍冷,齐呈沉默不语,半晌才试探的开口道:“不如请林姑娘帮衬帮衬?” 话语虽说至此,但魏青岩却未即刻应下,林夕落瞧他一眼,连忙推脱:“不可,大人不允我离半步,何况这乃侯府家事,我怎能插手。” 齐呈瞧她如此斩钉截铁所拒,心中猜度消去,魏青岩不搭理他,林夕落也不吭声,他有意难为这齐呈,想必定有缘故,但其中原因林夕落不想知,心中只叹魏青岩的城府太深。 如此僵持也不妥,齐呈上前道:“爷,好歹这也是皇上赏赐的,归府中不妥当,何况您心里头也不忿?不如寻几个妥当人管着,您这方也能与侯爷有个交待?” “归府中?她也得敢张口要!”魏青岩的神色极冷“你与父亲回,人我可以找,但之前的那笔烂帐他要清了,另外也丑话说在前,如若我接了这账目,便与侯府无关,那老婆娘若在其中指手画脚,我就给她手指头剁了!” 齐呈脸色难堪,却也点头应喝,临走时看了一眼林夕落,似有话说,但林夕落故作不见,没跟随着出去。 老婆娘?怎么各个府中都有刁老婆子?林夕落对此打怵,说是粮盐商行、赌场钱庄,可这其中好似夹杂不少的弯弯绕?她可别又钻了这套子里,整日争个你死我活…… 未等开口推托,就听魏青岩道:“你已应下,不许反悔。” 张着半截的嘴硬晚他半分,林夕落心头不忿“您之前可说无人敢惹。” “冉不敢惹,可来招惹的你也得收拾了?”魏青岩不再开口,索性卧床睡去,林夕落有意再说话,他却不耐道:“不要扰我。” 林夕落不依:“我一小丫头怎能收拾得过侯府的人?” “有我在,你怕个甚?”魏青岩斥道:“我欲睡,你别吵!” 林夕落嘴不停:“您伤势在身,难不成我挨了欺负再乒来告状?这怎能成!” “别吵了!”魏青岩训斥,林夕落继续念道:“我不依,我反悔。” 魏青岩道:“君子言出必行,怎能反悔?”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林夕落叫嚷不宁,魏青岩一把将其拽到床上,林夕落吓的连忙蜷住身子捂住脸,可半晌对方未有动静儿,她睁眼一看,魏责岩已经睡着了。 面红耳赤,林夕落从一旁悄悄的溜下床,继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心中忿恨道:“无赖,我贪光你的银子!” 齐呈二日再来时,已经明确告知魏青岩所提之事侯爷答应了。 魏青岩一指林夕落“往后都交予她管,让各商铺的管事都来拜她即可。 齐呈看着林夕落,昨日还坚决推辞,今日就应了?可见她一脸不耐,齐呈心中话未敢开口。 有意在此报账,魏青岩却带一丝不耐“听着银子就厌烦,离开此地再说,这儿只休息。” “我离开此地,您不怕齐献王找上门?”林夕落一直都在想这个事,如今齐呈和李泊言等人每日往来于此,他在此处之事早晚无法隐瞒。 魏青岩道:“他昨儿刚刚被皇上骂了,还有一个月娶亲,不敢再有异动。” 林夕落白他一眼,怪不得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露面带着齐呈去了前堂,林夕落将账目一一过目,可越看这账目她的眉头锁皱越紧,而后根本看不下去,直接扔在一旁“这怎么都是亏的银子?魏大人不是说,侯爷将之前的亏空补上了?” “侯爷已经拨了银子,但如今这些都乃大人自个儿的亏空”齐呈苦笑,也带一丝幸灾乐祸:“魏大人虽文武双绝,可惜对银钱心中无数,林姑娘,往后可都看您的了!” 林夕落怔刻,心中怒骂,又上了他的当了,什么分一半银子的红利,她这是顶了一半的债! 第八十一章 意动 尽管觉出被戏耍,林夕落依旧用了几日的时间将这些帐目一核对完,随即叹了口气,她这是什么命? 粮行的米价比他人都低,此外还给兵将贴补,亏:盐行所需衙门的盐引,这对魏青岩来说自不用担心,可盐引上的数额与到商行中的数额能差出一半,盐价还低,亏:钱庄自是放高利贷的,可惜借贷银子不还、连利息都不给的大有人在,那些银子放箱子里都起了霉也未再拿出去做其他事进行周转,亏:好在就一赌场有一点儿进项,但也比不过前三个亏钱的坑? 林夕落看着屋内点燃的莹烛,很想一把火把这些账册烧了,这些事要如何料理才成? 往隔壁魏青岩的房间方向探目一眼,林夕落对这位文才武将心中涌起强烈的鄙视,再雄才大略的人都有他缺心眼儿的一面! 心中有气,林夕落不顾此时已乃深夜,起身走进魏青岩的屋子,他也未睡,在看书。 “作何?”魏青岩看着她,一指床边的椅子,示意她过去。 林夕落拿了账册,站他对面,开口道:“明儿一早齐呈带着管事们来回禀事,民女在思付可否寻一时机去粮仓、盐行看一看。” “依你。”魏青岩继续问:“还有事?” “另外有个事要大人拿主意,账册上的亏空有一部分乃是您麾下官兵将士们所欠,而且历年如此,这是您曾有过的承诺?此事不定妥,民女也不好再为这些人立规矩。”林夕落不等魏青岩开口,连忙道:“大人对这些兵士贴补乃是正道,可不能如此无谓,随意一个兵将家中每月就蜍去百斤米,家中要有多少张嘴才填得满?” 魏青岩眉头微皱“未曾有过承诺,你自己斟酌着办。” 林夕落瞪眼“齐呈曾说过,您有过承诺。” “有过吗?”魏青岩揉额“我不记得了,你看着办就好。” 林夕落无奈,狠狠的瞪他一眼,连说过的话都能不记得? “哦匕魏海来,民女让他陪着见这些管事。”林夕落不用仔细琢磨都知替他管银粮的都会是什么人,背后若无人撑着,她可不敢贸然独自前去。 魏青岩一直看她“你过来下。” 林夕落不去“作何?” “过来。”魏青岩的声音多几分柔意,林夕落斟酌半晌走去,未等临近床边,豁然被他拽至怀里! “放开!”林夕落挣扎,双手紧紧的捏着他的手臂,可却纹丝都掐不动,魏青岩摸着她的发丝,淡斥道:“别动,不会将你怎样。” 林夕落半信半疑,听他道:“不是喜欢那鸡毛掸子?明儿拿着,谁惹了你,你就罚他,敢再多嘴,你就用象牙尖捅了他,魏海不能随你去,我派侍卫随从。” “泊言师兄呢?”林夕落听他这般说,不妨想起李泊言,好歹这也是认识的人,心中也有底。 “他也不成。”魏青岩摇头,林夕落看他越发凑近的脸,即刻用手挡住“齐呈可能信任?” 魏青岩将她的手拿开,答:“对外,他可信,对内,不可。” 林夕落只觉如此姿势格外暧昧,莹烛微闪,让她觉得不自然“腿都瘸了,还有这样的心思!您若有意,民女明儿寻一丫鬟来伺候您。”林夕落张口便斥,魏青岩破天荒一笑“你不从?” “不!”林夕落脸上赤红一片,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魏青岩依旧看着她“你心里是哪一个?林竖贤?李泊言?” “都不是。 ”林夕落不愿答此话,神色带几分恼怒,魏青岩松开手,她即刻起身下了床,却又觉他的调戏心中受辱,冷哼道:“不许再有下次!” 魏青岩看着她跑出屋子,脸上的笑容渐落,继续拿起一旁的书林夕落回了屋子中,手摸自己的脸只觉浑身滚烫,想起魏青岩那张冰冷的脸,还有他从未见过的笑,林夕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逐渐放松了之前对他的警惕和畏惧,但这种转变林夕落一直都能知晓,却都寻一理由在遮掩,但刚刚那一幕,她承认心中略有所动,但只不过是一刹那…… 林竖贤?李泊言?林夕落觉他话语中的二人名字格外刺耳,她好似被困在一个笼子中,而他们便是那一根一根的铁栅栏。 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一册又一册的账本,林夕落忽起厌烦,很想将这些全都撕碎甚至弃之不理脑中烦乱,索性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二日清晨,林夕落沐浴净身…换上一套规整的衣裳,外披胡氏新为她做的红绒披风,魏青岩所吩咐的侍卫早已在此等候,横七、竖七,一共四十九人,另外一名首领上前,手中举的便是魏青岩当初送给林夕落的那根鸡毛掸子…… 再见此物,林夕落却笑不出来,拿在手中怎么都觉别扭,索性又将其放于侍卫手中。 林政孝与明氏未露面,却在一旁的屋中看着,林天诩在旁眼睛瞪出来“大姐真厉害!” 胡氏的脸上说不出的感觉,又觉女儿本事大,可又担忧她的安危,林政孝静观不言半句。 未过多久,齐呈便带了管事们到此,初见这架势,齐呈略有微怔,未等他先开口,林夕落直言道:“今儿任务重,单听管事们回恐怕不成,先去粮仓、随即去盐行,到了那里再听各位管事们回话。” 管事们唏嘘议闹,瞬间便开始吵嚷“姑娘家不能进粮仓,不吉。” “林姑娘这是不信任我等?还要去看粮仓?” “魏大人在何处?我耍见魏大人……” 林夕落依旧听着众人吵闹,脸上分毫表情都未有,齐呈觉此不对,抬手制止管事们争闹,上前道:“林姑娘,这群管事的都跟侯府牵连颇大,您刚刚接手,不必张扬过大。” 林夕落看他笑道:“齐大管事辛苦,您带路即可。” 齐呈愣了,无奈一点头,召唤着管事们道:“林姑娘的吩咐大家听着就是,哪来那么多抱怨?魏大人也是你们说见就见的?都少说一句,走!” 耳听齐呈如此说辞,管事们心中都知他意,林姑娘吩咐?如若未有齐呈在、未有魏大人的令,他们认识这林姑娘是谁啊? “走什么走?不提账目反而直接去看粮仓,就没见过这么管事的人,林姑娘如若不信任我,索性老子不干了,换他人来管罢了!”一人起哄,所有人都跟着嚷嚷,齐呈在一旁不说话,林夕落瞧他一眼不禁冷笑,朝后一摆手,侍卫们立即上前团团将众人团团围住! “怎么着?还要动刀子?我可是跟着侯爷出生入死的,任你一丫头动刀子?放屁!”其中一腿瘸、瘦骨嶙峋的秃老头指着林夕落就骂,林夕落看着众人道:“想不干的,本姑娘不拦着,但也要兑一兑这账,但凡账目兑清,自可走人,但如若不清,别怪本姑娘下手狠!” 林夕落说完,则看向齐呈“齐大管事,您对粮仓的路不熟?那您索怕回了吧,这儿不用您。” 要把他撵走?齐呈心中苦笑,可却不能就这样罢了,侯爷兴许还有话要问的…… “林姑娘莫怪罪,卑职这就带路。“齐呈朝下摆手,随即引路先行,林夕落上了马车,由她的侍卫护着,管事们驾马的驾马、行车的行车,浩浩汤汤一队伍从这静谧小院离开,胡氏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的,夕落怎能制得住?” 胡氏忍不住的唠叨,林政孝对此也涌几分担忧,这毕竟不是林府那些丫鬟婆子、1小厮管事的,这些人瞧面相便都不是好对付的主,连金四儿那类人在其中都算长的良善的,魏大人怎会将此事交给她一丫头呢? “要不要去寻魏大人说说?“胡氏虽有此意,却还无胆。 林政孝摇头“看情况再说吧,好歹有侍卫跟随”说此话,林政孝的心中也没底,而这一会儿,魏青岩在后院看着魏海,问道:“老头子可问你这丫头的事了?“问了,卑职如实回禀,侯爷道过些时日再与大人谈此事。”魏海说此,不免笑道:“卑职将那法子展示给侯爷看,侯爷险些眼珠子都瞪出来,更细问大人与林姑娘如何相识,如何得知此法,卑职说了,您当初差点儿将林姑娘吓死,就这么认识了。” 魏青岩瞪他“多嘴!” 魏海耸肩,不当回事,门外有侍卫回禀:“大人,林姑娘带众人去了粮仓,管事们有闹事之嫌,齐呈也跟着去了。” “走了?”魏海连忙问:“可要卑职将林姑娘拦回来?粮仓可不是轻易能动的。” 魏青岩揉额,本以为她昨日随口说说,谁知今日就动了身?想起昨晚二人的对话,还有她愤愤离去的模样,魏青岩的心初次不安“去吧,别阻拦、也别靠近她,守着就成。“ 第八十二章 规矩 粮仓在幽州城郊之地,离城内也有十几里地的距离。 远远望去,斜坡之上,一垛又一垛的粮就像是画卷上的墨滴,可走近时,比壮汉还高出半个身子的粮垛让人不免心生敬畏。 民以为为天,这乃人存之本。 齐呈引林夕落一路行到粮仓的议事厅,说是议事厅,不过是一搭建的草棚子,林夕落寻一木凳坐下,周围的侍卫站好,管事们在两旁各自寻地等她开口。 看向一旁蜂拥而至的苦力,有破衣烂衫的、有糟粕军衣的,乱草发髻、灰土满身,目光中只有看热闹,对来此何人、为何而来丝毫无关切之意。 齐呈上前道:“林姑娘,可是开始对账?” “不急”林夕落看着管事们“各位管事自早折腾至现在也都累了,先歇一歇。”林夕落指向门外几个苦力“找几个进来说说话?” 齐呈不明她有何意,但能阻总比应承好,虽嘘声说话,可声音却让所有人都听得到:“林姑娘,管事们还等着,何况您这样做,不免让管事们多心……” “不过随意聊聊,齐大管事,您这心眼儿太细了吧?”林夕落一副纳罕之态,再指一旁的侍卫上前,直接选了几名苦力带进来。 林夕落不顾其他管事们的冷眼气恼,看向这几人,随即问道:“出身何地?在这方做工,可还过的习惯?” 其中一人道:“兄弟随军,打仗死了,得魏大人体恤,便来此吃饭干活,至今已有三年了。” “以前是沪军营的,腿冻瘸了,只能在此混口饭吃。” 另外二人不愿开口,林夕落也未追问,看了齐呈一眼齐呈立即道:“多数都是如此情况侯爷和魏大人体恤下属,这粮行也为此而建。” “每个月能得多少粮食?”林夕落继续问,那腿瘸了的冷笑道:“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得多少?” 其中一管事咳嗽几声,他便不再说话,转而拱了拱手,满脸不以为然“这位姑娘不必多问了,干活去了。”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其余的苦力多数也跟随离去,齐呈故作阻拦之意,随后又来此道:“……………,这些人粗鄙惯了,您莫多心。” 之前的账目可是一人能蜍百斤不还,可如今这苦力的却只有一口饭?林夕鼻没回齐呈的话,开口道:“对账。” 齐呈朝下一摆手,各个管事上前回禀账目huā销、支出、收入,林夕落就在一旁听,半句不问、也不打断管事们接二连三的说完,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林夕落坐在这椅凳上动都未动,可管事们心里开始打鼓。 他们拿着厚厚的账册上前念,她索性听听就罢了?这其上的数额她能记得住吗? 有人看向齐呈,这位可乃侯爷身边的大管事,魏大人的事多数也经他之手他到底是何意? 齐呈此时心里也没了底,都传这位林姑娘性格跋扈、脾气暴戾,可如今她半句话不说,到底想什么?魏大人对她又如何吩咐的? 齐呈不信魏青岩会允她直接来这粮仓,这地儿多数养的都乃伤兵残将虽是往里填补银子,但这地儿若动了,连带着侯爷和魏大人现在手下的兵都会跟随暴动,这可绝不是小事。 此时顾不得多心,齐呈给下方的管事刘大麻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莫在此时张扬过大,也别闹出事来,但以讹传讹这眼色不比口述吩咐,旁人所见难得有所误会刘大麻子瞧见齐呈眉头皱紧,不停的挤眼,显然对这位林姑娘的作为有所不满。 连齐大管事都不满意了?那这位林姑娘还能得了好? 刘大麻子心中本就有气,这会儿得了上头的令自然心思想歪了,这是让我寻个法子给她弄走吧? 眼珠子一转,下意识的往远处的粮垛看去,也不知是歪歪肠子多、 还是心思鬼,这粮垛什么东西最多?除了粮食和人,自然是耗子啊! 刘大麻子的出了门,寻两个苦力悄声吩咐,归来时还不忘朝齐呈叽咕眼,一副让他等看好戏的神色。 齐呈见此,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不过是让他收敛些许,这出去一趟归来打算作甚?正准备将刘大麻子的叫来问同,此时恰好管事们全都回禀完,林夕落出言道:“魏大人当初得皇上恩赐,便将此地建了粮仓,主要还乃为属下牟福,特别是跟随出征伤残的兵将以及他们的家人,这番善心大家可懂?” 当即便有管事嚷道:“这还用说,宣阳侯及魏大人体恤兵将这乃大周国数一数二的,林姑娘何必拿此话来说?” “林姑娘,我们跟随宣阳侯征战时,您恐怕还未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呢!” 众人大笑,林夕落也不介意“善心总要有善得,你们回报这账目,不用我说,但凡是会数数的都听得出来怎么回事,从今往后,这规矩要另立。”转身看向齐呈“齐大管事,您觉得如何?” “林姑娘,这不合适吧?”齐呈连忙道:“这旧例已有年头,何况魏大人并不在此,此事不如回去问一问魏大人再定?” “您如若凡事都请魏大人拿主意,那何必还让他另选人来管账和粮仓盐行?”林夕落这反问一句,却是让所有人都愣了,本都以为是魏大人派人插手,难不成是齐大管事请来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无论如何,这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来管他们,俩字:荒唐! 齐呈回驳不了,林夕落则让侍卫拿来笔墨,亲自一张一张的写,写罢便让齐呈当众念,齐呈躲开,林夕落则一直刚刚嚷嚷最欢、嗓门子最大的管事道:“你念!” “老子不识字!” 他这般说完,所有管事接连爆笑,林夕落冷哼,吩咐一旁的侍卫,侍卫拿于手上,站于草棚正中,开口念道:“随军一年,月粮一碗、铜钱一吊:随军两年,月粮二碗,铜钱两吊:随军三年,月粮三碗,铜钱三吊以此类推,此乃无论做不做工,都可得之物,额外为粮仓做工,计活另算,兵将家属同此” 这规矩念出,却让所有人都惊了! 这不是在克扣,这是在阔赏,这里随军的年头少的也有五七载,门外听着的那些苦力顿时唏嘘不宁,各个不敢相信的议论开来! 侍卫念完,管事们顿时愣了,本以为这林姑娘来此是为了查亏空,可孰料亏空未查,反倒是先赏了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有议论的,也有看向卒呈的,齐呈也有些惊,这位林姑娘到底想作何? 林夕落由着他们议论,待声音渐落,才吩咐侍卫道:“把这些贴至门外,有不识字的,就让识字的给他们念来听一听。” “是!”侍卫每人手持一页,拿至门外,刚刚那大嗓门子管事立马急了“林姑娘,您这到底要我们如何?您倒是给个痛快话!” 林夕落看着他们,口中道:“都是一起摸爬滚打死人堆儿里闯出来的,瞧瞧这些苦力们,再看看你们,脑满肠肥、各个都只当此地界是伸手就能吃上饭的有多少人?不琢磨琢磨这饭能不能吃一辈子?” 林夕落站起身“粮仓中干活的,各个瘦骨嶙峋,只给一口饭吃,这是谁吩咐的?” “以往就是如此。”另一管事的上前回“连年战事,伤残太多,如若都依着姑娘这番给银子,宣阳侯府也给不起啊!” “只寻思拿,不寻思赚?”林夕落指着这片空场“上百亩的地,只寻思存粮、不寻思种粮?即便不寻思种,就不会将这地儿做点儿别的?”林夕落看着最胖的那个管事“你是这粮仓里管何事的?” 胖子的脸肉滚滚,一拍胸脯道:“管收粮。” 林夕落续问:“那这粮仓现在有多少粮?” “起码也得有个”胖子声音渐弱,捂着脑袋想半晌“起码也得有个万斤不是,十万”磕磕巴巴,他索性一拍脑门“反正到不了百万斤。 不等林夕落发话,旁边已有人踹他“你个死胖子,粮都被你吞了肚子里了,收粮的连数都不知道!” 胖子立马嚷嚷:“我怎么知道,我本就不识数!” 众人哄笑,可笑后瞬间就平静下来…这粮仓亏在何处?就亏在他们不管,这huā销为何大、收入为何少?各个都说自个儿贪魏大人半个铜子儿都不是人养的,可这事摆在眼前,谁都没了底气。 林夕落瞧见众人已有转变,则走出这草棚子,开口道:“这粮仓一共有多少粮垛?每一粮垛中能存多少粮食?阴天下雨有多少损耗?你们可都知道?来送粮的,你们可亲自看着秤?亲自将粮过了争这些都不看着,提“管事。这二字,脸上就不觉臊的慌?” 林夕落直接走一粮垛前,从侍卫手中拿过刀,顺着粮垛的木板划… 开,米粒簇簇流出,其中夹杂着沙土、石子儿、甚至还有泥,众人面色赤红的空儿,却听一阵叽喳乱叫,一片灰蒙蒙的玩意儿窜来,齐呈头皮一炸,耗子? 林夕落惊声尖叫 第八十三章 处置 林夕落这一声尖叫,将一旁齐旱的耳朵险些震聋了! 捂着耳朵只觉脑中嗡嗡直响,齐呈连忙吩咐人打耗子,可不等众人动手,林夕落便开始跺脚踩,手中的刀也不闲着,在地上连连画圈,外加侍卫立即围护,耗子全都绕着她跑。 但耗子绕着她跑,管事们却躲不开,各个上蹿下跳,跺脚加骂:“这他妈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屁事,太不是东西了!” “耗子赶上兔子肥了!”“哎呦,它咬我一口……,………”鸡飞狗跳,人也跟着乱,好一阵才将这些耗子杀的杀、撵走的撵走,待清好了场,齐呈依旧耳鸣,可他看向刘大麻子的目光恨不能吃了他! 早就看这王八蛋挤眉弄眼不是好主意,居然弄这等恶心人的事出来,幸好这林姑娘不是各府中的娇弱小姐,否则吓出个好歹,他如何跟魏大人交待? 林夕落抖抖裙子,再看齐呈望向那人的目光,还有那一脸麻子的管事一副灰溜溜的模样,明摆着此事有猫腻儿,林夕落冷笑,看着刘大麻子道:“看到这粮垛中的沙子、石子儿,您心里头可舒坦?”“舒坦个屁啊,这帮王八羔子,居然拿这等槽粮来糊弄人,老子跟他们没完!”刘大麻子本就心虚,这会儿被问,嗓门子提高八度,其余管事也心中不忿,那收粮的胖子管事直接抽刀挨个的粮垛插两刀,不仅仅是沙子和石子儿,连苞米糠子都有…… 面红耳赤,一肚子气,主管收粮的几人顿时被他人骂的狗血喷头,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终究忍不住这臊劲儿,胖子管事出口道:“都是乡里乡亲,又是熟人,谁知他们有这等狗心肠我一定将这事儿算个清楚否则任林姑娘罚!”其余之人纷纷响应,林夕落从侍卫手中拿过魏青岩为她做的掸子,笑着道:“既然你们如此说,那索性我再立个规矩,之前这笔旧账就此洗了,要回一个铜子儿也都算你们的功劳,但从今日起,谁再偷奸耍滑,不把事儿办利索了,可别怪我手中这掸子不认人你们的疏忽可不是对不起魏大人,而是对不起这些等此吃饭的兄弟!”到大麻子拍胸脯子叫嚷:“林姑娘放心,我要不把旧账算清楚,我就不配叫这刘大麻子,叫我狗屁我都认!”其余之人纷纷跟从,更有心急的,二话不说,直接驾马离开粮仓,寻那些糊弄他们的人算账。 众人纷纷讨议林夕落也不在此处久留,道是三日后再来此地听众人回禀。 齐呈送林夕落归府的途中,不免在旁道:“林姑娘,您这一放一收的手段用的妙啊。 “齐大管事过奖。”林夕落看他“那些耗子” 齐呈连忙作揖致歉“都是刘大麻子的事,腌腊人就会玩这等腌瞪手段不过这些人中也都有点儿小把戏,不似口中说的那般慨然仗义。”“往兜里算计银子,是个人都逃不开这诱惑劲儿,但终归是窝里贪,曾跟随侯爷和魏大人出生入死睁一眼闭一眼作罢,但这是关起门说话,外面那些个贪财的想把手伸这儿来?休想!”林夕鼻毫不隐瞒,索性直言:“今儿初次来见,也是敲打敲打,再来除账的别怪我扣利钱更要告诉众人,以后依旧如此,那就要好好算算魏大人行的善事总不能让他们当成理所当然,应当应分该报恩的总得磕俩头、念声好才成。 齐呈知这也乃林夕落告诫他的话,转了话题道:“林姑娘那番阔赏苦力,这银钱恐怕越添越多……” 林夕落看着齐呈,知他是在探话,带丝故意的抱怨道:“苦力们计件领工钱,这些管事的自也如此,活多,兜里银子就多,他们能自给自足已经不错了,魏大人建这粮仓不过是为了义气,也为名声,他又不缺这点儿银子吃饭。”齐呈被这话噎的不再开口,心中更对林夕落不再小瞧,今儿这番做派与他所想完全不一样!她能入得魏大人眼,果真是与寻常女子不同回了府,林夕落没再去盐行,今儿粮仓的一行事她虽硬撑着将此事圆了,但所听、所见、所闻与心中所想大相径庭,粮仓这一番破遭结果,对于盐行林夕落也不报太大希望,还有那钱庄、赌场,林夕落想起便觉额头疼。 进了府门正院,齐呈也有意寻魏青岩回禀事,二人直接往院中行去,可旁日静谧无声的地儿今日格外热闹? 林夕落仔细聆听,怎好似是天诩的叫嚷? 快步的进了屋,却正见一大桌子的菜,林政孝、天诩与胡氏都在此。而正位所坐的确是魏青岩。 林天诩未看到林夕落,依旧在喊嚷着:“父亲,我也要骑马,大姐都会我也要会,魏大人说了,光读书打不死赖汉子,书要会读、仗也要会打,我要骑马。”胡氏连忙捂着他的嘴,尴尬之余不知如何插话,林政孝在一旁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点头:“是我说的,已快年近七岁,如若再不松松筋骨就晚了。”说完,他正看到林夕落与齐呈进门,林夕落看着众人,心中纳罕,怎么觉得好似她是外人一般? 天诩扭头看到林夕落,立即从椅子上跳下,直接扑她怀里“大姐,我要学骑马了!”林夕落翻个白眼,刚刚魏青岩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这是要把天诩给带成何等模样? 齐呈在一旁轻咳,只当没听见,林政孝与胡氏见其归来有意先离开,魏青岩摆手示意不必忌讳,让侍卫搬来椅凳出言道:“这么早便归来?坐下一同吃用。,… 林夕落的确觉得饿了,何况前往粮仓这一来一回实在耗费心力,净了手,也不说话,坐在那里便端碗开吃,齐呈却无这份胃口,在一旁道:“大人,可否借一步容卑职回禀今日之事?”“就此说罢,无妨。”魏青岩未动,齐呈道:“那便不急,容林姑娘用过饭后与您细说不迟。”“粮行的事?与我回作甚?已是交由她全权接手,不必来与我说。”魏青岩对此似不在意,齐呈的心里又是一抖,看向林夕落,未等有话说出,反倒林夕落先抱怨开来:“什么粮仓管事,都是病残之将,收粮的管事连数都不识,怎么收?一刀劈下去,粮里面都掺了沙土粒子、苞米糠子、连石头子儿都有,倒是够分量,拿侯府魏大人当冤大头,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林夕落说完继续用饭,魏青岩被“冤大头”三个字挤兑的面色乍冷,狭长眼中露出不满。 齐呈苦着脸,这位林姑娘倒不是背后捅刀子,索性敝开话报复,拿魏大人当冤大头?这事儿他怎么敢? “大人,此事并非卑职… ”齐呈支支吾吾回不上,这里头可牵扯侯府的事,他一个属下之人能说何? 魏青岩摆手,让他不必再说,他则一直看着林夕落用饭,林政孝与胡氏半句不提,只觉在此格外别扭。 今儿一早就有侍卫来回,道是魏大人在城内的“福鼎楼”定了席面送至家中,请他二人与小公子一同吃用。 二人心里头打鼓,可又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到此,魏青岩本就话少,这四人只有天诩的小嘴不停,反倒是没让这气氛僵冷成冰,魏青岩与林政孝谈起文坛书史,这气氛才略有缓和。 这会儿功夫林夕落便归来,可坐下便是抱怨,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胡氏硬是憋在口丰不提,只偶尔提筷子为她夹菜。 林夕落饭菜用完,齐呈也不过是随意敷衍一二,便让侍卫撤了桌,魏青岩看他道:“你还有事?”齐呈一愣“明日盐行的事不知大人是否有” “没事你就回侯府吧,明日再来问她。”魏青岩直接下令撵人,齐呈硬着头皮告退,临走时特意看向林夕落,目中神色复杂,可此时又不能再多说。 齐呈离开此地,天诩下晌要念书,胡氏借机带他离开,林政孝也就此出门,屋中只剩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他则道:“扶我进去。”“扶不动。”林夕落连忙拒绝,那日之事她不愿再次发生,纵使未有何太过亲密的接触,她也觉不合适。 魏青岩继续道:“扶我。” 林夕落看他“您已能拄拐行走,何必要人伺候?” 魏青岩的神色冷了下来,林夕落不看他,纵使他的目光火辣,让她心跳加速…… 架起拐杖,魏青岩站起身,林夕落即刻往后躲了一步,听他冷言道:“你就如此怕我?” 林夕落不知如何回答,怕他?林夕落只觉如今这状态,她对其已无胆怯之意,可若提不怕,她为何下意识的躲他? 见其咬唇不语,魏青岩扔于桌上一封书信“看完告诉我如何回答。”说罢,他自行进了屋,林夕落走上前,拾起信拆开,书信极简,但内容让林夕落心惊,此乃宣阳侯告知魏青岩,齐献王已开始注意到她,更问魏青岩如何处置她这会刻微字的丫头! 林夕落心中一紧,处置,是要她死吗? 第八十四章 名分 ,林夕落坐在屋中许久都没有动,目光中看着纸页上仓促行草之字,笔锋锐利、棱角分明,这位宣阳侯绝不是能随意应付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空中的太阳西垂,于天边将云彩染上橙红之色,雾月悄然升起,已经露出微微轮廓。 门外侍卫送来伤药,林夕落则接过走进了屋,将莹烛燃起,魏青岩正在看着她。 二人都未开口,林夕落拿着药上前,先为他敷好伤腿,随即等他裢去衣物,为其背后的伤口涂药。 魏青岩不动,林夕落转头看他“要怎样?” “你想好了?”魏青岩这话说完,林夕落自知他所问乃是宣阳侯的信……………, 林夕落斟酌片刻,才言道:“民女怎知如何回,不过是为大人办事的奴才。” 魏青岩直直的看着她,林夕落不敢回眸与其对视,他伸手举起她的下顾瞧向自己,林夕落依旧不敢看他…… “你在怕什么?”魏青岩道出心中疑惑,林夕落禁抿着嘴,答道:“怕死。” “那就学着活。”魏青岩松开手,褪去身上的衣物,林夕落拆掉这一层又一层的棉布,里面的伤口豁然露出,就像是歪扭的爬虫,格外骇人。 林夕落瞧见他的伤,用浸湿的棉布轻轻擦拭,魏青岩道:“过年你不必回林家,随我回侯府。”“可父母还在”林夕落有意推托,未等说完,魏青岩便道:“你不能离开我身边,此外大年初二齐献王大婚,你随我同去。”林夕落知此事纵使她不随魏青岩去,林绮兰那方她也推托不掉, 再想自个儿这身份,嘲讽道:“您又要我这一“匠女,去捣乱?”魏青岩豁然转身,将其拉入怀中,林夕落挣脱两下分毫动不得魏青岩看她认真言道:“你是我的女人。”林夕落心平一簇“这话您已说过。”“你不愿,无人能动你,我也不会。”魏青岩摸着她的脸蛋,皱眉道:“同必自嘲?一匠女在我刑克大忌之人面前好似蝼蚁,但往后你的刀只能为我所用,知道了?、,林夕落沉口气,不再说话,被搂在他的怀中无那份爱抚的悸动、也无心跳加速的狂热,只觉这一坚实的身板是堵可以遮风挡雨的墙。 名声?自她举起雕刀雕针这名声便已不在:名分?魏青岩已称她是他的人,另许他人恐无可能,但他能给她何名分? 一乃侯府的爷,皇上面前的红人,一乃七品小县令之女,纵使沾了祖父林忠德这二品左都御史的光,她这庶系的丫头也够不上侯府大门。 林夕落不知自己心中对魏青岩是何心,可她累了,只想寻一庇护自己的屏障而他,恰好合适。 魏青岩就这样的抱着她,二人谁都没有开口,沉了许久,林夕落才道:“还未给您涂药。”“你歇够了?”魏青岩不答反问,林夕落从他怀中挣脱,出门换了一盆水温了药,继续为他涂抹,待全都包扎好之后,林夕落欲走,魏青岩则拽住她“明日一早去盐行,只对账即可,有何事待我伤愈之后再议。” 林夕落点了头,从他的手中抽出她的柔荑,悄悄离去。 魏青岩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动她也能有这样老实的时候? 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起身,刚刚洗漱完准备吃饭就被林政孝叫至一旁。 林夕落见他神色微蹙,不免略有担忧为林政孝倒上茶,随即开口道:“父亲,有何事?” 林政孝沉上片刻,出言道:“夕落,为父有一事与你商议,不,是告知你一声,你要有心理准备。” “父亲有何事不妨直说,女儿听着就是。”林夕落见他的神色带几分怅然,不免静静坐下,等待林政孝开口。 林政孝苦笑一句,拍手道:“父亲有意辞去官职,也不再等候吏部调动,辞请之书已经送往吏部,想必不出三日便能有消息传来,为父也是提前告知你一声。” 林夕落瞬间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林政孝连忙安抚“勿惊,坐下说,坐下说。” “父亲,您这是为何?”林夕落知林忠德有意让林政孝借着魏青岩的势力往上提官儿,可他却辞官不做?林夕落心中格外震惊,那日之后,她也曾想过父母要如何才能安稳,但却从未想过让林政孝辞官! 林政孝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口中道:“自你祖父离去之日,为父便想此事,也与你母亲商议过,如今家中状况,为父这一七品小官实在是障碍,也是拖累,不妨弃之,即便有一日你不随从魏大人,为父一七品小县令也抵挡不过他人的踩踏,不妨就此罢了!” 父亲。您何必如此!林夕落的心底带有一丝冲动,她很想回到林府狠狠的抽林忠德一巴掌! 林政孝能有今日作为,显然是逼不得已,孝字当头,林忠德往日之言他都听之顺之,如今却因为她,因为她这个女儿作一无声的抵抗! 弃官不做,寒窗苦读多年的成果就如此扔去,这需多大的勇气?林夕落不敢想,也不敢深思,林政孝见她面容怔红,继续安抚:“为父有你这一女,引以为豪,夕落,不必再多说他言,为父此意已定。” 林夕落没有再多说一句,跪在地上,为林政孝磕了三个头“爹,您放心,女儿一定不让您今日之举失望!”林政孝连忙上前扶起,林夕落有意再说,门外却已是齐呈到来,父女二人就此不说,齐呈先给魏青岩请了安,之后便引林夕落往盐行而去。 这一路上,林夕落的心里头都复杂难言。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失败者,自穿入自己的梦中,便被那梦魇时时缠绕,时时刺她的心,让她从醒来便厌恶婚姻,甚至无缘无故的厌恶李泊言,让他莫名其妙的受牵连。 上一辈子,林夕落无父母之缘,这辈子她格外珍惜,甚至恨不得将父母捧于手心中护着,尽管她是一个女娃子,也要不顾名声的强硬出头! 可如今再看,她林夕落这是在作何?硬拼、硬闯,自以为是护卫父母弟弟,可惹出一堆祸事还要父母跟随担忧,这是孝敬父母吗?这是疼爱兄弟吗? 自始至终,她都未懂父母这二字到底是何意,如今林政孝辞官,让林夕落发自内心的忤悔,无论她能开阔多大的一片天地,她在林政孝与胡氏面前,永远是一个孩子,一个他们庇护的孩子! 林夕落,你难道还不明白自己该作何事吗? 丰轮滚滚而动,林夕落想的头跟随着疼起来,待马车停至盐行门口,林夕落下车便看到了春桃。 “大姑娘!”春桃见她下车立即冲上前来,林夕落也颇感意外,自魏青岩带她去城外军营之处,春桃便未再跟随,自始至终的呆在“麒麟楼”即便林夕落回城内如此之久,她都没被魏海带过来,如今再见她,林夕落的心里好多一分喜意,笑着斥道:“如此之久都不肯回府? 你这到底是谁的丫头?” 春桃脸上嗔羞,转头指向魏海“魏首领不肯带奴婢回去,奴婢也不知那地方在何处。”林夕落看着魏海,再看春桃,二人神色略有不对,不是他看上自个儿的丫鬟了吧? 魏海连忙上前行礼“林姑娘,大人未有吩咐,卑职也不知您何时归府,故而便让春桃姑娘在“麒麟楼,等候。” “你确定是为此?”林夕落目光中带了几分质疑,魏海看一眼春桃,好似抹不开颜面,点头道:“的确如此。” “那倒是要谢谢魏统领?春桃我就带在身边了,你就不用护着了。”林夕落拽着春桃就往里走,魏海在一旁怔住“林姑娘”林夕落不理,春桃回头瞪他一眼,索性快步跟上林夕落,魏海一跺脚,心中骂:装什么犊子?娶媳妇儿怎能怂?可此时再想补言已是不合时宜,魏海拍手自骂,连忙跟了进去。 齐呈此时已经先与管事们见了面,林夕落行进来,齐呈连忙引见道:“林姑娘,这位是盐行的大管事,孙浩淳,盐行中也有着二成的干股。”说罢,看向孙林淳“这位乃是林姑娘。” 孙浩淳的目光上下审度,带有几分不屑之色,林夕落见此人之色不免有些纳罕,这人的下巴颓儿快仰上了天,这可不像是个普通的管事。 春桃见魏海使了眼色,连忙凑至林夕落耳边道:“魏统领刚刚说过这个人是侯府二夫人的表兄。 侯府二夫人?林夕落未听魏青岩提起,不过他之前告诫此次只需将账目查明即可,其余之事都等他病愈再办,想必这事儿也的确棘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府府都有乱遭的事,想必这宣阳侯府也都不是一群省油的灯! 孙浩淳看向林夕落,似在等候她先行礼,林夕落本有意开口,但见他这副姿态索性也不动,屋内之人目光齐齐聚此,却鸦雀无声,这一幕僵持,连齐呈的额头上都冒了汗…… 第八十五章 闯祸 齐呈此时心里头苦,好端端的富阳侯爷偏偏让他将这几摊事都交回魏大人手中。 可魏大人偏偏不自个儿出面,而是让这位林姑娘全权负责,昨晚与宣阳侯回报之时,连侯爷都瞪了眼。 昨儿那些大嗓门子嚷嚷的欢,好歹也都是指望着粮仓吃饭的,林夕落给点儿好处,批驳两句终归不会出太大的事,但今儿来这盐行,可处处都是软刀子,特别是这位孙浩淳,极其不好对付。 魏大人手下的这几样买卖,唯独他能插手进来,而且还硬占两成干股,魏大人的脾气旁人都知,即便去惹侯府的大爷都不愿找上他的门,但他…………… 齐呈不再多想,只觉应该提醒一下林夕落,凑她一旁道:“林姑娘?”林夕落知齐呈有意圆这个场,但她实在看不惯这位鼻孔看人的孙浩淳,先于他打招呼,林夕落是绝不会干的,吩咐齐呈道:“时候不早,将账册都拿出来,即刻开始审,提到谁,谁来回话就是了。” 林夕落转身去一旁的正位坐下,春桃连忙寻人倒茶,魏海到门外吩咐好侍卫列队,随即又走向林夕落这方,孙浩淳被晾在原地,一张小白脸泛了青! 这丫头他之前也有打探过,不过是林忠德庶系儿子的闺女,庶系是什么?那不就是家中略有身份的奴才?如今能得魏大人庇护是她一家子的造化,也不知魏青岩是瞧上她什么,模样说俊俏?倒是不丑,但明艳照人却算不上,而且还是一“匠女”简直瞎了眼。 可他好歹是宣阳侯府二爷的大舅子,论地位、论辈分,他可都在其上,就这么被她晾着了,他何处说理? 齐呈让其他管事的去拿账册,他们则各个都瞧着孙浩淳,这可不是他们不听齐呈的令,而是这盐行中的账册可有多种,孙浩淳没吭声,他们怎知要拿哪一套给这位林姑娘看? 林夕落看向孙浩淳,孙浩淳此时来了劲儿,径自踱步走向主位一旁,看着她道:“小匠女都能混成替魏大人查账的管事,您的本事不小啊!不过,………,这位子好像轮不着你来坐!” 林夕落看着他“为何?”“虽我乃这盐行的大管事,可也是有着两成干股的,你不过是替魏大人来查查帐,一奴才罢了,坐主子位?你也配?”孙浩淳话语越说,声音越厉,就像是被踩了脖子的公鸡,眼凸锐嗓儿,连齐呈的脸上都挂了几分不满。 林夕落知他在找茬,但她不得退让,便是道:“这盐行的干股如何分的?孙大管事不妨与我说一说?” 孙浩淳瞪眼,厉声道:“这事儿也轮的着你来问?”林夕落没回,魏海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拱手道:“孙爷”每次这般称呼,魏海都觉得心中不舒坦,孙子还是爷? 这他妈的什么辈分…… 孙浩淳被他出言打断面色不悦,可魏海乃赐姓家奴,又是魏青岩身边的人,他也不得不给几鼻颜面“何事?”“魏大人请林姑娘掌管粮行、盐行、钱庄与赌场,也答应分其一半的干股给林姑娘。”魏海这话说完,却是让孙浩淳的金鱼眼儿瞬间瞪出血丝,一半的干股?这盐行中他乃两成、二爷两成、魏大人独占六成,如今分这丫头一半,比他还多一成?魏青岩疯了吧? 但此话乃魏海说出,孙浩淳即便不想信也知确有其事,林夕落看向他“您可以说了?”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孙浩淳冷哼一声,出言道:“既然林姑娘也算这盐行的东家,那不妨就与您说一说,春夏都是阴天下雨,秋天好容易有得缓,可惜这入了冬,大雪不停,今年这买卖可亏了本,我屡次前去与魏大人商议,可惜他都公务繁忙,无暇搭理此事,如今林姑娘来了,您说此事如何办?”林夕落不知春季之事,但夏秋刚过,她可没见着几滴雨,何况开口便谈天气,孙浩淳这是拿她当傻子糊弄? “查账本。”林夕落道:“这些事都看帐说话,孙大管事不妨先等一等?” 孙浩淳见她不肯上路,朝后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把账目拿来。” 加重了“帐”字,小厮自知孙大管事的吩咐是要拿亏本的帐,带着几个人朝后屋去,接二连三的搬出一箱子又一箱子的账本。 这明摆着是故意的,齐呈怕林夕落恼,但林夕落不抱怨、也不反驳,起身拿着账本挨页挨页的瞧。 孙浩淳见林夕落查账,他在此处就这样等着也不合适? “齐大管事,不如你我二人去隔壁的茶馆听上两段儿小曲?”孙浩淳有意拽齐呈走,他也要问一问魏青岩此为何意,二也要问问这林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齐呈没等答鼻,林夕落则开了。“孙大管事若是渴,不妨就在此地用上几杯,这账目说不准何事要问您。”孙浩淳道:“那就再去茶楼寻我不成?”林夕落看他“您一曲听不完,我时而派人去打断,这好似不太合适?”说罢,林夕落吩咐春桃“给孙大管事沏茶。”孙浩淳被噎住,齐呈连忙拽他坐下,示意稍安勿躁,林夕落仔仔细细看了许久,临至晌午,孙浩淳正欲跳脚出去吃饭,便见林夕落合上账本,出言道:“为何千斤的盐引拿至此处,就要消去三成?此事孙大管事如何解释?”林夕落看向孙浩淳,虽说魏青岩嘱咐过只查账即可,有事待他病愈再议,但林夕落看着这些帐实在忍不住开口,即便不直接翻了脸,她也要敲打几句。 孙浩淳不屑皱眉,掸掸衣襟灰土,随即才缓缓开口:“刚刚不是说了?天气不好。” “这盐行卖的盐从何处来?”林夕落似是随意提起,孙浩淳道:“自是盐政衙门的条引,从盐场领的。” 林夕落嘴角轻扯“那与天气有何关系?若您说储存不当,您这大管事脸面恐怕挂不住吧?何况即便储存不当,这盐中若无杂质泥沙,也绝无半分损耗,孙大管事,这等事您不懂吗?” 孙浩淳一惊,这小妮子合着对此还颇懂行?不会是诈他吧? “屡次取盐可都有巍大人签了的条子。”孙浩淳将此事摆出,另外又道:“不信你可以看,何况这盐政衙门可是个肥地儿,纵使是魏大人出面,该打点的也少不得打点,所huā费的银两自要从中扣算,阎王好过,小鬼儿难缠,何况干活儿的兄弟也都要吃盐,没了盐可就没了命。 “孙大管事,您口重啊!”林夕落举起账目上的一页开始念“孙大管事:一月领盐半斤,二月领盐二斤,三月领盐五斤,您这是作何? 魏大人不拘着您用盐,可也别把自个儿的口味调的如此之重?身子重要!”林夕落阴阳怪气,却把孙浩淳气的回驳不出,回头就看向记账的小 厮,那冒尖的眼睛恨不得将他吃了! 小厮心里头也委屈,这拿走的盐他能如何记?零零散散的都还有找不出缘由的,只得写是他拿走了…… 齐呈怕林夕落继续问下去会与孙浩淳二人僵持的闹起来,纵使她有魏大人做后盾,可魏大人此时不能出面。 “林姑娘,这账目不妨慢慢的开,魏大人虽交给了您,可不急于这一时,您说呢?”齐呈缓和说出此话,林夕落也知他是在给自个儿台阶,点了点头“齐大管事说的对,这会儿已是午时,别耽搁了大家伙儿用饭的功夫,运账目我慢慢看就是了。”齐呈的心松到了底,但林夕落下一句却让他又惊了“齐大管事,您是个明白人,这私盐的事,您知晓多少?”私盐?这可是大周国最禁忌的事,林夕落口中道出如此二字,齐呈险些没咬了舌头! 孙浩淳吓的走到门口就站住了脚,回头却正见林夕落在看着他, “孙大管事,您不是饿了?这事儿我不懂,不过是让齐大管事为我说一说,不然行事之间露了怯,丢人!”孙浩淳只觉这心中像有团火烧,他盯着林夕落看了许久,想知晓她到底知道多少! 林夕落脸上丝毫表情未有,好似诚心向齐呈请教,齐呈见孙浩淳露了相,连忙挡住林夕落的视线,似是有意提起:“林姑娘,这二字可不能乱说,最高刑罚可是要挖腕骨的。” 齐呈口中话语和蔼,可其脸上的表情带有几分怒意和警告,明摆着不允林夕落此时再说,林夕鼻一笑,只当此话她未开口问过一般。 孙浩淳只觉自个儿再往外行走时的腿都跟着发软,虽乃寒冷冬日,他身上却被冷汗湿透,艰难的走出这盐行的门,孙浩淳则立即吩咐:“去,去寻二夫人!” 其余的管事都被齐呈打发走,这盐行的屋中只剩林夕落、春桃、魏海与齐呈四人在此,林夕落收拢着物件准备归府,齐呈未忍住心中之怨,开口道:“林姑娘,您闯祸了!” 第八十六章 交底 林夕落对齐呈的话不以为然。 齐呈看向魏海,魏海则到门口去守着,春桃也退出多步,盯着后方的小门小窗是否有人偷听。 卒呈坐在一旁道:“这盐行的买卖虽亏,但其中两成干股是孙浩淳的,另外两成是侯府二爷的,也乃魏大人之兄长,但二爷不过是顶个名。 ”齐呈顿了下,继续道:“官盐在明,但各处私下都有些小动作,旁人都知却都不提,林姑娘今儿将这二字提出,可着实是大忌!” 林夕落看齐呈“依着齐大管事如此说,那我问您,他们私下的小动作,魏大人可都一清二楚?” 齐呈斟酌下“魏大人略有知晓,但无暇经管。” 林夕落再问:“那这每莓亏了银子,是谁往里填补?” 齐呈答:“魏大人。” “若是他们闹出了事,这盐行内谁的干股最大?”林夕落不等齐呈说完,冷言道:“这是皇上赏赐给魏大人的!他自然托不了干系!” “可此事如此挑明,实在不妥啊。“齐呈也有犹豫,林夕落看他道:“二爷为何人顶个名,这我不顾,但我只知道一点,魏大人想要此地纹丝不动,他何必让我一丫头来查账?齐大管事,您这“闯祸,二字恐怕是安错了地儿,就此告辞!” 林夕落说罢,带着春桃便走,魏海看了一眼齐呈,连忙追出,齐呈目送她们离去,心中起了凛意,这位林姑娘,可不单单是跋扈嚣张的“匠女”魏大人应也要有动作了! 林夕落上了马车,春桃自然跟随,魏海如今的胳膊还捆着板子,脸上的刀疤未退痂居然也欲跟随林夕落回府。 看着这二人的模样林夕落自知魏海对春桃有意,可他不提、林夕落绝不会应,魏青岩欺负她就罢了,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想把自个儿人拽走,这她怎能应? “魏统领,您跟着作甚?”林夕落直言相问,魏海一怔,寻个由头道:“卑职向大人回禀今日之事,也乃大人特意吩咐卑职来护卫林姑娘。” 林夕落意有所指的看向春桃,却见这小家伙儿一脸赤红带着几分气恼。 “我今儿无事,你就甭跟着了。”林夕落吩咐侍卫行车,魏海则道:“林姑娘我还欲与您提……” “我不答应!”林夕落不等他说完就回绝,魏海怔住,而此时车马已走,挠头道:“还没说她就不答应?娶个媳妇儿这么费劲?” 春桃听林夕落那番说辞脸上一片滞红,不等她开口,林夕落望其目光中的点点失意,拍着她的手安抚道:“总要刁难刁难别是一时动情,过两日就忘了。” “大姑娘疼奴婢。”春桃感激一笑“奴婢愿多陪着您,不急。” 林夕落道:“还说不急?瞧你那小脸儿红的,但不能他提出就应下,被他牵着走,凭什么?”这话好似也在说她自己春桃应下不在说话,而这一路上,林夕落都未想盐行的事,而是在想林政孝辞官。 林忠德如若得知此事,定会第一时间就好生斥骂一顿除非林政孝不出这个宅院,否则林忠德定会把这股火发泄出来,可她怎么能让林忠德不敢斥父亲半句? 思忖一路,林夕落都未能想到妥当的办法,下了马车进了屋,胡氏将她迎进屋吩咐宋妈妈取茶暖胃,而后才端来午饭看着她用。 林夕落看此地只有胡氏自个儿,讶异道:“娘父亲和天诩呢?” 胡氏苦笑“都在陪着魏大人。” 林夕落一口茶呛了嗓子眼儿陪他?他何时还需要人陪了? 春桃连忙递上棉巾,林夕落接过自擦,嘴上问:“可是为父亲辞官一事出主意?” 胡氏愣了几分“你父亲与你说了?” “今早得知。”林夕落说完,就见胡氏沉叹口气“吃吧,吃用完再说不迟,免得饿坏了。” 林夕落瞧其这副模样,恐应另外有事发生,草草的用过饭,她便去了胡氏的寝房,母女二人已经许久未如此亲近,林夕落更是躺在胡氏的腿上,听着她说话。 “你父亲辞官一事被驳了”胡氏说到此,脸上更苦“接信的人乃是你三伯父的至交,直接将信扣下,寻了你三伯父,如今老太爷也知道了,欲寻你父亲好生的谈一谈再议。” 胡氏看向林夕落“闺女,此事如何办才好?” 林夕落皱了眉,林政孝一封辞官的信都能被扣,如今到底有多少人在盯着此处?自己父亲做出辞官这一决定,心中已经略有感伤,可如今这中间又出了差 错,op可让他如何是好? “魏大人知道了?”林夕落想起魏青岩,这事儿不得不与他说起,………, 胡氏点了头“午间他依旧派人来请过去用饭,吃用过后,你父亲有意说起,我就先回来了。” 林夕落心中略微有了底,却有对自个儿这份安心苦苦摇头,他会如何做? 胡氏见她面容满是疲惫则换了话题,拽着她比量衣料,林夕落也未躲,但凡是胡氏觉得好的,她都直接应下,胡氏的脸上也逐渐露出几分笑意。 未过多久,林政孝从外归来,见林夕落在此略微惊诧,随即道:“今日之事可顺当?” “父亲放心,女儿还能应付。”林夕落未开口问林政孝辞官一事,也不提魏青岩对此事何意,看向天诩不在,她则想起是否为其寻一先生,可刚刚开口,林政孝的脸也多几分抽动,犹犹豫豫的道:“魏大人说是要亲自教他。” 他教?林夕落瞪了眼,那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心思不定,她则起身向后进的宅子行去,刚刚穿过一个小园子,就听到林天诩叽叽喳喳在吵嚷“大姐说我《明贤集》和五言杂字都没读过,不让我读论语,她还因为这个被先生罚了!” 魏青岩冷言道:“那些都乃识字的书本,不合适你读,《论语》、 《大学》、《中庸》念念认字即可,兵法乃是正道。” 桌面上摆的全是石子儿,魏青岩从孙膑此人讲起,好似是在讲故事,林夕落索性坐在院子的角落中听他所述,而天诩也不客气,时而插嘴提问,魏青岩解释后便继续讲。 一连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夕落才起身走进,魏青岩余光睹见,便停了。,天诩顺其目光看去,看到林夕落,又欲跑出去,魏青岩轻咳一声,林天诩连忙坐好,一直看着林夕落进门。 “大姐,魏大人说要教弟弟兵法。“天诩嘟着嘴,他的心里也纳闷,之前被先生尊为圣言的书,魏大人却毫不在意,那他到底是学还是不学?不过听其所讲的故事,天诩格外有兴致,如今看到林夕落在,他下意识便开口问。 林夕落不知怎么回答“明儿再学不迟,去玩吧。” 矢诩应下,从座位上起身,给魏青岩鞠躬行礼,随即便跑出了这个小院。 “连他个六岁的小子您都不肯放过?”林夕落带有几分讽刺,魏青岩道:“这家不可能总依着你,他一男娃子整日只知礼仪尊卑,岂不是学傻了?” 林夕落转了话题“今儿在盐行见到了孙大管事,也看了几本帐,卒大管事斥民女闯了祸。” 魏青岩带几分疑惑“如何闯的?”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他斥民女提了“私盐。二字。” 魏青岩沉默了,林夕落却未如以往那般安静,将今日之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随即道:“民女有几种猜测,其一,孙大管事将官盐的三成扣掉,而剩下的则换成了泥沙混入,阴天下雨会结盐晶,以此称耗损也有拿给您看的证据,其二,他也可能将井盐换了海盐,出了事也是您的买卖,他借此谋个私利就是了,其三,他将全部的官盐都换成了不纯的私盐,若出了事,也有大人应承。” 林夕落顿有片刻,继续道:“民女更觉几乎他全都沾了。” 魏青岩看着她,目光中带有几分惊诧与复杂,林夕落就此再不开口,只等着他发话。 “你过来。”魏青岩又让她过去,林夕落摇头“民女不去。 “怕什么?”魏青岩的目光带一丝调侃,林夕落依旧摇头“怕您忍不住……” 魏青岩初次哈哈大笑,格外畅快,起了身,他拄着拐向前走几步,拽着林夕落便往屋中走,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魏青岩拽他坐于那条未伤的腿上,未提盐行之事,反倒说起侯府的几位爷。 “侯爷子嗣不多,共有五人,我乃最小,嫡长兄魏青山、嫡次兄魏青羽、三兄魏青焕、四兄魏青石,我得长兄、四兄名合一字,才有青岩之说。”话语停顿,魏青岩续道:“魏青羽在盐行的两成干股是为他岳丈顶了名,他岳丈便是严政衙门的官,而我与魏青羽自幼便不合,他右手的拇指便是被我掰折丫头,你怕吗?” 林夕落只觉其中关系格外复杂,而魏青岩所问的“怕”恐怕不单单指这盐行一事她沉了许久,喃喃苦吟:“怕,可怕又能如何?” 第八十七章 辞官 为魏青岩换了伤药,林夕落又依着他的口信刻了字,这是给城外的张子清的,字简,林夕落不懂其上字意,她也无这份好奇。 寻了一个装有铜钱的盒子,结结实实捆绑,刻字的木条只作盒锁的插条,格外不起眼,若非魏青岩特意嘱咐过,连林夕落都看不出端倪来。 让侍卫送走,此时天色也已不早,林夕落有意回她的屋子歇着,可想起刚刚还未同魏青岩说林政孝辞官一事,她是否要回去问一问? 可她不愿他近昵的模样…… 并非林夕落对他丝毫感觉都未有,抛开规矩与男女大防不提,他不是一循规蹈矩之人,林夕落也不是,可如今这种状况让她觉得这是个漩涡,只要迈进去,她怕自己出不来。 何时她心甘情愿的迈,再伸这个脚也不迟? 脚步依旧迟疑,林夕落没再回去寻魏青岩,父亲辞官一事,就交由他来斟酌吧。 回了寝房,春桃已等候在此,兴许是得了胡氏的嘱咐,林夕落只要去魏青岩的院子,春桃就不再跟着。 洗漱过后,林夕落虽觉疲惫但躺卧床上却睡不着看向春桃,她则将其叫过,拉她坐在床角,林夕落问起她离开之时“麒麟楼”的状况。 春桃本以为林夕落会问起魏海,可说出是问“麒麟楼”她的小 脸嗔红,连忙道:“大姑娘走了以后,奴婢就跟李千总在那里守着,可魏统领归来时就受了伤,李千总下令不允随意出进,齐献王爷的人时而找上来,奴婢不敢出去,而且那里又都是男人魏统领也为护着奴婢,就让奴婢跟着他,免得出乱。” 春桃说完,待见林夕落看她笑,她才恍然,怎么说着说着又拐到魏海身上了? 连忙摆手,春桃道:“大姑娘,奴婢整日被他关在屋子里不让出去,对很多事都不知道,奴婢要回来寻夫人和您,他又不允。” 林夕落拍拍她“行了,瞧你这副模样,女大不中留了,魏海倒是个汉子,可以考虑。 春桃的脸色赤红“魏大人对大姑娘也有心。”林夕落看她,不用问春桃就答:“魏海说的。” 揉额,林夕落不愿再提此事,转过身睡去,春桃也不知自个儿是不是说错话,心里连连埋怨她实在话多…… 二日清晨,林夕落并未急着去钱庄和赌场,粮仓她看过,但粮行还未去,何况盐行的事给她敲了警钟,魏青岩虽未有半句埋怨,可将其中的关系摆明,明显是她略有过火。 洗漱用饭,林夕落继续查看账目,可她不寻事事寻她,刚刚看完一本帐,李泊言便从外赶来。 未有寒暄之词,李泊言开门见山便道:“魏海有意要娶你的丫头,让我来说合说合。”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林夕落边说边看向春桃,春桃这小脸依旧是红,磕磕巴巴的说去给李泊言倒茶,就赶紧跑了。 李泊言苦笑“这主子的事都没成,这俩倒是动作快。” “师兄,狭隘。”林夕落知他的意思,可这酸醋味儿可够大的1 这并非是对她有好感,而是气不过。 李泊言摆手不再说,反而问起林夕落这几日的粮盐之事,林夕落一五一十的说了,李泊言沉了许久,嘘声道:“宣阳侯功绩卓越,但他可没有魏大人的胸怀,莫看大人能得皇宠,偶尔连齐献王也忌他几分,但在侯府,大人并不如意,否则也不会久居“麒麟楼”也不会将皇赏的土地、买卖置之不理,任由众人糟蹋,师妹,你要小心。” 这是提醒、也是告诫,林夕落点了头,将账本撂下,反倒有意推心置腹:“师兄,妹妹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做,从回到幽州城,能有今日的结果,好似都乃我一手惹出来的祸”林夕落自嘲苦笑:“上了粱子下不来了。” 李泊言看着她,安抚道:“放心,还有我在。” 林夕落朝其一笑,二人则叙起闲话,更提起林政孝辞官一事,李泊言一早赶来也正为此事,这事儿拿主意的还得是魏青岩,他也不再耽搁,直接去了后院子领命办事。 林夕落脑中回响李泊言所提之事,再想魏青岩那副冰寒之面,他在侯府不如意? 不再多想,她继续看帐,也要想出这粮盐商行和要如何办,这可不是林府,管事们不服扣点儿银子、再不服赏几个板子就能老实的事,身边还真是缺几个得力的人…… 临近午时时分,林夕落才屡清粮行的账目,根歪藤歪,她之前直奔粮仓一点儿错处未有,粮仓一堆错,可粮行就是耗子的门儿,那里才是耗子洞。她就等着明日再去,看看慨然拍胸的管事们都如何说辞了。 准备用午饭,林夕落则被胡氏直接带至后院,魏青岩依旧让“福鼎楼”送了席面,林政孝一家子与他、李泊言同用。 李泊言并非初次体验,可见魏青岩吃的顺顺当当,连天诩都时而插上两句话,他的心中豁然有种感觉,规矩越大,情分越浅,大人整日如此,不会是把这儿当成家来体验吧? 想着魏青岩的刑克出身,李泊言再思自己父母双亡,胡氏在一旁给林夕落不停的夹菜,林政孝依旧不语,时而天诩嚷嚷几句魏大人讲给他的故事,林政孝思付一二便点一点头,随即继续用饭。 家…李泊言的心里也阔然些许,索性端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林夕落却无他这么多的想法,用过午饭则直接说起她手边缺人手“齐呈民女不信他,我也不能总四处盯着,那岂不要累死?大人要派人手给我,而且得是信得过的。” 魏青岩擦擦嘴,架着那条伤腿,想了片刻看向李泊言“你有何人推介?” 李泊言摇头,随即道:“魏海如何?他正有意提亲,看上了师妹的丫鬟。” 魏青岩瞪了眼,四处看去“哪一个?” 林夕落回头去寻春桃,可这丫头早就跑得没影,只得道:“就是我身边一直带着的春桃,可我还没答应呢。” 胡氏怔愣,随即使着眼色,丫鬟许个亲是正事,何况魏海乃魏青岩的侍卫统领,这可是好事! 林夕落不依“我的丫鬟怎能那么容易许出去?他也得做出样子给我瞧瞧。” “这小子!”魏青岩斟酌下道:“他不合适,虽有头脑,可他为人直正,你所选之人应有几分缺点,有缺点的人更好拿捏,无论是贪财亦或好色、官迷都可。” 林政孝一口茶险些喷出,胡氏急忙捂住天诩的耳朵“吃饱了?娘带你去小寐。”说罢,也不顾天诩是否乐意,拽着他便往外走。 林夕落瞪其一眼“那又有何人选?” 林政孝轻婆两声:“我有一人推介。” “冉人?”林夕落直问,林政孝答:“金四儿。” 金四儿?林夕落想起他,那倒是又贪财又好色魏青岩不知此乃何人,看向林夕落,林夕落答:“贪财好色一主,是林府故去的老夫人族弟,以往在林府中主管修缮,外方的事倒也混的熟。” 提及林府之人,李泊言多少有些顾娄“他靠得住么?” 魏青岩不驳,与林夕落道:“都依你斟酌着办。” 这顿饭用过之后,李泊言则离开去办事,林政孝未当着林夕落的面与魏青岩商议辞官一事,寒暄几句离去。 林夕落将粮行的账目大概说了几句,魏青岩便不耐摆手,反问道:“你就不问问,你父亲辞官一事如何?” 林夕落撂下账本“这事儿我操心又无用,大人说的算。” “没心没肺,不孝之女。”魏青岩冷斥,林夕落答:“民女力不从心,何必再给父亲身上施压?”这也是林夕落近日心中之感,这事林政孝都未再开口与她细谈,而是直接来请魏青岩拿主意,她如若插嘴,恐怕此事更复杂。 魏青岩拍了她的小脑袋“倒是比以前学聪明了。” “大人对父亲之事有何意?”林夕落揉着脑袋,看着他。 魏青岩冷笑“林忠德想让你父亲去求他,连林政齐都能站于你父亲脊背之上,他这心思不正。” 林夕落道:“本就不正,这话何必再说。” “我给他两种选择,一乃继续辞官,待我病愈,直接去吏部拿了尚书大印盖上罢了,还有一选择,便是将你父亲调职至吏部,让林政齐去边塞当一小县令,你觉如何?” 林夕落一张脸憋红“你这做法够狠,估计父亲会选辞官。” 让林政齐与林政孝官职对调?这还不得将林政齐气吐血?何况依着父亲那副心肠,估计仍会选择辞官,林夕落看着魏青岩,目光中的惊愕、审度丝毫不遮掩,一次五品官,一七品县令,官职对调在他口中如此简单……………,他要林政孝做官,可否还有旁意? 魏青岩挑眉看她“你想什么呢?这事儿也需筹策,你以为我说句话就成?” “难道不是?”林夕落不顾惊讶,魏青岩只道一字:“笨!” 第八十八章 卑鄙 齐呈倒是个守日子的人,林夕落去粮仓后数三日,一早他便来到此地,请林夕落去粮行看一看。 “粮仓那方已经开始在筹备重新选粮、筛粮,管收粮的胖子、管运粮的麻子也都在粮行等候为林姑娘回禀这两日的事宜。” 林夕落应下,而此时春桃端来了早饭,看齐呈在此,不免问道:“齐大管事用过了?” 齐呈微怔,连连退后“卑职在此等候即可。” “一同用吧,再为齐大管事备一份。”林夕落指着那粥菜道:“这都是魏大人让“福鼎楼,每日送来的,如今这早、中、晚的饭菜几乎都是“福鼎楼”这院子的厨房快成了摆设,厨娘们整日只做点儿点心,闲的都开始纳鞋底儿了。” 齐呈抽抽着嘴“福鼎楼的一餐饭可不便宜” “所以这赚银子的事,还得齐大管事多多帮衬着了。 ”林夕落话中若有所指,齐呈面怔,连忙道:“愿助林姑娘一臂之力。” 春桃再端此一份,齐呈推托两次也便坐下吃用,二人用过,便起身出门,向东城那方的粮行赶去。 粮仓在城郊,这“顷东粮行“便在东城的繁华之地。 偌大一片空场,其中的粮米一袋袋摞起,除却大米之外,还有黄米、玉米、高粱等物,经营之物齐全,一进院子便觉此地小厮苦力干劲儿十足,朝气蓬勃,可就是俩字:亏钱。 林夕落站在空场之中四处扫量许久才行进粮行正再,右侧房乃前来付账买粮的百姓,瞧见众人簇拥一女眷到此,不免目光投来,也多几分议论。 鼻厅之中,管收粮的胖子、管运量的刘大麻子都侯在此,在粮行主管卖粮的便是那瘦骨嶙峋的瘸老头,那日指着林夕落鼻子斥骂如今依旧一副不入其眼的做派。 这老头姓严曾乃宣阳侯爷之麾下,自瘸腿无法从军之后,就在粮行管一差事吃饭。 见林夕落到此,胖子与刘大麻子先上前拱手行礼,严老头只投来目光,坐在椅子上也未起身,齐呈瞪他一眼,他才道:“瞪我作甚?又不是没见过,那日去见林姑娘,却立即带着众人去粮仓老头子我体弱无力,这粮行也多事,自当走不开。“齐呈有意驳两句,林夕落则摆手让他不必多说,胖子懂眼色,立即上前道:“林姑娘,那日我可说了,这蒙骗老子银子的,我是一个接一个去砸了门”往一旁的箱子指了指“挨个的都给我赔了银子,只不过银两琐碎,还望林姑娘受累数个清楚,行军多年,也未坏过一次军纪,这事儿我办的窝囊就此不提。” 林夕落没当即开箱子数,而是看向了刘大麻子,那日他撺掇人弄耗子吓唬她,这事儿林夕落还没忘“刘大管事您这些时日作何了? 耗子可都喂饱了?” 刘大麻子一怔,脸上没几分好颜色,慨然道:“林姑娘这是骂我,这几日我去寻了帮我从城郊往城内运粮的人,开始不肯说,挨了一通拳头才肯坦白这一路上他们也有克扣,银子我也要了,都是一群吃喝玩耍的东西没要回多少。” 一个袋子往桌上一放,稀里哗啦的碎银子倒是有些分量。 林夕落笑着道:“此事绝不再提往后对这些人等多留份心眼儿便罢,涉及到银钱,谁都不能随意信。”说完此句,林夕落看向严老头“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严老头冷哼着嘬口大烟袋,不吭声,林夕落则继续道:“严大管事不肯认这个理,那我倒是要问一问,刘管事往常运至此处的粮,为何到您这儿计数就会少?纵使运量的汉子们一人偷上两口,也不至于少上三成?除此之外,这粮为何要比旁人家的粮都便宜三成?您倒是说说是何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老子跟随宣阳侯出生入死,能为宣阳侯挡刀子的人,还要向你个小丫头汇报?穷苦百姓吃不上、喝不上,卖的便宜点儿又如何?”严老头皮包的獭骨格外高,露出一口糙牙吵嚷,模样极为可怕,而且摆出为宣阳侯挡刀子,无人敢再接半句话。 胖子与刘大麻子在一旁不吭声,他们惯于分资历论排行,这严老头乃是资辈最娄的人,纵使有怨,他们也不敢提。 林夕落看着严老头,齐呈在一旁道:“严大管事,林姑娘也是为魏大人掌管粮行事宜的” “魏大人?”严老头看向齐呈,也知他这乃提醒,闷声沉一口气,再次开口:“之前粮价就是如此,只不过旁人家涨价,顷东粮行粮行的价格终究未动而已,魏大人公*繁忙,几次问他,他都不当回事,就此拖延。” 说完,严老头则拍拍屁股往外走,指着搬运米袋子的小厮就是骂:“你他妈的轻点儿,本就比别人家卖的便宜,少一粒米都会被扣不够称的屎盆子,这世道的人都钻了钱眼儿里,没义气二字了,还想占便宜来买粮?那是做梦了!”严老头这大嗓门一嚷嚷,门外的小厮议论声更大,而买粮的百姓也跟随议论开来,这刚刚进去一位女眷,严老头便说出粮便宜?这可是要涨价? “黑心的人太多了。” “此地粮价本就便宜,兴许是合不上本钱了。” “浑说,如若赔钱,这么大的粮行还能如此多年都不关门?旁人家黑心,这边也不白了!” “快些买,过些日子涨价了……” “对对……”一堆人叽叽喳喳的话语声传进正厅,厅内静谧无声。 胖子一直看着林夕落,而刘大麻子也觉气氛不对,在一旁灌上了茶,可又因茶太苦,接连呸着茶叶…… 齐呈见她一直都在闷声思付不说话,也知此事实在过分,则开口道:“严老头之前乃是侯爷身边一近身侍卫,征战时被打瘸了腿,一直都是侯爷给银子养着,而后大人这方缺一管事,侯爷便让他来此地。” “他可有子女?”林夕落问,齐呈愣半分“有,林姑娘问此事作何?” 林夕落看向齐呈:“他这般年迈,不如让他儿子来接班?” 齐呈即刻摆手“此事不可,之前曾有人私下提过,严老头破口大骂,说宣阳侯绝不会撵他,一日没死就在此地做一日的管事。”林夕落冷笑,不再与齐呈问话,而是让人搬着胖子与刘大麻子交上的银子就装了马车,准备回府。 严老头见银子装箱带走,他直接便带人过来,未等开口,林夕落便道:“严大管事辛苦,不必相送。” “这银子……” “这银子是魏大人要点的,自要带回去,您归吧。”林夕落上了马车,严老头有意让人围上,齐呈连忙阻拦“适可而止。”严老头目光中带几分气恼,可又知齐呈乃宣阳侯的人,拿侯爷当门面与旁人说道可以,在齐呈跟前,他还退让三分,冷哼的带人走,齐呈连忙吩咐车马前行,刚走出没多远,林夕落则撩起轿帘“停。”齐呈下马来此“林姑娘,有何吩咐?”林夕落道:“把刘大麻子叫上,我有事问他。” “林姑娘,这严大管事的事不能轻易动,虽乃言语过分,可好歹也扯着宣阳侯的旗号撑他门面。”齐呈知其有意与严老头争个高下,可他当初屡屡阻拦,怕的就是闹出事,他不好交代。 林夕落看向齐呈“你不去?那我自个儿去?” 齐呈的脸上多几分冷,只得派人将刘大麻子叫上,林夕落吩咐车马前行,回到金轩街的院子,齐星已经离开。 刘大麻子跟进院子里,左右探看把守的侍卫,都乃侯府的标示,快走几步追上林夕落,刘大麻子道:“林姑娘,您带我来此地作何?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放耗子吓唬您,那也认过错了,您还想如何?” “带你数银子。”林夕落未去后院子,直接到前厅坐下,刘大麻子自个儿寻了椅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夕落不管他的推托,直接开口便问:“严老头的儿子在作何?” “当然是开”刘大麻子长口说一半,即刻又闭了嘴“不知道。”林夕落立即接话:“开粮店?” “我可没说。”刘大麻子连忙否认,林夕落让春桃给他沏茶,口中道:“刘大管事,你不说我也知道,严老头这粮价不肯涨,定是其家中也在开同样的买卖,这责买了那方卖,中间也能赚一小笔。” 刘大麻子瞪了眼,即便没有话说出口,也明显纳罕林夕落如何得知。 林夕落轻笑“不必惊讶,这都是你刚刚无意嘴中漏出的信儿,随意一想便能得知,你今儿不妨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给我讲个明白,不然…我即刻就派人去查了他自个儿的粮店,而你,恐怕就要被认成背叛之人了。” “林姑娘你卑鄙!”刘大麻子站起便骂,林夕落冷笑“我卑鄙? 你们不认清这饭是谁赏给你们吃的,不认清旁日的银子是怎么huā的,还有脸与我谈卑鄙?笑话!” 第八十九章 数钱 林夕落这话说出,却让刘大麻子一句话都回不上。 怎么说?他们这些伤兵之人能有口饭吃,得的是宣阳侯与魏大人的赏,huā的银子也是从这里面挤出来的。 与其他跟责主子征战归来的伤兵相比,这已经是最顺心如意的日子了……………,可,可他们为何如此? 刘大麻子心里头乱了,林夕落就在一旁看着他。 今儿这胖子和刘大麻子二人拎着银子来送,虽然胖子上交的银子更多、更整,但胖子的心眼儿可绝比刘大麻子多。 刘大麻子粗布口袋,零零碎碎的银子,散碎的想现寻地儿凑恐怕都不容易,他虽放耗子吓唬过林夕落,但林夕落倒觉他身上还有几分良心,这样的人身上下手,总能找到如何治那严老头的招。 “刘大管事,这事儿我也不急着催您,您不妨好生想想,那些来此年头短的苦力、病伤更重的人,每日只有糊口的米,无富余的粮,就连想娶个媳妇儿、生个娃都成了白日做梦,你们兴许也有人从那时候熬过来的,就不回味回味那时的苦?”林夕落撂下茶杯,继续道:“心慈所建的粮仓却变成了个无底洞,无论宣阳侯爷与魏大人往里填多少银子,都眨眼就无影无踪,如今这事儿交给了我,如若我治不了,那这粮仓索性就撤了,不操这份心,谁的饭也甭吃。” 刘大麻子惊了“这这可是魏大人给兄弟们的,你凭什么说撤就撤?兄弟们不答应!”“这时候想起了魏大人,他的银子就是白来的?让严老头一人把守着那粮行,我也不答应!”林夕落瞪他,刘大麻子气焰又蔫儿下去,可前思后想,这林姑娘所言倒也没有错。 可…可如若他把严老头给卖了,他还不得被这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林夕落沉得住气,就一直看着刘大麻子等他开口她并非要指着刘大麻子说出严老头的那些恶心事而是要让他把这事儿想明白,他们应该给谁磕头谢恩! 鼻堂中的香炉接连换了两次香,刘大麻子才开口“林姑娘。”“刘大管事有话直说。”林夕落的脸上没丝毫表情,无和蔼、无冷漠,让刘大麻子分辨不出她刚刚的话语真假。 “您厉害!”刘大麻子道:“可出卖兄弟的事,我麻子脸绝对不会干,但您说的话倒是那个理,严老头的确过分,最初他这般做便不被兄弟们认可可他一乃跟随过宣阳侯爷,也的确是为侯爷挡刀才落下这残疾,其二,他的资历最老,我们这群糙人不看年龄,只认军龄排老少,他也能称其首,他说是为兄弟们留条后路,起初一二年还多少分点儿给兄弟们吃喝如今这几年整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刘大麻子沉半晌继续道:“他也不容易,老伴儿病卧在床,大小 子是个傻子,老二、老三精明,能帮衬着做些小买卖,林姑娘这事儿我可交待了,只望您与大人好生说说,手下留情。” 林夕落倒未曾想这严老头还有这等家事“家中的确有坎儿,但这抵不了他如今这副做派,即便他不当这大管事家中恐也吃喝不愁,他能为侯爷挡了刀,侯爷为人大度,自不会亏了他。”林夕落说完就见刘大麻子点头:“您说的没错,可”刘大麻子一摆手“都任您了!” 林夕落瞧他面红耳赤的这副德性好似做了多大的亏心事,安抚两句道:“您也甭如此愧疚,我也可撂下许诺我给他三次机会,如若他三次都还不肯罢休收手那可怪不到我不留情面了。” “林姑娘大度!”刘大麻子听她这话,目光中多几分惊诧,本以为她即刻就会派人去寻严老头家中算账,却未料还给三次机会,这可不是三次寻常的机会,而是三张脸,初次不要、二次不要,如若依旧如此,连他们这些人都说不出半个怨字来! 林夕落露出一分笑“我一女眷,纵使心再狠也有几分怜悯之情,何况刘大管事今儿十句话有九句是为他求情,这脸面也是您为他求的,但丑话说在先,如若三次他都不肯……,… “我第一个站出来揭了他!”刘大麻子不等林夕落说完便先开了。,林夕落也不必再将此事议个没完,留他在此用了饭,便让他回粮仓做事去了。 跟着胡氏、林政孝与魏青岩用了饭,林夕落起了兴致,把大厨房没活儿干的厨娘全都叫至此地干活,俩字:数钱。 “稀里哗啦”的散碎银两和铜子儿好大一堆…瞧着银光闪闪,可如若数起来可绝对不是个轻巧活儿。林夕落让侍卫去钱庄借来几杆称银子的小称,吩咐道:“铜子儿一千个一吊串好了,银子也得称准,分辨出是否有掺假,十两一个包,如若今儿就数完,每人赏一吊铜子儿外加一顿红烧肘子!”林夕落这话一说,厨娘们可都来了兴致,立即蹲在地上开始数,兴致勃勃的劲儿好似大猪肘子马上就入了嘴。 林政孝与胡氏俩人瞪了眼,胡氏看了一眼魏青岩,连忙道:“夕落,怎么不直接拿去钱庄?在家数银子这这不妥当。”“瞧着她们数着钱,我心里头也有几分干劲儿,不然这脑子僵持不动,想不出好主意。”林夕落诡异一笑,却让林政孝苦笑摇头。 魏青岩在正屋门口瞧着,不免嘴角抽搐,索性把林天诩叫至身边,为其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地发大水,村民纷纷逃命,其中一人背了一大包袱,其中都是家中银两铜钱,比其他人游水慢,幸好得村民相助才能上了自个儿的船,可船小人重、物重,他划的还比其他人慢,而洪水越发的凶猛,他却迟迟不肯将这包裹丢掉,最终风起水凶,将他与钱都卷至水底淹死。” “这人掉钱眼儿里了,也太爱钱了!”林天诩下意识的便嚷嚷开,魏青岩轻咳,看向林夕落那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你这姐姐也快了!” 林天诩一愣,随即朝林夕落跑去,边跑边喊:“大姐,魏大人说你掉钱眼儿里了!”胡氏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天诩不允他胡说,林政孝轻咳,看向林夕落,劝道:“夕落,何必如此?如若传出,此举不雅啊。”林夕落看向魏青岩,坐在门口架着腿,正在盯着她看,促步走过去“爱财可我不贪财,怎能是掉钱眼儿里?何况这也是为您要回来的银子,数数都不成?”“笨!”魏青岩依旧这一个字“喜好数钱,不会让钱庄将此都兑成银票?”“那不过瘾,这嘏匕大,听着脆声我就乐。 ”林夕落一扭身子又欲走,孰料魏青岩却一把将其抓回,直接摁在自个儿腿上,胡氏见此,也不顾什么说辞,抱起天诩就往外走,侍卫即刻聚在正屋门前,将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挡住,林政孝一拍脑袋,将数银子的厨娘们赶紧撵走,而他也摇头离开。 林夕落的脸红至脖子根儿,可却挣脱不开“大人,民女父女弟弟还在,您过分了!”“我都不怕,你怕个甚?”魏青岩摁住她的小手,捏起她的下巴“你笑的真好看。” 林夕落扭脸,嘟着嘴,再看那些在此围着的侍卫,憋了一肚子话不能发泄,魏青岩瞧她这小脸色也忍不住轻扬嘴角。 “今日去粮行,那姓严的老头太过嚣张,我准备动他,大人可有意见?”林夕落索性将话语转至正事,魏青岩倒是点头“你想怎么办都依你。” 林夕落继续道:“不过我也与其他管事说了,给他三次机会,毕竟是替宣阳侯挡过刀子的。” “也依你。”魏青岩摸着她的小脸,林夕落连忙用手挡住,却又被魏青岩抓在掌心动弹不得,林夕落忍不住异道:“我不从!” 魏青岩怔愣,随即哈哈大笑,敲着她的小脑门“依你,我等着你先来。” 林夕落撇嘴,从魏青岩怀中挣脱起身,撤腿就跑离此院。 魏青岩瞧其离去的背影,笑容也渐渐收敛,叫来一旁的侍卫道:“你去侯府,告诉侯爷,林家这丫头是我的人,侯府中谁若敢在她身上打主意,别怪我刀子见血。”林夕落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坐在椅子上沉半晌,春桃在一旁忍不住笑,林夕落瞪她“你与魏海好上以后,也敢调侃我了,胳膊肘向外拐,不忠!” “奴婢也是为大姑娘高兴。”春桃刚刚也见到那一幕,跟着胡氏与天诩一同离开。 林夕落苦笑,却不多言,行至书桌之前,提笔行字,一张接一张的扔出,她都不知自个儿写的是何。 终究将心思沉稳下来,林夕落吩咐春桃:“你去告诉魏海,让他将林府那个肖金杰给我带出来,如若带不出来,他也甭想娶你。”春桃愣了“大姑娘,您寻肖总管作何?” 林夕落道:“恶心人做恶心事,他最合适, 第九十章 银牙 肖金杰被魏海直接从林府带出来,就像是被拎出来的狗乒本是连连告饶,被魏海用绳子勒上了嘴,哈喇子直往外淌,狼狈不堪。 扔在马车上,魏海便吩咐侍卫将此人带给林姑娘,林府的人追出来,连连拱手道:“魏统领,您好多也得留个信儿?这是府上的奴才,您这直接冲进院子便带人,我们无法跟老爷和夫人们交待啊!” “交待个屁啊,这奴才我带走了,告诉你们老爷,这人是魏大人与林姑娘要的,至于用其作何,我也不知。”魏海上马脚触马肚,即刻扬长而去,门房管事拍手跺脚,只得一溜小跑去找林大总管。 这一个奴才不是事,可冲进林府就这么抢人,这不是小事! 林大总管得知此消息,一巴掌便抽了他脸上“怎么不拦着?” “我怎么拦得住啊!”“他要此人作何?”林大总管纳罕,肖金杰一奴才早就被扔至柴草堆里头等死了,这时被带走? “我也不知道啊,他进门便直接问肖金杰的名字,又问他在何地,拽着小厮带路,我在后面跟着问,他却不说,如今带了人就走,还说是魏大人与林姑娘要的人。”管事的捂着脸“这可怎么办?” 林大总管沉叹“怎么办?天知道!”肖金杰被魏海直接拎至林夕落面前,往地上一扔,开口道:“林姑娘,这人给您带来了,我可否带走她?”一指春桃,却被春桃狠瞪一眼。 林夕落看着肖金杰,不搭理魏海,魏海也觉自个儿唐突了,连连往春桃那面看去,春桃站于林夕落身后不搭理他。 肖金杰骨瘦如柴,嘴里的牙都未剩几颗,蓬头垢面,极为落魄,抬头看到林夕落,好似寻到救命稻草:“九姑娘?九姑娘您救救奴才啊,奴才可想死您了!”“肖总管,您这日子过的怎么如此悲苦?本是有意请您来坐一坐,可瞧您这模样,好似嘴里喝口汤都得流出来?啧啧啧街上讨饭的乞丐恐怕都比您周整些。”“九姑娘,九姑娘您念奴才的好,自从您走了,便是大夫人当家…将奴才叫去便是一顿打,奴才可没惹她,没惹!”肖金杰说话漏风,支支吾吾大概能听明白说的是何。 林夕落皱着眉,也纳罕他怎么混成如此德行,不过肖金杰越落魄,她倒是越觉甚好“活该!让你之前借着二姨太太的名头四处横行霸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打死你都是活该!”林夕落这么一说,肖金杰立马跪地磕头“九姑娘,奴才仰仗着您了,您赏奴才一条活路吧!、“不愿见你这副糟蹋模样,先去洗洗,吃顿饱饭,有了精神头再来见我。”林夕落让侍卫拎着他走,魏海的眉头快挣成了锁“林姑娘,这狗东西,您还护着他?”林夕落瞪他一眼“不用他?那去挑拨卖粮、跋扈砸场子的事,你去不成?” 魏海好似噎住“我不成,可他这软面条似的身板子也不成啊!”“有了银子,自然有人护着,何况他都这下场了,给银子让他挨揍,你确定他不点头?”林夕落冷笑,魏海的眼睛瞪的更大,林姑娘这心思可够鬼的,去挑事砸场子都能想的出来?这还是一姑娘家? 魏海看向春桃,春桃不理,他忍不住道:“林姑娘,卑职有意求亲,还望您赏卑职这一缘分,一定好生对待春桃。”“我不嫁!”春桃即刻驳回“我嫁了,姑娘身边没伺候的人了。”魏海有些急,林夕落摆手:“等你养好了伤再议此事不迟,胳膊还捆着板子,娶什么媳妇儿…心思倒是够huāhuā的!”想起魏青岩,林夕落真觉这主仆二人占尽了便宜。 魏海被这一斥,倒是拱手为林夕落鞠躬“卑职之前有所冒犯,还望林姑娘莫怪罪。” 林夕落看着春桃,羞的满面通红,纵使她有意拦下再等些时日,这二人还不得记恨她?林夕落出言:“我大度,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欺辱她,你可见到大人赠的掸子? 我就让你先尝尝那滋味儿!”魏海朝春桃一笑,又寒暄两句便去后院见魏大人。 林夕落将此事撂下,一门心思寻思严老头的事,林夕落心中对其没有半点儿好印象,纵使其家中悲丧,他也不应将众人都当成傻子,倚老卖老?这才是卑鄙!她倒是要看看,允其三次机会,他肯不肯上路了! 肖金杰洗漱后,整整往肚子里填了一盆的高粱米饭,撑的一动不动,被侍卫直接意外抬进来。 林夕落瞧其趴在地上就像一条快撑死的狗,厌恶道:“这也像是大宅院中出来的,丢人!”肖金杰连连磕头“奴才丢人,丢人。”“交给你一事儿,你若做不成,就莫怪我再给你扔回林府”林夕落未等再说,肖金杰连连点头“九姑娘是奴才的救命菩萨,您说什么奴才都做,您别让奴才再回林府了,大夫人会直接要了奴才的命!”“少在这儿拿大夫人说嘴,你那歪歪心眼子也莫在这儿用,何况你死了,与我何干?不过是这世上少了一恶糙的奴才罢了。”林夕落瞧他一眼,再问道:“你确定让你作何事你都能应?” 肖金杰立马道:“奴才如若敢说个“不,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那你现在就去林府门口,替四姨太太和林瑕玉苦上一通丧,时间为一炷香。”林夕落这话说出,肖金杰眼睛没瞪出来! 去替四姨太太和五姑娘哭丧?这二人在林府中已经被视为从未有过的人物,他去哭丧?这不是找死? 看着林夕落瞪向自己的眼,肖金杰只觉自个儿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软“九姑娘,这哭丧……、“槽其送回林府!”林夕落这话刚一出口,肖金杰立马道:“奴才去,这就去!莫说一炷香,哭上一宿,奴才都乐意!”林夕落看向魏海“让侍卫守着,你在一旁看着。 魏海虽是点头应了,可心中也对林夕落这番折腾人的功夫格外震撼。这还不如一刀捅死此人来得痛快,她这整个是想活活折磨死人啊! 魏海拎着肖金杰往外走,林夕落则带着春桃去寻林政孝与胡氏,先说了肖金杰的事,随即又让胡氏再寻一丫头来,看向春桃道:“这丫头要嫁了,我这身边没个陪着的人还不舒坦。” 春桃一听,立马摆手“奴婢没要嫁,奴婢陪您。” “称若再说,我可当真了!”林夕落说完,春桃便去胡氏那里“夫人,您看姑娘又欺负奴婢。” 胡氏也知她与魏海的事,只点头应下筹备着,便是说起为林夕落再寻丫鬟的事来,春桃斟酌片刻“不如把冬荷叫来?她也是个苦的。 “她是二姨太太的人,不妥!”胡氏立即拒绝。 林夕落沉默许久“倒是对其颇有了解,过年父亲与母亲若回林府,不妨将她要来就是。” 胡氏见她有此意,也是点头应了,林政孝斟酌道:“魏大人对为父辞官一事所给的两个选择,为父实在难择,辞官一事,倒是让我心底轻松了,可为父若一老百姓,你这婚事”林政孝略去未细说“如若能入吏部行职,倒是还有可能。” 魏青岩今日当众拽林夕落坐其腿上,这一幕着实让林政孝与胡氏不得不将此事记挂心中。 如若一寻常百姓,纵使魏大人有心,这身份也不匹配,婚事难成,而夕落这跋扈性子,也定不肯做妾,即便夕落肯,他林政孝也不答应。 但应其去吏部当差,把林政齐给弄去边塞当县令,林政孝又有些下不去狠,但夕落的婚事也算能有几分把握。 何况魏青岩提出这两个选择时,更着重的说其去吏部当差,虽欲多一可控之人,但不免也有为娶夕落而铺的径路。 林政孝本在纠结难决,今日再见那一幕,他便知不得不想了。 林夕落听他直言提起此事,心中略有退缩可也知这事要尽快做出选择“不妨等过了年再议?如若祖父依旧有意拿捏,父亲也不必再心慈手软,让他们来求你,过几天舒坦太平、指手画脚的日子有何不好?”林政孝点了头“就依你,父亲也着实心冷了。” 胡氏见林政孝的神色带几分沧桑伤感,则拿小天诩说了事,无非是被魏大人拎去学兵法诡道,而且还精炼拳脚,这二日被训的筋疲力尽,除却吃睡便都在刻苦。 胡氏感慨,倒是讶异“不过这两日的饭量倒是大了。” 林政孝点头觉此甚好,林夕落倒不愿天诩被魏青岩拿捏住,何况他实在闲的无事可做?非要教习天诩,正道还没学明白,此时就教习诡道,那还能教出好?再想天诩这孩子,他看到魏青岩那一张冰寒的脸怎么就不知害怕呢? 而这一会儿,魏海又拎着肖金杰进了门“林姑娘,这奴才喊了二炷香的功夫,最后剩的几颗牙也都被打掉了,这可还都是大银牙!” 第九十一章 挑事 让侍卫寻一大夫来给肖金杰的牙粘上,更让他去跟着侍卫们休两天,过些时日林夕落还欲用他在粮行上做文章。 林夕落提起林府,魏海目光中带几分鄙夷,可林政孝在此,他也不便多说,只说大门紧闭,而后寻人来把肖金杰打成如此模样,若非有侍卫在旁,恐怕他就回不来了。 林政孝心平略有担忧,虽恨林家人脏心手狠,可如若林家这名声不净,他还是不愿见到的。 林夕落安慰:“父亲不必担忧,不过一奴才而已,话还没喊出口几句就被人打了,他们再寻出点儿由头搪塞过去,无碍的。” “可惜政宏却杳无音讯,子不孝,其母恐也死不瞑目”林政孝感慨长叹,众人也不再说此话题。 两日过后,林夕落未见肖金杰,只让春桃去传了信,让他去严老头所守“顷东粮行”张口问他儿子的粮行在何处,而且要张扬的众人皆知………此外又赏了肖金杰十两银子。 春桃说完事、赏完银,肖金杰的脸更苦,这不又是一挨揍的活儿?摸摸嘴里的牙,这可是刚刚镶上的,岂不是又保不住? “肖总管,您如若还想好好的过日子,那就依着姑娘的吩咐办,这前前后后都是什么人你眼睛不瞎自然看得见,你如若中途逃了,侍卫可当即就斩,还算还算是为林府清了污言栽桩的祸害。”春桃想着林夕落的话,朝着肖金杰就骂去。 肖金杰连连点头,不敢回绝,心中却是在想,自从沾上九姑娘后便屡次挨揍,他这辈子做了什么孽? 不敢再多耽搁,肖金杰拿了银子便往外走,林夕落乘一顶小青轿在远处跟随,周围有换成平衣布衫的侍卫跟随,未太靠近粮行便停了轿而肖金杰则在“顷东粮行、,的门口左顾右探最终还是咬牙跺脚的进了门。 肖金杰也不是个傻子,脑子里叽里咕噜就转出个鬼主意,进门先问哪位是严大管事,拍胸脯子说他是个大户人家的管事,来此订粮。 如此一说,小厮们自不敢怠慢,引他便往严老头那方行去,见到严老头,肖金杰打量半晌,张口便道:“严大管事?” 严老头上下打量都觉得这人不靠谱?可依旧点头道:“正是。”舁金杰仰着脑袋道:“你儿子的粮店粮不够,让我到您这儿再订上一批,这价格您看如何结算?主子那方还等着呢,我也得早早回去传个话!”“放屁!”严老头格外谨慎当即斥骂“老子的儿子怎会有粮店9” “不是你?”肖金杰皱眉“不对啊,之前他可与我说,他父亲的粮店就在此地啊?这地儿还有其他姓严的吗?” “滚!”严老头转身就走,肖金杰硬着头皮上去拦“你儿子的粮店在何处?不是西角市的那一家?”严老头当即回手便是一巴掌抽了肖金杰的脸上“再放这狗屁,老子抽死你,狗屁的粮店!”“是我寻错人,合着您没儿子,要么就是那小子骗我,拿您当他爹来蒙事的我这就找他算账!”肖金杰说着就往外走,而且一边走一边与其他人问着话:“现在这黑心买卖人实在太多了,连爹都能随便认,我还寻思这一家子都是弄粮的也有把握,这事儿瞎了这回去可如何跟主子交待? 还有何处是好粮的?这尼的粮倒是不错……”“西角市怎么会有粮店?严老头的儿子是在东市。 “南市也有一家卖粮的,价格比这儿贵得很,掌柜也姓严。”“这儿的粮不好买,每日只往外销一百斤,没瞧着一清早的便这么多人。” 众人唏嘘议论,严老头气的暴跳如雷给几个扛粮的力工使了眼色,立即上去连推带踹的将肖金杰清出粮行,更是放下狠话“再敢在这儿露面,挖了你的眼珠子!” 肖金杰嘴角流血身上骨头都在疼,踉踉跄跄的往回跑,便被侍卫给领至一旁的酒楼雅间,林夕落正在那方等着他。 “九姑娘啊,这哪是粮行,这是要人命的贼窝啊!”肖金杰先诉了委屈“这还装作买粮的,都被揍了一顿,奴才脱不开这挨揍的命了!”“说正事,原原本本的回上来。”林夕落让春桃给他一杯水,肖金杰入口吐出,便都是腥红,随即便将刚刚的经过说出,而且连百姓们的议论都说出了。:“他不肯承认儿子卖粮,但奴才这双眼睛也不是瞎的,瞧他那副糙德行,明摆着就是说瞎话,百姓中也有有说的,他儿子在东市,而且南市也有一家粮店掌柜姓严。”林夕落点了头,让春桃去点几道好菜“慰劳慰劳肖总管,往后可还有你要做的事!” 肖金杰听着那菜名,眼睛里便冒金星,哈喇子都快流出,更是跪地给林夕落连磕几个响头,额头都能磕青,林夕落让俩侍卫守着他,她则回了“景苏苑”。 这是第一次试探,严老头不傻,他定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就看他知不知收敛了。 回到“景苏苑”林夕落就见门口有身着林府家奴的人在此等候,见到林夕落,众人接连行礼“九姑娘。” 林夕落只是微微点头,待往正堂走,却见林大总管在此,除此之外,还有三伯父林政齐。 瞧见几人在此,林夕落的眉头格外皱紧,快步行进,正听到林政齐在与林政孝言道:“虽说七弟搬出林府,可好歹也是林家的人,时而要归府探望一下父亲,他如今年老体迈,不比当年,而且经常惦念你这一家,别怪三哥训你,你这离家如此之久,连派个人去探望两句都未有,这情分也着实淡漠了。”林政孝不知如何回答,便遮过去让胡氏为其倒茶,林夕落进了门,让春桃快去上前接过胡氏手中的茶壶,口中道:“三伯父今日到此就为了斥父亲的?” 看向林夕落,林政齐的目光多几分冷漠,可知如今这九侄女不比之前,脸上挤出笑道:“九侄女如今也出息了,伯父深感欣慰,今日来此自是探望,许久未见甚是挂念。” “三伯父如此好心,侄女心领了,不妨在此用过饭再走”林夕落转头问向宋妈妈“今儿的饭菜送来了?”……福鼎楼,每日都是巳时末刻送到,不差分毫。”宋妈妈有意加重“福鼎楼”三个字,却让林政齐愣了“今儿倒是好口福“福鼎楼,可不是寻常人家吃用得起的,七弟每日都用此饭菜?倒是享福了。”林政孝依旧无话可回,林夕落在旁道:“一日三饭都是如此,这宅院的大厨房就是个摆设。”“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哥也替你高兴。”林政齐话语中明显带几丝忌恨气儿,可却压着不动,林夕落就想看看他何时才把这心里头的事说出来。 肖金杰是被魏海带走,林府上上下下皆知,而即刻又回去为四房哭丧,这难免是在林忠德的心里头扎一把刀。 本就知林政孝未与其商议就辞官,他把信截住,等候林政孝主动找他,可这方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林忠德心中定然的罕,如今再爆四房的脏事,林政齐就找上门。 显然,林忠德又出了什么馊主意…… 林夕落此时也不顾何尊卑,她让肖金杰去恶心林忠德,为的就是让他们忍不住,忍不住才能露出本性,也能让林政孝对是否为官有更好的选择。 看向自己的父亲,林夕落承认他更期盼他能去做吏部的官,但这一切都要他心甘情愿,而非她强迫这些时日她逐渐明白,人可孝父母、可护兄弟,但她不是为父母兄弟而活,同此,她也不愿父母为己而活。 “福鼎楼”的饭菜送来,林政齐才停下喋喋不休的说辞,可目见这一席饭菜,他纵使压抑惊愕,嘴角却也抽动几分“弟弟好福气,一餐饭便要二十两的席面,弄哥可是嫉妒了!”“魏大人喜好“福鼎楼,的饭菜,弟弟也是借福。”林政孝道出此句,林政齐立即道:“魏大人也在此?”瞧其眼中露出的审度,林政孝却连连摆手“偶尔来此,但其定下的规矩,谁有胆子改?”林政孝随即苦笑,请林政齐先持筷,林政齐半信半疑的道了谢,但见胡氏与林夕落也同坐一席,他略有不满。 林夕落只做不知,胡氏被其瞪的尴尬,只得道:“魏大人惯于一席同坐,所以只备一个席面。” 林夕落依旧大口大口的用饭,林政齐怎么举这筷子都觉不爽快,吃用几口如同嚼蜡,才言道:“七弟,你辞官之事为兄甚是不悦,这等大事也不事先说上一声,若非为兄好友将此信扣下,你如今可就一平头百姓了,平头百姓还与魏大人同席用饭?纵使魏大人不介意,被外人得知,你也是逾越礼规,不仅是要挨罚,也连累林府的名声。”见众人无话,林政齐补言道:“我与父亲商议,已用了三百两银子上下疏通,为你寻一好差,这几日调令便到,你可要好生的做,别让父亲失望了!”林政孝手中的筷子锐声落地,所发出声响让所有人都聚目看他 第九十二章 娶你 林政孝的手在颤抖。 他宁可林政齐开门见山斥他辞官不与家人商议、宁肯责他不管好夕落,让肖金杰去林府门前提起四姨太太,但林政齐未如此做。 绕着弯的赞许、亲情惦念从林政齐的口中说出,就好似一根针,在林政孝的心口处狠狠扎入,待其说出huā多少银子为他打点买到的官,而且几日后就下调职之令,林政孝是彻底的心中冰冷,无法忍耐。 如若未有这次归府为老太爷贺huā甲之寿,如若未有亲眼目睹府中之人如何将自个儿家人当成奴才对待、如若未离开林府过上如今这脱离牢笼的日子,林政孝兴许会点头答应。 但如今畅快日子过惯了,不再听旁人指手画脚、不再听胡氏抱怨受气,虽偶有担忧夕落,但为女儿操心乃他父亲之责,他乐意为之。 而这一方,口中说着亲情,可聊天、吃饭都如此芥蒂,这是什么亲情? 林政孝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栓了铁链子的狗,被他们如此玩耍、戏弄,怎能再忍? 林政齐看着他,不等林政孝开口他则道:“七弟,这事儿父亲可为你操了很多心,连大哥与我他都未如此关注,从七品提至正六品的太常寺主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够了!”林政孝豁然起身,张了半晌的嘴,腹中埋怨都说不出口,他立即往外走去,离开这正堂席桌,林政齐也恼,吼道:“站住!huā了银子为你买官你都如此拒绝,你到底想做甚?如今过上整日吃“福鼎楼,席面的日子,你就想混吃等死?如此不知好歹,我无你这一弟弟!” 林政孝驻步,转头看了林政齐一眼“弟弟人微言轻,做不得这一职劳三哥费力让父亲失望了!”朝其一拱手,林政孝离开的脚步更快。 林政齐有意追赶,却被林夕落拦住:“三伯父,此事还是作罢,留一份脸面,日后也好相见,别把事情做绝了,林家可禁不住家破人散的名声!”“你此话何意?你有何资格与娄这般说话?”林政齐上下打量她一番,狠言斥道:“称以为一个县令的丫头在这幽州城内能混出什么名堂?那是白日做梦!就算你给魏大人做个妾都没这资格,你能耀武扬威几日?你父亲不识好歹你更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一正六品的官职都敢拒、 连家主之命都不遵,跋扈嚣张,不可理喻,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硬气到何日!”林政齐指着林夕落便是一同骂,未等林夕落还嘴,胡氏先气嚷大怒,指着林政齐便道:“滚,你给我滚!”侍卫见此,不免上前将林夕落与胡氏众人围起来林政齐不敢再还嘴,冷哼的出了门,林大总管一句话都插不上,紧随而去。 胡氏眼泪不止,嚎啕大哭,林夕落连忙安抚“娘没率的,甭听他胡说!” “都怪娘,娘一时心软,他来见你父亲,便让你父亲见了可…”胡氏哽咽的说不出话,林夕落的心底也闷的难受,但安抚胡氏,她不得不做出对此无谓的大度,心底却在笃定暗道:这个仇,一定要报。 将胡氏安抚好便送其回屋中歇息,林夕落让宋妈妈好生照料,她则去后院寻魏青岩过几日调职之令便下,她不能任林政孝被林忠德那老东西呼来喝去绝对不行! 可刚刚行至后院,就见林政孝从魏青岩正屋之中走出,父女二人对视,俱都停驻脚步。 林政孝先开了。“为父已经做出决定了,魏大人也点头答应。”“恭喜父亲不必再为抉择此事忧心。”林夕落脸上带着笑,林政孝纳闷“你不问为父如何抉择?”林夕落答:“女儿愿遵父亲之意。,… 林政孝点头,却又摇头,慨然仰头一叹,郑重言道:“为父听你此言甚是欣慰,夕落等着为父的好消息。”“父亲”林夕落欲开口,林政孝摆手不让她再多说,径自阔步离去。 林夕落站在院中半晌,魏青岩拄着拐一直看着她,见林夕落依旧不进来,他则出声道:“进来吧,站在院子里不冷?” “不冷。”林夕落答完才转身,魏青岩转身进了屋,不再搭理她。 林夕落追了进去,直接道:“大人要替民女出气。” 魏青岩坐在一旁看书不理,林夕落继续道:“您不管?” “你父亲有意继续从仕,但不想去吏部,有意去太仆寺。”魏青岩看她”“可太仆寺反倒不如林政齐所提的太常寺。” “大人不肯管?”林夕落看着他,魏青岩挑眉, “我瘸着腿,总要身体康愈才可吧?” “可林政齐已说父亲的调令这几日便下了。”林夕落不得不心急,豁出去这张脸她也要把此事敲定,想起林政齐那一番斥辞心中格外的别扭,再想起胡氏伤心掉泪,这眼泪并非为林政齐的话语难听,也为她与魏青岩之间未有一个明确的关系! 是奴?他对这一家人的态度比林府的人还近,林夕落不是傻子,她自体会得到,可可她的婚事没有定向,胡氏自然定不下心,再被外人戳破这层窗纸,她怎能不流泪? 魏青岩合上书,看她一脸气恼,出言道:“怎么?你等不急了?” 话语中略带调侃,林夕落面赤,即刻起身“不劳大人费心,民女逾越了!” “回来!”巍青岩一把拽住她,林夕落执拗,心里头也不舒坦,转身看向魏青岩,目光中带着怨气,嘟嘴不语,魏青岩沉叹一声,:“已经写了条子给你父亲,他直接去太仆寺卿府,魏海亲自相陪,让太仆寺卿去吏部要人即可,你还想怎么着?” 林夕落怔住,对她这番耍闹也觉尴尬,可又不愿认错“您不说清楚,民女怎能知晓,又提不如太常寺……”魏青岩摇头“太仆寺乃养马之地,你父亲怎能适应?但太仆寺卿与我关系较熟,不妨暂且如此,他调职后也可不去,过了年我腿伤愈,再去吏部为他挑个合适的地儿,他胸有大志,养马?屈才了!” 林夕落算是彻底的放了心,可见魏青岩这般瞧她,被盯的不知所措“谢过大人了。” “一句谢就完了?”魏青岩抓了她的小手,林夕落沉气,魏青岩道:“我喜欢见你笑。 林夕落喃喃道:“未有欢笑之事,傻笑作何?” “你也有多愁善感之时?”魏青岩话语刚出,林夕落的小脸阴沉,紧咬着嘴唇有意驳,可话语却又憋住不说。 魏青岩捏她小脸,探问道:“可是介意林政齐的胡言乱语?”林夕落皱眉,林政孝绝不会将此话说出,这必乃侍卫通传回报,扭头一声不吭,却又心中赌气“您被扣上刑克之名,难道不恼?”魏青岩耻笑“我从能听懂旁人话语之意,最先入耳就是“刑克,二字,这二字已经无谓了。”“我无意的。”林夕落略有歉意,魏青岩摸着她的小脸“心中记挂何人?” “父亲的官职、母亲的笑,还有天诩的将来”林夕落念叨完又仔细想了想“没了。”魏青岩再问:“没有我?”林夕落瞪了眼,脸上赤红却又说不出话“大人就会拿民女打趣。”“那有谁?”魏青岩仔细数数“泊言?他对你其实有意,可你的性子太硬朗,他拿捏不住:林竖贤,一介文生,对你心意倒是可敬,可就怕时间长久,他会生变。”林夕落略有气恼:“师兄便是哥哥,先生就是先生,您何必总提他二人!”“林政齐提了你的婚事,我自然要对此上心。”魏青岩依旧调侃,林夕落起身欲走,却被他摁住“大人不必再说,民女心中无人,寻不到良人成婚,那便终生不嫁!” “我非良人?”魏青岩直言,林夕落不敢看他,他扳过她的小脸看向自己,林夕落看到他狭长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征服的狂热。 林夕落沉叹口气,索性道出心中压抑已久的担忧“民女不做妾。”“笨!”魏青岩松开手,林夕落喋喋不休,将心里头的抑郁全都道出:“大人随意说何都可,但这乃民女底限,您不允民女离开您身边半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民女与您同乘一马,民女本就名声不雅,如今也无人敢娶,我不会嫁林竖贤,因他觉民女此举乃为林府名声,娶我也是委曲求全,民女绝不愿如此,旁人更不用提,连多看民女一眼都发抖,因民女背后乃是魏大人!” 林夕落喘口长气:“您何必屡屡试探?如若这般您都对民女仍存疑意,民女明日便剃了秃子当姑子去还不成?”“你这番抱怨,好似我很罪恶。”魏青岩看着她怒红的小脸,反倒是笑了。 林夕落冷瞪一眼,不再开口,魏青岩摸着她的手,半晌才道出仨字:“我娶称。”林夕落的心底一颤,再听魏青岩郑重言道:“前提是你喜嫁、也敢嫁,你愿意吗?” 第九十三章 砸店 “为何要娶我?… “我喜欢。” “你一时兴起?” “我早有此意。” 林夕落躺在床上,魏青岩与她的这几句对话不停的在脑中回放,即便闭眼捂耳,也逃不开心底的声音。 她并没有即刻回答魏青岩是否愿意嫁他,而他也要她好生思付再做回答。 林夕落看着透过窗棂射入的月光,心中自问:怎么办? 她承认今日有些无理取闹,因林忠德强行安排林政孝的官职、林政齐话语中的讽刺、胡氏的眼泪,她不顾身份的跑去与魏青岩耍赖撤娇,硬让他说出这一句,扪心自问,她心底也想知晓,魏青岩心中是否把她当妾。 但如今得到他的回答,林夕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给自己找了难题。 她承认,她的心里有他,不单单是因他可庇护家人、庇护自己。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能体会到他冷漠下的孤寂和自讽,也能体会到他不善于交流却期望的欢乐可他需要自己作何?只是单纯的喜欢?亦或利用? 林夕落不愿提利用二字,因她不配,也觉此乃耻辱心中杂乱,她不知何时睡去,可却梦中都被此事缠绕不宁,醒来时天色已大亮,林夕落躺在床上,轻吟一句:“慢慢的等吧。 用过早饭,林夕落便让人去叫了肖金杰。 肖金杰自那日从“顷东粮行”归来,虽是挨了打,但平时随从侍卫们一起吃吃喝喝,连衣裳都重新做了新,兜里也未空荡,有了银子,腰板子自然直了起来。今日得知林夕落找他,屁颠屁颠的随着侍卫跑来,见面便是下跪“奴才给九姑娘请安。”“起来吧,这两日可休歇好了?”林夕落打量着他,除却那一口牙之外,这一身倒是周整些许,她还听春桃说起,这肖金杰甚是会做人,被发去随侍卫同吃同住,他便接连两日都请客吃玩,也算混个脸熟。 肖金杰立即点头“九姑娘有何事吩咐奴才的?您尽管说。”“歇两日也该动弹动弹了,今儿再去一趟“顷东粮行”林夕落这话一说,肖金杰立马瞪眼“还去?上次那老头子已经说了,奴才再去,他就把奴才眼珠子挖出来!” 林夕落不顾他是否愿意,继续吩咐:“这次不是去买粮,而是去换粮。”一指旁边袋子中的糙米,里面夹杂了沙土粒子“就说买的粮吃出了杂米和沙粒,让他们退银子,比旁人家粮店的价底,就用这等腌瞪手段,险些咯掉了牙!” 肖金杰看着那米袋子中,沙土快比米多,合着买的时候眼睛瞎? 心中腹诽颇多,可肖金杰不敢出言反驳,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茸着米袋子就往外走。 林夕落让侍卫随从,她则带另外一队人前往南市。 南市这一方多乃寻平百姓所居,杂耍艺人、小商小贩居多,虽不如东市那方富贵,但多了几分热闹喜气,林夕落一路探去,心情也好上几分。 挨家粮店的问,林夕落坐在马车上听侍卫回报,一直寻出很远,才有一家不太起眼儿的店,一旁撩了一块歪扭的牌面,上面的“粮”字也歪歪扭扭,朝内望去,零散两三个买粮的百姓都只购少许,店内的伙计也懒洋洋的模样,无精打采。 林夕落亲自走进门,伙计也不过是抬眼瞧瞧“吴粮吗?” “你们掌柜的姓严?”林夕落问出这话,伙计才正眼瞧看“掌柜的不在。”春桃接了话问道:“去了何处?” “我一伙计,我怎知道!”伙计语气不耐,甚至带几丝刻薄“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准,不买粮就快些走吧。”林夕落走过去,手抓起一把样米仔细的瞧看,随即取出二两银子往伙计身上砸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瞧着林夕落扔来的银子,伙计惊喜,拿其放入口中咬半口,脸上立即笑灿“这位姑娘,我们掌柜的真不在,店内只剩我一个人看着,严掌柜家中有事,都两三天没来了。”“你这米是从何处弄来的?”林夕落再问出口,伙计则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不愿说,春桃指他道:“白拿银子?问你两句话都不肯答,什么东西!” “这不能说。”伙计满脸为难“小的还想在此地谋生,哪能将掌柜的家事散出去。”林夕落又扔去一再银子“说。” 伙计接来连连作揖,斟酌后拍了脑门道:“小的大不了不在此处做了,谁让掌柜的做这等糙事!”顿了顿,其言道:“小的自从来这粮店里打杂,都是去“顷东粮行,买来米,然后在这儿卖,而且每次都是晚上悄悄的去,有时也乃那里的力工给送来,掌柜的也与小的说。如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每日去那里排来的。” 林夕落冷笑,再问:“这几日可又来送过粮?” “昨个夜里来了一批,倒是不多,都存了掌柜的家里,每日搬来此处些许。”小伙计说完,有意探问:“姑娘,您问这个不是要找我们掌柜的麻烦吧?”林夕落未答,转身出门上了马车,小伙计一直跟到门口,心中忐忑,但拍了拍兜里的三两银子,又笑嘻嘻的回去…… 回到“景苏苑”林夕落一进院子就看到挨了打的肖金杰,正趴在地上等着。 瞧见杯夕落归来,立即捂着脸上前道:“九姑娘,奴才又挨了那老头子一顿打,若非有人上前阻拦,奴才险些被打死!” “他如何说?”林夕落直言问,肖金杰立即答:“那老头子说了,让奴才回来告诉您,别再玩这等小把戏,他老头子不吃这一套!”说罢此话,他连忙补言道:“奴才可对您只字未提,即便被他好生一通打,奴才都否了认识您一说!”林夕落冷哼“给脸不要脸!” “奴才要脸啊”肖金杰以为杯夕落在骂他,林夕落厌烦的摆手让他闭嘴,静静的思付,初次她已给了严老头面子,二次他却直接将人打回,这第三次她便要寻人去说个明白,如若严老头还得寸进尺,她就要看看是谁更厉害! 让人将齐呈、刘大麻子全都叫至此处,连那位胖子管事也一并同来,侍卫将南市粮店的小伙计带了过来,肖金杰也在地上趴着。 齐呈看见这副状况着实的手敲额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这几日没来此处,就发生这么多事?当时就不该让刘大麻子与林姑娘单独相谈! 先让肖金杰将两次去“顷东粮行”的前因后果说清,而后是小伙计战战兢兢的将南市粮店的事交待个清楚,虽是胆怯,但林夕落又赏了银子,酒壮英雄胆、粮撑耗子窝,说几句实话就能比他当十年伙计拿的银子还多,他自然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奔呈越听脸色越黑,刘大麻子一张脸铁青铁青,等小伙计说完,刘大麻子忍不住道:“林姑娘,您让这奴才去粮行问事换粮,不就是闹事的嘛!”“刘大管事,依着你,你可知道这去闹事的是为何?”林夕落看向胖子”“您不妨也说说。”“林姑娘刚去过粮行,对此事颇有争议,过两日便有这一幕出现,明眼人都知是林姑娘命人所为。”胖子道出实言“只是这手法上……………” “低劣,可我不得不用,好话说了他不听,那便只得已这种法子去敲打。”林夕落直接说出口“我曾与刘大管事说了,给他三次机会,但如今可不止三次,他更捏着奴才的嘴,让其来告诉我,别耍这些把戏,他不吃这一套,这粮行是他的?、, 林夕落话毕,刘大麻子也无话可说“严老头子脾气掘,兴许也………也气不过姑娘这手段。”“你说的对,如今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你们三个一齐去,将此事掰开了揉碎了说个明白,如若他肯收手,我就给他赔罪,如若他不依,我后续做的事,你们谁都不许拦着,可行?”刘大麻子立即应下“林姑娘大义,我这就去,如若说不服他,我…我就将此事说给其余的管事们,谁敢再挑事,我麻子脸第一个不依!”有人说了话,齐呈瞪刘大麻子一眼也无可奈何,胖子见齐呈不拒,他便闷声不语。。 三个人前后离去,林夕落就坐在正堂等消息,这会儿功夫,侍卫也前来回禀:“已经知晓严老头儿子东市粮行在何处。” 林夕落叹口气:“那就继续的等吧!”日头渐落,远处浮起一片红霞,与湛蓝的天空绘成一体,倦鸟鸣啼,于枝头歇息,林夕落却依旧还在这里等。 春桃又为她换了一杯茶“姑娘,他们会不会不肯回来了?”“不会。”林夕落笃定“魏大人还在这尼,齐呈不敢。” 春桃不再多话,而没过一炷香的功夫,齐呈便匆忙进了门,脸上一片难堪“闹大了,刘大麻子被严老头打伤了,林姑娘,此事罢手可好?”林夕落起了身“罢手?这话从您口中说出也不嫌臊的慌,你怕,我不怕!”说罢,转身看向侍卫“去将东市、南市两家粮店的铺子砸了,所有的米粮、人都带去“顷东粮行”我在那里等着你们的消息!” 第九十四章 入赘 林夕落带着众人直奔“ 顷东粮行” 魏青岩听侍卫前来回报,不由得皱了眉。 “去找魏海,让他带人护着那丫头,严老头子若不依,就直接治死。”侍卫领命离去,魏青娄叹口气,便让人去将林天诩叫来,看他蹲马步、挥拳头,小家伙累了,休歇之时,魏青岩便以讲故事的方式教习兵法,待歇够了,再继续蹲马步、练拳头。 林夕落赶至“顷东粮行、”刘大麻子还因伤未走,腿上的裤布已烂,小腿骨上一道刺目的青痕,他的小腿被打断了。 严老头的手中依旧握着棒子,看到林夕落赶来,举着棒子便往这方走,指她骂道:“你个小骚蹄子,如此栽桩老子,老子随侯爷打天下时,还没你呢,狗心烂肺的东西,想将粮卖高价,找人捣乱不提,还寻这几个货与我商议?商议个屁,老子连你一块儿打!”说这话,严老头就要上前,侍卫连忙阻拦,却被严老头拎着棒子一顿扫”“敢拦老子?老子这就要去寻侯爷评一评道理,如今这群杂种,不给人留活路,我们这群跟他出生入死的人,跟着丢不起这人!”周围聚此瞧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唏嘘议论声响起,更有不明是非的直接吵嚷,力挺严老头。 侍卫接连压制,却压制不住纷扰争吵,林夕落纹丝不动,看向严老头:“你想打我?堂堂的管事,自家开着粮行买卖也好意思将理字出口,你既是为百姓牟福,为何每日的粮不放开了卖?百斤粮食,那为何账册上每日卖掉的粮是千斤?拿为侯爷挡过刀来说事,大家是敬你忠义,怜悯你家中不宁,不是怕你!” 林夕落指向刘大麻子:“当初我欲直接来此挑明,刘大管事便道出你家中状况,我便给你三次机会可如今他来劝你你居然将他的腿打折?你还是个人吗?” 林夕落让侍卫离去“今儿索性就在这儿把话都说明了,少拿为侯爷挡刀当说辞,本姑娘不怕!”严老头的一双凶眼闪过一丝惊愕,他未想到这丫头如此硬气,但他也不会如此退缩,更不信林夕落不敬宣阳侯! “放你娘的屁,老子随侯爷出生入死,从没做过亏心的事,老子的家人容你一丫头片子说嘴有本事便随我一同去见侯爷,我也要问一问,当初他允我在此讨生活,怎么就不算数了!” 林夕落冷哼“这事儿你想找侯爷?这地儿是皇上赏赐给魏大人的,你去找侯爷?” “老子跟随侯爷出生入死之时他还是个娃娃!”严老头对“侯爷” 句句不离口,林夕落冷哼:“你不肯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若就此罢休,我依旧允你在此养老当管事如若你不肯将家中东南两家粮店关了、将之前的亏空补上,那就是你自找的了!”“老子硬到底!”严老头索性坐在地上“想把这污水泼我脑袋上,来吧!死都不怕,还怕这个?有本事就捅死我,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们这群被钱蒙了眼珠子的畜生!” “那就让你死个明白!、,林夕落朝后摆手,侍卫立即带上来那粮店的小伙计小伙计如今才知道林夕落是何人,当初只以为这是一姑娘家,索性拿了银子把事都说出口,但如今这心里头可着实的悔,可后悔也晚了他如何是好? 看着林夕落,小伙计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可一看严老头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他手中的棒子,小伙计连忙吓的跪地“小的1】、 的是南市粮店的伙计粮都是在这儿买的。”林夕落问:“你们掌柜的姓什么?”“姓严。” “天下姓严的多了,你就知道是老子的儿子?拿这法子往老子身上泼脏水,放屁!”严老头不肯认瘦骨嶙峋的脸上肉搐不宁“老子打死你这小畜生!”说着他便举了棒子朝着小伙计打去。 侍卫不敢阻拦,那大棒子接二连三的往小伙计身上揍,那小子口中直嚷饶命,林夕落就一直看着,齐呈在一旁冷观不阻,这位林姑娘撞墙才回头,他是拦不住…… 这一顿打可不轻,林夕落也不拦,直至侍卫上前回禀:“林姑娘,两家店已经砸了,人和粮都已经带到。” 林夕落才点了点头“人带上来。、, 后方侍卫往前推搡两人,却都是肥粗白胖的中年人,一进门,瞧见严老头,则连忙上前道:“爹,这这咋回事?” 这声一出,可让之前所有跟着严老头一同斥骂的人都愣了! 这是严老头的儿子?粮店被砸了,人被带到,这事儿好似不是严老头所说那个模样? “这是严老头的儿子吗?爹骨瘦如柴,儿子肥成这样?” “只知道是南市卖粮的,但没想到是这老头的儿子” “这事儿可奇了怪了……,………”众人议论声更燥,好似这天空中莹莹飞舞的一群蜂,林夕落对此无惧,严老头却被这忽如其来的事惊的撑不住了! 心思一动,他则指着林夕落,整个人抽搐半晌,忍不住骂道:“……………,你这狠毒的小蹄子,栽桩嫁祸!”“栽桩嫁祸?您不认这是您儿子?否则何来栽桩嫁祸一说?”林夕落紧紧相逼,让侍卫将他两个儿子截住,上前道:“这可是你父亲?” 最胖的一个看向严老头,再思付这事儿好似不对劲儿,连忙摆头“不是,认错了!” “不是?”林夕落冷笑“为了银子,连爹都能不认,你这心思,可着实够脏的了。” 看向另外一个,林夕落问:“怎么?你也不认自个儿是严大管事的儿子?你们可都是从粮店中带来的,这周围的百姓也能认他们乃粮店的掌柜,认了,那是严大管事窝私,将“顷东粮行,的粮拿去让你们高价卖,而非他所说为了平民百姓疾苦……你认不认啊?”他小儿子一怔,连忙摆手:“不是,这怎么能是我爹,我是入赘的,我媳妇儿家姓严……” 这话一出,众人一窝蜂似的笑,一旁有对此人了解的,在旁打趣道:“你媳妇儿不是姓王吗?怎么姓了严?你到底几个媳妇儿啊!”“那个小店也不大,怎么还去入赘的?”“您还真信……”熙熙攘攘的议论成了热闹,严老头的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看着这俩儿子恨不得拎着棒子揍上一顿。 他俩儿子时而瞪着周围的人,时而低头不语,就是不敢朝严老头那方看上一眼。 林夕落冷笑,上前问着道:“这爹你们不认便罢了,但你们怎么就能到此低橡买粮高价卖? 每日此地只卖一百斤,而你们的店内却千斤的存货儿,这是怎么回事?”严老头的小儿子立马道:“我的粮可不是从这儿买的!” “鼻从何处?”林夕落指向一旁浑身是血的小伙计“这可是你店内的伙计?” 其小儿子瞪了眼:“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小伙计躺在地上,只动弹几下未说出话,但这一幕可算让所有人都明白了! 之前严老头话语慷慨,他们还真对他怜悯同情,可这接二连三的事一出,百姓也不是傻子,严老头打了那小伙计,骂他栽桩,而这俩粮店掌柜进门叫爹,而后又不认,连入赘这事都能张口就来,如此无德之人丝毫不值得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起这一句话。 “这事儿你们二人如若老老实实说个清楚,我就放你们一马,回去也甭在动这歪心眼儿,老老实实的做买卖养家糊口,怎么?肯不肯认?”林夕落扫向严老头一眼,严老头急忙看向他的俩儿子,不允其二人点头答应。 这种事咬死牙不认又能如何?真闹大了,有魏大人出面、有侯爷出面,还能拿他怎样?他为了侯爷断一条腿,不过是贪点儿银子窝点儿粮,他还能要了自个儿的命? 严老头如此想,但他这俩儿子可是怂的。 这事儿认了又如何?自个儿爹还拎着棒子呢谁敢惹?如今也不过是事都摆了眼前推不开,认怂就认怂,能怎样? 面面相观,二人也不商量,立即就认:“姑娘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这都是贿略了此地的人,半夜里偷偷的买了粮,往后再也不敢了!” “就是,您菩萨心肠,放了我们吧!”二人告了饶,也不顾什么颜面,那一副巴结模样让严老头恨不得唾死他二人! 林夕落口中挤兑着严老头“您跟着生什么气?这又不是您的儿子……………”严老头被噎住,不再说话,他的小儿子看向林夕落道:“我们可以走啦?” 其小儿子立即起身,撤腿就欲走,林夕落一摆手,让侍卫将二人拦住,冷哼的道:“我饶你们一马,但“顷东粮行,的兄弟们还不答应,都乃跟侯爷与魏大人出生入死之人,都靠着粮仓粮行混口饭吃,你们在这儿弄银子使贿骆,一毛不拔不提,反而还借着这事横行霸道?没这道理!”林夕落看向严老头,手却指向他的两个儿子“给我狠狠的打,刘大管事一条腿瘸,他们就要双倍的赔!”一棍子下去,在此地偷啄两口米粒儿的鸟都吓的即刻飞上了天ps月末啦!跟大家求下小粉红票呗?“n…川嘻嘻 第九十五章 同喜 棍棍落下,出了血,棍子折…二人已经快被打死,围观的人不敢再看,齐呈则对林夕落的出尔反尔惊愕的不敢说半句。 林夕落一直盯着严老头,严老头终究不忍儿子被打死,仰头怒嚎:“这是老子的种!” 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 严老头败就败在势、福、利、招皆被他用“为宣阳侯断过腿”一句盖过,却未想到这一小丫头能把他彻底端了! 他在此地横行霸道为何?还不是为了家?为了儿子? 但如今瞧看这俩不傻的,来此便不认他这个爹、却连入赘都能朗朗上口,这是剜他的心啊! 可就看着他二人被打死?严老头舍不下来这个脸,但这丫头心里够狠,真把他们打死也说不定。 严老头吼完那一句,便蹲在地上一言不发,林夕落已让侍卫停手,更让围观的人散了,此时为刘大麻子请的大夫已经到此,挨个的看伤、包扎,胖子管事忙前跑后,齐呈跟在一旁至始至终都一句话未说,一件事未做。 他能说何?刚刚去回禀,林姑娘便让人砸粮店,而看着严老头欲上前打她,她也半丝恐惧都没有,她这性子哪像一不出门户的姑娘?如今再想这城内对她的传闻,齐呈信了,如今这一次亲眼目睹比传闻乃更厉之事,他还能有何说辞? 想起刚刚在“景苏笳”中,她批驳自个儿的话,想起刚刚心中幸灾乐祸的想法,齐呈的脸上涌起一股难堪…… 林夕落看着严老头,缓缓道:“旁的事我不再多说,往后您回家好生照料家中的病妻傻儿,每月五两银子的份例,这五两我出三两,你这俩儿子每人一两,他们二人我也给选择一乃回去继续开小粮店从此地拿粮,我可让其赊账,定期来结银子:二则就接您的差事,在“顷东粮行,当个管事做份工,也是每个月三两例银,刨去给您的,每人也有二两,吃喝粮行都管了,二两银子也足够家中huā销,您觉如何?” 严老头看向林夕落本以为她在挤兑,可见其目光认真,腹中恼意压制下去,却也不悦道:“胜者王侯败者贼,怜悯娄个老不死的,想安抚粮行中人的心?我呸!”“安抚?”林夕落摇头“您把自个儿看的太高了”不再与其多说,林夕落则看向齐呈“齐大管事这方你来与严大管事谈,并将其送回家。”齐呈本打算谁都不沾、谁都不得罪,可林夕落这话一出,明摆着将收摊子得罪人的事给了他? 反驳之话不能在此时说,齐呈只得点头应了,林夕落去那方看大夫为刘大麻子治伤“腿断了?可能结好?”“林姑娘放心没事。”刘大麻子朝着林夕落一拱手“您矢义,我麻子脸佩服!” 林夕落摆手“好生养伤,你运粮的差事也得换换了。”林夕落看向胖子管事胖子连忙拱手“林姑娘厉害。”“往后你甭在粮仓管收粮了,来这个地儿当大管事,严老头那俩儿子如若来此,就跟了你手下做活。”林夕落看向刘大麻子“收粮的事交给他。” 胖子管事一瞪眼连忙拱手道谢,林夕落诡笑,言道:“胖管事你可先甭道谢,这兴许是个苦荆匕。” 胖子一怔随即明白了在这“顷东粮行”当大管事,那岂不是定期要与林姑娘报账回事?早前他们可都忌这严老头,这位比严老头更狠,人家是东家! 可既然答应了,胖子只得再应道:“林姑娘放心,定不让您失望…我姓方,名一柱,您往后叫我方子都成。 林夕落知他在介意叫他胖子,点头应下便不再提。 而这一会儿,魏海则从外带人进来,行至林夕落这方,问道:“林姑娘,可有让卑职帮忙之事?”林夕落翻个白眼“你倒是早来……”魏海一笑“卑职早就来了,魏大人吩咐在远处护着您,若有意外再出手。” 林夕落脸上涌起一抹绯红,周围入耳之人连忙转过头,本就在纳罕为何这类事都由林姑娘接管,合着是与魏大人…… 魏海所带之人帮衬着清理这粮行,待都收拢完毕,才正式介绍方一柱,也就是胖子管事为“顷东粮行”的大管事,对严老头的处置众人皆知,胖子也乃旁日交往的伙伴,他来此为大管事众人自无异议,索性这事儿算全都结了。 带着魏海众人回了“景苏苑”林夕落一直都在正堂盘算粮行后续的安排,临近午时,春桃来此催促用饭”““大人、老爷、夫人都在等着您呢。” 林夕落撂下账本唪,自从粮行归来系此时,她一页纸都没看进去,脑子里不就在想如何应答魏青岩? 虽他已坦言此事多思付些时日再回答,但这事儿就像一个球,在她心里来回的滚,让她无法静心。 林政孝与胡氏也都在等,林夕落自知不能拖延,起身往后院而去,那方叽叽喳喳的议论,却乃魏海在讲林夕落今日的做派,天诩在一旁小拳头挥着“等我长大了,就去帮大姐!” 魏青岩拍他脑袋,教斥道:“…就做一打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是屁话,未有远大的志向怎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帮你大姐打人,不如让所有人都因你而忌怕她,岂不是更好?”林天诩揉着脑袋点头“我都听大人的!” 林夕落翻了白眼,这小家伙儿算是彻底被他收拢了从屏墙后走出,众人的目光则朝其看来,胡氏的脸上除却担忧也有几分喜,林政孝则让人拿去饭菜上的遮盖,准备用饭。 坐在胡氏一旁,魏青岩最先举筷,一桌人便就此用饭,这一顿倒是遵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除却筷子碰碗的脆声,无一人说话。 用过饭,林政孝与胡氏带着天诩回前院,春桃守着林夕落不动,尽管魏海在那方眼睛都快挤出来,她也不朝他看一眼。 魏青岩看向她,没提昨日之事,问起她后续的打算:“就快过年,粮行姑且一阵时日不会再乱,其余的事你打算如何做?”林夕落斟酌下道:“盐行暂且不理,民女明日去钱庄,去钱庄借债的一乃赌场输了银子的,二乃商户,还有一些与粮行的情况一样,都是过去跟随侯爷与魏大人您一同出征打仗归来的伤兵残将,粮行刚办妥,不妨借势将钱庄这一部分人办了,赌场好歹在盈利,暂先不动,过了年再说。” 林夕落说起钱庄,魏青岩则说起那里的事:“钱庄共有三股,我、忠义伯嫡子钱十道,另外一股是我三哥,但三哥如今不在幽州城内,你也可替其在钱庄的事上做主,钱庄的大掌柜姓汪,汪东篱,其乃忠义伯嫡子的岳丈。” 蒋短的将情况说明,林夕落心中重复一遍将其牢记,钱庄能亏银子,这乃林夕落最觉气恼之事,大股是魏青岩与其三哥,却让忠义伯的嫡子岳丈来把持买卖?这不明摆着是其所动手脚? 这其后恐怕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林夕落不得不问:“这忠义伯的嫡子岳丈可能动一动?” “说是岳丈,不过是他一宠妾的爹,但钱十道为人好这张脸,愿护短,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将宫内的人巴结舒坦。”魏青岩带几分不屑“此事本不应有他,是他乃硬夹进来,如何折腾,你瞧着办好了。”林夕落心中大概有了谱,魏青岩对其安危略不放心“若有事直接分派魏海,如今我用不上他,甭让他闲着。 林夕落向魏海,他却两耳不闻魏青岩的吩咐,一直在与春桃挤眉弄眼。 魏青岩也抬头看去,春桃连连给其使眼色,让他听主子吩咐,可魏海还以为春桃是在回应,这眼睛挤的更欢! 春桃又气又羞,连忙转头就跑出屋子,魏海一怔,这才发现林夕落与魏青岩都在看他:“大人,有何吩计?” 魏青岩沉了半晌,又说了一遍道:“从今儿起,你就跟着她,我暂且不用你做事,如若紧急自会叫你……” 魏海应下,又听魏青岩道:“你的婚事甭急,何时我再娶亲,你便跟随同喜,我若未娶,你就先忍着。” 魏海傻了,指着春桃跑去的方向“我可卑职这已经”“恩?”魏青岩此字拖了很长,魏海彻底的蔫儿了,脸上格外不忿也不得不从“卑职遵命。” 魏青岩点了点头,拄拐起身便进了屋,林夕落与魏海一直看着他,直至其关上房门,林夕落即刻捶桌大笑,指着魏海骂道:“活该!”“林姑娘,您何时答应嫁我们大人?我和春桃的事本就已订好的,连聘礼和她的嫁妆都开始筹备上了,这大人又”魏海不管不顾,直接就将此话问出。! 林夕落怔住,随即瞪他:“有没有点儿规矩?这事儿也是你能随意出口的?” 魏海拍额“我可是连新郎官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林姑娘,您早晚都是大人的人……” 林夕落当即斥嚷:“闭嘴!盼着娶春桃是吧?你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第九十六章 争、等 二日一早,林夕落并未马上就去钱庄。 钱庄不必粮行与盐行,单单看个账目多少也能瞧出端倪,钱庄卖的是银子、收的也是银子,这其中动点儿手段根本查不出来。 何况林夕落从未接触过钱庄这类事,他跟赌场有何勾当勾搭也一无所知,这样贸然前去,不被人当傻子蒙,那就是此人太缺心眼儿了,思忖半晌,林夕落则又让人去将肖金杰叫了来。 林夕落问起赌的事,肖金杰连忙摆手:“九姑娘,若说宅院里的事、充个奴才狐假虎威的事奴才都成,可这自小就在院里长大,偶尔看个小丫鬟什么的,跟小厮们打点儿叶子牌故意赖点儿银子,但赌场这地界可从没敢去过。”林夕落沉口气,有心埋怨两句,可又无从可斥,难不成说他连这事儿都不碰也算个男人? 思村半晌,林夕落则问道:“金四儿如今在林府作何事?” 听林夕落问起金四儿,肖金杰立马便想到她可能是要用金四儿,但若是金四儿来了,他还能有好差事做?好果子吃? 心眼儿一转,肖金杰立马道:“林姑娘,自从您走了以后,六姑娘又与齐献王定了亲,大夫人便接了班,金四儿的腰板可硬气多了,他论辈分,可还在大老爷之上,谁都不敢惹他!” 林夕落冷哼“你骗我。” “怒才哪敢!”肖金杰连忙谄笑,林夕落挑眉“骗我,我就割了你舌头,你敢答应?” 肖金杰不敢应,他可知这位九姑娘是说得出、做得到,转了话道:“奴才本就被大夫人关起来等着饿死,后续的事也都不清楚……”“给你十两银子,去请他吃个饭,把这地儿的好吃、好玩、好乐子都说给他听一听另外我要知道林府二房的事。”林夕落道:“但你也要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奴才一定做到,九姑娘放心!”肖金杰从春桃那里得了银子,立即就往外跑去,这等拿银子装阔的事,他肖金杰是最拿手的活了! 林夕落只得将此事沉上一二日,待都弄明白之后再做打算。 住林政孝与胡氏的院子走去,路上行走,天空落下稀稀落落的雪huā,洋洋洒洒,落于脸上即刻化成一微小水滴转而消失不见。 林夕落停住脚步,仰头望向天空,她从梦中醒来,还是刚刚入夏,如今已是深冬,两季过去,她好似从无闲暇之日,尽管梦魇不在,可她何时才有平稳的日子可过? 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林夕落不再多想,继续前行去了胡氏的院子。 胡氏正在为林政孝比量衣装,瞧见林夕落来,立即笑着喊她:“快来帮称父亲瞧瞧,这衣装可合身?” 屋中站的乃是“锦绣端庄”的师傅,又挨件为林政孝比量一番,林政孝苦笑“明日与太仆寺卿相见,也结识些同僚,后日正式入职,便需着官衣,何必为这一顿饭耗费银子和精力?”胡氏立即反驳:“那可不成你乃太仆寺卿大人亲自去吏部要的官员,同僚也要高看你三分,总不能让他的颜面过不去。” 林夕落随意指了一件,林政孝好似解脱的长舒口气,感叹道:“高看三分也要瞧我行事的能力,总不能只看衣装。” “明日宴请?”林夕落探问自上次与魏青岩相谈一次,她一直都未再敢与其单独叙事,但他承诺的事林夕落信,故而也未对此事担1心。 林政孝道:“我屡次提宴请可惜太仆寺卿大人都不允,由他做东,也乃同僚相聚。”林夕落知太仆寺卿乃是冲魏青岩的脸面才有这番安排。 “父亲何必挂记心上?来日方长,不差这一顿饭钱。”林夕落笑着说,胡氏即刻接过去“夕落说的对,瞧你父亲这脸可沉了许久了。”林夕落只笑不答,与林政孝商议起用金四的事“先让肖金杰去谈谈口风,他如若有心自会来找,如若无心,拽他来也不合适,终归与大房关系走的近些。”“他定会前来。”林政孝满口笃定:“老夫人过世如此之久,他在林府虽打着正室的旗号,可你大伯父与大伯母一直对其不喜,可依仗长房嫡出,也要他来撑着门面,如今大房攀上齐献王这棵树,定会将其一脚踹开,否则长房老夫人的族弟在府中做个管事?这身份传出不雅。”林夕落点头认同“那就看他了……”随同林政孝与胡氏去后院,魏青岩已经在此等候用饭。 时间长久,众人也没了最初的尴尬与拘紧,魏青岩除却与林政孝说起朝事,便教习天诩读书、练拳,旁的倒未看出,天诩却比以前结实了些,不再是骨瘦如柴小童娃,攥起小拳头也能绷起筋肉来。 用过饭,林夕落欲随同离去,魏青岩却将其叫住“丫头,你稍等再走。” 林政孝轻咳两多,带着胡氏与天诩离去,林夕落则站在门。”“大人有何吩咐?”她的心跳加速,生怕魏青岩问起她可否已想清楚。 魏青岩扔过一封信“将这封信刻字,而后交由魏海,他知送给何人。”林夕落长喘口气,连忙行至桌前,取出放至抽屉中的木条与雕刀,坐在那里先于手熟练一二,随即照着那封信的字一一刻去… 可还未等刻完,她便觉魏青岩行至背后,未等转身,就被他揽入怀中,欲抗拒,耳边却传来他的低斥“怕我?” “怕。 ”林夕落的手开始羽,无法刻字,索性撂下雕刀,却又被他拿起放入她的手中,握着她的手,在桌上一刀一刀的划下“我等你主动来说,不会提前追问,你尽可放心。” 林夕落的脸赤红,却又听他道:“我又不是十八九急色的毛孩子,你这丫头想的太深远,也太狭隘了。”“这怪不得民女”林夕落声音弱小,魏青岩松开她的手,桌上却刻了一个“等”字,林夕落不敢转身,抹去此字一旁的木屑“大人您在等何事?” “等你说要嫁我。”魏青岩调侃,林夕落摇头“您不肯说,民女便不问。”魏青岩叙道:“等你想明白要嫁我,也在等腿伤痊愈,寻妥当时机为你请一诰命,让他人见你这“1小匠女,要纳头便拜,口中称颂,你觉如何?” 林夕落的心中一抖,立即转身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迟疑,却又被他笃定的目光扫失。 他若再娶,便是续弦,见死去的正室的牌位要行妾礼,其家人也可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若有诰命在身,她便是有品级的夫人,无人会再已此规矩来要挟她! 林夕落知这乃他的心意,可也有他所求“大人如此劳心,这是为何?”魏青岩翘起她的下颖,轻言道:“我能为你清掉的障碍会尽心竭力,宫门似海,侯门似刀,你若嫁我自不会再有如今同父母相聚的清闲日子,我的第一位夫人,生子难产而死,第二个未嫁便死,刑克之名传出,可刑克之事却绝非如此,丫头,你敢吗?” 林夕落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道:“…此事暂且不答,即便敢嫁,若遇难事也是等死,反倒是拖累,不妨以事来验证,若不能妥当处置了粮行、盐行、钱庄、赌场,我林夕落绝不去当第三个鬼!、,魏青岩哈哈大笑“我等着你。” 林夕落坐其腿上,坦然的将其欲传的信微刻完,拿起出门寻魏海而去……………, 晚间,肖金杰归来后便为林夕落回今日与金四儿相见时的情况。 “金四儿可是太惨了!、,肖金杰连连摇头“跟他私通的那个小 丫鬟被大夫人查出,有着身孕还给浸了猪笼,金四儿那日外出未能赶上,待回来时就捧着尸首了,他去寻大夫人讨说法,大夫人说如今六姑娘欲与王府结亲,这等糟粕的事绝不能发生!” “金四儿火了,去寻老太爷,老太爷却不肯见,他便指使着工匠罢活,可一天不给活干可以,一个月都没活计,工匠们总要吃饭不是? 大夫人换了她的人来当修缮的管事,每人多给半吊钱,工匠们便都不听金四儿的,绕开他继续干活了!” 肖金杰一脸心疼模样“十两银子奴才可都给他买了酒,一个铜子儿没剩下,还搭了一吊钱!”林夕落想起林政孝对此事的态度,不免惊叹,可金四儿混成如今这副模样也着实他自找的…… 许氏林夕落冷笑,老夫人过世,二姨太太当家,她被欺压如此多年好容易翻了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府恐怕没那么消停了! 林夕落正准备问一问二房的事,门外便有人来回禀:“林姑娘,有个叫金四儿的人前来求见,喝的醉醺醺,只提了这一句便晕倒过去,可否要将他带进来?” 这就找上门了? 林夕落斟酌半晌,与肖金杰道:“你将金四儿带去园子的池塘踹下湖,待他彻底的醒了,再带其来见我!”肖金杰瞪了眼,让他踹其下湖?九姑娘也太狠了 第九十七章 指折 林夕落的话,肖金杰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出了门,心里却在打颤, 金四儿醒来不会报复吧? 但他如若不听林姑娘吩咐,恐怕这会儿就得挨了板子。 这些日子肖金杰也明白了,他在林姑娘面前就是去做怂事的,寻人挨打他首当其冲,这不是奉承磕头就能伺候的主子,他得豁出去这条命才成! 林夕落的心底在思付如何能将金四儿拿捏在手。 金四儿并非似肖金杰这等奴才给俩银子就能对付的人,而且林夕落也知,他的手里头可有一定的家底儿,否则妻儿那么一堆,他如何养活?如今落魄也因其心中对许氏的气恼不满,但寻个小买卖过日子是绝无问题的。 只要化还有选择,便不会实心实意的为林夕落办事,林夕落也不会用他,这并非乃她心思狭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心一变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把握,林夕落绝对不做。 入夜,林夕落便早q的睡去,却听到院子中忽然一阵嘈杂之声,立即起了身出门,春桃正从外赶回“大姑娘您歇着吧,是来寻魏大人的。”“都是何人?”林夕落心中纳罕,若是来找化的,为何这般吵闹? 春桃摇头“奴婢也不知,都是穿着甲胄的将领,还有侍卫,但穿着与守咱们院子的侍卫不同。” 林夕落微微点头,可心中更为担忧,若是侯府的人找上门还罢了,这恐怕不是寻常的人躺在床上,她也无心睡,睁眼闭眼、闭眼又睁开,索性起身换好衣裳,去胡氏与林政孝那方看一看,别再让她们挂念。 林政孝不在,只有胡氏和天诩,林夕落一进屋子,胡氏立即道:“也不知这半夜来的何人?连你父亲都一起叫去了。”林夕落皱眉,口中安抚道:“娘不用怕,如若连父亲一起请去,应该不会有大事。”嘴上这般说,可她的心更不安稳,陪着胡氏一起等,可这心焦的滋味儿实在难熬,林夕落便借着出去透透气的由头,悄悄往后院走去。 未至那院子门口,已是灯火通明,隔步一侍卫把守,格外森严,林夕落止步不再上前,也未寻人探问,正思付是否回去,却见一人匆匆从院中出来,正是李泊言! 林夕落即刻叫住他“师兄!”李泊言转头,见是林夕落则惊了,立即到角落中“你怎么在这儿?”“惦念父亲,这是何事?”林夕落瞧见他,心中略微松了几分。 李泊言道:“军中急事,侯府的二爷、兵部侍郎大人、太仆寺卿大人都在,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来寻魏大人,是二爷欲见一见老师。”说真最后一句,李泊言的脸上略有担忧,却安慰道:“师妹放心,魏大人在,不会让老师吃亏。”侯府二爷?那不就是持着盐行干股且与魏青岩不对付的人吗?魏青焕,林夕落还记得当初魏青岩提他之名时的咬牙切齿,他点名与见林政孝,这还能有好事? 林夕落有意进去,李泊言却急忙劝阻“你不可鲁莽!” “我就在此处等候。”林夕落将脚步收回,压着心中冲动,李泊言道:“你马上回去,而且要入睡,别让大人难做。” 林夕落皱眉,但见李泊言恨不得将她连忙撵走,也不再多问,点头就往回走,可还未等走出几步,便被后方的侍卫追上,李泊言拦住,问道:“何事?” “二爷欲见林姑娘,特意让卑职来请。”侍卫看向李泊言身后的林夕落“这位应是林姑娘吧,二爷有请。” 李泊言有意阻挡回去,林夕落却知此事推脱不掉,魏青岩可以与其对峙,但她父亲还在那里! 林夕落看向那侍卫,言道:“你带路吧。” 李泊言看她,知其心中惦念的乃是老师,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 林夕落一进门便见到正位坐一身着锦衣男子,魏青岩坐在一旁,腿上的木板卸掉,一副淡漠的模样望向门口,另有几人也将目光投来, 可无人绍介,林夕落也不敢随意出口问安,林政孝站于一旁,见到林夕落进门,目光中的焦虑更 ……, “这便是“小匠女,?、,锦衣男子出口,林夕落行请安礼“给二爷请安。”魏青焕上下打量“抬头让爷瞧瞧。 林夕落也未有含蓄之意,抬头与其对视,一双三角细眼、鹰勾鼻、 厚唇宽面,目光中带出的阴意极重,打量之余嘴角轻蔑:“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今瞧这一不入眼的小丫头能做出那番为人不齿的事来。还真瞧不出。 看向林政孝“你也不是如此,怎能教出如此之女?林家的脸可被你们丢光了!” 林政孝低头不语,林夕落没想到他开口便如此讽刺,正欲还嘴,魏青岩道:“你又不是林家的奴才,管这等闲事撑的?正事谈完,人也见完,你滚吧!” 魏卒焕冷哼“你撵我走?” “那又如何?”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林夕落缓缓走至他的身后站好,可她却在惦念林政孝,被这般讽刺,父亲可能承受得住? 魏青焕冷哼:“让你再舒坦两天,你干的蠢事定推脱不掉任命,不如先趁这时候好好的玩个爽快,好歹留一遗孤也是承继了香火。”“滚!”魏青岩一吼,魏青焕慢慢起身,似忽然有意:“你如若不愿去送死也可,这丫头送我,你二嫂又有了身子,我身边还缺一侍奉的丫鬟,如何?”林夕落浑身一颤,送死?他中夜寻至此地要魏青岩作何? 李泊言也惊了,有意出言回驳,林政孝却朝其摇头,此时乃他兄弟二人相争,李泊言若出口乃添油加醋,事情更乱李泊言见林政孝这般表态,只得将脚步退回,而林夕落则一直看着魏青岩。 魏青岩站起身,林夕落担权他的腿,却见他硬撑着身子朝前走几步,若非知其有伤在身,根本瞧不出半丝端倪。 魏青焕往后退一步,却被魏青岩揪仕衣领,一旁的几位大人连忙上前劝阻:“五爷,算了算了,兄弟之间为个女人不值当。” “就是,如今公事在身,侯爷也特意嘱咐,不允两位大人提旧怨!”这几人也知话语根本无用,却还不得不说,陪魏青焕来此谈公事,怕就怕他兄弟二人起争执,但旁日最暴躁的魏大人没发脾气,反倒这魏二爷没完没了的挑事,如今这情况,他们能说怪谁? 魏青岩紧紧捏着魏青焕的脖子,魏青焕被其捏的眼睛直往外凸“你敢!” “试试?”魏青岩话语刚落,魏青焕疾速从腰间抽刀朝其捅去,魏青岩冷笑,一把捏住他的手“喀吧”一声,魏青焕的手即刻流血不止……………,又一根手指被掰掉,疼的他惊嚎乱叫! 魏青岩将其断指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将骨碾碎,根本不给他接指的机会,魏青焕指其便跳脚大骂:“你个畜生,你给我等着!”侍卫上前用布狠狠勒住他流血不止的手,右手本是拇指断掉,如今再断一根只剩三指…… “滚!”魏青岩最后一声吼,魏青焕一脸狠意的出了门,其余几人也无语跟随离去,林夕落见一人与林政孝叙言几句便走,那应是太仆寺卿。 众人离去,林政孝连忙让人搬来椅子给魏青岩“大人快坐下,腿伤恐又要复发了!” “无碍。”魏青岩的手在抖,林夕落即刻让人取药和纱布,撩开魏青岩的裤脚,卸掉他捆紧的棉布,舒缓、涂药,接连用木板捆上。 李泊言在一旁看着,心中不是滋味儿,夕落如此熟稔照料应非初次,她与魏大人恐怕是……解不开了! 林夕落顾不得李泊言心中这股子酸劲儿,为魏青岩包扎好,她才长舒口气,林政孝在一旁道:“刚刚太仆寺卿大人让我告诉您,不必对此事太过上心,上面暂且未定主意,大人好好安歇,有事明日再议不迟。” 林政孝看向林夕落,示意她随同一起离去,魏青岩却拽住林夕落,口中未再出言,但其意明显让她留下。 林夕落朝林政孝摇了摇头,林政孝只得带着李泊言一同走,李泊言看着那一大一小牵在一起的手,倒是捶了自个儿胸口一拳,随着林政孝一同离去。 “怕吗?”魏青岩看着她,林夕落摇头“不怕。” 魏青岩挑眉:“这么大的胆子?” “连魏大人冷若冰霜之人都无惧,何况他人?”林夕落道:“您有意让我见二爷,是想知民女是否胆怯退缩?”魏青岩没有否认,但他的眉头连蹙不止,显然身上的伤痛所引,林夕落从内间取来拐杖,扶他进屋躺卧休息,可他依旧又将其小手握住“前些时日边境战事又起,陈凌苏死了,溃败万人,侯爷被连连施压,齐献王上奏由我出征将功补过,侯爷应了,今日来此之人都乃详述败战输在敌众我寡。” “敌众我寡”魏青岩冷嘲,随即问道:“丫头,你怕我败吗?” 第九十八章 挖坑 魏青岩脸色格外郑重,不似寻常与其逗趣调侃,林夕落的心也沉几分,沉半晌才道:“民女怕。”魏青岩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您败,民女一家人能痛痛快快的死都乃奢望,怎能不怕?”林夕落苦着脸,还未等补下一句,就被魏青岩一把拽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林夕落挣脱出来,埋怨道:“实话实说都不可,大人愿民女用谎话唬您?” 魏青岩嘴角微搐,松开她,不言一句,林夕落在一旁揉着被他捏酸的下巴“民女随您出征。”“你不能去。”魏青岩看她一眼“我出征之日,无人敢在此时动你,连齐献王也不敢,你不必担心。 林夕落瞪了眼:“良心,民女是为助您传信,自不是担忧安危。”魏青岩看着她,摸着她的小手道:“丫头,趁这机会把该属于我的东西都夺回来……” 林夕落点了点头“可我怎么夺?虎走了,我这狐狸怎还威得起来?”魏青岩被她这话逗笑,捏捏她的小鼻子,好似自言自语:“我会为你争一即便我不在,也无人敢动你的东西!”林夕落略好奇,可又不愿出言问,魏青岩略有疲累,闭目不再多言,未过多久便熟睡过去,林夕落就在床角处坐了一宿,脑中一直都在想,该是他的东西夺回来,怎么夺呢? 二日醒来,魏青岩已经不在,林夕落一出这院子,就被胡氏拽了过去,盯着她的小屁,股一顿瞅,林夕落知她担忧昨晚之事,连忙道:“娘无事。” 胡氏拍着胸口“娘担心死了。”说着拽林夕落到一旁:“一早魏大人就与你父亲出去了,娘也不好带人去后院寻你,夕落…纵使你有意跟魏大人,可要等有名分之后” “昨晚大人伤病复发,女儿包扎过后都已快天亮。”林夕落安抚着胡氏“他与父亲一同出去?父亲不是与太仆寺卿大人宴请吗?”“娘未多问。”胡氏有意问昨晚的事,可又觉女眷不该多事便闭了嘴,话题依旧不离她的亲事:“夕落,如今你与魏大人已经如此,该争的名分你也不能不上心了娘当初对魏大人有偏见也因他的名声不佳,可如今相处久了,他虽寡言却也非难相处,何况你与他又又同处一室,这总要有个说法? 总要让娘安心吧?” 胡氏说的眼泪儿都快掉下来,林夕落知这事儿也瞒不住,为安胡氏的心,她则说了魏青岩应下娶她“女儿还未想好他言宫门似海、侯门似刀,我也欲多思付一二。” 胡氏瞪了眼“他……大人有意娶你为正室?” 林夕落点头,胡氏想起林夕落细言之事不免舒口气“夕落,事不能任性而为,拖延太久对你可没好处娘不再催你,但你要心中有数。”“放心吧娘,女儿自有分寸。”林夕落靠在胡氏的怀里,心中仍在迟疑,他的夫人她做得了吗? 用过午饭,肖金杰便来了。 “金四儿想见您呢,九姑娘,您可见他?”肖金杰龇牙巴结,林夕落道:“他醒了?” 肖金杰点头“醒了知道奴才给他踹进了湖里,险些把奴才的腿儿给掰折了!” 林夕落瞧着他“活该!”“对对奴才活该!”肖金杰点头应和,心里头憋屈林夕落思付半晌:“先叫他进来吧,如若我赏了他银子,你这几日便去陪他喝酒,鼓动他去赌场里耍一耍,你不是不会玩?他定是门清儿,就请他去教一教你,去上一两回,里面所见所闻都要清清楚楚的回给我,听到了吗?” 肖金杰欲点头,可又迟疑一分,开口道:“九姑娘,他若赌上瘾了怎么办?”“那就是活该!”林夕落冷哼“活该自找的,你也甭拦着他到钱庄借银子,回头把钱庄的利、如何借、如何还都给我打探清楚了,但你若是敢上瘾,我就把你挂了赌场门口晒成干!” “奴才不敢,奴才哪敢沾那事儿,都不是奴才嫌臊得慌,奴才没那胆子、也心疼银子!”肖金杰嘿嘿笑着,林夕落赏让春桃给他银子“这事儿办好了,我就奔林府把你的死契要来,也免得你被林府的人逮着弄死。”肖金杰脸上的笑都散了,虽然又给林夕落磕头谢恩,可心中却道:不等见着林府的人弄死他,早晚也得被姑娘您折腾死出去引了金四儿进门,金四儿大步流星走在前,见着林夕落,先是行了礼,开口道:“求九姑娘提携,我要报仇林夕落看着他那肥噜的肚子和肉颤的脸“你有什么仇?” 金四儿一怔,看了一眼肖金杰,也知林夕落这是故意问的,拍着胸脯子道:“您当日许诺安排好的丫鬟被被大夫人发现,死了,求九姑娘替我出了这口气,我金四儿定全力回报。” 林夕落未有意外,她早就知金四儿见面开口便会回替他报仇“金大管事,我凭什么替你出面与大夫人过不去?恩?”林夕落看着他“你与丫鬟私通,她被浸猪笼淹死,也乃常礼,算不得大夫人心狠,老夫人已过世多年,你不能总拿着与其同族一事当理儿说?” 金四儿一怔,当初肖金杰忽然请他吃饭,口中连连说道如今的九姑娘是多么的厉害,宅院中的吃用、份例是多么的好,他才有意把自个儿的憋屈说出口,被肖金杰踹进了湖里,还低三下四来求,九姑娘居然不答应? 金四儿皱了眉,却依旧求道:“您想知何事?我但凡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您,不知道的,也打探来告诉您,只求九姑娘能赏我一口饭吃。” “我想知何事问你?你若不知呢?”林夕落撂下手中的杯子“这就好比做小买卖的,想买二个酱肘子,还等着你去养猪?这话说的就是个笑话!” 金四儿心中急了,跪了地上磕一响头:“九姑娘,您让肖金杰去寻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求您赏口饭?我金四儿敢保证,但凡能做到的绝不食言,更不昧心的祸害您半两银子,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我不缺人手,你也不值让我寻大夫人麻烦的价儿。”林夕落给春桃使一眼色“赏他二十两银子,也别白磕了这个头?” 林夕落说完,转身便走,金四儿拿了银子愣在当地,嘴唇都咬出了血,看向肖金杰,斥道:“你他妈的胡咧咧,你不说九姑娘能答应?” 肖金点连忙怂道:“金四爷,您当九姑娘还是林府里的九姑娘呢?求她办事,哪是磕一个头就成的?您瞧瞧我来此快一个月了脑门子还发青呢!何况您上来就求九姑娘为您报仇?九姑娘凭什么答应啊?你来此能作何?管修缮?这院子富丽堂皇,用不上工匠,卖力气?您别瞧您比那站着的侍卫宽一半,人家一胳膊就能给您扔出院子!” “放你娘的狗屁!那你让我来作甚?”金四儿冷哼斥骂,肖金杰道:“原本以为您就是来求个差事,寻口生计,谁寻思您还欲报仇啊!得了得了,得了九姑娘的赏,您还是快走吧,凶匕我做东,请您“福鼎楼,吃上一顿好的?“你个〖狗〗杂种,还吃上了“福鼎楼,?”金四儿上下瞧量,不屑一顾,肖金杰立马挺直腰板,咧咧道:“这院子的大厨房是摆设,一日三餐都是“福鼎楼,来送饭菜,您当这儿是林府那?走吧!” 肖金杰拥着金四儿就往外走,金四儿心中讶异,却也恼怒,迈着步子就往外走,而酒醉过后,肖金杰刚刚提了“赌场”二字,金四儿被他这番吹捧的压抑劲儿就上了头“你个狗奴才,跟着爷走,让你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日落黄昏,林夕落等着用晚饭的空当派人去找肖金杰,侍卫来回他真今未归。 林夕落心中略微有底,此时未回,恐怕应彻夜不归了,显然金四儿这小子好个“赌”字,估计肖金杰明日能有回禀的事了。 去寻胡氏,却得知魏青岩与林政孝二人都没归来,晚间只有她母女二人用饭。 “天诩呢?”林夕落纳罕,这小家伙儿一日没出现,旁日不是在这院子里挥拳头? 胡氏叹了气“晚间魏海来接,说魏大人欲带天诩一同去太仆寺卿宴请的饭局,让他自幼就见见世面可一群大男人议事喝酒,他一小娃子能作甚?” 林夕落也怔愣无奈,他是想一出是一出,即便有心带天诩,也不必六岁就不放过他吧? 入夜,已至子时,院门口嘈杂声响,她母女二人则出门相迎。 林政孝明显这一晚没少被灌酒,已经醉成烂泥,被侍卫抬着进门,林天诩个小家伙儿骑在魏海的脖子上,一脸的〖兴〗奋,胡氏连忙让人将他二人带回院子,而林夕落却纳罕魏青岩没回? 正值此时,侍卫道:“林姑娘,魏大人在院外,请您上马车。” 林夕落走出门口,他的车驾就停在眼前,透过车窗,那里正有一双眼睛在看她,问道:“敢不敢上来?” 第九十九章 出征 林夕落耒等踏上马车,就已闻到一股浓酒的味道,林政李被扛回来,他也喝多了? 撩起马车的帘子,踩着凳子上去,刚刚走进,就看他横卧在软席之上,赤裸着上身,冷面上浮起几分轻佻,就这样的看着她。 林夕落没走过去,只在门口:“大人醉酒了?”“过来。”魏青岩伸着手,林夕落头摇成拨浪鼓:“不去。”若说旁日她信他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但这酒后她不信。 魏青岩笑了“来,我没醉。”迟疑半晌,林夕落试探的往那方走了几步,却依旧被他拽入怀“你个丫头,从来不肯信我。” “酒后之人怎能让人信?”林夕落不习惯贴着他赤裸的上身,却听到他吩咐马车往城门处去。 “您要作何?”林夕落纳罕相问,魏青岩道:“我今晚便走。” “今晚?”林夕落惊了,不是说了还可拖几日?怎么如此快?脑中忽然乱了,她问道:“您的伤可还未痊愈,怎能带兵打仗?这不送死去吗?” 魏青岩凑其耳边,呢喃声道:“我弄死了不该死的人,这是在罚我,丫头,你可会想我?”林夕落的心底更惊,弄死了不该死的?他从军营直接归城而且还一身的重伤,硬撑着也要对外称无事,难不成就是那次?目光中带了探寻,魏青岩点头,随即催促:“回答我。”“会想大人。”林夕落不再执拗,躺在他的手臂上“大人在时,我做事踏实,如今您欲走,我……”魏青岩从尊后抽出一木盒“打开。”林夕落坐起身,这盒子有一臂之长还有些沉将其完全打开,里面之物却让林夕落极其震惊,这这又一鸡毛掸子?这一把虽与他最早所赠之物不同,可这杆上的雕纹让林夕落有些不敢确信的看向了魏青岩“这是?” “从太后那里为你求的。”魏青岩看她脸上的喜也多几分笑,林夕落拿出来挥一挥,早先他有说过欲求一他不在、她也不用怕的物件,合着便是它?林夕落又放回去“这物件民女岂不要搂着睡了?”“太后所赐之物,你可不为百妇叩拜挨打之人也不能还手,但这要等我归来,我出征这段时日,你可用它保命,但不到万不得已时最好别拿出来,明日会有宫中赏赐,只是随意所用的物件,那是给他人瞧的,没这掸子实用你千万要记清楚。、,魏青岩道:“如若我没回……”“我等大人归来。”林夕落未允他说出后面的话,四目相对,魏青岩忍不住的转身躺着,口中道:“别让我瞧见你,我忍不住。”“我不!”林夕落起了逗弄之心,反倒是主动坐在他的身边,魏青岩皱眉“你自找的?” 林夕落撇嘴“您不会那么做。” 魏青岩看着她“我若未能归来,你不许嫁林竖贤,书生无用。” “交代后事?”林夕落的小脸多几分苍感她一直不敢去想他回不来怎么办,她不愿去想,可他偏偏要提,更提及婚事魏青岩终究是伸出手来搂着她,二人没再多说一句,马车停至城门旁林夕落能听到周边有人头攒动、震天脚步声响,每一声脚步都让林夕落的心颤抖一下,直至天亮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待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身旁。 简单的梳拢发髻,林夕落快速的下了马车,远远望去,便可见城外已开始统兵准备出征,林夕落朝前跑去,却被护卫的侍卫拦回:“林姑娘,大人吩咐,不允您靠近。”林夕落止步,只能远远的看着那骑在高头棕马、身着甲胄的他。 他一直都未回头,颁令、点将、呼号,林夕落一直的看着,直至他最先驾马离去,他都未有转头看她一眼。 林夕落看至所有的兵丁离去,喧嚣热闹的城门,最终只剩下十几名侍卫和那孤零零的马车,林夕落落寞的转身上车,那长盒中的掸子映入其目,林夕落搂至怀中,吩咐道:“回去。” 林政孝与胡氏一早便在正堂等林夕落归来。 听到侍卫回报,二人忍不住到门口相迎,林夕落抱着那盒子进门就被胡氏拽走“大人走了?”林夕落点头,显然林政孝已经对她说了,林政孝的脸上依旧还有微微醉意:“昨晚被同僚灌酒太多,未能送成魏大人,实在有愧啊。” 胡氏则问起林夕落“大人走时,可有过交待?”显然在担心他一走,会否有找上门来闹事的人。 “不必担心。”林夕落举了举怀中之物“这是保命的,稍后还有赏赐下来,算是告诫外人不允来闹事吧。 ”林夕落豁然想起齐献王“忘记问大人,齐献王的大婚”“推后了。”林政孝引母女二人边往回走边说:“边境之地战紧,皇上大怒,寻常百姓的婚丧嫁娶便罢,他一王爷怎还能在此时迎侧妃?” 林夕落算是心落了肚子里“那就等着大人回来吧。” 行进院子,林夕落却见魏海正陪着天诩练拳,震惊之余,她连忙道:“你怎么没跟大人去?不是伤愈了?”魏海挠头“大人让卑职随林姑娘行事,护您安危。”林夕落没了话说,看向后方的院子,怎么心里空落落的? 不再对此事多想,林夕落回了她自个儿的院子洗漱后准备小寐片刻,春桃连忙从外跑来“姑娘,快去门外接赏。” 这么快?林夕落急忙周整好衣裳出门,林政孝与胡氏、天诩等人正在门口听一位公公讲起领赏的礼仪规矩,林夕落到此,他瞧上一眼,问道:“可是林姑娘?” 林夕落点头,直接让春桃先送上厚厚一包银子,公公接过,脸上的笑便更灿:“这规矩是不能违的,但好歹领赏也是个喜庆事儿?大人和夫人领过后叩恩就行了,旁的事咱家会在一旁提醒着,您放心便是。”“谢过公公了。”林夕落道谢,这公公连忙侧步,再多的规矩也顶不过一包银子,林政孝与胡氏二人也对此无奈。 接二连三的物件送进,除却吃用之物,林政孝得了一支笔,众人齐齐谢恩,送走宫中之人,胡氏依旧跪在地上起不来,林夕落连忙去扶她,胡氏坐了凳子上拍着胸口道:“还从未接过赏,娘胆小,吓的!”“不过是让人莫来这儿闹事的警告罢了。”林夕落让春桃、宋妈妈等人将物件拿进去,她则回了院子,躺在床上便睡去,起身之时已是太阳西垂…… 起身用饭,依旧是“福鼎楼”送的饭菜,林夕落沉口气,还未从魏青岩离去的劲儿中缓过神来。 春桃从外进来“大姑娘,肖总管刚刚来为您回禀差事,奴婢让他晚间再来。”“奔叫他来吧。”林夕落快些的吃用着,何事都无正事重要用过饭后,春桃则让肖金杰从外进来,林夕落看着他,一双眼睛乌黑乌黑,脸上也没了好颜色“这怎么着?看着好似被人打了似的?” “哎哟九姑娘啊,这两天奴才可是苦了!”肖金杰跪了地上便开始诉苦:“奴才那日陪着金四儿去吃酒,随后又依照您的吩咐去赌场,可这家伙儿对这行当倒是颇有门道,一晚上半个解子儿没输不说,反倒是赢了百两银子!” 肖金杰叹口气,继续道:“奴才就只得鼓动着他继续玩,也顺便瞧瞧其他赌徒都是何模样,倒是瞧见有输光银子被人撵走的,也有被摁在那里按了手印子,随即拿了条子派人去他家里要债的,还有直接把妻儿闺女往外压银子的,实在都是一帮畜生!”肖金杰虽是个不入流的奴才,但他毕竟打小就在林府的宅院中混日子,宅院里即便再勾心斗角却未有鱼目混杂,这等事他自然未接触过。 林夕落思付下,继续问:“还知道何事?” 肖金杰眼睛都快瞪出来:“奴才也瞧见有钱庄的人去放贷的,赌红眼的畜生没有不去那里借钱的,这赌场的利钱可不是普通钱庄子的利,那可是按日利算的!” 林夕落心沉“怎么个日利?你仔细说说。” 肖金杰挠了挠头“奴才也没搞清楚。”“你个蠢货!旁日里不是对银子最敏感?这事儿你没算明白,回来见我作甚?”林夕落瞪他,说至最关键的地儿他没词儿了?这比不说还让她烦心。 肖金杰苦着脸“奴才…奴才也赌了两把,没银子了,再陪着金四儿赌下去,就也得去摁手印了,九姑娘,奴才没敢!” 林夕落叹口气“金四儿如何了?”“他还在赌场里头,赌红眼了!”肖金杰道:“奴才回来时,他可摁了两张巴掌印了!好似连他的宅子都赌了出去,这进赌场时,他还劝奴才别贪手,怎么他一去,自个儿却陷了进去…奴才害怕,回来向您请示,这要不要拦他一下?” 林夕落沉了沉,吩咐舁金杰道:“你去那里摁一巴掌印,把这日息的利怎么个算法、都有哪几个钱庄在那里放银给我问个清清楚楚,问不明白,我就不拿银子去赎你!”肖金杰傻了眼“九姑娘,您这是要奴才的命啊” 第一百章 勾搭 肖金杰拗不讨林夕落,硬着头皮去赌场借高利贷。 林夕落正想着派人去叫方一柱还是刘大麻子来此问一问可否知晓这些人欠债的事,可还未等开口,春桃从外来回:“大姑娘,您猜谁来了?” “谁?”林夕落瞧其这喜庆劲儿,挤兑道:“这有魏海陪着,脸上都快笑的瞧不见眼睛了!” 春桃脸一红“您又调侃奴婢,是十三爷来了!” 林政辛?林夕落的确惊讶,自从离开林府,她可一直都未再得林政辛的消息,偶尔问起林政孝,他也对这十三弟一无所知。 但…林政辛终归乃林忠德最疼爱的儿子,他来此不会是为了林忠德吧? 林夕落的喜意渐消,周整好发髻便往前面的院子走去。 林政辛正与林政孝、胡氏在正堂叙话,林夕落进门时,正听到他说起府上今日得知宫中赏赐林政孝之事的惊讶,连连畅笑,可笑过之后无奈叹气“七哥,弟弟想走了。” “十三叔准备去哪儿?”林夕落进门便问,林政辛立即起身,上上下下打量半晌,才笑着道:“九侄女如今可是厉害人了,走路都带着几分俏劲儿,何时能得你的喜讯啊?” 林夕落瞪他一眼“张口便挖苦我?送客!”林政辛连忙赔罪“怎能这般没良心?我可是给你带了好物件来。”“先不提物件,十三叔打算去哪心”林夕落不准他转移话题,林政辛收起了笑,正经言道:“家里头乱七八糟,前阵子大嫂在府里耀武扬威,可如今战事起,绮兰的婚事推后,三嫂与六嫂又开始挑起了刺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越在府里头呆,我这脑子就越发的木讷,不如出去游历一番,也长长见识。”林政孝一脸的犹豫,显然刚刚林政辛已经为其讲过林府如今是何模样,林夕落索性借机问起二房“二姨太太不是收敛些许?如今怎又抖起份儿来?” “老太爷如今一桩桩事缠磨的无心顾及府中事,绮兰婚事不成,二姨太太被大嫂压制那么久,自要寻机会动动手,但如今她不再出面,只在后方鼓动三嫂,由三嫂出头,大嫂除却占个嫡系大夫人的名头,可娘家不如三嫂的娘家厉害,三侄媳妇儿又生一男丁,而嫡侄子却仍在床上躺着等死,大嫂在气势上也输其一分,明争暗斗,她敌不过。”林政辛感慨“如今我在府里整日的闲逛,这些事不愿知都能传到耳朵里,烦,实在是烦!”“烦什么?十三叔都成了爷爷辈儿的了,您得准备压岁银子。” 林夕落脸上笑,可目光时而看向林政孝,林政齐前阵子讽刺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忘,父亲的心中也定有疙瘩,如若林府再被二房占了,林政孝定是气不过吧? 魏青岩为何这么早走?好歹也把林政齐给弄出幽州城当个县令再离去多好? 林夕落豁然想他,缓过来时却见三人都在看她“看娄作甚?”“一脸的忧色,想谁呢?”林政辛满脸的调侃,林夕落只能瞪他一眼,将心中之事遮掩…… 林政孝这半晌都未开口,似是思付许久才一本正经的与林政辛道:“读书你不成,去各方游历一番也不错,待玩够了,视野宽了, 若能扎下心来读书乃是最好,若仍无心读书,不妨再寻事情做,你虽得老太爷的宠,但终归生母离世、更沾了庶字,要为自个儿做打算,别去掺杂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那功夫,不妨自个儿闯出一片天地来更踏实。”林政辛起身给林政孝拱手作揖:“就知七哥不像他们那番贼心,整日除却用银子拉拢弟弟就不会做点儿别的,只有七哥能给弟弟更好的建议。”“不妨往南走一走,所见、所闻与认知,都与北方不同,吃要吃出味道、玩要玩出门道,别一去一归,除却银子huā光其余一无所得,那“废物,二字非你莫属了!、,林政孝话中略带调侃,林政辛却笑的更欢:“七哥放心,弟弟怎能那般废物?就算是废物,也得回来求七哥赏口饭吃,您历来是兄弟中虽心慈之人,定不会将弟弟撵走。”林政孝点了点头,对此事不再多提,林夕落也听出林政辛有投靠之意,但不挑破,索性将此事揭过,晚间在此用了饭,林政辛看到“福鼎楼”的菜敝开了膀子吃,吃饱喝足也未再多留,只道离城之前再来此一趟,便离开“景苏苑”。 送走林政辛,林政孝一直都未能笑出口,沉了半晌他才道:“如今在他的脸上也瞧不见真心笑意了,这日子……” 林夕落知林政孝话中含义,林政辛来这一趟,话语中虽说了大房与二房的事,但都粗略未详说,而今日来此之意,未免也有投靠林政孝这一方,不愿跟随林政武、林政齐一同被齐献王拿捏住,为此,才有意离开幽州城,待事情有个定论后归来。 林夕落对林政辛的投奔话语未有反感,她更在意这是否乃他自己之意:“若是十三叔自个儿的意思还罢,就怕这是祖父的意思。” 林政孝点头认同“我也在担心此事,罢了,终归不是一日二日能有定论,不妨先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正式去太仆寺行职了。” “魏大人不是有意让您只挂一名?,…林夕落纳罕,太仆寺可是行马之地,他能习惯吗? 林政孝摇头“之前有意如此,但昨日魏大人与太仆寺卿商议,如今有战事起,太仆寺可就不是闲散之地了,不妨在此帮衬一二,看可否有机会稳住六品的位子亦或再往上走动走动。” 林政孝踩着脚下的雪,看向林夕落:“为父也对此意甚同,魏大人有心了!”林政孝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林夕落心中自然明白。太仆寺卿与魏青岩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林政孝在太仆寺自然品级升的快,将来即便不在太仆寺,平调它职也乃一飞冲天。 林夕落的脸色微红,仰头看向空中玄月,等她点头答应?一切都在他手中所控,她不点头他就等,等她点头为止霸道! 心中没有半点儿的埋怨,杯夕落在想:何时能归? 二日一早,林夕落起身,春桃便来回禀:“肖总管昨晚就在堂下跪着,等大姑娘起来。” “他输了多少银子?”林夕落坐在床上洗漱,春桃道:“奴婢不知,魏海倒是过去问了问。”林夕落扫她一眼,春桃脸色通红,殷勤的给林夕落更衣、梳头,随后端来早饭,林夕落让其端去正堂“让他过来吧,边吃边听他回话就是。”春桃点头应下,而肖金杰进门便开始哭嚷“九姑娘,您救救奴才吧。”“先跟我说说,你都查到什么了?”林夕落一边喝着粥一边问, 肖金杰闻其饭菜喷香,咽了咽唾沫,连忙道:“这赌场的利可是隔夜息,昨儿奴才借了一百两,今儿就得还一百一十两,如若今儿还未还上,那明儿就又翻倍了,要还一百二十一两,奴才昨儿手臭,全输光了!”肖金杰拿着那纸单子“奴才险些被扣住回不来,而后还是苦苦哀求,又报了报了林府的名号,才算给奴才放回来。” “你倒是会往身上添金,知道报林府?”林夕落冷笑,肖金杰委屈道:“奴才哪敢把这等丑事往您的身上沾,那您还不大嘴巴子抽死奴才……………” 林夕落不愿看他“哪个钱庄借你的?”肖金杰连忙道:……一锦钱庄”、, “一锦钱庄,?林夕落看向魏海,魏海连忙点头“正是魏大人请姑娘接手的那一家。 “合着我倒成了你的债主了?”林夕落撂下碗筷,从肖金杰的手中拿过债单子“金四儿呢?怎么样了?”“他输的裤子都快穿不上了。”肖金杰道:“奴才走时,他都快被抄家了!”林夕落直问:“他还没向林府磕个头?”“老太爷不管他,大夫人更不管了,只说不认识他这个人。”肖金杰有些慌“九姑娘,奴才这债……”“闭嘴!”林夕落一声斥,肖金杰不敢再张口,林夕落仔细思付,则与魏海道:“一百两,钱庄不当回事吧?”魏海道:“自不当回事,何况这事儿哪里能用得上钱庄的银子?这方借了赌钱的,那方就被赌场都赢去了,从左兜放右兜里头,那捂热的银子都不带凉的!”“你是说这钱庄与赌场是勾搭一起的?”林夕落略有迟疑,钱庄是钱十道的老丈人当掌柜的,可赌场却未有他的事,他怎么把手插进去的呢? 魏海也不知这其中弯弯绕,只得在一旁等,偶尔导春桃挤咕挤咕眼。 春桃不搭理他,林夕落一直坐在桌上想此事该如何办才好,直至饭菜冰凉,直至肖金杰的腿跪的麻木倒在了地上,林夕落才缓缓的道:“如此看来,这钱庄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第一百零一章 盘问 一锦钱庄就在离金轩街不远之地,林夕落吩咐马车停下便看着周围环境,除却钱庄就是茶楼就是饭馆,未寻到赌场在何处。 魏海回禀:“林姑娘,赌场在后街的巷子里。” 离的如此近?林夕落斟酌了下,则让侍卫将马车停靠一边,她行步下来,带着春桃往钱庄内走去。 钱庄的伙计瞧见有人进来,便撩起帘子,可看清是女眷,不免心中多几分机灵,连忙朝后方喊去:“…客人到!”随即拂座、上茶,伺候的格外周到。 林夕落拿起茶碗,瞧了几眼,不提茶香余袅,只看这套汝窑的小碗便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这是寻常便如此待人、还是看她一女眷,准备软刀子砍两下? 未抿半口,林夕落就这样坐等,可半晌都未有人出来,她的额头蹙起不耐之意,余光睹见这小伙计时而朝另外一方看去,而那方就是道门……………, 这是想沉了人心不稳,好谈价钱? 林夕落轻咳一声,看向春桃:“不等了,咱们走吧。” 小伙计立即上前,未等开口,那门后便出来一人,拱手道:“迟了,迟了,让姑娘久等,实在是罪过,快请坐,请坐。”一瘦高的中年人,青白混杂的胡子梳剪成一缕,八字眉、八字眼,嘴唇薄如纸,若不说话就好似一道缝儿,瘦长的脸上最凸显的便是方块鼻,林夕落心中起了恶意,这类长相生出的闺女能给钱十道当妾?钱十道这得是什么品位? “这位乃是掌柜?”林夕落先开了。,脸上带了几分不愉,此人立即道:“正是,本人姓汪,您若不嫌弃,称一声汪掌柜的既可,不知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林夕落笑道:“您这话说的笑话了来钱庄自是为钱,还能为何事?”“姑娘准备怎么”汪东篱有丝迟疑,目光也带几分审度,旁人家可鲜少有姑娘出面,而这位从衣着打扮、行步身姿都乃未出阁的……………, 林夕落看出他目光中的疑虑,则是道:“民女对这怎能懂,不妨汪大掌柜给绍介一二?我也斟酌斟酌。”汪东篱沉住,并未即刻开口,撩了前襟,带了几分关切“不知可否问一下,姑娘借钱所为何用?” “怎么?连用处您也要知晓的一清二楚?您这儿又不是官府。”林夕落带丹分拒色,他则立即摆手:“闲聊之事,没有非知不可,旁人来钱庄不过是伙计应付,瞧姑娘到此,我才亲自出面,无非是怕您欲行赔钱的买卖,亦或做有差池的营生钱庄的银子毕竟是有利的。 林夕落看着他:“您先将这借法、利钱说清楚,我觉得妥当了,自会告诉您。” “姑娘稍等,我去去就来。”汪东篱起了身,朝小门而去,1小伙计看了林夕落这方一眼,连忙跟进林夕落沉口气,嘀咕道:“这老东西属狐狸的,他开始怀疑了……” 汪东篱进了屋,拽着小伙计道:“跟着魏大人那位林姑娘,你可见过?”小伙计摇头“一直没来过,1小的怎能见到?” “不对啊”汪东篱嘀咕着“魏大人可昨日才出城,今儿她能有空闲的功夫来?” “门口还有跟随的马车,1小的刚刚过去瞧了,一个都不认识可那些人都不俗,绝非小门小户出来的。、,小伙计指向门口,汪东篱立即跑到窗口去瞧打开窗抻出脑袋一看,正瞧见魏海抱着胳膊往这方看来……, “坏了!”汪东篱跳了脚“这就是那位林姑娘,旁的不认识,魏大人的贴身侍卫魏海可就在外面!”小伙计也哆嗦了,惊讶之余开始忐忑不安,连忙道:“掌柜的,这可怎么办?这么快就来了?可要小的去寻钱爷一趟?” 汪东篱也有些慌,可随即便想出了辙:“先不必兴师动众,她一个丫头不亮身份,就为了套话,应是对钱庄之事不懂,我就陪她应付下去,看她能如何!” 等候半晌,汪东篱从小屋中走出,出门便连连作揖道歉”“久等了,实在就这一个小伙计,事忙不过来,姑娘千万不要见怪。” “一个钱庄,还不多雇俩伙计?”林夕落带丝探问,汪东篱则接连长叹,无奈道:“别看是开钱庄,可也有难处,不瞒您说,这一锦钱庄乃是宣阳侯府的魏大人兄弟二人开的,其间还有忠义伯府钱爷的帮衬,但多数来此借银子的,也都乃过往跟随大人们出征伤重的残兵,您说这银子借出去,还能指望着还?大人心善,唉,说这多作甚。, 汪东篱顿了后,便道:“姑娘若是有意做大买卖,就听老夫一句,不妨先小本经营,纵使不顺,也不至于亏的太多?” 林夕落没吭声,春桃急了,指着便是骂道:“放肆!我家姑娘做事轮的着你插嘴?丧门星的还说亏银子,你这臭嘴还当掌柜的?” 林夕落不让春桃再骂,汪东篱连忙拱手“话语深了,深了,姑娘莫怪。” “掌柜的,说说这利钱吧。”林夕落沉着声,汪东篱心里头算计着,想来套他的话而后翻手查账?再如何跋扈嚣张的丫头,都不是有脑子的……………, 心里头如此讥讽,汪东篱道:“不知姑娘欲借多少?有何做抵的物件?”“这儿又不是当铺。”林夕落道:“千两银子如何算?别说行话,拿银子算就可。 汪东篱冷笑,脸上则更是灿:“今日一千两您拿走,明年的这一日,您在一千两银子之上,多还回五十两即可。” “这么少?”林夕落故作下意识出口,汪东篱心里更灿“自当如此,我们东家开这买卖为的是造福百姓,不是为这几两银子。”林夕落瞧他那双八字眼眯的快成了缝儿,索性吩咐春桃“去把魏海叫进来吧,都说了不让他跟着,他不听,如今汪大掌柜瞧见他便知不是来借银子的,是来查账的了!” “林姑娘?”汪东篱故作惊诧,即刻让小伙计换茶:“我可真不知是您来,您今儿到此怎么没让人来吩咐一声?我也要将账目都为您备上,唉,刚刚的唠叨话您可莫放心上,人年岁大了,就是爱唠叨了。” 林夕落也不再装“汪大掌柜,您这利钱如此少,可坏了行规啊,这幽州城的钱庄可不止这一家,您也不怕被砸了店?” “有魏大人和钱爷在,有那份心思也没那胆啊!”汪大掌柜道:“林姑娘,早前就听说您是个女中豪杰,做起事来比男人都豪迈的很,处置事格外漂亮,老夫时常听人谈起,无一不竖起大拇指夸赞!”“您甭在这儿抬举我了,各个不骂我是“匠女,都见鬼了。”林夕落自嘲,汪东篱连忙摆手“不一样,不一样的,那些人不过是嫉妒您,林家大族可曾出过多位青史留名的女前辈,这一代再出一位那便是您啊!”“汪大掌柜,您这话要继续如此说,我可惭愧的没脸听了。”林夕落笑着看小伙计新倒上来的茶,汪东篱连忙点头哈腰“我嘴笨,这辈子也就这点儿出息,这也乃托了闺女的福,得忠义伯府的钱爷照应,才能来魏大人的钱庄上当个掌柜,为此甚是荣幸啊。” 林夕落看他,都说嘴皮子薄的人能言善道,汪东篱可算是个典型了,可魏青岩也是薄唇,他怎么话语那么少? 魏海此时从外进来,看着林夕落先一拱手,汪东篱连忙起身为其作揖:“魏统领今日来此,失敬、失敬了!”林夕落看向魏海,翻个白眼道:“瞧你这模样,虎背熊腰,穿这一身平民小厮的衣裳,怎么看都不对劲儿,手里拿根棒子都似举把刀似的,你还是赶紧换了吧。”魏海刚应也听春桃埋怨,则是道:“林姑娘,护着您可是魏大人吩咐的,他将卑职留此,卑职若是在宅院里吃喝睡乐,不帮衬您做点儿事,他回来还不得棍子都打折,卑职可不敢!” 林夕落瞪他一眼,不耐摆手,魏海则走至门口,侍卫连忙将侍卫首领之衣送……, 插曲儿一过,林夕落则开始谈起正事,汪东篱早就发现她是来查账的了,故而刚刚那一番话不过是故意做戏罢了,既然如此,不妨开门见山,她沉了沉,开口道:“汪大掌柜,我也再问一句,这钱庄的利钱,一直都如此少?”“一直如此。” 林夕落问:“这年利、月利、日利都如此?” 汪东篱摆手:“哪来的什么日利,那还需借?林姑娘定是听了那些糙人说笑话,这幽州城中是否有,我不敢应,但一锦钱庄是绝不做这没心眼儿的事!” “您保证?”林夕落继续问,汪东篱拍胸脯子答:“我保证!”林夕落从袖口拿出肖金杰昨儿在赌场里头摁了巴掌的单子摆在桌面“那您给我说道说道,这是何物啊?”汪东篱拿过赌场的单子一看,顿时傻了,这怎么怎么能到她的手中? 第一百零二章 不还 林夕落一直看着汪东篱,瞧着他的眉狞的快成了倒八字。眼珠子瞪的倒能看到白眼仁儿,胡子抖来抖去,虽不张口,可其心中定然在想如何为此事寻个搪塞的理由。 处理粮行事时,林夕落虽与严老头针锋相对,但好歹都为了。吃食,她心中也能理解,盐行有魏青焕插手其中,门道定然不少。 想起他兄弟二人吵嚷动习、魏青岩又掰断他一根手指,虽非一母同生,但这类兄弟,林夕落从未遇到过,即便再动盐行,她心中多少有份顾虑,只想沉着再议,但这钱庄能亏钱,这是林夕落最不能容忍之事! 一个卖银子的还能卖亏了帐?比母猪上树都难的事,他们也说得出口、做得出来。 汪东篱看着那字条,余光扫向身边的小伙计,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指着便是骂:“这是不是你搞出来的?小崽子,你不学好,又偷偷的搞这等恶事,简直不可饶恕!”一巴掌又打去,小伙计跌倒在地,即刻抱头“掌柜的,不是小的啊,真不是!” “你再嘴硬!”汪东篱连踢几脚,便气喘吁吁“旁日里如何教的你?去赌场放贷,那是喝人的血、啃人的骨头,旁日里的确月银不多,但你也不能这样做,丧尽天良,丢人,丢人啊!” 小伙计似也知汪东篱之意,连忙跪地磕头:“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小的娘痨病卧床,已是快不成了,否则小的也不敢这么干啊,您饶了我,饶了吧!” “怎能饶你?被林姑娘发现,你让我如何为你求情?我是没这个脸。”汪东篱连忙转头看向林夕落,拱手道:“林姑娘,都是我教管不严,才出了这等恶事,要打要罚,都您一句话,我……我是绝不替他求情!” 林夕落看这二人演的戏,倒是真佩服汪东篱,怪不得他一平民出身的人能把闺女教成钱十道的宠妾,这委屈诉的,苦大仇深,如若再不依不饶,好似是她成了恶人。 魏海换了侍卫服进门,冷哼的看着他二人,却未说一句,林夕落沉半天“你娘痨病?” 小伙计立即跪地哭“小的自幼没了爹,都靠娘缝缝补补赚银子给小的吃,可其身子一直都弱,小的没能好生孝敬,实在是该死!” “我看你也是该死”林夕落撂下这一句,却是让小伙计惊了,连忙看向汪东篱,汪东篱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斥骂道:“髅银子给你娘亲治病,不会与我说?钱庄是做什么的?魏大人建这钱庄就是与人为善,你还藏那等心思,你简直是胡闹!” 林夕落也不顾他二人在这儿一唱一和,看向魏海道:“掌柜的忙,你进去把账目拿出来,我瞧一瞧。” 魏海领命欲走,却被汪东篱连忙拦住,看向林夕落道:“林姑娘这会儿就要查账?” “看看不成?我对这钱庄的事还一无所知。”林夕落看着他“怎么?汪大掌柜不让看?” 汪东篱有意口说不信任他,可这刚刚出了事,纵使他脸皮够厚,这话也说不出。?硬着头皮挤出笑,汪东篱道:“没有,我只觉得不能麻烦魏首领,何况他也不知账目都放置何处,我去为您取…” 林夕落点了头,汪东篱脚步迟缓的走向内间,林夕落叫过魏海“让侍卫盯住四周,不允任何人离开这钱庄,若是有人出去找来钱十道,这事儿不好办。” 魏海应下便出门吩咐侍卫,林夕落则沉住气在等,过了很久,汪东篱从小屋出来,脸上带了慌张,明显心虚不宁,手上捧了几本帐放在林夕落跟前“林姑娘,这乃是这一季的帐,您先看着。” 林夕落看着那破页纸,冷笑的看着汪东篱,一字一顿的道:“但凡是撤出去银子没来还的帐,都给我取来。” “那多数都乃跟随过侯爷与魏大人打仗归来的残兵”汪东篱话语越说声越小,再看林夕落瞪他,只得点头又往回走。 没过多大一会儿,汪东篱便从内搬出来许许多多的账目,林夕落挨页的翻看,口中念名字、写银钱,让小伙计跪在地上用笔记下汪东篱在一旁听的心里头这个虚,他刚刚回了后间,本想从后院的门出去把钱十道找来,可谁知还有侍卫把守? 耳朵里还听着魏海的吩咐,说是不允钱庄出去一个人! 汪东篱心中悔恨,实在是低估了运小丫头了冬日,屋内虽烧了火盆却只不冻手脚,未有暖意,汪东篱的额头渗出了汗,却是冷汗,寒战不已,随即便开始打上了喷嚏! 账目接二连三的兑,汪东篱心里头开始打鼓,纵使魏大人离开幽州城,被这位林姑娘查出有虚假的账目也不合适吧?总不能让她把所有的怅全都看个遍? 心中思付,汪东篱便给那小伙计使眼色,小伙计一怔,随即开始耍了赖,哭求道:“林姑娘,饶了小的吧,小的实在是写不动了,这手腕已经僵了!”林夕落看他,又看向汪东篱“汪大掌柜执笔?”汪东篱连忙摆手“识字不多,怕连累林姑娘记错了数。”林夕落冷哼,看着小伙计,朝着春桃一摆手,春桃立即递上魏青岩送她的鸡毛掸子,林夕落拎起掸子直接抽了小伙计的胳膊上,小伙计“哎呦”一声嚎,胳膊上赫然一条青印子,林夕落道:“有劲儿了吧? 还僵吗?” 汪东篱看着那伤,也立即闭了嘴,林夕落继续念,小伙计连忙拎起笔一字一字的写着…… 一个时辰过去,林夕落才合上帐,虽说未都看完,但这账目明摆着是重新做过,里面的事她多少也清楚些许。 小伙计长叹口气,连连揉着胳膊,本欲起身,可见林夕落又举了掸子,他连忙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春桃将小伙计记的名字及银子数递给林夕落,林夕落挨页的翻着,她所念的名字多数乃久欠不还的,应是所谓的伤兵残将,打着跟随侯爷与魏大人出生入死的旗号来借银子,但这些名字可近百人,就不知其中是否有滥竽充数的了…… 汪东篱自然也知她所念这些名字中虚实有多少,嘴上不免苦语道:“林姑娘所念这些人名,几乎都乃跟随过魏大人的人,我也时常想去寻他们要回银子,可,可一进那家门,这话语无论如何都出不了。,一家人恐怕一条裤子都穿不上,那是真穷啊!” “家中都以爷们儿为生,可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力气活做不了,那还能靠何吃饭?家中女人、孩子又多,实在是难啊。”汪东篱接连感慨,林夕落则将这名单递给汪东篱:“您瞧一瞧,这上面的可都是这情况?”汪东篱拿过来仔细看,越看心越冷,恨不得把这纸页撕了塞嘴里,可他知即便如此也无用,账目上可还都写着,一指那小伙计,汪东篱道:“大概都是这类情况,账目都是小亮子记的,这都是他的活儿。”这就想将责任往外推?林夕落看着那小伙计“小亮子?这账目可都是你记的?” 小亮子看了看汪东篱,他目光中明摆着一股威胁之意,只得点头:“都是小的记的,但但都是汪大掌柜怎么说,小的怎么写。 汪东篱恨不得吃了他,可话即说出,他也只得承认:“林姑娘,这些旧账我也一直发愁,您今日来此正好,不妨您出个主意?或者我再去这些人家中走动走动?”由他走动?那赖了帐的人得“死”多少个? 林夕落笑了“不碍的,您是大掌柜,跑腿儿的活怎能轮的着您?”不等汪东篱反应过味儿,林夕落则让春桃到门口去寻侍卫,吩咐道:“你去粮行寻严大掌柜与方一柱,让他二人来一趟,记得带上些米粮。”“严老头若不肯来怎么办?”魏海有意提醒,林夕落道:“实话实说即可,他定会来。”魏海点头应下出门,汪东篱不知其欲作何:“林姑娘有意去探望?您可真菩萨心肠。”汪东篱话语说的发颤,林夕落则继续看帐不答。 未过多久,严老头与方一柱则进了钱庄,严老头看向林夕落,依旧未拱手,林夕落反倒是给他让了位子,倒是让严老头面红耳赤,瘸着腿言道:“寻老头子来此作甚?我又不借银子。” 林夕落安抚“稍后您便知,此事没了您可不成。” 严老头不再开口,看着汪东篱那副慌张模样便知此人又是被这丫头给挖了坑,幸灾乐祸一笑,却让汪东篱一个冷颤,心中道:这老头子的一笑,怎么感觉像要落井下石、踩他几脚? 林夕落看向方一柱“方大管事,粮您都带来了?” 方一柱点了头“林姑娘这是作何?”林夕落看向汪东篱,笑着道:“汪大掌柜可说了,这借银子不还的都乃跟随侯爷与魏大人出生入死回来吃不上饭的,家中连裤子都穿不上一条,这娄能行?自当要过去安抚一番,如若未有此人……” 林夕落看着汪东篱“那便是早就死了,汪大掌柜,到时您可要给个说法了!” :月末啦,厚脸皮求粉红票~~新书粉红月票榜前三名有奖励, 琴律现在第四名,还差二十多票能第三名,期望大家能多多帮忙,谢谢啦,拜求啦! 第一百零三章 讨债 林夕落的话对汪东篱来说,好似当头棒喝,头脑发蒙。 这脸色变的也实在太快了? 刚进这钱庄的门,屡屡试探这钱庄的利银怎么个章法?他几句话糊弄,她也不对赌场那张欠账单子有过多说辞,汪东篱本以为她会揪着赌场的事不放,孰料查账记下的人名都乃是曾跟随魏大人出征的残兵! 本以为一女眷是心慈善念,让人去粮行取粮分发下去,可孰料她却要挨家的走?也是在查借银之事是否确有其事? 那他曾借着死了的名所贪的银子、借着随意想出的人名贪的银子岂不全都露馅了?还有那huā钱买通了的人,让其帮衬着说两句谎的,会不会将他卖了?这小丫头实在是太狠了! 汪东篱心里头打鼓,脸上却仍在笑,可这笑僵硬如木,比哭还难看,说不过林夕落,他则把话题转向它处,连忙道:“林姑娘,您这乃是好心,可这般做不妨有些急了,这上百人,幽州城又这么大,家家户户都无人能知住在何处,您怎跑得过来?”林夕落看着他,引着严老头上前:“这位可是跟随侯爷出生入死辈分最高的一位了,那些伤兵残将的,归来不妨都去粮行领米吃活,如若连严大管事都不认识,这就是未跟过侯爷与魏大人的……”汪东篱看了一眼严老头,瞧其瘦骨嶙峋,一副破遭腿瘸的模样,没放眼中,不屑道:“年岁大了,怎可能记住这般多人?林姑娘,做事总应有分寸,莫因一人之言,误将这些有功之人得罪了,反倒惹出是非来。” “放你娘的狗屁!”严老头当即就骂“老子跟侯爷出征之时,你他妈还光屁股在玩泥巴,在老子面前装这份爷,你也配,滚!”严老头这一通骂,可是将汪东篱给吓傻子,再看林夕落让方一柱上前安抚,更为惊慌,林夕落冷哼,看着汪东篱道:“么大掌柜,您不知这位的身份吧?他便是当年为侯爷挡刀的贴身侍卫,他若说这人未跟过侯爷,谁敢说个“不,字?不过军营中事您也不懂,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等我回来与您好好算账,您有意请钱爷来更好,别忘了让他抬银子。” 林夕落转身便走,还让侍卫拎着跪在地上的小亮子,严老头有意再骂汪东篱两句,方一柱连忙哄走,整个钱庄就剩了汪东篱一人,呆滞半晌,才跳了脚的蹦起身,嘴中嚷嚷着“钱爷”二字,立刻就往外跑去……………, 出了门,上了车,严老头却站住不走:“林姑娘,今儿的事我也算帮您撑了场面,往后这等遭事莫再寻老……………,莫再寻我,不参与!”“严师傅,您这话说的,今儿请您来是为了撑场面不假,但也为让您过过眼这名单上的人,若真有当初不愿去粮行领米的,如今吃喝发愁,不免让方大管事带去粮行,哪怕帮衬着数个数,也领口饭吃,都是军中出来的,不愿拿嗟来之食,这给了活计,自个儿挣食还有何不可?”林夕落顿了顿,接话道:“但若真有借此名头来钱庄拿银子不还的,十两二十两便罢,魏大人给的起,可上百人家的一辈子,魏大人负担不起,您说呢?”严老头垂头不语,林夕落看向方一柱,这胖子最会圆场面,她这一瞧,方胖子立即就安抚严老头:“严大管事,林姑娘所言也不差,在军营里都是汉子,可回了城,不见得再有那份豪迈,您瞧我这肚子,让我现在上马都成了困难,人总是会变的。” 严老头当即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是骂老子?” “不敢不敢”方一柱连忙道:“您如今都为了侯爷与魏大人着想,他们这帮小崽子凭什么不随着?吃喝玩乐赌场里头耍钱、窑子里寻姑娘,侯爷与魏大人付银子?这事儿说不过去啊!”这话出口,方一柱也臊的慌,可见林夕落毫无反应,才算撩了1心。 林夕落接话道:“何况这里头兴许还有别的猫腻儿,侯爷与魏大人的人吃了喝了,这都不碍的,总不能让旁人跟着蹭吃喝,还把污水泼了这圈子里,胳膊肘不能往外拐,您必须得帮衬着!”不等严老头有什么反应,林夕落说完就上前拽着严老头“严师傅上车吧!”严老头即刻躲开:“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您就上去吧,一上了年岁的老人就是长辈,还忌讳这些!”林夕落笑着就将其推了上去,胖子从后面使了劲儿,严老头没了辙…也知这乃给他的面子,索性就坡下驴,也就这么默认了。 严老头虽脾气暴躁,但办起事来的确有几分本事,林夕落把名单上的人挨个儿念给严老头听,他当即便能说出此人住在何处、哪一年伤的、家中还有何人,如此缕下来,林夕落便给方一柱指了路,挨家挨户的走一圈。 严老头在车头坐着,林夕落在马车内用笔划着,严老头时而回头看看她,如说这是一十五岁的丫头,他还真不太敢信,想起前些时日闹的别扭,他拎着棒子连方一柱和刘大麻子这类人都怕,莫说旁人了,可这丫头居然连眼睛都不眨! 再想着今儿的事,这丫头事不做绝了、也有份善心在,对他们这些伤残的糙兵无低眼小瞧,反倒是乐呵呵的应承,大方得体,无深闺小 姐们的娇气,魏大人什么眼睛能把这样的丫头挑出来? 汪东篱去了忠义伯府的角门处等着,可等了许久都未有人传他进去,焦急的连蹦带跳,门房已是瞪了他好几眼。 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他女儿的丫鬟过来引其进门,汪东篱见了他女儿便是道:“出事了,出大事了,钱爷呢?不是让你请他了?” 汪氏道:“钱爷?在别的骚女人院子里,我怎么去请?什么大事如此急?火上房了不成?” “钱庄出事了!”汪东篱连忙道:“魏大人昨日刚出城,他手下的林姑娘便来了,将所有欠债的名单全拿了去,挨家挨户的寻。” 汪氏一听这话就急了,也不顾他是个爹,直接骂道:“你脑子怎么长的?让那小匠女给拿捏住?她让你抄你就给?” “没寻思那小蹄子心山匕这般的多!”汪东篱道:“快去请钱爷吧?”么氏心里头正对钱十道新买来的妾不舒坦,冷瞪汪东篱几眼,也知此事耽搁不得“这时候去请?我岂不是等着挨骂挨打?”“那怎么办?”汪东篱连连捶手,汪氏站起身又坐下,与一旁的丫鬟道:“你去那院子门口等着,待爷出来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上一说。 汪东篱瞪了眼:“还要等?” “怎能不等?这是好事?爷兴致正起着,我让丫鬟去回这么个恶心事,爷若若那什么了,我还要不要这条命了!”汪氏一脸气桠委屈,汪东篱却沉了气“完了,彻底的完了” 挨家挨户的走,十个人家中只有一户能是真不愿去向粮仓讨饭吃,严老头骂上一顿便把人带走,林夕落让方一柱给家眷留下些米粮,再赏一串铜钱,便接着去下一家。 十家人中只有一户如此,还有两户是硬着头皮讨饭吃的混子,严老头也不客气,直接上巴掌抽,随即下了令,若是不去干活还想讨银子,那是做梦! 其余三五户是不在城内住亦或人早就病死,家人冒了名头去领银子,但多数也不是账目上记的那一大笔,另外三户则连严老头都丰听过的名字。 林夕落每走一户,都亲自用笔详细的记上,严老头原本不气,走了十个人家已是气的满脸通红,也不顾与林夕落之前的不合,絮叨道:“混账!都是一群混账!”再看林夕落脸上丝毫表情未有,不免皱眉道:“你这丫头心里头揣着乐吧?这帮孙子各个不长脸,就该让侯爷领了沙场上去替兄弟们当靶子!”“乐什么?”林夕落没抬头,数着道:“您说的这不过是少数,为何刚刚王瘸子媳妇儿说去钱庄借银子的数与账目上的数兑不上?还有连您都未听过的名字又是从哪儿来的?总要记清楚、查清楚,回头好算算这笔账。”严老头皱眉,不屑道:“你还要寻忠义伯的儿子要债不成?”“这银子当然得要!”林夕落看向严老头的错愕,不免道:“在粮行我不计较,那因严管事和众兄弟关起门来算一家人,忠义伯的儿子算什么?他与侯爷和魏大人一不沾亲、二来也没两肋插刀的兄弟情分,何况只在钱庄有二成的干股,敢下这么黑的手,当魏大人是冤大头?我得让他把这银子补的一个铜子儿都不许少,还得再要点儿利息,您有什么主意不妨也说一说,我一个人的脑子转的慢!” 严老头被说的回不上嘴,可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又见林夕落低头算着帐,他则感慨:这个丫头,魏大人是用对了! 第一百零四章 偷吗 ………… 夜幕苍穹,明月高空,耀星繁坠,可金轩街上依旧热闹非凡。 林夕落这一日已是身心疲累,可一下晌只走了三十户人家,赏的赏、劝的劝、骂的骂、打的打,喜怒哀乐一下午轮换着品,她只觉这脑袋里已混成一片,连带着严老头与方一柱都有些忍耐不得,这才将事情告一段落,明日再继续的查。 回到“景苏苑”林夕落坐在椅子上便不愿起身,春桃拿了今日的帐,帮林夕落清算,魏海在一旁道:“大人之前只知钱爷有贪银子的心,可却没想到如此黑心大胆,实在可恶至极!” “大人?”林夕落想起魏青岩“他huā银子像泼水,哪管得了这些,与他这样的人合股做买卖,不黑他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魏海一怔“林姑娘怎能如此说大人?” “我说的有错?”林夕落瞪了一眼魏海,春桃在边上道:“你自个儿瞧瞧,就知道姑娘所言不重了!” 将账本扔过去,魏海一把接过,挨页挨页的看,他的眼睛便瞪了硕大“这已是上千两了?这可才三十多户!” “一千两银子分给三十几户人家,每户才二三十两,与大人说起他可会觉得多?”林夕落感叹,嘀咕道:“何况依着那姓汪的回禀事,定然先说这一家子男丁伤的严重不能做工赚银子,还有媳妇儿和七八个孩子等着张口吃饭,征战归来已有六七年,替还债的、买衣裳的、往嘴里添饭的,二三十两分摊下来。一年不过是几两银子,魏大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定会点头答应。就不琢磨琢磨,都伤残成那样了,还怎么生儿育女!” 听了这话。春桃脸红,魏海都抽抽着眼角。可林夕落这话却是个道理,这话与他说兴许都不会在意,但家家如此,积少成多,这数便骇人了! “林姑娘想如何办?”魏海请示,林夕落叹气:“我还未想好,先把这后续的几十家走完。算个总数出来去要账,那姓汪的定会找忠义伯府的钱爷出面,可我对此人一无所知,也不知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好对付吗?” 魏海思忖一二,言道:“……油滑,好色,贪财,软硬都不惧,嘴皮子最能耐。随大人见过几次,连大人都受不了他的那张嘴,不得不让其插足钱庄两成干股,绝不好对付。” 林夕落想着魏青岩。他曾说过这钱十道在宫里头吃得开,他受不了应是忌讳这个,否则还不一巴掌打掉他的牙,让其说不了话? 心中杂乱,林夕落也不愿再想,让春桃端来洗漱的水,就将她与魏海撵走,躺床上闭眼之前,嘀咕道:“别让我梦见他……” 清晨醒来,春桃蹑手蹑脚的走进屋看林夕落是否醒来,好算准时辰准备洗漱的热水与早饭,可刚一探头就见林夕落坐在床上,两眼发呆,连忙问道:“大姑娘,您这么早就醒了?” 林夕落苦笑“醒了,打水吧。” 春桃立即应下便出了门,林夕落心中道,睡什么睡?不想梦见他,可他离去时的身影又出现了…… 自魏青岩走了以后,林夕落接连两宿都梦到他,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怎还能梦到他?如今那噩梦倒是不做了,却开始梦见恶人,这还让不让她好生生的过日子了! 揉着太阳穴,林夕落也坐不住下了床,春桃打来了水,林夕落洗漱过后便去前院与胡氏、天诩用饭,而林政孝正巧出门,因事急匆忙,父女二人也没说上几句话,林夕落看着胡氏道:“何事?父亲这般急?” “你父亲做事认真,太仆寺的差事他一窍不通,每日都早去跟着学,还好魏大人之前打过招呼,太仆寺卿也格外照应,同僚都对你父亲不错,都能帮衬着。”胡氏说完叹口气“你父亲是个脸面薄的,这两日接二连三的请客,银子可huā了不少。” “甭担心银子。”林夕落喝了。粥,念叨着:“这几日便去钱庄收帐,前些时日粮行拿回来的银子您也甭存着,拿出去huā就是了,那是女儿的银子,不是魏大人的。” “瞧你说的”胡氏瞪她一眼“还不都是一家的?” 话中带有调侃之意,林夕落一想那阎王,索性没了食欲,埋怨道:“谁跟他一家……” “大人有意娶你,还不是一家?”胡氏看着她继续吃,林夕落道:“女儿可未答应嫁。” 胡氏笑斥道:“就会嘴硬。” 林夕落抱怨“早先不说他提亲之事,您埋怨的是他,与您说了之后,我倒成了被埋怨的,谁是您亲闺女?” “当然是你,你才是娘的乖宝贝儿!”胡氏搂着她亲一口,院子里则传来天诩跟随魏海练拳的叽喳叫嚷,林夕落看着胡氏脸上多出的笑,心里也格外甜,想着魏青岩的伤,林夕落不免担忧,他能不能安稳归来? 用过饭,林夕落只等着严老头与方胖子来,继续将名单上未查过的人家走一遍。 二人倒也是勤快的,正点的赶到门口,严老头没下马车,方胖子挠头来见林夕落。 瞧他这幅模样,林夕落便知老头子定又有何主意,率先开口问道:“方大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方胖子略有为难,可转头看严老头,他依旧朝其摆手,只得尴尬道:“严师傅说了,您跟着不方便,寻个会记事的跟着,您在家等消息即可,林姑娘,您瞧这行吗?” “他嫌我碍事了吧?”林夕落看着严老头,昨儿他几次要出手打人都被林夕落拦了,这是没爽快。 方胖子苦笑“林姑娘聪颖大度。” “我不跟着也可,正巧去看看那钱爷有何打算,但数一定要记清楚,记多了可以,记少了不成,这可是欠咱的银子。”林夕落这话说出,便是道:“粮行有管记事的小厮,你带一个就是,那等事都记得妥当,这一个欠债的事绝无问题。” “还是您派个身边人合适。”方胖子没想到林夕落答应的如此痛快,林夕落摆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说罢,林夕落便走向严老头,严老头还以为她有异议,未等林夕落开口,他先道:“分毫不贪你这银子,胳膊肘绝不往外拐,你还有何不放心的?都让你派了人记帐了!” 方胖子连忙上前“严师傅,林姑娘应了。” 严老头一怔“应了你还来作甚?” “来与您说句话都不成?”林夕落白他一眼“您不允我去,那我索性有个要求,您应不应?” 严老头瞪她:“就知你没这么好心。” “昨晚我寻思过,跟随过侯爷与魏大人征战归来的人,严师傅您都认得,也清楚他们的状况,除却粮行中做活的人外,出去赌钱不养家的、不愿在粮行做差事要口饭的也不少,但昨儿的情况您也瞧见了,多数还是不愿舍这张脸来吃白饭,我的意思是不妨把这些人笼络到一起,您来当个主事的,不好好过日子的您就打、家中真困难的您就说出来,无论是粮行、粮仓还是城外的地,总能寻口饭吃。” 林夕落说到此,连忙摆手“这事儿不让您白干,每个月给五两银子的月例,您瞧这可成?” 严老头听这话皱了眉“你这是想作何?有这好心?” 林夕落道:“我没这好心,您能将这堆人笼络起来,往后也少让外人拿他们说嘴来为难侯爷与魏大人,钱庄的事您也亲眼所见,这才几年?往后可是一辈子的事,若总如此下去,不单银子被坑了,对侯爷与魏大人的名声也不好,您说呢?” 方胖子在一旁连连点头“林姑娘想的长远!” 严老头似也觉此事甚佳,可又不愿对林夕落的话即刻答应“让我想想,这一日将后续的人家走完再说。” “那就等着您的消息。”林夕落自知他的癖性,也不催促,商议几句便回了院子,方胖子驾马赶车,嘴上嘀咕道:“瞧不出,这林姑娘做事还真踏实。” “也是为了侯爷和大人。”严老头在一旁念叨“可这丫头心眼儿忒多,怎么长的?”看着马车又回粮行,严老头忙问:“这是干啥?” 方胖子答:“林姑娘让回粮行寻个记事的,她没派人,只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严老头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林夕落回了院子没多久,门口便有侍卫来禀:“林姑娘,忠义伯府的钱十道钱爷来见。” 这就找上门了?林夕落倒觉他速度够快,魏海在一旁道:“林姑娘,现在见他不妥吧?具体的银子数可还没算出来。” “他这是怕咱们要的银子多,所以才早早就找上门来。”林夕落问向侍卫“可看到他是否带银子了?” 侍卫连忙道:“钱爷行驾马车,其中是否有银两卑职不知。” 林夕落沉了沉,则道:“在前堂奉茶迎候。”侍卫离去,她则看向魏海笑着道:“魏首领,你会偷东西吗?” 第一百零五章 讹诈 偷东西? 这仨字问出口,却是让魏海挠头,斟酌半晌道:“卑职不会这手艺,何况跟着魏大人,哪还用偷?都直接去抢的!” 林夕落瞪他一眼,吩咐道:“侍卫里寻几个会偷东西的备着,兴许有用,找不来,你就甭想娶春桃!” 魏海二话未有,直接出了门,春桃在一旁脸色憋红发呆,反应过来时林夕落已经往前院的正堂行去,春桃追上,不忘埋怨:“姑娘就会欺负奴婢,奴婢去寻夫人告状!” “告什么状,这还没嫁呢胳膊肘就想往外拐,臊不臊得慌?”林夕落笑着调侃,春桃继续嘟嘴:“魏大人也不知何时回来,他若回来,大姑娘就没心思欺负奴婢了……………” 林夕落瞪了眼“我不逗你,你也不许提他。” 春桃捂嘴乐,主仆二人继续往前走…… 进了前堂,林夕落就见一男子正在此地品茶,其身旁还有位衣着艳丽的女子用帕子擦着脸嘤嘤而泣。 瞧见林夕落进门,二人目光投来,未等春桃上前询问绍介,这女子率先就起身上前“这位是林姑娘吧?” 林夕落点了点头,她则追上道:“这位是忠义伯府的钱爷,我乃他的侍妾,这次惹了事来向林姑娘赔罪,还望您能高抬贵手,饶我这一次……” 汪氏?汪东篱的女儿,上来便是软刀子? 林夕落走至钱十道跟前,他见林夕鼻对汪氏略有反感,则一把将其拽至身后,与林夕落拱手见礼:“椒b娘,早有意请您喝茶相识,可一直因家中事杂,未能脱身,今日冒昧来见,实在颜面无光,还望你别介意啊。” “钱爷这话可抬举我了。”林夕落还了一礼,则走至正位坐下,汪氏不敢再坐,1小心翼翼的站在钱十道一旁。 春桃为林夕落上了茶,林夕落抿了一口,脸上挂几分笑意:“钱爷,今儿是来送银子的?繁忙之中还要亲自来比,倒是劳烦您了。” 这话一出,则让钱十道怔了,开口便要银子?连两句寒暄客套都未有?他这一肚子的巴结客套还未等说呢,也赖不上林夕落不识抬举一指身边的汪氏,钱十道冷着脸,指着便骂道:“都是你个小贱人,不知管好家人,我豁出脸面向魏大人求来的掌柜一职给了你老子,可他?不看好手底下人,什么脏事都敢干,全是你惹出来的祸,你自个儿瞧着如何能把林姑娘的气抚平,否则你就甭再跟着我回府!” 一转手,钱十道将这过错扔了汪氏的身上,汪氏的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连连上前给林夕落作揖“林姑娘,您莫再动气了,饶我这一次,否则……否则我真是无颜再活了!” “我不气。”林夕落道出仨字,汪氏脸上立即一喜,可这笑未等绽开,就见林夕落看她道:“我只要银子。 不等钱十道开口,林夕落笑着道:“钱爷也甭这般恼怒,虽她乃是个妾,可也是你的人,要打要罚的,关起门来再动手也不迟?魏大人临走也交待过,让我在他归来之前将钱庄的事料理妥当,这查了一日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个1钱,字,汪大掌柜欠了多少补上既是,旁的我也不再追究。” 林夕落看着钱十道的脸色发青,笑呵呵的道:“您与魏大人都是贵戚出身,本不应沾这档子事,可兄弟情深,别因为“钱,字伤了和气。” 话题绕不开个“钱”字,钱十道只觉格外讽刺,他好歹就姓这个字,自生下来何人能从他的手里拿过银子?这丫头想的未免太简单了吧? 汪氏见钱十道的脸色不虞,索性跪到林夕落的面前,哭着道:“林姑娘,这错都在我父亲身上,可惜他太重这“情义,二字,被那小亮子骗了,那银子都乃小亮子给贪了去,如今他还在您手中,这银子,不妨您让小亮子交出,虽我乃钱爷的侍妾,可钱爷早就告诫过,不允贪银子做恶事,而我的娘家也不过是寻常百姓,父母弟弟依着在钱庄当掌柜的月例来过活,若您能挑出半点儿不妥,我都认您的罚!” 林夕落看向钱十道,钱十道摊手,一脸的无奈,言道:“林姑娘,您若怪她尽管责骂,不必顾忌我的颜面,管教不严, 我也有错,待魏大人归来,自会给他赔罪!” 先是赖了小亮子个伙计身上,而这小亮子还被严老头扣着,去挑汪东篱的错?这会儿恐怕是将家底儿都搬空了,还能挑出什么来? 末了一句还拿身份压她,向魏青岩赔罪?明摆着是说林夕落的位分不够,让她将这气憋回心里罢了! 林夕落的笑脸没了,一副冷漠,不开口说话,也未端茶送客就此罢了,钱十道优哉游哉喝茶,口中啧啧品味“这茶不错。”一直跪在地上的汪氏心中斟酌,这哭也哭了,哄也哄了,给她一小丫头如此脸面,也足够了,她也该能起身了吧? 有意抬腿,却听林夕落开口“春桃,拿个软垫子来,这跪了地上腿凉的慌。”汪氏一怔,转头看向钱十道,钱十道微微皱眉,却一抬下巴,让汪氏继续跪,林姑娘摆明了是心中不忿,在拿她撤气,跪一会儿应也就罢了。 见钱十道如此吩咐,汪氏也不敢造次,春桃送上垫子,她本欲婉拒,可又怜惜膝盖疼痛,只得厚着脸皮应下。 三人就此一言不发,林夕落是能沉得住,但时间一久,钱十道便觉略无颜面,汪氏虽不过是个妾,可就这般给一丫头跪着,他也跟着没脸?索性开口道:“林姑娘大才,除却能为魏大人料理财事,听说还能雕得一手好物件,旁人说什么“匠女”可我却不以为然,这好歹也是门手艺,不是谁都能会的?不知可有物件让我开一开眼?赏玩赏玩?” 想用“匠女”激怒她?林夕落心中冷笑,看向春桃道:“将前阵子为大人所雕竹林香园笔筒拿来给钱爷瞧瞧。” 钱十道一笑,随即等候,春桃自知林夕落之意,慢悠悠的往后走,魏海在院子里道:“那偷东西的人寻到了,姑娘可还有用?” “没吩咐,我怎知道。 ”春桃撇了嘴“钱爷和他的妾氏一唱一和的,姑娘心里头正不顺呢!”魏海冷哼“在后方都听着了,跪会儿就想把银子赖掉?跪死算了…”看向春桃,春桃连忙躲“别靠近我,姑娘看到会生气!”“姑娘有何生气?她那是瞧不见魏大人心里头嫉妒。”魏海抓着春桃就走,春桃挣脱开“魏大人对姑娘用强也就算了,你也想?做梦!”说罢,转身就走,魏海只得挠头“这招在我身上怎么就不管用?”春桃慢悠悠,待取来鼻竹林香园笔筒时,已是过了两刻钟林夕落接过物件,给钱十道赔罪“让钱爷久候了,这院子太大,丫鬟又没乘辇的规矩,来回一趟就需些时候。” 钱十道这会儿心里哪还有心思赏析笔筒?可嘴上也含糊不得“今日得见,大开眼界,林姑娘的手艺精湛,实在乃高师风范,不知师从何人?”“无非是自个儿闲着动弹动弹手,哪来的师。”林夕落话一说完,钱十道即刻奉承“无师自通,更为难得,佩服,佩服啊!”来此许久,也该提正事,钱十道笑容一堕,索性开始细细的往回找颜面,看着跪在地上的汪氏,不免口中道:“林姑娘,那这事儿……”林夕落看他:“怎么?钱爷何意?不妨直说。” 钱十道轻咳几声,直言道:“这事儿也来与林姑娘说明,1小亮子贪了银子,无论是送官还是打死,我都绝无二话,此事也乃我之疏忽,汪氏的错,我也认了,明日便让汪大掌柜来给你磕头认错,这钱庄我也无颜再插手,虽乃一行善好事,但也不得不罢手,不妨就此分了股,当初我入干股时,拿出一万两银子,账目上都有,林姑娘可看一看,到时我自会来取。” 林夕落心中一凛,春桃惊的险些叫出声! 汪氏气弱无力,好似即刻能昏过去,依旧满脸哀痛的道:“林姑娘,如今钱爷已将好话说尽,我又跪如此之久,也算为您赔了罪,1小亮子贪了银子,您直接去寻他把银子要来即可,大人大量,您也放我一马,放钱爷一马,可好?” 钱十道瞪她,指着骂道:“浑说什么?少拿我的身份来压林姑娘,我一伯爷之子又如何?她可是为魏大人办事的,这钱庄乃我兄弟二人情分,你懂个屁!”汪氏立即点头“婢妾的错,爷不要动怒。”说着,汪氏便又看向林夕落,那一副楚楚怜人之态,让林夕落恨不得抽她几嘴巴! 这话就是一把软刀子,割肉放血,可放的的是林夕落的血! 不但银子不想赔,还想从钱庄拿走一万两,这是想趁魏青岩不在,拿身份压她这一无名无分的丫头,硬生生的诈钱?没门! 第一百零六章 中计 林夕落的脸色冷下来,钱十道则站起身,看着汪氏道:“林姑娘如若不应此事,你就在这儿跪着吧,即便跪死了也乃你一家子活该,自找的!” 虽骂汪氏,不过是让林夕落给他个台阶,但得了银子还想要台阶下?好事怎能全都占尽? 林夕落故作出举足无措之态:“钱爷这是在责怪我伤了她,我怎敢让您的侍妾赔礼?刚刚也不过是一门心思都想着这笔账,实在是疏忽了!”不容汪氏多提,林夕落立即召唤春桃:“快快扶起,行至后堂净一把脸,揉护下腿脚再走不迟。” 钱十道见此,连忙摆手“不必再过多叨扰林姑娘休憩。 “钱爷不肯给这面子?”林夕落侧目瞧他,钱十道心中欲拒,可却下意识的点了头:“林姑娘相邀,自不能推辞,我就厚颜在此叨扰片刻。” 林夕落笑着道:“已是百时了,不妨用过“福鼎楼,的席面您再走,来此一趟,总不能让您空着肚子,魏大人归来定要怪罪。” “倒是有口福了。”钱十道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夕落,而一旁的汪氏则心中起了恨,而此时门外来人寻春桃,汪氏却起狠就不让春桃走“春桃姑娘的手为我捏腿正合适……” 钱十道瞪其一眼,林夕落自个儿起身出门。 魏海见林夕落出来,回禀道:“刚刚卑职在门外都听到了,姑娘留其用饭可有旁意?” 林夕落拽其至一旁“还得是你机灵,他不让汪氏白跪,想拿一万两银子走,这退意应是刚起!”林夕落沉一刻“可寻到会“偷,的人了?” 魏海点头“侍卫中有两个精通此道之人。” “本想着是让其将钱庄里的契偷来,这回索性直接奔搬银子算了!”林夕落凑了魏海耳边嘘声交待魏海越听越瞪眼“这事儿行吗?可不够磊落!” 林夕落瞪他“磊落什么?魏大人从此时就开始教天诩学诡道,坏事也是他教的,不然还能怎么办?你有法子比这更好?” 魏海连忙摇头“卑职想不出!” “想不出就去办!”林夕落道:“可以让严老头帮衬着你。” 魏海领命离去,林夕落回她的屋子换了衣裳,更吩咐了人去告诉“福鼎楼”今日上酒! 汪氏洗漱过后,未有脂粉所用,其眉目中多几分娇羞之意倒让钱十道品出几分别样滋味儿“福鼎楼”的饭菜送上,连钱十道都跟随着连连赞喝,但汪氏终归乃是侍妾,只得站与一旁,可瞧林夕落与钱十道同座,心中多几分气恼。 毕竟乃是汪东篱犯了错,她好说歹说才随钱十道来此将此事了结,心中气炸了也知不能在此时吃这没必要的飞醋。 钱十道用上几杯酒言道:“好酒,林姑娘如此款待,实在让我觉此无颜啊,若非他们那群奴才不懂办事的规矩,我真有意与林姑娘一同将这钱庄做下去。” 林夕落知他口中入酒,言语之意便转了调子,可为拖延时间她只得笑着道:“钱爷觉饭菜可入口,我就放心了,这会儿我也想明白了,钱爷刚刚的话也不过是被下人所累,与您有何干?但几千两银子的事也不能打那小伙计几板子便了了,我无法与魏大人交待,容我这两日将钱庄的账本都查过,再请钱爷来商议此事怎么才算周全?” “林姑娘灵活,聪颖,佩服!”钱十道酒入口微眯着眼依旧在往林夕落的脸上瞟,汪氏在一旁连忙继续倒酒,只盼着钱十道吃完喝完赶紧走。 春桃为林夕落夹菜林夕落慢慢的用,这钱十道的长相不错可看人先看眼,他毁就毁在这一双风流耷拉眼上,怎么瞧都像个色流氓一壶酒灌下肚,钱十道颇有些迷迷糊糊,更有意往林夕落这方靠来,春桃一把挡住,侍卫即刻上前,汪氏正准备坐下吃上两口,林夕落则吩咐道:“既是醉了,那便送钱爷回忠义伯府。” 汪氏的手还未能拿起筷子,就被林夕落这一句话气的当即撂下,瞪她一眼,汪氏忍住没将心中话语出口,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侍卫前来回报:“林姑娘,刚刚有人回禀钱庄着火出了事!” “什么?着火?”林夕落心中定下来,魏海动作倒是够快,可脸上惊愕纳罕,好似被震住一般! 汪氏吓了一跳,率先看向林夕落,可见她傻了一般,惊疑减消,连忙问道:“掌柜的呢?” 侍卫不理她,只听林夕落吩咐,汪氏上手便拽林夕落“林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掌……怎么会着火? 林夕落故意不搭理汪氏,问向侍卫:“魏海呢?他可在?”侍卫点头“首领大人已经备车”… 林夕落不再多问,即刻脚步匆匆出了门,临走时吩咐侍卫:“将钱爷抬上马车,同去!” 侍卫扶着钱十道就走,汪氏在其后紧紧跟随,可上了车,无论她怎么拽钱十道他都不醒,最终汪氏忍不住,凑其耳边大喊:“爷,钱庄烧了,您的银子可都保不住了!” 钱十道豁然惊醒,抓着汪氏道:“你说什么?” “钱庄着火了!”汪氏焦急的道:“您说怎么办啊?” “怎么着的?这是去哪儿啊?”钱十道发现自个儿在马车上,头晕沉沉,怎么都不清醒,可汪氏话语还在耳边绯徊“您就一心看着那姓林的小娘们儿,连钱庄着火了都还能醉着,这银子也不知留下没有,如若都烧了,那岂不是毁了?”钱十道听她这般絮叨,一巴掌抽过去,斥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的银子烧了,都是你克的,你个贱人,滚!”钱十道撩开马车帘子便将汪氏扔了出去,汪氏滚在地上,无法起身,侍卫即刻将她搀起,回禀给林夕落,林夕落冷哼:“带着她一起走,还得借着她的蠢劲儿让钱十道没脸呢!”“一锦钱庄”此时已是一片废墟,连带着周围的酒家、店铺也受了连累。 周围店铺的店主和掌柜的正在门口指指点点,拽着汪东篱不肯松手,嚷嚷着让其赔钱:“好好的,你们钱庄就着了火,连带我们的店也跟着烧,幸好这是寒冬,若是炎夏,这一条街都得被你给祸害了!” “天气再冷,你也不能往炭火盆子里倒豆子?烧什么不好,你偏偏烧这物件,岂不是自个尼跟自个儿过不去?”一旁酒家的掌柜挤兑着汪东篱,汪东篱也是有苦难辩,什么烧豆子?他是在烧账本,本是火苗不大,孰知这一下子烧了那么大的火? 鼻外一人凑近汪东篱,闻闻其身上味道“喝酒了,一定是酒误事。”“你不会是豆子没烧够?连酒也倒进去了吧?钱庄烧了?你活该!”众人接二连三的斥骂,汪东篱满脸灰土,两条腿儿已经瘫软无力,破衣烂衫,头发乱遭一团,连八字眉都被烧掉半片,周围的店家骂上半天他都没反应,索性再骂也觉无趣,只得等着去通禀钱庄的主人来此。 此时的火已灭,可即便众人好奇,也无人进去瞧半眼。 谁敢去?这里本就是钱庄,烧的兴许都是银子,主人指不定如何窝心,谁去这里走一遭出来定要背上黑锅,没长心的才乐意凑这热闹。 故而,这钱庄之处无人站,但对面的街却站满了人,林夕落等人的车行至此地停下,她一下车就看到了汪东篱瘫坐在那里,像只没烧死的瘦猴……… 看到林夕落下了车,汪东篱浑然一颤,连忙道:“林姑娘?您来了?这,………,这钱庄着了!” 再见钱十道和汪氏,汪东篱整个人呆滞半晌,豁然缓过神来,指着林乒落便道:“是你,一定是你放的火,留着钱爷用饭,这方把火烧了,一定是你!”“放你娘的狗臭屁!”魏海指其怒骂“再敢胡言一句,我就把你的嘴给撕了,你信不信?”汪东篱被吓的闭了嘴,林夕落看一眼钱十道,他的目光中也带几分审度“去请幽州城尹大人,此事请他调查清楚。” 魏海即刻吩咐人去,钱十道的神色略有缓和,欲上前说话,可这酒劲儿未过,连着打嗝都满是酒气,一旁的汪氏忍着身子疼,看着汪东篱那副模样就觉丢人。 林夕落看着残物满地的钱庄,不免道:“钱爷可欲与我一同进去?”“林姑娘请。”钱十道侧身让一步,林夕落则进了屋。 汪东篱所烧的炭盆依旧在,帐薄在其内还有几页没能烧干净林夕落朝魏海一指,魏海即刻行去,钱十道正巧也看到那炭盆内的物件,快步阻拦在前,二人争抢之余,林夕落轻咳一声,魏海一把将炭盆抢过,捧于怀中瞪着钱十道。 林夕落四处走走瞧看,待见空无一物,便转身出了门。 魏海跟随其后,钱十道的心中极冷,此时已经酒醒,出门便狠狠的踹了汪东篱一脚:“你个废物!” “钱爷。”林夕落拿出炭盆内未烧净的纸,瞪向汪东篱:“你烧的这可是帐!恶人先告状的是你吧?” 第一百零七章 定事 几张页纸被烧的残缺不全,可余留部分的字迹迹能隐约看清。 人名、钱数都可分辨,钱十道瞧见此物脚下一晃,汪东篱慌张浮面,林夕落索性转身把这炭盆往地上一扔,围观的人上前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 “林姑娘,您这是、,钱十道有意往回拉拽,关起门来谈事都成,可当街这番做派,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林夕落看着钱十道,口中带一丝无奈委屈:“钱爷,有些事本不必如此,可我刚来他便指着我骂,您要脸面,我也得要,否则我怎对得起在前方征战的魏大人?您说是这个道理吗?”让侍卫将炭盆围上:“这物件等着城尹大人来此,由他定夺。” 这话窝心,可钱十道半句都回不上!此时酒醒,他看着汪东篱便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上前一通猛打,汪东篱本就受了惊吓,如今再挨打,叽喳乱叫、鬼哭狼嚎,不该喊的话不过脑子的即刻出口:“钱爷,真的不怪我,我不过是烧个账册,怎能屋子都着了,一定是有人落井下石!一定是!、,林夕落在一旁道:“好端端的你烧账册,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汪东篱也顾不得是谁问话,连忙道:“这不是钱爷让趁机把帐都烧了,不让看……嗷!” 钱十道险些气昏过去,所下的手更重,汪氏有意上前阻拦,可又不敢,但见汪东篱已口中吐血,眼瞧着就快被打死,她连忙扑上前”“钱爷,爷,您放过他吧,这事儿不能全怪父亲……”“放屁!”钱十道指着汪氏“你躲开我打死这个老畜生!”汪氏连连摇头“这好歹也是婢妾的父亲,您的亲人,您怎能下如此狠手?” “亲人个屁!他个老奴才,贪银子比谁都利索,做点儿正事便出篓子,不打死他,难解我心头之恨!”钱十道上前便将汪氏拽开,汪氏本就一身伤,这再被一拽直接被扔至街道〖中〗央,伏地不起! 汪氏抬头就看到林夕落,棒着她便骂:“都是你个贱女人,都是你,一定是你!”林夕落摆手,侍卫立即上前拎起汪氏的衣领,左右开弓的抽了十个嘴巴,随即扔其在地,林夕落瞧其脸面苍肿出血冷言道:“疯子可是说疯话,可你不是疯子,你想找个人来为你父亲顶罪? 可总要顾忌点儿钱爷的颜面,你虽不过是个奴,可也乃钱爷的人,十个嘴巴是赏你,否则我就直接打死你。、, 汪氏躺在地上连连咳血不等钱十道有何话说,林夕落先开口:“钱爷,这事儿还是甭再问了,不妨交由城尹大人定夺,说多了谁都没这份脸。”林夕落看向周围的店主商家“各位都放心,但凡是受了牵连的我自会掏银子来赔,绝不赖账,倒是多有得罪。”赔银子的话说出这些人便没了脾气,连连朝林夕落拱手相敬,随即再奉承寒暄两句便都离开此地。 未过多大一会儿城尹大人亲自前来,自要先给钱十道行礼叩拜林夕落自行上前绍介。 城尹自知林夕落的来历,不提心中如何想,行事间也带几分客气,将汪东篱和见着钱庄着火的人带走,道是有结果再议,随即带人离去,雷厉风行,来的快,走的更快! 此地只剩钱十道与林夕落两拨人,钱十道冷笑:“林姑娘,你好手段。”“钱爷这话说的我不懂何意。”林夕落看着他,没有分毫的退缩,钱十道继续道:“这事儿我认了,撤了干股,一万两银子你备着,拿到之后再不打扰。”林夕落冷着脸“一万两?这钱庄可否还留下您入干股的凭据?如若未有,那便要等魏大人归来再议,一万两不是小数,我给不起。 钱十道目光阴狠,正欲开口,却又听林夕落道:“但汪东篱的过错已定,钱庄的损耗您得赔,不然这事儿闹开了,谁的颜面都不好看。” 钱十道冷笑“他的错与我何干?”“他的闺女可是您的妾。”林夕落道:“而且刚刚您大发雷霆, 打的汪大掌柜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也众人所见,钱爷,事出了篓子,您总得圆个脸面吧?以讹传讹的事您心里头清楚。” 钱十道的目光更狠“你在威胁我?”“不敢”林夕落连忙摇头“我不过在与您讲道理。” “你打算要多少?”钱十道看着这钱庄“烧了个破屋子罢了,里面一干二净,连个桌椅板凳都不剩,有何物件我可不知。”林夕落不屑一笑:“那自然是,汪大掌柜烧这屋子之前,可都将值钱的物件搬走了,兴许连银子都搬了,您怎能知? 钱十道的目光中带有几分疑惑,林夕落带着几分嘲意瞧他,却把钱十道看的疑心更重,长喘口气,冷哼的转身便走,林夕落瞧着他离去,则召唤着魏海等人回“景苏苑”。 进了院子,林夕落等人直接去了后堂,魏海连连感慨:“林姑娘,您这胆子也太大了,连城尹大人都找来,这贼事若非我亲手做的,还真当您受多大委屈似的。” 林夕落长舒口气“我也是不得…” 春桃好奇,让魏海说起这事儿如何办成,魏海便敝开了话说起:“椒占娘吩咐,让先进了钱庄瞧瞧,那里面还存了多少银票之类的物件,我让方胖子在前面缠住了汪东篱,后面直接让人开始搬了!这姓汪的也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正巧在烧着那账本,我索性往里面添了点儿料,这便全着了,不过这主意可乃林姑娘出的,若被外人所知,林姑娘的脑袋就甭要了!” 春桃瞪眼“为何如此?” “这可是皇上的赏赐。”林夕落双手合十,自语的嘀咕着:“先生曾教谕我,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我这算是恶人惩恶,老天爷不会罚我的。” 口中提起林竖贤,魏海不由得撇嘴,春桃担忧:“那城尹大人不会,………” 林夕落安抚拍拍她手“放心吧,魏海等人做事怎会留痕迹?何况城尹不会管这件事,是魏大人他得罪的起?还是钱十道得罪的起?” 春桃不再多问,林夕落问魏海“银票和银两搬回多少?” 魏海举了二指“近两万两。” 林夕落点了头“周边店铺的损失让人去问一下,在赔偿上多加一百两,另外派人去将钱庄重新修整,汪东篱那老东西呆过的地界,不吉………” 魏海应下便叫侍卫去办,而这一会儿,门外则另有人来回禀:“林姑娘,外面有人来见您,说是赌场的人。” 林夕落略微惊诧“可知为何而来?” “说是有位赌输了家当的人提了您的名字,他们才来向您请示。” 赌场的人林夕落此时并不愿见,但金四儿她却有意想用,斟酌片刻,只得点头“让其把金四儿一起带来。” 侍卫应下离去,林夕落则问起肖金杰“他这两日在作何事?” 春桃回道:“奴婢也不知。” 林夕落并未再问,未过多久,门外便进来两三个人,而其中之一破衣烂衫,却凸着一个肚子的自是金四儿…… “这位瞧着可眼熟啊?“林夕落未搭理赌场的管事,反而先看向金四1匕。 金四儿低个头,双腿“噗通“一声跪地“九姑娘,我这条命就靠你了!” 林夕落没再搭理他,看向赌场的二人,他二人上前拱手相拜,一矮瘦的男子随即道:“林姑娘,我们也不知这小子是您的亲戚,否则也不敢…”话语未说完,就见林夕落狠瞪他一眼,此么立即闭嘴。 另一人瞧着不对,连忙上前补话“知道是您的人,我们也不敢让其当了家产……” “他还剩下什么了?”林夕落沉着脸,矮瘦的男子道:“只剩一小宅子,他宁肯卖了自个儿也不让我们收了,说是为了媳妇儿孩子。” 林夕落叹口气,金四儿有今日也是她挖的坑,这会儿还顾着女人孩子,他倒是个爷们儿。 “他的银子就这么地吧。”林夕落这话说出,倒是让金四儿怔愣,赌场的二人也都略有惊讶,矮瘦的上前追问:“就这么地了?” “怎么?难道不成?”林夕落看其二人,各个眼睛里都带股子不忿,她未问此二人来路,但对赌字,林夕落心存厌恶不愿多管,可也不能由着他们胡闹。 矮瘦男子撇着嘴:“…这不合规矩,兄弟们不服啊!” “魏海!”林夕落一声召唤,魏海立即从外进来“林姑娘吩咐。” 林夕落指向那矮瘦男子“他说我不懂不合规矩。” 魏海一瞪眼,上前拎起那矮瘦的男子便是骂道:“他妈的,这赌场是魏大人的,更是林姑娘的,你跟谁定规矩?”两大嘴巴抽上,矮瘦男人便开始认怂:“饶命,我嘴贱,我错了!” 林夕落看向金四儿“少在这里装怂,往后你去替我管着赌场,但凡有差池,你就自个儿掂量着办!” 第一百零八章 再遇 腊月初八这一日下起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林夕落清晨睁眼便在“景苏苑”中一通踩踏游玩,胡氏连忙让人将路上的雪铲走,拉着林夕落回到屋中斥道:“这丫头,越发的没了拘束,连雪都能当成玩乐之物,你可不怕凉着?”林夕落只笑而不语,听着胡氏唠叨责怪,宋妈妈打了一桶热水来让其烫脚。 心中舒坦……林夕落只有此感。 如今赌场让金四儿接了手,他也不是傻子,将赌场接过,雷厉风行果断处事,之前坑他的、害他的、打过他的他全都借机报了仇,闲暇之余倒也想明白这是他自个儿跳进了林夕落挖的坑,但金四儿倒没记恨,而是来给林夕落深深的鞠了躬。 林夕落也不再提,更是把肖金杰扔去金四儿手底下当杂役,金四儿整日里看场子、偶尔耍两把玩乐玩乐,有银子huā着、姑娘们围着,这日子比他之前过的更舒坦。 粮行由方一柱管辖,严老头也不负众望,将曾跟随宣阳侯与魏大人征战归来的残兵都聚拢起来,依着特长分工做事,倒是井然有序,事情的进度也在提升之中,林夕落最为头疼的事解决了,她心中自然舒坦,只剩一锦钱庄还在重新修葺当中。 钱十道未再寻来,幽州城尹也没了消息,虽不知他是否还有什么恶事打算着,但他不动、林夕落便不动。 当初一把火烧了钱庄,无非是不愿钱十道借着魏青岩不在时拿捏她,如今将其赶出钱庄,林夕落也自诩小有成绩,看着窗外飘落的雪,她心中不免在想:魏青岩怎么样了? 脑中正合计着,春桃从外进来,和着手,带几分调侃的笑,口中道:“林姑娘,有您的一封信。” “谁的?”林夕落让宋妈妈又往桶里倒了热水,1小脚烫的通红,格外舒服。 春桃从怀中拿出,林夕落单看字迹便咬了下唇,这锋锐之字一看便是魏青岩所写,打开一看,只七个字:不许你见林竖贤! “先生回来了?”林夕落瞧其这霸道之语,恨不得将信撕碎。 胡氏怔愣,随即道:“谁?竖贤吗?”林夕落点了头“信是魏大人送来的。”好氏面色复杂,魏大人提起林竖贤?这是作何?没等母女多叙,门外便有人进来“夫人,林老爷传了信来,有晚辈回至幽州与其相聚,晌午不归府用饭了。 晚辈?这不会是林竖贤吧? 胡氏与林夕落的心思不约而同将二人联想至一起,林夕落问道:“那人可是来过府里?” “一早见过林老爷,林老爷便苹其离开了。” 林夕落瞪了眼,显然是魏青岩遇见了林竖贤,并且让其带信归来,他明知林竖贤为人正直,不会私自拆信偷看,却还在信中写如此内容,他,………,他这做法实在霸道无理,邪恶至极! 尽管如此想,林夕落心中却无气恼,这些时日的忙碌,她并未忘记林竖贤,可师生之情更为清晰,不再似之前那般模糊不定是因为他吗?林夕落想起魏青岩那张冷漠、霸气、无理、蛮横的脸,尽管抱怨贬词甚多,可她却有挂念。 林夕落拼命摇头,想他作甚?心中杂乱,连带着脚都跟随着胡乱踢水,知女莫过母,胡氏瞧她这副模样,没有劝解,倒来一句挖苦:“你只在与魏大人有关的事上才露点儿娇羞怨怼,1小女儿情怀,像个姑娘,旁日里一副死板的脸,连魏海都躲你远远。” 林夕落瞪眼“与他有何干系?” 胡氏笑着不提,让人拿来热茶,林夕落擦过小脚穿戴整齐,便接过热茶入口,撤娇的道:“娘,过年了,这一个年莫回林府吧?”“回什么?”胡氏道:“你父亲已说了,这个年他不回林府,也不陪咱娘俩过了,边境战事紧,他顾不上什么年不年的。” “父亲在躲。”林夕落直接戳破,胡氏也不隐瞒“他不愿这般说,咱们何必多提?让他适应一下,你父亲也不容易。” 林夕落点了头,不再对此多说,母女二人用过饭,她正打算在胡氏的屋子里睡一会儿,门外侍卫来报:“林姑娘,盐行的管事求见。”孙浩淳?林夕落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能主动找上门来能有何好事? “只他自己一人?”林夕落不得不细问,侍卫答:“还有随身小 厮。”“前堂迎候吧。”林夕落起了身,胡氏瞧其带几分警色,不免问道:“来的何人?” “盐行的管事。”林夕落即刻安抚:“母亲莫担忧,我去去就回。”胡氏也知不必再多问,只得吩咐春桃,让其叫上魏海紧紧护着,’林夕落脑中不断盘算他来此地的目的,连乘轿辇之事都险些忘了,如若不是春桃将其拽上去,她已经快走出胡氏院门口。 慌了!林夕落拍着胸口镇定的长舒几口气,随即上了轿辇便往前堂而去。 孙浩淳等候在比,心中也在嘀嘀咕咕,这林丫头都不再对盐行之事插手了,侯府的二夫人偏偏要他找上门,这不是自找麻烦? 可心中抱怨,孙浩淳当面是一句反驳之言都不敢说,别看二夫人称其一声兄长,可他在其眼中不过是一大奴才般对待,谁让人家是嫡出? 而他只一远房的庶兄? 等候之时不免心思乱飞,门口有了动静儿,孙浩淳便正坐端好,将脑中杂事抛去。 林夕落从内走出,看向孙浩淳道:“孙大管事今儿来不知有何事?倒是稀客。”“林姑娘此地乃是魏大人禁地,无事怎敢随意叨扰?”孙浩淳挖苦一句,即刻接道:“年终了,来为林姑娘报账,另外侯府二夫人那方的红利,也要您亲自送去。”要她送去?林夕落的目光不离孙浩淳的脸,其眼光中带几分纳罕,明显这不是规矩,而是二夫人要见她,却又不能当面派人来叫,便寻了孙浩淳这由头,让林夕落主动去侯府求见。 想起魏青焕,林夕落的心底阴沉,他与魏青岩能刀刃相见、手足相残,这位二夫人又能好哪里去?麻烦又上门了! 林夕落并未马上答应,也未即刻回驳,而是让孙浩淳将这一年的账目说一说,孙浩淳则直接将账目递给林夕落,与往年亏钱倒不一样,有盈利,只可惜这利钱少的可怜…… 未等林夕落开口责问,孙浩淳便道:“这年头可不好过,今年能不亏本已是不易,林姑娘刚刚接管,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瞧着盈利不少,可去掉各项开销,可就没几两剩余了。” 林夕落冷笑,魏青岩出征,粮行被她收拾妥当、钱庄闹出了偌大的事,她借机也把赌场瞧不顺眼的全赶走,放上自个儿人,只剩盐行一事未动,孙浩淳定怕她插手其中,便将今年的帐做成盈利,虽所得少,可总好过往年亏本? 看向孙浩淳,林夕落道:“既是此事我都不明,还是由孙大管事亲自去侯府与二夫人说上一说,免得娄话语说错,再得罪了二夫人。”“这怎能行!”孙浩淳话语出口才觉过于唐突,连忙道:“您接管了魏大人的干股,您就是东家,眼瞅着便要过年,在一起相聚岂不正好?何况我只是个管事的,参与不到其中。” “如若我被您看成东家,所占的干股又被侯府二爷、二夫人多一成,我为何要去向二夫人回事?”林夕落笑看孙浩淳“这事儿好似说不通吧?”“堂堂宣阳侯嫡子二夫人怎可来见您?您终归没个名分,林姑娘,做人可要识抬举。”孙浩淳话语说完,让小厮奉上年底的红利,连带着账册也留在此地,起身拱手告辞,林夕落没挽留,而是在鼻堂静静的坐了半晌。 要她去见侯府的二夫人… 林夕落承认她略有担忧胆怯。 与魏青岩相处时间已不短,他从军营归来,只是刚刚伤的那几日她随其回侯府,除却齐呈和一两个侍卫,未有人看过他,自那以后他便赖在“景苏苑”不走,明摆着对侯府毫无情意。 魏青岩若真有心娶她,她早晚都要入侯府的门,可两种身份入侯府,却是两种待遇,如今她一无名分、二无地位,贸然去求见侯府的二夫人,如若真往她身上泼点儿污水,岂不是自找苦吃? 魏青岩为其从太后处所求的掸子,那不过是保命的,可不是保名声、保无人坑害,她怎敢听这孙浩淳一句就冠冕堂皇的去侯府求见? 说是侯府的二夫人欲见她,如若那时她不肯认,说是林夕落自己巴结上门,她又能如何?她若不去,二夫人对外可称其无规矩,不知礼数,连请她都不肯前去拜见,这依旧是林夕落的错。 这把无柄的双刃剑无论她如何握都要伤了手…… 坐在屋中不停的想,林夕落不知自问多少遍怎么办却都无〖答〗案,正在焦虑之时,门外突然有声音传来,春桃在旁回道:“大姑娘,老爷与先生归来了。” 先生?林夕落投目过去,正看到一文生入门,依旧那副翩翩萧逸般洒脱,不正是林竖贤? 第一百零九章 烧香 离别之日未能等到她,今日相见,林坚贤不知该如何开口。 离开幽州城时,他心怀坦荡,一腔豪迈,可归来之后,他不知为何心中始有不安,如今见到眼前人,他才明白,他不安的原因就是她。 林竖贤僵持不动,林夕落则上前行了师生礼,口中道:“先生归来,路上可安好?” 林竖贤轻叹:“初始便觉安好,但路遇恶事,幸得魏大人援手,否则此命不保,你……” “学生得见先生无碍便觉安心。”林夕落嘴上如是说,可心中一想魏青岩信中的话便腹诽不已! 他救林竖贤并派人将其送回,却还单单不提旁事,就是不允他与林竖贤相见! 可他越不想发生的事却会找上门,二人如此偶遇,难不成她还不搭理直接走? 林竖贤瞧其面容中带几分无奈,虽不知为何事,可他觉出提及“魏大人”仨字时,她的目光中多几分期待,心中酸苦,林竖贤并未细品为何如此,只问起她有何忧:“眉头蹙紧,可有何难事不解?” 林政孝也投来目光“夕落,我也正欲问你。” 林夕落看向林政孝,斟酌半刻才说起孙浩淳今日来此说起侯府二夫人的要求:“…恐无正意,女儿略有担忧,即便去也要寻个方法,可女儿暂时想不出。” 林竖贤并未细问,林政孝也未详说,三人沉默不语俱都思付有何方法,最终仍乃林竖贤先开口:“求请不如偶遇,不妨寻她不在侯府之时偶然相见,即便唐突, 事情也已办妥,以规矩挑你她也无从下嘴,因因你身上寻不到半丝的规矩。”林夕落虽对其话中贬辞略有无奈,可这倒也是个方法“容我细细思量一番,父亲、先生二人叙谈,我先回了。”林夕落给林政孝、林竖贤行了礼便走,未有丝毫留恋。 林政孝看向林竖贤,他的目光一直盯她的背影,轻咳两声,言道:“竖贤,让人收妥房间,你暂歇了吧,有事明日再议不迟。”“表侄还是莫在此地久留,不方便。”林竖贤连忙推托“即便不回林府,我也可寻一孤院隐居几日,年后丁忧期至,再橡表叔父引见吏部官员,细商出仕之事。”林政孝自然知晓他已明魏青岩与林夕落之间并无那般简单,可他离开幽州城时却并非如此,话语总要宽慰几句,林政孝道:“竖贤,安危要紧,你离开幽州城时为的便乃躲避齐献王,如今你归来,于他耳中随意可知,你乃夕落之师,魏大人胸襟宽广,不会介怀。”林竖贤苦笑“表叔父,你意我懂,不必多说,她一向自意孤行,你与婶娘无法左右也乃常事,并不为奇,只是她这般做,实为苦了她了。” 林政孝摇头,他依旧当林夕落投靠魏青岩乃为林家? “竖贤,你可知夕落为何不愿去侯府求见二夫人?”林政孝一问,则让林竖贤怔住“叔父午以教我?”“迈进那扇门有多种方式,如今这一步,她并非无能迈,而是心中不想迈。”林政孝特意加重了“无能、,与“不想”端了茶,便到门口吩咐人引林竖贤在此居住一晚,明日再议离去之事。 林竖贤未再拒绝,仔细思付林政孝的话,他豁然一惊,她所想、而非她不得不做他错了,错在虽言尊重可并非入心,那日为何不直与她慷慨之言欲娶其为妻?而与其父母表白心中之说、与魏大人协定三年之约? 晚了!林竖贤心中只有这二字,恭恭敬敬为林政孝鞠一深躬,林竖贤便随侍卫而去。 林政孝端起桌上茶碗,苦涩摇头,心中想着林夕落,这丫头像谁呢? 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林夕落躺在床上舒口气,春桃端来洗漱的水,似是欲言又止,林夕落也不愿开口问,春桃终究没忍住,出言道:“大姑娘,您跟先生……”林夕落瞪她,春桃即刻闭嘴“奴婢担心你。 “是魏海让你问的吧?”林夕落点她额头,春桃即刻摇头“才不是他说的,奴婢怎会听他的?旁的事兴许听,但涉及姑娘您,绝对不听!”林夕落微微一笑,洗漱后便躺在床上歇着,仿若自言自语道:“开口称了先生,便一辈子都是先生,老天爷既已注定,何必去揭破强求?有些人、有些事,并非靠想象便能融洽合一,反倒不如这整天拌嘴斗气的舒心,无压力。” 春桃似懂非懂,也未再多说,吹了灯烛到外间守夜,林夕落却一夜都未能睡好,直至天色渐亮,她才合眼半晌,醒来时便即刻让春桃叫来魏海。 魏海匆忙进门,请示道:“林姑娘有何吩咐?” “我如若递帖子求见二夫人,你有多少把握她不会对外称我上门巴结?毁我名声或动手脚?”林夕落开门见山,魏海怔住,思付片刻摇头“卑职无把握。” 林夕落继续问:“如若我不去,你有多少把握,她会对外称我不识抬举?不将侯府放入眼中亦或更劣诋毁?”“十成!”魏海斩钉截铁,直言道:“二爷有不少事都乃二夫人出主意,卑职自懂事起便跟随大人,对侯府人事略知一二,林姑娘若有意问事,卑职定知无不言,但涉及到朝堂及侯府秘事,恕卑职不能说。” “那就帮衬我打听二夫人近期可有离府之时,时间、时辰,还有随同的人最好都能打探到,你可有把握?”林夕落知这非一易事,魏海虽本事不小,可于侯府中人来说,魏青岩乃庶、魏青焕乃嫡,二人更是势同水火,魏海不过是魏青岩身旁侍卫首领,魏青焕对其定加注意。 魏海沉了半晌,随即道:“耸前二夫人应有出府之时,卑职尽量争取,不过林姑娘,您欲见二夫人?”林夕落点头,将昨日孙浩淳之事提起“不去,定会追加我一桀骜不遵之错,去了,我恐怕很难脱身,昨日得见先生,他便提此意,虽也仓促唐突,可不免是一应付的手段。” 魏海点了头“卑职也有一提议,此事若不成,姑娘不妨装病,能拖一日是一日,此事若被老侯爷知道,定不会允。”“我总不能装病到魏大人归来?”林夕落无奈摇头,魏海也无话可说,只好先行出去寻人打探消息。 林夕落一直在等,心中焦虑,她不妨又行至书桌前提起了笔,可无论如何行字都心中焦躁不宁,撂下笔,拿出雕刀和木条,稀里糊涂的刻上字,却又将其划掉…… 为何会如此?林夕落自己也寻不出原因,看着窗外依曰未停落的雪,她则走出门外,体会不到雪片落下的清凉,她好似觉出那张冰冷的脸就在身旁。 回到屋内,林夕落于木片之上刻下微小的几个字,拿着便跑出门外,寻一侍卫将鹰隼领出,捆于其腿上,放飞空中魏青岩正于军中与众将商议明日战事安排,长途跋涉,连夜奔程,他倒是安心养伤,腿已不必再捆木板,但依旧不能如常人那般行走自如。 眉头紧蹙,听着众将回禀,忽然一侍卫在外求见,进来时,手捧鹰隼“大人,有信!” 张子清自认得那鹰隼腿上捆绑的木条为何物,将此摘下,即刻递于魏青岩手中“大人,有何紧急事务?,… 魏青岩摸着那木条心中一慌,看向众将目光齐聚,则道:“歇一刻钟再议。” 众人离去,张子清未走,此事他也知晓,魏青岩没有隐瞒,取出脖颈上挂的那一晶片雕件,借着灯光朝木条上映去眉头更紧,其上一行小字:不允之事我已违背,大人归来自有交待。 张子清略有焦虑“大人,可是要紧的事?” 魏青岩将那木条捏碎,扔在一旁,嘀咕道:“的的要紧”自放飞那只鹰隼,林夕落便沉下心来等待魏海归来。 魏海办事利落,未至下晌,他便匆匆回来,林夕落即刻相见。 待见魏海风尘仆仆,脸上的冰霜还未化,林夕落便让春桃先为其倒了热水“不急,慢慢说。”魏海饮了几口热水,算是缓和些许“卑职回府中请人问了,二夫人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日欲陪老夫人前往“清音寺,烧香,是否还有他人同行变数太大,毕竟距那时还有小半月。” 还有老夫人林夕落略有踌躇,问向魏海“这位老夫人的脾 ……”“对大爷、二爷很好,因这乃嫡出,与三爷、四爷一般,与大人格外不和。”魏海挠头,林夕落也觉自个儿问的乃是废话,他都将魏青焕的手指弄断,老夫人怎能看得上他? 庶出的滋味儿林夕落在林政孝的身上已略有体会,但她心知,魏青岩与其相比,只有更悲,否则他也不会在“景苏苑”随她家人同住如此之久……… 叹口长气,林夕落的心中蚪格外平静:“不管有多不和,这事儿都得应承下,晚见不如早见,早见不如我先行一步腊月二十三,我也去“清音寺,烧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嘴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乃祭灶神、扫尘的习俗之礼,也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也便是腊月二十四民家祭、船家腊月二十五祭灶神之习俗。 幽州城乃大周国之都城,官家之人众多,故而平民百姓也惯于在腊月二十三这一日一同祭神。 但因有女眷不允参与祭扛灶神一说,周边寺庙便于这一日行庙会、 集日,官家各府的女眷来此相聚烧香拜神,平民百姓也来此添点儿香火油钱图个吉利,商贩借机在此行个小买卖,故而此日热闹非凡。 宣阳侯府的二夫人、魏青焕之正妻宋氏在“清音寺”下了轿,看着仍有闲杂人在此处观光,瞪着侍卫道:“这等人在此作何?瞎了吗?老夫人最喜静,还不都清走?”美艳妇人、尖锐利嗓儿,不用侍卫清场,旁人家来此地烧香之人便已被吓的连忙致歉离去。 宋氏左右探看,随即上前方轿旁撩起帘子,笑请道:“母亲,到了。”“嗯。”老夫人伸出手,两位妈妈即刻上前扶着,宋氏推开一人亲自搀扶,老夫人看她一眼,斥道:“怎么吩咐的?来了也未能清场,侍卫都是白吃饭的?” “母亲,如今驻守侯府的侍卫可不比从前了,有本事、懂身手的全都被侯爷派去护卫五爷,随军出征了,这些不中用的留下,能陪着咱们出来烧香已是不易了。”宋氏阴阳怪气,老夫人冷哼:“不过是个送死去的,还用那么多人陪着” 宋氏溜了缝儿“母亲这话可不能随意的说,别看五爷出征走了,他身边可有能耐人,借着这机会在城内跋扈张扬,谁都不敢在此时惹,厉害得很。” 老夫人看她“是那姓林的丫头?”“母亲也知?”宋氏故作惊诧老夫人瞪她“侯爷知,你们都知,我怎能不知?” “母亲莫怪罪。 ”宋氏连忙赔礼,继续道:“华丫头可不得了,别看出身林家大族,可却是一“匠女”也不知五爷哪只眼睛瞎了,瞧上这么个人,这丫头倒也能耐,当众就与五爷同乘一马也不嫌臊得慌,连那魏海都亲自护卫她,收了粮行、烧了钱庄、赌场都沾手,这种没规矩的,可别真进咱们侯府。” 老夫人停了脚步“你是怕她动盐行吧?” 宋氏尴尬“瞒不过母亲。” “不过一丫头,一盐行的买卖,你至于如此费心劳力的去寻思?侯爷护着他你脑袋想开了huā也没用,谁让老二不争气?文斗不过,武争不过,不妨想想你这肚子,添个男丁,否则你这夫人当的也没底气。”老夫人说完继续往前走,迈步进了庙燃香、叩拜,不再多说一句,宋氏并未气馁,她嫁入侯府多年,自然知晓这老夫人的脾气莫看她在斥自己,可其眉头一皱,明摆着是对五爷和这丫头更为不满。 宋氏也不再多说,随着老夫人一同叩拜烧香,心中祷念佛祖赏她肚子里一男丁,续传香火…… 烧香之后宋氏扶着老夫人于庙之后的阁堂中饮茶休歇,食斋饭,因此地多乃为官家供奉来此地静思之人都乃皇亲贵戚、公侯子爵等家眷,相识之余不免寒暄叙谈几句更有品阶低的人来为老夫人请安。 夫人们相见不免絮叨几句家中闲事,而更多之人则夸赞宣阳侯府的五爷魏青岩的本事非凡,刚至边境之地初战便传来捷报,皇上都连同大喜。 老夫人虽脸上灿笑,可心中越发冰冷,宋氏在一旁不敢插嘴,也跟着吹捧,老夫人心中越发气恼,不妨扶了扶额,术氏立即道:“母亲可是累了?不妨先归府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众女眷话语便停了,接二连三的告退,老夫人脸上的笑即刻消失殆尽,宋氏不免跟着抱怨:“各个都不长眼,明知五爷非您亲生的,还这般吹捧,都乃故意的吧?”“掌嘴!”老夫人怒斥“这种挑拨之言往后不许再提,侯爷最忌讳何事你不知?在这等地方也胡言乱语,若被我听到半句,我就将你休回宋府!” 宋氏知她在寻自个儿撤气,连忙抽了自个儿一巴掌“儿媳再也不敢了,母亲饶命!”老夫人阴冷的沉面,也无心再于此处上香饮茶,起身离开,孰知正欲上轿,便见一轻俏少女在远处静候。 “那是何人?”老夫人抬了手,侍卫即刻至此地询问,随后回报:“回老夫人的话,她自称是林府中人,偶遇老夫人与二夫人,在此静候求见。”老夫人皱了眉,宋氏忙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夕落。”侍卫道出这仨宇,宋氏便与恼……,正角儿脸的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老夫人着宋氏,讽刺道:“你不是让她去侯府见俐怕你心怀不轨,自要寻机偶遇,能跟着那克子的人,会与你一样是榆木脑子看不懂你揣着什么脏心眼儿?刚刚你也听见了,首战大捷,你别在这时候给侯爷心里头添堵!” 老夫人坐进轿中,不再露面,无意见林夕落,宋氏咬了唇,让丫鬟搬来椅凳,坐下后与侍卫道:“让那丫头过来吧。” 林夕落得侍卫的话,不免扬起笑脸上前。 她今儿一早就在“清音寺”候着,未带多人,只有春桃与魏海二人相陪。 侯夫人出行,车驾队伍自不会少,一出现魏海便能看得到,可侍卫清场,林夕落便在外面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魏海上前与相熟的侍卫言谈半晌,说明来意,魏青岩初战大捷,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侍卫自不会拦。 可看到这位老夫人指向自己,林夕落只觉自个儿的腿发软,可她未见自己,而是坐于轿中,林夕落才算松了口气。 宫门似海、侯府似刀,林夕落只觉自己就见到了这把最利的刃,尽管只是远远瞧见,可那锋锐之气让她涌起下意识的胆怯,这不是常人能有的气势。 这股气势并非能学到、能伪装,而是长久岁月磨砺而出,让他人心生畏意的刺。 林夕落咬了一口自个儿的舌头,让她头脑清醒,缓步走向宋氏…刺意浓浓,可见其与那位候夫人相差甚远,并未就此轻敌,林夕落则先叩拜了侯夫人的轿,随后给宋氏行礼道:“给夫人请安。”宋氏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林夕落吧?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一直有意见你,前阵子孙管事还提起你欲到府中见我,一直等着,可迟迟未有音信,今日能见到你,倒是我的荣幸了?”话语虽未斥责,可其中的不满也不由透露,林夕落道:“孙管事提起让民女去见夫人,为夫人送上这一年的红利,民女本欲即刻递上帖子求见,可孰知冬寒日冷,倒是沾了风寒,不敢贸然见夫人,便拖至今日,让夫人见笑了。” “沾染风寒还能来烧香?你这心倒真是虔诚。”宋氏看向春桃所拿的红包,给身旁的妈妈使了眼色,二人在一旁传接,林夕落未硬言反驳,软言笑道:“夫人抬举民女了,民女初年来幽州城,还未见过如此热闹之地,故而出来沾沾喜气,孰料遇上侯夫人与二夫人,得遇贵人自要前来求见,也将这红利递上,愿侯夫人与二夫人大吉大利,事事顺意。” “带着这么多的香油银子来烧香,林姑娘,你这出手可够大方!” 宋氏身旁的妈妈回了银票数额,宋氏不忘讽刺。 林夕落即刻摆手“民女怎能将这般多的银钱带在身上,来此时便听众人说起侯夫人与二夫人也在此地,立即命人回去取来银票在此等候。”“这么说我还应给你道一声谢了?”宋氏声音带股子气恼,可话语越说越多,老夫人于轿中沉咳一声,宋氏立即不敢再多说,可看着林夕落这副模样她也咽不下这口气“你也见过了,就走吧,不必在此地多留,别让佛祖沾了你的寒气,也跟着染了病。” “掌嘴!”侯夫人轿中猛斥,宋氏立即住嘴,又抽了自个儿一巴掌,连忙道:“母亲莫怪罪,都是儿媳胡言,不敢再乱说了!”林夕落在一旁听着,心底也跟着发巅,跪拜在一旁不敢出声。 “继续!” 宋氏不敢反驳,又是接连抽着自个儿的嘴巴,不知多少下,她则掉了眼泪“母亲,再也不敢了。” 侯夫人让一旁的妈妈撩起轿帘,看着宋氏“旁日里宠你、纵你也就罢了,在佛门之地也敢如此胡言?都说你生不出个男丁,如此张扬佛祖怎会赏你?” 宋氏嘤嘤而泣,林夕落更是低头。 侯夫人看向林夕落“你这丫头,怎么不为她求情?可是幸灾乐祸?”“民女不敢,民女胆弱,刚见侯夫人动怒被吓傻了,已是不敢开口说话。”林夕落嘴上如此示弱,可心中却格外警惕,锋锐刀刃刺向自己,她只觉手心出了汗。 侯夫人冷笑,不再言语,身旁的妈妈吩咐起轿,林夕落即刻退到一旁,送众人离去。 正欲松一口气,却见侯夫人身旁的妈妈走回,递于林夕落手中一物,却让林夕落心底一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咬 递于林夕落手中之物,正是她刚刚交予宋氏手中的红利银子。 捏着红包的厚度,里面银票一张未少。 林夕落看向那位妈妈,笑请道:“不知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这是侯夫人给林姑娘的见面礼。 ”这位妈妈说完,便行礼离去,明摆着是扫拂了林夕落的颜面,可“见面礼”三个字却刺痛了她的心。 春桃在一旁不懂,脸上挂了笑:“大姑娘,侯夫人怎么以这见面礼赏您?实在太奇怪了,也骇人,奴婢吓的都不敢抬头。” “这是斥我身份低俗,几张银钱就可打发了”林夕落将那红包攥紧“倒是省了这红利银子了!” 春桃连忙闭嘴,脸上带着担忧:“大姑娘莫伤心。” 魏海看向四周,劝慰道:“林姑娘还是尽快回去,此地人多事杂,只有卑职一人护不周全。” 林夕落应下,三人则回“景苏苑”。 晚间用过饭,林夕落则与林政孝父女二人关起门来谈论今日之事,林夕落沉口气“若非魏大人传来捷报,恐怕今日未必能只是赏我银钱斥我俗这般容易脱身了。” 林政孝略有感慨“魏大人虽生于侯府,但也庶子出身,非宣阳侯夫人亲生,如此待你也不足为奇,夕落,你心中要有度量,能不能忍、肯不肯忍以及你是否有本事在那府中存活,这都要考虑清楚,为父一直对此颇为担忧。”“如今我也知,当初魏大人那一句“敢嫁,为何意了。”林夕落想弃今日的侯夫人与二夫人,这不过只是随意得见一面,与朝夕相处完全两个概念,她能应承得了吗? 林政孝见她面色失落,不免劝慰:“也不必如此,不妨将事情看的简单一些,若此时还无能决定不妨只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终归有一天你心中能沉下来做一决定。” “女儿受教了。”林夕落行了礼,回到屋中洗漱过后便躺在床上,心思疲惫,她很快便睡去,而这一夜,那人依旧出现在梦中二日醒来,林夕落陪同胡氏用过早饭后开始关注重建钱庄之事,大年过后,钱庄重新开张,章法可寻但如今却缺一大掌柜,林夕落不可能自个儿在钱庄当个掌柜的,身边又无妥当的人,这件事她已思付许久,时至今日都没能寻出点子来。 魏海这几日也在四处打探,可即便与其他钱庄中人喝酒言谈,也都得不出个可用的人来,而后仔细追问,才得知这其平乃钱十道做的手脚不允“一锦钱庄”开张! 得知此信儿,魏海匆匆赶来,林夕落听后未过于惊诧,无奈言道:“早就知他不会善罢甘休,若非魏大人传来捷报,他早找上门来闹事了,也不会暗做手段。” “可他不应该知道那火是您吩咐放的吧?”魏海摸着下巴“卑职可亲自检查多遍,未留半丝痕迹。” “他被踢出钱庄,还管这火是谁放的?纵使汪东篱吵嚷着火是他的错儿,这位钱爷半分银子没得着就窝窝囊囊走了,他也不会善罢甘休。”林夕落想起汪氏不免摇头:“…何晃他还搭上一个妾?” “不过是个妾,在钱爷的心里头,可比不得万两银子重要。”魏海说完这话,就见林夕落与春桃一同瞅他,被看的发慌,连忙道:“怎么?有何不对?” 林夕落摇头“没有,就听这话别扭。”名分这东西,看来真的缺不得,………, 魏海自不懂其心思问道:“林姑娘,这事儿您觉得该怎么办?”“容我想一想再说眼瞅着便是过年了,先盘算着年关的事吧。”林夕落有心问问魏青岩的情况,可她却不知如何开口,魏海的心思早落了春桃身上,直至春桃指向林夕落,魏海才注意到她脸上的落寞。 “林姑娘,大人恐怕无法归来过年。”魏海直言直语,林夕落直接起身离去,春桃瞪他一眼,紧紧跟着林夕落便离去,魏海挠头“我又说错了?” 小年祭扫,钱十道准备了礼进宫去孝敬各位娘娘,从宫中出来时正好遇上齐献王。 钱十道为其行了礼,齐献王上下扫量“怎么着?脸色如此难看? 陪本王喝两盅?” “喝不下了!”钱十道想起齐献王与魏青岩的瓜葛,耷拉眼中半有一丝怅然和不忿:“刚又被袁妃娘娘斥骂一通,让我好生的过年别再惹事,王爷,您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银子要不回来,反倒是还被斥骂招惹是非?”“怎么着?还为了那着火的事?”齐献王不屑摆手“一万两罢了,在你爪子里头不过是个指甲,瞧你这脸色,如着不知的,还以为你们忠义伯府闹了丧了。,… 钱十道即刻反驳:“这不是银子的事,憋气啊!那小蹄子的心眼子实在忒多,居然玩不过个丫头,往后我如何见人?” “谁让那魏崽子出师大捷呢?也是你这运气不好,否则莫说一万两,十万两你也要得出。”齐献王想着林夕落“不过那小丫头是有些嚣张,也非个绝色佳人,魏崽子就瞧得上。” “他?”钱十道撇着嘴“他那命相就与寻常人不一样”“闭嘴!”齐献王忙斥,钱十道连忙周围四处瞧瞧,二人心照不宣,谁都不提。 “王爷,有何法子?帮我想想,如今这脑子整日被骂的已经转不动了。 ”钱十道有求也有巴结,齐献王笑道:“你可是伯爷之子,那丫头纵使是魏崽子的人,也暂无名分,何况你那不还有人关在城尹手中?” 钱十道瞧其目光之意,仔细揣度,他与城尹虽相识,可没太大的交情“……,靠得住吗?”“靠不靠得住,可就瞧你的胆子有多大了!”齐献王拍拍钱十道的肩膀,哈哈笑着便进了宫门。 钱十道在宫门口仔细思付半晌,即刻上了马车吩咐道:“去幽州城衙大狱,我要看看汪东篱那老东西死没死” 林夕落这二日在忙碌着钱庄的筹备,魏海又从其他地方寻了几个掌柜和账房,林夕落一一见过,也在试着能否行事。 门外有人来禀:“林姑娘,粮行的人来寻您回禀事,您可欲见?” “让其进来吧。”林夕落将账目收拢好,放置一旁,门外则有三人一同进门,刘大麻子、严老头与方胖子。 相互见过礼,方胖子则把账目交上:“虽接手时间不长,但也请林姑娘也过过眼。” 林夕落看着严老头把脑袋转向一旁,让春桃端上茶点,她随意翻看几眼便合上:“如今能有盈余便是好,年关了,该给大家分粮的就都分一分,月钱也莫少了,好歹都踏踏实实吃顿好的。”严老头轻咳两声接话道:“…按月分发的工钱和米粮都发了,嘴里都不亏,昨儿已有人来问我,可否向林姑娘请示一下,年底的粮就莫发了,不如兑换成钱让他们放兜里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即便是二两酒也成。” 严老头话语中带几分刺意,林夕落早已习惯,沉上半晌道:“过年,家家都有点儿新意,可多数都孤家一人,不妨都聚了一起过大年?也图个热闹。” “他们正有此意。”方胖子怕严老头话语不妥,急忙接过“所以才有意向林姑娘请示,可否把粮兑酒钱。”林夕落笑着道:“粮食照发,大年夜里,索性就搬几箱子铜钱儿过去,每人抓两把,能抓多少是多少,谁也别攀谁,图个乐呵儿,再让人去抓几只猪鸭鸡鹅,银子都我出,严师傅,您看可好?”严老头只点了点头,刘大麻子拍腿道:“还是林姑娘爽快,若是您有这提议,恐怕有家的也都不回了,连带着媳妇儿孩子全都一同来过年,有肉谁不肯多吃两。?”“那就都带来!”林夕落笑着应承,严老头沉半晌则道:“如今我也听你的意思把所有跟过侯爷与魏大人的残废都笼络起来了,可干吃饭不干活,这事儿岂不白做?有力气的能去粮行,可有一些之前便不是挥刀子出身的,去粮行屁事做不了,都觉得丧气的慌,你瞧着是否还有其他的事让他们做一做?”“都是作何出身?”林夕落皱了眉“或者都有何专长?”“待我回头挨个的问一问再来回你。”严老头说到此,林夕落忽然起意“可有擅长算账计数的人?” 严老头思付“倒有一人,可惜出征的时候把眼睛熬瞎了,可记事、计数过耳不忘,脑子格外的灵。” “此人在何处?可信得过?”林夕落心中大喜,严老头道:“还在粮行里头吃白饭,一瞎子,能作何?” 林夕落拍手道:“有他坐镇钱庄,我就不需要什么大掌柜了,找几个伙计打算盘的报账即可!”严老头正欲再问,门外则有侍卫前来回:“林姑娘,幽州城尹在门口等候,说是要请您回城衙问事。” 幽州城尹?林夕落皱了眉“何事?”侍卫道:“汪东篱与城尹大人说是您指示他烧的钱庄,他欲照章办事!”林夕落心中一冷,她要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事 林夕落并未马上出去见幽州城尹,而是静静在屋中沉静思忖。八戒中文网 严老头有意替林夕落出头,却被方胖子强行拽走,临走时特意与林夕落咬准他那日虽见过汪东篱,但所谈都乃粮行的人在钱庄借银子的事,对其他一无所知。 林夕落点了头,便让他与严老头先回,也让春桃去将魏海叫来。 春桃跑到外面找了一大圈,才知魏海一早离开“景苏苑”遵宣阳侯的吩咐出了城。 “大姑娘,这可怎么办?”春桃有些焦虑“奴婢去回老爷一声?请他出面?” 林夕落摇头,不让春桃再说,幽州城尹今儿找上门应该也是掐准了时机……钱十道,他沉了这么久,还敢在魏青岩捷报传来之时闹这件事,他可是逮到什么把柄不成? 魏海不在,林夕落不知他那日到底都带了何人、如何行事,这件事的确棘手。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了说,那钱庄是皇上赏赐,谁沾了此事都是杀头之罪;往小了说,这不过是个铺子,意外天灾也可发生,何况皇上当初赏了魏青岩也不过是兴起,如若外人不提,他老人家恐怕都不记得。 钱十道把这件事闹腾出来,只为了个“钱”字? 林夕落心中不定,可又不能就此当做无事,只得与春桃道:“你即刻寻旁日与魏海相近的侍卫,让他去找魏海,问清楚魏海何时归并且将这件事告诉他,我如若离不开城衙,你让母亲不要惊慌。让父亲去寻太仆寺卿大人,问问此事怎么办。另外……” 林夕落沉叹口气,叮嘱道:“此事不容先生插手,你一定要告诉父亲,绝不容他露面!” 春桃听了林夕落的话心中好似被拧了一把“大姑娘,奴婢陪您去……” “陪我作甚?家中人少,这事我只能嘱托给你。”林夕落仔细盘算,待无交待的事,便取下银针发簪。与一木条上刻下字,依旧是寻一极小的空盒,将这薄木条当做盒栓插上,交由侍卫捆于鹰隼腿上。放其翱飞空中…… 林夕落听空中鹰啼。心中不再慌乱,沉稳的换好衣裳,一步一步的走出“景苏苑”的大门。 与幽州城尹相见之时。林夕落笑着先行了礼:“在此等候多时,城尹大人劳苦,可欲先进去喝杯茶暖一暖?” 城尹拱手“就不在此过多叨扰,钱爷还在城衙内等候,本欲请林姑娘对此事说一二句即可。但钱爷批驳我做事不依章法,只得请林姑娘到城衙走一趟。实在劳累了。” 这话虽说的客套,可不免也告诉林夕落,这事儿是钱十道逼着他这般做,他也没辙…… 林夕落笑着应礼,城尹是否真如他所说这般被迫无奈谁都不知,只得寒暄道:“有劳城尹大人辛苦。” 上了马车,这好似一犯人所用的囚车,就在外面搭上了青布,林夕落寻个地儿刚坐下,就听城尹吩咐驾马前行,而此时胡氏才得知此事,从院子内跑出来欲追,春桃连忙截住:“夫人,大姑娘吩咐了您不能去。” 胡氏将她的手推掉“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去?不过是请去问几句话,居然用这样的马车带夕落走。” “您得等老爷回来,请他去找太仆寺卿大人!”春桃忍不住在她耳边焦急的直言出口,胡氏怔住,连忙松了劲儿“对,你说的对,老爷……” *** 行至城衙,林夕落从车上下来,被晃的略有眩晕,扶额站稳,就看到钱十道那双耷拉眼正往这方瞧来。 林夕落站直了身子,出言道:“钱爷,您近来可是时常的锻炼身子?耳力实在好得不得了,连在衙狱大牢里的犯人说的话都能知晓,民女实在佩服不已!” 钱十道冷笑“林姑娘还是莫把这脏水再往外泼,我有这样的奴才乃我之不幸,但你能huā钱买通他来烧了钱庄,您的胆子也实在够大的,我也佩服!” “钱爷,这话随意出口,您就不怕闪了舌头。”林夕落冷下来脸,目光一直看着钱十道,冷漠中带有一股锐意,好似刀尖锋芒,让钱十道忍不住一颤。 未等开口,林夕落先迈步进了城衙,钱十道随步进去,却因身份在有一椅凳可坐,林夕落纵使再有魏青岩当靠山,也只得站在堂前。 城尹从外进来,未先坐于正位之上,而是到此与钱十道、林夕落二人言道:“钱爷、林姑娘,并非是个大事,也没必要宣扬开,对你二人的名声可都有碍,不妨私下里说合说合?将此事了结,岂不两全其美?” 城尹自是两方都不愿得罪,若非钱十道打着袁妃娘娘旗号硬来寻他,他是绝不收这银子、办这糟蹋事的! 说是为了颜面吓唬吓唬这林姑娘、得了银子便了事,可谁不知林姑娘是魏青岩的人?魏青岩如今在边境沙场捷报频传,皇上整日最惦记的人就是他了,这时候寻他的人找麻烦,不是自讨苦吃? 城尹说完,不免先看向钱十道,钱十道自知城尹的心思,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儿,满脸不忿之色,念叨着:“城尹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林姑娘毕竟一女眷,不过这事儿总要有个说法,虽说那狗奴才是我的人,可如今却招了,乃是受林姑娘指使烧了钱庄,那可是钱庄!” “哟,钱爷,他说是我指使的便是我?当日里他可还说是您指使的烧账本才起了大火,我可没把那奴才的话往心里去。”林夕落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就见钱十道脸上的肉一颤一颤,耷拉眼里阴光闪闪,歪着嘴道:“如今他可是拿脑袋作保,若非是你指使,他宁肯死!林姑娘,何况不止是他一人如此说,周边可有人瞧见了,是你的人去做的事,你还敢不认么?” 林夕落慢悠悠的白了他一眼,没回半句,可她的心中却实在不敢作准,可否真的有人看到魏海等人……虽说他乃魏青岩的侍卫首领,可那地界儿人多眼杂,若是真有人瞧见、又被钱十道给逮到,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了…… 瞧着林夕落这一幅漫不经心之色,钱十道则朝城尹大人拱手:“大人,林姑娘可不依着您之意,把此事说合了结,依着我看,还是将那些人都带上来,公事公办的好!” 城尹看向林夕落“林姑娘,您不再多考虑一二?” 林夕落摇头“钱爷口中的了结,是让我把这烂事给认了,城尹大人,这污水可不能随意的喝,这是要脑袋、要命的……” 城尹无奈的叹气,埋怨的看了一眼钱十道,劝慰林夕落道:“林姑娘,您想的复杂了,银子能解决的事,简单!” 这话无非是说白了,钱十道只要银子,林夕落摇头“若真是我做的,我定掏这银子,可不是我做的,谁想把这脏水扣了我脑袋上,可也都要想想后果!” 钱十道一颤,真不是她吗?他这两日的确是在钱庄周围仔细查问起火那日的事,提起汪东篱不免骂声一片,但也有一小要饭的说那日看到有人从后面进了钱庄,可却说不清那人身份、也说不出面貌特征。 钱十道心中大疑,便让城尹把汪东篱从牢狱中带出来,他满口否认是他把银子都搬走了,更纳罕那日烧两个账本怎么可能着火,但提起那日林夕落手下粮行的人去兑他们的人所欠银钱之事,钱十道一下子便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这个丫头的心实在太过歹毒,若非齐献王提及两句,他还真当自个儿吃了哑巴亏,不敢对此事张扬,单纯的吓唬她糊弄银子,钱十道还真不敢,如今心里有了谱,他倒是想要诈一诈,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胆子? 钱十道脸上复杂多变,城尹却无可奈何,心里头连连感叹这事儿不好办“既是如此,那二位可莫怪我稍后多有得罪。” 行步至公位之上,算是正式开审,一个衙役给林夕落搬来了椅凳,却被钱十道给骂走:“你这是让林姑娘犯了规矩,她一个平民女子,在城尹大人面前是要跪着,搬走搬走!” 林夕落瞪他一眼,规规矩矩的给城尹行了礼,城尹还未等开口,钱十道便催促:“大人,这被审的人是不是上来便要先打十个板子?已是告诫?” “钱爷,您审还是本大人审?要不您来?”城尹皱了眉,示意他莫太过分,林夕落冷哼一笑,目光中的讽刺更让钱十道脸色抽动…… *** 林政孝此时已在齐献王的王府口站了许久许久,可太仆寺卿就是不出来。 寒风刺骨,他却心里急热,门口守着的门房就是不允他进,拿多少银子都不管用。 过了半晌,王府角门里出来一小厮,林政孝连忙奉上银子,小厮将银子放置袖口内,回道:“林爷,您甭等了,太仆寺卿大人被王爷以公事的名义摁住就是不允走,连回家都不放人,大人也没了辙!” 林政孝心底一凉,夕落,你可别出事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功劳 钱十道说不过林夕落,索性鼓动城尹把汪东篱给带上来毗呐汪东篱昨日已经被钱十道命令将该说的话背的滚瓜烂熟,也因这条命被钱十道握在手里心情紧张,没等城尹开口问,他便一口气的全都说了出来! 天huā乱坠、絮絮叨叨、将林夕落如何指使他放火、如何指使他嫁祸给钱十道一个字不忘的背出口,说罢之后还不免看钱十道一眼,泪涌一脸的道:“钱爷,娄脏心烂肺、我连狗都不如,我对不住你啊!” 钱十道恨不得抽他两巴掌! 话语背的是不错,可倒是等城尹问一句回一句?这“稀里哗啦”的全说出来,若看不出其中有诈,那是瞎子! 林夕落看着钱十道冷笑“钱爷,还用我说什么吗?您是忠义伯爷的嫡子,可别为此丢了脸面。” 钱十道一张脸也是铁青,咬着牙根儿道:“甭以为你就这么算了,可是有人见到了你的人那日从钱庄后门进去,你休想抵赖!” 钱十道看向城尹,城尹则道:“带见到的人上来。” 林夕落心中一紧,目光朝向门外看去,一瘦小的身子被推上来,衣衫褴褛,看着似个小叫huā子…… 小叫huā子被带上来,整个人已经吓的抽搐,不敢开口,连连给城尹磕头。 城尹看着他,又仔细瞧了钱十道与林夕落的表情,随即才问:“一锦钱庄着火那天你可看到什么了?” 小叫huā子一怔“大老爷,您昨儿不是问过了?” “放屁!”钱十道在一旁骂道:“再老老实实的说一遍!” “小的就瞧见有人在钱庄后门那里,别的就没再看到了!”1小叫huā子说完,钱十道继续骂:“你可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小叫huā子连忙摇头“小的就是个要饭的,不给钱,我看他作甚?” “狗东西!”钱十道斥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他可吩咐汪东篱换个说辞,但对这小叫huā子,城尹无论如何都不允他私下相见。 这等人可不是家生有利益关联的奴才,他能huā钱买通、说不准转脸旁人给的银子更多,当即就能反悔,纵使之后将其打死也是坏了事,城尹之言钱十道也觉有道理,这才罢休没有抻手,可孰料这小叫huā子果真当不得大用,说话跟放了个臭屁一样! “钱爷,您还有旁的证据吗?民女家中还有事,这眼瞧着快过年了,忠义伯府想必也忙碌得很吧?”林夕落在一旁讥讽,钱十道翻了脸:“当日粮行的人去钱庄谈还银子的事,怎么就那么巧?他前脚走了没多久,钱庄就着了火?林姑娘,事情可别做绝了!” “钱爷,那日汪管事在炭盆子里烧的可是账本,这话还用多问吗?”林夕落站起身“大人若无再问,民女告退。” 林夕落转身就走,钱十道豁然起身“站住!” “钱爷有何指教?”林夕落声音冷漠,钱十道看向城尹“大人,是不是得将粮行那位管事的叫来问一问?他那日去寻汪东篱到底所为何事?这事儿不讲清楚了,我可不依!” 城尹皱了眉,看向林夕落“林姑娘有何意?” “她若不应就是心虚!”钱十道直指林夕落,林夕落自嘲“我就不应,钱爷又能如何?”方一柱的为人林夕落信得过,但钱十道没完没了,这背后指不定有何打算,她必须要防。 钱十道看向城尹“大人,可是您在审,不妨您说句话?” 城尹猛瞪他一眼,叫林夕落上前“林姑娘,借一步说话。” 林夕落上前,城尹道:“林姑娘,他不过是为了点儿银子,银子好办事,您说呢?” “大人,银子送上,这罪名可就我担了,我担不起。”林夕落缓言回道:“此事你心知肚明,何必让我后退一步?” 城尹忽然道:“过年了,宫里头的娘娘们也都很盼着大礼过年,您也别忘记送上两份孝敬。 林夕落一惊,这是说钱十道宫里头的关系? 瞧她愕然,城尹不免微微点头,明摆着他也无可奈何。 林夕落沉默了,仔仔细细的思付半晌,可此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钱十道本已善罢甘休、皇上对魏青岩初战大捷也格外赞赏,宫里的娘娘就敢让钱十道来要账? 虽说她林夕落在这等地位高贵的人面前都不配入耳,可她的身后是魏青岩,这事尼可不单纯为了银子这般简单! 林夕落虽未想明,可她依旧摇头“城尹大人,这事儿民女依旧不能应。” 城尹无奈,索性吩咐人去粮行将方胖子带来林夕落退至一旁,听钱十道阴冷讽刺……,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心中忧虑,林夕落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冷静,绝不能让钱十道看出半点儿端倪来……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方一柱被带到。 进门时与林夕落对视一眼,他好似早就料到他逃不开这事儿的纠葛,先是给林夕落一拱手,随即走向城尹“大人。”先拜林夕落、而后拜城尹,单单将钱十道给忽略不计,钱十道起的耷拉眼更是阴狠:“你们林姑娘宁肯让你来此地受罪也不肯赔银子罢休,难得你如此忠心。”“凭什么赔银子?”方一柱寻常惯于退缩,可此时硬气的很”“城尹大人,不知叫我来此有何事要问?” “一锦钱庄起火那日,你之前可是去过,你去那里作何?”城尹一问,方一柱自是冷笑:“当然是讨银子去的,那账目我一一核对过,可有不少人是没去钱庄借那么多银子,但账目上已写明,自得把这说借却还没拿到手中的银子要来?否则还不喂了狗!”方一柱说完,不免朝钱十道那方看一眼,拱了拱手:“钱爷也在,给钱爷问安了!”钱十道气的险些暴跳如雷!刚刚进门不问安,这刚说完贪银子喂狗,随即看他?这不明白着话语所骂之人是他?而非旁人? “那日你到底是作何?从实招来!已经有人看到你们在钱庄的后门派人点了火,你不过在前打个遮掩,好卑鄙的手段,胆子也忒大了,可是林姑娘指使你这么干的?”钱十道在一旁忍不住诳他,方一柱却一言不发。 钱十道指他道:“你哑巴了?” “大人又未问话,我为何要答?钱爷,您可不是城尹。”方一柱冷嘲热讽,钱十道则立即看向城尹“今儿若问不出个说法,这个年就甭过!”城尹看着他也着实的无奈,林夕落道:“如今已问三人,各个的说辞都不合钱爷的鼻思您就不依?那说何话您能依?您不愿好好过这个年,也莫连累了旁人。”“打,给我打这个胖子,不打板子定不肯说实话!”钱十道逼迫城尹动手,城尹道:“钱爷,您少说一句可成?” 鼻十道冷哼别过头“那就看你如何办事了!” 城尹无奈一叹“钱爷,大周国律法不允对非罪之人用刑。”钱十道冷瞪着他,威胁道:“那上次吏部杨大人三子的金佛被其妾氏偷了养汉子偷偷跑了,你怎么直接就动了板子?那还是个娘们儿,也没见你下手轻了,如今您跟我讲大周律法?你若不给这胖子动板子让其招了,我就去宫里头问一问,这大周律法可是改了?”城尹皱了眉,林夕落也心中大骇,起身道:“您若违了这律法,我也要去讨说法,这些人都乃跟随宣阳侯爷出生入死归来之人,为大周立功无数,来此不过是问两句话,却还要动板子?成何体统!”城尹被这二人纠缠的头大如斗,恨不得撂下此事就此走人,可他能怎样?无论如何做,他都是个错! 可拿了钱十道的银子,他若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袁妃娘娘,魏大人归来兴许只寻他一人算账,可得罪袁妃?他一家子人惠怕都无所存! 心中将此事想明,城尹也知他只能向钱十道靠拢,使唤人道:“来人,先赏其十大板,让其从实招来!” 林夕落一惊,急忙起身阻拦“不可!”“退去,叫你来此是问话的,不过一平民女子,看魏大人的颜面已是未让你跪言,你还在此随意插言?如若再多话,掌嘴伺候!”城尹如此说辞,让钱十道不免露出几分得意,林夕落看着胖子被衙役摁倒,随即就要开打,她心中着实的不忍! 上前阻拦,林夕落锋锐出言道:“大人如若要打,不妨打我,何必打这一无辜之人?” 城尹不让其再多说,朝着衙役摆手,众人立即用手中戒棍将其押后,林夕落心中略有慌乱,她出主意让魏海与胖子动的手,如今却要胖子来承担?她怎能如此做? “住手!我”林夕落刚刚开口,就听方胖子大嚷:“林姑娘闭嘴!您要想清楚魏大人征战沙场,别因一时心软,再了他以命换来的功劳!” “打!”城尹一声令下,板子“噼啪”落下,纵使血溅四起,胖子却一声不吭! 林夕落的心底被胖子这句话瞬间点醒,她不能就此罢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拿下 方一柱被打了十大板,这十板子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满地。 胖子将自个儿的嘴都咬出了血,硬是不喊出半句,林夕落亲自将身上的披风摘下,轻缓的盖在他的身上。 钱十道瞧她这副做派,讽刺道:“林姑娘,都打完板子了,你这做派能解疼?” 城尹此时已站定了钱十道这一方,不免斥着方一柱“从实招来!” 方一柱朝着城尹便是大喊:“放屁!想让老子屈打成招?那是做梦,来啊?有本事把老子打死,老子做鬼也咬死你!” “来人,再打二十大板!不,四十!”城尹即刻下令,衙役们上前,林夕落站在方一柱一旁,冷道:“城尹大人,我劝您留一丝余地。” “本大人审理案件,轮的着你来说辞?”城尹看向林夕落“林姑娘,一条人命,您也多多斟酌。” “我自当斟酌!”林夕落说话间便往城衙外走去,衙役们拿出戒棍挡她之前,林夕落抬手拨开“我看谁敢拦我?” 冷漠的目光、心中的愤怒只差一丝稻草压上便会瞬间爆发,钱十道别过头看向城尹,明摆着让他来做这恶人,可城尹此时也有些犹豫,不知林夕落这离去意欲作何? “林姑娘,终归要给一句话。”城尹叱问,林夕落答:“钱爷不是想要银子?” 城尹与钱十道二人对视,钱十道略有犹豫,这丫头不会此时又出别的huā样吧?叫进来身边的小厮“路远,你陪林姑娘去一趟。” 小厮应下。林夕落迈步出门,临走时看了一眼方一柱。便一去不再回头…… 林夕落回去的路上心中气的火热,尽管外面数九寒天,可她却浑身滚烫! 方一柱,她一定要为他挨的板子寻回公道! 并非林夕落刚刚不去阻拦,方一柱所言,正是林夕落之前未能想明之事,他一句话点醒,让林夕落很想抽自己! 钱十道口口声声说拿钱,可其后有宫中的人在撑着。林夕落如若就此认了,给了银子,那他对外岂不宣称林夕落是心虚拿银子消灾? 可若是她真的拿了银子,她才是往自己身上揽灾。烧了皇上赏赐的钱庄。她纵使有魏青岩从太后处求来的掸子保命,他在沙场以命换来的功也会被就此抹的分毫不剩! 钱十道没这心思,他身后之人定有。林夕落啊林夕落,怪不得魏大人总在说你笨,你就是笨! 这一路走,林夕落一路自骂,回到“景苏苑”胡氏已在门口等着。“夕落,怎么样?” “娘。无事,我归来取些东西。”林夕落顾不得再多安抚,直接指向钱十道的小厮,吩咐侍卫道:“把他拿下!” 侍卫立即上前,小厮叫嚷:“我是钱爷的人!” “嘴堵上,别在此时乱叫,让人心烦。”林夕落话毕,侍卫立即脱下袜子塞其口中…… 林夕落直接回到〖房〗中将太后赏赐的鸡毛掸子捧于手中,口中问向春桃:“魏海可回来了?” “还没有!”春桃焦虑,林夕落道:“让侍卫即刻去寻严老头与刘大麻子,要快。” 春桃听了林夕落的话,立即就朝外跑去,胡氏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不敢插言半句,林夕落在屋中来回踱步,无意间看到胡氏和天诩都在一脸担忧的看她,心中暖意涌上,走到一旁:“娘,放心吧,女儿不会有事。” 胡氏道:“娘不担心。”这话出口,林夕落的心更有愧意,胡氏这般说辞是怕她分心,那眉头间的褶皱仍在,怎能不担心? “娘!”林夕落跪在胡氏跟前,趴在她的腿上,胡氏抚摸着她的头发,母女二人谁都未多说一句,天诩则拽着林夕落的手“大姐,弟弟跟你去!” 林夕落摸摸他的头,带着他一同去前堂等候。 严老头与刘大麻子已经都匆忙赶至此处,林夕落说了方胖子被严刑逼供:“……我有意阻,但他说了,不允我的心软污了魏大人拼死挣来的功劳,如若您二位如我一样对此事愤懑不能忍,不妨召集人,一同去城衙讨个说法,这件事都是我的错,错在不应自以为是!” 严老头看着林夕落“你这丫头,就会认错,可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此事错在何处。” “严师傅有以教我?”林夕落恭敬求教,她两世为人,乃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她觉出无力、无能,可又不愿就此罢休。 严老头极不客气,指着她便斥道:“你就错在这颗心不够狠,该硬的时候要硬到底,当初烧那一把火,就应该连汪东篱那杂种一同弄死,连带着周围所有看到的人全都灭口,一个不留,哪会有今日之事?” 林夕落的神色蹙紧,刘大麻子也就此点头:“严师傅说的有道理,当日不该有胖子去引那杂种的注意力,直接一刀砍死,东西搬走、放一把火就是!” 严老头不再多说,转身便往外走,刘大麻子看着林夕落失魂一般,安抚道:“林姑娘,对别人手软,乃是对您自己、对兄弟的残忍,您终归一女眷,能做到如今地步已是不易了!” 刘大麻子说罢,拱手出了门,林天诩看着发呆的林夕落,拽着她的衣角道:“大姐,他们为何如此训您?魏大人为何还不归来?” 林夕落沉口气“他们训的无错,要硬气就应该要硬到底……” *** 林夕落许久都未归来,城尹与钱十道不免带几分忧虑。 钱十道又派了两个人去“景苏苑”查看,却都杳无音讯,没传回半句话来“大人,这小蹄子不会耍弄咱们吧?” “不会吧?此地可还有她的人?”城尹说罢,不免朝向一旁的方一柱看去,钱十道冷笑“不过是一奴才,打死又能如何?” 城尹被他如此一说,不免心中多了几分焦虑,正打算叫城衙的衙役出去看看,门外却有人匆忙进来“大人,不好了,粮行的人全都在门外聚集,说大人屈打成招,让您放人!” 城尹立即从位上跳了起来,哆嗦着手道:“可……可看到那位林姑娘?” 衙役摇头“没有,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有多少人?”钱十道也吓一跳,心底只骂这事儿定与林夕落有关! 衙役思忖“……有三十多人!” “全都关起来!”城尹立即下令,衙役苦脸道:“都关?” 城尹跳了脚:“全都关起来,一个不留!” 衙役匆忙朝外跑,城尹来回踱步:“就说了轻易不要惹这丫头,她跟了魏大人如此之久,又能将粮行、赌场等地收拾的服服帖帖,怎能这般如此对付?钱爷啊,被您坑苦了!” “她聚众闹事,可是死罪,纵使魏青岩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救得了她,稍后她若出现,立即拿下,就地正法!”钱十道阴狠目光表露“即便魏青岩回来,他还能把这事儿翻过来?” 城尹立即道:“哎呦我的钱爷啊,您这是哪门子主意,弄死她,魏青岩归来还不杀了我?我这命怎能保得住?” 钱十道即刻道:“她若不死,魏青岩归来一诉苦,你一家子都不得好死,她若死了,袁妃娘娘再为你说上两句话,魏青岩还能把你如何?何况你这是秉公办事,幽州城可乃大周国之都城,到都城城衙闹事,她活腻歪了!” “可是还有林家?”城尹想起林忠德“她祖父林忠德可乃左都御史!” “她这一家子都被林忠德赶出了门,否则怎会不居林府?何况这等事林忠德自个儿都怕擦不干净屁股,哪还有心思管一死人?” 城尹皱眉,拱手试探道:“钱爷,那我可都靠您了?您可要在袁妃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那是我姑母,你自当放心!”钱十道心中一缓,补言道:“不成,不能让那丫头走了就不回来,还是派人去?” 城尹听后,立即喊人:“来人,去将林夕落押送至此,如若不从,就地正法!” 话音一落,门外簇拥进来一人,城尹与钱十道即刻往这方探来目光,进门的却正是林夕落! 钱十道目光中一喜,即刻看向城尹,城尹未等说话,就听林夕落道:“城尹大人这是要将谁就地正法啊?” 一旁的方一柱看到林夕落进门,心中焦虑不已,可嘴又被堵上半个字都说不出,否则刚刚他一定大骂钱十道和城尹一顿狗娘养,林夕落朝他看来,方一柱挣扎瞪眼,示意林夕落快走。 林夕落明白他意,心中感念他的忠心,又即刻看向了幽州城尹。 城尹听林夕落这般说辞,再见她手中捧一长条盒子“林姑娘,衙门外所俱都乃粮行的人,你可承认?” 林夕落斩钉截铁:“我自当承认。” “聚众于城衙闹事,你便是指使之人,死罪一跳,你莫怪本官无情了!”城尹话落,钱十道在一旁鸡眼瞪的硕大,仿若替城尹下令般的嘶哑尖锐,斥向四周的衙役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拿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掸子 钱十道一句话嚷出,衙役们齐齐上前,林夕落冷笑,再看城尹与钱十道这副做派,笑的声音更大。 “想借机弄死我?”林夕落将盒子捧于手中,高举过头,口中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 这话一出,却是让钱十道与城尹二人豁然震惊,未等反应过来,便见林夕落打开盒子,从其中拿出一物,这物件不是旁物,正是一根结结实实的鸡毛掸子! 林夕落举起叩拜,随即拿在手中,看向城尹道:“您认得这掸子上所雕的图吧?” 城尹踉跄几步,连连点头,林夕落再问:“你知道太后所赐之物可有何用处?” “免……免死。”城尹瘫坐在椅凳之上,依旧不敢置信的瞪着眼,林夕落还问:“那你知这为何会是一把鸡毛掸子?” 城尹惊恐摇头,指着林夕落道:“你怎会有此物?” “假的!一定是假的,城尹,快派人将其处死!”钱十道惊呆之余立即跳脚大嚷,林夕落看着他,举着手中掸子上前,冷言道:“我就让你来看看,这掸子到底是真是假!” 话语说完,林夕落举着掸子就冲上去,钱十道下意识要躲,就听城尹在一旁大嚷:“太后赏赐、要叩拜,不得躲,你若躲了便是大不敬,袁妃娘娘也保不得您啊钱爷!” 此话入耳,钱十道下意识的便停了脚步,可还未等寻思这事,就觉身上挨了重重一抽,随即“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只觉身上处处伤痛,蹲在地上抱头不动。林夕落抡开了胳膊好一通抽打,每每下手都用足了力气,不出几下,钱十道的衣裳便被抽漏了棉絮,纷飞四扬…… 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声响起,林夕落抽打的格外卖力,好似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憋闷全都发泄出去! 钱十道是个疲软的,未能坚持多久就嗓子沙哑,根本听不出他口中叫嚷的为何话。幽州城尹看他这副模样,也担忧在这里再闹出事,急忙亲自上前阻拦,“林姑娘。这可是忠义伯的嫡子。您高抬贵手!” “他是忠义伯的嫡子,你是何人的儿子?”林夕落举着掸子看着城尹,城尹道:“我……我自是我爹的儿子。” “你收了钱爷的银子?”林夕落直言相问。城尹立即摆手摇头,“没有,本官怎么会收受贿赂。” 林夕落举着掸子,“见太后所赐之物如见太后,你说谎可是杀头大罪!” 城尹被这话一唬,吓的腿都软了。即刻抽着自个儿耳光,“我有罪。林姑娘,您早说有此物啊!” “太后所赏乃是恩赐,我还要到处告诉旁人不成?”林夕落冷笑,“我早说你就不敢如此待我等人?城尹大人,您这官当的可真清明廉正!” “林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也没辙,这不是钱爷硬逼着我……”城尹只觉话说的越多越错,索性求着林夕落,“您不妨就这么走吧?当此事从未发生,可好?” 林夕落举着掸子一步一步上前,“刚刚你想派人抓我当即处死,是吗?” 城尹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说谎?”林夕落冷笑,“钱爷我不敢打死,我怕,可您?我既是得了太后的赏,就要为此而回报太后,如此贪婪庸官,我就用这掸子打死你!”林夕落话音说出,手上的掸子便落至城尹身上。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周围的衙役各个都跪在地上,余光偷偷的看,这还是他们的大人吗?被一十五六的丫头拎着掸子打?这事儿虽乃恶事,可怎么如此好笑? 林夕落打的胳膊已酸,可这挥抡的动作已是成了惯性,只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尖嚎响起,她的脑中已是逐渐不够清醒。 门外忽然有传:“宣阳侯大人到、忠义伯大人到!” “你这丫头,快快住手!”一男声响起,林夕落被这声音一惊,手上掸子接连又挥两次才停住…… 宣阳侯的眉头皱紧的看着她,忠义伯早已经去一旁看着钱十道,可在外二人已知事情经过,他纵使满肚子气恼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一个字。 林夕落手持太后所赐之物,可不用给二人叩拜,但她将掸子放置一旁,行了福礼,却因力气不足,一下子跌了地上。 宣阳候不再看她,转身与忠义伯道:“你想怎么办?” “您开个价吧,这事儿因银子而起、不妨也以此了事!”忠义伯阴狠的看向林夕落,冷哼的别过头去。 “百万银子,此事作罢。”宣阳侯说完,也不等忠义伯是否答应,便直接带着侍卫离去,侍卫随其撤退,林夕落也被就此带走,临走时,她明显感觉到忠义伯朝其投至的杀意…… 侍卫所至并非旁地,而是到了“麒麟楼”。 林夕落被抬至一空屋之中,她揉着胳膊腿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得活下来! 宣阳侯的出现虽说是解围,将此事就此罢了,但他乃是对外算账,对内,他如何处置自个儿还不知道……想起魏青岩几次说起这位父亲时的复杂难言,她都觉得自己这条命恐怕是从一个案板蹦至另一个案板,脑袋上所顶之物都是一把刀。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屋门被推开,林夕落转头就见宣阳侯这一雄壮威武之中年站在门口看她。 “给侯爷请安。” 林夕落撂下手中的掸子,跪地行礼,宣阳侯上下打量,才迈步进屋:“有着太后所赐之物还给本侯行礼?你想挖个什么坑让本侯跳?还是想把这儿也一把火烧了,赖至本侯身上?” “民女不敢。”林夕落自嘲:“在侯爷面前,民女是生、是死不过侯爷一句话,魏大人临走时为民女向太后所求的掸子,那是太后赏赐给魏大人的,都不知民女是何人,民女对外人可以此唬喝,对侯爷若如此做派,那是寻死。” “刀子嘴。”宣阳侯再斥:“抬起头来。” 林夕落咬着嘴唇,抬起头来,正与宣阳侯四目相对……林夕落只感觉那锋锐目光好似已有一把刀横在自己的脖颈! “本侯不亲自杀你,你就盼着那小子能安稳归来,否则,这一个掸子,可保不得你一辈子。”说罢,宣阳侯起身离去,林夕落坐在地上,只觉浑身冷汗涔涔! 为何在宣阳侯的口中,林夕落感觉不到他对魏青岩的半丝留恋?感觉不到父子之情?更有甚于、他好似对自己有着一丝憎恨? 林夕落头脑紊乱,直至魏海来此,将其带回“景苏苑”。 这一路上,林夕落未有一句话,即便魏海在一旁絮絮叨叨,她都好似听不进心半句。直至回到正堂,安抚着林政孝与胡氏放心去歇息,她才算从今日之事缓过神来。 “林姑娘,卑职刚刚所言,您都记住了吗?”魏海再问,林夕落眨了眨眼,“什么?你刚刚说何让我记住?” 魏海怔愣,摊了手,“就知您没往心里去,卑职再讲一遍!” “忠义伯的百万两银子已经送到,侯爷拿走了五十万两,另外五十万两已放置‘麒麟楼’中,此外,侯爷也下令不允您年前再抛头露面,何时魏大人归来,您才可出‘景苏苑’。” 魏海说完,补一句:“您记得了吗?” “记住了。”林夕落初次提到银子也没了喜色,“他们要杀我,却还没弄死我,几十万两银子让我对此事封口,我的嘴也值这么多钱了?” 魏海没再多说,拱手出门,春桃伺候着林夕落回了寝房洗漱,让其安稳的躺在床上,看着她睡过去。 林夕落承认,她今儿体味到恐惧……从被城尹带走,迈上那青布囚车、从钱十道咄咄逼人,对方一柱屈打成招;她取太后所赐的掸子归来,正听到城尹下令捉拿她、就地正法,她的确害怕了! 可对这些再怕,也没有宣阳侯的目光可怕,那股犀利目光并非冰冷,就好似尖刀刺下,让人浑身颤粟! 林夕落前思后想,恍然想明,这是因宣阳侯手上沾染的血不计其数,让人不自觉的感到惊悚,不愿靠近……不愿再多想,林夕落静静的这般睡去,第二日天亮也不愿起,继续的昏沉欲睡。 春桃端了饭菜来等,却还不敢这般将其叫醒,只得坐在一旁,凉了去热,热了再凉,再热…… 胡氏担忧的也在此地陪着,直至晚间,她硬将林夕落拽起用饭,林夕落闭着眼睛将饭菜塞入口,就继续蒙头大睡。 一连两三日都如此,胡氏知她这心里头是有股子怨,可怨又能如何?连连这魏大人也不知何时归来…… 已是大年二十九,景苏苑却无分毫过年的气象。 魏海这两日也无踪影,林夕落不用问,时而也能听到春桃与胡氏二人在一旁悄悄叙谈,并非是她不想起,只觉心思疲惫,索性宣阳侯不允她出门,何不就此睡至他归来? 心思未落定,就见侍卫齐聚此院,胡氏纳罕看去,就见一人进门,脸上惊后便喜,魏大人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提亲 魏青岩一身尘土,满脸疲惫,他未允胡氏行礼,而是朝其拱手作揖。 胡氏没反应过来,宋妈妈在一旁轻推两下,胡氏下意识的咬了嘴,即刻往里屋看去,他这是要单独留此? 已是星月耀空,夜深人静,这时候单独留他二人会不会……胡氏眼皮轻跳,却被宋妈妈一把推了出去,这连推带拽的,胡氏也只得出了门。 春桃也从内间离开,脸上带几分羞红…… 胡氏仍有心悸担忧,宋妈妈安抚道:“夫人,您就是看到又能如何?咱们姑娘能跟魏大人是最合适了,她也该有个男人依靠,十五岁的姑娘整日在外张罗着事,她能得个名分才是最重要的。” “可终归还没大婚,这若是……”胡氏忍不住想起新婚白绫,宋妈妈抽抽着嘴,“您站此地就拦得住吗?” 胡氏感叹一声,“唉,我什么都没瞧见。” *** 众人离去,魏青岩缓步进了内间。 林夕落仍卧在床,听到脚步声,嘀咕道:“春桃,饭拿下去吧,不想用了,给我杯水。” 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夕落便喝到了水,可水至嘴边,她怎么感觉这身边的不是春桃? 瞬间转头看向他,林夕落眼睛睁的硕大,一口水即刻从口中喷涌出来,洒了一被子,呛咳不停…… 魏青岩为其抚着背,林夕落呛咳半晌,豁然发觉自个儿衣着不对,迅速的钻进了被窝,闷声道:“你怎么回来了?”她在床上躺了许多天。只有里面的一件围胸…… 魏青岩不允她遮住头,撩起她的被角。“不是你发了秘信,让我回来的吗?” “我没说让你回来,只说等你。” “我是担心你。”魏青岩说完此句,林夕落从被中露出脑袋,看着他,目光中带一丝期待:“还走吗?” 看着他的身上没有伤痕,腿也撤掉了木板,不再用拐杖,她的心中多一丝安慰。 “你想我走、还是想我留下?”魏青岩话语调侃。可脸上却格外认真。 林夕落咬着嘴唇,也顾不得自己乱发脏面,从被角伸出小手,握在他的手上。“别走了。” 魏青岩点了头。“好,我不走了。” 说罢,他便开始褪去衣衫。只着一身内衫,随即欲上她的床,林夕落大惊,“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让我走?”魏青岩看着她,“我这就留下陪你。” “是让你不要再去统兵征战,哪里是要……要这样留下!”林夕落喊嚷。却见魏青岩已经坐在床上,摸她的小脑袋。抚其青丝,口中道:“你见了林竖贤,也说要给我一个交待。” 提及如此话题,林夕落的神色冷下来,坐起身,却用被子将自己裹的紧紧,看着他,心中不知该如何开口,焦虑不安,她反倒是蕴了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怯弱的承认,出言道:“我……我怕!” 林夕落的眼泪越掉越多,索性自个儿就扑了他的怀里,哽咽道:“我见了侯夫人、也见过了侯爷,我真的怕,我能承受得住吗?” 林夕落道出这两日一直在想的事,对胡氏她不敢说,她怕母亲更担心,对春桃,她说了也无用,这些事憋闷在心,她一直得不到答案,她知道自己力不从心,只想有个肩膀来依靠…… 抬头看着他,魏青岩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抹去她的泪珠儿,“怕了?那是不想嫁我?” “才没有。”林夕落轻声呢喃,窝在他怀里不动,魏青岩挑起她的小下巴,“那是想嫁?” “害怕!”林夕落嘟着嘴,魏青岩伸手“啪啪”的隔着被子打她屁股,“你这丫头,我可只有这一宿的时间。” “啊?”林夕落从他怀中起身,瞪眼道:“怎么?你还要走?” 魏青岩没有回答,林夕落委屈的看他,“可我还没泄完心里的不痛快呢……” “你想怎么痛快?”魏青岩话音刚落,林夕落呆呆的看着他,豁然搂着他的脖子便亲上一口,魏青岩惊后便喜,直接朝外喊道:“魏海,去侯府告知老爷子,让齐呈到林府找林忠德提亲!” “是!” 只听几声嘈杂脚步声簌簌而走,林夕落听他如此说,脸上涌起俏红:“能不能不走了?” “我这不还在抱着你。”魏青岩回答,林夕落不满,“是明日能不能不再离城去战场?” “我没说要去。”魏青岩看她,林夕落眨么眼,“你骗我!” 魏青岩问:“我怎么骗你了?” “你刚说只有一宿时间!”林夕落的眼里带一丝气恼,魏青岩却看出她的羞涩,笑道:“明早自要进宫面圣,还要将这几日欺辱你的人都找回公道,自是只有这一宿时间,可我也未说没有第二宿、三宿……” 林夕落的小拳头捶在他的身上,“讨厌!” 魏青岩搂她更紧,忍不住将唇凑上她的小嘴,林夕落双臂搂着他的脖颈,任由他不挺的轻啄。 林夕落承认她今儿出乎意料的撒娇,她承认自个儿想他,与其相处如此之久,他的离去让她格外不安。 他的归来,让林夕落没有恪守的隐忍,将心中的思念完全的释放出来…… 温润的唇相触,一直朝夕相处的二人虽以往也有亲昵举动,可却没有这初次相吻的悸动,她的心在砰砰的跳,脑中除却他,没有了其余之想,她愿体味他霸道的唇好似将她吞掉,更悄悄的伸出小舌尖做以回应…… 魏青岩恪守此礼,没有再近一步,待隐忍不住时,一把将其推开,走到床对面的桌案处,拿起凉茶“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壶! 林夕落嘿嘿窃笑,魏青岩冷哼道:“小妖精!” 此时院子内多了几分响动,刚刚魏海得了魏青岩欲提亲的信自在“景苏苑”中先行传开,林政孝与胡氏二人得知后,自是这颗心落了地。 可这事儿既然欲定下,定要来此细细详问?何况胡氏一直担心他与林夕落别真出什么事。 不用侍卫通传,魏青岩已经又将衣裳穿好,开门迎林政孝与胡氏进门。 春桃从外簇簇跑至内间,看着林夕落已经在床上,脸上赤红滚烫,林夕落抿抿自个儿的嘴唇,纳了闷的看她:“又不是你?你笑得如此灿烂作甚?” “姑娘又欺负奴婢。”春桃扶她起身,为其打水洗漱,穿戴衣衫,林夕落豁然想起,当初魏青岩可是说了,魏海要随娶?春桃岂不也正有喜事沾身? 林夕落上上下下的将春桃看了个遍,“这几日也得再弄几个丫鬟来,你嫁人时也得有陪嫁伺候的,魏海有没有偷偷的亲过你?” 春桃的脸“腾”的一下子火红火红,遮不住羞,捂着脸便跑出了门。 林夕落坐在床上嘻嘻一笑,摸摸自个儿的小脸,她的心里,有他了…… 魏青岩与林政孝、胡氏谈起提亲,开口道:“这次回来较比唐突,自是要先进宫回禀,也借机将婚事提起,若能得皇上赐婚乃是再好不过,但终归是与林府结亲,想必还要与林忠德提及一二,但首先,还要您二老点头才行。” 林政孝连连点头,胡氏立即应道:“此事还用说?夕落能有个归宿,我这颗心也就彻底的撂下了。”胡氏喜极而泣,不由得用帕子抹抹眼角,“魏大人见笑了。” “魏大人对夕落垂爱,我与其母也看在眼中,这丫头性子锐,往后还望魏大人多多体恤、多多谅解。”林政孝说完,魏青岩立即拱手:“放心,有我在,她一定安然无事。” 胡氏脑中不免想起之前嫁她的两位过世之女,脸上又多了分忧虑,林政孝看出她所想,连忙将其欲出之言瞪回去,胡氏咬了嘴,脸上阴晴不宁,魏青岩也知其心中担忧,出言道:“虽夕落乃是续弦,可已有太后赏赐,她可不必为百妇下跪,之前曾有一妻、还有一定亲未嫁之女如今都已过世,我个人对此事也有芥蒂,故而才让夕落先接手粮、盐、钱、赌这四样家事,她很聪明,胆子够大,我信她。” 魏青岩这话,胡氏略有不明,但林政孝已是心中一清二楚,回言道:“魏大人乃文武英才,你能信她,我们二老也着实欣慰,夕落就交给你了。”林政孝没再多说,魏青岩行礼:“虽已大年二十九,但详细的事还要等明日天亮再议,二位不妨先回去歇息,明日定有忙碌。” 魏青岩拱手送二人离去,胡氏终究没将想问的话说出口。 出了门,胡氏担忧的道:“魏大人刚刚那一句,我怎么听的糊涂?什么夕落聪明、接家事与续弦有何关系?” “刑克比不得刀子快,侯府就是这把刀,你不懂更好。”林政孝嘘声说完,就见屋中已灯烛莹亮,魏青岩也乃有分寸之人,应不会此时就做出逾越规矩的事来。胡氏也非傻子,经林政孝这一提,她算多少明白这话的含义。 拍着胸口,胡氏道:“哎哟,怎么依你这么一说,我这刚撂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慎言 大年三十,天色澄亮,魏青岩一早便离开“景苏苑”往皇宫而去。 林夕落坐在床上发呆,与魏青岩说了半宿的事,这会儿虽困倦却也无睡意。 春桃探头进来,见其这般坐着,便打水为其洗漱穿衣。 用过早饭,林夕落便去了胡氏的院子,胡氏看到她,第一句便是:“你父亲随魏大人一同走了。” 林夕落纳罕,“为何?大人不是要入宫?” 胡氏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我怎能知?不过终归都是为了喜事,娘正在等着消息……” 林夕落面色微红,“我与娘一起等。” 母女不再多说,反倒拿春桃当起了话由子,该为其筹备嫁妆、随嫁的丫鬟婆子,春桃在一旁被说的面红耳赤,却还不敢还嘴,一上午便这般喜乐融融的过去。 林夕落在等,但宣阳侯府中没如寻常那般平静。 二夫人宋氏一早便到老夫人屋中请安,见大夫人也在,不免当即开口:“这昨儿半夜便传来消息,五爷回来了,而且还让侯爷派人去向林府提亲,他要娶那个匠女,母亲,那丫头不过是个庶出的,而且名声不佳,怎能入得咱们侯府!” 大夫人沈氏在一旁只听不说,老夫人也没半句回话,宋氏忍不住再道:“来府中赏其一妾氏的名分已经够了,母亲,侯爷如何说辞?” 老夫人微睁开眼,“妾氏?赏了青焕为妾,你可愿意?” 宋氏连忙闭嘴,沈氏插话道:“弟妹恐怕不知。这丫头可是帮过五爷大忙,这其中隐秘连大爷都不知道。侯爷都在护着她。” 老夫人忍不住开了口,冷言道:“都闭上嘴!为一娶亲的事便吵嚷不宁,你们二人可还有嫡媳的规矩?五爷征战有功、又欲大婚,这乃喜上加喜的好事,是宣阳侯府的荣耀,容得你们在此说嘴?长嫂、二嫂自要做出表率,该筹备帮衬的都动动手,要么就为肚子争几口气,别整日里闲的只会动嘴皮子。正事分毫不成。” 沈氏即刻行礼应下,宋氏则心中气恼,沈氏是嫡长房的夫人,旁日里帮衬着老夫人管府事。她却分毫插不上手。她不闲着还能作何? 可这话当着老夫人的面儿,宋氏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唯唯诺诺的应下。便先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沈氏见宋氏离去,不免凑老夫人跟前道:“母亲,这丫头可非比寻常,若是连侯爷都护着,她难免会兴风作浪,听说还有太后赏赐……” 老夫人看她半晌。“依你说,该怎么办?” 沈氏即刻凑老夫人耳边嘘声念叨。随即道:“……若是这次也出了事,这刑克的名声也就无人能再翻起了。” 老夫人听后闭目半晌,点头道:“依你。” *** 魏青岩刚出宫门,就听身后有人大喊,“魏崽子你站住!” 回头探去,却正是齐献王在朝外快步追赶,魏青岩没理睬,直接上马欲走,齐献王大嚷:“站住,你个魏崽子,你若敢走,老子就往后拖娶侧室的日子,让你小子睡不成!” 魏青岩手拽缰绳,等着他跑过来,齐献王上气不接下气,魏青岩下了马,问道:“何事?” “你小子在边境接连大捷,临到此时,却让你大哥接你的班儿去领大功,你这脑子被驴踢了?就为了回来娶这丫头?”齐献王满脸纳罕,不可置信。 魏青岩面色依旧如常,“怎么?娶她不成?” “那你往后可要叫我一声姐夫了!”齐献王指了指,“还不跪拜磕头?” 魏青岩没搭理,又上了马,齐献王拽住,凑其耳边道:“钱十道这小子被袁妃娘娘好一通骂,连忠义伯都跟着受了牵连,你可小心着点儿,那位娘娘可不是好惹的,她可记住了那丫头的名字。” “有王爷在,我怕个甚?”魏青岩看着齐献王,“你这位姐夫在前当盾,不用岂不是瞎了?” 齐献王脸上肉颤,“你小子就这么认了?” 魏青岩看他,“我乐意!”说罢,腿轻敲马肚,驾马而去,齐献王摸着肉圆的下巴皱眉思忖,一旁的跟班儿连忙道:“王爷,那丫头哪儿招魏五爷如此喜欢?五爷为了他,连这战功都拱手让人了,他不是疯了吧?” 齐献王仔细思忖,嘀咕道:“他疯?他才没疯,他争来再多的功有屁用?无妻无子,孤身一人,命即便搭上了,也记他老子的功,不过他为何非娶这丫头呢?” 跟班儿的一哆嗦,“那位林姑娘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据说那日可拎了把鸡毛掸子把钱爷和城尹打的浑身冒血啊!” 齐献王挠头,“就因为她是个泼娘们儿?不应该啊……” “王爷,您可是要动一动?”跟班儿瞧其脸色,试探的出这一句,齐献王轻撇嘴角:“放心,他的大婚在本王之后,总不会有人这么轻易的让他娶了媳妇儿,刑克?狗屁!” 巳时初刻,林夕落与胡氏便接二连三的接赏,都乃各宫娘娘赏其大婚的物件,虽未有皇上亲自赐婚,但这番重赏不比亲自指婚差上半分。 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应有尽有,连带着花草食茶都在其中,林夕落起了跪、跪了再起,一个时辰好似都在做这同一动作。 胡氏喜的合不拢嘴,待送走最后一拨宫中人,她才凑林夕落耳边道:“娘为你高兴!” 林夕落揉着膝盖,脸上虽喜,可也在想魏青岩怎么还不回来? 侍卫们将物件接连搬进去,林夕落与胡氏正欲往回走,门外又有人来禀:“夫人,林姑娘,林府的大老爷、大夫人来见,您二位见吗?” 林政武和许氏? 林夕落见胡氏脸色惊愕后是为难,显然觉就这般推脱掉很难为情。 “母亲若是有意要见,那不妨就看看他二人说什么。” “估计也是知你欲嫁魏大人的消息……”胡氏嘀咕着,林夕落冷笑:“还能说何?今儿是大年三十,想让父亲、母亲回林府吃团圆饭,二来也想让咱们一家子都回林府去,从林府出嫁,否则不合规矩。” “你这张嘴。”胡氏笑斥,便让人去请他二人,“还是要给你父亲留些分寸才好,毕竟那也是他的家。” 林夕落点头应下,陪着胡氏在正堂等。 林政武与许氏二人从外进来,进门就瞧见这一箱一箱的赏赐,许氏脸上带几分恼,嘀咕道:“不过是嫁一侯爷庶子,怎比得过女儿去王府当侧妃?如此张扬,成何体统?” “闭嘴!”林政武猛斥,“稍后可不许有这等说辞出口,否则你就给我滚回去。” 许氏闷声不语,跟随他一同进了正堂。 互相见了礼,林政武纳罕左右瞧看,“七弟未在?” “父亲一早随魏大人出去了,至今未归。”林夕落插了话,林政武则道:“索性许久未见,便在此地等他片刻,九侄女的喜讯传来,伯父也甚是高兴,能得宣阳侯府的魏大人垂目,也乃你的造化,着实不易啊。” “这倒是,总比给个三品官儿的儿子当贵妾要强得多。”林夕落豁然提起钟奈良,却让林政武与许氏二人面色铁青,当初若不是因为这钟奈良,林政孝也不会就此与林政武闹掰…… 胡氏瞪了林夕落一眼,林夕落只当没瞧见,不免问起林政辛,“……十三叔近日来可好?” 有了台阶下,林政武立即点头,“今儿一早得知你大婚的消息,便去找了老太爷,主动要帮你操持婚事。”提及婚事,林政武便接了话道:“今儿大年三十,弟妹与九侄女不妨回林府吃个团圆饭,待七弟归来,也一同去。” 许氏立即道:“依着我说,再吃团圆饭也不是真团圆,弟妹,九侄女大婚这非小事,林府百年名号也不是虚的,这娘家总要撑得起场面,你们一家三口不妨搬回林府,从林府出阁,否则单从这地出嫁,难免让宣阳侯府的人瞧低了,你说呢?” 林夕落看了胡氏一眼,意为她猜的果真无错?胡氏满脸苦笑,“这事儿要听老爷的,我可做不得主。” “七弟那方我做主了,回头让人再传个话给他,这就收拢东西,往回搬吧?”林政武说话间便欲吩咐人张罗事,林夕落见他如此硬来,脸色落下来:“大伯父,还是等父亲归来再议,何况这儿是魏大人的地儿,您喧宾夺主,这不合适。” 耳听这话,许氏略有不满,“这丫头,你大伯父这也乃是为了你好……” “没关系,那就等一等魏大人,我正有意拜见。”林政武索性坐下来,许氏看着胡氏与林夕落,揉眉道:“这事儿也真是缘分,当初魏大人将九侄女吓昏,又为其解围,如今结成百年同好实在难得,九侄女也乃天资聪颖,手艺精湛,不过入了侯府,还是不要再碰雕刀,免得被人拿捏。” 胡氏下意识的反驳道:“魏大人就喜欢夕落雕小物件把玩。” 林政武豁然看向林夕落,林夕落连忙解围:“魏大人不过喜欢这点儿把玩的物件罢了,大伯母说的是,侯门不比林府,容不得我跋扈张扬。” 许氏不再多嘴,胡氏也自知自个儿话语过多,林夕落额头出了汗,临近出嫁,还是要慎言慎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年夜 林政武坚定了心思,等不到林政孝坚决不走,茶已是换了第三次,许氏朝其使着眼色,林政武更是细细品起这暖茶的滋味儿。 胡氏没了辙,只得吩咐人去“福鼎楼”多填饭菜,多几人份例。 林政武即刻道谢,“让弟妹破费了。” 胡氏有意说出历日都乃如此,却见林夕落在拽她衣角,索性将话语换了道:“大夫人与大老爷许久未见,多填两道饭菜没什么。” 许氏颜面上多几分不满,可却又怕说出来坏了气氛,她随林政武出门时,林忠德千叮咛万嘱咐,让其二人必须将这一家子劝回,否则不必入门! 旁日里跟在后面听喝的,如今却要吹捧着,许氏无论如何都拉不下来这张脸,只有林政武把家中人、事全都说了个遍。 时至晌午,林政孝依旧没回,“福鼎楼”的席面送上,众人正要动筷,侍卫通传:“魏大人回来了。” 林政武与许氏下意识的起身前迎,却又看林夕落与胡氏淡然坐在位子上颇觉纳罕,林夕落也不说话,魏青岩从外进门,看到林政武与许氏多几分审度,林政武上前自介道:“魏大人安,我乃夕落之大伯父。” 魏青岩点了头,坐在位子上端碗就等吃饭,林夕落调侃,“不知您归来,没备着您的筷子,怎么办?” “那你喂我?”魏青岩将碗放置她的手中,林夕落满脸通红,却也忍不住喜意。 林政武与许氏二人被晾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胡氏轻咳两声。魏青岩皱眉道:“坐吧。” 林政武欠着半个身子就坐,许氏可不敢。一直站于林政武身后,这气氛自不同以往般融洽,尴尬之人在此,魏青岩也不痛快,直接问道:“今日来此除却道喜还有何事?” “自是来接七弟一家归林府,九侄女能与魏大人结百年之好,还是从林府出阁为佳,何况今日大年三十,也请七弟一家归府用团圆饭……”林政武见魏青岩有些说话絮乱。后话还没等说出口,就听魏青岩道:“从林府出嫁可以,但不必现在就归,林府筹备着即可。待大婚前一日。夕落一家自会归府同庆,今儿的团圆饭就免了吧,我欲带夕落回侯府。林伯父、伯母得邀前去与太仆寺卿大人同聚。” 魏青岩顿了下,接话道:“齐献王仍在大年初二迎娶你女儿为侧妃,仓促了些,不过早前已都有准备,还是回去忙吧!” 林政武和许氏二人瞪了眼!这是何时的事?他们二人一早出来到此时都不知道? “不是因边境战事将婚事推后了?”林政武状了胆子问出口,魏青岩道:“边境大捷。齐献王欲在年节时添一份喜。” 林政武只觉自个儿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自己姑娘后日要大婚,可这一上午。却无一人来此告知,他这父亲当的何等窝囊? 林夕落在一旁忍不住笑,胡氏则连眼睛都快瞪出来,催促道:“大老爷和大夫人还不快快回府,这绮兰大婚的事可别耽搁了……应是一早得知此消息,家里头都忙乱了!” 许氏立即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林政武顾不得寒暄,二人即刻行礼仓促离开此地,屋中瞬间安静,魏青岩点了点头,似是自言道:“这回筷子够用了!” 林夕落被他这一句话逗的笑不拢嘴,胡氏也在一旁忍着笑,可一桌三人,就她这一个长辈,实在不妥,便问宋妈妈道:“天诩可练好字了?” 宋妈妈自然明白,立即道:“小少爷正等着用饭了。” “拿着饭菜,我去陪陪他,这小家伙儿如今得魏大人亲自教习,也算是出息了,这一儿一女都劳魏大人照应了。”胡氏追捧一句,魏青岩起身拱手,“伯母放心,理应如此。” 胡氏立即还礼,速速离开,下人们也都退去,一张大圆桌席,只剩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 林夕落闷头用着饭,魏青岩看她,“就不问一问,大婚之日定在何时?” “大人有意就说,何必让民女开口问。”林夕落嘟着嘴,魏青岩凑其耳边嘘声道:“怎没昨儿那么主动了?” 林夕落满脸通红,“主动一次,难不成要被拿捏一辈子?” 魏青岩哈哈笑出声,捏她小鼻子道:“大婚定在二月初二,皇上选的日子,虽未正式颁旨赐婚,也算是赏。” “所以齐献王才主动要在大年初二将绮兰给娶了?”林夕落纳罕,“可还有一个芳懿。”如若不提此事,林夕落已是快将她给忘了,她的婚事怎么办? *** 林芳懿此时正在二姨太太的床前跪地掉泪,哭诉道:“林绮兰成了侧王妃,她是嫡出嫡长女,可凭什么那一个匠女丫头就能嫁去给侯府之子当正妻,嫁了刑克的人,她也不怕死,我却还要在她之前匆匆定了亲,这是哪来的道理?祖母,我何处不如她二人?” 二姨太太看着她,嘴上半句斥责都道不出,“你没有一处不如她二人,你错就错在生了林家庶系的门里。” “祖母,我怎么办?”林芳懿道:“我不比她们嫁的好,也绝不能随意选个人家就此了事,祖母,您帮帮孙女,啊?” 二姨太太摸着她的头发,心中也着实不甘! 她拼了这么多年,儿孙比之前的老夫人多,也把这林府中上上下下规整的井井有条,可如今呢? 如今林绮兰就快成齐献王侧妃,她扶正的期望算是彻底的破灭了,以往拿捏手中的人,也能得入侯府,而她的孙女?比她二人姿色佳、琴棋书画也都能拿出手,为何就比不上她二人? 二姨太太的心越发的冷,她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就要这样毁于一旦? 心中恼意极盛,二姨太太与身边的妈妈道:“去把大库打开,将那尊金佛抬出,给公主府送上最好的一份大礼,让芳懿送去!” 二姨太太看着林芳懿,“你要能把自个儿留在公主府,伺候好公主,让她将你带入宫中,我最后能做的只有这些,成不成,就靠你自己了!” 林芳懿给二姨太太磕了头,“祖母放心,孙女绝不让您失望!” *** 魏青岩与林夕落大婚之日传出,除却林府与宣阳侯府略有隐动之外,金轩街后街的小酒馆儿中,一人在独自饮酒,酩酊大醉,此人正是李泊言。 他这些时日忙碌战事,不在幽州城内,可归来之后,听闻他人谈起林夕落近期种种事宜,心焦火燎,处置完公事立即便从外地赶回,可孰料待他到了“景苏苑”时,却已传来魏青岩跋涉回城的消息。 二日一早,连大婚都已定了日子,李泊言自问,“你真拿她当师妹看待吗?” 忆起幼时的事,她与如今截然不同,屡次相处,她都不肯听他的,反而接二连三的争吵。 李泊言承认对夕落只怀有幼时的情分,时至今日,他仍在怀念过往的她,温柔、娴熟、说话都带着俏红的脸,而如今?跋扈、活泼,泼辣的暴脾气,李泊言对己所思之人的差异略有失落,但这股失落却并非不喜。 可如今自己喜与不喜还未能想明,却传来二人大婚的消息! 魏青岩是他的恩人,如今却要娶他曾订婚的师妹,这事儿提起来多么荒唐可笑?他在其中要多尴尬? 李泊言只觉自己无颜回去,便坐在此地喝酒,一连十几壶酒进了肚,他已醉的眼前模糊,大年三十,街路上格外热闹,而他?孤家寡人,却要独自在此借酒消愁……拎着酒壶朝门外走去。 不知走过多少喧嚷的街道,不知听过多少孩童放的鞭炮炸耳,李泊言第一次觉得喜庆的节日如此哀苦,酒壶落地,他欲拾起,孰料耳边一人声响:“借酒浇愁?堂堂的千总,酩酊大醉,总要顾些颜面才好。” 抬头看去,李泊言努力的挣了挣眼,这不正是林竖贤? 林竖贤也在外闲逛,今日得知林夕落与魏大人婚事,他的心里多少有几分苦味,可正想出来听听喜日节庆声,却遇上这一酒鬼! “你……”李泊言道:“你陪我喝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什么不一样?”林竖贤厌恶的拽起他,“还是喝茶吧!”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泊言跟随林竖贤到了他所行居的赁屋,林竖贤烧上开水,拿出两个大碗,抓几把茶叶沫子扔进去,开水一冲,放置李泊言面前,“凑合喝吧。” 李泊言一碗清茶入肚,却见林竖贤无比感叹的慢慢品,讽刺道:“你的学生如今要嫁人了,你不去恭贺二句?” “何必挖苦?此事乃你我二人自负才有今日之果,你犹豫,我犹豫,她凭何不能去选魏大人?”林竖贤想起那日林政孝的话,苦笑道:“遵我一声师、称你一声兄长,岂不正好?凭何来抱怨?魏大人为其袖手沙场战功,若你?舍得吗?我是自愧不如。” 李泊言看着他,僵持了一刻钟,索性自个儿倒一大碗茶,汩汩下肚,“她这哥,我当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我 林政孝带着胡氏与太仆寺卿府同庆大年夜,林夕落则在屋中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装,魏青岩欲带他到宣阳侯府,她总要装扮一番。 旁日里便不太喜欢着装修饰,可如今要跟他走,林夕落也格外上1心。 洗漱沐浴过后,便选了一套竹叶青柳袄裙,外披狐皮绒毛坎肩,可在盘发髻之时,林夕落略有犹豫。 双丫髻鼻俏丽,可她已惯于盘一圆髻,如今换个发饰,怎么看都不顺眼呢? “大姑娘,您今儿可是跟魏大人去侯府,这个发髻好看。”春桃拿出一盒又一盒的簪子:“宫中还有赏赐下来的簪子,这红珠宝玉簪、流苏簪,您倒是选一个?”林夕落摇头,将发髻又拆掉“还是盘一圆髻便罢。”春桃叹了口气,也不多劝,为其盘好,林夕落在脸上淡淡的涂了脂粉,春桃行至门外,魏青岩倚在门口看她。 林夕落从镜中瞧见,又取了那银针木簪插在发髻之上行至魏青岩面前,问道:“如此可行?”魏青岩看着那银针木簪,拽起她的小手“甚好。” 林夕落披上披风,随着他一起出了门。 再次来到侯府,林夕落才算清清楚楚的看到宣阳侯府府邸的模样。 门口两尊石狮,威武肃穆,红漆高柱琉璃瓦,青石砖地高悬粱,屋脊圆柱上刻有绽放荷huā,目光探进便觉此地宏大、威严。 跟随魏青岩从侧门入内,林夕落乘上辇车,不敢四处乱看,只时而将目光投向他进入宣阳侯府,他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脸上没有在“景苏苑”那般随意松弛,多了几许冷漠和厌恶! 厌恶?林夕落不知她心底为何突然蹦出这二字,可他眉头间拧结的鸿沟的确让她有此感,正坐好,林夕落不再随意乱想。 大年三十之日,府邸处处都挂上红灯笼,喜庆窗huā将枯枝的树装点的格外华丽。 行至三进之地辇车才停下,林夕落下车正了正衣装,魏青岩微微点头,牵起她的小手便往里走去。 一进这正堂之中,林夕落只觉眼huā缭乱,堂内席面已不知有多少,不提席上用饭的主子,单是这周围侍奉的丫鬟、婆子、小厮及侍卫便是人头攒动,林夕落不敢再随意乱看,只任凭魏青岩拽着她往里走。 感觉到许多目光朝自己投来,林夕落心中涌起一分紧张,魏青岩的手紧了几分,知他这是在安慰,紧紧跟随,林夕落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淡定下来。 行至第一桌,林夕落看到了宣阳侯与侯夫人,这二人她乃曾见过,可那时场合与此时天差地别,故而心情也颇有差别。 魏青岩行了礼,随即林夕落上前叩拜道:“给侯爷、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看了一眼宣阳侯,脸上也没几分笑意,探问道:“起来吧,老五,怎么今儿就把她带来了?”“父亲有意要见一见。”魏青岩直接说出,侯夫人倒是一怔“那倒是稀奇了。”朝身旁的妈妈一摆手,那位妈妈立即送上红包,林夕落接于手中,再是道谢,侯夫人便不再多话。 宣阳侯看了她半晌,则摆手道:“先去用饭,用过饭再叙正事。”魏青岩拱手应下,上前拽起林夕落的手,林夕落只觉这腿破天荒的软,好在有他在前领引。 二人行至最角落处的一席桌面坐下,这偌大的一张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是他二人用? 林夕落带着探问,魏青岩则让她靠近自己半分,没有多说,只言道:“人少,清净。” 林夕落也觉如此甚好,等着人都到齐,才能正式开始。 门卫接二连三的传话,宣阳侯的儿女孙辈陆续进堂,林夕落被魏青岩挡住半个身子,此时则壮了胆子往门口看去嫡出的长房自能与侯爷、侯夫人同席,二房次席,三房、四房各有席位,孙辈则又分出几桌,唯独她与魏青岩是坐在最角落中,魏青岩的冰冷目光与这节庆喜日截然相反,让林夕落又想起最初见他时的那副模样。 小手攀上他的大手,魏青岩的脸色略有和缓,二人虽都无语,便就如此这般的等。 未等多久,宣阳侯则率先举杯,说上几句团圆过年的话,随即众人齐齐恭贺,便落座动筷。 魏青岩松了口气,轻声道:“吃吧,吃用完父亲要见你。 林夕落琢磨半晌,仍未忍住问道:“作何?”魏青岩用筷子比划…了两下书写,林夕落心中了然,这是要看她雕字…难不成她为魏青岩传信的事,宣阳侯也知道? 不再过多的思付二人则开始用饭,正吃着的功失,远处有一位夫人行至此地。林夕落定睛一瞧,这不正是二夫人宋氏? 林夕落意欲起身,魏青岩却一把摁住她,二人撂下筷子,魏青岩道:“二嫂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三弟、四弟有意让称过去喝两杯酒,问问你娶亲的事他们能帮衬点儿什么。”宋氏出口,魏青岩则往那一方看去,果真是有二位男子在朝他摆手。 魏青岩斟酌下,与林夕落道:“你随我同去。” 林夕落点头欲走,却被宋氏拦下:“五弟,这好歹是侯府,你这定了亲,但媳妇儿可还没过门,带至此地虽乃侯爷的吩咐,你也不便带她到处乱走。”魏青岩有些不放心,林夕落道:“大人尽可放心,我就在此等候。”“你等我,马上就回。”魏青岩说罢,便阔步离去,宋氏则选了个位子,一直看着林夕落。 林夕落没说话,宋氏则道:“那日见你,倒没仔细的瞧,女口今我可得好生看一看,能让五爷把战功都拱手让人,连夜赶回城内,这得是多么天姿国色的一位女子?”宋氏话中带几丝嘲讽,林夕落却未挂记心上,她更惊诧的乃是魏青岩把战功拱手让人?只因她那一封微雕传书吗? “民女不知。”林夕落赶紧回话,宋氏看出她对此不知,心中纳罕,脸上更为不屑“你居然都不知道,五爷这脑子可是被你迷晕了吧?”“魏大人并非喜好将功绩挂于嘴边絮叨不停的人,战功累累却能拱手让人,能有此胸襟乃是大度,是真男人,总比整日对权争地位、对俩金银铜子儿算计没完的男人好过千倍。”林夕落话语说完,带几分仰慕的看向魏青岩那方,这一表情更让宋氏气恼不已,恨不得一巴掌抽了她脸上! 可林夕落是侯爷吩咐让魏青岩领她到此,若在此时闹出事,无论谁对说错,这责任可都在宋氏身上将心中之气忍下,宋氏起身离去。 林夕落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坐着,只等魏青岩回来她知他乃得一封雕书赶回,却未想他是将战功给了旁人,林夕落不知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看着他在前方寒暄饮酒的背影,心中多几分期待,她嫁他,这选择必是对的! 过了小半晌,魏青岩从那方归来,脚步带几分摇晃,显然被灌了不少酒。 林夕落起身亲自倒了茶,魏青岩灌下了肚,口中也多几分话语:“三哥、四哥在南方,过年特意赶回,待你我大婚之后再走。”脸上多几分喜色“改日单独让你见他二人。”林夕落点头,想起刚刚宋氏所言,不免道:“你将战功让给旁人?”魏青岩身子一怔,刚刚的喜色消掉几分“谁与你说的?”“二夫人。”林夕落没有隐瞒,魏青岩道:“不单是为你,我犯了错,本就是去将功赎罪,这个大功落我身上不妥。” “那我也记你的好。,…林夕落带几分娇嗔,魏青岩握住她的小 手,沉了半晌才道:“今晚为何不是洞房?”林夕落脸色一红,脑袋恨不得扎到桌子底下,魏青岩哈哈大笑,而此时已有众多人朝此看来…… 隔桌的女眷不免讶异,三夫人莫氏道:“能让老五露出笑,这可实在不易!”宋氏冷扫一眼“也不知这是怎能看对上眼儿,这丫头虽说不丑,却也非美的不可方物,就能把老五迷成这样。” 莫氏笑着道:“单是美人可不成,也得瞧得上眼,听说二爷又纳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妾?这不也都拘了二嫂手中。” 宋氏气恼道:“大过年的你来堵心我?明儿就让二爷送给三爷,看你还敢拿我说嘴!” “您想送,二爷也得舍得啊?”莫氏再顶嘴,宋氏又要回,大夫人沈氏立即阻拦“大过年的都少说一句,一年见不上一两面,都留几分脸面。”无人再多言,而侯夫人也往那方看了几眼“侯爷特意要见这丫头为何事?” “你甭管。”宣阳侯话语带几分凌厉,侯夫人硬道:“她终归是要进这侯府内院的,娄怎能不管?” 宣阳侯没回话,而是率先起身出了正堂,齐呈匆匆跑到魏青岩与林夕落这一席来“五爷,侯爷请您二位过去。” 魏青岩点了头,带着林夕落起身跟随而去,待进书房之前,魏青岩凑其耳边道:“丫头,别怕,有我!、 第一百二十章 全才 林夕落随同魏青岩进了书房,只有宣阳侯独自正坐在桌案前等他二人。那副虎豹一样的目光,让林夕落不由得颤了一下,深喘口气,她才算稳定下来。 桌上已摆好了木料和雕刀、雕针等物,这不用问也知是欲作何。 林夕落行了礼,也没开口说话,直接上前坐在小几上,活动活动手腕、手指,随即选了一轻薄木片,未用桌上摆好的雕针,而是将头上的银针木条簪取下。 顾不得礼规,林夕落趴在桌上,手中攥着那细细银针,在木条上飞快的簇动。 宣阳侯眼睛不眨的看着,只瞧得见偶有微小的木屑散出,只好似这丫头在那上划着玩儿,根本不似在刻字。 未过多久,林夕落则有将银针缕平,插在发髻之上,手中木条吹去屑灰,魏青岩则拿在手中。 从脖子上取下林夕落为其雕刻的晶片,借助莹烛之光看去…… “知之者不知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这两句话看的无比清晰,宣阳侯即便之前知晓一次,如今亲眼看到刻出之字拿至眼前,依旧有惊诧之意。 待此物看完,他则将晶片和木条扔至一边,上上下下打量林夕落半晌“你是怕我斥你这‘匠女’之名才刻如此一句,耍这等小聪明作甚!” “侯爷斥的是,民女却是小聪明,还望侯爷多多提点。”林夕落就这般认下,倒让宣阳侯没话接着说,沉半晌,才继续道:“你怎会如此之法?可还有他人知晓?” “民女幼时得父亲赠一套竹简论语,便在外捧着读玩。无意之中透过脖上挂的珠串,觉的竹简上的刻字变了模样。便心中好奇,比对着才发现能将这字放大,随即惯于用小木条刻着玩,一直喜好如此,至于可有他人知晓,民女也不知道。” 林夕落早已将这事的起源编好了理由,虽然心中砰砰之跳,但宣阳侯也认了这个理由,继续问道:“此事你家人可知晓?” “不知。”林夕落笃定回答。魏青岩忍不住道:“父亲也莫与几位哥哥说起为好。” 宣阳侯带几分不悦,魏青岩道:“即便知道他们身边也无会这雕微字的人,又有何用?” “此事若教他人,需多久能成?”宣阳侯忍不住再问。林夕落正色思忖。答道:“民女六岁至今有如此成绩,至于他人多久能学成,民女也不敢做断定。侯爷若能有忠心不二的人学,民女乐意效劳。” 宣阳侯的神色略有缓和“此事暂且作罢,旁人问起,只说我问你林家的事便罢。” 林夕落福身应下,魏青岩带她离开此地…… 拍着胸口。林夕落嘀咕道:“吓死我了。” “你这胆子倒是够大的!”魏青岩攥她的小手“还答应教习?” “侯爷本就有此意。民女不提,他也会提,索性主动一些,我在这府里也能站的稳点儿……”林夕落说完,左右看远处侍卫外并无他人,不免将头顶着他的胸口“还不都是为了能做你的媳妇儿。” 瞧着她在此撒娇,魏青岩又露出了笑,摸着她的小下巴,轻吻一口“带你去看焰火?” 林夕落脸红的点了头,魏青岩牵着她的小手便往府外走去,角落中,有一人影簇簇的跑回屋中将事情回禀给侯夫人,侯夫人摆了摆手,脸上的气色更沉…… *** 魏青岩并未带林夕落在侯府看焰火,而是带着她上了马,林夕落纳闷“这是去何地看焰火?” “上来。”魏青岩一把将其放置身前,披风裹紧,驾马出了城。 夜晚星光点缀苍穹,好似一双双眼睛,年夜,从山顶望向城内,焰火、烟huā、鞭炮缕缕升至空中同星光呼应,林夕落被他搂紧,心中有几分甜蜜,转头看他,他的目光中带几分萧瑟。 “美吗?”魏青岩的声音出口。 林夕落道:“美,你怎知此地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魏青岩答:“自从学会骑马,我便每年都一人来此地独赏,如今有你。” 林夕落感到他话语中的清冷“为何会选我?”这是她心中一直没能寻到〖答〗案的问题。 魏青岩没有直接回答,随口讲起他的经历:“幼时,我便被挂刑克之名,孤身一人,无人亲近,身边只有一个陪护的老头,他说,人不能与命争,可我不信,练武、读书,比任何人都努力,某次皇上微巡侯府,他们不允我出现,我不从,便偷偷的跑出去,讨好巴结,而后挨了好一通打,可我依旧不从,巴结着三哥带我出府游玩,实际上是去找愿与我亲近的人,可却失望而归。” “每一次尝试,回府都要挨一通毒打,就这样长到了十六岁,可我依旧不信,私自出府,将当时得了武状元的那人打成重伤,此事便传遍幽州城,皇上知晓我是宣阳侯的儿子,便点名见我,直接出了当时殿试的题目给我,若是合皇上心意,他便不予追究。” “我自觉天赐良机,可当时脑中豁然空白……”魏青岩冷笑:“手颤的一个字都写不出,索性抽了自己几巴掌,便口述一文,文武全才之名,乃由此得来。” 林夕落听他说完,欲扭身看他,却被魏青岩紧紧箍住不允动弹,再听他道:“我不信命,你与众不同,所以我选了你。” 魏青岩说完,才让她转过身来,林夕落看着他那双冰冷之目中的恨,心中豁然一软,这话题太过悲伤,她不免挑起笑道:“我忘记最重要一件事。” “何事?”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林夕落直视他“我都要嫁给你了,可我还不知你多大年岁。” 魏青岩倒吸一口气,捏着她的小嘴道:“你看呢?” “我今年十五岁,你大我十岁吗?”林夕落举着两只小手“十岁?” 魏青岩被她这一副模样逗笑“丫头,你总会在这时安慰人。” 抱住她的头吻下,林夕落也未抗拒,仰头迎上……风起雪落,远处又有烟huā绽起,如若这真是梦,她只愿这梦长久下去,永不醒来…… *** 没有再回宣阳侯府吃年夜饺子,林夕落跟随魏青岩回了“景苏苑”。 厨娘们都在这里团圆过年,林夕落挑着端了一盘,一个又一个喂在他的口中,甜蜜一晚,直至林政孝与胡氏二人回来,几人叙谈半晌,才各自睡去。 大年初二,林夕落一早便穿戴好,随同林政孝与胡氏去了林府。 今日乃林绮兰嫁齐献王为侧妃的大婚之日,纵使一家不合,这一日也无法缺席。 行至门口,却见魏青岩也在马上,林夕落纳罕“大人也去?” “怎能不去?齐献王不允我缺席。”魏青岩看着林政孝与胡氏,有心带林夕落走,可又觉如此不妥,便是道:“先随你去添妆,你再同我去齐献王府。” 林夕落点头应了,天诩在地上蹦“姐夫,我也去!” 众人皆惊,胡氏连忙捂住他的嘴“还未到时候,怎能乱叫!” 天诩瞪眼,指向魏海“是魏首领让我这样叫的!” 林夕落瞪去,魏海连忙转话题“对了,泊言呢?他可是从远地归来,可一直没见人影。” 这话不提还罢,这时提起,倒是更添尴尬…… 魏青岩没再多话,而是将林天诩拽至马上,带他先往林府行去,林夕落与胡氏上了马车,胡氏感叹“泊言虽自称你兄长,可他心中恐怕难过这个坎儿。” 林夕落想着他,也想起了林竖贤“今日可能见到先生?” 胡氏点头“应当见到,这个年一过,他也应出仕了。” 林夕落忆起他二人,嘀咕道:“先生便是先生,师兄也乃师兄,我自会寻他二人好生说清,莫因一件喜事闹成哀事,父亲那方不好开口。” “魏大人可是会否介怀?”胡氏对此多有担心,林夕落摇头“他有这份胸襟。” 母女不再多此多言,魏青岩已经到了林府,可众人瞧见他身旁一矮小的家伙儿居然是林天诩,门房迎客的林大总管眼睛都快瞪出来,即刻派人去通禀。 “魏大人到此,实乃不知,多有怠慢,还望不要介怀。”林大总管脑袋冒汗,只得看向天诩“十三爷安。” 林天诩早先在族学里被拘着,如今到了景苏苑,跟随魏青岩与魏海接连学文、练拳已是褪去了小文生情怀,张口便道:“十哥呢?让他出来,我要跟他比试比试,看能不能打过他,让他之前总欺负我!” 说罢,林天诩就往院子里跑,林大总管一把揽住,魏青岩道:“怎么?不让进?还是不让打?” 林大总管额头冒汗“魏大人,孩童之间玩闹,怎能当真。” 魏青岩拍着林天诩的小脑袋“都说了是玩闹,那你去欺负他就是了。” 林天诩立即往里跑,魏海在后跟随,而此时,林夕落等人也已下了马车往这方走近,林忠德正从往门口赶来,祖父子三代人子再此相见,各自多几分异样之味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刁难 魏青岩在此,林忠德自是连连相邀其往正堂而去,胡氏随林夕落到“紫苑”,为林绮兰添妆。 林绮兰今儿格外的不舒坦,喜服不是正红、连带的首饰都有规矩不能逾越了正室,虽有人在为其上妆,可她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许氏在一旁连连劝慰,可她却哭的更厉害:“娘,为何我的命就如此之苦?” “不许乱说,如此多人在,你这话若是被听去,可要出大事!”许氏连连捂住她的嘴,林绮兰又正坐了身子,由全福夫人上妆。 林夕落与胡氏到此,许氏微怔,却也笑着迎其进门,林绮兰与林夕落对视一眼,带几分不屑道:“你来作何?别瞧我这一身不是正红,可嫁的也比你强。” 许氏阻道:“绮兰,今儿是喜日。” 林绮兰扫其一眼,继续上妆,林夕落让人将为林绮兰添妆的物件取出,直接扔了嫁妆箱子里,看向许氏道:“来此除却为六姐姐添妆,也还另有两件事,其一,我要肖金杰的死契,往后这个人我带走;其二,冬荷和她娘,我也要带走,身边的人不够用,自要从林府中挑两个,大伯母不会不舍得吧?” 冬荷?许氏有些不知这丫头的名字,不免问道:“冬荷之前做过何事?” 林夕落提醒道:“早前二姨太太送了我院子里的,我离开后,只带了春桃走,她便被留下了。” 许氏有心回驳两句,可外面已有人来此拽着林夕落和胡氏叙话。许氏接连逢迎讨好,随即又吩咐丫鬟上茶果点心。走至林夕落身边道:“冬荷和她娘给了你可以,但肖金杰那奴才的死契不能给,人你用着即可,他的死契留在林府,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林夕落道:“怎么着?大夫人还舍不得那奴才?那我就派人给您送回来。” 许氏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要不要我去寻老太爷说?”林夕落正说着,林大总管则亲自到此,“九姑娘,魏大人在外等您。” 林夕落点了头。与胡氏打了一声招呼便往外走,许氏满脸铁青,与正跟旁府的夫人叙话的胡氏道:“这好好的添妆,又走了?” “魏大人带她去王府。稍后从那方来迎亲。等等就回。”胡氏随口应喝,许氏不免唠叨:“这还未大婚就在一起,这……” 胡氏沉下脸色:“规矩二字就甭说了。若真按规矩来,这账可有得算呢!” 许氏没等还嘴,小厮跑来道:“大夫人,不好了,十三爷把十爷给打了!” 胡氏在一旁瞪眼道:“哟,这孩子。不瞧着就出事。” 说罢,她则匆匆就往那方赶去。许氏在外拍着额头道:“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一家人,再也不想!” 林夕落往门口行去,却忽然见到远处有人在朝其招手,春桃跑上几步看去,连忙道:“是二姨太太。” 这老婆娘叫她作甚?林夕落让人落了轿,二姨太太那方急忙催促快些…… “您有何事?今儿正房娶亲,按说您是不该露面的。”林夕落没下轿,只在一旁撩了轿帘子叙话,二姨太太沉口气,“你惦记着绮兰,就不惦记芳懿?还都是姐妹,都姓一个林字。” 林夕落仔细想一想,“您有话不妨直说?” 二姨太太比她离开林府时多了几分沧桑之感,苦求道:“芳懿入了宫,被太子妃瞧上了,留在身边伺候着,皇上为魏大人与你指定二月初二大婚,这二月匆匆嫁人,她怎能心甘情愿?夕落,纵使她之前跋扈,对你有所不敬,可姐妹一场,你还要多帮衬帮衬她?” “她早先不就有这份打算了么?如今能进得宫,也算是她的造化,但您可求错人了,我不过是与魏大人定了亲,还未正式大婚,您应该去求大夫人和六姐姐?她所嫁之人可乃齐献王。”林夕落不再多说,吩咐春桃道:“莫让魏大人久等,走吧。” 春桃即刻吩咐起轿,二姨太太在后一直看着她的轿子远行,身旁的妈妈道:“这位九姑娘的心肠可够硬的,您如此委婉说辞,她脸上一丝动容都未有。” 二姨太太揉额,言道:“早前小看了她,如今不被她放入眼中也并非无理,不过有此一句,倒是能护着老三和老六的平安,他二人如今的位子不稳,可别被自个儿人再踩上几脚,我就知足了!” “这二姨太太怎么会与您说这等话,真是奇怪!”春桃一边走,一边问,林夕落想着林芳懿:“……她若真能稳下心来,兴许还真能做出点儿模样,就怕她心思不正,那恐怕就前程堪忧了。” 春桃听的迷糊,林夕落也不再说,林府就是个无形的洞,只要你的心肠略微软半分,立即便被吸进去榨的干干净净,林政孝与胡氏二人不就是例子? 对林府的这些人,她只愿敬而远之,绝不愿再沾手半分。 行至门口,林夕落看到魏青岩,脸上少了那几分踌躇,涌上一分笑意,魏青岩让她上马,她则不肯,“多人瞧着,还是马车为好。” 魏青岩点了头,嘱咐道:“齐献王刚刚又派人来催,我若不去,他便不来迎亲,如若他有何刁难,你千万不要应承。” 林夕落瞪眼,“我跟随您去可否合适?” “他定会将我灌醉,前来迎亲时,我不在你身旁,我担忧出别的岔子。”魏青岩未挑明,但林夕落心里已多几分阴霾,这位齐献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能做出捅破天的事,谁都无法预测。 林夕落上了车,侍卫在前引路,这一行人便离开了林府。 齐献王今儿脸上笑灿如花,还未等去迎亲,便已是被灌了不少的酒,瞧见魏青岩带着林夕落到此,他则拎着酒壶上前来:“魏崽子,本王就在等着你来,你不来,这亲本王还不迎了,不过你把这丫头带来,你这是何意?想以她来推脱本王灌你酒?你这鬼心眼子也着实太多了!” “自是来为王爷庆贺。”魏青岩依旧那副冷漠之色,齐献王则多几分不悦,林夕落福身道:“给王爷道喜了。” 周围一群人围上,都乃各王公贵戚之辈,虽说旁日里都爱玩耍闹事,可今儿乃娶亲之事,各个都在劝慰:“王爷,魏大人已来了,这时辰也快到了,您该准备去迎亲了。” “就是,喜事儿重要啊,可别耽搁了!” 众人意图将此话题转开,齐献王却不依,压根儿不搭理,语出调侃之意,言道:“你这丫头来给本王道喜?好歹今儿过后,你得称本王一声姐夫,你若把这一壶酒都喝了,我就认了你这份喜,你若不喝,那便是不给本王这面子,哼哼,今儿这亲事本王就不迎了,你跟魏崽子的婚事也甭想成!” 说罢,他则将酒壶拎至林夕落面前,林夕落吓一跳,险些将酒壶扔了地上,魏青岩一把接住,“我喝!” “你不成,你又不是这丫头。”齐献王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你不敢?” 周围的人不免摇头,所有人都知魏青岩到此,齐献王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可他不来?这位又拖着不去娶亲,带着女眷来,这齐献王还不依不饶了,何时较劲儿不成?偏偏选在今日? 齐献王一副耍赖的模样,索性让人搬了椅子来就坐在那里等,魏青岩面色阴沉,林夕落不敢吭声。 这位王爷明摆着是欲找茬,魏青岩之前预料果真无错,他就是在刁难! 可这般僵持怎么办? 时间越抻越慢,已是快过了迎亲的吉时,魏青岩给一旁的人使着眼色,一年轻男子立即上前:“王爷,娶亲重要,这可是您跟皇上自请的喜上加喜,可别为一壶酒耽搁了!” “这怎能怪本王?不过一壶酒而已,这丫头喝了又能如何?若是耽搁喜上加喜,都是她的事,与本王无关!”齐献王指着林夕落:“喝不喝?” 林夕落忍不住道:“王爷何苦刁难民女?” “就是刁难你,那又如何?”齐献王醉酒直言,让周围的人不免翻了白眼,林夕落拽着魏青岩衣角,从他手中拿过酒壶,“王爷如此说辞,民女喝了便是!” 林夕落举起便灌至口中,一壶酒汩汩入腹,她长吸一口气,擦干了嘴,魏青岩急忙扶她,却见她丝毫反应未有,春桃递过帕子给她擦嘴,林夕落道:“王爷,迎亲的吉时到了!” 众人瞪眼,这一壶酒他们这群老爷们儿喝下都得醉上几分,这丫头怎么跟喝水似的? 齐献王被噎住,“你……你再喝一壶,不然本王不依!” “胡闹!” 一声叱喝,众人皆让开路,却是宣阳侯到此,林夕落即刻行礼。 齐献王看向宣阳侯气焰也软几分,“您这崽子故意不随我迎亲。” “迎个屁!让林家人把那闺女抬来便罢,战事又紧,你二人都随本侯走。”宣阳侯说完便离开王府,魏青岩即刻拉林夕落便往外走,齐献王追喊:“战事要这丫头作甚?” 无人再理睬,只看着魏青岩将林夕落拽上马,跟随宣阳侯而去。 齐献王摸着下巴,吩咐人道:“跟着去,看魏青岩把那小娘们儿带去何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礼让 林夕落跟随宣阳侯与魏青岩去了“麒麟楼”。宣阳侯口叙,林夕落的手中便持雕针刻字,魏青岩亲自动手将木条捆绑于鹰隼腿上,放飞空中。 三人俱都无多言,一直到傍晚,才算将事情彻底的完成。 林夕落的手指已被雕针硌出血印,沉叹口气才想起问道:“那方可有会看信的人?” 魏青岩道:“张子清在。” 林夕落心沉稳下来,起身站在一旁不多话,只等宣阳侯与魏青岩二人谈此次紧急事务,待过半晌,宣阳侯则叫着她“这手可还能再行字?” “侯爷吩咐。”林夕落又要持刀,魏青岩道:“用笔即可。” 林夕落松了口气,寻了笔墨,铺好纸张,宣阳侯则开始叙传于各个营地之令,林夕落手起笔落,这方说完、她那方不差多时便已写出,一封接着一封,盖上宣阳侯之印,便由侍卫送出。 手腕好酸……林夕落硬挺着,她知宣阳侯乃有意如此,若说雕字,那无人能比,自要她亲自动手,可这撰写书信可还用她? 无非是想瞧瞧,她到底能承受多重的压力。 林夕落心中已明,便咬牙坚持着,魏青岩时而投来目光,她便回以无事之笑,却让魏青岩更为担忧。 该传的令都已由侍卫送出,宣阳侯此时才算点了头,起身行至门口,转身道:“……此事不再用你二人,安心的筹备婚事,待婚事大成,便寻一二个人跟随你学此门手艺。” “侯爷慢走。”林夕落行礼送宣阳侯出门。魏青岩即刻抱起她到一旁,看着她手上的青红印和墨渍。揉着道:“辛苦你了。” “侯爷有意如此,我怎能在此时出差错。”林夕落将小手放置他的大手中“让你占便宜,揉吧!” 魏青岩摸着她的小手,脸上却笑不出:“今儿的事恐怕齐献王会入心,这段日子还要小心才是。” “他?”林夕落此时才想自个儿还喝了一罐子酒“他早就打算好让大人与我出丑,若非侯爷出现,这事儿不知要闹的多么荒唐。” 魏青岩感叹道:“他是油滑中里心眼儿最贼的……” 二人不再多说。用过饭后便回了“景苏苑”。 此时林政孝与胡氏、天诩已经归来,二人进了正堂,就见林政孝一脸无奈,魏青岩留下与其叙谈。胡氏拽着林夕落和天诩去了侧间。 “今儿忽然出了战事。齐献王未能来迎亲,直接抬了轿子给送到王府,该行的礼都未能成。大夫人闹不停,被老太爷给训了,这是怎么个事。”胡氏絮絮叨叨将今日的事说完,林夕落道:“是边境战况出了急事,我与魏大人到王府,宣阳侯特意去找他。”林夕落道:“这种事都是天意。谁能说得准?” 胡氏担忧:“那你与魏大人的婚事,可是要往后拖了?” 林夕落摇头。“这倒未有。” 胡氏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娘最担心的就是这事。” “瞧您,还巴不得我快嫁人才好?”林夕落嗔怪,胡氏道:“娘这也是担心你,对了,冬荷和她娘我带回来了,你可是要见一见?” 林夕落点了头,胡氏则让宋妈妈去将二人传进来。 冬荷一进门,林夕落险些不敢认她,本是一俊俏的小脸,如今怎么瘦黄无色? “冬荷?”林夕落忍不住起身过去,冬荷跪地上磕头道:“奴婢……奴婢见过九姑娘。” “你怎么这副模样?”林夕落知道她走后,肖金杰被大夫人好一通折磨,可冬荷一个丫头,她也下得去手? 春桃在一旁忍不住的掉了眼泪儿,口中道:“奴婢刚刚问过,您将奴婢等人带走之后,冬荷便被二姨太太叫了回去,六老爷有意要收她,冬荷不从,反倒被六夫人好一通打,打过之后便降成了粗使丫头,奴婢跟着夫人去寻她时,她还在帮六夫人院子里撬冰呢!” “那怎能是丫头做的活儿!”林夕落看着她的手,心中也着实不忍,吩咐春桃道:“去请个大夫来,为她身上的伤抓些药,冬荷娘就去帮衬着大厨房做些事,待我想想再说。” 冬荷磕头道:“奴婢,奴婢谢九姑娘了。” “快去吧。”胡氏催促,春桃则带着冬荷出了屋。 林夕落无奈摇头,胡氏也不愿对此多说,而林政孝与魏青岩二人说完公事,便提及私事“……太仆寺卿大人有意在年后推举您任少卿,我未即刻答应,也来问询您的意思。” 林政孝一怔“在太仆寺任职不久,便这般提职,他人恐怕会心存芥蒂。” “这倒无妨,少卿不过次五品,未及正五品进朝堂,暂且还无惧此事,何况您在这次战事中,也的确帮了他不少忙,太仆寺这地儿多数都乃浑人,正经做事的无几个,即便有,也乃力不从心。”魏青岩说到此,更提及了林竖贤:“……他年后出仕,这当口选的也乃一关键点,皇上恐会再行召见当面问及战事,但他无论如何作答,恐怕都是错儿,让他提前思忖琢磨一二,别回答不慎,被发落去边辖之地,那便是苦熬了。” 林政孝未想到他能为林竖贤打算,目中多几分讶异,立即拱手“我定与其将此事说明,魏大人如此体恤他,实乃大度。” “无妨,他争不过我,我何必介怀?”魏青岩对此不屑,林政孝苦笑着没法回答,又议了一番婚事,则各自睡去。 *** 林绮兰这一新婚之夜,在床上哭了一宿。 盖头虽然揭了、这交杯酒也喝了,她身上的衣裳也被褪去了,白绫上也染上了血,可新婚夜的喜,她没有,她恨不能拿这白绫将自己勒死…… 这齐献王还是个男人? 林绮兰倒吸口气,看着手边的角先生,上面沾染的血丝,她狠狠的将这物件扔在了地上……所有的东西全都砸碎! 趴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大哭,林绮兰心中满是恨,她能恨谁?她最恨的便是林夕落! 她若不与那刑克的魏大人有关系,她怎会被齐献王要走?虽然早知这齐献王爱好不同,可也不至于如此待她?她是个人,她不是畜生! 林夕落……我一定要你好看,我一定让你死的不痛快! *** 大年十五元宵节,街上比寻常几日更为热闹。 林夕落于这一日重新将钱庄开张,所用的掌柜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十三叔林政辛。 林政辛自林绮兰嫁过之后,林府便不愿再呆,更为张罗林夕落的婚事忙前跑后,来往于林府与“景苏苑”之间,反倒是被林夕落给留下了。 身边钱庄正好缺一大掌柜,林政辛学业无成,做这事岂不正好?何况钱庄三教九流都接触,林夕落用旁人还真信不过。 好说歹说,林政辛算是应了,林夕落又寻了严老头当初说起那位过耳不忘、对数字极为敏感的瞎子做帮衬,其余的账房、伙计又寻了三人,便于正月十五这一日正式的开张了! 林政辛一身的掌柜衣裳,主动上前点了炮,这“噼里啪啦”一顿崩响,周边前来恭贺的人都被请进一旁的酒楼吃席面。 林夕落与魏青岩二人到此时,林政辛正拽着一老账房在请教钱庄中规矩,瞧见二人来此,不免拱手道:“魏大人安,九侄女安。” “瞧你,怎能与我行礼。”林夕落斥道:“不过是来瞧瞧,往后都靠着十三叔了?” 林政辛笑道:“瞧你说的,我一闲人,来此也乃学学本事,再在宅子里混下去,废人一个了,魏大人信任我便好,不然岂不是给九侄女和七叔父丢脸!” “能有这份心便好。”魏青岩没有多说,而是在周边瞧了瞧,林夕落进门看了帐,更见了那位瞎账房,二人正打算离去时,却正巧看到有二人从东西两方往此处行来。 二人是谁?李泊言,林竖贤。 林竖贤明日便欲进宫面圣,得了林政孝的嘱咐,他才知晓这些提点都乃魏青岩的话,心中依旧有愧,总觉应该当面道谢,刚刚去了“景苏苑”便得胡氏告知钱庄开张,二人应该在那方,便朝此走来。 李泊言是心中更苦,大年三十那日喝多了酒,在林竖贤的陋屋中灌了茶便离去,可孰料这酒茶饮多浑身发热,出门又是雪天满地,回去便一病不起,直至大年十五,才算走路不打晃。 这病卧半月,他也算想了清楚,那日林竖贤虽是自责,可话语中的道理也在斥他。 他二人多何?既是已经认做妹妹,何必再自我纠缠?故而,李泊言也觉再藏下去,实在愧对众人,后得魏海告知,今日钱庄开张,索性也来此。 二人走个对面,不免都愣在原地,摇头苦笑,都看向魏青岩与林夕落。 魏青岩率先进了屋,林夕落转身跟着进去,李泊言率先迈步,却正与林竖贤并肩而行,门口只能过一人,谁先进? “您是出仕状元,您先行。”李泊言让了路,林竖贤作揖拱手:“您乃六品千总,我一布衣状元,您先请。” 二人在此礼让几次,不免又在苦笑,为了“礼”字已丢过情分,还不罢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八苦 进了屋,林夕落亲自动手奉上茶,李泊言与林竖贤二人如坐针毡。 魏青岩一直看二人,目光中没有丝毫表情,可熟悉他的李泊言心中开始敲鼓,越是如此,越表明他心中有事。 沉默半晌,魏青岩先指向林竖贤,缓言道:“若是来此谢我对你明日面圣的提点,那便不必出口,因你还未见,不知结果如何。” 林竖贤一怔,依旧拱手作揖:“魏大人提携之心意,我铭记在心,既是如此,那便不多打扰。 “先别走,丫头应寻你有事相谈。,…魏青岩指向旁边的一间屋子,林竖贤往那方看去,这两条腿却实在僵持原地、迈不动步。 他的确有意见一见她,可如今魏大人在此,他冒昧相见,这于理不合啊! 李泊言在旁擦一把汗,心中砰砰直跳,这是考验吗? 考验夕落的忠贞、也是对化二人的试探?李泊言朝向魏青岩看去,他的神色淡然如常,没有半分疑虑审度,林竖贤转头也看向他,攥紧了拳,心中虽不安,却依旧朝那间屋子走去。 李泊言怔住,魏青岩看他“怎么?你觉如此不妥?” “卑职不敢,卑职前来领罪。”李泊言有意跪地,魏青岩一把扶住他”“自家人,何罪之有?”自家人李泊言哑声喃喃,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魏青岩不再对此多说,而是说起近期军事动荡,李泊言起初心中不宁,但事情紧急,他便将杂乱全部抛开,全部放置公事之上。 林竖贤进门便看到林夕落,桌上已有沏好的茶搁置桌上。 叶青、水碧,他走上前便端起入口“噗!”的一下子又喷出来“怎么这般苦?”林夕落端起自己这一杯苦茶,全都入口,不遗半滴,随即道:“佛语讲,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但言语道理反倒不如这苦茶更让人入心,让人回味。”林竖贤苦笑“你这一句倒是让我无语回驳了,求不得、放不下,是贪欲过剩,虽长叙无欲则刚,可人这一双眼睛,可读阅书、可审度人、可看世间万物,唯独看不清的便是自己。” 说罢此句,他举起刚刚那一杯苦茶,一饮而尽,林夕落笑了:“愿先生仕途安稳。”“共勉。”林竖贤起了身,将一本书放置桌上,行步到门口,不免转回身,师生二人对视,俱都看到各自目光中的担忧与安慰,林竖贤没有再留步,离开了此地。 林夕落看到他留在桌上的那一本书,乃是一本游记,其上密密麻麻小字,都孕他经历之地的心得感悟。 将其合上,吩咐春桃收好,林夕落则出了门。 魏青岩与李泊言二人依旧在对近期军况辩驳的不可罢休,瞧见林夕落出现,话语才算住口。 李泊言目光中带几分打量,林夕落道:“师兄为何如此看我?”“他是想知你对师生之情是否有几分留恋。”魏青岩拽着她坐在身边,李泊言差点儿咬了舌头,这话居然会从魏责岩口中道出? 林夕落笑道:“为何留恋?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情分未断,何必留恋?” 魏青岩知她也有调侃之意,不免捏着她的小手狠狠攥紧,林夕落虽手疼,脸上的笑意却更浓,李泊言无奈摇头,叙出几句闲话便欲离去。 “师兄,父亲和母亲等着你回去吃个团圆饭。”林夕落话语出口,李泊言驻步,点头道:“我一定去。”出门先忙公事,屋中只剩魏青岩与林夕落,林政辛等钱庄的人自不会在此时跑来捣乱,林夕落看着他“手疼了。”魏青岩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疼也无用,不会放了你。”林夕落主动坐了他的腿上,晃晃悠悠的摆动着小腿儿,撤娇的道:“不放便不放,背靠大树好乘凉,您故作大度,却还狭隘心眼儿,怪不得我。”“别乱动!”魏青岩低斥,林夕落不听,继续乱晃,却忽然觉出身下有东西咯的慌,仔细的坐坐“这是什么?” 脑中忽然想起,林夕落的脸瞬间成了大红苹果“蹭”的便从他腿上跳开。 魏青岩揉额,脸上带几分苦“都说让你不要晃,你个笨女人!”“我笨?”林夕落嘟着嘴,一脸不满,顾不得自个儿脸红,冲上前就咬了他一口,随即转身便跑! 魏青岩并未阻拦,任由她这般离去,口中嘀咕道:“二月二,怎么还不到?” 正月十五之晚,李泊言也跟随林政孝等人一同在“景苏苑”团聚,让林政孝这颗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也喜乐的喝了好几杯酒。 一切都较比顺利,粮行、钱庄、赌场基本都可暂且搁置一旁不用管,林夕落的心思不免放在了盐行之上。 可这其中还有侯府二夫人的事,林夕落更觉此事棘手。 与宋氏已有过两面之缘,可每一次都乃不悦告终,虽说魏青岩与侯府中人关系复杂,可唯独这二房首当其冲的对头,林夕落心中不得不更多思付,这事儿该怎么办? 林夕落在想盐行,孙浩淳这些时日不免跳了脚。 这大年一过,吃喝把玩,银袋子便见了空,可如今并非以往,之前那位林姑娘如今快成魏大人之妻,她的话语权可非比寻常,他可还敢这般随意的动手脚往自个儿兜里装银子? 思前想后都觉这事儿还得去寻二夫人商量,便在大年十六这一日去侯府请见,也不多叙闲话,直接便道:“这眼瞧着便又要领盐引,开始大卖,这位林姑娘若插手”宋氏冷笑“怕她作甚?一黄毛丫头!”“您是不怕,可我在这其中不过是个跑腿儿的,您不妨寻思寻思,让她没这精力来管也成?过了这二十来日,事儿都料理清楚,也不怕她找上门,这正紧的空当她若出现,招惹麻烦啊!”孙浩淳出了馊主意,宋氏瞪眼:“她整日与五爷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让她没功夫?”“您多想想主意?”孙浩淳巴结恳求,宋氏只得仔细想想“她个匠女,得学学规矩吧?” 孙浩淳立即道:“就是,理应如此!”宋氏沉心想了片刻,便起身前往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此事也在与沈氏谈论这婚事的筹备,瞧见宋氏进门,则道:“又有何主意了?” “瞧母亲说的,我这不也在为五爷的婚事着想。”宋氏掩藏住脸上的尴尬,笑着道:“我只是寻思,这五爷第三次谈亲事,虽说这丫头得他的心,但该教的、该懂的也不能等进了门才学,否则五爷颜面上岂不无光?不妨先派个妈妈去教一教?起码也得知晓侯府的规矩,免得来此还要母亲跟随着操心。” 沈氏看她几眼,不免将目光投向老夫人,老夫人挑了眉“你这颗心,倒真是孝顺。” “孝敬母亲,乃是应当应分。”宋氏明知老夫人在阴她,却也厚着脸皮应和。 老夫人看向沈氏“不妨就依着她?挑选哪位妈妈合适?”沈氏未想到老夫人问自个儿,不免道:“五爷的事母亲一直都挂在心上,不妨您舍了huā妈妈几日,请她去教教如何?” “那可是我身边的贴心人。”老夫人带几分不舍,宋氏看向沈氏,心中也对她这份提议略有惊诧,不过是选个人过去挑错找茬的,何必让老夫人身边的人去? 沈氏连忙道:“这更能表明您对五爷的好,虽说五爷不是嫡出,可您一直都惦念他,前两次的婚事也都您主动操持,如今这一次,五爷甚是上心,您派了身边的妈妈去,五爷定会感激您。” “不记恨我就成,提什么感念孝顺。 ”老夫人叹口气,看向huā妈妈“让齐呈带着你去吧,跟了她身边好生教着,也别仗着我的名分太过苛刻。”huā妈妈应下便出了门,宋氏心满意足,寒暄两句便离开了,老夫人看向沈氏,不免道:“你这又是藏了什么心?” 沈氏连忙回道:“母亲,您不觉得侯爷对这丫头都有点儿与众不同?”老夫人看着她,冷言:“侯爷对她不同,那是侯爷的事,连我都被斥不允多管,你还敢擅自插手?” “不动手,也不妨知晓一二的好。”沈氏道:“这次五爷能将功让给大爷,也是早有打算,若他真能服服帖帖,不妨就容他一次。” “你是心慈善念,我倒成了恶毒的老婆子。”老夫人沉稳不动“那就等她迈进这个门再说吧。” 林夕落一早醒来就被胡氏拽到了前堂。 看着齐呈与一旁的妈妈,林夕落下意识便觉出这不是什么好事。 待听得二人来此之意,是为了教习规矩,林夕落上前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老奴一直都在侯夫人身边侍奉,您称老奴一声huā妈妈即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林夕落却知这乃当初在清音寺送她银钱红包、对其不理不睬的的那一位。 说是教习规矩?不就是来拿捏她的?这还没入得侯府便要先体会刀刃儿的滋味儿…… 她这往后的日子,可是有好戏可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规矩 人已经到此,自没有硬推出去的理由,林夕落暂时先让人将huā妈妈带至自己小院儿,她则去后方寻魏青岩。 魏青岩得知此消息,脸上多几分冷意,濒临暴怒,攥紧的拳上泛起青白,林夕落安抚:“我这一匠女的名声,也无将其推脱出去的理由。” 魏青岩道:“你若有意留她在此,各方面都要注意,包括吃食、以及所用的物件。” 林夕落点了头,他第二个订了亲还未过门的媳妇儿,不就是突然暴病身亡?死的蹊跷,他的名声也添了累赘…… 想到此,林夕落多了几分萧瑟,主动窝了他怀里,撒娇的靠在他的身上不说话。 魏青岩心中怜悯,摸着她的小脸“怕了?” “不是。”林夕落摇头,魏青岩再问:“那是为何?” 林夕落嘟嘴道:“又要被拘起来学规矩,谁能高兴的起来?什么《女训》、《女戒》,已是不知被罚过多少遍,如今恐怕又要拾起,心里头不舒坦。” “那索性就躲我这屋子里不出去?”魏青岩亲她一口,林夕落摸了脸,极其认真道:“算了,在您这儿与那位妈妈相比,指不定哪个更危险。” 魏青岩被噎的说不出话,狠狠捏她的小鼻子一把,林夕落也不抱怨酸疼,只是伸手揉了揉,起身行到门口,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一个多月快熬过去吧。” *** 二日一早,林夕落早早起身,收拾妥当,便等候huā妈妈到此教习。 从出门端碗持筷子开始,行步走路、说话声音、举手投足huā妈妈全都一一提点。口中不停的道:“侯府便是这般规矩,您的一举一动都挂着魏大人的颜面。林姑娘莫嫌老奴唠叨,这也都乃为您好。” “五爷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娶亲皇上都如此在意,林姑娘莫让五爷失望。” “林姑娘用茶还是有声,要细细的品……” “我喝的是药。”林夕落把杯子往前一端“要么您品一品?” huā妈妈连忙退后“林姑娘可要多多注意休憩,这眼瞧着便是大婚之日来临,您得注意这身子。“我自当注意。免得像大人前两位夫人那般,死的不明不白。”林夕落话中带几分狠,huā妈妈未想到她忽然说到此,连忙道:“林姑娘恐是听了旁人胡言。把此事想的过于复杂。侯府乃清净安和之地,不会有这等事发生。” “那二夫人怎会告诉我,让我小心着些?”林夕落似是随意出口。而后连忙捂嘴“是我失言了,huā妈妈这每日打算教习多久?总不能让您整天跟着,那太过辛苦,民女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前一句是坑,后一句连忙遮掩。huā妈妈自是将此事听进耳里,但林夕落不再对此事多嘴。她自没有接话的道理“林姑娘也劳累,每日两个时辰可成?” “那就有劳您了。”林夕落即刻吩咐春桃“今儿这一个时辰已过了,眼瞧着便至饭食,让人去告诉‘福鼎楼’,今儿多添一双筷子。” huā妈妈神色不满“下晌一个时辰,便随同林姑娘读书行字,老奴先离去了。” 林夕落还了礼,春桃便带这位妈妈离去…… 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林夕落心中不由得凉意涌上。 不卑不亢、事事都拿规矩来说事,即便她有意针锋相对,这位huā妈妈却一句不接,这人要在此呆上一个多月?林夕落心里头还真有些没了底。 晌午依旧是众人一同用饭,huā妈妈也随同至此,魏青岩依旧置了一桌,没单分成几席,huā妈妈不免开了。:“五爷,林姑娘只与您订了亲,还未成一家人,这同席恐怕不妥。” 林政孝与胡氏不免尴尬,欲起身离开,魏青岩摆手阻止,随口道:“你觉得不妥,那便转过身莫看就是。” huā妈妈怔了下,不免行礼赔罪,随即就真的转过身不吃不看。 林夕落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诧,看向魏青岩,他的眼中也带几分厌恶之意,摆手让众人用饭,连天诩今儿都没再如以往那般叽喳说笑,只是吃过饭便随着林政孝与胡氏离去。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他则拽着她往屋里去,huā妈妈就在门口这般站着,也不出言阻挠、也不离去,举手投足都带股子沉稳规矩,可林夕落却好似眼前竖了一根刺,心里头格外的不舒坦。 魏青岩在窗口一直瞧着,口中道:“她是侯夫人身边最厉害的人,常年就这一副表情,比侯夫人还不知喜乐。” “让这般人来教导规矩,侯夫人还真看得起我。”林夕落自嘲,魏青岩道:“你自与众不同,只不过这主意定不是侯夫人出的。” 林夕落坐在椅凳上仔细思忖,若不是侯夫人那能是谁? 二夫人宋氏?林夕落在那府中除却魏青岩,只对她知晓些许,可这又是为何呢? 但不管为何,这事儿都是冲着她林夕落,她躲躲藏藏,岂不更被笑话? 心中涌了气,林夕落叉腰道:“不过就是一个月,我还不信了,她这规矩能教出huā来!”林夕落说着,则起身出去,魏青岩透过窗子看她,嘴角轻扬,这丫头的韧劲儿又上来了…… 出了门,林夕落则让人给huā妈妈热了饭菜,huā妈妈谢过便坐下吃用,林夕落也不多说,待她将碗中最后一粒米吃净,才开口道:“huā妈妈辛苦了,我愚钝,不知您所欲教习的规矩都乃何事?在林府时曾在族学修习过些时日,所学乃是书、绣、画,huā妈妈还有何事可教?” 林府族学,在这幽州城内也是有名号的,huā妈妈自不会在这时端架子,只得道:“老奴来此是陪着林姑娘,并非刻意教习,您言行中有与侯府不合之处才会出言讲上两句。” “那若有疑问我是否可向您请教一二?”林夕落静心探问,huā妈妈则福身“若能帮衬得上,一定不会推脱。” 林夕落点了头“那便随我一同去书屋行字好了。”林夕落直接往她的院子而去,huā妈妈在后跟随。 这一下晌,林夕落都在静读女训、女纲,而后还书写一遍,无论她的行、字,huā妈妈还真有些挑不出错儿。 旁日里只知这位林姑娘是一“匠女”之名,如今见她书落行笔,还真有几分才气傍身…… 抄过女训纲常,林夕落便取出林竖贤所赠那本《游记》细细读起,这都乃他这次离开幽州在外的所见所闻,每至一地,便会书写多篇,衣食住行文,应有尽有。 林夕落惯于一门心思做事,这读起书来也沉静一心,旁若无人,huā妈妈在一旁坐着,一声不出,就这么静静的呆着,看她能如此静一下午,心中则多了几分探奇,这是故意的?还是以往便如此? 原本众人就在猜度,五爷怎会看上这一匠女的跋扈丫头,可如今见她端坐桌前,行出的字、所看的书,都与旁人传言相悖,耳闻不如眼见,这位林姑娘还真与旁人家的闺女与众不同。 有心探问几句,huā妈妈便动了动身子,可林夕落分毫不知,依旧注目在书上…… huā妈妈怔后,开口道:“林姑娘。” 林夕落未动,huā妈妈再叫:“林姑娘?” “恩?啊?”林夕落将书合上“huā妈妈有何指教?时辰到了?” “早已过了。”huā妈妈起身“您读书也累了,老奴不妨为您说一说侯府中事,不知您是否有意聆听?” 林夕落倒是点了头,笑着道:“huā妈妈这乃疼惜我。” “那便说一说侯府中人,侯府中首当一位的自是宣阳侯爷,其次是侯夫人,侯夫人共诞二子,乃是大爷、二爷,三爷乃是三姨太太之子,但如今三姨太太已经过世,四爷生母乃是侯夫人之婢女,如今仍侍奉在侯夫人身边,五爷之母,不用老奴多说,您也应知道的。” 林夕落点头:“此事自当知晓,huā妈妈不妨继续说。” “大夫人共有二子,大少爷如今已十四岁,已跟随大爷出兵前赴沙场,二少爷是庶出,今年九岁,其生母乃大夫人贴身的丫鬟,大夫人对他也多有疼爱;二夫人无子,三爷与四爷都远在南方,子嗣众多,而五爷之下暂无所出,大夫人在候府中最为劳苦,帮衬着侯夫人处置家事,还要照看孩子,着实不易。” “侯府都是各位爷,鲜少出个女娃?倒是稀奇了。”林夕落似当玩笑,huā妈妈摇了头:“小姐自也是有的,可旁日几乎不出院子,极为少见,不提也罢。” huā妈妈说到此,不免看着林夕落的肚子,林夕落道:“您这是告诉我,要想在侯府站稳位子,靠的便是这肚子了?生多少丫头也无用,还得是要生个儿子才成?” “老奴不过随意说说而已。”huā妈妈不免后缩一步,林夕落笑了“放心,我定要这肚子争气,否则岂不是浪费了huā妈妈的苦心?” huā妈妈福礼,便离开了林夕落的书房。 林夕落看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却更阴一层……把侯府中所有人都与其说上一遍,不正是想看她心中对哪一方面更多注意?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这huā妈妈恐怕就是最凶的那一条……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纠缠 花妈妈跟随林夕落三日,每日都看其行字读书,时而画绣相谈,林夕落都能接得住她的拷问和刁难,花妈妈再无话可说。 这几日相处花妈妈也明白,这位外界所称的“匠女”不是硬撑的名声,而乃一天资聪颖之女。 府上几位夫人想比较来说,她为人直率、果敢,虽愿直言叙事可也非无心的傻子。 一句话,这个女子不好斗,起码比魏青岩之前那两位夫人要难对付得多。 这日一早,林夕落起身正准备叫花妈妈来随她一起见锦绣端庄的绣娘,为其赶的嫁衣,可还没等出门,就见魏青岩匆匆从外赶回,身后还带了一人,不正是林竖贤? “先生。” 林夕落快步上前,林竖贤一脸的窘迫,忽然见她,不由得遮颜行礼,随即跟随魏青岩快步离去。 这怎么回事?林夕落看向后方的魏海,阻道:“怎么回事?” 魏海驻步,凑齐身边道:“他又被齐献王纠缠没完。” “皇上不是很赏识他?直接指派他为翰林院修撰?”林夕落瞪了眼,那日林竖贤来此地离去,二日面圣,果真不出魏青岩所料,皇上的确拷问林竖贤边境战事他有何见解。 林竖贤早已在心中思忖好,索性把这问题答的极为巧妙,让皇上大为赞赏,直接状元袍上身,赐其次从六品编撰之职,这才两日就又被齐献王纠缠上了,他这什么命啊! 魏海也无奈,“谁让这脸长的太俊了?被齐献王瞧上,哪还能得好事。” 林夕落挑了眉,这长的俊也成了错? 魏海匆匆赶去后院。林夕落也无心再寻花妈妈看嫁衣,索性吩咐春桃道:“跟花妈妈说。今儿歇一天,就说魏大人寻我有事相谈。” 春桃应下,林夕落忽然想起了冬荷,“……她休养的如何?” “已是不错,这两日也一直在问姑娘何事有空,她欲来伺候您。”春桃与冬荷相处久了,对她也多几分怜悯。 “那叫她过来吧。”林夕落进了屋,春桃匆匆朝外跑去寻人吩咐事。 林夕落坐于屋中想着林竖贤,不免额头蹙紧。他可怎么办? 冬荷从外进来,蜡黄的小脸、薄弱的身子这些时日也休养些许,虽瞧着仍有几分虚,可已不似之前见她时那般凄苦。 进门便先给林夕落磕头。林夕落扶起她。“……你曾跟过我,也知你是个细心的人,如若早知她们如此待你。早早就会将你要回来。” 冬荷流了泪,“大姑娘如此说,倒让奴婢心中更为愧疚。” “过往之事不必再多说,往后你也不是林府的人,就一心跟着我,你可愿意?”林夕落这般问。冬荷即便又是跪地磕头,“奴婢一定一心侍奉大姑娘。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起来吧。”林夕落让她起身坐了一旁的小凳子上,“往后你娘就留在这里陪夫人,你则跟着我,可六夫人为何会将要去?这倒是稀奇。” 冬荷脸上嗔红,低头闷声道:“是冬柳……她肚子里有了六老爷的孩子,六夫人便欲在身边再寻一人,奴婢不知,便被冬柳叫去看她,谁知就这样被留了下来,可奴婢不愿做……” 林夕落安抚的拍拍她,让她不必再多说,宅门大院,这等烂事恐怕都不少,侯府中她会不会遇得上? 春桃没多久也从外归来,回禀道:“花妈妈说您今儿若歇了,她便欲回侯府一趟,晚间定归,让奴婢来问问大姑娘的意思?” 林夕落动了动嘴,“让她去吧,这呆了几日,总要给侯夫人回上几句的。” 春桃又欲去传话,冬荷则抢先起了身,“春桃姐姐歇一歇,还是奴婢去。” 二人争执,冬荷则抢着出了门,林夕落拦下春桃在身边,“让她熟悉一下也好,你欲跟魏海走了,我这身边的人也得先练练手?” 春桃脸红,“夫人可允了,奴婢去为你做陪房,仍伺候大姑娘,您可不能丢下奴婢……” 林夕落扫她一眼,“想跑也跑不掉,不留我身边,便不允你嫁人!” “大姑娘就会欺负奴婢。”春桃嘟着嘴,林夕落歪着头,调戏道:“怎么地?就喜欢欺负你!” “咳咳……” 屋外几声轻咳,林夕落抬头看去,却正是魏青岩与魏海从外进来。 春桃脸一红,即刻跑到旁边去倒茶,林夕落上前行了礼,随即道:“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欺负人都欺负的理直气壮?”魏青岩没回答,抓着她的小手到一旁,魏海随着春桃去倒茶,屋中便又剩其二人。 林夕落往院子里看看,只有他与魏海?不见林竖贤的影子,随口问:“先生呢?走了吗?” “这么惦记着?”魏青岩挑了眉,林夕落抽抽鼻子:“酸味儿好重。” 一把将其搂到怀里,魏青岩狠咬她小嘴一口,“再调侃我,我就办了你!” 林夕落揉着嘴,一脸委屈,魏青岩嘴上却仍旧说起林竖贤:“……他已经走了,如今齐献王也只敢跟在他身后邀约喝酒品茶,他好歹在得皇上的赏识之中,齐献王也不敢太过,他只盼着别成过眼云烟,被皇上忘至脑后便不会出事。” 林夕落依旧揉着嘴,不说话,魏青岩看她,“怎么不说话?不是惦念你这位先生?” 她依旧不开口…… 魏青岩挪开她捂着嘴的手,林夕落索性撅起,抱怨道:“看吧看吧,嘴都肿了!” 魏青岩瞧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轻轻为她揉着,“小妖精,谁让你撅着小嘴儿招惹人。” 林夕落气恼,狠狠的咬他一口还了嘴,才算心里平和些许,魏青岩也不觉疼,反倒笑意更甚,摸着她的小脸:“只有你才能让我这般畅怀一笑,不存虚假。” “你以前……”林夕落话语未出口便咽回去,想起初次见他时的那般冷漠、为其插簪时的桀骜霸气,能让这样一个人笑,好似的确不易。 可这气氛略有伤感,林夕落冷哼道:“欺负我为乐,怎能笑的不畅快?” 魏青岩本欲再说,屋外魏海则在一旁出了声:“大人,几位将领有事求见。” 林夕落从其怀中起了身,“今儿正欲选嫁衣,我先去寻母亲。” 魏青岩点了头,二人一同离开,却各奔不同的方向。 跟随胡氏选着嫁衣喜服的样式,而此时在侯府中,花妈妈正在向侯夫人回禀这些时日的事。 “老奴这几日的观察,林姑娘虽在外被称‘匠女’,但书、画、字、绣都颇有功底,不俗,比得寻常人家闺女只强不弱,若非老奴亲眼所见,恐怕实在不敢相信她有这份功底,叙话之余,她也说过这都乃是林家族学中所修习的课。” 花妈妈话音落下,侯夫人则摇头,“她来幽州城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更何况没呆多久便被老五带走,哪就这般快的练成?不过她的父亲倒是一苦寒学子,凭自个儿本事考得进士远放边辖之地为一县令。” “老奴有意与其说起侯府中各位夫人、各位爷,更提了子嗣,她好似对此很上心。”花妈妈也有犹豫,继续道:“但这份上心也好似是故意做派,并非实心,这个丫头不简单。” “你教习的规矩,她可有不悦?不从?”侯夫人皱了眉,花妈妈道:“起初偶尔顶撞一二句,这几日则没有。” 侯夫人沉了脸,不免道:“你对她如何看?” 花妈妈犹豫,侯夫人道:“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将话说明白?我如今老了,不愿再多思忖这些事了。” “她出身不高,可恐怕比二夫人要难对付,五爷对其格外上心。”花妈妈道出如此话语,就见侯夫人冷哼一声:“老二的那媳妇儿是个人都比她强,貌似精明激灵,那点儿心眼儿是个人一瞧便知,肚子却还不争气,没用的东西。” 花妈妈沉默不语。侯夫人半晌才道:“那你就继续陪着这丫头,也不用故意刁难,只瞧着就是,最主要是瞧着侯爷和老五那个崽子。” 花妈妈应下,便匆匆赶回“景苏苑”,侯夫人茶杯端起又重重落下,魏青岩,她绝对容不下…… *** 林夕落本以为选嫁衣不过是片刻功夫的事,可孰知却折腾了一整日还不算完。 一个大红喜服的嫁衣,色、料、绣都有规矩,可这上上下下多少个小件,都要量尺订制,林夕落觉得自个儿就是个衣架子,胡氏则在一旁精挑细选,眼花缭乱,拿不定主意。 林夕落很想寻个借口跑,可魏青岩在忙着,父亲公事未归,连天诩都在练字,胡氏的注意力自得全在她身上。 虽看大红喜服是喜悦,可谁架了一天胳膊也受不了? 正在琢磨着,门外则有人回禀:“林姑娘,盐行的管事来了,要请您摁个手印才能领盐引,您瞧着怎么办?” 孙浩淳?林夕落不由得撂下了手,旁日里盐引都乃他一人包办,如今在这时候寻她摁手印?他这又是挖了个什么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借力 林夕落让胡氏为嫁衣的事做主,她则换好衣裳往前堂行去。 孙浩淳正在前堂翘着腿、品着茶,待见林夕落进门,则起身拱手道:“林姑娘怎么亲自来了?这等小事摁个掌印便罢,无非是走个过场。” “之前你也曾寻魏大人摁过掌印?”林夕落直接出口问,孙浩淳怔刻,随即笑着道:“这倒是从未有过,每次都乃二爷帮衬着,可如今二爷不在侯府,我自得来寻您了。” 林夕落看着那摆在桌上的单子,继续道:“为何不去寻魏大人?” 孙浩淳面带一丝自嘲:“魏大人早先便已说过,这等事自行决定,他不操心,何况如今国事重要,我怎敢为这点儿银两之事去劳烦他?您又不是不知魏大人的脾气。” 林夕落心中不免多几分疑虑,这事儿不能即刻就应承下来,反倒转了话题道:“这些时日盐行都有何动向?孙大管事不妨给我讲一讲,让我也跟随着长长见识?” 孙浩淳一愣“林姑娘,您对这其中之事可比我还明白,还用我给你讲?这是寒碜我。” “你说不说?”林夕落瞬间冷下脸,孙浩淳连忙道:“去年的帐您瞧过了,这今年刚刚开张,自要以盐引进盐,这不都摆着呢,还有何可说?” 林夕落拽着那单子“往年领盐引,不都是凭条子去盐政衙门,今年改了?还要摁巴掌印?何况这条子就这般简单?” “那还能有多复杂。”孙浩淳屡屡遮掩,心中只恨她绕着弯子问话,再多问几句。他都快被绕进去了! 林夕落不吭声,只坐在一旁喝茶。孙浩淳也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脸上越发的焦急,终究忍不住道:“林姑娘,您到底何意?如若今年的盐引不领、买卖不做了也不妨说一声,外方那么多人张嘴等着吃饭,您不过一巴掌的事,何必如此疑神疑鬼?” 林夕落笑了笑,随即冷下脸“自当信不过你才如此。” 孙浩淳本欲再接话。可僵持一半却无法开口,这都被人直接说出信不过三字,他还能有何说辞? “您信不过我无妨,我去寻二夫人说。”孙浩淳摆出宋氏。林夕落冷笑。未等出口,冬荷过来回禀:“林姑娘,huā妈妈回来了。” “请huā妈妈到这儿来。我正有事请教。”林夕落心中忽然涌出个念头,她倒是要看看,这huā妈妈对上孙浩淳,她二人能斗出个什么样子来? huā妈妈?孙浩淳听这名字略有耳熟,不过一个老妈子他也未多往心里去,目光中也露出几分不屑嘲讽。依旧翘着二郎腿儿在这里等。 huā妈妈到此,第一眼就看到了孙浩淳。瞧其这副模样面色不满,与林夕落二人行礼,林夕落道:“huā妈妈,我倒是有几件事向您请教。” “林姑娘请讲。”huā妈妈目光中带有几分审度的看向孙浩淳,反倒把他看的不太舒坦,目光也朝其聚来。 林夕落拿起去年盐行的账册,还有孙浩淳拿来的条子,口中道:“这账册我有些看不懂了,您帮衬我瞧瞧,其上可是有不规矩的地儿?还有这条子,今年要开始领盐引,要我在这条子上摁一巴掌印,可之前并未听说过此事,不知您对此怎么看?” “林姑娘家事,老奴怎能擅自插手。”huā妈妈欲拒,林夕落道:“这未出阁的姑娘学女红,即将嫁的不是要学持家?huā妈妈何必推托。” 不容她再拒绝,林夕落直接翻开账册送至她的眼前…… huā妈妈捧在手中看上几页,再看那欲摁巴掌印的条子,开口道:“账册上处处都是错儿,老奴寡闻,也未曾听说过要在条子上摁巴掌印去领盐引的说法。” “你这老婆子懂个屁,寻常不出门的人,怎能知道这等商事行情!”孙浩淳张口便骂,huā妈妈的目光中凝几分冷意,林夕落笑着道:“huā妈妈,这位是魏大人手下盐行的大管事,也是侯府二夫人的兄长。” huā妈妈没有半丝反应,只上前行礼“给孙大管事请安了。” “哼……恩?你怎知道我姓?”孙浩淳瞪了眼,看着huā妈妈,再看林夕落,林夕落道:“孙大管事不认识huā妈妈?这可是宣阳侯夫人身边的huā妈妈,如今来教习我如何持家、如何学礼。” 孙浩淳当即目瞪口呆,恨不得抽自个儿一嘴巴! 好一个林夕落,居然这时候宰他一刀,这丫头的鬼心眼子怎么长的?居然使这等小手段?虽说这huā妈妈乃是侯夫人身边的奴才,但这等人连二夫人都不敢得罪,更何况是他? 他刚刚居然还直接叫嚷他为老婆子……孙浩淳恨的牙根儿直痒痒,巴不得林夕落一直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只做不知道走人便罢,可如今这般对峙上,他能怎么办? “huā妈妈……”孙浩淳颤抖着开口,huā妈妈则道:“林姑娘,这账目不妨让孙大管事屡清再来回禀给您,盐引之事老奴也不清晰,可认知中从未接触过此事,林姑娘斟酌。” 又将这话说了一遍,huā妈妈明摆着是不会偏袒,纵使她也知自个儿被林夕落摆了一道,可既是跳进这个坑,她便要有这份责任,如若她糊弄过去,这盐引出了事,她丢的可是侯夫人的脸。 林夕落看着huā妈妈行了礼,看向孙浩淳道:“孙大管事,您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实在是我的不对,回去定要好生罚了账房银子,居然如此糊弄,实在罪该万死!”孙浩淳咬着牙根儿把这话说完,随即捧了账目和单子便要走,林夕落摁住手中之物,吩咐道:“这物件留此便可,还要向魏大人交待。” 孙浩淳有意还嘴,可又看huā妈妈面无表情的看他,只得认了倒霉快步出了门。 他离去,林夕落也未与huā妈妈再议此事,反倒带着她去寻胡氏,把嫁衣的事定下来。 huā妈妈也未退后,对嫁衣的材质、颜色、尺寸以及huā冠上的宝石都一一对照,若有遗漏她便出言补缺,倒是让胡氏极合心意。 锦绣端庄的人离去,胡氏才笑着看huā妈妈“真是辛苦您了,若非您在此,恐怕还真有疏忽之处。” “侯夫人吩咐老奴护应林姑娘,这也乃老奴的本分。”huā妈妈说到此,便先离去,林夕落沉了口气,想起今儿孙浩淳那副德性不免露了笑,他想趁这空荡拿自个儿做筏子?没那么容易! 宋氏听着孙浩淳回禀这事儿,不免气的眼前直晕,指着孙浩淳便骂:“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当初不是告诉过你,侯夫人已经派了人去教习她规矩,你便把盐引的事经手便可,还上赶着去让她挑刺儿?你是吃饱了撑的吧?” “我这不是寻思她匆忙间把这手印摁了,索性借这个机会把盐行的干股再往手里头挪一挪,多混两个银子huā?”孙浩淳一脸的苦色,抽了自个儿一嘴巴“都是我该死,如今可怎么办?这huā妈妈不会告诉侯夫人吧?” “怎可能不说?当初我去建议侯夫人派妈妈让那丫头学规矩,她已经想出我要有动作,如今这事儿被掀了,她不拿我开刀才怪!”宋氏心中焦虑不由得起身道:“你还不滚!” 孙浩淳连忙作揖离去,宋氏斟酌半天去了侯夫人处。 侯夫人看着她到此,不免道:“来这儿何事啊?” 宋氏不敢开口“来探望母亲的身子。” 侯夫人冷笑“又来孝敬我了?” “这是应当的,二爷也惦念您。”宋氏撒娇的坐在一旁,侯夫人则给一旁的人使眼色,随即与宋氏道:“新选了两个丫头,你领回去吧,青焕回来,让他挑一挑。” 宋氏一怔,脸上火辣辣的烫,有意回绝,却还不敢开口,只得道:“二爷如今不在,不妨等他回来……” “等什么?你的肚子不争气,还不许让青焕再选他人?”侯夫人冷言斥她,宋氏立即掉了眼泪儿:“母亲,这也不是媳妇儿一人说的算的,还不是二爷……” 侯夫人斥道:“一门心思寻思银子,还好意思把这责任赖了青焕身上?带着人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宋氏不敢还嘴,只得起身带着那俩丫头离开…… 侯夫人喘口长气,看着huā妈妈刚刚派人送来的书信,口中嘀咕着:这林家的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 一个月的时间仓促而过,眼瞧着离二月初二还有不足五日的功夫“景苏苑”中忙碌开来,林夕落也无心再写字看书,整日里只听着huā妈妈的教导、胡氏的唠叨。 如今这要离去,林夕落还真有些不愿离开这个家。 侯府的宅门再高、哪里就比得这一小家? 可她知道,若想父母也能安安稳稳的过这日子她就不得不迈出这个门。 想到此,林夕落不免想起魏青岩,这些时日他时而归来便走、时而几日不在,到底在忙些什么? 脑子里正想着,门口的侍卫回禀:“林姑娘,齐献王妃。齐献王侧妃到……” 林夕落一惊,林绮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危机 林绮兰自大年初二嫁人那一面,林夕落便将其忘至脑后。 本寻思大婚之时,齐献王应该会到,但她与齐献王妃在此时来是为何? 可这般突如其来的到了门口,她若回绝恐怕也是不妥,依着齐献王的脾气,定会寻魏青岩的麻烦,齐献王这人是软硬不吃,整个一无赖,林夕落对他心中带了几分畏惧。 林夕落问向侍卫:“魏大人可回来了?”侍卫道:“还没有。”看来是不得不见了林夕落起了身,吩咐冬荷去请huā妈妈来,叙说了来客,不免言道:“从未见过齐献王妃,何况侧妃虽乃我六姐姐,可您也知我的脾性,家丑不遮,她与我也势同水火,这事儿终归还是冲魏大人颜面来的,huā妈妈可否能帮衬一二?”林夕落直言自嘲,huā妈妈也无话回驳,宣阳侯府虽是众位爷各有各的心思,但对外事,还都能站在一起。 huā妈妈也不得不思忖这事儿齐献王可否有何旁的心思。 林夕落不催促,只是等着荷妈妈开口。 huā妈妈思付片刻道:“林姑娘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魏大人不在,好似也无推拖的理由?何况终归是王妃到此,如若这般拒了,齐献王岂不会大发雷霆?”林夕落这会儿收了心,不再计较huā妈妈与侯府的关系,huā妈妈则道:“那老奴便陪林姑娘一同去见。” 林夕落脸上见了喜色,立即行礼,huā妈妈又是板着那一张脸,跟随她的身后往正堂而去。 齐献王妃秦素云坐于正位上品着茶,林绮兰在一旁坐着,时而抬头看看这正堂的摆设,嘴角勾起几抹不悦嘲讽。 等候半晌,却还未见林夕落到来,秦素云没说话,林绮兰却是先叫来一旁的侍卫道:“你们林姑娘怎能如此怠慢?这可是齐献王妃到此,她不出门迎候便罢,也不派人招待,这是哪门子道理?她也乃林府出来的大家闺秀,做事这等小气,实在丢林家的脸!、, “妹妹,这喜事将近,应也在忙着,不必着急。”秦素云柔声劝,林绮兰不依“王妃大度,可这乃妾身的妹妹,总应该训斥几句才可。”秦素云没再回答,林绮兰的腰板更直起来…… 这几日的相处,齐献王虽没再进过林绮兰的屋,可她也瞧得出来,虽说一正、一侧两位妃、还有四妾、通房的摆设,可齐献王这一个多月压根儿就不进后宅的门。 内宅的规矩虽在,可这位王妃的脾气比她还软,齐献王吩咐何事、她便应从何事,从不多言一句,遇事都是请示齐献王,从不自个儿拿主意。 林绮兰也想明白了,这位分有了,她自要好生的利用着,起码先把自个儿的仇怨消了,便鼓动着秦素云来见林夕落,秦素云自是要请示王爷,孰料齐献王点头便答应了。 秦素云有意先送帖子,林绮兰则劝半晌,说是直接来此更是个惊喜,可二人到此,却只奉茶坐在这里,林夕落压根儿就不露面! 从私心来讲,林绮兰巴不得她不露面,秦素云自不会多说什么,可她回去自有与齐献王回话的机会,齐献王得知林夕落如此冷落二人,岂不大恼? 心中越想越觉得心里头舒坦,可还没等舒坦透,门外则有侍卫通禀:“林姑娘到。” 微翘的嘴角立即冷了下来,林绮兰坐在原位上没动弹林夕落没看林绮兰一眼,上前先为秦素云行了礼“这位便是齐献王妃?民女为您请安了。” “不必多礼,今日来此也乃王爷的吩咐,林姑娘大婚,到此探望一二,也有意问询可否有帮忙之处。”秦素云上前扶她,林绮兰却道:“九妹妹,这可乃是王妃,你理应行叩拜大礼,这规矩忘了吗?” 林夕落瞪她一眼“王妃没开口,你先长嘴说话,你的规矩又记了何处?”林绮兰有意再说,huā妈妈上前道:“给齐献王妃、侧妃请安,林姑娘有太后赏赐之物,免为百妇叩拜之礼。”林绮兰瞪眼,冷哼的别过头去,秦素云笑道:“林姑娘好福气。” “王妃过奖了。”林夕落再行了礼,随即走到林绮兰跟前,随手一福便罢,林绮兰有心再说,可目光放置了huā妈妈身上,她却不知这老婆子是何人?这定不是林夕落从林府带出的,恐怕是魏大人派来此地的,她也不敢出言顶撞。 这礼行了一圈,林夕落没有坐下,站在一旁笑道:“王妃今日到此,倒让我格外惊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让王妃久等了,婚事都在筹备当中,不过我却只听着众位主事的妈妈们吩咐就是。旁的事都用不上我操心,我反倒成了闲人,但王妃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实在感恩不尽。” 客套话谁都会说,秦素云也是挂了笑,带几分俏意“林姑娘所言不假,这婚事虽忙,可最不忙的便是新娘了,不怕你笑话,当初本妃也有同感。” 林夕落对秦素云略有吃惊,这是做作?可瞧其目光神色又不虚假,她本以为齐献王妃定是个刁蛮之女,可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 “王妃倒是说笑了,民女的婚事怎能与王妃相比。”林夕落笑着回应,秦素云连连摆手“这有何不能比?都是喜事。” 林绮兰在一旁看二人聊的欢畅,她的心里说不出有多恨,见不得这融洽,便出言讽刺,言道:“九妹妹,关起门来是一家人,也容姐姐训你几句,这眼瞧着便欲嫁侯府,可不能如寻常那般张扬跋扈,你是个姑娘家,总要有点儿做姑娘的规矩本分,那什么“雕刀,、“雕木,的,全都扔了,否则进了侯府,你可有得罪受了!” 秦素云一怔,有意出口,可又把话咽回,林夕落看她一眼“关你何事?你嫌的吃饱了撑着了?连宣阳侯府的事都想插手?” “不知好歹!我做姐姐的这乃是提醒你!”杯绮兰当即站起来训斥,林夕落看向一旁的huā妈妈:“规矩二字容不得你多嘴,这乃是侯夫人派来陪伴我的妈妈,huā妈妈寻常便陪伴侯夫人左右,如今陪伴着我,还用得着你担心?何况魏大人就喜欢我把玩雕件雕物,侯夫人都允了,你站在这儿充什么大瓣儿蒜?有这份心,不妨好好侍奉齐献王与王妃,管好你自个儿” “林姑娘天资聪颖,无论书、字、画、绣、雕都是精湛出手,侯夫人对其自当疼爱。”huā妈妈笑着应和,却让林绮兰气的说不出话。 秦素云在一旁只觉尴尬,她虽早知这林绮兰与林夕落两个姐妹不合,却没想到如此针锋相对,谁都不肯让着谁,她来此地作何? 脸上带了几许尴尬,秦素云道:“绮兰,今儿也累了,不妨我们这就回吧。” 秦素云开了。,林绮兰只得起身,上前行礼赔罪道:“王妃莫笑话妾身,妾身与妹妹多年爱拌嘴斗趣,无碍的。” 秦素云笑了笑“那就好,有姐妹陪伴在身边,这乃好事” “让王妃见笑了”林夕落应和着,陪送出门,秦素云临上王妃车驾之前,不免道:“你是个聪颖的,看到你便愿亲近,待你嫁日,本妃再随同王爷贺喜。” “多谢王妃。 ”林夕落为秦素云行了礼,林绮兰则巴结着上前搀扶着,姐妹二人对视的目光中,除却恨、怨、狠,再无一丝亲情实感。 一直恭送这长长的车驾离去,林夕落看身旁的huā妈妈,不免感慨道:“您瞧见这笑话了?这不是来贺喜的,这是巴不得添丧的” huā妈妈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家家如此、户户争门,丫鬟婆子们为个铜子儿都能争个头破血流,争的不过是这张脸,并非是为了银钱。” 林夕落转过头“您倒是瞧得开。“huā妈妈不再多话,林夕落长呼一口气,便带着她又回了小院。 晚间,齐献王回来时,林绮兰正在秦素云的院子中得知二人今日见过林夕落,齐献王则让二人把今儿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 秦素云没说何话,林绮兰却喋喋不休:“如今侯夫人派了身边的妈妈去教她规矩,就在身边陪着,训她几句,她反倒还驳回来,说魏大人就喜欢她把玩雕刀雕件的,连侯夫人都允了,这丫头,有她好瞧的。” 秦素云没想到林绮兰会如此直言,连忙往回拽:“她倒是个喜乐的人,直性子,你是姐姐,理应让着她些。” 齐献王抿着茶,眉头却皱紧“她亲口这么说的?” 林绮兰一怔,立即点头:“的确她亲口所言。” “不过是你姐妹斗嘴的气话,怎能当真呢。”秦素云对林绮兰这副做派略有不满,林绮兰连忙道:“妾身也实在是对这妹妹太过操心,让王妃见笑了。” 秦素云不再开口,齐献王也没反应,林绮兰则主动的请了退,离开此地。 过了半晌,齐献王则出门寻来身边的人,吩咐道:“想办法把那丫头给我弄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全杀 魏青岩夜晚归来,进门就见林夕落在他的屋中等候。 坐在桌前看着书,一旁的茶汤余韵袅袅,他脚步放轻,她则一直专注在书上,半晌都没察觉屋中另有人在。 春桃从外面赶进来,看到魏青岩连忙行礼,“魏大人。” 林夕落抬了头,正看到魏青岩在看她…… “何时归来?都不出声音。”林夕落放下书本起身,魏青岩捏着她的小鼻子,“警觉这般差?让人如何放得下心。” “这是在你的屋子,又不是旁的地儿,才没太上心。”林夕落话音落下即刻说起今儿齐献王妃来此,“……说是齐献王的吩咐,但林绮兰恐怕没说好话,齐献王妃那个人性子真那般软?还是故意做作?” 魏青岩皱了眉,“都说了何事?” “林绮兰不过是寻我斗嘴,想来这儿显摆下她身份的高贵,让我学规矩,往后甭再把玩雕件。”林夕落随口唠叨,想起林绮兰就觉得厌恶。 魏青岩拽过她,冷言道:“一字不落的都说一遍给我听。” 林夕落怔住,想了半天便将初见秦素云和林绮兰直到她们走,前前后后的言行都说了一遍,连她斥骂林绮兰都没落下,将事情说完,她则多心,“可是有事?” 魏青岩没答林夕落的话,而是出门去吩咐侍卫:“即刻加派侍卫守在此地,任何人出入都要有我亲笔的条子才可,否则二月初二之前全都挡回去,不分是谁。” 侍卫离去,魏青岩才又转身进了屋。林夕落见他如此谨慎,不免道:“可是我说了错话?” “无事。不过警惕高些才好,这几日你便别擅自出门,家眷最好也都别走,齐献王那个人表面大大咧咧,但却无赖狠辣至极,难保会在此时做出什么事来。”魏青岩安抚的拍拍她,但林夕落察觉出他的敷衍,不肯让步,“不肯告诉我吗?” “只是担忧你的安危。护着你,这岂不甚好?”魏青岩仍不肯说,林夕落则嘟着嘴,委委屈屈的看他。 魏青岩抹着她的小嘴。“又装委屈?” “是真委屈。”林夕落起了身。“你忙吧,我回去了。” 魏青岩拽她的手:“别走,在这儿等我?” “不留。”林夕落从他手中挣脱出。魏青岩也未强行挽留,看她披好大氅出了门,他则立即吩咐人将魏海等人全部叫至此地,连宣阳侯的侍卫首领都未落下…… 林夕落离开魏青岩的院子,心里头带着一丝赌气。 她不知这气从何来,是对他不肯将实情说出?还是因他刚刚冷颜让她一个字都不许落的叙述今日齐献王妃来此所谈的话语? 总之就是心中不舒坦…… 这眼瞧着没几日便要嫁了。心里头还堵的慌了? 回了院子中,林夕落洗漱过后便歇下。二日一早继续赖床不起,冬荷自不知她如今的脾性,只在一旁等。 花妈妈都进了院子,冬荷没办法,只得凑到林夕落床边道:“姑娘,花妈妈都来了,您可起身?奴婢去打水来为您洗漱?” 林夕落躺着睁了睁眼,这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眼睛酸涩浮肿,“打盆凉水来即可。” “凉水?”冬荷讶异了,可林夕落吩咐,她便这般去做,林夕落无精打采的起了身,直至用冷水净了面才算清醒些许。 换好衣裳便去见了花妈妈,“今儿不太舒服,起的迟了,让花妈妈见笑了。” “林姑娘的喜事还有几日便到,即便身子不累,心也跟着累,不舒服也是常事。”花妈妈转了话题便说起陪房、陪嫁,“……算上今日,还有四日便乃大婚之日,陪房、陪嫁,不知林姑娘可是选好了?” 耳听这等事,林夕落正色起来,“也想问一问花妈妈,对陪房、陪嫁丫鬟侯府中可有何定例?” “容老奴逾越,魏大人终归乃是庶出,依定例,陪房不超两家、陪嫁丫鬟不超二人、随您侍奉的妈妈可有一位。” 林夕落点了头,除却春桃以外还欲选一家人,冬荷跟在身边,那还需三个丫鬟?这事儿倒颇有些棘手,胡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便不多,如今让她选?她岂不是只能在林府里选?总不能这时候出去找…… “后日回林府待嫁,那时再问一问家中对此可否已有章程。”林夕落说完,花妈妈便不再多语,陪着林夕落看过书、行过字,她便离开院子,回到她自个儿的屋中去。 林夕落去寻了胡氏,胡氏更纳罕魏大人的安排,“一早便得知不允再来回出行,后日就要回林府待嫁,这是怎么个事?” “越到这日子,魏大人心中越紧张,您莫放心上,依着他吧。”林夕落虽乃是劝慰胡氏,她也是心中自我安慰。 胡氏挑了眉,“怎么让你这一说,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哎呦夫人啊,这是喜事儿,您在这时候应该更乐呵才对!”宋妈妈在一旁解个围,胡氏才算露了笑,“对对,喜事,瞧我这颗唠叨心。” 林夕落说起了陪房和丫鬟的事,胡氏也觉这事儿发了愁,“回林府让她们安排?指不定都安排出什么样的人。” “花妈妈今儿特意提起,母亲看这事儿如何拿主意?”林夕落刚一说完,胡氏便露了难色,“要不要问一问魏大人?” 问他?林夕落有些犹豫,“如若在外寻人呢?” 宋妈妈连忙摆手,“这可不成,即便这陪房、陪嫁都是信得过的,兴许都会出些矛盾,如若在外寻,指不定会出多大的乱子。” “还是问一问魏大人吧?”胡氏依旧这意见,“林府的人,我倒觉得还不如外面寻来的,魏大人已有了令,即便你想出外寻人也得有他亲笔的条子才可。” 林夕落沉口气,虽有不情愿可脸上也不敢流露太多,以免让胡氏担忧。 又说了几句闲的,她则起身往外走…… 林夕落没有乘轿,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超前迈,走过一个院子、再过一个小园子,冬荷在身后跟随,待路过林夕落的院子,却见她没有进去,反而继续朝前走…… 再往前便是魏大人的后宅,冬荷有意出声问一问,可依旧把话憋回口中,就这么护着。 走到院子门口,林夕落驻步,里面空荡无音,瞧瞧探头,屋中好似没有人……心里头更沉了几分,林夕落则转头,一下子撞上了冬荷,险些把她推倒。 “没事吧?吓到了?”林夕落连忙扶住冬荷,冬荷摆手,“奴婢没事,九姑娘,魏大人应该还没回来,您要在此等吗?” 冬荷问出口,林夕落不免苦笑,这话不正是她自问的?等吗?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等什么? 摇了摇头,林夕落道:“回吧,今儿不等了。” 话语说完,林夕落不再那般踌躇慢步,而是快步前行,直接回了她的小院进了屋。 冬荷要跟进奉茶,却被春桃从一旁拽走,“别进去了。” “姑娘不是喜欢蜜茶?”冬荷一门心思勤快,春桃指了指屋角,冬荷才注意那方有一高阔的人影,急忙蹑手蹑脚的跟着春桃往一旁行去。 林夕落进门低头便往寝房走,可还未等走进门口,就见到窗榻上有一人影在卧着看书。 吓了一跳,林夕落出口便道:“怎么……你怎么来了?”她刚刚去他的院子,他却在自己屋中…… “我为何不能在此?”魏青岩撂下书,摆手道:“过来。” 林夕落没即刻过去,褪去大氅披风,净了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今儿有空了?” 魏青岩见她沉着一张小脸,起身从榻上下来,将其拽到怀里,“怎么?还在委屈着?” “自是委屈。”林夕落看着他,“有话不与我说,还瞒着,我受不得。” 魏青岩笑着亲她一口,“这小脾气开始上来了。” “本就是,我寻常在你身边,你有事还会直言道出,如今欲嫁了,反倒开始遮遮掩掩,那这嫁的还有何意义?不妨不嫁了!”林夕落撅着嘴,巴巴将心中不满全都说出,“如若我说的有错,你说出既可,何必不提?让我这心里不舒坦。” “这小妖精,开始洒起泼了。”魏青岩摸着她的头发,林夕落依旧在撅嘴,魏青岩道:“再撅嘴?” 嘴唇撅的更高…… 魏青岩直接吻下,霸道的撑开她的小嘴,林夕落不从,却拗不过他…… “讨厌,霸道,占便宜!”半晌过后,林夕落被他松开便如此叫嚷,魏青岩抱着她,许久才道:“还有三日……” “三日会出什么事吗?”林夕落看他,他的眉头蹙紧,带一丝忧虑。 魏青岩捏着她的下巴,“三日后便可洞房了……” 林夕落一张脸通红,轻斥:“讨厌……” 哄逗着她一下午,直至到夜晚林夕落合眼睡去,魏青岩出了这院子,李泊言早已在外等候,见他出门,上前道:“已逮住几个在周围走动的人,应是齐献王的人,怎么处置?” 魏青岩冷道:“全杀,一个不留!”(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恶心 齐献王听着手下之人的回禀…雷霍大怒! “全都没有音讯?一个都没有?他妈的,这魏崽子,真够狠!”“王爷,接下来怎么办?可还要继续……” 齐献王破口大骂:“那丫头没辙,她身边的人也都不成?一群饭桶!”“如今“景苏苑,戒备森严,进出都要有魏大人亲笔的条子才可,不过后日众人回林府,不妨待那时再动手?”齐献王沉半晌“那就再等两天,绝不能让魏崽子舒坦了” 阴历二月初一,林夕落一早便跟随着林政孝、胡氏等人回了林府,huā妈妈也跟随而去,待明日大婚之时跟随回宣阳侯府。 魏青岩派了人周身护送,侍卫比寻常更多上一倍,他更是没有驾马,而是亲自陪同林夕落乘了马车。 林夕落总觉得他心不在焉,目光中带有一丝警惕,可魏青岩不说,她也不好张口追问,以免再为此事让他分神。 这一路车驾行走极为缓慢,李泊言亲率一队侍卫在前清路,以人设屏障,连林政孝与胡氏心里都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谨慎“老爷,这是作何?旁日里出行,也没这般庄重,难不成有何事发生?”胡氏忍不住问出了。,林政孝则安抚道:“魏大人惯于谨慎,大局为重,如此甚佳。” 胡氏不以为然,却也不多再问,只是将天诩紧紧搂入怀中林忠德率林政武、林政齐等人在林府正门处一直迎候,林政齐的眼神中带有几分不屑,可林忠德的吩咐他不得不听。 自林绮兰嫁入齐献王府,二房之前的话语权就像是这冬天落在树枝上的雪,淡淡清风一吹,便散落不见…… 虽然林芳懿已经进了宫,得了太子妃的赏识,可她能否再进一步完全都是未知数。 林政齐只能隐忍下去咬着牙、捏着脖子也得忍! 接连有人探信儿回报,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才远远看到宣阳侯府的车驾队伍行 …… 许氏在后带几分妒忌“不过是回个府,还至于这般大的阵仗,………”子夫人笑了笑“说起这个倒是让我想起,齐献王侧妃回门的时候,好似比不上这气势,这夕落也真是,这还不是大婚、也不是三日的回门如此大的铺张岂不是逾越了?” 许氏嘴角抽搐“绮兰本就不是跋扈嚣张的人,何况也知收敛,哪是这般张扬?” 三夫人和六夫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说,而这一会儿,车驾已停至门口,众人上前,林政孝与胡氏最先下来二人带着天诩给林忠德等人一一行礼“给父亲请安了!”林忠德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林政武往后看,忍不住道:“七弟,魏文人在何处?”林政孝往后引“在后面。” 众人投目过去,正见魏青岩从马车上下来在扶着林夕落下车,这一姿态却让许氏更瞪了眼,三夫人在一旁嘀咕着:“这夕落就是个有福气的,魏大人整日陪着”看着许氏“侧妃回门好似王爷都因事忙未能来?” 六夫人插了缝儿“边境军事紧,齐献王乃是重臣,他哪能走得开?” 许氏冷哼,上前几步,胡氏看着她行了礼“大夫人。” “归来就好“宗秀园,已经重新修葺,新房也布置好还是回去歇着吧。”许氏话语说的平淡,胡氏应和后便等着林夕落。 林夕落跟在魏青岩身后进了门,林忠德上前行一大礼“魏大人。”魏青岩也未拒,只点了点头,一一看向周围众人,那股冷漠审度让所有人都带了几分怯意。 “魏海。”魏青岩点了名,魏海立即率领侍卫涌进林府,林忠德的眼角抽搐,这哪里像是来此出嫁?如若外人不知,还以为是抄家! 侍卫站好,魏青岩带着林夕落便往院子内走去林夕落与许氏擦肩而过,许氏咬着下唇,忍不住道:“九姑娘还是稍留片刻,婚嫁的礼仪、规矩还要为您说上一说。” 林夕落驻步,魏青岩皱了眉,看向她身后的huā妈妈“您留这儿听一听,然后再说给丫头。” “是。”huā妈妈直接留此,魏青岩拽着林夕落便走。 许氏气的跺了脚,看向huā妈妈道:“不知您怎样称呼?” huā妈妈自知许氏这是为何,出言道:“老奴乃是宣阳侯夫人身旁的妈妈,大夫人称老奴一声huā妈妈即可。,… 许氏一怔,脸上带了继续尴尬无颜,三夫人与六夫人在一旁轻扯了嘴角,簇拥着胡氏去院子里看景儿吃茶…… 在此等候许久,魏青岩却置之不理,林忠德的脸上难堪不已,林政孝连忙道! “孩儿不才,年后刚刚得次五品之职,还要父亲多多指点迷津。”林政孝给林忠德寻了个台阶,林忠德直了直腰,点头道:“你之前寒窗苦读、积蓄多年,此次能接连晋升,也是你的成果,为父甚是欣慰。”“还望父亲细细指点,、,林政孝再次躬身,林忠德便吩咐往“书闲庭”而去,林政武与林政齐自是跟随,这一次归府才算作罢。 魏青岩一直将林夕落送进屋内,林夕落长叹口气“不至于如此吧?”“我不放心你。”魏青岩在屋中各处查看,林夕落在身后拽着他的衣襟,小碎步的跟着,撤娇道:“那我这样跟着,你放心吗?”魏青岩转身,搂着她:“明儿才能吞了你……” 林夕落红着脸,轻斥:“讨厌。” “讨厌?看明儿我怎么收拾你!”魏青岩低头看她,林夕落满脸赤红,用小脑袋顶着他的胸膛,来回扭着不说话,魏青岩拽她坐在一旁:“明儿请了太仆寺卿夫人为你当全福夫人,为你添妆的人,你只坐在内间见一见即可,不要离开这间屋子,抬轿的人也都特意选好人,你自可放心。” “我会多多注意。”林夕落看着他“明儿必须要告诉我,为何这般谨慎,否则我可不依。”魏青岩点了头,便先离开去“书闲庭”见林忠德,林夕落去了院子中,李泊言正等候在此。 “师兄。”林夕落上前行一福礼,李泊言连忙侧身“魏大人吩咐选的陪嫁和陪房已经带来,师妹要见一见?” 林夕落点了头,李泊言吩咐一旁的侍卫,可见林夕落一直看她,脸上不免多几分尴尬,言道:“这一家人曾跟魏大人从军,而后因年龄太大,便被魏大人留下给师妹做陪房,夫妻二人共有三子二女,女儿可为您做丫鬟。” 林夕落笑道:“如此甚好,更劳师兄操心了。” 李泊言道:“依旧那一句话,师妹之事,全力以赴。”林夕落作揖福身,李泊言则出外领人…… 男丁未到,只有一个婆子带着二女到此,来此之地,先给林夕落行了礼,林夕落上前扶起“往后都是一家子,不必如此多礼。” “魏大人信任我们一家,林姑娘往后便是主子。 “您如何称呼?”林夕落看着眼前妇女,大约四十多岁,发髻灰白,身材略肥臃,可瞧其面色带几分精明。 “老奴姓陈,您唤老奴陈婆子即可。”“陈妈妈。”林夕落轻唤一声,陈妈妈脸上更多了笑,引着道:“这是老奴的两个闺女,秋翠,今年十四岁,1小的是秋红,今年十一”一一。 林夕落看向后面两个丫头,羞赧上前给林夕落磕头,林夕落让冬荷送了赏,言道:“秋翠就跟了我身边做一等丫鬟,秋红年幼,先跟着学一学,往后秋翠嫁了,秋红再顶上一等丫鬟的缺儿,毕竟我身边只能留两个陪嫁的一等丫鬟,秋红便算二等丫鬟的位分,但给她一等丫鬟的月例银子便是。”陈妈妈脸上全是笑“魏大人吩咐的,都是林姑娘的人,您怎么吩咐就怎么做,绝对没二话。”林夕落对此倒很放心,虽说如今刚见,这比不得春桃、冬荷,但魏青岩选的人总好过林府送的,让她带去侯府也能放心的用着。 两个丫鬟定下,林夕落则说起陈妈妈的男人和她三个儿子“先跟去侯府,而后再一一安顿,毕竟我连那院子都未进过,如今也不知都需做什么,许多事还得陈妈妈帮衬着,我这心里才有个底。” 陈妈妈笑了,言道:“老奴的男人乃是跟着魏大人出过征的,魏大人吩咐过,让三个小子护着林姑娘的院子安全,至于林姑娘还有何旁的安排,便听您的。” 林夕落心中惊诧,护着她的安全?魏青岩能做出如此周密的打算,这宣阳侯府的刀会磨的多么快? 她虽知魏青岩对侯府略有怨恨,可已到如此紧迫之地?那他还要在那府中作甚? 心中略有不明,但这等事林夕落只能自问、亦或寻找机会去问魏青岩,旁人恐怕无法知道这个〖答〗案。 让春桃带着秋翠和秋红去换衣裳,帮衬着点清箱笼嫁妆,林夕落这方则拿过给林府送来拜喜的帖子,挨个的翻看一遍,林夕落忽然看到一张,其上名为钱夫人,林夕落脑中豁然想起当初被魏青岩打掉满口牙的钟奈良! 第一百三十章 黑暗 在林夕落的脑海中,早只经将大理寺卿府给彻底的望之脑后。 虽说钱夫人乃是户部郎中的夫人,可林夕落怎么都忘不掉她当初欲为自己插簪、又与她唇枪舌战、让她去给钟奈良当妾的事! 看着林夕落发呆,春桃不免凑上前“大姑娘,您怎么着了?” 林乒落叹口气,吩咐道:“你去让林大总管来一趟。” 春桃立即去传话,未过多久,便有侍卫随从林大总管来此,尽管寒冷冬日,可林大总管的额头上已是出了汗,这汗却不是累的,而是被侯府侍卫夹持而来所吓的! “九姑娘,叫老奴来有何事?”林大总管看到林夕落,不敢说起旁的闲话,立即问起正事。 林夕落把帖子递给他“群叔,这帖子是谁接的?” 林大总管接过一看,不免皱了眉“户部郎中,有何问题?”“您忘了?这钱夫人可是大理寺卿府的出身。”林夕落这般说出,却让林大总管当即一惊,仔细来回翻看帖子,连忙道:“八姑奶奶本是欲来沾您这喜事,都被老太爷给拒了,大理寺卿府的帖子更是给退了回去,这帖子上打的是户部郎中之名,恐是门房的人不知道。” “那便退回去吧。”林夕落说完,连忙又摆手“去查一查,谁接的帖子,要仔细的查。” 瞧着林夕落这般谨慎,林大总管当即应下,林夕落看向陈妈妈“您的儿子在?让他们跟随同去,一定要查个清楚。”陈妈妈应下,立即随从林大总管往外走,林夕落看着手中那烫金面儿的拜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好比踩在脚面上的癞蛤蟆! 如若说门房的人不知户部郎中夫人与大理寺卿府有关,那曾经看过拜帖的人能不知?这林府中掌家的人能不知?她就不信这偌大的府里全都是傻子全都是瞎子! 想在这时候故意恶心她?林夕落心中极为冰冷,她就要好好的看看,到底是谁更恶心谁! 脸色沉下,林夕落一直坐在屋中等,春桃已经被带去准备随喜的嫁衣和嫁妆,冬荷在一旁闷声不语,就这般陪着过了大半个时辰,陈妈妈才归来“林姑娘,人已经查出被魏大人叫去了。”“为何不带回给我?”林夕落当即起身,陈妈妈拦道:“林姑娘,这事儿容魏大人替您办妥,岂不更好?明日便是喜日,您今儿踏踏实实准备妆容,才是正途。” 林夕落的神情当即一冷“你是听他的命令来侍奉的?还是来监督我的?”练妈妈怔住,随即道:“自是听从魏大人的命令来侍奉林姑娘,老奴绝对没有旁的意思……………”“没有旁的意思你先去告知魏大人?而不是听我的吩咐?你到底是侍奉谁?”林夕落顿时大恼“你如若觉得是来看着我的,那你立即回去,我不用你这等人来侍奉,我用不起!”陈妈妈当即吓到,看着林夕落有些不知所措,冬荷在一旁坐了许久,此时站出来道:“还不去把人给九姑娘带过来?” “可是人已经被魏大人扣下……” “那我就自己去!”林夕落说着便往外走而这一会儿,魏青岩已经带着侍卫从外进来,身后还有林政武也紧紧跟随。 瞧见林夕落一脸气恼,魏青岩则上前道:“怎么?一脸的怒意?” 林夕落顿时驻步,指着陈妈妈道:“你是派人来监视我御”魏青岩看着陈妈妈眉头皱紧“怎么回事?” 陈妈妈立即上前道:“魏大人,刚才老奴先去传话给您,林姑娘气恼,道是老奴未能先将查出的人带给她。”魏青岩似是未想到如此状况,脸色也阴沉下来“带着你的两个丫头走吧,我会再派人来。” 陈妈妈当即跪地“魏大人赎罪实在是老奴糊涂了,本是寻思林姑娘明日出嫁这等事不必让她再过多操心。” “我指派了你是她的奴才,你便要听她的,如若她与我意见不合,你也要听她的,懂吗?要学会认清谁是你的主子。”魏青岩语气虽淡,可那股子冷意已让陈妈妈有些惊颤,连连告饶:“林姑娘,老奴知错了,往后定不会如此。” 瞧见陈妈妈跪地,她的两个闺女也一起跪地认错,秋红年幼,更是已含了眼泪儿,林夕落叹了口气“先起来吧。” “谢林姑娘。”陈妈妈即刻起身,带着秋翠和秋红站到一旁。 林夕落未再对此事纠结不完,而是上前看着魏青岩身后侍卫押着的两个人,直接问道:“户部郎中夫人的帖子是称二人接的?”其中一小厮立即低头上前,年纪不大,此时已吓的快哭出来:“回九姑娘的话,帖子是奴才接的。”“你可知道这户部郎中夫人与大理寺卿府 有关?” 林夕落这般问,小厮连忙摇头,喜着脸道:“奴才刚到府上当差没一个月,对此事不清楚,接了帖子便去问了管事的,是管事的让奴才留下。” 说罢,小厮看向一旁的那人“就是他,是他让奴才接的。”林政武此时上前道:“九侄女,不过是一个帖子,大不了就让人退回便是,何必在此事问个没完?明儿是大喜的日子,别让魏大人跟随着操心,老太爷那方也在等着此事的消息。”“我就要问!”林夕落梗着脖子硬顶,林政武也没了说辞,魏青岩指向那管事的“你是个管事,你不知这户部郎中与府上的事?”管事的被侍卫摁住,当即看向林政武,林政武神色冷瞪着他,他则摇头道:“奴才,奴才不知。” 魏青岩手起刀落,管事的当即一只手指被剁下,尖锐惨叫歇斯底里不敢再有隐瞒当即叫破喉咙的嚷道:“奴才问过大夫人,是大夫人让奴才留下的!” 大夫人林夕落直接冲出了门,魏青岩看向李泊言,李泊言立即率侍卫跟随,魏青岩则看着林政武,口中道:“齐献王的岳丈,此事您如何给我一个交待?” 林政武看向魏青岩寒冰一般的眼神,心里已经开始流下了汗林夕落直接冲去了“紫苑”而此时许氏正在与胡氏、三夫人、 六夫人说着婚嫁的安排,huā妈妈也在此候着。 瞧见林夕落横冲直撞的进了门许氏一脸不满,当即斥道:“明儿都要嫁人了,还这般莽撞,huā妈妈不愿拘着你学规矩,你也不能如此无礼。”“我无礼总好过你无耻!”林夕鼻一把将钱夫人的帖子扔在许氏脸上,冷斥道:“这帖子是你吩咐接的?大伯母,您脑子里灌了浆糊?记不得这钱夫人是何人吗?你是想瞧着我喜嫁的日子上得她恶心一通好幸灾乐祸?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鼻氏吓了一跳,看着那帖子一脸心虚,捂着胸口指着她道:“混账!你这丫头还有没有规矩!” “规矩?”林夕落冷笑,随即道:“好啊,我就来给你说道说道这规矩,林绮兰被齐献王娶走当日,这位钱夫人送了帖子来?您可是接了帖子邀她来观礼?如若您敢点头应下,我明儿就亲自去迎她,更要好生的为钱夫人诉一诉苦本是想为自个儿的弟弟提亲选妾,却未成想把这事儿办砸了不说,还被大理寺卿府记恨,两面不讨好的事都做了,我还怕什么恶心?我还要带着她去拜一拜六姐姐让她好生把大理寺卿的嫡孙罢了婚约、不娶她的事说上几遍,让六姐姐也宽宽心莫记恨!” “你”许氏捂着胸口,一肚子的毛“你太过分!” 胡氏在一旁听了这话,早已目瞪口呆,三夫人与六夫人二人明显也知此事这时候却故作不知道,落井下石却都愿出头,三夫人在旁连连摇头:“大嫂这等事您做的可不地道了,好歹这是九侄女的大婚怎能拿这种事来添堵心?” “老太爷可是连八姑奶奶都不允归府,您却还接钱夫人的帖子,您虽说是愿好心,不驳了户部郎中的脸面,可也总要顾忌着齐献王侧妃的名声和九侄女婚事的名声?、,许氏气恼不已,指着她二人道:“闭嘴,给我冉嘴!” “哟,九侄女,还是莫说了,你大伯母如今的脾气大着呢,我们可惹不起。” “就是的,不妨将这礼单都拿走,回去自个儿看一看,有何需补漏的,三伯母为你出头……”林夕落看着二人只冷眼相瞧,此时的胡氏算缓过劲儿来,带着天诩起了身,一肚子气的出言道:“明儿夕落出了阁,我便随七老爷回“景苏苑”那里的宅门虽比不上林府大,不过住的舒心,不恶心,大夫人刚刚劝解我等回府之事,我心领了!” 天诩跑到林夕落的跟前“大姐,我保护你!” 林夕落看着胡氏气的满脸通红,上前扶着她道:“母亲,回院子吧。”胡氏气的有些晕,连连道:“走,咱们走。”三夫人给六夫人使个眼色,二人一同簇拥胡氏往院子外面走,林夕落不愿这时候再闹出什么乱子,只得将此事暂且搁下不提,带着天鼻正欲离去,孰料一直在旁边的huā妈妈突然出言道:“这事儿可不能这般算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机 huā妈妈这突然一句,却是让所有人都愣了。 林夕落没想到她会在此事突然出头,心里带几分审度慎重,走过去道:“huā妈妈有话不妨当面说出。” huā妈妈行了礼道:“林姑娘对此事气恼乃是常理,可气过之后总要有手段跟上,将此事如何处置了才是,若只是撤气了事,不妨将这事儿咽了肚子里不说,免得有了气、有了恼,闹的众人皆知众亲寡散罢了,可往后依旧还有人拿这件事与您说嘴斗气,不过是被您斥骂两句,又能如何?”huā妈妈这话说出,可是让一旁的许氏大发雷霆“这位妈妈,纵使你乃宣阳侯夫人身边的妈妈,也不能如此教谕九姑娘这般狠恶心肠? 九姑娘好歹还姓这个林字,容不得你在此说嘴!”huā妈妈依旧如常,福礼便道:“老奴不过是说出心中之言,九姑娘如何做乃是她自己思付,林府大夫人,焦躁惹心火,您不妨静一静心,对身子也好。” huā妈妈这般冷静,许氏再开口也乃落了下乘…… 林夕落没当即就应下huā妈妈的说辞对,只是道:“huā妈妈说的有理,可我欲先送母亲回去再议,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在此地说辞也无用,我自会寻老太爷来定夺。” huā妈妈福身道:“老奴逾越了。” 林夕落未在多说,带着众人离去,原本热闹非凡的“紫苑”这会儿却寂静无声,许氏捶着胸口,叫来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快去王府见绮兰,告诉她,这事儿被九丫头发现了……” 林夕落众人回到“宗秀园”魏青岩与林政武等人都已不在,陈妈妈和她的两个女儿在一旁候着,瞧见林夕落进门,连忙上前行礼。 “今儿的事暂且过去,也乃我心焦气急,但道理依旧是魏大人说的道理,你们心中清楚了?”林夕落没了刚刚的暴躁,话语平和,倒是让陈妈妈一脸愧色“都是老奴的错儿,林姑娘莫记在秋翠和秋红的身上,老奴认罚。”“沾了喜事,今儿就不计较了。”林夕落说完,便扶着胡氏进了屋。 子夫人与六夫人也跟随归来,坐在正堂之中,林夕落丝毫不搭理,只偶尔与胡氏叙上几句,可胡氏一门心思都在林夕落的身上,二人也没了兴趣,寒暄几句便各自回了院子。 胡氏看着林夕落带几分忧色,林夕落却畅快一笑:“这些人可算是走了,娘,大婚的事就都托付给你了,女儿只等着嫁了。”“夕落,你没事吧?”胡氏忍不住问出口,林夕落摇头”“我没事,一切都交由您来操办,无论有天大的事,也比不过婚事重要,刚刚是女尼太过心焦,是我的错儿,这会儿也想清楚了。”胡氏脸上露几分喜,可看向一旁的huā妈妈,心里头仍带一丝犹豫“这件事不妨交由魏大人和你父亲吧,母亲去帮你清点嫁妆、安排好陪嫁的人和事。” 林夕落笑着送走胡氏,只留了冬荷在身边她并非是忽然转变,若非有huā妈妈刚刚那一句,林夕落仍在气恼不堪。 回归林府出嫁,无非是欲借着这百年名号的名声,否则她绝不会回来,尽管心中已对林府众人的嘴脸心中早已有底,可这事情突然出现,她的旃是乱了阵脚。 huā妈妈所言,如若不能把这事儿处置了,不如不恼、不怒,虽说huā妈妈的心中更愿林夕落把林府闹开了huā儿,但林夕落却觉得这事儿不应该她管,她何必不肯松手? 对待身边的人,她更需要的是信任…… huā妈妈仍在一旁守着,林夕落则主动与其谈起侯府的吃食以及侯夫人的喜好,这话题说开了,时间过的倒也够快,让林夕落的心里反倒松弛下来。 她这方算是安顿好,魏青岩此时正与林忠德、林政武等人对峙。 林政武的额头出了汗,林忠德斥骂的嗓子干涸,已经连连饮了四五杯茶,魏青岩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做声,直至林忠德的“混账”再骂出口,魏青岩才算举起手边的茶,轻轻入口。 林忠德即刻道:“魏大人,此事也乃疏忽,今日已晚,明日大婚,还望您不要介意,老夫一定将家中之事清理好,明日绝不出乱。”“那就依着你,明儿若无事,此事做罢,终归娶了你的孙女,我也称一声祖父,但明日若有分毫瑕疵”魏青岩看着林政武,口中冷意乍起:“这事儿我就请齐献王来亲自处置。”林忠德心中一冷,好似被寒冰从头顶灌至脚底! 请齐献王来处置?他心中自言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比请皇上定夺还要可怕! “魏大人放心,老夫一定让这喜事办的圆圆满满。”林忠德说至最后一句时,下巴上的胡子都跟随着颤抖不停,林政武在一旁闷声不语,只揉着刚刚被魏青岩掐紫的脖子…… 门外来人回禀:“大人,侯爷请您回府。” 魏青岩点了头,起身离开“书闲庭,…,林忠德看他的身影在眼前消失,顿时松懈如泥,看着林政武仍旧大骂:“混账!” 去“宗秀园”看林夕落,却见她笑呵呵的与胡氏、huā妈妈在说着明儿婚嫁大礼。 看到魏青岩进来,胡氏起了身,huā妈妈跟随离去。 “这会儿又笑了?”魏青岩拨弄着她的小嘴,林夕落歪着头,主动道:“刚刚是我心气浮躁了。 魏青岩露出讶异“你还有认错的时候?” “我可没错儿,只是心焦罢了。”林夕落无赖道:“这也是你惹出来的,突然让侍卫如此护卫,虽不说理由,可难免让人也跟着心情紧张起来,怪不得我。”“你这张嘴,错事儿都能说出歪理来。”魏青岩亲上一口,林夕落眯着那双吊稍眼,更为无赖道:“歪理也是理。” 魏青岩摸摸她的小脸“我走了,新婚头一晚,我不能留在此地。”“这就走?”林夕落带一丝不舍,魏青岩点头道:“刚刚来人催我回侯府,明日大婚,今日众人都等着将我灌醉,明日大婚出丑。”林夕落瞪了眼“啊?”魏青岩瞧她这副傻模样,脸上露出了笑“笨女人!” 林夕落当即知他在调侃,小拳头轻捶几下,魏青岩搂着她便印上她的小嘴,林夕落的脸红至脖根儿,伸出双手圈着他的脖颈,伸出小舌轻轻的回应着他的霸气,而他被这一挑逗,更为霸道的深入佳境二人痴缠难分,四唇分开的一刹那,林夕落却又印上他的嘴,随即划至其耳边,轻轻的舔舐两口,魏青岩只觉浑身一哆嗦,随即就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笑。 举起巴掌打她屁股几下,咬牙道:“你个小妖精,等着!” 林夕落一脸赤红,却“咯咯”笑个不停“还不走?” 魏青岩长呼一口气,疾速的转身出门…… 林夕落一直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面前,冬荷在一旁露出了小脑袋,看林夕落何时有吩咐。 “什么时辰了?”林夕落出言相问,冬荷即刻道:“已经百时中了。”林夕落吩咐道:“准备水吧,我要沐浴净身。” 冬荷应声而去,带着秋翠、秋红一同准备,林夕落仍旧站在门口,看着垂在空中的弯月,心中道:还有五个时辰魏青岩回至侯府,却见此地来客甚多,公、候、伯除却不在幽州城内的,几乎全都到齐,众人之子也都在席面上等候着他。 瞧见魏青岩归来,各个举着酒坛子“魏贤侄,大婚头一夜的酒是不能拒的,怎么样?认怂的话我们也就不逼着你了?” “放屁!老子的儿子怎能认怂?”宣阳侯在一旁畅怀大骂,众人嬉笑追捧“你儿子不认怂,你这老芋就得顶上!” 宣阳侯即刻举杯“喝!”魏青岩的面色依旧无喜,看着眼前几十杯敬来的酒,他也知这一关逃不过,索性撩开衣襟,接过酒坛全都灌入腹中! 齐献王听手下回禀,嘴都险些气歪“这魏崽子,护那丫头紧便罢了,连其家人都这般护着?他难不成知道老子瞧不惯他成喜事?”“王爷,如今怎么办?、,手下一脸为难,生怕又被斥骂。 “怎芦办?明儿的婚事自要给搅和了,他若娶得舒坦了,老子怎能舒坦!”齐献王这话一出,手下连忙道:“那您是打算?”齐献王冷笑,揪过他的耳朵道:“那就给我弄死她!”林夕落沐浴过后便躺在床上不停的告诉自己快快睡去,可越是如此想,她反而越发的精神。 怎么办?林夕落没了辙,脑中一直都在回想她穿入梦平以来的点点片段,………, 父亲、母亲,天诩,魏青岩、林竖贤、李泊言众人一一从脑中闪过,喜、怒、哀、乐,重品一遍,她的心不免豁然些许,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缓缓睡去,林夕落这一晚却都不能平静! 因为那曾经纠缠心中的梦魇,再次出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喜嫁 坐在床上发呆,林夕落只觉眼睛青涩,难以挣开。 冬荷听见屋中簇簇声响,不免又探头看过来,却见林夕落对着窗户坐在那里,连忙小步进屋:“姑娘您怎么醒了……啊!” 冬荷一声惊叫,连忙捂住嘴,林夕落苦着脸看她“我的脸很吓人吗?” “眼睛肿了。”冬荷怯生生的回答,林夕落叹口气“去冲一杯绿茶,放上冰,我冷敷一下眼睛。” 冬荷连忙跑着出去,这屋门一开,其余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起了身。 林夕落听着外面密惠率翠的声音,她则想着昨晚的噩梦,脑中混沌一片,缕不清半点儿思路明明已经许久不做这个噩梦,为何要在出嫁前一晚出这样的事?这是对她的告诫? 林夕落心中无定论,而这会儿冬荷已经取来了茶汤和冰。 用棉巾沾了茶汤,囊上冰敷眼,弄了半晌,这肿成鱼泡的眼睛才算是好了一些,林夕落不愿再多想旁的事,沐浴穿衣,冬荷在一旁服侍着,而这一会儿,胡氏也已踏进了门。 林夕落脸上绽放出笑,胡氏才算彻底的喜意盎然,亲自的吩咐丫鬟婆子们准备着。 换上嫁衣,林夕落只等着全福夫人到此上妆,而此时端喜盆的、拉喜帘儿的接二连三在林夕落的眼前晃,林夕落只能瞧着,不能乱动。 没多大会儿功夫“宗秀园”中已经来了不少的人,都在院子里候着,胡氏来回走动念叨:“全福夫人怎么还未到?太仆寺卿夫人可是个祥和的人,应该不会迟的。”林夕落看着胡氏这紧张的模样不由得苦笑“娘,这才什么时辰? 刚刚去接,路上也要有耽搁的功夫。” “娘这不是着急嘛!”胡氏笑着看她,摸其小脸道:“娄闺女是最俊俏的,娘看着都舍不得了”话语说着胡氏的眼睛里蕴了眼泪儿,林夕落连忙摆手”“您可别掉眼泪,不然女儿也跟着哭,这妆可上不去了!” 胡氏连忙擦脸“都怪娘,娘不哭,这是大喜的事!”话语越说,这眼泪儿越是止不住,胡氏促步离开这屋子跑到外面去,林夕落坐在床上心里也涌起一抹酸,这就要去那刀海的府邸,过着心惊肉跳的日子吗? 林夕落不停的扪心自问可无论如此想,这种问题永远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门外一阵嘈杂,秋翠在门口回禀道:“全福夫人到!”冬荷撩起帘子,就见胡氏簇拥着一位夫人进门,丰腴的身子、圆润的长相,这夫人一见便是大度和气的性子。 林夕落起身见礼笑着道:“初次见罗夫人,给您请安了!”罗夫人看着林夕落,笑着调侃道:“快坐下,能给你当上全福夫人,我可是高兴了好几日,旁日都被他管着,今儿初次才能见到你的面儿能让魏大人如此上心,一直在猜会是个什么样的丫头?如今亲眼瞧见,这丫头长的秀气,可瞧这一双吊稍杏眼儿又透几分精明,一看就不是普通丫头怪不得能把魏大人都拿捏得住!” 林夕落脸色红润“罗夫人调侃我,哪是我拿捏他?明明是个被拿捏住的……”“哟,瞧瞧我这张嘴,把你逗的如此脸红,倒是省了脂粉!”罗夫人畅快大笑林夕落也跟随喜笑不已,胡氏在一旁连连道:“最佩服罗夫人的性子,跟您在一起想不顺心的笑都难。”“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乐,何必整日苦着脸不过都是苦给自个儿瞧,旁人谁能惦记你?”罗夫人说罢,则朝后引见“这是我的闺女,涵雨,今年十三了。”罗涵雨从后上前,给林夕落行了礼“林姐姐真好看。” 林夕落看她,又调侃起罗夫人“涵雨这模样才是个俊的,可是罗夫人这般洒脱的性子,怎么把妹妹拘的这么柔贴的脾气?” 罗夫人哈哈大笑“早就听说这丫头的嘴皮子不饶人,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果真是个跋扈的,开始排揎上我了?这丫头的性子像她父亲,整个一闷葫芦,否则我也不会特意的把她带来让你结识?将来可指望着她跟你学学如何举掸子揍人!” “我算是求饶了,再说下去,罗夫人非要把我挤兑到地缝儿去不可!”林夕落笑个不停,胡氏连连摇头“时辰不早了!” “瞧我,这说着话就忘记了正事,我这个全福夫人可是带着活计来的,若把正事耽搁了,魏大人还不找上门来与我没完?”罗夫人笑着,便亲自动手为林夕落上妆,一边画着,嘴上还要念叨着福辞。 罗涵雨在一旁歪着脑袋瓜看,秋红、秋翠则在左右各持着镜子,让林夕落都能瞧得见一一一一一一被罗夫人这一顿打岔调侃,林夕落的心里头对昨晚的噩梦消了几分心悸,到多了几分喜庆,今儿是个喜日子,她必须要欢欢喜喜的嫁! 开脸、上妆,胡氏不免都多几分欣喜,旁日里林夕落最厌恶上妆打扮,连时而擦点儿脂粉都着实不情愿,如今这上新娘喜妆,好似变了个人儿,这俏嫩的脸蛋、偌大的眼睛、红润的小嘴儿格外讨喜。 “哟,这上了妆,可都不敢认了,魏大人瞧见,岂不是像喝醉了似的?”罗夫人调侃,林夕落不敢再露牙笑,连连朝着罗夫人摆手求饶,门外陆续有各府的夫人、小姐来,罗夫人也不闲着,一一为林夕落引见。 林夕落不过是行礼,问好,随即夫人小姐们上前添妆,她再说两句感谢话语,可这一行人来人往,她是没记住几个…… 揉着脑子,林夕落皱着眉一个都想不起来,罗夫人安抚道:“也不必都记着,若有心与你结识,你嫁至侯府自会再来拜见,如若无心,那是冲着林府名号,你更不必记挂心上了。” “谢过罗夫人提点。”林夕落笑着道谢,罗夫人轻斥:“这关系何必再说个谢字?” 林夕落不再寒暄,之前魏青岩能让太仆寺卿罗大人直接到吏部将林政孝要去,而后又能接连提品位,如今再看罗夫人的态度,想必他与太仆寺卿一家关系极为不浅,她如若再客套,反倒失了分寸。 门外锣鼓喧天,一阵喧嚣哄嚷涌起,立即有丫鬟站在院子里叫嚷道:“接亲的来啦!” 林夕落心里喜意涔涔,往外看去,却都是人叠着人,她什么都瞧不见…… huā妈妈在一旁提点着,林夕落给胡氏磕头叩恩,胡氏塞她手中一个苹果,眼睛里的泪珠忍不住掉落,帕子捂住嘴硬憋着不哭出声音,罗夫人立即将盖头为林夕落蒙上,让她别看到这伤感的一幕。 林政孝迈步进屋,准备亲自背林夕落出阁因林夕落其上的几位兄长都不在府邸,即便在,林夕落也不愿在这件事上沾了二房的晦气,林天诩这弟弟年幼,这背她出阁的事只能落在林政孝这父亲身上。 李泊言在一旁指挥侍卫把守,可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看向喜屋之内,尽管看不到那个人,他却也在投目望去。 罗夫人在一旁道:“林大人,您是父亲,背女儿出阁,这不妥当吧?”林政孝也是无奈:“未有其他合适之人,其兄长都未能归来。”“她的伯父叔父不也成?”罗夫人看向胡氏:“这事儿可不是凭心思的,外人瞧见,不合规矩,虽说这规矩也不必遵,可大婚的事让人拿此说嘴,不妥当。”huā妈妈在一旁附和:“林老爷、夫人,这事儿罗夫人说的对,不妨再请一位老爷过来,时辰不早,耽搁不得了!” “十三叔呢?”林夕落蒙着盖头也不忘提点一句,林政孝连连跺脚,无奈急道:“本就定的是他,结果这小子前个非要亲自到这院子的树上挂喜条,把腿给摔伤了!” 林夕落皱了眉,这是天意? “我来!” 一声应和响起,众人不免朝门外看去,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泊言。 李泊言不等众人讶异指责,立即跪地道:“今日师妹大婚,我也有意给老师、师母当儿子,如若二老肯认,我当即磕头认亲认您二位为义父、义母,为您二老尽孝,背师妹上轿!”林政孝震惊不已,胡氏也不知如何是好,罗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对,huā妈妈在旁道:“林大人,您快做决定,别耽搁了。”李泊言一直低着头,等着林政孝有一说辞,林政孝即刻点头“泊言,认你为义子乃我最为欣悦之事,可在此时认你,岂不是委屈了你? 让我心中甚是不安。” “就是,还是请大老爷来吧?”胡氏忍不住出口,李泊言道:“义父、义母请受义子磕头了,义子背妹妹出阁乃兄长之责,若有私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罢,李泊言朝地“轻轻轻”三个响头磕下,林政孝即刻取下腰间所挂一笔袋送上“改日定当补上义子之大礼。” 李泊言不再多说,行至林夕落的床前,背上铺上软垫子,蹲下身道:“妹,上来吧。”林夕落伏在他的背上,李泊言背起她便往外走,林夕落在他身后道:“哥,你是一辈子的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刺杀 李泊言背着林夕落上轿,让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惊讶过后便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嘴角微微上翘,这一幅表情差点儿让周围的人咬了舌头! 这李泊言是他的手下吧?怎么背着林姑娘出来,反倒他还笑了?这笑到底是喜还是怒? 胡氏不允跟出,只能在院子内与众人说着,李泊言是她与林政孝义子,有人觉其是敷衍,也有不以为然的,觉得义子应当,有意拍马屁的,则直接高呼“喜上加喜”,连带着林忠德林老太爷都多得一位义孙,实乃天赐…… 吹捧话语比比皆是,终归锣鼓鞭炮声音响起才算逐渐消去,周围的宾客起哄,孩童吵闹,林夕落坐在轿中只觉耳边嗡嗡作响,有盖头蒙着,她更不能看到魏青岩的模样。 吵闹许久,喜轿才被抬起,吹奏停止,周围的喧嚣之声渐渐落去,林夕落沉静之时,脑中忽然想起昨晚的噩梦,浑身乍然一抖! 那一箭从背后穿心的景象在头脑中萦绕不去,林夕落豁然觉得头疼不已,梦魇在脑海中不能挥去,她下意识的便从轿椅上起来,窝在喜轿的一角蜷缩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落才算平缓过来,刚刚欲起身,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只听远处有人惊愕大喊,“……快护住喜轿!” 林夕落听见此声只觉头皮发炸,可抬起头来,她这一方却丝毫没有动静儿? 另外一边刀刃碰撞的刺耳、围观百姓仓皇叫嚷,这是怎么回事? 未等林夕落缓过神来,就见喜轿被人掀翻,林夕落的盖头挑起,赫然入眼的便是“麒麟楼”! 噩梦果然成真了…… 未等再多思考。林夕落只觉被一人拎起,她即刻转头看去,才看到正是魏青岩! “吓到了?”魏青岩将她抱在怀里。满脸担忧。 林夕落即刻点头,哆嗦着道:“我……我昨晚就做噩梦了!” 魏青岩长吸口气,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李泊言即刻吩咐侍卫清场,此时侯府之人已知道此刻消息。未过多久便有百名侍卫到此,将周围团团护住。 林夕落这时才看清楚,此地并非她这一架喜轿,后方不知何时多出一模一样的喜轿十几架……已有不知多少架喜轿被利箭刺入! 嘴巴长大,好似能塞进去个鸡蛋,“这……怎么这么多喜轿……”林夕落瞪眼看向魏青岩,“你早就知道?” “也为以防万一。”魏青岩一直抱着她。林夕落倒吸口凉气,顾不得手中捧着的苹果,夹在怀中,掉了眼泪儿捶着他的胸口道:“……怎么不早告诉我,让我吓坏了。” 魏青岩就这般忍着,任她发泄,未等想好如何出言抚慰,林夕落搂着他的脖子就印上他的嘴…… 众人哑然,侍卫即刻全体背过身,将二人护在中间。魏青岩被她这一举动惊的倒是喜上心头,抱着林夕落就上了马,吩咐侍卫道:“抬着喜轿按规矩走,我着急洞房……” 侍卫们集体瞧着二人驾马奔去。不免都看向了李泊言,“李千总,这怎么办?” 李泊言揉了额,之前还有淡淡伤感,这会儿怎么倒庆幸没娶了这丫头?好似连魏大人都有点儿拿不稳了,他?更甭提! 看着周围侍卫都在等他下令,李泊言耸肩苦笑,吩咐道:“还能怎么办……奏乐,起轿!” *** 宣阳侯府众人刚刚得知中途出凶事的消息各自心情不宁。 侯夫人在一旁拧着眉,看向孙氏,孙氏朝其微微摇头,示意不是她动的手。 魏青焕幸灾乐祸,可有外人在此,他也没说出半个“刑克”、“灾祸”的字眼来,可单瞧那一副表情,众人便知他心里巴不得传来魏青岩已殁的消息。 婚宴的宾客不免在一旁议论纷纷,魏青岩的三哥魏青羽不免皱了眉,上前道:“父亲,可要再去迎一下?” 宣阳侯看向周围众人齐聚目光,硬气的道:“不必,已有侍卫前去,只等着他回来拜堂便罢,这点儿事若处理不好,他也不必再娶亲。” 魏青羽看向魏青山,二人不免摇了摇头,脸上虽有几分不满,可也只能如此等待,谁让他们这三人乃是庶出…… 始终没有看到喜嫁的队伍前来,远处却忽然有一疾驰奔马朝此出快速赶来,本以为是侍卫,可守护的侍卫见到马上乃是大红喜服的人,再看那模样不正是魏青岩? 接二连三开始传,“……五爷到!” 魏青岩?宣阳侯忍不住踏步到门口,这他突然自个儿回来,可是出什么大事? 驾马停至宣阳侯府门口,魏青岩抱着林夕落便下马,魏青羽即刻上前,急迫的问:“可是伤了?” 魏青岩抱着林夕落,扯了扯嘴角,“不过一二个刺客而已,能有多大的事情?喜轿行的太慢,弟弟着急洞房而已。” 宣阳侯气的嘴直抽抽,周围的宾客接二连三的起哄喧闹,林夕落将脸窝在魏青岩的怀里,压根儿不敢露出,只听耳边不时的想起调侃之音:“魏大人果真与众不同,这种事都亟不可待!” “这新媳妇儿的盖头都没了……” “快去拜堂,可不能让他顺了心,灌醉之后,让他爬不起来!” “把这新媳妇儿也灌醉……” 众人调侃着跟随魏青岩往里走,此时后方的喜轿也已有影踪,前行侍卫立即凑到宣阳侯的身边回禀,待知有百枝利箭穿入之时,宣阳侯勃然大怒,却是忍下,“可能知是谁动的手?” 侍卫摇头,“人被逮到便已咬舌自尽,死士。” “***!”宣阳侯忍不住怒骂,再看魏青岩抱着林夕落往院子中走去拜堂的身影,他忽然多了几分无奈之叹…… 屋内也有众人等候,齐献王带着秦素云、林绮兰都在内堂等候。 秦素云时而看向门口,忍不住道:“时辰不早,还没接来?” 齐献王冷笑,“天知道,谁知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魏崽子这是娶第三次了,若是再出了事,本王就奏请父皇为他盖一座庙,让他剃秃了进去当和尚算了!” “王爷,大喜的日子您这话可不合规矩。”秦素云初次带一份埋怨,齐献王冷哼撇嘴,林绮兰在一旁附和道:“妾身那位妹妹也是个锐性子,这会儿别出事才好,否则白折腾这么大阵仗,让王爷白白来此贺喜了。” 秦素云埋怨的看了林绮兰一眼,林绮兰才不多叙话,只是慢慢的等,一旁的宾客瞧齐献王如此说辞,各个都不再开口,一边品茶,一边悄悄询问侍卫进展如何。 院外响起嘈杂之声,齐献王忍不住起身出去,迎面却正见到魏青岩抱着林夕落走进来,二人对视之间,魏青岩看着他道:“瞧见我,你失望了?” “大喜的日子,自个儿抱着新娘子进门,你还真别出心裁!”齐献王看到后方接连有宣阳侯的家人进门,宾客齐贺,此时也有人叙起路上险事,齐献王故作平淡的听入耳中,可最终仍按捺不住气恼,不等瞧魏青岩拜堂就率先离开此地! 秦素云一直在此坐着,林绮兰道:“王妃,王爷已经走了。” “你想跟着?”秦素云直接挑明,林绮兰连忙道:“妾身不敢。” “那就坐了这儿,瞧着你妹妹出嫁,这是大喜的事。”秦素云说罢便不再搭理,林绮兰瞧着那一身华贵大红嫁衣的林夕落,心里更是拧了恨! …… 由喜婆子在一旁提点,林夕落便跟随着行礼,拜堂,随即被带入婚房之中,静静的在床上坐福。 这一日实在是惊心动魄,林夕落此时都还未从那一阵意外中缓回神来……若依着她最初的梦,这算是噩梦成真,但魏青岩之前未提半句,却在这一日提前做好打算! 想起那些喜轿被利箭穿成了筛子一般,如若他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这死的不就是她? 如若不是她来梦中,是以前的温软性子的林夕落,那这些一场刺杀会是为何?恐怕她是会遵从父母之命嫁给李泊言这位师兄,可林家有意让其随林绮兰陪嫁当妾,林政孝不从,恐怕杀她的人便是钟奈良或齐献王? 她自来到这梦里,所言、所行、跋扈、嚣张,为的便是不让这噩梦成真,可老天爷如此安排,依旧逃不开这场厄运,纵使嫁的不是当初父母所定之人,她也险些遇害! 林夕落心中感慨不已,她虽胆怯,可心中却也喜,起码,她如今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喜房当中,等着他回来…… 魏青岩被众人拉去好一通灌酒,当初他说出“着急洞房”四个字,可是让所有来此的宾客全都入耳,这会儿不跟着闹那还等待何时?何况平时魏青岩冷面一张,今日大喜的日子,怎么调侃他,他都不允生气恼怒,这时候自是全都攻上,让他措手不及! 宣阳侯也是大喜,吩咐魏青焕、魏青羽和魏青山三兄弟顶上,“不能让这帮小畜生看侯府的笑话!” “喝!” 魏青岩看着眼前一坛子接一坛子的酒,汩汩入口,心中只盼着夜幕快些降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洞房 侯夫人应承了几桌酒席,便先行离去,孙氏扶她进门休息,而此时花妈妈已经归来。 “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夫人忍不住问出口,花妈妈道:“老奴跟随喜轿归来,可孰料未等行到麒麟楼时,就接连有侍卫抬着喜轿从四方走出,将五夫人的轿子围了起来,来回的变换位置,让老奴都不知怎么才好,可到‘麒麟楼’门前,那里围观的百姓极少,果真出了事。” “可有伤亡?孙氏忙问,花妈妈摇头,“有伤亡,但都乃刺客。” “母亲,这事儿怎么办才好?”孙氏忍不住问侯夫人,她可是也有准备的…… “侯爷今儿甚是高兴,别惹他不痛快。”侯夫人说完,孙氏立即出门去吩咐,只有花妈妈在此,侯夫人看她,“把你所见之事都一一说清楚吧。” *** 夜幕降临,从拜堂之后至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林夕落在床上等的不耐,正准备偷偷的伸伸腰腿,就见门口踉跄进来一人。 魏青岩走进来,满身酒气,直接扑在床上,后方则跟随着闹洞房的人进门。 林夕落苦着脸,只觉眼前熙熙攘攘的脑袋,更是酒坛子直接递了她的面前,“嫂子”、“弟妹”、“五夫人”各种称呼入耳,喊的她都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谁! 话语嘈杂、可终归就一个意思,她得把这一坛子酒喝了,众人才算罢休,否则这洞房之夜就闹个够! 魏青岩已经醉如泥,整个人趴在喜床上便不起,魏青羽与魏青山二人在一旁帮衬着抵挡。可二人也架不住众人的言语,着实有抵挡不住的架势! “我喝就是了!” 林夕落不知是谁递过的酒,一把接过拎起入口。整整一坛子酒,她就这般灌下,让众人齐声哄嚷。夸赞贺喜之辞即刻出口,魏青羽和魏青山二人眼睛快瞪了出来。这五弟妹果真是个锐性子?一坛子酒下肚,好似没多大事儿? 众人不忘抓了花生、瓜子、红枣、桂圆等物往林夕落的床上洒去,魏青羽顾不得这些,急忙将众人连推带搡的赶走…… 魏青山在一旁盯着林夕落,“弟妹,你没事吧?” 林夕落连忙起身行礼,“四哥。我没事。” 魏青羽从外赶回,看着魏青岩烂醉如泥不由得笑出口:“这小子,还急着洞房,瞧这怂模样,早知让弟妹跟着出去挡酒了。” 林夕落扭头看向魏青岩,更讶异魏青羽的调侃,二人也知在此不太合适,吩咐丫鬟婆子们伺候着,便也快速离开。 喜婆子在一旁看着,叹气的道:“五夫人。这合卺酒怎么办?饺子也没入口?” 林夕落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魏青岩,无奈摇头,吩咐秋翠道:“先去弄茶吧,让五爷醒醒酒。” 秋翠应下去准备。林夕落又吩咐人去打好沐浴的水,凑到魏青岩的身旁推了推道:“……还能醒来吗?” 林夕落无奈摇头,转身正欲吩咐喜婆先下去,可孰料还未等张口,就觉身后一人猛拽着她,倒在床上,立即一个极为沉重的身子压了上来! 伸手欲推,林夕落没等叫嚷,小嘴就被堵上,腿脚乱踢,一条大腿横上,她纹丝都动不了。 “呜呜……嗯……” 几声犀利尖叫,喜婆子瞪了眼,心里念叨着规矩,可谁敢跟这位五爷拿规矩说事? 连忙把白绫扔了床上,纱帐放下,叫着周围的丫鬟们齐齐离开…… 这一吻不知多久,林夕落才算能松了口气,扳起魏青岩的脸,却见他在调侃的笑。 “满嘴都是酒味儿!”林夕落抱怨,“醒醒酒吧。” “我才没醉。”魏青岩翻了身,将她放置身上,林夕落小脑袋趴他胸口处,仔细的看着道:“没醉?那你刚刚为何装醉?” “不装醉,怎能回得来?”魏青岩轻抚她的后背,“喜婆子的规矩麻烦,你我二人自行拜礼就是。” 林夕落小拳头捶他几下,“讨厌,不早说,让我还担忧半晌,被灌了一坛子酒。” “你又不怕醉。”魏青岩双手扶上她的小屁股,脸上涌起坏笑,林夕落扭捏的连忙下去,拿起喜婆子放置在桌上的合卺酒,魏青岩随她同喝,口中之酒却不咽肚,直接融入她的口中…… 丝丝甜醉让二人痴缠一起,魏青岩的手褪去衣衫,连带着她的也一件一件扯去。 林夕落的脸上添了几许红热,吊稍的杏核眼微眯,小嘴儿已微微红肿,紧张、喜悦、心里涌起一股羞涩的期待,心跳急促,喘息着吐气如兰,轻轻呼在了魏青岩的脸上,却感觉身上一凉,最后一件衣衫竟也被除了,半丝遮掩都不再有。 魏青岩豁然离她几步,目光直直的盯着,“好看……” 林夕落急忙捂住羞处,魏青岩仰头大笑,直接上前扛起她放置床上,摩挲着柔嫩的肌肤,让林夕落欲醉晕眩。 魏青岩的吻轻轻落下,从其额头、鼻梁、嘴唇直线下滑,吻至其胸口,含上那娇嫩红蕾,林夕落瞬间浑身酥麻,热度蔓延全身,连带着额头、鼻尖都渗出汗珠来。 魏青岩的手慢慢抚摸,林夕落能觉出他的目光中满是火热,每抚摸吻至一处,都让林夕落羞赧刺激,不由得扭动退缩,可这一躲,却更勾起魏青岩心火,低低嘶吼了一声,猛地扑了上来。 二人虽寻常也十分亲昵,可这般赤身相对还乃初次,那一头青丝铺散,让林夕落更添几分柔媚…… “青岩……”林夕落初次道出这一亲昵之名,魏青岩手臂撑着自己的重量,脸上忍耐不住,摸着她柔嫩细长的腿,终究手才滑向私密之处。 “嗯……”林夕落呻吟呢喃,声音宛如黄莺初啼,紧紧合上双腿,魏青岩却不肯放过,用手扳开压上,林夕落感觉到有一股坚挺顶上,脸上的红润更甚。 “这时候害怕了?”魏青岩调侃,林夕落咬唇不语,魏青岩笑着抬起她的小腿儿,凑其耳边道:“我会轻一点儿……” 林夕落点头,指着床上的白绫,又欲将被子盖在二人身上,魏青岩也不阻拦,笑着看她这副执拗模样,林夕落羞涩无法遮掩,“讨厌。”轻斥,索性咬他身上,魏青岩闷哼,手探秘源,直接挺身而入…… “啊……”林夕落咬唇轻嘶,魏青岩不动,看着她眼中蕴了泪珠,轻轻吻去,林夕落双臂抱紧他的脖颈,逐渐放松下来,魏青岩轻轻缓动,又不忍看她咬唇,索性吻上她的小嘴。 轻柔总是解不了二人心渴,魏青岩急促呼吸,逐步的加快节奏,林夕落如泣如喜之呻吟,颤粟,合着他的节奏不免轻吟出声,好似全身都被填满充实。 魏青岩时而急促、时而轻缓,屋内红烛映夜,与窗外弯月繁星辉映,旖旎春情,呻吟奏曲一直响至二日清晨…… 清早醒来,林夕落只觉得浑身酸痛,扭了扭身子睁开眼,才看到这屋子与以往的房间不同了? 转过身去,却正对上他的胸膛,他还在闭目酣睡,林夕落心起调侃,凑向他的耳朵,撅起小嘴儿轻轻的吹气。 “啪!”的一声,林夕落就觉一巴掌拍了她的小屁股上,“一早起来就调侃,昨儿没饱?” 看他睁开眼,林夕落嘟嘴,“饱什么,压根儿就没吃喝上。” “我再喂一喂你?”魏青岩知她没懂其意,也不戳破,林夕落见其目光中带一丝狡黠,忽然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红成苹果,即刻转过身去,将被子盖的紧紧,可这一转身,正碰上后方一坚挺之物,林夕落“呀”的一声,瞪眼道:“怎么睡着的时候还这样?” 魏青岩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林夕落觉出那坚挺蹭着自个儿的腿,不由得往前躲,可她越躲,魏青岩越往前凑,躲至床边,她实在没了地儿,不妨一起身,将被子拽起,完全裹在自个儿身上,把魏青岩给彻底的晾着。 可这一晾着,那坚挺也赫然入目,林夕落乍然捂住了脸,比之前更红,“讨厌!” “我可什么都没做。”魏青岩枕着手臂看她,林夕落侧头露出个单个眼睛,正对上他带着坏笑的狭长双眸,脸上更红。 可本就一身酸痛,这般蜷着,林夕落也忍不住的动了动,而后赖着道:“我为何要躲,我浑身都酸疼。” “我来给你捏一捏?”魏青岩的手抚上她的胸前圆润,林夕落即刻道:“不是这里疼。” “那是哪里疼?”魏青岩大手上下抚着,不免又攀上了她的身子,林夕落告饶:“腿还在酸疼。” “为你揉一揉……” “这怎么能揉!” “不抬起来当然揉不到,不要乱动!” “我不!” “呜呜……嗯……” 屋外的丫鬟婆子们一直站了院子里等,可等了不知多久,屋中依旧轻吟之声,这眼瞧着便是午时,五夫人的身子受得住吗? 正堂内,等候敬茶的侯爷、侯夫人也不免面沉脸黑,门外簇簇进来一人,花妈妈上前问了话,随即回禀道:“五爷、五夫人还未起身……” ……………… ps:推荐《欢田喜地》,作者:无名指的束缚,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很好看的种田文,字数也够多,值得一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袒护 宣阳侯嘴角抽搐,这已是午时,二人还未起身?这是故意的还是…… 未等他开口,魏青焕在一旁讽刺讥讽:“这是故意不想起身吧?这自昨晚有多少个时辰了?他也不怕榨干了!” 侯夫人在一旁轻咳两声,魏青焕才闭了嘴,魏青羽在一旁道:“昨晚五弟被灌的多了,回了喜房已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还是我与三哥将其搀扶回去,已经人事不省,连旁人硬灌五弟妹一坛子酒他都未能醒来抵挡,好在五弟妹是个硬气的,真把这坛子酒给接了,众人才算作罢。”魏青山在一旁补着,无疑都在替魏青岩说话,也是为宣阳侯宽慰心。 宣阳侯自知二人之意,不免骂起了昨日贺喜的人,“这帮小兔崽子,就是不愿瞧着这府里头舒坦!” “那不妨就此用个饭,再等一等二人,青羽与青山也许久未归,正与侯爷多聚一聚,不然这个家里头,空荡。”侯夫人借机说上和气话,宣阳侯点头,周围的下人立即去吩咐厨房上菜…… 而此时,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正在床上腻着,林夕落念叨着:“动弹不了了。” “撑着了?”魏青岩笑斥,林夕落撒赖,“给侯爷、侯夫人等敬茶,可都被你耽搁了。” “何时敬茶都一样。”魏青岩嘴角轻扯,林夕落瞧出异样,“你故意的?” 魏青岩捏她的小鼻子,“这府里头,若想挑你的毛病,那纵使你坐在屋中不动都是毛病。” 林夕落沉下心,仔细思忖。这无非是在告诉她装傻充愣? 二人说起这事,也无心再腻下去,林夕落起身去沐浴。洗过之后则换好衣裳,坐在铜镜之前上妆。 一夜之余,从少女变成了少妇。五官虽未变,可青涩上多了几分妩媚。连林夕落自个儿都觉出略有不同……冬荷在一旁侍奉着,也说起这院子的事:“除却奴婢与秋翠、秋红之外,另外有二等丫鬟三名、洒扫丫鬟四名、管事妈妈一名、粗使婆子四名,一早都在等着见您,可奴婢见您还未起身,便让他们都忙去了。” 林夕落点了头,看向冬荷。“往后这院子里可就靠你了。” “奴婢都听夫人的。”冬荷连忙行礼,林夕落瞪了眼,嘀咕着:“怎么忽然从小姐变成夫人,这耳朵里还觉得别扭着?” 魏青岩洗漱过后,从净房中出来,二人一起往正堂而去。 魏海依旧在门口守着,林夕落见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儿?” “卑职不在此处去何处?”魏海挠头,林夕落看着魏青岩,“他昨儿不是同娶春桃?” 魏青岩也皱了眉。“怎么着?你把新妇自个儿扔了家里?” “卑职行事第一,一早便出来了。”魏海有些面虚,长叹道:“卑职也不愿,这不是卑职父亲给赶出来的?” 魏青岩上前一脚。“滚!” 魏海喜笑颜开,立即道:“谢大人,您亲自将卑职踹回去,恐怕老头子就没说辞了!” 话语说着,魏海就往外跑,林夕落看他这副模样也着实好笑,魏青岩看她,“笑的这般好看。” 林夕落扭捏瞪他,拽着他便往前走。 此时,正堂之内,众人已经用过了饭,正打算再派人去问一问,门口的人便已通传,“五爷、五夫人到!” 宣阳侯的脸色撂下,侯夫人余光瞧见也正坐好,众人目光齐聚门口,便见魏青岩牵着林夕落的小手迈步进了正堂。 话语未提,花妈妈已经撂下软垫,林夕落福了身,便直接跪下,茶过头顶,口中道:“儿媳给父亲敬茶。” 宣阳侯瞪了魏青岩一眼,却也未为难林夕落,接过抿一口罢了,待至侯夫人面前,林夕落依旧如此,侯夫人并未马上接过,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林夕落心中早已预料这位侯夫人恐怕不容易搪塞,便一动不动,宣阳侯故作没看到,也没催促。 孙氏有意在中间卖个好,在一旁悄声道:“母亲……” 侯夫人瞪了孙氏一眼,看向林夕落道:“这几个媳妇儿中,就你的年纪最小,我也不挑你,不过该遵的规矩还是要遵、该懂的事也要明白,否则哪敢带着你出去与各府走动?” 林夕落道:“母亲教训的是,媳妇儿知道了。” “我也不刁难你,你便与其他媳妇儿一样,明儿开始卯正之时便来我身边,晚上再走……”侯夫人说这话时不免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眉头皱了紧,却没多话,反倒是宣阳侯豁然想起这丫头的用处,轻咳两声,示意侯夫人莫再多话,侯夫人心中一紧,便看着林夕落,“你做得到?” 林夕落没多寻思,依旧应和道:“媳妇儿听母亲教诲。” 侯夫人接过茶,抿了一口,花妈妈立即端上了侯夫人赏的物件,玲珑满目的翡翠珠簪,林夕落接过后再次道谢。 侯爷与侯夫人拜完,此时便与孙氏等妯娌见面,孙氏脸上笑灿如花,也不等林夕落福身,便即刻还了礼,随即让身旁的妈妈拿上物件,笑着道:“这家里头都为五弟的婚事操心,如今结成大喜,瞧着你便欣悦,往后有何事都可来寻我说,即便心中不顺畅、不舒坦的也不妨来寻我做主,旁的事不敢应承,这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伺候的不周到,我倒能替你出头教训两句。” “谢过大夫人了。”林夕落没过于亲昵,孙氏倒故作不满,“怎么还称夫人?” 林夕落笑着道:“谢过大嫂了。” 孙氏笑着牵她的小手,让其接连拜过魏青焕与宋氏、随即是魏青羽、魏青山,还有众人的子女,林夕落该接的赏赐便接下,该赏给晚辈的也不小气,这一连下来,可是快大半个时辰过去。 本还打算着闲聊几句,林夕落的肚子却豁然“叽里咕噜”的叫出了声! 侯夫人眉头皱了紧,林夕落恨不得钻了地缝儿里去…… 孙氏解围道:“瞧都忘记了,弟妹与五弟午间还未用吃食。” 林夕落羞赧道:“昨晚到现在,还没用过。” 这话一出,却让魏青羽和魏青山指着魏青岩便开始笑,宣阳侯冷哼的斥骂:“急色的崽子,快滚!” 魏青岩依旧那副冰冷,也不还嘴,拽着林夕落便往外走,林夕落顾不得给众人行礼告退,脸上带着歉意,可这也不等她话语出口,整个人都快被魏青岩拎起来……二人这般消失在众人面前,宋氏冷笑几声,带着不屑讽刺,魏青焕讽刺:“什么东西。” “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宣阳侯怒骂:“青石带兵在外征战,连老三和老四都在帮衬着讨议各营派兵的阵仗,你干什么了?昨儿那小崽子大婚洞房,你还跟着又收个丫鬟?明儿就给老子滚去战场,少在这儿晃悠的本侯心烦!” 魏青焕被这番斥骂,不由得抱怨道:“丫鬟是母亲赏的,我能如何?” 宣阳侯冷眼看着侯夫人,侯夫人则斥着宋氏:“你是那院子的夫人,不会挑选旁的时候?单单要选在昨晚?” 宋氏不敢还嘴,只能认错,最终还是孙氏出面解围,“弟妹不过愿喜上加喜,不过二弟弟能去帮衬着大爷,兄弟齐心,也乃好事。” 魏青羽与魏青山二人低头不语,压根儿不掺和这话题,待宣阳侯骂够了,二人则寻了理由出去找魏青岩叙事。 魏青焕与宋氏被骂走,孙氏也借机告退,侯夫人将身边的丫鬟撵走,只留了花妈妈,这才开口道:“老五这脾气,也得改一改,他娶这新媳妇儿虽出自林府,可性子太跳脱,瞧瞧刚才那副模样,如若在外面被人瞧见,岂不笑话死?” 宣阳侯看着她,“这丫头的确可该学学规矩,不过你莫下手太狠,她是个有用处的,老五若有事带她走,你不要硬阻拦。” 侯夫人心惊,刚刚敬茶之时,宣阳侯便不允她多说,如今还不让她教管太狠?她堂堂的侯府夫人,连这点儿主都做不得,那还是什么夫人? “侯爷,内宅之事我自有斟酌,青岩对她已有护卫,如今连您都直言告诫,我实在不知是放任为好、还是严管为好。” 宣阳侯看她,带一丝警告意味:“有一、有二,不能再有三四,你心中自明我此话之意,如今的五崽子可不是前几年的他,你心中度量一二为好。”宣阳侯起身离去,侯夫人呆滞半晌,看向花妈妈道:“这丫头到底有何本事能让侯爷都护她?我连她都管不得了?” “夫人,五爷格外疼惜五夫人……”花妈妈只说这一句,侯夫人沉了半晌,目光中多一丝阴狠之色,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我倒要看看,他有多么的疼这丫头!” *** 魏青岩与林夕落回了院子便开吃,这一晚加一早肚子空空,林夕落实在顾不得什么夫人身份,如以往一般不停的往嘴里灌。 陈妈妈在门口道:“三爷、四爷到!” 林夕落一惊,噎的嗓子生疼,可嘴中之物还未咽下,总不能如此见人?慌乱之余即刻往内间里跑…… 魏青岩看着她便哈哈大笑,门外二人当即驻步,互相对视,各自讶然:老五居然会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心 魏青羽与魏青山进门,魏青岩也耒即刻收了笑意,而是让丫鬟们将吃食为林夕落端进内间,给二人上茶。 “五弟这一笑,让我都不知该说何才好,这五弟妹功劳可着实不小。”魏青羽调侃,魏青岩笑道:“她着急用饭,稍后便来。”魏青岩不再对此话题多叙,反而道:“你二人准备何时离去?”魏青山抽抽着嘴“这还没说两句就开始撵人?”“是问你二人何时离开幽州城,这跟死人笼子的地儿,还呆不够?”魏青岩话语中带一丝冷漠,魏青山道:“那你还在此地大婚?” 魏青岩冷笑“难不成去外面卖命为这府中之人争功,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 “五弟,你依旧对过往介怀。”魏青羽安抚的拍了拍他,而这时林夕落已经从内间行步出来。 “给三哥、四哥请安了。” 规规矩矩行一福礼,魏青羽自是换了话题“弟妹好酒量,昨日整整一坛子酒直接入口,且是脸都不红,着实让人讶然,这性子开朗、大度,随同五弟一起,倒也合适。” 林夕落在一旁笑答:“谢三哥夸奖。”她在此地,也知三人有些话语无法正谈,便借口先去侧房熟悉下院子,魏青岩道:“去吧,晚间带你在府中各处走一走,四哥晚上欲请福鼎楼用饭,你若不愿离去,便将席面置在家中,让厨房不必备饭了。” 魏青山瞪眼“你个无赖,我何时说过此话?” “我就是听到过,如何?”魏青岩一张冷面,却无赖至极,魏青羽在一旁笑不拢嘴,林夕落即刻认真的福身谢道:“谢过四哥宴请我这就去吩咐下人。” 这一句算是让魏青山逃脱不掉看着林夕落出门,魏青山是连连摇头“我算是知道你为何娶这丫头了!” “的何?”魏青岩看他,魏青山耸肩“与你就是一个模子!”林夕落离开正堂,并未马上就去侧房见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长廊之处走一走,这地儿不再是她曾经跟随魏青岩来过的院子,可也有相似。 院名乃为“郁林阁”进门便是正堂左右两侧乃是书房、茶室,后方一个小园子,如今乃是冬季,园子除却落地白雪之外,便有两颗粗壮干枝的槐树,从此地再进一院子,便是仍挂有红喜窗huā儿、帘子的正寝之地。 林夕落在院中慢慢的走,冬荷在身后相陪,林夕落豁然想起了春槽“……………,不知春桃在院子何处。 “早间魏首领在时,奴婢也特意问过,他所居之地乃是侍卫宅邸,在侯府的东面儿,因他是首领,有一独立的小院。”冬荷说着,不免继续道:“昨儿夫人这方喜庆魏首领和春桃姐姐那方也有众人齐贺。”林夕落心中庆喜“如若见她,告知她不必过早来这院子里做事,身边不缺人。” 冬荷点头应下,林夕落则吩咐她将这院子里其余的丫鬟婆子全都叫来…… 魏青岩最早一直居住“麒麟楼”侯府中虽也有他的院子,可其中除却洒扫婆子外,并无侍奉的丫鬟,如今她嫁至此地,这些丫鬟婆子估摸都是侯夫人指派来的,林夕落自要挨个的见一见。 这便是一把双刃剑魏青岩孤身一人,他除却能争个人之功,争不来妻儿欢喜:可如今她嫁给了魏青岩这府邸中自有派到此地侍奉的人,是侯夫人的?是孙氏的?是宋氏的? 就好似在身边插上几把刀不知何时便会冒出来之前的那一位难产而死,林夕落心中倒格外迟疑,她的死因到底为何! 林夕落选了侧房坐好,秋翠端上了茶,秋红在外撩起帘子,丫鬟婆子们则陆续进来。 跪地磕头,林夕落未直接叫起,而是道:“既是都在这一个院子里头过日子的,我也有意都亲近一番,不妨挨个的上前说出名姓、侯夫人派你们在此管什么差事、之前做过什么,让我对你们也能有些了解,往后还要靠大家多多照应着。” 林夕落这话说的格外客套,众人余光四扫,便从二等丫鼻开始上前一一回报。 二等丫鬟这额外三人其中一名来自孙氏的院子、另外两个则是宋氏的人,那位管事妈妈自是侯夫人院子中出来,但更让林夕落觉得讶异之事乃是洒扫丫鬟和粗使婆子,这八个人居然是魏青岩第一任夫人留下的,如今派来给她?这是让她故意恶心着? 林夕落顾不得细细思付,看向众人,让冬荷上前每人都赏了小银裸子,只言道:我这人不愿记什么规矩,如今你们微都明了自个儿是什么差事,那就做什么差事,做得好,我自会惦记着你们的吃喝用度,做不好,那便要罚,丑话摆了前面,也别道我从未说过,无事便都下去吧,管事的妈妈,您留一下。” 众人褪去,只有这管事妈妈在一侧又重新为林夕落福了福“五夫人有何事不妨吩咐,老奴定当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常妈妈,您鼻这般客套了。”林夕落让秋翠搬了小凳子给她,常妈妈谢过便坐下,林夕落看她道:“一听您是侯夫人派至这院子里管事的,我这心里头立即落了地,旁日里从不会管这丫鬟、婆子们,往后这就多劳烦您了,有什么我顾忌不到的,您直管开口便是。” 常妈妈脸上带一丝浅笑“谢过五夫人体谅了,如若有闪失、耽搁,您也不妨直说。”林夕落点了头,随即端茶送客,常妈妈也未多留,但她刚一出门,林夕落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冬荷也不傻,跟随林夕落时间长久,她胆子也大起来,直接问道:“夫人,这位常妈妈来做管事妈妈,陈妈妈怎么办?”陪嫁的人中已经有一位管事妈妈,可如今侯夫人额外派人来,这无非是硬压着林夕落,她是恼?还是忍? 秋翠也皱了眉,目光不妨探过来…… 林夕落面色清冷,沉口气道:“让陈妈妈先管着琐事,月例银子从咱们自个儿的体己钱中出, 额外吩咐她,莫要与这位常妈妈争。” 冬荷应下便去寻陈妈妈,林夕落看秋翠一脸的失望,不免道:“沉得住气才好。” 秋翠立即福了福身“是奴婢的错儿,不该在这种事上让夫人操心。”“沉得住、站得稳,才有精神去争,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林夕落说罢此话,也不再多言,秋翠也知她虽是林夕落的一等丫鬟,可只有这位分,还未与林夕落贴心,只得闭嘴不再多说。 临近晚饭时分,林夕落换了一身衣装,随即到前堂虽魏青岩几兄弟用饭。 子人坐下喝酒谈事,林夕落则在一旁侍奉着,魏青岩拽她坐下“三哥、四哥都不是外人,你不必拘着。”林夕落笑着应和,便闷声不语的吃用,三兄弟所谈不免是侯府大爷近期出征之事,林夕落左耳听、右耳冒,也不往心里头去。 二人也未多留,吃用过后便离去,魏青岩好似心中有事,一直都在沉默思付,过了许久,才看了身边的林夕落“这一日感觉如何?”“刚刚见了派来院子中侍奉的丫鬟婆子,管事妈妈派了一个来,不过洒扫丫鬟和粗使婆子乃是您第一任夫人留下的人。”林夕鼻这话说出,却让魏青岩眉头紧皱“赶走,再选。”林夕落摇了头“只是瞧不顺眼便赶走,这事儿做不得,虽是你下的令,可终归要记在我的身上,新婚第二日便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这不等着让侯夫人拿捏我?”魏青岩沉默半晌“你倒是开始用心了。” “既是选了这条路,便要用心的走,旁日里的直性子,也不过是〖自〗由自在,这刀山火海之地,我怎能还那般锐气?”林夕落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身上“你娶我至此,除却心喜,恐也有让我在府中争一块存活地界之意,我怎能不懂?” 魏青岩心中带有愧意,将她拉入怀中,柔多道:“不必强撑,如若你心力不足,我便带你离去。” “你舍得下?”林夕落这一问,魏青岩并未直答“我欲争来去自如。”林夕落不再多说,就这般在他怀中赖着…… 此时此刻,齐献王在王府大发雷霆:“这魏崽子,居然之前就已做好了筹备,喜事,他居然放出那么多huā轿!他妈的,一个都没活着,全都死了!他是喜上眉梢,本王这方却是添丧,这事儿不能这般算了,本王受不得他过的舒坦!”手下之人不敢回嘴,只任齐献王怒骂,而这一会儿,门外再来一人回禀“王爷,皇上密旨。”齐献王一惊,连忙凑过去恭恭敬敬的叩拜,随即打开看,手颤、 气抖,他恨不得把这密旨撕了! “……面壁静思三月,不兔出门”… 手下之人余光睹见这密旨之事,眼睛险些瞪出来“魏大人给您告了状?” 齐献王摇头“这绝不是魏崽子说的,螳螂捕蝉,倒他妈让鸟给啄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引诱 翌日一早,林夕落还未等挣开眼,就听冬荷在一旁叫她。 “夫人,该起身了……”林夕落迷蒙之间,只觉浑身酸软,昨晚魏青岩自又没放过她,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朦胧之间问道:“什么时辰了?”“卯时初刻了,您今儿要去给侯夫人请安的。” 冬荷这话一出,林夕落即刻从床上蹦起来,匆忙穿好衣裳便欲走,可豁然发现身边少了人,边穿衣裳边问道:“五爷呢?” 冬荷端来了水,一边侍奉其洗漱一边道:“天刚亮时,便有人来寻五爷,他走时特意不让叫您起早,说是待您三日回门后再遵这规矩,可奴婢不知道您的意思,还是叫您起身了。” “做的对。”林夕落净了面,秋翠则端了早饭过来,林夕落正欲入口,可汤勺舀至嘴边,不免又放下“这粥食谁做的?”秋翠应道:“五爷早间用时留下给您的,奴婢刚刚又去温过。”林夕落长叹口气,是不是太过紧张了?可尽管如此,她依旧嘱咐道:“若非是五爷留的饭食,定要仔细问个清楚。” 秋翠笑着道:“五夫人放心,如今是奴婢的娘在管着大厨房,您的吃食都乃她亲自动手。” “委屈陈妈妈了。”林夕落话语一出,秋翠心中舒了口气未再接话。 用过早饭,林夕落则将自个儿打扮妥当,带着冬荷、秋翠离开“郁林阁”往侯夫人的正院行去。 侯夫人所居正院在侯府正堂之后,孙氏的院子更往内再进一道院子,其余四房乃在正堂东西两侧,林夕落与魏青岩所居便在东北角。 行步走过这一道又一道门,林夕落才算走进“筱福居”而此时院中的丫鬟、婆子们已在院中闷头行事,正屋内,孙氏、宋氏都已经到了。 看到林夕落进门,孙氏脸上多几分笑“刚刚说起你,新婚,母亲也有意让你三日回门后再来,可你却还准时到了。” 林夕落笑着为侯夫人行了礼,随即道:“给母亲请安了,昨儿敬茶已是迟了,今儿自不能再不遵规矩, 否则岂不辜负了母亲让huā妈妈在出嫁之前的教习。” 这话是做低伏小,也把huā妈妈给捧了一句,侯夫人看她一眼,从其发饰看到所穿的鞋,林夕落就站在那里不动,而这一会儿,门外有一女人领一小男娃来,林夕落即刻侧身让开,孙氏让二人上前为侯夫人请安。 “给祖母请安。”1小男娃跪地磕了头,侯夫人的脸上少了起初的阴沉,缓和几分“往后也不必每日都来磕头请安了,好好跟着先生读书便是。” “这怎么行,即便读书重要,给其祖母请安更是重要。”孙氏笑着摸那孩子的小脸,林夕落昨儿可没见过他,孙氏给孩子绍介道:“仲恒,这是你五婶娘。” 林夕落想起,大房共有二子,这小的应该是大爷的姨娘所生小男娃跪地磕了头,林夕落即刻将手腕上套着的小叶檀镶金珠串送了他“今儿才见到,瞧着便是聪颖的。”“谢过五婶娘。”1小男娃又跪地磕了头,林夕落不再多说,侯夫人扫她一眼“坐那儿吧,在眼前晃悠的我直头晕。 这话是厌恶了孙氏在这里没完没了叙话,却骂的是林夕落,林夕落故作不懂,谢过后便坐了一旁,宋氏侧目瞧她,阴阳怪气的道:“寻常见你,什么首饰都不带,如今大婚了,也开始穿金戴银了,这变化可真不小……” 林夕落不顾她的讽刺,只做没听见,宋氏见她不搭理,在旁道:“这位分高了,也没了之前的巴结劲儿了。”林夕落依旧不理,宋氏急了,直接道:“五夫人,跟你说话呢?您这心里头想什么呢?哑巴了还是聋了? 好歹我也算你嫂嫂,有没有点儿规矩了!”“二嫂,您在说什么?”林夕落侧头,故做不知,宋氏瞪了眼,还欲再还嘴,侯夫人的茶碗直接落桌“叫嚷什么?不愿在这里呆就滚回去!”宋氏将一肚子气憋回去,而后又觉脸面难堪,寻了个不舒服的由头,先离开了此地。 林夕落则继续喝茶 ……, 将孩子送走,孙氏则去侧屋处置府中之事,林夕落这一坐便是一上午,侯夫人并未让她做什么,待用午饭之时,林夕落自知要上前服侍着。 饭菜上了桌,huā妈妈为她让了位子,林夕落从未服侍过人用饭,只等着看着侯夫人指哪个、她便准备夹哪一个,可侯夫人这一顿只用汤面,压根儿就用不着她,林夕落举着筷子在一旁站着看,这饭在面前又吃不得,滋味儿着实不喜。 侯夫人用过午饭,便进屋歇息,林夕落正寻思能回去,孙氏却不允她走:“五弟妹,先别走,旁日里这府中就我一个人在忙碌,宋氏忙院子里,压根儿帮不上忙,如今你来了才好,也帮衬我一二,我可盼了许久了!” 让她插手府中的事?林夕落虽未想明,可她当即便拒绝道:“大嫂可真是抬举我,我一个十五的丫头能管什么事?如今连自个儿院子的人都没能认全,怎敢给您添累赘?” 孙氏不依不饶“可甭自贬了,谁不知你当初在林府时将那乱遭之事都给缕的井井有条?如再推脱,我可恼了!” “林府哪里乱遭了,虽说不如侯府有侯夫人和大嫂在,能把持的稳,可也是不太用人操心,我出面管的那些时日,也是因我大伯母身子不佳,不得不出面应承大嫂还是别为难我了,连服侍侯夫人用饭都手忙脚乱的。” 林夕落推开她不松的手,孙氏无奈的摇头“连你都不肯帮衬着,可又要苦了我自个儿了……”“能者多劳。”林夕落寒暄几句,道是下晌再来,出门回了院子中用饭去。 孙氏看她离开的背影,目光中失了之前的和蔼可亲,听着内间有响动,她则立即进了屋…… 侯夫人没睡,在看她“你这倒是会做好人,让她插手府中之事,那还要你作何?” “母亲。”孙氏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话语中道:“让她帮衬着,这岂不是更好挑错儿?她是个硬性子,可咱们府中的奴才们,哪个不是都有牵扯关系的?让她自个儿折腾去,待把府中的事折腾乱了,侯爷也容不下,您自可罚其思过,侯爷和五爷谁都说不出话来。” 侯夫人看她“合着表面儿的好人都让你做了,这恶事恶人全让我来当?” 孙氏笑脸逢迎“媳妇儿哪能有这份心思。” 侯夫人冷笑“思过?我为何要让她思过?她犯了错,我也不会撵,就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呆着……” 孙氏不敢多问,而后又觉这想法可比她毒多了,依着她多年在其身边侍奉的了解,侯夫人恐怕是真动了狠心思了! 林夕落回了“郁林阁”摆在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陈妈妈即刻拿去再热,冬荷则即刻上前为林夕落捏捏胳膊“这一上牟都不让您走,下晌还要去?” “定是要去的。”林夕落这归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孙氏,若说当时反应不过来她为何如此用心,此时林夕落若再想不明白,那便是她傻了。 路总要一步一步的走,她直接拽自个儿去管侯府的事? 如若答应才是缺心眼儿,这就好比想一口吞了金山银山、洒了种子二日就想长出苍天金树来,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过林夕落倒是更为好奇,侯夫人这一早除却训斥了宋氏两句,对她无一句话可说,是她旁日里就这样?还是有什么打算?她一早本是抱着被挑上一通毛病的心态去的,可孰料这事情却并非如此。 一边用着饭,林夕落的心里头也在不停的琢磨,待其用完,秋翠则过来闻明天乃三日回门的事“这各房的礼都已预备好了,夫人可要再看一看?” 明日还要回林府想到这件事,她便心里头更不舒坦。 “依着单子定好的装了盒子就成,金银裸子、铜钱儿多准备些,这哪里是回门,压根儿就是洒钱。”林夕落苦着脸这般抱怨,倒是让冬荷与秋翠忍不住笑,而没过多大一会儿,魏青岩则从外回来,身后还带着方一柱和林政辛,林夕落看到这二人不免讶然,他们来此作何? “给五夫人请安。”方一柱上前行了礼,林政辛则直接开始道:“你大婚之后,钱庄的事也得思付下如何弄?虽是如今开了张,可过往的帐还未全部结清、后续的事也要有个章程?” 林政辛说完,方一柱连忙接话道:“夫人,这眼看着开春了,这还有两大片地荒着呢,您给个说法? 我也好吩咐下去,不然过了这时节再筹备可就晚了。” 林夕落沉了口气,还未等出口,门外又来人回禀:“五夫人,金四爷来请见,正在门外等候。” 林夕落只觉头脑晕厥,她可才大婚第二日,就不能让她喘口气了,前世里幻想的蜜月,岂不都是浮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热闹 挨个的把事说了清楚,林夕落让三人明天回门时去林府等话。 本是厌恶这回门的事,可如今反倒成了能得空闲之时?林夕落把林政辛三人送走,脑袋已经晕沉沉,问着冬荷道:“什么时辰了?”冬荷立即回:“已经未时了。” “哟,都这个时辰了,咱们赶紧走!”林夕落即刻行至镜前,将自个儿周身装扮瞧好,魏青岩拽住她“这般急作甚?” “侯夫人睡着,怕是这会儿已醒了来,若是看不到我,指不定挑什么毛病。”林夕落苦着脸摇头:“早间侯夫人是何事都不用我做,大夫人还拽着我管什么侯府的事,被我给推掉了。” “下晌我也欲出去一趟,兴许会晚归。”魏青岩的神情带几分凝重,林夕落顾不得细问,应和着便带冬荷与秋翠出了门。 行至“筱福居”侯夫人已经醒来,林夕落上前至歉“母亲已醒来?儿媳来晚了。” “用饭的时辰这般长,可是你那院子的厨娘动手太慢了?”侯夫人这一日第一句问话便直戳林夕落的心,骂的是厨娘,可但凡明白点儿事理的,谁不知是在训她? 林夕落即刻道:“是儿媳的错,不怪厨娘们。” “往后晌午的饭你就留这儿用吧,单是我一个人,冷清。”侯夫人这般说辞倒让林夕落心里头一冷,留她在此?她岂不是连午间的小寐都没得睡? 孙氏在一旁附和道:“五弟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这天寒,也免得来回折腾,母亲这是惦念你的身子。” 侯夫人没多话,只看着林夕落,似是在等她回答,林夕落也知这事儿不能驳,应和道:“谢过母亲体恤,只是怕耽搁了您休息。” 侯夫人冷道:“耽搁我倒不会就怕是耽搁了你。” 孙氏急忙哄道:“五弟妹年幼聪颖也难怪母亲疼爱她。” huā妈妈为林夕落上了茶,侯夫人便让孙氏叙起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孙氏一一回禀,侯夫人时而点拨两句,林夕落依旧坐在一旁听,心里头则想着粮行和钱庄的事。 不知多久,孙氏豁然喊她“五弟妹?”林夕落未听清,孙氏再喊,她才恍然“大嫂何事?”“母亲已去佛堂诵经,你可松弛松弛,瞧你这小身子,快僵了。”孙氏让人上了果点,出言道:“我这欲出去管事,你便在此候着即可,母亲诵经之时,不允任何人饶她,若有人来见你只拦着便好。” 林夕落福身应下,孙氏则带着人离开。 老太婆终于走了林夕落叹了口气,看着婆子们送上的果点,林夕落倒觉得是个解渴的,吃用一个,还想再拿第二个,孰料一旁的婆子道:“五夫人这果子可是二爷特意从南边为侯夫人送来的。” 林夕落手怔住“那又如何?” 说罢,她则端起盘子来,拿起果子口中言道:“二爷倒是孝敬侯夫人,这果子还真是新鲜刚刚吃用一个甜美的很!”话语说完,果子进嘴,都咬出了声音来! 婆子在一旁瞪了眼,这位五夫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话都说了这个份上,她装听不懂吗? 林夕落也不顾她的眼色,吃完一个又一个接连一整盘子都吃用了,待一盘子里都剩下了果核,林夕落看着那婆子道:“这果子倒是可口的可还有吗?” “五夫人,侯夫人可是最爱这果子的。”婆子不敢直说只得拐着弯的让她别再吃用,林夕落就是装傻,冷言道:“这果子很甜,侯夫人自然爱用,可这与我让你去拿果子有何关系?”“老奴不敢,可可这果子从南方送来,可是很不容易的。” 婆子也知这位五夫人性子锐,不敢直接说,林夕落道:“大周国地大物博,南方的果子运来,自是耗费功夫,可你说这作甚?”婆子道:“老奴老奴是说侯夫人估计很爱这吃食,您不妨给她留一些?” 林夕落一怔“二爷难道大老远的就只派人运来这一盘子果子?” “这自不是。”婆子话语未等说完,就见林夕落冷了脸,言道:“怎么?是你嫌我吃用的多了?我来这里立规矩,伺候的是母亲,还得听你们这帮奴才说三道四?我到底是夫人还是你的奴才?轮得到你来管我?你这般做法,往小了说是你不懂事,往大了说,你可是在说侯夫人小气,连几个果子都不肯赏给儿媳?你到底是何居心?” “老奴有错,老奴这就去取!”婆子不敢再多嘴,连忙就走,这位五夫人她可实在惹不起,何况她这般硬阻,侯夫人即便对五夫人不悦,也定是杀鸡儆猴拿 她开刀。 婆子离去又归,这次拿来的不再是红果,而是桃子,这桃子在初春之时可都是稀罕物件,林夕落也不浪费,倒是吃了个心里头乐呵,吃罢过后,再吩咐这婆子去取,婆子拿来的便是瓜。 接二连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夕落,只讶异这位五夫人的肚量到底多大?居然能吃掉这么多果子?侯夫人若知晓,岂不是要气死! 林夕落一边吃一边在想往后这立规矩的事该如何办。 虽然这还不到一天,可侯夫人不允她跟在身边,却把她拘在这里不允走,甚至往后午饭都不让她回去用,这并非是疼惜,而是变相的囚禁。她若那般老老实实的呆着,这日子得苦到侯夫人死了才成,她怎能干? 不妨就这般装傻的闹,她要看看这老婆子何时受不了! 约一个多时辰过去,侯夫人从屋中出来,正看到林夕落在吃果子,眉头皱了紧,林夕落即刻撂下,上前行礼:“大嫂称母亲诵经之时不允外人打扰,儿媳便只得在此地候着,没能服侍成母亲,您莫见怪。” 侯夫人看着她嘴边仍沾的梨渣“将你的嘴擦了干净。” 林夕落一怔,即刻拿了帕子擦拭,侯夫人不愿再看她,只得道:“今儿就回去吧,明儿是回门之日,记得好生装扮,你若不懂,记得问常妈妈,莫丢了宣阳侯府的脸面!” “谢过母亲体恤。”林夕落行了礼,即刻出了这正屋。 侯夫人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厌恶,抿了。茶,则是吩咐道:“给我拿些红果子来,口干。“婆子应下,随即连忙摇头“候夫人,果子没了。 huā妈妈即刻道:“前儿可是二爷刚孝敬给夫人的,怎么就没了?” “都都让五夫人给用了。”婆子忍不住抱怨“大夫人吩咐老奴给五夫人上两个果子,可五夫人这一下晌嘴都未闲着将果子全都吃没了,如今还剩下两个梨……” “你怎么不拦着她?这是二爷孝敬给侯夫人的,你全都端上来作甚!”huā妈妈训斥,婆子道:“娄奴说了,这是二爷孝敬的,可五夫人她她不当回事!” 侯夫人闭目长叹,好似要晕过去一般,huā妈妈连忙扶着“可是要去歇息歇息?” “往后她再来时,别让她闲着,让她读书、行字,不允做其他事情!”侯夫人恼意甚怒“我就不信了,她能挺住多久!” 林夕落回了“郁林阁”这肚子算是吃的饱饱,魏青岩晚间也不回来,陈妈妈已经做好的吃食都赏了冬荷和秋翠。 冬荷在一旁忍不住笑“五夫人,您没瞧见,您今儿吃那果子的时候,那身边的婆子,直往肚子里咽口水!” 林夕落捂着肚子苦言道:“你当这果子这般好吃?我都快撑死了……” 冬荷瞪了眼,秋翠则在一旁仔细思忖五夫人这般做是为何? 顾不得这俩丫鬟如何想,林夕落歇半晌,便叫来了常妈妈,说了侯夫人的吩咐,便笑着道:“…我旁日里便是不喜好打扮的,身边这两个丫鬟也都随了我的性子,对此不懂,明儿回门,这衣着行事还得让常妈妈帮衬着了。” 常妈妈立即道:“老奴自当尽心竭力。” “往后秋翠也跟随着您在这方面学一学,免得总劳烦您。”林夕落给秋翠使个眼色,秋翠立即上前行礼“秋翠先谢过常妈妈教习提点。” 常妈妈没法拒绝,只得点头道:“五夫人信得过老奴是老奴的荣幸。” 寒暄几句,常妈妈便退下,秋翠自知林夕落让她跟随常妈妈的用意,不免道:“奴婢如若整日跟随着常妈妈,会不会被她厌恶?” “你是五爷选给我做丫鬟的,她再厌恶又能如何?”林夕落看她“我没空闲,自也不会让这院子里的人有空闲,称这小脸皮儿可莫要薄了,被她拿捏住。” “五夫人放心,奴婢心中有数,定不让您失望。”秋翠被林夕落许了差事,心里头也甚是开心。 洗漱过后,林夕落便上了床,身边没了魏青岩,胃腹又被撑的发胀根本睡不着觉,心里头反复抱怨,新婚的第二日,她还未体会到几丝甜蜜就开始动上了心眼儿,她该不该说自个儿命苦呢? ps推荐伊人huā开《盛世荣华》,莫名变成江南富商陆家嫡女,醒来便发现被泡在池塘里,这深宅大院还能清净得了?看现代女特情陆清宁如何在古代谋平安自保,谋美好姻缘。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门 深夜,魏青岩依旧没有归来。 林夕落躺在床上脑中思忖着侯府的事,也渐渐睡去。 朦胧之间,好似有双手在她身上摩挲…… 林夕落睁开眼,就看到魏青岩那狭长的眼眸在看她笑,口中道:“这么半天才醒?警觉性依旧这般的差!” 看着自个儿身上已经光溜溜,林夕落“呀”的一声连忙拽过被子,可却被魏青岩压着拽不动,他褪去自己身上衣物,“你冷?” 林夕落的脸色红润,被莹烛映照,添起一抹妩媚,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嘴,湿润晶亮,魏青岩忍不住低头吻下,细细品滋…… “青岩。”林夕落轻吟呢喃,魏青岩的吻则继续向下,牵着她的小手抚向自己身下,抚住那高胀之物,让林夕落的脸色更红,被他的手扶住,上下索动,林夕落涌起几分期待,松开手,抱住他的脖颈,魏青岩不动,手还在其身下不停的揉抚,“抱着我作甚?” “讨厌!”林夕落只觉下身被他揉捏的好痒。 “讨厌我?”魏青岩调侃,林夕落被他如此挑逗心中羞气,一口狠狠咬上他的手臂,魏青岩被这痛楚暧昧刺激的忍耐不住,合二为一,翻云覆雨,直至二日天亮…… 二日回门,林夕落沉睡至天色大亮才懒懒的睁开眼。 拉开纱帐,阳光从窗棂之间透入映洒在床上,林夕落的心里更是懒惰,不愿起身。 冬荷探了脑袋,林夕落道:“醒了,进来吧,五爷呢?” “五爷早间去了侍卫营。如今在候着您用饭呢。”冬荷站在床边,却见林夕落脖颈上有几抹殷红,带了几分羞涩。林夕落虽未用妈妈们教习这房事,可春桃与魏海大婚,连带着冬荷、秋翠一起被陈妈妈叫过去好一通教。虽说她二人无心做通房,但毕竟是近身伺候夫人的。这等事理应知晓。 看着冬荷在一旁笑,林夕落带几分纳罕,“怎么了?” “夫人,您的脖子红了。”冬荷指了指位置,林夕落想起昨晚他的猛烈,能不红么? “不愿动了。”林夕落嘴上虽说着,可也仍然起了身。冬荷在一旁道:“五爷吩咐了为您准备好沐浴的水,里面还加了迷迭香。” 林夕落点了头,随意披上一件袍子便往净房行去。 泡了半晌,果真是舒坦……林夕落有些不愿起身,正准备让冬荷拿早饭进来索性在这儿吃上两口,就听身后人道:“还在这儿呆舒坦了?让我好等!” 林夕落转身,就被魏青岩捏了鼻子,他已是周身收拾妥当,可她还在这浴桶里不出来了? 捂着被捏酸的鼻子,林夕落抱怨道:“白天要给侯夫人立规矩。要防着被人下了绊子,归来还要处置粮行、钱庄、赌场的事,清理这院子的琐事,晚上还要被你欺负。这什么命!” 魏青岩瞧她这副小模样,缕着她的发丝,“后悔了?” 林夕落冷哼不搭理,魏青岩坐在浴桶旁,拿起羊角梳,为其梳拢青丝,“后悔也没用了,认命吧。” “不后悔。”林夕落豁然心起狡黠,转过身瞧他,撒娇娇嗔:“青岩……” “恩?”魏青岩撂下梳子,趴在浴桶边看她,林夕落凑上前,“你到底比我大几岁?” “怎么?嫌弃我老?”魏青岩看她红扑扑的脸蛋,还有被他刚刚捏红的小鼻子格外俏皮。 “不嫌弃……你离我近一点儿。”林夕落拽着他,魏青岩往前凑了凑。 “再近点儿……”林夕落仍旧撒娇,魏青岩便从了她,刹那间,林夕落豁然从浴桶中站起身,水花飞溅,喷了魏青岩发际身上满是湿漉漉的迷迭香水,可还未等她笑出了口,魏青岩便将她从浴桶中拎出来,“还会调戏我了?” “放开……呀!”林夕落身上无寸缕,还挂着水滴,魏青岩褪去衣裤,林夕落只觉屁股被他握在手中,一下子便坐了他那坚硬之物。 魏青岩抱起她,又是一番痴缠情*欲的释放,待那火热灌入其身,林夕落瘫软,仍旧搂着他的脖子抱怨着:“怎么……你怎么何时都这样!” “看你沐浴半晌,我怎能毫无知觉?”魏青岩看她这小苦瓜脸,忍不住笑:“自投罗网!” 林夕落放了赖,“……没了力气,让冬荷进来为我穿衣。” “我为你穿?”魏青岩欲动手,林夕落连忙摆手,“你不要动!再来的话,我可受不得!” 魏青岩去另外一方穿衣衫,口中道:“今儿晚间还欲见一见通政司通政使,太仆寺卿常大人与其夫人同去,我有意让岳父、岳母也同去。” 林夕落怔住,“是小聚?” 魏青岩点了头,“人数不多,我觉通政司更合适岳父大人的脾性,不过这阵子也要让他辛劳些许,正赶上边境战事也乃一契机,他接连提职众人也无话可说。” “这次五品可是刚坐上没几日。”林夕落有些忧虑,“是不是太急了?” “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才可,战事多年才出一次,此次若动不得,下一次不知何时才有这机会。”魏青岩穿好衣裳便离开净房,林夕落将冬荷叫了进来,冬荷看着林夕落还未等笑出口,林夕落便道:“不许笑我,否则把你的衣裳也拽掉!” “夫人就会拿奴婢撒气,太过霸道。”冬荷忍不住调侃,林夕落叹气,“霸道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人欺负?快穿吧,不然回门就是晚间了……” 擦净身子换好衣衫,林夕落便坐在铜镜之前,由常妈妈亲自为其盘发上妆。 大红喜服,垂云髻,上插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红蓝黄翡纽丝项圈,林夕落未再允她为自己挂上红蓝宝的镯子,而是选了一小叶檀镂空雕荷的手串,“常妈妈的装扮已是贵气,不乏留一份清素,免得与寻常太过不同,被人拿这话说嘴。” 常妈妈应下,秋翠又为她备了一套衣衫首饰等物带着,林夕落收妥好,便带着众人出了门。 再次回至林府,林夕落的心里与以往不同。 之前她对这里胆怯、厌恶,无安全感,可如今历经大婚之日的突变、侯夫人的规矩以及孙氏、宋氏的讽刺,林夕落知道,她离不开林府这娘家,起码,那百年的名号仍可作一底牌,尽管那是一层纸,让她不能真正的依靠,可这年头的人最重视的便是这脸面,她也不得不如此。 林夕落对此并未有鄙夷之心,因这是皇权的时代,这是权官富贵,高低贵贱、等级之分格外清晰,让人不得不将目光投至这虚假的外壳。 好似为己披上一层透明的外衣来抵挡流言蜚语,哪怕再恶言中伤,这层外衣也能消去声音,让人对这言语的刺只有纹丝瘙痒,无半分疼痛之感。 林夕落并非刚刚体会,而是她之前并不愿认同,可在她大婚之前,魏青岩所做的一切布置以及如今要亲自面对,她才不得不屈从。 魏青岩的硬冷之性有目共睹,可他有意娶自己时,也不免运用太仆寺卿的密切关系将林政孝从一七品边辖县令直接提至如今的次五品官衔,亲自出面为林政孝在太仆寺众官齐聚之时挡酒,这无非是在告知众人,他魏青岩赏了脸面,即便林政孝的官职有多大变动,众人都要闭嘴! 如今又要亲自带众人去见通政司通政使,这也无非是为了她,怕的便是有人以父亲官职的卑微来束缚她。 连他这般硬气之人都能接受,她怎能再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抗拒? 既然不能将这乱遭的关系切断,那就不妨运用一二,让她能在侯府中硬气一分,为他争他所向往的来去自由。 林府众人已在门口等候许久,待见侯府车驾行至此地,才算松了口气。 林政孝与胡氏二人翘首企盼,天诩在一旁叽喳乱叫,看到魏青岩驾马前来,直接甩开胡氏的手,往前急冲跑去,口中大嚷:“姐夫!” “小心着马!”胡氏在后面喊,林天诩却根本不忌,伸着胳膊被魏青岩拎上马,他则自动拽紧魏青岩的衣衫,魏青岩逗着他:“再叫一声!” “姐夫!”天诩一脸稚气,倒是让魏青岩爽朗大笑,“想要什么赏?说!” 天诩即刻道:“我想大姐!” “这个不许!”魏青岩抽抽着嘴,当初拽着这小子连拳脚、学诡道便是瞧他总被林夕落抱在怀里格外不顺眼,他还想粘去? 林天诩自不知魏青岩的心思,则是道:“姐夫给一匹马吧。” “这个应了。”魏青岩停了马,又将天诩给扔下去,小家伙儿倒是灵巧,直接蹦落在地,毫发无伤。 林夕落从马车上下来,欲即刻去见胡氏,常妈妈在后轻咳一声,她只得叹了口气,直起了腰板,由秋翠和冬荷扶着,一步一步走向林府的大门,身上蕴含的雍贵华丽让人不免齐齐注目看来,魏青岩站在门口等她,她身上的清冷隔距仍在,那股倔强化为沉稳,她那颗抗拒的心,终究化解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博弈 林夕落给林忠德行了礼,连带着林政齐、林政肃都未落下。 “让祖父与众位伯父久等,实在是我的不对,给您赔礼了!”林夕落这一举动可着实让众人惊愕半晌,这还是那跋扈的九丫头? 居然也会说客套话了! 林娄德惊愕半晌,随即道:“归来就好,归来祖父便放心了!” 林政齐与林政肃看向林政孝,却见他都在纳罕自己这闺女怎会如此客气,林夕落这会儿走向林政孝与胡氏,胡氏拽着她道:“快让娘看看。” 林夕落站好,让胡氏从上到下打量了许久,一旁的三夫人不免道:“这出嫁过后就是不一样,连九侄女都性子柔和了,如今你娘亲可不用在日日念叨替你担忧了。” “三伯母就会笑话侄女,您不妨等着七姐姐给您传来喜讯,早晚您也有母亲这般操不尽的心。”林夕落笑着调侃,林天诩这会儿又冲上来扑了林夕落的怀里“大姐,我好想你!”林夕落未等抱他,魏青岩便走上前来,揪着林天诩的小爪子道:“你这些时日的拳脚练的如何?跟我走,让我瞧瞧,若有偷懒,棍子伺候。” 天诩挠头,还欲再还嘴,魏青岩不允他多废话,拎其脖领就给带走。 林夕落看着小家伙儿张牙舞爪的模样就是笑,她看着魏青岩那抽抽的嘴,也明白他到底是何心思,连她的弟弟都介怀,这人的心思到底是宽是窄? 胡氏拽着林夕落便往园中行去,六夫人寒暄两句便离开,三夫人随从其到“宗秀园”显然是有话欲说。 如若是以往,林夕落恐怕会故意装傻,如今难免问上一句:“三伯母可是在惦记着六姐姐?”田氏不免一怔,犹豫半晌道:“九侄女还有心问一问芳懿,这让我的心娶实觉愧疚,她如今还在太子妃的身边侍奉着,时至今日,都不知其消息。” “宫里头的事我便够不到了,如若有这时机,自会为三伯母打探两句消息。”林夕落这般说辞,让胡氏都跟着惊讶的瞪了眼,田氏即刻道:“多谢九侄女了。” “二姨祖母如今身子怎么样?”林夕落不免想起这个老太婆,她如若身子好,这三夫人还会巴巴的跑来问她? 田氏摇头“久病不起,能熬过这个年都实属不易。 林夕落没多说,心里却在念叨着是报应… 田氏也知在此地久呆不适,便借口去筹备饭菜离开了。 胡氏看着林夕落“闺女又长大了!”林夕落扑了胡氏怀里“娘……” 胡氏笑着看她“娘就喜欢你撤娇的模样哟!”胡氏一惊,看着林夕落脖颈上的红印,结巴道:“这这魏大人也太”林夕落连忙将领口系好“娘又笑话我。” “他疼你,娘也高兴,不过这你也够疼的。”胡氏嘲笑,林夕落脸红,她连忙转了话题:“青岩说了,晚间欲让您与父亲同见通政使,太仆寺卿大人与夫人也一同去。” 林政孝接连升官,胡氏的心里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惊诧“他有心了。”“这无非都是为了我的颜面上能好看。”林夕落话语说着,不免流露几分感慨,胡氏连忙劝道:“他能有这份心已是不易,夕落,你要懂得知足。”“女儿知足,母亲放心。”林夕落即刻安抚“大夫人怎么没出来9” 胡氏带几分不屑“故意装病,不见也好!”随即凑到林夕落耳边细声道:“她院子里的姨娘们被她折腾的病死两个,二姨太太她也不放过,你三伯父被你大伯父小话递的已经被停了职,若非老太爷怒了,他恐怕官儿都要被下了大狱,可惜芳懿那方始终没有音讯,否则你三伯母怎会巴结到你的头上?” “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林夕落不免又想起林竖贤曾教谕她的这一句话“让他们折腾着,您与父亲过的舒坦,我就安心了。” 母女二人絮絮叨叨,说不尽的话,而这一会儿,林政孝也从外进来,显然魏青岩刚刚已经说起晚间去见通政使之事,他则看着胡氏道:“你也不愿久留在此,不妨借此机会,我们就回了“景苏苑,吧。”胡氏见他有此打算,不免道:“魏尖人如何说?” “还魏大人,如今乃是你的女婿了。”林政孝道:“这乃你我二人之事,哪能问他。”“还是要问一问,姑爷心中是有主意的。”胡氏这话出口,却让林政孝无奈摇头,林夕落笑道:“母亲,您若想回去不妨就定下,在这儿您也不爽利,何况不知何时大伯母便拿了您做筏子,还是离去的好,这事儿便这般定下,您与父亲好生商议。” 林夕落起了身,带着冬荷与秋翠暂且离开,由他们夫妻二人叙话,常妈妈在院中等候,林夕落道:“不妨在侧间歇歇,院子中可不暖。”“劳五夫人挂念。”常妈妈谢过,也知这乃林府,不易乱走,何况她乃侯府中出来的管事妈妈,也要为侯夫人做脸? 林夕落在一旁歇息,这时林政辛等人也已经到此,扎下心来将粮行、钱庄的事分派完,林夕落豁然想起金四儿,不免问道:“金四儿怎么没来?” 林政辛嘿嘿一乐“他怎会再踏入这个府中?” “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林夕落扶额,不免看向冬荷,这丫头的脸上也挂了几分幽怨,显然当初被六夫人硬逼着给六伯父时受的苦,心中仍有芥蒂。 送走了林政辛和方一柱,林夕落不免把冬荷叫过“心里头还不舒坦?叫你留在侯府好了,都是我把这事儿给忽略了。” “五夫人不必挂念奴婢,奴婢没事。”冬荷目光中涌了几分感激:“若非五夫人提点,恐怕奴婢也没这么好命瞧着刚刚进门时,以前的姐妹们都一副艳羡的模样,奴婢也知足了!” 林夕落拍拍她“艳羡?是嫉妒吧?带着秋翠一同去见一见那些姐妹,如今你是我的贴身一等丫鬟,也做足脸面硬起来,既是她们愿意嫉妒,你不妨去好生显摆一番,也把憋在心里头的那口气撤出去,秋翠会护着你。” 林夕落给秋翠使了眼色,秋翠立即架着冬荷便道:“冬荷姐姐带妹妹去哪里玩?” 两个丫鬟给打发走,林夕落有心去见一见林忠德。 以前迈出林家之门,她巴不得永远不进来,几次相见,都不免扫兴而散,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事,林忠德已过huā甲之年,还能撑多久,谁人能知? 把冬荷与秋翠赶走,她如今身边倒没了人相陪,只得让秋红与常妈妈跟随。 派人去探问,林忠德已经回子“书闲庭”魏青岩正与林政武、 林政齐等人叙谈。 林夕落直奔“书闲庭”林忠德倒没想到她会主动前来。 “坐吧。”林忠德将身边的杂役撵走,只留下林大总管,审度林夕落半晌,随即开口道:“你这丫头厉害,如今风风光光嫁入侯府,更得魏大人独宠,林府里的人,你也接二连三的把持着,连政辛你都未放过,你要把老夫给挖空了。”话语虽为感慨,可不免带几分怨恨责备,林夕落道:“祖父何必如此说辞?您不过是不愿承认自个儿老了,把控不住满堂儿孙,何必怪罪在我的身上?” “你是来讽刺老夫?”林忠德颜面乍怒,林夕落摇头“您仍听不进去告诫劝慰。 林忠德别过头冷哼不语,林夕落缓缓言道:“您如今虽贵为二品左都御史,可齐献王把绮兰娶为侧妃,大伯父在其后巴结的像一条狗,可其乃林家嫡长子,即便您不愿认,这众人也都将林府归了那一方,当初您之所以纵容,无非也想稳住您林家家主的名号,大房依着您的心思成了气候,二房、三房破落下去,可却未成想,大伯父把您也给架了起来,您是作何都不对了。”林忠德目光乍冷,林夕落仍继续道:“孙女嫁入宣阳侯府,您接连几次都迎至门口,也乃为孙女提了气,我心里头记着这份好,可您也要想一想,如此下去林府可就只剩下当狗的命,三伯父与六伯父如何作为,孙女不管,您最好莫将父亲拉下那污坛脏水,这可是您自个儿的一条后路了。” “你在警告老夫?”林忠德冷道:“别以为嫁入了宣阳侯府,你便成了多大的气候,先把你自个儿稳住再说!”林夕落道:“我可欲依仗着林府的百年名声,您想把这名声彻底的败了,我不依。”“你有何打算?”林忠德问出口,林夕落道:“三伯父为人油滑,倒是会办几分场面事,您的孙女婿身边还缺一文人当哈巴狗,您不妨考虑一二。” 林忠德瞪了眼“你妄想!” 林夕落冷笑:“兴许您不愿,可自已有人主动上门,您不想被气死,那就好生的闭上眼睛,等着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醋味 林夕落离开了……书闲庭……对这个地方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厌恶。 可门前那一宽敝的空院子,她仍能忆起魏青岩为其及笄插簪时的场景。 站在这空场之地,林夕落闭上眼眸,回想着那时的紧张、怒气、 回想着魏青岩出现后的众人震惊、恐惧还有她的仰头大笑任何事,都抵不过时间的催促,无论这以后的路有多么坎坷难行,她都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重新的睁开眼,林夕落下意识的朝向岸边看去,幼童朗朗书生依旧,可那岸边依旧有一个男人,还是他。 林竖贤一直在望向这方,冬荷顺着林夕落的目光看去,连忙凑她身边道:“夫人,那是林先生。”林夕落点了头,轻言道:“我们过去。” 冬荷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发现似的,林夕落倒足够坦然,就这般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里。 林竖贤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行走而来,脸上带几分尴尬,拱手道:“今〖日〗本不想来此,而后得数大人亲自派人去寻,这才来此地等候。”“晚间父亲与母亲欲同见通政使,五爷让先生到此,想必也有让您随同之意,先生如今乃是皇上宠信的翰林院修撰,与朝臣私下谈叙广为结交也是好事,越是结交甚广,越无人敢轻易动您了。” 林夕落这话无非是在说齐献王的纠缠,林竖贤怎能不懂? 嘴角抽搐,他不免揉额“能得修撰一职也乃魏大人提点,旁日只觉满腹古文通略,如今真进了翰林院,只觉蝼蚁之矣,让魏大人失望了。”林夕落知他是在遮掩心虚,否则也不会句句提及魏青岩? “这事儿我倒不清楚了,先生可是欲见他?不妨同去。”林夕落侧身引让,林竖贤拱手道好,二人则一同前往正堂去寻魏青岩。 瞧见这二人一同来此,林政齐的眼光立即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嘴角上扬,看着林夕落道:“你已知林竖贤到此?我倒不必再派人去寻你了。” “刚刚去见了祖父,正巧先生也在“书闲庭”便一同来了。” 林夕落说起林忠德,她立即看到林政武的脸色不对,林政齐多几分猜度。 林政孝看着林竖贤道:“晚间随同表叔父出门一趟。”鼻这般说,可林政孝未提去至何处,林竖贤刚刚已得林夕落的消息,自然不会再问,只点头应下便罢。 林夕落寻了时机与魏青岩说起林政孝与胡氏欲回“景苏苑”之事,魏青岩满口答应,更是道:“这话我来提较好,免得岳父为难。”林夕落笑道:“本就是想让你来做这恶人。” 魏青岩紧攥一把她的小手,随即便等候林府宴请。 众人齐聚正堂,林忠德的目光则时时看向林夕落与林竖贤,可魏青岩分毫不忌,倒是让林忠德颇为纳罕…… 饭菜吃用过后,魏青岩则直接道:“稍后离去,岳父、岳母大人与我同行,便不再回林府。”林忠德的脸瞬间一冷“回来还欲再走?这不合适吧?” “那里离侯府较近,夕落想念她们随时都可见到。”魏青岩看向林政孝面容之上的为难,开口道:“岳父大人可有异议?” 林政孝见他这般问,则是道:“我自当愿意时常能见到夕落这丫头,寻常她吵闹惹事,如今嫁了,身边倒觉得空落,离不开了……” 魏青岩当即拍板“那就这样定了。”吩咐侍卫道:“去“宗秀园,将行囊装车,送回“景苏苑,。”侍卫即刻领命前去,林忠德这未等把腹中之言说出口,那方连行囊都收妥好,热络的宴请好似被淋了一层冰,瞬间乍冷,林忠德心中满腹狠话,却一个字都不敢出。! 林政武倒更愿意林政孝等人搬走,这几日他整日见林忠德将他叫至身旁相谈,便格外不爽,这林府是他这嫡长子的,哪能容一庶子出风头?不过是凭借女儿嫁的好才能接连高升,不过都是些没油水的官职,去太仆寺养个马,还能吃马肉不成? 林政武看了林政孝一眼,随即与林忠德道:“父亲,七弟还是惦念九侄女,您也惦念他,可寻常七弟自会前来探望您,战事一停,太仆寺也没那么多辛劳之事,您自可放心。”但凡长了耳朵的,都知这话语中有讽刺之意,林政孝是惯于凡事退让二步,魏青岩的身份若与他争辩此事,不免太过自贬。 林竖贤在一旁道:“愿辛劳总好过怨辛劳,七表叔父乃前者,否则也不会得通政司通政使宴请。” 这一句话可是让林忠德都瞪了眼,林政孝没想到林竖贤会实然出这一句,则是道!’,何来宴请?不过是晚间小聚。 林政武好似嘴巴里吞了个癞蛤蟆,通政司那是何地?那是检查内外奏章和申诉文书之地,是皇上格外看重之地,他他居然与通政使相见,难不成要去那里? 刚刚讽刺完其是个养马的,随即便传来如此消息,林政武虽知这乃是魏青岩的手段,可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 林绮兰嫁的还乃是王爷,他不还在这一礼部五品闲官上分毫未动? 这巴掌虽抽了出去,结果反倒是抽了自个儿脸上,林政武目光阴狠的看向林竖贤,都是他在此拆台,否则哪会如此? 林忠德哆嗦了两下嘴,故作欣慰的道:“政孝有此出息,为父欣慰!” 林政孝起身行礼,也未多叙,只言道:“……………,儿子也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门外侍卫前来回禀行囊已经收拾妥当,魏青岩则起了身,林夕落见那方已有离去之意,拽了拽胡氏的衣角,胡氏立即与田氏道:“这就要走了。”田氏自也知晓她们与回“景苏苑”便是道:“改日我再去看你。”胡氏点了点头,带着天诩便往外走,魏青岩主动走到林夕落这方来,柔声道:“你随同我骑马,还是我陪你坐马车?”魏青岩这一做派,倒是让周围的女眷脸上挂了惊愕之意,魏大人这一冷面之人在林夕落面前如此柔情?这实在太难让人相信了! 林夕落知他这是故意而为,便是道:“马车。 魏青岩点头,到门口吩咐侍卫套车,林夕落顿时耳边一阵乌鸦般的艳羡好奇之声,连胡氏都被问的推不开身,还是魏青岩又亲自进门,才将众人带出。 随着魏青岩上了马车,离开林府,林夕落捂着耳朵抱怨道:“我现在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魏青岩将她搂在怀里“怎么?我当众对你好,还是错了?”林夕落瞪他,撇嘴道:“小气。” “为何如此说辞?”魏青岩的脸上没有意外之色,而是平淡等她把这层窗户纸揭破。 林夕落也不隐藏,直接道:“先生与我同去见你,你心中酸溜溜的,自会寻找机会来报复一下,连天诩与我集近,你都不允,这还不是小气?” “你全都猜中了。”魏青岩不否认,林夕落主动坐他腿上,解开领子,指着那红印道:“这也是你故意的!”魏青岩不由得笑出口:“你是我的女人。” “那也不用这样证明,霸道!”林夕落抱怨着,魏青岩“啪啪”打了她几下屁股“还敢指责我?” 林夕落捂着屁股“你不信任我!” 魏青岩大手替她揉着,口中道:“信,可这瞧见了,心里头就是过不去,怎么办?你总要补偿一二?” 林夕落被他摩挲的难受“这是马车上” “那又如何?”魏青岩如此说辞,林夕落倒起了坏意,1小舌头凑了他的耳朵边上,不停的吹着柔气,小手摸来摸去,倒是让魏青岩闷哼难忍,先将她放了手“等晚间回去,看我如何收拾你。” 林夕落“咯咯”笑起,看他灌了一肚子凉茶,一直笑到通政使府邸门前。 林竖贤一直跟随林政孝身后,众人等至魏青岩与林夕落下了马车,看他二人牵着手进门,林竖贤一直都低着头,而看到另外一方李泊言也赶至此处,他的心里还算多少有些欣慰。 李泊言上前给林政孝、胡氏行了礼“义父、义母。”“往后直接喊爹、娘即可,何必这么拘束。”林政孝如此说辞,李泊言自是遵从。 众人随同魏青岩与林夕落进了府邸,未过半晌,太仆寺卿罗大人一家也赶到此处,除却罗夫人,还有涵雨也同行。 罗夫人、胡氏等女眷聚集此处,等候通政使的到来,罗夫人特意告诫林夕落:“通政使大人与魏大人交好,但同侯府众位爷也多少走的近些, 其女儿你要多多注意,别看她年纪小,你们侯府的二夫人与她略有交情。 “谢罗夫人提点。”林夕落道了谢,罗夫人连忙摆手:“何来提点,不过是提醒两句,也免得落不下面子。”林夕落也不在此时客套,心中只想着这位通政使的女儿到底是何模样,不过她既是与宋氏交好,岂不正与她是对头?林夕落想到此也未即刻将其女划至宋氏的界限,心中做好了应对的打算,便只有耐心等候…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话柄 未用众人等候多久,通政使与其夫人便匆匆赶来,众人在一起寒暄半晌,罗夫人则带着女眷随同通政使夫人去了后园子。 林夕落只觉这位夫人一直在看着她,不免上前行礼道:“给通政使粱夫人请安了。” “哟,可莫要这般客套,如若依着规矩,我可还要给你行礼呢。” 粱夫人扶着她,引见其后的一个少女上前:“琳霜,这位是魏五夫人,快来见一见。 林夕落投目看去,一身艳huā的袄裙,梳着双丫髻,圆圆的小脸, 带着几分稚嫩,瞧着便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这便是那位与宋氏交好的女子吧? 粱琳霜看着林夕落,行了福礼,随即道:“早闻五夫人硬朗之名,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这话无非是噎了人,粱夫人冷瞪她一眼“有没有点儿规矩了? 众位夫人在此,容得你胡言乱语!”粱琳霜歪了歪嘴“是我胡言了,魏五夫人莫要见怪。” “何必怪罪?我的名声又不是初次被人拿来说嘴,倒是习惯了,这也是琳霜性子直爽,如若旁人吹捧我两句,我反倒厌恶的很。”林夕落这般说辞,倒是让粱夫人下了台阶,粱琳霜到一旁坐下,随即听着众位夫人闲聊叙话。 最能说的自是罗夫人,她是敝开了近期家中琐事,连带着涵雨的软弱性子都在抱怨,林夕落在一旁听,偶尔看着涵雨几眼,这小丫头的性子就是过软,连说句话都脸红,难怪罗夫人放心不下。 粱琳霜时而朝林夕落投来目光,带着审度更是竖着耳朵,林夕落知她有心打探,可瞧其这副模样,林夕落的心里便对她没有了半丝戒备,不过是与宋氏一样刁嘴的丫头,她何必过多介怀? 粱夫人心不在焉,耳朵里听着罗夫人絮絮叨叨,不时的看向胡氏与林夕落。 罗夫人絮叨半晌,不免道:“瞧我絮叨的,都忘记了孩子们还在此,不妨你们小姐妹去一旁吃玩,别随我们这群人在一起,拘束还累的慌,夕落,虽然你如今也是嫁了人的,可你母亲在此,你不妨带她二人去一旁,可好?” 林夕落起身“还是罗夫人体恤人,我这腰都坐僵了,琳霜妹妹不妨陪同我在这园子中走一走?”“娄没空,还要习字,明日先生欲考。”粱琳霜当即反驳,林夕落追上道:“习字好,我与涵雨妹妹陪着你。”粱琳霜怔住,本欲再说,却被粱夫人瞪的把话咽回腹中,林夕落牵着涵雨跟她离去,待出了门,粱夫人感慨道:“就生了这一个丫头,刁蛮的性子,既不像我,也不像粱大人,都乃幼时随其祖母身边,娇惯坏了,我是说也不敢说、打更不敢打,着实累心!” 罗夫人苦笑“总好过我那丫头,无论是喜怒哀乐,都一副懦弱的模样,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宁可让她像琳霜那样霸气,将来不挨欺负。”“不挨欺负?这样才容易被人拿捏。”粱夫人看向胡氏:“外界虽传夕落是个跋扈嚣张的性子,我也有耳闻,可如今看到,那果真都是谣传,你这闺女,养的才是好!” 胡氏脸上怔苦“您二位这般说,我才算明白了,合着当母亲的就没有不操心的,我这丫头,也着实不像我与她父亲二人。”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免全都笑了,这笑容虽带几丝无奈,却把之间的僵持、隔阂消殆些许…… 粱琳霜回了书房便吩咐丫鬟婆子磨墨,提笔起字,却又看林夕落在一旁看她,怎么都落不下这笔。 “涵雨妹妹,你来随我一起习字,莫听什么都不懂的人在旁多嘴,污了你的耳朵!”粱琳霜拽着涵雨到她身边,涵雨也不敢反驳,只是带着歉意的看林夕落笑笑。 林夕落瞧她下笔的姿势,倒不是huā架子,想必粱大人为其所请的先生也不是个糊弄人的草包先生,不提字形单看气韵,也有几分风雅。 待一首诗歌行完,她则举起看着林夕落“说你是个会写字的,你倒是给评一评?” 林夕落拿起她的字,却是一首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林夕落笑着道:“先生会让你抄诗?不知是哪位大才的先生,可否道出么姓来让我知晓一二?”粱琳霜瞪她“不懂品评就莫在这里装蒜。”“气韵虽有,乃是你先生教的好,可这字落不清,便是你心不稳,只想写出几分与众不同,让旁人夸你性格奇傲,大才之女,可却不知这在他人眼中,行楷草隶哪一体都挨不上。”林夕落这话道出,却让粱琳霜气的小脸怒红“胡说八道,你懂不懂?”“那便当我胡言罢了,你可继续写,我只在一旁看。” 林夕落看着她,可粱琳霜却连笔都握不住,林夕落的话词虽狠,可这不乏是她父亲粱大人曾批驳之词,几乎与她所说一字不差,这女人不是个草包吗?蒙的这般准? 粱琳霜毕竟是个童心的小女娃,这被人说了两句,一个字都写不下去,看林夕落在旁看上了书,不乏拽她道:“我的字写的差,你来写几个看看?”林夕鼻看着她,也倒不推托,直接上前行笔草书两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 粱琳霜望其提笔行字,瞧这架势便与寻常之人不同,可与她相比,的确高胜一筹,豁然想起刚刚所见的人中,不正是有一个前科状元? “那前科状元是你的先生?怪不得字迹能这么好,那位先生最被看重的便乃一笔好字,那番多才之人你居然不选,反倒嫁入侯府,攀附权贵,有你好受的!”粱琳霜这话道出,却让林夕落瞬间冷了脸:“有些话可出口,有些话不容你放肆,你要想一想后果。 粱琳霜也觉她的话有些多嘴,可就此认错,她不愿认,便是道:“你不做亏心事,何必怕人说嘴?还是你心里头虚,旁人都这般说,你还敢不认?” 林夕落攥紧了手,罗涵雨即刻跑了她一旁,对粱琳霜带几分胆怯,粱琳霜咬着嘴唇,硬气的将那只笔给扔了。 涵雨紧紧拽着林夕落,满心害怕,林夕落咬牙安抚着罗涵雨:“别怕,我们走吧。”林夕落从这书房离去,直接到了前堂,看着胡氏道:“母亲,略有不适,不妨这就离去吧。”转身看向秋翠,吩咐道:“去通禀五爷一声,他若欲与通政使大人再叙,便让父亲与母亲先归。”这话道出,所有人都听的出不妥,粱夫人即刻道:“别让丫鬟去了,我派人去寻粱大人。”话语说着,她则去寻了粱琳霜,罗夫人看向林夕落,示意她冷静下来,林夕落摇了摇头,罗夫人也不再多劝,没过多大一会儿,魏青岩则亲自到门口,已吩咐侍卫套好马车,粱大人与粱夫人容不得多寒暄半句,众人便齐齐离开。 魏青岩上了马车便看林夕落“怎么回事?” 林夕落将粱琳霜的话叙述一遍“我对谣言的确介怀,可这话语从哪儿传开的?早便听罗夫人说起粱琳霜与二夫人有几分交情,恐怕与粱家更是交情不浅!” 魏青岩的神色凝重“粱长林也是个油滑的” “也是我心急了,但一人一家,粱琳霜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都能说出这等话,粱大人对你的打算恐怕早有预料,这也不难看出,粱家与二尊关系匪浅,父亲放置这样人的手中,我难以心安。” 林夕落承认这是她自讨苦吃,本想着多几分和蔼待人,可她低估了粱琳霜与宋氏的关系…… 魏青岩摇头“你所行无错,粱长林想两方都占着好,他便必须在这其中有所抉择,不妨给他一点儿时间。”林夕落不再多话,随着林政孝与胡氏先回“景苏苑”。 粱长林送走魏青岩这一行人,不免即刻问起粱夫人到此发生何事,粱夫人摇头不知,只说是林夕落突然便欲走,夫妻二人豁然想起粱琳霜,难不成是这丫头? 匆匆赶去找她,却见粱琳霜在发脾气:“那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搅和的我连字都写不顺了!”“你到底说了什么?她为何匆匆离去?”粱长林看着碎了一地的纸屑,其上自己根本不是自己女儿的。 粱琳霜在抱怨道:“女儿不过是说她攀附权贵罢了,居然还敢摔脸子走?真是不要脸!”粱长林一巴掌抽了过去“这等话语你也能说出。?”挨了打,粱琳霜瞬间眼泪落下,不服气的道:“她的先生是前科状元,她为何不嫁?嫁入侯府不就是奔着位分去的,我说的哪里有错!” 粱长林看着粱夫人“这话都是谁教的?” 粱夫人苦着脸“都是侯府的二夫人来此时提起过。” 粱长林暴跳如雷:“这等话语出口,莫说是魏青岩的脾气,纵使是我都无法容忍,谈的本是愉悦,全都是你个丧门星的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坏了事,给我滚!” ps碎语闲话:今儿与朋友论起物价飞涨,茶叶蛋也两块一个了,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大家一个月看这本书也就是两个茶叶蛋的银子,琴律终归是以此全职为生,期待大家支持下正版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婆媳 梁大人将琳霜好一通打,随即便与梁夫人商议起此事如何弥补才妥当,魏青岩与林夕落等人回了“景苏苑”,也将这件事摆开来谈。 林政孝未想到会有这等事发生,林竖贤整张脸僵的好似紫茄子,嘎巴两下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至行字、说起她的先生,随即骂她攀附权贵,这件事是个长了脑子的便知少不得他掺杂其中,他倒成了累赘。 拱手为林政孝赔礼,林竖贤道:“都是侄儿让表叔父无辜受累。” 没等林政孝开口,李泊言在一旁痛斥道:“这事与你何干?不过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还值得一提?想与我妹妹沾了关系,你也配!” 被李泊言这番斥,林竖贤整张脸快绿了,可仔细一想,也着实是他的错,可这事儿怪不得他啊? 一张脸复杂多变,魏青岩在一旁道:“说说,你今儿见到这梁大人,有何感想?” 林竖贤斟酌一二,把这股憋屈劲儿咽了肚子里,才缓缓开口:“有本事、有见地,却乐于阿谀奉承,左右逢迎,也应是因他背后家族无力支撑,据我所知,梁家老、中、少三辈就只出了他这一位官员,而且官居高位,其余之人,书本读不过论语,行武打不出三拳,无一人能有所长,梁夫人除却一女外,还有两子,年长之子得一小官儿,却碌碌无为,年幼之子还在读书。” 林竖贤此言倒深得魏青岩赞同:“他一人之力,恨不得劈开两半来用。官至他那位子,身边没有得力帮衬的人着实为难,故而我才有此意拉拢他。不过今日这事儿……” 魏青岩看了一眼林夕落,“不妨就等他主动上门,让这丫头顺了心气再提?” 林夕落未想到他会直接说到自个儿身上。瞪他一眼道:“我只怕他出尔反尔,毕竟官至通政司之首。” “你小瞧岳父大人了!”魏青岩拍着她的小脑袋。林夕落豁然一怔,随即看向林政孝,林政孝则点头笑道:“有女如此,我甚是欣慰,此事便依姑爷之意,何况太仆寺这方事情不少,暂时还不能撂下。” 事情谈至到此。事情也算有了定论,时辰不早,魏青岩则带着林夕落赶回侯府,林竖贤留“景苏苑”歇息一晚,李泊言看他,讽刺道:“自作多情,你险些将夕落害了!” 林竖贤知他这话是何意,“揭开有何不好?魏大人与夕落之间容不得隔阂,越是不提,这道痕便越深。” 说罢。他看向李泊言,想起他嘲讽“不配”之言,不免道:“你好似小我几岁?” 李泊言一怔,“作何?” “你既是认表叔父为义子。那岂不是应唤我一声兄长?”林竖贤这话一出,却让李泊言抽抽着嘴,“休想!” 林竖贤冷哼,“无德!” 二人虽各自瞧不惯对方,但也未去睡,就这屋中一人饮酒、一人品茶,互不干扰…… 魏青岩与林夕落回到侯府已是很晚,正准备回“郁林阁”,林夕落忽然道:“不去给侯夫人拜安,她可否会挑理?” 魏青岩道:“不必。” “明儿可是还要去立规矩……”林夕落想起明日连午饭都要留在那里吃用,不免心中犹豫:“明日连午间也不允我回院子,留在那方吃用……” 魏青岩沉了气,“我会再与父亲说上两句,暂时应无大碍,终归会挑你的错儿,今儿不妨先错上加错。” “罚的倒不是你……” “我急!” …… 翌日醒来,林夕落睁开眼时天色刚刚略有蒙亮,透过窗棂洒进淡淡青光,看着身边之人,她忍不住上前咬上一口,魏青岩微睁开眼,“还饿?” 林夕落见其醒来,不免道:“报复!” 昨晚归来,他果真没放过她,如今的胳膊和腿还在酸软无力。 魏青岩将其揽在怀中,“这些时日忙,待过了这段操劳之时,我便带你去外面走一走。” “可要等战事停?”林夕落带了几分期待,魏青岩不自主的点头,可她却看得出,他目光中带有不忿。 魏青岩的肩膀宽阔,林夕落正好将头枕在肩窝之地,格外的舒服,“那我就等着,不过我仍有一疑问。” “何事?”魏青岩的大手在她身上摩挲不停,林夕落拽开他的手,口中道:“若是侯爷或者二爷、三爷、四爷向我提起刻字之事,我是答应还是拒绝?”魏青岩当初可带她为宣阳侯刻过字,魏青岩护她,可那位公公却不好对付。 魏青岩的眉头略有拧结,“这事容我思忖二日再做答复,但若是侯爷亲自来寻你,而且周围无人你可应下,他人都要拒绝。” 林夕落轻应一声,依旧趴在他的身上。 时辰一到,冬荷便在门口露了小脑袋,林夕落与魏青岩起身去净房洗漱,一同在院中用过饭后,离开“郁林阁”。 这一日再来此地见侯夫人,林夕落特意的装扮了一番,进门先给侯夫人请了安,随即给孙氏、宋氏行了礼。 孙氏回了礼,宋氏则不悦的扫了林夕落一眼,只抬了抬手。 林夕落坐在一旁,侯夫人看她道:“昨晚归来那般晚,去了何地?也不知来此回个信儿。” “哟,不知母亲还在等候,不然定当到此。”林夕落一脸愧疚,侯夫人冷道:“常妈妈没有提醒你?” “常妈妈……”林夕落思忖片刻,“我跟随五爷去见了通政使梁大人,便让常妈妈先回来,兴许是她说过,但我一时间给忘记了,母亲饶过这一次。” 提及通政使,林夕落明显看到宋氏的目光紧蹙,欲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林夕落就不看她,却听侯夫人斥道:“提过之事都能忘?你这脑袋作何吃的?” 寻了由头找她毛病,这是林夕落心中早已有数,孙氏在一旁故作好人,劝慰道:“母亲,五弟妹年纪小,何况也是新婚。” “新婚怎么了?我嫁给二爷时,可从未晚过一日。”宋氏出言讽刺,侯夫人瞪她一眼,“你倒是未晚过,可正事也从未做过。” 宋氏闭了嘴,不敢回半句,侯夫人沉了半晌,才出言道:“今儿也甭伺候我,就罚你为我抄经吧!” 林夕落即刻应下,随即看向了花妈妈,花妈妈带她进了夫人的静室,嘱咐道:“五夫人,这都乃是侯夫人珍惜之物,您可要悉心呵护,千万莫弄脏乱。” “谢花妈妈提点,还是您待我最好。”林夕落逢迎,花妈妈也不多说,看着她铺好纸张,取了经文,湿润笔墨,便出去为侯夫人回话。 看着花妈妈点了头,侯夫人这一颗心才算撂下,宋氏絮叨几句便被侯夫人撵走,孙氏则在一旁为侯夫人报着帐。 未有林夕落在此,这二人的速度也格外的快,未有一个时辰,便是将事情都吩咐妥当。 “没她在眼前,我这心里头才舒坦。”侯夫人往静室那方看了一眼,吩咐花妈妈道:“让她去角落中抄经,免得看她让我厌恶,心不能静。” “是。”花妈妈即刻又回了静室佛堂,孙氏言道:“昨儿她随五爷去见了通政使……” 侯夫人冷笑,“你以为他将这战功让给了你男人,他的心思就稳了?瞧着吧,往后指不定还有什么花招。” “媳妇儿本以为五爷为她向太后求了赏赐,这入府以后会有大的动作,可这两日,她倒是很听话,没做什么旁的事。”孙氏这话出口,侯夫人不免想起那被啃光了的果子,咬牙道:“想在这府里头占一块地?哪就容得她!” 侯夫人话音一落,瞬间便听静室之内一声“稀里哗啦”的响! 惊愕一抖,她则连忙道:“怎么回事?” 孙氏忍不住跑了过去,可未走到门口,就听见其内传来林夕落“呀”的一声! “快进去看看!”侯夫人只觉得头晕,起身都迈不动步子,孙氏急忙冲了进去,却见林夕落盘坐在蒲团之上,静静的抄经。 “这怎么回事?你刚刚喊什么?”孙氏纳罕不已,林夕落豁然看着她与花妈妈都在身后,“怎么了?我在为母亲抄经。” 孙氏带了几分气恼:“刚刚不是你喊的?” 林夕落故作愕然,随即道:“好似是喊过,这也乃是看到母亲让我抄的这本经文,还有后方供奉的这般多佛像、这般多的佛文典籍,实在太过高兴。” “你险些让人吓死。”孙氏抚着胸口,林夕落一脸的委屈:“那我不再喊就是,也不知母亲能否让我在此地看一看这些书籍,这都是难以寻觅的孤本原籍,更有书法大家的亲笔珍藏,实在可贵。” 孙氏看她这一脸没心没肺,实在不知该说何才好,林夕落却看她:“大嫂,您还有事吗?” 孙氏怔住,却不敢离开半步,花妈妈已出去看护侯夫人,更回了此事。 侯夫人还未等平复好心理,就又听林夕落再嚷一声,气恼不已,即刻吩咐道:“快去,叫她离开静室,就在我眼前抄经,我就不信,她这张嘴闭不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闹事 随同侯夫人用过午饭,林夕落则在注屋子之内抄了一下*的经文。 瞧其行云流水的行字,倒是让周围的丫鬟婆子多了几分惊诧。 这位五夫人不一直都乃个跋扈泼辣的性子?却也坐得住行字,而且这笔锋流畅、文字俊美,好似好似比大夫人都强? 孙氏在一旁看了半晌,心中难免也有惊愕之色,但侯夫人一直就坐在此地看着她,孙氏哪敢多嘴?只得又遵着侯夫人的吩咐去做事。 林夕落并非是故作沉稳。 她本心好静,当初为了雕百寿图能整日在杂间不出,反而心情愉悦,如今虽非雕字,乃是动笔抄经,她也能沉下心来。 侯夫人的心中略有忐忑,这小丫头除却起身活动活动手腕,亦或去净房小解,随即便归来抄经,沉静的连她都不敢信? 即便周围的丫鬟婆子们说话、回事的声音响亮,她都不分神,这小 妮子还有如此本事? 依着侯夫人来看,这并非是能装出来,即便是她,在这里坐一下晌瞧着她抄经都会觉得疲累。 尽管年纪大,可这行字可并非是个容易的事,字韵墨染,可是浑身用力,看着她都跟随着累,整日拘她抄经倒是无问题,可总不能这样日日的看着她? 侯夫人心中一时间没了主意…… “咳咳”侯夫人轻咳两声,林夕落不搭理,huā妈妈看了看,则上前道:“五夫人?”林夕落依旧未停手,huā妈妈看向侯夫人,侯夫人恼意更盛,huā妈妈只得碰了碰她,柔声道:“五夫人,歇一歇吧。”这一碰,林夕落又是“呀”的一声,手一抖,狼毫掉落,墨汁飞溅,染了一地…… 侯夫人捶了捶胸口,闷气道:“今儿我累了,你先回吧,与你说两句话都不搭理,你耳朵是长了哪儿去?” 林夕落撩笔起身“母亲与儿媳说话了?这倒是没听到,一门都在抄经上,自要虔诚,不能乱心,母亲让我抄经文,不就是为了这个?”句句有理,侯夫人只想快些让她走,冷讽道:“你倒成了虔诚的了,回吧。”林夕落行了礼便往外走,迈出正堂的门,冬荷连忙上前搀扶,侯夫人粗喘着气,口中斥骂:“装傻充愣”… huā妈妈拿起林夕落抄的经文:“这五夫人的字倒是让老奴格外惊诧,据说织绣也是拿得出手,倒并非是跋扈之女,有几分才气。”侯夫人不愿看“你倒是替她说上好话了!” “老奴不敢。 ”huā妈妈不再多说,侯夫人道:“把这字都烧了,明儿继续让她抄经!”林夕落离开此地回了“郁林阁”只觉得这胳膊开始酸,秋翠在一旁连忙的捏着,冬荷在一旁嘘声道:“奴婢在门口守着都累,五夫人您却一直在抄经文,侯夫人这也的确太为难您了。” “沉上几天再说,她不怕耗费纸张笔墨,我自然也不怕,今儿你们在那院子里守着,都瞧见什么了?”林夕落看向秋翠,秋翠即刻道:“奴婢送了您去,便回来随常妈妈学衣裳首饰的收拢、搭配,时而有婆子来请示事,奴婢就随着,常妈妈倒没隔开奴婢,就这样一件一件的回了,而且讲话有度,也不刻薄,让奴婢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冬荷在一旁接着话道:“奴婢跟随您在侯夫人那里,那地儿的丫鬟婆子无事都不开口,倒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来过两次,但都在门口看一看就走了。”孙氏是个油滑的,宋氏的心眼儿都长了外面,不用太过思忖便能明白她在想什么,林夕落对此不屑,喃喃道:“那就继续瞧着是了,看她想折腾出什么huā样。” 用过饭,林夕落洗漱后便上了床,侍卫已特意来通禀,魏青岩晚间兴许不会归来,虽说这两日亲密惯了,可林夕落心中也有庆幸,她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宿觉林夕落睡的格外舒坦,连个梦都没做,睁眼便是二日清晨,冬荷打来洗漱的水,林夕落看着道:“明儿便用冷水即可。”“冷水?那岂不是太凉了。”冬荷纳闷,林夕落无奈笑道:“为了能提起精神,不然赖在这床上就不愿起身。” 冬荷虽有不愿,可也不得不应和下,林夕落行去正屋用早饭,随即便到侯夫人那里立规矩。 依旧是抄经文…… 林夕落也无二话,坐下便开始写,孙氏一方回着府事,一面又看向她,宋氏今儿也未走,一直都此地静静的坐着,直到她实在坐不住,才不得不离开。 侯夫人时而吩咐事、时而品茶、时而去静室念经,可这无论做什么, 这正堂里有一丫头,她都静不下来。 不过是个十五六的丫头,她怎么就撩不下这颗心了? 正在思计,就听正堂内“稀里哗啦,…一阵响,侯夫人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就知道她没个沉稳时候,快去看看,出了何事!”侯夫人眉头皱成了一把锁,huā妈妈则立即出了门。 一地的碎瓷茶汁,地上洒落了不少切开洗净的小红果子,可却是有几个烂的一婆子手里拎着托盘,正跪在地上捡。 “怎么回事?”huā妈妈也忍不住气“你是哪个院子的婆子?来此作甚?”婆子磕磕巴巴,不由得道:“老奴老奴是二夫人派来的,二夫人说五夫人抄经辛苦,特意让老奴送了茶水和果点犒劳五夫人慈孝……”“浑说什么?二夫人会拿这烂果子来?”huā妈妈不允这老奴再说,心里头则在抱怨二夫人这时候跟着添什么乱? 林夕落将手边的果子一一捡起,放置在那婆子的托盘之上,一脸笑意的道:“去回你们夫人,就说这果子母亲已经赏过我许多,何况孝敬乃是应当的,她若有心不妨来与我一起为母亲抄经,我也有个伴儿,这些果子拿回去她自个儿享用吧。” 虽说林夕落是在笑,可这话说的谁敢回? 婆子哆哆嗦嗦,在一旁捡着瓷片,林夕落见侯夫人没露踪影,不免看向了huā妈妈,委屈道:“huā妈妈,您知道我这性子,做起事来就不分心,刚刚她送来茶点,吓了我一跳,这瓷碗儿不小心让我给弄碎了,可二夫人的物件可都是名贵的,这物件我赔她多少银子才合适?”huā妈妈的嘴角抽搐,硬着头皮道:“五夫人,二夫人不会为这一瓷碗与您见怪的。”“这怎能成?还是要赔。”林夕落捡起地上的碎瓷“我去问问母亲为好!” 这话一出,huā妈妈连忙拦下“这不过是普通瓷碗儿,五夫人若有心,老奴寻一个替您补给二夫人便好。 “任何物件打碎了,即便重新粘起都不再是之前完好无损的,何况是换一个?”林夕落叫了冬荷“可带了银钱?” 冬荷立即取下身边的小囊包,林夕落从里面掏出二两碎银子和铜子儿,放置婆子的托盘上:“茶叶和茶碗儿的银子放这儿了,回去交给你们夫人。” 婆子不敢接“五夫人,还是还是您自个儿去,我们夫人恐怕不会要您这银钱!” 她若把这交还给宋氏,还不得被打死? 林夕落摇头“我在为母亲抄经,哪里有空闲时间?要不,让她来取?”婆子吓的连忙看向huā妈妈,huā妈妈揉额,这无非是五夫人在借着为侯夫人抄经报复,可事儿又是二夫人挑起的,这话她能怎么说? 林夕落也不催促,就这样的看着二人,宋氏过来借机恶心她,她怎能不把这事儿再还回去? 正愁没什么机会闹腾两下,她倒是送上门来了! huā妈妈也没了辙,她纵使心里有怨怼,可她不是主子,而是侯夫人身边的一个奴才,即便众位夫人尊重她,也不过是畏惧侯夫人,她是不得在这件事上逾越了…… 可这事儿能去回侯夫人吗?本就为五夫人在此,侯夫人心神不宁,这若是再去请示,侯夫人不被气过去才怪,她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五夫人,二夫人也是一片好心,纵使这心思没能用成,您不妨领了她的意,银钱伤情分,还是拿回去吧。”huā妈妈开了。,林夕落知她欲退,这怎能行? “huā妈妈说的有道理,可五爷与二爷之间可还有一盐行是合股的,若是因这件事伤了二夫人,再伤了五爷与二爷的兄弟情分,我可担当不起,若您觉得银钱不成,我这就去向母亲说一声,亲自去给二夫人赔罪,求取她的原谅,您觉得可行?” 林夕落这话说完,huā妈妈就见她欲起身往静室去,顾不得什么规矩,即刻将她拦住:“侯夫人可是在静室念经,不允任何人打扰。” “那我就在这儿等,等着母亲出来,晚间再去赔罪?”林夕落不依不饶,huā妈妈也抵挡不住,二人又是纠缠半晌,就听静室之内豁然传出一阵怒吼,正是侯夫人:“都给我闭嘴,让那婆子赶紧滚,老二家的闭门思过,三月三之前不允她再出那院子,快滚!” 第一百四十五章 胁迫 这事儿终归以侯夫人大怒收尾。 林夕落抄经至够了时辰,便直接离去,宋氏晚间哭着来寻侯夫人诉委屈,侯夫人却根本不见。 第二日,林夕落再来此地立规矩,花妈妈却告知侯夫人今日不舒坦,林夕落也未走,反倒继续坐了正堂桌前道:“母亲身子不爽利?那我就在此地抄经,为她祈福。” 研磨、润笔,林夕落则吩咐丫鬟取来纸张,花妈妈在一旁看傻了眼,这位五夫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好歹?侯夫人今儿不用她立规矩,她却还不肯走了? 林夕落也不理花妈妈惊诧僵硬的眼神,翻开经文便继续书写。 侯夫人在静室之地看到她,只是气的头疼,口中轻语:“这就是不想让我的心里舒坦!” 这一天,林夕落都没能见到侯夫人,而她倒乐乐呵呵在正堂里抄经、喝茶,午间用饭时,还与花妈妈聊起了春季换装的事。 侯夫人就在静室一整日,听着外面的声音,她是格外不愿开口,气的接连将屋中物件摔烂,林夕落几次问起,花妈妈都只能称是丫鬟婆子们做事不顺手,打碎了东西。 花妈妈遮掩,林夕落便当不知,絮絮叨叨的为丫鬟婆子们求情,花妈妈应和两句,却不敢多说,否则侯夫人岂不更恼? 直至下晌时分,花妈妈也实在受不住,才劝林夕落道:“五夫人,侯夫人念您孝敬她,不过您这身子也得注意着,不妨先回了?” “还想晚间见一见母亲的……”林夕落带几分遗憾,拿起今日抄写经文。递去道:“那就劳烦花妈妈将这经文送去给母亲,我先告退了,明日再来。” 花妈妈舒了口气。再听她说明日再来?这眼角接连抽搐,连忙送走了她。 瞧着林夕落一出门,花妈妈抚了额头的汗。进了静室看侯夫人,就见侯夫人真的躺在一旁的软榻上。抚着额头,恨着道:“这丫头就是个瘟神,倒是让我真的头疼起来,我不管你想个什么辙,不允她离开这院子,但也别让我再看到她!” 花妈妈无奈的插嘴道:“您都没了想法,老奴这脑袋岂不是更没辙?” 侯夫人看着她。也知这是故意撒气,“去,去将孙氏叫来,这主意,只能她来思忖了!” *** 林夕落回到“郁林阁”,趴在寝房的床上“咯咯”笑了半晌,最终笑的眼泪儿都出来,才算是停下道:“拿捏我?我就天天去她眼前让她看着,看她能坚持多久!” “夫人,您惹这份儿气。侯夫人岂不是更不喜您了?”冬荷在一旁劝着,林夕落让她站了自个儿跟前,认认真真的道:“我第一天服服帖帖,她可对我好了?” 冬荷想了半晌。摇头道:“未对您太过气恼,可也称不上欢喜。” “连你都瞧得出,还用别人看?如若是真想教我规矩,由我侍奉,这粮行、盐行、钱庄、赌场中各项事宜,她怎么不放个时辰让我处置?反而连午间用饭的功夫都不允我回来?大夫人是帮衬着处置家事,可二夫人不过早上去露个面便罢了,她怎么不如此对我?” 林夕落这番话,却是让冬荷心里头觉出不安,“奴婢也觉得奇怪,可就是没想明白。” 秋翠在旁道:“冬荷姐姐心慈。” “明明是奴婢脑子不够用,若非夫人乐于提点,也没这资格做个一等丫鬟。”冬荷道出心中实话,林夕落即刻道:“我不怕你们谁脑子不够用,怕的是你们这颗心乱用!” 冬荷连忙跪地:“奴婢这辈子都愿侍奉五夫人,若有半丝杂念,天打雷劈!” “奴婢也愿为五夫人效力。”秋翠跟随行礼,林夕落则瞪着二人,口中道:“我这儿不喜听这些虚妄的话,都是这院子里过日子的,只盼着咱们自个儿过的好就成了!” 歇过半晌,正准备用晚饭,而此时魏青岩从外匆匆归来。 林夕落这筷子菜还未能入嘴,便撂下到门口迎他,“……厨房可没预备您的饭。” “出去吃便罢。”魏青岩拽着她便往外走,林夕落挣开,“先让我换件衣裳。” 魏青岩一转头,才注意到她只披了一件罩衣,发髻也松懈下来…… “来不及了,带着衣裳马车上换就是。”魏青岩这般急促,显然是有事,林夕落让秋翠跑回屋子拿了衣裳和首饰盒子,跟着魏青岩便出了门。 “带我去哪儿?”林夕落穿好衣装、重新梳拢了发髻,才开口问着魏青岩。 魏青岩依旧没骑马,而是随同她一起坐了马车。 “梁长林今儿突然找上了岳父大人,夹带着他去了‘福鼎楼’,刚刚岳母得了信儿,即刻让李泊言来通禀。” 魏青岩带几分不悦,林夕落也瞪了眼,“这不是以父亲相逼?他这心思也太邪了!” “我刚刚叫上罗大人与罗夫人,齐聚福鼎楼,算是偶遇他一番,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说辞。” 魏青岩这话让林夕落思忖许久,这梁长林不同于旁人,魏青岩没直接登门也有缘故,他虽左右逢迎,可都没脱离宣阳侯府的把控,这反倒不好斟酌下手。 林夕落不再开口,而是静静的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办…… 到了“福鼎楼”,魏青岩直接带她去了楼上的雅间,罗大人与罗夫人已经到此,互相见了礼,罗大人先开了口:“隔一个屋子便是他所在的雅间,可要现在就过去?” 魏青岩也不客套,直接问道:“他进去已有多久?” “伙计说是已近一个时辰了。”罗大人拍了额头,苦言道:“即便他要抢,也莫这时候让林大人走,我这手边还离不开他了。” 林夕落敷衍的笑了两下,罗夫人道:“今儿梁夫人也到我府上递过帖子,可我一乃真的有事,二来也不愿见她,想必还是欲提此事。” 林夕落斟酌片刻,出言道:“昨儿府上二夫人惹恼了侯夫人,被禁了足,也难怪今儿她们夫妻二人开始走动了。” “被禁足?”罗夫人一惊,林夕落点了点头:“就是昨儿的事,三月三之前不允她离开自个儿院子。” 罗夫人带几分探寻,林夕落俏皮的吐了舌尖,罗夫人不用多想便知这乃侯府后宅争斗之事,埋怨道:“这丫头,不早说,如若知是这般,那今儿不妨就见一见她,看她有何说辞!” “五爷昨晚未归,我去哪里说他说这等事?”林夕落举着手,“我为侯夫人抄经几日,这手腕子还在酸着。” 魏青岩与罗大人听她这话倒是恍然明了几分。 如若是这番状况,那梁长林从林政孝这方入手,恐怕是担忧魏青岩下手太狠,不妨生米熬了半熟再说,林政孝终归是岳父,魏青岩还能有何说辞? “这事儿还得你来拿主意。”罗大人斟酌一二,出言道:“通政司是好位子,林大人在太仆寺也的确屈才,不过我倒更认为这事从上方下压更好,这梁长林逢迎惯了,你越给他颜面,他就直一直腰板,上方要有一句话,他立即便软下来,唯你是从。” “我先过去看一看。”魏青岩沉半晌,终于起身出了门,罗大人跟随,屋中便只剩下罗夫人与林夕落。 这事儿轮不到女人常叙,罗夫人便说起了涵雨:“……那日她与我说起了你与琳霜斗嘴的事,这梁琳霜骄纵跋扈惯了,寻常她也并非如此,你那日离开也是对的。” “涵雨未被吓到才好,梁琳霜也是个无脑子的,否则怎会脱口而出?也幸好如此,否则还不知要被这位梁大人拽到何时。”林夕落顿了顿,“这后宅的女人心思更细腻,一宅一朝堂,如今我是知道,五爷文武双绝,更得皇宠,却为何在侯府硬不起腰板了。” “你能想明白这事才好。”罗夫人继续道:“可是饿了?想用点儿什么尽管点就是了,燕窝粥?还是参汤?” 林夕落笑道:“随意吃两口白粥便罢。” “甭寻思为我省银子,我来此用饭,可记的都是魏大人的名字。”罗夫人笑着点了菜,林夕落连忙道:“不早说,还怕您花费的多了。” 罗夫人笑着道:“魏大人也不是自个儿掏银子,这‘福鼎楼’是福陵王的地儿,他在此只是白吃白喝。” 福陵王?林夕落咽了咽唾沫:“从未听说过此人。” 白吃白喝?怪不得往家里要席面那般痛快,合着是不掏自个儿兜里的银子! 罗夫人自不知林夕落心里想的,只回道:“总有一日你会见到,如今这位闲散王爷不在幽州城内。” 未过多久,门外便有一阵响动,林夕落与罗夫人止住了话语,都到门口去看,而这时,林政孝先行进来,罗大人跟随其后,魏青岩却没了影。 林夕落纳罕问道:“五爷呢?” 罗大人看着林政孝,林政孝苦笑,半晌蹦出一句道:“在陪着梁大人写……写折子。” 陪着写折子?这是要作何?林夕落的心中更是好奇,而隔壁雅间当中,魏青岩看着梁长林,冷言道:“我念一个字,你就写一个字!” “魏大人,魏五爷,您这逼着我写辞官折子,这是要我的命啊!”梁长林颤抖的握着笔,肠子都已悔青……(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易 约有小半个时辰,魏青岩才从另外的雅间回来,手中还举了两个折子。 罗大人抽抽着眼角,“怎么还两份奏折?” “初次请辞皇上定会挽留,二次请辞的自要备好。”魏青岩就此不再多说,立即吩咐人再上饭菜。 林夕落虽不明魏青岩与罗大人对话何意,可见众人不再提及,不免就当此事从未有过,跟随着罗夫人以及林政孝闲谈许久,只做一次小聚。 分开之后,随从魏青岩上了马车,林夕落终究忍不住再问:“这奏折到底是什么?怎么还有请辞一说?” 魏青岩拿出,直接让她看,林夕落打开,却是梁长林亲笔书写的两份请辞奏折,其上还有他的印章…… “他就这般认了?”林夕落瞪了眼,逼着通政司通政使辞官,他也真做得出来! 魏青岩摸着她的小嘴,话语中却格外认真:“他让岳父大人自贬请罚,降一品,去他的通政司,我有何不敢让他写辞官折子?” 林夕落吓了一跳,“他这么大的胆子?父亲可从了?” “你又在小瞧岳父大人。”魏青岩这般批驳一句,林夕落也觉有些尴尬:“父亲无论是七年县令之职还是在林府,多乃退一步忍三分,我这心里头放不下。” “岳父岳母那方之事由我来承担,你这颗心不妨就放了我身上!”魏青岩话语有几分霸道,林夕落却心中温暖,靠在他的肩膀上,嘀咕道:“既是你来承担,那还拽着我来此作何?” 魏青岩指了指那奏折上的印章“这章印,你可否能刻出一模一样的来?” 这才是他今日如此的重点! 林夕落拿过来仔细端详,莫看只是一名章,章字上带有纹理、边印也并非平纹。 “未见过真印纹理,只能模仿,不敢称一模一样,但可以尝试。”林夕落琢磨半晌给这一结论,魏青岩点了头“那你闲暇之余便刻此一章,留作他用。” “许久未再碰雕刀,也许习惯些许,何况近期侯夫人都让我去立规矩抄经,我豁然又拿雕刀,她会不会起疑?”林夕落更担忧那老太婆。 魏青岩沉默半晌才出言道:“你先尝试一下,若我开口,她就不是起疑了。 林夕落点了头便仔细揣摩起来,这事儿应该怎么办呢? 侯府——筱福居。 门外的下人来回禀:“五爷、五夫人回来了。” 侯夫人又是喘了一口长气,只觉胸口憋闷,孙氏在一旁递上水,口中道:“母亲,她在这儿抄经您也能在眼中见到,可连话语都不想让她说,这事儿恐怕不好办。” “好办的还用你来想主意?”侯夫人冷着脸子,孙氏也是没了辙,只得用尽心思去想:“不如………………让她去侧房,陪着孩子们行字?不提她跋扈张扬的性子,她的这几笔字还是拿得出手的。” 侯夫人瞪着孙氏,“她来陪?那不将孩子们都教坏了!” “她又不是先生………………”孙氏也知这事儿侯夫人难以放心,只得掰开了、揉碎了的劝道:“就在侧房不离您眼前还可以派丫鬟婆子们瞧着她能用什么腌手段?您的嫡长孙子如今都已经能跟随大爷出征,小孙子自不能走同样的路,何况已近九岁,多少能明事理您若不放心,便派上一位妈妈在旁瞧着?” 见侯夫人还是不点头,孙氏只得道:“若这个您也不答应,那我可是没了辙。” “先这么做两天看看,不成再说。”侯夫人揉着脑袋,孙氏算是舒了口气……………… 林夕落与魏青岩回了“郁林阁”,洗漱过后,她也没有睡意…让冬荷在箱子中寻了几块软木,拿出来仔细比对那奏折上印章的纹理,可却都不妥,心中带几分遗憾,便继续寻找。 魏青岩沐浴后出来,就看林夕落在屋中各处上下所寻,心知她一提雕件就是个执着性子,便拦下道:“此事不急,先睡吧。” “这折子又不能总露在外……”林夕落寻了理由,魏青岩不由得戳破,“不过是你手又痒痒,找这说辞作甚?” 林夕落脸色嗔红,推他往寝房之内走,抱怨道:“明明是为你做事,还调侃羞我,别在这里捣乱,快去睡………………” “没你在,我如何睡?”魏青岩驻步,林夕落的小胳膊怎能推得动?一脑门撞了他的后背上,磕的脑袋直发晕,“成,你这是怕我睡不着,为我催眠了。” 魏青岩瞧她这副小模样不由得笑出口,抱着她便往床上走,连奏折被扔地上都无暇顾忌。 冬荷即刻捡起,放在内间的柜子中,加了好几把锁,而屋内再起嬉笑呻吟,直弯月西垂……………… 林夕落一早醒来,就觉得浑身酸疼,摸着自己的两条细腿的肉,手都没力气揉捏两把。 床边空荡无人,林夕落忍不住小拳头朝一旁捶了几下,虽是夫妻亲密,可每晚都被他这番欺负,直至求饶他才罢休,心里怎么就觉得不痛快呢? 冬荷放好了沐浴的水,林夕落泡了半晌才觉身上轻松不少。 用过早饭,她则依旧去了“筱福居”,心里则在想着,什么物件的纹理能与那印章之上的相似,如若单纯的用一木料雕纹理,这所需的时间和精力是在太大了。 给侯夫人请了安,林夕落笑着道:“母亲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昨儿没见到您,心里格外担忧。” 侯夫人看着她,直言道:“今儿甭抄经了,去西侧间陪着孩子们习字吧,这屋子里还得忙碌着府事,你在这儿抄经,心也静不下来,是对佛祖的不恭敬。” 让她去看孩子?林夕落纳罕之余,孙氏则开了口:“实在是我忙不过来,才请五弟妹帮衬一下,府中的事你又不肯插手,但你这一手妙-字连母亲都夸赞,这事儿可就拜托给你了,也不劳烦你多时,每日早晚两个时辰即可,你觉得可成?” 林夕落心里明白,这是受不了她在眼前的折腾,却又不肯放她走,找个借口看了孩子,还被她们监视着,这主意想的倒是精妙。 “大嫂可是抬举我了,府事我定不插手的,因为没那份本事,若你能放下这颗心,我便陪着小侄子习字也好,若是出了差错,您可别怪我笨。”林夕落这话一出,明显看到孙氏僵了下,挤出笑道:“放心,对你怎能不放心。” 林夕落眯眼灿笑,孙氏的心里更是没了底,她这般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过了半晌,已有人带了魏仲恒来此地,孙氏领他给侯夫人请了安,侯夫人则道:“往后就在这院子里读书行字,祖母也能看到你。” 话说的好似多么疼爱孙子,可侯夫人脸上分毫没有宠爱之意,魏忠恒终归是个嫡庶之子,也知些事理,便是跪地磕头:“谢过祖母,孙儿一定好生行字,孝敬祖母。” 孙氏笑着,又将他拽至林夕落的跟前:“再来拜一拜你五婶娘,她行字书画都是行家,往后便在你身边陪着,你可要好生听话,莫辜负了你五婶娘的这片心意。” 魏忠恒应早听说了这事儿,跪地又给林夕落磕了头,林夕落拽着他,“那便随婶娘去吧。” 侯夫人端了茶碗,林夕落则带着魏仲恒往侧房走去,孙氏凑到侯夫人跟前,“您欲派哪一位妈妈在其身边瞧着?” “花妈妈不能去。”侯夫人不肯放开花妈妈,则另选人道:“还用的着如此大张旗鼓的抬举他?你们大房院子里的,他也是个姨娘生的,派个机灵的婆子在一边伺候着就是………………” 孙氏应下,便出去选人。 林夕落带着魏仲恒在侧间的桌前坐下,丫鬟们伺候着将书箱递上,铺开纸、研磨,润笔,魏仲恒欲动手,可看林夕落在一旁又觉得是否该问一问? “五婶娘,侄儿今天写什么?”魏仲恒问出口,林夕落则道:“你的先生可留了课业?” 魏仲恒点头:“有,每日一篇大字。” “那你便写这大字即可。”林夕落看着他,“写完之后便背一背书,免得被先生骂。” 魏仲恒眨了眨眼,“五婶娘不额外留课业?” “没有额外的,写完便可玩耍。”林夕落这话一说,魏仲恒不免皱眉,“玩什么?” 林夕落发呆,“你平时都做什么?” “读书,行字。”魏仲恒再想一想,随即俩字:“没了。” 合着这又是个因出身低不得不闷头当书呆子的……………… “那你便写大字,写完大字五婶娘教你玩。”林夕落说出这话,就见魏仲恒的心里多几分期待,即刻坐好动笔,可他身上一件晃晃悠悠的小木牌子倒入了林夕落的眼! 远远看去,这小木牌的纹理好似与那印章上有些相似?林夕落不免又坐的与魏伸恒近一些。 不过是一普通软木,大小、纹理,与那印章格外匹配,即便不合之处,稍作修墨便能妥当! 林夕落喜后便开始心中犹豫,心中上下打鼓,从一九岁小孩儿的手里要东西?这是不是脸皮太厚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上门 林夕落一直盯着魏仲恒,不但这孩子心里头有些奇怪,连带着一旁的婆子也都纳罕好奇。 五夫人到底是在看什么? 看少爷写字?可她盯的不是纸张;看少爷本人?可她盯的也不是这张脸? 魏仲恒行了几笔字,就看林夕落在盯着他瞧,纳罕之余忍不住问道:“五婶娘,您在看什么?” “嗯,啊?”林夕落豁然发觉自个儿太入心了,不免道:“婶娘在看你那块小木牌。” 林夕落直接指向那木牌,“如若你这篇字行的好,婶娘便用一更好的玉牌与你交换,你觉得可好?” 魏仲恒皱了眉,带几分不舍:“这是父亲送给我的。” “那你可知,大爷赠你这木牌所为何意?其上为何只有你的名字,而无分毫雕饰的图案?” 林夕落指着那木牌,魏仲恒不免摘下,仔细的看了看,林夕落直接抢过手中,仔细的摩挲着,面上好似在问魏仲恒,心里却在窃喜:这木纹的确与那章印上一模一样…… 魏仲恒琢磨半晌,不免摇头,“侄儿不知。” 林夕落沉口气,随即大道理讲述开来:“人由母亲生下便好似一张白纸,也如这木牌,毫无字迹、只是平滑的一个表面。大爷赐了你名字,却无法为你的将来雕出花纹,你一岁一岁的成长,能有何成就都要靠你的努力去争取,就好似绘一幅画,如何去绘,都由你自己来下笔,之所以这木牌上没有分毫的图案那是大爷期望你有一日能自己想通,绘制这人生的雕图。” 林夕落说完看着他,继续道:“如今你已九岁,难道还愿这木牌上只有你的名字,而没有分毫你能引以为傲的成绩?” 大道理一出,魏伸恒的眼睛里不由得散发出闪亮光芒,林夕落都觉得她对这位还未谋面的大老爷实在描绘的太伟大了……………… “婶娘,我已经读过论语可以绘什么图案?”魏仲恒提问,林夕落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全都落在那木牌上,不由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应是初春的幼笋,你觉得对吗?”魏仲恒看着那木牌,“可是我不会在这上刻图案。” 林夕落立即兴致起来,“婶娘会!” 说罢,她立即将冬荷叫了进来“让人回院子里找秋翠,拿一块上好的黄花梨木来,还有雕刀也带着,就说我要为仲恒少爷刻木牌冬荷应下便去吩咐,而魏仲恒此时也觉拒绝的话,是不是太辜负五婶娘的好心?只得感谢道:“谢五婶娘提点体恤侄儿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这人名说了一长串,待他觉得好似都说全了,才道:“也不辜负五婶娘的期望!” “乖,继续行字吧。”林夕落直接把他的木牌拿走,到一旁把玩。 魏仲恒看了半晌,总觉得这五婶娘太过奇怪,可毕竟年幼,他也未深思只得继续提笔行字。 未过多大一会儿“郁林阁”的丫鬟则来此送雕刀和黄花梨木,林夕落接过后,便坐了一旁用棉布好生盘养木料,随即用雕针划下形随即雕刻开来。 魏仲恒此时也无心行字,坐在一旁看着林夕落雕木牌,几刀下去,便有一初笋模样在木料底部映现,栩栩如生。 终归魏仲恒是个九岁孩童,对这物件欢喜之外,对雕艺也格外好奇,可又不敢开口问,怕打扰了林夕落,她的刀划错了,岂不是这木牌就废掉了? 未过多久,这木牌雕好,魏仲恒自个儿拿去用棉布好生擦拭,随即著孔,穿上络子绳线,挂在脖颈之上,怎么看都喜的合不拢嘴。 “谢谢五婶娘。”魏仲恒谢过后,不免将目光看向了林夕落拿着之前的那块木牌,“这个……” “这个婶娘拿回去仔细思忖下,看是否可在大爷送你的木料上刻下个图案,随后再给你。”林夕落自个儿说着便放入囊包之中,魏仲恒也不会再张口要。 这一番折腾,已经近午时时分,林夕落带着魏仲恒去前堂随同侯夫人用过饭,下晌二人则又回侧房习字。 一天顺顺当当的过去,魏仲恒离开时,还特意给林夕落行了礼,林夕落笑着送她离开,便去正堂给侯夫人拜了礼,没说两句话就被侯夫人打发走。 在侧房陪着的婆子被孙氏叫来,侯夫人问道:“这一天,那边都作何事了?” 婆子立即道:“老奴一直守着,五夫人与少爷相处的倒是不错,只让少爷写先生留的大字,并未再额外留课业。” “我瞧见她好似派人回‘郁林阁,取何物件?”孙氏忍不住追阿婆子点头,即刻回道:“是少爷带了个小木牌,五夫人还给他讲了一通道理,随后又亲手雕了一个送给少爷,黄花梨木的,甚是好看。” 孙氏心里头一紧,“木牌?什么木牌?” “少爷说是大爷送的,其上只有他的名字。”婆子犹犹豫豫,不妨又开了口:“老奴觉得五夫人很奇怪,她起初一直都在看少爷的那块小木牌,不过老奴厚颜凑去看过,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物件。” 侯夫人冷哼,“拿个‘匠女,的身份做这事儿收买人心?庶出的就是能凑了一堆。” 孙氏心里头打鼓,见那婆子也没什么回的了,便赏了铜钱让她先下“母亲,兴许她也是喜欢仲恒,仲恒乖巧听话………………”孙氏话未等说完,就被侯夫人瞪的开不了口,猛斥道:“你这话说给我听?别以为来此领着他给我磕头,你便多慈心大度,他一九岁的孩子才读完论语,整日里除了书本就是吃饭,你当我是瞎子?” 孙氏连忙低头,不敢多说,侯夫人厌恶的将她撵走:“先这么着吧,明儿再说,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 林夕落回了“郁林阁”,便急切的将外人都撵走,身边只留了冬荷与秋翠,关上门,林夕落从柜子中将那本奏折拿出,果真没有看错,这木料的纹路与这章印格外相似! “冬荷在这里,秋翠你去门口,谁来我都不见,一定要拦住。” 林夕落吩咐着,秋翠立即应下出门,冬荷在门内上了锁,林夕落便坐下身来,精心的比对着章印开始雕这小木牌。 磨掉了仲恒的名字,林夕落一刀一刀的落下。 这阵子只是偶尔微雕些字,为魏青岩传信,但这般仿照雕章她略有生疏,而且这木料就一块,还要依照纹理来动手,她格外的谨慎细心。 时间过的很快,日落月升,星耀苍穹,冬荷连忙为林夕落点了火亮的莹烛,放置跟前,生怕她累坏眼睛。 不知为何,门口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冬荷即刻去了门口,就听秋翠在说道:“五夫人今儿累了,正在休息,不允许任何打扰,今儿是不会见她们的,让她们走吧。” 陌生的婆子声:“这位姑娘,终归是已经到了侯府门口,还是通禀五夫人一声,老奴也能回上话不是?” “五夫人便是这么交待的,还是走吧,若真有心,明儿再来也不迟。”秋翠依旧不理,那婆子不免道:“这可是侯夫人的吩咐……” 秋翠有些迟疑,心中开始打鼓,侯夫人的吩咐她到底要不要阻拦回去?如若仍然硬搪塞回去,这可是冷了侯夫人的脸面,会不会出差错?可五夫人在做什么她虽不知,可这副模样也知不是能让人知晓瞧见“那你稍等片刻,我与五夫人的丫鬟通禀一声。”秋翠这般说,那婆子不免往屋内看,“五夫人这是忙什么?屋内莹亮,应是没睡着吧?” “用得着你管!”秋翠斥了一句,不免在门口悄声叫着冬荷,冬荷早已听见声音,已是卸掉了锁。 秋翠进了屋,换成冬荷在门口守着,这婆子一见换了人,不免上前打量。 冬荷的性格虽非秋翠那般干脆,可她脸上毫无表情,倒是让这婆子不知该说何才好。 “夫人。”秋翠悄声探问,林夕落停了手,可她依旧带有几分不满,“何事?” 秋翠连忙回:“那位通政使梁夫人带着她的女儿来了,如今正在门口等着,奴婢说您歇了,可回话的婆子说,是侯夫人让您见,奴婢便拿不准了!” 林夕落凝眉,这梁长林昨儿被魏青岩给拿捏住,今儿他的夫人和孩子便来寻侯夫人,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拿侯夫人来压制她?她为何要听? “去回,就说我不舒服,请侯夫人与大夫人替为担待一二。”林夕落这般说辞,秋翠略有迟疑,林夕落看她,“怎么还不去?” 秋翠即刻往外走,到门口与那婆子说了林夕落之意。 婆子没想到搬出侯夫人来,五夫人都不惧………………匆匆离去回禀,秋翠才感慨的念叨着:“我真是糊涂了!” “只听夫人的吩咐做事便好,否则咱们也没了用处?”冬荷说完,则继续让她守在门口,她则回了屋内锁好,继续为林夕落守着。 那婆子孤零零的一人前来回禀,侯夫人即刻脸色便冷下来,“她若不来,我就亲自去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报复 侯夫人这话说出,却让梁夫人愣了。 连侯夫人她都不卖面子?这位五夫人的架子也端的太大了,可终归是他人家事,她若掺和进来,岂不成了替罪羔羊、罪魁祸首? 魏大人昨儿已经将自家老爷给制的胆战心惊,发了高热,如若再惹恼了这五夫人,岂不是倒坏了事! 梁夫人心里忽然没了底…… 本是寻思着从侯夫人这方求个颜面,五夫人那里讨个好,让琳霜抹两把眼泪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如今五夫人不出现,可怎么办是好? 侯夫人气的起了身,梁夫人则在一旁道:“刚刚这位婆子也说了,五夫人身子不适,那我明儿再来就是,侯夫人您可别动怒啊。” 这话不说还罢,越说侯夫人心里越气,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只得唉声道:“新婚的媳妇儿就是这样,她又是这几个儿媳中年岁最小的,偶尔也有点儿小性子。” 这话是往回找补颜面,梁夫人也明白,只得连连点头,奉承道:“五夫人是个喜庆性子,爱与您撒娇。” 梁琳霜在一旁咬着下嘴唇不敢吭声,可不提五夫人?她心里头还惦记着宋氏? 瞧着侯夫人与她母亲都没得话说,忍不住的问话道:“二夫人可在?能看一看她吗?” 这话问出,却让侯夫人心里头起了疑…………`… 之前梁夫人只说是那日相见时,孩子话语冲撞了林夕落今儿特意来道歉,可这丫头又提起了宋氏?这事儿好似不那么简单。 梁夫人沉了片刻,花妈妈上前道:“二夫人这些时日忙的很,恐怕不能见了。” “那我们母子便先回了。”梁夫人自知二夫人是被禁了足…恨不得粘上梁琳霜的嘴。 侯夫人端了茶碗,花妈妈亲自将其二人送至门口,归来时不免道:“这梁夫人好似有些话没说清楚。” “她是否说个清楚这不足为奇,我现在要看看,那个丫头怎么就不舒坦了!”侯夫人起了身,整理好衣装便上了小轿往“郁林阁”村去。 林夕落依旧在屋中雕着木牌,一刀、一针在静细的修印章,院子里忽然响起嘈杂之声。 …侯夫人下了轿,不允许任何一个丫鬟婆子开口,只看着那屋中莹亮的光线,往这方走来。 秋翠站在门口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侯夫人与花妈妈盯着,她若不开口,五夫人被这番惊吓,岂不是要慌了? 顾不得被罚…秋翠即刻跪地大声道:“给侯夫人请安!” 这一声喊出,冬荷吓了一跳,跑到侧窗看到院子里如此众人,即刻到林夕落身边道:“夫人,侯夫人来了!” 林夕落皱眉,这老太婆还没完了? 将折子递给冬荷…“把这个锁好。” 冬荷急忙去办,林夕落则又从箱笼中拿出未成型的木料……………… 门外,侯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秋翠,用脚抬着她的下巴,“就这么嘴急?” “奴婢不敢!”秋翠只觉喉咙都快被踩住,侯夫人吩咐着道:“你既然这么愿意跪地请安,那不妨就跪着吧,磕上一百个头再说。” 秋翠咬着牙,一个接一个的磕下…花妈妈已经上前道:“五夫人…侯夫人来探望您了。” 冬荷打开了门,林夕落从屋中行出,行礼道:“母亲来探望,让儿媳感激不尽…给您请安了。” 侯夫人迈步进了屋,看着莹烛多数都在书桌旁燃着,桌上摆着雕刀、雕针和木料,她冷哼一声,看着林夕落,“身子不适还把玩这些物件,你可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劳母亲挂念,这也不过是寻常喜玩的物件,儿媳虽身子不适但并非重病,不必请大夫来瞧了!”林夕落规规矩矩回着话,让侯夫人碰了软钉子! 神色更冷,侯夫人看着她:“不用请大夫也可,我来为你瞧瞧病症就可!”随即吩咐花妈妈:“去药库里取上二两黄连,给五夫人熬汤水喝!” 黄连………………花妈妈心里一抖,在一旁没动弹,侯夫人瞪她,“你怎么还不去?” 花妈妈不敢再拖延,只得往门口去吩咐人,林夕落看着侯夫人,自是知她在故意拿捏:“母亲体恤儿媳感激,可黄连不过是清火的药,儿媳好似不大用得上!” 林夕落顶嘴,侯夫人即刻恼了,冷丘道:“你这心里头没有火?那便是没毛病,我派人来传见,你却在这院子里把玩破木料子,没责你是匠女的出身,你还猖狂起来?这里是宣阳侯府,不是你那个小破院子!” “侯爷也是允了儿媳继续把玩雕件,今儿也是仲恒少爷雕了木佩,故而才又拿出。”林夕落顿了下,不免道“何况梁夫人来此,我却不知她有何意,为何去寻到母亲那里?如若真有心,为何白日不来?偏偏赶到下晌临近晚间的空当?” “伶牙俐齿,我今儿必须要治治你这张嘴!”侯夫人说罢,召唤了丫鬟婆子们上前:“给我把她这些乱木料子和雕刀都扔了,烧了,不允许有一件再出现在侯府!” 侯夫人如此吩咐,这“郁林阁”的丫鬟婆子们都惊了,纷纷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面色沉重,却也未反驳,她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侯夫人的人四处乱走。 屋子里被这群人翻腾的狼藉遍地、凌乱不堪,连小匣子里的木料都被找出扔了院子里。 院子中的木料起了火,更有着一群人在继续往里头填……………… 侯夫人冷着脸,“你还有何话说?” “恭送母亲。”林夕落行了福礼,只说出这一句,侯夫人冷哼的离开,而此时花妈妈也端了那一碗黄连进门! “侯夫人,这………………”花妈妈欲放下,侯夫人则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直接走上前,端起那一碗闻着都酸苦的黄连汤子汩汩下肚,随即将碗扔了那火堆里! 侯夫人心中仍恼,却也未在此处过多耽搁,上了轿带着人便离去。 冬荷即刻上前看着林夕落,“夫人,您没事吧?” 林夕落摇头,“吩咐人将外面的灰烬收拾了,记得五爷归来,谁也不允许多一句嘴,不许说!” “这事儿不告诉五爷?”冬荷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难道不寻五爷诉两句苦,让五爷出头? 林夕落斩钉截铁,“挨个告诉每个人,谁敢多嘴,我就抽烂她的嘴巴!” 冬荷不敢耽搁,即刻出去挨个告知一遍,林夕落看着仍在门口磕头的秋翠,亲自扶她起来:“去寻个大夫上点儿药,这两日不必再来侍奉我,歇两日。” “夫人,奴婢………………奴婢真的是拦不住!”秋翠涌了泪,林夕落道:“你做的好,去吧!” 给身边的婆子使了眼色,婆子即刻将秋翠扶下去,林夕落沉着心,只是看着涌起的月色冷笑,心中道:有你好瞧的时候! 魏青岩归来,林夕落依旧笑面相迎,没有半点儿的异常挂在脸上,夫妻二人依旧嬉笑亲昵,旖旎缠绵………… 侯夫人的“筱福居”却灯火莹亮,没人有半丝睡意。 “五爷回来了,没任何动静儿,五夫人应是没与他诉今日之事。”花妈妈在一旁格外担忧,今儿侯夫人的确是有些没按捺住,做的太过反常。 侯夫人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她会是服软了么?” 花妈妈没回话,侯夫人也不苛求答案,就这样一直的沉着,一夜都没能入眠。 二日一早,林夕落依旧早早起身,洗漱,用饭,随即便欲去侯夫人的院子。 冬荷在一旁担忧,直至看着魏青岩出了门,才悄声问道:“夫人,您今儿还去立规矩?侯夫人岂不是对您更狠?” “那又如何?这规矩是定要遵的,否则岂不更多过错?”林夕落说着便往外走,常妈妈瞧见,即刻吩咐身边的小丫鬟率先跑去了“筱福居”。 瞧见林夕落依旧来此请安,随即去侧房陪着魏仲恒行字,只当昨日之事未发生过一般,侯夫人这心里头好似被拧了一把。 可她又能如何?昨儿思忖一晚,她的确是有些太过急促,即便想收拾这丫头也不必亲自出手? 而后仔细想想,应是她心中不稳,摸不清这丫头到底有何事能让侯爷都亲自出言呵护。 这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触碰……………… 这一日,侯夫人都在屋中静坐,林夕落如常一般,下晌才离去,二日又是如此,侯夫人的心里头更是气恼难平,哪怕是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都觉刺耳! 几日过后,侯夫人的心里头也将此事淡去,不再记挂身上。 这丫头一如既往的规矩,显然是心里头也服了软,侯夫人也不愿再多生事。 一来想拿捏她,还有的是时间,二来,这侯府里的男人们都在忙碌着大爷在边境之战,她心里头惦念孩子,也无暇再顾忌林夕落。 这一日晚间,林夕落刚刚用过晚饭,就见侍卫进了院子里来寻她。 “五夫人,侯爷请您去一趟。”侍卫如此说辞,林夕落不免问:“还吩咐何事了?” “请您带上雕刀木料。 林夕落心里头笑,她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警告 宣阳侯此时急迫难耐,屡屡念叨这丫头怎么还不来? 事情焦急,命人送信,路途遥远来不及,信鸽传信容易被截,他只能把这丫头叫来,用微雕传信才能回避风险! 这事儿牵连的可是他的大儿子,本是带兵前去驻扎些时日,战功也便到手,孰料横生枝节,出现了大的差错,双方信息不统一,这事儿恐怕战功得不到手,还会落下罪名! 宣阳侯心里耽搁不下,即刻又派人催,未过多久,门外侍卫回禀:“侯爷,五夫人到!” “快传!” 林夕落从外进来,宣阳侯还未等开口,就见她手上空无一物? 将身边的侍卫全都撵走,宣阳侯满面不悦,猛斥道:“侍卫没说让你带物件吗?” 林夕落行了福礼,不免道:“雕具和木料都被母亲下令烧了,儿媳自是空无一物,如今帮衬不上,父亲还是另寻其他传信之法,莫耽搁了……” “烧了?为何?”宣阳侯眉头紧蹙的看着她,冷斥:“没有雕刀,你不是还有头簪银针?” “母亲不允我把玩这些物件所以全都烧了,是否能用银针也要看您需刻多少字,用何物来刻,木料儿媳是没有了,这都要侯爷来准备。”林夕落说完,宣阳侯气的满脸怒气横生,暴跳如雷:“这时候拿后宅闹腾的事来拿捏本侯?即刻将这封信雕字传出,否则我杀了你!” “那您杀了我算了!”林夕落硬气的梗着脖子,出言道:“侯夫人不允我把玩这些物件,将雕具扔了,雕木烧了,您现在说刻不出便杀了我?好歹我也是得过太后赏赐的人,是您儿子的媳妇儿,不是死契的奴才,您拿不出物件便让我来做,我除了会雕字传信我懂什么?都说侯爷杀伐决断、行事刚毅。如今却拿此事来逼我死,您厉害!” 林夕落这一股子气撒完。直接拎着一旁的刀递去:“您杀了我吧,我也死个痛快!” 宣阳侯被气的脑袋生疼,“杀个屁!快帮老子想辙!” 林夕落也不再抱怨,直接道:“让人拿针、刀子、锤子,不然我拿什么刻字?” 宣阳侯立即吩咐侍卫去寻。取来这些工具,林夕落直接劈了宣阳侯桌案上的一块木头! 这黄花梨木桌案被削去一块儿,宣阳侯心疼的脸格外抽搐,可此时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 打开书信,林夕落拿着细细的针,三个绑在一起。随即握于手中,照着书信上的字刻上。 可细针终归比不过雕针,刻不了多少字便会断掉,虽说这其中也有林夕落故意的成分夹杂其中,但宣阳侯却是看不出端倪。只在一旁急的踱步不停。 林夕落的手咯出了血,只得用棉布擦了再继续,耗费的时间可比她起初雕一块木字要多出两三倍的时间! 待这一封书信刻好,宣阳侯捆于鹰隼爪上放飞,已经是深夜! 鸟翔于空。宣阳侯的心才算撂下,看着林夕落在旁边擦着汗。他不免道:“我会派人再为你准备一套用具,你有何要求也可提出来。” “我不愿每日都去侯夫人院子里立规矩,她让我教习仲恒少爷习字,可让仲恒少爷来我院中。”林夕落道:“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听她说出教魏仲恒习字,宣阳侯不免皱紧了眉,“今日之事若出差错,我唯你是问!” “这怪不得我,要怪,也得怪将我的刀具木料烧了的人!”林夕落顶撞回去,随即福礼道:“侯爷若无吩咐,儿媳回去了。” 宣阳侯只摆了摆手,林夕落便出了门。 一出门口,就见魏青岩与齐呈都在院中等候,见她出来,魏青岩即刻快步上前,上下看个清楚,待见她手上青痕,脸色瞬间乍冷,看向宣阳侯道:“明儿军营我不去了。” “兔崽子,你不去谁去?”宣阳侯站了门口斥骂,魏青岩回驳:“你又不止我一个儿子,若嫌不够就再生几个,反正都当奴隶用着!”魏青岩说到此,扶着林夕落道:“咱们走。” 林夕落点了点头,随着魏青岩脚步离去,齐呈在门口看着宣阳侯,小心翼翼的道:“侯爷,五爷在此等候多时了。” 宣阳侯想着林夕落,不免冷哼,“这丫头也跟那小崽子一个德性,都他妈吃软不吃硬!” “五爷也疼五夫人。”齐呈抹了额头的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五夫人可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能举着鸡毛掸子将城尹都打上一通,旁人家的夫人哪有这么泼辣? 宣阳侯不在多说,吩咐道:“你在此地守着,若有信回来,即刻向本侯回禀。” “侯爷这是去何处?”齐呈忍不住问出口,宣阳侯沉了一刻,“先去‘筱福居’,随即到书房寻本侯!” 齐呈看着宣阳侯离去,心中只感慨,侯夫人恐怕是惹了茬子上了…… 侯夫人见到宣阳侯忽然到此,不免即刻整好衣装上前相迎,花妈妈刚刚递上茶,就听宣阳侯恼声呼吼:“之前已说过让你不要去顾忌那丫头的雕件,你居然亲自去将她这些物件给烧了?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 耳听宣阳侯这般说辞,侯夫人笑容散落,驳道:“不过是个丫头,还至于闯祸?她是得过太后的赏赐,可这乃宣阳侯府的后宅,我管教儿媳,哪里出错?” “放屁!”宣阳侯茶杯摔地,碎片蹦起,将侯夫人的脚割伤! 侯夫人忍住疼痛,却见宣阳侯依旧怒嚷:“我告诫过你不要沾惹她,你为何不听?从今往后,她不必再来你这里立什么破规矩,这不是你立侯夫人微风的时候,你这是在要青石的命!狗屁的军功,兴许全都毁为一旦!本侯会再赠她一副雕具,你若敢插手,本侯就禁你的足,不信你就试试!” 撂下此话,宣阳侯转身出门,侯夫人惊呆万分,忍不住吵嚷:“这死丫头为何就这般重要,侯爷为何不肯坦然相告?” “闭上嘴,滚回去!” 声音渐小,侯夫人气的晕了过去,花妈妈即刻派人去请大夫,闹腾一晚都未能清闲下来。 而此时此刻的“郁林阁”,魏青岩与林夕落在对坐。 “为何不告诉我?”魏青岩直接出言相问,林夕落知道他应该对这些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不必再将所有事重新讲过:“早早告诉你,自不会有今日之事,没有疼痛,怎能让侯夫人记得清楚?” “那你也应早早与我商议。”魏青岩带有几分不悦,抓着她的手,那上面的青紫历历在目,让他的眉头更为皱紧:“这是我的,容不得你随意虐待。” 林夕落起了身,坐在他的腿上,“这后宅是我要占稳脚的地儿,你说的不算!” 魏青岩粗喘口气,“这丫头,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纵使我告诉你,又能如何?侯夫人瞧我不顺,大夫人在一旁溜缝儿,二夫人与我势同水火,三哥、四哥与你的关系倒是不错,可惜又都不在侯府,只有我孤零零一人,我不把此事搬出来,让侯爷恼火、让侯夫人忌惮,她指不定要对我下多么狠的手。” 林夕落说到此,沉了口气:“如今只有我一人会这份手艺,侯爷不得不留着我的命,她就不敢太过拿捏,起码表面不敢,你整日在外忙碌,这府中之事就踏踏实实的交给我,就不行?” 魏青岩攥紧了她,“魏青石本是去边境接我的战功,孰料中途出了茬子,侯爷才着急去信,你这一笔划下的恩怨可不小,我不在时,你可要小心谨慎。” “怪不得我,若是真出了事,那也是他们大房自找的。”林夕落冷着抽动着嘴,“俩字,活该!” 魏青岩对她无了辙,让冬荷拿来了药,他亲自涂抹在她的小手之上。 夫妻二人没再对此事多说,就这样静谧亲昵,随口叙聊整晚…… 侯夫人喝了一碗药,擦拭着嘴,花妈妈即刻送上甜汤,侯夫人一口都不想用,她也只得放在一旁。 “那个丫头,到底有何本事,能让侯爷如此斥骂我,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事,他……他居然是为了那么一个崽子,那样一个丫头!”侯夫人仍旧气恼,连连哀叹,眼角湿润,可却没有答案。 花妈妈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侯夫人一直盯着她,她也不得不回道:“夫人,您何必对五爷仍存芥蒂?已是二十多年过去,放下吧。” 侯夫人听她这般说辞,即刻横眉厉目,嘶嚷道:“那个小蹄子,居然跟随侯爷出巡一次就怀了种,我派了那么多丫鬟、婆子亲自侍奉,可她难产而死,这些人全都被侯爷下令砍了头,其中可还有我的舅母,这个仇,我怎能忘记!” “夫人!五爷如今已经是娶第三次了,若再出差错,您也要想一想他如今可格外受皇宠,连大爷都比不得的!”花妈妈劝慰,侯夫人则推开她:“你不要说了,这个仇,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个丫头想在这府里头享福生子,除非我先死了!” ………… ps:月末了,求下小粉红票,(*^__^*)嘻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撵走 翌日醒来,林夕落睁开眼便躺在床上不动。 终于不用再去“筱福居”那憋屈的地儿立什么破规矩,她要仔细体味下慵懒的滋味儿。 魏青岩许早便已经出了门,林夕落摸着脖子上仍丝丝酸痛的吻痕,她知道,昨儿他心中略有不悦,因为她的刻意隐瞒。 她承认自个儿的手段拙劣,算是刻意的在急迫之事中插上一脚,这事宣阳侯清楚明白,但她必须要如此做。 依旧是那一句:摔的狠才能感觉到疼。 恶意的腹诽,林夕落更希望那位未曾谋面的大爷魏青石这场硬仗败了,不单是让侯夫人疼的更重,也因他是去接了魏青岩的战功。 这无非是从旁人手中硬抢,拿的凭什么那般舒坦? 林夕落想到此不免自嘲一笑,她这算是恶毒吗? 没有任何的〖答〗案,她也不愿去想,在床上伸了懒腰随即起身,冬荷立即拿上来洗漱的水。 “夫人今儿不多睡会儿?还起的这般早作甚?”冬荷在一旁添着话,林夕落用冷水净了一把脸,感慨道:“起早惯了,这反倒还睡不着了。” 冬荷说起昨晚的事“……晚间的时候,常妈妈离开院子半晌才回,奴婢也并非刻意盯着,是去看秋翠的时候遇上,她那时正与一个小丫鬟说着事,奴婢瞧见时,她则立即停下。” 林夕落也并未奇怪,直接问:“丫鬟?是哪一个?” “是粗使里的一个年纪小的,叫春萍。” 冬荷说完,看着林夕落:“可是要叫来问一问?” 林夕落思忖片刻“就当没这回事罢了,一个小丫鬟,能挑出多大的事来,何况暂时也无往内填补的人,岂不还是要大夫人送人来?” 冬荷点头应下“夫人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瞧着。” 林夕落梳好发髻、换好了衣裳去前堂用早饭,这一会儿。常妈妈便来回差事:“侯夫人传来了话,让五夫人在院中好生歇息,暂且不必去她那里伺候,五夫人为人和善,仲恒少爷那方还离不开您了。大夫人让老奴问一问,可否把仲恒少爷送至您这儿来?” 这话说的倒是漂亮! 让她在院中歇息?她也得乐意去啊,但这显然是侯夫人自个儿寻的台阶下,林夕落也不愿揭了。 可孙氏依旧要把魏仲恒送来这里行字。这也算变着法的想看着她吧? “那就送来吧,我左右也无事,陪着他就是了。”林夕落没有拒绝。而是应下,常妈妈又说了这院子里的琐事随即便去给孙氏回话。 未过多大一会儿,魏仲恒便被人送来这院子,其后除却一伺候的书童,还有一婆子。 “给五婶娘请安。”魏仲恒依旧客套的行了礼。林夕落脸上带几分笑意:“今儿来的人可都齐全了,连书童都配上了,倒是要恭喜仲恒少爷了。” 魏仲恒听她提及此事,不免挠了挠头“母亲说我长大了。应该有这些人跟着。” 林夕落未多说,带着他便往书房而去。魏仲恒坐下行书写字,书童便在一旁研墨,好歹是有点儿用处,可那婆子站在一旁除却给倒个水以外,没半点儿事可做。 林夕落看着书,时而看向那婆子,似也觉林夕落的目光不善,这婆子也不多说话,一直低着头。 “你怎么称呼?”林夕落忽然开口,这婆子吓了一跳,连忙道:“老奴夫姓刘。” “刘妈妈……” “不敢让五夫人如此称谓,老奴不过是个粗使婆子……”刘婆子这般出口,倒是让林夕落笑了“粗使婆子?你可识字?” 刘婆子连忙回答:“老奴不识字。” “不识字你跟着仲恒少爷作甚?他来此地读书,大夫人派了你来,可是怕我这院子里没有粗使婆子可用?” 林夕落才不信这婆子不识字,她否认识字不过是怕林夕落忌讳她偷看、偷瞧些什么…… 刘婆子怔住“老奴只是伺候端茶倒水的。” “让你个粗使婆子端茶倒水,谁下的令?仲恒少爷好歹也是大房的少爷,怎么能用如此不合规矩的人?”林夕落的脸色冷下,连魏仲恒都讶异的转过身来。 “五婶娘……” “你写你的字,我去去就来。”林夕落起了身,叫着这婆子便往外走。 刘婆子本以为林夕落会直接将她撵走,孰料她只站在门口,吩咐道:“仲恒少爷暂且用不着你伺候,你去给我倒杯茶来,要温茶,入嘴不能冷、入手不能烫,去吧!” 刘婆子怔住,林夕落则看着她:“怎么着?还不去?倒个茶还不会吗?” “老奴这就去。”刘婆子说着便往一旁走,脚步踌躇,带着点儿疑虑,可知道拗不过这位五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去倒茶。 林夕落就站了这门口等,过半晌,刘婆子才把这茶倒来。 入手倒不热……林夕落抿了一口,当即把茶碗儿倒了,冷斥着道:“这茶都没沏开就拿来喝?你懂不懂倒茶?” “五夫人不是要温茶……” “温茶是沏开了的茶再晾半晌,不是你这入嘴的苦茶,这般事都不会做,你还想来伺候仲恒少爷?”林夕落看向远处“将常妈妈给我叫来!” 婆子们连忙去喊,常妈妈连忙赶来“五夫人,怎么了?” 林夕落指着刘婆子道:“将她给大夫人送回去,并且问一问,这是谁给仲恒少爷派来的人,收了她多少的银子,连沏茶都不会的粗使婆子贴身伺候仲恒少爷?她这安的什么腌臜心?如若不够人用,我这儿自然有人伺候仲恒少爷,少送这些个不懂得做事的人来吃闲饭!” 刘婆子吓的连忙跪在地上“五夫人饶命,您撵老奴回去,大夫人定会责罚……” 常妈妈在一旁瞪眼,可见林夕落依旧目光坚定,她只得拽着刘婆子起来,口中斥道:“走吧走吧,五夫人可是最不挑剔的人,你自个儿做不好事,能赖得了谁?” 刘婆子也没辙,被常妈妈连推带搡的撵走,林夕落则叫来了秋红“往后仲恒少爷的吃喝都由你亲自过手,一定检查好,千万莫出差错。” 秋红虽年纪小,可也明白林夕落这话的意思,应下后便在书房门口守着。 林夕落看着常妈妈带那婆子走远,才算舒了口气往屋内走,可转过身就见魏仲恒在门口看她。 “五婶娘。”魏仲恒似是有话要说,林夕落看向他身后的书童,那书童倒是个机灵的,即刻捂着肚子去小解。 “仲恒少爷有何事?” 只有他们二人,林夕落也撂下几分架子。 魏仲恒挠着头“我其实不用别人伺候,一个人就行。” 林夕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免开口问:“平日里你吃吃喝喝都是谁管?” “是……是姨娘管。”魏仲恒咬着嘴唇,显然称自己生母为姨娘,他的心里也有尴尬。 林夕落看他,豁然想起胡氏口中曾经说起父亲年幼时的苦,想起魏青岩幼时,连个姨娘都没有……那日子岂不是比这孩子还苦? “去吧,往后有婶娘在,你就踏踏实实在这里行字,待有闲暇空余能出去,婶娘就带你出去走走。” 林夕落说完,魏仲恒眼睛都快瞪出来“侄儿能出去?” “能。”林夕落允诺,魏仲恒立即跑回屋内,闷头提笔写字。 林夕落瞧着那副小模样,心中道:她该不该让这孩子有幻想? *** 常妈妈将刘婆子送了孙氏那里,更是复述了林夕落的话。 孙氏气的脑门直疼,看着刘婆子一巴掌便抽了过去,狠斥道:“她要喝温茶,你就不会动脑子想一想,怎么可能是沏不开的茶水,旁日里就是个粗使的没近身伺候过人,孰料你还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刘婆子捂着嘴,跪地求饶:“老奴也是被五夫人给看的有些急了,这才出了错。” 孙氏懒得多说,叉着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问向常妈妈“你说这事儿该如何办?” 常妈妈斟酌下才开口:“五夫人脾气怪异,老奴也摸不准她何时会忽然闹脾气,有些事她都能忍得住,可有些事她是一刻都等不得,着实摸不准。” 孙氏焦头烂额“这让我可如何向母亲交待?” 常妈妈没再回话,孙氏只得去寻侯夫人。 侯夫人却真的是病卧在床。 宣阳侯那一顿斥责,让侯夫人这颗心始终郁郁不宁,孙氏来此斟酌半晌才不得不开口:“母亲,派去的那粗使婆子被撵回来了。” 侯夫人顿时气恼,连连重咳不止,捶着胸口道:“都是一群废物!” “您说如何办才好?”孙氏不免硬着头皮问。 侯夫人猛的瞪她“何事都来问我,你的脑子长哪儿去了?青石在外征战身涉险境,这家里头也不让我省心,你们是想气死我!” 孙氏不敢开口,侯夫人沉了半晌,一想到林夕落就额头疼的更是厉害,口中喃喃自语,念叨着:“那个死丫头,我一定要想办法制住她,她舒坦一天,我就得早死一天,绝不能让她痛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任 孙氏没有再派人来伺候魏仲恒,而是让常妈妈回话,请林夕落多多帮衬照管。 林夕落早知她会是如此说辞,只点头应下当此事没发生过一般。 魏仲恒中午一同在这院子用了饭,下晌又行字一个时辰,便对林夕落躬身告退。 林夕落送他至门口才归,而这时,冬荷喜庆的跑了进来,看着她这般乐,林夕落也露出几分喜意:“这是有了多么大的喜事?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夫人,是春桃姐姐来了!”冬荷忍不住出口,林夕落也甚是惊喜,“在哪儿呢?” 这话说完,就见一小妇人打扮的人在门口等候,林夕落快步上前,春桃连忙行礼道:“给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拽着她上下瞧量,虽说发髻已不是丫鬟时的模样,可她这小脸的风姿气势就与之前不同。 都说女人结了婚就是换了个人,起码春桃的变化就格外大。 摸摸自个儿的脸,林夕落纳罕道:“你这脸俏圆俏圆的,身上都带股子小媳妇儿的气质,我怎么就没变呢?” 春桃一听这般她这般调侃,脸上不由得红润道:“夫人旁的变化没感觉到,可这嘴是更不饶人了!” 林夕落“扑哧”一笑,拽着她便往屋里走,只有她与春桃、冬荷三人,林夕落也没了在外硬撑的架子。 春桃也不客套,直接便问起她能有何事可做,“……魏海如今也跟着魏大人日夜忙碌,奴婢怕您这方有事需帮衬,便选了今儿过来了。” “这院子你如今进来也无用。”林夕落叹口气,随即认真的道:“连陈妈妈都只在厨房里帮我做些杂事。你如今已不能当个身边的丫鬟,何况这府里头还有魏海的家人,你不合适。” 春桃苦着脸。“夫人这是不要奴婢了?” 林夕落安抚道:“怎会不要你?容些日子,你在外面帮衬帮衬我,总不能全交了陈妈妈一家子人。” 并非林夕落疑心重、不信任。陈妈妈一家虽乃魏青岩选中的陪房,但如今陈妈妈、秋翠、秋红都在林夕落这院子里管着重要的事。如若她的儿子在外也接受重要的事,林夕落仍旧心中不稳。 毕竟陈妈妈这一家子她从未接触过…… 春桃脑子聪明,自是能明白林夕落话中之意,冬荷在一边没太想明白,也不愿动脑仔细琢磨。 “侍卫宅院中倒是由奴婢公公负责,如今还缺个跑腿儿的,您瞧着要不要派个人顶这个缺儿?”春桃这话明显是指陈家的人。 林夕落斟酌下。出言道:“容我想一想,有了人选再去寻你,先给我留两天。” 春桃应下,主仆三人便不再对此事多说,闲暇杂事说起,更多是说着春桃的事。 晚间在此用了饭,春桃便回了,行至门口时,她则正与常妈妈走个对面。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终究还是常妈妈先行了礼。“给首领夫人请安。” “常妈妈可莫这般称呼。”春桃还了礼,笑着道:“这侯府中我可称不上‘夫人’二字,在五夫人面前我也只是个侍奉的奴婢,您这般说。可着实让我逾越了位子,若被外人听到,可是要打板子的。” 春桃这话无非是在讽刺,常妈妈憨笑道:“倒是老奴的不是,给您赔罪了。” “您也是侯夫人院子里出来的,这规矩、礼数也都拿得起来,想必也是忙的脑袋转不过来了,不过五夫人有您照料,这实在是福气。”春桃这话说的带几丝警告意味,常妈妈只得寒暄两句,看着春桃目送她离去。 林夕落坐了窗边看她笑,“这丫头,成了亲,也开始涨脾气了。” 冬荷在一旁嘟着嘴,“春桃姐姐就是聪明的,奴婢虽知道她如今硬气了,可就听不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林夕落拽着冬荷在身边,仔细给她讲:“魏海虽是侍卫首领,而且赐了主姓,但在这侯府面前,他依旧是侯府的奴才,常妈妈唤春桃一声‘夫人’,这岂能对?” “那不是故意想让春桃姐姐在这上失了礼?”冬荷瞪眼,“若是奴婢的话,定是要被吓到的。” 林夕落拍着她的肩膀,“否则春桃也不会讽刺她是侯夫人院中出来还犯这等错儿,你与春桃不同,她的脑子转的快,旁日里不说话是不愿管这份闲事,你呢?虽有些事一时想不明白,可你最大的本事是不说话,这却让所有人都拿捏不到你的短处了。” 冬荷舒了口气,“奴婢也会像春桃姐姐多学一学,不能总这么笨。” 林夕落不再说话,坐在一旁继续看书…… 夜色降下,魏青岩从外归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林夕落此时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下,又起身迎他。 端上了茶,林夕落让陈妈妈准备饭菜,魏青岩狼吞虎咽的填了肚子,随即说起微雕传信的事来。 “那日除却你雕字的信儿之外,侯爷仍选了三只鹰隼用书信相传,可除却雕字那一封之外,另三封都被截了,在你那木条上也有一封信,但已不在。” 魏青岩弹了她额头一指头,“你总是这般幸运。” 林夕落揉着额头,“大爷没出差错?” “虽说未败,可死伤颇大,他这功接的格外丢脸。”魏青岩带几丝不屑嘲讽,林夕落则说出他心中之言:“活该!” 魏青岩忍不住啄她小嘴一口,“侯爷恐怕是要让你教人这手艺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教!”林夕落格外干脆,“我一定踏踏实实的教,绝不藏私,不过我也有一要求。” “有何要求?”魏青岩看着她,林夕落扬起狡黠之笑,“我只教我瞧得上的人。” 魏青岩眯着眼,“何人是你瞧得上的?” “李泊言。” 林夕落道出这三个字,却是让魏青岩忍不住拍了她屁股两巴掌,“丫头,这不是调侃之事!” “我不是调侃,我是认真的。”林夕落揉着屁股,“我总要留一条自保的路。” 魏青岩攥紧她的手,“你不信任我。” “不是。”林夕落否认,语气软了下来,话语中带一丝无奈:“你与我是夫妻,就好似同一个人,你活着,我就能活着,你若不幸,我便是那陪葬的,而哥哥,我不知他是否会为你我献出这条命,但我敢保证,他会了这门手艺,侯爷若想借机除了我,他不会答应。” 魏青岩揉额,沉上半晌才道:“容我考虑些许时日再议。” 林夕落未再对此多说,反而问起了梁长林一家之事。 那日离去之后,梁夫人未再带着梁琳霜到侯府求见,这也的确让她略有奇怪。 她并非有那份好心惦记着梁家人,而是怕他们又起了什么坏心思,指不定何时冒出来咬上一口。 “梁长林这几日倒是老实了,如若梁夫人再上门,你若愿意见可以拿她出个气,否则你这心里头怎能舒坦得了?他的印章你可是刻好了?”魏青岩想起此事,林夕落则叫来冬荷取来钥匙、 柜门打开,拿出当时刻下的印章模子,沾上红泥,往纸上印去…… 一模一样! 魏青岩看到林夕落刻好的印章与折子上几乎就是同一模样,脸色也忍不住露出欣喜。 林夕落看着他有笑意,不免挑了眉,“还是初次见你这般露出笑脸儿,难得。” 魏青岩将物件放下,“你要我如何谢你?” “看着办吧,我一个宅院里头过日子的,能有何要求?” 林夕落苦着小脸,以前在外自由惯了,如今窝了这院子里,跟讨厌的人斗来争去,她着实不爱。 魏青岩道:“那我为你沐浴如何?”说着,他便将其抱起,往净房走去。 林夕落讶然,“这哪里是谢我?” “怎么不是?我伺候过何人?”魏青岩带一丝霸道,林夕落则捏着他的脸,“明明就是你……就是你……” 魏青岩涌了笑,“我如何?” “就是你好色!”林夕落小拳头捶他,魏青岩哈哈笑:“你是我的女人,我好色又如何?” 他的胳膊就像是绳子一般将她完全的禁锢住,林夕落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浴桶的水放好,她便被魏青岩褪去衣物,放置浴桶之中,林夕落趴在边上,却见他也在褪去衣裳,连忙摆手,“你不要进来!” “我不进去如何服侍你?”魏青岩扯去最后一件衣裳,迈步进了浴桶,林夕落还未等躲开,一把就被他抓入怀中。 胸前的柔软被他握在手中,水润全身,二人相触更多一份旖旎春色…… 林夕落也不再执拗,转过身贴在他的怀中,魏青岩解开她的发髻,发丝轻浮水面,大手于其身上抚摸,水波荡漾,春**浓。 “嗯……”林夕落主动吻上他的唇,魏青岩的手扶住她的俏臀,坐于自己的坚挺之上…… 水声、呻吟之声夹杂叠起,林夕落趴在他的肩膀之上,享受着他精心的侍奉。 **浓时,心底涌起一股酥麻、跳动,膨胀,她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牙印儿,而他则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你是我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抽她 农历三月,淅沥小雨已下了一天一夜,刚刚破土冒出的嫩草叶芽被雨滴敲打的低了头,连带着鸟儿躲于窗棂底下,时而抱怨的鸣叫一声。 虽说一场春雨一场暖,但这阴霾的天气却添了几许烦躁。 旁人府邸不知,但宣阳侯府却是如此。 叶云水陪着魏仲恒行字,她的目光却透过窗棂,看着院子外空无一人的院子,若是总能如此清净,该有多好? 自侯夫人上一次与其闹事至今,林夕落都未再见到她。 她不愿见侯夫人,侯夫人自也不愿见她,不过倒是听了常妈妈说起,侯夫人是真的病了。 一是因侯爷与其争吵;二则是魏青石与其长孙魏仲良在边境战事不稳劳心过度;第三,自是想起林夕落就心中揪的难受,这若不病才是见鬼了! 不过那方不来招惹,林夕落是绝不会凑上去挑事的,但她的心仍悬空未能稳稳落地。 别看这院子里静谧无音,其实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不知有多少双耳朵在听着她说话。 旁人林夕落未能抓准,但常妈妈与那个小丫鬟春萍,林夕落能深深的体会到二人唏嘘之间,不免有些小动作。 常妈妈毕竟是侯夫人派来的,没太大的错儿林夕落动不了她,但这小丫鬟……林夕落则在寻思着应该怎么收拾老实了。 魏仲恒一篇字写完,则起身交给林夕落来看,林夕落拿在手中,横平竖直,规规矩矩,可每一笔都带着抖意。侯府里头是想把庶出的孩子都教成笼子里的鸟儿,甭寻思飞,幼时便已将翅膀折断…… 林夕落豁然想起林竖贤曾说过的话。人不正、字不正,这孩子现在缺的不是如何写横竖撇捺,缺的是勇气。 可她要如此教习吗?终归是大房的孩子。又不是她自己儿子? 林夕落苦笑一番,不由得将他的字放下。“《明贤集》你可读过?” 魏仲恒点头“先生曾让背过。” “共有多少条,不妨说来听一听。”林夕落撂下他的字,随意闲聊一般。 魏仲恒眉头有些皱“先生说这不过是识字的东西,只认识其上的字就行了,不用背。” 的确是教出个傻子……林夕落揉额。《明贤集》与《增广贤文》教的都乃人伦道理,这都不允孩子知晓,孙氏的心肠也够狠的了! “先歇息一会儿吧。”林夕落没多说,让秋红给他拿来了吃食点心。 魏仲恒每当此时都能露出几分孩童的笑,连忙给林夕落行了礼,便去一旁吃着他鲜少能入嘴的物件。 林夕落斟酌半晌,看向秋红道:“近日里二等丫鬟中可有不听你使唤的?” 秋红年岁小,一听林夕落如此问,当即便开始抱怨道:“从大夫人院子里过来的那两个还算好,曾在二夫人院子里呆过的那个白兰。整日里挑三拣四的,有事也不踏踏实实去做,反而时常去院外溜达,奴婢说她几句。她还跟奴婢犟嘴,如今您派奴婢来伺候仲恒少爷,她好似成了二等丫鬟的头儿似的,昨儿还为了一口吃食与红鸾吵了嘴。” “那你为何不去教训教训她?”林夕落一问,秋红咬着嘴唇“奴婢在伺候仲恒少爷……” “你伺候他,又不是不能管这院子里的事了?”林夕落拽着她“你们都是随我陪嫁过来的,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着,你本就年岁小,遇事再退让几分,谁还能服了你?” 秋红连忙道:“奴婢知道错了。” 林夕落笑着道:“那你现在就去教教她这院子里的规矩?” 秋红毕竟年岁小,之前又未曾有过给人当丫鬟的经历,斟酌半晌才问道:“奴婢……奴婢怎么教?” 林夕落的笑容淡下来“她的错儿你就说出来,若是不听你去问常妈妈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如若她去了常妈妈那里也不服,那自是要打板子的?懂了吗?” 秋红将林夕落这话从头至尾的复述一遍记在心里,立即点头:“奴婢记得了,这就去!” 话语说完,她则跑出了屋,没过多大一会儿,院子里就不再是刚刚那般清净,响起了叽喳乱嚷的叫喊。 魏仲恒在一旁吃着点心,不时的将目光投向林夕落,外面那般吵闹,这五婶娘却是在看书?她怎么能静得下心来? 林夕落看的依旧是林竖贤那本游记,每每拿起看着其上记载的各地风土人情,她都能将心中琐事撂下。 吵嚷变成了哭泣之声,院中所聚的人越来越多,小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可在这喧嚣的院子里,这一丝雨水的湿润,已经不被重视了。 终究还是常妈妈来请示林夕落,林夕落叫来书童陪着魏仲恒,她则起身去了门外。 冬荷撑着伞,林夕落看着地上瘫软的正是那个白兰。 脸蛋长的倒是不错,小美人胚子,宋氏把她扔过来,也是怕被魏青焕沾了手吧? 白兰见到林夕落出来,哭成了泪人儿“五夫人,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儿?奴婢不认罚!” 林夕落看向常妈妈“常妈妈,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常妈妈立即看向了秋红,为林夕落回禀道:“五夫人,老奴也是听了秋红姑娘来说的,白兰这几日的活计做的都不利索,秋红姑娘训了她几句,她不听,反倒是争吵起来,秋红姑娘便来寻了老奴。” 常妈妈说到此,停顿一下,看了看林夕落的脸色,才接着道:“秋红姑娘一来是您陪嫁的丫鬟,二来也是您指派管这些二等丫鬟的人,白兰姑娘不听她的话,终归是犯了忌讳,老奴打算教训白兰几句,她则在此哭上了,实在是惊扰了五夫人。” 林夕落看向常妈妈,若是她这般说,岂不是成了秋红仗势欺人?这张嘴皮子还真是会阴人。 秋红站了林夕落身后,本有意出口辩驳,冬荷瞪她一眼,她则立即闭上了嘴。 林夕落看着白兰半晌“你是管什么差事的?” “奴婢是管这院子里huā草的。”白兰抹着眼泪儿“这院子中的huāhuā草草,都是奴婢一人亲手管着,从未有过半分的懈怠,请五夫人明鉴。” “管huā草……”林夕落朝这院子里看了一圈“院中的枯树叶子,你怎么不管捡起来?” 白兰一怔,连忙道:“那……那是粗使丫鬟做的事。” “那这huā草都被雨打碎了叶子,你怎么不为其撑着伞呢?”林夕落再说一句,常妈妈心中不免一凛。 五夫人这明摆着是挑刺儿找事,有意拿这丫头开刀了! 秋红在一旁仔细的看着,与冬荷二人一言不发,周围的丫鬟婆子全都守着,却各个不敢出声。 这般挑刺儿?那岂能得着好?也有人觉得白兰过往是太过跋扈,五夫人收拾她一通也无错。 众人各有心思,白兰则苦脸道:“奴婢终归是一个人,怎能为这般多的huā草撑伞?” “那我还要为你配两个丫鬟打下手不成?”林夕落话语带了几分讽刺:“你就不懂得用挡雨的遮子将其盖上?你在二夫人院子里是不是也这么管huā草啊?” 白兰心中一凛,这豁然提起二夫人,五夫人到底要作何?可这话说了出来,白兰即刻开始表露她非二夫人的人:“……奴婢如今来五夫人的手下当丫鬟,便是五夫人的人!” “我的人?”林夕落冷哼“我的人你时而往院子外面跑什么?可是去怀旧的给二夫人请安?” 林夕落这话说出,白兰即刻摆手“奴婢没有,奴婢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五夫人明鉴!”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奴才,闹的这院子里鸡飞狗跳,下着雨还都在此陪着你耍玩?明明知道秋红是我带过来的人,你还敢与她顶嘴?这是给谁难堪?” 话语之中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连常妈妈都跟着哆嗦一下。 林夕落未搭理常妈妈,直接看向秋红“她跟你顶了嘴,你就去给我掌她的嘴!” 秋红立即上前,撸起袖子抡起胳膊朝着白兰这丫头的脸便是“噼啪”开打! 白兰有意躲,却被陈妈妈一把摁住,秋红别看是年纪小,家里的爹和兄弟都是随过魏青岩征战出身,旁日里干的杂活儿也有着力气,几巴掌下去,白兰的嘴角便流出了血。 林夕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脸上分毫表情都没有。 常妈妈有意上前说两句,可她这些时日也了解五夫人的脾气,越是有人求情她打的兴许越狠…… 十八掌打完,白兰已经说不出来话,秋红看向林夕落,问她是否还要继续。 林夕落摆了摆手“罢了,好歹是二夫人送来的,撵出去也不合适?您说是吧常妈妈?” 常妈妈连忙上前“都是老奴的错儿,老奴管教无方,愿听五夫人责罚。” “责罚你我可不敢,好歹你是侯夫人派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是?”林夕落初次话语如此犀利难听,常妈妈咽了。唾沫,只得把这事儿忍回去。 林夕落看向众人“这白兰往后就当个粗使丫鬟,可她的活计,我也得再选个人,院子外选人麻烦……” 她有意将所有人看了几遍,最终一点与常妈妈走的近的春萍“这二等丫鬟的缺儿,就你来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藏刀 林夕落这话一出,着实让常妈妈面露惊愕之色! 心里豁然蹦出个念头,五夫人拿捏白兰,不会是故意的吧?目的不在白兰,而是想找春萍的麻烦? 这股念头越想越深,常妈妈的脸色不由得变了白…… 春萍没想到五夫人会直接点她,震惊之余,吓的连忙跪了地上,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夕落看着她,左右打量之余,不免冷笑的问着:“怎么着?提了你当个二等丫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常妈妈倒是疼你,这会儿脸色都白了。” 常妈妈听林夕落提起她,不免即刻上前,“五夫人,春萍年幼,恐怕还撑不起这摊事来……” “我说她能行,她就是能行。”林夕落看向常妈妈,口中念叨着:“就这么定了,记得依着春萍的身材做一份二等丫鬟的衣裳,暂且也不用你管花草的事,明儿你就去屋里头伺候着仲恒少爷,花草的事,秋红你再从二等里选个人来管。” 秋红即刻应下,常妈妈却没了话说,林夕落转身回了屋子,众人也这般散了,可春萍依旧跪了地上。 常妈妈亲手将其扶起带走,这院子里才算又清净了。 冬荷心中纳闷,不由得道:“春萍不过是个三等的小丫鬟,常妈妈至于如此呵护着?” “这二人恐怕是有点儿关系。”林夕落想着这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都是前夫人留下的,但应也是侯夫人派来的吧? 这事儿林夕落也不着急知晓,如今不用再去给侯夫人请安立规矩,这院子里她有足够的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摸个清楚。 下晌时分,魏仲恒随着书童一起离开,秋红送至外面归来回禀:“奴婢刚刚去找常妈妈。她却离开有一会儿了,还未回来。” “这下雨的功夫还往外闲逛?她也真是有这份闲心。”林夕落嘴上讽刺,可谁能不知常妈妈是去寻侯夫人禀事。请侯夫人拿主意。 冬荷看了一眼秋红,见她欲言又止,显然有话想说还胆怯。不免直接开了口道:“夫人,秋翠歇的也差不离了。这已是入了三月,不妨让她来侍奉着您?身边就奴婢一个,秋红时常帮衬着,却仍有顾忌不到的地儿。” 林夕落直接点头,“明儿过来吧,她心里头怨我了吧?” “姐姐绝对没有怨夫人,只怨她自个儿没本事。不能替夫人挡事。”秋红忍不住接话,林夕落笑着道:“行了,让她歇几日也不过是怕她心里头受不住,何况,她是我的贴身丫鬟,被侯夫人罚了,在这院子里会有人对她拿捏打压,那些事过去了,让她回来就是了。” 冬荷惊诧,秋红脸上带几分复杂。林夕落瞧着二人,“你们这心里头,没完完全全的信我。” 秋红立即跪了地上,“都是奴婢一家子的错儿。让夫人委屈了。” “行了,起来吧。”林夕落不愿再多说,秋红则在一旁乐滋滋的倒茶、洗果子…… 主仆三人还未能乐上一会儿,冬荷在窗旁看到了常妈妈归来,“夫人,常妈妈回来了,正往这屋子走来。” 林夕落的眉头皱个紧,让秋红把桌上的果点都收了,她则坐了屋中正位,就这般等着常妈妈进来。 常妈妈一进门,就见到林夕落在看她,身子一僵,连忙绽开了笑,“给五夫人请安了。” “常妈妈有何事?怎么好似心思不安似的……” 林夕落也不等常妈妈回答,直接道:“说吧,何事?” “刚刚老奴去大夫人那方回这院子近日的开销账目,另说起三月三侯夫人欲去庙里上香,她不能相陪,故而请五夫人那日随同。”常妈妈说完,即刻补话道:“这也是侯夫人的意思,让老奴来为您回禀一声。” 三月三…… 这日子的确是庙会集日,她第一次见侯夫人不就正赶的庙会? 不过,让她陪着去……林夕落有心拒绝,可知这事儿她若再硬拒绝,略有说不过去。 这庙会虽说是为佛祖上香,可也是幽州城内众府的夫人、小姐们集会之地,她若拒绝,恐怕侯夫人定会蹦出“不识好歹”四个字。 林夕落想到此,倒也有心扩展下交识的圈子…… “那就请常妈妈去回禀一声,三月三那日我一早前去给侯夫人请安,也谢过侯夫人提携。”林夕落话语和婉,倒是让常妈妈舒口气,“那老奴这就去向大夫人回禀。” 林夕落点了头,常妈妈又离开,林夕落沉了片刻,则是吩咐冬荷道:“明儿秋翠来时,你与她为我准备好衣装,更叫人去为仲恒少爷赶制一套衣装,从里到外、包括帽子、鞋子都要最好的,银子咱们出,不必去问常妈妈。” “五夫人有意带仲恒少爷出门?”冬荷倒是有些惊诧,林夕落扬起嘴角,“我这可是为大夫人养儿子……” 晚间魏青岩归来时,林夕落则将陪侯夫人去庙会的时说了,“……这可是提前跟你打了招呼,可莫再怨我隐瞒了。” 魏青岩眉皱,沉思半晌开口道:“注意分寸,若有人对你无礼,不必忍着,记得把太后赏赐的掸子带上。” 林夕落瞪了眼,“去寺庙烧香我还带个鸡毛掸子?知道的我是怕俗世之人的唾言,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对佛祖不敬,你这主意也太馊了吧?” 魏青岩狡黠一笑,“佛祖乃是无所不知,自然知道你本心无意,多磕两个头就是了!” 不允林夕落再多说,魏青岩拽着她便往净房去,“前些日子我侍奉你沐浴,今儿你得还给我……” “无赖!”林夕落被拽着往前走,嘴里忍不住念叨,什么他伺候自己?被欺负的哪一次都是她! 魏青岩嫌她执拗,直接将她扛了肩膀上,林夕落搂紧他的脖颈,将自己放了个好位置,可没等喘口气,就被魏青岩扔进了沐浴桶中! “哎呀”一声,林夕落浸入水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由嚷道:“我这可是新做的衣裳……” 魏青岩“嘿嘿”笑着,已是迈进浴桶,直接用唇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别亲我的脖子,别人瞧见羞死了……” “别人瞧见怕个甚?这是爷宠你!” …… 这一晚过去,林夕落睡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明晚他还是不要回来了…… *** 翌日魏青岩离去,林夕落在床上起身,就见冬荷瞪了眼。 “怎么了?”林夕落看着她,摸着自个儿的脸,“出什么问题了?” 冬荷脸色通红,指着她的脖颈道:“夫人,春季了,都已经换装了,衣裳的领口可低了些许……” 林夕落“腾”的一下子起身,直接去镜前看着自个儿的脖子,拇指大的一块红印子赫然贴在她的耳底之处! “这可怎么办?”林夕落顾不得心里唾骂魏青岩,看着这红印子挠头道:“明儿下得去么?” 冬荷不回答,这话她一个姑娘家能说什么? “什么发髻能够挡住?”林夕落不由得摆弄着头发,冬荷也绞尽脑汁想,可实在是想不出,秋翠在外进了门,本是欲给林夕落请安行礼,可一见面豁然对她脖子上那块紫红印子入了眼,吓了一跳。 林夕落的嘴角抽抽着,“甭请安了,还安什么?替我想想辙吧!” 主仆三人在镜前研究半晌,最终的结论则是林夕落再穿一次冬季的衣裳,顶多里面穿的单薄一些,否则无论是春装亦或发饰,无论如何都挡不住那一抹殷红…… 林夕落叹了口气,洗漱后也无心情用饭,门口有人前来回禀魏仲恒已经到了书房,她便也拿了书本往书房行去。 春萍一早已经在这书房中伺候,看到林夕落进了门则即刻行了礼。 林夕落看着她,也未多指示,只与魏仲恒道:“这是婶娘寻来侍奉你的丫鬟,往后婶娘若不在,你有何想吃、用、玩的物件,都可以跟她说。” 魏仲恒自不知这忽然换了人所为何因,倒是起身给林夕落行了礼,随即坐在那里一门心思的看书行字。 林夕落一直都在盯着春萍,这小丫头的眉眼长的带几分秀气,可瞧着与常妈妈并不像。 但若只是常妈妈手底下用的丫鬟,她被林夕落叫至二等丫鬟,常妈妈为何那般惊诧?甚至带几分担忧? 常妈妈可不是一般的妈妈,笑里藏刀,最会遮掩那颗心,比不得侯夫人身边的花妈妈,这也绝不是好对付、好拿捏的人,若非她与这春萍带点儿亲故,想必绝不会露出破绽。 林夕落也不急于知晓这其中的秘辛,只偶尔看一看书本,偶尔吩咐春萍做点儿小事,一日之时,便也就这般过去了。 魏仲恒告辞之时,林夕落则留住了他,让冬荷取出为其新做好的衣帽鞋,不免道:“将这个都换上试试,婶娘明日随侯夫人去寺庙烧香,你陪着我去!” 魏仲恒眼睛冒了星儿,即刻将冬荷取来的衣裳换上,喜笑颜开之际,他则道:“婶娘,这衣裳好贵吧?母亲送过侄儿一件同样料子的笔袋子,侄儿已用了四年了!” 林夕落心里豁然一酸,笔袋子?那不过是长房嫡子剩下的衣料子,侯府果真是不拿庶子当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硬塞 让魏仲恒试穿好衣裳,林夕落嘱咐他这件事回去先莫与大人以及他的生母提及。 魏仲恒也并非是个脑子傻的孩子。 即便是想不明白,但他多年迫切希望出府游玩,也定会听从林夕落的吩咐。 因为带他出府的并非是其所谓的母亲和姨娘,而是这位婶娘。 魏仲恒在一旁喜滋滋的收拾物件,林夕落则看着他贴身的书童。 这些时日相处久了,书童多少也明白这位五夫人的脾气不好惹。 别看寻常不愿责人说事,但她若开了。,这下人们就没一个能得着好的,即便她不下令打,这身后的大夫人也绝不会轻饶了! 不等林夕落说话,书童即刻主动上前:“五夫人放心,奴才绝对不多嘴,若敢失言,您······您抽烂奴才嘴巴子!” 话语说着,还不免龇牙献媚的憨笑。 “你倒是个识相的······”林夕落手中竖着鸡毛掸子,用杆儿瞧瞧他的脸“那就说好了?” “说好了,都不用您动手,奴才自个儿寻地儿撞死!” 书童这般许诺,林夕落扔了他手里一两银子,便摆手让他随着魏仲恒离开了。 “夫人,侯夫人会让您带着仲恒少爷吗?”冬荷在一旁忍不住问林夕落半晌才回答,话语中带了几丝无奈和不屑:“侯夫人对外愿自诩严肃端庄,有侯夫人的架势,大夫人则喜好表现她的慈爱大度,明儿我就带着仲恒过去,她二人若能当面说出不允去这孩子心底定会怨恨上。” 说罢,林夕落不免想到魏青岩身上,便继续道:“府中已有咱们五爷做例子,她们自个儿也得想一想,仲恒好歹是长房出来的,她们怎愿当了恶人?” 冬荷眨么着眼睛仔细思索,终究是明白些许,林夕落也不再多说让秋翠与冬荷二人为其重新寻装束,也准备明儿出门所需的物件。 这一晚,魏青岩没有回来,林夕落沐浴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未用多久便睡了过去,她实在是太累了…··· 二日一早,林夕落比以往提前起身了大半个时辰。 终归是随侯夫人出府,周身的琐碎装扮也是要好生打点毕竟是宣阳侯府的脸面。 选了一件碧色彩绣的织锦衣、下身一条月华裙,红翡金簪凌云髻,再配上一对儿红宝的滴水耳坠,也算是齐全了。 坐在镜前,不得不看到耳下的红紫印痕,想起魏青岩林夕落不由得嘟着嘴,瞧着他对李泊言与林竖贤不忌讳,但心底可没那么放得开! 丫鬟们上前回禀:“五夫人,仲恒少爷到了。” 林夕落也未起身“让他进来等着吧,秋翠你去瞧一瞧,他身上可否还缺何物件,在我匣子里拿出来配上,侯府的少爷出去可别让人瞧着穷酸了。” 秋翠应下而此时魏伸恒从外进门,可身上却依旧是平日里所着的青布衣衫。 “怎么没换上?”林夕落看着惊讶,魏仲恒上前行了礼,随即有些抹不开面子的道:“侄儿怕来婶娘院中的路上被人瞧见想来到这儿再换······” 这也是多了心眼儿了···…林夕落倒有一丝讶然,连忙召唤春萍侍奉。 “宅门里如此长大的孩子都成熟的早,一个九岁刚刚识字读过论语的孩童,就已经有如此心眼儿了。”林夕落不由得心中腹诽,脸上简单的施了些脂粉,便去了前堂用早饭。 魏仲恒换好衣装,比以往精神许多,主要是因初次出府,脸上始终挂有喜庆笑意,随着林夕落用过饭,婶侄二人便往“筱福居”行去。 侯夫人一早便在“筱福居”等候,面色冷漠,眉头始终未能舒展。 huā妈妈在一旁张罗着出府的琐事,门口已有人回道:“侯夫人,五夫人与伸恒少爷到了。” “少爷?他怎么这时候来了?”huā妈妈看着侯夫人的眉头更拧,不免替其问出口。 “少爷是随五夫人一同来的。” huā妈妈略有惊讶,只得看向侯夫人,侯夫人攥紧了手“这胆子越发的大了!她还想带着那小子出府不成?” “您见还是不见?”huā妈妈不敢直接说出“撵”这个字,可再想这事儿终归是大房的,不由得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大夫人在何处?去问询下,可是她吩咐过今日仲恒少爷陪侯夫人一同去寺庙烧香的。” “她?她知道什么?”侯夫人容不得心里的怒恼“庶子出身的还惺惺相惜上了,她倒是疼这孩子!” “夫人。”huā妈妈安抚道:“今儿烧香为重,您不是欲为大爷和仲良少爷祈福?仲恒少爷乃是大爷之子,他跟随前去也是合乎规矩的。” huā妈妈寻个由头安抚,而没过多大一会儿,孙氏则从外匆匆赶来,听着丫鬟过去传了话,她差点儿吓的蹦起来! 魏仲恒这小崽子自生下就未出过府,如今让他跟着侯夫人去烧香,这怎么能成? 虽说也是大爷的孩子,可他一庶出的,怎么能抢了嫡子的风头? 当初她就觉得送了这孩子到林夕落的身边会否出岔子,这还没普多久呢,居然都要带出府了! 孙氏顾不得再多思忖,匆匆赶至“筱福居”这一进门就先看到林夕落与魏伸恒,可话语又不能直接说,只得寻个由头道:“五弟妹,这不是欲随母亲去寺庙烧香?可是仲恒出了什么错儿?怎么也来这儿了?他若有错,你不妨怪罪嫂子,可莫惹母亲生气。” 话语撂下,孙氏则看着魏仲恒,冷斥道:“还在这里作甚?快回去!” 魏仲恒的笑意殆尽,不由得看向了林夕落,林夕落看着孙氏,笑着道:“瞧大嫂这急的,伸恒的品性都是好的,怎么会出错儿?今儿我是要带着他随母亲一同去寺庙上香,您旁日里忙碌,无暇带仲恒出府,弟妹有心替您照料孩子,您不会拒绝吧?” 听着林夕落这般说辞,魏仲恒连忙接话道:“母亲,儿子一定乖乖听话。” 孙氏只觉得头大如斗,这话让她如何接?开口便是替她照料孩子,她是能说不用还是能说不可?何况还是当着魏仲恒的面儿······ “这事儿倒是好事,可终归还得听母亲的意思。”孙氏不由得将事儿推至侯夫人身上。 “那正合适,大嫂随我一同进去与母亲说上一说,我还正担忧母亲斥我擅自做主,有大嫂这话,我心里可有点儿底儿了!”林夕落也不容孙氏再接话,架着她的胳膊就往里走! 孙氏心里这个气啊! 她这话还未等说出几句,就被林夕落架了梁子上下不来,可又不能在孩子面前失了大度慈爱的形象! 往侯夫人那里推脱,也不过是想让林夕落知难而退,孰知这丫头反倒架了她的头上来?她还不得被侯夫人狠死! 可林夕落人小劲儿大,这几下子便将孙氏给拽进了正堂。 侯夫人一脸的气恼看着二人,林夕落笑嘻嘻的给侯夫人行了礼,随即率先开口:“给母亲请安了,儿媳本是有心带仲恒少爷随您一同去寺庙上香,却还怕擅自做主惹恼了您,刚刚在门口候着大夫人,她却说如此甚好,来问一问母亲的意思。” 林夕落这话一说,侯夫人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孙氏! 孙氏一脸的怨气,可又不敢说出来,话语憋了肚子里,这支支吾吾就是开不了。。 魏仲恒站在一旁,见气氛尴尬,不免先上前给侯夫人磕头“孙儿给祖母请安。” 孩子开了。,众位长辈不免目光投去,其面容上有期盼、有渴望,但在侯夫人的眼中看去,这则是庶子的野心,她即刻便联想到魏青岩的身上! “既是你五婶娘开了。,你便跟着他吧,往后衣食住行也都搬去她的院子好了。”侯夫人这般一说,却是让孙氏瞪眼,搬去林夕落的院子?她好歹是个正室、是名义上的母亲! 林夕落看着道:“母亲体恤我,我自当愿意,可不知大嫂可舍得?” 孙氏看了两眼侯夫人,她的目光不容置疑,只得点头道:“母亲这也是为我着想,怕我太过劳心。” “那就这么着吧,又为了这么点儿事耽搁时辰,去寺庙烧香,可是要赶早的,否则佛祖会怪罪。”侯夫人起了身,林夕落则扶起跪在地上的魏仲恒,带着他一起往外走。 魏仲恒脸上的喜意不在,而是闷头不做声。 侯夫人先上了马车,林夕落则带着魏仲恒上了后一辆马车。 侍卫齐备,huā妈妈吩咐启程,依旧是前往“清音寺”。 林夕落拿着马车中的点心放入魏仲恒的手里“用点儿吧,路长着呢。” 魏仲恒咬了一口,随即看向林夕落,忍不住开口道:“五婶娘,祖母与母亲让我去你的院子里住,是不想要侄儿了吗?” 林夕落略有惊讶,连忙道:“你多心了。” 魏仲恒摇了摇头“她们本就不想要侄儿了,除了姨娘,婶娘才真心对侄儿好,侄儿一定感激您一辈子!” 说罢,他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就像是咬却怨气和失望······ 林夕落看着他,这孩子,她到底应不应该教习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上香 路还未走多远,车驾的队伍便停下了。 林夕落纳罕之余透过车窗往外看,却见一辆马车从后急急赶上,这怎么好似宋氏? “怎么回事?”林夕落问向车旁的冬荷,冬荷立即凑来道:“是二夫人,有意随同侯夫人一同去寺庙上香,今儿三月三了。” 三月三,上次侯夫人禁足她便是到三月三,她倒还真有心,追出来要陪侯夫人上香。 这也应是知道林夕落带了魏仲恒,而她主动认错讨好巴结,让侯夫人把她更放了眼里。 果真侯夫人没撵她回去,让她行马车跟在后方,正插在侯夫人马车之后。 林夕落冷哼一声,心中腹诽,这宋氏还真不怕事儿乱……看着魏仲恒用过点心后便举起书本用心读书,林夕落的精神又落在这孩子的身上。 虽他出身侯府,可天诩与他比起来,不是快活的多? 如今才真的体会到当初林政孝口中的话,出身高府邸的庶子,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清乐孩童,过的不是人日子…… 行至清音寺,侯府仪仗队伍停下,林夕落带着魏仲恒先下了车,他的目光不免看向这周围的景色,好似从笼中飞出的鸟儿,眼睛四处扫视,已经颇有些用不过来。 林夕落拽着他往侯夫人马车那方走,行至宋氏马车那里,她正好下车,林夕落先行了礼,“给二嫂请安了。” “二婶娘吉祥。”魏仲恒跪地磕了个头,宋氏见到魏仲恒,脸上没有半分惊诧,显然早已经知道此时,言语中讽刺道:“五弟妹倒是真慈爱。连仲恒少爷都如此体贴呵护着,听说你之前可为了护着你弟弟,挨过先生责骂。不知如今会不会帮着仲恒少爷也挡祸事?” 林夕落脸色平淡,随口道:“仲恒少爷聪颖乖巧,乃是大夫人亲手教出的。怎么可能惹出祸事?二嫂这话若被大嫂听到,恐怕会不高兴。” “她都能让自己儿子不顾名声的跟着个匠女。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宋氏口中嘀咕着,林夕落则朝天上看了看,随即啧啧嘴:“二嫂,虽说还未进了寺庙之中,但佛门之地,还是莫说这些话为好,我可记得这有老人说过。若是对佛祖不敬,恐怕一辈子都生不出个人来!” “真的假的?”宋氏下意识出口,可瞬间便反应过来林夕落是在调侃她,还未等还嘴,就听林夕落补话道:“这话自是真的,不信您试一试?” 宋氏咬着嘴唇不知说何才好,口中嘀咕了一句:“恶心!”便气恼的往侯夫人那方行去。 林夕落站在原地将笑忍下,带着魏仲恒一起去候着侯夫人下马车。 依旧是派了侍卫将闲杂之人清走,侯夫人才从马车上下来,行进清音寺上香。 魏仲恒一直跟在林夕落的身后。林夕落走一步,他便跟一步,林夕落停了步子等,他便站于林夕落身后。只隔一步的距离。 这等模样倒让宋氏格外不爽,时而回头扫她二人几眼。 侯夫人恭恭敬敬跪于佛祖面前,默默诵经,林夕落在其后的蒲团上也跪在地上,不再去想杂乱的闲事,而是一心净化心灵。 嫁至宣阳侯府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林夕落从第二日便未能将这颗心彻底的放下。 魏青岩对其宠爱,可林夕落心底明白,他的这一份宠爱来源于她能辅佐其在侯府巩固地位。 雕字传信也好、不容侯夫人欺辱也罢,这无非都能让其踏踏实实的去府外谋仕途前程。 林夕落承认她与魏青岩之间有感情,但这一份感情被现实添加了多少味剂品,她心中并不清楚。 终归她不是这一时代的女人,林夕落不会只求银两、地位,而不求心灵中的索取,她该怎么办呢? 闭目默默在佛前求问,可将身边所有的事一一从脑海中谱写一遍,她倒是蹦出个可有可无的答案,走着瞧吧! 上了香,磕了头,林夕落便带着魏仲恒在外等。 魏仲恒的目光始终在看四周景色,即便看到一棵树也会跑过去仰头多瞧几眼,虽他没有说话,林夕落能体会到他心中的渴望,自古以来,谁不奢求个自由自在呢? 侯夫人上香完毕,依旧带着众人往后厢房食素食,此时此地已有多位夫人到此,林夕落是一个都不认识。 众人起身,给侯夫人行了礼,侯夫人没了以往那番冷漠,坐了前方位子上,不免开口道:“如今老了,这一出门,都得带着两位媳妇儿陪着。”说罢,一指林夕落,笑着道:“这是老五的媳妇儿,上个月刚成了亲。” 众位夫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了林夕落的身上,林夕落感觉自个儿就像是案板上的一块肉,怎么众人眼中都带着股子审度、纳罕、好奇甚至带有无滋味的意思? “给各位夫人请安了。”林夕落只得行了礼,随即连忙站至侯夫人身后,这意思自是有话您来挡着吧! 侯夫人侧目看她一眼,连忙将话题转了魏仲恒的身上,“这是我的孙子,惦记其哥哥的安危,硬是要来佛祖面前祈福。” 魏仲恒听了此话,即刻跪地磕头,众府夫人自知这是个庶子,但也附和侯夫人的脸面,让下人给了赏。 侯夫人寒暄道谢,魏仲恒则捧着物件到一旁,但这些人的目光却依旧不肯放开林夕落。 “都说这魏五爷是个冷漠性子,您这儿媳妇儿瞧着性子柔柔的,还不得被您府上的五爷吓坏了?”一位夫人调侃着说笑,可身边另一人则接话道:“瞧您说的,侯夫人这位儿媳妇儿出身可乃林府,大家族,再说了,魏五爷好歹也是精明强干、文武双绝,我倒是听我家老爷说起他,一人带着一万兵将硬是能将边境十万贼匪给打的落花流水,只差一步就完胜归来!”话语停顿,随即惊笑一下,连忙看向侯夫人:“说是侯府的大爷接着魏五爷的差事也去了?可好似出了事?” 这话一出,可着实让侯夫人心里像是踹翻个辣椒瓶子,哽咽难耐、心里蹿火,怎么呆都不舒坦! 明摆着讽刺侯府的大爷是去接弟弟的功,结果还出了错儿?换做脸皮再厚的人恐怕都挺不住! 林夕落在侯夫人身后都能感觉到她浑身绷紧的模样,看向一旁那位问话的胖妇人,她虽不知此人来历,可总不能让人这般讽刺宣阳侯府?而且还是明摆着拿魏青岩说事? 林夕落从侯夫人身后走出一步,看着那胖妇人道:“这位夫人知晓的倒是多,我们都不知大爷出了事,您都能知晓,您的家人可有随从我们侯府大爷一同去边境征战之人?” 侯夫人未想到林夕落会插嘴,寻台阶轻斥一句:“这位是忠义伯府的夫人,你怎可如此无礼?” 合着是钱十道的娘? 钱十道被林夕落一顿掸子抽打,至今都未有音讯,怪不得她刚刚就觉得这位夫人瞧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刺。 林夕落即刻福身笑着赔罪:“给忠义伯夫人赔罪了,实在不知您家中都乃文坛书俊,怎会去出征打仗,倒是我的不是了,您当我刚刚满嘴胡沁便是。” 忠义伯夫人冷瞪她一眼,也不知该说何才好,宋氏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她终归是第一日才允出府,自要老老实实的呆着,可看林夕落这番出风头,却是格外的不顺心。 侯夫人也撂下旁日的颜面,与周围几位夫人叙谈甚欢,林夕落在其身后站的腿酸,而后还乃另外一位夫人让人引着这些晚辈媳妇儿、闺女去另外一间食素,她才算寻了个位子。 魏仲恒被侯夫人留在身边,林夕落则随着宋氏与他人一同往外走。 宋氏忍不住嘲讽:“别觉得帮衬着母亲说上两句好话,你就多么风光,若不是因为你,这忠义伯夫人也不会与母亲成了对头。” “您这事儿赖的可不对地界儿。”林夕落笑着看宋氏,“不过您也得盼着,那盐行不再出这等子事,否则不知母亲会向着谁?” 宋氏被噎住,不由得冷嘲刺道:“有你好瞧的时候!” “我好瞧?大不了鱼死网破,您可别忘了,我祖父乃当朝二品左都御史,做的就是弹劾、督查百官的事儿,您那位盐政衙门的父亲,可别因小失大……”林夕落讽刺一笑,倒是让宋氏惊愕呆住,快将嘴唇咬住了血,这死丫头,脑子里怎么就没点儿怕的? 林夕落随同他府的女眷一同至阁间用素,旁日与宣阳侯府关系好的,自然与她亲近一二,言谈之余,林夕落也结交下一二位他府的少奶奶,但都乃军中之人,而非文官家眷。 食过、吃用过,林夕落正打算着去另外一间看一看魏仲恒,这小家伙儿出府是来玩的,可别又被捆在那里当个摆设。 心思想着,林夕落则出了这一间屋阁,可未等迈出门口,就见有不少侍卫列队,两顶王府轿辇行至此地,从其上下来二人,一乃林绮兰,二乃秦素云! 林夕落心中一紧,这二人怎么也来了? ^^^^ ps:连续阴天下雨,胸闷气短,头浑脑僵,身体不适,今日一更,请大家谅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逼迫 林绮兰此时也看到了林夕落,目光一直盯着她,扶着秦素云下了轿辇,秦素云随着她的目光朝那方望去,脸上则露出一丝喜意。 “没想到在此地遇见,真是好缘分。”秦素云笑意盎然,林夕落则给她与林绮兰行了礼:“齐献王妃、侧妃安,今日我随同侯夫人来此地上香,却未想到您二位也来了。” 林夕落嘴上如是说,心中则腹诽:若是知道,今儿打死也不来…… 秦素云松开林绮兰的手,则拽着林夕落道:“早就有心再见一见你,可孰料近期朝事紧,王府也跟着忙碌不堪,本妃今儿才有空闲来上香拜佛,可孰料出来时仍晚了许久,如今到了此地已过了上香的吉时。” 林夕落不知这位齐献王妃为何会对她颇有好意,每每见到都一副愿意亲近的模样? 为了林绮兰?林夕落是绝不相信,林家这几个姐妹势同水火,都已有一人不在,哪里有什么姐妹情深?旁人倒地,这几人定当先踏上脚踩个痛快,绝对没有帮衬的心。 “……屋内有多位夫人、小姐们来此地,您不妨先进去看一看。”林夕落有心给她支走,秦素云却不放手,“陪着本妃进去坐坐?” “众位夫人都在,我自是晚辈,随同您进去,岂不是让他人觉得我狐假虎威了?” 林夕落自嘲调侃,秦素云也未再勉强,“……你是个心细的。” 林绮兰也不知秦素云为何就瞧林夕落入得眼,不免讽刺:“王妃让你相陪,是抬举你,你在这里推托个什么?旁日里跋扈惯了。如今还怕人斥你?” 林夕落只做没听见,秦素云埋怨的看了林绮兰一眼,轻言道:“怎能如此自诋?这乃你堂妹。你斥了她跋扈,自个儿脸上就能好受了?总是带股子怨气作何?” “王妃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林绮兰立即行礼认错。秦素云则对林夕落微微一笑,随即带着人往素阁而去。 她进去没多久。宣阳侯夫人许久都未离开,显然这是被秦素云与林绮兰缠住了…… 未过多久,宋氏从内间出来,看着林夕落在这院子中晒太阳悠哉悠哉,埋怨道:“你倒是能在这里乐呵着,我这腿都站的酸了,别在这儿闲着了。母亲让你进去。” 又让她进去?这恐怕不是秦素云张口,便是林绮兰挑唆,她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个没完了?就瞧不得她舒坦! 林夕落没与宋氏顶撞,终归是在府外二人也知此时闹不得,林夕落问出口:“齐献王妃在此,母亲也待得不舒坦,怎么没想着走?” “怎能不想走?还不是那忠义伯府的夫人硬拦着。”宋氏回头白了林夕落一眼,又不能再斗嘴让旁人看笑话,只得快走几步先行进去。 林夕落倒没急,而是缓缓的步子进了素阁。也是在思忖这事儿怎么办。 果真一进门,就看到侯夫人那张沉成紫茄子的脸,而忠义伯夫人在秦素云身旁笑灿如花,那一脸的肥肉都在跟随颤抖。 “给王妃请安了。”林夕落又拜了秦素云。随即走至侯夫人身后,“母亲。” 侯夫人应了一下,随即道:“刚刚有人提起你是个匠女,王妃却不认同,你觉得你怎么办才好啊?” 侯夫人口中说着,不免看向了忠义伯夫人,显然这已表明,口中之人正是她。 忠义伯夫人只笑不语,那模样中带着股子“你自个儿瞧着办”的意思。 秦素云看向林夕落,意在她莫对此事太过上心,林绮兰怎能不愿看这热闹?不由在一旁道:“虽说此时我不该插嘴,可我这妹妹在林家族学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纵使偶尔有点儿锐利脾气,可也不是一无所取,外界的传言根本信不得,都乃以讹传讹,坏了我妹妹的名声。” 林绮兰看向林夕落,“姐姐可是为你开了口,你可莫让我失望……” 话语好似是替林夕落说话,可这无非是火上浇油,让林夕落无法退却! 捧的越高、摔的自然越惨,到时候不但林夕落本人无颜面,连带着侯夫人也要跟随着受排挤。 侯府大爷魏青石这次战事本就被众人非议,若是在此时再被损了颜面,恐怕她往后在这群夫人面前也硬不起腰板。 男人争功、女人争脸,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林夕落虽恨不得侯夫人颜面尽损,可也知这个时候不得论私、只能把这张脸争回来才算赢! 秦素云虽对林绮兰略有不满,但她也未在此时插话阻拦,看着林夕落,似在等她作答。 林夕落看着林绮兰一笑,“这事儿姐姐说的不算,妹妹得听母亲的。”说罢,林夕落则侧身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看着忠义伯夫人,与林夕落道:“雕个小物件不过是个喜好,连侯爷都是允了,外人还真当你是匠女了,不妨你就接着忠义伯夫人的拷问,也别再拘着了,写上一篇字来,让忠义伯夫人掌掌眼吧……” 说起林夕落的字,侯夫人曾见过,不提她对林夕落的厌恶,这一幅字还是拿得出手的,心中也算有底。 林夕落听后立即应是,正欲吩咐人拿笔墨纸砚出来,却不料忠义伯夫人阻拦下来,笑着道:“别提行字,五夫人之师可乃当今翰林院的修撰,谁人不知?那乃是当朝的三元及第之大才,这行字便免了,雕字我也不看,不妨作上首诗来听一听,可好?” 作诗? 这二字一说,却是让侯夫人惊了,虽是面上忍住,可其目光中的犹豫不绝、忐忑不安之色却正巧让忠义伯夫人看在眼中,继续补言道:“哟,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个女子,作诗着实是难为她了,可……可除了这个,我还真想不出有何能考校的事情来,不知齐献王妃如何看?” 话语提至秦素云身上,她不由得也要思忖一二。 齐献王与宣阳侯府的关系她心中一清二楚,这时候若出言阻拦恐怕会被齐献王斥她个不分里外,但若不阻,这林夕落恐怕颜面是要丢的…… 秦素云虽对林夕落印象颇佳,可她这刻意疏远和自傲也着实让她有些不悦,思忖片刻不由得道:“作诗并非易事,何况本妃虽听得过五夫人行字、刺绣都是寻常姑娘所不能及,这作诗之事,却未曾耳闻。” 秦素云说罢,不免看向林绮兰,“你与五夫人乃是姐妹,不知你有何意?” 林绮兰即刻摇头,“回王妃的话,妾身也未听说过,但妹妹书不离手,想必做上首诗,还是绝无问题的……是吧?妹妹?” 林夕落漫不经心,更多乃看向忠义伯夫人…… 这肥婆娘恐怕是早已打听好林夕落都会什么,所以把“作诗”二字提出来,明摆着是早已打算好要拿她出丑,恶心了侯夫人不提,林夕落也得不着好! 林夕落并非肚子里毫无墨水,纵使“前世”课本上学过的、背过的也着实会上不少。 但面对着忠义伯夫人的故意挑刺儿,恐怕那诗仙、诗圣在世,她都能鸡蛋里挑骨头说出个“凑合”二字,这点才是棘手! 侯夫人看着林夕落,明摆着是问她是否可行,林夕落没即刻答复,而是看向忠义伯夫人道:“伯夫人这话倒是让我有些迷惑了,这作诗并非我不敢应,可这诗好、诗坏您如何评判?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这也算个打油诗,您听了定是当做笑话,不妨先给个评判标准,否则我可不敢张口。” 林夕落这话一出,倒是给了忠义伯夫人个难题,让她说出评判标准?她怎么能懂? 知道这林夕落会行字、会刺绣、会雕字,好似画艺也懂得几分,唯独从未出口成诗,故而才拿这事儿难为她,孰料她还回过头来顶了她一道,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所措之余,忠义伯夫人则看向了秦素云:“这事儿还得请齐献王妃提点,我是不敢擅下评判。” “本妃只愿在一旁看一看,不敢下定论。”秦素云即刻拒绝,摆明了不出头。 秦素云如此说,林绮兰也没得争抢,一时间事儿僵持在此,忠义伯夫人不免道:“瞧我,出这难题作甚?不妨当我从未说过,宣阳侯府的五夫人是大大的才女!” “这事儿不成。”林夕落当即回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便被称为才女,这话我听着实在心里头窝的慌,您提不出评判的标准,怎能就称我为才女?我可还怕旁人笑话,好似我逼着伯夫人如此称赞!” “那依着五夫人的意思这事该如何办才好?”忠义伯夫人不免面起恼意,话语中有几分强硬。 林夕落道:“我出一句,便问您,您若觉得这诗不好,那便是不好,我认罚,您看此事怎样?” “就这么定了!”忠义伯夫人当即应下,说“不好”二字又有何难?她硬着头皮就说“差”了,这小丫头果真自傲得不得了! 侯夫人与宋氏二人不免都愣了,她这是要干什么? 这岂不是明摆着要将脖子横了忠义伯夫人的刀上?可这还未落,便听林夕落第一句出口:“皇上圣明多多多!” 林夕落说完,看向伯夫人,“我这句怎么样?” 众人齐齐张大了嘴,这也叫诗?可说皇上圣明,敢说个“差”字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挤兑 素阁之内众府的夫人、奶奶、小姐众多,但整间屋子内静谧无声,连谁的气喘的粗些都能听到。 这叫个诗吗? 所有人心头都有此疑问,但谁敢说个不字? 众人无一不是皇亲官家之中出来的女眷,谁能不知朝纲伦常? 林夕落口出“皇上圣明多多多”哪个敢说个“不”字,明日还不满门抄斩?灭了九族? 何况此地都乃各府的夫人,一人有着八个心眼儿,这时候别说口吐个“不”就是露几分不敬之意,恐怕都能被人拿捏! 侯夫人瞪了半晌的眼睛,随即便想明白林夕落这所谓的“诗意”乃是何为,忍不住抽搐着眼,她不免捂嘴轻咳,算是把这股子闷气憋进嘴里。 虽说驴唇不对马嘴,压根儿说不上是诗句,可终归让忠义伯夫人难堪,没被落了颜面,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当做不知道罢了! 侯夫人能想明白,宋氏自也不傻,眼珠子快瞪了出来,可又不敢有何表示,连忙去一旁为侯夫人倒茶! 林绮兰听了林夕落这一句是咬了舌头,秦素云忍不住轻笑几句,无奈摇头,可林夕落一直这般盯着忠义伯夫人,却是将她满脸肥肉盯的乱颤,翕了半晌的嘴,却不知该说出个什么来! 说是诗?她纵使是个大字不识的,也能知道这不是诗句,可她敢有反驳之意吗? 林夕落看她半晌,不免又问了一句,笑着道:“怎么?忠义伯夫人觉得我这诗句不佳?想治我个无才之罪?您若敢说,我当即就认!” 忠义伯夫人当即就像是被刺儿扎了屁股,连忙起身,看向秦素云。“齐献王妃在此,我怎能逾越开。?不妨您来品评一二?” 秦素云瞪她一眼,口中道:“这事儿你觉得合适吗?又不是我在疑虑夕落的文采精湛。而是你。” 秦素云冷了脸,忠义伯夫人也不敢再推辞,可此时。角落之间忽然涌起了“咯咯”笑声,众人不免望去。却看到是侯夫人身后的一小男孩儿在笑。 魏仲恒,所有人几乎都忘记他的存在,可如今,他却成了焦点。 “你笑什么?”忠义伯夫人好似得了一把救命的刀,当即指向魏仲恒,这孩子才九岁,他若说出个“不”字。这罪岂不是正好就落在了宣阳侯府的头上? 自作孽,不可活,忠义伯夫人想到此,脸上都绽放出了狂妄的笑意! 魏仲恒乃头一次被这般多人注视,不免吓的笑容当即吞咽到肚子里。 侯夫人瞪着他,那副模样恨不得掐死他一般,宋氏即刻拽着魏仲恒过来道:“这乃我们侯府大爷的次子,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事,伯夫人还是回答五夫人的问题为好。” 忠义伯夫人怎会让她就此搪塞过去?当即便道:“这事儿何必着急。不妨让这孩子先说一说,都是读书识字的,怎会毫无心感?” “侯夫人,不妨就让这孩子说上两句。童言无忌,此时不必介怀?”林绮兰在一旁添油加醋,明摆着是替忠义伯夫人说了话。 秦素云冷漠斥责:“闭嘴!与你何干?” 林绮兰笑容僵在脸上,即刻退缩至后,不敢再说半个字,可她眼眸中对林夕落流出的恨意,则更是深了几分! 众人盯着魏仲恒不放,连其余府邸的众位夫人、小姐都只看不语,明摆着是想看个热闹。 谁输、谁赢,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能把脚伸进这个坑? 林夕落看向魏仲恒,他也在看着自己,这孩子明摆着是被吓坏了…… “仲恒,婶娘这首诗句如何?你如何想便如何说,若觉得好,那就是好,莫被周围的人吓到……”林夕落话音一落,魏仲恒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婶娘诗句好!” 童言无忌,这话说出,众人皆是心底一叹,侯夫人不由自主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即看向忠义伯夫人“别在这儿拖延时间了……” 忠义伯夫人是气恼攻心,险些就晕过去,此时可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好诗!” 她这一句道好,无妨是彻底的丢了脸,周围众人悄声议论纷纷,脸上所挂的笑意几乎都乃嘲讽,可笑中无语,无人能挑得出毛病来。 林夕落笑眼眯眯,继续开口道:“既是伯夫人赞好,那我则来下一句……臣下同心合合合!” 有了上一句,这一句道出之后,众人虽是心中早有预估,可听后不免很想使劲儿挖挖耳朵,这到底是什么诗? 都说这五夫人是个跋扈嚣张的人,等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可她这不明摆着是往人心里头放一大号的榴莲,不但恶心臭,反而还扎的人心难受,可这股子味儿还得拍手称赞,不能斥骂鄙视,实在难受的不得了! 诗句说出,林夕落继续看着忠义伯夫人:“怎么样?忠义伯夫人?我这一句在您耳中可还上佳?” 臣下同心合合合,这一句虽不是在夸赞皇上圣明,可她若说个不字,定会被追问她为何如此说辞? 朝中重臣一二三四五品,何止百官,她总不能挑剔个边辖县令来斥责?那也不是她忠义伯夫人能做的事? 可就这么应下她的诗句好? 忠义伯夫人就好似心里头吞了个癞蛤蟆,怎么咽唾沫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侯夫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压根儿就当做此事无她一般,两耳好似堵上了棉huā,魏仲恒刚刚被揪了出去,此时早已捂上了嘴,纵使心中想乐,也彻底的憋了回去。 宋氏抽抽着嘴,只低头看着这素阁的砖地,怎么这么不平,其余众府的夫人们不免看向秦素云,这荒唐事,不如就算了吧? 秦素云不开口,只笑意涔涔的看着,忠义伯夫人乐于出来闹事,不让她把这亏咽至腹中,她怎能得个教训?何况她若不是借着自己在此时机挑剔林夕落,侯夫人也绝对不会理她…… 故而,秦素云就是不开口,忠义伯夫人也实在没了辙,不由得又咬着牙赞了一句:“好诗!” 众人接连长叹一声,便是看向林夕落,目光之中不免都有你好歹赶紧把这事儿了了算了,可别再折磨人了! 林夕落也知这事儿要适可而止,不免开了。:“又得忠义伯夫人夸赞,我真是欣喜若狂,接着再下一句……忠义长流千千古……再后一句是什么呢?” 林夕落故作凝眉思忖,众人心里不免都开始顺着这话语心中接了句:“她不会是想再来一句‘朝廷永固万万年’吧?” 可心思还未等完全落定,林夕落不免惊喜的道:“朝廷绝对没有错!” 侯夫人一口水呛咳在嗓子眼儿,猛咳不止,秦素云捂着嘴笑上半晌,连连责怪林夕落故意作恶! 人群之中不免有位夫人忍不住道:“五夫人这话语倒是对,但这也叫诗……” 林夕落听到耳中,不免即刻问:“有错吗?” 众人哑口无言,无人敢回,她刚刚一句“朝廷绝对没有错”此时这般相问,谁敢说出个“有错”来?那还要不要这颗脑袋了? 刚刚口中呢喃的夫人被众人看着,顿时也是面红耳赤,答不上来。 忠义伯夫人不免也投目望去,想借个话题把这事儿引至旁人身上,她也算松一口气,可她还没等开口,那位夫人即刻就问:“忠义伯夫人,有错吗?” “没……没错!”忠义伯夫人咬着牙,道出这最后一句,林夕落在那方叉腰道:“既是如此,那我可算过了您的考校,往后可莫再拿我说事,您若觉得我大才多采,自可派人向侯夫人请求,派我教习,我倒很是乐意,不过今儿这事儿我倒格外感怀,三月三不妨笔墨一诗,让众位夫人也跟随着留个念想!” 说罢,林夕落即刻吩咐冬荷取来笔墨纸砚,铺张开来,思忖片刻,即刻提笔行字书写:“春事倏已晚,飞huā送啼莺。 上巳三月三,清音尽可倾。” “青鸟忽飞去,素鳞盘水精,往事谁复识,梦绕幽州京。” 一首诗罢,林夕落即刻拿出自己所雕的huā章印于其上,其字、诗、章无一不让人瞪眼惊叹! 刚刚那皇上圣明、朝廷无错无非是林夕落故意调侃着忠义伯夫人,而非她腹中无墨,这一结果无非是又给了忠义伯夫人脸上狠狠的一巴掌! 林夕落捧于侯夫人面前“母亲,不妨品评一二?” 侯夫人即刻快扫一眼,这一颗心当即落于腹中,送至秦素云面前“齐献王妃在此,不妨请他赏颜品评如何?” 秦素云拿至手中,脸上笑意甚浓,可心中更对林夕落格外好奇! 她欣赏林夕落的胆大直率,可如今再看,她果真有自傲的资本! 秦素云知侯夫人拿至她的面前,只为得一夸字,自是要卖这份颜面,当即道:“五夫人果真不负众望,本妃自当一个‘好’字!” 忠义伯夫人肉颤的脸恨不得钻入地缝儿,可众人却还都盯着她,让她的脸铁青如墨,火辣辣的难受。 而就在此时,门外豁然有疾速赶至此地的侍卫来报:“回禀侯夫人,侯爷有要事,请五夫人即刻回去!” 侯爷来请?众人入耳不免当即皆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起因 耳听侍卫来报,自有惊愕之人,更有人不信这耳朵,不会是请侯夫人回去,侍卫说错了话吧? 旁人都觉有错,但侯夫人心中可是清清楚楚,刚刚好似被冰盆灭了火,如今这却又撤了一把辣椒,让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痛。 林夕落自知此为何事,也不多耽搁,为侯夫人行了礼,随即便欲出门。 魏仲恒忽然上前拽着林夕落的衣裳“五婶娘” 小眼巴巴的看着她,明摆着想跟她走。 林夕落有些迟疑,这事儿毕竟是侯爷的吩咐,带着魏仲恒恐怕不妥,可魏仲恒已经被交给她,往后甚至都要住去“郁林阁”这时候若松了手也不合适。 何缪魏仲恒绝对不敢擅自上来,他刚刚跟随宋氏在一起,想必是宋氏的吩咐? “母亲,我先将仲恒少爷带回去,为其布置院子,您看可好?”林夕落这话无非是给了侯夫人个台阶,侯夫人瞪了一眼宋氏,随即摆手”“先去吧。” “是。”林夕落带着魏仲恒行了礼,随即即刻上了马车,跟随侍卫离去。 林夕落一走,这素阁内开始议论纷纷,秦素云略有疑惑,但却未开口,林绮兰瞧见,不免主动当这个多嘴的,出口问道:“侯夫人大度,我这九妹妹旁日里也无个规矩,这可是又闯了什么祸事,惹了侯爷不悦?如若有这类事,还望侯夫人能帮她说上一二句话,饶过她这一次。” 侯夫人的面色更是阴,宋氏在一旁道:“侧妃不知,如今的五夫人在侯府可是厉害得很,侯爷这可不是去训她,而是让她做事,哪里来的规矩祸事,虽说五弟妹过往与您争执不宁,可如今并非过往了。” 宋氏虽是在讽林绮兰抹去林夕落身上的污点可这话说出可让众人更为惊讶! 侯爷让她去帮忙?这恐怕不是个小事,五夫人何时有了这本事? 她嫁入侯府好似才一个月的功夫,若是旁人恐怕还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她都能被侯爷任用? 一时间,素阁内的嘈杂声音响起,侯夫人不免斥了宋氏一句,尽管心头不悦,可仍得为此事添一块遮羞布:“帮她说两句公道话也不必这般夸大,老妾忙的归不了家,有了她们院子的事自然得让她回去,否则还能怎么办?” 侯夫人故作叹了口气,苦笑的出言遮掩:“娄们府上的五爷你们也都知道,为人霸道,自幼就性子冷僻、孤傲,养的那一批鹰隼连侯爷都不允碰,夕落这丫头还真是胆子大,愣是将这些鸟禽的,都给治的规规矩矩估计这又是侯爷和侍卫们摆弄不好,只得把她叫了回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五爷与五夫人的喜事,如今还有人津津谈论。”秦素云接话,将话题转至旁处。 此时更有旁府的夫人接了话,如今三月还有哪一家有喜事欲操办,接二连三的便将此事遮过。 侯夫人也未着急走,她越是着急,自越惹人怀疑,直至秦素云等人娄去,她才带着宋氏离开。 上了马车侯夫人气恼的将茶碗捏碎,心中只道:这个丫头,绝对不能让她再舒坦着了! 林夕落回到宣阳侯府,让冬荷与秋翠带着魏仲恒回院子收拢物件,她则直接由侍卫引领去寻宣阳侯。 雕具与木料已摆在桌案之上,周旁则有各类纸条信件林夕落给宣阳侯行了礼,随即便持刀开始雕字。 雕出一封,便由宣阳侯亲自捆于鹰隼抓上送出这一封接着一封雕出,林夕落只在中间用了半刻钟的功夫往嘴中填了几口吃食,随即便继续埋头雕字。 待此事全部做完,已经是三更深夜。 宣阳侯将最后一只鹰隼放飞,不免坐回椅凳上好生喝了一壶茶。 林夕落将雕具木料收拾好,准备离开,宣阳侯却阻止“稍等片刻,本侯有事与你说。” “儿媳也有事与侯爷相商。”林夕落这番接话,倒是让宣阳侯一怔“有何事,你先说无妨。” 林夕落行了礼,随即便道:“侯夫人对儿媳行字颇有称赞,故而让儿媳辅佐先生教习仲恒少爷行字,更让仲恒少爷搬去了儿媳的院子……”“你是不想管那孩子?回头我自会与侯夫人说清楚。”宣阳侯皱紧了眉,带几丝不屑之意,可话音未等全落,林夕落便道:“儿媳并非此意。” “你欲如何?”宣阳侯目光中有几分审度不满,一乃军事紧张,二嫌女人多事。 林夕落也不急,缓缓的开口道:“儿媳认为教习仲恒少爷倒是个好事,但这刻字传信,终乃我一人也着实不妥,侯爷不妨选上一人,儿媳将此手艺教习给他,一来能更好的在侯爷身旁辅佐,二来,尼媳也轻松些许,何况儿媳终归是一女眷,总不能跟着去军营。”宣阳侯一怔,他刚刚本就欲说此事,孰料这丫头倒先开了。? 本还以为她会拒绝,孰料…… “这是老五教你说的吧?”空阳候不免将此事想到魏青岩的身上,冷哼一声,’“否则你怎懂这番话语。”“儿媳自与五爷商议过,他也觉如此上好,何况儿媳曾随五爷去过军营,也知军营之苦。”林夕落并未否认,反而是坦然应承。 宣阳侯并非是皇亲国戚,而是单纯用刀砍出个“宣阳侯”的爵位,这在大周国仅此一例,林夕落若随口说两句瞎话,在他眼中又如何能看不出? 故而林夕落就这般直说,倒是让宣阳侯少了几分疑虑。 刚刚宣阳侯开口说有事相商,林夕落便知他欲说之事定与雕字有关,索性她先开口,也好为推举人选做一铺垫。 被侯爷下令教习与她主动教习可是天壤之别,她更倾向于主动宣阳侯没再续说,而是看着林夕落“你还有何打算,不妨都说一说。”林夕落也不隐藏她的想法,直言道:“如若侯爷觉此意尚可,儿媳愿推举学此雕艺之人选,还望侯爷能答应。”宣阳侯道:“何人?” “李泊言李千总。” 林夕落这话说出,却让宣阳侯皱了眉头“你倒是会选人!”“他乃儿媳之义兄,二乃五爷之心腹手下,何况其终归是科举文人出身,后期才从文转武,无暇是一合适人选,何况,儿媳也信得过他。”林夕落话语说的足够坦白,宣阳侯看着她,目光中带几分冷意,林夕落也不躲,就任由他这般瞪视。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林夕落也不着急,就这般等着宣阳侯的答复。 “若本侯不同意是化呢?”宣阳侯忽然蹦出一句话,林夕落倒不惊讶,只是笑着道:“若是李千总,儿媳可保其半年之内小有成果,换做他人,儿媳便不知,他要多久才能帮得上侯爷的忙了。”宣阳侯冷哼一声“本侯思付一二再议不迟,你先回吧。 林夕落即刻行了礼往外走,魏青岩依旧在这院子中等他。 风尘仆仆,连脸上都沾了几许灰泥,应是知晓她被宣阳侯带走而即刻赶了回来。 宣阳侯站在门口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子,魏青岩则看向林夕落,也并未多话,直接带着她回了“郁林阁,…。 冬荷与秋翠二人已经帮着魏仲恒选好了屋子,安顿下来,本欲上前回禀一声,可魏青岩拽着林夕落便往屋中走,压根儿不允她二人上前说话。 林夕落朝后方摆了摆手,秋翠送上茶点、温水随后离开,冬荷即刻关好了门。 “你与父亲提及要让李泊言跟随你学刻字之事?”魏青岩当即问出口,林夕落点头“侯爷已有意与我说此事,我何不先开口。” 魏青岩斩钉截铁“你的胆子可太大了,你在威胁他。” “那又如何?”林夕落当即反斥“如今已是有把刀架了脖子上,我何必再怕?不提侯爷,单是侯夫人这一方,我都不知何时会被动手脚,怕也无用,不妨主动一些。” 魏青岩沉半晌才开了。:“你心中对我有怨。” “没有。”林夕落即刻作答“我只是在想,若非我会雕字,你想娶的人,是否还是我”魏青岩噎住,不知如何回答,林夕落坐其腿上,靠在他的怀里,谁都未再多说一句话。 秦素云与林绮兰回了王府,齐献王正巧归来。 林绮兰本是欲回自个儿的院子,可见齐献王在,不免又坐了些许时候。 秦素云未撵她走,林绮兰主动说起今日与侯夫人、林夕落等人相见,话语说着,不免转到林夕落逗弄忠义伯夫人之上。 “…旁日里倒真不知她肚子里有股子墨水,本还欲再让她说上几句,可孰料被侯爷特意派人叫走了。,… “恩?被谁?”齐献王一惊,林绮兰连忙道:“被宣阳侯叫走。”秦素云接话道:“侯夫人称魏五爷不在,所需其养的鹰隼传信,可那乃凶禽,只有五夫人亲自去才成。” “他妈的,胡说八道!”齐献王心里豁然冒火,即刻快步奔出门外“快去拦截传信之鹰隼,书信要截、传物的盒子也给我留下!”:在此,要与大家说一声抱歉了。不过不要害怕,并非是要停更,而是想与大家商议下更新的数量。琴律去年重病,许多朋友也都知道,但时过一年,我想当自己是正常人,可惜事非如此,每日两更颇有力不从心,换句话说,脑子啊,不给力了! 一来乃是之前的十万字存稿已经用完了,二来,上架至今的一个多月,每日完成六千字更新,脑子实在跟不上了。 故而,此时想特意说明下,每日定时的两更恐怕不能持续,便以日期为定,单号一更,双号两更,容琴律缓一口气,当然,若我能多写一章,也会即刻发出,期望大家能够体谅,在此,也愿大家健康,永远… 第一百五十九章 撑死 齐献王离开王府,林绮兰觉出秦素云盯她的目光不善。 “王妃,妾身可是说了何话不对?王爷怎会如此匆忙离去?” 林绮兰故作委屈不懂,秦素云冷嘲的看她:“你就那么恨五夫人?” 林绮兰浑身一震,连忙摇头摆手,解释道:“她是妾身的妹妹,妾身护她还来不及,怎会恨她?” “你当本妃是傻子就罢了,可别把王爷也当傻子,那时,可就有你好看的了”秦素云不愿多说,摆手示意她走,林绮兰只得福身退去。 仰头望着空中玄月,林绮兰心中道:她接下来还能争什么?名分吗? 林夕落亲自侍奉魏青岩沐浴,看着他乌发遮住的伤疤,不免用手指上去摁了摁“可还疼吗?“这正是那次为她所挡的箭伤。 魏青岩没转头,冷漠道:“不如你今日的那句话疼。” 林夕落没回答,她今日那句话,可谓是心底之言。 嫁给魏青岩之前,她除却他之外并无更合适的选择。 李泊言?林竖贤?这二人绝非合适之人,何况她对魏青岩也有心仪之思,相处久了,她不免开始思付嫁他之事。 魏青岩对待她可谓精心庇护,可时间一久,林夕落的心里不免猜想,若是她不会雕字刻字,不能替他传信,他还会娶她吗? 这是一件刺痛人心之事,也是她在给自己罪受,可感情越深,这件事她便越发敏感,故而,林夕落忍不住心中的话,今日才脱口问出。 林夕落不但是给自己出了难题,同样也将此题抛给了魏青岩,这一晚上,他都未说过几句话。 如今说出个“疼”字,让林夕落心中略有微微喜意,可他疼、她喜,这是否有点儿欺负人? 凑近他,林夕落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他的耳窝,轻声相问:“就这么难以回答?” “我在思考。”魏青岩道出四字,随即反问:“如若我未将你因雕字禁在身边,你会选谁?林竖贤还是李泊言? 亦或再选?” 林夕落怔住,心里道:报应来了…… 继续为他擦拭着背,可杂乱萦绕脑中,林夕落却不愿去想。 怎么想?事情已是今日,她何必再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怎么不说话?”魏青岩的声音再度响起,林夕落苦笑“是我的错,我狭隘了。” 自己都没能得出一道〖答〗案,她凭什么去问旁人? “哗啦”一阵水响,林夕落只觉自己被人拎起,再睁开眼就是在沐浴桶中,坐了魏青岩的面前,而他那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别看我厂”林夕落扑在他的身上,将脸藏起来,魏青岩拽去她身上的衣裳,卸去她的发簪,未有亲密的举动,只是摸着她的小脸。 “虽说你也无〖答〗案,但你这问题却将我难住了。”魏青岩口中淡叙“初次见你,是将你吓昏,随即几次耳闻,也都是你跋扈嚣张,让人哑口无言的耳闻,而后便是你及笄之日的插簪。” 说到此,魏青岩停住,半晌才又开口:“你身上有股子倔强和不屈从,让我能看到以前的自己,所以我喜欢你。” 林夕落的小手一紧,却正挠在他的肚皮上,魏青岩扶起她的下巴,四目对视“我为命争,不得已,你又为何?” “我”林夕落不知如何作答,她总不能说因为她来自另外一个地方? “我也为命争。”林夕落五个字敷衍,魏青岩没有追问“你好生想一想,我不急于问你〖答〗案。” 林夕落无语,脑中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而此时,那一双大手在她的身上来回抚摸,特别是停的她圆翘的屁,股上,狠狠的捏上一把! “呀!”林夕落一缩,豁然又碰到他下身坚硬之物,瞪眼道:“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你居然还能这样!” “你光溜溜的趴在我身上,若没反应,还能是个男人?”魏青岩不容她再瞪眼,上前便将她禁锢在怀,看着她被水蒸红的面颊,蹙紧的柳眉,吊稍杏眼儿微眯,小嘴温润湿亮,魏青岩忍不住嘀咕一句:“思付那么多作甚?如今你是我的女人!” 不容林夕落开口,魏青岩便堵上她的小嘴,刺刺的胡茬扫拂她的面颊,林夕落只觉酥痒涌心,不由得搂上他的脖颈,与其贴的更为紧密。 他的大手抚上其胸前的柔软,那一颗小豆在其手心蹭来蹭去,林夕落赤红的脸更添几分羞涩,不由得扭身子躲开,却正巧被他啄在口中。 “嗯”她轻吟之许不免身上颤抖,那一股温柔的热,从那一点在慢慢向全身扩散,刺激的她不由得扭动起来。 他的手向下滑去,继续挑逗,于其小腹之处扫动,她却紧紧的闭着双腿。 抬起她的身子,将大腿夹其小腿之间,脸上带一丝邪魅。直接抚向她私密huā蕾,让她瞬间哆嗦一下。 “讨厌”林夕落呢喃斥他,却让他上扬嘴角“讨厌又如何?”林夕落此时嘴上说不过,不由得又欲咬他,可还未等张开嘴,就被他的坚挺刺入。 那股子倔强之意涌上心头,小腿盘上他的腰背,脚打成结,用力粘上他的身子,依旧狠狠咬了一口。 魏青岩心头的欲,望更盛,不由得抽动起来相互刺激的快感迅速攀升,她浑身赤红,他动作更快,直至那一股滚热冲出,他在她的耳边道:“为我生个孩子……”沐浴的水早已冰凉,二人的身上却依旧滚烫魏青岩起身抱着她便进了寝房,行至床上,又是一次造子〖运〗动的开始至结束。 天色大亮,鸟儿鸣啼、厨炊烟起,林夕落才合上眼,沉睡过去醒来已是当日下晌时分,林夕落睁开眼便喊“春桃”而后又觉不对,脑中想着冬荷还未等叫出口,冬荷则已端来洗漱的水“五夫人起身了?” “梦到了春桃,张口便喊着她。 ”林夕落看着冬荷:“帮我擦一把脸吧,我好似起不来了。”冬荷抿嘴羞笑,则净了棉巾,为林夕落擦脸、擦身,随即出手为其捏着身子,口中道:“早间仲恒少爷来为您请安,被五爷给叫走了,五爷走的时候吩咐,让今儿起不允给您吃凉物。” 林夕落瞪眼“不听他的,这还没个影儿呢” 冬荷叹气“可是五爷连陈妈妈都特意吩咐了,谁敢不听?”林夕落叹了气“报复!”“五爷这是对您好。”冬荷在一旁安抚,林夕落挑眉,冬荷哪知道她口中的“报复”是何意?这明摆着是对她昨晚提的那个问题心中不满。 想让她生孩子?她还觉得自个儿没长大呢! 这会儿功夫,秋翠端了托盘进来,那粥点比寻常更加细致。 “这又是五爷吩咐的?、,林夕落看着五小碗粥、五小碟菜,还有五样果点,比寻常她吃用的多上一半。 秋翠点头“五爷临走时定下的,而且吩咐奴婢定要瞧着您都用完,不能剩。” 不能剩?林夕落眼睛快瞪出来“这是想撑死我么?” “五爷说您最近瘦了,应好生的补一补。”秋翠在一旁一脸的喜意,吐了舌头胆怯的道:“五爷对夫人真是好,若非是跟着夫人与五爷走的近些,奴婢还真不敢信五爷冰冷性子也有这体贴人的时候。” “也只是对五夫人悉心。”冬荷连忙补了句,更是瞪秋翠一眼,秋翠连忙道:“奴婢可没有旁的意思,夫人别往歪处想。” 林夕落只看着面前的一堆吃食,嘟嘴道:“想我不怪你?那就帮我吃!”“奴婢可不敢,您若心里不痛快,就罚奴婢做点儿别的,这若是被五爷知道,奴婢这小命就甭留了。” 秋翠连忙捂着脖子退后,林夕落举着勺,闷气道:“我吃!撑死拉倒!”林夕落拿起汤匙,举着碗便往嘴里填,一碗又一碗,随即吃菜和果点,食物好似噎在嗓子眼儿,她也硬是将东西都咽了肚子里。 冬荷有些担心“夫人,五爷估计也是让您好生养一养身子,没非得让您都用了,您还是悠着点儿。”“悠着什么?吃饱就睡,不是嫌我瘦?我就长肥给他看!” 林夕落抚着胸口往下顺着,随即将最后一口咽下。 净过手,林夕落觉得走路喘气都费劲,站起身扶着腰,一步一步的往外走“不成,得出去溜溜了……” 冬荷与秋翠连忙在一旁护着,林夕落也不让二人扶,她就觉得这会儿谁若碰她一下,她都有可能要吐出来。 行至前院的书房,魏仲恒此时已在此地行字,还未等进了这院子,就看其书童正在门口与一婆子叙话。 林夕落止住脚步,也不允冬荷与秋翠上前,只见他二人絮絮叨叨悄声许久,随即那婆子四处看了看,连忙朝院外而去。 又沉了半晌,林夕落才开口问:“是嗅 院子的人?” 秋翠即刻摇头“不是,奴婢跟了常妈妈许久,在其身边都能将院子里的人认全,这绝对不是。” 林夕落自语的嘀咕:“随随便便的都能跑进来人了,她们不让我消停,我是不是也得折腾折腾她们的腿儿了?” :看到大家在书评的留言,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没有什么可以表达心里感谢,啵一口吧!(n弘)爱你们 第一百六十章 求见 林夕落带着秋翠与冬荷二人往魏仲恒的屋中走,此时,’这孩子 正与书童二人争执不休。 瞧见林夕落进门,书童立即停了手,随即给林夕落磕头“五夫人安。”“这是做什么呢?” 林夕落缓步上前,瞧着桌上摆的点心、果子,玲琅满目,足有十几样。 魏仲恒立即上前道:“五婶娘,这是姨娘派人送来的……,………”说到此,魏仲恒略有些尴尬“也让侄儿送去给五婶娘吃用。 “这是好事,你在这里犹犹豫豫是为何?”林夕落话语说着,脸上也带一丝温和,目光虽在看魏仲恒,但余光她更注意着那书童。 魏仲恒指着那点心,尴尬道:“没有五婶娘那里的好吃,侄儿怕您不喜欢。” 书童听此,立即上前满脸笑道:“奴才刚刚就在劝少爷,五夫人疼爱少爷,可不在于这几块点心,而是在乎这一份心意。” “你这脑子倒是够灵的,在仲恒少爷身旁只做个书童,岂不是委屈了你?”林夕落话语平淡,让人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夸赞。 书童叽咕半晌眼睛,有些拿捏不准林夕落话中之意,不敢随意开口。 林夕落摇了摇头,倒是拿起桌上的点心缓缓的往口中放那书童倒是跟着咽了咽唾沫。 虽是入了。,但林夕落也不过是品了个滋味儿未咽下去:“这倒是有些咸味儿了,我喜欢甜的。”魏仲恒这会儿倒是反应够快,即刻拱手道:“侄儿下次定为五婶娘准备甜点。,… “乖,去歇一歇,而后将今日的字拿来给婶娘看一看。” 林夕落吩咐着,魏仲恒即刻下去,其后跟随着春萍,这小丫头从昨晚起就被派到了魏仲恒的屋中侍候,此时看到林夕落,还带着胆怯畏缩,巴不得林夕落瞧不见她。 魏仲恒离去,这书童有意跟随,秋翠在前拦了一步,斥责道:“随意乱走?这儿是“郁林阁”不是你往常的院子,仲恒少爷来此乃是借住,何况此地都是女眷……” 秋翠说话带着股子硬气干脆,倒是把这书童给吓了一跳,迟疑着脚步不敢再往前迈。 林夕落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奴才小黑子再给五夫人请安。”小黑子当即又行了礼,林夕落摆手他才起身“多大了?” “奴才今年十岁。”小黑子说罢,不免接话道:“奴才自幼就长的黑,所以奴才娘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林夕落貌似随意问起,缓缓言道:“可是这府中的家生奴才?你老子娘都在府里头做什么的?”“奴才的爹以前是为仲良少爷伺候马的,如今年岁大了,又被马踢折了腿,如今只在角门那里守夜,奴才娘是大夫人院子里的洒扫婆子。 林夕落点了点头“你如今是十岁,也伺候不了仲恒少爷几年了,可有过打算?” 小黑子是个机灵的,当即跪了地上,磕上三个响头,随即慷慨言道:“奴才虽不识多少字,但好歹也看得出谁厌恶奴才,五夫人如此善待仲恒少爷那是五夫人仁慈,也是奴才的福,奴才在这里能跟着仲恒少爷吃的好、连衣裳都不带补丁了,都拖五夫人的福气,将来不能伺候少爷,乐意来这院子伺候五夫人!”“说的倒是实诚。”林夕落未因他这投奔之词而罢休,反而问起刚刚的婆子“刚刚与你见面的婆子,是怎么进来的?” 小黑子一怔“哪一个?”“你再不肯认,小心你的脸!”秋翠上前恐吓,小黑子当即捂上脸,目光闪烁,即刻道:“那是来为仲恒少爷送吃食的婆子”丁嘱奴才,一定要伺候好少爷。”林夕落看了一眼秋翠,秋翠当即便欲上前抽他巴掌,小黑子吓的当即捂住头,脸挨着地,口中极快的道:“婆子说是让奴才叮嘱少爷,一定亲自为五夫人送去,奴才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不知道旁的事了!” 秋翠看着林夕落,林夕落则招了手让她归来。 刚刚也是让秋翠吓唬吓唬,这十岁的孩子,终归没太深的城府,恐怕不见得能知道太多。 林夕落不愿再问,话语中带几分凌厉:“下次再送来吃食,你就说仲恒少爷在这院子里不缺吃食,送这没用的,可是我对仲恒少爷苛刻了?若有心就请那位姨奶奶过来瞧上两眼,虽说仲恒少爷唤她姨娘,但好歹也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没得总拿吃用物件哄逗着。” 小黑子越听越愣,待林夕落说完,他则跪了地上苦脸道:这话奴才哪里敢说?还不得被姨奶奶打死。” “不是想在我这院子里混饭吃?那就看你有没有这胆子了?”林夕落说话间,魏仲恒已经从屋中取了写好的字,刚刚话题就此停止,林夕落便用心看着魏仲恒的字。 魏仲恒终归是有位书科先生教习,林夕落随意指点几句便罢,也不能说的太多,而是细细问起他在这里可还有缺用的物件。 “没有缺用的,连床褥都比之前的厚,侄儿谢过婶娘了。”魏仲恒说罢,不免给林夕落鞠躬行礼。 林夕落沉上片刻,吩咐秋翠道:“去取一套好的墨砚来送给仲恒少爷。”这无非是有话欲与魏仲恒私谈,秋翠应下,则看向小黑子“你既然在,那就跟着跑一趟腿儿吧?” 小黑子不敢拒绝,立即点头,跟着秋翠的身后便出了屋。 二人离去,林夕落则看向魏仲恒“那日在清音寺的事,你在一旁也都看到了,你有何想法?” 不但是问话,也乃杯夕落有心考校、审度。 魏仲恒想了片刻“侄儿只觉那位考问您诗词的夫人,对祖母和婶娘都不好。”“还有么?”林夕落继续问,魏仲恒又是仔细想,可终究是摇了摇头:“侄儿想不到了。” 林夕落沉片刻,不妨讲道:“愿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你如今耸少,才九岁,只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之上,旁的事不必多想,好似今日,你那位姨娘让你送吃食赠我,婶娘的确高兴,可这高兴比不得你行字迈一大截、问你问题,你能举一列三,人这辈子书本上的知识要读,而做人、做事,则要用这双眼睛去看。” 魏仲恒纳罕的眨了眨眼,而后躬身行礼:“侄儿明白婶娘之意了。” “那如若再有人让你送物件于我,你怎么办?”林夕落当即再问,魏仲恒即刻作答:“侄儿只让他们拿回去!”“好!”林夕落当即一字夸赞,而这一“好”出自她心,并非故意敷衍。 对于魏仲恒,林夕落能想起魏青岩幼时的年少苦日,更能想起林政孝这位父亲的庶子之悲,虽说他乃是大房的孩子,但如今在林夕落的手里头,她自不会把这孩子教成废物! 教成个古灵精怪之子,岂不是更让他们头疼? 林夕落第一次给魏仲恒留了课业,除却写先生留的大字,林夕落则让他背诵一句《明贤集》上的文字,随即编成故事讲给她听。 “这个课业只有你知、我知,不允旁人知道,若有人问起,你怎么答?”林夕落再次问,魏仲恒则有些犹豫“五叔父若是问起呢?”林夕落瞪了眼“称说呢?” “侄儿也不说就是了!”魏仲恒说罢,不免嘻嘻一笑,林夕落被他这副憨傻之相逗笑,随即便想起天诩这小家伙儿,如今谁在教? 此时秋翠已经取了墨砚而来,魏仲恒只用过普通的白毛粗笔,这等狼毫还乃初次得用,连带着小黑子也跟着笑不拢嘴。 魏青岩下晌未归,林夕落则吩咐人在魏仲恒这里开饭,吃用过后,林夕落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秋翠在一旁说着小黑子,带着几许不满:“奴婢带她来咱们这院子,他的一双眼睛可格外不老实,四处扫看,恨不能连锅底儿都揭开瞧一瞧,奴婢没允他进内间,他便在院子中等着。”“这孩子不老实。”林夕落想着下晌去时,他与那位婆子对话时的模样,明摆着是巴结:“对谁都是一副巴结模样,才十岁的小子,就阿谀奉承,左右逢迎,谁都不得罪,他的膝盖,跪的可是太勤了!”“像像肖总管!”冬荷在一旁说了一句,倒是让林夕落觉得格外恰当,惊愕之余不免道:“还别说,真与肖金杰那奴才格外像,得跟常妈妈仔细说一说,别让他仗着仲恒少爷的面子四处骗吃喝。”秋翠即刻应下“奴婢这就去与常妈妈说。”林夕落点了头,秋翠则出门去,不大一会儿,则有人忽然送了信来“五夫人,这是门房刚刚来此,说有人送来给您的。” 这是谁?林夕落略感纳闷,拆开先看了落款的名章,却是林竖贤? 他怎么忽然想起送信了? 林夕落不由得迅速看信,说的确是有急事欲见林夕落,让她至城门之处等候,晚上百时末刻见。 “这是何时了?”林夕落问,冬荷答:“已近百时。” 能是何急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中毒 已是酉时初刻,时间着实紧张,林夕落却依旧坐在椅子上思忖,她到底该不该赴约。 这字迹是林竖贤的字,她认得,可是信为何只有这短短的两句话、半丝缘由都不提呢? 是怕被侯府的人知道?故而有意遮掩? 林夕落心中摇头,林竖贤这人光明磊落,为人清正坦然,鲜少能做出些能行而不能言之事。 那这到底是为何? 林夕落看着一旁计时的沙漏,心中不免也有些急促,她是否在这侯府里呆的太过谨慎,连林竖贤都去怀疑了? 苦笑一声,林夕落则朝着冬荷摆手,“吩咐人备马车,我出去一趟。” 冬荷到外方吩咐,林夕落则换好衣裳,拎着那一封信往外走,可还未等行至门口,孙氏恰好进来。 林夕落驻步,孙氏看到林夕落正准备出去,不免道:“五弟妹这是有事?” “大嫂怎么不早点儿来?在此一同用饭,也能闲聊几句,可是来看仲恒少爷?”林夕落没回答,而将话题转至魏仲恒的身上。 孙氏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哪能如你一样有空闲的功夫?母亲如今惦念着大爷,分毫的事都不管,这一下晌了,我都未能坐下喝上半杯茶。” “能者多劳。”林夕落敷衍一句,孙氏不免笑起来,随即指着身后丫鬟小厮捧的物件道:“也不多呆了,把仲恒份例中的物件送来,往后可劳苦五弟妹了。” 终归是孙氏名下之子,她若不来,也着实的说不过去。 林夕落也未推脱,“份例中的那便收下。但大嫂尽可放心,在我这儿,委屈不着他。”不但委屈不着。反而还要教出个模样……林夕落这后一句自是在心里头说。 孙氏笑着寒暄几句,便有人寻她离开,林夕落送至院门口。则吩咐着秋翠:“送来的物件仔细查验过再给仲恒少爷送去。” 秋翠应下,林夕落则即刻往外走。 从侧门离开侯府。林夕落则赶往城门处去,可马车快行至那里,林夕落豁然喊了停。 冬荷立即过来,“夫人,怎么了?” 林夕落抚着胸口,“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 “那咱们可是回去?”冬荷在一旁等着,也不催促。林夕落则沉思片刻,吩咐道:“去钱庄。” 如今的“一锦钱庄”比以前的那一家还要大上两倍。 林政辛正坐了后堂的躺椅上优哉游哉的品着茶,门口的小伙计匆忙跑进来,结结巴巴的道:“大、大掌柜,夫……” “夫什么?说话这个累的慌。”林政辛埋怨着,小伙计立即道:“夫人来了!” “是嫂子来了?”林政辛想的乃是胡氏,小伙计连忙摆手,“是……是五夫人!” 夕落?林政辛即刻蹦起来笑着出门相迎,可见林夕落进门时的一脸忧色,他不免笑意也淡下来。“怎么了?” “进去说。”林夕落说着便往里走,林政辛也没了调乐子的心思,跟随着她进了内间。 小伙计上了茶,便即刻退下。林夕落将怀中之信拿出,林政辛看到倒是乐了,“原来是他啊!” 林夕落冷了脸,硬气道:“十三叔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如今已是嫁为人妻,自不能与其随意见面,何况我总觉这事儿不对劲儿,好像差着点儿什么。” “我替你去城门处看一看就是!”林政辛主动站出,林夕落即刻点头,“也只能让十三叔帮忙跑一趟了。” “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林政辛召唤账房先生取来账目,“你就坐在这里好生看一看帐,等着我回来就是。” 林夕落嘱咐着:“去时若见到他也别太大意了!” “放心就是了……” 林政辛话语说着,人已不见了踪影。 林夕落坐在椅子上沉叹口气,抿上几口茶,随即翻开账册仔细的看着,眼中瞧着账本上的数目,心里头却在想:林竖贤到底会是何事呢? 酉时已过,林政辛还没有归来,林夕落已不知问过多少次时辰,可已过戌时中刻,她当即吩咐侍卫:“去寻个法子通知五爷,我在钱庄这里,让他有空闲的功夫,到这里来接我一下。” 侍卫即刻离去,林夕落又吩咐了人分别去侯府和“麒麟楼”寻李泊言与魏海,思忖是否还有何漏下的事,她便坐在钱庄内间中仔细的等待。 冬荷与秋翠不由得也紧张几分,可林夕落已然有些焦虑,她二人也知不能再开口添堵,只得一起陪着等。 又过去些许时候,门外忽然有人归来,林夕落起身到内间门口,却是肖金杰从赌场跑到此处来送银票,账房点好数目,他则又匆匆离去。 林夕落此时已无心管他,更不让人对外提起她在此地。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林政辛才从外匆忙回来。 看着林夕落急迫之样,他的眉头也紧蹙纳罕,“根本就没有人!” 没人?林夕落迫不及待,“到底怎么回事?十三叔从头至尾说上一遍。” 林政辛往口中灌了一壶茶,随即坐下细细说起。 他离开钱庄也并没有直接朝着城门之处赶去,而是带了个小厮,当做随意溜达,去了城门附近的一个小酒馆。 酒馆门口自是灯火通明,更能看清城门之处的景,林政辛便在这里耐心的等,眼睛足足瞪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看到林竖贤的影子。 心中只觉这事儿不对,便派小厮去林竖贤居住之地探问他是否在家。 小厮倒是够快,说林竖贤不在,他的门房是今晚乃是翰林学士大人宴请,林竖贤应该是在学士府。 林政辛得了小厮的回话,也未再久等,便从那里回了钱庄。 “……这事儿倒是奇怪,他可从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林政辛带一丝审度的看向林夕落,林夕落则低头仔细沉想,随后立即叫了门口的侍卫:“去学士大人府寻竖贤修撰,无论是捆、是绑都得给他带到此地来!” “是!” 侍卫应下即刻离去,林政辛瞪了眼:“你这是作何?纵使心中有气,也别当着那般众人的面让其下不来台啊!” “我这恐怕不是给他下不来台,而是救他的命。”林夕落说罢,便不再开口,目光又落在那些账册之上。 林政辛不明她这话的含义,可也知这事儿不能多问,只好也跟随着继续的等。 未过多久,魏海则行至此地,待见到林夕落,不免上前道:“魏大人还在宫中离不开,夫人何事这般焦急?” 林夕落也不避讳,则将今儿的事说了。 “……我心里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就来到钱庄,让十三叔去看一看,可他没等到人,竖贤先生家中之人说他在学士府未归,我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魏海瞪眼,私会之事也说的这般光明正大,若是魏大人知道,岂不是得气吐了血? 终归是一武将,那目光中带有一丝狭隘邪恶的神情毫不遮掩的流露而出,林夕落咬唇斥他:“再敢胡思乱想,我就把春桃拘了院子里,你信不信?” “卑职可不敢乱想!”魏海也沉默思忖,仔细想想,这事还真有些不对劲儿,可无论如何猜度,都不如把林竖贤叫来当面问一问更清楚:“卑职去学士府请竖贤先生回来?” 林夕落淡淡的道:“已经派侍卫去了,绑也得绑回来!” 魏海抽抽着嘴角,不敢再多说,看向林政辛的苦笑,他不由得拍额,五夫人的脾气又上来了! 这事儿略有蹊跷,魏海不敢离开,派了身边的侍卫去宫门处为魏青岩通禀消息,他在守候在此。 约有小半个时辰,侍卫则将林竖贤带回。 “回禀五夫人,林大人在学士府已被众人灌酒灌醉了,卑职等人则将其抬了回来。” 魏海上前看着林夕落那副醉死的模样,“他不是从不喝酒?” 而此时李泊言也匆忙来到此地,看着林竖贤这副模样,“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魏海上前将今儿的事前后说给李泊言,李泊言当即道:“他不醉酒。” “什么?”林夕落有些惊,李泊言即刻道:“我二人时常晚间在一起,我喝酒,他喝茶,偶尔我将烈酒倒了他的茶碗,他也毫不顾忌的喝下去,跟喝茶一样,脸都不红!” “去请个大夫来!”林夕落心中豁然有些恼,即刻吩咐侍卫。 这事儿恐怕绝不是个简单的事,不但不简单,反而还险些要了她们的命! 李泊言瞧着林竖贤在此碍眼,则吩咐侍卫将他抬到了隔壁的屋子,林夕落沉坐静思不语,魏海则又吩咐人去宫门处再次向魏青岩通禀。 因事情匆忙,侍卫则将大夫扛着来此。 此位大夫也非是寻常之人,与魏海和李泊言极为相熟,不免挖苦:“……早晚要将我这不惑之人吓死!” 魏海容不得他挨个向人行礼,则直接将他带入屋子,瞧一瞧林竖贤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林夕落在门外等,大夫倒也没多耗时,进去不大一会儿便出来,而他张口之言则让林夕落的心吓出了嗓子眼儿,“他是中毒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哄我 中毒了? 这话一出,林夕落的嘴巴都惊的合不上! 他……他那副模样就好似睡过去一般,怎么会是中毒? “可能解?”林夕落忙问。 “放心,不过是迷昏几个时辰,无大碍,一副药下去,自会无事,只是身子会虚弱几日,静养便罢……” 大夫说完,林夕落即刻摆手,可话语噎在嗓子眼儿,就是说不出准备笔墨让大夫写方子这话。 林政辛瞧出她的不对劲儿,亲自当了跑腿儿的,取纸笔,随即亲自去抓药。 李泊言与魏海二人在一旁商议半晌,而后才看到林夕落这副惊愕状态还未缓回来,魏海不免上前道:“五夫人,卑职先送您回府可好?” 这事儿已不是林竖贤自己的事,何况林夕落终归是宣阳侯府的夫人,若将此事传出,对其名誉定会有碍。 林夕落心中明了,可她又不愿这般归去,迟疑之间,不免问向正在行笔写药方的大夫:“……有何方式能让他马上的、快速的醒来?” 大夫的手一抖,纸上沾染了两滴墨汁,面容冷峻,咬着牙根儿回道:“您若不怕林大人没了命,那倒是可以试试!” 林夕落被噎住,只得叹气坐了椅子上沉默无语,魏海略有忍不住的笑意,这可初次看到五夫人接不上话,旁日里谁能敌过她的刀子嘴? 李泊言自没有魏海这么宽心,倒是寻思半晌,出言道:“妹妹,魏大人在宫中何时能归谁也不知,如今时辰不早,你若不归府。别惹出旁的事端,此地虽是钱庄,但也不合适。若不愿回侯府,先回‘景苏苑’也可。” 林夕落摇头,“还是回侯府吧。回‘景苏苑’就怕母亲与父亲跟着担忧。” 李泊言点了头,更为避嫌。让魏海送其回去,林夕落也无心再多耽搁,拿了账本让冬荷收好,回侯府也算是个托辞,随即便出了门。 刚上了马车未行至多远,便有一阵急促驾马声传来。 夜晚的街道格外空旷,这声音清晰入耳。魏海也即刻喊停,等候没多大功夫,却是魏青岩赶来。 林夕落直接下了马车,魏青岩将其拽上马,放置身前,吩咐魏海道:“回府告诉一声,就说与我在一起,免得旁人多嘴。” 魏海拱手应是,魏青岩则驾马带着林夕落疾驰离去。 林夕落窝在魏青岩的怀中,魏青岩用披风将其裹严。待停马时,林夕落才露出脑袋,却发现太仆寺卿夫人正看着她。 “怎么跑到您家里来了?”林夕落被魏青岩拎下马,连忙拽拽衣裳上前给罗夫人请安。 罗夫人拽着林夕落就往屋内走。“也是魏大人提前派人来说了,这才开了门等你二人。” 魏青岩下马进门,罗大人也在此地等候,丫鬟婆子们上了茶,便全都退去,只留其四人。 “今儿的事,到底如何?你再说一遍。” 魏青岩语气带几分焦躁不耐,林夕落也未顾忌,便将今儿的事与罗大人、罗夫人从头至尾说上一遍,其间也未隐瞒她与林竖贤之间的师生关系:“竖贤先生丁忧时期曾在林府族学教习书科,我乃之学生,故而其字迹还都能认得,可当时心中也有顾虑,其一,未提我的名讳,也未有师生称呼;其二,竖贤先生为人清正,不会做这等贸然之事,他若有事,不寻我父亲便会直接寻五爷,不应该直接送信于我,故而我便去了钱庄,让十三叔过去探探究竟,果真是没寻到人。” 林夕落说完,不由得沉了片刻,“可如今他中毒不醒,这事儿也着实寻不到个根由。” 罗夫人安抚的拍拍林夕落的肩膀,“别担忧,自是要说你从钱庄离去便与我相见。” 林夕落起身福礼相谢,连忙道:“这事儿来的突然,着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并非是林夕落故意寒暄,而是越想越是后怕! 这种无声无息的刀被放置脖颈,没有争吵、没有缘由,就像是夹杂在微风中飘浮的绒絮那般不引人注意,可落在身上,却能划出一道不可痊愈的伤痕。 林夕落初次感觉到恐惧,胆怯,来到这个时代,她的心初次感到死亡的濒临。 并非是她故意夸大,而是的确如此。 若是她今天接到那封信,即刻便去城门相见,没有见到林竖贤,而是旁人? 如若她在等候之时,饮下的水也有着迷药? 若是旁人宴请,也能将从来不醉的她给灌的不省人事,如林竖贤那么生死不知一般? 林夕落不敢再多想,只要她身旁不是魏青岩,换做任何人都是她林夕落不洁,所有与其有关的人、事,都要被骂名、脏名压上一辈子,即便寻死,都是一种奢望。 她并不怪魏青岩的冷漠,如若不是她好奇出了侯府,这一切的事都不会发生…… “如今只能等竖贤醒来再议不迟。”罗大人发了话:“但今日学士大人府宴请之人也不知都有何人,本官只知翰林院除却林竖贤为修撰,这一科的状元郎可是被其顶掉了位子,只与本科榜眼同任编修,学士大人宴请,应该也少不了这一人。” 魏青岩脸上依旧淡漠言道:“我从宫中出来便得知两个消息,一乃夕落之事,二乃侯爷通传,这一次传信,丢失了些许信件。” 他口中的“些许”,恐怕是不少,林夕落不免想起上一次侯爷找她归来雕字时,侍卫通禀时可有秦素云与林绮兰在场,她当即脱口而出:“若是有人截信,那必是齐献王!” *** 齐献王此时听完手下的回禀,不免大发雷霆,勃然大骂:“***。那小娘们儿出府你们便上前截来便罢了,还搞出这么多花样!” “其身旁的侍卫至少有二十个,若是贸然上前。定会闹出大事啊!” 齐献王在屋中踱步躁动,依旧骂道:“截来的那些个信件狗屁用都没有,那些个破盒子就是个木头板子。什么都看不出来,这小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至今都查不到半点儿消息。就会来跟老子说三道四,全***废物!” “王爷,不免再想想别的办法?”手下额头冒汗,不免看向一旁的主子林绮兰,用林竖贤的名义将林夕落引出的法子可是她的提议,这事儿她不能就此撂挑子啊! 林绮兰在一旁也有些气恼! 这林夕落偏偏就不直接去城门,而是去了钱庄。让林政辛跑过去等人,这鬼丫头的心眼子怎么能这般的多! 林绮兰倒吸一口凉气,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此事恐怕还得让那个丫头来,才能知道原委……啊!”话语未说完,林绮兰便被齐献王捏住喉咙,整张脸都憋的青紫,只有脚尖能点了地。 齐献王冷言骂道:“就是你个死女人出的馊主意,不中用的东西,你若是想不出个辙。本王就让你去陪葬!” “王爷饶命,妾身……咳咳,妾身亲自去请她,请她来王府。她若不来,妾身就让母亲去求她娘,无论如何,妾身都能让她来!”林绮兰话毕,齐献王才松了手! 林绮兰捂着脖子猛咳不止,齐献王厌恶的擦着自己的手,“这话可乃你自个儿说的,你若办不到,就小心着自己的脖子!” 齐献王说罢,即刻离去,其手下看着林绮兰这幅模样不由得摇头,连忙跟着齐献王而去。 林绮兰的脸上,鼻涕、眼泪以及咳嗽的酸液齐齐涌出,让她痛苦难忍,可其心里却格外的恨,林夕落,你怎么就这么好命! *** 林夕落口中道出“齐献王”三个字,魏青岩与罗大人夫妇都有些愣了。 魏青岩看着她,“不必避讳!” 林夕落即刻将那日宣阳侯派人将她从清音寺提前带走的事说了一遍:“那日众府的夫人都在,齐献王妃与侧妃也都在,母亲虽然后续是说了五爷养的鹰隼刁,得我去才可,可就怕这事被人遐想。” 纵使魏青岩说出“不必避讳”,她也未将此事讲的太过清楚。 罗大人与罗夫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林夕落话中含义,这送信之事与林夕落有关,可具体细节,他二人也不想知。 魏青岩沉默了,林夕落也不多叙,只静静等候。 罗夫人陪伴片刻,便先去布置府中的事,而罗大人则也在沉思之中。 林夕落往魏青岩身旁靠了靠,她需要一个肩膀去依靠,魏青岩的目光虽没有看她,却用其大手握住了那双颤抖的柔嫩柔荑。 罗大人轻咳两声,只得将目光转至其他地方…… 未过多大一会儿,罗夫人则从外进了门,建言道:“……深夜了,已为你二人布置好了房间,将就一晚。” 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林夕落这会儿就像是一只呆滞的小鸟,跟着他的后面走。 罗夫人无奈的笑,吩咐身旁的妈妈去侍奉她:“五夫人没太多的讲究,可需要什么物件,别让她寻不到。” 这位妈妈应下便跟随而去。 二人行至客间,也都心无睡意,只坐在床榻之上,各自沉默。 魏青岩一直攥着她的手,越攥越紧,林夕落咬牙不喊那一声“疼”,尽管她的手已经被捏的麻木。 “我心中有气。”魏青岩终究说出心底之意,林夕落点头,“我知道。” 魏青岩看她,命令道:“那你哄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吵架 林夕落看着魏青岩,一脸的不知所措。 哄他?怎么哄? 这事儿林夕落心里头自认是她的错,可在魏青岩的面前,她不知为何就是开不了口。 林夕落沉了片刻,抬头就见魏青岩一直在看她。 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摸两下,嘀咕道:“别生气了……” “你还装委屈!”魏青岩捏着她的手,猛的将其拽过,“重新来,这么哄不行。 林夕落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从其手中挣脱出来,叉腰道:“我是错了,可这事儿出了我能怎么办?我这心里头还害怕呢,反而还让我哄你,你生气又怎样?我不是你养的宠,也不是奴才要听你的命令过活!” 魏青岩瞪了眼,捏着她的小下巴,却被林夕落扭头躲开。 扳过她的小脸,魏青岩咬牙切齿,“你还有理了?” 林夕落气呼呼的道:“我没理!” 魏青岩瞪眼看她,林夕落眨么眨么眼睛,也觉得她的确有点儿过,没理还叉腰叫嚷?自个儿也没什么底气………… 林夕落心虚的嘀咕着:“谁………………谁让你进宫迟迟不出来,不给我传信儿的!” 魏青岩仰头躺在床榻的靠枕上侧头看她,这本是一肚子气,被这丫头的胡搅蛮缠一通,反倒气不起来了…… “你个笨女人!” “我就笨了,怎么着吧!”林夕落就是不肯服软,“你心里头怀疑我,我还委屈呢!” 魏青岩蹙紧眉头,微眯着眼睛看她“难不成还要我哄哄你?” “你哄我!”林夕落带股子倔强的蛮气,算是要硬到底。 魏青岩坐起身,林夕落即刻跑下了床榻,生怕被他逮住,即刻道:“你做什么?这里可是罗大人府上,不是侯府。” 魏青岩被她彻底的惹恼,起身跨下床榻,林夕落转身便跑可却未等走两步,就被魏青岩给揪在手中,拽上了床! “这里可不是侯府!”林夕落叫嚷,她的身子被其压住,一动都动不得。 “你错了没有?”魏青岩冷颜相问,林夕落咬着下唇,“我没错!” “啪啪”两巴掌落了她的屁股上,魏青岩再问:“错没错?” “没错!” 又是两巴掌…… “我就是没错有本事你打死我!”林夕落眼睛里含了泪,可嘴上依旧不肯认错,之前心底那丝愧疚如今已压制心底,绝不肯低头。 魏青岩的手颤抖僵持在其面前,无法落下,“认个错就这么难吗?” 林夕落眼中的泪珠儿滚下,嘴唇颤抖,不肯再说话。 “拿到信件却不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我,自作主张出府,你若在府外出了事,怎么办?” 魏青岩咬牙训斥,声音越发的咆哮如雷:“胆子倒是够大,不愿被拘管,可你也要能担当得起林竖贤终归是个翰林院的修撰他即便遇事,不去寻岳父也会寻我,寻你个内宅里的丫头管个屁用,旁日里觉得你聪明这脑子都用至何地?自作主张,荒唐至极!” “我也知此事有不对之地,故而才先去了钱庄!”林夕落话未等说完,魏青岩冷道:“若非你身边有二十个侍卫护着,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的到钱庄?还能这般叉腰跟我梗着脖子叫嚷?” 林夕落怔住,抹着眼泪儿,窝了他怀里泣声不停,哽咽嚷道:“我……我就是害怕了,害怕都不行吗?” 这一句怕,魏青岩的气恼、怒意被彻底的融了……………… 长舒了几口气,仲出手臂将其抱在怀里,更是替她揉着屁"股,半晌才口中道:“夕落,我承认娶你另有目的,可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担心你。” 林夕落哭的更甚,嚎啕之声让魏青岩有些惊吓,可她就是不肯把头抬起………… “抬头!”魏青岩捏着她的小脸,却又不能太过用力,免得她疼,林夕落扎其怀中呜咽:“我不抬!” 魏青岩继续道:“为何不肯抬头?” “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魏青岩纳,林夕落掐他一把,“说刚才那一句!” “抬头……” “不是这句,上一句!” 魏青岩恍然,硬是扳过她的小脸,瞧着她湿润的小红脸,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不由得轻声畅笑。 “看什么?丑死了!”林夕落意欲从其手中挣脱,他却不肯放,抹着她脸上的泪痕印迹,“我喜欢你。” 林夕落抽泣之余不免又露几分会心羞涩的笑,魏青岩不免问道:“你刚刚哭什么?” “我错了………………”林夕落说完,则又将脑袋扎了魏青岩怀中,不肯看魏青岩捏着她的小脸,有心再说两句,却又怕伤了她,只得就这般抱着不动,只听窗外微风吹拂柳梢的瑟瑟风声…… 月光柔弱淡去,远方一道澄光绽放,为整片天空渲染出朝气之色。 屋外鸟儿晨起轻声鸣啼,飞去池塘边用翅膀上扑几下水,便朝向升起的旭日飞去…… 林夕落未醒,被魏青岩用披风包裹上,抱在怀中朝外走去。 罗夫人本有意带罗涵雨来见一见面,可听伺候的妈妈如此说辞,便即刻将这心思消了,急忙过来问道:“这么焦急便要走?” “侍卫刚刚传来消息,昨日中毒之人已醒来。”魏青岩没提林竖贤的名字,罗夫人也知是谁,瞧着林夕落,“可她实在太累了。” “她心思敏感,这事儿让她亲眼看一遍,往后也不会再做鲁莽之事。”魏青岩话语说着,不免将其轻轻放置车上…天色大亮她才睡过去,这会儿恐怕不会醒来。 罗夫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让下人把预备好的吃食送上,另还有梳洗的妆奁物件搬上车:“…………都是些简单的物件,钱庄周围虽有,可现去寻也是麻烦事。” 魏青岩拱手道谢,则上了马车吩咐启程。 罗夫人一直带人送至门外,目送车驾消失在眼眸之中…她身旁的妈妈才道:“昨晚魏大人与其夫人争吵许久,这位夫人瞧着柔弱女子,可果真够厉害的,传闻说她泼辣,老奴可是听见了。” “咱家的大小姐要有林夕落这般泼辣劲儿我也知足。”罗夫人脸上带一分微笑:“二人其实都一个脾气,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可终归那是个女子,魏大人也只得退让一步。” 此事再提也无用…罗夫人则问起罗大人和少爷,“………………可是已经离去?” “少爷天色未亮就走了。 罗夫人点了头,似是自言自语:“就看能不能套出来,是谁下的毒了……” 林夕落这一路上都未醒,待快至钱庄之时,她才缓缓睁眼…待发现是在马车之上,她则叹气又将眼睛合上。 昨日实在是太过疲累,并非体力,而是这颗心。 她承认自己昨日的强硬着实无理取阄,魏青岩说是打她的屁股,其实并非有多疼,而是那股子气,让她心中卓然恐惧,她害怕失去。 前一世…她缺失的太多…可并非她能左右; 这一世,她想将所有的情意挽留来弥补心中的缺憾,可越抓的紧反而流失的越快,其实她是在为自己叩一个隔绝的木板…这块木板就在其她太累了………………怪不得别人,全都是自找的。 昨日魏青岩骂的无错,她就是无脑子,虽说纳罕林竖贤寻她到底是何事,她为何就不想想,他纵使有了天大的麻烦,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当初对父母、对家人便是如此,如今嫁为她人,她仍改不了这瞎操心的习惯,骂的也无错,她的确就是个笨女人,还是自以为是的笨! 林夕落心里头在不停的骂着自个儿,眼睛虽合着,可不免被光线扫拂,眼皮一动一动。 “醒来了还不肯睁开眼?” 这清冷之声响起,林夕落不免将眼睛又是闭紧,纵使心里头觉他骂的对,可也不是昨儿一句“喜欢她”就能了事的? 林夕落故意装睡,不肯睁眼。 魏青岩继续道:“睁眼。” 林夕落依旧不肯睁眼,孰料却有一只手捏上了她的鼻子! “讨厌!”林夕落叫嚷推开,只得睁眼瞪他,魏青岩扯了扯嘴角,“心里头又想什么鬼主意呢?” “我能想什么鬼主意?”林夕落依旧躺在席榻上,“又累又不舒服。” “怎么才能舒服?”魏青岩过去抱起她,那两只大手抓着她的胳膊,就好似两把巨大的钳子,果真将其捏的酸疼。 林夕落琢磨半晌,不免道:“说几句好听的。” “你笨。” “你才笨!”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还要听……” “我喜欢你。” “坏了!” “怎么?” “忘记了,小日子来了`……………”林夕落只觉下身湿润,抽搐嘴角,这怎么办? 魏青岩捏紧了拳头,青筋暴露,咬牙道:“你明明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林夕落寻了一块干净的棉巾暂且垫好,可拱拱魏青岩的身下,二人刚刚柔腻之余这方已经坚硬如柱。 林夕落恍然大笑,而且笑个不停,连眼泪儿都迸出,魏青岩拽过她,狠狠的咬其小嘴一口! “呜呜,疼……” “眷我过几天如何治你!” “哈哈………………哎呦!”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通房 ’,一锦钱庄,今日大门紧闭,门口侯府侍卫密集守候,’连过路行客走过此地,不免都疾速离开,不敢在这里停留半步。 魏青岩吩咐马车直接行至后方院落,从小门驶进,带着林夕落下了马车便即刻进去。 林竖贤此时正在喝药,看到魏青岩与林夕落进门,不免想下床行礼,却又苦药入口,犹豫之间呛咳不止,脸都快憋绿了! “慢点儿,慢点儿,别中毒没事儿,再咳死” 林政辛在一旁帮着递水,拿棉巾,嘴里还在挤兑着,魏青岩则拽着林夕落离开这间屋子,去了外间等候。 林竖贤收拾妥当,随同林政辛从内间出来,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泛起一层干裂,走路略有摇晃,还需身旁的书童跟随着搀扶。 林夕落看着他,林竖贤依旧走至魏青岩跟前行了礼,魏青岩摆手让其坐下,言道:“昨儿的事,仔细说一下,毕竟不是你一人之事,也不必有忌讳。”“那封信的确出自我的手笔,但并非是我写给五夫人的。”林竖贤轻咳几声继续道:“昨儿去了学士府,学士大人宴请宾朋众多,身旁的同僚更有带家人同去,故而热闹非凡之间,我倒是也有喜乐之感,但众人酒醉,我却未饮酒,有一位大人的下人回禀急事,可他屡屡落笔,手又抖的厉害,故而求我帮忙,便是他念字、我行字,而那最后一个印章,并非是我的。 林竖贤说到此,停顿片刻继续道:“后期气氛热闹,被人强行的灌上一杯酒,却不知怎的,就那般倒了过去,实在是给魏大人与五夫人添了麻烦,惭愧!” 林竖贤又有意起身赔罪行礼,林政辛一把将其摁住:“老实的歇着吧,你这体格子像个纸人……” 魏青岩沉默半晌“那位请你行字的人是谁?” 林竖贤仔细思付,随即道:“并非是翰林院之同僚,乃是学士大人额外请来的,因此人乃初次相见,又格外低调,与我同坐才算知晓他在大理寺任职,但是何职位,他不提、我故而也未追问,好似好似是姓钱。” 大理寺、姓钱,林夕落的脑中豁然蹦出钟奈良的嫡姐,那位焦躁的钱夫人! 看向林夕落惊愕的神色,魏青岩则拍拍她的手“别急,无事,这件事由我处理。”他的,丁嘱让林夕落心底涌起的怒恼压制而下,并非是隐忍,而是学着将这些自己无力做成的事交给他…… 林政辛瞧见如此状况,不免道:“侄女,那账目你可还看一看?”魏青岩终归还是要与林竖贤私谈几句,林夕落在场,可绝不合适。 林夕落点头应下,随着林政辛离开这间屋子。 林政辛拿出账册,林夕落无心去看,她昨儿想的没有错,这事册必定与齐献王有关! 林绮兰、秦素云,这两个人谁更盼着她死? “十三叔。”林夕落忽然想起林政辛“如若有人问起雕字之事,你不要与任何人说起你曾随同我一起把玩这些物件。”林政辛摊手苦笑:“我也着实不会啊!”“即便不会,也不要详说,只说我最喜好雕茶罐、笔筒这等小杂物即可。”林夕落这般,丁嘱,林政辛坚定点头“放心吧,我心中明白。”林夕落点了头,沉上片刻便继续看了账册。 过上小半晌,魏青岩则从屋内出来,带着林夕落去“福鼎楼”用过饭,而后便回了宣阳侯府。 林夕落自始至终都未问过他与林政辛谈的是何事、结果如何,她要放弃那份固执的自大和恐惧。 放弃,或许才能获得她所需的安全感。 昨晚彻夜未归,此时魏青岩与林夕落归来,院中的丫鬟婆子们并没有太多关注,反倒是常妈妈进了门,回禀道:“五爷、五夫人,昨儿五夫人彻夜未归,侯夫人可是惦记了,屡次派人来问,让老奴通传,若是五夫人归来,请五夫人去见她一下。” “我知道了。”林夕落未反驳,可也没表态是否过去,常妈妈怔愣之余,魏青岩看她“你还有事?” 常妈妈吓一跳,没寻思五爷会开口,即刻道:“无事,不知五爷与五夫人还有何吩咐?” 魏青岩冷道:“没有。”常妈妈不敢再多停留,连忙行礼离去,林夕落坐在一旁笑“你若是整日都在院中就好,这些人看了你,好似连心眼儿都不会动了!”“你这是在夸我?”魏青岩本有意伸手抱她,可一寻思她正是小日子,这下了手也是他受罪,不免又撂下“我随你一同去见侯夫人。”林夕落应下,便跟随魏青岩一同出门。 侯夫人瞧见他二人同来,脸上的厌恶更甚,林夕落自那日去清音寺烧香至今还从未再来见过她一一一一一一“给母亲请安了。” 林夕落行了礼,魏青岩只随意拱手敷衍,侯夫人冷哼一声:“昨晚你擅自离府,是去何地?居然也不派人来通禀一句,你当这里是何地?杂院子吗?” “昨晚我寻她有急事。”未等林夕落说话,魏青岩先开了。,目光看向侯夫人,没有丝毫的歉意和退让:“事情紧急,忘记与您通禀一声,往后您不必就此过多担心,踏踏实实休息便罢。”侯夫人当即怒恼,口出言道:“你这话是何意?我倒是多管闲事了?如今在这府中一日,那便要听我一日,除非你离开宣阳侯府!”林夕落一惊,看向魏青岩,他却神色平淡,如往常一般“这事儿父亲若同意,我无意见。” 侯夫人面红耳赤,猛拍着胸口,魏青岩则起了身,:“我还有事,先带夕落回去了,您保重身体,战事已近结束,大哥也快回来了,别瞧不见。”说罢,魏青岩则看向了林夕落,林夕落即刻起了身,被魏青岩拽着手便带出了“筱福居”的正堂,背后则响起“稀里哗啦”的砸物之声和咆哮大怒…… 回至“郁林阁”林夕落纳罕的看着魏青岩:“你今儿怎么说话如此凌厉?寻常也没这般模样?” “她等不及了。”魏青岩莫名一句,林夕落却不能明白:“那这些时日我便留在府中不出去了,这院子若再不清理一下,我心里头可着实的没底。” 魏青岩弹其额头一指“早该如此!”林夕落揉着额头,不免心起调侃之意,小手从其鼻尖摸下,向下…继续向下,划过其腹部林夕落抿嘴笑,眼中都带有暧昧之色,小手就在他凸起之地来回的揉搓。 魏青岩倒吸一口尊气,可若就此转身,岂不是认输? 可终究抵不过这丫头,他不免抱着她坐于自己身上“心里头这般坏!”“好歹过几日你也饶不了我,索性先报复着。”林夕落笑眯眯的躺在他的肚皮上,小手依旧不停。 几声闷哼低吼,魏青岩褪去裤子,抓着她的手握在其上“你乐意?那你解决吧。” “这怎么怎么解决?”林夕落愣住,魏青岩握在她的手外,引导着她上上下下的推耸,林夕落瞪眼,这也行? 魏青岩一手引导,一手解着她衣裳扣子…… 林夕落即刻松手躲开“我累了,我要睡!” “不许半途而废!”魏青岩又把她的手抓回来抚在其上,林夕落脸上泛苦,她这不又给自己找麻烦? 心里头叹气,可又被他这般用上,怎么想都乐不起来这一番折腾,林夕落也的确有些疲惫,被他攥着的大手上下耸动,左右也不用力,索性趴在他的肚皮上就这样的睡了过去魏青岩自己这般耸动,却发现她怎么没了动静儿? 侧头一看,居然睡宾魏青岩的手也无力再动,将其抬起放置身旁,她又抻了抻胳膊,寻了个妥当的姿势睡了过去。 看着身下膨胀之物,魏青岩很想把她揪起来! 心中想,却下不去手,长叹一声,魏青岩只得起身去茶桌那方,一壶凉茶灌下…… 这到底是谁逗弄了谁? 林夕落一直迷蒙的睡着,连晚间都没再醒,这些时日她实在太累了,脑子里混杂的出事,何况昨晚也未歇好,今日这忽然小日子又到,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她只想好生的睡上一整日,将劳乏的身子补一补,也让心里平静几日。 迷蒙之间,却是连晚间都未醒,一直睡至二日清晨。 林夕落醒来时,魏青岩已经离开,叫了一声冬荷,冬荷立即递上温热的水“夫人可还不舒服?” “好一些了。”林夕落将温水饮下,这一觉算是精神些许,酸痛的腰肢也缓和了些。 起身去了净房,林夕落则坐了正堂前准备用早饭,常妈妈这时却从外进来“给五夫人请安了。” “这一早来有何事?”林夕落看着她身后带着两个丫鬟,其姿色仪容可并非是粗使。 常妈妈侧过身,引向这二人上前“大夫人听说五夫人小日子身子不爽利,特意又向侯夫人请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您,五夫人若瞧得上,就留下吧!”林夕落的目光一凛,这哪里是送丫鬟?这是送的通房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成全 昨日魏青岩直言顶撞,今日侯夫人便还手送了人来,她倒还真沉不住气。 上个月小日子时,林夕落刚大婚不久,故而这事儿也就没提。 第二个月便往院子里来送丫鬟,这并非是等着魏青岩真的收了房里,而是想恶心着林夕落,她若不肯收,那是坏了规矩,若是收了,院子里又添了乱,怎么着她都舒坦不得! 说是孙氏的意思,可谁都不是瞎子,瞧着这俩丫鬟长的也是俊俏丰满,各个杨柳细腰、宽胸阔臀,是好生养的? 林夕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是让常妈妈有些拿捏不稳,又开口道:“五夫人,各房的院子,都有这个惯例。” “什么惯例?”林夕落侧目看她“不是来伺候我的?那就留下吧,这些时日冬荷与秋翠二人忙碌不过来,不妨就让她们两个帮衬着做点儿事,终归是大夫人的情,我若让去外面扫院子,也不合适。” 常妈妈一愣,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犹犹豫豫,她又不敢直言问,一时间,竟然呆滞原地,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秋翠看着林夕落,林夕落朝她点了点头,秋翠立即上前拽着常妈妈:“常妈妈,您这是干嘛呢?” 常妈妈恍然一惊,当即就见林夕落在看她,连忙挤出笑来道:“老奴刚刚豁然想起还有旁的事没处理好,五夫人可还有吩咐?” 这是否给五爷当通房,也不是她这管事妈妈说的算,怎么处置都还要看五夫人之意。她回禀给侯夫人便罢。 常妈妈这僵了半晌,也算是想明白,便欲寻个借口走。 “那你便忙去吧,这俩丫鬟就留了我这儿。”林夕落话音撂下,常妈妈当即行礼离去。 那两个丫鬟不免心里有些打鼓,常妈妈居然连绍介她二人都忘了,她们如今怎么办? 林夕落看着她们,秋翠在一旁道:“上前给五夫人请安,都站那里做什么呢?” 林夕落打量半晌,才开了。:“都叫什么名字?之前是作何事的。说一说吧。” 二人即刻上前,跪了地上道:“奴婢春芽,她叫夏兰,奴婢二人是家生奴才中被挑出来的,还未做过差事。” 林夕落看着春芽。圆嫩的脸庞,大大的眼睛,说话时脸上还带几分羞涩。连跟她回话都快眼睛飞出了水,若是跟魏青岩会什么模样? 另外一个夏兰瞧着倒比这个老实几分,只给林夕落磕了个头,便跪在一旁不吭声。“那你二人就先随着秋翠学学这院子里的规矩。而后看哪儿缺了人手,便先顶上做几日。”林夕落说完。便欲打发二人走,夏兰起了身,那春芽却有些犹豫,终究忍不住开口道:“奴婢来此地之前,大夫人吩咐奴婢在五爷身边伺候……” 主动要求伺候魏青岩?这应是孙氏提前提点过? 林夕落看向她,又看了看那夏兰,果真脸上都带几分羞意,明摆着知道她们来此就是为了爬魏青岩的床的! “冬荷,去把侧间的物件准备好,她二人沐浴更衣。就在那边候着!” 林夕落脸色如冰霜寒冷,冬荷应下,便前去吩咐人筹备。春芽行礼拜谢,夏兰则有些急。连忙上前道:“奴婢愿伺候五夫人!” 林夕落瞧她这副模样,倒是笑了“伺候我?” “奴、奴婢伺候夫人,请秋翠姐姐提携教习规矩!”夏兰被其盯的有些发慌,可依旧这般回答。 冬荷停住脚步,看向林夕落,意在问她这事儿怎么办? 林夕落指着春芽“那今晚就安排她一个了。” 话语说罢,林夕落则起身行进内间,夏兰有意要跟着进去,却被秋翠拦住“不是让我提携你学规矩?那便跟我走吧?” 夏兰连忙点头,跟随秋翠身后便离去。 冬荷叫了一个婆子陪着春芽换洗沐浴,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没过半个时辰“郁林阁”连扫地的婆子都知晓了五夫人安排了通房丫鬟…… 这消息若在旁的院子中可是再寻常不过了,可在“郁林阁”所有人都揣着心等着晚上。 五爷是什么人? 自幼刑克之人,前夫人过世至今,他的周围再无女眷侍奉,如今新夫人进门,二人如胶似漆,众人都不是瞎子,自能看在眼里。 这一个多月过去,便预备上了通房?五爷会什么反应? 与常妈妈走得近的,自然知道这是侯夫人派来的人,私下议论却不敢太过宣扬,只想等着今晚是平安度过,还是会出惊涛骇浪! 林夕落歇息半晌,便去了书房教习魏仲恒。 小黑子的耳朵自也听说了通房丫鬟的事,可他一个毛都不全的孩子,自不懂这么多huā边乱事,但见到林夕落,也格外的小心,生怕这股子怨气洒了他的身上。 林夕落一如既往,听魏仲恒将《明贤集》话语编成故事将给她听。 虽说故事粗糙,偶尔只有几句话,但林夕落依旧听完,才会将这句词再编一个故事,讲给魏仲恒。 魏仲恒听的滋滋有味儿,甚是欣喜,回头再行字一篇,随即回去仔细想新的故事。 林夕落看着魏仲恒拿起书本离去,她却格外不愿离开书房。 她能去哪里?去看着魏青岩如何处置那个丫鬟? 自她与魏青岩接触频繁以来,她承认,他并非是个贪恋女色之人,起码除她之外,她未曾见过魏青岩与其他女眷接触过。 或许是她未能见到,也或许是他刑克之名和冰霜冷面让众府女眷不愿靠近,可他终归是这时代的男子,通房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的心底虽不能接受,可不代表魏青岩也不接受。 这事儿就像是根刺悬在她的心里,有期盼,也怕失望,脑中烦乱,她实在不愿再多想。 默默的在书房坐着,桌上摆好了书籍,可却一页都翻不下去。 心里,怎么就这般疼呢? 林夕落沉默着,而侧间之中,婆子已经陪同春芽沐浴更衣,只等着晚间侍奉魏青岩。 丫鬟被收了房,若肚子也争气,起码是能提个妾室的地位,春芽与夏兰被派来“郁林阁”时,这却是孙氏早已提点过的,故而,春芽今儿才有那份胆子,主动要求伺候五爷。 婆子将要备好的物件都端进来,春芽则即刻从兜里掏了银子硬塞婆子手里:“……实在是劳烦您了!” 婆子犹豫一下,却是拿在手里“多谢姨奶奶了!” “您可别这么说,不过是个丫鬟,哪里当得起这个称呼,何况……何况还、还没见到五爷。”春芽话语说着,脸上却带一丝绯红。 婆子是个心思多的,连忙笑着吹捧:“甭听旁人乱言,寻常人都说五爷面冷,你是没在这院子里呆过,五爷对五夫人体贴入微好着呢!” 春芽一怔,心里头有些慌,连忙又从绣囊里套出银子塞了婆子手里“我对这些事都不懂,劳烦妈妈给讲一讲?” 婆子绽了笑,掂掂银子的重量,随即道:“您都想知道何事?” 春芽斟酌半天,随口道:“五爷最喜欢什么吃食、颜色还有会问些什么话?我晚间穿何样的衣裳妥当?冬荷与秋翠二人为何没成了通房?” *** 时间好似流沙,很快便鸟儿倦啼归巢、游鱼沉入塘底,天空红霞映下,一缕缕炊烟在空中飘荡。 林夕落看着冬荷端过来的饭食,是丁点儿的食欲都没有。 冬荷劝慰道:“夫人,五爷晚间是否能归来还不一定,何况您正是小日子,别因一个丫鬟的事,闹腾的自个儿都受累。” 林夕落看她那副担忧之色,则接过碗筷“你说的对,我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 冬荷笑着把饭菜都端近,林夕落则一口一口的吃,冬荷在一旁挑话题逗她开心,可本就不是多话之人,想说乐子事却还找不出来,僵木的模样,倒是让林夕落笑了:“知道你心里头疼我,可别难为自个儿了!” 冬荷脸上羞赧“也就五夫人体恤奴婢这笨嘴拙舌的。” 林夕落无奈的笑“旁的甭与秋翠学,这斗嘴打架的劲儿还真得练练,不然将来许了人,岂不是受欺负?” 冬荷嘿嘿的笑,恰巧秋翠从外进门“奴婢不在,五夫人就拿奴婢逗乐子,欺负人!” “哟,这还恰巧被抓了!”林夕落吐了吐舌头,秋翠则是道:“五爷已经进府了!” 笑容沉了下去,林夕落则撂下碗筷,擦了擦嘴欲起身,秋翠安抚其坐下“已归半晌,随着侯爷去议事,还有二爷。” 林夕落稳了稳身子,恐怕这又有何要紧的事了! “春兰那丫头呢?”林夕落想起她,刚刚一直是秋翠带着…… 秋翠道:“在门外候着,奴婢让她进来,她不进门,瞧着倒是比那个春芽懂点儿事。” “那边可都收拾好了?”林夕落问起春芽,秋翠撇了撇嘴“……已是准备好了,真是不嫌臊的慌!” 林夕落心里头倒平静下来“怎么办就看五爷的了,他若真有这份心,我也成全了他!” 这话一撂,门口即刻想起丫鬟婆子请安之语:“五爷安!”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交待 魏青岩不知林夕落在书房,如寻常一般,直接朝向正屋走去正屋未如寻常那般人簇热阄,灯火通明,整间屋子漆黑一片,连分毫光亮都未有。 魏青岩停驻脚步,看向院中的丫鬟婆子,各个低头不语,好似一根根木桩子杵在地上,没人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侧间倒有光亮,莹烛映照其内纤细的腰肢人影来回走动……………… 魏青岩看向一旁的丫鬟,“夫人呢?” “夫人在书房,说………………说今晚让五爷歇在侧间。” 魏青岩本欲直接朝书房而去,可看到那侧间之中的光亮和人影格外心烦,叫来身旁的侍卫:“把那屋子锁了。” 侍卫应下,即刻取锁,魏青岩则往书房行去。 林夕落自听到丫鬟向魏青岩请安的消息,就在书房内静坐不动,听着是否有声响传来。 秋翠有意出门去看,却被林夕落叫了回来,“………………等时辰就是了,何必去?” 冬荷在一旁为林夕落添茶,林夕落面子上故作镇定,可举起茶杯的手却颤抖不停…… “奴婢这就去请五爷过来,没得让那骚蹄子得逞,这院子您才是主子!”秋翠说着就往外走,林夕落喊她:“回来!” “夫人!”秋翠跺了脚,林夕落摆手让她不要再说,“我自己去。” 秋翠本还欲再劝,可一听这话露了喜意,林夕落斟酌半晌起了身,刚一开这书房的门,就看到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正在看她。 “青、青岩………………”林夕落吓一跳,怎么没听到他走来的声音? 魏青岩捏着她的下巴…脸上怒意极盛,压制心头没有即刻爆发,可阴冷低沉的声音让林夕落心里头害怕:“你来解释清楚。” “五爷,那是侯夫人送来的人!”秋翠在一旁急着插了句嘴,魏青岩冷斥:“滚! 秋翠吓一哆嗦,冬荷连忙推着她离开这屋子,只留魏青岩与林夕落林夕落看着他,“我怕费力争来…你觉得荒唐。” 魏青岩捏她下巴的手更紧,“你不信任我。” “这在寻常府邸不是常有的事?”林夕落面色硬气,可心里发虚。 她是在考验魏青岩,她虽不知他若真的要了那通房丫鬟,她会如何做,可如今看他找上门来,她为何心底欣喜? 魏青岩的神色更冷,林夕落欲伸手抱他…却被他拽开:“你喜欢呆在书房?那就在此地好生的想一想,你到底错在何处!” 说罢,魏青岩则转身离开,直接往正屋而去,林夕落看他离去的背影,心头五味繁杂…她这么做,错了吗? 林夕落虽是自问,可她能笃定,她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不顾魏青岩让其在书房呆着,直接开门往外跑去,冬荷与秋翠二人都在门口守着,可忽见一人影疾速的跑出去,大眼瞪小眼,“是夫人吗?” “快跟着……” 林夕落跑到正院…这里灯火通明…人头涌动,却鸦雀无声。 那侧间的大门被锁着,侍卫已经在门前开始泼上油,周围的火把点起…里面一丫鬟、一婆子的喧嚷哭嚎从被抓碎的窗棂中厉声传出,划过夜空,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和心中。 魏青岩这是要烧死她们? 林夕落即刻跑上前,魏青岩手中举着火把递至她的面前,“怎么?你来?” “你纵使有心处死她,也莫要在侯府中起火,好歹这是我的院子。”林夕落没接那火把,吩咐侍卫道:“开锁,把人带出来!” 侍卫看向魏青岩,林夕落则鼓了气,“看什么?还不去?” 魏青岩摆了手,侍卫则上前将锁打开,未用人进去,这婆子和春芽二人早已从里面仓皇跑出…… 侍卫们即刻转身,院中的婆子们连连摇头,春芽裸着半个腰身,只有一红色围胸、红亵裤,披散着头发就出来,这丫头可还要个脸面? 春芽看向众人都在,仓皇之间,则看到了魏青岩与林夕落,她下意识的爬向魏青岩,“五爷饶命,奴婢只是听吩咐的,您饶了奴婢………” 梨花带雨的哭,那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倒真惹人怜惜……………… 魏青岩一脚将其踢开,春芽疼嚷泣哭不止,看向一旁的常妈妈,则立即上前:“常妈妈,您求求情啊,奴婢可是听了侯夫人与大夫人的吩咐……” 常妈妈此时心中慌乱,刚刚这五爷将所有人都叫了院子里,吩咐侍卫泼油点火,她这整个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虽说今日这事儿,她的心里头也有些迟疑不宁,可………………可不去那房间,将人撵走便是,也不至于就这般弄死?榉夕落看向常妈妈,言语平淡:“你可是要替她求情?” 常妈妈咬着嘴唇,余光胆怯的看向魏青岩,口中道:“五爷、五夫人,这终归是个丫鬟…………” 林夕落即刻打断,吩咐道:“你去‘筱福居,通禀侯夫人一声,我这就带着丫鬟过去。 常妈妈惊了,带去寻侯夫人?这是要作何? “你还不去?难不成我要请侍卫去通禀不成?”林夕落撂下冷脸,常妈妈不敢耽搁,即刻带着丫鬟婆子往“筱福居”赶去。 林夕落看向身后的秋翠,吩咐道:“你与冬荷两个在这里等着,让陈妈妈寻两个婆子,将这丫头带着跟我走吧。”她二人终归是未出阁的,这事儿掺和着不合适。 秋翠应下,即刻去寻人,林夕落快步的跑回正屋,拿出了太后赏赐的那根掸子,看着魏青岩道:“我自会给你个交待!” 说罢,她转身往院外行去,陈妈妈吩咐婆子夹着春芽,拖着便往那方走…… 魏青岩站在原处,下人们各个胆战心惊,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声音。 吩咐侍卫收了火把,冬荷连忙去正屋点亮莹烛,端上热茶,侧身等候魏青岩进门。 “搬把椅子来,我就在这里等。”魏青岩撩起衣角,正襟而坐,院中下人们无人敢动,都在等候着五夫人那方有消息传来。 侯夫人听了常妈妈的回报,恨不能将眼前的桌子捶碎,“孽子,孽障,送他个丫头居然还要放火烧了?他这是作甚?那个女人还敢找上门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何说辞!” “侯夫人,这事儿不妨让大夫人应和两句罢了,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花妈妈在一旁劝慰,侯夫人却更为气恼:“人是我送的,有本事,她就在这儿把人打死!” 侯夫人话语刚落下,门外则有丫鬟通传,“回侯夫人的话,五夫人求见。” “滚进来!”侯夫人直朝门外大喊,林夕落推门便进,摆手将春芽给带了进来。 这一路的拖拽,春芽哭嚎不宁,发髻散乱,身上的几片布也跟随着歪斜不整,看起来就像是个胡同里头出来的破落人儿……………… 侯夫人看她一眼,险些气过去,痛恨的骂道:“你这大晚上的闹腾个什么?送你两个丫鬟,你如此对待?不为其披上一件衣裳就在候府中招摇来见我,你不要这张脸,可别把我这门风败坏,还不给我跪下!” “她都不怕丢颜面,我怕个甚?”林夕落福身算是行了礼,随即道:“这人既是母亲送的,我自然要来寻您问一问。” “送你两个丫鬟,不识好人心,还来找我说辞?你是想气死我?”侯夫人冷言道:“这是规矩!” “规矩?送来的时候可只说是伺候我的,没说要伺候五爷,我怎么不懂这规矩了?”林夕落当即回驳,随即也不等侯夫人再发问,阴冷笑道:“我抬举她,晚间容她侍奉五爷,可五爷没等归来,就脱成了这幅模样,还有婆子在身边侍奉着,通房丫头不都是在外间的床上守着?随叫随到的?” 林夕落走到春芽的跟前,用手中的掸子撩着她身上的围胸布片子,吓的春芽厉声尖叫! 花妈妈有意让人把她的嘴堵上,可陈妈妈就装看不到,五夫人都没吩咐,她动弹作何? 林夕落看着春芽惊恐之色,口中缓缓轻言:“规矩,狗屁的规矩,难不成她穿这大红色的围胸、亵裤,是母亲吩咐的规矩?若您说是,我当即就去问问侯爷,太后这根掸子,赏赐的到底是谁?” 侯夫人气恼的瞪向春芽,她身上果真穿着的都是正红色! 只有正室夫人才可以用的颜色,死丫头居然如此逾越? 林夕落咬着这一条就足以让侯夫人不得再以半丝“规矩”来压制她! “死丫头,给我打她,打烂这个贱货的嘴!”侯夫人颤抖着手,指着春芽恨不得马上处死,春芽即刻尖叫:“这不是奴婢的,这是大夫人赏赐的,奴婢不敢不穿………………” 侯夫人险些气昏,指着花妈妈道:“还停着作甚?还不给我打!” 花妈妈没了辙,即刻吩咐周围的婆子上去掌嘴,林夕落在一旁拦下,上前道:“慢着!既然她说是大嫂吩咐的,还望母亲将大嫂请来,我要问一问,到底是这丫鬟信口胡沁,还是大嫂真的赏赐了这些不合规矩的物件,这事儿绝不能就这般算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疯子 林夕落不依不饶,明摆着要连孙氏都牵扯进来。 侯夫人震怒气恼,可又推脱不得,只恨春芽个不懂事的小蹄子,怎么就单单惹出这番事端! 若没有这一身大红,她能拿规矩将林夕落压死,可如今呢? 她是半句规矩都说不得,否则这人是她送去的,她都脱不了这层干系! 林夕落面色没有分毫的退让,明摆着要将此事闹大。 侯夫人的心口揪痛,忍不住斥责:“你这番闹腾,是要将侯府的脸皮彻底的撕破?这里是宣阳侯府,你可要斟酌清楚!” 拿侯府的名号来压她?她林夕落最不怕的便是这个! 林府百年荣名都能被她视若无睹,何况这本就冷僻的侯府? 满处都是刀,却让她顾忌名声,这话说出来实在可笑。 林夕落看着侯夫人,又低头看了看惶恐无措的春芽,淡言道:“也难说是不是这丫头故意的往大嫂身上泼脏水,我总要为大嫂讨个公道,纵使不提大红之色的逾越之罪,就连这围胸、这亵裤,好似也不是她一个丫头能上身的物件?母亲,这丫鬟都已经将巴掌伸出来,咱们还得递上脸不成?这事儿若不问出个结果,我是搞不清是谁不要这张脸了!” 林夕落掸子横在春芽的身前,那掸子毛在其脸上划过,吓的春芽尖叫不已,林夕落冷笑:“还是别耽搁功夫了,请大嫂过来,我就在这儿等着,还望母亲成全。” 侯夫人气火攻心,眼瞧着快说不出话来。花妈妈立即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寻大夫人。 这件事也只有大夫人出面顶了这个错儿,才能把事儿圆了,五夫人这次恐怕不是寻常那般斗上几句便能了事了…… 未过多久。孙氏则急匆匆的赶到此地,进门就见侯夫人一脸怒气,林夕落毫无表情。而地上还有个衣衫不整的丫鬟,待仔细一看。这不正是送去“郁林阁”的通房? 孙氏心里头一紧,刚刚路上匆忙,也问不出那小丫鬟几句有用的,如今再看,这件事果真是不好了结了。 “五弟妹,这是怎么了?这丫鬟惹了你?”孙氏笑着上前安抚,随即又给侯夫人行了礼:“都是媳妇儿的不是。让母亲劳心费神了,可别跟着气坏身子。” 孙氏未等笑完,侯夫人便指着春芽,“这小蹄子怎么回事?” “这不是送去侍奉弟妹的么?”孙氏不肯认,看着春芽冷言道:“怎么这一副模样?” 林夕落又用着那掸子指了指春芽身上的破布:“这物件,她说是大嫂送的,大嫂,这可是真的么?大红色的围胸,亵裤,您这用过的物件赏了奴才。也不瞧一瞧颜色?” 孙氏仔细看去,目光一紧,这物件的确是她赏出去的! 可当初选了她,本寻思配给侯府管事的当媳妇儿。侯夫人又着急要给五爷选通房丫鬟,她才没辙,给这丫头舍了手,谁知她这时候把东西上了身? 也就是少说一句话的事儿,居然…… 孙氏这话还不能当着侯夫人说出来,否则侯夫人定会斥责她有心在侯府里暗做手脚…… “这物件可不是我赏赐的,你是从哪儿偷来的?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一个丫鬟,也敢擅自用主子的大红色?你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吧!”孙氏不肯认,即刻吩咐身边的婆子,“给她拉出去打上二十个板子!” 孙氏这话一出,婆子们便要动手,可林夕落杵在春芽身上的掸子不拿走,她们都不敢过去带人。 春芽吓的惊惶失措,连连喊嚷:“大夫人,这就是您赏赐的,您怎么能不认呢?” “还敢多嘴!”孙氏目光中的凶狠之意格外气盛,可林夕落就是不允人打春芽,她想尽快把人处置了了事,也没做成! 孙氏看向林夕落道:“五弟妹,都是大嫂的不是,有意为你选上两个妥当的人,孰料还出了这种事,你若怪就怪嫂子,实在不成打死这丫鬟为你出了恶气,嫂子都没二话,可别让母亲气坏了身子!” “可这丫鬟说了,就是大嫂您赏赐的……” “丫鬟顺口胡说,你怎能信她的?”孙氏带几分气恼,“大嫂为你赔不是都不成?那依着你说怎么办?” 林夕落脸上绽出一分笑来,仰头道:“这事儿坏规矩的可不是我,何况有母亲在此,怎能容我说?”看向侯夫人,林夕落再言道:“母亲,大嫂也认了,这事儿她没做顺当,可丫鬟就说是大嫂赏赐的,大嫂还说不是,我倒是不明白了,到底是谁坏了规矩?实在不成,请个人来给断一断?您说该怎么办呢?” 孙氏脸上一怔,这合着软硬不吃?非要把事儿闹大才肯罢休? 侯夫人瞪着孙氏,这事儿惹出来就是个麻烦,她能怎么办?可她若就此罚了孙氏,弄死这丫头,岂不是正让林夕落给得逞?她怎能忍? 可若是不发话,这死丫头不依不饶,她也实在没辙,闹腾到宣阳侯知晓,定会厌弃家中鸡犬不宁,她更得不到好! 怎么办?侯夫人刚刚与林夕落争吵之余气的脑仁儿生疼,这会儿不免有些头晕昏沉,看了花妈妈一眼,侯夫人不免揉额,花妈妈即刻上前:“侯夫人您怎么了?不成,快来人,去请太医,侯夫人的旧疾又犯了……” 边上的丫鬟婆子连忙簇动,过来搀扶的、出门去吩咐人请太医的、端茶递水取药的、开窗通风的,这一会儿功夫,屋内的气氛被这一句“头疼”给彻底的搅和了! 林夕落看向孙氏,孙氏则急忙过去侍奉侯夫人,侯夫人起步往回走,却仍吩咐道:“这事儿你得给我处置明白了,否则我跟你没完!明日起你不必再管府中事,老老实实回去抄《训诫》,抄不足百遍,你休想出门!” 侯夫人说罢,便由花妈妈扶着下去了…… 临走之前对孙氏做以惩处,一来算圆她这位侯夫人的脸面,二来,恐也觉孙氏近期掌管侯府实在插手太重。 一箭双雕,这老太婆果真是心眼儿够毒的! 孙氏的脸上带几分怨气,可她又能说何? 这嫡亲的长媳就是个挡错儿的,做的实在窝囊! 林夕落看着侯夫人借机离去,则一门心思的看向孙氏,“大嫂,您说这事儿怎么办吧?五爷怒了,还在院子里候着,若这边儿讨不回颜面,我实在是无脸回‘郁林阁’了。” 孙氏咬牙切齿,“五弟妹,做事要适可而止,你还要我给你跪下磕头不成?” “磕头有什么用?您疼了,我心里头也不舒坦。”林夕落看着地上的春芽,“这类小娘们儿,往后就甭往我的院子里送了,您若喜欢,就留了您那里,而且我要罚那位常妈妈,她做事儿不地道,您瞧怎么办?” “常妈妈是母亲派去的人,你来寻我说个甚?”孙氏瞪了眼,她已是被侯夫人罚了不允管府中事,她还要怎样? 林夕落即刻道:“那我这就去寻母亲问,就说大嫂说这事儿做不了主!” 孙氏连忙阻拦:“你想气死母亲不成?” “那大嫂给个说法吧!”林夕落犯了耍赖的劲儿,孙氏这手攥的痒痒,“你自己院子的事,你自己处置就是!” “这可是您说的!”林夕落当即朝外吩咐,“去告诉常妈妈,让她卷好了包裹滚出‘郁林阁’!”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孙氏气的跳了脚,“你非要闹的鸡犬不宁才可?” 林夕落冷笑,“人都不安宁,鸡犬安宁作甚?大嫂刚刚让我自己处置,我让她滚蛋又怎么不对了?母亲可说了,这事儿让大嫂帮衬着处置,若没这句话,我何必在此跟你废话半晌!” 孙氏只觉头脑昏胀,实在有些受不得她,“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林夕落也不再拘着,直言道:“让我罢休也可,往后‘郁林阁’的事都由我一人处置,无论是管事妈妈还是做饭的婆子都要由我自己选,还有,纵使是选通房,也得是我的人,少送这些个烂蹄子贱货往我院子塞,您若喜欢,您领回去放大爷的床上。” 孙氏面色羞恼,忍不住道:“何事你都自己做,你这是要分家不成?” “分家?侯爷可还在呢,大嫂这话说出口,不怕侯爷一刀抹了您的脖子……”林夕落一副胆怯之色的看着孙氏,却把孙氏气的脸色紫青,“好,好,都依着你,你想怎么办,都依着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夕落说罢则抬起了柱在春芽身上的掸子:“您刚刚不是说要赏这春芽板子?那就打吧,我瞧着打完就走!” 孙氏气的头昏脑胀,连忙摆手,婆子们蜂拥而上,率先堵住春芽的嘴,随即“噼啪”的板子开打。 林夕落听着板子一声接一声的落下,却是在看着孙氏笑,待人打完被拖走,林夕落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大嫂安,您可别忘了跟母亲说上一声,院子我自个儿管了,月例银子可别缺了,不然我就天天带着丫鬟婆子们去您院子里吃喝,您可得供着……” 孙氏跳了脚的嚷:“疯子,这就是个疯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伤 林夕落离开“筱福居”可回到自己院子门口,她的脚步忽然停滞。 并非是不敢,而是她不知应该如何面对魏青岩。 她承认这一次的事可谓损人伤己,用个想爬主子床的丫鬟来考验魏青岩的心,同时,她也在自我折磨。 如今虽在侯夫人那里吵闹了一通,夺下自个儿处置院子的权,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因为他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从未在其眼中看到那样失望的目光,林夕落垂头沉叹,她该怎么办? 站在原地,她怔住不动,心里忐忑不安,脚在不停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儿,陈妈妈吩咐下人们先进去,她便在林夕落后面一直的守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林夕落心中越发的焦躁,一脚将石子儿踢远,这一抬头,才发现面前站着个人! “你何时来的?”林夕落看着与自己隔有几米远距离的他,不免率先开了。。 魏青岩看着她“从你踢石头子儿的第一脚开始。” 林夕落僵住略有不知所措,魏青岩依旧面容绷紧,毫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想回院子里。”林夕落朝他的方向挪了一小步,魏青岩未动,她便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至其面前。 只差一步,鼻尖便能触碰到他的胸膛,林夕落仰头看他,那一双狭长眼眸也注视而来,似有无尽的话语欲说,可却半个字都没有。 二人就这般僵持着,看着,谁都不动,陈妈妈早已无声的离去,空旷的院门处。只有他二人在此。 “你没什么想说的?”魏青岩终究忍不住先开了。。 林夕落点头“有。” 魏青岩低沉言道:“你说,我听。” “说不出来。”林夕落眨了眨眼。并非敷衍,而是这般许久她都没想出能说什么。 说她对今日之事心中存有欢喜、只因他不要那通房丫鬟?林夕落只觉这话出口,魏青岩会大发雷霆。可除此之外,她还能说点儿什么? 魏青岩沉叹口气。随即出言:“你既然说不出,那我来说,你后悔嫁入侯府?” 林夕落摇头“没有。” “你后悔嫁我?” 林夕落依旧摇头“我没有。” 魏青岩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语气极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独断专行。看到旁人为你焦虑暴躁,你心中欣喜高兴?” “没有……不是,我、我是有点儿高兴。”林夕落嘀嘀咕咕说完,就见魏青岩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怒意,可还未等训斥出口,林夕落猛的跳起身,搂上他的脖子,用亲吻堵住他的嘴! 魏青岩有意推开,林夕落不松手…… 大手抚上她的屁股,将其抱在怀中。魏青岩狠狠的咬了她的唇! “哎呀!”林夕落抿了几口,委屈道:“都出血了。” 魏青岩看她“你想笑就笑,何必装委屈!” “咯咯……”林夕落终究没忍住。撅着小嘴道:“真的出血了。” “这事儿你甭想糊弄过去,我与你没完!”魏青岩不肯轻饶,林夕落赖他身上“没完就没完,反正大婚了,这辈子也就是你的人,大不了你给我关起来,还能怎么着,除非你休了我。” “你就不怕万一?”魏青岩双手抱着她,可目光却望向远处…… 林夕落不知后方又有何事,嘴上继续耍赖:“不会,你舍不得的。” 话音落下,林夕落就听身后簇簇之声越发的猛烈,抬头往那方看去,却是灯火涌亮,大批的侍卫朝此赶来,而前方传信之人却是齐呈。 魏青岩将其放置地上,齐呈连忙道:“五爷,出事了!” “何事?”魏青岩的脸色也带有几分凝重。 齐呈看了看林夕落,话语没出口,只是道:“侯爷召见,大事!” 魏青岩没有停留,转身便跟随齐呈离去,可又想起身后的人儿,不免嘱咐道:“我归来之前你不要离开这院子。” “我跟你一起去。”林夕落拽他的手不松开,魏青岩有些迟疑,齐呈不敢回驳,却又不愿让林夕落掺和:“五夫人,不是好事儿,您还是莫沾身,免得惹出麻烦。” 这话也算是好意,林夕落则点了头,魏青岩吩咐人送林夕落进了院子,他带着侍卫疾速离去。 能是何事?林夕落心中不免猜想,齐呈可是宣阳侯身边儿的人,他若能来亲自传信,恐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回到院中,冬荷与秋翠二人则上前服侍,陈妈妈也跟在其后。 刚刚在“筱福居”五夫人可是要到了自己处置院中事的权力,院中是否要换一批下人,可都等着她发话。 常妈妈不免也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候着,本以为五夫人归来会有话说,可未想到连点儿声音都没有?这反倒是让她心里更没了底。 有人从外问来了春芽的下场,不过是大夫人下令打了二十板子,只剩下一口气,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回事,可五夫人这方到底有何打算? 林夕落在屋中沉了半晌,却见秋翠正在与陈妈妈使着眼色撵她走。 刚刚陈妈妈已悄悄的把林夕落在“筱福居”的事讲给她与冬荷听,夫人掌了权,还不得把常妈妈这管事妈妈的差事换个自己人? 陈妈妈早就有这份心思,如今正好有机会,她怎能不心动? 林夕落看这母女二人的眼睛瞪来瞪去,轻咳几声,秋翠一怔,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尴尬的上前道:“夫人,您还是早些歇了,奴婢这就去为您温水。” 秋翠说着,不免连陈妈妈也往外推,陈妈妈不愿走,可又拗不过秋翠,母女二人推脱半晌,林夕落终究是不得不把这事儿先说个清楚“甭走了,就在这儿说了吧。” 陈妈妈即刻行至林夕落面前“都是五夫人一句话。” “陈妈妈,您还得守着大厨房的差。”林夕落这一句,却是让陈妈妈略有失望,可也未私心过重,开口道:“老奴也知道这厨房之地重要,可您如今已是要来了掌院之权,若还让常妈妈在此管着,岂不是与寻常没有两样?” “她?”林夕落摇了摇头“她就在这空架子上坐着吧,五爷与我的吃食、用度才是最要紧的。” 秋翠带几分埋怨,不免斥道:“听听,刚刚就说过了,别因为这点儿事来饶五夫人,五夫人做事自有分寸,您跟着听就是了,何必多言多嘴?” 陈妈妈也觉面色难堪:“都是老奴心思狭隘了,五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的管好厨房之事。” “您这心思也无错,她这管事妈妈若不动,的确与寻常没了两样。”林夕落看向门外来回走动探听的人影,倒是大了点儿声音的嚷:“今儿先都歇了,明儿一早起来,将院子中所有的丫鬟婆子都给我叫来,问问她们常妈妈到底能不能再用了,这院子的厨房离不开陈妈妈,除却常妈妈我还真没有恰当的人选了,也是个难为人的事!” 林夕落这一嚷嚷,陈妈妈愣了,可随即明白林夕落的用意,不免在一旁接话道:“五夫人说的是,莫怪老奴多嘴,您今儿意气用事,倒是忘了身旁没有得利的人儿,这院中的事都不大,可惜就是琐碎,若是您自个儿把持,还不得累坏了身子。” “那就只能明儿早问问这些丫鬟婆子,若是真觉得常妈妈妥当,就不妨再用一用!”林夕落这话说完,则给冬荷使了眼色,冬荷故作去开窗透气,在角落中则看到了一人影正脚步匆匆的离开。 “就是常妈妈。”冬荷走至林夕落跟前回禀,林夕落不由得冷笑,跑这儿来偷听她的话? 她明儿倒是要看一看,都有谁敢推举她继续当这个管事妈妈! 这一天的事儿算是彻底的了解,冬荷不免提起那夏兰“……春芽已是处置了,她怎么办?” “她来此说是伺候夫人的,不还是想……想做那个?不如早早打发了,免得碍夫人的眼。”秋翠在一旁出了主意,她是个傲气性子,终归是出身军户人家,在服侍林夕落之前,从未伺候过旁人,对这等通房之事厌恶得很。 冬荷没插话,而是等着林夕落做出决断。 “先沉她两天,盯着就是,容我想一想再说。”林夕落没直接将其撵走,虽说都是侯夫人送来的,可若非春芽之言要上魏青岩的床,她也不会拿她当筏子,去找侯夫人与孙氏的麻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当个通房就那么舒坦? 夏兰终归没与春芽一个心思,林夕落更有心再看一看她是否能得用。 魏青岩这一夜都没有归来,林夕落心里头则多几分忧伤,今日若不是她主动献吻,他的一张嘴还不得斥死她? 她的确心中喜乐,这是事实,可建立在他懊恼基础上的高兴,这的确不太地道…… 心里头想着,林夕落也不知何时睡去,可时至半夜,外方忽然一阵响动,她睁开眼,就见冬荷匆匆的过来回禀:“夫人,听人说大爷征战伤重,危在旦夕了!” 大爷?魏青石?抢战功还能搭上命?林夕落脑中立即蹦出俩字:活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贼心 虽说心中斥骂魏青石活该,林夕落的心里也不免想起魏青岩被齐呈叫走,恐怕就与此事有关。 这侯府里头,恐怕是又要乱了! 无论此事如何,都轮不到林夕落来操心,外人如何乱都无谓,她今儿可要把院子里的事都处置利落,否则昨儿岂不白折腾了? 心里也没了睡意,林夕落则起了身,冬荷送上温润的粥,林夕落先用了一碗。 虽说天色还未大亮,可大爷战归、身负重伤,即便“郁林阁”没有什么动静儿,侯府周围已灯火通明,映进院中的光亮、侍卫跑动的硁硁步声、喧嚷的呼喝从外厉声传来,谁都没有那份心思能再安然睡去。 侯府的大爷乃是宣阳侯嫡长子,承世子位,将来总有一日能接侯爷的爵位,可如今他出了事,府里还能安生得了么? 林夕落一边沉着思忖,一边等候天色大亮,卯正时分,院中已有不少丫鬟婆子起了身,冬荷开了正屋的门,常妈妈则带着所有的丫鬟婆子们来给林夕落请安。 常妈妈这一晚可着实没能睡踏实了。 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儿里,心里忐忑不安,虽说心知林夕落不会让她再这么轻轻松松的当管事的,可林夕落不开口,她还得在这位子上呆着? 晚间已是私下里与众位丫鬟婆子都商议好,若今儿五夫人问起,自要撑她几分面子……心中有事,便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好似脚底下被摁上了钉板,怎么呆都不舒坦。 林夕落看向众人,“今儿让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昨儿春芽那丫头的事你们都瞧见了,心里头都怎么想的?不妨说给本夫人听听?” 常妈妈一愣,本是寻思要问她的事。怎么拐了春芽那丫头的身上? 周围的婆子丫鬟们不免面面相观,可五夫人问了,谁能不上前巴结着说话? “那丫头都是自找的。五夫人仁慈,没直接将其打死。而是送了大夫人那里,依着老奴说,这样的骚蹄子压根儿就不该往咱们院子里进!” “那是,说是让其伺候五夫人的,却巴巴的跑去伺候五爷,着实可恨,奴婢都没脸说!”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活该!” 一人话起,周围的人不免跟着骂开,林夕落看着那夏兰,毕竟是跟春芽一起被送至此处的,她都快被骂的哭出来。 林夕落看向常妈妈,“常妈妈,您怎么看?” 常妈妈虽也有意斥骂两句,可见林夕落的目光明摆着是在以这件事来拿捏她,斟酌片刻,开口道:“老奴的话恐怕不中听。若提通房丫鬟,各府的爷多少都有一两个,五爷不喜,这不是春芽的错儿。但她的确是越了规矩,本应在侧间候着,夫人怜惜她,派了个婆子去护着,她却把自个儿当成了主子,行为逾越,穿着也越规矩,二十个板子大夫人也是罚的少了,若依着侯夫人定的规矩,一家子都应该撵出侯府。” 林夕落当即拍手称赞:“好,常妈妈说的真是好!” “老奴也是直言直语,望五夫人莫怪。”常妈妈即刻行了礼,林夕落笑道:“怎么会怪你?你说的这件事,就是合我的心,昨儿对你也格外有气,但你今儿这话,倒是让我有些动摇了,不知是否再依着昨儿之意,重选一位管事妈妈了。” 林夕落这话说完,不免看向下方众人,虽有惊诧之人,但多数人脸上只有少许“果真如此”的表情,显然,昨晚常妈妈得了消息,已是与众人通过口风,只等着今儿在背后为她多说几句话了。 常妈妈听了这一句,即刻把昨儿已想好的话都说出口,“五夫人心慈,老奴一时糊涂,连这等事都未能管好,实在是老奴的罪过。” “这事儿倒是让我为难了……”林夕落看着众人,“你们都有何想法?不妨也说两句?” 林夕落话语一出,立即有人上前道:“五夫人,常妈妈为人良善,从不克扣奴婢们的月例银子,您不妨再赏她一次机会?” 这话说出,便接连有人点头附和,一时间众人低声议论,只鲜少几个不点头、不吭声的…… “谁推举常妈妈继续任管事妈妈,站出来让本夫人瞧瞧?”林夕落侧头看向众人,孰料却无人敢真的站出来。 虽说是帮衬着常妈妈说话,可这会儿五夫人让站出来?不会出什么额外的事吧? 众人左探右看,谁都不肯先迈这条腿,常妈妈心急,连连瞪向一旁的婆子,婆子有后缩之意,就是不往她那方看。 林夕落心里觉得好笑,余光也给秋翠使了眼色,秋翠上前叉腰斥骂:“刚刚都称赞常妈妈仁慈,怎么这会儿都不敢站出来?光耍嘴皮子不肯真的做事,都想卖几分好,谁都不得罪,做什么美梦呢?刚刚说话的,夫人可都是看在眼中的,这会儿又往后缩,刚刚可是骗夫人的?让我逮到,定不饶她!” 秋翠这般一嚷嚷,便有那婆子开始在脸上挤着笑,急忙站出来道:“老奴刚刚是走神儿了,五夫人莫怪罪,常妈妈可帮衬过老奴家不少事,老奴乐意站出来求五夫人饶常妈妈一次。” “奴婢也是……” 陆陆续续的站出,嘴上都随意找了个理由,常妈妈这会儿心里头也在纳闷,没人撑她岂不是更好拿捏?这五夫人身边的丫鬟反而开口说话,替她承事,这到底是想把她怎么办? 不容常妈妈多想,陆陆续续便有人站出来,零星的剩几个,一直都不动。 林夕落看向未站出的那几人,开口问:“怎么不替常妈妈站出来撑个脸面?不怕她报复?” 常妈妈脸上抽搐,几人中最小的那个开口道:“奴婢……奴婢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依五夫人之意定夺。” 几人附和两句,又是闷头不语,林夕落看着常妈妈,“为您撑这腰板的人还果真不少,我若是把您这管事的差事给换了,是不是她们就都不做了?” “怎么会,老奴的确有过错,她们这乃是求情。”常妈妈即刻又给林夕落鞠躬赔罪。 “把站出来的人名字都给我挨个的记上。”林夕落吩咐着秋红,秋红即刻应下便开始动了手,众人惊愕瞪眼,记她们的名字?这……这是要做甚? 常妈妈也有些慌乱,林夕落道:“您想继续任这管事妈妈,我倒也无意见,不过有件事您得办了,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常妈妈低头道:“五夫人吩咐,老奴定当尽心尽力。” “刚刚你也说我心慈,春芽一家子都应该撵出府,那索性我便心再慈一点儿,你去把她那一家人都带过来,让我瞧一瞧。”林夕落话语落下,常妈妈嘴唇哆嗦:“春芽的家人都是管园子和做杂活的,咱们‘郁林阁’恐怕用不得她们。” “我说用得就用得,怎么着?你不去吗?”林夕落冷了脸子看着她,常妈妈又有说辞,可见她这副模样,却又不敢开口,犹豫几下,终于点头应下,“老奴这就去。” “先等一等,去把近期的帐给我拿来,随后你再去。”林夕落撂下话,常妈妈只得亲自拿了钥匙取出账目,随即便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寻春芽的家人。 可刚一转身迈出脚,就听林夕落言道:“冬荷,给我查一查,刚刚帮常妈妈出来说话的,这账目上是不是有她们的名字……” 常妈妈被这一句吓的一下子崴了脚,仍旧一瘸一瘸的连忙朝外赶去。 被冬荷念到名字的人,无一不快吓的心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这些人哪个能是干净的?否则也不会常妈妈昨日让她们站出来撑腰,今儿不得不从?俱都是跟从常妈妈手底下贪过小银子、被其拿捏过把柄的人。 如今被五夫人这么一查,谁的脸上都是一层灰! 冬荷在一旁念着,声音不大,语速不快,这慢条斯理的,反倒是更让众人心里头颤抖不停。 秋红在一旁对着帐,秋翠气昂的在一旁瞪着众人冷笑。 林夕落闭着眼睛休憩,她要等的是常妈妈,这个婆子她若不从里到外的收拾了,侯夫人放置此地的这颗钉子早晚要刺痛她! 许久,常妈妈都未归,林夕落也不急,她不是去寻春芽的家里人,恐怕是先去与侯夫人回禀这件事,侯夫人如今一颗心都放置在大爷的重伤之上,哪里有闲心搭理她? 林夕落昨儿故意说话让常妈妈听见,不过是想看一看这院子里有多少跟她一根绳子的奴才,没想拿春芽家人说事,今早得魏青石出事的消息,她忽然才将这两件事攥了一起。 这院子里有贼心的人,她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等至许久,都不见常妈妈归来,未过多大一会儿,却是花妈妈来了这院子,“五夫人。” “您怎么来了?”林夕落脸上挤了笑,花妈妈即刻道:“常妈妈被侯夫人给留下了,丢了脸,也不敢再送回您这儿来,不妨再给您这方换一位管事的妈妈?可好?” 林夕落冷笑:“不成,她可还没办利索事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动摇 林夕落不肯就此罢休,花妈妈也着实没辙。 刚刚常妈妈去找上门,说了这件事还有意求见侯夫人,花妈妈怎能答应? 昨晚侯爷归来,接连便有消息传回,大爷伤重,大少爷也一身伤,大夫人险些吓死过去,整个侯府都乱了套了! 侯夫人本就身子弱,被这番闹了一宿,已是旧疾上身,清晨才用了药睡下。 若是因为这件事找上侯夫人,侯夫人还不得气过去? 花妈妈不敢与侯夫人通禀,径自将此事压下,只寻思她亲自来找林夕落,看可否将这件事给安抚下来。 “五夫人,常妈妈终归是侯夫人派来您院子的管事妈妈,她没担好责任虽是错,但您看在侯夫人的面子上,也得容她几分?老奴说句逾越的,好歹是您长辈,您对常妈妈不依不饶,侯夫人的了脸面也不好看。” 花妈妈说到此,微微顿了下,随即又补言道: “终归都在同个府里住着,您的性子老奴最懂,如今府里事杂,在这时候火上泼一勺子油?恐怕连侯爷都会恼了。” 林夕落略有惊诧,故意问道: “怎么?昨儿齐管事将五爷匆匆请走,晚间我也只听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可实在不知出了什么事?不知花妈妈可否告知一二?” 花妈妈面容带几分疑惑,似在思忖五夫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林夕落拽着花妈妈进了正屋,边走边道: “您对我还带这一分审度?我出嫁时您是教习,这府里头,您是最懂我的了,到底何事?” 被林夕落连拉带拽,花妈妈也实在是没了辙。只得由着她进了正屋。 冬荷上了茶点,随即与秋翠二人到远处守着,其余的下人都被林夕落打发下去。花妈妈才开了口: “大爷伤了,大少爷身上也挂了彩,本是战功归来。可孰料快至幽州却在路上出了事,传信归来都被截了。幸好有一封被侯爷收了,即刻叫了五爷去,五爷带人去支援,昨晚才连夜赶回,如今大爷还在昏迷不醒。” 花妈妈说到此,语气中带几分埋怨: “这事儿老奴都为您讲清了,府内大乱。五夫人何必在此时再闹出事来?” 林夕落没当即就回答,而是沉默的喝着茶。 花妈妈也不催促,任由林夕落自个儿将事情缕明。 这路上出事,恐怕是有人故意下了黑手,传信都被截,只有一封被侯爷收了,恐怕并非是人传了信,而是寻了木条之类的物件就那般传回,否则不会把魏青岩即刻叫走。 魏青石夺了战功却在归途中遇刺,这事儿大房恐怕是彻底的没了脸面。林夕落根本没有半分怜悯,关键是花妈妈为何要在此时劝她别火上浇油。 若是旁人说这等话,林夕落恐怕不会在意,可花妈妈是何人? 是侯夫人身边最贴心的人。恐怕比宣阳侯爷更懂侯夫人的心……之前她曾与花妈妈交往过短短的时日,对其言行都有了解,这位妈妈无论是作何事,都藏有隐晦之意,林夕落不得不上心。 魏青石与魏仲良出了事,归府后魏青石伤重只剩一口气,侯夫人那么刁蛮的人会如何想? 林夕落换了角度思忖,不由得判断侯夫人恐会将这事儿赖在魏青岩的身上,救助不力?或者有心拖延去救人? 这事儿说不准已经赖在了魏青岩的身上,林夕落若这时候再闹出点儿事,恐怕会被侯夫人揪住不放,反而把这事情闹大,把魏青岩让功给魏青石的事给扳过来,说是魏青岩对魏青石怀恨在心,故意设了套子,欲加害魏青石…… 林夕落心里想着,不免看向了花妈妈,花妈妈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那般规整而坐,目光也在看向她…… “花妈妈,您有心了。” 林夕落这般说,花妈妈知道她已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结,“……五夫人聪颖过人,老奴愿您还是顾全大局。” “可我旁日的脾性您是知道的……”林夕落自嘲一笑,不免道: “都觉我是刁蛮、跋扈、嚣张无理,对自个儿的事那是差上一星半点儿我都不依不饶,这时候我若退了,岂不是更被拿捏住?五爷恐怕也不好说辞。” “这事儿不在于我,而在于是否有人想借这个话题往五爷的身上扣帽子。”林夕落对花妈妈没有遮掩: “若有,无论我如何做都是做,若没有,我无非也是为自个儿争点子空当,让我能在这府里头喘一口气罢了。” 花妈妈无奈的摇头,“五夫人依旧不肯妥协?” “我不肯。”林夕落的回答格外干脆,看着花妈妈正儿八经的道: “花妈妈若有心将此事压下,那就让常妈妈自个儿来解决此事,若您觉得这事儿不能瞒过侯夫人,那不妨回禀给她,由着侯夫人骂我个狗血淋头便罢,左右我又不少一块肉,她这心里头的憋屈,索性也散一散,免得憋坏了身子。” “老奴来此之时,就知道这事儿您不会答应。”花妈妈起了身,“但这事儿恐怕我不会容其闹大,五夫人好自为之吧。” 林夕落还了礼,冬荷送花妈妈至院门之处,秋翠上前道: “五夫人,奴婢怎么听的糊涂?” “莫说你糊涂了,我都在糊涂着……”林夕落沉了口气,也不再思忖此事,只得重新周整好衣装,到门口与那些丫鬟婆子们继续的等。 未过多大一会儿,常妈妈从外归来,恐是被花妈妈教训了好一通,故而灰头土脸,沉声闷气,走至林夕落面前道: “回禀五夫人,春芽的家人都已被花妈妈带走,老奴无能为力,她让老奴先回来与五夫人算好了院中的银钱账目……” 花妈妈果真是动手,不允她将事情闹出这“郁林阁”外…… 林夕落没对此事再多问,只开口道: “这账目我已是核对过了,这些个丫鬟婆子但凡是有欠了院中银钱的,常妈妈是不是一一要回?” 秋红将账目递上,无非都是刚刚那些替常妈妈出头撑腰的人,其上十两、二十两的大有人在,这若是在寻常来看,并不是个大数目,但若是加在一起,这数目绝对不小。 常妈妈接过账目,眼睛不由得瞪大了眼,这让她如何开口去要账? 刚刚替她出面说了话,这会儿她要反咬一口?这些人还不恨死她? 丫鬟婆子们站了许久,早已被林夕落让丫鬟们对账吓破了胆子,这会儿让常妈妈来开口要,不是故意的吗? 秋翠在一旁的脸色多了几分不屑,让你们刚刚都齐心合力的来顶夫人?这会儿提了最要紧的银子事,看常妈妈会如何做! 林夕落在一旁不吭声,这些丫鬟婆子们对常妈妈巴结恭维,无非就是为了俩字:银子。 否则刚刚也不会巴巴的跑出来替常妈妈说话。 而她要做的就是用这“银子”二字,将她们彻底的拆开,常妈妈不是颜面大?这银子只要她敢开口要,恐怕这些人会立即反击…… 常妈妈纹丝不动,林夕落则给秋翠使了眼色。 秋翠本就一肚子牢骚,这会儿得了林夕落的眼色,即刻便开口道: “常妈妈,时候可不早了,您不妨快着点儿,夫人可是疲累的很,等不了你这许久,不过是让您将这账目清一下,您何必如此为难?咱们这府里每个月的例银都是有数的……” 常妈妈一脸尴尬,只觉周围那些人的眼睛好似一颗颗钉子,快能将她钉死…… “夫人,这银钱可容老奴一日?”常妈妈求缓和,“都是家中有难处的,虽说银子都不多,若是当面开了口,恐怕有人会觉得丢了脸面。” 秋翠不是该如何回答,而是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瞧着那些个丫鬟婆子,脸上倒是涌了笑,“家中有难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常妈妈即刻补话道: “都是粗使的下人,哪里敢上前与夫人开口?” “可这院子里的例银都是我的,有人来借银子我都不知,常妈妈,我是说您存善心呢?还是说您拿我这主子不当回事呢?”林夕落笑容中带了几分狠,常妈妈不敢还嘴,“都是老奴的错。” 林夕落也不搭理她,而是看向众人: “无妨,既是家中有难处的,那就不妨你开口点名、报个银子数,若是真还不上,那就过来与本夫人说一说家中有何难处,本夫人自个儿贴补,虽说不管这府中的银钱用度,五爷也未富的遍地铺银,但粮、盐、钱庄还是有的,不敢说让我院子中的人大富大贵,但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恐怕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夕落这话一出,丫鬟婆子们顿时开始惊愕不已! 她们有些人是大夫人与二夫人的人,可被派了这个院子来,谁不知道是作何的? 在那边的院子是个可有可无的,被派至此处、打发了闲人,而且还多几个可以探问消息的奴才,这岂不是正好? 但五夫人如今的话语可让这些人的心有些动摇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允 林夕落沉色不动,一直看着这些丫鬟婆子们吃惊、愕然的表情。丫鬟婆子们此时脸上也无遮掩,不免互相看向周围的人,心中不约而同都在思忖同一件事! 这年头她们巴结这位主子、巴结那位主子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一口饭食? 若是五夫人刚刚所言是真,她们尽心尽力的侍奉五夫人就得了?何必再给那些不拿她们当人的主子们跑腿当奴才? 何况若是被五夫人发现了,那方恐怕也不会收留,反而落井下石的打压一番,她们是里外得不到好处,何必呢? 众人起初是面色互看,随即便有小声议论悄起…… 常妈妈一听林夕落这话,心里头顿时一凉,五夫人这手段实在是太狠了! 这是要把她彻底搞的身败名裂,看着她被这些丫鬟婆子们戳碎了脊梁骨才肯罢休? 刚刚她归来之前,huā妈妈已经特意的嘱咐,无论五夫人如何做,她都不许有反击或反驳的言语出现,必须忍过这几日、容侯夫人喘一口气再议不迟。 可她有心忍,五夫人哪能容得下她? 议论之声越来越大,林夕落不拦着,谁不知这时候更能巴结五夫人? 有一人如此想,便有他人同样心思,胆子大的自是先开了。,也未与林夕落开口,直接看向常妈妈:“常妈妈,老奴虽是得过您的好,但这事儿老奴不怕丢脸,都是老奴欠了五夫人的情儿,差上一个铜子儿老奴早晚都要还上,不能让五夫人不知此事。您不妨就说吧!” 有人开了。,自有人立即接话:“奴婢就是个粗使丫鬟,一共就从账目上向常妈妈借过二两银子。奴婢自己说了就是,不必让常妈妈为难。” “老奴三两……” “奴婢青巧,一共从账目上借过两吊钱……” 话语接连说出。不用常妈妈挨个的点名,反倒是自个儿都直接报出名号和所欠的银钱数目。 挨个的上前说。秋红多了心,即刻用从账目上缕下来的银钱数字核对,有的是数目对,可有些则核对不上,绝非是多了,而是少了。 秋红即刻把账目有出入的名单划下,递到林夕落的面前。 林夕落举过来一看。这些有出入的数目,恐怕就落入了常妈妈手中…… 看着林夕落目光投去,常妈妈心中格外的凉,她是不想惹事,但这位五夫人恐怕绝对不会放过她! 众人几乎都上前说完,已是快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夕落看着常妈妈笑,那笑容中带有的寒意,让常妈妈从内心深处开始发颤,甚至寒遍全身。 “常妈妈。您要来看一看账目吗?”林夕落把那账目递去,常妈妈是接也不成、还不敢不伸手,犹犹豫豫之间,即刻的跪了地上道:“五夫人。都是老奴的错儿!” “您有什么错儿?”林夕落继续道:“这上面的银钱的确有出入,但你是侯夫人派至‘郁林阁’的管事妈妈,虽说如今您犯了错儿,可侯夫人没发话,这管事妈妈的差,您还得在这位子上呆着……月例银子依旧按照管事妈妈的例领就是了。” 林夕落这话道出,却是让所有的丫鬟婆子们瞪了眼,刚刚五夫人并非要她们使劲儿闹事,将常妈妈挤走? 虽说常妈妈如今被五夫人伤的脸面尽失,可她在这位子上一日,她们哪里能得到好? “这事儿就这么办吧,那银钱的单子还给常妈妈,让她来料理此事即可,旁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有事你们都寻秋翠就是。”林夕落撂下这话,便起身回了屋子。 常妈妈捧着那账册不知所措,一直目送林夕落离去。 丫鬟婆子们大惊,刚刚出来说话的各个哑口无言,生怕常妈妈转头便是暴怒,而那些个一直不动弹地儿的,依旧继续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瞧。 常妈妈看向众人,面色阴冷,如今她的脸面已是分毫不剩,虽有心撒这股子气,她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这个嘴! *** 林夕落进了屋,秋翠忍不住即刻问道:“夫人,您怎么没将常妈妈撵走?反而将那些有意投靠的,又扔了常妈妈手里头?奴婢有些糊涂,那这不是更让常妈妈得逞了吗?” 林夕落没回答,看向冬荷“你怎么看?” 冬荷沉了片刻,才幽幽的道:“夫人怎么会要为点儿银钱就瞬间变了脸色的奴才?夫人要抬举的,是那几个不动声色的丫鬟婆子。” 林夕落满意一笑“都有何人,你心里头记住了?” 冬荷点头“奴婢记在心里了。” 秋翠怔了片刻,恍然的点头“奴婢想的过于狭隘了,还是冬荷姐姐心思细!” “并非是你狭隘,而是你这心思太直了。”林夕落说罢,不免继续嘱咐:“今儿出面给常妈妈挖了坑的,恐怕都会心虚不宁,定会主动来投靠你,这些人往后都由着你来管着,能否拿捏得住,可都瞧你的了!” “侯夫人放心,我绝不会给半分的好脸色!”秋翠当即叉腰应承,林夕落则夸赞了秋红:“这丫头也是个心思细的,你不妨也带一带她,将来你出阁成了媳妇儿,她就来接你的位子。” “奴婢还年幼,夫人就开始撵奴婢……”秋翠虽说着,可不免也有些脸红。 夫人今儿就让她来管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回事,恐怕早已有心将其许了人,而后留在院子中做管事的婆娘…… 林夕落没有再多言,而是用了午饭,随后便去教习魏仲恒。 魏仲恒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写着字不免时而望向窗外。 显然是知晓魏仲良已经归来,而魏青石伤重之事…… 林夕落看向小黑子,这小子从她一进门就开始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已偷偷的朝着门外溜出去两次,可又怕被林夕落责怪,偶尔回来露上一面。 又是有心出去,林夕落轻咳一声,小黑子即刻驻步,余光偷看林夕落,却发现五夫人正在瞪着他。 “五、五夫人有何吩咐奴才的?”小黑子虽才年仅十岁,可恐怕自懂事起就开始巴结的笑,如今这笑容好似一张面具,随时能扣在脸上。 林夕落声音清冷犀利,当即问道:“你今儿与仲恒少爷说了什么闲话?” 小黑子下意识便道:“奴才没说什么。” “你再敢说一句?”林夕落声音低沉,吓的小黑子即刻跪了地上,不容他再说,林夕落叫上秋翠“给我掌他的嘴!” 秋翠下手绝不留情,当即揪着小黑子衣领一顿嘴巴子抽上,小黑子叫声格外凄惨,吓的魏仲恒即刻起身,行至林夕落的跟前跪下:“五婶娘息怒,都是侄儿的错,侄儿听说父亲归来,才让小黑子出去问一问。” “可他带回来的消息,让你更无心读书、无心行字。”林夕落不喊停,秋翠也不停手,小黑子叫的越惨,她下手便越重。 魏仲恒有些恐惧“五婶娘饶了他吧,他也是为侄儿打探消息。” “我早已告诫他不许随意出门,可他管不住自个儿的腿,我未打折他的腿已是善心,为何要饶他?”林夕落看着魏仲恒,初次没了耐性,而是即刻训斥:“莫以为你求饶,你就是没了错儿,你虽是侄儿,并非我亲子,可既是在我这院子里头读书行字,那我就要教出你道理。你觉得我狠,那我问你,你知道了仲良少爷重伤,你可能医治?” 魏仲恒僵持半晌,连忙摇头:“侄儿不能。” “你知道大爷如今身负重伤,你能医治?” 魏仲恒依旧摇头“侄儿也不能。” 林夕落看着他复杂的神色,不免斥道:“任何忙都帮不上,那你不在此地读书行字,心不在焉的作甚?” “母亲说,侄儿的父亲与兄长,自应该孝敬与听从,所以侄儿想见他们。”魏仲恒犹犹豫豫,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 林夕落冷笑“我不斥你,我这就让你看一看,他们可是想见你。” 说罢,林夕落则吩咐冬荷“你带着小黑子去见大夫人,说仲恒少爷有心回她的院子给大爷与大少爷请安。” 冬荷领了命,秋翠停手,小黑子的脸早已苍肿如馒头,可林夕落发了话,他也仍然要跟着去。 魏仲恒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和期盼,林夕落冷嘲却不发话,她要让魏仲恒亲身经历一次庶子在大夫人心中到底是何地位! 但魏仲恒终究是一九岁孩童,故而林夕落才未亲自带着他去,怕他所受的刺激过重,让小黑子跟随归来传上一句话。 林夕落未再与魏仲恒说这件事,而是径自看着书,魏仲恒不敢与林夕落说话,只默默的等。 等候许久,直至快近日落,冬荷与小黑子才算匆匆归来,瞧着二人面容,便是没得一件好事。 冬荷看向小黑子“你上前说吧。” 小黑子捂着脸,略带委屈胆怯的道:“少爷,夫人……夫人说不允您回院子,让您一直都在五夫人这儿久留于此!”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木匠 小黑子话语说着,他的脸上也有几丝失望。 他虽为人油滑,可终归也是十岁孩童,自幼跟随仲恒少爷,他巴不得哪一日这位少爷得了宠,他这奴才腰板不也能跟随着挺直? 旁日里巴结这个、巴结那个,谁都能在他脸上拍上几巴掌,小黑子哪怕连做梦都想着何时能有众人巴结他?让他也有耀武扬威之时? 可如今大夫人与大少爷都不允仲恒少爷回院子,刚刚被秋翠抽了一通嘴巴,此时感觉不到分毫的疼痛,心里的疼,才是最重的伤。 小黑子有如此感觉,魏仲恒就更不用提了。 不允他回院子,一直呆在五婶娘这里,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魏仲恒有些发懵,一张小脸瞬间刷白无色,孤寂、无助,眼神中带着彷徨委屈,看向林夕落,他翕了翕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夕落看着他,心里也有怜悯,可她既有心教他,便不能软语,只得教道:“既是大夫人如此说,你便安心在五婶娘的院子中修习,有些事,你既然此事无力能帮忙或自作决定,那就踏踏实实的读书,懂吗?” 魏仲恒不知是否真的明白,但却连连点头。 林夕落带着冬荷与秋翠离去,小黑子即刻跑到魏仲恒面前用话语安抚…… 回到正院,林夕落则问起了冬荷,“可是见到大夫人了?那方都有何情况?” 冬荷则仔细将今儿带着小黑子去寻大夫人的事说起:“奴婢带着小黑子去时,院子里乱七八糟,说明了来意,大夫人身边的妈妈则直接让奴婢回去,说大夫人与大少爷此时无空,奴婢提了您。她才不得不进去与大夫人回禀一声。” 冬荷说到此沉片刻,“说不允仲恒少爷归府,自是大夫人先提起的。可奴婢也听见屋内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好似是‘添什么乱’这类话语,可大爷与大少爷一直都未露面。奴婢出来时,花妈妈正巧去了。” “花妈妈可知晓你去那里所为何事?”林夕落想着花妈妈。她若有心,恐怕会当面问冬荷,而不会问孙氏。 冬荷点头,“……自是问了的,奴婢将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没掺假,她则让奴婢与夫人好生商议。再照看仲恒少爷些许时日,但奴婢看她脸上多出几分担忧之色,不知是为大爷担忧,还是为仲恒少爷担忧。” 林夕落冷笑,“她哪里是担忧?是怕我这时候去寻大夫人闹出事来。” 冬荷与秋翠不再多话,林夕落不再去想魏仲恒的事,恐怕如今侯夫人与大夫人已经没心思来顾忌这个孩子,更多的是魏青石与大少爷二人的功过与生死。 晚间洗漱过后,林夕落不愿入眠,卧在靠窗的榻上歇息看书。魏青岩依旧毫无讯息,也未有魏海或李泊言来此为她回上一言半句。 脑中想着事,林夕落也不知何时就这般的卧了榻上睡过去。 深夜,静谧无音。偶尔从窗外吹进凉爽的清风,让在窗旁的林夕落豁然醒来。 冬荷刚刚没有叫醒她,恐怕也是想让其好生歇息一会儿,依旧没有起身,林夕落的目光则投向窗外。 澄亮的明月高悬于空,如今已近阴历四月,她来到此地,好似也有一年的光景了。 这一年,稀里糊涂的过、稀里糊涂的折腾,往后却是一辈子,她要怎么过? 林夕落很想念胡氏与天诩,那时虽在林府勾心斗角,可有母亲在身边,有天诩时而逗笑,她还是很快乐。 如今快乐吗?魏青岩……林夕落两辈子才嫁这一次,她承认自己不懂什么是爱,就是惦念和心中有他,这算是爱? 脑中胡思乱想,林夕落正准备起身去看一会儿书,忽听门外有阵阵声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冬荷也从外跑进来,见林夕落未睡,连忙上前道:“夫人,是齐大管事。” 齐呈?他怎么会找上自己? 林夕落起身,穿好衣裳便出了门,齐呈已在正堂等候,见林夕落出来,即刻上前道:“五夫人,侯爷请您去一趟。” “五爷可是在?”林夕落直接问起了魏青岩,齐呈连忙点头:“五爷刚刚归来,侯爷也派人将其请去。” 魏青岩也在?而且是寻她夫妻二人?宣阳侯这到底是欲作何事? 林夕落没有即刻答应,而是目光直直的看向齐呈,明摆着他不说出何事,她就是不走。 齐呈苦笑,“五夫人,卑职好歹也是这侯府的人,怎么能蒙骗您?” “那可说不准,五爷临走时的吩咐你也听到了,他不允我出这院子,所以他没有口信儿,我就不能走。”林夕落话语反驳,齐呈则是道:“这可是侯爷派卑职来请您。” 林夕落看向窗外:“天亮后,我自会去。” “没五爷的话,您就是不去?”齐呈略有气急,林夕落一副理所当然:“……当然要等天亮,否则这夜晚时分,您亲自带一队侍卫来请,知道的是侯爷寻我有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大错儿,惹人非议……” 齐呈被这弯子绕的哑口无言,但又觉林夕落这般说也无错,可侯爷与他的心里,压根儿就没认为五夫人会忌讳这等规矩? 可真是该顾忌的时候她跋扈无理,这事情紧急,反倒把“规矩”二字摆出来,让他们难做了。 “不过若是齐大管事能够告知侯爷寻我所为何事,我倒是可估量事情是否紧急……”林夕落这话道出,齐呈连忙摇头,“五夫人,您甭为难卑职,这事儿卑职不能说。” “你不说我就不去。”林夕落斩钉截铁,“五爷可训斥过我,做事不得鲁莽,您还是请回吧。” “五夫人,您不信任卑职?”齐呈带几分惊诧不悦,林夕落也不回答,就那般看着他。 “您还是甭说了,卑职这就回去请五爷派人来请您!”齐呈也不再多说,拱手便转身离去。 林夕落并非是不信齐呈,而是他不肯告知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魏青石与魏仲良二人都已归来,自没有战事所需她雕字传信,宣阳侯找她还能是何事? 除却雕字,林夕落不愿与宣阳侯有更多的接触,纵使避免不了,她也要有魏青岩的事先提点才可。 但如今齐呈大半夜的来找她,她怎能稀里糊涂的答应? 想至此处,林夕落对刚刚的迷茫反倒清澈些许,她这辈子,恐怕是与魏青岩栓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何苦再给自己身上添疼,去思忖是否有爱存在? 起身重新换好一件衣裳,而此时,魏海从外来亲自来请。 看到林夕落已经筹备好,魏海不免轻笑,“夫人,您刚刚不知,齐呈去寻五爷可是好一通抱怨,五爷脱不开身,只得让卑职前来请您了。” 林夕落也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接问道:“寻我何事?若是齐大管事刚刚肯说,我自不会那般推脱。” 魏海前来,林夕落的心底自是有数的…… “大爷伤重,如今是死是活,就在那屋子里谁都不知,大少爷心底存了恨,连连叫嚷要去为其父复仇一雪前耻,侯爷心底也动了这个念头,毕竟大爷战功握于手中本就窝囊,归来时再遇刺,这打击实在太大了,侯府也顶不住非议。” 魏海说到此,不免停顿半晌,带几分不满:“如今大少爷的伤势也不轻,可他却不依不饶,侯爷有意让五爷跟随,五爷不愿意。” “让五爷跟随?这事儿是侯爷的意思?”林夕落心中存疑,本就是魏青岩最早将功劳握攥手中,可魏青石受了伤,再让魏青岩出征,大房的颜面可就彻底的荡然无存了! 魏海即刻摇头,“侯爷为的是挽回宣阳侯府的颜面,可这事儿是二爷提出来的。” 林夕落冷笑,魏青焕,这人心底从来就恨不得魏青岩赶紧死,不用仔细想他有什么鬼心眼儿,便可鉴定是心存坏主意! 对此不再多问,林夕落则提起最重要一事,“侯爷有意让五爷出征,为何要寻我去?”她一个女眷,这事儿怎么都轮不到她头上啊? 魏海正了神色,看向后方侍卫,不免凑近林夕落低声道:“张子清大人伤重,已经无法再跟随出征,侯爷不得不寻你去,至于他心中有何所想,那便不得而知了!” 林夕落恍然,怪不得会派齐呈亲自来找她,宣阳侯这心思可够远的…… “五爷可有交待?”林夕落问起魏青岩,这事儿让魏海来接她,自是应该有话欲传。 魏海摇头,“侯爷在场,卑职没能问。” 事情也不容再多耽搁,林夕落随着魏海出门上了轿辇,这一路上,她脑中却是在想,魏青岩的心里有何打算? 行至宣阳侯的书房之处,林夕落缓慢的下了轿辇,脚步慢慢悠悠的往里走,而这时,她则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喧嚣叫嚷! “祖父,孙儿自行带兵前去将名声挽回,不用五叔父相佐!” “仲良,你不许胡闹,都由你祖父来断定此事该如何办!”魏青焕的声音尖锐刺耳,门口回禀:“五夫人到!” 而这时,林夕落豁然听到魏青岩的声音传来,“相比出征领功,我更乐意在府中陪着刁丫头当小木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吵架 魏青岩这话一出,却是几声冷哼不耻的回应。 林夕落的脚步顿了一分,随后才迈步进屋,为宣阳侯等人行礼。 如今这大书〖房〗中人却不少,除却宣阳侯与魏青岩,还有魏青焕与一个少年,这应该就是孙氏的嫡子魏仲良。 宣阳侯看着她,随即又看向魏青岩,带有一丝不悦之语:“这事儿还是你来说吧!”“我不说。”魏青岩当即仨字顶了回去,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林夕落脸上涌了笑,心中已明魏青岩之意。 刚刚侍卫回禀她至此地,魏青岩即刻就补了一句乐意陪她当木匠,这不明摆着是不愿掺杂这件事? 宣阳侯满脸恼意,着实有些下不来台,林夕落借机上前,又为宣阳侯行一福礼“父亲寻儿媳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林夕落率先开口,宣阳侯自不会就此回答,反倒是魏青焕接话道:“五弟有意带你一同出征,你有何想法?” 魏青焕这问话的方式格外阴损,不提魏青岩不愿去,也压根儿不提这一次出征乃是为了辅佐魏仲良,反倒是直言先问她是否乐意,如若林夕落之前未有魏海提前通禀这件事,她兴许还真就一口咬定,魏青岩去何处她自当跟随这等话来。 可如今,林夕落绝不会上他的当,而是细细思付半晌,好似想不出〖答〗案。 “有什么想法就说,至于如此费劲?”宣阳侯忍不住带几分驳斥之意,林夕落则看向魏青岩,随即纳罕问道:“儿媳只是纳闷,五爷出征与我何干?为何要我同去?如若是出城游玩赏乐,儿媳自当乐意,但若是军营打仗,儿媳去了岂不是添乱?”宣阳侯瞪了眼,可他又不能明摆着说她去乃是为了传信雕字,只得道:“添什么乱?军营之地,你一女眷自不能随意乱走!” “去军营就一间屋子圈着,还不如侯府院子中能动弹动弹,那我跟去作甚?”林夕落反问,更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了魏青岩,那副表情格外无辜。 魏青岩狭长双眸微眯,明显是对她这副稀里糊涂的模样表示赞同……………, 林夕落心里有了底,连忙走到魏青岩的身后,摆明了她是听魏青岩的。 宣阳侯气的嘴角抽搐,而一旁的魏仲良则接话道:“祖父,五婶娘也不愿跟随,不妨就由孙儿自己带兵前去,也是给孙儿一个机会,请祖父下令!”魏青岩不去,宣阳侯自不可能让林夕落单独陪同魏仲良,可这乃是他的孙子,虽非初次征战,可往常都跟随他与魏青石等人,从未亲自带兵,何况这般鲁莽的性子若单独赴战,危机四伏,这可是他的嫡孙! 魏青焕在一旁看着宣阳侯,不免跟魏青岩道:“五弟,这可是你的侄儿,你不肯帮衬一下?人都有私心,可你也不能如此至亲不顾吧?”不等魏青岩回话,林夕落即刻瞪眼:“为何要五爷去?二爷怎么不去?” “我”魏青焕一怔,阴冷的眼睛狠瞪着林夕落“你一个娘们儿,不许随意插嘴!” “不允我插嘴那还叫我来作甚?”林夕落即刻走至宣阳侯面前“侯爷若无吩咐,儿媳这就回去了。” 林夕落说罢就要走,而且可怜兮兮的看着魏青岩,显然是要他一同回去……………, 宣阳侯冷瞪魏青焕,只得看向魏青岩,做最后一问:“你是真不肯去?”魏青岩看向了魏仲良,目光中有挑衅和不屑之意,魏仲良一脸年少傲气,当即便起身道:“祖父,孙儿只愿独自前去,不愿五叔父相随,还望祖父成全!”“不识好歹!”魏青岩站起身,只冷冷的看了魏仲良几眼,随即便带着林夕落出门。 林夕落未乘轿辇,而是跟着魏青岩往回走,魏青岩似在思付这件事如何办。 刚刚魏海所讲的虽已甚是详细,可未亲自经历,林夕落还真体味不到侯府各房的针锋相对。 魏仲良不愿魏青岩随同,是怕魏青岩抢功,而且年少气盛,他与魏青岩出征,话语权定落至魏青岩的身上,轮不到他多嘴,再加上嫡庶本就不合,故而魏仲良才当面请示宣阳侯,执意亲自统兵挽回颜面。 魏仲良这番小儿心思,林夕落不多思付,她想的乃是魏青焕这般做是为何? 魏青石生死不知,如若魏青岩随同魏律良一同征战林夕落心中豁然蹦出个念头:他是盼着这二人都战死吧? 即便魏青岩无事,魏仲良若也战死,魏仲恒一个庶子,自不能成气候,魏青焕岂不是将心思放置在世子头衔之上? 何况魏仲良与巍青岩不合,若是魏青焕其中动了什么手脚,战场就是杀场。谁知会出什么意外,这岂不是都能赖在魏青岩的身上? 林夕落想至此处,不免心中一惊,魏青岩正在看她“你想明白了?”“恩。”林乒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二爷的心思够毒的。”魏青岩抬起她的下巴“那件事还未与我解释清楚,我等着听。 “什么事?”林夕落纳闷的揪了眉,虽是故意装傻,可心中却在腹诽他这心眼儿太细了吧?还没把通房那件事给忘了魏青岩的脸上露出几分恼意“不许装傻!” 林夕落满脸委屈,心里头的火也起来了:“想怎么着?五爷说吧,要杀要剐,随你了!” 魏青岩瞠目结舌,这怎么忽然冒出这栏一句? “你还有理了?”魏青岩看着她,林夕落即刻转身,朝着侍卫道:“都躲远了,堵上耳朵!”侍卫们即刻离开百米之遥,林夕落随即叉腰道:“我怎么就不能有理了?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的事,五爷还不依不饶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想要通房丫鬟?我若是把人撵走,你翻脸了怎么办?这里是宣阳侯府,又不是“景苏苑”你有什么心思,我能左右不成?何况你又从来没与我说过你不要这东西,我个当媳妇儿的,若是连通房都不肯收,侯夫人还不得斥我个善妒之罪?将我给休了!”“上次哄了你一次不成,还来找我算账,我还不知去找谁算账呢,没完没了,你怎么这般小气!”林夕落闭着眼睛一通狡辩,声音虽刻意的压低,可这半夜三更,声音就随着一股清风传向四方,已离去百米的侍卫不免全都下意识的堵上了耳朵。 魏青岩被她这一通叫嚷给气的不知所措,合着他不要通房丫鬟,还成了他的错儿?这到底谁的不是? 不等魏青岩开口,林夕落冷瞪他一眼:“都将错处怪了我身上,你明明就是想让我去求你,不许让通房丫鬟上称的床,我不要这两个侯夫人送来的人,你只能有我一个才心中满足,明明就是霸道,结果还赖在我的身上,不知是谁无理!” 林夕落一通发泄,将这事儿绕到魏青岩的身上,好似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琢磨着叹口气“我都说完了,该你说了!” 魏青岩咬的牙根儿直痒痒“你把话都说至如此程度,我还能有何说的?” “没说的?那咱们回去吧。”林夕落说罢就想稀里糊涂的糊弄着走,心中涌起窃笑,可算是把这事儿给搪塞过去了。 魏青岩一把揪住她“休想这么算了,说我霸道?那我就霸道给你看看!”魏青岩一把将其扛了肩膀之上,匆匆就往回“郁林阁”走,林夕鼻无论怎么挣扎,都执拗不过他的那一双大手。 挣扎太凶,他便是两大巴掌拍了她的屁股之上,林夕落大声喊疼,却听魏青岩的警告:“你再敢喊,我就在此地办了你!” “你疯了!” “不信你就试试……” 林夕落不敢再开口,可不能说话不代表不能动嘴,在他肩膀上以牙齿咬其泄愤,可没多大一会儿,她便觉得牙酸“这肩膀怎么这么硬啊!”魏青岩行步的速度极快,没过多大一会儿便行进了“解林阁” 秋翠与冬荷二人都在正屋门口等着,可远处灯火照亮,就看到夫人被五爷扛在肩膀上,气势汹汹归来,俩人差点儿吓的咬了舌头,急忙进去铺床、点烛,随即就看着爷和夫人进去“咣当”一声的将门踹上,摆明了不允她人靠近。 秋翠胆怯的抚了抚胸口,豁然红了脸的凑近冬荷道:“夫人的小日子,走了吗?”旁日里伺候此事的乃是冬荷冬荷点了点头“已经过去了。” 秋翠吐了吐舌头“那可是要在这门口守着?” 冬荷侧身回头看半晌,嘀咕道:“还是离的远点儿好……”二人离开这门口去了侧间,还未等进门,就听到林夕落一声叫嚷,冬荷的脸嗔红不己,拽着秋翠道:“还是再走远点儿”而屋中,几声嘶嚷吵嘴之后便是一阵呢喃呻吟,林夕落体味着他的霸道,身疲力软,心底却有着渴望,他脸上滴下的滚热汗珠正落在她的鼻尖之上,这一番旖旎春光,一直绽放至二日天亮,待林夕落睡去醒来,却又被那霸道之人压在身下,她忍不住的叫嚷道:“就算要报复,也得先给两口饭吃,我饿!” 第一百七十四章 濒危 一连三日,魏青岩与林夕落都没出正屋大门。 冬荷就在屋外守着,按着时辰带两个小丫鬟悄声进去送吃食和打扫净房、放好洗漱的水,随后便出门守着。 秋翠这几日则被院中的丫鬟婆子们缠的帮衬不上,时而秋红在这方帮冬荷的忙。 这三日的功夫,魏海每日都来此一趟,待见正屋大门依旧紧闭,他索性也不多问,直接转身就走。 但齐呈可是在此苦哀,每日一早便来,等至夜晚离去,三日功夫,多少也与冬荷偶尔问上一两句话。 可冬荷一来话少,二觉自个儿脑子慢,齐呈问话,她不知怎么答才对,索性一句不回,让齐呈不免心里腹诽,五夫人脾气怪,这贴身的丫鬟也跟着怪! 魏青岩透过窗棂缝隙,看着齐呈又一日离开“郁林阁”不免回头看着那呼呼大睡的林夕落,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他则起身朝她走去。 玉臂横陈,发丝垂缕,胸口处一个又一个的红印赫然在目,好似为其白皙皮肤画上妆点,一薄被搭在腰间,这似露非露之姿,反倒更惹他欲望又起…… 这个执拗的丫头! 魏青岩心底感叹,化不过就想从她口中听一句带丝醋味儿的话语,哪怕是不允其再想通房的事,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她为何就不肯呢? 魏青岩摸摸鼻子,是他心思太狭隘还是这丫头脾气太拧? 伸出手摸摸她仍带一丝微红的小脸,手指刚刚轻触其身,林夕落“吭叽”几声,转过身去,小腿儿一横,吧嗒几下嘴继续睡去。 魏青岩笑意更盛,大手则从其脖颈向下摸去,终究将她弄醒,林夕落睁眼就见他在笑“你还笑得出来……”“为何不能笑?”魏青岩则又上了床林夕落闭着眼,嘴上嘟囔道:“再这么下去,我真要考虑一下,是否为你纳几房妾了…”魏青岩怔住,随即咬她一口“你再说一遍?” 林夕落一脸苦涩“我求饶还不成?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啊?”“你”魏青岩心焦气躁,却又觉将原因出口实在无颜,只能又欲将她好生折腾,看她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才算罢休! 林夕落被他揉捏的心中也急索性从床上爬起身,扑在他的身上“来吧,你想怎么着?我豁出去了!”这话出口,魏青岩倒是心里美,看着她这娇小的身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可林夕落还未等在他身上坐稳,索性浑身无力,直接趴在他的胸膛上:“算了我没力气争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魏青岩拍了她的屁股几巴掌,林夕落放赖不动,嘴上嘀咕着:“为你寻通房你不应,为你纳妾你还不干,这人真是难伺候得很,你到底是想怎样?” 林夕落并非不知他有意让她如寻常女人一般撤娇可她就是不从。 凭什么他想要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何况林夕落也知道,他如今这番做派明摆着是躲宣阳侯与魏青石要再出征的那笔糊涂账,所以也不着急,就这般看着他面惊肉跳、却又不肯说出心底〖真〗实想法的纠结模样。 林夕落承认自个儿又在损人不利己,可她就乐意瞧着他嘴角抽搐却又顾面子的焦躁不语起码少几分冷漠,带几分真情魏青岩看着她,林夕落却不敢将目光直视,可忽觉一物又顶了她的小腹,她正在纳罕这人的体力怎么如此强,门外则忽然想起了冬荷的几声轻咳……………, “什么事?”林夕落趴在他的身上只探个脑袋出去。 冬荷背过身,走至内间门口,悄多道:“魏首领忽然又回来了寻五爷有急事。” “知道了。”魏青岩沉哼应和,冬荷则即刻离开。 林夕落趴在他的身上笑明摆着是他无法得逞。 魏青岩眉头微蹙,带几分不悦,拍她屁股几巴掌,便起身披上一件外袍,便到外间听魏海回事。 林夕落也未再床上赖着,叫了一声冬荷,冬荷才簇簇进门。 “夫人,可算是瞧见您了”冬荷为其梳拢着头发,林夕落则随意将之一束“还是为我揉揉这胳膊吧,酸的很” 冬荷抿嘴羞笑,为其揉着胳膊嘴上道:“好似出了急事,刚刚魏首领格外焦虑,险些直接跑进来。”“再大的急事又能如何?”林夕落好似自言自语,而这一会儿魏青岩也从外堂进门,冬荷连忙退去。 林夕落顾不得再与其粘腻嘻闹,开口问道:“出了同事?” 魏青岩独自穿衣,口中道:“大爷病重,你也穿衣,吩咐院中管事的准备白事,你随同我一起过去。” 病重到这种地步?林夕落心中略惊,忍不住问起魏仲良:“他可还执意要出拉? “他?他有那胆子,可也得有那份脑子!”魏青岩带几分不屑“准备着吧。” “可是要带仲恒那孩子去?”林夕落想起魏仲恒,好歹他也是大爷的儿子,这等时分怎能不见踪影? 魏青岩沉默,林夕落补言道:“之前他曾有意要见一见大爷与仲良,可惜被大夫人给顶了回来,九岁的年纪虽小,可该经历的事不得避免。”“让人叫他起身,动作快些。”魏青岩只得点头,林夕落即刻跑到门口告知冬荷,冬荷则即刻往前院跑去,直接让小黑子把魏仲恒给叫起身。 魏青岩带着林夕落离开“郁林阁”而此时魏仲恒还有些没睡醒,待得知是其父亲的事,他一路有意开口问上几句状况,可看到魏青岩一张冷如冰霜的脸,只得闭上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林夕落没有安抚他,该经历的事,旁人不能阻挡。 听闻与经历截然不同,何况魏仲恒是一个男丁从挫折中成长、从打击中塑性这是他必须经历,否则他的命运总会被旁人控在手中。 行至嫡房的院子,这还是杯夕落第一次来…… 嫡庶的高低,单在院子大门便可看出有多大的差距,那偌大的石碑“雅香居”赫然在目,只差上面再刻上“嫡出”的标记。 魏青岩的贴身侍卫上前寻人通禀,林夕落与魏仲恒在此随同等候。 魏仲恒担忧道:“五婶娘,这是何地?”林夕落惊愕瞪眼“你没从此地走过?这是你父亲的院子。”魏仲恒摇头“旁日只从侧门走我能见到父亲吗?” 林夕落心底骇然,却不敢回答,谁知他能不能真的见到魏青石? 侍卫回禀,魏青岩则带着林夕落、魏仲恒进了院,这院中的下人们瞧见魏仲恒不免都有些惊诧,小黑子则满脸陪着笑意跟随其后。 此时“雅香居”内,已经有众人齐聚,宣阳侯、侯夫人,连带看二房人都在此等候林夕落一进门就看到了宋氏在瞪她,可见到魏仲恒时,她则即刻道:“你……你怎么把仲恒带至此处?”宋氏这一开口,却是让侯夫人瞬间抬起了头,连带着一旁抹泪的孙氏也惊愕看去。 魏仲恒被众人盯的胆怯,连忙跪在地上给侯爷与侯夫人磕头:“给祖父、祖母请安,给母亲、兄长请安、给二叔父”一个接一个的头磕下侯夫人却是在瞪向林夕落“你此时将他带来到底藏的什么心思?” 魏青岩不答话,林夕落上前道:“仲恒心中想念大爷与大夫人,儿媳便带他来见一见。” 侯夫人冷哼一声,宣阳侯在此魏仲恒也在此,她自不能当即表现嫡庶之别,孙氏拍了拍胸口,看向林夕落的眼中带有几丝怨恨,魏仲良当即道:“二弟,你过来。” 魏仲恒一愣随即缓步上前,魏仲良揪过他的衣领,指着自己脸道:“你好好的看一看。”魏仲恒吓的有些腿软嘴上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魏仲良仰头低视口中带几丝不耻:“看清楚了?看过后便滚回去,少在这里添乱!” “放肆!”宣阳侯冷斥“这是你的弟弟!” 魏仲良冷哼一声,当即松开了手,魏仲恒即刻瘫软在地,而周围众多长辈齐聚,他则吓的快哭出来。 孙氏朝着身旁的妈妈摆手,那位妈妈则去扶魏仲恒起身,在侯爷面前,她必须装出嫡长媳应有的大度和宽容,魏仲恒起了身,被孙氏拽至身旁,抚摸其额头“别怕,你哥哥也是心急,话语不当,你不要怪他。”魏仲恒看向魏仲良,有心说话,可看到魏仲良那副鄙夷之色,他则将嘴紧紧的闭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夕落。 九岁孩童,他不是傻子,刚刚进门那副状况,好似五婶娘也跟着受了责怪……, 这事儿终归不是要紧的事,宣阳侯又起身去内间问一遍太医抢救的如何,依旧没有结果,只得又转身坐回原位。 魏青岩拽着林夕落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等,二人谁都没说一句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偶尔从内间传出太医们商议病症的议论之声,侯夫人一直盘坐不语,举着手中的佛珠在默默祈祷,孙氏擦拭着眼泪,眼睛红成了兔子,林夕落心道:这时候就开始哭丧,能救过来算见鬼了! 这心思刚刚落下,便听屋内响起仨字:“不成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凶手 宣阳侯即刻蹦了起来,直接冲进屋内,侯夫人眉头紧蹙却依糌在不停的念着佛咒。 “五爷,侯爷请您进去。” 齐呈从屋内出来,行至魏青岩的身旁回禀。 魏青焕皱眉,魏青石临闭眼之前却要见魏青岩?这事儿怎么可能? “是大哥要见、还是父亲的吩咐?”魏青焕在一旁忍不住插嘴,侯夫人也有问询之心,齐呈道:“是大爷。” 侯夫人带几分警示的看向魏青岩,魏青岩斟酌片刻才起了身,“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林夕落应下,魏青岩则只身进去,也就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从屋内行出,挂了一缕白。 魏青石,宣阳侯世子殁了…… 孙氏在一旁的眼泪涌的更凶,魏仲良冲至房间门口,双腿当即跪地,朝其内大喊一声:“爹!” 侯夫人手一松,佛珠掉地四处散落,人骤然昏倒,花妈妈即刻又喊太医来,孙氏的眼泪好似水珠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齐呈即刻吩咐侯府的下人们挂白、报丧………… 三更夜晚,月黑风高,白色的绫条挂遍整个院子,林夕落怎么看都觉得得慌…… 魏青焕一副痛心疾首、好似丧父一般的痛心面容,就像一根长畸形的茄子,怎么看都觉别扭,而后则去主持白事,算是借机离开此地。 孙氏则一边哭,一边在侯夫人的身边仔细的劝慰着,林夕落则在琢磨她是否也要过去演两处戏? 正犹豫之间,宋氏抹着眼泪过来斥她:“府中出了丧,你却丝毫感觉都未有你还长了心么!” 林夕落被她这一斥,心里头也有了火,她压根儿就连这位大爷的面都没见过、甚至都不知其长什么模样,她哭得出来么? “二嫂,您那帕子借我一下。”林夕落说是借,不妨就是直接从其手中硬抢,拿来往鼻子旁边一闻,顿时便打了个喷嚏眼泪儿也跟随着出来了,嘴上不免嘀咕着:“您这洒了多少姜汁?呛死了……” 宋氏大惊,连忙转头看向侯夫人与孙氏,心中气恼可却不敢在此时与林夕落纠缠个没完,只得把帕子抢回,离她远远的。 林夕落掏出自个儿的帕子擦着眼睛,心里只盼魏青岩快点儿出来。 侯夫人哭昏过去几次,花妈妈没辙直接做了主:“还是先送夫人回了院子,这地儿她再呆下去,恐怕伤心的更厉害。” 孙氏哭成了泪人,连忙道:“都依花妈妈的意思办。” 宋氏不愿在此呆着,更有心巴结侯夫人,不免上前哽咽着道:“大嫂不必担忧晚上我去为母亲守夜。” 说罢,她便顶了花妈妈的位子,一直吩咐太医等人跟随着去为侯夫人诊脉,直至她醒来才可。 侯夫人昏迷,花妈妈此时自不能拒宋氏的意思,而孙氏已经无心对她这点儿小心思过多计较,只是坐在那里哭。 魏仲恒也在哭,可他就像一只角落中无人理睬的猫,纵使哭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侯夫人离去宋氏跟随这屋中立即清净些许。 孙氏看到只有林夕落在,不免想起了魏仲恒,朝身后看去,则是道:“伸恒。 魏仲恒即刻抹着眼泪小跑上前“母亲。” “跟随你五婶娘回去吧,母亲如今忙碌得很,顾不上照料你。”说罢,她则看向林夕落,“还要劳烦你了,五弟妹。” 林夕落没想到这时她还能想着把魏仲恒推给自己! 她这是怕大爷的世子位,有人争抢? 林夕落去门口叫上了冬荷,吩咐道:“先带仲恒少爷去净一把脸。” 冬荷自当明白林夕落之意,哄着魏仲恒离开这屋子,孙氏的眉头蹙紧,“五弟妹,可是有怨言?” 林夕落当即回道:“怨言自当有,这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总要费苦劳心?不过我更讶异大嫂你这海底针的心思,他不过是一庶出,且又年幼,你都容不下他在这院子里呆?你可真够毒的!” 孙氏未想到林夕落会当即这般狠言打她的脸,怔愣之余即刻还嘴:“你若不愿便不愿,何必将这污水泼了我的身上?让仲恒去你的院子,这乃是母亲的吩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必把人都当傻子看?”林夕落冷着脸看她:“丧夫之痛虽苦,可你心里头就想着如何让世子位传给仲良?否则怎会当即就想起让仲恒跟我走?” 林夕落这一巴掌可着实让孙氏哑口无言,她刚刚的确瞬间便想起世子位之传承,说是嫡庶之分,可这府里头哪还有什么嫡庶之分? 连魏青石骗走之前要见的人都是魏青岩,而非他的嫡亲弟弟魏青焕! 虽不用言语表明,可这态度清晰可见,而他如今的两个儿子虽已长成,可惜都格外年幼,老大魏仲良被侯夫人宠的傲娇自负,鲁莽之气更重,凡事总要争个高下,这等性子,哪能坐稳这位子? 好歹宣阳侯还在,恐怕还不会出大乱子,她这时候必须把仲恒送去魏青岩那方,一来是与仲良分开,二来,则是告知所有人庶出的人替大房养庶子,这事儿再明白不过了。 可孙氏倒低估了林夕落的心思,这女人鲁莽、聪颖,可这心思怎么会如此快? 而且还毫不遮掩的将这层羞布揭开,丝毫不顾忌众人的颜面,甚至连后路都不留! 林夕落不等孙氏想明白,鲻是继续道:“仲恒我来养没问题,但前提是他三年之内不允大嫂将其带走,就得跟着我,你若答应,我就对此事不提,你若不应,我稍后就去回禀侯爷,请侯爷定夺!” 孙氏瞪大了眼,连忙道:“这事儿怎能劳烦侯爷?五弟妹,你可别乱上加乱,火上浇油,你就不怕侯爷恼了?” “我怕什么?又不是我争抢着要为你养孩子,是你往外送!”林夕落当即回驳,却让孙氏有些担忧,这丫头的性子可是蛮锐,她不会真的找上侯爷吧? 可…………可三年不允她带走魏仲恒,这事儿孙氏不敢当即答应,否则外人斥她个心胸狭隘,这岂能成? 如今大爷已经殁了,她若出点儿错,可没有人再做她的靠山了! 孙氏犹豫,林夕落心中却更是冷,她早知这孙氏旁日笑脸涔涔,可其实她的心眼儿最多。 旁人丧夫,哪还有什么心思想这些杂事?可她呢? 虽是哭了半晌,但林夕落刚刚不过多看了魏仲恒两眼,她便立即把魏青石故去忘至脑后,开始想魏仲良的世子位。 娶如此之妻,她该不该说这位从未谋面的大爷冤? 未等孙氏再开口,侯爷与魏青岩已经从屋中行出,棺木抬进,已有人开始为大爷净身穿衣,林夕落即刻到魏青岩身旁,他的神色凝重,其中更有几分自嘲。 林夕落看着他,他则牵起她的小手,“咱们先回吧。” “仲恒……”林夕落拉长声音,看向孙氏,孙氏即刻瞄向宣阳侯,见宣阳侯正在吩咐侍卫行事,她即刻走至林夕落的面前道:“都依着你,我自会向母亲回禀。” “那就这么定了。”林夕落对其不耻,魏青岩也没多问,二人离开这屋子。 魏仲恒就在门口站着,看向林夕落,目光中是说不出的委屈与慌乱,林夕落带几分恼意的看向冬荷,“怎么在这儿?” 冬荷指着一旁的小黑子,“……他又多了嘴。” 小黑子即刻跪了地上,正欲出口认错,林夕落不愿在此地多留,吩咐人带他们便走。 魏青岩并没有带着林夕落回“郁林阁”,而是去了侯府北面的园子,在那镜湖边上,他寻了个地方坐下,平静的看着水面,心中不知在想何事。 林夕落没催促,就在他身边静静的陪着,静静的等。 直至高空中的月亮往西方垂落,魏青岩才开口道:“你猜一猜,我去见魏青石,他与我谈何事?” 林夕落没想到他会问自己,不免仔细猜想,魏青石终归是侯府的大爷,所想之事应该与大房有关? “是让你别抢世子位?”林夕落虽没见过魏青石,但从魏青岩能将战功让给他、而他毫不犹豫接受,魏仲良这位嫡长孙更是与魏青岩针锋相对,好似是他打压了大房的战功一般。 故而,林夕落觉得,这位大爷即便不是个废物,在能力上也不及魏青岩。 魏青岩摇了摇头:“这事儿他未等开口,就已经断气了,再想。” 林夕落瞪眼,这事儿让她如何猜? “我不知道,大爷是何模样我都没见过,更不知他是什么癖性,我怎么能知晓他会说什么?” 魏青岩轻笑,不免摸摸她的小脸,“算了,人死如灯灭,何必再说。” 林夕落抱怨,“刚刚让我猜,这会儿又不说了………………” 魏青岩转过身,与其面对面的看着,轻声道:“他问我这一次的刺杀,我是想他死、还是想让仲良死?” 林夕落一怔,“是你吗?” 魏青岩未答反问,“你觉得呢?” 林夕落本欲开口答“不是”,可看他眼眸中的怨恨之意,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孬种 魏青石的死,可谓是在富阳侯的心底给予重重一击。 嫡长子、世子,这些自生下以来便有的地位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魏青石的头上。 他在宣阳侯府只能占据高位,上孝父母、下训胞弟,可前提是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惜魏青岩后期的崛起,让他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如今又丧失性命,他恨魏青岩吗? 林夕落敢笃定,魏青石必定会恨他,可他应该将这仇恨记至死?甚至临闭眼之前都不肯忘却? 此人活的真是悲哀…… 兄弟之前定是仇恨不减,魏青岩眼中的恨是过往的余念未消,林夕落思付半晌,仍不觉魏青石的死与他有关。 何缪,无论是不是魏青岩做的手脚,与她又有何关系?他是自己的男人,除却辜负她之外,他做任何事都是对的! “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与我有何关系?”林夕落似自言自语,看着他言道:“是你,也是你有原因会这般做,不是你,那便是大爷死的冤,时至闭上眼,都没弄明白谁下的手。”林夕落说完这话,倒是让魏青岩绷紧的脸色扬起轻松,拽着他拉至怀中“你这张嘴,我喜欢。” “我也喜欢。”林夕落捂着不允他亲,豁然想起刚刚侯爷也在屋内,忍不住问道:“侯爷对他这说辞就没有反应?” 他进了那屋子,宣阳侯可还在…… 魏青岩嘴角抽搐“他?只当是个聋子。” 林夕落怔愣不知所措,当聋子?这与她印象中的宣阳侯实在无法合为一人,那般霸气的侯爷,居然会对此事不提半句,更是不追根由? 这事儿格外的奇怪! 二人没有再对这件事有何说辞,林夕落心底更加笃定这事儿不是魏青岩所为,若真是他,他便不会有今日这萧瑟之态。 她的心中忽然想起当初在“景苏苑”他赖在那里与自己这一家人同餐、同住时的场景,甚至带着天诩练武挥拳,与林政孝议朝事、谈风雅,日子过的格外有趣。 或许在之前,她略有好奇不解,但如今瞧见侯府之中的杂乱无情,她才能体会他心中的向往…… 二人在此地呆了许久,魏青岩才起身带着她离开。 林夕落故意撤娇“我累了,走不动。”魏青岩看她的腿“想怎么着?” “背我。”林夕落主动要求,魏青岩看着她索性蹲下,林夕落笑眯眯的趴上他的背,魏青岩抚着她的小屁股起了身,缓步的超前走。 将下巴放置他的肩膀上,林夕落闭上眼,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声,心中忽然涌起温馨感。 “青岩……”林夕落轻呼一声。 魏青岩道:“何事?”“我想爹和娘,也想天诩了。 ”林夕落轻咛。 “处置好府中的事,便带你回去住一段。”魏青岩似是承诺“即刻提上日程,不会太久。” 林夕落看着他的脖颈,忽然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不许娶妾。” 魏青岩脚步忽然停驻,侧头看她:“什么?” “不许你找别的女人!”林夕落带几分强硬,魏青岩将其抛起又抱在怀里,林夕落惊呼一声,又被稳稳接住,脸上带几分娇气“讨厌,吓死我了!” 魏青岩带几分期待:“你再说一遍。”“说什么?”林夕落眯着那双杏核眼,其中带几分调侃坏笑。 “快说!”魏青岩带几分催促。 林夕落一字一顿的道:“除我之外,不许你再有别的女人!” 魏青岩会心一笑“霸道!” “你也霸道。”林夕落嘟着嘴,魏青岩附身亲她“我不找别的女人。”林夕落豁然想起齐献王,补言道:“男人也不行!” 魏青岩豁然哈哈大笑,就这样抱着她,朝着“郁林阁”行去。 “郁林阁”也已经换上了素淡的装饰,连旁日里的莹烛红罩灯都换上了灰白灯笼。 此时已近天亮,二人也没了睡意,陈妈妈端上来亲自熬好的粥食,魏青岩与林夕落用过之后,不免在屋中议起往后的事该如何对待。 魏青石的死,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对宣阳侯府都是一个打击,但对魏青岩与林夕落来讲,不妨又是一个契机。 起码,侯府乱中求稳,侯夫人纵使再不喜魏青岩与林夕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huā样。 侯府嫡庶算起共五房子女,如今断了一条手臂,无论再出任何差错,都是宣阳侯无法承受的。 “你觉得是谁刺杀的大爷?”林夕落不免又问起这个问题,这是根由,纵使魏青石死的糊涂,但活着的人必须要清楚。 魏青岩沉了片刻,道出三个字!“齐献王。” “为何?”林夕落讶异他没有猜度,而是如此斩钉截铁的道出齐献王之名。 魏青岩解释道:“侯府撑的子是太子,太子身体弱,性格软,若非有皇后支撑,恐怕他连这位子都得不到。” 事情又延展些许,林夕落不免要仔细的想清楚“齐献王野心这般大?”“他不想占那位子,要实权。”魏青岩这般说,林夕落倒诧异,思付半晌不免道:“也是,纵使他再有本事,可可他爱好男人”魏青岩抽搐嘴角“说正事!” “我说的就是正事。”林夕落朝他身下看了几眼,吐了吐舌头, 连忙转移话题:“侯爷虽知晓大爷临死前问了你什么,可侯夫人不知,换成她来想这件事,恐怕最担心的便是让仲良承世子位,但仲良有意挽回这虚名之功,就不知他会否听侯夫人与大夫人的安排了,可我更对二爷不放心,他若一直欲让你与仲良出征,这事儿该怎么办?即便现在不提,侯府总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魏青岩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这事儿不会太久,父亲为了挽回侯府声誉,恐怕下一次会主动请战,已示侯府还是有实力的。” “可这实力就依仗你了。”林夕落带几分不悦“不如提议侯爷将三爷、四爷请回?你也有了帮手。” “三哥与我可谓有几分兄弟之情,四哥”魏青岩沉默“不好说。”林夕落脑中想起魏青羽与魏青山,豁然想到魏青山之生母好似还在世? 早前听huā妈妈说起此人,可她自嫁入侯府中一直未能见到林夕落不愿再想这些琐事,不妨问起魏青岩:“你呢?你想要什么?”魏青岩摸着她的小脸:“我,只想要我应得的东西。” 二人休歇半晌,卯正时分,则有人前来回禀这三日大爷下弄的日程安排,魏青岩前去商议,林夕落仔细查看一遍“郁林阁”中是否有让人挑出错的漏洞之处。 虽是魏青石殁了而非长辈,但毕竟是世子,终归还要依着规矩。 冬荷在一旁提起了魏仲恒“仲恒少爷从回来便一句话都不说,夫人可是要去看一看他?” “昨儿小黑子都听着什么了?”林夕落想起昨晚之事。 冬荷面色有些沉“小黑子一直在角落里守着,您与大夫人相谈之事,他好似都听到了,仲恒少爷也都知道了。” “侍卫是做什么的?居然没拦着?”林夕落有几分急,可斥骂几句便平复下来“还是我去见一见他吧。、, 冬荷陪同其往书房而去,林夕落进门时,春萍正端着饭菜从屋中出来。 饭菜、碗筷俱都纹丝未动,显然魏仲恒一口都没用。 “给五夫人请安。”春萍未想到林夕落忽然出现,连忙跪地行礼,可她端着托盘的手却因胆怯而颤抖。 林夕落瞧着她:“你至于这般怕我?”“奴婢不敢,奴婢胆小。”春萍胡乱寻着借口,林夕落无心与她过多纠缠,摆手让其退下,她则进子书房正门。 小黑子一直跪在门口乞求着:“少爷,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胡言乱语,您饶过奴才吧,您吃上一口饭吧,否则否则奴才就是一死,也弥补不了这罪过啊!”屋内没有回应的声音,小黑子脸上渗出了眼泪儿,可刚抹了两把,就瞧见林夕落与众仆妇进门。 即刻跪着爬到林夕落面前,小黑子叩拜大礼“五夫人安。”“上一次让你掌嘴,你这才几日的功夫就没了记性?”林夕落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喜,这小黑子虽是对魏仲恒忠心,可其行为实在太过油滑,这时候将所闻全都告知魏仲恒,岂不是火上浇油? “奴才该死,都是奴才的错儿,五夫人若能劝慰少爷用饭,奴才愿在菩萨面前磕上一万个响头,为五夫人祈福!”小黑子说着,便接二连三的往地上磕。 林夕落不搭理他,而是走到魏仲恒的门前“仲恒,开门。”屋内没有半分动静儿…… 林夕落略有气恼“少在这里装什么委屈,快给我开门!” 屋内依旧没丰声音。 秋翠心中起了气“奴婢去把门踹开!”“不必。”林夕落抬手阻止,上前言道:“你若再不开这扇门,我就吩咐人去再定一口棺木,饭菜不吃想将自己饿死不成?我这院子不养孬种,有本事你一刀抹了自个儿的脖子,死也死的光彩!”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念丧 op林夕落注一诵斥骂,房门才忽然”吱嘎…,的打开个缝隙,魏仲恒从里面缓步走出,脸上还带着未擦干的泪珠,走上前道:“五婶娘莫气,都是侄儿不对。” 林乒落看着他“你何处不对?讲给我听。”魏仲恒怔住,仔细想却答不上,认错已是形成了习惯,他只知对任何人、任何事低头认错,这必定是对的。 “我”魏仲恒答不上,林夕落不知该如何说他,只得道:“容你歇一日,明儿开始我会天天都来此地看你读书写字,若有偷懒,戒尺伺候,你就别怪我下手狠,你是个男孩子,往后别让我再见你哭!”魏仲恒仍是点头答应,春萍即刻又将饭菜端上,伺候着魏仲恒用饭。 林夕落坐在一旁看着小黑子“你不是说,要在菩萨面前磕上一万个响头?”转头看向秋翠:“让常妈妈请一尊佛像来供在此处,看着小黑子磕,少一个都不成!”“五夫人”小黑子瞪了眼,他那不过是寒暄话,五夫人却当了真,一万个响头,他得磕到什么时候? 林夕落不搭理他,只带着秋翠与冬荷离开。 常妈妈得知要看着小黑子磕一万个头,心里差点儿是气吐了血。 那一日她被huā妈妈给撵回来之后,这府里的事几乎就不用她经手了,丫鬟婆子们有事都去问秋翠,而她除却管一点儿杂事之外,就是闲人一个。 虽占了管事妈妈的位分,拿了管事妈妈的月例银子,但这就像是悬在高粱上的一层尘土,何时主子不顺心的吹一口气,便会烟消云散,分毫的痕迹不留。 侯门宅院,她常妈妈还能不懂吗? 如若不是放不下,她何必厚着脸皮耩在此地、任凭之前巴结她的丫鬟婆子们随意踩踏这张脸? 听了秋翠说完,常妈妈便是硬着头皮应下这差事,带着物件便去了前院的书房。 献翠对她没有半句牢骚倒觉奇怪,回了主屋向林夕落回禀“奴婢说完她就去了,多一句话都没有,常妈妈之前可不是这样子。” “府中大房出了白事,她纵使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找侯夫人说这等小事,何况huā妈妈曾为她出过头被我顶了回去,她还能有办法?”林夕落随口呢喃“告诉小黑子,让他给我看着常妈妈和春萍,若是说不上半句,他就给佛祖磕一辈子的头!”秋翠应下立即出门,冬荷服侍着林夕落换好素装“夫人还在惦念着常妈妈和春萍关系不浅?”林夕落点头“虽说大房出了事,可常妈妈一句话都不顶不太对劲儿。” “奴婢也觉得不太对,不过又怕是多心,没敢与夫人说。”冬荷话语温和,林夕落看她道:“往后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即便不对亦或说错我都不怪你,纵使我再动这脑子,也不过只有自个儿一人,你就是我身边的另一双眼睛。 。 林夕落对冬荷鲜少责怪,终归是她从林府要来的丫鬟,何况冬荷温婉、心思细腻,她总以为自个儿脑子不够用,可其实比之秋翠要懂事的多。 冬荷点头“奴婢省得了!” 林夕落对此不再多说,而是等着魏青岩传信归来,这大葬之事如年个章程。 临近晌午时分,齐呈亲自过来传信:“五夫人,五爷进宫了,让卑职来通禀您一声,七日后是大殡之日,侯夫人病卧不起,大夫人受这一层打击,也有些顾不了场面事,这应酬府外宾客的事,得落在您的身上了。”“这事儿怎能由我出面?二夫人呢?”林夕落眉蹙,这事儿是大房的事,她若跟着插手出头,岂不是抢人话柄? 本来魏青石这一次的死因,就有人联想到魏青岩的身上,她若再替大房出面应酬,这不是让人戳碎了脊粱骨? “二夫人在伺候着侯夫人。”齐呈面上也有为难“卑职这事儿问过侯爷,请您出面是侯爷的吩咐。” 林夕落没有马上应承,而是道:“三爷与四爷何时归?可是全家都回?”齐呈颜面上多几分无奈“暂且不知……” 林夕落沉默了,瞧齐呈这副模样显然是魏青羽和魏青山此时不能赶回,但宣阳侯把这事儿落她身上,是何意? 齐呈未等再多说,便有侍卫来回禀事,将这七日的安排章程递给林夕落便匆匆离去。 林夕落看着章程安排,若单是应酬来此送白的宾客倒不是大事,可她更担心的其中别又出什么茬子,旁的不提,宋氏不肯出面应酬,这才是林夕落担心,是否有何事乃她不知道的。 林夕落心里头叹了气,她现在最缺的便是没有人能在侯府中给她及时传来消息,这人去哪儿寻呢? 由不得她再多思付,已是有人来回禀,外面有旁府的人来请见这么快就找上门,林夕落也知这事儿由不得她再与魏青岩商议,只得又匆匆进屋瞧一下是否穿戴好,然后上了轿辇,带着冬荷与秋红出了“郁林阁”。 “雅香居”内一片白。 连上一次到此看到huā园中绽放的红艳huā儿和绿嫩青草都被拔了去,树枝上挂了白绫,连鸟儿都不愿在此过多留驻,几声怨鸣便飞离此处,让人心中多几分凄凉之意。 林夕落从迈进这个院门时,便是如此心情,沉着脸与来此送礼递帖子的宾客、小厮寒暄话语,时不时的还得流露出几分丧意,可惜她的眼泪实在挤不出来,只得偶尔用帕子装几分样子。 送走三波的宾客,林夕落终于知道宋氏为何主动去服侍侯夫人,也不肯在此时出面应酬。 合着装个笑脸容易,好歹是寒暄趣闻乐事,装哭实在是难啊,就她这敷衍的性子,说了小半个时辰的哀苦事,心里头都好似塞了一团棉huā,想什么事都嘴角扬不起笑了。 林夕落沉了口气,让冬荷去给倒一杯清茶来。 冬荷端了茶碗,林夕落皱眉“怎么是黑茶叶子?” “夫人只能将就下了,好茶都被烧了。”冬荷这癖性都忍不出抽抽着嘴,林夕落翻了白眼“还是白水吧……” 冬荷又转身去寻白水,而这时候,孙氏从后院子走出来,哭丧着脸,一副无精打采、风吹便能倒的姿态,哑着嗓子道:“劳烦五弟妹了。” 林夕落看着她“侯率的吩咐,是否辛苦都得来应承着。” 到氏就知林夕落嘴里不会说出好听的“五弟妹这张嘴,说什么都带刺儿。” “这事儿怪不得我,如今这才应酬了三波人,我这心里头都不敢去想过往的糟心事,否则定是忍不住的哭出来。”林夕落说着,又用帕子抹了抹眼睛,捶着胸口道:“终于知道侯爷为什么让我来应承了,若是换个人,恐怕坐了这儿就开始哭,哭上七日,就得再准备一场白事。” 孙氏这心里头本就堵的慌,可让林夕落再这么一说,哑口无言不说,好似一碗辣椒倒子嗓子眼儿,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可林夕落来此帮衬却是侯爷的吩咐,她还在盘算着自己如今成了寡妇,掌府的大权会否落入旁人之手,故而不敢造次。 不过侯爷既然直接点了林夕落,恐怕对五爷这一房仍格外看重,侯夫人如今嘴甚是严,根本不肯开口往后府内的事如何说辞。 她若还想在这府里头能有个支撑,恐怕不能再依仗侯夫人如此心思,孙氏的话语不妨软了丹分:“五弟妹虽是个刀子嘴,但是豆腐心肠,之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如今看在怜惜我的份上,就忘掉吧,仲恒的事还望你多多上心,这侯府当中有些事也并非我所愿,还望你能体谅。” “大嫂还真抬举我,这年头,刀子嘴豆腐心的得不着好,倒是豆腐嘴刀子心的颇多,人在做,天在看。”林夕落不愿与孙氏过多的叙话,说完此句不免起了身“这心里头实在受不得了,我去拿着礼单核对一下物件,终归不是我院子的事,免得缺了少了的,再落个贪人物件的话柄。” 林夕落福了福身,索性叫上几个“雅香居”的婆子,一起朝着堆放物件的院子走去。 孙氏瞧她离开的背影,脸上仍是一片哀色,心里却在纳闷,这丫头,软硬不吃,还真不好对付! 与这院子的婆子一件又一件的开箱子核对物件,哪怕是连一支笔都不肯略过不提,一旁的妈妈上前道:“五夫人,这细小的物件不妨就略去吧,大夫人信得过您。” “别着,大夫人信得过我,我自个儿都信不过,何况这府中又不是只有大夫人?差事是侯爷吩咐的,我总得给侯爷回话。”林夕落话语犀利,让干活儿的丫鬟婆子不敢怠慢,心中都在庆幸,幸好没在五夫人院子里当差,就差要看着狼毫的笔是真是假,她们还不得跟着累死? 下人们这般寻思,但林夕落不过是寻午由头出来歇歇。 看这些个物件总不用跟着挤眼泪儿,她的脸也能松快一会儿外方又有婆子来回禀:“五夫人,林府的人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数钱 林府? 林夕落听着不免皱眉,旁日里喜事不上门,这丧事他们倒是动弹的“是何人来此?” 林夕落一边往正屋走一边问着,婆子回道:“老奴也是听人说,好似是左都御史大人以及您的两位叔父,有意见您的是一位夫人。” 这婆子说的结结巴巴,但林夕落估计来此的应该是林忠德与林政武、林政齐,这位夫人恐怕不是许氏,而是三伯母田氏。 林夕落也不再多问,加快了脚步走,走至正屋那方,正看到几个小厮在抬着礼往库房送,有一个婆子立即上前行礼:“给五夫人请安了,五夫人可还记得老奴?” 林夕落驻步看她,记不起名字,但瞧着便是眼熟,“三伯母身边的妈妈?” “五夫人抬举,老奴曾去过‘宗秀园,为您送过嫁妆礼………………” 林夕落脸上挤出笑,心里头腹诽,送过嫁妆礼她就要记得?这巴结的词儿也实在太不挨边了。 田氏已起身在门口相候,林夕落迎上去,“三伯母到此,没提前知唤一声,倒是怠慢了。” “本打算来此照个面寒暄两句再去见你,可孰知到此处才知道,如今是你在应酬着府内的宾客,刚刚已是派人去老太爷说了,在此多留片刻。”田氏少有的和蔼可亲。 林夕落坐定,让丫鬟们重新换上茶,“府中的三夫人、四夫人都还未归,实在选不出人了,否则哪会让我来应酬宾客?但终归是白事,挑理的人也不多…多数是下人们来此递个帖子便罢,还能如何。” 林夕落这话说的好似随意,可其中不乏在指责林府,不过是侯府的白事,至于这般上赶着?连老太爷都亲自出面了………………,关键是她在之前却根本不知道! 田氏自然能听懂林夕落话中之意,解释道:“这事儿也是刚刚得知,老太爷带着你大伯父与三伯父退朝还未归家便一同来了…之前更是吩咐人叫我准备好礼候着。”田氏说着带几分无奈,“事情出的突然,老太爷更惦记着鞒。” 是惦记着魏青岩能不能占上世子位吧? 林夕落心里头这般想,嘴上自不能如此说,“祖父与两位伯父能在此时替我撑着门面,我心里自是感激的。” “一家人,何苦再说这等虚话?”田氏也知这时候笑容挂颜不合适,脸上似笑非笑…反倒是僵持的难堪。 林夕落与她更是没太多的话语可说,田氏倒忽然提起了林芳懿,“…………不知可否有她的消息?” “暂且还没进宫的机会。”林夕落这般敷衍,心中也不愿与林芳懿掺和,但这事儿终归也要问一两句:“她一直没给府中来消息?” 田氏神色带几分落寞,“不肯说她是否安好…心里头没底,终归没个名分。” “这事儿急不得,三伯母也莫嫌我这话说的空妄,七姐姐的脾气您比我更知晓,何况她去的那地界,可容不得人自傲、自负,她如今没有消息,反倒是个好消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夕落说的乃是实话。 田氏面露难色…但也知事实如此…“只得再拖一拖人,打探下消息了。” 林夕落没有再接话,林芳懿的事她不愿意插手,虽说都是林府出身…可如今林绮兰与她是何等模样? 她巴不得自己死,林芳懿更不用提,二人在林府时,已恨不得打破了头………… 林夕落虽非记仇之人,但她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好人,只得远远瞧着,不靠近就是。 本就与田氏远着一层关系,除却林府众人连带着各房的琐事之外,二人也格外没什么说的,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侍卫来此通禀林忠德等人欲走了。 魏青岩不在,林夕落自不会主动要求去见林忠德等人,田氏寒暄道:“老太爷有心见一见你,可今儿的场合不太合适,待这事儿过去,定要回府上坐一坐。” “五爷若有空闲,定会回去探望。”林夕落提起魏青岩,田氏自当绽了笑,这些人不是想林夕落,而是想那位得受皇宠的冷面阎王…… 田氏离去,林夕落这股子心劲儿才算撂下,眼见一旁的婆子在偷偷瞧她,她叫道:“偷着瞧我作甚?林府的礼单呢?拿来我瞧瞧。” 婆子缩了脖子,连忙将礼单敬上,林夕落打开一瞧,这送的礼可够重的……林忠德这老头子心里头又有什么打算? 依旧是带着丫鬟婆子们挨个的去对着单子将礼入库,林夕落一边念着,心里牙根儿更是痒痒,数着这么好的物件却不是入她的院子,这事儿别扭的很! 这一天的应酬算是做完,榉夕落晚间才算能回“郁林阁”吃上一口消停饭。 陈妈妈早已预备了四菜一汤,都是林夕落爱吃的甜品,待用完后她则让冬荷沏上一杯清茶,嘴上抱怨道:“…………那院子里的清水喝进嘴里都觉得苦。” 冬荷在一旁只笑不语,秋翠壮了胆子调侃道:“也是夫人您瞧不得那些贵重物件入的不是咱们院子,心里难受。” “死丫头,改日寻人把你许出去,免得在这里气我。”林夕落笑着瞪她,秋翠故意装作害怕,连忙又给林夕落送上了蜜饯,“奴婢可惹不得您。” 休歇一会儿,却已是天色暗淡下去,二日一早,林夕落便要早起去前院应酬客礼,她也不打算等着魏青岩归来,便先上床准备睡下。 可刚刚洗漱,正准备盖了被,魏青岩便进了门。 行色匆匆,好似刚刚远途归来。 “这是去了何处?早间听说你进了宫,可怎么好似出城了似的?”林夕落说着话,用手拍拍他的锦衣,留下一个尘土巴掌印,扬起的灰尘,呛的林夕落直咳嗽。 魏青岩带一丝坏笑,“怎么着?厌弃我?” “怎么像个土人儿似的?”林夕落捂着嘴跑到一旁,魏青岩却不让她走,直接将她拽进怀里,用沾满灰土的衣裳蹭,“又脏了,陪我再沐浴一遍。” 林夕落翻了个白眼,就算让她陪着洗漱,也不至于这般做吧? 不容林夕落反驳,魏青岩拽着她便往净房去,冬荷与秋翠已经打好了水,连忙退下,林夕落则为其宽解衣带,取下他头上所束的布条,“这是去了何处?” “陪皇上出城狩猎。”魏青岩话语平淡,好似陪同皇上狩猎不过是吃了几口美味一样。 狩猎?侯府里出了丧白之事,皇上却带着魏青岩去狩猎? 林夕落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魏青岩瞧着她那副惊呆模样,将手指塞入她的嘴中,林夕落就那般咬着,心里头却仍在纳罕,这皇上是个什么心思? 本是挑逗,却被忽略,魏青岩将其身上的衣衫一把拽去,拎着她的胳膊就将其扔进了浴桶之中! “噗啦”一声水响,林夕落只觉得嘴里灌进了好多水,待冒出头来,就看到一雄壮的胸膛矗在她的面前。 “讨厌!”林夕落推开他,嘀咕着:“今儿不合适,好歹府里是白事,怎么能这样?” “你服侍我沐浴有何不可?脑子里想什么呢?”魏青岩带几分逗弄,林夕落怔刻,随即气恼,“才不是我乱想。” 魏青岩为其擦拭着身上,好似倾诉一般,“今儿去宫中报丧,皇上却只字不提丧殡之事。” “可是对此事不满?”林夕落随意猜测,她从不知宫中之人是何模样,唯独只见过一位齐献王。 魏青岩微微摇头,“不好猜测,直至晚间才放我归来。 “侯爷没与你在一起?”林夕落想着林忠德等人不也是退朝后直接来了林府。 “他一直请求再战,可惜皇上不答应。”魏青岩眉头微蹙,“明日我还要进宫,你在府中要多留心。” “侯爷今日下令让我去应酬来侯府的礼客,而且祖父以及两位伯父今日也都来到此地。”林夕落仔细思忖,“大夫人今儿我也瞧见了,虽说虚弱些许,可也不见得就应承不了宾客,青岩,这事儿怎么这般奇怪?” 魏青岩听她这般说也深沉些许,可二人都未能想明白是何事,他则道:“你应承着就罢,旁的事尽管往我身上推就是。” 林夕落瞧他这般说辞,不免挑眉问:“任何事都能往你身上赖?” “随意。” “不许娶妾和安排通房,也可说是你不喜欢?”林夕落追问。 魏青岩捏着她的小脸,“我本就不喜。” 林夕落再问:“如若我将送的礻l都拿了咱们院子来,也可说是你让的?” “你缺银子?”魏青岩纳罕,林夕落摇头,“为别人数钱,我心里头别扭。”今儿她最厌恶的便是看那些礼单………… 魏青岩弹她额头一指,“臭丫头,短了你的银子花销?” 林夕落揉揉脑袋,缕着他的发丝,“那倒没有,只是瞧着眼馋“馋?我喂一喂你?”魏青岩的手摸上她胸前圆润,林夕落即刻躲开,“府中可是有白事。” “与我无关。” “臧要早起……” 门外脚步簇簇,却是魏海亲自回禀:“五爷,出事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听骂 魏海的紧急回报,让魏青岩好似被泼了一盆凉水,欲望全灭。 林夕落在一旁捂嘴偷笑,又忍不住伸出小舌头舔了他抽搐的嘴一下……………, 魏青岩在其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随即起身穿衣,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水未擦干,便至门口听魏海回禀。 魏海嗓门子大,即便在门外回事,林夕落也能听的清楚。 “侯爷为仲良少爷请的世子位被皇上搁置,侯夫人大怒,气昏了过去……………,又怪至在大人的身上!”“有何稀奇?定当我进谗言迷惑,扰了侯府的名誉,此事有何可急?”魏青岩话语冷漠,带几分不屑。 魏海唏嘘劝慰话语声音弱小,林夕落披好衣裳从浴桶中起身,正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背透着冷漠孤寂的怒意。 被这般扣上罪名,谁都无法容忍。 林夕落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后那般看着,时至魏海回禀完,魏青岩转身进屋,正瞧见她在仰头望着他。 他的手攥的关节泛白,嘴唇频抖,颇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夕落快步上前,环着他的手臂,担忧的安慰:“青岩。” “无事。”魏青岩安抚的摸着她的发丝,口中喃喃:“世子妃的名号有些委屈你,不如再争一个更高的?” “你想离开侯府?”林夕落没应答他的话,而是反问。 魏青岩轻扯嘴角“他们怎肯放过我?”林夕落无语,魏青石殁了,魏青焕那人阴损狠毒,貌似无得无能,魏青羽与魏青山林夕落并不了解,但从未听魏青岩提及二人功绩大赞,只知魏青岩乃宣阳侯府最得皇宠之人。 未见过他,只听甚得皇宠几字,林夕落不免觉得是逢迎巴结,可自与他相处,更听他的自白及以少胜多的功绩,无疑都在证明这是他自己拼搏得来。 宣阳侯纵使年轻时战功卓越,可他已垂幕年迈,后一辈人除却魏青岩未能有为宣阳侯府撑足颜面之人,他怎会放魏青岩离开? 又不肯放人走、又要栽桩辱骂,这样的日子就该是庶子去承受? 林夕落心里有些火,脸憋的通红,反倒气恼之意比魏青岩更盛……………, 魏青岩怔住,瞧她这副模样倒是心中暖意苏起,脸上的紧绷缓和,嘴角的冷漠也消失下去。 “你如此气恼作甚?”魏青岩忍不住问。 “我怎能不气?”林夕落心里头的火忍不住全都泄出“我这就去寻侯夫人说个清楚!” 魏青岩拽着她的手,低声道:“这府里的事怎能说的清楚?她们乐意闹腾那便由着她们,世子位不落个实处,难受的不是我,是他们。,… 林夕落琢磨琢磨,好似也是他说的这个道理? 可这一肚子这般算了? “讨厌,为你生一肚子气,反倒你还来教训我。”林夕落嘟嘴抱怨,也是故意让他把注意力转至自己身上,忘却那悲哀的烦苦。 魏青岩背过手“你想怎么办?”他知道林夕落体恤之心,却也不戳破。 林夕落吐了舌头“这股子气泄不出去,我心里憋的慌,侯爷就是故意拿捏我,喜事不让我出头应酬,闹个丧事把我给抬出去,一整天除了看抹泪的就是看哽咽想哭哭不出来的,让人心里憋屈的难受!”“想撤气?”魏青岩拿起一旁的衣裳,为她披好“我带你出去泄一泄火气。”“你要做什么?”林夕落瞪了眼,魏青岩用布条系好头发“听你与人斗嘴。” 林夕落险些咬了舌头“你这什么爱好?” “我喜欢见你对外人泼辣,只对我一人温柔。”魏青岩直接拽着她便出门。 林夕落心中腹诽,合着他是喜欢她撤泼耍浑才娶她?这人要不要如此重口味? 离开“郁林阁”魏青岩好似变了一个人。 刚刚温情之色不在,冷傲不羁、狂妄薄情,若非与其乃夫妻,林夕落又想起她最初见他时的那副情景。 特别是府中丧事,他束发的布条乃是一缕白布,与其发丝混淆,只给人一种感觉:冷,冻的人心寒。 只对他一人温柔?林夕落心中想着他刚刚的霸道,不免撇了撇嘴,快走几步跟上他,就这样去了“筱福居”。 宣阳侯与侯夫人都在此地,连带着魏仲良与孙氏也同在,魏青焕于一旁皱眉不敢多语,侯夫人仍在怒骂,那一张脸五官纠结一起,气恼的连嗓子都哑了! “就是他在背后恶语闲言,否则皇上怎么会将仲良接的世子位给驳了?他一个庶子,居然还有这番野心?我大儿子已经战死,死的又是那般不明不白,如今孙子要承位都受阻挠,这个侯夫人当的着实窝囊!” 侯夫人惊嚷怒喊,整个“筱福居”的下人即便堵上耳朵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门口的婆子瞧见魏青岩与林夕落行来,吓的脸色刷白,即刻欲回去通禀,魏青岩道:“谁都不许动。” 林夕落随之站在门口,他却吩咐人取来两把椅子“咱们坐这儿听。”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卫:“拿茶果点心来。” 坐了门口听人家骂自己,还有心品茶吃点心? 林夕落瞪眼看他,他的忍耐力也太强了吧? 耳边依旧呼啸骂声,他却倚靠在椅背上,拿起茶抿着,看到林夕落一直盯着他,魏青岩拿起一块点心塞了她嘴里“先吃点儿,吵嘴可是个体力活儿。” 林夕落咬着嘴里的点心差点儿噎着! 这人……他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强悍? 魏青岩津津有味的听着,林夕落索性也把点心放了嘴里嚼,又觉口干,也喝起茶来。 守院子的丫鬟婆子脸色铁青,本就是大爷过世,府中这两日人心不宁,侯夫人整日无缘无故的便发火暴怒,他们这些下人已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如今这五爷和五夫人就在门口摆上桌椅,吃点心品茶,这若让侯夫人知道,还不得气死? 而气死之前,还不得让人赏板子打死她们? 可五爷就在此地,谁敢进去通禀?其身后那贴身侍卫的刀,可绝对不是摆设! 如若是新至府内的下人恐怕还有胆子跑进去,可门口这几个婆子都乃在宣阳侯府里老人儿,最少也是呆了七八年,谁不知这位五爷是府中最不好惹的人? 二人喝了两盏茶,林夕落则听着那院子中传出的话语。 侯夫人斥骂魏青岩捣鬼,魏仲良这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他却用不到正处,反而也怪罪魏青岩:“那日我与父亲已快至城门之处,孰料夜晚忽然出现刺客,是不是五叔父孙儿不知,但除却祖父与他之外,还有谁得知父亲与我那日率军归来?不过是一世子之位,让给他也罢,孙儿自己靠己力去争,免得他以为是父亲与我抢他的功劳,总有一日我要亲自砍了他,为父亲报仇!” “浑说!”孙氏本一直都未开口,但魏仲良如此说辞,她立即驳斥:“你五叔父为人狂傲些许,但不会手刃亲人,何况你乃你父亲之嫡长子,侯爷之嫡孙,世子之位非你莫属,你这般说辞,可对得起你的父亲?” “这事儿也并非驳斥,不过是你年幼,三年守孝丁忧之期未过,如今就承世子之位也难免被人说嘴,往后娶亲生子,谁还有驳斥的理由?” 魏青焕接话,魏仲良带几分不满,可也知刚刚话语过分,不由得转话道:“这事儿与我无关,我去为父亲守灵,今年我才十四岁,娶亲还需三年守孝以后,今时今日提及,有违孝道!” “孙儿乖,有我一日在,定不让你委屈着!”侯夫人在一旁劝抚,魏仲良跪地磕了头,便往外行去。 魏仲良这晚辈离去,侯夫人的脸则更是撂下,当着魏青焕与孙氏的面,与宣阳侯针锋相对:“侯爷,你可听到仲良刚刚的说辞?今日你定要给一个说法,否则就赏我一条白绫,我随着青石一起去,宁肯死,也绝不在此看着那小 杂种跋扈,受他的气!” “母亲,您何必如此?仲良承世子位的事,也不是父亲能一言定夺,这都要看皇上恩典,您这有些急了!”魏青焕嘴上劝阻,心中却在暗恨魏仲良这小子怎能如比受侯夫人欢喜? 一哭二闹三上吊,侯夫人刚刚硬气半晌,此时自当眼泪落下,嘴上哭诉道:“我这二十多年,过的叫什么日子!” 侯夫人这一句刚出,就听到门口魏仲良一声惊嚷! 魏青焕吓的一怔,连忙步出门外,就看到魏仲良呆滞在院子门口,好似傻了一般。 再走近些,就见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摆了桌椅在此坐着,桌上茶点都在,不知坐了多久。 魏青焕气的心惊胆颤,满脸厉色,指着他便道:“你二人在此作甚?” “你说呢?”魏青岩声音低沉,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林夕落此时已心里气恼不堪,可她更纳罕魏青岩脸上半点儿蹙意都没有,好似寻常谈吃谈喝谈天气一般淡然。 魏青焕有些接不上话,而此时孙氏也从屋中出来,看到林夕落,她险些咬了舌头,林夕落站起身,举着茶杯道:“大嫂,这院子的婆子太小气,连茶都不肯多给几叶,您是否帮衬着赏点儿?” 第一百八十章 撒泼 林夕落不提刚刚众人骂出的话语,反倒是拿了这事儿说话让孙氏有些不知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刚刚众人屋中那番斥骂,无论是魏仲良还是魏青焕、孙氏,这三人都不知魏青岩与林夕落是否听见。 但瞧着院门口这一张八仙桌、两把靠背椅,品茶、听声,好似是在看戏一般,而演戏的,自是他们这一群人。 魏青焕的嘴角抽搐,却不再主动上前挑衅,孙氏斟酌半晌,只想看一看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到底听到多少………… 可魏青岩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林夕落端杯子只问茶的事,孙氏只得挤出笑颜,吩咐一旁的妈妈道:“一群不长眼睛的,还不快去给五夫人倒茶!” 话语说着,孙氏则走近魏仲良,带几分斥责,不过是让其离去:“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为你父亲守灵!” 魏仲良听着声,却见魏青岩一直在看他,有意伸了伸脚,却发觉他腿软的无法动弹。 “娘、娘,我动不了了!”魏仲良胆怯叫嚷,孙氏吓的不知所措,猛的看向魏青岩,魏青岩在那方继续抿着茶,可目光中的凶冷,让孙氏的心都跟随一颤! 可魏仲良终归是她的儿子,被吓成如此模样,孙氏苦脸埋怨道:“五弟,你这是作何?” 魏青岩敷衍应答“他自己吓成这幅模样,与我何干?” 孙氏长喘口气,急忙吩咐侍卫抬着魏仲良离开,魏青岩却阻拦不允,厉喝道:“站住!” “五弟你还想怎样?”孙氏的声音略有发颤。 旁日她虽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让侯夫人对魏青岩与林夕落下手,为的便是让魏青石能稳世子位,为的是他的儿子,可那不过是私下的暗箱操作,如今被魏青岩如此逮住她们大房恶言污蔑,纵使脸皮再厚的人不免也多几分心虚。 何况她如今没有魏青石做依仗,魏仲良毕竟年纪太小而魏仲恒又在林夕落的院子里…… “这儿空气不错,这颗树也不错,能挡风遮雨。”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探问道:“不是喜欢木料?这木料用来雕物件如何?” 林夕落不知他这般问乃是何意,只得道:“树龄足矣,但要看五爷想雕什么物件。” “你哪怕是雕一双筷子,我也喜欢。”魏青岩话语温顺,可瞬间吩咐侍卫指着那棵树便道:“砍了!” 这些侍卫都乃魏青岩的亲卫,听他吩咐自当立即上前,举斧伐孙氏心惊,却不敢多说,魏仲良站在一旁不敢动,听着斧子砍在树上的声音每响一下,他的额头便渗出一层冷汗。 树叶簇簇而落,其上挂着的白绫也摇摆不停……………… 魏青岩走至魏仲良的跟前,上下扫量其几眼,问道:“不想要世子位?” 魏仲良翕了翕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刚刚被那双如刀的杀意吓的连腿都迈不动,如今魏青岩走至他跟前,如此近的距离他才感觉出什么是胆怯。 以往有魏青石这位父亲在前轮不着他插嘴说话,可如今父亲殁了,他得不到世子位,但乃大房的男丁自要扛起当家作主的责任,可……他的确害怕了,从未有过的杀意从他脖颈划过,毛骨悚然,无法形容的战粟。 “觉得是我想弄死你们父子俩?”魏青岩再问,魏仲良胆怯的哆嗦着,却仍豁然嚷道:“就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恨我吗?”魏青岩从侍卫手中递过了刀,举至魏仲恒的面前:“来,我就站在这里,你杀了我。” 魏青焕在一旁一声不吭,旁日里他与魏青岩虽针锋相对,但此次不涉及二房的事,他绝不会擅自插手。 缓缓的往后退步,撒腿便往屋中跑去向宣阳侯回报……………… 魏仲良不敢拿那把刀,魏青岩一直拎着,不屑道:“胆子这般小?” “你休想让我落一个对长辈不敬的罪名!”魏仲良慌乱之余,却寻了如此话柄,魏青岩畅怀大笑,笑声格外响亮,响亮的让人心震撼:“对长辈不敬的名头?罪名还成了遮掩耗子胆的屁帘子,刚刚你在屋中叫嚷的那股子劲儿哪去了?” 声至最后末句虽淡却厉,魏仲良浑身哆嗦一下,一滴汗珠落下。 孙氏自知魏青岩听到了所有的斥骂,意欲上前阻拦,那是她的儿子,她个女人,魏青岩能把她如何? 可还未等孙氏动弹,林夕落一把将其拽住:“大嫂,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您若想说道理,我陪着您!” 林夕落阻拦,孙氏不知如何是好,她陪着?林夕落这丫头的嘴可是又刁又损,她怎能斗得过?何况如今她心烦意乱,又是心虚的很,还不得被她噎死孙氏不敢还嘴,只得连连看向屋中,盼着侯爷快些出来圆这场面,她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夕落不知魏青岩想要做什么,可他如今与魏仲良对峙,她也不阻挠,就在一旁看着,自不能允任何人插手。 刚刚院中之人那一番斥骂,而宣阳侯只字不提,一声不吭,好似不在一般,林夕落早已是心恼气躁,如若未有魏青岩,宣阳侯府的名声还能立得住? 当初只觉得林府一团乱遭模样,如今看来,宣阳侯府也没好到哪儿去,更是一锅臭鱼腥汤! 虽说刚刚那院子里众人骂的不是林夕落,可林夕落却更为生气,得了便宜卖乖,什么东西! 魏青岩依旧递着刀,而此时宣阳侯得魏青焕的回禀,从屋中急促而出,看着二人那番架势,即刻便嚷道:“放肆!你这是作何?” 魏青岩丝毫不理宣阳侯,依旧拎着刀给魏仲良,带有一丝威逼之语:“来,你若能砍中我一刀,我就服了你,不但服气,也称你一声世子爷。” 话语中的轻蔑和不屑意味极浓,魏仲良心中傲气大盛,即刻瞪眼道:“这是你说的?” 魏青岩答:“绝不反悔。” “你敢发誓?”魏仲良的嘴唇颤抖,目光中露出几分疯狂。 魏青岩点头“我发誓!” 魏仲良仰头狂喊一声,随即从魏青岩手中一把抢过刀,朝着他的脑袋便是砍去! 刀锋光芒凌厉,在夜空中划下一道银光,仿佛将这漆黑的夜割成两半! 孙氏吓的瞠目结舌,林夕落转过身不敢看这一幕,宣阳侯在一旁依旧不语,可他泛白的脸俨然已是怒急攻心。 一声惨叫,不是魏青岩的口中传出,却是魏仲良的叫喊……………… 刀尖未等碰上魏青岩,魏仲良已是被魏青岩一脚踹飞,十米远的地上,他跪在那里愤恨不已! “再来!”魏青岩冷语一句,魏仲良即刻从地上爬起,举刀又朝着魏青岩冲来。 又是一声惨叫,魏仲良依旧被踹出许远…`………… 孙氏心疼,有意跑上前去阻挠,林夕落这时也发了狠,紧紧的拽住孙氏,口中道:“大嫂,五爷教一教侄儿规矩,也不算错吧?”看向宣阳侯,林夕落有意道:“何况刚刚他当着众位长辈的面不是说了,他要亲手砍了五爷,举刀更是奔着五爷的脖子砍……” 这话说出,宣阳侯的气恼憋闷心里,孙子当着面都能亲口说出手刃叔父,魏青岩当着他的面踹其几脚怎么着了? 林夕落心里有种感觉,魏青岩就是在等着宣阳侯发火,他借机离开宣阳侯府,纵使是被撵出去、赶出去,也比现在这副模样强百倍! 宣阳侯一张老脸闷声沉气,却一言不发,孙氏没想到侯爷是如此态度,也只得隐忍着看魏仲良被一脚一脚的踹飞,只盼着魏仲良别再负气,如若再跟魏青岩对峙没完,否则还不丢了这条小命? 一脚接着一脚,魏仲良虽是一十四的孩童,但终归自幼习武,随军出征,整整挨上魏青岩五脚飞踹,他依旧强忍着爬起,不肯气馁。 宣阳侯有些不肯再看下去,待魏仲良又一次冲上前来之时,他则怒吼道:“够了!” 他的刀依旧朝魏青岩砍来,魏青岩这一次没再踹飞他,而是一脚踢在他的手背,魏仲良手中的刀飞至空中,翻滚几周,落于地上………… “当啷”的一声清脆,却让魏仲良再无站起来的勇气……………… 孙氏飞扑上去,即刻四周叫嚷:“快去请太医!” 侍卫离去,更有人连忙将魏仲良抬走……………… 宣阳侯看向魏青岩,闷斥道:“你满意了?以一晚辈泄气,你这脸皮倒是学厚了!” “若以他换做您,那是我不孝。”魏青岩这般说辞,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不是让您有个处决?也不让您为难,我离开侯府便是。” “放屁!”宣阳侯勃然大怒“你好歹是姓魏字,若敢离开侯府一步,老子跟你没完!” 宣阳侯这态度已表明,压根儿不允魏青岩走。 魏青岩倒是无谓,好似早已料到宣阳侯会如此决断,嘴角不免多几分嘲讽的轻笑。 林夕落心惊,纵使离开不了,也不能这般窝囊,让人骂一通,一点儿好处都得不着,想走都走不了? 心里这般一想,林夕落当即坐了地上,嚎出她认为最俗的一句开场“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父子 林夕落这么撤泼一喊,让所有人都注目看去。 孙氏差点儿咬了嘴,侯爷出来平复此事,她本是心已撂在肚子里,可这丫头如今又不依不饶,胆子也太大了吧? 相处这些时日,孙氏已经有些害怕林夕落这张嘴,如今她一撤泼,孙氏的心险些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五弟妹,侯爷与五爷叙话,你就别在这儿跟着添乱了。” 孙氏好似劝慰的上前阻挠,其实也在以侯爷压着她林夕落当即甩开她的胳膊,指着自己道:“我添乱?”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嘴。”孙氏重复了林夕落刚刚对她说的话。 林夕落冷哼道:“我倒是不乐意插嘴,如若侯爷也允,往后我就闷了院子,也不想这府里的乱遭事,一门心思为五爷生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别找我!”话中带着威胁,孙氏不懂,但宣阳侯还能不知? 这丫头摆明了拿雕字传信来说事“放肆!”宣阳侯指着她,训斥道:“少在我眼前撤泼打滚的闹腾,你想怎么样,说吧!”孙氏惊愕,连此时从屋内走出的魏青焕都满脸讶然,当即不敢出声。 宣阳侯的脾气他们谁不知晓?暴躁、霸道,说一不二,命令之言不容人反驳,何况是她这般闹腾? 可…可侯爷居然如此容忍她?他们这些子女,谁曾有过如此厚待? 只因这丫头的祖父乃是左都御史?不应该啊林忠德对林夕落好似从未有过宠溺,甚至还有过节。 魏青焕好似被钟撞了脑袋,不敢再迈步上前,即刻躲了一旁只竖着耳朵听。 林夕落看了一眼孙氏,随即只与宣阳侯道:“五爷的脸面被今儿这一番斥骂丢尽了,我也跟着无颜面,侯爷不允五爷离开此地,我即便要自个儿掌院子的权也没用,银钱、下人们都要由府中支配提了也等于没说旁的事我也不要求,只让仲良给五爷磕上十个响头,大喊十句他错了即可!”林夕落这要求可让宣阳侯气抽了嘴,连带着孙氏差点儿气晕过去! 如今“郁林阁”已经归了她自个儿手里,她还想要银钱和下人都由她自个儿支配不成?说是只想让魏仲良给魏青岩磕头认错,但她前面加这么一句,岂不是都想一勺烩了! 林夕落说话速度本就快,这会儿叉腰看着孙氏,拿她当了话由子道:“怎么?大嫂觉得我做的不对?那送了我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贪了多少银子?她又是母亲送来的,我说也不敢说、骂也不敢骂的到底谁是主子?若是真心来帮的也就罢了,我也亲近着,可谁知藏了什么心眼儿?如若哪日我话说过了头,瞧着我不顺眼,给我嘴里下点子不能入食的药,我岂不是死都闭不上眼睛!”孙氏瞪眼,她可一个字都没说?林夕落居然扯出这么一档子事,让她成了恶人? 这往后她若出点儿什么毛病,岂不是还被联想到侯夫人与她的身上? 林夕落话语说着当即开始哽咽道:“旁人都觉得进了这侯府里头过的是荣华富贵的日子,可瞧着我那院子?就像个鸟笼子!” 魏青岩在旁边一个字都不说,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宣阳侯瞪他几眼,示意他赶紧把林夕落带走,魏青岩摸摸鼻子:“看我作甚?我怂,怕媳妇儿父亲做主吧。” 他这话一出,林夕落装哭的声音更响,在这空旷的院子里环绕不散,好似哭丧一般! 侯夫人虽然没出去与魏青岩和林夕落当面对峙,可她在屋子里也气的连连粗喘如今再听见林夕落这嚎啕丧哭,她气嚷的道:“我我还没死,她这哭的是谁!我要出去好好教训教训她!”huā妈妈在一旁揉额,却不得不安抚“夫人,有侯爷在您还是好生歇着。” “我怎能歇着?”侯夫人捶着胸口,眼泪掉下“我的儿子娘随你去了算了……” “嗷!” 林夕落又是一声哀嚎,却让侯夫人呛住恨不得俩眼一闭,睡死过去! “快让她闭嘴!我再也不想见到她,再也不想!”侯夫人的怒嚷从屋中传出,林夕落装着委屈的看向宣阳侯“父亲,您看着下令吧,没得被人斥骂,还要赖这府里头讨人嫌。” 宣阳侯看向魏青岩,吩咐侍卫道:“去把仲良带来。” 孙氏急了“父亲,仲良伤的重!”“闭嘴!”宣阳侯猛斥,孙氏不敢插话,魏青焕在后方准备一步一步的骆回屋中,却听宣阳侯喊道:“滚出来,有事你躲,无事你滚出来叫嚷不停,你想气死本侯不成!”魏青焕心中一叹,合着他成了出气筒? 沉着脸,魏青焕只得从后方走出,行至宣赏阳侯身边他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成了哑巴了?”宣阳侯没有话可说,只得拿魏青焕当话由子。 魏青焕鬼心思一动,看了魏青岩一眼,不免苦脸道:“父亲,娄能有何可说?旁日里大哥在,都乃他为弟弟做主。”这时候提及魏青石,可绝非魏青焕感念他已殁,而是在抱怨着他被魏青石打压,在变相的诉苦。 孙氏这时候心里只惦念着魏仲良,压根儿没往魏青焕的身上琢磨,林夕落瞬间反应过来,看向魏青焕那一双阴损的三角眼灌满了贪念邪心。 大房恐怕是要败了林夕落心中涌起这一想法,与魏青岩对视,他正在看她。 他的目光中带有嘲讽,明摆着也是看穿了魏青焕话语用意。 宣阳侯无话可说,而这时魏仲良已被侍卫抬来,被魏青岩踹飞五次,他已瘫软如泥,可瞪圆的双眼仍露凶光,朝魏青岩看去。 孙氏泪如雨下,豁然跪在地上,朝向魏青岩道:“五爷,您饶了他吧,化还是个孩子,我给您磕头认错,您就饶他这一次,他年幼不懂事,往后都听您的还不成?”“娘!”魏仲良猛喊,他巴不得这会儿淼起来跟魏青岩对峙,可身上疼痛的关节、无力的腿脚在告诉他,他除却嘴硬以外,已没有半分的威慑力。 魏青岩走至他的跟前,淡言道:“说一句错,这么难?十个头暂且不用你磕,我给你记着,道出十句你错了即可。 “我没错!”魏仲良叫嚷“祖父,您怎能听他的!”宣阳侯闷哼几声“为你五叔父道歉。”魏仲良不敢相信“祖父……” “仲良,别让你祖父为难。”魏青焕此时装了好人“你乃一晚辈,别与长辈计较。” 魏青岩嘲讽的看向魏仲良“说,说出这十句就放过你,你也不会忍心看你母亲如此跪在地上,为你挡事吧?”“我没错!”魏仲集朝天大喊“娘你起来!” 到氏不肯,大嚷道:“五爷,您何必苦苦相逼?” “大嫂您这话说的不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大少爷如今已年过十四,都跟随出征几次,他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还用得着你为他庇护左右?难不成将来出仕任职,也这般咬牙嘴硬,您还跑刑部去替他挡灾不成?” 林夕落这话道出,已是把这事儿给敲定,斩钉截铁的道:“五爷这可不是在逼他,这是在教他如何做个男人!” 孙氏牙根儿恨的痒痒,却不知该如何还嘴,宣阳侯沉叹口气,说不上半句。 若说林夕落是咬牙狡辩说的歪理,也着实不对。 宣阳侯怎能不知自己这孙子是个什么德性?虽说自幼习武,可也不过是huā架势,比不得其父,更不用提能与魏青岩相提并论。 即便是跟随出征,也有大批的侍卫围护,他能挥刀杀两个俘虏来的敌人已是不易,这般软弱自傲的性子怎能承担起宣阳侯府的重任? 虽疼惜孙子,但宣阳侯也有恨铁不成钢的心,忍着林夕落撤泼的气,与魏仲良道:“本侯之命你不肯听?为你五叔父赔罪致歉!” 魏仲良被这些说辞气的牙齿频抖,他宁肯死也绝不会对魏青岩道歉! 有意咬舌,却被魏青岩发现,捏着他的嘴“让你说几句道歉的话语你就想死?孬种!” “你才是孬种!”魏仲良被捏着嘴,话语含糊不清,却只知反驳。 孙氏看着,已惊吓不已,欲起身阻拦,却不料昏倒过去魏青焕即刻吩咐侍卫叫大夫,本无太大的事,却被他张罗的凌乱不堪,更是趁乱离去。 丫鬟婆子们过来伺候着,一场闹剧如此收场,连带着魏仲良也被抬了下去。 宣阳侯看着他“你满意了?”“我不满意。”魏青岩看向林夕落“大哥葬礼之后,我带着她离开侯府一阵时日,游玩而已,不搬离侯府,你莫担忧不归。”“明日起,你在府中张罗青石大葬之事,待葬事平定你再离去不迟。”宣阳侯下令,也算是默认了魏青岩欲带林夕落游玩的计划。 魏青岩没有即刻答应,而是驳回道:“皇上召我明日进宫,何况我嫡庶兄弟排行最末,出头之事轮不到我,即便你信不着断了指头的,还有三哥可以找回。” 宣阳侯皱了眉,脸上涌出一股让人无法读懂的神色。 林夕落不停的在二人之间来回的看着,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这爷俩儿是父子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沫子 林夕落随同魏青岩回到……郁林阁……已是很晚。 宣阳侯与魏青岩私谈许久,林夕落在一旁听着院子中丫鬟婆子们的叫嚷。 侯夫人一直都未从屋中出来,孙氏昏过去也已醒来,魏青焕早已没了影子,不知去至何处。 林夕落的心中却在想着,往后她该怎么做? 一直都未能有〖答〗案,待欲离开之时,宣阳侯直接与她道:“明日你继续接待来侯府送白礼的宾客,院中事你自己处置,也省了侯夫人麻烦,若有需你出面的事,你敢退缩绝不饶你。” 不容置疑、更不容回绝,林夕落见魏青岩没反驳,只得点头答应。 二人回了院子,在屋中单独相处之时,林夕落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早知侯爷不会让你走?那般骂你,你都不生气?”魏青岩摸着她嘟囔着的小脸“他们对我可好?”“自是不好!”林夕落不明他话中之意。 “对我不好之人,我为何要因他们而生气?”魏青岩轻触她的嘴唇“我只对我在乎的人动情。” 林夕落皱眉“我可做不到!”“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否则在这个府中还不被气死?”魏青岩话语平淡,林夕落看他半晌“你是在隐忍,往后怎么办?”“盼着丧事快些过去,然后带你去寻雕刻的料。”魏青岩抱着她“这府里头压抑,也该出去放松几日。”“你离开,是在落井下石。”林夕落直言,魏青石的死终归是个大事,而所有人眼睛盯的并非是宣阳侯,而是魏青岩。 谁人不知是魏青岩将战功让给魏青石? 率军接这战功走个过场还出了丧事,难免会被人联想至魏青岩的身上。 而魏青岩此时不肯为侯府出面而是躲避起来,难免被人联想侯府不宁。 但这事儿林夕落自不会胳膊肘朝外拐,刚刚那顿骂白挨?活该让宣阳侯头疼。 魏青岩没有回答,林夕落仍继续道:“但没彻底的翻脸离开,你也算厚道。” “你倒是聪明,都猜中了。”魏青岩宠溺的缕着她的发丝,林夕落嘟嘴:“为何你不能直接与我说?非要让我猜?” 魏青岩没有正面回答“就不肯为我多用点儿脑子?”“累。”林夕落皱眉“我喜欢清静平淡的日子,想这些实在糟心。”魏青岩不回答,林夕落豁然道:“为何侯夫人如此恨你?” 林夕落一直都对此事格外不解。 纵使魏青岩乃是庶出,可魏青羽、魏青山不一样也是庶出?可唯独魏青岩如此被她敌视排挤。 以往林夕落觉得是因魏青岩受皇宠,让侯夫人自觉嫡出之位受到威胁,可那次魏青岩直白讲述他年幼就被孤立,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原因魏青岩沉默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林夕落耸肩“过往之事不提也罢。” “我出生时,侯爷下令斩杀的人中,有一位是她的舅母。”魏青岩随意道:“何况三哥性子软,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求风平浪静,四哥的生母还在,她自要针对我一人。” “总觉得侯爷对你与其他几位爷不太一样。”林夕落道出心中疑惑,却也没非要得到魏青岩的回答。 父子,在林府呆上些时日,她便得知父子二字并非仅仅代表着“情”也有可能代表着“宜” 早在他们刚刚归府之前,林忠德对林政孝不一样是颐指气使、不容反驳,对儿孙的婚事率先想到的是利益而非福宜。 越大的府邸越薄情,还不如她的四口小家说到此,林夕落不免想念胡氏与天诩,只盼着侯府的事快些完,一定要回“宗秀园”去看一看。 今儿这一番折腾,如今已天色微亮,二人也未再多叙,魏青岩赶着进宫面圣,便率先出了门。 林夕落虽无心睡,但也靠在床榻上歇息半晌,天亮还要去应酬来送白礼的宾客,她总得养足了精神才好。 冬荷坐在一旁陪着,手中在为林夕落绣着鞋面儿,直到天亮些许,才连忙叫陈妈妈准备粥菜。 昨日的应酬是不得已,今日林夕落的心里轻快些许,昨晚的事她记忆犹新,甚至连侯夫人骂破了嗓子的炸音都仍能在耳朵里回放。 丧事那便要丧着应酬…林夕落迈进“雅香居”的院子,心平只有这一个念头。 侯夫人得知宣阳侯欲召回魏青羽,当即便是两个字:“不行!”“母亲,这事儿容不得您了。”孙氏在一旁劝抚,心中带几分试探的道:“说句不中听的。三爷归来帮衬着撑场面,总好过二爷。” 侯夫人的目光瞬间瞪着她“你这是何意?” 孙氏鼻即跪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壮着胆子道:“母亲,您自知媳妇儿这话乃是何意,仲良年幼如今又身负伤病,媳妇儿如今已是守寡之人,定不能再承担府中的事,恐是要搬到偏院去独居,二爷是嫡子,论规矩应当是二夫人来掌府事,如若如若某天,二爷心里头起了旁的念头,媳妇儿这颗心实在放不下啊!”侯夫人有意猛斥,可话至嘴边,她不由得又咽回了肚子里。 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她自当了解魏青焕的脾性,侯夫人自己都不敢咬牙笃定,他没有争世子位的心。 可 ……可都是自己身上的肉,她能如何办才好? 话语噎在嗓子里说不出,孙氏知道侯夫人已有动摇,连忙抹着眼泪在旁道:“媳妇儿倒觉得三爷与三夫人归来自当不错,好歹三爷一直都听您的,规礼从不逾越,有他在,二爷好歹不能一意孤行,媳妇儿并非那般不信二爷,可…… 可大爷已经故去,若是府中闹起这等是非,大爷怎能闭得了眼。 孙氏说着,又是哭了起来,侯夫人听到魏青石的死,心里也是哀伤“既是老三归来,不妨将老四也一同叫回。”“母亲?”孙氏有些不明,侯夫人拍了她的脸一巴掌“三姨太太在我身边,他是个孝敬的。”孙氏眼中露喜,连连给侯夫人磕叉,侯夫人喃喃的道:“这是侯府,我自当要做主,容不得别人造次!” 林夕落到了“雅香居”便让冬荷给她沏了茶。 依旧是那股子黑沫子茶,林夕落则叫了一旁的婆子“这院子里就没旁的茶了?” 婆子连忙道:“五夫人,昨儿不是跟您回了,那些茶可都被烧给大爷了,只剩下这黑茶了。”林夕落看着她“来送了礼的宾客,也用这种茶去招待?” “大夫人没交待。”婆子缩了缩脖子,那眼神中明显带着虚意。 孙氏是没交待,其他的茶也的确都烧了,可吩咐乃是烧了红茶,其余的自当都被四下里刮分了。 如今孙氏整日里无心管府事,何况大爷没了,她已是寡妇,说不准何时就搬了偏院独居,她们这群婆子若不趁着这时候挖点儿银走,那岂不是等着饿死? 林夕落看向一旁的几个婆子和丫鬟,不免心里头冷笑,虽说她对孙氏没什么好感,不愿管她府里的丫鬟婆子在她的兜里贪银子,可她要在这地儿应承几日的白礼宾客,总不能让这群婆子们给糊弄住? “如今要祭奠大爷,若是茶都是只能是黑沫子的话,索性这院子里的饭菜也别放油了,每人一碗豆腐粥便罢了。”林夕落看着那黑沫子茶汤,口中淡淡的道:“菜也莫吃甜的,都换成苦瓜,侯爷不是请了寺庙的和尚在为大爷念经超度?你们就陪着吃苦瓜,念多少日的经,你们就吃多少天!” “五夫人,大夫人没这么吩咐。”婆子们瞪了眼,吃素就罢了,还吃那么多苦瓜?这不是要她们的命? 林夕落茶杯重撩桌上,狠鼻道:“如今是我在这里掌应酬之事,那便是我说的算,你们若觉得要大夫人吩咐,那就去请大夫人来,我倒是要问一问,是不是她让用黑茶沫子招待来府送白礼的宾客!” 婆子吓的一激灵,连忙跪在地上道:“五夫人息怒,都是下面人不会办事,老奴这就再去寻些好茶来。”“你是管事的婆子?”林夕落看着她“下面人不会办事,你自当要罚,抽上自己十个大嘴巴,然后再去取茶,大夫人不管你们,各个都嚣张上了天,连府中的主子都敢蒙骗,当我是个瞎子?” 婆子们不敢还嘴,只盼着这事儿快些过去,心里更是记恨到底是谁下手这般黑,纵使拿了府中的茶,多少也该留点儿分寸。 婆子当即就去取来了新茶,更是不违规礼的为林夕落送上吃食点心,连说话都不敢太大的声音。 林夕落瞧着那青山绿水的茶,心里只耻笑侯府的下人,如若被孙氏知晓她们的huāhuā肠子转了如此快,会是什么心情? 而这一会儿,门外又有人来回禀:“五夫人,通政司通政使夫人求见。”通政使?听着怎这般耳熟?林夕落豁然想起,这不是那粱家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定亲 梁长林上一次被魏青岩收拾一通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梁琳霜………………林夕落对他的这个女儿印象格外之深,这才是刁蛮、跋扈的典范。 对于林夕落自己,她虽也被外人这般称谓,可她恶意自评刁的有层次、蛮的有内涵吧? 如今侯府的大爷殁了,梁家人今日来送礼,而且还是梁夫人亲自前来,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是诚心来寒暄?还是与宋氏有关? 林夕落斟酌片刻,问向回禀的婆子:“除了梁夫人,通政使府可还有他人跟随?” 婆子对她这般问倒有纳罕,可既是问了,也只得回禀:“梁夫人与梁家小姐。” 又是梁琳霜……林夕落摆了手“请进来吧。” 梁夫人与梁琳霜等候之时,不免也与一旁的婆子们询问起府中事,婆子们不过敷衍几句,也不多说。 梁琳霜想着宋氏与林夕落,忍不住道:“府中可能见得到二夫人?” “二夫人在照料侯夫人。”婆子们如此回话,倒是让梁夫人略有惊讶“刚刚不是说大夫人身子弱在休养?” 婆子还没等回话,来传事的妈妈便是道:“梁夫人、梁大小姐请进,五夫人已等候您二位了。” 五夫人?梁夫人瞪了眼“怎么是五夫人?” “五夫人得侯爷亲自指派在应承内宅的事,梁夫人请吧。”管事妈妈们侧身引路,梁夫人不由得拍了拍胸口,当初有意见她得不着机会,今儿这场合不知该不该说些讨好的话? 早先听说大爷殁了…梁大人与她也曾商议过二房会否就此得力上位,可今日前来,不但大夫人不露面,连二夫人都去陪着侯夫人,为侯府内宅出面的居然是林夕落! 想见时见不到,这不想见,却还非见不可,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豁然想起梁琳霜,连忙低声嘱咐:“…………这时候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可别再闹出事来,即便五夫人责骂你也不许还嘴,别忘记你父亲告诫的话!” 梁琳霜只点头不语,上一次因她与林夕落二人的争执,她可是被梁长林好一通责骂,甚至还动手打了她…虽说她心底怨恨,可也不敢再如以往那般炸刺了。 带着梁琳霜往屋内行去,院子内的丫鬟婆子早已接连迎候。 先是二等丫鬟引领,而后乃“雅香居”的妈妈们陪着进屋,冬荷与秋翠二人先是为梁夫人与梁琳霜行礼,随即引候上前。 梁夫人挤出半分笑来…带着一丝无奈“给五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还了礼,口中道:“赶在这个寸劲儿见着您与琳霜,可实在让我不知说何是好了。” 梁夫人不知该怎么回答,林夕落让婆子们上茶“………………这时候就别挑剔了,府上白事,只有这青山绿水。” “五夫人哪里的话,能得见您一面都是不易…府上这等事哪里还能挑剔。” 梁夫人寒暄一句…又让梁琳霜上前为林夕落行礼“琳霜,还不给五夫人请安?” 林夕落早就看到梁琳霜这小丫头的那副纠结模样,咬着嘴躲在梁夫人身后…没有以往那副不可一世的骄躁,恐怕是被梁大人与梁夫人训“给五夫人请安了。”梁琳霜上前屈膝,随即连忙到梁夫人身后,低着头不说话,可余光时不时的朝着林夕落这方投来。 总不能冷了场,梁夫人只得挑起话道:“五夫人辛劳,侯夫人与大夫人身子可好?这忽然出了噩耗,可是让我家大人都没歇好,听说如今这城内也都在传着这事儿,宣阳侯一直都照应着梁家,若有何需帮忙的,直接派人去说一声即可。” 梁夫人客套,可不妨也在探问侯府往后的打算。 侯夫人不见客,大夫人是寡妇,二夫人没了影,这到底是五爷当家还是二爷当家? 皇上未允世子位直接传给魏仲良,这事儿虽未敞开了宣旨,但私下里早已传开。 旁的贵戚王公府上出丧,多数都即刻便有世子承位,这已是惯例,而宣阳侯府却是个例外。 一来宣阳侯非王亲贵戚,这未允承世子位,皇上可有旁的心思? 二来,皇上对这府中最看重的乃是五爷魏青岩,故而谁接宣阳侯的爵位,如今恐怕不好说。 并非是梁长林与梁夫人想的多,如今各个府邸谈论最多的事便是宣阳侯府,而梁家也是捆在侯府上的蚂蚱,梁夫人不得不拐弯抹角、极其隐晦的探问几句。 林夕落虽不知梁夫人的心思如此深,但也能想明白她有心知晓侯府的事,随意的道:“三爷与四爷就快回来了,有两位嫂帮衬着,我也轻松些,梁夫人知道我这跳脱的性子,不怕您笑话,让我坐在屋中雕木行字,我定是乐意的,可应酬寒暄这等子事,我实在力不从心,也没这本事。” “五夫人心直口快,是个爽利人。”梁夫人寒暄吹捧,梁琳霜不免在后微微撇嘴。 林夕落瞧着她,吩咐冬荷道:“给梁家小姐取些点心来,别在此地久了,再无物填嘴,憋闷的慌。” 冬荷应下便去,梁琳霜不得不上前再谢一二“谢过五夫人。” “你可有意见一见二夫人?让妈妈们带着你去。”林夕落豁然道出这样一句,梁琳霜则愣了,随即脸上多几分喜意“能去吗?” 梁夫人当即回绝:“这时候你跟着添什么乱。 梁琳霜气衰,只得又闷声不说话。 林夕落微微一笑“不妨事的,梁夫人恐怕是想多了。”她刚刚那般问,就是想试探试探梁家与魏青焕之间是否有联系。 梁琳霜是个没心眼儿的,她那一副模样恐怕是有心见,但梁夫人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想必对这事儿格外敏感。 “许久没与二夫人相见,这时候打扰格外不妥,琳霜这脾性也该改一改了。”梁夫人这般回话,无非也是在说梁大人未与魏青焕有联林夕落的笑更灿一些“梁夫人乃是规礼之人,是我疏忽了。” “五夫人体恤,乃是我的福气。”梁夫人说到此,也知这时候话语不易过多,便有意离去。 林夕落端了茶杯“……不送了。” 众人互相又行了礼,而梁琳霜则为林夕落行了晚辈礼,秋翠送二人至门口,便由大房的妈妈们护送着二人离去。 林夕落坐在那里沉思不动。 梁夫人虽没问上几句话,可句句都是在探侯府的信儿,也不知魏青岩对梁府是否有收拢之意,林夕落才这般对待………………但她说出魏青羽与魏青山快归来之时,梁夫人脸上的惊诧之色虽一闪即逝,林夕落还是看到了。 她们会怎样以为呢?林夕落仔细猜测,却毫无头绪,苦笑一声,饮了杯茶。 这事儿还是让魏青岩去思忖,她只将这些人应酬好,待大殡过后,回“宗秀园”去探望父母和天诩。 这一日,除却梁夫人之外,太仆寺卿罗夫人也带着涵雨一同来了。 林夕落可算见着个能说几句知心话的人,不免将门外的婆子们都打发走,关起门来说上几句体己话。 “遇上罗夫人我是不怕被笑话,可不用再苦着这张脸了。”林夕落拍拍自个儿僵持的脸,若再僵下去,可是快僵成了木乃伊。 罗夫人摇头苦叹“没想到是你在这儿顶着事。” “侯爷吩咐的,我也没撤。”林夕落这般说,罗夫人嘘声探问:“侯爷吩咐的?” 林夕落点了头,虽与罗夫人走的近,但也不能说出他父子二人的争执,只得言道:“三爷与四爷也都快回,五爷也说了,大殡葬礼之后,他便带我离开侯府些时日。” 这般说辞,若是与魏青岩走的近的,多少也知他与侯爷是起了冲突,否则魏青岩定会在府中撑着场面,怎会在大殡之后就离府出游? 罗夫人果真是猜度出这其中有事,安抚道:“他一贯如此,你也不必跟着担忧,不过这府里的事,你可不能撂下,单纯两个人,可称不上一个家。” 林夕落知道罗夫人也是担心她,不免吐了吐舌头:“还是您体恤我,否则真不愿在这府里呆。” “你那小脾气都哪儿去了?该争的就得争,不能放过。”罗夫人看向涵雨“我可还指望着涵雨与你在一起练练胆量,免得被人欺负。” 涵雨未想到这就说到她身上,脸色瞬间通红“娘又调侃我。” 罗夫人笑着摇头,不免与林夕落说起了家事,待听说她欲回“宗秀园”去看胡氏,罗夫人则定了日子邀她母女到太仆寺府上做客。 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秋翠忽然进来道:“夫人,huā妈妈来了huā妈妈?林夕落皱了眉,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林夕落起身去迎,huā妈妈进门先看了罗夫人,行了礼,随即道:“侯夫人有意见一见罗夫人与罗家小姐。” 见她二人?林夕落心里一沉“侯夫人何意?” huā妈妈看了罗夫人一眼,也知这事儿瞒不了林夕落:“大少爷丁忧期不能大婚,但也可先定亲。” 林夕落豁然瞪了眼,不会是想要涵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漩涡 罗涵雨今年十三,再待两年及笄之日才至婚嫁之年。 魏仲良丁忧要三年,最后一年媒聘、婚嫁筹备,丁忧期过,大婚即可。 何况罗大人乃太仆寺卿,也是朝堂重臣,成为魏仲良的岳丈,对他定会有辅佐,他的世子位即便此时不能拿到,也能为将来的承继多些把握。 除却如此,谁人都知太仆寺卿大人与魏青岩的关系格外亲密,若是罗大人与大房结了亲,与魏青岩多少会出隔阂。 侯夫人这算盘若是打响了,可谓是一箭多雕,老太婆心思动的还真是够快的。 林夕落能将这件事情想明白,罗夫人自也不会懵懂无知。 罗涵雨年幼,也想不到这么深,可她见林夕落与罗夫人都不说话,索性闷头在一旁不吭声。 林夕落看向罗夫人,这事儿轮不到她来做决定,要看罗家怎么想。 罗夫人沉片刻,看着花妈妈道:“劳侯夫人惦念着,本也有心为她老人家请安的,可我个笨嘴拙舌的,去到那里别惹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她老人家伤心。” 话语说的很清楚,若是提起结亲,恐怕她不会就此答应……………… 花妈妈终归不是主子,不能就此为侯夫人做决定,只得道:“罗夫人心细,这不臾也是为得侯夫人好,大爷的事让侯夫人操碎了心,但都是大度之人,您的话乃忠言,她不会怪罪。” 花妈妈这般说,无妨就是还想让罗夫人去见一见,免得让侯夫人下不来台面。 罗夫人看向林夕落…林夕落则道:“侯夫人有心见,还望罗夫人帮衬着我劝慰几句,终究她如今有意见一见外人了,也算是有好转,五爷与我这颗心也是撂下了。” 林夕落在中间打了圆场,罗夫人自是就此应承,接着与林夕落寒暄两句,便带着罗涵雨随同花妈妈一起去了“筱福居”。 花妈妈众人离去…林夕落的脸色当即撩了下来,嘴角抽搐,心中嘟囔道:这老婆子,心眼儿还真鬼! 秋翠心里动的快,即刻凑近林夕落道:“要不要寻个人去跟着问问?” “不必去问。”林夕落当即否定,“这事儿容不得咱们插手,就看罗夫人怎么想了,若她答应的话…可瞎了涵雨这孩子。” 秋翠仍心有不甘,“让人盯着罗夫人何时离去?掐个时间,您心里也能有底。” 林夕落点了头,秋翠的大哥如今在侍卫营跟随着打杂,这等小事倒不会引人注目。 秋翠立即寻个由头离去传话,林夕落接着看外面送来的帖子…… 这一天很快便过去…林夕落回到“郁林阁”时已夕阳西下,红霞当空,偶尔飞过一只鸣啼的翔鸟,景色格外幽美。 再一低头,候府中四处悬挂的白绫格外的煞风景……………… 进了门,林夕落正要吩咐陈妈妈上饭菜,孰料却见桌上早已摆好一席素食,正中坐了一人等候在此。 “怎么这么早归来?”林夕落看着魏青岩,他正坐在桌椅正中看书。 “回来了?吃饭。”魏青岩撂下书本…当即举起筷子…林夕落净了手,看着那一桌子的素食也多少有些饿[,端起碗来便开始用。 二人都不是顾忌规矩的人,一边吃不妨一边说…林夕落道:“今儿通政使梁长林的夫人带着她女儿来了,送的物件我也瞧了,够得上一箱子黄金的价,另外侯夫人还欲见罗夫人,好似有意要给仲良说亲。” 魏青岩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道:“这种事不稀奇。” “嫁给他?委屈了涵雨。”林夕落想起魏仲良便觉得是个纨绔狂妄之人,罗涵雨那么温顺的脾气,还不得被欺负死? 魏青岩看着她,“有操心旁人家子女婚配的心,不妨想想怎么为我生个儿子。” “这又不是我自个儿的事。”林落白他一眼,不妨也摸摸自己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儿? 不过这事儿林夕落并不着急,她如今可还不足二十,这就当个妈,她心里暂时还承受不了。 魏青岩敲她的脑袋,随即继续吃饭,林夕落揉揉额头,问起今日进宫的事。 “陪着皇上下了一日的棋。”魏青岩这般说时,脸上也不免有几分奇怪不解,林夕落看着他,“不会是对宣阳侯府不满吧?” “我怎能知道?”魏青岩看着林夕落,“也并非坏事,圣上一日不表态,他们便心中不安,自过自的快活日子便罢。” 林夕落不再说话,用过饭正准备去一旁歇歇,秋翠从外面归来,回禀道:“罗夫人与罗大小姐离开已有一个对辰。” “那也没在侯夫人那里呆多久。榫林夕落沉上片刻,也不愿再多想,而这一会儿,门外则是有婆子来回禀:“五夫人,侯夫人请您去一趟。” 这就找上了她?林夕落略有斟酌,魏青岩在一旁问道:“何事?” “老奴也不知。”婆子搪塞回答,即便是知道也不敢多说,否则侯夫人还不得抽烂她的嘴? 魏青岩起了身,“我陪你一同去。” 林夕落连忙拽着他的胳膊坐下:“还是等着去接我吧,如若这时候提及罗家的事,你在反倒是不好拒了,你不在,我还有个推辞的借口。” 魏青岩缕着她的发丝,“稍后去接你。” 林夕落点了头,整理好衣装便往外走…………`… “筱福居”内,孙氏未在,只有宋氏陪着侯夫人。 侯夫人面色阴沉,如若不是花妈妈在罗夫人到来之前提前说了罗夫人的话,她恐怕还真要被人顶回去折了面子。 宋氏今儿也在,瞧着侯夫人依旧不能平心静气,还派人去叫林夕落来,不免在一旁道:“母亲怎么就看中了太仆寺卿大人家的女儿?媳妇儿刚刚瞧见那小丫头,长的虽秀气,可也不过如此,配不得咱们大少爷,罗夫人心高气傲,不过是个太仆寺卿罢了,还端着架子,大少爷是何人?那是未来的世子爷,瞧得上她,乃是他们家的福气。” 花妈妈在一旁略有埋怨,宋氏这话好似在讨好,其实不过是在煽风点火。 侯夫人本就对罗夫人敷衍之词心中不快,她这番说辞,岂不是让侯夫人又要怒火攻心? 旁人就罢了,她们这院子里的下人们恐怕都提心吊胆,谁都不能松心了。 侯夫人果真是面色又沉几分,花妈妈连忙在一旁道:“…………府中大爷的事还没安顿完,何况罗夫人也未有拒绝之意。” “未拒绝?”侯夫人冷哼,“还想怎么拒绝?不过是说了几句让她的女儿时而过来玩乐,她都连忙称那丫头不懂事,别惹了我心焦,话语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还能如何?” 花妈妈没了说辞,宋氏在一旁道:“母亲,她既是没这份心意,您还让五弟妹来此作甚?” 侯夫人看了宋氏一眼,却没回答,宋氏也知她刚刚的问话让侯夫人觉得过了火候,她想做的事,哪里容得旁人说嘴? 把嘴闭了严实,就这般的等着,林夕落也没在路上耽搁,未过多久就有人通传:“五夫人来了。” 宋氏直着腰板坐好,侯夫人端了茶,低头之余不忘抬眼看她,林夕落行了礼,“给母亲请安,二嫂。” 侯夫人撩下茶杯,看着她只是道:“坐着说话,免得我还要仰头瞧你。” 好话从其口中也说不出顺耳的说辞,林夕落谢过后便寻个位子坐下,花妈妈吩咐丫鬟上了茶,宋氏瞧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挖苦两句:“五弟妹如今可是辛苦人,母亲疼你,也不用你来立规矩,可听说今儿你让大嫂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吃苦菜?这不妨也太狠了吧?” 宋氏余光看了一眼侯夫人,不免继续道:“若是心里头不知大嫂是个大度的人,还当这是虐待下人呢。” “二嫂还真是关心大嫂,这事儿都能知道。”林夕落就这一句便让宋氏哑言,她从早到晚在“筱福居”陪着侯夫人,连这等事都知道,这岂不是在候府中有她的人? 果真林夕落说完这一句,侯夫人的目光好似一把刀似的看向宋氏,宋氏吓了一跳,连忙道:“这也是午间为母亲送粥的妈妈说的,否则我怎能得知。 侯夫人看着林夕落,还未等开口,林夕落则主动道:“母亲叫我来,可是要问一问这两日来府中送白礼的人?”说罢,她则拿出了册子递给花妈妈,花妈妈送至侯夫人面前,林夕落才继续道:“礼单上的物件我亲自带着丫鬟婆子们核对过,然后上了大锁,每封一箱子就将钥匙送至大嫂手中,这些事都是大嫂院子中的妈妈们一直瞧着的。” 不容侯夫人开口,林夕落则直接往旁的事上说……………… 侯夫人纵使有心提与罗夫人结亲的事,恐怕也不会当面就说出口。 她不说,林夕落自不会主动说……不提林夕落不愿让罗大人成为魏仲良的岳丈,她更不愿罗涵雨迈进这漩涡来。 有侯夫人在,罗涵雨那脾气还不得被拿搜死? 侯夫人心里头也在斟酌,如若她开了口,这丫头会不会当即回驳?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自尽 林夕落喋喋不休,说着各府失人以及各府送的白礼。 侯夫人听着她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心里焦躁厌烦,只恨不得让她即刻就走。 但魏仲良与罗府的婚事,侯夫人依旧不愿放手,故而咬牙忍着,听这丫头的嘴到底能说至何时。 宋氏听着林夕乒落这番说辞不免有些妒恨,她好歹是侯府的二夫人,更是嫡夫人,凭什么让她出面为侯府应承白事? 红白二事乃是各府最重视的,旁人也会在此时看府中是哪位夫人露面,这恐怕便是往后这府里掌势的,就是以后相见的笑都能比以往更灿几分。 宋氏越想越心里记恨,待林夕落略有停顿,她则即刻插话道:“五弟妹如今是个爽利人了,自个儿院子里的事全都做主,连大房的事都能插手操心。”“二嫂乐意?不妨咱们换一换,我来陪母亲?”林夕落这话一出,宋氏倒起了喜,她这些时日可巴不得出头做这事,孰料却被侯夫人叫来伺候,心里早就痒痒难受。 林夕落这般一说,她则立即看向侯夫人,侯夫人面色阴沉,瞪她道:“怎么着?不乐意伺候我这老不死的,想去出风头?” 侯夫人这般说辞,宋氏立即蔫儿了,连忙挤着笑言道:“媳妇儿自是愿意与母亲在一起的……”侯夫人瞪她一眼不再多说,若非前两日孙氏的恳求,侯夫人兴许还未注意到宋氏的心思,如今再看,这整日里不肯安生的到处询问外方的事,刚刚那话巴不得与林夕落这丫头换一换,她去管府中的事。 大媳妇儿说的果真没错,若是让她们接了手,仲良可还能熬到那时吗? 侯夫人心思深沉,宋氏却不知她想这般多,看着林夕落那副惬意的模样格外气恼,却又不知能拿什么话挤兑她几句。 “罗夫人的女儿你觉得如何啊?”沉默半晌,侯夫人终究是忍不住直接问出。 林夕落故作纳罕“罗夫人的女儿?您说涵雨吗?” “就是她。”侯夫人带几分不耐,林夕落琢磨下道:“涵雨倒是个乖巧的,今年十三岁,性子太软了,旁人话语说的重了都会掉眼泪,罗夫人一直都发愁,这孩子将来若是嫁了人,被欺负可怎么办?一点儿都不像她的直爽性子。”侯夫人听着“掉眼泪”仨字略有犹豫,好端端的找个泪包儿在身边?她这心里岂不是更堵的慌。 可林夕落的话,她多少持怀疑态度,不敢就这般认同。 “我倒是觉得这样规矩、懂礼数的姑娘不错,侯爷既然让你管着大房应承白礼的事,不妨连带着仲良的婚事你也帮衬着办了吧。”侯夫人这话说出,倒是没如以往那么刻薄。 可这事儿交给林夕落,她办成了那自己心里窝囊,如若办不成,是她没本事,一把双刃剑又这般伸过来,无论林夕落怎么接都要割一手伤。 宋氏这会儿想明白了,又怕侯夫人怪罪她刚刚的唐突,不免在一旁附和道:“五弟妹,仲良的婚事乃是侯府的大事,母亲将这件事都交由了你,也是信任你,可真是让我嫉妒呢,罗家小姐温婉可人,罗夫人又与你关系甚好,这事儿可谓喜上加喜,大大的好事!” “大爷的棺木还没下葬就寻思喜事,这合适吗?”林夕落惊诧的模样,满脸的不可置信,好似侯夫人之前掉的眼泪、哭昏过去都是装出来的! 侯夫人这心里气的够呛,更是瞪向了宋氏,忍不住骂道:“如若不知该怎么说话就把你的嘴同上!” 气算是撤了出去,也算是把这事怪罪在宋氏身上看着林夕落的那一副虚张声势的表情,侯夫人冷言道:“不过是让你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而已,瞧你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想吓死谁?”“母亲既然这般说,那我放在心上就是了。”林夕落拍拍胸口:“不过罗夫人若不答应怎么办?” 林夕落直接问出这句话,却是让宋氏有了机会斥她“为何不答应?堂堂的宣阳侯府嫡长孙又是未来的世子,母亲瞧上她,是罗府的荣幸。”“那母亲刚刚为何不提?不如我将罗夫人再请回来?”林夕落说着就往外走,侯夫人咬牙切齿,指着宋氏道:“你给我闭嘴!我不允你开口,你休要插话!” 宋氏咬着嘴唇,合着她一开口就是错儿?娄性当哑巴算了! “这事儿不急,你慢慢的问着就是。”侯夫人寻了话语敷衍,根本不答若罗夫人不同意这事儿怎么办。 林夕落斟酌之余,不免道:“母亲体恤仲良少爷,媳妇儿这事儿定是要办得好,莫说是罗府,这幽州城内大大小小府邸若有来未出阁的,我都要去瞧个遍,定要为仲良少爷寻一个知书达礼、聪颖过人、温顺贤淑的姑娘来,否则也妄称是他婶娘,母亲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林夕落说着,便让冬荷拿这几日外府送白礼时递的帖子:“这些都给我收好了,回头我要挨家挨户的看,既是有心与侯府交好,那自要赏他们几分颜面,若家中正有适龄的姑娘,待大爷葬后寻个由头全都请到府中来玩,让仲良少爷自己选,看看到底哪个合他的心意。”这两句话一出,事儿瞬间便改了路子了! 侯夫人只瞧中罗涵雨,可林夕落这么一说,还让魏仲良自个儿挑? 幽州城内各府的姑娘可多了去了,谁知他能挑中什么模样的? 这话侯夫人不能说,可看向宋氏,她却在一旁闷声不吭,摆明了当哑巴! 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这用着她的时候,她反倒没了词儿侯夫人狠瞪她几眼,又看向了huā妈妈。 huā妈妈自知侯夫人之意,可这话她能怎么接? “五夫人好心,可仲良少爷终归是丁忧之期,订婚之事莫闹的太大,免得被人诟病。” “那就丁忧期过了再说。”林夕落当即一句支到三年后! 三年后,谁知这宣阳侯府变成什么德性了? 这丫头是越说越绩,再说下去,恐怕能气死众人。 侯夫人气的额头生疼,连连摆手“行了这事儿你放了心上就成,改日自当问你罗夫人的答复。” 林夕落当即起身行了礼,而这一会儿,门外则传来婆子们的回报:“回侯夫人、二夫人、五夫人,五爷来了。”魏青岩?侯夫人一听他的名字就头疼更甚,宋氏在一旁抽抽嘴角不吭声,huā妈妈连忙摆手,示意婆子请魏青岩进门。 可摆了手,半晌却仍未有动静儿,林夕落心知这是魏青岩来接她,可为何不进门呢? 众人都在纳罕之余,门外的婆子又进了门:“回侯夫人,五爷在与二爷叙话,让让五夫人出去。” 侯夫人当即气恼,看着林夕落便道:“你不许走!” 她堂堂的侯夫人,这死崽子居然来了都不进门行礼请安?他到底想嚣张到何时? 侯夫人想起他便心中气,如若不是他的话,魏青石怎么会死?如今她虽换了一种方式,不再如以往那般针锋相对,但这旧仇新恨更是刻骨铭心,即便做了鬼都绝不能忘记! 林夕落见侯夫人又恼了,也不多话,就站在一旁等着。 提及魏青焕,宋氏颇有些不放心,意欲到门外去看一看,可侯夫人怒气正盛,她实在不敢多嘴。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可门外依旧杳无音讯,侯夫人越发气恼,林夕落则是好奇,宋氏心底不安,直至门外有声音传入,却是魏青岩拽着魏青焕一同迈步进门。 魏青岩将魏青焕拽至一旁,随即朝侯夫人拱了手。 侯夫人冷哼一句“你还肯进这个门了?” “是二哥不允我进门。”魏青岩走至林夕落的身旁,看着魏青焕道:“倒是饶了二哥的好事……” 侯夫人不免看向了魏青焕,这才主意到他发髻凌乱,衣衫不正,那七扭八歪的扣子不知扛错多少个…… 宋氏惊了,连忙道:“二爷,您这是做什么去了?”魏青焕看着魏青岩说不出话来,可见侯夫人盯着他,他又不得不说“母亲,何事都未有。”“放肆!”侯夫人一瞧他这副模样,纵使眼睛瞎的也知他是干了什么好事,可……可她怎能说出。? 林夕落在一旁揭了这遮羞布“二哥,您这怎么像是偷偷的从哪个院子着急跑出来似的……”一听这话,宋氏当即就瞪了眼,看着魏青焕脖子上的大红印子,立即嚷道“二爷,您……您还要不要这张脸了!”魏青焕当即急了“放屁,我干什么了?你才不要这张脸,滚蛋!”宋氏这会儿也顾不得当哑巴,立马冲至门口道:“是哪个骚蹄子敢勾引二爷?还不给我站出来” “够了!”侯夫人瞪向魏青岩,却还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巴不得他刚刚不进这个门! 刑克的人,到哪里、哪里出事,什么时候会把她这老婆子也给克死! 侯夫人正这般想,门外豁然传来叫嚷:“有人跳湖啦!” 第一百八十六章 便宜 这一声叫嚷,好似炸雷一般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震惊不已! 侯夫人心悬至了嗓子眼儿,花妈妈反应最快,即刻跑出门外去询问究竟。 魏青焕的眼睛中多了几分凶光,好似巴不得那跳湖的人死了才好,宋氏嘤嘤而泣,不知是为了谁在哭丧。 林夕落朝着魏青岩挤咕挤咕眼睛,这跳湖的人到底是谁?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魏青岩不动,一副云淡风轻的潇洒,背后却紧紧攥了下她的小手,让她沉住气……………… 林夕落就等着门外的妈妈来传信儿,索性也一声不吭。 魏青焕听着宋氏哭嚎,越发的闹心,可余光偷看侯夫人那副气恼之相,也不敢直接将她撵走。 未过多大一会儿,花妈妈从外归来,也未看周围众人,有意凑至侯夫人耳边回话。 侯夫人推开她,“有什么话当面说,做得出来就莫怕人笑话!” 这话无非是冲着魏青焕说的,魏青焕低着头,花妈妈一脸无奈,依旧小声道:“侯夫人,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 孙氏院子里的丫鬟?林夕落倒觉得稀奇了,他一个堂堂的二爷,居然把眼睛都盯到大房的院子里,而且孙氏如今可是一寡妇,名声能好哪儿去? 侯夫人怔住,随即便涌起牙齿“咯吱”的响声,更有意让花妈妈把这话圆了,连忙问道:“她院子里的丫鬟不好好在院子里呆着跑到外面来晃悠什么?” “是………………是………………”花妈妈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可见侯夫人那副模样,她也忍不住只得道:“是去灵堂送莹烛的丫鬟。” 说是去送莹烛,不如直说是去守灵堂的! 魏青焕居然在灵堂里做这等腌恶心事侯夫人险些气吐了血! “混账!畜生啊………………你可对得起你大哥,居然做这等恶事,我打断你的腿!” “不过一丫头而已,至于如此!”魏青焕狡辩,宋氏在一旁已上了双手乱捶,却被魏青焕一巴掌抽了一旁去! 侯夫人颤抖着怒骂不停,宋氏即刻哭的更凶,屋子里瞬间闹开了花林夕落捂着嘴站到魏青岩身后,将额头抵在他的背上好一通笑! 这时候当众笑实在是不厚道,可林夕落实在忍不住,魏青岩就感觉背后一个小脑袋顶着他在不停的颤抖,引的他也想乐,可本就是一张冰冷的脸,即便是有心笑也不过是微微动一动嘴角,不熟悉他的人也分辨不出他的喜怒来。 争吵、叫嚷、哭嚎交杂响起转瞬便有人发现了这屋中还有两个幸灾乐祸的围观之人。 这人自是侯夫人。 本是让林夕落来此接下魏仲良与罗家定亲的事,孰料魏青岩居然在此时跑来,还扯出这么一档子恶心人的事,他岂不是上赶着来看笑话的? 这般思忖,侯夫人当即便指着魏青岩道:“你好端端的跑去灵堂作甚?” “自是为大哥上香。”魏青岩依旧没有表情,“难不成连上香都不允了?如若不允我现在就走。” 侯夫人被噎的哑口无言,她早已得宣阳侯告诫,不允再对魏青岩斥骂撵他离开,而后与花妈妈商量,也多少知道魏青岩若此时离开,对宣阳侯府的影响会有多大。 纵使他是一庶子,可也牵连着侯夫人的名声,他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外人岂不会斥她一个不容的名声? 侯夫人正不知该如何说辞魏青焕无意中接话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当好人谁知你是去做什么事!”目光中带几分挑拨,更是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只当听不懂,连安排个通房魏青岩都跟她翻脸大怒,别提旁的丫鬟了拿这个来挑拨,也实在太低级了吧? 魏青焕见她纹丝不动,心里只恨这是个榆木脑袋! 宋氏挨了打,却还在哭,侯夫人让花妈妈劝阻着,这时候可别让她撒泼阄出事来,宣阳侯府如今正被所有人都盯着,若是再闹腾出这等子事,宣阳侯大怒不说,其他人都要受连累。 侯夫人这会儿也算是心中安稳些许,问向门外的妈妈:“那丫鬟死了还是活着?” 林夕落依旧站在魏青岩身后,目光则直盯着侯夫人,她倒是要看一看着老婆子如何处置府事……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就赶在这个节骨眼儿,而且还与寡嫂有关。 林夕落心中恶意腹诽,这魏青焕会不会连孙氏都惦念着? 顾不得这么多,林夕落只听着婆子回禀:“还有一口气……” 婆子如此回,林夕落明显感到侯夫人的不悦,她这是巴不得这丫鬟死了,凡事一了百了了…… “母亲,这事儿看着处置吧,媳妇儿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宋氏说着,不免也泣声哽咽。 侯夫人这会儿也没了想法,则详细的问起身旁的妈妈来。 明明都想把这丫头弄死,却谁都不来当这恶人,林夕落冷笑不已,都是面善心狠的人,何必在这里自立牌坊? 林夕落心中腹诽,魏青岩侧头看她,正见她时而乐、时而不屑,脸色变的格外之快! 捏了她的小手一把,林夕落抬头,却正见侯夫人与宋氏等人都在看她。 “看我作甚?我们五爷做不出这等腌事来………………”林夕落不知怎么回事,当即便一句话出。 侯夫人指着她骂不出口,花妈妈道:“五夫人,侯夫人是想请你帮衬着去劝一劝那跳湖的丫头。” “我说的也无错啊?这事儿不是我们五爷做的,我为何出面让人臊这张脸?”林夕落咬牙狡辩,带着满心的不悦,“明明是二爷做的,二夫人为何不去?” “您现在不是帮衬着大房应承事嘛。”宋氏在一旁将事往林夕落的身上推,林夕落道:“帮衬着接白礼、我又没帮衬着管灵堂?我管的着么?何况我若出面,旁人不知道的,还当是五爷做了这烂事,五爷冤不冤?便宜又不是五爷占的,我才不去!” 林夕落话语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往外说,丝毫不给这些人留颜面! 揣着一颗烂心想把这事儿赖她与魏青岩的身上?没门! 林夕落是这般说,可魏青岩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什么叫便宜不是他占的?她这嘴里的话怎么听着这般别扭呢? 魏青岩觉得别扭,侯夫人和宋氏的心里就像揣了一颗大石头,是沉也沉不下去,抠也抠不出来,宋氏觉得脸上臊的慌,当即又开始掉眼泪。 侯夫人知道这事儿指望不上旁人,也不愿把这事儿闹大,只得吩咐道:“都滚吧,那丫鬟就留我院子里,谁敢把这事儿传出去,我撕了她的嘴!” 这话并非是对魏青岩与林夕落,而是针对宋氏。 多年的婆媳相处,侯夫人岂能不了解她?一张嘴最没分寸,偶尔也分不清美丑的事…… 宋氏自不觉这话是说她,瞪了两眼林夕落,便哭着往外走,魏青焕早已闷声不吭,被侯夫人看着重新整理衣衫、系好衣扣才仓皇而去。 魏青岩带着林夕落往院外走,直至走出“筱福居”,到了侯府的一个园子里,她才畅怀大笑,连连道:“可憋死我了!” 魏青岩驻步看她笑,也被她带动的忍不住翘了嘴角,搂过她的小腰,捏她脸蛋一把,“骂就骂,还把我也带进去?” “哪有?”林夕落笑个不停,“冤枉!” 魏青岩嘴角抽搐,“说我没占便宜?不是你?” “本就是没占便宜,我难道说错了?”林夕落一双吊梢眼瞧他,却把魏青岩看的说不出话来,气笑之余,咬她小嘴一口,“这张嘴,让人又爱又恨。” “还说我?你今儿把二爷的事阄腾出来,不也是故意的?”林夕落戳着他的胸口,嘟嘴道:“还敢说不是?” 魏青岩被她这副小模样逗笑,“鬼心眼儿还真多。” “有什么打算?”林夕落说的是正事,她虽能知道魏青岩今儿把这事儿捅破是故意的,却知他绝非是因为瞧魏青焕不顺眼亦或故意恶心恶心侯夫人才动的手。 他做任何事情,都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魏青岩看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没了调戏之心,拽着她的小手往前走,边走边道:“三哥与三嫂快回来了,终归要先为他清一清事,免得他放不开手。” “四哥不是也回来?”林夕落只知大婚当日,魏青羽与魏青山二人都较比帮忙,可魏青岩好似对魏青羽更为亲近一些。 “侯夫人已经将四哥生母移到离她最近的小院了。”魏青岩这般说,林夕落心中还能不知?这老太婆恐怕是早已做好打算了! 事情繁杂,林夕落实在不愿多想,“还是快出完这大殡,咱们离开这地儿轻闲几日吧!” 魏青岩点了头,“现在也可先轻闲半晌。” 林夕落纳闷之余,孰料被他一把抱起! “这儿是园子!”林夕落面色嗔红,看着他凑近的嘴忍不住埋怨。 魏青岩调侃:“抱你回去而已,你可是馋了,啧啧………………” 林夕落脸色更红,听着他的笑声往院子里走,心中在想:这侯府中,除却他二人,还有何人能笑得出? 第一百八十七章 病了 翌日一早,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敲在青草叶上,弹起此许芳香, 林夕落闻着吹进屋内清新的气息心里也舒坦些许。 魏青岩天色未亮便又出了门,依旧被皇上召进宫。 林夕落看着床上蒙的轻纱,心里却在想着这位圣上到底何意? 不允魏仲良承世子位,却接连让魏青岩入宫,有意让魏青岩接世子位?可当初为何让魏青岩去战场送死? 旁人都说魏青岩受皇宠,可林夕落却觉得这“宠”字并不贴切,可为何有如此感觉,她又说不出缘由。 正懒得起身之时,冬荷探了脑袋,见她已醒来,不免上前道:“昨儿那丫鬟还是咬舌自尽了。” 冬荷说这话,脸上带几分怜悯和自叹,兔,死狐悲,她虽未遇上这等事,可也是丫鬟出身林夕落对此虽有意外,但并不太过惊讶,昨日侯夫人那副表情巴不得那丫鬟早死,如今来看,这“咬舌自尽”是否〖真〗实都无迹可寻了。 冬荷在一旁有意把这事儿多说几句,接着道:“那丫鬟的爹娘也是府里做事的,被侯夫人叫进“筱福居,做事,连带着家中的儿子都成了二爷的跟班儿,她也没算白舍了这条命” “大夫人那方怎么说?、,林夕落忍不住想起孙氏,人是她院子里的,她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 冬荷摇头“奴婢只是早间听婆子们说起,大夫人那方还不知有何消息。”林夕落冷笑,只得起了身,今儿还要再去管大房的事,熬过一日算一日吧! 用过粥菜,林夕落便离开了“郁林阁”朝着“雅香居”行去,而正乘轿辇前去的路上,后方忽然有人在追赶叫喊。 秋翠率先听见了声音,上前告知林夕落,林夕落吩咐停下,那追赶之人乃是小黑子。 “怎么了?”林夕落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忙开口相问。 魏仲良已被魏青岩打的病卧不起,这魏仲恒不会也出了什么事吧? 小黑子捶捶胸口,顾不得嗓子火辣的疼,连忙道:“五夫人,仲恒少爷、少爷他……” “快说!”林夕落有些急,小黑子连忙道:“少爷生病了!”“怎么回事?”林夕落连忙从轿辇上起身,这时候魏仲恒生病可不是好事,兴许还得让她惹上麻烦! “这几天一直都食欲不好,孰知昨晚开始上吐下泻的,早间奴才瞧见他实在挺不住了,赶紧就来找您了,五夫人,得给少爷请个大夫看看吧!”小黑子的确焦急,话语说着都快流了眼泪儿。 林夕落即刻吩咐秋翠“快去请大夹,抬我回去!” 冬荷连忙道:“大夫人那方可要通禀一声?” “去告知一声,就说五爷有急事让我候着。”林夕落未让她直接回了魏仲恒生病之事,他生病到底是何原因暂且不知,如若被侯夫人与孙氏知道了,指不定又扯出什么事端来。 冬荷应下,即刻带着两个小丫鬟往“雅香居”而去,林夕落匆匆赶回“郁林阁”的书房,魏仲恒正在床上躺着。 面色枯黄、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刷白,两个黑眼圈好像被烟熏了一般。 “都病成这幅模样了,你昨晚为何不派人去找大夫?”林夕落怒瞪着小黑子,小黑子满脸的可怜相“少爷说夫人在忙,不让去找您。”“这孩子”林夕落无奈的看他,已是昏昏沉沉,干枯的嘴唇微微合动,却发不出声音。 林夕落也不愿在此时听他说什么,她不是大夫,也查不出这孩子的病是何原因,但她要查个清楚,是否有人动过手脚! “去把给仲恒少爷送过饭的人都叫来,春萍呢?她也来!”林夕落这般吩咐,秋红连忙去叫人。 这一会儿,大夫也已经匆匆赶来,林夕落不用他行礼,即刻塞进屋中为魏仲恒瞧病。 未过多久,大夫从屋内出来,林夕落忙上前问道:“可能看得出他是何病症?” “恐是中毒了。”大夫这般一说,林夕落当即面色阴沉,大夫连忙补言道:“夫人莫急,少爷所中毒恐是胃肠不适,对食物过于敏感,服用几服药便可痊愈。” 林夕落这一颗心当即沉下,嘴角抽搐,可这时候也没心思太过埋怨,只得道:“那便请大夫写责子吧。” 大夫拱手应下,即刻到一旁取出笔墨,即刻开方子。 林夕落并没有就此放心,说是对食物敏感?胃肠不适,他之前都好端端的,如今怎么又会胃肠不适? 自来到林夕落这院子里,她亲自叮嘱大厨房每日二菜一汤让魏仲恒吃好,如今却在这个时候出事,她怎能不查个清楚大夫写下方子,林夕落让冬荷取来一包银子,亲自赏了大夫“…不知您如何称呼?” “在下肖成。”大夫道出名讳,林夕落则将银子递入他的手中“往后还要多多劳烦肖大夫………” 宋大夫接下,随即亲自去取药、熬药,不容旁人插手。 林夕落看他这划做派倒觉这是个聪明人,让秋翠在这里帮衬着,她则到门口,看着那些个丫鬟婆子们齐齐聚此,各个心惊胆颤。 “五夫人,真的与老奴无关啊,老奴只管送饭,这一路上不敢有半分的耽搁……”不等叶云水问话,便已有婆子忍不住惊吓,主动上前撇清自己。 眼见有人开了。,则另有丫鬟上前“五夫人明鉴,老奴为仲恒少爷做饭,可是在陈妈妈亲自看管之下……”都知陈妈妈是林夕落的陪房,将她抬出来说话,五夫人还能怪罪不成? 接二连三有人上前,林夕落却一字不说。 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林夕落则看向春萍“你怎么不开。?”春萍在一旁哆哆嗦嗦不敢吭声“奴婢奴婢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夕落冷笑,出言道:“都想把自个儿摘干净了?合着你们都没错儿,是我有错儿?那你们就都在这儿跪着,跪到晚间我回来,你们若不能让那有错儿的主动站出来,我就把你们全都撵出这个院子,一个不留!” 林夕落这话说出,却是让所有丫鬟婆子吓的瞪了眼,全都撵走一个不留?这五夫人还真下得去手! 可她们都是大夫人派来此地的,五夫人就敢撵吗? 这心思一出立马就歇了,大夫人?大夫人如今都成了寡妇了,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们? 靠山没了,众人的心里不免开始发巅了,怎么办? 众人互相看着,林夕落也不搭理,告诉秋红道:“你就在这儿盯着,如若有敢擅自离开的,有敢不好好跪着的,当即就板子伺候,如果有人乐意认罪,就去派人告诉我,如若没人认错,晚上回来我再问话。 秋红应下,丫鬟婆子们各个脸色难堪,没人认错就要跪一整日? 这腰和腿还不都得残了! 林夕落一转身,便有婆子嚷嚷道:“到底是哪个天煞的没照顾好仲恒少爷让我们跟着受牵连?还不赶紧滚出来?” 林夕落回了房间,肖大夫已经亲自喂过药,却仍然在此留侯,见林夕落归来,他则拱手道:“在下在此看顾仲恒少爷,晚间再走。”“有劳肖大夫了。”林夕落让人为其端茶送子点心,嘱咐道:“有事儿即刻通禀我,别耽搁了。、, 丫鬟应下,林夕落则周整好衣装出了门,连忙往“雅香居”赶去。 “雅香居”内,孙氏得了冬荷的回禀,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夕落乃是宣阳侯吩咐来此为大房接白礼,可她如今有事未到,她是自己前去?还是回禀给侯夫人? 正在犹豫之时,门外却有人通禀:“二夫人到了。” 宋氏?孙氏的心里格外的不悦,自上次她与侯夫人直言讲过二房的野心之后,她便被侯夫人留在身边不允其乱走,如今怎么又出来了? 昨儿魏青焕闹腾的那股子腌瞪恶心事,孙氏也并非不知,可她只能装作不知,否则,她这寡嫂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说魏青焕是跟个丫鬟,可那丫鬟可是她院子里的以讹传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孙氏格外的忌讳。 宋氏进了门,看到孙氏一脸的犹豫,不免故意问道:“大嫂在这儿?五弟妹呢?她今儿怎么没来?” “今儿你不侍奉母亲,怎么想着跑到我这儿来了?”孙氏不答她的话,而是反问。 宋氏也不用孙氏让坐,自行寻了个地界坐下,让丫鬟们奉了茶,随后才开口说道:“母亲昨儿晚间说了,让我歇一日,我这是怕大嫂忙不过来,故而过来帮衬着做些事。” “你倒是好心,就知道我今儿忙。、,孙氏话语不免带着讽刺,孙氏也不往心里去,摆明赖着不走,嘴上讽刺道:“五弟妹今儿没了影子?听说是她院子里出了事,把仲恒少爷弄病了,仲良少爷挨五爷的打,这仲恒少爷又让她给弄病了,这不是纯心与你过不去么?” 孙氏瞪了眼,刚欲再问,就听门口道:“二嫂,你的耳朵还真长,这事儿都能听得见?” 宋氏一惊,却看林夕落正站在门口。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出事 林夕落从“郁林阁”往这方走时,心里一直都在斟酌是否要借这个机会,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好生归拢一番。 而魏仲恒生病之事,在林夕落的心里颇有余悸,她本打算今日不来“雅香居”,在院子中沉一日,可又觉这事儿不对,她才匆匆赶来! 果真如此,她刚刚一进院子就听见宋氏在这里挑拨离间。 昨儿魏青焕在大房院子里闹出事,今儿一早宋氏便跑来,而且还能知道魏仲恒生病之事,她这手伸的可着实够长的! 林夕落一直都觉得魏仲恒生病没那般单纯,如今看来,恐怕其中少不了宋氏的影子…… 宋氏没想到林夕落这时候会出现,脸上僵持一刻,也挤不出笑脸来,只得挖苦道:“五弟妹还真是勤快,仲恒少爷病了,都能不忘记来帮衬大嫂的忙。” 孙氏顾不得对宋氏的挖苦多言,看向林夕落道:“仲恒是怎么着了?可需要请大夫?” “身子虚,心里也知道大爷的事,连夜都睡不好,故而才病了,已经请大夫瞧过,更是让大夫在此盯着,何时仲恒少爷好了,他何时才可以走。”林夕落这般回话,倒是让孙氏心落了肚子里,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但此时魏伸恒再出事,也无非是雪上加霜了! 宋氏没寻思林夕落这么快把事情办利落,也觉出在此呆着略有不妥,起了身道:“大嫂忙着吧,我先回了。” “二嫂慢着。”林夕落直接一步跨到宋氏面前,把她吓的连忙后退好几步,“你想干什么?” “这挑拨完了就想走?刚刚你凭什么说我纯心与大嫂过不去?我早间才知道仲恒出了事·你便能来告知大嫂,你这消息怎就这么灵通?我院子里还有何事你不知道的?” 林夕落这般直接相问,却是让宋氏瞪了眼:“少在这里胡沁,终归都是一家人,谁能瞒得了谁?” 林夕落看她冷笑:“是吗?怪不得二哥能把大房的丫鬟都给糟蹋了,合着这院子里你们是横行无阻啊?我倒是要去问一问母亲,改日若是有人进了我的院子,我是拦着还是不拦?” “你······你少在这里胡沁!”宋氏脸色挂不住·提及侯夫人,她自当害怕,侯夫人是最忌讳她们的手伸得过长·`···· 孙氏在一旁早已气的面红耳赤,恨宋氏的挑拨,更恨林夕落话语不留情面,二人争执不休,她只得嚷道:“够了!” 一声惊喝,孙氏即刻含着眼泪儿便跑出了屋子·瞧着那方向,恐是寻侯夫人而去。 宋氏此时才惊了,指着林夕落便道:“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林夕落明摆着不肯认,她就是故意说出魏青焕昨儿的恶事,让孙氏挂不住脸去侯夫人那里告状。 二房想在府里出风头?没门! 林夕落自己对这府里的权无心争抢,可她也绝对看不了二房出不提魏青焕与魏青岩的纠葛·单纯看这宋氏她也格外不爽。 宋氏看林夕落摆明了故意坑她的模样,着实说不出话,只得匆匆离去,想办法去侯夫人那里做个补救…… 林夕落瞧着她离开,索性吩咐冬荷:“把她那杯茶扔了,看着我就烦!” 侯夫人听了孙氏的哭诉,则直接又把宋氏禁了足。 宋氏连侯夫人的面儿都没得见,就又被圈了院子里,恨的连连砸了不知多少物件。 虽说惩治了宋氏·但侯夫人与孙氏对林夕落也不妨多了几分顾忌。 这个丫头不同旁的女眷·她是说起话来绝不留情,软硬不吃…… 孙氏有些担忧,“母亲,不如把仲恒接回?仲良也着实需要个帮衬的·虽说他还小,可好歹是一男丁。” “你有容人心,就怕伸良心里敏感。”侯夫人心中忐忑,“如今没有消息反倒是个好事儿。” “大爷的棺木还未下葬,接连便出这等恶心之事,媳妇儿的心实在放不下了。”孙氏哭着抹泪,“往后还都要母亲操心了。” 侯夫人也知孙氏在等她的话,只得道:“你放心,我绝不让老二家的掌管府中大事,我活着一天,就要为仲良争一天!” “可······可若是皇命···…”孙氏不免想到魏青岩接连被皇上召进宫…··· 侯夫人的嘴唇颤抖着,“我……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绝对不让他得逞!” 林夕落这一日在“雅香居”做完事,便急急忙忙又回了“郁林阁”。 魏仲恒此时已经醒来,肖大夫仍在为其诊脉。 看剿林夕落归来,肖大夫连忙起身,拱寻道:“回五夫人的话p爷已经无碍,只需再多歇息几日即可,这期间的饮食尚需清淡……” “劳烦肖大夫了。”林夕落即刻让秋翠又拿来银两,“····…送肖大夫离去。” 秋翠送大夫出门,魏伸恒看着林夕落道:“让五婶娘担忧了。” 林夕落看着他:“好生养病,还有四日便是大爷大殡之日,你定是要出席的。” 魏仲恒的眼睛里冒出闪光,“我……我能去?” “能!”林夕落斩钉截铁,“不能的话,婶娘也会带着你去。” 魏仲恒有意起身为林夕落磕头,却被林夕落摁住,“但你必须要提起精神来,不许再这般柔弱,你是个男丁,可不是个姑娘。” “侄儿都听婶娘的。”魏仲恒难得的露出孩童之色。 憨笑几声,可又觉父亲大丧,他露笑容实在不对,即刻笑容落下,这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林夕落心里这个抽抽,这孩子可怎么办呢? 礼教害人啊! 林夕落也未与魏仲恒多说,出了门去处置丫鬟婆子们的事。 这些人依旧还在院子里跪着,东倒西歪,已是有昏过去的···… 秋红在一旁持着板子看着,见林夕落过来,连忙上前道:“还是没有人肯站出来认错的。 林夕落挨个的看着,“那就都撵出,院子里不留这种脏心烂肺的人。” 话语一说,林夕落也不吓唬她们,当即便吩咐侍卫道:“····…挨个的都撵出府。” 侍卫们上前,挨个拽起就往外拖着走,婆子们本以为林夕落不过吓唬吓唬,孰料五夫人还真做得出来? 即刻又抖了精神,连连磕头,“五夫人,真不是老奴的事啊,老奴冤枉……” “五夫人,奴婢就是个送饭的,奴婢也冤······” “五夫人要明鉴!” “常妈妈,是常妈妈昨晚上来过!” 林夕落即刻喊“停”,连忙问道:“刚刚是谁说的话?站出来!” “是老奴说的!”一个婆子当即爬出来,瞧着她那身衣装是这院子里的粗使。 林夕落指着道:“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婆子连忙磕头回话:“昨儿老奴来前院打扫,正瞧见常妈妈走过此处,看到老奴露面,她则即刻就走了,好似是在跟春萍姑娘说话,五夫人,老奴不过是个洒扫的婆子,连仲恒少爷饭碗的边儿都碰不到,这事儿真不关老奴的事,老奴冤枉死了!” 提及常妈妈,林夕落即刻看向春萍,她面色通红,隐隐有心虚之态…··· “春萍。”林夕落话语虽轻,可声音落下,就见春萍当即跪了地上,“五夫人,不管妈妈的事,她不过是来给奴婢送用的物件。” “春萍姑娘,你少在这里装了,常妈妈那般好心?就能管着你用的物件?她怎么不送老奴物件呢?” 有一个人被揪出,落井下石的人便接连涌上,一人说起,接话的人一堆,转瞬间便把春萍和常妈妈二人说成了恶人。 林夕落没吭声,就这般听着,秋翠瞧着差不多火候,便站出喊嚷:“都闭嘴,五夫人在此,你们嚷嚷什么?都这般有道理,早干什么去了?别以为在这里拿春萍和常妈妈说事,你们就全都没了责任,一个都跑不了!” 秋翠这般说,可是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多嘴。 谁不知这秋翠姑娘是将来的管事?若还想在这院子里有口饭吃,谁都不能得罪了她。 林夕落沉了半晌,则是吩咐人道:“常妈妈在何处?去把她请来吧。” 秋红应下便去寻人,林夕落则吩咐秋翠道:“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来吧。” 秋翠即刻前去,可众人大惊,这本是拘管了在书房前院当差的,如今怎么一整院的人都给叫来? 丫鬟婆子们很快就聚了这里,林夕落则问道:“这两天,都有谁离开过‘郁林阁,?还有守门的都是哪几个?” 林夕落这话问出,却让许多人惊愕一抖,零零散散的便走出五六“是谁把仲恒少爷生病的消息传了出去?”林夕落看着这几人,狠言道:“站出来,我饶你一命,如若不肯认,可就别怪我手狠!”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上当即惊恐不定,可不免都看向那被拎出的六个人······ 把仲恒少爷生病的事传出去?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这一会儿,还未等有人被揪出来,秋红即刻匆忙跑回,连忙回禀道:“五夫人,常妈妈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服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夕落对常妈妈出事不觉意外。 常妈妈自来到这院子里当管事妈妈,她便觉得这个人总有不对外人诉的心事藏着,恐怕连侯夫人都不知。 如今不过是提及春萍,她便在这时候出事,这是想隐瞒什么? 秋红这时候已经跑到林夕落的跟前,不愿当众说出,凑其耳边道:“服了毒了!” 林夕落吩咐冬荷跟着去看一看“一定要救回来,不成就去找春桃,让她跟魏海说把跟着五爷的大夫给请回!” 冬荷领了命,带着秋红便往外走,心里头精明的婆子不免讶异,冬荷乃是从不离开林夕落身边的丫鬟,如今都能将她派出,可见这事儿闹的有多大? 林夕落不愿搭理这些人,直直的看向春萍,这丫头刚刚只听说常妈妈出事,便当即泪如雨下,这会儿好似已快哭昏过去。 一旁的婆子怕林夕落再发脾气,忍不住道:“五夫人,恐怕就是常妈妈做的事,老奴自从伺候您,可从未偷过半点儿懒,早起晚睡,不敢有半分疏漏,五夫人仁慈,您可要还老奴个公道啊!”“嚷嚷什么?”林夕落冷了脸,心中也没了那好脾气再等这些婆子们哭叫个没完,当即狠道:“少跟我在这里废话,也别说我仁慈,夸我两句仁慈就被你们糊弄?让你们当我是傻子?三个数,如若不肯站出来,全都板子打死,一个不留,一!” 林夕落竖着手指,目光瞧向这几个跪了地上连连磕头的人,可依旧没人站出来! “二!”林夕落第二个手指竖起,已是有当即吓哭了“是谁赶紧站出来,没得让我们陪着死,否则做鬼也不能放过你!” “老太爷还不下个雷将这不肯认错儿的劈死,好让五夫人饶了我们的命,………”哭嚷叫骂,可依旧没有人站出来,林夕落冷笑:“不站出来?那就连你们全家都打死,一个不剩!” 林夕落话语道出,当即举起第三个手指,几声厉嚎响起,已有人当即吓昏过去…… “三!”“奴婢认罪!” 一个微弱的声音与林夕落的话语同时响起,周围的婆子连忙看去,却是个小丫鬟。 婆子们也不容她说话,当即上去便是一通打,这丫鬟也不吭声,捂着头任由她们打骂也不肯喊出半个疼字。 林夕落未阻止,而是让这些个婆子打了个够,见那丫鬟也没剩几口气,才让秋翠喊了停。 “都打够了?”林夕落让秋红上前看看那挨打的丫鬟,她则继续看着那些婆子道:“是不是都觉得打的越用力便是越清白的?她认了错儿可不代表今儿就她一人向外传了话手爪子别白动弹了,挨个抽上二十个嘴巴子,脸上没有印子的,我就派人动手,老老实实的闭上嘴!”林夕落这般说完,告知所有的人:“这三天里头,但凡是伺候仲恒少爷的,从洗菜、炒菜、送菜,哪怕是送过水、扫过地的每个人都给我跪一晚上,本夫人仁慈却不是让你们欺辱的主子,往后跪地求饶都给我免了,有这份求饶的心,就别干窝心的事,再有下一次,全都给我滚出“郁林阁”本夫人不养光动歪心思不干正事的东西!”无人再敢上前磕头求饶,本是熙熙攘攘的喧闹这会儿却鸦雀无声。 谁还敢说话?这位五夫人旁日里不常动怒,可一旦动了气,绝非是高抬轻放,而是狠狠的抽几巴掌! 刚刚动手打那丫鬟的几个婆子,这会儿也开始接二连三的抽起嘴巴子,心里则暗自后悔刚刚为何手欠去打那丫头? 可后悔也无用,五夫人的确是说中了她们的心思,可这手抽打旁人是下得去狠,这会儿抽打自己,却怎么都下不去手呢? 林夕落懒得瞧这些人,让秋红带着那小丫鬟跟随她一同进了屋子,外面的事则让秋翠跟随着处置……… 小丫鬟被刚刚那群婆子打的够呛,秋红带着两个丫鬟为她擦了一把脸,轻咳之时,又呕出鲜血,见林夕落在看她,则直接跪地道:“是奴婢告诉的外院之人仲恒少爷病了,夫人若罚,便罚奴婢好了!”“你告诉的人是谁?”林夕落看着她“抬起头来,敢做这等芋事,却不敢抬头见人?” 小丫鬟抬了头,倒是一张清秀的小脸儿“是大房的二姨奶奶派人来问的,奴婢怕她惦记着,就告诉她了。 “她派人来问?是你主动说的吧?”林夕落看着她“还觉得二姨奶奶是仲恒少爷的生母,她惦记着仲恒少爷的身子康健乃是理所应当? 你告知他人却是做了个好事?”小丫*不吭声,可那禁抿的嘴明摆着她就是如此认为。 林夕落冷笑“你还不服气?”“奴婢没有不服气,奴婢该死,求五夫人责罚。”小丫鬟倒是个硬脾气,那梗着的脖子就是表明她心中不觉自己有错。 “那你可知道,称把这消息传出去之后,这位二姨奶奶有何反应?”林夕落沉言,小丫鬟摇头,却不肯说话。 林夕落缓缓的道:“是二夫人最先知道,而这位二姨奶奶连面儿都没露你是把消息传给了何人?”小丫鬟一怔“奴婢就是告诉的二姨奶奶的人!”“你这种丫头,死了都是替人家数钱的,我实在懒得与你多说。”林夕落摆了摆手,示意秋红将她带下去“打十板子,然后送去给大夫人。” 秋红当即应下,带了两个婆子上前将这丫鬟拖走,丫鬟满脸惊愕,可口中依旧不停的叫嚷:“我就是告诉了二姨奶奶!” 板子响起,秋翠在一旁忍不住挖苦“这丫鬟当的也实在窝囊,连传话的人是谁的人都不知道。” “光有忠心,也得有个聪明的脑子,否则把主子卖了都不知道。”林夕落对这等人又觉可怜又觉可气,可她绝不会为此而轻饶了,敢从她的院子往外传话,这若是饶了,往后她这儿成了蜂窝了,岂不到处是窟窿? 门外抽嘴巴的婆子们也算是打完了,聚都瞧着那丫鬟被打了十个板子,随即拖出“郁林阁”各个吓的心惊胆战,不敢再有半句多嘴。 那些被罚了跪的,不免也都摸摸屁股,罚跪总比被打板子强,往后还真得多长点儿心,闭严这张嘴了! 林夕落没心思搭理,她这两道令一下,这院子里也没几个能不挨打的,旁日里她不愿拘束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的确就不让她省了这颗心。 对恶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库忍,林夕落叹了口气,这句话她要记得更清楚才行了! 未过多久,冬荷也从外归来,瞧她一脸的疲惫,显然常妈妈那边的事也格外紧迫,不等林夕落问出口,她则擦了擦脸上的汗,便是回话道:“己是救过来了,不过常妈妈咬了舌头,往后恐是不能再开口说话了。”林夕落怔愣呆住“春萍呢?” “还在哭呢。”冬荷思付片刻,不免回话道:“常妈妈写了字,认了罪,说是她给仲恒少爷的饭菜里头下了药,有心要害仲恒少爷,这却是一心寻死了,奴婢劝她,她却不肯再动手写字了,奴婢总觉得这里头好似有点儿什么事是她意欲隐瞒的。”林夕落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思付。 若说常妈妈给魏仲恒下药,这事儿倒并不意外。 侯夫人这个老婆子格外厌恶庶子,这不但是从她对魏青岩视若仇人可以看出,她对魏仲恒这位孙子也格外不喜。 如今大房出了事,魏仲良身负伤病,而魏仲恒又在她的院子里养,侯夫人如若有那份阴狠的心,不妨可以让常妈妈毒了魏仲恒,随即把责任赖在魏青岩与她的身上。 如此一箭双雕,可以让魏青岩远离世子位,旁人若想再与魏仲良争夺这世子位,恐怕也没鼻么容易了。 但侯夫人会做这般缺心眼儿的事吗? 宣阳侯府如今可就是一堵纸墙,若是魏青岩也在此时受牵连败了名声,失了皇宠,宣阳侯府还剩什么? 仅凭着宣阳侯这一个老头撑着,也不会有人再对侯府忌惮,可视若无物了…… 但常妈妈她这般做恐怕另有原因,会是什么呢? 林夕落思付半晌,不免将她与春萍联系起来,难不成,她与春萍有着血缘关系? 可她与春萍却并非是同一个院子出来的,而且林夕落也查过这院子里丫鬟婆子的来历,春萍是自幼被买进府里的死契丫鬟啊! 如若这只是常妈妈的事,林夕落还不愿过多搭理,可如若能拿捏住常妈妈,对她在这府里得知更多的消息,会否更有益呢? 林夕落想至此,不免叫来的冬荷“晚间你再去探一探常妈妈,似是随意说起我要处置春萍,将其撵出府……” 冬荷虽不明林夕落这乃何意,但也就此应下。 院子中的事大致算处置完,林夕落只想静心的好生歇息一二。 可刚刚准备用饭,就见外方的丫鬟来回禀:“五夫人,齐献王妃来了,随行之人还有您的母亲,如今正在侯夫人院中!” 第一百九十章 交易 还有母亲?提及胡氏,林夕落可是心惊了! 若说胡氏随同父亲一起来,她倒觉理所应当,可怎么会与齐献王妃在一起?压根儿不是一路子上的人。 林夕落顾不得耽搁,即刻起身出了门,朝着“筱福居”连忙赶去。 “筱福居”内。 胡氏坐在一旁无可奈何,心里更惦念着林夕落何时能到。 下午与林政孝一同来侯府送白礼,可孰料行至门口正遇上齐献王妃! 终归是王妃,她们要让路,可这位王妃得知一旁候着的乃是她,却硬要与她一同进来见侯夫人和林夕落。 胡氏拒绝也不是,可应承下来这颗心就落不了肚子里,她纵使是一鲜少出门的人,也知道齐献王与魏青岩势同水火,更知林绮兰与林夕落之间的纠葛。 今儿虽未见到林绮兰,但这位王妃在前,她也心里头顺当不了。 胡氏在心焦,侯夫人此时也没什么好心情。 齐献王与魏青岩视若仇人,前因也乃其与宣阳侯府不合,如今这位王妃贸然上门,倒是让侯夫人不知该如何应承才好。 看向胡氏,胡氏只在一旁不多开口,侯夫人也不多搭理,只得与秦素云道:“齐献王妃能来此慰抚,着实让我心里感激不尽”话语说到这儿,侯夫人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得轻咳两声,huā妈妈即刻端来水和棉巾,让侯夫人暂缓些时间,好思付下该如何应对这位王妃。 秦素云瞧见她这副模样,不免道:“早前儿就说要来了,可府中事也忙的脱不开身,侯夫人还是要顾忌好身子,府上的大爷是位豪杰,皇上定不会屈了他。”秦素云这话说出,却是让侯夫人的心里格外不爽。 这话如若是旁人所说,侯夫人兴许还真欣慰些许,可出自秦素云这位齐献王妃,她不免要斟酌斟酌,是否乃齐献王授意让宣阳侯府内乱起来。 侯夫人抿口茶的功夫已是将此事想清,缓缓开口道:“虽疼惜他,可终归也是一男子,自幼习武之时便已下了决心为大周国尽心尽力,皇上乃明君,自能看得清楚,宣阳侯府除却他还有人在,我虽对朝事不明,但这几个儿子还都看得清楚,青石走了,还有青焕、青羽、青山、青岩,这四个儿子纵使都为大周国献了身,还有孙子!”说至最后,侯夫人的情绪颇为激动,带几分硬气,秦素云连忙道:“侯夫人心胸大义,实乃让本妃敬佩不已。” 胡氏在一旁抽抽着嘴,这二人话说的她鸡皮疙瘩快落满地,再说下去,是不是快精忠报国、死而后已了? 夕落这丫头怎么还不来? 正在胡氏心底抱怨这一会儿,已有丫鬟进门回禀:“……………,五夫人到了!” 丫鬟这般一说,屋中的侯夫人与胡氏都松了口气。 侯夫人从未有如今日这般盼着林夕落快些来,看她进门,则直接让丫鬟上了茶,随即扶着额头道:“年岁大了,身子不适先行离去,还望齐献王妃与亲家夫人莫怪罪。”这话说完,她则立即看向林夕落“老五家的,别怠慢了王妃与亲家夫人。” “母亲好生休歇。”林夕落自也会在外人面前做足了戏,心中巴不得这老婆半快些走。 秦素云与胡氏也起身看着侯夫人离去,待其离开这正堂正屋,林夕落才又给秦素云行了礼“王妃此时前来倒是颇有意外,若提前得知定会迎候,如今却是怠慢了。” 话语中带几分埋怨,纵使乃是王妃也不能贸然上门吧? 秦素云脸上挂了笑意,拽着林夕落的手道:“也是今儿抽出了空当的时间,也有意见一见你。” 说到此,秦素云看向胡氏一眼,笑着道:“在门口正遇上林夫人,这便与其一同进了门,说到此可有些时日没能看到你,心里甚是想念。” 林夕落心中抽抽着嘴,连忙把手抽回,这位齐献王妃她一直拿捏不准,到底为何对她这般亲近? 若说其有目的,林夕落倒还真瞧不出来,但就瞧着她好?她又不是个男人…… 胡氏在一旁瞧着,不由得上前打个圆场“莫说王妃许久未见她,我这当娘的也是经常看不到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我想见一见,也得寻机会、找时间了!” 话语听起来是带几分埋怨,可胡氏脸上挂着疼爱,倒让林夕落借机撤娇道:“娘又在外人面前排揎我,如今就盼着天诩长大,娶了媳妇儿生了孙子,那时您就顾不上我了!”“都疼,都是娘的心头肉!”胡氏一直对林夕落和林天诩姐弟二人不偏不向,这确是让齐献王妃没了刚刚的好心情, 似是心有所感,嘀咕道:“羡慕五夫人,有如此好的爹娘疼爱,还有魏大人疼着。”“王妃今儿却是独自一人?倒是稀奇。”林夕落不接她的话,更是提了心中之疑,旁日里她都会带着林绮兰同行,今儿却只她一个,这倒甚是稀奇。 秦素云自知她在问林绮兰,则是道:“绮兰本是欲与本妃同行,可临出门时忽然崴了脚,便留在府里了。”崴了脚?说不准又有什么huāhuā肠子想等着秦素云离去时再用林夕落对林绮兰这位姐姐丝毫无感,提起林绮兰,她不免想起了林芳懿,而秦素云又是与宫中相熟,问上一句也并不碍事。 “王妃疼爱姐姐,倒是让我格外感激,林家总共就我们姐妹几人,绮兰姐姐如今成了侧王妃,倒是欣慰,还有一位芳懿姐姐,如今却不知如何了。”林夕落随意提起,也不过是想看秦素云怎么接这话。 秦素云倒没隐瞒,直接道:“太子身子一直都在调养,皇上不允外人常去打扰,但也曾前去为皇后和太后请安之时见过太子妃,倒是偶遇过一次你那位姐姐,倒是个俊美的人,也乖巧得很,很得太子妃赏识。” “虽说她乃我的姐姐,可终究才比我大几个月”林夕落没接后话,反而感叹道:“早先在一个府里头争抢吵嘴,如今分开了,倒还真是挂念着。”“你放心,她会有个好姻缘的。”秦素云说到此也不再接话,反而与林夕落讨论起雕字、绣字。 林夕落心里头忌话,则只说雕物,至于字也都是大个儿的木牌亦或印章,胡氏见她如此说,不免在一旁插话:“说到这雕章印,天诩这些时日整日将你为他雕玩的大萝卜印章挂在嘴边,可又见不到你,便欲自个儿拿刀刻一个,歪歪扭扭,被你父亲好一通斥骂。” 胡氏边说边笑“家里已有你这一个爱玩的,如若他也爱上把玩这些物件,你父亲定要来找你算账!” “今儿怎么没将天诩带来?许久看不到他,还甚是想他。”林夕落话语转至家人身上,刻意将雕字之事回避掉。 秦素云也没再开口问及此事,三人说及了天气、养身子,倒是其乐融融。 好氏也知她不走,秦素云恐怕不会离去,故而也不多停留,准备率先离去“时辰也不早了,家里头放不下,你父亲如今忙的不着家,就天诩一个我甚是不放心。” “才呆这么会儿功夫就要走了。”林夕落知胡氏之意,可真要分开,她的确发自内心的舍不得。 “改日再来看你还不成?”胡氏瞧着她这模样心里也惦念着,林夕落露了笑,可这时候她也不能说过几日便与魏青岩回去,只得赖着胡氏搂搂抱抱:“下次来记得把天诩一同带来,免得还得惦记他,你早早赶回去。”胡氏点头答应了,林夕落才算露了几分会心笑意,随即吩咐冬荷去送她“送母亲到门外……、,冬荷即刻应下,也知林夕落派她送胡氏,是为了传上几句话。 胡氏也没推托,与秦素云互相见了礼,便率先离去。 秦素云倒没有离开之意,陪着林夕落将胡氏送走,她则站在原处,看着胡氏的轿辇离去,口中轻轻的道:“这屋子里闷的慌,五夫人带本妃到院子里娄一坐?” 这话明摆着是想与她私谈,更是离开侯夫人这里林夕落没有拒绝,则引着她往侯府的园子里去。 小桥、流水、树荫、凉亭微风吹起,传来淡淡草叶清香,让人不由得心中舒然畅怀。 林夕落也许久没在园子里游走,此时倒也长舒了几口气,缓一缓心中压抑。 丫鬟们在凉亭中摆好了茶盘点心,又在四周围上了纱帘。 林夕落让秋翠在一旁守着,其余的丫鬟都撵了远处,明摆着示意秦素云有话不妨直说…… 秦素云看着她,口中忽然道:“你想知道侯府的大爷是娄么死的么?”秦素云这话让林夕落豁然一惊,看看身边的秋翠,她已经率先离去,行至这凉亭之外,守着不允有人靠近。 林夕落看着她,她却没有回避,就这般与其对视。 “你想做交易?”林夕落半晌才开了。,秦素云就是一把软刀子,她想做事绝对不会毫无目的,就怕这个目的是她承受不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惊愕 秦素云听到林夕落的话,脸上不免荡出几分笑意。 她的确心中对林夕落颇为欣赏,这种欣赏来自于她的直率、果敢,来自于她的不遮掩、不做作。 而她?对此只有向往,容不得她流露半点儿的真情实意来。 秦素云看着她,缓缓开了口:“夕落,私下就你与本妃二人,本妃也不瞒你,你的那位姐姐如今成了王爷眼中的红人,连带着你大伯父也已晋升为正四品盐运司同知,正是你们侯府二夫人父亲的麾下,这私下的动作你就不害怕吗?” “王妃这话我确是不懂了。”林夕落看着她笑,“大伯父晋升,这对我娘家来说也是好事,更能得侯府二夫人娘家的照应,向亲不向理,这事儿我怎么觉得是好事呢?” 林夕落嘴上这般说,心中也知秦素云让她对付的就是林绮兰。 她心中的确是厌恶林绮兰,可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纵使见了面撕扯打骂她一顿,她也不会帮着秦素云来对付她。 “照应?”秦素云冷笑,“你不知当初让林竖贤来信与你见面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吧?” “证据呢?”林夕落心底震惊,脸上依旧淡然无色。 秦素云摇了摇头,“你骨子里还真拗,就不想知道大爷的死是谁做的?” “这与五爷和我无关,是否知晓又有何用?连你都能无可奈何的拿来与我说事,恐怕这个人我是得罪不起的。” 林夕落说罢,为她亲自斟了一杯茶,“王妃慢用。” 秦素云端起来,脸上苦笑“合着今儿是来错了,却没搞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欲无求,所以你说的这些事,我即便知道也不过左耳听、右耳冒,亦或与五爷嘀咕两句便罢了。”林夕落看她面色上挂满忧色,“你何必来寻我?自个儿不动手呢?” “你可自得自乐,魏大人的性子也是如此,而本妃………………”秦素云道出两句实言:“本妃从会说话、会动手开始就在学规矩、读女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许了亲,便听王爷的吩咐,遮掩了多年,纵使向往着随心所欲,却也没这胆量了。” 秦素云话毕,看向林夕落,“你跟了五爷是福气,他娶了你,也是福气。” 林夕落未等再回话,秦素云已经起了身,端庄淡言:“虽说你不愿与本妃走的更近,可本妃乃真心愿与你相交也不妨提醒你几句,无论是姐妹亦或是同盟,没有人能永远的不在背后动手脚,你直爽的性子乃为人所喜,可在某些人眼中也是为人所厌,多多保重。” 林夕落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辞,即刻行了谢礼,秦素云不再开口,而是离开凉亭迈上轿辇带着她的人离去。 送至门口,林夕落的脚步驻停半晌,冬荷与秋翠都在一旁守着,直至天色沉了下来才上前催促:“五夫人,天色暗了,还是回去吧。” 林夕落点了头,可心中依旧在想,她会如何对付林绮兰呢? 回了院子,林夕落简单的用了几口饭菜,冬荷瞧得出她心不在焉,就在一旁不停的往她碗中夹菜。 冬荷夹多少、林夕落就往嘴里填多少,这接连半晌,她才觉出腹胃鼓鼓的,苦着脸道:“这一走神,你可险些撑死我!” 冬荷在一旁笑道:“奴婢心中自然有数。” 林夕落撂下碗筷,则随意与冬荷道:“你说这齐献王妃来此寻我,到底为何呢?” 林夕落一直对这件事纳罕不明,她与自己提起林绮兰,就不怕她传了信儿?让林绮兰对她有所防备? 虽说她没告诉林夕落是谁弄死的魏青石,可林夕落故作随意说起那人她得罪不起,秦素云也根本没有否认,更是默认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冬荷想了半晌,“齐献王妃不一直都听王爷的?她能来找您的确奇怪。” 林夕落听她这般说,好似心中的一个结被就此解开! 她这般做不会是齐献王的吩咐吧?林夕落想着她刚刚的那些话,倾诉的苦楚,不妨都有这些因素所在,她能成为齐献王妃、更得齐献王多年不弃,绝非那单纯之人。 秦素云啊秦素云,你绕的我好苦! 林夕落不愿再多想,只等魏青岩归来再与她商议。 她嫁入侯府之后,便一直都在这几房夫人和侯夫人之间应对,对外倒是鲜少了解,如今已有人把手往她这方伸来,恐怕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想一想应对之策了。 而这一会儿,秋红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见林夕落在此,则即刻凑上前回禀道:五人,刚刚外面传回的消息,被打了板子送去大夫人那里的磐,被她直接杖毙了。” 直接就给打死了………………林夕落苦涩的摇了摇头,这府里的人,哪里有什么情义二字了? “她把那丫鬟打死了,咱们正好也借机会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重新编排一遍。”林夕落不愿对那事多想,而是吩咐着秋红,“上一次没出来斥常妈妈的丫鬟婆子,你可还有记着都是哪几个?” 秋红听她如此问,当即点头道:“奴婢都有记在纸上的。” “今儿点出来的丫鬟婆子虽说也不少,但仍有几个是没掺和进去的,两厢对照一下,把这些踏踏实实做事的都找出来。”林夕落这般吩咐,秋红立即便去比对。 秋翠在一旁道:“…………奴婢的哥哥去了侍卫所打杂,那方传消息格外便利,但还有二个弟弟闲着,其中那最小的弟弟年岁不大,倒是个机灵的,前儿个春桃姐姐又来说二门缺个扫地的,奴婢想请夫人应允,让他去那方当个跑腿儿的,也能帮衬着得些消息。” “明儿让你这哥哥和弟弟都过来一趟,让春桃也跟着来。”林夕落倒觉这事儿不错,“本是有心早见一见的,可一直没倒出空来。” “早就该来给夫人请安的,奴婢这就让人去告诉他们一声,明儿一早就来候着。”秋翠说完,则即刻离开了院子。 林夕落瞧着她这副急模样,也多少明白秋翠的心思,好歹都是陪房的人,光是闲着也的确不妥。 而这一会儿,秋红已经对好了名单,苦着脸来道:“夫人,一共就两个丫鬟和三个婆子,这院子里,还真没几个省油的灯!” 林夕落心里倒觉得不错:“五个人已是不易了,倒是比我想的要多些。” 她上一次与常妈妈的事,并没有马上提点那些不动声色的丫鬟婆子也是谨慎。 如今这再闹一件事,如若依旧闷声不参与的,她挑选到身边来端详一阵子,能得用的自是要用,如若发现心思隐藏够深的,当即就寻由子撵出去。 秦素云今儿来见她,倒是让林夕落心里更有感触,她最怕的便是闷声不语、毫无存在感的刀了! 让秋红将这五个人叫进了门,林夕落也没说话,而是端详半晌。 就这般低头站着,闷声不语,两个小丫鬟的脸上多几分纳罕,而那三个婆子好似老练些许,脸上没什么表情。 “说起来一个院子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林夕落指着那两个小丫鬟,“上前说一说,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何人?” “奴婢杏红,家里没有亲人在府上了,就奴婢一个。” “奴婢青叶,是府上的家生子,娘是园子里干活儿的。” 林夕落听了后,又看向那三个婆子,她也没再让上前问话,而是吩咐道:“这府里头的差事倒是要换一换了,瞧着你们的衣裳之前都是做杂活儿的,可如今干活儿的我瞧不上,你们说怎么办?” 林夕落瞧着几人神色,其中一个婆子露出几分惊诧,另外之人都纳罕不明。 “老奴不知该怎么办,都听五夫人的安排。”其中一个婆子如此回,另外两个便是跟着点头。 林夕落脸上挂了笑,看向冬荷道:“那就出去传话吧,杏红和青叶两个提成二等,把今儿犯事的赶去当洒扫,做杂活,如若做不好就给我撵出去,另外这三位妈妈仍旧做原来的活计,但月例银子每个月多给上半吊钱,例菜里也添上一道。” 林夕落这般吩咐却是让几人惊愕不已,连连磕头道谢,那杏红倒是掉了泪,秋红带几分纳闷的问:“你哭什么?” 杏红满脸通红,“奴婢……奴婢高兴的。” 林夕落也没再多说,让秋红挨个赏了一个香囊包,便让人带着她们下去重新置办衣裳。 二等丫鬟自是有定例,而那三位婆子的衣裳也要与粗使婆子不同。 这话一传出,却是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了! 五夫人这是要作何?提点了两个丫鬟,又让这三个粗使婆子的衣裳、例菜和月例银子都有变动?这五个人压根儿是在院子里不起眼儿的啊! 唏嘘议论,挨了打的更是心中悔恨,合着这位五夫人不喜欢巴结,就喜欢这闷声不语的,那干脆都当哑巴不就得了?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个小丫鬟,匆匆回禀:“五夫人,常妈妈求着见您!” 第一百九十二章 撵走 荷林夕落没想到常妈妈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看向冬荷,冬荷点了头,小声道:“奴婢已经把话都回了过去,想必是常妈妈想与您说的事与春萍有关。” 林夕落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她请我去作何?咬牙不肯说实话,我凭什么搭理她与春萍的事?你去她那里看一看,就说我在忙着,让她有什么事与你说便罢了。” 冬荷应下,随即便往外走,而她出门,正看到角落中有个人彤,仔细探去,不正是那个夏兰? 她本是被塞到这个院子里的丫鬟,通房没当成,如今林夕落不搭理她,她便整日在院子里帮着做杂活,可也没什么人乐意理她。 这会儿来找五夫人是有何事? 冬荷看着她,夏兰却欲言又止,明摆着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夫人。”冬荷转身回去,在林夕落身边道:“那个夏兰一直在门口。” 林夕落也略有惊讶,如若不是冬荷说起,她恐是快将这个丫头给忘了。 “这些日子她也没少受苦,院子里的人挤兑着、打压着,时而连她的饭食都抢,吃的用的不如个粗使丫头,不过也没见她吭过半声。”冬荷是个心软的,不免为这夏兰说了两句好话。 林夕落看着她“就卖你个人情,让她进来吧。” 冬荷即刻为林夕落行了礼,跑到门口朝着夏兰摆了摆手“来吧,五夫人要见你。” 夏兰自知这是冬荷的提点,连忙上前给冬荷行了礼冬荷扶住她,只是道:“进去吧。” 冬荷赶去找常妈妈,夏兰才迈步进了门。 一进到门口,正看到林夕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夏兰想起这两日发火的五夫人,不由得浑身上下一哆嗦,小碎步上前跪地道:“奴婢给五夫人请安了!” “起来吧,跪了地上作甚?”林夕落一指旁边的小凳子“坐吧。” 夏兰往那方看了一眼旁日里连冬荷都不去坐,她怎能逾越? 心下一想,左右都进了这屋子,腹中的话如若再不说出恐怕就没有机会,又是给林夕落磕了个头,夏兰直言道:“奴婢不敢,奴婢请五夫人分派个活计,即便是粗使丫鬟的活计奴婢都愿意做。” “这日子过的不挺好么,没有什么活计做,还能拿着月例银子。”林夕落看着她,虽说心里忌讳这夏兰是侯夫人送来的,可这些时日,侯夫人对她好似不闻不问了。 但这终归是一堆干草说不上什么时候得了侯夫人的提点便会着了…… 夏兰也瞧见林夕落对她的目光中带有几分不信任,忍不住道:“奴婢逾越,这日子奴婢不愿意过,旁日里没有活计还拿月例银子,奴婢口中嚼着饭菜都难以咽下,奴婢愿意伺候五夫人,毒誓的话语不出口,只请五夫人给个机会,让奴婢能在这院子里有口踏实饭吃就成了。” 话语说着夏兰又是在不断的给林夕落磕头。 林夕落连忙阻拦“起来吧,这动不动就磕头的,脑袋也是自个儿身上的……”她最厌恶的事便是这个磕头。 夏兰犹犹豫豫的起身,抹了抹眼睛只等着林夕落说话。 秋翠也知林夕落有心用这个夏兰,便是上前拽着她坐了一旁的小凳子上,口中道:“五夫人的吩咐你自当要听,坐下歇歇,然后再说。” 夏兰连忙谢过,也拗不过秋翠有劲儿的手,沾了小凳子的边儿,两眼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夕落:“奴婢是这府中的家生子,可爹已是瘸了,娘早就没了,还有个弟弟弈幼,这次能被选中送了五夫人的院子,也是家里头使了银子给管事的妈妈,但如今奴婢的爹犯了错儿,被赶回了家中不再用他。” 夏兰说到此,不免哽咽几声“奴婢虽说在夫人的院子里做事,月例银子都交给了家中,但奴婢不能总这般没个活计,这让奴婢的心里不够踏实,所以奴婢愿意给五夫人当个粗使丫鬟,只求能得一碗安稳饭吃。” 秋翠本是最不喜欢这个夏兰,可如今听她这般苦,心里也有些发软。 但林夕落不开口,她不敢率先说上半句,夏兰能得见林夕落的面儿,都是给了冬荷颜面,她若再出来说话,恐怕会引起夫人的反感。 何况,冬荷比她终归要更有身份一些……………… 秋翠看着夏兰手中那粗纱布擦着脸,不由得把自个儿的帕子递了过林夕落看着她,沉上半晌才道:“让你说的,好似我是个刻薄的人,赏你一碗饭可以,就怕这饭进了嘴里,你养足了精神去做些不妥当的事。” “奴婢如若敢对不起五夫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夏兰当即又跪地发誓“奴婢知道五夫人不喜欢旁人用甜话巴结奉承,奴婢一定好好做事,绝对不让五夫人失望。 话语说着,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渴望和乞求,林夕落沉了口气,吩咐秋翠道:“今儿提了杏红和青叶,二等丫鬟里有几个了?” “算上秋红,共有四个二等丫鬟。”秋翠这般回,也知林夕落是有意让夏兰做个二等丫鬟“另外的那个二等丫鬟是上一次也在院子里褶过银子的,但银钱数目不多,也还上了,便没太记她的过错。” “那就让她去做个粗使丫鬟,夏兰补她的空当就是,粗使里头若是两次都有事的直接撵走。”林夕落这般吩咐,却让秋翠略有犹豫“撵走的丫鬟可要去回大夫人一声?” “回给她作甚?如今这院子可是由我自个儿掌事了,当主子就得有个主子模样。”林夕落这般斥责,让秋翠捶了捶脑袋“那奴婢这就去。” 话语说着,她便看向一直发呆的夏兰“还在这儿呆着作甚?随我去吧?绍介一番,也免得丫鬟婆子们不知道,再对你冷言冷语。” 夏兰恍然反应过来,连连给林夕落磕头,林夕落翻了白眼,秋翠才连拖带拽的将夏兰带走…… 下晌刚刚提了两个二等丫鬟、赏了三个婆子,如今又让夏兰顶了旁人的缺,成了二等丫鬟。 这般安排,着实让有些人心里不忿,觉得自个儿亏的慌。 好歹也是侯夫人派来的,五夫人就这么对待?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是来伺候她的,可大夫人与二夫人院子里,不都有侯夫人的人?哪个也没像五夫人这般冷待,甚至还罚自个儿抽嘴巴的……………… 一人心中不忿,接二连三便有人站出来与秋翠道:“秋翠姑娘,五夫人让夏兰姑娘顶了那丫鬟的差事,可是有个说法没有?按说都是犯了重错的才会给驳了差事,今儿好似没她的事?” “就是,何况她也是侯夫人从大夫人院子里挑出来的,这是否要去回给侯夫人一声?侯夫人绝不会饶了这对不起主子的。” “老奴这颗心都害怕了,别改日五夫人心思不顺,再给老奴撵走……” 议论纷纷,喧嚷四起,今儿挨了打的、上一次被扣了银子的这会儿不免都抱怨一两句。 夏兰有些害怕,她被提及当个二等丫鬟,居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秋翠听着众位婆子的抱怨,不免冷笑:“都少在这里头嚷嚷,告诉侯夫人?你们想告那便去啊?在五夫人的院子当差做事,拿着五夫人分发的月例银子,还敢嚷嚷这等事?别好似是替人出头似的,其实不都是怕你们自个丢了差事?” “五夫人如今是自个儿掌院子的事,没得去劳烦侯夫人,你们若觉得不妥当,大可离开这院子,五夫人自会再选人进来,好似没得你们就吃不上一两口热乎饭了似的,再敢嚷嚷,全都滚!” 秋翠本就是个硬脾气,如今这般一斥骂,倒是让婆子们瞪了眼。 五夫人自个儿掌院子?她们虽有听说过,可都以为是谣传,如今从秋翠嘴里说出口,这恐怕便是真的了…… 秋翠也不看她们,直接选了粗使里的一个丫鬟,吩咐侍卫道:“给她撵出去,往后不必在夫人的院子里伺候了!” “秋翠姑娘,您这般撵人走,总要给个说辞?”一个婆子大了胆子的站出来。 秋翠冷哼道:“上一次昧了银子还不上,这一次又没照料好仲恒少爷,撵她走,怎么着?夫人之意,还要向你们回话不成?各个都老老实实的做事儿去,夫人仁慈,没打了板子才撵走已是不错的了,还想怎么着?” 话语说罢,秋翠即刻摆手,侍卫当卸拽着那丫鬟就往外拎,连嘴巴都早已堵上,不容她说半个字。 丫鬟婆子们不敢再多说,各个心怀忐忑的连忙离去,今儿被林夕落提点了的丫鬟婆子,自还如以往那般淡然如常……………… 夏兰被吓的已是动不了腿,秋翠瞧着她,拽着便是走:“去绣房让人给你做一套二等丫鬟的衣裳………………” 而这一会儿,冬荷已经从常妈妈那里回来,在林夕落这方回禀道:“五夫人,常妈妈依旧不肯说,只是请您不要卖掉春萍,她愿一死来赔罪。”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揭穿 已死谢罪…… 林夕落对这话格外的不屑,更带有强烈的鄙视。 动不动以自杀为名,好似那刀割了脖子手腕乃是大义之举,其实都是缺心眼儿。 不尊重生命之人,何以得人尊敬? 三个字:没资格。 林夕落之前对常妈妈还高看几眼,如今她说出这话,形象彻底的跌宕至谷底,林夕落的嘴都快撇歪了! 冬荷在一旁看着,自是能明白林夕落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可仔细思付,五夫人虽是个火辣的脾气,但鲜少对下人们动手,这侯府院子里不也才折腾过一二次?顶多是打了板子撵走,亦或罚上抽几个嘴巴冬荷虽性子弱,可她终究自幼便从奴婢做起,对这些主子们的手段瞧得太多了。 “夫人,奴婢倒觉得常妈妈这般做,不过是料定您不会真的把春萍卖出去,奴婢跟随您的时日也不算短了,那些个人胡言乱语的说您,可您从来没对奴婢们真的太下狠,比不得其他夫人和小姐那般刁钻苛刻。” 冬荷忍不住的把话说了,补话道:“莫说旁的事,就最初她们屡屡在咱们院子借银子,您也不过就那般算了,虽说为的是压制常妈妈,可若别的夫人下手,恐怕挨个的都要打死。” 林夕落听了冬荷的话,不免惊愕呆滞,冬荷可是这些丫鬟里性子最软的一个了,她都能说出这番话,难不成她自个儿真让人当成包子随便捏了? “合着我还成了最善良了的?”林夕落看着她,冬荷连连点头“夫人就是最善的。” “那还说什么了?找个人把春萍送走,让夏兰先去接她的差事。”林夕落拍了桌子“当我不敢卖,我就卖给她瞧瞧,隐隐藏藏的,谁愿意知道她自个儿的腌赞乱事,我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毒了仲恒少爷!” “秋翠!”林夕落这次点了秋翠,没再让冬荷去“让你哥哥去把金四儿给我叫来,就说我要往外卖个丫鬟,送了他当侍妾,让他这两日就过来领人。” 林夕落这般吩咐,却是让秋翠有些惊诧,可也不多耽搁,连忙就去外面寻人传话。 冬荷看着林夕落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也不知是该安抚还是该笑,而这一会儿,门外有声音响起:“谁又蒂着你了?” 林夕落朝那方看去,却正是魏青岩归来。 一身尘土,连背后所束的头发上都沾了一层的泥“哟,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林夕落顾不得多想,连忙让人拿来衣裳给他换“不是进宫了么?怎么好似滚了泥球似的?” “遇见了齐献王,他一身肥膘,皇上让我帮他〖运〗动〖运〗动。”魏青岩抽抽鼻子,林夕落瞧他这幅表情,明摆着齐献王没捞着什么好“今儿齐献王妃来到府上了。”林夕落一边为他脱着脏兮兮的衣裳一边说,魏青岩则拽着她往净房去“边洗边说。” “我不去。”林夕落连忙退后“你回来再说也不迟。” 魏青岩不松手,只轻轻一拽,就将她拎起扛在肩上“没你陪着我洗不干净。 “借。!”林夕落索性将他的头发狠狠的揉乱,魏青岩只露笑意却不阻拦,又是将她扔进了浴桶,亲昵一番,才容她说话。 林夕落趴在他的身上,轻喘着埋怨道:“让你弄的,都忘记想说什么了。” “那就明儿再说。”魏青岩轻吻着她的耳垂,让林夕落浑身酥麻,连忙躲开,嘴上连忙说着正事:“秦素云有意与我做个交易,她的筹码是告知我谁弄死了大爷,我没应,不过依着她之意,好似此人你我都得罪不起。” 魏青岩的手仍在上下乱摸,可脸上的表情没了刚刚的畅怀,眉头蹙紧,淡言道:“她还说什么了?” 林夕落想起她说林绮兰的事,但这终归乃林家府事,她不愿让魏青岩插手。 “她虽说是忌讳侧妃得宠,可我却觉得她不为此事,但为何来此说这般话,让我有些不解,你觉得呢?” 魏青岩看着她,狭长的眼角中蕴含温情:“就不肯说上一次你与林竖贤通信之事,乃是林绮兰出的主意?” 林夕落瞪了眼,一手没扶住他滑了浴桶里,呛了。水咳嗽不止,魏青岩哈哈一笑,搂着她的小脸拍她的后背,调侃道:“想瞒着我?至于如此模样?” “讨厌,你早就知道,为何不与我说?”林夕落小拳头捶着他,可看他目光中的宠溺却豁然下不去手“都说我是个跋扈的,可无非也就是打打骂骂,从没想过置人于死地,如今看来,我倒是成了良善的人。”“你这丫头,脑子就是笨。”魏青岩捏了她的小鼻子“旁人都斥我刑克,难不成我还真是阎王爷托生的?这府里头呆久了,你这随心所欲的性子都开始僵了。” 被魏责岩这般斥,林夕落倒觉得还真是对“我要出去!” “要想真的随心所欲,便要争势争利”魏青岩似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只离开这一个笼子。 林夕落不愿对此多说,而是又转回秦素云身上“她这个人我该如何对待?来这里寻我对付林绮兰,这会不会是齐献王的主意?” 魏青岩脸上淡笑:“齐献王只想让林府乱,你祖父乃左都御史,岳丈大人以及林家的那几位都是四五六品的官职,而且人还不少,我与齐献王的争锋却让林府得了便宜,他如今想明白这一点,怎能容林府坐享渔翁之利?齐献王狭隘之心,看不得旁人半点儿舒坦。” “你的意思是秦素云还会来找我?即便我不动,林绮兰也不会消停。”林夕落想明这一点,豁然道:“那就让她闹腾去,我玩我的就是了。” 魏青岩不再与其说这等事,二人亲昵半晌,便擦干回了寝房休歇。 一连几日的折腾,杯夕落也是脑子用的过多,躺了床上即刻便睡过去,小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魏青岩只在她磨的过久之时将手指塞入其口,过半晌,她又开始磨…… 周周折折,至二日清晨,魏青岩依旧q早进宫,林夕落起身时,只看到枕头上湿润半片,抹了抹嘴,心中嘀咕:不是又被半夜偷袭了吧? 洗漱之后便去用早饭,林夕落坐在桌前喝粥,而这一会儿,秋翠从外进来“五夫人,奴婢的兄弟们都到了,您这会儿可要见一见?”“春桃来了么?”林夕落心里还真有些想她。 “春桃姐姐已经到了。”秋翠话音刚说完,林夕落当即便道:“鼻还不让她进来。” 秋翠连忙出去,春桃从外款款走进屋内,这一身小妇人打扮,也着实的喜庆端庄。 “五夫人。”春桃行了礼,林夕落歪头看她便是笑“坐吧,瞧这小模样,一脸的喜气儿,脸都胖圆了,不用问也知小日子过的舒坦。”“五夫人就调侃奴婢,这不是来见您怕失了脸面,特意的换上周整的衣装,旁日里在家也不过是粗布衣裳,那模样更轻松。”春桃笑着回话,秋翠主动为其拿来了小凳子,口中不忘顺从林夕落,附和道:“夫人说的没错儿,春桃姐姐就是看着比以前更漂亮了。”“这丫头,嘴都学的甜话了。”春桃又是行了礼,随即便坐在小 凳子上:“侍卫院子那边的事都归公公管着,秋翠的大哥做的也不错,如今二门处缺个跑腿儿的,倒是能让奴婢的公公搭上边儿,五夫人若有意,奴婢就去与公公商量一下。”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缺儿?”林夕落与春桃自不客套,她能在这府里头安插多少双眼睛,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内宅之中若能最先得知外面的消息才是主要的,否则说不准何时迈进旁人早已挖好的坑里去。 春桃思付半晌,才又回道:“其余的缺儿也要等,更是要寻机会找门路,奴婢说句不中听的,官宦们争当官品级,可这官府的宅邸,下人们可争的厉害,别看宣阳侯府里的奴才签的都是死契,这也巴巴的都想挖门盗洞的往里钻,您又吩咐这事儿不能做的明显,奴婢自要谨慎的去找机会。” “你是个聪颖的,我自不担心。”林夕落对春桃更是看重,否则也不会让她去嫁了魏海。 好在魏海那个人脾气直、对魏青岩更是忠心不二,如今瞧着对春桃也不错,这院子里的人是被盯紧了,可侍卫营府邸那一方,恐怕旁人还不太会注意。 直路走不通,那便要绕路走,林夕落想起昨晚魏青岩的话,要想随心所欲,宣阳侯府不能放弃。 又与春桃闲聊几句,说的都乃府邸里的杂事,春桃瞧着秋翠在一旁焦急的停不住脚,不免道:“她都站不住了,夫人还是先见一见她的那几个兄弟吧。” 话语带几分调侃,可秋翠却知这是春桃的警告,主子话没说完,她在一旁乱蹦,这不合规矩。 秋翠也不傻,即刻赔罪道:“奴婢的错儿,不急,不急。”话还未等说完,门外又有人来传话“夫人,二姨奶奶来了,有意探一探仲恒少爷。” 第一百九十四章 闹事 林夕落一直都没见过魏仲恒的生母,这位二姨奶奶。 早先听花妈妈说起过她,以前曾是孙氏的贴身丫鬟,而后成了通房,生了魏伸恒之后被提了侍妾之位。 可孙氏爱戴庶子之名众人皆知,这位二姨奶奶却连名字都无人知晓,到底是孙氏大度?还是她过于低调? 但如今能主动来看望魏仲恒,着实让林夕落有些纳罕不已。 被孙氏打死了的丫鬟可口口声声说是传话给这位二姨奶奶,可去孙氏面前挑拨离间的是宋氏,这里面错综复杂、乱七八糟的关系着实让林夕落不喜,连带着这位二姨奶奶,她也彻底的不想见,也不愿让魏伸恒见。 这孩子刚刚算是有几分定力能安稳的读书,她跑来撩拨什么? 虽说这位二姨奶奶是其生母,可林夕落却觉得她用意不纯。 “秋翠,你过去看看,如若是送些吃食给仲恒少爷,那就接过来,拿去给陈妈妈看好了没问题再做给仲恒少爷吃,如若她什么都不拿,就过来看两眼,那就让她回吧,大爷出殡当日我会带他去‘雅香居,,那时再见也不迟。” 林夕落这般吩咐着,随后琢磨下又道:‘妫‘如若说想念的不得了,那你就替我问一问她,不是都贿赂了丫鬟来瞧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然后她是什么说辞、有什么表情都记清楚了,回来仔细的说给我听,秋红,你也跟着去。” 秋翠、秋红应下后便连忙离去,林夕落则在屋中继续吃着粥点…与春桃叙着话。 春桃也知这位二姨奶奶的事,不免当即就与林夕落说了:“旁日里从来没见过她,不过她有一位弟弟也在侍卫营,归魏海统领,也是个闷声不语的脾气,但对她这位姐姐略有不屑,提都不愿意提“那倒是有些奇怪了。”林夕落纳闷,姐弟之间多少都有些情分的…这位二姨奶奶就这么遭恨么? 春桃在一旁道:“也不见得是姐弟之间不合,您想啊,能跟着魏海的,自是跟随五爷的,那边又是大房的………………”春桃没把后续的话说完,可意思已是很明显。 林夕落微微点头,“趁这会儿功夫让秋翠那三位兄弟就进来吧。” 春桃应下,也未即刻就走…亲自到门口吩咐一声,这等候许久的三人才陆陆续续进来。 陈妈妈在门口守着,却见春桃亲自出来传话,倒是心里又惊又怕,这位可乃五夫人身边最得信任的人了,比之冬荷都要贴心…她能站出来?她这三个儿子岂不是都要被从头挑到尾,可别出什么差错啊! 陈妈妈这般想并没有错,林夕落让秋翠去传话,为的就是秋翠别在场。 这丫头什么事都挺好,就是做事无分寸…………春桃也明白林夕落是何意,故而才主动出面去叫他三人进来,也是让陈妈妈明白点儿事,这三个人如若五夫人瞧不上,纵使谁给说情都是无用的。 三人挨个的为林夕落行了礼…林夕落让众人起身:“虽说都跟了我许久…可时至今日我连你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却是我的疏忽了……” 林夕落这般说,这家的兄长立即出面,躬身拱手道:“这怎能是夫人的疏忽…都乃奴才等人不懂规矩,第一日就应该来为夫人请安的。奴才陈才、三弟陈土、五弟陈笑,给夫人请安了!” 说罢,这三个人又重新跪了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林夕落磕了三个‘都起来吧。”林夕落倒觉得这陈才还是个懂事的,终归是曾随其父出过征,不似两个小的,看着略有拘谨,除了咧嘴龇牙笑之外,好似没了别的表情。 林夕落看了看春桃,春桃朝其点头,在侍卫营打杂的人正是这个陈才……………… 春桃觉得放心的人,林夕落自不会再多问,看向陈土、陈笑两兄弟,她则点着道:“这小身子骨,都等累了吧?坐了小凳子上说话吧。” 陈笑傻傻的不免往凳子上看一眼,阢土立即龇牙,“奴才怎敢在五夫人这里坐着说话,五夫人抬举奴才了。 他这般一说,陈笑则立即低头闷声不吭。 “瞧你说的,好似我多苛刻似的。”林夕落扫一眼,“如今这二门处又有个跑腿儿的差事,你们兄弟俩觉得谁去更合适?” 陈才欲上前说话,却被春桃一眼给瞪了回去,陈土挠了挠头:“奴才去更合适,弟弟年纪小,跑腿儿的事过于劳累,奴才怕他出错,再丢了差事,扫了夫人的颜面。” “你这张嘴倒是挺会说的。”林夕落看着陈笑,“你觉得呢?”“奴才………………奴才都听哥哥的。”陈笑被陈土踹一脚,连忙改口:“都听五夫人的……” “那就陈笑去二门处当差吧。”林夕落看着春桃,春桃立即应下,二人没对此事当着众人的面再有更多的说辞。 让冬荷取了银子赏给三人,也不再多问便让这三兄弟离开了。 陈妈妈在门口看着,见三人离去急忙追上去问个究竟……………… 春桃在门口瞧着,嘴止不免道:“这陈家的人还都是急性子。” “回头把这个陈土送出侯府,给天诩当个贴身伺候的人吧。”林夕落也觉得陈家人在她这方人数太多,秋翠和秋红她暂时离不了,陈妈妈又管着大厨房,如若这三兄弟再全都在侯府里头扎了根儿,将来是否有变可就不知了。 “夫人还是良善人。”春桃为其捏着肩膀笑着说道:“如若是其他夫人,恐怕都不会让这么多人进院子。” “你也知道,身边没几个得力人,只得先用着,好歹这娘三个对我还算忠心。”林夕落回头瞪她一眼,“本是你来主这院子的,谁料被魏海给娶走不放回来了,可是让我少了贴心的,这事儿都得赖在他身上!” “夫人也甭赖着了,他如今可被魏大人指使惨了,连家都回不了。”春桃这一说,林夕落却哈哈大笑,“好,真好!” 春桃被气的直笑,冬荷都在一旁捂嘴乐,主仆仨人轻松调侃了半晌,秋翠与秋红已经回来了。 秋翠的脸上带了几分别扭,上前回话道:“夫人,这位二姨奶奶还真是难搪塞,带了一堆用的物件,没有吃食,也说了是怕夫人不愿收,为夫人着想,奴婢说了夫人的话,她也没推托,只说隔了远处看一看便好,说是听丫鬟们提起仲恒少爷病了,故而才急急忙忙前来探望,如若夫人这方觉得不妥当,她就回去的好。” 秋翠撇了撇嘴,一哆嗦道:“整个人柔情似水的模样,奴婢瞧见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不起来了。” “按说大爷过世,她理应是呆在院子里不出来的………………”春桃在一旁补了话,“怎么会这时候出的门?” 春桃看着秋翠,秋翠略微怔住,“对啊,忘了问了。” “她一位姨娘,未经过大夫人允许,是出不得院子的,她可是得了大夫人的应允?”林夕落接过话,秋翠又是挠头,“奴婢也没问。” “她可是已经离开了?”林夕落没有半句的斥责,这却是让秋翠心里更没了底。 秋红接着回话道:‘妫‘已经带着丫鬟们走了,奴婢送出的院子。” “那就罢了。”林夕落让春桃陪着她进了内间叙话,冬荷没跟着,秋翠脸上带了几分焦虑,自责的道:“我今儿这是怎么了?净办糊涂事!” 冬荷自能知秋翠的心思,在一旁道:“咱们当丫鬟的,自是要为夫人办事,夫人想到的,自要办好,夫人想不到的,也要提醒一二,各人做各人的事,你何必想一家子的事呢?” 秋翠脸色通红,“我去寻夫人赔个罪去!” “赔罪又能如何?还指望着夫人安抚你两句?”冬荷往前走了两步,“你的五弟弟被夫人选中去二门当跑腿儿的了,人都已经送走了。” 秋翠要还嘴,秋红连忙上前拽住她:“姐姐,你最近的确有些心不在焉的。” 秋翠驻步,咬着嘴唇跑出门口,冬荷依旧拿了绣筐,就坐在门口继续打络子、绣物件…… 陈妈妈将秋翠训了一通,林夕落与春桃则在屋中叙谈。 “大爷出了殡,我与五爷要回‘宗秀园,去一趟,到时你如若有空,也随着我去。”林夕落想把秋翠带走,留下冬荷在这里撑着。 那丫头闷声不语的,可心里却是极为有数的,若出了错,她也能办妥当。 春桃点了头,“奴婢回头与魏海说一声就成了。” 商议半晌,林夕落瞧着时辰也差不多,她正准备着再去“雅香居”,心里则在嘀咕着,这三房与四房不知何时能到。 正在这边想着,门外则有人前来回禀:“五夫人,侯夫人请您去一趟‘筱福居,,三爷与三夫人都已经回来了!” 这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到,林夕落心里头纳罕着,看向前来回禀的人,皱眉问道:“怎能这般快?不是都在远处?” 这才几日的功夫,飞毛腿也回不来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撵人 林夕落这般惊讶之问,来回禀传话的人压根儿不敢接。 她怎么接?虽说侯夫人那方已经得知这个消息,正在大发雷霆,可她这一个奴婢,是万万不敢多嘴的。 林夕落也不等她正式回答,只是在一旁吩咐冬荷伺候她换好衣裳,随即道:“先去‘雅香居,告知大夫人一声,侯夫人叫我,这会儿不能去大房帮着应承事了。” 林夕落说完,那丫鬟立即道:“五夫人,大夫人也在侯人那里…………” 全都折腾去?林夕落问道:“大房那里是谁在迎来送白礼的宾客?”怪不得一早那位二姨奶奶就来见仲恒,原来是大夫人被找走了! 丫鬟连忙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来传话的。” 林夕落也不再多问,打发她离开。 春桃即刻上前,“奴婢回去问一问公爹,可否知道详情。” 林夕落点了点头,“如若有急事,就派个人来通禀一声。” “奴婢知道。”春桃应下,急匆匆的离开“郁林阁”,朝着侍卫府邸而去,林夕落这方收妥衣裳穿戴,留下秋翠,带着冬荷与秋红二人往“筱福居”而去。 此时的“筱福居”并没有因魏青羽与其夫人姜氏归来而喜气盎然。 侯夫人沉着脸,看他二人身上虽是素淡,可魏青石过世才几日?他们便能如此快的赶回来,这岂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西阳城离幽州城有多远的路程?”侯夫人也不问魏青羽,而是问向孙氏。 孙氏本是在一旁沉默着,可听侯夫人这一问,只得摇头道:“媳妇儿愚钝…媳妇儿不知。” 侯夫人瞪她一眼,看向宋氏,“你可知道?” “回母亲的话,具体多远的距离媳妇儿不知道,但二爷曾经去过一次,去时要行七日的水路,再走半月的陆路,但二爷喜好玩乐…路上兴许也有停下歇息之时。” “七日水路、半个月的行路你们居然五日就赶到,这是早就知道府中要出丧事?特意的赶回来吗?” 侯夫人越说越怒,直至最后已是拍上了桌子:“狼心狗肺的,纵使想回来争这位子,也不至于如此心急,不做个规整的模样,哪怕是在城外住上十日再进城,我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母亲息怒。”魏青羽硬着头皮上前:“原本是早已往回走…儿子的岳丈本乃五日后过寿,路途之上接到父亲的传信便日夜赶回,并非如母亲所说那般………………不义!” 魏青羽说至最后二字不免咬了牙,这一进了府,无一人有好脸色,特意来拜侯夫人…却是被扣上这等帽子。 纵使有心先给个下马威,也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连大夫人都给叫来了。 姜氏在一旁不说话,她已多年没回宣阳侯府,这也是她父亲大寿才特意赶回,本是喜气洋洋,孰料路上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不是恶心如今进门就挨婆婆一通批,当这世子位谁人都乐意抢? 侯夫人听了魏青羽的话,不免看向姜氏…“我怎么不知你父亲过寿的消息?” “母亲忙碌…儿媳家人不敢擅自打扰。”姜氏虽心中不满,可这口气也不得不咽下。 “不敢打扰?是不愿进侯府的门吧!”侯夫人话语阴阳怪气,却一直都看着魏青羽,“说是你岳丈大寿才归来…赶回来作甚?敢说你不惦记着世子位么?” 这话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刺入魏青羽的心里。 他怎么说?明明知道侯夫人就想逼着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可魏青羽即便说了,也定会被她治一个不敬的罪。 逼着人咽下这口窝囊气,谁能忍? 孙氏虽是低头,可她心底却明白侯夫人所想,今日把各房的人都叫至此地,不就为了让众人见证魏青羽不要世子位么? 这话如若一气之下出口,那可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孙氏惦记着,宋氏自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如若魏青羽敢说下这句话,她定要在心里记一辈子! 姜氏踌躇之间,则目光都看向魏青羽,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有人回禀,“五夫人到!” 林夕落迈步进门,看到这林林总总的一堆人,却是笑呵呵的进了门。 “给母亲请安了,大嫂,二嫂。”挨个的行了礼,林夕落则转向魏青羽,“给三哥请安了,这位是三嫂?” 姜氏早就听魏青羽提及过这位五弟妹,故而瞧见她不免打量半晌,一旁的妈妈递上物件,姜氏则放入林夕落的手中,“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谢过三嫂了!”林夕落又是笑着行了礼,侯夫人这会儿更是大怒:“笑笑笑,看到侯府里出了丧事,你倒是喜笑颜开,你这安的什么心!”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想让魏青羽就在此地说出他不要世子位,可林夕落一来却把事给搅和了! 众人绷紧的一根弦,却被这丫头给挑断了,宋氏恨不得掐断林夕落的脖子,早不来晚不来,偏骗这时候出现! “哟,合着我来错了?三嫂没给母亲送她喜欢的物件么?怎么都冲着我来了?我这哭丧似的在‘雅香居,里呆了几日,还以为母亲今儿疼惜我,让我松快一日,合着是丫鬟回禀错了?那我这就再哭丧去!” 林夕落话语说着就往外走,姜氏在一旁瞪眼惊愕,虽说早知道这五弟妹是个泼辣的,可在侯夫人面前敢这般顶撞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孙氏连忙将其叫回,“五第妹,你别走。” 林夕落也不停步,孙氏没了撤,直接上前拽过她…“别走,母亲这也不过是感念大爷,你总得体谅一二。” “我自是体谅母亲的,大爷过世,母亲伤心的很,所以我这才去帮衬着做事,总比在这儿只说话、不干活强吧!”林夕落话语说着,不免看向宋氏。 宋氏见林夕落投目过来…嘴上嘀咕道:“刚刚是笑?这会儿又丧气着脸,你这表情变的够快的!” “笑脸、丧脸都不对,又不是一张木头脸,二嫂不妨做一个让我学习学习?”林夕落一句话顶回,让宋氏一张脸怎么摆都不对劲儿了! 姜氏在一旁咬着嘴,强忍着不笑出来,魏青羽在一旁只看着鞋面,这着急回来…上面好多的灰土,不雅、实在不雅……………… 侯夫人这心里头除了气,也知道这场合魏青羽不会再对“世子位”说出半分承诺。 “来了这儿就全都是事,既是你娘家还有喜事,不妨你就先回去准备拜寿,这府里是丧…免得为那边添了堵心,倒成了我这老太婆的过错了!”侯夫人看着姜氏,话语中不免多了讽刺。 姜氏心里纳闷,这是让她与魏青羽分开?给她撵回娘家,只留魏青羽吗? 魏青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夫妻分开,这还有一众小的跟随,他自己怎能管得了内宅的事? 姜氏咬着嘴唇,正想应下…林夕落在一旁道:“母亲…这院子里正是不够人手的时候,让三嫂回去干嘛?留下来帮衬大嫂做一点儿事,也容我歇两天不行么?” 林夕落这般一说,却是让侯夫人怔住…只恨自个儿为什么非要让她来! 孙氏与宋氏这方还没摆弄明白,何况四房还没回来,这若是让老三的媳妇儿先占上位子,姜氏也不是个随意听喝的主,她得废多少心思?可这丫头一句话,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绝! “她父亲大寿,怎能在府上筹备喜事?你倒是想偷懒,又不顾忌着规矩,旁人能如你这样张扬跋扈?不知道好歹?”宋氏在一旁溜缝儿,却让侯夫人怔住,未等林夕落开口,便是道:“都闭嘴,她没规矩,你也没规矩,都闭嘴!” 侯夫人这话并非是只斥宋氏,更想让林夕落闭上嘴。 林夕落怎能不知道侯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不想让大房失了手,还想夺一个容人的名号,把能管内宅事的三夫人支走,只留下帮着干活的三爷,这事儿也想的太美了! 林夕落多少知道魏青羽与魏青岩关系不错,她既是已被定了胡搅蛮缠的性子,索性她就蛮到底,谁让她把自个儿叫来的? “我跋扈?我不知好歹?那索性二夫人来帮大嫂管事吧,我不管了!” 林夕落走到侯夫人面前,将账册和大库的钥匙都从冬荷那里拿出来摆在侯夫人面前,当即说道:“二嫂懂规矩又是出身高贵,这些事大嫂做不得,三嫂要回去为其父亲过寿,那就只能交给二嫂了!二嫂您多操心了!” 林夕落这一句话可是让侯夫人气的脑袋眩晕,宋氏恨不得当即噎死! 让她来掌府?她怎可能不愿意?但前提也得是侯夫人答应?如今这钥匙摆在眼前,她是接也不对,不接也不对! 若是接了,孙氏那方定会骂她个逾越,有心抢世子位,如若不接,那岂不是偷懒不干活?林夕落骂的话全堆了她的头上? 魏青羽此时已转过身去,两耳不闻,姜氏这笑忍的着实痛苦,只看着林夕落心思道,这小丫头,还真是个惹不起的跋扈钉子,魏青岩娶她还真是娶对了! ps:特意说一下更新的事。以下不花起点币的。 昨日北京暴雨出了很多事,好在琴律这边没有太凶险,多谢发短信问候琴律的朋友了。不过即便如此,有几户邻居家遭受漏水,半个小时就是一大洗衣盆………………折腾一宿,如今正在修补当中,琴律略有着凉,脖子根儿和右手臂僵住了,,不过没有大碍,大家放心。另外2629号起点女生网举办年会,琴律在受邀行列之中,事情都凑到了一起,琴律想说一下这个星期的更新,可能都是单更了,但如若能写得出来,一定还是双号双更,提前跟大家说一声。待进入8月,依旧是单号单更、双号双更。特此告知,亲~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胆 林夕落这一番撒了泼的模样让谁都不敢多嘴说话。 就好像一碗高度粘稠的浆糊,一人嘴里塞上一勺,各个粘的张不开嘴。 怎么张嘴说话?除却魏青羽与姜氏对林夕落不够了解,可侯夫人、孙氏、宋氏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 旁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说话都是暗语,斗嘴也各自心知肚明,以不撕破这张脸为目的,可林夕落这丫头却非给你扯到明面上,别提谁斗嘴能斗赢,但凡是开了口的全都没脸! 侯夫人气的要命,她这一早光寻思让人齐了,却没想到这丫头的脾性会将这事儿搅和乱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每次看到她,侯夫人顿时心口疼痛,已经成了病了! 孙氏不开口,她是嫡长媳,如今又成了寡妇,凡是自要侯夫人出面做主的,她若逾越开口,一来不合规矩,二来,她也没了这资格。 何况,魏青羽终乃庶子出身,在孙氏眼中并不忌惮,她对宋氏的野心更为紧张,她巴不得让宋氏亲口说出遵长房为主的话来。 林夕落仍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不听了宋氏答话不罢休,可宋氏这会儿嘴都快抽搐歪了,她是咬牙下决心的不开口! 但侯夫人此时也看着她,宋氏没了撤,怎能将这事儿脱身?那岂不是只有个哭字了? 心里头想着,宋氏叽咕叽咕眼睛,好容易挤出来点儿眼泪,随即委屈的哽咽哭泣,“我都听母亲的,否则还不被人说闲话。” 本有心再斥林夕落两句可宋氏牢牢实实的闭上嘴,这时候再让她搅和进来,她是脱不了身了! 侯夫人与孙氏对视了一眼,也知今儿这事恐怕是泡汤了,只得拿了宋氏做筏子,冷冷的斥道:“旁日里你这张嘴就最惹人厌恶,圆的说成方的,方的说成扁的不寻思管好自个儿院子里的事,不寻思怎么为二爷诞下子嗣,净是思忖些没用的事,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母亲训的对,都是媳妇儿的错。”宋氏连忙就认,终归话题转了,说什么她都认。 侯夫人有意就这么算了,孙氏上前拿了钥匙和册子又给了林夕落“还得劳烦五弟妹,算是大嫂求你了。” 话语说的楚楚可怜,脸上只差滴出了水……………… 林夕落在一旁歪嘴不吭声,看了一眼宋氏,“帮大嫂自是没的话说,这乃是侯爷的吩咐但做好事还不得好名声,我不哭,但我心里也委屈。” 侯夫人看她这般不依不饶,只恨不得赶紧撵走她。 如若不是宣阳侯亲自的吩咐,她怎能会用林夕落帮大房做应承外客的大事? 但今儿的事侯夫人只想息事宁人,风平浪静,否则即便林夕落在宣阳侯面前斥上一同宋氏,侯爷精明的脑子也会想到是她要逼着魏青羽不碰世子之位。 父妻多年,本已是貌合神离只有微弱的情分在她如若在子嗣上动手脚,宣阳侯定会大怒。 孙氏自然也知道侯夫人心里如何想,但侯夫人自不会来哄林夕落,最后出面的还得是她谁让这事儿是大房的? “五弟妹,大嫂也知道你心里委屈,那依照你来说,你想怎么办?”孙氏一副无可奈何。 林夕落冷着脸,“旁的我也不要求,就让二嫂给我道个歉就行了!” “我道歉?”宋氏本都在一旁擦干了眼泪了,这会儿听林夕落如此说,她当即跳脚指着鼻子瞪了眼,她这一早上还让侯夫人骂一顿,谁来给她道歉? 可宋氏看着侯夫人投来的目光,也是在警告她必须上前,否则与她没完! 宋氏无可奈何,硬着头皮上前道:“五弟妹既是记恨了我,那索性我给五弟妹道歉了。” 林夕落在一旁更是委屈,嘟嘟囔囔的道:“二嫂这道歉一点儿都不诚恳。” “你还想怎样?”宋氏叫嚷出声,姜氏在一旁实在憋不住乐,这林夕落可不仅仅是跋扈无规矩,她的脑子着实聪明。 之前硬气撒泼,如今让宋氏来道歉,她则温声细语,委屈的如个小猫似的,宋氏忍不住大声叫嚷,反倒是落了下乘,更让这事儿变的奇怪了。 姜氏都看出这事儿奇怪,侯夫人怎能瞧不出? 当即指着宋氏,终究忍不住火气全泄了她的身上:“快说!” 宋氏这会儿不用装也快掉了眼泪了,转过身看向林夕落,只觉得这脸上火辣辣的烫红,一分一毫的面子都没了! “二弟妹别恼,都是二嫂的错儿,给你赔礼了!” 宋氏说完这一句,当即便往外跑,林夕落看着她,追着道:“还没说你错在哪儿呢!” “够了!” 侯夫人不她再闹个不停,“都走都走,在这里惹的我心烦意乱,就盼着老婆子我早死,今儿遇上事都不要来找我,我再不歇歇定要被你们气死!” 说话间,侯夫人开始往外撵人,孙氏连忙又将钥匙和账册给了林夕落,林夕落委委屈屈的接过,哀叹一声,“就是劳累的命儿。”转头看向姜氏,“三嫂,您得帮帮我?您不答应,我就去找侯爷,让侯爷下令。” 这也算是给姜氏个台阶下,之前侯夫人要给她撵走,如今林夕落提及侯爷,这事儿定不会再出现了。 姜氏看向孙氏,“大嫂,这事儿您看………………” “都是帮我!”孙氏说这四个字时咬的后糟牙都快肿了。 林夕落当即一笑,立即道:“三嫂院子都收拾妥当了?如若妥当了,这会儿就跟我走吧。” 魏青羽这半晌都没开口,眼瞧着林夕落要将姜氏拽走,当即出面阻“五弟妹,暂且让你嫂子歇一歇,何况院子中还有些杂事都需她来分派,我那院子已多年没住过人,荒废的厉害,你大婚之时,我乃是与四弟蹭了侯爷的书房睡下的。” “既是这样晚间我再过去。”林夕落对魏青羽印象不错,也不会在这时候调弄她,与姜氏互相又行了礼,林夕落便带着丫鬟们往“雅香居”行去。 魏青羽与姜氏也告辞,孙氏送其二人到院门口,更吩咐了人去帮衬着做些杂活儿。 孙丘身边的妈妈嘀咕道:“如今瞧着五夫人,怎么好似‘雅香居,成了她的地儿了?去那里之前都未与夫人说上两句好话。” 这话乃是孙氏心中的刺,可她能说什么?这都是侯爷的安排,她与侯夫人纵使把后宅折腾上了天恐怕也敌不过侯爷一句话! 孙氏泪花盈眶,心里头念叨着:大爷,为何要走的这么早? 林夕落去了“雅香居”,这桌上摆好的拜帖已经不少。 又是挑选着见了,随即兑送来的白礼,封条,入库,没忙活多久就已经是晌午时分。 林夕落想着魏青羽与姜氏,不妨趁这会儿功夫去见一见,就在那院子里用个饭,正是这般打算要走之时,却有人来与她道:“五夫人,侯爷请您去一趟。” 侯爷?林夕落看向侍卫,本欲张口可话却说不出来,当初侯爷叫她乃是为了给魏青石传信,如今这人都没了,他还叫她作甚? 可宣阳侯发了话,林夕落又不能不去,只得吩咐侍卫道:“稍等时分,我将手中的事处理完之后便去见侯爷。” 侍卫应下在一旁等候,林夕落则借口换件衣裳,心中却在想着如何应对宣阳侯。 魏青岩这些时日都在宣阳侯府与皇宫之间来回不停,林夕落也多日都未见到过宣阳侯,他不会是问起魏青岩的事吧? 林夕落想到此不免皱了眉,亦或是让她筹备着教两个雕字的学生?这样往后就可不再用她了? 但如今大爷的棺木还没入土,他不至于急到这种模样? 林夕落想了半晌,算是把能想到的全都过了一遍脑子……………… 时间也不能耽搁的太多,她只得重新换上一件衣衫,随即出了门。 行至宣阳侯的书房院落之内,林夕落的脚步略微放缓,四周静谧无声,除却虫鸣之声,连个鸟叫都没有。 应季的鲜花也早已被拔了,但此地的青草还都在,可这一片绿色无半分点缀,让林夕落看的心里发慌。 站在门口半晌,她刚要动手敲门,却听到屋中传来一声:“还不进来!” 林夕落正了正声色,当即再敲门进屋,随即行了一福礼,“父亲。” 宣阳侯正在握笔行字,也没有抬头看她,一指旁边的小凳子,“坐吧。” 林夕落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没走过去,而是款款上前,看着宣阳侯这狂草行书,格外潇洒。 “你觉得本侯的字怎么样?”宣阳侯将笔朝一旁撂下,带几分审度之色的看着林夕落。 林夕落沉半晌,口中道:“儿媳逾越,父亲的字酣畅淋漓,豪放大气,儿媳在林家族学修习之时,先生曾言,字如人性,父亲的字正显出父亲的性格。” 宣阳侯看她一眼,“嘴皮子倒是够甜!” “可惜父亲笔走龙蛇之际,在最后时分却犹豫了,父亲有何事如此介怀?”林夕落这话一出,却让宣阳侯豁然皱眉,死盯盯的看着她,那目光中蕴含的凶狠杀意不免即刻迸发:“你这胆子,可太大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吗 候爷这般怒斥,林夕落心中被吓一跳之后也并不恐惧。 这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了,这位侯爷已不知多少次想让她死了,可她不依然在这儿好生生的活着么? “儿媳就字论字,何况也是父亲问的,怎就成了胆子大了?”林夕落就这样嘀嘀咕咕,声音也不大,反倒是让宣阳侯不知该说她什么。 沉了半晌,他则是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灵气,就是不往正道上用,与那小崽子一个德性!” 宣阳侯斥了一句,也不容林夕落再说,看她则道:“教习雕字的人选,本侯已经想好了,这终归是侯府的事,不能教与外人,本侯觉得仲良合适,待过半月,你便教他吧。” 教给魏仲良?林夕落也不顾忌如今面前的人乃是宣阳侯,当即便回二字:“不行!” “放肆!”宣阳侯重拍桌案“轮不到你与本侯讨价还价,此事本侯已定,由不得你在这里胡搅蛮缠。” “教习的可是我,我说不行就不行,魏仲良如何对五爷,侯爷您心里清清楚楚,他可有个世子位悬在头顶,这好事全落他一人头上,还给不给我们留活路了?”林夕落刚刚就看侯夫人她们演了一场戏,硬是想逼着魏青羽与姜氏口述敬畏之词,如今来见宣阳侯,她居然要让魏仲良跟随她学微雕传信? 那不等于往自个儿脖子上悬了一把刀,随时随地都能落下的刀! 宣阳侯剑眉倒竖“你不从?”“若让我教他,您干脆将我的手剁了,这事宁死不依!”林夕落斩钉截铁,毫不退让,话音刚落,就觉出脖颈冰凉! 已有一把锋锐的刀横在她的脖颈,她稍微一动,恐怕当即毙命。 “你还不从?”宣阳侯的手哪怕动上一点儿林夕落都会当即倒下……………, “我是怕死可早死晚死有何区别?您若不想再来一场丧事,就将刀放下吧,这又不是第一次拿刀对着我了!”林夕落沉着嗓子,喉咙不敢乱动,甚至连咽一下唾沫都不敢…… 宣阳侯这样沉半晌,终究还是将刀收回,林夕落连忙摸着脖子,不等宣阳侯开口,便率先道:“教给仲良我不同意,但我可教给仲恒他也是您的孙子,何况正在我的院子里读书行字,除此之外,我仍然要将此法教给我信任的人!”“仍要教给李泊言?”宣阳侯的声音冷峻不已“你就那么信任他?”“我也信他!” 门外响起声音,林夕落即刻回头,却正是魏青岩从外进来。 依旧是风尘仆仆,满脸疲累…… 林夕落看着他,即刻跑到他的身边魏青岩将其拽至自己身后,与安阳侯正面对视,口中道:“我信任他,而且将来还要将此技法广传,为大周国军中所用,构于一家之手,您不觉得狭隘了么?”“你倒是大度。 ”宣阳侯也不顾林夕落在此与魏青岩直接言道:“可你总要顾忌侯府的荣辱安危才可!” “侯府的荣辱安危?”魏青岩冷笑“我争来的就不是侯府的功? 我争来的全是侯府的耻辱?、,宣阳侯怔住,心中有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魏青岩看着他,未在说话拥着林夕落的肩膀道:“随我走吧” 林夕落连连点头,跟着魏青岩往外走,她能感觉背后仍有一双复杂的目光在看她二人,可林夕落不敢回头,就这样的随着魏青岩离开宣阳侯的书院。 二人没有回“郁林阁”魏青岩就这样的拽着她走林夕落骤然停住,魏青岩才转头看她:“怎么?”林夕落朝后方侍卫摆了手,示意他们退后百米之遥“青岩有些事你不觉得瞒着我,不合适吗?”林夕落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她一直都觉得宣阳侯与魏青岩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是亲人却更似仇人。 魏青岩能将雕字传信之事告知宣阳侯,而宣阳侯却要将此法据为己有,来保宣阳侯府安危,就好似刚刚魏青岩所说,他的功绩就不是宣阳侯府的荣誉了? 若说因魏青岩不是嫡子,可他也终归是宣阳侯府的人“我也不知道。”魏青岩知道她欲问何事“所以我无法回答你。”林夕落走上前几步,仰头看着他“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知道?”他的眼眸中闪现惊慌之意,随即被漠然之色掩盖“如若得出的〖答〗案非你所想,你会如何?、“还在你身边陪着。”林夕落主动抓住他的那双大手“青岩,你爱我吗?” 这是她初次直言相问。 这些时日她时而会在心底忆起自来到这噩梦之中的种种事情,有荒谬、 有无奈。有自以为聪明的糊涂,更有糊涂中的鲁莽,可她认为这一年多来做的最正确之事,便是嫁给他,嫁给这个刑克之人。 这并非是她有疑问,而是她想要他说出口,给予心底一份甜蜜的安稳。 但魏青岩的表情和疑问,让林夕落沉了脸。 “爱是何意?”魏青岩皱了眉“喜好?我一直都喜欢你。”林夕落瞪了眼,而后仔细想想,也不应该啊?这个字古言常有,他会不知道? 可这事儿她如何来解释?仔细想了半晌,林夕落才出言道:“《孝经》之中有云,亲至结心为爱:亦或古人诗中所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你是我的妻子,这自是爱的。 ”魏青岩对她这解释略有不解“何以还要如此问出?” 林夕落有些挠头,虽说这时代也有此字,但好似与她心中所想并不一样。 魏青岩就这样沉着看她,等着她再出言问话。 林夕落想了半天,忽觉这事儿很无趣,索性拽着他则道:“算了,这事儿我也糊涂着,咱们回吧。” 魏青岩心不在焉,则是带着林夕落一同往回走,因天色尚早,林夕落也无心再去“雅香居”帮着收纳白礼之事,叙起魏青羽与姜氏二人回来,她则让魏青岩随同一起去三房的院子探望一番。 魏青岩也知这位三哥已入家门,二人便往那方前去。 三房的院子离“郁林阁”并不远,从府中插过去便是,可行至此地门口,却正见侍卫们在门口清理杂草,连带着魏青羽也换上一身便装跟随着动手干活。 林夕落可是瞪了眼,这院子旁日里不留丫鬟婆子们跟着清扫?杂草乱的,好像荒野坡子似的…… 但兄弟二人相见,魏青羽脸上则有份儒雅的笑意,拍拍手上的泥土,上前道:“上一次归来乃是饮五弟的喜酒,这一次恐怕要常住了,院子里也得收拢一番。” 魏青岩的神色略有些沉,却卷起衣襟系在腰间,笑言道:“我来帮你。” 魏青羽没再多说,看向魏青岩已经开始动手,他则看向林夕落“五弟妹进去歇一歇吧”她在此地看着两兄弟拔草,也着实不太合适。 林夕落自知魏青羽话中之意,则福身后便进去找姜氏。 姜氏正在吩咐丫鬟婆子们收拢衣箱、柜子,连带着各处的钥匙都蒙了诱,一张脸气恼不堪,可带来的人手又不多,大院子、小院子,各间屋子中都有忙碌的身影…… 看到林夕落前来,姜氏连忙迎上前“五弟妹这么急就来了?这屋中可是没个坐的地界。” 林夕落也不介意,朝后与秋红吩咐道:“去将院子里的粗使丫鬟、粗使婆子都牛来”“这怎么好意思。”姜氏有意推托,林夕落则抽抽鼻子“不碍事的,这都是侯夫人送来的人,不用白不用。” “噗!”姜氏没忍住便是笑,也顾不得许多,拽着林夕落往屋中走,丫鬟们依旧是泡好了茶端上来,林夕落品了两口,正是上好的乌龙,笑着道:“可算有点儿可口的了,不然这几日在大房那里除了茶叶沫子便是青山绿水的苦涩,喝的让人心不爽。” 姜氏在一旁只捂嘴笑“早前只听三爷说起过你,都乃逸闻趣事,也夸赞你酒量好,如今得见,这脾气也是个爽利性子,与五爷正合适。 提及这话题,林夕落只得淡笑了之,她与他合适? 这是说两个不守规矩的人凑一起最搭配么? “三嫂这次归来,可是要呆许久的,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尽管派个丫鬟去知唤我一声。”林夕落见丫鬟们仍在忙碌着收拢衣箱,想必这次要久留了。 姜氏听这话不免哀叹一声“多年不回,院子里都是这等模样,如今却是说不知我等这么快归来,还未抽出人手收拾,只得我们自己动手。”“都是胡扯的话,谁家空院子不留下人好生照应看管着,愣是能让杂草长出这般高来?”林夕落看向姜氏,她脸上虽带着不满,可瞧着就是都憋着不敢说“三嫂也是好性情,与三哥一样。” “他?能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姜氏这般夸赞,林夕落翻了白眼,不知该如何评价,而这一会儿,姜氏则叫来她的儿子上前给林夕落请安,一大三小,两个小子、一个丫头,都甚是可爱。 林夕落挨个的给了见面礼,随即纳罕的问向姜氏“三嫂,五爷到底几岁?” 姜氏瞪了眼,她连这都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赐字 眼见姜氏面色如此奇怪,林夕落也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他一直不肯说,我怎能知道。 林夕落撇了撇嘴,姜氏忍不住笑,反倒是调侃道:“那我也不说,五弟定是有意瞒你,我若说了,他定要怪我这嫂子。” 林夕落吐了舌头,也不再提这件事,反而说起大房葬礼的事:“大嫂既是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三嫂不妨过去接一下手,五爷在大爷大殡过后便欲带我走,你总不能当即就被当成听喝的。” 如若是第一次见,林夕落自不会说出这等话来,可瞧见魏青岩刚刚亲自动手帮魏青羽拔草,她自当知道这兄弟二人还算是关系亲。 如此一来,在内宅的事情上,她自要拽着姜氏,一来有个帮手,二来,总不能让姜氏被老太婆当成个丫鬟一般使唤……………… 姜氏见林夕落这般直言,心中自也是欣慰的,沉思下她才开了口,“早年嫁这院子里来便是如此,如今回来还的确有些不习惯了,那时只有三爷,如今还多了孩子们,自不能再如以往那么忍了。” “孩子……”林夕落想起她膝下三子,“三嫂有福气,起码是这院子里儿女最多的。” “你这肚子也要争口气,五弟最盼着有个子嗣了。”姜氏瞄了一眼,林夕落挠头羞赧,这事儿也不光是他着急就行的? 秋红将“郁林阁”的丫鬟婆子全都叫来,林夕落则亲自出门去吩咐着帮姜氏收拢院子,但多数不碰她的物件,只做一些洒扫、清理的活姜氏在一旁看她指使着人干活,心里多少对林夕落也有些了解。 这才不是个嚣张跋扈的丫头…这是粗中有细、做事极有分寸的未过多久,魏青岩与魏青羽二人也从外归来。 虽说沾了一身的泥,可瞧着兄弟二人一前一后的进门,林夕落也初次见到魏青岩轻松畅快的模样。 让丫鬟们沏上,魏青羽左右看了半晌苦笑道:“本还想留你二人在此用饭,可如今这等模样还是算了。” “锅灶还没收拢好,您有这心恐怕也只能延后了。”姜氏在一旁补话,魏青岩难得露一分笑意…“去我的院子就是,离的又不远。” 魏青羽看向林夕落,意在如此可是方便? 林夕落连忙点头,“就是,即便三哥、三嫂对付,也不能让孩子苦着,我这就吩咐人预备饭菜,如今府上白事不能荤食…但即便是清粥、青菜,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也是好的。” 魏青羽连连点头,“好,这次就不与你二人客气了。” 兄弟二人坐下叙话,林夕落与姜氏收拢好物件,随即便带着孩子们往“郁林阁”先行过去。 姜氏的大儿子如今已有十一岁…名为魏仲天,二儿子六岁,名为魏仲岚,小女儿今年才三岁,小名春菱,团团小脸一双大眼睛甚是可爱。 林夕落将春菱抱了怀里,摸着那嫩嫩的小脸,“叫一声婶娘。” “婶娘………………”怯生生的小动静儿,春菱叫完则看向姜氏。 姜氏摸摸她的小脸蛋…“这是你五婶娘,要听话。” 春菱听自己母亲这般说,则安抚了许多,林夕落摘了手上亲自雕的蜜蜡荷花珠串套在春菱的手腕上,接连缠了两圈…“喜欢吗?” “这么贵重的物件,怎能给她……”姜氏要送回去,林夕落道:“贵重什么,再贵重的物件比不得情谊,如若是旁人,连个石头子儿我都不给。” 姜氏听她这般说,则是笑了,春菱“吧唧”亲了林夕落一口,而这一会儿,已经是到了“郁林阁”。 吩咐婆子们加菜,林夕落则带着姜氏和众位孩子在正堂里吃茶果点心,等着魏青羽与魏青岩。 而这一会儿,小黑子忽然跑了过来,在外探头探脑,秋翠瞧见,则行至门口问他:“何事?” 小黑子连忙鞠躬点头哈腰的道:“是仲恒少爷身子康愈的不错了,想来给五夫人请安。” 秋翠回头往屋中看了一眼,低声斥道:“定又是你告知少爷有三爷和三夫人归来。” 小黑子被揭穿,连忙挠头道:“秋翠姐姐,给个机会吧,少爷也不能整日里在屋中闷着……” 如若是旁人,秋翠兴许就给撵回去,但五夫人对魏仲恒格外看重,她还真得回去说上一声。 回了屋中,秋翠凑到林夕落耳边嘘声回了话,林夕落沉片刻…则是道:“让伸恒少爷来吧,也与他这几位兄弟妹妹见一见。” 仲恒?提起这个名字来,姜氏略有疑惑,不等她想出是谁,林夕葙则道:“是大爷的二儿子-娘生的。” “怎么把孩子放了你这里?”姜氏满脸惊诧,嘴巴都合不上。 大房的孩子送给五房养?这是过继?还是收养?这可让姜氏格外稀奇的事,从未听说过! 林夕落让冬荷带着孩子们去西侧间里玩,稍后等着介绍仲恒给众人认识,冬荷则即刻带着孩子们远走,只留下两位夫人在屋中。 “这是早前儿侯夫人吩咐的事,后期大爷出了事,第一件事便下令不允仲恒少爷回大房,说是照顾不过来,其实还不是怕抢了位子?带着仲恒去见,孰料仲良还险些把他打了,这孩子被教的连下人们都敢欺负他,如今九岁的孩子,还在背论语。” 林夕落说到此,不免带几分恼意,“索性我就去与大夫人谈了,这孩子若是我养,三年内她不得领走,她也答应了。” 姜氏皱了眉,“纵使…………纵使姨娘生的,也不能这般对待。” 林夕落冷笑,“天知道这都是什么心思,皇上不允大少爷承世子位,这脏盆子也落了五爷的脑袋上,五爷硬气要走,这才算缓和了些。” “功没有,过最多,五弟是个有本事的,不似三爷,心里就是个忍字,当初跟随三爷离开幽州城,我这心里着实的痛快,如今一回来,好似冰窖一般。”姜氏说着,随即又连忙的摇头挤出笑来,“说这等事作甚?不如想点儿乐呵事。” 林夕落与姜氏对视一笑,而这一会儿门外也来人回禀,“仲恒少爷到了。” 魏仲恒进门自先给林夕落行了礼,林夕落即刻引见姜氏,轻问道:“这位是你三婶娘,可还记得了?” 魏仲恒面色痴呆,姜氏连忙道:“记得什么?除了他刚生出来和洗三礼,就再没见过面。” 林夕落翻了白眼,合着她这话实在是棒槌了,刚刚还说魏仲恒在大房笼子里被管着,姜氏怎能见得到? 魏仲恒即刻给姜氏行了礼,姜氏让人送了一个绣包给他,魏仲恒连忙道谢,一旁的小黑子则嘿嘿傻笑。 林夕落让人去将西侧间的孩子们叫来,魏仲天、魏仲岚,还有春菱三个又与魏伸恒相识,虽是略有生疏,但都乃年岁不大的孩童,稍过片刻就玩至一起。 未过多久,魏青岩与魏青羽兄弟二人也从外归来。 饭菜已摆上席,冬荷则在一旁给林夕落使着眼色,旁日里这屋中是不分席,今儿是三爷与三夫人,不知可要分席而坐? 毕竟除却夫人们,还有孩子…… 这事儿林夕落也做不了主,则看向魏青岩,他一副淡然之色率先落了座,也没分长有主次,魏青羽对此好似习以为常,丝毫意外都没有。 林夕落则是道:“都是一家人,不分主次,让孩子们也随同一席而坐吧。” 姜氏在一旁道:“这怎么好意思………………”终归是客,她不觉如此怠慢,反倒觉这般坐乃是不敬。 林夕落抽抽鼻子,“三嫂这是怪罪五爷抠门,只摆一桌席面?” 姜氏连忙摆手,“绝不是这个意思。” 林夕落当即一笑,“不介意那就坐吧,五爷曾说过,他就是规矩!” 魏青羽在一旁略一怔,恍然想起这话乃他何时所说,指着魏青岩道:“这等趣事倒是美谈,我可听数人说起过。” 姜氏略有好奇,魏青羽则直接讲:“你可知五弟妹及笄之时的宾者乃是何人?” “是何人?”姜氏刚一问出口,魏青羽当即指向魏青岩,“是五弟,林家大礼,他去为五弟妹插簪,旁人言此不合规矩,五弟自言:‘我就是规矩!,” 魏青羽说罢哈哈一笑,连带着姜氏在一旁也忍俊不禁,“这倒是奇闻了。” 魏青岩被这般调侃,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看向林夕落,目光中之意明摆着是“你等着瞧!” 林夕落在一旁与姜氏和孩子们接连谶饭夹菜,这一席饭,无规无距,没有食不言、寝不语之说,也没有长辈晚辈之别。 兄弟一人一坛酒后,魏青羽略有兴起,拍着魏青岩的肩膀道:“三哥不如你,可三哥有一样比得过你,”说罢,一指三个孩子,“二子一女,怎么样?仲天十一儿郎已有秀才之名,三哥引以为豪,五弟赐他一字如何?” 魏青岩被挤兑着,心里自不悦:“赐字可以,但三哥得答应让夕落为其刻一名章,而且要用奇物!” “何物?”魏青羽格外期侍。 魏青岩扯扯嘴角,“大白萝卜!”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抛举 魏青岩这四个字一出,可着实的让林夕落目瞪口呆。 打击报复的也太快了吧?而且既是挤兑了三哥说他无子嗣,还把她这点儿事宣扬出去…… 林夕落在一旁翻白眼,姜氏自不懂此为何意,魏青羽愕然,随即才缓了过来,意识到他刚刚话语略有过分,即刻致歉:“三哥浑说了,浑说了……” 魏青岩连连摆手“我此言认真。” 话毕,化吩咐一旁的侍卫“去取纸笔,另外去厨房为五夫人拿一颗大白萝卜来。”林夕落嘴角抽搐,眼看着姜氏一旁的担忧,她索性也顺着魏青岩,转头笑道:“既是五爷有这份心思,三哥不妨随了化的意,弟妹也献丑了。” 姜氏以为林夕落这是怕魏青岩心里不痛快,故而才顺着他,连忙圆话道:“对对,五弟的心意是好的,三爷不妨随了他。”魏青羽哭笑不得,心中连连感叹酒醉误事,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得顺着来…… 侍卫取来纸笔,魏青岩思付片刻,当即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智严。 撂下笔,魏青岩又拎起酒壶灌上几口,随即才道:“将者,智、信、仁、勇、严,先王之道,以仁为首,兵家之流,已智为先,三哥已是仁在了骨子里,侄子便别随你了!” 这话格外直白,魏青羽满脸苦涩,也不住的点头,却又纳罕问道:“那为何不提勇字?而要严?”“五爷的意思是让仲天严于律己,严于待人,别再任人欺辱,如若这一点改不了,再怎么勇,都乃匹夫之勇,不提也罢。”林夕落一边削着大白萝卜皮,一边在随口解答。 魏青岩似真有些酒醉,走过去搂她在怀中“只有你最懂我!” “这是作何?三哥和嫂子还在,…林夕落欲从他腿上下去,却被魏青岩的手摁的紧紧“就这样,不许动。” “不动我怎能帮侄儿刻印章?”林夕落寻个由头连忙起身,凑合到那一群捂嘴偷乐的孩子们中间,拿出雕针绘上图,随即雕刀丝丝刻下。 一块一块的萝卜屑块落下,倒是让几个孩子新奇不己,在一旁连连叫好。 好似只几刀下去,便有一鹰隼绘出,随即便是雕针细绘,栩栩如生,锐姿英武,让魏仲天在一旁格外期待。 孩子们这会儿也不再顾忌规矩,将林夕落围成一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氏在一旁也格外震撼,虽早知道这位五弟妹爱好雕艺,也被众府之人斥骂成“匠女”可如今亲眼见她这番手艺,可绝非普通匠人能比,这番雕艺,实在精湛! 魏青羽也是初次瞧看,原本以为魏青岩让林夕落雕个大萝卜是嘲讽他,如今看来,这倒不非是一雅事,时而看向魏青岩目不转睛的瞧她,魏青羽心中连叹,他这辈子,好似初次对一女人如此呵护吧? 未用多大功夫,林夕落这一雕章从字至形全都雕完,拿去送给魏仲天,口中不免道:“五爷赠你“智严,二字,我雕一鹰隼赠你,愿早日翱翔天空。”林夕落将印章放入魏仲天之手,魏仲天连忙躬身道谢“侄儿一定谨遵五叔父、五婶娘教诲,终生不忘!”“莫要终生不忘,不过一大萝卜印章,很快便会烂掉,但望你早日成材,你五婶娘自会再赠你章印,只期望下次不是大萝卜,而是能增进为木料、石材,何时成一璞玉,那才是我所期望的!”魏青岩说完,魏青羽不免也知他心意,姜氏拉着魏仲天给魏青岩磕了个头:“你五叔父今日之言定要铭记在心。”魏仲天立即跪地,魏青岩也不拦着,林夕落没等说话,便被另外三个孩子围上,叫嚷着要雕好玩的物件。 林夕落也起了童心,挨个的迎合,她就小手不停,特意给春菱雕了几个好玩的小玩偶,春菱笑眯眯的坐了林夕落腿上,这会儿早已没有之前的生疏,就快比娘还亲了。 姜氏在一旁陪着,魏青岩与魏青羽二人则谈起趣闻秩事以及近期侯府的动向。 直至入了夜,魏青羽已走路都打起晃来,才带着姜氏以及一群孩子们离去。 魏仲恒这一日格外〖兴〗奋,因乃初次跟随兄弟妹妹们一起玩乐,直至送走魏仲天与魏仲岚时,他的脸上挂满不舍。 待只有魏青岩与林夕落时,他畏惧的看着魏青岩,凑到林夕落一旁,恭敬言道:“五婶娘,侄儿懂得了,除却大哥之外,侄儿是有兄弟的。”“他也是你兄弟,只是远近亲疏不同。”林夕落不让他再多说,而是吩咐小黑子“随少爷回去吧。” 这时他还需好生想一想,平稳中才能有理智。而这一会儿兴致勃勃之时,很可能出现些偏激的想法。 小黑子立即应下,魏仲恒给魏青岩也行了礼,便率先离去。 魏青岩看着她,身上沾满了酒气,本就狭长的双眸如今已快眯成了一条缝隙,若不是仍露出那精锐的目光,林夕落还以为他站着就睡着了,今日他与魏青羽着实没少灌酒,足足六坛子的烈酒已空坛见底。 “回去吧。”林夕落拽着他的手便往回走。 魏青著站住不动,林夕落转头看他“这就醉了?” “我爱你。” 林夕落豁然一惊“你不是不懂此乃何意?” “我的确不懂,但我知这不是恨,不是怨,不是哀苦,而是你想让我说出这一句话。”魏青岩面色认真,倒是将她抱起“所以我爱你。” 林夕落虽有哭笑不得,但对此也有几分喜意,正欲挑他两句,孰料魏青岩却是反问道:“那你爱我么?” 林夕落闭嘴不说,魏青岩拍她的屁股“快说。” “你醉了!” “我没有。 ”魏青岩将手臂伸出架着她,林夕落身体悬空,就被他这样的举着,四肢悬空不免惊道:“你干什么?” “说不说?”魏青岩话语中带有霸道,林夕落涌了恼意“不说还将我摔在地上不成?” “那怎么会?”魏青岩说着,双臂朝上抛举,林夕落硬是被他扔了起来,惊嚷尖叫,又被他接住! 魏青岩嘴角涌起坏笑“说不说?” “讨厌!”林夕落二字嚷出,却又被他抛起,接二连三的这般闹,却是将一旁的冬荷给吓坏了! 这么扔起接住,若是失手了怎么办?冬荷一张脸刷白,牙齿都跟随着咯咯作响! 秋翠在一旁看到,连忙安抚道:“五爷心中有数的。” “可可都快抛上了天了!”冬葬初次没有以往那般安静,眼睛都快瞪出来。 秋翠瞧着她“可你没听见夫人在笑?” “那是笑?”冬荷竖起耳朵,却听到空中传来银铃一般的笑意,心中苦涩的道:这夫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就这般抛扔了好半晌,林夕落被他接住之时连忙告饶“不行了,肺子都快炸了,想我死的话你就继续。” 魏青岩把她抱在怀里,手抚着她的胸口为其按摩,口中依旧问道:“你爱我吗?” “爱,爱还不行么,要命了”林夕落呛咳几声,眼睛都开始转圈了,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转头狠咬他一口,魏青岩也不躲,只是抱着她哈哈大笑的往屋中走去。 冬荷安抚的拍拍自己胸口“可算完事了。” 秋翠在一旁道:“冬荷姐姐还不知咱们这两位主子,跟着担心也没用的。” “习惯了。”冬荷说着,便去侧间准备打水,秋翠跟随着帮忙,二人都将物件安置完,随即便离开正房,前脚离开,便听到屋中嬉笑之声响起,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林夕落这一晚做了个很沉重的梦。 梦见她不停的在爬山,高耸入云,看不到尽头,可身上还要背着一个很重的行囊,走的脚都发软,喘着粗气,好似瞬间便能窒息过去,但仍旧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清早,林夕落醒来过后也不睁眼,仔细想一想这个梦,身上依旧觉得沉重,好像依旧茸着包裹。 只叫着冬荷:“冬荷,什么时辰了?” “快近午时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回答,林夕落瞬间瞪眼,孰料身边确是魏青岩正在看着她,而他的这一条大腿正压在她的腰间。 合着昨晚梦见的沉重包裹就是这一条大腿? 林夕落抽抽着嘴,二话不说便离开他的身下,随即转头咬他一口“讨厌。” 魏青岩莫名其妙,这一早上第一句话就是讨厌? “你不去长房帮衬着应礼了?”魏青岩见她依旧要睡,不免问出话语。 林夕落瞬间从床上蹦起来“忘了!” 魏青岩见她惊慌之色,调笑着道:“三嫂已经去了,在帮你应承着。” 林夕落一颗心放下,正欲还两句嘴,孰料又被他压制在身下“快下去,没力气了……” “何时生出儿子何时放过你,不然不行!”魏青岩话语中带股子怨气,显然还没忘记昨日魏青羽的显摆。 “我又不是母猪!” 林夕落正在叫嚷之余,门外则有人大声回禀:“回五爷、五夫人,齐献王到!” 他居然来了 第二百章 挑拨 明日便是魏青石大殡之日,齐献王今日来此恐怕另有目的。 魏青岩这些时日也就今天没进宫,齐献王便跑了来,这事儿想必魏青岩心中定会明白。 林夕落这般思付,目光不由得朝魏青岩投去魏青娄已经从她的身上翻了下去,朝向门口道:“侯爷可在?让其应酬便罢,还有仲良,我在用午饭,饿。”这般说辞,让林夕落惊诧的险些咬了舌头,让魏仲良去应酬?这是故意难为他,谁不知齐献王来此,就是奔着魏青岩所来。 门外的侍卫前去回禀,脚步簇簇离去之声格外急迫。 林夕落起了身,冬荷即刻进来端水侍奉她洗漱,林夕落净了脸,随即让秋翠取来了衣裳:“恐怕稍后齐献王会来寻五爷,还是提前装扮好,免得过后慌乱。 魏青岩在一旁看着,只随意用一布条束发,不似林夕落最早见他,还有银针发簪别上…… “怎么不挽起了?”林夕落一边梳着头发,不妨问着他。 “唯一一簪别于你的发髻之上,我自不会再用它物。”魏青岩说到此,不免走向她的妆奁台子,举起那根被林夕落重新镂空雕过的银针木簪,又伸手别在她的发髻之上。 林夕落心起调侃,起身恭敬行礼“谢宾者”重复及笄之礼上惊悚一幕,二人嘴角都露出笑意,魏青岩捏了她的小脸“那时我便喜欢你。”林夕落瞪眼“我那时可怕你,险些被你驾马踩死。” “你不怕”魏青岩轻抚着她发髻上的木条银针簪“你眼中带有倔强与不忿,别想瞒我。”林夕落吐了吐舌头“既是被你猜中了,我来为你束发。” 让魏青岩坐下,林夕落在一旁举起桃木梳子一点一点的轻顺,梳了半晌,将她的发簪又从发髻上取下,取出雕刀,从上之下分切一半,别在头上“我一半。” 挽起他的头发,别上另外一半发簪“也分给你一半。” 魏青岩抬手摸住她的小手,拽起坐在腿上“你是我的。” “咳咳……”门外几声轻咳声响,格外的不合时宜,刺耳,锐气极盛,林夕落一震,这声音怎么好似齐献王? 魏青岩朝外嚷道:“魏海,宫里有公公来了,怎么不早回禀一声,是何事?” “魏崽子,你放屁!你才是个公公!”齐献王也不忍着声音,话语没说几句就已迈步进门,可进了正堂,内间他自是不能走,但瞧这屋中桌上空空荡荡,他忍不住问道:“不是说饿了?饭菜呢?”“得知王爷来到,这饭菜不敢入口,全都是苦黄连味儿,咽不下。”魏青岩就在内间稳稳的坐着,整理好衣襟,才起身往外走,林夕落跟随其后,刚出了内间,就看到齐献王站在正堂当中指着魏青岩斥骂:“本王好心好意的来吊丧,你却不肯见?把老子的腿伤了,就想躲起来?没门!” “你想怎样?”魏青岩径自寻了位子坐下,林夕落象征性的为齐献王行了礼,随即吩咐冬荷等人上茶。 “王爷用茶。” “这茶能喝么?”齐献王直言怀疑,可却也抿了一口,冷哼几句,又看了一眼林夕落“明日你们侯府出大殡,可用本王鼻衬一二啊?”魏青岩看着他“这事儿轮不上来寻我卖好,不领情,怎么不去寻侯爷和大房那位遗子?”“老子寻他作甚?一个小毛崽子。、,齐献王哀叹一声,随即道:“不过本王正欲与你说一事,这事儿你必须领情。” “不领情。”魏青岩摆手“你也别说。” 齐献王冷哼道:“这事儿可与你们这位五夫人有关!” 林夕落瞪眼,怎么能联络到她的身上?这能是何事? 魏青岩也眉蹙很紧,沉了半晌才问道:“可是与林府有关?”齐献王也不卖关子,当即言道:“自当与林府有关,明日宣阳侯府出大殡,已有几位重臣欲在明日上朝时上书奏请皇上下诏传世子位于那小崽子,但林老太爷不认同,与大学士争吵几句,不欢而散,明日众人上书,他自是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这事儿告知了你,你可否领情?”“这与我何干?”魏青岩虽面色不羁,但心中已是沉重些许。 林夕落听了齐献王之言,心底也耳刻开始盘算。 上书传世子位于魏仲良,这件事情随人所想便与魏青岩脱不开干系。 一来他乃宣阳侯之子,二来却是最受皇宠之人,而最重要的乃是当初这份战功是魏青岩所立,只是他拱手让给魏青石而已。 若上书奏请传世子位给魏仲良,会否是消了魏青岩的战功,而都聚给魏仲良一人? 自家祖父那般做,无非是乐意宣阳侯府的世子位落于魏青岩身上,终归沾了一份亲,他这般做,无论成功与否,魏青岩都要领他这份人情! 这老狐狸林夕落心里略有不满,纵使有这份心思,提前居然连招呼都不打? 林夕落在一旁喜着耳朵听,可却不敢出言半句,齐献王那一双刀子眼正在她二人面前扫来扫去,明摆着是想看他二人是何打算。 魏青岩指敲桌案,半晌才回道:“你将此事告知于我乃何意?魏仲良承世子位,你应该高兴才对。”魏仲良若承世子位,那宣阳侯府的气势定当会逐渐滑落“放屁,本王怎么可能高兴?他占了世子位,父皇定会再赏你一位,我岂不是多个对头?”齐献王在一旁喝着茶,口中话语粗糙,可抿茶之姿优雅,更不吝将心中的邪恶心思当着魏青岩的面儿说出来,林夕落倒觉得这位王爷还真是个奇葩! “你倒是好算计。”魏青岩扭了扭脖子“这事儿我管不着。 “你怎能管不着?你就这般放任?如若林大人与大学士针锋相对,恐怕他世子位得不成,你也要被搁置一段时日。”齐献王目光更紧的看向魏青岩,摆明了是想看穿他心底之意。 魏青岩瞪他一眼“早已打算明日大殡之后,带着贤妻出去游乐游乐,岂不正好?何况如今也无仗可打,整日里对着你,厌烦。”齐献王抽抽着嘴“死鸭子嘴硬!” “事实就是如此。”魏青岩看着他“怎么?你不信?” “本王自当不信。”齐献王冷哼“信了你那才见鬼了!”“随意。”魏青岩起了身,看向林夕落道:“今儿这地界不容人吃饭了,咱们出去用可好?”林夕落即刻点头,可就留齐献王在此? 齐献王起了身,拍拍肚子,那肥颤的肉晃荡几下,侧头歪脖子道:“不用你撵,本王自己走,你这边挑拨不成,我就去挑拨那个小崽子试试。”这明摆着是去寻魏仲良了…… 魏青岩嚷道:“不送。”“等着本王的好消息!”齐献王带着众人匆匆离去,魏青岩的面色也阴沉下来,林夕落在一旁连忙问:“可是要去与祖父说上一声?这事儿该怎么办?” 魏青岩自己想了半晌“这时候不合适去寻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侯府与林府。” “派人传个信儿呢?”林夕落不愿放弃,这事儿若真的出现,定是对魏青岩无益处,她怎能不阻止? 魏青岩到门口寻魏海“去把李泊言找来。”“泊言已经出城办事,还未归来。、,魏海在一旁回话,却是让魏青岩的心思更沉,筹措办事则是道:“去把林竖贤找来,就说他该来送白礼,别心疼那仨俩银钱!”魏海匆匆而去,魏青岩已准备在此迎候他来,林夕落思付片刻,仍觉得这等场合她与林竖贤相见格外不合适,则是提起去帮姜氏“三嫂早间忙碌了一阵子,这会儿我若不去,恐怕她也辣手。” “不想见他?”魏青岩这个“他”自当指着是林竖贤。 林夕落翻了白眼,冷哼一声,转头就带着冬荷与秋红二人往外走。 走至书房的院落,林夕落则起了心思去见一见魏仲恒,刚刚往那方行至没多远,就听到小黑子在一旁道:“少爷,您该用饭了!”“稍等,待我写完这一篇字再说。、, “吃过再用岂不更好?”“闭嘴,都说了写完再用。” “五夫人可会责怪……”“闭嘴!” 林夕落在外听着,则是驻步没再向前,这个孩子已经开始有心计了,她要将其教成什么模样呢? 前往“雅香居”林夕落刚刚进去,就看到姜氏与宋氏二人都在此地,………, 怎么她也在这里?林夕落见到宋氏略有奇怪,前些日子,侯夫人可都不允许她来插手大房的事,如今怎么会放了手? 林夕落再往前行进几步,姜氏则率先看到了她,一张脸上满是无奈和气恼,即便看到她一时也没完全缓过来“五弟妹,你来了。”“三嫂。”林夕落看着她“二嫂今儿这般空闲,也能来此地帮衬着大嫂做事了?” 话语中有审度之意,宋氏冷哼一声,心虚的将鬓角发丝缕至耳后“今日乃是我娘家人来此地送白礼,我自要来见上一面。” “来见一面,为何要看礼单?”姜氏忍不住念叨,宋氏则阴沉了脸… 第二百零一章 对弈 林夕落听着姜氏之言,这明摆着是宋氏在找事儿。 兴许她也并非是要看她娘家送的礼单,就为了在此地赖着,好探听点儿什么消息。 林乒落看着宋氏,吩咐一旁的婆子道:“礼单呢?” 婆子愣着,看看姜氏与宋氏,脸上满是难色“五夫人,礼单就在哪儿摆着”婆子一指角落中桌上摆的账目,仍是林夕落往日里吩咐的地界。 “拿来给二夫人看,连带着将那大箱子全都抬来,一件都不许落下,否则唯你是问。”林夕落这话一出,姜氏略有踌躇,这般做岂不是答应了宋氏?她来大房吩咐事是不该应承的? 可往日都乃林夕落处事,她虽说是来帮忙,却也知道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婆子怔愣半天,连忙将账日取来送至宋氏跟前,可宋氏却不肯接,瞪着林夕落道:“五弟妹这是何意?” “二嫂愿意瞧,那自是要给你看,看完也省得你在这儿累着,早早回去歇着多好”林夕落这话是明摆着要撵她走,宋氏咬着牙道:“我在这儿碍着你什么事了?这般就想撵我走?”林夕落轻扯嘴角,讽刺道:“那你来应承事,我与三嫂回去?娘家来送点儿礼,至于这般紧张么?盐运衙门可是肥缺,你不至于怕送的礼太多,回头我去我祖父说起,他弹劾你父亲个贪污受贿吧?” 宋氏瞪了眼,还未等回话,林夕落则又摸着嘴巴道:“也不应该啊?好歹也得要一张脸,要么是怕送的太少?被人瞧见了你颜面无光,想往里填补点儿?总不会是你想往外拿吧?这白礼你也伸手,不嫌丧气的慌?”林夕落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脸上全是厌恶和唏嘘的表情,宋氏急的跳脚“我这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就快把人说死了,算了,我这就走还不成!” 宋氏说着,却回头看一眼姜氏,那一副怨怼之色格外可怜,姜氏被她看的格外尴尬,也不知是否该出来说和两句。 林夕落将姜再挡在身后,看向宋氏道:“二嫂慢走,不送了!、,宋氏气的转身就走,即刻上了轿,嘴上叫嚷:“快离开这丧气地方,看的我头疼!”婆子们不敢耽搁,恨不得跑着离去,姜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是何必呢?” “苍蝇不,丁无缝的蛋,这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她怎能不动心?”林夕落如此说辞,姜氏只能无奈一笑“也就是你来了,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能让她走,大夫人也知道,可却没有说要将其往回赶,我总不能去寻侯夫人,否则不以为她有何歹意,倒该觉得我有私心了。”“不管你怎么做,她们都会觉得有私心,针眼儿里看人,能看出什么来?”林夕落安抚的拽着姜氏坐在一旁“倒不如顺着自个儿的意思做,她们爱如何想是她们的事,你心里头不跟着烦就行。” “说的也是,何苦操这份心?”姜氏嘀咕一句也不再多说,与林夕落二人用了午饭,便继续在此核对礼单,有姜氏在一旁帮衬着,速度格外的快。 明日便是出殡之日,更有许多事需要准备,但这便不容林夕落与姜氏插手,大房的事,纵使魏仲良是个孩童,他也要担起这份责任。 二人在这里守至下晌,林夕落揉额休歇的功夫,却是青叶从院子跑来传话。 青叶自从被林夕落提成了二等,做事虽一如既往,但也比过去勤奋些许……… “奴婢刚刚得了五爷的吩咐,请您回去一趟。”青叶说完,林夕落则问:“竖贤先生可是到了?、,青叶点头回道:“是的,竖贤先生已经到了,正在院中与五爷品茶。”说罢,青叶朝着后方的两个婆子一摆手,自有拜帖和白礼敬上,其上名姓都乃林竖贤。 可这时候让她回去作甚?林夕落心底略有埋怨,魏青岩明知道她这时候出来是为了避嫌,可他却还往回找可既是当着众人来找了,她再寻任何的说辞拒绝都乃撅了林竖贤的颜面,无论从何处讲这事儿都不应该发生,可她依旧起了身,与姜氏道:“三嫂,我先回奔一趟……” 姜氏点了点头“这儿索性也用不上我什么了,这就去与大夫人回上一声,然后再去向侯夫人回禀,明儿的事,咱们是插不上嘴的。”“这自然是,让插手也不能乱答应,否则落一身的不是,连带着三哥都受埋怨。”林夕落这般嘱咐完,便带着丫鬟们离去。 姜氏感慨一声,便也起身离去若非林夕落提醒,她恐怕还真是会任人喝之听之吧一一一一一回到“郁林阁”林夕落进了院子,就见林竖贤与魏青岩二人在院中站立谈事,林竖贤一脸凝重,而且在频频点头,魏青岩依旧在说,可见林夕落行进门,他则停下话语,目光也朝这方投来。 林竖贤本是听的认真,却见魏青岩豁然无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到林夕落往这方走。 低头,看脚下石子,林竖贤本是直视却又觉不妥,只得做着这种毫无意义的动作,可越是这般躲闪越让人觉得滑稽,魏青岩朝前走了两步,背手等候着她,林夕落走上前,距之一步之遥才停下脚步,福身道:“五爷。” 魏青岩伸出手拽着她“去见一见你的先生,如今翰林院修撰之首,无人能敌。”林夕落朝林竖贤看去,林竖贤却略有羞涩,扬直身子,看向她,则是先行礼道:“五夫人。” “先生。”林夕落行了师生礼“这等时日请您前来,也实在是难为你了,但能有如今成就,仍是先生资才大赞,学生也跟随着沾光了。”“不敢”林竖贤看向魏青岩“都乃魏大人提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下几次惨遭迫害,都乃魏大人出手相救,否则恐怕是侧刀之下一冤鬼了!”“这是怎么回事?”林夕落瞪眼,魏青岩可从来没说过这等事魏青岩没对此多叙,拽着林夕落坐于一旁的石凳上,与林竖贤继续道:“你终归是姓个林字,故而这件事你若出面,林忠德也不会有所推脱,只是你是否愿意做这出头鸟,被那一方骂成胳膊肘向外拐了。” 林竖贤苦笑一声“何为胳膊肘向外拐?嫡子继位、子死孙继乃是历代的规矩,但我只怕这事儿误了魏大人的战功,何必如此?” 林夕落听二人之话,明摆着是在说明日大殡,宣阳侯世子位的承继之事,要有多方对 ……, 但林竖贤这般担忧,想必此事并非那般容易。 林夕落心中犹豫,却并未在此刻出口,魏青岩看向林竖贤,没正经回答他,却是问道:“依你所想,要子战功我能得何荣耀?”林竖贤斟酌片刻,才开口道:“受皇上封赏、众官恭贺。”“那你觉得,这两样我还缺吗?”魏青岩问出这一句,却让林竖贤愣住了,半晌才摇头道:“都不缺!除却皇亲之外,皇上对魏大人格外信任,若再封赏便是伯、候、公之爵位,众官恭贺在下虽不知是否恭贺,但却知无人敢惹魏大人。” “既是如此,我何必再争这一功?,…魏青岩话语说着,好似自评:“我争来这功劳,恐怕会被斥痴心妄想、嫡庶不分,让人污垢宣阳侯府内乱,损失重大:我若不争,让他承世子之位,恐怕只得个庶子艰难的同情的名号,不了了之!”林竖贤听他如此之说,不免道:“如若魏大人得同情之名,皇上自会再对你有所补偿,圣上乃是明君,自是看得清楚何人有功、何人有过。”“你聪明。”魏青岩一拍大腿,随即看向林夕落“你觉得这般如何?”林夕落抽抽着嘴“心眼儿都被你长了,我还能觉得如何?”魏青岩哈哈大笑“让你回来与先生相聚,你却不领我这份人情!”“与先生相聚何日不可?偏偏要选今儿?”林夕落四处扫了几眼“如今这周围是四处一片草绿绫白,连点儿肉腥都没有,可是如何招待先生?” 林竖贤连忙往后退“我这就告辞。 “不许走!”魏青岩一声命喝“必须在这儿陪着吃苦…”林竖贤怔愣瞪眼,林夕落仰头笑,吩咐着冬荷道:“去告知陈妈妈,必须做一桌格外可口的素菜孝敬先生!”魏青岩笑着便起了身,转头与林竖贤道:“等候之时不如来与我下一盘棋,如何?” 话语中带有调侃,林竖贤拱手道:“自当从之。”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林夕落则亲自去了大厨房,看着陈妈妈做菜,已是准备了一桌七八个菜样,却全都是青鼻素材,林夕落看在眼里便觉得口中发涩。 过了没多大会儿功夫,门外有人来回禀:“竖贤先生走了!” 走了?林夕落瞪眼,刚刚还说在此用饭,这会儿怎么走了?不是又闹出什么事了吧? 第二百零二章 野心 林夕落从大厨房走出,魏青岩已经站在院子里。 “先生走了?”林夕落过去相问,魏青岩点头“走了。” “饭还没用呢。”林夕落往大厨房一指“一桌子素菜,不会都让你我二人用了吧?”“不问问他走的原因?”魏青岩直戳这一层纸,林夕落直视着他“他为何走?”没有半分的心虚,这不正是魏青岩想要的吗? 魏青岩捏了她僵持的小脸一把,随即认真言道:“他是觉得到此谈事、叙事、议事以及让他吃饭、下棋,他都是在被牵着走,这一盘棋还未等下,他便已心无胜意,如何能赢?”林夕落嘴角抽搐“这心思也着实太深了” “男人之间无论亲友亦或仇敌,都存在博弈关系,我与他虽算不得至交,但也在同一条线,他骨子里的清高气傲你又不是不知,如何肯让我牵着鼻子连下棋都输?那会让他的自信跌宕谷底,许久都缓不过来。”魏青岩说的格外认真,林夕落思付片刻,只得由他二人“我不懂,随你,可这一桌子素菜怎么办?” “要不全送去给三哥和三嫂?他还得念我一声好。”魏青岩这般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坏笑,林夕落瞪他一眼“三哥有你这兄弟,可真是倒了霉。”“赏了全院子人一起用。 ”魏青岩说完不免又凑林夕落耳边道:“我带你去“福鼎楼,解解谗。” “心眼儿真坏!”林夕落笑骂,可仍旧回了屋子中换衣裳,准备随着魏青岩出府。 可好事易办、坏事难成,林夕落刚收拾好衣装,便有人来通禀,乃是侯爷让五爷与五夫人到前堂去一趟,商议明日大爷丧葬之事,而且特意嘱咐必须到! 林夕落苦脸捂着肚子“这饭是吃不成了。”“明儿葬礼之后,再带你出去吃个舒坦。”魏青岩安抚林夕落也只能点头二人在这院子中随意用了几口饭菜,便去了侯府的前堂。 比时的前堂便是明日葬礼大殡之地,虽明日才是白礼,但如今已全部布置好,一、二、三道门槛儿,更是分行拜的等级,林夕落等女眷自是不允进最里面的那一道,这倒更合她的心意,谁乐意与一个从未谋面的死人圆一面之缘? 宣阳侯、侯夫人以及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全都在此,魏青岩与林夕落进来后宣阳侯显然不满二人姗姗来迟,但也不愿在此时出口埋怨,与魏仲良言道:“你乃嫡长孙,这事儿由你说吧。、, 白发人送黑发人,宣阳侯这才几日过去,便已苍老了十几岁,越是临近正式出缤之日,他反而不想吐半个字。 魏仲良格外郑重,起身先朝向宣阳侯行礼随即便一一看过众人,才口中言道:“各位叔父、婶娘都知道,明日乃仲良之父大殡之日,侯府世子大殡葬礼自要依照礼制而行,各位叔父、婶娘也应理助此时顺利,侄儿就宣读一下事宜分类。”魏仲良顿了片刻,便嚷声道:“二叔父管灵堂二道接待三叔父管三道灵堂接待,五叔父” 魏仲良念到此“门口迎客接待,各位婶娘自是负责女眷。” 说完,他看向宣阳侯“祖父,孙儿已说完了。” 宣阳侯抽搐嘴角,未理魏青焕与魏青羽,直接看向魏青岩“老五,有何说的?”“管大门?”魏青岩淡淡说出这仨字随即看向魏仲良“那要管事的做何事?” 魏仲良被他这一瞪,脸上不禁多几分硬色“五叔父,您这是不愿意了?” “仲良!”侯夫人怕魏青岩在此时翻脸即刻叮嘱他别过分,看向宣阳侯道:“还是侯爷来定吧。” 宣阳侯瞪了魏仲良一眼,随即才开口道:“分什么大门二门三门的,都撤了,来客拜祭,齐齐接纳谢礼便罢,搞这么多huāhuā肠子作甚?嫌死的人少吗?” “祖父,这是规礼!”魏仲良有些不情愿放弃,这可是他问询多人才制定这份葬礼安排,一来可显示他父亲世子位之重要,二来他也得知明日朝堂会对他的世子位有一个定论。 他这般做,已是明摆着告诫众人,他才是堂堂正正的世子位承继之人,魏青岩这等叔父功绩过人,可庶出之子只能看守个大门罢了! 魏仲良这般思付如若用寻常的脑子来琢磨倒是无错,可惜他却忽略了,他这位五叔父是何人! 连侯爷都不能让其依言从命,他那位世子的父亲也要沾了他的荣光才能得功绩,会听他一个小毛崽了的话来行事? 何况,魏仲良除此之外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那便是一竿子得罪了除却大房之外的所有人! 魏青焕与魏青羽二人鼻不如魏青岩这般霸气桀骜,但魏青焕野心勃勃的瞄向世子位,这时候即便让他守着二门,他的心里头岂能不膈应? 宣阳侯刚一说完,魏青焕当即便道:“规礼什么?从哪儿学来的文人酸腐!这里是宣阳侯府,若守规礼,你祖父怎能得皇上亲封候位?宣阳侯府如今的荣耀是用刀砍出来的,是用命拼出来的,不是守规礼守出来的,你这几趟随军出征也无长进,脑袋都长了狗肚子里去了!” “还是依照父亲之意吧,也莫给礼客分三六九等,朝堂之上,某些品级官位的官员可不是分等级能看出有多大本事的。”魏青羽也不悦,可他为人甚有涵养,没如魏青焕那般阴损斥骂。 二人如此这般还嘴,魏青岩却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魏仲良有意再上前争论,却被侯夫人一手给拽了回去“你闭嘴!”“祖母”魏仲良瞪了眼,这几位叔父不肯同意便罢,怎么如今祖母也在斥责他?她不一向都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吗? 侯夫人不肯答他,依旧冷眼瞪着,更是埋怨的看了一眼孙氏! 她虽然早就知道魏仲良心中有计策,特别是今日又见了齐献王,但她派人去传见,魏仲良却总是在拖延,如今宣阳侯召集众人,他却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办出如此糊涂事来,这简直就是荒唐! 侯夫人虽不喜魏青岩与林夕落,更是看重嫡庶之分,可她这么多年的侯夫人也不是白当的,还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让齐献王得了逞! 就知不能让这孩子私自做主,太浮夸了…… “侯爷之意仍为最佳,但侯爷与我已年迈,明日都依靠你们兄弟三人了,具体的事宜也不多嘱咐,都瞧着办吧。”侯夫人说到此,主动吩咐齐呈:“去吩咐人把那一二三道门撤掉,大爷的葬礼乃是郑重之事,没得让人拿宣阳侯府当筏子说嘴。” 齐呈看向宣阳侯,见他无异议,便立即拱手:“遵命,这就去办。”“候府中还得依靠父亲、母亲,多保重身子,明日之事不必过多操心,有我兄弟三人,绝不会出现差错。”魏青焕此时柔了脸色,开始当了好人安抚。 侯夫人不理他,看向宣阳侯道:“侯爷,若无吩咐,便让他们去歇了吧。” 宣阳侯点了点头,起身后则看向魏青岩“你随本侯来。”说罢,侯爷进了前方的一个书屋之中。 魏青岩沉上半晌,才看向林夕鼻“在此稍等。”“五爷去吧。”林夕落看着他离去,而这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却让在座众人格外僵硬尴尬。 魏仲良站出来想装嫡出最大,侯夫人话语虽委婉,但也是委曲求全,魏青焕刚刚巴结半晌,孰料宣阳侯离去,谁都不带,偏偏是与魏青岩私谈。 这一副模样岂不等于给他们几人脸上一人一嘴巴? 还什么嫡重庶从,还什么世子之位,都是好扯! 众人各怀心思,而这时候齐呈正吩咐侍卫在拆掉那一、二、三道门,格外讽刺,让侯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累了,先回去歇一歇了。”侯夫人满脸无奈,寻个借口先行离去,孙氏与宋氏跟随而走,魏青焕也不在此留,拽着魏仲良道:“先随叔父去看一看礼客名单,来人你也知道如何行礼!”魏仲良欲挣扎,却被魏青焕狠狠的拽走,魏青羽与姜氏二人连连苦笑摇头,这是何必呢? “三哥、三嫂如若不愿在此久留不妨先回去歇了吧。”林夕落看着姜氏“您二位刚刚归来不久,院子都没能拾掇好呢,我自己在此等五爷即可。” 姜氏也知这是林夕落体恤她二人,何况即便等候,侯爷出来他二人能说何事?侯夫人若知晓,定以为他二人有何企图。 何况侯爷与魏青岩就在这前堂隔壁屋内,如若他二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对魏青羽可不是好事。 “那五弟妹在此稍坐,晚间再去看你。”姜氏这般留了话,林夕落当即送她二人出了前堂。 而此时,林夕落刚一转身,准备坐下继续的等,还没等茶至嘴边抿上两口,就听见妄阳侯的雷霆咆哮从屋中传出:“堂堂的世子位你都不想要,你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第二百零三章 孝衣 这一句话从屋中传出,连带着门口的侍卫都不由得浑身一抖。 下人们立即灰溜溜的离去,咬牙切齿的胆怯之色恨不得把耳朵揪下来,这等话语谁敢多听?不要命了? 林夕落心底也在惊诧宣阳侯居然如此直言,而她在这里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冬荷在一旁有些惶恐,颤抖着的手好似不知该往哪儿放才是,林夕落拽住她“无事。” 林夕落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强劲的镇定,冬荷福身致歉,却半个字都不说 …… 主仆二人就在门外这般等候,而屋内,魏青岩看着宣阳侯爷,好半晌才回答道:“我即便有意,你能槽那位子让给我?”“你明知故问!”宣阳侯怒嚷后沉寂片刻“你要何条件才肯容得下仲良?” “我一没打他、二没揍他,也没四处宣扬化自傲无为,怎能被评为不容?”魏青岩的反问让宣阳侯气恼,咬牙道:“你在纵容他攀至高峰,跌宕谷底便是粉身碎骨,绝没有复起的机会!”“压也不对,纵容也不对,这儿子当的格外窝囊!”魏青岩站起身“此事不必再问我,明日朝堂之上如何对峙争辩,结果都是皇上说的算,不是我说的算。 “你不允林家出面与大学士争锋相对,还敢说你不插手?你到底想怎样?”宣阳侯直接说出林家,林夕落在门口听得这声音,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不知不觉间,额头已渗出一层冷汗…… 冬荷连忙上前安抚,林夕落摆了摆手,依旧是那一句:“放心,无事!”魏青岩听宣阳侯如此说辞,不免冷笑“我不允林家对世子位争锋也成了错?您屡次出尔反尔、做事非比寻常您到底当我是您的儿子吗?我的荣光是耻辱、连让位都别有居心?荒唐荒唐透了!”魏青岩说完,便与往外走,宣阳侯叫住他:“你就不肯容他一步?”魏青岩回头道:“您肯容我一步?”宣阳侯摆了手,可魏青岩转身往门口走时,宣阳侯紧握的拳头狠狠捶在桌案之上,将三指厚的黄huā梨桌案敲出个深深的指印! 林夕落看到魏青岩出来,直视的看着他,冬荷的心算是落了地,连忙扶着林夕落往那方走。 魏青岩看着她“我们回吧。”林夕落重重的点头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的牵着手,就这样一同往园中走去。 “青岩”林夕落刚刚开口,魏青岩当即打住“这事儿我不知〖答〗案,仍旧无法告诉称是怎么回事,给我点儿时间。” “我不想问,我只想说你不必因我而顾忌林家。”林夕落快走几步行至他的面前,仰头认真的道:“祖父寻的是利益,但急功近利对你来说并非益事别因侯爷的几句怒恼而慌了心神。” “你倒是长进了,不似之前那般鲁莽硬闯了。”魏青岩摸着她的发丝,脸上满是宠溺之色。 林夕落扭头躲开,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儿,抛向前方的池塘底“我向往一石置底,可惜经历这般多事之后我懂得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护估身边的人……”她又朝着池塘之中扔去一颗石子,却是低手侧抛,石子儿在水面上接连起伏三次,才沉入水底,她口丰喃喃的道:“这府里、这世道都要求我学会进退自如我虽不情愿、却也是不得已,我适应不了这里,最终吃亏的定然是我。”“这小模样和悲凉心态,让我心疼。”魏青岩又牵起她的手,林夕落用头顶在他的胸口处来回的扭“也并非悲凉我在学着长大!” 她这一句并非是虚言,而是真切的心态。 上一世,她自幼便孤自一人虽憧憬父母之爱,可寻常的生活便是雕字、雕物卖、收钱即可简单、明了,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而这一场梦,她来到这不同的世界,曾经向往的事她全部拥有,可越发的紧张,她却屡屡犯错,如今明知自己的缺点,她如何能不改正? 要想在这一世畅快的生活,改变的只能是她,绝非是这个世界! 魏青岩抚摸她的小脸“我会给你一个圆满的〖答〗案。”林夕落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二人相视而笑,又是牵手朝向“郁林阁”行去。 这一晚,林夕落睡的格外的香,枕着他粗壮的手臂,心底格外的安稳,因为这一日如若过去,她便可以顺利的出府,去探一探她一直思念的父母和弟弟,过上几日舒畅顺爽的日子…… 寅时末刻,院子里便已经有了些许声响,今日乃是大殡之日,众人都要早早起身,下人们死契的戴孝,活契的下人们则被撵出宅邸。只在府外应酬做些杂事。 林夕落起身后只随意的净了一把脸,用那一半的木簪银针束发,一身黑白双色的丧服,魏青岩二人收拾妥当,林夕落则问着冬荷:“仲怕少爷可已收拾妥当了?”“奴婢这就去将他带来。”冬荷应下连忙前去,未过多久,魏仲恒便带着小黑子前来“给五叔父、五婶娘请安了。”“怎么不换上孝装?”林夕落看着他依旧一身便服,而非孝衣,小黑子当即迈出步子行礼道:“昨儿奴才去为主子求孝衣,被…… 被仲良少爷骂回来了。”“他凭什么不给?”林夕落当即气恼,虽说嫡庶有别,但魏仲恒好歹也是魏青石之后,他个不懂事的孩子这般做便罢,难不成孙氏也不管? 小黑子一脸苦色,连忙回话道:“不关奴才怎么求,仲良少爷说了,如今仲恒少爷被归在五爷院子中,那便不算大房的人……”“浑说!”林夕落忍不住气骂出口“跟我走,我倒要看一看他今儿想不想顺顺当当的把这丧事办完!” 魏青岩没有反驳,只身率先往外走,魏仲恒一脸的颓色,萧瑟的目光之中也带有一股不忿的怨恨。 林夕落不再多说,带着魏仲恒便往前堂而去,魏仲恒的脚步格外沉重,却也紧紧跟随。 此时的宣阳侯府众人已齐聚于此,昨日那一二三道门拜祭大门被拆掉,只剩下一道拜祭之门。 魏仲良与孙氏正在灵堂正中之地跪候,侯夫人与宣阳侯二人则在一旁的座位上静静的沉着,这里的事宜全部都由魏青焕主掌。 昨儿他揪着魏仲良办事,将这小子好一通教训,如今他已被魏青焕压制的只允在灵堂之处叩首,不允他到处乱动,而魏青焕乃是嫡子,自当要应承起府中迎来送往的事。 魏青羽也在此处跟随着魏青焕办琐事,瞧见魏青岩与林夕落到来,姜氏才算是松了口气,不在于宋氏争执不休,而是朝她二人行来“五弟妹,你可算来了!” 林夕落扫每一旁的宋氏,出言道:“三嫂先稍后,我先带着仲恒去寻大嫂要一套孝衣!” 孝衣?姜氏此时才注意到魏仲恒一身黑衣,却并非是带孝,这是怎么个事?好歹这也是大爷的儿子…… 姜氏想起之前林夕落所说大房将魏仲恒推给林夕落教养,这会儿不用过多思付便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满是不屑之色,口中则道:“今儿有侯爷在场,可容不得他们这般胡同!我也随你去!”魏仲恒之前若是呆滞之子,经历了这段短短时间的各种事,也算能明白些好赖,姜氏这般作为显然是为他而不平,他朝着姜氏行礼道:“谢过三婶娘。”“有婶娘为你出头,你这小子也得硬气起来。”魏青岩在一旁交待一句,便率先在前行走,宣阳侯与侯夫人见到众人来此,特别是看到魏仲恒之时,脸上不免各异之色,宣阳侯一直盯着魏仲恒,待他近前之时才问道:“怎么不换好孝衣?” 宣阳侯这般问辞,让侯夫人立即看向魏仲良导孙氏。 孙氏嘤嘤而泣,已是顾不上这许多,魏仲良一脸心虚之色,侯夫人当即明白这事儿与他脱不开干系! 与魏仲良脱不开关系,自也与她这位祖母有关,侯夫人准备将此事就此揭过,当即吩咐huā妈妈道:“这般粗心,怎么不将孝衣送去?这时候现换上,误了时辰,可唯你是问。” huā妈妈自当了解侯夫人之意,福身道歉,连忙回话道:“都是老奴误事,这就去取,仲恒少爷稍等。” “这允不允孝衣上身,也得问一问大嫂吧?昨儿派了奴才来取都不肯给,今儿就这么顺畅了?”林夕落在一旁阴阳怪气,显然是非要揭了这事儿的遮羞布。 侯夫人瞪她一眼“别在这个时候闹事!” “如若想闹事,我就等宾客齐拜之事再领仲恒少爷来到此地了…”林夕落话语中带着警告,侯夫人知她定不会轻易罢休,只得叫来魏仲良“是你做的?”魏仲良在一旁支支吾吾,因有宣阳侯在此,故而不敢开口。 侯夫人准备斥责两句便撵他走,可宣阳侯上下打量了魏仲良半晌,又看向魏仲恒,开口道:“去为你父亲守孝吧。, 第二百零四章 圣旨 宣阳侯这一句话说出,着实让侯夫人与魏仲良惊愕的长大了嘴。 如若是寻常人这般说辞倒无大碍,可宣阳侯开口可绝对非比寻常。 这种事若非了解侯爷的人恐怕不会多心,但在侯夫人这里,她的心底豁然一沉,虽知这是为大房着想,但她不免多看了魏仲良几眼,却没有开口驳上半句。 魏仲良见侯夫人也是如此态度,有意上前反驳,孙氏即刻拽住他,仍旧在一旁嘤嘤而泣。 这时候她能说什么?只得装成受委屈的,否则这事儿真的掀开了闹,她岂不是更没了脸面? 魏仲良冷哼一声别过头,齐呈赶来带着魏仲恒去换孝衣,众人则继续沉默不语。 侯夫人见宣阳侯不动声色,则与林夕落说道:“别在这儿站着了,帮衬着应酬下,今儿府中绝不能出乱子让外人看笑话!” 林夕落翻了个白眼,嘴快撇了天上,魏青岩拽着她“还是陪我去门口迎客为好,在这地方压抑。” “我得看着仲恒少爷换上一身什么颜色的孝衣才可,也要问一问大嫂,她的孩子养了我院子里,又不是过继给了我?怎么就不把孝装送了去,反而还要上赶着来求?从嫡亲王庶房过继孩子可绝无仅有,她若有这心,我就敢收!”林夕落咬牙切齿,明摆着这事儿不肯罢休。 孙氏哭声更盛,恨不得快昏过去! 门口已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宋氏在”旁左右探看,也不去帮忙阻拦应酬,巴不得事情闹开了huā才办……, 侯夫人胸口气闷,本就怨恨嫡庶之事,林夕落居然还说孙氏要把魏仲恒过继给她?这好比在侯夫人胸口插一把刀,扎的她恨不能掐死林夕落! 强忍着不在此时暴怒,侯夫人低沉着道:“快走,别在这时候闹脾气她一个寡丧的人你跟她较什么劲?”这话虽有指责孙氏之意,但也在斥林夕落不懂事“母亲怎能如此说大嫂,她岂不会伤心?”林夕落这会儿装成好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副惊呆的看着侯夫人,好似她刻薄一般! 侯夫人惊愕气恼,看向宋氏与姜氏二人,她们尽管不愿,也不得不过来将林夕落拽走“这会儿正忙着有什么事待今儿过了再说。 宋氏初次说话不带着挤兑,姜氏只得挽着林夕落往外走,林夕落半推半就的也就随着姜氏离去。 魏青岩也起了身,宣阳侯言道:“你去何处?” “看大门。”魏青岩也不多留,快步的追上林夕落,宣阳侯抽搐嘴角,目光狠狠瞪向魏仲良“去跪着!”魏仲良惊吓一跳,连忙行去灵堂侧边下跪可此时已有魏仲恒在他旁边跪下守孝,他的心里格外不痛快…… 侯夫人这会儿才算是松了心,用帕子抹了抹额头的汗,仍旧忍不住心里的怨气与妄阳侯道:“虽说不知侯爷为何如此袒护老五家的这个,或许是顾忌林府,亦或是有何能帮得上侯爷忙的,但她如今在内宅横行霸道、无事生非连这等场合都要搅和两下才肯罢休,我是有些忍不住不管了。”侯夫人见宣阳侯没开口反驳,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灵堂一旁跪着的母子三人,擦擦眼角继续道:“世子之位不知仲良可否能承继下来,如若能得皇上开恩我这心里头也稳当了!” 宣阳侯看向魏仲良,他守孝之余目光一直都在瞪着魏仲恒,其中的怨恨、厌烦格外浓厚,待见宣阳侯看他,则立即转过头去,故作一门心思为父守孝…… “他得了这世子位你才不得安宁!”宣阳侯闷斥一声,初次与侯夫人缓缓开言:“你瞧瞧他,这副模样如何能撑得起整个侯府?单有一个世子位就行了?妇人之仁盛目寸光,你就不想一想他若得了这世子位, 这侯府要有多大的变动?” 宣阳侯越说越激动,让侯夫人心底不由得惊慌起来变动?她只知道如今这世子位不稳,大房的位子就保不住,何况世子位若承继下来,不出大事就不会再有更改,能有如何的变动? “仲良年幼,待大一些自能懂事,何况还有侯爷在一旁扶持,他早承了世子位,也会学的成熟稳重。”侯夫人在一旁狡瓣,宣阳侯直视看她:“你就没想过他若承继世子位,老二、老三、老四还有老五都要搬离宣阳侯府?这诺大的府部之中,除却你与本侯两个老不死的,便是一寡妇和两个不懂事的小娃子,怎么能安稳得了?只看眼前却不顾以后,他想慢慢学得承担起侯府之责,谁能给他时间?” 宣阳侯这一句,却是让侯夫人惊了,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何才好“可……但也可不让他们几房离去?” 这话说的侯夫人也心虚,魏弃石毕竟与另外几个兄弟乃是同蕈之人,共居一府也能说得过去,若魏仲良承位,这几位叔父自要离开宣阳侯府,不得再于此地居住,要另立新居,但宣阳侯府若真的让这几房人离去,岂不成了空架子? 侯夫人这时已心慌意乱,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旁日里只想着让魏仲良保住世子之位,如今这位子若真的到手,她的确不知所措…… “你旁日里不最讲究规矩礼法?”宣阳侯冷哼一声起了身,侯夫人看他蹒跚离去的脚步,心中也格外的凉,若真如宣阳侯所言,其余几房人全都离去,仲良这一个孩子怎能承得起这个侯府啊! 侯夫人心惊彷徨,不免看向灵堂的牌位,眼中汩汩热泪留下,泣声从弱变大,直至歇斯底里的痛哭,huā妈妈不知出了何事,连忙扶着她快速的离去。 孙氏不明所以的看着侯夫人离去,又将目光收回来,在魏仲良的耳边轻声道:“仲良,娘都指望你了………” 宋氏、姜氏与林夕落出了正堂,不免都看向后方赶来的魏青岩。 姜氏有意让林夕落陪同去应酬各府女眷,林夕落则看向他“五爷这是去哪儿?” “去看大门。”魏青岩背着手“你随同三嫂一起,稍后我再过来寻你。” 林夕落点头应和,魏青岩便真往门口行去,姜氏叹了气“五爷这脾气仍是怪,还真去大门……” “这是不想帮衬着府里的事罢了。,…宋氏嘀咕一句,就见林夕落在瞪她,只得转了话题道:“走吧,今儿咱们仨都是帮衬着干活儿的,做的再好也得不到夸赞,但若出了错儿可都逃不过去,认命吧!”鼻咕完,宋氏则径自先扭搭着去了女眷侧院,林夕落白眼更重“这一身丧装都能扭搭着,她还真是与众不同。” 姜氏拉着她的手“她的话不中听,但也无错,出了事都会怪罪在咱们头上,更是跑不了你我二人,还是走吧。” “能出什么错儿?丧事还来挑毛病?除非是想寻茬子找事儿的,谁那么不长眼睛在这时候惹侯府,那才出了热闹呢!”林夕落话语说着,便与姜氏往侧院走,姜氏无奈摇头“就服了你这张小嘴。” 三人去招待女眷,魏青岩行至大门,魏海早已等候在此。 “情况如何?”魏青岩背手探问,魏海即刻凑到他的耳旁道:“林修撰刚刚派人传来消息,大学士今日没提世子位承继之事,林大人自接不了话,皇上未对大爷丧葬之事提及半句,没人回禀要事便退朝了。 “一句都没说?”魏青岩眉头楚紧,魏海连连点头“恐是都在等有人提这话题而后附和几句,但无人开这个头。” 魏青岩点了头“既是无人说,那便顺着事办,让侍卫们都不允对外透露半句,也暂且别告知旁人。” “卑职遵命。”魏海即刻离去,魏青岩则在门口迎侯前来拜祭的宾客,可每入府一位来客看到他在门口,都不免吓了一跳,随即战战兢兢的上前寒暄几句,魏青岩则让侍卫引领往前堂行去,女眷们则直接从小门乘骄进入,压根儿不往他这方凑合…… 林夕落在侧院内迎候,可这时候宋氏更愿意露面,她也不往前凑合,有过来与她叙话的才会寒暄两句,如若没有她就坐在一旁慢慢的等。 可时辰一久,前来此地的夫人太多,宋氏又不愿意过来叫林夕落,只得拽着姜氏帮衬着…… 姜氏终归撩不下来这张脸,硬着头皮上前,时而还得吹捧宋氏两句,这寒暄话语说的牙疼,林夕落更是听的牙破,而宋氏寒暄久了,不知是真的感念大爷丧悲、还是累的不成了,倒还真的流了眼泪儿出和……, 林夕落实在是懒得在这里盯着,索性吩咐了冬荷“如若是罗夫人亦或林家人的人来便叫我一声。,… 冬荷点头应下,林夕落则寻了个话由子去了侧院的角屋中歇息。 可眼睛好似刚刚闭了没一会儿工夫,冬荷便匆匆的从外赶来,林夕鼻睁了眼,冬荷连忙上前道:“五夫人,圣旨到了,侯爷与五爷等人已经聚集到门口,让奴婢通禀您同去接旨!” 圣旨?会与世子位有关? 第二百零五章 奇怪 林夕落匆匆起身赶往侯府门口,而此时,接旨的桌案。香炉已经摆上,全府众人齐聚此地,魏青岩看到林夕落赶来则朝她招手。 “这位是肖公公。”魏青岩引着那位传旨官给林夕落相见,林夕落当即行了礼,“肖公公劳累了,给您请安了。” “魏夫人可莫要如此说辞,否则咱家可要被皇上责骂了,都知您是一位聪颖的伶俐人儿,如今咱家得以见到,是咱家的荣幸!”这位肖公公并非如林夕落印象中的太监形象那般娘声娘气。 话语之音有些柔细不假,但行事做派来看并没有卑躬屈膝的巴结、更无满脸挤褶子的谄媚。 林夕落顾不得再多思忖,即刻回道:“能得见肖公公也是我的荣幸。” 肖公公只笑了笑,随即便与魏青岩道:“魏大人,人可是到齐了?咱家宣旨了?” “公公请。”魏青岩拱手之后则看向宣阳侯与侯夫人,众人虽有怨气,可不免也都准备跪下接旨。 侯夫人面色复杂,可也只能随着宣阳侯行事,这位肖公公可是皇上身边伺候的,来此不过只与宣阳侯寒暄两句便只与魏青岩一人叙话,而且问事也只问他一人………………可连侯爷都没有多说半句,她一个女眷能有何说辞? 魏青焕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份圣旨之上,迫切想得知这份皇命是何?比他更为迫切的则是魏仲良,他恨不能冲上前去打开看上两眼,可这不过是心中欲念,他本人是绝没有这份胆量的。 肖公公也不再耽搁,走至香案之前…恭恭敬敬的准备宣旨,侯府众人齐齐跪地,只等候听着那“世子”二字从旨意之中传出。 魏青羽与姜氏二人则朝后面的魏青岩看上几眼,这位公公来此便与魏青岩格外亲近,难不成这圣旨之上与他有关? 众人跪好听命,所有人的心全都系在圣旨之上……………… 肖公公宣旨:“皇帝诏曰……魏青石今日大丧,朕深表哀伤,特赐百两黄金已表悼念…赏宣阳侯素斋一餐已表朕同念之意,钦赐…………” 旨意宣完,众人皆跪在地上瞠目结舌,一动不动! 这两句话就完了?如此大的阵仗前来宣旨,就只百两黄金、一顿素斋便完了? 宣阳侯的手不禁颤抖,可那颗心却落了地,他宁肯有今日这番场景也绝对不愿听肖公公将“世子位”三个字出口,侯夫人虽然已得宣阳侯提点…也对此事有所担忧,可如今皇命如此,她心里一时还真的无法接受。 魏仲良嘴巴有些合不上,眼睛都快瞪了出来,翕了翕嘴有意上前追问,却被孙氏一把给拽了回来…“不许乱动。” “世子………………”魏伸良二字刚刚出口,就被孙氏当即狠狠的捂住他的嘴,肖公公目光依旧看来,宣阳侯立即率众叩谢,“谢皇上恩典众人叩拜接旨,才算将魏仲良这无意之言揭过,宣阳侯看向一旁小太监抬进来的素斋与银两,走至肖公公面前道:“望肖公公为老臣向皇上禀明,皇上之意老臣忠心感激…更谢皇上恩典!” “侯爷…皇上也惦念您,您的话咱家定会传到。”肖公公若有所指的侧头看了一眼魏仲良,随即便转身走至魏青岩的身旁,“魏大人…咱家这就先告退了?” “我送您。”魏青岩侧身引路,肖公公拱手道谢,便随之一同离府而去。 魏青焕的脸上略有幸灾乐祸,再看向周围前来拜祭的官员也低声议论,不免拽着魏青羽上前张罗葬礼依旧进行……………… 林夕落站在门口等魏青岩,姜氏凑过来,“今儿这一出可够吓人的“怕什么?”林夕落看向侯夫人,“最怕的恐怕不是咱们,而是别人。” 姜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侯夫人与孙氏,侯夫人也将目光往她们这方投来,前所未有的平和,侯夫人道:“各府的夫人还都在,你们去应酬下,如若累了就换着休歇。”说罢,她则叫着孙氏:“还在这儿站着作甚?好好教教他,别这般不懂规矩,跋扈嚣张也要有本事,这时候都敢擅自插嘴,可不仅仅是丢脸,险些丢了命都不知!” 侯夫人破天荒的话语严厉,让孙氏不敢多说,如今她一个寡居无靠之人,还不得说什么听什么? 魏仲良此时也有些胆怯,“祖母……” “快去!”侯夫人脸上带有不耐,花妈妈上前搀扶着她,“侯夫人,您还是先去歇一歇吧。 “老了,这院子里也管不动了……”侯夫人边说边走,却是让宋氏在一旁难以置信!侯夫人何时对魏仲良这般严厉?这简直是从未出现过的稀奇挚,旁日里是魏仲良的错她总会找出理由来包庇亦或怪罪到旁人身上,何时会如此厉色斥责? 不仅宋氏这般思忖,连姜氏和林夕落也觉得奇怪,可二人面面相观片刻,俱都随意应付两句便去应酬女眷……………… 这一路往侧院行去,直至坐下与众府的夫人们寒暄,心里都在对侯夫人的态度纳闷。 林夕落应酬几人便逐渐退缩出去,将这抢风头的事完全让给了宋氏,她则坐在一旁仔细的想今日之事。 之前习惯了直来直去,如今不得不绕着弯来思忖这帮人揣着什么心思…… 圣旨中没提到世子位的承继之事,这件事恐怕让侯府所有人都有惊愕难信,但林夕落纳闷的是侯夫人居然没愤怒的将此事怪罪给魏青岩与她,甚至还斥骂了孙氏和魏仲良……这老婆子在早间可还不是这番态度。 不提侯府的人,刚才宣旨时一旁前来拜祭的官员们也都在等着此事落定,大学士与林忠德对世子位之辩被传的沸沸扬扬,如今皇上却只这一道不疼不痒的旨意颁下,他们也都瞠目结舌的不敢相信。 直至刚刚都回了侧院,还有胆子大一些、好奇心更强的夫人拽着宋氏与姜氏问长问短,一探究竟,连姜氏的脾气都有些忍耐不了众人的纠缠。 林夕落在一旁看着处处铺就的白绫祭品,只觉这是天大的讽刺,魏青石还躺在棺材里没能入土,他这世子位却成了众人心中话题,谁还记得这位故去的人能不能死得瞑目? 宋氏与姜氏被纠缠着,但无人敢来问林夕落,她坐在一旁歇息半晌,便是大葬开始。 从清音寺请来的大师超度,随即便抬棺入祖坟之地……………… 外房的女眷不允跟随,只允送到门口,宣阳侯带着侯府的男子们齐齐送棺入灵,拜祭的官员和夫人们也陆续离去,原本喧嚣的侯府如今只剩稀少的女眷和遍地的白,微风吹起浮动于空中,让人心里慎得慌。 送走最后告辞的夫人们,只有孙氏仍在灵堂守着,宋氏、姜氏与林夕落则都去了侯夫人的“筱福居”,往后的事该怎么办,还得听这位老婆子的吩咐。 侯夫人让人上了茶,随即让三人都坐下,林夕落连那茶杯都未端起,只等着侯夫人说完她好立即回“郁林阁”准备收拾东西,待魏青岩归来后便离开侯府。 侯夫人思忖片刻,才开了口:“你们也都瞧见了,侯府之中如今事情杂乱,你们大嫂如今已不适于管这府邸的事,谁能主动出来承担一二?” 她这话说出可着实让三个人都愣住了! 这些时日侯夫人可硬压制着宋氏,不允她管府中事,反而仍旧把孙氏拽在身边,对大房的护佑可谓严丝合缝,不允任何人插手,可如今大爷的棺材刚抬出门,她立即就变了? 她们三人在之前不都是侯夫人最为抵触厌恶之人?如今却让她们仨出面,这到底是什么心? 宋氏瞪了半天的眼睛,不由得连忙看向一旁的林夕落,见她没有反应,宋氏立即出面道:“如今大嫂虽不易再出面,可终归还有母亲在,您有何事吩咐给媳妇儿等人即可。” 这话也不过是在试探,谁知侯夫人这话问的是真是假?如若只是试探三人可否有旁的野心,那岂不是暴露了? 宋氏问出这话,却是遭了侯夫人一记白眼,“我这身子你也瞧见了,哪里管得了府中事?你若不想应这份累人的活,那就闭嘴别说话,别在这儿给我添堵心!” 侯夫人的斥责怨念让宋氏连忙挤出笑:“母亲这话可是冤了媳妇儿,媳妇儿为人笨拙,生怕办不好让母亲操心,并非不愿为母亲分忧。” 侯夫人不看她,而是看向了姜氏与林夕落,“你们两个呢?就不肯出来说上一两句?” 姜氏扛不住侯夫人盯着的眼神,只得出面道:“都听母亲的吩咐,儿媳遵着做就是,您还要多顾忌着身子,家里头还指望着您” “你呢?”侯夫人直指林夕落,摆明了就等她的回话。 宋氏不免心惊,虽说挨个的问了三人,但其实不就是问林夕落一人?她与姜氏都是陪衬罢了,难不成连侯夫人的硬气都扛不住五房的撅如若这丫头应承了府邸的中馈之事,她们往后可要怎么在这府里头呆? 第二百零六章 态度 候夫人这般看着林夕落,倒是让林夕落更迷惑这老婆子心里有何打算。 她虽反应没那么快,想不通侯夫人目的为何,但果断拒绝总是无错……, “这府里大嫂虽不能应承家事,可还有二嫂、三嫂和未见过面的四嫂,怎么也轮不到我的身上,何况我连在母亲身边侍奉都做不踏实,更别提管府中事了……” 林夕落嘟嘟囔囔说的自己好似笨的不成,侯夫人沉上片刻,带着些许不悦,数落着道:“都不能痛痛快快的答,偏要扯出一堆理由来不落责任?都走吧,再容我想一想。” 宋氏扭头看一眼林夕落,却又不舍离开此地“我留此处侍奉母亲……………”“都走!我这儿有huā妈妈,用不着你们!”侯夫人带了几分厉色,宋氏只得扭身离去。 行至门口,宋氏看到林夕落与姜氏正在门口叙话,她则凑上前道:“你们二人也甭寻思这差事接了手里便多荣耀,想的美不见得事儿就美……………”“二嫂这话是自己嘀咕的?您还真是想的美。”林夕落挤兑着,宋氏没了好脸色“不识好人心,没你好果子吃,纵使再硬气也得瞧瞧是什么出身。” “出身好不好,也得看是否有本事。”姜氏忍不住还嘴一句,宋氏气恼瞪她,却听侯夫人在屋中的咳嗽之声,只得将怨气压下,即刻离开。 林夕落往屋中看上两眼,拽着姜氏立即离开,而huā妈妈这时已经从门口的角落处走回屋内,与侯夫人回禀道:“都已经离去了……” “你可知侯爷今儿如何与我说?”侯夫人似急切的寻一倾并的对象“他说若是仲良承了世子位,老二、老三以及老五等人都要搬离侯府,这孩子应承不起来!” 侯夫人也不等huā妈妈回话便是继续的道:“如今圣旨没提世子位,我虽是松了口气,可心里却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儿,我得寻个机会让仲良长大、让他成材,否则否则如他现今的状况,我怎么放得下心闭上眼?” huā妈妈听了侯夫人的话,心中也是惊诧“侯爷这话也是与您推心置腹,您也理解他为何袒护五爷与五夫人了,往后不妨您对五夫人亲近些,五爷虽人冷面冷,可也不是个有野心的。” “不成!”侯夫人当即便是二字反驳“我怎能对他亲近?即便如今要忍一步,容他们在府中再嚣张一阵子,我也可容这丫头插手府中中馈之事,但绝不能让她亲近,否则否则我怎对得起故去的舅母? 对得起青石?” 侯夫人话语说着不免抹着眼泪儿,huā妈妈也知与侯夫人是讲不通这个道理,只得闭口不说,可她这般想,侯夫人却不放过她“你与我这么多年乃是最贴心的,比侯爷更贴心,如今我是杂乱了,你帮我思付个主意,我如何能稳住如今的局面?”侯夫人虽是如此说,但huā妈妈却并没逾越,侍奉侯夫人多年,她怎能不知侯夫人是何脾性? 沉思片刻,huā妈妈才开了。“如若侯夫人不愿与五夫人亲近,不妨还按照以往婆媳相处的方式,也可顾忌着她的肚子,以此为由头过多安抚一二为好。” “你是让我毒了她?”侯夫人好似当真,huā妈妈连忙摆手“是争取让她早日怀上,在侯府中安胎。” “她凭什么在侯府中生子?”侯夫人气恼正欲驳斥,huā妈妈连忙道:“如若是以往那两位夫人,您不肯撤手,是五爷还没成气候,可如今您再看,五夫人若想为五爷诞下子嗣,您还拦得住吗?即便您暗自做了事,五爷若是恼了,这侯府绝不安宁,恐怕连仲良少爷都要受牵连。”侯夫人怔住,眼泪掉的更盛:“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您不是要为了仲良少爷考量长远吗?”huā妈妈初次的回驳侯夫人的话“老奴说句逾越的,过了世的那位前夫人脾气软,您动了手脚她也不敢张扬,最终出了事,五爷没抓到把柄也无说辞,第二位还没过门便出了事,可这二人与如今的五夫人相比,怎能比得了?” “她一个跋扈性子,我不信治不了她!”侯夫人不忿,huā妈妈也没话再说“可如今侯爷已经答应了五爷,允他带着五夫人离府些许时日。 侯夫人仰头靠在床上,闭目沉声道:“我自有办法!” xxx 林夕落与姜氏离开了“筱福居”姜氏拽着林夕落道:“去我那里坐一坐?”这是有话与林夕落谈…… “还是去我那里,连带着孩子们一同过来为好。”林夕落这般说,姜氏也答应了,她的院子里如今刚刚收拢好,丫鬟婆子们微都是侯夫人派来的。说点儿话难免被听了去。 让丫鬟婆子们去带孩子,姜氏直接与林夕落往“郁林阁”而去。 一路上,二人在轿中就已经开始说起今日的事,姜氏忍不住疑问:“本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忽然来了一道圣旨可把侯府人的心都揪了一起,本以为会与五弟有关,可孰料”后续的话不用再说,林夕落心中也是明白。 林夕落想起魏青岩与侯爷在屋中争吵时的话语“圣旨不奇怪,奇怪的是侯夫人的态度。” “这事儿我起初也觉得奇怪,不过五弟妹你可想到了?如若世子位定了,侯府可就乱了。”姜氏这话让林夕落摸到一丝门道,仔细思付这个乱字,她豁然道:“三嫂的意思是如若世子位定了,府中各房都要有变动?”“这自是当然。”姜氏掀开轿帘往外探看一眼,随即凑近与林夕落小声道:“世子位无论定给五爷还是仲良都不能稳稳当当,特别是定给仲良,那变动可是更大!、“怪不得!”林夕落这会儿也想明白当初宣阳侯为何说魏青岩不要世子位,是不容魏仲良,依着姜氏所说的确如此,一个毛孩子成了世子,这些叔父婶娘都要离开侯府,就剩侯爷与侯夫人,还有孙氏个寡妇,那也叫侯府? “如今你也明白侯夫人忽然变了脸色是为何?”姜氏话语说着,脸上不免涌上苦涩“如若是以前那番声色厉喝我倒不担心,就怕她豁然变了,软刀子扎进来那才是最可怕的。” 林夕落连忙道:“想延出时间来让仲良成长起来,可也得看一看是不是那材料,您看他如今的做派?我觉得恐是难成,何况,她硬我更硬,她软我不会更软?我左右都被她们说成不守规矩的跋扈之女,那我就继续这样下去,我这心肠可不是说两句软话就能服帖的。” “你这性子才好,你三哥与我这性子才是吃亏。”姜氏叙出这话,林夕落不免给她吃颗定心丸“三嫂,说句逾越的,从认识五爷开始,只见他与三哥是最亲近的,有他在,不会让三哥受罪的。”“五弟面冷心热,嫂子放心。”姜氏这般说心底也是有了底,二人叙起琐事,没多久便到了“郁林阁”。 一进院子,林夕落便即刻张罗着收拾物件,待魏青岩回来就离开宣阳侯府,冬荷、秋翠、秋红以及杏红和青叶都跟着忙碌起来,秋翠则是忍不住过来问:“五夫人,那春萍怎么办?”时至如今也没弄明白常妈妈与她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而且常妈妈咬舌娄了哑巴,半句话都不肯说…… “带着她一起走,告诉常妈妈就说我顺路把她赏了赌场的管事的当个妾。”林夕落倒觉得常妈妈说与不说是谁害魏仲恒已经不重要了, 可她就厌恶常妈妈这执拗的性子,谈条件?她也得有那个价值。 秋翠应下,即刻便出了门去,而这一会儿,姜氏的三个孩子也已经到了,其中魏仲岚没见到魏仲恒,不免问起“五婶娘,仲恒哪里去了?”“他跟去送葬了,稍后会回来。”林夕落让三个孩子先去玩,而她则思付要不要连魏仲怕都带走。 单给他一人留在“郁林阁”若真出了事,还是她的责任,但带走大房的孩子,这事儿她做不了主,还得问一问魏青岩才行。 魏青石的过世在孩子们心中并没有半点儿感觉,除却知道这位大伯父的葬礼要去磕头之外,这回来后便聚了一起开始玩闹,叽叽喳喳,只有那最小的春菱赖了林夕落腿上不肯下去,只嚷着让她再雕两个小玩意儿送她。 时至晚间,魏青岩与魏青羽也还没有归来,林夕落让丫鬟们摆了饭,姜氏带着孩子们在这里陪着她一起用,直至星月高空,外院依旧没有人归来的声音。 孩子们则都有些困累,姜氏便只得先带着回去“恐怕是遇上了什么事,如若不成明早再走也不迟。”“三嫂先回吧,孩子们都睡着了。”林夕落送着她这一家子出门,便在院子里静静的等,却是不知不觉就在院中的椅子上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睁眼看到魏青岩的面庞,林夕落朦胧之间则听见马蹄之声和他的话语:“我们到了!” 第二百零七章 何人 蒙亮的清晨带有几分凉气,雾月的光芒已经减淡,远处的澄色只露出一缕边芒,却已映亮整个天空。 红漆高门琉璃瓦,门口两个小石墩子,上面雕刻的荷花纹乃是宣告众人此地乃朝官之府。 “景苏苑”大门虽因林政孝的官位接连提升而修葺了几次,其余之地依旧没变,而站在门口迎着魏青岩与林夕落到来的众人笑容也灿烂依林夕落从轿帘的缝隙中就看到了胡氏在往车上探望,也顾不得重新梳拢下发髻,就从魏青岩的怀中起身,想即刻的蹦下车扑向胡氏的怀有这份心思却没这份体力,在魏青岩怀里窝了许久,虽是刚醒可腿脚酸麻,林夕落站起来没等迈出几步就小腿儿一软,险些跌下了车! 魏青岩一把拽住她,语气中带几分抱怨:“这么快就把我扔了后面儿了?” 林夕落看他那副怨怼之色,不免赶紧上前亲一口,撒娇的道:“……扶我下去。” 魏青岩无奈的看着她,抬起胳膊将她扛在肩膀上便下了车。 林夕落挣扎半天却动弹不了,这一幕被胡氏与林政孝瞧见,不免瞠目结舌,好歹是成婚嫁人,都被称一声五夫人了,还这般调皮? “哎呦,可别伤着了。”胡氏忍不住上前扶她下来,林夕落被他撂下不免踉跄几步,随即看到胡氏在眼前,即刻扑她怀中,欣喜的叫喊:“娘………………” “娘好想你。”胡氏被她搂着快透不出气,林政孝在一旁观笑片刻,则看向了魏青岩。 魏青岩率先上前行礼“岳父大人。” 林政孝连忙点头,“连夜赶路实在太劳累了,还是进去歇歇再说吧。” “是。”魏青岩应和一句,随即看着一旁的林天诩正扎在胡氏与林夕落之间左拥右抱,蹦高的叫嚷…… “咳咳,天诩。”魏青岩轻咳两声,喊了他的名字,林天诩当即一颤随即转头正见魏青岩那狭长双眸在盯着他。 好似一只见到老鹰的小鸡仔儿,林天诩当即上前行礼,甜笑的喊了一声:“姐夫!” 魏青岩点了点头,“书读的怎么样?” 林天诩缩了缩脖子,“父亲请的先生教习功课,都能按时完成。” “我说的是兵法。”魏青岩的眉头蹙的更紧,林天诩当即回答:“还在读………………” 魏青岩当即拎起他的裤腰,直接提了就进院子“我来考校一番,不允错超三次,否则今儿你就甭出门了。” “大姐救命啊……” 林天诩的呼声高亢,可无人敢去救她,林夕落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没完,胡氏也带几分埋怨“这小子也大了,还如同儿时那般亲腻的,是该教训了。” “娘放心,五爷不会伤了她。”林夕落收拢下发髻,随后便看到了秋翠,“我睡过去了,该带来的东西可都带了?” “五爷都吩咐好了,另外春桃姐姐马上跟来,冬荷留在院子里掌事奴婢把春萍也带来了。”秋翠在一旁喋喋的回着而这一会儿魏仲恒与小黑子也从后方的轿子上下来。 林政孝与胡氏不识此人,林夕落则绍介道:“这是大爷的二儿子伸恒,如今在我院子里,我出了侯府不放心索性连他也带着了。” 胡氏倒吸一口凉气,林政孝则问起魏青岩,“………………这可是五爷的意思?” 林夕落没等说,秋翠立即在一旁回话道:“夫人出门时已困倦了,奴婢与五爷回了仲恒少爷的事,五爷点头答应的,让带着仲恒少爷一同出门。” 林政孝听了此话才连忙点头,格外放心,“这就好,这就好。” 一家几人陆陆续续的往院子里走,林夕落也没即刻就让魏仲恒率与她父母相见,魏伸恒跟随而来只是不愿他在侯府出事,而且大爷的葬礼已过,她还不知这孩子心理上会否有什么变化。 让林政孝与胡氏先回院子歇息,林夕落也带着丫鬟婆子们安顿好以后再去前院儿与父母许久。 秋翠去一旁张罗着安顿丫鬟婆子,而魏仲恒与小黑子则在林夕落最初的院子落脚。 踏过这一扇大门,这是林夕落与魏青岩成婚以后第一次回到之前相处许久的地方。 依旧是那棵高耸的槐树,依旧是静谧的台阁,林夕落再一次走进这里,温馨之感从心底涌放,而此时,天诩朗朗背书的声音从屋中传出,让她脸上的笑意欲加浓郁。 林夕落迈步进去,天诩苦着脸看她一眼,明显是被魏青岩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事儿别看我,我认同你姐夫的看法,光是死读书有什么用?光是练拳脚也无用。”林夕落落井下石,林天诩则更是叹了气,魏青岩见她这般斥责,也不再逼迫,吩咐魏海道:“不能让他偷懒了。” “是!”魏海在一旁嘿嘿的笑,林夕落则忽然出了主意,“带着天诩去与仲恒见一见,这些天除却念书就是玩,尽情的玩,想做什么姐都依着你们!” “真的?”林天诩当即眼睛冒光,林夕落点了头,魏海则看向魏青岩,显然在问这是否可行? “别出去,在院子里无碍的。”魏青岩允了,魏海自是扛起林天诩就往外走,秋翠与秋红等人离去,屋中自又剩下林夕落与魏青岩二魏青岩一把将其拽在怀里,“还没在这儿圆一次房。” “这什么心思,天都大亮!”林夕落推脱,却执拗不开,魏青岩抱着她进了内间,依旧是那一张床……在大婚之前几次亲昵,他都要忍住不过最后一道防线,而如今的二人已成夫妻,何不再补一次这缺憾? 林夕落搂着他的脖颈,魏青岩直接压上,“怎么不再调戏了?” “不敢了。”林夕落嘟着小嘴儿,“回不到过去了………………” 魏青岩听她这一句,倒是摩挲的大手停下,“你想回到过去?” “不想。”林夕落趁他不动之时,从他手臂的空隙里钻出来,倒是趴在他的身上,“我如今最怀念的,却是在侯府的角院里陪你养伤的日子,如今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恬静和随心所欲了。” 魏青岩将她搂在怀中,头枕手臂念叨着:“大学士与你祖父二人谁都未再提世子二字,侯爷定与大学士有过私谈,恐怕这也是皇上之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夕落抬头看他,魏青岩摩挲她的小脸,“日子依旧要过,侯府少了一位还有其他的人。” “连带着侯夫人都态度有转变,这倒让我心里更不稳了。”林夕落嘴上说着,不免拽着魏青岩的胳膊,“快说点儿好事,让我心里痛快痛快。” “好事?”魏青岩的大手又摸上她的胸前,“好事便是你我二人如今在侯府之外,可随心所欲的玩。” 林夕落咬他嘴唇一口,“讨厌。” “我可一年不战沙场?这算好事儿吗?”魏青岩亲她一口,林夕落则喜形于色,“真的?” “自是真的,皇上下了令,没生出个男丁之前,不用我再出征。”魏青岩俯身在她之上,“依皇命也要生子,不如你就从了?” “浑说,你不出征与生儿子有什么关系?”林夕落用手推着他,魏青岩认真的道:“皇命不能擅自虚言,我怎会骗你?” “真的?”林夕落仍旧半信半疑。 “自是真的。”魏青岩斩钉截铁,林夕落眉头依旧紧皱,“那为何要一年呢?” “一年都生不出儿子,我岂不是废物死了?”魏青岩这般说辞,倒是惹的林夕落哈哈大笑! 她越是笑,魏青岩脸色越沉,而他越是黑脸,林夕落笑的越盛,直至最后她自己都无法停下,仍是他狠狠的堵住她笑灿不停的嘴,摁住她乱抓的手,直至情"欲旖旎,笑声消呻吟起,衣衫一件接一件的褪日头高升于空,这后院的屋内依旧偶尔传出轻声旖旎呻吟,秋翠早已让丫鬟们都离这里远着些,而此时春桃也早已赶到,可等了半晌,这两位主子都没从屋中出来。 春桃终归已成人妇,秋翠依旧脸红成了苹果,魏海带着天诩从外归来,春桃连忙迎上去给撵走,“五爷与夫人还在屋中,怎能带着孩子来?” “这大白天的………………”魏海抽搐嘴角,将天诩往外带了几步,急忙与春桃言道:“得去通禀二位主子一声,林忠德到了!” “这怎么去通禀?”春桃指着魏海,“你去?” “我不去。”魏海急忙摇头,春桃埋怨的瞪他一眼,“除却林老太爷还有何人?” “还有先生与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天诩在一旁接了话,春桃则看向魏海,魏海摇头,“我也不知那是哪位大人,总不能当面问。” “这要如何回话?”春桃只觉棘手,而这一会儿,秋翠急忙赶来,“春桃姐姐,夫人起身了!” 春桃即刻小跑着往屋中去,天诩也要跟却被魏海拽住,“少儿不宜!” 而这一会儿,春桃已是向林夕落回禀了事,“………………除却老太爷和竖贤先生之外,还有一魏海都不识之人。” 林夕落怔住,魏海可是魏青岩的贴身侍卫,连他都不识?那能是谁? 第二百零八章 何人 魏青岩净身后从屋中行出,林夕落则与其说起林忠德与林壑麓前来,正在前堂候着。 “…………还有一连魏海都不识的人,这能是谁?” 林夕落说完,魏青岩的眉头便蹙紧,顾不得衣着不整,只用布条随意束起湿漉的头发,拿起外袍边穿边往外走。 “夫人可要跟去?”春桃在一旁为其梳拢头发,林夕落则摇了头,缓缓的道:“魏海都没见过的能是何人?也只有五爷进了宫他才不能跟着,秋翠跟去回来告知我一声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穿着规整再露面为好。” 秋翠应下后便匆匆而去,春桃则去箱子中取出几套正服、绣鞋,连带着选配的头面首饰都一一配好。 林夕落在一旁瞧着,脸上笑着道:“可惜你不在我身边儿了,只有你最懂我。” “我也想,可您不让奴婢回那院子去。”春桃一边选配着,一边道,林夕落连忙阻她:“别奴婢长、奴婢短的,听着别扭。” 春桃连忙福身谢了,才又继续说着:“起初倒觉得有些不适应,可如今看来我不在您身边,能帮衬的事倒更灵活,若是去了夫人院子做管事仆妇,恐怕拘着的事更多了。” “怕的就是这个。”林夕落想着身边的人,“你如今不单是一人,还连着魏海一家子,出了差错儿连他都跟着受牵连,还是不进来为妙。” “知道夫人最疼我。”春桃坐了林夕落身边,“您也应该再培养两个丫鬟了,冬荷年纪也不小了,还有那秋翠………………” “这事儿我也知道,可也得看机缘。”林夕落看向外面的杏红与青叶,“这两个也是刚挑出来看的。” “我也帮您瞧着。”春桃说完,这会儿秋翠则匆匆跑来回禀道:“五夫人,奴婢没问清楚来的是何人五爷一进去便被侍卫围上了,进去便不能再出来,奴婢怕不能给您回信儿便跑了回来,瞧衣着都是皇家侍卫围了不知多少层。 林夕落心中更是惊了:“这么严密?” 秋翠连连点头,“奴婢随意一瞧就是几十侍卫,这还只是个后门。” 听了她的话,林夕落也不多耽搁,吩咐春桃道:“选一套正服,首饰也莫逾越了,越素淡越好。” 既是皇家侍卫那恐怕便是宫中来人选正服是尊敬、素淡是低调,林夕落也知她这“匠女”、“刁蛮”的名声远扬各处,这会儿却不能变本加厉,起码还有林家和魏青岩的脸面。 规整装扮妥当,脸上也略施淡淡的脂粉,林夕落只觉得这好似除却大婚当日的喜妆,是初次郑重其事的装扮。 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外有侍卫前来“回禀五夫人,魏大人请您到前堂见客。” “来客是何人?”林夕落忍不住问。 “卑职不知,内层由皇家侍卫把守。”侍卫这般回禀林夕落的心中更添一分谨慎。 留下了秋翠,林夕落带着春桃与秋红往前堂而行,出了这一院落,几步便有一皇家侍卫看守,莫说是人了,恐怕连只耗子都钻不进来。 至寸这样?林夕落左右瞧着心中腹诽,总不会是皇上来至此地? 缓缓而行,终归是走到前堂……林夕落迈步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林竖贤,他正笔直的站在门口面朝堂内格外郑重,连后方有脚步声都不转身探看一眼。 侍卫通禀:“魏五夫人到!” 这一声将林竖贤吓了一跳,回头就正对上林夕落的脸,惊慌之余急忙侧身恭请,林夕落有些纳罕,这一气傲之人何时胆怯过?吓成这幅模样? 堂内数双眼睛投来林夕落觉得这好似一根根锋锐的针朝她投来… 目光微扫,她看到了林忠德与林政孝,魏青岩正与一中年男子下棋,林夕落先是拜了林忠德与林政孝,随即行至魏青岩的身旁,“五爷。” “老五,怎么不为本宫绍介一下?”中年男子抬头看向林夕落,林夕落当即上前道:“太子殿下福安……” “你怎知是本宫?”太子周青扬惊诧的问出口,可怔了片刻苦笑着连连摆手:“不必答了,皇家侍卫看着本宫,自称也露了马脚,倒是本宫愚钝了。” 魏青岩的目光全在棋上,对这等闲话一字不说,林忠德在一旁给林夕落使着眼色,林夕落就是装作看不到……魏青岩此时不开口,她岂不是越做越错? 周青扬看魏青岩这一副专注模样,又将目光转回棋局之上…………二人谁都不语,这屋中之人只得在一旁屏住呼吸的等着。林夕落一边在旁候着,余光则在观察着魏青岩与这位太子她早前并非对此人一无所知,起码林芳懿可还在太子妃的跟前侍奉着,可这位太子年纪可已不低,恐有近四十不惑之年岁,脸色晦暗,嘴唇泛白,明显身体不健的病人。 之前魏青岩曾经提及齐献王的霸道来自于他母妃得宠,皇后虽能扶持太子,可太子的身体可不佳。 这便是宣阳侯府一直辅佐的人吗?林夕落身子不动,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的转……………… “不下了,再下的话,你这位夫人恐怕眼睛要瞪出来了。”周青扬看着林夕落,嘴角涌起笑意,“本宫知道你是什么脾性,不必在这里装着了,随意即可。” 林夕落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愣了,连忙看向魏青岩,魏青岩一本正经的道:“明明这一局是太子殿下输了。 “哈哈哈,好,本宫认输。”周青扬拍手起了身,林忠德连忙上前道:“太子殿下不过闲暇戏乐,不会当真,倒是老臣这孙女婿认真了。”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他的嘴角也在抽搐着,听林忠德叫他孙女婿?怎么就这般别扭呢? “并非是他认真,是本宫不愿认输而已。”周青扬这般说辞,却让林忠德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朝向林竖贤使眼色,可林竖贤不知在思忖何事,一门心思的低头思考,完全不往旁边瞧……………… 林政孝这会儿心中哀苦,却也得上前圆场,“太子殿下大气度,不在这一小事之上纠缠不清。” “除却他之外,无人能实心实意与本宫下棋,哪里需要气度?更没有纠缠,但对他而言,无气度也没辙,这是个硬石头,较真起来吵的脸红脖子粗,本宫怕他。”周青扬当玩笑一般之说辞,却是让林忠德额头上的汗更盛。 魏青岩这时才从棋局上转回心神,周青扬看着他,“私谈几句?” 周青扬这般说,林忠德即刻带着林政孝与林竖贤就走,而林竖贤这会儿还没反应过神来就被架走,倒是又被吓了一跳。 林夕落翻了白眼,他今儿是怎么着了?如此失态? 心中想着,林夕落便欲跟随众人离去,周青扬却叫住她,“五夫人留此片刻。” “臣妾?”林夕落看着魏青岩,魏青岩则走过来拽着她的手,小指轻动示意她放下心来。 林夕落便站在他的身后,心中也想知道这位太子到底为何而来…… “福陵王快回来了,你可有他的消息?”周青扬也没多耽搁,就这般开口直问。 魏青岩挑眉,“就为了问他特意出宫来到此地?” “自然不是,只是随意问起。”周青扬沉了片刻,“今日来此也有父皇之意,你此时离开侯府,不知有何打算?父皇当面问你,你却连连推脱,如若有何牢骚不妨与本宫说说。” “没有。”魏青岩当即俩字答复,周青扬不信,“果真没有?” “不过带妻出府探亲游玩,并无其它的打算,太子之心不敢擅自揣摩,有何吩咐臣奉命行事。”魏青岩满嘴官话,丝毫无刚刚下棋之时的随意……………… 林夕落不明他们对话中隐藏更深一层的含义,可她心中感觉这位太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魏青岩这般回答,也是在划高低之分。 “既然如此,本宫回去如实向父皇禀告便是。”周青扬说着不妨笑看林夕落:“说起来你与你的那位姐姐倒不太像,她温婉待人、行事有度,连太子妃都离不开她了,闲暇时而会提起你的趣闻趣事,让本宫与太子妃想起便笑,如今见到真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那些趣事会是你做出的。” 林夕落脸上挤出笑意,“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林芳懿会温婉待人?会行事有度?这几个字怎么可能与她联系到一起?到底是这位太子眼睛瞎?还是林芳懿太会伪装? 周青扬摇着手中折扇,“纵使过往的事有遗憾、有怨怼,时而忆起觉得不够洒脱、还可以做的更好,但已是过去的事,无法再挽回了,不妨就当做趣闻趣事,心中自有清闲一乐。” “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如若再不回宫,恐怕来此的侍卫会再加一倍了。”魏青岩在一旁格外煞风景,周青扬看他半晌,却是道:“本宫有意把林芳懿许给福陵王,你觉得合适吗?” 林芳懿?林夕落当即瞪了眼,这事儿为何来问魏青岩? 第二百零九章 子嗣 福陵王,林夕落曾经听罗夫人提及过此人。 一位喜好云游各地的王爷,与魏青岩之间除却那一个“福鼎楼”之外,好似再无其它瓜葛,太子有意将林芳懿许给他?这事儿与魏青岩有何关系? 魏青岩沉了片刻,随口道:“此事都依皇上与太子殿下做主,倒是要恭贺福陵王了。” 周青扬只牵动几下嘴角,扇敲手心,“可惜本宫之意鲜少有如愿的时候,就不知这件事情会否如愿了。” 魏青岩不回答,周青扬也不再多说,只是迈步朝堂外离去,魏青岩拽着林夕落随从送行,可前脚迈出门的那一刻,周青扬豁然回头,直看向林夕落,“下一次本宫再见你,定要瞧一瞧你亲手刻字,就不知你的技艺能将字刻的多么微小?” 林夕落心中一颤,却连忙低头,“太子殿下的吩咐,臣妾定当遵从。” 魏青岩松开林夕落,直接上前引路,林忠德、林政孝与林竖贤三人也簇拥而来,将周青扬即刻送走…… 林夕落仍旧僵持原地一动不动,若非胡氏拽着她行至一旁,她不知道要在那里站多久! 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只等着魏青岩快些归来,这位太子最后一句话的警告与胁迫压的她喘不过气,雕字会有多么微小?难不成他猜出些什林夕落也不敢与胡氏说,只能在心底胡乱猜测,魏青岩等人很快便归来,他看着林夕落满是疑问的目光则立即走近,凑其耳边道:“别怕,他只是猜测,还不能作准。” “可………………”林夕落刚吐出这一个字,林忠德与林政孝等人也齐齐进门,她只得闭嘴过后再议。 林忠德有意探问一番太子与魏青岩私谈何事,可瞧着魏青岩那副冷色他还不敢开口…林竖贤这会儿倒抢了先,“魏大人,太子殿下与您私谈之时可有提及福陵王?” 魏青岩神色清淡,“如何?” 林竖贤急忙道:“在下今日随太子殿下一同来到此地…在路上时曾经停了半晌,而后队伍再继续前行时,曾听一名侍卫提及福陵王,好似已与太子殿下见过面,在下刚刚找那名侍卫询问,他却道是我听错了。” “你随同我进来。”魏青岩带着林竖贤便往屋内走,林忠德有意跟随…却被林夕落挡住,“祖父许久不见,身体可安康?” 林忠德见她挡了来,自知也无法再跟去,只得与林政孝一同坐下叙话,“今日朝堂之上豁然提及孙女婿,太子殿下才点了老夫与竖贤二人陪同来此……昨日侯府的葬礼如何?” “顺利完成,随后五爷便带着我一同来探父母。”林夕落说完…林忠德一脸的不信,“他可有说是否要再回去?” “自是还要回去,只是时间未定。”林夕落扯了一句毫无用处的废话…反倒是问起他来,“……………太子殿下好似格外着紧这位福陵王,这位王爷不是只好闲散云游的日子?” 涉及到这等事,林忠德也没必要隐瞒,看了一眼林政孝,抿口茶后缓缓开口:“这位福陵王虽喜好云游,可他自幼过目不忘,格外聪颖,文精古典倒背如流,十岁之时就被皇上赐为‘福陵王,…无论是长相、性格乃至说话的语调都是最近似皇上之人,故而格外受宠。 说到此,林忠德叹了口气,“可他无论多好,终归不是皇后所出,生母因一点儿小事被禁冷宫而后病逝…他则求离宫四处云游。” “可………………可太子殿下如今寻他是为何?”林夕落没想到这位福陵王是如此经历。 “什么事是最危险的?”林政孝插了话,“那便是看不见的……” “福陵王与孙女婿关系交好……”林忠德说到此,不免问向林夕落,“难道刚刚太子殿下与孙女婿私谈时提到了福陵王?” 话语虽带着打探,林夕落也未隐瞒,“太子殿下有意将芳懿许给福陵王。” 林忠德与林政孝豁然震惊不已,僵持半晌,林忠德才嘎巴嘴说出话,“老夫这三个孙女都乃福泽之人不成?芳懿一庶出,怎能成正王妃?” 提及庶出二字,林政孝与林夕落不由得对视一眼,林忠德似也觉出这般说辞伤感情,连忙安抚道:“唉,这本应该是喜事,可老夫这心里头怎么越发的不安稳了。” “安稳什么?”林夕落不由得当即揭穿他,“如若芳懿成为正王妃,林家这几房人恐怕再也凑合不到一起了,想拧成一根绳?岂不是做梦!” “这张嘴越发的厉害。”林忠德带了几分指责,林夕落也不顾他心中惊愕未缓,继续问出心中不解,“可这么多年福陵王都在外云游,太子殿下何这时候来寻他?” 林忠德似自言自语一般感叹,“太子殿下不惑之年,皇上……也老了……” 话语太沉重,林夕落不再多问,让春桃取来茶点为他二人备着,索性让人去“福鼎楼”定个席面。 魏青岩与林竖贤二人约谈了一个时辰才从屋中走出,而这时,林竖贤也不再是刚刚那副痴呆模样,恢复了寻常的淡定洒脱。 众人在此齐齐用了一餐饭,林忠德便回了府,林竖贤如今已是翰林院的修撰,也已有府邸居住。 可人丁稀少,三进的宅子除却他一位主子外,全都是零零散散的小厮仆妇,实在是没个伴儿陪他说说话。 本是有吉祥这书童在身边儿,可多了这宅邸,林竖贤没有贴心管事的人,吉祥只得硬着头皮而上,每天累的吐了泡,晚间上了床就一觉天亮,哪还有心思与他这位主子谈诗书、谈风月? 林政孝自知他如今的情况,索性饭后留他在此居住一晚,林竖贤也没推辞,即刻拽着天诩行字、读书,连魏仲恒也没落下。 林天诩本是格外高兴大姐和姐夫的归来,可先是被看着背兵法、练拳脚,如今好容易有口气休歇下,却又被林竖贤揪去读圣人之书,小脸好似一张苦瓜般难看。 而魏仲恒则乐颠颠的跟着,在他眼中,林天诩如今过的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这么多先生教他本事,这是魏仲恒做梦都想的………… 在请示过林夕落之后,魏仲恒也顾不得寻常的规矩,跟着林天诩就跑了,胡氏在一旁看着道:“这孩子,也够可怜的。” “这也是天诩有一位好姐姐。”林政孝这般夸赞一句,倒是让林夕落笑了。 胡氏这会儿终究得出时间来与林夕落母女叙话,可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她瞪了眼,“这都几个月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儿?” 林夕落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呛咳着道:“娘,您是亲娘,可不是个婆婆,恩催这事儿干什么?” 魏青岩在一旁忍俊不止,一本正经的道:“岳母关心此事乃理所应当,我正也对此事格外不解,带她归来小住,也有请岳母多多关切,早日有一子嗣为好。”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胡氏一口接下,林夕落连瞪了魏青岩几眼,却都看到他一脸的坏笑。 林政孝没注意到这二人挤眉弄眼的调侃,反倒对胡氏的话格外认同,“有一子嗣终归是应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夕落,这事不能儿戏,这是你的责任。” “我还不足十六岁………………”林夕落去年才及笄,虽也快至七月初七,可还有几日才到,十六岁她怎么当娘? “十六岁已不小了。”胡氏说着便急起来,“我这就去约罗夫人,请她寻两位大夫来给你诊一诊脉相,喝上一阵子药来调理,如若不成,再花重金去请宫内太医院的太医。” 胡氏虽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可在这上面她可下得了血本。 魏青岩在一旁格外拍马溜须,“岳母说的是,宫内太医院的人我也有结识,不仅是夕落需要时可去请来诊脉,您与岳父大人有需要时,也可随时去请。” “我都听你的。”胡氏对这女婿格外满意,林政孝更是连连点林夕落只觉得脑袋垂桌子,刚还对天诩的苦日子幸灾乐祸,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林政孝接连官位提升,胡氏也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性子,这口中说着,她当即就派人去给罗夫人下帖子,这还不够,她自己率先找了两位相识的大夫来给林夕落诊脉。 诊脉的结果无非是气躁体寒,需喝药调整,苦药汤子开了一十六副,春桃连药罐子都已预备好了。 “娘………………不是要去请太医?”林夕落闻着那药味儿都觉得犯恶心。 胡氏则看着她道:“先喝着,待太医来了,看看这方子是否可行,如若需调整,娘当即就给你换了,咱们不差这点儿银子!” “我心疼银子,还是过后再喝……”林夕落寻着借口就想把药倒了。 魏青岩在她身后盯着道:“药再不喝就凉了………………” “快喝。”胡氏一眼不眨的看她将苦药汤子灌进嘴,“明儿娘还来盯着你喝药。” 林夕落当即快哭出来,看着魏青岩咬牙切齿道:“我恨你!” “乖………………我爱你。” 第二百一十章 风情 太子周青扬到“景苏苑”与魏青岩相见的消息就好像春季的柳絮,一阵微风就吹向遍地,不出一日的功夫,朝堂官员府邸已经多半知晓。 宣阳侯府自也不例外,不但是得知消息,而且还成了话题的焦点。 侯府世子大殡,皇上只赏了银两和一餐斋饭,而魏青岩二日离府,便有太子亲自登门至他媳妇儿娘家,谁能不将此事当成谈资? 除却嗤笑宣阳侯其余几个儿子没本事之外,不免也在猜测,这位五爷是否还会回到侯府…… 儿子是否归家,这如若是寻常人家自是小事,但魏青岩是一例外,他可乃皇上赏识之人,而且侯府的世子位迟迟没有落定,也是从未有过之事,每次都吵的雷声大、雨点儿小,皇上不开金口,谁能有旁的办法? “景苏苑”是无人敢直接来导魏青岩的,但林政孝在此府,不免接了不少帖子来拜见。 可说是邀约他,不妨绕个弯子说是想来探点儿魏青岩的消息,林政孝也非傻人,索性早出晚归,故作出一副劳累不宁的模样,无暇应邀,这些帖子便都成了废纸。 宣阳侯府之中,一点儿消息都没漏出,左右都得不着半句口风,这些好奇心格外旺盛的人只得稳下心神,等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了。 外面众人热闹,林夕落在这府里才三天,就已经开始叫苦唉唉了。 每天胡氏都亲自来看着她喝药,三天已是看过六位大夫,最终仍是魏青岩从宫中请了一位太医来,药方仍是最初的那一张,太医也不过是一十六副改成三十二副药。 原本太医有意让她喝上三个月,可林夕落的目光狠狠瞪过去,太医也是额头冒汗,只得向胡氏回禀先喝三十六副药再看一看。 魏青岩定下每隔七日诊脉一次,太医应下后便即刻奔离。 林夕落闭上眼这瞪人也是个力气活儿,眼睛都已僵涩了,胡氏将新熬好的药汁端了她的嘴边儿,林夕落张开嘴就往里倒随即接连呕吐出来。 胡氏急忙上前,焦急的道:“这怎么还吐了?” “娘………………这也太烫了!”林夕落连连扶着胸口,春桃连忙递上了清水,漱了口,嘴中的苦味儿仍旧未完全消去。 林夕落闭目躺在榻上,再这么下去,没病也得折腾出病了………… 魏青岩也觉得这有些逼迫她扶着她道:“带你出去走一走?” 林夕落白了她一眼,撒娇道:“不去。” 她这一幅小模样,胡氏脸上多了笑意,春桃即刻扶着胡氏离去,只留下他们二人在此叙话。 “还闹上脾气了?”魏青岩将她抱入怀里,林夕落嘟嘴道:“都是你,添油加醋的,明知道我拗不过娘再说了这药汤子喝下去,好像我是个病秧子一般。” “并非全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你的身子。”魏青岩缕着她的发丝一根一根,林夕落柔腻的枕着他的手臂,豁然想起林芳懿,不免问道:“太子会否真的将芳懿许给福陵王?” 魏青岩肯定作答:“他不会要你那位姐姐。” “为何?”林夕落随口一问,魏青岩则扯了扯嘴角,“他怎会要太子的女人?” 林夕落瞪了眼,“你是说…………” “何况你那位祖父定也不愿如此,否则当初就不会将林芳懿送去服侍太子妃了。”魏青岩自嘲,“这老爷子的野心可不小,左右逢迎齐献王那方他也哄的格外顺畅。” “这事儿与我无关,我又不是被他送出去的,是被你抢去的。”林夕落眯眼笑看着他,魏青岩低头道:“谁让你冲至我的马前。” “无赖。 魏青岩低头吻她的小嘴,林夕落惯性的搂住他的脖颈,二人甜蜜痴缠之余门外则有春桃轻咳,“五爷、夫人,罗大人与罗夫人来了。” “让他等着!”魏青岩咬牙切齿,林夕落则嗔笑不已,越笑越盛,二人也知不能再继续,只腻歪了半晌,俱都起身收拾着装,出门见罗家人了。 罗夫人已是在侧间与胡氏叙话,看到林夕落红着脸出来,她则调侃道:“早知道这会儿忙着,就不该来的。” 林夕落行了礼,坐在一旁笑着道:“追到娘家来逗弄我,这可是上门来找碴子的,可不能让你轻易的走了。” “让我走,我都不能走了。”罗夫人笑容收敛些许,脸上也多了几分无奈,胡氏在一旁道:“刚说着涵雨的事,我是不懂该怎么办,你来给罗夫人分一分忧吧。” “涵雨怎么了?”林夕落忍不住忙问,那个孩子可是罗夫人的宝罗夫人沉了片刻,便与林夕落道:“你们刚刚离开侯府的第二日,便是有人送了帖子来,是侯夫人请人送来的,有意求涵雨定亲。” “跟魏仲良?那岂不是眼睛瞎了!”林夕落想起那魏仲良就觉得头疼,自大自傲、屁本事没有,除了自以为是还懂什么? 纵使老天爷长眼让他成熟长大有所改变,但那是往后的事,如今来看,他绝非罗涵雨的良配。 “上一次是婉转的提了一下,如今是直接上门了。”罗夫人脸上也带着无奈,“我与罗大人商议半晌,终归是以年幼为由子把这事儿往后推了,可就怕侯夫人盯着不放直接扫她的面子,实在不合适,这才来寻你想个办法。” “你确定不想应她?”林夕落直接再问,罗夫人拍她一下,“我怎能将孩子往火坑里推?” “那这事儿就先沉着吧,我心中已有了数,何时五爷准备回侯府,我自会把这事儿搅和了。”林夕落说起回侯府,罗夫人也有意探问,“他有意回去?” “暂时不知,但估计这事儿总要有个结果。”林夕落不敢作准,罗夫人也不便再问,二人说起近期外界对宣阳侯府的传言,果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连带着林夕落身怀有孕怕在侯府中沾了丧白的晦气都能传的沸沸扬扬。 林夕落听了就是苦笑,摸着肚子道:“我倒是想怀上,可这苦药汤子喝的我实在忍不了了。”林夕落这般抱怨,罗夫人则是笑,“那是五爷的心病,你要理解。” 林夕落一巴掌拍了额头,“我也有病!” 提及女人生子的事,罗夫人与胡氏算有了话题,二人叽叽喳喳开始为林夕落说起寻好的大夫和侍奉的老妈子,就连接生的婆子都已开始选了。 林夕落听的耳朵生疼,索性寻了去净房的借口到门口喘两口气。 春桃跟随出来,也接连舒几口长气,瞧着林夕落一脸的放松,不免笑道:“罗夫人也是好心,夫人别往心里去,五爷可没给您压力。” “这事儿不用安慰我,五爷的心思我比她们更懂。”林夕落想着魏青岩,他生来就那么苦,而上一任夫人难产,连带着孩子都一起死了,都说他是个冷漠的人,其实那不过是一遮掩的面具而已,他的心却并非如此。 或许是与他相处久了,林夕落已习惯了他的笑容,习惯了他的呵护,但说及孩子的问题,她能看出他的迫切,但这要看老天爷的安排,而非他与她之间能够决定的。 从大婚至现在也已有几个月,二人亲近从没用过避孕的物件,林夕落也纳闷为何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难道说真的是她身子不成? 这般思忖,倒不觉得那苦药汤子难喝了,林夕落心中连连摇头,将这件事抛开,与春桃说起侯夫人提亲的事:“她追着罗家要结亲,恐怕也是为了牵制五爷,不过如此急功近利,却不知旁人都在躲着他?” “奴婢觉得仲良少爷的世子位没得到手,这事儿无人能应。”春桃谟,完,林夕落则是点头:“罗夫人虽是疼涵雨,可她今儿来与我说此事,无非也是要个话罢了,不提涵雨嫁了魏伸良,咱们得不着好处,纵使他是个世子,恐怕涵雨嫁去也得不着好日子过。” 上面有侯夫人还有孙氏,她那么软的性子能得什么好? 即便林夕落有心护着,都无法将手伸得那么长……………… “夫人是好心,罗夫人不会怪的。”春桃说着,便陪着林夕落往回走,天色已不早,罗大人与魏青岩叙谈过后,她们夫妻二人便匆匆离开“景苏苑”。 魏青岩归来,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神色,林夕落没问他,倒是率先将罗夫人的事说了,“侯夫人向罗府正式提了亲,罗夫人以年岁太小为由往后推脱了。她来问我的意思,我则直接告诉她这事儿不成,待回侯府便去搅和了。” “你想怎么搅和?”魏青岩看她脸上涌起坏意,倒多了一分笑容。 “这事儿得慢慢想,你有什么主意?”林夕落问着,魏青岩的大手又在她的身上摸摸索索,“旁人家孩子的事甭搭理了,先想想我们的儿子……” 林夕落:“你就这么确定是儿子?” “必须是儿子!” 月升柳梢头,虫鸣鸟啼,微风吹进窗棂,抚上床边的轻纱,月影映照之下,春色荡漾,一夜风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要人 林夕落二日睁开眼已近午时,魏青岩坐于书桌旁在静静的宥书。 见她醒了来,魏青岩脸上多了一丝笑,口中道:“岳母早上已经端了药来,可见你还未醒,只说稍后再来,要我让丫鬟找她?” “坏人!”林夕落连忙起身,看着那一碗仍有温度的汤药,不免端起灌入了嘴,可口中苦味儿仍让她心里不爽。 特别是看到魏青岩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林夕落直接跑过去二话不说,搂住他的脖子就印上他的嘴! “唔……” 魏青岩轻轻推下,她却搂住不肯撒手,他又不能太用力怕弄伤了林夕落终究得逞,狡黠的笑了许久,魏青抹抹嘴,用清水漱了口中苦味儿,“你满意了?” “嗯。”林夕落轻应一声,魏青岩则走近她,单个手臂将她拎起便径床上走去,“那就该轮到我满意一回了!” “你还来……” 云雨过后已是下午时分,春桃早已经摆上了饭菜,林夕落坐了床上就忍不住灌下一碗粥,随即又起身吃着饭。 魏青岩边吃边笑,林夕落时而眼睛瞪去,待吃用完,魏青岩带着天诩学骑马,林夕落才松了口气歪在床上仍想睡。 秋翠从外进来,“夫人,春萍怎么办?” 林夕落吩咐将她带来,也是为了治一治常妈妈,可真的要把她赏了金四儿么? 金四儿这人虽不怎么地,可对媳妇儿孩子倒足够呵护…… 林夕落心中犹豫,半晌才吩咐道:“先去让人将金四儿叫来,我顺便问一问近期的情形。” 秋翠应下便出了门,春桃在一旁道:“夫人不妨趁着这日子处理一下四个铺子的事,如今您几月不管,事儿也出了不少,单纯有那几位大管事的还是不行。” “我也有此意…前儿个也听说了粮仓闹事,还是五爷过去才算罢休。”林夕落想着那老头子和方一柱:“粮仓、粮行终归是五爷为了养残将伤兵的地儿,只要不再往里头填补银子就成了,钱庄、赌场这我本就不懂…何况有五爷在,他们也阄不出花样来,我更担心的是盐行。” 二夫人的娘家可是盐运衙门的人,这事儿可不好办……………… 春桃在一旁也是叹气,二人没说几句,秋翠却从外回来了,“五夫人…都没用奴婢跑去,这位金大管事倒来了,说是一早来过,但被打发回去了,午间来,已等了一个时辰了。” “他还有这份心?”林夕落格外惊诧,金四儿可不是个老实人,他主动上门可有什么事不成? 秋翠面色不悦…叉腰数落着金四儿道:“奴婢见了他了,您猜他当即问奴婢什么事?直接就问五夫人您是不是有个丫鬟要赏了他,他一早就来巴巴的等…而且还让………………还让奴婢先带他去见一见春萍!” 秋翠手中的帕子都快掀了地上,“旁的事他不着急来为您回话,这事儿他倒是着急了!什么东西,奴婢狠狠的臊了他几句,这才来给您回话的。” “之前曾派人与他说过,可后来侯府里出了事,便把此事撂下不提了。”林夕落想着金四儿这副模样也觉得可笑,“去让他进来吧,那么肥的身子,太阳底下这番晒…再晒出了油。” “您可不能让他这么痛快的就将春萍领走。”秋翠带了几分不悦,“不然奴婢不依。” “你怎么还生了气了?”林夕落侧头看她,秋翠脸色通红,直搓着自己的胳膊,林夕落调侃道:“可是被他调戏了?那我就赏他一顿板子,让你舒坦舒坦?” “板子倒不用…奴婢也是遵礼的人,他是个大管事的,不能跟他一般见识,您………………您别纵了他就是。”秋翠脸色更红,春桃也知她这副模样不合适再去传金四儿进来,径自到门口去找,金四儿瞧见她,自是灰溜溜的进门,连半句闲话都不敢说。 并非春桃多么厉害,这乃魏海首领的媳妇儿,他若惹了事,岂不是自己找死? 几月未见,金四儿原本肥硕的身子又圆了两圈,走起路来一颤一颤,可这番滋养倒是肤白无褶,一身金丝紫锦衣,脑袋上还顶了个瓜皮帽,帽顶上一晃人眼睛的珠球,手上沉香雕佛珠串,指头上却是一金镶玉的粗大戒指,看着就是四个字:不伦不类。 进了门,金四儿先给林夕落行了礼,林夕落上上下下打量半晌,皱着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打扮?一开赌场的还带雕佛珠串?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金四儿肥脸抽搐,连忙道:“这不是来见五夫人,要好装扮装扮?如若平常在赌场,只是粗布衣裳随意一围,省钅艮子不说还舒坦,您是不知道,单这一身行头,可花了我不少银子!” “装扮好了来见我?蒙鬼呢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你,早前儿什么德性没见过?这是来找我要人的,所以装扮一副土财主的模样,好让那姑娘痛痛快快的跟你走?”林夕落这一说,金四儿则露了满口牙,“瞒不过五夫人,您最了解我!” “赌场的账本你带了吗?”林夕落豁然提起,金四儿则是道:“没带……” 林夕落再问:“赌场盈利的银子你带来了吗?” “没带……” “都不带来,你跑来作甚?”林夕落脸色冷下来,“滚回去!” “我这不是来领人的…………”金四儿耍赖不肯走,坐了地上便是道:“今儿领不到人,我不走了!” 林夕落则起身召唤外方的侍卫道:“不肯走?将他给我打出去!” “五夫人,五夫人饶命。”金四儿陪了笑脸道:“好歹也是攀得上亲戚,打了我您觉得合适吗?” “合适。”林夕落看着他,“账目拿来、盈利的银子搬来我就考虑考虑,是否把那丫鬟赏了你,即便赏了你,她也不能受委屈,要有正式的名分。”林夕落朝着秋红一摆手,秋红则去内间将春萍带了出来。 一温润的小丫头,眉清目秀,皮肤嫩的快能滴了水………………金四儿看到,哈喇子快流了出来,当即便道:“我这就回去取账目和银子,五夫人您等着!” 说罢就走,这会儿也看不出他那一身肥膘肉是负担,秋翠和春桃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林夕落则叫来了春萍,“将你许给他,你乐意吗?” 春萍没想到林夕落会这般问,当即行礼道:“奴婢………………奴婢都听五夫人的!” “五夫人,金四儿终归有那么多家人,不如许给那肖总管?”秋翠在一旁提议,她虽是个丫鬟,可也不愿意丫鬟给人家当小……………… 林夕落没说话,春桃在一旁道:“肖金杰是个签了死契的奴才,金四儿别瞧着是一赌场的管事,攀远一点儿,他的出身好,乃南方金家大族之人,正妻自金四儿在林府出事后就病卧在床,虽是好吃好喝养着,大夫来给瞧着,可没过一个月人就没了………………如今府里剩了几个小妾,他虽护着可也没扶正哪一个,何况是五夫人赏的人,谁敢给她气受?” 秋翠这般一听,倒是心中大惊,“是奴婢心思狭隘了。 林夕落只摆了摆手,让她先去一旁别说话,而春萍听了春桃的话,则立即跪了地上道:“奴婢谢五夫人恩典,谢五夫人……” 春萍跪了地上连连磕头,她这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丫鬟,寻常的主子也顶多是赏个门口的小厮当媳妇儿,依旧在侯府里劳苦的干杂活,也就是这辈子的生计了,可五夫人…… 她着实心里有愧啊! “夫人,其实………………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常妈妈为何对奴婢这般照料,她只是私底下让奴婢喊她一声娘。”春萍哭着将心里话说出,她的确不知道为何被买进侯府之后,常妈妈隔了老远就来关照她,纵使她是个粗使丫鬟,可私底下给`她的物件也格外的厚重。 春萍只记得自己的养父养母将她卖入侯府便不知所踪,而这位常妈妈对她呵护备至,她也的确将常妈妈当了亲人。 林夕落并没有过多的意外,只是心中更为笃定些许:“甭哭了,你如若愿意,那就让秋翠去为你选些嫁妆,你虽不是我的陪嫁丫鬟,可也是‘郁林阁,出来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可就都是你自己的了。” 春萍依旧连连磕头,秋翠扶她都不肯起来,终归没辙,秋翠用了力,连拖带拽的将她带走,林夕落才算松了一口气。 春桃在一旁看着道:“我也是遇上了五夫人,才算能过上好日子,外人都说您狠,其实您最善。” “换个旁的丫鬟定不会如此,春萍这丫头傻的没心眼儿。”林夕落抚着脸,“不过现今这日子,没心眼儿的人兴许过的更轻松…………” 金四儿的动作格外的快,没出一个时辰,连带着账目和两箱银子全都搬了来。 林夕落细细的看,他在一旁急的跳了脚,可半句话不敢说,生怕林夕落反悔。 可就这会儿功夫,门外侍卫前来回禀:“五夫人,有一个叫肖金杰的人前来见您,说是赌场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吃 赌场出事了? 林夕落立即看向金四儿,凌厉的目光让金四儿也吓了一跳,他刚刚回去时,肖金杰也没说有事啊? 这兔崽子找上门来给他小鞋穿?旁日里溜须拍马的巴结,这会儿抽他的脸?那畜生没这么大胆子吧? 金四儿心里想着,可不得不顾林夕落瞪来的目光,连忙说道:“五夫人稍等,我这就去问一问他!” “让肖金杰进来,我倒要问问是何事。”林夕落声音淡然,金四儿抽搐着嘴不敢多说,心里只把肖金杰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青叶去门口传话,没多大一会儿肖金杰便从外小跑而来,进门当即跪地磕了头:“奴才给五夫人请安了!” “什么事这般急着来?刚刚我回去你怎么不说?”金四儿看他那副笑脸就忍不住斥骂:“你小子别裤兜子里揣着坏,跑到这儿来掀台子!” “奴才哪敢啊!”肖金杰当即委屈道:“我刚刚追着您说这事儿,可憩动作太快,没等追上您已经……已经走了。” 肖金杰越说声越小,只觉得再说下去,金四儿能一屁股坐死他! “到底怎么回事?别在这儿废话没完。”林夕落瞧着他那一口大金牙就觉得刺眼,肖金杰连忙道:“五夫人,这近期赌场里有一位客人,每天赢百两银子就走,多一个铜子儿都不多赢,这接连三天了,奴才本是与金大管事商议着找他的短儿,可压根儿没发现啊?此人瞧着也不是个普通人,去寻魏首领,他还不在,可今儿这位客人则坐了赌场里不走了,已是二百两的赢利…奴才实在不知怎么办了!” “还有这等事?”林夕落倒是格外惊奇,什么人这般厉害? 金四儿一听这话,不免也龇牙道:“还真是有这样一人,我过去跟他盘道行…他却比我懂的还多,本寻思着每日送点儿银子,喂饱就算了,可他居然还没完没了了!” 肖金杰在一旁左右乱蹦,只等着林夕落拿主意,可林夕落能说何?她连叶子牌都不会玩的人,她懂什么? 屋内静谧无音…林夕落仔细思忖,而这时,门外传出个声音道:“他是何模样?” 林夕落抬头望去,正是魏青岩带着天诩与魏仲恒而来……………… 金四儿与肖金杰连忙给他行礼,魏青岩指着肖金杰:“你来说,他长相、衣着、举止都有何特点。 肖金杰怔住半晌,嘎巴了两下嘴,才答道:“………………是个男人…长的很俊的男人。” “滚!”金四儿一脚给他踹了边上,上前拱手道:“魏五爷,他身高与您相平…没您这般魁梧但也不是瘦弱之姿,看他的衣着打扮虽是平平常常并不出奇,可那份气度绝非普通人,每次下注之前都会笑,可笑的却格外人,另外他爱好‘福鼎楼,的餐食,每次都由那里的伙计来为他送茶点和饭菜。” 金四儿这一番话还是那么回事,魏青岩的神色也淡漠下来,吩咐魏海道:“去告诉‘福鼎楼,,今儿我要去包场…不允他们往外卖一个米粒儿。” 林夕落纳了闷,“这是要做甚?” “放心吧。”魏青岩看着天诩,“可想去赌场看看?” “姐夫,我能去?”天诩当即两眼放光,魏仲恒在一旁壮了胆子,“五叔父…侄儿也想去。” 林夕落当即阻拦,“俩人加一起还不足二十的年岁,你带他们去那种地方作甚?” “大姐,我是男人!”林天诩挥着小胳膊捶着自己的胸口,魏仲恒不敢吭声,只做好了天诩若去,他必跟着的打算。 魏青岩看着她,“一起去?” “爹和娘若知道,一定不会让的。”林夕落一脸担忧,如若让胡氏知道了魏青岩带天诩去了赌场,她还不得吓死? “放心,岳母会同意的。”魏青岩斩钉截铁,林夕落无奈的翻了白眼,又担心天诩,只得道:“那就同去吧。” 肖金杰见两位主子已准备动身,可事儿还没吩咐完?只得追问道:“可……可那位爷赢银子怎么办?” “赢银子就从你的薪俸里头扣!”林夕落指着他:“还不去看着,在这里作甚?” 肖金杰听了立马就跑,金四儿也顾不得媳妇儿的事,立即拱手道:“我这就回去看着,有消息则派人去‘福鼎楼,禀报。” 魏青岩点了头,金四儿则立即就跑,秋翠带着天诩去换衣裳,小黑子也陪着魏伸恒离去,林夕落则问向魏青岩,“你是知道这人是谁了?” “是福陵王。”魏青岩提起这三个字,却让林夕落当即一愣,“他?王爷还赌钱……更是来她的赌场赢钱! 魏青岩拽她坐于梳妆镜前,为她别好那根银针发簪,“他视财如命,更是好赌;博爱女色,处处留情,但二者相比,他更爱财。 林夕落抽搐嘴角,嘀咕道:“怎么这几位王爷就没一个正常的。” 齐献王好男风,这一位又财色全`好,那位太子爷更是个病秧子,皇上就生不出个正常儿子了? 林夕落心中腹诽,不免看向魏青岩的目光也带几分复杂,好像侯府里也没几个正常的? 魏青岩捏她小脸一把,“寻思什么呢?” “没什么。”林夕落连忙转身梳妆妥当,她这话也就敢在心里嘀咕一番,可不敢真说出来…… 魏青岩带着这一众人离开“景苏苑”,林政孝因公事繁忙还未归家,胡氏则在家等候,没随同她们离开。 众人先到了“福鼎楼”,林夕落则吩咐伙计为胡氏送去餐品,随即才安下心来吃用。 林天诩已是吃惯了“福鼎楼”的饭菜,而魏仲恒是第一次品,看着玲琅满目、色香味全的菜品摆满一桌,他在不停的往嘴里咽唾沫。 魏音岩拿了筷子,俩小家伙儿才开始拼命往嘴里塞。 起初魏仲恒还守着规矩,可见林天诩端碗狂吃,而魏青岩与林夕落也不在意,他则壮了胆子也猛吃起来。 并非两个小家伙儿这般虎狼一般的吃,而是今日的菜品格外的精美,几乎把大周国能寻到的好物件全给一桌子做了,绝非寻常用的家常菜肴。 林夕落吃上几口,凑至魏青岩一旁道:“这一桌席面得多少银子?” 魏青岩摇头,“我也不知。” “不知你就点?”林夕落瞪眼的功夫,又往嘴里填了一口,魏青岩一本正经:“点了又如何?反正不给钱!” 林夕落叹了口气,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闷头吃上一顿,可菜肴众多,更是给丫鬟们单开了一桌席,菜肴虽比不得这一席面,可也绝没逊色太多。 众人狂卷一顿,魏青岩擦了擦嘴,问向一旁的伙计道:“什么时辰了?” “回魏大人,已经未时末刻了。” 魏青岩点了点头,看向林天诩与魏仲恒,“可都吃好了?” 林天诩当即点头,高声嚷道:“姐夫,我吃饱了!” “可是还想去赌场看看?”魏青岩提起这个话题,林天诩自动的蹦了出来,“去,一定要去。” “母亲同意了?”林夕落仍担心胡氏知道后会生气,这么点儿的孩子就去赌场…… 魏青岩则拍拍她,“我已经与岳母说过了。” “说带他去赌场?”林夕落瞪了眼,魏青岩点头,“自当实话实说。” “母亲就答应了?”林夕落不敢置信,胡氏那么守规矩的人,怎么会答应的? 魏青岩认认真真的点头,“岳母答应,你满意了?” “这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你说什么她都答应。”林夕落沉叹口气,魏青岩则道:“我自是有带他前去的理由,何况也不会白白让他去玩。” 说到此,魏青岩则让人拿来二十两银子,分成两份,指着给林天诩和魏伸恒:“你们二人一人十两银子,允许你们去赌场下注,赢了亦或保本,便再赏十两银子,但如若是输了,即便是输一个铜子儿,那便要将兵法背诵完整,而且讲义能过我这一关才可以出家门,否则就小院子里圈着,你们可还想去?” 本是兴高采烈,可听了魏青岩的话,林天诩当即是落秧的茄子蔫儿了,“姐夫,我们怎能懂这个?” “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如若不答应的话,那就罚抄写一百遍兵法。”魏青岩这般说辞,却让林夕落忍不住乐了。 早就知道他没这么包庇纵容,抄一百遍?那如若再记不住就见鬼了! 林天诩小脸抽搐,又向林夕落投去求救的目光……………… 林夕落摇头,“这事儿我不管,你二人若不敢应的话,那就回去挨罚。” “我答应了!”林天诩终归是胆子大一点儿,魏仲恒被逼的没了辙,只得也跟着点了点头,他是打定主意就跟着林天诩了! 二人拿了银钱的小囊包,魏青岩则带着众人离开“福鼎楼”,奔向赌场而去。 虽说是经营此地,但林夕落也初次到来,刚刚迈步行进门口,就已听到了屋内众人的喧嚣叫嚷:“这位爷,您厉害了,三百两的盈余还不走?那就祝您再赢一千两,兄弟们可都跟着吃红头喽!”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赌局 一千两?林夕落听了这个数目不免颤抖一下。 寻常百姓人家,二两银子能富足的一家老少三辈过上一个月,这刚多大一会儿工夫,输赢便已百两,更是奔着千两而去······ 若非魏青岩说此人是福陵王,林夕落只想吩咐侍卫将他打出去! 魏青岩站在门口,已有侍卫先行,赌场内的人立即朝此方看来。 本是喧嚣嘈杂,此时宁静无声,金四儿摆了手,“继续继续,没你们的事!” 话语这般嚷出,赌鬼们自不会离开场地,但这一行人走过之时,众人都自动自觉让出了道,魏青岩朝向最内侧走去,一男子翘腿儿歪坐,也将目光看向他们。 这就是福陵王? 林夕落从魏青岩身后侧头看去,果真是一俊男子,可那笑容中怎么带了股邪魅? 魏青岩走近他,福陵王侧手相请,“来一局?” “奉陪。” 魏青岩坐至他的对面,林夕落则即刻跟随至他的身后,林天诩与魏仲恒被魏海带着站在一旁,赌场内的凌乱已让二人看傻了,如今再看魏青岩坐在场桌之上,更是目不转睛。 侍卫已将此地层层围住,连视线都透不过来,外方的赌徒们自知来了不好招惹的人,闪到一旁却也竖着耳朵听声音。 “带着女人和孩子来?老五,你变了。”福陵王目光看向林夕落,扫量之色让林夕落格外不适,下意识的朝向魏青岩身后再迈一步,却见福陵王的嘴角微扬,随即看向魏青岩。 “大小?”福陵王抓了一把色子,“你来猜,赌注便是一千两。” 没有摇盅,只手掌翻过向下一拍,福陵王随即就看着魏青岩脸上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诡笑。 魏青岩摇头,“我若输了,往后我在福鼎楼用饭付银子;你若输了……”魏青岩的目光更冷一分,“你要帮我再管一个铺子。” “哦?”福陵王挑眉“是何铺子?不妨说一说,如若有兴趣,我当即认输!” 福陵王的笑容更灿,林夕落瞪眼,这人什么脾性?有兴趣就认输?这可是赌局······而且魏青岩要让他管什么铺子?从来未听他说起过。 林夕落看着福陵王手下的色子,那么一大把怎么猜啊? “不说。”魏青岩看着他,“因为你输定了。” “就这么自信?”福陵王笑容更深魏青岩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林天诩和魏伸恒,“你们俩打算压谁赢?” “姐夫赢!”天诩当即掏出兜里的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宁肯背书,也要姐夫赢!” “意气用事!”福陵王带有一丝鄙夷,他则看向魏仲恒,出言道:“你可要想好了,这手捂着的色子可看不出具体的数点儿来,他能否猜中全凭天意……” 话语说完,魏仲恒带了一丝胆怯犹犹豫豫的掏出怀中钱囊放置桌上,往魏青岩那一边推了推,虽是没说话,可那副表情已经写明: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福陵王抽搐嘴角,冷哼一声看向魏青岩,“一副冷面阎王的模样,连孩子都信得过你?” “因我说出的话,必都办到,从无失言!”魏青岩话语说罢,举起巴掌狠狠的朝着福陵王捂住色子的手上拍去! 福陵王一惊未等松手就被魏青岩一掌盖住,只听耳边有魏青岩的声音道:“色子都没了,哪里还有数点?” 疼痛-之余福陵王即刻抽手,桌上一堆白色的碎沫子,哪里还有色子的影儿了? 林天诩在一旁震惊大喜,“姐夫厉害!” 魏仲恒长大了嘴巴看着趴在桌上不可置信的瞪着眼。 福陵王揉着疼痛不已的手,“你作弊,也真下得去狠手!” “你之前没说过不得如此?”魏青岩反驳,看他龇牙咧嘴的揉着手掌,冷哼道:“这手下得不够狠,眼睛不许往我女人身上乱看!” 林夕落一惊,连忙看向自己衣着,也没什么不妥啊? 福陵王脸上没了那副气恼,倒是眯眼侧头笑看着林夕落,“就这么护着她?” 魏青岩冷哼不语,吩咐魏海让侍卫清场,福陵王也不再多坐,起身往门外走去,林夕落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的确是长的很俊。” “恩?”魏青岩神色一冷,林夕落撇嘴道:“可我讨厌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魏青岩怔了一刻,随即哈哈大笑,拽着林夕落的手便往外走,林天诩与魏仲恒俩人面面相观的挠头,这摆着的银子到底能不能拿回来啊? 魏海揪着二人便往外走,林天诩顺手将银子拿回,魏仲恒瞧见,则从魏海的手中挣脱,跑回去将钱袋子揣了兜里,连忙跟紧众人的脚步…··· 福陵王有意去“福鼎楼”,魏青岩则不允他动:福鼎楼今日被我包场,不允对外送上一粒米饭,王爷如若想用先答应履行赌约。” “魏青岩你过分了,本王好歹也是一王爷,居然被你迫到如此地步?小心本王去父皇那里告你一状!”福陵王忍不住抽开折扇拼命的扇着,林夕落在一旁道:“恕臣妾直言,您若还想……云游四方,恐怕去见皇上是不成的,太子殿下已打算要为您纳妃了。” 林夕落闷声将此话说完,福陵王眉蹙一分,“连你们都知道了?” “自当知道,因太子要你纳的妃子就是林家人。”魏青岩这般说辞,却让福陵王没了刚刚那份淡然之色,可又不愿这般遂了魏青岩的心意,“那女子可是美人?” “姿色上佳。”魏青岩四字品评,福陵王啧啧仰头,“莫不如先去看一看?若合本王心意,索性就娶了!” “看她自当要进宫,如今此女在太子妃的身边。”魏青岩不往挖苦两句,“我倒是荣幸,或许要与两位王爷成了亲戚。” 福陵王的神色彻底的冷了下来,阴冷刺骨,让人看着不由得寒毛直竖,“信你一次,应了你的事儿了,不过本王胃腹空当,福鼎楼的饭菜不食也罢,寻一杯清水也要充饥才可,自会再去找你。”说罢,福陵王当即转了身,角落中涌出四位便衣护卫随他身后而行······ 林夕落看着那背影心里不由得叹了气,口中嘀咕道:“怎么觉得这位王爷很奇怪……他果真是云游之人?” “皇上共有八子六女,各有千秋,他若真是云游四野的闲散之人,太子怎会旁人都不顾忌,偏偏要找他?”魏青岩话语好似自言,随即搂着林夕落,“林家已福厚过盛,不得再往前迈步,你那位姐姐很难熬出头了。” 这位姐姐说的恐是林芳懿…··· 林府之中的姑娘们属她姿色最佳、性子最傲,结果天不遂人意,老天爷就不允她得一份好归宿。 而魏青岩的话语不免也是告诫,上一辈人不提,单说她们这三姐妹,林绮兰乃齐献王侧妃,如若林芳懿许了福陵王,成为王妃,那林家可谓是风头浪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林忠德身居左都御史已是朝官高位,林政武、林政齐与林政孝三人又各自高升,这却是皇上所不能容的。 太子这一招棋,无非是让福陵王也融入权位之争当中,齐献王能耀武扬威,如若福陵王因娶了林芳懿而被拽入这个圈子,两位王爷之间是水火不容,他这位太子岂不是等着看戏就成了? 而皇上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一家权重,故而林家不会再有任何一人能再升官职,直到林忠德老死…… 这事儿想着都觉头疼,林夕落揉了揉额,“你就这般有把握福陵王能推脱掉太子的许亲?” “他又不是个傻子,再探得更深一层的消息后,自会来找我。” “你寻他所为何事?”林夕落问起那铺子的事,粮仓、钱庄、赌场已经都能把持住,难不成魏青岩想他经手盐行? “雕木铺子。”魏青岩说出这四个字,林夕落豁然想到传信的事,“他信得过吗?”林夕落更惊讶他要将此事传开······ “我是否信得过他并不重要,关键是皇上信得过。”魏青岩攥紧林夕落的手:“这事儿主动提是功劳,被人发觉后再说是有窝私之心,夕落,要劳苦你了。” “劳苦说不上,只要对你有利就行。”林夕落这般说,魏青岩不由得将她拽入怀中,二人亲昵之余,一两个小脑袋在角落中嘀咕着:“数叔父和五婶娘是在干什么?”魏仲恒挠头的问。 “在亲热。”林天诩嘿嘿的笑。 “亲热?为什么要亲热?”魏仲恒自幼身边就小黑子一个小厮侍奉着,身边连丫鬟都没有,对此十分木讷。 “为什么······”林天诩也蒙了,他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些事? 二人正在盯着瞧时,魏海从一旁阔步赶来,“看什么呢?” “什么叫亲热?”魏伸恒顺嘴一问,却让魏海愣住了,顺着目光看去,正见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 可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两双眼睛格外认真的盯着他,魏海只得道:“亲热就是关系好!”说到此,魏海连忙补了一句,“而且只能跟女人好!” 林天诩自觉心中豁然顿悟,“原来要跟女人好!” 魏仲恒一旁满腹感慨,怪不得大家都不喜他,看来要换个女书童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上门 魏青岩与林夕落带着两个小家伙儿一同在外游玩至深夜才而今日林天诩和魏伸恒的表现倒让魏青岩满意。 但提及魏伸恒,魏青岩的心里多少有忌讳,因他是魏青石的儿子。 可这一被冷落的庶子,不免让他忆起曾经苦难日子,才由着他跟随林天诩游乐玩耍,已是几日过去,已能看到魏仲恒不顾礼规、不顾长幼、发自内心的笑。 魏仲恒的变化,林夕落自也看在眼中。 她倒希望魏仲恒能真正的成长起来,林夕落有私心不假,将魏仲恒带在身边,也是给侯府大房的告诫和把柄,但她更不希望魏仲恒被侯府养成个随意指使的奴才。 回了“景苏苑”,胡氏早已在门口迎着几人归来,让丫鬟带着林天诩和魏仲恒去洗漱歇息,胡氏才算放了心,偷偷的与林夕落道:“…………姑爷说起带他们去赌场,可吓了我心都要跳出来,没遇上事吧?” “他说您就应,偏心!”林夕落笑着抱怨,胡氏连忙道:“他是姑爷,又与我说了一通道理,从未与我说过这么多话,我总不能驳回去。” “还是偏心。”林夕落这般说,胡氏也没了辙,只得问起情况,“昕d#爷说,若两个孩子输了,可要罚的。” “罚什么?玩的比谁都疯。”林夕落说完,胡氏也只是轻笑一叹,魏青岩与林政孝叙话归来,与胡氏寒暄问候几句,林夕落二人便往后院而去。 潇洒自闲的日子过起来总是很快,这两日魏青岩仍旧带着林夕落在城内各处游走,除却到粮仓和钱庄又看过之外,城内好玩的、好吃的,林夕落是见了个遍。 自从一梦来到这个时代,她还是第一次能如此放纵的玩,每当她自得其乐的笑都能看到他在一旁守护的身影和深情的目光。 不过林天诩和魏伸恒二人倒成了小尾巴,每天早早起来就跟随出游,晚间回去躺卧便睡,魏青岩自不会觉得二人是累赘倒是让魏海累的额头冒汗。 如若是大人还好,可这二位小公子年幼不说,连看个捏泥人的都觉得好奇,他带着侍卫在一旁守护不提,还要哄着二人乐呵。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何财做过这等事情? 可一有魏青岩的吩咐,二来春桃也在一旁盯着魏海也只能提前体验下当“爹”的感觉了。 林夕落游玩之余,心中则一直都在想着福陵王何时会来找魏青岩。 她虽心有疑问,但却并未对魏青岩问出口。 那一位王爷她不了解,但魏青岩这般笃定,想必他心中自有衡量,但如若真的与那位王爷一同做雕木铺子,她自少不得参与其中。 可那位王爷………………林夕落知道他兴许很得女人喜欢,可在她的眼中这就是个祸害笑容之中带着阴险狡诈,相交之余也要多多提防才行。 早间用了饭,林夕落与魏青岩商议着今日去何处林天诩与魏仲恒二人早就扎在院子里不肯走,只等着林夕落定了去向,随即让魏海带二人出行。 “城内算是逛遍了,今儿出城?”魏青岩看她坐于妆奁台子前挽着发髻,依旧是亲手为她插上银针发簪……………… “都听你的,我是何处都不认得,与你在一起便好。”林夕落话语说着,不免听向门外林天诩的叽喳乱叫,“可出游要多带几个侍卫,魏海一人恐是看不过来他二人了。” “这自是应当的。”魏青岩应下正准备到门口吩咐侍卫备车马,而魏海从外匆匆进来,回禀道:“…………福陵王邀约您现在去‘福鼎楼,相见。” “他已经去了?”魏青岩神情郑重冷淡,刚刚有意出游的洒脱已瞬间无影。 魏海点了头,“已经到了。” “这就走。”魏青岩说完,则转身看着林夕落“待我归来再带你们出游,今日如若不成,还有明日。” “可用我随同而去?”林夕落纵使不喜欢福陵王,可涉及雕木之事,她拒绝不得,不妨主动一些。 魏青岩沉了片刻,“不稳妥,待下次再说。” 林夕落点了头,魏青岩则匆匆离去,林天诩与魏仲恒瞧见魏海等侍卫跟随而行,不免闭上正笑灿不停的嘴,跑进屋中问道:“大姐,姐夫和魏首领怎么走了?” “你姐夫有事,今儿出游的事暂且搁置了,待他有空之时再说。”林夕落话语出口,林天诩长长的哀叹一声,“咱们不能自己去?” “不行。”林夕落揪着他的小耳朵,轻轻拽至身边道:“这些日子你可玩疯了,字写了?书背了?” “姐夫说了,这几◆让我陪着仲恒好生玩乐,不必习学课业。”林天诩梗着脖子副极其有理的模样。 林夕落冷下脸来训斥道:“今儿不出去,老老实实在去抄十遍兵法,晚间我要看,但凡有随意糊弄,明儿出行你就老老实实在家,不允跟随。” “姐……” “还不去?”林夕落瞪了眼,林天诩不敢不从,虽说有姐夫撑腰,可他也知道惹不起大姐,灰溜溜的往外走,魏仲恒则站在屋中央,纳闷是否也要跟去习书? “仲恒,这几日玩的如何?有什么想法不妨与婶娘说一说?”林夕落让春桃给他拿来果点,有意跟这孩子聊一聊。 而魏青岩让林天诩带着他疯玩,显然也有让他开阔眼界、寻一份自在的心思……………… 听及林夕落这般相问,魏仲恒则拱手行礼后,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言道:“回婶娘的话,仲恒觉得这几日乃九年以来最快活的日子。” “快活是其一,还有旁的吗?”林夕落递给他一个果子,他则放入口中咬了一口,想了片刻回答道:“除了书本,外面还有这一番热阄,也并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与侄儿一样,或许……或许之前是我笨拙。” “并非你笨拙,只在侯府当中行字背文,怎能想出世间万物到底是何模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这世间兴许亲眼所见之物都非实物,更何况书本上的墨字了。” 林夕落这般说辞,魏仲恒连连点头,应道:“五婶娘说的是,侄儿长见识了,之前婶娘讲的故事,侄儿纵使背的滚瓜烂熟也不懂其中奥义,如今才略微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我问你,如今你再回到侯府当中,第一件要做的是何事?”林夕落话语尖锐,虽说问一九岁的孩子这等问题不免苛刻些许,可他既是宣阳侯的庶孙,他就不得不快些长大。 魏仲恒沉默了,林夕落也不催促,这等问题他自当要好生考虑后才作答,如若随意说出,反倒是心血来潮,不能信了。 两柱香的功夫,魏仲恒从小凳子上起了身,认认真真的道:“回到侯府,侄儿要认认真真的读书,行字,再将五婶娘曾经讲给侄儿的故事重新复读一遍,并且再编上一套讲给婶娘听。” 说完这一句,他停顿片刻,不妨继续道:“还有就是哥哥再随意打骂我的时候,我不能哭………………” 魏仲恒这一句话说出,却让林夕落心里泛起了酸,拍拍他的小脑袋,则是安慰道:“人不能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我与你五叔父不可能长时间的带着你,这你自当懂得,将来的日子也要靠你自己,可婶娘希望你能过的潇洒自如,别活在哀苦当中,如若觉得不顺心,便静静的思考一二再做决定,韧性如若过了劲儿,便成了任性了!” 林夕落这般说辞,也是在总结她过往的错儿………………当初任性的以为她能呵护得了父母、弟弟,她能撑得起这一个家,可如今回头来看,错事一堆、麻烦一筐,若非有魏青岩的出现,她不知自己会是什么德性了…… 她对魏青岩的感情中有一股说不清的依赖和信任,她不知这是否是所谓的“爱”,只觉如此甚好,她离不开他。 林夕落的话,魏仲恒并非能即刻就懂,可他并非痴傻之人,当即拱手道:“侄儿知五叔父与五婶娘的呵护之心,这一辈子绝不做让五婶娘与五叔父伤心的事。” “小家伙儿,说这等话语作甚,把果子吃了,随天诩一同去行字吧。”林夕落拍拍他的额头,看着他笑嘻嘻的吃用……………… 魏仲恒在此又与林夕落聊了半晌的书本行字,便跑去书房找林天诩一同读书,林夕落正想着是否到前面去陪一陪胡氏,这会儿却是红杏跑来传话了。 “怎么了?跑得这般快,上气不接下气的,快坐下歇歇慢慢的说。”林夕落瞧着红杏那一张小脸都泛了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夫人,不好了……” 红杏话语一出,林夕落当即心一惊,“怎么了?”难不成还真有事? 春桃连忙上前为红杏拍着后背,“别急,别急。” 红杏捶捶胸口,随后才是道:“侯夫人,侯夫人来了!” 侯夫人?林夕落听了红杏的回话也着实惊愕不已! 好端端的日子这老婆子怎么突然跑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又想了什么坏主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逼迫 林夕落本已经卸掉了发髻上的钗簪,如今得知侯夫人来,她得气鼓鼓的又别在发髻之上! 一边动手装扮,心里则冷静下来思忖侯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一声招呼都不打、而且还是她亲自登门,这恐怕是从未出现过的事吧?起码在林夕落的印象当中,这是侯夫人从没做过的事,那她能是为何呢? 这事儿不得不联想到魏青岩的身上………… 离开侯府,太子来探过魏青岩,又与福陵王见过面,这才几日的功夫而已,难道说侯夫人觉出他们离开侯府,对魏仲良不利了? 不过事出反常即为妖,林夕落是绝不会认为侯夫人心存善意,心里冷静的想了一通之后,她则带着青叶与秋翠二人往前堂而去。 胡氏正陪着侯夫人用茶谈叙,脸上虽然笑着,可她本就不愿应酬这等公侯王贵,即便能寒暄几句,心里也是不舒坦的,何况这位侯夫人只字不提来意,这是为何? 夕落怎么还不来? 胡丘已不知心底多少次涌了这个念头,侯夫人看她走神,不免轻笑道:“您还是惦记着女儿吧?说起来,夕落这孩子倒是个聪慧的,虽说性子跳脱了些,规礼不足,可为人直爽也极为能干,她在侯府的时候不觉得,这离开没几日,我倒有些想她了…………” 胡氏听了这话不由得浑身乍起冷汗,她想林夕落?也真说得出来!纵使自己这脑子不够灵光,也知道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家中就这一个女儿,自幼便是疼爱的,我家老爷自幼拘谨惯了,实在不愿孩子们也被礼规束缚,这才纵着两个孩子随意游乐玩耍,不过夕落也是争气的,性子虽厉了些…好歹不受委屈,提及诗书女红,她也是数一数二,拿得出手的……” 胡氏缓缓细语…压根儿不提林夕落有一点儿错,她这当娘的可以说闺女的不足,旁人凭什么拿这说嘴? 侯夫人怔了片刻,嘴角微微抽抖,说两句话吹捧下便罢了,她这当娘的还真不知自家闺女是个什么德性? 若非想让林夕落回侯府,她怎会亲自来到这“景苏苑”? “林夫人提及夕落的女红…我倒是没见过了,居于侯府倒不需她自个儿动手做什么,只是偶尔还喜欢把玩那雕刀、雕木的物件,哎呦,说起来不怕您笑话,瞧着那锋锐的针刺我就眼晕,可老五那孩子就是纵着她,我也只得容了…物件倒是雕的好看。 侯夫人提及雕艺,无非在斥林夕落是个匠女,没规矩…可这话她自己觉得是宽容大度,不对林夕落过于拘束,但听及胡氏的耳朵里却是大大的讽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否则姑爷当初也不会执意娶夕落?不过侯夫人这般说倒让我惊诧了,说句逾越的,宣阳侯爷是武将出身,一刀砍出个爵位来,您却怕雕针雕刀的小物件?若非您说,我还以为您的胆量高于旁人……” 胡氏话语说的格外尖锐,侯夫人心里也起了恼…她主动上门来却还被这一个小出身的女人挤兑?她这侯夫人的颜面往哪里放? 心中气急,正准备再回一二句,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丫鬟传话道:“五夫人到!” 林夕落进门,就看到侯夫人与胡氏俱都黑沉着脸,显然刚刚言谈不顺…… “侯夫人…母亲。”林夕落一一上前行礼,随即选了胡氏身旁的位子坐下,看着侯夫人道:“您今儿前来也没派人来知唤一声,五爷不在………………” 魏青岩都不在,她还能有何可说? 但凡提了事,林夕落俱都可已魏青岩不在为由头推掉,男人不在家,她个女人怎么做的了主? 林夕落这番说完,侯夫人脸色果真又沉了几分,可人即已经来了,她也不能二话不说就回去,沉思片刻才开了口:“仲恒在这里不给你们添麻烦吧?” “您要带他回吗?”林夕落不答反问,侯夫人怔住不知该如何说,胡氏从中圆了场,也是想离开此地不愿多留:“说起伸恒我倒是忘记了,今儿姑爷出门了,没带你们众人玩,倒是要吩咐大厨房多筹备些饭菜,我先亲自去嘱咐一声,侯夫人稍坐。” “林夫人慢行。”侯夫人与她互相见了礼,胡氏则匆匆离去…… 林夕落看胡氏行出此地,心里也松了口气。 胡氏离去也是给她腾出个能随意说话的地儿来,否则胡氏若在,林夕落若说出几句反驳无理的话,她这身为当母亲的很容易被侯夫人拿捏住。 只剩这婆媳二人,侯夫人则换了一分姿态,蜜没有侯府中的严厉,但也挂上威严之色,“你探望娘家人已有日,也该回侯府了。” “这事儿要听五爷的意思,我是做不了主的。”林夕落当即便把魏青岩摆出来,侯夫人只淡笑一下,“这里是你的娘家,你若先提及,他怎会不应?别闹的让你父母撵你二人走才好………………” “你在威胁我?”林夕落听及这话,她无非是要向胡氏施压,父母乃她的逆鳞,无人能碰! “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我好心好意的邀你们回府,还成了错儿?你也不出去瞧一瞧,谁家的媳妇儿不住在婆家,还带着姑爷跑回娘家?你总不能让老五落个入赘的名声?林家也能担得起?”侯夫人阴阳怪气的说着,又换了话道:“除却这个,我也不能让人谣传乃我不容人,你若不回府我就要与林夫人好生说道说道了。” “可这事儿五爷……” “他回不回我不管,但你得回!”侯夫人不容林夕落反驳,压根儿将魏青岩抛除在外,林夕落心中气的犯晕,可又对此无可奈何。 说及无奈?她自是不怕这位侯夫人,可她怕胡氏的名誉受损。 本身林政孝接连提升官位就已是魏青岩在后推动才有今日官职,当初耳边杂言恶语也着实没少听,可一场大战,林政孝在太仆寺功劳卓越,乃是众人亲眼所见,故而这等传闻也淡淡消去,不再提及。 可林政孝有本事、有资历能挽回这份颜面,胡氏怎么办? 何况林夕落更觉得侯夫人巴不得闹开此事。 传出她亲自接儿媳归府却被硬性拒绝的故事来,侯夫人成了宽容大度的可怜人,胡氏与林夕落反倒成了恶人了,接连魏青岩也会被牵扯进去,林政孝因女婿而升官位恐怕也会再炒一遍沸沸扬扬。 怪不得这老婆子亲自登门,心肠可够歹毒的……………… 林夕落虽能想出她的目的何在,可提及回宣阳侯府,她是一百个不乐意。 刚刚舒坦几天,就这么要回去了?飞出笼中的鸟儿,怎能自愿钻回囚笼之中,当个被人观赏的笑柄? 如若是在以前,林夕落恐怕当即便强硬拒绝,管你什么侯府的夫人、管你什么牵扯出一串利益关系,她自己心里舒坦为妙-,可如今的她绝不会这样做,她要想出个办法,既不能让自家人吃亏,更不能让侯夫人得逞………… 可林夕落不是个反应超快的人,她需要慢慢的想、想出个办法来让侯夫人哑口无言。 侯夫人见林夕落低头不语,便知她心中担忧何事。 之所以亲自来到“景苏苑”,就因为侯夫人知道林夕落乃一孝女,她自不会让其父母丢失颜面,何况,她此时不能对魏青岩与林夕落松手,因她如今已被逼至绝路,再无回头的余地。 想起昨日宣阳侯回来的告诫、想起孙氏晚间来说的话,哪一样是对她这位侯夫人有利的? 没有魏青岩在后撑着,即便魏仲良得了宣阳侯世子之位,那也是个空架子……………… 林夕落在寻办法留出时辰,转头吩咐秋翠道:“天气炎热,侯夫人最怕热了,去吩咐沏杯果茶来。” 秋翠应下便走,林夕落则是说起果茶的来历:“………………这是前阵子罗夫人送来的,因色泽违了规制,才没拿去侯府。” 侯夫人见她开始转移话题,不免继续问道:“果茶我自是喜欢的,可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总要有句痛快话儿。” “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总要由我与五爷商议一下。”林夕落话音还未落地,侯夫人当即道:“他在何处?我这就派人去问一问。” “他去何处,我却不知道了。”林夕落话语说着,花妈妈则从外凑了来,“侯夫人,门口有侍卫前来回禀,寿永伯夫人前去拜访,正在侯府中等您。” 有人到访?林夕落豁然一惊,随口道:“既是有人来访,那便不久留您了。” 侯夫人却没起身,看着林夕落,口中则与花妈妈道:“不回了,去告知寿永伯夫人,我正亲自来接五儿媳妇儿回家……” 侯夫人这话一出,林夕落当即眉头蹙紧,二人对视的目光中擦出了前所未有的锋锐火苗,侯夫人在挑衅、在威胁,告知旁人她来接林夕落回家?如若林夕落不回,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以讹传讹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花样! 这老太婆实在太过阴损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要 林夕落心中不爽,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则多了一分。 huā妈妈站在原地未动,侯夫人那般说辞无非也是想让五夫人跟随归府,哪里是真的要将这等事传出去? 侯夫人见林夕落没表态,则给huā妈妈使了眼色,嘴上道:“还在等什么?怎么还不去?今儿本邀约了寿永伯夫人,如今再让她等久了,实在有些对不住她,更要告诉她,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致歉,让她可别往心里去,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侯夫人话语说的漂亮,可却让林夕落心中豁然有了主意! huā妈妈正欲往外走,林夕落当即让秋翠拦住,口中道:“既是您已经邀约了寿永伯夫人,哪里能让她再等候?即便再登门致歉也是失礼……” 林夕落这般说,侯夫人则是道:“可是跟随我一同回去” 林夕落没立即回复,而是吩咐秋翠道:“去告知门口的侍卫,到‘福鼎楼,最好的雅间置办一桌席面,随即请寿永伯夫人前去,侯夫人在那里请她。” 秋翠听罢当即就往外走,侯夫人反应过来欲阻拦时,秋翠已经跑出许远……………… “你这到底想干什么?”侯夫人厉声叱喝“绕这么多的弯子作甚?给我一句准话,到底回不回?” “绕弯子的话也并非我乐意,而是您要这般说,我自要这般附和。”林夕落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道:“何况在‘福鼎楼,的雅间宴请寿永伯夫人,媳妇儿也是在给您涨脸面,自会陪同您一同前往。但这事儿也不必瞒您,外人都觉得媳妇儿是个跋扈性子,如今陪同您出去见寿永伯夫人,也是让她帮衬着往外传一传话,媳妇儿……还是个孝顺的。” “你还干什么?还不去拦着?”侯夫人瞪向huā妈妈在一旁厉声怒斥,huā妈妈无奈的道:“那丫鬟已经跑了许久,老奴这身子怎么追得上?” 何况即便是追上了又能如何?对内婆媳二人争执不休,对外还能口径不一? 寿永伯夫人本就是个嘴快的幽州城公侯王府里的新鲜事儿她就没有不知道的,这若是传了出去,丢的岂不是宣阳侯府的脸? 可这话huā妈妈自不能说的太明,只能让侯夫人自个儿想……………… 侯夫人自也知事情如此,却仍忍不住的撒气道:“追不上、追不上,你就不会出去吩咐侍卫?如今我老了,说话都不当回事了!” “您何必如此?都是一家子人若五爷应允了,我们自当回府,何况您即便带我回了侯府,五爷的性子您也知晓,他就是不回去又能如何?外界传言岂不是更huā哨?”林夕落这话倒是实在的。 魏青岩绝不会受威胁,而她也不会………… 侯夫人闷声闷气的坐了半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林夕落径自的让人送来茶点水果而这一会儿,外面已有丫鬟前来通禀:福鼎楼的席面订好了,寿永伯夫人已往那方赶去。 侯夫人是最要这张脸面的事已至此,她只得起身道:“席面你订了,人你便不必见了,三日之后你必须归府,否则你自己想一想后果!” 寻了台阶,侯夫人便由huā妈妈陪着往外走,林夕落随从送至“景苏苑”门口,在扶侯夫人上了马车之后,huā妈妈凑她身边嘘声道:“五夫人,您也别怪侯夫人五爷不在,府里乱了…`…………” huā妈妈说罢,便快步行至后方的小轿中启程,林夕落朝着侯夫人的马车行了礼,随即目送她离去。 侯府乱了……这说的应该是大房与二房? 林夕落没有幸灾乐祸,因为魏青岩仍是侯府的人………………还真的要回侯府吗? 胡氏这会儿也从院中出来见林夕落送走了侯夫人,则是上前气恼道:“你这位婆婆可真是个难伺候的,一张嘴就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话,还想要你回侯府?” “早晚都得回,只是没寻思这般快。”林夕落挽着胡氏往回走“就是舍不得娘。” “娘也舍不得你………………就想让你在身边陪着。”胡氏心里仍有气,林夕落逗她道:“谁让您不将我生成个儿子?那岂不能在你身边陪一辈子?” 胡氏“扑哧”一乐“你这张嘴,娘只担心你的肚子。” 又提起这事儿………………林夕落心底无奈“这可不是女儿想就能来的了!” 陪着胡氏回了院子,又听她为侯夫人来此、林夕落未怀上孩子两件事絮叨了一晚,待魏青岩归来之后,才算放她走。 魏青岩脸上略有醉意,狭长的双眸中露出的几许坏笑格外浓郁,大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没有半分空闲的功夫…林夕落一边推开他的手,一边说着今儿侯夫人来此的事:“硬逼着我随她回侯府,临走时,还限定了三日的期限,你是什么心思?” 这事儿终归都要他来做主,林夕落倒巴不得他说出两句不回。 “三日?”魏青岩的手停下,也没了刚刚调情的兴致,冷哼一声,随即道:“一侯府内宅的妇人罢了,能搅和出多大的气候?我等着三日后她能闹出什么huā样来!” “侯夫人可说了,把你拘了我娘家住,外人还以为你是个赘婿倒插门的……”林夕落调侃的笑着,魏青岩啧啧道:“明儿我就给岳父大人磕头,当个赘婿有何不可?” “侯爷还不得拎刀追上门来……”林夕落白了他一眼,魏青岩捏着她的小下巴“你怕?” “我怕伤及爹娘。”林夕落这也乃实话,魏青岩却豁然苦笑,慨然自哀:“怎么认个爹,都这么难?这辈子到底谁是爹啊?” 林夕落觉得他今儿话语格外奇怪,可没等过再细思忖,就被魏青岩一手搂上了床,压其身上道:“不认爹了,我要当别人的爹!” “讨,厌!” 林夕落轻斥,他的唇则印上来,轻柔,带有丝丝残存的酒香之气,灵活的舌挑逗着她的耳垂、面颊,顺着她的脖颈一直向下……………… 似被这酒醉的气息感染,浑身酥麻呻吟之余,她觉出衣襟已被解开褪去,双腿夹于他的腰间,在背后盘紧,他讶异她的主动,再见她一双吊稍杏眼儿中透着期待。 猛烈的进入、痴缠,呻吟声交织迭起,春情蔓延四散,热流涌出将二人情"欲带至狂癫之峰,她进入睡梦之前,躺卧在他怀中,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要个孩子……” 二日清早,林夕落醒来之时魏青岩已经不在身边。 起了身准备喊一声秋翠,就听到胡氏的声音在外间响起,虽声音轻柔,却隐约能够听出话中之言。 “夕落的脾气姑爷是知道的,她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想尽早有一孩子,你二人成婚才几个月而已,不足一年,旁的事我也不多要求,这一年内无论是妾氏亦或通房,还是暂不要进门的好,虽说这等话语直接来与姑爷说有些不合适,但我也不得不开这个口。 “夕落是我最惦念的人,自上一次她出了事到现在变化格外的大,说她跋扈嚣张也好、说她性子直来直去也罢,这也都是过往压抑久了才有如今之状,可她的性子别的事兴许能说得通,对女人这些事……我怕她想不开再闹出事……” 胡氏的声音越来越小,嘀嘀咕咕终归也就一句话:一年内不允魏青岩有通房丫鬟和纳妾。 林夕落坐了床上苦笑,这是干嘛呢? 胡氏终归是这时代的女子,她这的确是为了自己着想,但………魏青岩会怎么说?他终归也是这时代生长起来的人,如若她一直都不能生育,他会有变吗? 林夕落想到此,不免眼中也有些酸涩,其实这一直是她心底挂念的事,只是从来没问出口罢了。 竖起耳朵,她仍旧坐在床上不动,她想听一听魏青岩会如何回答。 “岳母多虑了。”魏青岩的声音低沉“无论夕落会否生子,我不会纳妾,也不会要通房丫鬟。” 他这一句说出,胡氏震惊,而林夕落的心也悬了嗓子眼儿………… “您不必这般看我,这并非假话,我的出身想必岳母也知晓一二,我不愿让后辈再踏我的覆辙。”魏青岩说至此,胡氏连忙的起身“都是我这话太过了……” “我更愿岳母直言。”魏青岩这话格外郑重,胡氏有些不安,或许魏青岩的回答让她感到尴尬,可这不正是她想得到的〖答〗案吗? 屋外寒暄话语絮絮叨叨,林夕落则没有再听,趴在床上,她的头脑空白,而这种感觉一直到他从外进来………… “怎么了?”魏青岩上前抚着她的发丝,或许是与胡氏刚刚说完她的事情,目光中仍带着宠溺。 林夕落侧头看他,豁然搂住他的脖颈,用劲力气将他推倒在床上,印上小嘴狠狠的亲,倒是让魏青岩纳闷的瞪了眼,两只手扶住她圆润的屁"股,目光中带了几分笑意。 二人都没有再多说多问,亲昵、痴缠,合为一体………………这一次她再没有任何负担,心底涌满了爱…… 第二百一十八章 提议 晚间林政孝归来之后,林夕落与魏青岩二人便去他那里共伺商议侯夫人要二人归府的事。 虽说这是早晚的事,可林夕落却觉得即便回去,也不能是侯夫人来威胁两句便软了。 要有一个恰当的、合适的方式回侯府,否则被这老婆子拿捏住把柄,她即便回去不也成了个软柿子? 而能成为威胁林夕落把柄的事,无非也就是她的父母、弟弟,故而他二人仍要特意前来商议一番,此事该如何处理才妥当。 林夕落将事明明白白的与林政孝说了,而后才是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侯夫人虽不会当面来与父亲、母亲对峙翻脸,可更怕她暗自作祟,父亲不怕,可母亲的声誉要紧,如今与您说此事,也是请父亲、母亲遇事多思一层,别因小事再惹出麻烦。” “此事不必多虑,我来往于太仆寺极少应酬,你们不归来时,你娘也就在院子里鲜少出府,偶尔与罗夫人往来频繁,那也是信得过的,其他的人………………无暇。”林政孝对林夕落这般多思倒有兴致,“那依着你的意思,这就要回去了?” “不可,我不会这样蔫声蔫气的回去,当初五爷从侯府离开时格外强硬,如今自要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行。”林夕落这般说辞,倒是让魏青岩笑了,“既然你如此说,那便都依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林夕落撇嘴,“给我出难题?” “你已经有想法了?”魏青岩笑看她,林夕落顿了下,则直接道:“我个人觉得侯夫人来接不能回,但侯爷若亲自来寻五爷,倒是可以回侯府的,当然,前提是你还想回去。” “还是回去的好。”林政孝不等魏青岩开口,在一旁言道:“世子之位迟迟不定而你离开侯府时,朝堂私底下已经快翻了锅了,太子殿下亲至此地,而你私下又与众人密交这等事瞒得了任何人,但却瞒不过一个人……” 林政孝拱手朝北拘礼,“此人便是皇上。” “皇上?”林夕落没想到会牵扯的如此之远,魏青岩听林政孝这般说,同意的点了头,“岳父大人言之有理,我与您所想略同。” 林政孝见魏青岩也这般想不免多了分兴致,继续道:“而你如今所要做的事,无非都是在给一个人看,那便是做给皇上看,从近来讲,侯府世子殁了,而你则被非议成夺爵位之人,熙熙攘攘的争夺后皇上没有任何的表态,你也没对此事有半句的抱怨,功让给兄长、位让给侄儿这乃大意所为,皇上对你更会高看一眼,恐会更加器重;从远了讲,你这一次离开侯府,若想自立门户恐是不足,还差一个更合适的契机,但此契机绝非世子位的承继。” “岳父大人思虑甚细,我心中对此更能笃定了。”魏青岩起身朝向林政孝拱了手,林政孝连连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为你二人多思,乃是我做父亲的责任。” 这句话虽平淡,可在魏青岩的心中却格外之重,父亲的责任?这话在林政孝的口中似随意说出,可在他的心里岂不是奢望? 林夕落看他眉丝微蹙,便知他心中的郁结仍不能消褪索性转了个话题,出言道:“你们口中的事我是想不明白的,但于内宅来说,我不愿被侯夫人牵着走,那不仅是对我不利,连带着你也受牵连。”林夕落与魏青岩说完,不免继续道:“我心里倒是有个主意,若想让侯爷前来,不知可否尽快的筹备雕木的铺子?我倒觉得这事儿传出风声,他必定上门!” “哦?”林政孝不明雕木铺子之意,则直接看向魏青岩。 魏青岩目光中多了几分喜意,急言道:“你继续说。” 林夕落顿下便继续道:“我觉得单单传出风声,侯爷不会立即前来,所以这事儿要选个恰当合适的时机,亦或有何举动能引其注意,我倒觉得这铺子的选地能成为这个引子。” “你想选在何地?”魏青岩问完,林夕落则嘴角扬了笑,口中淡出仨字:“麒麟楼。” 麒麟楼………………这是被称之为魏青岩“禁地”的地方。 “好!”魏青岩当即拍手,一拍林夕落的脑袋,“聪明。” 林夕落抿嘴一笑,“你真觉得可以?” “自当可以。”魏青岩也不再隐瞒,“麒麟楼乃皇上赏赐之地,也是众人不敢靠近的地方,这自是因我有刑克之名,都怕沾染了死的早,百姓们是这等心思,可朝官众人对此地极为敏感。” “这是为何林夕落不解,当初她被拽进麒麟楼,也就是帮助他雕字传信可并未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政孝看着她,“因为那里死过几位朝堂重臣。” 话说至此,林政孝则不再往下多说,林夕落看向魏青岩,死过朝官?可是他亲手所杀吗? 魏青岩盖住她的眼睛,不允其再看,反倒是认真思忖起雕木铺子的事,正如林政孝所说,如今的契机不够充分,他即便要回侯府,便不如早些回去为好! “既是这般决定,可谁来传这个信儿最好?”林夕落忽然问出这个问题,麒麟楼已定、传消息也定了,可谁来做这个人?她与魏青岩自不能主动说这个事,谁的嘴巴最快?耳朵最长?也是最关注魏青岩动向的人呢? 林夕落问出,魏青岩即刻答道:“齐献王。” 齐献王………………他可是许久都没有音讯了,自上一次在魏青石大葬前日去过宣阳侯府之后,他便再没有影儿………… 事情既是已经这般决定,魏青岩动作格外迅速,当即便出门吩咐魏海即刻行动。 林夕落沉了口气,如若宣阳侯爷能主动找上门,她与魏青岩回侯府才算名正言顺,而侯夫人那个老太婆也绝不会顺意。 三日………………她倒是要看看侯夫人的三日之期后,到底有什么后果要她来承受。 魏青岩离去,林夕落则当即叫来了春桃,她之所以留着春桃没让她插手侯府院子的事,就是在想有朝一日她能任更大的差事。 如今这雕木铺子,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春桃。 虽说这事儿要她来插手,可这其中却还有福陵王也要掺杂其中,林夕落一方对付侯夫人,一方还要与福陵王周旋,她必须要有信得过的人在一旁辅佐,春桃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最合适的人。 叫来了春桃,与她大概说一下事情的安排,林夕落则是道:“这就要你出侯府帮忙了,你如若觉此不妥,也不妨直说,我再寻另外的人。” “您选了我是我的福气,如今侯府里能帮衬上的也少了,何况您在侯府中有何需要自可寻魏海的爹娘,都在侍卫营院子里能说得上话的,有没有我都无谓,能出府帮您我自是乐意的。” “魏海呢?他可会同意?”林夕落不免想到他,如今春桃已嫁了人,可不是她自个儿说行就行的,魏海如若愿她留在家相夫教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春桃撇了嘴,嘟囔道:“我终归是夫人带出来的丫鬟,哪里能容他反对?何况公公婆婆对五爷格外敬重,只要是五爷与夫人的事,他们都不会反对,何况出了侯府也不碍着旁的事,魏海那厮兴许会觉得更乐。” 春桃说着,不免抿嘴一笑,林夕落放了心,“这我就放心了,待五爷那方有了消息,你就等着回麒麟楼吧,也事先与你公公婆婆打个招呼,免得唐突了,让他们受不得。 春桃点了头,二人又叙了几句闲话,林夕落便让她先回了。 魏青岩晚间都没有回来,林夕落知道他是为了雕木铺子的事忙碌着……虽说林政孝与胡氏二人不明白这铺子的意义何在,可父母二人俱都没有一人主动好奇相问,林夕落自也没说。 这事儿分不清好坏,谁知将来会不会成为祸端? 她绝不可以将父母牵扯进来,绝对不可! 林夕落洗漱后便先行睡下,可时日有他的陪伴,独自一人入眠却还觉得空落。 这世间最可怕的便是养成习惯……………… 翌日清早醒来,林夕落起身洗漱,则问起魏青岩,“他一夜都没回?” 秋翠则说道:“丑时回来一趟,但没回咱们院子,随即又走了,说今儿回来接您去麒麟楼看一看,让奴婢早些为您筹备妥当。” 林夕落听她如此说辞倒是放了心,心中更是感叹魏青岩这速度实在惊人,才一晚的功夫,麒麟楼都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雕木铺子,她还有何落下的细节?这绝非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买卖铺子,这里买卖的是信息,是人命…… 用过了早饭后,林夕落则打扮周整,等候着魏青岩归来便随她前去麒麟楼。 而这时,门外忽然有两个小脑袋凑到门口,林夕落余光瞧见,则摆手让二人进来。 林天诩最先跑进来,魏仲恒则在后面磨磨蹭蹭,半晌才开口问道:“五婶娘,侄儿也要马上跟随回侯府了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上门 魏伸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显然是不愿回侯府,其实是不愿失去自由。 在这里可无忧无虑的玩耍,即便是读书行字也有人在身旁一同陪伴,连所写的字都已有几分洒脱之韵。 可这日子还没等享受几日,便要回去? 魏仲恒壮了胆子来问林夕落,可林夕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终归是侯府的孩子,她总不能纵他在外吧? 林夕落心中沉叹,摆手让二人进屋来,林天诩在一旁没出声,魏仲恒则慢慢的走进来,脚步格外的沉。 “你今年几岁?”林夕落问着魏仲恒,他讶异林夕落的问题,但仍挠头回答道:“侄儿九岁。” 林夕落则道:“九岁,你不想回侯府谁来供你读书?谁来照料你的衣食住行?侯府规矩虽大,但你要记得,你姓的是魏字,你还不到可随心所欲的年纪,羡慕你五叔父吗?” 魏仲恒连连点头,“五叔父是英雄。” “那你为何不朝向他而努力,偏偏只记得玩?前两天你如何与我说的?回到侯府要怎么做?才这两日便不想回了?”林夕落虽有责备,可并不苛刻,手抚着他的小脑袋道:“你五叔父也是这几日纵了天诩陪同你玩乐,但他也不是整日都能这般空闲,读书、行字绝不能丢。” “侄儿知道了。”魏仲恒嘴上应下,可心里依旧有几分恋恋不林夕落拽过天诩道:“你个大嘴巴,随意说这等事作何?何况又不是明日就回,这几天都给我收了心好生读书,否则让你姐夫罚你!” “饶命啊大姐,可别让姐夫罚我,我的胳膊现在还疼………………”林天诩一张小脸顿时苦了下来,那日被魏青岩揪着耍拳脚,被好一通批不说…还被罚扎步、挥拳一千次,否则哪能放了他,让他陪着魏仲恒玩? 林天诩在其中掺和一下,魏仲恒倒觉得心中愧疚…本是他告诉自己这等事,却还要被五婶娘罚? “都是侄儿不好,婶娘莫怪罪小舅舅……”魏仲恒口中的“小舅舅”指的自是林天诩,谁让他年龄小、辈分高呢? 林夕落每次听到这等称呼都鸡皮疙瘩满地,连忙让人拿了果点给他二人吃用,随即放他二人出去玩…… 秋翠看着他二人离去,便是笑着道:“如今仲恒少爷把夫人当了亲娘一般看待…也是夫人良善,能容得下他。” “一个无辜的孩子而已,何必当成长辈争斗的把柄?她们那些人肯用这等恶手段,我不屑于此,何况我能将仲恒教好,她们才更要担心。”林夕落想着孙氏的阴损,早先便是一幅笑脸迎人,其实心中坏主意最多。 如今她成了寡妇…仍会在侯夫人身后出主意,成了如今的模样,不都是她自找的? 秋翠如今也多少能明白林夕落的脾气…“夫人您是不屑于此,可让外人看来,定会想您是有什么旁的私心,仲恒少爷终归是大房的人,您不怕她往后变了模样?” “三年,我若将他教成还能反咬我一口的孩子,岂不是太失败了?”林夕落更为谨慎的吩咐着:“如若回了侯府,你也要告诫下面的丫鬟婆子们,对仲恒要如同五房的少爷一般,但凡有敢欺辱的…我绝不饶她!” “奴婢省得的,五夫人放心。”秋翠应下,而没过多久,魏青岩便从外归来。 “‘麒麟楼,已经筹备完毕,只等着你去了。”魏青岩坐下抿了几口茶,随即便看着林夕落。 “等我?”林夕落问出口后便是一笑…“我去也是对的,谁让我是个匠女?再找来城内的雕匠和木料商,这消息不必说恐也是传出去了。” “匠女,我喜欢。”魏青岩拉着她的手入怀,“在麒麟楼为你修个院子?可有何想法?” “之前不是已经有了?”林夕落想起那池中一座小院的模样,许久没再去过,而后又烧了一次,如今却有些想念了。 “重建,只为你。”魏青岩说罢,拽起她就往外走,林夕落小跑的跟着,却又被他觉得慢,一手抱起便往院门阔步,扔在马上二人便即刻驾马而行。 胡氏站在门口还一句话都没等说,就看到二人的影子瞬间没了影林天诩在一旁捂嘴“咯咯”直笑,胡氏抱怨着:“这二人怎么还是之前那股子劲头?让孩子们瞧见了,也不怕脸红。” “随他二人去吧,兴致起随心而行,总好过瞻前顾后不了了之。”林政孝在一旁感慨几句,随后便与胡氏道:“姑爷与夕落已走,咱们也不妨潇洒一次,别在府中用了,去福鼎楼吧?” 胡氏迟疑之时,林天诩则当即点头,“都听父亲的!” 魏仲恒想起上一次跟随魏青岩与林夕落去那里用饭,不免舔了舔嘴,凑近几步只等着跟随同行。 胡氏挨个小脑袋拍一巴掌,只得先回去换了衣裳,林天诩嘿嘿一笑,与魏仲恒对视着揉脑袋。 林夕落随同魏青岩一起到了“麒麟楼”,驾马速度飞快,至门前鸣啸双蹄抬起,林夕落只觉眼望天空,险些被马尥蹶子甩出去………… 下马拍拍胸口,则是狠瞪魏青岩一眼,嘘声道:“即便是想出风头,让人得知你我二人到麒麟楼,也不至于这么做吧?你想吓我丢了命啊!” “你不是喜欢如此?”魏青岩笑着牵住她的小手,“可要我抱你进去?” “不要。”林夕落当即率先迈步进门,在这种地方还亲腻?她疯了! 魏音岩与林夕落重新回到“麒麟楼”的消息很快便传入各方的耳而桨先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未出魏青岩所料,果真就是齐献王。 在屋中来回的摸着下巴踱步走,齐献王嘀咕着道:“这二人自大婚之后可从未再回去过?这魏崽子忽然回去,是真的不想回侯府了?” “王爷,可要派人再去探一探?”手下之人相问,齐献王则细问道:“有人说昨晚魏崽子就回过麒麟楼,而且还调动了大批的侍卫?” “的确如此,王爷上一次吩咐后,卑职一直都没撤回在那方盯着的人,果真不出王爷所料,魏大人还真的回去了,而且是半夜,折腾的很大。” “他近期还有什么动作?就这一两日?”齐献王急迫追问,“除却与太子有过一次相聚,可还有其他的人相见?” “卑职听说过一个消息,魏大人与福陵王见过面,而且昨日还特招幽州城内的匠师们一起到麒麟楼相见。” 手下人说完,齐献王当即便起了身,“他妈的,这魏崽子又在搞什么花样?” “王爷,卑职往下该怎么办?” 齐献王也沉默了,独自坐在位子上许久,都没能做出个决定来。 直接去问魏青岩?可上一次太子乃是应皇上吩咐主动去寻了魏青岩,何况福陵王还可能掺杂其中,他若直接上门,魏青岩也不会告知他有何打算,他若就此暴露出来,便会被众人盯上,再想得确切的消息那是天方夜谭。 可不去问魏青岩,他又能从何得来消息? 林家?齐献王豁然想起了林夕落,这个女人也被带去麒麟楼,他还真想给这娘们儿开个卖雕物的铺子不成? 齐献王如今提及林家就觉得牙疼,林绮兰的巴结让他已有厌恶之感,她父亲的官升的格外快,而她带来的消息却都是一堆废话! 林忠德个老东西,本是让他与大学士为宣阳侯世子位争执几句,孰料这事儿还不了了之了! 齐献王当即心里把林家人剔除出去,而是吩咐人传话道:“去告诉王妃,晚间她与本王一同到宣阳侯府再去探望侯爷与侯夫人一番!” 齐献王是这般打算,而宣阳侯得知此消息,却还是从魏青焕口中得魏青焕恐是这府邸中盯魏青岩最紧的一个人,也是最不愿魏青岩归侯府的人! 如若他不回来,他与大房争夺世子位兴许还有希望,可他若回来,世子位哪还有戏?他连对魏仲良下阴手的机会都没有! 魏青焕本是抱着让宣阳侯气恼,直接下令撵魏青岩出府的期望来禀消息,可孰料话说出口,宣阳侯当即气恼捶案,叫嚷道:“他不回?本侯亲自去请!” “父亲,您怎能亲自去?前些天母亲已是去过,却被………………被林家女人给顶了回来,您去?岂不是太给他们脸了!” 魏青焕三角眼中的阴光格外之盛,宣阳侯冷哼一声,“你懂个屁!”雕木铺子可不是寻常事…… 说罢,宣阳侯当即便要吩咐人随同前往“麒麟楼”,门外却豁然有侍卫来报:“启禀侯爷,齐献王与齐献王妃来访,称来探访您与侯夫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宣阳侯看了一眼魏青焕,“不许对‘麒麟楼,的事情提半句,否则本侯敲烂你的嘴!” 魏青焕咬牙切齿,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儿?魏青岩知道,而他这嫡出的儿子都不知?他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 第二百二十章 行动 宣阳侯与齐献王二人寒暄逢迎,一个想探消息,一个只字不提,俱都提紧了精神不肯有半丝松懈。 而在“麒麟楼”中,魏青岩与林夕落在与城内的雕匠与木料商相见,商议店铺事宜。 魏青岩只在一旁坐着,由林夕落主掌商谈,而无论她如何说,这些人只有点头的份儿,魏大人就在其后坐着,谁敢说出个“不”字来? 几人面面相观,心里不乏都在想一个问题,那便是:能巴结上魏夫人倒是好事,可这银子怎么算? 林夕落喋喋不休,说了一通“麒麟楼”的整体构想,魏青岩在一旁看着众人脸色各异,自能猜出众人心中所想,可林夕落不主动提,他就在一旁不说,只等林夕落自己开口。 林夕落也并非丝毫看不出众人盘算的念头,这些人做生意不就为了个“钱”字? 但她要先窥人心、再选人做事,如若先抛出银钱数目来,定有人没那金刚钻却揽了瓷器活儿,她岂不是要败了名? 何况这“麒麟楼”所建,为的可不单纯是开个铺子,其中私密之事,更要参与的人全都闭嘴! 待将要做的事全部说完,林夕落开口道:“这些事儿你们都已是听了明白?” 雕匠们连连点头,他们无非是卖个手艺,为何人做工不都一样?何况众人提及魏大人,都知他向来待下人格外宽厚,这衣食用度定不缺,是否能再额外的给贴补点儿月银众人自不多思,若做的好,能将儿子闺女带入此地得一份工,那可比何事都荣耀! 雕豳们如此想,但木料、石料商们却无这平淡的打算。 能在幽州城内开个铺子的人,岂能是普通人? 几乎家家都挂了一两门官亲,魏青岩的名号在这城内众人皆知…被他找上却无人胆敢不来,可来了之后他们能有何红利拿入手?这才是最关心的事! 而这位夫人只字不提银子俩字,他们怎能说这些事是否能做到? 斟酌片刻,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出面道:“五夫人之命我等自当听从…且如若这些事能交由我等操办,定当尽心竭力的促成,绝不敢有分毫糊弄了事,更不敢污了魏大人与五夫人的银两,但不知这些事要何事开始?我们心里也有个准备?” 虽是问话,可其中提了“银两”二字,谁能不知他其实最想问的是这等事? 林夕落轻扯嘴角…则看向了一旁较为年轻的人“你怎么看?” 此人名为柳笛,乃工部郎中夫人的侄子……………… “绝无二话,五夫人有何需求尽可吩咐,我能办到的自当去办,如若无力办不成的,绝对不贪功冒进、如实向魏大人禀告,柳笛年幼…刚刚出世接管铺子,对很多事都不懂,还望五夫人多多见谅。” 柳笛说完…更是起身朝着魏青岩与林夕落连连躬身行礼。 这话说的倒是敞亮,可何事能办不到呢?林夕落只微微点了头,看向魏青岩道:“…………还有其他铺子可选吗?这用料的量可不小,单是两个铺子恐怕供给不足。” 事儿不可在一棵树上吊死,纵使这二人磕头奉承,林夕落也绝不会就这般应下了事。 魏青岩则转头看向魏海,魏海即刻上前回禀:“回五夫人的话,已经派人出城去请,恐怕明后日才可赶到。 “我不怕远。”林夕落说到此,嘴角微微一笑…“只要能供给我想要的物件,无论多少时间、距离多远我都能等。” 林夕落说罢,便开始抿茶不语,而柳笛则心中开始计较盘算起来。 还要寻城外的人?而不单纯在幽州城内?这位夫人爱好雕艺早已风靡幽州城,而他们得知此信儿,也不过当做她闲乐之余的小喜好罢了…可如今这话说出,恐怕这不是个小事儿了! “五夫人如若信得过我,这些小事不妨直接交由我来办,旁的话不敢说,我家祖祖辈辈经营石料一行已近百年,大周国内的能数得上的商家也都有熟悉,总好过您再派人前去寻来,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柳笛说完,不免又来给林夕落鞠躬,林夕落当即摆手“如若我信得过你?今日初见,我为何信得过你?经营百年石料,不知雕艺你可懂一二?” 这一问题却让柳笛怔愣呆滞,嘎巴半晌嘴才道:“我只懂经营,不懂雕匠的手艺……” 林夕落继续开口相问:“我要为麒麟楼雕一玉匾,我用何料最佳?你可能说出一二?” 玉匾?这事儿他可未听说过……玉匾何料最佳?这他怎能知道?旁日里来买卖石料之人都已有想要的物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罢,哪里还用他来替选择? 这种话柳笛自是答不上,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林夕落看向那位年纪稍长的木料商“您呢?可有〖答〗案?” “玉匾老夫不懂,更是从未见过,只觉得麒麟楼雕一块玉匾,倒不如石料镶金更为气派,但老夫觉得还是木料最佳。”此人说完,连连退后,林夕落看着道:“石料镶金?您倒是真敢想……”林夕落摆了摆手,看向魏青岩道:“这两家人我都不满意,但事也紧急,不妨先让他们依着单子上的物件拿了来,而后瞧一瞧成色再议。” 魏青岩点了头,摆手让魏海给二人递了单子,而他则带着林夕落起身往院内行去。 “大人………………”柳笛心中焦急,这怎么话没等说完便走了?而且连银钱的事都不肯谈?只留了单子下来,这算怎么回事啊! 魏海一把将其拦住“干吗?想问银子的事?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分量,与五夫人谈价钱?你也得有那份胆子!” “魏首领,这买卖可不是我一人的啊!”柳笛看着手中单子,一眼看丢便全都是极贵的物件,这让他怎么办? 魏海冷哼的扫他一眼,猛斥道:“不是你一人的又如何?这也就是五夫人,容你们在此巴结几句没用的,还不是想要银子?” 魏海让一旁的侍卫抬上来两箱银子“一人一百两银子的定钱,上面的单子已写的很清楚,银子收了,这物件可都要依照五夫人要求的弄来,如若敢有半点儿差错……那就长住在麒麟楼,甭寻思回家了!” 柳笛看着那白huāhuā的银子却初次没有喜感,而是浑身打了哆嗦! 按说百两的定钱已是不低,可……长住麒麟楼?这不就是阎王殿吗?魏大人至于因为几块石头不合五夫人心意,就拿刀砍人脖子? 柳笛终归年轻,而那位年纪稍长的即刻拱手应道:“魏首领放心,既是敢收这定钱,那自是拼了命也要为魏大人与魏夫人效力,老夫还不想丢了这条命。” 魏海不愿多说,吩咐侍卫将二人送出门口。 柳笛迟疑之余,却被那年纪稍长的给拽走,二人走出“麒麟楼”许远才算停了步,柳笛即刻上前道:“方大哥,这事儿怎么听着如此人?这哪里是做生意?这不是要人命嘛!” 年纪稍长之人名为方继来,从事木料生意多年,其背后自也有官家辅佐……………… “柳老弟,你糊涂啊!” 方继来长叹一口气,随后道:“麒麟楼是何地?你心里真不清楚?” “只听说这地儿丧气,死过重臣……” 方继来抽搐着嘴,却仍然道:“这是皇上赏赐给魏大人之地,他能用此地开一间普普通通的雕木铺子吗?” “您这般想那刚刚为何提银钱?”柳笛不明白方继来心底到底是何所想,方继来冷眼看他半晌,才开口道:“商人不贪财你巴巴的跑来作甚?岂不是让魏大人觉你另有目的?小子,好好找你老子学一学,否则别闹丢了一家子的命!” 方继来说罢,摇着头便先离去,而柳笛琢磨半晌却仍想不明白,急促上了马车,奔回家中寻其父拿主意。 林夕落与魏青岩也在寻思着这二人的来历。 “柳笛为人浮灵,而那方继来虽提了银钱,可其后却没再针对此事说上半句,估计是装的,这二人可信得过?”林夕落想着他们俩“但如若只是供个材料倒也无妨,只是雕匠中也有他们的人,也多多提防才好。” “雕匠里恐怕已有混进的人,还需你再侦检一番。”魏青岩口中叙此,林夕落立即点头道:“终归现在也不会立即要用传信的事,不妨先经营半年,让这些想混进来听消息的人泄了气儿再说。 “此事交由你来操持,福陵王过些时日才会插手。”魏青岩说到他,不免嘱咐几句:“他的话不可全信,你要考量好。” “我知道的。”林夕落抽抽鼻子“醋味儿很重。” 魏青岩狠亲她的小嘴一口,二人嬉阄之余,门外则有侍卫前来回禀:“回魏大人、夫人,齐献王已带王妃去宣阳侯府见侯爷,一共商谈了两个时辰才离开侯府,而侯爷刚刚派人传了信来,道是明日来见,让魏大人与夫人在此等候。”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目光中则是惊诧,这么快就有行动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威逼 得知宣阳侯这方有了动作,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反倒是松了气。 林夕落心中思忖着雕木铺子的事,魏青岩则在一旁略有沉默,她知道,他的心里恐怕是在揣测明日宣阳侯会如何说辞、他应该如何办。 终归是父子,她能感觉出他的犹豫不决和心底的沉痛,这也让她想起上一世,她的父亲…… 魏青岩需要沉静,林夕落便没再过多打扰,而是行至后方与魏海等人说起湖心岛的修缮。 雕匠等人已被安排好居住之地,“麒麟楼”内仍有一些石料、木料,林夕落只吩咐让众人分类和盘养,更让这些雕匠每人雕个把件出来,容她衡量下等级再分配往后的活计。 事儿大概.就这么定下,林夕落也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正发现魏青岩在远处背着手看她。 林夕落走过去,看他道:“……都不过来帮忙。” 魏青岩拽着她的手往湖心岛行去,边走边道:“你专注的模样很可爱,我只想多看一会儿。” “我有心在湖心岛建一片竹林,只要一个小园子,就好像最初陪你养伤的那个小庭院一样。”林夕落手舞足蹈,魏青岩则点了头,“都依你。” 林夕落驻步抬头看着他,左右端看半晌,“旁人看到你都害怕,可为何我蘑到你时,却没有那种感觉?难道是在一起久了?” 魏青岩捏她小鼻子一把,“我怕你。” 林夕落耸肩翻白眼,“我累!” 魏青岩则抱起她,直奔湖心岛的庭院中去……………… 二人这一晚没有回“景苏苑”,就在麒麟楼而居,翌日一早,二人还未等起床,就已经有侍卫在门外回禀:“五爷,侯爷已经到了!” “这么早?”林夕落即刻往窗外看去…清冷的天空刚有几分澄亮,日光还没等涌出大半,这老爷子就堵上了门,什么神经! 魏青岩倒不觉意外…安抚的拍了拍她,“不必急,稍后你再过来也可。” “我还是跟随着你一起去吧。”林夕落长舒口气,随即从床上快速的起身、洗漱,只随意盘了一个圆髻便跟随魏青岩去见宣阳侯。 宣阳侯此时正在湖心岛的凉亭旁看着湖中的游鸭拍水嬉戏,脸上的表情异常淡漠,无喜、无怒…两角发鬓的灰白却显出他的苍老来。 “父亲。” “给侯爷请安。” 魏青岩与林夕落凑上前来各自行礼,宣阳侯只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看向碧波湖面,口中沙哑道:“这好似是本侯初次来到此地,外面看至此地阴森骨冷,孰料这里面的景致倒是美的。” 从没来过?林夕落对此格外惊诧…… 魏青岩召唤侍卫端来早饭,“一早前来还是先用上些粥菜,免得腹空无食…身子更虚。” “吃不下。”宣阳侯摆了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林夕落也没想到宣阳侯会这时就直问出口,见魏青岩没有反应…她只得上前道:“父亲不食粥菜,儿媳去为您沏一杯暖茶来?” “去吧。”宣阳侯说完,林夕落当即便退下去,秋翠则是道:“夫人,奴婢去便好了。” “也是寻个空儿,让侯爷与五爷私谈几句。” 林夕落去冲茶自是速度快的,她站于凉亭后假山一侧却并没有即刻上前……………… 宣阳侯正与魏青岩私谈,话题自是问他开这雕木铺子所为何意:“…………若非提前有青焕告知,本侯却是被蒙在鼓里,齐献王找上门来询问…你让本侯如何回答?将此事彻底的供上去,你就不为侯府留一条退路?” “这就是一寻常的雕木铺子,何况夕落喜欢,我自要圆她心愿。”魏青岩说罢,宣阳侯冷笑,“你倒是疼这个丫头…可却别拿本侯当个傻子蒙骗!” “那又如何?”魏青岩语气强硬几分,“我在博我应得的东西。” “你可小心丢了这条命!”宣阳侯看着他,翕了翕嘴却没将后一句话说出口。 魏青岩嗤笑一声,“我这条命你会看重么?有什么要求,父亲不妨直接说出来。” “你回侯府。”宣阳侯直截了当,“世子位未定之前、本侯没死之前你都不允离开宣阳侯府!” “您执意将我拘在宣阳侯府,到底为何?”魏青岩的目光中涌起不解,这是他多年都未想出答案的事……魏青羽、魏青山都可以离开侯府,唯独他不可以走? “因为你姓魏,也是本侯的儿子!”宣阳侯怒气迸发,魏青岩有意追根问底,林夕落即刻端着暖茶露出身影,魏青岩沉下心来冷静片刻,宣阳侯的神情也舒缓几分。 林夕落将茶放置侯爷与魏青岩的跟前,则是笑着道:“父亲可尝一尝儿媳亲自调的茶,舒缓暖胃,您这些时日辛劳太甚,还需注意补养。” 林夕落这一句安抚,让宣阳侯心里更为酸涩,举起暖茶汩汩入口,随即将茶杯放置桌上,半晌才又开了口:“收拾东西,跟本侯一同回府,雕木铺子的事本侯不插手,仲良不是这一块料,你将仲恒培养出来,亦或是在老三的孩子里挑出一个,其余的事都依你。 宣阳侯给出条件,魏青岩看了一眼林夕落,口中道:“雕木铺子的事我不插手,都由夕落负责……福陵王也会参与其中。” 魏青岩话句说完,宣阳侯当即怒视着他:“荒唐!她一个女人只在府中教那几个孩子便罢,怎能出头露面?” 魏青岩当即驳道:“这怎不行?何况她接受我名下的商铺又不是初次,当初的粮仓、钱庄、连带着赌场不也都由她管着?我乐于做一闲人,每日吃茶、下棋、酣睡,偶尔做一车夫带着妻子四处闲游,做些个荒唐浑事,岂不是喜哉乐哉?” “窝囊!”宣阳侯猛斥,魏青岩摊手,“总好过回至府里当奴才被人吆五喝六的斥骂。” “放屁!”宣阳侯沙哑怒嚷,“你愿意作何本侯都不管,但现在马上召集人收拾物件,随本侯一同回侯府,否则本侯烧了你这麒麟楼!” 林夕落知道这已是宣阳侯最后的底限,即刻上前圆场道:“五爷,还是听侯爷一血,这就回去吧?” 魏青岩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这就回。” 林夕落故作出恐惧之色,拽着魏青岩就往屋中而去,口中惊嚷着让秋翠收拾包裹、让魏海去接魏仲恒回侯府、东吩咐一句、西吩咐一句,魏青岩则率先去了“景苏苑”,声称是亲自向岳父、岳母告罪…… 林夕落知道他这是不愿圆宣阳侯的脸面,借机离开,让宣阳侯只能带着她一人而归……………… 他心中仍存怨气,怎样才能化解? 丫鬟们早已将物件都收拢好便上了马车,宣阳侯此时也实在没辙,只得率先带林夕落一人回府,但他归府没出半个时辰,魏青岩也带魏仲恒归来,也算没太让宣阳侯丢脸。 本是萧瑟宁静的侯府,因魏青岩与林夕落的归来变得豁然热闹起来……………… 魏青羽与姜氏直接等候在“郁林阁”的门口,待见林夕落先行回了院子,则是喜上眉梢,“可算是回来了,否则我整日里没个说话的人,快成了哑巴!” 林夕落笑着道:“往后定有时间陪三嫂叙话的。” “五弟呢?”姜氏忍不住问她,而魏青羽也将目光投来,显然也有意探问。 “五爷去接伸恒,顺便与我父母辞别,这忽然被侯爷带回来,他们二老恐怕心中也有不适。”林夕落心里也有不舍,她还没与胡氏与天诩亲昵够呢…… “早晚还是有机会的。”姜氏这么说,魏青羽则问起“麒麟楼”的雕木铺子来,“五弟妹回了府,那里可还顾得过来?” “侯爷已经应下了,这事儿仍由我管着。”林夕落想着宣阳侯最终怒气腾腾的模样,也不免心中吐了舌头,她只觉得这父子俩就是冤家,何事都在谈条件,好似看不出点儿情分似的……………… “如此就好。”姜氏与林夕落先进了屋,而没过多久魏青岩也带着仲恒归来,自与魏青羽兄弟二人去书房叙谈。 而此时的“筱福居”中,侯夫人接连砸了不知多少杯碗,气恼的满面赤红,勃然大怒:“我去接她们不回来,如今侯爷亲自去才肯赏这份脸面,那个女人还要开什么雕木铺子?丢人!简直就是丢人!” “夫人,侯爷刚刚不已经说了?这事儿他已经应了五爷和五夫人,而且如今的五爷,连侯爷都已经控制不住了,您何苦再与他纠缠没完?何况五爷归来,对大少爷也是好事儿,您不妨从这方面想,顺一顺心,可要顾着身子。” 花妈妈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慰,侯夫人则推开她:“我容她!我一定要容她在这府里头过得舒坦着,我更要看着她的肚子,让她生出个崽子来!” 侯夫人说罢,立即吩咐道:“去太医院请最好的太医来,我要亲自请他为那女人诊脉,,我也要看看,一个庶出的刑克子和一个匠女的丫头能生出什么东西!” 第二百二十二章 赏药 魏青岩回归侯府的消息,很快四传开来,在幽州城内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更成为寻常百姓饭后的谈资。 朝官们关心的是侯府的动向,百姓们谈的则是魏大人虽刑克之人,劳苦功高,不自立门户怎么又回去了? 魏青石虽是死了,可他当初去抢弟弟的功绩这也是无争的事实,丧日还未完全过去,却又被人们挖出来当成了话柄……………… 但人们更关心的则是魏大人又被侯爷拽回了宣阳侯府,往后怎么这世子位到底会落在谁的头上? 可关注了几日过后,宣阳侯府风平浪静,连句磕牙的消息都没传出,这却是让揣着好奇心理的人们格外失望,不免又将话由子从宣阳侯府转至了哪家的官爷又包了戏子的八卦上去。 宣阳侯府之内,对外虽宁静和谐,但“筱福居”内却是僵冷无暖。 林夕落今儿是初次来给侯夫人请安,虽说夏日天气炎热,屋内却摆了四个冰盆子,林夕落从外进门就觉得乍冷,端着一杯温茶入口,好歹是暖和暖和,可侯夫人却平静如常,衣裳比她还单薄,这老太婆体质这般好? 林夕落看向了姜氏,她则在纱衣之外披了件厚褙子,恐也是怕冷特意准备的……………… “今儿初次来给母亲请安,还望母亲不要怪罪。”林夕落抖着牙把这一句说完,侯夫人在一旁看她几眼,随即说道:“怪罪倒是谈不上,可听说你仍旧在喝药?可是身子不爽利?” “都是媳妇儿的娘请宫内太医院的太医给开的方子,曾说媳妇儿体寒,要调理一番。” 林夕落话音刚落,侯夫人则即刻道:“这确实要好生调理一番,请的哪一位太医?可是专门给女眷瞧病的?我倒是认识太医院的医正,还是把他请来再给你诊一诊脉,调养好身子为老五诞下子嗣这才是你最应该关心的事。” 又提了孩子………………可林夕落怎能用她请来的太医?一副药下去,她连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母亲费心了,但媳妇儿已是在用药了,那位太医也是专门为女眷瞧病的想必在太医院当差的,都不是草野郎中,还是不用再劳烦母亲请医正大人了。” “无妨,我不怕麻烦。”侯夫人当即就吩咐花妈妈,“去,拿我的帖子请医正前来!” “母亲果真体恤五弟妹,都让我嫉妒了。”宋氏在一旁笑着附和可这话无非也是给林夕落架了台阶上下不来,她刚刚回府就跟侯夫人阄出别扭?何况侯夫人还是为她请太医院医正,这事儿如若只按表面来讲,倒是对她格外照顾! 但私下来讲,这不就是塞把刀吗? 林夕落没有办法推辞,只得躬身谢过侯夫人,姜氏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只诊脉也无妨林夕落微微点头,让她放心就好。 众人在侯夫人的院子里闲聊半晌,而这位医正却是到的格外快…… “卑职给侯夫人请安给各位夫人请安…………” “乔太医,请您来无非也是为了我儿媳的身子,倒是劳烦您跑这一趟了。”侯夫人脸上破天荒的挂了笑,乔太医连忙道:“卑职能为侯夫人效劳、能为五夫人诊脉,是卑职的荣幸。” “那就在此诊脉吧,我就在一旁看着,这儿媳妇儿的身子,可是我如今最关心的事了………………”侯夫人说罢,不免拿下手上挂着的佛珠,一颗一颗的盘念起来…… 林夕落心中道她的确是最关心自个儿的身子,她巴不得自己早死乔太医已在一旁等候,林夕落只得坐于一旁,手上铺了帕子,任由太医探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位乔太医又问了林夕落几个很寻常的问题林夕落一一作答,半晌他才回道:“五夫人可是在服药?能否将药方拿与我看一看?” 林夕落朝着秋翠摆手,秋翠立即奉上药方,乔太医细看半晌,随即点头道:“此方尚可,但五夫人如今身子已在好转,药量自可减少些,卑职再行一方,用上十副药便可停了。” “还不快给乔太医拿笔墨!”侯夫人一副喜意盎然,可她的笑却让林夕落心中发寒,老婆子装起良善来还真是无人能比啊! 姜氏在一旁也是面色复杂,宋氏则接连吹捧,把侯夫人对林夕落的好一顿猛夸,林夕落只庆幸自己早饭用的不多,否则还不得被恶心吐了! 乔太医写的方子倒是快,随即便有人接过去取药。 侯夫人打赏乔太医百两银子,口中许诺道:“如若本夫人的儿媳能怀了身子,定要再重赏!”谢侯夫人……” 乔太医几句道谢过后便先行离去,而这一会儿,花妈妈也已经取来了药,但这药林夕落可否会不收? 侯夫人擦拭着额头,吩咐丫鬟道:“再取一冰盆来,屋中怎能这般热?” 林夕落瞪了眼,这老太婆怎么不让太医给瞧瞧?她这心里的火得有多大啊,屋子里快赶上冬日了,她还要冰盆? 丫鬟们簇簇而去,花妈妈则看向林夕落道:“五夫人,这是按照乔太医开的方子配好的药,您不妨先试一试?” 这话无非也是让林夕落把药方子收了,至于她是否吃用,这可是她自个儿的事了…… 林夕落见姜氏在一旁不停的给自己使眼,只得福身谢道:“谢过母亲了。” 说罢,她则让秋翠过去将一包一包的药都接过来,让此事不了了之便罢了。 侯夫人乐意花百两银子买一个宽容大度的名声,这事儿她是管不着,但想让她用这位太医开的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方子开了,药也都给你备了,是否按此方子用,那便是你的事儿了,可侯府如今人丁稀少,你们这肚子里还未有所出的都要着紧些,吃的、用的,都不亏了你们,但尽早让我与侯爷能得一份好消息。” 侯夫人这话丝毫没有之前的苛刻之词,可这却戳中了宋氏的心,她可是嫁给魏青焕多年了,莫说是有所出,却是连怀孕都未曾有过。 她可不是林夕落这年岁小的人了……………… 宋氏的脸色铁青,侯夫人却懒得理她,这些事儿都说完了,便端了茶让众人散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姜氏与林夕落立即请辞离去,宋氏却在此地赖着不走,她还要知晓这往后谁来为侯府掌院呢,林夕落一回来,她的心更不稳了! 离开“筱福居”,林夕落恨不能将侯夫人赏的药当即扔了! 姜氏拦住她,则是道:“乔太医却是个正直的太医,方子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这药,你回去可要好生的寻人品一品。” “品什么?当即扔了就是。”林夕落说罢,姜氏则拦道:“扔了作甚?好歹也都是银子买来的,如若无碍,不妨吃两副,她如今在盯着你的肚子,想在这上掌控住五爷,你不妨先生下一个再说,对你也是好的。” 姜氏的性子软,凡事都会退一步往好处想,林夕落承认刚刚说将药扔了乃是气话,可这会儿冷静下来,她倒是要看看这药里到底有没有动手脚,如若真的有,她留下来当个把柄岂不正合适? 可这话林夕落心中思忖,嘴上却不能与姜氏说,“三嫂的叮嘱我记下了,只是她为何将屋中放置那么多的冰盆?冻的我骨头都疼!” “她的身子也是在强撑着。”姜氏说起魏仲良来,“………………她有意给大少爷定亲,可罗家人回绝了,侯夫人气病一场,如今则在让外人再寻更合适的人家。” 罗家人回绝魏仲良的婚事,这是林夕落的主意,不过这老太婆的身子如此遭,她能撑至何时? 与姜氏又叙谈几句,林夕落便带着秋翠回了院子,而此时,侯夫人则将宋氏给强行撵走,抚着胸口斥骂道:“她就想钻这个空子,来夺大房的位子,只要我活着一天,她休想!” “夫人别气恼,您可要注意着身子。”花妈妈看着她这副苦哀的模样,心中也是无奈…… 侯夫人闭目半晌,才又睁开了眼,“这府里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她们沾手,林夕落那丫头也对我防范的很紧,我却是要想个辙!” “夫人,如今这平平静静的岂不是很好?您伤了五夫人,五爷恐怕会对大少爷不利的!”花妈妈劝慰,侯夫人却摇头,“我不会伤了她,我只是要找个人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此人可不好寻。”花妈妈连连摇头。 侯夫人则是道:“去将太姨娘给我叫来,该是她有用处的时候了。” “太姨娘?”花妈妈心中惊诧,这是魏青山的生母,如今已是被侯夫人拘禁在后堂当中吃斋念佛,已许久不露面了。 “就是她,不仅要她出来,而且还要青山一家子也回到侯府里来……”侯夫人如此说,花妈妈心中感叹,记前仇、结新恨,这种日子,何时能到头?何况侯夫人这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她还能挺多久? p二二二章,好吉利的数字,咳咳…… 第二百二十三章 恶心 回了“郁林阁”,林夕落当即便吩咐秋翠去把侯夫人送来的鳙给熬了。 “…………熬过之后就送去给陈妈妈,让她寻几个牲口喂两口,看到底有什么反应。” “奴婢这就去。”秋翠捧着药便离去,林夕落这一会儿也才有空闲与冬荷叙话。 冬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小脸挂了疲惫,显然她不在的时候,冬荷也格外操心。 “可是把你累着了?这些日子好生补补,别整日里素食不沾荤腥的,晚间告诉陈妈妈给你添上一碗肉,再加一碗鸡汤。”林夕落直接塞了冬荷手里两个大果子,冬荷则是苦笑道:“五夫人这般赏,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婢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管旁人怎么想?我看着你康健才成。”林夕落硬是让冬荷咬两口果子,冬荷才连忙回禀林夕落离去时,这院子里发生的事:“…………您与五爷离开,这院子里就像开了锅,也幸好有陈妈妈帮衬着压下,才算没闹出大事来,大事不出小事不断,奴婢也动了怒,罚了几人,可终归您不在,她们也不过是不再与奴婢硬顶嘴,私下里可没少偷摸院子里的东西。” “还赶上发月例银子,奴婢是一个铜子儿都没给,这却是让她们都慌了,但您曾经提点的那两个婆子倒能顶事的,帮了奴婢不少忙。” 冬荷说到此,不免顿了下,“如今您回来,瞧着各个都跟猫似的眯了起来,您离开时,各个都像窜天的耗子,了不得了!” 许是被这些丫鬟婆子们欺负急了,冬荷这性子平稳的人也忍不住唠叨几句狠的,却让林夕落忍不住笑“旁日里就你话少,如今看这嘴也是个刁的,这才好,我更放心了。” 林夕落这边说着那边则吩咐青叶和红杏,“冬荷提及哪个婆弈,当即就打了板子赶出去,一个都不留。” “夫人,可是不少人呢,这剩下的活计谁来做?”冬荷连忙安抚,郁林阁的院子可不小各个婆子们的差事也都不轻。 林夕落摇头,“放心,自会有人来,早就有心将院子里碍眼的彻底撵走,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她与魏青岩回府可是侯爷亲自带回来的,侯夫人都忍住了气…容让她几分,她趁着这功夫把院子清了这老婆子能说什么?何况这些人也不是半点儿毛病没有,若真是细细的说,还得赖到孙氏的身上…… 孙氏如今寡居按说不应该再帮衬着侯夫人掌府事,但侯夫人些许事仍让众人去后院问她,也是摆明了要稳大房的地位。 可要是林夕落闹出这件事来,那孙氏往后连递话的心思都甭有了,宋氏在一旁虎视眈眈已久,还不得当即窜上来,把孙氏的念头彻底的断了? 冬荷自不会如林夕落这般细想,但林夕落已有了主意,她直接去办便好了………… 挨个的将丫鬟婆子们点出名,那方秋红则带着青叶、红杏和另外两个婆子挨个的罚板子,随即赶离“郁林阁”。 曾闹过事的丫鬟婆子自也是心中忐忑,可见林夕落归来没什么反应,心中不免松了口气,但冬荷在门口点了第一个人的名字时,众人则心中都开始在不停的盘算着五夫人问话该如何搪塞、如何回? 谁知五爷与五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听人说这就离开侯府,再也不回了,那她们还不得能仲手捞点儿实惠的,若是改日再被侯夫人派去别的院子侍奉,就没这么好的机会的…… 五夫人还是个爱好雕艺的,屋中陈列摆设,哪怕是个珠子都是小叶檀的,这在夫人们眼里不是个贵重物件,可若拿出去卖,起码能卖上个一两银子,够一家人吃半个月的! 众人心中正在不停打鼓,可孰料第一个被点了名的婆子根本都没得见五夫人面儿,直接摁在地上赏了十个板子,便是被人带至后罩房,直接翻出她的行囊包裹,随即就给抬出“郁林阁”,送了侯夫人那里去! 这第一个处置完,可让众人的心思彻底的惊了! 惊后便是恐惧,打板子撵走?而且还是送至侯夫人院子里,那不就等于扔了刀刃之上,她们哪里还有活路了? 纵使不是死契的下人,是活契的帮工,被撵离侯府,谁还敢用她们做活儿? 冬荷当即又点了第二个丫鬟的名字,这丫鬟当即吓的“扑腾”一下跪了地上,脑袋猛磕在地,口中连连喊着“五夫人饶命”。 “饶命?这会儿来求五夫人饶命,当初都作何来着?这院子不留手不干净的人!”冬荷在一旁缓缓的训着,声音虽不大,可却是让人心更胆颤。 “奴婢绝没有擅自拿夫人的物件,奴婢怎么敢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不服?”冬荷则与青叶道:“去后罩房,将她屋内的物件、包裹全都拿来,当面让众人瞧瞧,别挨了板子不服气,回头还对外去说夫人罚的重。” 冬荷说完,青叶当即便带着婆子往后罩房行去。 未过多大一会儿,青叶和婆子们则将物件全都拿来。 黄花梨的笔筒、玛瑙石的雕佛、菩提子的手串、还有一根镂空雕细花的木簪……………… 玲琅满目,瞧着哪一件都格外的贵重,哪能是一个丫鬟有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冬荷看着她,那丫鬟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奴婢没有,不是奴婢……” 丫靠吓的脸都哭花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哽咽之声噎的好似快昏过去一般。 “既是说不出,那就拉出去打板子吧。”冬荷侧过身,心里头也格外的恼,这些丫鬟胆子也实在太大,连这等物件都敢往自个儿手里偷,这还是在她紧盯的情况下,如若她也跟随林夕落离去,院子里还不得让这帮人抄了家? “冬荷姐姐,奴婢求见五夫人,要向五夫人请罪。”丫鬟破了嗓子的叫嚷,“夫人饶命,奴婢的物件都是别人送的,不是您的………………” “放屁!”秋翠这会儿从大厨房归来,上去便先给了她两嘴巴,“旁人赏的你?你眼睛哭瞎了怎么着?哪位夫人这么看重你,会赏你这等物件?夫人的物件难道冬荷姐姐会不认得?我会不认得?” 秋翠下手格外重,两巴掌这丫鬟的嘴便已是流了血,冬荷不耐的摆手,秋红和婆子们赶紧将她拉下去打板子撵走。 冬荷嘘声告知秋翠剩余的那几个要撵走的人名,随后亲自上棒拿起那些个物件,捧回林夕落的屋中…… “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本是寻思她们小偷小摸的拿走些,却没想到连这么贵重的物件都被偷走了,奴婢真是没用。”冬荷咬着嘴,心里格外难受。 秋翠是个性子烈的,凡事都能替林夕落出头,可她呢?本就是被夫人从林府里救出来的,如今除了帮点儿闲事,却撑不起个大丫鬟的架子来。 林夕落听着外面秋翠的叫骂、婆子们的哭喊求饶,也知道冬荷心里如何想。 “你就一个人在这里,怎能看得过来那么多双手?”林夕落拽着她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着那几件被偷拿了的物件,不免笑着道:“何况这物件不都找回来了?能用这么点儿东西,就分辨出院子里有哪些人是用得了的、哪些人是用不得的,又有何不好?” “可奴婢没用。”冬荷快把自个儿的嘴咬出血,林夕落连忙阻拦,“冬荷,我对你的信任高于他人,这就是你最大的用处。” 冬荷眼泪掉下,连忙用手抹去,“奴婢也得学得厉害点儿,不能让夫人总护着奴婢。” “你能管得住秋翠、秋红,管得住青叶、红杏即可。”林夕落提点一句,冬荷思忖片刻也能明白过来,当即连忙点头,破涕一笑,又出门去看着责罚其他的下人。 “郁林阁”是罚一个撵一个,而且陆陆续续都送至侯夫人的面前,可是将侯夫人差点儿气背过去。 可每送来一个都是人赃俱获,连带着偷了的银钱物件一并拿来,却是让侯夫人半句话都说不出。 花妈妈挨个相问,这仨人中一个曾是孙氏的人,另外两个是宋氏的,当初送至林夕落的院子,便都没踹着好心……………… “您别气,这些人也的确是过分了些,不妨再给五夫人换上几个丫鬟婆子,也压下这件事。”花妈妈在一旁提议,侯夫人当即气嚷:“她就是为了让我堵心,就是盼着我早早被她气死!” “夫人,这………………这事儿也是下人们做的太过了。”花妈妈一指旁边的物件,“连这等东西都敢偷拿,五夫人不容,也怨不得她。” “你如今倒是会做好人,还替她说上了话?”侯夫人瞪向花妈妈,花妈妈连忙道:“老奴这也是为了大夫人,这事儿阄开了,大夫人可就真的去后院寡居了。 侯夫人呆滞片刻,随即闭上眼睛,心中忿恨不已,可又能怎样? “再选几个丫鬟婆子给她送去,我忍,为了孙子,我忍了她!” 第二百二十四章 秘辛 侯夫人对林夕落送去的丫鬟婆子全都给撵离了侯府,再让花妈妈送了三个婆子、两个丫鬟到“郁林阁”,这事儿便再也不提。 林夕落自当也不多说,只让秋翠带着新来的去顶替赶走的,随即留花妈妈坐下吃一杯茶,问了话道:“花妈妈亲自来,这次别忙着走,用一杯茶歇一歇。” 花妈妈迟疑片刻,自当应下,“谢过五夫人了。” 冬荷亲自给花妈妈沏了茶便退去一旁,花妈妈福礼谢过,林夕落则开了口:“今儿劳烦花妈妈亲自为我选了可用的人,可您跟随着侯夫人,倒也没有缺的、用的,送您什么都觉得不合适,就只小气的请您一杯茶了。” “五夫人抬举老奴了,老奴这也是应该做的。”花妈妈话语和缓,林夕落豁然道:“何必客气?您与我也并非初识,未嫁之前,您就是我身边的教习妈妈。” “只是侍奉而已,哪里谈得上教习。”花妈妈虽这般说,可心头也有感叹,当初被侯夫人斥责的匠女,亲自接触后却格外不同,五夫人虽性子直,但总能做出让人惊愕之事,可说她跋扈?府内这几位夫人在女红上却都比不过她…… 她在侯夫人身边多年,眼界也不低窄,却从未见过这般性子的“花妈妈您做事向来有分寸,这我心中明白。”林夕落感叹一声,随即说起了府内的事:“…···有些事我做不得主,都要听五爷的,说起‘麒麟楼,的雕木铺子也好、五爷的钱庄、粮行也罢,这些事只动一动嘴是不成的,还是要时而离府去亲自看一看,但每次离府都要去向侯夫人知会一声,不乏是劳烦了她老人家,不知这件事花妈妈怎么看?” 虽说侯爷已经点头允了可魏青岩不能每一次都陪伴她离开,林夕落实在不愿每次独自离府都要去见侯夫人。 花妈妈脸色难堪一分,却也只得点头道:“此事老奴自会向侯夫人回禀,由侯夫人定夺。” “劳烦妈妈了。”林夕落想起花妈妈上一次与她私谈之言不免给冬荷使了眼色,冬荷当即到门口寻个由子吩咐事,只剩林夕落与花妈妈二人······ “回来侯府,倒是觉得这府里头略有不同,可也没如花妈妈之前所提的乱字。”林夕落叙起此话,花妈妈不免四处看了看,才开口道:“五夫人心静不愿掺杂而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您是最知道我的。”林夕落这话说出,花妈妈则摇了摇头,“老奴懂您,可又有何用?” 林夕落也知不能与花妈妈单独呆太久,只得端了茶杯,花妈妈即可起身,准备离去林夕落道:“我送您至门口。” 花妈妈应下,二人一前一后行出,冬荷与秋翠自是远隔几步的跟随…··· “五夫人留步吧老奴这就回去向侯夫人回禀,待侯夫人给了话,老奴自会派人前来告知五夫人。” 没走几步,花妈妈便转身不容林夕落再送,林夕落自知,她这也是怕侯夫人多心…… “那便劳烦花妈妈了。”林夕落驻步,“也劳您替我像大夫人带个话,仲恒少爷在我这里很好,但如今仲恒少爷的书已读过《论语》、《大学》,还需另外换一位先生这事儿就五爷与我做主了,还望侯夫人与大夫人能放心。” 花妈妈怔了一刻,连忙应下便走,林夕落看着她离去的步伐缓慢,显然也是在思忖这事儿如何与侯夫人回······ 在侯夫人身边陪伴了几十年,回话还需要思忖这是花妈妈不得不如此心重、还是侯夫人的悲哀? 林夕落转身往回走,秋翠则凑上来说了药的事:“……喂了牲畜,倒是没什么反应。” “那这几个喝了药的牲畜也别吃了,养至其老死吧,即便不能毒死,也别吃了再有旁的毛病。”林夕落只求心安,为了几嘴吃食再忐忑不安,还不如不吃了。 “奴婢这就去告知一声,也别下人们嘴馋再给杀了吃了。”秋翠说罢,便往厨房而去。 林夕落在院子里散步一般的溜达着,而红杏忽然跑过来,“夫人,常妈妈要见您。” 常妈妈······林夕落险些忘记了她,可想起春萍,她还真得与常妈妈见一面,自那日与福陵王见过之后,金四儿赖了几日,终归是将春萍娶做填房,虽说婚事办的仓促了些,但林夕落给了春萍一笔丰厚的嫁妆,倒是让她哭着上轿,好似个泪人一般。 “这就去看一看吧。”林夕落带着冬荷往后罩房而去,常妈妈自从咬舌不能说话之后,这还是林夕落第一次见她。 常妈妈显得很激动,先是跪地给林夕落磕了头,随即便取了笔,在纸上写道:“给五人请安……” “你是想问春萍吧?”林夕落坐在一旁淡然的道:“我已是将她赏了林家的亲戚做填房,在五爷的赌场里当着大管事,生活上不缺空,你就不用惦记着了。” 常妈妈当即目瞪口呆,急迫的张口,却是说不出话,只得快速的动手写字,却因手的颤抖,字迹乱的快认不清······ “可否还能看到她?” “你还想见她?”林夕落摇头,“我不会允她再回侯府,你都不肯认她这位闺女,何必再见她?” 常妈妈的眼泪汩汩而落,却对林夕落的话格外震惊,五夫人怎能知道春萍是……是她生的? “你私生她之后便送了人,而后又通过侯府在外买丫鬟,将她从养父养母的手中买进侯府当了丫鬟,虽有照顾却偷偷摸摸,你何必不认?那是你生的,在这府邸里当个管事妈妈就那般荣耀?让你连亲生女都能放弃?” 林夕落想起当初派人去查问春萍的事得知的消息,不免心里豁然冰冷,嘴上忍不住继续道:“来见你,无非也就是说一说春萍,这孩子是个苦命的,但往后不会再苦下去,你也不必再来找我,我不愿再见你这么狠心的人。” 林夕落起了身,常妈妈却一把搂住她的腿,连连用手捶地,口中支支吾吾的泣哭,慌乱之间取了笔,直接在地上写了“二夫人”三个字。 二夫人······这是说当初有心害魏仲恒的是宋氏? 林夕落看着这仨字只觉心中更加厌烦,从常妈妈紧搂的手中抬步出了屋,而常妈妈仍有心再与林夕落叙话,要见春萍,秋翠一把手将其拦住,“春萍过的很好,你没资格见她……” 常妈妈僵滞原地,却是一头朝着墙撞去,额头渗出了血迹,人也瞬间昏倒…··· 丫鬟婆子们又是一阵忙碌,林夕落听着叫嚷的声音却没再回头,她不愿以人情做交易,那不仅伤人,她自己的心都无法过这一关。 回到主屋没多久,秋翠便从外匆匆回来,嘴唇哆嗦着道:“常妈妈没能救回来……” 林夕落心中沉叹,秋翠在一旁忍不住掉了眼泪儿,心中却是恐惧,“奴婢……奴婢话太重了。” “与你无关,她自个儿也有心寻死,买个棺材给抬出去葬了,将这事儿告诉金四儿,让他来操办。”林夕落眉头蹙紧,对此事格外略有不耐之色,秋翠不敢再多说,只得抹了一把脸,壮了胆子去办这件事。 冬荷的心里也惶恐不安,对春萍有同情、对常妈妈的死有遗憾,她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这等事。 林夕落在一旁闭目沉思,不愿对此多想…··· 而这一会儿功夫,魏青岩则从外归来,看到林夕落这般宁静,不免问道:“怎么了?” “无事,院子中的管事妈妈殁了,正让人将她的丧事办了。”林夕落没对魏青岩细说春萍的身世,这种事她不愿过多开口。 魏青岩点了头,则说起“麒麟楼”的事,“刚刚已去看过,木料、石料商已经依照你的单子开始送了货物,雕匠们也各自做出了把件,等候你去查看,福陵王已经扎在‘麒麟楼,不肯走,明儿你还得去一趟。” 转了心思说起这件事,林夕落则正视起来,“······明儿定会去的,但想为仲恒再请一位先生,如今这位我瞧不惯,已经让花妈妈去与侯夫人说,她们答应也得应,不应我就自己教。” “请林竖贤,正巧他教天诩,不妨连带着仲恒也跟随他习学岂不更好!”魏青岩提及林竖贤,却让林夕落的眼睛微眯,“你倒是大肚能容,就不怕?” 魏青岩耸了耸肩,“怕什么?不单是他,李泊言也回来了,往后你这位义兄便在麒麟楼与你学雕艺。” “他回来了?”林夕落听及李泊言的名字倒是多一分喜意,好歹是听了一个让她能松心的名字,否则心里实在压抑。 魏青岩瞧她这副模样,不免咬了她的小嘴一口,“就这般高兴?”翻身压在她的身上,林夕落调侃道:“你不是不怕?” “我不怕,但我要你怕。” “呜呜……天还亮着,呀,我的胸衣!” “不许喊!” “唔……轻点儿……” 《盛世荣华》作者:伊人花开女特情驾到,踢翻庶姐庶妹,打倒宠妾老爹,调戏良家公子,谋求盛世荣华。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奇葩 翌日一早,林夕落早早起身,沐浴更衣,特意的装扮的郑重些,毕竟今日不单单要处理“福鼎楼”的事,还要见那位福陵王。 提及福陵王,林夕落想起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一个男人怎能长的这般好看? 但这话也只能心里嘀咕两句,却不能说出口,魏青岩为人虽大度,可在这点上实在心思太多。 否则当初也不会直接把自己圈了“景苏苑”,只等着她开口说要嫁给他………… 林夕落坐在妆台前一边梳着发髻,余光则看向一旁的魏青岩,他手中举着书,看的是那般认真。 待收拾完毕之后,林夕落则让冬荷与秋红二人跟随,院子里的事则交给了秋翠…… 魏青岩并没有单独骑马,又陪着她坐了马车,林夕落看着他手中拎着的书本,“什么书让你如此爱不释手?” “你看不出来?”魏青岩往她面前摆了一下,其上字迹格外熟悉,这不是林竖贤的游记吗? “怎么………………怎么是这一本?”林夕落瞪了眼,这本书她当初看过后便还给林竖贤,如今怎么又到了魏青岩的手中? 魏青岩瞧她这副惊诧之色,心中涌了丝酸溜溜,“怎么?舍不得你先生的书给我这等糙人看?” “浑说什么,讨厌。”林夕落吊稍杏眼儿狠瞪他一下,魏青岩则说起这书的事,“他如今在翰林院格外受宠,更被人得知了这本游记的事,太子殿下格外欣赏,便命人将此书拿去印社,印了数千册,大小官员人手一册,我则要来了这一本原文手札。” 林夕落叹了口气,“风头浪尖,他这么做得招多少人恨。” “担心他?”魏青岩声音低沉…林夕落却没否认,“我自是担心的,一乃我的先生,二来他也姓个林字。” “林竖贤虽乃文人…可历次吃亏也学的精了,准备装病一段时日,这才有意让他教习仲恒和天诩习学。”魏青岩似是随意说起,目光则继续看向这一本游记,啧啧品姿,嘀咕道:“他这写的倒果真有趣。” 林夕落不再开口,而是寻思着林竖贤…他曾是正直不阿的人,如今也开始要动脑子谋这等手段,他的心里不知会是什么滋味儿? 这一路行至“麒麟楼”倒是格外的快,“麒麟楼”还是以往那般肃立此地,角落中多了一个木雕牌匾,除此之外则没有更多的变化。 林夕落心中讶异,好歹也是个铺子,如今只这么摆了一个物件…谁知此地是作何事的? 春桃已经搬了此地来,林夕落一进门,她便迎来…“给五爷、五夫人请安了。” “你在此就好。”林夕落笑着进门,湖心岛处正有一锦衣华服之男子在那里品酒下棋,是那位福陵王,而与他对坐之人并非旁人,却是李泊言! “给王爷请安了。”林夕落行至前方,便是福礼问安,福陵王侧目而来脸上笑灿的打量,“魏夫人可是直到今日与本王相见而特意打扮?” 话语带着挑逗,林夕落一怔,随即回道:“自是特意装扮…见何人要有何样的对待,王爷锦衣华服、连根发丝都不乱,我自当要以此相待。” 福陵王撇了撇嘴,则看向魏青岩,“这是你教的?” 魏青岩不回答,而是行步上前看他二人的棋局…李泊言连忙退后,将位子让给魏青岩,他则到一旁与林夕落簇簇而谈。 “义兄。”林夕落给他福了身,“好久都没见你了,父亲、母亲还问了你,我却不知你的音讯!” “昨日已经去探望过他二老。”李泊言的目光在她脸上闪烁片刻,却觉出如此不合规矩,连忙退后一步道:“这铺子的事,魏大人已经与我吩咐过了,妹妹你何苦如此用心……” 这是说林夕落主动提及雕字之事要教给李泊言,显然此话魏青岩也转告给他了。 “他既然将此事都告诉给你,想必原因也应该说了,你是家人,我信任你,二来你在六品之位太久了,就不寻思换一换位子?”林夕落在等着李泊言的答案。 当初她与魏青岩执意要李泊言学传信之事,无非也是期望他能得以重用,何况李泊言文武皆通,年纪尚轻,为何要在六品之位窝死? “有前科,尽管魏大人已出面抹去,但终归是人命。”李泊言面色晦暗,欲言又止。 林夕落冷笑,“你如今身上的人命还少?”参军征战,杀敌无数,还提人命二字,他身上果真还带股子文人气……………… 李泊言怔住,随即自嘲而笑:“总之都听妹妹的,往后我氆′可在你身边护着你。” 说罢,他则看了一眼正在下棋的福陵王,显然对此人格外不信。 林夕落恍然大悟,“合着他同意你来跟我学雕字,护着我,是为了防这位王爷!” 李泊言淡笑不语,林夕落则沉叹一声,兄妹二人又叙起旁的事,而福陵王与魏青岩下棋却已不能安心,时而朝向那兄妹二人看去,再探一脸认真的魏青岩,福陵王则道:“义兄、义妹,之前还曾有婚约,你就这么大度能容、信得过这小子?” “对他的信任自要高于你,往后都由他在此护卫吾妻,我可不愿总见到你。”魏青岩手中棋子落下,车前四步,福陵王马瘸。 福陵王抽搐嘴角,“让本王帮衬着你管餐馆,又让本王帮你管铺子,事儿本王都应了,你却在此说对本王不信任,更是不愿见,这话好伤人心。” “你答应我,是为了不愿要太子殿下的女人罢了,何况这铺子一开,你对军中之事插手更近一步,踩了齐献王的脖颈子上,偷笑还来不及,你有何伤心?” 魏青岩直戳他的目的,却让福陵王在一旁不停的扇着扇子,“这事儿在你口中一说,怎么这般无趣了呢?” “无趣好过无命,下棋吧!”魏青岩手中棋子再落,马侧一步,福陵王炮灭,将军! “这什么时候走的这两步?”福陵王见了棋局,不免惊讶大嚷,魏青岩神色淡漠,“就在你眼睛看我媳妇儿的功夫走的,色心难改,败局早定!” “看你女人你都心思沉定?你也太舍得吧?”福陵王又看林夕落一眼,“都说你对这女人格外呵护,依本王来看,恐怕都是虚假之状。” “你即便眼睛看瞎了,她也是我的女人。”魏青岩话语平淡,福陵王则撇嘴,“那你就等着瞧好了!” “我等。”魏青岩斩钉截铁,福陵王冷哼叹气,又是不停的摇着扇子起身。 林夕落看完各位雕匠的活计,心中也略微有数,正准备挨个的叫来谈一谈,福陵王却凑至此地,开口道:“称一声五弟妹,可否?” “不敢当,王爷抬举我了。”林夕落站起身,目光则在寻着魏青岩的影子……………… “他带着李泊言去部署军营之事,本王只得与你来谈铺子的事了。”福陵王说到此,不免道:“不知五弟妹有何想法?说与本王听一听?” “王爷已有主意,我听从既是。”林夕落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腹诽,他那细白的皮肤、殷红的薄唇,一个男人怎么能长这么好的皮肤?没天理…… 福陵王自看到林夕落刚刚紧盯的目光,此时更凑近她一步,轻声道:“本王要多赚银子,赚很多的银子,你率想主意吧?” 林夕落厌恶的退后一步,口中道:“王爷想多赚银子,五爷也是这般想,麒麟楼又乃皇上钦赐五爷之地,这里开铺子,自要卖的物件与旁人不同,麒麟楼内设五层等级,最外层所卖的物件是雕匠所做;第二层是工艺好的雕匠,但所售的雕物都由我来定图样;第三层只对有王爷与五爷亲自发帖子的人开放,所卖的物件依黄金售卖,第四层……” 林夕落说到此,目光则盯着福陵王,淡淡的道:“第四层的物件不标价,众人看中便是竞拍,谁出的价格最高谁得,第五层的物件不能按银两来计价,谁想要这里面的物件,则要答应王爷亦或五爷提出的条件,能办到者便可得。” 福陵王听后不免哈哈大笑,“你觉得自己的雕艺那般出色?值得众人争破头、倾家荡产一般的来抢买?莫要太过高看自己………………” 林夕落耸了耸肩,“这与我有何干?麒麟楼是何地?在此管事儿的人是谁?福鼎楼的一盘豆腐都能卖出十两银子的价,麒麟楼的一块石头怎能便宜得了?这里卖的不是我雕的物件,而是王爷您的这张脸!” 福陵王瞬间脸色铁青,愕然瞠目,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个女人?女人怎能如她这般说话?无礼!跋扈!她…… 福陵王只觉得头晕,这还是初次有人说他是卖这张脸,旁人都觉得他文姿卓越、潇洒有风度,乃一等一的美男子,可在这女人嘴里,却说他这是在卖脸? 想起魏青岩,福陵王隐约觉出他刚刚为何能那般平静淡定,他找的这个媳妇儿,果真是奇葩!奇的他想暴走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隐患 福陵王一时有些缓不过劲儿,便没再与林夕落多说先行离去林夕落坐在位子上用手扇着空气,紧着鼻子道:“一位王爷身上熏这般浓的香,熏死我了………………” 冬荷在一旁捂嘴偷笑,秋翠则连连感叹“夫人,那可是王爷!” 她虽胆子够大,可军户出身最重等级尊卑,夫人虽说旁日里不计较规礼,可在外也甚重礼节,今儿太出奇了! 林夕落没说话,冬荷则言道:“夫人喜欢互敬之礼。” 刚刚福陵王那一副威诱的姿态明显让林夕落格外不爽……………… 冬荷的话却让秋翠恍然,林夕落看她一眼,嘴上感叹着道:“这位王爷还真不是好答对的人,往后都要多多注意。” “奴婢省得了。” 秋翠与冬荷应下,林夕落则带着雕匠们的物件,与众人细谈。 本都以为这位五夫人只是爱好雕艺而已,可林夕落拿起一物便能说出此物的精妙-和缺点,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瑕疵都逃不过她的眼,众人才心中慎重起来,格外认真的听。 待将所有的雕匠分成了一二三等,林夕落便让春桃来记下众人的名字,随即她才开口说了在此地劳作的薪酬。 “既是能在麒麟楼做事,自不会亏了你们,三等匠师的月银为五两、细粮五十斤、细盐一两、你们雕出的物件每卖出一件,赏半吊钱;二等匠师月银八两,细粮一百斤,细盐二两,雕出物件每卖出一件,赏一两银子;一等匠师月银二十两,吃穿用度都由麒麟楼出钱,雕出的物件每卖出一件,赏银五两。” 林夕落说到此停顿了一下“虽说如今一等匠师只有一人,但每隔一季就算一下你们雕品的物件售出多少,而后再调等级一等匠师如若一个物件都卖不成,那就怪不得我了。” “魏夫人的薪酬已经是全大周国最高的了,在下等人定当全力以赴,为魏夫人效力!” 一等匠师先开了。,众人立即一一附和,林夕落指了指春桃“往后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寻春桃管事的,十天时间,我要看到能拿得出手的物件。” “定当完成!” 林夕落点了点头,春桃便让众人先行下去,待归来时,林夕落则与她说起这些人中要格外注意哪几人。 “三等匠师里有一个岁数大的,你要格外注意,他的手艺很精可拿来的雕样却粗糙了些,另外那个一等匠师要看好,更是告诉李泊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要侍卫们看紧了。” “奴婢省得了。”春桃应下,随即再问:“夫人,他们这些人是否也要分等级才可以进麒麟楼的各地?” 林夕落已经与福陵王说好了一二三四层卖物件的法子,福陵王因“卖脸”二字落荒而逃,可这法子是林夕落早就想好的,也要这么办! “他们暂且就一二层好了,最内两层让侍卫严密把守。” 林夕落说到此,又连忙补了一句“稍后在雕匠们用饭的时候,你与侍卫带着几笼鹰隼到湖心岛要让这些雕匠们全都看到,如若有人问起,只说这是魏大人吩咐的。” “您有意试探试探他们?”春桃说完,林夕落即刻点头“有的人定会心急,咱们也不妨早些动手看一看省下几碗粮食,也别喂了盯着咱们五爷的狼!” 春桃应下即刻就去,而这时魏青岩与李泊言二人也从外归来。 “福陵王怎么离去了?”李泊言左右探看,都未见福陵王的身影,林夕落则道:“他与我谈完麒麟楼的事便先行离去了,想必是说的饿了,去了福鼎楼用饭食。” 林夕落这话带有几丝玩味儿的调侃,魏青岩看得出,李泊言却不知其所云“时辰已不早,大人可否要用饭?” 魏青岩点了头“咱们也福鼎楼,我也与王爷谈一谈这事儿怎么分银子。” 林夕落不愿再与福陵王相见“福鼎楼我不去了,先回侯府,还有仲恒的事要与他说合一二,更要定一下竖贤先生教习的课业时辰。” “先送你回去。”魏青岩说罢,便带着林夕落离开麒麟楼,林夕落上了轿,就觉出远处的茶楼上好似有眼睛在看这方。 下意识的投目看去,那里空荡无人………… 林夕落上了马车,魏青岩骑马,队伍缓缓前行,她也未将此事太过往心中记挂。 茶楼角落当中,却正是有二人在喝茶,如若林夕落瞧见定会惊诧,这不是那位小伯爷,钱十道? 钱十道自那次被林夕落在城衙内拎着掸子打了一顿后,更是被袁妃娘娘好一通斥骂,罚他在府中养伤不允出g惹是非,更别提报仇二字! 他心中又悔又恨,好好的一个钱庄,就被林夕落这小娘们儿给夺了去,不但本钱没回来,更是受了一通窝囊大,宠妾被伯夫人给赐死,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股气怎能消得下去? 伤养好后,便在府中闲出病来,而今日得了齐献王相邀吃茶,可孰料来的地界却是正对着麒麟楼! 不但对着此地,还看到了魏阎王和林夕落这个女人,他这股子气瞬间窜上心头,连连灌了两倍滚热的茶都没觉得烫嘴! 齐献王看着他那副阴损的三角眼,心中则是畅怀“怎么着?怨恨本王今日请你至此地喝茶了?” “我哪里敢怨王爷的美意,只是心里头不忿罢了!”钱十道以茶当酒,话语中带着怨气。 “按说这也过去多日了,你心里也该想开了,袁妃娘娘可都因此事受了连累,你还有何可怨的?本王在魏崽子那里都得不着好,何况你了?”齐献王指了指麒麟楼:“皇上御赐之地,他都为那小娘们儿开了雕木铺子,魏崽子算是扎在这女人的手里了!” “不是说这铺子有别的用处么?”钱十道虽在府中不出门,但来往宾客的闲言八卦他却都知道的格外清楚。 “本王一进这地界,魏崽子恨不得将本王隔了笼子里,据说一个物件最少百两银子,哪里有别的用处?”齐献王的目光紧紧盯着钱十道,他今儿请钱十道到此地,为的就是想探清麒麟楼中到底是要干什么事。 “您都被隔了笼子里,我一露面,他还不把我一脚踹出去!”钱十道也不是傻子,齐献王这话说出他自知道王爷的目的。 “扬手不打笑脸人,这点儿你还做不到?”齐献王继续劝着,钱十道撇嘴“我吃饱了撑的?上去巴结他?”话语说着,钱十道还在摸着自个儿的胳膊,上面留下的伤疤仍有痕迹。 “孬种!本王会亏了你?何况你若能知道个眉目,袁妃娘娘也能借此翻身,你得的好处还能少了?”齐献王抛出这么一句话,倒是让钱十道沉下心来仔细想。 齐献王之生母可是皇上最宠的宠妃,更是贵妃娘娘,如若贵妃娘娘能为袁妃说上两句好话,他也不至于整日闷在家里了? 可钱十道终归没意气用事,也要回去细细思忖再说“这事儿容我考虑考虑,自会给王爷个满意的答复。” “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齐献王往“麒麟楼”再看一眼,目光中的贪婪和好奇格外之盛,心中则道:魏崽子,你这肚子里揣的什么葫芦药? 魏青岩将林夕落送回侯府,便与李泊言去了“福鼎楼”。 林夕落回到“郁林阁”也没直接回正屋,而是去了魏仲恒的院子。 魏仲恒自从跟随林夕落回侯府之后,却是与大房的人未见一面,如若以往他恐怕会觉得失落伤心,可这次归来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倒是一门心思读书,更没忘记当初对林夕落的承诺,开始对这位婶娘之前讲给他的故事重新温习编撰,只等某日完成,再去将此课业交上去。 小黑子在屋外的小凳子上静静的坐着,待看到院门口有脚步声,好似个兔子耳朵一般立即起身向前跑,见到林夕落的身影出现,当即回屋喊道:“少爷,五夫人来啦!” “这小子,整日里没个正事……”秋翠在一旁数落着,林夕落则朝正屋看去。 魏仲恒也是疾步行出,给林夕落躬身行礼“给五婶娘请安了。 “行了,这几日过的可好?”林夕落没有进屋,就在这书房院中寻个位子坐下。 “课业都认真完成,空闲之事便在编故事。”魏仲恒说到此,倒是孩童一般的挠了挠头“侄儿倒是有一事,不知可否给小舅舅写信小舅舅………………林夕落想起林天诩那淘气包子,便是苦笑道:“你不能给他写信。” 魏仲恒脸上略有失望,可再听林夕落道:“因为过几日你便要隔日出府习学课业,能与他相见了。” “哦!啊?”魏伸恒当即眼睛亮闪“我能出府?” 林夕落点了点头“由翰林院编撰林竖贤先生教习你二人,此事我已向你祖母和母亲说了,如今就看她二人是否同意了。” 魏仲恒的神色淡漠下来,她们?怎么可能同意?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违背 魏伸恒沉叹一声,林夕落看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只得苦笑摇“这事儿也不必悲观,侯爷恐怕会同意的。” 宣阳侯有意让魏仲恒跟随学雕字,他即便不与侯夫人说真实情况,也会嘱咐她别对魏仲恒拘禁过度。 魏仲恒听及林夕落这话略有不明白,可他如今最信任的人却是五婶娘,只得连连点头道:“侄儿都听婶娘的。” 林夕落没有再过多的说雕字之事,魏仲恒还小,很多事要他一点儿一点儿的接触才可,如若一下子信息量太大,她实在怕他承受不住。 在书房与魏仲恒一同用过了饭,林夕落则回到正屋,准备洗漱过后便休歇下。 可正歪了床上看书的功夫,秋翠忽然从外进门道:“夫人,三夫人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位太姨娘,奴婢可从未见过。” 太姨娘?林夕落眉头蹙紧,这说的可是魏青山的生母? 早先花妈妈曾经说起过这位太姨娘,曾经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而后诞下魏青山被抬为姨娘。 可自嫁入宣阳侯府之后,林夕落可从未见过这位太姨娘露面,如今忽然跟随着姜氏一同到来,所为何事? 林夕落心中盘算,可人到院子里,她也只得起身相迎,让冬荷先去前堂应酬着,林夕落只得又起身穿衣梳头,随即换上一套正服走至“郁林阁”的前堂。 姜氏看着方太姨娘也略有踌躇,今儿她本是都带着孩子们用过了饭,孰料这位太姨娘忽然到她的院子来叙事,话里话外无非提及到林夕落,而且还说了魏青山与三夫人齐氏再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姜氏听及齐氏归来,心情还是不错的,与她闲言之间,太姨娘不免提及要来见一见林夕落,姜氏略有犹豫可觉得此事也无妨,只得答应下她的请求,带着方太姨娘一同来找林夕落。 冬荷奉上了茶点,柔声回禀道:“五夫人刚刚已歇下了这会儿在穿衣束发,还望太姨娘与三夫人不要怪罪。” “都是我的错,这么晚了忽然来见,倒是给五夫人添麻烦了。”方太姨娘在一旁笑着赔罪,姜氏则圆话道:“不碍的,五弟妹虽是谣传着泼辣厉害,可其实最温顺个人了这也是初次见太姨娘,所以才重新装扮一二,若是我自个儿独自来,她才不会这么重视。” 方太姨娘脸上笑容更重,冬荷在一旁道:“还是三夫人了解五夫人,正是如此。” 姜氏也不见外,帮着冬荷应酬方太姨娘,而这一会儿林夕落从屋中出来,进门就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婆子坐在侧位上,而三夫人坐于正位……………… 这就是那位方太姨娘?倒是很重礼节即便是太姨娘都不倚老卖老,坐了正位上。 瞧见林夕落进门,姜氏即刻起身,“忽然来给五弟妹添麻烦,你可不许怪我!” “瞧三嫂说的,这位是方太姨娘?嫁入侯府已近半年的功夫了,这还初次相见,给您请安了。”林夕落看向方太姨娘,则是一个福礼行下。 方太姨娘连忙道:“初次来见五夫人,劳烦您了。” 姜氏在一旁应酬着:“何必这么客气?” 林夕落叹了气“这是初次相见,也想给人留个好名声,不然都误以为我是个跋扈的。” “瞧你这张嘴,”姜氏笑着,而方太姨娘则开了口,“早就想来见一见你可一直身子不好,如今养了许久也算能动弹动弹了,四爷与四夫人特意来了信,说是五夫人再过几日就是寿日了,特意让我准备了礼,代她二人以表心意。” 方太姨娘说着,则朝身后的小丫鬟摆了手,小丫鬟立即递上一个盒子,送至冬荷手中。 林夕落倒对此格外惊讶,七月初七的确就是快到了,可魏青山居然会记得如此日子? 心中略有踌躇,林夕落则从冬荷那里接过物件,打开来看一下…… 一块巴掌大的蜜蜡片子,成色格外的温润。 “这么贵重的物件,可是让我不知说何好了。”林夕落没想到这位方太姨娘出手这般大方! 不仅林夕落没想到,连姜氏看到此物都有些惊诧不已,“太姨娘如若不提,我却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否则误了五弟妹的生辰,她还不得去院子里哭我去!” 姜氏说笑着,林夕落则让冬荷将此物收起来,方太姨娘在一旁道:“这也是之前四夫人送的,我一个老婆子哪里懂这些东西,旁日里戴一朵鬓花都觉得懒了,早就听说五夫人喜好木料石料的,这才选了此物做礼,既是五夫人喜欢,我也就放下这颗心了。” “既是太姨娘的心意,那我就厚颜收了,待四爷与四夫人回来时,我再邀太姨娘与他二人一同来院子里游乐一日。”林夕落客套话说着,方太姨娘也连连点头答应。 三人叙话片刻,方太姨娘便以身体虚弱,不能在外太久为由,提前的离开了“郁林阁”,姜氏没走,被林夕落留下说话。 “这位太姨娘怎么忽然来了?三嫂可知道原因?”林夕落不得不对此事多问两句,魏青山虽然与魏青岩关系也不错,但这位太姨娘终归是侯夫人身边人,她怎能轻易信得? 姜氏听林夕落这般问,不免也是叹了一口气,“这不是青山与齐氏要回来了?侯夫人也算将太姨娘放出来走走动,好歹也是四爷的生母,总不能像个鸟儿似的被囚起来。” “被侯夫人关着?她之前不是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林夕落略有好奇,姜氏撇了撇嘴,“她身边的人可不知这位太姨娘,你瞧着花妈妈提及花妈妈,林夕落不免想起她如今的模样……………… “只是忽然送来这么贵重的物件,让我有些不知怎么对待好了。”林夕落也不愿多想,可如今她是半点儿事都不能松懈。 “这你倒不必担心,齐氏为人也不错,性子虽不如你辣,但也是个直爽的。”姜氏这般说,林夕落心中略有知晓,但并没有完全松下来。 姜氏为人就已经有点儿逆来顺受的,她看谁不都是直爽性子? 妯娌二人也叙谈片刻,姜氏也惦记着孩子,便匆匆离去。 林夕落又重新回了屋子,可一直都没能睡着,心中杂乱,却寻不着一个可思忖的根由,只得又起了身,拿出雕刀雕针来,寻了一个小木条细细的雕刻起来……………… 二日清晨,魏青岩才从外回来。 一身的风尘疲惫,进了屋中便倒在床上,大手抚上林夕落的衣襟之内,将正在酣睡的她给捏醒。 林夕落睁眼就看到他的脸凑近自己,那一张满是酒气的嘴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小鼻子紧着闻闻,“有色香味儿……” “有吗?”魏青岩也自己闻闻,随即抽搐着嘴角,“都是福陵王的味道。” “你们俩………………”林夕落拉长声音,魏青岩豁然反应过来,“我无齐献王的喜好,”抚着她的发髻,“我只喜好女人。” 林夕落忍不住哈哈大笑,魏青岩也忍俊不禁,二人甜腻片刻,才又重新起身,用过早饭,“筱福居”中则来了一个小丫鬟传话。 “花妈妈让奴婢来给五夫人回话,仲恒少爷的事都依五夫人做主,但不能离开五夫人身边,要您一直带着,另外您独自离府之事已经向门外的侍卫报备过了,可随时离府。” 丫鬟回禀完,林夕落则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莺儿。” “随身侍奉花妈妈的?”林夕落给冬荷使了眼色,冬荷则拿了几个果子塞在这小丫鬟的手里,“用吧,五夫人赏的。” 莺儿年幼,瞧着才十岁左右的年纪,看到这甜果子自当立即谢恩,随即回答林夕落的问题:“奴婢是跟着花妈妈打杂的。” “这么小就跑来跑去的传话,倒是够辛苦的,吃了果子便去告诉花妈妈,这些事我都知道了。”林夕落发了话,莺儿也不怯场,立即举了果子往嘴里塞,吃的格外高兴。 冬荷在一旁哄着,莺儿也叙说了几句筱福居的事儿,待送走了她,冬荷则过来向林夕落回禀,“夫人有意要这小丫鬟?” “花妈妈的人,对待好点儿也无谓。”林夕落想着花妈妈,这位妈妈可并非个寻常之人,她能辅佐侯夫人如此之久,一言一行都甚是有度,如今派来这样一个天真的小丫鬟回话,而且话说的格外直白,想必也是她特意安排的。 “这小丫鬟不会装假,奴婢问了几句‘筱福居,的事,她也都痛快的答了。”冬荷这般说,林夕落则点了点头,“时间长着,不指望一时。” 冬荷点了头,林夕落则让人去叫了魏仲恒,将这个消息早早的告诉魏仲恒半晌才来,而脸上则多了几分气恼怨怼之色,待进了门,给林夕落行了礼,他才开口道:“五婶娘,侄儿绝对不做违背您意之事,绝不!” 林夕落纳罕的看他,这又是怎么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上门 魏仲恒单薄的身子略有发抖,显然是气怒攻心,林夕落还是初次见他有过这种状态。 兔子急了都咬人,能让魏仲恒这胆子比兔子还小的孩子出现急恼攻心,恐怕是出现何事太过伤他了。 可就在她的院子里,能出何事?而且口中还说不背叛她……………… 林夕落沉下心,让冬荷先将魏仲恒带进屋中,坐下吃些果子、点心,口中则缓缓问道:“婶娘对你一直是信任的,怎么忽然跑来说了这一句?倒是让婶娘觉得奇怪了。” 魏仲恒沉默半晌,脸上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说,林夕落索性也不追问,问起他的课业来,更说起侯夫人与她母亲已经答应了魏仲恒跟随自己出入侯府:“…………如此一来,你便可与天诩一同跟随林竖贤先生习学,也是互相做个伴儿。” 魏仲恒听了这话,没有分毫的兴喜悦,好似早已知晓,半晌才开了口:“婶娘,是侄儿的姨娘来找侄儿,她知道侄儿要跟随您出入侯府,让…………让侄儿定期与她回话。” 魏仲恒的生母…… 林夕落笑容殆尽,魏仲恒连忙补言道:“婶娘,她是侄儿生母,侄儿不能违背她,但侄儿也绝不会违背您,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出府了!” “你如若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将你送回大夫人那里,绝不再管你。”林夕落冷言告诫,却让魏仲恒豁然惊诧,连忙跪地道:“侄儿有错,婶娘责罚。 “她是你的生母,可我来问你,她旁日里对你的吃穿用度是否上林夕落并不想戳魏仲恒的心,可这种事他想不明白,林夕落不敢将手伸得过长…这终归不是她的孩子,只是魏青岩的侄子! 魏仲恒思忖片刻,连连摇头,“时而送点儿布和铜钱…如若未跟婶娘在一起之前,或许觉得她对侄儿爱戴,但如今………………没有了。” “那她对你九年只会读论语,可否向大夫人提议换一位先生?”林夕落戳中要害,魏仲恒闷声摇头,没再开口。 “那你可想明白了,她为何要让你将我的事都向她回禀?”林夕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魏伸恒隐隐约约有答案,可却不敢说。 林夕落叹了口气,无奈言道:“仲恒,你并非是我与五爷的孩子,只是侄子,若提出身,你是大房嫡庶之子,教导你的事轮不到我的身上…虽说你才九岁之龄,可往后这日子怎么过,你要用心去想一想…是否还想不得罪你那位姨娘、也不违背我而不离侯府,这事儿你自己斟酌,但我对你的要求便是:说一不二,你明白了吗?” 魏仲恒即刻点头,“侄儿懂,侄儿想明白了,都听婶娘的,自此开始,不再见姨娘一面,更不听她传信来的每一句话…但侄儿每个月的月银……都、都给她好了。” 不能尽孝便以银子来弥补,这恐怕也是魏仲恒能想出的最好的答案。 林夕落不再对此事多说,更不让魏仲恒细思此事,让秋翠带着他去拿一些习学所用的书本笔墨,更量身做两件合适的衣裳,魏仲恒脸上多了几份轻松和喜气…这才算将此事抛开。 魏仲恒孩童无知,林夕落的脸当即沉下,看着小黑子在门口缩头缩脑的呆着,她则给秋红使了眼色,秋红立即过去大嘴巴抽上,打的小黑子立即跪在地上爬进门,磕头叫嚷:“五夫人,奴才知错了!” “我看你是跟着仲恒少爷吃的撑着了?连这等消息你都敢替他传?”林夕落话语格外的重,小黑子连忙磕头,“五夫人,这话不是奴才传给少爷的,真的不是奴才。” “那是谁?”林夕落目光紧盯着小黑子,他倒不像是在说假,难不成这院子里还有大夫人的人? 小黑子眼泪儿都快出来了,连忙道:“奴才怎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畜生!不说旁的,就是跟着仲恒少爷来五夫人的院子里过活,奴才的饭才能吃饱两口,除却愿意来巴结五夫人、巴结下院子里的各位姐姐,奴才绝对不敢往外伸一个手指头,今儿忽然就被个婆子叫出去了,回来就看少爷奔向您这儿来了,刚刚如若不是少爷开了口,奴才都不知道这件事,五夫人明察啊,奴才真的是冤枉的!” 小黑子抹了抹脸,秋红刚刚下手也格外的重,他这会儿已经脸都苍肿起来………… 林夕落审度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的看,小黑子只委屈的撇着嘴,跪在地上不敢再说半个字。 “是哪个婆子找的你?”林夕落再问,小黑子则是道:“是园子里守门的婆子! “她叫你作何?旁日里都不挨边儿的人,叫你你就去?”冬荷在一旁训斥几句,小黑子则缩了脖子:“她说………………她说是有好事儿,奴才就好奇。” “那是什么好事?”冬荷刨根问底儿,小黑子则即刻叫嚷:“哪里有什么好事?是给奴才一两银子,让奴才从少爷那里拿一本书给妫‘闺女看,根本就是敷衍奴才,少爷的书都是五夫人赏的,怎么可能才值一两银子!” 林夕落看向秋红,“你带着他去找那个婆子,给我带过来。 秋红应下,拽着小黑子就往外走…… 冬荷在一旁道:“恐怕不止是这个婆子,定有别人与少爷回话,那位姨娘如今跟随大夫人寡居小院,怎能随意出门?” “这事儿说不准,却是要去问问大夫人才能知道了。”林夕落起了身,冬荷连忙阻拦,“您这就要去?不再问问那个婆子?” “有什么可问的?带到大夫人那里再问,她若不肯应,我就让她再发一次丧!” 林夕落这般说辞,冬荷不敢阻拦,即刻去为林夕落叫来小轿,带上了青叶和红杏,秋红也已找来了那个婆子,捆着就一同往大夫人的院子行去。 孙氏对林夕落的豁然到来格外惊讶,待看到她身后还牵了个婆子,心中更是谨慎几分…… “五弟妹今儿怎么有空前来?也没提前知唤一声,倒是怠慢了。”孙氏一副柔弱之相,好似风一吹就能刮倒的可怜人儿。 “没事儿也不会追了大嫂的院子来。”林夕落指向秋红,秋红当即将那捆了的婆子推上前,林夕落款款的道:“大嫂,你既然是同意了我带着仲恒出府习学,为何还要寻人来看着我?是怕我带不好仲恒?还是有别的心思?” 孙氏脸上一惊,却闪瞬即逝,一脸不知所以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既然答应了,怎会不信任五弟妹?你也瞧见了,我如今这副模样,还顾得了什么别的心思。” “少在这儿装委屈,信得过我,何必让人去告知仲恒,让他与我做什么都要来与你们回话?”林夕落站了屋子里,四处一瞧,嚷着道:“你们那位姨娘呢?把她给我找出来,我倒是要好好的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儿,能有心思来看着本夫人!” 林夕落这般说辞,孙氏自当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只讶异那姨娘事情做的不利索,可林夕落找上门,她能怎么对待? 给身旁的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去通禀侯夫人,而孙氏只能在此与林夕落拖延时间:“五弟妹这等话可是听了旁人的污言秽语?你也知我们这院子如今的状况,哪里能随意出门的?更何况去你的院子里看仲恒了。” “大嫂不肯认?”林夕落早就料到她会这样,也没什么可气的,拽着那个婆子上前:“………………可这个婆子传了话了,说这是你那位姨娘让告诉仲恒少爷的,大嫂可要把她嘴里堵的抹布拿下,听她说一说话是怎么传的?” 孙氏怔住,心中是有犹豫,可这事儿早上刚刚发生,那位姨娘只来此说了话语传到,却没提这其中怎么办的? 如若真是这婆子,她…………她若真说了是姨娘传的话,自个儿怎么把此事周旋下来? 不提是让魏仲恒看着林夕落,单纯是一寡妇往小叔子院子里传话,这对她们的名誉可都有影响! 孙氏的心思刚落下,林夕落则在一旁念叨着:“大哥的姨娘,跑到我们院子里传话,这话是传给少爷的?还是想传给旁人的?大嫂还是把这位姨娘请出来,我要当面的问上一问,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臊,字怎么写?” 孙氏心中“咯噔”一下,林夕落骂的是那姨娘,可她脸上也格外通红…… “五弟妹,恐怕是这个婆子胡言乱语,你怎能信?”孙氏话一说出,那被捆了的婆子立即瞪眼摇头,可嘴上被堵了棉布,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个字,而后急的快用脑袋撞上来,以表示她是被冤枉的…… 林夕落坐在一旁,口中一字一顿,“您是说这婆子在说谎?” “一定是她说谎!”孙氏狠了心,当即吩咐这院子里的妈妈,“给这婆子掌嘴四十,敢随意拿本夫人与仲恒少爷说事,胆子简直大上了天,决不能饶!” 林夕落看着孙氏好似寻到救命的稻草,可这一颗稻草却是勒死旁人的绳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糊涂 孙氏的令一下,她手下的婆子自当知道大夫人之意,莫说个嘴巴,单单是十巴掌下去,那个婆子已经鼻嘴流血,快昏过去! 即便这样,孙氏仍旧不肯将堵着她嘴巴的棉布拿来,任凭那雪白的棉布被染成猩红之色,格外刺眼。 林夕落在一旁悠哉的坐着,也不往那方看,孙氏气急败坏的撒气,只觉得将此人打上一顿,便算了事。 四十个巴掌打完,那婆子瘫软在地,一盆冷水泼去,却丝毫的反应都没了………… “大嫂,您这院子里的下人们可够狠的,四十个巴掌就打死人,大哥的丧事还没过去太久,别添了魔障,让大哥受罪过。”林夕落这话说完,孙氏没了刚刚的气软“五弟妹,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我自当注意的,否则闹至侯夫人那里去,连带着大嫂的名声被毁不说,我们五爷可更要名声!”林夕落说完,则接着道:“那位姨娘呢?把她叫出来让我瞧一瞧。” “五弟妹,此事已经不关她的事,你何必没完没了?”孙氏张口欲言,却又把话憋回去,侯夫人与侯爷可以长辈的辈分来压制她,可孙氏已经是个寡居之人,她不能面子上行事太过,那无论怎么说,都是她的错。 林夕落看着孙氏,口中道:“我帮着大嫂养儿子,连这位屡次给仲恒少爷送物件的姨娘都没见过,我要看一看怎么了?难道说大嫂觉得我如今连个姨娘都见不得了?那可真是金贵。” 孙氏没了辙,只得给一旁的丫鬟使了眼色“去叫姨娘来。” 林夕落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这样的等着,未过多大一会儿,门外一位温润柔淑之女从外款款进门,风吹杨柳之姿,那一福身的模样款款动人…也难怪能为魏青石诞下一子,而且在孙氏身边如此得力。 “婢妾给五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侧头看她,却一直都没开口,这姨娘一直福礼低着头…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孙氏看不过去,则发了话“身子也是个不得力的,在一旁坐吧。” 立即有小丫鬟搬上小凳子,姨娘则谢过后,到那一旁坐下。 林夕落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字不说…孙氏和姨娘面面相观,心中都在纳罕这位五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孙氏起个了话头,说起刚刚责罚的婆子“刚刚有人胡言,说你去告知仲恒要他看着五夫人,怎能有这等事?如若真的是你,你也太过糊涂了!” 开口便已经说了“胡言”两个字,姨娘也不傻…自当能听得出来……………… 当即便眼泪俱下,姨娘脸上一副吃惊之色“怎么………………怎么会传这样的话?婢妾在这院子里从未出去过…怎么能向仲恒少爷说这样大逆不道之言?这是哪一个婆子敢如此胡沁,婢妾一定要向她讨个说法!” “果真不是你?”孙氏故意做出那副模样来,姨娘当即从凳子上起身,跪地道:“大夫人,真的不是婢妾!” 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林夕落看在眼中都有怜悯之意,可这种面子上是羊、心里比狼还狠的女人,着实让她的怜悯成了嘲讽。 “唉,这倒是旁人委屈了你了,不过刚刚那个婆子好似被大夫人打死了……不能给你个说法了…但她是那日叫走小黑子游玩的人,至于是谁给仲恒少爷传的话,我可还没查出来呢。”林夕落这么一说,却让孙氏瞪了眼,倒吸一口凉气,口中埋怨道:“你刚刚不是说她传的……她胡言乱语的话?” “我也是气蒙了…大夫人也不把她嘴上的棉布揭下来,不容她辩驳两句……”林夕落反咬一口,却让孙氏顿时目瞪口呆,头晕脑胀,恨不得当即就能昏过去! 姨娘在一旁浑身抽搐,显然这是大夫人被这位五夫人给玩弄了,可她能说何? 这事儿的确是她有亏,却没想到这么快能被五夫人查出来?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夕落不会把这件事是魏仲恒说出来的真相告诉她,毕竟他还是大房的孩子,但她不说,恐怕孙氏和这位姨娘谁都不能想得出,这种话是魏仲恒亲自出口…… 否则还不当场气恼的想杀了他! 林夕落叹了口气,随即便开口道:“不过大夫人你也别气,这件事我自会去查个明白,这一盆污水泼的可实在是恶心人,不但是挑拨了仲恒少爷与我的关系,而且还往你与这位姨娘的身上泼污水,往小叔子院子里传话?这如若让侯夫人知道了,恐怕要翻了天了!” 林夕落起身,缓缓走到姨娘的身边“不过这件事我已经与仲恒少爷谈了榧,道是姨娘疼爱他,往后每个月二两月例银子的钱,就都送你了,让你吃好、穿好、用好,也算是尽了他的一片孝心。” 林夕落的目光转至姨娘的发髻之上,姨娘胆怯的欲往后躲,林夕落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看着上面那一根桃木钻huā簪,语气转而格外冰冷“可是让仲恒少爷得知,他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比不得你发簪上最不起眼的一颗石头,他会是何感想?” 林夕落说完,当即松开了姨娘的头发,随手一摆帕子,口中道:“大嫂歇着吧,弟妹回了。”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上了轿,孙氏看着她离去的影子,手心儿都被攥的发白,而那姨娘一脸泪珠儿的瘫软在地,已经有些起不来身子。 “你做的好事,怎能这么拖沓?居然让人听了告知了她?她本就是个不好惹的!” 孙氏转头便是一通埋怨,姨娘沉默不语,只任孙氏责骂,孙氏好似气恼不已“我得去寻侯夫人。” “夫人。”姨娘开了。“这事儿恐是仲恒自己与五夫人说的。”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了解,魏仲恒是何脾气,她怎能不知? “仲恒?”孙氏不信“他一个傻小子怎能有这般心眼儿?” 姨娘不敢再多说,孙氏沉思片刻便出了门,去了侯夫人那里便开始哭。 侯夫人早已经得知了此事的消息,可她一没派人去拦林夕落,二来也没去派人圆场,而此时孙氏前来,她更是在寝间歇着不肯出来相孙氏本是装哭,可如今连侯夫人都不搭理她,她却是真的吓哭了“huā妈妈,母亲她可是记恨我了?”孙氏朝着huā妈妈诉委屈“这事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却是被五夫人给误解了。” huā妈妈怎能不知侯夫人的心思?但她一个老奴能说什么……………… “大夫人,侯夫人累了,您还是先回吧。” 孙氏没想到huā妈妈也这般说“如若母亲真的记恨我,我可怎么办?” “侯夫人怎会记恨你?她只惦记大少爷。”huā妈妈话语说的已是足够直白,侯夫人哪里会管一个儿媳的死活?她护着孙氏,无非也是为了魏伸良…… 孙氏惊呆原地,而后想明白这个道理,苦笑着抹泪,只得闷声离huā妈妈回了屋中“侯夫人,大夫人已经走了。” “她这心里也实在太急了,这等蠢事都办的出来!”侯夫人在床上斥骂,心里也是气恼,她如今都能忍下心来纵着魏青岩与林夕落,她一个寡妇还忍不得? huā妈妈没有说辞,而此时侯夫人则再问:“老四和他媳妇儿到哪儿了?” “还有几天便到城内了。 “好!”侯夫人叹了口气“我就等着他们了!” 林夕落从大夫人那里回了“郁林阁”心里头却没松半口气。 “明儿一早就要带仲恒少爷离开侯府,这两日找人看着点儿,书房里做活的人,即便是个粗使婆子也要给我换了,绝对不能留个嘴巴子脏的人在他身边。” 魏仲恒年幼,如今还没有足够的定力,若是有人在他身边污久了,难保他的心里会变的扭曲。 秋翠应下,当即回道:“奴婢这就去办,刚刚奴婢带着仲恒少爷去拿笔墨和书本,他倒是又笑起来。” “自幼就被扔在角落的院子里活着,大夫人只在得贤名时会派人带他出来,平时连饭都吃的格外糙,他对大夫人与那位姨娘,从情分上来说没多深。”冬荷在一旁嘀咕着,秋翠则点了头“冬荷姐姐看的深远。” “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林夕落叹口气,这个人,我必须要给她挖出来,敢从我的院子里传话,掰掉她的牙! 二日一早,林夕落便带着魏仲恒出了门。 初次离开侯府,她还是带着魏仲恒一同去给侯夫人行了离别之礼,侯夫人虽心中不愿见这二人,可依旧是安抚魏仲恒几句,而后才端了茶让二人告辞。 林夕落瞧着老太婆那时而抽搐的脸就觉得心情爽朗,就好像每日清早起身能看到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一般美妙。 是她的心思毒吗?林夕落坚决摇头,她是良善之人,良善的只盼着老太婆早点儿咽气! 林夕落则正准备送林天诩与魏仲恒到林竖贤那里习学,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外忽然有侍卫回禀:“五夫人,钱小伯爷求见!” 这是谁?钱十道? 第二百三十章 纠缠 钱小伯爷这三个字在林夕落的耳朵里出现的格外讽刺。 自从上次钱庄一事的对峙以来,她再没有听闻过钱十道的半句传言。 哪怕是寻常百姓、各府婆子们闲暇之余闲聊起的八卦趣闻都没有钱十道的名字出现。 今儿豁然上门,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夕落可不信他能有什么好心肠。 可人既已登门,她是见还是不见?这却是个问题。 林夕落打心眼儿里是不想见,但今非昔比,如若这是一根隐形的刺,她还不如此时相见,先有个准备为好,若如以往那般硬性的拒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利于她、不利于魏青岩的事,何况她硬撵走,说不定会留话柄……………… “请钱小伯爷进门吧,让春桃先去应酬片刻,我稍后就到。”林夕落让春桃先去试探两句,她也要先带着林天诩和魏仲恒去见林竖贤为侍卫前去传话,林夕落则去叫林天诩二人往湖心岛北侧的院邸而林竖贤早已在此地等候片刻,看到林夕落带着两个孩子前来,不免先上前行礼道:“五夫人。” “先生。”林夕落仍回了师生礼,林竖贤的脸上多分松弛之色。 林天诩上前先行拜过,随即林夕落才带着魏仲恒上前,“………侯府大爷的次子,也劳烦先生教习了。” 对魏仲恒,林竖贤自当有过耳闻,此次初见这个孩子,他依旧如当初拷问林夕落那般先问话,随即再答收与不收。 “可习学过何文?” “《论语》、《大学》。” “《增广贤文》、《名贤集》、《三言杂字》、《五言杂字》、《七言杂字》可都有读过?”林竖贤豁然问起这些书本,倒是让林夕落忍不住笑了,想起当初她初见林竖贤,就是为了这些书籍与他针锋相对,却不料如今他先问了起来。 魏仲恒怔愣一刻…不免看向了林夕落,随即才转头回答道:“《增广贤文》与《名贤集》粗略知晓,其余书本没读过。” 林竖贤的眉头蹙紧,可见林夕落给他使了眼色…这才将后续斥责的话憋回肚子里。 “先去行字一篇由我看一看再说。”林竖贤换了考校的法子,魏仲恒则当即去一旁铺开纸张,磨墨润笔,行字开来。 林天诩跑去一旁帮忙,而此时则只剩下林夕落与林竖贤二人在旁低声叙话。 “怎么将此子带来教习?你还有如此大度之时?怜悯救不了他,他应自力才可,九岁的年龄已不小了…连杂文杂字都没读过,这…………这岂不是要教出个白痴来!”林竖贤在一旁牢骚抱怨,林夕落叹了气:“这倒是要让先生头疼了,别说杂字,就是《增广贤文》也是他到我院子里才开始让他习读,若是之前,恐怕只会读个‘学而时习之,,却连‘君子不仁,是何意都不懂。” 林夕落这般说完…林竖贤则立即瞪了眼,可看林夕落这副模样,他却头皮发颤:“魏大人已经吩咐过…这学生我自当会收,可要如何教,就是听你的了。” 说及“听你的”这三个字,林竖贤心中不免酸溜溜,可他一直低着头,这股子涩意并未被林夕落察觉看到。 “自当要往好了教,难不成还教出个白痴来?那还岂用得着先生?”林夕落的话就像一根针,狠狠的刺了林竖贤一下,“………………在朝堂久了,心思都跟着阴沉了…看来不单是要教人,也要由人教我了!” 林竖贤苦涩自嘲,林夕落在一旁道:“谁能教得了你?还是指望自悟吧。” 林夕落说罢,不免提及钱十道,“他今儿豁然前来,已经在前堂等候…我先去将他应酬完撵走再说。” “你还肯见他?”林竖贤听她这么说,不免神色惊诧,“看来,你也变了,自悟,共勉!” 林夕落白他一眼,这人就是不肯吃一句口亏……………… 起身既走,林竖贤目送她离去便转回身与二个孩童一起读书,行字,他需要的便是这片刻的宁静,心中的思绪飘远开来……………… 林夕落从林竖贤这方往前堂走,心中想的自然是如何对待钱十道。 想起此人那一双阴损的三角眼,林夕落便胃腹翻滚,着实厌恶…… 但他来此地能为何事呢? 林夕落心中猜度着他会如何开口,脚步也缓缓的往那方前行,可行至此地,本想听一听春桃与他的对话,孰料前堂鸦雀无声,只有轻轻的杯碗相碰的声音…… 林夕落给一旁的侍卫摆下手,侍卫则立即通禀:“五夫人到!”当即便听到簇簇脚步之声,林夕落进门就看到钱十道正满脸笑意的看她,拱手道:“给五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福身道:“小伯爷这是折杀了我,理当由我给你见礼,您却先福了身,这岂不是要让五爷怪罪于我?” “五夫人哪里的话,许久不见这也是好心好意,还谈什么礼。”钱十道依旧手持折扇,故作潇洒翩翩,林夕落侧身请他坐下,而她也在一旁的位子上就坐,春桃上了茶,对林夕落微微摇头,示意她钱十道一句都没多说…… 这倒是让林夕落格外的惊讶,抿茶的功夫则将心更沉稳几分,才开口道:“钱小伯爷可许久都没露面了,不知近日可好?今儿前来可是寻五爷?可真是不巧,他今儿却不在此地。” 不是来寻魏青岩的最好立即滚蛋…… 钱十道自当明白林夕落心中之语,可他来到此怎能就被一两句话撵走? “今儿前来的确是寻魏大人的,当初我鬼迷心窍,为了几两银子,险些与五夫人反目成仇,此事袁妃娘娘可是将我好一通臭骂,在家更被拘禁了多月,如今跳出这个圈子才想明白,好歹也是挂了个伯爷的名号,为几两银子丢了颜面,实乃我的错,在此还给五夫人赔罪了!” 钱十道说着,不免起身来给林夕落行礼,林夕落当即侧身不接,嘴上道:“小伯爷这话说的没道理,人以食为天,想有吃食不也得有银子,虽说都是侯伯的后裔,但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要靠双手、靠脑子去赚的。” 钱十道苦笑摇头,“五夫人这是不肯原谅了?” “哪里的话,根本无错,何谈谅解一词?”林夕落说完,则又端了茶,钱十道只当她是口渴,睁着眼睛故作看不见……………… “听说五夫人在此要开个雕木铺子?我对此倒格外的有兴趣,当然,我绝没有心思来插手这事儿,只是爱好这玩意儿,也乐意花银子购买一两件。”钱十道话语说的慷慨,林夕落本有心拒绝,却将话收住,反问道:“不知小伯爷都有何喜好?” “我倒是新得了一个宅子,想要一块木雕的牌匾,可单纯是木雕又觉得古板,不够大气,五夫人有何意?”钱十道说完,那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林夕落,说是雕木牌匾,其实无外乎是两个字“雕字”。 林夕落脸上没有反应,心里头却格外谨慎,“这事儿我倒不知该出什么主意了,不放请两位雕匠来为小伯爷出出主意?” “不急不急,五夫人的人都在忙着,哪里有闲空来管我的事。”钱十道听她将此事推给旁人,不免又将话往回收,林夕落只淡笑一刻,便不再开口。 钱十道觉得有些冷场,不免又提议要看此地雕匠的物件,“不知何时正式开张?可否让在下率先一饱眼福?” “都在弄着,说是十日后交来给我瞧一瞧,如今还早着,小伯爷倒是个细致的人,门口一块雕木牌匾都要先看过众位雕匠师傅的手艺才肯选人。”林夕落话中有讽刺,钱十道脸皮也厚,只无奈一笑:“只喜好个玩乐,倒是让五夫人笑话了,但我其实最期望五夫人能亲手赏一雕匾,这才是我最向往的。” 钱十道的三角眼闪烁出来的目光格外精锐,林夕落看他,目光中有些冷,“您如若想称我一声匠女,我却不觉得丢人的!” 让她的手艺来雕?林夕落绝不认为这是钱十道真心喜好,他心里揣着什么贼心,林夕落暂且搞不清楚,可她必须要以“匠女”二字堵上他的嘴,否则他执意如此,林夕落可不好推脱! 钱十道没想到林夕落会豁然跟“匠女”联系起来,当即不知该如何说辞,他只想亲自看一看这女人雕字,管个狗屁的匠女不匠女! 林夕落见他没动声色,便要离去:“小伯爷可是要等着五爷?那不妨在此先候着,后方还有事,我先去处置一二。” “五夫人别恼,我逾越了,都是我的不是。”钱十道当即赔礼,“我是真的喜好您的雕艺,绝没有讽刺之意。” “我从未往那方去想,小伯爷您多虑了。”林夕落又端了茶,钱十道却仍旧不肯走。 林夕落心中涌起了不耐,可把他当面赶走,实在会让钱十道多心而此时,门外晃晃悠悠进来一人,看到钱十道当即骂道:“你小子来这里作何?本王之地也是你能迈步进来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调情 此人并非旁人,正是那位福陵王。 钱十道豁然看到福陵王露面,当即吓的连手上的茶杯都快掉了地上! 这位王爷旁曰里可绝对是见首不见尾,说不准在何时出现,可前些时日说他在城外游玩,如今怎么在麒麟楼内? 到底怎么回事! 钱十道嘎巴着嘴不知该说什么,一双三角眼也瞪的瞠圆,福陵王冷瞧他一眼,则往屋中前来,林夕落上前福身道:“给王爷请安了。” 淡淡一句问安,却让钱十道心里豁然明白,合着福陵王不是刚刚来此,而是在此地许久。 想起刚刚福陵王的话“来本王之地”?合着这雕木铺子也有福陵王插手? “给王爷请安了,不知您在此着实让我惊到了,此次前来是为五夫人赔罪的。”钱十道硬挤出的笑容格外僵持,恨不得上手给脸上捏出几道笑褶子来…… 福陵王冷笑的撇嘴“赔罪?怎么赔?”“我已是给五夫人致歉了。”钱十道被他噎这一句,心里头则在不停的冒汗,这位王爷虽然生母在宫中已经殁了,占不上位份,可他却被袁妃娘娘格外郑重的告诫过,绝对不能惹福陵王。 即便是惹了齐献王,都不要沾染上他…… 在这之前,钱十道只寻思着二人不可能有交集,他只在这城内遛鸟儿玩个女人,怎能与这位在外四处巡游的王爷遇上? 可如今看来,他还真是脑袋里头长了包,偏偏要应承齐献王这件事,如若齐献王有把握,何必来找他? 福陵王看了一眼林夕落,却见她脸上除却讽刺的抖嘴,没有别的表情“他可是给你赔罪了?、“赔罪的话倒是说了,不疼不痒的……”林夕落本就被钱十道折腾烦了,当初见他一是为了想看看他是否心中文揣着什么坏主意二来若执意不见,会被外人诟病她于礼不遵,终归钱十道是个小伯爷,她不过是侯府的一位庶夫人而已。 可钱十道赖在此地不走,而且接连试探她,这却是让林夕落心中烦躁,来了福陵王当撑腰的,她不用岂不是白瞎了? 林夕落话音一落,福陵王当即接道:“光道歉有什么用?本王抽你一百个嘴巴,再与你道一声歉管用吗?”“不王爷,这”钱十道结结巴巴,福陵王朝这四周看了一圈”“何况这可是皇上钦赐之地……,… “我也正有意想向五夫人赔罪,可却不知五夫人有何用的物件,别单纯送了银两,污了五夫人的名声。”钱十道也知道这位王爷爱财爱色,这事儿除了能拿银子脱灾,还能如何? 钱十道心里只恨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撤腿儿赶紧走林夕落这娘们儿端了那么多次茶杯,为何不迈步赶紧跑?这不是自个儿找麻烦么!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银两我的确是不缺,金子倒是不够用的”林夕落在旁边嘀咕一句,钱十道刚要接话,孰料林夕落还没说完“而且这雕木铺子也少材质,黄huā梨、小叶檀、乌木、沉香木、玉石、蜜蜡、红翡绿翠这些我都不挑剔的……” 林夕落的话说完钱十道忍不住狠抽了自个儿一大嘴巴! 这些物件她不挑剔?这还有何可挑到的? 这些物件要是弄全了,可比黄金不知贵了多少倍! 福陵王瞧着钱十道抽红的脸,不由得绷紧了脸道:“怎么着?小伯爷不会只想两句话把五夫人给打发了吧?虽说这会儿魏五不在,但本王却要替五夫人撑腰了,好歹这是本王铺子的顶粱柱受了委屈不肯再帮本王的忙,本王得亏多少银子连带着心里头不舒坦,这损失可就大了!” “我能办!”钱十道牙根儿快都咬碎了“我这几日便将能弄到的物件全都送来,给五夫人赔礼!道歉!” “那就不送了!”福陵王大咧咧的往正位上一坐“改日再寻你饮酒!”钱十道听了这话当即就想开溜,可临走时也不忘寒暄两句“得见王爷、三生有幸您保重、五夫人保重!”林夕落看着钱十道那一双凛厉的三角眼在自己脸上划过,倒是破天荒的笑了“钱小伯爷走好,待物件齐全了,自会派侍卫去取,不劳烦您动身送来了……” 这话明摆着不想再见到钱十道,钱十道踉跄一步险些摔个大马趴,却仍是快步离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林夕落瞧着他离去的目光,心头不由得沉叹一声,福陵王不知何时走至她的身旁,温声细语“五夫人,怎么谢本王?”“王爷这三箭三雕,还用我谢您么?”林夕落侧步移开,福陵王玩味之笑更浓“那你都说说,怎么个一箭三雕?、, “您本就想寻个机会告知外人您与五爷一同来经手这雕木铺子,可如今借着帮我撑腰的名号出面,外人自当夸赞您风流俊朗之下还有一颗菩萨心肠,您经手这铺子,也不必再对那件您不想应下的婚事而发愁,这乃一雕!” 林夕落竖起手指,继续道:“此外,您与五爷商谈的分股就是您来筹备这铺子的材料,如今却让钱十道把银子出了,此乃二雕。”“第三”林夕落叹口气“不管怎样,五爷与我都欠了你个人情,这事儿尽管我不想认,可您定当咬着此事不放,五爷不认也不成,此乃三雕,王爷,我说的可对?” 福陵王当即朝天拍手“都说五夫人跋扈鲁莽个泼辣妇人,如今看来却是个格外聪颖的人,旁人都当是魏五眼睛瞎,如今看来,是这些人眼瞎了!”“王爷谬赞了。”林夕落耸了耸肩“与您同管此地,我也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儿,这还怕不够用呢!” “本王至于让你如此胆怯?你在怕什么?” 福陵王又凑至林夕落很近,温情款款,在她耳边轻呼出气,调情暧昧氛围格外浓郁…… “阿嚏!” 林夕落一个喷嚏响起,却将此地气氛彻底打散! 厌恶的扇着鼻子到一旁,林夕落忍不住抱怨道:“王爷,您可否不熏这么浓郁的香?呛死人了……” 这一句好似炸雷,狠狠的劈在福陵王的头上! 福陵王的白眼不知翻了多少遍,嘴唇颤抖不停,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就这么僵持半晌,他沉叹口气“魏青岩啊魏青岩,挂不得你小子放心,这女人……唉!” 福陵王阔步离去,林夕落无奈的瞪着他的背影,狠狠的揉着鼻子,冬荷在一旁捂不住嘴笑出了声“夫人,您这样把王爷气跑了,可实在……………,实在太逗了!”“这却不是故意的,实在那香味儿太刺鼻了!”林夕落无奈的摇头,不过今儿这事儿她还真要立即与魏青岩说一说,福陵王神出鬼没的,他到底求的是什么? 鼻十道离开“麒麟楼”并未直接回他自己的住处,直接奔到齐献王府,将此事告知了齐献王。 “…本来是有意追问林夕落那个小娘们儿,可谁知道这会儿突然福陵王露了面!看到他我就腿发软,而且而且还硬是逼着我赔上了一堆银子,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钱十道抱怨着,有意让齐献王帮衬着赔点儿?可话语噎在嗓子里他是没敢说出。! 这几个王爷他谁都惹不起,否则上一件事没办成、再给这位王爷惹恼了,他可就彻底的没了活路了! 齐献王听了“福陵王”三个字当即瞪眼“你确定是他?” 钱十道连连点头“虽说没见过几面,可我哪里敢认错?” “他说那雕木铺子是他的地儿?”齐献王再次追问,钱十道恨不得脑袋磕在桌子上“我若是胡编,王爷您将我耳朵割下来,我都认!” “他妈了个巴子的!”齐献王当即破口大骂“这小子居然还掺和进来了……………” 钱十道也知道没什么可再说的,只得起了身“王爷如若没吩咐,我这就走了,如今这城里的日子我是不敢过了,还不如在家里吃吃喝喝,找俩戏子耍一耍,一出府门就赔银子,可是快倾家荡产了!” 钱十道说到此,则立即拱手告退,齐献王原地来回踱步,气恼不已,而一旁的林绮兰瞧见,壮了胆子上前道:“王爷,这事儿恐怕另有蹊 ,…” “废话,这还用你说!、,齐献王本就心烦,看到林绮兰更是烦,姓林的如今没一个好东西,当初为何要跟魏崽子置气,娶了这么个没用的娘们儿? 林绮兰一哆嗦,而后又道:“可用妾身帮王爷去问一问?那丫头可是快到生辰之日了。”齐献王凝眉看她“你干得了此事?”“妾身愿为王爷尽心尽力……” “那就瞧你的,再让本王失望亦或有别的心思,本王就抹了你的脖子!”齐献王的警告让林绮兰浑身乍冷,却仍不忘巴结的道:“妾身是王爷的人,都以王率为主,哪里敢再有别的小心思!” 齐献王冷哼离去,林绮兰则沉了口气,心中道:“林夕落,我就不信老天爷次次都护估着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逼迫 魏青岩夜晚回到“麒麟楼”与林竖贤等人一同用讨饭膀便由待卫将林天诩送回“景苏苑”他与林夕落带着魏仲恒回归侯府。 这一日魏仲恒过的格外充实,不但与天诩成为同伴,而且林竖贤所教之课业,乃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所听、所闻都让他新奇不已,虽说偶尔跟不上二人思路,但林竖贤也都特意问他是否有不懂之处,若他摇头,林竖贤则细细析解,直至他能懂为止。 如若是平时所遇的先生,哪里有这般细心? 只想着讲一炷香的功夫、拿二两银子走人…… 晚饭随同天诩吃了两大碗,比着谁的饭量多,可魏仲恒终归赛不过林天诩这头小蛮牛,但他一男孩心中的斗志却已破土,微微露出萌芽。 林夕落看着魏仲恒一路上都在捧着书本背诵林竖贤所留的课业,那副认真的尽头格外喜人,心中想起了林天诩,他如若没被魏青岩给揪去调教一番,恐怕也是个小书呆子,不会是现在这副闯楞模样。 魏仲恒下了马车就带着小黑子回了书房,秉烛夜读,林夕落则与魏青岩牵着手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起近日钱十道与福陵王的事。 “钱十道是来打探这铺子的事,不过这恐怕也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无论是他问出的问题也好、还是他观测“麒麟楼,中的景致也罢,都不应是他早就知道的,好似在搜寻什么。“说完钱十道,林夕落叹了口气,又叙起福陵王:“这位王爷着实让人汗毛乍竖,长的好看,也不至于这般卖弄,而且心眼儿实在太多,我只怕自个儿的脑袋敌不过。” 魏青岩看着她撅着小嘴,一本正经的道:“他自诩为大周国第一美男出现于众人之中自当受众女膜拜,你不如此,他自当觉得心里很受伤了。“他再好看也是他的,又没长我脸上。 ”林夕落嘴唇撅的更高,倒是惹的魏青岩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便说起钱十道与齐献王二人的背后之人:“钱十道能在城内猖狂也是因他的姑母是当今的袁妃娘娘。” “娘娘?”林夕落认真的听他讲,魏青岩点头继续道:“虽说不是直系的姑母,乃是表亲,可当初进宫却得钱十道一家人的鼎力相助,而后也接连互利钱家得了伯爷爵位,而这位娘娘也成了四妃之一,不过她为人冷傲,做事格外谨慎,钱十道上一次因钱庄的事惹出麻烦,被袁妃娘娘下令禁至现在才能出门。” 这倒是个够狠的女人…林夕落心中嘀咕着,而后又想起他欲谋之利“你的意思是,钱十道背后恐怕也扯着宫内的关系?” “齐献王的母妃荣升为贵妃娘娘。“魏青岩这一句林夕落当即道:“钱十道是得了齐献王之意才硬着头皮上门打探消息,却没寻思这事儿已有福陵王插手。” 魏青岩点头“聪明。” 林夕落沉默了,这里面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一个铺子还没等开,就要面临这么多事? 前有狼、后有虎,这事儿还真需要谨慎对待二人也没再对此多说回到屋中便洗洗睡下,翌日一早,魏青岩被召进了宫,林夕落则依旧带着魏仲恒去“麒麟楼……” 魏青岩午间之时从宫中归来,满身的疲惫福陵王与林夕落正在对钱十道送来的物件一一清点,看他进门,福陵王则左右探看,挖苦道:“怎么着?又让你这番劳累?啧啧,皇宠也不是这么好受的!” “还不是因为你!”魏青岩抬头冷瞪他一眼,福陵王自指鼻子“与本王午何干系?” “齐献王去皇上那里为你告了状了,而我则被冠上一个窝桩之罪,大后日被撵出城外陪皇上西北狩猎,射不足百只猫子不容我回幽州城!” 魏青岩说着此话,又是狠瞪他几眼,福陵王听后忍不住笑意:“百只猫子?那你要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我可有机会了” 说罢,意有所指的看了林夕落一眼,眼神一飞,好似桃huā飘散, 林夕落只当眼瞎看不见! 可明日七月初七她的生日,魏青岩要走吗? 林夕落心里头犹犹豫豫,去不知这话该不该出口,魏青岩看出她的疑惑,安抚道:“我已向皇上表明,后日再动身,明日要陪你。” 林夕落没想到他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只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明日?什么日子?本王也要去!”福陵王在二人含情的目光中来回绯徊,却不愿被当成角落之人。 魏青岩扫他一眼,林夕落则主动站至他的身后,二人窃窃耳语,只准备今晚出城,明日游玩一金日度过二人大婚来的第一个生日,何况上一个七月初七,正是魏青岩为她插簪, 之日,怎能不好生纪念一番? 福陵王白眼看天,不停的摇着扇子,而就这会儿功夫,门外的侍卫来回禀:“回王爷、魏大人、夫人,林府的管家求见。,林府这时候林府的人怎么忽然出现? 林夕落略有讶异,则问之道:“哪一位管家?” “他自称是林府的总管。” “请进来吧。”林夕落猜测应该是群叔,换成旁人,祖父恐怕也不会有胆子派来“麒麟楼”。 魏青岩有意与福陵王先离开,可刚刚吃了憋,福陵王这会儿就是不走“得看一看林家是何事?好歹也得留一男人为她撑腰!” 这话说的格外暧昧,魏青岩嘴角抽搐“你若不走,今儿我就请温柔乡的姑娘来陪你。” 福陵王好似屁股沾了钉子,当即从椅子上蹦起身“歹毒!”魏青岩哈哈大笑,福陵王则现行去了侧间,要与魏青岩棋盘一战,林夕落纳闷问道:“温柔乡是何地?” “他这种好色男子都害怕的地方!”魏青岩一句完毕,便跟随福陵王至侧间下棋,林夕落懵懵懂懂猜不出,而这一会儿林大总管已经从外进来了。 “给五夫人请安了!”林大总管先行拱手行礼,林夕落则让他坐至一旁“坐吧,群叔今儿来有何事?”终归在她身边也相处过许久…… 林大总管见林夕落还这般称呼,脸上不免多了一分笑,但却没去坐那椅子,只是又继续道:“明日乃是五夫人的生辰,老太爷让老奴来请五夫人今曰归府相聚,算是提前为您庆贺也知道五夫人明日可能已经有了安排,所以老太爷才这般请邀。 让她回林府? 林夕落沉默了,如若是别的事她恐怕还有可能答应,但回林府这件事,她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 上一次离府便是从那里出嫁,而林府的人如今已经没有一个能再谈得上“情分”二字的人,她回去还有何意? 何况赶在此时让她回林府,谁人不知“麒麟楼”如今已有动作?这恐怕又是林忠德有意想探听点儿消息,才如此安排的吧? “这事儿来的实在太突然了,倒是让我不知该怎么办,五爷已经有了安排,今日我二人便要出城,恐怕不能回林府了,群叔还是回去与祖父说上一句,只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待将来有空闲之日再去看望他老人家。”林夕落说了一通寒暄应承的话,林大总管不免道:“老太爷可是为今日的事筹备了好些日子了,五夫人不放与姑爷商量一下?” “五爷向来说一不二,我怎能商议?何况即是筹划了许久,怎么没提前来告知我一声?”林夕落才不会相信林忠德鼻备了多少天林大总管叹了口气“可七老爷和七夫人已经被老太爷给请回林府了,他二人也在等着您回去。” 什么?林政孝与胡氏也被接回去了? 林夕落眼睛豁然瞪大,心里头带了几分气恼“这是逼着我回去不成?”“五夫人这是污了老太爷的心思了,只是他老人家没想到您今日就已经有了安排,绝对没有旁的意思。”林大总管在这里帮衬着圆场,可这话他说出口心里都觉得臊得慌,明摆着的黑要说成白,谁不觉得脸红? 林夕落心中有气,为了得知“麒麟楼”的消息,居然借着她生日的噱头、连她的父母都给硬捆回林府,这哪里是庆贺?这是威胁! “我跟你回去。”林夕落面色极冷,林大总管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轻松,而此时魏青岩从屋中出来,林夕落则快步迎上“我回林府一趟。 “我陪你。”魏青岩说着便要陪林夕落出门,福陵王在其身后不允他走“棋还未完你就走?站至一半临阵脱逃,罪人!” 魏青岩转回身,刚刚举手要拍碎棋盘,却被福陵王全都端走”“不许再坏棋盘,这可是本王的东西!” “连棋盘都端走,坏了规矩,败兵!”魏青岩撩下一句,福陵王无奈苦笑,林夕落已经叫来了天诩和魏仲恒,带着他二人一同回林府行至林府的门口,林夕落豁然看到一辆王府的马车,其上暗红色的标识在迎风飘荡,她嘴角冷笑,林绮兰,这种恶心事怎么就少不了她!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套话 门外的小厮将门槛儿抬起,林夕落的马车直接行进林府之内。 林忠德、林政武等人都在正堂门口迎候,林夕落从马车的缝隙当中就看到了三伯母田氏和胡氏。 魏青岩先下了马车,随即扶着林夕落下来,一一上前见礼,林忠德则上下打量几番,随即摆出慈爱之色:“好、好,今日能见到孙女,老夫格外高兴!” “谢过祖父心意,好在林大总管刚刚特意前去说了此事,否则孙女正要与五爷出城,险些耽搁了祖父的美意。” 林夕落话语说着,不免看了一眼林政武“也险些让大伯父失望了……………”林绮兰能露面这事儿定与林政武有关,无论此事到底是不是林忠德之意,这事儿都少不了林家大房在背后的鼓动。 还能为何?不就是奔着“麒麟楼”这雕木铺子、还有福陵王豁然露面? 林政武被林夕落这豁然一句戳的颜面尴尬,却也装出伯父慈爱的目光看着道:“只忙碌着为你庆生,却忘记早日派人通知你,这倒是我大意了,正好也趁着今日林家齐聚,我便也派人为你大姐下了帖子,你们姐妹许久也见不上一次面,今儿一定要好生聊一聊!” 林夕落讽刺一笑,便让林天诩与魏仲恒上前行礼,由于是初次见到魏仲恒,林忠德等人要赏见面礼,都是顾忌脸面之人,自都出手大方,何况是魏青岩的侄子,谁敢手薄? 两个小子都跟随概青岩左右,林夕落则自己往女眷这方行去。 大夫人与林绮兰都没露面,因她是侧王妃,于情于理都要林夕落先去给她行礼…… 田氏如今见到林夕落格外亲切,好似有说不尽的关心,胡氏在一旁无奈的笑,容着田氏与林夕落寒暄没完。 林夕落知道她有心问一问林芳懿的事,忍不住先开口道:“七姐的事都由集子殿下做主,旁人插不上嘴。” 田氏听她豁然一句,脸上怔愣片刻,则翕嘴道:“不是听说要跟那位王爷,………”林夕落摇了摇头“她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 福陵王和魏青岩二人言谈此事,林夕落就是再糊涂也能明白一二。 林芳懿已经跟了太子殿下,福陵王这般自恋自傲之人怎会忍头发带绿? 田氏听她这话,却是心里有些难以接受,但林夕落能如此直白的给她个消息,也总好过林苏懿半个字不与她说要好的多。 “三伯母也莫担心七姐姐,她是个有主意的。”林夕落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抚,可林芳懿为人自傲得很,如今连家人都不允插手,恐怕也是她心里有怨气吧! 当初林绮兰被齐献王选走,而她与魏青岩又定了婚期,林芳懿如若不进宫便只得随意寻人嫁了…… 田氏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胡氏则催促林夕落先进屋去”“终归还有人在等着,别耽搁的时间太久。” “愿意等就等,若不是你与父亲到此,我绝不会进这个门。”林夕落低声嘀咕,胡氏也是心有不满“本想着去接天诩,可路上就被拦下带了此地来,又是你祖父亲自开了。,娘也没办法!” “无谓,即是来了,索性我也要看看她们到底是什么心思。”林夕落挽着胡氏的胳膊便往屋中走,而这侧屋之内,大夫人许氏与林绮兰都在……… “给姐姐请安了,大伯母安康。” 林夕落上前行了礼,也不容林绮兰开口就坐了一旁。 林绮兰看着林夕落,脸上则多几分审度的笑意:“妹妹如今可是忙的很,还准备开个雕木铺子,这旁人家的女眷即便闲着无聊也顶多下股个绣庄、香料铺子,你倒是让姐姐刮目相看,胆量不小,听说还有福陵王在其中掺股?”“…姐姐早就知道我的胆子大,可妹妹胆量大无用,得是五爷宽容纵着我,信得过我,闯了祸为我撑腰。”林夕落目光盯着林绮兰的肚子,故意讽刺道:“姐姐嫁的比妹妹早,如今肚子还无动静儿?”林绮兰豁然一惊,狠狠的瞪着林夕落,大夫人许氏在一旁埋怨道:“张口就问这等事,你可得注意点儿规矩。”“问这事儿不合规矩?那好吧,我不问了。”林夕落虽不再问,可目光依旧不离林绮兰的肚子和屁,股,齐献王个好玩男风的人谁不知道?林夕落提及孩子,这无非就是故意恶心林绮兰。 可这事儿怪不得林夕落,谁让林绮兰上来就开始嘲讽,而且盯着“麒麟楼”说个没完? 林绮兰心里头格外的气恼,可却还半个字说不出来,林夕落的眼神中除却嘲讽就是不屑,若不是应了齐献王要问出点儿眉目来,她怎么会特意见这个恶心的女人? 胡氏在一旁也不吭声,而田氏自然知道女儿的目的,与胡氏在一旁接二连三的寒暄套话,而没过多久,林天诩与魏仲恒二人也被带到侧间来。 这倒不是因二人年幼被归至女眷一席,而是因林天诩实在受不了那一屋子人问长问短,且所问之事都乃书本知识,与林竖贤学了一整日的之乎者也他已经脑袋硕大,到这里来还要被问,岂能高兴得起来? 林天诩故意捂着肚子减疼要去茅房,魏仲恒则实心实意的着急护他往外走,可一出门,林天诩撤丫子往这侧间跑,魏仲恒直到进了这屋的门才算明白了林天诩是故意装的! 林夕落朝着林天诩的脑袋就是一顿敲“老老实实的去一旁等着吃饭,吃完就回家去,别在这院子里惹是生非,听到没有?”上一次他进院子就把曾欺负过他的几位哥哥给揍了,胡氏好一通赔礼又赔银子才算了事。 林天诩立即答应“放心吧,先生还留了课业呢,我可不敢耽搁了。”林夕落点了点头,林天诩则带着魏仲忪二人到院外玩去,可林绮兰却对林天诩的孩童无意之言上了心。 先生?这说的是哪一位先生? 林竖贤曾是林家族学的先生,而他进了翰林院接连高升,如今养病在家却府中无人,难不成去教林天诩和魏仲恒? 而且今日林夕落来此,还是带着这两个孩子一同而来林绮兰心中在不停的盘算,脸上却未动声色,而未过一会儿,林府中大开宴席,接连摆了七桌席面,林忠德举杯,众人接连捧场,老太爷话语中提及林夕落明日乃是生辰之日,今日特此庆贺,本有意让她说上两句,却被魏青岩给压下了:“…终归是晚辈,且此次也是借了这个由头府中团聚,算不得特意庆贺。”林忠德怔住,则连忙改了。风,林夕落看着魏青岩微微吐舌,他总能知道她最厌烦的是何事……,……… 众人举杯同饮,男人们说着他们的事,而女眷这一桌则几乎无人开口。 二姨太太这会儿也露了面,却坐在离林夕落隔了一桌的席位上,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连眼眶都有些塌陷。 林夕落格外惊讶,不免问向胡氏“她怎么老成这副模样?”胡氏撇了撇嘴“坏事做的太多,如今大房当了家,她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林天诩用过饭便依旧与魏仲恒一同玩耍,林绮兰去屋中换上一件柑子薄衫,出门就正遇上他们。 刚刚在屋内没有给魏仲恒见面礼,这会儿则寻了个由头叫他过去,赏了礼,随即问道:“年纪多大?” “九岁。” 魏仲恒得人绍介则知道这是侧王妃,说话之间也是问什么答什么,不敢多说一字的废话。 “可是在读书?”林绮兰看了一眼旁边的天诩“在与天诩一同习学吗?”魏仲恒点了头,林绮兰则追问道:“可是跟随竖贤先生习学?”“是林先生。” 魏仲恒回答着,脸上也纳闷这位侧王妃也知道竖娑先生? 林天诩本就对这位姐姐没什么接触,可着急去玩,则在一旁道:“谢过六姐,仲恒,咱们走吧!” 魏仲恒立即跟随林天诩离去,而林绮兰的脸色也瞬间冰冷沉下,眼中全都是怨恨! 林竖贤,他果然就在“麒麟楼”中,不但教习两个小崽子,还能日日见到林夕落?他他对这个疯女人迟迟不忘! 林绮兰仰头闭目,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尖锐的指甲刺入手心都不觉疼痛,任那滴滴鲜血落下,她都无法发泄心中的怨恨! 林绮兰就此回了王府,甚至都未与林忠德道一声别。 林夕落纳罕她这般没了影,可却也不愿多想,陪着胡氏等人在林府聚过后,便随同爹娘、带着两个小子先回了“景苏苑” 而此时,林绮兰正与齐献王回禀今日得知的消息:“林竖贤告病其实是在“麒麟楼,教两个孩子习课,而且妾身提及福陵王,林夕落没有否认。”齐献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率先离去,秦素云看着林绮兰“就这么容不得自家姐妹过的好?”“即是王爷的人,自要为王爷着想。”林绮兰的话让秦素云不由得嘲讽一笑“你这是在引火自,焚。”林绮兰浑身一颤,嘀咕道:“我也是不得已”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好戏 魏青岩与林夕落送了胡氏等人归家,魏青岩与林政孝单独叙话片刻,他们便带着魏仲恒回了宣阳侯府。 本想与家人叙上两句二人便驾马离开侯府,可孰料刚见了宣阳侯的面儿,便听他道:“明儿七月初七,家中已经安排了在‘福鼎楼,开宴席,帖子也都已经下了,新媳妇儿入府初年,都是要有庆生礼的,明日早间别起的迟了,让人堵了被窝子庆生!” 林夕落瞠目结舌,刚刚是被拽去林府,如今侯府也不声不响的有了动作?不就是开个雕木铺子,至于吗? 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眉头紧蹙,却没有开口。 侯爷让齐呈递上明日来客的名单,其上豁然还有罗家人的名字。 这恐怕是忽然兴起,如若早都安排好,罗夫人应该传来个消息…… 林夕落心中无奈一叹,也知道出城是不太可能的事了,只得福身道:“谢侯爷恩赏,媳妇儿对您这份心意感激不尽。” 宣阳侯随意点了点头,便让二人离去,只字不提“麒麟楼”更是不问雕木铺子,可林夕落隐约觉得明日的事心中不安呢? 魏青岩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直至带着林夕落离开,他才沉声说道:“这席面倒是够烫嘴,估计是为了魏仲良与罗家的婚事。” 林夕落回想刚刚各席的名单,大房好似只有魏仲良一人……………… “三番四次的拒绝都不成,这还盯着罗家没完了!”林夕落口中埋怨,罗夫人已经硬拒了两次,侯夫人还不肯放手? “如今恐是置气,不是单纯为了娶亲了。”魏青岩握着她的小手,“只是委屈你了。” 生辰的安排被接连破坏,林夕落的嘴早就撅成油瓶子,“早知今儿就不回林府,直接出城…不过事既如此,不放换个角度考量,兴许是个好事,免得被人背后捅一刀…回来却弥补不上了。” 即便她与魏青岩离开,侯夫人这老婆子定会以帖子已发了,不能让侯府丢了脸面,而她亲自去招待罗家人,当面儿问一问罗夫人这婚事的事,罗夫人恐怕更是尴尬。 魏青岩点了头,“明儿我陪你看这场好戏。” 翌日清晨…林夕落还没睁眼就被冬荷拿了两个蛋在额头滚了两圈,口中念叨着:“好运来……贵生子……” 滚热的鸡蛋在额头乱转,林夕落睁开了眼,“这是在做什么?” “昨儿得了嘱咐的,奴婢得听。”冬荷笑着为林夕落剥开了蛋壳儿,林夕落自当知道这是胡氏吩咐的,嘴上咬了一口,嘀咕道:“五爷呢?” “五爷在外间。” 冬荷说着话…林夕落则去沐浴更衣,更是梳了一个芫花髻,可发簪依旧是魏青岩的那半根银针木簪子…随即还有一根红翡金簪,都是他在去年及笄之日时插于她发髻之上的……………… 脸上淡淡的扑了轻粉胭脂,本就白皙的脸多了分俏皮,身着淡紫色的轻纱裙,耳垂上也配了红宝水滴坠儿,魏青岩从外走进屋中看着她,林夕落心中起了调侃,“去年为我及笄,今年可要我为你挽髻?” 魏青岩的低沉声起:“又不是弱冠之年,还要挽髻?” “今日乃我生辰之日…都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几岁?”林夕落双手拽着他的衣襟,魏青岩凑她耳边道:“十五岁。” “讨厌!” 林夕落瞪他一眼,又斥一句:“小气!” 魏青岩哈哈大笑,将她拉入怀中,“我怕你嫌弃我老。” “本来你就老,额头都长了皱纹了。”林夕落扶着他额头的深纹…这恐怕不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而是在记录他的哀伤。 魏青岩拿下她的手,“我长你十岁。” “真的?”林夕落数着:“我今年十六岁,那你都二十六了……” “怎么?嫌弃我了?”魏青岩扑身压着她,林夕落“咯咯”大笑,“叔父………………” 魏青岩嘴唇气的发抖,“再叫一句?” 林夕落抿嘴不说,魏青岩狠狠的啄着她的小嘴,直至将她的小嘴咬肿,林夕落捂着嘴,可看他那副模样又忍不住笑,“吃了嫩草还抱怨嫌你老!” 魏青岩一把扯下她系好的衣襟,“我让你看看到底老不老!” “哎哟!救命………………”林夕落连忙挣扎,搂着他的脖子道:“我喜欢老的!” 魏青岩轻弹她的鼻子一下,“晚上饶不了你!” 林夕落起了身,连连将被他拽开的衣襟系好,可这豁然发现…盘扣子被扯掉,而且边上撕裂好大个缝隙,“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裳!” 冬荷连忙进屋,“奴婢这就为您缝下?” “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等着为您磕头庆生呢!”秋翠从外跑进来,而院子里已经熙熙攘攘的嘈杂声起,林夕落苦脸道:“痛快了嘴也得赔点儿银子,还是换一身衣裳吧!” 重新又换了衣裳,林夕落才从屋中出门。 而此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已等候许久,齐齐跪地磕头道贺,林夕落挨个发了红包,“………………晚间院子里开上三桌席面让大家同乐。” “谢五夫人!” 众人齐齐咧嘴高兴,更有从其他院子里调来的丫鬟们开始叙起其他几房夫人的赏银多少…… 林夕落顾不得她们说的这等杂事,随同魏青岩一起前往“筱福居”为侯爷和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赏了林夕落一套簪子,鎏金红蓝宝碧玉兰花簪,口中道:“今儿个是好日子,每一房媳妇儿进门的初年,侯府都为其庆生,你自也不能例外,往后便好生的孝敬侯爷、伺候老五,早日为五房开枝散叶……” 话语都是客套话,林夕落接过那套簪子福身谢过,宋氏与姜氏也接连上前送了礼,宋氏送完,则多补了一套礼,口中道:“这是大嫂让我代送的,她如今不能再出府与众人齐贺,便让仲良晚间代大房出席应酬,虽说他丁忧三年,也不合适出头露面,但除了他之外大房便无人了,也不能让五夫人少了脸面,便只得跟随而去,只食素、不饮酒了。” 林夕落接至手中谢过,“倒是难为大嫂如此费心劳神了,可我一生辰之日怎能让大侄子坏了规矩,往后出仕便被他人诟病,这岂不是我的过错,还是留在府中陪伴大嫂为好………………” 明明是另有目的却还要为自己寻个由头,都当他人是傻子不成? 林夕落这话说出,却让宋氏不知该怎么回,侯夫人瞪她一眼,则开口道:“侯爷与我都允了,何况今日我身子不利,就让他即代了你大嫂,也代了我为你庆生。” 侯夫人在后撑腰,林夕落只得应下,“谢过母亲体恤。” 魏青岩看魏仲良的神色格外复杂,他向来是争强斗胜,今日却一句不发,显然是早就得了侯夫人与孙氏的告诫,今日出面不允他再节外生枝! 林夕落在这里寒暄片刻,便随同魏青岩一起出府,前往“福鼎楼”而去。 魏青羽与姜氏自是主动跟随庆贺,可魏青焕也闷声的跟着,一个字都不说。 魏青岩没骑马,跟随他一同上了马车,林夕落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魏青焕,见他上马与魏青羽同行,心中则纳罕道:“二哥今儿这么出奇?也跟着前去相聚?”此人无利不起早,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他自当是为了魏仲良的事,否则怎么会去?没了他就没了热闹了!”魏青岩话语随意,林夕落瞧着他颤动的眼角,急问道:“你可已是有了安排?” 魏青岩摇头不语,林夕落心中格外好奇,“快说!” “不过是篡改了一场戏罢了………………” “福鼎楼”今日格外热阄,虽说宣阳侯府在此地安排了席面为林夕落庆生,可魏青岩并没有特意的让此地清场,故而他人得知宣阳侯在此开宴,为侯府的五夫人庆生,便也舍了兜里的银子来此吃上一盘白豆腐、要上一碗小酒,竖着耳朵等着听各色传闻。 林夕落今儿是庆生的主角,此地早已有众府的夫人们来临,有一些是林夕落熟识的,也有是她叫不出名儿的,姜氏多年不在,她是一个都认不出,反倒是宋氏在此接连为二人引见。 从下了马车行进“福鼎楼”内就用了两刻钟的功夫,而且众夫人丝毫不累,还在两片嘴唇不停的吧嗒着,寒暄逢迎的话语都不带重样的,着实让林夕落心中佩服不已。 怪不得离午间还有一个多时辰,魏青岩便率众出府,合着要正赶在用饭的时侯来,等不及饭菜入口就要被饿死了! 胡氏与林政孝、林天诩今日也未缺席,而后听着门外接连唱名的声音,林竖贤都没落下…… 林夕落被摁在座位上收礼寒暄,已是让嗓子哑的灌了一大壶茶水,而冬荷、秋翠、秋红、青叶等人忙着收礼记事,手都开始抽筋发软,却依旧忙碌不停。 而这一会儿,门外豁然唱名道:“梁夫人、梁大小姐为五夫人庆生来贺!” 梁夫人?林夕落心中豁然一沉,怎么连梁家人都到了?侯爷给的名单上可没有她们的名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慌了 外方有这般唱名,胡氏与罗夫人也都愣了,齐齐看向林夕而林夕落则在看着宋氏。 宋氏脸上灿了笑,凑到林夕落旁边道:“今儿是五弟妹的好日子,人多热闹,便替五弟妹请了梁夫人与梁大小姐来同贺,五弟妹不会怪罪吧?” 众人都在看着林夕落,她自不会在这时候拉下脸面来让众人猜度魏青岩与梁家的关系,笑着点头道:“有劳二嫂了!” 宋氏的笑容挤的更甚,姜氏则无奈的瞪她几眼,这时候擅作主张,定没有什么好心…… 梁夫人母女从外进门,林夕落也如待其他各府夫人一般寒暄道谢,梁夫人赠了礼,梁琳霜也上前拜贺,没有了寻常那副傲气劲儿,可林夕落能看得出她眼眸中的慌乱和不安。 “琳霜许久未见了。”林夕落豁然一句却让梁琳霜愣住,抬头便见众府的夫人们都在盯着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连连点头算作敷衍。 旁府的夫人自有知道梁琳霜的脾性之人,脸上的微笑中夹杂了不屑嘲笑,林夕落直接让人在宋氏身边安排了位子:“…………你与二嫂是故交,此时坐了一起聊一聊,旁日里想寻这般机会也不容易。” 宋氏尴尬一笑,也就这般的允了,连带着上前张罗着开席,众人端杯齐贺,随即便是一边吃食,一边闲聊叙谈,热闹不已。 林夕落看着罗夫人与罗涵雨,虽说魏青岩让她等着看好戏,可她却格外担忧,罗涵雨可才个十三岁的少女,而且胆弱,别再被吓出什么毛病来。 侯爷来此露了一面便离去,林政孝与胡氏自也不好多呆,吃用几口便回了“景苏苑”林夕落送他二人到门口,天诩不舍的道:“还想在这里跟大姐玩一会儿………………” “回去了,你大姐今儿没空照看你。”胡氏不放心,看着他那通红的小脸显然是沾了酒“你个小娃娃还沾了酒,胡闹!” “姐夫让喝的!”林天诩当即搬出来挡箭牌,如今魏青岩的名号可比他大姐还管用了! 胡氏听此,果真再无斥责,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让他留这儿吧,如若太晚了,就送他去跟林竖贤呆一晚您二老不必担心。”魏青岩也从楼内出来,他开了。,胡氏当即点头。 林夕落翻白眼,这姑爷子就是入得丈母娘的眼? 林天诩见胡氏点了头,当即哈哈大笑,飞奔回楼内与众府老爷带来的子嗣同乐…… 看着父母上了马车离去,魏青岩在一旁听候“福鼎楼”的管事回话,林夕落则担心宋氏出什么幺蛾子率先的迈步进了楼内,可抬眼一瞧,罗涵雨与梁琳霜怎么都没影儿了? 心中一慌她当即退后几步往屏风那面的桌席看去,魏仲良也不在了? 这……这怎么回事? 林夕落见宋氏仍旧在席面上嬉笑逢迎,引着各府的夫人们说着城内的八卦趣闻,大嘴笑的都能看到小舌头……………… “涵雨呢?”林夕落没直接去问宋氏,而是去寻了罗夫人。 罗夫人道:“二夫人在此说的那些话实在不易让这几个姑娘们入耳,都随着黄夫人的儿媳去了侧间了。” 黄夫人是礼部尚书的儿媳妇,也是规矩之人。 林夕落听罗夫人的话,并未完全的放下心,叫来秋翠道:“去小姐们的侧间盯着点儿,若有事定要及时来通禀我!” 秋翠应下当即便往侧间行去,罗夫人见她这么谨慎,倒是在她耳边安抚道:“这么多人的场合能出何事?无事的。” “还是瞧着点儿好,涵雨是个性子软的,别挨欺负。”林夕落只能这般说,她总不能直接告诉罗夫人宋氏心怀不轨吧? 即便说了,罗夫人也只会笑一笑便罢,侯夫人的心思她早就清楚,可总不能因防备被人坑害便足不出户了。 罗夫人听她这般说辞,也不过一笑了之,而未过多大一会儿,就听得雅间外一人狂叫! 仔细听一听那声音,怎么好像梁琳霜? 林夕落一惊,而此时秋翠从外匆匆回来,凑了林夕落的耳边道:“夫人,出事了!” “怎么回事?” “罗大小姐刚刚与众位姑娘玩阄之事,被梁大小姐将水洒了她的衣服上,带着丫鬟去另外一个雅间更换的功夫,仲良少爷稀里糊涂的进去了……”秋翠说到此,林夕落猛一拍脑袋,只得快步过去看看。 这要是传出去,涵雨的名声可就毁了! 宋氏听了这一声叫嚷却是大喜,嘴上安抚着众府的夫人道:“无事,无事,夫人们还是下继续吃用着,五弟妹定会处置妥当,我这就去看看!”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而这时却见魏青焕从外进来,脸上一副喜乐之笑,夫妻二人对视之间都看出对方眼眸中的阴损畅乐,反而笑的更欢。 这本就是宋氏和魏青焕安排好的局面。 侯夫人想让魏仲良与罗涵雨成婚,这是侯府中众人皆知之事,这对大房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可在魏青焕与宋氏看来,这就是当头棒喝,巴不得二人成不了。 可罗夫人三番两次的婉拒,侯夫人都不肯罢休,这确是让宋氏格外气恼,人家闺女不肯嫁,这老婆子还没完没了了? 而如今侯夫人更想借助林夕落生辰宴的时候,让魏仲良与罗涵雨见上一面,孙子若真的看好,她宁可豁出去这张老脸亲自去说,但魏仲良没瞧上,这事儿她也得顾忌下长孙的心意。 侯夫人这一次并未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并且将他与罗涵雨结为夫妻的益处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魏仲良听,并且也将他五叔父在侯府常驻的利弊全都拎着耳朵告诉了他。 魏仲良如若在魏青石活着的时候是傻子,那他现在就是个呆子,这些时日父亲过世、他本寻思世子位能顺顺当当的承继下来,他就是宣阳侯世子,谁人不都得在他身后阿谀奉承、对他纳头便拜? 可魏青岩离开侯府的那几日功夫,他才体会了什么叫被无视。 连与寻常的好友相聚之时,众人不过问及他五叔父的去向,他斥骂几句魏青岩,便都对他不理不睬,好像厌恶的苍蝇一般躲得远远。 起初他觉得这都是魏青岩的手段,而后才得知,是他自己没本事。 谈及朝事、他一概不懂;谈及诗书文雅、他磕磕巴巴;谈及军事动向、他话语出口招来的都是不屑的嘲讽。 时间一久,魏仲良自己都觉得混不下去了,这才想起祖母与母亲的告诫,他离不开五叔父的光环照耀。 故而,侯夫人昨晚长达两个时辰的告诫,魏仲良才咬牙切齿的答应了。 成亲乃男儿大事,这才有他今日不骄不躁、不吵不闹的安稳之态出现,如若平时,他怎会搭理这位五叔父和五婶娘? 侯夫人与魏仲良是这般打算,却没有想到在她们身后还有一双阴暗的眼睛,那便是魏青焕。 大哥死了,世子位皇上又没传给魏仲良,魏青焕自当虎视眈眈,贪婪至极,可惜侯夫人偏袒大房,将魏仲良护的紧紧,甚至都豁出脸面三番四次的为魏仲良谈婚事,这却是更让他气恼不已! 都是儿子,差距怎么就这般大? 而宋氏这些年也被侯夫人和大夫人压制久了,看着那位子就想一屁股坐上去,好好体验踩踏众人的快感。 二人得知侯夫人特意去跟侯爷商讨林夕落生辰宴在“福鼎楼”开席,夫妻二人便窝了两日,想出个自觉天衣无缝的损招来! 侯夫人不是想让魏仲良娶罗家人?他二人不是不答应,但是把罗家的女儿弄成妾嫁给魏仲良不就得了? 梁家人有意巴结侯府,却一直被魏青岩排斥,此次宋氏硬着头皮邀她众人前来,梁长林与梁夫人还是买宋氏的人情的。 而梁琳霜对宋氏说一不二,来到此地得了宋氏在一旁的教诱,便照着她说的去做,心里却是想给林夕落添堵。 一个匠女,凭什么让她来恭贺她的生辰宴?休想这么高兴! 于是,众人便各做各的,只打算让罗涵雨与魏仲良从一个屋子中出来的事爆开,罗涵雨顾忌名声也会跟了魏仲良当妾,而且魏仲良的名声大滑,丁忧之际出现这等状况?不孝,大为不孝! 而最终获利看热闹的自然是魏青焕与宋氏了……………… 宋氏心中欢畅的往外走,只等着稍后看林夕落那张铁青的脸如何哭! 旁日里这个死丫头与她硬气个没完,看她今日还不到自己身边来苦苦哀求,别把这件事爆出去,否则她的生辰宴出这等事,罗家人定与魏青岩翻脸,而侯夫人也会将罪责赖在她的身上! 宋氏只等着捧肚子畅怀大笑,连走路的姿势都快跳跃起来,一张嘴裂开笑的合不上,连脸都开始笑僵了! 僵了…… 宋氏行到那小侧间的门前,听着里面一个女子惊愕叫嚷“不是我,我怎么在这里,娘!二夫人……” 声音怎么这般熟? 宋氏快走两步进门一看,这哪里是罗涵雨?这不是梁琳霜?怎么搞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下手 宋氏瞠目结舌,呆傻之余心里豁然涌起一个念头:躲! 可她这般想,而梁琳霜仓皇之余却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了她,好似寻到救命稻草,当即喝喊道:“姐姐,救我啊,我不知道仲良公子怎么就进了这屋了………………” 这话不说还好,可说出口就相当于一盆污水全倒了自己脑袋上,想撇清都难了! 林夕落在一旁冷眼看着,刚刚一声女声的犀利叫嚷,便有众人在此屋门口齐齐围观,她来到时,也已经都是脑袋。 门缝儿轻开,出来的自是魏仲良,红头赤面,只想寻个地儿逃窜离去,可屋内之人不是罗涵雨,而是梁琳霜。 罗涵雨在哪儿? 林夕落不知,而去给她回消息的秋翠也不知,秋翠只是听了罗涵雨带来的小丫鬟如此说辞便簇簇去给林夕落回话,可耳闻不如眼见,难道是丫鬟搞错人了? 罗涵雨的丫鬟眼泪儿都快出来了,小姐哪儿去了? 暂先不提罗涵雨,而是看着面前的梁琳霜,面如红果、双丫髻的侧面已经散落了几缕头发,领子上的第一颗扣儿也解开了……………… 莫说是已成亲的女眷们看了知道发生何事,哪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跟着臊红了脸。 林夕落让侍卫将此地圈起来,看着宋氏便道:“二嫂,琳霜可是在叫你?你想去哪儿?” 宋氏结结巴巴,而此时梁夫人也被叫至此地,看到梁琳霜这一副模样,吓的眼睛快瞪了出来,“这怎么回事?” 梁琳霜道:“是一位男子…………” “啪!”的一声,梁夫人一嘴巴抽上去,“不许胡说!” “不是魏少爷,不是他!” 梁琳霜在想着刚刚那面冠如玉的男子,即刻叫嚷出声…她可不要魏仲良那个混账,而是要那个人! 可……可他到底是谁啊! 梁琳霜话语说着,脸色更多几分红润,梁夫人只觉这张脸被众人盯的下不来台…恨不得当众掐死梁琳霜这个祸害!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女儿?作孽啊! 再怎么说事儿已经出了,林夕落吩咐人先带梁琳霜去洗漱更衣,而她则去看魏伸良。 魏仲良这会儿正在魏青岩的眼皮子底下与魏青焕争吵。 “二叔父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哪里是去歇息?明明………………那个疯女人还挠我一把!” 魏仲良举着胳膊,其上一条深深的划痕历历在目。 魏青焕心里也在斥骂着这事儿怎么忽然办成如此德性,可他是绝不能认这个事儿有他的关系。 “与我何干?瞧着你在此不能喝酒、不能吃肉呆的不舒服,则让你去那雅间歇一歇,谁知道那丫头在!”魏青焕话语说着…魏仲良是绝对不肯信的,“你不是说那雅间没人?” “有没有人我怎能知?”魏青焕有意要走,“你做的好事,扰了你五婶娘的生辰宴,你五叔父还不恼了?” 魏青焕把事儿往魏青岩那方转去,魏青岩则眯眼道:“无妨,左右你都要娶妻,男人…要负责任,纳梁家女为妾也好。” “我才不要那死丫头!”魏仲良当即反驳,“看到她我就想掐死她!”魏仲良欲言又止…他看到梁琳霜的时候,她的发髻已经乱了,而且还解开了扣子,这么一个婊"子,他怎能要? “得了便宜总要收场。”魏青焕叹口气,“这事儿都要你祖父来定夺了。” 魏青岩看着他,“你请梁家人来此,不就是这个目的?” 一句挑拨,让魏伸良当即瞪眼,“什么?这家人是二叔父请的?” “你祖父与我发的帖子…可没有这家人的名字。”魏青岩说到此,倒是先迈步离开,而魏青焕刚要跑,就被魏仲良揪住衣领,顾不得辈分高低,好生叫骂揪打起来! 这方关了门内斗…而那一方梁琳霜挨了梁夫人的打之后,更知道她的清白被毁,要么悬梁自尽、要么嫁给魏仲良,却骂起了宋氏。 “都是你!是你让我搅和了那女人的生辰宴,还给罗涵雨推给魏仲良的,现在却成了我,都是你故意的!” 梁琳霜气恼起来是不顾场合、不顾身份,谁让她吃了亏?她不要嫁给魏仲良个窝囊废,她要嫁给那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宋氏被这般打脸,却立即朝着门口看去,好在林夕落已经吩咐人看守,此地除却梁夫人母女还有林夕落之外,只有几个侯府的仆人。 可这些仆人中,却还有侯府的总管事,齐呈……………… 齐呈在一旁低头不语,只时而抬头看看林夕落,而这位五夫人好似在看笑话,那他何必曹嘴? “这与我有何干系?你不要信口胡说!”宋氏连连往后退,而梁夫人此时也顾不得宋氏的身份,只想寻她有个结果,“二夫人,您也瞧见了,事儿我不多说了,您给个说法吧,这事儿终归都脱不开侯府的大少爷,更脱不开您了,总不能让琳霜自尽而死吧!” 如若能嫁给魏伸良也无非是个好事,梁大人与她也不必再忐忑不安,担忧攀不上宣阳侯府的高枝了! 也并非梁大人想一棵树上吊死,而是他这几次曲意逢迎想投靠另外几位权臣,却都被一一婉拒,连齐献王用了几次梁大人办事,也都一脚踹开,不再搭理,他们还能有何选择? 而侯府之上,他们最想攀的当然是魏青岩,不然也不会得知林夕落的生辰宴,想法设法的在此露面,而得了宋氏的邀约后,也未多考虑就立即点头答应了。 可事儿想的太好便会出差错,梁琳霜就是个意外! 坏事若能变成好事,岂不是更合意?° 梁夫人打定这个主意,便想赖定了这件事,将梁琳霜嫁给魏仲良,也算是能安一分心思吧! 宋氏自当也知梁夫人的打算,她如今想方设法也得促成这件事,否则梁家人她得罪了,侯夫人也饶不了她! 林夕落在一旁看着二人的算计,不免冷笑一句,“这事儿得侯爷与侯夫人拿主意了,他们若同意了,仲良要个妾也无妨………………” “妾?”梁夫人哽咽住,梁琳霜当即大嚷:“胡说!我凭什么要给他当妾,我不嫁他,我根本与他什么都没做,我的衣裳不是他解的,不是他!” 梁琳霜歇斯底里,声音尖锐无比,林夕落在一旁道:“不是大少爷?那是何人?” “是别人!”梁琳霜仨字出口,梁夫人恨不得掐死他,林夕落恍然:“哎哟,梁夫人,这事儿得好生说道说道了,不是我们侯府大少爷的事,却往这上泼污水,你们今儿是来给我庆生?还是另有目的,嗯?” 林夕落豁然冷下来脸,梁夫人也不知所措,一张脸臊的不得了,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 “来人,将她们给我驱出去!” 林夕落豁然下令,齐呈这会儿也不得不上前了,“梁夫人请。” 梁夫人也知道此时今日无法了断,只得带着梁琳霜匆匆离去。 而梁长林早已被人撵出“福鼎楼”,看她母女二人匆匆出来,忍不住心中愤恼,上前就将梁琳霜好一通毒打,随即回府与梁夫人商议一晚,更是问梁琳霜那另外的男人是谁。 梁琳霜光顾着花痴风雅美男子,却不知那人何名、何姓,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梁长林气的七窍生烟,可心中却已笃定,这件事一定要赖定宣阳侯府! 外间发生的事虽乱七八糟,可在生辰宴上的其他人却仍旧把酒言欢,笑语不停,直至玄月高升、繁星璀璨,才尽兴离府,与林夕落一一告别。 魏仲良早就回了侯府去向侯爷与侯夫人告状,魏青焕与宋氏更是招呼未打一声便没了影儿。 魏青羽与姜氏二人只当做不知此事,免得沾惹上埋怨,林夕落则看魏青岩在一旁笑灿不宁,问起他梁琳霜口中的美男是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本王了!” 福陵王从外缓缓踱步进门,洋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好似这是多么伟大雅致的事情一般。 “怪不得,我本来还在纳闷五爷怎会这般安排,原来是王爷的主意,您的手段也都离不开风月之事……啧啧。”林夕落想起梁琳霜的娇羞模样,心里头更纳罕,她要是知道心中之人是福陵王,会是什么感想? “哪里是本王的主意,都是他才能做出这等损事,本王也是迫不得已!”福陵王指着魏青岩,魏青岩摊手,“我可没让你拽那女子的扣子。” 福陵王扇子捶手,“本王总不能白卖苦力吧?总得有点儿回报,可惜那小子来的太早……” 林夕落翻白眼,这位王爷还真是不挑嘴! 事已至此,就看侯爷与侯夫人怎么处置这件事,林夕落只等着看热闹。 魏青岩明日要出城陪皇上出巡,离他明日进宫之日已不足四个时辰了…… 福陵王今日色没入口心中痒痒,没用魏青岩和林夕落撵她,便主动出门去寻花问柳,一解心渴。 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抛开杂事的烦扰,牵手出了门,上马出城,共度明月良宵………………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反常 空中的玄月淡去,朝阳初升,洒下一抹初阳映照在幽州城之上,城内炊烟缕缕升起,鸟儿鸣蹄飞过,构成一幅和谐安宁的图画。 林夕落在城门处与魏青岩告别,他已是换上戎装,担任此次出巡之护卫长,贴身保护皇上。 “早些回来。” 林夕落只叮嘱这一句,魏青岩的话语则多了些:“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小心谨慎,梁家之事不会如此简单,但也不必太过担忧,福陵王为人古怪,但遇事你可对他开口,让他出面为你当个挡事,我已告诉李泊言,让他暂居侍卫营,对你随身护卫。” 林夕落认真的点了头,可心里却格外不舍。 “福陵王?算了,我信不得他。”林夕落想起那位王爷就撇嘴,可此时不愿对他多说,而是叮嘱道:“你也要多多注意。” 魏青岩点了头,远处已有队伍在等着他,再一次看他戎装上马,英傲锐气,腰中烈刀豁然抽出,青冷光芒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虽说这不是上一次出征,可林夕落的心里不知为何更多分担忧。 “人都走没了,五夫人还在这儿看?” 身后一男子声音,林夕落不用转头也听出此人是福陵王。 “给王爷请安。”林夕落福了福身,福陵王未等开口,李泊言便已率众侍卫前来护卫,“卑职给福陵王、五夫人请安。” 福陵王看了看李泊言,又看两眼林夕落,“这倒是巧了,可是就等着五爷走呢?” “卑职得魏大人吩咐,随身护卫五夫人。”李泊言离林夕落五步之遥,若出现问题,他也能及时护卫。 福陵王翻了个白眼,“魏五还真宽心大度,这都行?” “王爷…您不累?”林夕落话中带几分不耐,魏青岩离去她本就心情低沉,可不愿在此与他们说个没完。 “本王不累,不如与本王一同到福鼎楼用早饭可好?”福陵王又是贴近她…林夕落侧头道:“您不累,可我累了,先告辞了。” 林夕落说罢,则转身往一旁的马车处走,福陵王也不气恼,“本王护送你回府。” 李泊言心中不悦,可一位是他的义妹、一位是王爷…他能说什么? 林夕落也没再拒绝,任凭福陵王驾马随行,这一路上偶遇许多进宫的官轿,瞧见他也都当即停下,随即议论纷起,八卦传开。 送至宣阳侯府门口,福陵王也没再纠缠,独自离去…李泊言护送林夕落至二门处,忍不住开了口,“妹妹…你可要注意下这位王爷。” “五爷已吩咐过了,如今也不能得罪了他。”林夕落这般说辞,李泊言更提起了心,“我不会让他太靠近妹妹,这位王爷的名声太差。” 林夕落没多说,李泊言虽任武职,可自幼走科举之路,这“规礼”二字已经深深刻入他的骨头里…… 二人分开,李泊言则去侍卫营暂休,稍后便去“郁林阁”院外守候。 林夕落上了小轿…可还未等回院子,就听后方有人追着她道:“五弟妹!” “停轿。” 林夕落落轿撩起小帘子,却是姜氏在后面喊她。 “正要去你的院子里看你是否回来,路上便碰上了。”姜氏气喘吁吁,行至林夕落身边才嘘声道:“府里出了事了。” “怎么了?”林夕落转而想起梁家来,“可是梁家人找上门了?” 姜氏连连点头…林夕落则挽着她,“回院子说。” 二人各自上轿回了“郁林阁”,陈妈妈端上粥菜,林夕落吃用着,姜氏则在一旁说起昨晚的事来。 “你与五弟离去,可我们刚回侯府,梁家人就找上了门,无论如何都要让仲良娶梁琳霜,让他负这个责任,侯夫人得了魏仲良和宋氏的回禀,气的将梁家人给撵了出去,而梁大人今日一早便堵上了门,偏要侯爷给个说法,如若不肯应,就要去寻皇上给个说法。” “皇上都出去巡游狩猎了,哪有空闲搭理他?”林夕落对梁家人这副心思格外不屑,好歹也是通政司通政使,至于如此低三下四? “也不知这梁家人如何个心思,按说也不是草野小官儿,却做出这样的事来。”姜氏满心不解,林夕落则道:“这有何想不通的?梁长林家中子嗣不多,又不是出身大族,身旁的兄弟即便是远房亲戚都寻不出一个能搭把手的,他心中不稳,当初就是攀着侯爷才接连高升,可前阵子五爷恼了他,他野心太大,孰料被人利用完给一脚踹了,如今更是心中没底。” “前阵子听五爷说,他连续几次被皇上斥责,落井下石的多,伸手帮忙的少,他怎能不慌?恐怕再让皇上恼了,他这官儿也甭当了!” 林夕落想着昨晚魏青岩与她说的梁家之事,除却不屑之外,更是感叹人心不足、终有大祸梁长林不就是例子? “今儿一早给侯夫人请了安,我就连忙来找你,如今二爷与二嫂惹了事,被侯爷好一通斥骂,我可不愿沾了太多,免得成了替罪羊。”姜氏在一旁抱怨着,林夕落则笑了,“三嫂精明了。” “这府中不管事还能出错儿,若真出面管事,还不得错成蜂窝子?”姜氏也不再多说,院子里还有事等着她去处理,便又叮嘱几句离开了。 林夕落吃用过后,便打算带着魏仲恒去“麒麟楼”,躲了这事儿远远的,否则侯夫人恐怕会找上她。 昨日林夕落的生辰宴,魏仲恒没有露面,今日得见,当即跪地磕头,为林夕落补了礼。 林夕落顾不得这许多,则让人去寻李泊言,安置好马车,带着他匆匆离开侯府。 前脚出门,后脚就有花妈妈来院子里找,可林夕落已经出府,她也无可奈何。 回禀给侯夫人,侯夫人则气恼不已,“平时在府中无事,如今却没了影儿,这事儿她甭想脱开干系,早早的让仲良与罗家女定了亲,不就万事大吉?怎么会出现这种差错?岂有此理!” 气恼之余不分青红皂白,开始四处怪罪…………花妈妈心中哀苦,却不敢再为林夕落说上半句话,之前侯夫人已是斥骂她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何况这件事是魏仲良的事,他可乃侯夫人的心头肉了。 “侯夫人,如今也得想个办法了,梁家人不依不饶的,这样久了,事情传出去,可都成了大少爷的错儿了,后果严重。”花妈妈委婉劝慰,侯夫人则拍了手,“作孽啊!” 本以为梁长林会不依不饶,可侯府豁然空闲一日,倒让所有人惊愕不已。 事出反常,不会出乱子吧? 林夕落豁然想起魏青岩说起此事不会那般简单,豁然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筱福居”内。 “回禀侯夫人,侯爷传话来,梁长林已递帖子去都察院,要等皇上归来时为此事做主!” 都察院? 侯夫人大惊,“皇上出巡,他递给了谁?” “左都御史,林大人!” 这不是林夕落的祖父林忠德? 侯夫人心思怔愣,“他这是疯了?”就觉得一日无影心不踏实,果真出事了! 花妈妈即刻道:“恐是想让侯府早些给此事个说法,皇上出巡,而他又去寻林家人,林大人会当即把此事压下。” “还得去找老五家的丫头!”侯夫人想起林夕落,当即道:“去把她给我叫回来!” “夫人,硬来恐怕不成的,为了仲良少爷,您忍一忍吧。”花妈妈了解林夕落是吃软不吃硬的,可这话她不能当着侯夫人说,否则她还不得大恼? 花妈妈没明说,侯夫人自当明白她话中之意,脸上愤怒、气恼、不甘等色变换不宁,口中喃喃叹道:“只得如此了,侯爷告知我便是给我个机会,我忍、我忍了……去请那丫头回来!” 林夕落带着魏仲恒到“麒麟楼”,林竖贤教课空闲不免与她叙起昨日之事。 “这事儿你仍脱不开干系。” 林竖贤如此笃定之言倒让林夕落诧异,“与我何干?” “因为事出在‘福鼎楼,,那里虽然是福陵王之地,可也是魏大人之地。”林竖贤叹口气,“而且还是你的生辰宴,所以你有责任。” “歪理,我才不管。”林夕落被李泊言规礼唠叨两日,林竖贤又来骚扰她的耳朵…… “无论正理、歪理你都得管。”林竖贤顿了下,“此事怎么处置就看梁长林下得去多狠的手了。” “仔细析解一番?”林夕落有意听一听林竖贤的意见。 “梁家人如今赖上侯府不松手,一为保其女之名节,二为保梁家之位,你也知梁长林就是墙头上的草,再来股风儿他官职就吹飞了,怎能善罢甘休?即便侯府执意不依,他宁肯豁出去这个女儿舍了命,也要换众人同情怜悯之心,而他与侯府如此决裂,侯府之政敌自会将他拉入阵营之中,当初不肯要他,是因为他野心太大,如今的情况却不一样了。” 林竖贤说到此,不免补言道:“我只知他的事,对于侯府之内的权位争夺就不知道了。” 林夕落仔细的寻思半晌,将林竖贤的话认真消化掉,可梁长林能舍得了梁琳霜的一条命吗? 若他这般狠,找了救命草、侯府也处于被动之地,魏仲良世子之位高悬,谁才是最高兴的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添乱 外事杂乱, “麒麟楼”这铺子仍在正常的讲行着开张的准备。 雕匠们已开始动手开工,林夕落与福陵王二人商定正式开门的日子。 众人都在盯着“麒麟楼、”这事儿定当要大办一次,而且还办的格外场面。 福陵王有意十日后就开,林夕落却不同意:“终归还是要等五爷回来。” “没有化,不是还有本王?五夫人信不过本王?”福陵王又往她身边凑,这一次倒没了浓重的熏香,倒是一股清淡的味道。 “不敢说。”林夕落道:“您是王爷,我怎敢随意胡言。” “本王当你是至交好友,五夫人可任言,本王绝不怪罪!”福陵王这幅模样,林夕落也实在对他敬不起来。 盯着福陵王那双勾人的眼,林夕落格外认真的道:“信不过您。”福陵王一个大大的白眼翻来“本王就不明白了,五夫人到底为何信不过本王?本王好似没做过对你无益之事,而且还帮你解围,好事做了却还被当成恶人,本王着实心中不平。”“因为王爷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林夕落这么一句,却让福陵王愣住”“长的好看也成了本王的错儿?这是什么道理?” “您两句话就能让粱琳霜毁了名节,自当可怕。”林夕落看他感慨着“男人,长这么好看作甚?” 这话又让福陵王连连叹气“你在惋惜自己早早嫁人,没有跟随本王的机会。”“没有。”林夕落一本正经“嫁的是人心而不是人颜,王爷,您不觉得外人夸赞您美男格外讽刺?您是王爷!” 福陵王一口茶喷出,连连呛咳,手连连点指林夕落本以为他会斥责,可孰料福集王却是感慨:“赞颜保命、夸心丢命,还能有何选择?”福陵王起身离去,林夕落沉口气,却不愿多想,继续对铺子的事动手筹备。 晚间带着魏仲恒回侯府,侯夫人却正在“郁林阁”等着林夕落魏仲恒给侯夫人请安行礼,便先回书房去写先生留的课业,林夕落却没料到这老婆子直接堵在院子里,心中思付之间,口中则道:“不知母亲来此有何事?让人来传媳妇儿过去便是,您还亲自动身,可要多注意身体,莫过劳累。” “不累身子就累心,不知你何时回来,索性来这里等一等。”侯夫人没有直接提粱家,而是把话题问至仲恒的身上“他如今习学可用功?”“很刻苦。”林夕落三个字回答,却并没有细说。 侯夫人轻咳几声,清了清嗓,看了huā妈妈一眼,却也知这事儿最好她亲自开口:“粱家的事,不知你是否知道,可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消了这心思?”“这事儿都依侯爷与侯夫人拿主意,若是仲恒的事,媳妇儿自愿意管一管,可仲良是侯府的嫡长孙,何况大嫂还在,即便大嫂管不了,还有二哥、二嫂,怎么也轮不上儿媳多嘴。”林夕落当即把事儿往外推,可对侯夫人运么忍气吞声颇有惊诧。 提及魏青焕与宋氏,侯夫人当即脸上就冷下来,她心中比谁都明白这是魏青焕使的手段,可都是她的儿子,孙子,她能说什么? 侯爷如今把事儿交由她,其实也在埋怨她过往包庇纵容“绕弯子的话你就甭推辞了,如今粱长林已要去请皇上为粱家做主,写了上奏的折子,递交给你祖父林大人。”侯夫人说此顿了一下,看到林夕落眉头蹙紧一分,则继续道:“林家即是被牵扯进来,你出面更合适一些,这事儿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墙倒众人推,皇上不在,青岩也不在,如今是太子殿下执理朝事,这时候若出了错儿,可牵连出太多事来,朝堂之事自有侯爷撑着,可就怕他也有撑不住的时候,还是尽快把粱家事处置完才好。”侯夫人话语格外深沉,声音都轻飘飘的,好似说完就咽气一般。 林夕落自不管侯夫人所谓的墙倒众人推,那是侯爷的事,轮不到她来管,可提及林府,她不免要多思付一层。 粱长林昨儿没了动静儿,今却传出这话,更把林家牵扯进来,到底是何意? 脑子想漏了也无用,这却是要去寻林忠德谈一谈才知道,林夕落看侯夫人在盯着她,则是道:“这事儿我依旧不能出面,但可为母亲去问一问祖父粱长林是有何意,而后再请侯爷与侯夫人做主。母亲也莫怪我不懂事,仲良本就对五爷和我心存芥蒂,无论我怎么做,他恐怕都心存怨恨,何况当初粱家人并非是五爷与我请来的,而是二哥、二嫂请来的宾客,我对粱家人太苛刻了,他们二人也要怨我。” “什么?不是你请来的?”侯夫人对此不知,林夕落点头“侯爷的礼单上没粱家之名,而五爷更不会请了,二嫂说是为了热闹。” 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早已做好林夕落拒绝的打算,可如今塞出两个她不能插手做主的理由,侯夫人还真没法驳了她! 无论魏仲良还是魏责焕,都是嫡出,何况林夕落已经摆出这样的局面,她总不能说此事都让她来定,那如若林夕落把大房、二房全给卖了,她就寻棵歪脖树吊死算了! “这事儿由我再想一想,但你也快与林大人通个信儿。 ”侯夫人脑子有些乱,昨日魏仲良与魏青焕打了起来,众人回话却都没说是宋氏请的粱家人。 侯夫人心中本以为这是魏青岩与林夕落故意使的招子,可熟料却是她自己儿子! 天空霹雳一声乍响,一条刺眼的亮光划过夜空,大雨瞬下,却好似落在侯夫人的心中…… 即便外面飘泼大雨,侯夫人也执意要回“筱福居”huā妈妈没了辙,只得让众人将轿子抬了屋中来,而后冒雨送侯夫人回了院子。 林夕落看着那小轿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豁然对此事格外清晰,她如今除却要见林忠德以外,还要见一个人,那就是罗夫人! 那一日有罗涵雨在,即便福陵王派人将罗涵雨给带出屋子,将罗家抛离此事之外,可事还是要与罗夫人说清楚,免得被人搅和一番再给拽进这泥潭当中。 因为侯夫人有意让魏仲良娶罗涵雨,这事儿可不仅仅是侯府与罗家知道,外人恐怕也有耳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林夕落却因心中事沉而毫无睡意。 心中只想数着绵羊快些入睡,可不知怎么,数着数着,心中绵羊全成了魏青岩的模样,反而很快便睡了过去。 二日清早,林夕落把魏仲恒送去“麒麟楼”与林天诩上课,便让李泊言送了帖子到林府欲见林忠德。 等候回音之际,她则又与林竖娑说起粱长林将此事奏至都察院,正是林忠德管辖。 “他这是有意的吧?”林夕落说完后,不免提起粱长林的目的, “可这般做有何意义呢?是想让侯府退一步,吃了这个哑巴亏?逼着魏仲良娶粱琳霜而不是纳妾?“鼻依着规矩,粱琳霜这番模样恐无正妻之位了林竖贤在书屋中来回踱步,脑中也在思付此事“恐是他已经寻到另外一棵大树可攀了,这是故意针对五爷的。” “这又是抱上了哪棵歪脖树?”林夕落心中不停的盘算“是齐献王?” 林竖贤摇头“此事我便不知,要问一问老太爷了。” 林夕落也是将心思摁住,随即便等候李泊言回传消息。 未过多久,李泊言便从外归来“粱长林正在林府,林大总管说了,老太爷晚间来“麒麟楼,与您研商此事,让您此时先不要去林府。” 林夕落皱了眉,居然找到林家去,这粱长林恐怕还真如林竖贤所说,真的攀上另外的人,与侯府作对了! 福陵王今日没有露面,林夕落则在此地一直的等,可林忠德下晌仍未前来,林夕落心中多了一分担忧。 “总不能因为等人而耽搁了,先去探一探罗夫人。”林夕落有意先去罗府,可刚让侍卫去备马车,孰料门外通传“五夫人,罗夫人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这倒是省了她赶去了! “快请罗夫人进来!”林夕落当即让人前请,而罗夫人进了门便气恼不已“简直是欺人太甚!“怎么?我刚刚要去府上寻你,孰料你便来了,出了什么事?” 林夕落即刻坐了罗夫人旁边,让冬荷赶紧倒一杯茶。 罗夫人浑身哆嗦,连连缓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生日宴的事,魏大人已经与老爷说了,特意叮嘱不能告诉涵雨,怕吓到她,可可你们侯府的二夫人今日到我们那里,执意说魏仲良是看到涵雨在那屋子里才进去找她,问涵雨那日是她在屋中,怎么变成了粱琳霜,可是涵雨躲起来了?” “涵雨被她吓的哭了半晌,可她还咄咄逼人,非要涵雨说个清楚,气的我当即把她骂了出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受不得她有点儿苦!” 罗夫人将此事说完,林夕落倒吸口气,宋氏,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把罗府搅和进来?没门! 将罗夫人安抚半晌,林夕落更承诺了此事她定会给罗府个说法,让罗夫人不必担心。 送走罗夫人,林夕落则起了身“不等祖父了,去告诉一声明日一早我回林府找他,如今咱们回侯府,会一会这位二夫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硬扛 林夕落回到侯府,并没有回“郁林阁”而是直接奔着侯夫子而去。 侯夫人没想到林夕落来,倒是直接问道:“可是你祖父那方有消息了?” “梁长林正堵在林府不肯走,祖父我没有见到,不过这个消息没探到,媳妇儿倒是被人堵上门斥骂一顿。”林夕落说完,也不直接说出罗夫人的话,“母亲还是把二嫂叫来吧。” 宋氏?侯夫人心中没了底,“她怎么了?” “母亲叫来为好,当面锣对面鼓的也把这事儿说清楚,不然儿媳可不敢插手这件事,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落了一身馊!”林夕落气恼糙言,却是让侯夫人连连皱眉,可林夕落这幅模样却也让她心中犹豫,这中间又出了什么事? 如若是以往,她定会斥骂两句,可这事儿牵扯的是她的宝贝孙子魏仲良,侯夫人只得把气忍下,吩咐花妈妈道:“去把老二家的叫来吧!” 花妈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林夕落,便匆匆离去,而这一会儿,屋中格外沉静无声,侯夫人时而轻咳几声,余光看向林夕落,她却是一脸气恼丝毫不减,侯夫人的心里更是没了底! 过了半晌,花妈妈则从外归来,“二夫人刚刚回院子,正在与二爷商议事,说是稍后就到。” “她出去了?”侯夫人说完不免看向林夕落,林夕落嘴角冷笑,却是不等宋氏来,不吐半个字。 花妈妈只点了点头,便退至一旁等候…………`…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宋氏才从外进门,“给母亲请安,五弟妹也在这儿。” 不等侯夫人开口,林夕落当即站起身上前…倒是把宋氏吓了一跳,“五弟妹你这是作何?” “我作何?你到罗夫人府上都说些什么?谁让你去的?”林夕落声音极硬,她必须要先抢占优势,让宋氏在气势上就弱一等。 宋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罗家的事…反倒也格外气恼的道:“还问我?这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浑说!”林夕落当即斥骂,指着宋氏的鼻子骂道:“旁人都不知道的事,你居然还跑去罗夫人府上问人家闺女?你这是怕大少爷的丑事宣扬的不够快是吧?梁大人都已经递了折子要弹劾侯爷了,你还跑出去四处宣扬,你这是要侯府没脸、还是要大少爷没脸?我这边得了母亲的叮嘱,四处去寻门路把此事了结,你却在这时侯雪上加霜…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宋氏没寻思林夕落嘴巴这么快,只顾着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冰冷铁青,倒是回不上林夕落半句,翕了半晌的嘴,只还了一句道:“血口喷人!” “你敢说你没去罗府?”林夕落咄咄逼人,宋氏不敢否认,“我去了,可我是要帮大少爷……” “你敢说你没对罗夫人与罗大小姐说大少爷与梁琳霜的事?”林夕落再问…宋氏不知怎么办,“可明明这事儿是跟罗家有关!” 侯夫人拍案,“你到底说了还是没说?” 宋氏咬牙…“媳妇儿是说了……” “作孽啊你!”侯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宋氏道:“你这是什么心?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你想逼死仲良吗?” 林夕落在一旁冷眼瞪着宋氏,宋氏连忙凑至侯夫人这边道:“母亲,这事儿可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事儿明明就与罗家有关,五弟妹也脱不开干系,都是她们闹出的花样!” 林夕落冷笑,“那你跑出去宣扬大少爷的恶事…倒是能赖上我与罗家人?梁大人与梁夫人可不是我与五爷请来的而是你请来的,在她们来之前,我甚至不知此事,二嫂,您即便想嫁祸在我身上,也得想个好点儿的借口吧?” 林夕落咬着此事不松嘴…其实她心里知道,魏青岩恐怕早知魏青焕与宋氏给梁家人下了帖子,否则当初也不会说会有一场戏了。 戏是魏青焕与宋氏安排的,只是剧情被改了下而已……………… “什么借口,那天进了屋子的明明是罗涵雨,怎么可能变成琳霜,否则跟大少爷从一个屋子里出来的会是罗涵雨,绝不是梁琳霜!”宋氏有些急,忍不住把这事儿从嘴里说出来。 侯夫人的眼神更烈,“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宋氏怔住,却听侯夫人当即大吼:“你给我说!” “母亲,我只是无意看到的……”宋氏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二嫂,这事儿是你安排的吧?”林夕落看着宋氏,阴狠的道:“你想让那梁琳霜跟了仲良少爷?何必还要糟蹋了罗家的闺女?想让罗家恨上五爷与我?你虽在大少爷的事上没得逞,但也算成功,如今连我娘家人都牵扯进来,梁长林硬逼着我祖父弹劾侯爷,你得逞了!” 宋氏急跳了脚,“你少胡说!” 林夕落冷哼,看向侯夫人,“母亲,这事儿我管不了了,您看着办吧!” “去,把老二给我叫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这事儿可是他的主意!”侯夫人声音沙哑,只有气、不见声,憋闷的脸色通红,好似随时能昏过去一般! 花妈妈不敢离开侯夫人身边,怕她动怒出事,而是吩咐门外的小厮跑着去找魏青焕,必须要快! 宋氏在一旁哭个不停,侯夫人听的心烦,让她不许出声,而没过多大一会儿,魏青焕则从外进来,进门看到这个场景倒是愣了,看向侯夫人道:“母亲,这怎么了?” “跪下!”侯夫人当即迟嚷,魏青焕满头迷糊,却也只得跪在地上,“母亲,儿子怎么了?” “夕落生辰宴上,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的让仲良出丑?跟………………跟梁家的那个…………丫头?”侯夫人难言出口,可热切的目光满是希望魏青焕当即摇头说不是,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啊! 魏青焕心里“咯噔”一下,侯夫人怎么会知道? 看向一旁的林夕落,再看宋氏,他自当明白,这恐怕是宋氏找罗夫人的事,被林夕落知道了! 恶人先告状,罗家的事没查明白,却是让这臭娘们儿先咬一口,可这事儿他跟宋氏还真就脱不了干系,这怎么办? 侯夫人眼中带有一丝失望,“你倒是说啊!” 魏青焕当即狠了心,这事儿绝不能认,“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事?我怎么没听明白?” 林夕落也惊讶,他居然不认? 侯夫人指着宋氏,“她可已经都认了,这都是你媳妇儿做出的好事,你居然一点儿不知道?” 宋氏要开口,却被侯夫人当即斥道:“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其实宋氏并没有招认,而是侯夫人在诈魏青焕。 魏青焕豁然看向宋氏,可宋氏却不敢开口,脸上表情格外复杂,眼珠子上下左右的乱动,只期望魏青焕能看明白她的意思。 僵持半晌,众人的目光都盯在魏青焕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魏青焕一巴掌抽了宋氏的脸上,“你个臭婆娘,你怎么能有这样狠的心?居然做出这样的恶心事来?你安的什么心?” 宋氏被打一巴掌,满脸震惊,她绝对想不到魏青焕会这样待她! 不等宋氏反应过来,魏青焕的巴掌“噼里啪啦”的往宋氏的脸上抽去,而宋氏被打的回不上半句,只倒地接连叫嚷饶命! 魏青焕也是习武出身,虽比不上魏青岩,可手劲儿格外的大,没几巴掌抽下,宋氏的脸肿胀成漏油的包子,从毛孔里渗出的血已浮满面。 侯夫人看不下去,扭过头不说话,可那歇斯底里的叫嚷,却在剜着她的心。 知子莫若母,侯夫人更不是个傻子,她怎能看不出魏青焕是在装不知? 这般打宋氏,无非是在遮掩他的心虚?她知道,所以魏青焕每抽在宋氏脸上一巴掌,就好像抽在侯夫人的心,格外的疼! 林夕落在一旁看着,虽然讶异魏青焕这般狠,可却也知道他闹完这一出之后,侯夫人恐怕还是会原谅他,不会多一句责怪。 这老婆子精明一辈子,傻就傻在对她嫡出之子的包庇和袒护上。 已经包庇死了一个大儿子,她自当要包庇孙子、包庇这个缺俩手指头的儿子,否则她活的哪还有意义了? 教出的儿子全是废物,却不如一个庶出之子,林夕落倒觉得侯夫人如今仍然恨魏青岩,并非是因魏青岩出生时侯爷打死了侯夫人的舅母,而更重要的原因是老婆子心中的傲气被魏青岩的优秀给击碎! 她一个大族出身的贵女,生出的儿子却比不上一个丫鬟肚子里出来的庶子?这让一个心高气傲的侯夫人怎能接受? 恨是不会变的,而憎恨的原因却很可能改变,侯夫人便是如此。 再打的话,宋氏这条命恐怕就要废了,魏青焕不停手,仍旧是侯夫人让花妈妈给拦开,将宋氏抬下去寻了大夫瞧伤,而魏青焕也不顾脸面,当即跪在侯夫人面前,口口声声道:“母亲,此事儿子绝对不知,若有蒙骗,天打雷劈!” 第三百四十章 扰心 霹雷闪电,随着魏青焕这一句话喊出,在天空中豁然乍响闪亮! 好像老天爷在宣泄着它的愤怒,每每谎言出口都以“天打雷劈”为证,当它老人家为何物? 魏青焕被吓的脸色刷白,好在他此时仍然在屋中没有出门,否则一雷击中,还是有可能的…… 侯夫人眼泪汩汩而落,这是她的儿子,她能怎么办? 看到侯夫人掉泪,魏青焕自知这是老太婆心软了,“母亲,旁人都说儿子对世子位有野心,那简直就是放屁!大哥已走了,儿子身为嫡子不过是想帮仲良撑起这个家,怎能狼心狗肺到如此地步?” 想起宋氏,他则咬牙道:“儿子娶妻不慎,宋氏无所出、心思歪,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休了她,儿子绝不怪母亲给安排的亲事不合,但还请母亲对儿子放心,儿子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魏青焕说完,不忘往屋外看了一眼,好在老太爷喷嚏打多了,实在不愿搭理他,除却瓢泼大雨之外,闪电惊雷已经不在。 侯夫人擦拭半晌,开口道:“宋氏在府中好好养伤吧,你这手也实在够狠,险些打死了她,养上三个月,也莫对侯府之事操心,争取早日怀个喜,也让母亲安心了。” 这算是将宋氏禁足,更不允她插手侯府中馈……………… 魏青焕咬牙认了,此时先安抚下侯夫人,往后怎么回事谁知道? “儿子都听母亲的。” 母子二人又寒暄几句,魏青焕便离开了此地。 林夕落在一旁当隐形人已有半晌,侯夫人这时才看向她,“这事儿还得你来办,毕竟与林府有关。” “我可不管了,免得惹了一身脏。”林夕落不肯点头,侯夫人忍下心来安抚道:“老二家的都被打成那副模样,你还不甘心?” 话语中有责怪怨怼宋氏虽恶心在先,可侯夫人也绝不信这事儿与林夕落和魏青岩无关。 林夕落冷笑,“那是二爷打的,又不是我动的手关我何事?母亲这般说,我可是格外冤枉。” “好歹也要先问一问你祖父,梁长林去寻他是何事吧?”侯夫人已经被魏青焕和宋氏气的眼珠子生疼,这会儿还要忍下心来哄这死丫头,可想着魏仲良的前途,她更是忍了。 如若梁长林执意把此事爆出去,无论皇上如何裁断魏仲良的名声可都臭了。 世子位本就还没到手,如若因为这件事再彻底的被驳了,他还有活路吗? 林夕落自然明白侯夫人心中担忧,而此时她心里也格外慎重,便是点头应了,“母亲说,媳妇儿去做就是了,但这事儿可事先声明别怪罪在林家和我的头上。” “不怪!”侯夫人咬紧牙根儿,林夕落这便是出了门。 少了魏青焕与宋氏插手,她也算放下心了心中想起魏青岩,他一走便出这样的事,可怎么办?一百只豹子,什么时候能猎完? 暂时先回了院子歇息,林夕落这一日也是累了,如今不是体力累,倒是格外累心,本是整日跟木料石料打交道的人,只惯于一刀一刀刻日子,可如今却不得直来直去要绕着弯子过日子,她还真是难以适难,不代表做不成,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搞的明明白白,决不能让背后的恶人得逞。 翌日天亮,林夕落让李泊言送魏仲恒去了“麒麟楼”她则直奔林府而去,寻林忠德问昨日梁长林之事。 未想到林夕落来的这般早,林忠德连早饭都未用,便与她在“书闲庭”叙话。 “昨日本等候祖父过去,可孰料晚间您这方还没有音讯,我便让人通禀您今日再来,这梁长林到底有何事?居然在此停留那么久?”林夕落直言相问,没有半句寒暄,她是个急性子,等不急也说不出寒暄客套话来。 魏忠德自是明白自家孙女,而且他也对此事不知所以,只得正经言道:“还能说何?无非是把侯府与梁府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都讲明白,而且也告诫老夫,如若老夫不肯上奏弹劾宣阳侯府,那么就是包庇徇私,他就去西北面奏皇上,请皇上给此事个说法。” “他们家闺女不知廉耻,还要去寻皇上?他这是想祸害死他女儿?”林夕落倒对梁长林如此斩钉截铁格外惊讶,她本以为梁长林是想让祖父其中做个周旋,可孰料却不是? 林忠德沉了片刻,不妨道:“这事儿倒让我出乎意料,老夫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梁长林以往为人还算客客气气,知书达理,颇有文士之风,可这一次相见,好似变了一人,简直不敢信“您与侯爷可见过了?”林夕落想起宣阳侯,告侯府,也是在骂林府,这梁长林就是在与他们作对了。 林忠德摇了摇头,“暂且还没能见宣阳侯爷,外面的眼睛太多,此时我二人相见是最不合适的。 “这么点儿小事儿牵扯出如此祸端,恐怕与齐献王脱不了干系吧?那也是您的孙女婿………………”林夕落豁然想起齐献王,巴望着她与魏青岩倒霉的、宣阳侯府倒霉的人不就是他? 林忠德立即摇头,“此时与齐献王还真无关系,昨日晚间,老夫还与他见过,而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不会是装的吧?”林夕落直言想问,林忠德苦笑,“都是老夫的孙女,孙女婿,老夫能偏袒谁?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那可说不准。”林夕落审度一般的刺一句,老了记忆力丧失不成?这时候还好意思说手心手背是肉? 林忠德被她盯的脊梁发冷,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件事绝不虚言,因为你祖父我也脱不开干系了。” 林夕落沉默了…… 林忠德这副模样恐怕也果真没有说假话,可不是齐献王能是谁呢? “我先将此事去告诉侯爷一声,他若有何话,我再派人来告知祖父。”林夕落也知道林忠德有意与宣阳侯碰面,只是此时不合适而已。 林忠德立即点头,“祖父就等你的消息,梁长林的折子,祖父还是能凭借这一张老脸压一阵子,让侯爷也放心,可此时终归是早解决早好!” 这却是想向宣阳侯卖个好了………… “劳祖父费心了。”林夕落说完,也没再停留,当即便回了侯府。 宣阳侯得知林忠德的传话,不免大发雷霆,一把捶碎了面前的黄花梨茶案,碎末子崩了一地,倒是让林夕落格外心疼………………这木料可是好物件啊!败家! “此事本侯已经知晓,可如今皇上不在,梁长林若有这份心去西北告御状,本侯就容他去,还送他两匹快马!”宣阳侯咬牙切齿,显然是难忍心气。 林夕落倒不希望此事早些了结,因为其中还有些事乃她想不通“或许沉上些时日,梁长林也会呆不住,到时候他有何目的自然会露出水面,侯爷莫急。”林夕落这话说完,宣阳侯则豁然看她,“你倒是很冷静。” 林夕落缓言道:“此事本不是大事,不过是仲良少爷豁然进错了屋子而已,如若旁人不吭声,也不过是道一句歉意便罢了,梁长林如此张扬,恐怕另有目的,这事儿搞不清楚,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饼才能塞住梁长林的嘴,这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事。” 宣阳侯审度之色更重,“你还是将心思放在那‘铺子,上为好。” 他豁然提起雕木铺子,倒是让林夕落惊讶,“此事一直都有进展,只等定期开张了,可惜这事儿闹着,还要寻个更好的时机。” 宣阳侯点了点头,“本侯会寻个空闲日子去那里看一看进展,再做定夺。” 林夕落当即道:“此事有福陵王管着,儿媳倒不多用心。” 宣阳侯想插手“麒麟楼”?这事儿绝对不行! 当初魏青岩可是与他商议好,“麒麟楼”侯爷不管,可如今魏青岩不在,他便想插手进去,有何目的? 宣阳侯有意斥骂,可话至嘴边又吞咽回去,只摆了摆手让林夕落退林夕落行步出门,想到宣阳侯刚刚的话只淡淡一笑,真当她是个匠女了?还想插手‘麒麟楼,,不允她对梁家的事上心,万一把魏青岩卷进来怎么办?这里面的事不搞清楚,她绝对不答应! 林夕落没有回院子,而是又去了“麒麟楼”,魏仲恒与林天诩还在那里跟随临沭县习课,而她也需要离开侯府静一静。 跳离是非之地,她去了“湖心岛”,如今“湖心岛”内还在修缮,尽管石板凌乱,林夕落看在眼中却心中欢喜。 自魏青岩离开,她好像没笑过了吧? 林夕落在这里闲散的溜达着,心中仍然想着梁家的事,而未过一会儿,身旁却又有人来,侧目看去,却是福陵王。 “王爷。”林夕落退后两步行礼。 福陵王看着她,“还要退后两步?本王就那么吓人?” 林夕落苦笑,“扰人心。” “何事?可用本王帮忙?”福陵王倒没再刻意上前。 林夕落上上下下看他半晌,“倒是要向王爷请教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秘闻 这是林夕落第一次与福陵王正儿八经的交谈。 起初林夕落心中保持质疑之态,在福陵王开口之后,她便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听这位不靠谱的王爷解析这不着调的事。 “依本王所听、所闻,以及五夫人刚刚所讲之事,此事不是齐献王所为,但你可莫忘记还有一个人,一个极其关键的人。” 福陵王卖了个关子,林夕落忍不住当即问道:“是谁?” “太子。”福陵王二字出口,却让林夕落愣住了。 太子?想起上一次太子周青扬亲至“景苏苑”时的场景,林夕落更多几分沉默。 这一位病弱体虚、貌似和蔼温雅的太子,宣阳侯不一直是力挺他的吗?他在这时候会有什么动作? 林夕落纳罕之余,不免看向了福陵王,福陵王自知林夕落之意,倒是脸上多一份苦涩“说起来这件事或许也与本王脱不开干系。” “福陵王细解。”林夕落格外镇定,没有埋怨、没有急迫,只心绪淡然的等着福陵王将此事和盘托出,关系重大,她必须要把此事的利弊关系搞个明白,别被人捅一刀还不知是谁下的手。 福陵王倒讶异她忽然平静下来,口中道:“太子殿下身子弱,你上次得以见过他,应该心中有数,齐献王母妃虽是贵妃娘娘,可太子殿下对齐献王倒并不忌惮,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他都握于手中,而且已有皇子诞下,论承继皇位非他莫属,这乃无可厚非之事。” “可身虚之人不免也会心虚,本王常年在外四处游玩,不似齐献王等人就在他的面前蹦来跳去,无论是嚣张也好、还是巴结也罢无一能逃脱他的眼中,故而他才有意说那件恶心人的婚事,就看本王肯不肯咬牙将这委屈咽了肚子里,得他呼来喝去一般使唤了。” 福陵王冷笑一声“可本王不肯如他心意,恰巧魏青岩也有意寻本王,这‘麒麟楼,乃皇上御赐,所经之事你知、本王知、宣阳侯知、如今父皇也知,唯独太子殿下不知道,他乃太子,天下事怎能有他不知晓的?而如今父皇带你男人出巡特派太子监国,他本就想趁这功夫把‘麒麟楼,的事搞个清清楚楚,恰巧有这个机会,他怎能放过?” 林夕落听了福陵王的话,心中骇然半晌,不过误闯个屋子,却被拿来掀起如此轩然大波,他们这脑袋都是如何长的? 魏仲良误闯了屋子本是罗涵雨,如今换成了梁琳霜,而梁长林心曾巴结侯府要让魏仲良娶梁琳霜可如今却豁然变了,直接要上奏请皇上做主,而且还硬逼着林忠德不许徇私,否则便要去寻皇上告御状。 芝麻大的事能闹翻了天,若是当初魏青焕与宋氏得逞,成了魏仲良与罗涵雨,这件事恐怕就更大了! 即便罗家与宣阳侯想以事压事,都力不从心了……………… 为了政治利益,针别儿里能钻进去头猪,心眼子都怎么多呢? 林夕落将福陵王之言消化片刻便是自言自语的疑惑道:“可五爷已离开,王爷您在‘麒麟楼”这件事他能问谁?” “宣阳侯!” 林夕落心中想到侯爷,而福陵王也恰巧话从口出。 福陵王倒是涌了笑“五夫人果真聪颖,自问自答了。” “太子殿下在等着侯爷主动把此事告知由他经手,那王爷也好、侯爷与五爷也罢,不都成了他麾下驱使之人?这里还有何意义?为何要把林家也扯进来?”林夕落依旧低声嘀咕,福陵王在一旁苦笑:“本王虽未亲眼见过五夫人雕字,可听五爷所讲,这件事如今除却五夫人之外,还未有他人有此手艺吧?他不把林家牵扯进来,您撒泼打滚子不肯赏这份脸面怎么办?” 前一句是正话,后一句是挖苦,林夕落撇了嘴:“合着都是因王爷不肯娶我姐姐引发出的事儿,一个病秧子,还心中如此大仇大恨,至于吗?” “如今这位太子殿下恐怕对本王已恨之入骨,故而时至今〖日〗本王都未曾进宫,他不仅仅是病在身,而且病在心、病至骨子里。”福陵王啧啧感叹,林夕落点头道:“就好似狗叼了一块肉骨头,即便你不伸手,只是多看了那一块肉骨头两眼,狗都会以为你想抢,等着你来抢不妨先咬你两口、以防万福陵王瞪了眼,对她这一番形容说辞不知如何评价,只觉额头冒汗,琢磨片刻则道:“五夫人的形容……虽糙,却很贴切。” 林夕落自不管福陵王在一旁瞪眼惊愕,心中则在想着太子监国之事………… “王爷与五爷是否之前便曾想过会出这番问题?”林夕落心中纳闷,魏青岩虽不得不走,但魏青焕与梁家来往他是知道的,当初与福陵王携手,恐怕也会提前预料到太子殿下的手段,他不会一点儿安排都没有吧? 福陵王耸肩“这事儿即便本王与他都想到又能怎样?关键是看宣阳侯能不能挺得住。” 林夕落沉默了…… 皇上如今不在,魏青岩也不在,福陵王所说之事恐怕宣阳侯也心知肚明,可他会就此屈服?还是…… 如若宣阳侯不肯拱手供上、太子殿下的疑心定然更重,他这般动作,无非是对他承继皇位之事不得心中安稳,如今监国之时,如若外方出了事,他岂不是可借此机会…… 林夕落看向福陵王:“他不会野心更重吧?” 福陵王在一旁卖关子道:“本王怎能知道?这些年本王一不上朝、二不问政事,也不过是听两句传闻八卦,自己在这里瞎嘀咕瞎猜,怎能知道太子殿下有什么动向。” “说谎的人烂舌头!”林夕落话出狠言,福陵王又是一惊“告诉你,本王能有何好处?” 林夕落琢磨琢磨“没好处。” “没好处本王为何要说?”福陵王正事说完,不免又挂上了玩世不恭之色。 林夕落撇嘴“不说就不说。” 福陵王凑近“你就不好奇?” “王爷不想说,我好奇有什么用。”林夕落起身,准备静一会儿独自把这件事再好生想一想。 福陵王眼见她是真要走,忍不住道:“你就不再多问几句?” “不问,王爷不必送了。”林夕落说罢,直接离去,福陵王当即怔愣原地,女人的好奇心,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 林夕落离开,则去了后方的书屋听林竖贤教习魏仲恒与林天诩二人习书。 二人朗朗读书之声,反而让她杂乱的心平和下来……………… 林竖贤看着她静思而坐,本想过来问几句却停住脚步,豁然想起曾经她去自己家中静思看书,不也是如今的模样? 甜、苦交杂之味实在难品,林竖贤心中苦笑,不免继续教起魏仲恒与林天诩读书行字来。 林夕落看着二人字迹格外规矩,而她不妨也铺开纸张,研墨提笔:“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字迹刚劲有力,棱角更为分明,行草飞白潇洒,倒是比以前多几分大气。 林竖贤看入眼中,心中如此评价,林天诩与魏仲恒两个脑袋凑来看,不免眼前一亮,二人自都读过论语,林竖贤就此提问:“此一句出自何地?” “《论语-里仁》。”林天诩率先回答,林竖贤则问向魏仲恒“何意?” 魏仲恒挠挠头,答道:“一个〖道〗德高尚的人能喜欢值得喜欢的人,厌弃值得厌弃之人。” 林竖贤微微点头,林夕落则道:“狭义之解。” 林竖贤一怔,心中自当明白她恐怕又要出什么惊人之言,即刻将林天诩与魏仲恒给打发至一旁行字习课业,不允二人听,否则他这书岂不是白教了? 林夕落看他如此惊慌失措,倒是笑了起来“先生至于如此胆怯?” 林竖贤撇嘴“二人年幼,还不知世事深浅,未习正道、先探诡道,实在不宜。” 林夕落苦笑摇头,魏青岩可是先教林天诩如何使坏,与他可是截然相反,文人武将不合,还真就是个问题。 想起刚刚她书写一句,林夕落淡淡言道:“如今我却分不清何为值得喜欢的人、亦或要厌弃之人,好、恶,有分别吗?譬如先生,对天诩与我来说,您为先生,自当好人,可对那些被您挤掉功名官职之人,您就是最大的恶人。” 林夕落说到此,不免拿自己打了比方“再譬如我,对天诩来说是最好的姐姐,是好人,值得喜欢之人,对侯府夫人来说,我整日快将她气死,就是最大的恶人,好恶齐聚于一人之身,如何评鉴?” 林竖贤挠头“你总是能叙出如此歪理让我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讲解才好。” “并非先生不知如何讲解,而是您的心里也开始对此迷惑了。”林夕落说罢,便不再开口,起身行至门外,看着正在修葺的湖心岛上绿竹丛丛,竹叶随之威风飘荡,传来缕缕芳香。 林夕落心中默道:“青岩,我一定坚持到你回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麻烦 回到宣阳侯府,林夕落直接回到“郁林阁”。 侯夫人似已得知梁长林寻林忠德为何意,故而没有再派人来找林夕落,倒是让她能度过清闲的一晚。 夜间静谧,偶有几声知了轻鸣,好似在向众人告示着它的存在,伴随着它的声音,林夕落坐在书桌之前抚脸眺望夜空,心里一是想魏青岩,二来则要把今日福陵王的话再仔细的消化一遍。 信息量实在太多、太杂,她总要将这其中的事揉和起来,前因后果都想个明白。 如若福陵王所言为真,那么宣阳侯恐怕已经心中有备。 当初林夕落就纳罕他出尔反尔,让她心系雕字、更要插手“麒麟楼”的事,虽说下意识的回绝,拿福陵王当了挡箭牌,可林夕落始终没能猜出宣阳侯这般所为的目的。 如今看来,他恐怕已知道太子的目的,做好将“雕字”一事上打算。 可他这么做除却能保侯府不揉入这场轩然大波之中,后续的地可是尴尬无比,实在被动至极。 旁人都知道宣阳侯乃是太子一党,他上供此事旁人不觉稀奇,可在太子与侯爷之间却划下了不可逾越的鸿沟…………而这个微弱缝隙或许会越来越大,直至无法弥补原状,那侯府岂不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林夕落思绪飘远,可如若坚持不给,侯府又能坚持多久?终归周青扬是太子啊! 如今此事可不仅仅是为了保魏仲良了,而是要保命了……………… 林夕落想不明白如若梁长林真的将此事上奏皇上,会闹出多大的事来,可谁能为她解答? 她不想再去问福陵王,此人心机太深,而且也是这局中之人,难免析解此事会有偏颇,可问林竖贤,他却正是迷惑之期恐怕行事提议与隐忍分不开,那能问谁呢? 林夕落左思右想,心中忽然蹦出个人来——李泊言。 这位义兄骨子里有文人之气,却又行武职了文人迂麇既不林家人、更不算侯府人,问他不免是最合适的! 这般想定,林夕落不妨从书桌前起了身,冬荷连忙从一旁过来问道:“夫人可是要歇了?奴婢为您铺床。” “秋翠呢?今儿让她守夜,你也歇一歇。”林夕落心疼冬荷,囡她是林夕落所选之人,故而她的贴身之事都由冬荷一手经管这么久了,秋翠却没守过夜,都是冬荷在外间陪着。 冬荷自当明白林夕落之意,笑着道:“知道夫人是心疼奴婢,可您晚间鲜少起来,奴婢倒是睡的踏实,丝毫劳累都没有,清闲着呢。” 林夕落拍拍她的手“那就去吩咐秋翠一声,让她去院门口告知我的义兄,明早过来一趟。”天色实在太晚她即便再心急,也不能此时与李泊言相见…… “奴婢这就去。”冬荷应下便出了门,林夕落则自己动手铺了床,躺下不久便睡着了。 这一晚,林夕落做了个梦,梦中之人却非魏青岩,而是她的家人…………林政孝连连哀叹,胡氏的喋喋不休,林天诩之前那副哀苦死的模样接二连三的涌出…… 心里压力实在太大了,应该放松些! 林夕落翌日清晨睁开眼便是这样告诫自己。 冬荷早已备好了洗漱的水,林夕落却想沐浴一番清醒下,冬荷在一旁伺候着,秋翠则过来回话道:“夫人,李千总已经来了,正在前堂候着。” “义兄可用过早饭?如若未用过就告知陈妈妈准备两份我与他边吃边谈。”林夕落吩咐后,秋翠便下去安排,林夕落将昨日要问他的事在心中又细细的想了一遍,则从浴中起身。 冬荷为她梳拢好发髻,林夕落则至前堂与李泊言相见。 李泊言等候在餐桌一旁,其上依旧只有一个碗、一双筷子,林夕落问道:“义兄用过了?” “来之前已经用过了。”李泊言脸上也多几分欣然之意,可他依旧守着规礼,站在一旁拱手拜见。 林夕落翻了个白眼,可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妨让道:旧mk “师兄坐吧,一边用一边与你说。” 李泊言再次道谢,便坐在餐桌一旁的椅子上,“有何事尽管吩咐,妹……五夫人不必客气。” “行了,这屋里又没外人。”林夕落身边只有冬荷与秋翠,连她们俩都在捂嘴笑,倒是让李泊言有些尴尬,“终归是在侯府,还是遵着规矩为好。” 林夕落不理他这话,便说起近期侯府与梁府、林府发生的事来。 李泊言对此也并非不知,只是林夕落与林忠德相见、与福陵王相谈,他却并不知道,故而认认真真的听,林夕落也细致讲,事儿算是讲完,可这一餐早饭也彻底的凉了。 秋翠主动端去小厨房热上一热,林夕落等候之余,不免道:“这些事已经讲给义兄,不知你有何看法?” 李泊言沉寂片刻,才开了口:“本以为梁长林只想赖侯府,将他女儿嫁来,却没想到事情已发展至如此地步,却比魏大人当初设想还要更深一层了。” “五爷之前已经料到此事?”林夕落略有惊诧,魏青岩可没对她提李泊言点了点头,当即搭道:“当初魏大人得知二爷与二夫人要故意拉罗家人与大少爷下水,更是擅自给梁家人下帖子,他便心中对此事看的深远,也趁机在这件wk将二爷剔除,更是将福陵王彻底的拉下水,他只担忧有人会趁此事‘麒麟楼,下手,太子会借此时机窥探一二,可却没想到太子殿此急迫。” 李泊言说至此,不免又补了一句:“不过此事也只是福陵王的推断,而梁长林扬言要去西北寻皇上告御状,只字不提太子,或许也并非他想的那般深。” “太子殿下监国,如若真的与他无关,梁长林理应去寻太子处个公道,而非直接去西北告御状了。”林夕落心中感叹,看来此事实在不简单。 “那如若梁长林真的去告了御状,这事儿会发展成什么模样?”林夕落忍不住开口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李泊言即刻回答:“皇上恐会公事公办,仲良少爷世子位被驳、侯爷教子无方教孙不严。 “梁家呢?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其实还真就是小事,可因事他阄至皇上面前,更因他的女儿让皇上不得不痛处宣阳侯一家,这事就能得了好?”林夕落绝不信梁长林不知这事儿闹至皇上面前他有-险,可他敢如此扬言,恐怕是得了何人在背后的支撑。 是太子?林夕落顾不得多想,她如今只想知道侯府会什么下场、梁家又会是什么下场。 李泊言摇头,“梁长林既然敢以身试险,显然是他已经得了承诺,否则林老太爷不会讶异他变了模样。” “可五爷还在皇上身边。”林夕落想到魏青岩,他会怎么做? 听及林夕落提及魏青岩,李泊言倒是笑了:“妹妹也莫担忧,如今所言不过是最坏的打算,如果不是因为此事,魏大人也不会即刻就跟随皇上巡猎,太子监国,可你别忘记,他如今还不是皇上。” 这也是在给林夕落吃一颗定心丸,林夕落豁然想起罗家,“当初提前知晓二爷与二夫人的诡计,把罗家女给替换下来,如若不替换,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事。” “如若是那般的话,惨的不是二爷和二夫人,不是魏仲良和侯爷,而是魏大人。”李泊言没有多说,林夕落倒是笑了,“你这般说,我倒是安心了。”旧mk 别人倒霉又如何?魏青岩没受牵连才是最重要的…… 李泊言破天荒的翻了白眼,苦笑两句连连摇头。 “如今我该怎么办呢?”林夕落想起她自己,如今这些事虽然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进展着,可她又能做什么? 李泊言道:“等,等魏大人回来!” “等………………就怕他人不允我等了。”林夕落说到此不在开口。 秋翠端来了早饭,林夕落这会儿倒是饿了,连连吃用,李泊言又与她叙起“麒麟楼”之事,待二人商讨完,林夕落便让人去叫魏仲恒,准备带他去“麒麟楼”,如今她早出晚归,也免得侯夫人再揪着她不肯松手。 刚刚又重新漱口更衣,魏仲恒也已经带着小黑子到院门口等候。 小黑子如今是书箱越背越沉,压的他个小身板龇牙咧嘴,可尽管如此,他脸上依旧笑容灿烂,少爷得好日子过,他这个当书童的不也能跟着沾上光? 林夕落缓步出门,与魏仲恒一前一后上了轿,护卫之人自当是李泊言率众侍卫,出了侯府门口,林夕落的心松下来。 如今这侯府就好像是一幽黑深洞,走进来就觉得不自在。 心思没等撂下,豁然这队伍停了。 林夕落急忙撩开马车帘子道:“怎么回事?” 李泊言匆匆行步而来,低声回禀道:“妹妹,侯爷执意要在此时见你,千万要小心!” 该来的麻烦,果真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鸟多 自知此事躲不过,林夕落则吩咐车马返回侯府,更让李泊言送魏仲恒至“麒麟楼”习课。 “不能因这事儿耽搁了他,义兄亲自护着我心里也踏实。” 林夕落这般说,李泊言怎能不知她是何意? 宣阳侯这时急忙传她相见九成九不是好事儿,而他若在侯府陪护林夕落定是格外尴尬。 而且李泊言心里也明白,如若宣阳侯质问他是遵侯爷之命还是护他这位义妹,李泊言定是当即选择后者。 即便这条命是魏青岩救的,但却与宣阳侯无关,何况魏青岩离去时,特意让他来护卫林夕落,不就是怕节外生枝? 李泊言这般想,便仍然要坚持送林夕落,林夕落知道他执拗的脾气,则是道:“义兄,你去我才不好办,若真出了事,拿你来要挟我,我定当会从,可若无把柄,无论撒泼打滚耍混子,我都放得开,你还是听我的好了。” 林夕落这般说辞,李泊言不免想起她之前的模样,都嫁了人还会如此? 这事儿李泊言不敢想,更不愿意想,他如今仍然难以忘记当初幼女之时的她那番温婉可人的模样,尽管知道那是做梦,可不妨就这么梦着又能怎样? 李泊言知道硬不过她,便带着魏仲恒上马奔向“麒麟楼”,林夕落吩咐侍卫转回侯府。 宣阳侯已经在书房之处等候林夕落,桌案之上,雕刀、雕木、晶片齐齐摆在上面,宣阳侯面色沉紧,有些亟不可待,门口侍卫刚宣“五夫人到”,他便将目光投至门口,看到林夕落慢慢悠悠的从外进来。 “给父亲请安了,不知父亲如此焦急的寻儿媳来所为何事?” 林夕落行了福礼·宣阳侯则沉了片刻,指向桌案上的东西,出言道:“给老五雕封信问一问他如今身在何处了?何时能归?” 林夕落目光投向桌上,这些物件她自是熟悉·可单纯问魏青岩身在何处、何时归来用这般急迫的将她叫回?而且用这种方式问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魏青岩如今与皇上在一起,每日宫中自有人回禀行程,宣阳侯还用让她以这种方式来传信? 林夕落承认自己多心了,可无论是福陵王的析解,还是如今宣阳侯表现出的状况,都无法让她不多心、多想。 这一场较量虽是太子与宣阳侯在比谁更能舍、更能忍、更硬气,可她不要成为这一场较量的牺牲品。 “父亲还是惦记着五爷·这事儿只需派人告知儿媳一声便可,儿媳晚间自当传信给五爷,待有回复之后再向父亲回禀。”林夕落绕了个圈子,她要知道宣阳侯是否真向太子周青扬示弱······ 宣阳侯眉头蹙紧,“就在此雕字即是。” “父亲这般急?”林夕落语气带几分探究,宣阳侯自当听得出她是何意。 “怎么?本侯欲做何事还要向你解释不成?”宣阳侯不单是语气重,更带有几分莫名的急躁。 林夕落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五爷如今与皇上在一起·每日不都有传信侍卫到皇宫将皇上所行之地、所见之人、所探之事记录在册?父亲何必用这等方式去问五爷?”林夕落心中自当还有话,可她没说出口,如若连那等话都能出口·可就彻底的与宣阳侯撕破脸皮了。 宣阳侯猛拍桌案,“让你雕字传信就快着些,在这里磨磨唧唧作甚?给本侯闭嘴!” “恕儿媳不能雕字了,这几天忙碌过甚,擦拭雕木太过劳累,已是手软得很,若是雕个小物件还罢了,刻不了这传信之字。”林夕落消极抵抗,却让宣阳侯勃然起身:“你不肯听从本侯吩咐?” “父亲莫怪,实在是儿媳身体不佳…···”林夕落的语气低婉·可她仰头与宣阳侯对视的目光中却带着格外强硬的不屈从。 宣阳侯走近她,“你不肯刻字,本侯就剁了你的手!” 林夕落当即仲出双手,“侯爷请便!” 宣阳侯当即抽刀,林夕落的脸上半丝恐吓都未有,即便脸色微变·却仍然将手端在他的面前纹丝不动。 “侯爷,儿媳未进侯府大门之前,向来听旁人提及侯爷,都乃是豪迈大义、为大周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英雄,可嫁入侯府,旁的人没见您打打杀杀,却已多次抽刀对准儿媳,这是豪迈大义?” “梁长林屡屡相逼,儿媳不知他背后还有何目的,仲良与梁家的事恐怕已不再这般简单,但您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屈从?这是大将英雄所应有的骨气?” 林夕落没有提及太子,只是道出心中疑惑,口中喋喋不休继续问道:“儿媳更不明白梁长林是否真有胆子去皇上面前告御状,舍他自家女儿的名节和生命于不顾,更不知道皇上如若真的接到这样的状子,会因这般微小之事对曾为大周国卖命的侯爷一家做出多狠的处置。” “何况……”林夕落的神色更纳罕一分,“何况五爷如今在皇上身边,您不信五爷可以帮侯府化解了此事的危机?他是您的儿子,我从未见过一个父亲如此不信任、不抬举自己的儿子,您是第一位。” “如若您可将儿媳的问题一一解答,儿媳乐于献了这双手,往后当个残疾。” 宣阳侯握刀的手不由得颤抖不停,咬着牙根儿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 宣阳侯一刀挥下,擦着林夕落的手砍至桌案之上,她有躲,倒擦着她的手砍下,划掉了她尾指的指甲…··· “滚!” 宣阳侯一声大吼,林夕落也不多呆,当即转身离去,又出门上了马车,直奔“麒麟楼”。 她并非丝毫无惧,这会儿已是小脸刷白,手指头不停的抖,看着那齐齐被刀削掉的指甲,她则紧紧搂住双手,这是她的命啊! 宣阳侯如今的态度明显是有意让她雕字刻字,而后将此事供给太子周青扬,否则也不会在那上面摆着晶片了。 之前所传过的物件再看过后便全都烧尽,故而宣阳侯才特意寻个不疼不痒的借口让林夕落雕字…… 林夕落刚刚虽没提起太子,可她所问的确是她心中不解之事。 就那么相信梁长林会去告御状?当初宣阳侯可夸口要赠梁长林两匹快马去告状,如今却彻底的反悔,这背后兴许有她不知之事,可他就那么不信魏青岩吗? 想起自己父母的疼爱,兄弟的亲昵,再看侯府······林夕落心中豁然蹦出四个字:财厚情薄。 到了“麒麟楼”,林夕落也未能平静下来,她倒觉得真应该给魏青岩传个消息,将近期府中发生的事告知他,起码他在远处心中有个度量,免得这事儿真的出了岔子,他在皇上身边一无所知。 可宣阳侯既然有意让她刻字,她如此强硬拒绝,他会不会看着自己?如若有信再给拦截下来? 林夕落如今已经不敢轻易有举动,每一件事都要细细的考量,生怕一不小心出错,反倒是坏了事了。 心里越想越躁,脚步也越发的细碎,林夕落在屋中手舞足蹈的策划着,一副模样甚是专注,却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 福陵王来此已有片刻功夫,可未等出声进门,就看到林夕落在屋中上蹦下跳,时而挥舞着小拳头、咬牙跺脚的在屋中乱走。 疯了? 福陵王第一印象便是这般,可看她这副模样格外认真,而且时不时能静静的坐下来,不免在外方“轻咳”两声,林夕落吓了一跳,这才停下脚步,当即吼道:“吓死谁啊!” 福陵王一哆嗦,脸上僵持片刻苦笑道:“倒是扰了五夫人了,可你在此……好似驱鬼闹神似的,本王还以为五夫人中了邪。” 林夕落白他一眼,也不顾他的挖苦,心中仍然想着如何传信,可身边可信任的人手又不多,怎么办? “有何事用本王帮忙的?”福陵王当即出口,“听说侯爷早间把你急急寻回,可是与此有关?” 林夕落听他的话,显然是李泊言怕自己出事,提前与福陵王汇报侯爷急找她,也能在紧急时刻出手…… 福陵王终归与魏青岩一同经手“麒麟楼”,显然他也应该知道了这雕字传信的事,要与他商议吗? “我想给青岩写信。”林夕落率先说出这一句,福陵王一愣,“这才几日就如此想他?本王不当这信使。” “不用王爷传信,您又没长翅膀。”林夕落挖苦一句,福陵王眼前一亮,“你想做魏五说的那种什么信?” 林夕落点了点头,“可侯府定有人把守、麒麟楼也不例外,怎么传?” 这事儿求的是百分之百的安稳,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林夕落看向福陵王:“这事儿王爷有什么主意?五爷在皇上身边也先心里有谱才好,侯爷如今一天一个心思,有点儿挺不住了。” 福陵王听她这般说,倒也是沉静下来仔细的想,想至最后,口中喃喃的道:“有人看着、有人盯着,那就只能比一比到底是他们的人多还是本王的鸟多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戏 林夕落被福陵王如此不着调的一句话呛的一口茶全噎的嗓子里,连茶叶都没浪费,全嚼了! 福陵王纳罕她这又犯了什么毛病?是自己话中有错? “五夫人,可是本王说错了什么话么?” 林夕落连连摇头,只夸赞道:“王爷深谋远虑,聪明绝顶,此计甚好,甚好!” 人多?鸟多?林夕落承认自己邪恶了,可上下打量这位俊王爷,还真不知全身上下能数出多少只……鸟来! 福陵王只得又当这位五夫人是抽了疯,不提他这计谋,反而问起林夕落这雕字之事来:“本王只有耳闻,还从未亲见,五夫人不知可否赏脸,让本王在侧观看一次?” 林夕落沉思片刻也点头了,魏青岩既然已经与福陵王合作,那此事自当不必瞒着他。 让春桃把雕刀、雕木取来,福陵王也将身边的侍卫全都打发出去,书房之中只有他与林夕落二人。 本有意调侃她两句,可看她手中举着那根锋锐无比的雕针,福陵王还是彻底将调侃咽进了肚子里,谁知这位五夫人会不会心急之余,举了雕针戳他两下? 福陵王将心思压回,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林夕落用刀削了一片微小的木片,随即便拿起那根雕针,思忖片刻后刻字在那木片之上。 只看得到她的手微微轻动,比颤抖还轻、可若说不动,却还看得到那根针在木片上〖运〗动着…… 偶尔有微小的木屑飞出,细小至灰尘一般,福陵王越看眼睛瞪的越圆,可直至林夕落半刻钟的功夫用雕针在这木片上全都划完,他也没看出个一二三来! 林夕落轻抚木片,就看福陵王这一会儿眼睛都瞪出了红血丝“王爷?” 福陵王缓过神来连连揉眼,又用绿茶清了清,待觉舒适些许,便又仔细盯着林夕落刚刚雕过的木片。 若说一丝痕迹未有是瞎说可定多是细小的坑点,比木片上原有的木结还小,若非事先知道她雕字的手艺、若非亲眼看到她用雕针在这木片上雕字,他实在看不出这木片有何不同来。 福陵王咧嘴一笑,目光看向林夕落,林夕落当即拿了晶片,教授他看木片的方法两个晶片一对,福陵王当即惊了! 虽说魏青岩在这之前已经详细的给他讲过这件能将微字放大的事,可如今亲眼所见他仍是震撼不小,这等技艺如若得以发扬开来,可不单单是雕字传信一事,还可以有其他相当大的功用! 福陵王格外〖兴〗奋,那副狂热的心情让他溢于言表,只是握着两块晶片不停的在屋中来回走动时而跺脚、时而拍掌,林夕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道:疯子! 福陵王自当不知林夕落心中的评价凑至她的面前道:“这两块晶片可以放大这么微小的字,那是否也可以透过它看别的物事?或者说怎么样将它固定住,然后能看远处的东西?”问完之后,福陵王啧啧道:“如若那样的话,不必走近便能看清远处的妙-龄少女,亦或透过窗子缝隙……啧啧,实在是个好东西啊!” 林夕落狠狠的瞪他几眼,原本还以为他是一多才之人,可孰料他想要望远镜就是看远处的女人洗澡? 什么东西! 林夕落一把将他手中的两个晶片抢回,泼了一盆冷水道:“这物件暂时不能扩大否则这微字传信就无用处了!” “不能为本王单独做一个这样的晶片?”福陵王一副渴求之色,林夕落当即拒绝“不行!” 福陵王也觉得这事儿与林夕落说实在过分,便将这念头暂先放下,而是看她又动手雕起字来…… 微字可以看的那般清楚,这女人果真不是个俗物可她怎么能会如此精湛的手艺? 福陵王观察时心中也在不停的猜度…··· 时间过了许久,林夕落一直没有停手,时而眼睛劳累,她则闭目片刻,便又接连动手雕字,只想将这百块木片全都雕出,而后接连寻一百个人在幽州城四处放飞···… 即便有齐献王在盯着、有宣阳侯在看着,更有那位太子虎视眈眈,就不信这一百只鸟儿全都被他们截拦落网,只要有一只鸟儿能将信带给魏青岩,那都算作她的胜利。 福陵王终归是瞪的眼睛太疼,没有一直盯着看,出去吩咐了他手下的人,各个蓑衣草帽,还有叫huā子打扮之人,来一人、便带来一只鹰隼,鹰隼的爪上自然捆了这一块木片…… 林夕落的手速越发的快捷,而福陵王则在此传人、传信、传鸟儿林夕落倒惊讶他有如此人力、鸟力,这位王爷果真是邪门歪道玩的厉害,怪不得魏青岩寻他合作! “麒麟楼”中的人在忙碌着传信之事,而此时梁长林也是手足无措,心焦难耐。 他上门逼着林忠德上折子,可孰料林老头子还真硬气,居然在这时候将折子摁下,根本没有上奏至太子爷那里,也没有通禀给皇上,他能沉至何时? 而这一方,宣阳侯与太子相见一次,却分毫结果没有,太子对宣阳侯安抚相待,可对待他却格外冰冷,好似刀割一般! 他本是寻思以梁琳霜攀上宣阳侯便罢了,即便她去给那魏仲良当个妾也成啊?可谁知道太子忽然传他,话里话外一番指点,而且让他考量清楚,好歹是通政司通政使,莫玷污了官名。 这不就是让他与宣阳侯对着干么? 梁长林这般理解之后,这才登林家门,与林忠德撂下那等话来。 可如今宣阳侯依旧没有动静儿,他只得来找太子再问一问往后该怎么办,可递官牌子进宫许久,太子还没有传他进去,可怎么办? 梁长林依旧在焦急的等,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他也顾不得什么身份,迎上前道:“公公?太子殿下何时能见微臣?” 小太监拱手道:“太子殿下正在玉清池,梁大人请。” 梁长林好似心里有了底,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连忙跟随着小太监往玉清池而去。 此地宫女众多,都在池边伺候着。 端茶的、端水的、端蜂蜜的、端水果的、端点心的站了好长一排,而右边则是端着书本的、端着笔墨纸砚的······ 梁长林这是初次在宫内之地与太子相见,如今再看这银砖地、玉穹顶,碧波水池和众女陪伴,可比神仙还要快活多少倍! 一双眼睛不敢四处乱看,梁长林站在此地便停了步,当即给太子行礼“太子殿下安。” “你来了。”周青扬披了一件袍子,从水池中出来,梁长林不敢抬头,直至周青扬将发髻上的水擦干坐下,他才看着周青扬的脚道:“太子殿下,如今林忠德收了微臣的状贴,却依旧毫无反应,微臣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前来求太子殿下指点。” “指点什么?”周青扬看着他冷笑“你不是说要去告御状么?那为何不去?” 告御状?梁长林心里一凉,那不过是随意出口,他怎能真去? “太子殿下,这事儿微臣都听您的啊!”梁长林有些急“微臣如今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请太子殿下示下。” “此事与太子殿下有何关系,梁大人,您可是一位高官,别失了这身份,瞧着还不如个七个小官有骨气,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太子殿下,您觉得奴婢说的可对?” 一旁一个女子娇嗔的话语说出,梁长林却不敢抬头看她的容颜,可听这声音绝不是个普通的宫女…… 如若林夕落在此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女恰恰就是她的七姐姐林芳懿。 林芳懿一身淡色宫装,发髻上比普通的宫女多插了一根宝石簪,而且亲身侍奉在周青扬一旁,显然她不是寻常的宫女。 可梁长林不敢问她是谁,只知此女说完,太子殿下却无反对之意,倒是笑着应承道:“你说的对,梁大人,你可听清楚了?男人要有胆魄,否则你还如何担任通政司通政使?连本宫身旁的宫人都瞧不起你,你也不思量思量,你这个胆量去威胁宣阳侯,他还不拿你当了笑话?” 周青扬说到此,也不再容梁长林诉苦,摆手道:“本宫累了,你下去好生想一想,是就这么服软了,还是说到做到,别污了这官名,出口的话再往肚子里咽,梁大人不觉得噎吗?” 周青扬话罢,看向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行至梁长林身后道:“梁大人,请吧。” 梁长林不得不迈步,可每迈一步他都格外沉重,太子这是在逼着他告御状,更是逼着他的女儿死,他怎能不沉重? 怎么办?本想另攀一高枝,却是攀到了尖刀的顶,他如今是进也不是、退又退不得,老太爷这是要他的命、要他的命啊! 而与此同时,林夕落已经将所有欲发送的字全都雕好,福陵王将最后一只传信的鹰隼送出去,脸上灿笑着道:“五夫人可休歇片刻,等看本王的好戏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戏耍 这一个夜晚的天空格外晴朗,苍穹之上繁星闪耀,那一弯的光芒映照下来,好似比旁日更明亮几分。 林夕落已经回了宣阳侯府,此时正让侍卫搬来木梯子,准备往房顶上爬…… 福陵王本要带她去城外看这一晚的重头戏,林夕落一来不信他这个人,二来更不可能在侯府夜不归宿,虽说不吝规矩,这一条还是要遵的,何况与这位花王爷待久了,恐怕名声都有碍,何况晚间还在一起? 那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福陵王听林夕落明明白白的将回侯府的原因说给他听,他则心中苦笑,摸摸自己这张俊脸,好似是初次在女人面前失效? 她不是个女人!绝对不是! 福陵王这般想,不由得上了马,带领侍卫疾速离去。 林夕落掐着约定好的时间爬上房顶,据说站的高、望的远,宣阳侯府最高处是在侯爷的院子里,她总不能跑到那里去爬房顶,只得在自己院子里折腾。 冬荷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五夫人居然······居然要上房顶?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谁家的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 “小心!”冬荷顾不得多想,只能不停的叮嘱这俩字。 林夕落爬了上去,冬荷也有些跃跃欲试,秋翠拦了她:“冬荷姐姐,还是我去吧,你还没爬呢腿就开始哆嗦了,由我护着五夫人,你放心好了!” “让秋红也去!”冬荷可不顾这时候秋翠争宠,连忙想起她姐妹二人都是灵巧的,即刻就拽上了秋红。 秋红看着秋翠,见她点头便也蹭蹭的爬上梯子上了房顶,冬荷看着二人在上,只得退后许远,可依旧看不到林夕落众人的身影亟不可待。 正房的屋顶脊瓦坡度大,林夕落所上的房顶是后罩房佣人们住的地界,二层的平顶小楼,踏上来只觉得视野开阔好似连天空的星星都闪耀些许。 远处一望无际,因这时代的居所都乃平房小居居多,时而有二三层楼的地界,不过是某些公侯府邸、贵戚之门,寥寥数几,并不繁多,故而放眼望去远处莹莹之火闪耀,黑点儿的人头攒动,倒让林夕落心里多几分探奇。 林夕落顾不得多赏民景,依照福陵王给她的方位图纸寻找方向,待一一落定,便寻了个蒲团坐下,只等着时间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无声无息林夕落焦急等待却又豁然沉静,急有什么用?担心有什么用?这件事不是她控制得了的,不妨当一个围观之人随意的看吧。 夜晚终归有些凉意冬荷在下方悄悄的喊,给林夕落递了一条薄毯子上去。 子时已到,林夕落的心骤然紧张起来,而就在她依照定下的位置看去之时,一声鹰蹄长啸夜空,好似闪电一般飞至高空瞬间无影,而随之一只、两只、三只······足足上百只翔鸟在四面八方齐齐升空,好似焰火一般在天空划下一道绚丽的青痕! 壮观、精美,震撼人心……林夕落格外震惊,她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百只翔鸟逐一而飞,而且放飞之地围绕着幽州城的四面八方,并非从单一之地而起,这即便是周青扬、齐献王和宣阳侯早先就有埋伏拦截恐怕也做不到。 没想到那不着调的福陵王还真有几分手段,连······连传个信都弄的如此有调调…… 林夕落初次对这位王爷予以正面赞赏,而此时的福陵王也在城外的马上摇着扇子,看着天空,脸上笑意涔涔。 一旁的护卫提醒:“王爷,都已经放飞完毕。 “事情告一段落,回去睡觉。”福陵王扇敲掌心,心情大好,护卫即刻道:“王爷,卑职放飞九十九只,依着王爷之意还留一只······” “鸽子放了,木片留下。”福陵王吩咐完毕,驾马而回。 林夕落雕字一事让福陵王格外震撼,可该留一手他终归要留一转瞬之间,绚烂场景终归是昙花一现,又恢复了最初的静谧夜晚。 林夕落在屋顶坐了片刻才下来,而冬荷早已经备了暖茶送上,生怕林夕落这一会儿着凉。 林夕落吩咐秋翠将院子里的莹烛全都吹灭,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窗边塌上歇着,事定了、鸟儿飞了,如今就看魏青岩能否收到了。 冬荷在一旁陪着,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鸟翔天空她也看到了,可终归多想一层,忍不住道:“夫人,这鸟儿都是福陵王安排的,会不会将您给五爷传的信扣下?” 冬荷心思细腻,终归那位王爷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五夫人这方面还怕被人窥探…… “他怎能不扣下?可扣下也无用。”林夕落感叹着,“晶片他调不出来,拿了也无用。” “啊?还有这么多门道?”冬荷对此懵懵懂懂,不太知道,可林夕落这般说她的心就落了肚子里,“”奴婢这就放心了。 林夕落微微一笑,摸着胸前挂着的晶片,心中道:她怎能让这位王爷得了好处?恐怕他正在挠头什么晶片能够看到这木片上的字吧?找上天他恐怕也找不到,累死也活该,谁让心眼儿太多! 福陵王的屋中,各式各样的晶片摆了满满一屋子,全都是依照他所说的大小、宽窄而切割的,有水晶片、有各色宝石的片、连玛瑙翡翠都不例外,全都割成了片,可无论怎么比对,就是看不到这木片上的字呢? 福陵王比对一个时辰,眼睛都快看瞎了,可除却是一个破木头之外,一个字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当初五夫人就是这般两个晶片比对着,他就看到木片上的字,如今怎么不成了? 难道是自己弄的不对? 福陵王心眼儿格外的多,觉得是否是林夕落动了手脚?可他是盯着她的雕针在木片上来回游走,而且手酸背痛,小脸都累的睁不开眼,不应该啊! 还是不对,福陵王继续开始研究,对象便是那一个毫不起眼的破木片子。 其实他不知,他被林夕落给耍弄了! 福陵王最初看林夕落雕的木片上的字的确有,但林夕落后续所雕的一百个木片上却是一个字没有。 虽说她用雕针在木片上来回的划拉着,累的手掌生疼,那也不过是在演一出戏,不单是给所有盯着“麒麟楼”的人看,也是给这位福陵王看。 林夕落最初的确有要给魏青岩写信之念,可前思后想她都觉得这封信她写与不写没有任何意义。 魏青岩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自当在皇上身边,每日朝报、折子都由专门之人送去给皇上,即便他不能将侯府的事知道的太全,恐怕也应该有所耳闻。 何况魏青岩不是傻子,他收到鹰隼传送的木片,其上却还空无一字,定当会专心探问幽州城内之事、侯府之事,何况他临走时也在顾忌梁家会否有动作,如此一来,不必用林夕落去讲述,他也能以其他渠道得知消息,兴许比她知道的更全面。 故而林夕落觉得这事儿索性也做一把戏,让所有拦截今日放飞的鹰隼的人、以及私自扣下鹰隼木片的福陵王都好生敲一敲脑袋,别睡了,累瞎眼睛闹心去吧! 打了这个主意、安了这个坏心眼儿,林夕落这才半夜匆匆爬上房顶,莹烛亮至清晨,凡是盯着她的人定会觉得她有所动作。 想到这些心怀叵测的人都没个舒坦的夜晚,林夕落倒是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这一夜林夕落睡的格外香甜,连梦都没做,二日睁眼都已是巳时中正······ 舒坦,真舒坦! 林夕落伸了懒腰,冬荷则端来洗漱的水,“······早间夫人未醒,奴婢则去请李千总来将仲恒少爷送去了麒麟楼习课。” “聪明,索性咱们下晌再过去。”林夕落用水净了脸,这会儿不免问起了昨晚的事,“昨晚你在下面,可有见到其他的丫鬟婆子们有动作?”这院子里定还有侯夫人与大房、二房的人······ “奴婢一直盯着,倒是有几个起夜的丫头见厨房有灯过来看一看,被奴婢撵走了。”冬荷脸上也有不屑,可她不是秋翠那般硬气的人,即便不屑不悦,也不过是眉头微皱罢了,从没有直接斥骂的时候。 林夕落点了点头,便去前堂用饭…… 而这时候,宣阳侯的书房之中,鸟毛四散,晶片乱堆,而他则满眼充血,实在无力再看一眼,昨晚就觉得那丫头有古怪,孰料果真是有动作,那百只朝天而飞的鸟儿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有问题! 派人前去阻截,倒是追回几只,可将其爪上木片拆下,却看不出半个字? 当初夕落那丫头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如今眼睛浑浊都看不出个字来,这事儿除了她别人还真的做不成······ 那这即便是上奏给太子殿下不也是无用?单纯说了事却无法演示出来,就好比给一饥肠辘辘的人画个馒头一般,更招人恨,还不如硬气下去,半个字不说为好! 这个丫头还是得安抚一二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畜生 不仅宣阳侯与福陵王熬了一夜一无所获,太子周青扬与齐-两方也颗粒无收。 二人并不知晶片一事,只举着那木头片子想破脑袋也不知这是何意。 而后猜测,难不成魏青岩有什么暗号?是他们自己拟定的外人不知? 比如传个木片子是“出事”,要是传张白纸条子是“紧急”之类,否则抓了这么多翔鸟却都是这破木片子,还能是何意? 心思杂自然想的多,可想的再多也不是正确结果,故而周青扬继续关注宣阳侯府,齐献王骂了两句闷头围观,事情便就这样罢了。 可众人都在等,幽州城内却格外平静,甚至静的吓人。 旁人都有耐心,无论是周青扬还是宣阳侯,可有一人实在没了耐性,这便是梁长林。 上一次得见太子,连个宫女都挤兑他言出不行,非大丈夫、大男人所为,可他真的去告御状?那不是疯了嘛! 而如今风平浪静,好似没这事儿了一般,梁长林心急火燎,又将梁琳霜好一通打,便出门再去寻找宣阳侯。 宣阳侯如今无路可走,即便拿了那晶片子也看不出木条上的字,他只能强硬下去,任凭这位太子再怎么拿魏仲良与侯府做威胁,他都得挺住,故而得知梁长林前来求见,他直接告知侍卫传给他俩字:“滚蛋!” 侍卫前去回禀,而门口正是齐呈,齐呈听了侍卫如此说,不免瞪大眼睛再问道:“侯爷就是这么说的?” 侍卫点头,“就这俩字。” 齐呈深吸一口气,憋的心难受,只得摆手让侍卫去回,没过一会儿工夫,就听到梁长林在宣阳侯府门前破口大骂·叫嚷的格外难听,他只得又让侍卫过去将他撵走,如若不走就臭袜子塞上,捆回梁府去。 梁长林没这般硬的骨头·便闷头往回走,心里在想着该怎么办,而行至“麒麟楼”正门前,他的腿一大颤,却正看到林夕落从马车上下来,往麒麟楼中行去。 林夕落只觉得周围有人在看她,随意投目过去·却见此人有些面熟,那一张蔫茄子的抽巴脸,不正是梁长林梁大人? 梁长林没想到这么巧,可他的手却越攥越紧,脸色越发的苍白,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这人也太奇怪了······林夕落看他走远,便迈步行进“麒麟楼”,魏仲恒围观片刻·忍不住问道:“五婶娘,这是何人?” “疯子,一个连女儿的命都能当赌注的疯子。”林夕落随意评价·孰料这却在魏仲恒的心里扎了根。 他不就是被当成赌注的人么?如今得林竖贤教习,对他九岁还读《论语》一事是痛彻心扉的怨恨,可他能怨恨谁?怨恨大夫人还是怨恨他的生母?更无法怨恨那位已经过世的父亲。 那他还能怪谁?魏伸恒的眉头更为蹙紧一分,心中不明却对这梁长林更为厌恶,连自己女儿都能不顾的人,比畜生还不如! 行进“麒麟楼”,林夕落就见福陵王正站在正门口迎着她,林夕落福礼:“给王爷请安了。” “本王倒是要给五夫人作揖了!”福陵王正正经经的给林夕落鞠了一躬,林夕落纳罕看他,福陵王却未隐瞒:“本王心中有愧·昨日扣下一只送信的鸟儿,取下其上的木片却无论怎么用那些晶片看都一个字没有,五夫人这一举看似简单、实则太难,本王发自内心的佩服,再给五夫人鞠躬了!” 林夕落恍然,虽说早已料到他会留一手·却没想到他还这般正经的说出来,不挖苦几句岂不是牙太闲了? “王爷,您这一番作为可让我说何才好?是说您狭隘?还是说您心存歹意?我却不知是否该往里迈这条腿了。”林夕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越是如此,福陵王越觉得她是恼了。 “本王哪有歪心?否则魏五也不会专程找上本王,不过是好奇,哈哈,就是好奇!”福陵王妄想以笑盖之,林夕落却不依不饶:“好奇?那我也好奇,可否请王爷将您那些送信的鸟儿都带来让我拔了脑袋,看看它们是否与旁的鸟类不同?能随鹰啼齐飞,这可不是普通鸟儿能做出来的。” “五夫人就莫再挖苦本王了。”福陵王满脸苦笑,可眯着的目光中也在审度林夕落的反应。 林夕落冷哼一句,“休想,这事儿等五爷回来再议,我是惹不起您。” 说罢,林夕落当即绕开他就往里走,福陵王叹了口气,着实无奈,心中不免仍在想,她到底是用何物才能将木片上的字看的清清楚楚呢? 林夕落送魏伸恒去书院读书,而林天诩早已被林竖贤揪着背书。 看到林夕落来,林天诩当即大喜,撒腿便要往这方跑,林竖贤戒尺敲案,训诫道:“不许走,将昨日科目背完!” 一盆冷水泼下,林天诩的小计谋可悲的夭折了,本寻思林夕落前来他能借机逃过这一劫,可孰料林竖贤不肯放过,他只得抓耳挠腮,不停的回忆着昨晚背过的东西,昨晚背的格外流利,可为何清早多喝了两碗粥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不等林竖贤的戒尺落下,林夕落先拿过戒尺朝着他的手心“啪啪啪”一同打,林天诩不敢叫嚷,咬着嘴唇忍着疼,直到手心出了血印子,林竖贤才出面阻拦,“别打了,快停手!” “先生······”林天诩格外感激,先生可比大姐还心软啊! 林竖贤看他一眼,又见林夕落在瞪他,又补一句道:“这只手还得罚字呢,打坏了没法行字了……” 这话一出,林天诩两只小眼球上翻无数次,而魏仲恒这时候才寻了机会给林竖贤请安,“先生。” 林竖贤点了点头,让林天诩去一旁,他则当即考魏仲恒······ 林夕落揪着林天诩的耳朵到一旁,训斥道:“打你疼吗?” 林天诩点头,“可弟弟不是没背,而是背忘了······” “再敢说?” “真是背忘了!”林天诩缩了脖子,却又不忿的抱怨道:“昨天娘陪着我背书,结果唠唠叨叨,都在跟老妈子说侯府和大姐、姐夫的事,我这嘴上背,耳朵里听的都是大姐的事,这就···…就给背忘了!” 林夕落有心要再打,可寻思胡氏仍在惦记着她,不免心里头酸酸的,不管自己做何事,胡氏总放不下这颗心,可有人记挂着的感觉……真好。 将手放下,弹了林天诩一指头,林天诩捂着脑袋也知道这次算过了关,脸上当即就笑嘻嘻开来,追着林夕落问长问短,所问之人也都是他那位姐夫,林夕落随意敷衍两句,心中则是道:她又何尝不想知道魏青岩在做什么呢? 魏仲恒这几日也心不在焉,挨了林竖贤十个手板,便与天诩二人坐下听他开课。 林夕落在此坐听了一会儿,也是左耳听、右耳冒,其实是在躲避福陵王。 他今日虽放低姿态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可那一双审度不信的目光让林夕落格外不舒服。 虽然魏青岩曾交代过有事可以寻福陵王,可林夕落不知为何,就是对他放不下心来,总觉得这人脸上的面具扣的太紧,背后总有阴谋似就这样坐着,直到有雕匠来请她去看一看已经雕好的物品,林夕落起身离去,林竖贤不免目光跟随她的背影放远。 “先生。”林天诩喊一声,林竖贤没反应。 “先生!”林天诩再喊,林竖贤才陡然一惊,“怎么了?” 林天诩指了指他的书,“倒了……” 林竖贤慌忙校正,却看林天诩和魏仲恒在笑,索性书扔至一旁,朗朗背诵,分毫不停、一字不差,林天诩的脖子越缩越低,直至林竖贤背诵完毕,看着他道:“今日我所背之句,明日考你,如若背不下来,那便二十手板,三天不许吃肉!” 林天诩的脸色当即苦下来,打手板子他不怕,可不给吃肉·……要命啊! 得知林竖贤是说一不二,林天诩当即专心背书,不敢再有贪玩心思,而魏伸恒背书的时候不免脑中时而想起梁长林这个拿孩子当赌注的畜生,怎么不早点儿死呢? 林夕落与福陵王一同看了雕匠们出的活计,林夕落倒对他的鉴赏力高看一眼。 她来观测这些物件自然是从雕艺的手法上谈起,而福陵王能在这物件的品行内涵上给予评说,二人句句锐意,却让众位雕匠额头冒汗,虽说这里的月银多、待遇高,可想做出这二位都满意的物件来,也真是不容易啊! 二人将所有物品全都看完,更是定出一二三等来,待开张之日好放在哪一层柜架之上。 福陵王叹口气,正想商议是否一同去福鼎楼用饭,门外却已经有侍卫前来回禀:“回王爷、回魏五夫人,刚刚城门之处来了消息,通政司通政使梁大人已经出了城,朝西北方向奔去。” 林夕落瞪了眼,梁长林真的去西北了?难不成真豁出命来去告御状?不是吃撑着了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密旨 梁长林出城往西北方向而去之事很快便被众人得知。 太子冷笑狠哼了几声,不再对此事有半句说辞,宣阳侯感叹连连,独自在屋中狂饮,似以醉寻心安,最好一觉醒来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 结果不熬人,熬人乃是等待。 林夕落得知后,依旧一颗心忙在筹建“麒麟楼”这铺子上,听梁长林去告御状这事儿,就好似听了秋翠说起某家小子出去偷嘴被媳妇儿揍了一样的无聊,丝毫提不起注意力来。 而此时远在郊区牵马步行的梁大人却在远眺幽州城门,心中焦虑期盼:“怎么就没有人来拦截我回去呢?难不成真的要去告御状?” 梁长林与宣阳侯爷没得相见,他知道侯爷定会派人跟着他,而稀里糊涂的走到麒麟楼,见到了林夕落这个死婆娘,他索性心中起意,直接往城外而来会否被拦回去? 宣阳侯不见他,不就是嘲讽他胆弱不敢去告御状么?可如今见他单独驾马出城,他就不派人来拦一拦?即便他不会,那林夕落个心眼极多的女人也不会?太子殿下·……倒是不会,可他不派人跟随自己吗? 梁长林左右探看,除却半人多高的芦苇丛就是庄稼地,除了他一人之外,哪还有其他人影儿? 就这般回去,岂不是脊梁骨要被人戳碎了抬不起头?可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他出城了呢?偷偷摸摸回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吧?梁长林心中自欺欺人的琢磨,他的确是胆怯了,害怕了,可所有的事都告诉他,没有退路了! 真的要去告御状吗?这是个问题! 时间过的很快,而梁长林去告御状在众人眼里看来是个笑话,可在相关利益者的眼里却是在漫长的等待。 而时间越过越久,别人心里越发急迫,可林夕落反而淡定下来。 整日里在“麒麟楼”亲手雕几个小物件再盯着林天诩与魏仲恒习课,时而拿个萝卜雕俩小物件逗二人玩一玩,终归有一天,魏仲恒跑来说要学雕艺。 “为何?想当个雕匠?”林夕落整日雕刀雕物的逗弄他们无非也是想看看他是否对此有兴趣。 她可没忘了当初与宣阳侯协定要将雕艺教给魏仲恒,但前提是这孩子是否乐意? 林夕落想着她曾经呆过的“前世”,父母望子成龙,孩子还说不清楚话就逼迫着先学外语外加音乐,而后大书包当成行李箱一般的拖着,大眼镜子扣着,连玩上两日都是奢望对所学的东西恨之入骨,而她本人,不也是被强迫学这雕艺? 而林夕落虽说与宣阳侯协商好,却没有立即教魏仲恒,也是想看他是否乐意,无论目的为何,起码不是逼迫。 魏仲恒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林夕落问出后他即刻就答:“侄儿不敢隐瞒婶娘侄儿觉得读书重要,可如今连童生之名都未有,前阵子侄儿去问过祖父意求走科举之路祖父不允,只让侄儿将该读的书读完、该懂的道理明白便可,武将之家走科举之路会被众人···…嘲笑。” 说到此,魏伸恒顿了一下,“侄儿当时有些糊涂,不知道将来还能做什么,拳脚侄儿不懂,打人打不过,更别说跟随叔父从军,读书又不允考功名······五婶娘一直教习侄儿侄儿觉得能跟随婶娘学雕艺,将来也不是个只吃闲饭的。” 似是怕林夕落生气,魏仲恒说到此索性跪了地上,“侄儿将心里话都说了,婶娘给侄儿一条出路吧!” 说罢,魏仲恒接连磕头好似林夕落不答应,他就不停一般。 林夕落让秋翠将他拽起来,仅仅这一会儿功夫,魏仲恒的脑门已经磕破了皮,渗出了血…… “这些话都是侯爷与你说的吧?” 林夕落问出,便一直盯着魏仲恒,待看到他脸上的讶然之色,更是笃定心中猜测。 魏仲恒旁日里说话都断断续续,能说出这一番长篇大论,显然是宣阳侯曾对他说过,而他只需复述给林夕落,也加了几句心里话···… 微翕着嘴,魏仲恒显然没想到能被林夕落猜中,没有隐瞒之心,点头道:“的确是祖父所言,但侄儿心里也这般想。” 林夕落点了点头,“你甘心吗?”他能有如此想法,也是被宣阳侯逼的,不允科考,还不叫拳脚功夫,让一个出身武将之门的孩子能有什么出路? 本就是庶子,当个窝囊废? 林夕落心中冷笑,宣阳侯还真是够狠,这可是一九岁的孩子·…… 魏仲恒自然不知道这是宣阳侯与他敬佩的这位五卩娘早已协商此事,点头答应道:“侄儿不想当窝囊废,好歹…好歹会一门手艺,将来离开兄长也饿不死。” 林夕落看他落寞的模样,不免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跟着婶娘学这门手艺,但既然打定这个主意就要用心,学艺精湛,或许将来不是你求那位兄长,而是他来求你办事。” 魏仲恒自不明白林夕落话中之意,却也点头答应:“侄儿谢五婶娘体恤,一定尽心尽力,绝对要学出个门道来,如若学艺不成,侄儿宁肯不出家门!” 林夕落点头,“该教你的,婶娘不会拖延,但这书你依旧要读,不可扔至一旁。” “婶娘……” “你不答应?”林夕落看他,魏仲恒目光中虽有迷惑,可更多乃是感激,“侄儿一定做到!” 林夕落不再多说,摆手让冬荷带他选一雕刀,更取了一根萝卜,“一刀一刀的刻,每一刀只许指甲般长短,每日刻一根萝卜,待足百日后,再换其他的刻法。” 这课业极为苛刻,魏仲恒没有摇头,当即跟随冬荷而去······ 林夕落看他年少背影,又想起当初的魏青岩,庶子,就这么难熬吗? 梁长林离开幽州城已有些时日,皇上如今虽至西北之地,但离幽州城快马行程有四日可达,他就算骑马速度不快、偶有休歇之时,此时也应该见到皇上了。 不知这御状告的怎么样了? 林夕落只觉得这些日子实在静的可怕,不但宫中没有半纹动静儿,连侯府也一声不吭,原本她还以为侯爷会再找她两次,孰料每次出门都没得侯爷相见之令,而这两日,一向蹦来蹦去的福陵王也没有影子。 静的实在慑人,让人反倒是心里不稳起来······ 林夕落一边心中思忖,一边雕刻着一玉佛,心思还未完全落下,就见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人,李泊言。 旁日里虽兄妹相称,可李泊言向来守礼,从未有这般亟不可待之色,看他一脸细汗,脸上带有些许惊慌,林夕落即刻相问:“这是怎么了如此慌忙?义兄快坐下歇歇,慢慢说也来得及,青叶,给义兄倒茶!” 青叶立即前去,李泊言忍不住道:“林老太爷今日朝堂之上,上了折子!” “弹劾侯爷?”林夕落手中的刀微顿一下,将玉佛的眉部划了一刀……可此时顾不得好材料瞎了,她更关注林忠德有何打算。 李泊言沉口气,“不是弹劾侯爷,而是弹劾梁长林。” 林夕落瞪大眼睛,“怎么弹劾上梁长林了?”当初梁长林逼迫林忠德弹劾宣阳侯,否则便要告御状斥他左都御史徇私枉法,可如今怎么调过来了?成了梁长林了?难不成这些时日,宣阳侯与林忠德又协商了其他办法?是她所不知道的? 李泊言苦笑,“我怎能知?这也是早间听义父所言,让我即刻归来告诉你,他则随林老太爷一同下朝,去了林府议事,我则匆匆奔来此地,稍后再去林府接义父。” “这般来回折腾作何,还是我去一趟。”林夕落也顾不得雕物件,换下工衣,当即就吩咐人备马车往外走,“先回侯府问一问侯爷,稍后再去林府。” 侍卫得令,正要驾车离去,而对面快马前来一人,却是齐呈。 林夕落当即吩咐停车,看着齐呈道:“齐大管事有何事如此急迫?” “侯爷得知今早林大人上朝弹劾梁长林,特意让卑职来问一问五夫人,这到底是何事?”齐呈怕林夕落误会,补言道:“侯爷已病多日,至今还未上朝。” 这是躲着太子周青扬····…林夕落叹了口气,与齐呈道:“此事我也刚刚得知,正欲回去问一问侯爷,可孰料侯爷也不知,那我便去林府,待得了消息,再派人回禀侯爷,齐大管事还是回去吧。” 齐呈应令,当即调马回头,回去向宣阳侯回禀,林夕落当即让侍卫改了路,“……去林府!” 林忠德得知林夕落到此,便让她直接进来,林夕落本以为各位伯父都在,可孰料书房内只有林忠德与林政孝二人。 不用林夕落开口问,林忠德则直接苦笑着道:“…···就知道你得知后会匆匆赶来,此次弹劾梁大人也并非祖父心血来潮、打击报复,而是早间上朝忽然得了皇上的密旨,这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密旨?梁长林莫非告御状失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挖苦 梁长林的御状是否告赢了,在城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哪怕是此时正在宫中大发雷霆的太子周青扬也一无所知。// 看着眼前前来回禀的皇卫,周青扬气恼的轻咳几声,用病弱的模样掩盖心中的愤怒,缓言道:“父皇得知此事,倒是本宫的不是,没能处理好这件事让父皇失望了,可我也着实踏实了……” “太子殿下有何话用卑职传给皇上?” “父皇何时归?” “卑职不知。” “本宫盼望父皇早日归来,旁日父皇在这差事不觉劳累,如今不仅累人,更是劳心。”周青扬似是感慨几句,便吩咐皇卫离去“只告知父皇要保重身体,西北之处气候已至深秋,别着凉。” 一句关怀之语送出,皇卫当即鞠躬告退,周青扬何尝不知这皇卫不会单回禀这一句,连他刚刚的牢骚感慨也不会落下半个字? 想着梁长林那个废物,周青扬牙根儿咬的紧紧,口中喃喃自语:“魏青岩,你胆子实在太大了!” 一连两日,林忠德都乃上书弹劾梁长林,而所列罪名并非只是他女儿这一桩,连带着贪赃受贿、徇私舞弊等事接连而出,林忠德更是在朝堂之上把他喷的唾沫乱飞,好似不杀此人对不起皇上、对不起老天爷一般。 太子早已得了皇上的信,当即下令贬梁长林一族为平民,更是不得再进幽州城内·梁家三代不允参与科考! 这一罪颁布,就甭再提梁琳霜的事了,一个罪民之女如何做得侯府嫡长孙的媳妇儿?即便是妾也是绝对不可。 梁长林被送回幽州城,带着媳妇儿孩子收拾行李乘上一辆木板马车离开王府,而他此时的脸上没了之前的憎恨气恼,反倒是怅然轻松的苦笑,看着日落夕阳,听着毛驴儿“”的脚步声,离开幽州城。 再也不回来了…… 梁长林如此处置·而太子在此之后也半个字不提“麒麟楼”而新任通政司通政使在第二天便上任,此人倒不是个寒门苦子,而是皇家外戚,太子妃的表叔父。 尽管周青扬在此得了一好处,可他心中仍然笑不出口。 为了魏青岩的“麒麟楼”皇上居然能为他添虎翼来做交换,这魏青岩的“麒麟楼”到底有什么huā招子? 好奇害死猫,太子殿下虽不过问,可他的心越发的沉寂起来·好似隐藏在草丛之中的豹子,只等下一次机会的来临······ 不提这几人,宣阳侯也乃这其中的抑郁之人。// 看着桌上摆着的白纸黑字,则是一封斥令,内容便是骂他,而此信的撰写者乃当今皇上肃文帝。 骂他优柔寡断、骂他教孙不严、骂他越老越回旋,骂他薄情寡义、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可骂归骂,骂完就拉倒了? 宣阳侯的嘴角抽搐不宁,骂完了倒是给一句准话,可只字不提这世子位到底该怎么定·上一次提世子承继被皇上驳了,而这一次侯爷本以为皇上会不允魏伸良承世子位,让他另则人选·可孰料皇上对此只字不提,好似压根儿没有这件事一般。 怎么办?好像一黏米团子闷在胸口,这就是个难受,宣阳侯看着那一封信,不由得又灌了一坛子酒,当即倒下睡去,一切结束。 林夕落听着周围之人回禀的事,也是翻了几个白眼。 这件事显然有魏青岩的影子在·否则皇上不会这般处置·更不会半个字不提“麒麟楼”。 想必他是明白了自己去一封无字木片子为何意了吧? 林夕落想着,嘴角不免荡漾起笑·而一旁正在讲述此事的福陵王则住了嘴,埋怨道:“五夫人·您这是想什么呢?本王之言您听了没有?这可是现在的重要之事,您却当成儿戏了!” “啊?”林夕落被他这一说不免面露愧色“王爷刚刚所说实在难懂,琢磨片刻仍是不解,王爷赎罪,您不妨再说一遍?” 她这话一出口却连李泊言都忍不住翻了白眼,福陵王扇敲手掌,咬牙道:“五夫人,本王刚刚是问您,中午在福鼎楼用饭还是让人将饭送了这儿来?这事儿难懂吗?” 林夕落噎住,脸色更红一分“我是在思忖王爷之前的那一句……” “本王前一句是问你饿不饿······” 福陵王满眼都是怨,只得摇头起了身,口中嘀嘀咕咕的往前方走“魏五到底是有什么迷幻药?能把五夫人这类女人都灌的迷迷糊糊……” 林夕落瞪他一眼,可也知刚刚实在是自己不对,看向李泊言,李泊言则过来道:“五爷恐怕一时还回不来,福陵王有意铺子先开张,这事儿你得好生想一想。” “不可爷不回来这件事绝对不能办,否则太子若有意前来、齐献王有意动手,我怎么阻拦?福陵王是一位王爷,他对得过齐献王,也压不过太子!”林夕落不免将此事想的更深一层,她虽不知这背后的事,但太子与齐献王二人一直对“麒麟楼”虎视眈眈,她不得不考虑。 李泊言点了头,林夕落二人不再针对此事多议,而是去看林天诩与魏仲恒上课。 魏仲恒这阵子格外用功,除了背林竖贤留下的课业外,便是举着雕刀不停的刻着大萝卜,一天一根,这可不是个轻活计,这才几日的功夫,右手中指就已磨破了皮,用布缠上,他也没有道一声苦,倒是让林夕落对他这份执着格外满意。 林天诩正陪着魏伸恒刻萝卜,看到林夕落前来,则当即上前:“大姐,我也要学雕艺,我也要刻萝卜!” “不许胡闹。”林夕落当然不允林天诩掺杂进这件事中,而林天诩不依不饶“他可以学,为何弟弟不可以?” “书背好了吗?拳脚练了吗?小心你姐夫回来罚你!”林夕落自不能告诉他真相,可总要找个理由来压住他的贪玩之心。 提及读书和练拳脚,林天诩则有些心虚“姐夫这不是还没回来吗?” “依你之意,竖贤先生不在,你连书也可以不背了?姐姐不在,你就可以闹翻天了?嗯?”林夕落沉下来脸,林天诩立即缩了脖子“不许就不许,伸恒练小刀,我将来砍大刀!” 魏仲恒只朝他嬉笑一声“大刀更好!” “小刀更好……” 二人对视一笑,林天诩则继续陪着他刻字,而林竖贤在一旁看到如此不免苦笑摇头。 林夕落早已与他说了魏仲恒之事,故而林竖贤每天看到这孩子捧个大萝卜上来习课就觉得别扭,可别扭他也得教,这是答应了魏青岩的事,他就绝对不会反悔。 林夕落行步过去,二人不免又说起这两个孩子来。 “天诩聪明,可用心不专,更是被魏大人教习的鬼精鬼灵,圣人之言他也能寻出歪理来驳斥,更何况让他背了!这孩子我是快教不得了。”林竖贤说完林天诩,不免提起魏仲恒:“这孩子倒是又沉稳几分,不是初来此地的木讷,而是真的稳了,可沉稳都是在逆境中磨练,就不知他能否坚持得下去。” “侯府庶子过的本就艰难,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是逆境还是顺境,终归都要一步一步走,何况如今才九岁之龄,往后的事还说不准的很。”林夕落感慨甚重,不免轻叹一声,问起林竖贤的事来:“你这病假准备休至何事?”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就在“麒麟楼”中,而“麒麟楼”也因这次之事,众人不敢轻易提起,否则林竖贤哪还能如此优哉游哉? “我倒想休一辈子。”林竖贤苦笑,林夕落则是惊讶“你居然有次心思?”目光看向窗外天空“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林竖贤被她这一副模样逗的苦笑不得“旁人笑我,我可直腰对抗,可你来笑我,我却只能自愧难言了。” 之前他一直拿圣人之言教林夕落,而且二人时常对峙争吵,可如今入仕些许时日,虽说接连得皇上赞赏,可他越发迷茫,难道说圣人教错了?还是他自己的错? 无人能给他〖答〗案…… “先生,您这牛角尖如若乐意钻,我也不拦着您,左右您吃食也不多,在此多一双筷子也无谓,可先生早前胸怀大志,如今却缩头缩脑,只为了考证圣人之言是否对?”林夕落说到此,看着他道:“古人说过退一步海阔天空,古人还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古人还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难不成您分裂成三个人?” 林夕落笑了,可口中挖苦更甚:“您心中觉得哪个对,那就是对,何必用一个死了已久之人无意留下的一句话来评价自己是好是恶?您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 林竖贤被她这一说,脸上“嘭”的通红,而恰恰此时,外面一个侍卫前来回事,冬荷听得后则来此告知林夕落“夫人,侯夫人派人来传消息,四爷与四夫人回来了,侯夫人让回去见一见面,等您一同用饭。” 林夕落心中犹豫,四房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这事儿是好、还是孬? 第二百四十九章 难缠 宣阳侯被斥、世子位未有结果,这本是让侯府抑郁之事但四房的归来让本是沉寂的宣阳侯府热阄起来。. 并非是四房有多受宠,而是因四爷魏青山之生母方太姨娘还在,故而侯夫人出面吩咐晚间府中同聚,虽没有豪华盛宴,但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便可看出她对四房的重视。 林夕落回到侯府,刚刚迈入“筱福居”的正院门口就听见其内爽朗的银铃笑声。 声音清脆却陌生,难道这是那位四夫人? 林夕落脚步顿了片刻,快步朝内走去,丫鬟撩了帘子回禀:“五夫人到!” 屋内笑声停顿,她进屋就看到一俏的美妇人正笑意涔涔的看向自己,还未等林夕落说话,她则凑上前来:“这可是五弟妹?” 林夕落福了福身,“见过四嫂。” “哟,这般客套作甚,还未绍介自个儿,五弟妹就猜中是我,果真如母亲所言一般聪明的伶俐人儿……真好看。”齐氏侧头看着林夕落,林夕落笑而不答,侧身看向侯夫人,福身道:“母亲。” 侯夫人点了头,算是应了一声,齐氏不吝林夕落特意保留的距离感,又拽起她的手便往姜氏那方走,一边走一边说:“刚刚三嫂就说起你的手格外巧,待得了闲空儿可要好生教一教我,我这笨手笨脚的总被母亲斥责,如今有五弟妹在,我可是更要被骂了!” 齐氏又是一阵笑·笑声好似音阶,从低至高,倒是让林夕落心里多几分反感之意,“四嫂抬举我了。” 眼见林夕落的脸色越发不愉,齐氏连忙收敛些,带点儿委屈的道:“可是我把五弟妹吓到了?瞧瞧这张小脸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侯夫人摇了摇头,而那位方太姨娘本有意圆上两句,可侯夫人都没开口,她只得将话憋回去·反倒是姜氏破天荒的开口道:“五弟妹定是累了,进门这半晌还不容人坐一坐,忙忙碌碌的赶回来见你们,却连口水都不容人喝,哪能有好脸色?” 姜氏出口,齐氏当即赔罪,拽着林夕落坐于一旁连忙道:“给五弟妹赔罪了,都是嫂子糊涂了,快,上茶!” 丫鬟们即刻送来茶点·此事也算罢了,侯夫人问起“麒麟楼”开张的事来,林夕落道:“这事儿要等五爷回来,我又不能出头露面。[].” 侯夫人脑袋微微一动,豁然提起了魏青山,“我是不知那地儿具体做什么,可你一女眷来回奔忙、劳累不宁也不太合适,反倒成了侯府太过苛刻,如今青石、青山也都回来,你如若有棘手的事·自可寻他二人。 “这事儿媳妇儿也想过,可一直不敢有动作,五爷不在·媳妇儿盯着福陵王他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可如若三哥、四哥过去,那位福陵王可就不会给脸面了,定会找他二人麻烦,岂不是让三哥、四哥去受委屈?” 想让魏青山插手“麒麟楼”?这老婆子想的也实在太可笑了! 莫说林夕落不能答应,就是宣阳侯恐怕也不会答应,但如今她不想再与侯夫人硬着来,婉转的提了福陵王·侯夫人则没有办法:“唉·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是不管了。” “时候不早·开席吧?”花妈妈当即在一旁为侯夫人寻台阶,侯夫人立即点头·便由她搀扶着起身。 齐氏接连上去扶着侯夫人走,姜氏与林夕落则随其后,方太姨娘面色复杂,凑至林夕落身边嘘声道:“别怪她,她也是情不得已。” 林夕落没想到方太姨娘会说话,而后将她与齐氏的关系想一想,只得微微道:“方太姨娘多心了,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更不会怪罪四嫂。” 方太姨娘当即一笑,而一旁的姜氏则拽她去坐。 侯爷与魏青石、魏青山一席,而女眷一席自是侯夫人带着她们三人,二房的人没有出现,而方太姨娘个老婆子则在侯夫人跟前侍奉着… 这一顿饭吃的不香不臭,食不言寝不语,林夕落在家能随意说话,这里则闭紧了嘴半个字都不开口。 单调、乏味,好歹一餐饭用的很快,侯夫人很快便先下去休息,方太姨娘也立即告退,桌上只剩姜氏、齐氏和林夕落了。 齐氏没了刚刚那副热络之意,倒是沉叹几声,随即与林夕落、姜氏道:“三嫂,五弟妹,可实在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早该回来可孰料硬是被侯爷下令在城外住了六天,这才允四爷与我回侯府,实在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齐氏一副哀哀之色,见姜氏与林夕落都没开口,则继续道:“侯夫人她的脾性······方太姨娘也在,只得孝敬侯夫人,扮笨、扮丑,让她能笑一笑,否则太姨娘就会被怪罪,你二人都好,没有这份烦恼,我这却总要里外不是人,回来侯府最怕的就是这个,恐怕四爷还要怪我。” 姜氏忍不住道:“谁就怪你了,五弟妹旁日里惯于独处,不喜欢多言,还成了你的不是了?”姜氏给林夕落使了个眼色,林夕落道:“倒是不知四嫂有这么多难处,还真是委屈了,给侯府做媳妇儿的都不容易。” 齐氏连连点头,“五弟妹能这般想我也宽了宽心。” “行了,今儿回来也累了,先去管管院子里的事,明儿再细聊也不迟。”姜氏催促着齐氏离去,齐氏只得又寒暄两句便带着丫鬟仆妇们先走了。 姜氏看出林夕落的不愉之色,“她就这样,心倒是不坏,总好过那位没来的。”这说的自是宋氏了。 林夕落点头,“瞧三嫂,这般劝我作甚,压根儿都挨不上边儿的。” 她跟四房能有什么瓜葛? “这倒也是。”姜氏换了话题不再说四房的二人,与林夕落说起教书先生的事,“······当初与侯夫人提及一直没有音讯,而后府中出现这么多事,也不敢再提,仲恒被你带走,我这几个是否也能跟随而去?” 姜氏知道教魏仲恒的是林竖贤,那可是当今翰林院的修撰,比之寻常的先生不知要好多少倍。 “四房可是也有孩子?”林夕落对此则有犹豫,“麒麟楼”可不是个单纯的地儿,如若只有姜氏的儿子还罢,可若魏青山的孩子也掺杂进来,那里岂不成了幼儿园? 何况林夕落心中格外笃定,一旦她允了姜氏的孩子也跟随林竖贤习学,齐氏定会找上门来! 林夕落这般说倒是让姜氏愣了,“也有,比我这儿还多。” “这事儿要问问侯爷了,仲恒我能带出去也是得了侯爷点头。”林夕落意郁推辞,而后补了话道:“而且侯爷不允仲恒走科考之路,三嫂您得好生想一想。” 姜氏瞪了眼,“不允?” 林夕落点头,姜氏面色苦了,“那不会我这几个侯爷也有安排吧?” “这倒未必,仲恒是嫡庶之子,大房如今的状况不稳,但三爷的孩子,恐怕侯爷不会这般对待,而我带着仲恒每日出入侯府,也是院中无人能照应,怕出事,三嫂,这事儿您与三哥还是早早上心,尽早安排一下,都是几个侄儿,我这里都能同一对待,可侯爷那边······” 林夕落不用说完,姜氏连连点头,“不必说了,三嫂明白,这事儿还真得与三爷商议一番。” 姜氏没了多叙的心情,见侯爷那一席也散了,她则立即跟随魏青羽回了院子。 林夕落回了“郁林阁”,不免想起今儿这齐氏,真是情非得已吗? 油滑,林夕落对齐氏只有这一个感觉,可是否因为方太姨娘而不得不对侯夫人曲意逢迎的讨好,那就只有时间来验证了,她是绝对不会以旁人说两句怜悯之言就对她格外同情。 同情?谁来同情一下魏青岩呢? 皇上一道密旨将事情了了,林夕落的心里也轻松许多,如今她的心里只惦记着“麒麟楼”的事情就好,也期待魏青岩早日归来···… 这一夜睡的格外踏实…… 翌日天亮,林夕落觉得阳光都比寻常和煦万分。 可好心情没保持多久,正准备带着魏仲恒出门去“麒麟楼”,门外来了一个小丫鬟,却是四房的人。 秋翠问林夕落是否相见,“好似是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昨儿奴婢见过。” 她派人来作甚?林夕落返身回了屋,“那就叫进来问问话吧。” 丫鬟进来,当即给林夕落行了礼,“奴婢细雨见过五夫人。” “起来吧,四夫人可是有何事?我这儿正赶着要出去。”林夕落不容她开口,当即先把话给驳了。 细雨笑灿道:“四夫人本是欲请五夫人过去饮茶,却没想到五夫人这正要离府,那奴婢这就去回禀四夫人一声,奴婢不叨扰五夫人了。” 林夕落点了点头,终归是齐氏身边的大丫鬟,她给冬荷使了眼色,冬荷递上个小荷包,“五夫人赏的。” 细雨谢过,当即便去向齐氏回禀,林夕落没寻思她能推脱的这么容易,松了口气,带着魏仲恒便离开了。 可事情总没想的那般简单,二日一早,林夕落正在用饭的功夫,这细雨又来了,“给五夫人请安,四夫人让奴婢来问您今天是否还要出去?” 第二百五十章 卖女 一连三日,每天早上林夕落清晨起身亦或饭后出门之前,都能够看到四房的丫鬟细雨前来请安。 林夕落也不用多说,只说“无空”二字,她便谢过回去,半句寒暄的废话都没有,这却让林夕落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棉花团里的软刀子······这是林夕落最无奈、最没办法对待的人,齐氏怎么是这样的人? 人家好心好意来请,如若冷脸相待是林夕落的不是; 可每天早上睁眼就见,尽管说句“无空”也不废多少口舌,可看到就觉得难受,这可如何才好? 林夕落依旧摆手将细雨打发走,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气,怎么遇上这种人? 秋翠也在一旁忍不住皱眉,嘀咕道:“这位四夫人什么心啊?明知道夫人您每日都早出晚归,却还派人来问!” 冬荷从外送细雨归来,便是将秋翠的话接了起来:“这事儿还真的棘手,什么夫人带出来什么样的奴婢,这细雨也是如此,一连邀奴婢几次私下里小聚,硬是要与奴婢学手艺,奴婢除了会绣个花,哪有什么手艺……” “她也邀了姐姐?这些日子见到我也是这话。”秋翠惊了,忍不住即刻说道。 林夕落揉额,却知道这件事还真得想个办法,齐氏这边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时辰不早,她还得赶快去“麒麟楼”,只得道:“先放下此事归来再议,我们先走。” 秋翠应下继续守着院子,冬荷、秋红则陪着林夕落出门。 除却“麒麟楼”,如今的粮行、钱庄与赌场进入正轨,几乎不用林夕落操心,只时隔一个月,各大掌柜前来给林夕落递账册、算银钱既可,但如今二房被打压住·林夕落不免想起最初的盐行来。 当初二房插手进盐行一事是因为二夫人的娘家就是盐运衙门的官儿,故而此事便放置那里没有动手,可这就像一只潜伏的狼,说不准何时出来咬上一口······ 可即便动手·宋氏的娘家人还当着盐行的官儿,什么时候能被弹劾下去? 林夕落心中在恶意腹诽,而这一会儿林政辛、方一柱、金四儿都已经到了“麒麟楼”的正堂,各自手上捧了账册子,小厮们抬了银子,打开箱子之后才敢跟林夕落开口说话。 “十三叔。”林夕落先行了礼,林政辛更是拱手道:“五夫人。” 方一柱与金四儿再上前·林夕落则打量着金四儿道:“这些时日怎么肚子上的肉更多了?娶了新媳妇儿,日子过的美了?”林夕落笑语调侃,金四儿连忙道:“这自然是美,但还得多谢五夫人的赏!” 金四儿一笑,眼睛更被肥肉挤成了一道缝儿······ 林夕落想着春萍,吩咐道:“下次再来的时候,把她带来给我瞧瞧,别光听你一人说·万一受了欺负,也没个与我告状的机会。” “瞧五夫人说的,我怎能欺负她?不过这些时日您还是甭见了·她……她有喜了!”金四儿提及这话,那是彻底的将眼睛笑没了,一片大白,连缝儿都没了。 “哟,这倒是个好事。”林夕落当即吩咐冬荷,“赏,准备了喜衣、喜袜,再准备补品送去,告诉她如若心里不舒坦就过来我照顾着。” “是。”冬荷应下急忙去,金四儿一脸嘿嘿傻笑·林政辛在一旁连连感叹,“金大管事如今是娇妻美妾、赌场里吃乐玩耍,我却是艳羡不已啊!” “那是十三爷不乐意成家。”方一柱在一旁插了嘴,“否则哪能林老太爷主动登门,您还要藏了我那里去?” 林政辛瞪他一眼,“我才十五·不及弱冠之年,成什么亲?” “那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方一柱与金四儿互相对看两眼,嘿嘿坏笑,林夕落本是听个乐子,可孰料提及林政辛成亲之事,不免多了分心思问道:“怎么回事?祖父要为你定亲不成?” 林政辛一脸苦笑,“可别提了,还是先数银子,数银子!” “不许转移话题。”林夕落不依不饶,林政辛只得道:“这不知朝堂上哪个当官的缺心眼子,非要把女儿与我这无功名、无本事的废物定了亲,而且还主动上门,谁知他那闺女是否有毛病,何况我还没玩乐够呢!” 话语说的含蓄,林夕落却听出了隐含之意,显然这事儿不易在众人面前多说,便不再对此事说个没完。 拿起账册看上一遍,随即让侍卫将银子抬至院子的金库里,又与三人说了后续买卖的动向和要注意的事。 方一柱与金四儿知道林夕落与林政辛有事相谈,故而二人相携拿了银子喝酒去。 “到底怎么回事?”屋中无外人,林夕落自得要对此事详细的问一问。 林政辛也不隐瞒,便将此时款款道来。 这却是前一阵子钱庄出的事,有一个在赌场赌输了银子来钱庄借银子的,林政辛自当开据票借钱给人家,而且此人的父亲乃太医院的一名御医,这就更无可厚非的保准了。 可这位小子已在赌场熬了几宿,输了三百两银子本就心焦气躁,如今在钱庄借了五百两,孰料没等翻本呢,俩脚一蹬死了! 而这五百两银子放在家中被他父亲拿在手,抠门心疼,钱庄的利息高、赌场的赌债也不少,他一个御医,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 老两口合计起来算算,卖掉自家宅院、十年不吃不喝恐怕也难以还完,故而,此位御医不打算还了,而是拿自己的闺女抵债! 林家是大门大户,而且这位十三爷林政辛他们也都打听好了,这乃是老太爷最宠的幼子,长的也格外俊朗,除却爱财,至今身边没有女眷。 可明知这般上门,林家不会答应,此位御医就想了个辙,在酒馆里假装偶遇林政辛,随即让媳妇儿带着女儿来,而灌醉了林政辛,而且女儿姿色上佳,这酒席一散,此位御医二日登门,与林老太爷相谈,说是昨晚相见,林政辛向他求亲,故而今日前来问一问老太爷的意思。 林忠德一听这话登时吓一跳,连忙让人去把林政辛叫来,林政辛心眼儿多,回到林府没直接露面,而是在后方听这位御医与林忠德叙谈。 而叙谈便把此事想了明白,合着这位御医大人想拿女儿抵债呢? 虽说他女儿姿色不错,可这事儿着实让林政辛恼了,当即便离开侯府,派人去打听这位御医的来路。 此人医术好、品行差、抠了一辈子,寻常与同僚喝酒从来没花过半个铜子儿,给媳妇儿买衣裳都没超过一两银子的料子。 可对他自己则保养的甚好,整日里补品不断,什么好往嘴里塞什么,可生了一个败家子,将他偷偷摸摸攒的银子全给败了,这他才气急败坏的想拿女儿抵债的招数,如今已经是到处宣扬林政辛说话不算话,林家家教不严…… “就这么个事儿,已经折腾许久了,家中老爷子最重名声,他就盯着名声不放了,否则哪会亲自上门找我算账?”林政辛越说越气,“我给这样的人当姑爷?没门!” 林夕落起初听了笑,可越听越是笑不出来,“这人姓什么?” “此人是太医院的医正,姓乔!” 乔太医?林夕落当即心中一冷,那不是侯夫人当初请来给她诊脉的太医吗? 如此人品差劲的太医开出的方子能是什么好方子?说不准当初的药真有问题…… 林夕落不免心中后怕,也就是当初的药没入口,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十三叔莫急,如若这位乔太医没完没了,你就让他来找我,这铺子是我的,债主也是我,明着告诉他,甭寻思拿闺女抵债,这事儿我不依,连老太爷都说的不算!”林夕落这般说,林政辛啧了牙,林夕落话语软下来:“你不是真的看上那家的闺女了吧?十三叔······” 上下打量着林政辛,他可比林夕落还小一岁呢,这么小的岁数,能行事么? 眼见林夕落的神色古怪,林政辛当即侧过身去,“什么看不看上的,看上了也不能娶,这等人家如若沾上了,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林夕落见他口是心非,可终归他还不及弱冠,这时候情窦初开也无谓,不过跟金四儿在一起久了,他还能长情得了么? 这时代的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可这事儿不是单纯几百两银子的事,而是事情别扭憋屈,可着实不好办。 “不会又一个要去告御状的吧?”林夕落豁然想起被贬出幽州城的梁长林一家子,口中喃喃一句,林政辛瞪眼,“别浑说,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 “当我闲的乐意操心?可五百两银子欠的可是我的、赌场里的赌债欠的也是我的,这里里外外合计起来近千两,这事儿我可要算计清了!” 林夕落嘴上念叨,林政辛一拍额头,苦挨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事儿闷着就算了说出来作甚?不但憋了气,这会儿还欠了债了,我这寻谁说理去?这偶遇的一杯酒也太他妈贵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行 忙完“麒麟楼”的事,林夕落则早早回了侯府。 福陵王始终想要在魏青岩归来之前开张雕木铺子,林夕落嘴上已驳多次,可这位王爷锲而不舍,每次遇见她总要提起此事,让林夕落格外的烦。 索性事情安排完毕,她早早就回了侯府,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吧? 刚一进门,还未等让陈妈妈吩咐小厨房开饭,门外便有人来回禀:“五夫人,细雨姑娘又来了!” 又来了林夕落这会儿也不愿再多耽搁,齐氏这死缠烂打的功夫她总不能次次搪塞,这不是比耐心的事… “让她进来吧。”林夕落想好,则与冬荷说了一声,冬荷即刻到门口亲自将细雨迎进来,细雨规规矩矩的给林夕落行了礼,随即道:“奴婢细雨给五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看着她“早间刚到,晚间来此不知四夫人有何急事?”话语平淡,除却慵懒疲惫听不出喜怒之意。 细雨顿有片刻,当即笑着道:“回五夫人的话,四夫人并无急事,只是知道五夫人今儿归来的早,而且孤单一人在院子里怕不热阄,这才命奴婢过来请五夫人过去一同用饭,免得五夫人这方还要额外开火了,五夫人不知您是否过去?” “四嫂真是好心,我这还没等吩咐厨房筹备饭食呢,她都知道我这想做什么了。” 林夕落皮笑肉不笑,目光则在细雨的身上来回打量,丰腴的身子,白皙的皮肤,媚眼儿、尖鼻子,小樱桃嘴,脸上不管说什么话都带着笑,这应该不是个普通的丫鬟,瞧着走路的姿势、举手投足的媚态恐怕只等着肚子里有了,随后抬个妾的名分。 被林夕落这般看着,倒是让细雨的脸色又红润几分:“五夫人莫多心,四夫人正巧是在侯夫人那里听了婆子们的回禀,这才吩咐奴婢过来请您,而如今四夫人也回了院子,等候着五夫人了。” “倒是谢过四夫人了。”林夕落起了身“四嫂三番两次的请,我连连推辞却成了我的不是,即是今儿得了空那就叨扰四嫂一次了。” 细雨没想到林夕落会点头,脸上一喜当即道:“奴婢这就回去传话给四夫人。” “还用的着你来跑腿儿?”林夕落朝门外一喊“杏红,去四夫人那里告知一声,稍后我过去,仲恒少爷也去,再劳烦多备一双碗筷了!” 杏红应下就往外走,细雨则站在一旁“奴婢服侍五夫人。” 林夕落摇头,则看向了冬荷,冬荷即刻上前“细雨姑娘,昨儿你与我说想要个绣样子,不如这会儿就随我去?” 细雨怔了一刻,连忙应下跟随离去,林夕落则叫了秋红和秋翠来服侍她穿衣饰物。 秋翠在一旁眉头蹙紧“这位四夫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整日里盯上院子了,夫人刚刚回来她就能知道。” “想干什么怎能猜到?去了不就知道了?”林夕落随意挽了圆髻,插上银针发簪“你也盯着点儿这个细雨,稍后去四房院子你就跟着她,见机行事,给我可劲儿的挑四房的毛病。” 秋翠点了头“奴婢省得了,奴婢可不会曲意逢迎,做这个黑脸最合适!” 没过多久冬荷与细雨二人归来,林夕落也不多问自当起身带着众人往四房而去。 路过书房,让人叫上了魏仲恒,细雨上前给他行了礼,魏仲恒厌恶的退后一步,半句不说,倒是让细雨僵愣当地,格外尴尬。 林夕落看在眼中,故意忽略,待行至轿旁,她则叫了冬荷到身边“仲恒旁日里与你们也有距离?” “对奴婢与秋翠倒是还好,对其他丫鬟则略有厌恶,有事都是小黑子来找,也没人愿意往他身边凑合。”冬荷这般说,倒是让林夕落略有犹豫“之前春萍在他院子里可有什么不妥的?” “根本凑不到他的身边。”冬荷恍然明白林夕落为何这般问,难为情的道:“夫人您想的太过长远了,仲恒少爷可才九岁!” “这事儿谁能知道!”林夕落翻了白眼“还真得在他身边配个丫鬟了。”林夕落担忧魏仲恒会否因为介意自己是庶出,故而厌烦丫鬟们,这种担心别是多余的,反倒让这孩子心理上有什么缺陷。 上了轿,林夕落则往四房的院子而去,早先已经派人前去通禀,故而齐氏已经知晓林夕落要来,早早在院子正堂门前等候。 小轿一落,齐氏的脸上则喜意涔涔,不等林夕落脚落地,她便即刻上前“可算等到五弟妹了!” “四嫂这每日一早一晚的派人来请,我如若再不来,侯夫人还不得怪罪我架子大?”林夕落玩笑一般的说着,不等齐氏开口,则让魏仲恒上前:“这位是你四婶娘。” 齐氏显然也听说过大房的次子跟随林夕落,魏仲恒上前她并未惊讶,而且已经备下欲赏赐的物件“当初离府之时你还不会开口说话,期间归来几次也未能见到,如今都这么大了!” 魏仲恒接过礼,恭恭敬敬的拱手道谢,跟随林竖贤些许时日,这行为做派与他格外相似,虽仍有木讷之态,但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却让许久没见过的人格外惊诧。 齐氏上下打量片刻,随后让她的孩子们上前,四子、二女,除却老大与大女儿之外,其余三子一女都乃庶出。 林夕落一一赏了礼,随即让魏仲恒随同孩子们去隔壁侧间玩,她则跟随齐氏进了正堂。 魏青山不在,只有齐氏一人,林夕落随意寻了侧位坐下,丫鬟们上了茶,她则目光朝向屋中四处随意看了一眼“四嫂倒是个精细人,连屋中摆放的物件都这般精致” 没有红蓝绿翡金器,也没有雕木沉香的摆件,书籍陈列、笔墨纸砚,名人字画,不是能用银钱来衡量的。 却不知这齐氏家里出身为何? 林夕落这般说,齐氏感叹道:“精细什么?我父亲过去曾为翰林院之编修,整日埋在书籍之中,依靠俸禄过活,虽说也是官宦之家,却过的格外清苦,之间细言不提,而我出嫁的嫁妆便都只是这些名人字画,古书笔墨,而后他过世了,因一辈子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便将后续的物件也都赠送于我。” 齐氏转头看了看“如今再看这些物件,都能想起当初父亲在世之时的模样。”齐氏说着,眼角不免有些湿润,破涕的擦拭“让五弟妹见笑了。” 林夕落没想到她会主动说及家事“让四嫂伤心了。” “嗨,这是哪儿说的话,寻五弟妹来此也不过是为了亲近一二,旁人还不会与她如此肆意的说辞了。”齐氏说着,丫鬟们则上了茶,林夕落随意抿了一口,而后听齐氏道:“当初五爷与五弟妹大婚,四爷可是格外高兴的回来,而后又急忙赶回去,可刚刚到家就得知大哥出事的消息,这却让人惊了,可惜当初得了消息不允回,如今又全都给叫回侯府,我是真心的不愿回来。” “如今侯夫人又让我帮衬着管府中杂事,连带着大房的事也让我经管着,我是接下来心中难受,又推辞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说句不中听的,我一个庶出的媳妇儿能管什么?还不是吩咐什么做什么?” 齐氏说到此略有激动,可见林夕落听到她管府事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心中则略有惊讶,可这惊讶被她帕子擦眼遮盖过去:“五弟妹,听说你也曾帮大房里管过一些事,有什么该注意的地界,不妨与嫂子说一说?我如今是真的两眼一抹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话我可说不了,当初得侯爷之命出面,管的是大房的丧事,对旁的事我可了解不多。”林夕落这话虽是实话,却是把齐氏噎的不知说何才好“可可这是侯夫人让的,说是有不懂的地界请你与三嫂帮衬。” 侯夫人之命?林夕落看着齐氏,她目光倒真切,林夕落不免纳罕这老婆子又想出什么歪歪心思?想给她添事么? “不怕四嫂怨我,这事儿我却真的插不了手,如今仲恒少爷的习学由我管着,五爷又不在,外方的铺子也由我管着,‘郁林阁,的杂事都让丫鬟们忙着,我是半句都不想多问,每日早出晚归已是疲惫不已,恐怕帮不得四嫂的忙了。 林夕落推辞,齐氏只得叹气“我也不强求,只望将来若有事情没办好,你别怨怼嫂子,能补救的当即给弟妹补上,可行?” “我能有什么怨怼的?嫂子只是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丫鬟仆妇婆子们四季换装的料子还有仲恒少爷的习用给我就是了,其余的事…侯夫人已允了我自行处置,不给四嫂添麻烦。”林夕落缓缓开口,却见齐氏即刻道:“五弟妹,你如今已是这般忙碌了,还要自己处置院子事?这岂不是太辛苦了?信得过嫂子就把这事儿都交由我,连三嫂都已应了,四嫂定不会给你亏吃!”齐氏说完,目光则直直的等着林夕落回答,林夕落看她,二字淡道:“不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出丑 示弱、诉苦,随即便想把手插了她的院子中,这事儿林夕么可能答应? 而且先把姜氏这三房抬出来,意图让林夕落也点头? 她不是姜氏,而魏青岩也不是魏青羽,林夕落目光看向齐氏,虽不似以往的冷眼以对,可她嘴角的微笑却让齐氏心中更是一紧。 “这事儿并非是信不过三嫂,如若院中只有我与五爷便罢了,可还有仲恒在,这孩子是侯爷亲自吩咐跟随我的,如若在院子里出了事,这是怪四嫂呢?还是怪我呢?”林夕落嘴角的笑容更轻,“四爷与五爷兄弟情分深厚,别为外人的事伤了和气。” 齐氏脸色一僵,当即道:“瞧我,这心里头着急却忘了这等事,说起来五弟妹也是辛苦的,自己还未能有后,却要帮着大嫂当娘······” 齐氏喋喋不休的说起侯夫人偏袒,可心中却惊骇林夕落刚刚的警寻常人不会把这等事拿到面子上来说,可她居然把魏青山和魏青岩都抬出来······虽说侯夫人与太姨娘对她多有叮嘱,可齐氏知道,魏青山本人是格外袒护魏青岩的。 说起来她个当儿媳妇儿的夹在中间也实在难做人,只得又说起过往侯夫人对大房的袒护包庇,对他们都当奴才一般的用着。 齐氏别看是樱桃口,可嘴皮子动起来格外的快,那一张小嘴分分合合,絮絮叨叨,直到将这牢骚全都诉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林夕落就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听着,直到齐氏自己说累了,才觉出这般有些不妥当,连忙让丫鬟们将饭席摆上,孩子们则另坐一席,这一桌只有她与林夕落两人。 林夕落初次自觉遵守了“食不言”三个字因为齐氏实在是个话痨,她说一句,齐氏能说上十句、二十句,如今虽然没有人再说话却仍旧好似周围有一团蜜蜂在嗡嗡作响。 怎么这么能说? 林夕落口中用着饭,心里则在不停的腹诽。 而齐氏见林夕落一个字都不吭,也自动自觉的闭了嘴。 饭席用过,天色已晚,林夕落撂下筷子就欲带魏仲恒回去,而他也被两个妹妹围起来问长问短,显然继承了她们母亲的光荣传统两个小话痨。 “仲恒,我们要回了。”林夕落开了口,魏伸恒立即起身,匆匆行至林夕落跟前,“五婶娘,侄儿吃饱了!” “四嫂,天色已晚,我们不多打搅了今儿劳烦您了,还是好生歇歇。”林夕落客套两句,齐氏则笑道:“有什么累的?今儿三嫂院中有事待明日将她一起请来都在这院子里聚着用,也热闹!” “热闹,的确热闹。”林夕落脸色发僵,又即刻与她寒暄两句,带着魏仲恒仓皇逃窜。 进了“郁林阁”的院子,林夕落即刻下了轿,“耳朵还不清净,就走回去吧,也喘两口气。” 魏仲恒长舒口气,嘀咕道:“女人真烦。” “嗯?”林夕落回头看他魏仲恒意识到此言不对,连忙道:“是……是四婶娘的两个妹妹真烦。” “也不能因为两个妹妹就厌恶了所有的女人,小黑子是书童,在你身边也伺候的不周到,婶娘让杏红跟着你可好?”林夕落豁然想起去四房之前冬荷说的话。 魏仲恒有些犹豫,原因则是不敢拒绝林夕落。 林夕落也不容他当即吩咐杏红道:“往后你就跟着仲恒少爷了。” 杏红立即应下,魏伸恒叹了口气,小黑子则喜气洋洋,一来有人帮他忙,二来他可不嫌女人烦。 事儿这么定下,林夕落将魏仲恒等人送回书房,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秋翠上来回禀今日去四房的事:“奴婢今儿算是开了眼了,夫人让奴婢去挑毛病,可奴婢去了不等开口,就有一群丫头上来追着我问长问短,让奴婢压根儿插不上嘴,夫人,如若不是怕闹出毛病,我这拳头都发痒了。” 秋翠的小脸气恼不已,林夕落叹气,“与你无关,我都说不上几句话,何况你了?” “那怎么办?”秋翠摊手无辙,冬荷在一旁道:“今儿细雨与我说起夫人的喜好,问起夫人雕物件,更问了是跟随哪位师傅,奴婢说不知道,她有意刨根问底儿,奴婢则说了,夫人天资聪颖,不但雕物件雕的好,绣字、行字样样都好,怎么光听着外人说夫人的坏话就当夫人除了玩雕刀什么都不会了?奴婢就逼问她到底从那儿听来了,要去找那个人好生说说,雕刀奴婢不会用,纳鞋底子奴婢可是个好手,找到此人就给她嘴缝上,细雨见奴婢恼了,就再也不敢说了。” 秋翠听了冬荷缓缓说出这话不免惊讶,“冬荷姐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把你也给气着了!” “其实她也没太说,可我怕她问的太多,索性先板了脸找麻烦,她就不敢再问了。”冬荷说话柔声细语,倒是让秋翠吐了舌头,“合着奴婢是假厉害,冬荷姐姐才是真厉害!” “总之四房的人都给我盯紧了,也跟杏红好生嘱咐一番,但凡有人来找仲恒少爷,一定前来回禀,更是不允外人打扰他。”林夕落说完,秋翠立即去寻杏红,而这一会儿,齐氏并没有就此歇下,而是去了方太姨娘的小院…… 林夕落翌日一早醒来,冬荷则上前端水洗漱,见林夕落探问的目光,她则连忙道:“今儿细雨没来。” “可算让人喘一口气了。”林夕落沉叹两声,心情舒畅,连洗脸的水都觉得清凉几分。 并非是齐氏的本事多大,而是她这一招笑脸的死缠烂打,着实让人有些没辙。 就好似昨儿林夕落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插手自己院子的事,齐氏赔礼道歉之后便开始苦大仇深的抱怨,这一举动非常人能敌,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用过早饭,便继续带着魏仲恒去“麒麟楼”,可刚刚进了正堂,便有侍卫来回禀:“五夫人,有一位太医前来求见。” 太医?林夕落纳罕,“他贵姓?可有说何事?” “乔太医,太医院的医正。” “原来是他······”林夕落对此略有意外,上一次与林政辛谈此事,他不说不用自己插手?可这位太医怎么找上门来了? “先让他在门口候着,我先处置完此地之事再见他。”林夕落没有即刻相见,而乔太医得知五夫人让他稍等之后,只得心焦的等待,但等待之余也不忘记多品两杯此地的好茶,这可是他寻常喝不到的…… 乔太医姓乔,名高升,这名字是因为他父亲乃一地地道道的官迷,尽管出身医药之家,可却希望自己儿孙能成为当官的老爷,于是便给自己儿子取名为乔高升。 而乔高升也真不辜负其父众望,凭借医术升至医正之职,可惜为人精打细算,异常抠门,俗话说有舍有得,干吃不吐那是龙王的儿子,寻常之人可做不到,所以他抠,儿子败,日子算是没法过了! 本寻思儿子死了,跟林府赖账到底了,可孰料昨日钱庄的人找上门来要债,他胡搅蛮缠到底,与林政辛见了面,而林政辛这一次并没有跟他死磕,而是和和气气的将这钱庄与赌场的东家告诉了他,这却是让乔高升没了办法。 本寻思赖上了林府,可孰料这东家是林家的九姑娘、侯府的五夫人啊?这位夫人他不仅耳闻,也是亲自见过,那可非一般的不好惹,但这事儿怎么办?就这般赖着?可赖的没道理啊! 乔高升正在绞尽脑汁之时,孰料金四儿上门要债,险些给他的家砸了,这却是让乔高升不敢再拖,一大早便前来此地求见五夫人。 不管怎么说,好歹五夫人也是林家出来的,总能给一点儿情面吧? 如今不打算将五百两银子昧下、赌债的银子赖掉不还,可即便是少还一点儿也成啊? 莫说上百两银子,即便是一个铜子儿,他乔高升都能多吃两口辣豆腐丝儿啊! 心里越这般想,乔高升越心急,可越心急,这好茶不停的往嘴里灌,林夕落这时已经忙完了手边的事,则在这前堂的角落里搬着凳子盯这位医正大人。 这已经是连续灌了两壶茶了,他却一趟净房都不去?能忍至什么时候? 林夕落心里头刚刚想完,就见乔高升的脸豁然一动,手捂着肚子,目光则四处寻,好似是想寻净房,却又担心林夕落在这时候传见。 可两大壶水不是两口水,这事儿它不好忍啊! 乔高升探头见远处依旧没有人影儿,不免从椅子上起了身,正要走到门口去问侍卫净房该何处去?孰料后堂的侧方响起了声音。 “五夫人到!” “哎哟!”乔高升一听这声音当即觉得自己实在倒霉,看来净房是要稍后再去,只得强行忍下,起身去迎候五夫人。 林夕落脚步格外的缓慢,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超前走,而乔高升听着那鞋踏石砖的清脆声音,只觉得下腹微微搅动······ 忍!必须要忍!忍不住了! 乔高升蹦高的跳起来,即刻张牙舞爪的朝着外方跑去······ ps:今晚有加更,嗷呜~ 第二百五十二章 没脸 示弱、诉苦,随即便想把手插了她的院子中,这事儿林夕么可能答应? 而且先把姜氏这三房抬出来,意图让林夕落也点头? 她不是姜氏,而魏青岩也不是魏青羽,林夕落目光看向齐氏,虽不似以往的冷眼以对,可她嘴角的微笑却让齐氏心中更是一紧。 “这事儿并非是信不过三嫂,如若院中只有我与五爷便罢了,可还有仲恒在,这孩子是侯爷亲自吩咐跟随我的,如若在院子里出了事,这是怪四嫂呢?还是怪我呢?”林夕落嘴角的笑容更轻,“四爷与五爷兄弟情分深厚,别为外人的事伤了和气。” 齐氏脸色一僵,当即道:“瞧我,这心里头着急却忘了这等事,说起来五弟妹也是辛苦的,自己还未能有后,却要帮着大嫂当娘······” 齐氏喋喋不休的说起侯夫人偏袒,可心中却惊骇林夕落刚刚的警寻常人不会把这等事拿到面子上来说,可她居然把魏青山和魏青岩都抬出来······虽说侯夫人与太姨娘对她多有叮嘱,可齐氏知道,魏青山本人是格外袒护魏青岩的。 说起来她个当儿媳妇儿的夹在中间也实在难做人,只得又说起过往侯夫人对大房的袒护包庇,对他们都当奴才一般的用着。 齐氏别看是樱桃口,可嘴皮子动起来格外的快,那一张小嘴分分合合,絮絮叨叨,直到将这牢骚全都诉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林夕落就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听着,直到齐氏自己说累了,才觉出这般有些不妥当,连忙让丫鬟们将饭席摆上,孩子们则另坐一席,这一桌只有她与林夕落两人。 林夕落初次自觉遵守了“食不言”三个字因为齐氏实在是个话痨,她说一句,齐氏能说上十句、二十句,如今虽然没有人再说话却仍旧好似周围有一团蜜蜂在嗡嗡作响。 怎么这么能说? 林夕落口中用着饭,心里则在不停的腹诽。 而齐氏见林夕落一个字都不吭,也自动自觉的闭了嘴。 饭席用过,天色已晚,林夕落撂下筷子就欲带魏仲恒回去,而他也被两个妹妹围起来问长问短,显然继承了她们母亲的光荣传统两个小话痨。 “仲恒,我们要回了。”林夕落开了口,魏伸恒立即起身,匆匆行至林夕落跟前,“五婶娘,侄儿吃饱了!” “四嫂,天色已晚,我们不多打搅了今儿劳烦您了,还是好生歇歇。”林夕落客套两句,齐氏则笑道:“有什么累的?今儿三嫂院中有事待明日将她一起请来都在这院子里聚着用,也热闹!” “热闹,的确热闹。”林夕落脸色发僵,又即刻与她寒暄两句,带着魏仲恒仓皇逃窜。 进了“郁林阁”的院子,林夕落即刻下了轿,“耳朵还不清净,就走回去吧,也喘两口气。” 魏仲恒长舒口气,嘀咕道:“女人真烦。” “嗯?”林夕落回头看他魏仲恒意识到此言不对,连忙道:“是……是四婶娘的两个妹妹真烦。” “也不能因为两个妹妹就厌恶了所有的女人,小黑子是书童,在你身边也伺候的不周到,婶娘让杏红跟着你可好?”林夕落豁然想起去四房之前冬荷说的话。 魏仲恒有些犹豫,原因则是不敢拒绝林夕落。 林夕落也不容他当即吩咐杏红道:“往后你就跟着仲恒少爷了。” 杏红立即应下,魏伸恒叹了口气,小黑子则喜气洋洋,一来有人帮他忙,二来他可不嫌女人烦。 事儿这么定下,林夕落将魏仲恒等人送回书房,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秋翠上来回禀今日去四房的事:“奴婢今儿算是开了眼了,夫人让奴婢去挑毛病,可奴婢去了不等开口,就有一群丫头上来追着我问长问短,让奴婢压根儿插不上嘴,夫人,如若不是怕闹出毛病,我这拳头都发痒了。” 秋翠的小脸气恼不已,林夕落叹气,“与你无关,我都说不上几句话,何况你了?” “那怎么办?”秋翠摊手无辙,冬荷在一旁道:“今儿细雨与我说起夫人的喜好,问起夫人雕物件,更问了是跟随哪位师傅,奴婢说不知道,她有意刨根问底儿,奴婢则说了,夫人天资聪颖,不但雕物件雕的好,绣字、行字样样都好,怎么光听着外人说夫人的坏话就当夫人除了玩雕刀什么都不会了?奴婢就逼问她到底从那儿听来了,要去找那个人好生说说,雕刀奴婢不会用,纳鞋底子奴婢可是个好手,找到此人就给她嘴缝上,细雨见奴婢恼了,就再也不敢说了。” 秋翠听了冬荷缓缓说出这话不免惊讶,“冬荷姐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把你也给气着了!” “其实她也没太说,可我怕她问的太多,索性先板了脸找麻烦,她就不敢再问了。”冬荷说话柔声细语,倒是让秋翠吐了舌头,“合着奴婢是假厉害,冬荷姐姐才是真厉害!” “总之四房的人都给我盯紧了,也跟杏红好生嘱咐一番,但凡有人来找仲恒少爷,一定前来回禀,更是不允外人打扰他。”林夕落说完,秋翠立即去寻杏红,而这一会儿,齐氏并没有就此歇下,而是去了方太姨娘的小院…… 林夕落翌日一早醒来,冬荷则上前端水洗漱,见林夕落探问的目光,她则连忙道:“今儿细雨没来。” “可算让人喘一口气了。”林夕落沉叹两声,心情舒畅,连洗脸的水都觉得清凉几分。 并非是齐氏的本事多大,而是她这一招笑脸的死缠烂打,着实让人有些没辙。 就好似昨儿林夕落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插手自己院子的事,齐氏赔礼道歉之后便开始苦大仇深的抱怨,这一举动非常人能敌,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用过早饭,便继续带着魏仲恒去“麒麟楼”,可刚刚进了正堂,便有侍卫来回禀:“五夫人,有一位太医前来求见。” 太医?林夕落纳罕,“他贵姓?可有说何事?” “乔太医,太医院的医正。” “原来是他······”林夕落对此略有意外,上一次与林政辛谈此事,他不说不用自己插手?可这位太医怎么找上门来了? “先让他在门口候着,我先处置完此地之事再见他。”林夕落没有即刻相见,而乔太医得知五夫人让他稍等之后,只得心焦的等待,但等待之余也不忘记多品两杯此地的好茶,这可是他寻常喝不到的…… 乔太医姓乔,名高升,这名字是因为他父亲乃一地地道道的官迷,尽管出身医药之家,可却希望自己儿孙能成为当官的老爷,于是便给自己儿子取名为乔高升。 而乔高升也真不辜负其父众望,凭借医术升至医正之职,可惜为人精打细算,异常抠门,俗话说有舍有得,干吃不吐那是龙王的儿子,寻常之人可做不到,所以他抠,儿子败,日子算是没法过了! 本寻思儿子死了,跟林府赖账到底了,可孰料昨日钱庄的人找上门来要债,他胡搅蛮缠到底,与林政辛见了面,而林政辛这一次并没有跟他死磕,而是和和气气的将这钱庄与赌场的东家告诉了他,这却是让乔高升没了办法。 本寻思赖上了林府,可孰料这东家是林家的九姑娘、侯府的五夫人啊?这位夫人他不仅耳闻,也是亲自见过,那可非一般的不好惹,但这事儿怎么办?就这般赖着?可赖的没道理啊! 乔高升正在绞尽脑汁之时,孰料金四儿上门要债,险些给他的家砸了,这却是让乔高升不敢再拖,一大早便前来此地求见五夫人。 不管怎么说,好歹五夫人也是林家出来的,总能给一点儿情面吧? 如今不打算将五百两银子昧下、赌债的银子赖掉不还,可即便是少还一点儿也成啊? 莫说上百两银子,即便是一个铜子儿,他乔高升都能多吃两口辣豆腐丝儿啊! 心里越这般想,乔高升越心急,可越心急,这好茶不停的往嘴里灌,林夕落这时已经忙完了手边的事,则在这前堂的角落里搬着凳子盯这位医正大人。 这已经是连续灌了两壶茶了,他却一趟净房都不去?能忍至什么时候? 林夕落心里头刚刚想完,就见乔高升的脸豁然一动,手捂着肚子,目光则四处寻,好似是想寻净房,却又担心林夕落在这时候传见。 可两大壶水不是两口水,这事儿它不好忍啊! 乔高升探头见远处依旧没有人影儿,不免从椅子上起了身,正要走到门口去问侍卫净房该何处去?孰料后堂的侧方响起了声音。 “五夫人到!” “哎哟!”乔高升一听这声音当即觉得自己实在倒霉,看来净房是要稍后再去,只得强行忍下,起身去迎候五夫人。 林夕落脚步格外的缓慢,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超前走,而乔高升听着那鞋踏石砖的清脆声音,只觉得下腹微微搅动······ 忍!必须要忍!忍不住了! 乔高升蹦高的跳起来,即刻张牙舞爪的朝着外方跑去······ ps:今晚有加更,嗷呜~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手脚 乔高升这会儿把林政辛搬出来,不妨有别的想法。 虽说林政辛是帮五夫人管钱庄的大掌柜,可他在辈分上可比五夫人高一辈儿,林家大族最讲究辈分、规礼,纵使这位五夫人性子泼辣,不会连辈分都不惧吧? 如若真的成了亲戚,他可还高这位五夫人两辈,她总不会对三百两银子纠缠个没完? 好歹也是侯府出身之人,绝不会这般小气。 乔高升可将天下医药摆弄的明白,可却不知人抠目光也短,自己的猜测绝非是事情的真相,他还没等心里头敞开了笑,这方却听林夕落随意的道:“与十三叔情投意合的姑娘家多了,都找我来有什么用?这事儿得去找祖父,找老太爷,我又不是他的长辈,乔太医,您还是说说这银子的事。”林夕落话语间有不悦,乔太医脸上一僵:“卑职将来兴许与五夫人挂了亲……” “哟,乔太医,有一句话您没听说过?”林夕落故作惊讶,乔太医连连摇头,“何话?” “亲兄弟明算账,一分银子都差不得。”林夕落说完,乔太医巴掌捶头,“都是卑职的错!可……可卑职实在还不上啊!” “还不上也不能拿闺女抵债啊?您这算盘可打的好。”林夕落直接揭了他的短儿,也不再容他在此哭穷,缓言道:“乔太医,说起来咱们也并非极其陌生,单说上一次侯夫人请您来为我诊一次脉,那赏钱可就是百两银子,您在我这儿哭穷诉苦,不觉得脸面过不去?我之所以等您说了这么多也不厌烦,是因为不愿意得罪您,您是大周国太医院的医正大人,将来说不上有求您的时候,可如今您这一派作为我却是不知将来是否要再求您了,不靠谱啊!” 林夕落这最后一句却让乔高升惊了,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他旁日里也在各公侯府邸走动这些夫人们的赏钱绝对不少,可他怎么就忘记上一次侯夫人赏赐百两银子的事? 这…···乔高升心中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位五夫人恐怕不止是想看他的笑话、想跟他要银子吧? 这般思忖,乔高升的心里斟酌片刻,换了口风道:“五夫人,卑职······卑职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儿子没了,只剩一个闺女,并非是卑职蒙骗您,您不知这过世的儿子可并非只赌输了三百两,卑职这些年的俸禄几乎都被他败了,如若要还了您这银子,恐怕卖了家宅都凑不过,五夫人您再赏卑职一条活路,卑职给您磕头了!” 一须髯中年这就要跪拜,林夕落看着他的膝盖是真的落了地之前的话恐怕是真真假假,但最后这一句姑且是假不了。 “乔医正起来吧,你这模样好似本夫人是逼着要您的命一般。”林夕落话语冷淡,待乔高升起身后,林夕落则是道:“三百两银子我不与你要了,但前提是您要帮我做十件事,而且这十件事要做的我满意才可。” “那额外的五百两……” 林夕落冷笑,“另外的五百两,暂且先不与你要,如若这十件事做的本夫人心中满意我就送与你闺女做喜礼,但如若这其中有一件我不满,乔太医,您就不妨喝一口毒药自己了结更痛快,否则这银钱是一、丑态是二,何况您因自己儿子赌输银子痛斥皇上赏赐五爷的赌场是害人?这话我可是听见了。” 林夕落这话说出乔高升则惊了,“卑职不敢,一定听五夫人的吩咐!” “你心里头甭骂我是个狠女人,我可比不得您,连我让你做何事都不问就肯应承下来,恐怕您心里对各府夫人的手段早已心知肚明了。”林夕落说出,却让乔高升咽了咽唾沫:“五夫人,卑职不过是凭借医术吃饭的,哪一位大人府邸的夫人不顺了心,动一动手指头卑职就被捏死了,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轻巧,卑职这是求活命啊!” “少在这里念秧子,丑话我已说了前面,做的我不满意······”林夕落随手抽了一根雕刀,“您不想用骨头雕的头钗给你的女儿当嫁妆吧?” 乔高升当即觉得背后发冷,即刻跪了地上磕头不停。 角落之中有轻咳之声,林夕落怔了一刻,便让侍卫带乔高升先去净一把脸并送他回去。 而乔高升前脚被送走,后方便有福陵王和林竖贤二人一同进屋。 “啧啧,五夫人,本王还是初次见一个女人恐吓旁人,您可真用人骨头雕过头钗?”福陵王嬉笑的迈步进屋,而林竖贤的脸色刷白,目光奇异的看着林夕落,这可是他的学生,怎么会这样? 越发的泼辣凶狠,连这等话语都说得出,他······他这位先生都觉得浑身骨头颤。 林夕落耸肩撇嘴,“福陵王这话我可听不懂,我这般贤惠温淑之人怎么会用人骨头?说的好似妖精似的。我说送一件骨头雕件怎么了?就不能是猪骨头?鸡骨头?鱼骨头?” “你······”福陵王琢磨半晌,随即恍然而笑,“五夫人,您故意吓唬那位乔太医?” “他这等连闺女都能用来抵债的人若不吓唬吓唬他,他将来拿了更多的银子把我卖了怎么办?何况本夫人可没说要用他的骨头,他自己那般想是心虚。”林夕落忍不住坏笑,连一旁的冬荷都恍然感叹,还在纳罕夫人怎么豁然这般狠毒凶残,合着是她们刚刚自己想歪了! “五夫人说笑,他不过一太医而已,您随手就能拿捏他,还怕他?”福陵王拿起那根雕刀,手中比划着,林夕落无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这样的人更愿意为银子多、权势大的人卖命······比如福陵王?” “怎么把本王牵扯进去了。”福陵王坐下,冬荷即刻上了茶,林竖贤坐于侧位最末,则说起了魏仲恒与林天诩的课业,“童生试要开了,天诩如若努一努力应该没问题,不知五夫人可否有意让他尝试一下?” “父亲怎么说?”林夕落想起林政孝,这位父亲她可许久没见,只每日与林天诩相聊的时候能听他说几句。 “叔父如今公事繁忙,我一直还未等见到他。”林竖贤对此也觉无奈,更想起林忠德的吩咐,不免道:“本是去问过林老太爷,可老太爷则让我来问你。” “那就试一试吧,也让这小子长点儿记性,免得整日只知道贪玩。”林夕落没想到林忠德会这般说······ “仲恒那方你还要安抚一下。”林竖贤知晓他不被允走科举之路,更是连童生试都不允考,他与天诩一同习学,即便他已经知道宣阳侯的禁令,可看到旁人应试,心中还是会受到打击。 林夕落明白他话中之意,立即点头应下。 福陵王在一旁眯着眼睛于二人之间徘徊,这股子氛围格外的尴尬,林竖贤说完此事便先行离去,而福陵王看着他翩翩而去的背影,感叹道:“五夫人果真是厉害,不但李泊言李千总对您舍命守护,连这百年不出一位的三甲及第状元郎也对您格外看重,连翰林院的修撰都不去,反而在此当了教书先生,啧啧,魏五要再不归来,可悬了!” 福陵王见林夕落没搭理他,不免道:“您可让这二人在身边护着,为何总把本王拒之千里之外?” “不敢说。”林夕落起身欲走,如若再不走,稍后福陵王定会又说起“麒麟楼”开张之事。 福陵王踏步拦住,“本王恕你无罪。” 林夕落退后一步,“因为您长的太好看了。” “这话你以前就说过,你在怕什么?”福陵王凑近她,目光含情脉脉,声音暧昧轻语。 林夕落翻个白眼,“我是怕我嫉妒的想挠您一巴掌。” “呃······”福陵王眼角抽搐,“至于么?就不想据为己有?” “怎么据为己有?又不能长了我的脸上。”林夕落每次见到这位王爷都无法生出尊崇之心,而他的这番做派也着实不容人尊他为王爷,就好像路上的登徒子。 福陵王连在地上转了一圈,口中道:“本王是真遇上一位惹不起的,那就是你,第一次被个女人如此无视,五夫人,您故意的吧?” 林夕落站在原地不说话,那一副表情之中夹杂了无限不屑与嘲讽,让福陵王心里更是憋屈。 怎么就有这样的女人呢? “您还有事么?这方可还等着去忙呢。”林夕落欲走,可他横在面前就是不让路。 “本王要与你聊天。”福陵王气不过,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在躲着,虽说是在躲避不让“麒麟楼”早日开张,可也不必像躲了瘟疫一般的逃吧? 林夕落摇头,“没空。”说罢,她就绕开往门外走。 “你确定没空?”福陵王凑近他,“魏五那里可是有了消息!” 林夕落当即停住脚步,“何事?” “本王不说。”福陵王涌出坏笑,“怎么?提及魏五你就肯与本王相谈了?” 林夕落不答,福陵王收敛笑意,神色格外认真,清冷的道:“让本王告诉你也可以,你只需说上一次百鸟传信之时,你是否动了手脚?” 林夕落心中一紧,这让她怎么答?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从了 “我是动了手脚。” 林夕落这一句说完,则看向福陵王“王爷得到这样的〖答〗案满意了?” 福陵王的疑惑更重“怎么?五夫人难不成觉得认了此事很冤枉?” “王爷问此事,不就想得个肯定的〖答〗案,让您自个儿的心里头顺畅些许?免得始终迟疑不定,我认了是用了手段,是为了让您宽一宽心而已。”林夕落说完,则问起魏青岩的事:“王爷可以说了吧?五爷传回什么消息?” 福陵王翻了白眼“你这认了还不如不认,让本王更是不舒服!” “王爷,认了您不舒坦,不认您怀疑,这认不认都是错,您不想说就不说,莫拿五爷的事来拿捏我,我一妇道人家天亮出府、天黑之前便要回,这里的雕匠师傅要我来看着、雕件要我来守着,还有五爷的各种铺子的账目要查着,可没空在这儿哄您舒坦,您到底说不说?” 林夕落有些性子急,福陵王看她那双吊稍杏眼儿瞪了起来,不免连连苦笑:“本王这不是自讨苦吃?”说罢,掏出一封信递给林夕落“今早收到侍卫回报,皇上在半月后回来。” “还有半个月。”林夕落情绪低落,孰料福陵王豁然道:“不过魏五应该会在这之前归来。” “为什么?”林夕落纳罕的道:“他不是皇上贴身侍卫长?” 福陵王耸肩“本王怎能知道?不过本王刚刚来此的路上看到他进宫了,这也一个时辰过去了……应该是在来此的路上吧?” 林夕落脸上喜色涌出“真的?” “信不信由你。”福陵王面色不愉,林夕落顾不得这么多,这个惊喜来的实在太突然,当即道:“我去门口接他。” 话语说着,林夕落已经拎着裙子往门口跑,福陵王在其后连连感叹还以为她对谁都是冰冷无情,却对那个刑克阎王这般上心?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不过早间人多,他顾不得多问魏青岩提早归来能为何事呢? 林夕落一门心思往外跑,而这时,恰好门外一人驾马疾驰而来! 豁然见她,此人即刻揪紧缰绳停马,翻身跃下,林夕落顾不得门口高高的悬台,直接往下跳去……他拥美人入怀她有宽胸依傍。 林夕落忍不住朝着他的嘴狠咬一口“你终于回来了!” 魏青岩风尘仆仆,发髻散落在后,多日未刮胡子,已是络腮髯面,狭长双眸之中,除却疲惫之外还有着挂念担忧,任由她将嘴唇咬出血也是微微一笑“爷想你了。” 林夕落眼角涌出湿润,却抿着嘴笑魏青岩直接将她抱起,大步的往里走,林夕落的眼中只有他一人,才不管周围众人的目光。 福陵王站在远处看二人甜腻的模样连连摇头,而后见到一旁的李泊言,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心酸?” “那是我妹。”李泊言腰板挺直,而后补了一句:“还有我妹夫!” 福陵王怔一刻,随即哈哈大笑迎上前,而魏青岩压根儿没理他,直接抱着林夕落上了船至湖心岛待欲进屋之时,才有声音传来:“不许走,都等着我!” “霸气!” “土匪!” 福陵王与李泊言二人异口同声,随即互相看了一眼,便有侍卫上茶,二人则在此地下棋等候。 湖心岛林夕落独自一人之时从没有踏上此地,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他带她踏上这座岛,他为她所修葺之地。 幻想过多少次此地的模样,如今被他抱在怀中,虽匆匆而过,可那些熟悉的景致全都映入眼中、记在心里,那片竹林躺椅、那座八角凉亭……无一不是她与他相处之地,也是她与他萌生互相欣赏情意之地。 有人说,这一辈子最难的便是回忆,回忆就是历史,尽管那是美的,却也无法再经历一遍,所以回忆就是痛苦。 而他如今,将回忆之景筑建出来,而其中的爱意则比之前更浓。 林夕落眼角划下一滴眼泪,却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言语,亲自侍奉他沐浴,摘去他头发上的灰苒,刮掉那刺手的凌乱胡须,林夕落轻手慢动,而他的目光就这样平静的看她,看她喜、笑,看她调皮、柔媚,好似生怕闭上眼,她就失去一般。 终究,他忍耐不住,不顾胡须刚刚刮至一半,捧水冲洗,随即将她拽入怀中抱起,奔向那张红帐红床。 林夕落被放置床上,忽然惊叫一声“什么呀?这么硌的慌!” 撩开褥子,大枣、huā生、桂圆、瓜子····`· “又不是新婚了,还放这些东西作甚?”林夕落揉着被硌疼的屁股抱怨,魏青岩看她“何时生出儿子何时撤掉。” “我硌……呜呜,嗯……”不等她再开口,他已附身压下…… 屋内莹烛红红的光芒,将她白皙的皮肤映出桃红之色,而他健硕的古铜发光,那曾为她抵挡一箭的伤口、曾出生入死搏杀的痕迹历历在目。 抚摸在手,她格外疼惜,二人痴缠一起,娇腻的声音若有若无,而他宽大的手掌在其身上抚摸而下,柔润,嫩滑,而每触一地,她好似酥麻一般扭捏一动,却更引起他挑逗之意。 小别新婚,这一刻欢好的美妙-和情欲交融,都是在倾诉着各自心中的思念。 动作越发激烈,而他反而放轻节奏,生怕因急迫伤了她,林夕落的手臂紧紧抓住他宽厚的臂膀,一声快意的长吟,炙热如火,红烛燃尽,他与她依旧难舍难分,这一场春雨不知何时才能收尽······ 日落、日沉、繁星映空,湖心岛的那一只小船仍然在岸边随着水波浮荡。 福陵王与李泊言二人实在等不下去,下了棋、用了饭,可这二人还不出来? “这魏五不会是怕本王笑他时间短,故意不出来吧?”福陵王恶意猜度,李泊言抽搐着嘴,却半个字都不说。 他能说什么?下不去嘴。 “不如本王与李千总也去寻一风流之地潇洒一晚?”福陵王摸着下巴“昨日那女子不错……” 李泊言看他如此风流之色不免皱眉,可一琢磨自己的年岁也不小了?该有个女人了吧? 二人各自揣着心思,而这一会儿,湖心岛豁然亮起,转而便有二人站在湖边缓缓的步行至船边,游玩一般的划船而来,却让福陵王打开折扇不停的扇“他是舒畅了,本王还憋一肚子火呢!” 李泊言则撂下“女人”之事,专心想听一听魏大人如今率先归来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二人行船上岸,魏青岩扶着林夕落叮嘱道:“小心些。” 林夕落莞尔一笑,夫妻二人的手自始至终没有分开······ 福陵王忍不住挖苦:“回来就如此急色,更是呵护备至,早先怎没看出你还有这细腻心思?看来外人都被蒙骗了,若非亲眼所见,本王是绝不信魏五爷能对女人如此柔情。” “你们还在?”魏青岩随意一句,却让福陵王瞪眼“不是你让本王等着的?” “皇上之言王爷都能不听,我一句话王爷就能听入心中,这比猪能爬树还稀奇。”魏青岩说着,则牵着林夕落的手“晚间风大,咱们进去说。 林夕落点了头,二人迈步进屋,李泊言自然跟随,福陵王在后扇捶手心“本王忍你!” 进屋之中,众人自无心再斗嘴调侃,说及魏青岩提前归来,他的神色则更重一分“提前归来乃是皇上伤了。” “伤了?怎么回事?”福陵王满脸惊诧与担忧,那一张俊颜冷起来也狠意极重“是谁干的?” “怀疑是那一位,故而皇上决定暂时不回幽州城了,如今对外所说是喜好西北清爽,要建行宫,对内又下了一封敕令,往后每隔三日由皇卫奏折送至西北,皇上亲自审阅。”魏青岩想起今日看到周青扬的模样,却将话憋在心中没说出口。 这一小动作外人自不得知,林夕落却看在眼中。 福陵王沉默了,沉默之后则是气郁难平“这是想早早继位,等不及了!” “难道不会是别人么?”林夕落豁然问出口,福陵王率先摇头,析解道:“不会是别人,齐献王争权,但对皇位无心,他一个儿子都不生的要皇位作甚?除他之外便是本王,本王如今忙碌着开雕木铺子,哪有这等心思?其他王爷暂且都无动机,何况能在魏大人面前还让皇上伤了的话,那下手的人恐怕不是寻常之人了。” 福陵王说完看向魏青岩“其实你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魏青岩即刻回答,李泊言忍不住问:“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后续的事应该如何安排?” 李泊言问出,福陵王不免也在看他,林夕落攥着他的手,生怕他再被带走,而魏青岩面色轻松:“各做各的事,还能怎么办!” “那你这阵子要忙何事?”福陵王见他又要带着林夕落要走,即刻拦问。 “生儿子!” 二人身影不见,又划船回了湖心岛,福陵王咬牙切齿,看着李泊言道:“本王今天请客开荤!” “不去!” “不去也得去!” “胁迫不成?” “胁迫!” “从了……要魁娘!”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野心 后皮开肉绽,胸口中了一刀,早已血止,胸口这伤正是段云鹤致命之处。段云霄亲手合上段云鹤眼皮,嘶声说道:“二弟,你放心吧,便是寻到天涯海角,咱们西南段氏也会报了这大仇的。” 段云霄在西南边陲独霸一方多年,这话虽是轻飘飘的,周围人却知道,这是西南段氏向这晚行凶的恶人发出了死亡追缉令。只片刻后,段云霄面上已经看不出悲伤,转头对方墨嘶哑说道:“方大当家对今晚行凶之人有何看法?” 方墨摇了摇头,说道:“对方到底是哪方人马?我也看不出来。不过萧四已经跟着那黑衣女子而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答案的。段王爷敬请稍候吧。” 段云霄点了点头,萧家黑卫之中萧四轻功最是卓越,想要从他手上溜走的,这世上也没有几人了。方墨说道:“段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您和三爷也需仔细诊治一番,若不请王爷先挪驾?萧大在玉华山有一处宅院甚是僻静,您看可否去那处?” 此时段云霄也说不出推诿的话来,只点了点头,说道:“请方大当家安排吧。” 方墨对周二耳语几句,周二点了点头,与齐二娘一同离去。方墨又说道:“不知道段王爷在这宅院可有什么要紧物件,需不需先抢挪出来?”段云霄摇了摇头,说道:“大当家费心了,这宅院不过是我兄弟偶尔落脚之所,也无甚要紧物件。只是我这前院之中尚几名下人,不知道可都还在。” 方墨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进来时候,前院中休息的诸位已是丢了性命,除去厨房寻到二个鬼祟女子外,这院中其余人等均被关在后柴房里,也都被人下了药,无一人能侥幸活命。” 段云霄咬牙说道:“我这院中除去一个年老婆婆外,无甚年轻女子,这二名鬼祟女子定是那伙人留下的,烦劳大当家将她们带来吧。” 方墨点了点头,让人捆了两个女子。那两人被强压着跪伏在地上,下颌已经脱臼,估计是在想吞药自尽时被人卸下的,眉眼虽然有几分姿色,却嘴脸拉得老长,倍是可怖。方墨挥了挥手,她身后有一个高壮汉子上前几步,拧过被捆女子下巴,咔嚓一声脆响,那女子下颌总算是合拢了,冷冷看着众人不言语。 方墨说道:“这两人嘴中都有密毒,已是被取出了,段王爷尽可问话。” 段云霄点了点头,心中知道方墨这是为了取信于他,特意留下的活口,他淡淡说道:“多谢大当家的。” 几人正说着话,周二和齐二娘分驶了两辆马车过来。段云霄看了看蒙蒙亮天色,他经了这大半夜的变故,又受了重伤,此时早已经强撑不住了,既是已有活口到手,迟早有一日查出这事背后的人的,不急一时。段云霄疲惫说道:“大当家的,咱们还是先离了这地吧。” 周二几个将段氏兄弟三人放到了一车里,又将捆着那两女子塞到另一车中,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玉华山而去。萧大得了方墨消息,早亲自等在院门口,看见车马过来,连忙将段云霄几人抬进院中,请了医术了得郎中诊治。 将诸事交与萧大善后之后,方墨和孙瑾瑜从后院出来了,天已经大亮了,寒冬冷风吹在面上,方墨脸上血色尽无,她对孙瑾瑜说道:“你真的无事?” 孙瑾瑜嘿嘿笑了两声,黑漆漆大手摸了摸自己头顶,方墨见他将手上残灰都抹到头上,模样儿有趣,于是低头一笑,伸手替他弹下,温和说道:“忙了一夜,你也累得够呛,回房先漱洗一番,好好睡个觉吧,我一会再去找你。”说完,就转身往自己房里而去。 孙瑾瑜不由得仲手摸了摸自己头顶,咧嘴笑着,黑漆漆面上满口白牙犹是晃眼。 方墨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物,正准备小歇一阵,门扉传来轻叩,她拉开一看,一身灰黑的萧四正静静站在门口,微躬了身子,说道:“大当家的。” 方墨请他进了屋里,低声问道:“如何?” 萧四低头回道:“人进了温国公在城东的一处宅院里。” “温国公?”方墨轻轻一声冷笑,“宋祖安虽然有几分能耐,却还没有这么这般心机,这背后还有一条大鱼呢。”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时便小手朝一旁摸去,待摸到那坚的胸膛时她的嘴角轻笑,有他在,心里格外的放松。 转过身扎入他的怀中,林夕落赖着不肯起身,魏青岩摸着她的发丝,宠溺道:“不想起?那就再睡一会儿。” “不睡,也不想起身。”林夕落撒娇的拽过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魏青岩轻轻的揉捏脊背,林夕落则想起昨晚他与福陵王等人所说之事。 “……皇上真的伤了?” 林夕落对此格外怀疑,如若真的伤了,魏青岩不会在此时回来,即便归来恐怕也会立即就走。 魏青岩捏了她小鼻子一下,“聪明。 “到底怎么回事?”林夕落知道他昨日与福陵王等人所言有诈,倒是睁开眼看着他,她不好奇朝堂争势,只担忧他。 “的确有刺客前去,皇上小伤,却是逼问刺客之时,愤恨的用脚去踹,结果崴了一下。”魏青岩叹口气,“皇上想知道如若他真的出了事,会出现什么状况罢了。” “他怀疑是太子动手?”林夕落对皇上没有任何印象,可却见过太子周青扬,一副病容做伪装,其实乃一阴险狭隘之人。 但如若不知他逼迫宣阳侯上供雕字传信一事,还真难看出他心怀叵测,野心极大。 林夕落一直很好奇,他已经是太子,为何还要如此亟不可待,问及魏青岩,魏青岩则道:“不提一统天下之位,但看侯府的世子位就有多少人惦记着?大哥过世,世子位还未得皇允,却已出了多少贼心恶事,如若世子位得仲良承继,你当他不盼着早日成为侯爷而不是世子?” “连一个侯府的破位子都争的头破血流,而太子已经身居皇储之位四十余年·怎能不心痒难耐?”魏青岩说到此,神色不由得冷嘲一笑,“人能有耐性是因为向往之物还有距离,而当他马上就能握至在手·挥毫天下,那度日如年的滋味儿格外不好受,人心也不会再那般平稳了。” 林夕落听及此事倒也是感叹,说起当初传信的事以及侯爷的动摇,魏青岩则问的更细,林夕落也一一作答,而后道:“传信于你之事也是豁然闪念·更知道即便木条之上半个字没有,你也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自那以后,侯爷再也没逼迫过,想必是他没搞清楚这字应该如何看,不过福陵王的心眼儿太多,你归来之前他已在猜度我是否动了手脚。” “你怎么回答?” “我承认了,他反倒不信了。”林夕落轻撇小嘴·“你若再不回来,我却要累死了。” “仲恒已经开始与你学雕字?” “已经开始了。”林夕落想起魏仲恒,不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何时才能有个呢?” 魏青岩的手揉至她圆俏的臀部之上,用力的捏了一把,“要不再努力一次?” 林夕落也与他分别许久,小别胜新婚,这时也没了最初的羞涩,主动的褪去胸衣,钻了他的被窝…··· “他回来了?” 宣阳侯府之中,侯夫人听花妈妈说起昨晚五夫人没回府,而后派人去问,才知道是魏青岩回来了。 “怎么一丝消息都没有?”侯夫人如今是说不清对魏青岩是喜是恼·是怨是恨。 侯府前阵子的动荡不安,侯爷已经完完全全的告知了她,而如今魏青岩归来,倒是让侯府众人踏实许多,这种感觉尽管她不想承认,可却无法蒙骗自己·连皇上都能允他成为贴身侍卫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侯爷可知道了?”侯夫人这口气不知是该松下还是提起,脸上僵笑复杂,反倒是更难受了。 花妈妈点头,“侯爷已经知道了。” “昨日归来怎么不回来?居然还居住‘麒麟楼,,这······这还有没有规矩。”侯夫人忍不住心底的怨恨又挑了刺儿。 花妈妈无奈的安抚,“夫人,若非五爷与五夫人成亲,他不一直都居于麒麟楼?” “可现在已经成家了。”侯夫人当即心中有了主意,“如今大房有二个遗子,二房就不说了,根毛不生,青羽与青山子嗣众多,那丫头与老五二人也不能没有动静儿,自当早日调补,诞下孙子才行。” “夫人,您这是想开了?”花妈妈心有期待,她一直希望侯夫人能将过往的心结放下。 “想开什么?不这般做怎能将那女人摁在府中?万一那刑克的崽子有了根基想要离开侯府,仲良怎么办?绝对不行,大不了先容她怀上,能不能生就看她的造化了!”侯夫人这话出口却让花 第二百五十六章 渣滓 总要他来办,他这是什么命! 齐呈用了格外委婉的方式说出侯爷之意,侯夫人却仍然气的犯了病,而乔高升来此正巧先给她瞧了病、开了药。 huā妈妈按照药方子喂侯夫人喝药,侯夫人苦药用下,则气恼嚷道:“我如今做什么都成了添乱,我容那丫头生孩子也成了添乱?我就添乱到底,去!让乔太医为那丫头诊脉,不让她生出个孩子来,她休想出府!” huā妈妈知道侯夫人这话中多少是有气话,可这会儿无论怎么劝都是无用,只得让人先引着乔高升去见林夕落,而这方只得等侯夫人气消了,再掰开了揉碎了劝,这却是个漫长的功夫了。 耳听侯夫人仍然让他去给五夫人诊脉,乔高升是有苦难言。 早间听说宣阳侯府夫人要请她去为府中的五夫人诊脉,乔高升当即就冷汗直流,虽说这几日他未得五夫人召唤,可却也没能闲着! 他答应了五夫人以做事来还债,本寻思是了了这笔债务拉倒,可孰料当初想让林忠德林老太爷认他的女儿当儿媳妇儿,不免诽谤了林家大族几句污言,旁人不当回事,这林忠德却不依不饶了! 这些时日天天找他算账,硬是要让他出面把此事好生说道说道,否则林家不依! 而自己闺女整日以泪洗面,当日乔高升带着女儿见林政辛,无非也是故作偶遇,并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女儿说清,如今林家找上门来讨说法,他的闺女自然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 自家爹想以她抵债,人家居然还不肯要,她这一个女人的名声哪里还有? 好似是不要脸上赶着等人买,而且还被挑挑拣拣的嫌弃了! 乔高升是个为银子舍脸面的,孰料他这女儿没随了爹,是个骨子里极其守礼之烈女,当即找根绳子欲上吊,以保名节不受污。 幸好发现的早,他用尽全力将女儿救回,而他的妻子也受不了他的这番作为,当着女儿的面将他好一通臭骂,而且越骂越生气,更是放了一把火,将家给烧了! 乔高升这个跳脚的救火啊,可一人力小,火势力大,将他这些年抠门贪赃存下的无价好药材全给烧成灰渣滓了! 火是灭了,可乔高升的心也灭了,如今顾不得自己是对是错,他可快没命活了! 刚刚又舍了银子将家修缮好,安抚好妻女别再闹事,宣阳侯夫人找上门了,一听及“五夫人”仨字,乔高升当即就腿软,可没等进侯府的门,就听说侯夫人病倒。 找急忙慌的给开了药,而后又要去给五夫人诊脉。 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就绕不开这位五夫人了吗? 乔高升这几日过的度日如年,可心里也不再似以往那般的吝啬到骨子里了。 俗话说人总要撞了墙才知道回头,乔高升正是如此,他还能吝啬什么?吝啬了一辈子,银子被儿子败了,攒一辈子的药被媳妇儿烧了,女儿如今到现在还不理他,他除却一医正之名外,一无所有啊! 抠是没用了,只得再去凭本事赚了,可如今还不给他赚钱的机会,债主先找上门了! 乔高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步一步的往“郁林阁”而去,心里头只想着如何跟这位五夫人说一说,让林政辛娶了他的女儿当媳妇儿?否则那丫头可要终身不嫁,而林家得了媳妇儿总不会再逼迫他给个说法了。 乔高升虽然自己心里谋划的好,可心中没底,这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着,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郁林阁”正堂了。 一进门,就看到一雄壮威武之冷面男子,那一双审度之目锐利如刀,乔高升吓了一跳,险些将药箱子扔了地上。 随后看清此人的面目才连忙行礼“卑职乔高升给魏大人请安了。” 魏青岩点了点头“为夫人诊脉?” 乔高升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是侯夫人派人让卑职来······” “进去吧,我等着结果。”魏青岩的眼睛一直目送乔高升进门,而就从屋外迈步行进屋内这一刻,乔高升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可当他看到桌上摆着的药渣子,心里豁然一凉,没等开口,就听林夕落在屋中道:“乔太医,这些药渣子,您熟悉吗?” 乔高升走进细看,用手捻起凑至鼻部闻上一闻,只觉得脖颈子发僵,这是上一次侯夫人吩咐他给五夫人开的药,这些药渣子她怎么还留着?侯夫人盯着她,连齐氏与姜氏也巴巴的瞧着。 有人乐意她养身子生子,有人则没这么简单的心思,林夕落豁然想起乔高升,他再见自己的时候,会什么德性呢? 如今魏青岩回来“麒麟楼”的事她则可以放手,除却与雕匠师傅们掌握好雕件的品质,其余的事不需要她再操心。 那是不是该将这份心放置府中了? 林夕落也的确惦记着自己的肚子…… “那就依母亲的,改日还劳烦母亲请乔医正来为媳妇儿诊脉。” 林夕落这般应承,侯夫人连连点头放心,这一桌则说起孩子该如何养,而魏青岩那一桌说的都乃朝堂之事。 宣阳侯至始至终都没说上几句,可池凝重的面色摆明对皇上下令西北修建行宫一事格外不解,更不信魏青岩口中所说。 兄弟几人推杯换盏之余也都感慨不知如今这事态该做什么,之前一直都辅佐周青扬,可如今侯爷与太子之间好似出些问题,倒让侯爷这一家子不知如何是好了。 魏青岩听魏青羽口中感慨,他自当知道与周青扬之间划下裂痕的原因,但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夕落,却见她也正投目过来,冷漠之色纵逝,涌上宠溺疼爱,魏青山在一旁轻咳几声“五弟,五弟?” “嗯?” “别这般急色,父亲可还在呢。” “嗯。”魏青岩看着宣阳侯“往后每隔十日要赴西北行宫一趟,先去睡了。”魏青岩说罢起身就走,走到女眷这一席,只朝着侯夫人拱了拱手,拽起林夕落就走…… “这小子……” 魏青山见侯爷嘴角抽搐,也缩了脖子不再说话,而魏仲良个小辈则在一旁闷头吃饭一脸的怨气,扭头就见魏仲恒目光看向魏青岩与林夕落,似是在琢磨要不要跟随离去,不免斥骂道:“看什么?那不是你亲爹亲娘可要记得是谁肚子把你生出来的“生我的是姨娘,养我的是婶娘,我记得很清楚。”魏仲恒豁然回答,让魏仲良愣了,这寻常从不敢回驳半句的小子居然能说出这等话来? 魏仲恒倒不是有意顶撞,而是他这些时日在“麒麟楼”与林天诩呆久了,自然而然的习惯了说话的方式。 见魏仲良惊诧瞪眼的看他魏仲恒眨了眨眼睛,随即道:“明日还要去上课,先告退了。” 说罢,魏仲恒起身与侯爷、两位叔父拱手请退,随即便带着小黑子与杏红离去······ 看着这接连离开的人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宣阳侯手中举杯的酒怎么都入不了。,难不成往后真的要靠着他? 再看魏青羽与魏青山,想着被禁足的魏青焕宣阳侯心里苦涩难言,这几个儿子怎么就这般的不中用、不争气啊! 因林夕落告知魏青岩侯夫人让她留府生子之事,魏青岩没有多说什么但却一连七日都没出“郁林阁”的院门,连上朝都不去,专心陪着林夕落在府中下棋、逛园子、雕物件、看书行字,时而还教一教魏仲恒如何揍人。 如若是一天两天还罢,可七日都这般窝在院子里不出门,但凡是个人都看出不对了。 侯夫人一早得了下人们的传话,心里头就是气“去传乔太医,让他直接去‘郁林阁,给那丫头诊脉,老婆子这一份好心好意何必要顾忌着那个崽子在?” huā妈妈叹了口气只得出门吩咐人去请乔高升,而宣阳侯此时听齐呈回禀魏青岩七日没出院门只陪着五夫人吃喝游玩,不免猛捶桌案“混账,正是紧要关头他····…他居然这般胡闹!” “侯爷,卑职听说······侯夫人又下令不允五夫人出府不知五爷是否心里头······” “何时的事?”宣阳侯声音更恼,齐呈连忙道:“正是五爷回来吃饭的时候。” “添乱!”宣阳侯豁然想起魏仲恒“那孩子呢?这几天也都在府里没出去?” “每日都有侍卫送仲恒少爷往返‘麒麟楼”据说再过半月,林修撰便要赶赴西北,于皇上跟前听差,不能再教仲恒少爷与五夫人的弟弟了。” 宣阳侯沉默半晌“去将老五给本侯找来,另外你亲自去找侯夫人,让她少下什么令,那丫头还有事帮本侯办,留在府中生孩子谁不行?偏偏要她?这整个侯府都已岌岌可危,她还顾念着后宅那点儿破遭乱事有个屁用,少跟着添乱!” 齐呈领命往外走,可侯爷这话他能直接传给侯夫人?那侯夫人还不当即气死? 这等难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事急 乔高升在做人上抠门渣了些,但在医药方面却极有天赋他自成为太医的那一天起,对任何人所下的药方都能铭记于心,故而当初为林夕落诊脉调的这一副药自当没忘。** 可现在,他巴不得自己忘了,因为这其中可有那么点儿小动作。 他可以咬牙不认,或许那点儿物件让别的太医来此也发现不了,可他乔高升行医一辈子了,却从未在医药上瞒人! 可以骗人坑人蒙人,但不能蒙蔽药,哪怕是一株极为普通的药草都不行! 这些东西可都乃天地灵物,绝非人能比的,他可是指着这些神仙们吃饭的,故而宁可骗人,不可骗药! 奇怪的思想塑造奇怪的人,而乔高升就是如此,故而此时看着那药渣子,他纵使冷汗直冒,也开口道:“魏大人、五夫人,这些药是卑职上一次为五夫人诊脉时所写的方子上的……” “本夫人对此颇感兴趣,不妨乔太医为我讲解一二?这其中都是什么药啊?可有方子上没写的?”林夕落这话已说的很明,无非就是在问侯夫人是否在送的药上做了手脚。 乔高升浑身一颤,就感觉除了五夫人之外,还有一双如刀一般的锋锐目光盯着他,而此人正是魏大人。 怎么这么倒霉?乔高升心里头腹诽,可也硬着头皮说了:“五夫人,卑职行医多年·可从未做过害人之事,您这一张方子说起来其实也是为您调理身子的,可就是……”乔高升说到此不免顿了下,魏青岩轻咳一声,他立马叫嚷道:“就是多了点儿红铃子……” “红铃子?”林夕落有些纳罕,所谓的红铃子就是五味子,这不是个有益的药么?也不是什么有毒的玩意儿。 林夕落目光纳罕不解,魏青岩在一旁开口问乔高升:“你额外加了多少剂量?” “卑职不知,卑职只在方子上写的时候将字写大一些·至于熬药的人放了多少,卑职真不知道!” 乔高升连连推脱,魏青岩指着那一堆药渣子道:“这些你还看不出来?” “多······多个三四倍、不是,六倍的剂量吧。”乔高升缩了脖子,余光偷看魏青岩,心里巴不得二人不要再对这件事问个没完了。^//^ 林夕落不愿再问乔高升,而是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知道她想问什么,则淡言道:“物极必反,虽说红铃子是良药·但用多了、对何人用都有说道,这世间不分良药毒药,只是看用法了。” “魏大人聪颖高明,您说的太对了!”乔高升没寻思魏青岩能说出这话,连忙马屁拍上,林夕落则惊讶万分,“合着你旁日里都是用良药害人的?我说陈妈妈喂的那些个牲畜怎么一天到晚就是睡,还有睡死过去的。” 乔高升咬了嘴,合着这位夫人压根儿没用,全喂了畜生了! 倒吸一口冷气·也算是将心彻底的放下,乔高升忍不住道:“魏大人、五夫人,卑职不过是一太医·也就靠这点儿本事吃饭,谁家有了吩咐,卑职都得从啊?过往之事都乃卑职糊涂,卑职往后愿为魏大人、五夫人效力。” “你想不效力也不成啊?还欠着我银子呢。”林夕落瞪他一眼,乔高升又缩了脖子。 林夕落也不容他,当即问起他近期家中的苦事,乔高升可是寻到了机会,敞开了嘴将一肚子委屈全说了·魏青岩自不会插手林家的事·故而在一旁等着他给林夕落诊脉开方子对此半句话不提,全友林夕落对此事做决定。 “你这浑人还能生出这样的闺女来可真不容易。”林夕落看着他·“不过本夫人是信不过你这张嘴的,稍后把你女儿带来让我瞧瞧·另外该怎么给我开方子,你可斟酌好了。” 乔高升立即道:“五夫人放心,别的不敢说,开方子熬药一事卑职以性命担保,不出十副药,卑职定能让您的身子调理的妥妥当当,如若侯夫人问起,我自当用另外的方式回答。 “嗯,算你聪明。”林夕落让冬荷准备了笔墨,乔高升当即开了方子,魏青岩拿在手中看过之后,才由冬荷去取药。 而这件事算告一段落,魏青岩则没放过乔高升,把他拽至书房之中,则问起调药一事来。 如若战起,伤病众多,死伤若多,再赶上夏季炎热,瘟疫若起,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了! 虽说有军中大夫跟随,但这等事魏青岩自也要心中明了,乔高升乃太医院医正,对此应该有一定的见解和想法。 林夕落看着冬荷取来的药,倒是一口都喝了,似是乔高升故意巴结好这一碗药倒是没有苦药味道,反而有些回味的甜。 “行行出状元,这乔高升能把大夫做至如此程度,也实在不容易了。”林夕落口中嘀咕,不免补了一句:“医术不错,人品太差。” 冬荷在一旁笑,而魏青岩则揪着乔高升说了一个多时辰才放他走,林夕落只见他走时的那双腿都发软,好似逃命一般的离去。 “怎么吓成那副模样?”林夕落有些惊诧,魏青岩进屋道:“问了点儿伤病问题。” 林夕落心中恍然,“你说了那……脚伤?”皇上传出受伤,他这是故意放出消息? 魏青岩点头,“不单如此,还有东宫那一位的病。” 这指的恐怕是太子周青扬了…··· “不会是装的吧?”林夕落一直都觉得周青扬不像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上一次来虽面色病容很重,可不至于风吹就倒,何至于能病至皇上对他都不喜? 魏青岩缓缓摇头,“乔高升说他最初曾诊过脉,可后期有一位专门的太医负责,他则一无所知了,他这人老奸猾的,巴不得不碰宫闱之事,这是随时都能要了命的。” 乔高升的心眼儿极多,这自不用说,而太子有专门的太医瞧病,这就是故意隐瞒了······林夕落叹口气,不再多提此事。 而夫妻二人对“麒麟楼”的事谈了许久,彻底的定下十四日后开张“为何要这么久?你都回来了,何时不行?”林夕落略有不解,当初她连连推辞“麒麟楼”的开张之日是因为魏青岩还没回来,其实已经筹备好,只等着他了。 可如今他也回来了,为何还要等? 魏青岩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子,“你还挺着急。” “自当着急。” 魏青岩则道:“十四日后皇上归来,趁这时机开张岂不更好?” “不是说在西北建行宫,不回来了?”林夕落也对此纳闷,当初福陵王是说十几日归来,而后魏青岩又道皇上伤了不回幽州城,这可是让众人糊涂了。 “那都要看圣意了,谁敢去问皇上有何打算?”魏青岩抓过她的小手,将她拽至自己的腿上,“不过再过些时日我会带你去一趟西北。” “带我去?”林夕落惊讶,“我去做什么?” “太子想知道的事,皇上知道,可众人都亲眼所见之事,皇上没有见过这怎能成?”魏青岩说完,则看着林夕落,“皇上要见你。 林夕落震惊不已,“我去?” 魏青岩点头,并未再多说而是由她自己想,“你如若觉得不想去也无谓,我自会想办法。” 林夕落沉默了。 她知道,魏青岩让她与皇上相见为的就是“雕字传信”一事,而如今这件事太子已经眼睛绿了一般的盯着,魏青岩只得从皇上那里下手来保侯府安稳,保他二人的安稳。 东宫太子乃是皇储,这位皇帝如若殡天,太子登基,他们这一系人恐怕就过不上安稳日子了。 可雕字传信一事能保得了命吗?林夕落对此格外心中没底,她看不到此事更深远的意义所在,即便魏青岩为她讲,她恐怕也是稀里糊涂,如今在女人堆里还没争个明白呢,何况军事? “我都听你的。”林夕落最终仍然点了头,“反正你不怕我出丑就行,别人的夫人都是贤良淑德、温婉贤淑,我则被传了匠女之名,跋扈泼辣、蛮不讲理……” “还挺有自知之明。”魏青岩故意调侃,林夕落则瞪眼,魏青岩哈哈大笑,林夕落气的咬他一口,“讨厌,嫌弃我?” “不嫌弃,我喜欢,嗯,就爱你这样的。”魏青岩仍然忍不住笑,林夕落则把手伸至他的腋下使劲儿的挠,他的笑声更甚。 魏海正从外匆匆进门,听见这声音当即止步,挠头左右看了看,这是魏大人的声音么? 居然能笑成这种模样,不是五夫人怀了吧? 魏海停步,站在门口等着,而冬荷即刻端了茶来,蹑手蹑脚不敢出声,而魏海则起身谢过,在此继续的等。 笑声渐渐的消失,可二人呢喃声音依旧没停,魏海心里想着事儿,却没发现这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全都没了影儿,待这一杯茶喝完,忽觉这屋内的动静儿怎么不对了呢? 呃…···魏海豁然呆住,怎么大白天就这么急色,大人果真是大人,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啊! 可……可侯爷要他传的急事怎么办? 等吧,再急也没有这事儿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动手 宣阳侯破口大骂:“虽说你如今被皇上格外赏识,可你别忘了你是老子的儿子!你姓的是魏不是姓赵,平时与各位王爷针锋相对便罢了,如今连太子你也不放在眼中,你这是想作死!” 魏青岩归来那一日进宫将皇上的旨意传完之后便走,周青扬欲留他一同用膳,魏青岩却急急赶去“福鼎楼”,而且一连多日都没再入宫,连上朝都不去。*. 宣阳侯只觉得这两日太子连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怨怼和愤恨,而这一日朝散之后特意让他留下,推心置腹的说了几句抱怨话,话题自是魏青岩,周青扬只问魏青岩是否对他有什么不满? 宣阳侯能说什么?自当是斥骂魏青岩屁事不懂,回去好好教育,周青扬也便罢了。 因为雕字传信一事,太子本就与侯府出现了裂痕缝隙,如今再被魏青岩这踩一脚,宣阳侯是上不去也下不来,这种滋味儿实在难受。 回到家中当即就把魏青岩叫来,可孰料派了魏海去,快一个时辰才把人请来! 架子大啊?宣阳侯气恼不已,魏青岩一进门他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至最后没了词儿,却见魏青岩坐于一旁优哉游哉的喝茶。 宣阳侯当即怒恼:“你·……你想气死老子不成?” “将雕字传信一事交上去,太子往后会怎样对待您?”魏青岩话语缓慢冷淡,好似寻常闲谈一般不等宣阳侯回答,他则继续道:“会当您是个随意使唤的老奴才,而我们这些人则是一群随意使唤的小奴才,如今边境战休,您还握兵权在手,皇上定会多疑,可您将这雕字传信一事上供太子,皇上怎么想?他还健在您就如此逢迎太子,恐怕不等太子登基您这个老奴才和我们这些小奴才的命就没了,还寻思什么世子位承继之事?” “眼光想放得远,也不能不顾眼前!” 魏青岩最后一句话语颇重,宣阳侯却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此事本是一件隐秘之事,你若不上供给皇上,太子怎会有这等心思?” “忠君爱国,忠的自是皇上,主动说是邀功,被动说是谋逆军权握在手而且还有这般隐秘之事,无人能不多心。”魏青岩站起身,语气沉冷:“年岁大了就不要跟着添乱,你不当我是儿子,可我还姓这个魏字,不会做出有违侯府之事,信不过我,有本事你就把仲良那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塑成一块砖,我就心服口服!” 魏青岩走到门口,豁然补言道:“下次不要再用刀对着夕落我绝不再忍!” 看着魏青岩消失的身影,宣阳侯瘫坐在椅子上,这小子成气候了他压制不住了! 魏青岩与宣阳侯在此地争执对峙之时,林夕落也没闲着,正接待刚刚来她院子探望的四夫人齐氏。. 大包小包的补品药品堆了满地,齐氏笑着道:“如今有乔医正为弟妹开方子,嫂子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早间你四哥听说了此事,特意让我送来些吃补的东西,却不知五弟妹什么忌口、什么不忌口索性全都送来本是怕五弟妹心有顾忌,还以为嫂子不懂事乱送东西与你四哥说了,你四哥则说五弟与五弟妹不会怪罪索性就这般拿来,你挑拣着用就是。” 林夕落看着那一堆物件也不少,恐怕也得不少银子,扬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给扔出去? “多谢四哥四嫂了,不过这也太多了,莫说只是寻常补补,恐怕补个三年五年的都够用了。”林夕落口中逢迎,心里头却在纳罕齐氏出手这般大方?她哪里来的银子? 按说魏青山曾任地方官,俸禄不低、油水不少,可家宅府邸的花销也不少,而齐氏的娘家出身一般,也不是富足大户,这随意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她哪来这么多钱? 林夕落也曾想是否对齐氏带着偏见,可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花销与她二人的收入不匹配……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齐氏说到此,破天荒的没有打算留在此地继续唠叨,“今儿为孩子们请了先生,眼瞧着快到了,这就得回去瞧一瞧,改日再来探望五弟妹。” “嫂子慢走。”林夕落起身送至门口,齐氏则带着丫鬟们离去。 青叶与秋红收拢好物件,不免过来说:“夫人,都是格外贵重的补品,上次您送了罗夫人与罗小姐才是一小包,而四夫人则拿来一大包。” “这得多少银子啊?四房这么阔绰?” 林夕落摆手让她们收起来,“先放起来,回头乔太医来时候,让他看看这些东西是否有古怪。 秋翠应下,拿库房的钥匙便去做事,冬荷在一旁提醒道:“今儿跟着四夫人的丫鬟不是细雨…···” 林夕落道:“嗯?不是细雨?那是谁?” 细雨乃是齐氏的贴身丫鬟,若非有别的急事,都会跟随齐氏不会换成别人。 冬荷摇头,“奴婢也不认识。” “那就再看着吧,四房的事,咱们也管不着。”林夕落想起齐氏如今在帮侯夫人管侯府的杂事,那三夫人如今在作何?是否该寻个机会去探望一下这位三嫂了…… 魏青岩从宣阳侯那里出来便直接去了“麒麟楼”,临走时则派了侍卫来告知林夕落,林夕落则即刻让人去三房的院子看一看姜氏在不在,如若在她则要过去。 丫鬟即刻来回三夫人等着五夫人,夕落则带着冬荷、秋翠往那方行去。 姜氏正在院子里忙碌着帮孩子们收拢书箱,林夕落进去时她正在叮嘱那个小的,上课不许胡乱说话,更不许睡觉,而几个孩子见到林夕落来则即刻转身行礼,接着便向五婶娘要大萝卜印章。 “听仲恒哥哥说起过印章,如今要上学了,五婶娘也赏一个!”魏仲岚与春菱在一旁厚脸皮开口,姜氏埋怨的撵他道:“少在这里瞎胡闹,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婶娘……”春菱害怕,即刻撒娇的扑了林夕落的怀里,林夕落抱着她:“嫂子,瞧你把孩子们吓的,去吧,拿个萝卜来婶娘给你刻就是了。” 魏仲岚一听当即大喜,即刻跑至厨房去取萝卜,姜氏摇头苦笑:“可是难为你了,这几个孩子倒是喜欢你,你一来就都缠着不走。” 春菱认认真真的点头,林夕落则一边喂着她吃果子一边道:“都是自家的侄子侄女,什么缠不缠的?我也喜欢跟她们一起玩。” 姜氏笑容更多一些,林夕落则说起齐氏去送了物件:“…···说起来可吓我一跳,三嫂,并非是我多心,四嫂曾说过家中出身一般,可如今瞧她送的东西可比我花销还大,按说这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收了人家的礼还在背后排揎人家,可我怎么就心里头不稳当呢!” 姜氏听她这话不免惊讶,“送了你何物?” “人参鹿茸燕窝雪蛤,而且都是精品的物件,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膏品,而且每样都是一整盒子,够用好些年的。”林夕落说完,姜氏的脸色也有疑惑,“昨儿晚间倒是也来送了我不少物件,虽说没有送你的多,可也不是寻常的物件,我还在纳闷她这是什么意思。” 姜氏说完,则又说起孩子们,“早间还特意来说请了先生,让我这几个也都跟着去学一学,三爷觉得如此甚好,这不,还给她们收拢书箱。” “纵使侯夫人让她帮衬着管理侯府的内宅杂事,也不至于这样的张扬吧?大夫人就没意见?” 林夕落话中带有试探,姜氏自当听得出,“大夫人?大夫人如今寡居,出来能说什么?如今侯夫人也不提世子位了,用不上她在一旁出主意,五弟妹,你可要盯好自己的身子。” 姜氏豁然这么一句,倒是让林夕落有些惊诧,“三嫂?” “说句不中听的,你可莫生气,想当初五弟过世的那位夫人,可就是侯夫人护着她生孩子护出了事,嫂子知道你更有主意,可该叮嘱的还得说,你三哥与我虽在府里说不上话,可这眼睛都没瞎!” 姜氏豁然把这话说完,不免苦笑着舒口气,“说出来就痛快了,不然我憋了好些天心里这个难受。” “嫂子……”林夕落对姜氏更亲一层,“这话怎会怪您?您跟三哥都是好心,这事儿也正是我担忧的,可如今侯夫人不再似以往对我横眉瞪眼,反倒是齐氏接二连三的绕着不停,我心里颇有顾忌。” “她?她也不过是个跑腿儿的罢了。”姜氏说起齐氏,不免多有袒护,“你也不必对她太过上心,她能拿得出这么多礼,恐怕背后也有侯夫人的影子,好歹方太姨娘还在,她也着实没辙。” 林夕落对姜氏的话并不赞同,可却没有立即反驳,是否真的别有用心,可不是单纯的一两句话可以评价。 而近日姜氏这般提醒,林夕落的心里也更谨慎一分。 与其防着他们下手,不妨就先看看她们想怎样下手,她们盯着自己,她则不能坐以待毙,魏青岩在侯府不像以前那般没话语权了,她也该出手动一动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设套 过了几日,林夕落又将乔高升给叫来,这一次问的不是她骣己的身子,问的则是侯夫人。** “说起来你好似为宣阳侯府的各位夫人诊脉探病许久了。” 林夕落开门见山就这一句,让乔高升有些不知所以,这上门就如此问,五夫人想干嘛? 乔高升心中忐忑,可也只得点头道:“有些年头了,公侯伯府的夫人们多数都愿寻卑职诊脉下药。” “是因为只要给你的银子多,你什么药都能下吧?”林夕落的话,让乔高升缩了脖子,满脸苦笑的道:“五夫人,您怎么又提起了·……” 林夕落扭头让冬荷将屋中的丫鬟们都带走,冬荷与秋翠也在门口守着。 屋中只有乔高升与林夕落,乔高升不免有些心焦,左右探看半晌,忍不住道:“五夫人,您这是有何吩咐?” “五爷的前夫人难产而死,与你可有关系?”林夕落这话豁然一问,吓的乔高升当即跪了地上,只差没哭出来! “哎呦,五夫人,这话您可不能随意乱说,卑职这老脖子可还想要呢!” “你慌什么,这不是将丫鬟们都清出去了?你给我说说,当时侯夫人都让你用了什么法子?我不过是为了戒备一二而已,不会找你算旧账的。”林夕落话语随意,乔高升听着可不敢随意的答,独自在那里挣扎踌躇半天,这才开口道:“五夫人这事儿您让卑职说,卑职也不能完完全全保证说了您就没事了,毕竟不止卑职一个大夫,女人生子,无论是凉了、冷了、受风了都容易出事儿,何况还要依着不同人的不同体质而定,譬如五夫人您是个身子康健的,这就无大碍。” 乔高升开口说的磕磕巴巴,格外的慢而后才开始教林夕落都预防些什么事“······这些东西都比不过人心情低落,这些对您是没妨碍的,您的脾气谁敢惹?”点上火就着,这说不定有了孩子脾气更大了…… 后半句乔高升自然是心中腹诽没说出口,而林夕落用心记下,不免问道:“前夫人的性子很软么?” “曾探脉时在侯夫人那里见过,印象最深的就是说话如蚊吟般细弱……”乔高升仔细想想“别的似乎不太知道了。” 乔高升的模样不像是有隐瞒,林夕落也曾听人说起过那位夫人性子弱。而刚刚乔高升提及心情低落又提及前夫人性子软,虽未明说,无非也是在给林夕落提个醒。 侯夫人的手段可够阴损的,合着在医药上不做明显的手脚,更是半丝孕妇禁药都没有,她自然无责任,只是药量加大,而且整日里让人家受气憋屈,心里不舒坦…… 这样养到临盆之时,再动上点儿手脚这位前夫人哪还有命了? 正面的对峙林夕落也不怕,可她怕的就是暗波涌动,这种事儿防不胜防了…··· 又与乔高升仔细吩咐了一番而他刚出门,就见到侯夫人派来的丫鬟,直接将他请去了“筱福居”。 林夕落听着秋翠说完后,不免冷笑“看着吧,这老婆子指不定会出什么动作。” “这乔太医靠得住吗?”秋翠有些不放心“五夫人,这可不是小事儿。” “自当不会何况我如今还不到那时候。”林夕落摸摸自己的肚子缓缓的道:“但我可以先让她们预演一次······” 侯夫人未留乔高升太久便让他离去了,而林夕落这方没去见侯夫人她也没有派人来请,二人互相盯着对方的动作表面上却一片平静平静太久终究会有人忍不住要打破,过了几日的功夫,便有人忍不住登了“郁林阁”的院门,而前来探望林夕落的人不是侯夫人,却是齐齐氏的豁然到访并没有让林夕落太过惊讶,让冬荷上了茶,林夕落却有些疲倦之色的呆在一旁,齐氏忍不住道:“可是打扰了五弟妹?” “四嫂可别这般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这两日就是困的厉害,这什么时辰了?却仍然想睡。” “五弟妹是太劳累了,听说前些日子乔太医来为弟妹诊脉?怎么样?可说了身子调养的还好?” 齐氏想问的事自是可否有喜,可这话她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而是盯着林夕落瞧,她是生过孩子的人,对这等事最眼熟了,根本不用问的清楚,否则将来若出了事,岂不是会赖到她的头上······ 林夕落眨了眨眼睛“那是好久了吧?冬荷,乔太医是不是又该过来了?” “五夫人,乔太医上一次是说十日后再来,如今才过去四天。” “才四天,怎么觉得这般长似的。”林夕落嘀咕着,而冬荷特意送来一杯暖茶,与齐氏妁茶则不同。 齐氏看到这杯茶豁然一惊,而见到林夕落拿了茶后下意识的摸了下肚子。 “五弟妹怎么喜好暖茶了?”齐氏笑着问“平时都看你品饮huā茶,可是嫌最近天气凉了?” “四嫂说的是,这两天总觉得屋中冷,怎么天气变的这般快?”林夕落在一旁抿了一口,随即捧着茶杯暖手,齐氏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起了天气,而林夕落则手拄着额头,没一会儿就闭了眼睛。 齐氏看在眼中,可嘴上仍在不停的说着,豁然停下,欲看林夕落是否睡着了,却见林夕落猛然醒来,连忙道:“嗯?四嫂说哪儿了?我这却是睡过去了······” “五弟妹这是太累了,这可不行,女人家最要紧的就是身子,何况你还这般年轻?还是进去歇歇,我这就回了。”齐氏一句都没有再多问,起了身便欲离去,林夕落好似巴不得她赶紧走一般,即刻让冬荷去送。 齐氏又叮嘱几句连忙出门,而林夕落这会儿却睡意无,眼睛瞪的比谁都大。 过了一会儿,冬荷从外归来“这一路上都在叮嘱要为五夫人做什么样的补品,奴婢说如今五夫人的饭食都由陈妈妈一个人负责,别人都不允插手,改日让陈妈妈与四夫人学一学,四夫人就没再问了。” 秋翠在一旁忍不住笑“冬荷姐姐可真是会说。 “夫人的饭食的确是陈妈妈负责的,奴婢可没说谎蒙人。”冬荷自己说着,也忍不住吐了舌头。 林夕落叹口气“如今就看她们有何动作了。”林夕落心里倒不希望齐氏真的有什么祸心,魏青山与魏青岩的兄弟感情也不错,比不得与魏青羽更深,却也比魏青焕要亲上许多。 如若齐氏对她下手,魏青岩会怎么办? 他已是格外怜惜这两个兄弟的情分,如若再失一位,他的心里恐怕也很难受吧? “郁林阁”的院子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静几分。 想着今天与林夕落见面的场景,再见“郁林阁”丫鬟婆子们的窃窃模样,倒是让齐氏忍不住心里头的事,晚间用过饭就奔着“筱福居”而去,但她去见的并非是侯夫人,而是方太姨娘。 “今儿又去见了五夫人,疲惫困倦,而且连寻常的茶都不喝了,用的是暖茶,媳妇儿在琢磨她是否有孕了?”齐氏私下与方太姨娘在一起,自是没有了在侯夫人面前的刻意逢迎巴结,如以往那般平淡。 “嗯?”方太姨娘挑了眉“单纯只是这样也不见得是有喜了,你何必如此紧张?” “媳妇儿倒是问了她的贴身丫鬟,说是吃食都由陪嫁来的妈妈盯着,如今天气虽已深秋,可还未入寒冬,她却怕冷的厉害,这种状况不是有喜了还能是何?”齐氏叹了口气,不免道:“说起来媳妇儿还真不盼着她有了,四爷与五爷的情意深厚,而侯夫人又让媳妇儿去盯紧了,媳妇儿夹在中间真难做人。” “你能嫁了这府里来,还不是侯夫人选的?自当要听侯夫人的话。”方太姨娘变了脸色,齐氏苦涩道:“可······可四爷怪我,我可怎么办?”齐氏心里也有犹豫“而且林夕落这丫头一乃林家大族出身,二来为人也不错,何况她已对我有所戒备,不似与三嫂那般亲近。” 方太姨娘也叹了气“这事儿先沉一沉,看侯夫人的意思吧,如今她也只是有那么点儿小反应,还说不上是怀了。” “到那时再告诉侯夫人,她又要斥骂媳妇儿无能窝囊了。”齐氏说起府中事“整日里在侯夫人面前听呵斥,就是个跑腿儿挨骂的,这日子过的可真不舒服。” “都是我个老不死的拖累你们,改日我死了你们就都松快了·也不被侯夫人拿捏了······”方太姨娘豁然掉了眼泪儿,让齐氏格外的惊慌“哎呦,太姨娘您别哭啊,媳妇儿这不是都来请您拿主意的么!” “我能有什么主意,还不得去问侯夫人?一辈子是奴婢,即便……即便是姨娘,也是个老奴才!” “媳妇儿这就去告诉侯夫人还不成?绝对不让太姨娘去被呵斥,受委屈!”齐氏咬牙把这句话说出口,方太姨娘这才算是罢休,哭够了,索性又躺在床上歇息,而齐氏让丫鬟服侍好,她则离开了方太姨娘的小院。 齐氏站在门口心里头也酸涩的很,在心中不停的斥骂:哭哭哭,怎么不哭死算了! 一遇上这等委屈事就会掉泪,而魏青山知道了就骂她······她这是什么命呢? 第二百六十章 下手 齐氏终究是拗不过方太姨娘的眼泪,在门口平息心里的怒。。后便往侯夫人的院子里去。 将她所见到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侯夫人当即大惊,随即道:“这么快?可掐算日子了?” “什么日子?” 齐氏懵懂不明,这怀孕还要算日子?怀了就是怀了! 侯夫人连斥骂齐氏脑子反应慢,当即叫来huā妈妈,吩咐道:“你去寻那个丫头院子里的婆子们算一算,如若她这时候有了,那应该是上一个月怀的,可上一个月老五都不在府里,她这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快查!” 林夕落自不知道自己随意一出装睡的戏,能让侯夫人迫切的查她是否在外偷了汉子,此时正在为刚刚回来的魏青岩倒茶。 “今天林家老太爷到了麒麟楼,与林竖贤相谈有意让他至都察院任职,林竖贤来与我商议,他好似很不情愿。”魏青岩说起林竖贤,则不免又提及李泊言“他已经开始学雕字了吗?”“开始动手了,终归化只为了传信,学的与仲恒不是一种方式,只求速度了。”林夕落想着林竖贤,他如今这种状态去都察院,合适吗? “他来寻你商议,恐怕是不想去吧?”林夕落这般说,魏青岩则连连点头:“只是他不想,其实他合适,都察院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活儿,引经据典把人活的说成死的,这事儿他最拿手。 林夕落“扑哧”一笑“瞧你说的,先生知道你这般评价他,恐怕是睡不着了。” “混有,我说完他倒是眼前一亮,而且我与他商议好,第一个弹劾的折子就是弹劾我。”魏青岩说完,林夕落忍不住瞪大眼睛明摆着就是在问:你有病吧? 魏青岩捂着她的眼睛松开手她还在瞪,魏青岩搂过她的蛮腰,将其拉入怀中“瞪我作甚?这是好事。”“让林竖贤弹劾你,还是好事儿?”林夕落忍不住嘴快“他不管怎么做都是姓个林字,而且还是被祖父私下里寻关系调去都察院,去了就弹劾你,这些事瞒得过老百姓,可瞒不过朝堂的字瞒不过皇上,少拿什么大义灭亲来搪塞我,你这是揣着什么主意?” 魏青岩见她嘟嘴瞪眼蹙眉的小模样不免笑了“你这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那位先生?”“再说这话我可咬你,人都成你的了,还拿这事儿逗弄我。”林夕落初次没与他调侃,魏青岩也收了心,认真的道:“这件事也不得不这般做不提侯府,先看林家,你祖父二品左都御史之位虽坚不可摧,可他已然是年过六十huā甲,而其下几房子嗣,林政武被拨任户部郎中,你三伯父林政齐与六伯父林政肃原位不动可一个在吏部说不上话,另一个整日吃喝玩乐耍女人,岳父大人如今在太仆寺卿任一要职,可这些人算来有何人能承你祖父之位?”“没有,一个都没有!”魏青岩说到此话语更重一些:“林家能得百年之兴因为三代人都乃言官御史就是皇上的另外一双眼睛,故而众官厌恶言官,是因为怕,怕才有遵、才有敬,所以林家百年之名才得来与此,可这一代断层了!故而你祖父才有意拉拢林竖贤,因为他合适,他也做得了!” “你的意思是竖贤先生为人刚正不阿、油盐不进、一心圣人之道谁的脸面都不顾?可他如今不是正迷糊着?”林夕落听他这般说心里头苦笑合着皇上这双眼睛就得用这种人? 性子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谁的面子也不卖么? 魏青岩摇头“他之所以迷茫是因为胸有大志无地发挥,心里有话说不出来,一翰林院的修撰怎能合适他?骂人才最合适他。”说到此,魏青岩忍俊不已“还真合适,林家向来就出刁嘴毒舌啊。”林夕落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也是在说她! 小拳头一顿捶,魏青岩故意“哎呦”几声,林夕落歇下,则问起为何第一个折子就要弹劾他。 “先生如若能随祖父的足迹而行,他的确合适,而且也有一番抱负,祖父也寻到了林家的承继之人,这也无谓,可干嘛第一个折子就弹劾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成为皇上身边的侍卫长,回来又与太子格格不入,他才是皇上之子,而我不是。、,说至此时,魏青岩的语气中有些涩苦“何况连儿子都能怀疑之人,怎么会对他人没有戒心?皇上遇刺、顶撞太子、宣阳侯府的世子位迟迟不定、雕字传信与福陵王都与我有关,皇上心里怎能舒坦得了?”“可你让竖贤先生弹劾你,这不是明摆着故意的吗?…,林夕落这般说。魏青岩则摇头“他弹劾我才能在都察院的众多御史中绽露锋芒,而林家与宣阳侯府也会僵持对立起来,而太子如今正对侯府心存怨怼,自当乐意扶持林家。”“可竖贤先生一直居于麒麟楼,这事儿众人都知道?不会有人怀疑你是故意的?”林夕落仍然存疑。 “找人弹劾自己,谁这般有病?”魏青岩不禁自嘲,林夕落竖起食指点着他的鼻尖,咬牙道:“你,有病!” “那你就是药。”魏青岩的大手滑下,摸着她圆滚滚的俏臀,她扭捏的推搡,反倒更激起他的欲望,林夕落目光闪过一丝狡黠,小胳膊搂上他的脖颈,魏青岩有些忍不住,附下身来将她压制身下“我好吗?”林夕落撤娇媚诱,一双杏核眼半眯着,其间所露柔情格外诱人。 魏青岩啄着她的小…嘴“当然。” 林夕落忍不住抿嘴笑,魏青岩豁然手停,忽然向下摸去,整个人僵持住,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林夕落哈哈大笑“今儿不行呢,小日子来了!”“你故意的!”魏青岩咬牙切齿,只觉得下身坚挺胀的难受,林夕落则用腿圈在他的腰上“要不要寻个通房?瞧这院子里的丫头谁合适?”“少说这种话。”魏青岩沉叹一声,则翻身躺在床上,依旧把她拽入怀中,顶着她的小屁股“你眼里的男人是不是除却房事不会做别的了?” “难道不是?”林夕落看着他,魏青岩朝向她的屁股狠拍一把“别人是,爷当然不是。,… “那就陪着我说话吧。”林夕落拽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魏青岩的手特暖,好似个暖炉一样……,……… 林夕落今儿也并非是因为齐氏来而故意装,即便故意装不舒服她也实在装不出来,正巧赶上小日子本就难受,这才借机演了一场戏,只看侯夫人与齐氏有什么反应了。 窝在他的怀里格外的暖,小腹也不那般酸痛,很快她便睡了过去。 魏青岩抚摸着她的长发,调皮的人此时熟睡倒多了一分妩媚,而嘴角轻俏,却不是梦里在想着什么坏事? 他无心睡,可她却搂着手臂不放,魏青岩只得这般躺下,心中思付着各方政事。 而二日一早,林夕落还没等起身,就听见院子里响起若有若无训人的声……………, 这又怎么了?林夕落惯性的往床边一摸,那方却没有人。 出了什么事? 林夕落抻了抻腰,当即叫着冬荷,冬荷从外匆匆而来“夫人醒了。”“怎么回事?五爷呢?、,林夕落看向窗外,冬荷连忙道:“有侍卫来找五爷,五爷急忙就走了。” “那怎么还有争吵声?、,林夕落洗漱过后则去净房,冬荷跟随过去道:“早间有个婆子胡乱说话,被陈妈妈给发现了,正在问话,扰了五夫人了。” 林夕落蹙眉,陈妈妈寻常鲜少斥责下人,这会儿怎么不顾场合地点就训起人来? “你去问一问怎么回事。”林夕落正与冬荷说着,秋翠则从外进来,一手揪着个婆子,连拖带拽,直接推了地上,只差要拎着扫帚打一顿了! 冬荷忙去前面问事儿,秋翠的声音极小,随后冬荷快步进来“夫人,秋翠说是这个婆子在传夫人有孕了。” “有孕?”林夕落看冬荷难堪的脸色,不由问道:“问的不是这话吧?说什么难听的了?” “夫人,都是她们胡乱说,说您说五爷不在的时候您出府,结果现在有了”冬荷脸色格外难堪,刚刚与秋翠在外说时,秋翠不敢来回禀,冬荷只得硬着头皮来。 林夕落脸色冰冷“可就她一人如此说?还有何人?”“陈妈妈逮着她的时候,她正在跟另外一个婆子数夫人小日子,您昨儿的小日子刚来,她们还都不知道。”冬荷说完也一脸愤恨“太过分了,这种事也敢胡乱的传!” “这恐怕不是她们说的吧。”林夕落这一惊一乍,反倒是平和下来,这种事哪里是个婆子随意能说的? 林夕落在净房收拾好,随即便出奔正堂用早饭。 那婆子就在桌子旁,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林夕落坐于桌前吃粥,根本不搭理她,可越是这般,婆子越是害怕。 这位五夫人向来是有不顺心的事当即就说,从来没这般隐忍过..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上门 林夕落的心里并非不生气,而是在琢磨此事该怎么办。 能有这番话语谣传,恐怕昨儿齐氏是与侯夫人回了所见所闻,如若此时她真的是有了身孕,上一个月魏青岩不在侯府,这定会被人诟病…… 她是应该把此事闹大还是掩盖住,看她们是否有何动作? 齐氏……她的确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可怨不得自己下狠手了。 林夕落一边吃一边想,这一顿饭用的格外慢。 冬荷端上来一杯暖茶,林夕落则起身又回了寝间…… 而侯夫人此时正在听着丫鬟回话。 “早间多嘴的那位婆子被五夫人叫去了,至今都没放出来,而且丝毫动静儿都没有!” 侯夫人当即大恼:“她!她这是心虚默认了?给我叫老三家的来,这个贱女人,绝不能让她败坏这个家!” 这一整日,林夕落都没有问过被拽进屋中的婆子一句话。 此婆子是大厨房里管刷洗的,平时就是个舌头长的。 干活的时候抱怨劳累,不干活的时候抱怨月银少,故而大厨房的仆妇们都给她起了个绰号:“冤大妈”。 冤大妈已经在屋子里跪了整整一天,只觉得这两个膝盖毫无知觉,可她不敢起身,笑话,正说着五夫人小日子的事孰料被陈妈妈逮住,挨了好一通揍不说,还要被带进屋内见五夫人。 冤大妈本寻思五夫人若问话,她定要一五一十的说,这绝非是她的话。而是听别人顺嘴说起,她才联想到夫人小日子的事。 主子这等私密之事,按说下人们不该知道,但大厨房却是个例外。 林夕落小日子时,陈妈妈都要做一些暖食送上。不似寻常做一些小凉菜。 五夫人寻常喜好凉口菜,只在这不舒服的时候才换上热菜,故而这些厨房的仆妇们也都记了日子。冤大妈自当也知道。 昨儿有人忽然提及夫人小日子到了,怎么还没让做热菜?这冤大妈就上了心,掐指头一算。早过了啊?难不成是怀了? 几个老婆子闲的没事儿做自然就说起夫人来。凑了一起七嘴八舌说着话,冤大妈忽然想起来,五爷上个月可不在府里啊!这若是怀上……可她还没等把事儿说完,当即就被陈妈妈给揪住,一顿大嘴巴抽了脸上不容她多嘴乱说,而后又被秋翠姑娘带进屋中就这般跪了地上。 冤大妈只觉得自己太冤了,忍不住心中又抱怨起命不好来,可抱怨了一天五夫人都不搭理她。这才开始害怕,恐惧,时至此时。她巴不得马上抱着夫人大腿好生求饶,否则还不得让她跪死在这里? 瞧见林夕落从外归来。冤大妈当即哭着上前哀嚎道:“五夫人饶命啊!五夫人饶命!” 因跪了整日,冤大妈整个人已经浑身僵硬,这一喊一嚎却扑在地上,林夕落看着她,吩咐秋翠:“用抹布堵上,我不想听。” 秋翠应下当即就做,更是拿绳子将人捆上,免得她乱动,冤大妈眼泪汩汩而落,只觉得自己冤枉的不得了,五夫人怎能这般狠?连话都不让说?这不明摆着心里有鬼吗?一定是心虚!那孩子一定不是五爷的! 冤大妈这般想,陈妈妈来上菜,虽仍然是小碟小菜,只有一碗热汤,但林夕落只喝了热汤,那凉菜全都让冬荷与秋翠用了。 冬荷收拢好碗筷,则取来叠好的棉巾袋子放于一旁,“夫人,您这月的小日子好似许多,可否是乔太医开的药闹的?是否要请他来问上一问?” “无妨,过些日子再叫他来吧,这几天府里头正乱着呢。”林夕落说完,下意识往冤大妈那方看一眼,冤大妈惊呆痴傻,那棉布她自当认识,而五夫人的话她耳朵没聋也听的清楚,合着五夫人是来小日子了? 怎么就无人知道呢? 冤大妈更觉得自己冤,这五夫人不说怎能怪她乱想?她可真是冤的很啊! 可嘴巴被堵着,冤大妈一句话都说不出,林夕落本以为今儿侯夫人不会再有动作,孰料青叶却传话来是三夫人到了! 三嫂怎么来了?林夕落心里头略有意外。 她本以为不是侯夫人派了妈妈来就是让齐氏来此,却没寻思是姜氏。 魏青羽与魏青岩的关系非同一般兄弟,即便是姜氏问及此事她恐怕也不能如对待齐氏那么冷待。 吩咐冬荷去迎姜氏进门,姜氏的脸色不太好,匆匆进门正见林夕落坐在窗前看书,后方枕着靠枕,腿上盖着绒被,脸色略有苍白疲累,这一副模样瞧着不就是…… 姜氏站在门口沉叹一声,进了门则将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坐在林夕落的旁边道:“五弟妹,这……怎么会出这种事?” “什么事?”林夕落笑着看她,姜氏说不出口,则说起被侯夫人叫去的事,“……她叫我来看一看,我这一听心里就慌了,你三哥说这事儿先别告诉五弟,弟妹,你可是有什么苦?跟嫂子说说。” 林夕落终究是在外奔波的人,魏青岩不在,难免遇上什么恶事是她不得已…… “三嫂。”林夕落知道她是好心但仍翻了白眼,“本寻思这件事不愿把你拽进来,可那老婆子还真会用人,你只当我将你撵走就是,这件事你别插手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姜氏有些急了,林夕落则撩开被子,姜氏一怔,看到床边摆着的物件,她则瞪大了眼,“这……这不是怀了?” 林夕落嘴角冷笑,“嫂子就当不知道吧,这种事都是猜,我看她们能猜出多少花样来。” 姜氏对这事儿一时还缓不过来,而坐了半晌则是道:“这事儿最好不要张扬,即便不是对你的名声也有碍,嫂子说话不中听,可这也是为你好。” “名声是否有碍就看侯夫人想怎么办了,她三番四次的拿捏我,今儿一张脸,明儿又换了一张脸,我整天忙着五爷的事,还得分出心来答对她,我哪有这闲工夫?” 林夕落说到此叹了口气,“三嫂,三哥与五爷的关系是这几个兄弟当中最近的了,这件事将您卷进来我可不愿意,您还是听我的,这件事就当我把您撵走了,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夕落,何苦呢?”姜氏初次叫了她的名字,手也摁在她的小手之上,“你比嫂子性子烈,这我知道,可女人的名声最重,即便这件事没有,你也要顾忌下五爷心里怎么想。” “嫂子疼我,这我知道,当初嫁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好名声,而如今她们想堆我身上的,则是要命的事,我怎能就这么忍了?何况我也想知道五爷对这件事怎么看,您得替我保密。”林夕落脸上的笑让姜氏心思更沉一分,还不等她再说话,林夕落则即刻朝门外大喊:“冬荷,秋翠,把三夫人送回去,快,送回去!” 这一声叫嚷让院子中所有竖着耳朵的不免都浑身一惊! 五夫人可是恼了? 姜氏面色踌躇难堪,也只得闷头转身走了,她知道林夕落这般做也是为她好,可她真不愿府中出这种事。 晚间魏青岩归来,看到那被捆绑的婆子则一句话都没问,洗漱后则与林夕落躺卧在床上闲聊起来。 “今儿林竖贤已经去了吏部办调动手续,明天正式去督察院上任了。” “这么快?”林夕落想起早先说的,“之前还说过些时日皇上要召他去西北行宫随任呢。” “皇上只看重他的字,而不是他的人。”魏青岩直接将手放置她的小腹上,“还疼么?” 林夕落的心里一暖,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疼了。”今儿从早到晚,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些过不去这个坎儿。 当初只想试探试探侯夫人知晓她有孕会是什么模样,可侯夫人却能翻出一顶绿帽子给魏青岩来戴,如今连姜氏都知道了,旁人还能不知?这件事她心中不平,更觉得没这般简单,可她忽略了什么呢? 魏青岩见她心不在焉的沉默着,摸着她的小脸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林夕落下意识的回着,可这件事不说她又忍不住,“我这么整日在外奔波着,是不是名声不好?何况身边还是那位不着调的王爷?” 魏青岩听她这般说倒是笑了,“你还顾忌名声?” “这不是怕你心眼儿小?” “我心眼儿小么?” “不小吗?” “小吗?” “我不过是问问而已。”林夕落不愿与他斗嘴,“你不介意,就怕别人拿这件事当把柄说嘴,你再心里头不舒坦……” “你又想做什么事了?”魏青岩这么问倒让林夕落一惊,“我没想做什么。” 魏青岩看着她躲闪的小模样,“不想说就不说。” “青岩……”林夕落趴在他的身上,“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魏青岩斩钉截铁,“一定要儿子!” “女儿不好吗?”林夕落皱眉,魏青岩狡黠一笑,“女儿被别的小子占便宜我怎能忍?儿子娶多少媳妇儿老子都替他养了!” “不生了!” “生!” “今天生不了……” “睡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翻脸 魏青岩将林夕落安抚睡着之后则轻轻的起了身。 披上一件外衣轻步出门,连在外守夜的冬荷都没有听到声响。 夜空浮云飘荡,月光时而明亮、时而暗淡,魏青岩站在门口,手指为哨,轻吹一声如鸟鸣般声响,远处从房顶豁然出现一人,一身黑衣紧装,除却一双眼睛之外看不清楚半分面貌。 “魏大人。” “说。” “夫人不舒服被误解为有了身孕,而且日子不对。” 魏青岩的神色偏冷“其他的事呢?” “二爷与二夫人仍旧在院中不允出门,大房没有动作,侯爷请了兵指挥使与副将主教仲良少爷兵法与拳脚,他每日亲自看管,三爷与三夫人仍旧在一旁不动,四爷被侯爷拽着做杂事,四夫人与太姨娘、侯夫人格外近。” 魏青岩听完,则略微点头:“五夫人怎么做你守着就是,不用出面干涉。” “是!” “让你一位能杀千人不留足痕的人窝在侯府里看护个女人,你觉得委屈了?”魏青岩看着他,颐指之气让此人惶恐片刻,当即拱手认罪:“卑职不敢。” “护着她。”魏青岩话语平淡“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此人却目瞪口呆,他跟随魏大人多年,从未见他对一个女人有如此评断…··· “卑职尽力守护!” “去吧。”魏青岩摆手,此人退后三步,轻轻一抬,借着石凳之力窜上房顶,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魏青岩转身回了屋中,冬荷依旧没有醒来,林夕落这会儿或许因小腹不适眉头紧紧皱着,小手还在一旁不停的拍,好似在寻找那能让她安心熟睡的臂膀。 魏青岩褪去外衣将手臂搓热,随即伸至她的怀中,林夕落懵懵懂懂的搂在怀里,则又继续睡去。 这丫头······魏青岩的嘴角不禁露笑就这样拥着她阖上了眼。 翌日清晨,魏青岩没有离开“郁林阁”夫妻二人起身洗漱过后正准备用早饭,外面则传来丫鬟的回禀:“五夫人,四夫人来了。” 林夕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魏青岩,魏青岩则道:“请进来吧。” 丫鬟一怔,随即见林夕落也在点头则立即出门去请。 齐氏进门就见魏青岩横在桌前用饭,口中的话好似个鸡蛋噎了嗓子眼儿,半晌没缓过神来,而后见二人都在看她,只得挤出笑来道:“五弟也在,今儿没出去?” “四嫂这么早,可有什么急事么?”林夕落皮笑肉不笑,她自当知道齐氏赶来是做何事昨晚她声称把姜氏撵出去,侯夫人与齐氏自当知道,而如今恐怕是侯夫人又让她来绕着弯子问一问,却没寻思魏青岩还在。 这等话,她当着魏青岩的面儿恐怕是问不出吧? 齐氏见林夕落这般问,自当笑着道:“哪里有什么急事?昨儿听三嫂说五弟妹身子不适,这才赶过来看一看······” 话语说着,她则往魏青岩那方看,显然是想知道魏青岩对此事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魏青岩脸上毫无表情“劳烦四嫂了,她身子不适,我自当留在院子里守着不劳烦四嫂费心。” “五弟亲自护着弟妹,可着实让人艳羡的很呢。”齐氏脸上笑的格外僵硬,只寻思若他知道林夕落是有孕而且还不是他的,他会什么心情? 齐氏心里头想着,不免往林夕落的身上来回打量,林夕落也不拒绝就由着她看,嘴上径自吃用着早饭,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这到底是有没有啊!”齐氏心中不停的腹诽,可魏青岩不走,她可不敢问。 夫妻二人凑了一起用饭,而魏青岩则亲自看顾着饭菜的冷热,不允她用凉的,连窗子都要求关好,不能被风吹着,这股子体恤的劲儿让齐氏越发觉得是林夕落怀了,否则哪个大男人能照顾的这般周到? 林夕落见魏青岩这副做派心中也在奇怪。 这又不是刚在一起,寻常她小日子的时候,魏青岩也没如这次一般照料殷勤? 本就怀疑她有孕出轨,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原本齐氏来此的模样还有些不敢确定,而如今的眼神看去,好似百分百笃定了这事儿一般。 落井下石! 林夕落瞪他一眼,魏青岩则更是殷切,抚着她的腰道:“用过了?扶你进去歇一歇?” 林夕落一口粥没咽下去,连连呛咳不已,魏青岩即刻亲自为她擦嘴擦脸“这么不小心,让四嫂笑话你。” “哟,羡慕还来不及,怎么能笑话呢。”齐氏连忙接了话,林落掐了他的腿一下,魏青岩嘴角狡黠一笑,而这一会儿,魏海则从外匆匆赶来回禀事,魏青岩则去了前书房,离开正院了。 林夕落心里这个躁啊!这人今儿抽什么疯?演戏也实在太过了! 齐氏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本是准备的一肚子话是半句都说不出来,因为那都成了废话了! 可不从林夕落的嘴里问出个一二三来,她也实在不敢去找侯夫人回禀。 如今看侯夫人那架势巴不得将林夕落浸了猪笼,最次也要休回林府让她永远不能出院子的门,她怎敢不回个确切的消息? 让丫鬟们撤掉了饭菜,林夕落则由冬荷扶着往屋里走“四嫂,如若不急就进来说吧,外面的椅子坐着硬,硌腰······” 林夕落寻常是最不顾忌享乐之人,如今却都嫌椅子硌的慌,这显然是有了! 齐氏这般寻思着,则跟随林夕落一同进了内间“五弟妹,这身子怎么了?忽然这样难受?刚刚进门还看你院子里捆了个婆子,犯什么错了?” 昨儿那冤大妈被秋翠抓至院子里捆了一宿,齐氏早间来“郁林阁”进了主院的门就看到这一幕。 之前可曾说过抓了个乱嘴的婆子,想必就是这个了······ “犯什么错儿?整日里胡言乱语的,我这人也是心善,莫说换做侯夫人了,就是换做四嫂您,恐怕都得赏上百十个嘴板子,可别提了,气死我了。”林夕落坐了软榻之上,嘴上还在不停的嘀咕着:“如今这身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吃东西没胃口,连寻常爱喝的茶也是不敢用了,怕冷,怕风吹,虽说总困,可还睡不踏实。” 林夕落说完,则看向齐氏,故作不知的问道:“四嫂,您有过这种时候吗?” 齐氏心里翻了白眼,她当然有!不过那是有孕的时候······ 但林夕落有意隐瞒,她怎能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五弟妹是不是太累了?小日子可准么?”齐氏这话问出,林夕落则脸上一惊“嫂子怎么连这种事都问。” “怕什么?都是女人家的,这等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哪里不舒服的跟嫂子说,嫂子能帮得上忙的,定当尽力。”齐氏那副急迫之色让林夕落的笑意沉了下来“要是不准可怎么办?” “是不是有了?”齐氏的话下意识出口,林夕落的脸色更沉,却是半个字都不再说,就这么直盯盯的看着齐氏,倒把她给看的忐忑不安。 “弟妹,这般看着嫂子作甚?有了岂不是好事?”齐氏的话格外绕弯子,林夕落冷笑道:“嫂子,您这心里头想的可够多的了。”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怀了就是怀了……”齐氏的神色也淡定下来,没了之前那股子殷切,如今她可以肯定,林夕落就是有孕不敢告人,可她心里更纳罕的则是魏青岩怎能不知道? 如若不知道,刚刚为何那般殷勤呵护?可若知道了,他不会算日子吗?就算不出这孩子不是他的来? 齐氏心中对此仍有疑惑,故而不敢咬牙硬逼着林夕落承认是有孕,否则她哪里还需浪费如此多的口舌? “我可没说自己不敢说,嫂子,你这心里头想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想歪了?”林夕落话语缓慢,声音极冷,齐氏没等回话,林夕落则又开始撵人了“四嫂,院子里的事挺忙的吧?您如今帮侯夫人管着府中事还有空在此与我闲聊,就不怕侯夫人恼了责骂您?” “五弟妹身子不舒坦,我怎能不关心?”齐氏已经笃定林夕落心虚要撵她走,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走。 林夕落面露恼意“您还是走吧,我今儿身子也不舒服,就不留您了。”说罢,她则看向冬荷与秋翠“你二人送四夫人出门吧。” “五弟妹这是要撵我走?”齐氏当即站起身,脸上冷笑一声“说句心里话,嫂子本也不愿意揭了你的短,可对不起侯府的事,嫂子也不得不管,五弟妹,你可是有了身孕了?是怕这孩子不是五爷的,你不敢认吧?” 齐氏的嘴脸格外阴损,林夕落心里却真的生气,她本一直顾念着魏青岩与魏青山的兄弟之情,可如今这刀已经横了脖子这儿,她还怎么忍? “四嫂,您这般做就不怕四爷恨你?” 林夕落起了身“我顾忌着两位爷的兄弟之情,但你不顾忌可怨不得我了,咱们这就去侯夫人那里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她向着谁!”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退路 齐氏见林夕落豁然变脸 不由得大惊失色。 怎么?难道是她说错了不成? 齐氏的眼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夕落的肚子和屁股,也顾不上什么妯娌情分,即刻嚷道:“五弟妹,我这般做四爷怎能恨我?我这也是为了五爷好,我总要为五爷着想!” 林夕落冷笑“这事儿怪不得四嫂,我自认是错儿,那咱们就去侯夫人那里说一说!”齐氏往后缩,林夕落往外拽,这会儿顾不得小腹不舒爽,这般拉拉扯扯的将齐氏塞进了轿子里,吩咐侍卫抬着就往侯夫人那里去,不允齐氏下来! 齐氏心惊胆战,心里只想着到侯夫人那里如何说,林夕落则没着急,看着齐氏的轿子离开正院,她才披上一件外袍,穿上暖鞋,吩咐秋翠道:“你去侍卫府邸找魏海的父亲魏管事,然后让他去通知四爷一声,就说四夫人说错了话跟五夫人吵闹起来,如今闹至侯夫人那里去,让他快些来拦一下。” “夫人,您这时候还顾忌着四夫人?”秋翠自当明白林夕落之意,她这是要为齐氏解围。 可齐氏这般待她怎能饶过此人?刚刚那副脸色变的好似热烈火焰瞬间变成九尺寒冰,让人心里格外的冷。 “这事儿单找四夫人麻烦有何用?不能让侯夫人全赖了四夫人身上,否则我还是要被她想办法给拿捏住。 ”林夕落顾不得多说,只得让秋翠快着些:“别耽搁了,快去!”秋翠应下即刻亲自跑着就去,而冬荷则沉静的为林夕落铺展好衣裳,丝毫没有秋翠那么慌忙。 林夕落站在原地将此事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瞧时间差不离才上轿往“筱福居”赶去…… 行至“筱福居”齐氏已经在此,站在一边满脸委屈,而不单单是她,连方太姨娘都已经在此坐着,瞧着三人的脸色显然也没能将事全都说完。 听见丫鬟通禀、看到林夕落进门,齐氏的眼圈里的眼泪更甚,可她忍不住心虚难堪,往后又缩退几步,不敢说林夕落半句林夕落给侯夫人请了安,侯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妯娌二人吵什么吵?纵使心里有不痛快的,也要顾忌着老四也老五的兄弟情分,都给我跪下!” 侯夫人一脸冷意,刚刚齐氏说的稀里糊涂,有确定、有怀疑,本是对林夕落有孕之事十拿九稳的判定,可林夕鼻这临走之时的翻脸又让齐氏犹豫了! 齐氏如今实在不知道林夕落是故意装蛮横掩藏心虚、还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事。 可无论是齐氏所言、还是昨儿姜氏所说,都很明显是林夕落肚子里有了,还能有错不成? 侯夫人想不到这会是林夕落挖的坑,可她的话嚷出,齐氏当即走上前跪在侯夫人跟前,林夕落却不以为然,寻了个凳子坐了一旁“我又无错,我为何要跪?” “你”侯夫人气个不停“如今我这老婆子说话是不算数了,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与你四嫂闹成这样?”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是谁心思脏,愣是能将我个不舒坦想歪了,这等腌腊事,我却是说不出口的。”林夕落半句不从,她不怕侯夫人大怒大闹,她就怕这侯夫人不怒不闹,整日里掰着手指头躲在角落里算计着她。 这种隐在暗处的刀她烦透了! 侯夫人咬牙切齿,huā妈妈在一旁则看向了方太姨娘,这会儿总不能让侯夫人的颜面下不来台,她是妾,又是魏青山的生母,这事儿只得怪至她的身上。 方太姨娘沉了沉,依旧是那副和蔼的模样道:“夕落,何必这般大闹?刚刚老四家的说你是身子不好,这才过去看看,可好似是有孕了,但日子又不对,可刚说这一句你就翻脸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纵使她说的有错,你也不必这般大庭广众的闹腾,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她有错你说清楚就是,你四嫂嘴快,没心没肺,她其实是好意!” 方太姨娘曾是侯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自当明白侯夫人想说什么,想问什么……………, 侯夫人盯着林夕落的肚子,明摆着是等她开口。 林夕落看着方太姨娘,虽是一派好言好语的模样,可其安的是什么心就不一定了! “我刚刚也说了,不知哪个脏心烂肺子不得好死的人将我想的那般龌龊!我纵使脾气不好,可我做过什么对不住侯府的事?林家大族百年名号,就容这群不要脸的如此败坏?我倒是要问一问,凭什么这般想我? 这到底是谁对?谁错?, 林夕落话音刚…落,侯夫人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称在此废什么话!”侯夫人忍不住气恼,指着林夕落的鼻子当即骂道:“你这身子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个清楚,侯府容不得你如此撤泼耍赖,不顾忌脸面了!” “你是个老娘们儿,我是个小娘们儿,不过是来个小日子不舒坦,被你们想成这等模样?到底是谁不顾忌脸面?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就从来没见过往自家人脑袋上泼污水的,你们要说这样做无妨,明儿我就去将侯府门口的牌匾上泼上一层绿漆,被外人好生戳一戳侯府的心窝子,看看是谁能这般不要脸! ”林夕落当即翻了,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给砸了! 齐氏一惊,盯着她的裤子不放,侯夫人只觉得这颗心停跳片刻,而方太姨娘满脸的不信,委委屈屈的道:“一个小日子,至于你那般兴师动众的?” “怎么?还要我脱裤子给你瞧瞧不成?”林夕落说着,随手又砸了一个茶杯“我今儿还要侯夫人给我做个主,我到底是哪儿对不住侯府,对不住五爷,让你们这般恶心我、怀疑我,不给个说法,我就吊死在这屋子里,咒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林夕落说着,背后的一个藏宝阁架子说着就给推了一旁,其上的精品物件“稀里哗啦”的全都碎了! 侯夫人吓的大惊失色,本是要斥骂她,却被huā妈妈拦住! huā妈妈给她使了眼色,又看了看齐氏,这眼神再明白不过,这时候可是她们占不住理,只能让四夫人来担这个责任了,否则无论是被侯爷知道还是被魏青山、魏青岩知道,这可都不是小事! 侯夫人只觉得这一颗心纠结的难受,这时候她还如何不知是林夕落故意设的套子?那她可就白活了几十年了! “掌嘴!”侯夫人指着齐氏,当即下定决心的斥骂:“胡言乱语,这等事你不老老实实问个清楚?怎能这般寻思妯娌? 四爷教不好你,我就来替他教一教,还想让你帮着管一管侯府之事,孰料你如此不中用,心思如此邪性岂不是败坏了门风?来人,给我掌嘴!”侯夫人话语一说,齐氏大惊失色“母亲饶了我啊母亲,这事儿怪不得我……………”一旁的婆子们踌躇不敢上前,这可是一位夫人啊,打了她还不得被记恨上? 方太姨娘也知侯夫人之意,眼瞧着林夕落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肯罢休,她则咬牙上前,揪着齐氏的衣领一己掌接一巴掌的抽下,跪在地上哭着道:“侯夫人,都是我的罪过,是我没辅佐好三夫人,我亲自来!”方太姨娘抽着齐氏的脸是一下都不轻,几巴掌下去,她的脸上就出了血印子。 侯夫人在一旁看在眼中,气在心里,她气的是林夕落用这等手段对付她,更怨恨方太姨娘和齐氏做事不利索。 而林夕落没想到方太姨娘会这般下手,心惊之余更是对着侯夫人,刚刚huā妈妈私底下为她递话,林夕落全都看在眼中。 huā妈妈侯夫人有她这一个老仆人也是造化了。 可惜帮情不帮理,这事儿最该挨揍的就是侯夫人,可她高高在上,却是别人替她挨打,林夕落巴不得几句话把侯夫人气死,气死这个老太婆一了百了,省多少心? 众人正在踌躇之间,门外则有人回禀:“侯爷到!四爷到!”众人一听,立即惊了,而方太姨娘豁然停了手,看了看侯夫人,又看到被打的伤心欲绝的齐氏,方太姨娘忽然开始抽打起自己的脸来! 而且一边打,一边歇斯底里的叫嚷,这声音格外响亮凄惨,莫说传出屋子,恐怕旁边侧院守门的婆子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侯夫人,都是我不对,是我没教好她,她一句话说错了,我抽自己还不成么?我实在对她下不去手了,侯夫人饶过她们吧,她们小,都不懂事……” 方太姨娘抽打自己的巴掌可比打齐氏狠多了,才一巴掌下去,她的嘴角就渗出了血,嘴角撕裂,手上染红,那一副模样格外可怕! 侯夫人此时气急败坏,虽惊讶于方太姨娘的做派,可这时候只忙着侯爷到,顾不得去拦她,而林夕落则在一旁格外沉静,这个方太姨娘可不是个踏实人,这般做恐怕不仅仅是想博得侯爷的同情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崩裂 宣阳侯与魏青山进了门,魏青山看到方太姨娘与齐氏都地上跪着,脸上苍肿流血,哭成泪人儿,他的脸当即了沉下来。. 宣阳侯的神色异常难看,只盯向了侯夫人。 魏青山即刻上前扶方太姨娘与齐氏起身,脸上仓皇愤恨之色毫不掩饰,而看向林夕落的目光则更为复杂。 刚刚的确是侍卫府邸的魏管事向他通禀此事,但魏管事是魏海的父亲,而魏管事也告知他是五夫人院子的大丫鬟去回的话······魏青山即刻出门正遇上宣阳侯,父子二人来到此地却是这般模样。 魏青山知道自己是庶子、而且还有太姨娘在,他做事也一步一个脚印不敢贪功冒进。 虽不向魏青羽那般退一步风平浪静但夫勇之心常在,可生母的牵扯、媳妇儿上上下下讨不得好,这也的确让魏青山畏首畏尾。 本寻思这一次回到幽州城内,侯府大爷已过世,不会再出现这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可孰料…… 这些心眼儿魏青山不愿意细想,无论是什么心思,方太姨娘与齐氏二人脸上的巴掌印迹是真的,那流下的红是血,这些都是真的。 方太姨娘已经泪如雨下,伤心欲绝,不顾魏青山前来搀扶,当即就又跪在宣阳侯面前,哭着道:“侯爷,都是我的错儿……” “起来,带下去。”宣阳侯满脸厉色,意图将此事圆了了事·魏青山心里过不去,他必须要将此事问个究竟,这件事不明不白、更不说谁对说错,他的生母与媳妇儿都挨了打,难道就这么算了? 魏青山直接问向侯夫人,“母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虽说于规矩他应该叫侯夫人一声母亲,可于心,他绝对过不去这个坎儿! 侯夫人看向宣阳侯·压根儿不理魏青山,淡言道:“这事儿还是别当面说的好。” 魏青山横在宣阳侯面前,虽没开口,可那副模样明摆着不给句话他绝不能这么算了! 宣阳侯冷哼一声,只得看向林夕落,压着怒意道:“你又闯了什么祸?” 林夕落向来是不畏惧宣阳侯,侯夫人想私底下说,谁知她会说成什么德性?林夕落不顾侯夫人的颜面,当即道:“我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呆着,各个都去找我的麻烦、挑我的不是·怎能是媳妇儿闯祸?不过是身子不爽利,偏偏说我给五爷戴了绿帽子,这事儿我是忍不了的,侯爷来的正好,这事儿怎么办,您给说说吧,要是没道理,我这就搬回林府住,不在侯府受这份窝囊气!” 眼瞧着林夕落这副说辞,侯夫人指着她骂道:“如若不是你整日在外东跑西颠·老五不在家你都不肯停了这双脚依旧出去,别人怎么会如此误解你?旁人家的媳妇儿都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尊贵守礼早晚请安·这些你不做便罢了,惹的侯府鸡飞狗跳的你还有理了?” “你闭嘴!”宣阳侯怒火攻心,猛斥侯夫人,侯夫人脸上惊愕不宁,翕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花妈妈当即扶着侯夫人坐于一旁,林夕落心中冷笑,脸上则看向宣阳侯,满脸认真的道:“侯爷·这委屈我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您当初可是允了儿媳出入侯府不用遵那份规矩·何况儿媳来来回回的奔波不也是为了侯府?如今被栽了这么个罪名,我是真不敢认!” 魏青山听了这话·心里也气恼不过,他心里实诚但不是傻·虽说自己的媳妇儿和生母有错,还不是侯夫人吩咐的? 他与魏青岩兄弟情深,而之前又是林夕落派人绕着弯子告诉他来到此地平事,否则方太姨娘与齐氏指不定会被打成什么模样,这事儿他绝不忍! “父亲,这事儿您还是与母亲说一说,孰是孰非、谁对谁错都说清楚!” 魏青山这话说出,无非也是对着侯夫人,破天荒的第一次,之前从未有过! 侯夫人满脸吃惊,林夕落这死丫头与她没完便罢了,如今连魏青山个庶子也与她对峙起来?她可是堂堂的侯夫人,怎能受这等屈辱? 咬牙切齿,心里愤恨不宁,侯夫人看向宣阳侯歇斯底里的大嚷:“侯爷,您让我闭嘴不如让我去死!好歹我是侯府后宅的女主人,我连斥骂儿媳、斥骂姨娘两句都做不得主?还不如赏我一根白绫让我吊死算了!” 侯夫人出言威胁,宣阳侯是气恼不已! 他之前三番五次的阻拦,却都阻不住侯夫人对五房的偏见和打击,而如今妫‘这般说显然也是在跟自己对峙,这个女人,怎么这般不省心! 宣阳侯始终不愿在子女面前惹出事端,“先这般罢了,稍再说,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不行,今天必须要给我讲清楚,往后这侯府的内宅到底是不是我说了算,如若由我说的算,侯爷还是莫要插手,如若你偏插手不可,那就让我死在这儿!” 侯夫人声音锐利刺耳,她不得宣阳侯一句话绝不罢休,她是侯夫人,如若这般不了了之,往后她说的话谁还肯听? 林夕落站在一旁不吭声,而魏青山刚刚听了她的话,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与齐氏分不开,也是从这儿引出的事。 给自己弟弟扣绿帽子这事儿魏青山是自觉有愧,但如今此事已经上升到他无法阻止的程度,他可怎么办是好? 魏青山看向方太姨娘和齐氏,齐氏捂着脸在一旁仍然哭个不停,这股子眼泪让魏青山觉得心烦,可看向方太姨娘,她虽嘴角有血、脸上掌痕历历在目,可目光却一直盯着侯爷与侯夫人······ 那目光中没有委屈,有的却是一股他无法参透的贪婪和急切! 魏青山心中豁然一紧,他对自己会萌发出这样的念头感到格外恐惧和害怕,这样看着方太姨娘,她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魏青山心底腹诽,心中彷徨无措目光则四处乱看,豁然看到了林夕落这位五弟妹,魏青山的目光沉定下来。 虽说此时与林夕落牵扯格外深,可她却站在一旁喜怒无色,怎能这样的冷静? 难道是事先都已经想好的? 魏青山不信,虽说都传言她这位五弟妹格外跋扈张扬,可他从魏青岩待她的态度来看,此女绝非那样的人。 魏青山只觉得自己头疼无比,实在缕不轻此事该如何是好····… 宣阳侯与侯夫人仍然在对峙当中。 侯夫人不屈、不忿,宁死也绝不退后,更不允宣阳侯不了了之。 她出身贵门,嫁给宣阳侯这大周国第一位凭借战功而封侯爵的男人,本觉得是一豪杰英雄格外自豪,可她书香门第、他土匪糙人,她喜好花前月下诗书酒茶,他喜好大碗吃肉大碗喝酒。 夫妻之间虽说相敬如宾,可不如说是貌合神离,他对侯府中事向来颐指气使,似如对待下属的官兵下命令一般,她怎能容忍如此之人? 男主外、女主内,可他的手缕缕伸得如此之长,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她委屈了这么多年,如今为了林夕落这个臭丫头、为了那姨娘和他庶出的儿子,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闭嘴? 侯夫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如今已经连自己这夫人的位子都要踹上几脚,不允她坐的稳,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宣阳侯的心里也有犹豫不忍。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侯夫人规矩大、事儿多,但她出身高,书香门第的讲究多,他忍了也就罢了! 几十年夫妻了,终归有几分情意在,可孰料她越做越过分,单是对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的事他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多遍,可她却背后总是不肯放过,逮住一件事纠缠没完,如今的宣阳侯府哪里还是之前的侯府? “这是何必呢?”宣阳侯看着眼睛已瞪出血丝的侯夫人,又将屋中站着的人看了一圈,“子女都在,你何必呢?” “侯爷,我终归是这府里的女主人,我不是你的奴才!”侯夫人话语平淡下来,可她心底的怒意极盛,任凭一旁的花妈妈如何劝阻她都不肯听。 “何人当你是奴?”宣阳侯心中也涌了气。 “后宅自有我来管辖,不是你两句交待、一句命令就可,您还当我是这府里的夫人吗?啊?”侯夫人最后一句声音带着颤抖的质问。 宣阳侯的眉头紧皱,“我对你的交待不也是为府邸好?” “如何是为侯府好?你为何不说清讲明?” “朝堂之事怎能与你一妇道人家多说?还要本侯向你回禀不成?你太过分了!”宣阳侯彻底动怒,他没想到侯夫人如此难缠,这哪里是个有品有德的妇人?比之泼妇都不如! 侯夫人看到他目光中的厌恶,眼里涌了泪,“我是你的正妻,我为何不能知道?” “你不能知道。”宣阳侯沉下来声音,“你如若觉得如此对你不公,往后就在侯府中精心休息,不要再提白布条子自尽之言,本侯是刀砍出来的爵位,不是守规矩守出来的,更不是被吓出来的。”宣阳侯看向方太姨娘,“往后府里的事你先帮衬着管一管,不要再劳烦侯夫人了!” “婢妾遵命!”方太姨娘当即应下,侯夫人瞬间昏厥过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微妙 侯夫人昏过去又醒来,却并没有如她所说寻根白绫吊死,而是闷在“筱福居”正院的屋中不肯见人,连宣阳侯都不见。 方太姨娘与齐氏被魏青山带回小侧院,没有请大夫来看病,而是让侍卫取了点儿伤药来敷面,以免留下疤痕。 不请大夫是宣阳侯下的令,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是有胆子闹那就都忍着疼! 宣阳侯撂下这一句便走,临走时那充满杀意的目光在林夕落的身上停留许久,终究冷哼一声阔步离去。 林夕落的心里没有半丝惧意平淡如常,宣阳侯的目光就好似那“狼来了”的故事,几次拔刀冲着她都没下手,单纯瞪上两眼想将她吓死?这岂不是笑话? 不过宣阳侯与侯夫人的对话让林夕落心中颇为感慨。 宣阳侯觉得一句令下,女人只遵从便罢,还要知道原因? 而侯夫人则觉得你下令可以,但要说清楚缘由,否则她这位夫人不就是个奴才? 一个凭刀砍出来爵位的大老粗、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贵家女; 一个拿尊规守礼当狗屁、一个拿礼仪尊卑当命根子; 一个觉得天罩着地、一个觉得地拖着天; 性格上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怎么就过了三十来年?而且还生子养孙? 夫妻本是同林鸟,虽说还没各自飞,可这两颗心已经飞至远处,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林夕落感慨着,而这一会儿也带着丫鬟们回了“郁林阁”,这一路上她都在寻思刚刚宣阳侯所下的令。 如若不是侯夫人当着众人面前硬逼着侯爷表态,恐怕宣阳侯不会下令让她休歇,让方太姨娘接掌管事。 于理来说,一个太姨娘是没有管辖府事的资格,侯夫人如若身体有恙,理应长房来接管而大夫人如今寡居自不可能出面,魏仲良一没有世子之位,二未及弱冠娶亲,定然也不可能那便是要二房接手。 可上一次侯府出事,就是魏青焕与宋氏引出的争端,故而宣阳侯也不会让他们插手,这就选了方太姨娘。 方太姨娘······林夕落脑中回想着她刚刚的那一副狠色和贪痴的模样,这个女人恐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对于林夕落来说她不足为惧。 这算是轻松些了吗?林夕落感叹一声不免自问,或许是轻松些可她的心里却是半点儿喜意都没有。 回到“郁林阁”,林夕落从小轿中起身下来就见到魏青岩在院中喝茶看书,那一副恬静的模样不免让林夕落想起他当初养伤的模样。 “五爷。”林夕落走过去,直接从他手中抽出书本,“这是在看什么呢?” 话语说着,不免直接探向书封上的字,《粉妆游记》。 林夕落的脸色当即通红,扔下书本呸了一口道:“这都什么呀瞧你在此认真看书的模样还以为你在读圣典兵书,孰料却是看这种东西!” 魏青岩哈哈大笑,拽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怎么?这等书就不该认真的看么?” “不该看。”林夕落说完不免也觉得自己霸道了些,“起码不该当着众人的面在院子里看。” “那咱们回屋看去?”魏青岩的手揉上她的小蛮腰,“还不舒服?” “累了。”林夕落叹气一声,说了刚刚在侯夫人院子里的事,“……侯爷恼了,如今让方太姨娘掌府事,不让侯夫人管了,不过四哥与四嫂这方面恐怕关系也僵了。” 魏青岩没有细问,林夕落则前前后后事无巨细的跟他讲了一遍,魏青岩则道:“不必担忧兴许四哥还会来跟你道歉。” “跟我道歉?”林夕落撇了小嘴,“我可不敢想。” 魏青岩只笑不答,陪着林夕落开始雕木佛。 “麒麟楼”快要开张,五夫人既然是东家,自然要手雕两件精品放置其中,她来绘图细雕魏青岩则在一旁帮忙刻出型来,夫妻二人不是初次把玩这些事儿,林夕落却觉得魏青岩格外聪明。 莫说是用雕刀,就是他腰间随身带着的匕首都能刻的游刃有余,虽说只是刻出个木胚子来,那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林夕落知道,魏青岩有意也学刻字传信,夫妻二人不用多说,就这样会心会意的动着手。 没过多大一会儿,秋翠从一旁过来,回禀道:“五爷,五夫人,方太姨娘身边的妈妈来回事,您是见还是不见?” 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林夕落倒是心里惊讶,魏青岩则没什么表情,摆手道:“叫进来吧。” 秋翠看了林夕落,只得应下便去,林夕落看着他问道:“你想见?” “听听她说什然后再看是否与四哥继续接触。”魏青岩当即道出他心中的犭t算,林夕落思忖片刻也觉得这般甚好,不过方太姨娘派来的妈妈则让林夕落更惊讶。 “回五爷、五夫人,方太姨娘如今身子不爽利,让老奴来回一句明天五夫人是否有时间?如若有闲工夫不出府的话,早间便请您到正堂去一趟。” “请我去正堂作甚?如今府事又不是我管。”林夕落心存疑问,嘴上不免直接问出。 这位妈妈笑着道:“不单请了您,还有三夫人四夫人,老奴自当不知太姨娘是何心思,只是前来通禀五夫人一声,不知五夫人可否有时间?老奴好去给太姨娘回一声。” “那就告知太姨娘明儿一早过去。” 林夕落点头应下,这位妈妈立即告退,连林夕落赏了二两银子都不肯收,而后推脱不掉便留下一两,还回来一两。 小家子气······林夕落心里对方太姨娘手下的妈妈不免这般评价。 有何仆人便有什么样的主子,恐怕这位太姨娘也大度不到哪儿去了…… 送走了这位妈妈,魏青岩与林夕落也没再对此事说什么,可林夕落却感觉出魏青岩今日格外高兴,至于高兴的原因他没有说,林夕落也没有问,可她却能感觉出侯夫人被拘起来夺了掌事之权,他嘴角的笑容更浓了一些。 翌日一早,林夕落用了早饭就去了侯府的正堂,这是管事们才来的地界,她当初也是帮衬大房搞葬礼的时候,才来此地呆过几日。 姜氏已等在此,方太姨娘与齐氏还没见踪影,瞧见林夕落来,姜氏则即刻拽着她到一旁问起昨日的事来。 林夕落不允三房插手,故而昨儿听了消息,姜氏也没露面,这自然是合林夕落心意,如今二人相见,林夕落自当把事儿原原本本的告知给姜氏,姜氏听及齐氏变脸,眼睛险些瞪出来,连连感叹道:“她以前接人待物很有礼貌,性格直爽大度,根本没出过这种事,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三嫂,人总会有变的。”林夕落说完,姜氏连连感叹,“幸好弟妹告诫不让我插手,否则····…”否则挨打的不就是她?而三爷的生母已经过世,谁来给她们撑腰? “今儿叫咱们来不知这位太姨娘要作何?”姜氏心里也有犹豫,若非听林夕落说起昨日的事,她一直都对太姨娘与齐氏格外亲密,可如今···…她心里开始犹豫了。 “谁知道是要作何?昨儿侯爷刚下了令,她又即刻去请,不看僧面看佛面,终归是要来的,何况……也要看一看她是何态度,不提齐氏可还有四哥呢!”林夕落说起魏青山,姜氏也有同感,立即点头:“昨儿听了这件事,你三哥本想即刻去看一看他,而后见我阻拦他则休了这个心,只等着我回去告诉他今儿方太姨娘的态度,而后再做打算了。” 果真是两兄弟,没想到魏青羽也是这心思······林夕落即刻点了点头,就只等着方太姨娘和齐氏了。 本是定好的时间早已过去,可孰料二人还没出现,林夕落心中更沉,与姜氏协定再有一刻钟不到二人便回去,可二人话音几乎刚落,门外则有人来通禀:“太姨娘与四夫人到!” 姜氏与林夕落俱都坐好,方太姨娘与齐氏先后进门。 昨儿吵闹的那般凶,今日再见了面齐氏脸上则更多的是尴尬,脸上的伤被轻纱遮着,而太姨娘的嘴角还略有些肿。 “来的有些晚了,你二人等久了吧?”方太姨娘依旧是以往那副软柔的模样,坐在一旁禁不住嘴疼一下,一脸苦笑的道:“在侯府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到过正堂来,身边的仆妇们记错了路,这才来晚了,你二人不要怪罪。” “太姨娘昨儿才伤了,今儿就出门怎么不休两天?”林夕落看着太姨娘,她是绝对不信这说辞。 齐氏在一旁目光来回躲闪,而后终究忍不住的上前道:“五弟妹,别怨嫂子,昨儿我也是……迫不得已。” “说这个作甚?”林夕落嘴角一笑,看了姜氏一眼,便继续问道:“过去的事不便再提,不知太姨娘今儿让我与三嫂来此有何事?” 林夕落开门见山,方太姨娘也没再寒暄个不停,直接道:“我请你与三夫人来,自当是让你二人帮衬着管侯府的事,还能是何?” 姜氏瞪大了眼睛,林夕落则凝眉,方太姨娘说出这等话来,她是打的什么主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难题 “我只是个姨娘而已,即便是跟随侯爷,这名分也摆在眼前登不了大雅之堂,你们是各院子的夫人,自当要来帮衬着管一管府中事,总不能侯爷将此事交由我便都我一手把控这不合规矩。” “府中事我不懂,索性你们妯娌几个商议一下,各自分上一摊子,而我能管什么也分一点儿给我,免得我不好向侯爷交待。” “我一个在院子里过活三十来年的妇人,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只想着四爷能有一份事业,小少爷、小姐们都能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人也就心满意足了,总之这事儿,我们各自尽力吧。” 林夕落一整日都在琢磨方太姨娘的这些话。 早上方太姨娘说完这些话时,可着实让姜氏和林夕落极为惊讶,而齐氏走到林夕落的面前鞠躬赔罪,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诉苦,好似林夕落若不点头原谅她,她就要跪地求饶了。 林夕落没辙,只得微微点头算将此事一页揭过,可方太姨娘的话却在林夕落的心里萦绕不去,她总觉得方太姨娘不是这么单纯的人。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林夕落承认自己不是个脑子反应极快的人,但她向来惯性的自保,与方太姨娘和齐氏说了她不参与侯府中的事,但如若忙不过来她会伸手帮忙。 方太姨娘似乎早已想到林夕落会这般强硬的拒绝,只在临分开时依旧道:“还是要请五夫人帮忙,事儿不会太大,不会让五夫人过度劳烦……” 冬荷在一旁看着林夕落如此沉默凝思,换了一杯暖茶道:“夫人,您心里头拿不定主意了?” 林夕落叹了口气,“太姨娘让众位夫人都过去帮忙,有三夫人、四夫人和我,而三爷、四爷和五爷却是侯府庶出的一系算是与大房和二房彻底的对立起来,太姨娘是想把这几个人都捆了一根绳子上,真出了事都脱不了干系,谁能不尽心尽力?何况她是太姨娘出身下面的这些管事打杂的都是侯夫人的人,她说话能用心听才怪,如今拽着三夫人和四夫人是为了找几张站得住脚的嘴罢了。” 再次沉叹一声,林夕落道:“如今有这几个人给她当嘴传话,可她只是做了第一步,我更纳闷她后续会怎么办,如若真是如她所说想给儿孙闯一片天地倒好就怕她野心不小。何况她这招以退为进是太厉害了,我不想被她捆了绳子上,那就要丝毫不管侯府的事,可五爷留我在侯府作甚?就是要在内宅扎下根来闯出自己的分量,我如今是不知该怎么做好了。 “夫人,当初侯夫人在的时候,侯爷都允您自己管院子里的事,如今太姨娘接手您不依旧是自己管着院子么?她还能对这院子挑出花去?”冬荷在一旁嘟嘴说着,林夕落则轻敲桌案,“这是现状可总不能这样晾着……” 冬荷话语中有几分怜惜心疼:“您又要管府外的事,还要顾忌着府内的事,太操劳了。” “操劳又怎样?这府门里过日子怎能有清闲的时候?”林夕落刚刚抱怨完,门外则传来声响:“五夫人,林府的十三爷来求见。” 十三叔?他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林夕落朝门口摆手让人请他进来,而林夕落则又换一身衣裳出门相林政辛今日前来也是焦头烂额。 乔高升那方答应林夕落帮她办事还银子,可林忠德这老爷子誓不罢休,偏偏要乔高升赔礼道歉才行,上一次林夕落派人过去说合两句,林忠德不得不暂且放下可每一次见到林政辛都要发一通火! 之前老爷子可极其宠爱这幼子,如今却彻底变了味儿!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林政辛一边往屋子里走着,心里头也在抱怨着,这件事他是没了辙,还得让自己这九侄女亲自出面才行,否则他回家就对着那一张怒气老脸就好像心里被堵了块石头,连喘气都失了节奏了! 行进正屋之内,林政辛看到林夕落当即便抱怨开来:“……可把我给坑苦了!” “十三叔,不应该啊?你还有苦闷的时候?”林夕落笑着让冬荷给他上了茶,“这都下晌了还跑来,老爷子没揪着你回府?” “这事儿不办完,家我是回不去了!”林政辛没有了品茶的雅兴,一口热茶全都进了肚子,随即开口道:“你可知道,如今老爷子一看到我当即就问乔高升帮你做什么事能连林府的名声都不顾?他不过是一个太医而已,即便是医正也不能高过林府的名声你这方到底出了什么危机的事?怎么不回娘家去找他?” 林政辛喋喋个一溜够,哀叹道:“我如今被他念叨的焦头烂额,你如若再不露面,我恐怕是要被老爷子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十三叔,至于吗?”林夕落侧头看着他,“你可别蒙我,老爷子的唾沫星子如若能淹死你,恐怕早就看不到你的影儿了,如今还巴巴的回府去?往常老爷子想斥你两句恐怕都寻不到人影吧?” “我······我这不是怕老爷子一时想不通闹出事?”林政辛梗着脖子说这话,断了片刻接着道:“乔高升算个什么东西,我这是为林家之名声着想,本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老爷子若较真起来岂不是越阄越凶?反倒是让人看了笑话,何况九侄女你还要用乔高升为你做呢!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嘛!” “说谎都不带脸红的,你也真好意思······”林夕落嘴唇轻动,可嘀咕出来的话却格外清晰。 林政辛噎住,“怎么就说谎了?” “你再不承认?”林夕落虽唤他一声十三叔,可二人从没把辈分当林政辛挠头,“我不承认。” “那我即刻就让乔高升来,把他闺女许个好人家,人家闺女也不小了……”林夕落说着就要喊人,林政辛即刻道:“许什么人?他老子那种模样,她能有什么好?” “好歹乔高升也是堂堂太医院的医正,这身份可不低。”林夕落翘着腿儿故意调侃,林政辛则道:“我没定此事,你不许将她许人!” “凭什么呀?你又不是她爹!”林夕落瞧着林政辛抓耳挠腮的模样忍不住笑,林政辛瞪她一眼,“故意拿捏你叔父,你还懂不懂规矩?” “规矩?那行啊,堂堂的钱庄大管事的,乔高升欠的银子你还来吧?”林夕落扬着手,林政辛苦笑,“行了!我承认还不行?我是怕老爷子找上门去,把此事给闹开了,乔家那女的已经上吊过一次了,这不是怕再出人命么!” “乔家出了人命,你怕什么?”林夕落阴阳怪气,林政辛一拍桌子,理直气壮的嚷道:“老子喜欢她行不行?行不行?” 林夕落哈哈大笑,连在一旁的冬荷和秋翠也即刻转过身去笑的前仰后合,从来没听哪位爷喜欢女人跟打仗一般,何况这位爷虽是五夫人的叔父,可他才年过十五岁…… 秋翠有些妒忌那乔家的小姐,也不知她长成什么模样,能让十三爷如此心仪? 林夕落笑个不停,倒是把林政辛笑的面红耳赤,也不顾叫差了辈分当即道:“别笑了我的五姑奶奶,帮我想个辙行不行?” “哎呦,笑死我了,你喜欢你就定了亲啊,你在这儿犹豫什么呢?”林夕落想忍着,可看到林政辛那揪成一团的脸又是开怀大笑,这几日府里全是乱事,她一直都未能绽放笑容,可林政辛一来却让她笑的这般畅快。 这果真是林家的活宝…… 林政辛坐在一旁,拍着大腿道:“我这不是担忧她爹么?” “她爹怎么着?”林夕落笑的有些嗓子干了,手里抿着茶,“你还怕我拿不住他?” “可终归要叫一声岳父,这事儿不好办啊!”林政辛说到此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你斟酌吧,这丫头给我留着,她爹你给搞定,老爷子那边你去说!” “我干嘛去说?我个晚辈还能给叔父定婚事不成?”林夕落瞪眼,“我不干。” 林政辛眼睛睁的硕大:“那我就不走了!” “不走就不走,冬荷,去前院给十三叔收拾出一间房来,正巧让他陪着仲恒一起读书行字!”林夕落说完,林政辛即刻软了下来,“你就这么绝情?” “你是在给我出难题!我在众人眼睛里已经是跋扈泼辣了,而且林家如今就被人盯着规矩,你还让我去坏规矩?”林夕落也不是硬逗林政辛,而是心中即刻就想到了问题所在,林政辛的婚事还得林忠德说了算,而他能找上门来显然是林忠德不肯答应。 林政辛叹了一口长气,“就这么难吗?” “你喜欢到什么程度?” “就见过一次,可一次就忘不了……” 林政辛话音刚落,门外忽然有个小丫鬟来回:“五夫人,乔家小姐的下人送了帖子来,求您相见!” 正主子到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做主 乔锦娘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心里头也忐忑不安,更多的是不平与委屈。 她自幼生在医药之家,都觉得父亲是天、母亲是地,兄长更是她可依傍的人。 可随着年纪长大,他们的所言所行和做出的事让乔锦娘心中的标杆逐渐改变,上一次父亲蒙骗她去茶楼用饭,女儿家难得的出府一次她自当格外高兴,可遇见的人以及之后听到的传闻让她心中的标杆彻底坍塌。 父亲居然想拿她抵债?她难道还不如家中存的那根百年老参? 乔锦娘自尽不成,便闭口不语,而这一次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来见一见侯府的五夫人,只说这是牵扯他们一家子的主子,她要是想让爹娘这条命还留着,那就去见! 乔锦娘终归是个女儿家,心思也是软的,掐算着时间应是用饭之前,她匆匆赶来一见,兴许这位五夫人用饭之前就让她走了,她也不必停留太久。 前去递帖子的小厮回禀五夫人请她进去,乔锦娘挂好面纱下了马车,随即从侧门进了侯府,上了侯府的小轿直接抬往“郁林阁”。 林政辛此时正在与林夕落争吵,他执意要见一见乔锦娘,即便不在此地见,他去别的房间偷偷看两眼也行啊? 可即便嘴皮子磨破了林夕落就是不答应,这女子能因名节之事上吊自尽,绝非是她爹那么不着调的人,如若林政辛真的暴露出来,她可怎么办? 林政辛纵使有意娶乔锦娘,可他才年仅十五岁。有什么变化都说不准的事。 “不行!你如若再不走,我立即让人送乔家女子回府去,不见!”林夕落出言威胁,林政辛又退一步,“我去仲恒的院子里陪他读书可行?” “他正在用功。不用你去搅乱。” “那我去找侄女婿谈事!”林政辛搬出了魏青岩,林夕落则耸肩,“五爷出门了。没在府里。” “真不让我留下?”林政辛磨磨蹭蹭,只想磨蹭到那乔家女子进了门,他不见也是见到了。岂不是更好? 林夕落自当知道他的小心思。眼瞧着时间不早,立即吩咐秋翠,“去,把十三叔带出去,绝不能让乔家女子发现他!” “我……”秋翠手足无措,她怎么带?那可是十三爷,比五夫人还高一辈呢,何况……何况是个男人…… 林夕落见秋翠在原地不动。急着道:“找侍卫抬出去啊!” 秋翠脸色当即一红,她还以为五夫人要让她亲自动手,羞愧的直接跑出了门。而没过多大一会儿侍卫便到。 林政辛哀叹一声,“我今儿何必要来呢?看到吃不到。我记你的仇!” 说着,林政辛则出了门,绕开正院的道从园子后方离去。 缘分就是个奇怪的东西,越是想见恐是见不到,而林政辛已经决定不见了,却又见得着。 因乔锦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进了“郁林阁”就要求从侧路前去拜见五夫人,她一不是正官三品人家的小姐,二来其爹娘都称五夫人是主,那她就是低人一等,怎能走“郁林阁”的正路? 而就这样的心思,林政辛与她正走了个碰面! 青衣小轿,只有两个婆子抬着,“郁林阁”的人自当都认识林政辛为何人,这人虽是年幼但确是五夫人的长辈,故而停轿请安,而林政辛则直盯着那轿子,对婆子们的请安只随意点了点头。 乔锦娘不知道这外方是遇见了什么人,只听着婆子们请安是称之为“十三老爷”,女子自当墨守陈规,不能揭了轿帘偷看,可请安之后为何还不走? 婆子们也都在纳闷,这位十三爷怎么着了?这么盯着轿子发愣?她们是走还是不走啊? “十三老爷?” 终究有人沉不住,上前轻声探问一句,林政辛猛然缓过神来,却发现众人都在看他! 心里觉出自己发呆孟浪了,只得板起了脸,“不走在这里等什么?往后再有各府的小姐来见五夫人,你们自当要在前有个引路的,这般孟浪的遇见,旁人还当你们的五夫人失了礼数。” “十三老爷说的是,老奴知错了。”婆子挑眉应下,心里头却是格外的委屈。 五夫人从来都不寻思规矩的事,怎么这位向来也不遵规矩的十三老爷也忽然变了? “别以为五夫人平时不恪守规矩就都惰懒无忧,那是五夫人良善不苛待你们,可不是她不知道规矩,让你们不懂规矩,下次再让我遇见,就都等着挨板子!”林政辛说着,扭头便走,婆子们各个脸色如被炸糊了的土豆一般难看。 十三老爷这是抽什么疯? 乔锦娘在轿中听着此人一席话心里不免油生出敬畏之情,能如此为女眷着想之男子定会是一伟丈夫,十三老爷,年岁应该很大了吧?不过听声音倒还年轻…… 不过,他怎么知道轿中之人会是位小姐呢? 这股子念头不过是一想而过,婆子们抬起轿子继续往前走,乔锦娘便收回了心,只思忖稍后与五夫人见面之事。 林夕落自当不知道二人在路上偶遇之事,乔锦娘进门请安,她便在这女子的身上来回来去的打量。 怪不得林政辛一眼就相中了,这乔锦娘可谓是一点儿都不像他的爹啊! 琼眉凤眼,高挺的鼻梁,柔润的小嘴,这一张脸的五官单拿出来并非美的不可方物,可凑至一起却让人感觉格外舒服。 “起来吧,冬荷,给乔家小姐上茶。”林夕落吩咐了冬荷,这显然就是对此女甚是满意。 乔锦娘自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只在冬荷端茶上来的时候又起身谢过,随即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一旁。 “不用这般的拘着,瞧你这规规矩矩的坐着,我这腰都跟着酸。”林夕落也并非寒暄,这乔锦娘屁股只占了三分之一的椅子,全都靠腰腿撑着,脊背挺的直直,看着她就累。 早先她嫁给魏青岩之前也学过这些个规矩,想起来她就觉得浑身酸软。 乔锦娘听了这话,不免又往后错了一点儿,仍然没有全都靠在椅子背上,“五夫人大度之名民女已经听说,如今亲眼相见,便知确实如此。” “大度?”林夕落心中惊愕,脸上却打量了乔锦娘半晌,开口道:“名声一事,你倒是看的很重……” 乔锦娘脸上赤红,“民女自幼习书学礼,从未有半点儿逾越之态,可……女子名节事大,何况还是被家人所污。”乔锦娘说到此可谓与乔高升划清界限,她如今听得母亲一一所言,也知道父亲的名声不佳。 “哀莫大于心死,其实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你这副心思恐怕也太偏激了一些,什么能比命重要?”林夕落看她这副状态心中实在不敢苟同,被人泼两句脏水就上吊?如若换做她,那岂不是早死个千八百回了…… 乔锦娘摇了摇头,“民女并非迂腐之人,只是当时心哀了。” 林夕落听她这般说不免也感慨万分,被自己爹给卖了抵债,这事儿一般人恐怕还真过意不去。 “那你可知道你父亲执意让你来见我所为何事?”林夕落觉得这乔锦娘并非是个痴傻的,她也有心要调问一番,毕竟是林政辛看中的人,她自当要谨慎。 乔锦娘面露疑惑,随即摇头道:“只听母亲说五夫人要见民女,而且往后五夫人是乔家的掌舵人,这是何意民女不懂,但也依照母亲的吩咐做。” 林夕落翻个白眼,“是你父亲有意将你嫁给本夫人的叔父,所以让你先来见一见我,看能否入得我的眼。” 乔锦娘面色瞬间苍白青紫,只觉得是受了侮辱,“民女……” “行了,别这一副模样,告诉了你不是让你难堪,而是让你心中有数,该为你自己想一想了,你那个爹心眼儿太多,恐怕一分嫁妆都不会给你拿,只是拿你抵了欠我的债。”林夕落只见她快要哭出来,也没有缓言而是继续道:“你即便再死一次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的活着,想想未来的日子怎么为自己过才对。” “民女怎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乔锦娘喃喃自哀,林夕落则道:“你父亲想让你嫁的人也足够配得上你,我的叔父,更是钱庄的大管事,如今也甚是年轻,虚十六岁,即便定了亲也要过上几年才正式成亲。” 叔父?乔锦娘豁然想起刚刚路上遇见的人,虽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那仆妇的称呼不正是十三老爷?会是他吗? 乔锦娘略有心乱,脸上红白青紫之色来回的变化…… 林夕落嘴上似随意的说,可目光一直盯着乔锦娘的脸,而这一会儿,送林政辛出门的侍卫前来回禀,“回五夫人,十三爷已经离开侯府了。” “嗯,下去吧。”林夕落这一说,乔锦娘的心一颤,果然就是那个人! “想什么呢?叔父有意娶你,可也顾忌着你那位爹,这事儿还不好办呢!” 林夕落缓缓的嘀咕着,乔锦娘的脸如桃一般润红无比,即刻起身行至林夕落跟前,跪在地上道:“父亲既然让民女来见五夫人,想必定会遵五夫人之意,民女只求此事由五夫人做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出事 乔高升这两天可谓是心急火燎,满嘴起泡。[]. 从前日乔锦娘见完五夫人归来之后依旧闷在屋中一句话都不说,这一次却是连她的娘上前,她都依旧一句不说,这可是让夫妻二人急了乔高升的媳妇儿整日里与他吵架,吵的乔高升耳朵都起了茧子,这方一句不说,他更不敢去侯府问五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林夕落只嘱咐乔锦娘回到家中不要将今日所见所闻说与乔高升听,而乔锦娘又听五夫人说起乔高升让她来见五夫人,是看她可否配得上那位十三爷。 虽说父母之命定要遵从,可乔锦娘柔顺的外表下不免有一颗刚烈的心,对此她实在心中哀伤,索性回来一句不说。 一句不说,怎么问都不说,打死也不说! 乔高升软硬兼施,乔锦娘就是不开口,好似当这位父亲是个隐形人一般对待,而乔高升有心出口斥骂她两句不孝不敬,可一寻思自己做的这些事,他也实在骂不出口。 家里头乱了两天,他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有意去找五夫人问上一问了。 可林夕落这时候却无心思搭理乔高升,正在忙碌着侯府之中的差事方太姨娘依旧是给`她派了活计,府中差不用她管,而是将侍卫营的进出花销交由林夕落来责管。 侍卫营的府邸就在侯府的东南角,其管事的则是魏海的父亲·……即便是换了别人管这事儿也终究绕不过林夕落的眼睛,索性把此事交由她,貌似大度其实也乃不得以罢了。 林夕落听了方太姨娘天花乱坠的说辞没有半分表情,即刻答应下来,而后便让魏海的父亲取来侍卫营历来的花销,而后朝着方太姨娘要银子。 掌管侯府内宅银钱的人本是侯夫人,而侯夫人被侯爷给驳了权,方太姨娘说出的话那几个管银钱的妈妈也都没撤。 “府中物品库的大钥匙在我们手中,可银库的钥匙在侯夫人的手里太姨娘与我们说,可我们也没银子拿出来啊!” “这事儿还得去求侯夫人。” 两个管账的妈妈满脸哀苦,这事儿可是主子们之间的事,别落了她们头上…··· 方太姨娘满脸的惊诧吃惊,好似对此事太过忽略。// 侯夫人给了大库的钥匙却没将钱库的钥匙交出来,那这事儿岂不是仍绕不过侯夫人? 林夕落在一旁闷声等着,也不开口,这两个管账妈妈所言她自当听了心中,而瞧着方太姨娘那副模样恐怕她也没辙吧? 侯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上吊已经不管用了孰料她还留了一这老婆子恐怕是想等着看笑话吧? 方太姨娘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办法来,只得先让两位账房妈妈离去,随即沉片刻与林夕落笑言道:“五夫人,这事儿都是我忽略了,我却是初次知道的,没想到是这样,不过侍卫营用银钱急,不妨你去寻侯夫人那里回一声?” 这是想把烫手山芋扔过来? 林夕落嘴角轻撇,“方太姨娘说笑了,我又不是这侯府的掌家人怎能轮到我去找侯夫人要银子?” “事有情急······”方太姨娘也不隐瞒,“也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侯夫人才好了。 “太姨娘,您别嫌我这话说的难听侯爷可吩咐的您来掌家,我去要银子?这不是抽侯爷的脸么?何况您曾是侯夫人的贴身丫鬟出身,这关系可比任何人都近,侯夫人的脾气再大,也会体恤您的,您至于如此么?”林夕落笑着道:“何况侍卫营的这份银子也不算急,但终归是护着侯府的人,这天也越发的冷了冬装补不全自当有生病的,生了病那药费可不便宜何况侯府总不能欠外面的帐,侯爷可一向有体恤手下官兵的美名这事儿您斟酌。” 林夕落说完便起了身,“事情已经与您这儿说了,如若银钱拨下了,您再派人来传我。” “五夫人!” “太姨娘还有何事?”林夕落脸上虽然客套,可这笑容之间所保持的距离格外疏远…… “您真的不肯去见侯夫人?”方太姨娘面露乞求,可这话却是个坑。 什么叫不肯去见?若被有心人听见,这就又成了林夕落捣乱了。 之前在这上吃过太多的亏,林夕落心里重复一遍就觉得好笑,“太姨娘说笑话了,我怎能不肯呢?这事儿轮不到我出头,我总不能逾越了,何况若是我出头,侯夫人恐会怪罪我不敬长辈。” 说罢,林夕落行了福礼,转身就往外走,方太姨娘再次轻唤,林夕落却没有留下…… 齐氏即刻从后方出来,凑上前道:“没想到她居然不肯,按说不应该啊?那侍卫营可一直都在五爷的手中,出了事她能负担得起吗?” “即便这府里吃不饱饭,侯爷也绝不会容忍侍卫营饿肚子,她不答应并非是她的错儿,而是咱们想错了。”方太姨娘坐在一旁,“这女人可不简单,瞧着撒泼卖傻,可这心眼儿比任何人都多。” “她好歹也是林家出来的人。”齐氏叹了口气,“如今怎么办?您去找侯夫人要?要不然让三嫂去?她能不能答应?” 方太姨娘微微摇头,感叹一句道:“除了五夫人之外换成其他人都要不来银库的钥匙······去请齐呈齐大管事吧!” 林夕落往“郁林阁”行去,这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方太姨娘。 这一柄软刀子恐怕是不好答对的人,不过她终归是身份不够,故而没有强迫林夕落去做什么,但率先就拿侍卫营的银钱开销说事,想让她去寻侯夫人要银库的钥匙?这事儿岂不是好笑。 林夕落可不信是她刚刚想起来银库的要是在侯夫人那里,恐怕是早就知道,就等着林夕落出面要银钱,她才将此事提出来······ 坏人都想让她来当,惹出了事她们来捞好处? 虽说林夕落厌恶侯夫人,可不见得厌恶她就要与方太姨娘这些人站了一条线上,这群人如今不都指望着魏青岩? 提及魏青岩,林夕落想起了魏仲恒,这孩子已经刻了许久的大萝卜,不知如今进展如何了。 想到此,林夕落则吩咐众人先去书房,而此时魏仲恒正举着大萝卜雕丝,一丝一丝,雕出的弧度比牙签儿还细,粗细同等、连成一根不断,小黑子在一旁凝神屏气,生怕出点儿声少爷这手一抖,五夫人留的作业可交不上了。 可耳朵一动,小黑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再过片刻则看到林夕落的身影,忍不住心气即刻道:“少爷,五夫人来了!” 咔! 小刀一划,萝卜丝碎成几段······ 小黑子即刻缩了脖子,魏仲恒虽有遗憾却并未生气,将萝卜与雕刀放好,随即上前几步给林夕落请安行礼,“五婶娘。” “怎么样了?”林夕落看着满院子的萝卜皮倒是笑的更灿,自林竖贤被调去都察院,魏仲恒与天诩也不再去“麒麟楼”习课,便在家中读书行字,而更多的经历则是放在雕萝卜上。 当初看着五婶娘游刃有余的小手一动即可,可轮到他动手怎就如此之难? 魏仲恒起初觉得这事儿太滑稽,可真的动起手来才发现其中的千难万难,这不仅仅是培养手艺,更是锻炼心性,无论外界出了何事,心沉至深,才能够不为外界纷扰所动…… 魏仲恒的心得体悟越来越多,相应的他也喜欢上雕刀萝卜,每日读书行字之后便拿着小刀不松手,而小黑子这阵子做的最多的事不是为少爷涮洗毛笔,而是洗大萝卜。 “五夫人今儿来的正巧,仲恒少爷已经能将萝卜丝刻的极为细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换着雕点儿别的?”小黑子率先插嘴,则被魏仲恒猛瞪一眼,“不许胡说。” 小黑子缩了脖子,林夕落则让丫鬟们收拾这院子,而她则带着魏仲恒进了屋。 看着书桌上仍然摆着纸笔墨砚,林夕落则道:“写一页字给我瞧瞧。” 魏仲恒一怔,似不明白五婶娘为何会如此要求?但他习惯性的听从林夕落的话,当即点头洗手研墨,只想了一想随即写下一句话: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 “五婶娘请看。”魏仲恒写完撂下笔,恭恭敬敬的将字递于林夕落的手中。 这字比以往多了几分大气,而这两句话也是心境开了······ “可是心里头想通了?”林夕落满意的一笑,魏仲恒被如此评价,不免嘿嘿傻笑,“都是五婶娘教导有方,侄儿如今只觉得雕字有趣,对其余之事都无兴趣。” 林夕落只笑不语,虽说魏仲恒习此“艺”是宣阳侯的手段,将来恐怕也不单纯为兴趣而用,可这些话她不愿现在就说,时间久了,魏仲恒终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放开眼界,放开心境,但如若她要是现在就说,就是在他刚刚萌生出的兴趣上泼一盆冰水,这种做法实在太残忍了。 二人相谈片刻,而门外则有人匆匆跑来:“夫人,您快些回院子里吧,林家来人了,好似林府出事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危急 林家闹出事的原因在于林竖贤上折子弹劾魏青岩。 虽说这事儿是魏青岩早先与林竖贤协商好的,但林家众人自不知道。 今日早上事情一出,朝堂顿起轩然大波,而林家自己人已快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 林政武斥骂林竖贤里外不分,而林政齐则站了林政武的对立面,林芳懿如今在太子身边伺候着,他虽未言明投靠太子,但林竖贤这番动作不正合了太子心意? 何况林政齐这辈子咬牙就跟林政武对立,无论他到底是对与错!故而林政齐与林政武进了林府家门就开始吵,吵出了天、吵出了地,已是快把三岁刚记事的糗事都翻出来算账了! 二人越吵越凶,林政肃自是帮着林政齐,而林政武这位嫡长子寻不到帮手,则一咬牙将过错转了林政孝的身上。 这才又派人去寻林政孝,可惜林政孝正在“景苏苑”与魏青岩谈事,林家的下人等候许久才等到七老爷,这拽着林政孝回林府,众人已经面红脖子粗,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嘴架! 林老太爷林忠德本就对林竖贤这一做法颇有说辞,而后林竖贤私下与他讲了魏青岩对此事的态度,老爷子才算缓下心来,觉得如此也无错。 可转眼就见几个儿子人脑袋打成了猪脑袋,老太爷气火攻心,连连怒骂,可骂到林政孝这儿还没等张嘴,忽然心急气短,昏了过去! 林家大乱,这才有人来侯府找林夕落。告知她此事情急,生怕见不到林老太爷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林夕落也有些急,这时代可不似前世老人们活个七八十岁格外寻常,而是年过六旬就已算年老了,这可别出了事。 “五夫人。您别愣着了,快回去吧,别来不及了……”林家的下人就快抹了眼泪儿。林夕落瞪他一眼,“急什么?人还没出事呢你就开始哭丧,丧气!” “奴才也是着急。” 林夕落看这下人也是情急。让他暂且先在这里休息片刻。“你先喝一口水稍等片刻,一会儿跟随我同回林府,秋翠,去找乔太医,带他直接去林府。” “是,奴婢这就去。”秋翠应下即刻就去通禀,林夕落披上外衣则上轿奔着侯府正门而去。 刚刚下了轿子准备上马车,林夕落就听秋翠从后方追来。“怎么?乔太医没寻到?” “巧了,乔太医正在门口求见五夫人,奴婢刚让侍卫出门就遇上了。寻您还是问乔家小姐的婚事!”秋翠脸上带着喜意,林夕落即刻道:“那都快上车。到了林府再说。” 秋翠应下又去吩咐马车,而乔高升听了这话则瞪眼道: “这就去林府?可还没谈亲事下定呢,我去合适吗?” “谈什么下定,这是救人的,您快上去吧!”秋翠不容他在这里多嘴多问,一把将乔高升推上马车。 乔高升这一拌一磕,正摔进马车厢内,“哎呦”一声惨叫,秋翠则立即吩咐侯府卫队启程,随即连跑带跳的上了林夕落的马车。 “可是累坏了,快歇一歇。”冬荷递给秋翠个棉巾,因事急,她们二人都被林夕落叫上马车来,没让随之步行而去。 秋翠擦了擦脸,则是吐了舌头道: “这乔太医还嘀咕着这般去林府不合适,奴婢知道五夫人急,则给他推上了车,力气用的大了些,让乔太医摔着了,稍后如若给奴婢告状,夫人可得替奴婢挡着了!” “他恐怕也没心思告状了。”林夕落想起乔高升,这一去林府,他还不得满心惦记着给她闺女的婚事订了? 不过老太爷这时候若真的病重,可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林夕落对林忠德心中少几分敬重,可这位老爷子乃是林家的顶梁柱,三位还算拿得出手的儿子各分一派,林政武跟随齐献王,林政齐恐怕是太子麾下,而自己的父亲这方都依着魏青岩和她而动。 树倒猢狲散,那时候再提林家恐怕就没了如今的百年名号,而是一锅臭汤了,就算自己父母已离开林家,但也会遭受冲击,起码他们还都姓这个“林”字。 林夕落不愿再多想,只盼着老爷子能安然无恙的缓过来……进了林府,林夕落也不顾以往的规矩,让人卸掉林府的门槛儿,直接马车进门。 林忠德依旧在昏迷当中,林政武与林政齐也无心吵架,二人也去寻了太医,可至今还未到。 林政武冷哼一声,“请哪位太医都不在,你派出去的人都这般晦气,这不是给老爷子添乱?如若真出了事你便是罪魁祸首!” “大哥,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如若不是你先挑刺儿争吵,父亲怎能气晕过去?”林政齐阴损的眼睛一眯,“你也好意思往别人身上找毛病!父亲如若醒过来,我自当还遵你一声大哥,可父亲若……我跟你断绝兄弟情分!” “少在这里胡说,父亲定能醒来。”林政武斥一句,则继续守在老爷子跟前,而林政齐虽是还了嘴,可他的心里也在焦虑不安,派去的人虽说太医都在忙,可他怎能不知这是太子不放人?否则怎能无论请何人都在忙着。 太子……林政齐也是手足无措,自前阵子他被私召进宫,周青扬与他说了许多意味深长的话,更是点了林芳懿如今在自己身边服侍的他很满意,说完这些就让林政齐走了。 可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政齐自当明白,这是太子要他去投靠。 可皇上刚去西北,太子风头大盛之时他不拉拢自己,如今皇上下令太子不管朝事,正是低落之时,他则开始朝各方下手,林政齐怎能轻易答应? 林芳懿在林政齐的眼里只是一个路径的工具,绝不会像林政孝对待林夕落这般疼爱,因林政齐不单有林芳懿这一个女儿,还有几个得力的儿子…… 而如今太子不放太医来为林忠德看病,这无非是在发泄怒意,显然是怪罪林政齐敷衍了事,不肯给一个准话了! 可为了爹去投靠太子,如若老爷子醒来这自是好的,他这孝意定能感动老爷子,也会比林政武的腰板硬气几分。 可如若是老爷子没醒过来呢? 人心复杂自是心思繁多,林政齐在这里千头万绪缕不出个思路来,外方林夕落已经带着乔高升到了! “都在这儿聚着干什么?开窗户通风啊,这闷声闷气的想给老爷子憋死啊!” 林夕落进屋便开始张罗着,丫鬟婆子们全都呆傻的站着,林夕落朝其嚷着道:“腿都折了?快去啊!” 婆子们即刻恍然缓过神来,刚刚各位老爷都在争吵,而这位夫人进门就嚷,各个都没反应过来。 开窗的开窗,而其他闲人都被林夕落给撵到院子里去,她一进这屋子就觉得闷气很重,还夹杂着浓烈的熏香,就算没病都能熏的头晕,这些人光顾着吵架怎么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林夕落行进内间,就见一众伯父、叔父和父亲在,这会儿她也顾不上礼数,直接朝后喊道:“乔医正呢?人快进来。” 乔高升从后颠儿颠儿的跑进,而林政武皱着眉不肯让地儿,林政齐心里也甚是不满,本是这林府的事,她这丫头跑回来作甚?而且还一下子就带来的乔医正? 乔高升的品行不正众人皆知,可他并非所有人都请得到这也众人皆知,瞧他满脑门冒汗的听从林夕落的吩咐,林政齐心里格外讶异,不过他更多心思没说话,反倒看着林政武怎么办。 乔高升上前,林政武不让地儿,他只得回头看向林夕落,“五夫人?这是……” 林夕落本是寻思歇口气再看,可乔高升这一喊,她自得迈步上前,看到林政武横在老爷子床前不允任何人靠近,林夕落则道:“大伯父,您这是干嘛呢?让开啊!” 林政武还没等把心里头的不满发泄出来,更没说出他是嫡长子理应听他的调度指挥,林夕落已经一把将他拽开,“哎呦,这岁数大了还是怎么着?说话都听不见呢!” 林政武惊愕之余被拽个跟头,乔高升即刻坐了一旁行医诊脉。 林政肃瞧见林政武火急三丈的模样忍不住笑,而林政齐的脸上更冷了几分,换掉之前的焦躁而是换上一副悲哀惦念的模样。林政孝被林政武威胁的瞪上几眼,只在一旁沉叹几声,索性继续的等着结果。 林政武背着手不肯离开,只等着乔高升诊脉完,他要好生与林夕落这丫头说道说道,这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礼数?他好歹是她的大伯父,就这么被推一个踉跄? 虽说事情紧急,但也不能如此鲁莽! 林夕落这时候哪有空管这些人的心思?乔高升诊脉开始,她则叫秋翠在身边候着,需要什么就去传人取,而她则到门口让人去“麒麟楼”告知魏青岩一声。 魏青岩是她的主心骨,这时候自当应该来此,何况老爷子被气过去,与他和林竖贤都分不开干系……(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章 刺头 侯府侍卫前去寻人,而林夕落则在院子中站着等候,这时候各房的女眷们也都齐聚于此,连带着林政齐之子、林政肃之子也都聚了此地。 有一些人林夕落压根儿就没见过面儿,更多的乃是见过却没说过一句话,如今见面格外尴尬,各房各心,实在没得多说。 林夕落正欲去跟三伯母与六伯母打一声招呼,而大房夫人也从外缓缓进来,下了轿子的第一句便是道: “可否要将丧白先预备上?别出了事忙的脚不沾地的,出乱子……” 三夫人皱眉瞪她,而大夫人则看着林夕落道:“你来干什么?” 林绮兰自嫁给齐献王之后,每逢有机会回家探亲都要抱怨一通日子过的如何哀苦,故而林夕落这位大伯母是打心眼儿里憎恨林夕落。 如若不是林夕落与魏青岩,齐献王怎么会硬要林绮兰当侧妃? 可她却忘记了,若非齐献王娶林绮兰的话,她们自会中了二姨太太的计,而那位大理寺卿府的嫡长孙也是个兔爷,林绮兰的日子恐怕过的更苦。 但对于这等人来说,她就是天,谁做了不合她心意的事都是罪人,而许氏一见到林夕落便皱眉斥责,也不顾这时候说这句话是对是错。 林夕落这会儿无心与她斗嘴,更不愿搭理她这副被欠了多少银子一样的丧气脸,转个身就回了屋,将许氏和这一众女眷们晾在原地。 许氏惊后便气,“这丫头,越发的跋扈刁蛮。为林家丢脸,成何体统!” “大嫂,人家如今是魏府的人,关林家什么事儿?再跋扈人家也能将太医院的医正请来,三爷没这份本事。大爷恐怕是一个都不认识吧?”三夫人本有心与林夕落说两句,却被许氏这一句把人给得罪走了…… 不管怎样,在她得知林芳懿消息之前。林夕落也曾安抚过几句,总比落井下石的强。 三夫人阴阳怪气的嘀咕,许氏闷哼不语。咬着嘴唇格外生气。忍不住朝着那屋内走去。 乔高升这时已经为老爷子诊脉完毕,当即写了药方让人抓药,林政武正要上前感谢一番,林夕落进屋来问道:“怎么样?” “药方已经开了,熬好之后服一副药,如若未醒就过半个时辰再服一次,再不醒就两个时辰再服,三次都不成……就看老爷子那时的状况了。”乔高升没敢说的太悲观。这屋子如此多双眼睛,谁知哪位是事儿多的?到时候再说他话语不吉,给抠上个丧气的帽子。 林夕落点了头。“药可得盯住了,弄错一味都容易出大事。” “九侄女。多亏了你啊。”林政齐上前寒暄,“这派去请太医的人都没来,你这方倒是最快的一个,而且还是太医院的医正大人,医术最高之人,老天护佑老爷子!” 林政齐这般夸赞一来是将他之前去请太医的难题给解了,二来也是为了挤兑林政武。 林夕落不顾此事,只言道: “三伯父这般说便外道了,这也是我的祖父。” “那也不易啊!”林政齐扫了一眼林政武,“九侄女都回来了,可嫡长孙女却没个影子,大哥?没派人去寻绮兰么?” “绮兰也是你能叫的?应该称之为侧王妃。”许氏进门就这一句,让林政齐耻笑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这位是乔医正?”许氏看着乔高升,脸上挂了几丝和蔼的笑容:“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高升本寻思着要跟林夕落说乔锦娘的事,可如今这不知何处出来的夫人如此相邀,他则看向林夕落,明摆着是讨问此人是谁? 林夕落怎能不知许氏这般说辞是何意? 她恐怕是想把乔高升拽至一旁问一问大少爷的病,而且与乔高升叙话言交,待老太爷真的醒来,她也算犒慰乔医正,让老爷子能赞许两句。 瞧着林夕落那微眯的目光和冰冷的脸色,乔高升立即就反应过来这位夫人恐怕与五夫人关系不融洽。 这位夫人能进得内间来恐怕也是林府够得上位份的夫人,乔高升为了他的女儿自当有意攀交,,可这位五夫人是他的债主啊!而且瞧着她刚刚进屋指指点点的模样,恐怕此地也无人惹得起她…… 乔高升看向林夕落的目光格外复杂,可在旁人眼中这无非是在向五夫人请示一般。 林夕落扫了他一眼,随即看向许氏道: “大伯母,您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要借一步说话?就算借一步也不能是这时候,乔医正还要亲自为祖父熬药掐时辰服下。” 乔高升眼睛瞪的硕大,可看林夕落威胁的目光他只得连连点头,“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那就请乔医正去吧。”林夕落让冬荷到门口请林大总管来陪着,“已经派人去请五爷过来,让侍卫到门口迎一下。” 林大总管即刻应下,乔高升则立即去配药熬药…… 许氏被林夕落那一句斥的面红耳赤,那话听起来好似说她有多不守规矩一般,可她在这里干生气,林夕落则寻了离林忠德床最近的位子坐下,安抚着林政孝道: “父亲累了吧?先去休歇片刻,女儿在此替您守着,稍后您再来换我就是。” 林政孝欣慰的一笑,他被揪来一顿吵,而老太爷昏厥过去这一颗心也着实揪着,直至林夕落拽着乔高升来此,他才微微放下心来。 而如今瞧着女儿这副谁都不惧的模样,他更觉得自己可以去休歇,否则在这里看着不管,他还缺了身为父亲的威严,可林政孝最懂得知人善用,对付这些人,他比不得这位女儿…… “夕落,那就由你守着了,父亲有些劳累,唉,年岁大了!”林政孝沉沉感慨又让脸上透了几分疲色,随即便迈步出了门。 林政孝一走,林政齐不免也觉出心里疲惫,可看见林政武没有要离去的心思,他也不敢让儿子前来替换。 那小子可比不得林夕落这丫头,长辈说一句就知道点头,即便有心应对反应也没那般快…… 心中忽然有这念头,林政齐不免皱眉,这老七的儿女还不如他多,可这一个女儿抵过多少男娃子? 心里感慨万千,不免硬瞪了几下眼睛提了精神,而这一会儿,乔高升已经端了药进来,许氏有心接过,孰料刚一伸手却觉得烫,将手缩回,正欲寻个棉布垫着,林夕落迈步过来端着就去为林忠德喂药。 许氏看着手里空空,脸上惊愕气盛,正欲上前争夺却被林政齐挡了一下,林政齐递了一块帕子道:“夕落,垫着些。” 林夕落点头应下,接在手中继续喂药,许氏气的咬牙切齿当即瞪向林政武,似在埋怨他不凑上前,林政武本就厌烦,而许氏在此更让他烦,看向她那怨气横生的脸则道: “回去吧,这儿用不上你。” “我是长房夫人,我自当要在这里。”许氏不肯离去,冷哼的坐于一旁,而看向乔高升也没了好脸色。 不过是个太医而已,即便是医正又能如何?刚刚给他颜面要出去问一问大少爷的病症,可孰料他宁肯巴结林夕落那丫头都不肯搭理她,这着实让许氏心里难平。 以前许氏并没有如此多的怨气怨言,因她一直被二姨太太打压着,而如今二姨太太被老爷子夺了权,将林府的事交由许氏来管,这就好像是关了多年的狗,一被放出去看何处都想咬一口,即便是对林政武她也看的各处不顺眼。 夫妻二人越发的感情平淡,可许氏却不知原因在谁的身上,只怨那些姨娘们各自用骚气手段拉拢林政武,而她更要护着自己的儿子,绝不允姨娘们为林政武诞下孩子…… 这是林家大房的私密之事,林夕落自当不知这些事,她连听都不愿意听。 一勺一勺的将药喂了林忠德的口中,她并非有多么孝顺的心,而是老爷子这时候不能出事。 此事因为林竖贤弹劾魏青岩而发生,何况老爷子又是正欲斥责林政孝的时候昏厥,如若被大伯父与三伯父抓住把柄来说事,她这一家子可脱不开干系。外加乔高升又是她请来的,所以这些事她都要亲手去做,绝不容任何人靠近。 一碗药喂下,林夕落将药碗递给冬荷,“就在此地用水冲洗干净,熬药的药渣子全都包起来,不允旁人动手。” 冬荷应下,当即就去照着做,许氏在一旁侧目道: “怎么着?还怕旁人查你?夕落,虽说你如今是侯府的人,可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侯夫人没教一教你什么是规矩?瞧你今儿进了这院子就开始张罗开了,有你两位伯父和你父亲在此,更有如此多的伯母婶娘在,怎能由你个小辈儿出头?连你几位兄长都在门口等候,你就没看到吗?” 许氏昂首挺胸的看着林夕落坐在那里,心里更是气: “这些长辈们都在站着,你独自坐了那里,你就一点儿愧心都没有?” 乔高升此时站在一旁闷头不语,只看冬荷擦着那药碗,包着药渣子,耳朵却竖的格外长,听着这位长房夫人与林夕落对峙吵嘴,他自己顶不过五夫人,可不见得别人也不行吧? 还想与林家攀亲戚,他可别站错了队啊!(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一章 胜者 林夕落本不愿意搭理许氏,可她趾高气昂的还跟进屋里找茬,这实在是太能添乱。^//^ 林政武也觉得许氏在此有些过分,终究还有外人在,他如此斥责林夕落怎能合适? “出去,别在这里吵。” 林政武脸上没了好颜色,许氏不肯应,就那般的看着林夕落,显然是誓不罢休。 今儿林夕落实在是太扫她这位大夫人的颜面了,见面扭头就走,与她说话也针锋相对,还从她的手中夺去药碗,她好歹是侯府的嫡长媳妇儿,怎能被她一庶出的丫头侮辱? 纵使她如今是侯府的人,可林绮兰还是齐献王侧妃呢...... 许氏越想心中越不能平和下来,而林夕落依旧坐了一旁不动声色,好似当她是空气一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聋了?我说话你没听见么?” 许氏气急败坏,直接冲到林夕落面前正对着她,林夕落抬眼,脸上的表情很淡漠,淡漠到无喜无恼,而这副模样更让许氏觉得自己受辱,咬唇瞪视,却没注意到床上的老人的眼睛微动。 “祖父正在休歇当中,大伯母如若无事便回吧,这里要清净,别添这聒噪之音,烦。” 林夕落嘴唇微动,说完这一句便又转过身,许氏暴跳如雷,嘶嚷道:“老爷子休歇也不用你在此盯着?这里有太医院的医正,更有你大伯父与本夫人你出去,现在就出去!” 许氏指着门口,林夕落看向了林政武,他虽也有意独自在此地看护,待林忠德醒来第一眼看的自然是他,岂不是更好? 林政齐在一旁围观半晌,忍不住讽刺道:“大哥,你如今的脾气真好,连女人在父亲面前张扬跋扈都不吭一声说话被人当成放屁了?” 林政武满脸赤红,撵了许氏道:“你出去,听见没有?” “我不出去!”许氏执拗没完,林夕落嘴角牵动,叫着乔高升,“乔太医请随出去休歇片刻,待过半个时辰再归来看祖父是否醒来。” “是。”乔高升格外顺从,有理不在声高,虽说这位大夫人张牙舞爪,可他却看得出林夕落对她已鄙夷到不愿开口对骂否则她还真不见得是五夫人的对手。 林夕落起身正欲出门,许氏却拦在他的跟前,“乔太医还是在此守护着为好......” 乔高升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林夕落,孰料她居然没发火,正在淡然的看着他,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显是在告诉乔高升,如今就看你有什么表现了,表现的不好,那您自个儿瞧着办吧! “这位夫人老夫年迈,虽仰望左都御史大人威名赶来为他诊治,可守着他这事儿轮不到老夫头上吧?若非看在五夫人奉孝祖父的颜面上更与魏大人关系交好,老夫应在宫中值守,如今乃是向宫中告假才得以前来,明日不得再耽搁正事,就不在此久留了,还望多多包涵。[].” 乔高升数银子之时格外的刻薄尖酸,可平时也能装出一副神医模样,眉头一皱口中话语缓缓而谈这一巴掌可谓是彻彻底底的抽了许氏脸上,让她当即满脸通红哆嗦着嘴不知说何才好。 林政武气的眼冒金星,林夕落则道:“劳烦乔医正了您今晚别离开林府就在此地歇下,稍后五爷和十三叔会到,命我定要留您在此好生犒劳一番。” 提及魏青岩与林政辛,乔高升自当知道这是林夕落不允他走,“那就遵五夫人之命。” “请。”林夕落侧身引手,“秋翠,你今儿跟着乔医正,一定要侍奉好。” “奴婢省得的。”秋翠笑着应下,跟随乔高升而去,林夕落在屋中向众人行了礼也前行告退。 屋子当中,许氏仍在不知所措,而林政齐在一旁抱着膀子冷嘲热讽:“嫂子,这乔高升你可知是何人?官位不比大哥品位低,更不是林家下属的奴才,您刚刚那话是撵人呢?” “我怎能是撵人,我自当是为老爷子的身子着想。”许氏急忙辩驳,她刚刚不过是想跟林夕落斗,可这人能对林夕落毕恭毕敬,却如此反驳她? 这……这丫头有什么能耐! 林政齐阴阳怪气的看着林政武,嘴上虽未再开口,可却将林政武看的火冒三丈,“你出去,滚!” 许氏有心争吵,却被林政武上前一把推出门外,“父亲养病容你在此放肆,斥骂她人无规无矩,你如今的做派更不得入眼,滚!” 看到林政武如此疯颠斥责,许氏瞠目结舌的呆滞原地,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扭头便往外走! 屋内床上的老人已微微发出沉叹闷声。本以为是幻听,林政齐怔住后即刻朝床上看去,却正见林德睁着那一双眼睛看向他兄弟二人。 “父亲。” “爹。” 兄弟二人惊喜的奔向林忠德,“父亲,您醒来了?” 刚刚叫了一声“爹”的自是林政齐,那一声称呼世俗一些,可却让林忠德的心里涌上几分父子温情,“醒了,醒过来了!”林忠德说至最后不免一叹,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片刻,却让林政武有些尴尬彷徨。 林忠德眼睛当中好似能穿透人心,如此看他二人反倒让林政武挂在嘴边上邀功的话语说不出来半句…… “辛苦你们二人了。”林忠德轻咳两声,而林政齐则道:“七弟也一直守着您,九侄女替换了他,儿子寻太医却各个都忙,还是九侄女将乔医正带来才为父亲开了药。” 林政武一怔,面色赤红,“是啊,都是九侄女。” “父亲,别怪儿子,儿子没本事。”林政齐也倍受打击,想左右逢迎当个墙头草,孰料家遇生病连个太医都请不来,这还是打着老爷子的旗号,如若是他自己呢? 林政齐心中百分百笃定,那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林忠德点了点头,他怎能不知林夕落在?刚刚许氏与她争吵之时,林忠德就已经醒来了。 之所以等着许氏离去、林夕落也不在的时候才睁眼叫人,他就是想看一看自己这俩儿子会有什么表现,是邀功?还是能将事原原本本的说出。 果真是林政齐更务实一些,他能说出这话虽不完全是为了林夕落,而是想请老爷子为他是否投奔太子拿个主意而已,但这番做法要强于林政武。 自己这个嫡长子......林忠德心中哀叹,担不起大事啊! “叫夕落进来。”林忠德单点了这个孙女一人,林政齐即刻去门口叫人去喊。 林夕落此时正在与乔高升说着乔锦娘的事。 “这丫头是个不错的姑娘,我也喜欢,乔医正能教出这样品德贤淑的女儿,我怎么就不敢信呢?眉清目秀的,倒是没随了您。”林夕落对乔锦娘肯定的同时却在挤兑着乔高升,这却让乔高升哭笑不得。 “五夫人,您夸人的话语中都不忘挤兑卑职两句。”乔高升感慨摇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她与十三叔的事我自会与老爷子说,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林夕落的笑脸多了几分认真,“林家的事你不允插手,安安心心做你的岳丈。” “五夫人,您也莫把乔高升看低,好歹我也是太医院的医正,为林老太爷瞧病也就罢了,旁人找我?没门。” 乔高升梗着脖子,心里显然也记了刚刚许氏的几分仇,林夕落更乐意见此,“那就好,别再对银子那般贪婪,你也要为锦娘想一想,别丢了女儿的脸。” “是……”乔高升本欲点头,却又瞪眼,“什么叫丢女儿的脸,您又臊我!” “提醒而已。”林夕落正说完,小丫鬟则即刻跑到院子里来,“九姑奶奶,老太爷醒了!” “醒了?这么快?”林夕落惊喜之余不免看向乔高升,“乔医正果真是神医,有两下子。” “那是自然,老太爷醒了卑职才敢说话,如若这副药不醒,那您也可以去备白了......”乔高升说着不免撇嘴缩脖,林夕落感叹一声,却没再说话,直接朝着老太爷的屋内行去,乔高升跟在她的后面,稍后也要与林忠德老爷子见一见,客套两句。 许氏在门口来回踱步,刚刚听到老太爷醒来的事,可孰料丫鬟却只来传林夕落相见,对别人都不想见。 夫人们和少爷小姐们都等候在此,看到林夕落与乔高升往那方走,不免各自唏嘘相谈。 许氏转头就看到林夕落在此,直接上前一步站在老太爷的门边儿,只留了一人的缝隙,那副复杂愤恨的模样让林夕落直接鉴定她已经“变态”到骨头里…… “大伯母,请让开吧。”林夕落看着她,指着那扇“这空隙太小了,我过不去。”虽说也能走过,可林夕落总不能贴着她?自当要绕开。 许氏梗着脖子,“我身子不舒服,麻烦九姑奶奶绕一下吧?” 林夕落冷笑,与一旁守在此地的丫鬟道:“那就去告诉老太爷,他既已经醒来,我就不去见他了,好生养着。 丫鬟一惊,即刻窜进屋里去回禀,而许氏还没等瞪眼斥责,就听老太爷的声音传出来:“不来见我,老夫出来见你!” 第二百七十二章 辞官 内间的门缓缓打开,林政齐将林忠德背在肩上正往外走。 林夕落瞧见则惊了,即刻让侍卫前去帮忙,林忠德不回内间执意要在外间躺上片刻,小厮们则将软榻摆出,这一番折腾又耗时许久。 许氏格外殷勤,吩咐着小厮们为老爷子倒水取来薄被,林夕落就站在一旁不动,目光瞧着林忠德,而老爷子也在看着她。 林政齐是折腾的一身汗,他本就不是林政武那魁梧健壮的身板,平时更是没做过重活,这忽然一背老爷子,腰都快要折了...... “父亲,您可醒来了。” 许氏一边说一边抹擦眼泪儿,“这颗心都快跳了出来,担心坏了!” “老夫死不了,你跟着外面的都回去吧。”林忠德面无表情,许氏则道:“这怎能行?儿媳乃是长媳,自应照料父亲的,我不累。” “我累。”林忠德看向林政武,口气中带几分不屑,“怎么?你现在就靠着女人争脸了?” 这不仅是说许氏还有林绮兰…… 林政武一惊,转瞬便满脸铁青,被自己父亲如此讽刺,不就是一把刀戳了心里? “你回去。”林政武心里憋着愤怒,那眉眼中所露出的凶意格外的浓,许氏不知道老爷子为何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只得咬着嘴唇委屈的告罪离去,临走时与林夕落擦身而过,咬牙轻道:“有你好受,啊……” 许氏话音未落就趴了地上! 她刚刚与林夕落擦身格外近,却没注意到林夕落的披风之下,伸出了一个脚尖,正戳了她的鞋上!许氏一躲不稳,直接摔趴,那一副狼狈叫嚷,让林忠德的怒意更盛.林政武是更觉得丢人! 林政齐在一旁忍不住笑则转过身去,林夕落却笑的很欢:“林家的大夫人,好似姑奶奶回府您是应该前去相迎的,要以客招待.不过我不拿自己当外人,也就不要求您招待了,但在我耳边好似一句客套寒暄都未有?您这些年是不是把规矩都忘了?可要大伯父再请人来教一教您?” “你......你个跋扈刁钻的丫头跟我提规矩?”许氏指着自己鼻子,满脸怒气,林政武不容她没完,叫上婆子们道:“愣什么?还不将大夫人带回去?进了屋子不允再出来,待我回去再说!” 许氏瞪向林政武.似是没想到他为何豁然变成这样,林政武压根儿不看她一眼,只盼着她立即消失在眼前。 看着徐氏被带走,林忠德躺在软榻之上道:“是该学一学规矩了,老三,明儿你的媳妇儿出来帮着管管府里的事,别总在一旁享清福,一群混账!” “是.父亲我这就去告诉她,绝不让她再偷懒了。”林政齐虽被骂混账却依旧在笑,这是老爷子的性格.而这一句话可谓是要分大房手中的权了。 林政武站在一旁呆若木鸡,却不敢还嘴,林忠德摆手撵他走:“回你院子去将这些事都处置明白再回来见我。” “…...是。”林政武虽不情愿却也得答应,与林政齐先后离开,屋中则只剩下了林夕落与乔高升了。 乔高升可谓是亲眼见到了林夕落的厉害。 就从来没见过在何处都如此不顾规礼的女人,林家可是百年大族,几代家主都乃朝廷言官,御史之任,家中女眷也是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奇葩…… 这种想法乔高升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言出,而这一会儿.林忠德让身边的下人们都退去,看向乔高升道:“乔医正,老夫的救命恩人!” “不敢,林大人乃是朝廷顶梁,卑职身为医者自当尽心尽力。” 乔高升客套话张口即来,都不用事先琢磨.林夕落在一旁道:“乔太医的女儿锦娘我格外喜欢,祖父,不妨就攀了亲吧,十三叔今年已近十六,该定一门亲事为林府添喜了,否则您都要抱重孙子,他还没成家呢。” 林夕落提及亲事,乔高升的脸色则涌了一份喜意,直直的看向林忠德。 林忠德微微点头,“即是你开了口,祖父怎能不答应?都交了你来办吧。” “我又不是林府的掌家人,我来办不合适,我只给封银子,别的事可不管。”林夕落说着不免提议一人,“您若是信得过,就让孙女的母亲来帮忙,不过丑话说前面,来帮忙可是为了十三叔,别人想插手插嘴的可不行。” “行行,老夫怕了你!”林忠德看向林夕落的目光中满是慈祥,其实他用药不久就已经醒来,而后听着屋中叽喳吵嚷却是老大家的不依不饶,这只是他生病昏迷不醒,如若他真的没了呢? 病床上的人不觉都会萌生同样的念头,故而林忠德对林夕落更为看重,对大房嗤之以鼻…... 林夕落子不知道林忠德早已醒来,还以为他是对乔高升能即时前来救命而乐于攀亲,“乔医正,我可是当了好人了,只是这好事还得您点头,不知您可否乐于将锦娘嫁给我十三叔?” “乐意,自当乐意!”乔高升笑着点头,“成了林大人的亲家了,乃卑职之荣幸!” “你自当荣幸,还长了我一辈了!”林夕落杏眼儿一瞪,乔高升则连连摆手,“五夫人,您可别恼卑职说句不中听的,连林老太爷都如此哄着您,卑职就算长您一辈儿哪里敢惹?” 林忠德接话:“老夫让乔医正见笑了!见笑了!” “祖孙之情,理所应当。” “夕落,先派人送乔医正回去吧,他已经太过劳累,不能再耽误他的正事。”林忠德有意送客,而乔高升得了结果也无心再寒暄下去,他要即刻回家告知家中人,自当点头道:“耽误谈不上,林大人往后有需卑职之时,就让人去告知一声即可。” “多谢,多谢。”林忠德虚弱无力,手还不能举起,林夕落则送乔高升出门。 喜笑颜开,合不拢嘴,林夕落看着乔高升这副模样不免轻笑,“乔医正,这可还没出林府。” “那又如何?”乔高升往左右扫看两眼,“不过还是要谢过五夫人。” “你甭来谢我,回头让锦娘去侯府找我,我还有事与她详说。” 林夕落找乔锦娘欲做何事,乔高升自当也心里清楚,“五夫人放心,往后锦娘在林府可还需你照应着,唉。”看到许氏那一副苛刻模样,还有老爷子院子里站的那满满的人脑袋,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弊端,乔高升怎能不知? 自己的女儿若想在这府里头得以清闲,别人指望不上,还得是这位五夫人...... “回吧。”林夕落让林大总管送乔高升回府,她则站在院中思忖片刻,又回了林忠德的房间。 老爷子已经被下人们抬回了内间,他轻咳不止,看到林夕落进门则摆手让下人离去。 “丫头,你们这一家子可是要把老夫折磨死啊!” 祖孙二人单独相谈,林忠德则忍不住抱怨一句,“姑爷打算怎么办?竖贤告知此事乃他的计划,不知他这是打算作何?” 林夕落见林忠德目光中的探问也着实头疼,她一来不清楚魏青岩详细的筹谋,二来,即便知道她也不能告知林忠德,不过这人怎么还不来? 魏青岩此时正在宫中,而弹劾他的折子皇上已经看过,交由太子周青扬处置。 周青扬一早便将魏青岩召进宫,拿着折子道:“这折子你可看过?” “微臣怎能见过?”魏青岩站在一旁嘴角轻撇,“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林竖贤刚刚被调进都察院,第一个折子就是弹劾你,斥你不尊本宫,横行幽州,不上朝、不奉召,难道你事先不知?”周青扬满脸感慨,“你何必隐瞒本宫?本宫绝不信他此举乃衷心而至,恐怕是与你商议好的吧?” “太子殿下,都察院审查文武百官,微臣既然有错能被指出,这自当是他明察秋毫,太子却说是我指使?这罪名太大,微臣承受不起。”魏青岩慨然道:“太子殿下如何惩治微臣,微臣只听责罚即可。” “你是忠良之臣,这本宫自当知道,父皇对你也恩宠有加,本宫实在不知如何处置才好,如若依着大周例律处置,这罪名可着实不轻啊!不妨就将此折子压下?本宫驳了他?你有什么可对本宫说的吗?” 周青扬目光中带着试探,他更期望魏青岩认怂归于他的麾下,而那“麒麟楼”的私隐周青扬格外想知...... 可如若他不肯投靠?如今处置的王牌可在他的手中,他就以为自己不敢驳了他的官? 周青扬对魏青岩惜才却也恨才,他希望拉拢魏青岩为己用,可又恨他的张狂和不自制,与他相谈从没得过他的半点儿逢迎之意,却总好似一个被鄙夷之人! 他一定要让他服软,否则此次绝不罢手! 魏青岩看他面色复杂,脸上却分毫惧意未有,拱手言道:“太子殿下惜才微臣感激不尽,若依大周律例而处,微臣自当要卸任如今官职,回家闭门反省,微臣认罚。” 说罢,魏青岩将腰间佩刀和官牌摘下,放置宦官托盘之中,“微臣这就回家反省……草民告退!”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战线 周青扬咬牙切齿,在徘徊是否要派人将魏青岩拿下的功魏青岩已经离开皇宫。*. 门口有侍卫在等待,待上前说明五夫人此时正在林家,而林老太爷刚刚气昏过去后,魏青岩则直接上马奔向林家。 虽说他卸任官职,自称草民,可宣阳侯府的盾牌还挡在身前,谁人敢上前斥他驾马纵行? 行至林府,林夕落此时仍在林忠德的屋内,而林政孝此时也已回来,与老太爷说着朝堂之事,更在分析姑爷这般做法的用意。 终归是自家人向着自家人,依照林政孝这番析解,好似魏青岩此举是妙计而非鲁莽糙举,林忠德听了半晌则道:“别说了,无论你如何说事情也已至此,老夫又能如何?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你这位姑爷,连老夫都惹不起。” 林政孝听着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回答,而林夕落则在一旁吐舌,魏青岩最初来此地为她及笄插簪,不就是来逼着林忠德撤回弹劾的折子? “回老太爷、七老爷、九姑奶奶,九姑爷到了!” 下人们回禀,林忠德则点了头,可等半晌魏青岩都没进门,诧异之余林夕落则出门去看,却是林政齐将魏青岩给拦住,正在问他太子之意。 林芳懿如今在太子身旁随侍,而这一次周青扬不允太医来探病险些让老爷子出了事,林政齐这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可听说魏青岩刚刚从宫中而来,更是卸任成草民.林政齐这一张脸好似被捶一拳头的豆腐,难堪的快没了形状。 就这样卸任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要求? 林政齐觉得心快跳出嗓子眼儿,这位姑爷子的胆量无人能敌,更无人有他这般疯狂。 “此举不觉得太过鲁莽?太子殿下分明有意拉拢照料,又何必如此?”林政齐这话无非是试探,他自己掂量不出太子的轻重,可魏青岩终归是侯府之人又在皇上身边辅佐,知道的消息和眼界定比他们多不少...... “犯了错就要认,即便太子拉拢这过错也在.认了作罢,否则皇上也不会将此事交由太子处置,何必让太子殿下为难?”魏青岩一副大义之态让林政齐扯了嘴角,骗鬼呢?谁信啊! 可这般回答已经是在画圈,显然他在魏青岩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一会儿林夕落从屋中行处,魏青岩则朝着林政齐拱手致歉,随即走上前,“祖父身体怎样?” “拽着乔高升来给诊的,他为人不怎样倒还真有几分本事,一碗药下去祖父就醒了。”林夕落说到此不免心中感叹.乔高升还说了,如若一副药还不醒,那就可以办丧事了…… 魏青岩点了点头,“那就进去说吧。” 林夕落应下随之进门,而林政齐则在门口斟酌是否要跟随而去听一听? 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林大总管和小厮丫鬟们则从屋中出来,随手关上了老爷子的门,这明摆着是不允外人相见了。 屋中,林忠德听到魏青岩卸任官职一事,眼白都快瞪了出来.“就一句话自己卸任了?这.……这不是胡闹嘛!” “何为胡闹?”魏青岩一脸轻松,“国事不如家事,如今我有心照料夕落.带她四处游玩岂不更好?爷不缺银子。” 林忠德嘴角抽搐,“这怎是银子的事,你到底心里有何打算?让林竖贤弹劾你,而又主动卸任?老夫是猜不透你这心里揣的什么花样了!” “夕落,你还在一旁笑?” 林政孝半晌没插嘴,可见林夕落一脸满足的笑着不免苦涩摇头,这丫头的心得多大啊! “那又怎样?我还哭啊!”林夕落没心没肺,魏青岩则抓了她的小手.可也知要给林忠德一定心丸吃.否则这老头子说不准气火攻心再昏过去。 “此事说起来就好比您养了几条狗,本有一条您养了多年.且最喜欢的、最宠爱的狗,每当有好吃好用的都先可着这一条.而另外几条只能吃剩的,虽说这一条并非最厉害的,却是最为享乐的,可某一日您出了远门,这一条狗则对其他同伴呼来喝去,豁然发现当主人最好啊,何必只当一条最受宠的狗?” 魏青岩说到此,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忠德,“而您,则被这条狗咬了一口,心里会有什么变化?” “你是说他?”林忠德自当听出魏青岩把几位王都比喻成了狗,而太子就是最受宠的那一条....…虽说这做法实在让老爷子难以接受,可这其中所讲的道理他却格外震惊。 魏青岩淡淡的道:“远离为好。” “如若身不由己呢?”林忠德迫追问,如若依照魏青岩所比喻的来说,他们这些臣子实在是连狗都不如了。 “何来身不由己?不过是圈外围观之众,谁愿意进去挨咬谁就去,主人可是在等着狗咬累了,好为其拔牙呢!”魏青岩说到此则不再开口,反而看向林夕落则道:“想去何处游玩?可以定下议程了。” 林夕落的脑子还扎在他刚刚那番比喻当中,虽说也听懂了但这件事毕竟还牵扯林家,她不能如魏青岩那般淡定从容。 “哪儿都不想去,嫌累。”林夕落这一句被林忠德当成孺子可教,没有就此考量四处撒野,可林夕落后一句却让老爷子连连咳嗽不止,因她言道:“还是开麒麟楼雕木铺子吧?这事儿最合我心!” “行,我陪着你当木匠。”魏青岩宠溺的应答,则让林政孝都叹了口气,自己这姑娘和姑爷也果真是一对儿绝配,可他怎么就觉得别扭呢?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林忠德终归重病刚醒,林夕落则让林大总管将乔高升临走时所下的药方收好,更是嘱咐道:“群叔,您可要亲自的动手,一样一样的看,千万别弄出错,这府里头也就靠您了!” “九姑奶奶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林大总管应下,魏青岩与林夕落则随从林政孝一起离开林府。 林政孝回了“景苏苑”,约定过一日见面再叙,魏青岩也没带林夕落即刻就回侯府,而是去了“福鼎楼”吃饭。 福陵王此时也在,看着夫妻二人点了一大桌子菜不免心疼,冷斥言道:“刚成了草民就来本王之地大吃大喝,这可是多少银子?无官职在身,见了本王还不磕头?” 魏青岩瞪他一眼,“我磕,你敢接?” “怎么不敢?”福陵王说完则伸出脖子凑近他,“怎么着?你还有私密的圣旨不成?”福陵王绝对不信魏青岩是个掉了官职的破落官,他能如此轻松卸任,恐怕是另有目的。 “圣旨你自当知道,麒麟楼的铺子。”魏青岩说到此,福陵王则落下心底,“这事儿也的确值得上心,可如今就要本王在那里盯着了,以你如今的身份恐怕不妥。”他卸任官职,于情于理都不够再阻幽州城内的官儿们上门找茬了。 “那就劳烦福陵王了?”魏青岩说的格外轻松,“我就在匠师的铺子里陪同夕落雕物件卖银子!” “合着你把得罪人的劳心活儿都推了本王身上?你倒是轻松。”福陵王翻了白眼,他还以为魏青岩有什么别的办法来阻抵那些找茬的,孰料还真这般放心大胆的让他插手? “您是王爷,我是草民,自当要信任您。”魏青岩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叉烧肉,咬的格外香啧,“好香!” “就知道你没揣着好心。”福陵王看向林夕落,“五夫人,您就不觉得如今从官夫人成了平民夫人心中失落?怎么不劝阻一二?” “失落什么?有银子走遍天下,可当官的有银子也寸步难行,何况平民怎么了?我都被斥骂成匠女了不也一样活着?”林夕落说完抿嘴一乐,看向魏青岩道:“是吧?五爷。” “你说的对。”魏青岩难得露出笑意,看着福陵王那一张格外复杂的面容则是道:“至于么?这不也是你想得到的?如今麒麟楼的雕木铺子都交由王爷手中,您还惦念什么?我可是草民了,没有俸禄,往后可是您管饭。” “还是本王倒霉!”福陵王虽如此说,可他却是在笑,魏青岩这句话可谓是戳中了他的心坎儿,更是与他站了同一战线之上,这一句是结盟的讽刺,而非是热络的推辞。 魏青岩见他露笑,则朝着门口道:“拿几坛子酒来,爷卸任,要喝个痛快!” “本王与你不醉不归,输给本王,往后来此就是高粱米饭,赢了本王,随便你天天胡吃海喝,本王顿顿奉陪!”福陵王张口叫喝,魏青岩自当答应,“赢定了!” 林夕落看着二人叫号拼酒,在一旁笑灿连连,这二人单纯的拼酒不成还要吟诗作对,时而边喝边下棋,时而提笔在屋中的墙上胡乱行字作画。 疯癫了一晚,魏青岩与福陵王二人也未分出胜负。 魏青岩大醉的瘫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的呼呼大睡,而福陵王早被伙计们抬去外面休歇,临走时口中还叫嚷着:“喝!” 这一晚,他们二人心情畅快,而皇宫当中却没这般平静...... 第二百七十四章 暗卫 周青扬独自在屋中发疯,他绝对没有想到魏青岩会主动请辞。 想起他白日与自己对话时的淡漠,主动辞官就好似是在对他这位东宫太子的嘲讽! 魏青岩……周青扬将屋中所有物件全都砸了个稀烂,本宫早晚要让你不得好死…… “太子殿下。” 门外一声轻呼,一位窈窕少女行步进来,牡丹围胸棉裙外披着一层轻纱,白皙光润的皮肤若隐若现,特别是那一双狐狸媚眼中所露出的挑逗顺从,格外诱人。 周青扬目光更凶,因此人并非是旁人,而是林芳懿。 林芳懿跟随太子妃许久,而后被周青扬调至身边侍奉,时至如今她虽与太子同浴同寝,可依旧处子之身。 如若是其余的女子或许觉得格外庆幸,可在林芳懿这里则心中极其难平,她忍旁人所不能忍、容旁人所不能容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某一日周青扬要了她的身子,她能得到东宫的封号? 可即便她赤身在他面前,周青扬都未动分毫,甚至曾想将她赐给其他的王爷! 林芳懿不想,她要做太子的女人! 周青扬的目光一直跟随她至身前,林芳懿微微福身,“太子殿下,您该服药了。”玉指芊芊端起药碗至周青扬的嘴边,而周青扬的目光则落于她半裸的胸部。 林芳懿没有羞赧的低头,反倒是挺了起来…… 林家人! 周青扬似是寻到了发泄的渠道,林家人一直不肯投靠于他,左右逢迎实在可恶,而林竖贤上了折子之后得皇上封赏已经奔西北而去,对于他的拉拢没有跪地寇恩。反倒平淡如常。 “你过来。”周青扬的声音冰冷,林芳懿则超前走上几步。“殿下请服药。” “啪啦!”周青扬摆手将药碗摔碎。一把扯下林芳懿外层的薄纱,再一把拽下她的围胸,林芳懿惊愕之余脸上涌起媚喜,而周青扬捏着她的脖子将其摁在床上! 泄愤一般的撕咬。林芳懿喜意没撑多久则是难忍的挣扎,可动了几下就被周青扬牢牢摁住。“再动就赐你死!” 林芳懿瞬间停住,任由他如疯子一般的肆虐,当那痴望已久的物件进入她的身体时。林芳懿疼痛难忍的心豁然兴奋。她成了太子的女人,这是她在东宫迈进的第一步,而这一步,是她的坎儿,迈过这一道坎儿,她总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她目光之中那面容扭曲的周青扬格外的高尚。因她将他看成了权势的杠杆而非一个男人,她林芳懿只要权势。不需要男人! 这一夜,东宫的寝宫内疯狂一晚,翌日一早,林芳懿拿了落红的单子获得婕妤封号…… 林夕落与魏青岩还没等回到宣阳侯府就已听说了林芳懿被太子收入东宫的消息。 说起这消息,却是福陵王一早传来。 昨晚魏青岩喝的酩酊大醉,林夕落自知不能再跟他回宣阳侯府,只得让侍卫带着他一起回“麒麟楼”歇息一晚,可早上醒来正吃饭的功夫,福陵王就派人前来提前告知。 林夕落一方感慨福陵王的消息灵通,另一方则感慨林芳懿这时候成了太子的人,当初她可险些被太子赏赐给福陵王,而如今被封为婕妤,是她心中想要的吗? 林竖贤弹劾魏青岩,而昨日魏青岩又辞官,今日就传来林芳懿被册封的消息,这些事情恐怕都有牵连,没那般简单。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不免道:“这可是太子在逼着林家靠拢过去?” 魏青岩点了点头,“手段略有下作低级,但你那位三伯父恐怕要多思忖一二了。” “三伯父应该不会如同父亲待我这般顺从,只看太子能许诺出什么条件了。”林夕落感慨一叹,“林家这是明摆着四分五裂了。” 林政武跟随齐献王爷,林芳懿被封为婕妤,林政齐、林政肃定会被拟上太子一系的标签,魏青岩如今与福陵王站在一条线上,而林政孝定无二话,连林政辛都是这一根绳子上的人。 就不知老太爷听了这个消息后是否会再被气昏过去? 林夕落与魏青岩正在用饭的功夫,门口则有侍卫来回:“回五爷的话,侯爷请您立即回府。”以往称他为魏大人,如今魏青岩辞官则改称五爷,林夕落余光看着魏青岩,他却似乎毫无感觉,只点头道:“稍后就回。” “是。”侍卫前去回禀,魏青岩见林夕落那般瞧他,不免又捏了她的小鼻子,“看什么呢?” “之前众人都称你为魏大人,如今改了称呼,你心里可有失落?”林夕落格外认真,魏青岩道:“官职早晚还会回来的,有何失落之感?” 林夕落笑容更灿,“你就这般有信心?” “我辞官的消息恐怕昨日就已经成折递向西北,我更想得知皇上会有什么反应。”魏青岩话语玩味,林夕落略有不明,“你期望皇上有何反应?” 魏青岩没回答,反问道:“你猜?” “我怎能知道。” 林夕落用手杵着小脸:“如今要想办法解决的是侯爷这方你如何回答吧?” 提及宣阳侯,魏青岩的喜意则消失下去,“走吧。” 宣阳侯昨晚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快气吐了血,而后得知魏青岩与福陵王对坐拼酒喝的酩酊大醉,他这一宿都没睡着。 虽说宣阳侯心中对太子威逼利诱的行为心中有数,可他如今就不明白魏青岩此举到底为何。 那位可是东宫太子,皇上还能另立新储? 之前魏青岩无论有何行动都会提前与他打一声招呼,可如今他却是最后得知之人! 昨儿出门归来就被朝堂的其他官员堵住探问魏青岩为何辞官,宣阳侯听了后绝对不信,只道是谣传,而后还是吏部的人确定此事,宣阳侯才勃然大惊,惊后是怒,可他独自在侯府中怒了一天,魏青岩却压根儿没回来,而是去了林家。 林忠德个老东西乃是言官之首,被弹劾的罢官,他居然还去探望,这小子,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一宿宣阳侯都没能歇好,这才一早就派人前去“麒麟楼”让他夫妻二人回来。 魏青岩与林夕落回到侯府已近午时,宣阳侯是气的吃不下、喝不下,得知魏青岩回府没有立即来他这里,而是先回了“郁林阁”,宣阳侯气的又拍碎一个桌案随后嚷道:“他不来,老子去找他!” 故而,没等魏青岩与林夕落出门,就被宣阳侯堵上门来。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都不先与本侯商议一下你就擅自决定,你的眼中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本侯?你放肆!”宣阳侯一巴掌又拍在桌案之上,林夕落在一旁看的直心疼,连一个石桌都能被宣阳侯的巴掌拍出弧度来,他这手不疼吗? 魏青岩好似早已料到他会这般问,脸上分毫的惊讶都没有,“怎么?你巴不得我去卖命?” “混账!”宣阳侯筹措半晌终究蹦出这两个字,“如今辞官,皇上那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你往后怎么办?” 魏青岩神色恬淡,仰头道:“怎么办?陪着夕落游玩,当木匠,挣银子,岂不乐哉?” “乐个屁!”宣阳侯仨字否定,“本侯不依!” “官儿已经辞了,你不依又有何用?”魏青岩耸了耸肩,“皇宠越盛的人死的越快,那几位都是皇室血统,皇上纵使勃然大怒,那也是他的种,枪打出头鸟,不知我何时就被当成这样一个倒霉人被逮住,我为何不躲?何况雕木铺子的事乃皇上密旨,不容任何人插手。” 提及雕木铺子,宣阳侯的气焰略减一些,“你就不怕某日皇上翻了脸?” “怕有何用?”魏青岩嘴角冷笑,“活到这么大,如若知道害怕二字,我能有今日成就?还不是侯府里的奴才。” 宣阳侯语塞,冷哼一声,“胡扯!” “实话。” “你不许随意乱走,待皇上旨意传回再说,否则如今辞官成一平民,侍卫不能跟随出行,见官都要礼拜三分,你可小心自个儿这条命,恨你的人不在少数,别丢了命还连累本侯。”宣阳侯冷言告诫,魏青岩嘴角微动:“我就在等他们。” 宣阳侯终究无语离去,林夕落在一旁听这父子二人之对话心中实在理解不上去,这是父子吗? 魏青岩看着她一副苦涩小脸的模样不免笑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夕落不敢将心中疑问说出口,“头还疼吗?昨儿与福陵王这一顿拼酒也未分胜负,咱们去了他可是高粱米饭对待?” “他敢那么做,我就在他碗里下泻药。” 魏青岩调侃,林夕落笑语不停,“怎么可能?那位王爷心眼儿比谁都多。” “不信?”魏青岩停顿片刻,“那你可否知道,在你身边有人护卫?” “我?”林夕落瞪了眼随即四处瞧看,“在何处?” 魏青岩拽着她往屋内走,诡异一笑:“我带你见一见。” 林夕落红着脸,斥道:“讨厌。”还能是谁?不就是他自己? 可进了屋,林夕落只听魏青岩一声哨响,屋内豁然出现一个人影,伏地拜道:“五夫人安。”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旁敲 林夕落吓了一跳! 在屋中四处转了一圈都没瞧见何处能藏人,这人是从那儿冒出来的?她怎么毫不知道? 魏青岩站在一旁目光盯着她,看她着急忙慌的模样不免担忧起来,不会将她吓到吧? 黑衣人自是上一次魏青岩吩咐守护林夕落之人,目光自当也跟随着这位五夫人,心中更纳罕魏大人怎会当着五夫人的面让他出现? 他们这一群暗卫之人是见不得旁人的…… 林夕落在内间之中看遍了所有的地方又跑回魏青岩的面前,瞪着双眼,蹙眉嘟嘴问道: “他藏在何处?就在这屋中……那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魏青岩惊呆,缓过神来随即哈哈大笑,看着她那通红的小脸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这个女人,思维就是与常人不同。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吓住,而她看到却更在意是否看到闺房之乐…… 笑够之后,林夕落则在打量这此人,而魏青岩分毫不避讳与此人谈起话来。 “那方怎么样了?” “回魏大人,已经都部署好,开始清查。” 魏青岩点了点头,“如今的人手增加多少?” “已有百人。” “还是不足。”魏青岩的目光中更多几分沉静,“大周国域四面八方,区区百人不过是风中的沙粒儿,还要增加!” “卑职正在寻觅当中。” “你辛苦。”魏青岩提及一个人,“派两个人跟随林竖贤,他欲弹劾何人,你们便彻查何人。拿出强而有力的证据交于我,即便没有,也要想办法有。” “卑职遵命。” “去吧。”魏青岩摆手,黑衣人当即拱手离去,林夕落则好奇。“你叫什么?” 此人一愣,好似回想许久才开口道: “薛一。” 说罢,他则从耳房离开。消失在角落的黑暗之中。 林夕落好奇的盯着,直至看不见此人,魏青岩见她抻着脖子看半晌才过来问:“怎么?对此好奇?” “他应该不会偷看的吧?”林夕落说到此不免轻吐舌头。随即小拳头捶在魏青岩的胸膛。报复道: “居然还有这等人在此,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此事除你我之外,无第三人所知。”魏青岩说到此,“这是我最后的王牌了……” 林夕落的拳头停下,心中斟酌片刻才开了口,“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死士。”魏青岩两个字让林夕落浑身一抖,“凭什么认定他们是死士?不会有背叛之人?” “那你男人岂不是太无手段?”魏青岩抚着她的额头,“与他们同生、同死。背叛者众人得以诛之,不会没有背叛之人,只得以血祭来遏制他们的野心。不过如今他们只帮我做些明面上不方便动作的事,如若真当到了舍命之时。那恐怕就是你我最危机之时了。” 魏青岩这话不免让林夕落心忧,“至于吗?” “期盼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只为以防万一。”魏青岩说到此则将她拉入怀中,林夕落立即小脑袋四处看,担忧是否夏一在看着他们。 魏青岩扳过她的脸,“看什么呢?他早走了!” “你确定?”林夕落不敢信,魏青岩咬她的小脸一口,“我确定。” 林夕落松口气,“这总有外人看着自己时,实在不舒服。” “你我二人单独相处之时他会走远,我不在侯府时,他会随身护卫你。”魏青岩说到此,林夕落放下心来,靠在他宽阔魁梧的肩膀之上,手臂搂着他的胳膊,“让你一说,怎么心中不安了呢?” “放心,有我。”魏青岩说完此话,思绪不知飘向何处,林夕落抬头仰望着他脸上的复杂表情,虽不能理解,却看得出他的痛苦。 搂紧他的胳膊,林夕落嘀咕道:“也还有我。” 魏青岩面色轻松,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二人无言,就这般静谧的亲昵着…… 齐献王府之中,林绮兰与秦素云正在说着林芳懿被封为婕妤的消息。 林绮兰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秦素云所说,咬牙切齿,心里格外不平,她是齐献王侧妃,而那个死丫头居然成了婕妤? 她怎么不死? 虽说婕妤只是个品级低等的宫人,但林绮兰心中也不能容。 对于她来说,她恨林芳懿不下与林夕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幼与她一同成长,林芳懿处处都压她一头,脸蛋比她美一分,族学的各科课业也都比她好一分,可她是林府的嫡长孙女,而那林芳懿的爹都是庶出的,她凭什么就比自己要强? 当初她嫁给齐献王就等着看林芳懿的笑话,而后得知她进了宫当个宫女,林绮兰便视之为无物,笑话,进了宫当宫女的,能有几个出头之人? 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可孰料未过多久,便传出林芳懿侍奉太子妃。 林绮兰有心挑拨却一直下不去手,齐献王与太子之间的恩怨她自当也听说了些,而秦素云每次进宫都不带着她。 而后她则将心中怨恨全都加在林夕落的身上,可没想到这个女人她还没想出办法来斗倒,林芳懿却成了东宫的婕妤。 这岂不是在她心头之火添了一勺油,让她连喘气都似火烧一般。 “林婕妤是你的族妹,关系也格外的亲近,稍后还是准备一份礼送去祝贺一下,别失了礼数。”秦素云自不理会林绮兰愤恨之色,只吩咐了这一句便想让她走。 秦素云越发的不喜林绮兰,并非因她是齐献王侧妃,而是她不喜这人心不正。 “王妃说的是,林家近亲当中也就婢妾与林婕妤、林夕落姐妹三人,如今都有了着落,婢妾这颗心也能放下来了,否则身为长姐的却不能在妹妹的亲事上帮衬一二,却成了婢妾的心病了。” 林绮兰话语说的格外客套,秦素云不愿接,“都是你娘家的事,自己斟酌吧。” “婢妾想先去宣阳侯府寻五夫人,林婕妤也是她的姐姐,婢妾与她二人商议怎样为林婕妤庆贺一番才好。”林绮兰说出这话却让秦素云又定下神来看着她,“王爷可已有过吩咐,这时候不许去寻宣阳侯府闹事。” “王妃这话婢妾不懂,婢妾只是想与妹妹们聚一聚,怎能是闹事?”林绮兰满脸的委屈,秦素云则道:“只是提醒罢了,怎么做是你的事。” 林绮兰当即起身,“婢妾省得的,绝对不会给王府添乱……何况婢妾的妹夫如今辞官不做,婢妾也想去安慰安慰妹妹,怕她心中难受过不去这个坎儿。” 秦素云不免冷笑,“是什么心就不用与本妃说了,你自个儿心里清楚,退下吧,本妃累了。” “婢妾告退。” 林绮兰离开往自己的院落行去,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林夕落。 魏青岩如今辞官不动王爷怎么分毫反应都没有?他难道不想知道其中有何隐秘?林绮兰心里格外焦虑,更憎恨齐献王的薄情寡义,她只有巴结着王爷帮他做事之时才能得见一面,除此之外连话都不屑与她说半句。 这也并非是齐献王单纯的好男风而不近女色,他初一、十五两日都歇在王妃的屋中,每日归来也都与王妃相见一面叙上两句才离开,而她比王妃差在何处? 林绮兰心中不免又起了心思,看来要先回林府与她母亲相谈,问些魏青岩辞官的细闻,自此之后再考量如何能在王府出头了…… 揣着这样的心思睡去,林绮兰却不知道齐献王与秦素云也正在说着魏青岩辞官的事。 “这小子辞官居然乐此不彼,与福陵王喝酒大醉,而林忠德气昏过去之后对此一字不提,他到底揣着什么花花肠子?”齐献王坐在蹋上,秦素云为他洗着脚,“绮兰今儿说要去安抚侯府的五夫人几句,妾身嘱咐她送礼给东宫的林婕妤一表庆贺之礼。” “你做的对。”齐献王肯定的点头,“她能问出什么来?魏崽子的嘴比谁都严。” 秦素云只笑不语,与齐献王相处多年的经验,她话语只提七成不说十分,反倒是让齐献王对她格外的放心。 齐献王的心里一直都在揣测魏青岩与太子的动作,他不好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他只想要实权,手无实权,将来太子上位他能拿什么保命?而最实在的就是军权,可如今军权被几方把持,最重的那一方则在宣阳侯手中,说白了也是在魏青岩手中。 莫看他如今潇洒辞官,而这帮兵痞子可是只认跟他们血海里拼出来的人,这份情绝非是单纯的银子和实权能买到的。 可齐献王想到此也心中憋屈,想握军权他就要出兵打仗,可如今四海升平他打什么仗?何况出征便是九死一生,他可格外的珍惜这一条命啊! 还是等……等看皇上如何评断魏崽子辞官的事吧! …… 翌日清晨,林夕落与魏青岩刚刚起身,如今魏青岩辞官可在家歇着,二人腻到日上三竿才起了身。 正用着饭,冬荷从外进来:“夫人,一早就得了帖子”。 林夕落打开一看,却是林绮兰邀她在“四方亭”一同听戏。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女人又打了什么主意?(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六章 侧击 林夕落将帖子放于一旁,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跟随魏青岩去吃饭。 这一顿饭林夕落都心不在焉,魏青岩也没有打扰,直至用饭过后,他才道:“如若想去不妨见一见。” “我才无心见她,就是怕拒了她的邀约,难保她背后又揣着什么坏心眼儿,”林夕落说到此不由得苦笑,“去还怕中了圈套,不去又怕她窝赃祸心,一个人活成这样,她不觉得自愧?” “这不过是你心里想的,她为何自愧?”魏青岩笑着抚她头发,“我陪你去。” 林夕落拿着那张帖子,带着调侃道:“这上面可是说了,都是女眷出席……” 魏青岩忍不住拿了帖子来看,却见其上标着各府的夫人们,显然都是齐献王一系的人。 “那就稍后去接你。”魏青岩带几丝无奈,如若是男人,他自当可出面撑腰,但一群女人,他实在觉得头大如斗,束手无策。 林夕落抿嘴一笑,豁然想起暗卫,悄声道:“薛一可否会跟着我?” 魏青岩点了点头,“如有急事,他自会出现。” 林夕落心中一暖,则吩咐冬荷去通禀外面传信的人,“告知齐献王侧妃,我自当会到。” 冬荷出门去传话,林夕落则又重新沐浴更衣,因今儿除却林绮兰还有其他府邸的夫人,魏青岩又是辞官在家,她自当要好生装扮一番,免得被那群女人带着刺儿的找茬。 沐浴之后则换上一套如意缎花吉服,外披了一件薄羊绒披风,祥云髻上插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与魏青岩各人一半的银针木簪她也没有留下,而是别在了发尾。 脸上略微施了淡淡的脂粉。更添几分柔媚贵气。特别是那一双吊稍的杏核眼,带着股子不屈不挠之色。 林夕落鲜少有大肆装扮之时,如今这一折腾倒让魏青岩离不开双眸,“后悔让你去看戏了!” “嗯?”林夕落没即刻明白他话中含义。待缓过味儿来才轻呸一句,“早干嘛了?” “不能再延些时辰?”魏青岩忍不住搂她。林夕落推躲不开,而一旁的冬荷早转过身去偷笑。 林夕落硬从他怀里挣开,“好容易装扮一次。不许搅乱。” 魏青岩叹了口气。“那就等着去接你。” 林夕落面红的点了头,二人则出了郁林阁。 魏青岩将她送至“四方亭”便先去了“麒麟楼”,林夕落下了马车,小厮递上帖子当即有人引请。 林绮兰与众位夫人正在吃茶果点心,今日秦素云没有在场,她则成了众夫人之首。而这些齐献王麾下的众位夫人则多了巴结的机会。 说好话是不花银钱的,无论是正妃、侧妃。总之将她哄的心里舒坦才是最好,而无巴结心思的夫人则在一旁围观的听着,时而露出几分笑容来搪塞敷衍。 林绮兰嘴上笑着,享受着被人捧高一等的荣耀,而她的心里则在寻思着林夕落怎么还不来?今儿宴请听戏,为的就是她…… “哟,这时辰也快到了,戏班子已经摆好了台子,林侧妃,可是这会儿就过去了?” 一位夫人瞧不惯另外的夫人们絮叨没完,豁然插了一句嘴,众人停了话题看向林绮兰,而她则看向一旁的丫鬟,丫鬟摇了摇头,示意门口还没有来人通禀。 林绮兰的神色凉了下来,可依她所知,林夕落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否则她会直接拒了…… “还是再等一等,今日除却各位夫人之外还邀请了本妃的妹妹,宣阳侯府的五夫人,可能她遇上些事略有耽搁,大家莫急。” 林绮兰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而众位夫人则没了话,侧妃的妹妹,谁敢不等? 可对林绮兰与林夕落之间的关系略有耳闻的夫人则多了心,那魏五爷可是刚刚主动卸任请辞,林侧妃这就请她的妹妹?恐怕是另有心思吧? 这般思忖,州府推官黄夫人不免试探的开了口:“说起这位五夫人,倒是让人想起魏大人……不对,是魏五爷豁然的请辞一事,林侧妃也是有心安抚五夫人?有这样的姐姐可真是令人羡慕的很,可惜五夫人的性子,唉,虽说来幽州城时日不长却也有耳闻的,林侧妃真是良善的人,让我等敬仰钦佩。” 踩着林夕落巴结林绮兰,这位黄夫人看到林绮兰嘴角的轻笑不免心中庆幸她猜对了! 而林绮兰看向坐在后位的黄夫人不免道:“黄夫人也是个体恤人的,不过既然身为长姐总应该要做到长姐的本分,她如何做是她的事了。” 黄夫人这话算是拍舒坦了,而其他夫人不免也开始插嘴,左一句右一句,可快把林夕落说成了四六不懂、好赖不分的刁蛮泼妇,待说的太久了,林绮兰则轻咳两声:“不管怎样,也是本妃的妹妹……” “这自然是,林侧妃宽容大度,可非常人能比。” 林绮兰微微点头,而此时门外则响起:“宣阳侯府魏五夫人到!” 众人皆停了话语,目光则看向了门外,刚刚有林绮兰这一番感慨无奈,这些夫人们自当明白林侧妃今日宴请众人听戏到底为何,说是为了安抚她的这位妹妹?那还何必要众位夫人来作陪相伴? 定是想让这位妹妹在众人面前出丑,闹出笑话,那她们可要想好自个儿的角色了…… 林夕落进了门就瞧见林绮兰坐在中间的正位上,两旁的席位大约有这么十几位夫人。 “给林侧妃请安了。”林夕落随意的行了福礼,林绮兰则笑着道:“免礼了,今儿怎么来这么晚?可是让众位夫人好等。”林绮兰瞧着林夕落周身上下的打扮,不免补话道:“从未见你打扮的这么郑重,今儿怎么忽然起了心思?” 林绮兰这话可谓是故意的讽刺了,一旁的夫人道:“是啊,寻常见五夫人都乃素淡装扮,今儿倒是出奇了。” “姐姐相邀,还有这么多位夫人,妹妹如若不用心打扮岂不是扫了姐姐的脸面?”林夕落扶了扶头上的发簪,“何况如今五爷也有空闲的时间带着妹妹四处游玩,妹妹心情愉悦也有心打扮了。” 听林夕落这般说,周围的夫人不免抿嘴不耻一笑。 说魏青岩有空闲时间游玩?那不是卸任成个寻常百姓了,自当是有时间的,可这话别人不问,她自个儿率先说出口,却不知这是聪明还是傻了! 别人不懂林夕落话里的意思,林绮兰却明白。 魏青岩与林夕落之间的婚姻不是媒妁之言、更不是父母之命,二人之间的情意自然有,更是她嫉妒恨的,她心仪林竖贤却不得不与大理寺卿府的嫡孙定亲,而后又被齐献王娶走当成可有可无的人相待,她怎能不恨? 林芳懿可恨,林夕落也可恨! 她如今够不着林芳懿,可林夕落却逃不开她的手…… “何必呢?唉,姐姐今儿邀你来也是怕你心里头想不开,你这般做岂不是太见外?” 林绮兰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挤兑挖苦起来:“有什么不舒坦的,都可与姐姐说,好歹姐姐如今还是个侧王妃,绝不能眼看着妹妹心里受苦。” 林绮兰说着,不免用帕子擦擦眼角,林夕落则心中冷笑,如若真是安抚还会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儿说出口? 她这位姐姐还真是好心…… “不是要看戏么?怎么都聚了这儿了?”林夕落根本不搭理林绮兰的话,而其余的夫人脸上多几分不屑,之前有见过林夕落的不免沉叹几句,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儿瞧她难堪,可没见过林夕落的人不免趁机挖苦起来。 “戏台子早已经摆好了,就等着五夫人到,对了,五夫人还不认得我吧?我是兵马允辉李乾昆的夫人。” 李夫人说出话来,更说出了自己男人的官职这除却绍介以外还有高人一等的心思,林夕落如今可是平民之妻,就算她不给自己行礼,那也是在林绮兰的面前失了颜面。 这种事就是恶心人罢了…… 林夕落听着李夫人这般说辞,不免笑着道:“不好意思,之前从未听说过李乾昆大人,不知他跟过五爷麾下哪位将领?”林夕落反咬一口,在斥她不懂规矩,军中之人向来最遵礼卑,即便是曾经跟随过的上将落马,再相见之时也是以下属拜见。 而这位李夫人如此说,就是在替林绮兰当喉舌,故意的挤兑她了…… 李乾昆显然乃齐献王的下属,何况一个兵马允辉也够不上主将的身边儿心腹。 林夕落这般说辞,李夫人是个聪明的人,自当知道刺儿了一句该缩回来,连忙致歉的道:“五夫人可莫要生气,都是我不好,只是怕五夫人不知道我是何人才这般绍介,您可千万不要多心。”说着,李夫人则看向了林绮兰,“林侧妃也莫要怪罪。” 林绮兰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点头,可有聪明的人自当还有傻子,比如刚刚一句话拍中林绮兰马屁的黄夫人。 黄夫人见李夫人缩了回来则出面道:“这事儿也怪不得李夫人,大周国最讲究礼仪尊卑,说句不中听的,魏五爷如今已经辞官了,五夫人即便向我行礼也是应当应分的。” 这句说出,所有夫人都惊愕不已,全都看向了林夕落…… 第二百七十七章 玄机 “放肆!” 林绮兰没等林夕落发火已率先拍桌斥责黄夫人,而她这一举却让其他夫人松了口气,看向黄夫人的脸色也多几分埋怨。 笑脸讽人也是因为众人都在齐献王一方罢了,可冷着脸刺激人,非但不是讽刺林夕落,更是扫拂了林侧妃的脸面。 终归是姐妹二人,这让林侧妃如何收场? 黄夫人惊愕之余似也觉出有些不对,可这事儿也怪不得她。 州府推官黄大人乃是刚刚调入幽州城不久,按说以他的品级是不会得齐献王注意的,也是沾亲带故的攀上了高枝。 而今日黄夫人是第一次得齐献王侧妃相邀,故而她是想尽办法想博林绮兰注意,这才接二连三的巴结,让林绮兰的话绝对落不了地上,全都能给捧的高高的。 而林绮兰寻常跟随秦素云从来没有单独露面的机会,今日邀众人听戏也是第一次私下与各府夫人相交相谈,刚开始还留几分冷静,而后被吹捧至高处便有些得意忘形。 虽说林绮兰也知道黄夫人的话里十句有九句是故意逢迎巴结,可她听的舒坦自当多几分笑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绮兰笑脸给的多了,黄夫人这心思动的频率加快,刚刚那一句话也几乎不过脑子随口而出,可却没想到林侧妃勃然大怒,甚至都拍案惊骂。 黄夫人踌躇不定,脸上带了几分尴尬难堪,看着林绮兰不知说何是好…… “姐姐,你何必这么生气?”林夕落知道林绮兰是有意先下手。免得林夕落拿此事儿不依不饶,可她的脸上并没有大怒,反倒是格外的平淡:“这位夫人不知您是何人?来到此地这么久,姐姐也没有与我绍介一番,这却是失了礼数了。” 如若林夕落撒泼骂街。林绮兰自是心中有数不会忌惮,可如今她笑脸迎人,而且看不出半点儿反感怒意才让林绮兰心中真的没了底。 这丫头今儿抽的什么疯? 不但格外的打扮端庄贵气。而且不似以往那般泼辣刁钻? 林绮兰顾不得多思,那位黄夫人则满脸乞求的看着她,林绮兰厌恶的道:“这是州推官黄大人的夫人。” “哦……”林夕落特意的拉长了声音。“原来是黄夫人。不过州府推官好似只是个六品官?” 林夕落说到此笑意更浓“你让我为您行礼?这规矩你懂吗?” 黄夫人一怔,急忙看向身边各位夫人,可众夫人谁会在此时搭理她?那不是明摆着找不自在? 虽说魏青岩辞了官,可如今皇上一没下旨应允,更是自动请辞而非罪臣;二来魏青岩也是宣阳侯之幼子,无论从何处算起,此时无人能将他视为寻常百姓看待。 之前李夫人的话是个阴招子。林夕落自不会主动找那份脏帽子扣自个儿脑袋上,可黄夫人这般明着嘲讽挑刺,可就是犯了大忌了! 黄夫人脸色青紫难堪。“这……规矩,什么规矩?” 这话一出。周围则有其他夫人低头闷笑,笑容中带着嘲讽和不屑,林夕落笑着看她,口中道:“你不懂?你不懂的话就让林侧妃教一教你,她对这等规矩是最明白的人了”说罢,林夕落转头看向林绮兰“是吧,姐姐?” 林绮兰的脸色更是阴沉半分,压根儿也不去看黄夫人,只想着圆场道:“看在姐姐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 “我凭什么饶了她?”林夕落话语淡然,更是款款迈步,坐了林绮兰身侧的位子上,口中笑意涔涔的道:“林家大族百年名号三代御史言官,而至伯父与我等这两代人却是断了层,这一直是祖父心中的最大遗憾,原本对此并不知道,可前阵子祖父身子不爽利,这才与我说起此事,听到他老人家的话,我心中颇有感慨,虽是女眷可也姓个‘林’字,今儿我就来当祖父的一双眼睛。” 说到此,林夕落则吩咐冬荷:“取纸笔来。” “你要作何?”林绮兰也惊了,这丫头可向来都是撒泼耍浑的,今儿怎么还把如此大的旗号搬出来?这却让林绮兰有些摸不准她要做什么了! “姐姐不懂?这地儿有不合规矩的事我自当要写信向祖父表明,他老人家自会挑选一二,看是否上折子弹劾。” 林夕落说完,冬荷则取来笔墨,林夕落一边说着一边写。 “州府推官黄夫人不懂等级尊卑让本夫人给她行礼,黄大人教妻无方;而兵马允辉李夫人,您发髻上带的簪子好似不合规矩?六品官夫人带了一根三翅凤簪?你可连诰命的品级都未有,逾越之罪!” 林夕落的手格外的快,这一会儿已经是一页纸都写完,林绮兰在一旁惊的眼睛快瞪了出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宴请就出现如此多事,这死丫头明摆着跟她过不去? 何况这些夫人们可都是齐献王的身边人,这若被齐献王得知还不拨了她的皮? 林绮兰气的快晕过去,而那些夫人们则手忙脚乱,互相看着自个儿的衣服和佩饰是否有越规的物件,这慌乱之余,则被林夕落又挑中二人! 黄夫人和李夫人则都吓的不知所措,连连上前作揖请罪,可见林夕落根本不搭理她们,只得去求林绮兰,只差跪了地上磕求的道:“林侧妃,魏五夫人乃是您的姊妹,您帮衬着说两句好话,求您了!” 林绮兰这会儿心里就像有一块大石头狠狠的压在心尖子上,可忍气之余不免道:“妹妹,你这玩笑可开的太大了,可是吓坏了众位夫人,姐姐今儿请你来听戏,你可别把人都吓走了?” 林绮兰最后一个字拖音很重,明摆着是让林夕落就此罢手,林夕落不吭声,行笔写完最后一个字则道:“姐姐放心,妹妹这就写完了,我这也是为了姐姐好,您可是林府的嫡长孙女出身,向来最讲究规礼的,虽说是侧妃,可这些夫人在您的面前如此不合规矩,岂不是故意扫拂姐姐脸面?你脾性软,不好意思张口斥人,妹妹则来做这个黑脸!” 林绮兰恨不得将牙咬碎,她来做黑脸?这些人都是齐献王的人,与魏青岩可谓是针锋相对之敌,她想做红脸好人怎能做成? “众位夫人先去看戏吧,戏台子已经摆好了,本妃与妹妹私叙几句便去。” 林绮兰知道林夕落不依不饶,可又不能当着众位夫人的面跟她辩驳此事,只得先让众人离去,她二人私谈。 而她说完这一句话,这些夫人们也立即匆匆而去,虽有心就此离开,可林侧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今儿这一出戏听的可真是心惊胆战,哪里是享受?这不是遭罪嘛! 众人离去,唯独是黄夫人与李夫人有些迈不动步,她们俩可是被林夕落写在弹劾信的首位的,如若就此离去,这往后会不会出乱子啊? 二人可都是为了吹捧林侧妃才与魏五夫人过意不去,可如今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林绮兰本就在气头上,可看她二人一副不得准话不肯走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 “在这里作甚?还不去看戏?”林绮兰已是气到了嗓子眼儿,这二人若有谁再回一句她恐怕都要忍不住爆发出来! 黄夫人有心开口,李夫人则心思更多,急忙拽着她到林夕落面前行礼“今儿逾越了,还望魏五夫人赎罪!” 说罢,二人匆匆而去,只留下林绮兰与林夕落二人。 “你今儿就是来搅局的!” 林绮兰咬着牙“我好心好意的请你来听戏,更想与你商议一下芳懿被封为婕妤,你我二人送什么礼才好,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这是故意给我难堪?你无耻!” “这可真是乌鸦站在猪身上,看的见别人黑,瞧不见自个儿黑了!”林夕落坐了一旁格外轻松“今儿我好心好意的装扮一番来见姐姐,可你却任由这些夫人们对我冷言讽刺?难道我被斥一顿你脸上就好过吗?” “你还真要把那弹劾的信交给祖父不成?”林绮兰看着冬荷手中捧着的纸张,其上墨字未干,正在晾着。 林夕落点头“我向来说一不二,这事儿自当要上禀都察院。” “你……你是想我死?”林绮兰暴跳如雷“今时今日之地你还在耀武扬威?你就不寻思寻思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跟你有关么?”林夕落冷眼瞧着她“还是顾着你自己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显然是在齐献王府过的也不舒坦吧?想从我这儿探消息去讨好那位王爷?你还真有心了,芳懿之处我自会送了庆贺之礼,就不与你一起了。” 林夕落说到此不免站起身来,林绮兰看她道:“你去哪儿?” “自然是看戏,总不能辜负了姐姐的一片好心。”林夕落说着,看向冬荷道:“走吧,那弹劾的信可收好了,回头就让人送去给祖父。” “是。” 林绮兰看着林夕落扬威之色心中除了愤恨之外更想了另外一层:这死丫头如此张扬,魏青岩辞官之事可否是另有玄机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跪下 林夕落行至戏楼的观台之上,戏却还未开演。 各位夫人们也无心品茶闲谈,只私下里唏嘘的说着刚刚发生的事。 除却黄夫人与李夫人之外,这一群人之中也有高官夫人,对林夕落的脾气格外清楚,今儿见到林夕落笑意涔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可自家男人又依仗着齐献王,这事儿可是两面不讨好故而全都缩起来不吭声。 何况林绮兰不过是位侧妃,今儿前来陪她听戏也不过是推脱不了,哪里比得秦素云这位正妃重要? 这会儿只见林夕落来听戏却不见林绮兰的身影,众人唏嘘之声更大,而林夕落则坐在二楼的戏台,与她们离的甚远,故而众人心中倒松弛一些,没了之前的束缚和拘紧。 这倒不是害怕林夕落,而是怕林绮兰这位侧妃。 刚刚她在自己妹妹身上没得了好,谁知她会否因为众人与林夕落多一句话就心生怨恨,在齐献王的身边吹几句风? 林夕落也懒得与这些人寒暄半句,言多必失,一堆心眼儿极多的女人,谁知道会否几句话让她掉了坑里?林夕落自知不是反应极快的人,故而刚刚才拿了那位黄夫人与李夫人做筏子,谁再想从她这儿套出什么话,就考虑考虑她会否动笔了! 这一堵墙可谓是砌的格外结实,如今这些夫人们连瞧都不敢瞧她,只等着戏台子上开戏。 可等候许久,这出戏都没开演,直至林绮兰前来此地,锣鼓点儿才算开响,可响了几轮,那位角儿就是不露面。这却是让众人格外惊诧,心中不免腹诽今儿是什么霉气日子?怎么遇上的都乃百年不出一回的事呢? 林绮兰本就在后方平息怒气才来了戏楼。可这会儿锣鼓点儿响了半晌却没人出来? “怎么回事?” 林绮兰的眉头拧的格外深邃。“名角儿架子就是大,本妃还要等他不成?” “林侧妃息怒啊!” 戏楼的管事连忙上前,有心凑上前说话,却又被林绮兰指着跪在地上。“跪着回话就是。” 管事的急忙顿了脚步,可一思忖这话怎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左右一看。众位官夫人可都在瞧着他,但他若真的说出来可还要不要脑袋了? 脸上满是为难之色,管事的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林绮兰看出他的难处。心中更是厌恶,淡言道:“有什么难的不妨直说,本妃也不是狭隘之人,若他真的遇上要命的大事,本妃也是通融之人。” “林侧妃,他的确有要紧之事。不知可否先来一出小戏,稍后再请他出场?”管事的急忙寻个圆场的机会。这般冷着也难怪林侧妃要恼,管事只心中后悔,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刚要出场的功夫出事?何况来的这人他还不能说出口! 林绮兰的脸色沉下,“你所说之事自当可行,只是本妃可早已定下了今日的戏却在这时候告知本妃有事?你不说出理由,本妃如何与众夫人交待?” “林侧妃……”管事的沉叹一口,林夕落此时也从楼上下来,“姐姐,何必咄咄逼人?就先来一出小戏,稍后再请……何人来着?不知你今儿点的是哪位角儿?” “自当是碧波娘子了,他的一出‘大登殿’无人能比!” 一旁的夫人下意识的溜一句,却见林绮兰狠瞪她一眼,随即讽道:“连这都不知道?整日里守着你的破木头没完了?” “那也比来这儿看不成戏要强。”林夕落说罢,则是道:“戏也瞧不成,回了!” 林夕落要走,其余的夫人们不免都望来此处,示意林侧妃可否要让众人散了? 可这眼神一出却是让林绮兰满脸火辣,只觉得格外受辱,起身上前,朝着戏台子管事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把他给我叫出来!不过是个戏子罢了,本妃来此看戏她都不肯出门,无论是死是活,本妃都要见着她的影儿!” 林绮兰这一喊,众位有意离去的夫人们则又坐了下来,谁这时候走不都是火上浇油? 林夕落也停了步子,节外生枝的小插曲好似也蛮有趣,她自当乐意看林绮兰的热闹。 管事挨了巴掌,也只得连连磕头,林绮兰气火攻心不依不饶,每次她陪着秦素云来到此地,那碧波娘子都热络前来,可她单独来这儿却不见人影?她林绮兰除却在位份上比秦素云低一等,除此之外还差在何处? 林夕落自不知道这碧波娘子是何人,只瞧着林绮兰这豁然发火心里畅快,而这一会儿,林绮兰则派了身边的丫鬟道:“你去看一看,这碧波娘子到底因何不能见本妃,将她给本妃揪出来!” “林侧妃,您要顾忌着王府的颜面。” 一旁的妈妈在旁提点,这位妈妈是秦素云派来陪着林绮兰出行之人。 这等妈妈向来是见多识广,遇见此事也头脑冷静,按说一个小小的戏子是不会有如此大胆,敢驳了王府侧妃的颜面,可瞧着管事的脑袋都磕出了血,恐怕这事儿没那般简单。 何况,这位林侧妃也需要个台阶了,如若事情真的闹大,齐献王被太子斥责,这事儿牵扯出一串人来,可绝不是小事。 林绮兰本就心中怨恨秦素云,而此时这位妈妈开口她怎能心服? “本妃做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如若觉得侍奉本妃不舒坦自可回去寻王妃告状!” 林绮兰这话说出,那位妈妈眉头微动,随即福身告罪退至一旁,而林绮兰则等着她派去的丫鬟前来回话,她就是要看看这位碧波娘子有多厉害,居然敢辱没她的颜面。 没过多大会儿功夫,林绮兰派去的丫鬟便匆匆归来,可却没有碧波娘子的身影,这事儿就更为奇怪了! “他人呢?” 林绮兰心中火苗更盛,丫鬟则跪了地上哆哆嗦嗦的道:“回禀林侧妃,碧波娘子刚刚……刚刚湿了衣襟,正在换装马上就出来了!” “什么?湿了衣襟?就这么点儿事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不出来?哄骗本妃不成?” 林绮兰火冒三丈,而她的丫鬟却在不停的给她使着眼色,示意她就此罢了…… “姐姐,何必这般不依不饶的,先来一出小戏岂不是正好?众位夫人都等的急了,来看你发火的不成?” 林夕落也瞧出此事不对劲儿,可她的话的确是劝阻之言,这些夫人可都是各府的官夫人,官夫人又是何人?那都是一人顶十人的传话筒、大喇叭,林绮兰今儿这番丑态恐怕不出一日就传出各地。 可林绮兰终归是姓个“林”字,何况今日林夕落也在,斥骂林绮兰没脸,她这位同族的妹妹也拖不了干系。 好心总被当成驴肝肺,林绮兰有心退一步,可林夕落这么一说她反而更倔了! “本妃这怎能是发火?来此地为的就是看碧波娘子的戏,除却他之外本妃何人都不听。”林绮兰坐了位子上,“本妃就等她出来,否则就不走了!” 这赌气的话说的格外没有滋味儿和气场,一旁的夫人们心中哀叹怨恨,脸上不免也有表现出来。 本寻思来此听戏与各府的夫人们逢迎谈心是个乐事,可今儿怎么倒霉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而这位林侧妃在寻常看去也不是这样执拗的人,今儿是怎么了? 众人各有心思,林夕落也不开口,只是看着那管事的额头出血,眼瞧着就快昏死过去,忍不住吩咐道:“别磕了,林侧妃既然要等着听碧波娘子的戏,您还不下去安排一下?” 管事的听见此声却不知是何人,林夕落让秋翠上前阻拦一下,那管事的才明白过来,即刻起身作揖道:“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林绮兰冷瞪林夕落一眼,林夕落只当没看到,而就在林绮兰赌气的功夫,黄夫人和李夫人则在一旁懊悔不已,心里怒骂自己是个蠢的不能再蠢之人! 纵使林侧妃不喜她这位妹妹,可血缘关系仍在,她们二人跟着掺和什么劲儿? 姐妹相争她们俩成了牺牲品,而在林侧妃的心中,两个六品官的夫人恐怕都不太在意,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这位五夫人把弹劾的信交出去吧? 黄夫人看着李夫人,她是幽州城出生的,眼界也比她宽阔的多,总不会没有办法吧? 李夫人也是绞尽了脑汁在想此事,今儿这马屁算是拍了马蹄子上了,她尽管不愿意,可却受了黄夫人的牵连,这个女人真是多余! 可这事儿总得想个解决办法吧?李夫人快把脑袋琢磨碎了,豁然想起一个人来:秦素云,齐献王正妃…… 这时候,恐怕也只有这位正妃娘娘能说上两句公平话了,这位林侧妃还是远去吧! 李夫人刚刚落定这心思,碧波娘子则从内出来,一身青衣戏服,袅袅婀娜,好似一灵境仙子般从台后缓步走来,曲线婀娜多姿,眉眼中透着几许忧郁伤感,林夕落只觉得自己都忍不住涌起怜悯之意,何况男人们了? 林夕落观察这许久,而林绮兰则高声大喊:“跪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男人 林绮兰一声怒斥,众位夫人不免惊愕的看向了碧波娘子。 碧波娘子面色如常,不惊不畏的行步上了前。 正待他欲准备跪下行礼之时,豁然见从后台方向出来一名侍卫,匆匆行至林绮兰这里,可其身上的衣装却让林绮兰惊了。 因为侍卫衣装乃是齐献王府的护卫! 在林绮兰身旁守卫的妈妈立即上前听传,而听到侍卫的悄声的回禀则满脸为难,随即转身到林绮兰的身旁回话。 林绮兰听到回禀不免脸色难堪,青紫辣红,颜色变的格外诡异,推开身边的妈妈缓步上前,而碧波娘子屈身行礼道:“奴家给齐献王侧妃请安。” “抬起头来。” 林绮兰声音冰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碧波娘子则听命抬头,林绮兰捏着她的下颚狠狠的左右探看两眼,“倒是个姿色不错的……” “啪!”一声清脆! 林绮兰狠狠的抽了碧波娘子的脸上,而他的嘴角当即流下了血,脸上却是淡笑,“谢齐献王侧妃赏!” “你……”林绮兰有意还要打,却被她身旁的妈妈给拦住,“侧王妃,顾全颜面。” 林绮兰拳头攥的紧紧,盯着碧波娘子的脸涌出的却是杀意,“有你等死的那一天。” “走!” 林绮兰说罢便甩身离去,而齐献王府的下人们则接连跟随,众位看戏的夫人们巴不得尽快离去,可行至门口时却得到齐献王府的妈妈挨个的私聊细语几句,惊愕之余。众位夫人连连点头,随即上了马车便走。 原本热闹非凡的戏楼几乎瞬间人去楼空,林夕落站在一旁看着那碧波娘子依旧跪在原地不动,则看着冬荷与秋翠道:“马车来了么?咱们也走吧。” 林夕落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一个柔声:“奴家谢过魏五夫人。” “嗯?” 林夕落转身看着那位碧波娘子。豁然见到他的脖颈上有一个喉节! “你是……”林夕落瞪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碧波娘子一笑。依旧柔声柔气的道:“恐怕只有五夫人是刚刚知道了。” 原来他是个男人啊! 林夕落上下看了半晌,怪不得身材如此高挑,可这皮肤柔嫩白皙、杨柳细腰的居然是男人……林夕落浑身乍冷。不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碧波娘子看到她的这副模样只是苦笑:“奴家谢魏五夫人。您刚刚救了奴家的养父,管事就是奴家养父。” 碧波娘子从地上爬起来,林夕落只微微点头,“你好自为之。” “恭送。” 林夕落出了门,上了马车不免让冬荷拿来一件薄毯子,因魏青岩刚刚说要来接她,故而林夕落则让马车行到一旁停下等待,心里则想不明白那碧波娘子怎能是个男人? “他一个男人。怎么比女人更像女人?” 林夕落问向一旁的冬荷,冬荷抿笑不语。 “五夫人,您刚刚不知道。是齐献王到了后台,碧波娘子才在开场没出来。” 秋翠凑上前来刚有机会说上两句。林夕落豁然一惊,随即笑起了林绮兰,“怪不得刚刚她气成那副模样也只得忍了!”齐献王是个好男风的,而这碧波娘子更合适他…… “你怎么知道的?”冬荷在一旁问着秋翠,她与秋翠二人可没离开过林夕落,秋翠若是知道,她怎能忽略? “早前儿奴婢是听哥哥说的,只提起过有这么一位名角得了齐献王的追捧,谁胆敢占着戏楼与碧波娘子多说一句话都要被齐献王的侍卫打,这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奴婢怎好意思与夫人说。”秋翠说到此,不免又继续道:“因曾知道这件事,而冬荷姐姐在帮您拿纸行字的功夫,奴婢去后方为您倒茶,豁然看到戏楼的小厮们都惊慌的去侧门伺候着,只听的是王爷来了,不过奴婢猜测能让林侧妃忍气吞声的只有齐献王爷了!” “这脑袋倒也开始动弹动弹了。”林夕落说完,秋翠不免脸红,“在您身边久了,自当要多动动脑子,奴婢比不得冬荷姐姐细心,但打探个事儿还是没问题的。” 林夕落想着林绮兰刚刚那副模样,不过她可还给了碧波娘子一巴掌呢,也算是出了气? “可记下了今儿所有来此的夫人名单?”林夕落撂下刚刚的思路,与冬荷谈起正事儿来。 今儿林夕落答应前来一是想看看林绮兰又在耍什么花招,而另外一层则想知道投奔齐献王的人都是何人。 与这些夫人言谈当面去问自不合适,她便吩咐冬荷与秋翠以及其他的小丫鬟与其他夫人带来的下人们闲聊时各自绍介,如此一来便都能知晓。 “奴婢记下了,秋翠与青叶说一个奴婢就记一个,不知是否还有余落的。”冬荷看向秋翠,秋翠则接道:“应该没有了,奴婢与青叶就没与李夫人与黄夫人的丫鬟说过话。” 林夕落点头,“回头交给五爷,看他是否能用得上。” “奴婢省得的。”冬荷打开马车内的多宝格,忽然想起林夕落写的那一封弹劾的书信,“夫人,这个怎么办?也交给五爷吗?” 林夕落接了过来,仔细的思忖片刻后道:“先放上几日,看是否有人来求这件事,如若没有,回头交给竖贤先生。” 冬荷应下将物件放好,秋翠在一旁略有吃味,冬荷做的事永远都比她更重一些,不过她也不嫉妒,谁让自个儿是个心粗的? 未过多大一会儿,魏青岩则驾马前来,侍卫立即上前相迎,冬荷与秋翠从马车上下来,魏青岩上了车。 “来的还挺快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林夕落没想到魏青岩这么快就到,魏青岩看她无事也放下心来,“薛一传信于我,说你这里已经事完了,怎么这般快?” “我那位姐姐出了丑,这里自然散的快。”林夕落不愿在此待的时间太久,“先回吧。” 魏青岩吩咐侍卫启程,而林夕落一路上都在跟他细细说着今儿的事,更把那份名单交给魏青岩,“这是今儿来陪着林绮兰看戏的夫人们,让冬荷与秋翠私下探的。” 魏青岩对此颇有意外,不过打开纸张来看,虽然上面小字格外的潦草,但他的神情也越来越重,纸张上的名字显得格外沉重。 与此同时,齐献王府之中,林绮兰正跪在齐献王的面前嘤嘤而泣。 “婢妾邀约众位夫人也是想为王爷拉拢下属,更想借此机会为王爷探问下宣阳侯府的近况,婢妾实在不知今日王爷也去了那里,也都怪那位黄夫人与夕落那死丫头针锋相对,否则不会出这一揽子事。” 林绮兰捂着自己的脸,刚回了王府就被齐献王抽了一通嘴巴,脸上苍肿疼痛,如今却还要跪在地上求饶。 她林绮兰这是什么命?难道连个戏子都不如了吗? 齐献王坐在高位冷哼一声,“你探问侯府近况?你问出什么了?” “夕落那丫头虽然不似以往那般狂妄,可分毫的沮丧之意都没有,依旧是谁都不吝,婢妾觉得魏青岩主动卸任是另有玄机,绝不是那么简单。”林绮兰如同渴求救命稻草一般的看向了秦素云,“王妃,您帮婢妾说两句吧?啊?” 齐献王看了一眼秦素云,“你怎么不拦着她?整日惹是生非,丢人都丢了外面去!” 秦素云脸色如常,口中缓缓的道:“都是妾身的错儿,妾身也不知王爷今儿忽然去‘四方亭’是走的侧门。” 齐献王怔住,有心还嘴却还觉得没理,他也只在秦素云的面前还会琢磨“道理”二字。 “哼,这事儿本王不管,李乾昆本王正要用,魏崽子家那丫头不能将弹劾的信送上,本王又不能去求魏崽子,不管你们怎么办,那封信得给本王拿回来!”齐献王冷哼一声随即离开此地,秦素云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绮兰淡言道:“还跪着作甚?起来吧。” “王妃,婢妾真不是故意的……”林绮兰不肯起,转过身来伏在秦素云的面前哭,她此时可没有真心悔过,而是让秦素云将此事包揽过去,她与林夕落本就不合,如若这时候再求上门,那死丫头怎能答应? 而秦素云出面就不一样,她是正妃,能担的责任比她要重,何况如若此事不成,齐献王再怪罪也不会单责骂她一人了! 秦素云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怜悯,更没有往常的温柔,“你这般做是何必呢?” “王妃……” “本妃不责怪你,可你反过来却想将本妃拉下水来陪你一同受责,都是这宅门大院里的女人,若想过的舒坦,那便平心静气与世无争,如若你想找别扭,那就继续动这份心思,到最后也就是白绫枯井的命了。” 秦素云说完,“此事不用你管,下去吧,好生休歇,十天之内本妃不想看到你,十日之后再来请安。” “是。”林绮兰即刻起身告退,而行处秦素云这里,她则听到秦素云正吩咐身边的人道:“送贴子给魏五夫人,就说本妃有意与她相见……” 魏青岩与林夕落已经回到侯府之地,他依旧看着那纸张上的一个名字,口中喃喃的道:“没想到,这个人也开始有动作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逼亲 林夕落没想到她无意间让冬荷记下前去赴宴的夫人名单,居然真的给魏青岩有所帮助。 其上有一位她压根儿不记得什么模样的夫人居然是兵部郎中田松海之妻。 兵部郎中田松海,此人林夕落不记得,但如若对林忠德提及此人,这位老爷子丁当是记忆犹新。 当初魏青岩追到林府逼迫林忠德撤掉弹劾的折子就是为了此人,将林忠德气了个倒仰,他还给林夕落插了簪子…… 田松海在过往乃是一名军将,出征杀敌立下许多功劳,可为人跋扈蛮横,朝堂上下但凡是提及他的人名,无一人能赞得一个“好”字。 但当初因为魏青岩出面,林忠德才不得不考量此事该如何办。 魏青岩能登林家门来逼迫撤掉弹劾折子恐怕背后也有皇上之意,故而林忠德没在朝堂当面弹劾,而是私下里递了密奏,皇上将田松海调任兵部郎中,一直就职至今。 而如今田松海的夫人居然得林绮兰邀约一同看戏,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魏青岩对此没有多说,林夕落也不细问,想起那弹劾的信件,林夕落对此则提及两句“这信件恐怕递不出去,好歹绮兰是齐献王侧妃,无论怎样这二人都是吹捧她被我拿了把柄,这件事齐献王恐怕不会不管,你想怎么卖这份人情?” 魏青岩斟酌片刻则摇头“此事不必张扬,你看着办吧。” 林夕落应下后则吩咐厨房去上吃食“去了一趟戏楼,戏没听成,连饭都没得吃一口。这会儿可是饿了!” “我陪你。” 二人用过了饭,林夕落则开始筹备送什么礼给林芳懿晋升婕妤之位。 送的礼太重。好似她巴结一般。林夕落对林芳懿除却都带个“林”字外没有什么姐妹亲情而言,何况她跟随的人是太子,这礼更要谨慎。 但如若送的太轻,林芳懿会挑刺儿。更会被外人诟病她这做妹妹的无情分。 如今送礼这一件事可不是她与林芳懿二人的事,背后牵扯的事情在太多了…… 若在以前林夕落恐怕不会顾忌这些。但嫁给魏青岩这段时间她接触的人事和所见所闻不容她再藏起来不去想。 这种日子,躲是躲不掉的…… 如若提收礼,林夕落自是有经验。但提及这般精细的送礼。她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思前想后,林夕落索性让人去请三夫人姜氏,姜氏经历的事比她多,而且心更细,对这等事定当有心得。 姜氏来此就开始左挑右选,一边选一边问林夕落的心意。终归二人商议了半个时辰才算选出一套既不张扬、又不寒酸的物件当作贺礼。 林夕落连忙扶着姜氏坐下,亲自倒茶道:“可是把三嫂累坏了。在这府里头我也只能劳烦您了。” “这有什么可累的,五弟妹不来找我,我也正好要找你。”姜氏看看周围的丫鬟,目光示意这些人是否可信,林夕落点了点头,姜氏才开始道:“上一次方太姨娘想让弟妹与侯夫人谈银库钥匙的事儿,弟妹没答应,她便找了齐呈齐大管事,齐大管事被迫无奈只得与侯夫人去谈,你猜怎么着?” “她?定是不给银子的。”林夕落说完,姜氏即刻摇头:“她居然真的把银库的钥匙交了出来,而且半句话都没有。” 林夕落豁然瞪眼,侯夫人那老太婆居然会这么痛快? “你也不敢信吧?”姜氏不免苦笑“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眼睛都快瞪了出来,侯夫人把持了侯府几十年,而当初她就是不肯把银库的钥匙交出来,谁能想到如今这般痛快呢。” “可否是侯爷在背后曾有过吩咐?”林夕落不断猜测,姜氏道:“按说应该没有,侯爷这阵子都没回‘筱福居”除非是齐大管事传话,可又觉得不像。” “交了钥匙也不归咱们管,索性就看那位方太姨娘有什么打算吧。”林夕落停顿片刻不免又开了。“三嫂别嫌我多疑,对太姨娘与四嫂,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儿。” 姜氏拍着林夕落的手“你三哥也曾这样与我说,我都听你们的。” 林夕落又给姜氏倒了茶,二人则说起侯府这两天的杂事,直至天色渐暗,姜氏惦记着孩子们才早早回了院子,林夕落正欲洗漱歇息的功夫,冬荷从外拿了帖子来:“夫人,还是齐献王府送来的帖子。” 王府?林夕落让冬荷将莹烛拨亮,她则拿过帖子来看,不是林绮兰,而是秦素云了。 魏青岩此时刚刚净身从净房出来,见林夕落在看帖子,不免道:“何人来信?” “秦素云,明日她要下榻福鼎楼,而且单邀我一人,估计要谈的事是那李夫人和黄夫人吧。”林夕落略有推断,魏青岩沉了片刻问道:“你有心去?” “左右去福鼎楼都是白吃一顿,去!也看看她给出什么条件买回那封弹劾的书信。”林夕落狡黠的吐了舌头,拿起棉巾为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我一直都觉得这位王妃很不简单。” “齐献王只敬三人,一位是皇上,他不得不敬,第二人是她的母妃,那是他背后的靠山,第三人就是齐献王妃。”魏青岩说着,林夕落则调侃:“那你都敬谁啊,张狂的五爷?” 魏青岩侧头道:“我只敬你。” “敬我?”林夕落撇嘴“没看出来。” “那你想体验体验?”魏青岩豁然转身,林夕落则即刻躲开,捂着衣襟道:“休想,今儿累。” 魏青岩哈哈大笑“想什么呢?不过是抱着你睡了而已,小色女。” “讨厌。”林夕落上前咬他一口,二人缠腻了半晌,魏青岩摸着她的肚子“还没动静儿呢?” 林夕落自个儿摸着,心中只是叹气…… 这一晚,林夕落做了个梦。 梦中好似有人在她身边喊着“娘快起来”睁眼一看,这屋子里怎么如此多孩子? 七八个全都是儿子,而且都长成一个模样! 这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众多小脑袋齐齐围着她叫嚷… 林夕落豁然惊醒,却听到身边有人喊她:“夫人,起身了!” “吓死我了。”林夕落听出了是冬荷的动静儿,可依旧还是拍着胸口,脑中想着梦中的情景,脸上苦笑着心中腹诽,若真有那么多儿子可该怎么办? “什么时辰了?五爷呢?”林夕落缓了半天才起身,冬荷打来了水,在一旁回道:“早上魏首领来找五爷,五爷出去了,刚刚方太姨娘派了人来请夫人去领侍卫营的huā销银子,奴婢这才叫醒您。” “叫醒的对,不然这梦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林夕落自言自语的嘀咕,冬荷自当听不懂她话中之意,听不懂就不问,在一旁递水,又叫了秋翠来梳头。 林夕落收拢好则坐在前厅吃饭,本想好生的琢磨一会儿与方太姨娘要银子的事,可昨晚的梦总出现在脑海当中。 饭也吃不下,林夕落拄着脸做在前厅发愣,自责道:“魔障了?” “什么魔障了?” 外方有人说话,林夕落朝外看去,却是李泊言从外进来。 “义兄。”林夕落见他捧了许多盒子放在桌上“这都是什么?” “盒子太重,就没派人通禀求见,这是福陵王让我一早来送给你看的物件,十日后‘麒麟楼’开张,他定了这几样的价钱,怕你觉得不同意,所以让我拿来给你看一下,另外福陵王选了几样最好的想当做镇楼之宝,却还挑huā眼了分不出好赖,请五夫人定夺。” 李泊言将重物放下,秋翠与秋红上前帮着拆开了箱子,可每一个物件都格外沉,秋翠不免惊愕道:“奴婢拿一件都沉,李千总居然能一齐搬来如此之多!” “义兄自当是力大之人,怎是你们几个小姑娘可比的。”林夕落笑着调侃,则开始端看物件,而李泊言则在一旁抓耳挠腮,好似有事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 林夕落自当没看到他的这幅模样。 这一早上她都被昨晚的梦给纠缠没完,如今看到了这些雕品物件才算将梦魇抛开,一心全放在这上,哪里还有闲心去顾忌李泊言? 林夕落看不到,可冬荷与秋翠全都看在眼里,冬荷向来是不肯多事,秋翠自不相同,看着李千总这么急迫捶手,几次开口又都咽回去的模样实在难受。 “李千总您怎么了?”秋翠一声轻唤,李泊言一呆,林夕落也抬了头“师兄,怎么了?” “呃……”李泊言被众人盯着看,不免有些挠头“其实没什么大事。” “那又是何事?”林夕落撂下物件,把小丫鬟们全都打发下去,才又开了。:“可是有什么事要与五爷说?” “与魏大人无关。”李泊言不免捶头“被福陵王挖了个坑,不得不迈了!” “他坑你什么了?我这就找他算账去。”林夕落对福陵王的手段可格外忌惮,那人一副俊容其实心肠最坏。 李泊言连忙拦住,结结巴巴的道:“他逼着我成亲。” 林夕落瞪眼:“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没完 李泊言对于这门亲事其实也有动心。 这事儿还得追溯到上一次他随福陵王一同出去寻花问柳。 那日他被福陵王灌醉之后,他本寻思着**一夜便罢,孰料还是被福陵王给坑了一把。 王爷可谓是塞进他屋内三四个女人,稀里糊涂二日醒来却并非是在“醉乡阁”,而是在刑部侍郎大人的府邸。 醒来之后,福陵王则劝他迎娶侍郎之幼女,否则在此地过了一夜,二日出门被人瞧见也不妥当? 李泊言哑口无言,他明明记得昨日去的是“醉乡阁”,可眼前之景与昨日之情截然不同啊? 心里还没缓过劲儿来,刑部侍郎大人之幼女也着面纱露了一面,李泊言昨夜刚刚体验风情,今日再见如此妙龄温婉少女不免心动,可心动归心动,他总不能老老实实的被福陵王给拿捏住,当机立断的拒绝了。 福陵王只笑不语,而自那日之后,刑部侍郎对外开始宣称李泊言就是他未来的女婿,李泊言忙碌的脚不沾地自不知道、 也是这两日在幽州城内访友喝酒,但凡是个人见他就是“恭喜恭喜”,李泊言纳罕不明,而后才问出此事,他气恼不已直接去寻刑部侍郎大人,可孰料当时魏青岩也在。 李泊言那时才得知原来在魏青岩与林夕落成亲当日,刑部侍郎大人的夫人带着这位小姐也去恭贺,当时听闻李泊言认了林政孝与胡氏为义父义母,而后背林夕落上轿一事感动的泪流满面,央着爹娘要嫁李泊言。 但此时魏青岩不能提。毕竟林夕落早先与李泊言曾有婚约,他提及此事好似心胸狭隘,故而便将此事给推了,也是前些时日福陵王与刑部侍郎闲聊说此事,福陵王拍胸脯子保这个媒。这才软硬兼施的逼迫李泊言就范。 李泊言说完此事脸上不免有些尴尬,林夕落则在一旁调侃的道:“义兄文武全才,这丫头还真是有点儿眼力。” “咳咳。这事儿魏大人也与我说了,只等我点头了,可……可福陵王此法太过拙劣。我若答应还不被他嘲笑一辈子?而且刑部侍郎家的小姐也清规受损。如此答应实在不妥!”李泊言心中有结,终不能释怀。 林夕落瞪他一眼,“那如若福陵王原原本本告知你此事,你可会答应?” “不会。”李泊言斩钉截铁,“听起来实在荒唐。” “那不就是了,不拿这等手段对付你,你怎会动心?”林夕落手扶着脸,“看来还要准备大礼了。不过那位小嫂子多大年岁?嫁于义兄是不是太小了?你老牛吃嫩草,占了好大便宜。” “她年仅十四……”李泊言瞬间回答,说至一半才觉出林夕落的话语不对味儿。可他又不知如何还嘴,只得别过身不吭声。 林夕落忍不住笑。随即道:“行啦,这事儿我出面就是,你既然认了我爹娘做义父义母,回头你拒了福陵王,我再让爹与刑部侍郎大人来一个父母之命,完全不提此事,这总行了吧?” 李泊言点了头,可又怕林夕落心里头不舒服,可转眼就见她召唤了冬荷道:“先派人回‘景苏苑’跟父亲和母亲说下晌我要过去一趟,另外再拿了库单子来,可要商议一下给义兄的大礼了。” “还早。”李泊言尴尬出言,林夕落笑灿满脸:“先看着,如若我不合心再派人出去采买,不过师兄还需一个宅院?定在何处呢?” 林夕落心里想着则亲自去开始翻箱子里的账册地册,李泊言看她如此热忱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说高兴?他还有一丝酸,虽说林夕落如今是她的义妹,可当初他与她也是青梅竹马,她的目光中除却喜气之外没有其他念头。 可说不高兴?李泊言承认,他一见侍郎之女就觉得那是一良配…… 思前想后,李泊言不免抽了自己一嘴巴,感情果真是个复杂的事,想这么多作甚? 林夕落折腾半晌,这才想起福陵王送来的物件她还没选出好赖,吐了舌头连忙回来办正事,待物件选好标注之后,李泊言则将东西即刻送回。 秋翠看着又被折腾出来的册子不免叹气,“夫人对李千总真是好,连这最好的物件都要送?” “刑部侍郎与义兄攀亲除却他女儿看中义兄之外,也有投靠五爷之意。” 林夕落选着册子上的物件让冬荷记录下来,嘴上则与她二人私下说着私心话:“刑部侍郎之女嫁义兄,也算抬举了义兄,如若他不是五爷麾下、不是父亲的义子,恐怕刑部侍郎也会考量一二,不会如此上赶着做戏的。” “又是一位被当成了交易的小姐。”秋翠感叹,冬荷则摇头,“这有什么?那位小姐钟意李千总,李千总也钟意她,两情相悦何必计较是否交易?”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就是仔细想想觉得心里不舒坦。”秋翠在一旁绞着帕子,林夕落则合上册子笑道:“人生之事都不能细琢磨,否则不都是利益之求?过的好、过的舒坦就足矣。” “夫人所言极是,都是奴婢又钻了牛角尖儿了。”秋翠嘴上应承可心中并没想通,林夕落也不再多说,让冬荷将记录下来的物件去大库提出,而她则收拢好衣襟,去找方太姨娘要银子。 侯府的侍卫营府邸可归她所管,就不知这位方太姨娘会否在这上做手脚了。 因有李泊言之事插在其中半晌,林夕落到了侯府前堂的时候,方太姨娘已经不在了,留在此处管事的乃是四夫人齐氏。 看到林夕落独自前来,齐氏则起身相迎。 “五弟妹这时才来,太姨娘还以为你今儿没空闲的时间便回了,我这就派人去请她老人家。” “不必了,不过是来取个银子罢了,何必折腾太姨娘。” 林夕落脸色淡然,没有亲近也没有疏离,却是让齐氏心底自觉尴尬不已,“还是等 一等太姨娘吧,银库的钥匙也只在她的手中,何况侍卫营府邸的银钱也不少,单是前堂这里的散碎银子是不够的。” 林夕落点了头,齐氏则派了身边人去回禀方太姨娘,林夕落则坐在一旁闷声不语,丝毫不惧是否冷场。 齐氏有心与林夕落多说几句,可林夕落就坐在一旁看着手中的账册,侍卫营府邸的花销账目还是前一阵子算的,如今要拿银子她自当要再核对一遍。 “五弟妹,听说你与五爷的‘麒麟楼’要开张了?”齐氏边说边笑,“这还是昨儿听四爷说的。” “十日之后,自当会请四爷前去观礼。”林夕落嘴上平淡而回,齐氏笑道:“也是不能出了这府,否则嫂子也想去凑一凑热闹。” “四嫂自当走不开,家中杂事甚多,何况还有孩子们要您管着。”林夕落说到此不免想起魏仲恒,只心中想着晚间去看一看他。 说及孩童,齐氏则说起了魏仲良,“……大少爷要定亲了。” “是哪家的小姐?”林夕落对此话题有兴趣,齐氏则连忙上前道:“是户部侍郎的孙女。”齐氏说着脸上也带了笑,“那位小姐如今才十二岁,暂且定下了亲,待大少爷三年丁忧期过,那位小姐也正好及笄之年,成亲的好年岁。” “是侯夫人选的?”林夕落没想到侯夫人会换了人选,而且还是户部之人。 齐氏点头,“是侯夫人选的,吩咐了大嫂出面,不过听说二爷与二嫂快到了禁足之期了。” “哪里来的禁足一事?不过是夫人与侯爷那时候在气头上罢了。” 林夕落嘴上敷衍,心中却并没如此想,想必这仍是侯夫人的手脚,是看不惯侯府被一位太姨娘和庶子之妻把持,心里头又起了火吧? 齐氏没想到林夕落对此话题没有兴趣,只得点头道:“五弟妹说的是,是嫂子话语不妥了。” 林夕落没再回话,对齐氏这种软包子她始终不知该如何对待,一拳头捶下都弹不出来,索性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齐氏也没有再多说的,而未过多久,方太姨娘则乘轿到此,看到林夕落脸上全是笑,“还以为你今儿没了空闲,要明日才到呢。” “中途遇上点儿事,便来迟了。” 林夕落递上了账册,“这是侍卫营的花销,太姨娘看看随即便给这银子拨下来吧,我已经派人去叫魏管事带着侍卫前来,这天气已寒,也快换装了。” 方太姨娘接过了账册,翻看几眼苦着脸道:“的确是该换装了,可是这银子暂时还真无法全都能给出……” 林夕落眼睛微眯,在她与齐氏二人之间来回的徘徊,“这事儿不应该吧?太姨娘不是已经得了侯夫人的银库钥匙?怎么还拿不出银子来?” 方太姨娘陪着笑道:“五夫人别急,你听我细细的说,前阵子侯爷所需一笔军用的银子,告知银库要存十万两银子不可动,而这一季的庄银和各项收成还没有派人去取,故而银钱都耽搁了,我这一个老太婆也不敢出头露面的,这件事正想与五夫人商议。” 林夕落没回答,只这般淡漠的看向方太姨娘与齐氏,还想拿她当枪使?这俩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交易 方太姨娘那一日从齐大管事手中得到银库的钥匙时,激动的兴奋溢于言表。 她绝没想到侯夫人能如此痛快的答应,这一把银库的钥匙就好像一个权势的牌位,她握在手中,主人之位就在那里。 可她绝对没想到齐呈还有后话:“侯夫人说侯爷曾有命,银库中欲留十万两银子不允动。” 方太姨娘听此也不过是微微一怔,可打开银库去数银子的时候却彻底傻眼! 除却那十万两银子之外就是账单,单纯的零散银子也就足够发侯府的月例银子,吃喝用度、人员开销全都没有。 而那些账单仔细看过之后,方太姨娘则心中慌乱,侯爷名下的庄子、铺子里的大管事都是侯夫人多年的心腹,这些人方太姨娘都认识,可认识二字不足以让众人买她的帐,翱翔高空豁然坠落谷底,方太姨娘这才不得不又想到了林夕落。 看林夕落在一旁不吭声,方太姨娘则满脸笑道:“五夫人,我也不与你说虚假的话,这件事是我无能力办成,不然也不会来求你了,如若你不肯答应,我……我恐怕是真的拿不出半分银两了。” “您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夕落只看着刚刚拿出的账册,“这物件也都白拿出来了,我再拿回去吧。” 眼见林夕落要走,方太姨娘脸色一怔,齐氏则起身拦她,“五弟妹,这事儿你也是有责任的,侍卫营那边……” “侍卫营没饭吃就没人护卫侯爷,这话我早说过了。别指望我管府里的事,我只管要银子。至于太姨娘去何处想辙。这是您的事,如若您没本事,侯爷定不会把掌管侯府的大权交了您的手上。” 林夕落说完便走,齐氏只得转头看向太姨娘。方太姨娘当即道:“你真不肯管?” “不管。” “你想要什么条件?”方太姨娘豁然一句,林夕落停下了脚步。凝眉道:“条件?” 方太姨娘点了头,换上一副精明之色,笑言道:“长房与二房之争。索性三房到五房都得了渔翁之利。之前被禁锢的紧了,如今为了儿孙也不得不出来撑场面,可惜如今侯夫人卡住了我,我处事不顺,可如若我真的被侯爷驳了管事之权,又交给侯夫人……五夫人不还是要被侯夫人处处拿捏?不妨你也用心帮忙。齐心协力把侯府这个坎儿过了,岂不都好?” 方太姨娘顿了顿:“我无心把持侯府。但辈分还是在的,如若不是四爷的生母也轮不上我有今日说话的份儿,将来大少爷娶了亲,有了大少奶奶,如今这些恐怕大房都要夺回去,不求那时还能管事,但好歹儿孙能有口踏实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林夕落看着放太姨娘半晌都没吭声,齐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不定,可时间越久她越觉得心慌。 “方太姨娘的心思够沉的。”林夕落看她嘴角轻笑,“大爷娶亲还有三年的功夫呢,您如今就惦记着,还真是细心的很。” 方太姨娘苦口婆心:“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您说的事儿倒也对,”林夕落仰头一叹,“但我不怕侯夫人,她虽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可我敬她一分,她好歹还顾着脸面留一分底限,而您呢?”林夕落一声冷笑,转身就走,齐氏脸色难堪,而方太姨娘怔在原地,整个人呆滞僵持好半晌,才翕了嘴道:“这丫头的野心极大,求她出手已是不可能了,她只要不插手就好。” “那将来呢?”齐氏忍不住问。 “将来?”方太姨娘神色凌厉:“将来这个笼子谁乐意呆谁呆……” 林夕落本想离开此地就去“福鼎楼”与秦素云相见,可方太姨娘如今这番作为让她略有不放心。 回了“郁林阁”,她特意把杏红给叫了过来,“少爷那里这几日的饭菜可都还好?” “都是夫人院子里小厨房做的,自当没事儿。” 杏红说完,林夕落则即刻道:“你们的饭菜用度缩减了?” “比寻常少了个菜而已,也谈不上缩减,只是天气寒了,冬季的衣裳还没换装,用的都是往年的。” 杏红如实回答,林夕落叫来了秋翠道:“你的兄长在侍卫营,回头拿我的条子让他去粮库取粮拨过去,告知是五爷的赏,与侯府无关,侯府的那一份也不能少跟他们要了,另外我会再去钱庄取银子,‘郁林阁’的下人们先换一身棉衣装,别的院子谁也不给。” 秋翠听她这般吩咐不免惊愕,“夫人,如若这般做,方太姨娘岂不是更不给您银子了?” “她敢少给一个铜子儿,我就去拿侯爷扣下的十万两银子,两个老太婆斗气却想算计我,想的美。”林夕落想起方太姨娘那一副德性就心中生气,小人得志的嘴脸…… 秋翠即刻去侍卫营府邸通禀此事,而林夕落则问杏红魏仲恒近期所需的物件,让冬荷都找出来给他拿过去。 时间不早,她既然与秦素云约定好便不得失约,吩咐了‘郁林阁’独自起火加菜,林夕落便带着冬荷与秋红出了门,秋翠则被留在院子里撑事。 秦素云此时已经到了“福鼎楼”,福陵王得知她今日前来特意在此迎候,而后得知是与林夕落二人相约,福陵王对此倒多了几分兴致。 “皇嫂倒是奇特,居然有心与魏五夫人相约。” 福陵王想着林夕落,这个女人可是他初次见到的奇葩,不漂亮、不温柔,可骨子里那副傲气和倔强却格外吸引人。 但秦素云可是鲜少出府的王妃,也是皇上众位儿媳当中最贤良淑德的女人,她与林夕落怎可能有话题? “也是有事求她。”秦素云没有隐瞒,“正巧借了福陵王这宝地请她,就算不给本妃颜面,也要给福陵王颜面来与本妃一见。” 福陵王“呵”了三声,“皇嫂这话差异,您是不知道,本王在这位魏五夫人的眼里还不如福鼎楼的包子入眼,除了挤兑还是挤兑,从没有和颜悦色之时……除了本王与她一同挑选雕艺小件。” “哦?还有这事?”秦素云倒是惊讶,福陵王她接触不多,却也耳闻不少,这可乃皇上宠爱之多才多艺的王爷,能被林夕落给挤兑的说不上话? 福陵王丝毫不觉得坦白此事脸上无颜,反而屡屡点头应和,“本王绝不蒙骗皇嫂。” “本妃也是初次与她私下相见,这却是要好好的聊一聊了。” 秦素云即便心情逾越却也是嘴角微笑,而这一会儿,门外之人回禀:“魏五夫人到。” “快请。” 秦素云即刻吩咐,林夕落从外进门,却让福陵王瞠目结舌的呆滞原地。 林夕落没想到福陵王也在此,先是与秦素云见了礼,随即看福陵王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脸,林夕落微微皱眉,“福陵王,我脸上可没贴了银子。” 秦素云“扑哧”一笑,福陵王当即道:“本王却是初次见五夫人如此尊贵端庄之打扮,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夕落翻了白眼,她今儿也的确是为了见秦素云特意装扮,可听福陵王的话怎么就如此别扭呢? “来见齐献王妃自当要衣装郑重,佩饰得体,有什么不对么?”林夕落没了好脸色,福陵王则扇捶手心,“本王可乃亲王,五夫人寻常见本王时怎没有如此郑重得体?” “我初次见福陵王好似是在赌场……如若这般装扮前去岂不是道破您高贵的身份?那才是拆您的台。” 林夕落说完,福陵王则苦笑连连,指着林夕落与秦素云道:“皇嫂,您瞧见了吧?这位五夫人对皇弟向来如此,惹不起啊!” “你自当惹得起,都能给我义兄挖个坑逼婚,回头再与王爷好生说道。”林夕落瞪他一眼没有多说,福陵王自知林夕落之意也没有接话,“本王不叨扰皇嫂与五夫人了,这就寻魏五爷去喝花酒。” 秦素云见他说笑着拱手离去,也起身还礼,林夕落跟随送至门口才转身回来。 “初次与齐献王妃私下相见实在是荣幸之至,不知王妃相召有何事吩咐?” 林夕落话语之中很有距离,秦素云柔声道:“何必说的这么远?你也知道本妃今儿来所为何事,不过本妃也借此机会离开王府出门透一透气。” 林夕落看着她,秦素云身旁的妈妈则前来给二人倒茶,随即到门口侍候。 “王妃是为了那弹劾的信吧?”林夕落提及正事,“不知您想让弹劾的信里少了哪一位的名字?” 秦素云一怔,却没想到她的问题如此火辣,哪一位?如若真说出来不就告诉了她齐献王更重视谁了? 二人对视片刻,秦素云则笑了,“你这话让本妃如何回答。” 林夕落但笑不语,秦素云则直言道:“李乾昆,王爷近期正要用他。” 林夕落的目光中略有惊讶,秦素云真敢直接道出此人之名以及齐献王的目的?这个女人下的刀子还真不好接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思路 林夕落并不怀疑秦素云的话中有假。 因她目光清明,从其中看不出分毫歹意和蒙诱。 林夕落沉了半晌,虽说她对秦素云颇有好感,但做事要有做事的样子,总不能因她人品不错就贸然答应,那这性子可要吃太多的亏了。 “王妃之言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对我又有何好处?” 林夕落淡淡微笑,“话说回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那位姐姐不管再怎么心思恶毒,可她还是林家嫡孙女,闹出事来林家也是没脸面的,可这事儿就此无动于衷不了了之,我心里头也不舒坦,既然此事王妃出面,不知您有何法子能把此事解决?” “这事儿本妃自当不会让五夫人受委屈,可本妃向来大门不出,却不知五夫人有何所求了。”秦素云也有为难,“并非是本妃故意推脱,而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说,就看王妃可否答应了。”林夕落并不客气,“王妃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如若您的回答我都满意,那封信我当着您的面儿烧了。” 秦素云沉默一下,“你不妨先说。” “第一个问题,齐献王为何要杀我?” 林夕落仍然对她与魏青岩成婚时出现的刺客心存芥蒂,虽说已经过去许久,但这件事不能就此揭过。 人无论做何事总有一个目的,知道这目的所在,她往后才有防备的方向。 秦素云没有惊讶也没有否认,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 “因王爷怀疑你手中有隐秘之事,当时宣阳侯府支持太子殿下,不过你也要过多注意,想要你命的人中可不止王爷一人。” 林夕落点头。对秦素云如此直白的回答格外满意,思忖片刻她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虽说宣阳侯爷乃是第一位用军功博得侯爵之人,虽乃一等候爵。可并非公爵,可我更纳罕为何朝野中人都对宣阳侯府如此敌视?或许用敌视这个词并不贴切,而五爷虽被外传文武双绝。刑克大忌之人,可不过是侯府中的一个庶子。怎么各位王爷都对他如此着眼上心?” 林夕落说到此轻叹一声,“我一直都在好奇这原因所在,就算他军功卓越、胆略过人,可也不至于几位王爷都如此拉拢、打压,齐献王也好、福陵王也罢,都乃亲王之位,地位悬殊格外大。难道单凭‘皇宠’二字吗?” 林夕落心中疑问毫不隐晦的问出,而秦素云也是一位最好的解答者。 “有些话本妃自不能随意出口,但‘皇宠’二字的确是答案,至于为何而宠你早晚都会知道。” 秦素云觉得这般解答略有敷衍,“莫说是你在寻求答案,朝野众人也都在求,不过本妃却可告诉你,宣阳侯能坐稳这个爵位,所依仗的便是魏青岩。” 林夕落倒吸一口冷气,可看着秦素云脸上波澜不惊。心里略惊诧她的定力实在强大,索性即刻问道: “那第三个问题。” “齐献王好男风是故意做出这副模样?”林夕落问的话题格外尖端,可谓是直指秦素云的心窝子。 秦素云嘴角微微泛苦,“你这问题让本妃如何回答呢?” 林夕落依旧直直的盯着她。不肯退缩亦或换一个问题,她以前并没有这等想法,而是昨日齐献王得知林绮兰众人去了“四方亭”听戏却依旧侧门去找了那位碧波娘子,这却让林夕落觉得是故意的了! 为何故意这般做?那就是在宣扬他的癖好。 虽说这幽州城内有次癖好的公子哥不在少数,可多数都遮掩的格外隐秘,有谁像这位王爷一样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故意便是有目的,林夕落则想知道目的何在。 秦素云轻叹一声,“本妃不知他是否会有变化,王爷的日子向来过的随心所欲,恕本妃不能给你个完满的答案了。” 林夕落淡笑,她对此并不失望,秦素云的答案虽不明确,但已让她心中有数。 不过她虽这般想,对秦素云却不能这般答应,“王妃即是最后一问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那李乾昆的事儿我可不了了之,但那位黄大人您还是不要保了。” 秦素云淡淡一笑,无奈的点了头。 事情说完,林夕落则吩咐伙计上菜,二人抛开了正事,倒是开始私谈起喜好杂事来。 林夕落说起“麒麟楼”的开张,秦素云也主动要求去捧场,而林夕落更答应了为她亲手刻一佛珠,秦素云则十分欢喜。 时间很快便过,可二人相聚却未尽兴,而后还是齐献王府的人前来催促,秦素云才不得不率先离去。 林夕落送她至门口上了马车,秦素云低声道: “今日之事本妃不会对第三个人提起,你也是。” “自当如此,王妃慢走。”林夕落福身恭送,秦素云才笑着撩下了马车的帘子。 送走了秦素云,林夕落也没有再回“福鼎楼”用茶,而是上了马车直奔“景苏苑”而去,李泊言的婚事总要提早与父母说一声,好歹是义兄,也是她的哥哥,这件事要郑重的办。 坐在马车之上,林夕落的心中则在回想着秦素云的话。 莫看三个问题她都回答的格外简短,可对于林夕落来说这无疑是为她打开一扇窗。 起码她知道了想要自己命的人并非齐献王一人,而魏青岩与宣阳侯之间关系的复杂也是“皇宠”二字,最后一点也是她觉得极其重要的一点便是秦素云没有否认齐献王不会争皇位,这却是与魏青岩最初的推断大相径庭。 想了一路,林夕落始终没能再想出其他的事,这些答案恐怕还真需要时间来告知她想要的答案。 早先已经派人来通知今日林夕落要回来,故而林政孝也早早归家,胡氏带着天诩在门口巴望着等,林夕落隔着很远就见到了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中暖意极浓,林天诩看到马车的影子,直接朝着此地跑开,一边跑一边喊: “大姐……” “停车。” “不用!”林天诩喊着,从地上一跃便蹦上马车,左右看看魏青岩不在,立即扑了林夕落的怀里,“大姐,想死你了!” 林夕落摸着小家伙儿的脑袋也是笑,“最近玩的怎么样?” “玩的可好了!”林天诩龇牙嘻嘻的笑,“魏首领教了我骑马,还开始教我射箭了!” “学习也不能耽搁,否则竖贤先生回来打你手板。”林夕落提及林竖贤,林天诩笑着道:“不怕,先生打不过我!” “先生打你,你还敢还手怎么着?”林夕落瞪眼,林天诩立即缩了脖子,“不敢,背书也不敢耽搁。” “回头让你姐夫拷问你。”林夕落提及魏青岩,林天诩则巴结的笑,几句话之间已经到了府门口,林夕落下了马车就扑了胡氏怀里,“娘!” “乖闺女。” 胡氏挽着她的小手上下打量,看了半天则又将目光停在了林夕落的肚子上,“还没动静儿?” 林夕落翻了白眼,“再问这事儿我可走了。” “还敢威胁娘,打你。”胡氏悄悄的拍了她的脸,林夕落讨好的一笑,“不疼。” 胡氏忍不住大笑,母女几人往院子内行去,而林政孝则在正堂门口看着母女几人行来,脸上也挂着会心笑意。 “父亲。” 林夕落上前行了礼,“您近来可好?” 林政孝脸上苦笑,“还好还好,今儿何事如此焦急?还特意派人来告知一声,吓的你母亲连忙让人去太仆寺寻我回来,可看到你如今笑脸盈盈的才算放下心了。” 胡氏见林政孝略有埋怨,不免道: “我这不也是担心姑娘么!” “娘疼我。”林夕落连忙安抚,“还是进去说吧。” 一家人进了门,丫鬟们上了茶,林夕落则说起来此所为何事,待听说李泊言要成亲,而且所娶之人乃是刑部侍郎大人的幼女,胡氏则甚是惊讶。 “这孩子……这孩子可是想通了!” 林夕落埋怨的看了胡氏一眼,“不过他不愿被福陵王拿住,我则与他商议此事让父亲出面,他既然认你与母亲为义父义母,父亲也能为他做得这份主。” 林政孝听此沉默片刻,“他为何不自己来说?” “不好意思?”林夕落也说不清他这般做是为何。 胡氏在一旁道: “想那么多作甚?他既然愿意成亲,这是个好事。” “好事,的确是好事。”林政孝嘴上如此应承,却又问起魏青岩的想法,“姑爷对此怎么说?” “还不知道,但好似与义兄说过此事。”林夕落也觉得自己略有鲁莽,“不过父亲若不放心,等他回来商议一下此事也好。” 林政孝点了头,“不是不放心泊言,而是怕刑部侍郎那方不知有什么条件,这位大人之前可是跟随太子的人,我这才不太放心。” “原来如此。” 林夕落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但这其中细节不是她能析解得清,就看魏青岩是何态度了。 而此时,魏青岩刚看完林竖贤在西北传来的信件,吩咐道: “前去告知林竖贤,让他暂且留住此人折子不发。”(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四章 勒索 林竖贤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纳罕一件事。 自他从翰林院调至都察院之后,头一个折子乃是弹劾魏青岩,而接连之后但凡是他有意弹劾之人,魏青岩总能交给他此人罪证。 无论是贪赃受贿亦或有违礼制、家门不洁等罪证都能证据俱全。 林竖贤为人清正,这些人的罪证已在眼前他自当写折子上奏,无论何人来说情都不肯罢休。 不过即便来说情也是无用。 基本上林竖贤在朝堂弹劾之人从没有一个能翻过身来打击报复他,因为罪证确凿,人证物证言证据在,不是下狱就是杀头,连罢官流放之人都格外的少,谁还有心为一罪臣求情? 其他朝臣更怕这口一开再被林竖贤逮住把柄挖出他们的错儿,故而全都闷声不语躲的远远。 故而,林竖贤成为大周国朝堂之上第一个不倒言官,但凡是被他盯上的人无一有好下场,而朝野上下私下里也多了几句评价,林家人的嘴都惹不得啊! 不过如此一来也有弊端,林竖贤于西北除却在朝堂说话,平时周围没有相交好友,为人甚是孤僻。 但这对林竖贤来说却是个好事,他本就不善交际,更是乐得少了寒暄逢迎,除却上折子查证据就是看书行字,岂不乐哉? 可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无法解答,那便是他无论盯住哪一位官员,魏青岩都能把罪证呈上,他这都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对于此事,林竖贤不是没问过魏青岩,可魏青岩与他谈的唯一一个条件便是不允许对外露出证据是从他这里得来。 林竖贤虽然没得到确切的答案,可也答应了魏青岩的要求。而后他也想明白了,都察院之职责便是纠文武百官之错、辩明冤枉之事、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他只需尽职尽责就是了。何必要把这些事刨根问底?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想通之后,林竖贤则甚是轻松,而前阵子去信这两日也该收到了。正在想的功夫,门外则有人前来送了信件。林竖贤打开一看,果真是魏青岩的回信,而此次他欲弹劾之人正是刑部侍郎大人,本以为打开信能得到关切此人的罪证,可孰料纸张只有魏青岩的一句话:“泊言岳丈,贺礼,暂不弹劾。” 这是让他摁住弹劾的折子不发了? 林竖贤略微皱眉。思忖片刻才将信件放入油灯之上,火苗窜起,烈焰将纸张燃烧而尽,林竖贤看着那已经写了一半的折子自问:“这算送他的亲事贺礼么?魏大人,野心太大了啊……” *** 魏青岩晚间也赶到“景苏苑”,与林政孝一同商议了李泊言的婚事。 二人自都达成一致之意,婚事虽好,但也要敲定刑部侍郎唐永烈唐大人不会左右摇摆当那个墙头草。 魏青岩听林政孝如此说,则是道:“岳父大人放心,唐永烈如若敢再提此事。而且是与福陵王旁敲侧击的求好,想必他心中也考量过墙头草当不成,而且……他敢轻举妄动,我就罢了他的官。让他指望着泊言吃饭。” 听魏青岩如此说辞却把林政孝吓了一跳,罢官?他哪来如此大的权势? 魏青岩从一旁拿出了袋子,里面全都是唐永烈的私密之事…… 林政孝翻开来看,目瞪口呆之余不免感慨连连,“贪赃、人命……单是其中一样他恐怕都保不住脑袋啊!” “岳父大人与他相谈泊言婚事之时不妨轻言提及其中一二,看他如何反应了。”魏青岩这般说,林夕落则道:“义兄可是知道了?” 魏青岩点了点头,“略微知晓,不过娶妻事大,他心中已有斟酌。” 林夕落放下心,“他心中有数即可。” 林政孝也格外赞同,“本就为人敏感,不过婚事若谈成便要大办了!” “有劳岳父。” 说完此事,林夕落与魏青岩自当留在此地用了晚饭,而魏青岩又揪着林天诩看他行字背书、拳脚骑射。 许是交往久了,林天诩对魏青岩也没有以往那般害怕,反倒更乐意听他这位姐夫讲兵法故事。 天色已晚,魏青岩与林夕落只得离开“景苏苑”,而回程的路上,魏青岩则陪着她坐在马车上,林夕落说了今日与秦素云相谈之事,更说了秦素云对齐献王的评价。 “……她不否认齐献王有意争位,但也没有肯定答应,齐献王妃是个极其聪明之人,她不行阴谋诡计而是光明正大、云淡风轻,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还说什么了?”魏青岩见她欲言又止,“三个问题,这才一个。” “还问了当初你我成亲时,要杀我的人是不是齐献王,她也立即就承认了。”林夕落说到此,“所以我对这位王妃的行事方式格外惊讶。” 魏青岩听及此话,心里似多了几分冷漠,“齐献王虽然张扬,可为人格外精明,他当初格外怀疑我娶你是否另有目的。” “你有吗?”林夕落反问。 魏青岩道:“有。” “是何目的?” “喜欢看你撒泼骂人打浑子。”魏青岩说完,林夕落气鼓鼓的撅嘴,“又调侃我。” “是真喜欢。” …… 林夕落答应了秦素云放过李乾昆,但那位黄大人却没逃过这个栽。 魏青岩去信提及这位州府推官,林竖贤立即开始查他的劣迹,没过两日的功夫,弹劾折子一上,皇上当即批复罢官抄家。 圣旨从西北传回,幽州城内一阵鸡飞狗跳,黄夫人跪在齐献王府的大门之前哭了一宿都没能得见秦素云一面,齐献王更是多日都没回府,显然是在躲这件事。 事已经出了,林夕落听了李泊言所说只是微笑不语,转而便开始让李泊言刻更细的字。 “字虽然已经很小,可与妹妹相比还是不够细微,这果真不是个好练的活儿啊!” 林夕落摸着他刚刚刻过的木片,其上仍能摸得出明显痕迹。 “再细微的字便不是术而是道,用心而非用手,不知我这话义兄是否能懂了。”林夕落脸上也苦笑,“如今只能靠你自己体悟,我无能为力。” 李泊言的眉头微皱,“看来无论何事都离不开‘术道’二字,这是两个境界,无妨,我自己体悟便罢。” “义兄,婚事可是定了?”林夕落问着此事,李泊言也没有搪塞,“义父已经与刑部侍郎大人约定‘麒麟楼’开张之日谈此事。” “也好,回头发帖子之时再定一分相约刑部侍郎夫人与唐小姐,我也提前见一见这位小嫂子。”林夕落说完,李泊言则怔了片刻,“我已经与义父大人说好,成亲就在‘景苏苑’不再额外立宅院,魏大人也答应了。” “啊?”林夕落惊讶的张了嘴,“义兄,你这是作何?” 李泊言摆手,“你不必多想,即便成亲,我也会跟随魏大人奔波各地,何况这手艺暂时只有我一人会,如若出征自少不得我,若单立宅院的话,府中只有她年幼一人,我不放心,更不放心唐永烈,索性与义父义母同住,能照看二老,二老也可帮我看顾妻儿,说起来却是我自私了。” “少说这等话,只要父亲和母亲答应就好,而且是义亲,就怕那位唐小姐不愿。”林夕落虽不顾忌规矩,可旁人却是顾忌的,并非亲生父母按说是不能同居一个宅院,李泊言有此心,唐家怎能答应? 李泊言当即道:“不答应我就不娶,爱嫁谁嫁谁!” “这臭脾气。”林夕落忍不住挤兑一句,李泊言脸色一怔,“已经商议好了,义父在后方另起一个小院儿……” “原来是在这儿硬装汉子。”林夕落继续嘲讽,李泊言则无奈摇头,待再刻一条微字,他已经累的额头是汗,心中更加笃定此术是用心了! 魏青岩与福陵王归来,众人又商议了“麒麟楼”开张之事,还有七日便是开张之时,福陵王摩拳擦掌等待许久,而魏青岩事先声明,此事他只站幕后,不会抛头露面。 “此事你不露面?那你想作何?”福陵王没想到魏青岩会有如此打算,纳罕之余更在猜度他用意何在。 魏青岩面色认真,“自当是真,王爷在外收礼钱,我就在后方数银子,岂不乐哉?” “那点儿礼银有何可数?你不露面也可,但五夫人要出面应承女眷和行家,若真出现个懂行之人本王可就露怯了!”福陵王满脸不信,却执意要拽着林夕落,魏青岩对此倒不介意,但对数银子的事却狡黠冷笑:“不当官了为的就是收银子,等着看我的本事了!” 未出几日,“麒麟楼”开张的帖子在幽州城内所有官员府邸都已经接到,与此同时,上朝之日,皇上的贴身太监郭公公宣读圣旨赏“麒麟楼”亲笔御提金匾,众官代朕恭贺福陵王…… 众官一听当即傻眼,皇上都赏了金匾了,他们这些官还敢吝啬吗? 虽说麒麟楼开张之事早就知道,而且已经备好礼准备送去便是,但如今来看确实不妥,不但人要到,而且礼更要厚上几倍啊! 众官散朝之际不免都咬着后槽牙到福陵王面前齐声恭贺,福陵王从朝堂出门第一件事就直接奔向了宣阳侯府,吵嚷着道:“魏青岩,你打着本王的旗号向众官勒索银子,你够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幕后 林夕落与魏青岩被福陵王堵在侯府正堂之内唠叨了半宿,林夕落只觉得耳边一群蜜蜂“嗡嗡”作响,至于他唠叨的是什么实在左耳入、右耳出,什么都没记住。 魏青岩比林夕落耐心多一些,虽然面无表情却一直都在听福陵王嘴巴不停的抱怨。 “你想怎么办吧。” 魏青岩终究在临近子时末刻实在忍不了他的絮叨,不得不问出这一句。 “早说这话本王何必熬这么晚,本王要分礼钱!” 福陵王斩钉截铁说出目的,林夕落翻个白眼,“早说不就得了,您二位谈分账,我先退去歇了。” 林夕落还真是对这位王爷感到无语,早说想要银子不就得了? “不行。”福陵王即刻拦住,“本王饿了,五夫人得吩咐人加一顿饭。” …… 林夕落到门口吩咐陈妈妈亲手做点儿小菜,而魏青岩此时则说起这笔钱的用途。 “皇上之所以能下这一份旨意也有用意,这份礼钱收了,可不是单纯的揣了我的兜里,其中一大部分要用于西北行宫的修建。” “真要修行宫?” 福陵王听及此话豁然惊呆,“而且还让官员们出银子?父皇这一手玩的爽啊!” “这不过是表面一层,还有另外一层,”魏青岩说及此事倒是笑了,“皇上说这笔礼金收完,第一场拍卖的物件相邀之人必须是这幽州城内贪银子最多的人,而这件事则要由王爷您负责了。” “贪银子最多的……”福陵王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听银子眼睛冒光,而是对这一句话沉思起来。 魏青岩也不打断,由着他径自的想,林夕落站在一旁有些迈不动步,实在不知她此时是该回去睡还是回屋中陪这二人? 不过隐约听二人商谈的事却让她有些顾忌…… 魏青岩看到她在门口脚步踌躇。朝着这方摆手道:“来吧,帮着想一想主意。” “此事我能有何主意,还是都要听王爷的吩咐。”林夕落笑着坐在魏青岩的身边。福陵王蹙紧的眉始终不能舒展,“这件事还真得容本王好生想一想。” “我劝王爷还是多想一想如何压榨贪银子最多的人,别想的太长远。” 魏青岩这话让福陵王一怔。随即点头笑道:“你连本王在想什么都能猜到。” “不过是提醒。”魏青岩面色虽冷却格外认真,“你只要想一想皇上为何通过我这张嘴来告知王爷要这样做。就明白他的用意了。” 福陵王略有不明,林夕落更是听的稀里糊涂,魏青岩不肯再说,而这一会儿陈妈妈则送来了加餐,福陵王吃过之后也不顾天色已晚,匆匆离开宣阳侯府只称是回去好生想想。 魏青岩也没有挽留,只约定明日相见详谈。林夕落看着福陵王急迫的模样不免道:“至于这么急?” 魏青岩握着她的小手,“压抑久了,一旦能有个机会自当要把握住,可若行事过分,恐怕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林夕落依旧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我不懂。” “你想听?”魏青岩探问,林夕落见他乃真心要讲,便点头道:“只要与你有关的事,我都想听。” 魏青岩一笑,拽着她的小手道:“我们回吧。” 林夕落这一晚都在想临睡之前。魏青岩讲的那些话。 “麒麟楼”的背后便是皇上,也算是盯着幽州都城的一双眼睛,而魏青岩与太子相悖一事,乃是皇上之命。他无可奈何。 林夕落是越听越糊涂,而后魏青岩说出皇上身体已年迈多疑,她才略微清楚,身为万人之上的天子,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怎么个死法。 而前世历史上所了解的故事也不乏让林夕落意识到皇上如今最怕见的就是儿子们自相残杀、亦或逼迫他的皇位。 如今太子周青扬已经屡屡有些动作,而上一次皇上遇刺也着实心中受了刺激,在西北修建行宫,更驳了太子监国的权力。 这辈子只盼有吃有喝过闲散日子的人实在太少,有了吃便想着住,有了住便想有马,有了马便想着有马车、有下人、有绫罗绸缎金钗玉器、有呼喝万人的权势。 人心无满足的时候,除非大彻大悟,可哪一位生下就是锦衣玉食的人能大彻大悟?只有历经过万难坎坷之人或许才有如此萧瑟之心。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如此心态他就没有,或许即便有,他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窗外圆月荧光照进屋内,洒落在青石砖地之上,林夕落透着朦胧的月色听着窗外鸟鸣虫啼,慵懒无力,心中想着如此繁琐之事却不知何时睡去,而醒来之时,乃是翌日午时,昨晚歇的太晚,今日也难怪起的迟了。 起身找出衣装穿好,林夕落依旧有些浑身疲累,冬荷在一旁端上来吃用的汤粥,林夕落却分毫胃口都没有。 正琢磨着稍后去“麒麟楼”探看一下,明日可就开业之时了,秋翠则从外进了门,“五夫人,乔锦娘来求见,您是否要见一下?” 乔锦娘……林夕落想起这个人又坐下了身,“让她进来吧,稍后再去‘麒麟楼’也不迟。” 秋翠去外传信儿,冬荷则为林夕落重新梳理了头发,“前些天夫人让乔太医告知她来见您,却是今儿才来,不知是否又遇上了什么事?” “老太爷的身子也不知养的怎么样了,十三叔的婚事也要早早的定下了。”林夕落想着乔高升,此人这些日子也没了消息。 “近日来可都是喜事,李千总有喜事,林家也有喜事。”冬荷笑着道:“而且还都是夫人定的,老天爷定会保佑夫人。” “都有喜事,我这喜事不知何时能出现呢?” 林夕落面色泛苦,却又觉得梳着高挺的发髻头沉,让冬荷随意的束起,则出门去见乔锦娘。 乔锦娘这几日也是满心哀苦,累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林夕落从内间出来,她则连忙上前行礼:“给五夫人请安了,之前得五夫人传见却因家……家中出了点儿事,实在推脱不开,望五夫人莫怪。” “家里出事?怎么了?”林夕落侧头看她笑脸蜡黄的苦色不免心中纳罕,“别怕,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有我在。” 乔锦娘心中感激,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那位爹的丢人事,让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开口? 林夕落见她支支吾吾,面红耳赤,就知道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将周围的丫鬟们都给斥退,身边只留了冬荷与秋翠,“说罢,有什么不好说的?都快成了亲戚了。” 乔锦娘听了此话,眼睛里不由得涌了泪花儿,“都是民女的爹,前阵子出去……出去那什么,被民女的娘给追上好一通打,如今人家找上门来,爹的官职和俸禄被停了,民女实在觉得无颜配得上林家名门大族,想要五夫人来做主,莫让民女污了林家的名声。” 林夕落听的目瞪口呆,出去那什么?那是什么?乔高升这又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啊,让乔锦娘都无颜嫁人了! “秋翠,去派人找乔高升来好生的问问,他到底想怎么着!” 林夕落这般说,乔锦娘当即阻拦,“爹被人打的在床上起不来了,五夫人只要答应民女退婚就成了,如若林家觉得此事不妥,那便当休了民女也可。” “这是怎么说的,林家大族名号也不是靠委屈你个女子而得来的。”林夕落略有心急,秋翠也不再容乔锦娘多说,当即跑出了门,吩咐侍卫朝着乔高升的家中去。 乔锦娘在此地闷声的掉眼泪儿,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让林夕落看着都不免有些心疼了。 冬荷知晓林夕落最怕软的,在乔锦娘的身边递着帕子劝道:“乔小姐别哭了,有五夫人在,什么事都能为您做主的。” “民女自当谢五夫人,只是……”乔锦娘哭的更凶,“只是没这份好命,五夫人打骂民女都无怨。” “哎呦,你可别哭了,这哭的我都想跟着哭。”林夕落忍不住抱怨两句,而这一会儿魏青岩还从外归来,让侍卫来通禀她稍后便去“麒麟楼”。 事赶事全都聚了一起,林夕落也有些难办,明儿“麒麟楼”开张大吉,今儿是必须要过去看一眼的,可乔锦娘的事可涉及到林政辛,说远一点儿也涉及到林家的名誉,而乔锦娘口口声声都宁肯被休了,显然乔高升闯的祸也不是什么小事。 “走!你跟我一同去‘麒麟楼”告诉秋翠,打探到乔高升那边的消息以后到麒麟楼去找我。” 林夕落这般说,乔锦娘则目瞪口呆,“五夫人,民……民女还未出阁,随您一同见外人,岂不是不合规礼?” “都惦记着让人休了你了,还顾忌什么规礼了!”林夕落揉额,只庆幸她自己醒时还有成年记忆,否则活成这等小模样还不得委屈死? 乔锦娘见林夕落有些急,虽觉得如此不妥却也只得跟随而去,好在出了门就跟随林夕落上了马车,并没有在外露面,而林夕落与魏青岩刚刚到“麒麟楼”时,林政辛豁然匆匆跑来,叫嚷道:“夕落,乔家又出事了,你得帮个忙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潜隐 林政辛嚷嚷着进门,却并没想到乔锦娘也在此地。 大嗓门子一喊,林夕落下意识的看向乔锦娘,只见她红润的小脸瞬间便的刷白无色,嘴唇哆嗦着眼睛里则含了泪。 “五夫人,民女先回了。” 乔锦娘要走,林夕落怎能让她走?她虽不知林政辛对乔家是何意,但事儿总要问个明白。 “秋翠,先带乔小姐去后方歇息片刻,我稍后就来。”林夕落下了令,秋翠则拽着乔锦娘往后方去,嘴里还在嘀咕着:“十三爷真的是好人,乔小姐可是将他想错了,您这辈子能嫁十三爷是福气……” 秋翠喋喋不休,林夕落也顾不得她,林政辛迈进门内就见秋翠扶着人离去,因事情着急也没注意那位女眷是何人,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嚷嚷:“刚刚跑到林家才知道你来了此地,乔高升出事了!” “十三叔你慢慢说。” 林夕落心口不一,嘴上说慢齐氏她很想知道林政辛的心思。 他能找到此想必是已经知道乔高升的事,可他能追到这里来,不应该是真有心退婚吧? 她虽这样想,但却不敢这样笃定,这时代的男人都讲个男尊女卑,别看林政辛一直都没娶妻定亲,但他骨子里“男人为尊”的念头一直都在...... “这话说起来真是抽人的脸,侄女婿呢?”林政辛叹口气,问起魏青岩。 林夕落瞪他,“刚进门就去与福陵王相见,我本也要去,这不是听见你来了?” “呃......那我长话短说。”林政辛想起明儿此地要开张,不免有些惭愧,“乔高升前阵子认识一位女眷,这贪财的人没了可贪的银子便开始好色了,一来二去.便与此女勾搭上了,可惜他也是性急攻心,有心养个二房,可话没等说就被他夫人给发现了。” 林政辛苦笑着道:“结果被捉奸当场.此事闹开了花,乔高升还未等有所表态,这位女眷却称肚子里有了个种,可乔高升算算这事儿时间不对啊?于是他便不肯承认,可他不承认,这女人便不答应了,一直闹到了衙门去.结果乔高升的医正官职被罢,俸禄也被扣光,回家的路上还被人一顿痛打,如今伤卧在床,那个女人却没了踪影。此事恐怕是另有阴谋,我听说之后这才来找你了。” “听着怎么像有人故意坑他呢?”林夕落脸色难堪,怪不得乔锦娘说不出口,瞧瞧乔高升做的这点子事…… 林政辛自不知林夕落心中所想.听她有所怀疑则立即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思忖,而且他官职被罢,我还等着成亲娶媳妇儿呢.老太爷听了此事气的胡子乱翘,我说了此事定当查的清清楚楚,这才来找你了。” “也幸亏十三叔来找我了,否则你这婚事恐怕就歇菜了。”林夕落的话,林政辛自然听不懂,“什么?什么歇菜?” “没什么。”林夕落说着,则朝后方喊道:“你可都听见了?” 秋翠带着乔锦娘也没躲太远,就在边上听她二人谈话,乔锦娘羞的脸色格外红,秋翠轻碰她两下.“乔小姐,五夫人与您说话呢。 乔锦娘轻吟的应了一声,随即道:“民女谢五夫人体恤,谢过林十三爷关心。” “啊?” 林政辛一听这说话的动静儿“蹭”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谁?是谁在后面?”说罢,他就要往前走.乔锦娘吓的有些傻,连连往秋翠的背后躲,林夕落知道乔锦娘是个极其重礼之人,林政辛这会儿见她,恐怕会被乔锦娘认为受辱,连忙叫住道:“十三叔,别过去,男女授受不亲,这可还不是你媳妇儿呢!” “怕什么,你跟侄女婿结婚之前不也天天相见。” 林政辛急迫之下则噎了林夕落一句,林夕落瞪了眼,这真是好色忘亲,连她都开始挤兑上了? “站住!” 林夕落忍不住阻拦,“她是她,我是我,她跟我怎能一样?你若不听,我可不管了!” “夕落。” 林政辛急迫的跳脚,乔锦娘拍着胸口,红着脸道:“十三爷之意民女心中懂得,您莫要五夫人为难,也莫要民女为难......” “哦,那……那行。” 林政辛听了那银铃般的柔声浑身酥麻不已,连话都有些不太会说。 林夕落瞪她一眼,吩咐秋翠道:“先给乔小姐送回乔府,你亲自跟着,另外问一问乔高升那女人是何人,林府已准备与乔府定亲了还敢有人在他头上敲杠子,这事儿定要查个清楚,让他细细的说,不许有半点儿遗漏。” “夫人,奴婢......奴婢怎能问这种事呢。” 秋翠脸色也格外的红,她好歹也是个姑娘,怎么开口问乔太医偷女人的事? 林夕落望天:“这傻丫头,你不会让跟随的侍卫问。” “哦。”秋翠应下,随即又转了身,“可这事儿奴婢怎么跟侍卫开口呢?” “算了,我跟着去。”林政辛总算缓过来,“我不见乔姑娘,只问乔太医事情便走,我......我这就去。”林政辛说着便阔步离开,好似绷紧了弦,林夕落往后走去,看着乔锦娘羞红面容则叹气道:“行了,把心撩了肚子里,回吧。” 乔锦娘当即行礼随即秋翠陪着走,林夕落对秋翠刚刚的犯傻表示各位无奈,冬荷在一旁道:“五夫人别怨秋翠,她心仪十三爷。” 林夕落没有惊讶,这种事她怎能看不出来? 秋翠寻常都好,可一沾了林政辛她就手足无措,脑袋都慢上半拍,“让她当个陪嫁丫鬟,委屈了她也委屈了乔锦娘,这事儿,我还是当不知道吧。” 冬荷笑着点头,“夫人体恤她,她会懂的。” “能懂就好,就怕鬼迷心窍……” 林夕落不再多说,而是朝着后方而去,魏青岩与福陵王正在对如何压榨贪官的银子动着脑。 “父皇也真是别出心裁,想要贪官的银子,索性直接抄家下狱不就完了?还要想这样的馊主意……”福陵王在一旁绞尽脑汁,看着他灰白的脸想必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魏青岩在一旁冷漠言道:“此事都乃皇上英明。王爷不妨想一想抄家之后此官位派何人?能拿得出大笔银子的官定是高官,而且是肥缺上的官儿,这等人乃是贪了一辈子,皇上压榨完了银子还能让此人继续卖命干活儿。 如若抄家换了其他人,太子与各位王爷又是一番争抢,耽误时间耽误事,而且还容易牵动出许多事来,依照如此办,省心、省力而且还风平浪静。” “的确风平浪静,就是本王背了个贪银子的骂名。”福陵王接了后半句,林夕落则笑着道:“索性王爷都已经有次恶名,就不怕恶事做的再多一点儿。” 魏青岩看向正走来的林夕落,问道:“事情办妥了?” 林夕落微微点头,“有人故意挤掉了乔高升的官,已经派人去详细问问,是否有人跟林家过不去,故意挖的坑。” “那就派人详细的查一查,这时候别出岔子。”魏青岩这般说,福陵王接道:“有人在此时候给五夫人找麻烦?本王抄了他银子!”阴险嘴脸露出,可福陵王随即苦叹:“这银子怎么要呢?” “此事皇上已经指定了由王爷拿主意,我是只等着数银子了。”魏青岩一派轻松模样,“这好似也是个体力活儿。” “废话,本王宁肯做这样的体力活儿累死。”福陵王咬牙切齿,可林夕落却品得出他并非如此好银子,而是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了。 魏青岩不再与福陵王叙谈此事,陪着林夕落去将明儿要摆出的物件仔细再看一遍。 福陵王也没跟着,去看派发的请帖可否有遗漏,见王爷离去,林夕落则与魏青岩低声道:“他今儿瞧着不太一样了。” “你看出什么了?”魏青岩并没有对此意外,好似理所应当,林夕落琢磨半晌,“以往提银子他有股子兴奋,而如今再提银子,则是恨意,他可否不满皇上如此安排?” “他怎能满意?这是个得罪人的活儿。”魏青岩如此说,林夕落略有恍然,压榨的都是高官肥缺,那自当是正位大臣,这皇上摆明了让福陵王出面得罪人啊? “可他不是向来都无争权之意?”林夕落对此事有些懵懂不知,魏青岩道:“不见得做一辈子老实人就永远不被怀疑,有人认为他是真老实,也有人认为他演技太深,是装老实。” “何必呢?”林夕落嘴角泛苦,被自己的父亲怀疑,这种滋味儿恐怕也很难过吧? 林夕落顾不得再对福陵王加以同情,这会儿门外则有人来回报:“回魏五爷,刑部侍郎唐大人今日被都察院方御史弹劾他为官不正,皇上批复留官查看。” 唐大人?李泊言不正在与此人的女儿谈亲事?林夕落怔愣之余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眉头紧蹙,口中阴狠的道:“这双手开始越深越长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嗡嗡 林夕落与魏青岩将“麒麟楼”的事办完之后便回了侯府。 虽说唐永烈被弹劾留职,但明日开张乃大事,一切先以明日为主,待此事过后再细查详究。 魏青岩特意让李泊言去唐家说明此事,林夕落手拄着小脸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在这时给你添堵心?” “明摆着的事。” 魏青岩没有否认,更说起了福陵王,“这事儿他也觉得丢人,唐永烈乃他初次刻意亲近的朝官,这才多久的功夫转而就被弹劾。” “会是太子殿下?”林夕落觉得恐怕是周青扬,毕竟唐永烈之前可是他的人。 魏青岩摊手:“天知道。” 二人对此事也并没有说太多,明日要早起,洗漱过后便早早的歇息睡下。 翌日清早天色刚刚蒙亮,林夕落便已经醒来,下意识的转头,魏青岩居然还在身边。 闭目阖眼,狭长的眼痕,鼻峰棱角锐利,那一张薄唇紧紧的抿着,粗硬的头发在耳旁垂下,这股子搭配倒让林夕落觉得甚是有趣。 一棱角硬气的男人还有这媚态的时候? 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能被人仔细端详,平时看着他眼眸里散发的杀意谁不低头? “看够了?” 正被盯着的薄唇微微一动,林夕落吓了一跳! “醒了还不睁眼,讨厌。”林夕落小拳头轻捶他胸膛几下,魏青岩则手臂落了她的腰肢上,“还早,再歇一会儿。” “天都亮了。”林夕落只觉得腰间格外的沉,扭动着想要推开。魏青岩则伸起大腿横在她的腿上,“别乱动。” “沉死了……” 林夕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魏青岩嘴角轻笑。才将手腿撤下,林夕落率先起了身,“今儿要应酬许多女眷,得好生打扮打扮。先去沐浴,你不许跟来。” 魏青岩微微点头。林夕落起身下了床,刚刚松了口气他没有拦着的功夫,只觉身上豁然一凉。围在身上的绒单子被扯掉了! 白溜溜的身子晾在当场。钻进窗棱子的微风嗖嗖的吹了她的身上,一阵鸡皮疙瘩瞬间乍起,林夕落“呀!”的一声就往净房跑,身后魏青岩一阵爽朗的畅笑! 这个人实在是坏透了…… 林夕落进了浴桶当中依旧嘟着嘴冷哼,可即便如此脸上却红润的很,冬荷在一旁笑盈盈的侍奉着。林夕落挑了水珠洒她身上,“连你也笑话我。” “奴婢可什么都没瞧见。早就在净房此地放好水等着夫人了。”冬荷这话还不如不说,林夕落的脸反而更红了。 刚才赤条条的从内间跑了来,这丫头怎么可能没看见?说谎都不圆。 将脸也沉了浴桶之中润着水,林夕落半天才缓过来,静心的沐浴更衣,换上了昨儿特意选的一套正服衣装,秋翠更是把所有贵重的发簪头钗都拿了出来,一件接一件的在后帮林夕落配对。 两个丫鬟帮着忙了许久,林夕落才算定下一套衣装配饰,里衬石青色的墨藤纹云锦大绣衣,外披一件薄狐披风,牡丹髻上插碧玉双合长簪,林夕落在镜中左右探看片刻,依旧是拿起那根格外普通的银针木条簪别在发尾之处。 秋翠笑道:“这根簪子夫人是舍不得丢了。” 林夕落淡笑,这是魏青岩与她最好的记忆,怎能遗落? 脸上轻扑了点点脂粉,魏青岩此时也净身出来,一身墨色锦衣,发髻没有梳拢,依旧是布条随意束发,自从他将发簪给了林夕落之后,他便一直这样随意,林夕落拽他坐下,轻将他的长发挽起随后用另外一半银针簪插上…… 魏青岩回吻其面颊,夫妻二人恩爱对望却让一旁的秋翠感慨连连,只叹自己命苦,何时能得如此一心上人呢? 冬荷在一旁轻戳了她一下,秋翠才发现五爷与五夫人已经出门,连忙跟了上去…… 上了马车行至“麒麟楼”,昨儿已经吩咐了今早在此地备下早饭,随同福陵王一起吃用过后,已经陆续有登门之人。 福陵王接待各位来此的朝官,而所携带而来的夫人小姐便交给林夕落。 今儿的场面可实在热闹非凡,有了皇上“御赐金匾和代朕恭贺”的圣旨下来,连在此迎候帮忙的侍卫都跑断了腿! 皇上下旨谁敢不来?而今日的庆典比往常上朝来的官员都全! 五品以上的官衔才允上朝,而如今来贺“麒麟楼”好似一至九品无一例外。 其实也并非是众人都逢迎圣旨才不得不来,“麒麟楼”是什么地方?这乃是皇上当初御赐给魏青岩的,而此地向来被幽州城中人讽为刑克的阴地,今日初次开了大门,让好奇之人能伸头看个明白。 流水的席面接二连三的开,林夕落迎候的嗓子都快说哑了。 如若寻常,众女眷都听闻过这位五夫人的名号,即便曾有过一面之缘也只是寒暄两句便远远离去。 林夕落今儿装扮的典雅贵气,何况又是此地的女主人,皇上都钦赐了金匾,谁人还敢对此心中存鄙?各个都笑脸迎上,巴结寒暄,而话里话外之意都围着此地到底是福陵王的?还是魏青岩魏大人的? 虽说这位魏大人已经辞官不做,可还有后续的打算?如今福陵王在外管事,背后是否有魏大人接手? 如今没见这位魏大人露面只看到他的夫人,众人联想起这位五夫人爱好雕艺,看来是紧密相连了…… 之前支持太子之人如今与福陵王联手,那宣阳侯府是否也有变动? 朝官之家出身的人对此事格外敏感,而林夕落今儿也特意收敛,话说七分却不说满,提及此处的雕品便话匣子打开款款道来。 “五夫人乃多才多艺之人,外界传言都是虚话,今儿初次与您相见才知谣言害人,如此高贵典雅之人怎可能如传言那般泼辣无礼?却是太过分了。”一位官夫人如此寒暄,林夕落则笑道:“但凡是再有礼之人遇上无礼之事也很难耐得住性子,旁人说的也不是谣言,我的确曾做过许多女眷们不做之事,好比这雕艺,好比被称为‘匠女’之名,寻常家的小姐哪里受得?” 轻笑自嘲,林夕落又道:“不过今儿来也是感谢各位夫人小姐的,有什么喜好的物件尽可以看看。” 林夕落如此直白,倒让这位夫人笑里都有些尴尬,这拍马屁拍了马蹄子上,难不成如今夸赞人规礼有度都是错了? 有人这样想,自也有人想的不同。 林夕落之前露面也不过是侯府大爷过世之时替侯府招待外客,那也不过收礼答谢便完,而寻常相聚见到她的人数并不多,故而多数人乃初次见。 虽然传言众人都听过,可也有夫人觉得这位魏五夫人行事大气,做事敢作敢当,果真是武将之妻颇有几分风骨。 但这般想的人多数也乃武将出身之家,若是文礼言官的女眷恐怕下巴要歪上天了。 一来二去的人前来,林夕落也只有几位曾有过面缘的夫人能记得住,只来此巴结关系逢迎几句的夫人多数是过了脸就忘了。 这一场“麒麟楼”之宴也成了幽州城内第一次最大规模的官夫人集会。 没过多久便分成一二三堆儿的小聚,更有小官的夫人们四处乱钻,好歹都使了这么多银子了,还不借这个机会能与其他官夫人结交谈个暗营的来钱路子? 故而,这一场盛宴中人群繁杂,心眼儿子甚多,林夕落好容易寻了个机会才去一旁歇口气,喝两口润喉的茶。 冬荷特意给冲了胖大海,林夕落“咕嘟咕嘟”下肚,只觉得嗓子清凉了些,“累死了。” “这些夫人们怎么如此能说?”秋翠有些眼睛发直,“奴婢只觉得这耳边全都是嗡嗡作响。” “合着五爷做的事最轻巧了,只记银子就成了。”林夕落想着魏青岩,不免偷偷的腹诽。 冬荷在一边儿也忍不住灌了口水,而这一会儿秋红从外匆匆赶来,“夫人,您在这儿呢?福陵王刚刚派人来寻您呢!” “找我做什么?”林夕落额头渗汗,“我对应酬之事最不拿手了。” “奴婢也不知,只有侍卫来寻您。”秋红说完,林夕落叹了口气又出了门,可出门还没等去问福陵王有何事吩咐,一旁的人立即上前行礼道:“魏五夫人吉祥,我是刑部侍郎唐永烈的夫人,这位是我的女儿,凤兰。” 唐凤兰?这便是李泊言的未来之妻? 林夕落停住脚步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位曼妙的人儿,白嫩的小脸,椭圆的脸、圆眼、圆鼻子外加一个小圆嘴儿,这丫头倒真是可爱。 被林夕落这般盯着,唐凤兰羞赧的低着头,“给魏五夫人请安了。” “不必多礼。”林夕落话语格外的轻,昨儿唐永烈刚被弹劾留职,今儿这一家便来,是逼着魏青岩给说情吧? 似是看出林夕落脸上略有不悦,唐夫人连忙道:“今儿只观礼,不为旁的事,也有心见一见未来的姑爷……” 林夕落点了点头,还没等安抚两句,侍卫前来回禀:“夫人,齐献王妃与侧妃到!” 第二百八十八章 面子 事情全都赶到了一起,林夕落也顾不得福陵王还找她,只得先去门口迎秦素云与林绮兰。 林绮兰今儿能出府也是秦素云亲自去向齐献王特意说合的,否则依着齐献王之意她,林绮兰要被拘在王府中不允出来…… 齐献王今日也没如以往那般拆台,只在前堂与福陵王兄弟二人言笑相谈,笑话,林夕落的确是答应了不上弹劾李乾昆的折子,但这权力可还捏在她的手里,万一给这小娘们儿惹急了,她还顾这三七二十一? 虽说即便上折子,李乾昆也不能有什么事,可盯着的眼睛多了,做起事来就束手束脚废物一个了! 齐献王外表粗狂心思极细,临来之前特意叮嘱了林绮兰,让她今儿必须闭嘴! 林绮兰挨了那一通打也心中忌惮,即便看到林夕落仍有心出言讽刺却也吞进了肚子里,老老实实的站在秦素云身后。 林夕落率众夫人前来相迎,秦素云从马车上下来便笑着道:“本想早一点儿,可孰料行至后一条街就车马被堵住了,许久才通行过来。” “给齐献王妃请安了,”林夕落行了礼,随即转向林绮兰,“姐姐安……” 林绮兰没想到林夕落会称“姐姐”二字,只得福身道:“恭贺妹妹了,今儿这条街可谓十几年来最热闹的时候了。” 林绮兰没忍住多加一句话,秦素云侧头埋怨的看她一眼,主动上前挽着林夕落的手,“你可应承了本妃的礼,惦记了许久,今儿可得给本妃。否则就赖在此地不走了。” “自当有,不但王妃有。前来恭贺的夫人们我都预备了回礼。”林夕落被秦素云这么挽着。也知道她是刻意的亲近,无法推搡开只得侧身引她进楼阁,可这般如螃蟹一样横着走让林夕落实在别扭极了。 其他夫人接连跟随在后,而唏嘘之间都在谈论齐献王率正、侧二妃前来。而且齐献王妃与这位五夫人关系瞧着格外亲近,可不似众人谣传那般对立两方? 就算是客套逢迎也不能做的这么亲吧? 众人思绪飞散。而林夕落则忙着陪秦素云,这楼阁内堂进来的自都是皇亲一系女眷以及高官夫人,而三品五品的官夫人则在楼阁的二进之处。其余小官的夫人便更在外。也有结伴于院子里游玩看雕艺品亦或与雕匠师傅们相谈之人。 秦素云是这屋中之人位份最高的,齐献王乃是亲王,其母妃乃是贵妃娘娘,也是今日来此的唯一一位王妃,众人见她都低眉顺眼。 秦素云说林夕落好,那这位五夫人就是大大的好人。而林夕落则借机让人把备下的回礼拿出,众位夫人本寻思回礼不过是个小物件。却没想到都是雕刻精致的首饰,发钗、镯子、佛珠、耳坠,各式各样,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不知各位夫人的喜好,这物件却不少,可着各位夫人的心意自个儿选吧。” 林夕落这话一出却让众人忍不住动了心,玉、翠、翡、木各种材质,每一件都乃精雕细琢,材质极佳,关键是样式新颖,从未见过。 可尽管心里痒痒,众夫人还是没有动作。 都摆在这里她们怎能主动上前去拿?这岂不是丢了身份? 林夕落也不说话,今儿前来送贺礼的宾客最少出银也乃百两,她回赠小小之礼比不得贺礼的价钱,但拿出物件让众人选可谓林夕落的恶趣味,她就要看看这些女人是否给面子,如若顾忌脸面不肯拿,那她可就省了! 莫看一个小小的发钗,这物材和手工也值个十几、几十两银子的,顾忌脸面不肯伸手那就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可不是她林夕落小气。 秦素云看着那物件略有心动,看左看右看,周围的夫人们谁都不肯动手,秦素云笑着道:“都不选?那本妃先动个手?” “王妃且慢,您的那一份礼可是额外预备的,众位夫人也莫怪罪我偏袒,这是齐献王妃早就约定好的,而各位夫人的喜好我却是真不知道,故而不敢胡乱猜度,免得触犯了忌讳。”林夕落说着,便让冬荷拿出一个特别精致的礼盒。 “王妃请看一看吧?” 秦素云接过,揭开之后便挪不开目光,众位夫人的目光不免也都朝此投来…… 一串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叶檀弥勒佛相,间坠乃是老蜜蜡刻《版若波罗蜜多心经》,物色看去晶润光泽,让人心中涌起了平静之感。 秦素云笑着挂在手腕之上,笑着展示给众位夫人瞧,口中赞道:“本妃这么多年却是初次见到雕工如此精湛之物,五夫人这一双手真可谓是大周国第一巧手了!” “王妃喜欢就好。” 林夕落说完,则也送了林绮兰一根红宝簪,贵重光华,在众人眼中看来也是格外的惊讶,可在林绮兰的心中却更恨林夕落,送给秦素云之物那般精致,而她呢?一根红宝簪,俗气。 林夕落看她眼中划过的那一丝怨怼目光心中则笑,她承认她在讽刺林绮兰,看到林绮兰不舒坦,她的心里就高兴,谁让她会往歪处想? 人这辈子,喜怒哀乐全是自找的,这份怨也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林绮兰看过后只随意道了两句谢便让侍女收了起来,而此时秦素云仍在欢喜她的佛珠,嘴上在道:“今儿本妃可是要犯错儿了,不但得了五夫人亲自送的,这些小物件却也想拿,五夫人,不会厌恶本妃吧?” 林夕落没想到秦素云会这般做,难不成已经看出她有意挑弄这些夫人了? 目光探去,秦素云却认认真真的在看着自己,林夕落被她这副模样逗的笑不拢嘴,笑斥道:“王妃这却是在给我出难题,你提了这要求,让众位夫人还怎么选?” 林夕落不管她是否有意阻拦,却依旧回绝,秦素云则看着众夫人笑道:“怎么都不选?难道都不喜欢?” 秦素云这话说出,这些夫人们谁还顾忌脸面?王妃今儿都初次耍了性子吹捧林夕落,她们还顾忌什么脸面了? 挨个的上前挑选了一件回礼,物件不大却也格外精致,撂下了细杂的心思,这会儿夫人们却都笑着比对谁的更好…… 林夕落借机会到二门处相候的夫人处答谢寒暄,终归都是来庆礼的,不能因官儿的地位低就冷落人家,如若按品级算,魏青岩如今还闲人在家呢? 依旧是赠了众位夫人回礼,样式与回赠刚刚那些高官夫人的物件没有分毫区别,同一对待,连带着外院子行座的夫人小姐们也都送了。 众人都没想到还有回礼可拿,看到这些物件自爱不释手。 而更多的夫人小姐们则动了心,有意在此地购置些摆件和挂件,林夕落自当叫来了最好的那位雕匠师傅,她则寻了机会出门去找福陵王,却不知他刚刚寻自己有何急事。 福陵王此时正在陪同齐献王在“麒麟楼”中四处走,齐献王比福陵王年长,看着他一身白衣、手持折扇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挖苦道:“你的悠闲日子是一直过着,整日里吃好的、玩好的,动不动就寻不着你的影儿,孰料居然跟魏青岩这崽子混到了一起,就不怕父皇斥你个无所事事?” “悠闲怎么了?皇兄也可悠闲啊,可您不是放不开手中的军权嘛!”福陵王笑呵呵的挤兑着,齐献王冷哼背手:“那么两个虾兵蟹将够干个屁的?那也叫军权?” “那你还想怎样?你可别忘了,你住的是皇宫之外。”福陵王这话可谓刺了齐献王一下,齐献王神色冷峻,问道:“魏崽子呢?” 福陵王没好气的道:“数银子呢!” “什么?”齐献王瞪了眼,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抽搐颤抖,福陵王嚷着道:“你以为呢?父皇下令说让众官来给皇弟送礼,可数银子的是魏青岩,弟弟就是个陪衬,得罪人的!” “他……他胆子也太大了吧?”齐献王这话问的极有深意,福陵王笑道:“他?他现在就是父皇的一双眼睛,背后盯着你的脊梁骨,皇兄,你还是关门生个皇侄子为好,小倌们下不出崽子给你存不住银子!” “少在这儿挖苦本王,你也没好到哪儿去!”齐献王冷哼,“你跟魏崽子站了一条线上,小心人家瞧不顺眼。” “瞧不顺眼又能怎样?有本事跟父皇对着干。”福陵王这话说出,齐献王的神色更重,探究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没意思。”福陵王四处乱瞧,最终往天上看看,“这天怎么还不黑呢?” 齐献王嘴角抽搐,而此时侍卫则前来回禀:“回王爷,五夫人求见。” “来的正好,带五夫人去前堂,工部的陈大人看上了她亲手雕的那尊观音佛像,有意请慈音寺的主持来作法,让五夫人前去相谈。”福陵王话正说着,脚也跟着往前堂走,齐献王朝着湖心岛的方向看去,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林夕落听得侍卫的传话则也对此事略有兴趣,正往前堂走要在侧阁间与陈大人议事的功夫,则有皇卫带着一位公公赶来,福陵王迎上,却听着那尖锐刺耳的嗓音道:“咱家来通传一声,太子殿下与林婕妤还有半刻的时间便到,请王爷及众官迎候。” 众人哗然,这“麒麟楼”的面子实在太大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惊见 林夕落听了这位公公的通传当即心里头一惊。 太子与林婕妤?那林婕妤不就是林芳懿吗? 这才刚刚被提为婕妤就被太子殿下一同带出来,而且是来“麒麟楼”,这有什么其他目的? 福陵王让人招待着此位公公去一旁饮茶,林夕落赶紧凑上前问道: “这事儿怎么办?可用去告诉五爷一声?”魏青岩不在,她只得来问福陵王之意。 福陵王眉头蹙紧,“必须要告诉他,但是否要出来迎此二人,就看他自己的了。” 林夕落应下后即刻吩咐身边的侍卫,侍卫即刻赶去湖心岛,而林夕落也匆匆赶回后方的庭院,邀众位夫人出来迎太子与林婕妤到。 秦素云听说太子殿下也来了,脸上更多几分惊喜: “没想到‘麒麟楼’今儿大喜的日子,居然连太子殿下都来添彩,这可是福陵王与魏青岩和五夫人的福气,那位林婕妤说起来与侧妃和五夫人也乃姐妹,宫门似海,这一次能见也是机遇难得,你们姐妹可要好生的聚一聚。” 林绮兰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她万万没想到林芳懿今儿也会来,稍后相见会是什么场面? 姐妹三人?林绮兰心中冷哼,她们姐妹三人可谓是仇人,哪来的半点儿情分? 其他夫人已有陆续往正门之地行去的人,林夕落则引秦素云道: “终归是太子殿下,王妃是否也要去前方迎一迎?” 秦素云点了头,“这自是应当的。”看向林绮兰正在呆愣着,秦素云则道:“林侧妃?随同本妃一同去吧。” 林绮兰当即福身应礼,“此事太过突然,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能得与七妹妹相见。刚刚行事走了神,王妃莫怪。” “这是理所应当的,本妃怎会怪罪?”秦素云说完。则看向林夕落,“五夫人,咱们这就去吧?” 林夕落引着众位夫人往前方走。而此时来到“麒麟楼”的众官早已依着官品排位,聚集在正门之前迎候周青扬…… 过了半晌的功夫。外方传来了仪仗乐声,林夕落与众公侯之家眷在一起,没有往最前方凑,而她透过人群看向林绮兰的背影,明显觉得她此时浑身僵硬,格外的不自然。 此时前去向魏青岩通禀此事的侍卫归来,禀道: “五夫人。五爷称他不出来相见,全由福陵王做主,五爷也派了人向林家与侯府通传,请家眷们暂且莫到此地,您不必心中挂忧。” 林夕落心里松一口气,还是魏青岩的心思缜密,派人去拦林家与侯府,此时这两家人若出现,太子无论拿谁当靶子找茬,都等同于抽打福陵王与魏青岩的脸了。 又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周青扬的太子辇驾直接驶入了“麒麟楼”。 众官齐齐跪拜,而周青扬则率先上前扶起齐献王与福陵王,更是看向福陵王道: “皇弟,本宫可许久都没有见到你了。如若今儿不来,你却不知会何时进宫探望本宫?” 福陵王依旧灿笑,“皇兄这是挑理了,今日定当要敬皇兄几杯,好生给皇兄赔罪。” “哪里哪里,何必如此说?好似本宫心胸狭隘……”周青扬口中说着,目光则朝向跪拜众人探去,似是未看到魏青岩的身影,他的神色则冷峻一分,“魏青岩今日不在?” “那臭小子,自从辞官之后本王就没见着他的面儿,今儿已翻遍了这楼里,就没瞧见他的影儿!”齐献王破天荒的替魏青岩遮掩,周青扬笑容带有一丝玩味,问向福陵王道: “他还在生本宫的气……” “皇兄,往里走吧,今儿大吉之日,您是否要为此地提笔留墨,别白来一趟啊,弟弟为您研墨。”福陵王说着,便欲因周青扬往里走,周青扬却纹丝不动,在众官的脸上一一看去,似是自言自语: “居然都到了,一个不缺……” 周青扬即刻换了脸色,慈笑道:“都起身吧,今儿莫顾忌本宫在此,好吃、好喝、好玩,可莫给福陵王省银子。” 众官齐笑,而正欲往前走的时候,后方一位清丽佳人忽然出声: “殿下,却不知臣妾可否见一见妹妹?她今儿在吗?” 福陵王即刻往出声之人的方向看去,那方正有人缓缓走来,待走近再看,一妖魅的女子,身着宫服,瞧其发簪和衣着品级,应是那位林婕妤了。 周青扬好似对林芳懿胆怯的豁然问话格外开心,“魏五夫人可在?她人呢?对了,还有皇弟的侧妃,也是本宫这位新晋婕妤的姐妹,今儿好生热闹热闹。” 太子发了话,众人则即刻让开了路,一位接着一位的太监传声,林夕落与林绮兰一同被点了名字俱都浑身一震,而林夕落没有意外,只行步超前而去,林绮兰的脚步迟缓,显得格外沉重。 “给太子殿下请安了。” 林夕落上前行礼,周青扬的目光则更多停留在她的身上,“魏青岩不在,其夫人却在……” “今日也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否则五爷定当前来迎见,可如今时间仓促,却不知他去了何处,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挂心,臣妾为五爷向您赔罪了!” 林夕落行了礼,林绮兰才上前拜见,可她一直不敢抬头,她害怕,害怕一抬头就看到林芳懿的那张脸。 “姐姐,妹妹!” 越不想见的人越会主动蹦出来,林芳懿好似格外渴亲的人,主动上前给林绮兰行了礼,“你们……你们还记得我、我吗?” 一副楚楚怜人的模样引着众人心疼,那双狐狸眼眯起来都蕴出了泪珠儿,林夕落心里犹豫,她这一副模样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绮兰嘴角僵笑,目光往齐献王那方探去,齐献王对这一副亲人相见的姿态格外不喜,那一张肥脸上的肉都在抖着,吓的林绮兰连忙转过头来,“妹妹、林婕妤可还好?” “妹妹好,多亏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的照料,一切都好。”林芳懿握着她二人的手,随即转身到周青扬的跟前,“太子殿下,臣妾可否与姐妹相叙?还望太子殿下应允……” 周青扬微微点头,“去吧,如若不放行好似本宫太过刁难霸道。” “谢太子殿下。”林芳懿当即跪地行礼,随即起身看向林夕落,“九妹妹比之从前更为清雅了。” “姐姐随我到后方的楼阁之中叙旧吧,莫在此地让太子殿下和王爷们笑话了。”林夕落不愿再看这一出喜泪相见的亲情大戏,只想立即离去…… 林芳懿则点头道:“有劳妹妹了。” 三人再次行礼退下,林芳懿则牵着她二人的手喜庆的不得了,如若不知道她之前纵横的脾气,还真以为这是个天真良善的女人…… 似是也觉出林芳懿此时的状态不对,林绮兰看向了林夕落,二人对视之间俱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更笃定了这种想法没有错。 林夕落与秦素云绍介了林芳懿,因林芳懿如今不过婕妤之位,自得先向秦素云行礼,秦素云没有过多寒暄,只让林绮兰姐妹好生叙旧便让林夕落印她二人离去。 往楼阁行去的一路上,林芳懿拽着林夕落为她绍介众人,好似哪一位夫人都不愿错过,而众人得知这乃是太子殿下带出来的林婕妤,不免也都乐意攀上宫中一枝,这一通寒暄逢迎耽搁了许久,快是半个时辰了,离楼阁还有许远的路。 林绮兰的脸色落下,看到林夕落投来的目光,她初次配合道: “本妃累了,先进去歇一歇,妹妹如若还要在此叙话,那便稍后再见了。” 林绮兰语调略带了不满冷漠,林芳懿才算收了心,她今儿可是第一次跟随周青扬出宫,今日不能有一点儿意外发生…… “妹妹耽搁姐姐休息了,姐姐可千万不要怪罪,实在是许久没出宫……有些想了。” 林芳懿说着,眼睛里不免多了相思之苦,林夕落借机道: “进去歇一歇,如若太子殿下不急归去,稍后再引众夫人与林婕妤结识,不在这一时片刻。” 林夕落话语加重了“结识”二字,林芳懿的笑容收敛了些,“九妹妹说的对,那咱们这就陪着姐姐进去吧……” 林绮兰径自走在首位,林芳懿跟随其后,林夕落则暂且粗喘几下,林芳懿如今变的与从前判若两人,就像是一根难缠的草,实在不好答对了! 而她不过是一婕妤之位就能被周青扬带出宫来,周青扬的心思自有福陵王与魏青岩去思忖,可林芳懿如今恐怕是另有目的。 进了楼阁的雅间,丫鬟们送来的净面、净手的水和帕子,随即奉上茶水点心,三人身后都有下人陪候,林绮兰坐在那里没有开口,林夕落则摆明了是要等看林芳懿在人后有什么表现…… 林芳懿在二人之间来回的徘徊打量,随即轻轻一笑的道: “姐姐和妹妹这般脸色却是作甚?没想到妹妹也有出头之日?如今林家这一辈就咱们姐妹三人,也就只有我过的是最难的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章 变了 林夕落听林芳懿这般一说,目光则看向了林绮兰,她神色上的怨毒格外沉重,不过只微翕了嘴没有说话。 “三伯母还一直惦念着姐姐,如若知道姐姐今儿来便提前告知三伯母了,好歹你们母女也能借机见上一面。” 林夕落将话题转走,林芳懿嘴角微微淡笑:“见什么?有今日成就凭借的都是我一人,今儿也是太子殿下有意带我出门,等何时我能再晋升品级,能得家人进宫探望的赏赐再见也不迟。” 林夕落一怔,看着林芳懿的嘴角多了几分不屑与不满,她则提及了二姨太太,“……她如今身体年迈,姐姐可有派人探望?” “不缺吃喝的,一两句探望有什么用?” 林芳懿似不愿提及家人,而是看向林绮兰,“姐姐怎么不说话?可是觉得妹妹碍了你的眼?” “许久不见,还是莫吵了,我累了,先去歇了,你们慢聊。”林绮兰说话间就要走,林芳懿则道:“何必这般着急?姐妹情深不多待一会儿就走?”林芳懿目光中透出的渴求让林夕落觉得她实在太入戏了…… 林绮兰没再吭声,“本妃没你那么好的心情,你们说吧。” 说吧,林绮兰率先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林芳懿与林夕落,林芳懿看她半晌,豁然道:“我不记恨你,即便你曾抽过我的嘴巴。” “说这些作甚?你有何需求不妨直说出来,饶这弯子不累吗?”林夕落露了本性的脾气,可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芳懿,却又让她颤了一下,“还这么凶?我能有何求?只求家人能给予助力了。” “那应该去寻祖父。”林夕落提及林忠德,林芳懿摇头。淡言道:“不过一个婕妤罢了,还轮不上老爷子多心关注。即便跟的是太子……” 林夕落看了看她身后的宫女。她敢如此大胆的说话,想必这些人也是她的心腹了。 林芳懿看出林夕落的不满,则是道:“算了,与你抱怨这般多作甚?当初知道妹夫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紧密。我还挺高兴的,可如今这副场景。我都不敢与你说话太久,免得让人多心了。” “五爷与太子殿下之间有何事?我怎么不知道。”林夕落即刻便驳,林芳懿轻笑。“何必瞒着我?” “我的确不知。是否姐姐心思太重了。”林夕落神色更冷,林芳懿才笑着道:“算了算了,都当我说错就是了。” 林芳懿率先起了身,“这屋子也呆不了太久,我们还是出去吧。” 林夕落也无心再与她周旋,则随着一同离开雅间。而林芳懿走在门口正了正神色,豁然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便出去与各位公侯家眷与高官的夫人们相谈。更是坐在秦素云下位,将她吹捧的高高在上。 “……时常听太子妃提起齐献王妃,称您是众位王妃中性情最和善之人,她对您也很是想念,如今得见王妃真容却能体验太子妃说起您时的性情喜悦,往后还需王妃多多提点。” 林芳懿这话说的林夕落直起鸡皮疙瘩,可林芳懿却一本正经,不觉得这话格外腻人。 秦素云似也时常应对这样的人,只淡笑道:“太子妃如今的身子可还好?” “身子还好,谢过齐献王妃挂念。”林芳懿起身行了福礼,正欲坐下时就看到了秦素云手上的佛珠,正是林夕落送给她的那一串。 “王妃这一串佛珠可真是精致无比,连小小的蜜蜡之上都有心经刻上,想必王妃也是礼佛之人?却不知出自哪位高师之手?”林芳懿说及佛珠,秦素云脸上的笑则真诚几分,“这乃是魏五夫人所赠,本妃也格外喜欢。” 提及林夕落所赠?林芳懿则惊愕的看她,“乃是出自妹妹之手?” 林夕落只得点了点头,周围众位夫人都瞧着,她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噎林芳懿,她今儿可是跟随太子而来,再被有心人污成对太子来贺不敬,那就又是麻烦了。 “之前与王妃有过约定,今日正巧这个时机圆当初对王妃的许诺。”林夕落说的格外含糊,林芳懿则撒娇的笑斥道:“妹妹偏心,都不送给姐姐一份礼……” “喜欢何物?你挑一样吧。”林夕落很想当众翻个白眼,她刚刚看林芳懿这副模样,不知为何脑中豁然蹦出了林府的二姨太太,二姨太太能得今日之位,是否也这一般手腕? 林芳懿没有要求,“妹妹随意,妹妹送何物姐姐都喜欢。” 林夕落叫过秋翠,让她取来一个锦盒递给了林芳懿,“就以此物送给姐姐吧。” 林芳懿笑着让宫女收起来,“姐姐不看,免得让别人吃醋。”话说着,她则看向了一旁的林绮兰,林绮兰故作不知,压根儿不看她一眼…… 林芳懿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而是跟随着其余的夫人们左右逢迎的寒暄起来。 都是官场中混久了的夫人们,众人聚在一起就是攀交,而太子一党的人对林芳懿更多了吹捧,林夕落则欲借此机会派人去问一问福陵王那边的情况。 林绮兰见林夕落欲出门则也跟上两步,林夕落见她在身后便率先拐向净房,林绮兰快走几步跟上,低声道; “你别觉得她是什么好心,巴结逢迎,与二姨太太那个贱女人没两样。” “怎么你来提点我此事,我觉得心更慌了呢?”林夕落话语讽刺意味极浓,林绮兰咬牙道:“别不识好人心。” “你是怕了她吧?”林夕落看着林绮兰脸上的不自然,“她不过是一婕妤,你如今都是亲王侧妃了,何必呢?” “她如若爬上高位,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你,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曾抽过她的脸。”林绮兰有些急迫,林夕落道:“我好似也对你动过手……” 林绮兰一怔,豁然觉出她无意间露了怯,只得即刻转身,撂下话道:“你随意吧,懒得管你。” 林夕落看着林绮兰隐忍恼怒的模样只觉得实在荒唐,她就这么见不得别人过的好吗?只因为她是林家的嫡长孙女而已? 派了人去福陵王那方探问,而福陵王此时被太子周青扬拽着一起游览“麒麟楼”。 齐献王也不得不在一旁跟随,刚刚他有心先走,却被周青扬一把摁住,笑问道:“怎么?瞧见本宫就想离开?可是对本宫有什么意见?” 齐献王只得说是肚子疼,不是想走才搪塞过去,而周青扬独自在此地散步一般的闲逛,福陵王与齐献王二人的眼睛都快瞪瞎了,这天却还是早的很。 “皇兄,您的身子重要,时间长久了可是要歇一歇?别累坏了。”福陵王嘘寒问暖的关心,周青扬的缓缓摆手:“无妨无妨,本宫也难得离开皇宫一次,今日能有次机会与两位皇弟在此地相聚也是千载难逢之机,本宫不累,丝毫不累。” 齐献王“嘎巴嘎巴”嘴,口型在说“你不累老子累”,可在周青扬背后没出声音,这一副模样也只有福陵王看在眼中。 “皇兄不累就好,否则出了差池弟弟可就犯了大错了。”福陵王如此说,周青扬侧目道:“那岂不正好?恐怕会有多人高兴,本宫的身子一直弱不禁风,却还能维持几载,不知往后会是什么模样了……” 周青扬虽有自嘲,可这话谁敢接过去?那不是自找苦吃? “魏青岩这崽子的地界有什么好溜达的?不如找个地方喝点儿酒,天晚了也风大,这兔崽子也不在,着实无趣。”齐献王撒野似的要搅局,周青扬则道:“怎么如此形容?如若宣阳侯在,还不揭了你的脸皮。” “他不是不在么?”齐献王拍拍自己的肚子,而周青扬则缓步继续向前走,福陵王心中略有焦虑,怎么周青扬所行去的方向直奔湖心岛? 那里可是有人正在给魏青岩用湖船送贺礼和银子呢…… 福陵王有此心思,不免更关注周青扬行走的端貌,脚步扎扎实实,脸上也没有搜寻之色,如若不是他脚步迟缓,这就是直奔湖心岛了! 福陵王的脚步逐渐的放缓,落后于周青扬与齐献王,齐献王走了两步则回过头来,似是要看福陵王要干什么? “皇兄,天凉了,还是去楼阁的茶亭歇一歇吧?”福陵王指向侧方的一个凉亭,周青扬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摇头,“本宫只想走一走。” “还是歇……”福陵王话语刚说一半儿,周青扬的脸色当即撂下,格外冷漠的道:“怎么?本宫如今去何地都要你来把持?” “皇兄这是何意?”福陵王即刻的笑着讨饶,齐献王则阔步朝前走:“走的这么慢,本王累死了,到前面去等你们!” 说罢,齐献王则连连超前而去,福陵王真想把他揪回来就是一阵大嘴巴,他去的方向不正是湖心岛? 而正值此时,林夕落派来的侍卫前来禀事:“启禀王爷,五夫人说齐献王侧妃身子疲累,不知是否先派人送王妃与侧妃归府?” 福陵王听了此事自当大喜,离着许远就要朝齐献王大喊,而这时,一个送箱礼的小船在湖中划出一条淡淡的水痕,周青扬指着那里道:“中间那个岛是何地?” 福陵王心惊:他是不是早知有此地? 第二百九十一章 界限 福陵王虽然心里震惊,可脸上却一如寻常般淡然笑道:“这小岛说起来却是有意思了,如今本王都不知此地有什么玄机,因此岛不允外人靠近,是魏青岩与其夫人二人私地,瞧见没?那小船送了箱笼过去也只放在岸边罢了。” “哦?” 周青扬凝神探去,却迟迟都不肯走,福陵王虽有心离去,可这时若执意要离开恐怕更引周青扬的怀疑。 齐献王吩咐侍卫先送秦素云与林绮兰回王府,见周青扬执意不走他则道:“皇兄如若还要在此玩乐片刻,弟弟可先回了!” “回吧,本宫在此等着魏青岩,他若不出来,本宫就上这小岛上去寻。”周青扬侧目余光看着福陵王,只见他眼梢微动,即刻吩咐侍卫道:“去找了魏五爷没有?” “还没有。” 福陵王的神色拧紧,而此时恰有另外一小船朝着湖心岛而去,其上一曼妙-佳人,不正是林夕落? 侍卫刚刚给林夕落回禀王爷之令,她则更细的问起众位王爷与太子在何处,待得知几人往湖心岛方向前行时则吓的小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湖心岛,魏青岩可在里面数钱呢,这福陵王怎么引着太子往那里去了? 不过此事由不得林夕落多抱怨,她即刻便想如若太子问起此地,福陵王会如何回答?可头脑实在太乱,她无法得出推断出准确的答案,可林夕落却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她是女眷。 只要她在,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儿去湖心岛,那太子顾忌礼制颜面就不能贸然前去,而福陵王也能咬牙硬挺着说魏青岩不在,周青扬再不信那也没辙了! 故而林夕落匆匆忙忙寻个借口要去湖心岛,冬荷与秋翠几位丫鬟都在湖边等候侍卫则摇小船送她前去,而后又划船归来...... 福陵王是一聪颖之人,看到林夕落这番作态还能不明白她是何意?立即道:“还真是说到谁,谁就当即露面皇兄可看到五夫人了?”生怕周青扬看不到,福陵王嗓门儿极大,手恨不得能伸到湖里去...... 周青扬的目光阴冷,一直盯着林夕落的船上了岸,看到那一个微小的身影走进岛内的竹林之中才攥紧拳道:“本宫回宫!” “恭送皇兄。 福陵王当即拱手引礼,周青扬盯他半晌才冷哼离去,而太子殿下一走众位官员们也接连携家眷告辞,林芳懿见太子面色不喜,只得匆匆跟随离去,可归去途中四处搜林夕落的身影却没能找到。 福陵王在门口恭送众人,只有少数官员武将们留此畅怀饮酒,而湖心岛中,林夕落正看着远处的魏青岩目瞪口呆、彻底的傻了! 放眼望去四处堆着的都是礼箱与金子,她的脚要往哪儿放啊? 福陵王送走所有宾客其余事宜交由魏海与李泊言管,他则朝向湖心岛行来,本是窝了一肚子的气待见到这满处的金银贺礼,怨气烟消云散,笑的合不拢嘴。 “银子消灾、也能消气,果真如此啊!” 福陵王看魏青岩在一旁与林夕落吃着点心喝着茶格外悠哉,“今儿本王可是得罪人得罪大了,你是没瞧见,那位走的时候脑袋上都快冒青烟了!” “那也是你故意的,如若你不想激怒他,怎会纵着他往湖心岛这方走来?”魏青岩一边帮林夕落盘养木料嘴上则淡然的说着。 林夕落看着他,她当初听这消息就觉得事情不对福陵王可不是个善茬子,他怎能任太子任意而为?纵使不强硬的拒绝也会想出办法阻拦…... 福陵王没有否认,而是道:“本王不过好奇他对此地的熟悉程度而已。而且不这样怎能惹恼他、与之划清了界限呢?父皇让本王出面就是让本王当一恶人,本王定要把恶人做到底、做出彩、让他提起来就恨的牙根儿痒痒为止,也只有得罪了最重要的人,父皇才能放心本王才能安稳。” 说到此,他不免苦笑一叹,“世事难料无情多,一梦千载人奈何......谈分银子的事吧!” 福陵王感慨一句即便能转到正事之上,他递给了魏青岩一份名单,“这是今儿遇见的人中拟定的第一批要邀来买雕品的官员,你看完之后仔细斟酌。” 魏青岩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道:“就依照你拟定的这些人发帖子便好。” “不过今儿太子还带了林婕妤出行,这事儿不知祖父会如何想了。”林夕落想着林芳懿,她的变化是在太大了! 之前骄傲自满,自诩第一,如今撒娇逢迎,吹捧巴结高位的人,好似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脱胎换骨了? 林夕落知道,她并非如自己这样豁然换了一个人,因为她目光中那副贪痴的模样仍在…… 但抛开林芳懿,太子当初要将她嫁于福陵王,如今自收为婕妤,不知他是否要对林家下手了。 “雕虫小技,这种胁迫丝毫无用。”魏青岩不屑评价,倒是调侃的看向福陵王:“不过此女曾要许与你,你可有何所想?” 福陵王冷笑不耻,“妖艳之女不合本王心意,还不如温柔乡之魁… 林夕落瞪了眼,好歹也是林家人,他这般评价心里如此不舒服呢? 福陵王看出她脸色不悦,即刻道:“本王不过随意一句,五夫人何必瞪本王?不过太子殿下已经盯上了这里,你有何打算?”后一句自是问魏青岩的。 “你有意当恶人,我还能如何?忍着吧,他盯此地盯的越紧,便会纰漏越来越大,”魏青岩指一指西北方向,“纰漏大,就要看那一位如何想了!” “咱们总不能数一辈子银子吧?”福陵王虽是感叹,可也在探魏青岩的心思。 魏青岩没有正面回答,“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夕落不愿再与他们叙谈,而是去一旁清点送来的礼单,她虽然最愿意做数银子的活儿,可这一次却实在太过劳累,数钱数到手抽筋儿,也不是那么畅快的事啊! 魏青岩与福陵王众人在此聚至很晚,福陵王才离去,二人虽在此地饮了几杯酒,可这酒未醉人,反倒让福陵王更加清醒。 有些事他一直压制心底,这两日他几乎未能入眠,每当闭上眼睛,幼时的回忆都能赫然浮出脑海,好似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若非他强制的压抑,恐怕这股愤怒会毫不收敛的爆发出来。 魏青岩的提醒让他更加清醒,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当最听话的皇子,无争无贪欲,他要忍,强行的忍! 小船划过水面,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他的脸上,福陵王嘴角轻笑,他要这片天地,自此开始…… 魏青岩与林夕落让侍卫去侯府通禀今日不回府,二人就在湖心岛处居留一晚。 沐浴过后,魏青岩仍心不在焉在思筹今日的事,林夕落则又提及侯府,“今儿侍卫前去侯府通知三爷和四爷太子驾到,让他们稍后再来,可却没有了动静儿,可是侯爷给拦回去了?” 魏青岩点了头,“大哥已死,二哥又不允出府,三哥与四哥来此地参与贺礼,那老头子本就不愿意,这回自可以借机拦回去了。” “何必呢!”林夕落想着如今的侯府就像个风吹残破的纸,外人随便捅一指头,恐怕都有倒的可能了。 “怎么办就看他们的了,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如何将皇上吩咐之事办好。”魏青岩搂她入怀闭上眼睛,口中嘀咕道:“也要想一想咱们的后路了……” 林夕落听到此话不由得心中一颤,可他已闭嘴不言,林夕落也没有再问,管他呢?这种事她是没脑子了,睡吧! 皇宫之中,林芳懿跟随太子回宫之后就被扔斥到远处的小院之中,没有召她宠幸。 林芳懿没有半点儿怨恨,只吩咐身边的宫女道:“今儿见过的夫人们都记得了“回林婕妤,奴婢已经记下了。”宫女青儿递上一个小册子,林芳懿嘴角轻笑,“好,你做的很好!” “今儿林婕妤可谓是夺目出彩,有许多夫人都夸赞着您,想必再过两日就会有人送来拜帖,来探望您了。” 林芳懿嘴角轻笑,“那可不是探望我,是求权罢了。” “总之都有林婕妤的好处。” 青儿曲意逢迎,林芳懿则看向一旁的箱盒,指着道:“林夕落送的那个锦盒拿来。” 青儿当即寻出递上,林芳懿打开一看,一件福禄寿的佛像,栩栩如生,色泽光润,也是一贵重之品,如若是礼佛之人定当即刻便恭敬叩拜,而林芳懿却不是礼佛之人,尖锐的手指抚摸着这个物件,细细的、缓缓的摸,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哗啦!” 一阵极大的声响,林芳懿将这佛狠狠的摔在地上,摔的粉碎! 宫女们惊声尖叫,林芳懿畅怀大笑,青儿冒着胆子道:“婕妤,这可是佛像,而且是魏五夫人送您的......” “送我的?这物件只有碎了才能是我的,如若完好无缺的摆在那里……”林芳懿仰头感叹:“那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新题 这一日的清晨格外晴朗,万里无云,天空好似一面蓝色的镜子一般闪亮。 林夕落醒来时觉出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听着外面略有响动的声音,应该是魏青岩在…… 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冬荷”,这才想起冬荷昨儿在湖边候着没有跟到岛上来,只得自己起了身,只披一件紫色的长袍便走出寝间之外,正看到魏青岩在那里挥毫行字…… 林夕落就倚在门上看着,长发垂至腰间,脸上带有几分慵懒,魏青岩最后一抹飞白行出撩笔,随即目光看向了她:“来,来这里。” “才不去。”林夕落嘴上呢喃,身子却也已经朝他那里走去,目光看向外面的箱笼,口中道:“这些物件不知要核算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核清,昨儿一天手都算了。” “这些银两必须要你、我与福陵王三人经手,除此之外不得有第三人知晓具体数额,福陵王在外忙碌,总不能此事也拽着他,你要辛劳了。”魏青岩说出则握住她的小手仔细揉着,“陪着我就可,手疼了我给你揉。” 林夕落看向他目光中的宠溺,嘟嘴道:“就知道我喜好数银子,这一次让我累个够?往后戒了这爱好么?” “你累,我陪你一起累。” 一句宠溺,林夕落则顺势坐了他的腿上,当初二人还未婚的时候,他最喜好拽着自己坐在腿上,而如今她已经成了习惯...... 过了半晌,冬荷则乘坐侍卫划的小船前来送早饭,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用过后便扎在箱礼堆中开始核算银两,而临近午时,福陵王到来后三人才开始商议起这些物件的处置办法。 银子自当可以直接计数,但也有些人所赠之礼乃是物礼,什么金银铜器、青花窑瓷、珠宝翡翠.还有许许多多直接送料石的,这些可怎么办? 皇上可是要这些东西去修建西北行宫,总不能拿这些物件当摆设吧? 魏青岩昨儿已与福陵王说起过此事,晚间说是二人各自想一想办法.今儿再行具体细节商议,故而福陵王今儿一进门就笑着道:“昨儿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都僵了,今儿一早上醒来再想昨日的问题,才觉得咱俩岂不是傻子?你们家可谓是钱庄、赌场、盐行、粮仓都有了,再开一个当铺不就得了?东西按照价格拿去你的当铺换了银子,咱们赚一笔、父皇那里也得了现银.这些银钱里面咱们分毫不得,只做这份当铺的买卖当酬劳岂不更好?” 福陵王说着,凑近魏青岩与林夕落这里嘘声道:“这样算来,咱们能拿的银子可是不小的一笔,怎么样?这个想法不错吧?” 福陵王这般说,魏青岩丝毫意外都没有,林夕落则朝天翻了白眼:“合着这等邪买卖都要五爷出头?王爷怎么不做呢?”林夕落嘴上抱怨,心里却仔细思忖福陵王这般用意何在? 她绝对不信这一个想法只是他忽如奇想.定有更深的目的...… “你是不想接皇上的赏赐?想造出一份贪财的假象?”魏青岩话出,林夕落则惊讶的看向福陵王,他的笑容消殆了些许.一副扫兴的模样道:“无趣,真是无趣!” “何必否认?” “哪有否认?是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实在无趣。”福陵王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你觉得这般做如何?” “尚可,与我昨晚想的一样,只是经营此当铺的人不一样而已。”魏青岩说完,福陵王则道:“你要用何人?” “你把官员送的礼拿去当铺当银子,那而后这物件卖给谁?拿回麒麟楼拍卖?都在幽州城内,这岂不是当着人家的面儿抽打百官的脸。”魏青岩狭长的眼角看他一下,继续道:“不妨放至在西北。” “谁去?”福陵王当即问出,魏青岩道:“自然不是我.此事你来想。” “又把这件事推给本王?”福陵王虽在抱怨但没有推辞之意,“索性再想一想,待具体银两的数字核算出来,本王这脑子一刺激,定能想出答案了!” 林夕落在一旁忍不住笑,福陵王也没有拘束的规礼.与这夫妻二人实在太熟了,他也懒得装模作样。 三人用过午饭,则有侍卫前来回禀有官员前来拜贺,福陵王出去应酬,而林夕落也跟随他同驾一船离去,因为也有女眷到此。 林夕落第一个接待的便是罗夫人与罗涵雨。 昨儿罗大人一家没有前来凑这个热阄,而是改在今日来见。 林夕落看着这母女二人到来则亲自在门口迎着,搀着罗夫人的胳膊一同走进屋内苦笑着道:“也幸好昨儿你与涵雨没来,昨儿就这屋里头放眼望去全都是人脑袋,我这双眼睛都看花了,今日人少,也能坐下好生的聊一聊。” 罗夫人听她这话不由得笑着道:“就知道你忙,这才改在今日前来,也是与你父亲、母亲约好的,除了来这里见你送份贺礼之外,也与他们小聚一次。” “这自当好,在‘福鼎楼,开席面,稍后我与五爷也去。”林夕落说着话,秋翠则带人上了茶,罗涵雨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坐着,可眼睛则朝向四处不停的看,对黄花梨架上摆着的物件格外好奇,可又怕被斥...... 林夕落看她道:° “随意的看吧,如今此地没有外人,还顾什么规矩,规矩都是装给外人看的,没有外人就不用守着。” 罗涵雨看着罗夫人,见母亲也没有阻拦之意立即笑着点头道谢,随即便由秋翠等丫鬟陪同四处浏览。 “你若不说这话,她定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罗夫人提及罗涵雨的性子就开始无奈,林夕落道:“如此也好,我母亲可总在斥责我是个不守规礼不懂事的。” “各有各的喜好,我是只盼着涵雨不挨欺负了。”罗夫人说及她,不免道:“已是开始选亲了,你也帮着看一看。” “是哪一家人?” “幽州城府之子,另外一个是荆山伯的儿子,虽说城府的品阶不如那位二等伯爷,可我总怕涵雨去了那豪门大宅净受欺辱。”罗夫人连叹两声,显然她也不知这件事该如何选了。 “幽州城府虽是个四品官位,可乃是个肥缺,那位荆山伯乃一文官,恐怕这等家中乱事更多,就不知他的那位儿子怎样?您可都见过吗?” 林夕落脑中回响着昨日前来恭贺之人,好似也有那位幽州城府夫人与荆山伯的夫人,可人事杂多,她实在记不住这两位夫人了。 “暂时还没有见过,本有意约定昨日相见,但我家大人说了,那时全都见面更不好,好似是罗家挑人一般,容易被荆山伯记恨上。”罗夫人摊手无奈,“我是没辙了。” “回头我问一问五爷,看他能否从侧面探探这二人之子的脾性,您先不要着急了。”林夕落如此答应,也是因罗夫人主动提起,这也是想让林夕落给拿主意,否则也不会这般郑重其事的说了。 罗夫人脸上露喜,当即道:“全都托付给你了,可不许嫌累嫌麻烦“累我也乐意。”林夕落说着,罗夫人自当是笑。 罗涵雨看了一圈便走回来,林夕落则送了这母女二人各自一套头饰,寻常来往紧密,罗夫人也没那么多寒暄客气。 未过许久,林政孝与胡氏也带着天诩前来,众人相见自然又喜谈一通。 林天诩则在外面饶着圈子跑,对这等小物件着实没有兴趣,只在侍卫当中拎着刀枪棍棒来回的比划。 胡氏又是盯着林夕落的肚子念叨了一顿,更是看她的小脸灰暗忍不住唠叨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寻了大夫前来探脉了吗?那位乔医正身子还没恢复好?能不能来帮你瞧一瞧?除他之外还有哪一位太医医术好的?让你父亲去请来。” 胡氏在这里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说个不停,林夕落在一旁只是笑,“行了娘,不过昨日太过忙碌,睡的又晚,今日早点儿歇下就好了,您快把女儿说成病秧子了。” “不能随意忽视。”胡氏绝不肯罢休,罗夫人在一旁劝道:“夕落都已经是侯府的五夫人了,不是你身边的小丫头了,还这么惦记着?” “怎能不惦记?儿的肉,娘的心,她年纪再大也是我的闺女。”胡氏瞪着眼睛格外认真,而这一会儿林天诩则拎着棒子冲进屋中,又被胡氏揪过去一阵唠叨。 林天诩左耳听右耳冒,胡氏刚刚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则立即跑到林夕落跟前,嚷道:“大姐,伸恒侄子怎么没来?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林夕落豁然一怔,天诩不提她已是快把魏仲恒给忘了! 如今为了核算账目要在麒麟楼呆一阵子,难道要派人回去接他?可侯爷能同意吗? 林夕落这方惦记侯府,而此时,方太姨娘正在吩咐仆妇们道:“五爷与五夫人近期都不能归府,可不许忘了仲恒少爷,吃的、用的,就都从咱们这里送去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巴掌 与罗夫人一家以及父亲、母亲、天诩一同去“福鼎楼”用饭林夕落则让侍卫先驾马车回了一趟侯府。 她也想借这个机会瞧一瞧能否把魏仲恒给接出来。 这一路上,林夕落都在想如何与侯爷说此事,魏仲恒如今已近十岁,可终究还是一未及弱冠之龄的孩子,这么带出侯府,就怕宣阳侯不肯答应。 回到侯府,林夕落下了马车换上小轿,有意先去找宣阳侯,可又惦记着“郁林阁”不知这两天会否出什么事,秋翠和冬荷全被她带了出来,院子里只靠陈妈妈一人撑着呢。 吩咐了侍卫先回“郁林阁”,可刚刚进了自个儿院子,林夕落就听到喧嚷争吵的声音,心中一沉,则吩咐侍卫立即落轿,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朝着吵架的地方缓缓走去。 “我们不过是来给伸恒少爷送吃用的物件你凭什么不让进?不过是个下人婆子而已,还管得了仲恒少爷的事?这可是方太姨娘吩咐的,你别不识好歹!” “你出了大门瞧瞧这院子题的什么字?‘郁林阁,!这是五夫人的院子,连侯夫人掌家的时候都是五夫人自己经管,如今五夫人不在你们就跑来想插手?做什么美梦呢!有我老婆子在一天,你们就休想!” “哟......好大的口气,你也不怕闪了舌头!话可告诉你,今儿这物件必须要给伸恒少爷送!” “那我也告诉你,这物件我就是不接,就是方太姨娘亲自来,我……我也照样不收!” “你敢!” “五夫人临走时早已吩咐过,遵五夫人之意,我有什么不敢的?” “抽你……” “住手!” 两帮婆子们正要动手,就听身后一声清脆的声音,投目一看,正是林夕落站在那里…… “五夫人!” 众人连忙行礼.而陈妈妈眼泪儿都快出来了,这可真是天烧的高香啊,早间还被告知五爷与五夫人暂且不回侯府,这晚上就看到了五夫人的影子.如若今儿阻拦不住这婆子,往后她就撑不住这院子了,待过些时日五夫人回来,还不出了大事! 林夕落看着陈妈妈,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起来吧,陈妈妈辛苦了。 “夫人.夫人回来的正好。您若不回来,老奴拦不住她们,就只能撞死了再去找她们算账了!”陈妈妈这副咬牙切齿的掉泪抱怨,可把那几个婆子给吓了好大一跳! 都是侯府里当差的,谁能不知道五夫人的脾气? “五......五夫人,我们也是听方太姨娘的吩咐才这般行事的,方太姨娘也是好心好意,怕五夫人与五爷不在.仲恒少爷在这里有了短缺。” 婆子们战战兢兢的回话,林夕落冷笑,淡道:“我不在.就能怀疑伸恒少爷有短缺?怎么着?我这里的丫鬟婆子都是阎王殿里的小鬼儿?眼睛瞧不见就都坑蒙拐骗祸害主子?这话是你嘴里说的,还是方太姨娘嘴里说的啊?恩?” 林夕落尾音拖的格外长,话音格外冷,那婆子当即吓的跪了地上,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样回答…… “老、老奴都是信口胡说,不是方太姨娘的话。” “不是姨娘的话你就敢信口胡诌?胆子也实在太大了,来人,给绑了送太姨娘那里去,我也要去问一问,侯夫人掌家之时都不惦念我委屈了仲恒少爷.怎么换了太姨娘反倒要把这事儿都给揭了出来?有这份闲心不去四处把府中用度算计好了,操心都操到我身上了,我用不着!” 林夕落是初次的与方太姨娘撕破了脸。 之前她顾忌着四爷的面子,故而只平淡应对不想闹出事让魏青山难堪,可如今这一举措实在让她心中难平,如若今儿不是忽然想起魏仲恒回来接他.这里会出多大的乱子? 不过才离开侯府一天而已…… 方太姨娘派来的这几个婆子各个缩了脖子浑身哆嗦,林夕落朝着侍卫摆手,“先都带去找方太姨娘,我稍后就到。” 侍卫应下,立即动手,林夕落则看着陈妈妈,“让你费心累神了,早知道把秋翠留下帮你好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能摆弄明白,就只有少爷这里老奴说不上话,终归是下人,但凡来一位主子,老奴也就无能为力了。”陈妈妈丝毫不遮掩,继续道:“五夫人还是寻个主意,您与五爷如若不在,老奴怎么抵住太姨娘?何况不单单是太姨娘,无论哪一位夫人来,老奴单凭一张嘴都顶不住啊!” 林夕落点了头,“你先去告诉仲恒少爷,让杏红和小黑子帮他收拢书箱和衣物,稍后我就带他走。” “啊?”陈妈妈惊了,“您要把少爷带走?” “今儿回来就是想接他的遇上这样子的事,这人我是定要接走了!” 林夕落心中格外镇定,如今她也不用再想如何与侯爷说此事了,单纯这院子里发生的事还不够吗? 陈妈妈带了人就去传话,林夕落没有去寻方太姨娘而是直接去找宣阳侯。 宣阳侯此时刚刚得侍卫回禀称五夫人忽然回来了,而还没等将此事细想,便又有侍卫来禀:“五夫人求见。” “叫进来吧。”宣阳侯神色平静,对她主动前来倒有欣慰...… 林夕落进了门,行礼问安:“给侯爷请安了。” 宣阳侯绷着脸,只轻声的应了一下,“回来干什么?那里的事都已经办好了?” “回侯爷的话,还需要忙碌一阵子,没想到‘麒麟楼,的开张朝堂大大小小的官员全到,而且还有各地的豪门大族也都送了礼,实在让五爷与我脱不开身了。”林夕落在此说了一句,便是道:“儿媳归来一是为了探望下侯爷,与您说一说昨日之事,二来则想接仲恒过去居住一段日子。” 林夕落说话也开始讲究策略了,她总不能一来就说要接走魏仲恒,那这老头儿还不翻了脸? 即便如此,宣阳侯也拧了眉,“接他干什么?” “刚刚回院子里正遇上点儿事,方太姨娘怕儿媳不在,委屈了仲恒少爷,要去送吃食用度,儿媳索性今儿回来了,就将他带了身边,免得太姨娘挂念着操心劳神的,岂不是给她减轻点儿负担么。” 林夕落话语中难免多几分阴阳怪气,宣阳侯怎能听不出来? “胡闹!” “这怎是胡闹?儿媳做的难道不对?”林夕落故作听不懂宣阳侯的话,宣阳侯瞪她好几眼,“人不能带走。” “我就要带走。”林夕落也沉下脸来,不依不饶的模样让宣阳侯眉头皱的更深,“这府里岂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眼中还有没有本侯?” “侯爷,您就不能为孩子着想一二?” 林夕落这会儿也没之前告诫自己的那份安稳的心神,嘴上“噼里啪啦”的就往外倒:“仲恒一直都跟随着我,而且也在学那一件雕艺,他已经被您不允科考、不允出仕了,您还容不容他有一条活路了?仲良的世子位皇上不肯给,您不但赖了五爷的身上,还要往这孩子的身上怪罪不成?就不寻思下仲良自个儿不成器的原因?” “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除却知道他是您的嫡孙之外还知道什么?如今恐怕连背书都比不得仲恒,他可已是十四岁的男子,已经定了亲的!您就不能将心放了如何培养他成才之上,偏偏放在防着二房、三房、四房和我们这些人的身上?您不嫌累啊!” 林夕落喋喋不休一顿抱怨,宣阳侯的胡子都快气炸了毛了,“闭嘴,给本侯闭嘴!” “您不让我带走仲恒,我就不闭嘴!” 林夕落早已不怕宣阳侯的硬气杀意,她又不是第一次应对?早已有了“狼来了”的觉悟。 宣阳侯气的浑身颤抖,可见她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模样,却忽然松懈下来,瘫坐在椅子上,“本侯……还真拿你这滚刀肉没辙!” “我说的都是实在话,侯爷您寻思吧。”林夕落寻了个地儿往那一坐,宣阳侯则沉了许久,一句话都不说,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屋内灰暗一片,这二人在此对峙,谁敢进来点燃莹烛? 终究是宣阳侯先开了口,“这屋里快成了鬼宅了,将莹烛点亮。” 一阵簇簇的脚步声,林夕落挨个的将莹烛点上,宣阳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虽说这是他的儿媳妇儿,可也不过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女人,哪儿来的如此硬的脾气和这么大的胆子呢? 林夕落点完了莹烛,又要坐在原位上跟宣阳侯僵着,宣阳侯终究摆手道:“走吧走吧,脾气死倔的也不知像了谁,仲恒就交给你了,瞧见你本侯就生气,赶紧走!” 林夕落丝毫不对他如此评价有丝毫不满,起身行了福礼道:“儿媳告退。 看着林夕落离去的身影,宣阳侯的嘴嘎巴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一直都在正堂内等林夕落的方太姨娘此时也心中疲累,这已是等了许久,她去见侯爷怎么还没有信儿? 正在犹豫是否要派人再去看看的空当,一个婆子匆匆跑来嚷道:“太姨娘,五夫人走了,带着仲恒少爷一起走的!” 方太姨娘豁然从椅子上站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就这样走了?林夕落,这一巴掌你抽的够狠! 第二百九十四章 惊危 魏仲恒被带着前往“福鼎楼”一同用饭,林夕落则与他谈了,往后他就住在“麒麟楼”。 那里也有雕匠的师傅,让他平时多多关注。 提及离开侯府,魏仲恒豁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想笑,可又觉得离家便笑实在是胸无孝心,被别人瞧见,岂不是要斥骂他不懂事? 故而想笑又要忍着、忍着又忍不住,这一种抽搐的表情实在既难看又难受! 林夕落在一旁看着便笑,可却没有戳破,而魏仲恒忍着这股子德性直到看见林天诩就哈哈大笑,倒是把林天诩给笑的有些炸毛,悄悄问着林夕落道:“大姐?他不是受啥刺激了吧?” 林夕落拍了他脑袋一把,“去,你可不行欺负他。” “弟弟跟他好着呢。”林天诩撂下一句话当即就跑,林夕落只看着他格外无奈,这淘小子…… 这一顿饭所谈论之事乃是唐永烈与乔高升。 二人都乃是刚刚投奔魏青岩之人,可也没几日的功夫就被乱事缠身、而唐永烈这一位刑部侍郎是举足轻重的朝官也被留职查看,这说起来都不是小事。 罗大人似早已知晓此事,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其实也够明朗,魏大人如今是闲职,而您的辞呈传至西北却一点儿音讯都没有,皇上没有表示,宫中那一位的胆子也略微大一些,而‘麒麟楼’一直是个痛,如今又这般引人注目,怎能不被介怀?动不了林家、驳不了宣阳侯的侯位,还不能动一动您身边的人?” 罗大人苦笑自嘲,“说不准唐永烈与乔高升之后。就会轮到本大人了!” “不会不会,”林政孝当即摆手。“也不过是动一动新归从之人。何况这二人暂时谈不上归从,都是身边之人结的亲家,而罗大人您与姑爷之间的关系莫说皇上与太子王爷们知道,就是朝堂众官也都十分清楚。若动了您,这手可就伸的够长够远。如今这个时机还顾不得冒这么大的危险。” “说的也是,是我心中焦迫,多虑了。实在是多虑了。”罗大人这般自讽后则看向魏青岩:“你打算往后怎么办?总要给出个章程来。这件事查还是不查?” “不查。”魏青岩斩钉截铁,“这件事没有查的必要,先将‘麒麟楼’的事办的妥妥当当、圆圆满满,那自什么事都好办,否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莫说乔高升与唐永烈。恐怕会涉及到更多的人。” 罗夫人插了嘴,“让你们这一说。好似此事格外紧急似的?怪慑人的……” “她们说她们的,我只担忧林芳懿,如今升为婕妤,她的变化太大,会否让林家也出现变化?父亲,这件事可要你与祖父来谈一谈了。”林夕落只觉得如今的林芳懿格外不可控。 林政孝苦叹一声,“你实在是高看父亲了。”他自幼就被林忠德管的只许服从不许反驳,哪里有谈的资格? “都是隔辈儿亲,夕落,还得你去。” 胡氏给林政孝架了个台阶,林夕落答应道:“过些时日我自会去探祖父。” 林政孝点了点头,更为担忧的看着魏青岩,之前这一位姑爷他看不懂,而如今则更是看不懂,他的背后好似有着压的很深的隐秘之事没有暴露出来,让人看不清、探不明…… 可林政孝格外有包容之心,他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如今的能力只有老老实实在一旁做事,尽可能的不显锋芒、不露头角,别给家中招灾惹祸这就是他的任务了。 有的人想要一举得名、想要一飞冲天,这等心无论是谁都有,可林政孝早已没有这股子强烈的涌动,他只求平平淡淡,做到不招人格外注意,这就满足了。 众人用过这一顿饭,魏仲恒自到了“福鼎楼”就没忍住过笑,一直跟随林夕落上了马车,他依旧在笑。 林夕落则有些担忧,“这孩子,不会笑出毛病吧?” 魏仲恒连忙闭嘴,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婶娘莫笑话侄儿,侄儿实在是高兴。” “还轮不上你高兴,从明儿开始,你就老老实实的闷头学艺,书本习字之事也绝不能忘,若有半点儿耽搁,立即将你送回侯府。” 魏仲恒浑身一哆嗦,“侄儿绝对认真学艺,不敢有半点儿懈怠!” 林夕落笑着安抚的给了个果子,魏仲恒堵上笑不停的嘴,林夕落心中却在沉叹,在外人眼中无比荣耀的侯府却在孩子眼中成了一个绝不想沾的牢笼,宣阳侯就不觉得心愧吗? 行到“麒麟楼”,林夕落与魏青岩依旧去了湖心岛,而魏仲恒则被魏海安排在楼阁中的一间之内,往后由李泊言专程陪护,而小黑子与杏红也被安排在这里,不过只允在最外层活动,不允进二门之内。 不过能离开侯府,小黑子快把所有的牙都咧出来,这里好吃好喝好玩的,谁能不乐意? 福陵王这一天也忙碌的筋疲力尽,见到林夕落与魏青岩归来直接去了湖心岛,他也不顾什么忌讳和规矩,直接追了岛上去。 “本王累的筋疲力尽,你们夫妻二人却出去休闲玩乐不亦乐乎,也太不把本王当回事了!” 福陵王抱怨完,则接话道:“今日见了哪些人?谈了唐永烈的事?” 魏青岩淡漠的看着他,“谈了,只与罗大人相见。” “那方可有其他的动作?”福陵王坐在此地不走,摆明了不得点儿讯息不肯走。 “我辞官的折子西北已经收到,但皇上没提半句,与岳父大人和罗大人商议,也觉得那一位不会在朝官上有大的动作,但边角羽翼或许有损,王爷还想知道什么?” 魏青岩话语初次没平淡,本就一张冷脸如今冷如冰霜,更是在抽搐着嘴角,他刚要与林夕落一同鸳鸯沐浴,温存一番,连发髻都已解开,福陵王居然冲了岛上来? 如若这不是福陵王、不是他在‘麒麟楼’的合作伙伴,魏青岩真想一脚给他踹了湖中淹死! 林夕落此时正在浴桶中舒缓着疲劳,本是呆的格外舒坦,可谁知听到福陵王吵嚷的大嗓门儿,当即就格外精神! 这位王爷……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虽说长的格外俊朗好看,但行事实在恶心人,这座湖心岛一直都被魏青岩禁止外人登上,可他却脸皮厚的来去自如? 好在如今她是在净房,这若是……若是她们二人正在亲昵着,岂不是丢死了人? 可恶!实在可恶! 林夕落心中狠狠的诅咒福陵王,而福陵王一边听着魏青岩说事,一边不停的打着喷嚏:“阿嚏!那父皇可是在等你递上银子?阿嚏!如若此事做的不满意,你可就惨了,阿嚏!这岛上的风怎么这般大?” 福陵王自不知道他正在被人斥骂,魏青岩收了心,将心思转回此事上,“尽快的核算银子,而当铺之事也要动手了。” “这事儿本王可就不管了,本王只在此地驻扎应酬朝官为好,不过等你四处的当铺全都开起来,本王也可以随时探寻探寻倒是无妨。” 福陵王给自己留着活口,笑话,他如若说就在此地守着,魏青岩还不得把他当成个摆设立在“麒麟楼”的大门口?他再想出去巡游玩乐,岂不成了做梦了! 魏青岩叹了口气,“你的话都说完了?” “容本王再想一想还有何事……”福陵王故意不走,魏青岩的拳头攥的格外的紧,看着他自己端茶倒水,格外惬意,魏青岩咬牙的声音已经格外响亮。 福陵王转而又说到正事上,“今日邀约的第一批帖子已经让侍卫送出,其中三位已经答应届时前来,还有一位没有回信儿,而大理寺卿钟大人却当即拒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福陵王笑容玩味极浓,“你可别忘记,那钟大人的孙子可让你打的牙都没了!” 大理寺卿……提及这个人魏青岩的神色更冷,如若林夕落在此地早就翻了脸! 当初林府的二姨太太就想让林绮兰嫁给那个兔子,让林夕落陪嫁当妾,那个人化成灰她都会记得! 魏青岩攥紧的手豁然一松:“他以什么借口推辞?” “说是身疾劳病,公务繁忙。”福陵王笑容更灿,“怎么样?本王给你寻了一个好机会,先拿他开刀如何?” “还用你说。”魏青岩的手指轮敲在椅凳之上,大理寺卿的罪证他早就收集起来,只等着有机会便送上去,如今时机恰好,钟家满门全死他都不会心软。 福陵王刚刚故意逗弄魏青岩,如今说完最重要的事他则起身准备离去,可刚刚行步出门,就豁然听到“噗通”的一声水响! 回头看去,魏青岩一阵风般的冲向了净房之内,一道黑影在眼前划过,如若福陵王没见到魏青岩刚刚的座位空荡无人,他真不敢相信刚刚那一道影子是他! 他的功夫果真厉害! 福陵王心中震惊之时,魏青岩看着全都沉入浴桶之中的林夕落,初次大惊失色,将她抱出来围上浴巾道:“夕落,夕落……” 第二百九十五章 喜脉 林夕落有喜了! 摸着自己的腹部,林夕落躺在床上嘴角露出融融暖意,她期盼的孩子,终于来了。 昨儿福陵王在湖心岛赖着不走,林夕落则在浴桶中泡着暖,可太过疲倦且等待的时间又长,她就在沐浴桶中睡过去了。 身子放松,整个人“稀里哗啦”就掉了浴桶底险些淹死,魏青岩疾步闪身过去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时,她都还没有醒过来。 魏青岩是头一次吓傻了! 可他头脑冷静,即刻用被子将林夕落裹起来,抱着便离开湖心岛。 蜻蜓点水一般的从湖上飞过,落脚之地只有湖中的船只与微小的岩石,就这样疯狂的抱着林夕落冲到乔高升的家中,揪起已经熟睡且一身病的乔高升诊脉。 乔高升迷迷瞪瞪的起身,可见这位魏大人的脸上布满了杀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连问话都不敢,即刻上手先探,随即松了口气,五夫人有喜了! 魏青岩一愣,眉头却蹙紧,“有喜不提,她怎样能醒?” 乔高升一怔,“五夫人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魏青岩不肯信,就在乔高升这里抱着林夕落一直呆着,亲手为她擦了手脸,而后听到淡淡的鼾声,他才彻底的放了心。 而此时此刻,福陵王也追了此地,看到魏青岩傻了一样的坐在地上,还以为林夕落出了什么大事,可他又不敢去问魏青岩,只得看着乔高升,待得知林夕落是有孕了,福陵王才叹口气,指着魏青岩骂道: “明明是件喜事。你这一张脸好似要杀人似的作甚?吓死本王了!” 魏青岩初次露出一副茫然之色,“消息太突然,我不会笑了……” 福陵王无奈摇头。也知道明明是一件急事,结果诊脉诊出喜来,这股子一惊一乍的状态的确需要时间来恢复。 这一宿他也甭睡了。派人叫来了马车,在其上铺了格外柔软的羊毛绒被。随即让魏青岩带着林夕落上去回“麒麟楼”。 而魏青岩临走的时候则告知乔高升明日一早开始到“麒麟楼”随时听命,他医正的官职暂时就不要再惦记着了,乔高升心里这个苦,本想抱怨一声,可看魏青岩那副模样实在不敢开口,只得在魏青岩带着林夕落离去之时,独自仰天感慨: “官职没了不说。还成了妇科大夫了,这什么命啊!” 林夕落迷迷糊糊的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睁眼就看到冬荷与秋翠在一旁张罗着,更听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怎么是母亲? 待见她醒来,胡氏则即刻凑了过来,告诉她有喜了的消息,林夕落惊喜之余则目光朝更远探去, 魏青岩却没在? 林夕落的目光略有失望,胡氏则轻轻拍他一下。告诉他魏青岩熬了一宿刚刚被胡氏催去睡了。 林夕落吐了舌头,想要起身下地走一走,可胡氏强制林夕落再多睡一会儿,她无可奈何。只得躺在床上想着有喜的事。 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红润的烫,这种身怀有孕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虽说如今也不过是刚刚一月有余,可她摸着腹部好似能感觉到那个小生命…… 看着窗外凋落的枯黄树叶随风而荡,林夕落的脑中已经开始掐算着日子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九月、十月、十一月……要明年春季就能看到他的模样了,不知是个男婴还是女孩儿?” 林夕落希望生个男孩儿,起码让魏青岩安心,可她心中又喜欢女孩儿,更加贴心,心中杂乱不安的,而胡氏则在外面与冬荷和秋翠说着通房丫鬟的事。 按说林夕落嫁人,身边自当会有陪嫁的丫鬟当通房,可魏青岩既没有收冬荷,对秋翠、秋红也丝毫无意。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林夕落怀有身孕,胡氏喜庆过后的第一时间便挂念起此事。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胡氏早已想的明白,这两个丫鬟无论是谁都不能当通房,只得另选一个人才行。 “你们五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这自当是好事,按说你们二人早在陪嫁之时就也应当了通房的丫鬟,可姑爷疼惜你们夫人,这才一直到今日身边都没有女眷,不过你们也知道她的脾气是烈性子,如若通房成了你们俩,她定会伤心,她是我的女儿,这个恶人自当由我来做,你们二人都不许跟随五爷!” 冬荷与秋翠被说的满脸通红,秋翠心中挂念着林政辛,对这位五爷是丝毫无意,而冬荷则主动开了口: “奴婢只在夫人身边伺候着,虽说不是仆妇没有经验,也能跟着太医学一学,自当不会做这等事的!” “奴婢也不会。”秋翠声音清脆,“别人谁乐意做谁做,奴婢是不干!”秋翠心中更在想:如若是林政辛十三爷,她恐怕也不会乐意吧? 胡氏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打量,倒是对二人的回答格外满意,“如此就好,不过换个谁呢?这事儿索性侯府早晚要安排,不如我先给安排了算了!” “您还是莫动这个念头。”冬荷也大了胆子,“当初那位配给五爷的丫鬟,五爷可险些连侯府的房屋都给烧着了。” “而且五夫人心中不容此事,外人也就罢了,您给安排的,她心伤却又推辞不得,这不是让她更窝心。”冬荷向来只在林夕落的身边伺候,她最懂林夕落的脾气…… 胡氏叹了口气,“这也是个麻烦事啊,我可怕她气性大,再闹坏了身子!” “此事您还是莫操心了,都看五爷的吧。”秋翠嘀咕了一句,目光则想着林政辛,而胡氏看她眼神飘忽不定的模样,不免心存怀疑,冬荷在一旁叹了口气没办法,又怕胡氏担心过度,只得用手在她面前划了个“十三”的图形。 胡氏看到后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目瞪口呆,再看向秋翠的目光格外复杂,心中则在寻思林政辛还倒挺招人的…… 林夕落身怀有孕的消息即刻从“麒麟楼”传向四面八方,各处各地。 不仅是林家与侯府得知,连朝堂的官员家眷也都陆续知晓,前两日才在“麒麟楼”开张大吉之日见过这位五夫人,如今就传来她有了身孕的消息?老天爷还真眷顾她。 消息传入齐献王府,林绮兰恨的眼睛泛青,牙都快咬碎! 她们姐妹三人,她是林府的嫡长孙女,可惜至始至终都没能得与齐献王同房过一日! 从未有过一日! 而如今林夕落先传来有喜的消息,这怎能让她心中平衡? 如若不是因为她林夕落,她会嫁给齐献王? 眼泪忍不住汩汩而落,可林绮兰却独自在屋中狂笑,笑的癫狂,她一定要咒这个女人生不出男婴,让她一辈子都只能生个女儿,无论怀多少胎、无论生多少子,都是女儿,都是! 林绮兰在这方癫狂,而秦素云却喜上眉梢,格外开心。 她自始至终对林夕落的印象格外好,而如今得齐献王传来的这个消息也笑不拢嘴,一方聊着事一边道: “前日五夫人刚刚送了本妃一串极为贵重的佛珠,如今妾身终于有机会还她这一份人情,可是该送些什么好呢?送吃的自当不合适,送点儿用的?要不王爷曾送给妾身那一箱火狐的皮毛,妾身送给五夫人一件王爷可能允?” 秦素云一边说一边想,而齐献王的神色则格外复杂,“你对那小娘们儿还挺好!” “她与妾身投缘。”秦素云话语温柔,齐献王则摸着下巴道: “魏青岩这小子如若真生个儿子出来,他岂不是会气死本王?” 秦素云惊愕之余连忙劝道: “可不要再招惹魏大人了……王爷要考虑清楚,如今谁对魏青岩动手脚都会被记恨上,即便他不追一条命回来,恐怕也有别人盯着您。” “本王知道!”齐献王略有烦躁,“要不本王也生个?” 秦素云没有任何意外吃惊,只笑道:“您院中的妃、妾都盼着您有这份心思呢。” “别人生也是生,本王……本王也要!”齐献王揉着脸,则瞄向了秦素云的胸和屁股,秦素云脸色通红,闷了半天道:“如若王爷有心,不妨去寻林侧妃……” 齐献王想着那个女人,顿时再无半分的兴趣,“容本王再考虑考虑。” 秦素云没有吭声,可她嘴角的苦涩很重,可谁让她自己生不了呢? 无论用了多少太医开的药都不成,秦素云天生就有顽疾,可如若齐献王真有生子,她应该会如待亲生子一般的对待吧……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周青扬听了太监的禀告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 “他倒是有本事,父皇已经知道了?” “魏大人向西北通折之中应已提及……” 周青扬点了点头,沉寂半晌淡言道: “随意的传个消息出去,就说魏青岩与其夫人在寺庙求子,更有意夺宣阳侯之世子之位,他如今过的太清闲了,本宫要看一看,他这一胎能生出个什么来……”(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六章 送人 林夕落觉得自己从怀孕之后就成了废人。 经过强烈的抗议之后,胡氏终于同意她起身走一走,可不但要有冬荷与秋翠在两方搀扶,更要有一堆丫鬟在后面护着,连护身的侍卫都派了十名走在她的前后左右,让林夕落实在哭笑不得。 至于吗?不过就是怀孕了而已…… 林夕落与魏青岩只抱怨了一句,孰料魏青岩却觉得十名侍卫少,又加了十名编队其中。 一步一人,林夕落无论怎么翻白眼都已经无用,她如今无论是说什么都被驳回,连林天诩都不允靠近她了。 林夕落很受伤,嘟嘴许久谁都不搭理,林政孝觉得实在有些过分,旁敲侧击的提醒道:“她如今怕的是不开心,要哄着来。” 魏青岩点了头,进了屋内看着坐在床上的林夕落,只在想着如何哄她,可站在那里呆傻半晌,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从他初次见到这个女人,驾马将她吓昏、到后来的屡次相见,看她撒泼斥人、听了她“匠女”的名号和砸人院子的传闻,以及他两次因为李泊言而出手相救,其实他不是为李泊言,而是对这个女人有兴趣。 她的不屈、不忿格外吸引他,屡屡的接触、相交以及她对别人心怀好感时的不喜让魏青岩心中确定,他要娶这个女人。 她是他的妻,他一直疼爱她,可如今她身怀有孕,魏青岩的心中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爱。 过往的经历都在脑中回荡,而看着撅嘴的她,魏青岩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不生气。 而之前她沉浸在浴桶之中,他只觉得这一颗心都快蹦了出去。没有丝毫的冷静,待得知她因身怀有孕而睡了浴桶之中险些淹死。他甚至有些憎恨这个孩子! 他要的是她。而不单纯是这个孩子…… 林夕落瞧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心里更是不愿,“站在那里作甚?就一句话都不说?” “我陪你睡。” 魏青岩豁然吐出这一句,让林夕落眼睛瞪的硕大。“你……你说什么?” 他脑子不是有病吧!她怀着孕呢,怎么忽然来这么一句? 魏青岩斩钉截铁。“我每晚都哄你睡。” 林夕落转过身去不理他,魏青岩两步便走到她的身边,握着她的小手道:“我说的是心里话。夕落。我只求你平安。” “肉麻。”林夕落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甜,她也知道父母与魏青岩都是在保护她,可林夕落不想让自己当成废人,这个反差也实在太大了! 她有能力护卫自己的肚子,否则她怎能有成为一个娘的资格? 魏青岩见她在忍着笑。不免心中也格外温暖,将她轻轻的抬起坐在自己腿上。“我喜欢抱着你,往后每天我都抱着你。” “瞎说,你还不管‘麒麟楼’的事了?”林夕落想起自己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其实耽误了许多事,但谁能比孩子更重要呢? 魏青岩道:“你最重要,待你安安稳稳的生完孩子,其余的事我再插手,从今日开始,这里的事已经交由福陵王与李泊言,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管,只在你的身边。” 林夕落脸上羞赧,拽着他的大手放置自己的小腹,“我安安稳稳的养胎就是了,你有什么事情都去忙你的,耗费如此大的心血,别浪费了。” 魏青岩摇头,“说不去就不去,圣旨来了都不去。” “嘴硬。” 林夕落看他一本正经的耍嘴模样“扑哧”笑了出来,夫妻二人亲昵甜腻,而魏青岩却并没有说假话来哄逗林夕落,他却真的守着林夕落,不离开半步。 宣阳侯得到这个消息脸上格外复杂,不过听得魏青岩与林夕落要在“麒麟楼”养胎时则怒气横生,“这个兔崽……这个小子太过分了,让她回来!必须要回来,否则我就跟他没完!” 齐呈在一旁道:“侯爷,这事儿您还是不要急,五夫人前阵子发现有喜的时候可险些出了事儿,如今乱动可是怕动了胎气。” “少在这儿胡扯,什么动了胎气,那丫头就那么娇气?从‘麒麟楼’回一趟侯府就出事故?”宣阳侯说至最后不免也有心虚,魏青岩第一任夫人生产时过世,而真实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 可侯夫人已经被他拘禁在院中不允出来,府中还能出事吗? 宣阳侯自己都不敢笃定,沉默半晌才叹口气道:“还是要让她回来养胎,孩子必须要生在侯府……” 林忠德得知此消息可乃喜上眉梢,他三位出嫁的孙女林夕落是第一任有喜的,而这一位孙女也是他如今最看重之人……至于林绮兰,他不报任何期望,齐献王的癖好可谓众人皆知,怎能抱有指望? 而林芳懿如今乃婕妤之位,太子的后宫除却太子妃以外,还没有人能够诞下子嗣,何况“婕妤”的名分太低,能否怀上孩子要看林芳懿自己的造化。 而林夕落却不同。 前两天“麒麟楼”开张庆典的恢弘场面,林忠德虽没有亲眼相见却也有耳闻,更有不少朝堂官员前来林府递帖子交好。 林忠德自当知道这面子是冲着林夕落,连皇上都御赐了金匾,谁还敢斥她一句“匠女”?那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夕落……林忠德心中思忖着,则在盼望林夕落这一胎是个男丁,如若能诞下一男丁,魏青岩在宣阳侯府的地位可就更深一层,那世子位是否可以争上一争? 之前林忠德有意替魏青岩上表抢世子位,可魏青岩本人却不同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魏青岩那时势单力薄的确不合时机,但如若生有一子那便不同了! 林忠德独自越想越美,老怀欣慰的畅笑过后则吩咐林大总管道:“去寻个人告诉老七,老夫要寻个时机探望孙女和孙女婿……” “老太爷,您如今去不合适吧?”林大总管壮着胆子提醒,老太爷可有三位孙女,而这三位所嫁之人更乃是三派,老爷子这时候去探望谁岂不是摆明了跟谁站在同一立场? 何况如今可不单单是齐献王,还有太子殿下…… 林忠德闷沉几声,才开口道:“这倒是要仔细的思忖一二了。” 林大总管在一旁不再多嘴,林忠德沉默了许久则叹口气,“老夫是真想去看一看夕落这丫头,而非是利益所趋,看来这人算计了一辈子,即便有一份真诚之心都要被人思忖成别有目的,这是老夫的悲哀。” 林大总管更不敢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给林忠德倒了茶,林忠德口中抿了一口,则独自坐在椅子上深思着…… 魏青岩陪着林夕落整整一天,而乔高升必须时时刻刻在一旁盯着,每隔两个时辰诊一次脉。 乔高升的左胳膊还捆着木板,只能单手行动,而林夕落所吃用的食物都由乔高升亲自的看过、验过才能食用,在吃之前更要先亲口品尝验过无事之后林夕落才入口。 乔高升脸色格外的苦,林夕落可是一位孕妇! 她吃用的食物都是补女人的物件,他可是一中年男人啊,这整日里跟着补岂不是要补出毛病来? 乔高升心中不停的琢磨,可他根本不敢直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想办法,而胡氏则看这位医正大人格外的别扭! 虽说是一位名医,可终归是个男人吧?而且曾经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堪入耳…… 胡氏心中犹豫,可这是最有名的大夫,但他只需每日诊脉即可,何必在门口守着? “姑爷。” 胡氏进门看着魏青岩,他正在陪林夕落吃粥,见胡氏寻他,则起身道:“岳母大人何事?” “那乔太医不是两个时辰诊一次脉?那就不必让他在门口守着了,瞧着怪别扭的。”胡氏说此事也有点儿尴尬,“不如换个懂这些事的婆子来?” “只怕出去另寻人容易出差错。”魏青岩道出疑难,胡氏则道:“这乔医正不是有夫人吗?这辈子都跟着他了,想必对此事也精通吧?不妨让他夫妻二人都来此地?姑爷看可好?” “岳母大人的主意甚好,都是我一时焦虑反倒想的狭隘了。”魏青岩的夸赞让胡氏甚是高兴,“那就这样了,还是姑爷与这位医正说一下,我开口的话就不妥了。” 魏青岩点头应下,则出门去寻乔高升,林夕落正在喝着粥的功夫,却听到秋翠与冬荷在角落里争执着,她见身边无人盯着,则朝这俩丫头那方行步过去。 而冬荷与秋翠正在说着通房丫鬟的事,而斥骂之人乃是福陵王。 “这事儿要与夫人说么?还是先去问一问五爷,万一五爷不肯要王爷送来的女人呢?这王爷也真是的,五爷自己又没有那份心思,他可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秋翠在一旁嘀咕着,冬荷则在叹气:“夫人正高兴着呢,这事儿说了岂不是让她烦?” “那去直接问五爷?要么……咱俩直接给那女的撵走?”秋翠说着又摇头,“可是王爷送的女人,咱们俩丫鬟又能如何?” 林夕落听了此事,心中道:一年的时间,他忍得住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蒙的 林夕落觉得身怀有孕这两日,周围是彻底的乱了套了。 她虽独自在屋中休养,丝毫不用对外界的事费心,可每日一早胡氏就来、晚间再走,一整天嘴皮子不闲着的叮嘱、安慰,温柔端庄的慈母形象荡然无存,只有一位霹雳辣妈赫然在目。 不过林夕落知道胡氏是担忧着自己的身子,毕竟当初魏青岩的前任夫人因难产丧命,虽说众人不提,但看他们做事的方式明显格外谨慎,生怕再出恶果。 林夕落定时诊脉、散步,休息,吃吃喝喝倒都可着她的心意。 即便胡氏不明说,但林夕落却发现她的饭桌上总有一盘辣子菜,胡氏则紧紧的盯着她,就看她是否动上两口,见到林夕落几乎不喜欢辣菜则笑的合不拢嘴,可又怕露出端倪只得忍着。 酸儿辣女,这乃老辈儿人看怀胎的方式,林夕落心中明白却故作不知,只可着心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喝两口醋逗胡氏一乐罢了! 而魏青岩今日是初次离开林夕落半晌,在临离开时则让侍卫严密把守,除却冬荷与秋翠二人之外,只有胡氏与乔高升可以接近,他未归来之际不容任何人靠近半步。 魏青岩在前堂略有不耐烦,只因这一早宣阳侯便找上了门,所谈之事自当乃让林夕落回归侯府。 宣阳侯话语格外强硬,冷哼着道:“侯府的孩子怎能在外生?本侯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但她必须要回侯府,你如若不肯本侯就抢人,是回还是不回,你小子瞧着办!” 宣阳侯话语说完,则看向身边的魏青羽。示意他再上前说合说合。 魏青羽一脸苦笑,这种场合为何都要他来做这个中间人?不过若非是魏青岩他也坚决不会出面…… “五弟。父亲所说也有道理。何况此地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总不能因为五弟妹有了身子,你将‘麒麟楼’关了吧?但如若众人得知五弟妹在此养身子,再有接二连三求见的。她见的话是劳累,不见的话。外人总是心中不舒坦,何况你也跟着累。” 魏青羽说到此见魏青岩没有反驳,则又是道:“回到府中。总有丫鬟婆子们替你守着。还有你三嫂也能照料周到,三哥知道你在担忧何事,人与人不同,五弟妹吉象身子又康健的很,前儿还因为仲恒与父亲吵嘴都不带累着的,五弟还有何担忧?如若你实在放心不下。三哥让你三嫂天天守在你的院子里,可行?” 魏青羽所说自能戳中魏青岩的心。他的前任夫人就在侯府中过世,他怎能对此不忌讳? 宣阳侯听了魏青羽的话则心中有怨,这种事此时提起不更是麻烦?倒不如不提,就硬逼着他回去便罢! 魏青岩不做声,可魏青羽看得出他心中已有松动,此时也不再开口,只等着魏青岩自己想明白了! 说起让林夕落回侯府的事,魏青岩的确已经这样想,但并非是被宣阳侯追上门来逼迫。 一来他是怕林夕落在此更累,魏青羽所说是个事实,她在“麒麟楼”的确要应承许多事,即便不用她管,但每日里耳目能染,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定然会操心插手。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魏青岩自己的暗卫,薛一进不来“麒麟楼”,因此地现在有福陵王,虽说魏青岩如今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可他不想让暗卫暴露出来。 而魏青岩已决定要陪林夕落到诞下孩子之后再接手各项事,但暗卫的动作他不会放弃。 虽然魏青岩如此决定,可他却在想一件事,那便是林夕落的心中是否会忌讳。 毕竟……他上一任夫人曾经在侯府过世,虽说不是如今的“郁林阁”,但他仍有担心。 “此时容我再考虑些时日。”魏青岩刚开口,宣阳侯暴怒:“就今天!必须给本侯回去!” 魏青岩眉头皱紧,反感极盛,魏青羽只觉得头大,连忙先稳住魏青岩,“五弟别急,五弟妹如今怎样?你三嫂还惦记着她,想要来看一看,可又怕五弟这里不方便,这才没跟来。” “三嫂来没什么不方便的,换其他人就不方便了。” 魏青岩开口,魏青羽当即大喜,立即吩咐人去侯府告诉三夫人立即就来,而魏青岩也明白魏青羽之意,这位三哥最了解他,这是怕魏青岩不好开口,先让三嫂与林夕落说两句探探口风。 兄弟二人自不需要把话说明,而魏青羽则在此地挑着话题开始说事,让宣阳侯也平复下心情,本来这是一件喜事,非要剑拔弩张如同打仗…… 自己这位父亲的脾气也实在变化太大了! 姜氏听了魏青羽派人前来传的话,则即刻动身往“麒麟楼”而去,方太姨娘得知后则追到了门口,硬是将姜氏给拦了下来。 “这一次去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到五夫人,能否稍等片刻,帮我带些物件送给五夫人?” 方太姨娘开了口,姜氏则心中犹豫。 林夕落回来跟侯爷争吵又带走了魏仲恒,这件事姜氏不用想也知道背后恐有方太姨娘的手段,而如今她要送礼给林夕落,可是怕林夕落诞下子嗣之后,再来寻她的麻烦? 姜氏不敢说对林夕落有多么了解,可她却知道林夕落其实骨子里有股子傲气,恐怕她都忘了方太姨娘这事儿了,如今满心都放在了肚子上。 姜氏斟酌片刻才开了口:“方太姨娘还是先不必送物件了,‘麒麟楼’之地什么都不缺,前阵子也听说了,连五弟妹吃用的东西都是太仆寺卿夫人、也就是五弟妹的母亲亲自动手,而五弟更不允旁人靠近,今儿找我去也是五弟点了头的,没看我都是两手空空的?” 姜氏也的确没说假,她就是什么东西都没拿…… 方太姨娘对姜氏的婉拒心里头自当不悦:“三夫人说的也是,我这份心思恐怕五夫人也不会过多惦记着,反倒是添了麻烦。” “您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了,太姨娘先忙着,我这就先走了。”姜氏初次没有给她留颜面,如若寻常倒好说,可这是关系到林夕落的肚子,她怎能知道这位太姨娘是否在物件上动了手脚? 即便不是吃食也不行! 姜氏行了福礼,便上了马车吩咐启程。 方太姨娘的脸阴沉无比,气的浑身颤抖不停,而这时,魏青山却也正要出去……方太姨娘即刻上前几步,一副宽怀之色道:“四爷这是要去何地?” “太姨娘怎么在这儿?我这要去‘麒麟楼”父亲与三哥、五弟都在那里。”魏青山说着就要走,方太姨娘一惊,即刻堆了笑道:“可是要去看五夫人?太姨娘这里正巧有些物件要送她……” “送什么呀,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拿一些女人用的东西?这……这不行,您还是回去歇着,何时五弟妹回来再说,我先走了。”魏青山嘀咕着,腿已敲马肚前行,太姨娘看着魏青山匆匆离去的背影,只觉得眼前发黑,好似一阵黑雾萦绕眼前。 身边的婆子立即上前扶着,她坐在一旁歇了好半晌才算眼前恢复了明亮,嘴中却在嘀咕着:“我就如此不招人待见吗?姨娘就只能有姨娘的命吗?” 姜氏到了“麒麟楼”则被直接带进湖心岛去见林夕落。 而这是姜氏第一次来“麒麟楼”,之前也是听说过此地,却从来都没得以进来。 先给侯爷请了安,坐上侍卫划的小船朝湖心岛而去,姜氏脸上挂了笑意,魏青岩对林夕落有这份心思,这位五弟妹还真是有福气。 上了小岛,则见侍卫都在层层把守,而林夕落则坐在屋中等,也正与秋翠和冬荷说话。 林夕落看书,冬荷怕她看久了伤眼睛,林夕落正在不依不饶,“都说这有了身子的人金贵着,可如今我怎么这样惨?谁都能斥我两句,连书都不允看了!” 林夕落嘟嘴,冬荷则哄道:“五爷的吩咐奴婢不敢不尊,否则给奴婢撵走不允伺候您了,奴婢岂不是见不到您了?您闭上半会儿眼睛,然后再看书本,亦或奴婢念给您听,还不行吗?” 冬荷性子柔,林夕落也生不起气来,而这一会儿门口有了声音,她则朝着门口望去,见到是姜氏来了,林夕落甚是高兴,“三嫂您可来了!终于有个能陪我说说话的了,不然我是要闷死了!” “呸!”姜氏朝一旁淬了一口,“不许胡说。” 林夕落吐舌头一笑,脸上也有几分羞意,姜氏看她也是在笑,“这消息可太突然了,我与你三哥听了都一宿不敢信,喜事!真是大喜事!” 林夕落笑后则道:“听说侯爷来了?” 姜氏点了点头,还未等开口,林夕落则道:“可是逼着五爷让他带我回侯府?” “嗯?你猜到了?” 姜氏对此颇有惊讶,这湖心岛可离着麒麟楼正堂许远,她都能猜出来?这小脑子也实在太灵了! 林夕落笑着摇头,“我这是蒙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台阶 早先得知侯爷来此,而没多久三夫人都到了,这事儿还用猜吗? 而林夕落既然将此事提起,姜氏也就顺着话题往下说。 “按说这事儿也怪不得侯爷亲自前来,你终归是女眷,而‘麒麟楼‘如今也不是五爷的私人之地,成了个雕木铺子,人来人往不说,如若有要见弟妹的,你说是见还是不见?五弟虽然已经卸任官职,但以往的名气还在,何况又不是彻底的当了清闲之人。” 姜氏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林夕落,只得拍拍她的小手:“女人,这辈子活什么?不就是活个男人、活个孩子?五弟对你无微不至,弟妹不妨也为他想一想,别让五弟为难。” 林夕落叹了口气,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口中淡笑着道:“事儿都由五爷定,他说回侯府我就跟着回,他不让我操心,我还跟着想什么?” “你是这般想,但五弟总不会寻你直说,他怕你心里忌讳,其实他心中何尝没有?但过去的事终归是过去了,五弟妹还是别往心里想,给他寻个台阶下,总会对你感激不尽!” 姜氏举起一旁的果子帮她剥了皮,递到林夕落的嘴边上道:“如若你真回了侯府,嫂子天天去护着你!” “嫂子最好。”林夕落笑着看姜氏“可又不让直说、还要给五爷个台阶下,这事儿可真是难为人。” “嫂子笨,不然就帮你想辙了,弟妹是个聪明的,我可不跟着添乱了。”姜氏自嘲,林夕落何尝不知道她是怕自己多心?不过这却还真是个事,该怎么办呢? 魏青岩的心里会怎么想?单纯是被侯爷逼的不得不回吗? 他可不是个服软的人。但既然能同意姜氏来与她说合,定是动了心的。林夕落一边与姜氏说着闲话。心绪却飘至很远…… 此时,宣阳侯实在呆的不耐烦,可姜氏又没有传回什么信儿来,只看魏青羽与魏青岩在一旁下棋不知冷哼多少声。连手中的书看翻了页都不知道,只得嘴上不悦道:“一盘破棋下了这么久。两个臭棋篓子岂不是越下越臭?” “棋平人心,不慌不燥的人才能懂棋。”魏青岩手持黑子,落于棋盘。随后道:“观棋不语。” 宣阳侯冷哼一声。“休想把本侯气走,今儿你不走,本侯就不回!” 魏青羽苦着脸摇头,虽是下棋,可他更是心不在焉,可这五弟的心思也真稳。明明他输了,魏青岩却能接连让步。而且还不把他逼至死路,一盘棋折腾了半个时辰了,居然还没下完! 未过多久,门外豁然有侍卫匆匆前来,魏青羽率先看到停了手,魏青岩让侍卫进来,侍卫则当即回禀:“侯爷、三爷、五爷,出事了。” “怎么了?”魏青岩豁然起身,侍卫即刻道:“五夫人知道了福陵王送了个女人来,正在大吵大闹的,三夫人都阻拦不住了!” 魏青岩皱眉,即刻匆匆而去,魏青羽手里还握着棋子发傻,女人? 宣阳侯更是冷哼斥骂:“女人?什么女人?送个女人有什么不正常的?闹什么闹?岂有此理!” 魏青羽苦笑,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自己这位五弟与五弟妹之间的情分,侯爷怎可能懂? 何况他们庶出之子谁的心里不知道庶子日子过的多苦?怎还会再有其他女人…… 难道要如同现在的宣阳侯府一样闹的不可开交? 嫡庶之争永远都是话题…… 魏青岩匆匆赶到湖心岛,也用不上侍卫划小船送他,径自上了船撑起杆很快便到了岛上。 还未等进了屋,就已经听林夕落正在哭,魏青岩冲进门见了她,林夕落则即刻扑上来就道:“……即便你有心收个女人,身边哪个不成?冬荷、秋翠、秋红、青叶还有那个春兰,不都是眉清目秀的好姑娘?找来那么个烟huā之色的女人,还放了我身边,福陵王这是安的什么心?别看他是一位王爷,还是亲王,我跟他没完,我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林夕落吵嚷,姜氏则在一旁翻了白眼不知说何是好。 她刚刚跟林夕落还笑口颜开的叙着话,可孰料过一会儿林夕落就提及了通房的事,而后豁然说起福陵王送了女人来就开始闹,直到把魏青岩闹了这儿来才开口说要走。 姜氏略有点儿懵懂,她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魏青岩回侯府吧? 如若真是如此,那这丫头的心思也跳跃性太大了,豁然一下子就变脸,让姜氏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魏青岩只看林夕落扎在他的怀里不停的呜呜哭,心中也在盘算着此事到底怎么回事?看向姜氏,她一脸的茫然无措,而身边的丫鬟早被林夕落那一句话给臊的跑了,一个都没在身边…… “夕落,福陵王送的人早被我撵走了。”魏青岩扶着她的小脸要起来,林夕落却不肯动,就这样的连哭带闹嚷道:“人虽然不在这里了,但好歹是送来过吧?好歹我也是你的正室夫人,都不领来让我瞧一瞧就塞了屋中去,这是闪了我的面子,我不依,我要走!” 姜氏在一旁不知该不该插话,而最终怕她闹出了事只得道:“五弟妹,你可小心着身子!” “都这样对待我了,还什么身子不身子的,那样的女人怎能在我身边?我不依!” 魏青岩见姜氏的脸色阴晴无常,而林夕落这一通哭闹,他则有些奇怪,摸了摸她的小脸,干的……魏青岩豁然反应了过来,即刻道:“行,我这就去备车。” 林夕落点了头,拿过一旁湿润的棉巾擦了脸,更是用力的蹭了蹭眼睛,直到蹭红了为止…… 魏青岩又安抚了两句便出了门,姜氏见他走远才瞪眼道:“你这丫头,可吓死嫂子了!” 林夕落的脖子跟随魏青岩的身影抻出了老远,随即才吐了舌头,笑着道:“三嫂,这不是您说的要给五爷一个台阶下吗?何况把责任赖到福陵王身上也没什么不好,本来这事儿他做的就不干净,侯爷知晓我为此事大闹,回了侯府那两个老女人也少往这上动心思。” 姜氏看她半晌,终究苦笑道:“你这心眼儿可真够多的,但也提前跟嫂子说一声啊,吓的我信以为真了,可你哭号了半天,一个眼泪儿不掉,你当五弟能不知道你是装的?” “这儿又没有别的东西能刺激出眼泪儿来,只能干嚎了!” 林夕落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荒唐,害羞的忍不住笑,而冬荷与秋翠俩人从外面进来,也好一通说绝不当通房丫鬟的事…… 福陵王听魏青岩说林夕落因为他送了个女人到此地气的不行,坚持要回侯府,更是扬言跟他记仇了! 福陵王心中实在是觉得倒霉透顶! 他当初与魏青岩说起这个女人,魏青岩就给撵走了,她这又闹个什么劲儿? 何况一个烟huā女子,不过是用来解决下临时需要的,见她这位正室夫人也不够格啊?他不就是怕送个良家女子再让魏青岩收了房才这么干的,这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了? 福陵王摸着下巴,苦着脸道:“那你说吧,怎么办?真回侯府。” 魏青岩点头“正巧老头子来催,先回去算了,然后再找个由头回她的娘家。” “你心里过得去?”福陵王这话明显是问他前任夫人过世之事…… 魏青岩沉叹一声“终归是个坎儿,上一次犯的错儿这一次要还犯的话,我也无颜再活世上了!” “你想怎么着?她要出了事你还要自尽不成?”福陵王歪嘴,可目光却一直盯着魏青岩。 魏青岩扫他一眼“自当不会,即便死之前也要把所有看不顺眼的全杀了,到时候死不死再说,不过少不了你,这事儿你记着吧,早晚找你算账!” 福陵王抽搐嘴角“真是好心没好报!” 魏青岩不再搭理,而是吩咐人备马车,而他则回去与宣阳侯谈了条件。 首先的第一条便是要换一个院子居住“我要西北角huā园的侧院,那里空气好。” 宣阳侯只得点头“随你。” “第二条,侍卫的调度由我自己分派,不允许别人插手。” “你过分了!” 魏青岩直问道:“答应还是不答应?” “随你!”宣阳侯口气生硬。 魏青岩又要开口,宣阳侯便道:“没完了?让你回侯府,还成了本侯求你不成?” “难道不是?”魏青岩反问,宣阳侯则冷哼的别过头,魏青羽立即道:“五弟,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关键是五弟妹能平平安安的。” “这自当是,而最后一条便是不许有人来招惹夕落,否则别怪我刀子溅血。”魏青岩说到此,宣阳侯则气的站起身“怎么?连本侯你都要持刀相向不成?你个白眼狼!” “不分是谁!”魏青岩与其对峙相看“如若她能平平安安诞下子嗣,过往的帐我都一笔勾销,如若出了半点儿差错,这笔旧账我要所有的人命来还!” 魏青岩话说至此则又回湖心岛去接林夕落,宣阳侯呆滞半晌,随即不自觉的自言自语嘀咕着“一步错,步步错,这个侯位,就不该得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男女 魏青岩备好了马车,直接带着林夕落回了宣阳侯府。 而在这之前,宣阳侯已经派魏青羽与姜氏先行回去吩咐清扫花园的后侧院,而魏青羽行至半路遇上了魏青山,待说了侯爷的吩咐,魏青山则当即快马返回侯府,率先派人收整而去。 宣阳侯跟随二人一同返回侯府。 早上刚刚被气的眼前昏黑,方太姨娘如今听说侯爷与魏青岩、林夕落一同回了侯府则惊愕的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这就回来了? 宣阳侯这一早带着魏青羽出门就是为了接林夕落这丫头回来,如今肚子里怀上一个就成了如此大的气候,这往后她可还有好日子过吗? 方太姨娘正缓不过来神,魏青山则与齐氏急了,“瞪眼看什么呢?还不快带着人去啊,这马上就回来了,郁林阁那破院子不能住人了!” 齐氏被魏青山这一吼实在吓了一跳,也由不得再等方太姨娘吩咐,只得即刻召唤过管事婆子仆妇、丫鬟即刻去收拾花园后侧院,更是去郁林阁请陈妈妈陪同。 终归要有个五夫人的人,否则出了错她绝担不起这个责任。 方太姨娘看着魏青山这副急迫模样则道: “怎么要住后侧院?那里太过偏僻了。” “五弟亲自选的地界。”魏青山说罢要走,方太姨娘则将其拦住,“侯爷可还有过什么吩咐?” “我还没见到父亲,行至半路先遇上的三哥和三嫂,我嫌马车慢,就先驾马回来了。”魏青山看着方太姨娘心绪繁杂的一副模样则道: “您好生养一养身子吧,侯府里的事能少管就少管,我走了。” 方太姨娘抬头。则又得了魏青山的背影,心里被他这一句话戳的实在堵心,她少管?她如若少管的话。四房还能有出头之时吗? 短短的半个时辰,几乎侯府中所有的下人全都聚集后侧院将此地打扫干净。 陈妈妈则亲自的动手将早已备好的软皮褥毯铺上,丫鬟们则将林夕落所用的物件齐齐搬至此地。 魏青山也没有闲着。又出侯府跑了一趟,将乔高升给直接带回侯府。在花园中将无益林夕落怀孕的花草全都给拔了! 齐氏在一旁看直咧嘴,这里可都是极为名贵的花草,就这么拔了…… “我有孕之时也没见四爷这么上心,您对这位五弟妹还真好!” “放屁!我为了我弟弟,你懂什么?”魏青山瞪了眼,齐氏则当即缩了脖子,即刻道: “四爷急什么?我也不过是说一说而已。还能怀了歹心不成。” 魏青山见她这副模样则转身极其认真的道: “这件事绝对不是小事,娘们儿的嫉妒心思都给收起来,五弟这一次可绝不会像上一次那般忍气吞声,我宁肯不在幽州城呆了,也绝不破了我与他之前的兄弟情分!” “瞧五爷说的,我还能去害五弟妹不成,我就那么歹毒吗?”齐氏嘴上嘀咕着,心中则腹诽着她即便有心也没那机会,瞧如今的布置,只怕一进了花园子都要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魏青山应了一声。“只是对你的提醒罢了,别心太高,在侯府主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氏略有不满,“太姨娘和我不也是为了孩子们能有个好前程。谁还能有更高的奢望了?四爷幼时的日子怎么过来的您还没有体验吗?” “说这作甚,我小时候过的比三哥和五弟强多了,行了,少说两句,快去干活儿,一会儿五弟和五弟妹要回来了!”魏青山说完就走,齐氏则在其后背恨铁不成钢,怎么就没更高的追求?没这份心思还争什么了! 魏青岩搂着林夕落在他的腿上,不允她单独靠在马车上,怕被碰撞了,林夕落也不拒绝,就这样窝在他的怀中,静静的躺着。 “今儿哭闹是你故意的?”魏青岩摸着她的小脸,虽没有看到她吐舌头的表情,却已经摸出这句话后她脸蛋烫红的温度。 “也不是故意的,心里本就不舒服,自当要发泄出来,就是记了福陵王的仇了,居然送那样一个女人!”林夕落嘟着嘴,随即又问道: “五爷相中我身边的谁了?跟了你,总得要给个妾的名分。” “胡说!” 魏青岩用手狠攥了她的小手一把,“一个都不要。” “你忍得住?”林夕落转过头看着他,魏青岩咬她一口,“不许挑衅!” 林夕落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她的目光挑衅,魏青岩也没辙,这个丫头,恐怕是他这辈子遇上的第一个令其束手无策女人! 二人就这样笑着回了侯府,魏青岩带着她直接回了花园的后侧院,这是当初林夕落陪着他养伤的地方,看着曾经的这座小院子,林夕落的脸上露出绽喜的笑容,“我要在这里,我喜欢这里!” 魏青岩听她如此说则放下了心,林夕落脚步加快的走向那片小竹园子,如若不是魏青岩拽着,她则想小跑过去…… 一切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她心中觉得最为恬淡的日子、也是她与他之间渐生情愫的日子,而如今她成为他的妻,更要在此养胎生子,这一个安排格外合她的心,林夕落绽放的笑容中没有丝毫的虚假。 情真意切,她感谢他…… 冬荷与秋翠此时已经进了寝房布置林夕落的床和日用之物,可看到对面还摆了一张床则略有诧异。 二人对视一眼,秋翠则出门去问陈妈妈。 陈妈妈摊了手,看着远处的魏青岩与林夕落则嘘声道:“这是五爷特意要求的。” “啊?”秋翠张大了嘴,“那……那我跟冬荷两个人睡哪儿啊?”当初已经说好,在屋内也要设个守夜的人,以免林夕落晚间起身外面听不到。 陈妈妈拍她后背一巴掌,“你傻呀!五爷要求设的床,自当是他要睡在屋中,五夫人若有事吩咐,五爷自当第一个知道的,你这个丫头怎么脑袋不转弯了!” “爷不是不能跟五夫人睡一个屋吗?”秋翠说完则又挨一巴掌,陈妈妈瞪她一眼,“咱们的五爷和五夫人何时顾忌过规矩?少在这里胡说,只听主子吩咐就是了!” 秋翠缓过神来也觉得自己犯傻,匆匆进去与冬荷说了此事,冬荷只点了点头便要出门,秋翠连忙拦她:“你这是哪儿去?” “回郁林阁取床褥,给五爷也铺上一套暖的。”冬荷说着便出了门,秋翠则站在那里敲脑袋,“合着我是最笨的?” 魏青岩陪着林夕落在小园子里玩了半晌也不敢让她累着。 上一次浸水还没缓利索,而且林夕落的妊娠反应也逐渐明显,不敢让她放纵太久。 哄着林夕落进了屋,林夕落正看到冬荷在铺着褥子,呆了一下随即想出这物件的用途则看向魏青岩,“还真要在这里住?” “难道还骗你不成。”魏青岩摆手让冬荷下去,他则亲自动手铺起褥子,这一副模样让林夕落觉得格外滑稽。 这么一个冷面阎王亲自动手做这等事,她怎么看的如此不和谐? 转头看到林夕落揪着的小脸,魏青岩淡道:“觉得不习惯?” 林夕落当即点头,“总觉得你就是个拎刀的……” “还没学会跑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拽被盖,这等事……倒是没对别人做过,也许久未做过了!”魏青岩没有转头,可林夕落的心里却好似一根埋藏很深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嘴唇哆嗦片刻,她故作不悦的道: “合着我肚子里怀不上孩子,你还不肯动这一次手了。” “无谓,你若觉得这样好,那往后我就为你铺。”魏青岩口中说着,林夕落则忍不住的掉下眼泪,他幼年的苦让她想起前一世她自己的苦,而如今有一个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她知足了!很知足了! 半晌听不见她喋喋不休的声音,魏青岩转头却见她满脸都是眼泪,无奈的摇头,擦着她的小脸,“哭什么?” 林夕落在他的衣服上擦着眼泪,“就哭!” “好,都随你。”魏青岩看她这副模样只嘴角蕴含着笑意,林夕落折腾这一番也已有些疲累,擦了一把脸便先睡下。 魏青岩让冬荷守在林夕落身边,他则到侧院门口吩咐好守护的侍卫,随后便去看乔高升。 而乔高升此时正在焦头烂额,只觉得脑袋格外的大! 被魏青山拽至此地拔草糟蹋花,这一番折腾之后便被宣阳侯给揪住不放,偏偏要问出林夕落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这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怎能知道是男婴还是女婴?虽说他是太医院的医正,可他不是神医,这事儿不能蒙啊,否则他的脑袋就甭要了! “侯爷,您是侯爷,卑职说话可不敢蒙您,如今时间太短,实在不敢断定啊!”乔高升这一句话已经喊的嗓子快哑了,可这位侯爷不依不饶,偏要他说出个眉目来。 “少在这里蒙本侯,之前你不是也为孝义公府的公爷夫人诊过脉?好似第一次你就说出是男婴,结果那老东西真生了个儿子,你那时能说准,难道现在医术越来越蒙事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章 隐动 宣阳侯目光如刀,吓的乔高升一哆嗦。 “侯爷,我也不敢蒙骗您,孝义公您还不知道?此人最喜好话语上博个彩头,他夫人有孕这事儿卑职自当要说是男婴啊,孝义公夫人生了男婴,那是卑职医术高明,如若是生了个女婴,那公爷早就闷气喝酒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来找卑职的麻烦?” 乔高升把心里的小九九说出口,却遭宣阳侯一冷眼: “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本侯就剁了你!” “您去太常寺寻一位懂卦象的给五夫人算一卦都比卑职准啊!” 乔高升被逼的已经实在无奈,而宣阳侯则瞪起了眼,而此时,魏青岩从外进来,直接道: “你是怕我生个儿子抢世子位?” 宣阳侯没想到魏青岩会在此时出现,而他这一句话也让乔高升当即耳朵发烫,恨不得让他把耳朵揪掉了才好! 这是侯府的隐秘之事,宣阳侯与魏青岩这二位他可谁都惹不起啊! 宣阳侯听到魏青岩的话则站起身: “狭隘!” “自评?”魏青岩顶了一句则看向乔高升,出言道: “你跟我出来一下。” 乔高升好似屁股上安了弹簧,腾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五爷有何事吩咐?我现在就去办!” 宣阳侯冷哼一声,“用不着你走,本侯走,不过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给不出答案,本侯切了你!” 乔高升哆嗦一下,随即捂住裤裆,眼睛一直盯着宣阳侯的刀,直到他离开此地才嚎道: “五爷。这事儿可怎么办?得您给个主意!” “主意?”魏青岩嘴角冷笑,“幸好你的嘴很严实,没有说出半个字。否则我便白跑一趟了!” “您不是也要问此事吧?”乔高升瞪大眼睛,这可别是走个鬼再来个阎王,他这条命还能不能留住了…… 魏青岩狭长的双眸微眯。“主意就是打死你也不许说!即便五夫人自己问,你也不许说半个字。” 乔高升松了口气。“卑职不说绝对没有问题,可若是别的太医前来……” “绝无此可能。”魏青岩格外笃定,“只把你的嘴闭严实便罢,寻出时间来也为你的女儿筹备下婚事,夕落平安诞子,也是林家人娶你女儿之日,我也可保你官复原职。这一段日子就委屈你了!” 乔高升听了此话当即拱手道谢,而心中则知他若想过的舒坦,就得照料好那位五夫人了! 林夕落回到侯府,自当没有女眷们再来来往往的探望,连方太姨娘都没来。 齐氏跟随魏青山来此庆贺的吃了一顿饭便走了,姜氏倒整日的来此陪着林夕落说说话。 魏青羽也闲着无事,则在此地与魏青岩下棋谈书,偶尔林夕落也教一教三房的几个孩子,倒是足够热闹。 胡氏与林政孝隔三差五到此探望一下,魏青岩让侍卫开了后园子的侧门。故而二人也不必次次都与宣阳侯寒暄过后再过来。 林天诩被告诫不许再扑了他大姐怀里之后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整日里喜笑颜开,直嚷着要个小侄子,不要小侄女。 林夕落整日里晕头转向。经常说着话就睡了过去,醒了之后见众人都在那便继续说…… 日复一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天气凉寒,也下了第一场雪。 冬荷在一旁的暖炉上又添了银炭,让屋中更暖和些,魏青岩则架着腿在看书,林夕落坐在床上看他就笑。 魏青岩侧头道: “怎么?笑什么呢?” “想起以前了,你也是这么架着伤腿坐着看书,一副大爷的模样,整日里幺三喝四的,格外招人讨厌。”林夕落说着便笑,魏青岩自嘲: “一还一报,当初你照料我,如今我照料你,而且时间更长。” “在看什么?”林夕落轻问,魏青岩则走过来将书递给她,却是一本地理志。 “怎么在看这类书?”林夕落略有惊诧,如今也不再打仗了,他还对此不忘? 魏青岩只随意道:“闲暇之余当个消遣,谁知将来会不会用上。” 林夕落点头,“那倒是,如能有机会四处游走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你喜欢?”魏青岩话语格外认真。 “喜欢。” 夫妻二人未等多说,豁然一阵急躁的鸟鸣之音,魏青岩的眉头豁然皱紧,行步到门口指哨回应。 薛一从角落中出现,而看他的模样也格外有些急。 “什么事?”魏青岩心中略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的薛一。 “皇上回幽州城了。” 薛一说完此话,则即刻道:“而且只带了两名皇卫随身,路途换马不歇,如今已快至城外。” 不停不歇? 魏青岩嘴角冷笑,“无妨,只当不知道就好。” “太子殿下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往幽州城门之处赶去。”薛一补了一句,魏青岩则仍旧摇头,“那也只能当不知道了。” 薛一应后退下,而魏青岩则回到内间,林夕落见他眉头皱紧,则问道: “出了什么事?” “皇上回宫。” “西北行宫不建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林夕落对此也格外惊诧,魏青岩则细言道: “估计是伤愈了,而这一次身边只带了两名护卫,恐怕是有意引蛇出洞,就想看一看上一次刺他的人会否出现。” 林夕落沉默片刻,豁然道: “对了,前两天母亲来探我,说起父亲这几日格外忙碌,好似是有人上奏,太子身体不佳,请皇上直立皇孙。” 魏青岩点了点头,“的确有此事,或许这件事就是太子故意做出的。” “但这事儿与咱们无关吧。”林夕落摸着小腹,“现在可就盼着他出来了……呕……” 林夕落说着又恶心欲吐,魏青岩即刻扶她,为她擦着嘴。 这一折腾算是将话题揭过,可这事儿却没能让宣阳侯府闲着,宣阳侯正在门口听宫中来人传话: “侯爷,皇上回幽州城,发了传信让您前去城门之处相迎。” “皇上回城?”宣阳侯对此消息格外震惊,“怎么之前没有丝毫的音讯,如此突然?” “哎呦,侯爷,咱家说句不好听的,皇上做事还需要向您回禀么?”宫内的公公满脸挤着笑,“您还是准备准备去城门处迎皇上吧,可别耽搁了时辰,让皇上治您的罪。” 宣阳侯对此人嘲讽也无奈,只得再问: “何时到?可还召了他人?”宣阳侯此事的脑子里只蹦出了魏青岩一人,而后想到此,他不免心中格外的难受,难道其他几个儿子就这么不成器? “只让咱家来传您,没提第二个人,快到了,咱家还要去别府传话,不留了……” 公公一摆拂尘,边上的齐呈即刻递上个小金元宝,公公顺势的塞入了袖子当中,转身离去。 “侯爷?这是哪一出?”齐呈也觉得此事奇怪,“而且此次没传五爷?这倒是更奇怪了。” 宣阳侯心中也在想此事,可被齐呈说出好似被戳了心窝子,脸色当即一冷,“传他?传个屁!他现在就守着那女人的肚子一步不肯离开,有什么大出息!囊包一个,去了也是丢人!” “那您就之身前去?”齐呈毕竟是跟了侯爷多年的老部下,对侯爷的讽刺也不当回事。 宣阳侯叹了口气,“叫上老三吧!” 齐呈点头便派人传话,可他心中却在想着,侯爷如今已经觉得仲良少爷与二爷都难登大雅之堂,五爷若诞下一子,这世子位唾手可得了! 魏青岩得知宣阳侯与魏青羽前去城门迎皇上回城,脸上则是多了一分笑。 林夕落见他笑的格外狡黠,则好奇道:“侯爷没叫你跟着去,你笑什么?” “怎能不笑?堂堂的侯府没人跟着他出门,反倒是最温文尔雅的三哥跟随,在之前的几年,他是最厌恶三哥的脾性的,而如今呢?”魏青岩的笑容中多几分嘲讽: “除却三哥之外,他选不出第二个能掌控之人了,他心里窝火,我自当要笑。” “青岩,你恨侯爷吗?”林夕落忽然这般相问,魏青岩则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单纯一个‘恨’字,能解释得清了……” 幽州城门之处,已有众位公侯官员在此迎候皇上回宫,太子周青扬与齐献王、福陵王也都在此。 看到宣阳侯带着魏青羽来,福陵王则上前寒暄两句,齐献王目光投来,没看到魏青岩则格外惊讶,“魏崽……魏五呢?” “五弟还在府中。”魏青羽见宣阳侯不知该说何才好,只得上前帮着圆话。 “媳妇儿肚子里有了,也难怪他这般上心。”齐献王随口念叨,则将话题又转回了皇上回宫之上,看向周青扬则问道: “这告诉众人都要以朝堂之姿相待、更是让皇兄准备了那么多犒赏之礼的折子而且还不许标记人名,这是要干嘛啊?” 周青扬此时脸都快僵了,“父皇归来岂不就知道了。” 齐献王觉得如此没劲,而宣阳侯听到此番话语则心中思量,远处一阵急促马蹄之音和飞扬尘土即刻到来,周青扬提起精神,抬头看向远处,待见到那位万人之上九五之尊,众官齐齐跪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 “魏青岩……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一章 不批 侯夫人听说宣阳侯亲自去接魏青岩与林夕落回府,气的额头生疼。 huā妈妈递上了一杯甜茶,侯夫人则摆手:“什么滋味儿入口都是苦的了……” “夫人,您这是何必呢。” huā妈妈将甜茶放置一旁,劝慰道:“如今事已至此,您就算再与侯爷这样冰冷对峙也无济于事了。” 自从侯爷下令将侯府的事交由方太姨娘管,侯夫人就再也没见宣阳侯一面。 这倒不是宣阳侯不来此地,而是侯爷来过一次侯夫人不肯见。 自那时到现在已经许久,侯爷再没有踏入“筱福居”一步。 而侯夫人如今日渐垂暮,才短短两个多月的功夫,好似老了有十多岁一般,鬓角的发丝好似蒙了层霜,额头的皱纹又深了不止一层。 huā妈妈日夜陪着她都能看出这般大的变化,何况是许久不见的外人?如今这副模样让侯爷看到,又怎样是好? 如若之前,侯夫人恐怕会厉声驳斥,而如今,她也觉出没有驳斥的根基,难道是她错了吗? 二人正在叙话之时,门外豁然有了声音,huā妈妈即刻出门,很快就又匆匆跑了进来,一脸喜色的道:“侯夫人,侯爷派人来传了话,皇上有赏,传旨官稍后就到了,请您快收整一番出门领赏谢恩。” “啊?” 侯夫人震惊呆滞,随即则连忙下了床“快,快为我梳妆更衣,快!” huā妈妈即刻动手,取了侯夫人寻常最喜爱的衣装和头饰。而侯夫人忙碌一阵儿坐在了妆镜台前,看到镜中的自己。她则忍不住的掉了眼泪。 这……这镜中之人还是她吗? 白发、皱纹。好似一七老八十的垂暮妇人……侯夫人仰头闭目长叹,亲自颤抖着手,梳拢发鬓,插上发簪。随即抬手道:“扶着我出去吧。” huā妈妈应下,即刻扶着侯夫人出门上轿。而行至门口的时候,便听到熙熙攘攘的热闹之声,侯夫人格外不习惯。 似是见到侯夫人的轿子前来。众人的言谈之声都停了下来。 而林夕落与魏青岩也在此。侯夫人下了轿第一眼就见到了她们俩。 huā妈妈率先上前,福身道:“恭喜五爷、五夫人,五夫人得小心着身子。” 林夕落回礼,则又走到侯夫人面前“给母亲请安了。” 魏青岩拱手算作行礼,侯夫人本是绷着脸。可见到如此场面,她也只得点了点头。“怎么你也出来了?” “都是侯爷的吩咐。” 林夕落这般说,侯夫人也没有意外,皇上向来对魏青岩格外赏识,魏青羽与魏青山也接连上前行礼,侯夫人的神色越发冷漠,则转头看向四周,冷笑道:“方太姨娘怎么没在?” 这话说出却让魏青山的脸上瞬间僵住。 太姨娘的身份自当不够在这时出现,侯夫人向来是最懂尊卑之分,这明摆着是打人脸了。 huā妈妈在一旁也着实叹气,在屋中已苦熬了许久,两鬓huā白的日子过不够?怎么一出了那院子,还是这副模样? 侯夫人不肯就此罢休,追问道:“怎么?没人回答我?” “侯爷没有叫太姨娘也在此领旨谢赏,所以……所以她没有来。”齐氏支支吾吾的上前,当了这个回话的,侯夫人则上下打量她片刻,嘴角冷笑,话语格外犀利刺人:“侯爷没叫她,是她的身份不够!” “少说两句,都闭嘴!”宣阳侯从后面走来就听见侯夫人这话语,当即便打断叫停。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则转身恭恭敬敬的与宣阳侯行夫妻之礼,随后抬头看他,好似想看到宣阳侯见到她这副尊容时的惊愕和惭愧。 可惜侯夫人又失望了。 宣阳侯看她一眼之后便去吩咐下人准备香案等接旨的物什,没有丝毫反应。 到城门处相迎,可孰料没有见到皇上的面儿,只被告知回府等候接赏,更是点了府内接赏的人名,宣阳侯正在纳罕思忖,哪里有空搭理她的脸上是否多了几道褶子? 侯夫人略有呆滞,而huā妈妈则即刻上前搀扶道:“侯夫人,咱们前行吧。” 几乎是用拖拽的,侯夫人才跟随她走路,林夕落将一切看在眼中则朝魏青岩吐了舌头,二人慢慢的走在众人之后,林夕落忍不住道:“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如若不是那份看谁都欠银子的脸和huā妈妈在一旁陪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魏青岩脸上很淡然“的确很老,像祖母。” 林夕落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人实在嘴太毒了,如若被侯夫人听见,岂不是要气死? 众人行至门前,而没过多久,传旨官也已经到了。 宣阳侯见到此人格外惊诧,率先上前拱手道:“陆公公,怎么是您亲自来了?”这位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太监…… 陆公公笑着回礼“皇上的吩咐,咱家怎敢耽搁?咱家也给侯爷请安了,魏青岩魏大人在何处?” 魏大人……陆公公这话说出却让宣阳侯一惊,魏青岩辞官的折子已经传至西北,而皇上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陆公公是皇上的身边人,他能对魏青岩叫出“魏大人”三个字可绝对不是随意出口的。 魏青山与魏青羽听此也有惊诧,齐齐看向魏青岩,魏青岩则迈步上前“陆公公,烦您劳累了。” “劳累谈不上,咱家也有意亲自前来恭喜魏大人,您夫人有喜这是个大事,您不知道皇上得知魏五夫人有喜的消息可着实笑了许久,更是说可算有一件开心事能让皇心畅怀的笑上一笑,更是吩咐了所有宫妃要对五夫人犒赏!” 陆公公说着也满脸灿笑,林夕落在后面听的格外清楚,脸上也喜意甚浓。 侯夫人听到这话则看向林夕落,神色中虽有不满但也知晓在外人面前不露出半点儿端倪。 魏青岩听及此话则当即道谢,宣阳侯对此也有些拿捏不准“陆公公,皇上这次忽然归来可是有何要事?” “咱家也不知道。”陆公公苦笑,可又觉得对宣阳侯只字不提过意不去:“咱家前一个月就在跟随皇卫回宫传旨的路上,可今儿咱家到了幽州城,皇上居然也到了,咱家还没等给皇上问安,就被派出来给宣阳侯与魏大人传旨送赏了!” “辛苦您了,还是先进去喝杯茶。”宣阳侯侧身引请,陆公公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临来之前,皇上可吩咐了,这事儿要快,他等着咱家回信儿,侯爷,咱们这就开始吧?” 陆公公端了旨意,宣阳侯与魏青岩即刻回位,摆上香案,磕头领旨,而陆公公则展开圣旨,当即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此次半月赶路不停歇,疲累不已,忆起宣阳侯与其子魏青岩助大周国踏平边境的劳苦,朕心深慰,得知魏青岩妻林氏有孕在身,特许魏青岩陪伴一载再来做朕之护卫,辞官折子烧了,朕不准!” “魏林氏听赏!” 林夕落当即上前,轻轻的跪在蒲团之上,陆公公宣赏的速度加快,绫罗绸缎、珠宝玉器、银两数万,羡煞旁人,而除去皇上的赏赐,皇后、贵妃以及其他四妃也都有所表示,林夕落之盛宠可乃大周国的第一位了! 侯夫人跪在地上听着这些封赏心中格外的气恼,不过是一个匠女而已,居然如此受宠?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了?她是这一府的正夫人,即便是轮番犒赏也轮不着林夕落在先? 魏青岩不过是一庶子出身,他有什么能耐得皇上如此盛宠?岂有此理…… 侯夫人心中气恼,而姜氏在为林夕落而高兴,齐氏则吓的嘴巴都合不上,余光偷偷的看向魏青山,怪不得他提醒不能对魏青岩与林夕落动心思,这……这还容别人有私心吗? 各人有不同的心思,而陆公公宣旨完,则亲自将旨意交到林夕落的手上,亲自扶着林夕落起身:“魏五夫人快起身吧,这一些物件咱家也不得不念完,您也实在累坏了!” 林夕落笑着道:“谢过陆公公了。” 说罢,她则从一旁取来了一个上好的锦盒递上“望陆公公不要嫌弃。” 陆公公接过,当即打开来看,却是一玉雕的把件,可从色泽和雕工来看,这绝非一般的寻常之物。 “这太贵重了,可是五夫人之作?” “陆公公好眼力,居然能猜出是她亲手所雕之物。”魏青岩将话接了过去,陆公公则笑道:“咱家不敢自夸,可跟在皇上身边的,把玩之物也见过不少,这等雕工之作可并非寻常的匠师能够做出,何况咱家没见亲物也有耳闻,如今五夫人亲手做的物件在‘麒麟楼’可是无价之宝了!” “您喜欢就好。”林夕落寒暄两句,陆公公则道:“咱家这儿还有一道旨意是给侯夫人的,是皇后娘娘懿旨。” 宣阳侯应早有知晓,则立即再次的让众人跪地听宣,而这一道旨意宣读出却让宣阳侯的眉头皱紧,着实的不知所措…… 第三百零二章 警告 “……功劳卓越、子嗣荣耀、命妇之德,特赏妆花缎五匹、云锦五匹……” 后续的赏赐侯夫人已经听的并不清楚,而她如今心中激情澎湃。 这一份荣耀就是她最好的镇定剂,填补了她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迷茫不定。 而这一道懿旨不也是给了宣阳侯狠狠的一巴掌? 他将自己禁足于院子,让一个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姨娘管着侯府,这一份旨意颁下,所有的主事权她定要重新握于手中,谁都夺不去,何人都夺不去! 陆公公宣旨完毕,侯夫人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若非是花妈妈将她扶起,她恐怕还要沉至许久。 宣阳侯心沉如石,也无心与陆公公寒暄过多,魏青岩将陆公公亲自送到门外,陆公公留下皇卫抬着犒赏的箱礼往侯府中搬运,他则先回宫向皇上复命。 林夕落留下秋翠与陈妈妈在此盯着,她与魏青岩则先行回了后侧院,临走时也与侯夫人象征性的行了礼,魏青羽与姜氏则跟随他二人而去,魏青山则觉得侯夫人在此格外尴尬,索性出了府。 侯夫人没有走,就站在原地呆着,宣阳侯站在拒她一米之遥的地方看着她。 许久不见居然在这等场合下见面,侯夫人嘴角嘲讽,看他道:“怎么?侯爷可是失望了?” 侯夫人这话说出口却遭到宣阳侯的冷笑:“寻思什么呢?你当这赏赐是荣耀?这是对你的警告!” 侯夫人呆滞,皇后懿旨和赏赐都是布料缎子,除此之外绝无他物! 这是在告诫她,如若出了事就可以用此物悬梁自尽了吗? 侯夫人瞬间反应过来。“我……我什么都没做!” 宣阳侯的心很沉,“人在做,天在看,当过去做过的事就真的随着时间淡化了?该有的报应早晚都会找上来,何必呢?”这话好似在斥侯夫人又好似自嘲。 侯夫人有些局促不安。“那死丫头自己能不能生还是回事,难不成要我这条老命陪着?” 宣阳侯有意再斥可却将话咽回喉咙之中,只是失望的摇了摇头。朝向花妈妈摆手,“带她回去,别在这儿发疯了。” “我没疯……”侯夫人不肯离去。“我才是侯府的女主人!” “带她走!” 宣阳侯格外烦躁。花妈妈立即拽着侯夫人上了轿,随后吩咐婆子们抬轿回“筱福居”,花妈妈心中也最清楚,侯夫人恐怕不再有出头之日了…… 而此时,林夕落与姜氏在园子中看着侍卫将犒赏之礼搬进,而秋翠和陈妈妈也开始将东西清点入库。 姜氏也着实开心,嘘声道:“今儿有皇上和宫内各位娘娘对五弟妹的赏赐,一般人也不敢再对你动手脚了。这一份恩宠无人能及,瞧瞧今儿齐氏的神色,看上去快吓傻了。不是嫂子多嘴,之前你不提她与方太姨娘。我还真以为她是个精明人,如今看来,这手握重权人心也跟着变了。” “手里握了银子怎能不想金子?”林夕落叹口气:“不过侯夫人今儿当众嘲讽方太姨娘,也是在自嘲,今儿在门口等候传旨的人,大房和二房一个人都没出来,这不也是打了她的脸么,如若不是见到她那一副苍老的面容,我都快忘了大房和二房还有人了!” “前儿你三哥还在说魏青焕与宋氏,前一阵子好似侯爷去看了她二人,也与二人说了,何时皇上对承继世子位之人定下,才容他二人出院子,而宋氏有孕小产了。” 姜氏说到此也心中叹气,“侯爷也是没辙了,人越多、争这个世子位的人就越多,不过就是个名头罢了,至于吗?” “三嫂这般想,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林夕落说起齐氏与方太姨娘,不免道:“你瞧着如今方太姨娘的做派,说是为了孩子们,可请了最好的先生,也都给了好吃好穿好银子,可侯夫人说了,侯爷要在钱库中留十万两银子,她都不敢去问一声侯爷,这是怕什么?” “就是怕侯爷嫌她处事不利再换个人,不但不去问侯爷,还有意让别人去钱庄等地收银子,她只等着花,这种脏事落别人头上,好事她揣了自己兜里,当谁都是傻子不成?如今我不管事,三嫂也不帮忙,倒是苦了四哥了,里外不是人。” “是,青山的为人着实不错。”姜氏说完,则将话题转了魏青羽的身上,“你三哥如今整日被侯爷拽着做事,我这颗心反倒开始不安稳了。” “三哥是聪明人,做事最有分寸,三嫂还是关心关心孩子们和您自个儿吧!”林夕落笑着安抚,姜氏也松了口气,她担心可不是魏青羽做事做不好,而是担忧宣阳侯这般做,会否影响了魏青羽与魏青岩之间的兄弟情分。 这兄弟五人之中,就魏青羽与魏青岩之间的关系最亲了…… 二人谈了半晌,魏青羽与魏青岩对今日之事商议过后,便与姜氏先回了,魏青岩进了屋中,见林夕落还坐在书桌前行字,不免道:“折腾这许久还不累?” “不累,心情好,也不困了。”林夕落放下笔,看着写出的簪花小楷格外的不顺眼,“怎么瞧着都扭曲似的?” “字随人心,你心静不下来,字自当不平稳。”魏青岩这话让林夕落嘟嘴,“怎么说的跟竖贤先生一样,当初他不肯教我就说我人心不正,字也不正。” 魏青岩哈哈大笑,“他说的没错。” “讨厌。” “你快能见到他了,他在后方也跟随皇上回宫了。”魏青岩说起林竖贤则笑容更灿,“如今他成了言官之首,只要他上了弹劾折子,此人必倒!” “瞧你笑的那么坏,又是你在他背后帮忙出主意的吧?”林夕落歪头看着魏青岩,魏青岩没有否认,“还是你最懂我!” 林夕落轻笑,“不过当一个言官也的确适合他,否则那一张气死人的嘴可白长了,贪官怕、正官喜,总得有这样一个人,不过……”林夕落顿了下:“今儿皇上的犒赏所为何意?还有皇后给侯夫人的那封懿旨?怎么听着不顺耳呢?” “皇上突然回来恐怕是要银子的,而给侯夫人的懿旨,就要看侯爷怎么想了,我也不知道。”魏青岩说及银子,林夕落则皱眉:“至于?那可是皇上,就缺这点儿银子了?” “银子事小,目的是看这方式是否可行,也看一看朝堂之中对此事的反应罢了。”魏青岩说到此,则又低头思忖,林夕落也不再与他多说,由着他自己想个明白。 林夕落坐在一旁陪着他,可不知何时她又睡了过去,醒来之时已经躺在床上,而魏青岩不在,身边是一张蒙面的脸。 “吓死我了!”林夕落反应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薛一,“你怎么在这里?五爷呢?” “五爷趁夜独自出去了,不想让别人发现却又担心五夫人,则让卑职在此地护卫五夫人。”薛一说完则退后一步,林夕落看向窗外已经星夜暗空,原来她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林夕落独自起身去倒了水,薛一也没有伸手来帮她,更没有再多说一句的打算。 “薛一,你坐在那里吧。” 林夕落见他一直跟随身后三步的距离着实有些不舒服,如若是冬荷这类丫鬟还好,这一个暗卫杀手跟着,她怎么总觉得后脖颈发凉呢? 薛一道:“离您三步是最大的距离,无论从哪个方向有人行刺您卑职都能第一时间将他一刀毙命。”薛一往后又退一步,“五步是极限,卑职恐有意外,只能离您四步之遥,望五夫人莫怪。” 林夕落叹了气,他倒还真明白自己的心思。 坐在床上喝着热水,薛一在一旁站着,纹丝不动,若非知道这里有个人,林夕落会觉得那里是摆了一个灯架…… “薛一,这里是侯府,外面又已经有侍卫把守,如若出了问题应该会有声响,我不是嫌你跟随不适而是觉得你站在这里不累吗?”林夕落说完,薛一没有回答,但依旧纹丝不动。 林夕落翻了白眼不说话,索性又躺在床上继续眯着等魏青岩回来。 身边的人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也难怪他寻常就在此地护卫自己,林夕落却一点儿都发现不了。 “薛一,你跟随五爷多久了?” 林夕落寻着话题相谈,半晌,薛一才回答:“七年。”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有。” “他们都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 林夕落略有无奈,这个人的话语还真是够少的……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林夕落心里恶意的想她自己最好不要这时候去净房,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只觉得小腹颇有一些难受,林夕落用手捂着,只想等魏青岩快些回来。 窗外一声接着一声蟋蟀的鸣啼,林夕落心里则越盼越急,薛一依旧如木桩一样的站在那里护卫,也无心问这位女主人在床上来回翻滚是为何。 “薛一……” “在。” “我要去净房,你不许跟来。”林夕落说完,“嗖”的一下子下了床就小跑,薛一挠头,自言自语的嘀咕:“净房而已,至于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抢亲 魏青岩归来时已至深夜,林夕落已经熟睡过去。 听见远处有微微声响,薛一迎上,见是魏青岩归来则收起腰间佩刀。 “魏大人。” “她无事?”魏青岩疲累,目光则已投向内间床上的身影。 薛一顿了一下:“无事。” “很好。” 魏青岩进了屋,薛一则离开此地,从屋角处闪身不见。 林夕落似也听到了声音,朦朦胧胧之间睁开了眼,“爷?薛一?” “我回来了。”魏青岩暖了暖身子才将她抱在怀里,林夕落醒来正了正身子,“你去哪儿了?薛一走了?” 魏青岩对她屡次提起薛一倒格外奇怪,“去了宫内,与皇上回禀近期事宜。” “哦。”林夕落应和一声,不免又在他怀里这样睡了过去。 魏青岩摊手无策,只得这样的抱着她容她睡去…… 而这一晚,侯府中独独少了一个人,便是魏仲良。 魏仲良在金轩街的一个酒楼内独自喝酒,他恨,他气,他不平,从皇上颁布旨意犒赏林夕落之后他就悄悄的离开侯府,在这一个小酒楼里独自的喝闷酒。 直至深夜,却没有人发现他失踪? 魏仲良望着酒杯冷笑,自嘲的醉道:“魏仲良?屁!世子?狗屁!连你离开侯府都无人过问,还什么世子?死了都不过是路边一具横尸,谁稀罕管你?” 又是一坛子酒灌入腹中,魏仲良醉的吐泡,眼睛里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人、物,连手都开始跟着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私自离府,也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痛痛快快的喝酒。 可他为何觉得如此孤单? 不。这不是孤单,而是一股发自内心的失望。 她自幼生下来。能听懂的第一句话便是他是未来的小世子。他是宣阳侯的嫡长孙,如此光耀的头衔扣在头上,他衣食住行俱都是最好的。 跟随父亲出征几次,打仗有什么的?不就是挥毫令下与敌拼杀?他是世子。他只下令就好了,怎能如其他人那般率军而战? 他的命是最值钱的……这一句是他最可敬的祖母所说。他从懂事起就这样的告诫自己,他是最值钱的。 而如今呢? 他的父亲死了,他的母亲被勒令寡居侯府角落的宅院之中。连他的祖母都被祖父囚禁在院中不允管事。而以前被祖母痛斥的那些叔父们却成了侯府的顶梁柱。 他才是嫡长孙,才是侯府的主人! 可现实与他心中所想差距越来越大,那一位五婶娘不过是有孕在身而已,连皇上都亲自颁赏,而祖母今日出来接旨,却都没想起来看他这位孙子一眼。 他成了什么?成了无人关注、无人搭理的废物! 魏仲良趴在桌上。心中对这些念头翻来覆去的想,可想有用吗?他为何过的这么倒霉这么苦?如今连那一位庶出的弟弟都比他过的好。他凭什么? “小二,上酒!” “这位少爷,您已经喝醉了……” “少放屁,爷是宣阳侯的嫡长孙,我有钱……有钱……” “嫡长孙?” 远处有一人听到如此说辞,不免朝那方探去,待见到是魏仲良这个孩子,不免朝此走来。 “你是魏仲良?” 魏仲良一怔,歪着头倒在桌上,“你是谁?” “我是你父亲的故友啊,我叫钱十道。” 钱十道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而他则独自坐下来看着魏仲良,更吩咐小二上了酒。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魏仲良揉着额头,自语道:“也无妨,巴结我父亲的人太多,我怎能一一都记得住。” 钱十道一怔,随即露出不屑之色,“怎么着?在此喝闷酒?你可还在带着孝,这样沾酒可是违了礼了!” “什么带不带孝的,谁还记得我父亲?谁还记得我?带孝?扯淡……”魏仲良见小二拿来了酒,当即接过汩汩的往嘴里倒,钱十道的那一双贼眼一转,则是拐着弯的道:“何必呢?可是在府中受了欺负?谁欺负的你?终归是你父亲的故交,叔父定会为你出气。” “你出气?你当你是谁?连皇上都亲自赏了的人,你敢得罪吗?连我祖父都不敢得罪!”魏仲良举起筷子想要去夹一口肉片,可醉酒太深,他的手不停的颤抖,只看着那筷子无论怎样都碰不到肉的边儿。 气恼之余,魏仲良将筷子“啪啦”的摔了,狠骂道:“他妈的,这等畜生都欺负小爷,老天爷瞎了眼!” 钱十道的心里开始盘算起来,今日皇上回宫他也知道,说是让众人回府等候宣旨,侯爷倒也是去了,难不成这旨意有什么奇怪的? “赏了侯爷的,不也是赏了你的?早晚你都要承继侯爷的爵位,至于如此嘛!” 钱十道话语试探着,而魏仲良果真着了他的道,即刻愤恨大怒:“狗屁!赏了狗屁的侯爷,都是赏了那个臭女人,不就是肚子里有了个崽子,就能够得那么多赏赐,都是狗屁!” 钱十道恍然,原来是林夕落…… 这个女人……钱十道想起她来就牙根儿痒痒,他钱十道能混到今天的地步不就是她给祸害的?谁遇上她都得不了好果子吃! 钱十道心里头剂量一二,则拍着魏仲良的肩膀道:“你这孩子心眼儿怎么如此傻?赏的哪里是那个女人?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莫说她生不生得出个男婴来,就算真生出来了,还能跟你比?你是侯爷的嫡长孙,就算他要抢你的世子位,你是吃干饭的?不会动动手段?” 钱十道的眼睛眯缝的格外阴险,魏仲良对他这一番话却真往心里去了! 呆滞半晌,魏仲良则问道:“生出来了,谁还能让我抢?” 钱十道即刻回话:“那你不会让她生不出来?” “生不出来?”魏仲良沉默半晌,可豁然看向钱十道,“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我如若将她的孩子弄死,还有我的活路吗?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朋友?你滚,给我滚!” 钱十道被他一推,倒是摔了个趔趄,站稳身子则指着他骂道:“你他妈个小兔崽子,不识好人心,你当你不弄死他你就有活路了?看看你现在的狗德性,如果不是认识你父亲,谁稀罕搭理你,我滚,我等着瞧你从侯府里滚出来!” 钱十道骂了一通也觉得着实没趣,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则转身离去。 魏仲良听了他的话气的将所有桌碗全都砸碎,扔下一块银子拎着酒坛子就往外走,“我滚?呵呵,我就滚给你们看看!” 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时,魏青岩就让她洗漱后换上新装,要带她出府。 “出府?”林夕落登时眼前一亮,“终于舍不得将我关着啦?” 魏青岩笑道:“今日罗大人母亲过寿,请了许多人,连有意定亲的两家人也都请了,罗夫人有意让你帮涵雨参详参详,帮着涵雨定亲,特意找来跟我说的,怕我不让你出门,我推脱不开只得答应下来。” 林夕落撇嘴,“就知道你没这好心,还是罗夫人心疼我。” 冬荷端来了水,林夕落净面洗漱,便坐在妆镜之前梳发,因怕牵了她的头发太疼,冬荷则挽了一个最松的发髻,只用小银梳别在林夕落的头发上。 因这些时日的进补,林夕落也发现她略胖了些,但面色红润还算没胖到不得入目。 换上了宽松的衣裳,魏青岩则取来一件狐皮的披风为她系上,随即便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出门。 而这一次出行却比寻常人都多,冬荷和秋翠自不用说,侍卫加倍,连带着乔高升都一同跟随,而乔高升寻常就住在侍卫营,在此也着实呆的够了,这一次能跟随出行一同喝酒,他则高兴的不得了。 林夕落上了马车,上下左右都是厚厚的绒毛褥垫,格外柔软,而魏青岩也陪她共乘马车,一行人则朝着罗府而去。 罗府这一日乃是以罗大人之母罗老夫人的寿日当了借口宴请众人。 来的宾客不少,但都乃太仆寺的官员以及罗大人的至交好友,其余之人则没有发帖相邀,故而林夕落与魏青岩前来,俱都上前热切探问,巴结结交寒暄客套的则是少数。 罗夫人可怕累坏了林夕落,早早的就为她置了最好的软椅子,私下里道:“特意跟五爷说的,否则还怕你来不成呢!” 林夕落笑着坐下,见周围没有人,她才跟罗夫人开了口,“可是涵雨的婚事遇上了什么难题?” “你猜到了?”罗夫人目光惊讶,林夕落点头,“如若顺当的话,一不是定亲、二不是成亲,哪里还需要五爷与我特意来帮你参详?” 罗夫人则点了头,将身边的人遣走,她则寻个机会与林夕落详说此事。 “本是想拒了荆山伯的那门亲,怕涵雨受气,而我本人瞧着那位小伯爷也不觉得他是涵雨的良配,可孰料太子妃在里面插了手,这却是让我与罗大人束手无策了!” 太子妃插手? 林夕落皱了眉,想要敲去魏青岩的羽翼,现在又将手伸至罗大人这方,这位太子还真不消停啊…… 第三百零四章 倒霉 林夕落听着罗夫人的话则沉默片刻。 说是太子妃插手,但这背后定还是太子指使,可就这么明目张胆? 皇上如今可是回来了…… “太子妃跟荆山伯可是沾了什么亲戚?她鲜少抛头露面,怎么会在这一次忽然插手?”林夕落问完,罗夫人则道:“正让你说中了,就是沾了亲,荆山伯的夫人与太子妃算得上是表姐妹,这荆山伯的公子便算得上太子妃的表侄子,虽说关系远一点儿,可到底是能攀得上亲,谁能不给这个面子?” “这事儿可真是说笑话了,幽州城就这么大,左右算算都能扯得上亲戚。” 林夕落这般嘀咕,却也知道这事儿还真有点儿棘手,人家攀了亲了,纵使就是拉拢人脉强搅和,可好歹有这亲戚关系摆在此,戳人家脊梁骨也着实的戳不动。 何况太子妃这人向来都不在外多言多语,这是初次露面…… “我跟五爷说说,看他能想出什么办法,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麻烦。”林夕落说完,罗夫人也不得不摊手苦哀,“谁说不是呢,我这听了之后可上了火了!” “别急,麻烦事也有解决的办法。”林夕落安抚两句,而罗夫人又被丫鬟叫走去迎别的夫人。 林夕落则坐在原位上等着魏青岩,魏青岩也担忧林夕落,在众位官员面前寒暄几句就先行告退,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进了女眷这一方的院子,直奔林夕落而去。 众位夫人瞧见也议论不停,但都已知道昨儿皇上都亲自赏了这位五夫人,谁还敢讽刺嘲笑?俱都嘴上艳羡的说着…… 林夕落见魏青岩过来。则与他说起了刚刚罗夫人提及的事。 “……太子要在这里插手,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管。”魏青岩态度明确,“罗大人虽未明说。但刚刚荆山伯之子与城府之子我都见过了,谈话之余则一进一退,一躁一静。两个极端,而那位荆山伯之子为人也是一般货色。” “那你想怎么管?”林夕落问着魏青岩。魏青岩一本正经,“我正在想,不过稍后喝酒先灌醉一个再说。” 林夕落忍不住笑,这人的鬼主意实在太多,魏青岩则陪着她在此叙谈片刻,又被罗大人拽走去应酬。 罗夫人让罗涵雨与她身边的妈妈陪着林夕落身边照料着,她也被众夫人拽着。实在忙的顾不过来林夕落。 “涵雨,那二个人你见过吗?”林夕落问完,罗涵雨的脸上则“通”的一下子全红了,连忙低头带摇头的道:“没有。” 林夕落则追问:“不想瞧一瞧哪个更合你的心意?” “怎能见呢?那岂不是不合规矩了?”罗涵雨虽也有心,可又顾忌着违礼,小手揪着帕子来回的搅,都快扯碎了。 “让你见他们俩,又没说让他们俩见你,这事儿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他们想见你,我还不给这机会呢!”林夕落拍拍罗涵雨的手。“等着,稍后我想个辙,让你将他二人都瞧见。” 罗涵雨脸色更红,却微微的点了点头。可又怕被人笑话,更是将头垂的更低。 林夕落让冬荷与秋翠陪着上了席,而这一席上有荆山伯的夫人,幽州城府夫人则在另外一席,瞧着二人的模样,就明摆着城府夫人被压了一头。 林夕落看着城府夫人则点头笑了笑,算作是再见之礼,城府夫人也没即刻过来巴结,只相笑而坐。 终归是寿宴之礼,罗府的老太太年岁已高,罗大人与罗夫人等子子孙孙上前拜寿、上礼,这一行礼节下来,老太太已有些撑不住身子,则先行离席。 众人开动席面的酒菜,荆山伯的夫人则率先的开了口:“魏五夫人如今可吃用得惯这些饭菜?还以为你不能与我同席,要去吃小席面,却没想到你还真没这么多的讲究。” 话说的格外难听,可林夕落早知道这位夫人就这脾气,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是刺耳难听,只得笑道:“终归是来做客的,给罗府的老太太过寿,我来这地儿讲什么规矩?” “这倒也是。”荆山伯夫人笑着道:“以前就听人说魏五夫人最不喜欢规矩,如今看来这也是好事,免得在外人府邸还要穷讲究,岂不是招人讨厌了。” 林夕落看她一眼,“荆山伯之子如今就在礼部任职吧?那可是最讲究规礼之地,我却是没有见过,不知荆山伯夫人可否请来让我一见?” “这……”荆山伯夫人有些迟疑,她本只寻思痛快两句嘴罢了,没寻思会被这位魏五夫人给揪住话题? 但好歹只是要见一见她的儿子,这倒也无妨…… “这场合合适吗?”荆山伯夫人笑看罗夫人,目光则指向了城府夫人,罗夫人就当没看到,“您想让人叫公子来?这就派人去请吧!” 荆山伯夫人一怔,则只好跟身后的丫鬟说了一声,丫鬟匆匆跑去,她则看了罗夫人一眼,随后脸上堆笑的等待。 若非魏青岩说要灌酒,林夕落也不会借机让荆山伯夫人在此叫她的儿子过来。 终归是礼部出身,这等人家装脸面也是有几分演技的,不会在此凭空出错…… 但前提是别喝醉,别酒后失德! 林夕落正想着,远处则有一青年男子慢慢走来,可看着那脚步踉跄晃悠,荆山伯的夫人则有些神色惊慌,林夕落则忍不住心里发笑,果然,魏青岩灌醉的就是他,动作可够快的…… 众位夫人都朝这方看来,谁不知道今儿荆山伯的公子与城府府尹的公子是主角? 这目光齐齐盯着,倒是把这男子给看愣了,也觉出头晕酒醉,脚下不稳,则一巴掌拍在了丫鬟的肩膀,由丫鬟搀扶着往这方前来。 罗夫人的脸色则沉了…… 这还是要来求亲的,瞧他跟丫鬟的如此熟悉的动作就知道这在府中也不是个老实的…… 荆山伯夫人瞧见罗夫人脸色微沉,则立即起了身,当即道:“这是怎么了?这就醉酒了?” 男子当即拱手致歉:“给各位夫人请安了,酒量浅薄,两杯便醉,让众位夫人笑话了,给罗伯母赔罪了。” 这话说出可让人挑不出错儿来,说酒量浅薄,这是表明寻常不出去耍酒,更是亲自给罗夫人赔罪,乃是诚意至深。 罗夫人微微点了头,则看向林夕落,摆明在告诉她,束手无策的原因瞧见了吧?人家装圆了,不出错怎么挑理? 林夕落在一旁看在眼中也觉得有点儿难办,而往罗涵雨的方向看去,这丫头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估计是躲起来角落中偷瞄,不肯在此露面罢了。 荆山伯夫人则引着其子挨个夫人给行礼,待到林夕落面前,她则特意道:“这位是宣阳侯府的魏五夫人,魏青岩魏大人之妻。” “给魏五夫人请安了。” “不知该如何称呼?”林夕落问完,他则道:“姓夏、名子雄、字君方,字号乃是小侄的姨母给取的。” “姨母?倒是初次听说有请女眷取字的。”林夕落笑言,荆山伯夫人即刻道:“他的姨母也是我的表姐姐,乃是当今的太子妃。” “哦……原来如此。”林夕落前一声拉的格外长,“不过这倒是让我有疑问了,君方在礼部任职,不妨为我解讲一番可好?” “魏五夫人请问。”夏子雄有些头晕,他刚刚哪里是喝了两小杯?而是一大坛子,幸好被丫鬟叫来,说荆山伯夫人找,否则他恐怕要钻入桌底,丢人现眼了! 可刚刚是罗大人灌酒,他不能丢脸,如今魏五夫人要拷问,夏子雄实在是头大如斗,只盼着这位五夫人别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让他回答不上来。 “取字请何人为佳?”林夕落说完,夏子雄想一想便道:“一请祖辈、二请师长、三请学问渊博之人。” “那你这位姨母算其中那一类呢?”林夕落问完,也不用他回答,则是道:“你今年龄几?” “十八正岁。”夏子雄有些慌,可他这一回答,林夕落则又道:“女子及笄取字,男子弱冠取字,你还未至弱冠之年,怎么先把字给取了?若非是寻常人家我倒不奇怪,荆山伯与子雄贤侄可都是礼部任职之人,怎么也犯了这样的忌讳?” 夏子雄哑口无言,脑袋也有些浑浊不知该回答什么,荆山伯夫人见林夕落在此挑事儿,则上前道:“不过是表姐姐先给取好罢了,还未在弱冠之礼上明赐。” “没有明赐怎么在人问他名姓之时就顺口说了?”林夕落笑问,荆山伯夫人的脸色更沉,“孩童心性,随口一说。” “孩童心性怎能去礼部任职?”林夕落一句一逼,分明是让人下不来台,而众位夫人谁都不插话,只用眼睛看,这位五夫人不好招惹谁不知道? 刚刚荆山伯夫人上来便开始挑刺儿,话语说的格外难听,虽说她是臭嘴惯了,可初次见面就这样交谈谁受得了? 如今惹上了魏五夫人,荆山伯夫人可要倒霉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道理 林夕落不挑夏子雄的对错,她则只针对荆山伯夫人。 夏子雄纵使再有错,都能由家人出面致歉赔罪,即便罗夫人冷下脸来,太子妃如若亲自跟罗夫人致歉,罗大人夫妻说不出个“不”字来。 但如若是荆山伯夫人在此地翻了脸,那这事儿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故而林夕落好似是在挑剔夏子雄,可她就盼着荆山伯夫人沉不住气插嘴,但林夕落这般做并没有失望,这荆山伯夫人还真就上了套了。 其余夫人谁都不肯多说一句,只看着荆山伯夫人在此尴尬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回林夕落的话。 目光也多、议论簇起,荆山伯夫人焦促急了也没了装大度的耐心,沉了脸色道:“五夫人,您可是向来不遵这些规矩的,今儿怎么挑剔起没完了呢?还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吗?”林夕落吃惊的看着她,随后便又看向其余的众位夫人,“我刚刚有不讲道理?” “五夫人怎能是不讲道理了,虽说性子烈点儿,但不被欺辱到头上从来不对外人蛮横,而且出手大方,丝毫不斤斤计较,更为直爽好交。” 夫人们中有人应承着说一句,则有其他的夫人也跟着附和。 “那是,我见过五夫人几次都和蔼言谈,做事爽快的很。” “荆山伯夫人,您还是歇会儿吧,五夫人问的也没错,好歹伯爷跟你家公子都是礼部出身,这等事礼部的人都弄不明白您还跟着起什么哄啊!” “就是……” 众夫人都是罗夫人请来的,自当与罗家关系非比寻常,今儿荆山伯夫人来了就提太子妃。谁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并非众人都是落井下石,而是她们也不得不如此。 罗涵雨如若嫁给荆山伯之子。那罗大人纵使不愿。也会被划归到太子殿下一方,那他们怎么办? 这里面可不单纯是谁投靠谁、谁依仗谁,千丝万缕、密密纵纵的联系根本无法理清,而且众人更为厌烦荆山伯夫人这副做派。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荆山伯夫人被讽刺久了。夏子雄才豁然反应过来这其中不对,即刻拽着荆山伯夫人,一副致歉的模样道:“母亲。都是儿子有错。魏五夫人指正的对,儿子自当改正,您莫动气。” “错什么错,哪里有错,我护着我儿子还成了错,你们都没错。就我一个人有错!”荆山伯夫人发了威,林夕落则脸色一沉。与罗夫人道:“今儿也累了,我就先走了,涵雨跟我回侯府玩几天,待她想你了,我再将她送回来……” “她不许走!”荆山伯夫人也是气急败坏,丝毫不顾斯文脸面,指着林夕落便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儿子定了亲是不是?你揣着这歹心到底有何心思?我儿子人才出众,哪里比不得别人,你在这里挑三拣四的,别以为你是宣阳侯府的人我就不敢把你怎样!” “哎哟,我招您惹您了?您儿子定亲关我何事?我敬您还敬错了?”林夕落反驳一句,“带不带涵雨走是罗家的事,你连罗家的主都要做?” 荆山伯夫人冷笑,“我做不做得了罗家的主用不着你操心,但你没这份本事!” “我的确没这份本事。”林夕落笑着道:“我向来敬人护人,和蔼待人,与涵雨姐妹至交,她斥我两句我都乐意听,这可不是谁做主的事了。” 荆山伯夫人一怔,随即气极,看着一旁气极了的罗夫人阴沉如墨才知道刚刚的话说错了! “你是故意拆我的台,我跟你没完!” 荆山伯夫人大嚷,林夕落浑身一抖,立即捂着额头道:“哎呦,吓死我了,这女人怎能如此不讲理的泼妇?这是礼部人家的夫人?今儿算是长见识了,我头好晕,冬荷,我不行了,快去叫五爷来,请乔太医来!” 冬荷听了,立即往外院子跑,秋翠则当即护着林夕落,一脸怨恨的看向荆山伯夫人,虽不出言斥责,可那副狠呆呆的眼神则把荆山伯夫人吓了一跳:“我……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这样了呢?你不是装的吧?” “伯夫人,今儿得您前来为老太太庆贺寿日实在是万分荣幸,您瞧着这时间也有些晚了,不如您先回了?”罗夫人面色阴沉,摆明了送客撵人。 荆山伯夫人这会儿也知道后怕了,连忙点头,拽着夏子雄就走。 而这一会儿,魏青岩则从外匆匆赶来,目光中看谁都充满了冷漠杀意,而乔高升也在后跑来,他晚来的原因是得了冬荷的话,这会儿即刻探脉,蹦高叫嚷:“这又是谁气着五夫人了,五夫人上一次出事故至今一直身子薄弱,本来就说今儿不该来,可五夫人又顾忌着罗老太太的寿日才来,快抬进屋中歇一歇!” 乔高升演技卓绝,更是当即扯来一张纸就写药方子:“药,药……” “快点儿!” 魏青岩亲自将林夕落抱进了屋子,而林夕落则扎在他的怀里闷头笑,魏青岩将她放下,屋中已有人看护,他则出门看着荆山伯正在骂他的夫人和儿子。 而这一会儿夏子雄的酒劲儿也反应过来了,即刻拦住荆山伯,嘘声道:“父亲,亲事!” 荆山伯当即反应过来,即刻与罗大人道歉,而罗大人则连连沉叹,就站在魏青岩的身边,魏青岩那一双眼神如杀人的刀,不用开口都把荆山伯吓的额头冒汗。 罗夫人从屋中出来,也明白林夕落是装的了,走到荆山伯面前行礼道:“伯爷,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这亲事我看算了,我女儿涵雨性子柔弱,向来我们夫妇二人都不敢大声斥责一句,而伯夫人这脾气,我实在不敢恭维,虽说涵雨是一女儿,可亲事也轮不到别人做主,今儿的事魏大人也不要记恨伯爷,五夫人就在我这养身子,本夫人亲自伺候,何时康健了何时算!” “一码归一码,我这笔账,不着急。”魏青岩背手轻言,则把荆山伯气的脑仁生疼,指着荆山伯夫人就想挥拳头。 夏子雄在一旁即刻给魏青岩道歉:“魏大人息怒,都是我今日犯错,实在不该,罗伯父、伯母给侄儿一个机会,侄儿对涵雨一见倾心,定会以礼相待,还望伯父、伯母成全!” “你见过涵雨?”魏青岩这一句让夏子雄呆滞,“刚刚……刚刚见到的。” 魏青岩再道:“你在何处所见?” “五夫人身子不适……有一位姑娘跑出来在旁陪护着,我觉得那定是涵雨姑娘。”夏子雄有些圆不上谎,他哪里见过罗涵雨?罗涵雨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向来连小姐们的聚会都不参加…… 魏青岩上下打量他半晌,问道:“如若你看到的不是罗涵雨,而是个伺候的丫鬟,你娶么?” “我……”夏子雄被问一怔,魏青岩的声音更沉:“我问你娶、还是不娶!” “娶,不娶,不是,在下都依父母之命。”夏子雄嘴唇发飘,不知道该说何是好,而一旁的荆山伯则是七窍升天,明明是被魏青岩给耍了,这傻小子还在这装个屁啊! “走!” 荆山伯撂下这一句,夏子雄则有迟疑,荆山伯夫人更不敢多嘴,只得拽着夏子雄,示意他还是先走为好。 夏子雄有些不甘心,而荆山伯则朝着魏青岩拱了拱手,随即便灰溜溜的往外走去。 咬牙切齿,只等着回府之后寻太子直接赐婚便罢,何必要给罗家人这么厚的颜面? 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给脸不要脸了! 荆山伯这份心思正在琢磨着,魏青岩在其背后的一句话却将荆山伯吓出了冷汗。 “礼部官员不懂礼、不懂规矩、一幅题字都能要出千两银子的价儿,荆山伯,您这个官当的太舒坦了!” 荆山伯脚下一拌,险些摔倒,夏子雄连忙扶住他,刚刚的心思瞬间全都打消,官当的舒坦?这不是被人揪住了把柄?还是保命重要,还提什么婚事啊! 一家子灰溜溜而去,而其他的官员却并不知道这一档子事,女眷这一方自当也没有走。 罗大人与魏青岩继续应酬来此的宾客,罗夫人则转回身去看了看林夕落。 林夕落正在端着乔高升开的药皱眉,“这什么药啊?苦了吧唧的还要喝?” 乔高升在一旁道:“补药,对胎儿绝对有益无害,五夫人,您这戏总得做足了啊!” 林夕落白他一眼,见罗夫人进了门,则道:“怎么样?” “走了!”罗夫人有些埋怨她,“刚刚你那一副模样可把我吓坏了,事先也不说一声。” “我也是忽然兴起。”林夕落吐了舌头,罗夫人道:“无事就好,也多亏了你了。” “涵雨在此陪着我就行了,你先去忙。”林夕落知道此时不能走,只得让罗夫人先去忙,罗夫人也没客气,留下几个妈妈在此照看,她则匆匆离去…… 林夕落琢磨着荆山伯与他的夫人,打蛇不死必被反噬,林竖贤刚好回来,有事儿做了? 第三百零六章 自尽 在屋中想着荆山伯这一家的事该如何处理,林夕落沉默许久,待缓过神来豁然发现罗涵雨就不声不响的坐在她的身边。 看着那一张通红的小脸,林夕落则有些担心,刚刚那一副场景不会让她心里有什么阴影吧? 好歹她也知道,这都是来向她提亲的人…… 如若换做别人家的闺女林夕落倒不担心,单是罗涵雨这性子她有些拿捏不准。 林夕落看着罗涵雨,缓言的问道:“现在这来提亲的人只让你见着一个,不过这个婚事是不成了的。” 罗涵雨听后果真是咬了嘴唇,一脸怒气道:“他的母亲欺辱夕落姐姐,我才不要嫁。” “傻丫头,可还想见一见另外一个?”林夕落说完,罗涵雨沉默片刻则连连摇头“我不见。” 林夕落追问道:“为什么不见?那一个是伯府之子,生来定是骄纵惯了的,城府大人的夫人刚刚我有见过,瞧去还不错,想必其子也应是温文有礼,你不打算见一见?” “万一再欺负夕落姐姐呢?”罗涵雨说完,则搅着帕子道:“其实,其实我害怕。” “怕再让你失望?”林夕落说完,罗涵雨则点头。 “失望就不嫁,姐为你再选。”林夕落说着,则与秋翠道:“你去找城府大人之子前来帮乔太医个忙,看他肯不肯帮。” “我有何需帮忙的?”乔高升在外瞪了眼,林夕落也觉得应该想个主意出来,总不能随便就把人带来? 可细细打量了乔高升半晌,便吩咐道:“就说乔太医今儿劳累过度,眼睛huā了。看不清这〖药〗品的成色。” 乔高升倒吸口凉气,闷头不敢吭声。而秋翠则即刻就去办。 未过多久。门外则有一个年约十六七的男子跟随秋翠前来“这是女眷宅院,我……我来合适吗?” 林夕落离许远就听见这番说辞则拍着额头道:“这个跟你倒是相配,两个遵规守礼的人。恐怕吵架都吵不起来……” 林夕落这般想着,就见罗涵雨已经悄悄的躲到窗棱阁去侧面看他。那红彤彤的脸蛋透着喜意,估计是成了! *** 魏青岩未过多久就从外回来,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借鸡生蛋。明儿一早林竖贤会将弹劾荆山伯的折子送上。” “这么快?”林夕落眼睛瞪的硕大。她刚刚不过是想了一下而已,魏青岩已经敲定明日弹劾的具体事宜,这速度也太快了! 魏青岩点头“荆山伯回去定会进宫寻太子,而今日皇上召众位亲王入宫一同用膳,他恐怕是没有机会与太子殿下详谈。如若动手晚了,容易迟则生变。” 林夕落点了头。“福陵王知道了吗?” “已经派人去通知他,让他拖些时辰。”魏青岩说完,仔细思忖未有遗漏,则即刻搓热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儿子今儿听不听话?” “还不知道是男孩儿、女孩儿就喊儿子?”林夕落轻打他的手,魏青岩只笑不语,待罗大人与罗夫人回来之后,魏青岩将事与二人简略说过之后,罗大人也觉得此举绝佳“我刚刚也与城府大人提及亲事,待过了这阵子风头再议。” 魏青岩点了头“如此甚好。” 林夕落则被罗夫人揪着问了半晌身子确保无事,才允魏青岩带她回去…… 今儿这一番折腾,林夕落也的确觉得累了。 女人有了身孕等同于换了个人一般,今儿不过是动了动嘴,也觉得浑身疲惫、头脑发胀,在路上她就睡着,行至侯府后侧院,魏青岩一直将她抱进了屋中放置床上,她都没有醒来。 魏青岩略有担忧,又把乔高升给叫进来诊了脉,待确认无事后才算放下了心。 乔高升忍不住道:“虽说无事,五爷还要叮嘱五夫人别动怒、动气,卑职说一句不中听的,寻常看五夫人性子爽烈,其实她的身子并不康健。” 魏青岩格外认真“乔太医能说出这一番话语已不容易,往后还要依仗您多多照应。” “卑职也就只敢对您说,不敢对五夫人说这等话。”乔高升苦笑,魏青岩认同“由着她高兴就行。” 乔高升在一旁有些措手不敢言,犹犹豫豫的模样让魏青岩道:“有何事不妨直说。” “那个……卑职如今这一颗心都在帮着魏大人照料五夫人了,可……可家中的妻女……” “你女儿的婚事已经在筹办中,林家是大族,而林政辛又乃是林老太爷最宠的幼子,自当大事操办,你不必着急。”魏青岩说到此,乔高升则连连摆手:“这事儿魏大人与五夫人已经答应过的,卑职怎能还惦记着?只是……只是我久居侯府此地,也惦记着家中的夫人,您看这个?” 乔高升说到此,脸上则露出一副“你是男人你懂的”模样。 魏青岩神色奇怪的打量他半晌,乔高升则直起腰板,一副“老当益壮”的姿态。 “回头让魏海另选一小院,乔夫人可定期来此地与您相聚,不过……若有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绝对不可。” “不会不会,卑职怎能连这等事都不懂,魏大人您忙,您忙……”乔高升得了满意的答复,则立即离去,魏青岩手指鸣哨,薛一出现,他则即刻吩咐暗卫的行动,如今林夕落有孕在身,他要做另外一步打算了! 翌日朝堂之上,林竖贤上折弹劾荆山伯礼部官员不懂礼、一副墨字卖千金的罪名,批驳的言辞格外逗笑,众官无人敢乐,反倒是皇上开怀大笑,吓的荆山伯即刻跪在地上大喊饶命。 林竖贤这阵子可谓是春风得意,只要他在朝堂上点到哪一位官员的名字,此人也只有跪地认罪的名,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许多人对林竖贤恨之入骨,而现在的太子周青扬就已经有了这等心思,恨不得将林竖贤拽过来掐死。 昨日荆山伯就来寻他,可惜皇上与众王同聚,福陵王的一双眼睛如同钉子一般。 只要他借故离席,福陵王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不肯离开半步。 周青扬到底是没能见成荆山伯,只从太子妃那里听到昨日在太仆寺卿罗府之上发生的事。 又是魏青岩! 周青扬的牙根儿直痒,更是斥骂了太子妃一顿,既然是她出面做媒就不该有这等子乱事发生,直接向皇后请旨便罢,怎么会出这般多的琐事? 本寻思今日早朝过后再细问荆山伯,可孰料这是等不到早朝后了,林竖贤折子一上,这人的爵位恐怕是保不住了。 林竖贤丝毫不避讳,将昨日在罗府上的事细细讲起,待说道“礼部官员不懂礼”时,林竖贤则看向荆山伯:“伯爷,不知道您是否懂?为何您懂、您家公子却不懂?父子同为朝官此事历朝皆有,可子承父业不是子继父官?皇上只允您这位小世子继承爵位,而不是承继官位,不知您有何话可说?” “皇上饶命!” 荆山伯的心里哪还能回答其他的话?只有这一句了…… “林竖贤,你这些话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周青扬豁然开了。,林竖贤则道:“从魏青岩魏大人口中得知。” “魏青岩之妻乃是林家人,而你也姓林,可否有包庇之心?”周青扬揪着此事不放,荆山伯对他来说可有大用,他不能对荆山伯就此放弃。 “无论包庇与否,荆山伯都是犯了种种重罪,这是不可推卸的。”林竖贤说完,则补言道:“太子殿下说微臣包庇魏五夫人,魏五夫人没有过错,怎能用‘包庇’二字?若说是出气倒是贴切,林老太爷资助微臣念书科考,得今日能上得朝为皇上尽心尽力效忠,这都乃林老太爷的赏赐,我不为林家人出气、为何人出气?” 林竖贤丝毫不掩藏,仰着脖子摆明了,就是出气,怎么地? 周青扬被这一句话气的说不出话,福陵王则在一旁笑的不得了“书呆子果真有书呆子的骨气,真性情也!” “说的没错,一家人挨欺负了,不出气的岂不是孬种?”齐献王豁然插了嘴,看着周青扬满脸不忿“皇兄,荆山伯的罪状都摆着呢,你忽然插话,可是要包庇他?” 周青扬险些气昏,而此时皇上沉默许久才开口:“朕累了,要歇了,福陵王留下陪朕下棋,荆山伯的事,齐献王看着办吧,依着朕意,关起来让他抄一万遍《周礼》就算了,爵位夺了,其余人退朝!” “皇上万岁……” 众人簇簇离去,齐献王与福陵王对视之后则派人揪着荆山伯离去,周青扬气的站在原地半晌不动,只看着福陵王陪着皇上离去,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何处不如这两个畜生?何处?” 而这一会儿,魏青岩正在陪着林夕落用饭,魏海从外匆匆赶来,凑其耳边回禀今日之事。 魏青岩皱眉道:“荆山伯死了?” “自尽而死。” “恐怕不是自尽……”魏青岩说到此顿了下“是某些人等不及了!” 第三百零七章 找事 荆山伯的死在幽州城内好像随风飘逝的一朵雪花,落地之后便无影无踪,连丧事都办的格外低调。 没有人对此提及一句,可在某些人的心中,这件事却永远无法忘怀,这个人便是太子周青扬。 荆山伯自尽的当日,他便被皇上亲自召到跟前,让他仔细回禀此事,说是回禀不如说是拷问,这一种感觉让周青扬发自内心的厌恶。 他承认,他有些亟不可待了! 荆山伯的死与他毫无关联,可如今这一盆污水无人来认,那岂不是就让他来背这个黑锅? 背黑锅的感觉很恶心,不仅是疼,而且疼的撕心裂肺,好像有一道永远不愈合也不流血的伤口,让周青扬狂躁到无法镇定下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种感觉? 之前他隐忍多年,即便是皇上独宠齐献王他也没有如今这般烦躁,即便是被其余皇弟当面指责,他周青扬也都能笑而应对,可如今呢? 周青扬胡乱猜测,而后忽然想出这其中的根源所在,那便是他曾经握住过权,而如今,权去手空了…… 皇上离开幽州城由他监国的这一段时间,周青扬过的如仙一般自在,即便有一些事没有如他所想那样的发生、进行,可在心里上他初次的畅怀自若。 而如今皇上归来,他手中的一切全都空无一物……好似是让一只饥饿的猛兽舔了一口血腥的肉,却让他继续忍耐饥肠辘辘的日子,野兽会猛扑,而人也无法忍耐。 周青扬回到自己的宫内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独自在屋中摔打发泄,待这一切进行完毕。他则沉默思忖,到底是谁对荆山伯动手赖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人,他一定要找出来! 周青扬下令彻查此人。而魏青岩得知这个消息则漠然淡定。 人虽不是魏青岩下令处死,可这个人的死对周青扬来说,有着不小的打击。 无论是势力、还是势头…… 林夕落听着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惊讶。但这种事不是她一个女眷能够操心的…… 福陵王匆匆赶至侯府寻魏青岩商议,而林夕落则在屋中与姜氏说着闲话。 姜氏自当也知道荆山伯自尽一事。如今魏青羽整日跟随宣阳侯,即便想不知道都不太可能。 “荆山伯之子被贬离幽州城,落了个九品的芝麻官儿,带着荆山伯夫人一同离开了。”姜氏说到一半顿了下: “这事儿也挺惨的,听说荆山伯过世,连个上好的棺材都没能用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若不是她们还跟太子妃挂着亲戚,恐怕连这样一个芝麻官儿都得不着了。” “这种人就是被拿来当靶子用的。”林夕落对此没有丝毫同情,“之前还有风言风语的传来,说是如今我有孕在身,惹了我的都没有好下场,刑克的爷们儿生刑克的儿子,我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也是个克人的,都要躲远着点儿。” 姜氏瞪眼,“你怎么听说的?” 她可早就听说了,也怕林夕落知道再发了火。这才接连两天都守了这儿,怕别人传进谣言来。 林夕落则笑的很灿,“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我知道的还多着呢,这消息就是荆山伯夫人临走时候说的。她心里头还记恨着我,却不想一想自个儿的错。” “都是满嘴胡说,存心报复。”姜氏冷哼后叹口气,“合着我在你院子里挨个的叮嘱是白说了,你都知道了,我还藏什么。” “这有什么好藏的?五爷就差被人说成鬼投胎了,这不也活的好好的?”林夕落挤兑两句魏青岩,则更是高兴,姜氏无奈的拍她,“对孩子可不能这么说,五弟过的多苦。” “这自当知道,如若孩子生下来谁敢这般说,我就撕了他的嘴!”林夕落虽是随口说,姜氏却知道她真做得出来,这怀着孕呢,手里头还把玩着雕刀,谁惹得起? 二人笑着说半晌,而这一会儿秋红则从外进来,“五夫人,方太姨娘到了门口,说是要来探望您一下,问您可否方便。” 方太姨娘?她来干什么? 林夕落与姜氏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姜氏先开了口,“她如今春风得意的很,上一次侯夫人出去接旨可把她吓坏了,如今见侯爷没有动作,她则气焰更盛了。” “不见,让她走,就说我正睡着。”林夕落一口回绝,“谁知道她又打了什么歪主意。” 姜氏也点头,“你如今怀着身子,即便拒绝了她也说不出什么。” 林夕落吩咐秋红去传话,而秋红匆匆而去,过了一会儿则又跑进来,回禀道: “五夫人,这方太姨娘牟上了,奴婢说您睡着,她偏要奴婢将她给您准备的物件拿进来,奴婢推脱几句被她数落了,更是在院门口一件一件的亲自摆出来,这可怎么办?” “那就由着她摆好了,然后查看清楚了,再让陈妈妈去将物件收拢齐了,直接送回郁林阁的大库中,别往这个园子里抬,跟我斗这份机灵?”林夕落是真生了气,这方太姨娘又耍什么花样? 秋红正要出门去找陈妈妈,陈妈妈却正从门外跑进来,“五夫人,四爷来了!” 魏青山? 林夕落则更是气,这方太姨娘想进这院子一次,连魏青山都给找了出来?这可是安的什么心啊? 姜氏将此事有些不好办,则主动出头道:“五弟妹先歇着,我出去看一看。” “我随三嫂一同去。”林夕落召唤冬荷,“给我准备衣裳,要厚厚的棉靴。” “这外面可冷着呢,下了雪,你还是不要出去。”姜氏阻挠,林夕落则摇头,“今儿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往后再接二连三的来岂不是推挡不开,何况还有四爷在?” 姜氏也是皱了眉,“这人还真不懂规矩了,女眷的事,把大男人寻来作甚?” 林夕落道:“懂得羞耻之人,也不会爬今日之位了。” 收拢好衣装,冬荷则扶着林夕落往门口而去,虽说离门口不远,但这初冬的第一场雪格外大,即便清扫干净,地上也冒着寒气,林夕落缓缓出门,就见魏青山沉着脸在骂齐氏: “好好的不陪着太姨娘忙碌事,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侯爷之命你当耳旁风不成?五弟这里何物都不缺,你们带头跑来送东西,还斥骂人家丫鬟,你们是吃饱了撑的?还容不容我在侯府有一分兄弟之情?有这一份脸面了?” “我们也是好心好意的来给五弟妹送冬装,前儿个旁人送了太姨娘一条火狐的皮领,太姨娘说此物甚好,不舍得用才送来给五弟妹,可孰料……孰料她的丫鬟连院子都不让进,这是谁的错儿?” 齐氏一边哭一边诉委屈: “送礼送上门还有了不是,四爷您要兄弟之情,我来为您圆兄弟之情,难道有不对吗?” 魏青山冷哼: “一条破狐狸领子留着自己用就是了,齐献王妃送了一箱子,你瞧见五弟妹用了么?” 齐氏怔住,想反驳那不是一家人,自己是家人,可这样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方太姨娘在一旁站了许久,则苦笑道: “无妨,四爷也是惦念着兄弟,兄弟比任何人都重要……” “太姨娘,您这是何必呢?”魏青山苦叹一声,也实在抓头无辙,他终归是姨娘所生,纵使她再有不对,可也是自己的生母啊! 而这一会儿,院子内有缓缓的人影出现,魏青山见到是林夕落与姜氏,则收了心中焦躁烦气,稳定站好,刚刚训了自己的生母和妻子,对这位弟妹他也得说两句,总不能让自己这一行人心生隔阂和记恨吧? 林夕落扶着腰给众人行了礼,随即才道: “四爷今儿怎么也来了?五爷与福陵王正在‘郁林阁’喝茶,您怎么没过去?” 开口第一句就要把魏青山撵走,魏青山刚刚准备了半晌的话语是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说什么?刚刚还说怕有隔阂,可人家第一句就让自己去见魏青岩与福陵王,这可不是一般兄弟关系能做到的! “呃……对,福陵王来了,我还以为是在此地,我、我这就去。”魏青山说着,则又寒暄两句便匆匆离去,齐氏看着他的背影则咬牙切齿,自己怎么就跟了这样一个无担当的男人? 福陵王离去,林夕落则看着方太姨娘,“太姨娘送物件来何必还亲自跑一趟,让下人们动脚就行了,这天寒地冻的,您也要多注意着身子,您虽好心好意,可连四爷都挂念着,还亲自来陪送您,您可真有福气。” 这话听着就是挤兑…… 方太姨娘笑道: “心里头挂念着五夫人,也的确是老了,老的连下人们都不认得我了。” “您常年都在‘筱福居’的小院中不露面,自当认得您的人少。”林夕落才不顾忌她话语中的不满,随意说了一句也不让进院子坐一坐,“太姨娘今儿来不知有何贵干?” “冬日了,侯府的管事前阵子去粮仓取粮,可粮仓的管事说不付银子不让取,即便是侯府的人也不行,我就要来问一问五夫人了,这事儿可是你下的令?” 方太姨娘笑言,林夕落看向姜氏,目光中好似在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说错吧?(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八章 怨恨 粮仓的管事如今是方一柱,但林夕落听了方太姨娘的话,心中则有另外一番计较。 能说出此话的恐怕不是方一柱,而是严老头。 严老头……林夕落想起他就想笑。 这一个瘸老头可脾气厉害的很,当初若不是她脑袋钻尖儿的跟他硬磕起来,还说不准真被这老头拿捏住了。 之前侯府所用的粮连侯夫人都定期结银子,不招惹这些跟随侯爷与魏青岩多年的伤兵残将,也是顾忌她侯夫人的身份,但方太姨娘恐怕是把心落在这件事上,正巧被钉子扎了! “粮仓的事我可许久都不插手了,但不管是不是我下的令,方太姨娘都应该给人家结清了银子,不给银子不送粮,你也怪不得粮仓的人。”林夕落笑着把话说了,方太姨娘则沉了脸色:“可你也知道侯府如今的银两吃紧……” “银两吃紧与我有何关系?我又不是管银子的。”林夕落抚着小腹,姜氏则道:“天寒地冻的,别在这儿站着了。” 林夕落点了头,“方太姨娘还是给他们结清银子,虽说这粮仓归我管,可我如今这幅模样你也瞧见了,说不上话,那些都是跟随侯爷与五爷征战沙场之人,您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这帮人,您说呢?哎呦,这天凉了,我得回去歇着。” 林夕落说着就要往里走,方太姨娘则不肯走,“这道理我却是初次听说,要听五夫人给讲解一番了。”说罢,她则也跟着往里走。 姜氏余光笃见,就看到林夕落的眉头皱了下,口中未出声音的嘎巴着:“赖皮缠!” 进了屋。林夕落让人将银炭多加了一盆,更让丫鬟们倒上了热茶。齐氏格外殷勤。在一旁对林夕落嘘寒问暖,更亲自拿了毯子为她盖在腿上:“有孕在身就怕寒了腿,特别是冬季里容易落毛病。” 林夕落笑着谢过,而方太姨娘则又说起刚刚的话题来。 “这事儿是真不太懂的。之前也从未在侯夫人那里听过,但五夫人。你也是这府里的人,这事儿你得帮一帮,即便不能少结银子。哪怕是缓和些时日也行?” 缓日子?林夕落看向方太姨娘。她这是有什么鬼主意还是银子舍不开?侯府连结点儿粮食的银子都没了? “这粮仓的银子缓了,盐行的银子是不是也要缓?而后再在钱庄借点儿高贷银子?好在四爷不好赌……”林夕落脸色平淡,可谁都听得出来这话中讽刺格外之重。 方太姨娘好似早有预料,“只是粮银,其余之事不用五夫人操心。” “我也不想操心,可这事儿我说不上话。”林夕落笑着回绝。“方太姨娘如若真的无能为力不妨去找侯爷,请侯爷出面。” “这等事哪里麻烦得了侯爷。”方太姨娘面色略有惊慌。“粮仓如今是五夫人管辖,您说一句话不就成了?” “那怎能是我的?是五爷的。”林夕落心中有个算盘,没有即刻将此事回绝,“要不然等五爷有时间了,您再问一问他?” 方太姨娘沉下心来仔细想,而齐氏这时则开始转了话题,与姜氏说起冬季过年的衣裳…… 几人言谈半晌,方太姨娘则带着齐氏先回了,而见姜氏还不走,齐氏则道:“三嫂,我那里有一块新的锦料子也用不了,不如你帮我参详下,能再做个什么样子的袄可好?” 姜氏看一眼林夕落,“明儿的吧,今天五弟还没回来,我再陪五弟妹半晌。” 齐氏没能把姜氏带走,则只得笑着离去,林夕落让秋翠直接将二人送至院外再回,而看着她们出了门,林夕落则道:“这是怕三嫂与我商议起她们在合谋什么事。” “这事儿可奇怪了,我前阵子问了三爷,他可没听说过侯爷留十万两银子不允动的事。” “我倒是没问过五爷,不过这等事应该也不会假,关键是侯府纵使再穷,怎能连付粮的银钱都没了?这事儿可有些稀奇了。”林夕落说此,姜氏也点头,“的确很出奇,五弟妹也没问一问粮行的管事?” “不愿插手,只定期数银子,这等事管的太宽泛了也不合适。” 林夕落说完则道:“不过严老头能发了话,这事儿恐怕不管不行了……” 魏青岩晚间归来,姜氏才离开后侧院回去。 好似听了魏青山提及方太姨娘今日来探望,魏青岩则主动问起:“她来作何?” “四爷在时,她只说来送一条狐领子,四爷一走,她则与四嫂说起要给粮仓的银钱往后缓些时日再结,前阵子派人去取粮,粮仓的人不给。” 魏青岩皱了眉,“四哥不知道?” 林夕落摊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明日叫方一柱来问问吧。”魏青岩停顿下则对外吩咐,“去通知方一柱明日到‘麒麟楼’见五夫人。” “严师傅也要请。”林夕落补话,魏青岩则再传,林夕落道:“明日去麒麟楼作何?” “第一场的私下交易明天要开始了。”魏青岩道:“今儿福陵王特意前来赔罪,说明儿让你看一场好戏。” “一场好戏就赔罪了?想的美。”林夕落想起福陵王给魏青岩送女人就觉得牙痒痒,她嘴上虽说不介意,可心里头介意得很…… 魏青岩笑道:“那你想怎么办?” 林夕落思忖片刻:“容我想一想再说。” “只要你高兴,怎么收拾他我都帮你。”魏青岩一本正经的犯坏逗的林夕落咯咯直笑,二人搂抱甜腻片刻,魏青岩则哄她睡去,而他则在对面的床上歇息…… 林夕落指着自己空的床位:“怎么不睡这里来?” “怕压到你。”魏青岩说完,林夕落则不依,“不行,要你睡过来。” 魏青岩没辙,只得起身过去,又怕身体凉,只得先搓热才与她一个被窝,可刚刚躺下,魏青岩则苦笑:“这不是折磨人么!” “怎么折磨人?”林夕落撇嘴,“嫌人家怀了孕就不睡一床了?” “不是。”魏青岩摸摸她柔细的腰,“跟你一床我实在是睡不着。” 林夕落道:“怎么睡不着?” “你说呢?”魏青岩见她脸上憋着笑,则狠抓她胸前一把,“你故意的。” 林夕落则笑个不停,而越笑越往他怀里钻,一股热火嗖嗖的往上冒,魏青岩被她这副性子折磨的实在无奈,只得逃离这个床,回到对面去:“小妖精!” 林夕落抿嘴笑意更浓,直至笑累了才安心睡去,睡着时嘴角还上扬,却是让魏青岩睁了一宿的眼…… 窗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魏青岩即刻坐起,待听出是薛一,他则出了屋。 “何事?” “荆山伯之死非太子所为。”薛一回禀,“但真凶查不到是何人。” “齐献王?”魏青岩问。 薛一摇头,“也不是。” 魏青岩沉默了,心中有意怀疑福陵王?可他会做这种事吗?魏青岩予以否定,可如若这些人都不是,那会是谁呢? 会否与将唐永烈和乔高升的官职都做手脚的人有关? 魏青岩初次遇上难题,而连暗卫都查不出的人他却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人,要隐藏的有多么深? “大人,可否要继续查?”薛一追问,这件事他自觉很丢人,也是暗卫成立以来,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 魏青岩摇头,“转至扩大暗卫队伍,对于这些事暂且不要插手,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薛一应后即刻消失,魏青岩则站在角落之中望向天空,心中道:到底是谁呢? *** 翌日清晨,林夕落起身后便梳妆打扮一番,跟随魏青岩出了门。 这一日不但要看“麒麟楼”的第一次暗自操作,还要见方一柱与严老头,而后一件事才是林夕落心中更为看重的事。 对“麒麟楼”的事她只懂雕品够不够精、匠师们是否用心,更深一层的意义魏青岩比她更懂,故而也用不上她操心,但对于侯府之内,林夕落对方太姨娘的动作始终有怀疑。 这等软刀子如若被扎一下恐怕更疼。 二人出了门,则正见宣阳侯与魏青羽也在门口要离去,见到魏青岩乘马车,这其上定有林夕落。 宣阳侯摆手示意林夕落不必下来行礼,可口中则斥道:“既然有身孕就好生在侯府里养着,整天带着她各处跑什么?” “今日有事。”魏青岩说这四个字,宣阳侯则有心追问,可见他那副冰冷的脸则将话语咽了回去,“可是去‘麒麟楼’?带着仲良跟去长一长见识,别让他整天窝在家中醉生梦死。” “不行。”魏青岩当即拒绝,“此事保密。” 宣阳侯气恼无词,腿夹马肚驾马便走,魏青羽在其后无奈叹气,则也上了马跟随而去。 魏青岩又重新上了马车吩咐启程,而众人离去之时,侯府的内侧闪出一个人影,正是魏仲良…… 魏仲良的拳头攥了不知多久,关节突兀脸色分毫血色都没有,心中怨恨腹诽:“魏青岩,我要让你后悔!” 第三百零九章 分钱 林夕落到达“麒麟楼”则没有再去湖心岛。 如今天已经寒凉,湖面已有微微的冰霜,虽未完全结冻,但上面落雪后的薄冰在阳光的映照下透出格外闪耀的光芒,好似湖面上的水晶般炫丽夺目。 魏青岩陪着她远望片刻竹林,而福陵王则急匆匆的赶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俩还在这儿卿卿我我浓情蜜意呢?今儿可是暗自操作的第一场,本王都急上了房,你们还在你侬我侬的,急死谁啊!” “王爷一人即可,还需我等帮衬?何况当初您与五爷协定的便是您出面,如今哪里有我夫妻二人之事?”林夕落笑呵呵的拒绝,小手更是拽着魏青岩不允他走,福陵王则在一旁怔愣半晌: “还在记仇?” “自当记仇!”林夕落丝毫不隐瞒,“还没消气。” “本王今儿可是特意为你呈现一场好戏,果真不看?”福陵王一张俊颜笑灿引诱,林夕落则依旧摇头,“即便我不来,今儿的事您也要博出彩,王爷乃是当今皇上最宠之亲王,何必拿这等话来蒙我?真是小气。” 福陵王无奈:“得了,本王是领教五夫人的本事,父皇承诺如若今儿的事圆满完成,远郊有一处庄子赏给本王,本王送给五夫人赔罪?” “皇上的赏赐我怎敢夺?我只要一块年头足久的阴沉木,王爷定有办法。”林夕落说出这话,福陵王的嘴角抽搐,“这可比庄子还贵!” “这不能拿银子来比,何物比得过皇上对王爷的宠爱?您这般说辞可不对。”林夕落说完,福陵王则更心肝生疼,“年头要多久?” “您瞧着办。少于千年的金丝楠,您也不好意思赏了我,对吧?”林夕落狮子大开口。福陵王则咬着牙根儿道: “本王答应了,走吧!” “我可不去。”林夕落松开魏青岩的手,“这种事听着太累。我还是去办点儿自个儿的事,如若王爷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再派人来传一声就是了。” “也好。我先送你过去。”魏青岩带着林夕落便走,福陵王站在原地呆滞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让林夕落敲竹杠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里头狠狠的告诫自己,这两口子靠不住! 绝对的靠不住! 魏青岩送林夕落到了外堂角落的房间中便去与福陵王张罗着暗拍之事,乔高升则在一旁的茶案上就坐随时等候侍奉。 陆陆续续便有马车停在“麒麟楼”的侧门之处。几位林夕落面熟的官员都带着贴身的随从进来,由侍卫引领前去见福陵王…… 乔高升无事可做,便在门口的角落中隐着身子念叨着官员的名字和官职以及寻常的癖好。 “这位大人可是个大财主,工部中貌似四处奔波的苦差事,其实肥着呢,而且除却幽州城的府邸之外,在外城还有两三个外宅,而城内的夫人却丝毫不知。” 乔高升啧啧感叹,林夕落看他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笑: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曾经来寻问过生子秘方,妻妾成群可后一辈全都是女儿。无一子,否则他怎么会着急置办外宅?”乔高升说完,则又看着后一位官员进门,他则再叨叨一遍。 林夕落豁然觉得这乔高升就是幽州城内的八卦大百科。好似没有他不知道的。 不过再一想也并不稀奇,他是太医院医正,而官员缺的了什么都缺不了寻医问药,这几句探问之下岂不何事都知道了? 而乔高升之前还是一位认钱不认人的主,银子能填满的嘴自当是身有隐疾的官员最喜欢的。 林夕落盯着乔高升,听他口中陆陆续续的念叨和眼中泛出的一抹精光,心中道:这家伙之前得黑了多少银子? 没过多大一会儿,今日相邀前来的官员都已经到场,“麒麟楼”封门,外界之人一概不许进入。 方一柱与严老头来到时则走的后方小门,见到林夕落时,方一柱如往常一般行礼,而严老头则初次绽放出笑容,“五夫人有喜,好事,大好事!” “快坐!”林夕落让冬荷上茶,严老头则摆手,“喝什么茶都一个苦味道,来点儿爽口的!” 方一柱在旁劝:“严师傅,酒醉熏人,五夫人如今不同往日。” “怕什么?怀的定是个小子,熏不醉!”严老头沙哑大嗓门儿一嚷,方一柱则摊手苦笑。 林夕落道: “给严师傅上酒,旁的事不成,酒这东西我却是不怕的。” 严老头笑容更灿,则即刻问向宣阳侯,“侯爷身体还好?” 林夕落点了点头,严老头欣慰之余道:“我过的也好!” “五夫人,今儿召我二人前来,不知可否是因为侯府送粮的事?”方一柱着急则开口率先问,林夕落见转入正题则问道: “正是为了此事,具体怎么回事,还望方管事和严师傅给细说一二,对侯府供粮的事我虽知道,但细节却分毫不知。” 林夕落说不知道也的确是不知道,当初对粮仓一事她也只敲山震虎,将严老头这方处置完毕后便不再插手,故而这其中与侯府之间的瓜葛她向来没有问过。 只知道侯府所用都乃粮仓所供,定期结银子而已。 严老头自当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方一柱虽为大管事,但有严老头在他是没有发言权,“还是请严师傅给五夫人详说此事,我之前是在粮仓,对其中细节也不甚清楚。” 严老头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 “事儿也简单,这个粮行是五爷的,而且之前也吩咐过,只供兄弟们自己吃饱喝足即可,但兄弟们知道这碗饭是侯爷与五爷给的,自当是有了收成就送去侯府,供应一年四季的粮食,但总是白送,侯爷觉得不合适,便吩咐定期给结银子,这件事便如此延续下来,迄今为止已有多年了。” 严老头心中感慨颇深,感叹几声便继续道: “但这件事一直都是侯夫人亲自负责,每年结一次银子,给多少、兄弟们就拿多少,但侯夫人都依照市价给,不多给一个铜子儿也绝不少给一个铜子儿,可前阵子到了结银子的日子,侯府中又换了把持的人了,本来也没寻思催要银子,但侯府管事的来拿粮,却告知去年的银子要拖帐不说,今年的粮要加倍。” “方胖子见来说事的人面生,便让我这老头子出面了,跟随侯爷多年,侯府大大小小的管事也都熟悉的很,连侍卫营扫地的老头子我都喝过酒,可这个人却没见过,心里便犯了嘀咕,索性一句话给挡了回去,本寻思后续可否还有事情找来,五爷就让我们今儿来见你了。” 严老头说完,林夕落则心中怀疑更甚。 去年的粮食银子不给结,今年粮食还要加倍……这方太姨娘想干什么? 可当着外人,林夕落也不好在此揭侯府的短儿,可她这副深思怨念的模样让方一柱看在眼里可有些疑惑,主动问道: “五夫人,可是我们这边多疑了?” “没有,如今侯夫人身体虚弱,则让她身边的太姨娘帮忙掌事,可这位太姨娘做事有点儿奇怪,我不得不多寻思寻思罢了。”林夕落话语婉转,可严老头和方一柱还能听不出? 严老头可是跟随侯爷多年的人,这等事不用细琢磨便知又是宅门大院里的腌臜事,脸上现出不屑之色,不过是弄点儿粮食罢了,一个姨娘也就有这点儿本事了! 心中气不过,严老头则当即怒斥:“老娘们儿整日里撑的净闹事,还闹到外面来,丢侯爷的脸!” 方一柱自不会像严老头这么肆无忌惮,则问道: “五夫人,这粮我们到底给不给?” 这可是重点问题…… “不给。”林夕落格外笃定,“而且要告知他们把去年的粮食银子给结了,拖一日要记一日的利,少一个铜子儿,一粒粮食都没有!” “你不怕人家骂你里外不分?”严老头提出疑义,住了侯府的宅子跟侯府要粮食银子?这事儿好似一般人做不出来。 “我怕什么?”林夕落一本正经言道: “我不跟侯府要银子,严师傅手下这一帮跟随侯爷与五爷出征过的老少爷们儿吃什么?喝什么?想拿我不分里外这事儿跟我谈条件,没门,我为的是侯府的名声,名声重要还是银子重要?让她们自个儿想去,何况侯府如今一没添丁、二没进口子,凭什么供粮要加倍?这些都是事。” 严老头抽搐着嘴,她是领教过这丫头的猛劲儿,还没跟五爷成亲时,跟他都能梗着脖子对着干,对付个姨娘还不轻轻松松? 方一柱对此也甚有同感,“那下一次再来人问,就这样传话?” “就这样传,也可以直接告诉他是我下的令,如果敢有半点儿废话我就当面去找侯爷要银子去。”林夕落说完,则沉叹口气,这位方太姨娘的动作可实在太大了,她这是要干嘛? 加倍的要粮、而且在银子上屡屡算计别人,这等手段瞧着就不是什么安稳的心思,难道魏青山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林夕落在沉思着想,而这一会儿严老头与方一柱则叙起“麒麟楼”的由来和琐事。 与此同时,魏青岩与福陵王正盯着一众贪官数银子,福陵王的手搓的极热,看着晃眼的金子和银票,凑了魏青岩耳边道: “这银子,怎么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一十章 遇刺(第三更求粉红票) 福陵王与魏青岩做的事林夕落没有参与。 但对“麒麟楼”寻常来往的宾客所订购的物件她则要全心的盯管。 物件新颖、石料精致、雕工无人能及、又有皇上题字,故而“麒麟楼”的生意也格外的好。 但经过“麒麟楼”开张的那一次庆典,林夕落对于银子的数额已经彻底的麻木了,如今看着福陵王拿来的千、万单位数额的银票已经不再嘴角抽搐,而是淡然面对。 不过淡定的原因并非是她对银子没有渴望,而是她们都乃过路财神,这笔钱是要给皇上修建西北行宫所用,能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小部分,丝毫激不起半点儿冲动了。 核对好账目,再与雕匠师傅们对订购的物件图样做了商议,福陵王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心中只纳闷这女人怎么对此事如此懂行?难不成真是天赋? 不然一个宅门里长大的女人怎能对雕艺如此精通? 不过福陵王也不问,这种事问了林夕落也不会告诉他,如今他已然习惯了这个女人对他的无视,虽说心肝很受伤,但这样的女人他还是离远点儿为好,惹不起啊! 天色已晚,魏青岩则带着林夕落回侯府,夜深人静之时,魏青岩则又单独从侧院离去,留下薛一在这里照看着林夕落。 林夕落没有睡意,与薛一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心里则想着今日严老头与方一柱的话,更在纳罕方太姨娘有何打算。 可如今她能跟谁商议? 跟魏青岩?魏青岩即便是知道了,侯府还有侯爷在,也轮不上他插手,但粮仓之事与魏青岩和她都有关,这事儿无论怎么掰手指头算都脱不开干系。 “薛一,侯府的事你知道多少?”林夕落随口一问,薛一道:“何事?” 林夕落嘀咕着:“太姨娘不给银子,还要那么多粮做什么呢?” “拖银子置办私产。”薛一这豁然一句让林夕落登时愣了“私产?” “她在城外购买了两处田庄,城内的金轩街买了四家店铺,后街有一处宅子,昨日刚刚签了契。”薛一说完林夕落眼珠子快瞪了出来,“这么多?你怎么知道的?” 薛一淡然道:“魏五爷在时不允我靠近这间屋子,无处可去便四处走,这些都是听来的。” “你跑到四房去听闲话?”林夕落惊讶的下巴快掉下来,这根木头还真有闲心啊…… “总好过在这里……” 薛一这一句让林夕落有些面红耳赤,“那你还知道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夫人也没问。” “她们为何不把银子付了?让我知道此事,就不怕我闹起来让侯爷知道?”林夕落对此事格外不解方太姨娘不会不了解她的脾气,她这里可否另有打算? “不怕,有四爷在,即便被撵出去银子也没了,可家产置办下了,那一份家产坐在家里吃银子都富足一辈子了,何况四爷之前还有田亩庄薛一的回答令林夕落哑口无言,半晌才问:“五爷知道此事?” “知道。”薛一回答完林夕落的脸上多了几分落寞,他早就知道可为何不告诉自己?还要她费力去猜? 薛一见此,则多了一句嘴:“五爷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他是顾忌兄弟情分吧。”林夕落想起魏青山与太姨娘和齐氏之间的恩怨隔阂实在不比他人,魏青山夹在当中也是左右为难。 “四爷不知道此事。”薛一回答完,“五爷今日刚吩咐这件事要让四爷知道。” 林夕落心中淡定下来,看来她猜的没错,魏青岩不管也是为了魏青山,可他不能容忍此事魏青山一无所知…··· 林夕落豁然想起姜氏的话,女人活的就是男人、活的就是孩子,对方太姨娘与齐氏的手段林夕落不觉有什么奇怪,可如今魏青山居然都不知道…… 这俩女人想把日子活哪儿去? “薛一,这侯府里的事你都清楚?”林夕落对此格外好奇薛一沉默片刻,才回答:“清楚。” “可你怎么丝毫反应都没有?”林夕落对他话语中不带半分感情色彩格外惊诧,无论是喜、怒、哀、乐亦或是不屑、不耻,总该有点儿表情吧? 可他脸上分毫表情都没有。 “五爷未吩咐我杀这几人,为何有反应?”薛一的回答让林夕落败退,怪不得魏青岩如此放心这样一根木头还真是难寻······ 魏青岩归来,薛一自动消失,见林夕落还没睡,他则道:“怎么了?” “受了点儿小打击,睡不着,事情可顺利?”林夕落知道他夜行出去定是又进宫了。 “顺利。”魏青岩说到此则有些纠结,“此事会继续做下去,恶人我要继续当。” “何时才是个头啊······”林夕落想着魏青岩如今的处境也实在艰难,周青扬忌恨他,而他如今还被皇上攥在手里不肯松开,可人逃不过一死,纵使九五之尊也有闭眼钻棺材的时候,到那时魏青岩怎么办?她怎么办? 想起福陵王见着银子就心花怒放,林夕落不免腹诽:这人看到银子就这般开心,不会是想卷了银子跑吧? 夜晚二人同床入睡,林夕落坚持要他在身旁相陪,魏青岩也推不掉,只得自忍煎熬,让她的心里舒坦…… 虽然天气寒凉,可翌日清晨天空的湛蓝让林夕落又蠢蠢欲动的想出去散步,可冬荷坚决不肯陪护,劝慰道:“夫人今天不能出去,别看天气好但冷的很,院子都结了冰,今日早上小丫鬟们在院子里闹玩,一不小心踩上摔了一跤,躺了床上都起不来身子了。” “哟,可寻大夫给看了?”林夕落吐舌头,冬荷向来是最温和的,她都说不成,看来今儿是甭想出去了。 冬荷点头,“请了大夫看了,起码要休养一个月才能起身,所以五夫人不能出去。” “知道啦!”林夕落笑着答应,冬荷也放了心,与林夕落相处许久冬荷也算摸透她的脾气,对关系亲近的人,这位五夫人向来是和蔼良善,也不讲主子跟奴婢的等级之分,故而冬荷也敢在此时开口驳两句。 但对关系不亲的人,那一张冷脸能冻死个人······ 林夕落不能出去,只坐在窗边往外看,魏青岩一早便被侯爷叫走还没归来,可是又有什么事了? 宣阳侯在书房中与魏青岩对坐,脸色阴沉如墨,“你为何不答应?” “我为何要答应?皇上派人去修西北行宫,我就要主动邀差事去干这份苦累活么?”魏青岩剑眉倒挑,“何况皇上已经下旨,允我轻闲一年,何必多事?” “允你轻闲你就真轻闲了吗?‘麒麟楼,的事你还不就此放手?”宣阳侯道:“祸事缠身,你还当这是儿戏不成?” “那又如何?”魏青岩不肯妥协,“西北修行宫之事我不插手,侯府也不许插手!” “凭什么?”宣阳侯被他揭了心中目的有些恼,“你不做正事还不允旁人插手?你当你是老子了?” “那才是最大的祸事……”魏青岩起身,“信不信由你。” 宣阳侯看他,“细说清楚。” “有何可说?二哥废物,三哥脾气不够刚烈,四哥刚烈做事鲁莽,你让这几个人去?”魏青岩的嘴角嘲讽之意甚浓,宣阳侯被噎的哑口无言,还未等反驳就听魏青岩继续道:“你就不想一想西北修行宫是作何?皇上无心移都城······”魏青岩说完,则即刻离开,宣阳侯坐在那里半晌,想起魏青岩对魏青焕、魏青羽与魏青山的评价,口中微微自叹:“有心无力了……” 魏青岩回到侧院,林夕落正在看着冬荷亲手做小衣裳小袄,那一针一线格外细致,而且选的料子也是最上等的衣料。 “还早着呢,就开始动手了,到真生出来的那一天,这屋子里都快堆不下了!” “用不上的再留着给下一位小主子穿用。”冬荷一本正经,似真做了这样的打算,林夕落吐舌头,“这个还没生出来呢就想下一个……你这心思可够远的!” “都提前准备着。”冬荷拿起手里的这一件比量着看,林夕落在一旁则是笑。 冬荷是个各位细心敏感的人,虽说是做小孩子的衣裳,巴掌大的一块布也能做个小物件,可冬荷坚决不肯用屋中女眷的衣料,而是特意取魏青岩做衣裳的剩余料子来做。 并不是舍不得用新料子,怕花银子,而是说什么用五爷剩下的衣裳料子能沾了五爷的男子气。 林夕落本以为是冬荷臆想出来的,可孰知陈妈妈也如此说,而且说道更多,林夕落是从来都没听过。 魏青岩在窗口听着主仆二人叽叽喳喳的说笑,脸上也露出笑意…… 正准备进屋陪林夕落,魏海则匆匆忙忙赶来,见魏青岩正在门口站着,则即刻上前道:“魏大人,出事了。” “何事?”魏青岩凝眉魏海喘了一口气,连忙回道:“林竖贤遇刺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嫁祸 林竖贤遇刺了! 魏海话语说完,屋中叽喳的笑声也瞬间停止。 屋内跑出个人影,看着魏海道:“你说谁?林竖贤遇刺了?” 林夕落紧紧盯着魏海,倒是把魏海给吓一跳,魏青岩连忙扶着她,“别急,进屋再说。” 扶着林夕落进了屋安抚她坐下,魏海见这一副眼睛如杀人一般,也不敢再说其他的事,即刻将此事速速说来。 林竖贤遇刺是从“景苏苑”回家的路上发生的。 说遇刺倒有点儿勉强,因为伤他的人只是几个地痞流氓,并非是刺客的打扮。 林竖贤回家没有乘轿,而是缓步行走,边走边看路边的热闹,更是在书具店中买了一套新的狼毫笔和一块墨砚,兴致勃勃的捧着回家,可出门迎头就撞上这几个流氓,争吵两句这几人便动了手,将林竖贤打伤。 伤及一条肋骨,额头也流了血...... “不是吩咐有侍卫随护他?怎么能被几个地痞给找麻烦?”不等魏海说完,林夕落则张口便问,之前魏青岩可是派了人护卫他的...… 魏海苦脸道:“五夫人,您知道这位先生的脾性,他不允侍卫跟随,说像个犯人不自由,故而侍卫们只能在远处跟着,这发现出事上前时,他已经受伤了。” 软胳膊软腿儿的......一拳头就折了肋骨,文人不中用啊! 魏海心中这般想.可嘴上却一个字不敢说出来。 林夕落皱了眉,“如若真的遇刺,已经丢了命了,侍卫不中用!” “那几个地痞抓到了么?”魏青岩更为慎重,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打着无赖流氓的旗号让林竖贤先歇一歇,否则这朝堂上的人快被他弹劾遍了,一个好人不剩。 魏海点头,“之所以觉得是遇刺.便是这几个流氓全死了。” “死了?”林夕落也觉出不对,“怎么死的?这事儿也太诡异了!” “被侍卫带回去之后便死了,大人,您瞧这事儿该怎么办?”魏海有些棘手,如若事情单纯他也不必匆匆的来找魏青岩了...... 魏青岩沉思片刻,“先去看看林竖贤的伤吧。” “我也去。”林夕落有此意,魏青岩也没有拦着,点了头让丫鬟为她更衣,林夕落即刻将冬装裹好,便跟着魏青岩出了门。 林竖贤遇刺…… 林夕落只觉得刚刚听这个消息时脑袋“嗡”的一下子.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闻听亲人遇害的震惊。 魏青岩的神色凝滞,心不在焉,似是在析解此事的根由,也或者是刚刚见到她如此急迫的不悦。 但林夕落不想对她的担忧有更多说辞的解释。 何必解释?她的确是担心林竖贤,而要给这一份担心定位任何性质都不是她能一手控制的,没有的事何必解释?或许越解释越弥乱,她心中坦荡,他应该也无此狭隘之心。 坐于车中,林夕落只听着车轱辘叽里咕噜的乱转.而路上冰雪未化,车辙偶尔滑上一下。 林夕落扶着车板,马车摇晃的太狠.她有些头晕,魏青岩见此则对外大喊:“慢行!” 魏海当即收了马鞭,不敢快些赶马,林夕落心暖,将小手落在他的大手之上,而他则紧蹙的抓了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林竖贤躺在床上,额头上已经缠绕着纱布.身上也捆绕的好似个粽子...... 见到林夕落与魏青岩同来.他惊愕后则连忙低头轻咳:“五夫人还是回吧,如此不合适……” “不合适什么?都这幅模样了!”林夕落一句回驳让林竖贤不知说何才好.目光只看着魏青岩,“我没死‘我无事。” 魏青岩没有答话,目光则在林竖贤的身上扫来扫去,走至林夕落的身边,“先转过去。” 林夕落怔了一刻,则转过身,魏青岩“刷”的撩开林竖贤的被! 林竖贤浑身好似下了热锅的虾,瞬间通红,连忙扯过被来急道:“你这是作何?” 魏青岩对他酸腐的急恼毫不在意,“我都不介意夕落在,你怕什么?浑身上下除却伤处连纹丝青紫都没有,你当真是地痞流氓么?一拳而已,你的肋骨便折了,怎么就如此巧合?这不过是怕你暴毙引起大的骚动,不然拳捶胸口,只需一下,你的命就没了!” 林竖贤听魏青岩第一句面红耳赤,可听他后续之言则心中也有惊愕:“的确,的确只是一拳,依照你说,难不成是有人故意的?” “伤你之人已经毙命,而非处死,乃是自尽,你觉得呢?”魏青岩说完,林夕落才转过身,仔细看着林竖贤的伤口却也对魏嘈所说觉得甚是有理。 如若寻常流氓打架,磕碰推搡之间总有细微伤痕,可林竖贤的脸上除却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没有一点儿痕迹。 林竖贤听魏青岩所说也沉默了,“依照魏大人所言,看来是我得罪人了!不过待我伤好,这弹劾之事还要继续做下去,直到他们忍无可忍,要了我的命。” “迂腐。”林夕落撇嘴,林竖贤则不知该怎么回话,许久没见到她,她却胖了整整一圈,可有喜的身子性格还是如此犀利,这得生出个什么样的孩子来? 魏青岩让人搬了椅子来,扶着林夕落过去做,他则在此听林竖贤又将此事从头至尾、分毫不落的讲了一遍,更是把弹劾荆山伯之后的一举一动包括所见到的人、哪怕是路上偶遇寒暄两句的邻居都一个不落的说清楚。 林竖贤虽头脑眩晕,可魏青岩今日的话刺激了他的神经,脑中回想片刻则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林夕落坐在一旁听的格外累,如今不似以前那般有耐性,不知不觉间总是溜号......或许是腹中的孩子听烦了之乎者也?对林竖贤张口闭口的大义道德产生了反感? 脑中稀里糊涂的想着,而魏海则带了军中仵作来见魏青岩。 “回禀魏大人,这三个伤者卑职已经尸检完毕,从自尽的方式来看,乃是舌根藏了毒,服毒而死,从三人的根骨和手、臂、腿的形态来看,三人都乃习武之人,而其中一人应擅长拳脚功夫,手背骨节比常人宽粗结实,而还有一人应惯于用刀,这乃是从其手掌的茧子看出,卑职粗略判断,如有偏差还望魏大人莫怪。” 魏青岩听后没有意外的反应,林夕落见林竖贤脸上豁然泛青,显然他刚刚对魏青岩所说是半信半疑,而如今仵作的检验是让他百分百确信了。 “辛苦了。”魏青岩摆手让魏海带仵作离去,而魏海送人出去后又回来,“大人,这几个尸首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扔出去恐怕已经晚了。”魏青岩神色更加淡定,“如今就看谁拿此事来做文章了。” “做文章?难道还有人想落井下石不成?”林夕落急道:“这手段也太龌龊了!” “手段不龌龊怎称得上是恶人?等吧,看他们能闹出多凶,你这位先生也不能白白挨打......”魏青岩抚着林夕落的发丝,“纵使他乐意白挨一顿打,我也不能容!” 林竖贤嘴角抽搐,他乐意白挨打?他又不是有病! 看着二人那副亲昵模样林竖贤只觉得实在不得入目,来他一伤病光棍儿这里亲昵甜蜜,这比敲他一根肋骨更让他难受,这是严重的内伤啊! 魏青岩与林夕落没有在这里呆太久,终归林竖贤是一位重病伤者,他也需要休息。 林夕落留下了秋红和青叶在此侍奉,林竖贤不愿,他一个男人留两个丫鬟在身边作甚?这......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是污了他的名声? “不过是照料你而已,你想什么呢?这是我的人,可不留你这里一辈子,想找媳妇儿等伤好了自己找去,我才不管。”林夕落说完,林竖贤道:“身边有吉祥即可。” “你想累死他不成?也不瞧瞧他的眼睛都黑成什么模样了。”林夕落埋怨两句,林竖贤不敢还嘴。 当初林竖贤把吉祥从天诩身边带走后便一直重用,如今吉祥在他的府中当大管事,可无论何事都要他来管,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 眼见林竖贤没了说辞,林夕落则当即做主,派人去将青叶给叫来,事情也就这么定下。 魏青岩与林夕落离开林竖贤的家,上了马车,他则道:“你给他派俩丫鬟在身边,心里舒坦么?” “有什么不舒坦的?”林夕落知道他话中何意,“他又不是我男人,你如若想要丫鬟是甭想了,我不同意。” 魏青岩则轻扬嘴角,对她这刁蛮的说辞反倒感觉舒坦。 林夕落心里叹了口气,暗自腹诽:合着无论什么男人都得哄着来...... 马车行至侯府门口,魏青岩陪着林夕落下车,而此时远处有一快马即刻行来,待行进一看却是一个小皇卫。 “怎么回事?”魏青岩见他焦急的模样心中也悬了起来。 皇卫似与魏青岩格外熟悉,下马便道:“陆公公让我来告诉魏大人,有人在皇上面前说魏大人为林竖贤林大人复仇,将几个伤了林大人的无辜百姓给杀了,魏大人要小心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黑手 为林竖贤复仇、无辜百姓,一句话中已经将魏青岩的罪名给定性了。 霸道、跋扈,冷血,这种负面的信息传递出去,魏青岩的刑克名声可就更恶了。 如今“麒麟楼”开张,虽说是福陵王在外面逢迎应酬,可城内之人都知道此地乃是魏青岩的。 这消息传出,对魏青岩本人也好、对“麒麟楼”也罢,恐怕都有一定的影响和打击,这个黑手计算的可实在够用心思的…… 魏青岩送走前来传信的皇卫,林夕落则揪着一颗心。 “无事,我们先回。”魏青岩搂着她,林夕落不动:“别安慰我,不如告诉我你想怎么办?” 魏青岩道:“我还未想好,如若想出的话一定告诉你,如今此事不是我能左右得了,要看高座上那一位如何想了。” “无论那一位如何想,这消息传出对你的影响已经产生。”林夕落将事情戳破,魏青岩倒是笑了,“瞒不了你,怀着儿子还动如此多心思?不怕累?” “不怕。”林夕落说完则牵着他的大手,“陪我进去吧。” 魏青岩点了头,将林夕落送回,他则即刻再次出府与福陵王商议此事…… 而宫中,周青扬在议此事。 “魏青岩此举儿臣听说后倒不觉得稀奇,他本就是一疾恶如仇之人,而林竖贤乃是他夫人的娘家人,如今又乃朝堂第一言官,他这么做也无错,只是行为过激,终归是人命啊!” 周青扬看着当今的皇上肃文帝,恭敬言道:“父皇。如今已是众人皆知,如若对此事不闻不问。会否被众官抱怨?还是要小惩为好。” “人命?伤了朕的言官。死不足惜。”肃文帝之言让周青扬一怔,随即道:“父皇,魏青岩此举虽没有错,可未向父皇请旨就擅自杀人。这……这将来岂不是更为霸道?‘麒麟楼’一个小物件便值百两金、千两银,百姓已经怨声载道。称之太过跋扈抢钱一样了!何况他赌场、钱庄还在大肆经营,没有收敛,而林忠德又是他夫人的祖父。朝官之中无人敢上奏。可这等怨气积攒过久,实在不妥!” 肃文帝看着他:“谁有怨气?” 周青扬噎住,“朝官都有……” “名字呈上,朕挨个问一问。”肃文帝这话说出,周青扬则心中“咯噔”一下,不等他接话。肃文帝便道:“麒麟楼是朕允福陵王与他经手的,也是给你弟弟寻个营生。老百姓寻常恐怕连那条街都不走,能抱怨什么?赌场与钱庄也是朕赏的,赌场不赌、钱庄不放印子钱,那还叫赌场钱庄么?换做大周朝堂,难不成让文官去沙场指挥兵马、让武将行文弄墨?言官不上奏为朕审查百官,那还要都察院做什么?朕赐百官一至九品,为的就是他们帮朕办事和他们这一张嘴,可各个藏了怨气于心不肯说出来,要他们作何?” 肃文帝说到此,则有几分气盛:“官阶品级与官职就是他们的责任和朕对他们的期望,做不成来与朕抱怨?而且还不敢直接开口?青扬,你这耳根子太软了!” 周青扬即刻低头,“儿臣……儿臣只是觉得魏青岩此举有些过分罢了,而如今朝官对此事争议颇大,父皇,西北行宫正在修缮,不如让魏青岩去督管此事?离开此地一阵子,待此事争议之风消下去再回来,岂不是正好?” 肃文帝没有回答,而是道:“你去亲自看一看,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然后来给朕回话。” 周青扬没得到确定的答案,却也知道不能再说,只得应下告退…… 肃文帝看周青扬离去,则与陆公公道:“派人告诉他了?” “告诉了。”陆公公回答,“魏大人去找福陵王爷商议去了。” 肃文帝只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看奏折,不再对此提一个字…… *** 魏青岩晚间归来,林夕落已经用过晚饭准备睡下,见到他回来站在门口,则是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凉气太重,缓一缓。”魏青岩褪去外披风,“皇上指派了太子来查这几人的死因,这些天估计要忙此事了。” “太子?”林夕落听到周青扬则撇嘴,“那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想将我撵去西北,今天已经寻父亲谈过,父亲说做不了我的主,估计明日他会寻我谈此事。”魏青岩说到此不免冷嘲,“这是嫌我碍事了。” “他是怕福陵王上位吧?可福陵王连王妃都没有,他怕什么?”林夕落有些迟疑,“他是太子,也有子嗣,皇后也在,至于有这等担忧?” “空位子有何用?他既要那个位子、也要手握重权。”魏青岩觉得身上凉气消去,则走进屋中,坐于她的身旁,林夕落感觉到他心中压抑着的愤怒,虽然她不知这愤怒是为何,可他眼中的锐意和杀意格外浓重。 “青岩,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林夕落豁然说出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蹦出这样的话。 魏青岩将她紧搂在怀,“放心,我可以将此事安排好。” 林夕落抓着他的大手放于自己的小腹,头枕在他胸口,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二人这样的依偎片刻,魏青岩则陪着她一同睡去。 可林夕落熟睡过后,魏青岩则起了身,行到屋外,薛一已经在等着他。 “查到了么?”魏青岩问,薛一则立即答:“大理寺卿派人动的手,三人都是他手底下人找寻的,与他挂不上干系。” “大理寺卿……”魏青岩咬牙,上一次他就想整治此人,却因为林夕落豁然晕倒有喜往后推迟半晌,可孰料此人非但不知好歹,反而还反咬一口? “他以什么方式说服三人卖命?”魏青岩沉吸口气,则继续问。 薛一答:“儿子、老娘的命。” “家属还在?” “已经被拖了乱坟岗了。”薛一这个回答让魏青岩沉重跺脚,人已死,这一条线又断了! “无妨,我知道了,这些时日先不要动,等候我的吩咐。”魏青岩说完,薛一则再次消失。 翌日清晨,魏青岩则只身前去“麒麟楼”,让福陵王在下一次要请来黑银子的名单上加了一个人名,便是大理寺卿钟大人。 福陵王看到这个名字便是笑,“早就该动手了,仁慈害人啊!” 魏青岩对他的嘲讽没回半句,而福陵王则道:“日期也要提前?索性……现在本王就发帖子去?” “后日就进行暗拍。”魏青岩道:“两天,我也足够准备弹劾他全家丧命的证据和奏折了。” 福陵王抽搐嘴角,“林竖贤可还在床上躺着呢,少了这一张名嘴,你怎么办?” “还有一个人更合适。”魏青岩道:“林忠德。” “你要将事情闹大?”福陵王心惊。 魏青岩如今被这件事泼上了污水,谣言传出以讹传讹,假的也已经成真的了,林竖贤就罢了,虽说受过林家人的恩赐,但他终归没有血缘关系,而林忠德就不同了,这位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的一句话,十个林竖贤也比不了。 而林家人要牵扯进来,那这件事就会被捅破了窗纸,那可不是大理寺卿一人的命为此事画上句号,而是要一家子的命。 而且此事牵扯出来,一众官员都要跟着罢职,而最为重要的乃是此事直指太子周青扬。 周青扬可刚刚得皇命来查三人死因,魏青岩这般挑起事端,就证明他对周青扬无视、不满,可实在是彻彻底底的抽了周青扬一嘴巴,而且打的是格外的疼。 魏青岩点头,“就是要闹大。” “何必?带着你夫人去西北修行宫,岂不是挺好?”福陵王满不在意,“即便你去西北,本王也不会独占这一份功劳的,更不会怀疑你。” 魏青岩狭长眼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西北风沙大,草原阔,夕落身子弱,不合适在此时移居。” “噗!”福陵王喝的一口茶彻底的喷了出来,“你想呛死本王,你倒是寻个靠谱的理由。” “我是认真的。”魏青岩一本正经,福陵王下巴都快掉下来,“服了你,疯子!” “不耍一把疯,岂不是更会变本加厉?想打不要脸的人,那就只有不要命了!”魏青岩说完,则离开此地,福陵王坐在原位上看着那名单上添了字不免自嘲:“这年头能夺权的人都是疯子,本王疯的还不够啊!” 说罢,他则起身换好衣装,酝酿一张笑灿的脸进宫送名单…… 事隔一日的第二日朝堂,久病请休的林忠德豁然上朝,不但人来而且还搬来整整一箱子的账本,手中捧着一本竖掌厚的奏折。 “臣有本奏,弹劾大理寺卿钟大人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受贿银两、好财好色……” 林忠德仰头开念一条一条的罪状,而念至最后一条,已经是一个半时辰过去,打开箱中账册,物证齐在。 而周青扬此时正与魏青岩在“麒麟楼”对坐相谈,安抚道:“去西北吧,几年之后,本宫为你求情,一定能保你回来……” ………… ps:今晚还有加更,依旧与昨日一样,早睡的童鞋明天看!爱你们~~(‘3’) 第三百一十三章 圣意(为淘气加更) 求情? 魏青岩对他口中这两个字赶到格外的可笑。 如若他点头答应了,恐怕罪名也就认了吧? “不去。” 魏青岩对此依旧是那一份态度,“夕落身体不适宜长途奔波,太子殿下好意微臣心领了。” “她可留在幽州城……”周青扬脸上笑容更浓,“本宫会照料好。” 魏青岩的目光中冰冷杀意乍现,倒是让周青扬即刻收回这一句,“不过你向来爱妻如己,本宫也是知道的,可这件事发生的实在不是时候,青岩,你鲁莽了!” “太子殿下可查出那三人的死因?”魏青岩转了话题,周青扬则道:“还用说么?明摆着的事……” “人尸不毁,证据仍在,但凡是习武、懂武之人都能看出这几个人手、脚、腿、背的与众不同。” 周青扬神色一紧,“还有这等说辞?” “太子殿下不会是初次听说吧?”魏青岩说完,周青扬点头:“本宫只知道是你泄愤杀了三人,而三人的身份也乃寻常街头百姓,或许行为不检点,可却不是刺客,更不是图谋不轨……” 魏青岩道:“那我又是如何将这三人致死?” 周青扬笑了,“就用你的刀。” 魏青岩斟酌之间,门外豁然慌乱,随即有侍卫来禀告:“魏大人,停放尸首的房屋着火了!” 周青扬摊手,意为不信你看? 魏青岩更为淡定,“那就即刻灭火,然后看尸首是否还在。” *** 林夕落看着坐在对面的林芳懿实在不知说何才好。 周青扬出宫见魏青岩,却是把这个女人也给带出来了,而林芳懿满脸是笑。看的林夕落浑身起鸡皮疙瘩。 “九妹妹,你见了我怎么没话可说?我在宫中可是很惦记着你呢!”林芳懿看着她的小腹。“这是几个月了?” “离出生还早着呢。你想我作甚?”林夕落看着她,“你自己的肚子也要争一口气。” “这事儿我也没辙,如若不是跟林府有关、跟宣阳侯府有关,太子根本都不会多瞧我一眼。婕妤婕妤,就是个奴才罢了。”林芳懿说这话时脸上都是冷意:“不过说心里话。我嫉妒你,我长的比你漂亮、也会讨好巴结人,可嫁的不如你。过的也不如你。” “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凭你这等手腕儿将来荣升个妃嫔还不容易?”林夕落说完,林芳懿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太小瞧姐姐了。” 林夕落惊愕看她,林芳懿却不再说,“太子给我下了命令,让我来劝你。让妹夫去西北。” “做梦。”林夕落分毫不留情面,林芳懿道:“我不过是说说。太子这般下令是他的事,但你可要劝妹夫坚决不能去。” 林夕落皱眉,“为何?” “你们被太子殿下撵去西北,宣阳侯府不成气候,太子殿下就不放在心上了,我还怎么借着你们的势头往上攀爬?婕妤之位我不满足。”林芳懿这话一说,林夕落则瞪她,“你这份心思寻常人还真难懂。” “你自当不懂我。”林芳懿叹口气,“我自己懂自己就行了。” 林夕落实在与她没话可说,可二人冷冷淡淡叙谈半晌,却谁都没有提林绮兰,似乎这个人在她们的脑海里已经不值一提。 而此时,魏青岩与周青扬都在等候侍卫回报起火之事。 可等候实在太过枯燥,便一人品茶、一人看书,时至片刻,则有皇卫突然前来。 周青扬的眉头微蹙,待听完皇卫回报他的脸变了色! “你将人带去何处了?”周青扬咬牙切齿,“你太过分了!” 魏青岩面色没有变化,可心中震惊不已,口中仍道:“是否过分,都由皇上来评判吧。” 周青扬愤恨的起身,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簇步回来指着魏青岩道:“本宫就不明白你如今在闹什么?就因为一个‘麒麟楼”你与本宫之前多年的情分就荡然无存?本宫就看看你这一颗脑袋有多珍贵,你的脖颈有多硬!” 周青扬撂下话则率皇卫回宫,而林夕落此时也送走了林芳懿。 看着太子率众急赶回皇宫而去,林夕落小手搭在魏青岩的肩膀上,“尸首你给抬哪儿去了?” 魏青岩道:“我也不知。” “不是你做的?”林夕落满脸吃惊,魏青岩摇头,“我本有打算将尸首移走,可此人早我一步。” “那怎么办?” 魏青岩感叹道:“听天由命吧。” *** 朝堂之上,林忠德与大理寺卿辩驳的唾沫飞溅,却谁都没有注意角落中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与陆公公回了话。 陆公公惊愕一下,即刻到肃文帝身边回禀。 肃文帝一直都如同看戏一般的听着二人争吵,而听完陆公公回禀之后,他则轻咳一声,众官立即住嘴。 “先别争了,朕让你们看几样新奇的东西,抬上来。” 肃文帝说完,皇卫则从外抬进来三个白布裹紧的长条板子,可众官皆惊,这一看就是死尸啊,皇上这是要作何? “你们挨个看看,这些是什么人?” 林忠德上前,被尸首臭气熏了个跟头,而宣阳侯在一旁听的心急火燎半晌,这会儿也沉不住气,径自上前仔细探看,随后道:“习武之人,中毒而死。” “你们看呢?”肃文帝又指向其他人。 武官们上前看完,多数回禀之词与仵作验尸结果相似,甚至更为细致,文官们则鄙夷摇头,几乎鲜少上前,更有头晕呕吐被抬下去的。 “这三人就是伤害都察院林竖贤的人,是流氓么?是地痞么?”肃文帝看着众人,更看向大理寺卿,“朕初次知道幽州城内的流氓地痞都是习武之人,百姓的日子难过,朕心中也甚是难过!” 大理寺卿当即吓一跳,脸色刷白铁青,“臣……臣有罪!” “那就去反省一二,何时反省好了,何时再来见朕,退朝。”肃文帝自己宣退朝,众官谁也不敢再多一句嘴。 林忠德看着大理寺卿冷哼一声,则转身而去,他要去找魏青岩问一问,怎么会出现这等状况? 周青扬匆匆回宫便去见肃文帝,陆公公则道:“皇上等候殿下许久了。” “等本宫?”周青扬有些心颤,“公公,不知何事?” “请太子殿下验尸。” 陆公公这话说完,周青扬瞬间惊乍,呆滞在原地,“魏青岩……他……” “殿下,您不妨将目光放宽一些。”陆公公一句提点,让周青扬的目光更为惊愕,“是父皇。” 陆公公没有反应,只侧身引他进宫,周青扬深呼吸几口气,收敛了心情即刻进宫见圣。 宣阳侯上朝归来则将魏青岩叫到他的书房。 他的心情很复杂…… 父子二人对坐,谁都没有说话,好似就这样静坐了近一个时辰,宣阳侯才开口将朝堂之事粗略概叙,随后看他道:“你很厉害。” “不是我厉害。”魏青岩的心也松了下来,“是太子越权。” 宣阳侯怔了一刻,眉头蹙紧,“你的眼界比本侯宽。” “各有所用罢了。”魏青岩站起了身,看着宣阳侯脸上难以描述的复杂表情,淡言道:“我只希望你能以我之荣耀为荣耀,而非我之荣耀为耻辱,你是我的父亲,我还姓这个魏字,侯府的破散不因为我一人,而是因父亲的狭隘之心。” 宣阳侯怔住,而魏青岩则离去,宣阳侯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苦笑,“难啊!” *** 林夕落正在招待林忠德,本来他直接赶来侯府是要见魏青岩的,可宣阳侯早归一步,魏青岩被他叫去之后迟迟不回,而林忠德今日不见魏青岩却不肯走。 林夕落只得陪伴林忠德,可一个是祖父,一个是跋扈的孙女,二人之间实在无共同语言。 林忠德此时也没什么与林夕落说的,他的心思都在皇上今日的态度上,模棱两可?弹劾的证据全在、只让众人看了三具尸体便让大理寺卿闭门思过,这就完了么? 与之前的预想差距实在太大,让林忠德觉得颜面受损。 可心中憋着话,魏青岩还迟迟不归,这却让林忠德闷的难受,看着眼前的孙女,也只得先拿此人当一个发泄渠道,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讲了一遍。 说完之后松一口气,“夕落,你是聪明人,祖父便考一考你,你觉得孙女婿会是什么反应?有怎样的安排?” 林夕落跟听说书一样,而见他这般相问则格外淡然:“还能有什么反应?该干什么干什么呗!” “那就这么算了?”林忠德嘴角抽搐,心中则格外失望,女人啊,再聪明的女人也是目光短浅,无大志野心。 林夕落看出他脸上的不满,则是道:“那还能怎样?陪着我岂不是挺好?让我安安稳稳的生个孩子,也为你生个外孙。” 林忠德则又长叹一句,只后悔怎能开口问她。 而过了半晌,终于将魏青岩等了回来,林忠德开口便道:“事儿你知道了?往后怎么办?” “清闲度日,陪夕落养身子。”魏青岩这话一说,则让林忠德好似嗓子里噎了个粘豆包,彻底的说不出话来,还真让这丫头说中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孽子 已入寒冬,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雪。 每日庭院中都要清扫,多日积累已经在院子的角落中堆起了一堵高高的雪墙。 这一日是难得的晴天,林夕落心情格外的好,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她时常会心的笑。 笑的虽然莫名其妙,可这股姿态让魏青岩倒是放下心来,起码她不再因为妊娠而呕吐不止、夜夜睡不安稳了。 前一阵子朝堂之上林忠德弹劾大理寺卿钟至翰没能成功,只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而第二日,福陵王便送了帖子,邀请这一位钟大人参加“麒麟楼”的暗拍。 这一次钟至翰不敢再以公务缠身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前去。 而这一次,福陵王没有再拿出摆件当幌子,而是厚厚一箱的折子,一份折子一罪证,想让皇上消气么?您拿银子买吧! 不想花银子也没问题,外面马车就在,搬上马车送进宫…… 钟至翰满头冒汗了,福陵王能在这个时候顶风要银子,这显然是皇上默许过的。 于是,福陵王这一把大砍刀磨的锃光瓦亮,狠狠的敲了钟至翰一笔。 林夕落好奇的追问他到底宰了多少银子,福陵王初次在林夕落面前直了腰板,只回一句:“足够让他倒退回寒窗苦读的日子。” 林夕落心惊了,不过惊后是喜笑,他能这么狠的下刀,一是为魏青岩的事打击报复,二来恐怕是再抽周青扬一嘴巴。 朝堂之中但凡是长了脑袋的人,谁能不知道钟至翰是太子麾下的人? 而周青扬得知此事也丝毫反应没有,日子如寻常一般平静,转眼就至腊月,快过年了。 林夕落挺着肚子不停的往嘴里塞吃的。 自从妊娠反应消去之后她则胃口大开,无论是什么饭菜,哪怕是一碗清淡鱼汤都能喝的津津有味儿。 魏青岩很高兴,每当看到林夕落鼓着腮帮子往肚子里咽。他的脸上就能露出笑,魏海时常在一旁看的龇牙咧嘴,心中只纳罕这世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连阎王都能笑成弥勒佛了…… 用过午饭,林夕落则抚着鼓起的肚子。“有点儿太饱了,想出去走一走。” 魏青岩朝外看了一眼,她许久没出院子,乔高升也说过不要每日都圈起来反倒不易于生产。 “我陪你。”魏青岩走在她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如此她稍有不适便能扶得住。 冬荷取来了厚厚的披风,而秋翠则递上暖手炉,魏青岩一边陪她在院子中散步,林夕落一边说着过年的事,“想父亲和母亲了。也不知道天诩怎么样了,仲恒这几天也该接回来了,不在侯府中居住,但过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 “倒是够操心的。”魏青岩这一句则遭了林夕落个白眼,“每日也不让想别的事情,自当要想身边的人了。” 魏青岩轻笑,而这一会儿,姜氏与魏青羽则从院外进来。见到魏青岩与林夕落在外面站着,姜氏则有些急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外站着?” “出来透一口气,下了十几天的雪,好容易有个晴天,多不容易。”林夕落的说辞姜氏可不信,“那也不行,快随我进屋。” 姜氏说着,则拽着林夕落就往屋中走,林夕落一脸苦笑。可也知道这位嫂子是真心对她好,只得嘟着小嘴听话,跟随姜氏回了房间。 魏青羽没有跟随,与魏青岩二人在院中细谈,可瞧他的模样好似所谈之事没那般轻松。 林夕落回头见魏青岩蹙紧眉头则有些担心,姜氏见到则劝:“如今你什么事都甭操心了,男人的事让男人忙去,你还是安安稳稳的关心你的肚子。” 林夕落撇嘴:“最近都快养成小猪了,瞧我这胳膊,胖了好几圈。” “胖才好。胖有福气。”姜氏不管说什么都是讨吉利话,林夕落听着只是笑,“这要过年了,又将三嫂给找去帮忙了?” 侯府过年向来是大操办的,今年是方太姨娘掌事,自然也不例外,可换个人,这事儿恐怕就不同寻常了…… 姜氏听完则摇了摇头:“还是针对银子的事,想让我插手,但这个烂摊子如若接手的话,我岂不是成了背黑锅的?便说你三哥如今忙,孩子照看不过来实在力不从心。” 提及银子,林夕落豁然想起薛一当初所说,这还打算在外置产? 可薛一说要将此事告诉魏青山,想必如今魏青山也知道了,可怎么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四哥呢?最近在忙什么?”林夕落问起他,姜氏则道:“帮着侯爷整军,十天半月才归来一次,更是累人的活儿,还不如你三哥当个跟班跑腿儿的。” 原来是不在府中……不过依照魏青山的性格,想必也只能说上几句不许动手脚,可这两个女人背后的动作他也管不过来。 “如今看来是都不容易,倒是五爷最清闲了。” 林夕落想起魏青岩,这已经几个月过去,他还真是很少离开她的身边,即便偶尔有事,也是晚间她休歇之后出去,她醒的时候,他几乎不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过年了,侯爷有意让侯夫人出院子,侯夫人则与侯爷谈条件,要求让他撤掉给二哥与二嫂的禁令。” 姜氏说起此事,脸上也满是不悦:“如今侯爷还没有定下,但你三哥说,侯爷已经动心,只是还没找到下台阶的方式,但话中已经暗示过你三哥,他在装糊涂,如今也是来与五弟商议一下此事怎么办。” 要让魏青焕与宋氏出来?林夕落都快忘了侯府还有这两个人了…… 不过侯夫人这性子也的确是一奇葩,被侯爷解了禁令允她出院子还不行,还要讲条件? 这女人岂不是傲上天了! “他们要是出来,这府里头恐怕就更乱套了。”林夕落想着魏青焕跟宋氏,当初就往她的身上泼脏水,更是毁了魏仲良的名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道放出来后是否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林夕落想到此,豁然觉得她实在是把人想的太过善良了。 让食肉动物吃草,那也不过是嫌肉油腻调剂调剂,腹中有了亏空,岂不是还逮谁都想咬两口肉? “都是整日里扯着嫡庶的位份没完没了的计较,有何意思?”姜氏扯到“嫡庶”,则忽然想起了魏仲恒,“……仲恒那个孩子快回来了吧?如今怎样?” “定期都有人来向我回事儿,学的很好,倒是这块料,不过也是被逼无奈,科举不允、入仕不允,怎能不寻口饭吃?”林夕落说道魏仲恒,不免想起了魏仲良,“那位侯爷的嫡长孙怎么没了音讯?” 姜氏似也没有关注魏仲良,只是道:“鲜少能听闻他的事,侯夫人虽然不出‘筱福居”可依旧在操心给他定亲的事。” “定亲……”林夕落道:“侯夫人还真是有这股子韧劲儿。” *** 姜氏与林夕落说着魏仲良,而魏仲良此时正在侯夫人这里听她训话。 “你整日里喝闷酒到底想喝到什么时候?你父亲过世,你不守孝、不尽嫡长子之责,出去花天酒地,你还是丁忧期的孝子?出去还不让人戳碎你的脊梁骨,你就不能争一口气,把世子位争到手?祖母也就能放心的闭眼了!” 侯夫人越说越恼,看着他一身酒气的味道就手掌发痒,恨不得给他两巴掌,可终归是孙子,她扬了半天的手却只得狠声骂道:“你……你实在是气死我了!” “我不守孝?我再努力又有何用?祖父一心听着五叔父的话,带着三叔父出门,而他们也排挤我,根本不允我帮祖父办事,世子位,狗屁吧,他们愿意争就去争,我抢不过!” 魏仲良梗着脖子反驳,侯夫人道:“你个不争气的,祖母为你操了多少心?争到现在你说不争?说不抢?你才是侯爷的嫡长孙,才有承继世子位的权力,他们一帮姨娘生的,你都比不过,你到底是不是我孙子?” “是不是我怎能知道?难不成让我跟魏青岩去拼?”魏仲良站起身,“不过是来寻您借点儿银子,却又被斥骂一顿,我走了,再也不来了!” “你回来!”侯夫人大喊,魏仲良道:“我不回!” 侯夫人气的头脑眩晕,花妈妈连忙扶着她,侯夫人眼泪掉下,哑声道:“做了什么孽啊,我怎么有这样不孝的孙子啊……” 魏仲良走出“筱福居”,他却迷茫的不知该朝何处走去。 他能去哪里? 摸一摸空囊的钱袋子,里面已经只剩几个铜钱儿,连一块整银元宝都没有。 以前他是最不稀罕铜钱儿的,可如今呢? 魏仲良仰头苦笑老天爷不公平,只得再去侯府的小院寻她母亲。 行进这个寡居的小院,魏仲良却正遇上来此送银子的小黑子。 小黑子每一季都来替魏仲恒送月例银子给他的生母姨娘,而冬季临近过年,魏仲恒不但给了月例银子,更是添了一支他自己雕的桃木钗。 虽然是最普通的木料,可这一份心意却是魏仲恒所献。 小黑子在这里笑着说魏仲恒过的多么多么好,让姨娘放心,可这几句逢迎之词却着实点着了魏仲良的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难看 “滚!” 一句斥骂外加一个巴掌,小黑子惊吓之余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的疼便倒在了地上。 魏仲良像疯了一样的对他拳打脚踢,姨娘惊了,急忙阻拦: “少爷,少爷别打死了他……” “你也滚!关你屁事,这儿是我母亲的院子,你个奴才凭什么出来与本少爷说话?滚!” 姨娘被推搡一把,跌伤了脚,孙氏急忙从屋中出来,见到魏仲良这一副模样则立即道: “住手!” “你给我住手!” 丫鬟婆子们拦不住魏仲良,孙氏只得亲自上前去拽开他,魏仲良泄了一通愤,将小黑子打的倒地不起,“畜生,滚!” 小黑子已是头脑发蒙,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毒打他哪里承受得住?倒在地上连想爬起逃跑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姨娘立即吩咐人去请个大夫来,而孙氏拽着魏仲良,闻了他身上的酒味儿道: “你又去喝酒了?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孙氏说着也开始心里委屈掉眼泪,小黑子来给姨娘送月银,而自己这儿子呢?屡屡都是来找她要银子,孙氏是正室夫人,她纵使心有不悦也不能与姨娘计较此事。 可如今呢?魏仲良满身酒气,实在是让人心酸,想起过世的魏青石,孙氏只恨不得跟随着死了算了! “你也骂我?我是你儿子!你为了几个奴才和畜生骂你儿子?”魏仲良忍受不住,他才是宣阳侯的嫡孙,那个魏仲恒个小崽子就是一奴才生的奴才,怎么能比他过的还轻松?比他过的还愉快? “你滚!你给我滚!”孙氏气的浑身哆嗦,她怎能有这样的儿子? 魏仲良冷哼一声,“滚就滚!” 说罢,他转身就走,而此时大夫也已赶到将小黑子即刻抬走…… 孙氏坐在地上仰头长嚎:“这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啊……方太姨娘听着婆子们的回话笑的甚是开心。 “这种事儿早晚都会发生,对大少爷倒是不必用心思了,侯夫人恐怕此时也无心与我们计较府事。这孙子不争气,她争得再多又有何用?” 方太姨娘将婆子们打发下去,看着齐氏道: “你的那几个孩子都要盯紧着培养,虽说如今银钱不缺空,但不能娇生惯养成像大少爷这样的秧子出来。必须各个都拿得出手,有本事、有能力!” 齐氏点头,“儿媳自当知道,一刻都不敢松懈。”自己男人不争气,她的儿子必须出息……这是齐氏心底的心思,自然不会对方太姨娘说出。 撂下这件事,齐氏则道: “太姨娘,咱们如今的银子可越来越供不上了,如此大的动作。会不会被侯爷知道?四爷在您这儿没说什么,可将我好一通臭骂,更是让我将银钱都还回去。” “侯爷怎能知道?他连一两与八钱银子的重量都分不清。”方太姨娘话语中带了点儿讽刺,齐氏道: “但老五肯定知道,林夕落那个女人可不好对付,如今她是有孕在身,就怕她生子之后会找麻烦。”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反应,应该不会管的。老五那个人虽然冷漠,但对老三和老四的情分还是足的,只要不对林夕落那女人打什么算盘,他只会睁一眼闭一眼。”方太姨娘说完,齐氏立即道: “那如若与三爷有冲突呢?” “那就说不准了,不过现在想不到老三的身上,还是想一想二房吧。”方太姨娘说出魏青焕与宋氏,齐氏的心中则是一紧,这才是他们最大、最强的对手了……小黑子挨打的事。林夕落这方也很快就知道了。 刚刚说着魏仲良,这会儿就出现他惹事的消息,林夕落吩咐秋翠,“跟着去看看他的伤是否严重?拿点儿好药过去别怕花银子,也叮嘱仲恒几句,告诉他过几天让他回侯府,要过年了。” 秋翠点头应下,则即刻去办事。 姜氏则连连感叹,“仲良这个孩子,还真是过分。连大哥的颜面都给丢尽了!” “都是侯夫人惯出来的,否则怎会这样?瞧着吧,仲恒回来之后,她们还得跟我针对此事计较没完。”林夕落说完,姜氏也是点头,毕竟这一次过年,侯夫人也会来。 魏青羽与魏青岩兄弟二人也相谈完毕,得知魏仲良惹事的消息,魏青羽则匆匆赶去派侍卫护卫他,也要去向侯爷禀告一声。 虽然这事儿告诉侯爷好似挑拨离间,给大房身上泼污水,但魏青羽问心无愧,他更怕的是魏仲良出事。 姜氏也跟随着离开,魏青岩才回了屋中,见林夕落没了刚刚的笑意,则安慰道: “无事,让他们闹去,你不要跟随操心了。” “我怎能不操心?这事儿还牵扯着仲恒呢,虽然他是大房的孩子,可这般相处许久,与他也甚是有感情(书书屋最快更新)的。”林夕落这般说,魏青岩倒没有反驳,“那就只想着教好他便罢,但前提也得看这孩子是否争气。” 林夕落道:“手艺已经练的不错了。” “不单是手艺,要看骨子里是否真能撑起一份家业。”魏青岩说完,则转了话题说起还未出世的宝宝。 林夕落笑意涔涔的摸着肚子,豁然想起乔高升来,“今儿没见到乔太医,他人哪儿去了?” 魏青岩道: “今儿你十三叔与他的女儿交换庚帖,让他先回去张罗事了。” “这倒好,喜上添喜,如今最乐意听喜事。”说起林政辛,林夕落也想起了李泊言,“那义兄的婚事怎么办了?唐永烈那方还在留职查看?” 魏青岩点头,“婚事也在筹备着,他如今一心扑在‘麒麟楼’,也着实忙不过来了。” “快些生宝宝,我休养休养也能去跟着沾喜,否则院门都出不了。”林夕落性子野,如今在这院子里呆了好几个月,已经有些厌烦了。 “等这几天路上的雪清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魏青岩说完,林夕落则立即道:“真的?” “麒麟楼的帐也该去看一看了。”魏青岩话中颇有深意,林夕落不懂,她也不愿意去想,如今她只愿孩子能安稳出生,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二人下晌歇息,林夕落午睡许久,刚刚醒来就听到外间有人谈话,怎么听这声音好像林竖贤? 叫过了冬荷,林夕落问道: “五爷在招待谁?” “是竖贤先生。”冬荷依旧惯性的跟随林夕落称他为先生,而非林大人,这也并不是冬荷等人不懂规矩,而是林竖贤更愿如此。 他觉得朝官的官品再高不如教书先生的称呼更为尊敬,故而,林夕落身旁的人依旧这般称呼。 林夕落点了点头,让冬荷取了水来净一把脸,林夕落则换好衣裳走了出去。 林竖贤正在与魏青岩说他身体休养好,准备上朝入职: “休养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那些个贪官污吏见我许久不上朝,还不都趁机搜刮民脂民膏,绝对不能放过!” 林竖贤对此格外慎重,“既然还给我留着这个官职,我就要尽职尽责,总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魏青岩的脸色没有变化,只言道:“身体更重。” “我已无碍。”林竖贤格外坚定,“我今日来只是想请魏大人帮忙参详一下,我重新入职是否要先请见一下皇上?我对此本没有兴趣,可刚刚去林府与林老太爷相商时,他有此建议。” 林竖贤脸上现出不忿: “我已经连明日上朝要上奏的折子都准备好了,林老太爷让我莫轻举妄动,不知魏大人怎么看?” 能让林竖贤虚心请教之人,也就只有魏青岩了。 “岳父大人那里你去过了么?”魏青岩没有直接回答,林竖贤道: “去过了,表叔父则让我慎重考虑,毕竟前一次林老太爷与大理寺卿之间的较量,林府不占风头,他要我将目光放远。” 魏青岩点了点头,却没再开口,心中则在对此事斟酌思忖。 林竖贤也没有催促,而是静心等待,可等待归等待,林竖贤一文人被圈了屋中养伤那么久,实在憋闷的要命。 此时见这屋中存放的书籍和摆件则起了兴趣,捂着腰肢慢慢的起身往书架之处行去,抽出一本书便细细的看。 本以为魏青岩的藏书都应是兵法战略,可孰料却何类都有,文人典籍、兵家战法、衣食住行、连医科药书、花草植卉都有。 而这些书并非是摆设,瞧着那书页的折损程度,明显是被看过不止一遍。 文武全才,魏青岩当得起这个称号! 林竖贤心中正在琢磨着,而此时,林夕落听够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则出门道: “先生可全都休养好了?” 林竖贤心中正捧着书籍,豁然听到如此问话则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正见一个圆脸大肚子的女人在盯着他看! 豁然吓了一跳,惊骇之余,林竖贤手中的书都掉了地上,“哎呦!” 虽不是太大的动作,可林竖贤这一副模样却把林夕落给气着了! 摸着自己的脸,林夕落皱紧眉头训斥道: “我这么难看了吗?” 林竖贤连忙摆手,“不难看,不难看!” 林夕落的心里更是气的不得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寿宴 林竖贤看到林夕落一脸怒意则当即傻了! 嘴巴翕了半天都没能蹦出一句道歉的话。 他虽然嘴皮子利索,可那是对朝政之事而非女人。 对于女人,林竖贤是向来没辙,虽说他遇上的女人也不多,但自己这位学生他就搞不定。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忽然见到……吓一跳而已。” 林竖贤脸色难堪,林夕落则扶着腰,而林竖贤因伤也在扶着腰,师生二人对看片刻,林夕落则道:“看在先生残疾的份儿上,便不寻您麻烦了,不过这孩子出生,无论是男丁还是女婴,这先生得你来当。” “这……”林竖贤有意拒绝,林夕落跟他叫先生,那她的孩子如何称呼? 可还没等张口,就看到林夕落杏眼儿瞪圆,林竖贤只得点头道:“行!” 魏青岩看他呆若木鸡的模样便忍不住摇头,林夕落露出笑意道:“先生可要多注意身子,如今这架着腰上朝去弹劾罪官,是不是有些不雅?” “上朝自会将板子摘去。”林竖贤说完,林夕落道:“那皇上如果让众臣在朝堂上站上两三个时辰也不是没有的事,先生可坚持得住?坚持不住再休半年,这可不合适了。” 林夕落说完,林竖贤则沉默了…… 林忠德所言是针对朝争,而林政孝提醒是为他的仕途前程,林夕落说的更加直白,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合适即刻上朝。 魏青岩静思片刻也斟酌清晰,便是道:“不明则已。一鸣惊人,不如趁这休养的时间多端详一番朝堂的动态,站在外围看个清楚。才能揪住根源所在,而不是逮一个抓一个。也把你自己给绕了进去。” 魏青岩的话林竖贤则已入心。点头道:“谢魏大人提点。” 此事商议妥当,魏青岩与林竖贤则针对朝堂中的文武官员及重点几人细细详说,林夕落则吩咐陈妈妈准备饭菜,晚间林竖贤自当要留此用了饭才走。 正是说着话。门外则有侍卫前来回禀:“魏大人,齐献王府送了帖子。是给您的。” 齐献王?林夕落惊诧,魏青岩起身接过帖子打开来看,乃是齐献王三日之后要过寿。而且上面还指名要魏青岩与林夕落参加。 林夕落则更是奇怪。“要我参加作甚?我如今这身子也不方便。”她的确想出去走一走,可却不想见齐献王,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事。 魏青岩掂量着帖子,问林竖贤道:“你怎么看待此事?”他这般问也乃有意考校。 林竖贤斟酌片刻,才开口道:“的确事出反常,齐献王平日里可从不用帖子等物。邀众人参席也不过派个侍卫来说句话罢了。” 魏青岩点了头“这人恐怕是另有打算了。我去。” “那我呢?”林夕落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魏青岩琢磨半晌“带你同去,家中也不见得能安生得了。” 林夕落没有反驳,对于齐献王这个人,她心中格外有阴影,几次自己出事都少不了他在背后插手,谁知他是不是故意激将魏青岩,让他独自前去,将自己置于家中? 虽说有薛一护卫,可林夕落还是觉得在魏青岩的身边更为安全一些。 林竖贤是绝对不会去的,当初齐献王追着他不放,林竖贤几次遇难都是魏青岩出手才拦截下。 虽说如今他乃朝堂言官,更是皇上赏识之人,可谁知道这位王爷会不会再脑袋一热,干出点儿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 事情基本谈完,林竖贤用过晚饭便告退。 事情也已办妥,二人则躺在床上歇下,林夕落如今肚子滚圆,躺在床上就觉得自己像个大肚蝈蝈,而魏青岩每日都同躺在一张床上,安抚她睡熟以后再离开。 “青岩,我怎么总觉得会出点儿什么事呢?”林夕落心中不安“倒不是因为齐献王送了请帖,只是心中豁然不稳。” 魏青岩摸着她的小肚子“别担心,明日我就派人去找乔高升,让他三日后跟随去齐献王府赴宴,那一日我也不离开你的(书书屋最快更新)身边。” 林夕落点头,这种时候也就不必顾忌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安全才是重要的…… “福陵王可是也得了消息?”林夕落问,魏青岩道:“暂且不知,明日对此事再议不迟,好生歇息,有我在。” 林夕落点了点头“知道了。”攥着他的手,林夕落便阖眼睡去。 魏青岩一直守着她,待听到微微的鼾声才轻轻起身。 行至门外,薛一则应声出现…… “齐献王庆寿都请了何人?可有福陵王?” 薛一道:“福陵王没有接到请柬,宫中的王爷、勋贵一人都没有,而公侯伯府的夫人、世子也一位都没有,唯独五爷一人,其余都乃朝堂官员。” 魏青岩皱了眉“之前发生了何事?” “十九回报说齐献王被皇上召进宫中私谈许久,出来后便发帖庆寿,具体原因未能知晓。”薛一回禀过后,魏青岩心中略微有数“文官有几位?” “十位。” “武官呢?” “众多,连参将都请了。” 魏青岩心中已经有数“我知晓了,近期城内甚动,西北那方已经布置好人了么?” 薛一即刻道:“已经筹备完毕,只等大人下令。” “很好,等吧。”魏青岩这一句说完,则沉叹一声,薛一见此则心中初次涌起猜测的念头,等?是要等五夫人腹中孩儿降生吗? 宣阳侯得知齐献王送请柬给魏青岩则与他私谈了一次,这一次魏青岩没有如以往那般针锋相对,倒是和平结束,不过他依然没有答应宣阳侯带着魏仲良前去赴宴。 原因很简单,他护着林夕落已经不容易,别再带去个麻烦。 对于魏青岩的这个说辞,宣阳侯也觉得无力反驳,只得点头答应。 二日过后,林夕落一早起身便洗漱、更衣。 身子越来越宽,衣裳也是逐件的改,可今日要去齐献王府赴宴,冬荷则选了最好的料子、请锦绣端庄的绣娘连夜赶制,林夕落穿上觉得甚是好看,可看了半晌她的脸则苦了下来…… 冬荷连忙道:“五夫人,怎么了?衣裳不合身?” 林夕落摇头“合身。” “不好看吗?”冬荷上下看着“可是嫌huā色繁多?还是图案不美?” 林夕落继续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冬荷有些不知所措,林夕落鼓着腮帮子道:“实在是太好看了,可我如今这身材,肚子再大衣裳穿不了,生了孩子这衣裳太肥,还是穿不了了……” 冬荷怔住,随即便忍不住笑,魏青岩在一旁守看片刻,听她这般念叨则即刻道:“无妨,留着下次再怀孩子的时候穿。” 林夕落瞪眼,这个还没生就想下次?岂不成母猪了? 秋翠则带好林夕落所需用的一切物件,整整是两个大箱子,这倒不是林夕落个人挑剔,而是秋翠觉得什么都有可能用上…… 一辆马车乘不下,魏青岩则吩咐再加一辆,而乔高升也早早就在此地等候,待林夕落上了马车之后他则也跟随而去。 一路行至齐献王府,侍卫上前递交了请柬,王府的下人立即来请,上前道:“魏大人与魏五夫人不必下车,王妃特意下令,五夫人的马车可以直接进院子。” 秦素云倒是真细心…… 魏青岩点了头,则吩咐侍卫驾车进院。 林夕落下了马车,秦素云则就在院中等她,这一相见则喜意甚浓,快步的上前拽着林夕落便道:“还怕你不能来呢,没想到真的来了,早就让人为你都准备妥当,魏大人可不要担心本妃怠慢了她。” “不会,我就此陪同,哪儿也不去。” 魏青岩这一说,秦素云则怔愣,随即缓笑道:“这事儿本妃不介意,不过王爷要是挑不挑你的理,本妃可不敢保了。” “王爷不会挑理的,顶多将我撵走。”魏青岩说的格外平淡,可他一直在林夕落的身边陪护“今日情况特殊,多有得罪!” 秦素云道:“请。” 众人正准备要进屋,可乔高升在后则有些慌了,魏青岩不管不顾无妨,可他不行啊!他只是一位太医,哪里能如此越矩? 乔高升正准备要追上前问话,秦素云身边的人则道:“前方戏园子正在唱戏,乔太医不妨前去听戏,如若魏大人与魏五夫人有事,自会再去相请。” 乔高升松了口气,则立即拱手道谢,跟随前去…… 魏青岩与林夕落刚刚进了秦素云的屋中不久,就听见外方传来了大嗓门子的吵嚷声:“魏青岩,你个兔崽子,本王的寿宴你都不先来拜寿只陪着你的女人不肯挪动半步,你还怕本王吃了她不成?” 声音先到、肚子再到,随即才是齐献王的那一张脸。 虽然骂街叫喊,可齐献王却心气爽朗,一脸笑容。 秦素云起身行礼,林夕落也扶着肚子起身上前拜见“给齐献王爷请安了。” 齐献王看着魏青岩扶着她请安、再扶着她起身,这一副呵护备至的模样脸上肥肉抽搐,魏青岩这样的冷面冷血之人,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后 魏青岩对林夕落寸步不离,不仅是让齐献王大吃一惊,秦素云也跟随艳羡不已。 都说魏青岩是个刑克冷血之人,可如今呢? 他与林夕落一对伉俪情深,或许是对之前的夫人生子过世心中存有阴影,可即便如此,换做其他男人也是做不出这等事来。 反常之人总有反常的举动,而如今不就是? 魏青岩看齐献王则一本正经的道:“恭贺王爷高寿,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放屁!”齐献王笑骂,“本王壮年得很,哪里称得上是高寿?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你小子是咒本王早死吧?” 秦素云在一旁无奈摇头,生辰之日嘴角挂着个“死”字?也不嫌忌讳? 而此时门外则有人贺寿之人陆续前来,秦素云出去应酬,林夕落则想起了林绮兰,怎么没瞧见她? 这种场合林绮兰不出现可实在少有,不过此时人多,她也不方便探问,也不好探问。 齐献王没有离去,而是有意与魏青岩私谈。 魏青岩就是不动地方,为林夕落一会儿递一个果子、一会儿送一杯暖饮,殷勤模样让齐献王鸡皮疙瘩满地,格外受不了。 “少在这里装,跟本王走。”齐献王叫嚷,魏青岩则道:“就在此地说。” “胡闹。”齐献王翻脸,“这是娘们儿呆的地方。” “那又怕什么?夕落身子不适,四处走动实在不妥,王爷莫怪。”魏青岩目光格外认真,齐献王则惊了,“本王与你谈事,你还要带个娘们儿在身边?魏青岩,你别太过分!” “我的事夕落都知道,不必避讳,而且我对你这里不放心,王爷愿意谈就谈。不愿谈那我就回了。”魏青岩说完,齐献王则有些吃惊的看着林夕落,都知道? 林夕落在一旁闷声不语,眼睛只在齐献王与魏青岩二者间来回徘徊。 似有要事相商,齐献王难得的妥协退让。将这屋中的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他则拽过一把椅子,直坐在魏青岩的对面。 “你真的打算这一年什么事都不管?连宣阳侯手中的调军之事你都不插手,你在玩什么把戏?”齐献王满脸怀疑。 魏青岩道:“调军训兵已经交由魏青山,三哥则在帮着侯爷管文事,这岂不是都很好?” “少在这儿糊弄本王,当本王是个大傻子?你跟福陵王二人的‘麒麟楼’里的猫腻儿可别当本王不知道。 福陵王撇嘴,“父皇前几日与本王相谈,告诫本王不许在你这里再动任何手脚。本王就纳了闷了,你小子这是长了什么脑袋?能让父皇如此厚待你?” “皇上宅心仁厚,厚待群臣已是惯例,王爷,何必总盯着我一人?” 魏青岩倒是初次没有敷衍之词,“朝中一品朝官大有人在,手握重权大有人在,就算你只盯着军权。如今我除却侍卫,麾下一个兵将都没有,你何必如此好奇?” “就是好奇!”齐献王拍着大腿,“本王也不瞒你小子,如今本王手中之权已经惹人不悦了。” “王爷这话说的可没人信,您向来是这城内无人敢惹、无人能敌的王爷,谁还能为您的事不悦?即便有不悦也都咽了肚子里不敢说。”林夕落听了许久豁然插嘴,齐献王冷哼:“那是以前!” “如今又有什么区别呢?”林夕落侧头微笑,“除非是您心里头蠢蠢欲动。想要的更多了。” 齐献王瞪她一眼,“不许插嘴!魏青岩,你告诉本王,本王要拽你这蚂蚱上船,你肯不肯答应!” “不答应。”魏青岩说完,齐献王则瞪眼,“本王比福陵王那臭小子差在哪儿?” 林夕落一口暖饮差点儿喷了,不是她多心,而是齐献王本就是个好男风的,他再来这么一句……林夕落抚着胸口压制住内心的邪恶思绪。而齐献王自不知道她想歪,扫一眼林夕落则道:“这娘们儿,怎么就能让你瞧得上?” 林夕落回一眼,“王爷,莫嫌说话难听,您现在孤身一人连后人都未有争来又有何用?都说人家开始不拿您这位豪横王爷放入眼中,您也好、福陵王爷也好,这两位都得皇宠的王爷却均无后人可承继爵位王位,您不想一想这是为何?” 林夕落说话直白,齐献王本是厌烦女人插嘴,可听她此言倒是皱了眉,低头寻思片刻才道:“有孩子的都不得宠,唯独本王与福陵王两个无后的能耀武扬威……” 魏青岩神色缓和,接话道:“就算能活一百年,死了可能都没人埋,还是想一想实际的吧!” “少放屁,即便如此说,本王也不信你是个省油的灯,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心眼儿不肯说!”齐献王指责一句,林夕落倒觉得齐献王可足够精明,魏青岩与她如此说辞他却半点儿不肯信。 这个人的神经也太敏感了! 此事撂下,齐献王则提起了林竖贤,“那小子何时上朝?” “怎么?怕他将钟至翰彻底弄死?王爷要求情么?”魏青岩提及大理寺卿,齐献王则乐了,“笑话,本王早就与他分道扬镳,踹出阵营,何况如今穷的叮当乱响,连宅院都卖了,本王要他?” 林夕落惊愕的张大了嘴,宅院都卖了?这是福陵王下的手吧? 怪不得上次问他,福陵王说是一刀砍到寒窗苦读,可见他还真没有虚话夸张…… “他暂时还需要休养,王爷不用打别的主意了。”魏青岩说到此,林夕落则即刻看向齐献王,他惦念着林竖贤,不会还有别的心思吧? 齐献王道:“你与本王好歹都是林府的姑爷子,即便提了刀出去横砍杀敌,回来不如言官一本折子,魏青岩,本王今日与你所说你要往心里去。” “我会考虑,不过等我生出个儿子再给答复。”魏青岩这一句可直戳齐献王的心坎儿,齐献王瞪他两眼则起了身,“别在这屋中闷着了,不妨去听一听戏,今日本王请了碧波娘子。” 碧波娘子?林夕落想起上一次林绮兰相邀听戏时的那一位芊芊动人的……娘子,林夕落只觉得今儿这一番话全都白说了! 魏青岩早已习惯,起身恭送齐献王离去,而此时,秦素云从外进来,也引见了些许官员夫人与林夕落相识,可众夫人见到魏青岩在此,也不过寒暄一二便告退离去。 笑话,谁敢在这位活阎王面前说三道四?那不是活腻歪了? 秦素云也苦了脸,只得道:“还是去戏园子吧,否则本妃这屋中无人敢来了!” 话有调侃之味,林夕落则赔罪道:“倒是给王妃添麻烦了!” “这话自不用说,本妃更愿清静,与你好生叙谈半晌,但今日不同往日,总不能让人说本妃偏颇。”秦素云说罢,则立即吩咐道:“去准备软辇。” 王府的皇卫抬轿,林夕落坐上去,魏青岩随行一旁。 虽说不是侯府侍//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卫,但魏青岩并不担忧,如若皇卫抬个轿子都能摔伤滑到,齐献王的面子可就毁了,他虽人品不佳,但还不至于在这等小事上下手。 行至王府的戏楼,林夕落则没有去楼上就座,而是在下方的席台前与魏青岩坐了一起。 秦素云在一旁相陪,而林夕落此时才看到林绮兰,她正在招待女眷夫人们看戏喝茶,见到林夕落,特别是看到她宽腹肥裳有孕在身,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则格外响。 与身边的人笑着寒暄几句,便起身到了此地。 “给王妃请安了。” 林绮兰先给秦素云行了礼,而后看向林夕落道:“妹妹今儿也出来了?如今你倒是成了幸人,众人都围着你转,连妹夫也不例外。”后一句直指魏青岩,魏青岩不理,林夕落则道:“倒是让姐姐见笑了,如今五爷对我格外体贴,含了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儿里怕掉了,姐姐,你也争一口气?” 林绮兰的神色当即冰冷,低斥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有何不能?”林夕落翻个白眼儿,她如今倒格外厌烦林绮兰,每次见面都得叨叨两句甚是恶心人。 林绮兰还欲再说,秦素云则道:“少说一句,今儿是王爷的寿宴,别惹王爷不高兴。” 秦素云开了口,林绮兰只得将话收住,再看向远处的齐献王,王爷此时正在与人喝着闷酒,显然情绪不高…… 林绮兰缓言道歉,随即又借口去应酬夫人便先走了。 秦素云无奈摇头,安抚林夕落道:“她就是个酸脾气,你可不要动气。” “让王妃笑话了,之前未出阁时,我与姐姐也时常斗嘴,已经习惯了。”林夕落顺嘴接话,秦素云也不再多说。 戏台上下一场则是碧波娘子的“大登殿”,可锣鼓开敲片刻,人却还不出来? 台上台下皆惊,而林夕落纳罕之余目光四处扫视,乔高升呢?乔高升怎么没了? 而此时,乔高升正在后台拽着碧波娘子,眼中放光闪亮念叨道:“娘子,碧波娘子我乃是太医院的医正乔高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闹 齐献王恼了! 碧波娘子乃是他的人,居然被乔高升缠住不肯放手。 齐献王的拳头捏的格外狠,乔高升吓的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他的确是被碧波娘子吸引了…… 那一双含情的眼眸、那一小巧的琼鼻和滑润细腻的红唇,好似九天仙子飘落凡间般勾人心魄。 婀娜多姿的身材,扮上戏装的模样格外动人,乔高升早已耳闻碧波娘子的名号,今日一见他则当即被勾走了魂儿,鬼使神差的就去了戏台的后方,揪着碧波娘子的手便不放。 耽搁了开戏的时间,才有王府的人前来探寻怎么回事,可发现此地有人勾搭王爷的人,当即将乔高升给捆上带了出去! 而看到乔高升这一副模样时,林夕落惊了,即刻派人去问发生何事,待得知详情林夕落差点儿噎死! 这什么人啊! 怎么这时代的男人都有如此嗜好! 魏青岩也一脸晦暗,上前与齐献王说情,才算把乔高升给拽了回来,但却算欠了齐献王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可大了! 林夕落的眼睛快把乔高升给瞪死,乔高升则不敢吭声,他只觉得那女人漂亮的不得了,谁想到会是齐献王的女人? 不对,女人? 乔高升对齐献王的嗜好也十分清楚,难道说……王爷的性子转了? “想什么呢?乔太医,您这嗜好也越发的独特了!”林夕落咬牙在他身旁轻声训斥,乔高升则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是牡丹花吗?那是刺猬!”林夕落看他的眼神则格外厌恶,“恶心。” 这一句话可让乔高升炸了毛了,喜欢个人怎能说恶心? 魏青岩在一旁道:“喜欢什么不好。学兔爷。” “啊?兔子!”乔高升惊愕大嚷,那么温润如玉、婀娜美艳的人居然……居然是个男人? “给魏大人请安、魏夫人安。” 周围豁然有一人声出现。魏青岩似早已见到此人。并未往那方看去,林夕落转头,这不正是那位碧波娘子? 乔高升不知所措,目光一直在他的背后来回打量。心中则不停的念道:“这怎能是个男人?” “刚刚之事让魏大人与五夫人挂心了,碧波前来给二位赔罪。”碧波娘子端了茶。“请魏大人饶过一次。” 魏青岩眉蹙很紧,没有转头接茶只看向侧方的齐献王,瞧他那一副表情。显然碧波娘子前来敬茶是齐献王吩咐的。 将茶杯接过。魏青岩算敷衍了事,而碧波娘子再一次敬茶给林夕落,林夕落接过道:“这事儿怨不得你,只是某些人心思不正,倒让碧波娘子受了委屈……” 碧波娘子似没想到林夕落如此评价,立即道:“五夫人体恤碧波。碧波感激不尽。” “我倒是个格外喜欢戏的,不妨坐下陪我说一说戏?”林夕落故意将碧波娘子留在身边。而碧波娘子自当不知她此举何意,可前来赔罪如若不就此跟随,岂不是倒惹了这位五夫人不悦? 寻常人都说这位五夫人的脾性最烈,何况如今还有着身子…… 细细思忖,碧波娘子反倒是没有离去而是坐在林夕落的身边,陪着看戏、讲戏。 齐献王气的七窍生烟! 本寻思让碧波过去跟魏青岩道个歉,也让魏青岩不得不欠他一人情而且心里头还得憋屈着,可没想到这碧波娘子过去,反倒是不回来了?那这戏谁来唱? 齐献王恼了,戏班的班主也急上了房,可为了寿宴的戏不落场,只得着急忙慌寻人顶上,锣鼓开场,才算将此事暂时揭过。 林夕落在一旁与碧波娘子笑着说话,虽说这是一位倌儿,但林夕落对他并没有歧视,从戏谈至艺,再从艺谈至林夕落最精通的雕刻,这位碧波娘子倒是都能回上一两句。 林夕落对此人的评价提高,可她笑容中的意味越浓,则越遭到某些人的不悦。 这其中并不单单是齐献王一人,还包括魏青岩。 这可是他的女人……虽说林夕落拽着碧波娘子将齐献王给气冒了烟,可他也跟随嘴角抽搐咬牙切齿,那一张脸快能冻死个人。 好容易台上那一出戏快唱至结尾,后台的班主硬着头皮前来,点头哈腰的先给魏青岩鞠躬,随即到林夕落的身边:“魏五夫人,碧波下一出戏该上场了,您看……” 林夕落侧头看班主一眼,“这是让我闭嘴了?” 班主连忙道歉,可他能说什么?背后都觉出一阵火辣的目光在他的脖子处晃悠,只觉得回头的话能被魏大人的眼神吓死。 碧波娘子起了身,给林夕落行了礼:“魏五夫人抬爱,碧波感激不尽,如若魏五夫人日后想起碧波,碧波定当如期赴约,只求博五夫人一笑。” “说的如此可怜,先去吧,你再不去,我就要被瞪死了。”林夕落掩着嘴笑,目光看的却是魏青岩,她其实心中犯坏,故意想看魏青岩能有什么反应。 碧波娘子退下去扮妆,魏青岩则轻咳一声,颇有些坐不住椅子。 而背后的乔高升哀叹一句:“怎么能是男人?比女人还女人……我严重受伤了!” 台上碧波娘子的戏开场,魏青岩便起了身,带着林夕落便欲告辞。 齐献王此时也没心情再与魏青岩纠缠不清,只说道:“你的话本王会想一想,本王的话你也要往心里去,不过今儿这人情你欠下了,本王早晚找你还!”齐献王说着话,目光如刀一样的盯着林夕落。 林夕落侧身往魏青岩的身后躲,只当吓的不得了。 魏青岩自当知道林夕落是在装委屈,攥着她的手也格外紧,今儿她不仅是气到了齐献王,连他也气到了! 与其他人寒暄几句,魏青岩与林夕落便上了马车。 乔高升头脑发僵的也上了马车,跟随着回宣阳侯府,而马车之上,魏青岩深沉的脸终于动了气,林夕落怎么与他说话,他都不肯回答。 “还真生气了?”林夕落撒娇着道:“人家不过是为了气齐献王而已,小气。” 魏青岩冷着脸,“哼。” “他是一位戏子,你至于吗?”林夕落嘀咕着,魏青岩道:“戏子也是个男人,你如若惜才也罢,改日我寻宫内的人将他净了身,你随意与他交流。” 林夕落扶额,“那义兄与先生你怎么不介意?” “我看着顺眼,这个我看不顺眼。”魏青岩冷哼,林夕落则忍不住笑,撅着小嘴亲他一口,“别生气了?” 魏青岩琢磨片刻,“不够。” 再亲一口…… “还不够。” 再亲一口。 “还不够。” 林夕落急了,起身坐了他的对面,捧着他的脸狠狠的吻下去…… 马车一颠,林夕落遁了一下,魏青岩急忙将他抱稳,林夕落的嘴却不肯离开他的唇,而魏青岩也不敢强行的将她推开。 旖旎深情,二人自林夕落有孕之后还从未这样亲密过,这一个吻就像一把火,将魏青岩压抑心底许久的激情燃烧起来,却无法再压抑下去…… 胸前的柔软贴上他火热的胸膛,林夕落好似瘫在他的怀里,他的一双大手抚着她的腰背,魏青岩终究怕伤了她,只闷哼一声,抱着她轻轻放于一旁,径自跳下马车找冰雪降温。 魏海正驾马车,豁然身旁出现一个影子则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魏青岩时才松了口气,“若非看清是大人,还以为是刺客出现,(书书屋最快更新)吓了卑职一跳!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魏青岩本就满心抑郁得不到发泄,“驾车这么快作甚?” “快?”魏海瞪眼,这已经快比走着慢了,还快? 魏青岩白他一眼不再开口,魏海在一旁心中抑郁,再聪明的男人遇上女人也容易变成白痴,魏大人也不例外…… 回到宣阳侯府,还未等二人下了马车,则有侍卫迅速追上二人,上前回禀道:“五爷,五夫人,大少爷前去‘麒麟楼’闹事,福陵王已经制止住,请五爷前去处理。” 魏仲良去闹事?这不是给人添堵上眼药嘛! 林夕落则有些急,“二少爷呢?与他可发生了争执?” “大少爷要动手,二少爷抵挡之余则将大少爷推搡摔倒,”侍卫停顿一下,“大少爷喝醉了。” 林夕落沉了口气,则又坐回马车之上,“去麒麟楼。” 魏青岩有意让她先回,可瞧林夕落这一副坚定之色则将话语收回,“此事侯爷可否知道?” 侍卫当即摇头:“卑职刚刚赶去齐献王府寻五爷,可得知您与五夫人已经归府便追赶回来,暂时还没去通禀侯爷。” “去吧,去将此事告诉他,”魏青岩站在门口,没有跟着上马车,“我就在这里等。” 侍卫领命而去,而未过多久,就见宣阳侯从府内气冲冲的赶了出来,瞧见魏青岩在此等候则气嚷道:“不去拦着在此等本侯作甚?笑话看够了?” “醉酒大闹麒麟楼,你当这事儿只是看个笑话就完了?他是你的嫡长孙,丁忧之期还未过,你当这是儿戏?”魏青岩冷言一出,宣阳侯则沉跺了脚,“畜生!这个畜生!” 第三百一十九章 犹豫 魏仲良被李泊言盯住,魏仲恒淡然的坐在他的对面,没有丝毫的怯懦和恐惧,与魏仲良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 “你、你打了我,我要你偿命!” 魏仲良仍未完全醒酒,可他的心里已经涌起不祥之感。 如若以往,这不过是趴在地上向他作揖道歉、跪地磕头的小奴才,如今呢? 他要教训一顿,孰料魏仲恒一把就将他推了个跟头! 虽说酒醉脚步踉跄,可那一份力气却是真实存在的。 魏仲良气恼之余将其周围所有的物件都砸了个细碎,如今头破流血就在此地不肯走。 魏仲恒也没有逃,而是坐在此地陪着,二人谁都不说一句话。 终究魏仲良没能忍住,直接道:“你有什么牛气的资格?一个姨娘生的畜生而已!” “我的确无资格,而且已被祖父告诫不允许参(书书屋最快更新)加科考、不允许出仕为官,不过是与五婶娘学一点儿手艺罢了。”魏仲恒一个十岁的孩子口中平淡的说出这样的话,那未褪去的稚嫩童声让魏仲良吓了一跳! 不允许参加科考?不允出仕为官?这些都是祖父下令的?他怎么不知道! 魏仲良略有几分清醒,那……那这样一来他跟魏仲恒较什么劲?祖父还是疼他的,还是支持他当世子的! 不对! 魏仲恒被魏青岩给带了此地来,他就是要利用魏仲恒与自己争夺世子位,只不过是这傻子不知道罢了! “少在这里放屁!你懂什么?”魏仲良接着斥骂,“你打了我,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完!” 魏仲恒依旧在那里站着不再开口,他只等着五叔父来。等着五婶娘来,这些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在“麒麟楼”这里也呆了许久。魏仲恒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 他开始喜欢坐在静静的屋子中盘养石料木料。也喜欢用雕刀刻出不同的图案,好似在描绘人生,对于以前心中的苦闷他不再有半丝痛感,只觉得那好似是别人的事一般。 他吃的比以前好、住的比以前好、穿的更比以前好。这日子不是挺美的吗? 何况这里的所有人对待他都没有严声厉色、刻薄刁难,这并非是他的本事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而是他就是一人畜无害的小子,没有利益之争。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魏仲恒想到此不免嘴角露出笑意,可这一分笑好似一把刀。狠狠的扎在魏仲良的心里! “我跟你拼了!”魏仲良起身又要动手。而此时门外则响起一声咆哮:“畜生,住手!” 魏仲良下意识的停手,转头看去,正是宣阳侯的身影在门口出现。 “给祖父请安。” 魏仲恒率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宣阳侯扫他一眼则看向魏仲良,“你小子疯了?给我滚回去!” “我怎么疯了?是他打了我!”魏仲良刚刚觉得宣阳侯是心向着他的。可张口皆骂,这种反差让他心中难以承受。 宣阳侯双拳攥的紧紧。而此时魏青岩与林夕落也已赶到,看到此地碎了一地的玉石渣滓,林夕落心里的火顿时蹿了! “想滚?没门!” 豁然这一句女声在后嚎起,宣阳侯也吓了一跳! 再看林夕落扶着肚子气的满脸通红,宣阳侯捶手,心中只道:“完了!” 看到魏青岩与林夕落到场,魏仲恒的心里踏实下来,“五叔父、五婶娘。” “仲恒你说,这些物件是谁砸的?怎么回事你讲清楚。”林夕落一指,魏仲恒则道:“侄儿今天跟随大师傅出门去采料,路遇大哥,大哥骂了侄儿几句,侄儿觉得不妥便先回了此地,孰知大哥追赶而来,要打侄儿,侄儿挡了一下大哥脚下一滑则摔倒在地,气恼之余将此地物件全都砸碎。” 魏仲恒说完,则补一句道:“侄儿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宣阳侯看魏仲恒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厌烦,他这模样怎么与魏青岩童时一样?还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魏仲良听魏仲恒这话则火了,叫嚷道:“我打你又怎样?打你你还敢还手?砸了此地的东西又怎样?老子乐意砸!” 宣阳侯揪着魏仲良的衣领:“你给本侯闭嘴!” 魏仲良吓的眼睛差点儿瞪出来,宣阳侯将他推至身后,交给齐呈,他则与魏青岩道:“人本侯带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砸了这里就算了?这里的物件是我的,这张脸也是我的,没这么容易!” 林夕落不依不饶,倒让宣阳侯格外诧异。 刚刚在侯府门口她不是没有听见如若魏仲良这件事被外人知道,对宣阳侯府会是多么大的影响,怎么这时候开始犯毛病? “你的女人,你管好!”宣阳侯指向魏青岩,魏青岩道:“事儿可以暂时押下,但这砸碎的东西要赔,你要知道,这不是我们一个人的。” 宣阳侯豁然看向魏青岩,对他这句话并无气恼而是在探寻其中深意。 “好,本侯给。”宣阳侯破天荒的让步,林夕落则冷笑,“银子就算了?那明日我砸了宣阳侯府,是不是也给点儿银子就罢了?侯爷,这二个孩子可都是您的孙子,您别让孩子寒了心。” “你个臭女人,你想害死我?”魏仲良忍不住在后叫骂,可未等齐呈连忙护住,魏青岩已经上前揪住他抽了好一通嘴巴! 宣阳侯道:“放手,你想打死他!” “丁忧之期吃酒,该打!醉酒大闹麒麟楼,该打!口辱长辈,该打!我看不顺眼,该打!” 魏青岩打一巴掌则念一句,当最后一巴掌抽完,魏仲良已经瘫软在地,昏倒不醒。 宣阳侯看的心惊,齐呈立即上前随即放下心来,“侯爷,醉酒晕过去了。” 魏青岩仔细的擦干净手,言道:“他,没有资格承继世子位。” “你说什么?”宣阳侯满脸吃惊,魏青岩冷言道:“听不清?那我再说一遍,他没有资格!” “你要在此事上做手脚?”宣阳侯气闷于胸,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青岩可曾答应过对世子位无心,如今这一句话说出,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他要插手? “他不配!” 魏青岩说罢此话,则护着林夕落道:“先去休歇片刻,我将此地收拾妥当后再去找你。” 林夕落点了点头,“仲恒,跟随五婶娘来一下。” 魏仲恒当即应下,跟随林夕落离开正堂之地…… 宣阳侯让齐呈先将魏仲良带走,而他则要在此地与魏青岩好生的谈一谈了! 林夕落带着魏仲恒去了一旁的房间,魏仲恒为她端来暖饮,更是铺好毯子,而后坐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等候林夕落的教诲。 这一番动作让林夕落格外心酸,十岁孩童长了一颗二十岁的心,这其中的苦谁能知道? “仲恒,你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林夕落问着,“不必担忧,与五婶娘没什么不能说的。” 魏仲恒未沉多久,则即刻道:“没什么想法,只觉得他无理取闹。” 林夕落倒是笑了,“你长大了。”之前的他只会想自身之错,哪里能想到是魏仲良无理取闹? 时间能够改变人,潜移默化、无声无息,她有一阵子没见到魏仲恒,真觉得他较前些时日不一样了。 “都是五婶娘教诲,这些时日,几位师傅也都带仲恒上街参加一些庙会、集会活动,原本仲恒不懂此举何意,而后大师傅说,一切的灵感不是在脑海中臆想,而是搜寻于民间,我们是在雕刻人生百态,而非是神佛石像。” 魏仲恒说到此心情愉悦,“仲恒只觉得心境豁然开朗,之前五婶娘也这般说,但那时侄儿懵懂无知,如今在外行走一段时日,才有微微的体会。” 林夕落的笑意更浓,他果真是长大了,如此看来,将魏仲恒送至“麒麟楼”让他与众位雕匠师傅在一起的确无错。 虽说魏仲恒在侯府之中活的格外艰难不如意,但侯府的牢笼之中,将所有人都孕养成一只不问世事的呆傻之人,好比魏仲良,他有如今这番作为仅仅是怪他自己吗? 不是,而是侯府中人塑造了他,所以他也是一个极为可怜的人。 不仅仅是主子们这样,连侯府的下人行走在街上都与寻常百姓不同,这就是差距,牢笼架起的差距。 所以魏仲恒之前身上也有那份与世隔绝的气息,如今看来,他已经在逐渐的改变,变的能寻找到自我,找到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林夕落格外欣慰,但她并没有因此就觉得魏仲恒已经成长,他才十岁,往后的路还很长。 “仲恒,那五婶娘再问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的回答我,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林夕落再次提问,格外郑重,魏仲恒则立即点头:“五婶娘请问,侄儿绝不遮掩。” “你可有心争世子位?”林夕落这话问出,魏仲恒脸上则涌现一副吃惊之色,本有心即刻回答“没有”二字,可不知为何,话至嘴边,他又开始犹豫了…… 第三百二十章 暗驳 魏仲恒在沉思犹豫,林夕落的心中反而倒松弛下来。 随意脱口而出的答案可分两种,一种是信念坚定,但魏仲恒年仅十岁,这种答案随着时间的延展或许会发生改变。 而另一种则是深思熟虑,或许能提出许多犹豫的心结,但起码他对此问题认真想过,心中也有一定的沉淀,将来再遇此事时,不会头脑发热,莽撞行事。 林夕落没有催促,魏仲恒寻思片刻则回答道:“婶娘,侄儿没想过这件事情,不过之前也曾经被警告过不允许想这件事,所以我从来没有想,我只觉得如今学雕艺甚好,过的挺高兴的,如果要争的话,岂不是像哥哥一样……疯癫?” 魏仲恒说到此则摇了摇头,“我不想过他那样的日子。” 林夕落叹了口气,则安慰道:“既然如此那就踏踏实实用心在这里学,过两日会派人接你回侯府。” “回去作甚?”魏仲恒脸上则惊,“侄儿不想回去。” “要过年了。” 林夕落说出过年,魏仲恒则叹了口气,“侄儿听从五婶娘安排便是。” “放心吧,回去也依旧住在‘郁林阁’。”林夕落说完,魏仲恒脸上才轻松了些,而此时,宣阳侯与魏青岩在谈魏仲良的事,还未等谈完,门外则有人前来回禀:“侯爷,宫里头忽然有皇卫前来。” 宣阳侯惊住,看向魏青岩,他的眉头也紧拧成结,率先迈步出去,而宣阳侯也急促的跟随出门。 前来此地的人还是皇上身边的陆公公。 眼见是此人,宣阳侯则立即上前:“陆公公。您怎么来了?” 陆公公苦笑,先是给他与魏青岩行了礼。随即才道:“皇上刚刚得知麒麟楼出了事。则派咱家前来看一看,不知事情处置怎样?已经结束了?” 宣阳侯心惊胆战,立即道:“不过是本侯的两个孙儿因小事争吵,让皇上担心了。”宣阳侯有意搪塞。可他心里已如惊涛骇浪! 他与魏青岩出门才多久?这事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边,而且还派了陆公公前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对“麒麟楼”的看重。还说明皇上对自己很不满。 宣阳侯知道皇上迟迟不肯答应魏仲良承继世子位就因为魏青岩,可他能怪魏青岩吗?他怪罪不得,也只能愿自己的孙儿不争气! 可今日的祸的确闯的够大。魏仲良的世子位。这辈子也甭想了! 陆公公看出宣阳侯脸上的担忧,却是笑道:“侯爷,咱家多一句嘴,此地如今您还是少掺和的好,魏大人的才能旁人攀比不得,孩童玩闹便罢了。在外还是要懂得规礼,要懂得‘孝’字。让您这接二连三的跟随操心,皇上放心不下您的身体,呵呵,既然无事,咱家就先回了,皇上那方还等候咱家回禀,皇上可一直都在惦记着侯爷,您要多多保重。” “臣谢皇上恩典!”宣阳侯说出此句已经浑身颤抖。 陆公公见已经达到目的,则拱手又上了马,魏青岩亲自前去寒暄送走,而宣阳侯则在原地哀叹几声。 “少掺和”、“懂孝字”、“惦记着”,这三句是何意?宣阳侯心中再明白不过,皇上这是对他已有不满了。 不但是不满,还让他弄明白魏仲良想要承继世子位乃是天方夜谭! 一个孝字都不懂的人,凭什么承继爵位? 没有这个资格……而他如若执意坚持,皇上则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魏青岩送走陆公公转身归来便要进屋,宣阳侯则道:“你作何?听及如此消息你岂不是高兴?” “高兴什么?你当一个破侯爵的世子位那么招人稀罕?白给我都不要!” 魏青岩扔下一句便进了楼阁之中,宣阳侯怔住,脸色从白至紫、从子至青,他豪横了一辈子,如今老了老了却搞不定自己的儿子? 他这个侯爷,当的实在窝囊! 林夕落听魏青岩说起陆公公刚才来到则惊愕不已,“可是说了什么?” 魏青岩没有即刻回答,此时魏仲恒还在,他自不能将话语说的太明,只是看向魏仲恒道:“可是受伤了?” 魏仲恒没想到魏青岩会主动问他,立即道:“没有,没有伤到。” “下次与人争执要打要害,而不是因躲避逃窜才无意将对手推到在地,懂吗?”魏青岩这一句让魏仲恒惊呆,只想说那是他哥哥,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说不出来。 魏青岩见他惶恐不安,则道:“你没有还手,他感激你吗?” 魏仲恒摇头,“没有,反而变本加厉。” “那就打服他,然后再跟他讲你的道理。”魏青岩的气势格外凶,魏仲恒不敢拒绝的连忙点头,“侄儿知道了!” “行了,去歇息一下吧。”魏青岩说完,魏仲恒则立即逃窜似的离开此地。 林夕落带有几分埋怨,“他才十岁,你别吓到他!” “吓到总比吓死好!”魏青岩说到此则闭目长叹,躺在椅背上仰头沉思。 林夕落看出他心中烦躁,或许是因为陆公公到此说了什么事,但她没有细问,而是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过了约有两刻钟的功夫,魏青岩才缓过神来,见林夕落在一旁拄着脸看自己,他则舒心一笑,抓着她的小手道:“累了吧?” “不累。”林夕落反手抓着他,“你歇好了?” “想一些事而已。”魏青岩看她道:“皇上借陆公公的嘴传话,让父亲不要插手此地之事,而且已经暗驳了魏仲良承继世子位的事。” “你觉得如此不妥?”林夕落看他神色更为凝重,则不明白他对此事如何想。 这难道不是他期望的? 魏青岩摇头,“并非不妥,而是不合时机,这是让我与侯爷划清界限。” “怎能看出?”林夕落追问,这件事她则更迷糊了…… “告诫侯爷他对‘麒麟楼’的重视,而且还是在魏仲良与魏仲恒闹事之时前来,这可谓是把大哥的两个孩子全给驳了,这等事全凭一个感觉,不会直接用嘴说,侯爷已经听明白,可他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只能更加恨我,而且隔阂更深。” 魏青岩冷笑,“如此也好……” “那你想怎么办?”林夕落越发的糊涂,她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明白了? 魏青岩看她道:“依旧什么事都不办,等你安全产子之后再做打算。” 林夕落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靠在他的怀里依偎片刻。 听着他胸口“砰砰”的心跳,她能够感受他心中的迷惑和焦虑,可是她怎么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难道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歇息过后,待侍卫将此地清理干净,魏青岩才带着林夕落回宣阳侯府。 福陵王今儿没露面,林夕落倒奇怪他不在此地,魏青岩则冷道:“他是怕我翻脸。” “为何?” “你觉得皇上为何会那么快知道魏仲良与魏仲恒在此地争吵打架?”魏青岩问出,林夕落则惊愕道:“你说是福陵王告的状?” “除了他还能是谁!”魏青岩牙根儿咬紧,“早晚与他算账!” 林夕落说不出半句话来。 按说福陵王这般做想必是要给宣阳侯增添些许压力,让他承认魏青岩的才能和位置,一个世子位能将魏青岩给安抚在侯府,岂不是一件特好的事? 可宣阳侯不想、魏青岩也不想,福陵王这是乱牵鸳鸯谱,把魏青岩给惹了。 这个仇魏青岩要记着,林夕落自不会阻拦,二人离开上了马车,待马车行驶出许远之后,福陵王才从外露了脸出来。 “走了?”福陵王看着一旁的李泊言,李泊言今儿是做了一整天的打杂的活儿,连话都没顾得上与魏青岩与林夕落多说两句。 李泊言道:“走了,若非义妹身体要过多注意,魏大人会在此地一直等着王爷。” 福陵王略有心虚,“本王这也是在帮他。” “魏大人恐怕不会这般认为。”李泊言摊了手,“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可谓火上浇油。” 福陵王扇捶手心,“你不懂,他现在需要的是助力,顾虑太多,怎能做得成大事?” 李泊言没有回话,对于他认知的魏青岩来说,他或许会往这个方向走,但前提是他自己有这筹谋,若是谁在背后踹一脚,他恐怕不但反踹回来,还要与之对顶到底。 不过对福陵王,李泊言不敢这般肯定,因为福陵王是王爷,也是魏青岩如今的伙伴。 魏青岩回到宣阳侯府,林夕落则先去歇息,这一天可谓是折腾的浑身疲劳不已,先是齐献王过寿,随即“麒麟楼”出事,精神上放松下来,人也跟着疲惫些许。 林夕落洗漱过后,倒在床上便熟睡过去…… 而此时的宣阳侯府之内,侯夫人得知今日魏仲良闹出的荒唐事险些气昏过去! “这个孩子怎能如此的不省心,这可怎么办是好?不行,我不能再这样的等着,仲良不能得这个位子,我也不能让魏青岩那个畜生得到,告诉方太姨娘,我要找他好生的谈一谈!” 第三百二十一章 病重 这一日已经是腊月初八。.寻常百姓都从这一日开始算作正式的过年,出门在外,街道宅门两侧早已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小贩们走街串巷,叫卖年货,吆喝声都透着股子喜庆的气息。 林夕落自从那一日跟随魏青岩去了一次“麒麟楼”之外,便再也没有出门过。 如今已经怀胎六个月,她虽然妊娠反应不再强烈,可肚子却比常人的大,平时在屋中走一走,都略微嫌累,只得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实在累了就让魏青岩将她抱到屋中。 麻烦死了! 林夕落无奈的杵着脸,坐在挨着窗户的椅子上,摸着肚子里的小宝贝儿心里念叨着:“快出来吧,娘快熬不住四个月了!” 魏青岩没有在家,从前日开始就被皇上召进了宫中,也不说是什么事,就让他在身边守着。 一位是皇上、一位是臣子,魏青岩纵使心中焦虑也不敢开口请休,只得每日早出晚归,却又惦记着林夕落,特意去找了姜氏,请她每日都在此照料一二。 姜氏自然不会拒绝,每天早早就来,连她院子里回事的(书书屋最快更新)管事婆子们也都到这里来回差事,反倒是热闹非凡。 这一早,魏青岩走了许久,姜氏还没有来,林夕落略有点儿纳闷,“三夫人还没到呢?” “五夫人,三夫人也是忙着帮小主子们弄过年的新衣裳呢!”冬荷在一旁说着,则拿了一套新料子,“这料子新鲜得很,您过年也要赏小主子们物件,用这一匹可好?” 林夕落看了看,则点头道:“那就选这个吧,可告诉仲恒回来时带一些把玩的小物件了?春菱还追着我要呢!” “已经告诉了,仲恒少爷要小年儿才回来。”冬荷提及小年,林夕落则无奈的叹气。 当初告诉魏仲恒他要回家过年,本打算今儿就让他回。可魏仲恒死拧不愿,只说小年再回,要在那里给几位兄弟雕出好看的年礼。 林夕落何尝不知他是什么心思? 一是因为与魏仲良打了那一架,他心里仍然存怨,二来。他被送出去这么久,总要展示一点儿成绩才好,否则心里头哪能过得去这个坎儿? 他终归是大房出身的孩子,嫡庶出身,而且还被告诫不许科考、不许入仕,比之三房、四房的孩子还不如。这个年代,会背两句《论语》、《中庸》都能被称颂为好孩子,有前途,但如若是手艺来看。他不雕出个花团锦簇来就是不务正业。 可谁看不出哪一个更难? 林夕落懂魏仲恒的心,故而她没有坚持,而是允许他小年再回,更是送了他不少上好的料子,让他做手艺送给兄弟姊妹。 魏仲恒嘴上不说,可笑的嘴都咧疼了,自当能够显示他的心情是何等的畅快感激。 林夕落跟着冬荷选了过年送孩子们的年礼,而这时门外则有人来禀:“五夫人。太仆寺少卿大人与夫人到了!” 林夕落当即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父亲母亲来了?快请!” 林政孝与胡氏也有月余没来看她,一乃公事忙,二来林忠德几次身体不好,连乔高升都被拽过去几次帮忙,林政孝与胡氏也时常回去探望,林家也闹成了一锅粥。 胡氏一进院子就看到林夕落站在门口,小步的跑着上前:“你可别出来!” “没事儿的娘,我好想你!”林夕落上前搀着胡氏进屋。而林政孝则在后方进门,见到林夕落也甚是高兴。 “天诩呢?”林夕落问着天诩,胡氏则道:“不能让他来,没轻没重的!” 胡氏格外高兴,目光一直盯着林夕落的肚子,林夕落苦笑:“娘,这没怀孩子之前你盯着我肚子,如今还盯着,你就不能看看我的脸?” 林夕落抱怨,胡氏则道:“你已经是娘的闺女了。这小鼻子小嘴都在娘心里头记挂着呢,娘要看看大外孙!” “您就知道是外孙?”林夕落翻白眼,这时代的人都重男轻女,胡氏也不例外。 “自当是外孙,瞧你这肚子尖尖的,乔太医可说了男胎还是女胎?”胡氏问起乔高升,林夕落则摇头,“他不说,说是五爷吩咐的。” 胡氏撇嘴,“他不说娘也知道是外孙!” 林夕落哭笑不得,看着林政孝道:“父亲,祖父的身子怎样了?” 林忠德可乃林家的根,如若他真出现意外,林家恐怕不但要没落……而且还要乱了! 提及林忠德,林政孝的脸上也现出无奈,可这等事他说给林夕落听有何用? “还是照料好你自己的身体,其余的事都有父亲在。” “好歹让我心里有个谱,也能与青岩商量!”林夕落不依,林政孝犹豫,胡氏则忍不了他的闷气,开口道:“还能怎么样?老太爷如今卧床养病,你大伯父与大伯母已经开始谈分家了,他是嫡长子,有意让老太爷现在就选林家未来的家主,你三伯父不愿意,说老太爷能长命百岁,不同意现在就分家,你六伯父则斥大房没资格,因为你大伯母的那个儿子还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其余的都是女儿,这就闹开花了!” “三伯父与六伯父应该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过大伯父这时候就开始闹分家,也实在是真够不要这张脸的!”林夕落骂着,则看向林政孝,“父亲,别跟着他们掺和。” “你父亲自当是不想搀和,可这一个个的都强拉硬拽,恨不得将你父亲劈成两半,不回去看老太爷,心里头也惦记着,可一旦进了林府的门,这盆水便开始泼下了,让人打心眼儿里发憷!”胡氏一肚子抱怨,林政孝则道:“夕落,好生养你的身子,这些事有父亲解决,姑爷如今也身不由己,过了年就好。”林政孝提及魏青岩,林夕落点头道:“放心吧,我无事的。” 林政孝心安的点了点头,而胡氏则开始揪着林夕落说起如何调养,冬荷与秋翠在一旁用心的记,还把乔高升给叫来好一通探问林夕落的身子。 乔高升只是点头答应,更是说林夕落身子他心中有数,除此之外,他则没几句正经的话可说。 胡氏有些不悦,林政孝则拽着乔高升出去谈老爷子身体的事。 “这乔太医怎么有点儿不务正业似的?他靠得住吗?” 胡氏如今是何人何事都特别担心,之前或许还没有这种感觉,林夕落的肚子越大,她的警觉性就越高,一来是林夕落曾经差点儿离她而去,二来这魏青岩的前夫人就曾经生产时过世,她这心里头也犯嘀咕。 林夕落知道胡氏担忧什么,则是道:“没事儿,他就是被人给下了**药了。” 自从上一次见过碧波娘子,乔高升就整天魂不守舍,整日嘴里都嘀咕着为何他是个男人? 不过对于探脉诊病,他还能够做到专心从事,故而魏青岩没管他,林夕落也随着他整日里犯癔症。 “**药?”胡氏不知此事,“那怎么办?瞧上什么人了?让姑爷找来不就是了,这整日里颠三倒四的,可别耽搁了你的身体。” “找来?”林夕落嘴角抽搐,这人怎么找?不单是齐献王爷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比女人还妖媚的男子…… “娘,这种事五爷与我心中有数,您就不必担心了。”林夕落觉得无法与胡氏开口,只得搪塞过去。 胡氏也没有追究,只让林夕落多多注意便不再提。 林政孝与乔高升谈完林忠德的病症之后,心里也算有了底,又与林夕落嘱咐半晌,夫妇二人便离去了。 林夕落看着乔高升那一副模样也有些牙疼。 一个瘦弱的半老中年,整日里为碧波娘子这样的人丢了魂儿似的,这乔锦娘怎么办?乔锦娘的娘怎么办?好歹他也将是林政辛的丈人爹啊! “乔太医。” 林夕落一声呼唤,乔高升则惊乍一样的反应过来:“五夫人何事?” “要不然,我们请碧波娘子的戏班子来演一场戏怎么样?过年了,图个乐呵。”林夕落阴阳怪气,乔高升则立即大喜,“好!好!” “可惜不知道碧波娘子是否有空。” “五夫人相邀她一定到!碧波娘子的身段、羞目、连一转身都那么含情脉脉……”乔高升越说越动情,只差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少在这里做梦了!就是请来他唱戏也要把你撵走,安心的把我祖父的病情告诉我,否则我跟你没完!”林夕落一声怒嚎吓的乔高升头发都快立起来了!这才反应过来林夕落是故意的刺他! “五夫人,这事儿没法说啊!”乔高升一脸苦涩,美好的梦被打碎,心里头好似没了念想,一时间还无法转过神来,连说着林忠德病情时脸上都挂着那一副思盼的猥*琐表情。 林夕落翻了白眼,她差点儿看吐了! 二人还未等再继续说下去,姜氏则从外匆匆的赶了来,林夕落本要问今日迟了,可还未等她开口,姜氏则开口道:“侯夫人露面了,二哥与二嫂也被解了禁令了!”(小燕文学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冲喜 姜氏这话一说,倒是让林夕落沉默了。 已然临近过年,宣阳侯也早有意让侯夫人出面,可如今连魏青焕与宋氏也跟随被解了禁令,林夕落虽不意外但也心里头涌起冷漠。 魏仲良出事被责,大房没了承继世子位的机会,二房要出头? 这恐怕不单是侯夫人之意,宣阳侯也如此想吧? 林夕落让姜氏坐下说“……这事儿早已吹过风儿了,三嫂何必这样着急。” “自当着急,你知道侯夫人露面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姜氏也没耐心等候林夕落猜想,便答道:“先与侯爷、方太姨娘吃了一桌团圆饭,而后将宋氏禁锢在身边儿,更与方太姨娘说了,府事依旧交由太姨娘经管,她要好生的调养身子,而且更嘱咐了宋氏也不允插手,完全还交给四房来做。” 林夕落则有些惊讶“这是唱的哪一出?侯夫人居然还有如此宽广的心胸?还以为她一露面,方太姨娘就要倒霉了!” “说的是啊,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来找你了。”姜氏说到此顿下道:“我虽然还未与你三哥商量,可我个人觉得侯夫人与方太姨娘要合起手对付三爷和五弟了!” 林夕落撇嘴道:“合起手来?也得看他们手指头够不够数。” 魏青焕可是被魏青岩掰断了两根手指头…… 姜氏怔了半晌,一时没想明白林夕落话中的意思,而林夕落举起自己的小手,豁然弯掉两根儿,姜氏见此则忍不住苦笑“你这脑子。居然能想到这个!” 林夕落吐了舌头,姜氏则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压根儿就没惦记过在侯府中得什么位子。你三哥是个实心人,凡事不争抢,她们纵使联手又能如何?” 姜氏说这话也着实心里没底,林夕落道:“这宅门里头。你想井水不犯河水,可人家瞧你过的舒坦了就不乐意。哪里还管你不争不抢?” ~~-更新首发~~姜氏无言叹气“五弟这些时日开始忙了,你自个儿要当心点儿。” “他回来我自当会与他说这件事。咱们只当寻常日子过就是了。”林夕落摸着隆起的肚子。心中则在暗自腹诽:谁要这时候对她动心思,她就跟谁玩命! 姜氏陪着林夕落至晚上用过晚饭才离开后侧院,林夕落洗漱过后则躺在床上,冬荷在外间守夜,薛一坐在对面守卫。 林夕落如今也习惯了薛一的存在,就好似这屋中的一张桌椅、一个杯子。如同物品一样的存在,你不追着问话。他连喘气的声响都不会发出分毫动静儿。 “薛一,你知道五爷最近都在忙什么?皇上让他进宫是为何事?”林夕落躺着睡不着,索性找薛一解闷儿。 半晌,薛一才回答:“忙召集人马,皇上为何事找五爷,我不知道。” “那侯爷有什么打算,你知道吗?侯夫人与方太姨娘最近都在筹备什么?”林夕落一堆问题提出,薛一则答:“我不知道。” “最近没去听墙根儿?” 薛一翻了白眼:“五爷吩咐,白天黑夜不允离开此地半步。” “那你睡觉怎么办?”林夕落问完,却没听到薛一的回答。 林夕落也不再追问,迷迷瞪瞪睡去,却能感觉到魏青岩回来时的声响。 睁开眼看着他坐在对面床的位置看着自己,林夕落道:“回来了?” 魏青岩点头“把你吵醒了?” “没有,你回来我睡的更踏实。”林夕落将床前的灯调亮,魏青岩则在暖炉的地方暖手,随后才到她的身边哄着她继续睡。 林夕落这会儿也提了精神,则将侯夫人与二房的事说出口:“……今儿三嫂来告诉我的,而且侯夫人还明确表态,侯府的事依旧由方太姨娘管,她不插手。” 魏青岩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倒是学聪明了。” “你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不过并不意外。”魏青岩看着林夕落“别担心,年前皇上吩咐的事情忙完,我就回来陪着你。”他的脸上也浮现些许焦虑之色,林夕落没有追问,显然事情棘手,否则他也不会离开自己身边。 “我无事的,你放心。”林夕落拽着他的大手放在脸旁,而困倦之意袭来,未过多久便闭目睡去。 魏青岩将她安顿好,则出门去见薛一,直接问:“侯爷有什么打算?” 薛一即刻回答:“扶持二爷。” “那三爷这方怎么处置?”魏青岩问起魏青羽,他与魏青羽之间的兄弟情分最深,他不容魏青羽在这件事上吃亏。 “侯爷未定。”薛一答完,魏青岩脸上浮出冷漠之意…… 嫡出就是比庶出的孩子多几分优势?魏青羽在宣阳侯身后当马弁一样的使唤着,魏青山也离家训兵累成烂泥一样的拼着,却不如一个少了手指头的魏青焕? 老头子这心思到底怎么想的? 薛一见魏青岩的脸色格外难看,则说起林夕落的提问“今日五夫人问起侯夫人与太姨娘的打算,我只说不知道。” “两个老婆娘,不值一提。”魏青岩咬牙切齿,薛一则没有再说话。 “再坚持四个月,待夕落顺利产子满月过后,你便可以离开侯府了。”魏青岩看向薛一“如若你想去西北,那就去西北,亦或你有什么其他的打算,都可以趁这四个月好生的想一想,到时候我们再议。” “此地挺好,热闹。”薛一四个字倒让魏青岩多看他几眼,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薛一也自动消失在他的面前。 魏青岩看着消失的背影,则也有些奇怪,难道说性子古怪的人也有更古怪的癖好? 薄云在月亮之前来回飘荡,月光忽明忽暗,让苍穹夜幕更多了几分诱人的魅力…… 魏青岩在天还未亮时就出了门,而林夕落醒来都已经是日头高升,临近巳时中刻了。 洗漱过后林夕落用过早饭,则有乔高升来此地为她例行探脉。 今日乔高升没有如以往那般迷离丢魂儿,倒是衣冠规整、格外的精神。 “这是有什么好事儿?不会是要去听碧波娘子的戏吧?”林夕落上下打量着,乔高升怔后苦笑:“五夫人又用此话损老夫,今日要到林府拜见林老太爷,顺便定下结亲的日子,还要在五夫人这里先请个假。” “你要去林府?”林夕落则格外吃惊,按说换了庚帖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怎么今儿就要定结亲的日子了? 乔高升则有些难言,可看林夕落这副担心的模样则是道:“林老太爷的身子还需要休养,十三爷有意为老太爷冲一冲喜……” 话语说的格外含蓄,林夕落则长吸口气“这就要不行了?” “还不至于,都待天命,但林老太爷福星高照……”乔高升不肯把话说死了,万一今儿刚说完,明儿就闭眼,这位五夫人还不跟他玩命? 林夕落白了他一眼,斟酌片刻则吩咐冬荷道:“去取些滋补的〖药〗品让乔太医带去,好歹是我一点儿心意吧,如今都知道我身子不妥,遇上事也都不告诉我。” 林夕落嘴上唠叨埋怨,也知道众人是为她好,乔高升也不说什么,冬荷取来物件他就接过,随即就要即刻往林府赶去。 可还未等走出这屋门口,就又被林夕落叫住,回头道:“五夫人还有何吩咐?” “再帮我送一封信。”林夕落由冬荷扶着到书桌旁,亲自提笔草书一封,随后封好交给乔高升。 乔高升揣在怀中,便欲出门,可还没等迈出门口,则又被林夕落叫住! “五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乔高升一脸苦涩,看着一旁计时的沙漏都快过了时辰了…… 林夕落则又道:“记得再给老太爷探一探脉,回来要将病情告知于我,不许隐瞒。” “知道了……” “还有!” “还有什么?” “没了,你走吧!”林夕落叹口气,说的再多又有何用?都不如她亲自的去看一眼。 乔高升这一条腿是迈了多次、退回多次,如今能踏踏实实迈出这一步格外不容易,确认自己这一只脚踩了地,他则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夕落撇着嘴,心中则忧虑老太爷的身子。 豁然一个老人就这样的病倒?怎么好似听故事一样的不敢信呢? 不过林政辛都已经想出要冲喜的土办法了,看来这件事也不会有假……怎么像做梦一样? 林夕落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脸,随即苦笑自嘲,她,可不就是活在自己的梦中么? 坐在窗户边儿上感慨半晌,林夕落听见门外有了声响。 秋翠立即出门前去问是何人,若是寻常的下人,都是不允许凑近林夕落的房屋门前。 可这一次却是例外,丫鬟跟随秋翠匆匆进门,跪了地上回禀道:“给五夫人请安了,侯夫人让奴婢来看一看五夫人,问您何时有时间,何时午睡休歇,她老人家要来看您。” 侯夫人要来? 林夕落眉头蹙紧,这老婆子又想什么损主意了?刚刚在侯府中露脸就不好生呆着,她这心思动的可够早的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示弱 林夕落半晌都没有点头亦或摇头拒绝侯夫人的探访。 她不想见,可人已经到了门口;她要是见了,看到侯夫人她更怕心里烦躁动气。 摸着隆起的腹部,她沉思许久,而那个小丫鬟则跪在地上一直不敢起身。 冬荷上前扶她:“先起来吧,冬日里地寒……” “奴婢不敢起身,奴婢等五夫人的回话。” 小丫鬟满脸怯意,而瞧着她那副期盼林夕落点头的神情,好似她的命运决定在林夕落手中一般。 林夕落的眉头拧结更深,看她道:“我如若不回话,你还要在这里跪一辈子?”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个传话的,侯夫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只能做什么,不敢有逾越。”小丫鬟这一套话虽然说的含蓄,可明摆着林夕落不点头她就跪地不起。 这等行为像是侯夫人的吩咐,拿个丫鬟来恶心她?软刀子逼她点头见面? 侯夫人知晓她向来厚待下人…… “起来吧,去请侯夫人进来,冬荷,上茶。”林夕落平淡的吩咐,冬荷也只得依照去做,秋翠跟随小丫鬟出门去迎侯夫人。 林夕落坐在原位上没动弹,看着侯夫人从外进门,那一副苍颜之上的皱纹好像用刀刻上去的疤痕一般狰狞,岁月的流逝在她的容颜上刻下痕迹,绽颜的笑容看上去格外恐怖。 林夕落坐在那里看着她,而侯夫人进门后微笑言道:“许久未见,今日前来探望。” “给母亲请安了。”林夕落坐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媳妇儿如今身子重,不能起身行礼,您不要怪罪。” 侯夫人点了点头,“此事不会怪罪于你,来看你,而不是故意来吵架的。” 冬荷送上了茶,而花妈妈此时看着林夕落的模样笑意更真切几分。“五夫人这才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好似快生了似的,定是个吉祥如意的主子!” “说的也是,也不知为何这么重,如今不敢多吃了。怕生产困难。”林夕落倒不是敷衍,她如今是真的不敢再吃,//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肚子大的已经撑的有些疼了。 花妈妈安抚道:“五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庇佑您的。” 林夕落笑意答谢,而侯夫人则抿了一口茶,轻言道:“你也是个幸运儿,身怀有孕连皇上都大肆奖赏,如若诞下一子,你的功劳无人可比。老五也算熬出头了。”侯夫人顿了下,则苦笑道:“老五是个文武全才,这小子如若出世,应该也能承继一番其父亲的作为……” 侯夫人话中涵义格外之深,林夕落虽一时想不明白她目的为何,可下意识的搪塞还是能瞬间出口。 “是否能诞下一子还不知道,我倒是更喜欢女儿。” 林夕落摸着肚子,不愿继续侯夫人刚刚的话题。花妈妈看了侯夫人一眼,她深邃的目光已经快将林夕落的腹部刺透…… “五夫人定能如愿,儿女双全。”花妈妈豁然插嘴,侯夫人才反应过来,将刚刚那副面容收敛起来,“你还年轻,定能如愿。” 林夕落点头道:“母亲身体虽然休养得当,可也要注意冬日天寒,不要着凉。” “也就是来探望你一次罢了。其余之地是不会再去的了,若非千舜候夫人病重,今儿我也不会出来的,先探完了你,再去探她。”侯夫人说到此,则继续言道:“她也是个苦命的,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给了向州知府,儿子承继世子之位,可他的儿子乃是一位才略过人的雄才之人。可惜世子位得以继任,但他却不能再任军部要职,否则千舜候的其它几位儿子的官职都要有所变动。” “一家之中不能兄弟之中都是朝堂重臣,否则权势过重,早晚有一日要遭杀身之祸,之前被全家抄斩的梁靖伯不就是个例子?所以她只得让儿子退让一分,谁让他是世子?” “得爵位之人不能再握强权,咱们侯爷虽然是例外,可他的后一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这一个家,早晚都要拆散,千舜候夫人要强了一辈子,他的儿子得了爵位却要混吃等死一辈子,她才抑郁重病,始终不能释怀。” 侯夫人喋喋不休的说了这一通,随即叹了口气道:“你是个要强的女人,我这一番话你自当能明白,如同我一样,傲气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如今呢?” 侯夫人嘴角苦笑,“说多了,实在是说多了……” 林夕落心中翻了个白眼,可嘴上笑道:“母亲还是应该多注意身体,旁人府中这等窝心的事能少掺和就少掺和,否则您心里也添累赘,多寻快乐少寻烦恼为好。” “说的也是,如今我也已经想明白了,连家事都交给了方太姨娘全权管着,只求子孙多福了。”侯夫人说到此,不免又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好生歇着,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母亲慢走。”林夕落由冬荷、秋翠一同扶着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而花妈妈则搀扶着侯夫人出门。 她的这个搀扶并非是以往显示高贵,而是侯夫人的确有步履蹒跚之态…… 看着侯夫人上了轿离去,林夕落的脸色沉了下来,秋翠在一旁道:“夫人,这一番话奴婢怎么听不懂?跑到这里来说那千舜候夫人多惨作甚?这也是入了年的,说这丧气事岂不是给您添堵吗?” 冬荷在一旁没说话,林夕落看她道:“不是来添堵的,是来示弱的。” “示弱?”秋翠不明,林夕落则道:“雄才大略之人得了世子位便不能再握重权,这指的是谁?是咱们五爷,她是让咱们五爷别去争抢那世子位,反倒是屈才憋闷,即便像侯爷一样得了爵位,我肚子里如果是个男丁,将来也要为承继爵位犯愁,她就是这个意思。” “丧气,这话是糊弄夫人的!”秋翠说完,冬荷则摇头,“侯夫人这话并没有错。” “啊?”秋翠瞪眼吃惊,林夕落也点头,“的确如此,她不过是想让五爷不要去争抢世子位罢了,让给个混吃等死的……” 秋翠撇了嘴,“夫人,您打算让出来吗?” “这是五爷的事,与我无关。”林夕落拿起一旁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我如今只顾着肚子里的,这孩子与我才是一条命!” 秋翠在一旁吐了舌头思绪万千,而林夕落则也有话没有明白的说出来。 魏青岩无心争世子位她是知道的,而侯夫人刚刚话语之中也有一句,那便是千舜候世子要为兄弟们让位,他不让,兄弟官职调动,侯府的整体势能会有滑坡,可前提是这位世子肯让,而宣阳侯府呢? 魏青焕如若得了世子位会为谁让位? 为魏青羽还是魏青山?他与魏青岩刻骨仇恨,能让着他都算见鬼了! 蒙骗谁是傻子不成?林夕落将这话藏于心底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的孩子不出世,这一切都是空谈,何必在此纠结个没完没了? 花妈妈跟随侯夫人出了侯府去探望千舜候夫人归来,侯夫人则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见花妈妈独自在那里收拢衣箱则是道:“你觉得今儿那个丫头会否信了我的话?” 花妈妈一怔,答道:“老奴也不知道,不过五夫人如今不太管事,三夫人每日都陪着她,照料着她。” “这番话可是给老三媳妇儿传过去了?”侯夫人再问,花妈妈点头,“已经传过去了。” “那就听天由命了,仲良那个孩子……果真是让我心里失望啊!”侯夫人想起魏仲良则满心的失落,如若不是为了他,她何必与侯爷针锋相对如此之久?甚至被他禁令在这个院子里不能出去? 而如今要为她的二儿子争世子位,她的心里也着实不愿,她想老大魏青石,可孰料老天爷就是不能顺着她,她这是什么命? 花妈妈在一旁不再插嘴,侯夫人则又骂起了方太姨娘,面露不屑:“跟随我这么多年,她隐忍的够深了,只可惜眼界不够,只寻思弄点儿银子弄几块地养老……” 花妈妈道:“她很懂得进退,如今丝毫不去沾五夫人的事,连前阵子差的粮款都一并结算了。” “她就慢慢的攒吧,攒的越多家底越厚……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女人的事操心费神,我可真是累了……”侯夫人这般嘀咕,花妈妈则心中阴冷,她是最了解侯夫人的人,侯夫人是绝对不会纵着方太姨娘快活太久。 而此时的方太姨娘正与齐氏二人相谈今日侯夫人探访林夕落之事。 “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突然就去了,而且如今府中都喘着千舜候夫人家的事……” “这是侯夫人布的局,将侯府的管事权放于我手中,也不是信任我……”方太姨娘说到此,则心中晦涩,她从小就伺候着侯夫人,而后陪嫁、通房,怀了魏青山之后才得个姨娘的名分。 而如今呢?侯夫人在拿她当成靶子罢了…… “对外传个话,就说侯夫人已经确定,五夫人腹中是个男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祸起 谣言的传播速度好似冬日夜晚的寒风,迅速,猛烈。 第二日上午,整个侯府中的大大小小的主子、奴仆几乎没有不知道侯夫人去探望过五夫人,而且五夫人这一胎是男婴。 没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 太医院的前任医正乔高升在陪护五夫人,而消息又是侯夫人去过那里之后传出,显然是五夫人早已知晓胎儿的性别,只是对外一直没有透露而已。 林夕落早上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这个消息飘散到后侧院中,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侯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夕落,你可告诉她怀的是男婴?”姜氏一早就跑来此地,林夕落端着一碗粥呆滞原地,“什么男婴?” “侯府里头可传开了,侯夫人说你这一胎是男婴。”姜氏看着她,“怎么?难道不是?” 林夕落眨了半天的眼睛,撂下碗道:“什么是不是的?她来那么会儿功夫我跟她说这些作甚?再说了,这肚子里是男婴女婴我也不知道啊!” 姜氏也愣了,“那是怎么回事?五弟呢?” “一早就进宫了。”林夕落看着一旁的账册,都是早上管事们送来的,“我这儿正准备查帐呢,过年了,粮仓和盐行、钱庄、赌场都要开始分红利银子。” 姜氏一脸的惊诧,“如若不是你说起的,难道是侯夫人自己说的?不应该啊,她不是这般惹事生非的人,何况说你腹中的是儿子,对她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魏青焕要争世子位,而他们都巴不得林夕落这一胎生个女孩儿,怎么会放出这样的话来? 林夕落听了胡氏的话则道:“这又不知道是谁多心想搞鬼。把目光都齐聚了我这儿来。” “方太姨娘?”姜氏豁然想到她,这倒不是对侯夫人有多么信任。而是侯夫人向来不做这种猥琐暗动之事…… 林夕落冷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管是谁,这些时日你要多注意些,就怕有人信了,对你这方不利。我这几日要跟随你三哥在年前四处走访各家各户拜年庆礼,实在推脱不开。待这几日过了,嫂子再来陪着你。” 姜氏也有些担忧,林夕落则点头道:“放心。您跟着三哥去忙。我这里心中有数。” 姜氏有事在身,没说几句便先离开,林夕落这会儿也无心再往嘴里塞东西,摸着肚子嘀咕道:“……瞧着你快生出来了,这帮人开始瞧咱娘俩儿不顺眼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林夕落查完了帐。将分配的红利让冬荷与秋翠备好,而后便等着众人来领。 可午饭还未等入口。胡氏便匆匆赶来,林夕落见她吓了一跳,而胡氏开口则问道:“你定了腹中是男婴?这等话怎能随意的往外说?这傻孩子,你疯啦?” “你也知道了?”林夕落心里更沉一分,如若只是中传谣言她还不算太过畏惧,可如今传出府外可是招了大麻烦了! 胡氏听了更是满心焦虑,“自当知道,如今风言风语的,四处都在传了!” 林夕落沉叹口气,胡氏又怕她动怒,连忙扶着她:“你可不要生气,小心着身子……” “生什么气?一早三嫂就来说过此事,本以为只是侯府中传,谁想到连府外也都在传,这个嘴欠的人不得好死!”林夕落咬牙切齿的诅咒,胡氏则即刻扶着她坐下,“这事儿不是你说的?” “不是女儿说的。”林夕落将昨儿侯夫人来探望她和谣言的事讲给胡氏,胡氏只觉得这一颗心都快蹦了出来,嘴唇哆嗦道:“这……这明摆着是跟你过不去了!” 林夕落这会儿也有些思绪紊乱,只让胡氏坐在此地歇息陪着,她则继续看着那些账目算银子。 胡氏看到她在一旁沉默则不敢出声,可她一个身怀有孕的人又要顾着忙理帐的事,这要多耗费脑子? 可胡氏心里担忧却不敢说,只得凑上前,帮着她算一些小数的银子,为林夕落减轻点儿负担。 林夕落看着胡氏在一旁帮忙,本有些烦躁的心情淡定下来……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亲情情分,她还有什么奢求的? 将账目拢好,林夕落拽着胡氏进了内间陪她,则问起老太爷的身子。 胡氏说起林忠德则更是连连叹气,手足无措,林家在闹,林夕落这方也悬着一颗心,胡氏这一会儿也是强挤着笑,话语出口思三分了。 “夕落,林家的事有你父亲,可母亲惦记着你,如今这等谣言传出,纵使你想抹~~-更新首发~~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生男丁自当皆大欢喜,可如若不是,那侯府之外看笑话的人唾沫星子也能气你个好歹,母亲不求别的,只求你如今别太窝心,对你、对孩子都不好,另外便是真的与你想的不一样,那也别生气,生个外孙女母亲一样疼她,啊?” 胡氏宽慰着林夕落,目光中乞求的模样让林夕落实在无法拒绝,“放心吧娘,我无事的。” 这事儿中间的关系实在杂乱,胡氏想出主意也实在无从下手,可既然林夕落已经心中有数,她安慰半晌则也在日落之时离开了宣阳侯府。 送走了胡氏,林夕落一直隐忍的怒意才微微显露,这是哪一个贼心的人传出这等谣言来恶心她,不但是恶心她还要在魏青岩的身上泼一盆脏水,而且还卷进了侯夫人。 她在此地闷声不语的养身子就全都当她脾气好?能忍受住这等非议不成? 如若她腹中的胎儿不是男丁,不仅是她要被脊梁骨戳死,魏青岩也遭受嘲笑,连带着乔高升都要受牵连,而侯夫人呢?话语是从她口中传出,她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她与林夕落婆媳关系不合,这是众人皆知的事,纵使她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即便她与侯夫人一同站出来否认,更不会有人相信。 这个时机实在是掌握的太好了,这个人,她一定要揪出来! 林夕落长吸一口气,这件事她等不及魏青岩归来再动手,独自在屋中叫了薛一出来。 “今儿的事你也听说了,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林夕落纵使压抑着怒气,可她话语中颤着的声音都在表露她的急迫。 “不知道。” “去查!”林夕落下了命令,薛一则道:“此事魏大人还没有吩咐,我不能离开此地。” “不要说你不知道,不能离开,这件事等五爷归来恐怕就晚了,薛一,你不要瞒着我,你明明心里有答案可是却不肯说。”林夕落带着一股怨气,薛一却没有发出声响。 林夕落有些闷气,“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知道都是为我担心,可如今已经瞄准了我的肚子,为了孩子我也要把此事处理好!” “薛一,你听到没有?” “你倒是说句话!” 林夕落等不到回音,不免抬手将床边的莹烛重新燃亮……那一处已经没有人影,林夕落沉了一口气,这是走了?还是去查此事? 她知道自己未能控制好情绪,可这件事说大便大、说小也不小,她必须要迅速的将此事遏制住。 否则就会像一张无形的网,待真的散播广泛,无论是她还是魏青岩,都难以将其受压住,等待的滋味儿不好受,她不能将这件事的荣辱都放在腹中孩子的身上。 那岂不是一种罪? *** 侯夫人也得知如此消息,则是从宋氏的口中得知。 “母亲,这话会是谁传出去的?林夕落那个女人没有这般傻吧?”宋氏有些担忧的看着侯夫人,“……是您吗?” “闭嘴!”侯夫人满脸怒意,“我怎会做这等恶心人的事。” “如今侯府之内和外面全都知道了……”宋氏心里头格外烦躁,如今这一说,她想对林夕落下手都不行了,众多眼睛盯着林夕落,谁这时候还有贼心岂不是被人戳死? “会不会是她为求自保?”宋氏试探的猜测,侯夫人瞪她一眼,“如若是你,你会做这等事吗?” “媳妇儿自当不会,又不是傻子。” “你都不会,何况那个女人?”侯夫人如此说辞则让宋氏不满,她除却嫁的魏青焕是个不中用的以外,她哪点儿比不上那个无规矩的泼辣女人? 侯夫人沉思,宋氏不敢多嘴,花妈妈此时在一旁听候许久,则言道:“夫人,可否要关注下方太姨娘那一方?” 花妈妈说出这话,让侯夫人则细细的想,“会是她?我已经应允了她在府外置家业,她还有何所求?” “老奴也不过是随意一说。” 花妈妈没有再开口,而侯夫人则将注意力往方太姨娘那里转去…… 而此时的方太姨娘则在斥骂齐氏,面红耳赤,恨不能将她掐死一般! “不过是让你悄悄的传出话罢了,如今府内府外都知道了,你这是想害死老四、害死我吗?” “媳妇儿又不知道那女人嘴如此大,不但府内传,外方也传出去,如今您骂也无用,咱们怎么办?”齐氏有些慌乱,方太姨娘咬牙切齿,“怎么办?弄死她,不就无人知道是你做的了?” 死……齐氏的手一颤,谁下手? 第三百二十五章 情分 齐氏头脑发昏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方太姨娘的话语好似梦魇一般在她的耳边来回旋绕,齐氏恨不能捂着头跑! 杀人! 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小算计,可让她亲手弄死个人,她是从来没做过、也没想过的! 方太姨娘怎能如此狠?这等事情她不做、更不允许齐氏找别的人做,亲手杀人,齐氏想起便连牙齿都在打颤,这事儿至于吗?不过是传一个小话而已,她要亲自弄死个人? 齐氏的头脑杂乱,她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踉踉跄跄的回到屋中,正赶上魏青山从外回来,看到她呆傻恐惧的模样则大斥一声:“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不过是一句随意的嘀咕,齐氏吓的当即嗷了一声昏过去! 魏青山惊了,丫鬟婆子们也傻了,魏青山将齐氏拽进了屋,连忙道:“快去找乔太医过来看看!” *** 林夕落听到薛一给她带回的消息,则坐在床上有些发愣。 果真就是这位方太姨娘做的好事,而齐氏居然也查出了身怀有孕还昏过去?是被吓过去的吧? 薛一看着她“五夫人已知晓事情经过,如今还是好生休养。” “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林夕落看着薛一,薛一道:“你要下手对付她们?” “我没那么狠的心,而且还要顾忌着四爷的颜面,再传出去个消息,就说我腹中怀的是女婴。”林夕落说完,薛一皱眉“确定要如此做?” 林夕落点头。“确定,而且也要把齐氏有孕的消息传出去……” 府中正好两位夫人有了喜。这错杂的事说起来就都当成谣言不是传信了。何况,齐氏有孕也乃乔高升检查出来的。 “那位传话的婆子怎么办?”薛一初次为他人着想,怕林夕落想事不够全面。 “婆子……直接带去给四爷吧。”林夕落看着薛一“这个事他怎么办。就都看他的了。” 薛一眼角露出一丝不屑和奇怪,他是杀手。若是他的话,便要此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当外界误听传言。将四夫人、五夫人弄混淆为良策。可她却还要将此人留给四爷? 若四爷也有私心的话,她们岂不是吃了大亏? 林夕落态度坚定,薛一自没有回驳的理由,直接消失在林夕落的眼前…… 齐氏有喜的消息在夜晚中传向各个院子,侯夫人则冷笑,宋氏嫉妒的恨不得将她掐死。她是一个都生不出,而齐氏呢?接二连三生了多少个了! 都是这侯府中的夫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姜氏没什么反应,听说之后只点了点头,无喜无恼,就如同听见明日早饭喝粥一样平淡无奇。 这侯府之中唯一气恼不已的便是方太姨娘! 方太姨娘看着齐氏躺卧在床,看着她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她恨不得将齐氏的肚子捶死。 什么时候有喜不行偏偏要这等时候?那个向外传了话的婆子怎么办?府内管事的差事怎么办?她方太姨娘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她独自一人力不从心,这岂不容易让别人钻了空子! 方太姨娘咬牙的“咯吱”声音格外的响,看向齐氏也没有好脸色。 齐氏躲在魏青山的身后,魏青山也发现方太姨娘的神色不对则立即问:“太姨娘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听说四夫人有喜的消息便匆匆赶来,路上焦急这气有些不顺罢了,四爷不必挂念担忧。”方太姨娘挤出笑来和蔼叙说,魏青山也不再多问,而这一会儿外面忽然有人来找魏青山,魏青山便出去问话,他一走,方太姨娘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不中用的东西!” 齐氏更往后缩,鼓了劲儿道:“太姨娘这般说可就不对了,难不成有喜了还是恶事?为四爷绵延子嗣还成了我的不对?” “少在这里与我讲这大道理,那个人你弄死没有?”方太姨娘问出口,齐氏则道:“怎么可能?我刚刚回来,四爷就跟着回来了,我这忽然晕倒,哪里有时间动手?” “废物!”方天姨娘起了身“这个婆子在何处?你不去,我去!” “就在后罩房北数第三……” 齐氏话语没等说完,就见魏青山出现在门口,而他的手里正拽了一个婆子,不正是她要求对外传话的人? 方太姨娘也吓的心中慌乱,心中更恨齐氏做事不利索,魏青山气的浑身颤抖,问道:“你们要弄死的可是她?” 方太姨娘捶了心口,与魏青山正面对峙的道:“她必须死,否则便是我死,四爷,您看着办吧!” 魏青岩归来时已经天色渐亮。 本打算进屋急着看一看林夕落,却不料薛一豁然出现。 听了薛一的回报,魏青岩的脸色格外阴沉,今日的事他也听说了,可当时在皇上身边,他根本无法回来探问,而其他大人追着他问此事,魏青岩只能说是误传,他当爹的都不知道,何况他人? 他生怕林夕落着急上火,这才匆匆回来,耳听薛一所言他则放下心来,夕落,她果真是坚强的女人。 “既然她这般吩咐你照做就是,也不要告诉她我知道此事。”魏青岩说完,薛一追问:“大人也觉得如此做是正确的?” 魏青岩知道他问的乃是将传话之人送给魏青山…… “在她的心里,情分比利益重要,这是她设下的赌局,如若这一场她输了,往后她再不会顾忌情分二字,我也不会。” 魏青岩说完则进了屋,薛一在角落中沉默片刻,情分,是什么? 林夕落睡的格外踏实,也是今日疲累过度,魏青岩回来她都没有醒。 他很惦记她,有意让她醒来安抚几句,可暖了身子凑上床,大手抚上//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她的背,林夕落直接拱进他的怀里,嘤咛几声便继续睡去。 魏青岩看她双手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护着自己的肚子,他心中暖意甚浓,淡去了他满心疲惫烦忧,没有将她叫醒,而是这样陪伴她睡去…… 翌日林夕落醒来,抻着胳膊往身旁一甩,嗯?有人? 捂着肚子转头看,就见魏青岩正在看着她。 “呀,你今儿没走?”林夕落眯笑着眼,轻轻的扳过身子与他对视,魏青岩扶住“别乱动,我今天不去宫中,陪你。” 林夕落仔细的看他,摸着他眼底漆黑的大眼圈,嘟嘴道:“宝贝儿,看你爹,都老了……” 魏青岩本以为她缠绵亲昵,可孰料蹦出这样一句? “我老吗?” 林夕落点头“老了好,免得有女人惦记你。” 魏青岩知道她在逗笑,则抓住她胖成球的手,又看着她鼓起的肚子“苦了你了。” “不苦。”林夕落摸着自己浑圆的腹部“青岩,你说这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魏青岩这一句让林夕落瞪眼“你之前可是说喜欢儿子!” 魏青岩道:“那是逗你。” “你知道四处谣传我腹中是儿子的事了?”林夕落看他眼底的内疚和宠溺,脑中豁然蹦出这个念头。 魏青岩无奈一叹,搂她入怀“那是心里话。” 他没有否认已经知道,林夕落推开他“别碰了孩子,你知道也好,免得我再与你多费口舌说这件事了。” “也好,全幽州城的老少都在为我念叨生儿子,这等好意我怎能不领情?”魏青岩找寻轻松的话语安抚,林夕落则吐舌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丫头”魏青岩看她“我会给你个交待。” “什么交待?”林夕落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魏青岩也不再说。 冬荷端来洗漱的热水和粥,魏青岩扶着她起身,看到她挺着肚子洗漱费力的模样,则有些担忧,派人去将乔高升给叫了来,在门口探问道:“她为何与寻常孕妇不同?腹部这样大?” 乔高升昨日被魏青山叫去忙了一阵子,这会儿还在被窝里就又被魏青岩给抓来,心中自当不悦,闭着眼睛摇头道:“不知。” “你不知?”魏青岩的目光带了不悦,乔高升则道:“卑职就是不知。” 魏青岩目光中凶意极甚,乔高升则摊手道:“魏大人,您忘记了?不是您吩咐的即便您说我也不要告诉您吗?” “我那是说不许透露男婴女婴!”魏青岩心中火大,乔高升则道:“可此事就关系到五夫人腹中胎儿性别,您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 魏青岩嘴角抽搐,乔高升也是摊手没辙,这太医当的就是难,幸好他没了儿子也没承继他这份差事,费力不讨好啊! 既然来了院子,乔高升则挺着精神去为林夕落请脉,魏青岩正准备跟随进去,却见魏海突然跑了过来,直接道:“大人,四爷跑去找侯爷,要离开侯府!” “离开侯府?”魏青岩皱眉“这又是要做何?”即便魏青山知晓那消息是方太姨娘与四夫人传出,他也不至于闹的如此大张旗鼓吧? “不但是他要离开侯府,而且还说方太姨娘年迈,不适宜管侯府差事,要将方太姨娘带走!”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分了 魏青山这一举动不仅让魏青岩吃惊,而方太姨娘则气昏过去。 她昨儿意欲逼迫魏青山动手,可魏青山却丝毫不理,派人将她看守在屋中一宿,二日一早便去见侯爷。 临与宣阳侯谈事之前,魏青山也告诉方太姨娘他的打算,离开侯府! 方太姨娘不肯答应,更是哭嚎誓死不走,魏青山则冷笑告诫,如若不肯走,他就主动请侯爷将她封禁起来,随后便离开此地。 他的这一番说辞却是将方太姨娘给吓傻了,这……这还是她腹中出来的孩子吗? 虽说魏青山叫她一声太姨娘,可寻常待她就是母子般亲密孝敬,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 方太姨娘昏迷不醒,而魏青山在宣阳侯的书房之中洽谈。 宣阳侯没有答应,这侯府是他的侯府,太姨娘怎能跟随离开?而此时众人眼睛都盯着侯府,魏青山带着四房离开算怎么回事?他可还没死呢! 魏青山不依不饶,他说不出方太姨娘的不是,可又不想留在侯府,争执之间,门口侍卫通传:魏青岩到了。 宣阳侯让魏青岩即刻进来,而魏青山则觉得难以面对魏青岩,方太姨娘传出的消息就是挑拨侯夫人与林夕落之间的关系,一盆水泼了两个人,而最受打击的则是林夕落与魏青岩,他还如何面对自己的五弟? 魏青岩一进门就见魏青山转身对着墙,宣阳侯叹口气,看他道:“来//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此何事?” “我来找四哥的。”魏青岩指着魏青山,魏青山则嚷道:“找我作甚?” 宣阳侯刚刚与魏青山争执半晌也心中有气,则道:“你先跟他说说,本侯先进宫去。” 魏青岩点头应下,宣阳侯则即刻出门,因为魏青山他已经耽搁了许久时辰,侯府中的破事烂事实在扰的他头疼。 屋中已然就剩这兄弟二人。魏青山的身子略有些抖,魏青岩也不出声。 豁然,魏青山转身闭目仰头道:“你要是心中有气就揍哥一顿!” 魏青岩没搭理他,魏青山睁开眼。魏青岩却坐了一旁喝茶,拿的是宣阳侯最喜欢的茶壶,用的也是他藏起来的好茶。 看着魏青岩冲了两杯,并且将那茶罐子里的茶叶一分三份的装起来,魏青山心中愧意更深! 魏青羽、魏青岩与他童年之时,他时常从方太姨娘那里得了吃食,如同魏青岩如今一样一分三份…… 喉咙哽咽半句话都说不出。魏青山在一旁沉重跺脚“他妈的,这什么日子!” “四哥,你身上背负的担子不应该是你承担的。”魏青岩话语平淡,端到他面前一杯茶“你也不能走。” 魏青山见他“我不走,这两个女人没完没了的折腾。我受够了!” “女人都管不住,这是你无能,不是你能逃避得掉的。”魏青岩看着他。“我也无能,所以我只能管外事,家事交由女人,但兄弟是兄弟,家事是老头子的事,与咱们无关。” “可……” “她们想争的位子连老头子说的都不算数,有何意义?你离开侯府才让旁人更是得意。”魏青岩看着他“四哥,为自己,多考虑几分。你在外能呼天喝地,女人们又何必争抢?” 魏青山沉默了…… 魏青岩说的没有错,他要是混出个模样来,女人们何必在此斤斤计较的争? “老五,哥没本事……”魏青山诉出此话心中格外的窝心,喝进口中的茶就好像一杯烈酒般让胃腹火烧火燎。 魏青岩看着他。“我能让你有,你信吗?” 魏青山看着他,半晌之后,便认认真真的点了头。 *** 宣阳侯下晌从宫中归来则得到齐呈的回禀。 “四爷被五爷劝住,不走了,而方太姨娘那一方也告病在身不能管府中之事,与侯夫人回禀了此事,侯夫人说等您回来拿主意。” “等本侯?等个屁!这不正是她想的事吗?她来管吧。”宣阳侯嘴上不逊,可心中却踏实了些,魏青山的脾性不似魏青羽文雅,更不如魏青岩心思缜密,说不准就做出些让人不好收场的事来。 好比今日一早要离开侯府,而且还是带着整个四房离开,他还没死呢,分什么家? 想起魏青岩能把他给劝住,宣阳侯心中多几许安慰“如今他们人呢?” 齐呈脸色略有点儿难堪“四爷跟着五爷去‘福鼎楼’喝酒了。” 宣阳侯冷哼一声,而这时则回了他的书房。 可一进门,宣阳侯彻底的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弄的?” 满地狼藉,他私密的柜子全都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 “这怎么弄的!”宣阳侯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虽说他藏的物件也不过是刀、书、茶、酒,可这是他私密之物,居然……居然就这么被翻了个空? 齐呈缩了脖子,不敢回答,宣阳侯狠狠的砸了桌案“他妈的,这兔崽子,帮本侯安顿点儿事要这么大的利息,本侯的酒可已存十年了啊!” 林夕落此时正在与姜氏叙话。 姜氏则说起如今府外的事来…… “跟着三爷四处跑,这一堆夫人的眼睛都好似贼一样盯着,见面也没什么规礼直接就问你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我则说了,侯府两位弟妹都有孕,你问的是哪个?生男生女都是侯府的福气。你没瞧见那些人听说老四媳妇儿有了身孕时的惊傻模样,各个都开始刨根问底儿的,我则脸色不悦,她们才闭了嘴。” 姜氏说到此则不屑一笑:“如今外面的风言风语传的更厉害,还有为这事儿吵嘴的,乐子可是大了!” “要过年了,自当要有点儿乐子事,否则岂不是闷的慌?”林夕落躺了软椅上摸着自己肚子里这个“不过四爷这次做的够急的,硬是逼着方太姨娘退步,他还是顾忌着兄弟情分的。” 姜氏也点了点头“如今方太姨娘被幽禁,齐氏也不敢造次,侯夫人这方又开始耀武扬威了。” “她也不敢。”林夕落说到此则在笑“她如今也只有盯着我的肚子,等着看我生男生女了,生了男婴,她估计要气吐了血,生了女婴,她恐怕还会将这一次的谣传挑起,方太姨娘自觉是恶心侯夫人,却不料给侯夫人挖了现成的坑。” 姜氏听此也在一旁撇嘴,可又怕林夕落心思杂乱养不好身子“这事儿可不是你想的,都交给五弟。” “我不想,我想也没有用处,我还能挺着这么沉的身子跟她吵架不成?”林夕落看着自己溜圆的肚子道:“哎呦,他踹我一脚!” 姜氏在一旁笑着道:“说不准是个脾气像你这般厉害的,倒是不吃亏!” 林夕落被这般调侃也不生气“不吃亏才好,惹了别人,有我这个娘撑腰!” 二人叙谈的越发热闹,而这时侯夫人则听齐呈前来通传的话眉头皱紧。 她之前让齐呈去问侯府的事怎么办,齐呈则来传话道侯爷让侯夫人接手。 可侯夫人当初可是被侯爷给下令罢权的,这股气她怎能不找回来?于是便让齐呈前去回话,她身子不适,还是不能管侯府的杂事,养身子要紧…… 这话谁听不出来是客套话?可齐呈前去回禀,未过多久便又回来,侯夫人本以为侯爷会再让她出面,可孰料这一次回来则通传侯爷让三夫人管侯府的事。 这着实让侯夫人目瞪口呆,险些气吐了血! 给她一个台阶下就这么难吗?不过是再让齐呈前来说一句、亦或撒泼的骂上两句她也就此从了,就这么难吗? 看着侯夫人咬牙切齿的模样,齐呈则道:“侯夫人,侯爷说过几日便是府中年事,您也要帮衬着三夫人掌管好,别出差错。” 侯夫人瞪着齐呈“本夫人害怕劳累,让二夫人帮忙吧。” 宋氏在一旁则动了心,她可算有机会出头了…… “侯爷称如若您依旧不肯,那就让三夫人自己忙了。”齐呈满脸为难,话语传到则即刻要走:“夫人,卑职还有事就此告退……” “走走!全都走!”侯夫人这一次彻底的忍不住火,齐呈脚步加快,而宋氏也在一旁抱怨着:“侯爷就可着庶出的人调用吗?” “闭嘴!”侯夫人冷斥“你们如若争气,我还用如此苦口婆心的算计吗?各个都顶不上个奴才生的,气死我算了!” 宋氏在一旁闭嘴,心中则在嘀咕着:“什么人出什么种,魏青焕那副德性还不是侯夫人娇惯出来的?” 可这等话她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出口半句。 侯夫人在这里气的不成,齐呈则至侯府的后侧院来通禀侯爷的传话。 “什么?让我管侯府的事?”姜氏瞪大了眼睛“你确定是我?” 齐呈则道:“三夫人,侯爷确实是这么说的。” 姜氏脸上完全是惊,没有半点儿喜意,林夕落见她这副模样则道:“齐大管事,侯爷怎么没找侯夫人?” 齐呈一怔,没想到林夕落会这般问,可他哪里敢将之前侯爷与侯夫人对峙一事说出?否则三夫人再推脱的话,他怎么办? 第三百二十七章 开荤 齐呈在这里犹犹豫豫的不开口,林夕落的神色更淡然。 姜氏此时也算缓过神来,没有如以往那般直接应下,而是在一旁默声不语。 林夕落率先开口问,摆明了要替姜氏出面做恶人,将事情都刨根问底儿搞清楚,她就没必要再开口了。 齐呈也实在没了辙,眼见五夫人与三夫人谁都不开口了,他只得道:“五夫人,此事乃侯爷的吩咐,卑职……” “齐大管事,这事儿说不清楚我就不放三嫂走,我如今的身子有三嫂在一旁提点照应,五爷省心,我心里也踏实,你这无缘无故的就要让三嫂走,可是跟我过不去?” 林夕落冷下来脸,齐呈只觉头皮发麻,这位五夫人如今可是宝贝着,他可不敢惹! “五夫人,侯爷是找过侯夫人,侯夫人称身体抱恙,所以不能掌管侯府内事,侯爷这才让卑职来请三夫人。”齐呈话语中的敷衍没逃过林夕落的追问:“侯夫人就没推举二夫人管么?”林夕落看着齐呈,“齐大管事,说清楚就这么难么?” 齐呈冷汗直流,苦笑道:“五夫人,有些事您心里明白,但从卑职口中说出,这事儿就不合规矩了。” 林夕落没再追问,齐呈的话虽说不够直白但也都暗示到了,姜氏显然也听了明白,看着齐呈道:“齐大管事先去忙,我在五夫人这方叮嘱些事就回去,咱们再细细详谈。” 齐呈知晓二人这是要抽时间商议,则拱手退下,临走时不免道:“三夫人也不要太久了,侯爷还在等候卑职的回禀。” 姜氏点了头。齐呈便先行退下,林夕落叹了口气~~-更新首发~~。“三嫂。这事儿你怎么看?” “侯爷已经下令,不去也得去,只是这事儿怎么做还需要细细斟酌了,如今你三哥接了一手烂摊子。我再把侯府中的乱事接过,恐怕早晚都得不到好。你三哥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做事只求不出错,而我也是如此。侯爷点了我来管事。也就是希望侯府中别再闹出篓子,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姜氏说到此不免苦笑,“可哪只眼睛睁、哪只眼睛闭都是说道,我想平和静气,就怕有些人不愿如此。” 林夕落点了点头,姜氏所言与她一样。不过这终归是三房的事,她顶多是插两句嘴。不能管的再宽。 “三嫂能想明白这一点就好,只怕后续受气的事要多了。” “从迈入这侯府的门,就没有一天不受气的时候,早已习惯了。”姜氏一番哀苦,“我也要与三爷商量商量此事怎么办才好。” “三嫂稍后与齐大管事商谈不妨硬气一些,如今侯爷除却你之外,选不出其他人来。”林夕落朝向侯夫人“筱福居”的方向指了指,言道:“那一方不见得是真不想管,而是跟侯爷没谈妥,她是要身价、要颜面之人,可如今还有二房的人,嫡出、年长,都要压你与三哥一头,只怕处处找毛病挑错儿,所以不妨先把丑话说明,也表明个态度,这事儿是侯爷吩咐的才不得不接手,而不是你争抢着要管。” “你这办法好!”姜氏的心里也痛快了些,“这也能让我少点儿负担,三爷也少了压力。” 林夕落笑道:“三嫂能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 二人又对细节之事叙谈片刻,姜氏也没办法再拖延下去,只得先离开与齐呈详谈。 姜氏离去,林夕落坐在床上一直都在思忖沉思,冬荷略有担心,在一旁不时的过来看一看,见她面色疲惫不得不开口道:“夫人,您不妨先歇一歇,什么事想不明白?” 林夕落见是冬荷说话,则言道:“不是我要想,而是不得不想,三房与咱们关系甚好,如今又成了出头鸟,只怕有人背后动手脚,害了我,嫁祸给三房,那就容易出大事了。” “啊?”冬荷有些害怕,“那……那奴婢多注意着,您吃的、用的都照看好!” 林夕落没有如以往松了心,而是道:“多盯着就是了,也告诉陈妈妈,但凡是用着不妥当的人,立即赶出去,不用留!” 冬荷应下,便先出去与陈妈妈传话,林夕落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思绪飘的更远。 虽说如今齐氏有身孕、姜氏又特意的将男婴女婴之事传出去,可这就像是一道伤口,即便愈合也留了疤痕,众人不提,但眼睛不免都在盯着她的肚子,看看到底是生男生女。 但如若那样的话,林夕落倒不担心,起码宝贝儿是安安稳稳的生下,就怕有人忍不住、等不得,想要提前下手,那她就格外的危险了…… 林夕落边想边自言自语的道:“咱娘俩儿成了眼中钉了,你得熬过这一关啊!” *** 姜氏顺利的接手了侯府的差事,却也不忘每日都来探林夕落一眼。 魏青羽依旧每天都跟随宣阳侯办事,齐氏虽然有孕,但魏青山依旧离开侯府去军营训兵。 临近过年,侯府内也消除了往日的阴霾之气,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唯独不开心的只有魏仲良与魏青焕。 魏仲良每日都见不到人影,魏青焕虽然被侯爷解除禁令,可宣阳侯做事不带着他,即便军营训兵也不允他插手,整日里无所世事,就是遛鸟下棋喝酒听曲儿,摆明了让他混吃等死等爵位。 魏青焕想要世子位,可他也不想混吃等死,摸着自己手上断缺两个手指的伤疤,他始终难以平复对魏青岩的仇恨! 可无论怎么动手,魏青岩总能安稳度过,而他接二连三的为此被侯爷驳斥。 魏青焕如今也看明白了,世子位并非侯爷能说得算,而他要真想踩过大房的两个孩子拼世子位,那就要隐忍不发,将所有的委屈踩在脚下,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有个儿子。 魏青焕想到此则对宋氏格外的怨念。 这娘们儿是个不中用的,而她还是阴损嫉妒心极盛之人,根本不容妾生,之前两位美妾有了身孕全都被她给弄掉了,虽然宋氏不肯承认,可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宋氏动的手脚! 如今侯夫人也在忍着,侯爷更不允过年之前侯府再出事,他总不能把宋氏给休了吧? 不能休还不能在外再养一房姨太太吗? 魏青焕心中有底,则一早便出了门,这等事也要寻机缘,而不是从街上拽一个就行的。 正在街上走着,魏青焕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眼前闪过,进了对面的那一家酒楼…… 那不是魏仲良? 魏青焕快步跟了上去,却见魏仲良正在独自一人窝在角落中往口中灌酒。 上一次他去闹麒麟楼,被侯爷痛打一顿,如今除了整日喝酒玩乐,其余之事好似根本不想。 魏青焕正打算走,却不料魏仲良起身进了酒楼的雅间,随后还有一唱曲的少女跟随进去…… “这小子,才多大就开荤了?”魏青焕不屑斥骂,可豁然停住脚步。 魏仲良得不到世子位这事儿,侯爷是暗示过,可这事儿也不保准,不能对魏青岩与林夕落下手,他不妨先处置了这小子?让二房承继之位更加名正言顺? 心里有了这番想法,魏青焕则即刻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下,一直盯着酒楼雅间,过了片刻,那小女子红着脸出了门,而魏仲良许久都没出来…… 魏青焕冷笑不耻,离开酒楼,在一旁的路上找了两三个小叫花子,给了银子,在其耳边低声吩咐,随后便回侯府,老老实实等着看戏了! 魏青岩这两日一直都陪着林夕落,没有再进宫去。 林夕落知道他是因为姜氏没有时间相陪,他心中不安稳才这样的强撑着。 这些时日的奔波劳累,魏青岩的那一张脸瘦了一圈,本就狭长的眼睛、冷峻的面容如今看着更添几分厉气。 见林夕落看着他在笑,魏青岩走到她身旁道:“笑什么?” “看你这张脸,以前冷的吓人,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敢接近,如今再看熟悉的人恐怕也要靠边站了。”林夕落说完,魏青岩则一怔,随后释然道:“旁人无谓,你不怕就行。” “我也怕。”林夕落调侃,魏青岩则搂过她,“怕什么?再怕也是我的女人了,你还怕何处?” “讨厌,”林夕落摁住他上下乱摸的大手,“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有那样心思?” “怎能没有,你是我的女人。”魏青岩轻捧着她,捏了一把她肉呼呼的小脸,“这样摸着更有手感。” 林夕落瞪他一眼,夫妻二人在此**甜腻,冬荷与秋翠则在外守着,虽说艳羡夫人这般受五爷疼爱,可这种事看多了心酸眼馋,秋翠的小心思早已飞出侯府之外了…… 二人正在门口看着丫鬟们清扫院子,而远处则有人匆匆赶来,秋翠看到便是脸上一红,怎么是想谁谁就出现?老天爷也太灵验了! 朝屋中通禀一声,林政辛进了屋中便道:“……宣阳侯与户部侍郎在‘福鼎楼’吵起来了,不敢声张此事,我才亲自来找你过去看看。” 户部侍郎?林夕落想半晌才想起此人,那不是魏仲良定了亲的亲家? 第三百二十八章 鞭斥 林政辛提及这件事让魏青岩与林夕落都纳罕惊愕。 宣阳侯不是希望过年之前别再闹出事端?为此都宁肯不让侯夫人插手府事推举了三夫人,而且幽州城内的事除了三爷之外也不允魏青焕插手,而如今他怎么自己先破例了? “福鼎楼”乃是幽州城内最好的一家酒楼,来此相聚之人几乎都乃达官贵人,富绅豪商,无论是被哪一双耳朵听见了,不出一晚便能传遍全城…… 何况户部侍郎是早就订下结亲的,而能与侯府结亲自然是有意交好,怎么这时候闹出事来? 魏青岩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让林政辛坐下慢慢说。 林政辛接过秋翠递上的一杯暖饮入口,只喝了一口便即刻撂下,这暖饮怎么甜的腻人了? 皱了皱眉,林政辛便开始讲起今日之事,而秋翠在一旁严重内伤,连特意冲的甜茶都不合十三爷心意,更不用提其他的了…… 林夕落此时也无心搭理这丫头,只安心听林政辛讲起此事:“快过年了,福鼎楼的生意格外的好,今儿我也是与方一柱、严师傅、金四儿四个人年前相聚喝一顿酒,可没过多久就听伙计说侯爷的那一间吵起来了!我这才连忙过去听了几句,说户部侍郎要跟侯府的嫡长孙解除婚约,侯爷自当不愿,可府上的少爷好像在外拈huā惹草不太干净,被户部侍郎知道了,人家不乐意了!” 林政辛只差兴高采烈,可有魏青岩在他只得强忍着:“争吵几句侯爷恼了,福陵王都被伙计们请去劝架,我这就匆匆赶来侯府,若是侯府的侍卫回来请您更引人注意。那方若是劝服自可说是二人酒喝多了。” 林夕落听了这话则脸色复杂,魏仲良才多大?过了年不过十五岁的小子就拈huā惹草?他有这本事吗? 魏青岩也拿捏不准。“户部侍郎怎么得知他拈huā惹草?这消息何处传来的?” “好像是总去一家酒楼。与那酒楼之中的唱曲戏子关系不错,连那附近的小叫huā子都知道此事。”林政辛说完则咬牙忍住笑,林夕落瞪他一眼道:“十三叔这耳朵还真长,连这等消息都打探到了!” “这可并非是我打探。而是户部侍郎大人说的。”林政辛躲开林夕落的目光,看向魏青岩道:“……姑爷。您管不管这件事?福陵王那方还等着我去传话呢!” 林政辛始终不敢叫魏青岩为侄女婿,一来魏青岩比他年岁大不少,二来他可是帮忙管着魏青岩的钱庄子。故而跟随胡氏等人的叫法直称姑爷子。 魏青岩摇头。“这事儿我不管。” “啊?”林政辛则纳闷了“那怎么办?我如何与福陵王回话?” “有侯爷在,哪里用得上我?我好容易歇几日只(书书屋最快更新)是为了陪媳妇儿的,可不是管这乱遭烂事的。”魏青岩话语淡然,口中饮茶之态让林政辛眼角抽搐,一个比阎王还冰冷暴戾的人品茶。怎么就瞧着这么别扭呢? 林政辛也没多说“既然姑爷觉得此事没必要管。那我也就回了。”林政辛起了身,魏青岩送他至门口,秋翠立即主动上前:“奴婢送十三爷……” 魏青岩摆了手,林政辛也没反驳,二人随意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便散了,而林政辛离开这院子则哈哈大笑,笑的他自己都有些想哭了! 这一笑却是把秋翠吓一跳“十三爷?您没事吧?” “哎呦,这可真是现世报,爷本来是想跟你们夫人说说乐子的,孰料姑爷还在家,这笑憋的我快透不过气了!”林政辛笑灿如huā,那一张俊俏面容让秋翠的心脏跳的更快。 “原来十三爷不是来给五爷传信儿的。”秋翠没了以往的泼辣,羞赧柔媚,说话声音比冬荷还柔…… 林政辛丝毫不遮掩道:“这自是当然,爷凭什么那么好心来传信?”话语闲聊,已经行到门口,林政辛则多看秋翠几眼,秋翠面红低头,可抬起头来林政辛已经上了马离开侯府。 秋翠的小心思飞散跟去,而林夕落与魏青岩则在谈论此事。 “这事儿真的不插手?会不会被侯爷怪罪?”林夕落略有担忧“而且这事儿怎么听着如此不对劲儿呢?仲良寻常在外饮酒的事可多了,也不至于这时候才传入户部侍郎的耳中,可说他拈huā惹草……他虽为人混账了些,可还不至于这般自甘堕落吧?” 林夕落这话说的也格外心虚不敢笃定,如若换做魏仲恒,她兴许能够判断这事儿真假,可换成了魏仲良,她还真没这份把握。 魏青岩皱了眉“管也落一身不是,不管也是一身腥,索性就不管。” “关咱们何事?又不是你儿子定亲!”林夕落翻了白眼,可这话说完她不由得细想,这事儿虽说与他们无关,可依着侯夫人的性子怎么都能赖上魏青岩,谁让他是世子位最大的威胁、更是侯府的顶梁柱呢? 无事都能泼上三分污水,何况这有事发生了…… “你与户部侍郎的关系如何?”林夕落看他仍在思忖,魏青岩道:“一般关系,不过他与罗大人关系更近。” “那你逃脱不了干系了。”林夕落摸着自己胖圆的脸“怎么都能赖上你。” 魏青岩倒是轻笑“赖上我的事还少了?”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整日里板着一张冷面让人难以接近了。”林夕落抿嘴笑着“被诬赖的太多,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谁有本事想找茬就来,一张冷脸将人吓回去,即便是真在你这儿吃了亏的,也都得吃个哑巴亏!” 林夕落自说自笑“我真聪明!” 魏青岩哭笑不得,除了这丫头还有谁能如此调侃他?不过这法子倒也不错,难不成真有人是这般才怕他? 宣阳侯与户部侍郎吵翻了天,而婚事也正式告吹! “福鼎楼”的雅间之内,桌椅板凳、青瓷杯碗被砸了个稀碎,福陵王在一旁阴着脸,指着地上道:“算,算算这都得多少银子,本王得让他们加倍的赔!” 伙计们连忙收拾屋子,掌柜的算出了损失银两可实在不敢递到福陵王面前,这数目着实不小,定能让福陵王暴跳如雷啊! 可不递?那一双阴狠的眼睛正瞪着他…… 掌柜的颤抖着手送上,福陵王咬牙声音响起“是谁把他们领进了这最好的雅间?” “回……会王爷,是、是我。”掌柜的当即要哭出来,福陵王冷哼一声“那你就去收债!找魏青岩,他小子不来拦着,让本王吃亏,做梦!” “王爷,您这时候让小的去侯府要债,这不是要命嘛!”掌柜的浑身哆嗦,宣阳侯刚雷霆大怒的离去,转而去找人家要债?这可不是胆子大小的事,是脖子多硬的事了! 福陵王冷笑“必须去,一定去,你这不是在添麻烦,是在帮五爷,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要你的命?” 掌柜的瞠目结舌,去要债还能得感谢?虽说这位是王爷,可这话也实在太唬人了! 可还能怎么办?谁让摊上这事呢! 掌柜的没了辙,硬着头皮往宣阳侯府而去,而此时的宣阳侯府闹的不可开交! 宣阳侯冲到大房,把魏仲良揪出来就是一顿毒打,如若不是孙氏和侯夫人拦着,他恨不得连刀子都用上! “畜生!你个畜生!做什么不好居然去喝huā酒?找唱曲的?如今人家跟本侯退亲,本侯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宣阳侯一鞭子抽下,魏仲良吓的屁滚尿流,慌乱无章“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说没做就没做?”宣阳侯气的又是一鞭子,鞭响、血溅,魏仲良的右侧从腿至脸挨了狠狠的一鞭子,嫩白的小脸上绽放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侯夫人吓的险些昏过去,孙氏扑在魏仲良的身上“侯爷,饶了他吧,他不会干这种事的!” “父亲。” 魏青焕与宋氏赶到,宋氏看见魏仲良挨打的模样吓的厉声尖叫,魏青焕的眉头轻动,即刻上前“父亲,他是个孩子……” “滚!” 宣阳侯大恼“畜生,不中用的畜生!” “我是畜生,你儿子生的畜生!”魏仲良捂着浑身的疼痛,在哭嚎抱怨:“畜生自然没资格承继世子位!没资格!” 这一句话可谓是刺痛宣阳侯的心,手中一抖,鞭子扔在地,脸上抽搐几分离开这个院子。 孙氏抱着魏仲良哭成泪人儿,魏青焕则让宋氏陪侯夫人回去,好生看护。 寻来瞧病的大夫为魏仲良包扎伤痕,可看他脸上血淋淋的鞭痕,连大夫都吓了一跳! 魏青焕在一旁添油加醋“怕什么?宣阳侯府乃是武将门第,不是文弱书生!” “是,是!”大夫不敢多说,即刻为魏仲良包扎伤口,魏仲良听着魏青焕到门口召唤侍卫,问魏青岩在何处,侍卫回禀魏仲良没有听清,可他的心里已经涌起了一股滔天的恨意! “魏青岩,你是夺我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也要你后悔一辈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封口 宣阳侯打完魏仲良离开那院子,没走出几步便叫过身后的齐呈。 “去仔细的查一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齐呈一惊,“侯爷,这事儿要查?” “你觉得会那么简单?”宣阳侯拳头攥的紧紧,“本侯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看不得安宁!” 齐呈未动声色,这种时候不是他能插嘴的,而恰巧这时,魏青焕从屋内走出,四处扫量片刻,走至宣阳侯身边回禀道:“父亲,事情已经派人通传三弟,他稍后会去为仲良办退婚一事,对了,老五呢?怎么没见他出现?” 魏青焕提及魏青岩,不过是想让侯爷往魏青岩的身上想。 他在此地帮忙,魏青羽乃侯爷分派公事还没忙完,紧接着要去收拾烂摊子,魏青山在军营,就只剩魏青岩一人没了音讯,不是他是谁? 宣阳侯听此话不免皱了眉,看魏青焕一眼后则问齐呈道:“老五呢?” 齐呈也不知,则立即派侍卫去找,过了半晌侍卫回报道:“回侯爷、二爷,五爷就在门口被拦住了。” “何人?”宣阳侯一怔,他还能被拦住? 侍卫道:“是福鼎楼的掌柜前来要银子……” 宣阳侯满脸气恼,但却回不上半句,与户部侍郎吵嘴砸了场是他做的事,赔银子是理所应当,可……可那个地界是福陵王的,居然这时候就来要银子了? 宣阳侯有些心中不忿,则阔步朝门外走去,魏青焕紧紧跟随,心里则在不停的打鼓,想法设法要将这事儿赖了魏青岩的头上。 魏青岩正在听“福鼎楼”掌柜的举着账单诉苦:“……五爷,这事儿我也实在没了辙啊,侯爷砸的可是‘福鼎楼’最好的雅间,那里面的别说是桌椅木器。哪怕就是根牙签儿都是上等的选材,您是没见着啊,那雅间里毫毛不剩,碎烂一团,我……我也没法与王爷交待了啊!” 掌柜说的就快哭出来一般。他倒是没说假话,可越是想着那些贵重物件碎成渣这心里也跟着疼啊! 魏青岩嘴角抽搐,看着账单上的银两数道:“至于这么多银子?” “保本价,一个铜子儿都没多算!”掌柜如此说辞,魏青岩脸上也着实没辙,“那就去找五夫人,让她核对一番给你拿银子。” 掌柜的长喘口气,没寻思在五爷这里这么快就说通了,连忙作揖道谢。由侍卫引着便往后侧院赶去。 魏青岩皱了眉,转身正欲出府,侧面则有宣阳侯与魏青焕走来,他停住脚步,宣阳侯道:“他要多少银子?” “两千两。” 魏青岩这数额一说完,宣阳侯的脸当即抽搐,“这么多?什么破物件,这不是胡闹么!” “赔的物件银钱倒不多。封口费一千两。”魏青岩看着宣阳侯,“这银子也可以不给,都依着您。” 宣阳侯说不上话,魏青焕在一旁则道:“五弟,你与福陵王关系交好,这点儿事他还能不帮衬?一千两银子,这情分可没了!” “他乃皇子,我乃臣子,何来情义?”魏青岩看着他。“二哥若觉得一千两银子当封口费有点儿贵,那你去与福陵王谈此事?” 魏青焕连忙推脱:“我没这本事,我见了王爷是要磕头的……” 话外音格外浓重,宣阳侯自当能听得出来,“少在这里胡乱猜测,福陵王是认钱不认人的,他肯要银子倒是无错,这银子本侯还你,不用你出钱!” 宣阳侯这般说倒让魏青焕愣了,老头子居然不想歪?反倒是觉得正常?这什么思维啊! 魏青岩看魏青焕一眼。与宣阳侯道:“这银子想让我出也没门,物件也不是我砸的,算在粮银当中,自会找您清算。” 魏青岩说完便要往外走,宣阳侯喊住他道:“你去何处?” “我总要去福鼎楼看一看到底是否坏了那么多物件,别让人当傻子一般敲诈,你乐意,我不乐意!”魏青岩边说边往外走,宣阳侯的脸色更是难堪,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魏青焕在一旁道:“父亲,他这不是做戏吧?” 宣阳侯目光扫他一眼,“你做戏我倒是信。” 魏青焕将话语咽回腹中,宣阳侯则径自往书房处而去…… “就这么信他?”魏青焕心中猜度,如今他只能期望着魏仲良那小崽子再出点儿事,他是绝对不能再多言多语了! 林夕落听掌柜的回禀完事,看着那单子上写的银钱数额忍不住道:“还要封口费……” 掌柜的面色为难,“这都是王爷吩咐的。” “银子我可以给,封口费抵消,你回去跟福陵王说,这封口费就抵消了他当初在赌场里出千的银子,我可还没//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跟他算利息。”林夕落把单子放于一旁,掌柜的则瞪眼:“魏大人刚刚可是说让我来此地领银子。” “他说的?那你找他要去,我没有。”林夕落耍起赖皮,“他要是不肯答应,往后麒麟楼我就不去了,您让王爷瞧着办吧。” 掌柜的缩了脖子,也知道这位五夫人脾气泼辣而且身怀有孕,他哪里敢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下。 林夕落让冬荷去大库中取银票,她则问起事情的经过:“户部侍郎如何知道我们少爷在外拈花惹草的消息?可是拿了什么证据?” 掌柜的听她问起,则嘘声道:“开始侯爷也这般问,户部侍郎则去了那酒楼门口找了几个小叫花子来,无论问哪个都能说出这件事来,侯爷便没了脾气。” “叫花子?”林夕落皱眉,“他们又怎样知道的?问了吗?” 掌柜的挠头,“这倒是没问,可当时侯爷与户部侍郎已经吵的不可开交,这时候连叫花子都叫出来做证明,侯爷颜面无光,哪里还能问出根底?” “那唱曲的小女呢?”林夕落继续追问,掌柜的摇头:“不知道,再也没出现过酒楼当中。” 林夕落则皱了眉,“这事怎么听着如此奇怪呢?” 掌柜的不敢再多嘴,一心只等着拿了银子好走人,林夕落也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又不是那间酒楼的老板。 冬荷取来银票,掌柜的揣好便从后门离开侯府。 林夕落则仔细的琢磨这事哪不对,可虽有疑虑却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还是难以笃定何处有问题,难道说是在这地界呆久了,人都跟着开始神经质了? 林夕落摸一摸挺着的肚子,还是别想这些恶心事,胎教啊胎教! 魏青岩在福顶楼与福陵王对坐喝茶,福陵王笑着道:“怎么样?还是本王反应够快吧?直接派人跟你要账将你身上的嫌疑洗清,否则这事儿就要赖在你的头上了!” “关我何事?”魏青岩扫他一眼,“居然要一千两封口费,嘴可够黑的!” “那是,总不能做事徒劳无功啊,本王这一张嘴总不能要价太低。”福陵王说着,则提起事情根源,“你可还想知道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再来一千两,本王告诉你。” “不用,我心中早已知道是谁。”魏青岩说出,福陵王则惊诧,“你真知道?” 魏青岩点了点头,“不过是为了争那个位子罢了,我何必多管。” “你不争?” “不争。”魏青岩的话格外镇定,“权势要自己去争,何必拿孩子来当赌注?这种事我做不得。” 这话可谓刺伤了福陵王,他们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最懂得这句话的伤害力有多大…… “如此也好,你既然知道了,本王也不用再说了。”福陵王换了话题,与魏青岩唠叨着麒麟楼的事,掌柜的带着银票归来,福陵王看着那一千两银子道:“怎么才一千两?” “五夫人不给……”掌柜的目光瞟向魏青岩,魏青岩则好奇,他没想到林夕落会在这上较劲。 福陵王看了魏青岩一眼,见他也吃惊,显然不是早就吩咐的,“怎么回事?” “五夫人说,这事儿抵了您最早在魏大人赌场赌钱的事,而且您要不依,她就再也不来麒麟楼……” 掌柜的话语说完,魏青岩则哈哈大笑,福陵王哭笑不得,拿着那一千两拍手道:“行啊,五夫人本王惹不起,就这么地吧!” 掌柜的本以为福陵王会大发雷霆,孰料笑上几声便拉倒了? 按耐住自己的好奇之心,掌柜的连忙退下,魏青岩笑够之后,则问道:“就这么算了?不像你的风格。” “本王这一千两不亏,其一,本王知道你暗处还有一张网,不单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些,其次,五夫人不肯给本王封口费。让你这冰脸阎王能哈哈大笑,如此奇景本王也觉得值了!” 福陵王直白说出,魏青岩的笑容渐渐淡去,“你要争那个位子?” “本王未能成家立业,何来争位一说?”福陵王不肯承认,魏青岩道:“立业后成家也无妨,位子在手里,女人在身边,王爷还有何愁的?” “听天由命,本王良善,老天爷自会赏赐。”福陵王看着魏青岩,目光认真道:“你说对吗?” 魏青岩笑而不语,二人各自揭了对方的底牌,但这层窗户纸若捅破还实在太早…… 第二百三十章 后事 与户部侍郎这一门亲事退掉,侯府再也没有提及魏仲良的婚事。 不但对外不提,在候宅内也几乎人人闭口不言,生怕犯了侯爷的忌讳被打出去。 这件事宣阳侯闷头认了,就好像一阵狂风暴雨,不过短暂刹那便雨过天晴,除却丝丝水迹,没有留下太大的伤害。 一连多日过去,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而这些时日有人喜,有人忧,林夕落倒是心里越发的畅快,因为魏青岩这些日子没有再进宫去,而是陪着她在侯府中养胎。 今日乃是民俗所称的小年,林夕落吩咐今儿“郁林阁”就开席庆年,虽说她在后侧院居住,但自个儿的宅子总不能冷落了,故而下人们在两侧跑,这后侧院也被挂满了红灯笼和年庆的物件。 林夕落行字一篇,却怎么看着都不顺畅,“怎么连字都写的这么难看了?” 魏青岩接来看过后道:“手指胖成了小细萝卜的模样,哪里还握得好笔?如此已经不错了。” 林夕落嘟着脸,“我怎能胖成这个模样?” “胖了好,胖了富态喜庆,我喜欢。”魏青岩搂着她,林夕落嗔怪的道:“甜言蜜语。” 魏青岩挑眉:“不喜欢?” “旁人自当不喜,你说的自然喜欢。”林夕落面色羞红,魏青岩则握着她的小手一同行字,林夕落豁然问道:“孩子的名字你想了吗?” “暂时没有。”魏青岩有些迷茫,“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更不知该起何名为好,这却是个难题了。” “倒应该是侯爷给起名字,可……”林夕落停顿住,“我怕侯爷起的不好听。”他这几个儿子的名字,没一个好听的,魏青石、魏青焕。魏青羽,魏青山,到魏青岩这里索性想不出,老大、老四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就成了“岩”。而后一辈呢? 魏仲良与魏仲恒的名字倒可以,可这俩孩子一个都没出落,而魏青羽与魏青山的后一辈孩童中,林夕落到现在都没记清楚…… 魏青岩也对此事挠头,“我自会再想办法。” 林夕落点了点头,而门外魏海则进来道:“魏大人,五夫人。仲恒少爷带回来了。” “仲恒回来了?快叫他进来。”林夕落撂下笔,扶着腰往厅堂中走,今儿是魏仲恒自个儿定的回府之日,没想到一早便到。 魏仲恒走进门,看到林夕落缓慢的迈步则即刻上前扶着,“给五婶娘请安了。” 扶着林夕落坐下,魏仲恒则恭恭敬敬的到魏青岩面前,“给五叔父请安了!” 魏青岩只点了点头。“带回什么了?先摆出来看看。” 林夕落白了他一眼,孩子进屋还没等喝上一口水就刁难?这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魏仲恒没推辞,让小黑子把所有物件拿出。一一摆上了桌案。 虽然手艺还差一些,可看这物件的盘养程度,显然是魏仲恒用了心的。 手艺无论多么精湛,但对物件本身没有喜爱之心是无法成就大师的…… 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怎么样?” 魏仲恒满脸的期待,此时也露出以往的那份童真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夕落。 “出息了,手艺不错。”林夕落随口敷衍则看向魏仲恒,这孩子长高了,说话的声音也足了。显然这一阵子在外生活让他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人,不怕改变,怕的是不变…… “去见过侯夫人与你母亲等人了吗?”林夕落不想提起侯夫人,可这事儿也推脱不掉,魏仲恒是大房的孩子,他就要担当这一份责任。 魏仲恒的喜意沉下。“还没去,先来见五叔父与五婶娘了。”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问此事该如何办,魏青岩对此并不在意,“去不去也无妨,先去‘郁林阁’歇息片刻再说。” 魏青岩发了话,魏仲恒则松口气,脸上笑意甚浓,“五婶娘,我想去见一见天诩小叔,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 “你别折腾了,我也许久没见,稍后让魏海去将他找来,今儿小年开席,都在此地聚一聚甚好。”林夕落摸着自己的肚子,“如若不是行动不便,今儿就去景苏苑了。” 魏青岩这次没有妥协,“还是请岳父与岳母大人来此一趟,再过几月你也就轻松了。” 林夕落点头笑应,魏仲恒的脸上笑意更甚,“五婶娘,我可给他雕了个新萝卜章!” “啊?”林夕落笑不停,“拿来给婶娘看一看!” 魏仲恒立即亲自翻着包裹,取出一白玉之物,乃是萝卜形状,下方乃天诩名章。 林夕落笑道:“糟蹋好物件!这等白玉雕成大萝卜模样?你这孩子也开始学坏了!” “给小叔的,我不心疼。”魏仲恒挠头嬉笑,又将此物格外小心的放入盒中。 魏青岩教导几句便让他先去安歇,魏仲恒也的确疲累,故而先行退下…… “他如今的手艺可能开始习学雕字了?”魏青岩问出这个话题倒让林夕落叹了气,“这么早就要给他套上夹板?是不是有点儿早?”魏仲恒终归才十岁的孩子,哪里有童年? 她未曾体验过童年的乐趣,故而对此格外珍惜。 魏青岩虽说幼年之时过的也格外惨,可他对此没有怜悯,而是道:“谁让他没投个好胎?” “狠心。”林夕落抱怨,但她对此也实在无法多说,(书书屋最快更新)魏仲恒的身份很矛盾,他是大房的孩子,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虽然他对魏青岩恭敬、对自己亲密,可这个矛盾无法消除。 即便他们不去利用魏仲恒,难保他人会利用魏仲恒的身份做出加深隔阂的事。 而魏青岩如今就要魏仲恒接手雕字一事,那才是要将他捆的牢牢的,不容侯府的人对他再过插手,连宣阳侯也不行。 事总有轻重缓急,林夕落心里感慨,这份怜悯还真无法施展,说不定魏青岩这法子才是真正的疼他。 二人的心思各自都明,林夕落与魏青岩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等过些时日见到李泊言,让他先带一带魏仲恒,试试他的手艺。 说起李泊言,林夕落不免又问起他的婚事,“……义兄的婚事怎么样了?唐家不会也闹什么退婚的把戏吧?” “没有,已经定了明年五月。”魏青岩看着林夕落,“本是欲定明年四月,可四月乃是你生子之时,他坚持要拖一个月。” “合着我的肚子还耽搁了他成亲,”林夕落无奈摇头,李泊言这个人她一直都心里矛盾。 他对自己的好,林夕落全都知道,即便现在是义兄、义妹,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呵护,可二人脾气、兴趣、爱好根本就不相同。 或许唐永烈之幼女那般仰望他、崇敬他的女子才是良配。 魏青岩见林夕落这副怅然之色,不免调侃,“就快有小嫂子了,你打算怎么贺这份礼?” “这可要与父亲、母亲商议,他们可是公公婆婆。”林夕落说到此,豁然想起李泊言当初提的要在“景苏苑”边上置办宅院,难不成他五月份过后就要走了? 这等话林夕落放置心中没有即刻问出,对于“雕字传信”一事,林夕落既然教了李泊言,她便不想再多插手,这不是女人能操控一切的事,男人的事,就交给男人去做吧! 魏海到“景苏苑”传了魏青岩的话,未过多久便接来了林政孝、胡氏与天诩。 天诩可许久都没见到林夕落,若非今日乃小年,而且还是林夕落亲自要求,他恐怕还被胡氏扔在家中不允他到侯府中来。 小家伙儿看到林夕落依旧是叫嚷着“大姐”便飞奔过去,吓的胡氏连忙揪住他的衣领子,“你给我安生点儿,不许乱走!” 林天诩被勒的脸通红,“娘,勒死了……” 林夕落看着小家伙儿就是笑,原本一瘦弱小书生如今打拳、骑射,成了一个小牛犊子一般的壮小伙子,倒是更招人喜欢。 “就不应该带你来!”胡氏一边埋怨着,一边走到林夕落身边,看着她胖嘟嘟的脸、水桶的腰、肥硕的臀部则笑的更欢,“好,这样才好生!” 林夕落翻了白眼,“娘,您来看女儿就不能说句正常的……” “这怎能不正常?娘是来看外孙的!”胡氏笑着为她捏着小手,魏青岩则与林政孝至一旁谈论如今的朝政之事,林天诩与林夕落腻了半晌,也不似之前那般缠人,直接去“郁林阁”找魏仲恒。 胡氏一边捏着林夕落的手一边说天诩:“如今让姑爷给教的整日里与先生顶嘴,除却见到竖贤和泊言等人,其余的先生他都不肯听话,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夕落听着不免笑道:“那也是先生无能。” “有你这当姐的,他还能不能出息了!”胡氏脸上苦笑,不免提及林竖贤,“前些天被老太爷找了回去,谈了一晚上才走,而昨儿又叫了你父亲去,也是谈了一晚上才让他回来,你父亲与我商议要暂时搬回林府去。” 胡氏说到此叹了口气,林夕落格外震惊:“这……难道是开始交待后事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算 魏青岩与林政孝也在谈论林忠德之事。 “……没想到老爷子的身体会恶化的如此快,林家已经乱成一团,争抢族长之位更不用说,今儿来一是看一看夕落,二来也想让姑爷帮着衡量一番,这族长之位我有没有必要去争。” 林政孝说此不免苦笑:“我本无心争抢这种虚名,可如今来看,无论哪一方得了好处,对你的影响都不小,何况还挂着个林竖贤,他虽非林家之人,可自幼被老太爷资助读书考取功名乃众人皆知,即便私下对竖贤做出过多少丧良心的事,外人却不知,所以他也着实难办。” 魏青岩静思片刻,不免道:“还有多少时间?” “这却要问乔太医了!”林政孝看着魏青岩,“如今他的嘴格外严实,即便我开口问也不吐半个字。” 魏青岩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事我会有打算,十三叔的婚事定于何时?” “就在大年初一。” “这日子我定会带夕落去林府。”魏青岩如此说辞,林政孝心中担忧,“夕落的身子能行?” “抬着去,无妨,即便您不允,她也不会同意的。”魏青岩这话却让林政孝哭笑不得,“姑爷多多担待,她乃孩童之心……” “岳父大人放心,我定会照料好她。”魏青岩这般说,林政孝则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家女儿他最清楚,没有一分宽大的包容心,实在难以降服她…… 魏青岩与林政孝这方叙话,胡氏也把林家现在的情形讲给了林夕落,随后道:“……林政辛于大年初一迎娶乔锦娘为老太爷冲喜,就是苦了他了,才十五就成家了。” “这也没辙,林家如若散了,事儿可不小。”林夕落想着林绮兰与林芳懿。他们姐妹三人却各为一派,针锋相对,千古奇闻了。 胡氏没有多说,而这时林天诩与魏仲恒二人也从外进来,一十岁孩童、一七岁孩童。可这近一年的日子看来都颇有点儿小大人的气质。 林天诩举着魏仲恒送他的大萝卜章吵嚷道:“大姐,您给评评,这物件在麒麟楼里能值多少银子?” 胡氏埋怨的瞪他一眼,林夕落却见魏仲恒的神色也有期待,显然他二人是商议好的,魏仲恒也想要林夕落给评一个等级。 “从手艺来看,此物等级不高,从心意来看,此物情意无价。”林夕落说完则看向了魏仲恒。“仲恒,你觉得婶娘说的可对?” 魏仲恒连连点头,“是侄儿狭隘了。” “让你跟随众位雕匠师傅学的是雕艺,你的等级终归是要高他们一层,因为你是我的侄儿,是五爷的侄儿,艺比众人高、心比天地宽,你才能高人一等、眼界更广。婶娘盼着你有成就。” 林夕落这话说的略深了些,也是因为魏青岩打算让魏仲恒现在就接手学雕字传信,她也是做个铺垫。 魏仲恒虽不明白林夕落话中内涵之意,但明面的意思却是听得懂,脸上也没了以往那番纠结压抑,咧嘴龇牙笑,笑的多了几分童趣欢畅。 林夕落叹了口气,这才是个孩子…… 林天诩倒没把林夕落与魏仲恒的话往心里去,而是琢磨道:“那我收了这么好的礼。我怎么还礼?” “怎么还你自己想去!”林夕落扫他一眼,“书可都背熟了?字练的怎么样?功夫有没有退步?稍后让你姐夫考校你一番!” “大姐!”林天诩惊呼瞪眼,“我可是你亲弟弟!” “我也是你亲姐!”林夕落揪着他的小耳朵训道:“若不是你这小脑袋里的本事都精通了,你有何资格嘲讽先生?如今为你请个先生可难为了爹娘,你这也是不孝,稍后就让你姐夫考,有半点儿不对就让娘把你禁足院子里,请竖贤先生打你的板子!” 林天诩苦着脸捂耳朵叫嚷,“娘,您给儿子告状!” 胡氏翻白眼。“若不是你大姐身子不适,我都想把你扔在这里不要了……” 林天诩脸色更苦,魏仲恒在一旁摸着自己耳朵更是吐舌头看林夕落,这位五婶娘还真是严厉,对天诩都下得去手,他要是做错事,这耳朵不也是悬了? 他倒盼着被揪两次…… 林政孝与魏青岩从外进门正看到林夕落在揪林天诩耳朵训斥他,林政孝无奈摇头,魏青岩则快步过去,一敲林天诩的小脑袋,“惹你大姐?” “姐夫,我没有。”林天诩像个蔫茄子一样苦涩,而林夕落则道:“把先生都气跑了,你教出的好徒弟!” 魏青岩轻咳,这事儿也能赖在他的身上? 目光盯着林天诩,林天诩的神色更苦,没等开口狡辩就被魏青岩揪着衣领拎着往外走,“好徒弟,那就走吧。” 林天诩哭喊救命,魏仲恒也不再如以前那样犹豫,直接朝着林夕落拱了拱手,跟着就跑了出去,那可是他兄弟……即便不能说情,挨揍了也得有个上药的吧! 林政孝听着外面惊嚷叫喊的声音不免摇头,“这孩子,管不了喽!” “让青岩带着无妨。”林夕落将此事揽过来,天诩的性子跳脱活泼,魏青岩年长他太多岁,也能压制得住,她可不希望天诩变成个小书呆子。 有了林天诩和魏仲恒两个小子,这后侧院也出奇的热络起来,连婆子仆妇们都跟着嬉笑嚷闹,欢快些许临近晚间,院子里自当要准备开席,林天诩早被折腾的饥肠辘辘,若非要守着规矩,他早就爬上桌子啃肘子了。 魏青岩与林政孝自当要饮几杯酒,林天诩与魏仲恒也不例外,一人面前一缸子酒,不允喝茶喝水。 胡氏在一旁颇有担心怨言,可姑爷做了主,她也不敢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格外舒畅顺心,小年也添姿添彩,可后侧院热闹喜庆,侯府的其他院落则没这么兴致勃勃。 侯夫人听着下人的回话,脸上则更冷一分:“仲恒被接回来,也不来拜见我更不去大房的院子拜见他的母亲,这到底是谁的孩子!侯府的规矩全都被他们给坏了!” “母亲,别对此事再有怨言,您应该知道五弟的脾气,今儿没他们那一房,反倒是好事。”魏青焕给侯夫人倒了茶,可这话听着是安抚其实也含着刺,五弟的脾气?她堂堂的侯夫人还要忍受他的脾气不成? 侯夫人心里怨言极重,可见宣阳侯没反应,她也无话再接下去。 魏青焕倒茶完自当坐下,宣阳侯敲了敲桌,只道:“开饭。” 众人齐齐端杯举筷,一顿饭如同嚼蜡,死气沉沉,侯夫人无心往口中添物,只舀了几勺粥便用不下去。 她撩了筷子,旁人谁还能闷头吃? 宋氏抿着嘴,姜氏则坐在一旁只往腹中灌水充饥,齐氏因为有孕在四房小院中没有来,而侯爷身边只有魏青焕与魏青羽。 这哪里是小年?比魏青石过世时的气氛还冷漠几分,已经是活死人墓一般。 姜氏一边忍着饿,心里一边在暗自腹诽,可想到如此一句她不免心中畅怀,与林夕落呆久了,这嘴也开始越发的毒了。 一顿饭不香不臭就这么散了,宣阳侯起了身,侯夫人自当也要离席。 “别走了,让他们先走,本侯与(书书屋最快更新)你有事要谈。”宣阳侯这一句倒让侯夫人格外惊诧,老脸一怔即刻就点头答应。 魏青焕与宋氏等人也格外惊奇,这可是多年不见的事,侯爷主动留侯夫人?虽名义上是谈事情,可老夫老妻了,多少还有点儿情分吧? 众人也不敢耽搁,即刻匆匆离去,魏青羽与姜氏对视一眼带着孩子们最先告退,而魏青焕与宋氏则在此地又寒暄巴结半晌才离席。 侯夫人也没有想到宣阳侯会留下她,目光一直跟随着那魁梧的背影,却发现曾经的虎虎生威如今也年迈老朽了。 “侯爷。”侯夫人主动一句,毕竟侯爷刚刚当着众人面留她,也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宣阳侯点了点头,“坐下说吧。” 侯夫人坐于一旁,二人静了半晌,宣阳侯才开口道:“这日子,本侯过的累了。” 侯夫人心里一怔,“侯爷这是怪我了。” “与你无关。”宣阳侯看她道:“是我们要的太多了,都是在与自己较劲,可如今看来,这却是自作孽。” 侯夫人不懂他话中之意,只看着他不说话。 “都别争了,也别抢了,如今本侯听着他们的话就觉得刺耳,看着他们的表情就觉得可悲,都是子女,何必呢?” 宣阳侯看着侯夫人道:“本侯知道你的心思,可事实摆在眼前,你无法否认他们的不足,本侯明日便要再向圣上递一份折子,为仲良求世子位,但如若皇上明确此子不行,他未来的前途尽毁,本侯只能让他衣食无忧过一生……” “侯爷……”侯夫人有些动容,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宣阳侯能再上折子,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如若不成她也没有什么可怨。 宣阳侯抬手让她不必多说,看她道:“但你要想好,如若皇上驳了此子承位,后续的人选是仲恒还是青焕?若是后者,你能保证安心的闭上眼吗?” 宣阳侯这一句却是让侯夫人彻底的僵持住,她……她敢点这个头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驳回 宣阳侯腊月二十四便上了折子,可一连多日,皇上都没有回复。 等待就是煎熬,尽管才六日过去,宣阳侯已经觉得力不从心,有心要再上折子换人了。 大年三十,天空湛蓝,在户外能清晰的看到冒出哈气在空中飘浮,用手轻轻一划,便飞散四处。 林夕落今日乃多日以来第一次出门。 站在门口呼气玩,魏青岩格外有耐心,就这么陪着。 秋翠与冬荷在旁边守着心里不免感叹,五爷也就在夫人面前才有这等好性子,如若与旁人说出,谁信呢? 冬荷自当为林夕落高兴,没有秋翠思绪飘散的惆怅,林政辛明日便要大婚,而秋翠这几日晚间都在偷偷抹泪。 可抹泪又有何用?谁让她们是丫鬟呢? 终究是玩够了,魏青岩上前扶着她道:“许久不出门,别着了凉,先上轿吧。” 林夕落也知道自己玩心过重,由他抱着上了马车放在早已摆好的软床上。 肚子太大,她现在有些坐不住了…… 魏青岩护着,侍卫们抬轿缓缓的前行,今儿是大年三十守岁之夜,全家不能有任何人缺席,原本魏青岩不肯答应,而后乃宣阳侯亲自来谈才算点了头。 “筱福居”乃是今儿众人齐聚之地,魏青岩与林夕落到时,众位夫人早已经在此聚集半晌,连齐氏也不例外。 魏仲恒是跟随林夕落一同前来。 小年归府之后,他第二日才给侯夫人与孙氏和姨娘请安,也不过是上前磕个头便罢,话语都未多说几句。 侯夫人一心都在侯爷上的折子上,对他也实在没什么心思便就此罢了,而今日再相见,见到魏仲恒上前搀扶林夕落,侯夫人的心里则格外不是滋味儿…… 那可是她的孙子,这孩子还认得清他是谁肚子里出来的? 孙氏今儿也得以露面,寡居多日。她的脸上抹不去憔悴的痕迹,即便嘴角上扬也看得出是逢场作戏,而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宋氏在侯夫人身边,瞧着林夕落的肚子格外刺眼,恨不得看穿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夕落规规矩矩的上前。由魏青岩扶着,微微屈膝行了礼,“给母亲请安了,愿您身体安康!” 侯夫人点了头,从一旁拿了红包放入其手,“早生贵子!” “谢母亲。 ”林夕落摆了帕子,算作再礼,侯夫人则连忙道:“快去一旁坐着,这么大的肚子。看着快要生了似的。” 林夕落此时也不觉得这话刺耳,她也在纳闷自己的肚子怎么这般大?双胞胎?她曾经私下里问过乔高升,乔高升却挑眉翻白眼,不跟吐半个字。 可看他这幅表情显然也不像…… 魏青岩扶着她坐于一旁,却没去侯爷那一间屋中与众位兄长叙谈,就坐在林夕落一旁陪着。 侯夫人倒吸口气,略有皱眉,宋氏看了也觉得不妥。他一个大男人往这里一坐也不觉得臊的慌? 姜氏忙的脚不沾地,而齐氏心中妒怨,连魏青岩这等冷漠的人都如此呵护妻儿,魏青山呢?从得知她有孕在身,压根儿就没再露过面儿,人与人真是不能比,否则孩子生不出来她先气死了! 魏仲恒在一旁也没走,这屋中兄弟姐妹不少,可都规规矩矩的在一旁不动声色。他则不知该站到谁的身后合适,便一直都在林夕落一旁。 孙氏见到此景则格外尴尬,好歹魏仲恒也是她大房的孩子,如今就跟着林夕落,让她的颜面何存? 林夕落才不管众人脸上的奇异表情,坐在那里便开始吃,水果点心细嚼慢咽,魏青岩则在一旁帮她剥着橘子,掰成一半一半,格外细心。 侯夫人觉得此举格外刺眼。则轻咳一声道:“老五,侯爷在侧间与你二哥、三哥、四哥谈事,你是有本事的,不妨也过去提一提意见。” 话语明白着是在撵人,魏青岩道:“两耳不闻窗外事,皇上都允我在家陪媳妇儿养胎,我能提什么意见?” 侯夫人噎了半晌,则坐在那里闭嘴不说话,林夕落在一旁道:“不提此事还忘记了,你这当叔父的还没给孩子们压岁红包银子,别抠门,快点儿给!”林夕落这一嚷嚷,魏青岩倒是笑了,朝后方将孩子们全都叫来,挨个给了红包,孩子们也当即磕头谢赏。 宋氏没孩子,自当姜氏与齐氏的孩子得的最多,瞧着林夕落送的物件也不免笑道:“五弟妹手气太阔了。” “都是侄子侄女,哪能有偏颇?”林夕落说完,则看向魏仲恒,“仲恒,你不是也有礼物要送于兄弟姐妹?都拿出来吧,别藏着了!” 林夕落这话说出,魏仲恒立即应下,跑到门口让小黑子把物件抬进来,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盒子,其上还标了名字。 魏仲恒在孩童之中年岁不是最大的,可拿出的礼却是最重的。 以往过年他都是盼着收礼,能得上一支毛笔都兴奋的不得了,如今看到他送给兄弟姊妹的礼让他们艳羡不已,连成仲恒有本事,魏仲恒的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尽管收敛,可笑意仍然掩藏不住,未过多久就被孩子们拽到侧间去,听他讲起在外的自由生涯。 魏仲恒初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口若悬河,说至最后他已经有点儿癫狂状况,可每听到一声众人好奇的叫好,侯夫人的脸色就更冷一分。 孙氏终究没忍住,出言道:“五弟与五弟妹辛苦了,将仲恒教育的如此出息,大爷如若还在,定会好好感激二位。” 傻子都听得出这话中酸味儿十足,林夕落却接言道:“大嫂不必这般客气,仲恒跟着我一点儿都不费心,倒是能帮我做不少事,不过他小小年纪就能咬牙吃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得说是大嫂前几年调教的好。” 林夕落说痛快拉倒,话罢便往嘴里塞了水果,孙氏好像心里塞了个蒸笼,怎么呆都不是滋味儿。 侯夫人瞪她一眼也没多说,林夕落如今宝贝着,她这般上赶着挑衅岂不是自讨没趣?何况又乃是大年三十,她提起魏青石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孙氏有些呆不住,欲起身离去,侯夫人轻咳一声,朝后吩咐宋氏道:“你大嫂食素,可吩咐厨房单准备桌席了?” 宋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侯夫人摆明了不允孙氏离开…… “已经吩咐了,还有大少爷的席位……” 提及魏仲良,侯夫人则叹气,“他怎么还不来?今儿大过年的,都让众人等他不成?” 孙氏自当明白侯夫人话中之意,连忙回道:“他昨儿睡的晚,稍后就到。” 侯夫人心里沉重,却实在不愿多说,对魏仲良,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前些时日宣阳侯与她推心置腹的谈,她从侯爷那里也明白,这事儿不是侯爷能做得了主的,她虽然对魏青岩抱怨,可侯爷说的也无错,自家这几个有哪个是出息的? 恨铁不成钢,她如此刚傲的性子,怎么就生出这样几个儿子来? 唯独魏青石有沉稳之心,却还过世的那般早…… 心里越想越憋闷,侯夫人只得端了茶碗,以清目的名义来抹去眼圈中的酸涩。 众人坐在此地也是无聊,反倒一旁的孩童们喧嚷的热闹。 未过半晌,~~-更新首发~~魏青羽则亲自来这屋中叫魏青岩,道是侯爷有急事相商,让他过去。 魏青岩即便不愿也只得起了身,行至魏青羽处道:“何事?” “宫中来人了。”魏青羽声音虽小,可众人也都已听到。 侯夫人的心里“咯噔”一下,好像绷紧的弦儿就快断了一般,魏青岩叫过魏仲恒,“在此地陪着你五婶娘,保护好她。” 魏仲恒对这个承诺格外认真,“叔父放心,一定护好婶娘。” 话语说罢,他站在林夕落一旁便不再去玩闹。 孙氏只觉得要气昏过去,林夕落则扒着水果与魏仲恒分享…… 宣阳侯带着众人一同到门口去迎宫中来客,乃是皇上年前分赏文武百官,送年礼。 来人乃是皇上身边的陆公公,宣阳侯则即刻上前,“陆公公大年来此,可是劳烦您了!” “皇上的吩咐,咱家自然要遵,也是来给侯爷拜年请安的了!”陆公公脸上灿笑,可这笑容却让宣阳侯心中没底。 “可是有消息了?”宣阳侯至一旁细问,陆公公摇头,不免道:“侯爷,咱家说一句不中听的,皇上这些时日都没给您确切的音讯,这件事恐怕是不成了,户部侍郎与您嫡长孙退婚一事,皇上也已经知道了。” 宣阳侯心中一沉,只得苦笑:“那再递折子的话……” “那就是侯爷您的事了!”陆公公不肯再多说,宣阳侯也知陆公公如此点明已是不易了…… 宣阳侯立即拱手道谢,而陆公公与魏青岩又亲热寒暄片刻,谈论话题无非是林夕落腹中胎儿之事。 看到宣阳侯神色的淡漠和失落,魏青焕心里不免兴起,连帮着打赏搬礼的内宦都多了一把银子。 送走陆公公,宣阳侯与众人往回走,魏青焕豁然看到树丛后方有一个人影窜动,待看清楚此人,他不由得灵机一动,追上宣阳侯道:“父亲,陆公公只字不提世子位的事,可是在等着五弟妹诞下胎儿再议?” 第三百三十三章 毒打 魏仲良只听到魏青焕问出的这一句便悄悄的离开了侯府门口。 步履匆匆,目光四处瞧探,若有侍卫将目光投向他,他则毫不犹豫的瞪回去。 但凡是有人看到他,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和癫狂。 魏仲良的确是癫狂了! 他刚刚便去“筱福居”见侯夫人与孙氏,可行至一旁,就看到宣阳侯与众位叔父前往侯府门口,问了守护的侍卫才知是皇上颁年赏。 前些时日他从孙氏口中得知侯爷又上了折子为他请世子位,谁知会不会今日便下旨? 魏仲良没有光明正大的出现,而是一直在角落中匆匆跟随而去。 听到陆公公宣赏,又在一旁看到侯爷与他私语时脸上的失落和无奈,如今再听魏青焕的言辞,魏仲良这一颗心彻底的疯狂! 魏青岩、林夕落,还是这个女人的肚子! 如若不是他,皇上怎么不会下旨颁世子位?都是这个可恶的女人,都是她! 魏仲良怀着如此狭隘至极的心往“筱福居”匆匆赶去…… 而此时,宣阳侯看着魏青焕,对他豁然问出此话略有奇怪,“你懂个屁,大过年的不念点儿好!” 魏青焕一缩脖子,余光看向那角落中已无人,便心中有数的笑着道:“父亲,这事儿掖着藏着又有何意义?争抢一通,连手指头都争没了,儿子如今就这没这心了。”魏青焕在一旁自嘲自叹,宣阳侯看他一眼,冷哼的继续往前走去。 魏青岩与魏青羽、魏青山一同往外走,三人对皇赏无心,魏青羽见魏青焕与侯爷落在后方不免停住脚步欲等一等。“……大过年的,还是莫让父亲挑理。” 魏青岩点了头。魏青山看不惯魏青焕拽着侯爷没完没了的叙话。“天都要黑了!” 宣阳侯则摆手让众人先走,魏青岩与魏青焕目光交错之间,豁然觉得他嘴角有一丝冷笑! 魏青岩一声没吭率先离去,魏青山一转身。就见魏青岩已经走出许远,笑骂道:“这还真离不开媳妇儿!” 魏青羽安抚道:“他有心结。” 魏青山点了头。与魏青羽也快步跟随而去,而此时,魏仲良跌跌撞撞的先进了门。侯夫人见到是他。则言道:“怎么这时才来?” 魏仲良只轻声的“嗯”了下,随后便拱手道歉,“给祖母请安了!” 侯夫人点了头,递上了红包,而魏仲良则依旧从孙氏、宋氏这方开始,挨个的说贺年词。随即拿赏。 待行礼到林夕落的面前,他咬牙的声音格外响。“给五婶娘请安。” 林夕落也从冬荷那里接过红包递上,魏仲良接过起身,正对上魏仲恒的目光。 魏仲恒站在林夕落的身旁,目光也看向他…… 愤怒、仇恨加上偏激的心,魏仲良只觉气血上涌,豁然变脸,看着魏仲恒,可他的拳头却朝着林夕落的肚子捶去! “你去死吧!” 魏仲良的豁然突变吓坏了所有人! 侯夫人连忙大喊,孙氏、宋氏和姜氏谁都没反应过来,待上前时已经晚了! 林夕落惊愕之余双手捧着肚子要躲却身沉难以动弹,魏仲良闭着眼一顿乱拳捶上…… 而拳头捶上几下就被横踹出去一脚! 他倒在地上朝林夕落这方看来,却见魏仲恒捂着肚子倒在林夕落面前,而魏青岩正站在一旁瞪视着他…… 没打中? 魏仲良笑容僵在脸上,看着魏仲恒的嘴角吐出了血,而林夕落除却惊吓到之外毫发无伤,魏仲良疯狂了! “你个杂种,你居然替这个女人挡着,你个狗杂种,你知道不知道,她们是毁了我世子位的人,我跟你拼了……”魏仲良还欲上前,却被魏青岩捏着喉咙拎起身,他的手指如若扣下,魏仲良的喉咙定当粉碎! 侯夫人吓的呆若木鸡,孙氏最先反应过来,即刻扑在魏青岩的脚下求饶道:“五弟,他是个孩子,他鬼迷心窍,他不是东西,你饶了他这条命,你别杀他……” “放开,你还不放开!”侯夫人冲上前拦着魏青岩的手,“他是你的侄子,你放开他。” 两个女人的撕扯丝毫没有减轻魏青岩的怒意,林夕落刚刚的确被吓到,而此时缓过神来看到魏仲恒跪在地上吐血不止,连忙喊:“快去请太医,快去!哎呦,我的肚子……” 这一声惊呼,魏青岩一把将魏仲良甩了出去,转身就看林夕落,林夕落的肚子豁然绞痛,而她则指着魏仲恒道:“快去找乔高升,他这小体格子哪里受得了这份毒打!” 魏青岩当即到门口吩咐侍卫去乔家,而他看着林夕落则手足无措,脸色刷白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此时魏青山与魏青羽也赶回,瞧见院子中忽然慌乱,连忙跑进来,看到魏仲恒小脸青紫倒着气,口吐鲜血,而林夕落捂着肚子喊疼,魏仲良早已昏死过去,被孙氏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不过是一转眼的事,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魏青羽连忙看姜氏,姜氏与兄弟二人粗略的说了此事,魏青山的手颤抖不停,而刚刚齐氏也被吓到了,这会儿心跳的快出了嗓子眼儿! 谁能不害怕?喜庆的日子闹出这等祸事,这不是跟老天爷过不去嘛! 宣阳侯听到侍卫回禀也匆匆赶回,看到魏青岩杀人一般的目光,他则立即道:“还愣着干什么?吩咐人直接抬去乔府,等他来要何时了!” 魏青岩回斥:“她不能动!” 林夕落拍着胸口示意他不要慌,“无事,我无事的,先看仲恒,别让他出事!” 魏仲恒在一霎那便挡在了她的面前,若非有他这小小的身板当盾牌,莫说她腹中的孩子,即便是她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说不准了! 魏青岩见她能嚷出声音才算松了口气,而此时附近的大夫早已被找来,先是看了魏仲恒的伤。 魏仲良虽然还未至弱冠之龄,但常年跟随出征也练过几天拳脚,这一通狠捶自要伤及五脏,大夫们商议着开方子的功夫,孙氏则惊呼着魏仲良,“仲良,你醒醒,你醒醒啊!” 侯夫人踉跄的走过去,看着魏仲良瘫倒在地,连气儿都没了,当即嚷道:“来个大夫啊,快来!” “谁都不许去看他。” 宣阳侯这一句话让侯夫人当即傻了,顾不得侯夫人的位份,跪在宣阳侯面前道:“他纵使再鬼迷心窍,他也是你的孙子,是你的孙子啊!” “让他听天由命,谁都不准救,谁敢救,本侯就剁了他的手!”宣阳侯气急攻心,心里前所未有的失望。 他为魏仲良豁出去颜面争位子,可他呢?居然在大年三十之际朝林夕落下手,瞧着魏仲恒的伤情,如若他真打在了林夕落的肚子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宣阳侯的心里格外清楚,如若他不下令,魏青岩绝对不会放过他,甚至会更凶残,莫不如他……他自己做了了断,谁愿意恨,那就恨他吧! 侯夫人惊天痛嚎,宣阳侯即刻让侍卫将她带走,而孙氏抱着魏仲良不停的叫唤,可他就是不醒。 看着他胸口的那一个脚印和脖子上的血痕,孙氏的心里再明白不过,魏仲良这条小命恐怕是难以救回来了…… 林夕落在魏青岩的怀中躺了许久,心悸和腹痛的感觉才渐渐消去,乔高升此时被找来,先是探了林夕落的脉,写了压惊的方子,随后便去看魏仲恒,而看他的时候,连乔高升都皱了眉。 “这孩子的体质一直很虚弱,即便不似以前的弱不禁风,可受了这一番毒打也实在太重了。”乔高升在一旁抱怨着,宣阳侯则即刻道:“可还能救活?” “活是能活,就怕是个残废。”乔高升直言相告,宣阳侯则气恼跺脚,“治,无论多好的药、多贵的药都要治!” 乔高升翻了白眼,他的医术怎能单以药价来衡量?除却银子就没有别的了? 姜氏则吩咐了人为林夕落铺了一个软榻,魏青岩将林夕落放在上面,冬荷则即刻端来熬好的药。 这一碗药好似救命汤,冬荷端在手中咬牙让自己别哆嗦,刚刚那一幕她可是吓坏了! 因为在侯夫人这里,她与秋翠是不允许站在侧方,只得站在林夕落的后面。 而魏仲良跪在地上起身就打,她纵使有再快的腿也赶不过去,幸好魏仲恒站在林夕落的身旁,直接一步过去没等推开魏仲良就挨了那一顿揍,可冬荷看到了魏仲恒的坚//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韧,即便他口吐鲜血,他都没有朝后倒下,生怕压到五夫人身上。 乔高升一个方子接一个方子的开,林夕落不肯走,她要看着仲恒醒来。 这个孩子,实在让她太心酸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心里怎能放得下? 魏青岩拗不过林夕落,便在一旁陪着她,众人哑口无声,谁都不敢在此事多嘴半句,连魏仲良躺在地上至今不醒都没人去问,目光齐齐聚在魏仲恒的身上。 乔高升接连三碗药喂下,摆明了就看魏仲恒的造化了…… 魏仲恒的小眼微眯,他第一个便看向魏青岩,见林夕落安然无恙,虚弱言道:“五叔父,侄儿没失言,保护婶娘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奢求 夜空星繁月明,偶尔天空绽放起焰火烟huā的刹那绚烂,让侯府中人还能感觉到这是年三十。 从没有过如此憋闷的年三十的夜晚,无论是侯府的主子、还是侯府的下人,连守门的婆子吃着年夜饺子都觉得入口不是滋味儿。 林夕落已经被送回后侧院,她则要求连魏仲恒也给一同带了回来。 大房的态度已经没人去问,侯爷直接点头答应让魏仲恒跟随林夕落。 魏青岩安抚好林夕落便出了门,这件事他绝不会这么算了,即便侯爷由着魏仲良自生自灭也绝不可能。 林夕落没有阻拦他,而是看着魏仲恒,他如今虽已醒来,可伤势过重,依着乔高升的吩咐隔一个时辰就要灌一碗药下去,接连三天再看状况。 虽然乔高升没说,林夕落的心里却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三日后若情形还不好转,这孩子的身体恐怕就完了。 冬荷与秋翠轮番盯着沙漏,到时间立即熬药,喂药,林夕落挺着肚子觉得胸闷,心悸后怕,此时闭眼就能想起魏仲良豁然变脸的模样。 若非他与自己还有两步的距离,那如今躺在这里的岂不就是她? 可即便是魏仲恒这个孩子,林夕落的心里也格外的伤感,不自觉的就掉下眼泪来。 冬荷见到则吓了一跳“夫人,您还是先回去歇一会儿,这里有奴婢和秋翠守着,绝对不会出错。” “就是,年夜也过了,您得歇了。”秋翠憋了半天不敢说,也是冬荷开口她才附和。 林夕落点了点头。冬荷则立即扶她进了寝间躺在床上,在一旁守了片刻才出外去照顾魏仲恒。 “薛一。” 林夕落并没有睡着。她心思杂乱无章。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薛一。 黑影半晌才出现,林夕落倒觉奇怪“刚刚不在?” “夫人有何吩咐?”薛一似有些急。 “五爷怎么处置这件事了?”林夕落对魏青岩略有担心,已经过了大年夜。他还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薛一回答的很干脆“夫人如若没有吩咐。我要去做事,稍后再回。”薛一说着,人也立即消失。林夕落更是惊愕。这怎么回事?难道魏青岩吩咐他办什么事? 心中越发的踌躇不解,可也因今日惊吓焦虑脑子浑浊,想了片刻林夕落就睡了过去。 二日醒来已是天亮,看到魏青岩在她的身边守着,眼球中血丝极盛,显然怒火攻心又一宿没睡。 “青岩。” 林夕落轻唤一声。魏青岩即刻握住她的手“你好些了?” “我无事。”林夕落由他扶着起身。“仲恒怎样了?” “他还在昏睡着。”魏青岩提及魏仲恒,那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些许,但看林夕落一双眼睛盯着她,虽未开口问,但魏青岩也明白她是要问事情如何处置。 “放心,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魏青岩的回答林夕落不满意“说细节。” “你休息。” “我不!”林夕落不肯罢休,魏青岩只得道:“魏仲良失踪,魏青焕一身残之人怎能承继侯爵之位?” 话语虽轻,林夕落却倒吸口冷气“缺俩手指头也不行?” “他往后不能人道,生不如死。”魏青岩说出这话时的清淡让林夕落浑身一颤,随即想起昨儿薛一匆忙离去,不会是他下的手吧? 林夕落对此没有同情之心,如若这二人不受惩罚,那魏青岩与她岂不是活的太憋屈了? 魏仲恒险些为她搭上小命,这个仇定当要报。 “侯爷对此事怎么看?”林夕落问起宣阳侯,这二人都没有资格承继爵位,他恐怕也心中难受吧。 说起此事魏青岩有些犹豫,但也言道:“我与他直接谈了,世子位我不惦记,要么给三哥,要么给仲恒,他说待仲恒的伤势有个结果再论,我也同意了。” 林夕落没有反驳,如若没有仲恒这件事,魏青岩或许永远都不会表态,心中的理想人选乃是魏青羽,可如今有魏仲恒这件事,他推举仲恒想必是愧疚。 靠在他的肩膀上,林夕落就这样沉默许久,而今日是大年初一,冬荷端来了饺子,林夕落也不过只用了两口。 魏青岩见她果真无事了,才允她下床,林夕落让秋翠为她挑选衣裳和饰品,秋翠则惊了“夫人,您要干什么?” “今儿是十三叔大婚的日子,我怎能缺席?” 林夕落见魏青岩的神色也是一怔,显然他以为自己忘了,就这么忘过去…… 林夕落看他欲开口阻拦,则硬气道:“我一定要去!” 魏青岩一肚子话被憋了回去,林夕落是一个越遇逆境性子越强的女人,而这一次显然是将安心静养的她给刺激到了。 “我去备车。”魏青岩说出这四个字,秋翠则立即叹气,连五爷都允了,她们这些当奴婢的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一日乃是她的伤心日,还是得与冬荷商议,让她在家中守着,冬荷跟随去参礼。 秋翠看着窗上贴着的红窗huā,就好像看到了林政辛娶亲的大喜字,实在严重内伤! 冬荷知道她的心思,也没再调侃则答应了,侍奉林夕落洗漱穿衣,她则主动与林夕落道:“夫人,仲恒少爷这里要留一个贴心的人,不如让秋翠留下,奴婢喊青叶和秋红陪咱们出府,您觉得呢?” 林夕落倒没心思往秋翠的身上想,只点头应了了事,秋翠在一旁闷声不语的侍奉,而冬荷不放心,临走时则叮嘱了陈妈妈。 马车驶出侯府,就好像是两个世界。 一个是苦闷哀痛的地狱,一个是欢庆的乐土,林夕落只觉眼前是从黑暗到光明,离开那府邸连心都跟着活跃起来。 魏青岩看到她的嘴角扬起,心里也跟着舒畅些许。 一路行至林府,此地已经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看到侯府仪仗,各府的马车则自动让开。 林家大门抬了门槛儿,让马车直接驶进内宅后院,林夕落下车就见到了胡氏与天诩以及各位伯母夫人。 本见到林夕落都想上前客套盘问几句,可看到魏青岩那一副深沉如墨的神情则都打个招呼便走了,不敢在此多留。 胡氏见魏青岩这副神情也有惊愕,林夕落坐安稳后则问道:“姑爷这是怎么了?昨儿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怎么?”林夕落故作不知“您这也实在太敏感了,哪有什么事?” 胡氏瞪她一眼“少糊弄娘,你是娘肚子里出来的,还能听不懂你的敷衍?你今儿这小脸也不好看,快说实话。” 林夕落翻个白眼无奈一笑“是出了点儿事,但已经都解决了,只是心情差了点儿。” “那也好,今儿沾沾喜气,痛快痛快。”胡氏话语宽慰着她,林夕落自得点头,未过多久,林政孝从外进来“可要去见一见老太爷?” 林夕落点头,她今日来就为了看林忠德,豁然病成这个模样,说不准哪天就见不到了…… 魏青岩让侍卫抬了软轿,他则陪着林夕落一同过去,见魏青岩今儿对林夕落更为严谨的呵护,林政孝都有些吃惊,可他没有问出口,也快步的跟随而去。 老太爷如今就在“书闲庭”中久养重病。 一个叱咤风云的老头如今瘦弱如柴,躺卧在病床上的模样实在让人心酸。 林夕落见到他这一幕险些哭出来“祖父。” 林忠德看着她与魏青岩,则露出笑容“好,好,还能看到你们一眼知足了,来了就好!” “怎么会忽然这么严重?”林夕落只觉得一切如同做梦一样,她有孕之前见林忠德虽有疲劳之态可也还精气神俱在,没似如今这般病入膏肓。 林忠德笑道:“老了,一天一个模样,哪里能如你们年轻人一般生龙活虎?就不知能(书书屋最快更新)不能熬到见这重外孙的时候了。” 林夕落叹了气“定能看到,不许您胡乱说。” 魏青岩的态度依旧平淡“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尽管说,能助林家的事我不会推辞。” 这一句话好似良药,让林忠德憔悴的目光登时亮了几分“有你这句话,老夫就知足了!” 魏青岩没有客套的心情,直接道:“林家家主之位的传承由您做主,可依着我的意思,不妨放给一个不做官、不占权的人身上,林家不似您年轻之时,众多才子之中只出您一位高官,其余之人虽得提携,但也不过平碌小官,不值一提,但如今这副状况不同以往,您心里自当知道,而无论传给谁都将闹出一场风波。” 魏青岩顿了下,继续道:“林家禁不起再闹了,百年大族的名号如今不过一层纸,那就让这层纸继续糊下去,别彻底的碎裂破了。” 林忠德点了点头“你所想与老夫所想相同,也只有这一件事,你与老夫达成了一致之意,唯一的一次。” 魏青岩看着林夕落“若非娶了夕落,这一次也不会存在。” 林忠德对这一句倒是笑了,笑容消失,他则直问道:“侯爵你都不想要,孙女婿,你不妨告诉老夫这将死之人,你想要的是什么?” 第三百三十五章 起火 “还没想好,这是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想。” 魏青岩这一句回答让林夕落忍不住笑出声,林忠德无奈摆手:“罢了罢了,临至此时还放不下心,老夫哀哉!” “瞧您说的,十三叔如此匆忙大喜成亲,您还不得好好养着等抱小孙子。”林夕落这般安稳,可心里也格外没底,看着林忠德泛青的脸色,她心里也知道,活一日算一日了。 林忠德好似还有事与魏青岩谈,可他依旧顾忌规矩不愿有女眷在,林夕落只得寻个借口先离去,在门口等着魏青岩。 过了许久,魏青岩才从书闲庭出来。 “等久了?” 魏青岩看着她胖肿的腿则伸手捏了捏,林夕落推开,“祖父又与你谈什么了?” “都是林家的事,你不必操心。”魏青岩的敷衍之词林夕落不肯依,“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讨厌!” 魏青岩安慰她,“你可是不信任我了?” “没有。”林夕落对他故意曲解表示不悦:“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堵我的嘴,你不说我反倒不放心,告诉我,我的心里也踏实些,青岩,你娶我,为的便是为你承担,而不是扛更重的压力,你,我,还有他,”林夕落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我们是一家人。” 林夕落的小脸沉下,“除非你心中不是这样想,那你自可以闭嘴不用说。” 魏青岩拿她没了辙,昨儿的事显然让林夕落心里起了隔阂,都说有孕在身的女人敏感,她不正是如此? 林夕落的确被昨儿的事刺激到了。 她知道魏青岩希望她安心的养胎,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怕她压力过大对身体有影响,她也是这样由着他做,可事情会按照她们的想法进行吗?不会。 如今不过是一个魏仲良有了动作,暗地里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即便她安安稳稳的生了,这些人就彻底的放弃了吗?根本不可能! 她林夕落不要当一个只能任人保护的人,起码她能分辨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不会再如这一次轻视了魏仲良。险些出了大事。 魏青岩看她脸上的沉默中透着不忿和委屈,心中豁然有些疼,将她抱入怀里,轻声道:“夕落,我并不是刻意的隐瞒,可我也迈入一个误区,让我有些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魏青岩说至此时不免有些怅然。“本以为自己雄才拼搏才夺今日之位,可现实或许不是这样。” “青岩?”林夕落看着他,魏青岩则握住她的小胖手,“林老太爷怕他过世林家大乱,更是告诉我,林家不能被太子把持住,否则没有出头之日。” “祖父这样说?”林夕落有些惊,他一向都立拥太子。难道如今变了? 魏青岩摸摸她的小脸道:“丫头,你性子直,当所有人都这样吗?” “难道不是吗?”林夕落只觉得头脑凌乱复杂。她不是性子直而是懒得想,“你讲解给我听。” “一个是辅佐、一个是驱使,这么讲你懂了么?”魏青岩这四个字评价让林夕落豁然清醒,老太爷在世,周青扬还未登基,用到林家时,他也要逢迎客套,遇事与林忠德商议着来,可如若老太爷过世,林家被林政齐给把持住。林芳懿是太子身边的女人,林政齐虽油滑,可他一没有林忠德的位份重量,二没有林忠德的本事,岂不成了被驱使的奴才? 当成奴才用的人,周青扬自不会重视。林家也就彻底的臭名远扬了…… 见林夕落的嘴角更加下撇,魏青岩知道她是想明白了,“明白了就不要多想,踏踏实实等儿子出世?” “偏不生儿子!”林夕落对他执意喊儿子略有抱怨,而这会儿正巧胡氏赶来,离老远就听见林夕落这一句话,“呸呸呸,少在这里胡说,小心老天爷罚你。” 林夕落听着胡氏的声音就吐了舌头,魏青岩在一旁忍不住乐,胡氏走过来则问道:“老太爷见了?” 林夕落点了点头,胡氏也叹口气,“那就回去吧,稍后就是迎新人,喝喜酒,喜酒你是别入口了,但也得沾沾喜气才好。” 魏青岩扶着她跟随胡氏往后宅行去,路上却遇见了林政齐与三夫人。 三夫人与胡氏倒格外的客套,见林夕落也甚是热忱,可这股子亲热劲儿早已变质,起码与林芳懿为提成婕妤之前有大大的不同。 林夕落心里杂乱,也懒得与她过多寒暄客套,反倒是一直沉着不搭话,让三夫人也觉得甚是尴尬。 而林政齐有意探问魏青岩老太爷说些何事,不免笑道:“老爷子看到你们来定当高兴的痊愈,这些人中他是最重视姑爷了,看到老太爷如今的模样,我心里也实在伤感得很,人再有权势又能如何?脆弱的就是人。” “您说的是,老太爷的确重视我,刚刚私下相谈也说了,他若走了,林家的事要我多帮衬,也可以做主。”魏青岩看着林政齐,“只望那时若有得罪,您不要介意。” 林政齐当即一愣,“老太爷是这般说的?” “您可以前去问一问。”魏青岩说到此便道:“还有事,稍后再聊,您先忙。” 魏青岩说完便走,林政齐则有些傻眼,看着三夫人送走胡氏与林夕落,他则拽过来道:“老太爷与魏青岩谈了多久?” “好似挺久,不足一个时辰,却也不短的了。”三夫人这般说则见林政齐脸色更加难看,“怎么?出了什么事?” “前有狼后有虎,这又出来一个阎王,林家家主之位不好夺了。”林政齐这般说辞,三夫人则叹口气,“听天由命吧,如今想什么都是白扯,你还盼着老爷子闭眼不成?” 这最后一句算是把林政齐给问住了,他盼着老爷子闭眼么?这却是他谁不能对任何人说的话题…… 林政辛今儿可谓是喜气洋洋,一身的新郎喜装,更是在魏青岩这里牵走一匹军中骏马准备前去迎亲。 说起这匹骏马可谓是让林政辛吃了不少苦头,当初跟魏青岩要,光想着耍帅忘记了这军马都是有脾气的,瞧你不顺眼压根儿不允你上马鞍子,后蹄子一拱扔飞你。 林政辛被扔出去多次算是来了脾气,一连跟此马同吃同住较劲了大半个月,才算将此马的脾气摸顺,否则他这脸面往哪儿放? 今日前来参加林政辛大婚之礼的并非是林老太爷的同僚同事,也有幽州城内各大钱庄商行的人。 林政辛如今也乃是钱庄的大掌柜,虽说掌柜之名不好听,可谁不知道这钱庄是魏青岩的?而林政辛又挂着林家,还挂着魏青岩这位侄女婿,他的身份自当无人敢小瞧。 故而今日高朋满座,什么人都有,林政辛也开门收礼,丝毫没有半点儿含糊。 看到魏青岩与林夕落,林政辛则立即上前,先是拱手道谢,随后看着林夕落道:“今儿九侄女能来此,我甚是高兴,有你这福气人到,我这媳妇儿定是娶的顺顺利利!” “瞧你这话说的,听着怪~~-更新首发~~别扭的。”林夕落扶着身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林政辛,林政辛倒不含蓄,仰头挺胸由他瞧个够,“怎么样?小叔这一身够精神吧?” “精神十足,模样也好,可就怎么瞧着都像个小新郎定娃娃亲。”林夕落这般调笑让林政辛顿时吃瘪,“这也没辙的事,否则我哪能不再快活几年?” 林夕落也看出他目光中的无奈。 林忠德在这些儿子之中乃是最疼林政辛的,无论何事都由着他。 如今老太爷卧病在床,其余的叔父无一不在对老太爷过世之后的林家家主位子动心思,唯独林政辛,宁肯做这等提前成亲冲喜的孝子,也绝不对林家的权势银动半点儿邪心。 魏青岩自也有同感,看着林政辛道:“不能随同前去迎亲,我要照料夕落,不敢单独留她在此地,我已吩咐魏海和侯府的二十名侍卫随同,福陵王选出十名他的人也跟随迎亲,你觉得如何?” 林政辛脸上喜意甚浓,“多谢姑爷!” 魏青岩一笑作罢,召唤过魏海去忙林政辛迎亲之事,而时辰一到,众人则从林家大门之处往乔高升的府邸行去。 乔高升今儿是格外高兴。 他这一辈子恐怕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攀上了魏青岩这棵大树。 如今他虽然医正之位没了,可吃的、穿的、用的比过往不知好多少,连寻常在街路上遇见同僚官员,不免也都对他高看一眼。 女儿许给了林府的十三爷,这才让乔高升彻底的踏实,林政辛乃是钱庄的大掌柜,银子自不用说了,林家百年豪门大族也格外有地位。 太医是什么?太医是医病的,可官员是能直接要命的! 什么药能比得过当官的刀?所以还是跟当官的攀亲最踏实! 乔高升正在逢迎宾客,而此时,远处的小厮当即朝此边跑边喊:“老爷,迎亲的队伍到了!” 乔高升正在大喜,孰料一转身,乔家宅院内豁然火光窜天,宅子着火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救美 怎么着火了? 乔高升看着这一场景魂儿都快吓没了! 院子内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嚷传出,随即便有大批的宾客女眷匆匆从院子中跑出来! 乔高升浑身发颤,待缓过神来便想往院中跑去找他的夫人和乔锦娘。 可人都往外涌,他个细瘦的身子想往里挤怎么可能挤得进去?反倒是被人推人、人搡人,给挤的越来越远! 乔高升只想哭了! 他这辈子除却救人收了点儿黑心银子、除了吝啬抠门、除了好色偷嘴、除了蒙骗朋友点儿银钱不给以外,他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了!怎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惩罚他? 难道老天爷就看不得他乔高升高兴吗? 正在乔高升慌乱之余,就看到远处一纵人影跑来,其中一驾马疾驰的人影不顾蜂拥的人群快速奔驰,而人们下意识的朝两方躲去,人影冲进着火的院子,只听里面一阵惊呼尖叫,而侯府的侍卫也即刻赶来,开始灭火。 冲进院中之人乃是林政辛。 未过多久,林政辛从院中抱出一个新人儿来直接送上了轿,直接吩咐抬轿便走,先离开此地再说。 魏海本还以为要huā点儿口舌与林政辛说清此事,却未想到他能有这份气魄,侍卫留下一半,其余则跟随huā轿护卫离开,而乔高升与他的夫人则在此地跟随查探是何处引起了火源。 魏海看着乔高升一脸的晦涩倒豁然有心想笑,这老天爷还真是长眼啊! 客人送走.乔府则清净下来,魏海带侍卫进去一一找寻,终究是在院子后方的一处角落中看到了油柴灰烬,明摆着是有人故意点火。 乔高升吓的一蹦三尺高“这府里没法住人了!” 魏海则点了点头,吩咐侍卫带他二人也去林府,由五爷做决定。 乔高升二话没有,立即就走,而乔夫人则一舍不下、二放不掉的踌躇犹豫.却被乔高升一巴掌抽下“闹什么闹,命都险些没了,还顾忌着破铜烂铁!” 乔夫人不敢吭声,只得跟随他离去…... 而魏海此时则沉下心来,纠集乔府的所有家丁杂役,挨个盘查。 林政辛率众遵循娶亲的规矩一路锣鼓喧天的回林府,一路上喜气洋洋的模样根本瞧不出刚才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他惦记着喜轿中的乔锦娘,冲进乔宅见到她时,她离火势只有几步的距离.可因蒙着盖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快被这股烟熏晕过去...… 傻女人! 林政辛心里骂着,脸上还得做出欢天喜地的模样,而此时侍卫已经快速向魏青岩回报,听到林府着火的消息,魏青岩的嘴角微抖一分,林夕落吓的即刻问:“可出了什么事?” “十三爷带着新娘正往回赶,依旧是娶亲模样没有声张,魏首领率众在查火势的原因。” 林夕落拍了拍胸口“十三叔还真是初次有这么勇猛的时候。” 魏青岩起了身.吩咐道:“此事不要声张,全按着正常的程序来,从乔宅赶来此地的宾客另置一个院子开席。” “是!”侍卫应下.即刻去寻林府的管事,林夕落则道:“谁能有这么坏的心?存心不让林府办一次喜事?” “暂时不知是冲着谁,也说不准是乔高升缺德事做的太多,他的仇家找上门。”魏青岩让侍卫去请胡氏在此陪林夕落片刻“我出去一下再来,乔宅住不得了。” 林夕落点了头,待胡氏赶来,魏青岩便匆匆离去。 胡氏纳闷道:“姑爷这是怎么了?” “侯府有点儿急事寻他.一会儿就回来。” 胡氏略有不悦.“这时候还追上来寻姑爷,侯府除了他还没了能耐人了?依着我看.姑爷也与你父亲都是同一路人,卖力不讨好的性子!” 胡氏抱怨也是为魏青岩鸣不平.林夕落坐在一旁笑道:“娘,这话我还没开始抱怨呢,您先为他抱怨上了。” “你这孩子心思不稳,时而心宽如海,时而心细如丝,这等事你怎能不为自家男人争......”胡氏喋喋不休的开始数落,林夕落在一旁听着笑,说至最后连胡氏自个儿都乐了:“我这是何苦的,说了一溜够,你都当成笑话了!” 林夕落安抚的拽过胡氏的手“您这是疼我,我心里自当知道,可男人的事就让他们操心去,咱们即便唠叨了又有何用?何况如今我这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难不成现在就要听我唠叨他爹不成?” 胡氏捂嘴臊她“不害羞!这时候能听见啥?” 林夕落只笑不语,她自当与胡氏解释不清楚“胎教二字。 未过多久,院子外则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连带着喜婆子的高声贺喜也屡屡传来。 胡氏扶着林夕落上前去看热闹,而林夕落看到林政辛时差点儿没笑岔了气! 虽说刚刚已经从侍卫口中得知他英勇冲进乔宅抱出了乔锦娘,可这喜帽上一层灰,连后方插着的尾羽都秃成了杆儿,这是告诉人家林府穷、还是说这位十三爷不着调? 林夕落没等吩咐,林政辛这副模样一进门就被林大总管瞧见了,从上到下重新换了一遍,随即牵着喜绳拽着乔锦娘便走进来。 拜天地、拜高堂随后夫妻对拜,随即送入洞房。 可寻常新郎入洞房还要出来与宾客迎酒道谢,而林政辛却是进去便没了影儿,应酬宾客的人改成了林政武与林政齐、林政肃、林政孝这几位兄长。 林政辛进了洞房就趴在床上胡天喊地“他妈的,这匹马蹲死老子的腰了,腰要折了......”英雄救美这事儿不是一般人做得了啊!咬牙撑了这么久,他此时实在是撑不住了! “十三爷,该喝交杯酒了。”喜婆子在一旁瞠目结舌的嘎巴着嘴。 林政辛则将其撵了出去“不用你,爷懂!” 喜婆子满脸抽搐,则撂下物件离去,而乔锦娘则撩着喜帕摸到他的身边,玉手轻轻抚上他的腰背,轻轻的按摩,林政辛整个人顿时一僵,这就是疗效最正的止疼药啊…… 魏青岩归来时,林府的喜酒已经喝至一半儿。 与林府熟识的人都明白,这一次大喜之事乃是为了林忠德冲喜而办,故而在此多捧一阵子场,也是有必要的。 林夕落自不能挺的时间太长,待魏青岩回来时,胡氏就让他们先回侯府,言道:“你父亲被拽出喝酒,今儿恐怕是离不开林府了,你们别在此地呆着了,先回吧。” 林夕落也觉得有些累,则点头应下。 魏青岩吩咐了马车来此,抱着林夕落上车,众位夫人的寒暄客套自不提,从林夕落上了马车至离开林府大门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林夕落叹了口气“不服不行,这身子还真是应酬不了这些夫人们了。”这还是魏青岩在,若他这活阎王不在,指不定要耽搁多久才离得开林府院子。 “无妨,待儿子生了,让你说个够。”魏青岩笑着调侃,林夕落则问起乔宅着火的事:“可是查清楚原因了?” 魏青岩点头“说是乔高升曾经得罪过的一家人做的,可那一家人已经都毙命死了,线索也断了!” “啊?”林夕落惊呼“都死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魏青岩嘴角冰冷“这事儿恐怕是冲着林府来的,也是冲着咱们。”其实就是冲着他们…… 林夕落仔细想想也无错,毕竟乔锦娘与林政辛的婚事是她与魏青岩保的媒…... “那还要继续查吗?”林夕落问出,魏青岩道:“早晚会露出马脚,咱们不急。” 齐献王在王府中来回踱步,气极叫骂:“他妈的,这种事居然能赖在本王的头上,本王就算是要闹,也不会烧那女人的宅院,直接烧了林府不就得了!这是哪个王八犊子给魏崽子放的消息,本王一盆污水解释不清了!” 秦素云~~-更新首发~~在一旁叹气“可否要去解释下?” “那有个屁用!他还能信了本王的话?”齐献王看着林绮兰,烦躁的将她撵走:“滚滚滚,少在这里碍眼,看到林家人就烦!” 林绮兰委屈的眼泪儿差点儿掉下来,秦素云则安抚的拍拍她,只能嘘声说是王爷今儿酒醉的厉害,随后让人将她送走。 齐献王见林绮兰的背影,心中叹气“魏崽子如若都有儿子,本王也得有!” 秦素云一怔“那何必将林侧妃撵走?” “本王要跟你生!”齐献王往秦素云的身上抓,秦素云挣脱不开,只得道:“王爷稍等,总要沐浴净身。 齐献王点了头,秦素云则抽身离去,行至门口将林绮兰叫回…… 她不是不愿行夫妻之事,只因她的肚子不能生育,而他不就是想要个孩子? 秦素云的心中哀苦无人能体验,她让出了自己的寝房,便退去一旁,全由身旁的嬷嬷布置…… 朦胧纱帐,春情旖旎。 林绮兰咬牙切齿,因为齐献王的口中在不停的喊着素云的名字! “秦素云,我哪里比不得你!哪里比不得?”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养育 乔高升一家被安排好住处,而乔锦娘与林政辛的婚事也完美落幕。 但此事并没有完,因为婚事过后,乔家宅院起火的消息依旧被放出了风,瞬间扩散至各地。 最终林忠德依旧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连连感叹三声便闭目不语。 林家人没了辙,只得咒骂是谁这么缺德,这时候给林家人心里添堵,而齐献王这几日接连找魏青岩,魏青岩却不出侯府的门,气的齐献王连连跳脚怒骂,只得就此作罢。 林夕落回侯府这两三日则将注意力都放在魏仲恒的身上。 乔高升如今被安置在侯府后街的一套宅院之中,而他在缓了一日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林夕落的肚子以及魏仲恒的伤上,没有再给他多余的时间伤感乔宅成为灰烬。 乔高升在治伤上还是有一套诀窍,而三日后他再次诊脉时,林夕落则在一旁盯着道:“怎么样?可能恢复好?” 乔高升沉了半天,让屋中的气氛格外沉重…… “伤重的程度与我之前预想的不差半成,而仲恒少爷也的确是身体虚弱,根骨不实啊!”乔高升连说连叹,林夕落的心被豁然浇了一盆冰,而魏仲恒迷迷瞪瞪的也听见乔高升之言,虽有伤心,可他却没表现出来,只有一丝苦笑在诉着他心中的遗憾。 他刚刚品到些人生的乐趣,难道就要这样消失殆尽? 林夕落的嘴哆嗦一下,乔高升则继续道:“~~-更新首发~~不过五夫人放心,我有信心能让仲恒少爷恢复如初,若他配合得好,会比之前身体更佳!” 乔高升这话说完,林夕落瞪着眼睛看他,这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半晌,却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则在怒骂:“乔高升啊乔高升。你这大喘气要多久啊!” 秋翠与冬荷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喜上眉梢,“恭喜夫人,恭喜仲恒少爷。” “你为什么不先说这一句!”林夕落怒目相视。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乔高升给撕碎了,乔高升一脸苦涩,“这自当要先说疑难病症,然后再说后话……” “故意显摆你医术高明也别在我这儿显摆,我可告诉你,治不好仲恒的伤,我跟你没完!”林夕落这股火窜上。让乔高升哑口无言,合着想讨好没讨成,拍了马蹄子上? 这五夫人的脾气也太难预测了…… 魏仲恒在一旁嘿嘿的笑,笑的则是格外开心,听到乔高升的话他乐,看到五婶娘如此斥责乔高升他也乐,他就是想笑,没有确切的理由。就是忍不住笑,可这一笑却出了大事,他笑不停了! 自己想合上嘴都难以闭上。满脸通红,透不过气,笑到最后已经是想哭了! 乔高升吓的连忙弄了药给他灌下去,让他快些的睡过去,这可好,说了一句伤能愈合,这孩子再笑出毛病,他可怎么跟这位五夫人交待? 乔高升能说出治愈魏仲恒,林夕落悬了许久的一颗心也终于能放下。 魏青岩一进门,她便即刻将此消息告诉他。魏青岩似早有这打算,并没有如她一般惊喜如奇,反倒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林夕落卧在床上,看着他微皱的眉头中间已经有一道很深的皱纹,这不是说他已经老了,而是他心事太重。 魏青岩叹口气。“侯爷又要上折子请世子位,这一次是要提仲恒之名。” “仲恒……”林夕落想着这孩子,“如若提了他,皇上允了,他这条路就要转个方向了。” 魏青岩点头,“刚刚叫我去便是商议此事,我让他亲自与仲恒谈一谈。” “侯爷答应了?”林夕落问出,魏青岩点头,“他自会答应,也要借此收买人心。” 听魏青岩如此说辞,林夕落的心则有点儿失落,魏仲恒跟随她已经很久,如今好似自己的亲人一样,如若他得了世子位,将来会否与他们二人针锋相对?成为侯爷手中的傀儡? “侯爷的心思可真毒。”林夕落忍不住抱怨,“他现在想要将仲恒夺去,是否觉得我已经将雕字传信之事教给了他?否则他受伤我也不会如此焦虑急迫。” 魏青岩轻笑,“知道就好,何必还要揭他的短。” “就要揭,不说我心里难受。”林夕落摸着肚子,念叨着:“孩子,你祖父不是个好人……” 魏青岩被她逗的哭笑不得,林夕落也不愿再多说,“那就让侯爷来谈,仲恒自己答应不答应可就不好说了。” “他会不答应?”魏青岩忍不住问,林夕落没有说最早她曾经试探过魏仲恒的口风,而是道:“仲恒可不是以前能呼来喝去的孩子了,他也有他的主意。” 魏青岩对此没有再多说,而是贴在她的肚子上听着胎儿的声音。 如今已有七个来月,时而便有胎儿踹林夕落肚子的情况频频出现,而每一次林夕落都忍不住笑,魏青岩贴的太紧,则被踹在脸上几脚。 尽管如此,二人依旧忍不住喜悦,他们都在盼着这个孩子,尽管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会为二人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可这是他们情感的结晶,是一个希望…… 魏仲恒又休养了十日,终于能从病榻上坐起身来,而这一日,也是宣阳侯前来见他的时候。 第一次单独与这位祖父相对,魏仲恒的脸上还是涌起一些紧张,但在见到魏青岩与林夕落也进到屋中时,这种紧张感逐渐被压制下去。 宣阳侯轻咳两声,问道:“伤很重,要好好静养。”他也实在不会说什么安抚之言。 魏仲恒怔一下,便点了点头,“祖父也要保重身体。” 宣阳侯有些尴尬,随后道:“你乃本侯之孙,而你父亲虽然过世,可你仍为他的儿子,本侯有意提举你承继世子位,不知你还有什么想法,尽管都可以提出。”宣阳侯说完,只等着魏仲恒惊喜的道谢。 可宣阳侯失望了,因为魏仲恒的脸上只有惊,没有喜,就这么呆傻的坐在床上,一张病弱小脸痴呆的看着宣阳侯,轻轻摆动脑袋,看向他后方的魏青岩与林夕落,明摆着是在问:这是咋回事? 宣阳侯的心中略有些气,则是道:“怎么?不会说话了?世子可不是个傻子!” “世子……”魏仲恒的手挠着脑袋,“那我还能不能学雕艺了?” 宣阳侯的拳头攥的紧紧,“不能!要随本侯学文习武,读兵法学百家文萃!” “那……我能不能跟着五婶娘学文、跟着五叔父习武啊?”魏仲恒问的这话有点儿傻,而魏青岩则转过身去,他不知为何,见宣阳侯在此吃瘪格外想笑。 林夕落可没顾忌着侯爷的颜面好看还是不好看,只看着魏仲恒道:“仲恒,你如若承继世子位,自当不能再与婶娘与叔父同住一起,要回去与你母亲相伴,你要承担起大房的责任与侯府的责任。” “那我不去。”魏仲恒斩钉截铁,“我不当世子,我也不回去。” 宣阳侯气的哆嗦,“你还懂不懂是谁把你生出来的了?懂不懂养育之恩?这才不足一年的功夫就……就……”宣阳侯说不出“叛亲”二字,可他的心里的确很难受。 魏仲恒迷迷瞪瞪的道:“孙儿懂养育之恩啊,五叔父与五婶娘对孙儿有养恩,让孙儿脱胎换骨,懂得什么是快乐,养育,养高于育、重于育、精于育,不然为何叫养育?” 他慢慢悠悠的把这话说出来,却让魏青岩第一次觉得这孩子终于破土而出了! 林夕落在侯爷背后悄悄的伸出大拇指,魏仲恒则会心一笑,继续道:“何况祖父不是让孙儿不科考、不入仕吗?孙儿也觉得祖父这般安排甚好,您慧眼识人,早就看出孙儿愚钝,故而让孙儿跟随五婶娘学雕艺,这倒是让孙儿不再那般苦熬读书,孙儿高兴,如若要像兄长那样活着,孙儿……不愿意。” 魏仲恒这一番话好像是一块馊了的面团儿,让宣阳侯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可他能说什么? 说之前不让你科考、不让你入仕是因为有魏仲良在,而如今他不行了,所以本侯要提拔你,你还不识抬举?而这孩子对“养育”二字的理解更让宣阳侯哑口无言。 他纵使再不管内宅之事,也知道孙氏把魏仲恒这姨娘生的庶子养成个傻子一样,让他有什么资格和颜面能驳斥他这一番“养育”的言论? 宣阳侯无话可说,而林夕落在一旁道:“父亲不妨先歇一歇吧,仲恒的伤还未完全好,脑子也有点儿不清醒,话语中得罪父亲之地多多见谅,不要与隔辈人一般见识了……” 宣阳侯苦笑的摆手,只阔步的走出了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魏仲恒傻了吧唧的看着宣阳侯离去,则纳闷道:“婶娘,我说什么不对的,惹祖父生气了吗?” “没有!”林夕落格外坚定,好一顿捏他的小脸,可这一顿揉捏倒让魏仲恒格外开心,笑的比之前更甚,这可是他一直期盼已久的,能与天诩小叔一个待遇了! 又隔十日,宣阳侯上折提请魏青羽承继世子之位,而皇上金笔御批: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刨根 侯夫人一连三个月都没在众人面前露过面。 而大房的院子也彻底的被封禁,守门连婆子几乎都不用,而是侯府侍卫把守。 二房搬离侯府,被撵到城外的一个庄子上,侯府中只剩下三房、四房和魏青岩、林夕落这几人,反倒是过的格外平静。 侯府管事之权已经在姜氏手中。 魏青羽得世子位,她管的名正言顺,而魏青羽唯独一件事做的让众人哭笑不得,那便是他现在不肯直接承世子位,说是侯爷在,他就只当个跟班儿跑腿的,什么位子不位子的,压根儿不去想。 林夕落听着姜氏说完就忍不住笑,侯爷要是不在了,那直接承爵位就行了,世子位岂不是形同虚设,只成了一个名号? 姜氏也无可奈何一笑,虽说名位不在,但权都握于手中,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林夕落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眼瞧着如今冰雪融化、树枝露芽,鸟儿鸣蹄的农历三月,林夕落也快生了! 魏青岩这些时日也着急奔走,不但有乔高升在守着,更是请了宫内最好的接生嬷嬷在此护着,整日里看着林夕落的肚子就觉得好像随时要生一样的紧张,扰的林夕落都有些安顿不下心来。 姜氏忙完侯府中的事便来看林夕落已经成为了日常的定例,一早进门就见林夕落躺在躺椅上,魏青岩在一旁仔细的看。 “五弟,可别看了,你越这般急,弟妹心里头也跟着急,这可不行。”姜氏忍不住训他,魏青岩则一笑。“让三嫂见笑了。” “都一样,当初我生仲岚的时候(书书屋最快更新)。你三哥也这样。”姜氏坐在一旁。林夕落道:“三嫂忙着就是了,不必每天都来看我。” “如今这府里还有什么可忙的?没人算计了,就那点儿琐碎事,吩咐完了事。”姜氏这话不是说假。却真是如此。 林夕落笑着点头,世子位一定下。众人也没了心思,有心思的都被侯爷给清出侯府,而魏青山是绝对不会动这份念头。齐氏即便有私心。却比不过魏青山的蛮横,何况她如今也是个孕妇,能起多大作用? 妯娌二人在此聊半晌,则有人来找姜氏请示事,虽然事不大,姜氏却怕林夕落听了烦将人带到院子里。而魏青岩请的接生嬷嬷与乔高升此时也正来此地候命。 姜氏吩咐完则看到屋内一阵忙碌,魏青岩站在门口看向屋内的林夕落。不免在一旁低声道:“五弟。” 魏青岩立即转身:“三嫂。” “你也该好好为夕落和孩子想一想了,世子位让了你三哥,这事儿谁都明白,可你总要为自己打算、为孩子打算,如若与寻常一样,只有你一人,那你乐意闷头为侯府出力不要这些虚浮名位也就罢了,可如今不是你一人,而是一个家了!” 姜氏这话说的可谓是心里话,她与魏青羽谈过几次,魏青羽只能苦笑,这等话他在魏青岩面前还不等张口说呢,就被魏青岩两句给顶了回来,姜氏是个嫂子,纵使魏青岩不愿听,他也得由着姜氏说完。 没想到姜氏会忽然提及此事,魏青岩心中也明白,这定是魏青羽与她商议好的…… “三嫂放心,我自有打算,已经安排好了。”魏青岩说完,姜氏则不信,训斥道:“还是这一句,五弟,让嫂子说你什么好?唉!”说罢,姜氏则转身进了屋,魏青岩一脸苦涩嘀咕着:“我真安排好了……” 这位接生嬷嬷姓曹,乃是福陵王从宫中寻来的,林夕落一直想打探出这位曹嬷嬷背后跟随哪位贵人,可福陵王只让她放心即可,不必有这么多的顾虑。 林夕落不信,对于福陵王这种人她始终提不起半点儿“信任”的感觉,而后是魏青岩笃定曹嬷嬷可放心任用,她才算松了口气。 乔高升诊完了脉,曹嬷嬷则上前摸了林夕落的肚子,“依着老奴之意,应不足一月便会诞下小主子,不知乔太医何意?” “与嬷嬷所想几近相同,但每日前来请脉也疏忽不得。”乔高升对林夕落这么大的肚子也格外棘手,对妇科他不内行啊! 林夕落看她二人如此说则松口气,“如今倒没什么反应了,也不踢、不踹我,不似之前反应很强烈。” 曹嬷嬷道:“五夫人,这就说明您离诞子之日不远了。” 林夕落轻轻拍着,“快出来吧,娘的心脏快被你压的喘不过气了。” 曹嬷嬷在一旁会心的笑,刚刚来侯府时,听说过这位五夫人的脾性极其暴躁的恶名,可亲眼见她的人,却知道这位五夫人是良善人,只要你对她好,她便能对你更好,但如若你对她不好,她则像个刺猬一样。 这样的人自当是好相交,从她的丫鬟身上就瞧得出来…… 乔高升在一旁也跟随着笑,“五夫人,我想请一天的假,您看成吗?” “你干嘛去?”林夕落问的格外清楚,这倒不是他不肯放人,而是近期魏青岩已经开始帮他运作太医院的复职之事,可不能让他再因为拈花惹草闹出事来。 乔高升见林夕落这一脸的怀疑也是苦笑,言道:“锦娘有喜了,所以我想去林府看一看。” “有喜啦?”林夕落眼前一亮,心里则琢磨林政辛还挺厉害啊,这刚成婚多久…… 乔高升也忍不住笑,“是啊,也是昨晚林大总管特意来传的信儿,我寻思今儿给您请完脉,如若无事我就去看看她。” “冬荷,”林夕落当即喊着,“去把我的那些补品都拿着给乔太医,让他送去给锦娘!”虽然乔锦娘嫁给林政辛,林夕落从辈分上应该称呼她为十三婶,可这话她怎么都喊不出口,就依旧称呼锦娘。 冬荷应下便去取,乔高升则立即道谢,待取过东西就快快离去,他也快当了外祖父,这也是个喜事! 魏青岩在院子中一直都未进来,林夕落只听着细声议论的声音,可听着却格外耳熟? “谁在外面呢?”林夕落喊一声,院中的声音嘎然而止,随即便有人迈步进门,林夕落看他则脸上喜意更浓,“是义兄!” 李泊言不敢走的太近,只站在门口道:“可要多注意身子,今儿也是与大人回事,二来也看一看你。” 林夕落也没让他走过来,李泊言就是个骨子里仍守着文人规礼的武夫,这种矛盾体也实在让人无法纠正了。 “我还好,爹和娘怎么样?你的婚事筹备的如何了?”林夕落问着此事,李泊言则点头,“一切都好。” “仲恒怎么样了?”林夕落问起魏仲恒,他自过完年后便回了“麒麟楼”,林夕落本是要求他将伤都养好再说,可这孩子就是死拧,说看到那些木头石料能好一大半儿,林夕落也没了辙,只得点头答应了。 其实林夕落知道,他是在逃避侯府,逃避这一个让人堵心的年,不过他既然已经做出弃掉世子位的决定,林夕落便让李泊言开始教他雕字,总要在侯府有一分地位,而不再似以前那样可有可无。 李泊言听她问起魏仲恒则点头道:“学的很快,也很刻苦,只是体力不够,我每天只允他练一个时辰,也开始教习他练一些拳脚,不为能打仗,只为能强身健体。” 林夕落点了点头,“那事儿也是个体力活儿,没个好身子可不成。” 李泊言格外认同,最初连他这种习武之人都会觉得浑身疲惫,何况那一个病弱的孩子了? 林夕落看到李泊言,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蹦出了林竖贤的影子,他可许久都没了音讯,可是复职入朝了? “先生最近怎么样?义兄与他可有联系?”林夕落豁然问起林竖贤倒让李泊言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魏青岩,魏青岩没有不悦,只摆手道:“跟她说吧,她如今哪儿都动不了,习惯于刨根问底儿。” 林夕落撇嘴瞪他,李泊言则苦笑道:“他已经复职,其实还有点儿早,不过林老太爷的身子已经是极限,能从过年挺至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说至林忠德,林夕落的神情略有失落,“那大伯父与三伯父最近就在争家主之位?” 李泊言点了头,“打的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那父亲呢?可有被他们揪住不放?”林夕落心里不免又开始惦记,李泊言终于体会魏青岩刚刚的“刨根问底儿”,只得答道:“的确是被缠的不清……” “过分。”林夕落嘟嘴抱怨,李泊言则立即点头,随后安慰道:“不过此事妹妹不必担心,有魏大人在,他们不敢胡来,而林竖贤如今重新上朝,他这言官第一人无人敢惹,谁找他,他就弹劾谁,丝毫不顾忌脸面。” 林夕落只得叹了口气,不过这等事也只有林竖贤能做得出来…… 正在三人议林家事时,门外豁然有一个大嗓门子在嚷嚷着:“魏崽子,你快出来,本王有喜事告诉你!” 这不是齐献王?他怎么闯进来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家主 林绮兰怀孕了,齐献王要当爹了! 这件事在林夕落听来比母猪会上树了还稀奇! 他……一个喜好男风之人,居然能让女人怀孕?这事儿咋就没人敢信呢! 林夕落瞠目结舌张大着嘴,魏青岩的神色都多出几分古怪,而李泊言压根儿去一边儿闷头不语,只拼命的往嘴里咽唾沫,刚刚一听这话,他差点儿给舌头咬下来! 夫妻二人这样的盯着齐献王,齐献王则略有不满,指着魏青岩便骂道:“把你这副德性收起来,本王怎么了?本王是能文能武、能上能下,能出能进,呸,魏崽子,还不替本王乐一个?” “我为何要乐?生的又不是我儿子。” 魏青岩撇嘴挤兑,齐献王也不生气,反倒是更乐了,“你小子不服不行,你有的本王也得有,而且比你更多、比你更好,怎么地?这回你该乖乖的投至本王麾下了吧?” “我又没有病。”魏青岩轻轻一叹,齐献王嘴角抽搐,“早晚你得服本王!” “我一想对王爷崇敬之至,怎能不服?”魏青岩挑眉,齐献王拍桌:“你服的是王爷二字,不是本王!” “有何区别?”魏青岩摊手,齐献王则无奈,而此时林夕落的心里则仍在惊诧难信,如若齐献王要生子的话,为何不是秦素云而是林绮兰? 秦素云才是正妃,而林绮兰不过是侧妃而已…… 林夕落不敢多想,对于她来说,秦素云与林绮兰无论是谁能为齐献王诞下孩儿都是无妨之事,林绮兰虽然也姓个林字,可她的心中比齐献王还巴不得自己死了。 看着林夕落这诺大的肚子。齐献王总觉得碍眼,拽着魏青岩与李泊言离开此地。至一旁的茶室相谈。 未过多久。魏青岩便独自归来,林夕落看着他,不免道:“齐献王走了?林绮兰有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就不敢相信呢!” 魏青岩点了头,“真的。否则他不会来。” “为何不是~~-更新首发~~秦素云?”林夕落问完,也觉得这问题有点儿奇怪。她问魏青岩,魏青岩哪里能知道? “秦素云身体不好,不能生育。否则她出身东南大族。族长是宁死也不会将这位骄女嫁给齐献王的。”魏青岩说完,林夕落不由得吐了舌头,怪不得,她一直觉得秦素云为人亲和友善,可其内心却透着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气。 或许她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局外人,更能看得清、望得远…… “王爷也不肯遮掩几分。如此明目张胆的要你跟随于他,他就不怕有人对林绮兰下手?”林夕落心中还有腹诽。那便是齐献王揪着魏青岩不放,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 见林夕落眼神中狡黠古怪,魏青岩则捏了一把她的脸,“想什么坏事呢?眼睛里都透着坏,他怕什么?越是张扬的欢,越无人对他下手,他如若遮遮掩掩,反倒是容易让人钻空子。” “还真是心眼儿够多了。”林夕落揉着脸,捂着自己的肚子,心中则在叹气:“我这什么时候才能生啊!” 林绮兰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各地,这倒不是众人耳朵长听来的传闻,而是齐献王挨家挨户的去通知,不但要显摆,而且还要贺礼。 众人恭贺之余还要奉上一份礼品,礼品不合这位王爷的心意还不行,可是折腾的幽州城内的官员们鸡飞狗跳,巴不得赶紧跟吏部官员勾搭一二,到了年际外方出去任一地方官员,不但山高皇帝远,而且也不烦这等糟心事。 福陵王忍不住跑到侯府来,见到魏青岩与林夕落便道:“齐献王侧妃有孕了?这事儿真的假的?” 林夕落看他一张俊颜扭曲的好似歪瓜忍不住笑道:“怎么?福陵王嫉妒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福陵王扇捶手心,咬牙道:“他不会是故意放出风来,随后从哪儿掏个孩子来装门面吧?要不要寻个机会看一看?” 林夕落翻白眼,魏青岩则沉默片刻,随后道:“假倒不见得假,他也不是不行……” “他刚刚去了麒麟楼,愣是抢了本王最喜欢的那一块血翡麒麟,说是本王给他孩子的礼物,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他先抢了东西走!”福陵王捶胸跺脚,“本王也得抢他点儿东西找补回来才行!” 林夕落看他这幅模样不由得道:“这般演戏有意思吗?” 福陵王与齐献王二人搭伙的闹,这不明摆着是在给太子周青扬看?皇上能抱孙子自当高兴,而福陵王揭了齐献王贪财的短儿,皇上也会觉得这二人就是狗咬狗的瞎胡闹,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可周青扬就不一样了,他当初不将齐献王放在心上就因为他无后,但若林绮兰诞下孩子,这事儿可彻底的变质了! 福陵王被林夕落戳一句不由得愣了,随即笑道:“五夫人,这般聪明作甚?小心用脑过度。” “也是你们演的太假,怨不得被我看出。”林夕落撇嘴不理,福陵王则凑了她身边,暧昧道:“旁人都看不穿本王,唯独你……哎呦!” 话没等说完,福陵王便被魏青岩推个跟头,冷言道:“离我女人远点儿。” “至于嘛!”福陵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抖抖身上灰土,“本王也不是无事登门,告诉你们,五夫人那位婕妤的姐姐又升品级了。” 婕妤?林芳懿吗? 林夕落心头一惊,“她不会也有身孕了?”不会这么巧吧? 福陵王摇头,“没有,凭空晋级,太子摆明了是要跟齐献王夺林家,如今林婕妤升为林昭仪,这可不是随便谁都有此殊荣的。” 魏青岩皱了眉,“他们夺的还挺热闹,不过一个林家而已,至于如此争锋?” “这话就不对了,你不以此当回事,可太子与齐献王都不肯放过,林家三女,你们三人各搂一个,两个都身怀有孕,太子怎能不把林家的殊荣再添一级?站的高、死的快,林老太爷如今也病入膏肓,他可还要制定接掌林家家主的人选,这可不是小事,虽说林家如今那几位四品、五品的官职都不特别显眼,但还有一个林竖贤。” 福陵王提及林竖贤,则笑的更冷,言道:“他可是林家拖着的当朝第一言官,谁不想拉拢过来?不求他有多本事,起码他别添乱。” 福陵王的话虽然难听,可却不免是一番大实话,林夕落听了心里也实在辩驳不出半句,只得看向魏青岩。 魏青岩没什么反应,“那就让他们争吧,我瞧着就是。” “别啊,你要是在此只瞧着,那咱们的银子可就减少大半啊!”福陵王口中说的是银子,魏青岩却不这般认为,“怎么?你想拉拢他?” 福陵王看向林夕落,“那位可是五夫人的先生,本王怎敢擅自动手?” 眼神暧昧,那一双眼睛都快飞出去了,让林夕落直犯恶心,不停的呕着…… 魏青岩即刻叫了乔高升,冬荷与秋翠也即刻的过来帮忙,林夕落是又干呕、又喝水顺气,折腾半天才缓过来。 乔高升在一旁盯半天,这也不像是要生了?而且要生了也不会呕成这样啊,怎么回事? 曹嬷嬷也急急忙忙过来,摸了半晌回道:“王爷,五爷,还不到时候。” 魏青岩一脸担忧,林夕落则拍着胸口顺气道:“没事儿,王爷,您这身上太香了,我和孩子闻不了,您站远点儿……” 福陵王一怔,随即满脸铁青,嘴角抽搐不宁,他何时不被女人捧于掌心?居然这时候被她嫌弃! 没等福陵王还嘴,魏青岩则直接将他拽出门外,“咱们去园子里细聊。” “冬天,你不怕冷,本王还怕!” “冷点儿去味儿!” 二人一前一后离去,林夕落则在一旁忍不住笑,不过想起林绮兰有孕、林芳懿被提品级,老太爷如今恐怕是真的难下定论了! 林府,书闲庭。 林政武、林政齐、林政肃、林政孝包括林政辛等兄弟几人全部都在,林忠德硬撑着起了身,告诉林大总管:“取纸笔来。” “父亲,您还是好生歇着……”林政齐一副孝子嘴脸,林忠德则不愿搭理,“快去!” 林大总管不敢拖延,即刻取来笔墨,“老太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林忠德也不回话,仰头舒了一口气,随即哆哆嗦嗦的润笔行字,一口气写下几个大字,随后便吹干,将这张纸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在自己的怀中。 众人全都看傻了,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忽然来这一出? 林忠德邮林大总管扶着躺回病床,闭上眼睛口中道:“老夫写的乃是林家家主承继之人的姓名,如今就在我的身上,何时我死,何时由林大总管念出此人的名字,如若你们有心想知道,那就掐死老夫的脖子然后将此张纸夺走,否则在我死之前,谁若再争家主的位子,老夫就将他赶出林家,永远不允许他再踏入林家半步!” 林忠德这话说出,着实让众人一愣,而随后林政武与林政齐二人对视一眼,显然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阴狠,这个家主之位,他们夺定了! 第三百四十章 教育 三月中旬已是绿草盈盈,小花绽放,柳芽冒出,湖面上的冰也已融化开来,偶有鸟儿从湖面轻啄再飞于天空,一派美景让人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林夕落一早起身就看着窗外的仆妇们清扫院子,更是商议着换装,领月银的花销用途,各个喜气洋洋,让沉在侯府的阴霾之气彻底的挥去。 林夕落的心情也格外的好,虽说如今胖的好像个团,但即将身为人母的体验让她曾经破损童年在慢慢弥补,起码,她知道,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经历那番苦痛的人生折磨。 因为她是个娘…… 魏青岩一早陪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这许久没有接地气,林夕落只觉得踩在地上好似棉花一般软软的,若非有魏青岩和冬荷扶着,她还真有些害怕。 “五夫人如今也知道害怕了。”秋翠在一旁拎着椅凳调侃,林夕落嘟嘴道:“自当知道,因为这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了!” 魏青岩在一旁格外细心,走了五十步便让她停下歇一歇:“不能一次逛的太久,毕竟是快至临盆的日子,何况你许久都没有出过屋。” 林夕落看他这位冷面男人在评说自己的肚子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如若在外谁能想到魏青岩会是如此细心体贴的男人? 魏青岩自知她在笑什么,当即捏了她的小鼻子一把,林夕落“哎呦”一声,可把冬荷与秋翠给吓了一跳,连刚刚进院子的曹嬷嬷都给吓的连忙跑了过来,“五夫人觉得不妥了?快进屋去!” 魏青岩尴尬的转过身。林夕落则羞赧的道:“没有,只是刚刚鼻子酸了,让嬷嬷担心了。” 曹嬷嬷一看这二人的表情便知道不是大事,拍拍胸口放了心,却也坚持让林夕落进屋去,“春风刺骨,五夫人还是进去吧。这样格外容易着凉。” 林夕落乖乖的听话,魏青岩则跟随在后,可还未等走多远,就听身后一堆叽喳的声音响起,转身看去,却是魏海一手拎着林天诩,一手拎着魏仲恒正往这院子走来。 林天诩看到魏青岩,则即刻伸手大喊:“姐夫。救命!” 魏仲恒则赶紧挣扎几下,从魏海的手中挣脱出来,行礼道:“五叔父。” 魏海将林天诩往地上一撩,则笑着道:“这二位相约逃家,也没跟林大人交待,仲恒少爷更是偷跑出麒麟楼,蹿到咱们侯府门口要见五夫人,我便将二人给拎来了。” 魏仲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五叔父。我是出来急,忘了说……” “姐夫,我要看大姐!” 魏青岩冰冷的脸让二人都有些害怕,想这般嬉笑巴结过去好似是不太可能了。 没等二人想出招数安抚住这位姐夫,就听门口一声厉喝:“五爷,踢这俩小子几脚,还敢偷跑出家门?明儿将你们的腿都绑了。看你们还跑不跑!” 林天诩与魏仲恒面面相观。二人自都听出这乃是林夕落的声音,林天诩一脸嬉笑的要往屋里跑,却被魏青岩一把揪住扔至魏海那边。“罚他挥拳一千次。” “啊?”林天诩看着魏仲恒,魏仲恒则有点儿不知所措。 他虽然没挨罚,可不陪着林天诩吧,他还不够义气,可陪着挥拳一千次,他的小胳膊甭要了…… 正在琢磨之间。林夕落在门口露了面,朝着魏仲恒招手道:“仲恒。过来。” 魏仲恒立即点头跑去,林天诩的小脸更苦,义气是个什么东西啊! 林夕落上下打量魏仲恒几下,随后才笑道:“怎么样?乔太医吩咐的药可都按时服了?感觉如何?” 虽然已经三个多月过去,可乔高升也说了,调养是个慢功夫,起码要半年才能看出效果。 魏仲恒立即笑道:“五婶娘放心,已经无事了,乔太医的吩咐侄儿都照做,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跟着天诩偷跑?越学越坏!”林夕落故作冷脸斥他两句,魏仲恒却不怕,“这是想来看看五婶娘,侄儿想你了。” 这一句想,让林夕落的心里格外的暖,吩咐冬荷给魏仲恒拿果点,魏仲恒接过道谢,则拿着东西跑到门外陪着林天诩练拳。 林夕落坐在屋中看,魏青岩吩咐几句也从外走了进来。 “可是派人去通知母亲和麒麟楼了?”林夕落惦记着,胡氏若知道林天诩偷跑出家门指不定有多着急。 魏青岩点头道:“不用担心,魏海早已派人去告诉岳母和李泊言了。”李泊言如今专门带魏仲恒习雕字,若魏仲恒出了事,他要有责任的。 林夕落也哭笑不得:“孩子大了,现在就开始偷着四处乱跑,你可得管管。” “我?”魏青岩抽了下鼻子,“这事儿不会管。” “怎么不会管?”林夕落看他,魏青岩则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侯府的墙已经当门槛儿走了,我怎么教育他们别逃家门?不过倒应该教一教防身技巧。” 林夕落怔住,随即翻了白眼,“就不教点儿好。” “那你来?” “我也不会……”林夕落说完自己都笑,她的童年还是上一世,整日里玩刀、跟男孩子打架、被囚在屋中练雕木、刻石,她能教出什么来?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未过多久林天诩就开始求饶,说吃饱了再挥剩下的七百拳。 林天诩在一旁吃吃喝喝,林夕落一边问着话:“也不与父亲母亲说一声你就偷跑,这胆子也太大了!再有下次,我可不轻饶你。”不会教归不会教,吓唬还是会的…… 林天诩有点儿不乐意,则是道:“姐,怪不得弟弟,爹娘带着我回了林府住,如今都闹成一锅粥了,那几个长兄和弟弟整天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开始我忍了,后期我把他们都揍了,他们找娘告状,娘就训我,那家里头我实在呆烦了,姐,要不然我跟仲恒一起住麒麟楼去吧?” “休想。”林夕落知道他的话里有点儿水分,可林府乱成粥这倒是有可能的。 “祖父的身体怎么样?”林夕落问着,林天诩答:“不知道,他们也不让我过去见。” 魏青岩在一旁道:“下次他们再告状,就往嘴上打,告一次状打掉一颗牙,告两次状,打掉三颗,告三次,打掉五颗,你看看是他们的牙多,还是你的拳头硬。” “姐夫说的好!下次我就这么干。”林天诩嘻嘻乐,林夕落则翻了白眼,“你这是想把他教成个土匪啊!” “将来儿子也要这般教。”魏青岩拍着林天诩的小脑袋,其实他是拿林天诩当了育儿试验品,不过瞧这法子不错。 林夕落瞪他一眼,则又问了天诩林政孝与胡氏近期身体问题,问及这种事林天诩倒能说上几句,好在他二人无恙,林夕落还略微放了心。 魏仲恒在一旁一直听着,待林天诩说完,他才开了口:“婶娘,前些天李千总说要去西北,不能教侄儿了。” “去西北?他去西北干什么?”林夕落看向魏青岩,“义兄要去西北吗?” 魏青岩皱了眉,“此事我也不知。” 林夕落更奇怪了,如若连魏青岩都不知道,那能是什么事? “他说要去西北做何事了吗?”林夕落问着魏仲恒,魏仲恒则摇头,“不知道,只说要去,教了侄儿雕字的技巧,让侄儿专心的练。” “青岩,这是怎么回事?他可要成亲了的。”林夕落想起李泊言与唐永烈之女成亲的日子可就在五月,距今也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要是去西北哪里还能回得来? 魏青岩已经起了身,“我会找他亲自问一问,你不要担心。” 当着孩子的面儿,他们二人也不能说的太多,林夕落也没有再继续商议下去,带这俩小子吃够、喝够,他们又在这院子里好一通玩闹,直至深夜,林夕落则让魏海送他们各回各地。 而魏海刚刚送天诩和仲恒走,李泊言便从外进来,魏青岩看他的神色略有紧迫,则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了。 林夕落坐于一旁听,李泊言也没避讳,直接道:“去西北是福陵王吩咐的,而且卑职也发现,他在那一方有许多动作,所以也想过去看一看,知己知彼,他对魏大人的事情知晓不少,可对他却只知一人。” “西北之地乃皇上欲建行宫之地,他在那边有动作?这是要作何事?”林夕落轻声探问,“难不成他觉得将来会去那里?” “他的野心不小。”魏~~-更新首发~~青岩道:“这是想把我彻底的拉下水了。” 李泊言一惊,“怎么?是卑职不该答应他?” “无妨,既然已经应了便跟着去,只多听、多看、不言。”魏青岩这六个字,李泊言默念一遍点头道:“卑职记住了。” “成亲的事怎么办?”林夕落提起这个,李泊言则挠头,脸上苦笑的道:“还能怎么办?只得再与唐家商议下,将婚事往后推迟些时日了。” “不能推迟。”林夕落有些急,“让福陵王想办法,他若不想出办法你就不许去西北,坏事的总是他,这次看他怎么圆……” 三百四十一章 活着 林夕落一直关注着福陵王要派李泊言去西北之事,可这事儿没有个结果,她这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这位不速之客还是她不喜之人,林芳懿。 林芳懿这一次并没有与周青扬同来,而是太子允了她单独出行,目的则是特意来探望林夕落。 “瞧着我连笑都没了,至于么?” 林芳懿坐于屋中,与林夕落对视半晌终究忍不住抱怨这一句。 林夕落嘴角冷笑:“笑不出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来干什么直说吧。”林夕落超屋外看一眼,因她们乃是姐妹相见,魏青岩则在屋外饮茶没有进来陪同,可身边冬荷、秋翠、秋红、青叶外加曹嬷嬷共五人,将林夕落围在其中,明摆着是怕她出意外。 林芳懿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外方看一眼,好似敷衍的道:“我能有何事?我来了,见了你,就算完成太子殿下的交待了,如今也就是跟你再说一说话,呆足了时间。”林芳懿没有丝毫的遮掩,看着林夕落那圆滚滚的肚子道:“你~~-更新首发~~如若累了就躺着,不用坐在此处陪我。不过我是真的羡慕你,却不知何时我才能有这快要当娘的时候,即便怀了,也不见得能容我亲手养。” 林芳懿这话说的格外苦涩,她深居宫中,若真诞下一子,说不定被太子妃给抱走、亦或交给别人带…… 林夕落轻咳一声,“这条路也是你自个儿选的,何必在这里诉苦。” “是,我心比天高,可我不见得命比纸薄。”林芳懿看着林夕落笑。那笑容让林夕落格外的发冷,林芳懿在一旁道:“如今林绮兰有了身孕,齐献王格外得宠,皇上几次犒赏,连齐献王的母妃也跟随格外受宠,风头极盛,皇后娘娘都要让其三分。太子殿下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这一闷气反倒身子更虚了。” 林芳懿在这里说,林夕落则恨不能捂住耳朵,“少说这等窝心的事,你提了品级还有什么抱怨的?林绮兰怀孕,你提成昭仪又亲自来侯府探望我,这明白着是给老太爷施压,还有没有良心了。” “那怎么办?难道让大房占了家主之位。投靠至齐献王麾下?那老太爷岂不是死不瞑目?”林芳懿说这话脸上仍旧在笑,好似说着别人家的闲言八卦,与她丝毫无关。 “让三伯父占了,恐怕老太爷也难瞑目。”林夕落接这一句,林芳懿却丝毫不在意,“这事儿我也不与你计较,终归我只听太子殿下的吩咐就是了。” “你倒是真听话,改日让你杀了林家人,你也照做不成?”林夕落随意嘀咕。林芳懿却当即点头:“怎不可以?他下令,我自当照做。” “六亲不认。” “谁管我死活?”林芳懿说着,嘴角不免挂了抱怨,“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姐妹三人,就你过的最好了。” 林夕落没搭理,林芳懿说的也的确无错。她嫁给魏青岩。起码比林绮兰、林芳懿过的都强。 “呆够没有?呆够了就快些回宫,我这儿不管饭。”林夕落有意撵人,林芳懿丝毫没生气。看向一旁的随身丫鬟:“什么时辰了?” “回林昭仪的话,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我要用了饭再走。”林芳懿笑着看林夕落,“妹妹,你不会这么绝情吧?助我攀个好位子,将来太子殿下荣升高位,咱们姐妹也都有照应。岂不更好?” “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林夕落冷笑。“七姐姐,给自己留点儿颜面,有何不好?” “在你面前,我不需要有任何遮掩,我这张脸可是被你抽过的。”林芳懿说完,也不等林夕落再开口,直接起身至门外,看着魏青岩便笑着叙话,无非是想与林夕落多叙姐妹之情,留此用饭感谢妹夫照应等等。 林夕落翻了白眼,则吩咐冬荷去告诉陈妈妈多准备一席饭,冬荷应下便去,秋翠在一旁道:“夫人,您居然让着她?”谁人都知道林夕落与林芳懿之间的纠葛,可这一次林夕落居然没直接发火将她撵走,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惊讶不已。 林夕落低声道:“五爷没吭声,显然是默认了,去准备吧,这等话回头再说。” 秋翠立即闭了嘴,主子们想的事她们是想不明白,既然不明白那索性照做就是了。 陈妈妈准备了一席饭,林芳懿与林夕落一同用完便离去。 临走时,林芳懿则看着林夕落道:“我倒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你能生一个男婴,还是那一句话,你我是姐妹,打断骨头你也分不开的事,对外称你我关系融洽总好过让外人看笑话,是吧?” 林夕落只有翻个白眼以示回答。 林芳懿带着人离去,而她的笑容则更加浓郁,太子只让她来探望林夕落,而她不仅探望、而且还与妹妹、妹婿一同用了饭才走,这岂不是会更加得到赞赏? 林夕落转身吩咐冬荷再煮一碗粥,“看着她在,我都没吃下去,再弄一碗粥填填肚子。” 冬荷立即前去筹备,林夕落看向一旁至始至终没说过三句话的魏青岩道:“你可是觉得齐献王风头太过,让太子殿下朝外鼓吹一番才好?” “我这是帮他。”魏青岩如此说,林夕落倒是略有惊讶,帮他?是觉得齐献王近期戏份太过,容易遭人妒恨? 林夕落懒得问这些事,她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一日又一日,让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世。 福陵王没能想出既让李泊言去西北、又不耽搁他成亲的办法来。 其实说这件事,福陵王略有冤枉,哪里是他故意坏事? 贵人多忘事,压根儿他就没记得李泊言还有一月余的时间便要成亲,而他提起此事时,李泊言也没有婉拒亦或提出成亲日子即将到来这等话,一口就答应下来。 他都答应了,福陵王哪里还会多想?可魏青岩与他说起林夕落不满,更斥他为最愿坏事的人时,福陵王苦笑不停,“五夫人始终对本王怀有戒心,这事儿本王真不是故意的啊!” “是与不是你已经说不清楚,也不必再狡辩了,李泊言不能去西北,你换个人。”魏青岩看着他,“再说你不怕李泊言去了之后,再看出点儿你身边的猫腻儿?” “跟你,本王无须隐藏。”福陵王话语说的痛快,可他并没有再坚持让李泊言离去,“那依着你的意思,换谁合适?” “我再考虑,回头给你答复。”魏青岩没有即刻回答,福陵王也不急,“无妨,本王又不是急的不成,实在不行便等他成亲过后再议。” 说完了正事,福陵王则要去探望林夕落,“这眼瞧着到临盆之时,本王要去探望一番。” “不行。”魏青岩直接拒绝,福陵王皱眉,“为何不成?连太子身边的人你都接待了,本王为何不能见?” “你要跟女人比不成?” “本王是来赔罪的。”福陵王这般说辞,魏青岩则转身就走,福陵王却依旧跟在他的身后,直接奔去林夕落的屋子。 林夕落知道今儿福陵王来寻魏青岩,故而看到他进门也并不意外。 福陵王笑灿如花,一身淡青色的袄袍外披着银狐大氅,高高梳着发髻,看去便有一副王者之气。 可林夕落太熟悉他的本色,故而只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大氅真好看……” 福陵王被噎一句,连忙道:“本王都比不得这件大氅?五夫人这也是在太伤本王的心了。” “这事儿赖不上我,都是腹中的孩子瞧不惯王爷这番模样。”林夕落知道他又在斗嘴,自不会让着他。 福陵王倒是皱眉,“五夫人,您这话就歪理了吧?还未出世就说看不惯本王?” “那是,您都把麒麟楼的血翡麒麟送了齐献王了,齐献王侧妃刚刚查出有孕,而我这孩子都快生了,至今连一个铜子儿都没瞧见,能看您顺眼才怪了!”林夕落说完,福陵王苦笑:“五夫人这是戳本王的心啊,您当本王乐意给啊,那是抢的!” “不管,终归我们没得着,不乐意。”林夕落狮子大开口,“王爷如若不给比血翡麒麟更好的物件,也不乐意。” 福陵王看着魏青岩,“本王这是何苦来哉?追着来探五夫人,反倒成如今这副模样。” “你自找的。”魏青岩话语清淡,随即便在一旁看书,压根儿不理他。 福陵王神色更苦,“那五夫人说吧,本王得送点儿什么您才满意?” “血玉麒麟。”林夕落一说,福陵王则道:“那物件已经被齐献王要走了啊!” “再弄一件,而且品相要比齐献王爷那块更好、更润、更大!”林夕落带点儿孩子气,她如今坐了这里动不了,早已闷的不行,有福陵王找上门她为何不给一锤子? “料本王送,物件五夫人自己雕。”福陵王咬牙认了,其实也是他自己乐意,谁让这人就乐意犯贱呢? 林夕落这方笑着让冬荷和秋翠给福陵王上茶和点心,而与此同时,侯夫人正在与宣阳侯对峙叫喊,“你说啊!仲良如今到底在何地?他可还活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流血 魏仲良死了。 这是宣阳侯告诉侯夫人的话,也是压塌侯夫人内心的最后一颗稻草。 那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就这样的没了…… 她这辈子难不成要这样孤老一生?无后人吗? 花妈妈终究忍不住劝慰道:“侯夫人,您还有仲恒少爷。” “不要提那个畜生!”侯夫人歇斯底里,“他不是我的孙子,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花妈妈无话可说,难不成之前对孩子刻薄冷漠她没有责任?如今孩子自寻前途也成了白眼狼?何处能讲道理? 侯夫人不再开口,就这样整日窝在筱福居不出门,时常半夜哭醒,而花妈妈更在纳闷思忖:如若侯爷没了,夫人也会这样哭吗? 她哭的不是孙子,而是手中的权势和她身上的傲气,如今这些浮夸的东西荡然无存,她的眼泪才会不止…… 傲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却终究斗不过子女无能,这种感觉恐怕是她隐藏在心底的痛吧! 林夕落快生了。 临预计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曹嬷嬷整日里陪伴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乔高升也不再远去,就在后侧院的小罩房中先委屈几日,随传随到,冬荷与秋翠两个没有经验,便曹嬷嬷如何吩咐,她们便照做。 魏青岩每日都守在林夕落的身旁,看着她昏昏入睡,看着她睁眼,比她这要生了的人还急。 “倒是第一次看到你急成这个模样。”林夕落调侃,魏青岩苦涩一笑,“我不是担心孩子。我担心你的身体。”~~-更新首发~~ 林夕落心中一暖,此时的医疗差得很,虽然她们当面不说,可背地里对她如此大的肚子都有些担心,生怕孩子太大出不来,对母子的性命都有危险。 看着自己胖成球的手,林夕落则握着他的大手。“放心,我一定无事。” 正说着,额头微微有点儿冒汗,魏青岩吓的即刻叫来曹嬷嬷,曹嬷嬷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上手便摸,随后道:“还要等。” “这得等至何时?”魏青岩忍不住问,之前的那位夫人生子时他在外征战根本不知情。而林夕落自从有孕至今,他都日夜守着,自能感觉到她的辛苦。 “魏大人,这事儿老奴也说不准,都要看五夫人的身子和小主子是否乐意早些出来见您了。”曹嬷嬷话语中故意轻松,可她的神情也在紧张,心里只期盼着可别生个多少天,这位五夫人的身子再坚强恐怕也挺不住…… 魏青岩也是无奈,而没过多久。姜氏与齐氏也过来看她。 “四嫂怎么还来了?”林夕落没想到齐氏这有着身孕的也跑了这里来。 齐氏至今都有些尴尬,扶着腰坐于一旁,轻声道:“惦记着,四爷也担心,可他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不好露面,故而让我来看看弟妹。” 姜氏已生了三个孩子,对此倒是懂一点儿。看着林夕落的肚子和她这副模样。则笑道:“也别急,看这样子还得几天。” “那不是过了最初预计的日子?”魏青岩皱眉问出这一句极其滑稽的问题。 姜氏只看他笑道:“五弟,晚生是福!” 一屋子女人。魏青岩也有些呆不住,寻个借口去门口透透风,身旁有曹嬷嬷陪着他也并不担心。 屋中算上丫鬟一共六人,其中两个都是大肚子孕妇,这话题自然离不开孩子,齐氏也是有经验的。与姜氏你一言、我一句的讲育儿经,林夕落起初是认真的听。随后发现她们讲完的事,转眼就忘了? “三嫂、四嫂,先别说了,我一样也没记住。”林夕落说完,姜氏则笑道:“瞧我这记性,说半天,却忘了这时候你能听进去什么?” “都是如此,忘的快着呢,要生子之后慢慢的调养恢复。”齐氏也补一句。 林夕落道:“反正曹嬷嬷在,我心里也不着急。”林夕落看着曹嬷嬷,这位是福陵王送来的人,而魏青岩也说她可信,林夕落倒有心将她留下…… 曹嬷嬷也听出林夕落话中之意,则福身道:“老奴自当尽心尽力侍奉五夫人。” 林夕落只笑着道谢,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那些事都等孩子生了再说也不迟…… 齐氏的身子也怕累,故而她与姜氏没呆多久就走了。 林夕落在床上睡去,魏青岩也静静的等待孩儿降临,与此同时的皇宫当中,齐献王正与陆公公叙谈,其中也离不开孩子二字。 陆公公率先恭贺齐献王侧妃有孕,更是笑着道:“……皇上大喜!” 齐献王的笑意也浓,“多谢公公道贺,不过孩子还得数月诞下,如今本王只一心为父皇效力,不知父皇可在?” “皇上刚刚休歇,但留了一封折子给王爷。”陆公公拿起一旁的一封,展开来看,却豁然发现拿错了,便将此折放于一旁,另外取一份看清楚才递给齐献王。 “王爷?” 齐献王正在盯着刚刚的那一封,脸上充满了震惊! 因为只是陆公公无意翻开之间,他看到了折上的几个字,“魏”、“郡”。 这二字看似不起眼,可依着齐献王的聪明却能联想出无数的事来! “魏”,岂不是宣阳侯府的人?而“郡”字所代表的不是郡王就是领地,宣阳侯府之中谁能有资格与二个词沾边更不用问,自当是魏青岩! 可这道折子明显是皇上筹备许久没有下发,那岂不是等着魏青岩的女人生子? 郡王是什么概念?那可是王位的第二等爵,仅仅次于亲王,纵使历史上有过将朝臣封为郡王的例子,可如今要把魏青岩与此挂上钩实在太稀奇了! 他爹也不过是个侯爵,郡王可堪比一等公爵了! 如若不是郡王而是领地,他一个堂堂武将去郡地作何?这事儿更是稀奇! 齐献王僵持在原地,而陆公公忍不住再唤几声:“王爷?” “啊!” 齐献王豁然反应过来,接过折子便往外走,陆公公的眉头皱紧,则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离开皇宫,齐献王这一路上都被“魏”、“郡”二字给纠缠的心不在焉。 这件事的确让他有些惊了。 虽然知道皇上格外宠魏青岩,可魏青岩军功显赫也实属应当,但不至于宠到如此程度吧? 如今是要等这折子颁发了?还是提前去想办法打探打探亦或做点儿手脚? 齐献王行至王府门口,豁然拽住马缰,立即道:“本王再去皇宫一趟!” 此时,林夕落正看着眼前福陵王送来的血翡原石高兴的不得了! 本寻思他也不过说一说便罢了,谁想到居然真在这个时候送来! “五夫人,本王没有失言吧?特意在小侄子临盆之前将此物送到,这可花费了本王好大的力气才寻到,不信你可以问一问麒麟楼中的雕艺师傅们,本王侍卫将此物抬进去,这群人都疯了,恨不得用牙啃一块下来了!” 福陵王在一旁炫耀显摆,林夕落也没刺他,他虽然言辞中有吹嘘成分,但这一块原石也果真是不容易寻到。 “那就先谢过王爷了。”林夕落说完,福陵王笑意甚浓,“五夫人,本王对你的心意,你可终于有体会了!” 魏青岩在一旁轻咳,“我帮你把这石料先放一旁?” 林夕落不肯,“让我再摸一摸……” “你这身子不适,待康愈后再由你随意把玩。”魏青岩劝着,林夕落却撇嘴,“我再看一小会儿。” 魏青岩也实在没辙,有身孕的女人不能与平常女人相比,性子更带几分童真之意,这个他深有体会,可林夕落如今已离预计生子之时还有一天,他怎能不担心? 福陵王见魏青岩吃了憋,心里忍不住大笑,“走走走,就由五夫人好生稀罕一会儿,你陪本王喝一杯茶,下一盘棋,我们也商议商议西北的事……” 魏青岩见林夕落仍旧在稀罕着物件压根儿不看他,内心略有点儿小挫败,只得跟随福陵王往门口去。 看到魏青岩出门,林夕落望着他的影子,则召唤冬荷道:“拿块棉布来!” “夫人,您要做什么?”冬荷有些焦虑,夫人不是要盘养石料吧? “棉布和小刀,快点儿!”林夕落催促,冬荷不肯去,“您这身子哪里能把玩那等物件?若被五爷知道了,还不要了奴婢的命。” 林夕落撅嘴,“你去不去?”杏眼儿一瞪,冬荷苦了脸,“那只拿棉布。” “行。”林夕落笑着答应,却从枕头后的百宝阁里取出一把小雕刀,已经在原石上开始比比划划的玩上了。 而这一会儿,门外豁然有人急忙跑来,林夕落只听到院子里杂乱吵嚷,而最清楚一句便是:“乔太医,快去林府,林老太爷不行了!” 林夕落一听,登时下了一跳! 手里雕刀落地,更是让屋中的丫鬟们也吓了一跳。 林夕落只听着门外的人匆匆离去,心里则在默念着为林忠德祈祷,这可是她的祖父……虽然为人老奸巨猾,可也是她的祖父啊! 而正值这一会儿,秋翠忽然尖叫:“夫人,你……你怎么流血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决定 秋翠这一声叫嚷,吓的林夕落连忙低头。 撩起衣裙看看肚子,却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哪儿来的血? 豁然脚上一疼,林夕落才发现脚旁有一柄雕刀,刚刚外面传来“老太爷出事”的叫嚷,雕刀落地之时割在了她的脚上。 冬荷即刻过来帮着包扎上药,而林夕落这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孩子出事,她这一颗心也算彻底的放下了! 可还未等高兴多久,林夕落忽然皱了眉,一旁守着的秋翠登时大惊:“夫人,怎么了?” “不行,曹嬷嬷,我……我不行了!”林夕落连忙躺下,连手都开始跟着颤,曹嬷嬷匆忙而来,上手摸了摸林夕落的肚子,即刻道:“快准备物件,烧热水,催生药,快!” “要生了?”秋翠喃喃之后不免朝外大喊:“五爷,夫人要生了!” 魏青岩刚刚送福陵王离去,可行至门口就见林家人匆忙而来请乔太医,刚刚安顿完乔高升上马离去,这又传回林夕落要生了的消息! 魏青岩噎住,福陵王即刻道:“快让乔太医回来!” “这时来不及了,估计已经快到林府,魏海,去林府看一眼,如若乔高升对林老太爷的病无能为力立即将他带回!”魏青岩边说边往侯府的后侧院奔去。 福陵王站在侯府门口也觉得有些迈不动步,这时候是回去?倒不如在一旁帮一帮忙,也让魏青岩买他一个好? 这般想罢,福陵王则慢慢悠悠的往后侧院行去,可行至一半忽然想起这事儿不对,他要是想让魏青岩买他的好,他如今就应该进宫! 魏青岩行至后院,已经听到林夕落尖叫呼喊,他即刻冲进去。却被曹嬷嬷一把推出来:“魏大人不能进去,在外等!” “我要进……” “不行!”曹嬷嬷即刻呵斥,让其余的婆子丫鬟准备好,她则堵在门口道:“如若是寻常之事。老奴也不会如此阻挡魏大人,这可不是规矩不规矩的事,女人生子,男人就是不许进!” 曹嬷嬷说完,则转身进了屋,而秋翠与冬荷两个人也跟着忙碌开来。 此时,侯府中也已经全都惊动。姜氏是第一个跑了进来,看到魏青岩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则上前道:“五弟,你在这里站着作甚?” “我等。”魏青岩此时有点儿发懵,姜氏苦笑道:“这还不知要多长时间,你以为只是盏茶的功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了消息嫂子派人再去找你。” 姜氏说着,则也进了屋中。魏青岩快步要跟进,却又被曹嬷嬷给挡在外面。 未过半晌,宣阳侯与魏青羽也来至此地。看到魏青岩这副模样,宣阳侯初次有心讽刺:“没出息。” “我愿意!”魏青岩还了一句,让宣阳侯冷哼一声,不再回答。 丫鬟们上了茶,魏青羽则拽着魏青岩道:“五弟,坐着等,这事儿说快也快、说慢指不定要几天。” “怎么这么久?”魏青岩皱了眉,宣阳侯斥道:“你以为这是打仗?一刀豁了肚子拽出个娃子不成?让你等你就老老实实的等,别在这里废话!” 魏青岩看他一眼,心里则有些焦躁。 亲自目睹自己的女人生子。让他脑中豁然忆起了许多人、许多事。 有他的生母、有他前任夫人,这二人不过是一道累积而成的梦魇,而林夕落的叫喊声才是最刺痛他的心,孩子,不就是个孩子吗?何必要豁出命去要他? 魏青岩的心中格外的乱,而宣阳侯倒格外镇定。与魏青羽谈起朝事,其实也在讲给魏青岩听,可现在的魏青岩哪里有心管这等事?他一颗心都在林夕落的身上…… “行宫修建已经停止,天暖了,南边又开始蠢蠢欲动,咸池国与乌梁国结盟,轮番骚扰,前些时日将南边的守卫军三千余人全部屠杀,皇上大怒了!” 宣阳侯说完则看向魏青岩,他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魏青羽也知道宣阳侯在此时是故意让他接话,只得道:“就不知此时会派何人为大将军率兵出征了。” “都在抢这份功劳。”宣阳侯轻咳两声,“前些时日,本侯主动请战被驳回,齐献王也有心率兵,但他目的是要夺本侯手下军权,太子更是推举他手下的吴棣。” “吴棣也是一颇有本事的人,只可惜他为人太过狂傲。”魏青羽看向魏青岩,“而且屡屡与五弟针锋相对。” “人家愿意主动请战,这个被一个女人给牵制住,难怪人家瞧他不顺眼。”宣阳侯看着魏青岩,那目光如刀刺一样投去,可魏青岩却丝毫反应没有,只听着屋中的叫嚷声逐渐消去,心里反而更忧伤。 而此时秋翠从屋中出来,魏青岩即刻道:“她怎么样?” 秋翠连忙摇头,“奴婢还要去煮催产药,五爷别挡着!” 魏青岩下意识的躲开,秋翠则即刻冲至外面,眨眼就没了影儿。 刚刚曹嬷嬷不是吩咐了催产药?怎么这时候还要煮? 魏青岩心里颇有担忧,朝着屋门就嚷,“曹嬷嬷,为何还要煮药?” “别捣乱!” 一声轻斥,让魏青岩闭了嘴,这时候他可什么脾气都没了,只在门外来回踱步,焦虑不堪。 宣阳侯看他这幅模样格外生气,冷斥道:“本侯刚刚之言你听到没有?” “你说什么了?”魏青岩这一句,让宣阳侯彻底的无语,合着刚刚他与魏青羽唱了一出双簧,这位压根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宣阳侯要发火,魏青羽连忙安抚,“父亲,五弟初次为父,您体谅一些。” “哼!”宣阳侯一口将茶全都灌进嘴,则起身出门道:“本侯不在这儿看着了,憋屈,有消息去通知本侯。” 魏青羽连忙将宣阳侯送出门外,随后看着魏青岩道:“五弟,你何必如此伤父亲?回他两句也无妨。” 魏青岩并不是一个字都没听见,魏青羽是最清楚的。 “他不就是在逼着我出征?他怎么不把这个机会给四哥,夕落生子我就出征离去,却不知这一次征战需要多少时间,有可能几个月,有可能是几年,他觉得我离不开女人,我就是离不开女人了,不去!”魏青岩焦急中话语也格外冰冷。 魏青羽叹了气,“他是怕青山鲁莽丢了军权。” “他倒是不担心儿子丢了命。”魏青岩补了如此一句,魏青羽也实在无话可评。 他不是武将出身,如今又被推举为承继世子位之人,自不能在这时候说的太多…… 魏青岩也觉得刚刚话重,看着魏青羽道:“三哥,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魏青羽拍着他的肩膀,“别担心,五弟妹定当无事!” 魏青岩刚一点头,就见秋翠急匆匆的端着药进门,而未过多久,屋中又传出林夕落的犀利叫嚷,吓的魏青岩手一哆嗦。 魏青羽也有些纳闷,怎么这费劲? 林夕落的确很疼! 倒不是肚子疼的厉害,而是她的脚…… 刚刚一雕刀戳下,可是将她的脚给戳了很大一个伤口,如今又要生,脚一跟着绷劲儿,伤口就崩开,血流的就更多,而新伤口撕裂之余,刺痛实在难忍,林夕落就忍不住叫唤。 “五弟妹,别喊太久,不然稍后没力气生大侄子了!”姜氏在一旁不停的安抚,林夕落瞪眼,“这样?” 姜氏立即点了点头,林夕落便闭上嘴,一声都不再吭,可憋红的小脸和脚上包扎的棉布被渗透的血红无一不在宣示着她的疼痛程度。 曹嬷嬷与姜氏对视一眼,这位五夫人还真是…… 可这时也无暇再多顾忌她性子里的坚毅,只得接手等着这位孩子的降临! 而此时乔高升已经行至林府,林忠德在床上已昏厥过去,可微微的呼吸还表示着他仍然健在,林政武、林政齐、林政孝等众多子子孙孙全都在此地守着,林政武与林政齐的目光则瞄向老爷子胸前的那一封遗嘱。 他们都想知道,这位承继家主之位的人到底是谁! 林政辛见到乔高升到了,则立即将人迎了进来,“岳父大人,您快看一看老爷子能否救过来。” 乔高升虽然听这句岳父格外欣喜,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叙情分的时候,即刻进到屋中,开始为老爷子探脉,眉头紧拧,表示着林忠德的病情已至无法救回的程度,可乔高升口中没说这一句话,众人谁都不敢先将此事出口。 乔高升心中犹豫,可他知道这种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只得看着林政孝,向他投去私下叙谈的目光。 “我要寻一本医书上的方子,林大人来帮一帮我。”乔高升找了个借口,林政孝当即点头。 二人行至一旁,乔高升则道:“林大人,可下(书书屋最快更新)一副药救急,但只有二成的希望让林老爷子度过此关,可也不会延续太久,顶多延续十日,不过我担心若这药没起作用,您和姑爷二人就都要承担责任,难保不被他人埋怨,还背一身罪,家主之事您二人更没有机会了,您说这药我是下、还是不下?” 第三百四十四章 啼哭 乔高升的问题让林政孝一时发懵,嘴唇哆嗦几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若依照他的本意,定当即刻点头答应乔高升下这一副猛药,可如今他这一决定恐怕牵扯的人不止是他自己。 他的身后牵扯到林夕落、魏青岩,如若再泛指一些,或许牵扯到宣阳侯府。 而乔高升乃是林政辛的岳父,这件事与林政辛也脱不开关系。 倘若真的出事定罪,恐怕恶意谋杀老爷子的罪名也会被人嚷出。 大周国以孝治国,但凡不孝之人都会被言官弹劾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可这几个人当中,谁不怕背上这无谓的罪名? 即便查明真相并非刻意谋害,而种恶名声落下,恐怕仕途之路也会急转而下。 可因为这种种原因,老太爷能多活些时日的期望就不救了吗? 林政孝心如刀绞、慌忙烦乱,而乔高升则在旁催促:“林大人,您得快做决定了,否则来不及了!” 乔高升的催促倒没寻思孝与不孝,他只怕出事,而见林政孝这般焦虑,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刚刚不说此事便罢,老太爷过世,与他有何关系? 顶多林家换了家主,而他的闺女和姑爷如今也不指望老太爷吃饭,指望的是魏五爷与五夫人! “救!”林政孝咬了牙“下药吧!” 乔高升正心中后悔,而听林政孝如此坚定险些咬了舌头“后果您都想清楚了?” 林政孝立即点头“我已想明,乔太医,拜托您了,如若不幸出事,一切后果都有我来承担,定不会让您的身上沾半点儿罪责!” 乔高升则有些羞愧。此时不想再说什么,只亲自去药库里拿药。 很快这一碗药便熬好,乔高升端来站在门口却没有递给林政孝,而是看向林政辛:“姑爷。还是你来!” “这是什么药?”林政武与林政齐率先拦截,乔高升则豁然硬气的道:“能救命的药,能有几分希望让老爷子续命的药,你们难道不让林老爷子喝?” 这一句反问让林政武与林政齐噎的哑口无言,他们怎么回答?周围的丫鬟仆妇家丁全都守着,乔高升这一句也不知哪儿来这般多底气,大嗓门子一嚷嚷。院子里的人拳头听到了! 此时林政辛也不管这么多事,急忙将药端过去,一口一口灌进林忠德的口中…… 魏海也已经赶到,眼见此地的状况也知不应张扬,快步行至乔高升身边道:“五夫人临产了!” 乔高升登时一脑门汗,怎么都凑一起了! 魏海使了眼色,乔高升只得立即跟着走,而此时林政辛也喂完了药。转头就看到魏海等人出门,即刻道:“岳父,您不能走!” 这一声叫嚷可急死了乔高升。心里只念叨着这事可不好办了! *** 林夕落此时已经能够感觉到生子时的不易,她的心中豁然想起她“曾经”的妈妈。 因为难产诞下她而过世,故而她的父亲才憎恨她,恨她夺去母亲的生命…… 如今切身体会这等艰难,林夕落觉得她能感受到身为一个母亲的无私和爱,即便此时为了腹中胎儿要奉献她的命,她心里也隐隐觉得值了! 心思豁然放松,她感觉到口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因咬牙忍痛,牙床都已开始渗出血。她一直想往肚子里咽,可却因一下撕心裂肺的疼大喊出声,一口血直接喷出口外! “夫人!” 秋翠忍不住大喊,而此时魏青岩再也忍不住的从外豁然冲了进来! “夕落!”魏青岩看着她这副模样惊的不知所措,曹嬷嬷要推他出去,魏青岩却不肯。“你们继续,我就在此地!” “五弟,这不合适。”姜氏过来劝,可见魏青岩满脸的紧张也知道她们谁劝都没有用。 林夕落朝他伸出手,魏青岩拽过椅子坐在一旁,用布带子将眼睛蒙住,大手握住她“疼,你就咬我……” 这一句说出,林夕落的眼角流了泪,林夕落也没有客气,果真将他的手臂塞入自己的嘴中。 曹嬷嬷与姜氏对视一眼,也知道不得耽搁,可乔高升怎么还不来?如今只能依靠曹嬷嬷一人了! “四指了!” 曹嬷嬷念叨着“可小主子太健壮,要~~-更新首发~~继续等。” 姜氏叹口气“弟妹,你可要挺住啊!” 乔高升来不了,乔高升的夫人被带了此地。 乔夫人终归是跟随乔高升多年,耳濡目染也能懂一些,曹嬷嬷说了状况,她则道:“快让厨房备吃的,要流食,五夫人需要补充体力,继续的等!” “已经喂了一碗粥。”曹嬷嬷又说了其中放了多少的补品,乔夫人立即摇头“不够,继续!” 冬荷立即按照二人吩咐的疗谱去让陈妈妈做,有乔夫人在,曹嬷嬷心里也多少有了些底气,姜氏虽然也生育过孩子,可她不懂接生,乔夫人更能帮得上忙了! 林夕落的脸色苍白,身子已经酥软没有了力气。 乔夫人亲自动手为她放松僵紧的肌肉,魏青岩只能通过她时而微微轻动的手来体验她的存在,而他的大手传来的温暖,也能让林夕落来体验他…… 或许是这一幕为林夕落增添了力量,她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一定要挺过去,她一定要挺过去! 魏青岩冲进了产房,让魏青羽实在哑口无言,只得苦笑离去,他来此地一是为了等消息,二是为了帮魏青岩缓解紧张,可如今看来,他已经不用在此,只好出门去向宣阳侯回禀此地之事。 宣阳侯虽然离去,可早间父子二人赶来时,侯爷明显对此事格外看重,只是与魏青岩二人谈不拢罢了…… 侯夫人也听下人回报林夕落已经临产,侯爷众人都匆匆探望,她的面色格外的冷。 huā妈妈见这婆子絮叨个不停,则狠瞪她一眼道:“……五夫人院中的事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婆子一怔,抬头就见huā妈妈在狠瞪着她只得连忙道:“老奴也是听人说的……” “非亲眼所见,不过是听个传闻你也跑来与侯夫人回禀?”huā妈妈朝外一指:“出去!” 婆子立马匆匆离去,可临走时看侯夫人,却见侯夫人脸上已经满是怒意,不敢再说什么讨好的话,否则岂不成了出气筒? huā妈妈在一旁道:“侯夫人,可是要过去看看?” “看什么?我巴不得她死!”侯夫人如此咒骂,huā妈妈则没了说辞,对于侯夫人这番做派她始终心中不能认同。 可侯夫人是主,她是奴,她能说什么? 主仆沉默许久,侯夫人则道:“我不去了,你去看一看。” huā妈妈一怔,看向侯夫人,侯夫人嘴角冷笑“我的确是恨魏青岩那个小野种,也厌恶他的那个女人,可我是夫人,终归要有一点儿表示。” 侯夫人从妆奁盒子中取出一串钥匙“你将大药库中第三阁的药都带去,这都是多年的珍贵药材,侯府的大药库都不如本夫人这里的药全。” 将一大串钥匙给了huā妈妈,huā妈妈却惊了! “可是都拿去?” huā妈妈忍不住又问一遍,侯夫人点头:“对,一样药都不许剩,全都给她送去,也算圆了本夫人的一片心意。” huā妈妈脚步踌躇,侯夫人则神色阴冷“你怎么还不去?你是不是以为本夫人要害那个女人?你开始向着外人了?” “老奴没有。”huā妈妈叹了口气,即刻拿了钥匙去药库,而侯夫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看她取完了药出了筱福居,目光才渐渐的收回,只盯着镜子中一张苍老褶皱的脸,盼望着她想要得到的消息快些传来。 huā妈妈的脚步格外的沉。 她跟随侯夫人几十年,怎能不知道这药库中的药都是什么? 药,医病便是药,如若不是医病便是毒,而侯夫人居然让她亲自送去给林夕落,显然,侯夫人已经开始疯狂了,如若林夕落出了问题,她也别想活了! 或许,侯夫人的心里早已看破了生死,她的大儿子过世,孙子没了,一个庶孙更是跟着她最恨的人,二儿子一家被撵出幽州城,在一个农庄子里被囚禁,与死了没什么分别,侯夫人怎能不恨? 可这件事该恨谁? 该恨即将要诞下孩儿的五夫人吗? huā妈妈捧着这些药格外的忐忑不安,她跟随侯夫人多年,而侯夫人这也是准备带着她一起死了。 而此时曹嬷嬷与乔夫人正在一个帮着抚林夕落的肚子,另外一个则不停的掐算着时机。 林夕落不敢再叫喊消耗力气,只得狠狠的咬着魏青岩的手臂。 他手臂的疼能够清晰的体验她生子的痛苦,魏青岩的心里豁然泛起一股厌恶感,他怎么厌恶这个孩子的出生? 林夕落豁然一声叫喊,曹嬷嬷则即刻道:“五夫人,您撑住了!” “头出来了,您忍住!” 林夕落又是狠狠的咬了一口,她能感觉咬破他的手臂,那股血腥的味道浸满了她的口,而他的陪伴或许是她最大的依赖…… 伴随着这一股撕心裂肺的疼,一声格外响亮的婴儿啼哭响起! 第三百四十五章 生了 生了! 五夫人生了! 冬荷兴奋的在一旁看着姜氏抱着的小婴儿,连忙端过水来洗身子。 而秋翠则笑着就蹦高欢笑,口中大喊着道:“生了!爷,生了!” 魏青岩没有动,他虽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却没有松开林夕落的手,尽管手被林夕落咬出几道伤,他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曹嬷嬷为林夕落这方处置好,乔夫人便将屋中凡是带了血渍的东西全都收走,洗净,收拾妥当,也是怕魏青岩看到心中犯了忌讳。 林夕落见曹嬷嬷朝自己点头,笑着看魏青岩手上的伤,轻声道:“青岩,你眼睛上的布条可以摘了。” 魏青岩另外一只手拽下,这只手依旧没有放开她。 转头看着林夕落苍白的小脸,嘴唇上干破的皮翘起,露出渗红的血色,可她是在笑,看着他笑。 魏青岩的神色更紧了一分,甚至带着点儿莫名的气,林夕落知道他心里如何想,瞪一眼道:“干什么呢?这副表情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你、你还疼吗?”魏青岩摸着她的小胖脸,却又怕自己的手过寒凉到她,这一副模样林夕落心中虽暖,可姜氏和曹嬷嬷、丫鬟们都在,他这一副神情岂不是让人笑话? “有了孩子你还不笑一笑,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快把孩子抱给我,是儿子还是闺女?” 魏青岩怔住。随即自嘲一笑,目光也转过去看孩子,姜氏在一旁抱着孩子半晌:“这么半天才见你们二人问我们一句?这爹娘当的可不合格!”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林夕落目光中格外期盼,魏青岩则问道:“是不是带把儿的?” 姜氏也无心再逗他们,喜色更浓的道:“是小侄子,可爱的小侄子!” 儿子! 林夕落的心里格外高兴,虽然她对生男生女没有要求。可对魏青岩来说,能有一子对他是相当大的助力! 姜氏把孩子抱过来,魏青岩虽然嘴角也有笑意。可刚刚林夕落生子疼痛叫嚷时,他对孩子的厌烦还有一点儿挂在脸上,林夕落看在眼中则狠狠掐他一把。口中道:“别把怨气放在孩子身上,人家又没惹你?还不是你给招来的?” 这一句貌似玩笑之言却戳中了魏青岩的心,是啊,他何必跟孩子过不去?孩子是他要生的…… 姜氏在一旁看着魏青岩也忍不住笑,魏青岩则笑着起身道:“我来抱一抱。” 可大男人哪里会抱孩子?他就两只大手捧着,而孩子却一直都在睡,根本不睁眼搭理。 “他怎么这样轻?”魏青岩豁然一句,“你怀他的时候不是肚子很大?” 林夕落翻了白眼,“天知道!” “长的像我!” “像我才对!” …… 姜氏与曹嬷嬷、乔夫人对视,俱都对他们二人的反应淡笑不已。曹嬷嬷心里也很震惊,进到屋中蒙目陪着妻子诞子的人,恐怕大周国就魏青岩一人吧? 夫妻二人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而此时,侯府中的人也都得到林夕落诞下一子的消息。 宣阳侯的表情很复杂,生了儿子。多了个孙子?他怎么就笑不出来呢? 有心提笔给取个名字,可宣阳侯不知为何脑中空白,魏青羽在一旁提醒道:“父亲,是否要先通禀宫里一声?” “对,这件事最急,本侯这就进宫。”宣阳侯撂下笔便要出门。可行至门口却豁然回头,目光中的警惕和审度之色吓了魏青羽一大跳,而宣阳侯沉了片刻依旧快步离去,魏青羽却觉得浑身冰冷,刚刚侯爷的目光中,怎么好似要杀了他一样? 浑浑噩噩,魏青羽找寻不到原因,而此时也顾不得再多寻思,先去后侧院看一看魏青岩再说。 行至门口,却见到后侧院附近有一个人影在来回的走动,背影略有几分熟悉,可其脚步踌躇焦虑,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花妈妈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魏青羽。 “给三爷请安了。” 花妈妈行了礼,魏青羽也认出了她,上前道:“花妈妈来了,怎么不进去?” “老奴本是得了侯夫人之命,将一些备用药品送来,怕夫人这方一时急用寻不到,可此时五夫人已经诞下小主子,这药就用不上了,老奴正要回去向侯夫人回禀。” 魏青羽点了头,“劳烦花妈妈了。” 花妈妈脚步依旧踌躇,可见魏青羽有意进去,她只得退后两步连忙告辞。 魏青羽没有多想,而花妈妈的心里则十分的哀叹,她没有依照侯夫人之意把藏有毒的药送去,她于心不忍,当初魏青岩前任夫人诞子时便失去两命,而侯夫人如今又要做这等动作,岂不是要闹得家破人亡? 花妈妈跟随侯夫人多年,她知道这番回去后,侯夫人定当要斥骂她背叛,甚至赶她出门,可花妈妈实在无心再做这等窝心之事,何必为了不可解去的仇恨再害多条人命? 这一包毒下去,死的恐怕不仅仅是那个孩子…… 花妈妈仰头长叹一声,便往筱福居而去。 而此时,魏青羽也已赶到,魏青岩也离开产房的屋子,林夕落终归是要好生休歇一番便睡下了,魏青岩也没再打扰,索性出门等候。 “恭喜五弟了!”魏青羽见到魏青岩便是道,“如今你也心安了。” 魏青岩笑道:“谢谢三哥。”魏青岩朝外望去,魏青羽知他是在寻思宣阳侯。便是道:“父亲进宫了。” 魏青岩嘴角轻撇,却没有喜意,而是脸上格//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外认真的道:“三哥,世子位你要承继下来,不要想着让给我,即便生了儿子,这个位子我也不会接手。” 魏青羽被他戳中心事。不免道:“五弟,就这样坚定?我担负不起侯府的重责。” “我早晚会离开侯府。”魏青岩今日的心境也有很大的变化,“所以你必须把世子位坐稳。” 魏青羽没想到他忽然来这样一句。脸上满是震惊:“五弟,你这是要作何?” “听弟弟的!”魏青岩说完,则脸上喜笑颜开。“要开始筹备洗三礼以及满月宴了,这好时节不能耽搁了,要好好利用才行!” 魏青羽无奈摇头,他实在琢磨不懂魏青岩,离开?他去哪儿能脱离开宣阳侯府的印记?不还是要姓这个“魏”? 姜氏此时从屋中蹑手蹑脚的出来,见魏青羽与魏青岩兄弟都在,则略有担忧的道:“乔太医呢?这急时他不在,归来时定要让他再为弟妹诊脉下药,这一次可格外凶险,如若不是曹嬷嬷经验丰富。还有乔夫人在,恐怕换成其他人都难度过这一关,而且弟妹的身子太虚弱了。” 魏青岩也豁然想起了乔高升,却不知林忠德如今是否熬过去了?时至现在都没有个音讯传来? 乔高升此时也正在忐忑不安的盯着林忠德。 那一碗药下去,林忠德吐出大半碗。而他则又下狠的即刻再下方子、再熬一碗,这一碗药喂下,林忠德至今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状况让乔高升格外的没了底,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的冒,而林政孝的神色也越发的紧张起来。 虽然只有他与乔高升知道这个药的凶险,可众人都在盯着林忠德。责备怪罪的话只在耳边没有说出,那阴狠责备的目光已经格外明显。 林政辛没这等私心,一直都守在林忠德的身边。 他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老太爷多活几日、亦或几个时辰也好?哪怕是再开口骂他两句“兔崽子”也行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魏海也在焦急等待,正在犹豫是否先将乔高升带回去,侯府的侍卫驾马来至林府通报:“魏首领,五夫人诞下一子,安全顺利。” 魏海脸上惊喜,即刻奔进屋中,走至林政孝身边道:“回林大人,五夫人顺利诞下一子,林大人可以安心了!” “啊?夕落生了?”林政孝还不知道林夕落临产。 魏海笑道:“五爷知道此地事急,卑职也怕林大人难做,故而没与您说!” 林政孝笑容满面,乔高升也在一旁高呼:“谢天谢地,怎么都赶在这一时了!” 众人正在兴奋之时,林政辛忽然高喊:“父亲,父亲!” 林忠德满面通红,口吐鲜血,紧紧的攥着林政辛的手,目光则看向林政孝,一双眼睛瞪的硕大无比,林政孝腿一软,连忙奔去:“父亲!” “夕落诞下一子,您安心养病!”林政孝将喜讯告诉于他,林忠德的眼睛微眯,显然是露出愉悦欣慰之笑容,随后便豁然倒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爹!” 魏青岩与魏青羽、魏青山兄弟三人正为得一子而欣喜之余,侯府的侍卫匆匆赶回,禀告道:“回几位爷,左都御史林忠德林大人殁了,林府吵闹起来,怪罪林政孝大人与乔太医合伙毒害,存心不孝,要以族规处置,棍杖责罚撵出林族,魏首领在那里控制场面,让卑职快些回来禀告。” 魏青岩的喜意跌宕谷底,他儿子诞生、林老太爷过世,这是命运的交换吗?魏青岩略有不放心想要前去帮忙,可又惦记林夕落,但林家的事也要处置好才行,只得与魏青羽道:“我先去林府,夕落醒来先不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别鲁莽!”魏青羽劝慰,魏青岩冷笑:“儿子出世,我不介意用鲜血庆祝,也不介意用鲜血祭奠林忠德归天!” 第三百四十六章 血溅 林府现在就好像一锅杂乱无章的粥,恶心、恶心还是恶心。 林政孝气的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如若没有魏海率领宣阳侯府侍卫护着,他恐怕就要被林政武下令棍杖刑罚撵出林府! 虽然这等事情林政孝早已经在心中想过,可真的发生时,他心里也无法承受这股亲离的痛苦。 如若换做是外人,林政孝不会如此哑口无言,不会如此彷徨失措,正因为是亲人,是同姓族人! 难道家主之位就这样有意思吗? 就能让留着同一血脉的人手足相残吗? 林政孝说不出话,而林政辛也被这一幕彻底的惊到了! 怎么可能是自己岳父和林政孝来故意害人?药明明是救人,怎么可能是害人? 可林政辛还没等开口就被林政武给拽至一旁:“十三弟,你刚刚新婚,弟妹也有孕在身,还是不要掺进这等事中,虽说有你岳父在,但他定是听老七妖言蛊惑才会做出这等龌龊事来,你没参与,便是无错!” 林政辛没等开口,林政齐补言道:“十三弟,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要顾忌着你的妻子了!” 这等话无非是挑拨和威胁,林政辛当即斥骂:“放屁!老子就是不信,有本事把我也撵出林府!” 林政齐一怔,随即气恼的道:“不识好歹。魏首领,这是林家的事,你快些让开。别沾惹是非!” 魏海一句话不回,一个字不说,就是不允他们动林政孝与乔高升一个指头。 众人僵持在此,外方家眷却没有一个为老爷子过世落泪之人…… 林政武心中焦虑,他刚刚已经派人去了齐献王府,有意趁着林绮兰怀了身孕夺得林家家主之位,齐献王定当会支持他上位。可这半天功夫了却一点儿音讯没有? 怎么这样慢?而林政齐心中也在想,他早已派人去告诉林芳懿,让她寻太子拿主意,也是还没有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各有心思,拿不得林政孝便只能等,可二人想等的人没等来,却是魏青岩先到了! 林政武与林政齐聚是一惊,而林政武则率先上前道:“你干什么?带如此多侍卫前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魏青岩没有说话。而是看一眼已经被抬入棺木中的林忠德。磕了三个头后起身道:“岳祖父的临终遗嘱在何处?” 林政齐听她问及此事,则上前道:“九侄女婿,这是林家的事……” “你既然叫我一声侄女婿。那我就是林家沾亲,临终遗嘱在何处?”魏青岩的声音格外的霸气,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不由得退后几步心生胆怯。 不单是林家人如此,连林政孝都微微一惊。 之前因有夕落在,故而魏青岩见到林家人都十分和气,可他们却都忘记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征战沙场、手刃数人的魏青岩,怎么会被众人几句指责所吓倒?怎么会被林家的族规阻拦? 魏青岩提及遗嘱,林政辛才想起此事。即刻道:“父亲说是放置身上,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呢?你们拿到哪里去了?” 林政辛这般说辞。却让林政武心中格外记恨! 他一直都没拿出遗嘱宣读怕的就是林忠德没有将位子传给他,而根据林政武的观察,老太爷最有可能将家主之位给林政孝,故而他们才齐心合力的想要将林政孝给逐出林家,而后再争家主之位! 可如今魏青岩提及此事,让林政武格外挠头,只得硬着头皮阻拦道:“遗嘱再议,现在说的是老七害死老爷子,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 林政武有此心,林政齐自当也附和,“大哥说的对,这是要事!” 林政辛要去找遗嘱,却被林政武拦住,无论他如何叫嚷都无用,“畜生,你们才是畜生!” 魏青岩冷笑,朝向身后侍卫摆手,“给我搜。” “你要干什么?”林政武急了,上前道:“魏青岩,你敢如此胡闹?我要面圣控告你!” “你去!”魏青岩一把将他拽至门外,而林政武身后的小厮见魏青岩还要往前走,则接了立即上前阻拦魏青岩道:“退后!” 唰! 一刀挥下,人头落地,鲜血泼洒,魏青岩毫不犹豫便处死一人,目光扫过众人冷言道:“我已说过,我不介意用鲜血庆贺儿子出生,也不介意用鲜血为岳祖父祭奠!” 这一幕可着实吓坏了所有人! 连林政孝都有些头晕目眩,连忙转身不看! 他本欲上前阻拦,却被乔高升一把拽住,他的姑爷在为他出头,他怎么能此时胳膊肘朝外拐?何况若无魏青岩出现,他早就被这些人给拖出去棍杖打死,还要背一身骂名! 可林政孝从来没见过如此状况,他……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青岩清冷的刀上沾满的血还在不停的滴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目光扫过众人,所有人都在往后退,生怕被误解为阻拦被他一刀砍死。 这把刀可不是吓唬人的,而是真要命啊! “还有谁要拦着?”魏青岩一声怒吼,却无人敢应,魏青岩冷笑,走到病床前,将林忠德换下的衣物翻了一遍,却根本没有那一封信。 他回头道:“遗信呢?在谁那里?交出来。” 众人无声,谁都不肯回话! “不交出(书书屋最快更新)来,我血洗御史府!”魏青岩的刀刃划在地上,那刺耳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不由得腿软心惊,一旁的林政齐连忙看向林政武,出言道:“大哥,你还不拿出来?” “不……不在我这里!”林政武吓的连忙后退,可他下意识的拍了下袖子,却被魏青岩看到。 魏青岩快步过去,林政武则连忙后退,魏青岩举着刀看他:“交出来!” “七弟,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这是你的姑爷,你难道要背离林家?”林政武连忙看向林政孝,这屋子里也只他能与魏青岩说话。 林政孝此时也想明白了,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这等遵规守礼的人就是被人欺负的! “我刚刚不是已经被你扣上罪名撵离林府?恕我不能认同,也无话可说!” 林政孝这话说出,却是让林政武吓的连忙后退,可一路退至墙角,他终于无地再退,索性硬着头皮道:“有本事你杀了我!” 魏青岩冷笑,却横刀指向林政武,刀锋飞快抖转,刀尖散发的光芒吓的林政武嚎啕大喊,而身上片片衣履飞散在地,被削成一条一条,只片刻功夫他便赤身**,身上却没出现半点儿伤痕,而那封信也随之飘落在地。 魏青岩收刀取信,而林政武此时已经呆若木鸡,连捂住羞处都已经忘至脑后…… “……传家主之位于十三子林政辛。” 魏青岩念完,林政辛吓了一大跳,怎么会传位给他?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愣了,这个结果是他们完全想不到的,本寻思林政孝是最大的障碍,可孰料老爷子传家主位给一个毫不起眼的林政辛,而他才年仅十五岁! “还傻愣着干什么?拿家主服,为岳祖父摆灵堂,都是死人吗?快!” 魏青岩怒吼一声,所有下人全都四散而去,魏海带领侍卫帮着布置,其余的人都胆怯的看着魏青岩,好似他不离去,众人已经不会迈步走路一般。 林政武疯了,赤身*裸*体的疯了!林政齐则咬牙憎恨,却不敢在此刻上前,只心里记恨着要让林芳懿向太子告他一状,更寻思如何拉拢林政辛来控制住林家! 魏青岩不愿搭理,而是走至林政孝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岳父大人。” 林政孝哀叹一口气,“劳烦姑爷了。” “夕落诞下一子,很顺利,您也成为外祖父,不妨这里交由他们管,您与岳母、天诩先随我去探望夕落,此地之事再议。”魏青岩如此说,林政孝则看向一旁的林政辛,“我担心十三弟。” “我已派人去叫林竖贤和李泊言,由他二人在此帮忙,另派二十名侍卫在此驻守,岳父大人不必担心。”魏青岩如此说,林政孝则连连点头,他们争执了两个多时辰的事情,姑爷到此不用一炷香就解决了,他还有何可说的? “都听姑爷的。” 魏青岩点了头,则让人备马车,胡氏带着天诩上了马车,林政孝没有骑马,他的心实在太乱了,他需要静思。 林府的事很快便被众人知晓,魏青岩等人还没回到宣阳侯府,皇上那里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宣阳侯刚刚还在说他得了孙子,转而便听到魏青岩血溅林府,这一张脸都快扭曲的变了形了! 孰料皇卫回禀,献文帝却哈哈大笑,赞道:“好!朕就喜欢他这股桀骜霸气,如若大周国良将都有如此英豪果断的性子,边境小国还敢侵扰大周国吗?” 宣阳侯哑口无言,实在不知该说何才好! “臣有罪。” “你无罪,他也无罪,堂堂百年大族为一家主之位闹的人仰马翻,不该吓唬吗?一个下人也敢在大周国的名将之前指手画脚,不该死吗?”献文帝轻咳两声,随即笑道:“赏!朕要好好的赏他,不仅赏他,也要赏他的女人、他的儿子,赏!”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封爵 魏青岩带着林政孝、胡氏和天诩归家,林夕落已经醒来。 胡氏笑着看小家伙儿的模样抱着便不肯松手,笑不拢嘴的道:“……这眉眼倒是好看,没像姑爷那么冷,可怎么也不像你呢?比你们二人都好看!” 林夕落吐了舌头,“还真是隔辈儿亲!”她看出胡氏的心不在焉,也看出林政孝刚刚僵硬的笑容,不免问道:“娘,老爷子到底怎么了?” 胡氏也知道有些瞒不住,只得道:“老爷子,已经走了。” 走了?林夕落呆滞片刻则沉叹口气,“我心里早已有这个念头了,只是没敢说。”乔高升被带走这么久都没回来,岂能是好事?可一件白事、一件喜事叠加在一起,她实在不知道这张脸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胡氏心里也在闷着,她虽然没亲眼见到魏青岩在林府杀人的那一幕,可听说林政孝差点儿被杖刑撵出府,她的心里气的要命,如若不是姑爷去,自家老爷岂不是要被弄死? 可这等事她心里清楚就罢了,是不能告诉林夕落的,否则还不吓坏了她? 母女二人正在叙谈着,门外则响起了侍卫回禀之声:“五爷,侯爷让卑职通禀您皇赏即刻就到,让您与五夫人收拾妥当准备接赏!” 这么快? 听到“皇赏”二字,林夕落则苦笑,“我这一副模样怎么接赏啊?” 胡氏也有些纳闷。正欲出门去问一问,魏青岩则进了屋中来,手上被林夕落咬的伤口历历在目,吓了胡氏一跳。 刚刚听林夕落说咬着魏青岩的手,可却没寻思这丫头下这么狠的口。 胡氏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姑爷,怎么不把手上的伤包扎起来?” “无妨。留个疤,当做纪念。”魏青岩也不去看那孩子,只走到林夕落身边道:“颁赏你在屋中即可。不用出去。” 林夕落点了头,而此时李泊言前来回禀处置林家的事,更是将魏仲恒给带了来。魏青岩出门与李泊言相谈,魏仲恒则与天诩嘻哈了一阵儿,便进了屋中看这位小弟弟。 “五婶娘,他叫什么名字?”魏仲恒看着他,小嘴儿小手精致得很,他连呼吸都放轻,生怕吹坏了他一般。 林夕落看着道:“还没有名字,哪能这般快?” 魏仲恒有些挠头,“‘仲’字辈儿后面能接什么字呢?最好是个好记的名字,不然都被弄混了。” 说及此事林夕落也无语。她一直都对宣阳侯所起的名字格外担忧,虽说要祖父命名,可若是得个难听的名字,她得多窝心? 魏仲恒见林夕落神色不愉,以为是他说错了话。连忙道:“弟弟无论是何名字,仲恒都不会忘记他。” 这话虽然说的童真,林夕落的心里却是开心,而许久才能见到魏仲恒一次,每一次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变化,终归也是十岁孩童了。他开始逐渐长大。 院子中,丫鬟婆子们开始摆香案,布置接皇赏的规礼。 宣阳侯府的老老少少也全都聚集于此,而林夕落则独自坐在屋中守着孩子,心里则在思忖,这份皇赏会有多重呢? 侍卫向侯夫人通禀稍后皇赏便到,宣阳侯请侯夫人去接旨,侯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火冒三丈,气不得已,瞪着花妈妈道:“你为何不把药给她?你为何让她生下那个孩子?皇赏,她凭什么生个孩子就能得到皇帝的赏赐!” 花妈妈从拿了药归来,侯夫人就阴沉不语,而如今得知林夕落安稳诞子、皇赏即到的消息,她心中的那一层薄弱的自尊彻底的坍塌,更是歇斯底里的发泄。 “夫人,您是侯夫人,您是这个孩子的祖母,您难道还不明白吗?”花妈妈终究忍不住心里的抑郁,开口劝说道:“五爷虽说不是您的嫡子,可他是您名下的儿子,他有多么高的战绩您就有多么高的荣誉,您何必要他一家子过不舒坦,而您也要跟随着身败名裂?” 花妈妈说完,就见侯夫人一怔,“他不是我儿子,他害死了我的儿子!” “夫人!”花妈妈再劝,侯夫人却看她:“你如若再说一句,就给我滚!” 花妈妈闭上了嘴,而侯夫人静思片刻却依旧没有出去接赏。 对于侯夫人未到,宣阳侯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身边少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正常。 可魏青羽的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忍不住与魏青岩道:“侯夫人不来,这事儿会不会被挑剔怪罪?” 魏青岩冷笑,“喜事,挑什么?那岂不是跟皇上过不去?” 魏青羽点了点头,“说的是,我看问题又狭隘了。” “三哥说的并无错,如若不是宣阳侯府而换成另外的府邸,侯夫人不到必定要被言官们弹劾,但说不准皇上就乐意看到宣阳侯府不安宁。” 魏青岩这一句让魏青羽怔了片刻,虽然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可却能感觉到魏青岩心里有股子别扭劲儿。 等候许久,远处浩浩汤汤的颁赏队伍朝宣阳侯府而来,路上的行人俱都即刻闪开站至路旁,议论纷纷,连之前侯府的种种闲杂乱事都挖出来再八卦温习一番,格外的热闹。 林夕落在屋中听着门口锣鼓喧响的声音,而胡氏与林政孝也至门口接旨,连魏仲恒和林天诩也得去门口迎候,只有林夕落一人守着孩子躺卧在床上,待稍后宣旨时她跪地听候便可。 看着小家伙儿吧嗒着小嘴,睡的格外香甜,林夕落忍不住摸他一把,小眉头皱了皱,明摆着不乐意,撅了几下嘴,便又继续睡去……林夕落脸上涌现出笑意,真逗。 前来颁赏之人依旧是皇上身旁的陆公公。 陆公公进了门,率先拱手向宣阳侯道贺,“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宣阳侯回礼,“劳烦陆公公了。” 陆公公与其寒暄也不过是客套,而真正要恭喜之人乃是魏青岩。 “魏大人终于得偿所愿,也没白费您一直守护着五夫人这片心,皇上得知您有了子嗣格外高兴,这可是魏大人的福气啊,咱家这一路前来都笑不拢嘴,特意向皇上得请来恭贺魏大人!” 陆公公说罢,魏青岩则连忙朝皇宫方向拱手:“谢皇上恩典,”随即转身道:“也要谢过陆公公了!” “哪里哪里,咱家愿意与魏大人相谈,爽快!”陆公公说罢,则看见林政孝与胡氏也在,破天荒的走过去,脸上笑意收敛,则一片感慨的道:“林大人,节哀顺变吧。” 林忠德之死已经被林夕落诞下子嗣之事给掩盖过去,几乎无人去过问此时的林家。 而林家刚刚闹的那一番丑事,林政孝实在不愿多言,即刻道:“多谢陆公公,今日乃是小女大喜,侯府乃是喜宅之府,不提这份伤心是了。” 陆公公点了点头,随即便请了圣旨,与魏青岩道:“五夫人不必出门,只在屋中听旨即可。” 魏青岩再次道谢,陆公公才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青岩年少习武从军,为大周国立下汗马功劳,从区区小兵以军功为阶升至如今大将之职,朕心甚慰,如今家休一年,幸得一子,仍未褪将领之风,朕更高兴,特此赏魏青岩行衍公之爵,林氏一品诰命夫人,赐魏青岩之子名为‘文擎’二字,封地百亩、锦绸千匹、奴仆百人……” 陆公公圣旨宣读之时,宣阳侯府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 行衍公?公爵之位岂不是比宣阳侯爷还高上两等?子越父爵,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宣阳侯的心里格外纠结! 区区一个侯爵的世子位,魏青岩拱手让给魏青羽,而转眼他便得了一公爵之位,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是自己的儿子,却比自己功绩还高,如此便罢,如今连孩子的名字都由皇上特赐,而且宣阳侯府的第三辈儿名“仲”,而皇上赐名“文擎”,魏文擎,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高看此子?而此子……没有宣阳侯府的印记吗? 宣阳侯的手在颤抖,可魏青羽与魏青山二人除却惊诧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魏青羽心里苦笑,他这一世子位是魏青岩拱手让的,虽说知道五弟不争此物,可如今他得公爵之位,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等,想起当初的魏青石与魏青焕二人为一个世子位打的头破血流、家破//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人亡,而如今呢? 一道圣旨、行衍公爵,不止他二人若得知会心中如何想? 魏青山除却高兴之外就是高兴,而胡氏更是喜上眉梢,笑不拢嘴,林政孝则有些纳罕皇上的封赏,连连看向魏青岩,却见他的神色格外平淡,好似早就知道此事一般。 林夕落跪在屋中抱着孩子听颁赏,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行衍公?一品诰命夫人?魏文擎? 不过生个孩子而已就有如此多皇赏?林夕落摸着自己还肉滚滚的肚子,心里则在诧异着皇上如此高的赏赐到底是好是坏? 魏青岩格外的淡定,淡定的让人觉得陆公公宣读的圣旨好似假的一般。 所有人都觉得魏青岩是惊喜的傻了,可却无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悬疑 魏青岩诞子、提刀林府更被皇上封为行衍公的消息很快便飞至幽州城内各家各户。 孩子刚刚出生,”文擎“之名便已被众人知晓,默记于心。 寻常百姓人家对此当成乐子事和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官场中人以及皇亲国戚之中,对献文帝这一举措乃是瞠目结舌,开始思忖他的真正用意。 即便是皇亲,也不见得皇上钦赐名字,而魏青岩的孩子,皇上如此看重? 魏青岩终归是宣阳侯之子,如今子比父贵,这种状况实在稀奇,甚至在大周国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皇上纵使有心让魏青岩与平边境之乱也不用如此大力的费心吧? 一道旨意颁下,给点儿恩惠就够了,何必将他封为行衍公?哪怕是个侯爵之位也可啊! 这往后宣阳侯见了魏青岩,是行礼还是不行礼? 爹拜儿子,哪儿说理去啊! 众人心中疑惑难解,宣阳侯府中的欢庆愉悦并没有因夜晚的降临黯淡下来,依旧一派喜气洋洋,可在宣阳侯的书房之中,父子二人谁都没有笑意。 ”往后见到你,本侯也要遵一声行衍公,再行一大礼,你可是早就在盼着这一天了?“宣阳侯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连看魏青岩的目光都格外复杂。 魏青岩淡言道:”我没这般想过,莫用狭隘实心探他人,方中窥不见圆,何必呢?“”哼!“宣阳侯闷哼一声。”莫以为你爵位更高便可训斥本侯,你没这个资格,纵使封地、府邸都有,你也不允许离开宣阳侯府半步!“魏青岩站起身,”府邸还需修缮,暂时我也搬不了,你不必着急。“”你……“宣阳侯的拳头紧攥。”你以为封为行衍公就能不可一世了?你以为皇上为你儿子赐名就荣宠无边了?边境之战你休想逃!“”我从不做逃兵。“魏青岩也有些火,冷回道:”你对皇上禁止你带兵出征不满、你对圣旨封我更高的爵位不满,但这都与我何干?你为何不进宫去斥?去骂?去吼?我不离开宣阳侯府。三哥怎么承继世子位?有些事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何必攥着不放?“宣阳侯冷眼看他,”你此话何意?“”我话中何意你的心中最清楚!“魏青岩欲转身离去。待至门口之时,宣阳侯叫住他:”你如今有了儿子就是多了一枚任人操控的把柄,你好自为之。“魏青岩顿了一下,随后便离开宣阳侯的书房,而宣阳侯独自坐在屋中沉浸了许久、许久…… 林家的事终归还要解决,故而林政孝将胡氏与天诩送回景苏苑,便由魏海陪伴回到林家去处事。 有魏青岩今日的挥刀血溅,林家人想必也不再敢对林政孝有别样的心思,林政孝只觉得这一颗心是不知该喜该悲,格外的不好受。 曹嬷嬷带着文擎。乔高升给林夕落诊了脉更是开了方子,起码要补上些许时日才能将这一次消耗的精气神给缓回来。 ”这小家伙儿怎么也不哭不闹的,就是闭着眼睛睡,“林夕落在一旁纳闷的看他,”肉滚滚的一个球。怪不得怀他时肚子那么大。“曹嬷嬷在一旁陪着笑道:”还是五夫人有福气,连小主子都知道不吵闹您。“林夕落轻轻一笑,不免说起曹嬷嬷往后的去向:”……福陵王将嬷嬷从宫中请来,五爷也格外的信任您,往后不知嬷嬷有何打算?如若不嫌弃,不妨就留在我身边。您也瞧见了,我身边丫鬟婆子不多,能管得了孩子的却一个没有,如今再从外请,一来费神,二来也都不放心。“”行衍公夫人不嫌弃老奴,老奴就跟随夫人……“曹嬷嬷说着就要大拜,林夕落连忙道:”您还依旧称夫人便可,毕竟还在侯府里头,什么公爵夫人,一品诰命的,还是少提为好。“曹嬷嬷对此虽有不同意见,但五夫人如此交待,她只得点头应下:”五爷与五夫人都是不喜欢规礼之人,在侯府之中也不提此事乃为孝道,可洗三礼与满月礼,老奴觉得还是要好好筹办一番,不遵大礼,起码也不能含糊了事,毕竟皇上如此高调的赏赐,您也要做出让皇上欣慰的表现。“曹嬷嬷如此说辞,倒让林夕落不得不深思。 ”嬷嬷说的对,待五爷归来,自要与五爷好生商议一番。“林夕落看着曹嬷嬷,”往后我有何处漏了空子,还望曹嬷嬷多多提点。“”老奴本分之事,应该的。“曹嬷嬷说罢,魏青岩也从外归来。 虽说早已知道这位魏大人除了夫人之外再无妾侍通房,可如今夫人在月子里,他也不肯离去吗? ”这小子闹吗?“魏青岩先看了看林夕落,随即走至孩子身边,见他在闷头熟睡,分毫反应都没有,魏青岩不免道:”从见到他就是在睡,如今还是在睡,都未见他睁过眼。“林夕落笑道:”吃饱睡、睡醒吃,这不挺好的么?“”睡成个肉球一样。“魏青岩坐在床边,一手搂着林夕落,一边看着孩子,曹嬷嬷和冬荷等人早已识趣的退去,只将这屋子留给一家三口。 一股淡淡的温馨不用言语即刻体会,林夕落靠在他的肩膀上,”青岩,我觉得你不安心,可是因为爵位的封赏?“魏青岩攥着她的手,看着儿子口中道:”之前皇上曾有过承诺,可却没想到动作这么大。“”承诺?“林夕落有些不明白,魏青岩却没有细说。只是道:”无妨,有你,有他,我有了拼争的动力,丫头,你辛苦了!“魏青岩将她抱了怀里,林夕落道:”这话说的怎让人心里酸酸的呢?“”那换一句。等你休养好了,再给爷生七八个儿子?“魏青岩说完,林夕落就嘟嘴。”我才不当母猪!“魏青岩哈哈大笑,轻吻她的唇,林夕落也喜欢他这股无声的亲昵。感受着一个家的温暖。 家,她终于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了! 齐献王此时听着手下人的回禀,虽对行衍公的爵位略有惊诧,可他更惊诧的是当初无意中看到的折子难道不是给魏青岩的? 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等,更是寻了幕僚和身边人细细详究,那折子有九成把握是给魏青岩的。 可偏偏这意外出现了,给魏青岩的封赏与”郡“字毫无关系,这是皇上又有了别的心思?还是他搞错了? 齐献王径自的沉思半晌,随后去王妃院落寻找秦素云,而此时林绮兰也在。秦素云正在关照着她吃食用度,而林绮兰的脸色不太好看。 ”王爷。“秦素云看到他来则有些意外,”妹妹今儿又有些不舒服,妾身倒是有心想去请前太医院医正乔高升来给诊一诊脉,可那位太医如今被魏青岩给供养起来。妾身想趁着洗三之礼与五夫人说一说。“”人家现在是行衍公夫人了,肯定架子大得很,还没被封公爵呢,就能拎着刀去林家砍人了,成何体统?吓的……吓的婢妾父亲到现在还疯癫着……“林绮兰说着则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魏青岩去林府把林政武一顿收拾,那一顿刀挑衣飞。可让林政武丢死人了,家主之位没抢到不提,林政武也疯了,林家大房还有什么可争的了? 林绮兰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林夕落,如今更恨魏青岩,可如今她就是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她只能寻齐献王哭诉,求他出面撑腰。 这事儿齐献王自当也听说了,见林绮兰一脸的怨念只得道:”争不过人家还有何抱怨的?别整天哭哭啼啼的,否则生出的娃子也是个软蛋子,你爹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林家那点儿破事轮不上你操心。“齐献王半点儿安抚没有反而还一通斥骂,林绮兰这心里委屈更甚,秦素云则道:”王爷,您好好说。“”好好说什么?老老实实生孩子,女人懂个屁!“齐献王冷哼一句便背手离去,秦素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哭啼不止的林绮兰也是烦躁不安,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能怎么办呢? 周青扬得到消息后与皇后私谈了一个多时辰便对此没有半句怨词,反倒是让太子妃等人准备贵礼,待满月宴时,他要亲自去恭贺行衍公魏青岩。 而此时的林府大门飘着丧白的挂饰,凄凉、毫无生气。 林政辛此时坐在家主的位子上,如坐针毡。 他怎么都没能想到老爷子最后选的人会是他! 他是什么人?吃喝玩乐、狗屁不懂的一个纨绔子弟,选他当家主干什么?林政辛在一旁不停的自嘲,抬头问着一旁的小厮道:”什么时辰了?“”回家主,近子时了。“林政辛看着”书闲庭“中坐着的林家族人,第一次正经起来道:”再等一刻钟的时间,如若六房还不肯到,便已家规处置。“话音刚落,门外则传来了喧嚷的叫喊,”家主之位不服!“”家主无能!“”伪造家主承继之信件,该杀!“一句又一句的声音涌起,林政辛则有些气急,林政齐在一旁听着格外开心,这的确都是他一手布置的,无论从嫡庶还是从长幼,他都比得过林政辛个小崽子,老爷子居然把家主之位传给他? 如今他怎能不再掀起波澜等着林政辛出错? 只要他出错,纵使再有魏青岩出面撑腰,也无济于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消息 林政辛虽然心里没底,但他不是傻子。 他能得到这个家主之位恐怕与魏青岩脱不开关系,否则也不会让众侍卫和李泊言在此撑腰。 林竖贤听着门外的叫嚷没什么表情,李泊言迈出门口三步,手一挥,但凡是叫嚷的声音便全部消失不在。 不用问,就是被侯府的侍卫带走。 林政齐有些厉色,”李泊言,这儿是林家的地儿,你滚出去!“”奉命办事,恕不能从。“李泊言站在一旁,林竖贤看他一眼,便开了口:”表叔父可知宣阳侯见皇上时,皇上说了什么?“林政齐看他,”何意?“”皇上说,‘堂堂百年大族为一家主之位闹的人仰马翻,不该吓唬吗?一个下人也敢在大周国的名将之前指手画脚,不该死吗?’三表叔父,您觉得皇上刚刚把侄儿叫过去,让陆公公亲口告诉侄儿一遍这话是何意?“林竖贤的话说完,林政齐顿时哑口无言! 他觉出老太爷的英明之处,更觉出脖颈冰凉! 这明摆着是皇上不愿看到林家落入太子与齐献王之手,而魏青岩敢持刀血溅林府,更合皇上之意! 他们大意了…… 而此时,子时已到,林政辛即刻起身道:”我们开始商议一下老爷子的葬礼守丧之事吧……“*** 林夕落这两日可谓是格外的忙碌。 这倒不是小文擎折腾她,而是因为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陆陆续续借口来恭贺的官夫人大有人在。 里里外外寒暄客套,说白了不过一句话,送礼攀交情,东扯西拽的,林夕落凭空多出来不少亲戚。 什么父亲表弟的二舅母的三哥、表叔父的小妾的三婶娘的外甥,林夕落心里在不停的算计,如若按照这种方式排辈儿算亲戚。恐怕整个大周国全是一家人了! 魏青岩本有意拦截不允林夕落见任何人,可曹嬷嬷与胡氏都觉得如今已经风头太过,若再给人直接撵走,树大招风。索性坐了床上说两句话而已。 何况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一车一车的礼往府里抬,还能给人家撵出去不成? 魏青岩拗不过一位宫嬷和岳母大人的絮叨,只得点头答应,而他寻常也不出门,就在屋中一坐,来此探望的夫人们说不上两句话便全都离去。前些天这位爷刚砍完人头,谁敢轻易招惹他? 林夕落时而寒暄累了,就去看一看魏青岩扳着的脸,他这两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观察小文擎,时而露出疑惑的目光——这孩子怎么就知道睡呢? 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探访的夫人,冬荷归来道:”夫人,都送走了,不过临走时特意留了满月礼时的拜帖。“”这满月还要来。“林夕落将拜帖收好。”洗三礼我也想好了,终归不能出这屋子,索性就家里人来聚一聚便罢了。满月礼时再大办。“”都听你的。“魏青岩如此说,林夕落则心中欢喜,捏捏自己的肉脸,又捏捏小文擎的小脸,”都这么肉!“”这小子就是一肉滚儿!“魏青岩看着他,心里似乎多几分复杂和迷茫,林夕落知道他是在想幼时的他是何样,也在想那时的侯爷对他是什么心思,可这些都已是过往云烟,回忆无非是伤人伤心。何必过多去想? 林夕落拽着他的手转移话题道:”林家这些时日怎么样了?“提及林府,魏青岩还是有几分说辞,”林政辛家主之位坐稳,你三伯父、六伯父格外不满,大房如今是你的大伯母代表出面,乔锦娘因身怀有孕。暂时还不能接府中中馈大事,林政辛则交由林大总管操办。“”倒是一切都顺当了。“林夕落想起林忠德,”可惜祖父出殡,我却不能参加了。“”侯爷与三哥、我会出面,你不用担心了。“魏青岩见她的小脸索性也挂上了忧伤,反倒安慰起来:”想什么呢?人早晚都有这一日。“”讨厌,刚生了文擎就说这话?“林夕落不知为何,豁然想起林绮兰,”你被封了如此高的公爵之位,太子与齐献王没反应?“魏青岩微微摇头,”没有。“”这倒是稀奇了。“林夕落心中诧异,按说他们俩不是一直都厌恶魏青岩的吗?虽说是皇亲,魏青岩与他们根本比不上,可宣阳侯府的军权未动,他们都在惦记着。 魏青岩倒是豁然一笑,随后叹气一声道:”皇上老了。“林夕落睁眼没多说,只这样发愣的看着他,魏青岩则搂着她嘘声道:”人老必疑,做事毫无章法,特别是万人之上的存在,所以林家的事太子、齐献王都脱不开干系,他已经渗出了火,故而封我一高爵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齐献王在等待,而太子在隐忍,也是在等待,齐献王是等着他是否能留有一后,而太子在等着顺利上位……“”以前的明抢现在变成了暗夺,如若惹了高座之上的那一位,谁知会有什么变化?“魏青岩自嘲的道:”这一次咸池国与乌梁国的结盟让皇上很震怒,可他既没有答应齐献王统兵、也不理太子推举的人选,更是驳回了侯爷的请战,三大军权之人他都给驳了,估计是在等我自动请战。“”他要让侯爷的军权归至你的手中?“林夕落的脑中豁然蹦出如此一个念头,连她都不知道为何这么想。 ”我的背后是福陵王,他是在保福陵王有后路。“魏青岩看她,”如今我们也要求自保。“”让你一说,我这心里头还真没了底。“林夕落看着文擎,”他还这么小,起码等他能跑了啊!“魏青岩捏她一把,”让你这一寻思好似明儿就得逃似的,时间虽然还早,但我们也要提前筹备了,无论那二人谁上位,我都没有好结果。“林夕落心思沉下,半晌才道:”我才不想,我只想孩子快快长大。“”说的对,我也只想你再生几个……“魏青岩在她耳畔旁轻轻呼气,林夕落只觉浑身一抖,随即连忙闪开。 夫妻二人这般腻了半晌,依旧是分床而眠,林夕落这一夜疲惫,只盼着早早出了月子,好能离开这张躺卧许久的床舒坦舒坦。 四月十五,魏文擎的洗三之礼。 这一日虽然已经对外说明了乃是侯府和林府等亲眷前来小聚庆贺,可依旧有不少外来的夫人也前来添盆儿。 林夕落清早就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虽然她这身子依旧丰腴肥圆,可这衣裳乃是她有孕时魏青岩特意寻料子为她赶制的,如今再上身也觉得格外喜庆。 下了床,坐了梳妆台前仔细的看着自己这张脸,这就是当了娘了? 林夕落心中自问却忍不住一笑,冬荷轻轻的为她挽着头发,曹嬷嬷则在一旁道:”喂过小主子了?“林夕落点头,”刚刚喂过。“曹嬷嬷笑着道:”今儿可是洗三的日子,孰料小主子依旧是睡的这般香。“”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睁几回眼!“林夕落心中也是纳闷,这孩子什么脾性?只有上一次喂他到一半儿时,林夕落忽然松了他的小嘴儿,这才睁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那一双晶亮的大眼睛让林夕落更是喜欢。 可奶又喝到嘴里,这小子立即俩眼儿一闭,当没事儿人一般,继续吃完了就睡,只在要嘘嘘和便便的时候才会哼唧几声,随后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 她自己不是个老实性子,而魏青岩也不是啊,这孩子的性子到底像谁? 胡氏与林政孝是最先赶到,虽说林忠德是白丧之事,但她二人乃是外祖父与外祖母,自不能离了这种洗三的场合。 林天诩也来了,老太爷的过世对他来说并没有很深的感觉,也是接触的时间很短暂,没体验过更深的祖孙之情。 除却年礼磕头就是见面磕头,没有额外的印象,故而林天诩一到就拽着魏仲恒二人去一旁叽里咕噜的打耍,而侯府是喜庆礼日,胡氏也没拘管着他。 自个儿都哭不出来,又何必难为孩子跟着一起哭丧? 胡氏进门就对小文擎又搂又抱,更是用嘴上前使劲儿的亲,曹嬷嬷见了略有不悦,可这是外祖母,她也不好多说话。 ”小主子就是个沉稳性子,到现在还是吃了睡,醒了再吃,老奴寻常跟着他,他连眼皮都不搭理,如今您到了,他还多少有点儿表情了。“曹嬷嬷说的话胡氏自没多想,只笑道:”自当如此,这可是我的外孙子!“眼见胡氏没搭理,曹嬷嬷只得退后不在多说,而未过一会儿,罗夫人也带着罗涵雨一同赶到,看到林夕落没得多说,除却笑还是笑,而罗涵雨也准备定亲,就快到了正式纳采的日子。 眼瞧着人都已到,也都用过了午饭,特意请来的收生姥姥也将物件都筹备齐了,只等着林夕落发话便开始了。 冬荷来问,林夕落则道:”五爷还没来呢?“冬荷不知情况的摇了摇头,而此时,魏青岩正在大门口盯着前来探望的齐献王,因为齐献王带来一个他不得不从重考虑的重要消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逼迫 “这事儿本王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虽说本王最见不得你好,可也不乐意你就这么早完蛋,那日子过的多无聊?” 齐献王说罢便道: “本王的王妃今儿本是要来,而后得知今日来给你儿子庆洗三礼的都是家人,便是满月再到,我要带那个叫什么的太医走,你儿子也生了,他在此地也无用了,交人吧!” “乔高升不能走,可以送去借你用一次,用完马上要还。”魏青岩不再仔细去想齐献王说的那件事,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齐献王瞪了眼,魏青岩道: “你说这件事一不知真假,二王爷也没说是交换,即便说了我也不答应,乔高升还要护着我女人出月子,而且林家当今家主的妻子也身怀有孕,再说了,万一你赖上是我指使他坏了你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我岂不是好心成了驴肝肺?” “本王要是拿这事赖你生儿子没屁眼儿!”齐献王一声大骂,倒是让周围的人忍不住跟着笑。 魏青岩只得斟酌下,让人去叫乔高升,当面就嘱咐道: “记得,诊脉后即刻归来,方子要抄写两份,随后请王爷在两个方子上都摁上手印,一巴掌要全拍在药方的字迹上,免得有人从中做手脚。” 乔高升立即道:“听到了,行衍公放心,一点儿不会出差错。” 魏青岩点了头,便让乔高升跟随着齐献王离去,随后还派了四名侍卫跟随。 齐献王一走,魏青岩的脸色变即刻的沉了下来! 刚刚齐献王告诉他,太子已经开始有动作,可却不知道具体是何,但目标却是对着他的家人…… 如若是以往,魏青岩或许不会在意,他只有夕落在身边。大不了带着林夕落走,可如今呢?如今他有了儿子文擎,豁然想起前两天宣阳侯所言,他又多了一个任人可捏的把柄。 魏青岩正在踌躇之间。魏海匆忙来催: “五爷,人都到齐了,连侯爷也到了,只等着您开礼了。” 魏青岩应了一声,暂且将此事撂下,急忙往后侧院而去。 后侧院热闹非凡,侯府的家眷们到齐。林家虽然只有林政孝夫妇,可罗大人、罗夫人与罗涵雨也都前来,另还有几位新客女眷。魏青岩先进屋探了林夕落,随即朝着收生姥姥摆手。 产房外间摆了香案,供奉了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等十三座神像,香炉里的香灰是用小米替用,蜡扦上还有一对羊油小红蜡,下面则压着元宝等静神的钱粮。 林夕落的床头上供着神像前也特意摆放了贡品。按说应该是侯夫人出来上香叩首,可侯夫人却不肯来,这过程便直接由收生姥姥上前拜了三拜了事。 众人开始添盆儿。这便是看出了侯府宾客的贵气,金银骡子、珠宝玉石稀里哗啦一大堆,可把收生姥姥乐坏了,拿着棒槌搅拌着,嘴里头念叨着吉祥话儿。 胡氏心里略有不满。 即便侯夫人对魏青岩与林夕落不愉,可在这等重要场合她都不肯出头露面,这是给谁难堪? 林家虽然没脸,可侯爷岂不是脸上也无光彩?好歹魏青岩是刚刚被封了行衍公,而自家闺女又是一品诰命夫人,她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实在不知体统,哪里如之前所说的遵规守礼的高贵妇? 胡氏心里头在怨念着,而收生姥姥这方已经开始给孩子洗澡。 按说凉水碰碰孩子屁股,孩子一哭,姥姥喊两句”响盆”的吉利话,可这小子却是怎么拍凉水都没动静儿。继续闭着眼睛睡,谁也不搭理! 收生姥姥的吉利话噎在嗓子眼儿里就是说不出来,可急的心里就像长了草。 大户人家都很重视这“响盆”的头一嗓,也有说孩子叫的越响亮,将来的本事越大,可这位小爷不但不喊,眼睛都不睁,一副死睡的模样实在让收生姥姥不知所措了。 胡氏的脸色落下来,眼瞧着收生姥姥还要往文擎的身上拍凉水,忍不住道: “别晾着了,继续。” 收生姥姥这连忙一缩脖子,嘴中即刻念叨着: “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倒闭一辈高……”艾蒿熏过了脑门,又用鸡蛋给孩儿的脸上滚了滚。 可鸡蛋还没等滚到脸上,这小家伙儿忽然大眼睛一睁,看着鸡蛋伸手就想抓,口中乱喊乱叫,小手也不停的朝着鸡蛋抓。 收生姥姥拿着鸡蛋在他脸上滚了滚,随即鸡蛋放置一旁,离开小家伙儿的视线,小家伙儿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胡氏这还是初次见这孩子睁眼,眼看那一双碧波的大眼睛格外俊美,忍不住道: “这孩子,好看!” 姜氏也都跟着喜庆的道: “多俊啊,话说这几天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他睁眼呢!” “性子也怪,不似寻常人家孩子那般哭闹,也不愿搭理人。”齐氏在一旁补了一句,却被魏青山给拽住,她才匆忙闭嘴。 而小文擎又是谁都不搭理,收生姥姥便又取了一根大葱,朝着他的身上轻轻拍了三下,将葱扔了房顶上,随后又是秤砣、锁头继续的比划,口中念念有词,而最后是用准备好的小金元宝塞了他衣服里…… 这位收生姥姥可谓是看得的赏钱多,故而一样又一样的礼没完没了的出,夫人们也乐得高兴,不停的赏。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却让林夕落有些担忧,这孩子还小,别给折腾病了? 可她在屋中,夫人们都在围着,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听收生姥姥一叫:“哎哟!” 林夕落心中一惊,连忙道:“怎么了?” 秋翠匆匆跑来笑着道: “小主子拉了,都拉了盆儿里的金银裸子和珠串玉器上了,这收生姥姥可有得烦了。”添盆儿里的东西都是赏给收生姥姥带走的…… 林夕落忍不住一乐,“时间太长了,刚刚喂过他就去行礼,这么久了,时间正好。” 一群人都在外看着,收生姥姥也诉不得怨气,只得把后续的礼节匆匆弄完,而男人们也离开此院子去别处谈事,夫人们则都至旁处喝茶谈天。 收生姥姥捧着那一盆子粘了屎的金银物件到林夕落的面前道: “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您大吉大利,连生出的小主子都与众不同,可是让老婆子开了一回眼界了!” 这话说的无非是想再得点儿赏赐,林夕落笑着道: “我们家这小肉滚儿向来脾气不好,何况这礼节规矩走一遍也就罢了,时间长了他怎能不烦?” 收生姥姥一怔,随即道: “是老婆子耽搁小主子安歇了。” “你明白就好!”林夕落看着供台上香炉中的小米、围布还有挂件、喜糕的道: “秋翠,这物件都收了赏给收生姥姥,来一趟也着实的不容易。” 收生姥姥脸色尴尬,这点儿东西就把她给打发走?这位行衍公夫人不是向来手大的?而且还与“麒麟楼”有关,怎么不赏个玉石雕件的,那一家子都可以吃喝不愁光享福了! 似是看出收生姥姥的心思,冬荷给秋翠使了眼色,秋翠将物件放至她手里道: “按说收生姥姥应该是接生嬷嬷来担当的,可曹嬷嬷不抢这份儿功劳才选了你来,这一盆金银裸子还不够还想要多少?物件拿回去洗洗还能用,你又不会扔了!” 收生姥姥见此,连忙推脱说着不敢就立即退下,林夕落从曹嬷嬷怀里接过魏文擎,手指瞧瞧的摁了他的小嘴一下道: “你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小嘴儿吧嗒吧嗒两下,睁开眼四周转了转随即又闭上眼睛睡。 “除了知道吃,现在什么都不懂。”林夕落笑着将他放到床上,曹嬷嬷则道: “小主子才生下几天啊,都是这般过来的。” 胡氏在外应酬着罗夫人,二人别别扭扭的想要进来,却又不进来,林夕落让冬荷过去迎,这才两位夫人一同进来,身后还有着罗涵雨。 胡氏笑着道: “她要进来看看你,可又怕今儿你太累了,说满月了再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这如今除了养着就是养着了。”林夕落看着罗涵雨,“可是选定了那一家人?” 罗涵雨脸色一红,小手搅着帕子不肯说,罗夫人自是道: “选定了,涵雨这也快过十四岁了,纳采、纳吉这一套礼下来也需些许功夫,我也想让她多留家里些时候。” 林夕落点了头,“那是应该早早的定下来,免得您再为此事操心费神的了。” 罗夫人只是笑,胡氏连忙道: “嫁了也一样操心,急着抱外孙。” 众人喜乐的说笑着,胡氏与曹嬷嬷说起魏文擎的事来,罗夫人则私下与林夕落道: “这两日朝议魏大人得行衍公爵位一事,他可告诉你了?” 林夕落一怔,“没有啊,怎么回事?” 罗夫人没想到她不知道,“新任左都御史曾是右都副御使,林老太爷没了,他刚刚接任,第一封折子便是魏大人不应得行衍公之爵位,因爵位高于侯爷,而且他还是庶子出身。” 林夕落瞪了眼,“庶子怎么了?庶子就不是人了?” 罗夫人赶紧拍他道: “我家老爷说,这在逼着魏大人出征!”(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五十一章 慎重 林夕落的心里一凉。 上一次魏青岩也与她提及过皇上等他自请出兵,而如今外方也在施加压力,魏青岩是不得不去了? 如若是她独自一人,林夕落或许豁出去跟着他上战场,可如今家中有子,她们只能留下了。 眼见林夕落脸色越发的难看,罗夫人连忙呸了几口道:“都说不让我告诉你,瞧我这张嘴!” “您说的对,否则我蒙了鼓里,到时候忽然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心里更难受。”林夕落说罢脸上一笑,“我想这般多作甚?兴许他离开更好,否则在这里总是众人的眼中钉。” 罗夫人见她说出这话则拍她肩膀安慰道:“就知道你能想得通!” “可我想他怎么办?”林夕落瞬间就嘟着小脸,让罗夫人着实无奈笑道:“这夫妻甜蜜的还离不开了?” 林夕落羞赧一笑,却见罗涵雨也在偷着乐,吐了舌头挤兑道:“笑话我?将来你也这样!” 罗涵雨被调侃,脸自当瞬间红透,好似熟透的蜜桃,眼中埋怨却又有点儿期待,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格外动人。 胡氏此时从外进来,罗夫人与林夕落则立即停了这个话题不说,二人都知道胡氏是担心的性子,生怕她知道点儿什么事心里头放不下、想不开。 姜氏送了所有的宾客离去,罗夫人也带着涵雨早早的回了。 林夕落刚准备歇下。这会儿则姜氏又返了回来,林夕落惊讶的看着她:“三嫂怎么不歇着去?” “刚准备歇了,你三哥则被侯爷叫了去,叮嘱了满月礼要大办,如今这宴请的帖子和席礼、流程包括林府前来的宾客如何招待都要跟弟妹商议一下。” 姜氏絮絮叨叨说完这一通,林夕落顿时觉得头大,“怎么这般多事?” “弟妹。你如今是行衍公夫人,这该遵的礼都要学,待满月过后你要进宫还礼。都要有宫嬷特意来教。”姜氏叹了口气,“这诰命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林夕落手杵着脸,“合着要学的东西还真多。” “早晚都要学。为了五弟,你也得让他颜面上过得去。”姜氏这般说辞,林夕落则无话可回驳,想起今儿罗夫人前来提醒的事,看来她真要将该学的东西学会,该正视的东西要好好思忖,而不是如今这般得过且过,懒一天是一天了! 与姜氏大概的说了下满月礼,林夕落发现自己忘掉很多人和事,包括曾经帮侯府出面管魏青石丧礼时见过的官夫人也鲜少能记得。 姜氏看她一副茫然的模样则是道:“你先歇两天我再来说也不急。刚生完孩子没几天,记性都差着呢,等好好的补一补再说。” 林夕落心里知道她哪里是生孩子忘了?她是压根儿没把这些人和事往心里记,从来都不打算交往的人家,她记这般多作甚?看来要学的东西不止一点儿。她要抓紧了。 姜氏安慰几句便先离去,魏青岩兄弟几人也议事而归,看着林夕落傻坐在床上,则捏了一把她圆乎乎的小脸道:“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林夕落看着他,豁然指着自己鼻子问:“我是不是特别的笨?” 魏青岩一愣,手摸摸她的脑袋道:“没病吧?” “你才病了。”林夕落嘟着嘴。拽他坐在床边,魏青岩道:“可是三嫂与你说什么了?” “不是她们,是我自个儿心里头别扭。”林夕落看着魏青岩,“现在我想知道任何事都要从别人嘴里问,你却从不肯亲自的告诉我,你不是嫌我笨?” 林夕落自嘲的抱怨让魏青岩心里更是一疼,搂过她道:“是怕你担心。” “你不说我更担心。”林夕落这一句说完,魏青岩则坐了她的对面,豁然道:“丫头,我没什么惦记的人,只有你。” 林夕落心里酸溜溜的,“你是要出征了,对吗?” “朝堂争斗不似你的雕刀一般,划下去就是一道刃。”魏青岩沉了片刻,也知道不说一点儿细节林夕落不会罢休,只得格外认真道:“罗夫人应该告诉你,近期朝上对我得行衍公爵位的非议,可皇上没有任何反应,不驳不斥也不收回皇命,在等着所有人争抢,可即便争来这个握兵之权,就一定能胜利而归么?他们懂什么?他们懂咸池国与乌梁国的兵力?人力?粮草供应?军事装备?弓箭多少?长矛多少?刀刃多锋?骑兵多少?他们根本不懂。 我的确会出征,但不是现在,起码要有一批去送死的人尝到苦头,我才会顺势解围,这就好像一盘棋,我们每个人都是棋子,而皇上是观摩者。” 林夕落是初次听他提起军事,可她所想的却与魏青岩不一样,沉思片刻则道:“你是觉得时机不成熟?” 魏青岩对她问出这样一句很惊诧,林夕落则继续问:“你打算留一条后路?” “丫头!”魏青岩走过去搂紧她,“你懂我。” 林夕落搂紧他的手臂,却听魏青岩说道:“等你出了月子,儿子满月,我带你们二人去为生母扫墓。” 生母……那不是生魏青岩时死掉的姨娘? 林夕落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一夜魏青岩没有离开她的床,就这样搂着她入睡,时而感觉到林夕落半夜时眉头微皱偶尔呻吟出几许不悦的梦魇之声,魏青岩都悄悄的轻拍她入睡,而他的心,也第一次沉稳的要考虑一下后续的安排。 因为有些事,隐不住了…… 林夕落月子里休养的格外认真。 齐献王也没有挽留乔高升,在乔高升给开了方子之后便派人将他送回。 乔高升心里这个紧张,回到侯府来时已经浑身是汗,林夕落问了他林绮兰怀孕之事,乔高升则私下与林夕落和魏青岩密谈了两刻钟,而后魏青岩便让他开了调养的方子,随后让他先回修好的乔宅休息几天,然后继续赴任太医院医正之职。 乔高升格外的高兴,他也知道如今林政辛成为林家家主,他自当也要有一份有颜面的差事才说得过去,虽说之前在侯府好吃好喝,可对外实在无颜提自己是做什么的,说是前任太医院医正?实在是说不出口。 乔高升离去,林夕落则关注起林政辛当家主后的事。 虽然她暂时不能出屋,但已经让秋翠在中间来回的传话和送信,秋翠忙的不亦乐乎,更是每日都带来林政辛与乔锦娘的事,虽然说出口时略有点儿酸,可这些时日她也明白了,林夕落不会放她走,而她的良人也不会是林政辛。 林政辛成为家主,钱庄之事他自当不能再管,林夕落则交给了春桃。 春桃为魏海生了一个儿子,如今早已当娘的人,自当能出面帮林夕落摆平许多事,而侯府之中用不着她,她则去做了钱庄背后的人。 林老爷子出殡的那一日,林夕落没能出去,却也在屋中斋戒三日,算是悼念。 魏青岩与宣阳侯、魏青羽兄弟几人齐齐而去,更是对林政辛成为林家家主给予了大力的支持,故而林政辛算是在这个位子上站住了脚,可背后的阴谋不会在此事暴露,毕竟林忠德过世,林家几兄弟全是丁忧之期。 守孝三年,而皇上也未下旨挽留谁,林政齐与林政肃、林政孝全部卸职在家……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已经是五月初五,小文擎已经出世二十三天,再有七日便是满月宴。 这二十来天林夕落已经习惯于叫他“小肉滚儿”,因为他除却吃就是睡,二十来天长胖了八斤,他出生时就个头不小,如今胖的八斤全在脸和屁股上,整个一小肉球,看起来格外可爱。 林夕落担心这孩子是不是营养过剩,喂的太好,曹嬷嬷却不同意这说辞,“……这是小主子有福气,才不到一个月就如此白胖白胖而且越来越俊,多讨人喜欢!” 林夕落捏了他脸蛋上的肥肉,“肉滚儿,给娘乐一个,不然不给饭吃!” 文擎眨着两只大眼睛看她,目光中满是茫然之色,林夕落捂住胸口不喂,他则小手伸过来不停的抓。 林夕落逗他,“不乐不给吃!” 文擎咧嘴要哭,林夕落即刻指他:“不准哭,你是个男人!” 吓的更要哭…… 曹嬷嬷连忙抱过来,“夫人,他才二十多天!” “自小就要教!”林夕落也知道逗的过了头,抱过来便喂他奶,之前曹嬷嬷还要再寻奶娘,可林夕落觉得自己能喂为何不喂?故而坚决不允寻奶娘,曹嬷嬷这才罢休。 魏青岩从外进门,正瞧见林夕落在喂文擎,看到妻子与孩子,他脸上本是绷紧的神色略有缓和,曹嬷嬷与冬荷识趣的先离去,屋中只有一家三人。 林夕落看着他:“眉头皱的这般紧?怎么了?” “孩子的满月礼,太子也要来,齐献王也要来,而且携带家眷,这事儿略有棘手。”魏青岩叹口气,“你要护好自己和小肉滚儿,他们做事向来没有分寸!” 林夕落正心中沉着,却见怀里的文擎听到“小肉滚儿”这名号朝着魏青岩摆了摆小手。 为了孩子,她要处处慎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妥协 因已经得到太子与齐献王、福陵王在满月礼当日要出席的消息,宣阳侯府要做的准备增加一倍,下人们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林夕落虽然不能出屋,却也要帮着姜氏参详菜品和各位王妃休歇的房间所需布置的物品。 “前来参加满月宴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可寻点儿什么乐子才好呢?” 姜氏有些担忧,“若就这么干坐着唠,岂不是太尴尬了?这其中派系不明,难免会出差错。” “问问侯爷,能不能请戏班子来,侯府的戏园子可许久都没用过了。”林夕落想起花园角落中有一个空荡荡的庭院,曾问过魏青岩,他说那是最早的戏楼。 姜氏有些僵,半晌才道:“那戏楼可是侯爷下令封的……” “封了?为何?”林夕落纳闷,姜氏也摇头,“我也不知,这事儿还是三爷提起过,我也没敢细问。” 林夕落吐了舌头,只得道:“我再问问五爷,回头再说。” 姜氏对此应下,妯娌二人又说起了侯夫人。 “……洗三她未出现也算说得过去,但如若那一日太子和众王、王妃到她还不露面,这可不是小事了。”姜氏脸色微苦,皱眉道:“昨儿我与你三哥说起,你三哥说这件事还得看侯爷的,侯爷不亲自去请,恐怕侯夫人仍不会出面。” 林夕落心里虽不愿见侯夫人,但她好歹代表着侯府的女主人。既不是死了,也不是重病,如若被人揪着此事,难保会爆出宣阳侯府家事不宁一说。 家事不宁的原因?难保会牵扯出魏青岩来,如今朝中正对魏青岩被封行衍公争议极大,这却又是迎头一棒,对他格外不利。 这事儿魏青岩不会插手。他对侯夫人向来只有冷眼冷语,而侯爷……这却做不得准了! “如今我也还不能出去,否则我就亲自去见一见她。”林夕落看着姜氏。“莫不如三嫂帮我先通个信儿,我要见一见花妈妈。” “花妈妈?”姜氏略微惊诧,“她劝得动侯夫人吗?” “她是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了。起码先问问她此事是否可行,然后再寻侯爷商议。”林夕落如此说,姜氏则点了头,“那我自会派人过去递消息,弟妹等着就是了。” 林夕落心中应下,则在思忖这件事情如何办才好…… 晚间魏青岩归来,林夕落则与他说起戏楼的事。 魏青岩笑道:“你想听戏?” “不过是三嫂觉得人多事杂,怕眼睛太多了照顾不过来生是非。” “那戏楼曾出过命案,后期也无人愿在那里听戏,侯夫人不喜欢戏子一类的花哨欢愉。戏楼便一直封着,如今过去多年,你如若想用,我就去寻侯爷说。”魏青岩这般说,林夕落则嘟着嘴:“出过命案……” “怎么?你也忌讳?”魏青岩看她。林夕落则侧眼道:“忌讳什么?还是得开戏楼,否则这么多王妃、夫人们哪里应酬得过来!” 魏青岩看她,“那如若我告诉你,小肉滚儿出生那一日,我杀了人呢?” 林夕落瞪眼看他,“真的?” “你怕吗?”魏青岩反问。林夕落摸着他的大手:“我怕什么?你冲去林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以血祭奠祖父过世吧,怪不得生个肉滚儿贪睡贪吃的儿子,这样怪癖的爹怎能生出正常的儿子来?” 魏青岩看她不免大笑,“可惜肉滚儿的娘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林夕落吐舌头一笑,魏青岩则搂上她的腰,林夕落则连忙躲开,“一身肥肉,摸什么?” 魏青岩道:“丰满。” “明明就是胖。” “那我也喜欢。” …… 翌日清晨,魏青岩则被魏青羽叫走去“福鼎楼”定满月宴酒席的事。 林夕落刚刚在屋中收拾妥当,也喂过了小肉滚儿,冬荷忽然前来回禀:“夫人,花妈妈求见。” “请进来。”林夕落没想到花妈妈这么快,看来她的心里也对此事略有上心。 花妈妈进了门,林夕落却看得出她面色上的憔悴和焦虑,之前脸上浅淡的皱纹如今都深邃几分,好像写着忧愁的印记,让人看去心情也跟随失落几分。 “花妈妈快坐吧,冬荷,给花妈妈拿一杯暖茶来。”林夕落吩咐着,花妈妈谢过后则做了一旁的椅子上,“得知行衍公夫人召唤老奴,老奴则一早就来了,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花妈妈还是莫客气,依旧称我五夫人即可,你我也不是接触的少,你懂我的性子,向来不喜好这一番规礼规制。”林夕落这般说,倒让花妈妈多了几分亲切,脸上的笑也缓和些许,言道:“也要恭喜夫人,您如今得了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连小主子都是皇上赐名,您也算出头了!” 林夕落笑着点头,随即吩咐道:“冬荷,把肉滚儿抱来给花妈妈瞧一瞧。” 花妈妈没寻思林夕落对她如此亲近,急忙起身去迎,肉滚儿依旧是曹嬷嬷抱出来的,而花妈妈见到曹嬷嬷一身宫嬷之装略微一愣,随即笑着看向魏文擎。 那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格外出神,圆圆的小脸蛋好似新剥的蛋壳一般润白,花妈妈抱入怀中,脸上也是欣喜,跟随侯夫人这么久心中一直压抑,如今入得这连串笑语的环境中,连她的心里也忍不住跟随喜悦起来。 “小主子看着便是福气之人。”花妈妈不敢抱的太久,又交还给曹嬷嬷,曹嬷嬷知道林夕落有话与花妈妈相谈,则带着魏文擎又退了出去。 眼见众人全都退了出去,花妈妈也知道林夕落要谈正事,她则先开了口:“老奴今日出来并未与侯夫人说是您相邀,她近期身子不利,情绪也格外低落,如若五夫人有意请她在满月宴出席,恐怕这件事不好办。” 林夕落还没开口,花妈妈便已经先说了,她则苦笑着道:“您最懂我,连我要问什么都提前想到了。” 花妈妈道:“昨日三夫人派人来说您要见老奴,老奴就想到是这件事了。” “原本我与五爷也没对满月宴如此上心,可前日他回来说,这一次满月宴太子殿下及太子妃、齐献王与齐献王妃、福陵王及众位公爵家眷、侯爵家眷全部要来,您觉得如若侯夫人不露面的话,是否会遭人非议?” 林夕落这般说辞,却让花妈妈有些惊讶,“太子殿下都要来?” “是,故而我对此事格外慎重。”林夕落看着花妈妈,继续道:“侯夫人向来是最讲规矩的,可如若那一日单有侯爷出席,而不见侯夫人,这事儿难保不被人猜想侯夫人是否出了什么错儿被侯爷拘管起来,她向来是最要名声的,外加如今大房与二房都不在府中,会否被人觉得侯夫人也是同谋?她也不愿自己往身上泼污水吧?您跟随侯夫人一辈子了,也不愿她如今一个人在院子中苦哀哀的过日子吧?” 花妈妈一愣,林夕落根本不提这件事会否牵扯到五爷,只提侯夫人的名声,这是让她以此话题逼着侯夫人出席? 而名声和颜面,恐怕是侯夫人这辈子最大的软肋了…… 林夕落看着花妈妈,瞧着她的眼神就能感觉出花妈妈心中明白这件事或许会牵扯到魏青岩,可她跟随侯夫人窝在筱福居许久,对朝事想必是根本不知,故而还想不通这件事对魏青岩的影响有多大。 可单纯提及侯夫人的名誉,想必她也要过多思忖片刻。 林夕落也不催,只由着花妈妈慢慢想,半晌花妈妈才道:“这事儿老奴也只能侧面与侯夫人说一说,可就怕没个台阶,侯夫人不好露面。” “她若点头,我自会劝侯爷出面。”林夕落斩钉截铁,花妈妈则立即点头,“那老奴就试试看!” 花妈妈一走,林夕落则派人去请姜氏来,这件事还得魏青羽出面,毕竟他是宣阳侯世子的承继之人,也是能心平气和的与侯爷相商。 花妈妈回至筱福居,则寻了晚间的功夫与侯夫人闲谈。 “今儿老奴听说过几日小公子的满月宴,太子、太子妃、齐献王与王妃以及众位公爵、侯爵家眷全都要到。” 花妈妈忽然如此一句,侯夫人脸色一沉,“与我说这些作甚?” “夫人,老奴还是那一句劝,您如若不肯我一辈子都不再多说一句,大爷、二爷已经都不在府里,三爷得继世子位,如若您还不出现,您这一辈子的名声岂不是毁了?就不怕外人戳您的脊梁骨吗?” 花妈妈这一句说的格外狠,侯夫人当即翻脸道:“我都不出现,戳得到我的错?让我去恭贺他们,没门!”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与侯府针锋相对的?您不出现,这是小事吗?”花妈妈劝道:“您这一辈子的傲气呢?” 侯夫人被提及名声与傲气,她的脸色软了几分,“傲气?我凭什么而傲?我还有什么傲的资本!” “您是侯夫人!” “他都不肯认了,我还是什么侯夫人?”侯夫人正嘀咕之间,门外豁然有了声响,花妈妈即刻过去,只听侍卫道:“侯爷晚间要与侯夫人一同用饭,要侯夫人准备一下。” 花妈妈转头看向侯夫人,侯夫人沉了片刻,微微的点了头…… 第三百五十三章 潜危 侯夫人与宣阳侯一同用了顿饭后便开始筹备魏文擎满月宴时的穿着装扮。 发髻两鬓的白让她略有遗憾,而花妈妈则一晚上都在为她敷面、洗发,更是将表层的白发一一拔掉,一直忙碌至二日天亮,而侯夫人却依旧精神的很,丝毫倦意未有。 花妈妈也知道,她沉寂了许久,休息的也足够了…… 侍奉侯夫人用过了早饭后睡下,花妈妈心里才松了口气,可她又不敢这时候离开侯夫人去寻林夕落,否则被侯夫人知晓,定会怀疑她与林夕落有私交。 如今的侯夫人实在疑心过重,她不得不慎重,只得寻个小丫鬟让她去传话。 林夕落早晨醒来用过饭,正逗着小文擎在玩,而曹嬷嬷则着实的无奈,在一旁劝道:“夫人,小主子正睡着,您偏偏把他逗醒……” “他睡的太多了,而且总不能任着他的性子来,白天睡、晚上精神的很,您岂不是也跟着操劳?瞧您这些时日都陪着他晚上玩,我瞧着也心疼您。” 林夕落明目张胆的寻借口,曹嬷嬷哭笑不得,明明是五夫人自己心里头乐意逗闹孩子,却成了心疼她? 可这等话曹嬷嬷也只能心里想一想,嘴上还得道谢道:“老奴谢过五夫人体恤,可您也别给小主子逗弄哭了……” 林夕落转眼就见小文擎开始咧嘴,则立即伸手指道:“男人不许哭!” 小文擎俩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最终依旧是大嘴一咧开始嚎,嗓门格外的响亮,眼泪儿也挤了挤吧嗒吧嗒往下掉。 曹嬷嬷连忙过来抱起他哄着,林夕落在一旁听着笑,曹嬷嬷心中纳闷的埋怨,没事儿就乐意把孩子逗哭了玩,这是什么娘啊? 林夕落见曹嬷嬷的眼神不对。只得偷偷的吐着舌头,而后起身轻微的运动几下,让略肥的腹部瘦下去一些,此时门外有丫鬟前来。秋翠进门道:“夫人,是花妈妈派了人来传话,您见见吗?” “叫进来。”林夕落对花妈妈格外慎重,虽说昨儿也听说侯爷去与侯夫人一同用饭,但她还不知道结果。 小丫鬟进来,给林夕落行了礼随即道:“回五夫人的话,花妈妈让奴婢来传话说虽然天气暖了。但侯夫人近期身子一般,就不过来探望小主子了,等小主子办满月宴时再见也不迟。” 丫鬟说完,林夕落则笑着点头,吩咐冬荷道:“给赏。” 冬荷取了个小香囊递过去,小丫鬟接过道谢,林夕落便让她离去。 秋翠在一旁纳罕道:“怎么会忽然提起侯夫人来?这可真是奇怪。” 林夕落淡笑道:“这是花妈妈要告诉我,侯夫人满月宴时会出席罢了。你去告诉三夫人一声,她对此要多做一些准备,免得被挑理。” 秋翠仍旧有些不明白。嘀咕着往外走:“那何必绕着弯子说?真累!” 冬荷在一旁笑她,林夕落也着实无奈,秋翠这些时日脑子全都用在了林家那里,可是不在侯府了…… 林夕落也斟酌许久,她依旧没把秋翠给了林政辛,这种事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这可绝对不是成全秋翠,而是毁一个家。 魏青岩午时归来就让人去收拾戏楼,林夕落知道他这是与侯爷已经谈妥,心里也格外愉悦:“侯爷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他对太子与齐献王同时出现格外谨慎。此时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魏青岩逗着小肉滚儿,这小子跟爹亲,被逗的咯咯乐,让魏青岩本是一张冷漠的脸也时而涌现出温馨的笑。 林夕落在一旁撅嘴道:“倒是瞧不出来,这孩子居然跟你亲,我一逗就哭!” 曹嬷嬷插话道:“小主子哭。您就笑,他怎能跟您亲?” “瞧您说的,好似我是继母那般毒。”林夕落鼓着嘴,也跑去逗小肉滚儿,他咧嘴的小脸就又要哭,魏青岩连忙将林夕落拽了怀里道:“怎么跟孩子还较劲儿?来说一说请什么戏班子?” 林夕落知道他这是心疼孩子要转移话题,只得沉思道:“请碧波娘子?” 魏青岩脸色沉了下来,“不能换成别人?” “别的戏班子也没他那份无人可比的名声。”林夕落面露坏笑,“何况齐献王要来,也寻点儿事让他们分散分散注意力,否则不全都盯了我与孩子身上?” 魏青岩沉思片刻,终归是点了头,林夕落笑道:“那我亲自写帖子请他。” “你对这戏子还挺上心?”魏青岩微微皱眉,林夕落笑道:“我除了你,谁都不喜欢……” 魏青岩面色缓和几分,林夕落便写了帖子派人送去,而很快便有了回帖而且附了戏码,而且还告知此次前来侯府分文不收,是为小主子庆生。 林夕落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点了戏后,也让人附赠了几匹绸缎和装饰送去,算是为戏班子置办戏服的物件,她不愿欠这份人情。 事情筹备的几近完善,而时间越靠近满月礼,侯府中人反而越忙碌,而此时,林绮兰却正在齐献王府与秦素云哭着诉苦:“……那也算是婢妾的小外甥,婢妾实在有心想去参加他的满月宴,可王爷却不允婢妾去,王妃,您是最懂婢妾的,婢妾实在是想去,而且前些时日身子不舒坦,那位乔太医为婢妾开了方子,婢妾觉得身子有好转,想必那一日乔太医也会出席,婢妾去了,也可以让他帮忙再请一次脉,这也是为了王爷,为了王妃……” 林绮兰慢悠悠的说着,眼泪儿还吧嗒吧嗒往下掉,秦素云也有些头大如斗,心里只纳闷这有了身子,怎么这般爱哭? “王爷也是惦记你的身子怕出去不妥,妹妹的心意想必行衍公夫人也心领了,如若你想要那位太医来诊脉,本妃再去请他一次不就得了?何必要你跑出去?” 秦素云话语虽柔,可柔中带着股子冷淡无奈,林绮兰的眼泪儿更凶的道:“婢妾就是想去……” “那也是要王爷发话才行,本妃也不敢擅自做主!”秦素云没辙,只得把齐献王搬了出来,林绮兰起了身,“那王妃就允婢妾去求一求王爷。” “只要他同意,本妃就同意。”秦素云看出林绮兰的私心,她恐怕还是想要告知外界她才是为齐献王生子的女人,而并非是她这位正妃…… 林绮兰千恩万谢,随即带着丫鬟离去。 秦素云沉叹口气,心中豁然的酸楚,她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吗?如今想着林夕落那个女人,她心中真的开始羡慕她多姿多彩的生活了。 林绮兰与齐献王磨了一夜,最终齐献王发了火,但依旧同意她在满月宴跟随出席。 而与此同时,林芳懿今晚得太子传见,正带着随身的宫女朝向太子的书房而去,行至门口,则见有侍卫在把守,她则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候。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微微透出一个缝隙,而里面的议论之声许许传出:“那一日本宫就看你的表现了。” “太子殿下放心,他之前对微臣向来信任,微臣一定不负太子殿下期望。” “恩,本宫会亲见你的表现……” “……” 过了半晌,书房门开,其中走出一个人,林芳懿的眼睛豁然瞪大,这人正是田松海,那个桀骜跋扈的兵部的人? 那他……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林芳懿正在踌躇思忖之间,才吩咐皇卫前去通禀太子殿下,得到召见,林芳懿才缓步进去,一双妖媚的狐狸眼儿看向周青扬,却见他神色凝重,口中道:“过几日你跟随本宫与太子妃前去参加行衍公之子的满月宴。” 行衍公?那不正是魏青岩? 林芳懿心中惊诧,而周青扬也看出她脸上的奇怪,“怎么?你不知道吗?你的妹妹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妹夫成为行衍公,难道你不想去庆祝一下?” 林芳懿连忙道:“愿侍奉太子与太子妃左右。” “行了,去准备一下,陪着本宫去看一场好戏。”周青扬说罢,便让林芳懿离去,而林芳懿虽然打扮的花枝招展,今日却也无心谄媚献身,因为她的心底格外震惊。 田松海……他不会是要对林夕落和她的孩子下手吧? 太子居然让她跟着去,那是为了让魏青岩与林夕落放松警惕?还是要她缠住何人打掩护? 林芳懿的心中杂乱无章,离开太子书房便匆匆而回,她要好好的想一想做这件事她能得到什么好处?是能被太子更赏识还是成为一个牺牲品? 晚间,魏青岩正陪着林夕落用饭的功夫,门口有侍卫前来回禀传话。 魏青岩直接让他进来,侍卫回道:“魏大人,田松海田大人递了拜帖,更是在门口等候,过几日小主子的满月宴他要来参加,魏首领让卑职来问一问,他送的礼是否要收。” 田松海?林夕落对此人的名字格外熟悉,可前些时日不是听说他投靠于太子? 魏青岩的心思很沉,他这是要有什么动作? 第三百五十四章 肉滚 满月宴的筹备都由魏青羽与姜氏负责,宣阳侯亲自督检。 魏青岩这几日除却陪着林夕落与孩子之外,便调集侍卫加密对宣阳侯府的把守,特别是侯府花园后侧院的树木也要一一修剪,不留任何一处能够遮挡避人之地。 林夕落这几日在听曹嬷嬷讲宫中的规矩。 过完满月宴她便要去宫中谢恩,而进宫之前虽然会有宫嬷前来教习宫规,但毕竟不如曹嬷嬷这般相熟,故而她也早早的先了解一二,免得宫嬷们到时,让她匆忙抓瞎。 “……夫人虽是去宫中谢恩,皇后娘娘也不会留您太久,顶多是留您说上几句话,如若夫人有意与皇后娘娘交好,进宫敬献的礼就要多多斟酌,在宫中能多留上一刻钟,外人都会另眼相待。” 曹嬷嬷最后一句乃是试探,林夕落笑道:“礼是要送的,空着手进宫就是不对,不过我有意交好也要看皇后娘娘是否愿意,这事儿得看五爷是否有心,如今林老太爷过世,林家对于我来说没了依仗,单纯的行衍公夫人恐怕还不足以令人高看一眼,他们有意拉拢五爷,我就能被待见,他们排挤五爷,我这儿就会被处处挑错儿。” 曹嬷嬷寻常都见林夕落性子跳脱爱闹,却没想到她对这事儿看的如此透彻,连忙道:“夫人能如此想已是不易,倒是老奴多嘴了。” “您这也也是在提醒我,事虽是这样,他们若要鸡蛋里挑骨头是他们的事,但咱们该做到的礼数都不能亏,否则就成了咱们的错儿,您说呢?” 林夕落有意对曹嬷嬷重用,单是听曹嬷嬷说起宫中的各项规礼便能想得到在那深宫之中,“派系”二字的威力。 而且连林芳懿都能被磨成如今这样八面玲珑、利字当头、更是不顾“情”字的性子,可见那里就是人间炼狱。她不得不慎重些。 虽然不知道曹嬷嬷过去在宫中是做什么职务,可她毕竟在宫中多年,凡事都能捉个影儿…… 曹嬷嬷即刻点头应下,“夫人说的是。老奴定为夫人尽心尽力。” “您总是这般客套,多累!” 林夕落笑着撇嘴,便又去逗弄魏文擎,昨儿她发现一拿起雕刀和小石头,魏文擎就会瞪着眼睛看,这却是让林夕落寻到个逗他的好玩意儿。 但她这爱好可是吓坏了曹嬷嬷,在孩子面前拿着雕刀玩?这若是要碰到孩子怎么办? 可林夕落是主、她是仆。她只得在一旁瞪眼睛守着,不敢出言埋怨。 魏青岩从外进门正瞧见林夕落拿着小雕针在魏文擎的眼前晃晃悠悠,而小家伙儿居然瞪眼睛看的认真,一旁无论是冬荷还是秋翠都心惊胆战的瞧,见魏青岩进门则立即道:“五爷回来了。” 林夕落将雕针放在一旁,曹嬷嬷可算长舒口气,立即朝着冬荷使眼色,让她把雕针拿走。 魏青岩一身尘土。却又过来抱魏文擎,在他的脸上蹭了好几缕泥巴,曹嬷嬷这一张脸瞬间又沉了。本还打算与魏青岩说一说,让他劝劝五夫人别在孩子面前玩刀,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别多这个嘴了! 这两口子绝非一般人…… 魏青岩逗够了魏文擎,曹嬷嬷则即刻将孩子抱走,秋翠打来清水,魏青岩则用棉巾擦了擦脸和手,“后日便是满月宴,你可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林夕落起身道:“如今就等着到了日子,我好能出去走一走,在这屋里已经闲的快发霉了!” 魏青岩宠溺的摸着她的长发。“即便能出去也要先悠着点儿,毕竟整月都没有出去吹风。” 林夕落挽着他的手,“身子瘦不下去了。” 她这些时日虽然刻意的运动,可脸和身材还是圆润得很,虽然不是刚生了小肉滚儿时那么胖,但与未孕之前是截然不同了。 “不用减了。回头生了还得胖。”魏青岩一本正经,林夕落翻了白眼,未过多久魏海则来回禀,林政孝与胡氏等人被接来,林夕落听到后格外惊喜,当即到门口去等着。 这一个月林政孝都跟随着忙碌林府的事,脸上尽显沧桑疲惫,而胡氏也跟着操心劳神,眼角的几道细纹都深了些。 林天诩进门就奔着魏文擎跑去,有曹嬷嬷挡着,他也只能远观不能伸手去摸,嘴里不停念叨着:“我当了小舅父了!” 林夕落与林政孝随谈几句,魏青岩便与林政孝行至一旁谈林府之事,而胡氏则过来看着魏文擎,脸上喜意甚浓:“这才多久没瞧见他,如今都变的更俊了!” 曹嬷嬷之前对胡氏亲搂魏文擎略有不悦,可如今看到胡氏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林夫人可到了,您得劝一劝五夫人,她时而就将小主子逗哭……” 胡氏一听当即瞪了眼,“逗哭?” 曹嬷嬷也不顾林夕落不停的摇头,当即便点头,“是,逗哭。” 胡氏回头瞪着林夕落,林夕落道:“小子不能娇生惯养的。” “才满月的孩子,哪里有娇生宠溺一说?”胡氏瞪了她,林夕落则没辙,可见曹嬷嬷一脸认真,丝毫不吝自己告了状被林夕落责罚…… 胡氏抱够了小文擎,林夕落则接过来喂了奶,曹嬷嬷便哄着他去侧间睡下。 林夕落见魏青岩依旧在与林政孝详谈,她则问起胡氏林家的事来,“……满月宴时,可提到谁来参加了吗?”终归她如今是行衍公夫人,林家必须要出席足够的人来撑颜面。 胡氏叹了口气,“都吵着要分家呢,哪里还顾得上正事?” “分家?”林夕落皱眉,“这是谁提的?” “自当是你大伯母。”胡氏嘴角忍不住冷笑,“如今你大伯父疯疯癫癫也不出门,她有林绮兰在背后撑着,便要跟林府分家,他们是林家的嫡系又是长房,按照嫡庶、长幼来看,他们自然能分得多,你十三叔是幼子,又是庶出,虽然如今得了家主之名,可真分家的话,那是最少的一份……” “大伯父是真疯了么?”林夕落对此格外怀疑,“不会是因为太过丢人,不要意思再露面便背后出鬼主意吧?” “这事儿难说。”胡氏看她道:“你父亲与你三伯父倒是都不同意,现在一直僵持着,你三伯父倒并非是不同意分家,而是不同意大房的分法,如今老爷子百日还没过,便闹出这等事来,你父亲也有意与姑爷商议一番,弄不好还得让姑爷出面。” “这事儿青岩会管的,林家终归也是我的娘家,谁让姓这个林字?”林夕落心底也满是无奈,“那林竖贤呢?他没出面?” “皇上唯独不允他卸任丁忧,毕竟他虽在林家大族,可无直系血缘的关系,满月宴他应该也会来。” 胡氏这般说辞,林夕落心里略微有谱,如今她成了一品诰命夫人,也算是林家出了风头,林政辛这个家主之位必须要坐稳,林家在此也不能闹事,这件事却要好生的思忖一番了。 胡氏与林政孝也是辛苦,晚间与魏青岩、林夕落一同用过饭后便先去歇了。 后日便是满月宴,他们明日也要早起筹备一番。 晚间魏青岩搂着林夕落在床上躺着,林夕落问起他道:“父亲与你说了林家的事?” 魏青岩轻应一声,“小事,好办。” “瞎说,怎么可能好办。”林夕落撇嘴:“他们这是想拆十三叔的台,诺大的林家大族老爷子还没过百日就散了,这可成了十三叔一辈子的污点了。” “他们也不过是闹一闹,不敢闹出大事。”魏青岩道:“背后也是有人想看我们的笑话罢了。” “那又能如何?顶多我颜面上不好看……”林夕落不愿细想,魏青岩则道:“林家可不单是牵着你,别忘了宫里也有,齐献王府也有。”魏青岩提及宫里,林夕落想到林芳懿,“你是说这背后兴许是太子之意?可闹事的是大伯母?并不是三伯父啊!” “可事儿却是你三伯父挑的头,只是他现在又退后不提罢了。”魏青岩见林夕落一脸的不悦,则亲了她的小嘴道:“哄着儿子就好,这些事有我。” 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林夕落闭着眼睛嘀咕道:“整日里哄着小肉滚儿,我这身子都养成肉滚儿了。” 魏青岩的大手从她衣襟下摸上去,柔腻的皮肤格外滑润,而生育过孩子的林夕落比之以前更有几分少妇的风韵,看她眼眸中透出的晶莹,都能让他身下微微涌动,窜起一阵火热之欲。 林夕落虽也愿与他亲近,可毕竟还不足月,只得嘀咕道:“还不行……” 魏青岩一怔,“忍不住了。” “那怎么办?”林夕落狡黠坏笑,“再忍几天……” “不忍了!”魏青岩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便往身下去,“你想办法吧。” “我抱了一天肉滚儿手酸。”林夕落握着那股子坚挺想逃。 魏青岩摁住不允她寻借口,“这个肉滚儿也需要你……”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尴尬 满月宴的清晨,天上的雾月刚有褪去之意,侯府的下人们便都已经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林夕落起身后先是去了侧间,小文擎依旧在闷头睡,连曹嬷嬷为他洗身子换衣裳都不睁眼。 抱过小家伙儿撩起衣裳,小文擎小手摸摸则自动撅起了嘴,“咕叽咕叽”吃的痛快。 曹嬷嬷在一旁道:“夫人还是再寻两位妥当的奶娘备着比较好,稍后您如若有事不能将小主子带在身边也有人替换,何况这才满月的功夫,怕您的营养供不上了。” “您不说我也想了,肉滚儿太能吃,是得再寻两位奶娘,这事儿我会吩咐下去,到时候请曹嬷嬷帮着选一选。”林夕落说完,曹嬷嬷心里则喜,即刻福身应下:“老奴定会好好挑选,绝不能亏了小主子。” 林夕落也对此多说,曹嬷嬷等人在宫中已经习惯了动不动行礼、动不动磕头,动不动就表决心,虽然在此已经略有改善,但说的越多,她的礼也就越多…… 喂过小文擎,林夕落便回到正屋,魏青岩还在床上看书,见林夕落从侧间进门,那侧边的衣襟还因喂了肉滚儿没有系好,一副丰腴媚态让魏青岩又不免蠢蠢欲动了。 林夕落瞧着他那副目光便觉出不对,可没等躲就被魏青岩一把拽上了床,林夕落连忙推他:“不行,这就赶着要起身准备了,晚间的……” “我不怕等。”魏青岩朝着她的小嘴儿亲几下,“也要等乔高升过来为你诊脉确定可同房后再说,爷不急。”魏青岩嘴上说着,大手则在林夕落的身上来回摩挲。 “还要找乔高升?这事儿怎么找?”林夕落瞪了眼,虽说这是魏青岩疼她,可好歹那是个男太医…… “不用你出面。”魏青岩揪着她亲昵半晌,门外则有魏海大嗓门子来传话。魏青岩也不得不起身出去。 林夕落本是兴高采烈准备满月宴,可豁然被他抓住亲热片刻,这心里又犯了懒。 冬荷已经打好沐浴的水,林夕落便开始沐浴更衣。今儿是魏青岩得公侯爵位、也是她晋升一品诰命夫人的初次露面,何况还有太子妃与秦素云要来,她也要静心的准备应付了。 沐浴过后,林夕落则选了一套翠色云纹暗花刻丝的大袖衣,下身一条乌金裙,牡丹髻上依旧是插着她与魏青岩一人一半的银针木条簪,而后侧乃是牡丹双红宝滴珠鎏金步摇簪。 原本清秀的脸如今胖成了圆脸。一双杏核吊稍眼也多了几分妇人的神韵,虽然性子仍古灵精怪,可明显比之前多几分沉稳和深邃。 当娘了,就是不同了…… 未过多久,胡氏从外过来,她是外祖母,今儿小文擎满月宴也要精心装扮,进门瞧见林夕落这副装扮则立即点头赞道:“还略有不放心要过来看一看。看来是不用我操心了。” “娘用过早饭了?”林夕落对胡氏的赞叹也格外欣喜,胡氏可是挑剔的很,若能让她瞧过眼还真是不易。 “还没有。你父亲与姑爷、天诩、仲恒在一起,我就过来陪你。” “仲恒也回来了?”林夕落口中埋怨,“也不知先回来看看我这婶娘,没良心。” 胡氏道:“被天诩拽着走不开,稍后定会来的!” 胡氏说着则去侧间看小肉滚儿,林夕落吩咐陈妈妈多做一份早饭,母女二人一同用过后,姜氏则匆匆而来,凑至林夕落的耳边道:“侯夫人出来了,要过来看你。” “她?”林夕落静了片刻。也知道这事儿推不得,她不过是走个过场,以免旁人问起,她在这之前连孩子都没见过,难免说不过去。 “那就请侯夫人来吧,冬荷。去备好茶点和热饮,侯夫人不用凉品。”林夕落如此说,姜氏也松了口气,叮嘱道:“今儿是特殊的日子,弟妹让着点儿……” “三嫂放心,今儿是五爷与我的重要日子,不会让她搅和了。”林夕落淡然微笑,姜氏只得出门去迎侯夫人,林夕落虽已满月,但她不会离开这个屋子。 何况林夕落如今是行衍公夫人,可比她这位侯夫人还高上两阶…… 林夕落去侧间叫了胡氏,胡氏听说是侯夫人要来则提了口气,终归是道:“……寒暄几句即可。” “娘心里比我明白的多。”林夕落挽着胡氏往门口走,而未过多久,姜氏则随着侯夫人进了门。 时隔许久再见面,侯夫人见到如此多人也难免有些尴尬。 林夕落是丰腴荣华,浑身上下透着贵气,而她呢?发鬓斑白、满脸皱纹消瘦的老婆子,除却骨子里依旧坚持的傲气还在,她一无所有。 “母亲来了,快坐吧。”林夕落率先上前打破了尴尬,侯夫人点了点头,也知道林夕落算给了她台阶,她也要有回报。 可给林夕落行礼问好她始终做不出来,走至胡氏身边率先道:“亲家母近日里身子可好?我身体不适都劳烦你们来照料小孙子,实在劳烦您了。” 胡氏也没寻思侯夫人会这般客套心中格外惊诧,嘴上则寒暄道:“这也没什么劳烦的,倒是侯夫人要多注重身体,如今天气暖了,也让孩子们陪着出来走一走。” 侯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把话接过,林夕落张罗着让侯夫人坐下品热饮,随即让曹嬷嬷把孩子抱来给侯夫人看。 瞧着如今侍奉小文擎的是宫中之人,侯夫人颜面上僵硬几分,也没有伸手去抱,只看着熟睡的小文擎道:“倒是个俊俏的孩子。” 说罢,便看向花妈妈,让花妈妈取出赠送之礼,却是一个长命锁,“算是做祖母的送给他的小礼吧。” 曹嬷嬷没寻思侯夫人连手都不肯伸,只得看向林夕落,林夕落接过长命锁道:“谢过母亲了。” 姜氏见场面尴尬,则立即说起稍后要来的各府夫人,有的是侯夫人熟知的,也有是陌生的,话题说至府外,侯夫人则对这些夫人们一一提起:“福永公乃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乃是文官之首,其族中各有几位在朝中有实权之人,襄勇公乃是齐献王母妃德贵妃娘娘,都在北方军中任职,也是一军大族,而其余的妃嫔和子嗣便不足为虑,今儿也不见得会到,即便到了,也不过是候伯爵位,比不得你如今的一品诰命行衍公夫人。” 后一句带了刺儿,林夕落心中翻白眼,嘴上则笑道:“多谢母亲提醒,到时还要您出面逢迎,我是最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了。” “也要亲家母多多帮衬,只有我一人实是力不从心。”侯夫人不忘将胡氏拽住,胡氏一愣,没等回话,侯夫人则继续道:“听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齐献王与齐献王妃也都要到?” “的确如此,也正是因为他们要来,侯爷才格外上心,这些时日府中忙碌不停。”林夕落提及这二人,侯夫人的眉头也皱紧,“他们除却皇上召见和要事之外,几乎没有同行同席之时,更没有同时带家眷出席之时,要多多慎重。” 林夕落的心中更紧,连侯夫人都如此说辞,显然今儿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敷衍了事,看来真的要小心谨慎了…… 豁然抬头朝门外望去,林夕落心底跳脱的蹦出个念头:这天怎么还不黑?索性早过了这天算了! 侯夫人没有呆多久便离去见侯爷,姜氏即刻陪送她走,而花妈妈一直跟随着没有多言,临走时她与林夕落对视一眼,各自看得出对方眼中的亲近之意。 看着她们离去,林夕落则叹口气。 胡氏在一旁道:“我怎么看她如此渗的慌?如若在路上相见,简直不敢认了!” “丧子丧孙,她要是还能笑得出都见鬼了!”林夕落撇嘴嘀咕,胡氏面露复杂之色,“她倒是也够难的……” 林夕落直勾勾的盯着胡氏,嘴上未说,但目光中满是奇怪之色,胡氏连忙道:“我也就是说说,还能去同情她?” “这才对!”林夕落挽着胡氏去一旁坐着,而未过多久便已经开始有宾客陆续登门。 先来的宾客都由侯夫人与姜氏应酬着,林夕落则在后侧院精心准备,这个院子略小,故而稍后要回到“郁林阁”去。 侍卫们准备好暖轿直接抬进了屋中,林夕落抱着小文擎坐了上去便往郁林阁而去,而此时魏青岩早已吩咐人收拾妥当郁林阁的正屋,见到妻子与儿子已到,他则亲自撩起帘子,伸手将这母子俩一起抱进屋中。 回到之前的院子,林夕落心里也多了几分喜意,丫鬟婆子们跟随而回,将屋中的物件重新摆好,待全部收拾妥当之后,林夕落才松了口气。 可还未等与魏青岩说话,门外则有侍卫前来回禀道:“回魏大人,回夫人,齐献王与王妃、侧妃已到门口,侯爷请大人前去相迎。” 侧妃?林夕落惊愕不已,林绮兰大个肚子跟着来做什么?她这又安的什么心?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口风 魏青岩带着林天诩与魏仲恒一同前去,林夕落与胡氏则在院子中静候。 胡氏皱了眉头,显然也是在思忖林绮兰之事,林夕落拍她肩膀道:“无妨,稍后你只与齐献王妃一同叙话即可,不用搭理她,怀了孩子还出门,估计是为了挑刺和炫耀,这种做派不招人喜,恐怕秦素云会格外厌恶她。” 胡氏的眉头丝毫没有舒展,嘀咕道:“我现在提起林家大房就厌恶的很,跟嘴里吞了苍蝇似的,之前他们也并非如此,孰料如今变本加厉。” 虽然这般抱怨,胡氏依旧站起身在迎齐献王妃与林绮兰…… 齐献王这一次并非只率王府侍卫同来,而是浩浩荡荡,马车都跟随了几辆,而头一辆车自当是秦素云,后一辆乃是林绮兰,后方的车便是王妃与侧妃所需用的物件。 侯府侍卫卸掉门槛儿,两辆王妃的马车直接奔向郁林阁,齐献王下了马,见到魏青岩则一巴掌拍过,嚷嚷道:“魏崽子你厉害了,如今都成了公爷了,不过见了本王你依旧要行礼!别以为你生了儿子就牛气冲天,本王也即将有后!” 齐献王说罢便哈哈大笑,魏青岩没什么好眼色,淡言道:“今儿可是喜日子,别这时候挑事。” 齐献王凑至他的耳边道:“本王绝不挑事,但不见得那一位不挑事,今儿本王定与你站至一条线上!” 魏青岩丝毫不理他这一副做派。只回俩字:“笑话。” 齐献王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去与宣阳侯打招呼,随后便跟着魏青岩与宣阳侯进了正厅之内。 王爷的车先进了侯府的院子,陆续便有其他官员和家眷陆续进门,递上帖子和礼单,而女眷们则都直接被侯府的侍卫引去郁林阁,下人们抬着礼箱子至一旁。便有侯府的侍卫接过直接抬去郁林阁的银库之中。 这一次的满月宴所需花销全由宣阳侯出,但收到的礼金则都交由魏青岩与林夕落自行支配,这乃是宣阳侯特意做出的姿态。也是希望魏青岩仍旧能在侯府常驻。 与林夕落不太熟悉的夫人们则由侯夫人在前厅接待,而秦素云与林绮兰到此时,侯夫人露个面之后便退下。林夕落亲自相迎,秦素云脸上的笑容甚浓,看着林夕落便道:“洗三就想来看看你,可说是家眷庆贺,本妃便没来叨扰你,今儿可算见到了。” “是看我还是看我们家小肉滚儿?”林夕落引着她坐至正位,便是道:“这事儿可要说清楚。” “就你是个刁蛮的,本妃都要见一见还不成?”秦素云说着,则看向了林绮兰,林绮兰一脸沉闷。显然是因为没人搭理她这个孕妇而自觉烦躁,坐在一旁嘀咕道:“这椅子太硬了……” “铺上了最厚的羊毛毡子了,还硬?”林夕落直接顶了一句,林绮兰捂着肚子道:“正是最难受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这倒是。我有孕的时候也没到旁人家去,直接都在自家床上躺着,自然没这份忧虑。”林夕落话中带刺,林绮兰则即刻瞪眼吵道:“怎么?我来看看你和外甥,还成了我的不对?不识好人心!” “来看我跟小肉滚儿就别到处生事,今儿可没空伺候你。呆得住就忍着点儿,呆不住就让王爷送你回去。”林夕落起身吩咐道:“再去抬两床毯子来给侧妃铺上。” 秋红立即带着丫鬟们去取,林绮兰瞪林夕落几眼便不再多话,而秦素云也见不得这姐妹二人争吵,尴尬的自寻台阶道:“你们姐妹二人不见还想,见了就吵,可真让本妃不知说何才好。” 胡氏在一旁接话逢迎道:“是啊,自小就这样,都让王妃笑话了。” “本妃倒是艳羡她们有姐妹做伴儿,不似本妃只孤单一人,连寻个说话的地界都没有。”秦素云这却是道出心中实言,娘家离她许远,在幽州城内,只有她一个人…… “若不嫌弃便常来我这里叙话喝茶,不过齐献王妃也是忙碌的人,不似我这般闲着无事。”林夕落脸上虽笑,可谁都看得出她目光中对林绮兰的厌恶,秦素云只得点一点头,而后道:“不知乔太医可在?也想寻他为绮兰探一探脉,前些时日用过他的方子,绮兰已经不再如之前反应那般重了。” 林夕落看向林绮兰,见她心中也有此意,只得道:“他今儿到没有?不过即便诊脉,你们也不许将乔太医抢走。” “自不会抢人,否则也不必来此地与你商议了?”秦素云也多了调侃之意,缓言道:“如今你这当了娘的人越发的厉害了,连颜面都不顾了,以前见到本妃还知道寒暄几句,如今可是直接的挑刺,就怕说的不合你心意,直接撵人了!” 林夕落畅笑道:“让王妃这般一说,我倒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儿来,怪不得这几天五爷瞧我都眼神奇怪,原来就是这原因!” 众人齐笑将这话题揭过,林夕落吩咐冬荷去寻乔太医,而林绮兰也算合了心意,将话题转至她的肚子上来,众位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着,快把林绮兰夸成了一朵花,好似翌日就能诞下一子,为齐献王添了后裔,将来大富大贵一般。 胡氏听不惯,则与秦素云叙谈养生之道,林夕落听的有些烦,则起身道:“姐姐随我去另外的屋子等候太医诊脉吧。” 林绮兰说至一般正笑灿如花,被林夕落这一打断当即冷了下来,“太医还要我去等?” “当着这般多的夫人让太医瞧病,你觉得合适吗?”林夕落一脸疑惑和讽刺,却让林绮兰闹了个大红脸,只得闷声道:“待他来了我再过去也不迟。” “你去不去?”林夕落丝毫不理她摆架子,“你若不去我就先去看看小肉滚儿醒没醒。” 林绮兰皱了眉,秦素云则道:“随着去吧,今儿是你小外甥的满月之日,你也去瞧一瞧。” 这话算是给了林绮兰个台阶,林绮兰只得咬牙认了,由丫鬟们扶着起身,缓缓的跟着林夕落朝着侧间走。 行至外间的屋子,只剩她二人时,林夕落是压根儿不理林绮兰,坐在一旁忙着吩咐丫鬟们做事,林绮兰见不惯则嚷道:“太医何时来?不会是你特意吩咐的不允再给我探脉瞧病吧?” 林夕落压根儿不搭理她,林绮兰则更恼:“你聋了?听到我说话没有?” “少在我面前挑刺,小心我踹了你肚子。”林夕落咬牙瞪眼,林绮兰则吓一跳,“你疯了?” 林夕落站了她的对面道:“你不就是想在众人面前显摆下你有了齐献王的孩子么?你也不怕目标过大,有了孩子又怎样?你娘闹着要林家分家产,你就不觉得脸上臊的慌?林家如若四分五裂没了百年的名号,你这腰板子就硬的起来吗?” 林夕落的话正戳了林绮兰的心窝子上,让她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只能道:“我硬不硬得起来又怎样?不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吗?林家如若不分家产,还不都被你给占了去?林政辛也向着你,林竖贤也向着你,你想过的舒坦?休想!” “你这是瞧我过的好就心里不舒服吧?”林夕落看着她,林绮兰冷笑:“那又如何?” “那你就盼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否则就是白日做梦。” 林夕落说着便转身离去,而乔高升此时则从外赶到,见林绮兰也在,不免额头冒汗,这可是齐献王侧妃,不会又要逼问他是否是男丁吧? 林夕落只坐在一旁不理,乔高升则为林绮兰探脉,而后寒暄逢迎,引古盘今,终归是一句正题不说,把林绮兰急的不得了,“到底是男是女,你就瞧不出来?” “恕卑职无能,看不出来。”乔高升如此说,余光笃见林夕落眼角带笑,心中松了口气,显然这事儿是作对了。 林绮兰冷哼的别过头,林夕落则道:“乔太医既然没这份本事,你何必强人所难?乔太医去吧,别在这儿给人当出气筒了,好歹你也是十三叔的岳父,我们攀亲戚的话,你还高我们两辈人呢……” 这话算是抬举乔高升讽刺林绮兰不懂事,林绮兰怎会顾忌这事?冷笑着道:“十三叔不过是庶出罢了,与我攀得上何亲?你倒是还真重情分,这等亲戚都乐意认?” “我是有心的,总比没心的好。”林夕落嘴上不饶人,摆手让乔高升先离去…… 林绮兰看她道:“你别以为现在成了行衍公夫人就了不得,王爷不会让你们高兴太久!” “怎么?还要弄死我们不成?”林夕落目光格外挑衅,林绮兰忽然一怔,脸色僵持一下便冷笑不语,一副有本事你猜的模样…… 林夕落压根儿不理,可心中却是格外的震惊,快速的盘算思忖,不会让他们高兴太久?林绮兰无意之中露出这样一句话,难不成齐献王背后又有什么打算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锐刺 林绮兰似也觉出自己的话语偏多,更不愿与林夕落单独呆的太久,她虽心里忌恨林夕落,可骨子里也格外怕她。 这可是个毫无顾忌的女人,如若真惹急了她,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绮兰捂着自己的肚子由丫鬟扶着便往外走,而此时陆陆续续的各府夫人们全都到齐,凑在一起与秦素云谈天,而秦素云也觉得人多事杂,怕林夕落厌烦,故而便起身先去了前厅,全都带着与侯夫人相见叙谈。 胡氏也跟随而去,因稍后的满月仪式要由外祖母来掌事,故而来至此地的夫人们她也要一一答谢。 林夕落琢磨着林绮兰刚刚的话,未过多久,魏青岩则从外进门,行色匆匆,显然有事。 “怎么了?”林夕落纳罕的问,魏青岩将屋中之人都清了出去,随即召唤了薛一。 薛一出现,则跪地回禀道: “回大人,田松海带了家眷正往此处赶来,并未有外人相随,卑职在侯府四周也有查看,并无异常。” 魏青岩眉头深皱,“那就继续盯着,但凡他有分毫不安的举动立即动手,你刚刚急信传我乃是何事?” “吴棣也正往此处赶来,可是要拦截他?”薛一说完,魏青岩并不吃惊,淡言道: “无妨,他今儿是跟着太子一同前来,我自有打算。” 薛一应下后便即刻消失,林夕落看着魏青岩道: “怎么了?这些人很有问题?” 魏青岩点了头。“田松海前些时日屈膝来向我认错,因为之前有意投奔太子,而今日携带家眷出席还要防上三分,吴棣是太子麾下一位武将。” 林夕落不懂这些,便是道:“我要注意下这二人的家眷?” 魏青岩点了头,摸着她的小圆脸道: “我会派人盯着,你也要小心些。薛一不合适在这种场合露面,但若出现紧急情况他会动手,你心中有数便好。不要受到惊吓。” 林夕落点了头,“你放心,我会叫着秋翠和秋红在身边守住了。” 二人叙话没有多久。魏青岩便又被宣阳侯派人叫走,乃是太子周青扬与太子妃在路上,要众人齐去相迎。 林夕落听了这般多的繁杂事不免看着小肉滚儿嘀咕道: “臭小子,你今儿可不许出事……” 魏青岩与齐献王、宣阳侯一同在门口迎接太子的车驾驾临。 远处车行队伍越近,齐献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周青扬不仅是带了太子妃到,随行的还有林昭仪和十几名宫女,仪仗队伍左右护卫,还有百名皇卫护随,这一副场景声势浩大。显然是刻意要引人注目。 齐献王凝眉讽刺道: “魏崽子,他这是给你提气呢,太子、太子妃驾到,连昭仪都跟随出行庆贺,你儿子的脸面可真大。本王和众位大臣可是失了礼数了,没把这事儿放置心上,你可别挑理啊!” 魏青岩余光扫他一眼,“今儿风大,王爷别闪了舌头。” 齐献王冷哼的瞪他一眼,却有些心浮气躁。“福陵王怎么还不来?他不应该更早到吗?” “他为何要最早到?又不是他儿子过满月!”魏青岩讽了一句,齐献王拍着肥硕的肚子道: “你跟他不是一伙的?宁肯要他那种白脸子也不肯跟本王搭伙儿,谁知你这心眼子是怎么长的!” 魏青岩不语,而此时太子的车驾已经进了侯府大门。 依次停下之后,太子与太子妃从马车上下来,众人齐齐行礼,周青扬则一副诚然笑道: “本宫今日前来为行衍公之子满月庆贺,众人不必多礼,今日是个喜日子,大家不妨轻快些许,不必顾着规矩……”说罢,他转身看向齐献王: “皇弟也到了?” “只比皇兄早到不久。”齐献王不咸不淡的回着话,明显是敷衍之词。 宣阳侯将太子众人引进正堂之中,其上早已摆好了主次之位,而周青扬自然要坐第一主位,齐献王的眼色格外难堪,只在位子上沾了下屁股便道: “本王谈不惯风花雪月,还是去戏楼看戏,稍后满月礼时再派人去寻本王!” 齐献王则欲率众离去,魏青岩则安抚道: “还未开场。” 齐献王只得又坐下等候,周青扬只淡笑看他,脸上丝毫不悦之色都没有,与魏青岩道: “如今你贵为行衍公,又诞下一子,本宫也不知该送你什么了。” “太子殿下能登门前来便已是庆贺,不敢收礼。”魏青岩语气依旧平淡,周青扬却摇头道: “不,这份礼本宫要送,不单是送你,也是送给你的儿子。” 魏青岩皱了眉,而周青扬却对此不再提,而是与宣阳侯说起满月礼之宾客来。 魏青岩有意先离去,却被门口正进门的吴棣堵住,“怎么?我来你就走?行衍公的架子这般大?” “青岩,别走,与吴大将军好生谈一谈乌梁国的事,父皇对此事格外上心,你也要多多出力。”周青扬将皇上抬了出来,魏青岩只得止步,可他心里已经知道,周青扬没有在他这里下手,而是奔着林夕落那方而去了。 林夕落众人在“郁林阁”的院中等候太子妃与林昭仪到。 这乃是林夕落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秦素云见到她这副模样,在一旁提醒道: “……此人向来是遵太子的吩咐做事,她不做主,为人冷淡的很,你见了就知道了。” 林夕落没想到秦素云会这般说,而看到一旁等候的林绮兰道: “回去等着吧,你挺着肚子在这里站着作甚?稍后累着了,还得怪我们没照料好。” 林夕落话虽难听,却是这个道理,而林绮兰在这里站了有一刻多钟,也实在有点儿疲惫,冷瞪她一眼后,只得看向秦素云,秦素云点头道: “先去屋内等,有我在,她不会挑理。” 林绮兰道谢后便先进了屋,秦素云笑道: “你还是关心你这位姐姐的。” “不,我只怕她在此地出事,我可禁不住齐献王发的火,仅此而已。”林夕落格外坚定,倒让秦素云无奈的笑。 而此时行至后院的马车已经到了,林夕落看着太子妃与林芳懿下来,而林芳懿更是先下马车随即去搀扶太子妃,一副谄媚奉承的乖模样好似变个人一般。 林夕落嘴角轻撇,而胡氏也对林芳懿这副做派格外惊讶。 众人齐齐行礼道: “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脸上没什么笑容,只是轻言道: “都不必多礼,今儿是喜日子,本妃也是来恭贺行衍公夫人的。”看到秦素云也在,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你也来了。” “给太子妃请安了。”秦素云又是行了礼,而太子妃则上前搭了她的手,“身子可还好?听说齐献王侧妃有孕了,你可也要加一把劲儿了,总不能让庶出的占了风头,你这位正妃往何处摆?” 这话可谓当面的挑拨离间,众位官夫人全都在,无一不瞠目结舌,傻了一般,秦素云的脸色豁然僵持,而后道: “都是王爷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不分嫡庶。” 太子妃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也是好事。”说罢,她则看向了林夕落道:“这位是行衍公夫人?” “给太子妃请安了。”林夕落微微行礼,对此女超级没有好印象。 脸上故作出那副宽容之相,可让人一瞧便是假,刚刚她对秦素云的挤兑可谓是毫不留情,明摆着太子与齐献王不合,而她也要占个上风…… 太子妃上下打量着林夕落,随后道: “倒是听许多人提起过你,今儿初次见,与传闻倒是颇像。” “太子妃见笑了,我的名声一向不太好。”林夕落看着一旁的林芳懿,率先道:“给姐姐请安了。” 林芳懿没想到林夕落会忽然转向她,立即行一大礼,“给行衍公夫人请安。” 太子妃余光扫一眼,“行衍公夫人都认你这位姐姐,你又何必多礼?她不是向来不重视礼节的?” “这倒是,行衍公夫人为人随和的很,与本妃性情相投,本妃倒觉得这样的脾气更值得相交。”秦素云与以往截然不同,话语中也带了刺,太子妃嘴角笑意掩饰心头的尴尬,可微皱的眉头却显出她心中不满,“怎么?还不允本妃进去了?” 侯夫人即刻上前道: “太子妃请。” 林芳懿即刻搀扶着太子妃向前而去,而秦素云与林夕落对视一眼嘴角苦笑一分,可这笑容中则带着不屑和嘲讽,这其中微妙的关系让林夕落顿时脑袋硕大,只得跟随着进了屋中。 宽敞的厅堂摆了二进的座位,太子妃与秦素云这等皇亲与朝堂大员家眷自在最内的位子上,而二进的院子乃是普通官员家眷的席位…… 众人对此倒格外松了口气,更是对侯府的安排格外赞赏,起码如此一来便不必为了孰高孰低、孰前孰后而闹出矛盾,都只坐下听着太子妃与齐献王妃等人闲聊即可。 吩咐人上了点心和果食,太子妃看向林夕落则道: “今儿来倒是有几样礼要送给行衍公夫人,您可一定要收,不能没了本妃的面子,不知您肯不肯答应呢?” 她这话一说,林夕落的心中则紧,这是要开始下招子了吗?(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惊 太子妃的话语中带了明显的威逼和挑刺,林夕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话她怎么回? 收?可如若这礼上有怪,她还能把吐出的话吞回去? 如若不收,那就是当着众人不给太子妃颜面,这更是能找出她的错儿。 林夕落如今的性子历练的不似之前那般忍不住事,可尽管没有当即反驳发火,她脸上的淡漠也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侯夫人身旁的一位夫人道: “行衍公夫人,您这想什么呢?太子妃所赠的礼你还能不收?这可是天大的恩赏,您还不快谢恩?” 林夕落目光看去,身后的人立即道: “这位是福永公夫人……” 林夕落心中清楚,侯夫人也提起过她,不过这时候插嘴,显然是掀她的台,帮太子妃了。 可她送的是什么礼?至于做出这般的姿态来,这倒是让林夕落有些好奇,便笑着道: “太子妃所赠之礼怎敢不收?否则您亲自贺上门来我却拒之千里之外,在外人眼中却是看不过去的,我也成了不懂礼数,所以您即便送来两把大菜刀,我该收也得收,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林夕落当笑话一般的说,倒是让太子妃豁然一愣,她本想给林夕落出个难题,可孰料她给摆了面子上来,而秦素云也趁机插话道: “瞧你说的,太子妃赠礼还能是那等粗鄙之物?你就会逗人笑。” “今儿是喜日子,怎能说丧的?自当要逗众人一笑,哪怕我这颜面上亏点儿,大家高兴就好。”林夕落跟随搭腔,与秦素云一唱一和。可她二人这番话语却让 太子妃有些为难。 她想要送的礼本就是有些棘手的,这回可怎么办? 看向一旁的福永公夫人,福永公夫人则开口道: “太子妃自不会如我等送些金银物件当礼。她考量的自是大局,行衍公夫人如今得一品诰命的荣耀,而又要照管孩子。这里里外外的怕是忙不过来的,太子妃体恤。所赠之物自是要帮行衍公夫人分忧。” “自是如此,所以本妃特意选了两位得力的奶娘还有四位侍女,帮着你操持家事。”太子妃即刻摆手,后方便有六名女眷站了出来。 两名奶娘从衣着上就看得出来,而另外四个清秀婀娜的小女子,瞧身段和脸色这显然是给魏青岩预备的。 送女人? 林夕落心里畅笑,这事儿她还真是少见。不过事儿来了她也不能推辞,只得笑道: “太子妃可真是心疼人,不过这四位貌美多姿、杨柳如风的,我儿子才满月,现在也用不上啊?等他长大了,这几位也都老了,这可让我怎么办?单是让他们四个当丫鬟,可是有点儿委屈了,怪不得太子妃刚刚说我必须得答应收下,原来这四个在您那里也成了难题?” 林夕落这话一出。可让众夫人全都哑口无言,嘴角抽搐。 给她儿子?这是个人就能看明白是给魏青岩的,她居然能说是给她儿子的?而且还歪理到太子妃不好处置所以送人,这简直是让人听了哭笑不得。 如若换个人。定有人会觉得这人脑子缺弦儿不懂太子妃之意,可换成林夕落,谁都知道她这是故意的了,就是摆明了不懂,有本事你们直接说出来,否则就是不按照你想的办,谁又能有办法? 想要大笑是不敢,可憋在心里这股劲儿实在太难受了! 侯夫人本就在一旁觉得此事棘手,可太子妃与齐献王妃压根儿不对她这方来,而是直接奔着林夕落而去,看着林夕落这故意的装疯卖傻就是不懂,她也着实的心中不是滋味儿。 以前她是局内人,如今是局外人,自看得出林夕落是故意抓了这帮人好脸面的弱项以求脱身,颜面?她们这些人不就是为了这张脸活着? 侯夫人闷声在一旁不语,而胡氏则心里焦急。 她早前就心中忐忑这姑爷身边没个侍候的人,如今林夕落有孕在身要照管孩子,是否要立通房、抬侍妾,可女儿没吭声,她自然不会挑这个头。 但如今太子妃都送了人来,这人是必须得收了,但好事不能让这等人占了先?还不如提身边的人了。 众人心思各异,可林夕落却淡然的很,那一番话让太子妃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又看向了福永公夫人。 福永公夫人这会儿心中也是没辙,早前来此的时候曾特意得过嘱咐要帮太子妃的忙,本寻思送个人这事如此轻松,还用得着她? 如今见了这位传闻中的林夕落,她才知道为何是难题,因为这女人压根儿就不顺着正常人的思路走,可这等话要她直接说出来吗? 太子妃的目光急切,这烫手的山芋福永公夫人只得接过,看了看那四个女子,而后与林夕落道: “说句不合时宜的,如今林家正是丧白之时,按说你也应该守一阵子礼,可这却要苦了行衍公了,何况一位公爷,如今身边除了夫人外连其他侍奉的人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话寒酸?你也不妨将目光放远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林夕落脸上依旧笑,可目光中的冷意却丝毫不掩,让福永公夫人只觉得浑身发烫,连忙道: “我这也是依着自个儿的想法多两句嘴,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多嘴还乐意说,不知福永公身边有多少侍奉的人?除了您这一位正夫人,有几位侧室?姨娘?侍妾?通房?您也别怪我问的多,我对此实在不懂,否则我们爷也不会寒酸到就我一个正室夫人了,您得教一教。”林夕落一副认真求教的目光让福永公夫人顿时嘴角抽搐。 这女人……实在太能搅乱话题了,这一句话便顶了她的身上?让她如何回答? 说福永公有多少女人?这不是抽她自己的嘴巴子…… 福永公夫人在一旁支支吾吾难以回答,而这场景就如此僵持下来。 太子妃回不上话,林夕落也不吭声,秦素云在一旁看着林夕落笑,只觉得这太子摆出这副模样实在太滑稽,魏青岩向来不好女色这孰人都知,难道就单纯的让太子妃送几个女人过来而已吗? 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林夕落也在心中盘算。 魏青岩今儿告诉她要多注意下太子和齐献王的动作,可单纯送几个女人这实在太小儿科了,简直是俗气得很,可她们暂时还没有其他的表现,这却是让林夕落有些想不懂。 但事儿总得有个由头揭过,侯夫人此时出面道: “瞧这四个女眷都是不错的,就留下吧,太子妃所赠之礼怎能不收?”侯夫人转向一旁看向花妈妈道:“你先带一带,待她们熟悉和适应了侯府之后再说。” 花妈妈即刻应下,而此事也明显不了了之。 什么叫熟悉和适应?那还不是侯夫人说的算?众位夫人都懂得此事,可谁都不再此时多嘴多舌,免得招人怨恨。 太子妃的脸色格外的难看,只看向了一旁坐着不语的林芳懿,昨儿太子将林芳懿特意叫去交待了些事情,她虽然不知道,但显然是针对这位行衍公夫人的。 林芳懿格外乖巧,好似一株含羞草,只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端庄得体,连寻常所露出的那一丝妩媚都分毫不挂在脸上。 林夕落对她变脸的本事格外佩服,不过她深知林芳懿的本性,她就变成灰儿林夕落也不会觉得香,反而心中更为警惕。 秦素云此时心中倒是舒坦,太子妃没得了好处,她是最高兴的人,此时挑起了其他的话头开始闲聊,而众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附和,转眼就将太子妃送来这几个女眷的事给忘了。 林夕落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不踏实,而花妈妈带着那四个女人离去也半晌未归,她则开始盘算着是否出了什么事。 叫过了秋翠,林夕落凑其耳边吩咐几句,秋翠则立即不声不响的退下去一探究竟。 稍后也有其他的夫人们到场,胡氏去应酬,侯夫人则陪着太子妃与齐献王妃在此坐着,而众夫人们聊天叙话之间,也瞧得出这派别之分。 秦素云开口,自是武将家眷回应居多,太子妃开口,文官夫人们齐声附和,林夕落在一旁听了脸上微笑可心里却格外不舒坦。 而此时,她则瞧着林芳懿在不停的看她,那目光中有几分别样的神色。 这是要干嘛?林夕落有点儿奇怪,可见林芳懿那一副急迫的眼神,她不得不寻个机会先离场片刻。 太子妃与秦素云正斗嘴斗的不可开交,众位夫人们也你一伙、我一伙的帮腔,也无人顾及林夕落暂时离去,而林夕落走过林芳懿身旁时,林芳懿则一直看着太子妃,没看林夕落一眼,也没有跟随林夕落离开。 林夕落走至一旁的房间内,正心中纳罕林芳懿到底要做什么,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悄悄走到林夕落身边递了张纸条便匆匆的跑开。 林夕落看纸条上所写之字,顿时大惊……(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五十九章 提防 这纸条会是林芳懿的意思? 林夕落心中不免起了怀疑,如若是林芳懿的话,这种事为何她不亲自来说?偏偏要派人送个纸条? 为了推卸责任还是另有原因? 林夕落心中七上八下、有些没底,再次展开纸条看了看上面“礼、袭”二字,她第一反应便是去寻魏青岩。 魏青岩此时正被太子与田松海、吴棣三人揪着不放,针对咸池国与乌梁国的军事上谈个没完没了。 齐献王虽然表情淡漠,可也在竖着耳朵听,这些人中只有魏青岩曾接触过咸池国与乌梁国边境之地,其余人只有耳闻没有亲见,而如今借了小文擎过满月礼堵魏青岩在家中相问,想必魏青岩也不会翻脸。 这是一个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魏青岩的神色清冷,可嘴上却依旧将咸池国与乌梁国的概况分毫不藏的讲了出来,吴棣与田松海在听,周青扬与齐献王则心中格外纳罕不明。 二人本以为魏青岩会遮掩隐藏,却不料他真的愿意说?难道他这是不想主动出战?不要这一份军功么? 皇上此次已经下令调二十万大军征战边境地区,粮草、军械的供应随意可提,这才引得太子与齐献王全都动心,这无疑是到手的军功,除非征战之人瞎了眼,否则高出敌方四倍兵力怎能输? 何况皇上已经老了,这等机会如若不善加利用,实在是一大遗憾…… 周青扬目光复杂。而齐献王则有些忍不住了,他本想私下与魏青岩做个交易,可孰料他侃侃而谈全都说了! “魏崽子你先歇歇,本王这脑子都反应不过来了。”齐献王豁然打断,吴棣与田松海二人的目光乍然一冷,魏青岩正说到咸池国的军械要事的关键,这一打断。他往后不再讲了怎么办? 齐献王冷瞪二人道:“看什么看?本王累了!本王要听戏!” 众人无话可答,这位王爷莫说他们,连太子都要让三分。魏青岩倒是淡然一笑,而此时魏海过来道:“大人,福陵王称酒席已经备好。他要稍后才到,道是满月礼时不必等他,他稍后再来赔罪。” 魏青岩点了点头,而齐献王则叫嚷道:“这小子在搞什么呢?还稍后再来?什么事能比行衍公儿子满月重要?派人去告诉他,本王就在这儿等他了,他不来,本王不走!” 齐献王这摆明了耍赖,其实是在给魏青岩予以暗示,他有私事要谈。 魏青岩故作不知,而这一会儿。又有侍卫前来回禀,“大人,夫人那方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听及林夕落有事,魏青岩则当即起身,齐献王念叨着:“一群娘们儿。怎么这般多事?” “抱歉,稍后便来。”魏青岩面色上没有表示,可他心中却对林夕落寻他略有急迫,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而周青扬看着他离去,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不安,朝向身后的吴棣看了一眼。吴棣点头后立即跟随而去。 齐献王见到此景满是不屑,朝向身后问道:“戏班子开了没有?” “开了,碧波娘子已到。” “本王去看戏。”齐献王起身便走,而周青扬嘴角的淡笑也骤然而消,微眯的目光带着阴狠的深邃,却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魏青岩行至“郁林阁”的后间,见到林夕落正在魏文擎的屋中,可她并非是在看孩子而是在等他。 “怎么了?” 魏青岩见到她无事,随即又看了看小肉滚儿,母子俩安然无恙他的心中也松了口气,缓言道:“出什么事了?” 林夕落将字条拿给他:“林芳懿不停给我使眼色,我离开正屋后便有人送来这样个字条,你觉得会是何意?” 魏青岩打开看,不过是两个字而已,他的眉头深皱,口中道:“今儿的确要多多注意,吴棣与田松海的家眷也都已到,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应该不敢下手,只怕是背后……” “太子妃本是送了两个奶娘给小肉滚儿,更送了四个女人来,被侯夫人身边的花妈妈带走了,我怎么觉得她这般做法有些不对劲儿呢?太子会用这种方式收买人心?你又不是个贪恋女色的,这是恶心人,而非讨好了,莫非是你爵位高了,有心再纳二房了?” 林夕落说至最后一句,目光中则带了几分调侃,魏青岩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子道:“休拿此事逗我,小心我办了你!” 林夕落媚瞪他一眼,魏青岩则摸着她的发髻道:“这事儿就当不知道,看她们还有何反应,满月礼时我会在,之后你便一直守着小肉滚儿即可,不必顾忌旁人挑剔礼数之事。” “真不用顾忌?”林夕落见他格外认真,忍不住心中犹豫。 这位太子妃乃是初次前来,而且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如若她不顾忌,岂不是等同于把人直接撵走?会不会因此而挑魏青岩的麻烦? 魏青岩明白她心中所想,则是道:“的确不用顾忌,听我的即可,你如若让她们满意了,或许还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这名声啊……”林夕落哀叹一声,魏青岩则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安慰片刻,便禁不住外面不停的催促,夫妻二人只得先离去招待应酬。 林芳懿等众人瞧见林夕落与魏青岩一同从院中出来,她的心里则是一紧。 难不成她递给林夕落的消息,她丝毫不在意? 林芳懿纸条上所写的“礼、袭”并非是假,而是她真的知道此事,昨日周青扬将她叫去,让她盯着吴棣与田松海二人的夫人,如若二人需她配合,她要全力帮忙。 林芳懿不免与前两天周青扬吩咐田松海的事情结合起来,这二人的夫人要做什么? 至今为止她们连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一旁听,可瞧着她们的神情各异,显然是都有准备,林芳懿从心底里希望林夕落过的不舒坦,但不是现在。 她如今在周青扬的眼里就是林家的一颗钉子,更是牵着魏青岩与林夕落的一根绳子,对外她自当宣称与林夕落的姐妹关系好的不得了,而上一次她留在宣阳侯府用饭才走,太子也确定了此事并不虚假,对她也高看几分。 林芳懿知道自己不过是太子前来探魏青岩与林夕落虚实的一个工具,那么她就要让自己的作用更大,故而她特意提醒林夕落过多注意,如若她们出了事,她林芳懿在太子面前还有何用? 周青扬可不是一个念情分的人,他的心中只有“权”字。 魏青岩对众位女眷也没什么表示,与林夕落分开则直接走出屋外。 过了半晌,秋翠则匆匆赶回,与冬荷耳语片刻,冬荷则寻了个借口将林夕落从众人面前请走,而秋翠则立即说起那四个被太子妃带来的女人:“……花妈妈带着她们去了筱福居,被安排在了筱福居的后侧院居住,更是每人配了一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侍奉,夫人,侯夫人不会真是要把这四个人给五爷吧?” 林夕落皱了眉,“花妈妈可是回来了?这四个人来时没有带侍奉的人吗?” “每个人来时各带了一个贴身丫鬟,花妈妈才又配了一个粗使丫鬟,奴婢去时,花妈妈正在帮着安顿日用之物,说是太子妃赏的人,颜面上自要过得去才这般安排。”秋翠的眉头拧紧,只等着林夕落下令。 林夕落沉默片刻,吩咐道:“去寻魏海,从他那里调出十名侍卫将这四个丫鬟的院子看管起来,如若花妈妈问,就说是我安排的。” 秋翠一怔,连忙问道:“侯夫人会答应吗?” “我会亲自与她谈此事,你先去找魏海。”林夕落说完,秋翠则立即又去忙,林夕落心中斟酌着林芳懿的那张字条,便又回到院子当中,太子妃虽然还在,而秦素云已经去戏楼陪齐献王听戏,跟随她离去的也有不少夫人,显然都是齐献王麾下的官员家眷。 太子妃与林芳懿依旧在此地,侯夫人在一旁候着相陪,瞧见林夕落归来,众人不免看向她,福永公夫人道:“行衍公夫人还真是忙碌的很,难道说侯府之事都由您来操持?” 话语中有挑拨之意,林夕落则笑道:“您这话说的好似挑拨离间,也幸好侯夫人宠溺我们不会忘歪处想,否则还不心里记恨我们?” 林夕落一句戳破,丝毫不留情面让福永公夫人当即一怔,只得呵呵笑着算把此事揭过不提,而太子妃看着林芳懿道:“你们姐妹之间没有话要说么?” 林芳懿立即淡笑道:“太子妃在此,臣妾精心侍奉才对,妹妹如今成为行衍公夫人又诞下外甥,臣妾只心中为其开心即可,不必在言语上多说。” 太子妃听她这副说辞不免冷笑,而此时有小丫鬟从外跑来给侯夫人回话,侯夫人目光立即瞪向林夕落,骤然变冷的目光让所有人都瞧在眼中,此时则有人来此道:“回夫人,吉时即到,要准备满月礼了……” 第三百六十章 出红 满月礼的吉时是依着小肉滚儿的生辰八字而定,而这一次观礼的人居多,便在“郁林阁”的前堂院中举行。 小文擎也是初次被林夕落从屋中抱出来。 似是从未感觉过阳光的夺目,行出外时眼睛不停的眨闪,更是因睡的正香,吭哧几声抱怨不满,便将头扭了过去,扎在林夕落的怀里不肯出来。 秦素云是初次见到小文擎,瞧见他这一副小模样脸上喜意甚浓,而太子妃却没什么反应,只跟随在太子身后不声不语。 林芳懿与林绮兰各自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过来为小外甥递上了祈福坠子,周围的夫人们挨个过来探看,可却只看到了小家伙儿的后脑勺,丝毫没看到他的脸。 这一副小模样更是让众人齐乐。 请来为小文擎施礼的全福夫人乃是怀州总兵夫人,怀州总兵与宣阳侯乃是多年的朋友,而这一次乃是宣阳侯特意请他的夫人来为小文擎洗礼。 盆中是早已煎好的香汤,其中有果子、彩线、葱蒜等物,预示着吉祥如意,林夕落将小肉滚儿递给了总兵夫人,自是要去掉他的衣裳,光溜溜的小人露出滚圆的脸蛋和肥嘟嘟的屁股,让众位夫人格外欢喜。 而小肉滚儿被众人吵嚷声惊醒,眯着眼睛左右看看,便要咧嘴大嚎,林夕落即刻指着道:“不许哭。” 小肉滚儿顿时闭嘴,林夕落取了个甜糖果在他小嘴唇上抹了抹,小肉滚儿吧嗒吧嗒舔着,哭声顿无,而总兵夫人笑着道:“这小家伙儿还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因孩子年幼,不敢太过耽搁,洗礼进行的很快,而后便是要落胎发。 这一礼却是要由胡氏这外祖父、外祖母来主持,由总兵夫人抱着小肉滚儿坐在〖中〗央。请了剃头的匠人为小家伙儿剃去胎发。而剃掉的胎发则不能扔掉,全都搓成一团,装在胡氏亲自用金丝打的络子里挂在床头保存起来。 为小家伙儿剃头的人乃是魏青岩请来的“清音寺”的主持方丈。 对请此人前来剃头,林夕落与魏青岩还曾有过争执。她就不明白为何要请个和尚来?她儿子又不是出家? 而魏青岩却执意如此,而后告知这是皇上私下的安排,林夕落便再也无语,心中只对这位皇上感到好奇。 而后去问过许多人才知道请和尚满月礼来剃发也是有这种风俗习气,并不是要小肉滚儿皈依佛门,这等大师还不是随意请得到,林夕落才放了心。 洗礼、剃发完毕。清音寺的方丈赠与小肉滚儿一串佛珠,魏青岩大手一挥,侍卫们端上百两黄金,算是赠与清音寺的香火。 送走了这些和尚,齐献王才嚷嚷道:“快给这小子抱来让本王看看,要是长的好看,本王就认个义子!” 众人自当此事是玩笑话,可听在有些人的耳中便多了一份心。譬如太子周青扬。 认义子?魏青岩会答应么?周青扬看向魏青岩,却见他没什么反应,而秦素云则亲自的走至林夕落身旁。林夕落却也安心的让她抱了孩子。 这一举动却让太子妃格外不悦。 她是女眷之中等级最高之人,而林夕落居然第一个让秦素云先抱孩子?这是在挤兑她这位太子妃么? 秦素云对小肉滚儿可爱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抱着便去给齐献王看“王爷,您瞧瞧这小宝贝儿多可爱?” 齐献王看了几眼,心中不乏嫉妒,捏了一把小肉滚儿的脸蛋子,却被秦素云给抱着闪开,目光中略有不悦,可因众人都在。她自不会说出埋怨的话来。 这一幕却是让齐献王心酸,看着一旁大了肚子的林绮兰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则嘿嘿一笑“本王也快有儿子了,不稀罕抱伱这个!” 魏青岩没反应,而秦素云正要将小肉滚儿接过来时。太子妃豁然道:“本妃也要看看这个孩子,不知行衍公夫人可允?” 这话说出却让周青扬一怔,豁然道:“这小家伙儿也被折腾累了,还是让青岩抱回去睡吧。” 太子妃没想到周青扬会阻拦,讶异的目光投了过去,周青扬却不理。 林芳懿在一旁忽然道:“太子妃也累了,不如臣妾陪您去歇一歇?” 这话虽是客套,可听在太子妃的耳中却格外刺,这是想撵她走吗? “无妨,看一下小家伙儿也不会耽搁太久,本妃不累。”太子妃说着则往林夕落那方行去,林夕落看向魏青岩,魏青岩没有反应,林夕落心中明白他的意思,只抱着孩子给太子妃看。 太子妃伸手要接,却见林夕落不肯松手,她目光中带了点儿胁迫,皱眉道:“怎么?本妃比不得齐献王妃,连抱一抱伱的孩子都不行了?” 林夕落皱了眉,太子妃却执意要接过小肉滚儿,可接至怀中,小肉滚儿被这番争吵一闹,豁然睁大了眼睛,而一股暖流嘀嗒而下,尿了…… 太子妃见这孩子睁眼便已心惊,小肉滚儿一尿,她则当即尖叫一声,将孩子顺手便抛了出去…… 林夕落心中惊愕,而魏青岩早已将小肉滚儿接住,可太子妃惊愕退后之时,正撞了林芳懿的身上,林芳懿心思一动,心中一狠,朝着一旁倒在地上,却正扑在了林绮兰的怀中。 林绮兰惊吓一嚎,二人双双倒地,林芳懿的腿磕出了血,而林绮兰捂着肚子不停的喊叫:“疼,孩子,孩子……” 一瞬间的功夫,众人大乱,齐献王与秦素云二人即刻朝林绮兰跑了过来,林夕落当即喊乔高升:“乔太医,快来!” 周青扬与田松海对视一番,也顾不得招嫌,即刻低声吩咐几声,而田松海当即朝一旁的侍卫吩咐几句,侍卫消失在人群之中…… 太子妃在原地呆傻不已,她不过是抱一下孩子,怎么惹出一连串的事情来? 她的确是撞到了林芳懿,可她至于倒在地上磕的腿上血流不止吗? 乔高升来到此地,却额头冒汗,这一位是太子的人,一位是齐献王的人,他是先看哪一个的伤? 林夕落与林芳懿异口同声:“先看齐献王侧妃!” 乔高升当即往那方去,而林夕落与林芳懿对视一眼,林夕落则吩咐秋翠道:“扶林昭仪进屋去,曹嬷嬷帮助清理伤口,等乔太医开伤药。” 秋翠与曹嬷嬷等人即刻行动,而魏青岩则抱着孩子未动,侯夫人则先进了屋中看林芳懿,宣阳侯见齐献王满脸怒火,一触即发却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行至魏青岩身旁道:“伱来处理。” “不用伱管。”魏青岩拍一拍怀中小肉滚儿,这小子尿了一泼却是精神了,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溜圆,咬着手指头玩的高兴。 魏青岩松了口气,孩子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林夕落接过小肉滚儿,而魏青岩则在齐献王脾气正要爆发时摁住了他“出了门怎么闹我不管,在此地闹事不行。” 齐献王冷哼一声“本王给伱小子面子,但如若本王侧妃腹中孩儿出事,本王饶不了她!”这后一句则是说给周青扬。 周青扬此时一脸愧疚的上前“这也的确是本宫的疏忽。” 看向太子妃,周青扬则道:“如此鲁莽,怎能成大事?伱可知错?” 太子妃满脸震惊,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不过是轻退一步便能招出如此多事来,下意识的看向屋中,指责道:“乃是林昭仪大惊小怪撞了人,与本妃有何怪?” “依伱之意,是林昭仪的错了?”周青扬咬牙切齿,平淡的目光中则有几分狠意,太子妃这豁然要抱魏文擎,已经是坏了他的事,而如今闹出事更是搅了局还在此地与他顶嘴? 即便周青扬对林芳懿撞到林绮兰心中存疑,可如今他的颜面已顾不得仔细调查这件事,而是要严惩太子妃。 太子妃顾忌脸面,直言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放肆!”周青扬当即大恼“来人,先将太子妃送回宫中带去给母后与贵妃娘娘认错,稍后本宫再去给贵妃娘娘赔罪!” 太子妃惊愕之余,却不敢再多说,只得咬牙跟着侍卫离去。 齐献王的目光更冷,他知道周青扬这是为了护着太子妃先将人给撵走,冷言道:“想这样就作罢?没那么容易!” 周青扬回不上话,而此时乔高升则出门道:“回王爷,侧妃娘娘与孩儿都无碍,您尽可放心。” 众人皆是舒了口气,而此时曹嬷嬷从屋中跑出来道:“乔太医快来,林昭仪出红了!” 出红?林夕落的心里惊吓的很,抱着小肉滚儿也跟着跑进屋中…… 林芳懿小产…… 这个消息传至外面,却让齐献王哈哈大笑,周青扬满脸铁青,拳头攥的紧紧,他怎么不知道林芳懿已有孕?他为何不知道? 林夕落看着林芳懿,却见她嘴角轻笑,没有丝毫的遗憾和失落。 乔高升去开方子,秋翠跟随熬药,屋中只有林夕落与曹嬷嬷,林芳懿抓着林夕落的手,嘀咕道:“我一定会晋升品级,一定!”(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考验 林夕落听了林芳懿的话除却震惊之外还有恐惧。 一个女人居然能为了晋升品阶而下狠小产不要腹中的孩子? 这要多么狠的心才能做的出来? 曹嬷嬷在一旁格外镇定,瞧见林夕落呆傻在原地,则即刻上前扶起道: “夫人,秋翠的药熬好了,让老奴来侍奉林昭仪用药。” 曹嬷嬷说完,林夕落下意识的点头躲开,而林芳懿对着那一碗闻起来都苦的药汩汩饮下,好似在品味一碗甘甜的暖露般愉悦。 林夕落只觉得浑身汗毛乍竖,即刻离开了屋中。 周青扬待得知林芳懿保住了命,不由得松了口气,可这种场合他在此实在呆不住,便准备率先离去。 而此时侍卫上前,在魏青岩的耳边嘘声回禀,魏青岩的目光则直接看向了周青扬,随即吩咐侍卫几句便当做无事发生。 周青扬有些呆不住,而林芳懿此时服了药,又不能马上跟随回宫,周青扬只道: “……让她在此地休养片刻,本宫回去立即吩咐宫婢前来侍奉。” 魏青岩道:“不可,殿下还是将林昭仪带回宫中,侯府不留。” 周青扬眉头轻皱,“本宫会给她一个答复,但现在……” “不留。”魏青岩语气中带了几分不从和坚硬,周青扬只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而宫女们则进去抬着林芳懿上了暖轿,随后跟着太子车驾一同行走。 本是一场喜庆的大礼却闹的人心惶惶,谁都没了好心情。 林夕落怀中的小肉滚儿倒是喜庆的很,似是之前抹在他嘴上的蜜糖合了心意,小舌头吧嗒吧嗒舔个不停,小手还在揪着林夕落的扣子。 林夕落看着他那肉墩墩的脸不免心中嘀咕道: “伱小子真是个祸害,伱出生,林老太爷过世,伱满月。连太子都丢了子嗣,这命硬的,还真是像伱爹……” 事情瞧着发生的慢,可过程却格外的快。观礼的人并没有太多,故而众人封锁了消息,把嘴都闭的格外严实,被宣阳侯和侯夫人谦让到戏楼去听戏喝茶,稍后宴席摆上,便众人同庆。 虽说亲见整个事故的人不多,可终归是有一些。除却齐献王一家人之外,还有福永公夫人以及田松海、吴棣一家子,其余的人早在剃胎发过后便已退去,故而所知不多。 院外喜气洋洋,而院内则一片阴沉。 齐献王对此事格外高兴,秦素云有意带着林绮兰先行离去,齐献王却执意不肯走,“走什么?那个在此养养肚子。伱跟随本王去听戏!” 秦素云无奈,留下身边的妈妈们照看林绮兰,她则跟随齐献王往戏楼而去。 太子离去。齐献王这位亲王自是最重之人,一路上哼着曲儿格外高兴,而吴棣与田松海本欲随同太子离去,孰料却被齐献王给摁住不允走,只得跟着齐献王去戏楼,浑身刺芒在身,如坐针毡。 周青扬上了马车,行至半路才有身边的太监前来回禀: “太子殿下,行衍公送了一车礼,说是还您的礼。您要不要先看一看?” “什么时候抬来的?”周青扬立即吩咐停车,而太监道:“刚刚有侯府侍卫追来送到的。” 周青扬下了马车行至仪仗之后,而皇卫撩开那一辆马车的车帘之后,周青扬却是满目震惊,瞬间暴怒。 这一马车全是尸体,一共二十三具。全都是尸体! 连太子妃送去的那四个女人也没有例外…… 周青扬眼前眩晕,浑身颤抖个不停,这是田松海身边的近卫,居然……居然一个都没剩?而且还有伪装成官员小厮、官员马夫,更是有那么几个女刺客乃是装成了田松海夫人与吴棣夫人贴身的丫鬟,居然也被抓出来杀死。 周青扬有些不敢置信,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半晌才吩咐道:“回宫。” “那辆车怎么……” “烧了!全都烧了!” 周青扬歇斯底里,太监则立即吩咐皇卫去办事,而此时魏青岩正听着刚刚到侯府的福陵王敞开话匣子夸赞自己: “怎么样?还是本王聪颖吧?告诉伱稍后才到,伱就知道定然有事,连送给伱的那四个女人都是刺客出身,这要是伱真收了屋里头……” 福陵王朝着魏青岩的裤裆处扫几眼,随后奸笑几声,格外猥琐。 林夕落捂着小肉滚儿的耳朵,埋怨道: “乱说!” “他才满月的孩子,懂什么?”福陵王嘴上说着,则上前逗弄小肉滚儿,小肉滚儿却不知怎么着,一看到福陵王就哭,哭声震耳欲聋,连院子外都听的清清楚楚。 魏青岩则即刻撵他出门,“出去说,别在这儿吓坏了孩子。” “什么人生什么孩子,本王这等良善之人哪里可怕?”福陵王一脸的不悦,可也只得跟着魏青岩离去,今儿的事背后还需要有一定的处置方式。 林夕落坐在屋中沉默着,她的心里在不停的想林芳懿的事,她的那一句话比今日出现的事更让林夕落从心底发寒,更是如噩梦一般。 她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想起之前在林家族学一同习学的日子,林芳懿虽然张扬刻薄,可她却没有这等深不可测的心机。 这才多久?她居然会变的如此可怕…… 宫中的生活就那样吸引人吗?品阶的高低就能让人丝毫不顾忌“情分”二字? 林夕落不敢苟同,更不愿相信,她怀中紧紧的抱着小肉滚儿,今儿如若魏青岩没有抓住他,他恐怕就会被太子妃摔在地上,如若是那样的话,她会怎么样? 林夕落的脑中杂乱,而秋翠与冬荷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可看着小肉滚儿又尿湿了衣裳而林夕落分毫感觉都没有,曹嬷嬷只得上前道:“夫人,小主子该换衣裳了。” 林夕落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即刻让秋翠取来清水和衣裤。 曹嬷嬷看出她神色恍惚,知道她是为了林芳懿的事,不免道: “夫人,人与人所追求的生活不同,您也不要对林昭仪此举太过在意了。” 林夕落浑身一怔,看向曹嬷嬷道: “那可是她的孩子。” 曹嬷嬷嘴角淡笑道: “林昭仪也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可她心中没有安全诞子的心,您让她怎么享受当母亲的快乐?或许她觉得此时有孕会害她丢了命,所以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宫中之人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想的。” 林夕落闭了眼,曹嬷嬷这番话语让她的心更酸,“就要这样狠吗?” 曹嬷嬷微微点了头,“如今她不仅让太子妃莫名受过,而且还会因小产而受恩宠晋升品阶,虽说没了孩子,可她自己往前踏了一大步,这或许才是她想要的。” “真是可怕。”林夕落的心在哆嗦,曹嬷嬷则感叹道:“人,不都是为了活着么……” 活着…… 林夕落口中念叨着这两个字,她长舒一口气,“可这般无情无义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您如今过的比众人都好,有行衍公疼您,还诞下了小主子,众人艳羡不得的,何必为此事思忖太多?”曹嬷嬷看她脸上的愧色道: “路都是人去选的,您觉得这样的日子便知足,可对林昭仪来说,她所求的只有权势,而非情分。” 林夕落点了头,林芳懿的变化她早有体会,可却没有今日这般刻苦铭心,早先她来到此地时的种种行为和言谈便已让林夕落吃惊,人与人不同,而她选了那一条路,就任她这般走下去吧。 曹嬷嬷又陪着林夕落叙谈了宫中些许琐事,林夕落的心情逐渐转好,而时辰过了许久,她也要出去应酬宾客。 戏唱罢了,酒席用过了,宾客散去,魏青岩才得以回到院子中,林夕落依旧想去住花园的后侧院,魏青岩则吩咐侍卫备好马车,带着她们母子行至后侧院居住。 秋翠与冬荷、曹嬷嬷忙碌着屋中的收整,林夕落则带着小肉滚儿在床上歇着,魏青岩刚刚到后侧院还未等落稳脚步说上两句话,宣阳侯便派人来将他叫走,应是谈论今日太子与齐献王之事。 夜深人静,晚间喂过了小肉滚儿,曹嬷嬷便将孩子抱走,而林夕落独自在床上躺着,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待听得屋中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天色都已经蒙蒙发亮。 “青岩?” 林夕落口中随意的嘀咕一声,则有那一双大手将她抱入怀中,“醒了?” “嗯。”林夕落窝在他的怀中,这一宿她睡的断断续续,连梦境都离不开那番惊魄的场景。 “再躺一会儿,稍后带伱进宫。”魏青岩为她拽上了被子,林夕落则豁然起身,惊愕道: “今儿就要进宫?不是还要有宫嬷先来教习宫规?” “昨晚已有宫监传信儿,皇后传见伱与肉滚儿。”魏青岩的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无奈,“不必害怕,有我在。” 林夕落虽然点了头又阖上眼睛,可她的心却在砰砰的跳,皇后明日便召见,可是与满月宴发生的事有关吗? 这又是一场考验……(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六十二章 黑痣 林夕落未能阖眼多久便心事不宁的起了身。 沐浴过后更衣装扮,更是请了曹嬷嬷过来帮衬挑选仪容衣饰。 能否装扮的端庄富贵林夕落并不知,但衣着配饰上不出错才是最主要的。 曹嬷嬷也格外精心挑选,特别是在衣裳的选料和配饰的图案、花纹上仔仔细细的查探,待确定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笑道:“老奴用这条老命担保,夫人这一身行头绝对不违任何宫中的禁忌。” “瞧您说的,动不动就搭上命,人命可是值钱的!”林夕落笑着抱过小肉滚儿出了门,今儿这小家伙儿也是特选的装扮,虽是不大点儿个小家伙儿也着了一身团锦的外套,就好似用料子包了一个肉球,格外可爱。 魏青岩在外备好马车,林夕落上了暖轿,车上特意备了个摇篮,可以将小肉滚儿放进去。 马车上晃晃悠悠,这小子睡的更香,魏青岩护着母子二人一同乘马车,更是让林夕落先往腹中垫一点儿吃食:“……稍后不知道要等多久,还是先用点儿吃的,免得饿着,进宫之后,吃喝都要注意,能不碰就不碰。” 林夕落微微颔首,可口中却道:“连杯水也不可用?” 魏青岩摇头,“不可。” “妾身知道了。”林夕落如此自称,倒是让魏青岩豁然惊讶,林夕落俏皮吐舌,“曹嬷嬷特意提醒的,让我在外人面前要自称妾身,否则容易被挑理。” 魏青岩没有阻拦,笑着调侃道:“私下不必如此称呼,与伱的性子实在不搭调。” 林夕落冷哼的咬他一口,却让魏青岩哈哈大笑,连小肉滚儿都忽然惊醒,睁了睁眼睛随后又睡过去。 马车行进快一个时辰才至皇宫门口。魏青岩递了腰牌,便在大门外等候传召。 未过多久,便太监传召林夕落与魏文擎进宫,却单单没有提魏青岩的名字。 “我就在此处等伱们出来。别怕。”魏青岩拥着她的肩膀一直送其母子上了小轿,魏青岩拿过一个巴掌大的囊包塞入太监手中,小太监不敢收,连忙道:“这使不得……” “拿着,有劳公公了!”魏青岩面色平淡,小太监只得连连道谢,当面吩咐其他人往小轿中垫了棉毯子。随后吩咐人抬着往皇后的“祈仁宫”而去。 皇后此时正与太子妃黄偆艳在宫中说着昨儿在宣阳侯府的事。 黄偆艳哭成了泪人儿,自昨日被周青扬先行送回之后,她便在皇后的宫中跪地请罪。 而跪了一个多时辰,太子归来之后,皇后与太子私谈许久便派人去送信儿今日要召见行衍公夫人与其子,黄偆艳便在“祈仁宫”中侍奉一晚。 皇后思忖了一晚,今儿才开口问一问黄偆艳昨儿的细节,可这话匣子一开。黄偆艳便哭个不停诉着委屈道:“……都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臣妾抱那孩子看了看,那孩子却正这时候出毛病。不过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罢了,孰料却撞在了林昭仪身上,而她明明应该是后仰,孰料却往一旁倒去,臣妾都是冤枉的!” “依着伱的意思,她还有意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来嫁祸伱了?”皇后的语气不咸不淡,黄偆艳也不敢再说:“可那行衍公夫人可不是个规矩的人,臣妾依照太子殿下之意送了人过去,她还与臣妾直接顶撞,就是不肯收。” “这事情就做的荒唐。伱们不知道皇上宠着行衍公吗?那位行衍公之前是什么名声?跑到侯府上去跟他的家眷耀武扬威,本宫看伱这身份也摆不正了!也不是没当过母妃的人,居然抱着孩子还能吓一跳!” 皇后如此斥责,黄偆艳立即跪地道:“母后,并非是臣妾惊慌,而是……而是臣妾看那孩子吓了一跳!” “伱吓什么?那么点儿的孩子?”皇后目光中透着不满和厌恶。黄偆艳立即道:“那……那孩子的锁骨处,有一个与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的黑痣,臣妾当时看到便慌了,这……怎么会长的一样呢?” 太子妃这话说出,皇后呆愣一分随即如触电似的,目光震惊的看着她:“伱确定?” “臣妾哪敢对母后说假,千真万确……”黄偆艳说完,皇后呆滞半晌,而此时外面的公公前来回禀:“回皇后娘娘、回太子妃,行衍公夫人到。” 皇后的手扬起,却是豁然撂下道:“让她在门口等着。” 公公一愣,随即立即转身去吩咐,黄偆艳有些不知所措,“母后,这……” “此事本宫心中有数,但伱将太子的孩子给弄没了,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伱的错儿,如若是林昭仪已查处怀有身孕伱就是大罪,闭门思过三个月再来寻本宫说话。” 皇后一句话将此事定下,黄偆艳只得无奈告退,可转身之余她手中帕子搅成了结,心中咬牙道:“林昭仪,本妃不会饶了伱!” 黄偆艳离去,皇后则有些心惊。 魏青岩的孩子锁骨有一黑痣,而周青扬也有,但让皇后震惊的乃是……乃是皇上的锁骨上也有一颗黑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脑中有些凌乱,魏青岩军功卓越、军权在握,故而周青扬几次谈起皇上格外欣赏看重魏青岩,而皇上每次提及此人都格外赞赏,她身为皇后自要多加重视,争取为太子拉拢住人脉。 否则德贵妃与齐献王二人虽不得文官之喜,但其手中军权在握,她与太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可如今这魏青岩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实在太让皇后心中缓不过来,可这一沉思不醒,林夕落在外抱着孩子等候召见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快一个时辰过去,她还没有得到皇后传见。 “祈仁宫”中的太监们也格外奇怪,按说递了腰牌皇后就传了,应该早就召见了,怎么行衍公夫人带着孩子来许久,皇后还没有动静儿? 也不见出什么事了啊?难道说故意给行衍公夫人下马威?可行衍公的爵位乃是刚刚册封,皇后不该这样啊,这岂不是跟皇上过不去? 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一个时辰,这孩子倒是乖巧还在睡着,除却中途由宫女帮忙换了一次尿布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事。 可抱着这小子一个时辰,林夕落只觉得这胳膊已经酸麻不已,一旁的宫嬷取来了软垫子,林夕落才将肉滚儿放上,轻轻揉了揉手臂,心中也在纳闷。 这是怎么回事?依照魏青岩与曹嬷嬷所讲,来给皇后谢恩不过是召见后问上几句便罢,可如今来看,莫说是召见,单单的晾她母子在此地一个时辰恐怕就不是个吉兆。 难道是为昨日太子与太子妃的事故意惩戒? 林夕落左思右想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对这个状况有解释,否则还能为何? 太子与太子妃还真够心胸狭隘,林夕落已在心中将此二人翻来覆去的骂了不知多少遍…… 忽听外方有声响,而这侧殿角屋中的宫女与太监则连忙赶去门口磕头迎候,林夕落有些不明,一旁的小太监则是道:“皇上驾到。” 林夕落叹了口气,她这又要等多久啊! 如若不是门口太监宣到,皇后还沉浸在独自的思忖之中,忽听皇上驾到,慌乱之余则即刻起身前迎,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不自然。 肃文帝虽已年迈,可其直挺的脊背、鹰硕的眼眸所透出的王者气场让人不自觉的生出敬仰之心,皇后簇步上来请安,肃文帝点了点头,目光朝向周围看去,则是道:“不是说魏青岩的儿子在这儿么?人呢?” 魏青岩的儿子?皇后忽然呆傻,她刚刚为那件事沉思太久,却忘了召见…… 皇后立即看向身边的太监道:“行衍公夫人到了?怎么没有告知本宫?” 太监额头冒汗,只得硬着头皮当这个替罪羊,连忙道:“刚刚奴才见皇后娘娘头痛,便让行衍公夫人稍等片刻……” “胡闹!本宫今日特意召见,怎么还不通传?快去!”皇后一声令下,太监连忙匆匆退下而去,肃文帝并没有在意,而是缓步进了屋中,皇后亲自上前沏茶侍奉,而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皇上日理万机已经鲜少到后宫来,如今得知魏青岩的夫人带着儿子进宫,他却好奇赶来,这……这件事让皇后不敢再深想下去,可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却让皇上看在眼中。 林夕落得了太监传见,再次抱起小家伙儿只觉得这胳膊快不是自个儿的了。 跟随着太监匆匆进宫,心里只想着曹嬷嬷教习的规礼,这皇宫诺大,进入其中走路不能抬头随意乱看,而小家伙儿这会儿还恰恰醒来,伸着小手不停的抓着林夕落的衣襟要吃奶。 林夕落满脸苦笑,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这小祖宗还真是个添乱的坯子! 进入侧殿之中,太监唱名,林夕落抱着孩子进去,只觉得面前高位上坐有二人,跪地道:“臣妾林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其上一声苍老的声音命令道:“把孩子抱上来给朕瞧瞧!” 第三百六十三章 隐辛 林夕落一怔,心中颇有点儿奇怪,皇后则心中更惊,皇上来此一句话都不多说就要看这孩子? 这…… 陆公公从皇上身边亲自下来行至林夕落身旁,笑着道:“夫人,赏咱家个颜面,由咱家抱小公爷,可好?” 林夕落已见过陆公公多次,而每次魏青岩对他也甚有交情,这自没什么不放心的。 将小肉滚儿放置陆公公怀中,林夕落轻声嘱咐道:“这小子脾气浑……” “夫人尽可放心。”陆公公没有多说,而是捧着小肉滚儿就往正位上去,肃文帝看到那襁褓中的小脑袋不免脸上笑意甚浓,待看到那双大眼睛正滴溜滴溜的看着他,那股威严的气势渐弱,好似一呵护孩童的年迈老人。 皇后眼见如此,不免多探视了几眼林夕落,见她跪在地上还未起身,也将目光看向小家伙儿。 肉滚儿饿,肉滚儿很饿。 本是应该到了吃奶的时辰,可却一群陌生的脸孔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脸上不免多了几分不耐烦,小手挥来挥去,嗓门嗷嗷的乱嚷,这一副小模样倒是把皇上逗乐了:“这小子脾气还挺厉害,才满月的功夫就跟朕喊上了!” 林夕落心里惊悚不已,只听陆公公则道:“小公爷这也是跟皇上亲,在喊皇上万岁……” “哈哈,给朕抱抱。”皇上欲伸手接孩子。却是把皇后吓了一大跳,“皇上?”他可是连自己的孙子都没抱过几回…… 肃文帝不理,陆公公只得缓缓的将孩子放在皇上的手中,小肉滚儿又被换了地儿,小手一伸,正拽了肃文帝的胡子,肃文帝却是在笑。伸手碰碰他正撅起的小嘴儿,小肉滚儿拿他的手当成了吃的,小嘴吧嗒吧嗒舔个不停。 皇后的心里很复杂。可看着肃文帝心情如此好,却也不敢说太多出言破坏这气氛,只得道:“皇上。让臣妾也看看这孩子?” 肃文帝点了点头,“可他不放开朕的手了。” 皇后的心中不是滋味儿……小肉滚儿舔半天却依旧没吃的,不由得扯嗓门儿大嚎几声,小身子拼命的扭,倒是让肃文帝有些手忙脚乱,却依旧老怀欣慰。 皇后连忙将孩子接过,可肃文帝没松手,她这一拽,却直接将外面包裹的被子给扯掉,小家伙儿好似认准了皇上的胡子。一把拽了好几根! 肃文帝“哎呦”一声,陆公公连忙上前去抱,可肃文帝没松手,正把小家伙儿的衣裳扯开。 陆公公心中一惊,只见肃文帝的笑容消失。因为他正看到了小肉滚儿锁骨处的那一颗黑痣。 皇后眼见如此,则立即心慌,即刻跪地道:“皇上,孩子年幼难免失礼,请皇上不要怪罪……” 林夕落也吓了一跳,她就跪在这里等着的功夫。这小子又干什么坏事了? 耳听皇后如此说,林夕落也顾不得什么规礼,只抬头看着,却正见皇上举着小家伙儿在盯着看,这一副模样险些让林夕落的心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即刻道:“皇上恕罪!” “都起来吧,有什么错。”肃文帝将孩子递给了陆公公,口中道:“……这孩子合朕的心意,朕很喜欢他。” 皇后心中冰冷,心思杂乱,肃文帝看向林夕落已有些颤抖,则缓缓言道:“起来吧,听说伱喜好玩雕刀一类的物件,前些时日福陵王送了朕一件‘吉祥如意’的镇纸,说是伱亲手所做,朕很是喜欢。” 林夕落没想到肃文帝会忽然提及雕艺,则连忙道:“臣妾罪过,也正在修习教习礼规,德言容功,行衍公宽容大度,容得臣妾做这等违礼之习……” 林夕落这一番话却让肃文帝笑了,“行了行了,不必把教条礼规摆上来,魏青岩的性子朕最清楚,遵规守礼的宅门隽女他不见得喜欢,伱纵使再跋扈泼辣,不守教理,但伱为他诞下个好儿子,这就是天大的功劳!” “谢皇上体谅。”林夕落这一说,皇后则插话道:“伱倒是会顺杆爬的……” 林夕落一怔,连忙道:“谢皇后体恤。” 皇后一怔,算是无奈无语,皇上逗了逗小文擎,便是道:“带着孩子去吧,恐怕魏青岩在宫门外等了近两个时辰了,也等烦了,如若再不放伱母子出去,他要闯进宫来向朕要人了。” 肃文帝这话一出,却让皇后吓了一跳,难不成……难不成皇上是特意来“祈仁宫”的? 不理皇后脸上的惊慌,肃文帝则摆手让陆公公送他们母子二人离去,林夕落可算心中松了口气,抱着小文擎向肃文帝与皇后谢恩之后便即刻离去。 皇后只觉得心中有话要解释一番,孰料还未等开口,肃文帝则道:“皇后,伱与朕许久没对坐着吃上一顿饭了,伱今儿陪一陪朕,朕老了,不知还能喜乐多久,只想多笑一笑,不想再理那些烦躁的事。” “皇上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能陪伴皇上乃是臣妾的福气。”皇后心中是惊、喜、复杂,即刻吩咐人去筹备午膳,心中不免感叹,要叮嘱周青扬要好生拉拢魏青岩了…… 林夕落抱着小文擎离开“祈仁宫”,陆公公则一直送其母子到宫门口,在小轿上林夕落便已喂了小文擎,而下了小轿之时,小肉滚儿已经睡了过去。 魏青岩在宫门外等的焦急难耐,已经不知问过魏海多少遍时辰,心中已经打好主意,如若在午时还不出来,他则要寻一个理由进宫去找。 正在如此盘算之余,宫门打开,眼见陆公公出来,魏青岩则即刻冲了上去,毫无寒暄之词,即刻道:“公公,夫人和孩子可好?” “哎呦,行衍公您轻点儿,咱家的老骨头要被您晃悠散了。”陆公公这一说,魏青岩则连忙放手致歉,一旁的小轿撩起了帘子,魏青岩则看到林夕落抱着小文擎出来,这一颗心豁然松下,却是让陆公公捡了笑:“刚刚皇上还说若再不放行衍公夫人和小公爷离去,您就要闯进宫要人了,皇上果然慧眼如炬……” “嗯?”魏青岩没反应过来,“皇上?” 林夕落走过来,魏青岩则接过小肉滚儿,林夕落笑着给陆公公行了礼,随即道:“皇上正在皇后宫中,都见到了小肉滚儿。” 魏青岩的脸色有些复杂,陆公公则道:“小公爷这脾气可真是厉害,还拔掉了皇上两根胡子,将来定是一员大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行衍公好福气啊!” 陆公公的话让魏青岩明白其意,即刻道谢,而陆公公也不再多叙,只道回去侍奉便已离去。 林夕落也是刚刚听陆公公说起才知道这小子拔了皇上的胡子,登时眼睛硕大,连忙拍着胸脯道:“这小子,就没个不闯祸的时候!” 魏青岩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复杂,“累坏伱了。” “不累。”林夕落瞧出他神色上的不对,则是道:“青岩,伱怎么了?” 魏青岩沉叹口气,拥她入怀,“我们上了马车再说。” 林夕落点头答应,可在宫中等了许久又跪了许久,她这两条腿已经有些浮肿,豁然一迈步险些摔了。 魏青岩即刻扶住,更是心疼,直接大手一挥,将她扛了身上,往马车处走去。 “快放下……这么多人!” 林夕落余光看着皇宫侧门处的皇卫和侯府的侍卫全都在笑,一张脸如紫茄子一般。 魏青岩的手更紧,直接将她们母子二人全都送上了马车,才吩咐道:“出城,去玄花谷。” *** 玄花谷是幽州城外的一处景致优美之地,因四面环山,山上翠松绿林,每逢春季四月,整个山谷之中会开满淡紫色的玄花,故而命名为玄花谷。 魏青岩的生母便葬在此地。 这一路上,魏青岩都沉默无语、心事重重,林夕落只觉得这几日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今日得见皇上与皇后更是奇怪,但她没有开口去问,只等着魏青岩自己来说。 因他是一个心事很重的人,若不想说,怎么问他都不会开口。 在马车上用了点儿糕点和暖饮,魏青岩才抱着二人下了马车,让魏海率侍卫在外围守护,他则带着林夕落母子往山谷中的墓地而去。 团花丛中竖起一个高大的墓碑,其上名讳没有出身,只有“母:董氏”题字,落款为“子:青岩”,而卒日乃是魏青岩的生辰之日…… 林夕落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略有些颤抖,随后跪地磕了三个头,口中道:“娘,我带着媳妇儿和儿子来看您了,儿子不孝,不能为您正名,您……您不要怪儿子。” 魏青岩的话让林夕落格外吃惊,不能正名?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宣阳侯的姨娘么?还有什么正名之事? 林夕落纳罕之余,魏青岩则回身道:“夕落,带着孩子磕头吧。” 林夕落没有多问,抱着小文擎跪地磕了三个头,更是用帕子扫去墓碑上的尘土,撒上花瓣儿,而魏青岩一直跪在墓碑之前,半晌才道:“伱一直很奇怪为何我与宣阳侯之间无父子之情,我现在就告诉伱,因为我的生母便是他亲手杀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疼! 魏青岩如此说辞让林夕落不由得心中大惊。 他……宣阳侯亲手杀?他的生母不是难产而死吗? “青岩……”林夕落轻唤一声,魏青岩的双拳触地,沉默不语。 她不敢再开口探问,只由他独自静思,林夕落的心中很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青岩沉默许久,大手伸向背后,揽过母子二人于自己怀中,坐在这玄花谷的花丛之中,讲述着他的身世。 “我的生母出身于边陲地区,外祖是边陲之地的守将,因跟随过侯爷,所以将生母送与他为妾侍,未过多久,侯爷立下军功,正在等候封赏,那时肃文帝便选他护驾出巡,他便带了我的生母随侍。” 魏青岩看向林夕落,“生母归来便有了身孕,侯爷将她禁在院中,只命数人看管,待生下我之后,侯爷亲手处死了我的生母,而后以难产为由,将所有随侍的丫鬟婆子全部处斩,随后由着我自生自灭,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照看着我。”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也不允我读书,更不允我习武,就好像这草丛中的一只蚂蚁,已经懒得踩死,我一直以为因我是庶子才会这样,直至我拼出侯府,得见皇上,屡屡以命去驳战功,以为能就此扬名,活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可孰料前任夫人有孕,我在战场上只得了个死讯,连尸首都未能见到。” “我一直懵懂不明,在苦苦寻求答案,可这些答案,我却是在抚育我成长的那位老人过世时才得到一个解释,因为我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 魏青岩这一句说出,林夕落的眼睛险些瞪了出来! 不……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那……那是谁? 眼见林夕落这一副惊诧的表情。魏青岩的嘴角涌起自嘲的淡笑,“伱怕了吗?” “青岩,不要说了。”林夕落的眼眶有些红润。他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拿刀在剜自己的心? 魏青岩摇头,“让我说完。” 林夕落攥着他的大手,他磁性的声音带了股沧桑疲惫的沙哑:“那时我很迷茫。我觉得自己就是被孤立之人,开始自闭。开始癫狂,只求身死沙场寻一英烈之名,而不是在侯府中窝囊致死,可有一次,我任皇上的贴身护卫,跟随他御驾亲征负伤,皇上亲自探望我时。便盯着我不放,那一次,他连夜派人将侯爷传召而去,谈了一夜,翌日开始,我就得以重用,可我不知道为何得以重用,于是开始张扬跋扈,谁都不放于眼中。” “起初会觉得是自己有本事才得皇宠,而后我发现。无论我做什么,皇上都会容我,包庇我,即便我将太子与齐献王也不放于眼中。他也纵容,我便开始迷茫了,开始探查我的身世,可是知道的人除了侯爷之外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魏青岩重复这一句时,他的表情格外凝重,“如今我不需要再去探知自己的身世,因为不言而明了……” 林夕落整个人呆傻在原地。 如此解释,她终于明白宣阳侯为何对魏青岩格外的苛刻,也明白他们父子之间出现的种种异于常人的关系。 依照魏青岩所讲,能让宣阳侯发髻染绿仍不敢下杀手之人恐怕只有肃文帝了……他居然是皇上的私生子。 想起肃文帝对魏青岩的大力封赏、想起肃文帝见到孩子时的种种情景,林夕落只觉得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可一切又好似是一场戏,一场梦一样,完全悬在头脑之中不敢相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想起最初跟随魏青岩时,他淡漠的跟随自己家人一同用饭时所透露的期待,他任由自己与他争吵也不厌烦,无非就是一个孤寂的人在寻求平淡的生活。 他喜好教习天诩,因为他头脑简单,只有喜与不喜; 他喜欢听胡氏喋喋不休的唠叨,因为他期待体会母亲的姿态。 这一切不也曾是她渴求的吗? 而这一世她得到了,可他,却是一个处在迷雾中不能自拔的人。 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了方向…… “青岩,伱有我,还有文擎。”林夕落不知能说什么,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魏青岩将她抱于怀中,嘴角淡笑,“我有伱,有他,伱们给我指名了方向,否则我宁肯做一刑克嗜血的人,也不愿苟且无助偷生。” “可……可太子知道吗?齐献王知道吗?”林夕落豁然想起这几个人,他们都是威胁魏青岩的人,如若知道这个事情的真相,魏青岩岂不是很危险? 魏青岩摇头,“应该不知道,但也会对皇上格外宠我颇有微词,所以,我要出征了。” “伱还是要出征?”林夕落心惊,揪着他的衣襟道:“我怎么办?孩子呢?封伱为行衍公乃是皇上之意,他们心中不满为何不去与皇上说去?何必要伱用命去驳?” 魏青岩淡笑,摸着她白皙的面庞,掐了一把小肉滚儿的肉脸,“我的出生由不得我自己,我活下来由不得我自己,可现在我要为自己活一次,也为伱,为了臭小子搏安稳的生活,丫头,伱跟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了。” 林夕落的泪珠掉了下来,拳头捶了他的肩膀几下,“讨厌,又惹哭我!” “别哭。”魏青岩抹着她的眼睛,“这辈子有伱,我知足了,伱不许离开我……” …… 团团花海之中,遍地芳香,他,她,还有这襁褓中的小家伙儿就这样的依偎在一起,一幅温馨沁人的画卷,鸟儿都在倾诉着艳羡空中盘旋鸣蹄,微风拂过,花瓣飘起,好似一场淡紫色的雨,洋洋洒洒,格外炫丽。 她第一次走进他的心底深处,尽管这个场景格外忧伤,可她却心中笃定,这一辈子,她要成为修复其伤痕的女人,一定! 就在魏青岩带着林夕落于“玄花谷”祭奠生母与讲述身世的同时,皇宫之中,与肃文帝一同用过午膳的皇后则急忙将周青扬叫了过去。 母子二人谈了片刻,她虽没有告诉周青扬事情的真相,可皇后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拉拢好魏青岩,不要再私下动手以免惹怒皇上的说辞让周青扬迷茫了。 按照周青扬最初的想法,他的麾下文官当重,缺的唯独是武将官员,如若能得几位手握军权之人的支持,他的太子之位自当稳牢,可皇上行巡西北修建行宫让他任监国之时,他的确蠢蠢欲动呆不住了。 而那时操之过急,逼迫宣阳侯未成,又与魏青岩划开界限,如今再去拉拢又怎能轻易办到? 可瞧着皇后的模样对此事格外看重,周青扬也只得答应下来,而后寻身边几位幕僚好生详谈。 齐献王对此事没有半点儿反应,仍是盯着林绮兰的肚子,更是各地寻人诊脉看是生男还是生女,他如若无后那一切都是扯淡,再能握住军权又有何用? 德贵妃的娘家虽然是手握军权的重臣,可他光杆一个连个继承王位的人都没有,但凡是长了脑袋的人都要换一扶持的人选。 齐献王被德贵妃揪去数落多次,也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三个字:生儿子! 故而,对于魏青岩的事他也不愿太放在心上,凡事都在等生了儿子之后再议不迟。 宣阳侯府之中,侯夫人心浮气躁,已是气的不行。 昨日,太子妃送来的奶娘和女人,她本是让花妈妈全都带去“筱福居”训导,可孰料林夕落派了侍卫去把守,而后直接将人带走,连个招呼都没有与她打,这还把她这位侯夫人放在眼中吗? 如今林夕落成为一品诰命,又是行衍公夫人,比她这位侯夫人的官衔高上两等,可她如今不还是住在宣阳侯府吗? 有魏青岩横在这里,宣阳侯府哪里还有出头之日?但凡是个人过的就格外尴尬,想着刚刚训了魏青羽一顿,这却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说都是兄弟,魏青岩荣耀他们脸上也有光。 有什么光?所有的光彩都被他给压了下去! 侯夫人连喘着粗气,只觉得心口好似有一块大石在堵着一般,这件事他如若不寻宣阳侯说个明白实在难受。 让花妈妈相陪,侯夫人则立即朝向宣阳侯的书房而去,花妈妈也着实无奈,侯夫人要么就隐忍不动,这才出了院子没几日,还是无法忍住虚华的傲气,又开始不消停了。 行至宣阳侯的书房,侯夫人也没让侍卫通禀:“谁在里头呢?” “侯爷与三爷。” 侯夫人点了头,“不必通禀,我自己过去即可。” 侍卫领命,侯夫人则由花妈妈搀扶着往前走,可行至门口未等敲门,就听宣阳侯的声音传出道:“不能让他出征,如若他出征的话,本侯手中的军权会被皇上下令调走。” “父亲,这又有何不同?” 宣阳侯的声音格外寂寥沉闷,“不一样了,皇上今日召我入宫,已经问起了行衍公府修建之事了,这是在逼着本侯让位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建言 侯夫人站在门口半晌没有再去见宣阳侯。 虽然心中懵懂他所遇上的困惑,可再去说规礼二字又有何用? 何况侯夫人不是傻子,她听得出宣阳侯不愿让魏青岩离开侯府,也是不愿意让位。 让位?侯夫人想不明,但他知道魏青岩如若出征,宣阳侯手中的军权会有松动,她要仔细的想一想,这事情该怎么办了。 林芳懿在三日过后被提为康嫔,虽是嫔阶最低一等,但在太子的女人之中已经位列在前。 林夕落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头则莫名的惆怅,脑中想着林芳懿小产时攥她手说的那些话,她的确是做到了,成功了,可…… 身不由己并非命中注定,也有是自己找寻的吧! 对林芳懿的事,她实在不愿多想,而满月过后,她可以离开屋子在外活动活动,而此时已阴历五月,渐渐进入初夏时节,丫鬟婆子们在筹备着换新装,而坐月子的屋子也要开始重新收拾一番。 秋翠看着窗边上魏青岩的床,不免偷偷的问着曹嬷嬷:“……这个是不是可以搬走了?” 脸色羞红,带着点儿少女的神秘和懵懂,曹嬷嬷笑着道:“这事儿老奴可不知道,要问一问乔太医。” 秋翠吐了舌头,“这我怎去问?” “这事儿用不着你急。”曹嬷嬷朝着窗外使了眼色,“自然有人更急。” 秋翠顺着她的眼神往外看,正瞧见魏青岩与乔高升在院子中叙谈,而未过多久,乔高升便跟随进屋中来为林夕落探脉。 林夕落的脸如同熟透的大红石榴,连伸出去请乔高升探脉的手都带着红润的颜色,魏青岩眼中含笑的看着她,林夕落却不敢抬头,小肉滚儿在床上依依呀呀的叫着。乔高升探脉沉了片刻,便是道:“夫人的身体恢复的甚好,但也仍需调养一番,过上三月……” 林夕落心一跳。还得三个月?她立即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笑容也有些僵持,催促道:“三个月怎样?” 乔高升没看到二人脸上的尴尬,低头斟酌道:“保险起见,还是五个月为好,五个月之后便可再考虑生第二位小主子了!” 魏青岩这一口长气才喘过来,憋的咳嗽不止。为了掩饰尴尬则即刻转身过去,林夕落担忧的目光立即变为锐刺,想刺儿乔高升两句,可这事又没法开口,支支吾吾半晌没想好能说什么,只得憋出一句道:“我又不是母猪,谁这么早就要生第二个!” 乔高升看向魏青岩,却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那就不必算计时间了,夫人如今的身子已经可以同房了。只是要注意力度……” 这一句没等说完,魏青岩则立即拽着乔高升往外走,“……我们出去谈谈。” 林夕落整个人傻在原地,如同煮熟的虾,而一旁冬荷、秋翠、曹嬷嬷看着她都忍不住笑,林夕落“嗷”一嗓子便钻进了被子里,羞的再也不想出来了! 丢死人了……这个乔高升,就不能含蓄着说吗? 中午与魏青岩一同用过午饭,林夕落的脸上的红润都未能褪去多少,可这少妇丰腴之姿让魏青岩也忍不住蠢蠢欲动。如若是林夕落孕期之时,他看着她只有照料呵护,可如今这就好似在嘴边上的美味佳肴,看着就忍不住想咬上两口。 可青天白日,离黑天还有许久,总不能乔高升刚刚离去。他们就关门拉帘儿温存吧? 好歹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了,要做出淡定的姿态,可这种姿态实在太难熬了…… 喂过小肉滚儿,曹嬷嬷便哄着他去入睡,魏青岩牵着林夕落的小手陪她在院子中走。 没有人说话,只是无声胜有声,林夕落如今也不喜赘言絮叨,自前去“玄花谷”归来之后她便如此。 若说之前,魏青岩时而遮遮掩掩不愿说的表现,她心中的确有些小埋怨,可自从他说出那些陈旧过往的辛酸之事后,林夕落只觉得她不需再多问。 连那般隐秘的事,他都已经告知于她,一直阻隔二人心的那一条线也终于被撕断。好似不需要再问,她已经能够体验到他的喜忧,而此时这种淡淡的温馨,更让她心中格外的满足。 这就够了…… 静谧的祥和总要有人来打破,远处传来的匆匆脚步之声,让林夕落从甜蜜的回味中拔身出来。 魏海见到二人在此,则立即上前回禀道:“大人,太子殿下送了信来,更是派了吴棣在门口求见,您是见还是不见?” 魏青岩接过信,看过之后则有些踌躇静思,随即道:“吴棣我不见了,告诉他我走不开,去取纸笔来,我递一份折子,你送去给侯爷。” 魏海即刻吩咐侍卫去办,林夕落看他道:“可是要回去?” “不必,就在此地行字即可。”魏青岩攥着她的小手和肉嫩的胳膊,“为我研墨?” 林夕落点了头,而未过多久,桌椅笔墨已经摆好,魏青岩心中筹辞,林夕落则研墨润笔,铺好纸张之后,魏青岩提笔一挥而就。 他没有避开林夕落,林夕落则从一旁看着他所写之事,乃是上折提请吴棣为大将军,远赴边境与咸池国交战。 纸张晾干,递给了魏海,魏海则道:“大人,您还不肯上朝吗?” “皇上还未下令停了我的休假之期,我为何要早起上朝?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可……”魏海端着折子,“可皇上不是在等着您去请战吗?您要把战功让给吴棣?” “侯爷怕我出征夺军权,太子亲自写信致歉,对搅和了我儿子的满月礼格外愧疚,而吴棣就在侯府门前,我此举不正合所有人之意?”魏青岩说完,魏海则硬挤一句:“就是不合圣意。” “去吧,别啰嗦。”魏青岩不愿听他的唠叨便是将他撵走,魏海也知劝慰不动,便连忙送信而去。 林夕落听着二人叙谈之事,不免道:“可是为了我与孩子?”之前他已经说过要出征,可今儿就变了心思吗? 魏青岩摇头,“时机不对。”看着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挂满了担忧,魏青岩如小鸡啄米一般在她嘴唇上轻吻一口,“也想多陪陪你。” 林夕落脸上含笑,将小手伸进他的大手之中,拽着他继续在园子中散步。 宣阳侯看到魏青岩上表的折子,不免欣慰的叹了口气,即刻更衣进宫去见肃文帝。 而此时周青扬正听着吴棣在抱怨魏青岩不施颜面,眉头皱紧却也有些无奈。 “连微臣去亲自见他,他都不肯露一面,哪怕是寒暄两句也总是给太子殿下个脸面,如今这事传出,谁见了微臣都是一副嘲笑的面孔,这张脸彻底的丢尽了!太子殿下,微臣明日早朝便亲自请战,皇上如若不允,微臣便跪地不起,这一口气,微臣一定要出!” 周青扬也无心多想,连忙安抚道:“他就是那个脾气,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微臣也承认行衍公有几分本事,早些年边境大战他屡屡告捷,可打仗又不是仅靠他一人就成的,如此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实在欺人太甚!” 吴棣不依不饶,已经火冒三丈,想起侯府侍卫告知魏青岩不见他,而后关门沉默的那一副姿态,他的脑袋都快气炸了! 魏青岩,一定要你跪地心服口服! “吴棣,军中一向以战功说话,你也是军中老将,为父皇立过汗马功劳,而父皇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越是威逼请战,他……他恐怕越不会答应。” 周青扬的心中也着实无奈,他虽身为太子,可凡事手不能伸得过长,否则被肃文帝发觉,他就没好果子吃。 吴棣只觉胸口沉闷,捶了几下道:“那微臣该如何办?” “本宫自会再请幕僚商议,稍后再给你答复。”周青扬此时只想静一静,皇后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在此时跟魏青岩针锋相对,可他又想让吴棣在这一次征战上拥揽兵权,在军中为他拉拢一批人脉。 这个事情着实不好掌控平衡,他要仔细的想一想。 “稍后,稍后魏青岩都已请战离去,那些文官们的破嘴有个鸟用!”吴棣大手一挥,开始口无遮拦。 周青扬面色沉冷,当即斥道:“吴大将军,您要注意言辞!” 吴棣觉出不对,立即拱手致歉,“微臣也是急火攻心,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周青扬冷哼一声,继续思考,而此时则有人前来回禀:“回太子殿下,皇上已经下令旨官拟旨,明日早朝宣吴棣大将军率军远赴边境征战咸池国与乌梁国。” “恩?”周青扬脸上格外惊喜,可心中更是纳罕为何肃文帝忽然改变,即刻问道:“可知是谁提议得皇上应允?” “宣阳侯在宫中上奏折,是行衍公建言。” 魏青岩……吴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咬牙道:“我一定要大胜一场,让魏青岩在我的脚下为我庆功!” 而此时,肃文帝也在大怒:“他就是不肯合朕意,就是不肯!朕倒要看一看,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三百六十六章 矛盾 尽管皇上大怒,但已经下令指派吴棣率军出征,宣阳侯便很欣慰。 但皇上对魏青岩发了火,宣阳侯也说不明白自己心中是何种感想,也可以说是极其矛盾。 这种心情他只能隐藏心底,不敢与任何一个人倾诉,甚至连说梦话都不敢透露,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是他二十多年来的梦魇。 可如今这个梦境要逐渐的走出去,宣阳侯格外害怕。 终归是抚育了多年的孩子,他害怕魏青岩某日得知真相会恨他,虽说如今父子之间已经鲜少有“情分”在,可他目光中一直对魏青岩格外关注。 他害怕魏青岩有成就,因为他的功成名就会让肃文帝骄傲,更是悬在他宣阳侯脖颈上的一把刀。 可每当众人在他面前夸赞魏青岩时,他的内心深处不免也有自豪的成分,因为在外人眼中,这是他的儿子! 肃文帝在多年之前对此并无私心,可如今他已年迈,逼迫宣阳侯退位,逼迫魏青岩脱离侯府远离他,甚至与他情断义绝才更合圣上之意,宣阳侯的心里怎能舒坦得了? 魏青岩为人冷漠,可他为宣阳侯府的确增添了无限荣耀,但宣阳侯不敢将军权交与他,而肃文帝如今之意就是要让魏青岩把控军权,脱离侯府,可军权交与魏青岩,他宣阳侯府不就成为一个空壳子了? 虽说肃文帝不会与魏青岩相认,也不会承认这是他的儿子。但宣阳侯的内心深处已经感觉到魏青岩对自己身世的探究,故而他不会冒这个险。 即便魏青岩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子却仍然力助侯府,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谁让……谁让这不是自己的骨血? 宣阳侯想到此不免叹了口气,当初他为何不直接将那个女人和其腹中之子全都处死? 本是怕肃文帝惦念这个女人而不敢下手,却不知肃文帝不过一夜之情便弃之不顾,留下这样一个孩子成为宣阳侯府的噩梦。 魏青岩就是个噩梦,否则他也不会葬送他儿子和孙子的命! 想到此处。宣阳侯对魏青岩的愧疚之心淡去,他要稳住宣阳侯府的军权,为他的子孙后代立一片天地。 宣阳侯缓步离开皇宫。而此时魏青岩正在听着魏海的回禀:“……皇上已经下旨,命吴棣为大将军,副将与参军等位也未用侯爷麾下之人。五品以下军将之职允吴棣自行任命,只要胜之结果,如若此战败,自尽谢罪。” “齐献王那方有什么反应?”魏青岩问过后,魏海摇头,“没有任何反应。” 魏青岩不免轻笑,“那就等着听消息吧,如此安排众人都满意了,我也圆了太子的颜面,岂不都乐哉?” “大人。就这么等着了?”魏海格外吃惊,魏青岩道:“等,等吴棣战败的消息。” 林夕落将乔高升新开药方所熬制的药喝入口中,冬荷便来回禀水已经放好,侍奉林夕落去净房沐浴。 前几日沐浴更衣是为应承小肉滚儿的满月礼。而今晚的沐浴却是为了他,褪去衣物迈入水中,林夕落只觉得浑身发烫,连温润的水都消不去她心中火热。 想着魏青岩宽阔的背脊,林夕落的脸色不由得红润起来,可摸着自己胖圆了个胳膊和腰上赘肉。她不免翻了白眼,“怎么还瘦不下去了?” 冬荷在一旁道:“爷说了,夫人这样丰满,美。” 林夕落白她一眼,“你这丫头也开始嘴皮子耍滑了,改天寻个人给你嫁出去,让你调侃我!” 冬荷丝毫不怕,“奴婢嫁了,您就没有可心的人在身边陪着了,您舍得吗?” “那也不能耽搁了你,你可也不小了。”林夕落想起冬荷的年纪,“可有相中之人?我为你做主。” “没有!”冬荷即刻惊呼,“奴婢可不嫁人。” “还能当一辈子姑子?”林夕落撇嘴,便上下打量着冬荷,更是停留在敏感之处,把冬荷看的满脸通红,用手臂挡着。 林夕落狡黠一笑,“再不肯嫁,让爷收了你!” “才不要,奴婢还是嫁了吧,可不做您记恨的人。”冬荷对林夕落玩笑一般的话语可是入了心,仔细寻思着她也没有逾越之举?夫人记恨上了? “那你说,你喜欢哪一个?”林夕落见她当了真,不免赶紧转移话题。 冬荷面色羞赧,却是摇头,“还未遇上,如若遇上合适的,奴婢就请夫人做主。” “羞成这副模样了,定是心中有人了,不愿说罢了,何时你忍不住了再告诉我。”林夕落说罢,便专心沐浴,冬荷的脑中不免想至远处。 忽然忆起那一天晚间她起身时看到一黑衣人影在向爷和夫人回禀事,那股平淡的声音、姿态和一双刺人心肺的眼睛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可冬荷对谁都没有提起,她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甚至都没看清他的长相,她能怎么说呢? 如若林夕落知道冬荷心中之人是薛一,她一定会被吓到! 但冬荷不提,林夕落也无心细问,只在沐浴过后披上外衣,缓缓的朝着屋内走去…… 冬荷收拾好物件行步出门外,又拿起了手中的绣篮,坐在门口举着绣笔在一丝一丝的勾勒图样,可殊不知她稀里糊涂的便勾勒出脑海中的模样。 吓了一跳,赶紧拆掉,可孰料针脚细密,即便拆掉这块布料也无法再用了。 心中惋惜,冬荷将其扔至一旁,继续寻了新的图案再勾样子,殊不知那扔掉的布样凭空消失,落入他人手中…… 魏青岩躺卧在床上,看到披着薄纱褶衫而来的林夕落不免投去目光。 薄纱遮不住其内艳丽的抹胸,一对粉光润采、雪团丰腴的双峰随着她缓缓的脚步在微微颤动,光滑柔润的肌肤,半遮半掩,让魏青岩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林夕落走的很慢,看着他炙热的目光脸上的红润更深一分,可这种奇妙的时刻她该说点儿什么呢? “呀!” 未等思忖明白,她已被他拽上了床压在身下,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和口干舌燥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 魏青岩的大手探入衣内,林夕落跟随着他的动作隐隐发出轻吟之声,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轻斥道:“慢点儿……” 魏青岩轻应一声,大手在她身上来回的摩挲,已觉出她胸前的红豆挺立起来,热吻越发的向下,更是将她身上仅存的薄纱全部扯去,纹丝不剩,林夕落惊呼一声,不由得拽过了手边的被子遮住羞处,却被魏青岩一把抓住扔至地上。 吃果果的被晾着,林夕落不由得全身羞红,缩了起来,圆润的曲线更激起魏青岩的**…… 虽不是新婚之日,可时隔许久才得同房好似小别新婚,林夕落浑身酥软,将腿盘在了他的身上,微眯的俏眼看着他炙热的容颜,上前轻啄一口,魏青岩雄昂挺入,合二为一。 娇嗔的声音荡漾而来,帷幔轻摇,一曲良宵夜曲奏响。 窗外,除却清鸣的鸟虫之外,还有一人在角落中看着门前的冬荷一针一针的绣着图案,直至天色泛亮…… 翌日清晨,林夕落醒来时已是太阳高升,虽不知是什么时辰,但她依旧不想起来。 但她不愿却有人急,譬如等着吃奶的小肉滚儿…… 曹嬷嬷见林夕落闭着眼睛喂奶,一脸疲惫的倦色中还透着未消去的红润温存,笑着道:“夫人,得快些请个奶娘了。” “嗯。”林夕落依旧没睁开眼,“暂时还喂得了小肉滚儿,寻奶娘也得找到妥当的人,三嫂已经帮忙在找,却一直都没寻到合适的,也是最近府中事情多,顾不过来了。” “老奴稍后就去三夫人再说一声,估计怕小主子挨饿,也会抓紧办这件事。”曹嬷嬷说完,林夕落又“嗯”了一声,而后反应“挨饿”?这是从何说起? 睁开双眼看着曹嬷嬷,却见到她脸上不言而喻的笑,林夕落登时一张大红脸,恨不得钻了被窝里不出来。 冬荷端来了早饭,却见林夕落蒙头不语,曹嬷嬷正在拽着被子道:“别闷坏了小主子。” 林夕落撅嘴道:“笑话吧,反正也是嫁了的人了,不怕笑话。” 冬荷不明说的是何事,眼神中透着懵懂,林夕落看她小脸晦暗,则是道:“没休息好?” 冬荷连忙摆手,寻了借口道:“无事,只是这几天小日子不舒服。” “你不舒服就让秋翠、秋红活着青叶过来,不必一个人忙碌。”林夕落开了口,冬荷即刻道谢,而未过多久,魏青岩从外归来便召唤侍卫做事,林夕落见他脸上喜意浓浓进入屋中,问道:“何事这么高兴?” “泊言后日大婚,你忘了?” “哟!”林夕落惊呼一声,随即面色愧疚,“我还真给忘了,还缺什么筹备的事?” “早已吩咐人筹备完毕,唐永烈这一次也官复原职,大婚之日自当有众人齐贺。”魏青岩看她道:“岳父与岳母大人自然要去,我带着你和肉滚儿也去!” 林夕落点了点头,李泊言能顺利的大婚,她也算了却心中之愿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出事 李泊言自从在“麒麟楼”接受了雕字一事在官职上也有提升。 如今时任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正五品官职,掌管兵籍、军器、武举考试等事宜,而他专属负责的事情乃是军器军械,雕字一事显然与此密不可分。 一不足而立之年、无家世背景的年轻人能在这么年轻就任正五品官职也是极少数。 李泊言心中清楚,他能走上这一步最大的助力还是魏青岩,没有他的提拔推举,他即便认了林政孝为义父、即便如今在福陵王身边行事也绝不会任五品郎中。 在军职上,次五品升至正五品是一个大坎儿,而他轻松迈过,又娶得刑部侍郎大人之女为妻,这在旁人眼中简直是做梦一般,而他李泊言做到了! 李泊言是一个聪明人,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故而对这一桩婚事他格外上心,特意请了林政孝与胡氏为父母,与唐家谈论嫁娶之仪,唐永烈自然不敢怠慢,这可是行衍公的岳父岳母,他当初欲将小女与李泊言联姻,不就为的是搭上魏青岩这一条船? 如今这个机会来了,唐永烈自然高兴得很,众事办的妥妥当当,而林政孝也真的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他即是李泊言之师,又是其义父,这一层关系让他格外重视,更是以林家的名号与魏青岩岳丈大人的脸面邀约了朝中很多官员来做见证。 故而唐永烈嫁女、李泊言娶亲便成为近期内幽州城内的一桩佳话。 对于这等事情林夕落自然是不知道的。 魏青岩如今也不上朝,只偶尔吩咐魏海与薛一做事亦或跟随福陵王至麒麟楼商议这些事便罢了,除此之外根本不出屋,只陪着她与小肉滚儿。 小肉滚儿过了满月,也未如以前那般贪睡了。 时而瞪两个大眼睛看着林夕落用小刀雕物件玩,小嘴吧嗒吧嗒的抿着,好似这东西能吃一般。 魏青岩没有阻拦,倒是经常带着母子二人游玩,特别是李泊言即将大婚。今日便要先回“景苏苑”看一下还缺何布置的物件,也算是为李泊言撑场面。 李泊言已经在“景苏苑”后方修建了一个小庭院。 他娶亲之后便要长居在此,林政孝与胡氏也乐得院中热闹一些,否则就他们三口人外加一群丫鬟婆子。实在单调的很。 林夕落一早喂过小肉滚儿后便带他上了马车,因为多了一个孩子,故而随行的人员中除却有曹嬷嬷外还另外配了两个小丫鬟,随行侍卫增加一倍。 车马浩浩荡荡的往“景苏苑”而去,这一份阵仗让百姓们围观议论,待得知是行衍公与夫人、幼子出行,围观众人的队伍逐渐增加。直至车马离去还在谈论不止。 林夕落透着车窗朝外瞧去,不由得心中苦笑,百姓们隔着侍卫、丫鬟和马车板子,能看到什么?却都喜气洋洋的来看热闹,果真是百姓有百姓苦、百姓也有百姓福,就看这日子怎么过了。 马车直接驶进“景苏苑”的内院之中,胡氏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魏青岩先下了车,随即抱过孩子。接着扶林夕落下来,林夕落朝向胡氏探去,即刻跑来搂着便道:“娘。我想死你了!” “这丫头,当了娘的人了,还这么调皮!”胡氏笑斥,可心中也是喜,安抚的拍了拍,随即则将手伸向了小肉滚儿,“哎呦我的大外孙子,快让外祖母抱一抱……” 林夕落登时觉得很受伤,怎么多了这小肉滚儿以后,她成了被遗弃的人了? 撅嘴站在原地。而林天诩从院子里跑来,直接扑向林夕落,喊道:“大姐,我想死你了!” 林夕落看着他脸上笑灿不已,可算来了一个填补她心灵创伤的,可未等林天诩扑过来。魏青岩早已揪住他的小衣领道:“骑射练的怎么样了?嗯?听说你前阵子又气走了一位师傅,胆子越来越大了!如若再敢如此嚣张,军法处置!” 林天诩被拽的呛咳不止,挠头嬉笑道:“姐夫……” 林夕落忍不住咯咯直乐,而这时只听一旁有人轻咳几声,林夕落转头看去,才看到那不是林竖贤? “先生也在。”林夕落笑着上前,先行了师生礼,林竖贤连忙退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行衍公夫人安。” 林夕落当即白了他一眼,当即道:“怎么着?在都察院升官了,成了右佥都御史了,提成正四品的大官了,清廉自制,还开始不认亲了?” 林竖贤被这句一噎,当即面红耳赤,“没……” “没有你在这里沉着个脸作甚?小肉滚儿满月我都没瞧见先生的影儿,你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没去我可是要挑理的!”林夕落瞪眼开始数落,林天诩在一旁捂着嘴咯咯笑。 这世上他唯独还怕的几个人中就有林竖贤一个,而如今林竖贤被他大姐给顶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这种事实在太招笑了! 魏青岩轻咳几声,示意林夕落给林竖贤留丝颜面,可林夕落却没听见,依旧在那里说个没完。 林竖贤只觉得额头冒汗,这到底谁是学生?谁是先生?这位姑奶奶可越来越惹不起了…… “哎呦,这丫头,怎么跟先生说话呢!”胡氏在一旁看场景越发的尴尬,只得上前训斥两句,林夕落叉腰说够了,也见林竖贤脸色崩的实在难看,随后抱过肉滚儿道:“还没看到过这小家伙儿吧?这也是你的学生。” 林竖贤只想望天长叹,想让他认了学生就说嘛,何必挨这一通数落? 可他一个未成家的男人,他哪里抱过孩子?这手僵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伸,林夕落将小肉滚儿往他怀中一放,而小家伙儿叽里咕噜的眼睛看着林竖贤,反倒是让他的脸色更僵硬不堪。 “此子甚好,甚好,待其长大些许,如若行衍公仍觉微臣担当得起先生重任,微臣自当愿教习小公子。”林竖贤已惯于如此谈事,林夕落白他几眼也无用,而胡氏拽着她进屋去,魏青岩则与林竖贤、林政孝众人在外叙话。 “你这丫头,怎么与竖贤说话呢?”胡氏忍不住埋怨几句,林竖贤之前与林夕落也算有缘无分,她如今还对人家如此刻薄,岂不伤人? “如此对他才好,如若客套了,反倒让人心中不舒服。”林夕落这般说,胡氏一愣,“你这丫头,心眼儿真多!” 林夕落吐舌头笑,而一旁曹嬷嬷和众位丫鬟早已开始收拾床铺,为小肉滚儿腾出睡觉的地儿。 “义兄的婚事都准备妥当了?他人呢?”林夕落今儿来此就是为了李泊言成婚,而这时候人都在,唯独缺了他一个。 胡氏笑着道:“刚刚唐大人派人来找他,他去唐府一趟,稍后就回。” 林夕落点头应下,“明日你与父亲可要娶儿媳妇儿,你的衣着可是定下了?” “这就等着你过来再帮我参详参详。”胡氏兴致颇高,让丫鬟们把准备的物件全都拿过来,而林夕落也叫过了曹嬷嬷和冬荷、秋翠,众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挑选,格外热闹。 院子中,偶尔屋中女人嬉笑声传出,让在此议事的众男哭笑不得。 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胡氏与林夕落都不是计较等级身份的,故而丫鬟婆子们也可跟着随意发表意见,这加一起不知多少位角儿,连他们在院中说话都要大点儿声,否则站于对面的人恐怕听不清。 提起这一次吴棣率军出征之事,林竖贤便道:“……此人性子狂傲,已有多位朝官对其不满,贪银子不提,为人奸诈好色,还抢过旁人的妾室着实不堪,都察院经历曾上表弹劾过他的折子,却杳无音讯,故而我也不急,只等着他的战报再定,如若他战败而归,那不用弹劾也是死罪,如若他险胜,以多敌少,那也是败,恐怕不止微臣,会有无数人找他的麻烦,如若他大胜凯旋而归,那这折子也不用上奏,军功可抵。” “如此说来,你这折子成了废纸了。”魏青岩在一旁淡然品茶,林竖贤则道:“的确是废纸,但微臣也已详细写下,今日也想听一听行衍公的意见。” “我的意见很简单,一个字:等。”魏青岩见林竖贤面露不解,则继续道:“你也知道他为人轻狂,为人不耻,而且如今成为太子麾下唯一大将,太子一系文官众多,文轻武、武鄙文,这是多年以来的状况,纵使他大胜而归,那一系的文官也不见得容得下他。” “可有太子保着……” “太子?太子受不得他的狂傲,而他也受不了太子的操控,都是一战扬名的大将军了,怎能不想显一显他的与众不同?”魏青岩满是不屑,可他如此一说,林竖贤也明白他的意思,嘀咕着:“合着我这份奏折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纸了……” 众人正在闲聊,而这时门外则有人跑来,即刻到林政孝面前低声回禀,林政孝面色一惊,转身道:“泊言出事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刁妇 李泊言出事了? 林政孝这一句话让魏青岩眉头急蹙,明日便是大婚,今日他出事? 屋内众女见外面好似出了事,林夕落第一个走出来问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林政孝摇头,“你义兄出了事,具体何事我还不知,只是跟随他的小厮回来说他被城尹请走,而且还有吴大将军的家人。” 吴大将军?这是谁?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魏青岩轻撇嘴角,答道:“吴棣。” “他不是率军出征么?他家里人在此时闹什么?”林夕落火冒三丈,“我去,我倒要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魏青岩斟酌片刻并没有阻拦,此时林夕落一个女眷出面倒也合适,让胡氏与林政孝留下照看好孩子,他则带着林夕落一同往幽州城衙而去。 幽州城尹已不再是之前的那一位,而是新调任此地的一位地方官,姓时名康。 历经十载的地方官生涯,十载的上好官评才有今日出头之日,可担当此任城尹一职还不足一个月,时康便遇上了如此棘手之事。 这可着实让时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的。 一位是大将军之三夫人,一位是兵部高官,这二人之间的纠葛哪里是他能判得了的? 可如今人都已在此,他也着实无话可说。 三夫人芊氏本是一位青楼名妓,而后因得吴棣喜爱,便纳入家中为侍妾,芊氏能得如此喜爱乃是天大的福分,吴棣也被她这股妖媚娇气迷惑的死死的,故而芊氏格外受宠,连正房夫人都不放于眼中。 而今日,她乃是去锦绣缎庄亲选上好的紫狐皮所做的护手和护领,可孰料李泊言也在此地吩咐小厮将明日大婚时所准备的物件全都搬回府中。 李泊言离开。芊氏进门,可谁先谁后? 谁人都知道李泊言乃是兵部五品高官明日大婚,岳丈大人乃是刑部侍郎唐永烈,义父乃是太仆寺高官林政孝。而他跟随行衍公多年,更是行衍公夫人之义兄,故而锦绣缎庄的小厮迎他先离去,请芊氏先让一让,这却是点了芊氏心头一股火。 她妓女出身,是最忌讳别人看低了她,而如今她男人乃是率二十万大军出征而去的吴大将军。乃是皇上钦点,更是太子一系的重臣,她凭什么让? 芊氏不让,李泊言得知此女的来历更是心中厌恶,只吩咐自己这一方的小厮尽管离去,不必谦让。 可如此一来,芊氏火了,吩咐身旁的丫鬟拦着道就是不允李泊言等众人走。争执之余不免有磕磕碰碰,而芊氏坐地大闹,硬是诬赖李泊言对她不敬。吵闹至幽州城衙,请时康做主。 如若以往的话,芊氏自己也就闷口气罢了,可今日她身旁还有一位同伴夫人,乃是吴棣属下参将夫人。 虽然参将乃是吴棣麾下,可参将夫人的出身却比芊氏高出太多了! 在这等人的眼皮子下,芊氏怎么可能忍气吞声?本就不是正室夫人,若不是因格外受宠,她怎能得这些人的巴结逢迎? 故而芊氏硬将此事闹大,偏要让城尹做主不可。 参将夫人劝慰几句。便在一旁捡笑,她心中自然明白刑部侍郎与行衍公的权势有多大,更明白芊氏这番闹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可她的男人在吴棣麾下卖命多年如今还被压制一参将不给任何的提职赏赐,而且贪心贪色,对她也多有觊觎调戏,她这时候不让芊氏出一把丑。又待何时? 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女人也要她来巴结?算什么东西? 对于女人的妒心来讲,“忠”字就好像烈日下的一片雪花,微有暖意便化成了水,何况对参将夫人来讲,自己男人能否跟随吴棣大将军夺军功,比不得旁人多给她点儿金银田庄更为实在,而如今她一无所得,还不能看一场笑话了? 参将夫人在一旁心里琢磨着,而芊氏则气势汹汹,指着城尹便是道:“……本夫人的男人为大周国征战沙场,他还是兵部任职的人,却欺负我们女眷的背后没有依靠,这还有没有王法?城尹如若不给一个说法,本夫人就去寻都察院的官员们讲理去!” 芊氏说完,时康也格外头疼,心中不耻这一个窑姐在此呼三喝四,可面子上却道:“吴夫人,里里外外都是朝官,您这是何必呢?李郎中为您道个歉,您看这事儿……” “我无错,为何要道歉?”李泊言豁然插了一句,却让时康险些摔个跟头,面色焦躁不安,怎么这位也跟着起哄啊? “李大人,您明儿大婚……” “那又怎样?”李泊言淡定的很,“大不了不结了,衣裳已让这疯女人给脏了,现赶制恐也来不及了,结什么结?”李泊言说完,芊氏一怔,脏了?她怎么脏了? 参将夫人凑其耳边道:“吴夫人,他侮辱您。” 芊氏豁然一惊,这……这不是骂她是个窑姐? 当即大怒道:“我……本夫人跟你没完!” 李泊言压根儿不搭理,吴棣是太子的人,而他身后乃是福陵王与魏青岩,他如若想对此事不了了之,让一个窑姐占了上风,往后他还有何脸面在军营露面? 何况如今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的疯了,他一起身,她就要往上扑,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时康只觉得这牙实在是疼的厉害,他辛辛苦苦在地方上熬出头,可这屁股还没等坐热呢,就出来这一档子事,老天爷也别开这么大的玩笑啊?他这颗小心脏可禁不住这般折腾啊! “吴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李郎中也乃朝廷命官……”时康未等说完,芊氏当即吵嚷道:“你敢包庇他,我要让吴大人上折子弹劾你为官不正,你休想得好果子吃!” 时康哑口无言,登时闭嘴,太子麾下都是言官,如若有人参他一本,他还真没好果子吃。 可这事儿怎么办呢? 时康在李泊言与芊氏之间来回徘徊,而正值这会儿工夫,门外豁然有衙役进门,禀道:“禀告大人,行衍公与行衍公夫人到。” “快请!” 时康只觉得好似救命恩人到了一般,眼睛中闪烁出的光芒四射,巴不得行衍公到把此局面给解了,这个难缠的女人实在让他头大如斗,他是谁都得罪不起啊! 时康亲自下来到门口去迎,而李泊言要起身,芊氏则立即派着丫鬟们将他围住,稍一动步便会挨上,他明日是要娶亲之人,如若被这等女子赖上,他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李泊言面沉如墨,芊氏趾高气扬,可此时参将夫人却有些呆傻,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芊氏不知道这位行衍公夫人,她可是清清楚楚,上一任的府尹不就是被她给拿鸡毛掸子打了出去?这个女人可更惹不起啊! 这般寻思着,参将夫人连连后退,而芊氏目光朝门口望去,心中也略有忐忑,拽着参将夫人道:“怎么行衍公都出面了?这姓李的可是兵部的人,关行衍公何事?” 参将夫人只觉得她真是蠢笨如猪,实在愚不可及,可这等话她只能藏在心中,口中道:“行衍公夫人是李郎中的义妹。” “不过是义妹罢了。”芊氏不屑,“关系比得过我是吴大将军的夫人?” 参将夫人不语,而此时魏青岩与林夕落已经下了马车,时康上前见礼,魏青岩背手站在门口与时康叙话,林夕落则踏步进去,直接走到李泊言面前道:“义兄,怎么回事?” 李泊言没想到林夕落来了,脸上也有些尴尬,只得道:“疯子闹事,不碍的。” “明儿你大婚,先回去筹办着,父亲和母亲都在为你着急。”林夕落今儿破天荒的忍了脾气,倒是让李泊言出乎意料,立即点头要与林夕落离去。 而此时芊氏则慌了,立即上前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事儿还没处置明白呢!” 林夕落站在原地看着芊氏,上下打量一番道:“这是干什么呢?” “我是吴棣吴大将军的夫人,给行衍公夫人见礼了。”芊氏微微屈膝,随后道:“这位李郎中在路上对我有逾越之意,行衍公夫人总不会包庇亲眷、对此不闻不问吧?” “吴棣?”林夕落冷笑,“你是他哪一位夫人?我怎么没见过?是姨娘啊还是哪儿买回来的妾啊?” 芊氏一怔,脸色如喷火一般的难堪:“吴大将军率军出征,劳苦功高,我等女眷在家中孤苦伶仃却受人欺辱,行衍公夫人怎能如此霸道?如若吴大将军战胜归来却见家中女眷被欺负成如此模样,他……他怎能忍受?难道行衍公夫人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他忍不忍得了,关我何事?”林夕落朝后摆手,秋翠立即上前,一脚将芊氏踹了跪下,摁住不允她动,芊氏还没等缓过神来,就听林夕落则淡言道:“本夫人霸道是出了名的,你不让我走?行啊,那你就跪了地上给本夫人磕头请安吧,何时我满意了你何时起来,起来后本夫人亲自送你去都察院上状子告行衍公纵容妻室跋扈泼辣,你愿意寻哪一位言官,本夫人就给你寻哪一位,现在你就磕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 陷阱 林夕落这般做法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傻了眼。 时康长大嘴巴,快连口水都流下来,他顾不得看李泊言,目光只朝着魏青岩看去,可这位行衍公就在这里站着,丝毫不往里面看上一眼。 时康这一颗心跳的格外的快,目光中带了乞求之色的看向魏青岩,只求行衍公手下留情,可别让他跟着吃不了兜着走啊! 魏青岩的嘴角轻微上扬,透出的阴狠笑意却让时康的心里更冷。 他……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林夕落对待芊氏的狠辣并不是她就如此心狠,也是如今身份的要求。 魏青岩乃是皇上亲封的行衍公,虽说私下他与皇上沾亲,可在外人眼中他依旧是宣阳侯之子,与皇家不沾半分血缘关系,他身上所俱的荣耀和皇宠有目共睹,而随之林夕落成为行衍公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她的言行举止要对得起这个身份。 谈个“礼”字,她是做不出样子,但有最重要的一条是要格外谨记,那就是不能退缩和丢了颜面,她林夕落泼辣的名声早已众人皆知,总不能因为个诰命身份就让她束手束脚起来。 而这个芊氏,不过是吴棣的一个妾,见面不与她行礼为其一、说话大呼小叫为其二,如若她林夕落就这么放纵下去,外人还不笑话死她? 她可以不尊规矩,但别人不行,起码她看不上的女人就不行,谁让这府衙站着的女眷之中,就她的身份最高? 芊氏被秋翠摁着,心中惊骇不已,口中连连嚷道:“我是吴大将军的夫人,你怎能如此待我……” “你就是个妾罢了。还好意思自称夫人?”林夕落看向秋翠道:“今儿吴大将军的夫人不在,我就替她教一教这些妾室该怎么样做人,赏她二十个嘴巴子,不必手下留情。” 林夕落话语一出,秋翠则立即动手。 芊氏是个弱女子。哪里比得过秋翠有点儿拳脚功夫的丫鬟?两个婆子上前将芊氏制住。芊氏便觉得脸上豁然一疼,口中一股血腥味儿从牙根儿渗出。她惊嚎一声,脸上便接着疼了下去! 林夕落到此的一番作为却让参将夫人也心惊胆战。 她虽知道行衍公夫人的脾气格外厉害,可却不知道厉害到如此程度! 可她如今该怎样离开此地?总不会……不会是因她与这个芊氏在一起。便也跟随着挨打吧? 参将夫人正在心中忐忑不安之时。就觉得一股冰冷的目光朝她看来,却正是林夕落,参将夫人浑身一哆嗦,即刻上前道:“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我是征讨大军参将邹佥之妻!” “原来是邹夫人”林夕落脸上轻笑。“那你来说说,本夫人罚这女人二十个巴掌,可有错吗?” 邹氏一怔,连忙摇头“行衍公夫人无错。” “哦?那为何无错?不妨你来给本夫人讲一讲?”林夕落上下打量了她半晌,邹氏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毛都竖起来,害怕被摁在此处挨一顿打不提,她也是两方都得罪了。 这等蠢事她如若做出来,那……那她男人还不休了自己? 邹氏咬牙切齿,看着已经口喷鲜血的芊氏,只得道:“芊氏对行衍公夫人实在无理,该打。” “只是对我无理么?”林夕落话语清淡,可传入邹氏的耳中却让她心中火辣,继续道:“的确是无理,见到行衍公夫人没有磕头拜见,更是针锋相对的顶嘴,此外……此外她因不肯为李大人让路而闹至城衙来,实在有损妇道颜面,也是丢了吴大将军的脸。” “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林夕落看着她“那就稍后把这些话再与吴夫人说上一遍?”林夕落话罢,立即朝门口的侍卫吩咐道:“去吴府,请吴夫人前来领人。” 侍卫驾马便去,邹氏可吓的双腿一软,险些跪了地上。 让……让吴夫人来?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她的男人可还在跟随吴大将军出征,如若被就此记恨上,随意刁难苛刻让他葬死沙场,那……她岂不是成了寡妇了? 邹氏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瞧着就快昏过去,林夕落只心中冷笑,这女人刚刚躲在一旁脸色变幻多端,更夹杂着点儿幸灾乐祸,显然心虚的很,她是绝对不信邹氏与此事无关的。 幸灾乐祸怎能行?林夕落的眼神格外的冷漠,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利用,最讨厌! 城尹时康在一旁看的嘴角抽搐,而听到林夕落去请吴夫人前来,他只差快吐白沫了,可魏青岩依旧那般淡然的在门口站着,时康忍不住拱手道:“公爷,吴大人终归是率军在外征战,您看让他家中出了事,他岂能不分心?皇上是否也会怪罪?”时康寻这个理由也只得期盼魏青岩能顾忌一二了。 “怕什么?我女人是要亲自喂孩子奶的,她义兄被诬陷,她定会气不顺,自然会有碍身体,身体出了毛病,我儿子怎么办?我儿子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如若不高兴,麾下兵将就会受牵连,兵将如若受了牵连,士兵们恐怕也无好果子吃,所以我宁可让皇上怪罪我纵容妻室,也不愿为此让士兵受委屈。” 魏青岩在一旁嘴皮子微动便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却是让时康眼睛都湿润了,他只差嚎啕大哭了“道理”能讲成这副大义慷慨之词,简直天下奇葩啊! 他兢兢业业的做官十载,他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啊? 虽说偶尔收点儿小贿赂,可他却没有做过太大的恶事吧?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惩罚他,为何让他遇上这位公爷啊! 魏青岩在门口守着,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而此时李泊言在一旁看着林夕落也心中起伏不定。 怎么都成了孩子娘,她的脾气还这样暴躁?魏青岩在一旁纵容不管,反倒是让李泊言的心中多了几分辛酸。 想起最初与林夕落的那一份婚约,他豁然放弃是个解脱,自己这个义妹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包容和压制的住的,恐怕也就魏大人这一个奇葩能与之相配,比翼双飞了…… 未过多久,吴棣的夫人匆匆赶到,她刚刚接到来人回禀,待得知芊氏惹了行衍公夫人时,只觉得这脑袋一个比两个大! 她怎能不知道吴棣的心思?他一直在心底记恨着魏青岩,而临走时更是与她叙谈一晚,千叮咛万嘱咐,在这段时间内千万要让家中安和平静,不要出任何的乱子。 即便想耀武扬威,也要等他战胜归来才可! 吴棣虽然为人狂傲,可他也不是个傻子,否则也不可能在军中混至如今的高位。 吴夫人是个聪明人,自吴棣离开之后,她则将府中之人全都叫去一番训话,更是告知如若在外惹事便严令惩戒。 可好日子没等过多久,便传来了芊氏出事的消息,而且她惹谁不好,偏偏正招惹上行衍公夫人! 对林夕落,吴夫人曾经见过一次,乃是魏文擎满月时跟随吴棣一同前去,因顾忌着身份,她除却送了礼、寒暄几句之外就再也没有上前亲近。 而如今她却是要与其再次相见,这可怎么办是好? 吴夫人心怀忐忑,即刻吩咐人备好马车,她要即刻赶去。 可当吴夫人赶到城衙之时,芊氏已经挨过二十个嘴巴子倒地不起,嘴角模糊的血迹让她忍不住扭过头去。 “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吴夫人心不在焉,进门时都没有看到魏青岩就站在门口,而是直奔着林夕落而去。 林夕落看她进门,对此人也略有印象“吴夫人快快坐下叙话,可是吓到你了?” 吴夫人连忙道:“听说府中一个丫头惹恼了行衍公夫人,这心中实在不安,都是我旁日里没能教好,还望行衍公夫人不要怪罪。” 芊氏一个妾在吴夫人口中豁然变成了丫头,这明摆着是吴夫人在压制此事。 林夕落目光惊讶的道:“是丫头?不是吴大人的三夫人么?”林夕落指着一旁的参将夫人“刚刚她自己说是吴大人的三夫人,参将夫人也是听到的?对吧?” 邹氏一惊,即刻点头,而吴夫人则咬牙切齿的看向了芊氏,自称夫人?她个窑姐也配! 可此时正与林夕落相谈,吴夫人只得露出苦涩道:“行衍公夫人不要恼,这丫头是……是我家大人瞧上的,虽说一直宠爱有佳,但一直没有抬她的名分,可此女自以为得宠平日里在府中也欺上瞒下、恃宠而骄,让行衍公夫人见笑了。” 吴夫人开始扮柔弱,也是想借林夕落之手除掉芊氏。 这样一个窑姐在府中张扬跋扈她早就瞧不惯了,如今有林夕落在此,她怎能不借着这一双手除掉此女? 林夕落看着吴夫人这副样子倒是笑了“女人,都有女人的苦处,我能理解。” 吴夫人当即大惊,一副感激模样道:“行衍公夫人为人大义,此女就交由行衍公夫人处置,如若吴大人归来有所怪罪,我也一力承担!” “我来处置……”林夕落感叹一声“就怕吴夫人嘴上如此说可心中有怨啊。” 吴夫人斩钉截铁,立即道:“心中无怨,绝不失言!” 第三百七十章 胆颤 “吴夫人确定不会怪我?” “绝对不会!” “既然吴夫人如此笃定的将此事交由我来处置,那我就接下这个事。” 林夕落说罢,则转向门口看着时康道:“时大人,用一下你的笔墨可行?” “行衍公夫人随意。”时康说话时已哆哆嗦嗦,牙齿上下打颤,林夕落也没再寒暄,上前提笔行字,随即掏出自己的那枚诰命夫人的印鉴盖上,吩咐侍卫道:“拿着此封折信去求见皇后,吴大人在边境杀敌,其家中之事也乃国事,应告知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处置,更要禀告皇后娘娘,为了不让吴大人觉得此事心怀委屈,明日刑部侍郎大人嫁女、行衍公夫人的义兄娶妻一事尽可推后,如若皇后娘娘点头,立即派人收回喜帖,改日再行这一份喜礼!” “对了,如若福陵王和齐献王也在皇宫之中,别忘记告诉他们明日不必去参喜礼了,这事儿不成了!” 林夕落说完,吴夫人当即呆傻原地! 什么?把这件事通禀给皇后娘娘?这……这么大点儿个事闹的如此高调,而且还推迟朝官的大婚吉日,这要多少人记恨上吴家? 吴棣被册封为征讨大将军时已有多人来贺,吴家也风靡一时。 高调也要有个极限,芊氏已经被说成连妾室都不如的女人,如若传扬出去此事自当吴家没脸,这样一个女人都敢仗着吴家的势力压着兵部的官员,他们吴家也就快有灭顶之灾了! 吴夫人的下巴已经开始打颤,她本寻思林夕落顶多会把芊氏处死拉倒,她也除去一个心腹之患,可孰料她……她这一手段却是比处死芊氏更狠毒。她是要弄死整个吴家! 绝对不能让此事闹至皇后娘娘那里,否则吴家就完了…… 吴夫人心中一想则立即大喊:“稍等!” 侍卫见林夕落没有反应,则离开府衙,林夕落看向吴夫人,吴夫人则吩咐家丁道:“快拦住他!” “吴夫人。您这是作何?刚刚不是说了。此事都交由我来处置?怎么?您觉得我这般处置对吴家依旧不够看重?莫非……要闹到皇上那里去?终归是女眷,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对这等事定当能公平断理,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林夕落看着地上的芊氏,目光冷漠的道:“既然吴夫人觉得如此做依旧不对。来人。将这个芊氏也抬去,看皇后肯不肯见吧,我自罚一封认罪的信,刚刚吩咐人打了吴家的人实在是逾越断事。还望吴夫人莫怪!” 林夕落说完便要去写,吴夫人拦住她道:“行衍公夫人。这事儿何必要劳烦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那丫头哪怕是打死了也无妨,不过是个丫头对外张扬是吴家的人,给老爷和我身上抹黑罢了!” “随便的丫头也是得吴大人宠的,否则面对着兵部李郎中,却要让五品官给她让路呢?吴府的丫头纵使再大胆子,也不会如此张狂吧?”林夕落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吴夫人这会儿也没了借林夕落之手的心思,当即大惊道:“居然还敢如此放肆?来人,立即把芊氏杖毙!” 时康惊愕,有意上前阻挠,魏青岩给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由着吴府的家丁进去。 芊氏本是被抽打二十个嘴巴倒地不起,而刚刚吴夫人与林夕落那一番对话已经把她吓的呆傻,如今听吴夫人下令要将她杖毙,芊氏才当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惊叫道:“饶命,我是吴大人的宠……呜唔!” 芊氏被堵上了嘴,家丁从衙役手中借来的板子只几下狠打下去,芊氏已经七窍出血,小命休矣。 李泊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见林夕落脸上没有分毫的表情,哀叹道:“唉,红颜薄命,算了,把侍卫叫回来吧,此事就不要惊动皇后娘娘了,否则吴夫人派家丁在城衙杖毙了丫头,却还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不是个死契的,时大人还没有判决,别被外人知晓后给吴夫人添麻烦,如今人多嘴杂,谁知道会不会露出风去?” 林夕落目光扫过侯府的人,吩咐道:“你们对外可不许乱说,听到了吗?” “遵命。” 林夕落看向吴夫人身后,淡言道:“这位……邹夫人,您听到了吗?” 邹氏浑身一惊,吴夫人也将目光朝她投去,那一副阴狠威胁的目光吓的邹氏连忙点头哈腰的道:“知,知道,绝对……绝对不会多嘴,哪里敢多嘴。” 邹氏腿脚发软,瘫软如泥,芊氏的尸首就在地上瘫着,她怎能不怕? 虽说手上人命也不少,可都是拖出去打的,她是从未亲眼见过杖毙的过程。 吴夫人此时心力交瘁,频临爆发的边缘,她害怕惊动皇后,匆忙之间下令杖毙了芊氏,这个恶人她来当,可孰料还被林夕落逮住芊氏没有死契,时大人没有下令的把柄! 如今冷静下来再一想,林夕落肯定是故意唬她,此事惊动了皇后,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如今却好,若对外宣扬吴家大闹城衙,她干脆寻根草绳子上吊算了! 把柄握于林夕落之手,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要软上一分……吴夫人心中念叨着:“老爷,您可一定战胜归来!给我们出一口恶气啊!” 吴夫人还未等感慨完,就听林夕落对着李泊言道:“李郎中,你觉得吴夫人这番做法可行?吴府的一个小丫头敢与你顶撞,但不代表吴府的人全都如此,如今吴夫人已经杖毙此女,也算为你出了口恶气,明日你可还要大婚,今日之事就不要再往心里去,以免添了晦气,也让刑部的唐大人跟着焦急,你的婚事可乃福陵王保的媒,也要顾忌王爷的颜面才好。” 林夕落这话虽是与李泊言在说,可也是在给吴夫人施压。 一个是兵部郎中、一个刑部侍郎、一个王爷,这三个人加一起,吴夫人脑中只蹦出一个念头:“道歉!” 吴夫人咬牙切齿,只痛恨林夕落没完没了,面子上则一副愧疚之色,行步到李泊言面前道:“给李郎中赔罪了。” “吴夫人多虑了,不过家中的奴才也都要好生管教管教,坏了府中规矩,也是给吴大人身上抹黑,治家不严何以治军?正是交战之时传出这等名声,对吴大将军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李泊言这一句话可谓是直指吴棣的弱点和命脉,吴夫人惊愕道:“多亏李郎中提点,否则险些出了大错。” “既然如此索性罢了,也劳烦吴夫人跑一趟了。”李泊言一张脸始终没有什么表情,此时说完也只得看向林夕落,示意她是否就这样算了? 林夕落嘴角连忙笑道:“吴夫人贤良淑德,自不会给吴大人添这等乱的,不打不相识,虽说如今闹出了这等事,但也算与吴夫人亲近了,明日李郎中大喜的日子,吴夫人不妨也去沾一沾喜?” 看着林夕落像是拉拢关系,可李泊言却眼角抽搐,这丫头……还没完没了了?她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讹诈吴家吧? 李泊言没等心思撂下,林夕落的下一句便接上道:“不为了礼金,只为了亲近,吴夫人也不必筹备什么喜礼,李郎中也不会怪罪的……不过唐大人好像对此格外重视,算了,您还是当了婆家亲戚,这样就少送点儿也无妨……也不行,福陵王算是婆家朋友,今儿的事他定然知道了,吴夫人还要备一分礼平复下福陵王,也就是他不在我才敢放肆的说,他是个小肚鸡肠的,别对此事记恨上,对吴大人来说可不是个好事……” 林夕落喋喋不休,吴夫人的心里越发的沉,好似坠入冰窖一般的凉。 终归是答应了明日一定去参加喜礼,林夕落才又寒暄几句放她走,吴夫人匆匆忙忙的离去,险些连芊氏的尸首都忘在这里没吩咐人抬,而后还是衙役们上前提醒,才又重新回来搬。 邹氏在一旁意欲跟随,可脚步没等走,就觉得背后有一道冰冷目光在盯着她。 邹氏壮了胆子道:“行衍公夫人,明日乃是李郎中的大喜日子,不知夫人可有人相陪?我倒是乐意做绿叶配红花,陪着夫人解闷共喜。” 这无非是有了投靠之意…… 林夕落微微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很高兴,格外平淡的道:“行了,先去吧,明儿再说。” 邹氏如蒙大赦,立即离去…… 时康在一旁叹了气,看魏青岩一脸的笑意则是道:“公爷,您这位夫人可着实让微臣开了眼界了,这……这哪里是一个女人啊!” “恩?”魏青岩轻疑一声,时康连忙道:“不是,微臣之意乃是公爷夫人是个聪颖的女子,与寻常小门小户勾心斗角的夫人们不一样,有大智慧、大胸怀!” 魏青岩哈哈大笑,扯着时康往屋中走,“今儿算是劳烦时大人了,明儿不妨随我一同去喝喜酒,也与众位同僚聚一聚。” “微臣一定到!”时康神色大喜,心惊胆战了一天,他也算因祸得福,刚刚调入幽州便攀上了魏青岩这一颗大树,他可算心中有底气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迎亲 林夕落这一番动作可谓是一箭多雕。 让芊氏丢了命、抓了吴府张扬跋扈的把柄让吴夫人哑口无言、而且还要敲诈吴夫人一笔。 此外邹氏有投靠之意,而魏青岩也将时康拉拢至麾下。 众人离开府衙上了马车,魏青岩则直接将她摁在软毯之上,狠狠的亲了几口:“小丫头,这心眼子够多的了!” 林夕落被他摸到身上的痒处忍不住“咯咯”的笑,随即道:“这也怪不得我,谁让他们上赶着找茬?我本以为此事是有人故意的想坏事,可孰料就是吴棣的一个妾,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也就那么回事了,本寻思你有意借机动一动,你却一声不吭,便只能如此了。” 林夕落叹了口气,则有些厌恶的道:“一个窑姐也往家中带,这位吴大将军也真没品。” “他在军事上很有天赋,只差在为人这一点,而这一点也是相当大的瑕疵,无人能容。”魏青岩看着她笑灿的胖脸,忍不住再亲一口,“我这刁媳妇儿越发的厉害了!” 林夕落看着他狭长眼眸中所透的诱色和那张微干的嘴唇,忍不住抬起头舔了一口,舌尖轻轻滑过,却让魏青岩欲火涌起,大手抚上她的翘臀,却让林夕落连忙扭身躲开:“这是马车上!” “马车上又如何?”魏青岩不肯放,林夕落却坚决不从。二人挣扎嬉闹,未过多大一会儿却是到了“景苏苑”。 见到李泊言安稳归来,胡氏也算舒了一口气,而此时唐家也派了人在此候着等消息,魏青岩前去吩咐一番,唐家人便匆匆赶回,向唐永烈回禀消息去了。 林政孝有意慎重的谈一谈此事。魏青岩则摆手道:“岳父大人不必多谈了,这事儿夕落一人摆平,如今还是要快筹备下泊言婚礼短缺的物件了。” 听到是林夕落出面。林政孝只是瞪了眼并没有多说,即刻派管家去筹备新礼,而林竖贤在一旁表情格外复杂。 林夕落的脾性他是最了解的。二人虽为师生,可不乏曾也有点点情愫,否则他当朝最厉的言官也不会每次说话都被这丫头给噎住。 她的改变,林竖贤全部看在眼中…… 本以为她嫁人生子之后,锋芒会收敛许多,明白他曾经教习的道理,可如今来看,反倒是他这位先生越发的迷茫起来,如今变成了朝堂之上的一根刺,谁都不敢靠近。 难不成。她是自己的先生? 林竖贤心中苦笑,耳中听着李泊言讲起刚刚在府衙发生的事则越发的惊叹,魏青岩提起幽州城尹时康,林竖贤则插话道:“……对此人我知晓些许,行衍公有意拉拢他?” “多一人总好过少一人。”李泊言在旁接话。“明日我会特意关照他。” 魏青岩点了头,待林夕落这一方交待好琐事之后,便抱着小肉滚儿回了宣阳侯府。 这一路上,林夕落都在想着吴棣麾下参将邹佥的夫人,“……你觉得这个人有用么?她这个夫人的心眼儿可不少,用不用我先试探试探她?” “你想怎么试探?”魏青岩没有否认邹佥的用处。而是逗弄一般的问着她。 林夕落撇嘴,“怎么试探我还要想想,姑且最好的一个方法就是不远不近的抻着,何时她自己忍不住了,自会挑拣个重要的消息来投靠,否则单凭那一张会说的嘴,我何必要接纳她?” 魏青岩捏了她的小鼻子,“聪明。” “不要再捏我的鼻子。”林夕落看着怀里的小肉滚儿,“不然我给你儿子的鼻子也捏歪!” 林夕落手指轻碰了小肉滚儿鼻尖一下,这小子眼睛一瞪,硕大的眼睛格外有神,小嘴吧嗒吧嗒的舔着嘴唇,发出一股好奇的声音。 魏青岩忍不住笑,只抱着这母子二人于怀中,这或许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可如何让幸福的感觉延续下去,却是他的责任了。 *** 纸包不住火,吴家与林夕落之间的纠葛没过了晚饭的功夫就被传入宫中。 周青扬听了身边人的回报,不免眉头大皱,而此时同在太子书房中听闻此事的太子少师梁志先冷哼一声道:“吴棣也实在太过分了,家中不宁,乱七八糟,太子对此人可要多多戒备,他不可控。” 周青扬打发走回禀的人,随即道:“如今也不得不用他。” “武人就是这般粗俗!”梁志先想到魏青岩,目光中多了几分犹豫之色,当仍然出口道:“那位行衍公如今丝毫无动静儿,不妨借着此事以他夫人做一做文章?” 周青扬似也有动心,最终却摇了摇头,“动不得。” “为何?”梁志先乃是周青扬之师,他自当体会得到周青扬近几日对魏青岩的转变,不再似之前那般急躁的要夺军权,而是纵容不管了。 周青扬叹了口气,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起皇后的嘱咐才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可见梁志先盯着他不放,只得寻个借口道:“如今父皇对他甚有不满,本宫若在此事踏上一脚,难免会被父皇埋怨,反倒是帮了他。” 这理由虽然不太充分,但肃文帝近些时日以来起伏不定的脾性也让梁志先心有感慨:“既然如此,那就由着他们闹吧,早晚要闹出纰漏,那些帐都等着时机成熟再一笔一笔的与他清算!” 周青扬微微点头,也只能这么地了…… 翌日一早,林夕落与魏青岩便带着肉滚儿又去了“景苏苑”。 而这一次出行的队伍则比较大,不仅有魏青羽与魏青山,连宣阳侯也在内。 唐永烈是刑部侍郎,官阶在,面子也在,而李泊言乃是林政孝之义子,不但是林家大族,而且也是亲家,宣阳侯思忖再三依然跟随前去,特别是昨日魏青羽与他说起吴棣家人闹事的细节,他则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无论如何,魏青岩都是他的儿子,他自当要圆这个脸面,也给亲家抬抬身价,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放在了唐永烈的身上。 刑部侍郎,可不是一个小官,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宣阳侯不得不动了心…… 有魏青岩与宣阳侯坐镇,还有福陵王主婚,幽州城内的大小官员几乎全都来卖这份颜面。 先是去唐府庆贺,随即再跟迎亲的队伍至“景苏苑”喝婆家喜酒,上午一顿,晚上一顿,这一天的饭局酒局是格外的丰盛。 唐永烈今日也格外兴奋,昨儿本是听说了李泊言出事,而且还是跟吴家不对付,他不免有些犹豫焦躁,而后得知行衍公夫人前去把事情解决了,这才放下心来,专心当他的丈人爹。 李泊言前来迎亲的队伍浩浩汤汤,众官齐贺,而唐永烈之女唐凤兰今日也甚是高兴。 她当初听闻亲见李泊言背林夕落上轿嫁人,便觉得此男是一豁达的大丈夫,幻想着有一日身披嫁衣许与他为妻,孰料梦想成真,拜离母亲时,她掉下的眼泪除却不舍之外,也有激动的喜悦。 蒙上盖头由其兄长背着上了花轿,而林夕落作为婆家的小姑子也亲自上前撩的轿帘子,可让唐家大喜,众官惊讶。 虽然都知道李泊言乃林政孝之义子,但这位行衍公夫人能亲自前来撩帘子,让众人不免品味行衍公对李泊言有多看重了! 林夕落自当是故意对外宣扬李泊言的身份,幽州城内乃是鱼龙混杂之地,一背后无依无靠的五品官比不得背后有靠山的九品芝麻官更有话语权,这种事林夕落心中明晰,故而才会这样做。 昨日她为李泊言亲自前去城衙整治吴家人,今日又亲自前来给这位嫂嫂撩帘子,但凡有人知道便都会琢磨下李泊言的分量,往后不会再小瞧于他,李泊言行事时也多了许多的方便。 林夕落如此想,魏青岩自当也是赞同,故而今日二人跟随迎亲让唐家的脸上也格外有光采,折腾半晌才算把迎亲的队伍放走。 锣鼓奏响,队伍已经准备朝着景苏苑行去…… 唐永烈为岳丈,于礼节上自不能跟随去婆家,而众官一一告辞前去景苏苑喝喜酒,唐永烈有些心痒痒,可他一个丈人爹就这么跟着去,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唐大人。” 后方一声轻唤,唐永烈回头一看却是魏青岩与林夕落的马车停在门口,即刻道:“行衍公,怎么还没去?” “一同去喝个喜酒,在这空府中守着作甚?”魏青岩如此说辞却让唐永烈心中一动,可嘴上仍道:“我今日乃是嫁女……” “福陵王主婚,您这位丈人爹也要跟随去感谢几句,否则还不被他挑理?”魏青岩说罢,唐永烈则即刻点头应下,待魏青岩与林夕落的马车离去,他则即刻吩咐府中小厮道:“备马!” “老爷,您这要干嘛去?”唐夫人追了出来,唐永烈道:“去景苏苑。” “规矩……” “行衍公亲自相邀怎能不去?什么乱规矩,又不是酸腐文人。”唐永烈说罢便驾马而行,唐夫人这心里更是伤感落泪,嫁了女儿不提,这老爷也跟着跑了,合着就留她一人在府中哀伤? 没了小女儿相陪,她怎么忍受这空落落的感觉呢?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逼婚 “景苏苑”今儿是格外红火热闹。 好似自从林政孝搬至此地,这是初次的办喜事。 林夕落出嫁乃是从林府出门,李泊言成亲,这是往家中娶媳妇儿,自不相同,林夕落跟随着成亲的队伍回去后便开始应酬众位来此恭贺的夫人小姐们。 如今也不用旁人绍介,自都前来自报家门,以往乃武将家眷众多,如今因魏青岩封公爵之位又算是与唐家联姻,文官中有不少人家也前来贺喜,反倒是武将家眷少了许多。 这事儿林夕落细想也并不稀奇。 文官靠笔嘴吃饭,武将则以军功升官,之前跟随魏青岩的武将繁多乃因他出征的次数多、取胜的几率大,跟着这样的将军自能有好的前程。 可这一次,众人争出征的机会却被皇上赏赐给了吴棣,自然前去投靠吴棣的也大有人在,故而便与魏青岩逐渐的拉开了距离。 但这些都乃是墙头草式的人物,魏青岩麾下的几名重要将领依旧跟随左右,所以对那些被“朝廷之风”吹跑的人,魏青岩丝毫不在意。 林夕落回到府中应承着,就召唤了冬荷问道:“吴夫人来了么?” 她既然已有讹诈的心,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 冬荷在一旁笑着道:“来了,一共抬来两份大礼,一份是贺喜的,一份是孝敬福陵王爷的,如今正在园子中与众官夫人们聊的正欢。” 林夕落微微点头。心中却对这位吴夫人高看一眼,这个女人倒真有心计,昨儿吃那么大的一个亏,今儿就能欢欢喜喜的来送礼,而且还与众官夫人们相谈甚欢,这恐怕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抛开了吴夫人不谈,林夕落与众人寒暄片刻。便有人前来通禀,齐献王与王妃到了。 秦素云亲自前来,林夕落自当要去迎她。而齐献王近日来与魏青岩走的格外近,这却是让魏青岩也有些哭笑不得。 帖子不送,齐献王也不生气。派人堵住李泊言,逼着他写帖子邀请,莫说是李泊言了,就算是魏青岩恐怕也着实没辙,人家王爷上赶着来给你面子,总不能真的将他给赶出去。 故而魏青岩等到林夕落之后便率众前迎,同行的除却唐永烈与林政孝之外,还有福陵王。 福陵王今儿可是春风满面甚是得意。 李泊言如今名义上为兵部之官,私下里则跟随着福陵王行事,他的婚事是福陵王给保的媒。如今又来主婚,前来恭贺的官员们也无非有冲着他的面子前来恭喜送礼,故而福陵王左右逢迎,甚是高兴。 见到林夕落,福陵王则凑上前。在林夕落的背后俯身嘘声问道:“……你让吴棣的夫人也给本王送礼是何意?” 林夕落即刻躲开“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作甚,他给你送礼,王爷还不乐意?” “乐意,自当乐意,可这礼总得有个说法才好吧?”福陵王满脸堆笑。刚刚喝了几杯酒,不免心生调侃林夕落之意,可被她这一句“偷偷摸摸”说的兴致全无,索性清了清嗓子谈正事。 林夕落笑道:“什么说法?如若王爷偏要个说法,不妨就当做我送您做主婚人的酬劳,您看可好?” 福陵王啧啧感叹,今日他一早就听说了昨天在幽州城衙闹出的荒唐事,可听过后仔细思忖,林夕落这女人果真不简单,里里外外的便宜让她占了不说,还让人半句话都抱怨不出来。 这可谓是一棍子打七寸,其余三寸让人活活气死! 福陵王听林夕落这般说辞,不免道:“借huā献佛就想把本王打发了?” “那王爷想怎样?”林夕落轻佻眉头,今儿福陵王是主婚之人,如若放在平时她早一对白眼瞪回去了。 福陵王嘿嘿一笑“你得记着本王对你的这份情。” “咳咳……” 一声轻咳,福陵王扭头转身,却是李泊言正在此地。 “你个新郎倌儿不去守着新娘子,来此地作甚?”福陵王眉头轻皱,李泊言则道:“天色还早,不到洞房huā烛时,我守得着新娘子吗?齐献王驾到,总要前来相迎。” “迎他驾到,你到本王这儿来作甚?”福陵王翻着白眼,李泊言嘿嘿讽笑:“不是卑职要打扰王爷,而是有人要找您。” “谁?”福陵王一问,李泊言则侧身,远远望去,前方的长廊处有一个端庄女子正含情脉脉的朝着此处看来,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中充满了对福陵王的幽怨,看的林夕落都觉得心酸。 福陵王望去一眼便惊愕呆滞,脸上丝毫笑容都消失殆尽,咬牙道:“这是谁带着她来的?” “卑职怎能知道?”李泊言说完,福陵王的脸色变幻莫测,而此时正好齐献王的车驾停在门口,福陵王即刻凑上前去迎接,算是暂且把此事躲了过去。 林夕落心中好奇,看着李泊言道:“义兄,那个女人是谁?” 李泊言沉片刻“他的冤家!” 冤家?林夕落再往那方向看去,那女人已经走了……而此时秦素云已到,她也无心多想此事,即刻前去迎了秦素云去女眷那方,今日林绮兰没有跟随,林夕落的心里反倒是轻松许多,秦素云脸上也多几分姿彩,也有话要与林夕落私谈。 齐献王对福陵王今儿格外热情心中存疑,看他忙前忙后的这幅模样,齐献王则问着魏青岩:“他今儿吃多了吧?上蹿下跳的,怎么回事?” 魏青岩本不想说,可又觉得这事儿自己偷着乐并不妥,不妨说出来一起乐,故而凑在齐献王耳旁低声叙了几句。 齐献王大惊,随即哈哈大笑,看着魏青岩不免道:“你小子也太损了,居然这样坑他!” “此事怪不得我,是天意。”魏青岩说完,齐献王则意有所指的看了福陵王几眼,嘀咕道:“他也该成亲了!” xxx 林夕落陪着秦素云在女眷中寒暄几句,秦素云便寻了个由头与她私聊。 二人在“景苏苑”的一个侧书房内喝着茶,秦素云才笑着道:“今儿真是格外热闹的很,你这方的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多好!” “再过几个月,王府也要办喜了。”林夕落说完,豁然想起秦素云不能生育,脸色略有尴尬,却正巧被秦素云捕捉到。 “无妨,对王府来说的确是喜事。”秦素云说完仍然忍不住轻叹一声,其中的酸苦旁人不能体味,林夕落则在心中寻找话题来打破这份尴尬。 “对了,刚刚在门口福陵王看到一个女眷则豁然大惊,那个女眷我却不认识,不知道王妃可知道她是谁?”林夕落不妨拿福陵王当说辞,秦素云听后一愣“女眷?是何模样?” 林夕落沉刻想了想“眼睛水汪汪的,小家碧玉的柔女子,看着王爷那一副神情格外幽怨,这不是他占了谁的便宜被人家都找到此处来吧?” 秦素云愣片刻,恍然道:“原来是她!” “这是何人?”林夕落见秦素云都如此吃惊好奇心更重几分。 “此女名为聂灵素,她的祖父乃是前任平章政事聂怀远。”秦素云说完,林夕落不由得连连叹气,原来这也是一高官宅门出来的女眷,平章政事乃是从一品,手握实权,连她过世的祖父林忠德都不得与之相比。 秦素云见林夕落反应过来,则继续道:“聂大人乃是辅佐太上皇、皇上的两代重臣,福陵王年幼时曾跟随皇上前去聂府私访,正巧遇当时聂灵素这位嫡长孙女出生,聂大人大喜,皇上也高兴,有心与聂大人亲近,故而便给福陵王定了娃娃亲,也是希望聂大人能撑福陵王一把。” 说至此时,秦素云则笑道:“所以那时开始,聂大人便亲自教导福陵王习学,福陵王也经常出入聂府,可聂大人年迈过世之后,福陵王也就没再登过聂府的门,这婚事皇上不提,福陵王也不提,如今聂灵素已是年过十八岁,皇上也不忍心让这闺女一直这么耽搁着,便开始催福陵王娶亲。” “谁知福陵王却不肯,屡屡往后拖延,聂灵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看到他怎能不幽怨?” 秦素云说完,林夕落的好奇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那么好一女子居然被许给福陵王这样的情种,可惜了。” “让你这般一说,福陵王还不气坏了。”秦素云忍不住笑“旁人谁敢如此对他?也就是你。” “我这也是没辙。”林夕落的好奇心还没缓过神来,秦素云顿了片刻则是道:“夕落,你与我之间的情分不必多说,如今我就问你一件事,还望你能如实的告诉我,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不知道你是否能答应?” 林夕落心中一怔,她已经连自称都改了,不再是“本妃”而是“我”这想要问什么事居然如此慎重?可会与林绮兰有关? “不知是何事?不妨王妃先说一说?”林夕落没有一口咬定,秦素云叹口气,好似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斟酌片刻则问道:“绮兰腹中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你真的不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梦魇 林夕落叹了口气。 她就预感到秦素云某一天会亲自来问她这件事,毕竟乔高升是太医院医正,他不可能推断不出…… 可她能就此告诉秦素云是男是女吗? 她不能,虽说她厌恶林绮兰,也烦她,恨不得她赶紧在眼前消失,可她终归是个林家人。 她管不着林绮兰死活,但前提是林夕落不会亲自下手。 秦素云看出林夕落目光中的犹豫,格外严肃的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犹豫,可我以自己来保证,我问这个事情绝对没有加害于她的意思,反而会做出更有利于她的事情。”秦素云说到末尾不免苦笑,“你是聪明人,你想的明白的。” 林夕落惊愕片刻,看着秦素云眼中的那一份无奈和苦涩,她的脑子里豁然蹦出个念头来,她不会是要提前做准备让林绮兰必须生男吧? 即便是个女孩儿……也可以换了! “你这是何苦呢?又不是你自己的!”林夕落忍不住试探一句,心中则是暗自腹诽,这家中孩子多的,就会如林府这等大族一样争个你死我活,可这生不出孩子的,则在想着没男丁承继…… 生多生少都比不过利益诱人,其实活的真累! 秦素云自不知林夕落心中腹诽的这些念头,听她试探自己也没有隐藏什么,只无奈摇头道:“我这么做不为自己也不为了她,只为王府。” 林夕落忍不住道:“什么为王府,你就是为了齐献王爷的野心。” 这话一出,秦素云惊吓之余连忙四处看看,见只有她二人才算松一口气,略带埋怨的轻声道:“不要乱说,这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林夕落根本不信,可秦素云那期盼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正视起来,沉默半晌开口道:“我不会告诉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因为太医也不能有十成的把握确定她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但这种事不应该是你来做,王妃,不应该是你。也不能是你!” 听着林夕落这话,秦素云不由得低头琢磨,林夕落这话无非是让她就此纵着林绮兰自己去做,如若是她来动手,那这个把柄就会被林绮兰握在手中,从主动转为被动了。 “我听你的。”秦素云轻松一笑,“由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心中松快了些,你这份情,我一定会还!” 林夕落笑着点头,“待我需要时,也会追着你还。” “那我就等着!”秦素云说罢,便开始与林夕落谈起近期各府中的琐事来,说的最多的便是那位太子妃,林夕落也是挑拣着听。将有用的消息都记于心中,看能否帮得上魏青岩的忙。 二人叙谈片刻,院子中的酒席已经摆上。众女眷们兴高采烈地热闹着,林夕落在席上则看到有一人心不在焉,这便是昨儿在城衙见到的那位邹氏。 邹氏今儿也是硬着头皮前来,昨日回府后便即刻张罗着备一份大礼,今日兴致冲冲的前来观礼,本想着先与行衍公夫人见个面亦或去巴结几句林夫人,可孰料还未等她寻机会去见林夕落,却被吴夫人瞧见。 吴夫人今儿虽笑灿如花,可心中早已七窍生烟,如今看到邹氏也来。这心里更是恨。 昨天如若不是她跟着芊氏闹出这档子事来,她今日何必低三下四的前来送大礼?而且还要被行衍公夫人那番挤兑和恐吓?芊氏已经死了,自不用再提,吴夫人看到这个邹氏也着实的没好气。 她想来巴结林夕落?没门! 吴夫人笑着将邹氏拽在身边不允她四处走动,邹氏笑的比哭还难看,她如今可谓是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了! 林夕落不打算搭理这个邹氏,人只有到逼急了的份上才会拿出点儿真东西来保命,如今的邹氏还没被逼到那个境地,故而林夕落是绝对不会在此时拉她一把的。 吴夫人与秦素云笑灿的谈着,而此时林夕落也注意到坐在文臣家眷席中的聂灵素,一副怅然若失、心思幽怨的模样让林夕落都不免生出怜悯之心来。 福陵王这个混蛋…… 林夕落忍不住心中骂了一句,则起身前去各个席位上敬酒道谢,待行至聂灵素这里时,聂灵素则规规矩矩起身,给她行了大礼,“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 “倒是个小美人,长的真好看。”林夕落夸赞一句,聂灵素的俏脸一红,满是羞赧。 一旁的聂夫人,也是聂灵素的母亲本以为林夕落会寒暄两句便走,没寻思她会停下与聂灵素叙话,即刻上前道:“给行衍公夫人道喜了,小公子被皇上特意赐名这乃天大的恩惠,实在让人艳羡不已。” “聂姑娘也是个聪颖之人,于皇上拜访聂府时降生,这才是个奇女子。”林夕落这般一说,聂夫人倒是愣了。 他们今日乃是跟随唐家的亲眷一同来喝喜酒,与宣阳侯府之间的关系并不相熟,却不知这位行衍公夫人居然连这等事都知道? 聂老太爷过世多年,如今也无人再提起了! 说及降生,聂灵素不免脸上犯了苦,降生便被指婚,可如今那个人却不肯娶自己…… 她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底是哪一点不合他的心意? 福陵王风流多才,在外格外快活,可即便娶了她,她也是大肚能容不会擅自干涉,可如今她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聂灵素倒不是心系王妃之名,她只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尴尬”二字,那还活着做什么呢? 林夕落对聂灵素这一柔弱女子不免心生好感。 与她同类性格的人还有一个罗涵雨,可罗大人与罗夫人乃是一双好父母,在为罗涵雨挑选夫婿上也是格外尽心尽力,绝对不容女儿受委屈。 可聂家却不同。 已经被皇上赐婚了,而且嫁的还是一位王爷,聂家就是打掉牙也得往肚子里咽,这口气还真就得憋在心中发泄不得,可时间已是这么久,还不憋出内伤来? 林夕落笑着与聂夫人寒暄几句,则看向了聂灵素,“聂姑娘聪颖,听说你喜好绘画,我倒是也格外喜欢,可就是画的太差,如若你寻常有空,不妨就去我府上坐一坐。” 林夕落这话说出,聂灵素则即刻看向聂夫人,母女二人的脸上显然都格外吃惊,可一想到福陵王与行衍公之间的关系,聂灵素不免点了头:“……谢夫人相邀,民女一定前去拜访!” 林夕落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头便继续去它桌敬酒,聂灵素的俏脸上则更加红润,好似个熟透的大红苹果。 聂夫人想的则更多,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她劝慰道:“灵素,爹和娘对不住你,可这件事你也不要全指望在行衍公夫人身上,她拉拢你或许另有目的……” “娘,我清楚。”聂灵素不愿多说,而聂夫人也不敢多说,已经格外对不住这个女儿了,她不管说什么都是伤了她。 太阳西陲,远方的天空中现出一抹柔美的红霞,女眷们渐渐离席,而男人们则行至更高,一直喝到天亮才陆续的散了。 魏青岩今儿为林政孝挡了不少的酒,由侍卫搀扶着回了景苏苑后面的屋中歇息。 今儿实在太晚了,魏青岩与林夕落便要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归,宣阳侯与魏青羽也至散席才走,瞧着几人脸上的笑意,显然这一顿喜酒之外,在人脉上也有不小的收获。 魏青岩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林夕落让冬荷倒了一杯浓茶来,掰开魏青岩的嘴全都倒了进去。 “咳……”魏青岩呛咳不止,朝着林夕落的屁股便是拍了一大巴掌,“这丫头,你倒是慢着点儿。” “都喝成烂泥了,自当要让你快点儿醒酒才行!”林夕落为他褪去衣衫,连光溜溜的身上都沾满了酒气。 魏青岩坐起身晃悠晃悠脑袋,怀里抱着林夕落,柔声道:“不如我们也洞房一次……” “怎么着?你娶了两次媳妇儿都不够,还想再娶不成?”林夕落斜眼瞪他,魏青岩大手又打了她屁股一下:“胡说!” “怎么又是我胡说?是你自己说的要洞房。”林夕落皱着眉,心里则嘀咕着,这打屁股的习惯他还不改了? 一杯浓茶灌下,魏青岩也比刚才略微精神许多,“那我们就敦伦……” “一身酒气,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林夕落挣脱着要躲,魏青岩却不肯,将她抱在怀中一同起身,朝着净房而去,“嫌爷身上酒味大,那你就帮爷洗干净!” “无赖!” …… “景苏苑”在喜气中度过,而福陵王被扶回“麒麟楼”之后则比之前还要精神。 并非是他不醉,而是他不知怎么了,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闪现聂灵素那对幽怨的眼睛…… 梦魇了!他不敢睡了! 这可怎么办? 福陵王躺在床上头大如斗,他悦女无数,可如今就怕两个女人,一个是林夕落的泼辣,还有就是聂灵素的幽怨。 林夕落这女人他是欣赏其才华,可聂灵素,他是对不起人家! 他不是不想娶,而是娶不得…… 成家立业,可在他的心中,业不成,何以为家? 先保证能活到老死,再提“家”这个字吧…… 第三百七十五章 贪婪 翌日清晨,李泊言与唐凤兰前来给林政孝与胡氏敬茶,见魏青岩与林夕落未走,自得又坐下叙谈片刻。 胡氏一来曾受过婆婆气,二来她终归只是义母,所以唐凤兰要在此地立规矩时被胡氏一把摁住坐下:“这府中哪来的那么多规矩,看着都累,踏踏实实在此过日子就是了!” 唐凤兰依旧福礼一笑,显然不能忘却唐府繁重的规矩,也觉得胡氏如此说辞不过是客套。 林夕落看她目光中对李泊言的那一片痴心之色,不免笑着看向李泊言。 李泊言被林夕落这么一看反倒是尴尬的很,即刻与魏青岩道:“……我还是先去给福陵王道谢一番,昨日他亲自来为我主婚,这份人情算是欠下了!” “应该去。”林政孝赞同,魏青岩也只得跟随点头。 李泊言应下后便出了门,唐凤兰则跟随着胡氏与林政孝等人一同用饭,见众人不分老幼男女全都坐了一张桌前用饭,而且林夕落喋喋不休的说着,林天诩这位小叔子只差满嘴喷饭了。 魏仲恒此时也在,虽不如林天诩那么张狂,可那一副闷笑的模样憋的满脸通红。 胡氏无奈的揉额,紧接着将俩孩子全给撵出去,他们反倒是心情轻松,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唐凤兰顿时茫然,林夕落看她道:“这府里就没规矩两个字,住久了你就习惯了。” 唐风兰点头应着,她也的确是体会出林夕落话不虚假,这府里……还真没什么规矩了,看着一旁目光中略有异色的陪嫁妈妈,唐凤兰则瞪了她一眼。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跟了李泊言,那就要守此地的规矩,看来要跟陪嫁的人好生嘱咐一番才行了。 魏青岩盯着林天诩打了一套拳。便将魏仲恒送去麒麟楼,随即带着林夕落与小肉滚儿回了侯府。 林夕落刚刚回到侯府,姜氏就跟随着前来寻她。 “三嫂,什么事这么急?”林夕落见姜氏的脸上哭笑不得的模样。则立即吩咐丫鬟们上了茶。 姜氏坐下喝了一杯茶,随后递给林夕落一张帖子,“……本是一早就来拜见,可得知你不在则留下一张帖子等信儿了,你怎么跟聂家还有瓜葛了?” 聂家?林夕落举起帖子,却正是聂灵素递来的,有意要来此见她。 “这丫头还真急。”林夕落忍不住一笑。姜氏则更是纳罕,“怎么回事?” “没什么,与聂家无关,她这是奔着福陵王来的。”林夕落如此说,姜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聂家老太爷曾经是国相重臣,可他离去之后,聂家便有衰落之相,如今的聂家几人都投靠了太子。这聂家小姐找上门来,你可要多考虑考虑。” 姜氏如此说辞,林夕落倒是叹了口气。怪不得福陵王一直躲着了…… “三嫂提醒的对,可也不见得聂家跟随太子便不能接触,说不上倒是另有用处。”林夕落让冬荷收了帖子,“这丫头我还是要见的。” 姜氏点了头,“你心中有数我也就放心了。” 抛开此事不谈,姜氏与林夕落则说了近期府中的事,包括行衍公府已经开始动土修建,工匠百人,争取在今年过年之前竣工。 “……你三哥舍不得你们走,但侯爷也是没辙了。皇上已经几次催促,可如若五弟出征,那府里就你们娘俩儿也实在太孤单了。” 姜氏如此说辞明显是希望林夕落主动提议留下,魏青岩应该不会不答应。 林夕落笑道:“这事儿我也要听他的,说的也不算,何况他暂时没有出征之意。待有这等心思时再议也不迟,有三嫂呢,还能亏了我们母子么?” 林夕落这话说出却让姜氏不由得苦笑,她承认自己刚刚有试探她的意思,魏青羽也特意嘱咐过,最好从林夕落这里来问一问魏青岩会否出征,显然这也是侯爷特意吩咐过。 可姜氏还能不知道她?自己话一说出口,林夕落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这绕着弯子说完,还是什么都没说一样,她这是何苦呢? 对于姜氏的试探,林夕落也知道她是出于无奈,魏青羽恐怕是得了宣阳侯的吩咐,可他又不能亲自去问魏青岩。 曾经关系亲密的兄弟二人如今也要为个“利”字相争吗? 林夕落只觉不会,魏青羽与姜氏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让秋翠上了茶,林夕落拿出昨日夫人们特意送来的好茶给姜氏沏上,妯娌二人抛开府中事说起小肉滚儿来,气氛才逐渐的恢复常态。 下晌之时,林夕落送走了姜氏便开始思忖起聂灵素的事情来。 原本是她想的太简单,可如今听姜氏提起聂家,她便不得不与魏青岩商议一番才决定是否见此人。 姜氏离开,魏青岩也从魏青羽那里喝茶回来,林夕落则一边逗着肉滚儿一边问道:“福陵王与聂家那位小姐是怎么回事?今儿聂家小姐递了帖子。” 魏青岩昨日不在,自当不知聂灵素与林夕落之间的事,对此倒有几分意外,“聂家在左右摇摆不定,想跟着太子求拥立之功,觉得福陵王除却皇宠之外什么都没有,福陵王暂时不会娶她。” “那我就不见她了?”林夕落想起聂灵素那对儿幽怨的眼睛,倒是对她更多几分怜悯。 魏青岩轻笑,“你倒是还乐得做媒婆子了!” 林夕落白他一眼,自责道:“也是想的太简单了,听齐献王侧妃说起此女与福陵王的渊源,倒是没想到现在的聂家是什么态度。” “无妨,你要愿意见也无碍,他娶不娶是他的事,你与聂家相交是你的事。”魏青岩如此说辞,林夕落心中也有点儿主意,调侃道:“怎么?你还想看聂家的笑话不成?让聂灵素从我这儿得了好处回家与他们闹腾?” 魏青岩冷哼一声,“聂家自从聂怀远老大人过世之后便玩起鸡鸣狗盗之事,我麾下几名武将被他们连番压制,聂方启,也是聂怀远的嫡长子,聂灵素之父,如今担任户部郎中,其弟乃是吏部重臣,没少贪赃行恶,这笔账我都在记着。” 林夕落没想到魏青岩与聂家还有如此不愉之事,怪不得昨儿她与聂夫人相谈时,她脸上的异色那么强烈。 如若不是唐家联姻,她们是绝对不会往魏青岩的身边沾半点儿关系。 “我心中有数了。”林夕落这般应承,魏青岩看她那副小脸则心中窃笑,这丫头还真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即便没人来找她的茬,她也得去找别人麻烦,上一次她整治得吴家吃个大亏,如今就等着看她如何收拾聂家这群骨子里坏出水的了…… 与魏青岩亲昵片刻,林夕落则派人去聂府送了信儿,告知明日一早请聂灵素前来小聚。 宣阳侯府的侍卫递上信,聂灵素则甚是高兴,可聂府的其他人则都慌了神。 聂方启听之消息则即刻寻到聂夫人,聂夫人大惊,连忙道:“这都是昨儿前去参加唐大人家小姐的婚事时见到的,本不想去婆家用喜席,可你被唐大人拽去了,我们女眷自然也得跟去。” “失策了,失策了!”聂方启急迫道:“如今被这位行衍公夫人给逮住机会,灵素可别被她给蒙住,不能让灵素去,立即去信婉拒。” “可……”聂夫人有些犹豫,“可灵素都已经准备明日赴约了。” “她不就是惦记着嫁人吗?待过些时日我寻太子殿下说上一说,看能否让皇上撤旨,再给她寻一个好人家就是了!”聂方启不停的摇扇,聂夫人则皱了眉,“皇上赐婚何时有撤旨一说?” “可福陵王对聂家丝毫不屑,我的女儿怎能嫁她?如若灵素真的嫁了过去,太子殿下这里怎么办?岂不是要我左右为难?”聂方启见聂夫人不肯去,他则亲自道:“你不去说我去!” “老爷……”聂夫人即刻拦下,“还是我去吧。” 聂方启冷应一声,聂夫人缓缓的往后院走,她的脚步格外沉重,却不知该如何与女儿开口了。 聂灵素得到林夕落的信格外高兴,她倒不盼望着明日能见到福陵王,起码从行衍公夫人这里得到些许消息,她也是心满意足的了。 明儿穿什么才好呢? 聂灵素让丫鬟们不停的拿出衣裳来比对装扮,身旁的妈妈脸上也露出喜色,许久都没见过小姐露出如此欣喜的笑容,这可真是难得了。 未过多久,院子里的丫鬟们则撩了帘子道:“小姐,夫人来了!” 聂灵素听后即刻上前,“娘,你来了?看我这身装扮如何?” 聂夫人看她如此高兴,心里头也是格外酸楚,拽着聂灵素坐下道:“灵素,你父亲明日有事让你留在家中,你不妨去一封信给行衍公夫人把邀约的日子推……” “他为何不让我去?”聂灵素不是傻子,她如何听不出聂夫人口中之意? 聂夫人面露为难,“他也是不得已。” 聂灵素面色格外的冷,沉声道:“他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把柄 林夕落接到聂家送去的信,道是聂灵素偶感风寒不能出府,待病愈之后再来给行衍公夫人赔罪…… 看到如此内容林夕落不由得冷笑,这显然是聂家人觉得应恪守为太子当奴才的行操,故而拒绝魏青岩与福陵王这一方的拉拢。 不过是女眷小聚她们也思忖的如此之多,林夕落除却嘲笑叹气之外没有了别的想法。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可孰料过了没有十天的功夫,福陵王前来告知魏青岩他欲去西北一行,明日就走。 林夕落在一旁为二人沏茶,心里头也不免一惊,耳中听着福陵王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道出,她豁然插嘴道:“……王爷,还有一条原因是您想躲婚吧?” 福陵王正在慷慨的背着伟大行进目标的说辞,被林夕落这一插嘴则当场噎住,脸上不免涌上一股不悦之色,挑眉道:“不至于如此揭短吧?本王胸怀大志,怎可如寻常百姓一般儿女情长?” “不寻思这个,您脸红什么……”林夕落好似独自嘀咕,可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屋中众人全都能听见。 福陵王的脸色由红泛青,只得轻咳几声道:“不许打岔,听本王继续说。” 魏青岩见他神色绷紧,摆手将侍奉的丫鬟们全都打发出去,更是让侍卫在门口守卫,“有何事,你不妨直说。” 福陵王看了一眼林夕落,见魏青岩没有避开她的意思,便只得顿了顿心神,正色言道:“这一趟去西北,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 魏青岩皱了眉,林夕落也格外惊愕,为二人再斟上茶后便坐在魏青岩一旁仔细聆听,福陵王能做出如此打算显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福陵王看了二人的表情不由得淡笑,“何必如此紧张?放松点儿。” “少废话,快说。”魏青岩略有急色,福陵王则压低声音道:“父皇的身体维持不了多久。我们要开始动了。” 皇上? 林夕落有些惊讶,她虽有幸得过召见一次,可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仔细端详过皇上的容颜,可听着说话的声音倒有几分沧桑疲惫。 魏青岩的眉头皱的更紧,“你现在就要去?” 福陵王点了点头,继续道:“前儿晚上父皇晚间亲自传召,与本王商讨西北修建的行宫一事。叙话之间,他几乎每说两句就要轻咳一次,话语急促时就会猛咳不止,叙谈两个时辰,他始终在床上躺卧不动,猛烈咳嗽共六次,陆公公为他献了三次药,这种状况来看。刚刚的猜测就不是妄言了。” 林夕落初次听福陵王叙正事,他寻常虽然是个不太着调的人,可每当提及正事之时。他总会冒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念头。 魏青岩对此似也格外的看重,“有何要我做的?” “事情不过是本王的猜测,不过本王要提前做好打算,太子有储君之名,齐献王有大将之权,而本王呢?手中除却足够的银两之外一无所有,而这一点儿银两在战事面前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今儿来找你,就是要问问你对未来有何打算。” 说至此时。福陵王的脸上又涌起那一副自恋之感,“你与本王属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是父皇定下的,你可不许推脱耍赖,要说实话了。” 林夕落见他一副嬉皮模样实在是忍不住满脸抽搐,这等时候他还能笑的出来。也真是个奇葩…… “我就守在此地,吴棣此战若胜,我休养生息,吴棣此战若败,我借机统军出征,收拢兵权。”魏青岩说的格外直白,福陵王则立即点头,“有你这句话本王心满意足,另外还有一件事,本王要带走一个人,你得答应。” “李泊言?”魏青岩问疑,福陵王则立即摇头,“不,我要带走你的侄子,魏仲恒。” “你带着那孩子去作甚?他才十岁。”林夕落忍不住又插了嘴,魏仲恒本就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让这样的王爷带在身边,还不成长畸形了?她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魏青岩对此也有异议,“他的事我不能做主,这事儿由侯爷来定。” “他必须要跟本王走。”福陵王格外坚持:“一来他已经会雕字,本王要用他在这件事上发挥作用,其二,他终归是宣阳侯府的子嗣,如若某日真的出了事,宣阳侯必须站在你这一边,不容他另有选择,所以那个孩子必须跟本王走。” 福陵王的理由很充分,魏青岩没有即刻回驳,而林夕落也说不出话来。 如若在以前她不知道魏青岩身世真相之时,她或许会为此争执几句,可如今呢?她实在不敢笃定宣阳侯是否会在关键时刻抛开魏青岩。 可为了这个理由要带走魏仲恒吗?他可还是个孩子,这般做岂不是有些残忍? 福陵王脸色淡笑,“你们这般作甚?他跟随本王吃香喝辣的还能受委屈不成?本王哪里是那般狠心的人!” 魏青岩看向林夕落,“你找仲恒谈一谈,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再定。” 林夕落即刻点头,她心中也是这样想,魏青岩看向福陵王道:“此事明日再给你答复,继续下一个话题……” 听着魏青岩与福陵王二人细议许久,连吴棣此战有多大的胜率、败率都已经详细的分析过,林夕落初次在一旁聆听,而这一番谈话也让她有了许多新的认识。 起码,她心中能笃定一件事:皇上如若不幸驾崩,太子第一件事便会夺权嗜将,齐献王、福陵王与魏青岩全都在这个行列之中。 而魏青岩的身份更为特殊,虽然外人不知,可他与宣阳侯之间名义上的父子情是否真能敌得过利益二字? 谁都不知道。 与魏青岩一同送走了福陵王,林夕落即刻派人前去“麒麟楼”接魏仲恒。 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他,想着他即将要跟随福陵王远赴西北,林夕落的心底还有微微不舍。 毕竟是经自己手而蜕变成长的孩子,她对福陵王将其视为一个把柄格外不忍。 林夕落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如若魏仲恒有犹豫,她一定会拒绝福陵王的提议,即便魏青岩有此心,她都不会答应。 下晌过后,魏仲恒才前来侯府见林夕落。 林夕落正在逗着小肉滚儿玩球,而小肉滚儿如今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林夕落便在摇篮上绑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端便是几个七彩小绒球,小肉滚儿举着小手来回的够,即便够到了,线的长度也不足以让他拿着当吃的。 而小肉滚儿每次摸到却塞不进嘴中时就会嚎啕大哭,曹嬷嬷起初还会去抱着哄,可后续几次林夕落却不允她这般宠溺。 “就让他哭,哭累了就不哭了,凡事一哭就有人来哄,自己一点儿都不肯出力怎么行?娇生惯养成个秧子,还不如早早掐死算了!” 曹嬷嬷眼睛豁然瞪大,心里只纳罕这位夫人实在太狠心了,这可是亲儿子,如若不是曹嬷嬷当的接生嬷嬷,她都要怀疑这是个继母了! 可被林夕落盯着不许她哄,曹嬷嬷也着实无奈,可小肉滚儿哭了两次没人管,却还真的就不哭了,只自己揪着小球玩,好似个没事人一样。 魏仲恒从外进门时,林夕落正在看小肉滚儿玩,看到他进来,则摆手叫他过去:“过来看看你的小弟弟。” “比满月时又胖了。”魏仲恒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他依依呀呀的玩着,林夕落却看出他脸上写出的不安来,“这么晚才到?是不是被福陵王给叫去训话了?” 魏仲恒没想到林夕落居然猜出来是福陵王找他,怔愣之后则立即点头,“婶娘已经知道了?” “你乐意跟他走吗?如若心中不愿就跟婶娘直说,无论如何,婶娘都不会让他逼着你去……”林夕落叹了口气,魏仲恒点头,“侄儿愿意跟他走。” “你乐意?”林夕落略有惊讶,魏仲恒各位认真,“是的,侄儿愿意。” “你……你可知道他真实的目的?”林夕落忍不住说出实情,“他恐怕会把你当成一个把柄来威胁侯府,你也乐意?” 魏仲恒没有任何惊讶,而是点头道:“王爷与侄儿已经细说了,说侄儿一是会雕字,还有就是怕祖父不管五叔父背叛他们,所以要带着侄儿走,侄儿也想明白了,跟随王爷出去开阔眼界也是一份成长,婶娘,侄儿想要出去走一走,起码能体会下什么叫自由。” “都被当把柄了,哪里还来得自由。”林夕落话语苦涩,也没想到福陵王居然跟这孩子直说,本以为他会花言巧语的引诱…… 魏仲恒挠头一笑,“婶娘,你不是说过吗?这人活着就是在笼子里,侯府是个小牢笼,那侄儿就往更大的笼子走走,起码也看一看幽州城外的风景,那也是好的!” “你这孩子!”林夕落说不出旁的话语来,“你是为了婶娘和叔父,是吗?” 魏仲恒怔住,随即道:“也为了我自己……” 第三百七十七章 离去 林夕落对魏仲恒如此坚定的想法表示惊讶,抛开福陵王欲带他离去的事情,又与他谈起生活上的事来。 豁然发现,他成长的很快,离开侯府之后,他的生活出现的质的飞跃。 他长大了…… 没有让魏仲恒离开,而是让他在福陵王前去西北之前都居住在侯府之中,林夕落要亲自在他的雕字手艺上再指点一二,对此魏青岩也甚是赞同,魏仲恒更为大喜。 对于能继续跟随林夕落习学雕字,魏仲恒格外开心,在他的心中,这位婶娘在他熟识的所有人中是最愿亲近的人,她不仅照顾他的生活,更教会他如何选择生活。 他虽然已经成长,可每每看到这位婶娘依旧愿表现出孩童般的依赖。 魏仲恒对心中的情感过于懵懂,他并不知道自己向往的那个词是母爱。 让丫鬟们收拾好魏仲恒的住处,林夕落则留魏仲恒在自己的院子中用饭,更是提讲起雕字的窍门,让魏仲恒亲自动手做给她看。 林夕落在寻常的生活中对魏仲恒格外呵护,可涉及到“雕艺”二字她则格外严格,即便是魏仲恒她也丝毫不会心软,该批的时候依旧是叉腰开骂,魏仲恒缩了脖子之余心理则甚是欣喜。 不知为何,他更愿意看到五婶娘发火的模样,可这种感觉他只敢压抑心底不敢对任何人表露出来,否则还不被人看成是个疯子? 一直教魏仲恒至晚上,用过饭后才让他回院子歇下,明日再来。 魏青岩见林夕落坐在那里连连叹气,依在门口笑着道:“你已经训了他一下午了。” “我这也是担心,怕他跟着福陵王吃亏。”林夕落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苦笑,“瞧我这担心的都是没用的,福陵王那一副心眼子,谁比得过他。” “你终于想明白了。”魏青岩收起调侃之心。看她道:“仲恒跟着福陵王走也好,侯府已经没有他发挥的地方,三哥虽然对仲恒有怜悯之意,可别忘了。他还有子女,而且与仲恒之间连见面的次数都数的过来,更不用提兄弟情分,将来也是问题。” 林夕落微微颌首,魏青岩想问题更长远,看来也只能如此,当初魏仲恒选择不要承继世子位就已经意味着他不能再依靠侯府生活。 林夕落安下心来仔细制定了三天的教习计划。而这三天除却喂小肉滚儿以外,她便足不出户的盯着魏仲恒雕字。 虽说魏仲恒乐意跟随林夕落习学,可这三天可是把他累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每天睁眼就要到林夕落面前报到,随即手不离刀,直至晚上放他回去时,只觉得手指头全都僵硬如木头一样,连做梦时都被雕字萦绕。 苦。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魏仲恒熬过这三日的苦日子之后,林夕落送他走时才露出了笑容。 长舒口气,魏仲恒站在城门处看着林夕落也露出不舍。林天诩上前笑着捶他一拳,“等着我去找你!” 魏仲恒露出笑嘻嘻的模样,随即行至林夕落的面前道:“婶娘,侄儿走了。” 林夕落微微颔首,缓缓的嘱咐道:“跟着福陵王不用害怕,有什么短缺尽管开口,如若他不肯给,你就罢工不干活,他拿你也没辙,即便威胁你。你也不用怕,他不敢伤害你,因为还有你叔父和婶娘为你撑腰,而且他也要用你帮忙,所以你尽管吃香的喝辣的,缺银子就跟他要。一点儿都不用客气。” 魏仲恒笑的更欢,福陵王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有她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魏青岩拍拍魏仲恒的肩膀:“自力更生,看你的了。” 魏仲恒应下,随即跪在地上给他与林夕落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林夕落的眼眶中略有湿润,魏青岩则拥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福陵王则道:“行了,他跟着本王又不会吃苦,等着本王的来信。” 说罢,福陵王则立即率众离去,魏仲恒上了马,就跟随在福陵王的身边。 看着人影越走越远,淡淡的消失在眼眸之中,林夕落感叹道:“最讨厌送别的滋味儿,心里头就不好受。” 林天诩没心没肺的道:“大姐,往后弟弟就跟着你,哪儿也不去!” 林夕落拍他脑袋一巴掌,“你还想去哪儿惹祸不成?老老实实读书,仲恒如今都能担起一摊子要事,你看看你,读书读的让竖贤先生骂,习武让你姐夫骂,我何时能听见别人夸你两句?” 林天诩揉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都挺好的啊,谁知道他们为何不夸我……” 林夕落算是逮着发泄的渠道,揪着林天诩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林天诩个苦命的成了出气筒,可他倒不怕,老老实实的听着,待林夕落骂够了即刻问道:“姐夫,饿了,咱那儿吃去?” “自是吃福鼎楼了,这地儿只记账不用付银子。”魏青岩揪着他上了马,林夕落无奈的上了马车,心中却始终在思忖着日子变化的太快。 林天诩给她的第一印象还是个文弱的小书生,如今看来整个一土匪,而魏仲恒之前是一个只会读《论语》的傻小子,如今却能跟随福陵王前去西北行事,自闯天涯。 人生变的太快,肉滚儿呢?如今是个依依呀呀的吃货,再过几年,他又会是何模样? 未等林夕落感慨完,队伍豁然的停下。 林夕落纳罕之余,冬荷则在马车旁回禀道:“夫人,是聂家的小姐。” 聂灵素?她怎么来了? 林夕落问道:“她要干什么?” “她想与夫人见面。” “让她跟随前去福鼎楼吧,提前派人去收拾出个小雅间来,就在那里见。”林夕落说完,冬荷则即刻与侍卫传话,聂灵素的轿子跟随在马车之后,一直到“福鼎楼”她率先下车至林夕落这一方等候。 魏青岩带着林天诩先进去,没有理聂家之事,林夕落下了马车看着她,笑着道:“……今儿真是巧。” 聂灵素深吸一口气,显然知道林夕落这是在讽刺她上一次失约,不乏直言相告:“上一次不是民女之意,还望行衍公夫人莫怪,今儿也是偶然听到……所以匆匆跑出来想送他离去,可却仍然晚了。” “有些事错过,恐怕就是终身错过,没有回头的机会。”林夕落摆了手,“进去一同用饭吧。” “愿陪夫人左右。”聂灵素跟随进去,而她的丫鬟则有意阻拦,“小姐,老爷知道会怪罪的。” “怪罪?他怪罪我,我怪罪谁?”聂灵素略有厌烦,“你不必跟着进去了,就在这里等着。” 丫鬟一怔,却见聂灵素快走几步跟上林夕落的步伐,而她咬牙欲跟,却被秋翠给拦住,“你家小姐的吩咐你没听到么?就在这儿等着。” “可小姐会用到……” “跟着行衍公夫人还能让你家小姐受委屈?就在这儿等着!”秋翠厉喝,丫鬟不敢多嘴只得站在一旁,心里则在腹诽连行衍公府的奴婢都如此无理…… 林夕落让人上了茶和小菜,聂灵素一直都在一旁站着。 “坐吧,我不守规礼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夕落看着聂灵素红润的眼睛,显然她是刚刚哭过,看着冬荷道:“去打一盆净水来让聂姑娘净一下面。” 聂灵素即刻道谢,“让行衍公夫人笑话了。” “笑话什么,这种事谁都遇上过。”林夕落看着她,“你来找我何意?可是想问一问福陵王的事?” 聂灵素红着脸微微摇头,“夫人应知道民女与王爷的婚约,可他如今走了,民女路上遇见夫人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就是想听到他的名字,也不想……不想回府。” 林夕落看着她杵着脸,“原本我听说你二人之事倒是好奇,可而后发现这其中牵扯的关系没那么轻松便不愿插手,你应该知道你父亲和叔伯等人的想法,你倒是可惜了。” 聂灵素抿了抿嘴,心中显然很多怨言却不知该如何出口,半晌才问道:“他……还会回来吗?” “他不回来又能哪儿去?这不过是奉皇上之命前去西北办事。”林夕落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口中话语却格外谨慎。 即便是对聂灵素她也分毫不会松懈半分,聂家可是她们的死对头,如若她说福陵王不打算归来,谁知道会不会传到太子耳中? 那就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了…… 聂灵素松了口气,却自觉有些尴尬,冬荷端来了水,她则轻轻的净了面,那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家碧玉的隽秀,除却脸上带着股幽怨之外,就是一俏丽的美人。 林夕落看着她也不免多几分柔和之意,“你就打算一直等着他?” 聂灵素没想到林夕落会忽然问,“皇上赐婚,民女不等他,还能如何?” “你没想过,你父辈为何到现在都因利益二字不肯让你嫁福陵王么?”林夕落这话说出却让聂灵素一怔,可她还没等回话时便有人前来敲门回禀道:“夫人,聂家派人来接聂小姐,请聂家小姐离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 挑拨 聂家派人…… 林夕落听这几个字甚是刺耳,聂灵素的脸上也多出几分惊慌,随后便是气恼。 可聂灵素不是林夕落,她即便心中再有抱怨也不会真的在此撒泼闹事,憋的满脸通红,满面忧伤,眼泪就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来。 目光中迷茫萧瑟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狂风中的一树随风摇曳、枝叶飞散的杨柳,人还在,可心却已经不在了。 聂灵素一脸歉意,福身行礼道:“给行衍公夫人添麻烦了,民女先行告退,改日再去您府上拜访赔罪。” “你不许走。”林夕落轻轻一句,秋翠则将聂灵素拦下“聂姑娘,您还是稍等片刻。” “夫人……”聂灵素有些惊,而后豁然明白林夕落之意连忙解释道:“想必是民女父亲和母亲派人出来寻我,而后得知与您在一起才过来相接,还望行衍公夫人不要怪罪。” “你这赔罪的话已经说了不止一句了,就不要再说了,本夫人好歹是行衍公夫人,你父亲在户部任职,好似品阶也比不得行衍公,就这样派个家仆连面儿都不露,就让本夫人的人传话过来,我就要乖乖送你下去?” 林夕落话语渐重:“你们聂家好大的排场,好大的官威!” 聂灵素心中骇然,她两次见到这位行衍公夫人,而且还得她殷切相邀不免忘了她的脾气,虽说自己父母此事做的格外不妥,但已是赔罪过,她为何还要如此不放呢? “夫人,父亲和母亲应该是知道我独自出府才有些焦虑。没有过好的吩咐府中的小厮下人,如若夫人要怪,不妨就怪罪民女,民女替他们赔罪。”聂灵素说罢便要跪地磕头。 秋翠立即拦下,林夕落不再理聂灵素。吩咐门口的侍卫道:“你去告诉聂府的人。让他回聂府去问问他的主子,给本夫人赔罪的头该谁由来磕!” 侍卫离去。聂灵素不知所措,可看着林夕落沉下的面容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中略有后悔。怎么就豁然拦下了行衍公夫人的马车。而且还跟随她到“福鼎楼”来? 这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岂不更是要雷霆大怒了? 聂灵素焦躁不安,林夕落则转过头来与她道:“刚刚的话本夫人没有说完,你自己好好思忖一番你父亲为何不让你嫁福陵王。到底是因为福陵王不肯娶你,还是因为你父亲不肯让你嫁给他。你整日在福陵王身后苦苦思索一脸幽怨,可他却不是始作俑者,你自己不能成婚,该去找谁才对!” 聂灵素咬着嘴唇,微微点头,林夕落的话捅破了她心中那一层亲情的窗户纸,让她只觉得头脑发胀,黯然心伤。 她虽然被禁在府中不能出嫁,可自小长在聂府她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丫头,如何能不明白林夕落之言为何意? 他父亲跟随的乃是太子殿下,而福陵王背后一无所有,虽然有皇上的宠爱,可却没有傲然一世的资本,而父亲与叔父们的目光全都集于太子一人身上,哪怕是与额外的人沾了半点儿关系都害怕被太子怀疑。 否则……她怎可能还在独守空闺、以泪洗面呢? 聂灵素的心中豁然涌起一个她从未有过的念头,就由着这位行衍公夫人与父亲和母亲争吵一番,让他们的心里也明白下她自己的苦也未尝不可…… 林夕落一直坐在桌案之前吃着饭,喝着茶,而聂灵素就在一旁如同空气般不出声。 过了许久,有一辆疾驰的马车赶来此地,马车刚刚停稳,便有一女眷从上面快速下来,此人正是聂夫人。 聂夫人听了前去回禀的下人详细说了此事顾不得埋怨聂灵素这丫头鲁莽,即刻命人绑了那两个小厮一同带到福鼎楼来。 林夕落是什么人她们怎能不知? 一个下人就敢前去找行衍公夫人要人,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吗? 虽说自家老爷这些人平日里对行衍公等武将之人格外不耻不屑,但在品阶官级上,他们与行衍公一家有相当大的差距。 都是老爷寻常不可一世,将下人们也灌输的如此不分礼仪尊卑,这可惹了大麻烦了! 聂夫人派人去通禀了聂大人,而她即刻赶来福鼎楼向林夕落赔罪,只求此事安安稳稳的过去才好,千万别出乱子。 在下方向侍卫通禀求见行衍公夫人,聂夫人心中焦虑的等。 此时在此地候着聂灵素的丫鬟瞧见,则连忙上前道:“夫人,您可来了!” “你怎么没跟着去?在此傻站着作甚?”聂夫人见聂灵素的贴身丫鬟在此不免急斥几句。 丫鬟搅着帕子皱眉道:“奴婢要跟随上去,却被行衍公夫人的丫鬟给拦住,刚刚他们来找小姐,奴婢就连忙去通传,孰料还被给撵下来了,夫人,您快去找小姐吧,小姐可别受了什么委屈才好!” 丫鬟一副慷慨大义,聂夫人则顿时火大,合着刚刚鼓动小厮去通传让聂灵素下来的人是这丫头? 这胆子也太大了!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分毫没有规矩你想害死我,害死老爷吗?行衍公夫人那里也是你这等奴婢去得的?”聂夫人几声厉喝,让丫鬟顿时惊呆:“可……可夫人您不是说那行衍公夫人不是个好……” “掌嘴!”聂夫人即刻吩咐身旁的妈妈,妈妈上前用帕子堵住这丫鬟的嘴,随即另外一个人开始抽着嘴巴,几下子下去,小丫鬟的嘴便开始出血,直至快被打昏了,聂夫人都没有吩咐停手。 林夕落身旁的小丫鬟下来相邀,聂夫人松了口气簇簇往二楼行去,本是心中计量着如何与林夕落周旋才好,可一进屋却只见到聂灵素独自一人坐在桌案之前,除了林夕落的丫鬟之外,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母亲来了。”聂灵素语气格外平淡,聂夫人则即刻道:“行衍公夫人呢?” “行衍公就在隔壁与林政孝林大人的儿子一同用饭,行衍公夫人刚刚去了那边,让母亲稍等,她过一会儿就回来。”聂灵素的声音飘渺淡漠,让聂夫人不免担忧起来。 “女儿,你这又是如此?那位福陵王不肯娶你,改日你父亲自当会为你出头去求皇上收回成名,为你另许他人……”聂夫人越说,聂灵素的神色越冷。 她本就心思烦躁,初次不等聂夫人话语说完便强行打断“娘,福陵王不肯娶,那你与父亲肯让我嫁给他吗?” 聂灵素这一句问话正戳了聂夫人的心窝子,第一反应便是林夕落给聂灵素灌输了什么恶念头,果真不出所料,聂灵素寻常格外听话的丫头居然都与自己顶撞起来? 聂夫人心中怨恨,脸色也沉了下来:“灵素,这话是不是行衍公夫人教你的?我才是你的娘,我们怎会给你苦吃?” “这话不是谁教的,女儿只问您,如若福陵王肯娶,你们可否答应我嫁?”聂灵素咬准这一句不松口,聂夫人心中一冷,她刚刚也没多问那丫鬟几句,可是福陵王留了什么话不成? “你见到福陵王了?”聂夫人眼神中满是试探,聂灵素却是一声冷笑,转过头去看着茶海中的壶碗茶汤径自出神,不再与聂夫人多说一句。 聂夫人心中冰凉,被自己日常疼爱的女儿如此对待,她这颗心哪能不伤? 可心中本就略有心虚,她能如何回答聂灵素的提问? 如若她点了头,福陵王真的要娶她,聂家可就要被太子彻底的放弃,难道往后跟随福陵王颠簸流离不成? 聂夫人想到此不免笃定心中的犹豫,绝对不能在此事上放手,今儿回去之后便要与自家老爷好生商量一番,争取早日把这婚约给解了,为聂灵素另择夫婿。 即不耽误聂灵素,也消除太子始终对聂家的顾虑。 聂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格外好,这般想来便开始急迫林夕落为何还不来,她还急着带聂灵素归府呢! 林夕落正在隔壁屋中吃着点心,刚刚秋翠已经告知聂夫人到了,可她却分毫不急,只让聂夫人在那里等。 聂家今儿的行为的确是让她略有生气,虽说她怜悯聂灵素的经历不顺,可不代表她就良善到何人都要帮忙,即便去帮聂灵素,她也是为了要聂府出点儿血,否则她凭什么要帮? 本是在思忖着如何为聂灵素的婚事周旋一二,却不料聂府的丫头居然来请聂灵素下楼归府。 笑话!当她这行衍公夫人是摆设不成?连府中的丫鬟都能如此嚣张跋扈的颐指气使,她不出了这口气心里怎能顺畅得了? 聂府,她要好生的敲打一番自诩为圣人门生的酸腐文人都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至于还能借此事有何发挥她回头再想,起码要先将自己这口气出了再说。 曹嬷嬷在这个屋中伺候着小肉滚儿,林夕落沾了甜味儿的果汁轻轻抹在他的小嘴唇上。 小家伙儿舔的甚欢,咯咯的笑不停。 聂夫人已经在隔壁的屋中来回踱步捶手,心中怨恨着林夕落居然以这种方式冷落她,如若就这样带着聂灵素离去的话,她会怎样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上钩 “不等了,灵素,咱们走!” 聂夫人终归是等不得林夕落迟迟不来,转眼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却依旧不见林夕落的踪影! 这不就是在特意的晾着她们母女?哪里还有半分叙谈之意? 聂夫人心中气恼,带着聂灵素便要出门,可丫鬟将门一开,门口却有侍卫守着,显然是不允她们离去。 “你们这是作甚?本夫人要离去你们还拦着不成?”聂夫人气极之余也有些惊慌,侍卫拱手道:“行衍公夫人请聂夫人稍等片刻。” “还要稍等到什么时候?”聂夫人眉头更紧,侍卫没有强行阻拦反而客套得很,她也只得缓言道:“改日再来与行衍公夫人相见,今日家中有急,暂先回去。” “聂夫人稍慢,容卑职前去回禀行衍公夫人一声再来送您归府。”侍卫说话间便往隔壁走,聂夫人意欲阻拦却没能拦得住,不过一想过去通传也好,起码林夕落露个面,她们也能早早离去。 可聂夫人的算盘又一次的失望了,林夕落在隔壁间里逗着小肉滚儿,更是在看魏青岩与林天诩下棋津津有味儿,侍卫前来回禀后她随意摆手道:“拦着她们继续等,何时聂大人找上门来再说!” 侍卫离去,林天诩则不管这些乱事,拄着小脑袋在琢磨棋盘该怎么走,魏青岩看着林夕落挑眉道:“对聂家生气了?” “略有不喜。”林夕落嘴角抽搐,斥骂着道:“一帮指望着过世的老人混日子的。还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连女儿嫁给福陵王当王妃都不乐意,胆小如鼠,只知巴结逢迎东宫有何出息?今儿就让他们出点儿丑,也掂量一下他们聂家现在的分量。” 林夕落嘴上唠叨着,心中同时想起的还有她的娘家林家。 当初的林家大族是多么昌盛的百年名号。可自林忠德过世以后,最后一张颜面帘子已经在小风中被吹的残破不堪。 如若没有她嫁给魏青岩、没有林绮兰嫁给齐献王为侧妃、没有林芳懿成为太子身边的嫔,谁还会搭理林家是何人? 虽说聂家的老太爷更为德高望重。聂家如今这几位在朝堂任职的人也算手握点儿实权,但单纯依着聂家的名号能混多久? 恨铁不成钢,林夕落记恨林家不争气。连带着聂家也一块儿烦上了。 何况聂夫人刚刚的一言一行,侍卫早已回禀给林夕落,她倒是要看看聂家的骨头有多硬,反正早已念叨过她不是个好人,她索性就坏到底。 林夕落打定这个主意,索性继续看林天诩与魏青岩下棋,林天诩苦苦思索片刻终究脑袋一动,立即行动一子,可炮攻马的同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输了。正欲张口悔棋,却见魏青岩的面色在冷冷的看着他。 “输了就是输了,如若这是战场,你如此匆忙行事死的恐怕是无数的兵卒,是无数条生命。你纵使后悔也无用,因为你也跟随丢了脑袋!” 林天诩即刻小手摆弄,棋子落下,由着魏青岩将他满盘截杀,苦着小脸道:“再来!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一次!” 魏青岩的脸色缓和些许,林天诩重新摆棋。林夕落则在一旁笑个不停。 这小子跟着魏青岩,长大应该是错不了,可她的小肉滚儿何时长大呢? 林夕落转头看向已经闭眼睛睡着的小家伙儿,心中暖意甚浓,看着他的小脸、小手,那一双大眼睛,心中只觉得格外高兴,哪怕是一直这样守着他也不觉得烦闷。 这间屋中气氛祥和温暖,可隔壁屋中却已快成了死人棺材一般冰寒。 聂夫人得知林夕落又发话让她们继续等,她实在是不知该说何才好,心中一股不祥的感觉涌起,她不会是要找聂家的麻烦吧? 此时看向聂灵素,她虽然满肚子抱怨可却一句都埋怨不出口,她也从幼时度过,怎能体会不到少女之心? 可自家老爷是打定主意要与福陵王划开界限,以此来表示对太子的忠诚,这种想法连聂方启的弟弟也如此看待,更指名如若聂灵素嫁于福陵王为妃,他们被太子抓住的把柄恐怕都会被一一揭露出来。 头几次想必可以借着老太爷的名号度过去,可如若皇上火了呢?聂家就因为聂灵素这一个人要陪上多少人的性命呢? 聂夫人当初亲见聂方启兄弟针对此事的商议,她心中仍然记得聂方启也是不得不点头答应。 虽然聂方启在外的事,聂夫人鲜少知晓,可看他如此表现,想罢自家老爷也是有把柄攥在太子之手了…… 聂夫人心中明白,这把柄二字不过是兄弟二人寻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他们真正的野心在于扶持东宫,不愿被福陵王这个文武无能的闲散王爷给拖累了。 可如此一来,最苦的就是她的女儿灵素了。 怜悯女儿,可聂夫人也顾忌着自己另外三个儿子,如此权衡之下,儿子的前程终归要比女儿重要得多,她也不得不委屈灵素,除却安抚几句之外没有额外的行动。 聂灵素此时坐在一旁不声不响,就好像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般,即便聂夫人在屋中来回踱步的念叨着,她也毫不理睬,任由着聂夫人自己唠叨个无趣索性也闭上了嘴。 “灵素,咱们被人利用了!”聂夫人忍不住的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聂灵素的嘴角轻动:“那又怎样?女儿不是一样被你们利用?” “你……”聂夫人心中惊愕之余便气极斥责:“你这孩子如何与母亲说话?” “当初福陵王来往于家中,你都会主动带女儿一同去听祖父给他讲学,祖父疼惜我,父亲借此得祖父重用,成为户部高官,二叔本就不服他,你还教女儿如何在祖父面前去说二叔的坏话,让我带着大哥、二哥几人一同跟福陵王玩耍。”聂灵素的声音透着股子伤感的飘渺,说至此处她看向了聂夫人,轻轻问道:“娘,这些我都记得的,不是吗?” 聂夫人有些傻,她没想到连这等幼儿之事聂灵素会记得如此清楚! 支支吾吾回不上话,却听聂灵素继续道:“女儿这辈子既然已经被赐婚给福陵王,您与父亲不允嫁,女儿就不嫁了,今日归去以后,请母亲赐女儿一远郊别院,女儿自行妇人之道,就在那里终老一生了。” 聂灵素说至此时,聂夫人的心终究一酸“你这是何苦……” “请母亲成全。”聂灵素没有落泪,脸上还带着股子笑意,可越是如此,聂夫人的心里越疼,再见聂灵素又是不声不响的静坐,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侍卫将此地母女二人所言即刻回禀给林夕落,林夕落不由得感叹道:“倒是个可怜的女子”随即她看向魏青岩“福陵王与她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他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他?”魏青岩耸了耸肩“他自己都活的稀里糊涂,不会成家。” 魏青岩的话好似一盆冷水浇在林夕落的头上,而这一会儿,则有人前来回禀:“聂方启聂大人前来求见,欲接其妻女归家。” 林夕落笑着道:“终归是忍不住找来了。” 魏青岩轻应一声“请聂大人上来。” 侍卫在门口道:“聂大人……不肯进来。” “为何?”林夕落说出这一句就寻到〖答〗案“怕跟你也沾上关系被太子记恨上?” 魏青岩摊了手“你觉得该怎么办?” 林夕落琢磨片刻,吩咐道:“再去请他一次,如若聂大人仍然不肯的话,就将他硬拽进来,如若他仍然不肯,那就绑进来!” 侍卫听后一怔,即刻看向魏青岩,魏青岩摆手道:“都依着夫人的意思办。” 侍卫立即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听到聂方启的惊嚎怒骂,显然是他不肯进来,被侍卫硬给绑了进来。 话语越骂越难听,连行衍公是个“乱臣贼子”都已骂出口,侍卫丝毫不理,就由着他破口大骂,一直将其强行架到魏青岩的面前,聂方启才住了。。 “聂大人,您这一通叫嚷可是骂够了?”魏青岩轻声淡语,可其所透出的凌厉气势却让聂方启一阵心寒,却仍然忍不住道:“行衍公,你一直扣着我的妻女不妨,如今我亲自前来接妻女归府,你又不肯,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大周国是有王法的,容不得你如此跋扈放肆。” “大周国的王法也没有下官拜见公爵不肯见面行礼的说法,聂大人,你与行衍公和本夫人来讲礼法之前,劳烦您先将该行的礼拜了,明知公爷与本夫人在此招待你的妻女,你却面儿都不肯露,还大吵大嚷行衍公是乱臣贼子,这等话语也是你能随意出口的吗?” 林夕落越说越怒“如若公爷是乱臣贼子,皇帝陛下还封他为公爵,难不成你比皇上更会识人?你聂方启聂大人对此不满么?” “胡说,我没有!”聂方启冷哼拂袖,可心里却格外惊悚. 这二人到底要干什么?被他们盯上,恐怕不好脱身了! 第三百八十章 暴打 红霞为湛蓝的天空增添几分迷幻的浪漫,夜色偷偷涌起,幽州城内的百姓也逐渐开始归家。 街路上灯火点亮,特别是酒楼茶肆更要挂满了明亮的灯笼来招揽宾客。 “福鼎楼”可谓是幽州城内最奢华的一家,四层的酒楼上下灯火通明,宾客人流不绝,而此时楼前停留了不少人在指指点点,笑谈热闹,只因从楼中传出了各种各样犀利的吵骂之声。 看着楼下停着的一辆马车上的牌子标注了“聂府”二字,连寻常百姓也知道,这定然与聂家有关。 对聂家也好、对行衍公也罢,百姓是不管谁对谁错,他们听的则是个热闹,可楼中某个屋中时而传出的犀利叫嚷,话语还文邹邹的,显然,这应该是那位聂大人了。 什么“乱臣贼子”、“跋扈嚣张”、“有违礼法”、“荒唐至极”、“草莽野兵”陆续出口,让百姓们更为〖兴〗奋,这可是头一次所听到的大八卦,聂大人骂的是谁? 众人很快就寻到了声音的出处,因为那一雅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故而这等妄言诳语才能轻飘飘的传出,增强了百姓们的强烈好奇,逐渐停留在此地的人越来越多。 “福鼎楼”的伙计和侍卫并没有催赶百姓们离去,而是维护好秩序,由着他们听戏。 聂方启在此地骂了一溜够,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任何反应都没有,林天诩反倒是气不打一处来,小拳头已经攥的紧紧,一张小脸也憋的通红,待聂方启还要继续狂骂时,林天诩爆发了,挽起袖子上前道:“你这个人到底知不知好歹?是你的女儿先找上我大姐的,我大姐相邀她前来一同用饭,吃饭还吃出毛病了?你跑到这里大吵大嚷。你懂不懂规矩礼法?你是多大个官儿?敢与我姐夫如此大声喧哗?祸从口出,你再说我就揍你!” “小混球,滚一边去!”聂方启梗着脖子仰头道:“行衍公,你如若再不放本官走。那就莫怪本官的嘴黑,我就继续骂!嗷……” 聂方启最后一句落下,却见林天诩上去就是一拳,聂方启终归是四旬的文人,被林天诩个小家伙儿打了一圈只觉得半边脸都麻木疼痛,嘴中涌出血腥味儿,待用手一抹却看到了血。聂方启浑身颤抖不已,指着林天诩道:“你……你是谁家的孩子?居然敢打本官?” “我爹是太仆寺少卿林政孝,我姐夫是行衍公魏青岩,我大姐是行衍公夫人林夕落,我义兄是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李泊言,教我的先生乃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林竖贤!”林天诩一手叉腰一手举上了天,朝着聂方启便嚷道:“小爷我叫林天诩,打你又怎么地?打的就是你!” 聂方启让这小子一顿虚张声势给吓了一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居然张口就这般嚣张,而且给他的这一拳丝毫不轻,都是一个窝里混出来的人。毫无规矩,连这么点儿的小娃子都如此跋扈,简直欺人太甚! 他之所以在此地嚎啕怒骂就是为了让旁人知晓他聂方启与魏青岩不是一条线上的,否则今日他的妻女在此,他也前来,若有心之人前去与太子回禀,太子岂不是会怀疑他两面三刀? 周青扬这个人生性多疑,绝对会往心中记挂,可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如此侮辱,聂方启气坏了。指着魏青岩道:“这……你不知管一管?” “连七八岁的孩童都忍不下去出拳打你,聂大人,您觉得脸上有光是么?”魏青岩在一旁格外淡定,口中抿着茶,可看向林天诩的目光则多了几分满意。 这小子,没白教…… 林天诩也感觉出魏青岩的默许。也不容聂方启再继续的说下去,冲上前将聂方启推了个跟头,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顿暴揍! 跟随魏青岩与魏海练了这么久的拳脚功夫,他除了之前揍过林府的几个欺负过他的兄弟外,还没打过外人。 如今第一个挨揍的就是聂方启这类朝堂大员,他心底没有害怕却是格外〖兴〗奋,小拳头噼里啪啦的捶下,聂方启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林天诩打够了,捶累了才从地上起来,甩了甩手腕子道:“还真是力气活儿,又饿了……” 林夕落往他口中塞了块点心,林天诩吃的十分高兴。 聂方启在地上踉跄几次才爬起来,看着魏青岩道:“本官……本官这就要去宫里告你,让皇上为本官做主,魏青岩,你……你等着!” 魏青岩淡笑的朝着侍卫摆手:“将聂大人一家送回去,然后再去太医院请一个太医。” “不用你的烂好心!”聂方启嘴上如此说辞,可他却根本浑身瘫软如泥,乃是两个侍卫拎着将他抬了出去。 聂夫人和聂灵素此时才被从隔壁的雅间放了出来,瞧见聂方启如此伤势吓的险些昏过去,顾不得再有什么抱怨的说辞,急急忙忙跟随着上了马车便离去。 待一家三人出了“福鼎楼”大门的时候,却见门口百姓众多,聂夫人只觉得这一张脸丢大了,而再随着百姓们指点的方向瞧去,却正见有一个开了窗户的屋子…… 聂夫人还有何不懂的?她们这是被人给阴了! 急促的上了马车立即吩咐前行,聂夫人看着聂方启满脸开huā的模样忍不住道:“老爷,您何必呢?来此地接妾身与女儿归去就算了,还那么一番怒骂,咱们中计了!” “放屁!”聂方启当即嚎啕“都是你们两个女人惹出来的恶事!你们是罪魁祸首!” “我……”聂夫人回不上话,心中埋怨压抑在心,也不敢再与聂方启说个没完,他嘴角裂开一个血口子,一说话就不停的往下流血,聂夫人心里哀叹,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魏青岩与林夕落待林天诩填饱肚子以后让人备车准备离开。 林夕落看着小肉滚儿忍不住笑,这小子贪吃贪睡的毛病可真是无敌了,聂方启那一通大嚷大喊他都没醒,却在伙计们给林天诩端来肉汤面的时候吧嗒了几下嘴才醒了过来。 她不会就生了个吃货吧? 此时百姓们已经逐渐的散去,魏青岩与林夕落准备送天诩回“景苏苑”林天诩却连连摆手“大姐,带我回你那里躲几天吧,这若回家被父亲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竖贤先生训也训蒙我了,让我躲几天吧!” “不行。”林夕落轻轻道出二字,林天诩的小脸立即苦了“那我岂不是揍完人就要挨揍了?” 魏青岩拍他小脑袋瓜一巴掌“我会为你说情,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林天诩眼前一亮“真的?” 魏青岩轻轻点头“不错。” “姐夫真义气!”林天诩即刻跳上了马,喜气洋洋的便往“景苏苑”而去,魏青岩与林夕落回到“景苏苑”将此事粗略的告知了林政孝,随即便返回侯府。 路上林夕落说起这个聂方启,不免道:“你开了窗子由着他怒骂,是想恶心恶心太子?” “是。”魏青岩没有否认“皇上一直不满这几家名望之族,林府如今已经就是个空架子,聂怀远本就比你祖父更为德高望重,而他这几个儿子户部、吏部都是重要之职,而且跟随太子左右成为爪牙,皇上面色不露心中定是不满,如今他怒斥我一顿,他这个官儿不见得保得住,就看他是不是命够硬了。” 林夕落微微点头,她不过是看聂家不顺眼,但魏青岩之所以纵容她,想必定有他背后的打算。 他如此一说,这件事的目的已经很是清晰,只需等待不用再多说了。 回至侯府,魏青岩叫过了魏海“今儿他的骂辞可都传出去了?” “卑职安排了十人在各个酒楼茶肆传话,如今已经近一个时辰过去,想必城内已经快全都知道了。”魏海脸上笑容狡黠奸诈“这几个臭文官,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狡辩,可是要去与林竖贤说一声,借此机会弹劾聂家?” 魏青岩摇了摇头“林竖贤不用动,如今看东宫那一位是否知晓,也看他是什么态度了。” “大人是觉得最近东宫那位没了声响?”魏海不由得猜测魏青岩的心思,魏青岩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道:“物及反常必为妖,他豁然就无声无息了,这心中又在想什么呢?” *** 此时皇宫之中,太子周青扬聆听皇卫的回禀不由得大吃一惊,追问道:“他居然说魏青岩是乱臣贼子?” 皇卫点头“是,千真万确,数人耳闻绝不虚假。” “聂方启这个老东西全都是假聪明!”周青扬心中大恨,他得了皇后的嘱咐不与魏青岩针锋相对,便想借此来休养一阵,也暗自拉拢些人脉兵马。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吴棣能否在边境大胜,可……可聂方启个糊涂蛋居然闹出这等荒唐事来,他如何与人交待? 此事已经宣扬开来,连街头百姓都当热闹在讲,可打了聂方启的人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魏青岩一没有骂他、二没有打他,狡猾的好似个泥鳅,根本让人捉不到把柄。 魏青岩……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进退 聂方启今儿算是彻头彻尾的恨透了魏青岩。 他聂方启出身于聂家大族,父亲乃是周国重臣,哪里是宣阳侯一个草根莽人靠刀拼个爵位出来的人能比的? 他魏青岩不过是数次争功,邀宠献媚才得皇上欣赏,当初封他为“行衍公”时,聂方启众人就不同意,联名抗议却无功而收,如若不是唐永烈执意要求,他聂方启怎可能去参加兵部李泊言的成亲宴? 那个行衍公夫人如同疯子一般不但拐走他的女儿,甚至还扣押他的夫人,林政孝之子还打了他,他一定要找回这个颜面,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自己的笑话! 聂方启匆匆进宫,直接奔至东宫求见太子,可周青扬听及聂方启前来,吓的从床上急忙蹦了起来,大骂道:“这个混账,他怎么今晚就来见本宫?让他直接去觐见父皇!” 户部重臣受了委屈进宫找的不是皇上而是他这位太子,被肃文帝知晓的话,他这个太子的位子岂不是格外尴尬? 多年前他隐忍不发,就是得皇后提点,肃文帝乃多疑之人,特别是如今年迈疑心更重…… 太子如此下令,皇卫立即前去传话,聂方启听到太子的吩咐不由得心中大惊,他这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宫,孰料脑中只寻思着如何整治魏青岩,居然忘记应该先去觐见皇上! 这等低级的错误他怎能犯?听完皇卫传话则匆匆忙忙一溜儿小跑就往“宣德殿”行去。 周青扬在宫中好似屁股上长了钉子怎么都呆不住了。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如若聂方启这里惹恼了皇上,他可绝不能被此人给拖下水…… 想罢,周青扬则立即起身更衣,整待而发,心中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 宫中已经揭开了锅,魏青岩与林夕落却格外舒坦,在家中的园子里逛了片刻,才回至屋中睡下。 可今儿跟聂家闹了一通。林夕落心中仍然想知道个结果,魏青岩时而露出心不在焉之色,林夕落忍不住趴在他的身上问道:“想着聂家的事?” 魏青岩点头,“聂方启此时应该进宫了。就看皇上何时传召我了。” “你这时还不睡就是等着皇上召见?”林夕落略有惊讶,随即脸色小失落的道:“还以为你是特意陪着我……” “把此事处理妥当,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魏青岩大手在她的臀部上拍了几下,林夕落扭开身子,心生狡黠之意,小手从他的衣襟下伸了进去,在他的身上来回的挑逗着。 眯着的一双吊稍眼儿中透着幽媚。轻咬着嘴唇涌现的坏笑让本已身下涌动的魏青岩瞬间反应过来,咬牙道:“臭丫头,明知道我在等着皇上传召的消息还来勾引我!” “被你猜中了?”林夕落伸着小舌头在他嘴唇上舔了一口,“就是为了气你!” 魏青岩哭笑不得,却搂着她一翻身,将其压在身下,“那不妨趁着传召的消息还没到,先让我解了渴!” 说罢。魏青岩将她的衣裳全部撕去,林夕落瞪眼大惊,“你还来真的?” “这不是满足你想要的么?”魏青岩口中说着。手却不停,没等多大会儿功夫林夕落面色绯红,赤身于他之下…… 屋外脚步匆匆,魏海轻咳一声,回禀道:“……皇上急召。” 魏青岩刚刚褪去自己的亵裤,听到这一句回禀当即僵住。 林夕落忍不住哈哈大笑,那股子笑容中透着胜利之意,可尽管如此,她的心中也多几分遗憾抱怨,什么时候来不成?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魏青岩看着她温润的身子和她搂着自己脖颈的手臂。感觉着他身下的坚挺无处发泄的抑郁,豁然朝外吩咐道:“先去门口备马,我稍后就出去!” “啊?”魏海一愣,可随即便见到冬荷红着脸从屋中出来,魏海则仰头长叹,这位爷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连皇命都比不过女人的柔情了!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魏青岩才整装离开了宣阳侯府。 上了马,魏海则道:“爷,这可过去许久了。” “你们在宫门等我,我先走。”魏青岩话音一落,驾马疾驰,好似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众人眼前眨眼儿而逝。 魏海僵持在原地,嘴角抽搐,却也得吩咐侍卫道:“走吧,咱们宫门处等。” *** 聂方启前去求见肃文帝,肃文帝正在“宣德殿”中批奏折。 皇卫传召聂方启进去,聂方启便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脸上和身上那些轻伤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他早已做好痛斥魏青岩殴打朝官的罪名,自然在伤势上略有夸张。 可肃文帝一直都在批奏折,根本不让他开口回禀前来所为何事,更没有让他起身在一旁候着。 跪在地上已经一个多时辰,聂方启只觉得腿钻心的疼,本就一身伤,还捆了浑身的棉布勒的难受,跪在此地许久,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皇,皇上……”聂方启没忍住,只得轻唤一声,“微臣请皇上做主啊!” 殿内依旧无声,半晌才响起肃文帝的声音道:“朕做主?你不是想去请太子做主吗?何必还来求朕?” 聂方启心中一震,连忙道:“启禀皇上,微臣刚刚被人打的头晕目眩,脚步踉跄,脑子眩晕而且体力不支,稀里糊涂的就走错了方向,皇上是天下之尊,微臣是要请皇上做主,并非是去寻太子殿下。” 肃文帝冷笑几声,“记错了路?这倒是朕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了。”肃文帝朝向一旁看向陆公公道:“你觉得呢?” 陆公公陪伴肃文帝许久,自当知道皇上此时已经大怒,连忙道:“奴才也是初次听说,聂大人不知是被谁打了,居然糊涂成如此模样。” “都是行衍公魏青岩啊!”聂方启看不到肃文帝脸上的戾色,听到陆公公的话即刻便开口告状,陆公公见他即刻接了话,连忙道:“聂大人不要再说笑了,若说旁人咱家不知道,但行衍公与咱家还颇为熟悉,如若是行衍公动的手,恐怕如今就是聂家的人来报丧了,您哪里还能亲自跑来向皇上告状?” 聂方启连忙道:“是他指使的!” “那动手打你的人到底是谁?”肃文帝声音豁然暴戾,让聂方启不敢再有遮掩即刻道:“是……是林政孝大人之子动的手。” “那更是笑话了,林政孝大人只有一子,如今才七岁。”陆公公深知皇上之意,立即带着嘲讽的接过了话。 聂方启满脸火辣辣的烫,这种当面被讽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七岁的娃子揍了你,你跑来找朕告状?你这个官是怎么当的?”肃文帝从桌子上扔下一本奏折,直砸在聂方启的脸上:“你给朕好好看看!” 聂方启此时早已惊慌不已,哆嗦着手拿起奏折,只看了两行就瘫软在地。 这是弹劾他行事不端、贪污贿赂的奏折,而且上奏之人并非是林竖贤,而是都察院的另外一名御史官员。 此时门外皇卫回禀:“启禀皇上,行衍公赶到!” 肃文帝点了点头,皇卫则立即去传…… 魏青岩从外进来,见聂方启正跪在地上哆嗦着,脚步匆匆而过,先给肃文帝行礼请安。 肃文帝一摆手,问道:“这人给你告状,让朕很不高兴,你说怎么办?” 聂方启立即提起一颗心,看着魏青岩。 魏青岩则笑道:“皇上,臣不怕被人污玷,但聂家好歹与福陵王还有份婚约,您不妨看在福陵王的面子上,就将此事算了吧。” 聂方启心中大惊,他……他居然让皇上看在福陵王的面子上?那这岂不是逼着他离开太子一系? 肃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魏青岩,“就这么轻巧?” “那……皇上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微臣只听命便好。”魏青岩温存一晚又急促赶来,忍不住轻咳几声,脸上也略有疲惫。 肃文帝忍不住轻叹一声,近日里朝堂对魏青岩的非议颇多,无非都是吴棣的几次小战告捷,故而魏青岩承受的舆论压力很大,如今看他在聂方启面前都如此隐忍不发,而且面色上的疲惫也说明他心中不宁。 这一阵子朝堂对魏青岩的非议乃是肃文帝纵容的,可如今再看魏青岩这副模样他的心中则有些不忍,开口道:“边境之战你有何建议?” 魏青岩并不意外,反而摇头道:“臣无意。” “为何?”肃文帝知道他话中更有深意,绝非是对战事,而是对人心。 魏青岩看了一眼聂方启,自嘲道:“外人非议微臣何言微臣都可忍,但如今已传出微臣是乱臣贼子,是草莽野兵,索性微臣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嘴,何况吴棣大将军战事告捷,微臣自无建议。” 肃文帝听及此语,登时大恼,“这话是谁说的?” 魏青岩没说话,而此时外方即刻有皇卫禀告:“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肃文帝冷哼一声,周青扬匆匆从外进来,看到肃文帝一脸的暴怒,聂方启在地上颤抖不停,他还有何不懂的? 周青扬上前立即道:“父皇,儿臣已经问明今日在城内发生的事情经过,聂方启聂大人实在太过嚣张,请父皇对其革职,莫要纵了他,寒了行衍公的心!” 第三百八十二章 硬扛 魏青岩离去,林夕落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尽管被他折腾的身子疲惫,可心中却仍然在惦念着魏青岩进宫后的情况。 虽说对聂家的事乃她出面,魏青岩背后纵容,可孰知那位皇上会如何想? 林夕落虽然仅觐见过肃文帝一次,可他的王者霸气让林夕落记忆犹新。 王者……一句话就能要了人的命,林夕落心中祈祷魏青岩能全身而退并达成他心中期望的目标。 窗外鸟鸣虫啼,微风从窗格中荡漾进来,抚在她露出的手臂之上,林夕落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直至天色渐亮,豁然听到冬荷跑了进来回禀道:“夫人,您醒醒。” “怎么了?”林夕落“腾”的一下子就从床上翻身坐起,瞪着眼睛直看着她。 冬荷连忙道:“是‘景苏苑’送来了消息,皇上忽然赏赐了天诩少爷一柄金弓,更是夸赞他年少英勇,乃是军将之才,要他走武举之路,争武状元之名。” 林夕落心里格外奇怪,难不成这天诩揍了聂方启一顿,皇上还大为赞赏? “景苏苑是谁来送的消息?” “林老爷身边的长随。”冬荷回禀完,林夕落不再多问,林政孝只派了一个长随来传信,显然此事已经没什么多说的,或许连他都在迷茫之中,等着魏青岩从宫中回来仔细的解释才行。 林夕落点了头,让冬荷给长随赏了荷包,大半夜的来传信也实在是够折腾人了。 可这件事不但对魏青岩重要,对林家也格外重要,皇上要天诩走武举之路,显然是要林家出一武将,给他们指名了一条新路,只是这条路能走多远,就无从得知了…… 精神的睡不着了。林夕落则去隔壁的厢房看了看小肉滚儿,曹嬷嬷正在为他换尿布,见林夕落来,小肉滚儿伸着小手依依呀呀的叫。林夕落将他抱进怀里,他的小嘴就奔着“饭盒”而去,咕嘟咕嘟吃个够,便又睡了过去。 曹嬷嬷笑着道:“小主子如今晚间醒来的次数也少了,夫人也不必跟着多操劳了。” “没关系,看着他这小模样,我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了。”林夕落抚摸着他的脸蛋。小肉滚儿却嘟嘟嘴很不高兴,倒是把林夕落给逗笑了。 曹嬷嬷说着为小肉滚儿寻奶娘的事:“……这几天三夫人寻了三个奶娘来,还没让夫人见,却先让老奴见了,老奴只觉得其中一个还可以,如若夫人有意的话,改日您也见一见再定。” “您定了就行,改日带来让小肉滚儿见见。毕竟是要跟着他的,得他不厌恶才行,您也不是不知道咱这小子的臭脾气。瞧不上的他是不爱搭理的。”林夕落指着小肉滚儿的肉脸蛋忍不住笑。 前些时日就有秋翠争着要抱他,孰料这小子不知为何,只要秋翠一靠近他,他就咧嘴哭,而冬荷过来他就老老实实的扎在她的怀里睡,这件事让秋翠的小心肝很受伤。 曹嬷嬷自然明白林夕落的话,笑着叹口气道:“老奴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还请夫人帮着看一看。” “那索性明儿就叫来吧,早有人帮着您,您也轻巧些。”林夕落说完。不免问向一旁的冬荷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初刻了。” “五爷也该回来了……”林夕落瞧着窗外的月光,口中呢喃的嘀咕着,而此时魏青岩正被皇上留与宫中罚站。 原因并不出奇,乃是魏青岩一直口咬定自己被污“乱臣贼子”还是莫对吴棣的边境之战出言半句。 可魏青岩的这股子倔强的劲儿让肃文帝怒了! 他已经将聂方启给罢官赶回了家,魏青岩却还记着他说的这四个字不放。让他这个皇上怎么办? 哪怕魏青岩只说一句,不也是让他下个台阶,顺口气吗? 可魏青岩就是不肯说,连周青扬这会儿都巴不得他赶紧随意说一句让皇上消了气,他们也早点儿各回各地儿,否则他这一双腿都跟着罚站要站折了! 魏青岩是武将出身,钢筋铁骨,可周青扬是一文弱的身子,本就是病病怏怏的小身板,陪他这样的人站一宿,不累死也被委屈死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可看着皇上眼中血丝浓密,却仍在与魏青岩对峙,魏青岩高大的身躯就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目视前方,嘴唇闭的格外严,根本没有开口之意。 周青扬无奈的叹了气,心中只琢磨着如何能将此事圆了场,此时皇后于“钟慈宫”中刚刚起身,身旁的嬷嬷立即上前将此事回禀。 皇后当即吓的“嗷”了一声,连忙道:“还在站着?熬一宿?” 嬷嬷立即点头“这是陆公公派小太监送来的消息。” “怎么不早叫本宫起身!”皇后略有些恼,宫女簇簇进来道:“娘娘,已经放好净身的温水。” “来不及了,就用温水净一下面好了,本宫要为皇上的身体着想,这就要去觐见皇上。”皇后说罢,脑中即刻开始盘算此事如何办才妥当。 此时齐献王的母妃德贵妃也一同听到这个消息,可听罢之后她却是笑了“太子的小身板儿跟着熬一宿?这倒是有趣了。” “奴才也是听了宣德殿的公公们说的,这才尽管来回禀娘娘,娘娘,您看是否要去?”小太监立即提议,德贵妃却摇头“宣德殿是要皇后娘娘才能去的,本宫……”德贵妃停顿片刻,随即吩咐身旁的人:“本宫沐浴更衣,然后去觐见太后她老人家,去侍奉太后用早膳。” “……” 肃文帝的心中很生气。 如若换做另外一个人,他早就下令撵出去革职查办了,可对魏青岩,他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连身上的痣都一模一样,他文武全才、聪颖过人,可惜其名义上的出身实在太差,落得如今这个尴尬的境地也是他没有安排好。 可这孩子的脾气实在太倔强! 不过是一句服软的话而已,他就是不肯说…… 对于外人斥骂他乱臣贼子,肃文帝也很生气,手心手背都是肉,聂家名义上还与福陵王定了亲,否则他早一声令下剁了聂方启的人头。 如今这事儿怎么办呢?他就不会点点头认个错?让他这位九五之尊有个台阶下? 肃文帝的目光复杂,熬了一宿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陆公公又递上来一碗药,魏青岩亲自上前伺候着肃文帝服下,可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对战事说上一句,让肃文帝实在哭笑不得。 “算了,你不肯说朕也不勉强你了。” 肃文帝这话一出,周青扬当即就咬了舌头! 什么?就这样算了?熬了一宿,魏青岩上前喂了两勺药就拉倒了? 他这位父皇跋扈暴戾一辈子,怎么对魏青岩这小子就如此呵护?而且连他的母后都要求不许对魏青岩再针锋相对。 周青扬蒙了! 他彻底的蒙了! 皇上先开了。,魏青岩则继续侍奉他服药“微臣不愿被人诟病,如若国遇危机,微臣愿为皇上以命搏命,不是现在纸上谈兵。” 肃文帝连连点头,只觉得这小子能说出这话,连药都成了甜的。 “你有此心,朕甚是欣慰。”肃文帝看着一旁呆傻僵持的周青扬,冷哼一声道:“那聂家的人你打算怎么办啊?” “啊?”周青扬豁然被问吓了一跳“他……他实在过分,还请父皇降罪处置。” “你早有此心,他们聂家就不会如此猖狂!”肃文帝这一句可着实吓坏了周青扬,他心中明白,这是肃文帝对他拉拢聂家有明显不满了。 “儿臣有罪!”周青扬额头渗出了汗,他终于明白肃文帝让他在此地陪着站一宿的原因了,这是在罚他逾越之责,他哪里还敢有半句反驳之词? 肃文帝冷哼不语,而此时陆公公前来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来看她儿子?”肃文帝的神色更冷“让她进来,带着她的好儿子走吧。” 陆公公小心翼翼的出去传话,而皇后得知此消息心中冰凉,看到周青扬的脸色晦暗的出来,一句怨言都说不出口,正欲带着周青扬回去问个究竟,却见太后宫中的小太监匆匆跑来。 “……德贵妃娘娘在陪着太后用早膳,太后得知皇上熬了一宿,特意吩咐奴才过来请皇上一同用膳。” 皇后心中阴沉无比,德贵妃……她已经算计到了骨子里! *** 魏青岩回到宣阳侯府已经临近午时。 熬了一宿,他的胡茬都已经显露出来,脸上挂满的疲惫让林夕落甚是心疼,递上棉巾为他擦着脸。 “丫头。”魏青岩将她圈在怀中,头埋在她柔软的双峰之间,林夕落看出他心中的失落和彷徨,抚着他的脑袋道:“你还有我。” 魏青岩豁然一笑,拍了她的屁股几巴掌,随后叫出薛一道:“……将吴夫人被夕落敲诈挤兑的事尽可能夸张的传入吴棣军中,要他大怒大恼,刺激他一下!” “是!”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文武 周青扬一直在心中想着今晨与皇后之间的对话。 他跟随皇后出门,脑中仍然在印着魏青岩前去侍奉肃文帝喝药的情景,可孰料他还未曾从这震惊中缓过神来,皇后便道:“你为何又要让聂家的人去找魏青岩的麻烦?本宫与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不成?” 周青扬更是一震,还未等解释,就听皇后气急败坏的道:“无论魏青岩作何事,你现在都要忍耐,待本宫将此事弄明之前不允你再闹出任何事,否则本宫再也不帮你!” 皇后说罢,便朝向太后宫中而去,可周青扬这一路归来都在想着皇后的话,想着魏青岩给皇上喂药,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眼中阴狠无比! 这魏青岩到底多什么?他到底多什么? 凭什么他这一位太子都要由着他?到底谁才是太子?谁才是肃文帝的儿子? 周青扬正在暴躁发火,林芳懿却领着太子的庶子前来求见。 此子之母是一不起眼的宫女,而后重病过世,此子由太子妃做主交由林芳懿抚养。 周青扬心中一动,立即吩咐林芳懿来见,他不能动魏青岩,还不可以上赶着拉拢?无论是敌是友,他总能端详出一二…… 魏青岩让薛一传出的消息很快便传至边境。 谣言八卦好似比传信的鹰隼飞翔速度还快,如同一阵边境的沙土尘暴,很快便席卷整个军中。 吴棣的属下听说此事,不由得皱了眉前来见吴棣,而此时吴棣正在与其幕僚商议是否要追攻咸池国的残余部队。 属下将消息悄悄回禀,吴棣当即一震,“你所说的消息是从何处听来?” “军中不知何人收到家信中提及了此事。” 吴棣脸色阴沉,而未过多久,门外的信令兵前来送信,“回禀大将军。您的家信。” 家信?吴棣疾步过去取来打开一看,正是吴夫人写来的,其上详细的说了吴家在幽州城所吃的亏,而且还说了邹佥的夫人前去巴结行衍公夫人等事。 虽说其详述的事情没有其下属回禀的那么夸张。可在吴棣的心中,这一封信好似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 他在此地拼生拼死,妻子居然还被魏青岩这个混蛋的女人看清?而且他的小妾居然被他们给弄死! 那可是他的宠妾,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他吴棣如若不闯出一份战功来回去踩死他,他就不姓吴! 吴棣将信撕的稀碎,随后一挥横刀:“起军。继续开征,给老子打到咸池国的老家去!” “大将军,小心有诈!” “放屁!再有诈又如何?区区小国,比得了我二十余万大军?开拔!” …… 过了二日,魏青岩带着林夕落和小肉滚儿去了“景苏苑”,自那日他从皇宫归来,这还是头一次出门。 他需要在侯府之中静上两天,将思路全部屡顺再做筹划。 而今日第一件事则要前来寻林政孝。皇上对林天诩的赞赏不是假的,这也涉及到林家下一代的走向。 林政孝已经等了两日,今天一早得知魏青岩与林夕落会到。急忙将林政辛也给叫了过来。 林政辛如今是林家家主,虽说林政齐与林政肃等人对他不满,可有林政孝与林竖贤撑着,他们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毕竟林忠德卒去还不到一周年,他们还丁忧在家,闹出事来谁都甭想有好日子过。 乔锦娘如今也有了身孕,可林政辛担心她独自在家不妥,便带着他一同前来“景苏苑”,众女凑至一起也是个伴儿,如今连李泊言的妻子唐凤兰也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林政孝与林政辛、李泊言、林竖贤与魏青岩就只能一边听着女人的嬉笑,一边谈着林天诩的事。 “……这小子当日忍不住聂方启指着我与他大姐怒骂,便上去将聂方启给一顿打,虽说他才七岁,但这身子板可比聂方启个酒色掏空的文人强多了,那日皇上得知。更想起林老太爷过世还不足一年,不免对此略有想念,于是提点了天诩,希望他能考武举,若中武状元的话,凭借林家的颜面与我,应能直提正六品武将,但前提是这小子考的上。” 魏青岩说着,大手不免在林天诩的脑袋上揉着。 林天诩格外兴奋,自从他见过魏青岩被其逼着练武骑射,他就觉得这实在是比读“子曰子贡曰”要有趣多了! 可惜魏青岩那时不允许他放弃习文,他的先生还是林竖贤,这就让林天诩个小家伙儿吃透了苦头,尽管无人夸他,可其实多方培养,这小子别看才年仅七岁,他于武已能敌十一二岁孩童,行文上考个秀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林竖贤听着魏青岩这般说,再看林政孝与林政辛格外兴奋的表情,林竖贤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林夕落是他的学生,被魏青岩给抢了; 林天诩还是他的学生,这也被魏青岩给抢了! 他的脑中豁然蹦出了林夕落的肉滚儿,这胖小子长大不会有人跟他抢了吧? 看来要对此子年幼开教,他就不信教不出个堂堂正正的文豪来! 林竖贤在此咬牙切齿的说着肉滚儿,此时乔锦娘与唐凤兰正在看着小肉滚儿玩的正高兴。 乔锦娘是即将当母亲的,看着小肉滚儿心里格外欢喜,也乐意去沾沾他的气,想给林家生个男娃子出来,唐凤兰是特喜欢小肉滚儿的眼睛和胖乎乎的小脸,看着就想笑。 林夕落在一旁嘀咕着这小子现在的好吃懒做,更是与胡氏说着天诩的事。 “娘,有青岩在,你就放心的将天诩交给他,即便他不从武而改行文,他也不是那块料了,想当初年幼之时在林府整日之乎者也的,还不是被人欺负?”林夕落是认认真真的与胡氏商谈。 他们家中只有天诩与自己这姐弟二人,行武必要上战场,而上了战场就容易丢了这条命,胡氏怎能不担心? 自从那日皇上传话来,她已经两宿没能安安稳稳的睡觉了…… “可……可娘只有你们姐弟二人了,他可别再出什么差错。”胡氏的眉头拧紧,林夕落道:“那您就想让天诩在您身边长大,然后娶亲生子,事业上一事无成?” 林夕落说到此,不免愁容苦笑道:“祖父过世之后,咱们家可算与文臣彻底的断了联系,青岩能帮天诩的也只是在武径一途,如今您要么就让他行武将来从军,要么就让他在家过日子,什么都别想,如若他走文官之途,那一条路已经不合适他,即便硬闯上去,恐怕丢命丢的比上战场还快。” “竖贤不是也在?”胡氏提起林竖贤,“他如今的日子过的岂不很好?” “他之前险些被齐献王绑架、又被迷晕了扔至城外、更是几次涉险都是青岩将他解救出来,怎么?您把这些事忘了么?”林夕落的语气带了点儿硬气,胡氏豁然想起,心中也是后怕,“那……那天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夕落点头:“有,在家混吃等死。” 胡氏终究是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一旁的乔锦娘和唐凤兰逗着小肉滚儿,也在看着这方母女二人私谈。 虽说没有避开她们,可唐凤兰和乔锦娘都是识趣的,一方喜欢小肉滚儿逗他玩,另外一方也是躲开避嫌。 林夕落起身抻抻胳膊腿儿,让胡氏静思片刻,她则走过来与这二人叙话,谈的自然是乔锦娘的养胎,还有唐凤兰为何还没能有孕,要如何调理。 魏青岩与林政孝众人除却谈论林天诩之外,也对皇上这番心思仔细的析解一通。 众人一致认为这是皇上有意拆解豪门大族,林家此时已不用提,聂家已成为肃文帝的眼中钉了,而太子昨日自行前去与聂家划清界限一事,恐怕也会引起他手下其他文官的不满和自危。 “……这件事是否要再扩大一分?”李泊言忍不住提议,“聂方启已经被罢官,他恐怕心中对太子再不满也不敢对外说了,否则岂不是自找苦吃?但不妨可以宣扬出去,让太子也恶心几天。” 魏青岩摇了摇头,“昨日就皇上、太子、聂方启与我四人在场,传出的话,都会认定是我做的手脚。”魏青岩顿了下,“吴棣那一方可有消息传来?” “三场大捷,他欲乘胜追击。” 魏青岩轻叹,“那就等吧,看他这一条路是否走的顺。” 众人一同在“景苏苑”用了饭,魏青岩便带着林夕落与肉滚儿回了家,晚间薛一传信来告知魏青岩,吴棣已经对咸池国大举进攻,欲一战全剿,魏青岩听到后只随意的点了点头就陪着林夕落睡去。 翌日清晨,林夕落醒来还未等用早饭,门口的丫鬟便前来传信道:“夫人,有一位邹夫人求见,她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回禀给您!” 邹氏?林夕落想起昨日魏青岩与薛一的对话,问道:“爷呢?” “跟侯爷与三爷在前书房议事。” 林夕落斟酌片刻应道:“请邹夫人至前厅等候,我稍后就到!” 第三百八十四章 灭口 邹氏今日得到邹佥在前方传来的消息顿时头脑发胀,不知所措。 战方谣传吴大将军家出事的消息,已经将他们也给卷了进去。 尽管邹佥已经跪地一再发誓,他誓死忠于吴棣大将军,但这一场仗他依旧被派为先锋将军,说白了就是俩字:送死。 邹佥临行之前则去信给邹氏,而邹氏接到消息便立即前来投奔魏青岩,邹佥的信中已经表明,吴棣就是要弄死他,但他可以用吴棣一军的消息与魏青岩换家中父母妻儿安康,让邹氏立即来找行衍公。 邹氏看到信后只觉得头快炸了,她一早便匆匆跑来找林夕落,而得到林夕落通传后便坐在正厅里眼泪不止。 之前邹佥跟随吴棣她心中抱怨很多,不平、不忿,可如今邹佥已经以命换她们老少的命,她这眼泪儿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心里慌乱不宁,只恨不得邹佥若能安全归来,让她做什么都成。 男人乃是家中的顶梁柱,邹佥如若战死沙场,她们这些老少活的哪里能安稳? 等待的时候总是嫌慢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邹氏心中好似过了一个时辰,见到林夕落在门口出现,她则立即上前跪在地上:“求行衍公夫人救命了!” 林夕落一怔,随即给秋翠使了眼色,秋翠上前去扶邹氏,邹氏却一扭身子继续道:“求夫人救命,否则我宁肯跪死在此地。还望夫人成全!” “那你索性就在此跪着吧,”林夕落面色冷淡,“吩咐人每日三餐送饭来即可,本夫人还有事,先告辞了……” “夫人!”邹氏立即上前抱住林夕落的腿,林夕落即刻躲开道:“有什么事就说,我与你一不沾亲、二无有情。我为何要救你的命?我又凭什么救你的命?” “吴夫人给吴大将军送信说了芊氏的死,还说了夫人欺压讹诈吴家的事,吴大将军将此事赖在了我家老爷身上。如今已经命我家老爷率军打急先锋,就是去送死,夫人。您行行好,您救救我们一家!” 邹氏边说边跪在地上磕头,林夕落心中一怔,给冬荷使了眼色,让她出去将此事即刻派人告知魏青岩,她则寻了地方坐下,缓缓的道:“秋翠,扶着邹夫人坐下慢慢说,再打盆水来请她净面。” 秋翠应下前去扶邹氏,邹氏跟随而起。净面之后便看着林夕落…… 林夕落的语速很慢,缓缓的道:“……邹参将跟随吴大将军出征乃是为大周国前去立功,吴大将军派他打急先锋也是信任他,怎能说是故意的呢?这话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不懂事?更不会有人信的,你说是吗?” 邹氏听后眼中又涌起了泪。只得将邹佥吩咐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不敢再有半点儿隐瞒:“……我家老爷也说了,这件事他即便送死也要率军前去,只期望行衍公夫人能照应邹家老少,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如若行衍公需要他透露什么消息。他也一定照办,决不食言,只求行衍公能护卫邹家,莫等吴大将军归来后……邹家老少一条命都留不下。” 邹氏说的格外凄惨,忍不住哽咽道:“我家老爷跟随吴大将军已有多年,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即便多次卖命如今也不过是一参将之职,他家中逢年过节也都重礼送上,都不用你想着去送什么,直接就会告知你这一节日需拿多少银子、备什么礼,邹家这么多年住的仍然是祖宅,就靠着微薄的俸禄紧张度日,不怕行衍公夫人笑话,我……我前阵子为了让芊氏给老爷说几句好话能晋升官职,可是把嫁妆银子都搭上了……” 林夕落听着她如此稀里糊涂的诉苦,心中则开始盘算着这件事是否要插手,如若插手该怎么办,而她如今一句不说,也是要等魏青岩传回的消息。 林夕落不说话,邹氏仿若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的将邹家老老少少说个遍,将邹佥跟随吴棣这些年所受的苦也唠叨个遍,如若她所言属实,这个吴棣还的确是张狂跋扈,不知收敛了。 “……行衍公夫人您是个好心人,求您行行好助邹家一把,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少等死的人,您一家老少都有好报!”邹氏的话越说越啰嗦,到最后可能连她自己口中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夕落忍不住皱眉道:“行了行了,您这嘴消停些吧,好似我如若不帮了你,全家不得好死似的……我呸!” 邹氏一听连忙摆手:“没有这个意思,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行衍公夫人您是在是误会了……” “闭嘴。”林夕落轻哼一声,邹氏仍喋喋不休,林夕落忍不住道:“再说就给我走!” 邹氏听后立即将嘴巴闭眼,可那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让林夕落不愿再看,心中略有焦虑,看向门外,魏青岩却依旧没有消息传回来,这事儿怎么办呢? 林夕落沉叹口气,则是安慰道:“事儿你也说清楚了,但也得容我有点儿时间想一想,你到此喋喋不休的说着,我的脑子都乱了,你先在一旁歇一歇,待你静下来之后,我再详细的问你几个问题,好生商议一番。” 林夕落如此说辞,邹氏则连连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刚刚的状态略有夸张让人不敢笃信,抿了几口秋翠送上的好茶,她如今喝入口中都觉得如苦药汤子那般难以下咽。 人总在濒临绝境之时才能想起过往的好,其实殊不知这世上最满足的事就是活着了? 林夕落思虑片刻,冬荷过来道:“夫人,小主子醒了,曹嬷嬷请您过去一趟。” 林夕落起身前去,邹氏则立即起身欲跟着,秋翠也不顾什么规礼即刻上前阻拦道:“邹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去?” “行衍公夫人这是去哪儿?”邹氏脸上急迫,她生怕林夕落将其扔下不管。 秋翠道:“夫人去探小主子,您稍等片刻她就会归来。” “你们小主子还需要行衍公夫人亲自照看?”邹氏满脸怀疑,秋翠则冷面道:“小主子都是要夫人亲自去喂的,我们夫人与寻常的夫人不一样,您还是在此等着吧。” 邹氏一怔,也知道自己来求人不能咄咄逼人,故而坐在一旁等候。 曹嬷嬷寻林夕落的确是等着她喂小肉滚儿,而此地魏青岩也在。 林夕落也没什么顾忌的,一边喂着小肉滚儿一边与魏青岩说起邹氏的来意,“这邹佥你打算用吗?保她们一家又有何用?如今我被她念叨的脑子凌乱,没了主意了。” 看着小肉滚儿吭哧吭哧的吃着母乳,魏青岩上前捏他嘴巴子一下,脸上却格外平淡:“邹佥跟随吴棣多年,也不是无用之人,但就怕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那怎么办?邹家如今除却邹佥之外,老老少少还有一十二口,那吴棣真的会让属下送死,归来还要弄死他的家人?会不会有诈?” 魏青岩格外笃定,“他会灭口。” “这是为何?”林夕落只觉此人怎能如此狠辣? 魏青岩道:“邹佥还有儿女,他不会留下隐患,让邹佥的儿女长大再寻他报仇,即便这个几率很小,他都不会留下这个残影,否则他夜不能寐。” “简直就是个畜生。”林夕落怒骂一句,看着魏青岩:“那如今你想怎么办?” “我会派人去直接联系邹佥,你让邹氏回家等消息,如若邹佥做到承诺我的事,那么邹家的命我保,但如若邹佥做不到亦或出卖了我,我会在吴棣下手之前灭邹家的口。” 魏青岩如此说辞让林夕落吓了一跳,满脸狐疑的看着魏青岩。 “吓到了?”魏青岩轻问。 林夕落点头,“如若邹佥出卖了你,你会那么做吗?” 魏青岩肯定的点头道:“我会,为了邹家不握住我的把柄,为难我的家人妻女。” “怪不得都称你是个阎王。”林夕落不愿多想,他们在生死场上拼搏的人似乎早已将命看的格外轻。 魏青岩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希望你能理解我。” “有什么不理解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若出卖了你,我与小肉滚儿恐怕也无活路了,还管的着他人生死?”林夕落叹了口气,“不过这话我与邹氏说不出口,你还是请旁人去传好了。” 魏青岩点了头,找来一名侍卫去传话,随即将邹氏送了回去。 林夕落喂过小肉滚儿,魏青岩则一直陪着她在屋中看书行字,窗外略有声响,林夕落知道是薛一到。 魏青岩摆手让薛一进门,薛一回禀道:“邹氏所言属实,大人要如何与邹佥谈?” “告诉邹佥,他的家人我保了,前提是他必须要杀掉吴棣,此战若胜,吴棣要死,此战若败,吴棣也要死。”魏青岩说罢,薛一则道:“可在前方的暗卫称邹佥任急先锋,他恐等不到看战胜还是战败。” “放心,他总会有办法的。”魏青岩淡撇嘴角:“我等他的消息。”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失踪 太阳朝升暮落、鸟儿晨起夜归巢,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农历七月,小肉滚儿百天了。 自聂方启被皇上革职之后,幽州城内的官员们格外安静,没有人再对此事发表议论,而是兢兢业业上差,等候着边境大战的消息。 魏青岩每隔几日就去看一看修建的行衍公府,其余时间就陪着林夕落和小肉滚儿。 林夕落知道,他明面上虽然没有动作,可薛一不见了。 暗潮涌动,魏青岩面上轻松的很,私下里却一点儿都没闲着。 小肉滚儿百天的日子没有邀约外人,而是宣阳侯府中的人一同庆贺着吃了顿饭。 林夕落也在今日才又见到侯夫人,她已经老迈的连走路都费力,与林夕落最早看见的那位侯夫人判若两人。 齐氏还有两个月也快生了,可有魏青山执意要求,她也带着孩子们一同到“郁林阁”用饭。 这一顿饭男人们谈朝事,女人们低头用饭话都不说,只有孩子们那一席才偶尔冒出点儿笑声,但又怕被大人们斥骂,连忙捂着嘴低头闷笑,不敢发出声来。 或许也看出气氛实在太过僵硬,侯夫人擦了擦嘴,率先开口与姜氏道:“文擎已经百日,老四家的又马上要生了,府中的麻烦事都要归在你的身上,你承受的住吗?” 姜氏点了头,随口回道:“如今府中的人都能卖力干活儿,五弟妹也答应了,待四弟妹要生时,请曹嬷嬷过去帮衬着,另外已经联系了两个产婆子,下半个月就来府中候着了。” 听及林夕落派了她身边的曹嬷嬷过去帮忙,侯夫人心中没什么感激而是复杂的很。 她的身边已经动用了宫中的产嬷,她这位侯夫人都做不到的事,这丫头轻而易举一句话。侯夫人心中冰冷,这丫头的命怎么就这样好呢? 世道乱了…… 侯夫人终究寻出四个字来自我安慰,林夕落才不管她到底怎么想,看着齐氏在一旁闷声不语。则开口道:“明儿请乔医正来为四嫂诊一次脉,瞧着你这脸色不对,可是不舒服?” “吃什么吐什么,还差两个月就生了还是如此……”齐氏的脸色枯黄,显然是打不起精神来。 侯夫人瞪她一眼,“吐了也得往嘴里吃,你这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你自个儿。” 齐氏微微点头,便又不再说话,自从方太姨娘被处置后,她就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也是魏青山不允许她到处乱走怕她惹麻烦。可齐氏心里怎能高兴得了?她当初那番争抢还不是为了魏青山么? 孰料事到临头,她成了恶人了…… 心中沉叹一声,齐氏则轻轻的拿起筷子又往嘴里送了点儿吃的,味同嚼蜡。实在难以下咽。 林夕落与姜氏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对方想即刻把这顿饭结束,目的是为了让侯夫人早些回去歇着。 有她在。再热闹的场景都得冷下来,看着她那一张脸就让人发憷。 席面草草结束,侯夫人先行离去,由花妈妈陪着回了“筱福居”,林夕落与姜氏顿时叹了口气,齐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随后忍不住道:“不行……我还要吐……” 丫鬟婆子们跟着一同忙乎,魏青山等人往这方看来,忍不住嘀咕道:“女人,就是麻烦。” 宣阳侯瞪他一眼。随即又看向魏青岩,忍不住道:“吴棣接连大胜,如今已经打入咸池国境内,你有什么打算?” “他远赴征战在外,我能有何打算?”魏青岩举着魏青羽的扇子,打开来玩弄着。“如此乘凉品茶饮酒岂不挺好的?” 魏青羽连忙将扇子抢过,一是他这把扇子乃是已过世的大文豪亲自题字,他舍不得让魏青岩糟蹋;二来,魏青岩一个冷面之人举着扇子摇分毫没有秀雅风度,就跟举着刀似的,实在入不得眼。 宣阳侯听他这话胡子险些气歪,魏青岩虽然如此说辞,可宣阳侯心中如何不知魏青岩是在隐藏着? 父子离心,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你爱说不说,但本侯可告诉你,如若他能安安稳稳的归来,你就等着挨弹劾吧,你行衍公的位子恐怕也坐不住多久了。”宣阳侯语气格外的狠,魏青岩初次摊手道:“那就看是吴棣的命硬还是我的福分大了。” 魏青羽的心中豁然一动,魏青山则问起魏青岩军械一事来将此话题给茬了过去,可没等说的太多,齐氏身体不适,姜氏让魏青山先带她回去。 魏青山满脸的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百日席就这么草草散了,宣阳侯与魏青羽一同离去,只有姜氏在此帮衬着林夕落将院中的事弄完,再跟随她们母子一同回了后花园的小院才离去。 哄着小肉滚儿睡着,林夕落与魏青岩则在花园中散步,这阵子小肉滚儿有了奶娘,林夕落能吃的东西也增加了些,可她却刻意的少吃,让过于丰腴的小腹瘦下去不少。 起码现在能看出这是腰了…… 边走边扭,林夕落大踏步的运动着,魏青岩看她这一副模样笑的更甚,他哪里见过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子? “胖乎乎的多可爱,偏要自己瘦下去?”魏青岩看她额头是汗,拿着她手中的帕子替她擦着,林夕落则道:“太胖了可不好。” “女为悦己者容,我喜欢即可。”魏青岩如此说倒让林夕落心里一愣,看他脸上表情好像理所应当,可她终归不是这时代的女子,对这一句话还没深刻的代入进去。 “我自个儿也得瞧着顺眼才行吧?”林夕落拍着自己仍然丰硕的肚腩,“谁不喜欢杨柳细腰?” 魏青岩摸着她的屁股:“这儿就不用往下瘦了……” 林夕落即刻躲开,夫妻二人在花园中嬉闹片刻,远处忽然有一鹰隼啼鸣,魏青岩手入口中鸣哨几声,鹰隼翱翔驰下,魏青岩从其爪上取下一个木条,其上还有一封信。 木条递给了林夕落,林夕落取下身上带着的水晶片探去,心中豁然大喜,这是魏仲恒送来的信,而且是他亲自雕的字。 虽说其上的字迹杂乱无章,而且大大小小错落一堆,但起码已经有这个模样了,林夕落甚是开心。 魏青岩看着信,其实信上的内容与林夕落得到的木片上内容一样,是福陵王怕魏仲恒这东西弄的谁都看不懂,所以特意手书一封附带木条一起送到。 “他们已经到了灵州了。”魏青岩也十分高兴,“再过几日便到西北,一个月的路程他两个月到,显然他一路风花雪月的没少玩乐。” 林夕落瞪了瞪眼,“他不给把仲恒给带坏吧?” “什么叫带坏?”魏青岩这一问,林夕落忽然哑口无言,好色好像对于男人来讲不算坏事…… 再见魏青岩一脸狡黠的忍着笑,林夕落才想明白这是故意逗她,小拳头轻捶他几下,魏青岩才又笑了出来,“福陵王到西北,等候的便是吴棣的战果了。” 林夕落也平静下来,她知道魏青岩所指并非是吴棣边境之战的胜败,而是吴棣的死活。 “邹家这些时日也分毫没有动静儿,连出门都极少了。”林夕落想起邹夫人当日仓皇离去的模样,她心里却没有喜悲,这世道何人不是棋子? 即便是肃文帝,也是老天爷手中的棋,只有人是兵、有人是帅,分工不同,命运也就不同了。 魏青岩微微颔首,“不急,聂家人这些时日没来寻你么?” 林夕落倒是摇头,“还没有,但聂灵素已经离开聂家单独住了出去,特意给我送了消息,我不知福陵王与你都是什么意思,所以暂时没有答复她,也没有约她来见,想必她还是心中念着福陵王。” “福陵王不是我,聂灵素也不是你,各自有抛不开的利益,青梅竹马的感情早就淡漠了。”魏青岩的豁然感慨则让林夕落大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惊愕道:“你居然还有如此风花雪月诗情的时候?” “那我该如何?”魏青岩心中很受伤,摸摸自己的脸,“这也受歧视么?” 林夕落温意一笑,主动扑在他的怀里,“我喜欢,你多说几句。” 魏青岩忽然大手一扛,随即就往屋中走去,边走边道:‘ “说这么多作甚?还不如直接行动更实在……” 一盆凉水浇下,林夕落心中不免小忧伤,指望这位阎王玩点儿浪漫看来是没什么戏了,可也别如此打击人啊! “放我下来!” “不许乱动……” 夫妻二人缠腻了许久,林夕落瘫软在床上不愿起身,冬荷早已将晚间的饭席摆上了桌,魏青岩执意拽她,她才不得不起来吃上一顿。 浑身酸疼的,她实在是不愿意动了…… 魏青岩正欲开口逗她,门外魏海匆匆跑了过来,回禀道:“……刚刚接到一封信,没有署名,吴棣前一仗损失八万人,可依旧要进宫咸池国属地,监军劝阻,已经被他直接下手杀了,可是现在众将大举行进,吴棣却失踪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情急 吴棣失踪了! 这件事虽然没有被公开,可一封莫名的信件传来,这消息恐怕十有**。 魏青岩没有迟疑,即刻吩咐道:“吩咐十名侍卫即刻去邹佥的家里,护卫他的家人悄悄的离开幽州带去西北交给福陵王,不能留下出城的痕迹。” “可城门处要怎么办?让他们跟随李泊言的军械出城?还是寻什么办法?” 魏海对此略有迷茫,魏青岩道:“去寻时康,让他想办法。” 魏青岩提及时康,魏海则立即便去,时康自从上一次吴家闹出了事之后便投靠于魏青岩,魏青岩在官员之中对此人也颇有赞赏提拔,时康借此也得了不少好处。 如今正是用到他的时候,就看这人是否踏踏实实的做事了! 魏海即刻离去,林夕落见魏青岩在低头静思,也没有再去打扰,而是去侧房看小肉滚儿。 如今小肉滚儿已经百天,胖成个圆球不提,个儿也高点儿,每天小手乱动、小脚丫乱踢,必须要看着林夕落把玩一会儿雕刀才行,否则就会不停的大喊,厉害的很。 曹嬷嬷可是拿这位小主子没辙,每天由着他看一会儿林夕落雕物件,便会寻个理由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走。 新来的奶娘名为玉棠,自家男人乃是魏海手下一名侍卫,因伤残疾,玉棠有了身孕后孩子未能活过一个月,故而前来求个差事,给小肉滚儿当奶娘。 林夕落的身子不管怎么补都不足以喂小肉滚儿这吃货,玉棠此时前来正好足够奶孩子,让曹嬷嬷也彻底的放下了心。 看到林夕落进了屋,玉棠立即起身行礼。军户出身,她也不懂侯门大宅的规矩,只是行礼不知该怎么问安。 “坐下吧,不用这般客套。”林夕落走至小肉滚儿的摇篮之前,看着他那一双大眼睛闪烁的看着自己。小手乱舞。好似在求林夕落抱着他。 林夕落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小肉滚儿就开始揪着她的衣裳扣子。林夕落笑着拍他小手:“你个贪吃的,又不是没吃着饭。” 曹嬷嬷笑着道:“小主子这是跟您亲。” “玉棠带他累吗?这小子可是个淘气的性子,如今不像以前那般睡个不停。醒的时候可很闹人。”林夕落看着玉棠。玉棠连忙摆手:“不闹不闹,奴婢能带的好。” 林夕落看向曹嬷嬷,曹嬷嬷认同的微微颔首,示意玉棠做的还可以。 “你家中的事曹嬷嬷也与我说了。回头让你男人去找粮仓的人报个到,在那里寻个差事干一干。你的月例银子每月二两,衣食用度与院子中的仆妇们一样,如若有什么需要的就与曹嬷嬷说,都由曹嬷嬷为你做主。” 林夕落这是彻底的将人给了曹嬷嬷,曹嬷嬷脸上格外惊喜,即刻福身道:“谢过行衍公夫人,老奴定当带好。” 玉棠脸上也满是感激,当即跪地磕头,林夕落三番四次的让她起身才算罢了…… 终归是孩子的奶娘,玉棠纵使不愿意说话,林夕落也逼着她聊起家中的事,聊的久了,她也逐渐的熟络起来,说起她的娘家曾经在幽州城内开过小铺子,经营什么样的买卖,话题一多,曹嬷嬷便不愿让她絮叨。 林夕落给曹嬷嬷使了眼色,待小肉滚儿困了,才让玉棠带着他去睡下,林夕落与曹嬷嬷谈起话来。 “……这个玉棠看着是个实在人,她如若愿意说话就由着她,不必让她当个哑巴似的。” “行衍公要求在军户家中寻找奶娘,所以才寻到她,说话的口音很重,而且也不懂得规矩,老奴怕她带坏了小主子。”曹嬷嬷终归是宫中出身,一举一动都要求着规礼。 “这事儿您就甭操心了,这小子您也看见了,他无论是像我还是像咱们五爷,不可能是一个老老实实守规矩的人,而且五爷早已有心让他自幼习武,苦练骑射,对于孩子一家有一家的养活法,否则五爷也不会要求从军户家中找伺候他的人了。” 林夕落这般说,曹嬷嬷则瞪了眼睛“自幼就习武?” “从能走就开始。”林夕落想着当初魏青岩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也有点儿心疼,而后一想,自幼学着打人,也总好过挨打,谁知道这府里将来是什么样子? 若魏青岩的身世爆出来,他们能不能安稳的活着都不一定了。 曹嬷嬷脸色不愉,可她是奴,这些是主,她也只能依着应下。 晚间时分,魏青岩得到薛一的回报,随即便穿上衣裳出门,见林夕落从外面进来,他则拿过披风护在她的身上“陪我出去走走?” “出府?”林夕落探问,魏青岩点头“对,出府!” “邹家?”林夕落不免想到他下晌吩咐魏海派人送邹家走…… 魏青岩轻刮她的小鼻子“我们是去戏楼听戏而已。” 林夕落知道他这是在打哑谜,也不再多问,整理好衣襟便跟着魏青岩溜达到侯府门口,随后便去了戏园子。 今儿仍然是碧波娘子的重头戏,整个戏楼上上下下热闹非凡。 魏青岩早已派侍卫前来告知此处准备个雅间,待他带着林夕落进去之后,戏楼的老板连忙过来请安,随即便是碧波娘子求见。 林夕落看着魏青岩的脸色不屑,不由得笑道:“这可是你要带我来看他的戏的……” 魏青岩随意摆手“你见,我去后面的房间歇一会儿。” 林夕落点头,魏青岩起身离去,那后方有一个隐蔽的内间,从角落的窗中探去,可以看到远处的幽州城门。 魏青岩关上了门,林夕落则让人请碧波娘子进来,似是早先得知行衍公也在,碧波娘子进门没有抬头,而是先跪地磕头请安,可起身之后却发现只有行衍公夫人一人。 “起来吧,这头是白磕了。”林夕落意有所指的看了后方的内间一眼,碧波娘子心中明了,立即起身退至一旁:“忽得知行衍公夫人来此,让奴家格外荣幸,特来拜见。” “不是外人了,何必如此客套。”林夕落让人搬了个小杌子给她“坐吧,稍后还有一场大戏,你可别累着了。” “谢夫人。”碧波娘子坐在那里,脸上笑意甚浓,也的确是心中喜悦,问起林夕落道:“不知行衍公夫人今日有何欲听之戏?” “忽然来此就不坏了规矩了,今儿既然戏牌子都挂了出去,因为我特意改动,难免让人厌恶了。”林夕落这般说辞,碧波娘子却是摇了摇头:“今儿定是要改戏的,不妨行衍公夫人先挑选一出。” “哦?这是为何?”林夕落见碧波娘子的神色似意有所指,不免心中起疑。 碧波娘子看了她身边的冬荷与秋翠,目光自是探问这二人是否可靠,林夕落点了点头,碧波娘子才开口道:“……刚刚接了消息,齐献王爷也要来听戏。” 林夕落眉头微皱,笑着道:“他不是时常都来给你捧场?” 碧波娘子轻轻摇头“自从林侧妃有了身孕之后,除却在各府宴席之上见过齐献王爷之外,王爷从外来过戏楼中捧场。” 林夕落心中一沉,难不成齐献王来此也有什么原因?不会是发现了魏青岩的动作吧? 见林夕落神色微暗,碧波娘子连忙道:“所以还请行衍公夫人先挑选一出戏,奴家先还了您前来捧场的情儿,待王爷到时,恐怕不能来陪夫人了。” “倒是让你为难了。”林夕落随手点了一出“那就来你最拿手的《玉簪记》好了。” “多谢夫人,奴家这就去换装,吩咐锣鼓板子换曲,先行告退了。”碧波娘子起了身,林夕落则即刻吩咐秋翠道:“去换点儿金裸子,回头给碧波娘子捧场用。” 秋翠立即应下便去,碧波娘子又是连连鞠躬道谢,直至时间上快来不及才退了下去。 他一出门,魏青岩即刻从屋中出来,林夕落转身问道:“齐献王忽然来,会否跟你的事有关?” “很有可能。”魏青岩点头“他现在除了在家等着孩子出世之外也在关注着吴棣的事,难保吴棣军中没有他的人。” 林夕落叹口气“还真是麻烦。” “那《玉簪记》可是好听?”魏青岩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林夕落怔愣片刻则点头“你想怎样?” “陪你看戏。”魏青岩格外淡然“不过在此之前我是要先出去一趟,你等我。” 林夕落点了点头,可再抬头时,魏青岩已经闪至戏楼后面的窗户处,林夕落看着他“你要从这里出去?” 魏青岩微微颔首,随即便即刻跳了下去,林夕落跑了几步过去再看,只见一个人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处,不见了踪影。 “这人怎能这样快?”林夕落吓了一跳,心中不停的嘀咕着,而此时,还没等她的心平静下来,门外则有人前来回禀道:“行衍公夫人,碧波娘子的戏开场了。” 林夕落点了头,吩咐人将帘子掀开,而正值此时,门外有侍卫匆匆赶了进来,宣道:“齐献王到!” 第三百八十七章 演戏 齐献王缓步进来,戏楼本已开场的锣鼓点儿也停了下来,众人齐齐叩拜,齐献王的目光却往二层以上的雅间处探去,待见到侯府的侍卫时,他的目光才停留下来。 林夕落听到齐献王到的消息时就已经让侍卫将帘子撂下,在门口吩咐道:“齐献王如若要进来,想办法拦住他。” “夫人,这怎能拦住?” “就说爷与我在后面的小间休息,未给他请安许是睡着了!”林夕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让冬荷与秋翠在小间的门口守着,她则匆匆进了小间,直接就在窗户处张望开来。 齐献王府的侍卫已经将整个戏楼包围起来,密不透风,林夕落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魏青岩怎么回来? 戏班子的锣鼓点儿继续开场,林夕落的心猛跳不止,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有人在门口请行衍公与行衍公夫人前去见齐献王,侍卫搪塞几句,那方却道:“怎么?连王爷前来都不肯起身么?” “公爷吩咐,无论何事都不允卑职打扰,自不敢贸然前去……” “放肆!” 王府的侍卫即刻惊喝,却让楼下的宾客不免迎头看来,一探此地到底发生了何事。 齐献王也不免朝楼上探去,他每次前来听戏都要坐在一层中间的正位,距离碧波娘子最近看的清楚,刚刚来此就见宣阳侯府的车驾在门口停着,可又没有见到魏青岩的影子,这才派侍卫前去请他。 可孰料侍卫不去通传?这小子搞什么鬼? 齐献王紧蹙眉头,而林夕落早已叮嘱侍卫无论何事都不允别人闯进,故而两方侍卫对峙起来,谁都不肯先让一步。 戏园子中的宾客不免议论纷纷,目光更是在齐献王与楼上的雅间来回徘徊,可这等看热闹的心思却让齐献王大恼,他好心好意的去请魏青岩。还***装上犊子了? “侍卫前去魏崽子不肯下来,本王亲自去请!”齐献王忽然嚎了一声便起身往上走。 林夕落在屋中贴耳听见,心里头更是着急起来,这位王爷上来了。她可怎么办? 侯府的侍卫也有些焦急,如若说是侍卫还罢,可王爷亲自前来他以什么借口阻拦? 齐献王冷哼的快步上来,走至雅间门口,大嚷一声:“魏崽子,我进来了!” “别进来!” 林夕落在屋内大声惊呼,却让齐献王一怔。还未等他再继续开口,林夕落焦躁的声音从房中传出:“冬荷快把衣裳帮我清洗下,这怎么见人?” “头发,头发快帮我梳一下……” 秋翠在那里哑口无言,冬荷最先反应过来,即刻配合道:“夫人,梳子忘记带出来了,您别急……” “先去为爷更衣。别让王爷久等,否则他还不闯进来!” “丢死人了,怎么在这时候来……” 脚步声、女人的轻声叫嚷和叽里咕噜的乱声在屋内传出。齐献王站在门口呆滞片刻,附耳贴在门上轻轻的听着,可却没有听到魏青岩的声音。 齐献王有些不信,可再一想如若魏青岩不在,林夕落那女人会干出这等事来? 虽说这女人不简单,可她不至于这样豁得出去吧? 联想到魏青岩居然饥不择食,在戏园子里就耍开这等风流韵事,明日传出去岂不是个大笑话? 齐献王嘴角轻笑,可依旧吩咐王府的皇卫道:“城门处可有什么消息?” 皇卫立即回禀:“没有音讯。” “难不成传给老子的是个假消息?”齐献王摸着下巴,却不敢真的闯进去。否则真见着林夕落这女人衣冠不整,那丢人的可就是他了! 齐献王思索片刻终究是先下了楼继续去听戏,时而问一问身边的人事情进展…… 林夕落拍了拍胸口,可算是把齐献王给糊弄走了,可她这张脸丢大了,往后岂不是见着一次得被嘲笑一次? 再一想魏青岩音讯全无。林夕落也顾不得想这许多,如若刚刚齐献王真的闯了进来见到魏青岩不在,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一出《玉簪记》开戏,众人的目光则转回到碧波娘子的身上,齐献王笑意涔涔,挂满了一副淫*邪模样,可他的心中却在掐算着时间,只等他派出去的人传回一个圆满的结果。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林夕落在焦躁的看向窗外,除却繁星增多、月光绽亮,根本看不到魏青岩的身影。 这怎么办?她与魏青岩如若再不出现,齐献王定会生疑,如若再闯上来的话,她可想不出别的办法拦住他了。 正在林夕落筹措不安之时,戏园子的锣鼓点儿乍停,《玉簪记》唱完,乃是要接下一出戏了。 “你去给碧波娘子送赏,更是告诉他,请他帮我缠住齐献王,千万不能让他上来。”林夕落吩咐给秋翠,“如若碧波娘子办成此事,我自有重谢。” “可他若不答应呢?”秋翠心中也有焦急,林夕落脸色阴沉的道:“他不答应,那我就阉了他送宫里当太监!” 秋翠一缩脖子,连忙拿了小金裸子即刻去办事,冬荷此时也有些慌乱,“夫人,楼下如此多的皇卫,咱们爷如何回的来?” 林夕落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了,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秋翠打赏完碧波娘子金裸子,则将林夕落的原话告知给他,随后道:“夫人之意你应该明白的,如若你这一次帮助了夫人,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如若你做不到小心进宫里当太监,或者……或者让你伺候齐献王一辈子!” 碧波娘子的面上毫无反应,只是微微点头,“我也只能尽力,如若做不到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你必须做到!”秋翠脸上带着些许威胁之色,碧波娘子薄唇轻挑,“不要强人所难。” 秋翠不在多说,只看着碧波娘子褪去身上的衣襟换上寻常的便服,可他褪去衣物时露出身上坚实柔滑的肌肤让秋翠吓的转过头去:“流氓!” “你不是要阉了我当太监么?还怕看这个?”碧波娘子略带挑衅,可等秋翠转过身欲骂他时,却见碧波娘子已经穿好衣襟拿了戏牌子离开此地。 秋翠从角落中离开此地,见碧波娘子正在请齐献王点戏,更在一旁端茶倒水,欢笑逢迎。 齐献王本就纳闷魏青岩还不下来,正在心中起疑时,碧波娘子前来请他点戏,看着他眼中略带幽幽埋怨,齐献王也知最近没来捧场,不免心中多了几分愧疚。 “你喜欢唱什么本王就听什么……”齐献王召唤身旁的人道:“给碧波娘子赏银五百两,另外前阵子送来的裘皮狐皮,也抬来一箱子。” “奴家谢过王爷。”碧波娘子说话间,余光不免朝向林夕落的雅间一扫,随即连忙与齐献王道:“奴家今儿有了一出新戏,王爷不妨陪着奴家讲一讲戏如何?” “今儿……”齐献王有些犹豫,“今儿本王有事。” 幽怨的眼神乍起,碧波娘子忧郁的起身福了福身便欲走,齐献王看到连忙道:“何处去?” “王爷还有要事在身,奴家怎能惊扰?”嘴上如此说辞,可碧波娘子的眼神却红润开来,齐献王是禁不住这股绕指柔,连忙道:“本王听,这就听,什么事能比碧波娘子更重要?来,讲!” 碧波娘子脸上堆笑,便坐下身与齐献王款款谈了起来,齐献王初次觉得碧波娘子如此能说,可而后一想他之前也常来捧场,可如今许久没来,想必是得佳人思念…… 如此心思,齐献王倒甚是高兴,而楼上的林夕落则心急火燎,就快如一个窜天炮仗点火就着了! 事情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拖延,秋翠前来回禀碧波娘子的话,林夕落也知道这是有些难为人,可魏青岩还不回来,她能怎么办? 时间一久,林夕落的身子快探出了窗外,如若再往前点儿她就快掉下去了。 远处一个疾速而驰的黑点儿逐渐靠近,林夕落来回搜寻之间却根本无法看清,豁然一个人影闪至面前,将她豁然扑进了屋内,林夕落惊吓之余忍不住大喊。 魏青岩看她小脸刷白,笑着道:“吓坏了?” 林夕落眼见是她,小拳头一顿乱捶,“吓死我了!那你怎么如此之久?齐献王已到,我可是豁出去这一张脸了!”林夕落将刚刚阻拦齐献王进雅间和逼着碧波娘子前去缠住齐献王的话全都告诉给魏青岩。 魏青岩看她赤红的脸忍不住笑道:“别白白花费如此心思,不妨先温存一番?” 林夕落脸红成桃,即刻将他推开,“你还是先露个面为妙。” “好。”魏青岩起身用棉布擦掉身上的尘土,收拢一番便带着林夕落出了雅间朝齐献王那方行去。 齐献王听着碧波娘子讲戏的功夫,余光睹见魏青岩与林夕落走来,心中正起意要嘲讽这二人几句,孰料一旁的皇卫匆匆赶来,凑至齐献王的耳边轻声回禀。 齐献王的脸色骤然大变,看着魏青岩的神情格外冰冷,“臭小子,你又抢了本王的人,邹家人是你救走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犹豫 齐献王豁然大恼让所有人都惊吓的呆滞原地。 林夕落缕一缕鬓间发丝,目光中露出迷茫奇异之色,配合着魏青岩否认此事。 这并不是林夕落擅自而为,魏青岩如若要告知齐献王此事就不用那么瞒着了。 魏青岩微微摇头:“邹家人?是哪一个邹家?幽州城内不知有多少姓邹的人,王爷不妨说出此人名姓,我也好听个清楚。” 齐献王冷哼一声,眼见周围宾客全都在看着自己,不免嚎啕道:“看什么看?都看戏!”随即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魏青岩与林夕落,嘀咕道:“你们随本王来!” 齐献王将最近一个雅间里的人给撵了出去,魏青岩与林夕落缓缓而进,皇卫关上门,齐献王便迫不及待的问:“本王说的邹家人就是吴棣手下一参军邹佥,他家人是不是你给送出幽州城的?” “不过一参将,我怎能认识?何况关起门来说话,那是太子麾下的人,我连这等人都知晓的清楚,王爷,您这是指责我的手伸的太长了么?”魏青岩面露自嘲:“我都被骂成了乱臣贼子,草莽野兵了,如今闷头过小日子都不成了?” “少在此地跟本王装良民,你如若是个心里没鬼的,本王的名字都倒着写!”齐献王脸上写满了不信,不过看魏青岩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他豁然撂下刚刚暴躁,一副无奈的道:“我说魏崽子,你何必跟本王藏着掖着?如今本王不怕你笑话,就在等着女人肚子里能不能生出个儿子了,否则本王也是案板上的猪肉了,你与本王应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何必总是与本王作对?” 齐献王看魏青岩脸上没什么表情,则继续道:“如若以前东宫里那位护着你。你也在他麾下为其做事,那本王自当不提,可如今他都恨不得你跟你爹早点儿让土埋了,你何必还不跟本王联手?不求做出多么大的功绩。起码别让人拿刀宰了就行啊!” “王爷说笑,一位东宫之主,一位高位亲王,我这等草鱼烂虾哪里敢与王爷站于一条线上?”魏青岩的神色依旧平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也只有为皇上尽力之责。侍奉王爷之心。” “你?少来这套!”齐献王重拍桌子,“这可是本王给你的机会,认认真真的与你谈,你别在这儿与本王玩花哨的,之前几次与你语重心长,你还当自个儿真是快好膏药了?你答应,本王与你客客气气,不答应。本王就逼着你也得答应,你信不信?” 魏青岩没有正面回答,攥着林夕落的手。轻声道:“王爷,您何必与我这等人纠葛没完呢?或许很快就有不用您纠结焦虑的消息了。” “何事?”齐献王眼睛放光,魏青岩挑眉道:“您做出来的事,您能不知道?” “你不说本王怎能知道?” “吴棣失踪了……” “关本王屁事!”齐献王听完立即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疑窦甚浓的看着魏青岩,“不是你小子做的,想赖在本王身上吧?这屎盆子本王不能端!” 魏青岩翻了个白眼,却不回答,齐献王摸着下颚,他在吴棣军中肯定没那般干净。但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可别真的阴差阳错让他遭了罪,皇上这一次格外看重与咸池国和乌梁国一战,如若从中发现有人作梗,这脖子就甭想要了! 齐献王看着魏青岩,肥胖成胡萝卜的手指直指他道:“不管是不是你小子往本王身上赖,本王记你一人情!” 说罢。齐献王则即刻率众离去,也顾不得再与碧波娘子风花雪月,连忙回府清查收尾,起码别遗留破绽被人利用了。 林夕落跟着魏青岩这半晌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齐献王咄咄逼人,她则心跳不停,可见魏青岩反咬一口让齐献王略有慌乱,她则奇怪的道:“齐献王的人不会发现是你动了手脚吧?” “即便知道也无谓,共同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我也告知他此消息让他抓紧收尾,何况他也不敢一口咬定吴棣的失踪与他的人毫无关系,如今我们要等的就是看吴棣失踪是否真与邹佥有关了。” 魏青岩如此说辞让林夕落缓缓的平静下来,她实在是搞不懂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好似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乱,实在是太乱了…… 今日碧波娘子出了力,林夕落则专程派人再将他请来以示答谢。 “……今儿帮了我的忙,多谢了,不知碧波娘子如今有何需求需本夫人出手帮忙的?尽可直言。” “奴家不过是一戏子,唯一的牵挂便是奴家的爹,如今也在奴家身边,便没有任何牵挂了,谢行衍公夫人体恤。”碧波娘子虽未一男子,可行步走路也带着股子柔媚之气。 林夕落微微点头,“齐献王捧你,你在众人眼中自是个无人敢招惹的,但改日齐献王无心再为你撑腰,你可想到有多少人会嫉妒你如今的名声,做出些人神共愤的事来?不过真有这等事情出现,你自可去寻本夫人,起码,你留一条后路吧。” 林夕落说的格外实在,碧波娘子的眼中涌现的不止是惊喜,他只是一个草班戏子,说是技艺高超也不过是有齐献王等众人捧场罢了,一出《玉簪记》,谁唱不是唱? 这戏楼之中看戏之人,有几个是真懂戏而不是附庸风雅的? 而这等人能追捧出最红的戏子,也能在此人不得勋贵宠爱时第一个踩上脚来以示羞辱。 碧波娘子对此等事情比任何人都明白,而林夕落主动提出的事却让他又寻了一条生路,这些时日齐献王很久未到,她已经有点儿岌岌可危,被人羞辱讽刺的事情时而发生了…… “奴家谢过行衍公夫人,愿为行衍公夫人出力!”碧波娘子跪地磕头,林夕落则让秋翠去扶他起身,秋翠带着点儿小厌恶,可依旧得去,碧波娘子感激之意溢于言表,手足无措,林夕落则让他送自己出去,直至门口上了马车。 有齐献王的出现,再有魏青岩与林夕落与他笑谈甚欢,戏楼中人自都看在眼中,这是何地? 幽州城内各家大户的耳目聚集之地,眼睛都贼得很,可却无人会知道今日齐献王与魏青岩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戏楼,会被众人的主子做何猜想了…… 跟随着魏青岩上了马车往侯府回去,林夕落看着魏青岩绷紧的小脸忍不住笑。 这明摆着是看她与碧波娘子笑谈着戏离开戏楼而心生不悦了…… “今儿你离开,我特意威逼他去缠住王爷,这个忙总不能白让人家帮,要给点儿甜头才行。”林夕落解释着,魏青岩嘴唇微动,“男不男女不女……” “这你也怪不得我,谁让你临走时那般匆忙,根本不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林夕落冷哼一声,魏青岩也不再捧着,将她抱入怀中,嘀咕道:“辛苦你了。” “的确辛苦,吓的我这小心脏还没能缓和下来,跳的很快……”林夕落拍着胸口,仍觉有心悸之感,今儿的事如若没能顺利度过,被齐献王抓到魏青岩不在戏楼,那可就不是他求着魏青岩跟他绑在一条线上,而是魏青岩不答应都不行了。 魏青岩大手伸向她的胸前,“为你按摩……” “你按错地方了!” “我手大,你身子小,没有办法。” “那里不是心脏!” “手大,没有办法。” “……” 农历七月的天气总有些沉闷、炎热,连花儿、草儿都提不起精神,有些被晒蔫儿了的模样。 屋内尽管是摆了冰晶盆子,可乌云盖在天上却一滴雨不下,这种阴霾的感觉实在惹人心中抑郁无喜,林夕落早上醒来时看着外面的天就想继续睡着,不想起身。 冬荷早已经预备了洗漱的温水,可看着林夕落赖在床上不起则笑着过来道:“夫人,您不是说早上要起身去……去运动?这怎么又赖着不动了。” “运动”二字是林夕落的口头语,时间一久,冬荷也跟着学会了…… 林夕落哀叹一声,“坏丫头,戳我伤疤!”拍拍自己的小肚腩,肥肉倒是下去些了,可仍然还有巴掌厚的一条肉,怎么看都不顺眼。 “起来吧,这就起来了。”林夕落嘴里嘀咕着,却趴在床上赖了半晌才起身,原地伸着胳膊腿儿,随即又是一套瘦腰的运动,随后便去净房沐浴,待她折腾完这一圈,小肉滚儿都已经睡醒上午一觉,正在叽叽喳喳的大吵大嚷了。 林夕落过去陪同他玩了半晌,才三个多月就胖的有二十来斤,加上被他四腿儿乱蹬,连踢带踹的,抱了没有一炷香的功夫,林夕落的胳膊都开始酸疼了。 “淘死了,这要是会满地跑了,还不整天出去惹祸!”林夕落将他放了床上,嘴上则在笑着骂。 曹嬷嬷忍不住认同的笑,而这一会儿功夫,秋红从外拿了帖子进来,烫金红面儿甚是好看。 “谁送来的?”林夕落一边嘀咕着一边打开看,又是林芳懿?她邀约晚上要来侯府探望,这是打了什么鬼主意?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叫唤 林芳懿自从自导自演了一次流产被封为康嫔之后,林夕落还再没有见过她。 如今看到她送来的帖子,林夕落只觉得后脊梁骨发冷。 这个女人如今变的实在可怕,她从心底不愿再见到她。 可林芳懿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出宫邀约,恐怕又是得了周青扬的吩咐,如此来看,她如若拒绝与林芳懿见面恐怕会惹出事端。 何况齐献王与魏青岩二人先后出现在戏楼中,这件事虽然没有人提,但不见得太子不上心,如今让林芳懿见自己,恐怕也有别的目的。 “康嫔来见咱们总不能拒绝,那就应下吧,另外吩咐人去将‘郁林阁‘收拾一番,再派人去侯夫人与三夫人处各自通禀一下,让她们也做好准备,大厨房备上一桌席面,再派侍卫按照时辰在门口相请。” 林夕落吩咐完,冬荷则有点儿发懵,寻常林芳懿前来,夫人可没这么折腾过,这一次难不成有什么别的打算? 看出冬荷脸上的迷茫,林夕落苦笑道:“人家如今晋升为康嫔了,总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不在意?何况我单独看着她心里冷的慌,索性拽着侯夫人和三夫人相陪,人多热闹,总不能追着我一个人说起没完没了了。” 冬荷连忙点头,林夕落说出“冷的慌”时,冬荷脑中也即刻想起上一次她为小主子过满月时小产之事,她当日一直跟随在林夕落身边,怎能不知林芳懿口中的话? 这种阴狠的女人,谁寻思起来能不害怕? 冬荷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即刻到门口去寻人传信儿。 林夕落心中对此事琢磨半晌,却又无可奈何,这个难缠的女人,不知她能否为自己提供点儿什么消息? 得知林芳懿要来,侯夫人的眉头紧蹙。在她的心里自当不知道林夕落多么厌恶林芳懿,而是觉得林芳懿主动递帖子来侯府是要为林夕落撑腰,故意在她这位侯夫人面前显摆。 故而侯夫人得知后神色冷漠得很,告知传信的丫鬟道:“身子不适。告知行衍公夫人,我就不陪同康嫔了。” 花妈妈叹了口气,送传信丫鬟到门口又悉心的嘱咐了几句才回来,侯夫人冷哼的斥骂着:“她的这位姐姐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罢了,至于每次都前来探望她?因为流产升了一个嫔位而已,这一次前来还特意告知我去迎接?她……她太过分了!” 侯夫人已经许久不管侯府的事,而花妈妈多少还会问一问。“听说五夫人与这位康嫔的关系不好。” “那还来作甚?”侯夫人问完之后豁然一愣,“你是说……” “老奴也是听人说起胡乱猜想,五夫人应该是请您去帮忙的,而不是什么姐妹情深。”花妈妈说完,侯夫人则沉了片刻,“我帮她?帮了她,我这心里怎么对得起青石和青焕?还有仲良那个孩子……” 侯夫人说着就又要哭,花妈妈赶紧转移了话题才算将此事遮了过去。 林夕落听丫鬟说侯夫人身子不适不肯来。则问着丫鬟道:“她是真不适还是不愿来?” 小丫鬟格外认真,“奴婢觉得是不愿意来,临走时花妈妈还送奴婢到门口。特意嘱咐说侯夫人这两天有些伤风,让奴婢跟夫人好生解释一番,别闹的家事不合。” 林夕落听了花妈妈的名字不免笑了,“无妨,不来更好。”她本是寻思让侯夫人的冷面把林芳懿挤兑走,可这老婆子不来,她还真得想一想另外的办法了。 下晌的功夫,林芳懿的行驾便到,如今晋升为康嫔,她出行的仪仗也比以往增了多人。 身旁除却一直跟随她的宫女之外。另有八名侍候的小宫女和一位小公公随行,在她进门之前便先将各种物件摆设安置好,林芳懿才下了马车。 珠光宝气、富贵逼人,虽然身上的衣衫珠佩都不违规制,可林芳懿本就是一张妖媚的脸,如今这等豪奢物件挂了一身更凸显出她的奢靡。 俗! 忒俗! 林夕落心里嘲讽几句。却也得上前相迎,众人一一见过了礼,林芳懿主动上前挽着林夕落的手臂道:“今儿特意来见你的,瞧见你如今更有风韵了,姐姐这心里也放下了心了。” 林芳懿满脸的笑意更让林夕落发冷,可身边人数众多,她不能如寻常二人单独叙话那般直白:“姐姐如今也富贵的很了,只是身子还虚弱要多养一养,这等物件挂了一身不嫌沉的慌?” 林芳懿掩嘴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会这般嘲讽我,我不记你的仇,你不跟我斗两句嘴我还觉得不舒坦呢。” “变态!”林夕落口型比划着二字,却没有说出声来。 众人进了屋,丫鬟们倒上了茶,姜氏也在此陪着,林芳懿朝她笑了笑,与林夕落道:“我的大外甥呢?不抱出来让我瞧瞧?上一次满月的时候没能看个清楚,今儿来探你,但更多是为了他。” 林夕落沉了片刻,则让秋翠去请曹嬷嬷出来。 曹嬷嬷抱着肉滚儿出来,这小子正在睡着,林芳懿上前探望几眼,笑着道:“如今我也不是一个人了,太子殿下把他的四子赏给了我,要我帮衬着养大,可惜此子人小病弱,今儿才没带他出来。” 林夕落一怔,目光望向林芳懿的肚子,林芳懿挑了眉:“看什么?当宫中是你这一亩三分地?当妹夫一样只有你一个女人?一年能得两次宠幸已是不易了,多少女人连太子什么模样都见不到的,那又能怨得了谁?” “诉苦也甭来我这儿说,别的女人进宫是被逼无奈,你……就不算了吧。”林夕落拢了拢发鬓,让曹嬷嬷将肉滚儿抱了回去,姜氏听这姐妹二人叙话尴尬不已,转了话题道:“……不知康嫔是否留此用膳?可有何忌口之物?” 林芳懿摇了摇头,“留此用膳是定了的,不过莫要有太大的动作了,只需两碗面,我与妹妹一人一碗,也回想一下当初共同在林家习学的光景,其实这才多久?却觉得过去许多年一般。” 林芳懿脸上涌起苦笑,“瞧我,说这些作甚,让魏三夫人笑话了。” 姜氏笑的更为尴尬,两碗面?这明摆着是林芳懿在撵她了……看向林夕落,林夕落也着实无奈,“你想这般用饭恐是没这机会了,如今你贵为康嫔,若被外人所知来我这里只给你一碗面,我们这府里头甭想过了。” “你们都不许说出去。”林芳懿即刻吩咐身边的太监宫女,众人尽管接连称是,林夕落依旧不从:“你也说了,如今很多事情非得已,席面也摆了,其上再备两碗面,你愿意吃什么是你的事,我们若不预备上,那就是我们的毛病了。” 林芳懿笑着应下,姜氏则出去吩咐人做事,就趁着如此功夫,林芳懿则将身边的人撵了出去,与林夕落单独叙话。 怕什么来什么,林夕落心中腹诽几句,则看着她道:“来此何事?躲都躲不了你。” “两件事,第一件事则是想请十三叔的岳丈帮我探一探脉,第二件事乃是太子吩咐的,让我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与众不同。”林芳懿丝毫不遮掩,反而笑的更灿:“妹妹,你与妹夫又做了什么事让太子殿下上心了?” “第一件事你直接找十三叔去,别来找我,第二件事我怎能知道?谁知道你们又抽什么疯,见不得人过的舒坦怎么着?”林夕落阴阳怪气,立即将话给顶了回去。 林芳懿摇头道:“我如若直接寻十三叔管用,还何必来找你开口了?” “成,这事儿帮你办,但我有什么好处?”林夕落忽然试探一句,林芳懿的脸上反倒轻松些许,“你想知道什么?” “第二件事,太子为何忽然让你来?”林夕落直接问,林芳懿斟酌了下则道:“……太子只吩咐我在你这里随意的聊天,回去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即可,但前儿我听了个消息,太子最近很苦闷,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允他找妹夫的麻烦,而聂家上一次跟你们有冲突,皇后将太子好一通训斥,太子独自在殿内发了一通火。” 林芳懿说完,神神秘秘的道:“话我可说了,信不信由你。” 林夕落看着她,立即朝门外喊来了冬荷,“……去一趟林府,请乔太医过来一趟,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别让他走正门,从花园角门来。” 冬荷立即点头离去,林芳懿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咱们姐妹合心,不似那位侧王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老子都疯了,还在那里摆一副嫡长孙女的架势,谁稀罕看!” 林夕落没有接话,她虽然对林绮兰不满,但这段日子里齐献王与魏青岩走的很近,谁知他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未过多久,席面则摆了上来,姜氏特意又开了一桌上等的席面,请宫中的随行宫女下人们一同用饭,场面其乐融融,林芳懿的脸面上也过得去。 林夕落行去净房的功夫吩咐秋翠道:“去拦着乔高升不允他带任何药进来,开方子也只许口述不许落笔一个字!” 第三百九十章 结果 乔高升未等进门就听到秋翠在其耳边将林夕落的嘱咐告知一遍。 “不许带药?也不许落笔?这可让老夫怎么办?” 乔高升的脸都快皱了一起,那位可好歹是康嫔,药物倒是好搪塞,何况这等人也怕被下了假药,多数愿自行准备。 可如若硬逼着他下笔写方子,这事儿可怎么办? 此事略有挠头,乔高升脸快皱成茄子,这位好歹是林政辛的岳丈大人,秋翠也格外尊敬,在一旁提议道:“……乔太医,不妨您将手给缠上?就说是伤了?” “两只手?”乔高升满脸苦涩:“谁人都知老夫左右手都能行字,这也是在幽州城传扬的一绝,右手伤了,左手怎么办?何况两只手若都伤了,我还来此为康嫔探脉作甚?这岂不是笑话嘛!” 秋翠吐了舌头,也觉得有点儿异想天开,“索性将右手包上,至于是否让您左手留字,自有我们夫人呢!” “五夫人能受得住这位康嫔的威胁吗?”乔高升略有怀疑,秋翠冷笑道:“……看来您还是不懂我们夫人的厉害!” 时间不能再拖久,秋翠立即寻来了棉布等物将乔高升的右手包扎上,她用劲儿过猛,将乔高升的右手狠狠的缠住勒上,倒是让乔高升的手血流不畅,真快出伤了! *** “……夫人,乔医正已经到了。正在外求见。” “快请。” 秋翠这一声回禀可让林夕落松了口气。 她虽与林芳懿一直在谈论交易,可她受不了此人的闲话家长里短,这股滋味儿总让林夕落发自内心的抵触,好在乔高升来了,探完脉,林芳懿也就该走了。 乔高升脚步蹒跚的进了屋,满面愁容。时而还要哼唧出几声病弱的姿态,半晌才走到林夕落面前:“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 “这位是康嫔,怎么先给我行上礼了?”林夕落一指林芳懿。乔高升脸上立即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后慌忙再行礼道:“微臣给康嫔娘娘请安了,有眼不识泰山。老眼昏花,还望康嫔娘娘恕罪啊!” “都是自家亲眷,何必如此客套。”林芳懿寒暄着,林夕落即刻接话道:“乔太医,你这是怎么了?这手怎么伤了?”林夕落把话题接了过来,乔高升一脸苦笑的道:“昨儿晚上在林府与姑爷一同喝酒,结果喝的有点儿多,早间得知您找我来,还以为您有什么急事,这起身赶紧跑来。却没注意地上不平摔了一跤将手给伤了,不过好在左手无碍,为您探脉是绝没有问题的。” 乔高升只字不提给林芳懿诊脉,好似完全不知一样,林夕落心中窃笑。这老家伙儿也实在心眼儿多,他故意装作不知道,往后真有什么为难的事自可以拿“不知”二字来搪塞。 而林芳懿出宫一次也极为不便,哪里能如她们这些人如此自由方便? 事情也就这么得过且过了…… 林夕落心中想着,脸上则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忘记告诉前去请您来的侍卫是给康嫔探脉。而不是我。”林夕落向冬荷吩咐道:“准备点儿好的补品和药物,再备一百两银子,算是我补偿给乔太医的。” “这哪里使得……”乔高升嘴上推辞心中则在窃喜,林夕落瞪他一眼,随后朝向林芳懿道:“你自己与乔太医来说?” 林芳懿微微颔首,“妹妹把话也都说的差不多了,我还有何可说的?”林芳懿看向乔高升,“就请乔太医来探一下脉,有什么不妥当该需调理的,都靠您了。” 乔高升即刻道:“微臣尽力。” 说罢,林芳懿的宫女则在其手腕上铺了帕子,乔高升低头上前,伸出左手探脉,随即又问了几个问题,而后低头思索,半晌才道:“恕微臣莽言,您的身子如今亏空的厉害,还需要用心调养很久。” 林芳懿哀叹一声,“何时能行?” “这就要凭天意了。”乔高升无奈一笑,连忙道:“这不是微臣妄言,而是环境有别,不似微臣能随时来探望行衍公夫人这般方便,太子宫中乃是有固定的太医诊病不允外人靠近,故而微臣也无能为力。” 林芳懿没有表情,这种事情她如何不知?太子的身子常年不愈,而且他只用那一名太医,其余的人都休想靠近东宫半步。 可事虽如此,林芳懿也不妨为她自己想辙,沉思半晌则道:“您开方子……”随即看向乔高升的左手,林芳懿还有何不懂的?淡笑着朝其身后的宫女摆了下手,“乔太医来说,你来记。” 宫女福身应下,乔高升才松了口气,退到隔壁的书房去。 林夕落看着林芳懿脸上的落寞,忍不住挖苦道:“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哪个孩子投胎到你肚子里也是个倒霉的。” “何必如此挖苦?我过的不好你能高兴?你可不是我与林绮兰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否则你也不至于还顾着林家了。”林芳懿嘴角轻撇,讽刺着林绮兰道:“也只有那个傻女人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如若不是秦素云不能生育,她也没资格为齐献王怀胎生子……就不知道她生的会不会是儿子了!” 林夕落没有回答,“你还是有空劝一劝三叔父,别无事就想着夺林家家主的位子,老太爷丁忧期过,他能安稳入仕都算不错了。” “我一宫中之人,哪里管得着他们的事?”林芳懿漫不经心的道:“我也就偶尔想想罢了,在宫里头,想给祖父和二姨奶奶烧个纸都做不到,保住我自个儿就不易了。” “二姨奶奶?二姨太太过世了?”林夕落微感惊讶,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林芳懿看着她,“她早死了,你不知道?” 林夕落摇头,“无人跟我说。” “她给咱们老太爷陪葬了,不过那时你在生孩子,与你说这多作甚。”林芳懿的贴身宫女记下方子回来,将纸张递给林芳懿看了半晌。 “可能备好药?”林芳懿嘘声问着,宫女点了点头,“都是能寻得到的。” 林芳懿脸上露出了笑容,搭着宫女的手起了身,“咱们走吧,改日再来探望我的小外甥。” “没事儿就好生养身子不用常来探望我和我儿子,我们过的比你好。”林夕落话语平淡,反倒让林芳懿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如今看惯了身边人的逢迎虚伪,看到你这么狠呆呆的刺我,我这心里反倒轻松的很。” “变态!”林夕落又是嘀咕了口型未出声音,林芳懿则心满意足的笑着离去。 送走了林芳懿,林夕落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难缠…… 姜氏没能帮得上林夕落,脸上自有一番尴尬和歉意,林夕落挽着她劝慰道:“这事儿怪不得三嫂,这女人疯子一个,连我都推脱不开。” “唉,这宫中呆久了的女人身上都有一股阴冷之气,与她们在一起就觉得不舒服。”姜氏感慨着,林夕落也有这番认同。 想起上一次进宫见皇后,她就至今都心有余悸,总觉得发生了点儿她不知道的事。 姜氏不知也没有在此呆的太久便先回了。 乔高升此时正在拆卸掉手上的棉布,整个手掌已经被勒的青紫,半天才有知觉,秋翠也知道自己包扎的时候下手过狠,主动帮乔高升舒缓着胳膊。 “哎呦,这条老胳膊差点儿就被勒的废了!”乔高升在一旁感慨着,见林夕落来到书房这一间,则立即举着道:“这回不用装伤了,是真伤了。” “奴婢这不是在帮您按着嘛。”秋翠吐了吐舌头,林夕落坐在一旁看着冬荷道:“给那宫女用的什么墨?” “她们自己备的,连纸张都不是咱们府上的。”冬荷回完,林夕落微微点头,林芳懿这人越发的谨慎了…… 乔高升见林夕落低头沉思,不由得开口道:“有一件事不知与您说是否合适,但这件事您还是知道为妙。” “何事?您不妨直说。”林夕落抬头看着乔高升,乔高升道:“她的身子能再孕的可能性不足一成。” 林夕落皱了眉,“这么严重?” 乔高升点了头,低声道:“虽说她也是林家人,可我刚刚没敢直言相告,只是开了寻常药补的方子,作用不大,除非老天爷怜悯她,否则这辈子恐怕不能再育。” 林夕落心底“咯噔”一下,“之前她为了名誉自己摔掉了孩子闹的小产,如今连生育恐怕都不能,这难道就是报应?” “这事儿并不稀奇,宫里有多少女人都不能生育,不是她们自己身子的问题,而是……”乔高升手指朝上指了指,“……您懂的。” “那里果真就是个笼子。”林夕落嘀咕着,“进去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乔高升冷笑一声,一边由秋翠为其按摩,另一只手缕着胡子道:“这有何奇?如今林家大房的那一位侧妃也在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前阵子邀了锦娘去王府,回来更是有意让我告知其腹中是男是女,我就是咬紧了牙没说。” “林绮兰也在琢磨此事?”林夕落嘀咕着,可她并不奇怪,齐献王等的就是她诞下子嗣,如若生不出个男丁来,她也就没有价值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战果 齐献王府中。 林家的大夫人许氏正在此地探望林绮兰。 林绮兰如今已有孕五个多月,妊娠反应极重,整个人无精打采,脸上没有半分的精气神。 许氏看着她心里头不免涌起心疼之色:“丫头,苦了你了……” “行了,说这些又有何用?”林绮兰抚着胸口,“别来看我就说这些无用的了,只要生了儿子,我做什么不成?” 许氏连忙点头,率先将林绮兰身边的丫鬟都打发下去,林绮兰急道:“母亲有何事?” 许氏连忙道:“丫头,你不考虑一下这腹中的孩子怎么样才能是个儿子?” “所有的太医都不肯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林绮兰听及此事脸上也显出的全是怨恨““连王爷亲自去问他们都不肯说,好似商量好一般,本寻思请了林政辛的媳妇儿来王府游玩一趟,让她爹告知实情,可惜那女人也不识抬举,不肯领情,一心都跟着林夕落那个死丫头,分毫不肯帮我的忙!” 许氏拍了她的手,“生男生女又能如何?即便生个女儿,换成个男婴不也就成了?” 林绮兰眼前一亮,可又心中胆怯:“如若被王爷得知,岂不是要弄死我……” “他现在是不是急于要自己有个子嗣?”许氏拍着她的胳膊,林绮兰连连点头。 “那不就得了?这种事黑不提、白不提,先弄来一个男婴稳定了王爷如今的困境,往后你还有很多机会再生,如若自己诞下一子,再让这换来的稀里糊涂死了不就得了?” “娘,这样做行吗?”林绮兰仍有担忧,许氏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拍着她的手道:“你如今要注意的事便是要找好接生嬷嬷,尽量的将此事瞒住。其余的事都包在娘的身上了!” 许氏走后,林绮兰派出去送行的丫鬟往回走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前来送饭的丫鬟,二人互相福了福身,擦肩而过之时手指微微轻动…… 秦素云在屋中听着刚刚去送饭的丫鬟前来回禀。看着其递上来的纸条不由得冷笑。 她们的胆子还真的不小,也足矣揣测王爷的心思…… 秦素云豁然想起林夕落的告诫,看来这个恶人还真得让她们来当,自己只看着就好了! *** 初秋的季节是林夕落最喜欢的时节。 清凉的天气、如画的美景,连湖中的游鱼都在水中欢实的蹦跳,不似炎夏时倦怠的连喂食都不愿浮上来吃上一口。 坐在院子里看着园子中丫鬟婆子们清扫着飘零下来的树叶,小肉滚儿则在林夕落的腿上趴着。小手撑着身子,脑袋四处乱看,一双大眼睛好似瞧不过来四处的风景。 小嘴叽叽喳喳乱嚷却还说不出一个正经的字来,小手还不停的往四处乱指,有意想往下爬,可林夕落的腿架着,他还下不去,只是张嘴流着哈喇子蹭在林夕落的身上。 魏青岩在一旁与林竖贤商议着近期朝堂动向。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继续不屑的冷笑。 林夕落朝着那方摆手道:“商议什么呢?还躲的那么远,不能让我听到?” 魏青岩听见,则朝她这方走来。林竖贤无奈的跟在其后,出言道:“在说吴棣在军中失踪还杳无音讯,这一场大仗虽然赢了,可清算的折子递给皇上,让皇上雷霆大怒,下旨要撤底的清查损失,殉职的士兵一个都不许落下,兵器和粮草损失的数量统计不许超过十套的偏差。” 说完此事,林竖贤则补了一句:“皇上是真的怒了!” “不是赢了么?”林夕落对此不懂,心中疑惑难解。魏青岩摸着小肉滚儿的肉脸蛋,嘴上道:“怎能不怒?二十万大军横扫咸池国与乌梁国,但凡是一称得上军将之人都不应该是这个结果,等着具体的损失数额出来吧,看皇上如何处置这些人。” 林夕落豁然笑出了声,林竖贤投来奇异目光。林夕落面现尴尬道:“并非是幸灾乐祸,而是在想造了这么大的孽,到底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脑中忽然想象着朝堂的那些官员们来回推脱弹劾,就像是一群斗嘴的鸡,分毫不去想如何抚恤阵亡的士兵,岂不是跟畜生一样?” 林夕落说完,小肉滚儿叽里咕噜的往前够着魏青岩,险些从林夕落的腿上掉下去。 魏青岩一把将其接住,抱在怀里扔着玩,曹嬷嬷和玉棠吓的连忙过去阻拦,硬是把小肉滚儿给抢下来才松了心。 可儿子惦记着爹,被曹嬷嬷抱走反倒是哭嚷起来。 这孩子一闹,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跟随着牵动过去,林竖贤在一旁摇头感慨,心中则想着林夕落刚刚的话语,斗鸡?想着寻常上朝时候的模样,还真是形容的格外贴切。 可斗鸡……他弹劾旁人的时候,不也是如此? 林竖贤自讽的苦笑,他本来还有意与魏青岩商议弹劾哪几个朝官,可刚刚林夕落这般一说,无人谈阵亡士兵的抚恤就是畜生,他这心思也压了下去不再出口。 还是依照魏青岩最初的意思,只听皇上如何安排为好吧。 安抚好了小肉滚儿,众人也不再谈论朝事话题,一同用饭之时,林竖贤则说起了聂方启,脸上格外不耻言道:“自从聂方启被皇上下旨革职,他便屡屡碰壁,如今连送帖子给其他官员邀约一同用饭都会被拒绝,不但聂方启如此,连聂家其他几人也是如此,虽然还未被驳官,情况也没比聂方启好到哪儿去,聂家这回是彻底的完了。” “先生倒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不过这事儿的确听着挺高兴。”林夕落也忍不住笑,可嘴里还有物件没嚼完,她只能捂着嘴扭过身子。 魏青岩跟随着笑,他倒不是听聂家倒霉兴致高,而是林夕落这副模样实在太逗人了。 “聂家本来就势头太高还不知收敛,皇上派兵攻打咸池国与乌梁国,本就是重武之时,虽说吴棣乃太子一系,可终究也是武将出身,他一句草莽野兵骂的可不止我自己一个,连带着所有武职之人都包含在内,这种时候搞文武相争岂不是找死。”魏青岩说罢,不免看向林竖贤:“你不会对聂家要下手吧?” 林竖贤摇头,“没有,只是当乐子说一说而已,何况聂方启还有一个机会,也是其他官员未对其下手的原因。” “你说福陵王?”林夕落豁然提及此人,林竖贤惊愕于她反应如此快,迟钝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福陵王与其女有婚约,皇上还没下旨驳了此事,所以聂家还有一线生机。” “当初皇上赐婚就为了让聂家扶持福陵王,可惜聂家却力挺太子,厌弃福陵王身家不厚,如今摆出如此姿态,就看聂方启拉不拉得下来这张老脸了。”魏青岩说着不免心中起了兴致,“改天应该去信问一问,如若真的如此他是娶还是不娶?” “你倒是有这份闲心思。”林夕落嗔怪的一瞪,魏青岩则立即为其夹菜。 夫妻亲昵无比,羡煞旁人,起码林竖贤的脸色就格外难看,硬生生的咳嗽几声,随后便闷头吃饭。 林夕落自然知道魏青岩是故意的,他每次邀约林竖贤谈事都会直接来自己的院子,吃饭也格外亲昵,明摆着就是气林竖贤。 这种恶意的腹黑心思实在太坏了! 可林夕落却还没办法回绝,只能看着林竖贤那一副苦哀之色装看不见。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调侃着聂家,事情谈完,林竖贤也正准备回到他的府邸,如今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府中都是下人,与其没有共同语言,而景苏苑呢?自从李泊言成了亲,他也不方便屡屡登门。 虽然林政孝时而派人去叫他,但林竖贤每次去都不知议何事为好,只能教习林天诩行字习文,可这小子如今被皇上钦指要走武举之路,习文一时要至于后,他这心里怎么都不舒坦。 果真是天下无君子容身之地,何处乃书生之家呢?林竖贤心中感慨着,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行去,可还未等走出林夕落这小院子,就见门口有侍卫跑来传信:“回行衍公、夫人,是聂家送来的帖子,而且聂家人就在门外等着还不肯走。” 聂家?林竖贤心里起了兴致,索性又将步子迈回,等着魏青岩拆开信件他也跟随得个消息。 魏青岩看完便扔给了林夕落,“是给你的。” “给我?”林夕落接过来一看,是聂夫人前来求见。 三人一同思忖片刻,林夕落豁然一笑,“不会真让咱们三人给说中了吧?聂家想从我这里来问问福陵王的事?转而投靠福陵王寻找出路?” 林夕落想着聂灵素,心中不免涌起同情之心:“聂家的女儿倒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生在这样的家中实在可惜了。” “你见一见,看聂家是什么反应。”魏青岩说罢,则看向林竖贤,“索性也不急着走了,一同下棋?” “乐意奉陪。”林竖贤拱手相应,二人则奔着书房关上小门故装不在。 林夕落叹了口气,吩咐道:“让她在门口等上半个时辰再请进来,如若不愿等的话就撵走。” 第三百九十二章 收服 聂夫人被告知行衍公夫人在忙着接待外客,请她在此稍等,聂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烧,可依旧咬牙忍了。 想起上一次在“福鼎楼”,她压根儿都没能见到这位行衍公夫人的面儿,就被晾在原地,可那时还有骨气骂骂咧咧,要与行衍公划清界限。 如今呢? 看着自己这一身清淡素衣,自聂方启被削为平民,她连锦衣绸缎都不敢再上身,否则再被某些人瞧不顺眼弹劾一番,那聂家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如今聂方启就好似街上的癞蛤蟆,虽未人人喊打却人人躲的远远的,谁都不肯搭理,连聂家的其他人遇见他也都斥责其猖狂胡闹,行衍公虽没有出征,但其依旧是皇上独宠的臣子,那般猖狂怒骂,怎能不惹恼皇上? 而后聂家众人在一起仔细的分析如今的情况才发觉他们忽略了最大的一个问题,那便是在皇上出兵征讨边境小国之时闹出诋毁武将之事,这才是皇上的大忌! 众人得出如此结论不免脊梁骨冒了冷汗,怪不得太子一脚就将聂家给踹的远远的,其余朝官连面儿都不肯见,这是触怒天威了!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聂方启思忖许久不免想起了聂灵素,他之所以保住了命也是因魏青岩在皇上面前提起了福陵王,那如今可否借着福陵王的势头让聂家东山再起? 想起当日皇上斥骂他时的种种情形,聂方启越发觉得这个方向是对了,可福陵王已经远去西北,这件事直接找上门也实在丢脸,只得借着给行衍公道歉的由头前去打探。 故而才有聂夫人前来求见林夕落一事…… 想着府中近日里出现的种种状况,聂夫人这颗心早已碎成了渣滓,女儿已经离开聂家,可聂家还要借着她来讨回荣耀,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为了聂家的子嗣后代。她也只得豁出去这张脸了。 林夕落在院子里并没有闲着,而是在仔细琢磨聂夫人来此时她应该如何对待。 聂灵素已经离开聂家,而聂夫人这一次来见自己并没有带着聂灵素同来,显然她欲谈之事聂灵素要么是不认同、要么就是不知道…… 被当成一颗棋子随意挥指的滋味儿不好受。也不可控,林夕落并不认为聂灵素会老老实实听聂夫人的安排,否则她也不会独自离开家门了。 约过了半个时辰,侍卫才允聂夫人进入侯府。 林夕落依旧坐了院子里的躺椅上,聂夫人前来就见院中的丫鬟们都在四处嬉笑闲聊,也不似刚刚有人离去要收拾院中杂物。 聂夫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等了大半个时辰。不会是这位行衍公夫人故意晾她吧? 心思虽然这般想,可聂夫人依旧是脚步簇簇的朝着林夕落走去。 林夕落坐在躺椅上闻丝未动,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脸上也未有任何表情。 聂夫人行至离林夕落有三米的距离停下脚步,随后福身行礼道:“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今日能得见行衍公夫人实在是格外荣幸……” 林夕落看她半晌,才开口道:“荣幸吗?聂夫人,不知您今儿来见我所为何事?本不愿将您晾在侯府侧门的。可而后我一想您如今已为平民了,不再是官夫人,如若请您进来。刚刚前来此地做客的夫人们恐怕会觉得我辱没了她们,原本我是个直性子,不会想这多杂乱之事,可自上一次我随意的将灵素带去用饭被你与聂大人……哦,不对,如今被罢官了,不能再称大人,被你与聂方启斥到了骨子里,我也不得不这么多思忖一二,免得再被人责怪。您不会介意吧?” 林夕落这话可谓是明摆着抽了聂夫人一巴掌,而且格外狠辣! 聂夫人只觉得脸如火烧,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 如若是以往之时她早就站起来走人了,可如今呢?莫说是聂家倒霉,就连她的娘家都来信斥责,告诉她近些时日莫要回去。以免让娘家也遭受连累。 这种穷极万人踩的滋味儿实在是窝心的难受,林夕落的嘲讽与此相比也的确算不得什么了。 聂夫人将心中怨气吞了肚子里,脸上硬挤出笑来回话道:“怎么会怪罪行衍公夫人?如今您是公爷夫人,我只是个普通百姓,您能答应见我都是我的造化了。” “今儿见你主要是为了灵素,她还好吗?”林夕落忽然问及聂灵素,聂夫人即刻道:“她如今已经搬出聂府在远郊一出小院子……” “这我知道,她已经给我来了消息,怎么?难道你一直都没去探望过她?”林夕落这一问却让聂夫人怔住,她万没有想到聂灵素会单独与林夕落联系,绕开了聂家…… 那如若福陵王遵照圣旨娶了聂灵素,聂家也跟着沾不上什么光了? 狭隘之人总有狭隘的心思,林夕落是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让聂夫人联想至此,反倒是听着聂夫人后续的话让她都吃惊不已。 “……灵素是我的好女儿,也苦了她,可惜福陵王一直都不肯娶她为妻,如今她单独搬出聂府也是自行妻礼,即便福陵王这辈子都不肯娶,她就要在外独自一人过日子了,我是万万舍不下她的,正准备前去与她同居小院照料她一辈子,我苦命的女儿啊……” 林夕落忍不住的翻了白眼,丝毫不搭理聂夫人在原地抽泣的模样。 而聂夫人一边装着哭,眼角余光一边看着林夕落,却见她分毫反应都没有,也知道这戏做的太过了,“如今我前来就是想请行衍公夫人做主,为灵素讨回个公道。” “这事儿你可找错人了,福陵王之事我做主?你当我是谁了?我又不是他娘,我管的着么?”林夕落冷眼横她,语气也多了几分不悦:“今儿也甭在这里跟我绕圈子了,你们聂家如今人人喊打,却还端着一副臭架子放不下身段来,还跑到这儿来装豪门大户?也甭拿着皇上赐婚之事来威胁福陵王,这话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西北跟王爷谈,想让本夫人当传信的?没门。” “绝没有威胁之意,绝对没有!”聂夫人见林夕落有些急,也知道刚刚话语中的套没能成功。 本寻思拿赐婚之事威逼一下,让福陵王不得不从,聂家不也能借此就起来了? 可孰知这心思被行衍公夫人一语捅破,丝毫脸面都不肯留,着实太狠了…… 眼见林夕落不再说话,聂夫人也知道林夕落就是在等着自己彻底的投靠,不得不出言道:“此事还请行衍公夫人看在灵素的颜面上,帮她一把?若有聂家所需出力的事,您也尽可以提,什么事都好商量。” “你们聂家出力?”林夕落冷笑,“还能出什么力?你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 聂夫人哑口无言,苦涩的道:“我……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都听行衍公夫人的。” 林夕落叹了口气,语气也逐渐缓和些道:“灵素我是看好她的,可你们聂家人我很烦,这件事你也不用再与我说,改日我会去探望一下灵素,然后再与福陵王说及此事,至于王爷是否愿就此搭理你们聂家,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 “多谢行衍公夫人,今日天还早,不如今儿就去……”聂夫人踩着杆子就往上爬,可抬头见到林夕落在瞪她,不免声音越来越弱,不敢再说。 “你走吧,不留您用饭了。”林夕落从躺椅上直接站起身来,阴阳怪气的道:“我也坐累了,今儿的事就谈到此,你回去也好好想想,聂家还有什么价值让福陵王动心的,何况这等事让女人来谈?聂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耀武扬威的时候才出面,丢人的时候全都躲起来,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这话可谓是直刺聂夫人心底,引起了聂夫人的强烈共鸣,分毫没有把林夕落的话当成故意挤兑,反倒听成了对她的同情话语。 聂家可不就是如此? 前来磕头丢人的事都要女人出面,而聂方启如今就在背后躲着出谋划策,只会动心眼儿想主意,出去求爷爷告奶奶的事全都让她一人做。 这等男人哪里还是个爷们儿? 聂夫人脸上的愤慨格外明显,林夕落看在眼中只心中窃笑,聂家乱去吧,只有乱翻了天才有心踏踏实实的跟着福陵王和魏青岩,如今看聂夫人言谈之中还耍心眼儿,就真觉得豪门大族出来的人都比别人多长几个心眼儿了? 林夕落对此格外不屑,起身之后就要小丫鬟送聂夫人出门。 寻常的夫人都是冬荷与秋翠迎来送往,如今送聂夫人的不过是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这等细节乃是聂夫人这等人最看重的规矩,可如今换成她自己,这颗心已经冰凉至谷底,更恨聂方启这个不中用的男人了! 聂夫人送走之后,林夕落则行去书房看林竖贤与魏青岩下棋。 林竖贤此时对着棋盘在认真思索,魏青岩脸上调侃之意甚浓,嘀咕着:“等的爷都饿了,你到底还走不走?认输算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微妙 林竖贤今日破天荒的恼火,死拉硬拽着魏青岩下棋硬磕一宿。 口中说是以文人之身于棋盘之上体验兵法磅礴,其实无非俩字:不服。 林夕落回了屋中独自去睡,压根儿不再理睬这二人的棋局拼杀,而这一晚并非只有魏青岩与林竖贤无眠。 皇宫之中。 肃文帝看着兵部之人投递上来的这一战损失数据详单,脸上沧桑的褶皱颤抖不已,散发出的冰寒气势让跪于地上的官员们额头冒汗,从心底向外渗透着冷意。 莫说是肃文帝,连他们真正统计出这数据看入眼中时都连连大惊! 二十万大军、万万两的军费开销居然死伤的只剩下三万军士,而且还包含伤病残将在内! 大周国疆土辽阔,只是攻打两个边远小国居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肃文帝怎能不大怒? 并非是大周国不够强盛,而是用人有误,其中几名存下来的副将与参将等人已经联名上折,将这一场大战中吴棣的罪名列举的清清楚楚,即便是不懂兵法的人听到这种做法都会觉得出乎意料。 一味的用兵强攻、一味的人海战术,分毫不顾军士的疲劳和计谋策略,这怎能是一精明将领做出的事? 众人对此不敢置信,可这事情确确实实的发生了,谁的罪? 太子周青扬! 因为吴棣为征讨大军之将乃是他推举的,如今吴棣失踪不在。他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 周青扬此时也跪在地上连连发抖,他心里巴不得吴棣死了! 可惜吴棣的死讯始终没有传来,不但如此,跟随他失踪的还有一千军士,这岂不是雪上加霜? 吴棣一味的让大周国兵将送死,结果他自己率众失踪,肃文帝怎能不想吴棣是有意而为?亦或是被咸池国与乌梁国买通叛离?这并非是周青扬自己心里阴暗。而是已有弹劾的折子摆在肃文帝的案上。 殿中的气氛格外的冷,尽管才是初秋时节,晚间的暖风温煦舒畅。可吹在众臣的身上都如刀刮一般。 只要肃文帝一开口,他们恐怕就要掉了这颗脑袋! 此时想起寻常在城内众官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想起收受贿赂所得的金灿灿的银子? 想起歌舞青楼中的曼妙女子? 哪里比得上这命重要? 皇比天大,他们要珍惜这条命了…… 肃文帝的神色格外的冷。横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周青扬,余光看向陆公公道:“带太子回去吧,他身体弱不禁风,不要在此着凉受寒,那个太医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连太子的身子都调养不明?他到底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草野郎中?哼!” “谢父皇体恤,此事都乃儿臣识人有误,儿臣愿领责罚……”周青扬连忙磕头认罪,他心中却更为颤抖。 肃文帝豁然在此时提起他身子弱不禁风,不就是在告知所有人太子要被禁锢一段时间?让他好生反省? 终归是有东宫之名,肃文帝不可能直接下旨批他。而是要找另外的替罪羊,可这种冷待更让周青扬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肃文帝的眉头蹙紧,朝着陆公公摆了手,陆公公只得叹了口气。随即召唤皇卫送太子回宫。 陆公公如何不明白?皇上亲自吩咐他送太子回宫,这就是要软禁了…… 周青扬哀叹一声,也知道如今这个状况他不能再开口辩解,只得跟随离去。 可行至“宣德殿”正门处,肃文帝的声音豁然传来:“去,把魏青岩给朕找来。他如若敢推辞,就把他给朕绑来!” 周青扬咬牙切齿,魏青岩,又是魏青岩! 魏青岩与林竖贤棋战一宿,二人全成了熊猫眼不说,各自身心疲惫,眼睛干涩,待林竖贤最后一步行完,直接将棋子轻轻放于棋盘之上,叹了口气道:“我认输了。” “哦?”魏青岩眉看他,“还以为你要与我对棋到明日天亮。” 林竖贤闭目摇头,“不可不可,我必须认输了。” “说说理由。”魏青岩起身伸展着筋骨,关节伸展时发出清脆响动,好似瞬间便恢复了精神,林竖贤睁眼看他道:“体力、耐力我都输了,书生体格比不过武将,这是输的第一个原因,开头几盘你故意让着我,而后逐渐的让我循序渐进的落于下风,让我从沾沾自喜跌至谷底,心态被挑唆的毫不淡定,乱了方寸,这是输的第二个原因,第三个原因就是我的脑子已经浑了,腹中空空也饿了,所以我认输了。” 魏青岩豁然哈哈大笑,行至门口吩咐丫鬟们准备早饭,嘲讽林竖贤道:“……武将时常讽刺书生无用,虽有偏激,可你这体格子也该锻炼锻炼了,锻炼的不只是体力,也有耐力和心态,书生误国,误的就是心态!” 林竖贤嘴角抽搐,可他又能反驳什么呢?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无权反驳。 “那个谁,冬荷,给我来一碗鱼翅粥。”林竖贤豁然朝着门口喊这一嗓子,脸上狡黠的存着报复。 魏青岩出门至院中挥拳锤炼筋骨,这是每日清晨必修的功课,而林竖贤坐在一旁一碗接一碗的喝,他可是个清官,虽然家中也有厨子,但这等鱼翅粥点寻常可是不舍得吃的,心灵受了极大创伤,总要把损失补回来。 林竖贤口中喝着,豁然对自己有了如此念头格外吃惊! 他以前可是分毫不占人便宜的性子,怎么如今也会有如此无耻的念头? 惊愕之余,林竖贤看着拳拳生风的魏青岩,难不成是被这腹黑的两口子给传染了? 僵滞半晌,林竖贤举着碗道:“再来一碗,对了,换个口味,燕窝粥有吗?” 林夕落此时也已起身,洗漱过后便与魏青岩、林竖贤一同用早饭,得知二人下棋对战一宿,林夕落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 早饭过后,林竖贤准备去都察院上职,可未等出门的功夫,就见门口有侍卫前来回禀:“回公爷,皇上传您即刻入宫,如今已有大批皇卫在门口等候,而且亲传皇上口谕,您如若不肯去就绑了您也得去!” 林竖贤嘴角抽搐,林夕落则心头一惊,“这怎么回事?” 魏青岩安抚的握住她的小手,问向侍卫道:“是何人前来?” “是皇卫首领。” “请进来。”魏青岩给林竖贤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焦急前去都察院。 侍卫前去请人进门,林竖贤也皱了眉,“或许是昨晚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是清算战损的事出来皇上大怒了吧?” “很有可能。”魏青岩沉思片刻,“或许我要出征了。” 林夕落心头一惊,“不会这么快吧?”虽说魏青岩早就有这个打算,但这也实在太快了,她心里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接受。 小手反握住他的大手,林夕落心中涌起不舍。 魏青岩将其搂入怀中安慰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出征?不必如此伤感,何况我们也是猜测,你不必心慌。” 林竖贤此时也无心吃这等飞醋,一心都在朝事上:“如若皇上要公爷出征,恐怕会软禁太子以示惩戒,齐献王会借助这个势头博些许人脉,公爷的压力也很大,宣阳侯府的压力也很大!” 魏青岩点了点头,“无妨,早已做好这个准备了。” 林竖贤即刻道:“可有我需做的事情?” 魏青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如若出征,只要求你做一件事。” “何事?” “每隔五天你将朝中之事列明详情交由夕落,由夕落亲自雕信于我。”魏青岩说完,林竖贤点头,“还有呢?” “仅此一件。” “必定办到!”林竖贤格外认真,“如今就随公爷一同进宫吧,” 魏青岩回到屋中换上正服,林夕落亲自为他系着衣扣,魏青岩攥着她的手,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道:“别这样,即便要出征也不会马上就走,还有几日的筹备时间。” “别安慰我了,我自己想明白就好了。”林夕落轻轻的嘀咕着,可其神色透出的伤感,让魏青岩更为心疼,紧紧的将其抱在怀中。 无声胜有声,林夕落扎在他的怀里体验着这厚实胸膛带来的安稳之感,生怕她一松手,这种感觉便永远不在。 上一次他率军出征,那时她还未成为他的妻,有惦记,有牵挂; 而如今,他是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除却惦记和牵挂之外还有着惧怕。 战场不是寻常之地,生死由天不由己,谁知未来会如何? 纵使魏青岩告诉她一万遍他会活着回来,林夕落这颗心也绝对不会放得下。 二人依偎许久,侍卫催促几次,魏青岩才放开她带着林竖贤一同进宫。 而此时,齐献王得知太子被禁,皇上急召魏青岩的消息不由得大为惊喜,“本王的机会又来了!又来了!快备马,本王也要进宫!” “王爷,皇上不会同意您率军出征……” “放屁!本王才不走,父皇任命魏青岩出征,本王就以命来保他全家平安,为其当好后盾。”齐献王嘿嘿奸笑,“等魏青岩回来之时,恐怕他就逃不开本王的这一条绳子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禁行 魏青岩与林竖贤进了宫,林夕落也没有心思再去做别的事,安安稳稳的在院子里等着。 可她想安稳,却不见得别人也乐意,还不过两刻钟的功夫,齐氏便挺着大肚子由婆子们抬着过来。 一张脸上满是哀苦焦虑,虽然身子因有孕肥润许多,可脸上蜡黄、嘴唇灰白,一看就是病卧之态,都这副模样了,还跑来作甚? 林夕落看着齐氏的模样心里也弄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如若以往她还有心去猜测一番,可今儿得知魏青岩要出征的消息,她是什么都不愿动脑子了。 “弟妹……”齐氏从轿子上慢慢的下来,林夕落即刻道:“四嫂,你过来也没派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准备些吃食粥点。” “不是来园子这边闲谈着玩的,弟妹,嫂子求你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齐氏小心翼翼,一脸苦楚,好似林夕落要是不答应的话,她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林夕落听及她这般说辞,而且还亲自前来与自己商议,这件事林夕落不得不重视起来,可嘴上道:“四嫂这话说的有些见外了,如若能帮得上的,哪里还用您说个‘求’字?这说出来不是臊我的嘛!” 齐氏脸色缓和些许,随后即刻道:“不怕五弟妹笑话,之前嫂子是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可那也是因你这位四哥实在是……如今嫂子求你的事也就是为了你四哥,刚刚侯爷派人前来将他找去,说是五弟要率军出征,他则立即要跟随同去,可我如今这副模样。他如若出征走了,我若有个三长两短的,孩子们可怎么办?” “虽说三嫂定不会不管我们,可她如今一人管整个侯府已经够忙的了,”齐氏顿了顿。开口道:“我只想请五弟妹跟五弟商议一二。这次出征就不要让你们四哥跟着去,行吗?” 林夕落听了齐氏这话不由得揉了揉脑袋。其一犹豫的是侯爷的心思,魏青岩进宫,他得知消息后立即便召了魏青山而去。恐怕魏青羽此时也在。侯爷会否希望这兄弟二人谁跟随出征? 魏青羽如今乃是世子位的承继者,恐怕他是要留在侯府的,那就只有魏青山,可魏青山跟魏青岩一同沙场作战。对魏青岩会有什么影响吗? 如若是以前,林夕落不会考虑的这么多。可她心底是知道魏青岩与宣阳侯无分毫的血缘关系,而宣阳侯也担心魏青岩把攥军权,不容他一手独握。 就好像最早魏青岩手中的粮、盐、钱庄和赌场一般,其中都有人插手捣乱,而侯爷分毫不管,更纵容他们闹事。 这无非是不愿魏青岩一人独霸,即便不是兄弟几人占去,也要让他麾下的军将跟着闹事跋扈,丝毫不管这会否牵扯到魏青岩的利益。 不是亲父子,就不会一条心,何况,谁知道宣阳侯是否有利用魏青岩的时候? 似也觉出思维跳跃的太远,林夕落看着齐氏,缓了片刻才道:“四嫂说的事我也明白,可咱们都是女人,哪里管得着男人的事?若依你这般说,我还不愿青岩出征呢,不说丢不丢命的事,分开多久却都不知道,人这一生才能活多少年?只愿两厢厮守不分离,可天总不遂人愿。” 齐氏初次见林夕落的话语中也少了以往的泼辣,多了几分女人的忧伤,附和着道:“就是如此,尽管四爷对我完全不能像五弟对五弟妹这样悉心呵护,可……可我也不愿他离开。” “四嫂,这事儿我也不妨与你说明白话,你来找我,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这件事你实在是找错人了。”林夕落见齐氏脸上满是不解,便继续道:“青岩入宫,皇上没有召侯爷同去,而侯爷如今请四哥去谈此事,你说如若四哥跟随出征,会是青岩硬拽着?还是侯爷对四爷的吩咐?” 齐氏也不是傻子,脑袋反应极快,耳听林夕落这般说辞她则连忙瞪大了眼睛,“对啊!这件事……这件事五弟还真是没辙,可……可五弟不能硬不让四爷跟着么?” 林夕落很笃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齐氏微微颔首,“我也明白,那恐怕会伤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分,四爷非常想出征以命博战功。” “您自己都能想明白,也就不用我说了,四嫂,凡事都不是咱们能做主的,您还是踏踏实实的养胎,等着生个小侄子出来为好,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林夕落转了话题,齐氏也不得不跟随着抱怨几句,而后便将念头打消。 在此地又叙谈片刻,齐氏仍有心要吐,林夕落立即吩咐婆子们快送她回院子去歇着,这件事算了了,可林夕落仍没等落座歇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有人找了来。 这一回来的人是春桃。 春桃自从为魏海诞下一子之后便开始帮林夕落忙碌雕木铺子的事情,包括如今的钱庄也归她所管,林夕落对此格外放心,除却数钱之外分毫不用她多问一句。 而春桃也许久没有直接来院子里找过林夕落,今儿忽然来此倒让林夕落有些纳闷。 主仆二人也没有多话寒暄客套,直接进了小屋中把门一关,让冬荷与秋翠在门口守着,春桃便直接开口道:“……刚刚魏海派人传回消息,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公爷进宫之前曾经吩咐过,说如若他两个时辰还未传出消息,就让魏海派人回来将您和小主子接去麒麟楼居住,不要留在侯府,我瞧着时辰也差不多,就先来您这里等着,若魏海来了信儿,不妨您与小主子就先去,我带着婆子们在此收拢东西,然后再搬运过去。” 林夕落倒不知道魏青岩有如此吩咐,不过对于春桃她是格外信任的,“就依你,不过这会儿先坐下喝喝茶,也不急着走。” 春桃笑着应了,二人说起近期时间粮行与盐行、钱庄的事:“魏海曾经与奴婢说起过,如若公爷出征,那粮行要跟随着出一份大力,这事儿就由不得奴婢按照寻常的惯例去管了,只能听公爷的,盐行自从侯府的二爷与二夫人闹出事之后,连带着二夫人的娘家都受了牵连,如今换上了新官,应是公爷的人,对咱们反而可客气气的,没有半分的刁难苛刻。” “这些事都有你来管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林夕落笑着道:“不过也别忘了钱庄的事分给林家十三叔一份小股,他如今在林家顶个家主之名也是坐吃山空,林府的事,锦娘一时还夺不过来,也别让他们在银钱上有难处。” 春桃连连点头,算是将此事记下了,想着冬荷与秋翠,她则道:“这些丫鬟可都省心?用不用再挑选几个?” “都是实心人,按说依照惯例,身边应该有四个大丫鬟,可我也不愿再添了,麻烦。”林夕落想着这件事也着实不愿意管,可若行衍公府彻底的建成,她也不得不再操这一份心。 可如今一门心思都扎在魏青岩出征的事情上,她也实在没这份心思了。 春桃见林夕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再说这等无聊之事,而这一会儿,曹嬷嬷抱着小肉滚儿过来,林夕落则即刻让她们进来,曹嬷嬷即刻将小肉滚儿递到林夕落的怀里:“……刚刚哭闹了许久,可一没有拉尿,二也不是饿了,昨儿乔太医才来看过,没有着凉和小病,健康得很,却不知这会儿为何忽然闹着哭了。” 林夕落将小肉滚儿抱了怀里,瞧他哽咽抽泣的模样,心里也跟着发酸:“怎么着?知道你爹要出征了,心里也舍不得他了?” 嘴上嘀咕着,林夕落则举起一旁的雕刀和小萝卜,一点儿一点儿的雕起来,小肉滚儿的大眼珠就跟随着雕刀而动,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萝卜花,不再抽泣反而咧嘴大笑,林夕落惊讶道:“哟,长牙了!” “早上老奴还没看到呢?”曹嬷嬷即刻凑了过来,仔细瞧看之间,果真是有一个微微的小白印。 “怪不得哭闹了,合着是觉得长牙不舒服了。”林夕落拍着他的小肉脸蛋,心里也忍不住高兴。 能够一天一天的看着孩子的成长,她也着实的心满意足了,可要是孩子的父亲不用出征该有多好?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是临近午时要用午饭了。 午饭摆上,林夕落正要带着春桃用饭,一个杂院的小厮前来回禀事,春桃则即刻出门,过了半晌才赶回来道:“夫人,魏海传信儿来了,咱们该走了。” 林夕落也无心用饭,点头吩咐侍卫备车,冬荷与秋翠、曹嬷嬷跟随,其余的人则收拾箱笼,准备稍后再搬去“麒麟楼”。 而正是这一会儿,姜氏忽然的从外进来,见到林夕落要出门,则纳闷道:“五弟妹,你这是要出去?” 林夕落微微点头,“青岩不在,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去看一看。” 姜氏面露疑惑,随即嘘声道:“你恐怕走不了。” “为何?” “侯爷吩咐过,今天所有的家眷都不允出门,你可怎么办?”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请战 侯爷不允家眷出门? 林夕落的眉头紧蹙,春桃看着她,也没想到侯爷会下这样的令,魏海派人前来传信,难道被侯爷知道了? 可魏海派来的乃是心腹之人,春桃得了消息就赶来后花园寻林夕落,夫人不会怀疑是魏海透消息给侯爷吧? 春桃心中的担忧林夕落自当不知,她也未曾那么想过。 魏青岩一走,宣阳侯便即刻叫去了魏青山等人,想必他早就做了魏青岩出征的后续打算,绝对不能让魏青岩将军功和兵权卷走,那自有将她和肉滚儿留在侯府之中。 成了人质了? 林夕落心中自嘲一笑,看着姜氏,她的神色也淡定下来,“三嫂,三哥也在侯爷那里吗?” 姜氏微微点头,脸上有些歉意的道:“弟妹,这事儿嫂子也说不明白,可你真的出去要想一想是否比侯府更安心,毕竟你还带着个孩子。” 林夕落明白姜氏话中之意,她无非还是希望自己能留在侯府,起码对魏青羽来说,一是好与宣阳侯交待,二来,他也能沾到魏青岩的光。 林夕落笑着道:“哎呦,我说三嫂,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侯爷不让出去就算了,怎么你这话说的让我开始心慌了呢?青岩进宫去还不知道是否出征呢,即便他出征了,谁难道还会对我下毒手不成?说的怪吓人的。” 林夕落面露奇色,姜氏豁然也觉出这话语颇重,“都是嫂子胡乱担心,你别往心里去。” “这倒不是往心里去的事,只是觉得奇怪的很,一早四嫂就来找我,如今你这也来了,这一天我是没了清闲功夫,让你们都把我给说糊涂了。” 林夕落提及齐氏。姜氏倒一怔,“她来?她来做什么?” “说是怕青岩偏要带着四哥出征,万一四哥出了事,她们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事未定,人也未定,她先想着丧事了,嫂子,你得去劝一劝她,这眼瞅着没多久就快生了的人了,别这时候闹出点儿什么病来。何况她本来就一直反应太大,整个人脸都蜡黄的。” 林夕落这么一说让姜氏急了,跳脚埋怨道:“这什么事啊,让四弟知道了,还不得跟她急,纯粹是胡闹,我这就去说说她。” 姜氏欲走,林夕落也不留她。二人交往许久也都是聪明人,而姜氏之所以来,也不过是个客套的过场。如若林夕落真的要走,她也不会硬行阻拦。 林夕落送她出了院子,春桃则急问道:“这怎么办?侯爷不让出去。” “这事儿应是早间皇上派人来找五爷的时候,侯爷就吩咐下去了,怪不得你们。”林夕落见春桃脸上满是歉意,则拽着她安抚道:“春桃,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同姐妹一样,你可别乱寻思。” “奴婢才没有。”春桃嘴上说着,脸上则露出羞赧。“这事儿要不要奴婢回去派人告诉魏海一声?起码让公爷心里有数?” “要告诉一声,起码侯爷这方有小动作,让他们也知道。” 林夕落说完,春桃也顾不得多留急忙就走,冬荷上前道:“那物件还要不要收拢起来了?” 林夕落点头,“让她们继续收拾着。说不定是咱们未走,物件要先走。” 冬荷应下,则去告诉丫鬟婆子们继续动手,林夕落回了屋中去看小肉滚儿,曹嬷嬷看到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而且她就在侧间,隐隐约约也听得到冬荷与丫鬟们的对话,见林夕落进来不免问道:“夫人,咱们可是要搬走了?” 林夕落坐下道:“不知道走不走得成。” 曹嬷嬷反倒笑了,“您放心,只要公爷出征并屡传捷报,您就在这幽州城内横着走都无人敢管。” “哦?嬷嬷为何如此说?”林夕落脸上苦笑,“我如今脑子是乱了,您得为我细细讲解一番。” 曹嬷嬷微微摇头,“老奴也不是聪明人,只是觉得皇上能对行衍公委以重任,怎能亏待他的妻儿?何况初次行衍公不肯出征就是为了夫人和小主子,如今依然率军征讨那两个小国去,若您和小主子受了委屈……皇上是一言九鼎、天下之主,谁这时候冒着风险来找您的麻烦?那不是跟皇上过不去?” 曹嬷嬷这话说的是格外有水平。 如若外人听起来会觉得她不识时务,只对肃文帝加以吹捧着狐假虎威,可林夕落听入耳中则感觉到很多消息。 魏青岩出征,的确会有很多人盯着她,不但是宣阳侯恐怕也有太子和齐献王的人,更会有皇上的人。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林夕落习以为常,依旧要如寻常一般泼辣,亦或更加泼辣的不可理喻,带着点儿怨怼之气,反而更让皇上放心。 女人是男人的一面镜子,当魏青岩的身上让人猜析不透的时候,她林夕落就会成为众人的目标了。 林夕落想了清楚,则起身对曹嬷嬷福了福身:“嬷嬷提点如醍醐灌顶,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还用顾忌什么?想去何处就去何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家男人就是个无人能看透的阎王了,我这里如若再躲起来不让众人瞧个清楚,难保他们没有其他心思,再冤枉了咱们公爷。” 曹嬷嬷见林夕落能这般快的将她话中之意想个明白,惊讶之余也有喜色,“夫人聪明。” “都是您的功劳了。”林夕落说着则抱起了小肉滚儿,这小子如今能在床上趴着,整天撅个肉乎乎的小屁股四处看,滴溜圆的大眼睛看谁都笑,倒是谁见谁都喜欢。 “臭小子,等你爹回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已经会走了?”林夕落在家中嘀咕着,魏青岩此时在宫中正在听肃文帝的嘱咐。 “宣德殿”中的朝臣已经被肃文帝撵走,连在殿中侍奉的下人也只有陆公公一人。 魏青岩一早进宫,未等进“宣德殿”宫门就已经跪地请旨,请求出征扫平咸池国与乌梁国两地,为大周国争辉。 肃文帝听了侍卫前来回报,不免当即拍案叫好,即刻封魏青岩为大将军,军中五品以下军将可自行令封,所有朝官均为此次一战听其令下,如若有违者斩立决! 这道旨意一下,所有朝臣心中都“咯噔”一声,可魏青岩的这一道请旨让肃文帝刚刚转怒为喜,谁敢在此时刻再多言多语?那不是不要这颗脑袋了? 何况连太子都已被禁,他们这些人还敢说什么? 故而魏青岩受封之后,即刻点名选出几位副将、参将,肃文帝也当即应允,定于十日后出征。 一番请战、封赏过后,肃文帝以疲累之由将朝官们撵走,将魏青岩单独留下叙谈。 宣德殿大门一关,肃文帝脸上的喜意也淡去了些,冷哼一声,拍案道:“你这小子心眼儿太多,知道朕派人去绑了你,居然率先请旨出征,反倒在战前落个美名,让朕不得不对你此次出征全力支持,你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连朕都算计进去了!” “皇上英明,可微臣没有心思算计皇上,只是心中恋家。”魏青岩顿了一刻,“微臣自娶此妻、诞下文擎一子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家……” 魏青岩话语清淡,可却让肃文帝心中涌起了愧疚之感。 这是他无法相认的儿子,自得知这是自己儿子之后,肃文帝也派人私下调查过他的经历,听到其自幼受过的罪,肃文帝怎能不伤感? 故而他对宣阳侯是又气又恨而又无可奈何,所以他要让魏青岩把握宣阳侯的军权,天下都是他肃文帝的,何况曲曲之兵? 肃文帝并不知道魏青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当他与自己格外亲才当面感慨一二,安抚着道:“放心,如若你战胜归来,朕定当好生对你进行封赏,绝对不让你心里觉得亏的慌。” “臣不要封赏,只请皇上应微臣一事。”魏青岩说罢,肃文帝挑眉道:“何事?” “微臣希望能安然无恙的看到妻儿前来接我归城。”魏青岩的话语说完,肃文帝本是要即刻答应,可陆公公在后轻咳一声,肃文帝怔刻之余才想起来刚刚齐献王还跑来声称要照料好他侧妃的妹妹和小外甥,也就是魏青岩的妻儿了。 肃文帝叹了口气,点头道:“朕答应你。” “多谢皇上恩典!”魏青岩脸上绽露出笑容,肃文帝也跟随着格外高兴,可高兴之余他则道:“朕还有一事要你办。” “微臣定尽心竭力。” “去给朕把吴棣找出来,能要活口尽量就要留个活口,如若不成,人头也要带回来,朕倒要看看,他为何忽然失踪,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肃文帝话语之末则咬牙切齿,魏青岩心中深吸口气,这件事他还没有确定到底是否与邹佥有关,而邹佥此时也杳无音讯在失踪的行列之中…… 可肃文帝如此吩咐,魏青岩只得拱手应道:“臣遵旨!” 离开“宣德殿”,魏青岩出了宫门便见魏海上前道:“侯爷下令不允任何亲眷出门,夫人没能带小主子走成,怎么办?” 魏青岩道:“此事不急,先查吴棣的下落,盯紧他的家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兄弟 吴棣失踪,战事虽捷可太子养病不见任何人、皇上更是亲封魏青岩为大将军再次征讨咸池国与乌梁国,这等消息传至吴家,却让吴夫人大惊失色,自家老爷这是怎么了?果真出事了吗? 吴夫人已经多少天都茶饭不思,想要寻人去问一问此事的因果,可无论送帖子至何人府上都闭门不见,而后得知众副将联名弹劾吴棣滥杀参军副将、军事上错漏百出时,吴夫人的心底只涌起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可未等跑得了,吴府就被皇卫围上大肆搜查。 吴棣如今是罪臣,尽管他此战告捷险胜那也是罪臣,故而吴府从里到外被翻了底朝天,连女眷的屋子都没有落空。 遍地狼藉,吴夫人险些气昏了过去,吴家人都在心惊胆战会否被皇上下旨治罪,可就这样胆颤的等候了许久都没有消息,就好像吴府是幽州城内一个幻影般的存在,连走在门口的行人都不往这里多看一眼。 怎么会这样? 吴夫人的心早已破碎不堪,只有等待着吴棣的消息。 可等待吴棣,不就等同于等死?这股慑人的滋味儿实在难受。 星空繁耀,月映苍穹,吴府远处的角落中,盯守此地的人换了岗,被换下的人则迅速离去,穿越过几条街道行进了一个偏僻的屋子。 回禀的消息之后,则由另外的人再次传送消息,而这一次传送的位置则乃宣阳侯府。 魏青岩从宫中归来,都没能去huā园后侧院见上林夕落一面就被宣阳侯给拽到书房,父子二人密谈起来。 “……你带青山一同出征,本侯已经让他去收拾准备,另外还有两名副将跟随,都有多年的军事经验,曾参加过开国之初的那一场与乌梁国的大战,对你能有不小的帮助。” 宣阳侯开门见山。魏青岩则道:“这两个副将我可收下,四哥不能与我一同出征。” 魏青岩如此说辞,宣阳侯并没有感到惊讶,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不行,他必须跟你去。” “为何?”魏青岩站起身“你说出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哪来的什么理由?本侯这样做决定,难道你不肯接受吗?”宣阳侯冷哼手拍桌案“还亲自请战,之前与本侯连商量都未有,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皇上都已经派皇卫来绑我进宫。这事儿还用说?你嫌我的胆子大,你为何不主动请战出征?你请战皇上为何不答应?如今你让四哥跟随我一同去,这又是为何?此次几位重要将领皇上已经任命,四哥的位置如若这时候填充进去何其尴尬,你难道就不想一想?” 魏青岩提及此事略有激动,声音未有平时那般淡定,很清晰的传至书房之外。 此地的人都已经被宣阳侯撵了出去,由齐呈亲自把守。可齐呈看着面前的人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撵,因为这正是书〖房〗中父子二人争议的对象:魏青山。 宣阳侯吩咐魏青山去筹备参军之事,魏青山高兴的便去了。归来之事则听闻魏青岩已经归府,自当兴冲冲的来此听他讲一讲宫中之事,也问一下出征的事宜。 可未曾想,他刚刚进了书房的院子就听到宣阳侯与魏青岩的呼喊,特别是魏青岩口中的“尴尬”二字说出,让魏青山的脸上如火烧一般的烫。 尴尬?这是魏青岩不愿带自己出征吗? 魏青山略有凌乱,他没有迈步进去,而是等着宣阳侯的回答。 “他有何可尴尬?不过是随同你一起出征罢了,皇上已经下令,五品以下将官都由你自行分配。怎么?分给你兄弟一个军职就这样难吗?” 宣阳侯分毫没有压抑,而是勃然咆哮,他无论如何都要与魏青岩将此事谈个清楚,否则军权被他独握,皇上再命其脱离宣阳侯府,那他还有何留给子女之物? “五品以下军将你要四哥去任?你难道不顾忌他的死活吗?不顾忌他的想法吗?”魏青岩冷哼一声。“这件事我不同意,我是征讨大军的将军,我就是不同意!” “你……你想气死本侯吗?”宣阳侯没想到魏青岩如此油盐不进“你不妨直接说出是你想独揽兵权,不肯让你四哥插手,怕他得了消息传回给本侯坏了你的妙计!” “笑话!”魏青岩说罢就要走,宣阳侯当即嚷道:“不让青山跟随出征也可,你的妻子和孩子不允许离开宣阳侯府!” “由不得你!”魏青岩说罢踹门而出,可出门就见魏青山正在直目看着他。 魏青岩一怔,嘴微张一下却未出声音,见魏青山双拳紧攥,双眼充血表情格外的复杂,魏青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便阔步离去,待走远时,则听到魏青山在院中仰头的怒喊咆哮! 林夕落正在院子中看着丫鬟们收拾东西,她如今已经听到了魏青岩十日后出征的消息,瞧见远处魁梧的身影缓缓走来,却在门口停住不动,林夕落反而朝着他走去,笑着道:“怎么不进院子?” 魏青岩脸上苦涩“不知该如何与你说。” “还说什么?早就知道了。”林夕落看着他“我跟儿子都等你回来……” 魏青岩心中酸涩,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轻声道:“家里都靠你了,要注意侯爷。” “放心,你如若走了,他惹不起我。”林夕落自从与曹嬷嬷谈过之后心中十分笃定,她跋扈了又怎样?她泼辣了又如何?魏青岩不是吴棣,她林夕落也不是吴夫人,纵使靠着自家男人出征而耀武扬威,也不是她们吴府能比的。 魏青岩听她说出这话反倒心里松快些许,握着她的手在院子里静静的踱步,口中道:“还有十天出征,我用三天安排好军将之事,剩余七天陪你,想去哪里?” “能有七天陪我?”林夕落听了这话倒是格外惊讶,她本以为魏青岩这十天都鲜少能归家。 魏青岩点了头“已经算好的了,想去何地都可以,但往返行程不得超过七天。”说至最后,魏青岩的脸上略有歉意“等此战归来,我再陪你远游。” “行了,走的太远,你乐意,恐怕你儿子还不乐意呢,怎可能将他放在家中独自出游?可如若带着他,哪里还有夫妻二人的畅快?”林夕落小脸嘟着,魏青岩倒是笑了“别急,等他长大了就好。” 说至肉滚儿,魏青岩豁然提起了林天诩“我有意把这个孩子带走,你觉得如何?” “天诩?他可才不到八岁的年纪,怎能从军打仗?”林夕落震惊之余有排斥之意,虽然皇上亲口要林天诩走武官之途,可这么小就跟随出征,他哪里受得了? “你觉得我会死么?”魏青岩豁然问出这一句,林夕落即刻摇头“别胡说。” “让他在我身边帮着记些随军之事罢了,不会允他上战场,我不死,他就死不了,胜战归来他总能得点儿赏赐,起码在皇上心里挂个号,也在林家这一辈人中出了头了,否则林家如今所有人都丁忧未过,将来想出仕都不容易。” 魏青岩对此分析的很透彻,林夕落却仍然不太愿意,只得道:“这事儿要与父亲与母亲商议一下,怕他们二老舍不得。” “军职越高,死的可能性就越小,不妨跟随我先出征挂个职,以免将来去其余边境之地吃苦,那才更容易丢了命。”魏青岩说到此也不再多说,林夕落知道他是好意,可这件事她说的不算,要再去“景苏苑”商议一番才成。 魏青岩在huā园的湖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林夕落窝在他的怀中,听他细细的讲着去宫中的经历以及朝中现在的态势:“刚刚与侯爷争吵,他怕我独握军权,可这件事旁人不知,你却要知道,这一次我的确会把他手中的军权独霸过来,不会再给他留任何余地。” 林夕落心惊的看着他,她原本以为这是侯爷多疑,却没想到魏青岩真的有此打算。 “我不得不动手了。”魏青岩言语很冷“我不抢,皇上也会由着其他人抢,而好歹我现在还姓这个魏字。” 林夕落虽然不明白其中细节,可魏青岩有这份心思,她就会在一旁支持着:“你做什么我都不管,只要你安全回来即可。” “哦?这么笃定?”魏青岩调侃的逗她,林夕落点头“自是如此。” 魏青岩续问:“如若我做的是坏事呢?” “那我也跟着当坏人。”林夕落侧目看他“谁让你是我男人?何况你以为你现在是好人不成?” 魏青岩哈哈大笑,猛拍了林夕落的屁股几巴掌,林夕落揉着屁股之余不免捶他几拳头,夫妻二人在此旖旎浪漫,却谁都不再提即将分开的忧伤。 二人在园中依偎,可魏青羽的院子内,魏青山正在独自饮酒,魏青羽在一旁听:“父亲说,如若军权被青岩独占,咱们二人怎么办?他不是要舍掉我的命,而是不得已!” 魏青山自嘲一笑,喃喃的道:“父亲他为何如此不信五弟?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魏青羽哀叹一声,却无从回答,只自斟了一杯酒也一口灌入口中,他们就只剩兄弟三人了,三人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资格 魏青岩这几日一直忙碌着筹备出征大军的各项事宜,林夕落也在收拾家中的物件,可并不是她仍要离开侯府,而是搬回了“郁林阁”居住。 这倒不是林夕落自己愿意回来,实在是近日里来访的人太多。 索性在两个院子来回的折腾,不妨搬回“郁林阁”,魏青岩如若离去的话,她自可两个院子都占着,不让侯府中人对她盯的太紧。 看着丫鬟们忙忙碌碌的,林夕落则坐在院子中逗着小肉滚儿。 这小子贪吃,营养倒是好,如今已经开始嗖嗖的爬,小手胖成了球却特有力,能紧紧抓着林夕落的衣襟不松手,眼睛叽里咕噜乱转。 不似以前那么爱睡,反倒是不愿在屋中静静的呆着,只要醒来就要曹嬷嬷和奶娘抱着在院子里走,二人被他如此折腾实在受不了,索性连冬荷和秋翠也跟着帮忙。 时间久了,小肉滚儿见秋翠倒是不再哭闹,秋翠心底欢喜,也乐意整天抱着他在院子里逛。 可有曹嬷嬷叮嘱着,秋翠也只能当个供体力的,但凡是点儿奇怪的物件都不允小肉滚儿碰,看的那叫一个严实。 林夕落并非没有提醒过不必如此拘着孩子,可曹嬷嬷所说也有道理,如今魏青岩就要出征离去,小肉滚儿就是众人的眼中钉,谁知会不会做点儿什么手脚? 即便是想让小肉滚儿自行成长,起码也要等魏青岩战胜归来。 曹嬷嬷这一番话自不会如林夕落想的这么简单,絮絮叨叨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事说完,林夕落不得不从,可好歹有秋翠等人帮着看管,她也算省了不少心。 三天过去了。魏青岩所提的三日后便陪林夕落七天已经到了日子,早上二人约定好晚间回来就出去用饭,林夕落下晌之余便开始打扮。 自从生了肉滚儿之后,她还没有如此上心的装扮过,即便是小肉滚儿洗三、满月。她都未如此上心。 并非是穿着的衣饰和所用的首饰精贵了。而是她的心…… 分别之前的惺惺相惜和不舍,才是最珍贵的。 可魏青岩暂时还未等到。门口却有侍卫前来回禀:“夫人,聂方启聂府的夫人求见。” 这时候来搅和什么?林夕落脸色不愉,可她更有些惦记着聂灵素。则吩咐秋翠道:“你去问一问聂夫人前来何事?如若不急让她七日后再来。” 秋翠应下便去。可未过一会儿则急忙回来,“夫人,聂夫人是带着聂小姐同来的,您要不要见?” 居然聂灵素也来了?林夕落惊讶之余则吩咐秋翠道:“请进来吧。冲着福陵王的颜面还不能不理聂家,聂夫人倒是聪明。知道把聂灵素当成敲门砖了!” 冬荷跟随着淡笑,“也是夫人曾经提点过。” “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却不知道福陵王是否有意了。”林夕落叹了口气,“自家男人都要出征了,我这儿还想给别人当红娘,哪来的心思?” “夫人良善。”冬荷笑着抚她起身,二人就这样挽着胳膊一同往正院里去。 聂夫人与聂灵素到了前厅之中,见丫鬟们上了好茶和果点,不免艳羡道:“上一次我自己前来求见,连杯茶都未有……” 聂灵素嘴角微动,出言道:“这也不是女儿有颜面,而是看在福陵王的份上,说一句母亲不愿听的,就上一次在‘福鼎楼’闹出的事来看,没有福陵王的话,恐怕这位行衍公夫人早就翻脸了,怎还会允聂家人登门?” 聂灵素的话语不冷不热,让聂夫人脸上火辣烧烫,“女儿,这事儿都是你父亲糊涂。” “糊涂有什么用?得罪了王爷,单纯糊涂二字就能被原谅吗?”聂灵素言语虽轻,可她的心却早已将此事看了明白,也不会再如同之前那样对聂家惟命是从。 聂夫人一句话都回不上,今儿她特意先去接聂灵素才赶来此地,而聂灵素也说了,她只来这一次,如若所求之事不成就让聂夫人不要再为聂家的事去找她。 聂夫人无奈只得答应,可她心里不安的原因更多是为福陵王的态度,如若他此时答应成婚,聂家则是巴不得的了! 可这等事聂家人自当不会自己出面,还是得来求这位行衍公夫人,前几日魏青岩得皇上大赞又出征战边境小国,而这一次的声势却比前一次吴棣出征更为浩大,更无人敢在将领的人选上有半分异议。 行衍公的身份日渐升高,而聂家便越来越不安,上一次当面得罪了行衍公与行衍公夫人,他们不会报复吧? 可殊不知魏青岩与林夕落心里早已经没了聂家的印象,有空还忙着卿卿我我呢,谁愿搭理这等自诩为豪门大户的破落人家? 聂夫人没有话与聂灵素再叙,只在屋中焦虑的等候林夕落到来。 林夕落在正厅的角落中看着聂夫人与聂灵素没有即刻进去,她要端详一下这母女二人的状态…… 聂灵素瘦了,也更清秀了,可脸上依旧是那副幽怨之色,看的连林夕落都忍不住心生怜悯,可她身旁还有聂夫人这急功近利的母亲在,让林夕落心中的同情瞬间消去。 轻咳了两声,林夕落才缓缓的踱步进屋,聂夫人瞧见林夕落出现,则即刻上前道:“给行衍公夫人请安,多日未见,您的精神更好了。” 林夕落没什么反应,而是直接看向聂灵素,聂灵素脸上表情清淡的很,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行衍公夫人安,今日冒昧求见还望夫人不要怪罪,上一次与夫人分开之后,灵素心中想了许多,还望夫人能够给予指引,让灵素脱离苦海。” 林夕落笑着拉起她的手,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人儿半晌,才道:“这年头谁都指引不了谁,都是要靠自己,上一次你送来的信我也收到了,可不巧的是侯府中事情多,行衍公也忙碌的很,还未能寻出时间去探望你,今儿没想到你会与聂夫人一同前来,倒让我格外惊诧,也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你。” “夫人体恤,灵素深表感激。”聂灵素说着则又要福身,却被林夕落给拦住,“可看你如今这副状态,我却并不高兴,你可是聂家大宅出来的嫡小姐,怎么如此清素?如若被福陵王知晓,岂不是要心疼了去?” 林夕落的调侃让聂灵素脸色刷的通红,目光中有着期待和盼望,可也有生怕林夕落给出的答案伤了她的心,局促矛盾,让她的脸色不知变了多少模样,这一副小女人姿态倒更惹人心疼了。 林夕落转身坐在主位上,冬荷递上来茶,林夕落见聂夫人在一旁欲言又止,几次想要说话都没开得了口,不免道:“聂夫人今儿倒是有空去探望灵素,还陪同她一起来看望我,着实多谢了。” 聂夫人听后一怔,探望林素、陪同前来,这如若再开口说有事相求,岂不是很尴尬?这话无非是要逼着她把口中所求咽回肚子里不成? “行衍公夫人能见我们已是不易,之前多有得罪,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不会记在心上,人走茶凉,如今我们是真体会到了,可越是如此越能想到行衍公与夫人的好,如今得知行衍公要出征,特意前来问询下夫人是否有需要帮助的事,聂家愿意献力为您帮忙……” 聂夫人的话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是快听不见声音了。 林夕落举着茶杯看她道:“聂家会帮我?” “自当乐意。” 林夕落连连摇头,“我们爷不过是草莽野兵,好在皇上不信他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否则也不会封他为征讨大将军,再次出征为大周国讨回颜面了。” 聂夫人脸色通红,“都是我家老爷鲁莽……” “聂夫人,上一次我好似对您的事抱不平?聂家的事为何总要女眷出面?今儿不但是您前来,而且还带着灵素,怎么?我瞧着您坐立不安的,可是又给您下了什么任务不成?”林夕落说罢便是冷笑:“聂大人手下这么穷了?要女人出面逢迎攀交?这在之前的聂家不是最瞧不起的事了么。” 聂夫人被臊的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聂灵素有些听不入耳,开口道:“夫人,今儿民女与母亲前来也是为了探望一下夫人,二来,得知行衍公要出征,身边还缺一个笔吏跟随,不知可否请民女的弟弟跟随出征任职……” 聂灵素这话说的格外直白,“今儿前来探望夫人,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五品以下的军将之人,我们公爷是可以自行任命的,可你说你这位兄长他也不是武将出身,二来五品以下,这官儿也太小了吧?怎么够得上聂家的身份?” 林夕落话语格外带刺,聂灵素抿了抿嘴唇道:“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如今民女之父已被罢官在家,聂家其余的几位叔父连理都不理我们,更是埋怨聂家跟随着受牵连,民女知道行衍公夫人是最良善的人,看在福陵王的颜面上,您一定会答应。”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能请你母女二人进门是为了给福陵王面子,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重。”林夕落看着她,“不要拿福陵王的颜面来与我谈条件,聂家不够资格!” 第三百九十八章 谈判 林夕落的冷言冷语,聂夫人还能不明白她是何意? 上一次她前来见林夕落就已经有了答案,如若聂家想单凭借与福陵王的婚约行事恐怕是不成了,连行衍公这方都过不去,何况福陵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那也是一位王爷…… 聂夫人脸上的肉忍不住抽动几许,聂灵素则率先开了口:“母亲,行衍公夫人的话您也听见了,聂家能做什么,您如若还要藏着掖着不肯说,那今儿也是白来了。” 聂灵素彻底的将这一层布给掀了,让聂夫人顿时尴尬不已,虽气恼聂灵素这胳膊肘不知拐了何处去,但见到林夕落脸上的不耐之色,聂夫人也不敢再有耽搁,即刻道:“行衍公夫人教训的是,聂家的确不该再拿着福陵王的面子来说事,咱们都是女人,女人自有女人的苦,我这也是没办法……”聂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道:“我们老爷虽然被驳了官,但皇上至今没有下旨贬为庶民,灵素的几位叔父仍在户部与吏部担任要职,吏部自不用提,乃是六部之首,其中关系格外复杂,而户部遍布大周各地,其中的门道太深,我们老爷都不敢说他就清楚,福陵王如今远在西北,若能有帮衬的,定当知无不言……” 聂夫人见林夕落仍无表情,则继续补话道:“即便是老爷们想帮忙也是没辙,毕竟人在幽州城内,远处的官儿他们也指挥不动,只能把这其中的关系帮着王爷和公爷屡清,聂家的老太爷过世这些年仍有余威在,敬仰他老人家的官员甚多也遍布各地,何况公爷如今在军中一呼百应,可朝堂之间的猫腻儿不还是文官们张嘴?” “要说为公爷与福陵王歌功颂德自用不上聂家人,但要寻点儿实惠的门路。聂家自能贡献出微薄之力……”聂夫人说完,见林夕落还没有反应则有些急:“夫人,您也是林家大族出来的人,自当知道大族之中盘根错节。即便我家老爷是嫡长,也不可能一呼百应,好歹也要我家老爷能再重新上职任官,才能一步一步的帮上更多忙,如今已经是十成之力了!” 林夕落听完长舒口气,脸上表情淡漠,可她心里却格外惊讶! 虽然魏青岩总在提聂家大族。林夕落却并没有对大族二字有如此深的体会。 聂家的老太爷比之林府的林忠德要高出几等也并不是妄言,起码他在各地留下的学生就比林忠德要多,这也是因曾任官职不同的缘故,或许他们真的用的上聂家了。 林夕落静思片刻,才开口道:“这些事我明白不重要,前提要福陵王心里容得下,”林夕落看了一眼聂灵素:“当着灵素的面儿我不好说聂家之前的做法太嚣张,纵使聂家的谱再大。人脉再广,不也都要听皇上的?拿着大族逼迫皇上收回赐婚之命,不觉得有点儿太过分了?” 林夕落的话让聂灵素即刻低头咬唇。也涌起一股对聂家的不满,聂夫人连忙道:“您说的是,都是聂家不自量力。” 这话或许不是寒暄自嘲,而是聂夫人真有这份感慨,林夕落道:“这事儿还得等一等,您也知道公爷就要出征了,而福陵王那方的消息我就不知道了,待我告知公爷你今儿说的话,看公爷是否愿意插手福陵王的事吧,毕竟那是王爷。我们与福陵王关系再好,也是低下一等不能逾越了去,你们说呢?” 林夕落的话让聂夫人有些无法回话,谁不知福陵王与魏青岩二人关系更亲?不是说不上话,而是让聂家再继续等罢了。 聂夫人看向聂灵素,聂灵素无奈的微微摇头。开口道:“如若夫人向王爷那方去信的话,可否替灵素带上一封?” 林夕落豁然笑了,“旁的事我不能答应,但这件事我应了!”说罢,她则叫来侍卫,“替聂家小姐传一封信给福陵王,加急!” 侍卫立即应下,聂灵素连忙把一张叠好的信交给侍卫手中。 聂夫人见侍卫离去,她则心中惊诧,林夕落本是说着管不得福陵王的事,可侍卫都能随意的传信,而且还有“加急”一说,显然他们之间的联系格外紧密。 这一张一弛、一松一紧,让聂夫人心力交瘁。 她知道林夕落这番做法是表明她对聂家还不满足,可聂夫人也着实无奈,他们聂家如今还能给什么?他们这位老爷啊,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行衍公…… 信已传走,也自无事可再谈,聂夫人带着聂灵素离去,聂灵素上了马车便仍然坚持要回荒郊小院,不肯回聂家。 聂夫人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疼她,“女儿,跟娘回去吧?娘不好,不该委屈了你……” “不,”聂灵素格外坚定,“刚刚行衍公夫人说的无错,之前我一直都觉得福陵王躲着我,我怨怼,我伤心,可如今我才真正觉得是我配不上他。” 聂灵素说到此看着聂夫人道:“因为我的心不纯,不是单纯的敬仰他,怎能要求他接纳这样的我?母亲,让女儿静思一段时日吧?” 聂夫人无奈,只得吩咐了车夫前行,林夕落听着侍卫回禀聂家马车的去向,不免感慨道:“这丫头,倒是个聪明人,可惜没有胆量……” 未过多久,魏青岩则匆匆从外赶回,看到林夕落正在妆奁台子之前悉心装扮,他索性靠在门口静静的看。 从镜中看到了他的影子,林夕落会心一笑,逗着道:“冬荷,门口怎么有一只野猫?哪儿来的?快赶走,一身臭味儿……” 冬荷本是在为林夕落整理衣装,耳听林夕落这么一说便往门口看去,却见这哪是什么野猫?明明是自家爷,纳罕之间却发现这是林夕落故意调侃,冬荷忍不住“扑哧”一笑,回道:“奴婢胆小,这事儿还得夫人自己来。” 林夕落再也忍不住笑,则转身看着魏青岩,嗔怪的道:“还知道回来?天都快黑了!” 魏青岩就站在门口不动,这样平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倒是把林夕落看的有些奇怪,起身看了看自己,衣装周整没有乱处?再对着镜子看看脸,妆容妥当没有花哨,那他这看什么呢? 林夕落忍不住走过去,问他道:“你在看什么呢?哪儿出错了?” 魏青岩抿嘴狡黠一笑,单手搂过她的腰,将其揽入怀中,“我在看你什么时候过来。” “讨厌。”林夕落小拳头使劲儿一捶,魏青岩笑容更灿,“你知道你何处最吸引人?” “哪里?”林夕落也有好奇,她始终不知道自己何处能吸引这个活阎王如此疼爱。 魏青岩倾吐道:“不隐藏,真实。” “难道你虚假?”林夕落面容俏红,反问。 “对你,我从来不虚假,何处你还没见过?”魏青岩这一句让林夕落脸色通红,“丫鬟们还在,你胡说什么,没羞没臊的!” “冬荷早跑了!”魏青岩说完,林夕落不免转头看,屋中果真空无一人,让她也忍不住笑,“这丫头也学会悄无声息的走路了!” 魏青岩亲她一口,拽着她进屋坐下喝茶,林夕落则把聂夫人今日前来的事说了:“……她所提的这些事我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即刻答应,就看福陵王与你怎么想了,不过我个人认为,不妨先试探一下,毕竟皇上还没有彻底对聂家翻脸,你看呢?” “你这丫头心眼儿是越来越多了!”魏青岩说完就又挨了一白眼,林夕落不满的道:“怎么是心眼儿多?这不也是为你着想。” “我这是褒义,而非贬义。”魏青岩思忖片刻,则召唤侍卫进门:“去把聂方启的儿子详细资料拿给我看一下。” 侍卫即刻便去,取来资料递给魏青岩,魏青岩挑选片刻,选出一人,“告诉魏海,在率军出征那天,让他带上十个侍卫去聂家把此人带走,之前不要有半点儿的风声透露出去。” “遵命。” 侍卫离去,林夕落则闷头在笑,魏青岩这心思也太腹黑了,直接把人绑走?这就是在使劲儿的抽聂方启的脸吧? 二人对此也不再更多叙谈,而是商议着去何处玩。 林夕落想着魏青岩要带林天诩走,不免担忧道:“不如先去与父亲和母亲将此事说一说,看他二老是否同意?”如若父母有半点儿不愿,林夕落是定当阻拦…… 魏青岩点了头,“我也正有此意,那不妨就请他们一同去福鼎楼用饭,随后谈一谈此事。” 林夕落应下,二人则出门上了马车,自然也是带了小肉滚儿,奔着“景苏苑”而去。 见了面、用了饭,众人正用着饭后果点之时,魏青岩忽然说起道:“这一次出征,我欲带天诩同去,不知岳父大人何意?” 林政孝本是正在抿着茶,豁然听见此话怔愣呆滞,而林天诩反应格外的快,当即起身蹦了凳子上:“姐夫,我要去!一定带我去!” “噗!” 胡氏一口茶呛了嗓子眼儿里,脸上满是惊骇,可看着林政孝面露犹豫没有一口回绝,她则即刻傻在当场,不会吧?才七岁就要去送死,她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第三百九十九章 难舍 胡氏坚决不同意魏青岩带着林天诩出征。 而当魏青岩将此事的利弊说清之后、林政孝率先点了头,胡氏也只得无奈默认答应了。 谁让林天诩是魏青岩的小舅子?谁让他得了皇上钦点走武将之路? 林家这几位曾在老太爷麾下耀武扬威的人都在丁忧期中,若在寻常朝官之中,丁忧之期皇上挽留几句也就不了了之,可无论林政武、林政齐、林政肃还是林政孝这兄弟四人,还都在家中为老太爷守着。 只有一个林竖贤,可他虽然姓林、又称林政孝一声表叔父,却与林家血缘太远,若非是林忠德在林家大族的边缘之地将其提拔上来,他恐怕真与幽州城的林家沾不上半点儿边儿。 胡氏不是傻子,她能听明白魏青岩所说之意,既然林家大族这一辈皇上不愿再提拔,林天诩纵使是文状元也着实无用了。 可当娘的终归是惦记儿子的安危,旁日里无论遇到何事,胡氏向来是听魏青岩这姑爷的,可涉及到林天诩,胡氏破天荒的抓着魏青岩唠叨了一个时辰,而且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林夕落在一旁忍不住笑,而林政孝早已经寻了借口去外方办事,魏青岩淡定如常的坐在那里看向对面的岳母大人不停的说着,手指偶尔轮番轻巧手背,偶尔附和两句,任由着胡氏叙说不停。 直至丫鬟们来通禀是否摆席面用饭,胡氏才想起来问一下时辰,待得知她跟姑爷唠叨了如此之久也不免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缓和道:“也实在因天诩年龄太小,都要劳烦姑爷照应着了,我也知道这是姑爷对他好,可当娘的总有这份担心……” “岳母大人放心,我既然敢带他出去,定会安安稳稳的带他回来。除非连我也战死。”魏青岩这话一说,胡氏连忙呸了两下,瞪着他道:“这种话姑爷还是莫要随意乱说,你是夕落的男人。也是我们的亲人,总不能让你带着天诩出息而后还赖着你要保他一辈子,人各有命,就看老天爷是否怜悯这孩子,这道理我明白!” 胡氏虽然絮叨,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魏青岩脸色松快半分。拍桌喜道:“有岳母大人如此体恤之言,我也放心了,我如若离开幽州城,夕落这方还要劳烦岳母大人多多照应。” “这话还需你多说?这是我的女儿,我自当要看的牢牢的。”胡氏看着一旁偷笑的林夕落道:“绝对不会让她出差错。” 林夕落吐了下舌头,魏青岩宠溺的看着她,胡氏只觉得自己碍事,索性也不用打什么招呼。默默的离开了屋子。 眼见胡氏离开此地,林夕落呵呵一笑,看着魏青岩。他一个冷面之人居然能忍着听岳母唠叨这般许久,可怎么忍下来的? “可是体会到母亲的厉害了?没有严声厉色、没有呼喊呵斥,但就能让你说不出话来!” 林夕落幸灾乐祸,魏青岩则拍她脑袋一巴掌:“傻丫头,子欲养而亲不待,你不懂!” 林夕落揉着脑袋心中腹诽,她哪里不懂?她当初刚刚觉出胡氏的母爱时不也做了一系列的张狂之事?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哪里是不懂。 可这等话她无法与魏青岩说,只得淡笑着让他感慨一番。 与林政孝和胡氏、天诩一同用了饭之后,林天诩巴不得现在就跟魏青岩走。林夕落一巴掌拍了他的小脑袋,呵斥道:“先在家伺候爹和娘几天,你个野孩子,巴不得跑出去没人管你是吧?” 林天诩揉着脑袋、缩着脖子念叨着:“才不是,弟弟也是听魏首领和竖贤先生说起外面的广阔所以心中向往,哪里是不孝顺爹娘。大姐就会冤枉人!” “你还在这里狡辩上了?你姐夫要七日后才走呢,你现在跟着去作甚?”林夕落脸色更冷,吓的林天诩不敢再梗着脖子顶嘴,只得笑嘻嘻的道:“弟弟这不是想跟着大姐嘛,听说姐夫要带你出去玩……” 林夕落翻了白眼,合着这小子是听魏青岩说要带她出城玩上两三日动心了! 可她们二人是打算连小肉滚儿都不带的,哪里还会带着林天诩这一个拖油瓶子?直接回道:“不行!孝敬爹娘,有你出去游乐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林夕落说完就走,林天诩则稀里糊涂的叹气,可一转身就看到胡氏满脸落寞忧伤的站在他身后,还没等开口就被胡氏拎上了耳朵,念叨着:“你个小白眼儿狼,现在就想抛弃娘……” “娘,饶命!” “没门!” “大姐,救命!” 林夕落只当没听见一样,跟随着魏青岩离开“景苏苑”。 二人先行送小肉滚儿与曹嬷嬷众人回了侯府,随着便二人骑马悄悄的离开了宣阳侯府,奔向城外而去。 离开幽州城,回首看着那威严高耸的城门,林夕落豁然想起当初来此地时的惊讶与茫然。 而如今呢?她已经成为妻子与母亲的角色,短暂的时间变化却格外的大,让她如今跳开这城内的圈子还有些不敢置信一般,若非魏青岩站在她的身边,好似觉得这就是一场梦,怎么能成为这个活阎王的妻子? 当初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这个人目光烫人…… 见林夕落时而回头看着城门,魏青岩不明白她心中已有如此多的感慨和联想,问她道:“想什么呢?” “在想这笼子。” 林夕落的回答让魏青岩驻马转身,二人一同望向此地:“我喜欢出征打仗,可每一次战胜归来并没有喜悦之心,只觉得迈入此地就像进入笼中的鸟儿,随时等待被人屠杀……可如今我却不愿走出这个笼子,因为笼中有你。” “可如今我随同你在一起,我还是惦记。”林夕落喃喃嘀咕,魏青岩轻笑一声,“是。因为还有个小的。” 林夕落调侃道:“要不……我们带着他一起跑吧?” “慢慢来,还有时间。”魏青岩这一句让林夕落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时,他豁然驾马纵行。林夕落连忙抱紧他的腰身,心中则惊愕他这一句话。 难道说,他已经有意离开? 可……有那么容易吗? 离别之前的相聚可抵消掉所有的私心杂念,魏青岩这几日带她在临城游玩,也走过二人相视之地互诉初见时的感觉,甜蜜增温,可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让离别之前的相聚更为难舍难分。 林夕落脸上虽笑,可魏青岩看得出她心中的忧伤; 每一次紧紧攥着她的手,也能让林夕落感觉到魏青岩的不舍和安慰。 就这样相依相偎度过了六个白天与夜晚,明日魏青岩要出征,这一夜他二人则在“福鼎楼”中的一个小雅间内对坐喝酒。 从一人一盅到一人一坛,林夕落知道魏青岩不愿见到她看着他离别远去的场景,所以要在这一夜将她灌醉,可林夕落本人对酒是不敏感的。如同喝水一般,一坛又一坛酒下去,却越发的清醒。除却脸色涨红如桃之外,没有分毫醉意。 魏青岩又为她打开一坛酒,口中苦笑着道:“你就应该托生成男人!” “怎么?女人就不能畅饮?只许你们男人有酒量不成?” 林夕落微醉,心中也想醉可却睡不着,反而看着魏青岩越发的心中不舍。 魏青岩见她捧着一坛子酒汩汩而饮,自明白她心中的苦闷,起身将她抱入怀中,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脸上。 “丫头,我会安稳归来。”魏青岩此言好似承诺,林夕落微微点头没有开口。 二人就此依偎。却不知何时睡去,待天亮之时,魏青岩静悄悄的起身,行至隔壁房间换上戎装往城门而去。 林夕落听见其脚步声离开的声音,眼角滴下泪水,她害怕离别。害怕…… 天色大亮,城门之外数万精兵驻扎,绵延万里,浩浩汤汤,大周旗帜飘扬空中,气势澎湃。 魏青岩周身三千近卫军甲胄齐身,如同三千虎狼般雄赳气昂,而魏青岩则驾于一匹高头棕马之上,身着将袍、金盔软甲、英姿挺拔、体格雄壮之人在上扫视众将,目光直视前方,等候肃文帝亲自前来城门处送众将出征。 而其身旁一匹小矮马上,还有个身着软甲的小子,乃是林天诩,此时也目视前方,可眼中却含着泪水,其中韵味不仅有激动还有对父母的依恋。 虽然时常叫嚷着要出去开阔眼界,可真见到这浩汤大军的阵容,林天诩的小心脏忍不住的害怕了,怕的不是出征,而是怕他的资历太浅被人瞧不起。 “将军。”林天诩此时也改了称呼,“大姐怎么不来送你?” 魏青岩没有回答,可他微皱的眉头却显示不满,清晨离别之时的痛苦还未能彻底消去,这小子又提起来…… 魏海在一旁轻咳两声,示意林天诩闭嘴,可林天诩终归还是七岁孩童,自不懂儿女情长之事,嘟着嘴嘀咕道:“大姐也真是的,我还以为她能看到我这一身软甲的模样,可是特意做的!” “闭嘴!”魏青岩忍不住喝斥一句,而此时远处圣驾锣鼓之声已近,肃文帝率众臣缓缓而来。 林天诩耷拉着小脸四处瞧看,可眼角忽然看向城楼之处时则瞬间瞪大,本想即刻出口却又想起魏青岩让他闭嘴,只得支支吾吾的指着那方不说话。 林夕落见林天诩指着自己忍不住心中骂道:“这臭小子,她暴露了!” 第四百章 分别 林天诩的小手一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向城楼之上看去。 魏青岩站在最前,自然看不到身后人的目光,可他好似感觉有一道温热的目光在瞧向自己,无意识回头探望就见远处一芊芊倩影正抱着一婴儿在朝着他挥手。 夕落…… 魏青岩手中长枪瞬间掉在地上! 身后的众将无人敢出声,只在默默的看着,看着他们这位大将军的愕然失色、看着他从未有过的失措惊慌,朝着魏青岩的目光看去,不正是行衍公夫人? 圣驾马上就到,众将齐跪迎接,连站在城楼之上的林夕落也俯首膜拜,魏青岩分毫犹豫未有,驾马朝向城楼奔去…… 远处先行前来的公公瞧见此状险些吓的从马上掉下来! 皇上正来送行,怎么这位大将军跑了?居然就为了个女人和孩子? 纵使你再爱家人也不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这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 圣驾缓缓而至,将军没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不免惊慌,而肃文帝从圣驾之中看向远处众人都在探望城楼之上,他不免也朝此地看去。 “停!” 肃文帝豁然开口,皇卫们立即停下,众位大臣齐齐驻步,跪地迎候肃文帝。 “这魏崽子实在太荒唐了,这时候跑去抱媳妇儿孩子,哈哈哈,这个没出息的!”齐献王在一旁率先开口,众臣看他一眼,却都默不开口。 谁不知道这是齐献王故意给魏青岩找台阶下?如若他不开口,明日恐怕就有弹劾的折子递上了! 肃文帝微微点头,嘲笑道:“是没出息,堂堂的大将军还如此离不开女人。哈哈哈,朕就在这里看着,等着笑话他!” 肃文帝一指,所有跟随至此的大臣不免震惊的嘴巴快比得上蛤蟆…… 旁人可是连顶撞肃文帝一句话都有可能被砍掉脑袋,这魏青岩何德何能让肃文帝如此看重? 连撇下皇上去见媳妇儿孩子都能被肃文帝笑待。这可着实超越了所有大臣们的认知。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看是否在做梦了! 城楼之上。林夕落早已抱着小肉滚儿被魏青岩搂在怀中,虽然温情,可林夕落早已满面通红。羞愧的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松手。” “我不松!”魏青岩语气坚定,分毫不容易林夕落扭捏…… “青岩,我等你回来!”林夕落柔声轻喃,魏青岩轻应一声。余光睹见皇上与众臣于城下盯着,索性披风一挥。将背示众人,低头深吻。 小肉滚儿“咯咯”几声,露出孩童之音,却不是跟魏青岩惜别,乃是被父母二人挤的快喘不过气来! 眼见魏青岩上演的这一幕惜别大戏,连肃文帝都有些瞠目结舌,搂着媳妇儿孩子告别一番便罢,还当着如此众人的面亲吻?更是当着他这皇上的面? 这……这成何体统? 肃文帝的脸上露出几许呆滞,一旁的皇卫首领眼见此状上前道:“皇上,此距离可以将魏大将军射下……” 肃文帝的眉头终究一皱,陆公公连忙斥责此人道:“混账!魏大将军乃是皇上亲封之大将军,其疼惜妻子、爱护儿子,哪里是你们这群冷血之人懂得的?还不自行掌嘴!” 肃文帝冷哼,此人立即跪地自行掌嘴,这一个马屁算是拍错了地方,可谁能想到向来嗜血的肃文帝会心生慈爱?而且这慈爱却是对着一个与其毫无瓜葛之人? 魏青岩的确是在与林夕落亲吻,可亲吻过后则在她耳边轻轻嘱咐道:“我已让薛一化身小厮陪护于你左右,此状之后,皇上也会派人在你身旁,多加注意!” “我懂,快走吧,免得让人非议。”林夕落忍不住掉了眼泪,魏青岩道:“就是要让众臣非议,我爱你……” 轻吻过后,魏青岩披风垂下转身离去,林夕落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眼泪汹涌却忍着没有出声,魏青岩即刻离开城楼上马奔向肃文帝跟前,“向皇上请罪。” “朕笑话你!”肃文帝没有了刚刚的惊恼,反而一脸笑意,魏青岩昂首挺胸,丝毫羞意都未有,“只有此妻此子,无侧室偏妾,我自不会有羞意。” “这么说,朕赏赐给你的女人你也不会要了?”肃文帝似随口一问,魏青岩当即道:“不要。” “为何?” “无嫡庶之分自无兄弟争权夺利出现,”魏青岩拱手道:“还望皇上体谅。” 肃文帝沉叹一声,似胸中有千言万语说不出来,陆公公立即递上酒,算是揭过此事,肃文帝亲自举杯,魏青岩跪地接过,高举头顶朝众将示意,而后一饮而尽,仰头咆哮:“定踏平咸池与乌梁小国,为大周国开疆扩土!” “杀!” 众将齐呼,传出千里万里,肃文帝摆手,陆公公下诏,魏青岩上马转身率先驾马狂奔,而后队伍合拢,随之离去。 林夕落站在城楼之上一直看着他离开幽州城,一铿锵大将成为一个黑点,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过了半晌,陆公公亲自上来城楼请林夕落下去,“……行衍公已离去,夫人不妨下来,皇上要见您。” “让陆公公笑话了。” 林夕落即刻抱着小肉滚儿福了福身,一脸的羞涩之外还有难堪之意,“这样去见皇上可怎好?皇上不会怪罪青岩吧?” “哪里,皇上体恤行衍公还来不及,何况齐献王爷刚刚也捡了笑,皇上很高兴。”陆公公这番话算是为林夕落提了醒,齐献王也在,而且还借此当笑话,难不成他真的在帮助魏青岩? 林夕落满心谢意,可身无一物不知该用何物当成谢礼赠送给陆公公,陆公公自然瞧出林夕落举动之意,连忙推脱:“都不是外人,行衍公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林夕落也知道陆公公与魏青岩关系近,也不再多说寒暄之语,抱着小肉滚儿就往下快步的走。 陆公公虽然说的客套,可毕竟是皇上召见,她自不敢有半点儿耽搁。 林夕落即刻下了城楼,已经有侍卫在此准备了小轿,林夕落抱着肉滚儿上去,很快的就抬到了肃文帝的跟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夕落下了轿被陆公公引到肃文帝跟前便立即行礼,肃文帝半晌都未开口,而是看着她怀中的小肉滚儿,吩咐陆公公道:“把孩子抱给朕看看。” 陆公公立即应下,林夕落轻轻的将肉滚儿递过去,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如若是上一次她不知道肃文帝与魏青岩之间深层的关系,肃文帝要见小肉滚儿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如今她也是知道真相之人,她心里只觉得这是一个祖父要见自己的孙子,可却还要用异样的方式,为何心里只觉得这般别扭? 林夕落闷头不语,只竖耳朵听着近处的声音,小肉滚儿叽叽喳喳的发出着声音,胖乎乎的小手在张牙舞爪的伸着。 陆公公抱了过去,肃文帝则轻逗他几下,反倒是被小肉滚儿抓住其手指不放,依依呀呀好似在说话,让肃文帝的脸上多了几分慈爱,比看他的皇孙都多了几分和蔼。 齐献王在一旁看的格外吃惊! 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硬是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没敢说出来,吧嗒半晌的嘴才开口道:“这小子,长的倒不像魏崽子那么冷漠,好歹看着喜庆,不错!父皇,魏崽子好歹是臣子,他儿子您都给起名字了,儿臣之子您也要给起名字!” “你就知道自己会为朕生个皇孙?”肃文帝没有转头,依旧看着小肉滚儿,口中之言则格外平淡。 “自当是皇孙!”齐献王满心笃定,倒是让肃文帝看他一眼,“那就等你真的诞下一位男丁再说,朕不许诺。” 齐献王没了话说,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林夕落,又看了看肃文帝,这不会是怪罪她擅自登上城楼与魏青岩相见吧?齐献王如此想,林夕落则没有这番想法,她只期望肃文帝快些让她离去。 昨晚跟着魏青岩熬了一宿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她已有疲累之意,如若闭上眼睛恐怕很快就能睡过去。 可林夕落这样想,肃文帝却没有让她如愿,过了好半晌才吩咐她起身:“抬起头让朕瞧瞧,到底你有什么好,让魏大将军如此怜爱,连朕都不顾,也要去与你告别。” 肃文帝的声音格外平淡,林夕落的心跳的砰砰的快,缓缓抬头,肃文帝看着她,而她也能看到肃文帝。 像! 魏青岩面部的轮廓与肃文帝格外的像! 林夕落心中惊讶,可她却压抑心底不敢说出半个字来,但惊诧之色尽管一闪而过,却不仅是让肃文帝看在眼中,也让齐献王看入眼底。 齐献王没敢问出口,而肃文帝则看着林夕落轻问道:“你看朕为何有惊讶之色?朕就这样的吓人吗?” 林夕落被这忽然一问不免有些心虚,可她这微微犹豫让肃文帝略为不喜:“回答朕的话!” 第四百零一章 是他 肃文帝的冷漠让一旁的陆公公都吓了一跳。 按说肃文帝对魏青岩格外看重,不会苛待他的家人,可为何会对行衍公夫人不喜,连他这位陪伴肃文帝多年的人都想不明白了。 齐献王在一旁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的陪着,也是在静静的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林夕落也害怕,可她与其他女人不同之处便是没有将高低贵贱、等级之分烙入骨子里。 这是一把双刃剑,有可能让她为此丢命,也有可能让她与众不同…… “回禀皇上,请恕臣妾直言,以往听众人口中的圣上乃是九五之尊的霸主,更有人称圣上霸气冷血,可臣妾上一次在皇后宫中只能体会到圣上的威严,而今圣上要见臣妾,更让臣妾得见圣上龙颜,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亲切之感,与以往所听的印象毫不相同,所以才有惊讶之意……” 林夕落不惊不慌,平淡的将这些话说出口,目光并没有躲闪,依旧看着肃文帝。 肃文帝一直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陆公公在一旁不敢出声,虽有心帮一把,可他更明白这时候无论谁开口出声或许更会惹恼肃文帝,反而对行衍公夫人不利。 “你很有胆色。” 约半柱香的功夫,肃文帝才如此评判一句。 “臣妾也怕,皇上是天,您一句话臣妾便没了命,没了命就无法照料小文擎,若行衍公续弦之妻为人良善还罢,如若不是良善之人,小文擎岂不是要受苦?所以臣妾很怕。” 林夕落这一句吹捧倒是让肃文帝笑了,“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谢皇上夸赞。”林夕落行一大礼,而此时小肉滚儿则以为林夕落在逗他,依依呀呀的比划着笑,让肃文帝算是彻底消除心中疑虑,看着他不由问道: “这是想你的娘了?” “咯咯。” “是朕好。还是你的爹娘好?” “咿呀……” “留在朕的身边可好?哎呦……”肃文帝的长须被小肉滚儿一把抓掉两根,倒是让肃文帝无奈笑叹: “这小家伙儿的胆子也不小,朕再见你几次,胡子都要被揪光了!” “这也是小公爷与皇上亲近。”陆公公接了话。肃文帝才算点头,让林夕落上前抱回小肉滚儿,沉寂半天才道: “回吧,朕累了,改日想这孩子再宣召见他。” “谢皇上,恭送皇上……”林夕落跪地叩拜,肃文帝则上了龙辇。御驾回宫。 林夕落跪在地上叹了口气,而此时齐献王则心中纳罕的看着林夕落怀中的小肉滚儿,这孩子……就这么招皇上喜欢?这其中的事实在太奇怪了,让他哑口无言,半句话都插不上嘴! 这件事要回宫细细与德贵妃相谈了…… 齐献王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离开此地。 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出门,薛一已驾车等候在旁,以前他是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如今化为小厮装扮倒让林夕落见到他的真颜。 一帅气男子。右脸的额头至下巴有一道很长的疤,由一缕黑发遮挡,如若没有这一道疤。他的容颜很年少,好似一十几岁的孩童般。 长了一张娃娃脸的杀手? 林夕落想起这个就忍不住笑,可薛一终归是杀手习惯,看谁都像仇人一样,见到林夕落笑,他的一张脸沉如黑墨,可即便如此也让人觉察不出他的嗜血。 杀手?根本沾不上边儿啊! “薛一。”林夕落与其擦肩之余不免心生调侃,悄声道: “你用黑布遮住脸是不是就怕别人看到你心无惧意,反而想伸手捏一把?” “我当杀手就是因为继母喜欢捏我的脸。” 薛一的声音很冷,“所以我剁了她的手。割破她的喉咙,在她的脸上划了二百八十八刀。” 林夕落听完反而哈哈大笑,“这般吓唬我也无用了,我自从跟随公爷以后,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我还怕什么?”自问之间。林夕落上了马车,薛一呆了片刻,嘀咕着: “我真的割破了她的喉咙,划了二佰八十八刀,不可怕么?” 寻求不到答案,薛一也不再径自纠结,如今他的角色乃是小厮兼车夫,驾马车带着林夕落往侯府而回。 宣阳侯今日并没有跟随前去送魏青岩出征,而是听魏青山去过之后来回禀此事,可说及林夕落带着孩子在城楼与魏青岩相见,而肃文帝没有大怒之时,宣阳侯的脸上肌肉抽搐,而魏青山则在纳闷的道: “……五弟也实在太鲁莽了,又不是初次出征,居然还这般儿女情长的,而皇上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还与群臣夸赞五弟重情义,父亲,您不知道当时有多少大臣快惊掉了下巴!” 宣阳侯冷哼一声,魏青山则继续道: “父亲,上一次您说五弟会独揽大权,我回去想了许久,他把军权拿过去不也是咱魏家人么?三哥承继世子位,五弟手握重权,我知道您是体恤我,怕我被孤立起来心中抑郁,虽说不能征战沙场我的确心中苦,可想明白您的心意,儿子知足了!” “放你娘的狗屁!滚!”宣阳侯嚎啕斥骂,魏青山则吓了一跳,眼睛惊愕的看着宣阳侯! 难不成他是会错了意?他那一晚独自喝醉之后,不免想明白这个道理,也体会到父亲与弟弟对他的好,可今儿刚想表露一番,让侯爷心里舒畅些许,上演一出父子亲情大戏,可孰料是他自己搞错了? 魏青山很受伤,灰溜溜的阔步离去,而宣阳侯也很心伤,他恨不得仰头狂啸,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尽管魏青岩是肃文帝的血脉,本寻思肃文帝压根儿忘记此事,就将此小子当自己儿子养活,给一口饭吃罢了,可孰料自己诞下四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他! 这是谁的错? 这股滋味儿实在难以对外倾诉,憋闷的让他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林夕落回到“郁林阁”,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仍然有几分伤感。 想着魏青岩临走时的背影,她忍不住眼圈又有几分红,可哭有用吗?没用!林夕落抹了一把眼睛,冬荷则立即打来了净水,曹嬷嬷从西厢过来回禀这几日的琐事: “……您不在这几天三夫人与四夫人都来过,只是问一问小主子,没有别的事。” “那就好,咱们公爷特意派了个小厮护卫小肉滚儿,回头您也见一见,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他去做。”林夕落说着,则让冬荷去叫薛一。 薛一从外进门给曹嬷嬷行了礼,曹嬷嬷左右打量半晌,只嘱咐几句便罢,林夕落让冬荷过去帮着薛一准备些杂物,而曹嬷嬷则纳罕的道: “夫人,这是公爷派来的人?” 林夕落点了头,“是啊,他是军户家中之人,会点儿拳脚功夫。” “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曹嬷嬷嘀咕着,林夕落豁然吓了一跳,“哪里奇怪?” “说不清楚,就是看着很奇怪,不过既然是公爷吩咐的,留下便罢,不过夫人可要多多注意,公爷虽然照料着军户的遗孤,可不能太过宠溺他们了,何况对公爷忠心与对您忠心可是两码事,能不能照料好小公爷,您可要好好的看一看才行。” 曹嬷嬷在此唠叨半晌,林夕落耳中听着,心中腹诽,薛一一个杀手出身的人装小厮?怎么可能不奇怪?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见曹嬷嬷说个没完只得道: “曹嬷嬷您放心,那是我的儿子,我怎能不盯着?不过您也知道我这里人多事杂的,何况公爷离开我更要忙,这等重任就交给您了。” “老奴定不负夫人期望,一定盯好!”曹嬷嬷就等着林夕落这一句话,说完就抱着小肉滚儿回了侧间去睡了。 林夕落叹口气无奈的笑,秋翠也不知这薛一为何人,在一旁问道: “夫人,这人是有点儿奇怪,从来了就与冬荷说话,奴婢上前他都不搭理!” “行啊,爷吩咐来的人定是有用处的,好歹有个人能与他说上话,就由冬荷管着吧。”林夕落随口敷衍也没有多想,秋翠尽管心中纳闷,可她心思没那么细,更没有往细处想,索性不了了之,反正在这些丫鬟之中,冬荷的人缘也比她要好的多。 谁让她们是军户中出来的丫鬟,没冬荷那么规矩懂事的? 此时薛一正在看冬荷为他准备着日常所需之物,忽然道: “你怎么不看我一眼?” “恩?”冬荷一怔,看他?冬荷下意识的抬头,这不就是一张娃娃脸。 薛一的眼神变了神色,没有了装出来的漫不经心,而是一副格外镇定的冷漠…… 冬荷细细的看到他那一双眼睛时愣了一下,随即大惊的险些喊出声! 薛一满足的牵动嘴角,抱着物件往厢房而去。 冬荷面红耳赤,靠在墙上用手不停的拍着胸口缓了好半晌,心砰砰的跳的厉害,他……他的那双眼睛,就是……就是夜晚曾出现过的人。 怎么会是他?(未完待续)rq 第四百零二章 爆料 宣阳侯府一切平静,但皇宫中已有不宁。 齐献王自送魏青岩出征后便匆忙赶入宫中与德贵妃相谈所见异常,德贵妃也是惊愕不已,可二人最终仍坚持了上一次商谈的结果,继续支持魏青岩。 起码站在齐献王如今的位子上,多一盟友与多一敌人相差太大,而德贵妃坚决要求林绮兰这一胎必须生个男丁出来,办法让齐献王自己去想! 齐献王挠着头离开皇宫,而周青扬听完今日肃文帝亲自送魏青岩出征时发生的事雷霆大怒! 吴棣如今杳无音讯,魏青岩出征,可为何肃文帝对他如此博爱?魏青岩无论怎样张扬跋扈他都笑着接纳,纵使魏青岩是一文武全才之将,可堂堂的大周国除了魏青岩之外没有别人了吗? 周青扬愤恨不已,惊愕大怒,而此时太子妃黄偆艳哭着便来求见,乃是为了皇后召宫中妃嫔前去陪伴学绣,居然叫去了林芳懿,把她这位太子妃给扔下了。 黄偆艳心中委屈,想来寻周青扬诉苦,可却不知这位太子爷还不知道寻谁诉苦,这两人相见没有同病相怜反而黄偆艳成了周青扬的出气筒。 “……哭哭哭,你哭什么哭?本宫早晚让你给哭死!” 周青扬嚎啕大嚷,黄偆艳怔愣片刻,眼泪更凶了“她不过是等级最底的嫔罢了,太子殿下不觉得宠她太过?将四子给她养便罢了,她历次出宫为太子殿下办事,如今在宫中耀武扬威……” “她是在帮本宫做事!”周青扬恨不得一巴掌将黄偆艳抽出去,黄偆艳也不知哪儿来了脾气,硬气道:“她帮太子殿下去宣阳侯府探消息,这妾身自当知道,可您也不能太宠她,宫中有等级之分,你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黄偆艳说到此处忽然停了! 不对啊。林芳懿去宣阳侯府这她是知道的,每次都有太子亲自签的令,林芳懿都来寻她禀告之后才会出宫,可去宣阳侯府是单纯探消息吗? 林芳懿可是林夕落的姐姐。而林夕落孩子脖颈上的黑痣与太子的一模一样! 黄偆艳惊了! 她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上一次与皇后回禀过此事后,皇后只字不提,好似压根儿不知道一般,那不就是在纵容着太子? 合着林夕落这个死女人,她是帮太子生了野儿子,有私情! 黄偆艳独自在这里乱猜却险些气吐了血,指着周青扬便道:“……妾身哪里是小肚鸡肠之人?太子殿下居然连妾身都不信任。让那个女人去帮您圆场平事,殿下做出这等事来都不肯告诉妾身,妾身才是您的正室!” “圆场?平事?这什么跟什么?”周青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本宫今日有要事……” “什么要事!您是太子殿下,是皇储之身,居然……居然跟大臣的女人有染,您是否要顾忌下名声!”黄偆艳这话一出。周青扬猛一巴掌抽了过去“放屁!你再满嘴胡沁,本宫杀了你!” “妾身怎能是满嘴胡沁。林夕落的儿子脖颈上的黑痣与您的位置一样,殿下还想狡辩吗?”黄偆艳嚷出此话,周青扬后一巴掌还未等落到她的脸上便呆滞下来,瞪圆眼睛大惊道:“你……你说什么?” 黄偆艳一把扯下太子的衣领,指着锁骨之处的黑痣道:“一模一样!” 周青扬呆若木鸡,一屁股坐了地上…… *** 魏青岩率军出征却没有留给林夕落独自黯然神伤的空闲,自她回了侯府之后,便不停的有外府夫人们送来邀约听戏饮茶的帖子,也有欲前来拜访行衍公夫人的帖子。 林夕落拿来挨张看了一遍,这一次除却武将府邸之外倒也有几位文官重臣的家眷。看来肃文帝亲自送魏青岩出征这件事也引起了朝堂中人不少暗动。 这种事林夕落不懂,自要前去问一问林政孝和林竖贤,待听他们讲明白这些官员的来历、推敲一下他们邀约的目的再做回答。 故而一连两日,林夕落每日都带着小肉滚儿前去“景苏苑”宣阳侯分派了二十名护卫随身,而薛一化身小厮兼马夫。看似是个小孩童,自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林夕落一下马车,胡氏就凑上来抱走小肉滚儿,林天诩被魏青岩带走之后,胡氏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唯一的外孙身上,而小肉滚儿似也觉出胡氏的好,每次看到她都咧嘴大笑。 肉滚儿越笑,胡氏越美,压根儿将林夕落推至一边儿不再搭理,林夕落则让曹嬷嬷跟着,她带着薛一与冬荷前去书房见林政孝与林竖贤。 “今日有多少人暗自跟随?”林夕落一边散步一边问,薛一道:“五人是百姓,三人是摆摊的,还有四人尾随,但看他们的装扮和目光交流,应该不是同一伙人。” 冬荷错后一步避嫌,可薛一却故意放大声音,让她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冬荷很搓火,薛一很满足。 林夕落自不知身后二人的动作,叹了气道:“这才两日而已便这么多人跟着,那咱们如若传信出去的话,会否被截?” “不知,不妨夫人先传一封试试,看他们这些人谁能抢到手。”薛一说着故意脚步停顿一下,冬荷本是低头轻步走着,薛一一停,她险些撞了其身上。 嗔怒的瞪他一眼,薛一又是满足一笑,继续前行。 这个人太可恶了…… 冬荷性情温和,也是鲜少有这种心思出现,可心中虽痛斥他可恶,却也脸色微羞,急忙躲了林夕落身边去,不允他再挑逗戏弄。 林夕落对薛一的提议表示赞同,脑中只想着邀约她的这几户人家,没有注意到冬荷的羞涩气恼,直接进入书房。 冬荷守在门外,薛一则在一旁静候,二人谁也不开口说话,即便薛一望过去,冬荷也丝毫不搭理。 无趣……薛一感叹一声,随即消失在书房门前,只是一道影子眨眼消失,冬荷惊愕的抬头寻觅半晌都没有看到他,索性继续坐在门前拿出随身携带的绣筐,继续绣着鞋面。 林夕落见到二人,则将刚刚薛一回禀之事说了“……说是一共两拨尾随之人,加上宣阳侯派来的侍卫一共三拨,看来他们还真是重视青岩,这才刚出征两天就如此大动干戈的,至于么?” “那是你不清楚皇上亲自送姑爷出征所引起的朝动。”林政孝颇引以为傲“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何况你与他在城楼……若按照众人寻常对皇上脾性的认知,皇上定当是大怒的,可孰料只简单的逗他几句便罢,没有分毫的怒意和惩戒。” “那父亲与先生不妨推敲一二,这两拨人会是何人派来的?”林夕落看着林竖贤,他沉思片刻回道:“应该有皇上派来的,但不会多,顶多一两个人罢了,其余的人我不敢断定,但或许是太子与齐献王所派之人。” “别忘了还有福陵王。”林政孝忽然提及此人“他虽离开幽州城,可不见得他的势力不在。” 提及福陵王,林夕落不免想起了聂灵素,总之这件事让她心中略有恼火,不免真的试探一二,看他们有何动作。 “传一封信吧,看看去截获的人有多少。” 林夕落亲自动手取了笔墨,随意的写了几行字,而后直接叫了侯府的侍卫,让他们取鹰隼传信给魏青岩。 这一封信传出,带动了许多等候此地的人。 侍卫传信之前已经将内容先行送去给宣阳侯过目,宣阳侯看完此信面红耳赤,冷哼拍案道:“混账!这等书信送来作甚!” 侍卫即刻行礼告罪,魏青羽则将信取来看了一眼,其上都乃卿卿我我,倾诉思念,乃是林夕落写的一封情信。 可侍卫怎能得知所送之信是什么内容? 魏青羽将信件递给侍卫,吩咐道:“去传吧。” “传什么传,这等信件岂不是扰乱那小子的心!”宣阳侯怒斥,魏青羽则摇头道:“父亲,咱们现在是擅自拆信来看,您怎不知五弟妹故意传一封情信就真的是为了诉情而不是扰乱她身边盯梢的人?” 宣阳侯沉寂下来,朝着侍卫摆了摆手“那丫头的心眼子多,往后这件事就交由你来盯着,如若遇上重要事再来向本侯回报!” 魏青羽未想到宣阳侯会将此事交给他,吃惊之余不得不立即应下。 可想起与魏青岩之间的兄弟之情,魏青羽只觉得此事实在难做,一方是父亲,一方是感情最好的兄弟,他该怎么办? 信件送出,鹰隼高飞,没有多久便被逮住。 还未等这一拨人将信送回,便有另外一拨人前来争夺。 两相争斗,各有死伤,而信件被辗转多次送入宫中之后,肃文帝取过来看了两眼,递给了陆公公“这丫头的鬼心眼比谁都多,明明会雕字传信却直接弄一封情信糊弄,告诉下面的人,只跟着她即可,不必再有其他动作。” “皇上,派去的人有死伤。”陆公公轻言,肃文帝皱了眉,静思许久……(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暗行 尽管林夕落这一封信由众人传开并为此出现人员死伤,可信件依旧安然无恙的传到了魏青岩的手中。 魏青岩看到纸页上的情语心中温暖之外,也能明白林夕落做法的用意。 看来是真有人盯上她们了! 但魏青岩敢百分之百笃定有皇上的人跟随,他对此倒并没有过多的担忧,抽出闲暇之余,回了一封长信由侍卫八百里加急送到,而林夕落拿来看时,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百页百字的“爱”恐怕也只有魏青岩做得出来! 他的目的已经不是试探了,而是警告,警告跟随林夕落的暗哨之人,手伸的不要太长。 果然,自这一次传信事件之后,薛一也说跟随林夕落的人逐渐减少,也就有三五个乔装的人罢了,看他们的眼神与行动、手势,应是皇卫出身,不是杀手一系,这也让林夕落的心逐渐的放了下来。 事情办完,林夕落依旧要对邀约的帖子给予回复,姜氏也在“郁林阁”陪着,看林夕落拿了帖子举棋不定,不免建言道:“要不在侯府办一场宴,将这些人都邀来,也省得你为此犹豫不决了,这些人家我也知道,都不是小门小户的,你去谁家、不去谁家或许都会被记恨上。” 林夕落摇了摇头“跟三嫂我自不会再有隐瞒之事,如若是侯府请,有侯夫人在,咱们不管做何事都束手束脚,而且她还不肯来帮忙,即便出来了,再做出点儿不容人的事,岂不更是得罪人?” 姜氏沉叹口气“说的也是。” “何况青岩刚走,侯府便大张旗鼓的请宴,被有心人逮住会被说嘴。再说句不中听的,侯爷请战出征,皇上未允,而侯爷也让四哥跟随青岩出征。青岩不肯,我如若在这里大摆筵席,岂不是太找麻烦了。” 林夕落说完,姜氏则提起魏青山来“青山是个直性子,你三哥也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了明白,皇上驳了侯爷请战出征。却单独的点了青岩为大将军,那自不希望他带着侯府的人,否则战胜归来,这等军功是给不给?侯爷想让青山为一小兵,这也的确是太伤人心了,起初四弟是不懂,但逐渐的他也明白过来了,五弟妹对他不用心存歉意。青岩的确是为了他好。” “好在有三哥三嫂是明白人,否则青岩就只能当个罪人了。”林夕落说笑着,与姜氏商议一番。终归是选了几户不得不去敷衍一下的人家,其中便有一家是德贵妃的娘家襄勇公大寿。 侯府自也收到了请帖,林夕落与姜氏约定那一日同去,姜氏自当乐意,有林夕落相伴,她们无论走到何处都是宣阳侯府的人,脸上也有光。 可孰料二人还没等细细的打算,有下人传来消息,称侯夫人得知襄勇公大寿,要与宣阳侯一同出席。请姜氏备好当日所需的物件,再请锦绣缎庄的掌柜与绣娘来此为她量身定衣。 姜氏瞠目结舌,林夕落也吐了舌头“行了,咱们也甭寻思去优哉游哉的玩乐了,陪着吧!” “绿叶配红huā。她即便出席了,也是自找憋屈,五弟出征,弟妹才是如今的红人,她夺不去这个风头,何必呢?”姜氏口中唠叨,林夕落则笑了:“三嫂,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为好,否则这不是给侯夫人心里添堵了?” “也就跟你唠叨唠叨,出了这个门还得规规矩矩的,连你三哥那里我都不抱怨。”姜氏说完,林夕落则哈哈大笑,她知道这是姜氏有意与她交好,妯娌之间拉近了情分,何况兄弟了? 二人又絮叨半晌,姜氏则连忙去准备侯夫人出行的琐事,虽然是四日之后,可侯夫人又要定制出行的新装,时间上也怕来不及。 “夫人,您不打算有新的装扮?这眼瞧着也快入深秋,换季了。”冬荷在一旁询问,林夕落摇了摇头“咱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咱们爷在外有面子,纵使咱穿一身乞丐的打扮,他们也得捧着,男人如若在外没有本事,纵使全身披上金子宝石又有何用?” 林夕落的说法却让冬荷一怔,可她跟随林夕落许久也没了吃惊的想法,只笑着道:“夫人说的对,是奴婢心思狭隘了。” “我可以不装扮,但你与秋翠、薛一都要腰板硬气点儿,回头三夫人请来锦绣缎庄的人,你们与曹嬷嬷、玉棠也都置办几身得体的,或许咱们要经常出去的。” “是,奴婢这就去与曹嬷嬷商量。”冬荷说着便往侧间而去,这几日薛一的跟随让她快精神失常,时而此人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吓她一跳,待见到冬荷惊慌之后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薛一是满意了,冬荷快神经衰弱了,连晚间陪着林夕落守夜都睡不安稳,眼睛都快成了熊猫。 走路之余,冬荷东看看、西瞧瞧的,林夕落寻常没有注意,可这一会儿正是闲着的时候便发现了冬荷的异常。 “秋翠。”林夕落叫过门口正在训丫鬟的秋翠,秋翠则连忙跑了进来“夫人,怎么了?” “冬荷这几天是不是休息不好?可有什么心事?”林夕落知道冬荷是个性子温的,即便心中有事也不会与她来说,怕麻烦她。 秋翠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可她好像特别躲着薛一,那薛一也奇怪,总神出鬼没的,奴婢都瞧不见他的影子。” 薛一……林夕落叹了气,他一个杀手出身的人纵使装小厮也不会像,可冬荷躲着薛一做什么? 林夕落想不明白,只觉得是薛一欺负了冬荷,回头遇见薛一要好生说一番,这可是她身边的丫鬟,容不得他胡乱欺负。 心中想着事,林夕落手中仍然在看着帖子,待看到聂府送来的请见帖子,她不免想到了聂灵素,也是时候去看一看她了,聂夫人送帖子显然是要问魏青岩带走了聂家子弟之事,可林夕落不想见聂夫人,她有意与聂灵素相谈。 魏青岩想如何用聂家,她是管不着的,可与聂家何人相交却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如此想好,林夕落则与秋翠道:“去告诉三夫人一声,明日咱们出府,去城郊探望聂灵素。” “可需要备什么礼品?” “备一些日用之物,她独自居住不需要金钗玉器。”林夕落说着不由得叹口气,福陵王这个情种,还真遇上个好姑娘,就怕他不懂得珍惜…… 翌日一早,林夕落只带着冬荷、秋翠与薛一前去城郊,原本曹嬷嬷也要带着小肉滚儿跟随一同前去,可清晨就被胡氏先行拦截,将小肉滚儿接到了景苏苑,让林夕落回来时再到景苏苑接。 林夕落细想之余也觉得如此甚好,毕竟是要去城郊偏僻之地,谁知会出现什么差错?而跟随自己的人估计会分成两伙儿人,在肃文帝的眼中,小肉滚儿比她重要得多,定不会有危险。 已经有侍卫提前到聂灵素所居之地通禀行衍公夫人即将到来,故而这偏僻的小院也被收拾干净,荒郊野外却是绿草野huā香,秋季已有叶黄,反而多姿多彩甚是好看。 聂灵素在门口相迎,一身青素的装扮,见到林夕落的马车停下便上前道:“恭迎行衍公夫人……” 林夕落看着她,秋翠与冬荷则将物件往屋中拿,聂灵素欲推脱,林夕落则道:“都是日常所用,没有贵重物件,今儿是特意来看你,就不用与我客套了。” 聂灵素觉出林夕落今日态度不同,心中也有几分喜意,即刻福身道:“都依夫人的。” 林夕落进了院子,院子虽简陋,但也是二进的格局,前方仍有一个会客的厅堂,后方是一个寝居与书房、丫鬟婆子所居的侧屋。 “人少,收拾的倒是规整,这些时日可还好?”林夕落问起,聂灵素则笑着让丫鬟上了茶,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王爷可有信件回来?” 林夕落摇头,聂灵素苦笑“夫人也是帮了我,这件事我也不多想了,只怨自己没有夫人的胆气,能抛开林家大族对女眷的束缚,就寻着与行衍公之间的情分而去,我,做不到。” “这事儿怨不得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乐意,福陵王不见得乐意。”林夕落顿了下,说起魏青岩带走了聂家之子“公爷临走之时特意去聂家带走了你的那位长兄,至于担任何职我不知道,你也算为聂家尽了力了。” “啊?”聂灵素惊愕,出征之时才带走,那便是聂家之前根本毫无所知。 可……可为何听到这样的消息,打心底里特别想笑呢? 聂灵素忍不住笑出了声,林夕落拍着她的手道:“你也该过几天随心所欲的日子了,跳开那个圈子,或许你才能寻得到你想要的。” “我有心,可就怕聂家不肯放手。”聂灵素说到此,脸上也有几分怯意“以前她们是不允我嫁,如今是逼着我嫁,我就像是个无人要的小草,被抛来抛去的,我能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心思 聂灵素并没有隐藏心事,反而一一道出,这却是让林夕落略有惊讶。 可聂灵素刚刚所言并不虚假,她的确佩服林夕落的勇气,起码在她认识和听闻过的女眷中从未有人能超越。 林夕落笑着道:“你这丫头,外柔内刚,性子倔强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安抚得住。” 聂灵素也笑盈盈的调侃:“这也是自从结识了您才有的胆子,如若放在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哟,这合着还成了我的错?”林夕落虽是瞪着眼,可这幅模样更招聂灵素笑个不停“这怎能是错?这是好!” 二人抛开这等府中事不谈,反倒更为轻松,林夕落倒觉得聂灵素俏皮一笑更美,与此地田园香草野huā相衬,好似一温婉仙子,连她这等女人都忍不住赞美起来。 可她姓的仍是这个聂字,虽然远居郊外,真能离得开世俗的纷争吗? 林夕落摇了摇头,心中不免腹诽着福陵王还不来消息?他到底想抻到什么时候? 与聂灵素一同用过饭,林夕落回到“景苏苑”胡氏与曹嬷嬷正带着小肉滚儿在院子中乘凉,小家伙儿光着屁股趴在胡氏的腿上晃晃悠悠的看着周围的景。 丫鬟们都围着,手里举着各种小玩意儿逗着他,小肉滚儿就笑涔涔的看,格外高兴,连林夕落从外进门喊他,他都不肯回头。 林夕落很受伤,心中不由得腹诽着,这小子将来不会好色到不认娘吧? 一把将他从胡氏的腿上抱起,小肉滚儿才愣着的转头看她,待见到是林夕落。则又往她的怀里拱,口水蹭了林夕落一脸一身,反而咯咯的乐。 “这小子,从小就憋着一肚子的坏,也不知像你们两个谁!”胡氏举着手中的一把七零八碎的金钗步摇给林夕落看。“瞧见没有?都是你儿子弄的!” “活该!都是你们纵容他。他这么大点儿懂什么?还不是给什么玩什么?谁让娘拿这么好的物件给他玩?”林夕落笑嘻嘻的歪理邪说,胡氏则气的瞪了眼。朝着她的屁股就拍一巴掌道:“这臭丫头,开始跟娘顶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小肉滚儿就像你!” “我生的儿子当然像我了!”林夕落抱着肉滚儿朝他脸上“吧嗒”的亲一口。小肉滚儿笑咪咪的,晃悠着大脑袋也往林夕落的脸上回一口,母子二人甚是欢乐,连周围的丫鬟们也忍不住笑起来。 曹嬷嬷在一旁满脸无奈。原本她还想做这位小主子的教习嬷嬷,可看着小主子的这位娘亲。她还教习什么?堂堂的行衍公夫人是huā样百变,但在她母亲面前依旧如同孩子一般撒娇可爱。 虽说不合礼教的等级规矩,可这股子欢乐劲儿,她于宫中和其他府邸从未体验过,如今看入眼中实在艳羡,还教什么? 她所学的那些规矩不适宜教给这等欢乐祥和之家…… 因怕天色太晚,林夕落也没有在“景苏苑”耽搁太久便带着小肉滚儿回了宣阳侯府。 而她刚刚回到“郁林阁”便已有人前去回禀给宣阳侯,此时侯夫人正在与宣阳侯对坐用晚饭,待听到林夕落回到府邸后,侯夫人不免道:“虽说如今她成为行衍公夫人,比我高一个层级,不用她在身边晨昏定省,可侯爷也要说一说,老五不在,她整日随意的出入侯府也实在不成规矩!” 侯夫人叹了口气“襄勇公大寿的帖子送来侯府,如今也是一送两份,她却连招呼都不来与我说一声,翅膀硬了!” 宣阳侯撂下碗筷,脸色阴沉起来,侯夫人则一怔,连忙道:“算了,我也不过抱怨两句,还有什么可争的?” “你要争!”宣阳侯豁然开口“要把侯府夫人的身份重新担当起来,更要表现出青岩乃是你的儿子。” “我……”侯夫人脸上复杂难言“我做不出!” “如果你还想保住这条命,保住你宣阳侯夫人的名声,你就要如此做。”宣阳侯也无心用饭“你娘家人过些时日要来幽州城,到时候你接待一下。” “他们?”侯夫人心中惊了,她的娘家人可都远在西北之地,父母早已不在,与几位兄弟每年没有走动,不过是通上一二封互报平安的信件罢了,怎么……怎么会突然来幽州城? 侯夫人定神想了想,开口问道:“可是皇上召见?” 宣阳侯摇头“打着来探望你的名义,到时你就知道了。” 侯夫人的心神不宁,只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瞧着宣阳侯的神色,她如何猜度不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可让她去厚着脸皮当魏青岩的母亲,她怎能做得出来? 林夕落自当不知宣阳侯与侯夫人的对话,带着小肉滚儿回来后便歇下了。 看着床边空荡荡的位置,她不免有些睡不踏实,可人已不在,那份温暖也不在,她又能怎样呢? 出征在外不知要多久,这种状态要尽快的调整回来…… 林夕落起身悄悄下地,索性把窗前椅子上的靠枕拿来,裹上几层被子放入被窝里,好歹边上不是平的,鼓鼓囊囊好似有个人在,就自我蒙骗一次吧! 林夕落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多久才睡了过去,待翌日天亮,曹嬷嬷已经抱着小肉滚儿来给她请安。 将小家伙儿放在床上,他俏皮的趴着,趴累了就躺着,如今不爱睡,但仍旧爱闻香的,哪里香味儿浓重他就往哪里伸脑袋,林夕落实在不愿儿子成为采huā高手,索性继续拿起了雕刀雕件逗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否则将来成为一个只知道拿手帕、不知道举刀的纨绔子弟怎么办? 曹嬷嬷每次见到林夕落这股纠结的思想就忍不住辩驳几句“夫人,小主子如今才多大,坐都坐不稳当,您拿着这种凶器在他眼前晃悠怎么行?老奴知道您的心思,可也别操之过急啊!” “公爷可说了,会走路那天就开始教习功夫,如今就玩这带香气的女人之物怎么行?何况养出个好色的性子怎么成?”林夕落的话让曹嬷嬷抑郁了,急忙道:“好色有何不可?为您多生孙子还不好?” 林夕落愕然,眨了半天的眼睛,却实在说不出一夫一妻的道理,只得道:“您还不知道咱们公爷的心思?他最恨的便是嫡庶之别,这话曹嬷嬷可莫要当着公爷的面儿说,否则他会恼的。” 曹嬷嬷也忽然想明白宣阳侯府如今的状况,不由得即刻点了点头,林夕落松了心,看来这等事往魏青岩这冷面阎王的身上转移还真有效果! 一连过了三天,明日便要前去为德贵妃的父亲襄勇公庆寿。 前几日侯夫人派人叫来了锦绣缎庄的绣娘,连带着冬荷、秋翠与薛一、曹嬷嬷等人都一人做了几套合身的规矩装扮,今日送来,一院子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在试新衣。 薛一在一旁纹丝不动,对于他来说,怎么试不都是小厮的衣裳?毫无分别。 冬荷穿上一件淡青色的小裙格外秀气,而秋翠性子张扬,衣着颜色不由得大胆了些,与秋红互相的比量着,姐妹二人可互相换着穿。 林夕落看着冬荷抿嘴羞笑的喜悦,不由得挑着妆奁匣子中的步摇簪子“这个青石的合适你,拿去戴上看看。” “不要,太贵重了!”冬荷连连摆手,她整日里跟随林夕落,自当知道这青石簪子是什么来历,这可是从“麒麟楼”中拿出来的物件,如今麒麟楼中最便宜的物件都要几十两银子,哪里能是她这等丫鬟用的? 林夕落忍不住嘟嘴“这丫头,送物件还敢不要,咱们俩谁是主子?” 冬荷也抿嘴“奴婢不能逾越了,吓唬奴婢也不从您。” “戴上。” 薛一豁然在一旁开口,让林夕落与冬荷全都吓了一跳。 “出去,夫人的屋子你怎能随便进来。”冬荷细柔的声音轻斥,可步履却在往后躲闪。 薛一不动,仍然道:“戴上。” 冬荷嗔怒的道:“快出去。” 林夕落左右看看这二人,纳罕的道:“薛一,你不是喜欢冬荷吧?” 冬荷一怔,脸上通红通红尴尬的不得了,手足无措索性跑了出去…… 薛一看着她,回答道:“她有意思。” “你如若只求兴趣就离她远点儿,冬荷与我亲如姐妹,我不容你欺负她,但如若你有心求娶,我也不拦着,就看冬荷自己是否乐意。” 薛一沉默不语,只迈了几个步子便消失在林夕落的眼前。 林夕落早已习惯了他的这副模样,只得无奈叹气,可转过头来看着桌案之上的青石簪子怎么没了? 细细想起,才觉得是被薛一给拿走了。 这个人…… 林夕落心中念叨着,他一个杀手出身之人,能娶得了亲吗? 冬荷跟了他能有福气? 林夕落心中在忍不住嘀咕,而冬荷早已经去门外跟随大家一同比量身上的新装,秋翠豁然看着她,喜意道:“冬荷姐,夫人把这簪子赏你了?真好!” 冬荷一怔,随手摸去,却发现那青石簪子不知何时已插在她的头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扮穷 襄勇公虽然也是一位公爷,可在层级上要高魏青岩一品,乃是一等公。 但无论是高是低,他真正能拿出来让众人胆颤的并非是爵位,而是襄勇公乃齐献王的母妃德贵妃的父亲。 七旬已是不易,故而每一年都张罗着过次大寿,今年虽然并不是初次为宣阳侯府下了帖子,但林夕落却是初次参加。 派人去问过林政辛,林家今年没有收到帖子,反而是林政孝独自收到,林政齐与林政肃二人都没有拿到邀约请柬。 林夕落听着侍卫的回禀,不由得叹了口气,林政齐是林芳懿的父亲,襄勇公府自不会请与太子有关的人,林政肃更不用提,凡事都以林政齐马首是瞻,索性二人被划成一个等级。 可林政辛这位家主未收到请柬,林夕落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纵使林政辛人微言轻,可好歹如今也是林家家主,单纯捧她这一房而将林家其余之人全部抛开? 林夕落并不觉得这是安了什么好心…… 如若别人是林家家主也就罢了,林政辛乃是魏青岩亲自推举上去的,这般一来岂不是落了魏青岩的颜面? 林家虽然自林忠德过世后势头严重跌下,而几位伯父与她的父亲都在丁忧期未能入仕,但这并不代表着林家就此陨灭,连一份话语权和一份请柬都得不到。 林夕落坐在桌椅之前将此事前思后想了许久,而后吩咐人送信给林竖贤,让他来此地商议。 林竖贤得到林夕落的消息略有尴尬萌生。 寻常他前去宣阳侯府乃是因魏青岩召唤,故而心中也觉得没有什么牵绊,可如今魏青岩已经出征,他这单独的去侯府见林夕落,岂不会让外人诟病? 可林夕落派人来找,显然是有事情要商议,这可怎么办是好? 林竖贤一时想不出妥当的办法。也知道事涉明日襄勇公大寿,他也不能再耽搁,纠结半晌终于起身前往宣阳侯府而去,待行至门口。却是魏青羽在门口相迎。 二人互相见了礼,魏青羽才笑道:“刚刚五弟妹派人去通知我,让我来此地迎候林大人。” 林竖贤一怔,随即道:“有劳世子,您高抬微臣了。” “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套,这也是五弟妹怕林大人顾念着规矩。所以才派人将我也请去作陪。”魏青羽说到此不由得苦笑一声“都是亲眷,又乃师生,林大人何必如此介怀?” 林竖贤被魏青羽这话斥的通红,却还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他的确是在府中纠结了半晌,待见时辰不早拖不得了才急急赶来,孰料……孰料林夕落早已有所准备,而且还指明了是怕他顾忌着规矩。 这一巴掌抽的可真是响。让林竖贤脸上火辣辣的烫,直至跟随魏青羽一同到了“郁林阁”都没能缓过神来。 林夕落让丫鬟们上了茶,随即看着林竖贤心不在焉的模样道:“先生。这是怎么了?今日太过忙碌了?怎么瞧起来没有精神,是否要去请乔太医为您诊脉,开上两副药?” 林竖贤立即道:“没有没有,只是……只是心中在想着明日襄勇公大寿之事。” 林夕落看他这副模样,索性也不多说,与魏青羽道:“明日襄勇公大寿,三哥也要到场吧?” 魏青羽点了头“侯爷与侯夫人出席,我与你三嫂自当要同去。” “今儿我请二位来一同商议,其实是为了林家的事。 抛开我这儿是顶了五爷的名号之外。襄勇公一共送给林家人的帖子只有我父亲与竖贤先生,其余再无一人,我总觉得十三叔如今是林家家主,如若是因丁忧期,这事儿也说不过去,好歹帖子应该送到。而十三叔再回帖子婉拒为佳,总不该不声不响,好似拿林家不当回事了? 我不知此事是我想的狭隘,还是襄勇公府的确对林家毫不在意?” 林夕落说到此顿了下,看过二人之后问道:“不知二位对此如何看?” 魏青羽沉默了,他并不知道今日林夕落请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林家。 林竖贤倒是先得到消息,知道林夕落让他来此是为了襄勇公的大寿,而且还是请他商议这自当脱离不开几件事,其中之一就是林家,所以林竖贤听林夕落说过后便道:“这事儿路上我也有想过,我更倾向于襄勇公对林家的名号已不在意,如若怪罪起来,自当可以说老太爷丁忧期未过当理由搪塞,但实则还是对林政辛的家主之位不当回事,但这并不单纯的针对十三叔,而是对整个林家。” “这我倒是同意,如今除了你以外,朝堂上没一个姓林的官儿。”林夕落径自嘀咕着:“可林绮兰乃齐献王侧妃,他们为何不捧林家?这才是我奇怪的原因,我之前已经去信问过十三叔,连大伯母都未收到请柬。” 林竖贤没能开口,魏青羽率先开口道:“如若是别的事我或许不知,但涉及到你们林家这一位齐献王侧妃我略有耳闻,当初齐献王娶她时,德贵妃娘娘并不同意,也不看好,时至今日都未召她进过宫,都是齐献王妃主动带着去此得召见,而如今这位侧妃有着身孕,所以齐献王不会带她,在襄勇公府的眼中,你那位长姐可比不得你这位行衍公夫人。” 林夕落略有吃惊“会是这样?” 林竖贤点头“的确如此,你莫把林家人看的太重,论豪门大族,林家比不得聂家,你看如今聂家的情形,再转过头来见林家?何况如今大伯父已经疯了,对齐献王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除却绮兰怀有王爷身孕这一件事能拿得上台面之外还有什么?所以你莫把事情想的狭隘了。” “合着是我狭隘了,总把女人的位子看的太重了。”林夕落口中轻声嘀咕,林竖贤则轻咳几声,劝道:“如今行衍公出征在外,你一人风头够了便罢,林家如若想出头还要等行衍公归来,你不知他有何打算,不必就此为林家的位子操心,我来之前,表叔父已经给了我消息,明日他与伯母并不会去襄勇公府庆寿,以老太爷丁忧期之事推脱掉了。” 林夕落点了点头“是我操之过急了,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捧着他们,我还得闷着林家被小瞧的气,当场有人问起来我又如何回答?” 林竖贤沉寂片刻,仔细的想,魏青羽摆手道:“这种事莫问我,我向来是没什么主意的,要是五弟在就好了,他的主意最多。” 林夕落知道魏青羽这是往后退缩,他哪里是没主意?是不愿意掺和林家的事罢了,毕竟林夕落今日请他来也就是为与林竖贤见面做个见证而已,并不是真心要与他商议。 林竖贤斟酌片刻,微试探的道:“若想表示不满也并非不成,依照你的脾性,谁能不知是泼辣的?就看你是否愿意撒这份不满了。” 林夕落一怔“合着还得我撒泼打滚的闹?” “并非如此,只需让人传出这样的消息……”林竖贤怕她不悦,连忙道:“这也是个馊主意,但你也知道如今盯着你的人不少,借此也可试探一下,那些整日尾随于你身后的人都有谁。”林竖贤指了指天,示意那是天子肃文帝“何况那一位对林家是什么意思,你也可以试探一下。” 林竖贤的话更深一层,林夕落不由得沉思起来。 可二人谈及这等话题却让魏青羽自觉身份尴尬,他好歹是宣阳侯府的人,更身居世子之位,二人如此堂而皇之的讨论肃文帝和尾随林夕落的人,让他如何是好? 起码跟随林夕落的人就有宣阳侯派去的…… 但涉及到林家,魏青羽是一句话都不能轻易出口,无论是建言还是逆言,都不得出口。 否则,他就罔顾了魏青岩与林夕落对待他的信任了…… 林夕落思忖之时,林竖贤正襟而坐,魏青羽见他发呆的模样有些不自在,索性二人谈起诗书词画,反倒为此添了几分雅意。 魏青羽乃是宣阳侯府中最为雅致一人,林竖贤惊愕于他知识的渊博,没有文人的酸腐,也无武将的嗜杀,着实的是一大智之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甚是热烈,林夕落则借机悄悄的去叫来薛一。 “你觉得这件事传出去靠谱吗?” 林夕落这般问起,薛一则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林夕落也并非是有意征求他的意见,只是想多问几人,看看他们的反应。 薛一道:“只懂杀人之术。” “冷血。”林夕落哆嗦一下,立即走到一旁,薛一忍不住挠头,他的确只懂杀人,否则还当什么杀手? 斟酌片刻,林夕落写一封信,则吩咐秋翠道:“将信交给侍卫送去粮仓给方一柱,明日去襄勇公府贺寿之前,我要先去一趟粮仓之地,另外派人去林府,告诉林政辛明天怎么穷怎么穿,越穷越好!” 秋翠立即离去传信,林夕落吩咐冬荷道:“准备一身最素的粗布衣裳,明日我要演一场好戏!” 第四百零六章 送钱 林政辛正在家中焦虑的来回踱步。 明日乃是襄勇公大寿,寻常每一年,林家家主都能够收到请柬,可自老太爷过世,他升任家主的初年却杳无音讯,莫说是请柬,就连派人来说上两句客套话都未有! 他这个家主当的实在窝囊! 可这又能怎么办?他年纪小、身份低,何况在朝中无一官半职,更是连钱庄都不能前去经营,这事儿让林政辛甚是恼火。 他明白,他应该寻找一个契机当切入点,起码融入到上层的圈子中,本想接着襄勇公大寿的时机来个开门礼,可孰料人家压根儿都不请他!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林家就这么的栽了? 林政辛等着家中小厮传回的消息,道是林政孝接到请柬却不去,林政辛略有欣慰,起码自己这位七叔父心中还有老太爷、还有林家在。 正值林政辛犹豫之间,林大总管匆匆赶来道: “十三爷,九姑奶奶派人来了,您是否要亲自见一见?” “快传!” 林政辛的脑中刚想到魏青岩与林夕落,孰料正值林夕落派人前来,他林政辛活这么大没干什么好事,唯独就算与这位九侄女有点儿情分,这时候他也想寻林夕落拿主意。 侍卫前来递上了信件,林政辛看过后不由得皱了眉,再问侍卫道: “你们行衍公夫人还有何吩咐?” “夫人吩咐,请林家家主明日衣着怎么穷怎么穿。” 侍卫说完,林政辛则愣了,“穷?” “是的,是夫人特意吩咐,让您必须要这样着装。”侍卫说罢,林政辛则叹了口气,脑中仔细琢磨了片刻不由得笑了,“她的心眼儿可真够多!” “林大总管。”林政辛朝着林大总管摆手示意。林大总管立即递上银两并送侍卫离去。 林政辛坐在桌前仔细的想着此事,林大总管送走侍卫后即刻赶回,问道: “十三爷,可是九姑奶奶出了主意?” “是。”林政辛将信递给了林大总管。“您怎么看?” 林大总管看过信后差点儿将信给扔了,“这可是要耗费不少银子,咱们做不了主啊!” “银库的钥匙是不是在咱们这里?”林政辛直接问,林大总管点头:“在,不过……” “不过什么,在咱们这里就行,明天这事儿办完了。再让他们来找我,何况如今林家什么状况那些人能不知道?有个出头的机会还不把握好,那他们自己去想主意。”林政辛大手一挥,“就这么办了,就算是为老太爷积德了。” 林大总管叹了口气,心中犹豫是否要先去与林政齐与林政肃这二位爷商议一下? 林政辛看出他的犹豫,冷言道: “群叔,您别忘了。如今的家主是我。” 林大总管心惊一下,即刻道:“老奴知道了。” 林政辛看着他离去,则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乔锦娘见到他,则立即上前道:“夫君回来了?” “咱们家有穷布衣裳么?”林政辛劈头一问,乔锦娘则愣了,“夫君这是要作甚?怎么要起了穷布衣裳?” “抓紧弄一件来,明天我要穿。”林政辛这般吩咐,乔锦娘则一心奇怪,找到院中的婆子,吩咐道:“还有粗布料子么?准备些,连夜给爷做一套衣裳……”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林夕落就已经起身开始着装。 一身素兰花衣裳。手腕上寻常带的饰品一样都没挂上,只在发髻上插了那根银针素簪,如今身子瘦下些许,却仍比未生小肉滚儿之前要丰腴几许,更有妇人姿态。 门口的青布马车早已备好,今天连小肉滚儿与曹嬷嬷都一身素布衣裳。曹嬷嬷追问了许久,林夕落都没告诉她到底要作甚,曹嬷嬷心中焦虑,可也不得不跟着,临上马车时还在皱着眉头。 林夕落上了马车也并没有即刻吩咐前行,半晌,一辆小轿从后方赶来,其上下来一人,正是春桃。 春桃下了轿子便上了林夕落的马车,即刻道: “夫人安。” “别说废话,事儿安排的怎么样了?”林夕落待春桃更亲,春桃即刻道:“您昨晚上才派人来吩咐,有点儿仓促,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就怕不够精细。” “无妨,今儿的正主是林家,跟咱们挨不上边儿。”林夕落叹了口气,即刻吩咐道:“启程。” 车队朝着粮行之地而行,林夕落走的仓促而且只求快,带车驾已经快到了粮行,宣阳侯这方才知道消息,立即瞪眼道:“这时候她干什么去了?” “夫人称稍后就回,她自行去为襄勇公贺寿,让侯爷不必等候她们母子二人了。”侍卫回完,宣阳侯则更恼,“不与侯府一同出行自己去?翻了天了!赶紧派人去,将她给本侯找回来!” “侯爷,来不及了,夫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了。”齐呈匆匆赶来,满脸苦涩,凑至宣阳侯耳边嘘声嘀咕了一阵子,宣阳侯瞪眼,而后叹气道: “这丫头的鬼心思还真不少……本侯这也去。” “那稍后去为襄勇公贺寿怎么办?侯夫人在等您。”齐呈没等说完,宣阳侯已经步出了屋子,吩咐道:“让她带着老三一家子去。” 说罢,宣阳侯驾马前追,而林夕落这时已经到了粮行之地。 如今粮行由方一柱与严老头把守倒是红红火火,而这一次魏青岩又率军出征,二人也做好了再次招收残兵的打算。 昨晚得知林夕落今天要带着小肉滚儿前来,二人也精心的把欲做之事商议明白,只等着林夕落今天来拿个主意。 林夕落此时已经到了粮行之处,可她并没有马上下车,在等待林政辛的来临,让侍卫前去请方一柱和严老头至马车处,倒是让二人颇为惊奇,难道这位今儿来是有别的打算不成? 方一柱自然不会先问,而是严老头最先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今日前来是否有其他打算?不单单是来探望众人?” “让您猜中了。”林夕落见方一柱在马车下不肯上来,“怎么不来?” “太胖,怕给您的马车压塌了,您说,我就站着听。”方一柱拍拍自己的大肥肚子,林夕落则笑着道:“今儿是来给粮行送银子的,你们稍后也得帮我个忙。” “送钱?”方一柱与严老头顿时眼睛大亮,仍然是严老头嘴快: “我二人还在商量着这一次魏大人出征归来以后,伤兵定有不少,粮仓如今用不了如此多人,是否请公爷与夫人再出面购地种粮食,亦或再弄点儿别的差事让他们有口饭吃,不知这送银子……是否与此有关?” 林夕落点了点头,“的确与此有关,也是为林家扬名。” 扬名……方一柱的鬼心眼儿最多,比严老头先想了明白,“懂了!夫人放心,定要把这件事宣传到犄角旮旯,连狗听了林家的名号都得摇上两下尾巴。” “这是骂谁呢不成?”林夕落见二人仍心中挂念伤兵参将,心里也有欣慰,等候林政辛的功夫,不免与二人商议起为战场供粮的事宜,这件事有皇上的圣旨在,故而没有人敢在其中做手脚,可粮行中的隐秘之事不免暴露些许。 林夕落听着二人的说辞不由得点头道: “说白了,这次如若不是公爷率军出征,咱们或许也没有这么惹人惦记,皇上钦点了粮仓供粮,咱们就照着办,但该留的心眼儿仍然要留,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不能让他们将粮仓看个底朝天。” “夫人放心,这等事都由老头子豁出去这张脸来挡,晾他们也不敢过度的张扬。”严老头拍着胸脯子把此事应下,林夕落也放心的很,粮仓是这些人的饭碗,他们比任何人都会盯的紧。 众人等待之时,林夕落不免让曹嬷嬷抱着小肉滚儿来见一见方一柱和严老头。 这孩子一下车可是让粮行顿时热闹起来,众爷们儿你看一眼、我看一眼,都对小肉滚儿甚是上心,熙熙攘攘拿什么话夸赞的都有。 严老头咧嘴微微一笑,可笑容中若有所思,林夕落看在眼中,可人多事杂,她没有开口相问,而小肉滚儿也不嫌弃,被这个拍一把,那个抱一下的,咯咯乐的甚欢。 曹嬷嬷一个头比两个大,巴不得把孩子赶紧抢回来,只埋怨林夕落不顾忌等级之分,哪能让小公爷被这些人搂抱? 一个个粗手粗脚的,伤着怎么办? 林夕落不管,曹嬷嬷也不敢开口,最终是严老头将孩子抱回递到林夕落怀中,“这是位小贵人,夫人可要照顾好了。” “倒是个淘气的。”林夕落笑着抱过,曹嬷嬷则一把抢去急忙钻了马车上。 而这时,远处浩浩汤汤的赶来一趟很长很长的马车队伍,走在最前方的便是林政辛。 一身粗布青衫,脚上一双黑布鞋、腰间一条草绳子,头顶一个布帽子,可仰头挺胸的走路架势就看他是装穷的。 林夕落忍不住侧头朝后面堆满箱子的马车望去,一共有十三辆,每一辆马车上都放有七八个大箱子,他不会把林家的家底全抬来了吧? 正值林夕落纳罕之余,方一柱于一旁扯嗓子喊道: “林家家主送银子来啦!”(未完待续)rq 第四百零七章 胆大 方一柱大嗓门子一喊,粮行内的人都匆匆跑了出来。 送银子自当人人乐意,咧着嘴凑在此处朝远处望着,更有好信的快登上房顶翘脚瞧看。 林夕落也远远望去,看着林政辛这副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说让他往穷了穿,他还真不含糊,可衣裳崭新,看得出是新做的,就不知昨日说的事他能豁出来多少。 方一柱寻了身边几个人嘘声叮嘱,将林夕落的意思传达下去,而这一会儿,林政辛摇摇晃晃的走来,方一柱则即刻迎上前,言道:“听闻林家家主前来慰问过往伤兵实在感激不尽啊!” 林政辛望向林夕落,随后一笑出言道:“这是为民的本分,林家老太爷虽已过世,但我承继家主之位,一无能为皇上出谋献策,二未能行武从军出征打仗,只能捐出些家财银两,这些银钱一部分是犒劳曾有的残兵伤员,还有一部分也想与你们商议一番,是否要再为这一次大战留下来的伤员做些准备?既然你们都在,此事正可以商议一番。” 林政辛嗓门儿也格外的大,拍着胸脯道:“林家愿倾尽家财祝大周国开疆扩土,银钱的事好办!” 方一柱满脸感激涕零,一部分是装出来的,可还有一部分是真心实意。 他就是从战场上遗留下来的伤员,如若没有宣阳侯与魏青岩,他在哪儿喝西北风还不知道,能如现在一般风光? 不提周围有口饭吃的人,单是跟随其他将军出征归来的有多少身死街路无人管的? 他们是征战归来的兵,不是街头流窜的耗子…… 林政辛这一番话语行为虽有作秀之意,可方一柱的确略有感动了,看着身后马车上的箱子,连忙道:“林家家主的心意我等千恩万谢,银钱不管有多少。您有这份心意比天……比什么都足了!” 方一柱本想说一句比天大,可一寻思这话若被传出去,难免落个不叩皇恩之罪,急忙咽回肚子里换了一句补上。 林政辛指了指自己的衣裳道:“老太爷丁忧之期。林家所有人都守孝,可即便老太爷丁忧期过,只要战事不停,林家便陆续出资帮助残兵伤将及家属,不过毕竟银两有限,林家如今取缔往日奢华之风,朴素行事。积攒下的银钱,还望你们能尽其所用……” “都跪下,替未到此地吃上饭的爷们儿们谢过林家主!”严老头沧桑的嗓子一喊,顿时所有人齐齐下跪,为林政辛磕了头。 林政辛吓了一跳,急忙躲开,他昨日得了林夕落的吩咐要这样做事,孰料还受人磕头?这……这让他的心里有点儿虚。不敢接这份恩谢呢? 林夕落在一旁看着,不免道:“今儿林家家主特意出面送银子,我身为林家的九姑奶奶自也要有一些表示。”朝着春桃一摆手,春桃立即吩咐侍卫抬上来箱子,更取了一份纸张文书送上,林夕落接过道:“这是皇上赏给行衍公的封地,至今因府邸未能建好,所以公爷与我也没有派人去管,封地中有百亩良田至今虽有农民耕种,但人手不够,这是所有官府文契,如今就交给你们了。将粮行的生意做大、做好。” 严老头哆嗦着双手将此物接过,欲跪地叩谢林夕落,却被林夕落一把扶住,“严师傅,这等礼就罢了,你我二人也不陌生。何必呢?” 林夕落一笑一行,让严老头不免想起她未嫁魏青岩之前的少女模样,一晃才多久?居然身为行衍公夫人。 当初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而这“不简单”三字并非指她多有心计,而是她真实,从容,即便如今身居诰命夫人之位,也能与他们平和相谈,他们是何人?是连朝廷都要的渣滓。 这份心在其他官邸女眷中无人能比。 他们这些伤兵都是心思敏感之人,手下人命无数,谁还看不出来这情义的真假? 刚刚林政辛行事时,带了几份夸张虚伪,他们都明白,而且行衍公夫人也明确说了,就是为了林家扬名,他们自当要配合。 但林夕落这一份周到的官府文书送上,他们只有心中感激再无话可说。 众人默默的跪在地上,为林夕落磕了个头便一一退下去干活,林夕落心中不由得苦笑,闹了半天,她还是把林政辛的风头给抢了。 给方一柱使了眼色,方一柱自当明白事偏了,即刻找人来抬下林政辛送的箱子。 这几十口大箱子终归是夺了众人的眼球,不由得拥前拥后的挤着看,林政辛见林夕落都是一脸好奇,不由得面现狡黠之笑,吩咐身旁小厮道:“打开!” 小厮略有胆怯,看着粮行这些杂役们身上散出的杀气和期待,被吓的有点儿蹑手蹑脚,不敢动。 严老头面色略有不悦,只有小声嘀咕着:“我们这些沙场上存活下来的人,都是靠杀的人多才活下来的,身上难免带点儿匪气,以前是让人当英雄供着,现在……呵呵。” 林夕落瞪了那小厮一眼,林政辛忍不住一脚将其踹走,“孬种,打个箱子都不会?要你作甚?”说罢,他亲自上前,将箱子一个接一个的打开。 金灿灿、银灿灿的光芒透射出来,让所有人都惊了! 原本以为这几十口大箱子充其量是有点儿铜钱和衣物罢了,孰料这……这全都是金银首饰、金元宝银元宝、古董把件什么都有啊? 严老头也吓了一跳! 他原本以为是一般俗物还这样遮遮掩掩,孰料是这些金银器物,那还不得赶紧派人在这里守住了? 未等众人缓过神来,林夕落则朝薛一摆手,薛一立即让侯府的侍卫在周围把守住,让心中蹿涌的杂役们退后。 严老头拍拍胸口,连忙朝林政辛致歉,“刚刚话语多有得罪,林家主不要……” 林政辛也没有推托,而是受了严老头这一礼,随即才道:“也是我事先没有说清楚,不过话也说在前面为好,这些物件还要严师傅派人尽快的收拢统计分配好,别出现丢失……人多心杂,您懂我的意思吧?” “懂!您放心,有老头子在,绝对不会让人偷了一个铜子儿,也绝不会让人贪一个铜子儿,这些都是人命啊!”严老头说罢,也不在此地客套,即刻上前朝着那些粮行做活计的人开吼:“都在这里看什么看?高兴个屁!这些银钱是什么?这些是填补即将从沙场上退下来伤兵的血肉、断腿,买来的是口饭,不是金缕玉衣,让你们敞开了花银子,美什么?都想想你们自个儿身上缺的,有人好意思朝这些银子打主意?老子如若发现,剁了畜生喂狗!” 严老头话语格外的糙,林夕落在一旁听了半晌都觉得有些无法入耳,只得与方一柱到一旁仔细叮嘱:“严师傅虽然如此告诫,但还是要命人将这些银钱看护住,另外开始把关系近的往公爷封地之处转一些,连带着家眷一起搬。” 方一柱连连点头,“夫人不说,我也有这个意思!” “您聪明。”林夕落竖起拇指,方一柱肥脸嘿嘿一笑,他当初能得林夕落赏识提为粮行的大管事,不就是因为心眼儿多、为人圆滑? 可这小心眼儿有,该办的事也要办妥…… 方一柱的心里可不像严老头那样慨然大义,他明白这些人私下的小心眼儿,笑话,放着如此多的真金白银偷上一箱子走,谁还在此地给你当杂役? 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这等话方一柱不会与外人说,只是自己心里明白即可。 正与恶,就在这一线、一念之间,贫与富也在这一线、一念之间,可不容人承受的乃是行恶之后的日子,是否真能如幻想般过的如神仙般快活…… 林夕落将事情与方一柱交待完毕,而此时严老头也训话完毕。 “夫人,这些物件里还有女人的首饰,不知怎么办?总不能拿了当铺去兑换。”严老头急性子,此时巴不得这些东西全都是银子,不是些零七八碎的物件。 林夕落略有挠头,“我也不知道他送来的物件种类如此多,春桃。” 春桃走过来,林夕落嘱咐道:“去钱庄将这些物件全兑换成银子,物件咱们钱庄留下,一样一样的记好,能兑换成铜钱就不兑换成银子,他们往后好往各家分发分送,也不容易遭贼。” “这事儿奴婢一人恐怕不成,抬都抬不动。”春桃笑着回话,林夕落道:“我会吩咐侍卫帮忙。” 春桃应下,严老头笑的牙齿露出更多,一张消瘦褶皱老脸已看不到眼睛了。 林夕落见林政辛在那里忙活着,忍不住过去拽过他,问道:“十三叔,你这到底送来了多少银子?吓了我一跳!”林夕落的确是吓到了,她昨晚信中是写着箱子多些惹人眼目,但物件可以斟酌,可孰料他今天送来的全是金银财宝? 林政辛正了正神色,出言道:“我把林家的银库搬空了一半儿……” “啊?” 林夕落瞠目结舌,他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第四百零八章 隐患 林夕落倒没想到太子妃黄偆艳也会来为襄勇公贺寿。 德贵妃一直是皇后的死敌,齐献王也多年更受皇宠,让太子周青扬格外不爽,黄偆艳这是来摆架子还是逢场作戏? 真是官场处处有戏瞧,都不用花银子买票…… 秦素云乃亲王王妃,自当率众迎候黄偆艳,依照品级排位,林夕落排在襄勇公老夫人之后。 但这位老夫人刚刚被齐献王与其子气的头晕,此时在林夕落之前身子仍然发抖,而其儿媳众人又因品级不如林夕落高,只能眼瞧着还不好意思上前越线。 这一副纠结的模样倒让林夕落觉得尴尬起来。 她这不成了给人家添乱的了? 林夕落侧头看向身后,则给那位夫人使了眼色,可襄勇公的儿媳妇儿也是被规矩束缚的教条之人,看着林夕落的眼神仍然不肯越礼上前,就由着襄勇公老夫人摇摇晃晃,好似随时能倒。 林夕落没辙,凑上前两步在其后轻轻的扶着,襄勇公老夫人转头看去,却是一陌生面孔,而后细想才惊道: “不可不可,怎能让行衍公夫人搀扶,使不得啊。” “行了,您好生歇着,什么狗屁规矩,不过是太子妃而已,她迟迟不来您还搭一条命不成。”林夕落低声嘀咕,也是心里对襄勇公府的教条略有不满。 襄勇公老夫人说不出的感激,连连道谢,而此时黄偆艳的行驾进了后宅,十六位宫女站至两旁,随即才是黄偆艳缓步而来。 秦素云福身问礼,随后才是众人行礼。 黄偆艳目光从秦素云看向后面,很容易就看到了林夕落,待见她扶着前方的襄勇公老夫人,黄偆艳不免嘴角冷笑: “行衍公夫人真是孝敬长辈。能亲自搀扶老夫人,倒是让本妃甚为感动,寻常都称你是个泼辣性子,孰知泼辣中也有这份乖巧。倒让本妃得了个惊喜。” “给太子妃请安了。”林夕落扶着襄勇公老夫人行了礼,随即松开她自与黄偆艳对话: “孝敬长辈乃是应当应分的,虽说我与襄勇公老夫人不沾亲,可襄勇公老夫人已年迈,按说应免去前来迎候太子妃的礼,但其都能按照规礼前来,我又为何不能身居晚辈之责。搀扶她老人家为太子妃请安呢?” 林夕落这一句可谓是把黄偆艳给骂了个透彻。 太子妃来了便罢,大张旗鼓的让众人迎候如此之久不说,还计较礼节?这不是扯蛋一样? 跟她林夕落玩语言艺术,她虽然性格泼辣了些,可又不是傻子? 林夕落目光中的不屑让黄偆艳憋了一肚子恼火,秦素云在一旁心中笑开了花,可颜面上依旧款款上前道: “太子妃忽然驾临实在出乎众人意料,您行程已久。不妨先进去休歇可好?” 黄偆艳看了秦素云一眼,趾高气扬的点头,“那就请亲王妃引路吧。” “舅母。”秦素云直接叫了刚刚不敢越规矩上前搀扶老夫人的那位夫人。此人一听,即刻上前行礼道:“给太子妃请安,能为您引路格外荣幸,您请吧……” 黄偆艳冷哼一声,则前行而去,秦素云叹了口气,众人都依照品级进院子陪同黄偆艳,而她也无机会与林夕落私谈,反倒是让二人刚刚的喜意兴致全无,只想着敷衍几句。快些了事。 林夕落身为行衍公夫人自当要跟着,但她迟疑几步一直都在寻找宣阳侯夫人的踪影,终归是在一堆夫人的圈子中看到她,姜氏在一旁陪同,也在寻找林夕落。 二人对视后互相点了头,林夕落自行先进去。没有等候侯夫人,而此时,侯夫人的目光也随着姜氏投来,正见到林夕落进院的身影,心中怨毒气恼,低声道: “她的眼中毫无侯府存在,可恶至极。” 姜氏听此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能说什么?说林夕落刚刚探目过来,见自己陪同故而放心离去?侯夫人不但会觉得她心想着林夕落,反而指不定又有什么新的言辞出现。 对这位始终瞧不上庶出的侯夫人,她们说什么能对? 见姜氏没有只言片语,侯夫人只是冷哼不语,可心中想起宣阳侯的叮嘱,她的心中复杂至极,迟迟呆在原地,脚步不知该朝何处迈去。 林夕落进了襄勇公府为黄偆艳特意准备的私院,还未等站稳脚步就有宫女来请,道是太子妃有意请亲王妃与行衍公夫人相陪。 这是林夕落早已预料到的,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只让冬荷与秋翠在这里等候,她则由宫女引路,与秦素云一同进了门。 黄偆艳此时正坐在主位之上,看到二人进门嘴角露了几分不悦道: “怎么行衍公夫人前来见本妃都不肯带着你的孩子?” 林夕落笑着回答,“太子妃今日前来侍卫襄勇公贺寿的,怎么还要见那小子?” “怎么?难道行衍公夫人的孩子金贵到本妃都不能瞧一眼?”黄偆艳说罢,秦素云接话道:“今儿是襄勇公大喜,怕孩子见了太子妃哭闹,给襄勇公府添丧气。” “凭什么见本妃就哭闹?”黄偆艳话刚出口,秦素云便反问道: “怎么?难道太子妃忘记小文擎满月时您险些将他扔了地上?” 黄偆艳脸色一怔随即赤红道:“那也是无意而已。” 林夕落仍旧没有开口,她倒是讶异秦素云今儿会豁然为黄偆艳见小肉滚儿的事反击的如此激烈,若依照她寻常的性子来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黄偆艳脸上多几分异色看着林夕落,“怎么?难道行衍公夫人依旧不肯让本妃见一见?” “哟,为迎候太子妃仓促了,我这为襄勇公贺寿的礼还未送上呢,这岂不是让老夫人埋怨我厚着脸皮来蹭白食了?太子妃赎罪,容我先送了礼再回来陪您说话。”林夕落说话间就起了身,也不用等黄偆艳应允就出了门。 秦素云嘴角微笑的抿着茶,黄偆艳看向她,目光中多了几分猜度,可又不敢将心底的打算合盘说出被秦素云发现什么,只讽刺试探道:“秦素云,你拦着本妃与行衍公夫人交好,是何意?” “恩?我有吗?”秦素云侧头看着她,“那倒是要给太子妃赔罪了,我实在无此意。” “你……”黄偆艳抿了抿发鬓,心中想着临来时周青扬的吩咐依旧坐定在此,“没有就好,本妃此次前来是替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为襄勇公贺寿,你既然在此无事,就陪同本妃吧。” 秦素云目光一怔,却也只得点头应下,而黄偆艳吩咐了身边的宫女几句,宫女则悄然离去,秦素云的心底开始犯了嘀咕,只怨刚刚没能与林夕落将那件事先说出来,让她心底有个准备…… 林夕落离开太子妃的私院,出门就见到了侯夫人与姜氏。 行步过去,这路途中自有其他夫人前来寒暄问安,林夕落也笑着回应,可越是阻拦她的人多,侯夫人的脸色越沉,直至林夕落走至此时,侯夫人即刻便出言道: “如今你的品级比本夫人还高,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姜氏表情僵硬得很,林夕落看入眼中则笑道: “那也好,免得寒暄的人太多,惹了侯夫人的清净,恕媳妇儿无礼,暂先告退了。” 林夕落说着则去寻曹嬷嬷,侯夫人的脸上现出赤色,她本以为林夕落会附和一句孰料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她……她太过分了! 侯夫人的怨色都不用说,全都写在脸上,姜氏心中苦笑无奈,她是侯夫人与林夕落走的最近之人,怎能不懂林夕落的脾气? 还想让她舍了脸来巴结?除非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不是这位句句嘲讽、一脸自傲的侯夫人。 春桃并没有陪同林夕落来襄勇公府,冬荷陪同林夕落,秋翠则跟着曹嬷嬷与小肉滚儿。 刚刚林夕落跟着黄偆艳与秦素云进了私院,小肉滚儿等人则被安顿在主院侧房的雅间中休歇,林夕落寻了过去,见小肉滚儿正在睡着也放了心。 从冬荷那里取过礼单,准备再去拜见一下襄勇公老夫人并赠上初见之礼,稍后有众人齐为襄勇公贺寿的礼席,那时要递上礼单走个过场,这一趟下来花费不小,可府中应酬怎能不做呢? 林夕落正准备带着小肉滚儿与曹嬷嬷一同去见襄勇公老夫人,而这会儿却是一个小宫女在外探头探脑,被侯府的侍卫给拦住了。 “奴婢、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曾经跟过曹嬷嬷,请行衍公夫人应允容奴婢来见一见她。”小宫女表情怯懦,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林夕落对此倒是奇怪,则吩咐道:“放她进来吧。” 小宫女进了屋中,曹嬷嬷则满脸吃惊,“小北,怎么是你?” “嬷嬷。”小宫女脸上笑嘻嘻的便进门,先给林夕落磕了头,随即就去曹嬷嬷身边道:“奴婢听说您如今跟随行衍公夫人,刚刚又听说行衍公的小主子也来了,便想着您是否也在,果真见到了!” 曹嬷嬷脸上都是喜意,单独拽她至一旁叙话。 林夕落与冬荷准备出门前去贺寿,可刚刚行至门口就听屋中出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这是小主子?能抱一抱吗?”(未完待续)rq 第四百零九章 伸手 林夕落倒没想到太子妃黄偆艳也会来为襄勇公贺寿。 德贵妃一直是皇后的死敌,齐献王也多年更受皇宠,让太子周青扬格外不爽,黄偆艳这是来摆架子还是逢场作戏? 真是官场处处有戏瞧,都不用花银子买票…… 秦素云乃亲王王妃,自当率众迎候黄偆艳,依照品级排位,林夕落排在襄勇公老夫人之后。 但这位老夫人刚刚被齐献王与其子气的头晕,此时在林夕落之前身子仍然发抖,而其儿媳众人又因品级不如林夕落高,只能眼瞧着还不好意思上前越线。 这一副纠结的模样倒让林夕落觉得尴尬起来。 她这不成了给人家添乱的了? 林夕落侧头看向身后,则给那位夫人使了眼色,可襄勇公的儿媳妇儿也是被规矩束缚的教条之人,看着林夕落的眼神仍然不肯越礼上前,就由着襄勇公老夫人摇摇晃晃,好似随时能倒。 林夕落没辙,凑上前两步在其后轻轻的扶着,襄勇公老夫人转头看去,却是一陌生面孔,而后细想才惊道: “不可不可,怎能让行衍公夫人搀扶,使不得啊。” “行了,您好生歇着,什么狗屁规矩,不过是太子妃而已,她迟迟不来您还搭一条命不成。”林夕落低声嘀咕,也是心里对襄勇公府的教条略有不满。 襄勇公老夫人说不出的感激,连连道谢,而此时黄偆艳的行驾进了后宅,十六位宫女站至两旁,随即才是黄偆艳缓步而来。 秦素云福身问礼,随后才是众人行礼。 黄偆艳目光从秦素云看向后面,很容易就看到了林夕落,待见她扶着前方的襄勇公老夫人,黄偆艳不免嘴角冷笑: “行衍公夫人真是孝敬长辈。能亲自搀扶老夫人,倒是让本妃甚为感动,寻常都称你是个泼辣性子,孰知泼辣中也有这份乖巧。倒让本妃得了个惊喜。” “给太子妃请安了。”林夕落扶着襄勇公老夫人行了礼,随即松开她自与黄偆艳对话: “孝敬长辈乃是应当应分的,虽说我与襄勇公老夫人不沾亲,可襄勇公老夫人已年迈,按说应免去前来迎候太子妃的礼,但其都能按照规礼前来,我又为何不能身居晚辈之责。搀扶她老人家为太子妃请安呢?” 林夕落这一句可谓是把黄偆艳给骂了个透彻。 太子妃来了便罢,大张旗鼓的让众人迎候如此之久不说,还计较礼节?这不是扯蛋一样? 跟她林夕落玩语言艺术,她虽然性格泼辣了些,可又不是傻子? 林夕落目光中的不屑让黄偆艳憋了一肚子恼火,秦素云在一旁心中笑开了花,可颜面上依旧款款上前道: “太子妃忽然驾临实在出乎众人意料,您行程已久。不妨先进去休歇可好?” 黄偆艳看了秦素云一眼,趾高气扬的点头,“那就请亲王妃引路吧。” “舅母。”秦素云直接叫了刚刚不敢越规矩上前搀扶老夫人的那位夫人。此人一听,即刻上前行礼道:“给太子妃请安,能为您引路格外荣幸,您请吧……” 黄偆艳冷哼一声,则前行而去,秦素云叹了口气,众人都依照品级进院子陪同黄偆艳,而她也无机会与林夕落私谈,反倒是让二人刚刚的喜意兴致全无,只想着敷衍几句。快些了事。 林夕落身为行衍公夫人自当要跟着,但她迟疑几步一直都在寻找宣阳侯夫人的踪影,终归是在一堆夫人的圈子中看到她,姜氏在一旁陪同,也在寻找林夕落。 二人对视后互相点了头,林夕落自行先进去。没有等候侯夫人,而此时,侯夫人的目光也随着姜氏投来,正见到林夕落进院的身影,心中怨毒气恼,低声道: “她的眼中毫无侯府存在,可恶至极。” 姜氏听此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能说什么?说林夕落刚刚探目过来,见自己陪同故而放心离去?侯夫人不但会觉得她心想着林夕落,反而指不定又有什么新的言辞出现。 对这位始终瞧不上庶出的侯夫人,她们说什么能对? 见姜氏没有只言片语,侯夫人只是冷哼不语,可心中想起宣阳侯的叮嘱,她的心中复杂至极,迟迟呆在原地,脚步不知该朝何处迈去。 林夕落进了襄勇公府为黄偆艳特意准备的私院,还未等站稳脚步就有宫女来请,道是太子妃有意请亲王妃与行衍公夫人相陪。 这是林夕落早已预料到的,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只让冬荷与秋翠在这里等候,她则由宫女引路,与秦素云一同进了门。 黄偆艳此时正坐在主位之上,看到二人进门嘴角露了几分不悦道: “怎么行衍公夫人前来见本妃都不肯带着你的孩子?” 林夕落笑着回答,“太子妃今日前来侍卫襄勇公贺寿的,怎么还要见那小子?” “怎么?难道行衍公夫人的孩子金贵到本妃都不能瞧一眼?”黄偆艳说罢,秦素云接话道:“今儿是襄勇公大喜,怕孩子见了太子妃哭闹,给襄勇公府添丧气。” “凭什么见本妃就哭闹?”黄偆艳话刚出口,秦素云便反问道: “怎么?难道太子妃忘记小文擎满月时您险些将他扔了地上?” 黄偆艳脸色一怔随即赤红道:“那也是无意而已。” 林夕落仍旧没有开口,她倒是讶异秦素云今儿会豁然为黄偆艳见小肉滚儿的事反击的如此激烈,若依照她寻常的性子来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黄偆艳脸上多几分异色看着林夕落,“怎么?难道行衍公夫人依旧不肯让本妃见一见?” “哟,为迎候太子妃仓促了,我这为襄勇公贺寿的礼还未送上呢,这岂不是让老夫人埋怨我厚着脸皮来蹭白食了?太子妃赎罪,容我先送了礼再回来陪您说话。”林夕落说话间就起了身,也不用等黄偆艳应允就出了门。 秦素云嘴角微笑的抿着茶,黄偆艳看向她,目光中多了几分猜度,可又不敢将心底的打算合盘说出被秦素云发现什么,只讽刺试探道:“秦素云,你拦着本妃与行衍公夫人交好,是何意?” “恩?我有吗?”秦素云侧头看着她,“那倒是要给太子妃赔罪了,我实在无此意。” “你……”黄偆艳抿了抿发鬓,心中想着临来时周青扬的吩咐依旧坐定在此,“没有就好,本妃此次前来是替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为襄勇公贺寿,你既然在此无事,就陪同本妃吧。” 秦素云目光一怔,却也只得点头应下,而黄偆艳吩咐了身边的宫女几句,宫女则悄然离去,秦素云的心底开始犯了嘀咕,只怨刚刚没能与林夕落将那件事先说出来,让她心底有个准备…… 林夕落离开太子妃的私院,出门就见到了侯夫人与姜氏。 行步过去,这路途中自有其他夫人前来寒暄问安,林夕落也笑着回应,可越是阻拦她的人多,侯夫人的脸色越沉,直至林夕落走至此时,侯夫人即刻便出言道: “如今你的品级比本夫人还高,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姜氏表情僵硬得很,林夕落看入眼中则笑道: “那也好,免得寒暄的人太多,惹了侯夫人的清净,恕媳妇儿无礼,暂先告退了。” 林夕落说着则去寻曹嬷嬷,侯夫人的脸上现出赤色,她本以为林夕落会附和一句孰料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她……她太过分了! 侯夫人的怨色都不用说,全都写在脸上,姜氏心中苦笑无奈,她是侯夫人与林夕落走的最近之人,怎能不懂林夕落的脾气? 还想让她舍了脸来巴结?除非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不是这位句句嘲讽、一脸自傲的侯夫人。 春桃并没有陪同林夕落来襄勇公府,冬荷陪同林夕落,秋翠则跟着曹嬷嬷与小肉滚儿。 刚刚林夕落跟着黄偆艳与秦素云进了私院,小肉滚儿等人则被安顿在主院侧房的雅间中休歇,林夕落寻了过去,见小肉滚儿正在睡着也放了心。 从冬荷那里取过礼单,准备再去拜见一下襄勇公老夫人并赠上初见之礼,稍后有众人齐为襄勇公贺寿的礼席,那时要递上礼单走个过场,这一趟下来花费不小,可府中应酬怎能不做呢? 林夕落正准备带着小肉滚儿与曹嬷嬷一同去见襄勇公老夫人,而这会儿却是一个小宫女在外探头探脑,被侯府的侍卫给拦住了。 “奴婢、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曾经跟过曹嬷嬷,请行衍公夫人应允容奴婢来见一见她。”小宫女表情怯懦,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林夕落对此倒是奇怪,则吩咐道:“放她进来吧。” 小宫女进了屋中,曹嬷嬷则满脸吃惊,“小北,怎么是你?” “嬷嬷。”小宫女脸上笑嘻嘻的便进门,先给林夕落磕了头,随即就去曹嬷嬷身边道:“奴婢听说您如今跟随行衍公夫人,刚刚又听说行衍公的小主子也来了,便想着您是否也在,果真见到了!” 曹嬷嬷脸上都是喜意,单独拽她至一旁叙话。 林夕落与冬荷准备出门前去贺寿,可刚刚行至门口就听屋中出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这是小主子?能抱一抱吗?”(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章 探子 “不行!” 林夕落下意识的怒喊一声,随即连忙转身跑回屋中。 侍卫已经将小宫女制住,而小宫女吓的哆哆嗦嗦,满眼无辜之态,可林夕落正瞧见小肉滚儿领口的衣襟被解开个扣子,隐隐约约露出脖颈之处的黑痣。 林夕落心中一紧,脸上布满了狠色,曹嬷嬷连忙起身道: “夫人,她不是故意的。” “嬷嬷不要开口说话,此事与你无关。”林夕落的态度异常的冷漠,让曹嬷嬷不敢再多言。 林夕落看着那小宫女,走近她居高问道: “你为何要解开我儿子的衣襟?你想看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小宫女脸色惊慌,“奴婢……奴婢只是随便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确定什么都没看到?”林夕落的目光更狠,吓的小宫女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连连跪地磕头,“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喜欢小主子,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林夕落深吸一口冷气,她刚刚的确是大意了! 太子妃身旁的宫女贸然前来,她怎么就允此人进来?而且还知道曹嬷嬷被调到自己身边伺候小文擎,一个小小的宫女,怎能如此消息灵通? 刚刚在太子妃的私院之中,黄偆艳就直言要见小肉滚儿,秦素云将此事给推掉了,而这位认识曹嬷嬷的小宫女又在自己出门后要见小肉滚儿,这不明摆着有私心? 黄偆艳要见小肉滚儿做什么?这件事恐怕秦素云会给她答案。 可眼前的小宫女怎么办?林夕落心中已经笃定,她绝对不会放此人走。 独自走出门外。林夕落叫过了薛一,嘘声道:“这个小宫女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消息,除了弄死她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没有。”薛一回答的甚是干脆。更讽刺林夕落的妇人之仁,“她不死,你们或许就会出现麻烦。” 林夕落闭上眼沉思片刻。并没有吩咐薛一动手,而是找了一名侍卫,“将那个宫女换身行装然后带走,不允许她接触外人,必须看住了,更告知所有人,从没有见过此人来过。听到了吗?” 侍卫当即应下,进门将小宫女堵上嘴拽了出去,而曹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后始终欲开口说话,却被林夕落阻止不允。 “嬷嬷,您今儿没见过这个人。懂吗?” 曹嬷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她仍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夕落即刻制止,“嬷嬷,您不用再说了,玉棠,你抱着文擎随同我来,我出去为襄勇公贺寿,稍后就回。秋翠,你陪着曹嬷嬷在此候着。” 林夕落这句话说出却让曹嬷嬷有些不知所措了,寻常林夕落都会让她带着小肉滚儿,而这一次却要奶娘玉棠陪着,还留下了秋翠,是看着她吗? 这个小北可是有什么过错? 曹嬷嬷心神恍惚。林夕落带着众人离去,曹嬷嬷则从头到脚冰凉冰凉,看着秋翠在此,她则忍不住道: “不过是个小宫女,夫人怎会如此动怒?可是……可是有什么忌讳的事?” 秋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曹嬷嬷仔细琢磨半晌,她终归是宫中出来的人,很快便捕捉到几分信息,一个是这小北为何知道她在行衍公府?二来,她如今怎么跟了太子妃? 曹嬷嬷想到此处心中大惊! 她在行衍公府自由惯了,的确是犯了大忌,怎能不问一问小北就见?而且还允她去看小主子。 曹嬷嬷心中想了透彻,只想着晚间亲自找林夕落将此事谈开了消除林夕落心中的顾忌。 林夕落让玉棠带着小文擎先去见了襄勇公老夫人,老夫人今儿得林夕落助力一把,甚是感激,可想到齐献王与其儿子说到魏青岩,她脸上还多了继续心虚与尴尬,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夕落递上礼,也没想耽搁太久,反倒是此地的各府夫人们拽着她坐下寒暄不停,话题转了小肉滚儿身上,又各自取下礼来送,这一串珠子、那送一串链子,这一个玉佩、那一个项圈…… 因是送给行衍公的嫡长子,故而这些夫人们也不敢拿品阶太次的物件,都挑身上最好的物件送,这一圈下来,小肉滚儿得了礼比谁都多,套了身上满满一堆,连冬荷帮着一件一件的往下摘都耗费半天功夫。 过了半晌,襄勇公老夫人终归是累了,众位夫人才陆续告退,林夕落松了口气,正欲想办法寻秦素云说上几句私话问问她今天所提的事到底是什么,可不遂人愿,她没等迈开步子,就被众夫人围上,请她一同前去给襄勇公贺寿。 林夕落没了辙,这毕竟是襄勇公府,她的一举一动没那般自由,只得将心思放下,先随众夫人们前去贺寿。 礼单送上,再说了几句贺寿的词,此地男人们颇多,众夫人们没停留多久就去了女眷的席位上。 看到了罗夫人,林夕落则与其一同就坐,话题谈的则是魏青岩出征以及罗涵雨的婚事来。 半晌过去,秦素云才有机会在此就坐,而黄偆艳始终把她拽在身边不允其单独离去,故而林夕落仍然没能寻找到与秦素云谈话的机会,而她也感觉到黄偆艳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其中总透着一股子贼兮兮的模样。 难不成她是找不到那个小宫女了? 林夕落脸上轻淡的笑着,心里头却仍然惦记着那件事,显然,那宫女就是黄偆艳派来的,可她想知道什么呢? 罗夫人自当不明白林夕落心中所想,待见到宣阳侯夫人与姜氏就坐时,则把话匣子打开了,谈起了宣阳侯的英名以及侯夫人的大度。 宣阳侯夫人之前得过宣阳侯的告诫,故而见话题谈至此处,则微笑着道: “侯爷与我都已年迈,好在侯府中有青羽与青岩两个孩子,他们也都是孝敬之人,纵使行衍公府地建好,青岩也未想搬走。如此正合我意,免得侯府中冷冷清清,没了人气。” 侯夫人的话让姜氏与林夕落都惊了。 即便是场面话,侯夫人也说不出这等道理吧?怎么?大病一场还真的改了做派了? 看到林夕落眼中的惊愕,侯夫人则道: “怎么?难道本夫人说的不对?” “婆婆自当无错,也是您体恤我们,怕我们分担的事太多,特意留我们在侯府,否则空荡荡的府邸就我们娘俩儿,有什么意思?”林夕落场面话说的自当是漂亮,可说完都觉得自己牙疼…… 侯夫人微笑浓了些,好似她是个胜利者。 罗夫人自当知道其中奥妙,只笑不语,反而说起了林家。 林政辛今儿的事早已传至了襄勇公府,可襄勇公府再请的消息也没有隐瞒住,只是开席之时就被传了进来,故而谈资也少不得林家二字。 “襄勇公如今已经年迈,都是他的嫡长子陈林道当家,陈林道也任武职,可多数是靠着襄勇公与德贵妃的名号,没什么本事。”罗夫人在林夕落耳旁悄声的叙话,侯夫人与姜氏也听得见,自当对此人颇有不耻。 “武将还要凭借立战功才算得上是个武字,但凭借祖荫能得什么前程?否则这一次皇上也不会如此厚待青岩,宣阳侯这一代人老了,如今只能看儿孙这一代。”侯夫人三句话离不开魏青岩,听的林夕落心中这个别扭。 可罗夫人斥责陈林道,明摆着是说没给林政辛下帖子是此人所为。 “不管他们府邸是谁当家、是谁说得算,这事儿若我们公爷在,恐怕都不会容的。”林夕落嘴角微笑,“人都有一张脸,这时候再去请怎么会来?我十三叔那个人莫看年幼,骨子里还有那么点儿傲气在,随叫随到,那是皇上召见,除却皇上之外,谁还有这份尊贵?” 林夕落的声音很足,不但这一席,连带着周围的席面上就坐的夫人们也都听入耳中。 听闻出林家这位九姑奶奶心有不满,众位夫人不免私下窃窃相谈,没有明面的附和。 这事儿也怪不得她们,毕竟今儿是襄勇公大寿之日,总不能吃着人家席面骂着人家儿子,这事儿有点儿说不过去。 罗夫人见林夕落这副姿态,自当明白今儿林家为粮行捐钱的事她早就知道,嬉笑的调侃道: “你出的主意吧?” 林夕落吐了舌头,“这主意怎么样?够馊的吧?” 罗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回头我就去讲给你娘听,我倒想看看她是什么表情。” “我娘如今已经习惯了,什么事儿都不吃惊了。”林夕落说到此,则看到秦素云起了身,目光瞧瞧递了过来。 林夕落见黄偆艳正被几位夫人围上叙话走不开,她也起身跟着秦素云而去。 二人在净房的角落中,身旁没有丫鬟跟随,秦素云则开口便问道: “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宫女去找你了吗?” “宫女?什么宫女,我没有瞧见啊?”林夕落嘴上否认,心中却格外吃惊,怎么这件事秦素云也知道?(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一章 绿帽 林夕落装傻,让秦素云皱了眉。 仔仔细细的端详她半晌,却仍不见林夕落的脸上露出虚色,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真不知道? 秦素云尽管这样猜想,口中不免道: “她的死活本妃可不在意,又不是本妃身边儿的人,可你要顾忌下太子妃,她正在四处寻找这小宫女,别找到你的头上。” “你今儿欲与我说的是何事?”林夕落岔开话题,如若秦素云所言之事与那小宫女有关,那这个小宫女就不能留活口了,她要弄死此人吗? 林夕落心中有点儿颤,她还未亲自直言下令要人命…… 秦素云沉了一刻,见林夕落略有心不在焉,左右探视半晌,声音更低了几分: “德贵妃娘娘召本妃进宫,说起了文擎之事,从太子宫中传出过消息,太子与太子妃大吵,称小文擎是太子的儿子……” 林夕落顿时长大了嘴,震惊之余也有心虚,哪里是太子的事?明明是与肃文帝、魏青岩有关,可她哪里能说? “这什么啊?这不是污蔑于我?” 秦素云即刻拽住她,“小点儿声,这消息也不过是传出个口风就被禁了,而且还为此死了不少宫女和太监。” 林夕落的脸色阴沉,低声怒道: “这种谣言也传得出?青岩在外征战打仗,生死不知,他才离开多久居然被人扣了一顶绿帽子?成何体统?我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但这件事我誓不罢休,定要讨回公道!” “别,这也是一个说辞罢了,我与你说的意思也是让你顾忌一些太子妃。”秦素云话语情急,顾不得自称本妃,她故意如此也为了与林夕落拉近关系,借着她的颜面别把事情闹大。 林夕落的脾气不可控,这也是秦素云始终无法真正摸透林夕落的原因。与她说话要哄着来,否则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秦素云如此想,可林夕落此时早已经慌乱一团,脸上虽一副愤懑之色。心中却在不停的想此事该怎么办。 这绝非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会捅破天的大事。 可她能与秦素云说吗?不能;她能与谁商议?没有。 唯独有魏青岩,可他如今行军之中,又事涉征战,怎能拿这等事来扰乱他的思路? 林夕落坐在那里脸上涨红,连眼睛里都快气出了血丝,秦素云心中也有胆怯。她只见过林夕落撒泼的时候还没见过她如此沉怒之时,她……她不会闹出大事吧? 这件事秦素云难免没有私心,她能与林夕落问出这等话,也是想借她的反应来探此事真假,可如今话说了,林夕落也有反应了,秦素云不免心中后悔了。 这脑子不是出问题了?林夕落这个女人如此好强,怎会与太子有染? 可德贵妃让她追探一下此事的隐秘。她又能从何处得知? 这件事看来还要进宫与德贵妃娘娘再商议一二,可别借此事捅出了篓子、闹出人命再惹怒了皇上,那可就出大事了。 林夕落没有再开口。也没有与秦素云有半句寒暄,起身独自离开回到宴席之上,脸上虽收敛了怒气扬出半丝笑意,可谁看到她都被吓一跳,那周身散发的怒势绝对收敛不住,让人瞧见不免惊悚骇然。 回到罗夫人与侯夫人的席上,寒暄了半晌,可林夕落一句话都没记住,她的心底一直都在扪心自问:“怎么办?到底此事应当怎么办?” 襄勇公的寿宴大席进行到一半儿,可黄偆艳依旧没有要离开之意。其他府邸的夫人们也不敢离去。 林夕落歇这半晌心底已经不再似之前那般慌乱,因为除却秦素云时而投来目光之外,她也感觉得到另外一股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太子妃黄偆艳。 黄偆艳此时的心里格外矛盾,皇卫在襄勇公府找了半晌都没能寻到那小宫女的身影。而此地又是襄勇公府,是德贵妃娘娘的娘家人,她自不可能让皇卫随意乱走,否则被说出有其他目的,岂不是添乱了? 可…… 这个小宫女失踪一定与林夕落有关,否则她去探听消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没了影子? 要寻一个什么借口去找林夕落要人呢? 黄偆艳的目光始终不离开林夕落,可林夕落压根儿不理她,只给她一个侧面,分毫不往这里瞧。 跟随黄偆艳的宫嬷见时辰不早,则在一旁悄声提道: “太子妃,时辰已经不早了……” “去帮本妃将行衍公夫人请到此处,本妃有事要问她。”黄偆艳下了如此之令,倒让宫嬷一怔,秦素云在一旁心惊,则问道: “太子妃有何事……” “你闭嘴,本妃在此,还轮不到你随意说话。”黄偆艳上来了怒劲儿,她今儿几次行事都被秦素云给破坏了,如若再不彻底的翻了脸,她还不依不饶,太子交待的事情她怎能办妥? 秦素云沉下来脸色,笑着道:“惹了太子妃不悦,索性我就告退了,不在此地给您心里头添堵。”秦素云起身便走,可转过身就看向林夕落,微微摇头,示意林夕落快走。 林夕落自当看懂了秦素云的提点,可她心里憋的这一股子气还没彻底的发散出来,而且她越是遮掩的离开,岂不是越让人怀疑她有问题? 林夕落未动声色,秦素云无奈的摇头,选了另外一席坐下,只怨林夕落不肯听她的…… 黄偆艳身边的宫嬷赶来,低声道: “行衍公夫人,太子妃有请。” 林夕落挑眉看着她,“本夫人是什么品阶?” 宫嬷一怔,随即道:“皇上亲封您为一品诰命夫人。” “那你见了本夫人为何不行礼?太子妃是尊贵之人,难道连她身边的奴才也一样尊贵不成?本夫人坐在这里,你居高临下与我说话,你们的规矩吃了狗肚子里了?” 林夕落寻了其他的方式挑刺儿,惹的周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来,待见到这位宫嬷站的直挺挺的与林夕落叙话的确不合规矩,可今儿是襄勇公府的大喜之日,闹出这等事来作甚? 可转念一想,这太子妃还不走,又要请行衍公夫人过去干什么?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与太子和行衍公有关…… 黄偆艳的怒气更盛,她本想把林夕落叫过来低声质问罢了,可这女人居然如此跋扈,斥起了她派去的宫嬷,如今这般多人看着,她能怎么办? 宫嬷见林夕落不依不饶,只得躬身道: “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太子妃有请,与您有要事相叙。” “你是奴,我是一品诰命,单纯的躬身就可以了吗?寻常不用你们这些奴才跪地请安,那是赏你们的颜面,给你们主子留面子,可不代表这规矩就改了,难不成你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连这都没学会?” 林夕落继续挑刺儿,冷笑着道: “是没学会,还是在太子妃身边狐假虎威久了,把这规矩都忘了?” “是老奴的错。”宫嬷躬身低头,自当看不到林夕落此时正在看着黄偆艳的目光,而黄偆艳被这股挑衅的眼神气的勃然大怒,见这宫嬷欲屈膝下跪,则立即大嚷道: “放肆!” 黄偆艳这一声怒吼可谓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正来此地感谢众人的襄勇公老夫人都停驻了脚步,满眼吃惊的望着黄偆艳,脸上也涌起了几许怒意,吩咐身旁的丫鬟去通禀襄勇公,今儿太子妃前来哪是贺寿的?就是捣乱的。 黄偆艳是彻底的被林夕落给激怒了,也不再孤寂身份和众人的目光,起身朝她走来,猛斥道: “林夕落,你要注意身份!” “太子妃此言诧异,难道我刚刚所言不对?难道该是我给太子妃派来的宫嬷行礼磕头不成?”林夕落漫不经心的神色让黄偆艳更是气愤,斥退身旁的宫嬷,只与林夕落道: “本妃问你,刚刚派去寻你的宫女,你给带到何处去了?” “宫女?什么宫女?”林夕落心中早已有底,下意识便回绝黄偆艳的叱问,“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我没有见到过,不知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今儿襄勇公府客人颇多,府邸有大,不会是四处走啊走的,就这么走丢了吧?” 林夕落的话中带刺,让黄偆艳的拳头攥了紧,“你绣要胡言,本妃没有允她四处乱走而是去找你身旁的嬷嬷,你把人带何处去了?给本妃交出来。” “我没有见到宫女。”林夕落的神色也冷一分,“给太子妃致歉了,我是来给襄勇公贺寿的,不是来帮您看着宫女的。” “她明明就是去找你,可是你有什么隐秘的事被此位宫女发现了,把人给藏起来了?”黄偆艳一声冷笑,“你当着本妃的面还敢信口雌黄,你难道就不心虚吗?” “太子妃,话可不能乱说。”林夕落的怒意心生,黄偆艳则立即吩咐身边的人道:“将行衍公夫人给本妃请到小院去,连她身边的人一同带走,本妃私自问话。” “对不住,我不去。”林夕落一字一重,身边的夫人们瞠目结舌,望着这二人针锋相对,心里头惊涛骇浪,不知所措……(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二章 纸火 这怎么办? 太子妃与行衍公夫人顶上了,众夫人这会儿可不是好奇心大盛,而是胆颤如鼠了! 这消息被传出去的话,岂不是她们全都有了责任? 而更多的人则在思忖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儿?是站在太子妃一旁还是行衍公夫人一旁? 这可是襄勇公府,德贵妃的娘家、齐献王的外祖之家啊! 有人在惊异于太子妃的鲁莽、有人在惊异于林夕落的猖狂,可二人相争只是为一个宫女吗? 没有人这样认为,所以都在静静的看,看她们争论不休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夕落的抵抗让黄偆艳的怒意更盛,手指着林夕落言道: “你不要逼本妃动狠,今日你必须交出这个宫女!” “好啊,您是太子妃,高高在上,可您也别忘记,此地乃是襄勇公府,不是旁门野宅,而太子妃执意要我交出这莫名其妙之人,到底为何?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如此重要吗?连名姓都不知,您就如此逼着我交出来?我交出何人?难不成去宫中花银子赎一个出来交给您就成么?” 林夕落说罢,却让黄偆艳一怔,即刻言道: “此宫女名姓未有,只被人称为‘小北’,不要拿襄勇公府来弹压本妃,此事你担当不起。” “我自然担当不起,我是来贺寿的,不是来捣乱的。”林夕落踱步走向黄偆艳,抬头挑眉道: “太子妃,有些事我担不起。可您也不见得担得起,今日襄勇公大寿,我一直都在压制着不把此事闹大,但如若您执意不肯罢休。我不在意把此事闹开了,闹至宫中,闹至皇后与德贵妃娘娘面前、闹至皇上与太子殿下面前。” “休拿众人来压制本妃。你没这个资格。”黄偆艳怒斥,林夕落嘴角轻笑,“我有没有资格不是太子妃说得算的,我豁得出去这一条命,您敢吗?” 林夕落这最后一句让黄偆艳回不上嘴。 她惊愕于林夕落的韧劲儿和狠心,她如何恐吓不但没有惊慌反而越发的硬气起来! 难道……难道那个小宫女不是她带走的? 黄偆艳心中开始打鼓,而此时。襄勇公老夫人再也沉不住气,她虽年迈可毕竟不是糊涂之人,显然是太子妃与林夕落之间发生些她不知道的事,可今儿是什么日子? 是襄勇公大寿! 她如若不出面把此事平息下来,襄勇公府哪里还有颜面? 何况这不过是太子妃罢了。她们襄勇公府该尽到的礼都到了,还把她捧上天不成? 如此思忖,襄勇公老夫人则由丫鬟们搀扶上前,缓言道: “太子妃在寻找何人?此地是襄勇公府,不是行衍公府,你如若寻人,自当要与老身讲,去寻行衍公夫人作甚?” 黄偆艳怔愣之余,也觉得此事要解释清楚。毕竟这位老夫人乃德贵妃娘娘的生母,如若出了事,她担待不起。 这般思忖,黄偆艳立即道: “老夫人莫怪,是因本妃身旁的小宫女禀明去寻行衍公夫人身边的嬷嬷,故而本妃才如此问起。” “那也应该襄勇公府的下人们来查。如若查到自会告知太子妃,给您一个交代。”襄勇公老夫人说罢则看向了林夕落,“让行衍公夫人受惊了。” “您这般说,倒是让我无颜接话了,都是我无礼,让您跟着受惊才对,您还是要注意歇着,待过些时日再来拜访,今日先回了。”林夕落笑着应答,襄勇公老夫人则点了点头,随即吩咐身边的人道: “四处去查一查,看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去了何地,这么大个人能在我们府中丢了,岂不是出了笑话,如若传了出去,我们府中的老太爷与各位老爷哪里还有颜面做人!” “老夫人,本妃没有别的意思……”黄偆艳欲辩驳,因为她已经品出这位老夫人口中言语异样的味道。 那是指责她的味道…… 襄勇公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随即继续去其他桌席上敬谢寒暄,林夕落知晓襄勇公老夫人这时候出面也是一警告,自当顺着台阶下,吩咐身边的人即刻离开。 秦素云一直在旁边坐着没有掺和进来,她就是要看林夕落应对的方式。 她没有躲闪反而与黄偆艳硬碰硬的对峙,这其中为何总有说不明白的地方呢? 林夕落率众离开,黄偆艳下意识的看向了秦素云,目光中除却愤恨之外再无其他情绪,没等多久便也率众离去。 上了马车,林夕落则吩咐身边的薛一: “那个宫女交给你,怎么办不用给我回话,办完也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薛一淡淡一笑,则即刻闪身离去,林夕落沉叹口气,可心中依旧没有对此事彻底的放下。 难道魏青岩的身世被人知晓了吗? 这件事如若背揭开的话,会闹出多大的响动?会有益?还是有害?林夕落不敢推演下去,因为她害怕,她实在害怕这件事的出现,亲自的抱着小肉滚儿,她看着怀中孩子晶亮的大眼睛,和不停摸着她的小手,心中嘀咕道: “青岩,你快些回来吧……” 林夕落与太子妃先后离去,但此事并没有就此告终。 老夫人派了人去知会了襄勇公,襄勇公未到,但齐献王此时正在与老夫人私谈,自然此事也少不得陈林道。 “……这件事好似王妃知晓一二,但太子妃执意找行衍公夫人要这个宫女,而府中的门房杂役也都没有见到,连丫鬟婆子也一一在问,这件事你们如何看?王爷怎么看?” 老夫人将此事说完,则看向了齐献王。 齐献王手掌拍案,大怒道: “他妈了巴子的,敢到这府上闹事,本来迎她前来就不错,还如此嚣张!找什么破宫女?说不定是派了什么人在此地探底细,结果人失踪了,又怕被查出来,所以才嫁祸给林夕落那个女人!” “为何要找行衍公夫人?”陈林道在一旁插嘴,齐献王则冷哼道: “找别的夫人?那不早就吓哭了?也只有林夕落那个娘们儿才硬气的能跟她对着干。” “事情或许没有这么复杂,不如等一等下人们的回禀再议。”陈林道不认可,齐献王对这位舅父也不愿多说,毕竟还有德贵妃在,否则他早一巴掌把此人抽出去了。 襄勇公老夫人目光看了二人,则劝慰道: “这件事老太爷不管,我也不管了,都交给你们去查去办,老了,管不动了。” 齐献王点了头,未等开口,陈林道则先行一步,“母亲放心,这件事不会出任何差错,儿子一定办的妥当。” “你办得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官职吧。”齐献王冷哼一声则拂袖离去,陈林道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位嚣张的王爷,目光中透着一股子冷意。 齐献王自然不信他刚刚的推断。 太子妃傻吗?不傻;林夕落那女人傻吗?也不傻,所以这两个女人之间肯定是出现了什么猫腻儿,但刚刚老夫人执意要叫秦素云一起来商议,齐献王给推脱过去,这等事只有他自己可以问,怎会让襄勇公府插手? 何况这陈林道已经有离心之意,否则他也不会总想去拉拢魏青岩。 可魏青岩这小子又干什么事了?他都出征去打仗了,家里还出这等事? 齐献王心里嘀咕着,则去寻找秦素云细谈今日的事,而这一会儿,襄勇公府的宾客也陆陆续续的离去,无心之人自然没有发现此府的杂役和看守增多,但几乎出行的每一户人家都会看了个遍。 是在寻人…… 人没有寻到,陈林道很是恼火,无缘无故的就这么失踪了?这怎么可能。 “派人去女眷的院子中细问,看今天那位行衍公夫人身边是否出现过一个宫女,细细的问,一个都不许放过!”陈林道下了令,故而襄勇公府的下人们也折腾了一夜。 终于,在一个跑腿儿为众夫人们调口味送物件的丫鬟口中得知,行衍公夫人处的确出现过一个小宫女。 陈林道得此消息则立即开始顺着这条线去查,而后得知行衍公夫人身边的侍卫带走一个丫鬟,称是身体不适,先送出了襄勇公府地。 可此人什么模样无人见到,白日里人多的眼花缭乱,守门的人自然也看不清楚! 陈林道心里有了谱,什么丫鬟用得着侍卫送出襄勇公府? 嘴角轻扯出一丝冷笑,陈林道叹了口气,虽说这个宫女不在襄勇公府,太子妃与行衍公夫人之间到底为何事争吵他也不知,但这却是一个能向太子投机的切入点。 一脚踏两船,也不见得就不可以…… 陈林道在此地斟酌着事,林夕落这一夜也没能睡好。 今日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她在脑海中反复的推敲,还有秦素云与她说起的谣言传闻,林夕落的脑中豁然蹦出一个念头:黄偆艳在查小肉滚儿脖颈上的黑痣! 这是一个标记,小肉滚儿能与魏青岩遗传的一模一样的黑痣,那别人身上会否也有? 譬如……譬如太子周青扬!(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三章 私谈 林夕落想到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若她脑中的念头为真,那显然黄偆艳与太子争吵时便是因小肉滚儿脖颈间的黑痣,才会误认为他是太子的孩子,误传出那般谣言。 可黄偆艳不知,周青扬定当对此事心知肚明,而黄偆艳执意要看小肉滚儿,更派了小宫女从曹嬷嬷处试探,显然也是为了确认小肉滚儿脖颈间的黑痣是否真的存在。 这是最坏的可能性,可林夕落心底冰凉,因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怎么办? 林夕落不愿去想,可她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再逃避,如若传信告诉魏青岩,即便等他有回复也需要一些时间而且还会扰乱他的思路,而最重要的是黄偆艳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在襄勇公府因德贵妃与齐献王,她的举动受到很大限制,自己才能与其周旋硬扛,可如若她再出手,自己是完全的落于被动的位置,情况十分不妙。 林夕落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她要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这一晚没有睡的人,除了林夕落之外还有曹嬷嬷。 曹嬷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夜小肉滚儿没有跟随她,更是跟着玉棠,曹嬷嬷心里很委屈,一直想寻林夕落说上几句这件事,也为自己辩解一番。 可自归来之后,林夕落便坐在屋中谁都不见,只留下冬荷一人陪伴。 曹嬷嬷这一肚子话闷在心里无处发泄,憋的头痛身颤,苦着脸瞪了一宿眼,而玉棠为小肉滚儿唱着儿歌哄逗的声音传入耳中,更让曹嬷嬷心酸得很,已打好注意待天亮一早就主动去找林夕落,一定要把此事说个清楚。 这一晚是一个不眠之夜,连太子周青扬与太子妃黄偆艳都未能安然入睡。 黄偆艳将此事讲给周青扬听,周青扬恨不得把她给掐死! “……一类人一个对待方式。你如此趾高气扬怎能不让林夕落那个女人起疑心?上一次你险些摔了那孩子,这一次不会歉意几句把此事弥补回来?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周青扬气的额头生疼,他当时就打着这个念头才会允黄偆艳接着襄勇公大寿的时机去把此事再确认一遍,可孰料这个蠢女人,不但惹了襄勇公不悦,而且还与林夕落冲突更深。 如今魏青岩在外征战,肃文帝每日都派人密切关注,这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还罢。如若被人发现端倪,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周青扬生气,黄偆艳委屈,可她委屈也不敢还嘴顶撞,上一次她与周青扬为林夕落孩子之事争吵险些被周青扬掐死,如今脖子上还有一道红印,而后又被周青扬告诫,这件事情她如若敢说出去就废了她太子妃的位子,而且要她再次查探林夕落儿子脖颈上的黑痣。 终归也是夫妻一场,黄偆艳能感觉到林夕落的孩子与周青扬无关。可黄偆艳不敢再往下去想,她胆怯自己保不住命。可她憎恨林夕落这个女人。 一个泼辣的匠女罢了,怎能有如此殊荣?如今连太子都关注于她? 她的姐妹占了嫔位,更是在太子东宫中有了落脚之地,黄偆艳只觉得之前的自己是个傻子,她想摆弄林芳懿为她所用,孰料却为林芳懿搭了花轿占稳了位子,她怎能不恨林家人?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黄偆艳憎恨所有姓林的人…… 可如今这件事怎么办?她就真的谁都不告诉吗? 这一夜,空中圆月映照出的璀璨光芒扫不去众人心中的阴霾思绪。闪耀的繁星也挥不去焦心的杂念,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歇,不容众人想个清楚,雾月淡去,太阳高升,又是一个爽朗晴日。 林夕落这一晚想的头发都快掉了一把,她如今已想明白,最重要的事要清楚那个宫女被薛一如何处置,这件事并不是逃避的事,尽管她不愿当刽子手,可为了自己与家人的命,她愿做一恶人。 起身洗漱过后,林夕落则让冬荷去把薛一请进来,冬荷这一晚陪着林夕落自当知道夫人心情不佳,故而出去叫薛一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薛一跟随进门,林夕落则道:“那个宫女如何了?” “不会再开口说话,也不会有人找得到她。”薛一回答的很委婉,林夕落再次问道:“痕迹也不会留下?” “不会。”薛一斩钉截铁,林夕落沉叹口气,则摆手让薛一下去,冬荷听入耳中心却在颤,这个人太可怕了…… “冬荷。”林夕落轻声一呼,让正心神不定的冬荷没反应归来,待林夕落再唤一声,她才立即上前:“恩?夫人,怎么了?” “去请曹嬷嬷过来,我有话要与她谈。”林夕落欲问一问曹嬷嬷宫中之事,而她也明白昨天曹嬷嬷始终想与自己解释,可她不听是因为心中不静,也是让曹嬷嬷细细的想一下往后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曹嬷嬷是福陵王送来的人,林夕落一直都未对她有过怀疑,甚至连过重的话语都未说过,但这一件事很重,她不得不正视起来,好好的与曹嬷嬷过一过招了。 曹嬷嬷此时也正欲去寻林夕落说清楚,见冬荷进门来寻她,心中则松了口气,她不怕林夕落与她谈,她怕的是林夕落从此置之不理…… “夫人的心情可好些了?”曹嬷嬷忍不住先问一句,冬荷摇了摇头,“一宿都未睡。” 曹嬷嬷点了点头,“谢你了。” “嬷嬷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冬荷这一句话可谓是暖了曹嬷嬷的心,让曹嬷嬷的脸上也涌了点儿笑意。 林夕落听了簇簇的脚步声,曹嬷嬷进屋后,冬荷便退了出去,只留这主仆二人在屋中叙谈。 “嬷嬷坐吧。” 林夕落这话一出,曹嬷嬷立即跪了地上,给林夕落磕了个头。 “嬷嬷这是作甚,快起来。”林夕落伸手去扶,曹嬷嬷却没有起,口中道:“这个错老奴必须要认,夫人体恤老奴,可老奴自知有错,愿凭夫人责罚。” “何必呢?”林夕落没有再伸手,而是任由曹嬷嬷这样跪着,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曹嬷嬷这种弱势的逼迫,认错了磕头了又能如何?难道要自己执意请她起身,而后安抚几句才行? 如若是寻常之时,这等事林夕落倒不介意,可如今她心底烦乱的很,绝没有再安抚他人的心思。 眼见林夕落是这种态度,曹嬷嬷也品出了其中的滋味儿,开口道:“老奴不知道那个小宫女……” “什么宫女?我不知道。”林夕落即刻打断,曹嬷嬷意识到她所言有误,立即道:“老奴在宫中服侍多年,夫人有何欲知之事,老奴愿讲给夫人听。” “您在宫中是跟随何人的?讲一讲您自己吧。”林夕落抿了口茶,清苦,可她咽入口中却觉得这滋味儿比不得心苦。 曹嬷嬷没想到林夕落会让她讲自己的经历,便开口叙起:“老奴十二岁被选入宫中,一直在礼规司任差,自那时认识了福陵王爷的生母,而后这位小主有孕之后,便召唤老奴留下侍奉,故而老奴自那之后,一直都在福陵王爷身边服侍,福陵王爷离开皇宫之后,老奴得王爷照料,便去了术房任差,也跟随着太医院的人习医药之术,才学得接生的手艺,近十年来一直都在宫中担任此职。” “自您有孕欲诞下文擎小主时,老奴才得福陵王的传召,一直出来在您的府中侍奉。”曹嬷嬷说罢,顿下后便道:“老奴就这点儿经历,说着简单,三言两语,日子过的却长……” 林夕落微微点头,“嬷嬷原来是照料福陵王的功臣,怪不得他与公爷都告知我可信任于你,不必有半丝怀疑。” 这话说出让曹嬷嬷脸上一赤,即刻道:“老奴也有糊涂的时候。” “嬷嬷,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怀疑你会做对不住行衍公与我的事情。”林夕落说完这话,曹嬷嬷眼中则闪出感激的泪光,“老奴……老奴知足了。” “但这件事的意义很深,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您,希望您能如实回答,也为我行事做个参考。”林夕落不等曹嬷嬷再开口,直问道:“您在宫中自能听到很多秘闻,您为我讲一讲肃文帝与皇后娘娘、德贵妃娘娘的癖好和脾性如何?” 曹嬷嬷豁然皱眉,她惊愕于林夕落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老奴不敢说皇上与皇后娘娘有何癖好,更不知德贵妃娘娘的脾气,即便能说出一二,这般多年过去,人的性子都会有变,只能为行衍公夫人讲一讲初年侍奉福陵王生母时所发生的事,不知这样可行?” 曹嬷嬷目光看着林夕落,林夕落则微微点头,缓言道:“那就请曹嬷嬷为我讲一讲这段故事,我洗耳恭听。” 曹嬷嬷起了身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沉寂片刻又润了口水,而后才缓缓到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抉择 福陵王自幼人长的好看,也文采卓越,甚受皇上喜爱。 其生母也因福陵王的多才更得皇宠,成为皇后与德贵妃不喜之人。 而后其生母遭受不幸,福陵王性情大变开始离开皇宫游山玩水,众人寻不到他的踪影,这事情林夕落也听魏青岩提起过。 可曹嬷嬷讲完这些大概的故事,便说起皇后与德贵妃娘娘在这场争斗中所扮演的角色:“……那时福陵王的生母倍受皇宠,德贵妃娘娘醋意很重,但也不过是刺儿上几句,没有太过分的举动,皇后对福陵王的生母甚是看重,也提携一二,但时至德贵妃娘娘晋升贵妃之前,也是福陵王生母晋升妃嫔之前,出现过一个事,是德贵妃娘娘的一个宫女见到福陵王与太子殿下在下棋,而齐献王将这个棋盘给掀了,太子殿下斥责齐献王,齐献王却与福陵王推搡几下便离去,而就这一件小事,死了两个小太监,随后便出现齐献王伤重的消息。” “德贵妃娘娘与福陵王生母争吵,此事也惹怒了皇上,皇后娘娘安抚了德贵妃,斥责了福陵王的生母,而就因为此事,德贵妃晋升为贵妃娘娘,福陵王的生母病卧而终。” 曹嬷嬷说完,则看向了林夕落,继续道:“皇上依旧厚宠福陵王,但对此事并没有多一句话的责问,对福陵王生母之死也没有哀悼之心。” “依照嬷嬷这般说辞,皇后娘娘的隐忍之力很强。”林夕落随口嘀咕一句,曹嬷嬷却没有回答。 林夕落并没有责怪她对这些人不肯评价,毕竟是侍奉多年,在宫中生活多年,她们这些宫嬷早已养成了不闻不问的习惯,这是一种刻在骨子中的习惯,或许致死都不会改变。 皇后是一城府很深的女人,否则周青扬如此病弱的太子也不会占位如此之久。 肃文帝薄情。在他的眼中只有儿子,其余的女人都不过是风花雪月一时新鲜,是死是活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有。 而德贵妃娘娘的娘家是军中重臣,皇后选择那一个时机提了德贵妃。将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女人彻底的踩在脚下,而且是一棍子打死,如此一来,福陵王无论如何受皇上宠爱都无济于事,对太子的位子没有分毫威胁。 这个女人的心机很深,她能够对肃文帝的心思抓的很紧密。 但太子会怀疑这黑痣的问题,他会否与皇后娘娘交待?如若皇后知晓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林夕落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要把这个关结想个通透,才能想到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办法,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齐献王与秦素云对黄偆艳的作为也有几分商议。 可商议来、商议去,除却商讨出黄偆艳是针对宫中谣言故而找林夕落麻烦之外,还真想不出其他的事情来。 齐献王不停的摩挲着下巴,“这事儿要与母妃商量一下,不过本王去不合适。还是你去。” “侧妃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妾身要留下看着她。”秦素云说到林绮兰不由得苦笑,“王爷也要去探望一二。毕竟侧妃身怀有孕,这心情很重要。” “女人,怎么这般多事!”齐献王厌恶的摆手,“陈林道可送来了寻找宫女下落的消息?” 秦素云摇头,“没有,妾身觉得即便有他也不会告诉咱们。” 齐献王一怔,目光凶狠的攥了拳,“这个老东西,早晚给他折腾到战场上,让他死个瞑目!” “那去找母妃的事……”秦素云再提及。齐献王则道:“本王这就去,此事耽搁不得。” 不等秦素云再说话,齐献王已经出了门。 秦素云叹了口气,而门外墙角出一个小丫鬟悄悄离去,转身进了另外一个屋子。 “侧妃,王爷走了。” 林绮兰搅着手中的帕子。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恨意甚浓:“生吧生吧,生出个死孩子来,看你们还想什么美事!” “侧妃可不能乱说。”丫鬟在其身边安抚道:“是王爷有要事着急进宫了,王妃也与王爷说请他来看侧妃!” “用得着她那么好心!”林绮兰嚎啕一嚷,“她明知道王爷不会来还如此说,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想看我的笑话!” “侧妃息怒……”丫鬟不敢再多说,只扶着林绮兰躺下,看着她这一副模样也心中无奈,只盼着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快点儿诞下一个孩子,可如若安稳诞下了孩子,她的脾气会不会变的更怪呢? 用过午饭,林夕落让玉棠与曹嬷嬷留下看着肉滚儿,她则离开宣阳侯府去了“麒麟楼”。 自福陵王离去之后,“麒麟楼”便交还给林夕落掌管,可她身居府中还有其他的事要照应,此地便隔上半个月给林夕落回一笔账目便罢,许久都没有亲自来此地巡视,故而雕匠师傅们见到这位行衍公夫人时多数露出喜色,连连上前跪拜问好。 “何必如此客套,快起来吧。”林夕落笑着应承,自然有雕匠师傅们取了物件请她品鉴,林夕落虽心中烦乱,可提及雕品,她倒能沉下心来仔细的说上一番,让匠师们也都附和点头,继续商讨探问。 终归不是为了查账才来,林夕落未说多久便起身去了存放珍品的屋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选出了一串镂空雕花小叶檀蜜蜡环佛珠来,一百零八颗珠子都不如小指甲般大,可其上笑脸的佛祖模样栩栩如生,让人看到此串珍品便心生归静。 林夕落心中甚是满意,问着一旁的匠师道:“此物是已请清音寺法师开光过的那一串佛珠?” “是,也有多位法师为此串念珠加持。” 林夕落更是满意,亲自选了一个盒子,将此串珍品装起来。 “夫人要将此物送人?”匠师有些舍不得,这可是林夕落率众匠师协作的一件珍品,至今为止都仍被众人引以为豪,这要送人了……譬如割肉啊。 林夕落也是叹气的点了点头,“的确要送人,我也舍不得,可何人要送何物,舍不得物件就得舍了命,还是送吧。” 匠师见林夕落如此说辞则立即闭嘴,他们对这位行衍公夫人都格外敬重,并非因她身份的高贵而是她雕艺的精湛和为人的大度。 在这个时代,身怀绝艺的人是绝对不会把手艺相传,而林夕落每一次来到“麒麟楼”都格外慷慨的把所知所闻所学教给众人,而有匠师遇上问题不懂,她也能沉下心来与其一同商讨,找出最佳的方案来。 众人虽不敢自拜在行衍公夫人门下,但都以她为师傅一般敬重…… 将此物包好,林夕落则与冬荷道:“拿着我的牌子和帖子,将此礼送去给陆公公,如若陆公公问起我的近况,也不用遮掩,将近期我的衣食住行、拜访的府邸、迎送的宾客以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 “要奴婢去?”冬荷略有惊讶,她还从未离开过林夕落的身边去送礼给外人。 林夕落点了点头,“你与我是最近的人,你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我护送。” 薛一在一旁插嘴,冬荷瞪他一眼,“有侍卫在,你要在此护卫夫人。” “去吧去吧,这个物件也重要,薛一,有冬荷遗漏的你便补上,不用顾虑身份,你的身份他们早就知道。”林夕落不愿再多说,让冬荷与薛一离去后,她则只身进了雕木的屋子,寻了一块棉布,取出雕刀,精心的盘养起木料,打磨石料。 只有在这种环境下,她才能真正的沉下心来…… 她要等,等候着冬荷与薛一带回的消息。 她要向皇上诉苦,而陆公公就是最好的传话筒,魏青岩的身份谁都不知,只有肃文帝知,林夕落想了许久,都觉得此事无论如何办都有遗漏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那何不将此事交由肃文帝来决策? 魏青岩是他不能相认的孩子,如若肃文帝想继续将此事隐瞒,他自然会有动作,哪里还用她来细想? 可肃文帝如若想要给魏青岩正名呢? 林夕落对此不抱期望,因为魏青岩本人并不在幽州城内,此时更是与他国征战,这种滑稽大事被爆出的话,举国震惊,魏青岩定会受到影响。 虽然她将此事通过陆公公回报给肃文帝,对魏青岩来说不见得没有影响,可昨日曹嬷嬷所讲之事让林夕落懂得了肃文帝的脾气,他会庇护自己的儿子,庇护自己的孙子,但会惩戒自己这个不知是非好歹的女人。 可惩戒自己又能如何? 魏青岩在外征战,不知多少人盯着自己,肃文帝自然不会在此时下手,会等到魏青岩战后再定。 可魏青岩要是战胜了,有他的庇护,肃文帝或许会不了了之,可如若魏青岩战败,他都不在了,自己跟小肉滚儿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还怕什么了? 林夕落盘养着手中木料,心中格外沉静。 此时陆公公得到了皇卫的通禀,得知是林夕落派人来送信,不由得即刻出门相迎,待听得冬荷缓缓叙出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时,陆公公登时惊了,难道那件事要隐不住了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礼难 听冬荷与薛一叙述许久,陆公公赶回宫中的脚步略有蹒跚之态。 手中的那一串佛珠沉甸甸的,好似无比沉重。 行衍公夫人啊,您这一份礼送的…… 陆公公心中说不出是何感觉,可他唯独知道的是这件事瞒不了肃文帝,要一五一十的说,而行衍公夫人送礼给他,也正是此意。 但这件事该如何说让陆公公有些犯了难。 皇上的脾气暴烈的很,这件事选在什么时机说、以什么样的角度去说对行衍公及其家人都有非同小可的影响。 陆公公与魏青岩的关系始终不错,他自当要选一个最好的时候将此事说出才可。 回到宫中,皇上正在吩咐小太监做事,陆公公急忙小跑上前,将杯子接过来沏上了茶,肃文帝转头看他,笑着道: “刚刚就觉得这茶味儿不对,才发现是换了人。” 陆公公即刻道: “也并非是小奴才的泡茶手艺差,是老奴跟随皇上时间久了,您也品惯老奴的茶了,贸然换了口味觉得不习惯,这也是皇上念旧。” 肃文帝连连点头,“说的是啊,对了,你这手上捧着什么呢?” 陆公公即刻递上前,“是行衍公夫人送给老奴的。” “哦?”肃文帝想到那个女人,摆手道:“递上来给朕瞧瞧。” 陆公公颠儿颠儿的打开盒子送上,口中道: “这是行衍公夫人亲自带着麒麟楼匠师们雕的,还请清音寺法师开光加持过。” 肃文帝的神色略带几分玩味儿,开口道: “这是有事求你了?” “的确,是行衍公夫人来诉苦了,老奴这儿正琢磨该怎么办,皇上您就问起了。”陆公公说完,肃文帝更是笑了,“那个泼辣的丫头能有什么苦?她怎么了?” 陆公公有些沉着未说。肃文帝才正视起来,“怎么回事?与太子有关?” “老奴就斗胆说了。”陆公公把殿内的人打发出去,单独留下几位心腹之人,随即将冬荷与薛一讲的事全都说给肃文帝听。待说到太子妃执意要见小肉滚儿,并且派去的宫女扒开小肉滚儿衣襟时,肃文帝登时惊了。 陆公公见肃文帝变了脸色,添补一句: “……太子妃怀疑过行衍公夫人不贞,所以这个事她还在私下查。” “胡闹!” 肃文帝重拍桌案,雷霆大怒,手掌气的颤抖不止。陆公公即刻上前为肃文帝平抚着胸背,“皇上息怒,您息怒啊,都是老奴的错儿,老奴不该……” “与你无关!”肃文帝冷哼一声,“朕……朕就认……” “皇上三思!”陆公公即刻跪地说出此言,阻止肃文帝气盛之时欲做出的事。 如若肃文帝这时候认下魏青岩,对魏青岩一家人可绝非好事。而是大乱的恶事…… “你敢阻拦朕?”肃文帝看着陆公公,陆公公即刻道: “皇上,行衍公很苦了。您不觉得他其实心中明白吗?何况他出征在外,这时机恐怕不恰,老奴斗胆,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陆公公的话语说完,肃文帝长叹一声,坐在皇位上许久许久,而陆公公则忍不住擦抹额头上的汗,心中却在期盼着肃文帝做出的决定莫涉及到行衍公夫人的安危…… 林夕落正在听冬荷的回话,这也是冬荷第一次办这么重要的事,故而说起来也格外的细致: “……陆公公问起您与小主子近日的情况。奴婢便说了您心里憋闷,怕陆公公不再问,奴婢就壮了胆子全说了,一口气说了一刻钟的功夫,陆公公都有点儿惊了,而后什么都没说就让奴婢回来了。” 冬荷看了口气。目光努向门外,“薛一帮衬着补了几句,陆公公也打量了他许久。” 林夕落微微点头,冬荷这丫头倒是细致,连秦素云单独寻她谈话,而后自己脸色灰暗怒意的离开都说了。 “歇一歇,喝上几口水润润嗓子。” 林夕落换了话题,可冬荷不知林夕落对自己是否满意,仍然哑着嗓子问道:“夫人,奴婢说的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细的不能再细了,莫说陆公公惊了,连我都没想到你能喋喋不休的唠叨一刻钟,寻常就闷在那里一声不吭,合着也是个能说的,都藏着!”林夕落调侃,冬荷拍拍胸口道: “哪里是奴婢能说,一路上可在脑子里想了好久,都是背出来的。” “咱们就等吧,等着看陆公公何时传消息回来,这一串佛珠,不能白送!”林夕落这话没等撂下多久,门外便有人匆匆赶了进来,即刻道: “夫人,宫中来人传召,皇上欲见小主子,请您带着小主子进宫。” 见小肉滚儿……林夕落心中苦笑,哪里是见小肉滚儿?明明就是要见她…… “冬荷,去告诉曹嬷嬷立即准备一下,要快!”林夕落吩咐完,则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装,摘掉了珠宝玉饰,只留下与魏青岩一人一半的银针素簪,换上了素色的衣裳,准备出门。 林夕落这方想着进宫,可宣阳侯夫人听到宫中来人接林夕落和小肉滚儿进宫则有些惊诧的瞪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是见孩子,会不会是与昨日太子妃与林夕落二人争吵有关? 昨日归来,侯夫人虽然对此事有些不悦,可她思前想后也没有与宣阳侯说起,可今日皇上就召林夕落进宫,而且还要带着肉滚儿,宣阳侯夫人便多心了。 看着一旁的花妈妈道:“侯爷在何处?” “老奴这就去问。”花妈妈出去半晌很快归来,回道:“在书房,三爷正在门口应酬宫中来的人。” “去与侯爷说一声,就说我有事见他。”宣阳侯夫人依旧换了一身装扮,重新的梳拢了头发,纹丝不乱,而后才出了门。 魏青羽见林夕落抱着肉滚儿上了马车,便回去向宣阳侯禀报。 而行至一半儿,正瞧见侯夫人在往宣阳侯的书房行去,魏青羽驻下脚步,他终归是庶出,与侯夫人虽不像魏青岩那样格格不入,但也是能不见就不见,索性等侯夫人走了再回禀也不迟。 侯夫人行步进屋,宣阳侯正沉浸在皇上要见小肉滚儿的情形上,对于此召,他还是心中酸意甚浓,这哪里是他的孙子?他是给谁当的爷啊? 正在连连哀叹,侯夫人进门行了礼,宣阳侯漫不经心的一摆手,“坐吧。” 侯夫人福身坐于一旁,口中道: “来见侯爷,没有耽搁您的正事吧?” “有什么事就说吧。”宣阳侯对自己这位结发正妻也有说不出的感触,可既然来见,他总不能给撵出去。 侯夫人顿了一下,随后缓缓的道: “刚刚皇宫派人接走了老五家的和文擎,忽然让我想起昨日有一件事未与侯爷回禀,所以这才前来,不知这事儿该不该说,亦或有没有意义要说出来。” 宣阳侯脸上多几分不耐,“有什么不能说的?” “昨日襄勇公大寿,太子妃也到了,一直都在与女眷们在后宅相聚,可她却与林夕落争吵起来,具体的事件我不在场,可却是太子妃寻林夕落要一个宫女,说是那个宫女去探望文擎的教习嬷嬷,而林夕落就是不肯答应,说从未见此人。” 候夫人说到此又顿了下,“而后还是襄勇公老夫人出来,此事才算作罢,刚刚宫中派人前来,我才在想会否皇上不是单纯的想看小文擎,而是与此事有关?” 宣阳侯听完之后大惊,豁然起身道:“这昨日的事?” 侯夫人点了点头,“是,正是昨日的事。” “你怎么不早说?” “侯爷也没有问起……”侯夫人脸上多了几分急切,宣阳侯则斥道:“本侯又不知此事怎会问起?你怎不主动来禀!” “女人不出后宅,我又不是侯爷的贴身侍卫,院子更没得侯爷入住,更见不到侯爷的面,我有何机会与侯爷回禀?”侯夫人心里憋了骨子怨气,在此时更不示弱,反而硬气起来。 宣阳侯怔愣一下,厌烦之意更盛,坐下后便揉额静思,侯夫人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开口,可宣阳侯又一副谁都不理的模样,只得低声道: “这件事与侯爷回禀过了,侯爷如若无事……我便回了。” 宣阳侯摆了摆手,连话都没多说一句,侯夫人险些气昏过去,气冲冲的便出了屋子,随即便低声道: “我如若再踏进这书房的门,我不得好死!” 花妈妈连忙上前安抚着侯夫人回院子,而魏青羽此时正走来,心中还不等哀叹几声何苦来哉就听宣阳侯在门口大喊,“把那个女人给本侯带来,她不能这么快进宫!” 魏青羽一听,即刻道: “父亲,五弟妹已经带着侄子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这么快?”宣阳侯瞪了眼,魏青羽哆嗦下道:“刚刚母亲来您书房之前就已经走了,此时差不多近两刻钟的时间了。” 宣阳侯挥手大喊: “给本侯追回来!立刻,马上!”(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六章 囚禁 宣阳侯的追令自然没能得逞。 他派去的侍卫追上林夕落的马车时,林夕落已经抱着小肉滚儿从侧宫门进了皇宫之中,而前来相迎之人自当是陆公公。 陆公公看着林夕落苦笑不已,感叹道: “夫人,您可要谨慎着些了……” 林夕落微笑的点了点头,她知道陆公公所指应是肃文帝的心情不佳,开口道: “我明白,公公的大恩暂不提,我心里都记着呢!” 陆公公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夕落,似有怀疑林夕落是否知晓魏青岩的身世? 可这等大事如若林夕落知道,那岂不是魏五爷也知道? 林夕落看到陆公公探视的目光,则随口感慨着: “我们爷不在,这污水太脏了,我一个女人性子再泼辣也受不起,就请皇上给做主了,否则谣言传出,我索性一头撞死了拉倒,可惦记着公爷,放心不下小的,之前已有谣言消息入耳可并未在意,可……可太子妃在襄勇公府当着众人的面儿来指责,更是要把我和孩子都带走,我实在是忍不起也受不起了!” 林夕落把责任归到太子妃身上,陆公公微微点头,“皇上自会为夫人做主,随咱家来吧。” “多谢陆公公了。”林夕落说完,二人也不再叙话,未行去任一大殿,而是朝着一处隐蔽的花园中去…… 肃文帝身边仍站着两名大臣,此时正在说着魏青岩大军的消息,可正说至一半儿,却见到陆公公引了一位夫人还抱着孩子前来,这话语忍不住乍停片刻,随后忍不住看向肃文帝。“皇上若忙,微臣稍后再来。” “不用走,这正是魏青岩的夫人和儿子,你们也都来见见。”肃文帝手一指,两位大臣面面相观。俱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惊愕之色。 肃文帝宠魏青岩便罢了。怎么连他的儿子都如此厚爱? 一个还不会说话的顽童罢了,能懂得什么? 可吃惊只能压抑心中。脸上还都挂着笑容,其中一名户部郎中,另外一名是新升任太仆寺少卿的官员。虽与林政孝为同僚。但林政孝丁忧期中,故而也不熟知林夕落。 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上前,给肃文帝请安道: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小子一来。朕就觉得胡子处开始疼!”肃文帝的心情格外的好,也是魏青岩行军很顺利。所以才召户部与太仆寺的官员来叮嘱要全力支持魏青岩,不许中间出半点儿差错。 陆公公将小肉滚儿从林夕落怀中抱向肃文帝,肃文帝接在怀中逗着他,如今小肉滚儿靠在别人的身上也能坐得住,本寻思乖巧了些,可一进肃文帝怀里,小手立即伸向胡子处…… “哎呦!朕就没说错,这臭小子一来,朕就下巴疼,回头得找你爹给朕好好的治治。”肃文帝余光看向仍旧在一旁跪礼的林夕落,开口道: “怎么着?寻朕来诉苦了?” “臣妾有罪。”林夕落刚说完,肃文帝则即刻道: “有罪就该杀!” “您下令处死臣妾之前也得容臣妾把这苦诉完吧?否则不成了冤死的,死不瞑目不提,皇上向来秉公处事,不让臣妾诉苦岂不是包庇亲眷,落不公之名了?” 林夕落说完,则看向那两个官员的脸色瞬间骤变,即便收敛也流露出惊愕神色,让林夕落更笃定肃文帝当着他们的面问自己,是要自己明着说出此事来。 肃文帝冷笑几声,“这么说,朕若不容你说个痛快,还成了包庇罪了?” “臣妾不敢,皇上是天,您容臣妾诉苦是恩典。”林夕落这一个马屁拍的倒是恰当,肃文帝只得摆手道:“那你就说吧。” 林夕落看着肃文帝怀中的小肉滚儿,口中开始说起黄偆艳的错儿,可她一不提黄偆艳抢着抱小肉滚儿,二不提黑痣一事,只说太子妃污蔑她藏了宫女一事: “……臣妾也不知太子妃为何偏说是臣妾藏了她的宫女,按说宫女都随太子妃而行的,臣妾从襄勇公府为太子妃准备的私院请安出来之后便直奔宴席与众位夫人就坐,这一路上除却去接了文擎之外都没再旁处停歇,太冤枉人了。” 林夕落用帕子故作委屈的抹了两下眼,“臣妾身边都有丫鬟,要个小宫女作甚?而太子妃不依不饶,还让宫嬷质问臣妾,臣妾口述不知,太子妃便要命人将臣妾和文擎押走,臣妾不知是犯了何错儿?去为襄勇公贺个寿礼都能惹出这么多麻烦,求皇上做主,也让臣妾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林夕落说完,肃文帝则沉了半晌,“可朕听说,你当众对太子妃的宫嬷格外刁难?可有此事?” “臣妾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那位宫嬷见了臣妾一不问安、二不行礼,居高临下的看着臣妾,臣妾教训两句也是刁难?如若臣妾就这么软虾子一样的忍了,岂不是丢了皇上的颜面?我们家公爷瞧见都会斥我不懂事的。” 林夕落说完可让那两位大臣忍不住翻了白眼。 行衍公就是个活阎王,你们家还能受着委屈那都见鬼了! “朕说一句,你反问十句。”肃文帝话语清淡的很,“朕要是不为你做这个主,还成了朕的不是,让朕甚是为难啊!”说罢,肃文帝看向身边的两位大臣,开口问道: “你们既然也在,帮朕出出主意可好?” 二人额头汗流,林夕落一开口,他们便心底暗呼“不好”,皇上如若为难,自会来寻他们问意见,无论他们说何都是得罪人的活儿。 心里的念头还未等撂下多久,肃文帝便真的寻他们拿主意,让他们来当这恶人。 可当恶人也有当恶人的方法,就看皇上想要偏袒谁、想要惩治谁…… 魏青岩的军报刚刚就让肃文帝很高兴,而行衍公之子此时正在皇上的腿上坐着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更倾向于谁,而且太子妃还是在襄勇公府闹事,那是德贵妃的娘家。 如今大周国有战事,自当武将高于文臣,襄勇公府也是军中重臣,看来皇上是要惩治一下太子妃,来平稳武将之心了。 当大臣的想的自然深远,故而户部大臣上前道: “皇上也听了行衍公夫人所诉,如若为真,那臣斗胆说一句,太子妃的性子跋扈了点儿,无论是丢了什么人,毕竟是襄勇公府……” “你呢?怎么看?”肃文帝看向太仆寺的朝官,此人立即道: “臣附议。” 肃文帝点了点头,朝向陆公公那方道:“你去传朕的口谕,告诉皇后好好教育教育那太子妃,不懂事就不要随意的散出去发疯丢人,当不起这个太子妃就不要当!” 陆公公倒吸口气,即刻便去传旨,而户部和太仆寺的两位大臣也心惊肉跳! 他们可没想到肃文帝会出言如此之重。 那可是太子妃! 如若肃文帝退位,太子周青扬登基,太子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肃文帝如此评价太子妃,更称其是当不起就不要当,岂不是有意让太子换妃? 这可不是个小动静儿,而是个大事了! 二人胆战心惊,他们刚刚可是掺杂其中被肃文帝逼着出主意的,这事情传出去,自然少不得他们二人,而太子得知过后岂不是要恨死二人了? 肃文帝见二人胆怯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不屑,看着怀中叽叽咯咯把玩自己身上物件不停的小肉滚儿,则逗着道: “臭小子,你的胆子跟你父亲一样的大,从小就揪朕的胡子,将来你还不翻上天去?” “公爷已经下令了,道是自文擎能走路便要开始教他习武,将来也成为一大将军,再为皇上建功扩土,为大周国献力。”林夕落这开口一句,则让肃文帝格外不信: “少在这里说好话巴结朕,朕不会饶了你的过错!动不动跑到朕这里告状,朕是处置这等闲杂小事的人吗?恩?” “臣妾也并非是专程来向皇上诉苦,也是您想念文擎,容臣妾得见龙颜,想起那一日的事,险些让文擎受了委屈,故而才说出来的。”林夕落狡辩,肃文帝不容: “那你送给陆公公的那一串佛珠又是怎么回事啊?想贿赂朕身边的人为你说好话?” 林夕落连忙道: “无心贿赂,只是觉得那物件更合适陆公公,陆公公心慈人善,即便为臣妾与文擎说上两句好话,也是内心之言,没有可以讨好之嫌。” “你这张嘴!”肃文帝指着她,“什么歪理都能讲得出来!可朕不高兴,你逼着朕把太子妃给斥了,你拿什么来平复朕的怒意?否则朕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臣妾愿认罚。”林夕落说完,肃文帝则低头沉思之中。 而陆公公此时将皇上的口谕传给皇后,皇后听完大惊失色,即刻道: “陆公公,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 “皇后娘娘,行衍公统军出征,而此时他的妻儿受委屈,何况还是在襄勇公府闹事,皇上格外为难啊。”陆公公说完便告退离去,皇后呆愣半晌,则当即吩咐道: “……把太子妃囚禁冷宫,将太子请来!”(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七章 惩罚 林夕落带着小肉滚儿回宣阳侯府已经快至天黑。 宣阳侯这几个时辰等候的可谓是心惊肉跳,他巴不得冲进宫去问一问肃文帝,到底是想对魏青岩这个私生子如何处置,整日里若即若离的状况,让他的心就快承受不住。 可理智高于冲动,宣阳侯尽管癫狂气恼,却也是在书房之中摔几个杯子、踹碎两扇门罢了,离开宣阳侯府他便依旧是那处事不惊、淡然如水的宣阳侯。 听闻侍卫回禀行衍公夫人和小主归来,宣阳侯则当即冲出门外,直接在半路上将林夕落的轿子拦下。 “侯爷。” 林夕落下了小轿,宣阳侯铁青的脸在略有阴沉的天色中显得更加灰暗。 宣阳侯冷哼一声,“离开侯府之前都不知通禀一声?你的眼中还有没有这个府邸?在襄勇公府闹出那么大的事来,你的胆子大上了天,连本侯也不放在眼中了吗?恩?” 宣阳侯最后一声似狂吼一般,将所有怒意都极中在这一点上爆发出来,险些将身旁侍卫的耳朵吼聋了! 林夕落没想到宣阳侯会是问这件事,福身道: “昨晚归来已经很晚,而儿媳也觉得侯夫人应当与您回过了,正在等着您找儿媳详问此事再与您细细说起,可孰料您这里没有动静儿,儿媳还以为侯爷不在意此事。” “休要在此狡辩!”宣阳侯也有些心虚,按说此事的确应当如林夕落所说由侯夫人回禀,而侯夫人也的确与他回了此事。是他过于急切才主动找来,可如若认定此事,他哪里还有尊严在? 宣阳侯依旧是沉着脸,见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则是道: “在宫中这么久才回来?” “皇上欲见小肉滚儿,故而耽搁的晚了,所以这么晚才回。另外皇上因太子妃在襄勇公府闹出事来,下口谕让皇后娘娘教好太子妃,也斥责了儿媳不懂事,让儿媳从今日起到麒麟楼,每日雕一粒佛珠,直至青岩战胜归来,如若青岩战败。白绫自尽,连白绫都已经赏了。” 林夕落指了指一旁的盒子,“侯爷要不要看两眼?” 宣阳侯一怔,手颤抖的朝那盒子伸了过去,可只是微动便收回手臂。言道: “你跋扈刁钻,在众人面前扫拂太子妃的颜面,未直接赐你重罪已经是皇恩浩荡,往后规规矩矩做人,休得再闹出事……皇上还有何话吩咐下来?” 林夕落顿了下,反问道: “侯爷所指何事?” 宣阳侯怔住,开口道:“太子妃的那个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没有查清么?” “没有,儿媳对此宫女一无所知。穿上一身宫装就是宫女了?我知道太子妃提的是何人。”林夕落带了一丝委屈的表情,“何况儿媳一个女人家的,皇上纵使查出这等消息来,又怎会与我说?” 宣阳侯彻底的哑口无言,审度之色扫量了林夕落半晌,才冷哼的摆手。“回吧,好自为之!” 林夕落没说什么,而是福了福身,带着小肉滚儿又上了轿子。 宣阳侯一直看着轿子淡出视线才离去,而林夕落一上了小轿就沉沉的吸了口气,搂紧小肉滚儿,心中不免感慨宣阳侯连看这个孩子的目光都带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复杂。 宣阳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林夕落便刻意的装糊涂,可这样的戏演起来实在费劲,无论从演技上还是从心情上,就好像一面牛皮震鼓,敲的人心里慌乱烦忧。 回到了“郁林阁”,林夕落让曹嬷嬷和玉棠带着小肉滚儿去睡下。 这小家伙儿今儿被肃文帝逗的一直都没睡,在马车上就开始窝在怀里不睁眼睛,也就是这小家伙儿很招人喜欢,肃文帝的冷意才逐渐转缓,可林夕落心中明白,肃文帝对她格外不喜,如若不是魏青岩与这小家伙儿,或许他真的会一道旨意将自己赐死。 冬荷举着拿一盒子白绫忍不住的慌乱开来…… 寻常带回的物件都是珠宝玉器,放入大库之中也就罢了,可这么个东西放在何处?若不是皇上赏的,她都想把此物给扔了! “夫人。”冬荷实在没有主意,终归是找林夕落来询问,“这东西,咱们怎么办?” 林夕落看着那盒子白绫忍不住笑出声音,“就摆了桌子上,谁都能瞧见的地儿。” “啊?这合适吗?”冬荷初次对林夕落的吩咐有疑惑之时。 林夕落点头道:“放心,这白绫子说不定是保命的,不是要命的!” 冬荷听此也不甚明白,可仍然去桌案前寻了个地方将此物放下,口中嘀咕着:“这一条白绳子,这怎能是保命的呢?夫人也实在太难了……” 林夕落自当看不到冬荷的唏嘘和伤感,洗漱过后便歇下睡了。 昨晚她就熬的彻夜无眠,这一日她又被肃文帝折腾的心力交瘁,只一闭眼便昏睡过去,连冬荷进来两次她都不知道。 冬荷进来探看了林夕落几次,见她依旧睡的安稳,才放下了心,到外间的床榻上歇下。 可脑袋还未等沾了枕头,就看到薛一一身黑衣,在角落中只露着一双眼睛站着! “啊!”冬荷惊呼一声连忙捂住,薛一狡黠一笑,“你怕什么?” “你出去。”冬荷忍不住斥了一声,想不搭理他睡下,可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盯着,怎么睡得着? 冬荷面红耳赤的手足无措,薛一则走出来道:“你早知道我的身份,掩饰什么?” “我没有。”冬荷看了他半晌,问道: “你白天守着,夜里也守着,你难道不需要睡觉的吗?” 薛一一怔,这还是初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随时睡,随时醒。” 冬荷嘀咕两个字:“怪物。” “你刚刚进屋几次干什么?”薛一忽然问她,冬荷道:“我……我怕夫人想不开,直接用了那白绫。” “傻子!” 薛一的斥骂让冬荷忍不住生了气,嘀咕道: “我怎么傻了?皇上都……都赏了那个物件,夫人还说是保命的,怎么可能?自然要盯着些。” 薛一对她与自己说了如此多话似很有兴致,开口道: “所以说你是傻子,我问你,皇上赏了她白绫,是让她何时把自己吊死?” “公爷战败。” “公爷都战败死了,她还能活得了么?”薛一冷笑,“这白绫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皇上都处置了太子妃,如若不赏夫人一根白绫子又怎能合适?故而才借着公爷出征之事,给了夫人一个转圜的余地。” “是这样吗?”冬荷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不知为何,她不想承认。 “傻子!” 薛一说完,则手轻抚她面颊一下,冬荷吓一跳再摸脸颊之余,薛一已经不在了。 冬荷上下左右的四处看着,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脸色烫红的,连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冬荷瞬间的将被子蒙在自己身上,蒙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这一宿,睡的实在艰难! 黄偆艳被打入冷宫囚禁,她很冤枉。 可是没有人来听她诉委屈,只有冷宫中的空荡陪伴着她。 周青扬很恼火,他原本与黄偆艳商议着此事该如何打个圆场,本想去给德贵妃那里献一点儿礼,算是为襄勇公寿宴补过错,可还未等准备好礼品,太子妃就被打入冷宫,而他也被皇后召到了“祈仁宫”听训。 “……你们干的好事,本宫与你说了多少次,告诫你此时不要轻举妄动,更是要拉拢行衍公,而非是刻意去查他,你父皇是真的恼了!”皇后怒斥,周青扬则道: “儿臣也不想,太子妃前去时,儿臣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小心行事,圆了与行衍公夫人之间的怨气,慷慨解囊,大义认错,可孰料这个蠢女人将事情办砸了!” “压根儿就不该去问!”皇后将身边的人全都打发了下去,将周青扬叫至自己身边道: “隐忍了如此多年,你莫要在此时出大错,否则一切毁于一旦,你没有宽广能容的心态,你这个太子之位就坐不稳!” 周青扬苦着脸色道: “母后,儿臣全都知错了,如今该怎么办?儿子……儿子都不敢去见父皇了!” “你要等!用心等,踏踏实实的等,等到你能翻身的那一天!”皇后沉叹口气,“而现在,你要老老实实的去给你父皇认错,而后请你父皇为你另择一妃。” “那……那儿臣的孩子?”周青扬想着他与黄偆艳之子,“他也跟随被废掉了吗?” “皇上如若喜欢那个孩子不会允你另娶正妃,如若允了……”皇后的神色格外郑重,“你就要再生一子,明白了吗?” 周青扬咬着牙,拳头攥的紧紧,可他明白皇后所言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 但皇后没有见到周青扬眼神中的怨毒,他不能怨恨肃文帝的冷漠,不能怨恨皇后的大局为重,他能怨恨谁?他唯独能在心中将魏青岩当成此事的始作俑者而怨恨! 临去见肃文帝这一路上,周青扬的心中在想: “魏青岩,本宫盼着大周国开疆扩土,可本宫也盼着你死……”(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变动 林夕落翌日醒来,将院子里的事安顿好之后便带着小肉滚儿一同去了“麒麟楼”。 肃文帝让他每一日都要到“麒麟楼”来雕佛珠,这并不是单纯的惩罚,或许是有意让他离开宣阳侯府。 林夕落雕字传信的手艺,肃文帝是知道的,林夕落心中也明白,若非顾忌着魏青岩与自己这点儿手艺,肃文帝恐怕不会容她,自己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曹嬷嬷虽对林夕落带着小肉滚儿不太认同,可经过这一次事她也不敢再多言多语,只跟着侍奉便罢。 湖心岛…… 林夕落站在湖心岛的中央,看着四周落叶凋零的景色,心中涌起几分忧伤失落。 青岩,你何时才能回来? 曹嬷嬷与玉棠没有上湖心岛,而是林夕落独自带着小肉滚儿、冬荷在此地休歇。 将小肉滚儿哄睡了,林夕落便坐在桌案之前,细细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缕顺,而后擦拭一块细小的木棍儿,手持极细的雕针开始刻上…… 她必须要将这些事原原本本的讲给魏青岩,之前不肯说是怕魏青岩惦记,而现在告诉他只是叙述事情的经过,他可不参与,但必须心中有数。 林夕落一点一滴的雕字,冬荷在一旁哄着小肉滚儿没有靠近。 虽说夫人何事都不瞒她,但冬荷心中甚有分寸,该不问的便闭上嘴,这也是夫人喜欢带着她的原因。 脑中思绪纷飞,豁然想到昨晚墙角的薛一,冬荷脸上烫烧又觉得羞恼,抿了抿嘴欲将此人忘去,可心中却又在想着薛一没有露面。他在哪里? 林夕落刻至一半儿略有手酸,许久都不捧雕刀雕针,她的确有些生疏,撂下这些物件,又取了木块儿打磨擦拭。随即用笔描绘佛像的图案。准备完成肃文帝责罚的第一粒佛珠。 这一会儿,外面豁然有轻动的水声。林夕落抬头从窗棂朝外看去,却是侍卫来禀告事情。 “夫人,林竖贤林大人来了。” 先生来了……林夕落对此略有惊讶。自魏青岩出征之后。林竖贤鲜少主动上门,多数都是林夕落先派人找他,他才会有反应。 今日主动上门是为何事? 林夕落撂下雕刀,看向冬荷道:“带着肉滚儿。咱们回去。” “是。”冬荷即刻去抱小家伙儿,林夕落将其搂抱在怀中上了船。 林竖贤此时正在岸边看着远处的湖心岛。一叶轻舟缓缓而来,日芒映照在水面上,层层波纹轻动,佳人怀抱婴儿站立小舟之上,倒是颇有一番风姿。 林竖贤心中沉叹,随即苦笑,这幅景色虽美,可一旦林夕落下了船开了口,佳人的泼辣显现,美景便被全破坏了! 可她压根儿不是这等性情的人,自己又何必偏要为其划上这样的标示? 林竖贤豁然明白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会遭到林夕落的抵制和不悦,因为他在以自我的性情强加给她,而林夕落,却是个骨子里比他还要硬的女人。 她不需要别人的赋予,她的天资与生俱来…… 林竖贤的思绪繁杂,而这一会儿,林夕落也从湖心岛到了岸边。 “先生今日怎么忽然来了?” 林夕落自不知林竖贤刚刚心中的小波浪,将小肉滚儿交与了曹嬷嬷与玉棠,则专心与林竖贤攀谈起来。 “是福陵王传信与我,仲恒少爷有信写给你,觉得不方便直接传去侯府,随同福陵王的信件给了我,再由我转交。”林竖贤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林夕落,林夕落脸上露出喜色,“是仲恒的?” 自魏仲恒随同福陵王去西北之后,林夕落一直对他也有惦念。 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身边都没有亲眷,孰知福陵王会否薄待他? 如今正是心中焦虑不喜的时候,能得到这孩子的来信,林夕落格外迫切的便拆开来看,厚厚的一叠纸,是魏仲恒将离开幽州城之后每日的见闻、听闻以及感想都详细的写了下来。 林夕落仔仔细细的读阅,她能够体会到魏仲恒的喜悦和欢心,能够体会到他这只牢笼中放飞的鸟儿寻找到自由的欢畅。 一共十多页纸张,密密麻麻的小字,林夕落就站在原地读了约一刻钟的功夫,而最后一句乃是仲恒题留下唯一一句与他行途见闻无关的话: “婶娘,侄儿想念您。” 林夕落的眼圈略有湿润,嘀咕着:“这傻孩子。” 林竖贤见林夕落会如此动情格外惊愕,他还从未见过此情此景,泼辣的性子居然会被感动落泪?简直是难得一见! “先生。”林夕落将信件收好放起来,则问起福陵王的事,“王爷可有什么话传来?” 林竖贤收敛了思绪,将心转到正事上来,说起福陵王在西北的状况: “福陵王得皇上之命在西北修建行宫,这却是一个很长的工期,无三年五载的恐怕做不完,而福陵王更不想快些将此事做定,他在拖。” “拖?这是为何?”林夕落对此甚是不明。 林竖贤知道林夕落会这般问,便析解开来: “三年五载也好、八年十年也罢,福陵王无非是不想再进幽州城门,如今他也明确表示在等着公爷胜战归来,看皇上会对行衍公有何样的安排。” “这我却是不懂了,先生不妨细说些。”林夕落让人搬来的椅凳,上了茶点,她与林竖贤毕竟男女有防,故而也没有私下到书房等地叙话,就在外面吹着小风喝茶谈事,周围一圈人瞧着,林竖贤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皇上年迈,齐献王无子,福陵王未成婚,如今只有太子殿下诞有子嗣,而齐献王因无后,其背后的势力已有所松动,这些人如今也在观察着朝堂的变革,皇上让行衍公率众出征,如今的军权无人敢沾手,连太子也不敢多言一句,待行衍公战胜归来,皇上定当要有赏赐,而这一赏赐也是军权的另行分配,不单单是胜仗那么简单了。” 林竖贤的话让林夕落沉思很久,她需要慢慢的消化,毕竟她一个女人来想这些事有些吃力。 “福陵王有这样的想法,青岩知道吗?” 林夕落更重视魏青岩的态度…… “我也不知,所以来找你商议一下,看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将这些事告诉行衍公?想必福陵王会与行衍公有直谈,但所谈的内容与方式不会与同我所讲的一样。” 林竖贤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林夕落也点了头,“那容我想一想,随后传一封信问询一下。” “对了,我临来之前,家主那里也要让我告诉你,林家准备正式的分家了,是三老爷与六老爷提的,大房也同意了,如今七表叔父在等候你的意见,但近日来你的事情繁多,所以还没顾得上问。” 林竖贤说罢,则想起林夕落让林政辛捐了半个林家的家产给粮行,则笑着道: “恐怕你也要受点儿官司,毕竟林家的家财有一半儿是给了你的粮行……” “他们敢!” 林夕落态度格外坚定,“这件事由不得大房他们同意不同意的,回头我自会去办,如今粮行的财力物力全都在供给边境之战,他们还想找我要回捐来的银子不成?” “此事是你去做的,我不会参与。”林竖贤格外淡定,他早就预料到林夕落的态度会是这样的犀利,但前思后想,林竖贤不免仍说了他的态度: “我觉得此事要有一个步骤,起码你要先问一问行衍公的想法,或许他的消息传回,再为林家的前途做打算更好,毕竟现在不是往日,皇上的身体……不乐观。” “先生的提醒我心中明了了。”林夕落没有反驳,让林竖贤沉下心来,他就怕与林夕落说不明白其中的关系,本早已想好了一系列的话语来说服她,可孰料一句没用上,她就点头了。 林竖贤将这些事说完,便起身离去,如若寻常林夕落会留他在此用饭,可此时即便开口,他这骨子里都带着规礼的酸腐气也会婉拒,故而林夕落也没有说。 看着他仍一副文人风雅翩翩公子的背影离去,林夕落则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人能合适他这奇怪的性子呢? 未有更多的心思来思忖这些杂事,林夕落则将心思全都放回到林竖贤说起的那个问题上。 看来给魏青岩的信要再多加上福陵王的事,林夕落独自一人回到湖心岛,静心的细雕这些事件于木条之上…… 此时德贵妃正在与齐献王说着皇上下令责怪太子妃的事: “……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 “这孩子还没到月份呢,也生不出来,看不出是个小子丫头的,儿臣能怎么办?”齐献王摊手无策,德贵妃不屑一笑,“傻子,上一次本宫已经告诉过你,你怎么分毫不往心里去?” “儿臣知道,可这事儿难免会露出口风。”齐献王对替换个孩子略有犹豫。 德贵妃冷笑,“怎会露出口风?孩子让你的侧妃生,无论生男生女所有的人全都处死,这个男孩儿交由素云带,她正是不能生育的,自当会视如己出,你也安稳了,还怕什么?”(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野种 林绮兰这些时日一直心头焦躁不安。 林家大夫人为她寻到了一个同样产期的孕妇养在偏僻的院落之中,经几位妇科的大夫确诊,这一胎应该是个男婴。 这件事情林绮兰知道以后,则每一日睁眼都开始细细的琢磨那个孕妇是否安稳,而只有一个同期产妇,林绮兰总觉得不靠谱,硬是逼着林家大夫人许氏又找了两名孕妇一同养着。 故而每日清早,林绮兰睁眼之后所问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三个孕妇的身子可好,而后每当她出现强烈的妊娠反应时,她都会问起那三个孕妇的情况,一日不知开多少次口,但几乎每一次都是烫手的话题,让丫鬟们跟随着战战兢兢,也都不敢招惹她。 她吃了什么东西吐,就问那三个孕妇是否也吐,林绮兰并非关心,而是怕她们腹中的孩子不合心意,只寻思到时候若自己生不下男婴,也要从这三人的孩子中挑一挑才可。 “什么时辰了?”林绮兰躺卧在床上问着丫鬟。 丫鬟连忙回道:“回林侧妃的话,此时已经快午时了,您可是要用午饭?” “都午时了,母亲说好今儿来的,怎么还没来?”林绮兰嘀嘀咕咕,也觉得自己是有一些饿了,刚要吩咐丫鬟们摆饭,就听院子里一个大嗓门子吵嚷,正是齐献王。 “把这个院子给本王封了,所有人都撵出去!” 齐献王这一声令下可让林绮兰惊了,急忙起身,由丫鬟扶着欲出门看一看究竟,就见齐献王正朝她而来,拽着她就推到床上,命令道:“往后没有本王下令,你不允许随意见任何人,也不允许与外界的人有往来。都等生了儿子之后再说!” “王爷,这是为何?”林绮兰震惊之余尽管害怕,却也忍不住问出口,她腹中可是齐献王的孩子。她怎能受到如此苛待? 齐献王本就不喜她,皱眉道:“问什么问?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的养身子。”齐献王朝门口一指,立即进来四位中年的宫嬷,“这四位是母妃赏你的,往后就在你身边侍奉你。其余的丫鬟都走!” 林绮兰见这四个陌生面孔忍不住慌了! 就这样不允她见外人,她母亲在外已经布置好的事不是瞎了吗? “王爷,婢妾能够自行照料好自己,您何必要让这些宫嬷陪伴呢?婢妾还是熟悉了小丫鬟和院子里的下人们,王爷您还是请这些人走吧……” “放屁!” 齐献王不得林绮兰苦求完就斥骂开来:“甭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本王的孩子就是本王的,外面的野种也想往院子里带?你活腻歪了你!” 齐献王斥骂过后转身就走,林绮兰欲追。却被四个宫嬷给堵住,虽恭敬却也带着冷意,“林侧妃。您要多保重身子,腹中的小主子禁不住您的哭闹,您还是莫惹王爷生气了。” 林绮兰恐惧的左右探看一二,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心中翻江倒海,齐献王居然知道她有这样的计划,居然识破了她的计划! 可母亲不是说他不会管吗? 为何齐献王会这样的反应? 林绮兰很想寻一个人来给她拿主意,可看着眼前这四个德贵妃派来的宫嬷,她哪里还能开得了口? 只觉得心中绞痛厉害,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很久才舒缓过来。眼角流着泪,心中道:“我的命怎能这样的苦?怎么能?” 秦素云得知齐献王派人去了林绮兰的院子,并且加派了王府的侍卫,不允任何人靠近时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从德贵妃派来那四个宫嬷,秦素云就已经明白德贵妃要有动作了,而且这个动作不小。她根本管不了也没法管。 谁让她不能生育呢? 一旁的妈妈还在继续的说着:“连林侧妃的陪嫁丫鬟王爷都给撵走了,而且今日林家的大夫人还来探望林侧妃,被侍卫堵在门外不允见,王妃,这件事您是否要出面缓和一下?否则林家大夫人若闹起来可不太好。” “听说林家最近在闹着分家?”秦素云问起一句,妈妈立即点了头,“听说是的,这一次林家大夫人前来寻侧妃就为了此事。” 秦素云豁然淡笑,“这林家大夫人是个顺杆儿就爬的,本妃现在也不见她,就拒之门外不用理她,也借着此事卖行衍公夫人一个人情。” “可……就怕外人说起来咱们没理?” 秦素云淡笑,“跟咱们王爷讲什么理?” 一旁的妈妈忍不住捂嘴偷笑,秦素云想着林夕落,心中也拿捏不定,虽说她有意卖林夕落这人情,可就怕她不肯接。 这个女人啊,着实让人摸不透她…… 许氏被齐献王府的侍卫赶走,不允她登门相见可让许氏心里彻底的凉了! 好似一盆冰水从头灌到了脚,尽管是午时太阳高照最暖之时,她的心里也冰的哆嗦,无数的可能性涌上心头,而最让许氏不能接受的便是她们安排的事被发现了! 可许氏心中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能。 齐献王爷不是个傻子,她们这样做对王爷不是更有利? 如若不是此事,那还能是什么事?会不会都是齐献王妃下的手,而齐献王根本不得知呢? 许氏慌乱之余,则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推到了秦素云的身上! 一定是!一定是齐献王妃,可这件事该怎么办?林家正闹着分家,她原本寻思有绮兰出面,大房能够稳稳当当的划得嫡长的一份,否则也不会认同林家分家的事。 许氏顿首捶足,实在焦躁不得,只寻思再找个什么法子能够探得林绮兰,也能知道此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一行回到了林府,正听着丫鬟婆子们都在院子里议论纷纷。 许氏本就心情不佳,上前吼道:“这都在做什么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眼见大夫人发了脾气,婆子们都缩头缩脑的离去,许氏叫了一个丫鬟问道:“怎么回事?是出什么事了?” 丫鬟见许氏开口问,则战战兢兢的道:“大夫人,不好了,今儿十三爷又不知起了什么心,又将银库中的银两搬了出去,全都捐了!三老爷与六老爷得知此事,则去找他声讨,可十三爷说了,有本事让两位老爷去把银子搬回来,否则他现在是林家家主,就做得了这个主!” “大夫人,咱们怎么办?” 丫鬟焦虑的问着,许氏一听险些被气昏过去! “这个该死的十三,他这是想把林家彻底的拆散了!”许氏说着就要往外走,丫鬟连忙拦着,“夫人,您做什么去?十三爷这会儿不在府中,去了麒麟楼找九姑奶奶!” “林夕落!又是这个林夕落!他们想用这个方式把林家给掏空了,没门!”许氏气的心都在哆嗦,这些人中她最恨的就是这个林夕落,一个庶房出来的丫头罢了,如今还耀武扬威的牛气起来。 当初能提她给自己女儿做个陪嫁的妾都是抬举她,也不知那魏青岩脑袋上冒了什么烟儿了,居然就看得上她,如今还成了行衍公夫人! 她的出身比胡氏不知高了多少,而林绮兰嫡长孙女虽为亲王侧妃,可许氏哪能不知道她过的苦? 许氏这一肚子火在此时隐忍不得,院子里原地转了好几圈,终究是出了门上了马车,即刻吩咐道:“去麒麟楼,本夫人要好好与这位九姑奶奶说道说道!” 林夕落此时正在与林政辛说着他又捐银子给粮行的事。 “……十三叔,你这心眼儿可用的太诡道了,就算你怕我不管分家的事,也不能这样的添油加醋啊!上一次已经把半个林家的家产捐了,怎么着?你还想全捐了,索性林家各房分上几个铜子儿了事?” 林夕落瞪了林政辛好几眼,林政辛一副赖定了的模样道:“这事儿我也没辙啊,上一次的事他们明着不敢闹,可却闹出个分家来,我索性把林家都掏空了,看他们还惦记什么,如此一来,银子也分不去多少,索性还是要林家大族这名号为妙,把分家的念头打消,这不就齐活了?” 林政辛说话间手舞足蹈,甚是喜悦,林夕落看在眼中很想给他两拳头,“我如今这麻烦事已经够多的了,这不等着让他们都找我这儿来?” “找你?他们有这胆子也得能应付得了啊!”林政辛低头认怂,“我没本事,我认怂,所以我才把这些事都堆了你这里来,你好歹是林家的九姑奶奶,你得管啊!” 林夕落翻着白眼道:“我管?我管得了么我管!” 林政辛就是嘿嘿的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事儿就得你来管,除了你我还能找谁?虽说姑爷出征不在,可你这里好歹还挂着他夫人的名号,谁都惹不起你啊!” 林夕落未等再开口回驳,门外则有侍卫前来回禀:“启禀夫人,林家大夫人前来求见,正在门口叫嚷喧闹,您看怎么办?” 第四百二十章 上门 许氏也知道她在“麒麟楼”门前大吵大闹略有不妥。 可她更知道如若低声下气的来见林夕落,这个女人或许几句话就将她搪塞回去,她什么都得不到! 她来此地是要让林政辛分家拿银子的,既然如此,她就要把此事闹开,闹成林夕落与林政辛以捐边战为名,克扣林家钱财。 许氏是绝对不相信林夕落会把银子都支援出去,她与林政辛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全都分了罢了。 如今太子行事畏首畏尾,故而林政齐与林政肃等人也不敢闹的太凶,可她不是,她可是齐献王的丈母娘,有什么事是不敢出头的?林夕落如若咬牙推脱,她就要把此事掀开,让她们彻底的没脸! 许氏想的不过就是这点儿银子的事,而她心里最期望的乃是林夕落这刁蛮的女人出丑,可“麒麟楼”是何地?是皇上赏赐之地,许氏这一个女眷在此大吵大闹,侍卫们已有动武之意,只等后方一声令下便即刻将许氏拿下。 林夕落此时正在看着林政辛,许氏找上门明摆着是要银子,可他把银子送了粮行去,林夕落如若再拿银子安抚,这脸丢尽了不说,私下贪图林家的财产也就成事实了! 林夕落起了身,慢慢踱步出去,缓缓的听到许氏的叫骂声,她则叫来侍卫道: “去粮行一趟,让方大管事将林家捐来的物银册子取来,也将前阵子各地收粮的花销册子取来。” 侍卫离去,林政辛上前问道: “此地可还用我在?” “你想跑?没门!”林夕落瞪了他一眼。“这事儿你既然全都撩了我身上,那我也提个条件,你答应,这事儿我就出面。你如若不答应,我就将许氏和你一同打回林家去,把林府的房盖儿掀了都不关我事。” “别介啊。我说九侄女,这事儿我可都是为了姑爷做的,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林政辛说完,林夕落则立即瞪他: “我当初不过让你捐个几百两银子罢了,你呢?你送了多少?将半个林家的银库都搬了我那里去,而且不经我同意,你又送来一批。所有的烂摊子全都推来,林家的这些破烂儿你当我稀罕?你知不知道这银子数目若光之于众会对老太爷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你知道吗?” 林夕落曾掌过一阵子林家中馈,自当知道林家的家底儿来路正不正,许氏如此大吵大嚷的在外闹,此事若不弹压下去。恐怕不止是点儿银子的问题了! 林政辛愣住,挠头道: “这我的确没想到……” 林夕落冷瞪他一眼,低声斥道: “林家府邸上上下下每个月的花销你都不问一问?就不想一想老爷子和各位伯父的月俸能不能支撑得了?” “我之前问过老太爷,老太爷说是祖宗们传下来一代一代积攒的。”林政辛抽了自己个嘴巴,“还真是我缺心眼儿了!” 林夕落即刻道: “这是老太爷教你怎么圆谎的借口罢了,我看你也是缺心眼儿。” “九姑奶奶,你说吧,刚刚你说让我办什么事?我照办就是了!不办成我林政辛就不当这个家主了!以前是觉得嫡庶亲残,如今一看是我压根儿没这本事。反正我都听你的就是了。”林政辛的确有点儿小受伤,光寻思自家这一圈子人了,却忘记了外面还有豺狼虎豹在盯着。 小聪明果真害人啊! 林政辛在自我检讨,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夕落,等着她提条件。 林夕落也不客气,直接道:“那你就去想办法把林家最后剩的那些银子也都搬来。一两都不许剩!” “啊?”林政辛眼睛瞪如铜铃,刚刚还在斥他把银子都搬来闹事,这会儿就全要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夕落不愿再与他多解释,外面许氏叫骂的声音听的人心烦,则推他一把道: “你去不去?” “去去去,这就去!”林政辛挠着头便往回走,林夕落让侍卫送他从侧门离开,她则顿了片刻,朝着许氏而去。 许氏这么半天也有一些叫嚷累了,眼瞧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的脸上也有些臊的慌。 可一想到“银子”,许氏的气便又从心里腾起,嗷嗷喊道: “……虽说你是林家的姑奶奶,可打着战事的名义将林家的银子全都贪走,你也不怕亏心遭报应?如若不是亏心的话,怎么这么半天都躲在里面不肯出来?林夕落!你还不出来!” 侍卫们有些忍不住了,想要上前直接将此人拿了,而此时正门一开,一队侍卫先行出来,吓的许氏连忙往后退,待看清后面出来的人是林夕落时,她才顿住脚步,冷笑的道: “你终于肯露面了?” 林夕落没有回答,而是朝着一旁的侍卫道: “将周围的百姓都请过来,每人分发一个小荷包,请他们当个见证。” 围挡百姓的侍卫立即退回,而百姓们见有物件拿、还有热闹看,不免争相涌来,却也知道此地不能随意喧哗呼喊,便都静悄悄的在一旁看着。 许氏有点儿纳闷,急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拿了林家的银子还想贿赂百姓当见证?你也不嫌臊的慌!” “我做什么了?我又没当街怒骂,好歹我是行衍公夫人,一品诰命,我是做不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林夕落的讽刺让许氏咬紧了牙,“我是为你贪图银子而来,倒不是为了几个银子,而是为了你这蒙蔽众人的作为,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行衍公出征?简直就是笑话!今儿你不把此事说清楚了,我就不走了!” 林夕落笑着道: “行啊,不走也可以,稍后会有人送账目来,我会一一给你看,看看这林家捐来的银子都花了何处。” “你……”许氏没想到林夕落真会这么干,可又觉得她这般做有诈,即刻道: “林夕落,你别死撑!” “我有何死撑着的?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有人质疑,我就把所有的银子花销账目公布出来,只是到时候大伯母不要觉得今儿当街叫嚷太过丢人就行,就算大伯父如今仍不能清楚的出来办事,大表哥也昏迷不醒,姐姐怀有身孕不能出面为你撑腰做主,可好歹你也要顾忌下你是齐献王岳母的身份!” 林夕落话语说至最后格外的重,“而此地,也不是你随意喧哗之地,这个帐我稍后再与你算!” 许氏心中有些慌,召唤过一旁随她而来的下人低声道: “再去王府请示侧妃,如若仍不肯见,就将此事告知王妃,请王妃出面做主,王妃如若仍不肯见,就去找王爷!” “大夫人,王爷怎会理此事?” “少废话,快去!” 许氏不容人多嘴,即刻将下人撵走,她没想到林夕落会是这样的表现,看来她早已有了准备,身边必须要有个撑腰的了,否则她今天恐怕拿不下这个女人,反而还惹了一身骚! 林夕落见许氏露出几分惊慌,嘴角则涌起淡淡的轻笑,只看着侍卫们取出“麒麟楼”中的荷包,一一分发给在此看热闹的百姓,百姓们兴高采烈,这物件可不是寻常能随意拿得到的。 进出“麒麟楼”的非富即贵,他们也纵使有心也花不起这个价,虽偶有气恼的斥骂麒麟楼物件贵的离谱,可真见到实物,谁都知这话是心虚。 那物件的雕艺世间少有,物料的品质也是顶级,要价高怎么了?卖的就是绝无仅有,就此一件! 可百姓们兴致颇高的议论声起,却让许氏的心里更为惊慌,惊慌久了便是厌烦,看着周围人举着个破荷包笑不住嘴,她的心里除却不屑之外也更烦躁。 可一人便罢,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此,越来越多的人夸赞麒麟楼,夸赞行衍公夫人,许氏的这颗心绞痛难忍,拳头也攥了紧紧,心中仅剩的那点儿理智也在逐渐的消失,让她彻底的癫狂起来。 林夕落看着徐氏憋红的脸心中便忍不住笑。 她分发给百姓们荷包,除却真要舆论做见证之外,也是为了扰乱许氏的心。 这个女人除却高傲之外并不简单,之前是二姨太太掌家,待二姨太太被她顶下去之后,她硬能逼着二姨太太为老太爷殉葬,这事林夕落虽是后来得知,但这种做法让她完全不能苟同,更记住了许氏的阴狠。 而林夕落如今不知道的乃是齐献王将林绮兰给囚了,而秦素云还压根儿不搭理许氏,否则她也不会布下如此阵仗,与她说这多废话了。 未过多久,方一柱得了侍卫的通传则即刻带着账目赶来。 而方一柱肥嘟嘟的身子骑马赶来,身后还背了几大箱子的账目,他虽想驾马疾驰,可他的体重加上几箱子账目的重量实在让马儿跑不起来,只能吭哧吭哧慢慢走,而且还在不停的粗喘,时而尥下蹶子宣示着它的怒意。 这副模样让众人看在眼中顿时哗然大笑,连林夕落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二十一章 绝路 方一柱并不是傻子,侍卫前去通传他时,他便前前后后的问了事情的经过,待得知是林家大夫人去闹事时,他则眼珠子滴溜的转,想出个滑稽透顶的法子来。 账册是有的,林政辛送来的银钱也是有记录的,可没记录完的怎么办? 银两虽不少,可都是零零散散的物件,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儿怎做得了如此精细的活儿?故而都把家中的女眷给找来,正在一件一件的分类统计,已经记录完的账目虽有,可大部分是没有统计的,这时候出事总要想个辙来搪塞过去吧? 故而方一柱才放弃了马车,找了粮行最瘦的一匹马匆匆赶来,路上耽搁些时间,容行衍公夫人想办法,他也跟随着想对策。 林夕落看到方一柱这副滑稽模样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待众百姓笑个够,方一柱则从马上下来,扛着箱子便往人群中走,给林夕落行了礼,随后道: “夫人,您可别怪我来晚了,您忽然叫带账册来,我便怕马车太慢,想要驾马前来,可孰知这畜生这么倔,走几步就停一下歇歇,反倒是慢了,您多包涵。” “账册都带来了?”林夕落笑着看方一柱,方一柱小眼睛滴溜滴溜的看着,似是想看林夕落真正表露的意思,试探的道: “您不是就让带林家捐的么?” “对,就是林家捐来的,还有林家所捐的银子的用途,这些账目可是都在箱子里?林大夫人可是要仔细查的。少了一笔,我都要跟你算账!”林夕落这话一说,方一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拍胸脯子道:“夫人放心,全都在。少一笔,我方一柱的脑袋割下来给林大夫人当凳子坐!” 许氏冷哼的道: “少在这里用话语暗示,莫当本夫人是傻子听不出你们话中有话。” 林夕落看她道:“那就都容你来查一遍。看看这账目是否对,周围百姓们也都在,多少双眼睛都看着,若有错的话,我就认这个罪。” 许氏盯着林夕落看,终归是忍不住众人在旁的催促,让下人上前打开箱子。一本一本的账册拿出来过目,而另外的箱子里乃是粮行的银两购粮、辎重送去边境的数据统计,两项一对,自当会有个精确的结果。 许氏看了看,一笔笔账目都格外明细。而银两购粮、辎重、雇佣送粮的农夫花销也一笔不差,许氏刚刚就已经派人去请最快的账房先生十来个,这几箱子账目很快便核对出个具体的数目来。 方一柱趁着账房对账的功夫则缓缓挪动到林夕落的身后,意欲开口问上两句,林夕落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方一柱将话语吞回肚子里,站直身子挺着肚子看众账房先生核对账目,心中则在犹豫着。 行衍公夫人刚刚的话语说的那么满?可是送来的账目没有全部核对完啊?要是真被这林家的大夫人揪住把柄可怎么办? 刚刚他要回禀。林夕落又摇头不让他开口,这却让方一柱心里略有没底,只盼着这位林大夫人是个棒槌,别不依不饶闹个没完。 可许氏并非像方一柱所想这样是个傻子。 账房先生将一笔一笔核对好的账目送给许氏看,许氏当即便提出了最尖端的问题,指着林夕落便嚷道: “你撒谎!这些银两一共才三万多两。这怎能是林家的大部分财产?你到底私下藏了多少银子,你居然不肯交出来?” 林夕落看着道: “你以为林家有多少银两?老太爷为官清正,只靠着俸禄过日子,三万多两银子也不乏夹杂了皇上的各项恩赏,你想林家有多少财产?恩?” 林夕落这话一出可让许氏惊了! 话语在口边上即将喊出却又马上的咽回了肚子里,她不是没掌过林家的中馈,可她怎敢说林家的财产不止三万两?连三百万两都不止,可如若说出口,那不是说林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贪赃枉法? 许氏看着林夕落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恨的快晕了过去,指着她便道: “是不是这些你心里清楚。” “我的确清楚,林家的中馈我不是没有掌过,就是这些钱,怎么?难道大伯母觉得不对?”林夕落话语阴阳怪气,许氏哑口无言,只憋的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妈妈凑上前,在许氏耳边道: “夫人,这些银两都是在当铺兑换出来的,那当铺也是九姑***……” 许氏听后当即便道: “就算只有这三万多两银子,可那些朱钗玉器都在你钱庄兑换抵押出的银子,金钗还不兑换成铜子儿?林夕落,你敢说你在这上没有动手脚?” “放肆!”林夕落指着许氏忽然大怒,“我堂堂的行衍公夫人在此陪着你对账,不过是因你乃林家的大伯母,给你几分颜面罢了,你不依不饶的在此丢林家的脸,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要回这笔被你贪了的银子!”许氏豁然被林夕落一激,话语也多了几分硬气,以己度人,她就不信林夕落没有藏私。 林夕落目光露出几分阴狠,看着许氏道: “如若我没有藏私,你可敢认罚?” “我认!”许氏斩钉截铁,毫不退缩,一旁的妈妈拉了拉她的手臂,许氏则轻声道:“再派人去齐献王府求侧妃相助……大不了就让王妃出来圆场。” 妈妈听完心中咯噔一下,则即刻与身边的小丫鬟吩咐着,丫鬟们匆匆离去,而林夕落自当看到了许氏这副德性,冷笑道: “好啊,去,到钱庄告诉春桃,让她把林家封存的物件都拿出来给众人瞧瞧,看看到底能否兑换出这么多银两来!” 侍卫即刻前去,方一柱的心中则在大笑。 旁观者清,他格外明白的看懂了林夕落的策略和步骤,而这位林家大夫人也在一步一步的顺着爬了林夕落挖的坑,越踩越深,再往前两步就彻底的掉进去了,还不自知? 仗着是齐献王的丈母娘又能如何? 这时候谁都比不过行衍公,肃文帝最重这一场战事,而他们粮行的的确确是要把林家送来的银钱都购了粮送走,就算是真表露出来谁又有惧? 都说这位行衍公夫人是个泼辣人物,他倒是等着看夫人发飙打人的模样…… 等待之时,许氏的心里也有些慌乱不安。 林夕落这一张一弛、一松一紧的模样与之前完全不同。 在许氏的印象中,林夕落还是最初刚到林府的莽撞性子,而不是现在如此多心计的女人。 大意了! 可许氏心里仍然不害怕,她绝对不相信捐银子这件事上一个漏洞都没有,她也不信林绮兰不会出来撑腰,即便她不能随意走动,还不会央求着齐献王? 如今她可是齐献王府的宝贝疙瘩…… 许氏或许也不明白她在自我欺骗,只是寻找到一个虚幻的护身符来安抚自己。 而林夕落这时已经想好对策,她绝对不会让许氏轻轻松松的走,她要让她付出些应该付出的代价。 春桃得了消息,便仔细询问侍卫事情的经过。 侍卫们也都不是聋子,刚刚许氏站在麒麟楼门口大声怒骂,他们就巴不得抽刀把这女人给砍了,如今也如实的将发生的事件一一叙说,三万多两银子的数目自当告知了春桃,春桃点了几个箱子,让侍卫们都抬了过去,其中还有各项的收支账册,也一并带了过去。 侍卫们将物件送到,许氏则吩咐人将箱子打开,百姓们讶然金光灿灿,可许氏却眉头深皱。 这哪里是什么贵重物件?全都是破瓶子、烂罐子、金银钗也不是上好的物件! 许氏焦虑,上前一样一样的挑拣着看,而后朝林夕落大嚷道:“你胡闹,这些根本就不是林家的物件,你少拿一堆破烂的物件来糊弄人!” “去,拿着林家送来的册子一一核对。”林夕落吩咐了春桃,春桃则一件一件的拿出,而后报价。 “鎏金红蓝宝钗,五两。” “青瓷十三钗茶艺瓶,二十两。” “青木屏风,行云山人题字,一百两……” 一件一件的报出,银两与物件一一核对,连旁边的百姓们都接连摇头。 如若说这些物件是贵重物品也的确是,可这兑换出来的银钱可丝毫不低了…… 之前也曾有人怀疑行衍公夫人为此贪了银子,可这番当中展示,谁还能说个贪字?若是送到其他的当铺去,莫说一个青木屏风给一百两,十两银子恐怕都是烧高香了…… 许氏见此状也有些慌乱,这些东西的确都是林家的物件,可林家不止这些物件,但她一来说不出还有什么,二来她不敢张扬林家还有其他财产,否则林家被查个底朝天,林夕落如今是行衍公的人,可半点儿罪都挨不着,她这位林家的嫡长媳妇儿可逃不开干系,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许氏心生退缩,她没想到林夕落居然布置的如此缜密,并非是她打林夕落个措手不及,而是林夕落把她逼到了死路……(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二十二章 乱套 春桃依旧在用物品核对银两报价,可每说出一个物件所兑银两,周围的百姓便高呼一声。 普普通通二两银子一家子百姓就能过上一个月,而林家哪里是用物件去行衍公夫人的钱庄抵当?这是高价卖啊,而且还换了一个高尚的名号,何乐而不为? 而这林家的大夫人还要把此事宣扬开来,真是缺心眼儿到家了! 愚蠢的女人…… 人群中不乏响起这样的评断,让许氏更是心焦不安,只盼着齐献王府那边快些有个回话,让她能顺利脱身。 并非是许氏没有办法了,而是她整个人已经头脑空白,她被林夕落一招接一招的击中,让她已经招架不住,挑不出任何漏洞去与林夕落对峙。 被对手牵制住的最好的办法便是立即走。 但许氏知道,林夕落不会让她痛痛快快的走,但她必须要走,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离去的办法。 林夕落看着许氏脸色多变,一会儿铁青、一会儿蜡黄,左顾右盼好似在等着什么人来传消息…… 她还能找何人?就是要找林绮兰吧? 可林绮兰如今大着肚子,纵使她想出面,齐献王与秦素云也不会答应,何况依照林夕落对秦素云的认知来看,她是不会趟这个浑水的。 过了许久,春桃已经念的嗓子都有些沙哑,见林夕落投来目光,春桃立即正视许氏,开口道:“林夫人,您觉得还有必要念下去吗?” 许氏瞪着眼睛,看着还剩下的破烂儿物件咬牙道:“为何没必要?怎么着?后面的物件有鬼你们想逃?” 许氏这话说出,没等林夕落有何反应,周围的百姓则齐哄起来。 “眼睛瞎了吧?这不是咬狗尾巴硬犟吗?之前那些物件给的银子买上多少这破箱子东西都够了,还好意思指责人家有猫腻儿呢?” “你不懂了吧?人家这是要面子,拉不下来脸了。” “哟。可别逗了,都来开口要银子了,哪还有什么脸了?” “有,臭脸一张……” 话语调侃的声音接连传入许氏的耳中。许氏只觉得头脑眩晕,好似闭眼睛就能昏过去。 林夕落此时已经吩咐其他人去替换下春桃,继续核对账目,公布于众。 许氏的脸色好像火烧的癞蛤蟆一般难看,朝着身边的人继续嚷道:“再派人去,居然去的都不回来,一定要请齐献王府的人来做主!” 下人们还等动步子。远处则有丫鬟匆匆跑回,上气不接下气,而许氏投目望去,却见只有这丫鬟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这丫鬟不是许氏派去齐献王府的人,而是林府中人。 丫鬟拍着胸口凑其身边低声道:“大夫人,不……不好了,您……别院的婆子跑回来说,您……您养的那几个孕妇。都被、被齐献王府的人带走了!” “什么?” 许氏好似被雷劈当场,魂儿都飞了一般的呆傻原地,“你再说一遍。谁、谁给抓走的?” “齐献王府派来的侍卫……” 许氏好似噎住一般,眼睛开始往外凸冒出来,恐惧袭遍了她的全身,她有意开口说话可却不知为何就是发不出纹丝声音。 “呃!” “嗷……” 许氏憋闷了许久,终究在远处齐献王府旗帜前来的队伍靠近时,她两眼一翻,瞬间倒地昏死过去。 下人们前呼后拥的又掐人中,又扯着叫喊,林夕落朝侍卫摆手,侍卫即刻上前将许氏给抬了马车上。随后去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顾不得百姓们在此议论纷纷,林夕落起身迎向齐献王府的队伍。 人数不多,从青轿马车上下来一位妈妈,林夕落认识她,这是秦素云身边的贴身妈妈。 “您怎么来了?”林夕落脸上带几分苦笑,“这是来为林大夫人说情的?” “老奴给行衍公夫人请安了。王妃让老奴特意来给行衍公夫人传个话,对于林家的事,齐献王府不插手,而王妃也更信任您,您为了林家正名,私下做出这么多事来本就不容易,王妃体恤您,特让老奴带来二百两银子,请行衍公夫人的粮行能代为购买军粮,为前线的士兵们贡献点儿微薄之力。” 这位妈妈的声音不大,可也让周围的人都听入耳中。 顿时人群中对齐献王妃贤良淑德的议论声起,众人将这话口口相传,未过多久便都知道了。 林夕落对秦素云的做法没有感到惊讶,她这个女人看似温柔贤惠,其实做事最有分寸。 让个妈妈送来二百两银子,用话安抚了她,也抬了齐献王府的名声,这银子花的可太值了。 可既然上门送银子了,林夕落便笑着让冬荷接下,朝向齐献王府的方向福了福身,“就此谢过齐献王妃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妃心怀大度,可不见得府中的人有安定之心,还望王妃莫要时刻严于律己,更要严于府中之人。” “这一点请行衍公夫人放心,德贵妃娘娘已经特意派来四位宫嬷照料林侧妃,王妃也特意让老奴说与夫人,请您不必再惦念您的姐姐……”妈妈话中有话,连目光都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林夕落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可很快的便收敛起来,“多劳齐献王妃费心了。” “老奴告辞。” 齐献王府的人离去,林夕落看着仍然在此手足无措的林家人,上前道:“带着大夫人回吧,你们都是为林家做事的人,我也不怪你们,但林家家主必须要对此事做一个表态,回去将我的话传给三老爷与六老爷,让他们尽快给我一个交代,对于我的名誉,我格外看重,希望他们也有大局之观,莫要因小失大。” “奴才……奴才记住了。” 林家的人战战兢兢的点头哈腰,林夕落派了侍卫送他们回林府。 而此地仍然摆着一箱子又一箱子的账册,还有林家那些捐出的珠宝玉钗,林夕落吩咐众人一一带回,她则转身回了麒麟楼中。 方一柱在门外帮着侍卫将民众驱散,又转身进来向林夕落回报今日的事。 “还是夫人有办法,否则我这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那后续的帐怎么办?咱们是……” “依旧买粮捐了。”林夕落看着方一柱,“我们蒙的了林大夫人,但蒙不了朝堂百官,蒙不了皇上,也蒙不了征战沙场的士兵们,所以那些钱依然要四处购粮,聘请民夫和修辎重的工匠,让他们将这些东西送去给行衍公的部队,你们都跟随出征过,自当知道边境的苦,除了粮之外还有什么需要之物也可以计划着购买一些,这种事我个女人家自是不懂,你们自行商讨。” “夫人大义!”方一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并非是趋炎巴结,而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能真心的为随军将士所想的能有多少人? 能真心去想除了粮食他们还需要什么物品的又有多少人? 何况林家捐助的银钱到底有多少,别人不知他方一柱是心中有数的,林夕落能让他们商议这笔银子该怎么用、该怎么花,莫说这些夫人们,就是换成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见得有这一份气度的! 林夕落看着方一柱的模样忍不住笑话他,“行了,如若不是你们都懂得出征的难处,我也不会放心的将此事交由给你们,将心比心,这时候你们中再有昧着良心惦记这点儿银子的人,那岂不是被戳一辈子脊梁骨?不过这件事你要与严师傅好生说一说,林家的事千万不能露出口风,就是三万两,知道吗?” 方一柱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如若在这上出了问题,我方一柱的脑袋揪下来给您!” “要你的脑袋有何用。”林夕落定了定心神,则与方一柱又讨论了半晌粮行之事,心里也惦记着粮行莫再出事,便让方一柱赶快回去。 春桃一直都没走,陪着林夕落说了一会儿嫌话,她则问起了最重要的问题,“夫人,虽说这一次没有拿出太多的物件来,可这些东西摆在咱们钱庄里终归是个事,您看怎么把物件转出去?总不能一直这样压箱子底儿,不安稳。” 林夕落对此也格外认同,“这件事我会寻个好时机再商议,这几天钱庄依旧要如以往那样迎来送往,若有人上门则立刻来通知我。” “奴婢省得了。”春桃也不敢太过耽搁,起身离开了“麒麟楼”。 天色虽然不早,林夕落也没有就此离开“麒麟楼”,她要等着林政辛带回的消息,看他肯不肯孤注一掷,将林家的事彻底掀了。 而此时的林家早已乱成了一窝粥。 林政齐与林政肃得知许氏前去麒麟楼闹事时恨不得立即把大房给铲了。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往好听了说,她是齐献王的丈母娘,往不好听了说,齐献王认她是个屁啊! 林政辛既然已经都把银子给了出去了,哪还能容她要得回来?皇上如今就看着林家人不爽,连丁忧期都未给免了,让他们再任为官,如今再闹出这等事来,岂不是雪上加霜?永无出头之日了? 林政齐正在想辙的功夫,下人们跑来喊道:“不好了三老爷,十三爷吩咐人把钱库给搬空了,您快看看去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箭 林政齐并没有再去追林政辛搬空的银两。 他为官多年,眼界颇宽,前几日林政辛与林夕落做出的那一番事明摆着是为了林家,既然一大半儿的家财都没有本事拦住,何苦还差这一点儿了? 如若林政辛孤注一掷真能让皇上对林家改观,将他们兄弟几人召回朝堂行职,银子又算什么? 丁忧三年,如今才过了一年罢了,他们便两鬓白发好似老了十岁。 林政齐的眼神中透露出的贪婪并非为银,而是为官。 听林政齐将事情讲明白,林政肃也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他略不认同,可自幼便是听这位兄长的话行事,他也闷头不管。 许氏醒来时得知这个消息早已无心去管,齐献王不允林绮兰见外人,更是把她私下养的三个孕妇都给抓走,这件事五雷轰顶,什么银子、什么家财能比得过? 可许氏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她如今只敢窝在林府后宅的院落之中独自的恐惧着…… 林政辛听林夕落的话,将这最后一笔家财捐了,豁然轻松,跟随着方一柱与严老头安排好的答谢酒宴一醉方休,好不快活,而方一柱也听了林夕落的吩咐,将这件事闹遍了全城。 如今提及林家,无人不知林政辛这位家主将百年家产全部捐给了边境之战,纵使不挑大拇指道谢,也都会赞叹点头,佩服林政辛的勇气。 肃文帝自当也听说此事,陆公公一边讲,他则一边冷笑不止,待陆公公讲完,肃文帝便道: “那个女人的胆子还真大,居然能指使着林家做出这样的事来,她这是在逼朕!” “皇上息怒,她一个女眷哪里懂得这么多?估计也就是为了行衍公。”陆公公在一旁笑着安抚,肃文帝更是笑了。“你现在可是对这女人格外袒护,一串佛珠就将你收买了?” “奴才哪里敢,奴才这是心疼小公爷,还不会说话就能逗皇上开心。奴才也喜欢他。”陆公公提及小肉滚儿,肃文帝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斟酌片刻则道: “传朕旨意,召见林家家主,朕要好好的褒奖一番。” 林政辛得了皇召,不但他甚是大惊,连林政齐与林政肃都凑合过来齐贺。 虽然没有召见他们。但这是对林家的认同,对林家的认可啊! 林政辛则有些慌,虽然还要学上几日叩拜之礼才能进宫去,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皇上褒奖,他该怎么办? 林政齐与林政肃二人喋喋不休的教导,林政辛是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起身便道: “我得再去问问九姑奶奶。她得皇上多次召见,她一定能好生提点!” 说罢,林政辛便急迫离去。林政齐与林政肃面面相观,俱都脸上肌肉抽搐,牙齿磨的咯咯作响。 “三哥,他跑去问那个女人,那丫头不会把咱们给撇了吧?” 林政肃心有怀疑,林政齐则摇头,“不会,那个丫头别看出身低而且像个泼妇似的,但她心计很深,有大局观。” “那咱如今怎么办?” “走。去找七弟,饮酒作乐也好、诗书品茶也罢,大房已经败了,咱们林家的关系要缓和缓和了。”林政齐嘴上如此说辞,可一副贼溜溜的眼睛却透出强烈的野心和算计。 林政肃虽没主意,可他这么多年自能明白林政齐的话是何意。当即点头赞道:“好,好,是得缓和缓和了……林政辛前去宣阳侯府找林夕落时,林夕落正在看薛一递来的一封信。 这封信是魏青岩回给她的,也是木条刻字,显然是出自李泊言的手笔。 其上坑坑洼洼,字迹不清,但林夕落也能看明白这信的意思。 魏青岩那方已经准备开战,他对林夕落倾诉思念之后,则让她稳住林家,争取将势力转移出幽州城,往西北方向而去。 林夕落看完之后,则将木条上的字用刀刮成粉末。 既然魏青岩有这番打算,看来她的计划也要变上一变了。 想着刚刚魏青岩信中所提的“叶吹落,星如雨,骏马行军沙满路,心系郁林佳人”时,林夕落的脸上微红,涌起几分相思苦。 薛一在旁一直的盯着,本寻思林夕落会有什么吩咐,可见自家这位女主子豁然面红,不由得嘴角抽搐,将目光移到了冬荷的身上。 冬荷见薛一投目过来,嗔怪的一瞪,随即也脸红了…… 薛一不由得望天,今儿春情涌动吗? 林夕落的思君之情很快就被林政辛找上门给破坏了。 林政辛进门也没喝茶,也没寒暄几句没用的,直接将事情说了: “……皇上下诏让我进宫予以褒奖,可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呢?刚刚在林府,三哥与六哥二人也破天荒的跑来教我如何表忠心,诉忠意,我总觉得不对,所以特意跑来问问你的意思?” 林政辛说完,就等着林夕落出主意。 林夕落的脸上还存着刚刚读魏青岩信件时心中涌起的离别忧伤,不由得无精打采道: “这有什么不对的?他们两个人是想做官,自然教的话不合适你了。” “那我怎么办?”林政辛不由得挠头,“虽然捐了林家的家底儿,可皇上一见我这副德性,哪还有什么褒奖?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成问题了。” “哟,至于把你说的这么惨么?”林夕落逐渐的缓过神来,认真的将此事屡清,随后与林政辛道: “皇上召见你,因你如今是林家家主,你代表的是林家人,至于他如何对待三叔父与六叔父你不要管,但你想保住小命最重要的便是皇上赏你官职,你不能答应。” 林夕落话毕,林政辛眼睛硕大,“这是为何?” “我问你,你科考有功名吗?”林夕落话语一出,林政辛便摇头,“没有,老太爷在的时候让我考,我有个秀才名便不愿继续读了。” “你当过官吗?”林夕落再问,林政辛还是摇头,“没有,芝麻小官也没做过。” “官场中的狡诈、贪赃之道,你懂得多少?”林夕落看着他,“你不懂,那会有无数的人用这等方法让你丢了官,丢了官便是丢了林家的脸,或许也丢了命,你懂吗?” 林政辛连连点头,“虽然你这一席话说的我已经很丢人了,可这不乏也是实话。” “而且当初青岩推举你为林家家主,就是因为你身上任何朝事不沾,来去自如,也不会因身涉朝事而蒙蔽了眼睛,”林夕落说完,不由得想到魏青岩来信让他们不要在此地扎根儿,心生一念,便道: “而且刚刚我收到青岩的来信,他有意让咱们的家势往西北转移,如若十三叔你愿意,你可在锦娘生完孩子之后考虑一下,当做率家众游玩也好,当做出去长见识也罢……” 林夕落这个建议让林政辛彻底的沉默了。 想到刚刚林夕落揭的他的短处,再想到魏青岩的提议和林家现在的破落,林政辛不免点了头,“我答应。” 林夕落刚要松口气,林政辛却又补一句:“可皇上要执意封官怎么办?抗旨不遵是要掉脑袋的!” “你个笨蛋!”林夕落忍不住骂出了口,“皇上召见你已经表明了褒奖之意,怎会硬许官给你,大周国的官儿是那么好当的?你就不会说一说自己的短处?在皇上面前装怂比什么不好?这你还不会吗?” 林政辛被斥的脸上火烧一般,“行!这个怂我就装了!” 送走了林政辛,林夕落也没有心思再去想魏青岩,她有心去见一见父亲母亲,这些时日忙碌不堪,她也一直都没去成,而且魏青岩信中之意,她也要与父亲商议一番,看他如何看待此事。 时间已经颇晚,林夕落只得待明日再去,而这一晚,林政孝被林政齐与林政肃拽着喝酒品茶,下棋谈心,好一阵子忙乎,待送二人走时,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胡氏忍不住叹气不止,她也被三夫人与六夫人揪着一通叙情分,也半点儿都没闲着。 “老爷,这事儿是不是要派人去告诉夕落一声?她们如此赖上,咱们也实在吃不消啊。” 林政孝早已没了想法,“去,告诉夕落,让这丫头明天来一趟。” “竖贤那里是否也要告诉一声?他好歹被划了林家人中,也是唯一一个在朝堂上就职的林家人了。”胡氏感慨一声,“这姑爷也不知道何时能战胜归来,天诩那小子……” 胡氏说起林天诩便跌跌不休,好似催眠曲一般,让林政孝很快就睡了过去。 独自一人嘀咕完,胡氏便派人去给林夕落送信儿,特意嘱咐要带着小肉滚儿来,她如今这心思都牵了这娘俩儿身上了。 林夕落听得前来回禀之人说了林政齐与林政肃在“景苏苑”呆了许久才走,不由得冷笑出声,这时候想叙旧情?牵情分?就不知待林政辛推辞皇上的赏赐时,这二人会是什么表情了…… 翌日清晨,林夕落带着小肉滚儿去了“景苏苑”,宣阳侯得到战报,边境之战的第一箭已经溅起血花!(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二十三章 私生 肃文帝传见林政辛,果真不出林夕落所料,肃文帝的确是有意赏林政辛官职,被林政辛婉拒了。 林政辛把自己说的没本事、没能耐、好吃懒做屁毛不会,虽当官能满足小小的虚荣心,可他又怕做不好事惹恼皇上被砍脑袋。 这些话说的好像笑话,肃文帝没生气反倒是笑了许久,终归是厚赏林政辛两个农庄和百两黄金及绢布百匹,更下令为林忠德题“忠”字表于祖祠,满朝皆惊。 林政辛可谓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捐出林家的,皇赏却是赏了自己腰包里而且还得了一份名誉,从皇上为老太爷题字告知之后,他走在路上都有不认识的人主动上前探问可谓是林家家主?随后寒暄逢迎,邀约不断。 林政辛虽有点儿飘飘然,可他仍旧没忘记林夕落的嘱咐,满足过他的虚荣心之后便开始筹备往西北走,可这个事他谁都没有告诉,甚至连乔锦娘都没说,只等着乔锦娘腹中孩子出世,他便开始行动。 林夕落上一次与林政孝攀谈此事,林政孝对魏青岩的提议甚是赞同。 可林家现在万受瞩目,故而谁都不能乱动…… 朝堂之上,近日也接连战报传来,而这一阵子也是宣阳侯府备受关注的时刻,林夕落依旧每一日都到“麒麟楼”去雕佛珠,一为遵肃文帝的责罚,二来,她也要在湖心岛安安静静的为魏青岩祈福。 祈求他早日战胜,能安稳归来…… 农历十月二十四,幽州城内迎来这一冬的第一场雪。 一夜雪花落地。叠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下去便没过了脚面,院子里的丫鬟们并没有因严寒而扫兴,反倒兴高采烈。格外欢心,扫着院子中的雪便开始打起了雪球来。 小肉滚儿如今已经七个来月,不但能嗖嗖的在床上趴。也开始由林夕落扶着在地上踹腿儿的学走。 没人扶着是走不了,可一旦抱他下了地,他便站在那里搂着林夕落的腿前后左右的乱瞧,口中依依呀呀的乱指,听着丫鬟们嬉笑的声音便指着要去院子里玩。 胖嘟嘟的小脸裹上厚厚的裘衣,原本不高的身子左一层、右一层快裹成了球,实实在在的一个肉滚儿。 林夕落抱着他到院子里透着气。虽是寒天,可走出屋子,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林夕落也觉得这些时日的担忧抑郁之感消失了许多。 魏青岩他们已经开战如此之久,这严冬来临。他们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林夕落心中在盘算着,侍卫从外进来回禀: “夫人,林竖贤林大人来了,正在与三爷叙话,您现在可见?” “请他们一同来吧,告诉福鼎楼送一桌席面来,也去告诉三夫人和四爷、四夫人一声,稍后请他们一同来用。”林夕落吩咐完,侍卫便前去布置。林夕落知道林竖贤不愿单独与她相见,索性请一桌子人来,也免得稍后没了话题尴尬。 魏青羽与林竖贤散步一般的来到了“郁林阁”,见林夕落正抱着小肉滚儿在雪地里乱踩着玩,魏青羽忍不住劝道: “太凉了,他还这么小。别冻坏了身子。” 林夕落又往小肉滚儿的鼻子上点了雪花,见他禁着鼻子小手不停的擦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抱他走出雪堆,看着魏青羽与林竖贤道: “给三哥请安了,先生安,进去谈吧,外面凉,刚刚把三嫂和四哥、四嫂也请来了,今儿吃顿好的,也许久没在一起聚一聚了。” 魏青羽甚是欣慰,笑着点头,与林竖贤一前一后进门,冬荷在屋中加上一个银炭炉子,秋翠与秋红上了暖茶,曹嬷嬷过来抱走了小肉滚儿,林夕落才笑着道: “先生今儿来的正好,我也正好想寻先生问一问近期战事如何了?寒冬腊月的,还能打吗?” 魏青羽看向林竖贤,林竖贤微微点头而后道: “刚刚我与世子也在谈论此事,行衍公今日上书请奏,边境的雪比幽州城要更大一些,天气也格外寒冷,而如今已经将咸池国与乌梁国打出了大周国境,更是直追出去三百多里的位置,行衍公有意请奏皇上,问是收兵还是继续征讨,将这两个小国收入大周国境。” “哟!”林夕落听此消息心中喜意甚浓,连忙道:“如若皇上同意收兵,那岂不是他能回来过年了?” 魏青羽接道: “是的,如若皇上同意收兵,五弟便能在年前归来与你们母子团聚了。” 林竖贤不等魏青羽松口气,便在此事上泼了冷水,“可皇上有意继续征讨,大臣们之间也众说纷纭,说法千奇百怪,让皇上一时下不定主意。” “哦?”林夕落对战事不懂,她则说起这个天气,“这冰天雪地的,如何征战?岂不是死伤更多?” “的确如此,天寒地冻不易出战,但皇上向来霸气得很,而吴棣那一战惨胜也让皇上仍未能平复下去,所以他自当是主战的,但一部分文臣觉得抵御咸池国与乌梁国入侵这是为国而战,可再继续征战,乃是大周国入侵他国领土,打仗必定要有死伤,用人命为大周国开疆扩土实在有违天道。” 说到此,林竖贤顿了一下,便继续道: “众多武将中人则主张战,但也分几派,其中有觉得不如收兵三个月,待明年春暖花开再战,也有主张乘胜追击的,直接灭了这两个小国,可我个人认为,武将们这番说法虽然都各自有理,但也有他们的私心,太子殿下则主张收兵归幽州城,来年再战,再战的话,派出的将领就不见得是行衍公了。” 林竖贤说完,魏青羽则点头,“侯爷昨晚也寻我谈过此事,宣阳侯府对此事无法表态,故而侯爷这些时日都没有上朝,弟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夕落心中的喜意略有消失,可她更惦记着魏青岩的安危,“他可有受伤?这么冷,军需之物能供应得上吗?还有天诩,他能受得了天寒地冻吗?” 林竖贤没想到林夕落会豁然问这种问题,可一想她一个女眷,自然不会议朝事,不问自己男人和弟弟,又能问什么? “行衍公很好,天诩如今跟随在他身边,定期的八百里加急奏折如今都由天诩代笔。” “哦?”林夕落略有惊讶,“还真是离开家中的院子到外面就有出息了。” “写的歪歪扭扭,皇上已经嘲笑多次,可一听是七岁孩童代笔,皇上还是忍着看下去了。”林竖贤说到此也忍不住嘴抽,他也为此被皇上嘲笑多次,林天诩可是他的徒弟,行字也是他教的…… 林夕落颇为自豪,自家弟弟有出息,她这个当姐姐的自当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可林竖贤带来的消息可谓是一喜一悲的,魏青岩到底能不能回来?她盼望着早点儿得出这个消息。 皇宫之中。 肃文帝召集太子与齐献王、几位大周重臣一同商议对乌梁国和咸池国是否继续用武的事情。 众说纷纭,而太子周青扬便站在一旁不声不语,只任凭几位大臣发表意见。 这些多数都乃他的人,自当意见更倾向于周青扬,可其中也有襄勇公府的陈林道,在这一点上,陈林道还是偏向于齐献王,尽管他有心与周青扬攀交,但针对此事陈林道也有他的小算盘。 这时候依照太子的说法让魏青岩撤军回来,开春再战,周青扬换了将的话,他陈林道还有何作用? 人必须在他最能发挥作用的时候才能显示出本事,否则便被人不屑对待,陈林道是不会当这个傻子的。 “如今天气严寒,而且行衍公率军征战数月,军疲马乏,军需供应艰难,死伤也已近万,如若不撤军归来继续征战的话,危险性还是有的,依臣之见还是退兵来年再战为好。” “臣附议。” “哼,一群无用的东西,如若没这份把握,魏青岩那崽子怎么会向父皇请奏?早就率军归来了,此时乌梁国与咸池国已经被打成一片散沙,不乘胜追击还让他们养好了伤,来年再多死点儿人?光寻思军需不够,那兵去兵归所耗费的军需就少了?军需不够要你们作甚?都在这里瞎磨牙么?” 齐献王一拍大腿,直向肃文帝道: “父皇,儿臣愿率军为魏青岩补给兵力,定要把那两个小国给收了!大周国开疆扩土,这是重中之重,望父皇应允!” “陈林道,你怎么看?”肃文帝点向陈林道,陈林道立即躬身上前,笑着道: “臣认同齐献王所说……” “既然你认同就写一份详细的兵力分配给朕看看,朕明日就要,行了,天色不早,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高兴的笑累了,老了啊……”肃文帝虽是笑着感慨了几句,可他之前的那一句却让周青扬皱了眉。 周青扬众人离开,齐献王冷哼一声露出鄙夷目光离开了皇宫,众臣跟随周青扬面前欲再商谈,周青扬却没有答应,带着随身太监回了东宫,召了人到身边吩咐道: “立即传出消息,魏青岩是皇上的私生之子,本宫明日一早便要听到众人非议之音,要快!”(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二十四章 危机 谣言的传播速度就好像是掺杂于空气中的病毒,很快蔓延四方,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而魏青岩是皇上私生子这一件事在外人的揣测中或许觉得是谣言,但其实周青扬自己也不能确定的是他戳破了这个谜团,让他自己也备受压力。 他不过是想将这个谣言散播出去,肃文帝经受外部压力不会继续对咸池国与乌梁国继续征伐,只要魏青岩收兵,他就有把握再次征讨时换将,收拢魏青岩手中的兵权。 其实在内心深处,周青扬更想知道的是魏青岩与肃文帝到底是否有血缘关系。 否则小肉滚儿脖颈上的黑痣又如何解释? 周青扬这一夜没有睡,他在等待着明晨早朝时的动态,也是在等待肃文帝的反应而推断出一个结果。 林夕落与林竖贤、魏青羽、魏青山和两位嫂子相聚之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小肉滚儿今天玩累了,却粘着林夕落不肯走,硬是要随同林夕落睡一张床,林夕落哄着儿子睡着,她也沉入梦乡,可不知为何,她豁然从床上坐起,心慌意乱,只觉得这一颗心在砰砰跳的厉害! 林夕落抹着额头渗出的冷汗,粗喘几口气,左右探看未出何事,这是怎么了? 看向小肉滚儿,他却睡的踏实…… 没等多想,薛一豁然从角落中出现,样子有急迫之感,站在床脚处道:“夫人出事了!” “稍等。”林夕落急忙披好了袍子,随即到外间去薛一会话。“什么事?” “如今城内传出了一道消息,称行衍公是皇上的私生子……” 薛一说完,林夕落只觉得脑袋五雷轰炸,险些栽倒! 怪不得她刚刚豁然醒来。果真是出事了,而且这件事的重量实在压的她透不过气来,即便魏青岩在。他或许也…… “何处传出的消息能查到吗?”林夕落攥紧了拳,脸上故作出一副镇定模样,可她眼中透出的迷惘与茫然让薛一捕捉到,可依旧回答道:“从宫中传出……” “是太子!”林夕落的脑中忽然蹦出周青扬来,黄偆艳执意要看小肉滚儿,更是派了宫女从曹嬷嬷那里入手,也是要抱小肉滚儿。她们就是想要看小肉滚儿脖颈上的黑痣! 如若是这般的话,显然周青扬的脖颈上或许也有此物…… 林夕落的心中很沉,沉的就像一千斤巨石压在她的心口,根本透不过气来。 薛一见林夕落的脸色很难看则叫来了冬荷,冬荷上前道:“夫人?您可要喝一杯暖茶?奴婢这就为您去拿。” “不用。给我一坛子酒,让我清醒清醒。”林夕落的话一出,差点儿让薛一噎着,翻了白眼朝天,喝酒清醒?这是从古至今头一位吧?这位行衍公夫人果真是奇葩! 冬荷也吓了一跳,可见林夕落的模样她不敢开口劝,只得匆匆而去取来了一坛子酒,却是一小坛,也就相当于普通的碗。 林夕落无心顾及这些。取过来汩汩灌入,抹了一把嘴,沉静片刻,倒是正视的与薛一道:“这个消息,侯爷那里可否知道?” “我来回禀之前他不知,但这也过了有近一刻钟的时间。想必他应该也知道了。”薛一话语中透着几分自傲,林夕落点了点头,走到桌案之前,行书一封随后快速的折起交给了薛一,“送去给林竖贤,他看完之后你把这封信烧了再回。” 薛一接过便离开此地,而林夕落此时灌了一坛子酒,反倒真如她所言清醒了很多。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她便在想去寻何人商议,即便不是商议哪怕是倾诉一番,也能让她的心中有所缓解。 可这件事她能与谁去说? 与父亲母亲?与宣阳侯?与魏青羽与姜氏?这些人她都说不得,即便是薛一这等人,她也说不得。 让那股抑郁烦躁随着酒一同灌下心底,她才淡定下来,她要自己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宣阳侯得知此事暴跳如雷,连连将书房中的物件砸了稀碎! “谁?是谁传出的这个消息?” 厉声高吼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意,这就好像是一把弯刀狠狠的戳入心底,让宣阳侯整个人变得癫狂起来。 侍卫连忙道:“暂时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卑职在查。” “还不去在这里等什么?等死吗?快滚!”宣阳侯歇斯底里,侍卫即刻离开。 酒……酒呢?宣阳侯在书房中急切的寻找着能让他倒地不起的东西,而酒恰好是这一剂良药。 原本魏青岩传来的战胜的消息,以及魏青岩有意继续征讨那两个边境小国创下开疆扩土的大业时,宣阳侯的心中虽矛盾重重,却也有自豪炫耀之感。 这终归是记在他名下的儿子,即便载入史册又怎少得了他宣阳侯之名? 故而宣阳侯格外慎重的称病不上朝,为的便是肃文帝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这一个消息传出,他宣阳侯不但引以为傲的名声不在,而且还会被人笑骂着戳脊梁骨,而他用刀砍出的侯爵此时不也消失殆尽?他的爵位会被人耻笑成靠送女人而得,一切的功劳会烟消云散! 他妈的! 宣阳侯越想心中越堵,大口大口的灌着酒,他要一醉方休,哪怕永不醒来,他没有面对此事的勇气,没有…… 魏青羽在书房的门口一直密切的关注着,看到宣阳侯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他的心中也格外难受。 可……青岩真的不是父亲的儿子吗? 自己这位父亲……魏青羽不敢有任何的评价,可从宣阳侯现在的状态看来,魏青岩的身世恐怕真如谣言所传一般。 魏青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便不是又怎样?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不是假的,他不信魏青岩会因此事慢待他们,而他也不会慢待这个弟弟! 祈仁宫中。 皇后听得此事暴跳如雷。 她连夜让人去把周青扬给叫来,当面便是批道:“你疯了?你居然穿这等谣言出去,你的父皇会怎样看?本宫多次叮嘱你要隐忍以待,你为何就是不听?你难道当本宫的话都是耳旁风?” “母后,这是一个机会。”周青扬心中早知皇后会对此事不满,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皇后的怒气依旧未减,她最懂肃文帝的脾气,他厌烦逼迫,厌烦别人给予的压力,故而他才冷落自己,冷落太子,只因为这是皇储,是将来替代他的人! 可……可周青扬今日的做法可谓是点燃了一把火! 这一把火如若不能平息下去,恐怕她多年来的隐忍以及周青扬的太子之位都有很大的危险。 “母后,儿臣也知道父皇的脾性,儿臣只期望他能让魏青岩率军回来,您不知的是魏青岩已经开始和福陵王于西北开始有动作,他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这可不是儿戏,儿臣怎能容忍?” 周青扬顿了下,依旧喋喋不休的道:“何况此时齐献王想要出征,父皇也不会应允,他的侧妃正要诞子,而陈家如今也有意联络儿臣,撇弃皇弟,儿臣只要把魏青岩拽回来便大功告成,而迫于舆论的压力,魏青岩也不会再出征,父皇霸气了一辈子,豪横了一辈子,他应当更重视自己的名誉!” “你的父皇,他霸气,他豪横,可大周江山民富国强,他凭借的是慧眼识人,凭借的是本事,而非是这等勾心斗角,这等暗地手段,皇儿,这些年,你怎么就体验不到你父皇的益处?你看到的都是他的陋习呢?” 皇后的虽然苦口婆心,可她苦的是对周青扬的失望。 这些年,皇后一直把棘手的事都自己一人承担,凭着皇后母仪天下之名,她扛得起! 她一直都在告诫周青扬去隐忍,去厚待,可他隐忍的结果是他更阴暗,他厚待的结果是他积攒了狭隘。 这不是她期待中的皇儿…… 皇后脸上的失望,周青扬自当看入眼中,可是他心中不忿,不肯认错,而是道:“母后,事已至此,给儿臣这个机会,让儿臣去把此事办妥,一定给您一个最好的答复!” 说罢,周青扬便离开祈仁宫,而皇后独自在后位上坐了许久许久…… “宣德殿”中,肃文帝正在听着皇卫回报此事。 冷,宣德殿中出奇的冷。 陆公公看出肃文帝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则立即取来了大氅为肃文帝披上,“皇上,您要保重身子。” 肃文帝好似一块雕塑,就坐在龙位上一动不动。 皇卫回禀完,肃文帝依旧一句话都没有,他则吓的不知是该怎么办,只得看向陆公公。 陆公公看肃文帝的脸色,则朝着侍卫摆了摆手,侍卫退下,这空荡的宫殿之中,只有肃文帝与陆公公一主一奴。 不知过了多久,肃文帝问了时辰,陆公公即刻答:“寅时末刻了。” “他们都在逼朕,怎么办?”肃文帝好似自言自语,可他脸上的冷意却涌起一股不屑与不忿的模样,“朕要看一看,他们是如何对待此事的,你亲自去把那个丫头和他的孩子都带来,早朝之前,朕要见到她们!” 第四百二十五章 声讨 林夕落与肉滚儿半夜被陆公公给接走,这件事做的非常隐蔽。 宣阳侯醉的不省人事,魏青羽独自一人送了她们娘俩儿上马车,身旁跟随着冬荷与薛一,皇卫护行,魏青羽也没必要再派侯府的侍卫跟随。 林夕落抱着肉滚儿临上马车的前一刻,魏青羽忍不住低声道:“五弟妹,别怕,我会尽快将消息传给青岩,你放心,五弟在,你们娘俩儿不会有事的。” 林夕落微微点头致谢,并没有多说。 刚刚得知陆公公来接她们娘俩儿进宫时,她的心便彻底的凉了。 这种时候她无论做什么都无用,只能凭着肃文帝的喜怒来决定她们的生死,这种感觉就好像头上悬了一根刺,一根随时能够扎下的刺,让林夕落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不寒而栗,只搂着小肉滚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陆公公既然来了,她也只能顺从,魏青羽这一句安慰,着实让林夕落发自内心的感激。 显然,魏青羽已经听说过这个谣言,而他没有提谣言二字,也未说不攻自破等语,只这样平平淡淡的安慰,或许比任何话语都更能平稳林夕落的心。 陆公公在一旁亲自扶着林夕落上马车,这也是靠行动来安稳人心,随即与魏青羽道别,便上了马,率众回宫。 林夕落未被允许揭马车帘儿看外面,故而进了宫,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何地,只是马车停下,陆公公引着她们母子直接上了轿,随后抬到一个屋内,连外面是什么模样林夕落都一无所知。 “夫人,您和小主子先在此地歇一歇,稍后会有宫女来侍奉您净面更衣,随后便等候皇上召见。” 陆公公说罢。则召唤了两位宫女和四位宫嬷在此守着,见林夕落不似以往那般轻松舒畅,陆公公斟酌片刻才道:“您不必担心,行衍公为皇上出征出生入死。皇上不会委屈了他,您也要多做些准备,兴许会宣您至朝堂之上……” “谢陆公公提点,您这样一说,我便放心多了。”林夕落即刻道谢,陆公公似不能在此多留,搀扶起她之后便匆匆离去。 林夕落送走陆公公。便回来与两位宫女与四位宫嬷笑着叙话,未开口之前先每人赏了一个香囊,这香囊里放的可不是散碎的银子,而是金裸子。 冬荷与薛一此时都在宫外等候,她们不能进宫,而林夕落只觉得如今心思太乱,不妨出手大方,将这些琐事全都交由宫嬷和宫女代为布置。 众人拿到手中不免露出惊讶之色。而后便上心的服侍,连林夕落稍后觐见皇上与上朝的衣装都率先备好,林夕落只净面之后坐在梳妆椅凳上任由她们服侍即可。心中不免开始想着肃文帝会问什么、她要如何作答,如若真的把她一个女人宣上朝堂会因为什么,她要如何表现…… 零零碎碎的各种问题在林夕落的脑中呈现,而她也在绞尽脑汁的争取回答的完美、表现出的状态也无破绽。 她不能在肃文帝面前表现出她知道魏青岩的身世,那才是她自己找死,那她要如何做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窗外也逐渐投射进来清冷的淡蓝光芒,橙色升起,才让这空荡的屋子有几分暖意,可尽管宫女将屋中的炭炉挑热。林夕落的心中依然冰凉…… 早朝,众臣在进殿之前 不免低声议论昨夜的传闻。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怪不得皇上对行衍公如此厚宠!” “不会吧?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此下了套?逼着皇上召回行衍公?” “这也有可能,但不见得此事不真,黄大人。您怎么看?” “有违礼道!此事连宣阳侯也不能脱身,老臣要当面说出此事,看皇上如何说辞,如若是真,即便是皇上也要对此承受皇家礼罚,如若是假,那定要为皇上查出谣言是何人所传,这等消息不但污了皇室之名,也污了行衍公这位大周功臣之名,挖眼割舌都是轻的,凌迟处死才行!” 众人听见此言,不免连连点头,虽都有心探知此事真假,可他们毕竟不是重臣,还不敢当面向肃文帝提这等问题,否则割舌挖眼的不是传谣言之人,而是他们自己了! 唏嘘之声层层而起,周围也有周青扬特意分派之人特意探知大臣们的意见,待时辰不早,便及时向周青扬回禀,周青扬此时已经做好准备,此事一旦有人上奏,他便站在魏青岩的立场,已替他清洗冤屈为名召他回来。 齐献王此时也坐在一旁听着,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意见,也没有与任何人谈论。 他昨晚自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可齐献王并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周青扬想让魏青岩收兵的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拿这等谣言逼皇上?稍后就等着皇上如何发火暴怒吧,还在这里胸有成竹兴高采烈,都是一群傻子! 齐献王只在一旁等着,他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今日定要支持魏青岩继续征讨乌梁国与咸池国,与周青扬唱一场对台,也逼着陈林道表态,他想把手伸太子那边儿去?休想! 众人的心思各异,而未过多久便开殿上朝。 众官停下议论之声,按品级站齐一同朝正殿走去。 进入殿中,齐齐跪拜,陆公公率先出来,宣:“皇上驾到!” 锣鼓之音响起,肃文帝缓缓走来…… 可今日不同往日,众人跪拜相迎之时,豁然听到几声幼童声音,可谁都不敢抬头去看…… 这怎么回事?哪儿出来的孩童声音?好似还不会说话,哪位皇孙不成? 无人能够猜出这个孩童的身份,因为肃文帝是领着小肉滚儿登上龙位,这小子自当不懂礼仪尊卑,坐了肃文帝的腿上依旧揪着皇上的胡子玩。 屡次相见,他对这个有着长长胡子的老人并不陌生,即便离开林夕落的身边他也不懂得恐惧和害怕,不会哭闹。 林夕落此时等候在角落之中。 天亮起来时,陆公公便找到她,将其母子带到肃文帝面前,肃文帝没有多说,只把小肉滚儿抱走,如若不是陆公公急忙出言安抚,林夕落都以为肃文帝要将她们母子分开。 好在陆公公说皇上会带小肉滚儿上朝,让她等候传召,林夕落心里松了口气,可她仍然忐忑不定,只想着朝堂上会发生什么事…… 肃文帝在龙位上逗着小家伙儿,一句话都不说,下方跪拜的朝臣各个闷头纳闷,俱都想抬起头来一探究竟,可谁敢在这个时候冒犯皇上? 周青扬心中冰凉,他因站在首位,故而偷偷的抬了头,他认出了肃文帝怀中的孩子是魏青岩之子! 这怎么办?难道此事要退缩不成? 周青扬的心中很矛盾,可未等他做出决定,肃文帝豁然开口道:“都起来吧,跪着做什么?有事上奏吗?” 朝臣们谢恩起身,这才抬头看去,见肃文帝带了个孩子上来,惊愕之色四起,没有几个人见过小肉滚儿,即便见过也早已生疏,众人面面相观,有一位大臣率先上前道:“臣有奏!” “说。”肃文帝随意一句,此位大臣便开口道:“臣昨晚听闻一个传言,不知皇上可否知道,称行衍公是皇上之子,这实在太过荒谬,皇上乃是真龙天子,遵皇室之礼,欣赏行衍公之才,却被奸人提这等谣言,依照臣意,这件事要彻头彻尾的查下去,揪出幕后之人,为皇上正名,也为行衍公正名!” 肃文帝听后只挑了挑眉毛,没有任何表示,可既然有人率先说出这等事来,即便有额外的人上奏:“臣也有奏。” “你们继续说。”肃文帝漫不经心,此人则开口道:“臣认为此事不能就此罢休,或许乃是行衍公自己传出这等谣言,请皇上将其召回明察!” “这不可能!”齐献王冷笑着站出来,“你个书生出身的人就是这么缺心眼儿,魏青岩自己在这时候传谣言?此谣言对他弊大于利,他怎会这么做?他吃饱了撑的?”齐献王说完,则拱手朝向肃文帝:“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乃有人故意所为,可为的则是魏青岩是否再进一步征讨乌梁国与咸池国,想要借此让他撤军归来……” “他撤军回来又有什么好处?”肃文帝看着齐献王,齐献王立即道:“他撤军回来,父皇自当要换将出征,这两个小国已经被攻打的四分五裂,这时候谁去不都是随手便得功劳?儿臣贪婪,儿臣都在惦记着,可儿臣心为大周开疆扩土着想,这个事愿让予魏青岩!” 齐献王说完,肃文帝冷哼一声,叹了口气,逗着小肉滚儿,忽然说道:“朕很喜欢这个孩子。” 原本喧闹的大殿之上豁然很静,谁都没想到肃文帝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青扬的目光微眯,看着小肉滚儿的目光恨不能把他吞下腹中,可肃文帝似察觉到他目光的不善,投目过来后,开口笑着道:“宣此子之母上殿,朕要问一问她,这小子为何敢揪朕的胡子!” 第四百二十六章 杀! 庄重肃穆的早朝,成了肃文帝的随意之地,抱着孩童上朝,宣位夫人上殿只为了问问这孩子为何揪胡子? 众臣浑身惊愕之后便是抽搐颤抖,如若按此说法的话,他们岂不都成了陪着玩的了? 大战在即,怎能是玩乐之时? 已有大臣们在互相对着眼色,示意是否要阻皇上此举? 实在……实在太不成体统了,哪有女眷到朝堂之上的时候? 纵使有诰命身份这也是不可的事! 众人皆是不满,可暂时还未有人当这个出头鸟去与肃文帝讲规矩、论体统,而此时宗人府经历低头闷声不语故作不在,虽说他的职责乃是掌管皇室宗族的爵位、赏罚,可他如今面对的可不是那些皇子皇孙,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此时左右宗正都不在,他一个小小的五品经历能说什么?敢说什么?故而众臣朝他投目过来时,经历的脑袋更低,只差能看清大殿之上的砖地有多少道纹了。 林夕落得肃文帝宣召,从外缓缓的走进朝堂之中。 肃穆、威严,重臣齐在,她簇步行走之余也不敢忘记任何宫礼,尽管心中紧张也强压心底,没有显露出来,而外人所见林夕落则露出惊讶之色。 不识小肉滚儿的人自然颇多,可熟知林夕落的人不少,何况即便认不出她,单纯看她身上的品级衣着装扮以及年龄的推断,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原来是行衍公夫人,那……那皇上怀中之子不正是魏青岩的孩子吗? 刚刚众臣对谣言众说纷纭,更有直指魏青岩品质手段恶劣之人,这一会儿才得知肃文帝怀中之子正是魏青岩的儿子,而那些话也听入行衍公夫人耳中,脸上发烧的感觉实在难受,刚刚发言之人不免低下了头。 可有人觉得羞愧,自当也有人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有这等谣言传出。更是涉及皇上,他们身为大周臣子自要就事论事,即便话语中对行衍公魏青岩有偏见之责,那也是为查清此事。如若事情查明之后大不了再向行衍公赔罪。 此时此刻是绝不能低头的…… 众臣心中更有心思,而林夕落的心中此时除却告知自己冷静之外没有任何的念头,即便是刚刚听到众臣口中对魏青岩的不平侮辱,她也没有气恼的发疯,而是更加平淡。 因为林夕落想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她此时无论想什么都无用,筹谋计划的再好也抵不过肃文帝的一句死。纵使朝臣斥骂魏青岩再狠,抵不过肃文帝的一句夸赞。 文人喜欢一句话便能名垂千古,这是自古以来的风尚,但在林夕落的心中,这种做法就是缺心眼儿,酸腐到骨子里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犯这等错的。 缓步上了大殿之上,林夕落屈膝叩拜:“臣妾林氏为皇上请安。皇上洪福齐天、天泽永续!” 肃文帝微微动了动脑袋,看着林夕落,口中道:“这小子胆子太大了。总是在揪朕的胡子,朕每一次见他,他都会有此举,在你看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众臣此时皆朝向林夕落看去,显然,肃文帝此言之中虽是在问孩童,可这也牵连到行衍公…… “利弊参半。”林夕落很平静的回答。 “怎么个利弊参半?你来说说。”肃文帝见有一位大臣欲上前阻止,眼神中的冷意甚重,愣是把那位老臣给瞪了回去。 肃文帝的这等神色也极少出现。故而老臣的脚步还未等迈出就又退了回去,装出认认真真的听林夕落接下去的话。 “文擎如今才出生七个月,不能独自行走,不会开口说话,只能手舞足蹈的玩乐,在他的心中只有玩、只有乐。饿了会哭,渴了会哭,简单的很,而且他喜好笑,又得皇上亲自赐名,故而皇上喜好他的简单,这是利;”林夕落的平静让众人不免有些惊讶,可她继续说下去的话则让人惊了! “如若他过上一年会跑会跳了,能说话流畅了,他想要的东西便会去需求,视线能看到的更远了,接触的人、事也会更多,他的成长不仅仅是年岁、不仅仅是身体,也有他的思想在跟随成长,或许哪一位心有目的的大人教给一两句不正之言,或许一句话惹恼了皇上,让皇上不再喜欢他,也是可能发生的。” 林夕落停顿了下“这就是弊。” 利弊之言林夕落说完,肃文帝的目光则又转回到小肉滚儿的身上,可朝臣之间则对林夕落更为细细的探视,更在推敲肃文帝的提问和林夕落的回答之间更深一层的目的为何? 当官当久了,心中难免阴谋论更足一些,他们是绝不会承认肃文帝不过随性提问,行衍公夫人也是随心而答…… “依照你说的,这利弊都是朕的责任了。” “……您是大周国的天,您为大周百姓造福,百姓们对您敬仰朝拜,您喜,您不高兴,您或许为何事一时发泄,为此会有今日在朝堂上的官员们为此付出代价,或许是命,或许是多条命,您的一喜一怒牵连的都是命,或许这非皇上所愿,可今日朝堂上的官员就没有误会您之意的?就不会有理解错了的?这都可能会害死千千万条人命,在大周国的历书上为您抹上一笔污痕。” 林夕落回答的更加直白,甚至已有人在惊愕她如此直白之言会否惹恼肃文帝? 肃文帝向来是众臣追捧附和,何时被这般指责过? 而且……而且不仅是讽刺肃文帝,连带着他们这些官员也给牵扯进去…… 这个女人,她疯了吧? 肃文帝豁然哈哈大笑“怪不得这小子敢扯朕的胡子,这脾气不仅是随了魏青岩的倔强,也随了你的胆大包天!” “臣妾谢过皇上夸奖。” 林夕落又是跪拜一礼,这却是让重臣嘴角抽搐了! 被皇上斥骂胆大包天,她居然不认罪,反而理解成夸奖? 这女人长没长脑子啊? 林竖贤此时也在朝堂之上,因官职品级,他排在靠后的位置,可这个位置正能看到林夕落的背影…… 这丫头的胆子的确是够大的! 众官初此迈进这个大殿之时,谁不是胆战心惊?起码都要适应个把月才能缓过神来。 可她今日来此便喋喋不休的说出这般诛心之言,莫说是如今众多朝臣面露震惊之色,连他的心都跟着震颤起来。 她这是在拼了…… 林竖贤在为林夕落的言行担心,可也有朝臣觉得肃文帝此举实在太过滑稽! 这是大周国的权势最高之地,怎容得一个女人在此胡言乱语?什么利弊参半,什么皇上夸奖,都是扯淡! “启禀皇上,臣有奏!” 左丞黄博义迈步出列,他也是刚刚声称谣言是魏青岩自己传出的那位大臣。 肃文帝摆了手“有何事啊?” “臣认为边境大战在即,是继续攻打还是撤兵回城此等大事应放置第一位,而行衍公夫人在此哗众取宠,实在可笑,还望皇上能够顾大事,弃小事……” 黄博义话语未等说完,就见另外一位大臣出列“启禀皇上,老臣依旧认为应该召行衍公回来,一是寒天雪地,继续攻打乌梁国与咸池国不妥,二来也为行衍公正名,莫受奸人所污,也为皇上清名誉。” 有两位大臣在此出列将话题转了回去,便依旧三三两两出列,大多都支持着魏青岩回撤,而非强攻。 齐献王在一旁冷哼,也不出列启禀,反而转过身去嘲讽道:“一群贪生怕死的乌贼,话语都说的一样,你们昨晚上就商量好的吧?”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接短,而齐献王这一句可谓是把所有人都狠抽了一巴掌,特别是他说完此话,还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周青扬,随后才转身继续看向肃文帝怀中的小肉滚儿。 以前不觉得这小子有意思,这会儿看来生个儿子还是好啊…… 齐献王的思绪飘着,而众臣此时是张嘴也不对,闭嘴更不对,僵持原地哑口无言,让原本议论吵闹的朝堂又瞬间静了下来! 肃文帝冷笑几声,将小肉滚儿交给了陆公公,随即站起身道:“行衍公夫人,你对此事怎么看?” 众臣惊诧,绝没有想到肃文帝会把此事问向一个女人? 瞪眼之余,有人欲斥此举荒唐,可林夕落当即跪地大声回道:“文人以书卷留名,武人以杀敌争功,臣妾为武将之妻,虽思行衍公之安危,却也愿大周开疆扩土,皇上名垂青史,行衍公也能得荣耀挂身,皇上为天、为父,臣民为地、为子,又怎么了?臣妾只觉得此时为两句谣言便要左右数万武人的动向实在荒唐至极! 在此地高喊皇上万岁时怎不想一想边境百姓被侵扰的苦?不想一想被敌国杀戮的百姓何以能死得瞑目?臣妾愿请皇上下旨继续征讨边境小国,将其收归大周所有,后世便再无侵犯之况,如若需臣妾献力,臣妾也愿赴战场,尽微薄之力,报大周厚恩!” “好!”肃文帝猛一声赞,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区区一个弱女子都能说出这等慷慨之言,你们这些高官众臣脸上不红不臊吗?下旨,封赏魏青岩忠郡王之位,继续征讨乌梁国与咸池国,但凡是征讨下来的疆域,朕分赏一半为他的郡王领地,谁敢对此事与朕再多说一句,杀无赦!” 第四百二十七章 高端 肃文帝的圣旨一下,无人敢再多半句嘴。 杀无赦…… 谁不乐意保住自己的脑袋,要在此时跟肃文帝过不去? 肃文帝召行衍公夫人上朝便是要给他们这些朝臣一嘴巴,不等他们有商议好的决断,反而是以一个女人的口吻来教训他们,而这个女人所说之言尽管他们不认同,可谁在这时再出言反驳,那边是狭隘、残忍,视边境百姓冤仇于不顾,妄自做人了! 这巴掌没人乐意上前去接,故而肃文帝下旨之后,尽管众人对他册封魏青岩为郡王震惊不已,可没有人敢开口半句。 郡王,这是什么? 这是皇上已认魏青岩为自己的儿子,这是将魏青岩纳入皇亲之行列,尽管肃文帝没有说这等话,可谁不明白这其中深意? 谣言二字此时已经无力再去争辩,圣旨都已封魏青岩为郡王了,他是不是肃文帝的亲子又有何意义?他是不是宣阳侯的儿子又有何意义? 事实胜于雄辩,既然不能反驳、无力反驳,索性捏着鼻子把此事认了作罢。 大臣们是如此念头,可在齐献王和周青扬的心里,这就像是一锅滚油,彻底的浇在二人心中。 郡王? 齐献王的震惊则在于他当时无意中看到“郡王”的折子真的是为魏青岩所准备,他绝对不信这是父皇心血来潮的打算,而是早已有此计划! 当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孰料…… 难不成魏崽子真是自己的兄弟?齐献王疑惑之间,周青扬却已眼前发黑,险些昏倒过去。 他感觉到肃文帝的冷意,感觉到肃文帝对他的不满。 他本以为这件事筹划的万无一失,可却没有想到肃文帝居然分毫不顾忌众臣之意,居然这样明目张胆的支持魏青岩。 什么压力?什么舆论?父皇早已分毫不在意,而且“杀无赦”这三个字不仅仅是让朝臣闭嘴。也是在告诫于他! 他失败了,他没有听取皇后的意见,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他本以为今日朝堂之上,肃文帝得知此事会略有措手不及。而朝臣一致认为此事应该召回兵马,父皇也不得不答应。 可今日自肃文帝带着个孩子上朝,再召了林夕落之后,所有的计划被彻底的打乱,一旦节奏有所更改,一切都是空谈。 周青扬只觉得脖颈发凉,他虽然针对魏青岩的话一句未说。可肃文帝定当已经知道这所有的计划都是他安排的…… 怎么办?周青扬此时已经顾不得魏青岩到底是不是父皇的私生之子,他顾忌的是自己的太子位,是自己的这条命了! 林夕落没有想到肃文帝居然会下如此之旨意,这代表着他默认了魏青岩的身份吗? 跪地谢恩,林夕落的腿已经软到站不起来,并不是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颤动,青岩。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肃文帝对魏青岩的封赏未等下朝便已经传了出去,不单是幽州城得知此信。也有一只翱翔的鹰隼在空中疾速飞行…… 这个消息是薛一传给魏青岩的,得知此封赏,魏青岩初次将帐内的军将散了出去,只有他一人独自坐在此处静默了许久。 薛一虽叙述不祥,魏青岩看着纸页上的那两行字却能够体验到林夕落和他的儿子在锋锐的刀刃上滚了一圈。 郡王? 魏青岩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冷笑,可这一丝冷笑却格外凄苦,只是这一个郡王之位便欲抚平他多年来所承受的煎熬和压力? 想的太简单了…… 魏青岩的眼中不免盈了几分湿润,郡王之位可有可无,而他如今真正惦念的乃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静思了两个时辰,魏青岩才召李泊言进帐。密谈两刻钟的时间,李泊言亲自雕信传回给林夕落…… 宣阳侯得知此消息之后只仰头怒吼三声,便继续狂饮烈酒,一连七坛子烈酒入腹,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自己的儿子被封一郡王,而且还是在谣传出是皇上私生子之后被封为郡王。这就好像一个火鞭子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让宣阳侯恨不得拔刀抹了脖子! 他还有何颜面存活在这个世上? 越欲阻止的事情越会发生,可真的发生了,他的心里却反而格外轻松,他能够恨谁? 能很肃文帝的风流?还是恨当初那个女人的野心? 是恨魏青岩不该诞生在世上?还是恨他自己的懦弱? 宣阳侯无法寻找出答案,他只能以酒解忧愁,而直挺挺的倒下去的时候,宣阳侯的心中畅起轻松的笑,他终于解脱了。 下朝之后,林夕落并没有被允马上离开,而是带着小肉滚儿被陆公公引着去见肃文帝。 林夕落有些害怕。 她能够在朝堂之上慷慨陈词,她能够表现得格外冷静,可当肃文帝封魏青岩为郡王之时,林夕落的心中涌起恐惧之感。 肃文帝的圣旨一出,她能够感受到朝上有无数双眼睛投向她,而这等目光充满了杀意,就好像一把把尖刀直戳她的心脏。 不仅仅是太子周青扬以及齐献王这等皇亲之人,更有视规礼为天、视人道为天的国之大臣,他们虽被肃文帝以命逼迫不敢再多言,可那股愤恨的怒意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 林夕落此时抱着小肉滚儿跪在地上等着肃文帝开口训诫,她已经粗喘了几口气,只差随时能够眩晕过去。 “跪够了么?起来吧。”肃文帝的声音很平淡,无喜无恼,“你这张嘴倒是也能说出几句让朕满意的话来,那一段话是早已准备好的?” “是。”林夕落没有隐瞒,“这也是臣妾心中所言。” “晾你也猜不出朕会怎么问……”肃文帝不屑于她的解释,直盯盯的打量了林夕落半晌,“朕的旨意已下,你便是郡王妃,可朕对魏青岩满意,对你……朕不满意,你觉得该怎么办?” “臣妾愿做得让皇上满意。”林夕落说完,肃文帝则摆手摇头,“朕就是看你不顺眼。” 林夕落一怔,随即道:“臣妾斗胆请问皇上,您有意废掉文擎的王长子承继之权?” “朕自当无此意。”肃文帝说罢,林夕落便道:“如若您仍要文擎为郡王王长子,臣妾依旧愿做得皇上满意,否则即便您废了臣妾,为郡王另赐一妃,那么文擎的位子便尴尬得很,即便您指派文擎为王长子,可您能想到未来所发生之事会否对文擎不利?即便您不为郡王立正妃而是赏侧妃,可多个女人便多了心计,也会招惹不少事来,郡王还为皇上开疆扩土哪里有闲心管得了家中事? 臣妾虽不似各位夫人那般有品有德,也不过是脾气泼辣了点儿,性子直白了些,皇上大度能容天下之事,索性饶过臣妾的荒诞,放臣妾一马吧。” 林夕落说的委委屈屈,反倒是让肃文帝忍不住笑了,“我算是明白魏青岩这小子为何会看上你这么个女人了,奇葩!” 陆公公急忙笑着道:“钟郡王向来性子直爽,故而也不喜性子温婉的女子,而郡王妃性子泼辣更有大气度、大胸怀,奴才说句不中听的,今日朝堂那番话恐怕些许男子都说不上来,郡王妃的气度高过那些酸腐之人。” “那些个文人骨子里都是之乎者也,充其量饿几天肚子苦读书考功名罢了,哪里体验过生死关头?”肃文帝批驳文人,却也对林夕落点了点头,提醒道:“做好你郡王妃该做的事便罢,大周国土男人不少,用不着你个女子出征,把家中之事管好便罢!” “谢皇上恩典!” 话语谈的差不多,肃文帝也累了,陆公公准备好郡王封赏的大礼和圣旨便一同送林夕落与小肉滚儿回家。 陆公公未等行出宫门,便先给林夕落福了身,林夕落急忙道:“陆公公,您这是作何?没有您的指点,我可就没了这条命了。” “郡王妃您大度,可奴才斗胆提醒您一句,宣阳侯府住不得了。” 陆公公这话说完,林夕落心中也有感。 皇上这番对待魏青岩已经是不易,如若林夕落仍然住在宣阳侯府,肃文帝怎能看的顺眼?早晚还是要找她的茬。 “我明白,可行衍公府如今还差一小部分没有建完,要不催促工期,将行衍公府的牌匾改成郡王府先住着?”林夕落虽不情愿,可她依旧如此说辞。 陆公公叹了口气,则是道:“咱家也会与皇上提及此事,但您也要多上点儿心。” “我明白了,多谢陆公公。”林夕落心中明白陆公公这是让她表个态。 皇上虽没正式认魏青岩为子,可他已经被封为郡王,品阶等同于一等公,可沾了个“王”字自当不同,如若再居于宣阳侯府实在不妥。 二人也不再多说,就这样的暂回宣阳侯府。 与此同时,太子周青扬正在皇后的祈仁宫中跪地不起,他在恳求皇后为此事出个主意,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太子位就好似树上的一片枯叶,在猛烈风中摇摇欲坠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突变 皇后正襟危坐,眼神中的失望之意没有遮掩的流露出来。 周青扬跪地不敢起身,他颤抖的身子有不忿、有怨言,更有恐惧! 太子之位是他的名,如果被废除的话,他……他这条命不就没了吗? 周青扬此时没有了昨日那番硬气和自信满满,有的只是胆怯和惊慌,见皇后始终不与他说一句,眼泪都已快夺出眼眶,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拽着皇后的衣襟道: “母后,都是皇儿的错,可如今已经是这副样子,皇儿该怎么办?父皇会不会废掉皇儿的太子妃?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若您去帮着皇儿求一求父皇,他定会放皇儿一马,母后……” “此时你才有悔意?这不过是一日之别,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跪地求饶,太子这般做不觉得不妥吗?”皇后沉叹一声,看着周青扬这一副德性,让皇后格外不满。 周青扬知晓这是皇后对他的不满意,可这是自己的母后…… “母后,皇儿真的是知错了,真的不会再与魏青岩,不,不会再与忠郡王没完没了,一定要与他更为亲近才是!可如今父皇那里……皇儿该怎么办?”周青扬苦求的看着,皇后冷笑着道: “你此时后悔又有何用?事儿你既然已经做出,那就要一意孤行做到底!” “母后……”周青扬的眼中惊恐万分,皇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你要做到底。最先该做的便是陆公公……母后会再去为你求一次皇上,你自己好好思忖一二,本宫累了,先去歇了。” 皇后拽开周青扬的手。便款款而行,朝着她的寝宫而去。 陆公公……陆公公,母后让他把此人干掉。可下一步呢?弑君吗? 周青扬跪在地上许久,许久都没能站起身来…… 不仅是皇后与太子在针对今日之事商议,齐献王此时也正在德贵妃的宫中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德贵妃听。 “……没想到魏青岩这小子,这小子居然是父皇的……这可真是瘸子屁股邪了门了,不过太子今日可谓是惹恼了父皇,母妃,我们是否要趁着此时下手?”齐献王看向德贵妃。德贵妃则摇了摇头,“皇上如今只等着忠郡王的捷报,也不乏在看着太子和你会有什么动作,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还得等!”齐献王心中有些不忿,可德贵妃如此说辞也不乏没有道理。而齐献王说起了陈林道,脸上涌起几分不屑,“……他开始胳膊肘拐向了太子那方,这时候要不要趁机教训教训他?” “这事有本宫来办,不用你插手,你这些时日就回去看好你的侧妃诞子,这件事是重中之重!”德贵妃的话语格外重,“她生不出儿子,你再想怎么折腾都没有用!” 齐献王被噎住。却也知道德贵妃说的没错,只得闷头认下,“也快了,儿臣一定尽力看好!” “也别心慈手软,这种事遗漏出去,可小心你的脑袋。”德贵妃这一句狠言无非是指让他弄死林绮兰和所有知晓此事的人。 齐献王点了点头。“放心,儿臣一定让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林夕落回到宣阳侯府,却已经有人在此地等着她。 魏青羽此时正在陪同着叙话,见林夕落进门时,众人目光投来,而林夕落的心里也涌起一股暖,簇步上前道:“爹!” 林政孝看着自己女儿这样跑来也甚为高兴,连连点头道: “你能安稳归来父亲就放心了,放心了!” “爹!”林夕落的眼圈涌起一股湿润,嘴唇哆哆嗦嗦了半晌,才道出一句肺腑之言:“吓死我了!” 眼泪儿随着话语一同而出,林夕落也只有在林政孝的面前才能显露出这股孩子一般的真性情,在外人面前,她是要装着的。 魏青羽自知此时他在并不合适,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林政孝拍着林夕落的肩膀,父慈一般的安抚半晌,才笑着道: “你娘本也欲与我同来,可在家就哭成了泪人儿,怕来此地再跟你哭个不停,所以我便自己前来等你,夕落啊,这次的事的确太过惊险,可姑爷被高封郡王,这看似荣耀,可背后的刀会更多,更厉,你要多多谨慎了!” 林政孝安抚过林夕落之后,便说出他自己的担忧。 林夕落点了点头,“爹说的对,今儿这一天我的胆子都快吓破了,说句不中听的,皇上今日在朝堂上不怒自威,也严令杀无赦,可不代表下面的人就这样认了,青岩征战归来恐怕还会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跟着,到时候事更麻烦。” 林政孝不由得嘴角苦笑,“就怕姑爷想回来也不容易了。” “恩?”林夕落瞪大了眼,“这又是怎么个说辞?为何他回来不容易?” 林政孝拍了拍她,反而一本正经的与她析解此事: “封赏忠郡王的名号,更下令但凡征讨归来的土地,一半儿全都给姑爷当封赏之地,这事儿自古至今从未有过,这虽是皇上对姑爷能力上的肯定,可也是一次试探,姑爷自当明白这个道理,故而此战结束,他是不会要这份领地的,一来是向皇上表忠心,二来,你跟文擎都在此地压着,他怎能不以军权交换?” 林政孝说完此话,也不等林夕落回答,便继续道: “皇上向来是多疑之人,他可以赏姑爷军权,但也要看着姑爷能安安稳稳的将军权上交,哪怕是交过之后他再赏,这与姑爷攥在手中不给是两码事。” 林政孝深吸口气,“姑爷是有本事的人,可他也有野心,他也重情分,可我们此时光谈皇上之事,却不要忘记,这背后还有太子,还有齐献王、福陵王……不单单是他们,还有皇后、有德贵妃,宫中的人如何变,我们管不了,也无法管,只能看着,可如今依照父亲来看,恐怕不会这般安宁,你们要做两手准备,也不乏再加上一个太子登基的考虑。” 林夕落耳听林政孝喋喋不休说了这么一大长串,她的心里也有些乱了。 一件事惹出这般多麻烦?可她现在能怎么办? “爹,你说的事我会想办法告诉青岩,也会再多打探下近日来太子与齐献王的动作,您不要过多担心,不过依照我的意思,您与母亲、十三叔不妨往西北之向走一走,这也是青岩前些时日传回的意见,母亲是想等着天诩归来再议,但依照刚刚您所言,不妨现在就动。” 林夕落说完,林政孝沉了片刻,即是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虽然我与你母亲也应该离开,这是最好的动向,可你母亲并非是担心天诩,她与我担心更多的则是你啊!” “爹……”林夕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心底的感激,父母的慈爱,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林政孝看到她露出的这副小女儿模样,忍不住笑道:“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到你孩童的模样。” 林夕落破涕而笑,露出几分撒娇之态,“何时不都是您的女儿么?哪里这样调侃我,爹也开始坏了。” 林政孝哈哈大笑,父女二人倒是抛开了之前所谈的繁琐之事,尽谈父女之情。 未过多久,林政孝便要早些离去,毕竟胡氏还在家中等着,他要快些回去报信儿,这一妻一女一子,就是他林政孝的命啊! 林夕落送走了林政孝,这一日她也实在是太累了,精神疲惫之余,便要早早的歇下。 冬荷欲侍奉林夕落洗漱,林夕落则躺在床上不愿起身,“让我懒一次吧,我实在浑身骨头都酸疼酸疼的,起不来了。” “那奴婢为您擦擦。”冬荷不依,便用温水为林夕落擦着脸。 林夕落依旧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来,嘟嘴道:“让你一擦,感觉我自个儿好似是个残疾似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冬荷忍不住笑着捂嘴,她也是故意逗一逗林夕落,让她放下心来。 她与薛一二人在宫外等着的时辰可不短,可即便是在外等着,冬荷都能够感觉到皇宫大内中的威严,再听薛一讲起宫中曾经发生的事,冬荷则吓的不得了,满怀心事的担心着自家夫人和小主子。 想到此,冬荷忍不住脸色一红,想起薛一那个坏人的动作,她的脸色俏红不已。 明明就是他讲这些事将自己吓的掉了眼泪儿,居然还伸手来为自己擦…… 可是……他的手真凉。 林夕落洗漱过后,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这一晚上一个梦都未做,她实在是太累了。 翌日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可冬日里尽管阳光充足,可枯枝干叶,听不到鸟鸣虫啼,还是有几分萧瑟,只期盼着春日的早些到来。 林夕落起了身,净了面,曹嬷嬷正抱着小肉滚儿过来与林夕落一同用早饭,可还未等这一碗粥喝下肚子,门外便是有丫鬟跑了进来,急忙回禀道: “夫人,不好了!侯爷他、侯爷他出事了!”(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二十九章 要求 宣阳侯出事了? 林夕落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一惊,可这丫鬟不是自己院子里的,而是跟着三夫人姜氏的小丫鬟,林夕落叫不上名字但看着也眼熟…… 林夕落撂下桌上的碗,便急忙问道: “是怎么回事?” 丫鬟哭着道: “早上齐大管事便把三爷给叫去了,随后三夫人也跟着一同过去,侯爷昨晚喝醉了酒,便在书房中睡了过去,可今日早上,齐大管事过去找他,侯爷却根本没醒,可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侯爷还是没醒,齐大管事怕出事,便进去屋中瞧,侯爷他……他中风了!” 中风了? 林夕落瞪大了眼睛,可一想宣阳侯得知肃文帝册封魏青岩为郡王之位,想必他心底也格外不好受,这才酒后出了事。 “秋翠,你立即跟着侍卫去林府,把乔高升乔太医给请来,告诉他必须要快!”林夕落下了令,她也立即换了衣裳,带着冬荷便往宣阳侯的书房而去。 此时魏青羽与姜氏、魏青山与齐氏四人皆在,而侯夫人也坐在正位上满脸哀伤。 目光时而看向床上的宣阳侯,口歪眼斜,身子不停的抽搐,更是……更是不能下地、不能自理,除却还有呼吸在,时而会发出几声听不清何意的咆哮之外,哪里还能看得出这是之前精明威严的侯爷? 侯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这一辈子她与宣阳侯之间相敬如宾,可谓没有什么感情而言,但如今看到宣阳侯倒下,她的心里好似少了点儿什么似的,坐在这里都不踏实。 “青羽,可是去请太医了?怎么这样久都不到?”侯夫人看着魏青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有气无力。 魏青羽连忙道: “已经又派了侍卫去催……” 侯夫人无奈的摇头。“都在这里做什么?老三留下即可,其余的人都回吧,如若太医来出了诊断,你们再过来看看也不迟。如今侯府就你们兄弟二人,也要分配好时间,看看怎样照料好侯爷。” “母亲说的是,定会分好时间。”魏青羽说罢,则给魏青山使了眼色,魏青山也有意离去,在此地心中伤感太重。而齐氏也因生子不久,这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回来,也虚弱得很。 正是这时候,门外齐呈即刻道:“五夫人,不,忠郡王妃怎么来了?” “在这府里依旧称我五夫人便罢,不必王妃长王妃短的。”林夕落话一边儿说着,步子也迈了进来。 侯夫人的眉头轻皱。姜氏见到林夕落前来则急忙迎上前来,问道: “五弟妹你来的正好,能不能派人去请一下乔高升乔医正?咱们府上也派人去了太医院。可请来的太医恐不如乔医正的医术高明,二来也正赶上这季节宫里的贵人们身子弱的多,咱们侯爷等不得的。” 侯夫人的脸上也有动容,可她一直看着没有开口。 林夕落点了点头,安抚道: “都不要着急,我刚刚得到消息就已经让秋翠和侍卫去请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林夕落这话说完,姜氏松了口气,而侯夫人的神情也舒缓很多,斟酌半晌才补一句道:“谢谢你了。” “母亲这般说辞作甚。子女为孝是本分,何苦说个谢字?”林夕落不愿多此多说,只远远的朝向宣阳侯床边探望两眼便抽身回来。 魏青山与齐氏也觉得不好离开,索性到院子里一同跟着等。 乔高升倒是真给了林夕落脸面,明明不在林府,是在宫中都急忙跑了回来。 进了宣阳侯府便直奔书房而来。可乔高升见到林夕落刚要道喜便发觉这话说的不对,道什么喜?明明宣阳侯在病着…… 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回腹中,乔高升则连忙道: “来的匆忙,让秋翠回林府去取药箱,稍后便能赶来,不妨由我先去为侯爷探视一二?” “去吧。”林夕落一指屋内,魏青羽则立即引着乔高升进了寝间。 侯夫人有些坐不住,可她又觉得此时如若慌乱起来,其他人岂不是会起异心?故而坐在那里踌躇不安,好似这双手无论如何摆放都不对劲儿了。 林夕落与姜氏对了神色,二人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时候无论说何话都是错儿,不妨等乔高升有了结果再说。 时间过了不长,秋翠便取了乔高升的药箱子来,魏青山也急,一把抢过便往寝间走,“我送去。” 侯夫人此时也无心埋怨他的鲁莽聒噪,只得沉了口气,便继续默默的等待。 此时的时间在众人的心中好似度日如年,看着计时的燃香上的火光时明时暗,连心跳的速度都跟随着加快了些许。 林夕落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心中却在思忖着宣阳侯是否能病愈过来,如若不能病愈的话,侯府要怎么办呢?她之前可刚刚得了陆公公的提点,不能久居侯府了。 可这时候一走……岂不是更显得人走茶凉了? 抬眼看看屋中的这些人,曾经是热热闹闹的五房人家,如今却只剩这几个人,能怪谁? 林夕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侯夫人,却见侯夫人也正在看着她。 二人对视不足三秒便各自转过了头,这时候埋怨还有什么用呢? 乔高升此时正从屋中走了出来,看他脸上的难色,侯夫人忍不住上前道:“乔医正,侯爷怎么样?” “尽管说,找你来就为了踏实。”林夕落补了一句,乔高升才缓缓的点头道: “侯爷的状况不佳,但用药过后性命应无碍,至于何时醒来、何时好转、何时他能够有识人的意识,这件事恐怕就要听天由命了。” 乔高升说到此不免将目光转向了侯夫人,开口道: “也或许是卑职的医术不佳,侯夫人若不甘心,不妨再请其他太医过来诊治一二。” 侯夫人闭目仰头许久,才直起身来苦涩的道:“本夫人信任乔太医,您开方子吧。” 乔高升看向林夕落,林夕落点了点头,吩咐冬荷:“侍奉乔太医用墨。” 冬荷即刻过去,而乔高升也不多说,坐下便开始行字医方,而后便跟随着亲自去抓药。 魏青羽与魏青山兄弟二人也多了几分无奈。 魏青岩被册封郡王,他们二人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再联想之前从宫中传出的谣言,难道说自己这五弟真的不是父亲的亲生之子?而是皇上的…… 魏青羽的心性虽雅,更是年纪长于魏青岩,回忆幼时能够记忆的事情,这件事倒不见得不可能发生。而魏青山没比魏青岩大多少,所以在他的心中仍然坚信那是谣言,魏青岩就是自己的弟弟,册封了郡王乃是他为大周国立下奇功。 可二人的心思都搁置心底没有说出口,如今宣阳侯病倒,没有人能有心思笑,都直直的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的心情复杂的很,宣阳侯的病倒对她来说是一个强力的打击,而对魏青岩的谣言她并无所知,魏青羽与魏青山不会说,侯府中的其他人并不知晓,故而侯夫人闷居小院,自当不知此事。 看着众人投目过来,她则摆手道:“都在此愣着作甚?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侯爷病了,可日子该过还得过,是去帮侯爷请假的就去,帮着管内宅中馈的也要去管,手底下忙碌着孩子的就去忙碌,此地有我,还有这般多的丫鬟婆子,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守着。” 魏青羽点了点头,看向魏青山道:“我亲自去为父亲到宗人府请假,也知唤一声,四弟就在府中守着,如若有官员登门探望,你也要出来应酬一二,莫要家中无人,让母亲过于劳心费神。” “三哥放心,弟弟一定守好。”魏青山向来心性直,魏青羽提了要求他便点头答应,而姜氏看着齐氏道:“四弟妹去歇了吧,府中的事有我安顿好了,等你身子休养到日子再过来帮一帮忙。” 齐氏点头应下,便带着丫鬟婆子们先走。 众人是该散的散了,该办事的办事,未过多大一会儿,原本熙攘的书房便只剩下侯夫人与林夕落。 林夕落是在等着乔高升抓药熬药归来,毕竟人是她寻来的,她有意陪着,也是在此为乔高升撑着,以免侯夫人提及何事他无法应对。 在林夕落的心中,侯夫人如此镇定的时候可并不多,或许是她没有想到宣阳侯会发生这样的事,可以防万一也无妨不可。 秋翠倒上了茶,林夕落只喝了几口撂下,这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功夫,侯夫人看了林夕落半晌,开口道: “有一件事不妨要与你先说一说,不知你是否能够答应。” “何事?母亲不妨直言,如若能够办得到,我一定答应。”林夕落加了一句“如若”,让侯夫人的嘴角不由得涌起一股苦笑,她心中知道,这是林夕落埋下的活口。 侯夫人此时也顾不得与林夕落把玩这种文字上的游戏,开口道: “侯爷如今病重,家中的主子和下人们也都心慌意乱,依我之意,尽管老五被封为郡王,但你与文擎最好不要搬离宣阳侯府,不知你能否答应?” 林夕落的眉头微皱,侯夫人的脑子动的真快,这件事可是难为她了……(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章 等死 侯夫人的问话让林夕落沉默着,对此事仔细的思考一下。 之前她虽然心中有过是否离开侯府的念头在心底产生,可因侯爷的病,她对此无暇多想。 但侯夫人这样面对面的问起,她如若不点这个头也着实的不合适了。 尽管魏青岩被封为郡王,可他人不在幽州城内,什么册封大礼、什么加官进爵都要往后拖延,而宣阳侯这时候出现重病卧床人事不省,如若她带着小肉滚儿走了,那自会背负上“不孝”之名。 陆公公所说肃文帝欲让她们母子离开宣阳侯府,是因为肃文帝想彻底的分开魏青岩与宣阳侯的关系,要彻底的将魏青岩划归到他的麾下,攥于手中,但林夕落的性子还真就无这份顺从之意。 就好似林政孝所言,肃文帝年迈已久,而魏青岩的郡王之名被爆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们母子,真的离开侯府,皇上虽然会派侍卫跟随,可来人俱都是不识之人…… 那样的话她们母子才是成了案板鱼肉,任肃文帝拿捏了。 林夕落不想变的如此被动,她要自保之余,也能留一贤名。 看着侯夫人,林夕落倒是微微的牵动了嘴角,“母亲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难不成有意撵我们五房出门了?” 侯夫人一惊,看她挑了挑眉,言语更冷的道:“这是想将罪名叩了我身上不成?本夫人如今也无心与你绕着弯子多言,你只留一句话,这事儿能不能答应,如若不可应下,你们打算何时搬走?” “我们搬走,除非皇上下旨。”林夕落的话语也很冷淡,“母亲的心思还是多放在侯爷身上,我的心思全都放在五爷的身上,您心中怎样看待五爷与我。这些事我并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话已至此,您还是把心放了肚子里。落井下石的事我们做不出,莫以己心探他人……” 林夕落说罢站起了身,侯夫人仰头看她,林夕落只微微淡笑便与冬荷道:“你在此等候一下乔太医,待侍奉过侯爷用药后,请他到我院子中一趟,我有事相商。” 冬荷福身应下。便站在一旁等候,林夕落先行回“郁林阁”,可她的离去却让侯夫人的心复杂难言。 难道……她一直都错了吗? 侯夫人深吸口气,目光直朝向内间望去,侯爷一倒,这个家除了魏青岩,还有谁能撑得起来? 林夕落回到“郁林阁”没有多久,冬荷便引着乔高升到了。 “给乔太医上茶。”林夕落没有急迫的问话。脸上反倒格外的平静,而这股平静并非是潇洒自若、并非是云淡风轻,而是一股无奈的平静…… 乔高升看着林夕落。苦涩的道:“夫人,侯爷的病症与我刚刚所说一致,我没有半点儿的隐瞒,这能够延续一条命恐怕都是不易。” “能有多久的时间?”林夕落问的很直白,乔高升仔细想了下,“我只能保一年,再多的话我是不敢允诺了,在您的面前,我是一天都不敢多说。” “对外的话,你要说侯爷的病有希望治愈。”林夕落这话说完。乔高升却是听错了,连连摆手,“对外我一句都不会说,一句都不多说!” “你就要这么说,是我让你这样做。”林夕落如此笃定,乔高升愣了一下。便点了头,“可这府中的人……” “你只管这么说便罢了,这府里的人我会嘱咐清楚,你不用担心。”林夕落的话让乔高升放下了心,如今他身为林家家主的岳丈,又跟随着魏青岩与林夕落做事惯了,在外人面前夸耀,但在这几个人面前他还是心有惧怕的。 这位夫人莫看年纪小,心眼儿可多得很,下手也急狠…… 乔高升咽了口唾沫,又喝了两泡茶便起身离去,林夕落看着他留下的药方子,再一想如今府里人垂头丧气的模样,这日子怎么就过的这般难呢? 宣阳侯病重的消息很快便传向了四面八方,各个官员府邸也大多知晓。 魏青岩刚刚被皇上册封为忠郡王,宣阳侯便中风重病,这可谓一喜一悲,让人脸上的笑都无法绽放开了。 感慨连连,自也有人即刻派人登门探望,侯夫人撑着身子和面子,带着三夫人一同迎待宾客,魏青山则招待各位大人,乔高升走了之后,林夕落当即又亲自去与侯夫人谈了对侯爷病况的说辞。 林夕落能有这样的心思,侯夫人自也认同,又将侯府中刚刚听过乔高升话语的人都找来,特意挨个的嘱咐一遍。 故而在外人耳中,宣阳侯是会康复的,可这等话语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而皇宫之中,肃文帝看着官奏折子,不免将其扔在了皇案之上,似是随意的开口道:“说他还能康复,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屋中只有陆公公一人侍奉,故而陆公公自当知道这话是问他的,也知道问的人是宣阳侯。 “依照老奴听闻,这事儿传的是真的,可依照众位太医所说,宣阳侯中风的病况很重,鼻歪眼斜,连……不能自理,更是身子无法动弹,说不清楚话语,这种状况还无人能活过三年,不过前去探病的乃是乔高升乔医正,也说不定这位太医的医术高明,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肃文帝冷笑几声,“这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 “老奴也是实话实说,而太医们也只是耳闻宣阳侯的病症,并没有亲眼探视过,故而他们的意见也不可取。”陆公公陪着笑脸把话说完,肃文帝半晌没有再开口,可陆公公知道,肃文帝心中的寒意很盛,他对宣阳侯很不满。 “那个女人还没有带着孩子走?”肃文帝的眉头皱的很紧,陆公公马上道:“忠郡王妃此时恐怕难以脱身,据说她被侯夫人质问,不允她离开侯府,二来,这宣阳侯重病期间,忠郡王妃若离开难免会被御史弹劾,对忠郡王的名声也有累……” 肃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朕最近身子也不适,既然那位乔医正的医道如此高明,不妨把他叫来为朕调理几天。”肃文帝开了口,陆公公则即刻应下称是,马上到门口吩咐侍卫去传。 待陆公公转身走回之时,他忽然听到肃文帝口中的自言自语:“朕的女人都敢杀,留他至现在,朕忍够了……” 陆公公心中一跳,只做没有听到,可他的心中不乏悲涩,宣阳侯这一条命,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宣阳侯重病的消息,林夕落也雕字一封,由薛一亲自的将鹰隼放飞传走。 这两日她偶尔陪着侯夫人应酬来侯府探访宣阳侯的宾客,也是身心疲乏,有些力不从心,她倒是佩服侯夫人仍能笑得出来,还能与探访的众官夫人们谈字画、谈各府的八卦杂闻、谈府中的子孙女儿们婚嫁招婿。 这是气度城府?林夕落不知该如何评价,可如若换做她,她是无这份心思,她也装不出来…… 拍了拍自个儿的脸,林夕落只觉得这一天的逢迎已经有些发僵。 薛一从外进门,林夕落率先问道:“传走了?可安全吗?” “万无一失。”薛一向来回禀的话少,又递过一个木片,“刚刚收到的,夫人过目。” 林夕落当即取下脖颈上挂着的水晶片,调好了灯烛的光芒,随后仔仔细细的看着木片上的字。 “郡王位危,吾心难,求自保,家众南归,思卿……” 一行很简短的话,让林夕落的心里不乏涌起了相思之泪。 因为这一行字刻的很浅淡,显然这不是出自李泊言之手,而是魏青岩自己动手刻的! 林夕落趴在桌上无声的掉了一会儿女儿泪,她能够体会到魏青岩心中的复杂,单纯一个郡王之位就能够买到他多年来所受的苦?就能够赎清他们所犯下的罪孽? 林夕落并非是这大周国土生土长的人,她心中的现代意识依然强烈。 她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思想,更无父训子诫的大义情怀,对于她林夕落两世经历过的亲情体会来说,感情不是名号,不是父亲、母亲的称号便是圆满。 那股子贴心的情分,是无法用几个代号便能够诠释其中的真情意。 那是需要心的交融……而这些,无论是肃文帝还是宣阳侯,俱都未有。 如若说这个时代不要奢求过高,但林夕落却不以为然,林政孝能够对她贴心的父爱,胡氏能够对她呵护备至,这种爹娘的情分不是这时代的情分吗? 不为利益所趋的父母并不是没有,只是自私自利的野心家的遮掩之言。 林夕落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大大方方的执笔写下了一封情信,又大大方方的亲自去找侯府的侍卫,吩咐道:“加急,送去边境给忠郡王。” 林夕落这一封信很快便传了出去,而在魏青岩看到之前,不乏也过了众人之眼。 肃文帝看着纸页上的白纸黑字,不由得抽搐着嘴角:“这个女人,如此露骨的靡靡之言也要急报,疯子!” 第四百三十一章 波澜 君去万里妾担忧, 心念千转夜思愁。 惟愿闻得凯旋报, 红帐待夫夜不休。 …… 这一封信传至魏青岩的手中,让魏青岩阴郁许久的脸终归露出一分笑意,连他身边的人都跟随着松了一口气。 合着我们这位爷是外冷内热,夫人一首七言就给融化了! 李泊言看到此状,不免趁热打铁,上前道:“公爷,咱们可是要等幽州城来人封赏之后再大军进攻,还是不等?”圣旨未到,故而李泊言此时还只能称魏青岩为行衍公。 魏青岩斟酌片刻,轻吐二字:“不等。” 李泊言不觉得奇怪,可周围的副将、参将们便有些惊了。 这可是封赏郡王的圣旨,难道行衍公都不等吗? 魏青岩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们可以等皇上圣旨,可咸池国的人等吗?乌梁国的人等吗?他们自当会得知我晋封的消息,故而此时开动或许可打一个措手不及。” 魏青岩说罢,便看向众人,“今日歇一晚,明早开动。” 众将齐齐拱手退下,魏青岩则又让李泊言请回一位副将,也乃是跟随他许久之人。 “你率骑兵军五千,步兵两万,今晚便开动!” “将军?”此副将眼中略有惊愕,可见魏青岩已经转身前往地图之处行去,他则跟在其后,心中听着魏青岩所下军令,而心中则在想:这件事看来要乱了! 魏青岩细讲完夜晚进攻的方略,此副将便立即离开。 李泊言上前道:“可有怀疑的人了?” 魏青岩点了点头。“军中有几个陈家的人,而我也听说陈家如今对齐献王在飘摇不定,要盯着点儿,如若有变。格杀勿论!” “是。” 李泊言领命便去,魏青岩看了半晌的地图,却又拿起林夕落所写的那一封大大的情信看了几遍。脸上涌起会心笑意,将其折叠好揣在怀中。 夕落,我很想你…… 转眼便是寒冬腊月,已经进入了年节时分。 林夕落看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张灯结彩的挂着年节的红灯笼、彩窗花,心里也跟着多了几分喜色。 这也就是在“郁林阁”才能有这番欢声笑语,侯府的其他地方,哪个丫鬟露个笑脸恐怕都要被侯夫人揪住斥骂一通。如若敢有还嘴,恐怕便是几个巴掌抽下,给撵出去了事。 林夕落只听着姜氏近日时而到“郁林阁”来松一口气,多数也在抱怨着侯夫人如今的犀利。 丫鬟们也是人,总不能侯爷如今病卧不起。其他人都要眼泪吧唧的过日子? 林夕落也不过是安慰姜氏几句便罢,她的院子里侯夫人管不住就好,她如今不愿意再往外伸手,一来侯夫人如今出面掌管侯府,二来三爷如今得了世子位,姜氏承继世子夫人,她如若插手岂不是让姜氏心里犯嘀咕? 何况如今她一是答应了侯夫人,无圣旨下,她就在侯府中老老实实的窝着周围盯着她、盯着宣阳侯府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这时候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等魏青岩的消息,不想再有其他的波折。 林夕落正在哄逗着小肉滚儿玩,小家伙儿如今已经九个来月,能扶着床边自己走,时而一窜一跳的,扬着小手颠儿颠儿的乱蹦。拿了什么物件都往远了扔,连林夕落的雕刀都飞出去过一次,可把曹嬷嬷脸吓白了,好几天才缓过神来。 林夕落把他抱了腿上仍在不停的教说话。 “娘。” “呃……” “叫一声娘。” “呃呃……” 林夕落不厌其烦,一句又一句的接着说,而小肉滚儿除了一个“呃”之外还不会别的发音,林夕落欲再说,“嗖”的一声,小凳子上的碗被这小子一巴掌就给挥飞了,摔在地上稀碎。 “这孩子,哪儿学来的扔东西呢?”林夕落朝着他的屁股给一巴掌,心中也忍不住纳闷,这什么坏习惯? “薛一,是不是都是你教的?”林夕落看着站在门口的薛一,他一个杀手出身的人,寻常这双手闲着无事就在掂量着雕刀、雕针的重量。 薛一一怔,只翻了个白眼表示无声抗议。 他这冤枉可真是受大了,什么都没做都能被赖上? 林夕落瞪他一眼,又给了小肉滚儿一巴掌,“臭小子,不许把我的木条簪子掰坏!” 母子二人坐在床上玩着,门外则有人前来回话道: “忠郡王妃,林家家主来了,您见吗?” 林夕落见是林政辛,则连忙道:“快请进来!”她这两天心里就惦记着林政辛的事,魏青岩又来了消息让逐渐的撤离幽州城,她要再问一问林政辛的意思。 丫鬟们出去引林政辛进门,而林政辛进来就先奔着小肉滚儿去,嚷着道:“来小家伙儿,让十三爷爷抱一抱!” 人小辈儿大,林夕落狠瞪了林政辛几眼,而小肉滚儿如今是谁都不怕,上去小手啪啪几下便拍着林政辛的脸。 林政辛被打的也够疼,可玩闹之间笑着看林夕落道: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这两天也在寻思你上次说的事,准备过完年就走。” “我这两天也正好在寻思这事儿,本还想找你来问问,可你正巧也来了,已经想好走了?家里这边都筹划好了么?” 单单是林政辛一人,林夕落倒不担心,可如若加上一大家子,难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林政辛回道: “如今我的岳丈,也就是乔医正被皇上拘在身边儿,只是偶尔让他诊个脉罢了,每天都不允归家,可锦娘的老家并不在幽州城内,前几日来信,称老家要重修祖坟,请岳丈大人回去添点儿银子,也是给祖宗磕两个头,而这也是过年了,皇上也允了假,所以我想趁此时机回去,毕竟乔家没有男丁,只有锦娘一女,故而我这位姑爷子,又是林家家主,跟随回去能为岳丈家撑一撑脸面,此时机正合适。” “这倒是,皇上是不允乔太医再为侯爷诊病,只要不在幽州城,皇上巴不得的。”林夕落的话语声音不大,可话语中透出来的失望与无奈没有丝毫的遮掩。 自从乔高升被皇上叫走之后,额外又请了几位太医,也多数是按照乔高升给的药方下药,可林夕落最懂乔高升的医术高明就在于他会随时的换药方,药量更有增减。 而如今却做不到这一点,而另外的太医也无好的办法,侯夫人也只得点头让继续按老药方服药。 可宣阳侯府的人都知道,侯爷就是在等死,而侯夫人的脾气也越发的暴烈…… 林政辛沉叹一声,对宣阳侯的事,他是插不得嘴的,只得说着林家的事:“……我是这个想法,可却在想如何从锦娘的老家往西北而去,你说我是去西北,还是直奔边境去投奔姑爷更好?” “你就在锦娘的老家呆着,该做什么做什么,打着帮衬他老家修建祖坟的名义住一阵子,不要去西北,也不要去寻青岩。”林夕落说完,林政辛则皱了眉,“就这样?可他的老家离幽州城并不远。” “只要不在城内,你往何方去不容易?”林夕落不由得挖苦两句,“你如今是林家家主,盯着你的人也不少,去寻青岩,他那方仍然是军队,顾不得你,而西北之处的福陵王,需要他来信请你过去,而不是你去投奔他,这可是两个说法,两个概念。” 林政辛抽搐嘴角,“反正听你的就是,我就在锦娘老家等着你的消息便罢。” 林夕落微微点头,而这时正巧姜氏从外进门,见到林政辛在,即刻上前寒暄道: “林家主来了,却是提前不知道,我这就去请三爷来……” “三嫂不用麻烦了,十三叔今儿来是为了与我商议过完年给十三婶的老家祖宅修祖坟的事,可能要离开幽州几天,说完也不久留,家中还都等着他。” 林夕落这般说辞,姜氏则退不回来,可看着林政辛在略微有些犹豫,林政辛轻咳两声,抱着小肉滚儿道:“我们这爷俩儿先出去溜溜,外面空气好!” 说着,曹嬷嬷即刻给小肉滚儿套上了大棉袄,随着林政辛出了门。 “三嫂,出什么事了?”林夕落对姜氏这般神秘略微纳罕,她向来是不遮掩的…… 姜氏叹了口气,开口道: “今儿侯夫人忽然问我个问题,问二爷和二夫人到底在何处,当初被侯爷给撵了出去关在一个农庄子里,她是不是有意找二哥、二嫂回来?”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有什么用?”林夕落皱着眉,她已经快把这两个人给忘了。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我跟三爷说,三爷说他也不知在何处,更听侯爷说他们……他们已经死了,可这话我不敢与侯夫人说,”姜氏摊手无策,“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林夕落的心里也略沉,这时候侯夫人还想在侯府中有动作?她这颗心什么时候能踏实下来? “告诉她,就说二爷与二夫人已经不在人世。”林夕落说完这一句,“我会派人去查,侯府现在禁不起任何风浪!”(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机会 姜氏听了林夕落的话,但她并没有亲自去告知侯夫人这个消息,而是寻了个契机,让这话传入了花妈妈的耳中。 花妈妈是精明人,自当明白这传闻是有意而来,便如实的说给侯夫人听。 侯夫人闷在屋中整整的哭了一宿,二日醒来脸色更冷,更是乱发脾气,花妈妈这两日也跟着白了不知多少头发,她倒不是对二爷和二夫人的死讯而心生怨怼,她更多是为了侯夫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侯夫人如今的情绪紊乱,这也纯粹是在与她自己过不去了。 林夕落此时正问着薛一,“二爷和二夫人可还活着?” “不知道。”薛一见林夕落的眼睛露出异色,便知她在怀疑自己是不肯如实回禀,补言道:“当初的人是侯爷带走的,但那个庄子早已不在,人也无影无踪,既然不死,也是混在百姓当中过日子,大海捞针,不好找了。” 林夕落知道薛一不会说假,只得叹气道: “那索性就当他们死了吧,这件事不知是否要与三爷知会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底。” “三爷应当知道,他的承继折子皇上已经批复,就此一条,即便二爷与二夫人活着,也与死了没什么两样。”薛一漫不经心的道:“三爷虽行事言谈文雅,可生在侯府之地,您可莫把三爷想成个婆娘。” 冬荷冷瞪一眼,“怎么与郡王妃说话?你顾忌好自己的身份。” 薛一白眼望天,他虽愿意逗弄冬荷。可每次一涉及到林夕落,这温顺的小猫儿便伸出利爪,绝不留情。 林夕落笑着安抚般的拍了拍冬荷,“薛一说的没错。是我把三爷想的心慈手软了。”薛一刚刚所言倒是让林夕落打开了心头的一个顾忌,那便是她忽略了魏青羽与姜氏。 虽说心中时而顾忌一二,但林夕落知道自己心里未对他们重视起来。 魏青羽虽然与魏青岩兄弟情深。可他时而也徘徊在宣阳侯与魏青岩之间,很难做人。 但如今涉及到二房的事,他应该不会心慈手软,而姜氏昨晚刻意来说,无非有意想借林夕落的手去找二房除掉他们。 帮魏青羽与姜氏的忙,林夕落并不会推辞,可要想的是莫留下祸根给魏青岩增添麻烦。 事情撂下不提。临近春节,前来宣阳侯府迎来送礼的人也并不少,更有前来送给林夕落这位忠郡王妃的。 收了礼总要有回敬,即便不回礼也要见了面寒暄几句,说几句亲近体恤的话语。故而林夕落这些时日也不再有清闲的功夫,每天接待来客,应酬下来也格外疲惫,一连几天,林夕落都是倒在床上便直睡过去,一直到翌日天亮。 正用早饭的功夫,冬荷取来今儿递了帖子的各府夫人名单,林夕落正准备看一看稍后要见的人也做到心中有数,可事总是会出现突然的变故。秋翠匆匆进门,立即递了个烫金的帖子来: “夫人,宫里送来的帖子!” 林夕落皱了眉,取过来一看,正是林芳懿…… 她这会儿又要来干什么? “是只送了帖子,还是有打前站的太监已经到了?”林夕落的眉头皱的更甚。周青扬这一阵子没有了声息,即便是与林竖贤见过两次谈到太子,林竖贤也都是摇头不知,因为近些时日太子称病没有上朝,连一直辅佐他的大臣们都不知道音讯。 可林芳懿这会儿跑了来是做什么?林芳懿无利不起早,这恐怕是又得了太子的吩咐。 秋翠撇了一下嘴,“打前站的太监已经到了,三爷和三夫人正在那里陪着。” “更衣,咱们也准备去门口迎一迎。”林夕落沉叹口气,便起身往内间走,秋翠跟在后面道:“您如今是郡王妃,还用的着去迎她吗?” “她终归是皇亲,是太子的嫔妃,这点儿规礼都要计较?”林夕落斥了两句,秋翠则吐了舌头不敢出声,朝着冬荷看去。 冬荷笑着道: “夫人说的没错,何况夫人虽为郡王妃,可还让咱们称其为夫人,你还不懂吗?” 秋翠挠了挠头,她是真不明白。 冬荷慢了一步,凑其耳边道:“这儿是宣阳侯府,不是新建好的郡王府。” “那又怎样?”秋翠下意识的嘀咕出一句,冬荷瞪她两眼,也实在是对牛弹琴,索性连忙快走几步跟上林夕落,为其取来要更换的衣装。 秋翠一边走一边琢磨,仔仔细细的嘀咕着冬荷的话,而后瞬间想明白,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真是笨上了树了!” 这一巴掌秋翠可没轻手,连林夕落与冬荷都听了这脆声。 林夕落无奈的摇头,冬荷道:“秋翠性子直,没坏心。” “有你这心细的就行。”林夕落没再对此多说,而是想着稍后如何与林芳懿周旋,脑子里将她来此的目的想了个遍,随后便带着丫鬟们出门到侯府二门处相迎。 姜氏见林夕落也来了,则笑着上前道:“没寻思康嫔也来了,咱们可用备一些回礼?” “不用,她来指不定是做什么的,先看看再说。”林夕落的态度让姜氏放了心,虽然她也知道林芳懿这一次前来定是寻林夕落有事,可该问的话则要问到了,免得被挑理。 林夕落见姜氏总是提了一颗心不安稳,笑着道:“三嫂,您可别跟我见外……” “怎么会,五弟妹你的性子嫂子还能不知道,”姜氏说笑着寒暄,可听林夕落这番说辞她也轻松了些,这些时日她实在是被侯夫人给折腾惨了,而林夕落的“郡王妃”之名在耳边听多了,让这些心思极深的人再歪门邪道的提醒多了,姜氏的心里难免会起一些顾忌。 林夕落挽着姜氏的手臂,在一旁道:“今儿还有其他夫人前来,可林芳懿到此,那些人恐怕我要稍后才能见,这些人就请三嫂帮忙应承下。” “放心,三嫂定不会让你这儿出乱子。”姜氏说着,不免顿了下,“侯夫人那里要怎么说?” “只说林芳懿是来见我的便罢,毕竟还挂着姐妹之名,她也不会挑理。”林夕落拿了自己做搪塞的借口,姜氏也无奈的点头,如今的侯夫人可谓事必躬亲,但凡是有不告知她的事,她就会大发雷霆。 用林夕落评价的话语来说,那就是一串不点也着的二踢脚! 妯娌二人商议完毕,而这一会儿林芳懿的行驾也来至此地。 侯府揭开了大门的门槛儿,马车直接行进了侯府之内在二门处停下。 林芳懿由宫女护着下了马车,见到林夕落时则一脸欢喜,“妹妹,你居然在此等着我,可让我不知怎么开心为好了,如今你是堂堂的忠郡王妃,姐姐这小小的嫔级可比不得你……” “行了,跑到宣阳侯府来谈品论阶,还要别人都跪你不成?”林夕落挤兑一句,林芳懿则笑道:“还是那张刀子嘴!”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侯夫人的?”林夕落尽管心中有数,可她不乏问上一句,把这个事推给林芳懿。 林芳懿自当不知侯夫人如今的状况,则是道:“自是来看你的,别人我就不见了。”说罢,林芳懿看向姜氏,“您可不要多见怪。” “不会不会,康嫔与郡王妃姐妹情深,自当关起门来叙亲情分,旁人在插不上话,还是个碍眼的,这种碍眼的事我可不去做。”姜氏笑着寒暄,林芳懿则道: “那我们就去你的院子吧?” 林夕落点头上了轿,而林芳懿自又上了马车,跟随着林夕落往“郁林阁”行去。 行至“郁林阁”,林芳懿下了马车,可她并没有进了屋中,而是看着林夕落道:“就在这外面坐一坐吧,屋中憋闷的慌,不如这雪景美,而这凉冷的空气也能让人脑子更清晰。” 林夕落挑了眉,可依旧是让婆子们竖起了挡风的纱帐,取了两个炭炉放在亭子内,“那就去亭子处吧。” 林芳懿点了头,二人便往那方走。 “还是你这儿好,连空气都觉得透着几股清新,坐在外面看雪景都不冷,不似那宫中,即便点了热炉也觉得心寒。”林芳懿的这番感慨之词让林夕落更惊讶了: “那不也是你自个儿选的?这时候抱怨作甚?没了回头路了。” “自当知道不能回头,不过是感慨两句罢了。”林芳懿也不对林夕落动气,开口道:“太子的东宫如今就是个笼子,连他也飞不出去了,你是不知自妹夫被封为郡王之后,太子好似得了抽心疯一样,让人看着便慑人,好在有皇后撑着,否则太子位恐怕都危险。” “这话你也随意出口?”林夕落看了看她身边的宫女。 林芳懿冷笑着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在你这里我还不能说几句痛快话就憋死了!” “合着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径自吐吐心底的怨怼。”林夕落翻了白眼,林芳懿却摇头,“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咱们那位姐姐,当今的齐献王侧妃恐怕是活不成了!” 林夕落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三章 男婴 林绮兰此时正躺在床上来回翻滚的叫嚷。 她的腹部疼痛下坠,她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了,可是尽管疼痛了一整天,她还是没能将孩子生出来。 第二碗催生的汤药入腹,德贵妃派来的宫嬷为其擦了擦嘴,随后便道: “林侧妃,您不要再使劲儿叫嚷了,否则根本就没有力气生小主子。” “疼……” 林绮兰的口中仍然不停的大喊着! 宫嬷皱紧了眉头,这样下去,没等小主子露出头便被憋死了。 二人对视一眼,索性其中一位宫嬷上前将棉布塞入林绮兰的口中,让她咬着这物件用力。 可林绮兰以为是要害她,惊慌失措之余,两手两脚开始不停的蹬踹。 “怎么办?”其中一位宫嬷问向另一人。 “求问王妃。” “王妃不在。” “那就问王爷。” “王爷称保住孩子为重。” “下刀吧。” …… 林夕落此时正听着林芳懿在说着林绮兰的事: “她如今被齐献王囚禁在王府中许久,咱们的大伯母几次上前去苦求见一见她都被王府的人给撵出来,听说是大伯母暗自里为姐姐备了几个替换男婴的孕妇,可这手段被齐献王发现了,如今也成了疯子了。可她这几日是待产之日,说不定此时正生着。” “那与她活不成有何关系?”林夕落对林家大房的许氏能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有些吃惊,可林绮兰为齐献王诞下孩子,与她的生死有何关系? 毕竟她是生母。 “妹妹,你不是个傻子,怎么心思这般正?你难道忘了么?她是侧妃,而正妃秦素云是个不能生育的,何况德贵妃娘娘向来厌烦咱们那位姐姐,巴不得她死了了事。”林芳懿说着反倒笑了,“何况这生母都死了。谁知道哪个是她的孩子?” 林芳懿玩味的笑容让林夕落心里胆颤,“至于吗?” “这种事少一人知道好过多一人知道,你啊,怎么都成了郡王妃。还不愿把人往坏了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能发生的。”林芳懿的嘲讽让林夕落更为不悦: “没你想的那么恶,我过的也比你强。” “你是过的比我强,这我承认,可如今有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要争一把。”林芳懿的神色紧了些,也消去以往的那份邪劲儿。开口道: “我今儿来找你,除却告诉你林绮兰的事以外还有一件事要说给你听。” “什么事?” “太子妃要被废掉了,我要争一把这个位子。”林芳懿说到此,眼中不再遮掩她的野心,“可这一把我搏到了,那我便能得此位,如若搏不到,恐怕你就再也听不到我的名字了。” “荒唐!” 林夕落的眼中露出惊讶。“你这是要做什么?” “黄偆艳现在被打入冷宫,可太子要用黄家人,故而她还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林芳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她见林夕落吃惊的目光倒是笑的更灿: “怎么?你还担心我不成?其实咱们姐妹三人,你是心思最少的一个,也是过的最好的一个,我很嫉妒你,也很恨你,可我除了你以外,这些话连我的爹娘都不敢说。” “你这又是何苦?岂不是自己找死?”林夕落瞪了眼,林芳懿无奈的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我不能再生育,现在就是个活死人。活着和死了,又能有什么区别?” 林芳懿说到此不免站起了身,“陪我走一走吧,说不定今日之见咱们就是永别,如若再见那就是仇人,太子对妹夫可谓是恨之入骨。咱们二人,也永远做不了贴心的姐妹,不如趁着这功夫再多呆一会儿。” 林夕落没有再说什么,可她的心底则在惦记着林绮兰。 尽管她与林绮兰关系势同水火,可如今从林芳懿的口中得知她危在旦夕,林夕落笑不出来,也无同情之心,只觉得林家姐妹三人,居然都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何必呢? 齐献王府。 产房之中,四位德贵妃派来的宫嬷跑进跑出,而林绮兰的叫喊之声则没有了。 秦素云在自己的屋中默念着“平安”,而齐献王在屋中不停的来回踱步,心里焦虑万分,过不了多久就会朝向门口问上两句:“怎么还生不出来?” “王爷,林侧妃的身子弱。” “之前不是精心照料的?” “可林侧妃妊娠反应严重,还需要再等一些时刻……齐献王怒骂一句,秦素云则睁开眼,看着齐献王道:“王爷,您何必如此焦虑?” “这不是在担心她生出来的是不是个带棍儿的。”齐献王冷叹一声,随即坐在一旁。 秦素云淡笑一声,继续的闭目默念,齐献王连忙喊停:“别念叨了,听的本王头疼。” “那妾身这就过去探望她一下。”秦素云要起身,齐献王却不允,“你只等着抱孩子就可以,不必过去。” 秦素云皱了眉,目光中的疑惑则让齐献王更凶几分,“你不可以过去,只当什么都不知即可!” “是。”秦素云答应一声,而此时门外则有宫嬷跑来,急忙到齐献王耳边低声回禀,齐献王面露厉色,只朝着脖颈横着比划了一下子,宫嬷边点头应下,立即又跑了回去。 “本王这就去看看。”齐献王说罢便起身离去,而秦素云看着他走远,吩咐身边的人道:“若有被扔掉的孩子,帮本妃捡回来,本妃收养。” “是。” 身旁的丫鬟离去,秦素云则继续低头默念平安…… 林绮兰死了,而且她死的很冤枉。 并非是她没有诞下男婴,而是因她力弱难产,最终大人没能保住,连那个男婴诞下不久便断了气。 齐献王很生气,为林绮兰接生的丫鬟婆子以及四个宫嬷全部命侍卫处斩。 而此时一位婆子抱给秦素云的婴儿却是个无名无姓的孩童,秦素云的脸上依旧露出了灿笑,命身边的妈妈好生照料。 林绮兰的死讯通传至各地,而她诞下一子的消息也随之传遍千家万户。 这位齐献王侧妃的死活,她的死讯就好像是这冬日里的一片孤单的雪花,随风飘落之中融于地面,随即消灭无声。 朝官们关心的则是齐献王已经有后了! 肃文帝很高兴,当即召了齐献王进宫,好生赞许一番,随即也特意赏了德贵妃与齐献王陪他一同用膳。 德贵妃很高兴,她甚至都没有私下问过齐献王这孩子是否真乃是她的孙儿,好似这以假乱真之事根本没有,高兴的珠泪沾面,喜极而泣,也让肃文帝多了几分怜悯的感慨。 齐献王被肃文帝这一番赞赏过后则喜意甚浓,心中那一点儿别扭劲儿也彻底的烟消云散。 喝了肃文帝赏赐的酒后,齐献王便回至王府,秦素云正在看着那新生的婴儿会心的笑,待齐献王进门时,她则上前行礼。 齐献王很开心,一把拽过秦素云搂在怀里,酒气很重的道: “本王得了皇上的称赞,如若大功告成,本王为皇你为后,本王一定不亏待你!” “王爷。” 秦素云轻推,“你怎么处置林侧妃的丧礼?” 齐献王的笑脸一下子沉了下去,格外扫兴,“你就不能让本王高兴一下?提那个女人作甚?” “可她是您的侧妃。” “侧妃也是死了。”齐献王皱紧眉头,随后摆手道:“看在她是本王孩子的生母份儿上,为她操持大礼,此时都交由你来办,本王届时会邀众官来参加!” 秦素云漠然点了点头,而齐献王也无心再与她温存下去,转身便出了门。 “王妃,您何必再提林侧妃惹王爷不悦呢?”一旁的妈妈忍不住上前劝慰,“如若王爷能有那一日的荣耀,您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看够了这些尔虞我诈,心累了,可累了还要跟随着他们装大度,装恭顺,装贤良,本妃真的累了。”秦素云脸上的苦笑很重,再看着那个不知名的孩子,不免道: “也不知你来到这个家中,是你的福气,还是你的不幸了。” “王妃能得多少人艳羡还说不定,您应当开心才对。” “是啊,我应当开心,应当高兴,可本妃就是笑不出。”秦素云的脑中豁然想起了林夕落,“越发的艳羡忠郡王妃的性子了,她是个敢爱敢恨的,过的多潇洒?” 一旁的妈妈不再接话,而秦素云则道:“给忠郡王妃去一封信,毕竟她与林侧妃都是林家姐妹,她的丧事,忠郡王妃也应当到场。” …… 林夕落接到林绮兰死讯的消息时,她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想。 是因为林芳懿曾经给她通了这个消息故而没有意外? 可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齐献王的亲生之子? 这件事或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朝堂的变动,会否与魏青岩有影响。 林夕落正准备让人给齐献王府回悼信,而薛一正巧送进来一封信,却是福陵王传来的消息: “引聂家至西北、履灵素之婚约……”(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四章 胆大 林夕落琢磨着福陵王的这个消息,心中也有些打鼓。 如若是单纯的拉拢聂家的话,她还是心中有数的,因为之前魏青岩曾说过聂家是大族,他也曾动过与聂家相交的心思。 可如今聂家破败了,而福陵王所用的这一个“引”字,则让林夕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引”?难道单纯的以婚约为引吗? 林夕落不愿意把事情往这上去想,聂灵素是个好女子,若跟福陵王这种人能过得什么好日子? 但人各有心,福陵王能传信给她,想必也与魏青岩商议过,这件事她还是要去做,却不知林绮兰的大葬之礼,聂家是否会有人去了,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先试探一二。 林夕落这心思还未等撂下,门外则又有人来传信,“五夫人,您快去看看,林家的大夫人找上门,正在与三夫人周旋着,三夫人有些顶不住了,让奴婢快点儿来找您。” “许氏?”林夕落心底可谓是一股火窜了上来,林绮兰死了,她跑到自己这儿来闹个什么劲? 顾不得再多寻思,林夕落急忙披上大氅往外赶去。 许氏此时正哭坐在地上,连连嚷道: “忠郡王妃与我的女儿是姐妹,她怎能不管她姐姐的死,难道露个面都这样的难?我可是她的大伯母,是她的长辈,她姐姐死的冤枉啊,她要为绮兰出头,否则就枉费了她忠郡王妃的名号!” 许氏披头散发,脸上蜡黄不说,褶皱层层,若非有林家的下人们跟随,她这一副疯癫模样就好像是街上的疯妇,谁能想到是林绮兰的母亲?是林家的嫡长夫人? 许氏所经受的苦也并不少,儿子没了,男人疯了,女儿死了。让她这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怎么过活? 可同情归同情。怜悯归怜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在宣阳侯府斥骂林夕落,这就纯属于自找无趣,惹人厌烦了。 姜氏也着实的束手无策,只等着林夕落快些过来。她是上前搀扶着许氏也不成,是搭两句话也不对,这种难缠的角色可着实让人头疼。 林夕落赶来时,正听着许氏在斥骂着她: “林夕落。你个丫头就是胆小鬼,你姐姐就是你害死的,你不要脸,你个贱人……” 骂的越发过分,不堪入耳,姜氏心惊之余,回头正看到林夕落往此走来。连忙快步过去道:“这怎么办?进门便开始哭,谁上前她都扭打撕扯的,刚刚想让两个小丫鬟过去搀扶,其中一个脸被挠出了血印子。” “这还容她做什么?打出去!”林夕落一声嚎可把姜氏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打出去?” 林夕落不等姜氏下令,直接吩咐秋翠道: “给她的嘴堵上,然后捆上扔回林家,告诉林政辛,再敢让她出门胡言乱语。就把她的腿打折!” 秋翠领命立即上前,而跟随着许氏的丫鬟婆子们可吓惊了,她们今儿来是为了让林夕落出面到齐献王府给林绮兰找些公道和赔偿,可孰料大夫人到此就开始呼号怒喊,吓的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忠郡王妃,九姑奶奶,您手下留情啊!” 许妈妈忍不住跪行到林夕落身边,“这着实是大夫人要去齐献王府见一见已过世的侧妃,可孰料齐献王府的人却不肯让大夫人见。连林侧妃的遗子都不肯让看。所以大夫人才来求您……您行行好,为大夫人出头。为林家出头吧!” “来求我?就求成这个模样吗?刚刚她在此地张口怒骂的时候你怎么不上前劝着?怎么不上前拦着?笑话!当我是个傻子?我可以为林家出头,那就让你们的十三爷来求我,她算个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林夕落许久没有发火,而这一次却让所有人都跟着心颤起来。 将林家大夫人给绑了不说,还下令再出来闹事就打折腿? 这也便是忠郡王妃,除此之外还有谁敢? 秋翠上前动手塞住许氏的嘴,可许氏虽疯却不傻,指着林夕落就要骂,可还没等开口就被秋翠摁住,随即召唤了婆子们上前给绑了起来。 林夕落走了她跟前道: “装疯卖傻?撒泼子打滚儿?知道你现在为何这样的惨?那是因为你恶事做的太多,老天爷早晚都报应在你身上!我不想再看到你,否则下一次就不是将你捆起来这么简单!” 林夕落说罢便摆手,侯府的侍卫将林家的下人们全都撵走,而秋翠亲自压着许氏上马车。 “薛一,你与冬荷也跟着去一趟,顺便再打探一下林家这是怎么回事,谁出的馊主意敢找上我这儿来!”林夕落说完,薛一与冬荷便跟随前去。 姜氏看着众人离去,不免又回头劝着林夕落道: “五弟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可消消气,也怪我没处理好。” 姜氏许久没见过林夕落动这般大的怒意,而林夕落对待她向来和蔼亲近,从来没有过怒容冷色,今儿姜氏是见识到了,在她的心里,不能总拿着亲眷说事。 林夕落也看出姜氏脸上的踌躇之色,舒缓了几口气才道:“三嫂这事儿不怪你,她终归是齐献王的岳母,又是林家的大夫人,您就是顾忌着别人挑唆咱们之间的关系才不敢下狠的,这我都心里明白。” 姜氏的脸上涌现动容之色,“五弟妹是明白人,这嫂子就放心了,什么都不用多说。” “咱们之间何必想这么多?侯爷如今重病不起,三哥与三嫂忙里忙外都快累成了什么模样,谁敢在这个时候还胡乱挑唆,我就割了她的舌头,恶人不好做就我来当,三嫂不必挂念我这里,三哥与五爷的兄弟情分,还用的着顾虑什么?” 林夕落这话确实让姜氏彻底的将心落了肚子里了。 她明白林夕落话中之意,他们虽不顾忌什么亲眷不亲眷的,但要的是真情。 姜氏想到此,不知心中是喜是忧,自从自家爷得了侯府世子的承继之位,他们的心里也难免会对魏青岩与林夕落有多计量。 可如今看来,还有何可计量的? 一个侯府的世子能跟郡王比? 兄弟情分好、妯娌之间亲,恐怕这就是他们最需要的了…… “五弟妹有这份心思,嫂子就不多说什么了,可林家的事你虽然厌烦,可该管也得管,刚刚我也听说了,好似是齐献王不允你这位大伯母见那个孩子,这才惹出一堆事来。” 姜氏说完,林夕落点头:“齐献王府的帖子我已经收到了,在这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会处理好。” “你自有定数,嫂子就不再多说了。”姜氏说完,即刻便把刚刚在此地候着的所有丫鬟婆子叫至一起,明确的告知了此事不许任何人露出口风,随意讹传。 林夕落没有在此停留太久便回到了“郁林阁”,而冬荷与薛一也归来的很快。 “我们去时,十三爷不在林府当中,是林三夫人出来接的,待听到了您传的话便吓了一跳,随后则问询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办?奴婢只说请她亲自来问一问您,可林三夫人却推辞不来,而后等到了十三爷,将您的话传到,奴婢众人便回来了。” “薛一,你听到了什么消息?”林夕落没有多说,而是直接看向薛一。 薛一漫不经心的道: “这还有得说么?明摆着是林政齐与林政肃不希望齐献王在此时风头太过,否则他们这太子麾下的人如何自处?也闻听点儿齐献王之子非亲生子的讹传,所以才有这样一出戏演了您这儿来。” 林夕落自也是想到此,嘀咕着: “都想拿我来当耍混的,可他们就不寻思寻思,这闹腾的越烦,肃文帝心中就越膈应?讹传都能传入到众人耳中,连林家的三老爷、六老爷都能知道,皇上能不知道?” “都是傻子罢了……” 林夕落感慨之余,肃文帝正听着陆公公回禀的话。 “齐献王与齐献王妃已经下令大葬林侧妃,但今日林侧妃之母前去王府要求探望却被阻了,随后闹到了忠郡王妃面前,斥骂的话语很难听,让……让忠郡王妃下令堵上嘴给捆回林府了。” 肃文帝呵呵一笑,“这小妮子还真不愧是泼辣性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能在当姑娘未出嫁就跟着忠郡王去过军营的女子,怎能是胆小的?”陆公公附和着吹捧一句,肃文帝则摇了摇头,径自感慨: “魏青岩胆子大,对朕却忠心得很,知无不言,这丫头胆子也大,可她心里没那等小九九的计较,朕也乐意护着,不像有些人的胆子,大的出格了,连朕都开始糊弄,想要朕的这个位子,就那么容易?” 肃文帝的话让陆公公不敢接,而肃文帝也并无让他接话之意,沉了半晌便是道: “给朕盯着太子,看看他近日来都做了什么,即便是喝了什么粥都要给朕问清楚!” “是。”陆公公刚刚回话,门外则忽有人进门禀告: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肃文帝心中起疑,说曹操曹操到,他这时候来做什么?(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五章 葬礼 周青扬来求见肃文帝是为了齐献王诞下子嗣之事。 他尽管心中怨恨,恨不能明日齐献王和其子嗣一家子全都死掉,可他心中明白,他要开始动手了。 而周青扬来见肃文帝,便是以兄长的身份,要求去恭贺一番,更问起了林侧妃的死。 “……虽然诞下子嗣是喜,可儿臣觉得林侧妃出身于林家大族,如若纹丝不提,难免让朝官们心寒意冷,何况这一次大葬也可看得出皇弟对其的喜爱,儿臣想要借此机会去表示一番,也让皇弟知晓父皇对其的关心,儿臣也想与皇弟亲近一二,之前都乃儿臣多有过错,伤了与皇弟的情分,也希望父皇能给儿臣一个机会。” 周青扬说的诚诚恳恳,脸上也现出几分愧疚之色,而前些时日皇后特意来找肃文帝为太子求情,话语中也流露几分可怜之意,让肃文帝也心中动容起来。 “难得你有这份心,那这一次便你去齐献王府抚恤一番,另外告诉他们,过了满月,把孩子抱来给朕瞧瞧。”肃文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喜无悲,这却让周青扬有些迟疑起来。 可周青扬已经是打好了算盘才来求见肃文帝,尽管心有忧虑却依旧接着话道:“儿臣恳请父皇让陆公公随同儿臣前往,也单独表示下父皇对皇弟的厚爱。” “哦?让你出宫一趟朕还得搭个人陪着?”肃文帝的眉头微皱,周青扬连忙道:“并非是儿臣所需,而是……而是儿臣觉得皇弟见到陆公公。才更能体会到父皇对他的重视之心,而非是儿臣口传……” 周青扬的话语苦涩得很,肃文帝沉了半天才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朕累了。下去吧。” “儿臣告退。” 周青扬离去之时特意的又与陆公公颔首微笑,可他目光中无意识透露出来的光芒让陆公公心中一凛,只觉得背脊后渗出了一层冷汗。而此时肃文帝开口道: “他要是早有这番礼让之心,朕就不必这般锤炼苛打他了,依旧给朕盯着他。” 陆公公连连点头,心中则想:太子这番作为真的是礼让吗? *** 林绮兰的死对于林夕落来说,可谓是一件难以分清喜悲的丧事。 说喜?她笑不出来;说悲?她又觉得这个女人早该死,可林绮兰还涉及到个“林”字,她也只得先撂下毫无意义的揣测自我心理情绪。先与林政辛等人定好大殡之时,林府的态度和行仪。 林府是林绮兰的娘家,多少要有一些表示,搭建灵棚、请和尚做法事,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交待完毕。林夕落才说起前去齐献王府奔丧的人来: “帖子我接了,林府他们也只随意的下了个帖子,按说应该是大伯母出面,可此时依着我来看,她还是不要出头,如若不是你便请三叔父前去,你觉得呢?” 林政辛今儿来见林夕落可谓是缩头缩脑,明摆着有些心虚。 冬荷他们传话于他时,他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林夕落心中的怒意。今儿前来商议林绮兰大殡之事又不能如以往那般嬉皮笑脸的圆场,故而一张脸僵硬不堪,抽搐不停,好似中风一样。 面对林夕落的提问,林政辛只得拍拍自己的脸,回答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想把这件事给让出来,无论是三哥还是六哥,谁愿意去谁去,亦或他们都不去,反正七哥也要与你同去,过完年我还要离开幽州城,不想在此时被别人盯上。” 林夕落轻扯嘴角,“你倒是还多了点儿心眼,不用我费嘴皮了。” “我这么大个人了,而且还长你一辈儿,整天被你幺三喝四的,我这张脸也是臊的慌的!”林政辛撇嘴扭头,大冬天的还扇着扇子,“去火,这心里就是火躁的慌。” 林夕落不愿搭理他这副模样,则嘱咐道:“你虽然不去,可也要表现出点儿当家主的颜面来,这事儿你自己张罗着办,我就不管了,免得你嫌我插手太多。” 林政辛点了头,二人又说了几句细节上的事,林政辛便先回去了。 “夫人,竖贤先生回了信,称后日的大殡之礼他与您同去。”秋翠从外回来,她刚刚被林夕落派去给林竖贤送消息。 林夕落点了头,“他可是在景苏苑?” “是,竖贤先生昨日去了便没有走,”秋翠说着林竖贤,又忽然说起了李泊言的妻子唐凤兰,“奴婢去的时候,这位奶奶也在,好似她也要跟随同去。” “她也要跟着……”林夕落没有迟疑,“跟着也好,她毕竟是唐家大户中出来的,而义兄如今也是战之将领,她出面也合时机。” 秋翠笑了,“夫人,您想多了,是唐夫人想借此机会见一见唐家奶奶,所以她才会去。” 林夕落怔住,“平时到景苏苑去见就是了,怎么还要掺杂到葬礼中?” “唐家奶奶特遵规矩,唐夫人平时都不登门的。”秋翠嘟着嘴,“连咱们老夫人说了几次,她都只笑不语的,还是这样做。” 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这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得过来的。 不过这唐凤兰与李泊言还真是一对儿好姻缘,当初李泊言不就想找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媳妇儿么? 林夕落的心思又转回林绮兰的葬礼上来,无奈的感慨道: “这葬礼,都快成了聚会了……三日后的清晨时分,天边刚刚露出一截橙色的光芒,幽州城内各个府邸的官员夫人们已经乘马车前往齐献王府送葬。 即便是没有前去送葬的人家也都在稍后送葬所行的路上摆了灵棚,已表悼念心意。 林夕落今日没有带小肉滚儿同去,如若是喜事的话她带着便罢了,可这一个丧事她略有忌讳,故而将小肉滚儿交给曹嬷嬷和冬荷看护,薛一也留在家中护佑这小家伙儿,林夕落只与魏青羽、姜氏一同前往齐献王府而去。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齐献王府正门的距离便已经车水马龙,人群熙攘,而有宣阳侯府牌子的车驾前来,众府的马车自当要靠路边儿让请一番。 林夕落没有撩开帘子,故而外人也不知她坐在车上,只以为是宣阳侯府的车驾前行,不免涌起诸多议论之声。 “宣阳侯不知什么样了,听说病的很重。” “那还有心思出来参加旁人的葬礼?而且出行还率如此多的侍卫陪护,也就是仗着有行衍公,不,已经是忠郡王的名号耀武扬威了,宣阳侯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早就指望不上了,如若忠郡王战胜归来,谁还记得了宣阳侯是何人?可瞧着他们家如今还这般排场,也不怕被人笑话……” 林夕落听的有些火,看着姜氏在一旁面红耳赤的咬唇苦笑,林夕落撩开帘子道:“停车。” 车驾停下,林夕落从上面下来,瞧着刚刚叙话的人群方向道: “谁在那里嚼舌头根子的,给我站出来!” 林夕落这一出现,却让很多人都惊了! 原本以为这车驾上是宣阳侯府的人,可忠郡王妃在马车上怎么没挂忠郡王的牌子? “给忠郡王妃请安。”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往两侧让开,而刚刚嚼舌头的几位夫人正胆怯的看向林夕落,脸上谄媚的笑也透着股子怯意,连忙道:“给忠郡王妃请安了,不知道您在车驾上,所以这……” “我在不在车驾上你们就如此胡言乱语?这嘴巴说开了花儿了,是来参加丧事的还是跑这里闲聊扯闷子的?胆子都大上了天,连宣阳侯都在你们口中一无是处,你们是作何的?男人是什么官儿?都说出来让我听听。” 林夕落挨个指着骂,而原本就堵塞的街路此时更是连人都走不过去。 几人吓的连连躬身道歉,不过是几个礼部和太常寺、鸿胪寺的家眷,品阶在也不过是清水衙门,没什么实缺的位子。 这会儿凑一起嚼两句闲话平复平复心中的妒恨罢了,谁寻思……谁寻思还被忠郡王妃听见了,而且听见归听见,这位郡王妃还不领情。 谁不知道这位郡王妃是什么脾气?还未嫁人就打过幽州城尹…… 想至此时,不免有人心中更为害怕,已经开始浑身打起了哆嗦。 林夕落未等再继续斥骂,后方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转头一看,却是皇卫在清理人群,而从中出来一人,却正是陆公公。 “陆公公,您怎么来了?” 林夕落略有惊讶,寻常陆公公出行都有皇卫开道,怎么今儿还夹在人群当中了? 陆公公笑道:“咱家今日跟随太子殿下一同出行,太子殿下不愿声张,孰料车驾却无法过来,远远看到忠郡王妃在此,咱家担心就跑过来了。”陆公公说罢便冷了脸看向那几个夫人,直接吩咐身后的皇卫道: “将这些人全部带走,宣阳侯乃是国之重臣,岂容你们几个女眷在此用言语糟蹋?稍后请太子殿下亲自发落。” 陆公公话毕,皇卫则即刻将众人押了下去,林夕落与陆公公笑谢之间不免向远处望去,尽管层层人群,可她依旧感觉到远处的车驾之中,有一道目光朝向她这方投来,而这目光冰寒极冷,透着一股猛烈的杀意……(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六章 死者 这股杀意转瞬即逝,林夕落没有转头,人群逐渐被疏散开来,正是周青扬的车驾从远处而至。 而林夕落所感触到的杀意正是马车众人所有,毫无例外,此人就是周青扬。 林夕落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就知道周青扬巴不得自己死,福身行礼,众人接连跪拜,周青扬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道: “快快起身,今日本宫也是为皇弟侧妃大殡而来,与大家一同悼哀,都不必过于拘礼了。” “谢过太子殿下。” 众人回拜完毕,周青扬则看着林夕落,随即又转头问向陆公公事情始末,而后皱眉道: “此时定要好生惩教一番,这等时候能口无遮拦,想必那几位大人也是骄傲自满之辈,一同移交吏部待查,此事本宫会与父皇有个交待,给宣阳侯与忠郡王妃讨回公道。” “臣妾谢过太子殿下体恤,齐献王侧妃乃臣妾的姐姐,今日本就是心情不佳,待马车上豁然听到如此说辞不免心里窜了火,下来便斥骂众人也着实不雅,臣妾会自罚抄经,也望天子殿下能代为向皇上请罪。” 林夕落自罚,则让周青扬的目光紧眯半分,这个女人倒是聪明,还懂得以自罚来消今日之事,否则因她几句话语便罢了官、赏了罪,这风头着实太过了。 周青扬尽管心中腹诽,但脸上则笑着点头,陆公公当即道:“太子殿下,路已经通了。” “好。”周青扬上了马车。众人则再齐齐恭送,林夕落见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各异,也索性不愿过多搭理,也上了马车等候离去。 姜氏早已下来等在车旁。二人上车之后,姜氏便道: “五弟妹这又是何必,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若你不在,我们也就是忍忍罢了。” “忍什么忍?若不是陆公公出现,我定要好好赏她们几巴掌,敢跟我讲道理我就拽着她们进王府去打,青岩他终归姓个魏字,岂容这些人胡言乱语,吃不着葡萄便喊葡萄酸。芝麻大的小破官儿敢如此腹诽侯爷,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林夕落依然气盛,她终究明白为何前些时日姜氏做事畏首畏尾的难受,合着是这些谣言腹诽听的太多,耳朵里脏了…… 姜氏被她这一副模样逗的直笑。“行了,三嫂知道你,也是三嫂自己胡乱寻思,让五弟妹委屈了。” “咱们进去吧。”林夕落不再多说,吩咐侍卫继续前行,而经过刚刚这一番闹腾,人头拥挤的街路上居然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全都当成了哑巴,一直到齐献王府的门口。才有王府的人接二连三的前迎,算是听到几句人声。 因林绮兰为平妻,故而齐献王也穿戴了白色的袍子,秦素云见到林夕落下了马车,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周围夫人众多。林夕落则依着规矩上前说上几句安抚之语,随即便去林绮兰的灵堂叩拜。 燃了三炷香,林夕落缓缓走上前。 香案上乃是林绮兰的灵牌,一旁是她的棺木,棺木上由一层轻纱遮掩,隐隐约约还能够看到她的面容。 林夕落没有上前去看,只绕着她的棺木行步一圈,随后跪地上香,此时虽应该开口说一些挽词,可林夕落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在心中径自的默念: “林绮兰,你走好吧,姐妹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我不记你的仇,你也莫在记我的怨,此果必有因,今日之果也乃你一手种下,至于那个孩子是否是你的亲骨肉我会派人查明,若为真,自会派人保下来,若为假,恕我不会干涉,既然你也曾有易子之心,就莫怪这个孩子记于你的名下,安心的走吧,别带着什么怨恨……” 林夕落将香插至香炉之中,初次恭恭敬敬的朝着林绮兰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一股无名风起,燃烧的香好似被吹了口气一般,让周围守灵的婆子吓了一跳。 林夕落并不害怕,由婆子们扶着起身,接着便是姜氏行礼,而林夕落便到一旁与秦素云叙话。 “那个孩子呢?我能否见一见?” 林夕落没有与秦素云寒暄,而是直接提了要见林绮兰所生之子,可她说此话时则在紧紧的盯着秦素云脸色的变化,秦素云似早知林夕落会有这样的打算,故而只轻轻点头,随后吩咐身旁的人道: “本妃与忠郡王妃去探望小王爷,你们在此候着,如若有事及时去告知本妃。” 下人们应下,秦素云与林夕落便一前一后的上了王府的软辇,随即往院子中而行。 小院中格外静谧安和,没有任何的嘈杂声响,只有几个丫鬟婆子在此清扫着雪,屋中便有两个奶娘、两个嬷嬷在照应着。 秦素云与林夕落挽着手臂往里走,路上也能说两句体己话: “我已经与王爷谈好,为绮兰请一个名号,让她能安心归土……” “人都没了,留什么名号有用?”林夕落嘴角扬起嘲讽,“不允林家大夫人见这孩子是为何?林家的事,我不得不出头问上两句。” 秦素云自当也知道许氏找上宣阳侯府的事,即刻道: “她惹了王爷,林绮兰人都已经没了,这种旧事不提也罢了。” “不就是想为王爷弄几个备用替换的男婴么,”林夕落说的漫不经心,目光投向正在沉睡中的婴儿,看着那小嘴嘟着,格外安和,可口中则道: “这种事已经闹开了,何必还在遮遮掩掩的。” 秦素云脸色一怔,“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何事顾忌过有什么话不当讲?这事儿我也可以不提,但林家你得给一个交代,让我的颜面过得去,不然我可不依。”林夕落的神情格外认真,尽管这种逼迫的口吻让秦素云不喜,可她知道林夕落的厉害,只得点头应下: “惹不起你,这件事我答应了就是。” 林夕落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叶檀的佛珠放在这孩子的身边儿,“就愿这上一辈儿的恩怨别降在孩子身上吧,你们想要争的,想要夺的,这孩子又能懂什么?生下来就成了工具,也是个可怜儿。” “哎呦,你这是存心来添堵的。”秦素云带了点儿怨气,林夕落点头,“就是来添堵的,又能怎么着?” 秦素云无奈苦笑,“惹不起你,都依着你还不成?” “都依着我?你可敢肯定?”林夕落的反问让秦素云只埋怨的看她一眼没有回答,二人对视之余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深意,而她们也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女人的关系再近都要看男人们的决断。 当初齐献王千方百计的要拉拢魏青岩,而如今他已有子嗣,谁知道会否有变? 这时候秦素云不敢再夸口,也是她不愿与林夕落有这等寒暄虚伪之词,林夕落自当也不会逼迫秦素云表态,因为她已经感觉出魏青岩支持的乃是福陵王,而福陵王如今要娶聂灵素,显然也已有打算了。 二人没能叙话太久,便已有人来寻秦素云,是齐献王找她。 秦素云歉意后便离去,林夕落也没有在此地停留,往招待众女眷的白席之地而去。 众位夫人都在议论着今日林夕落在齐献王府门口发生的事,这其中竖着耳朵听的人自然也有聂夫人与聂灵素。 前些时日,聂灵素收到了福陵王的一封信,信件之中没有涉及到半分婚约二字,而是把二人自幼相识以来的多次相见都以文字记述出来。 可这一个相见的日程表让聂灵素不知哭了多久,而哭过之后,她则回了聂府,正式的与父母谈起婚约之事来。 聂大人与聂夫人此时自然也想让女儿嫁给福陵王,可人家福陵王如今在西北,他们还追到西北去不成?商议来、商议去,便商议出今日再寻这位忠郡王妃探个话。 可聂夫人自来到齐献王府就听到了忠郡王妃在路上斥骂了几位官夫人,而这几位夫人连带着家中的男人恐怕都要遭遇不测。 聂夫人心里有些苦,当初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林夕落,如今让她再怎么去开口相问? 上一次她不是没有舍出来颜面,可人家压根儿都不搭理…… 正在琢磨之间,就见到周围有人嘘声道: “都别说了,忠郡王妃来了!” 聂夫人下意识的朝远处看去,正看到林夕落朝此处走来。 聂灵素有意上前相迎,却被聂夫人给拽住不允她动,可聂灵素分毫不理,她早已不是过去的她,她不再是那个听之顺之尽管心中怨怼也要从之的聂灵素…… “给忠郡王妃请安。” 聂灵素上前行了礼,林夕落早已看到了她与聂夫人,见远处聂夫人脸色尴尬的挤着笑,林夕落笑着看向聂灵素道:“你今儿能出现我倒是很意外,回了聂家?” 聂灵素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再说,却被林夕落给阻止,开口道: “今儿不是叙旧的时候,恕我不能依你了。” 聂灵素的眼中略有失望,却依然道:“民女愿陪在忠郡王妃左右,等您休好、歇好之后再叙民女心言。” “那就要看你母亲是否同意了。”林夕落若有所指的看着聂夫人,聂灵素望向聂夫人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坚定……(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逼迫 聂夫人此时的心里可谓五味繁杂。 虽早已打好主意,待林夕落出现时上前寒暄几句也亲近亲近,可孰料真遇上这等时候,她的脚就是迈不开步子。 再看到聂灵素投来的目光,聂夫人这心里可谓冰凉冰凉的,只得挤着笑上前道: “见过忠郡王妃……” “聂夫人许久不见,近日来可好?”林夕落这般问可让聂夫人的脸上顿时火辣滚烫! 聂方启都被留职于家中,哪里还有什么好?可聂夫人是点头称好也不合适,摇头诉苦更不对劲儿,这犹犹豫豫之间呆在原地脑袋已经快抽搐了。 聂灵素见聂夫人略有尴尬,连忙出言道: “女儿欲陪在忠郡王妃身边,跟随郡王妃习接人待物之礼,还望母亲应允。” 聂夫人的脑子好像被石头狠狠的撞了一下! 跟随林夕落习接人待物之礼?这话可怎么说出口的,她是众夫人圈里最无规矩的一个,自家这女儿是故意的吧? 聂夫人心中打鼓,脸上却仍得挤出笑来道: “如若忠郡王妃肯带着你,那你便贴心跟随,莫要多言乱语失了分寸。” “女儿省得了!”聂灵素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跟随林夕落离开,聂夫人虽有心跟着,可见林夕落压根儿都不理她,她这张脸再豁得出去也着实觉得臊得慌,周围投来目光的夫人可不少,聂夫人心里打鼓却仍然屁股一沉继续坐在位子上,心里只期盼着聂灵素能与林夕落谈出一份好结果。 林夕落如今是忠郡王妃,何况她又是林家之人,故而齐献王府为其准备的席位很靠前,聂灵素跟随在她身边自当受了多人的注意,而聂灵素独居许久,豁然被众人盯着,反倒浑身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些瞧着你的人中,有艳羡的。有嫉恨的。也有是在揣测我与你们聂家之间是否有什么勾搭的,依照你来看,你更希望是哪一种?”林夕落这般问话则让聂灵素沉默半晌,随后道: “我希望是最后一种。” “哦?”林夕落挑眉看她,聂灵素道:“我想见福陵王,也有意嫁他。如今我已经说服了父亲与母亲,此事还希望忠郡王妃能够帮忙。” 林夕落对聂灵素的直白很是赞赏,可她余光看向聂夫人那方,不免转过头来道: “福陵王如今身在西北。你的父母怎肯放你离去?你是个聪明人,你父母的目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原本便是以你与福陵王的婚约来牵动着你父亲是否能再官位复职,可你若远嫁,幽州城内依旧没有聂家的靠山,西北行宫未修建成,皇上恐怕也不会放福陵王归来。你怎么办?” 林夕落见聂灵素的目光垂下,继续道: “你对福陵王之情,我甚是同情怜悯,可你身后也有一大家子人,这是你无法选择的,灵素,你想好我刚刚所说的问题再来寻我谈此事,可好?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聂灵素的眼圈儿里不免水润成珠,被她硬憋住不肯眨眼掉下来。 林夕落所言她怎能没有体会?想起福陵王给她所写的信上之言。她这颗心是说不出的难以决断。 一方是与她有婚约的王爷,一方是她的家族利益,聂灵素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她就不能舍弃掉这些去求一求自己的幸福吗? “我愿远嫁。” 聂灵素豁然道出四字,“即便家人不肯,我也愿远嫁。” 林夕落看着她,“不可轻易下决断,你要顾忌好你自己,有些事或许不是你眼前这般……” “我心甘情愿。”聂灵素斩钉截铁。林夕落心里也开始犯起了嘀咕。只想着福陵王,他对聂灵素不可能无利用之意。但聂灵素这一份心的确让林夕落不忍拒绝。 “我不会马上答应帮你,你依旧要回去与你父母谈一谈,而后再来找我,今日此话题到此结束。”林夕落将此事打住,聂灵素轻咬着嘴唇,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得憋在心中不说。 转头看向聂夫人,聂灵素的目光中除却怨怼之外还有一丝乞求,聂夫人的心“咯噔”一下,这孩子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此时胡氏与三夫人也一同前来,见到林夕落在此,自当同于一席,只等着稍后葬礼的仪程。 有聂灵素在,胡氏自当只问一问小肉滚儿,没有说其他私密之话,唐凤兰来到此地打个招呼,便跟随唐夫人至一旁叙话…… “这个丫头,都嫁来如此之久还在守着唐家的那些规矩,让我这看在眼里实在不知说何为好,娘也是被你给搅和的,如今看这等苛旧的规矩也这么不顺眼了呢?” 胡氏看着唐凤兰,忍不住嘀咕几句。 林夕落笑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歹有道墙隔着,你也甭去看。” “这倒是。”胡氏有心提及李泊言,可有三夫人在,她本欲出口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 尽管如今她与林政孝已经认李泊言为义子,但之前终归与林夕落有过婚约,在外人面前提起终归不雅。 外人?胡氏想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心里感慨,她何时已经开始把三夫人当成了外人? 林家,是真的散了吗? 葬宴上了桌面,一杯白水、一盘白豆腐,还有一杯酒。 用酒净手,白豆腐用食,白水净口,待这些事全部做完之后,林绮兰的棺材起,齐献王府众人跟随,而前来此地的宾客们便要驻步停留。 “忠郡王妃,稍后前去墓地下葬,请问林府何人跟随?” 齐献王府的总管前来探寻,林夕落看向胡氏,胡氏道:“已经商议好,由你代表林家。” “如若齐献王与王妃不觉得我单人前去失礼的话,那便只备我一人的车驾即可。”林夕落说罢,总管立即陪着笑道:“哪里哪里,您能前去便是最大的荣耀了,想必林侧妃也是心安。” 林夕落点了点头,王府总管立即离去。 聂灵素也知这即将是分别之时,“改日再前去向忠郡王妃讨教。” “等着你的消息。”林夕落起了身,先送胡氏与三夫人离去,而她也上了马车,准备跟随至墓地下葬。 浩浩汤汤的丧葬队伍离开了齐献王府的大门,林夕落此次行坐的马车是齐献王府特意准备,她临上马车时,特意看到其上悬挂的牌子已刻好“忠郡王府”四字。 这秦素云的心可真够细的…… 林夕落未再过多感慨,上了马车,跟随到墓地代表娘家确定棺材摆放的方位,齐献王府的人才可以将将棺材落地。 手捧了一把土,林夕落率先洒在了棺材上,齐献王府的下人们将陪葬之物一一摆入棺柩周围之后便开始用土掩埋。 七七四十九名和尚在此超度念经,而林夕落站在一旁听着,看着,心里却在想着人的生死好似眨眼一般,脑中想着曾经与林绮兰的嬉笑怒骂、想着二人吵嘴动手的情景就好似昨日发生。 就这样睡去不再醒来了? 一铲一铲土挥在棺木之上,林夕落的心思也越发的平静下来。 秦素云此时已经将事都安排好,她身为正妃也亲自来到墓地看林绮兰下葬,可谓是给了林绮兰相当大的荣耀…… “这人,说没就没了,看着也挺心酸的。”秦素云的脸色也格外复杂,她是知道真相的,如今再亲眼看林绮兰下葬,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心酸也不过是此时罢了,待离开这墓地,看不到墓碑,谁还想得起她?”林夕落话语虽刺儿,可却是实话。 秦素云微微摇头,只静默的看着…… 齐献王此时正送周青扬与陆公公离去,陆公公能够跟随至此可谓让齐献王格外高兴,他的心中自没有对林绮兰过世的背哀,只有陆公公亲自到场的兴奋。 能够让陆公公亲自来,看来父皇对自己格外看好…… 齐献王正在兴奋之余,已经行至一半儿的太子车驾豁然停下。 “陆公公,请上马车。”周青扬豁然开口,陆公公则怔住:“奴才怎敢沾太子殿下的车驾,不妥不妥……” “本宫让你上来又有何不可?” “奴才一个废人,污了太子殿下……” “本宫要你上来!难道本宫的话陆公公如今已不当回事,不从了吗?”周青扬的话语带了几分苛责,让陆公公的心中一颤,心头大感不妙,可他多年的经验告知他,这个车驾他必须要登上了。 陆公公磕头之后才迈步上了太子的车辇,跪在一旁侍候。 “陆公公侍奉父皇已经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 “都三十多年了,怪不得如今本宫看你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你不妨多让下面的小太监做事,你也该多多休养休养,本宫实在是体恤你啊……”周青扬的话阴阳怪气,陆公公心里哆嗦,笑着道: “奴才能得太子殿下体恤实在是天大的荣幸。” “来,陪本宫喝一杯。”周青扬豁然将一杯酒递到陆公公面前,陆公公眼中露出惊恐,而周青扬则更递前一分,“怎么?怕本宫下毒害了你吗?”(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八章 婚约 今日太子威逼饮酒这一幕始终在陆公公的脑中挥散不去。 尽管那一杯酒入腹暂且没有不适,但这股阴霾让陆公公心中明白,太子容不下他。 可他跟随肃文帝已经三十多年,也已年老暮霭,太子这番待他又是为何呢? 陆公公不敢猜度太子的用意,而当他回宫更衣准备去服侍肃文帝时,却正见太子在与肃文帝叙话: “父皇,儿臣有一事要向父皇禀告,还望父皇应允。” “何事?”肃文帝轻佻眉头,目光充满了审度。 周青扬拱手道: “今日陆公公与儿臣一同出行,儿臣看出陆公公几次不适,却仍在坚持着,父皇,陆公公已经年迈,儿臣想不妨请陆公公调教两个小公公来侍奉您?让他也不妨歇一歇。” 肃文帝没想到太子的话题居然是这个,惊讶于眼中一闪而逝,随即漫不经心的摆手道:“朕心中有数。” “那儿臣告退。” 周青扬退去,陆公公的心里如五味繁杂一般,太子这是要撵走他,撵走他了! 陆公公平复好心绪便出现在肃文帝的身边,依旧是一杯茶入肃文帝之口便被他察觉到,淡笑道: “朕喝了你三十多年的茶了,若换掉的话还真是不习惯。” “老奴愿永远追随皇上。”陆公公回了话,肃文帝才初次仔仔细细的端详他半晌,“朕老了,你也老了。” 陆公公未等回话。肃文帝豁然提起道: “晚上换那个小春子来为朕守夜吧……” “皇上……” “去吧去吧,你也多休息休息,朕还想继续喝你的茶。” 肃文帝不愿再说,陆公公也只得就这样离去。可他心底却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太子是不是忍不住了? *** 林夕落没想到林绮兰葬礼过后的第二天,聂夫人与聂灵素便找上了门。 丫鬟们上了茶。林夕落搂着暖手炉,逗着小肉滚儿,对聂夫人到此略有漫不经心,倒是让聂灵素急了。 有父母在,她这个做女儿的不能自议婚事,何况昨日归家,她也与父母说起婚事。 聂方启自当有几分眼界。听得聂灵素转述林夕落的话语后,他第一反应便是福陵王有意让他去西北! 这件事聂方启不由得犹豫了,可当摇摆不定之时,总会有一个契机让人迅速的做出选择,而这个契机便是聂方启的两位弟弟到来。所提之事自还是聂家过年祭祖的事。 聂方启是家中嫡长子,往年祭祖都是由他出面,而这一次两位弟弟前来则是说由弟弟一同主持,争辩一阵之后,弟弟们也不妨露出分家之意,让聂方启大恼。 嫡长子终归是嫡长子,聂方启仍然有他的霸气所在,斥的两个族弟回去,随后他便招来聂夫人与聂灵素。只要福陵王能将他调去西北并娶他的女儿为妻,他聂方启就认了! 故而今日聂夫人与聂灵素前来,也没什么再与林夕落周旋的了,开口便道: “忠郡王妃向来看好我们灵素,而昨日灵素则与我说起她与福陵王的婚事一事,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心中焦急。灵素的年纪也不小了,何况如今福陵王迟迟未履婚约,这件事我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故而才有心想请忠郡王妃出面,不知郡王妃可否能赏光?” 这话说的格外客气,但聂夫人也做出低等乞求之态,林夕落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存心捉弄,而是认认真真的对待起此事来。 “聂夫人这是抬举我了,福陵王虽然向来与郡王交好,可我这身份也不合适出面为福陵王做主不是?”林夕落缓缓的开口,聂夫人便急忙道: “哪怕是忠郡王妃肯为此事向福陵王去信一封……” “这事儿我却做不得的,如今忠郡王在外征战沙场,以命搏命的,我还在这里操心旁人家的婚事,这时候可不妥,我倒觉得这件事不妨请聂大人亲自动手,婚约是皇上定的,他福陵王是否履行也应该你们之间去谈,怎能让我再插一手?不妥不妥。” 林夕落直接提了聂方启,聂夫人算是叹了口气,余光睹向聂灵素,显然聂灵素也听出,她的婚事是建立在父亲与福陵王的交涉成功之后,若父亲不肯答应福陵王的条件,她……就是孤老一生,福陵王也不会娶。 聂灵素快把嘴唇咬碎,林夕落给冬荷使了眼色,冬荷立即去为她倒水送至嘴边:“聂大小姐,这是郡王妃最喜欢的暖茶,您不妨也尝一尝。” 聂灵素一怔,也体会到她的失态,连忙福身道谢,随即坐于一旁不声不响。 聂夫人自将这些动作都看入眼中,面对林夕落的话只得道: “我家老爷这亲自去谈也不是不可以,但还希望忠郡王妃在此之前能先帮着问一问,我家老爷毕竟不止是灵素的父亲,其背后也牵扯的关系繁杂,若被福陵王给驳了,难免这……这会引出许多事来。” 聂夫人这是在为聂家加筹码,林夕落又怎能不懂? “还有这等事?我倒是听说聂大人一直都闲于家中,许久没有再出去应酬了。”林夕落一针见血,“难不成是我听了旁人传的谣言?恩……这倒也有可能,如今的人最喜欢杂口杂舌的乱说。” 聂夫人的脸如火烧,尴尬的回道:“也偶尔与家人相聚,老爷虽然不再入职,聂家的其他几位老爷还都在任职之上,故而也听到、看到些消息来与老爷回报。” “这般说聂大人可谓是高才了,我要好好的与福陵王说说了,这等人才还是留于幽州城为好,哪怕是留于家中也能为聂家其他子弟指点迷津,莫跟着去西北修那个行宫,岂不是屈才了?” 林夕落阴阳怪气,聂夫人连忙道: “行宫乃是皇上最重视之事,哪里谈‘屈才’二字?为皇上效力是聂家祖训,想必我家老爷也会乐意前去……” 聂夫人心急之余已有些慌乱,她本想多说两句自家老爷的本事,从林夕落这一方向福陵王传个消息,可孰料……她怎么还犯了低估这位忠郡王妃的错儿? 早些时候她们不就是听闻她跋扈嚣张的“匠女”名号才有今日的下场? 聂夫人心里感叹,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夕落听聂夫人的话也忍不住笑了,目光望向聂灵素,口中道: “既然聂家如此上心,我与灵素向来交好也乐于为她牵这条线,但我也有言在先,聂家如若出尔反尔,莫怪我不客气了。” “不会不会,再也不会犯那等错误……” 聂夫人只差立了毒誓,而林夕落也没让她说下去,这等人即便说了“天打五雷轰”又能如何?还真能下一道霹雷不成? 誓言二字在仁义之人口中是誓言,在这等小人口中那就是狗屁。 林夕落不再多说聂灵素与福陵王的婚事,而是开始问起聂家过年的族礼,细微的言谈之中,林夕落已体会到聂方启如今的窘迫不宁,看来他也是真有心去西北了。 可福陵王他把聂家拽去西北又为何事? 聂灵素这事儿应该如何与他说呢? 聂家母女在此用过午饭之后便回了府,初次在林夕落这里呆这么久,聂夫人除了觉得浑身冒汗之外,心中也有刻意的成分。 如今忠郡王的名号还有何人比得上?能与他的夫人一同攀谈如此之久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她可不单单是要与林夕落交好,也要让外面的人看一看,他们聂家长房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踩在脚下! 聂灵素随同其母亲上了马车,却又豁然喊停要下去。 聂夫人惊了,即刻问道: “灵素,你这是要做什么?” “母亲,女儿依旧回到远郊的小院儿去等候消息,那里静,我的心也能静下来。” 聂灵素的眼中带了继续苦涩,“你们把婚事掰开了、揉碎了往里面夹杂聂家利益权争,女儿实在不愿入耳,也不想自污,我已经配不上福陵王,望母亲允女儿空静几日,以清心中积怨。” “灵素……”聂夫人不等下了马车,聂灵素已经吩咐聂家的人启程。 聂夫人忍不住闭上了眼,她本是应该将聂灵素给拽回马车硬拖回家中,那才是对聂家最好的安排,可是她看到聂灵素清秀脸上的悲伤失落,她却不知为何,就是下不去这双手。 早晚都要嫁人的,而聂家或许还要靠她……就允她轻松几天吧。 林夕落听了侍卫的回禀不由得感慨摇头,聂灵素这丫头还是跟自己较劲儿,拐不过来这个弯儿,可这样也不妨是个好事,感情的事又怎能细细拆算? 越拆越冷、越算越淡,这便不是幸事而是哀了…… 林夕落即刻行书一封,却是用雕字细细的将聂家的近况和事情全部列个明白,一直雕了一下午,随后交给薛一道: “一共两个,一个传去给福陵王,另外一个给咱们爷,我也要听一听咱们爷是何意见。” 薛一离去,林夕落的脑中抛开这等繁杂之事,涌现出魏青岩的身影,青岩,你何时能归呢?(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事发 聂家的事情办的也格外迅速,未过多少时日,聂灵素便派人送来了消息,称信件已经送过去,福陵王也已有回音,会派人前来特意商谈此事,备了年礼送给林夕落以表感谢。 林夕落此时也正在看魏青岩让李泊言雕字传回的信,其上只标了一行字: 聂家大族。 聂家大族又能如何?林夕落沉思许久,难道福陵王还有意借用聂家的风势做一些其他的事? 不过此事显然魏青岩也已知道,林夕落便不愿再去多想,如今也就能有私下传信这个方式,否则的话消息会有多么闭塞?言行恐怕都要受很大牵绊。 手里转着雕刀,而小肉滚儿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抢。 “喊一句娘就给你玩。” 林夕落晃悠着手中之物,以此来引诱这小家伙儿开口说话。 按说这九个多月的孩子也应该能轻吐个字了,可这小子除了哈哈大笑、嗷嗷乱喊之外,一个字都不肯说。 “呃……” 小肉滚儿滴溜着大眼睛一副很委屈的模样看着林夕落,那副可怜状好像挨了多大的欺负,小嘴抿着,小鼻子禁着,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她,只差快掉了眼泪儿了。 “不许哭,哭就揍你!”林夕落豁然冷脸,小肉滚儿立马咧嘴龇牙,曹嬷嬷在一旁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什么娘啊?孩子可还不到一岁呢…… 看着小家伙儿乐,林夕落才把他抱了怀里一起玩,而小家伙儿就对雕刀有兴致。攥在手里就比比划划,好在林夕落提前准备了个萝卜块儿,握着他的小手一二三四的划破,萝卜块成萝卜碎末子。小家伙儿才肯罢休。 此时姜氏正好从外进门,正看着小肉滚儿在闹,连忙上前道: “哎呦。这小子从现在开始就玩刀,长大了还了得了!” “三夫人您得劝劝,昨儿玩的时候,小主子的手就被划破个小口子呢!”曹嬷嬷算是得了机会,连忙上前告状。 林夕落笑瞪她一眼,拍着小肉滚儿的屁股道: “一个臭小子,那么宠着作甚?这院子里整天全是大丫头小姑娘的。可不能让他养娇了性子,那我宁可给他塞回肚子里!” “得了得了,这话是越说越不对劲儿。”姜氏把话题遮过,则是道: “明儿就年夜饭了,晚间你们母子能不能跟着大席?” 宣阳侯尽管病的不能起身。可侯府的年还是要过的,即便这些当主子的没什么心思,可几百口下人的眼睛都在看着…… 林夕落寻思一二则点了头,“……侯夫人会出席?” “就是她来让我问的。”姜氏也没有隐瞒,随后便皱眉道:“总觉得她这几天有点儿奇怪似的。” “事必躬亲,什么事都要插嘴问一问再吩咐几句,怎能不怪?”林夕落冷笑之余,姜氏便摇头:“不是这个,而是她时常就面对着墙絮叨个不停。也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还有这事?”林夕落惊讶,姜氏点头,“的确如此,我上次有意寻花妈妈问一问,可孰料她却不肯说。” “那找个机会我来问问她,花妈妈跟在侯夫人身边儿一辈子。早就了解侯夫人的性子,所以有些事她不愿意开口,以免招惹了错儿。”林夕落想着花妈妈最初还做过她的教习,不免对其有几分好感。 姜氏笑道: “就是要你问一问,你这性子也开得了口,我与你三哥这身份如今是上不去、下不来,尴尬的很。” “我省得了。”林夕落将此话题抛开,二人说了明晚年夜大席时的准备,姜氏便被管事的们请走,一堆琐事等着她吩咐,还有一些是侯夫人吩咐下来的苛刻之事,管事们也是要过年的,根本做不得…… 林夕落看着姜氏一脸苦哀的离去,心中也实在无奈一叹。 这哪里有过年的气氛了? 下晌林夕落带着小肉滚儿正在午睡,冬荷凑来在其耳边道: “……十三爷来了,您见一见吗?好似还带了竖贤先生的信。” 林夕落当即起了身,“给他倒上茶,让他等我。” 冬荷当即便去,林夕落将小肉滚儿带去给了曹嬷嬷,她则净面之后才出了屋子,奔向前厅去见林政辛。 林政辛的神色也有些焦急,一杯杯茶好似牛饮一样的下肚,秋翠就在一旁忍不住的看着,一杯一杯的续水,而越是续水,她心里的那点儿小情愫就越被引出来,望向林政辛的眼睛里都快滴出了水儿了。 “十三叔来了。” 林夕落率先开口,林政辛则立即转身,惊慌之余连茶杯都给碰倒,茶汁洒了一身却也不顾,客套话一句没有,即刻把林竖贤的信递到林夕落的手中: “竖贤先生送去我那里,让我转交给你,你看看吧。” 林夕落见他这副模样便皱了眉,手快速的将信拆开,林竖贤一封潦草的笔迹,写的却是林芳懿的事。 林芳懿这段时日可没有停歇。 自那一日与她相见之后便回了宫,太子的四子养在她的身边,而太子妃所生的儿子如今是养在另外一个和嫔的院子里,连带着和嫔自己的孩子,那一方的势头很强,林芳懿没有上位的把握。 可如今林芳懿身边的四子重病,连带着太子妃所生之子也是重病,而林芳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嫁祸在和嫔的身上,和嫔被污,一气之下便闹到了皇后的身边,皇后大怒接连查问了东宫中的人。 原本势头对林芳懿不好,可林芳懿喊出了“忠郡王”的名号,称她若死的冤,她的妹妹会为其讨个公道。 如今皇后顾忌林芳懿与林夕落的姐妹关系,怕皇上对此事不悦便摁下了。 这件事林竖贤如此焦急的告诉林夕落也是让林夕落心中有个底,也莫因此事被太子等人利用,反而对魏青岩不利。 林夕落反反复复的将这封信看了好几遍,心里则想着林芳懿上一次的话,她这个胆子还真是大,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来,想罢她上一次前来与自己叙谈那么久也是早有筹划。 与当朝风头正劲的忠郡王一家有姐妹亲情,皇后这时候对她下手传了出来,想必这事情就会被人添油加醋,或许被德贵妃与齐献王利用,无论从风纪还是从态势,对太子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林夕落不免揉额,林芳懿会把她搅和进来这件事她并不意外,因为上一次她虽说如若不成就是个死,可林夕落才不信她做出的那副委屈之状,可林夕落当时并没有开口斥责,是因为她即便把林芳懿骂出了花,她回到宫中该如何做还会如何做。 不过这件事不单单牵扯到周青扬,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人,那便是皇后。 想起上一次进宫被皇后召见,林夕落始终对此位母仪天下的女人抱有戒备之心,看来这件事她也要提早做好打算,以免惹出什么是非了…… 将此事暂且撂下,林夕落则与林政辛详谈起来,而林政辛担心的乃是这件事被闹开的话,他欲年后带全家离去的计划会否被破坏掉。 “……如若我们不被允离开可怎么办?”林政辛看着林夕落,口中道: “总要再想出个法子来,我今日前来找你之时,三哥便将我堵在林府门口,让我为此事来寻你拿主意,更是说了我是林家家主等一堆屁话,无非还是希望我能将林芳懿给保住,我怕他不依不饶。” 林夕落心中的冷意更深,“这时候想起你是家主了?早干什么了,这件事你放心便罢,如若他问起,你便说这件事我也知道了,而我对于这位康嫔将忠郡王三个字给搅和进来格外不满,让他先想办法来安抚安抚我这位忠郡王妃,否则我就进宫去觐见皇后娘娘,主动提议将康嫔严惩,莫污我忠郡王妃之名!” 林政辛听后目瞪口呆,半晌才猛一拍手,“好!这么办是真好!看他还有什么说辞,我陪着媳妇儿一家子回去修祖坟,他若敢拦着我,我就把纸钱儿都洒了他的院子里去!” 一提这等事林政辛超能举一反三,脑子动的格外的快,林夕落见他是这副模样,则格外嘱咐道: “年后你离开之后安稳下来,我自会派人将物件一一送了你那里去,还有额外送你那里一百个民丁,都是曾跟随过我们爷的,你也要格外小心,知道吗?” 林政辛郑重的点头,拍着胸脯子道:“放心,一定万无一失,待联系上姑爷,我便会派人来告诉你。” 林夕落点头应下,林政辛也没再多停留,急急离去。 看着手中林竖贤的这封信,林夕落豁然想到他,他该怎么办?他会答应跟着魏青岩走吗? 皇宫,祈仁宫。 林芳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周青扬站于一旁不知所措,他心中对此事格外疑惑,不知谁真谁假,更不知谁对谁错,那个和嫔被他斥责两句,居然还忍不住苦,一条白绫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之前指认林芳懿有错的,如今还有改了口的,和嫔都死了,谁还做这等恶人? 可皇后对此事并不肯依,死死的盯着林芳懿,“你还不肯认罪?”(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章 恕·悲 林芳懿尽管在发抖,可她却依旧不肯认。 那个贱人已经死了,皇后又有何证据不肯饶她?何况她有林夕落这位忠郡王妃在背后撑着,她不信皇后敢置她于死地。 林芳懿很了解林夕落,纵使她恨自己、讨厌自己,但是涉及到忠郡王三个字,林夕落是绝不会坐视不管! 周青扬见林芳懿不肯开口,心中也有一些犹豫,转身看向气恼不休的皇后,婉言道: “母后,此时或许康嫔也不知详情,不妨……不妨就这么算了吧。” “混账!”皇后猛拍凤案,“那是你的儿子!” “可他们无事,和嫔又已经身故,她也是,事情都未弄明,何必……”周青扬有些烦躁,而且看向皇后的目光有些话中有话,意欲私谈。 皇后不肯答应,看向林芳懿道: “凭借你那点儿心思还想瞒过本宫?踏踏实实说了,或许看在忠郡王妃的颜面上,本宫就饶你不死。” “臣妾没有做过那等恶事,是和嫔嫁祸于臣妾,望皇后娘娘明察。”林芳懿柔弱一句却让皇后大怒:“打她二十板子,看她到底肯不肯说,就在这里打!” “皇后饶命……” “打!” “母后。”周青扬没有顾忌林芳懿被拖走,上前与皇后道:“饶过她,这件事或许可以卖魏青岩一个人情,他不收都不行。” “本宫绝对不会放过这等邪毒之心的女人!”皇后看向太子,冷冷的道: “你还想护着她?” 周青扬叹了口气,“儿臣只想借此与魏青岩……” “不要说了,本宫不会答应你抬这等女人的位份!”皇后严令而止,眉头皱紧的盯着正在挨板子的林芳懿,却见她咬紧了嘴,硬是一声都不肯叫嚷出来。 这股子韧劲儿让皇后更是心烦,待二十板子打完,则厌恶的摆手道:“下去下去,本宫不要再看到她。让她往后不允踏出东宫一步。若让本宫看到她,就地杖毙!” 林芳懿被抬走,周青扬跟随而去,他的心中也有点儿厌烦,他没有想到一个和嫔的死会让皇后如此动怒,而借着林芳懿的事牵扯住魏青岩也是幕僚为他所出的主意。毕竟齐献王已有子嗣降生,他的太子之位格外明显。 如今再殴打林芳懿,显然是在他的身上雪上加霜,而他若能借此拉拢魏青岩。不正是一件好事? 尽管他的心中格外痛恨魏青岩,恨不得他马上就死,但联想到他还需要时间来完成他的筹谋之策,他所需要的就是稳固住自己的太子位,可……可周青扬没想到皇后会不答应,反而变本加厉的禁了林芳懿的足。 周青扬稀里糊涂的回了东宫,更是稀里糊涂的走到林芳懿的房间。看见宫嬷为其涂了药,那血肉一片不如她的脸色苍白,更不如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一道道裂纹渗出的鲜血刺目。 “你好好静养,此事想必忠郡王妃已经知道,如若她进宫来探你……” 周青扬口中之意还未等说出,便听到林芳懿微弱的声起: “太子殿下放心,臣妾不会有半句怪罪的……” “那就好,本宫也是无奈。”周青扬说完,正欲转身离去。却听林芳懿的声音在其背后响起: “太子殿下,您凡事都听皇后娘娘的,这倒是应该的,臣妾……臣妾认命了。” 林芳懿这一句话让周青扬浑身一震!好似一根锋锐无比的刺狠狠的穿透了周青扬的心! 他自幼到大凡事都要听从皇后的话,可如今……如今他还要听,而且还是从林芳懿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这不是同情,这是讽刺,这是嘲笑。这是让周青扬从未有过的耻辱涌上心头! 周青扬猛然回头。那股子冷意盯着林芳懿的脸,可看到她嘴角露出的苦涩同情之笑更是发了疯的豁然嚷道:“本宫会有自力的一天!也会让你看到。本宫绝对会让你看到!” 说罢,周青扬愤然离去,林芳懿闭上了眼,临昏过去之前,她的心中只有一句话:我活下来了…… 大年三十,林夕落一早就让院子中的丫鬟婆子们全都换上了新装,而她也自己寻了一身湘色软缎琵琶袄,脸上轻扑了点儿脂粉,但发髻上依旧是与魏青岩一人一半儿的银针素簪。 别在发髻上,好似能够体验到他就在身边,林夕落发自内心的想他,可如今没有这孩子的爹在身边儿,也只能抱着小家伙儿过年了。 林夕落穿戴完毕,便前去侧间看曹嬷嬷为小肉滚儿的打扮。 这小子如今已经能站在地上颠儿两步,羊皮小靴子、裘皮的小帽子,一身亮蓝的小袄外还被裹了一层狐狸毛披肩,本就肥胖的小身子如此装扮更像个球了! 看到林夕落进来,小肉滚儿当即裂开嘴伸手要抱,林夕落蹲下将其抱在怀里:“你这小子越来越沉,再大点儿娘就抱不动了!” “吧嗒”的亲一口,哈喇子沾了林夕落满脸,刚刚涂好的脂粉被抹去了好大一片,林夕落伸手一抹,召唤冬荷道: “取个湿棉巾来吧,有这小子在,什么涂了脸上都白搭了……” 擦拭过脸,林夕落便抱着小家伙儿往侯府的主厅而去,在临去之前,林夕落已经告知秋翠给下人们发了赏钱,而且比去年多增一倍。 故而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一出门,当即便有院子中的丫鬟婆子立即跪地拜年: “……忠郡王妃大年吉祥,小主子日夜平安……” “赏!”林夕落一句话倒把秋翠给说愣了,刚刚已经发过赏银子,怎么还赏? “去拿吧,这是帮着咱们肉滚儿赏了,”林夕落吩咐完秋翠,则转身看向众人道:“有能回家过年的,就好生过个年,如若在此地留职守夜的,就也好生吃一顿年夜饭,人最重的就是团聚、和气,和气生财,都散了吧。” “谢过忠郡王妃。” 众人齐拜完毕,便各自领了赏钱笑不拢嘴的跑开了。 秋翠也有犹豫,林夕落道:“晚间带着秋红,跟你爹娘和兄弟一同过年去,我身边有冬荷即可。” “奴婢才不离开……”秋翠说的也有些舍不得,林夕落瞪她一眼,“再犹犹豫豫的,我可真不让你走了,赏钱也扣掉!” 秋翠一怔,冬荷则笑着推她:“快走吧,小心我怕寂寞真把你留下陪我!” “你怎会寂寞?身边还有薛一。”秋翠不忍被冬荷调侃,反倒是回逗了一句,让冬荷瞪了眼睛咬唇嗔怒,真的不搭理她了。 秋翠这般说辞却让林夕落愣了,合着薛一还真与冬荷有来往? 这小子哪儿去了? 林夕落左顾右盼的寻觅着,冬荷忍不住道:“薛一……薛一说他今天出侯府办事,下晌会回来守着您。” “往后他就向你请假即是,不用问我了。”林夕落这话说完,冬荷率先点头而后便反应过来林夕落是逗她,原本就通红的小脸儿更是烫的发紫,羞的快滴出眼泪儿来。 林夕落当即拽着她道:“这是作甚,一个男人罢了,看不上他再选别人,走了走了,大过年的不许哭鼻子,咱们得乐呵着。” 冬荷扭扭捏捏的跟随着离去,秋翠则带着秋红将院子里的人布置好,随后就与陈妈妈众人一同回家过年。 林夕落一行人到了侯府的主厅,魏青羽、魏青山早已在此,姜氏忙忙碌碌,齐氏则在管着所有的孩子们,大大小小也有六七个,而刚生了的还在一旁睡着。 看到林夕落带着肉滚儿进门,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意,“五弟妹这般早。” “三哥四哥过年吉祥。”林夕落故意的行了礼,随后转身看到齐氏,“四嫂看着孩子们可够累的,我来帮你。” 齐氏站在那里犹豫着是否要给林夕落行礼请安,可见她给孩子们分着压岁银子,依旧把自己当成老五家的媳妇儿,没有端着忠郡王妃的架子,齐氏松了口气,当即笑着一同张罗着孩子们的事。 魏青羽与魏青山互看一眼,俱都放下了心,索性也上前看顾着孩子们,气氛也逐渐的热闹起来。 侯夫人此时正在宣阳侯的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须髯满面、语无伦次的病人脸上毫无表情。 她已经在此地坐了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这样的看着他。 花妈妈在一旁陪着,她的心里除却无奈哀叹之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他们的状况…… 而侯夫人豁然开了口,“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你为何不能告诉我,你醒来告诉我,他到底是谁的孩子?那个谣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如若是真的,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 声音不大,可花妈妈却是初次听清侯夫人口中的话语,震惊之余,却又听侯夫人道:“这等事情你如若告诉我,我怎么会那般待他?我怎么会任自己两个儿子与其相争而死?青石与青焕都是你害死的,都是你!” “夫人!” 花妈妈忍不住喊停,而侯夫人却癫狂的嚎啕大哭不止。 外面原本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议论喧闹也顿时停止下来,只听着这股哭声传至远方……(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一章 年夜 宣阳侯府的年夜饭吃的如同嚼蜡一般。 虽然侯夫人出席时重新净了面更了衣,可她苍肿的眼睛和其中布满的红色血丝都显露着她的哀伤。 若不是花妈妈称侯爷还在,众人还以为侯爷已经没了…… 侯夫人没什么兴致,可依着规矩也要与众人用饭过后看花灯焰火,而后等着吃年夜饺子,而她在此地一坐,其余之人没什么交流外,连孩子的那一席也都闷声不语,分毫没有过年的喜庆。 旁人顾忌着侯夫人的情绪,林夕落也都不多说话,可这屋中却有一个人不卖侯夫人的面子,那就是小肉滚儿。 这小子如今能慢慢的颠儿几步,吃用过后便开始想下地乱窜。但林夕落此时在席上,自不能带着他到处玩,只得抱着他在桌上把玩个小物件。 可玩归玩,这小子天生就有破坏神力,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能给磋磨坏了。 物件一坏,稀里哗啦的声响,紧接着就是丫鬟婆子们收拾,还未等收拾完,又坏一件…… 林夕落翻了白眼,这小子到底继承了她们俩谁啊?整个一败家子啊! 这方忙碌不堪,其他人是呆若木鸡,侯夫人的眉头紧锁,可大过年的她也不好翻脸,何况她如今对魏青岩的身世不清不楚,斥责的话到嘴边她就是说不出来。 这股子闷气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发散,让她原本就哀伤的脸再挂上一面怨气,更是难看的不得了了。 “咯咯咯……啪!” 笑声夹杂着碎碗的声音,林夕落忍不住揪着他的小手拍几巴掌,“臭小子。” “碎碎(岁岁)平安!” 姜氏立即在一旁念了吉祥话儿,随即婆子们立即将碗收走,侯夫人忍不住道:“饭用的差不多了,就带着他出去看放烟花炮竹吧。” 尽管侯夫人是在撵人了,可无人不松一口气,林夕落当即带着小肉滚儿便往外走。侯夫人想要喝暖茶。花妈妈正欲回“筱福居”去取,兴至门口时却被林夕落给堵在路的中央,只得笑着问道: “忠郡王妃。” “花妈妈何必这样客气,你我之间的情分,我可还都铭记在心。”林夕落把肉滚儿交给了曹嬷嬷,她则缓缓的与花妈妈行步到一旁私谈。 花妈妈脚步顿了下。随后也跟随林夕落同行,她知道林夕落定有事相问,而她也有事要禀。 “听三嫂说起近日里侯夫人的身子不太好?”林夕落率先开了口,花妈妈半晌才点了头。“侯爷重病,夫人伤心是在所难免,而之前她的身子便不康愈,如今雪上加霜,却又不肯就医。” “这却是不好的,终归是侯府的夫人,而她如今口中絮絮叨叨。这番姿态若被外人看到对侯府的名声也不佳,花妈妈没有劝一劝她?我也可以亲自去请几位太医来为她诊病。” 林夕落的话并非客套话,花妈妈自当看的出来,可她依然摇头:“侯夫人心中已经没有了奔头了,老奴说过多次,她依然不肯请大夫来瞧病。”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林夕落看着花妈妈,“今日开席之前,听说侯夫人在侯爷的院子里大哭一场,而饭食之间。我总感觉侯夫人看我们母子的目光格外奇怪,这又是为何?” 花妈妈意欲推辞,林夕落连忙道: “侯府都是一家人,你不说,不但对侯夫人不利,对三爷和三夫人也不利,你可要好生的想一想,三爷身继侯爵世子位,而侯爷如今病卧在床。已多次有人提议让三爷现在就承继了爵位。为宣阳侯府掌舵,可三爷顾忌的就是侯夫人。所以才推辞至今,可侯夫人如今的状态只能让侯府走下坡路,花妈妈,你也不想看到外人戳着侯夫人脊梁骨指指点点的模样吧?” 花妈妈面露难色,终归道出一句: “侯夫人依旧沉于过往无法自拔,而她……她憎恨侯爷的是、是她没有感觉到夫妻间的信任。”花妈妈说到此不由得沉叹一声: “五夫人,老奴再这般称呼您一次,恳请您与三爷、三夫人说,请三夫人凡事硬气一些,不必再顾忌侯夫人的感受,宣阳侯打下的一片天地总不能因这样的日子苦熬没了,侯夫人如今的状态很不好,她不能平下心来,为宣阳侯府当家作主了。” “这是您想说的?”林夕落看着花妈妈,花妈妈点头道:“这也是老奴想与您说的。” “我会转达,”林夕落说罢,则是道:“花妈妈劳苦功高,我都记在心中,我一定为您安置妥当。” 花妈妈当即答:“老奴就孤身一人,何处都可安家。” 林夕落拍着她的手摇了摇头,“你的苦我心中明白,这等话语不再多说了。” “老奴要快去为侯夫人取她的暖茶来……”花妈妈不敢耽搁太久,即刻福身过后匆匆离开。 林夕落看着她的背影蹒跚,也是一年迈之人,可花妈妈能有让三爷与三夫人当家作主的建言的确让林夕落很惊讶,想起她刚刚所说侯夫人觉得侯爷对她没有信任? 林夕落不由得摇了摇头,她刚刚已经听到丫鬟们的回禀,是侯夫人听到了魏青岩的身世谣传,以此憎恨侯爷…… 可她知道了就会对魏青岩另想看待吗? 或许会,可侯夫人也会以魏青岩为一个让她儿子升官进爵的工具,哪会容魏青岩如现在这般荣耀? 怪罪宣阳侯倒不如责怪她自己,若不是她对魏青岩如此狠心,更簇拥着兄弟不合,宣阳侯府怎么会有今日的惨状?而她的儿子都死了,孙子也没了,这就是报应吗? 林夕落于心中默想,转而看向远处正在看着焰火炮竹的小肉滚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 焰火绽放于空的刹那瞬间,她心中则在想着远处的他,青岩,你何时能归呢?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肃文帝大宴众妃众子,太子与齐献王自当就坐,一众妃嫔和皇子们也一个不落。 唯独缺少的便是福陵王,可他向来自由惯了,不在此地过年也并不稀奇。 可皇后看得出来,肃文帝不高兴,尽管德贵妃柔言多句,肃文帝都只是随意一笑,并没有上心。 德贵妃很受伤,皇后却在一旁端详,歌舞升平,美女如云,皇子们接二连三的上前叩拜,而肃文帝不过是一句“赏”就给打发了,与以往相差甚远。 德贵妃与齐献王对视一眼,随后齐献王起身道: “父皇,儿臣带着您的皇孙为您敬酒,愿父皇万寿无疆!” 肃文帝缓缓转头的看向他,再看着他怀中的幼小婴儿,“这么小的小家伙儿敬什么酒?坐下吧,你别折腾他了。” 齐献王这步子没迈出去,尴尬的站在原地,脚却不知该怎么收回了…… “皇弟,皇兄敬你一杯!”周青扬起身,看着齐献王道:“你与皇兄兄弟多年,皇兄一直都羡慕你能驾马精射、能挥刀扬土,如今又诞下皇侄,本宫格外替你高兴!” 周青扬这番做派尽管让齐献王不喜,可当着肃文帝的面儿他也的端杯找台阶道:“谢过皇兄了,这杯酒皇弟干了!” 齐献王一饮而尽,周青扬这番礼贤风范让肃文帝点了点头,“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舌头也没有不碰牙的,昨日朕的嘴里就掉了一颗牙,朕就在想,最亲近的东西丢了才想得起它的重要,如国境被小国侵扰,朕才想得起派兵讨伐,却没有早早料到百姓之忧,这是朕的过错。” 肃文帝顿了下,随后看向众人,“国之大势,还都将由你们来承担,文也好,武也强,这才是大周万民之兴!”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青扬与齐献王齐齐跪地称贺,皇后的眉头豁然一皱,随后舒展开与肃文帝道:“皇上如此一说,倒让臣妾想起如今在边境的忠郡王了,皇上与臣妾、众妃、众子歌舞升平,他们却在远处冰寒地冻的为皇上打仗,这却让臣妾有些心中难安了。” “皇后所想正是朕刚刚所想!”肃文帝提了精神,“皇后胸怀大义,朕敬你!” 皇后当即福身饮下,余光看到德贵妃脸上的怨恨,又开口道: “既然如此,不妨皇上下令让忠郡王的王妃与其子进宫可好?臣妾亲自为这位英雄之妻敬酒,当做抚慰众官兵之心了!” “好!” 肃文帝当即大喜,“传,忠郡王妃率其子觐见……宣阳侯府的焰火还未绽放一半儿,年夜饺子刚刚摆上桌席,众人齐齐就坐,正等着时辰一到,当即鞭炮开响,众人齐齐下筷庆岁,门外豁然有人匆匆跑来: “各位主子,宫里来人了!” “恩?何事?” 侯夫人开口即刻相问,下人答道:“是皇上传召郡王妃与小主子进宫的!” 林夕落瞪眼,而侯夫人筷子当即落地,口中呢喃道:“不是这家的人就吃不上这家的饭,即便饭已至嘴边都不容咽下,这可是老天爷的惩罚?”(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二章 喊爷 林夕落得到这个消息意外过后便是慎重以待,大过年的被召进宫中能有什么好事? 宫中想必皇后众妃俱在,众位王爷皇子也都在,她带着小肉滚儿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去?肃文帝这是明摆着把刀刃指向她们母子,纵使他是慈悲爱心,可其他的人呢? 巴不得她们母子死了吧? 林夕落心底在不停的抱怨肃文帝心血来潮,却也急急忙忙的带着小肉滚儿回“郁林阁”去更换衣裳,随后便出门上了马车,跟随着往皇宫而去。 原本以为是陆公公前来,可今日首领太监却换了个人。 “陆公公今日歇了?”林夕落随意的问起一句,此位太监连忙道:“陆公公在皇上身边,皇后娘娘派奴才来迎忠郡王妃。” 皇后?林夕落当即闭嘴没有再问,只给冬荷使了个眼色,冬荷连忙掏出一包银子塞入此人手中。 太监以笑道谢,随即便吩咐侍卫快着些,更是为林夕落的马车中送来了毯子和热茶,连烧着的暖炉中都添了银炭。 林夕落看着陪在一旁的冬荷“稍后我带着小肉滚儿进宫,你就在马车内等着,吃的喝的别亏了自个儿,大过年的还让你跟着跑出来……”尽管林夕落坐了宫中派来的马车,但她临走时已经吩咐侯府侍卫再跟来一辆…… 冬荷点了点头“您放心,奴婢不会亏着自己的。” 林夕落微微一笑,看着冬荷身上的狐皮大衣,调侃道:“这衣裳可看着眼熟。” 冬荷脸色“通”的便红了“都是那个薛一……” “有人疼你还不好,我也能跟着放心了。”林夕落说罢此话便静下心来想稍后进宫可能见到的人、可能发生的事,她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否则说不准一脚就埋进何人挖的坑中,想再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尽管皇卫的速度很快,可这一路行至宫中已经过了很久。焰火绚烂绽放,于空中挥洒而下,林夕落将肉滚儿抱在怀里快步的跟着往后殿而去,小肉滚儿此时正醒着。大眼睛朝着天空乱看,时而伸出小手指来指去,口中叽里咕噜的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后殿之中依然热闹非凡,歌舞娱风,酒乐欢歌,太监私下向肃文帝通传,肃文帝当即宣道:“先停了。让那娘俩儿进来吧。” “是。”太监躬身退后,朝向门口摆手,门口的太监当即宣道:“忠郡王妃到!” 皇后与德贵妃众人的目光也齐齐的投向门口,她们尽管没有见过林夕落几次,可对她的耳闻却丝毫不少。 德贵妃正坐好,看向正走进来的林夕落的目光中带有几分玩味儿和不喜。这一点却略有冤枉了林夕落,德贵妃对她的不喜完全是基于林绮兰,德贵妃对此女甚是厌恶。故而连林夕落这母子她也没有好感。 更何况此女是皇后今日召进宫的,这可谓是合了皇上之意,皇上刚刚接连夸赞皇后母仪天下之风。众妃都要习学皇后之德,这可谓是让德贵妃心里一百个不舒坦,故而再看林夕落的目光也没了什么好眼色。 但肃文帝的心情甚佳,德贵妃自不敢在这时候添油加醋,除却眼神不喜之外,她的嘴角却能挂着笑,这股子神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林夕落低头缓步的带着小肉滚儿往里走,身边有无数的火热目光朝向她们投来,可目光火热,却让披着大氅的林夕落毛骨悚然。因这些眼神没有一个是和蔼的……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龙福齐天,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林夕落叩拜二人,随即便起了身,德贵妃未等肃文帝与皇后开口。她则率先道:“本宫还是初次见到忠郡王妃,抬起头来让本宫看一看是何样的美人?” 德贵妃的声音天生柔嗲,这“美人”二字一说出口让林夕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林夕落并不认得德贵妃,虽然也知此人,但这时候未有人引见她自当不能随意行礼。 皇后看出了林夕落的尴尬,则开口道:“这位是德贵妃。” “臣妾拜见德贵妃娘娘,刚刚未能识出是贵妃还望您不要怪罪。”林夕落寒暄谢罪,德贵妃则轻笑一声,随口道:“你当然识不出来,本宫又没有见过你,如若未曾相见就能认得,你岂不是成了能掐会算的卜士了?” “行了。”肃文帝的脸色略有不喜,淡淡的二字便打断了德贵妃的话语。 德贵妃惊愕一顿,连忙闭嘴退后,肃文帝向来不理她们这些宫妃的斗嘴,更喜欢她的直率性子想什么说什么,可孰料她只说了这忠郡王妃一句就被打断? 未等德贵妃缓过神来,皇后脸上布满了喜色,摆手召唤林夕落道:“快把怀中的小家伙儿放下来吧,如今也是个胖小子,抱了如此久,你不累他都累了!” “谢皇后娘娘。”林夕落谢礼过后便将小肉滚儿放下,小家伙儿如今能够站住了,揪着林夕落的衣角看向四处,显然是被宫中的绚丽晃的眼huā缭乱,更有许多陌生之人,让他站立此处没有上前,就这样一一的看过去,好似在辨别哪个才是他的熟识之人。 林夕落要说话,孰料肃文帝却摆手不允任何人开口,就这样喜滋滋的看着小胖娃,想要看他做出什么反应。 终归,小家伙儿的眼睛看到肃文帝那里,脑袋转过去又转了回来,这衣裳的颜色他熟悉,这个面孔他也熟悉,小胖脸儿当即一笑,指着肃文帝就要往那里跑。 “呃,咕,耶,爷……” 叽里咕噜的话语最后二字却让众人惊了! 爷爷?这小子看到皇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字眼儿来,这是他们故意教的吗? 皇后也惊了,瞬间看向了林夕落,林夕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小家伙儿在不停的拽她往肃文帝的方向去,可感受着众人的异色,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刚刚德贵妃的讽刺她已经听在耳中,如若此时刻意的解释小肉滚儿指着肃文帝喊“爷爷”那岂不是她居心叵测? 林夕落当即拽着小肉滚儿转身,小肉滚儿看向其他人,再看到齐献王似也觉得面熟,小手一伸“耶……” 齐献王当即满脸抽搐,指着自己的鼻子:“本王还成了爷爷了!” “我呢我呢?”旁边一个年纪很小的皇子指着自己问。 “耶耶耶!” 小肉滚儿这一句话喊出,可谓是众人皆松了口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逮谁都喊爷爷,这是讨压岁银子呢!都别太抠门了,还不快把你们的好东西都掏出来赏了他?”肃文帝喜笑之余便指着各人掏腰包,齐献王是不悦的摇头“魏青岩就是个混不吝,他这儿子到处喊爷爷要赏,这爷俩儿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秦素云此时也在,可是在齐献王的后席之中,轻轻一碰齐献王,便递上了一块羊脂美玉。 齐献王瞪了眼,秦素云便悄悄的摆了摆手指,示意他在此事上不要抠门。 “来,这是你齐献王爷爷赏的!”齐献王将物件扔过去,嘴上也得讨两句便宜。 肃文帝让陆公公跟着接赏,林夕落带着小肉滚儿硬着头皮把这正殿内所有人的赏赐接下,这可都是皇亲,而且肃文帝也吩咐了不允许抠门,哪一个物件不是好东西? 这小子……这小子什么时候会喊的“爷爷”呢? 物件收完,陆公公则派人将东西拿下去收好,皇后好人做到底,看着小肉滚儿道:“皇上,臣妾上一次见他还是个襁褓婴儿,如今都会走了。” “带他过来给朕看看。”肃文帝一摆手,自有太监领着小肉滚儿上前。 这小家伙儿倒是不怯场,被外人领着就奔着肃文帝行去。 吭哧吭哧爬上肃文帝的身上,随即揪了皇上胡子一把…… “哎呦!”肃文帝疼痛之余不免大笑“这小子,过年也不忘了朕的胡子!” 一老一少的嬉闹让众人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而周青扬此时看了这般许久一句话都未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皇后今日在此要将好人做到底,他开口自不能是顶撞相驳,而是要附和逢迎,可周青扬发自内心的不想夸赞这个小家伙儿。 而且看着他,他便能够想起黄偆艳当初说的那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黑痣,他的脖颈处便火辣辣的疼。 皇后在逢迎逗着小肉滚儿,见林夕落独自站在那里,便召唤人在近旁布置了桌席“来本宫身旁坐着,也看着点儿这小家伙儿,当初还是个只知吃奶的小家伙儿,如今都能叫出了话,胆子也是够大的,不愧是忠郡王之子,将来定能成为一国大将,承继其父亲的威名!” 皇后这话看似夸赞魏青岩与小肉滚儿,可她在说此话的同时不免余光扫了两眼德贵妃。 德贵妃的娘家可也乃武将出身,皇后越是夸赞魏青岩便越是挤兑德贵妃与齐献王…… 林夕落只觉得气氛不对,却还未想到事情的关键,可不容她细想,这反击的话语当即便出现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较量 “大周国开疆扩土,怎能是一人之功?依照臣妾来说,但凡是军将良兵都是英雄之人!” 德贵妃这一句话算是彻底的与皇后对顶上了,说罢此言,德贵妃不免又看向了林夕落道: “忠郡王妃听说是喜好雕艺?今儿终归是大年夜,你总不好空着手来吧?可是为皇上准备了什么物件孝敬?让本宫也跟着开开眼。” 德贵妃的阴阳怪气让肃文帝沉下了脸,可他依旧端坐在那里哄逗着小肉滚儿,好似没有听见德贵妃的话一样。 皇后皱了眉,她自当知晓德贵妃此举是顶撞于她,但事涉皇上,皇后只得看向林夕落…… “臣妾之前因犯错被皇上惩罚,每日雕佛珠一颗,今日便全部带来献给皇上。”林夕落早对此有了准备,她倒没想到今日德贵妃会冲着她来,只想着这些物件送给肃文帝以表敬意。 可既是德贵妃开了口,她倒不妨趁着这个时机把物件全部送上…… 肃文帝抬了头,“哦?取来给朕看一看,朕也要比一比,看这些佛珠与你送给陆公公的有何不同。” 林夕落立即去外面随身带进来的箱子里捧出了一个水晶瓮,这是一块紫晶原石由“麒麟楼”的匠师们齐齐打磨成了一尊瓮坛,晶亮中透着紫晶的纹路,看起来格外光彩夺人。 瓮中乃是林夕落所雕刻的佛珠,拇指大小一颗,都乃是笑佛的面容,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特别是林夕落盘养的工艺让这佛珠的光彩历历在目,特别是由这紫晶瓮衬托而出,更显得庄严敬重。 每一颗佛珠都由丝线串好,而每一粒佛珠之间都有一象牙的牙片间隔。牙片的正面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乃是《版若波罗密多心经》的经文,而另外一面乃是肃文帝自登基以来的成就。 修水利、降赋税、灭奸臣、平起义、开疆扩土大事小情比比皆是,每一大事件都刻在牙片的背面,七十八颗珠子。七十八件事,林夕落敬上后将此话说出后,整个后殿之中已经静谧无声。 林夕落叩拜继续道: “……皇上要臣妾一直雕刻佛珠至忠郡王战胜归来,而臣妾时至今日才刻了七十八粒珠子,还要继续刻下去,今日敬献于皇上是期望皇上福寿安康,寿与天齐。也佑开疆之将士们早日安稳归来,合家团聚。” “好!” 肃文帝的情绪也很激动! 大周国的文臣们对肃文帝有褒有贬,有人认为他冷酷无情,有人认为他王者霸气,可史书上无论如何留墨,都比不得林夕落所雕刻的这一串佛珠! 他肃文帝自登基以来所做过多少事他自己或许都记不得,更有文臣对他所行之事给予强烈的驳斥。 青史留名,哪位万人之上的皇帝不怕为后世留下恶名?又有谁不愿他所行的大事能传遍于后世? 文臣的作用就是一张嘴。而这一张嘴也最是皇上头疼的事。 林夕落一个女人,她能够默默无闻的做出这样的壮举,这实在是让肃文帝出乎意料。更是让他发自内心的对林夕落重新审度。 这个女子……不得了啊! 难怪那个小子能够看得上她。 肃文帝心中多念,可其脸上所流露出的喜悦溢于言表,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肃文帝的激动,可他们脸上的笑容并非是对林夕落这一做法的欣赏,更多的乃是妒恨。 皇后尽管心中惊骇,可她却依旧笑着与肃文帝共赏这一串佛珠的精美,德贵妃在一旁咬着嘴唇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恨自己这个恶人当的不爽。这一会儿她才感觉出来上了皇后的当,她推举忠郡王不就是为了惹怒她? 齐献王只盯着肃文帝怀中的小肉滚儿看个不停。他自己也生了儿子,可他的儿子都比不上魏青岩的儿子受宠,他的心底怎能没有气? 可一想着他的儿子还允许上殿过年,而太子……太子与太子妃所生的儿子压根儿没允上殿,只有几个庶子在后方闷声不语,齐献王的心里平衡了些。 好歹他的儿子还得了皇上看两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好歹是个王爷,魏青岩是个什么东西? 齐献王连叹几口气,秦素云却没有这种嫉恨的心态。 她向来是懂林夕落的,这个女人看似泼辣其实她心细无比,绝对不会做出任人宰割之事,即便之前没有准备,她也会想出办法来搪塞。 不过德贵妃对林夕落不喜倒让秦素云略有无奈,她一直都在德贵妃面前说林夕落的好,可惜德贵妃时常为此斥责于她,说她不顾大局,此等人只能利用不能深交。 秦素云虽点头不语,可她心中却知道林夕落这种人怎能是被人利用的?即便想与她深交,也不见得她会点头答应。 身在高处太久,已经忘却了人与人之间还有个“喜”、有个“情”,这或许就是宫中人的悲哀? 周青扬在一旁面沉如墨,他的心中已经复杂到了极致! 他是太子,可如今皇上与皇后正笑着对待的孩子并非是他的儿子,或许……或许是皇上在外生的野种的儿子! 所有的功劳都由这个野种所担当,所有的辉煌成就都赋予这个野种的身上,谁才是他的嫡子?谁才是正统承继皇位的太子?如若之前只有肃文帝一人如此相待还罢,可如今他的母后居然也…… 周青扬承认是他自己对今日的状况钻进了一个无法拔出的漩涡,可头脑中的理智与疯狂相互交战的惨状让他无法承受,只能呆若木鸡、哑口无言的看着,看着这一幅貌似温馨的场景在不停的吞噬他的心。 周青扬的手攥的格外的紧,关节所发出的声响让周围的人都听入耳中…… 林夕落此时格外平静的跪地等候肃文帝开口,她的心中从未有这样的平静过,尽管她知道这一举措或许会招惹了更大的麻烦,而这个麻烦便是肃文帝的夸赞。 可即便她退让会有人放过她吗?即便她以礼相待会有人不找她麻烦吗? 不会,绝对不会!所以她就要高调到极致,高调到除了肃文帝之外无人敢沾染她们母子!这就是林夕落的策略,也是她自保的方法…… 尽管这个策略有很多的漏洞,可林夕落也不得不选择它,因为这是最有效的,只要肃文帝不死,她们便能平安无事的等待魏青岩回来。 肃文帝上下打量着林夕落,看着她言道: “你的雕艺朕欣赏,你的这份心朕更欣赏!” “谢皇上。”林夕落再次拜谢,肃文帝摆手道:“起来吧。” 林夕落起身,皇后则召唤她到刚刚的位子就坐,“坐下吧,这一晚上可把你累坏了,来,给忠郡王妃上几道补品,在本宫的侧殿内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太晚了,她们母子不能连夜归府就住在本宫的祈仁宫。” “还是住臣妾的宫中更好,臣妾喜好雕品,也正借此机会让忠郡王妃为臣妾选几件合适的佩品,她正好与齐献王妃是老相识,在臣妾那里也叙叙旧,免得总要遵规守礼的,哪是来过年的?不成了来受罪的?”德贵妃豁然插嘴抢人,让皇后面色一怔,刚想出口说林芳懿,却豁然想到林芳懿还伤重卧床,不提为好。 肃文帝看向齐献王身后的秦素云,随即道:“那就去德贵妃宫中歇吧,朕先带着这小家伙儿去看焰火,看看他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说罢,肃文帝则起了身,陆公公接过了小肉滚儿跟在肃文帝的身后直奔外殿而去。 皇后连忙起身随驾,可起身之余正与周青扬四目相对,看到了周青扬目光中的不解。 “随着你父皇去。”皇后轻声嘱咐,周青扬的脚步迟疑,却被齐献王抢了先,率先上前连说带笑,让肃文帝也连连称赞。 皇后对周青扬的迟钝有些失望,只得只身前去与皇上同乐,今日她是主张让林夕落带着魏青岩的儿子一同与皇上过年的,那这个好事她就要办到底,否则被德贵妃夺了去,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待焰火放完,肃文帝则率先回宫。 林夕落带着小肉滚儿跟随德贵妃娘娘一众去了西宫,这时也才能与秦素云说上两句话。 德贵妃吩咐宫嬷为林夕落与秦素云准备了寝间便只找了齐献王私谈,她让林夕落来西宫就是为了与皇后较劲,根本不想与林夕落套什么亲近。 秦素云陪着林夕落一同在屋中叙体己话,而德贵妃则与齐献王对今日之事泄愤的道: “瞧瞧今日皇后的傲气,你怎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向你父皇请战,将魏青岩给替换回来?好好的功劳全都让他一个人给得了,军权他握于其中你还有何用处?连连给你使眼色,你都没有看到吗?” “母妃这件事今日实在不是时候!”齐献王也有些懊恼,“何况上一次儿臣已经与父皇说起过此事,却被父皇给驳了回来,儿臣还能怎么开口?” “你不说本宫去说!”德贵妃吩咐身旁的太监去问皇上歇在何处,未过多久,太监战战兢兢的归来道:“回德贵妃娘娘,皇上今日歇在了‘祈仁宫’。” 德贵妃猛的一摔杯子,“又让她赢了!”(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四章 捷报 林夕落与秦素云在屋中喝茶,宫女们对秦素云早已熟悉,可对这位忠郡王妃从未有过接触,带了几分傲慢和不屑,连倒上一杯水都漫不经心,让林夕落的脸色沉了下来。 德贵妃宫中的奴才都要高三分,这也是能够预见的事,但林夕落不喜退让,掏出箱笼中的两个金元宝便扔了过去: “别在我眼前站着了,也不知我喜好什么反倒是碍事,都下去吧。” 金元宝“当啷”的扔了地上,敲在青石砖地的声音清脆,可这一巴掌抽的可谓是又酸又疼,让站与秦素云一旁的宫嬷忍不住轻咳两声。 秦素云也挂了不喜的神色道: “还不谢过忠郡王妃的赏?别在这里丢德贵妃娘娘的脸了!” 众人见齐献王妃也恼了,这才连忙跪地谢恩,拿了金元宝便匆匆退了下去。 林夕落看众人都走了,才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秦素云笑着道:“你这一巴掌可够狠的!” “娘娘是请我来西宫,不是压了我们母子来西宫问罪,我为何不装装主子还得受她们的白眼儿?”林夕落冷笑,秦素云道:“那你这手笔可够大的,两个金元宝呢,你这里是解气了,这些宫中的奴才早回去偷着乐了!” “那也是被臊着拿的银子,自个儿不觉得丢人也是丢后辈儿的人,人这辈子行善行恶,这银子该不该到手里都是老天爷注定的,有的报应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林夕落话中有话,秦素云则默语不言,看着睡在榻上的那个襁褓婴儿,不免多几分惆怅哀思,半晌才开了口: “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的如你这般自在,如今我才明白高低贵贱之分根本就是荒唐,这孩子虽然来到王府可却没了生母。也不见得他就是个好命的,人各有几张脸,可对着他的,永远不可能是笑脸。” 林夕落看着秦素云。“你就一直都在躲着我,怕我问起林绮兰?”林夕落直视秦素云,秦素云则苦笑道:“我是怕你,行了吗?” “怕我作甚,林绮兰有了报应,别人的报应不知何时来呢。”林夕落说此言倒不是故意挤兑秦素云,而是心中想起了宣阳侯。他如今的下场不就是老天爷给的惩罚? 秦素云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则开口道: “林绮兰虽没了,可我会好好照料这个孩子的……” “你们自当要照料,因为这是齐献王的命根子,他到底是不是王爷的种谁又能知道?”林夕落丝毫不顾忌秦素云是否会恼,而这一句试探就让秦素云的脸色初次出现嗔怒: “不许胡说。” “你心知肚明。”林夕落得到了答案也不再针对这个话题叙说个没完,“累了,不愿与你有争论。你是大度的,能为王爷铺展全局,我小肚鸡肠。做不得这等事,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 林夕落摘下了手上戴的一个珠串挂在了那小婴儿的身上,“护佑他吧,不管是不是我的外甥,他都是个小生命。” 说罢,林夕落便起了身召唤宫女们去净面,睡上半晌明日一早好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素云没有动,只看着那孩子的眉眼儿心中万分感慨,真的会有报应吗?那又会是什么样呢? 林夕落睡下时都已经天色微亮,也不过是小寐片刻便起了身。 小肉滚儿昨日似是玩过了头。从昨日回来就一直睡,连林夕落为他擦面穿衣都没有醒。 抱着小肉滚儿与秦素云一同去为德贵妃请安,德贵妃也乃一脸倦色,显然昨晚她也没能休歇好,见到林夕落与秦素云一同前来,便吩咐着道: “再备上两个早膳的席。忠郡王妃这一晚也疲累了,用过早膳本宫也不留你,踏踏实实的带着孩子回府去吧。” “谢德贵妃娘娘。”林夕落行了礼便站于一旁,而德贵妃好似根本没有心思去看秦素云怀中的孩子一眼,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嘘声提醒,德贵妃好似恍然的道: “把本宫的小孙子抱来看看。” 秦素云笑着上前,德贵妃从额头、眉眼、鼻子、小嘴好一通夸赞,而后吩咐宫嬷准备赏赐的物件,待早膳全部上了席才算了事。 林夕落在一旁笑着附和,可她却能够看得出德贵妃发自内心对这孩子的不喜和厌恶。 即便是再好的演员也演绎不出真切的情分,德贵妃便是这样一个例子。 众人正准备用早膳时,殿外豁然宣道: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德贵妃登时大喜,连忙匆匆的前去殿外相迎,按说这大年初一的早膳皇上向来是与皇后一同用的,却不料到她这里来了,这可是齐献王能出头的预兆? 德贵妃欣喜之余不免把念头展开,连稍后是否要与肃文帝为齐献王请战的说辞都想好了。 林夕落与秦素云自当也要跟着出去迎接,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酸,这小子干嘛还不醒?沉死了…… 不容林夕落腹诽太久,肃文帝便笑着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德贵妃满脸笑意,随即道:“不知皇上来此没有为皇上准备早膳是臣妾的罪过,臣妾这就让他们去准备……” “朕已经用过早膳,听说这小家伙儿还没走,过来看一看。” 肃文帝话语一出,德贵妃则愣了,转头跟随肃文帝望去,只见皇上看的可不是齐献王的孩子,而是林夕落怀中的小肉滚儿。 林夕落也有些惊了,急忙俯身行礼道: “给皇上请安,这小家伙儿还在睡着。” “睡着好!”肃文帝似很开心,随后只朝向齐献王的孩子扫了一眼便转过头来道:“朕一早便收到了边境之地发来的战报,魏青岩为朕打下了第一个乌梁国的城池,莫看只是一个城池,这乃是乌梁国最重要之地!” 肃文帝说起此事都不免带了慨然的微笑,转身看向远处,挥手道: “朕的大周国土拓地数百里,这是大周的荣耀,是朕的荣耀!此消息更是在大年之初送到,魏青岩做的好!” 肃文帝一声呼喝,林夕落也跟着惊呼的叹气! 魏青岩攻下一座城池难怪肃文帝一早便来此地探望小肉滚儿,想着他,林夕落不免开始担忧起他是否有受伤,是否疲惫,连带着思念,眼中不由得涌起了湿润,连忙低下头去偷偷的擦掉。 德贵妃即刻上前福身:“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如今忠郡王可谓是大周的功臣,立下了汗马功劳,臣妾昨日就看忠郡王的这个孩子可爱的很,虎父无犬子,将来这个孩子定也是为大周国立功的苗子!” 德贵妃把小肉滚儿夸成了花儿,却忘记了昨日她还在讽刺没有英雄一说。 林夕落见肃文帝和德贵妃都投目过来,只得即刻行礼道: “为皇上立功乃是忠郡王的荣耀,也是有皇上赏他这一个机会才可。” “是啊,他沉了许久才终于为朕出征,”肃文帝端详着林夕落与小肉滚儿,“他不愧为朕赐其的郡王名号……” 这一句话语说出,可是让林夕落心忽然一抖,而德贵妃也在寻思如何能为齐献王请战,故而没揪着此事不放,有意即刻将林夕落母子送走: “这娘俩儿也累了,臣妾刚刚还说要让她们用过早膳便回府去休歇,尽管臣妾这里招待的好,可她们还要守着礼,累的慌,不如家中舒坦。” “陆公公,你送她们母子回吧。”肃文帝召唤了陆公公,而此时小肉滚儿豁然打了个小喷嚏,吧嗒两下嘴又睡了。 肃文帝瞧着他笑了笑,“把朕的那件紫裘拿上,别给这小家伙儿冻着!” 陆公公应下,而德贵妃抑制不住眼中的惊骇,却依然要强做出笑颜宽待她们母子,直到二人上了马车离开,德贵妃才寻了机会向肃文帝道: “皇上,如今忠郡王已经建功,而且您还答应他要赏赐其一半儿城池为封地,依照臣妾来看,他若打下乌梁国,您还要赏他半个小国不成?不如……不如让齐献王前去接替他?皇儿也许久没有出征了,您不妨赏他一个机会……” 肃文帝当即摆手,“不可。” “皇上可是担心皇儿的能力?”德贵妃已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肃文帝豁然转头看她,“朕答应了赏他封地就要一言九鼎,这时让他归来,哪只眼睛看不出朕是为了城池封地?朕的话岂不是成了放屁?” 德贵妃初次听到肃文帝这般重词的斥责,顾不得震惊当即赔罪:“是臣妾狭隘了,请皇上赎罪。” “行了,养好你们那个孩子,留在幽州城不见得是坏事。”肃文帝撂下这一句便离去,德贵妃恭送之余却迟迟没有起身,喊过秦素云,瞪眼问道: “皇上、皇上刚刚的话是不是让皇儿去争?” 秦素云呆滞半晌,“或许是吧……” 德贵妃长叹一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陆公公送林夕落回府,林夕落没有让陆公公骑马,而是让他乘了等候在宫门口侯府的那辆马车。 半路上,林夕落则豁然换了马车,与陆公公同行……(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大婚 陆公公没想到林夕落会突然换了马车与他同乘,惊慌之余被林夕落摁住: “公公不要慌,咱们又不是外人,同乘一辆马车又有何碍?” “郡王妃还是如此以诚待人啊。”陆公公的话略有感慨,林夕落看他问道: “您可有何心事?瞧着您的脸色不佳,可是身体不舒服?” “郡王妃是专程来问老奴的?”陆公公的脸上略有些激动,林夕落点头:“寻常我们进宫都是您来相接,可昨儿忽然换了人,之后瞧见您也神色不佳,不知您这是出了什么事?如若身体不好,我可前去找乔高升乔医正为您诊治一下。” 林夕落的诚意让陆公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沉寂片刻才开口道: “老奴的确是近期身子有事,宫中的太医已经帮着瞧过了,老了,服侍不动了。” 陆公公心口不一,林夕落也知道没有办法再问下去,只是道:“不管怎样,如若公公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可开口,即便郡王不在,我能办到的事情也不少,即便办不成也能帮着您出出主意。” “老奴谢过忠郡王妃。”陆公公即便在马车上也为林夕落磕了头,笑着道:“老奴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出宫还乡,看一看少小离开的家乡是什么模样,可不知是否有这个机会了。” 林夕落笑着道:“不能朝皇上允两天假?” “老奴这等阉人在外人眼中是瞧不起的,回乡也不敢大张旗鼓,只敢在祖坟前偷偷的磕两个头罢了。哪里敢为此事向皇上请假?”陆公公不愿再多叙自己的隐私,将话题引到魏青岩的身上: “忠郡王是一有才有德之人,皇上对其格外赏识,可郡王妃也要多多注意自己。毕竟郡王不在。” “我也在等,就等着他回来了。”林夕落感慨之余没有看到陆公公意欲开口却又将话语吞回腹中的模样,只是这样默然的听着马蹄“踢踏”声响。一直赶回到宣阳侯府才就此告别。 魏青羽与魏青山也已知晓魏青岩大战告捷一事,林夕落归来时兄弟二人都在门口相迎。 姜氏连忙帮着把孩子抱了过去,“宫中过年可好?” “好什么?我现在是又累、又饿,不允有丫鬟跟随,这胳膊一直抱着肉滚儿现在都疼的发僵了。”林夕落笑着道:“无论何处都没有家好!” “弟妹好好歇一歇,随后再与你商议下五弟战后的事。”魏青羽笑着应答,林夕落便道:“三哥还是此时说吧。不然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魏青山嘴是最快的,“五弟此次战后要求兵部加派军将,其中推举了我。” “四哥要去?”林夕落对此事很惊讶,之前魏青岩不希望魏青山出头,可如今却主动点了魏青山为将。他可是有什么额外的打算? 魏青羽见魏青山兴致勃勃,却也忍不住泼了一盆凉水,“这前提是宫里的允五弟继续征讨乌梁国,即便征讨也不知是否会换人……” 林夕落恍然,这二人是怕皇上临阵换将……林夕落不知自己走后肃文帝与德贵妃之间的对话,只想着肃文帝兴致勃勃的样子,开口道: “是否换将此事谁都不敢作准,但皇上一早得到消息,特意到德贵妃宫中探望文擎。更是赏了一件紫裘大衣,我估量皇上不会有此意,但其余的人是否同意就不好说了,四哥要有个心理准备。” 魏青羽了然的点了点头,“有五弟妹这番话,我们便心中有底了。” “还是让夕落快进屋去歇一歇。歇够了再谈也不迟,这也不是急的事。”姜氏开了口,魏青羽与魏青山急忙致歉,林夕落笑着寒暄几句便先回了“郁林阁”,而冬荷却在外一直没有进来。 “这丫头在外守了一宿,可是累着了?”林夕落问向一旁的秋翠,秋翠道:“奴婢也不知,没有看到她。” “哪儿去了?”林夕落本还想叫她一同用饭,熟料却没了人影,这对冬荷来说可是奇事,她向来是与自己形影不离的。 林夕落也的确满心疲惫,顾不得许多,用过饭后便带着小肉滚儿歇下入睡。 这一觉睡去再醒来时都已经太阳西下,林夕落只觉得浑身疲累酸软,即便睁开眼也不愿起身。 曹嬷嬷早已将小肉滚儿抱走去玩,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入,冬荷也出现在林夕落的视线之内。 “你可歇好了?” 林夕落起身看着冬荷,冬荷一惊,随后才连忙从小凳子上起身到林夕落床边,“您醒啦?奴婢这就去为您准备净面的温水。” “不急,”林夕落喊住她,“回来时没瞧见你的影儿,可累坏了?用过饭食了吗?” 冬荷摇头却又连忙点头,“奴婢用过了!” 可又觉得有些话不说不妥,冬荷补了一句道:“奴婢白天不在,是……是被那个薛一给拽去接信件了。” “哦。”林夕落随意应了一声,随即便瞪了眼看着冬荷,把冬荷看的脸色通红,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你觉得他合适?”林夕落翻个身看着她,冬荷叹气,“奴婢怕他。” “他那个人……”林夕落想着薛一,“只怕他无法给你稳定的生活。” 冬荷点了点头,林夕落笑着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懂,奴婢……奴婢见过他那个样子。”冬荷的手比划的遮住了脸,“很吓人。” 林夕落倒是惊讶万分,这丫头居然见过薛一当杀手的模样? 冬荷看到此状,即刻道:“奴婢也是无意见看到的,他正在与夫人叙话,奴婢不敢听,就连忙躲开了。” 林夕落拍了拍她,“苦了你了,要不把你嫁他?我舍不得。” 冬荷不愿再说,连忙起身就跑,“奴婢去为您打水。” 林夕落看着她匆匆跑开不由得心中叹气,薛一,他会过日子吗? *** 皇宫之中,皇后与周青扬谈魏青岩此战告捷一事,“皇上有意应允魏青岩再战,这个事必须要阻止,绝对不能继续下去,否则魏青岩控制兵权的时间越久越容易生变。” “齐献王如今也已有子嗣,他定是野心不小,想夺军功,可今日儿臣也听说了,德贵妃为齐献王请战被父皇驳回,”周青扬叹了口气,“父皇依旧要让魏青岩把控兵权,儿臣也与几位大臣商讨,他们不再是以前那副斩钉截铁的抗议之态,反而有些摇摆了。” “此事怎能摇摆?这些个人的心思实在荒唐!”皇后面色带了恼意,周青扬的心底却在腹诽皇后昨日还对魏青岩之子那番关爱,今日…… “母后,儿臣最担心的还是齐献王出征,不妨派上两个人与他的人交涉一二,他既然未被父皇应允出征,想必他也不愿魏青岩的军权再握于手,定会希望他能撤兵归来,若他能与儿臣站于同一条线上,此事即便父皇执意要战也不会轻易下结论了。” 周青扬提了建议,皇后点头道: “就这么办吧,但莫要重臣出面,只寻不起眼的人过去探问一二便可得结论。” “儿臣这就去办。”周青扬欲走,皇后又叫住了他,“你那位康嫔的伤势养的如何了?” “已经能够起身,但还需调养一段时日。”周青扬没想到皇后会问起林芳懿,可一想到那一日发生的事和林芳懿的话,周青扬的心里便窜起一股无名的怨怼。 皇后看向一旁的嬷嬷,吩咐道: “拿着本宫的燕窝粥去探望一二,也告知康嫔,本宫是对事不对人,如若她康愈之后能够全心侍奉太子,本宫便不会再怪罪于她。” 宫嬷应下,皇后便道:“不妨这一次派出的人就是林家人吧,齐献王侧妃的遗子,他们也应该有所表示。” 周青扬没想到这件事的人选皇后也一并挑出,只得咬牙应道: “儿臣遵命。” 离开皇后的“祈仁宫”,周青扬仰头深吸口气,看着日空半月、闪耀繁星,他扪心自问:我还是太子吗? 一连多日,朝堂之中都在涌起一个强烈的声音,便是众官齐齐向肃文帝请求休战,莫要杀戮过重、莫要血洗乌梁国以免青史留恶名,甚至还有文官为此誓死上奏,肃文帝刚刚有驳斥之意,此官便一头撞了宫中的柱子上。 事情越发的复杂起来,而肃文帝原本兴致勃勃的喜意也早已荡然无存。 周青扬与齐献王二人初次的站了一条线上,尽管二人没有开口上奏,甚至斥责某些官员文心太重,可他们麾下之人早已得了吩咐,一而再、再而三的坚决抗议。 本要下发的战书一直被扣押未发,而林夕落这几日听着魏青羽与魏青山传回的朝堂状况也开始不停的去信告知给魏青岩。 而就在这僵持无解的状态下,有一封信从遥远的西北飘至宫中,在僵硬的气氛中给予一重拳,而信件乃是福陵王送来的,内容乃是他福陵王要遵父皇之命,与聂家之女聂灵素大婚了!(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六章 圆梦 福陵王大婚的消息不同于其他皇子成婚。 这个赐婚乃是早早就定下,可福陵王在外风花雪月之中徘徊,与聂家更是从未靠近一步,这不免被人想成他与聂家无缘了。 而聂家向来是跟随于太子麾下,如今福陵王横插一杠子,这岂不是在太子身边挖一块肉走? 齐献王刚刚有子,气势正盛,太子退让一步,与齐献王一同要挟魏青岩率军归来,但福陵王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让太子慌乱之余岌岌可危了。 周青扬听肃文帝吩咐此封信件当堂宣读之后便忍耐住心中的惊愕,转头看向后方的聂家官,似在询问此事是福陵王自作主张还是与聂家早已达成协议。 可这位在朝的聂家人却并不是聂方启,而是聂方启的弟弟,也是自聂方启被留职之后与其掰了亲情之人,他又怎能知晓聂方启私下是否与福陵王有接触? “……儿臣虽顽劣多年,但心中仍遵父皇为圣、为天、父皇之命儿臣尽管有数万不愿也要遵从,因父皇高瞻远瞩贵为天子,所看之远、之宽阔非儿臣这等低目之人能见,儿臣早晚都能得父皇赐婚以福报……” 福陵王这一封“拍马屁”的请婚折子格外冗长,其实说白了就几句话,“父皇说东儿臣不往西走,父皇说南儿臣不往北去,让杀鸡绝对不去撵狗,谨遵圣旨。” 肃文帝对这一封马屁折子听的是心花怒放,他要魏青岩继续阔土征战乌梁国,可这些大臣小官们齐齐反对。而太子与齐献王也都能站了同一条线上来与他对抗,这岂不是笑话? 肃文帝心中怒恼之余,福陵王来这样一封折子完全的打破了朝堂平衡,也让肃文帝得了一个伸手的机会。 “这小子。无论何时都还能想着朕是其父皇,朕之言大于天,实在是不易啊!” 折子读完。肃文帝豁然说了这样一句,周青扬的额头冒出了汗,却也笑着上前道:“父皇英名,皇弟能感受到父皇对他的关爱也着实不易,那便召他回来完婚……” “他必须要在西北帮着朕修建行宫。”肃文帝当即打断周青扬的话,朝向一旁宗人府与礼部众官道: “传朕旨意,让他们于西北完婚。聂方启也别闲着了,去西北任湖灵州知府,也帮朕把行宫之事抓紧的办好,顺便把他的闺女嫁了朕的儿子,朕等着这个好消息!” 肃文帝的旨意颁下。还未等众官对聂方启又得一肥缺惊骇完,就听肃文帝又开了口: “朕是大周天子,朕想要为大周开疆扩土你们这些人却要朕减少杀戮,让朕以民为本莫被苍生耻笑,简直就是笑话!”肃文帝的声音乍然一冷,看向了周青扬道: “朕就要继续征讨乌梁国,太子愿不愿点头?” 肃文帝的一双锐眸紧盯着周青扬,吓的周青扬不敢再有迟疑,他刚刚已经被福陵王与聂家大婚之事闹的心慌意乱。而此时肃文帝又当朝质问他是否肯点头,他还哪里敢有反驳之心? 这目光好似是在质问他是否还要这个太子位…… “父皇之意便乃儿臣之意,儿臣愿大周疆土延扩,这才乃万民之福。”周青扬昧着心说出此话,太子一系的官员们顿时垂头丧气,无人能再有话说。 齐献王这一方除却耻笑之外自当没有其他的心思。 当初上门找齐献王一同抵抗让魏青岩继续征战的是太子。如今率先倒戈的也是太子,齐献王脸上的肥肉颤抖几分,除却不耻不屑之外没了其余的看法。 肃文帝挨个的看了众官的神色,随后仰头畅笑,起身挥手道:“传旨,继续征讨乌梁国,此国但凡还剩一寸土地都要给朕打下来……肃文帝的旨意传出,林夕落听着林竖贤在此为她讲的格外精细,也是连连三叹。 “皇上恐是没想到他继续征讨乌梁国会有这般多人反对,可反对的真正目的并非是怜悯苍生,而是为了权争。”林竖贤说至此,仰头叹道: “如今这朝堂之上好似一窝苍蝇,嗡嗡嗡嗡。” 林夕落本是情绪不佳,可被林竖贤这一幅模样给逗乐了,“先生还是初次有这番形容,怎不想那些人都是诗书礼仪张口成诵,诗书文章提笔便来的圣人了?” 林竖贤脸色泛苦,“又在挖苦。” 魏青羽看这师徒二人如此对话也忍不住摇头,这林竖贤每一次登门都要他来陪衬,可他坐在此地无论说什么不都尴尬得很? 但想到魏青岩还不能回来,魏青羽则劝慰道: “既然五弟还要在外征战许久,五弟妹也做好打算,皇上也下令派人加快整修郡王府,你与小侄儿恐怕在此居住不了多久。”魏青羽的话语这样说也不乏试探,林夕落叹口气: “三哥也不必太挂怀,即便修整好,我也不会就那么过去的,青岩还没有回来正式的获封郡王爵位,而被封郡王更要前去宗人府拜位,这些应有的规矩他还都未完成,我们母子这就搬进去岂能名正言顺?” 林夕落顿了下,“如今要忙碌的乃是福陵王大婚的事,想必也要有一些事要插手帮衬着管一管。” “弟妹自有筹谋,我等就放心了。” 魏青羽说完,林夕落则想到魏青山,“四哥已经准备好了?” “是,他已经准备随军离去,弟妹可有要他给五弟的?”魏青羽对魏青岩能够想着侯府格外开心,如今的宣阳侯府也就剩他们兄弟三人,尽管魏青岩的身份不明,可于情于礼都还是他们的弟弟,他能够拽走魏青山让魏青羽很是意外,但意外之后也有惊喜。 这个弟弟还是重情分之人…… 林夕落一时还想不出有什么欲带给魏青岩的物件,“待我想好再去寻四哥说此事。” 魏青羽点了点头,见林竖贤有些欲言又止,显然是他在此处并不合适,便起身行至一旁:“我去让人叫他来,中午一同用饭,林大人也莫走,留此地叙叙旧。” 林竖贤连忙起身拱手道谢,而魏青羽便缓缓的往门口走。 林夕落看着他,“先生是要问十三叔准备离开的事?” “是,”林竖贤答应的很果断,“我听表叔父称你也有意让他们都走?这是为何?” 林夕落道:“先生比我聪明得多,难道想不通其中关键?走了,可以再回来,可怕就怕走不成。” 林竖贤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一句: “皇上的身体的确不佳。” “先生有何打算?”林夕落看着他,“即便你不想,你也已经被划归在青岩与福陵王这一条线上了。” 林竖贤很淡的一笑,“可你也要想一想,他们二人之间会否还有争执。” “这我不知,不过就眼前之事来看,应该还不至于闹的很僵,各有所需、各有所得,怕就怕他们不求自保,也不能满足现状。”林夕落说的很真切,“青岩的心里如何想我能知道,但福陵王那一方……我不知。” “我不急,再等一等,其实也是等皇上之命。”林竖贤起身望向远处堆叠的皑皑白雪,“我自一人格外轻松,说留就留,说走就走,只有一马、一箱书、一两银即可。” “说的那般可怜,你如今可是都察院的魁首,皇上跟前儿的红人,还一两银?何必说的这般可悲。”林夕落对他萧瑟的感慨连连摇头,林竖贤转身一直看着她,半晌才道: “越是得皇宠越遭他人恨,这个道理我懂,郡王也懂,你也要懂。” 林夕落怔住,想到小肉滚儿的身上,“这个道理先生不说我也明了,如今这日子过的就是在等待,可我最想等的是他回来。” “做好他不回来的准备吧。”林竖贤话毕,林夕落还未等再问下去就见魏青羽已经归来,众人抛开朝事,而是专门的叙起福陵王大婚的事宜。 即便是去西北完婚自也有不少人要跟随前去恭礼,而这个人选皇上还未定下,但这礼却要提前备好。 聂方启此时正在率领聂家众人迎接圣旨。 待得知皇上为此赐他为知府一任时,聂方启差点儿高兴的蹦起来! 从有至无,从无到有,这一番经历让聂方启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这天下是皇上的,不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臣子的! 聂灵素此时也在其后跪地听宣,听闻传她与西北与福陵王完婚,聂灵素的心里第一件事便是想起要感激林夕落。 如非没有这位忠郡王妃,她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够圆了心中梦想。 聂家众人各有所思,各有所念,但有高兴的自也有不开心的,譬如聂方启的其他兄弟,如今眼见聂方启失而复得,反而比以前更为荣耀,胸怀酸涩却仍要登门道喜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而聂方启也初次显露出他的本事,那便是谁都不见,一心都待筹备好聂灵素婚前大事之后再向众人一一告罪。 前来拜聂灵素的人自也不少,可此时的聂灵素已经从聂家的角门离开,直奔宣阳侯府寻林夕落而去……(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七章 喜忧 林夕落刚刚送林竖贤离去,而姜氏和孩子们都还聚在“郁林阁”玩乐,门外的侍卫回禀称聂家的小姐来访。 聂灵素这么快就来了对林夕落来说的确很意外。 姜氏与齐氏欲带着孩子们离去,林夕落则拦下道: “走什么,她估计也呆不久……” 姜氏没再客套,林夕落留她们在此,想必也是不愿多与聂家粘连。 吩咐侍卫将聂灵素请进来,众人则一同前去相迎,如今聂灵素已与福陵王赐婚,按礼来讲已是准王妃,她们自当要率先遵礼已示恭敬。 但林夕落则纯属于亲近,没有那么大张旗鼓,只与姜氏等人到门口等着她的轿子进门。 聂灵素只随身带了个丫鬟和婆子,林夕落见她下了轿便笑道: “如今都是亲王妃了,怎么还不多带点儿人在旁护着?这么大胆子的就偷跑出来了?” 聂灵素一怔,即刻问道:“您怎知我是偷跑出来的?” “你如今都是准亲王妃了,若是与聂大人和聂夫人打了招呼怎能会让你这么简从出门?定是要提前递了帖子,而后有随从的丫鬟四名、婆子四名、小厮六名,护送的仆从若干……” 林夕落边说边笑,聂灵素则吐了舌头道:“这确是让您给发现了,也是嫌麻烦,着急。” 众人羞笑,林夕落则即刻让侍卫去聂府知唤一声聂灵素在此处,随后才引着众人与聂灵素相见。 聂灵素也分毫没把自己当成亲王妃,依旧还是寻常的模样与林夕落亲近。 “今儿前来则是要谢谢郡王妃的大恩。若非有您在,恐怕……”聂灵素没有往下说,而是提点到家人身上,“如今父亲也好似明白些道理。家中闭门谢客,却不知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过些时日就要开始学礼不能来见郡王妃。所以今天才偷跑出来。” 林夕落看出聂灵素有话欲私下说,便与姜氏和齐氏道:“三嫂与四嫂和孩子们在此歇着,我稍后就来。” 姜氏点了头,林夕落便带着聂灵素进了屋中。 “今儿偷跑出来不单单是为了谢我吧?”林夕落看着聂灵素,“其实你应该在家中好生歇着,只等着嫁人才好。” 聂灵素闷头半晌才问道: “盼了这么多年,如今豁然得到这样一个消息让我心中觉得不真实。虽然心中欢喜,可笑的却不如我曾想象中的那不能欢欣,您是最懂的……” “何必想这么多?你就是为家中的事烦的。”林夕落道:“你如今就是准福陵王妃,无论何人来你这里逢迎,你不妨都推到王爷那里。他才是王爷,你做不得主。” “可父母兄弟一开口,我这里就不知该如何回绝。”聂灵素看着林夕落,“所以特来请教您。” “还是那句话,都看王爷的。”林夕落径自的笑了,“说起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操心过。”魏青岩的确已经把林家的事都安顿好,根本不用林夕落自己开口…… 聂灵素点头:“我懂了。” “懂什么?”林夕落调侃一般,聂灵素道:“我的心里只放着他就足够了。” 林夕落拍了拍聂灵素以示安慰。可她的心底却在想着福陵王会否让这个丫头伤心,那个人……他可不是魏青岩这种男人,风花雪月中不知洗礼了多久,也伤过多少女人的心。 而聂灵素……跟了他真有些可惜了。 林夕落心中腹诽却不敢表示出来,肃文帝能够在福陵王请婚之后特赐聂方启为知府,这摆明了是把聂家归给了福陵王。 魏青岩还要继续征战乌梁国。可林夕落今日从林竖贤的话语中也得到了一个讯息,那便是魏青岩的目的并非是要将乌梁国踏平,他在争取的是时间。 但如今魏青岩还没有将具体的安排告知于她,只说要尽量的安排所有的事离开幽州城,这一点看来也可借福陵王大婚运作一二了。 二人又叙了对大婚之事的详情,林夕落也有意试探聂家的动态,看能否跟着大婚的队伍送走一批人,但肃文帝刚刚颁布旨意,礼部也未来得及将此事全部筹划完,故而林夕落也未能得到太多的讯息。 派去到聂家传信的侍卫回来,同来的自当还有聂夫人。 随同带了许多礼,随即也与林夕落寒暄半晌才带了聂灵素回聂府,称是聂家人全都在,只等着聂灵素回去,改日再来拜访云云。 林夕落也未出门,让侯府的侍卫跟随护送,这确实让聂夫人格外的感激,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聂灵素的安危也格外重要,若真遇上些乱事可不是聂家的家仆能撑得住的。 福陵王的大婚震动幽州城,成为即魏青岩出征之后的首要大事,连茶馆儿里的百姓们都在津津乐道的叙说某家闺女得知此消息后哭瞎双眼,亦或春香楼中的姑娘们哀思许久闭门谢客云云八卦之事。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愁中更愁的便是皇后与周青扬。 与齐献王联合想要遏制住魏青岩再掌军权,可未想到肃文帝如今已不顾众人之意,借着福陵王大婚剜掉周青扬的一块肉不提,更是连批了魏青岩点将的几个奏折。 如今太子这一系被肃文帝疯狂打压,让太子身后的官员们都开始自我掂量,会否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故而,太子这些日子实在难过,难过到已经对自己的前途迷茫,尽管多年来他一直隐忍,却没有如今的彷徨恐惧,这一种恐惧是肃文帝直接赏的,其实也是他自己找的。 皇后格外淡定,看着周青扬失魂落魄的模样则道: “你放心,有母后一天,你就无事,除非母后没了……” “母后,不得妄言,儿臣宁可不坐这个位子,也要您长命千岁!”周青扬随意的开口却让皇后心中甚安,“好孩子,母后没有白白的疼你……” “母后,儿臣接下来要怎么办?要去寻父皇认错?还是……还是就这样的任凭宰割?儿臣下朝之后让人去联系齐献王,可他却不肯见,这是对儿臣莫大的侮辱,可朝堂之上,父皇点名问儿臣,儿臣又能如何回答?”周青扬倾诉着心中的抑郁,这些话他憋闷的难受。 “你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皇后开口,周青扬立即上前认真的听。 皇后看他半晌,将周围的人都打发下去后才道: “第一件事,把陆公公换走。” “可父皇任用陆公公多年,尽管现在已经有小太监去侍奉父皇,可父皇还是偶尔提点陆公公近身,这……”周青扬为等说完,皇后便摆手喊停: “这件事母后自有办法,你只需盯着第二件事。” “何事?”周青扬眼神中的迫切极盛。 皇后用手指轻轻点了他的脸,“你要盯住陈林道。” “盯住他?他虽有摇摆,可如今齐献王风头正盛,他恐怕不会归至儿臣一方。”周青扬略有失落,皇后则撇嘴冷笑,“他的野心很大,与齐献王更是不对付,德贵妃能操持陈家一代人,可却管不了下一代人,何况她位居本宫之后?” 皇后顿了下,目光中涌起几分狠意:“你只管盯着他便罢,总能寻到对齐献王一击毙命的时机。” 周青扬对皇后口中道出的话语格外震惊! 她能够说出“毙命”二字这……这岂不是要让齐献王死? 周青扬的心中惊骇,隐忍的两个极端的表现,一是就此消沉萎靡,二便是厚积薄发,一狠再狠,而皇后显然就是后者。 母子二人谈完,周青扬离开了祈仁宫,皇后斟酌片刻,则吩咐门口的皇卫道: “去将陆公公帮本宫请来,就称本宫想要问一问皇上的身子……” 皇卫前去,而皇后给一旁的宫嬷使了眼色,宫嬷从一个极小的柜子中取出来几个药包,将其中的粉末撒在了几个杯子之中……一连过了多日,幽州城对福陵王大婚的事却没有消淡下去,反而越发的热闹起来。 林夕落这一日要送林政辛等人离开幽州城,故而清晨时分就已经带着小肉滚儿去了林府。 这一次林政辛离去的借口更为充足了一些,除却陪着乔家人回去修建祖坟之外,林政辛更多了另外一个任务,那便是去给福陵王送大婚之礼。 一连数车的物件,更是有侯府的侍卫护送,其中自也夹杂了不少林夕落要让他带走到外地变卖的物件。其中一大部分乃是林政辛当初捐给粮仓的,这回则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了…… 林夕落让冬荷给乔锦娘的马车中填了几件长绒毛的毯子,“天凉了,可不能冻着你和孩子。” 乔锦娘毕竟年幼生子,身子还是虚弱的,有意给林夕落行礼则被林政辛摁住道:“不用客套了,咱们九姑奶奶不计较这些。” “行了,这就去吧,随时派人传消息给我。”林夕落看向后方跟随的乔高升,乔高升如今是喜上眉梢,乐不思蜀,抠门了大半辈子,死了个儿子却沾了女儿光,这事儿都能让他乐着笑醒。 不等林夕落率先出口,乔高升则恭恭敬敬的行之三礼,“我不跟随去西北,郡王妃若有事即刻赶回。” 林夕落笑着摆了手,而此时,远处则有个小叫花子跑了过来,秋翠拦过去,匆匆赶回,在林夕落耳边道: “夫人,有人要见您。” 看到秋翠手中拿过来的物什,林夕落惊了,陆公公!(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八章 告诫 秋翠拿过来的物件乃是林夕落当初送给陆公公的那一串佛珠。 这等物什能被陆公公拿出来,显然是有急事。 林夕落心惊之余不敢有太多的耽搁,即刻叫过秋翠道: “你跟着这个小叫花子过去看陆公公在何处,然后带其去景苏苑的后院,我会在那里等他。” 秋翠应下后便即刻离去,而林夕落仍然专心的送林政辛出城,只当做是偶遇一件小事,打发了丫鬟去处置一般。 林政辛也见林夕落的脸色不是很好,故而没有耽搁太久便张罗着一家人出了城,因有林家和宣阳侯府、忠郡王的三块牌子,故而林政辛的马车队伍很快便通过了城检离去。 林夕落上了马车便吩咐侍卫往景苏苑而去,更告知侍卫前去侯府回禀一声: “今儿送走了林家人,我回娘家一晚,晚间或许不会回去了,去告诉三爷、三夫人一声。” 侍卫应下之后便离开,林夕落即刻奔向景苏苑,陆公公豁然找她显然不是小事,她的这颗心好似一只小鹿乱蹦一样开始慌乱不宁。 不会是魏青岩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林夕落急急忙忙赶到景苏苑,也顾不得先去与父亲与母亲打招呼,直接找到秋翠,而秋翠便带着林夕落朝向后院行去。 一个身着便衣的老迈男子正在后院中缓缓的行步赏着墙角的梅花。 花枝上还沾有几缕雪痕,阳光普照下的盈白却更衬托梅花的艳丽,显得格外美妙。 林夕落看到那略微驼背的身影便知是陆公公,可见他闲庭信步的背影,林夕落的心豁然缓了下来,自己这是慌什么呢?还不知具体为何事就如此失魂落魄的…… 站在院子门口深吸几口气,林夕落才快步赶来,“陆公公,您这种方式欲见我,可实在吓到我了。” 林夕落话语说出。陆公公则转过身来看着她。可这一转身又让林夕落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即刻上前道:“公公,您这是怎么了?才多久未见,这脸色怎如此苍白?” 面黄肌瘦、脸色泛青,那骨瘦如柴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是谁?是谁要害您?”林夕落有些急,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火当即便喊了出来。 陆公公的神色很平淡。见林夕落如此慌张则安抚着道:“没有人要害咱家,这都是咱家自找的……” “公公,您这是怎么了?”林夕落即刻要拽陆公公进屋去谈,“外面太凉了。您这身子可不成,秋翠,快去屋中烧上炭盆,点上暖炉给陆公公。” “郡王妃不必这般惦记咱家啦,咱家无碍的。”陆公公架不住林夕落的拖拽,只得跟着她进了屋,让冬荷倒上了热水。陆公公端起抿了一口才感慨一声,开口道: “咱家今日前来却不知往后是否还有机会与郡王妃见面了,这心里放不下些事,特意寻个由头来与郡王妃说一说,不敢呆太久便要回,郡王妃好生的听咱家把事情说完,不必再为咱家忙东忙西,您的恩德咱家都在心里了。” 林夕落听他这话心里豁然涌起一股酸楚,尽管有许多事要讲。可陆公公已然不愿让她多问,便只得闭上嘴,与陆公公道: “我不插嘴,您说。” 陆公公微微点头,声音格外平淡,可讲出的事情却引人震惊。 “咱家恐怕不能再继续侍奉皇上了,已经得皇上与皇后之命,过几日送福陵王的大婚之礼前去西北,可咱家知道自己是走不出这幽州城的。” 陆公公说到此见林夕落欲开口问。则连忙抬手制止。笑着道:“郡王妃,宫中的事您插不得手。咱家今日前来只告诉您,一定要转告郡王爷,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幽州城来,皇上……皇上撑不了太久了。” 林夕落瞪大的眼睛中涌起了湿润,“陆公公,这话怎讲?我不问您仔细说。” “郡王爷的身世想必郡王妃已经听到传闻,咱家可以告诉您这谣言却是真的,他……他真乃皇上之子,可惜皇上之前并不知晓。”陆公公看着林夕落,却没有看到她吃惊的神情反而惊讶,“难不成……难不成您已经知道了?” “此事是郡王与我说过,没想到如今还能听得您开口讲起。”林夕落对此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如今这好似也不是秘密了。” “郡王如何得知的?”陆公公很惊愕。 “他也是自己猜的。”林夕落说完,陆公公长叹口气,“如此说来咱家更放心了,忠郡王居然连此事都能讲给您,咱家放心了……” “公公,您为何称自己走不出幽州城?”林夕落忍不住探问,陆公公可是魏青岩与她在皇上身边联系最紧密的人,何况陆公公也称皇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公公顿了下,则开口道:“之前知晓忠郡王身世之人除却宣阳侯与皇上之外,只有咱家一人,如今宣阳侯身患重病俨如废人,咱家……咱家也该闭上这张嘴了。” 林夕落道:“皇上向来重视您的……” “如今皇上身子不佳,喜怒无常,而这一次他居然听了皇后的建言,让咱家离开幽州城去西北为福陵王大婚庆礼,可咱家离开,皇上的身边必定要换上其他的太监,而就在刚刚咱家离宫赶来之前,皇后已经把咱家为皇上安顿好的小太监给杖毙了,换上了两个新人,而这二人咱家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 陆公公说到此则看向林夕落,“皇上功高伟业,乃是大周国历来最英名的君主,可英名一世或许会败于一时,皇上向来最抱怨的便是他的皇子之中没有一人能够承继他的伟业,直至忠郡王的出现。” “可忠郡王的身份毕竟不能表露出来,而皇上又格外在意他被文官史人填上肮脏的一笔重墨,所以……所以他尽管筹划许久却不敢认忠郡王,可他的心中却对忠郡王格外看重。” “但皇上毕竟不止这一个儿子,而皇后与太子近来在宫中的动作频繁,咱家曾有提示,皇上却丝毫不在意,直至如今咱家这一条命恐怕都难以保全,这才不得不寻个机会出宫与忠郡王妃相见,只求您千万要告知忠郡王莫回幽州城,而你们……也能走尽快的离去吧。” 林夕落被这一系列的讯息撞击的脑子混乱,“那您稍后还要回宫中去?” “回,必须回。”陆公公斩钉截铁,“咱家领了前去为福陵王送大婚之礼的命就要将此事做完,即便不知何时会丢了这条命……” “我可以即刻派人送您走,不要再回去。”林夕落想到薛一,想到魏青岩的暗卫,她虽然不清楚可她知道有这样一批人的存在,藏起个人来恐怕并不难。 陆公公摇头,“动一发而引全身,咱家这条命不值得让您如此费心。” “陆公公您这是用刀子戳我的心,我一定保您平安无事!”林夕落一把抓住了他,却反被陆公公推开: “此事都不过是咱家的推断,做不得准,如若推断有误那是咱家多心,如若推断正确,那是咱家的命,咱家生来便是服侍皇上,死也要死在皇上跟前不愿苟且偷生。” “活着比什么不强?”林夕落眼中满是乞求,陆公公淡笑道: “那不是咱家所愿,咱家即便是死,也要死个亮亮堂堂,也要有人叩拜,有碑墓入土,至地下再等着侍奉皇上,何况咱家问郡王妃,宣阳侯有如今的下场,您以为只是宣阳侯自己造成的吗?” 林夕落倒吸一口凉气,“您是说……” “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是皇上赏的,皇上是最明白的人,他要走了,想带着谁走,谁都留不下这条命的……”陆公公说着便站起了身,缓缓的离开了门外,口中道: “咱家只愿大周祥安,莫毁了糟粕手中,莫污了皇上的叱咤伟业,否则咱家入土难眠啊!” 陆公公的脚步没有半点儿迟疑,表示着他来来此见林夕落是真为魏青岩所着想,林夕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酸楚蒙心,很想冲上前去将陆公公拽回,可她知道,她必须尊重陆公公自己的选择。 因为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如她一般只想活着…… 陆公公走后,林夕落则呆坐在屋中半晌,她对陆公公所言很有迷茫之感。 这个时代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即便觉得撞死朝堂以求皇上收兵不战是荒唐,即便觉得陆公公想着堂堂正正的死去,也要等着侍奉皇上是愚忠,可这些确是他们做出的选择。 引以自傲、引以为荣的选择! 是苟且偷生?还是荣誉的死去?这个时代的人或许选择后者的更多。 名誉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比命还重要吗?林夕落之前会斩钉截铁的去选择活着,可如今她迷茫了,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不能强加于身边之人,那魏青岩会选择哪一个? 林夕落就这样的呆呆坐着,坐了许久许久……(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四十九章 部署 陆公公殁了。 过世的原因是为福陵王筹备大婚之礼时意外受伤,而后卧床不起未能医治得当。 肃文帝为此大怒,砍了两个太医的脑袋,下令将陆公公厚葬,而他自己的身子也因怒气攻心,一连多日没有上朝。 但陆公公这等人的逝去好似六月的柳絮,随着一阵微风便能吹散,而这股微风是魏青岩传来的,乌梁国三战大捷,而这一消息可谓让肃文帝好似得了救命的良药,再次出现于众官面前。 可这一次上朝归来之后,林竖贤便匆匆的赶到“麒麟楼”欲见林夕落。 林夕落正准备前去祭拜陆公公,见林竖贤如此焦急,她则吩咐人再备一辆马车: “先生也与陆公公相识许久,不妨一起同去吧。” 林竖贤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起往城郊之地的墓葬处而去。 为陆公公的墓前撒了花儿,林夕落端出一坛子酒来献上,许多话语都诉于心中,即便是在墓葬之前,她也不能畅所欲言,这是何其的悲哀? 林竖贤也恭敬的行了礼,二人祭拜过后便往回走,林夕落才开了口: “先生此次前来为何事?” 林竖贤取了一封密诏,“皇上要我担任这次前去西北为福陵王主持大婚的仪司,我或许很快要离开幽州城了。” 说完,林竖贤似是观风景一般的看向左右,待确定无外人之后,则红着脸凑近林夕落一步,低声道: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一共昏睡过去两次,端坐在那里睡了过去,而后醒来再听臣子们商议朝事,说句不恭敬的话,皇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要尽快的告诉郡王。你也要想个办法。如若皇上通传你们母子进宫,要想方设法的推掉。” 林夕落惊愕的看着林竖贤,他眼神中一派毅然的目光让她的心“咯噔”一下子沉了,“怎么……怎么这么快?过年时他还不是如此。” “宫中的事无法揣测,皇上威雄天下,可是他也是一年迈老人了。”林竖贤的声音低沉。可说出的话语却震撼人心。 无论这生有多么大的辉煌成就,无论多么精明强悍,终归都是一个人,一个要体验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林夕落轻笑一声。肃文帝年迈了,曾经再忠心于他的臣子也都要为自己铺了后路,至肃文帝清寡的高高在上,没有人惋惜他的年迈,没有人期待他不要离世撒手人寰,或许盼望他早日归天的正是他的子孙后代。 这是何其悲哀? 林竖贤看出林夕落脸上的复杂,可他并没有开口劝慰。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 “先生,能不能说几句安慰亦或高兴的事,让我换换心神?”林夕落看着他,林竖贤一怔,“忠郡王三战告捷,还有一战既能定乾坤,或许不用半年便能胜战归来。” “……这是高兴事?”林夕落抽搐着嘴角,林竖贤道:“这难道不是大喜之事吗?皇上已经下令待那一日来临举国同庆,免大周役民赋税。” “这才是真正的举国同庆。肃文帝英明一世可惜已老了,而今日朝堂之上都能感觉到太子与齐献王剑拔弩张之态……” 林夕落望向了天,她终于知道李泊言能大婚育子,而林竖贤这位先生至今孤家寡人而且身无益友为何故了。 对于他这等僵板的人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好事吧? 一定是! 二人一同离开了墓葬之地,林竖贤回了自己的府宅,林夕落则去了“麒麟楼”。 今天林竖贤所说的事情格外重要,她要给魏青岩去信,更要布置好粮行的事。麒麟楼是个幌子。但其中的很多珍贵物礼也都需要送走,这都要想个办法。 而做这些事情的前提乃是魏青岩早日给她一封回信。让她知道该怎么办。 让侍卫们去请来了严老头和方一柱,林夕落在心中斟酌许久这些话该如何说,可严老头进门的第一句就让林夕落惊了。 “郡王妃,咱们的兄弟什么时候走?别留在这里等死了吧?” 严老头说罢,见林夕落瞪大眼睛看着他则摆手道:“我们虽然是残了,瘸了,可还都不是瞎子,这些时日有多少人盯着粮仓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有人盯着你们?”林夕落看向方一柱,方一柱点头道: “的确是有,也就是这两三天格外频繁,正想找时间向郡王妃禀告。” 林夕落沉叹口气,如今看来不止是她们想要动,而是已经有人怕他们动,而能够有胆子来盯着魏青岩一系的人,不是太子就是齐献王,可齐献王对此想必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那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太子。 看来林竖贤猜测的宫中有变,的确是真实的了…… “既是如此,那也不必惧怕,咱们就以粮仓的名义来送礼,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大张旗鼓来送,谁胆敢在此时找上门,就让他们来找我,忠郡王与福陵王关系要好,送什么礼福陵王能不接着?所以在这上面他们挑不出毛病来,即便能挑出毛病也有我与忠郡王来挡着,严师傅,您带队吧。” 林夕落说罢则看向了严老头,严老头摆手,“老骨头了,不想走了,让方大管事带队吧。” “那您这是……”林夕落见他这番态度则有些犹豫,严老头苦笑一声,“我老了,有一天没一天的活着了,只求偏远的村子,盖几间大瓦房,有儿孙伺候着就知足了。” “那这件事就交由方大管事,为严师傅寻一块僻静之地,山水景色要美,起一座三进的宅院,再有不愿意离开幽州的人家里找几个丫鬟伺候着,银子都由粮行出。” 林夕落说完,严老头也没有拒绝,只是拱手道谢,而后道:“老头子现在不会离开的,为郡王与郡王妃守至最后一刻。” “您多辛苦了。”林夕落话语安慰着,可她也不妨发现一件忽略的事情。 对于离开幽州城,不见得所有人都会愿意,这件事林夕落一直都没有上心,可这一次连严老头都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便不是一件小事了。 可如若欲留下的人多,那么如何安置就成为一个大问题。 看向方一柱,林夕落笑着道:“方大管事对以后的日子可有自己的打算?” “我跟着郡王和郡王妃走。”方一柱满脸的肥肉笑道:“都是跟着郡王生杀场上活下来的,那这条命也是郡王的,何况说句小心眼儿的,跟着郡王有饭吃去哪儿不一样?留这城里头饿死吗?” “这话也不能如此说,”林夕落很认真,“还是要一一问清楚,毕竟家中有老有少的人数不少,若有不愿走的,就立即安置,这件事忽视不得,如今的状况你们想必也都有耳闻,得重视起来。” 方一柱连连点头,“郡王妃放心,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一定万无一失。” “出不了什么大事,”严老头在一旁道:“这城里头需要的事稳定,怕的是闹事,若真有那么一天,幽州城也就不再是幽州城了……” 林夕落听着此言不由得沉寂下来。 会有那么一天吗? 从“麒麟楼”离开往宣阳侯府回,林夕落这一路上都在想着林竖贤与严老头的话。 林竖贤是朝堂之人,而他被皇上下令前去西北,这是否也有着什么别样的安置?亦或是对外界放出的什么信号? 莫看林竖贤的官职不高,他身上牵扯的人却不少。 他是林家人,又是林夕落的先生,这种关系谁都知道……难道说,这是皇上做给谁看的?会是要告诫魏青岩与福陵王什么消息吗? 林夕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扩成两个大。 如若能进宫去看一看就好了,可惜……现在那里恐怕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了吧? *** 皇宫之中,德贵妃正在与齐献王私谈。 “……母妃,这般做会不会太冒险了?”齐献王听着德贵妃的话不由得犹豫起来,虽然齐献王看似粗狂,可其内心却是个极其细腻的人,凡是都要前思后想,未有九成把握绝不动身,可如今莫说九成把握,恐怕五成都是多说。 德贵妃瞪他一眼,冷笑道: “她们能够下得了这个狠心,还当本宫不知道?这些时日伺候在皇上身边的那几个太监干了什么恶心事本宫都一清二楚,恶人让她去做,这个成果还是由你来收!” “可……”齐献王有些挠头,“宫中九卫都在陈林道的手中,就怕他不肯。” “他有什么不肯的?这件事你放心,本宫自会与他商议妥当。”德贵妃舒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 “如若让太子登基上位,就没有咱们的活路了。” “儿臣这就去筹备,母妃多多保重,莫让他们在此时占了便宜。”齐献王破天荒的叮嘱关爱,让德贵妃会心一笑,“放心,母妃心中有数。” 齐献王离去,德贵妃则派人为自己收拢衣饰发鬓,“换最素淡的装扮,本宫要去为皇上侍疾,寸步不离。”(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五十章 陷阱 陈林道从德贵妃的宫中离开,心中忧虑重重。 德贵妃算起来乃是他的姐妹,可陈林道对这位妹妹没有分毫的好感,而是极度的厌恶。 因为她,他们陈家的确是得到了许多荣赏,可也因为她,陈家处处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连陈家的子孙能从军的名额都要有所限制。 陈林道自己的几个儿子如今只有一个入伍当个不起眼儿的七品主事,其余几个都在家闲职,整日里抱怨。 而齐献王这位外甥对陈林道没有分毫的敬畏,颐指气使,好似他这位舅父是他的奴才一般,陈林道想着刚刚德贵妃所言不由得冷笑,即便是齐献王真的篡位成功,他陈林道能得到什么? 恐怕是被逼着交出军权,能保住这一条命就不错了。 再说了,一个玩惯了兔爷的王爷荣登九五之尊之位?那大周国还不被天下之人笑死。 陈林道一边往外离去一边心中腹诽不堪,但腹诽归腹诽,抱怨归抱怨,这件事既然德贵妃已经提出,他还真要好生寻思一番,怎么办才能让陈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不想再这样的闷沉下去……就好像一只被捆绑翅膀的鹰,即便不被人杀死,也会自沉消亡,生不如死。 陈林道正在思忖之余,只见远处豁然走来了几名皇卫,为首的则是位公公。 “陈大人请留步。” 陈林道看向那位公公,面色淡然的道:“不知这是哪位公公?寻本官何事?” 那位公公没有开口,而是递上了一封帖子,“陈大人请过目。” 陈林道犹豫之间接过一看,登时心中吓了一跳! 是皇后…… 陈林道站在原地略有犹豫,但不过片刻,他则转身看向那位公公,拱手道:“……请这位公公引路。” “愿为陈大人效劳。” 四目相对之间,二人俱都看出对方神情中颇有合作意图之意,随即扬起的笑容无论再如何灿烂和煦。不免都透着骨子奸诈。而与此同时,肃文帝的床边,德贵妃在恭恭敬敬的服侍着。 皇后在门外扫看一眼,身边的郭公公道:“德贵妃娘娘今儿见外陈大人便不肯走……” “陈林道给本宫拦住了吗?”皇后反问一句,没有对德贵妃在此不走发表任何的怨艾,可侍奉过皇后的人都心中明了。这才是皇后最怒恼的状态。 “已经前往祈仁宫等候您的召见。” 皇后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咱们走吧。” “那这里?”郭公公扫了一眼德贵妃,皇后则随意的摆手,“她有这份敬意之心就让她在此侍奉着。也是她的福分,最好她能一直陪着皇上,哪怕是殡天,她也陪着……” 最后一句皇后的声音如蚊吟一般轻柔,仿佛自言自语,可这等话语依然落入了郭公公的耳中,巴结谄媚的笑容扬起。躬身扶着皇后上轿离去。 皇后的目光扫过周围沉闷乏味的宫墙碧瓦,心中道: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或许就在今日的谈判之中了! 林夕落这几日都在忙碌着粮行的事。 幸亏她让方一柱统计了下粮行能够离开幽州城的人有多少,这一圈探问之后,几乎有三成的人愿继续留在幽州城不愿离开此地。 或许是因家眷齐在,或许是对此地有更多的留恋,原因林夕落不愿去多问,她今儿是要前去粮仓与众人喝上一杯散席酒,而后分发银两给众人置产。远送他们各自归家。 这件事情虽然不小,但做的却很隐蔽,对外自当是打着为福陵王大婚贺礼的旗号,即便有人想探寻其中隐秘,多数也会被众人发现。 尽管这些粮仓的杂役们不再为魏青岩麾下服务,却仍旧有一颗护主的心,这是林夕落格外欣慰的事。 离开宣阳侯府,林夕落一路马车前行,怀里抱着小肉滚儿。这小家伙儿如今能自己走路。自当是个不闲着的,四处乱爬乱走。扭搭着个小屁股格外招人喜。 “文擎。”林夕落喊他一声,他正趴在羊毛毯子上撅着屁股揪羊毛,听见林夕落喊他,则扭过头来道:“耶,爷耶。” 林夕落苦笑,虽然会走了,可还是看什么东西都喊“爷”。 “娘,你应该喊我娘,臭小子。”林夕落朝着他的屁股蛋儿轻拍一下,小肉滚儿便吭哧吭哧往前方爬,而后还回头看着林夕落笑。 林夕落无奈的摇头,什么时候这小子才能会开口说话呢? 整日里这爷长爷短的,听的她已经有点儿烦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与冬荷、薛一等人时而谈话时总称魏青岩个“爷”字被他给学会了? 林夕落还没等想个明白,薛一豁然从外靠近车窗,“有人跟着咱们,好似是直奔着您来的,不是跟踪。” “嗯?”林夕落皱了眉,“能不能马上赶去粮行之地?莫让他们追上?” “来不及,已经到了。”薛一说罢,林夕落便听得后方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临近她的马车时才陆续减轻停下。 “卑职九卫提首领焦元和拜见忠郡王妃。” 拜见之音虽有,可其中却不乏质问的语气,林夕落也没有撩开车帘探看此人,只开口道:“原来是焦大人,拦下我的马车,不知我是犯了这幽州城内的什么错儿了?还要九卫提首领出面。” 九卫其中五卫是护卫皇宫内院,另外四卫分管幽州城的安稳动乱。 如若是寻常百姓之事,自当有幽州城尹掌管,九卫只管叛民和军中异端,故而他们找上来,也让林夕落有些奇怪。 “恕卑职冒昧,近些时日,粮仓粮行之中有许多人离乡归家,而卑职查问,全都乃是忠郡王粮仓之人,而且还有大批量的筹备粮草准备出城,卑职冒昧请问,忠郡王妃这是有何打算?”焦元和的口气很重,显然他也是有备而来。 薛一身扮小厮之状,没有办法直接提醒林夕落,故而蹑手蹑脚的行到冬荷的身后,凑其耳边道:“陈林道是管九卫的……” 冬荷被他耳边的吹气弄的脸色通红,可听此言则连忙钻进马车,将此话告诉给林夕落。 陈林道?那不是襄勇公的嫡长子?是齐献王一系的人,怎么会忽然来拦截自己呢? 林夕落踌躇之间,嘴上则道:“焦大人,您的身上可带有审问我的文书?亦或欲查探忠郡王的文令?” 焦元和一怔,“卑职没有。” “那你可是奉了皇上亦或太子的口谕,来查问我?”林夕落的话语更重,焦元和顿了下,依旧道:“没有。” “既然你身上没有这些文令文书,你凭什么拦截我的马车问我这等问题?”林夕落豁然撩开车帘子,“你不过是一九卫提首领,你觉得你够资格吗?” “卑职也是奉命前来……” “奉谁的命?”林夕落一句重问,焦元和忙道:“是陈大人……” “陈大人,那你就回去告诉陈林道,我就在此地等着他,派个手下随随便便的拦截我的马车,质问我的作为,他到底是想干什么?是怀疑忠郡王的忠心,还是……要跟我过不去?” 林夕落说罢,则吩咐侍卫道:“这件事总要有个了断,你先去告诉严师傅和方大管事一声,就说我为兄弟们送行的计划恐怕要被打消了,陈大人……怀疑忠郡王与我做些隐秘的私事,就让他们二人代劳我为大家敬酒吧。” 侍卫点了头,随即驾马离去,而焦元和此时才觉得事情略有棘手,都说这位忠郡王妃性格泼辣,可他觉得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再泼辣又能如何?若是心虚的话,面对质问还能不露马脚? 可焦元和发现这位郡王妃的脸上除了冷意之外没有分毫的表情,而她盯着自己的目光更为冷漠,让焦元和有些不知所措。 “是卑职话语带有不敬之意,求郡王妃恕罪。”焦元和有意把事情圆下来,林夕落笑道:“我为什么要恕你的罪?” 焦元和呆滞,“是卑职无礼了,还望郡王妃宽容大量。” “宽容大量也要分对待谁,对待你这种不知礼仪尊卑的人,我为何要宽容大量?”林夕落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去请陈大人呢?我就在此等着他。” 焦元和哑口无言,只觉得怎么开口都能被这位郡王妃给顶回来。 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怎么都觉得不合适,而且侯府侍卫前去粮仓通事,说不准稍后会出现什么样的乱子。 焦元和朝向身边的人吩咐几句,那人立即离开去向陈林道回报。 林夕落坐在马车当中,就看着小肉滚儿在那里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外面一匹又一匹的马格外好奇,时而伸出小手去指着笑,叽叽咯咯的声音与这僵硬的气氛格外不协调,可却让林夕落的心逐渐的平静下来。 陈林道豁然插手,这件事会是齐献王的意图? 可林夕落怎么想都觉得事有差池,尽管前些时日齐献王也跟从太子之意,要让魏青岩率兵归来,可齐献王也知道这个粮行在为军中送粮,不会观察的这么仔细。 怎么会在这时候让陈林道插一杠子?这其中有什么是她没有想明白的呢?(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五十二章 是谁 焦元和派人前去通禀给陈林道时,陈林道则笑了笑,随手道: “凡事都要劳烦本官,整日里替你们这些人赔罪就要累断了腿了!” 说罢,陈林道则起身吩咐备马,“那咱们就去看一看,忠郡王乃是大周的功臣,惹了他们家这位姑奶奶,恐怕你们九卫提首领的头衔儿是保不住了!” 陈林道说罢便骑马而去,这件事的确就是他设计的。 如今的九卫提首领焦元和并非是陈林道的亲信,而是齐献王派给他安置的人。 堂堂的亲王开了口,陈林道自然要给焦元和安置一个最佳的位子,何况焦元和年纪轻轻,虽乃一武职将领,可在陈林道的心中,但凡是齐献王沾了边儿的都不是好鸟全是兔爷! 故而陈林道对此人格外不喜,何况……前一阵子被皇后娘娘召了去密谈许久,陈林道虽暂时还没有下定决心偏向任何一方,可陈林道却已经开始筹谋自己的人手。 对于焦元和这种人,他是必须要想个办法将重要位置的人替换掉的。 那什么办法最好?自当是如今风头最盛的忠郡王。 而林夕落那个女人又是个泼辣的性子,让焦元和去碰壁自当最好不过了…… 陈林道骑着马慢悠悠的往林夕落所在之地前行,而此时林夕落也在细细的打量着焦元和,虽然身着首领盔甲,可放眼看去就是个小白脸儿,跟陈林道有关?不会他们襄勇公府的人都好男风这一口吧? 那可是出了一窝子的奇葩了…… 林夕落正在恶意的腹诽,焦元和自当不知道这位忠郡王妃心中会把他想成个兔爷。 冤枉归冤枉,可焦元和则在着急的等待着陈林道的到来。 这件事可是陈大人亲口吩咐让他查的,可谁想到忠郡王妃是这般强硬的死面孔,分毫心虚的神色都看不出,而且还揪住不放了! 其实焦元和的心里也含糊,陈大人要他来查忠郡王的粮仓,这岂不是等同于直接找忠郡王的麻烦? 谁不知道魏青岩现在是大周的头一号英雄人物。单单他这一个粮行粮仓有什么可查的? 焦元和想不明白。向陈林道请示,陈林道却还不肯说个明白,含糊其辞,再问多了则会被斥没有脑子,故而焦元和也只得就在此地等,可人在临近遇难之前总会有点儿心灵感应。焦元和也不例外。 他前思后想,再反复的推敲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不会是陈大人故意让他来找忠郡王妃的麻烦吧? 这念头在焦元和的心里出现,把他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随意的仰头叹了口气。焦元和不愿再多想这些,朝远方看去,却见陈林道正骑马往此地行来。 林夕落看到陈林道闲庭信步的模样也心中更多几分疑惑,斟酌一二,她依旧没有下马车,而是等着陈林道行至一旁率先行礼开口道: “陈林道给忠郡王妃请安了,刚刚属下之人多有得罪。还望忠郡王妃不要见怪,我一定会好生处置他,绝对不让忠郡王妃受这等窝囊气。” 陈林道话语说着,则起身看向焦元和,焦元和的脸色很难看,纵使他什么都不必问也明白,陈林道是准备拿他当替死鬼了。 林夕落让冬荷抱着小肉滚儿,她则下了马车,“陈大人且慢。” “忠郡王妃。九卫终归也是为皇上办事的,您也知道他们这寻常跋扈惯了的,若您觉得心中不能泄了这口气,那本官立即下令撤掉他的统领之职,您看可好?”陈林道说着则看向了焦元和: “你还不给忠郡王妃赔礼?忠郡王是何人?那是大周的英雄,他的家眷轮得到你这等小人物当街阻拦?你有什么资格来质疑忠郡王妃?胆子太大了!” “陈大人,您这话是骂焦统领呢?还是骂您自个儿呢?”林夕落貌似嬉笑调侃,可这话却直揭了陈林道的短儿,抓到了关键。 陈林道转过身来道: “忠郡王妃这话从何说起?这是在怪我治理属下不严了?” “那是当然。您也说了。我们家忠郡王是大周的英雄,轮不到他这等小人物阻拦我。那他吃饱了撑的跑这儿来管我的闲事?没有您陈大人的吩咐,他敢吗?” 林夕落上下打量着陈林道,之前去襄勇公府贺寿当日,她曾经见过陈林道,对此人没什么好感可言。 而今日之事,林夕落本以为是陈林道故意找茬,可没想到他来到此地便直接痛斥下属,这确实让林夕落捕捉到点儿异样的苗头。 如若陈林道真是找茬,那凭借襄勇公世子的名号,他与自己也能对上几句,亦或揪着粮仓的事不放,怎么会直斥下属,让她消气呢? 何况林夕落刚刚也打量半晌焦元和,从他的言行做派来看,显然他是奉命行事,并非是擅自找茬,那如此说来,这个搞怪的人就是陈林道了。 陈林道的眉头微皱一下,连忙道: “九卫掌管皇宫大内与幽州城内各个角落,本官当然是对此有过吩咐。” “那便是陈大人对郡王的粮行有不满了,您不妨直说,莫把这种烂摊子推给下属,您今儿不说清楚了,莫说是给个统领革职,您就是打死了他我也不依。”林夕落扬头看着陈林道,陈林道皱了眉: “郡王妃,莫要对此不依不饶吧?您的粮行说起来这阵子也动作不小,本官怕外界有人借此机会闹事,不得不来盯着些。” “那您盯出些什么了?”林夕落看着他,陈林道即刻问:“近期忠郡王征战在即,可幽州城内没有再用民夫送粮的事,您这粮行中的人动作可不小的。” “我是给福陵王送大婚之礼。”林夕落说着,陈林道则笑个不停,“大婚之礼送粮食?您别开玩笑了!” “我就送粮食了,你管的着么?”林夕落脸色豁然冷了下来,超前一步道: “今儿我把粮行所有的人都叫来,您陈大人挨个的看,若你挑出错来,我就认,若挑不出来,我倒要去皇上面前问一问,怎么忠郡王还在沙场上豁出命打仗,这城内则开始查起我们的家底儿来了!” “不给我个清楚的答复,我不依!”林夕落说罢这一句则立刻朝向薛一道:“给陈大人寻把椅子来,请陈大人坐下等!” 陈林道一慌,连连往后退,心中正寻思要怎么把这个难缠的女人给打发了,却见远处已经有浩浩荡荡的一批民夫快步走来,而瞧着身上的衣着和行态,全都是林夕落要去的那家粮行的人。 陈林道心中焦虑,转身朝向焦元和便是狠抽了一个嘴巴子,斥骂道:“与你说了多少次,是让你来护卫忠郡王妃的安全而不是要查粮行的事,你怎么做事的?” 焦元和捂着脸,目光惊愕的看着陈林道,左右探看如今的事态只得咬牙忍下这口气:“是卑职的错!”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给忠郡王妃磕头认错?” 陈林道一指,焦元和便要跪地,林夕落当即给薛一使了眼色,薛一即刻上前拦住他。 林夕落看向陈林道,冷笑着道: “陈大人不必演这等好戏,人都已经快到齐了,您一一审问吧。” 林夕落看向严老头与方一柱,显然他们已经得到侍卫的消息对此事很是清楚,这些时日正想着怎么处置那些上门盯梢的人呢,而林夕落如今要杀鸡儆猴,他们怎能不配合? 当即老老实实的站好,可都是战场血肉堆里滚出来的,平时还罢,这般冷面肃静的站立,身上不自觉的便释放出一股杀气,让焦元和与陈林道众人不由得心中涌起恐惧。 陈林道只觉得此事棘手,眼珠子一转,即刻与身边的人吩咐道:“去请齐献王来!” 身边的人立即悄悄跑走,林夕落看到也没有阻拦,指着众人道:“陈大人,您请吧!” 陈林道没了辙,即便是等齐献王到此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他只得面对着如此众多的杂役……可陈林道看向众人充满杀意的目光的确有些心惊胆战,余光一睹焦元和道: “焦统领,这事你惹出来的事,你来吧!” 焦元和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只身上前…… 林夕落看着陈林道,心中则在盘算着稍后会有谁出现。 除此之外,林夕落也明白一个道理,她就是魏青岩的影子,谁能离得开幽州城,她恐怕都走不了,亦或者她是要最后离开的人…… 青岩,你在何处? 齐献王听到九卫中人前来讲了陈林道、焦元和与林夕落之间发生的事,齐献王当即跳脚大怒,猛斥道: “这时候招惹那个女人做什么?她明明就是个疯子,这不是给老子惹麻烦么?” “王爷,您看这件事……” 齐献王冷哼一声,也明白这件事若没有他出面,林夕落那个女人是不会罢休的。 “陈林道,你跟本王作对,这种时候倒知道找上本王,本王就好好的看你出丑!” 齐献王行出王府,与此同时,一身着便服、背跨弓箭、手持长槊的冷面男子驾驭骏马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飞驰,朝向幽州城疾速奔来。 目的地:宣阳侯府!(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五十三章 讨价 幽州城南市最繁华的街道被浩浩汤汤的人群堵满。 此时不单是九卫的人员,连带着宣阳侯府、幽州城衙役全都出面在此维持秩序,生怕此时闹出什么事来。 不单是林夕落麾下的粮仓众人聚集在此,围观的百姓也有数人。 这可是许久以来的第一大热闹了! 九卫对上了忠郡王妃,而且还是揪着郡王妃的粮仓说事,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幽州城的百姓谁不知道这粮仓除却对百姓卖粮之外,更大的是供给在边境的部队。 而这位陈大人可谓是一脚踢了钉板上,让这位忠郡王妃又撒泼了! 不过在百姓看来,这件事也的确是九卫不对,忠郡王如今正在边境大战,而且屡屡告捷,这可谓让大周的百姓全都摆手称赞,心情大爽! 什么文官们口中的杀戮嗜血,什么苍生为民,那都是揪着乌龟尾巴扯王八蛋! 乌梁国与咸池国骚扰边境百姓时怎么不顾杀戮? 这就等同于被人睡了闺女还得帮着擦擦屁股,荒唐!荒唐至极! 百姓们的需求简单,支持也更简单,对着官们他们伸不上手,可还有这张嘴啊。 这一会儿议论纷飞,嘲笑漫天的,已经让焦元和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可看着林夕落在一旁优哉游哉的看着,陈林道的牙都快咬碎了,只恨这齐献王怎么还不来接烂摊子? 其实齐献王并非没有来,而是他远观这等态势也觉得此事棘手,故而私下派人前去寻找林夕落,想要私谈此事。 林夕落看着齐献王派来的人,倒是笑着听他将齐献王之意讲完: “……此地人多,不方便郡王妃与小主子在此,王爷请郡王妃到前方的茶楼相谈。” “我不去。”林夕落待他最后一个字说完立即拒绝,“就这儿挺好,何况我还要听着陈大人与焦大人怎么查验我粮行的人,我若是走了。把他们给晾在此地算什么?王爷有什么吩咐直接传话就是了。” 林夕落说完。看向一旁的陈林道,“陈大人,连齐献王都来了,您还真是看得起我。” 陈林道脸色僵硬,他本以为齐献王到,林夕落这女人应该会卖一份面子。跟随着前去把事情撇清,可她居然连齐献王都敢拒绝?陈林道嘴角抽搐,可他心中则另有了一番想法。 没有回答林夕落的问话,陈林道走到一旁与齐献王派来的人道:“这个女人很难缠。请王爷来此地。” “这不合适吧?”此人略有犹豫,那位乃是亲王,这不过是郡王妃…… 陈林道冷哼的道:“轮不到你在此插话,快去!” 看着那人疾速的去向齐献王回禀,陈林道的目光露出几分狡黠之色,可猛的一怔,却发现林夕落在盯着他。 “陈大人这心里又在想什么好事呢?看你的神色没有愁。倒是笑。”林夕落夸张的试探一句,陈林道只撇了下嘴,“郡王妃,那位可是堂堂的亲王,您如此大张旗鼓的闹事,就不怕皇上怪罪?不怕皇后娘娘对您的责罚?” “你们要查,我就明明白白的把人都带来让你们查个遍,我何罪之有?齐献王为人大度,自当不会为这等小事与我一个女人计较。如若依照陈大人这番言辞,可把齐献王给想成鼠肚鸡肠的小人了,好歹也是跟您沾了亲的,哪能如此排揎?”林夕落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睛更盯着已满头冒汗的焦元和。 遇上这种事怕的就是没有经验,纵使挂了九卫首领的名头,可吃的米没有严老头这些人咽的盐多,只有少许人作出闹事之态就已经让焦元和头疼了。 可这些事他们九卫却也挑不出毛病来…… 林夕落看着只笑不语,陈林道的心底则开始泛了嘀咕。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莫寻思借着她的名头耍一把手段最后再被她狮子大开口给吞了,那可就是自作孽了! 陈林道心里想着。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收回的余地,只等着齐献王那方有什么反应。 齐献王听得属下的回报登时大怒,可待听得属下说起陈林道时,齐献王则当即打住: “停,你给本王好生讲讲陈林道是什么反应?” 属下一愣,随即道:“陈大人……陈大人他让属下来请王爷前去,称忠郡王妃太难缠。” “他什么神色?”齐献王问的格外细致。 “属下愚钝,看不出来……” 此人回禀完毕,齐献王冷哼一声,心中把陈林道骂了不知多少遍,可这件事既然扯到了他的头上,就这么走了,他齐献王岂不是丢大了人了? 林夕落这个臭娘们儿还真是个难缠的……齐献王派侍卫在前开路,心中一边骂着林夕落,一边往那方走。 有齐献王的卫队将此地团团包围住,熙攘的百姓人群也逐渐的退散开来。 对其他王爷不知或许有可能,但这位性情暴戾的齐献王无人不知,故而不等护卫推搡则全都跑到两旁,鸦雀无声的静候,待齐献王出来时便跪地请安。 “行了,都起来吧。”齐献王大手一挥,随即站在那里等着林夕落与陈林道前来请安。 林夕落缓步行去,只福了福身,“给齐献王请安了。” “给本王请安?你是想气死本王吧?你说你个女人,不好好的在家里养你的儿子,你总跑出来干什么?”齐献王劈头盖脸便是先训斥林夕落几句,林夕落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即刻顶回去道: “家中没有男人管事,女人不出面又怎么办?本就是一女眷出府,还被陈大人给派人拦截马车,这个理我找谁说去?” “你……”齐献王冷叹口气,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硬茬子,泛起倔来跟魏青岩一样软硬不吃。 看向陈林道,齐献王的眉头皱的更是紧,“这怎么回事?” 陈林道即刻上前,凑其耳边道:“是焦元和拦了忠郡王妃的马车……” “焦元……”齐献王刚开口到一半儿,则即刻瞪向陈林道,目光中的狠戾不言而喻,焦元和没有他陈林道的吩咐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来? 可这种话齐献王自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来斥,只得将气先咽下,朝向远处嚷道:“查什么查,忠郡王的事有什么好查的,还不都散了!” “不行!” 不等齐献王将事搅和散了,林夕落当即便阻拦。 “你还想怎么着?”齐献王满脸不悦,林夕落是分毫不怕,天知道陈林道与齐献王之间玩什么猫腻儿,但她是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让他们当猴耍,这笔债总得要点儿报酬才行。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们母子俩的脸还要不要了?忠郡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当街拦下马车,又查我们粮行的人,不给个妥当的说法,这口闷气我咽不下肚子里去。” 林夕落话语说完,不免看了陈林道一眼,随即与齐献王道:“既然陈大人请了王爷前来,那就请王爷做主吧!” 齐献王被林夕落这副模样气的脑仁生疼,双拳攥的紧紧,如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他或许早就对林夕落挥拳头了。 可林夕落分毫不惧怕,就这样看着齐献王,周围如此众多人都盯着,除非他齐献王想彻底的不要这张脸了,否则不会动她一丝一毫。 齐献王长舒一口气,“那你提条件吧,要多少银子?” 林夕落挑眉,“王爷怎知我想要银子?” “少废话,不要银子你还能要什么?”齐献王格外不耐烦,可林夕落却没有因他怒恼而惊慌,正在心中盘算该要多少东西合适的时候,薛一豁然给她使了眼色。 林夕落退后几步,薛一立即将手中纸条塞给了冬荷,由冬荷交给林夕落。 看着手中的物件,林夕落微微一怔,打开一看,林夕落当即便瞪了眼! 顾不得心中涟漪的心跳加快,林夕落则即刻走到齐献王的面前道:“不要银子,我要马匹,就是王爷在西郊的那个马场中的所有马,王爷肯给吗?” “你疯了!”齐献王也被吓了一跳,这娘们儿怎么会开口要这等物什?是谁教给她的? 林夕落不等齐献王反应过来,则即刻相逼,“如若王爷不肯给,那这件事我就要进宫去请皇上评理,皇上如若不能评理,我纵使被皇后斥责,也要让皇后娘娘为我做主,王爷看着办吧!” “你个死娘们儿……”齐献王咬着牙,“一百匹,多一匹都没有!” “一百匹外加一万两银子压惊!”林夕落提完,齐献王当即道:“给!老天爷都奇了怪了,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奇葩的女人!” 说罢,齐献王吩咐身边的人处置此事,林夕落即刻叫来方一柱与严老头,“一人跟着去马场,一人取银两,辛苦你二人了!” “郡王妃您现在去何处?”方一柱见林夕落要上马车,不免着急的问道。 林夕落斟酌了下,“我有点儿事,明日再来送行。” 说罢,林夕落即刻吩咐马车往宣阳侯府赶回,捏着手中的字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林夕落的心好似着了火一般,青岩,这是你吗?(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五十四章 柔情 皇宫中。 一道黑影躲避开皇卫查巡,悄无声息的潜入皇上的寝居之地。 黑色的装扮,唯独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更为闪光的乃是他腰间的佩刀泛出清冷的刺目光芒。 躲避开大殿前的守卫,可殿内侍奉的太监却是陌生的面孔,他的眉头微皱,反而淡定下来,直接走了进去。 小太监忽见此人登时瞪大眼睛吓的张口欲喊,可还未等出声,只觉得脖颈之间一凉,便倒于血泊之中。 皇上看到此等景象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进来看望朕,却还要送这一份血礼,你是越发的心狠了。” “微臣魏青岩得皇上密诏进宫,叩见皇上。” 一身黑衣之人扯掉脸上的遮盖,若林夕落在,定会大吃一惊心疼不已,因为那冷漠的脸上多了一道刀伤的疤痕,从其耳根直至下颚。 肃文帝看到也不由得一怔,随后叹息一声,“你辛苦了。” “为皇上开疆扩土乃是微臣使命,不敢当辛苦二字。”魏青岩尽管话语中带有几分距离,可他眼神中的复杂无法遮掩。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肃文帝。 在他的印象之中,肃文帝向来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之姿,那是他年幼时的第一印象,也深深的扎在他的心中。 而眼前这位年迈沧桑的肃文帝,看着却那般的陌生,可这种陌生。反而更让魏青岩心中多几分亲近之感。 “扶朕起来。”肃文帝看着魏青岩,魏青岩立即上前。 “笔墨伺候。” 肃文帝的声音沙哑,微微轻咳几声,魏青岩没有耽搁。即刻取来笔墨,而肃文帝铺开纸张,大笔挥毫于上。一连多封御笔亲折写下,魏青岩却在一旁心惊如潮。 他在沙场之上接到肃文帝的密诏便觉得事有蹊跷,连夜独身赶回,他对眼前这一幕也更是震撼不已。 可肃文帝所行下的字,好似在为他解谜,让魏青岩纠结于心头的疑惑全部得到了答案。 肃文帝的笔豁然停下,看着魏青岩道:“你想要什么?” “要我的女人和儿子。”魏青岩说完。肃文帝轻笑,可轻笑过后他则呆滞半晌,笔沉落于地上,轻叹道:“你在怪朕。” “微臣不敢。”魏青岩这四个字说出时不由得声音哽咽。 肃文帝摆了摆手,“把这些都拿走吧。何时能用上就用,朕只能做这些了。” 魏青岩将肃文帝所写的密旨折叠收好,随后看向肃文帝,开口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肃文帝摇了摇头,魏青岩则缓缓的退步,而后欲转身离去。 “青岩。”肃文帝豁然喊出这两个字,让魏青岩的脚步骤然停住,转身看向肃文帝。 肃文帝看着他,微微点头。“朕对你很满意,很满意……” 魏青岩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朝着肃文帝磕了三个头,一个字都没有再说便离开了皇宫。 *** 林夕落回到宣阳侯府便冲去了“郁林阁”。 可看着空荡的屋子中依旧是丫鬟婆子们在收拢衣物,没有任何的变化。 林夕落惊愕半晌,自己连是谁送的字条都没问。在这里乱走什么? “薛一呢?”林夕落转身看向冬荷,冬荷摇头,“他护送您和小主子回来就没影了。” “你可知道他得到的字条是谁给的?”林夕落揪住冬荷,那急切的模样把冬荷吓到了,却也连忙摇头,“奴婢不知道。” 林夕落沉叹口气,坐在那里苦笑着摇头,他不会回来的,否则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呢? 不! 这字条上的字迹就是他的! 薛一,这个该死的薛一,什么时候消失不行,偏要在这个时候! 林夕落的脑子有些乱,开始胡乱的埋怨,冬荷不敢打扰,小心翼翼的去倒了杯水递来,随后便在一旁守着。 “咱们去‘麒麟楼’。” 林夕落豁然起身,“马上备车!” 冬荷怔愣,连忙跑到门口去传话,待车马备好,她则抱着小肉滚儿即刻离去。 如若是他回来,一定会去“麒麟楼”的,一定会! 如若说回到宣阳侯府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对林夕落来说是失望,那么在麒麟楼中依旧没有看到他,却反而让林夕落的心平静下来。 看着那字条上的字迹,林夕落不知攥成团多少次,又小心翼翼的打开多少次。 太阳垂落,圆月升空,繁星在苍穹夜幕上泛起丝丝点缀。 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在湖心岛静静的坐着,小肉滚儿在地上扶着东西不停的乱走,偶尔磕绊一下摔个屁墩儿,可这孩子好似不会哭,站起来自己拍拍屁股,继续的玩闹。 冬荷时而看看林夕落,时而又盯着小肉滚儿,湖心岛上除了她一人之外,林夕落没有允许其他人跟随上来。 从踏上湖心岛,林夕落便一直坐在窗前盯着外面,许久都没有动一下,如若不是她还在眨着眼睛,冬荷都会觉得自家这位主子是否出了什么毛病。 “该死的薛一,怎么还不回来通个消息?”冬荷也心底犯了倔强,可她除却薛一之外也无人能怪。 念头刚刚落下,就觉得外面豁然闪进来一个人影。 林夕落即刻起身冲过去揪住此人,可看清这人的脸,她则又松开。 薛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本以为这位郡王妃会追着他问个没完,可却没想到她一句话都没有,继续回到窗前去坐着。 冬荷狠狠的瞪他几眼,让薛一很是无辜,走到冬荷的身边,不顾冬荷的抗拒则直接将她拽走。 “别碰我。”冬荷低声挣扎,她不敢大喊,怕惊扰到林夕落。 薛一用手示意她闭嘴,往外方指了指,冬荷眨了眨眼,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惊喜之余没有任何反应,却豁然被薛一扛起来给带走。 冬荷羞恼的使劲儿打他,又不敢喊出声来怕坏了主子的兴致。 二人退去,林夕落也没有任何感觉,依旧看着窗外的月光星斗,其实她的脑中空白,没有想任何事。 “耶。” 小肉滚儿豁然看到门口有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 待过半晌,好似觉得这人有点儿面熟,却又陌生,嘟着嘴站在原地,见到那人手中举起的玩物,小肉滚儿则咧开嘴蹬蹬的跑了过去,“爷!咯咯……” 林夕落不知这孩子闹什么,随意的转头看去,正瞧见小肉滚儿在那人的怀中。 熟悉的面孔上多了一道陌生的疤痕,而那双炙热的眼睛正在笑着看她。 林夕落眼巴巴的看着他僵了半晌,屋中除却小肉滚儿叽叽咯咯的声音之外,便只有四目相对的无声胜有声。 “还不过来。” 这一声轻唤,林夕落疯一般的冲了过去,也不顾他的怀中还有个小肉滚儿,将爷俩儿猛扑在地! 魏青岩惊愕她豁然爆发的力量如此大,倒地之余一手护着儿子,一手抱着他的女人,温润的身子入怀,让他空冷许久的心霍然间被填满,正欲亲吻之余,却听林夕落坐在他的身上仰头大喊:“啊!!” 这一声尖锐的惊吼不仅把魏青岩给吓了一跳,一旁的小肉滚儿“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 魏青岩连忙将她紧紧的搂住,哄道:“怎么了?宝贝儿是我,真的是我,啊!” 没等他安抚的话语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肩膀狠狠的挨了咬,林夕落看着那泛起的红印,眼中涌起了湿润,轻斥道:“讨厌!” 摸着他脸上留下的疤痕,她的唇吻了上去,而他也在回应。 小肉滚儿干嚎半天却爹娘全都不管,憋了憋嘴则停止哭声,歪着脑袋,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二个大人,不由得露出无辜之色。 冬荷在门外忍不住悄悄进门将小肉滚儿抱走,薛一看着这小家伙儿扑在冬荷的怀里乱蹭,心中道:“这臭小子到哪儿都是个碍事的……齐献王府之中。 稀里糊涂的赔掉马场中的一百匹骏马,而且还搭上了一万两银子,齐献王的心里别提有多么憋屈了。 若非此时正赶上肃文帝病重不起,朝堂纷争大躁之时,他宁肯把马场烧了也绝对不会让林夕落这小娘们儿占了便宜! 可齐献王心中斥骂林夕落的同时,不免对陈林道格外愤恨,他这明摆着是给自己找事,襄勇公府的胳膊肘却不知要往何处伸了! 陈林道此时正在齐献王府中讲着今日的事,尽管看着齐献王的神色不佳,却依然说着焦元和的罪过: “焦首领做事没有轻重,本是让他跟随着林夕落那个女人查探下动向,可孰知居然直接去拦截,革掉他的职位也并非我愿,原本刑部之人还欲加二十杖棍的刑罚,这耗费了一下午的唾沫星子才算把杖刑给消了。” 齐献王听着陈林道这一番话语忍不住重哼一声,“这事儿全都是你捣的鬼,休当本王不知!” “王爷,那不过是个不知羞耻的小倌儿罢了,您要自重!”陈林道的眼神轻眯,他早已料到齐献王会有这样的举动,而他也就要趁着这个机会脱开德贵妃的把持,做他陈林道自己的主了!(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追踪 深夜。 月光铺洒,在碧波镜湖的水面上萦绕起点点荧光,映照着水纹波动,暗合着湖心岛泛起的韵律。 微微的闪亮穿过屋内的黑暗,照着痴缠二人身上的汗珠儿滑下,滴落在床单,晕染成一团水渍。 小别新婚不足以诉清她心中的思念,他的回归好似是一场生死的劫难,让她搂紧的双手不愿再放开,生怕他会瞬然消失,睁眼看来又是浮梦一场。 从她的眼中,他看得到她的渴望,并非是单单的**,还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 身下人儿的肌肤白嫩如雪,丰腴柔滑,他精心的呵护,却难以抑制心中的强烈吻下,留下点点红色的吻痕,好似在她的身上纹刺下只属于他的花瓣。 满足、幸福,欢愉、渴望,这些精美的词汇难以形容林夕落的心,只有她的双腿双臂紧紧的缠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起伏一张一弛、一松一合,娇嗔的呻吟好似一曲催情的歌,让他忘情的**其中。 一、二、三、四…… 没有停止,只有持续的痴缠,连圆月都羞涩的淡去光芒。 林夕落匍在他的胸前娇嗔,可她依旧不肯闭上眼,生怕再睁开他便不在。 他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的搂着她,抚摸其莲藕一般的柔嫩香肩,轻柔,生怕粗糙的手掌划破她娇嫩的肌肤。 “要走吗?” 林夕落终究没有忍住问出了这一句她格外不想得到答案的话。 “皇上密诏宣我归来。”魏青岩没有直接回答,更不敢看她伤心的容颜。 “皇上?”林夕落有些惊讶,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就像个惧怕的孩子,想看却又不敢看自己。 扳过他的面颊与自己对视,林夕落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他的身上多了许多伤痕,她不愿去想这些伤疤所代表的生死刹那的惊心,闭上眼半晌才睁开,直问道:“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攥着她的手。无奈的望向天空泛起的白。只得话转正题:“皇上坚持不了多久,要即刻离开此地。” “所有人都要离开?”林夕落问过,魏青岩微微颔首,“我会给你一份名单,帮我安排他们离开,福陵王大婚是个非常好的借口。趁着皇上没出事,自可明目张胆的打着他的旗号。” “福陵王靠得住吗?”林夕落问出心中一直都在怀疑的事。 魏青岩初次肯定的点了头,“他比其他人多一份值得信任的地方吧。” “我会安排好,你自可放心的离去。”林夕落说完。魏青岩则道:“你离开之日,我会在城外接你。” “我会想办法脱身。”林夕落将后半句欲说之言咽回腹中,而是道:“暂且让你所需之人离开,我不急。” “别人都不重要,你是最重要的!”魏青岩话语坚定,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放心。我无事的。”想到此,林夕落豁然想起了陆公公,“……他走的可惜了。” “你的信我已经看到,陆公公所料无错,皇上……真的身不由己了。”魏青岩说到此,不由得神情多了一份落寞,“可他明知是谁在其背后动手脚,却依然放纵,他的心实在让人难懂。” 林夕落眉头微皱。而后怅然道:“无论下什么手,都是他的后代,为你们留了后路不也是在太子与齐献王的脖颈上横了一把刀?只不过这个刽子手,皇上不想自己去做。” 魏青岩一怔,随即长叹口气,他刚刚的确是钻了死角,看着他亲笔写下的诏书,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他却舍弃自己的性命。这始终不能让魏青岩彻底的释然。 而林夕落的话却给了他答案…… 功绩卓越、开疆扩土、百姓富足。青史留名,可他对自己的后代却不满。故而才乐于撒手离去,将问题留给他们自己。 魏青岩豁然醒悟,在皇宫中,肃文帝看着他说的“满意”为何意。 可他要为了这位帝王的一句“满意”去拼搏一条杀路吗?魏青岩迷惑了,他得不到答案,亦或许这个答案是他在逃避,不愿去揣度的。 林夕落看出他神色中的异样,而他则拍拍她的圆润的屁股,“丫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只要你和孩子。”林夕落回答的很干脆,“我要简单的生活。” “那……我就给你最简单的快乐。” 马车瞧瞧的从“麒麟楼”的角门处离去,而马车内,魏青岩正搂着自己的女人在陪着儿子玩。 父子真情,小肉滚儿似就乐于与魏青岩缠在一起,不过是几句哄逗而已,他便分毫陌生都没有,与他叽叽嘎嘎的闹于一处,在魏青岩的身上爬来爬去,屁股坐在他的脸上,吃着林夕落喂的水果,不亦乐乎。 魏青岩对孩子的娇宠让林夕落不由得摇头。 之前还称待肉滚儿会走就要开始训练他习武,可如今都已经骑在他的脸上玩耍,他反而乐的更欢。 林夕落心中明白,魏青岩是把他的遗憾弥补给了下一代。 踢踏的马蹄声,好似是敲着他们即将分别的时钟的指针,让林夕落的心忍不住的烦躁起来,揪住魏青岩的胳膊搂在怀中不肯放开。 “你觉得还有多久我们能够见面?” “很快。” “十天?一个月?两个月?不能是半年吧,那我会想死的……” “……” 林夕落在这里不停的问,而齐献王这一宿也没有睡着,依旧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在书房中等待属下回报消息。 他算是彻底的与陈林道吵翻了! 陈林道! 齐献王想着他便手脚发痒,他明明是有另投之心却还咬着焦元和来跟他讨价还价,如若没有自己的支撑,他陈林道一个狗屁不是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居然还在自己的面前端着舅父的架子,狗屁! 想手握重权来要挟自己,没门! 看着满地狼藉的破碎纸屑和杯碗碎木,齐献王不由得手上犯了疼,刚刚与陈林道争执之间,齐献王没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将陈林道好一通打! 而陈林道一来比齐献王年长二十来岁,二来齐献王终究是皇子,而他是一臣子,齐献王可以打他,他却不能用力还手,但躲避之余,也将齐献王的手给挫了,而陈林道得到的则更是重拳相击,险些把他的骨头给打折。 而派侍卫将陈林道给抬回襄勇公府之后,齐献王不免脑中豁然冒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林夕落那个娘们儿怎么会忽然想起要他的骏马?而不是要银子了? 这个念头让齐献王越想越奇怪,派了手下去查探,却得知林夕落回到侯府又匆匆奔向了麒麟楼,随即就再也没有出来。 邪门了! 齐献王忍着心中的古怪派人继续去打探,可他心中所想的事则更多,连秦素云来找他通禀孩子生病,他都不愿去看上两眼,一门心思在书房等着手下的消息。 “王爷,皇宫出事了!” 没有等到来人回禀林夕落的事,反而是宫中的人传来了消息。 “又怎么了?”齐献王略有不耐,来人乃是宫中之人,更是德贵妃身边的人,想必是得知他打了陈林道来训斥他的,否则还能有什么事? “是皇上跟前的小太监被皇上给杀了。” “什么?” 齐献王即刻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好似昨晚发生,但今早皇上才召人去收拾尸体,称是那个奴才烫了皇上的手,故而皇上大怒之下一刀给杀了,而太监乃是皇后娘娘为皇上所选,皇后娘娘此时正在请罪,德贵妃娘娘特意让奴才来通告给王爷。” 来人为等说完,齐献王登时便嚷道:“他妈的,这人怎么可能是父皇杀的,一定是魏崽子,一定是他回来了!给本王备马,派人去城外将他拦住,林夕落那个娘们儿的马车也给本王拦住!” 齐献王说罢便冲出了齐献王府,秦素云正欲来此地再让他去探望几眼孩子,可齐献王一句话都不提便离去,好似对那孩子格外厌烦一般。 秦素云心中苦涩难言,终归不是亲生的,但只当其是个工具吗?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容得下吗? 齐献王派人追来时,林夕落正与魏青岩在幽州城外二十多里之地诉离别之情。 短暂的相聚便又要分别,这种感觉好似将她的心填满后又瞬间抽离,连眼泪儿都掉不下一颗了。 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而魏青岩也看着她脚步踌躇。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怎能轻易的放手? 已经不必再说什么话语,只有依依惜别的眼神在诉着对方的情愫,可终归有人受不了这酸掉牙的场面,在一旁提道:“大人,时间不早了!” 林夕落瞪了一眼出声的薛一,好像一把刀在剜他一样,薛一脸皮很厚,没有分毫的愧感。 魏青岩点了点头,而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音,薛一伏地听后起身催促道:“有人来了,不少于三十人,恐怕是来追您的。” “快走!”林夕落催促他上马,魏青岩容不得再多说,即刻翻身上马离去,瞬间便只剩下一道黑影消失在茫原之中。 林夕落站在原地不足半刻钟的功夫,便见到齐献王率众赶来,扯着脖子喊道:“魏崽子,你给老子滚回来,不然老子要你女人的狗命!” 第四百五十六章 潜动 “够了!” 一声怒喝,让齐献王当即转头,因这声音却不是旁人发出,而是林夕落。 林夕落抱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紧蹙的眉头隐忍着强烈的厌恶和不悦,“齐献王爷,您这一大早上就追着我等出城,还真顾忌着我母子的安危,可你口口声声的乱喊胡叫,不觉得有失身份?” 齐献王冷哼转头,“是不是魏青岩回来了?莫当本王是傻子!” “王爷,您做梦呢吧?”林夕落嘲讽道: “边境正打着仗呢,你说我们爷回来了,这什么意思?想给我们爷扣个腐将逃兵的罪名?还是醒醒吧。” “少跟本王胡扯,旁人不知道你,本王清楚的很,不是魏青岩归来,你大早上带着孩子跑到荒郊野外你撑的?”齐献王当即给身边的人摆手,众人立即驾马前追,林夕落没有阻拦,冷扫一眼齐献王便往马车处行去: “我就是撑的,望一望我们爷归来的路,这会儿更是撑着了,准备递牌子进宫替我们爷探望皇上安危……” “不许走!” 齐献王将其喝住,“昨儿你仗着人多势众勒索了本王一百匹马和一万两银子,今儿你还想玩这把戏?没门。” “昨天是昨天,今儿是今儿,怎么着?王爷想趁这时候要了我们娘俩儿的命不成?”林夕落看着他,“纵使你有这份心,也有人不容你下这个手,你盯着我们,不代表没人盯着你。” 林夕落越过齐献王看向他的身后,还有一拨人正在朝此处驾马赶来。 齐献王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去,脸色登时便落下来,是太子的人。 “卑职参见王爷,参见忠郡王妃。”一批皇卫赶到,而首当其冲之首领下马给二人见礼。 林夕落笑着点了点头,齐献王则冷哼道: “怎么着?今儿一早全都吃多了?都跑到荒郊野外来溜达不成?” “卑职是奉太子之命前来请王爷与忠郡王妃回城。” 此人话语刚刚说完。齐献王登时大火。“放屁,居然敢跟踪本王?太子又如何,本王这就要去找他理论个清楚。” “王爷。”皇卫首领面现为难,“皇上一早已经下旨由太子殿下监国。” 齐献王脚步怔住,“什么?” “便是早朝之时的事。” 齐献王愤恨的跺脚上马,即刻朝向城内奔去。 林夕落看向那个人。此人则侧身引林夕落上马,口中道:“请忠郡王妃上马车。” “太子殿下还真是好心呢,还派专人来接我们母子归去。”林夕落话语中的刺儿格外明显。 “……太子殿下吩咐,待忠郡王战归之前。郡王妃还是莫离开幽州城,以免出现不测,请郡王妃体谅。” 林夕落没有回答,只看着怀中的小肉滚儿正搂着自己的脖子向四处探望,那稚嫩的手臂贴在林夕落的脸上,让她将脱口而出的愤言全部的咽了回去。 她要忍住心中这口气,依照如今的态势。她根本离不开幽州城多远就会被盯上,故而刚刚心中涌起一分欲跟他这般离去的念头只能是心中的泡影,不过是想想罢了。 何况她若刚刚跟随着魏青岩离去,她的亲人、朋友,周青扬不会留下任一活口。 她林夕落做不得这样的人,她要将亲眷全都安安稳稳的送离此地,再跟他们算清楚这笔账。 上了马车,林夕落再次看着幽州城的城门,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这座静谧繁华的都城。恐怕要上演一场血的洗礼了! *** 周青扬听得回报没有捕捉到魏青岩的影踪也甚是遗憾。 他心中有十成的把握肯定昨晚魏青岩见过父皇,可谈过什么,做过什么,周青扬一无所知。 清晨便被皇后叫去一同为那个小太监向皇上叩罪,可肃文帝不过是沉了许久,下达了一个由他监国的旨意,而他只看与魏青岩与福陵王有关的消息,其余之事都由太子操办,随后便再一语不发。 皇后对此格外欣喜。可随即周青扬就听到齐献王追踪林夕落出了城。当即派皇卫追踪二人回来。 周青扬的心里并不想捕捉到魏青岩,因为他此时还没有十成的把握安安稳稳的坐上这个位子。他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可肃文帝称只要与魏青岩有关的消息,却没说不允他派人将林夕落母子看管起来,他做一做又何妨? 父皇老了…… 周青扬今日看着肃文帝沧桑青紫的面色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他没有去追问皇后是否在肃文帝的身体上做了什么手段,他要的就是肃文帝咽气的那一天,也是他血洗幽州城的一天! 林夕落由太子派的人送回宣阳侯府之后,则看向薛一,“去四处查看一下,有多少人盯着咱们了。” 薛一没有动,当即回道:“不用再去看了,送您回来之后,那些皇卫军根本没有走。” 林夕落的嘴唇微微嘎巴两下,确是一句没有骂出声的话语,让曹嬷嬷等人带着小肉滚儿先睡去,她则坐在桌前静思许久,随即喊来了秋翠,“中午办一桌席面,去请一下三爷与三夫人,就称我有事要谈。” 秋翠应下便去,而林夕落则行到书桌前,取出魏青岩挂在她脖子上的一块木牌,这上面都是他指定的要离开幽州城的人,而对着晶片看去,率先写着的第一个人便是她的父母林政孝与胡氏。 林夕落的手一颤,心中的暖意袭遍全身,不管他是为了与林政孝与胡氏的情分,亦或知道她的心中父母之重,这一份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让她心存感激。 不由再继续感慨下去,林夕落攥了攥拳,随后立即将所有的人名看了一遍,便开始琢磨这件事该如何实施了。 时间恐怕等不及太久,因魏青岩已经说出肃文帝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那她就要尽快有动作,否则一切都怕来不及了。 午间时分,“郁林阁”布置好了席面,而姜氏与魏青羽得到林夕落的邀请也提前便来了,因林夕落没有提到魏青山,故而夫妻二人商议半晌,都没有擅自的告知魏青山,而是独自前来。 饭席之间,孩子们一桌热热闹闹,林夕落的目光投去,转过来时却说起了魏青岩传信之事。 “……今日一早皇上下旨由太子殿下监国,而咱们府恐怕已经被监视起来了。”林夕落看到魏青羽也似有所知的神色,补言道: “前些时日竖贤先生特意来此告知我,皇上的身体不佳。” 前一句魏青羽已知,可后一句却让他当即大愣,姜氏也吓了一跳,当即看向四周的人,起身前去将她觉得不妥当的人遣离此处,容魏青羽与林夕落私谈。 “五弟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弟妹不妨直说。”魏青羽虽于武不成,但他在谋略上深有研究,林夕落虽只字不提魏青岩,他已经想到这件事定已有魏青岩传信归来,但他无论再怎么聪明,都想不到魏青岩昨晚归来。 林夕落微微颔首,却仍旧没有说出魏青岩归来的事情,而是道: “他已有意想让你们尽早离开,而且还有额外的一批人。” 魏青羽沉默了,没有提走亦不走,反而说起现状: “如今侯府已经被盯上,想必弟妹往后的行踪也都有人关注,与你有联系的人,也会被盯住,这却是个难题了。” “三哥可否有什么好主意?”林夕落问向他,其实她心中已经想了一个办法,但她更想知道魏青羽是否能有更妥当的方式。 魏青羽沉了许久,半晌才开口道: “恐怕只能借助福陵王大婚一事,虽然仍有漏洞百出,可福陵王在这时候请旨大婚,想必也是提前为五弟做了准备,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很亲近……”魏青羽说到此顿了下,补道: “不亚于我等的兄弟之情。” 后一句说出自然带了点儿酸涩,林夕落只当不知道,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但借助福陵王大婚,想必就脱离不开聂家,我对聂家心中无底。” 提及聂家,魏青羽倒是释然的笑了,“他们不敢不同意。” 林夕落投来不解之色,“三哥不妨细讲一番,我如今的脑子已经浑了,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聂家四分五裂,而聂方启是被绑在了福陵王一系上,纵使他现在反戈,他身无一职,又有何用?可别忘记了,虽然太子如今的动作很大,可宫中的鸣钟还未响起。” 魏青羽说完,林夕落连连点头,“是啊,只要皇上还有一口气,这件事就好办得很了。” 与魏青羽对细节之事商议了许久,而林夕落借此要做的便是再去找一趟聂灵素,既然是要借着福陵王大婚之事来办此事,那就要打着聂家的名义,也只有聂灵素亲自给魏青岩指定的人下了帖子,才能在大婚之前得以见面。 事情已经研究妥当,如今要的便是实施起来,林夕落用过午饭,便直接吩咐备车,“去聂府!”(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五十七章 教训 聂灵素对林夕落的豁然到来又惊又喜。 这些时日她光忙碌着于宫嬷们习学礼仪规矩,尽管聂灵素是个温柔温婉的性子,可这一番折磨下来,她也已经有些吃不消。 如今林夕落的豁然到来,让她好似得了一把救命的绳索,即刻便换好衣装去前厅迎候。 可聂灵素还没等迈出去几步,就被宫嬷跟着在一旁轻咳提点着: “走步要慢,不可身形乱动,脚步不可迈的太大,否则耳坠子是要打脸的。” 聂灵素被这一说,则立即停顿住速度,按照宫嬷们的要求一步一步的往前厅走去,而这一路上,宫嬷则没有停歇的在她耳边左一句提醒,右一句提醒,聂灵素心里头抑郁得很,可有林夕落在,她豁然涌起一股狡黠的坏心眼儿: “不知稍后忠郡王妃见了这些宫嬷会什么反应?” 聂灵素没有想错,林夕落一见到她这幅柔弱窈窕姿态、举止端庄,再看她身边那一脸横肉的宫嬷就明白聂灵素近期的日子不好过。 那位宫嬷也随同与林夕落行了礼,便站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就像一根木头立在那里,虽然规矩,却无活气。 “这些时日可还好?昨晚豁然想起你就快离开了,就先过来看望一下,免得往后再想与你相聚没那么容易了。”林夕落话语随意,聂灵素听着却格外舒心: “我也一直都在想您,今儿得了您来的消息可着实乐坏了呢,不过来得迟了。您别见怪。” 聂灵素说着,聂夫人在一旁也不由得面现苦笑,她刚刚陪同林夕落在此喝茶时已经说了聂灵素近期的状况,其实在聂夫人心里也不喜这些教规矩的宫嬷。 整日里打着皇后的旗号指三指四。什么人都管、什么规矩都要教,架子大得很。 连她这位母亲想要与聂灵素亲近一二都会被顶回来,让聂夫人心里头憋了好大的气。 林夕落怎能不知聂灵素话语的意思? “是啊。还在琢磨平时你听得我到都即刻就出现,今儿却这么迟,若非聂夫人在此陪着,我还以为你这是架子大了,不肯来见我了……”林夕落说此话时眼睛看的不是聂灵素,而是她身旁的宫嬷。 被这一双狠戾的目光盯着,这位宫嬷自当也有感觉。可她未被提及名字,自然不会抬头,故作浑然不知,继续那般站着。 聂灵素嘴角轻笑的吐了下舌头,聂夫人知道今日林夕落豁然到来定有事。而聂灵素也已经到了,她则欲离开道:“忠郡王妃晚间就在此用饭,我这就去吩咐大厨为您准备着。” “劳烦聂夫人了。”林夕落话语寒暄两句,聂夫人则离开。 聂灵素轻咳一声,与一旁的宫嬷道:“……嬷嬷不妨先去歇了,此地由我陪着忠郡王妃即可。” “老奴是奉皇后之命在此教习聂小姐,不敢有半刻耽搁,还望聂小姐赎罪。”宫嬷的声音也如同一潭死水般让人心中烦躁,不等聂灵素再开口。林夕落已经皱了眉: “下去。” “忠郡王妃……” “滚下去!”林夕落一声厉喝,那宫嬷却瞠目结舌,随后气的不知所以,开口道:“忠郡王妃自重。” “轮的着你一个无名无姓的老奴才在此提醒我自重?皇后疼惜福陵王,派你来伺候准王妃,可瞧瞧你现在的德性?不是满嘴的规矩吗?刚刚聂夫人离去你怎么不行礼?见到我来你怎么不磕头?拿着规矩横行聂府。你这颗脑袋不想要了吧?” 林夕落与冬荷道: “去让侍卫把她带走,送到九卫那里,就说是我来探望聂小姐,看到她横行不妥,让宫中的司仪监看着办吧!” 林夕落这话一说出可着实把此宫嬷吓坏了,即刻颤了几下跪地道: “忠郡王妃赎罪,老奴是专心来教准王妃规矩的,都是皇后娘娘的叮嘱,故而不敢耽搁忽视……” “少在这里跟我扯什么狗规矩,你们怎么不去教乌梁国的人规矩?不去教咸池国的人规矩?他们嗜杀边境百姓,你们倒是用规矩去打仗啊?倒是用规矩去杀敌啊?你再赶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送去边境沙场,你信不信?” 林夕落这话说出可着实的让宫嬷颤抖不宁,紧紧的闭上了嘴,尽管一肚子委屈和话却不敢说。 她是深宫中人,对林夕落的名号也只听说过罢了,没有亲眼见识过,如今看来,这位忠郡王妃是真的不容小观,整个……整个一混不吝啊! 聂灵素知道林夕落是在吓唬这宫嬷,当即卖了个情面,开口道: “忠郡王妃息怒,这位宫嬷虽然偶尔严厉了些,苛刻了些,可也还算过得去,就别让她回去了,终归也没有几日,我就要离开幽州城了,留给众人一个好念想吧,就算是我开口为她求情了。” 林夕落冷哼一声,“不在此处了,换个地儿吧。” “忠郡王妃请随我来。”聂灵素也压根儿不理在地上跪着的宫嬷,引着林夕落便往一雅间中去。 宫嬷在地上不知该起身还是该继续跪着,刚一抬头,就见秋翠在看着她,显然是不允她乱动,只得继续跪地等候…… 二人进了雅间的小屋私谈,聂灵素算是长叹了好几口气,“也就是您来才为我说两句话,不然这日子过的苦闷死了。” “你不是最会掉眼泪儿的?怎么没哭死她?”林夕落调侃着,之前她对福陵王总是幽怨模样,一副可怜美人,林夕落第一次见她便是如此状况,至今仍记忆犹新。 聂灵素一怔,随即想明林夕落话语含义,不由得脸色通红,嗔怪的嘟着嘴。 “行了,今儿来找你也是有事要办,你必须得答应。”林夕落这般开口,聂灵素也立即认真起来,“不知是何事?只要我能办成,一定不负忠郡王妃之心。” “这事儿说起来与福陵王也有关,但这件事你要想个好的说辞与你父母盘旋过去。”林夕落取出一份名单来,“我要见这些人,就在你们聂府,而且要在你离开幽州之前办一次茶会亦或小聚。” 林夕落递过去,聂灵素打开看了一遍,斟酌道:“我正在琢磨办一次答谢宴,不妨就借这个机会?” “自可,那一日我也会到。”林夕落想到此,依旧叮嘱她:“要与你父亲谈清楚,我请了谁,我要见谁他不可以透露半句,否则不仅是你们走不成,连福陵王都有危险……” 聂灵素咬着唇即刻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当,如若您担忧此事,我自己发请帖便罢,终归那一日来的多,父亲如今正想再扬眉吐气一把,巴不得把全幽州城的官宦人家都请了来,也不会过问太多。” “那都是文官,这其上有不少武将家眷。”林夕落早已对众人是什么背景了解的格外清楚,“所以我才有这一份担心,若都是文臣之人,即便我不说,你父亲也不会放过他们。” 聂灵素额外慎重的点了头,“放心,我自会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 “那就交给你了,此事要快。”林夕落说完也听着聂灵素在唠叨着这一阵子的窝心事。 喋喋不休,嘴皮子压根儿都不停了,她终归是得了一个能倾诉的时机,一定要把所有的话全都唠叨完。 林夕落事情办成,她也不妨就当一次倾听者,寻常都是她喋喋不休,聂灵素只言片语,如今彻底的换了角色,倒是有几分新奇之意。 二人倾谈许久,聂夫人在外早已准备了桌席,却也不知道该不该进来请,看着主厅跪着的宫嬷,心里也在打鼓,终归这是皇后派来的人,林夕落能把她折磨成这样,这她走了,宫嬷会不会去向皇后告状?对她们家不利啊? 秋翠在一旁守着,自也看出聂夫人的担忧,可聂夫人不来问,她也不多说,在一旁紧盯着宫嬷不允她起来。 聂灵素唠叨累了,而屋中的茶也被润嗓子喝光了,一问丫鬟,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 “哎呀,我这是否打扰了忠郡王妃的时间?”聂灵素格外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 “别这一副小模样,福陵王不会喜欢一个只会认错的王妃,你要让他疼惜你,就要时而带给他一些快乐和新奇感,宫中教出来的只会过死日子,而不是活着的日子。” 聂灵素连连点头,“可惜往后不能与忠郡王妃一同叙话了,着实可惜。” “也说不准。”林夕落不能直言,却也留了一句道:“谁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样呢?” 在聂府用了饭,林夕落便回去了,事情既然已经交给了聂灵素,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而那一位宫嬷因跪地时间太久,膝盖已经青肿,下肢动弹不得。 聂夫人请了大夫为其诊治,正欲说两句客套话时,却被聂灵素给拦住了,只身上前与宫嬷道:“嬷嬷就好生休息几日,这些日子会派人来侍奉您,规矩就不用教了,我嫁的是王爷,不是进宫当奴才。” 说罢,聂灵素便带着聂夫人离开,聂夫人惊愕之余,聂灵素则道:“母亲,我要筹办一个大婚之前的答谢宴,您与父亲有什么亲友要请,不妨递了名单来,这一次,女儿要自己做主一回。” 林夕落出了聂府,则将名单递给了秋翠,“去挨个府邸通知一声,若聂家有请,他们必到!”(未完待续)rq 第四百五十八章 准备 尽管聂灵素借着林夕落的势头把身边教习规矩的宫嬷给摁在屋中休养身体,但皇后依然知道了林夕落前去聂府之事,更知道了她把自己派去的宫嬷给罚跪至不能起身。 皇后很生气,但后果却并不严重。 因为此时的肃文帝虽然病重卧床,可他几乎每日睁眼就问魏青岩的战况,同时也会召集几位重臣在此陪同商议,而且还不时的派人去赏赐林夕落与其子。 肃文帝的这种方式已经表明,他只要活着一天,就不允许有人擅自动魏青岩的家人,故而皇后尽管心中不满,却也只得将此事搁置心底,没有立即表现出来。 但皇后的这种做法让周青扬不能认同,更是在怀疑林夕落豁然去聂家是否有什么别的动作: “母后,林夕落那个女人心术很多,是否要派人去问一问,亦或盯住聂家有什么动向?” 周青扬是个严重的阴谋论者,他对任何人的亲近都绝不信是偶然亦或情分。 皇后皱了眉,叮嘱道: “此时不可轻举妄动,动一发而引全身,你父皇虽不能起身,但其身边之人每日回报什么你怎能得知?该忍就要忍,不能在这时候再闹出事端而荒废了之前的铺陈。” 周青扬似是早知皇后会说出这一番话,即刻接话道:“就怕到时晚了。” “再晚她也离不开幽州城,你还怕魏青岩不回来?只要你能堂堂正正的承继大统皇位,你便是一言九鼎的圣遵,一道旨意颁下,他若不肯率军归城交出兵权便是叛逆,魏青岩这个人做不出抛妻弃子之事,如若真做得出来,他就是个逆贼,这等人还有谁会跟随?” 皇后说到此不由得停顿一下。看着周青扬道: “太子要面观全局,不可呈一时武夫之勇啊!” 周青扬见皇后如此说辞,尽管心中不愿也得点头,“母后教诲的是。” “那便去精心处理朝事。做一个贤良君主的姿态,对魏青岩征战一事也要全力支持,宫中之事有母后在,定能保平安无事,儿子,时间不会再有太久了……” 皇后的苦口婆心,周青扬却一句没有听进去。诉上几句“母后大恩万谢不辞”之后就离开了“祈仁宫”。 离开此地,周青扬仰头长呼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做得了他自己的主呢? *** 聂灵素很快便给林夕落以答复,她与二十日后便离开幽州前往西北婚嫁,故而五日后先备以一份答谢大宴,由她亲自出面主持,林夕落所提到的人她全部发了请柬,到时候一并接待。 林夕落对此算是舒了一口气。更多的事情都要在那一日再进行商议筹备。 魏青岩留下的事情是否能办的顺利,就要看那一日了…… 青岩……林夕落口中哑声轻喃,想着那一晚他的豁然归来。想起那一晚的温存缠绵,林夕落的心底似喜似苦,若不是手中还有魏青岩留下的名单,她恐怕要当成梦一样。 这件事情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呢?林夕落前思后想,她觉得所有的事都已经筹备完毕,但惟独一件事她或许要用些心,那便是胡氏,她那位娘亲。 之前与林政孝相谈事,他们便已经说过,不会抛下他们单独离开此地。可如今魏青岩已经有了明确的表示,她看来仍需亲自与父亲母亲谈一谈。 想到父母,林夕落的心里更沉重几分。 这是亲情所带来的压力,温暖,更引人向往,故而她的心里格外慎重对待。 如今。她早已融入了这个家庭之中,融入了“林夕落”的角色,这一场梦,美好,圆满,即便如今仍有残缺之地,她要以自己的双手来争到底! 翌日清早,林夕落便带着小肉滚儿去了“景苏苑”。 胡氏自当是抱着小家伙儿喜欢的不得了,可如今这小子是能走能蹦能跑的,也不喜欢在人怀里扎太久,胡氏领着他还不足一会儿的功夫就累的浑身是汗,坐在一旁喝口水,感慨道: “老了,连孩子都哄不动了!” “娘年轻着呢,怎能说老?这小子莫说是您了,在侯府多少个丫鬟嬷嬷陪着他都能累的一身汗,淘得很!”林夕落远远看着林政孝还手持一本书,欲给小家伙儿讲故事。 可刚递过去,小肉滚儿笑着就把书给撕了…… 林夕落忍不住笑,连胡氏探头望去也笑着摇头,“你父亲这心比我还急,一岁的孩子,哪里听得懂他讲的之乎者也的。” “可惜了父亲的书籍了,可都是他珍藏的宝贝。”林夕落说话间,就看林政孝一脸怨念的举着碎掉的书进门,“好好一本书就这样撕掉,唉,这孩子看来是个武将之才,不是文人的胚子啊!” 林夕落即刻让冬荷把书拿去粘一粘,口中道:“他这还差点儿才一岁的年纪,父亲也太急了。” “哪里哪里,天诩还不会走路时,就特喜欢听我举着书将故事,而你……”林政孝停顿了下,“倒是在幼时没看出这一份……豁达的性子。” 说是“豁达”,其实就是“泼辣”,林政孝这当父亲的自当不好贬词来形容自己的女儿,那一副为难的模样让胡氏忍不住埋怨的瞪一眼,随即问起天诩: “他不知道怎样了?可有消息传来?” 提及林天诩,林夕落不由得沉下心来,欲把话题往正道上引了…… 将屋中的丫鬟们全都打发下去陪着小家伙儿玩,屋中只有这父母与林夕落三人,胡氏心中略急,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夕落连忙摇头,“天诩无事,而是青岩这方有消息传来。” 她沉了片刻,才开口道: “前些日子,他被皇上密诏回幽州城,只单人行马,与我也是只是匆匆一见便离开了,也幸好他走的及时,齐献王不足半刻钟就追来了,青岩欲让你们尽快的离开幽州城以保安危,因为……因为皇上的身子快不成了。” 林夕落说完,则连忙看了看二人的神色,林政孝似早有心理准备,胡氏满脸担忧,“可也不见得皇上不行了,我们就会出事吧?那你怎么办?” “这也是以防万一,如今谁都不知是太子承位还是齐献王篡权,不管是谁,这城里恐怕都要有一阵子动乱。”林政孝接过话,也看向林夕落,“这件事我早已想过,可我们就是担心你。” “是啊,虽说你不在眼前,可都在一个地儿,我这心里也踏实些,若离开了,心里就会悬着。”胡氏看着林夕落的眼神全是慈爱,“可你父亲也说起过,我们若不走,就会给你们添麻烦,娘这心里头可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娘!”林夕落忍不住扑了胡氏的怀里,胡氏怕她伤感,则笑着拍她,“娘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成。” 林政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其他人,“姑爷还有什么打算?他是否欲带走一批人?” “是,”林夕落当即应答,“还有其他人我准备在聂灵素邀宴之时详谈,如今盯着我的人多,我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到各家去拜访,有一些人是定会跟着青岩走的,还有一些要说合一二。” 林政孝没有接话,而是独自沉思,胡氏则问起琐事,都乃聂灵素大婚以及魏青岩那日归来的状况。 林夕落知道她是惦记,也无遮掩的与胡氏详说那日情形,林政孝半晌便感慨一句:“……恐怕,这大周国会四分五裂了。” “会吗?”林夕落对父亲的这种推断虽有惊讶,可仔细想一想这种安排,也或许有可能发生。 未来究竟会怎样呢? 与父母说合好,她们会借着聂灵素大婚之际,悄悄的离开幽州城,而林夕落只要与魏青岩通好了信,让他派亲兵来接便可。 日复一日,而对于忙碌不堪的林夕落来说却格外的快,转眼就已经是聂灵素邀宴之日,而她这一日便精心的准备,要与众人周旋一番。 林夕落带着众人离开了宣阳侯府,可一旁却还有一顶小轿停在角落当中。 其内的人乃是侯夫人。 花妈妈在一旁道:“五夫人已经走了。” “她这阵子上蹿下跳的,也不知在忙乎什么?”侯夫人好似是在嘀咕,可花妈妈却知道,侯夫人心底的怒气很盛。 “好似是去聂府参加准王妃的答谢宴。”花妈妈刚刚说完,侯夫人便问:“三夫人与四夫人没去?” 花妈妈摇头,侯夫人脸色更沉,“她可是带孩子走了?咱们去看一看那小家伙儿……” “应该是带着走了。”花妈妈心惊,却压抑住想要敷衍过去。 侯夫人冷道:“你都没去问怎么就知道她带了孩子走?怎么?如今连你也心向她人,不顾我这个老婆子的死活了?” 花妈妈低头,连称不敢,主仆僵持在此,侯夫人终归沉了片刻,开口道: “算了,回吧!” 花妈妈即刻命婆子们起轿,行步之间故意走慢了点儿,与她的贴身丫鬟低声道:“去寻五夫人,如若小主子在府里,让她必须带在身旁,要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百五十九章 狠戾 尽管林夕落没有把小肉滚儿单独留在侯府中,可花妈妈派人去传的消息,林夕落依然心存感激。 花妈妈是个精明之人,尽管在侯夫人身边,可她做事向来甚有分寸。 起码,对待他们这一房人格外关照,亦或许也是她不能认同侯夫人的尖酸刻薄做出的弥补吧。 而花妈妈这番做法也没有料错,侯夫人回了屋中,单独派了其他的下人去“郁林阁”看小肉滚儿是否在,但下人们回话乃是跟随五夫人一同出府,侯夫人才就此作罢。 但花妈妈也明白,侯夫人已经开始不再完全的信任她,留了另外一条心了。 林夕落中途听完侍卫送来花妈妈的口信,不由得淡笑的撇了下嘴角,将心思收回全部集于稍后聂灵素的答谢宴上。 这是她如今最重之事,一定不能有半分疏忽。 聂府今日门外热络非凡,之前有人前来拜见,聂方启都以忙碌为由婉拒推辞,而这一次聂灵素亲自出面开答谢宴,自当有乐意投奔的人前来恭贺。 而其中又有林夕落发了邀约之人的名单,故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离正点开席的时间还有近两个时辰,就已有不少人陆续登门,林夕落到此地之时,聂府的庭院中已经有不少夫人们聚集此地。 聂灵素亲自前来相迎,二人寒暄几句,聂灵素则寻机会凑其耳边道: “您名单上的都发了帖子,如今来了大半儿,稍后会寻个机会给您单谈的空当,可就怕有人趁机插进去。” “我自有办法,你忙好你的事即可。”林夕落拍拍她的手,二人心照不宣的对笑,而聂灵素便由聂府的人陪着去迎宾客,林夕落行至一旁的大书房中休歇,而冬荷与秋翠众人就在门口守着。 如今她就要在此地等。 聂灵素的帖子发给她们,林夕落也寻机会告诉这些人要今日前来。若真有心的话。自会在此时上来寻她,而不是林夕落要一一寻来相谈。 有心之人自会听从魏青岩的话,若三心二意之人,恐怕会瞻前顾后,不会立即前来。 尽管魏青岩把所有的名单都给了她,但林夕落却没打算一次全都说服。 愿意走的。她自然会客客气气的与她们商议对策,可若不愿的,她绑也要将这些人绑了去,至于他们离开之后是生是死。她林夕落则管不着。 尽管魏青岩没有多说,可林夕落能感觉出这些人能够发挥出的能力很大,若不能成为福陵王与魏青岩的正能量,那便死不足惜。 林夕落于纸上写下一个“噬”,并非是她心狠,而是她不得不这样去做。 因为她若不下这份狠心,或许死的便是她们。在生与死的对决前,谁还会在意“慈善”二字? 包括这大周国内,谁会被谁一口吞噬,都还没有确切的定数,何况是她们这些在边缘之人? 林夕落正在心中感慨着,冬荷敲门回禀: “夫人,有人来访。” 林夕落心中涌起笑意,果真与她所料不错,的确有人前来主动找她。 “请进来吧。”林夕落撂下笔。正视门口进来的几位夫人,一一引见绍介,全都是那名单上标注的官员家眷,林夕落请众人就坐,吃茶闲聊,却一直都没有说出正话题,而众人神色各异,俱都瞧着林夕落。 林夕落淡然得很,可她越是这幅模样。其他夫人们越心中紧张。自家老爷都多少露了些风声给她们,让她们听从这位忠郡王妃是如何个安排。可这位在此坐定了压根儿一句不说,她们也不敢擅自问出口。 这就好像嘴里含了一口黄连汤,是吐也吐不得,咽也咽不下去,着实憋的难受。 陆续也有各位夫人前来此地,待时辰差不太多,林夕落则看向冬荷道:“还有哪几位没到?” 冬荷将名单上划下的名字指了指,起码有六七位是没有到场的,“聂家小姐称这些人没有来聂府。” 林夕落微微颔首示意心中有数,撂下茶杯,看向屋中众人,笑着道:“接下来咱们就谈一谈正事。” 众人齐齐看向林夕落,林夕落道: “福陵王大婚在即,自当要有些朝官前去恭贺,依着忠郡王之意,他有心请众位官眷及大人前往西北,不知众位何意?”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众人皆不是傻子,自当听得懂,而林夕落说完便看众人的神态,有当即点头的、有神情迷惑的、也有犹豫不决的,林夕落停顿片刻,则开口道: “这事儿都凭自愿而为,不过我这手中也有林竖贤林大人留下的信件,不知是该交给谁了,让我很是为难。” 林夕落朝冬荷看去,冬荷则立即让小丫鬟们依照各位夫人的名号送去。 握于手中,众人皆傻! 这……这其上全都是林竖贤所行的弹劾折子,其上一二三四罪名详尽,单看这些事例不免就让人冷汗直冒。 都乃官场中人,鲜少有几个身上没有污秽的。 即便是清官廉政,娶亲了吧?有亲戚吧?一连二、二连三的,怎么都逃不开有几个纨绔恶子败坏名声,可这些事对他们是否有影响? 自当会有。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要看背后是否有能靠得住的人给撑着。 可如今福陵王在西北,魏青岩于战场,朝中被太子与齐献王折腾的乌烟瘴气打的是头破血流,这些时日已经有不少官员因二人夺位的争斗掉了乌纱,没了脑袋,他们还能不清楚? 离开此地,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一点想透彻之后,便当即有人出面应承林夕落的话,“一家都依照忠郡王的提点才有这日子,忠郡王的嘱咐怎能不听?定当一家众人全部至西北为福陵王庆婚。” “可我们想去,就怕官中不批?” “能全家都走吗?” 陆续的问题提出,林夕落便挨个的答,而那些畏畏缩缩的,她则一一记下,只待稍后要紧盯着些,如若不成便要当即下手。 没有太充裕的时间,未过多久,便有聂灵素派的丫鬟前来请众人去位席上就坐。 林夕落起了身,众夫人便一一跟随,而林夕落借口去净房之时,便点了名单上的几人,与秋翠道:“这几个人让薛一派人盯一下,其余未到场的折子,让竖贤先生即刻上奏,不容耽搁。” 秋翠连忙离去,冬荷陪同林夕落前往正席而走。 这一次带着小肉滚儿,小家伙儿能在地上自己行走,故而夫人们瞧他这胖乎乎的俊模样更是喜欢,左摸一把,右摸一下,小肉滚儿倒不嫌生,冲着好看的夫人怀里就扑过去,嬉笑片刻,便能得着送的礼件。 这一路行来,玉棠已经有些拿不过来了…… 因林夕落为忠郡王妃,也是这一次聂灵素相邀之中位分最高的,便由聂夫人亲自相陪。 看着众人齐贺,林夕落笑着问道: “这一次聂夫人心满意足了?” “都是忠郡王与郡王妃的提拔,之前难免做了些糊涂的事,忠郡王妃千万不要介意。”聂夫人谄媚的笑着,林夕落微微点头,“往后您与聂大人就享福吧,有灵素做主,也亏不着她的几个兄弟,但遇事莫急,福陵王的脾性你们知道的,他可是容不下别人的威胁逼迫,无论是谁都不行。” 聂夫人面现尴尬,林夕落这话可谓是戳了她的心窝子里。 她还有儿子想要借着机会上位,可林夕落的提点虽不中听,却也让聂夫人往心里去了。 终归这一次的崛起还靠着福陵王,自家老爷之前的野心太重,不也险些一无所有?那种日子她们不想过了。 聂夫人有意再多说,林夕落却闭口不言,只哄逗着小肉滚儿吃点儿东西,再与前来拜见的夫人们寒暄客套,未过多久,林夕落便吩咐人备好马车,她准备现行离开。 众人恭送她上了马车,马车离开聂府,林夕落便直接吩咐前往“麒麟楼”去,更是直接问秋翠的动向:“可是寻到竖贤先生了?” “竖贤先生已经得到了您的消息,进宫而去。” 林夕落的心算踏实下来…… 而与此同时,林竖贤正递了牌子觐见皇上,而此时,他也听到身后有一股声音前来,转头一看却是齐献王。 林竖贤怔愣之余即刻闪让,却不料齐献王行步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调侃道:“怎么着?林大人怕本王?不过本王依旧对你有心,却不知你是何意?不如本王请求父皇换掉前去为福陵王持大婚礼仪的人选,把你留下?” “王爷请自重。” 林竖贤皱眉退后,而齐献王冷哼的落下脸色,“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大人,皇上宣您进去。”太监匆匆赶来通禀,林竖贤朝齐献王拱手后便快步进门。 待肃文帝得知林竖贤的来意时,不由得沉了片刻,随后问着他,“这些人可是魏青岩指使你弹劾的?” 林竖贤一怔,额头冒起了一层汗,回道:“是微臣早已有意弹劾,忠郡王压后的折子。” “他……”肃文帝提及时满脸的沧桑尽显,随后吩咐道: “让太子与齐献王一同审理此事,至于你,帮好魏青岩,他是个忠义之人,无狠戾之心担不起崛起大业啊……”(未完待续)rq 第四百六十章 皇命 林竖贤离开皇宫。 这一路他的心里一直都在纳闷一个问题,那便是肃文帝所谓的“崛起大业”。 如若这四个字乃是与众位亲王有关也说得过去,可却是对魏青岩的评价…… 林竖贤的心里实在难以解释得清楚皇上此言蕴含的深意,可又无人能够给他答案。 行步出宫门之地,林竖贤转过头来看着恢宏的宫殿,心中不免泛起一股涩意:此地他恐是最后一次踏入,若离开前去西北,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林竖贤前去“麒麟楼”寻人将消息传给林夕落,而此时林夕落已经回到侯府,在雕字行信,把今日的状况写下来即刻告诉给魏青岩。 薛一从外进门,递来了林竖贤所送的消息。 林夕落打开纸张看着其上简单的两行字不由得苦笑,字迹依旧那般工整,但落笔时则墨渍略重,显然他写这封信时格外的犹豫。 明明心中有难以解惑的问题,他却依旧不登门来问,只等着看答案会否自动出现。 林竖贤就是林竖贤,他骨子里的文人之气何时能消些下去? 让薛一送走了给魏青岩传的雕木条,林夕落便开始告诫自己安心的等待。 等待着太子与齐献王二人的较量,也等待着聂灵素出嫁之日的来临。 周青扬与齐献王双双得到圣旨来查探林竖贤所弹劾的官员,这一件事可谓是震惊朝野,被众大臣看做是肃文帝对二位皇子的考验。 拿官员的命来做一场考试?而且是让二人一同审理。没有分主次、没有分先后,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是压制了太子崛起的势头,也为齐献王的屁股后面烧了一把火,逼着他来做这个对敌之人。 众人演戏。皇上看戏,可苦的却是这些被弹劾的官员,接二连三的在争斗中丧命。能期盼的不过是罢官贬为民,莫要牵涉九族亲眷便是烧高香了。 接连收拾了几位官员之后,其中有不少人明白点儿事了。 虽说这一次审理此事的乃是太子与齐献王,但这些人说起来都在聂灵素答谢宴之日见过面,更有一些是那一日没来聂府的人家。 这不明摆着是福陵王不喜,而忠郡王妃也出了手吗? 他们才是幕后的人,而想保住官位。想保住这颗脑袋还得是来求聂府与忠郡王妃。 聂府自那一日答谢宴之后便全权准备离开幽州城之事,没心思搭理这些再次登门绕着弯子说事的人,再得聂府之人的提点,众人便全都一窝蜂的来找林夕落。 林夕落这一次是彻底的下了狠手,无论是谁。只要那一日没有点头答应的人,她是一概不理,即便有心再来投奔魏青岩亦或福陵王,她也分毫不理。 这种人没有一颗忠心,只要刀架到了脖子上,他们能够做出任何事来。 毫无做人的底线,这种人不妨就让太子与齐献王一刀给砍了,也算为大周国的官吏清治造福了。 事情越闹越凶,而时间却不等人。过的格外之快。 林夕落这一早便要前去聂府,为聂灵素的大婚之日送行。 福陵王接亲的队伍已到,按照时辰、喜礼一一的办妥,新娘子上花轿,送行之人接二连三的插入队伍之中,跟随这三千亲卫一同奔赴西北。 林竖贤为司仪官。一身官袍加身,因是司仪官,故而他的马上还系上了道红绫,看起来甚是可笑。 林夕落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他,这一方则在安抚着即将离去的胡氏,他们也于今日跟随离城,名义上是送亲出城,可真的出了城便不会再回。 “娘,很快咱们就会再见的。”林夕落搂着她,口中安抚的话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胡氏没有多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着泪赶紧钻上了马车,而林政孝则拍拍林夕落,随即又摸摸小肉滚儿的脑袋,随后长叹一声上了马。 林夕落顾不得在此与父母惜别,行至后方看着粮行的人员,其中自当以方一柱带队,见林夕落行来,连忙下马拱手道:“忠郡王妃。” “照应好我的父母,拜托给你们了。”林夕落发自内心的请求,让方一柱不敢疏忽,当即道:“郡王妃放心,除非我方一柱这条命没了,否则一定安稳护送好老太爷和老夫人到西北。” “说的这般惨作甚,这是喜事。”林夕落虽埋怨,可眼中却带着笑意。 方一柱拍着肥胖的肚子嘿嘿一乐,而吉时已到,林夕落也上了马车,跟随送亲的队伍一直到幽州城门之处。 城门处有大批的皇卫在此,这并不是查验聂府的亲友,而是皇上下旨颁赏送行。 一连多少赏赐的物件跟随着搬上了车,城门大开,众人接连离去,而林夕落本想送到城门外,却不料她还未等走,便已有皇卫上前拦截: “忠郡王妃请留步。” 林夕落的马车停下,撩开了马车帘子,林夕落皱眉道:“何事?” “郡王妃,皇上召您与小郡王进宫。” 林夕落微微一怔,“这是何时的事?为何早不提?” “卑职也乃奉旨行事。” 林夕落没有再多说,吩咐侍卫立即掉头,跟随皇卫往皇宫行去。 这一路上,林夕落的心中都不免在踌躇思忖,皇上此时要见她为何事?会否与魏青岩有关?亦或是与近期里朝堂动荡的官员有关?各种纷飞的思绪在林夕落的脑中一一闪过,而未过多久,便已经行至皇宫门口。 下了马车,林夕落本应换上宫中的简轿,可小太监赶了一辆马车前来,“给忠郡王妃请安,皇上吩咐奴才特意在此迎郡王妃和小郡王,请郡王妃上车。” 林夕落看了递来的牌子,明显是皇上亲自下旨安排的。 松了一口气,林夕落领着小肉滚儿往马车那里走去,小家伙儿如今颠儿颠儿的扭搭着走,胖乎乎的模样就好像地上滚了一个肉球儿,逗的一旁小太监们也跟随着笑着哄他。 肃文帝此时正在“玄德殿”中静修。 此地乃是皇宫中大佛堂的内殿,其正殿乃是皇家礼佛之地,后方便是玄德殿,也是肃文帝指定要在此静养的地方,可谁人都知,肃文帝这是在乞求菩萨保佑,让他能够安稳的度过这一场病灾,亦或是……延长他的寿命。 带着小家伙在门口等候,很快便传来觐见的消息。 林夕落抱起小肉滚儿匆匆进殿,而此时迎面出来的却乃是德贵妃娘娘。 “给贵妃娘娘请安。”林夕落侧身恭礼,德贵妃娘娘豁然停住脚步,侧目的打量着林夕落以及小肉滚儿。 刺目的眼神如若是一把刀,林夕落尽管没有抬头,仍能感觉出德贵妃目光中所露出的杀意。 至于是何种原因促成的恩怨林夕落一直不知,但她却不愿去追寻潜在的问题,她只想逃离。 “皇上身体不佳,你带着孩子来此莫耽搁久了惹得皇上劳累,你这条小命还担负不起这么大的罪过……”德贵妃阴阳怪气,再看着小肉滚儿,“也莫再让这孩子与皇上纠缠个没完,都会走了,也该学一学礼规了,否则不成了个野孩子?” 德贵妃的话语格外难听,而小肉滚儿似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他的不喜爱,只牵着林夕落的衣襟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一动不动。 林夕落心底很抑郁,野孩子?这话听起来何其刺儿?而德贵妃讽刺的可不仅仅是她,还有文擎的父亲魏青岩! “劳德贵妃娘娘挂心,皇上疼爱文擎是文擎的福分,有皇上撑腰不管学不学礼规即便是野孩子也无人敢斥骂,我虽是孩子的娘,当着皇上的面前也不敢叱喝,否则要被责罚,不似齐献王之子,不管是何人所生,挂了名分便是小王爷……”林夕落不再低头,而是抬头看着德贵妃: “皇上召见得急,臣妾先带着文擎觐见皇上,稍后再为德贵妃娘娘请安。” 说罢,林夕落福了福身,随后便带着小肉滚儿往殿内行去。 德贵妃被气的满脸赤红,牙齿咬的声响格外瘆人,可她心中的惊骇却不容她再揪着此事不放。 因为……因为她对齐献王之子的确心虚,可这一口气就要这样咽下不成? 德贵妃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为了齐献王的大业,她只得忍耐一时,就不信没有收拾这个女人和她那个孩子的时候! 林夕落并不愿在此时与德贵妃结仇,可面对这样的讽刺,她心中实在忍耐不住这口气。 不管是为了文擎还是为了魏青岩,这亲生的不能认,外面找个顶替皇孙的孩子还好意思与她提“野孩子”三个字? 人至贱则无敌,这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林夕落一边走一边平缓着心头的怨气,这种事自不能让皇上看到,以免招惹出事端。 肃文帝正躺在床上看着门口,林夕落上前要请安,肃文帝则随意的摆了摆手,召唤道:“让小家伙儿过来。” 小肉滚儿颠儿颠儿的跑了过去便往床上蹦,肃文帝拽不动他,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帮着扶上去…… 林夕落叩拜请安,肃文帝看着小家伙儿笑,可话语则道: “朝堂众官死的死,驳的驳,你可满意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百六十一章 崩·殁 林夕落没有敢直接回答肃文帝的话。 因为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是错,而肃文帝欣赏魏青岩的除却是他的才能,还有他的真实。 林夕落不愿满口胡话来打破肃文帝的认知,可说实话,她是不想要这颗脑袋。 所以林夕落闷头不语,一个字都不说,反倒是小肉滚儿在那里“依依呀呀”个没完,拽着肃文帝又去揪了他的胡子。 肃文帝被如此分散了注意力,索性也不追着那个话题逼迫林夕落回答,看着小肉滚儿胖乎乎的圆脸,口中道: “你这个女人,虽然懂点儿奇淫技巧的雕字,为军中创了一种新的传信方式,可这功绩不是你的,你也不是个能帮助忠郡王成大业的女人。” 肃文帝见林夕落依旧不开口,便继续道: “朕在一天,你们就莫离开幽州城去扰乱他,至于他是否有心救你们出去……”肃文帝的神情变得格外复杂,“就看他是否能有成就天下的野心了!朕虽舍不得这小家伙儿,但却更希望他将你换掉,朕一直都不喜欢你,因为你这个女人难以让人看透,着实让朕难以心安啊!” 林夕落一惊,顾不得礼规直视肃文帝,而肃文帝那一双眼睛也在看着她,其中泛露出的光芒格外刺目,好似尖锐无比的钉子,直刺林夕落的心! 肃文帝居然会说出这等话? 难道他是在纵容众人争位?也将魏青岩划归其中之一吗? 林夕落心中连连摇头,可面对着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宝座,谁人能不动心?肃文帝之意林夕落很是明白,她与小肉滚儿母子就是一根导火索,开启魏青岩野心的导火索。 如若燃烧,她们的生命便化为灰烬,完全可以被当做政治的工具,成为征伐的借口,但这其中也蕴含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魏青岩肯为她们母子放弃这悬空高位。那他所面临的也是一场巨大的非难。 太子、齐献王、福陵王的争斗之中,他必须要择一而归,尽管他最大的可能性是选择福陵王,可自己与小肉滚儿在幽州城内的境况会不容他这般做。 肃文帝在给魏青岩出难题。而这道难题便是“情分”二字。 父子之情要顾,夫妻之情难言…… 林夕落神色多变自然被肃文帝看在眼中,或许是正合他意,肃文帝脸上的笑容很深邃,抚摸着小肉滚儿的头,喃喃道:“朕也是最后一次看他了,走吧。朕要歇了。” 太监将小肉滚儿抱开,林夕落则连忙接入怀中。 小家伙儿不懂这些,可他忽然被抱开,不由得朝着床上看去…… 林夕落随同他一起看去,心中却道: 一个暮霭沧桑的年迈之人,一个阴狠喜欢将所有人玩弄于手掌中的帝王,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 林夕落带着小肉滚儿离开皇宫向宣阳侯府而归,而皇后与德贵妃各自听着布置在宫中的眼线回禀今日的情况。而后便悄无声息的潜着,只等着那计时的燃香在不断燃烧,好似掉落的香灰便是肃文帝的生命。而她们,全都在等待着终结的那一刻。 日起月落,晨明暮垂,转眼便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幽州城内依旧是那番热络的景象。 林夕落则一直都在宣阳侯府中静静的过着日子,没有再朝外出门。 看着手中的书信,乃是林政辛与父亲母亲各自送来的,林政辛已经带着家眷奔西北而行,胡氏与林政孝夫妻已经在西北安居下来,院落乃是魏青岩早已安排好的。而聂灵素大婚也已落成。 貌似过的畅快轻松,但林夕落却觉得这日子安静的可怕。 薛一几次查探,盯着林夕落的人都已经撤离不在,可越是如此,林夕落反而越不敢出门。 压抑、沉闷,连天色都暗降下来。好像扣上了一个灰蒙蒙的罩子,让人心中憋的透不过气来。 林夕落长舒了一口气,门外则有了响动,本以为是冬荷带着小肉滚儿玩乐回来孰知却是三夫人姜氏匆匆赶来。 “三嫂,怎么了?这般焦急?”林夕落迎上前,姜氏连忙道: “侯爷出事了!” “怎么回事?”林夕落也惊了,宣阳侯一直中风痴瘫在床,怎么会突然出了问题。 姜氏顾不得多说,连忙拽着林夕落往外走,“快去看看吧,豁然清醒了一样,只是还沉着谁都不理,侯夫人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守着,被他问的几个问题吓的昏过去几次,花妈妈则寻了三爷,侯爷称要大家全都过去,我听了消息则连忙过来找你。” 林夕落跟着簇簇跑了几步连忙挣脱开姜氏的手,停驻脚步。 “怎么?弟妹不去?”姜氏有些惊愕,林夕落道:“我带着孩子!” 姜氏一拍脑门,站脚等着林夕落去抱了肉滚儿出来,二人先后上了轿便吩咐着往宣阳侯的书房而去,这一路上林夕落都在琢磨着事情的奇异,可为何本是烦躁不安的心沉了下来,而且还等待着轻松的来临? 宣阳侯已骨瘦如柴。 原本的雄壮伟岸的身材早已不在,除却那一双睁开的眼睛能看出之前留下的锋锐之外,再看如今的宣阳侯根本不敢相认。 病是最大的敌人,无人能够抗拒它的折磨,何况,宣阳侯所遭受的更多是心病,彻底的掏空了他的一切。 众人齐齐聚来,而侯夫人此时也已经醒来,看到林夕落抱着小肉滚儿往书房中跑,侯夫人微怔一刻,则推开众人,坐在宣阳侯的床旁。 一双铜铃锐眸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林夕落与小肉滚儿的身上许久。 “青、岩,战……” 宣阳侯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魏青羽即刻上前,“父亲,您醒来之前刚有战报入宫,五弟成功的将乌梁国全部征下,已经纳入大周国之领土,战功显赫,无人能敌!” 魏青羽见到林夕落神色的震惊,补言道:“也是刚刚送来的消息,弟妹且看。” 林夕落看着魏青羽递过来的战报,其上字迹潦草,却是魏青岩亲自手书,林夕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所想的根本不是什么战功显赫,而是他何时能够回来? 宣阳侯听得此消息,脸上毫无表情,又呆呆的看向穹顶,眼睛豁然发直。 可他没有闭上眼,也没有让众人离开,故而所有人全都等候在此,侯夫人便在一旁汩汩落泪,不敢发出声音。 忽然…… 一阵闷沉的钟声响起,却好似冲开阴霾天气的劲风,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竖耳听候! 这……这是宫中所传的丧钟吗? 林夕落的心偷停一下,随即便心跳加速,第一个冲到外面,吩咐侍卫立即去打探消息,而她的话还未等开口,薛一已经跑来,凑其耳边道: “皇帝驾崩!” 皇上驾崩了! 林夕落踉跄一步,冬荷连忙上前扶住,魏青羽匆匆走出来,看向薛一道:“可打探了是怎么回事?” 薛一看了一眼林夕落,随即如实回报: “是郡王的捷报传入宫中,皇上听后便开怀畅笑,可孰料笑声不止,呕吐鲜血,就……” 林夕落听后抱紧怀中的小肉滚儿,魏青羽的眉头则皱了起来,而屋中响起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却是宣阳侯发出! “死了!终于死了,我解脱了,解脱了,哈哈哈哈哈!” 宣阳侯的声音沙哑,话语混沌不清,侯夫人吓的连忙上前扶着,却被宣阳侯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道:“贱女人,你个贱女人,你居然背叛本侯诞下逆子,更害得本侯日夜胆战心惊,被皇上记恨,被孩子怨恨,被人侮辱我靠命博得的爵位,我恨你,我杀了你……” “侯爷,我是您的夫人,不是,咳咳不是那个贱人……”侯夫人大呼小叫的朝着众人摆手,震惊之余,她已经不停的朝着宣阳侯打去,可她越是还击,宣阳侯的暴躁疯狂越盛,瘦骨嶙峋的双手狠狠的掐住侯夫人的脖子将其摁在床上,而花妈妈上前阻拦,早已被宣阳侯踹开! 魏青羽眼见此状,心知这乃宣阳侯疯癫已经六亲不认,上前阻拦欲推,却根本无法让宣阳侯松手! 林夕落吓坏了,即刻吩咐姜氏将屋中的孩子全都带走,行至门口吩咐侍卫道: “快进去帮三爷!” 侍卫进门,宣阳侯的胡言之声比比吼出,姜氏恐惧之余不停的看向林夕落,若依照侯爷所说,那魏青岩岂不是…… 林夕落格外镇定。 宣阳侯压抑多年的这股怨气在肃文帝驾崩之时忽然爆发,可理智早已不在,他……他彻底的疯了! 声音逐渐的落去,书房之内杂乱的声音陆续传出,孩子们有吓的哭的,有胆怯心惊呆傻的,林夕落则抱着也流下眼泪的小肉滚儿直直的看着书房门口,她要等着事情的最终结果! 魏青羽从屋中出来…… 他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看去乃是阻拦宣阳侯与侯夫人之时被伤,姜氏即刻上前帮着擦拭,随即吩咐丫鬟们去拿药。 魏青羽目光复杂的看着林夕落,口中道: “侯爷殁了,侯夫人……跟随离去,夫妻争斗了一辈子,合葬吧。” 林夕落听到此消息,豁然腿脚一松,抱着小肉滚儿便跌落雪地之上,这个债,要所有用命来还,冤孽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中计 丧钟敲响九九八十一下,每一声都好似上天引路的号角,在天空中盘旋片刻才消失殆尽。 而此时宫中,肃文帝的驾崩所引发的并非是众人跪地哀悼,而是接二连三的陪葬。 皇后跪于肃文帝的棺柩前抹着辛酸的眼泪,口中则吩咐着皇卫道: “德贵妃娘娘被禁于西宫了?” “回皇后娘娘,已经封禁。” “宫门关上,让太子下令封城,将庄妃、元妃全部送去西宫……”皇后娘娘眼中的泪珠汩汩不断的留下,“与德贵妃一同为皇上陪葬!” 一声令下,皇卫便匆匆离去。 皇后看着平躺在棺柩中的肃文帝,好似是熟睡一般,嘴角涌着笑。 皇上是高兴的驾崩,也算死得圆满,而他冷落自己如此多年,让她揪心胆怯太子之位不保这般多年,她的日子是多么的难? 如今也该轮到她这位未来的太后出手了吧? 未过多久,西宫方向涌起一股蹿天大火,即便后期有人前去救火,也未能保住任何一位嫔妃的性命。 街道之上,一匹疾驰的快马之上,有一位九卫首领奔向齐献王府。 正准备集结军队冲进宫中夺权的齐献王站立原地,他正在等着陈林道从宫内传回消息,九卫中已有七卫就站在此地等候他的差遣,故而齐献王也不觉得陈林道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不就是想要权势握于手中? 打断骨头连着筋,齐献王嘴角不屑冷笑,不管陈林道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皇位夺于手中,以后还怕没有时间收拾他? “回禀王爷,陈大人称万事俱备!” “王爷,不如卑职替您前去?您在此等候。以免出现危险!”齐献王的亲卫提醒,齐献王冷笑不屑,“晾那陈林道也没这个胆子。本王还怕了他?” 长剑一指,齐献王道:“开动……宣阳侯的过世对于肃文帝驾崩来说,好像一瓢清水一样,让人凉到了地,却也品不出任何滋味儿。 侯夫人死的很冤,故而她的眼睛被血蒙蔽,格外骇人可怕。 姜氏被吓的有点儿昏厥。而魏青羽也呆若木鸡的难以承受这沉痛的打击。 尽管侯夫人苛刻刁蛮,可她死的实在是太惨了…… 林夕落对此也有些害怕,可她撑着自己去吩咐下人们准备白事的物件,更把此地所有人召集起来严厉告诫: “侯夫人因侯爷过世,伤心过度昏厥过去便未再醒来。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自要一同安葬,如若被我听到半句流言蜚语……”林夕落将众人一一看过,“你们自己想想会是什么下场。” 众人连连点头,不敢推辞。 即便是有对侯夫人过世持怀疑态度的,此时也不敢多嘴。 侯夫人都已经走了,他们往后不是跟随三爷便是跟随这位忠郡王妃,谁会在这种时候与自己过意不去? 她们在意的不过是眼前的饭碗,至于谁死谁活的。又与她们何干? 林夕落没有马上让她们离去,而是在此听候花妈妈的吩咐,宣阳侯的事由魏青羽亲自操持,但侯夫人这里姜氏已经眩晕不适,还有那么多孩子要照应着,林夕落是压根儿就不想插手。故而全权交由花妈妈来负责。 “多谢五夫人。”花妈妈还没从侯夫人突然过世中缓过来,可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件事由她来为侯夫人置办最妥当。 林夕落道: “都待事情布置完咱们再细聊。” 花妈妈福了身,随即便匆匆去忙碌白事,林夕落匆匆到一旁的屋子,见曹嬷嬷和玉棠已经在带着小肉滚儿,随后过去探望姜氏,“三嫂,没事吧?” “太吓人了。”姜氏说出这四个字时,嘴唇惨白的还在哆嗦,“太……太吓人了!” “三嫂回去歇着,此地有三哥,我也会帮忙,你带好孩子们。”林夕落口中提及孩子,姜氏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尽管姜氏如此说辞,可她依旧站起身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随后才慌忙的带着孩子们回院子。 林夕落看着小肉滚儿依旧什么都不懂的站在那里咧嘴笑,吩咐曹嬷嬷道:“他年岁小,就不避讳这些事了,你们去侯府的正堂侧厅歇着,我稍后也会过去,不单是侯府中有事,宫中……也会有事!” 林夕落这般说辞,曹嬷嬷又有何不懂? “忠郡王妃放心,都听您的吩咐。”曹嬷嬷知道此时她只能听林夕落的吩咐,雪上加霜,丧事全都堆叠到一起分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肃文帝过世,宣阳侯过世,侯夫人也没了…… 这可是怎么着了? 曹嬷嬷心里嘀咕着,手上却没有停顿,带着玉棠护着小肉滚儿先往正堂而去,林夕落顾不得多想,连忙招来薛一,“外面是什么情形了?” “城门关闭,宫门关闭,齐献王正率九卫进宫,但刚刚宫中失火,不知现在是何情况。” 薛一说完,顾不得林夕落思忖之后再下令,连忙道: “护好家中为重,无论是谁夺权,都不会在此时动宣阳侯府,不妨趁此时机离开。” “城门已关,怎能寻到合适的方法?”林夕落有些动心,此时先离开,如若幽州城无事再归来也可…… 薛一道:“不能以宣阳侯殁的消息离去?” “不可。”林夕落摇头,“齐献王已经与太子在争位,如若城外也有步军,那岂不是自找死路?不妨你先去查探一下,而后回来咱们再议,虽然此时离去乃是最好的时机,可也要谨慎而行,以免乱上加乱。” 薛一道:“这就去!” 说罢,薛一几步便离开门口,林夕落看着魏青羽在下令,寻常温文尔雅的儒态早已不在,而是格外果断的命令道: “……侍卫全部出动护卫侯府安全,若有不明来人就此格杀。” 林夕落心中不免轻松些许,看来魏青羽也知道外放动乱不安,此时全权以保侯府安危为主了。 “弟妹,外面是何情形了?”魏青羽见侍卫们离去守卫,不免来寻林夕落商议。 尽管他从来没开口问过,可魏青羽看得出薛一不是个单纯的小厮,应该是魏青岩留下护卫他妻儿之人。 林夕落将薛一刚刚的回话说了一遍,“……已经派人去看是否能趁此时出城。” “如若能走,那是最好不过,就怕城外更乱,还是要谨慎而行。”魏青羽的想法与林夕落相同,见林夕落点头答应,他不免露出苦涩之笑,“四弟走的及时,否则他眼中的这个家,”魏青羽抬头转身看了侯府一周,“早已不是个家的模样了。” “三哥不妨去看一看三嫂,此时多多准备一番,若能离城,咱们全都走。”林夕落的鼓动,魏青羽却摇头,“侯爷与侯夫人过世,我走不得。” “三哥,此时哪是顾忌‘慈孝’二字的时候?您也要为三嫂和侄子、侄女们想一想。”林夕落没想到魏青羽会这样坚决,这倒出乎他的意料,心中为难,魏青羽则怅然笑了笑: “这家中还有我这一个男人在,就要护好所有的事,五弟妹安心的回去带着侄儿,不必对这些繁琐之事操心,若有宫内的消息便派人告诉我一声,三哥挺得住。” 魏青羽不愿再与林夕落多说离去之事,不妨叫来侍卫护送林夕落回去。 林夕落心中不免沉了下来,若她走,把魏青羽与姜氏一众留下,他们岂不是成了鱼肉靶子,会被拿罪是问? 心中忐忑犹豫,林夕落则去了侯府的正堂,此时顾不得想太多,起码要等薛一的消息传回才能再做决断。 *** 齐献王率众奔向皇宫,可宫门紧闭,外面一个皇卫都没有,这不免让齐献王有些新奇,只看着宫内冒出的黑烟,听着喧嚣熙攘的叫喊声传出,齐献王不由得心急如焚。 “去,将宫门撞开,陈林道呢?把他给本王找出来!”齐献王下令之余,九卫之人则上前撞门,还未等行进,便见右方跑来一队皇卫,连忙道: “王爷,陈大人称请侧门入宫……这老混蛋搞什么鬼?”齐献王驾马而去,直奔向侧门前行,可他行进十米有余,突然发现后方的九卫根本没有跟随上来,正待转身叱问,便见宫门出涌出一队皇卫将其困在其中。 陈林道的身影出现,齐献王指着骂道:“混蛋,你这是要杀本王?” “德贵妃娘娘已经为皇上陪葬,齐献王不妨也安心而去。”陈林道的笑容很是诡异狂妄,齐献王震惊之余嚎啕大骂,“你个王八犊子居然做这等下三滥之事……” “噗!”的一声,利剑刺入齐献王的胸膛,他低头看着箭上的羽毛,停滞半晌,豁然从马上倒地,身死! “齐献王已死,伏地投降归顺便饶尔等一命,若有违抗,当即格杀勿论!”陈林道一声令下,齐献王亲卫中有数人拔刀自尽,随从齐献王而去,但多数人则将武器卸下,拱手投降! 林夕落正在侯府中等待,可她没有等来薛一,却反而等来了一个人,秦素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百六十三章 仇恨 林夕落赶到侯府后宅的角门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妇正被侍卫们圈住。 而这个农妇装扮的人就是秦素云。 林夕落左右探瞧,朝侍卫摆了手,侍卫撤去护围的刀枪,秦素云感激的看着林夕落,抱着孩子匆匆的进去。 脚上一双破烂的布鞋露出袜边儿,脸上特意抹了灰土,可尽管如此,秦素云身上天生具有的端庄贵气依旧不能遮掩,虽然这一身农妇的粗布衣裳穿着,可若眼睛毒一点儿的人还是能够认出她来。 吩咐抬了两顶小轿子,林夕落让冬荷抱着孩子坐另外一个,她则与秦素云同乘一个,这也是避免让太多的人瞧见,尽管是在侯府,此时也能少有人知道为好。 秦素云上了小轿便坐在那里低头流泪,不再遮掩心中的恐惧,就这样大肆的哭了起来。 林夕落心中有太多的猜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直至回了“郁林阁”,带着秦素云到她的内间坐下,秦素云才开了口: “王爷……王爷被害了!” “什么?”林夕落瞪了眼,这才多大会儿功夫,齐献王居然……居然就被杀了? 秦素云连连点头,随即道: “一早王爷便率九卫中的七卫入宫,而刚刚我在王府等候,却是襄勇公府的舅母豁然来访,说是来接我与孩子到襄勇公府,老爷子想见,可自这孩子生下,襄勇公府从来没有特意来过,怎么会在这时来?我心中打鼓,便称是换装,等孩子醒了再带着走,换上了这一身衣裳,装作是王府的下人从后门离开。” 秦素云哽咽几下,“一路走来,我躲在角落中看到皇卫直奔王府,而且还是那个陈林道带队。来势汹汹。明显是王爷……王爷被害了,我实在无处可去,便来寻了你,也是给你添麻烦了。” 林夕落沉了半晌,直视的看向秦素云,“说这些客套话已经无用。你来宣阳侯府便已经是想捆我们一起,你有什么打算?” 秦素云怔了下,脸色微红,轻咬几下嘴唇。开口道: “齐献王恐有不测,而我们母子若被发现,死也是白死,若你能送我们出城,投奔福陵王与忠郡王,将来他们若有意夺位,我们母子也是能当讨伐太子心狠手辣、屠杀亲弟的借口……” 秦素云的脸越说越红。显然她自己也觉得这种自当靶子的主意实在难言…… 林夕落不由得撇了嘴,“那孩子根本就不是齐献王亲生的!” “其生母不在,王爷……也不在了,哪还有人能说得了他是不是亲子?”秦素云的嘴唇都快咬出了血,林夕落看着她: “你就不寻思福陵王会把你们全杀了,而后随便找一个孩子来当成齐献王之子?要你这位知道真相的人又有何用?就好像在身上捆一根刺猬,不知何时会被刺到。” “我不是那样的女人……”秦素云欲反驳,林夕落的神色偏冷,“如若福陵王有争位的野心。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寻一个他无法彻底掌控住的女人在身边吗?你自己想一想,如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林夕落的话语虽然生硬苛刻,但秦素云明白她这是大实话。 若有心争位,自造一份征讨的借口便罢,何必费劲的救她们? 秦素云有些慌了,她之前想好她的价值如今看来一无是处,这种从天空坠入深渊的感觉实在可怕,可怕到她不敢再想。 “你先在此歇一歇。我会找专门的丫鬟在这里护着你。”林夕落站起身,“宣阳侯府如今也是杂乱一团。侯爷与侯夫人在皇上驾崩之时也都殁了,而刚刚派人前去查探,城门已关,即便想出去都不是容易的事。” 秦素云点了点头,可她对林夕落的冷漠略有难堪,上前道:“对不起……” “这种事何来谁对谁错?都是想好好的活着罢了,你就不想独自出去隐居生活?何必还要掺杂进乱世之中?”林夕落问出心头疑问,秦素云看着她,“我要为王爷报仇!” “何必呢?” “他是我的男人!” 秦素云的话语激动,林夕落安抚的拍了拍她,门外冬荷赶了进来,凑其耳边道:“薛一回来了。” 林夕落点头,喊进来秋翠照应秦素云,她则急促的步出门外,薛一立即上前回禀: “城门外有官兵,大概不足万人,城内陈林道把守,他反水投奔太子麾下,齐献王已死,如若出城,危险度很高。” 薛一的话并没有让林夕落过于震惊,因已有秦素云提前来通过消息。 “若我不走,送一两个人出去能行吗?”林夕落看着薛一,薛一眉头微皱,“可以尝试,没有把握。” 林夕落长吸口气,“送信的话可有把握?” “有!”薛一道:“人出不去,管得了人,他们还管得了鸟?” 林夕落翻了个白眼,薛一才觉出自己的话语有些奇怪,站在一旁只看着冬荷,闷声不吭。 斟酌片刻,林夕落则即刻去屋中雕字,她要传一封信问一问魏青岩如何对待秦素云,尽管她对秦素云的到来略有些不喜,可她也做不出把秦素云性命交出去的事来…… 皇上驾崩、宣阳侯与侯夫人已殁、城门关闭、宫中失火、德贵妃与齐献王身死,秦素云投奔,这一片小小的木条上雕了大量的信息,可越是堆叠的事情繁杂,林夕落反而越发的平静。 字迹雕完,林夕落交由薛一去传,看着鸟儿翱翔于空中,林夕落心中不由得默默祈祷,这封信带去的或许不单单是一封消息,还有众多人的性命了…… 皇宫之地。 周青扬看着皇卫送上的齐献王尸首,眼中流出了几滴眼泪,可他却是在笑。 这一个他自幼就想杀死的人终于横尸在他面前,这一种多年夙愿成真的时刻,实在是让他发自内心的兴奋,兴奋到流泪,兴奋到心跳加速,更促使周青扬的猖狂勃发,他即将会登基称帝,一言九鼎,而他是太子,是正统继位,是大周国之尊! 脑中的遐想连篇,而周青扬狂笑之后豁然想到了一个人——皇后。 皇后操持后宫,将德贵妃以及德贵妃身后的几名嫔妃处死,这的确是帮了周青扬很大的忙,可他这位生母向来颐指气使,指使他来做事,这种感觉让周青扬正在燃烧的内心好似泼了一层冰水,瞬间的冷了下来。 “太子殿下。”皇卫回报,“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何事?”周青扬的神色很冷,看不出任何表情。 “卑职不知,但皇后娘娘已经召集大学士和两位首辅入宫商议皇上驾崩之事。” 皇卫回禀完毕,周青扬没有遮掩的冷哼一声,沉默片刻,吩咐道:“告诉母后,本宫正在处理齐献王造反之事,暂无空闲时间前去祈仁宫,再将康嫔给本宫找来!” “是。” 皇卫退下,而周青扬神色淡漠,可他的双拳却攥的格外紧,“母后……不要怪儿臣,父皇会想念您的。” 皇后对林芳懿忽然求见感到十分意外,而宫女回禀,乃是太子派康嫔前来,皇后尽管不满,却也摆手让她进来,心中却在想着是否要为太子立正妃,而这个康嫔要想办法处置掉,但她却还代表着林家大族。 尽管林家现在四分五裂,可好歹还有一层百年世家的外衣,是否要留她一阵,却要看林芳懿的表现了。 皇后正在琢磨着,林芳懿已经从外进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太子让你来作何事?”皇后没什么好态度,林芳懿躬身后道:“太子殿下有密事让臣妾来告知皇后娘娘……”说罢,林芳懿则看向周围的宫女宫嬷,“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自当不会听林芳懿的吩咐,而是看向皇后…… 皇后的眉头皱的很紧,可见林芳懿平静的看着她,斟酌片刻便抬头让众人下去,“在门口等候本宫传召。” “是。” 众人离去,林芳懿则笑着福了福身,“皇后娘娘疲累,臣妾愿为皇后娘娘舒展筋骨,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 “过来吧。”皇后随意应答一声,林芳懿便促步上前,随后跪在地上,为皇后捶腿,口中道: “太子殿下称刚刚处理完齐献王之事,陈林道陈大人九卫之权已经上交,太子殿下用人不疑,交还给陈大人四卫,独占五卫,此时正在与宗人府的宗正商议皇帝陛下大葬以及他登基继位之礼,请皇后娘娘放心。” “这么急就商议继位之事怎可?”皇后对此不满,“做事要一步一稳,控制住城内九卫又有何用?外方兵权在握,皇帝大葬之礼行毕再继位也不迟。” 皇后看着林芳懿,“他居然让你来传这等消息,对你倒是够信任的……” 林芳懿故作惊慌,连忙道:“太子殿下信任臣妾,是臣妾的福分。” 皇后冷哼一声,“去让太子与宗正来祈仁宫。” “皇后娘娘三思。”林芳懿看着她,“太子殿下即将称帝,后宫不可干政。” “放肆!”皇后惊怒,可后续话语还未等说出,林芳懿忽然扑上前来捏住她的脖颈,狠道:“皇后赎罪,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他已能掌管全局,请皇后娘娘放下心来,为皇帝陛下殉葬……” 皇后惊呆一刻,林芳懿更下了狠劲儿,皇后眼中流淌出滚热的泪珠,挣扎的双手垂了下去,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百六十四章 办法 皇后因肃文帝驾崩,感伤过度薨,周青扬一连七日扑在灵堂哭泣,朝中众事全部交由新任首辅田中南田大人掌管。 外人感慨着太子伤心过度,一连多日有朝臣上奏,期望太子殿下能够早日抚平哀伤,以大局为重,操持大周国业,而周青扬一连两次推辞不从,称他自己乃是重情意之人,还需要缓和一阵,有劳重臣挂心云云。 好听的话自当会说,而林夕落这些时日则发现街上森严,出入幽州城的人查的格外严,戴了帽子都要摘下,而马车、箱货车都要打开查看,没有半分遗漏。 还有众多的人在宣阳侯府周围潜伏,更有九卫官兵不停的来此探查把守。 林夕落心中明白,这是周青扬发现了秦素云与齐献王所谓的儿子失踪,在四处探查,而短短时间,他是不信秦素云会离开幽州城,那就只能潜藏在城内。 为了平缓幽州城的安稳,大肆搜查是不可能,故而便以百姓安危为重,私自的查找,而宣阳侯府被盯紧,也在情理之中。 城内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可夹杂的阴谋和生死的洗礼却无法让知详情的人平静下来。 起码这其中就包含着周青扬,他为皇后流的眼泪也乃发自真心,他是真的感激皇后,这么多年来,每当肃文帝有意废改太子,都是皇后出面把事情圆下来,每当肃文帝对他勃然大怒之事,也是皇后能跪地求情,凭借她与肃文帝的伉俪之情,挽回对周青扬不利的局面。 周青扬是真的伤心,可他也只是伤心,并没有后悔让皇后陪葬。 因为他是未来的皇帝,是举国之尊,他不要再被掌控于皇后的麾下,那种感觉他厌恶透了! “殿下。还是没能找到齐献王妃与其子。” 亲卫的回禀让周青扬深吸了一口气,“宣阳侯府有什么动作?” “在安置宣阳侯与侯夫人的丧礼。”亲卫顿了下,“忠郡王妃近日也在帮着忙碌此事,没有出过侯府。” 周青扬的眼角抽搐一分。“下旨,让福陵王与忠郡王一同归来为父皇与母后出殡,宣阳侯与侯夫人的丧事忠郡王也要参加,莫因国事辱了孝道,本宫不愿让他背负那等恶名。” “是!” 周青扬起身净了手,朝向皇后的棺木再大行叩拜,口中喃喃的道:“母后。您放心,我一定会成就大周霸业,让您安稳的去陪父皇,您等着……林夕落正在听薛一的回报。 “侯府周围盯着的人不少于三十人,太子已经下旨,让福陵王与忠郡王回幽州城。” “宫中有何变动?还在四处搜索齐献王妃的下落?”林夕落对此格外上心,秦素云与其子几乎就在“郁林阁”的小屋中没有出去,连那院子里的下人几乎都不知还有外人存在。 薛一点了头。“依旧在查,但送她们出城您或许可以利用一个人。” “谁?”林夕落各位急切,薛一道:“叫碧波娘子的那个戏子。” “他?”林夕落有些踌躇。“他曾经跟随过齐献王……” “陈林道被齐献王压制久了,所以他如今在城内格外嚣张,几乎所有事情都要做的比齐献王更跋扈,更过分,而他身为九卫之统领,拥立之功,无人敢管,碧波娘子如今也被他收入麾下,格外受宠。” 薛一说到此,补言道:“而前一阵子。陈林道因为一个女人跟寿永伯世子争执起来,将世子打伤,太子居然没有管,还下令让寿永伯管好门风。” 林夕落微微颔首,如若是薛一所说的这种情形,那的确是可以借用陈林道如今的风势做一个套子。借此把秦素云她们送走,但……碧波娘子此人信得过吗? 皇上驾崩,幽州城内虽仍热闹,但四处挂白,茶馆酒肆、戏楼悦院等地都不再有丝竹乐音,故而林夕落派人寻碧波娘子,让碧波娘子格外惊诧。 看着林夕落亲自送的帖子,乃是为宣阳侯与侯夫人丧礼时发的邀贴,可碧波娘子知道,这个帖子的背后定有别的意思,否则他不过一个戏子罢了,哪里入得了侯府大门? “准备好礼,明日便去宣阳侯府为侯爷与侯夫人行白礼,待大殡之日也定会到场。”碧波娘子这般回了话,林夕落派来的侍卫则领命而去。 碧波娘子坐在位子上斟酌,正欲派人询问下近期侯府有什么事,门外则有人来报:“……陈大人来了。” “今日身体不适,不能相陪。”碧波娘子的眉头皱的很紧,也无台上那一副风姿卓越的模样,可话语刚出不久,碧波娘子便拦截道: “算了,我稍后就去。” 门外的妈妈松了口气,连忙笑着退下,碧波娘子对着镜子梳拢发髻,他倒不妨与陈林道周旋一二,也能知晓些关于宣阳侯府的讯息…… 翌日上午,林夕落便等到了来此探访的碧波娘子。 因她身份低微,仍坚持从侧门入内,林夕落带着他先为宣阳侯与侯夫人上过香,随即便到“郁林阁”叙话。 “……原本齐献王爷身陷危难,还以为你会跟随受牵连,可却听闻你被陈大人扶持,是幽州城内的不倒新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林夕落话语有些刺耳,也无非是一番试探。 碧波娘子连连摇头,“身份低微,也只求有容身之地,由不得自己。”他话语停顿,“忠郡王妃召婢子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如若能帮得上忙,定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我与你之间恐怕还无这般大的交情。”林夕落说罢,碧波娘子当即道:“忠郡王妃曾为婢子与婢子父亲解围,或许在忠郡王妃心中这等事不过一两句话,但在婢子心中却是大恩。” “如若这般事情你都铭记在心,那你齐献王……可有报恩之心?”林夕落的话语问出,碧波娘子不由得惊愕的呆滞,微翕几下嘴唇,则开口道: “婢子之前只是个无人理睬的跟班杂役,若非有齐献王提携,如今还不知在何处畏缩受苦,尽管齐献王霸气……可婢子也仍感激他的大恩大德,但昨日陈林道陈大人豁然说起还未有齐献王妃与齐献王之子的下落,这也让婢子着实心急。” “你倒是个聪明的。”林夕落没有说明,但碧波娘子也已心中有数,不再开口,静静的等着林夕落的安排。 林夕落沉了片刻,出言道: “宣阳侯与侯夫人大葬之日就在后日,但墓葬之地却在城外,你跟随陈大人也应该知道,如今为了齐献王妃,在城门处查的格外严厉,听说连有出外送葬的百姓人家棺材都给撬开了,这实在是荒唐至极。” “宣阳侯乃大周国功臣,他们自当不敢……”碧波娘子还未说完,林夕落道:“这可说不定,宣阳侯与陈林道大人可有过私怨,他心胸恐怕没这般宽。” “忠郡王妃是要婢子说上几句好话?”碧波娘子试探的问,林夕落则摇头,“你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碧波娘子并未因此而觉尴尬,而是实心实意的点了头,“确实如此,婢子虽得陈大人赏识,却还够不上这等身份。” “大葬之日,只求碧波娘子你能够跟随一同出城,不多求,只求莫把宣阳侯与侯夫人的棺材掀了,我便心满意足。”林夕落看着他,碧波娘子没有再细问,“一定!” 二人四目相对之余,俱都看到对方眼中之意,林夕落对碧波娘子的表现也甚是满意。 他没有开口问齐献王妃的下落,更没有慷慨的报恩之态,这除却他有自保之心以外,也知道林夕落此次动作或许与齐献王妃有关。 没有刨根问底儿应该是没有异心,而林夕落又与他说了几句,正欲带碧波娘子出府至麒麟楼,门外则有侯府的侍卫回报: “夫人,陈大人来了。” “他倒是消息真快。”林夕落看向碧波娘子,碧波娘子的脸上多了几许无奈,“婢子暂先告退了。” 林夕落点头让丫鬟送他离去,而陈林道只在门口,接得碧波娘子之后便离去,没有踏入侯府一步。 事情已经暂时有了眉目,林夕落准备去与秦素云好生的谈一次。 回了“郁林阁”的寝间,屋中最角落的地方,正有一个白衫女子蜷缩在地上,目光则看向熟睡的孩子。 听到外面有声响,投目过去,看到是林夕落,她则站起了身,脸上牵出一分苦笑,“你来了。” 这些时日,林夕落的寝间全部交由秦素云独自居住,而她也没有离开,而是睡在外间。 林夕落走过去看着那孩子,“也不是你的亲子,你对他还挺看重的。” “终归是一条命,生下被辗转到我这里,也是老天爷注定的了,”秦素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向林夕落道:“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了?” “都死的差不离了,还能有什么?”林夕落心中感慨,口中则道:“就快要送你走了,有什么想说的,就别窝了肚子里,该说的全都说个痛快吧,免得这一离开,能不能有机会见面,都不一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百六十五章 声东 秦素云沉默了许久,只与林夕落说了两个字:谢谢。 尽管话语简短,林夕落却觉得这两个字比她说出一长串的话更贴心,颔首点头,没有再多言。 秦素云与她不同。 除却性格之外,她们生下来的所经历的事、接触的人都截然不同,故而秦素云所顾的乃是大局,她不是一个能潜居乡野、廖廖一生的女人,离开豪门宅院、离开这个环境她便不会生活。 林夕落本想与她好生的聊一聊,孰知这一次离去能否顺利? 可看她这幅模样,林夕落则没有多说,人各有命,她就莫把自己的意念强加于秦素云了吧。 *** 宣阳侯与侯夫人大葬出殡,乃是幽州城内的官员们都知晓之事,但肃文帝驾崩,他们做臣子的自当要顾那位主子,即便有心送宣阳侯一程,也都只能走一过场,匆匆的来、匆匆的走,魏青羽则坚持以侯爵礼仪为二人操办。 起灵…… 即便没有太多亲朋好友随同,单是侯府的下人便让队伍浩浩汤汤。 林夕落自当也跟随在队伍之中,她的目光一直都透过马车的帘子看向外,今儿不仅要为宣阳侯与侯夫人下葬,她也要安安稳稳的把秦素云带出城…… 尽管周青扬这些时日来没有直接登门,可侯府周围所布置的官兵越来越多,魏青羽几次请旨,称若再不下葬,宣阳侯与侯夫人的尸首便要臭了,为国立下战功之人要落得如此下场,太子岂不是太过狠心? 周青扬终究没有抵制住朝臣们的非议,则同意宣阳侯在今日下葬,可这一路上跟随的九卫快比得上送葬的家眷,行至幽州城门,自当是有人找了侯府的麻烦。 一队九卫站立于灵队的正面阻拦。其中一人上前,乃是新任的九卫首领,张新江。 “向宣阳侯行礼!”一声吼,众九卫齐齐单膝跪地行礼。魏青羽看着他,淡言道:“谢过张首领,拜过之后便放行吧。” “爷,太子及首辅大人一同下令,要验好出入幽州城的人、物,若有半分差池,卑职这脑袋就不用要了……”张新江刚刚说完。魏青羽当即冷斥: “放肆!这是宣阳侯府的灵队,难不成你要一一查不成?你好大的狗胆!” “卑职也是不得已……”张清江话语说着,眼神中上下打量周围的人,这队伍实在是太庞大了,这般出城的话,若真让齐献王妃夹逃,岂不是闹出事了? 而且,这也是陈林道陈大人吩咐下来的。定要对宣阳侯的灵队查看,张新江也知道,这种事他便是两边儿不讨好的。陈大人吩咐下来但不在场,若出了事,那是他张新江无能,是替死鬼! 张新江的心里早已谩骂了半晌,可他依旧还要执行此令,只得硬着头皮与魏青羽对话。 魏青羽一身白孝,脸色因近期事杂略显苍白,可其目光中的犀利,却让张新江有些胆怯,还未等再开口。便听得魏青羽道: “不得已?敢拦截宣阳侯之灵,你便是死,用不着不得已!” 说罢,魏青羽朝向一旁的侍卫使个眼色,侍卫当即拔刀,随行侍卫当即全部涌上前来。将此地围上。 刺耳的武器出鞘,盘旋在阴白的天空中,让张新江也有些惧怕了。 “卑职即便是死,也要按吩咐行事,世子莫为难卑职!”张新江刚刚说完,魏青羽的目光便盯上了他的脖颈。 张新江一个哆嗦,连忙道:“卑职只派人查明没有混入行灵队伍中的恶人便可,还望世子行个方便。” “你想怎么查?”魏青羽略有让步,而张新江即刻道:“侯府的亲眷可出城为侯爷与侯夫人下葬,其余的小厮、丫鬟便不必带上许多吧?” “笑话!”魏青羽看着张新江,“难道你来为侯爷搬灵入土?你来为侯爷超度安魂?你来?” “卑职不敢!”张新江咬了牙,“那女眷留下!” “容不得你!” 魏青羽未开口,便见后方有一个女人朝此走来,不是外人,正是林夕落。 看到忠郡王妃的出现,张新江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子。 谁人都知道这位郡王妃不是个好惹的,他接了陈林道命令时,连陈大人都特意嘱咐他,不要被林夕落这个女人拿捏住,因为她若发起蛮来毫无顾忌,不似他们这些人,顾忌官位、顾忌前程、顾忌已得的所有。 林夕落屡屡能捉住众人的痛脚,也正是因为他们惧怕的太多。 魏青羽看到林夕落,不由得侧让一步,他们在临行之前,已经商议出今日出城或许会被拦截之事,魏青羽早已心中有了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他只想仰头狂啸几声,舒几口胸中怨气! 宣阳侯如若得知这等场景,他当初还会为大周国拼杀一生吗? 魏青羽心中难言,林夕落则上前看着张新江,“你是什么官职?” “卑职乃九卫首领。” “那你知道焦元和是怎么个下场?”林夕落提起上一次被陈林道给耍弄的焦元和,张新江的脸色格外难堪。 如今的焦元和早已被陈林道给折腾的生不如死,让人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恐惧。 张新江抽搐着嘴角不知该如何说话,林夕落冷哼的道: “让侯府的女眷留下,你也得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是陈大人吩咐的。” “那你就去将陈大人请来,我就在此等着他!”林夕落不依不饶,张新江有些踌躇,“陈大人忙碌……” “少废话!你去不去?我只等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陈大人未到,就莫怪我无礼了!”林夕落威逼的目光格外狠,“你若不去,我就硬闯了幽州城门,到时候若出了事,你可小心自己的脑袋,你也不往身后瞧瞧,有多少人巴结着你这九卫的位子,恨不得你早点儿死……” 林夕落说完,张新江下意识的回头,而九卫众人脸色俱都难看,倒不是对林夕落的仇视,而是在担忧他们的前程。 但凡是惹了这位郡王妃的,好似没一个能得好下场……他们可有老有小,不想沾染这个麻烦啊! 张新江无奈,只得吩咐身边的侍卫道: “去请陈大人,就说忠郡王妃要硬闯城门,抵挡不住。” “是。” 传信之人即刻驾马离去,林夕落安抚了魏青羽几句,便回了马车当中,静候陈林道的到来。 陈林道听得此话顾不得多想,立即穿衣上马,立即朝幽州城门奔去。 半个时辰,他纵使有十六条腿儿也赶不到幽州城门,宣阳侯府的送葬队伍当中显然有秦素云隐藏其中,而林夕落这个女人敢撂下如此话语,明摆着就是要硬闯! 陈林道想着,不由得用尽力气,朝着马屁股后面狠狠的抽了两鞭子,骏马狂嘶几声,加快疾驰的速度。 张新江站在原地等候,他早已召集了九卫一个不敢少,与宣阳侯府的侍卫对峙站立,生怕一声令下,侯府之人要硬闯城门。 那他就可以自刎谢罪了…… 就在这时,城门侧方的一个角门处,碧波娘子正在与守门之人叙话。 “……中门走不了了,要从此处过,还望您能行个方便。”碧波娘子中规中矩的下了小轿,而她的身后乃是戏班子的人,回头望了一眼,开口道: “城内要禁一年,总要有糊口的日子……” 士兵侧目看看,也就是三五辆马车,其上都是戏班子的锣鼓衣装和杂物。 此人也知道碧波娘子与陈林道的关系,不由得问道:“难道您也要离开幽州城?” 碧波娘子淡淡摇头,“还有少许积蓄,足够在幽州度日,待时日过了,再招班子回来也无妨。” 他如此开口,士兵则不敢怠慢,碧波娘子虽然如此说,可谁能不知他还要跟着陈大人? “好说好说,那您瞧瞧的走,那方宣阳侯府在闹事,若这边儿被发现了,小的担待不起。” 士兵话毕,碧波娘子手一伸一收,士兵的兜里则多了几分沉重的银两。 相视一笑,士兵则吩咐开城门,碧波娘子转身点了点头,与他的父亲使了个眼色,戏班子的众人接连离去,而士兵一一盯过,却没有发现这队伍中夹杂的一个青衣女眷,还有她扶着马车上的篮子中,有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众人离去,瞧瞧的朝着城外走,碧波娘子目送他们离开,这一颗心也才踏踏实实的撂下,又与士兵寒暄两句,便转身上了轿,吩咐起轿回去。 陈林道刚刚赶到城门之处,就听到林夕落下令,“冲过去!” “慢!” 陈林道恨不得下了马直接飞过来,“谁敢动格杀勿论!” “陈大人好大的口气,格杀勿论?那我就要动一动看看,您敢不敢下这个刀子!”林夕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陈林道则被吓的连忙后退,“忠郡王妃自重!” “陈大人,听说您要给侯爷开棺?听说您不允宣阳侯府的人出城下葬?您倒是说一说,这是不是您下的命令?”林夕落看着陈林道,而魏青羽也抬头看他,众人全都在看他,反倒是让陈林道浑身毛骨悚然,急切久了才觉出有点儿不对劲儿来,可是哪儿不对劲儿他一时又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百六十六章 击西 “即刻封城!所有守卫士兵全部给我叫来!” 陈林道忽然跳脚喊这一句,让所有人都惊了! 而他看向林夕落,却见林夕落的嘴角扯出一份嘲讽的笑意,这让陈林道恨不能气昏过去! 他一定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若是齐献王妃在送葬的队伍当中,她林夕落哪里还能等着自己来?早他娘的下令硬闯了,而张新江这个王八蛋,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连这等手段都没想出就派人急切的去通知他。 而陈林道也是听林夕落鲁莽行事的传言太多,根本没寻思其他的,直接便驾马跑来。 可来到此处,林夕落居然还有心思跟他在这里纠缠说话,岂不是明摆着拖延他的时间,更纠缠他陈林道在此? 或许此时,齐献王妃早已经走了! 林夕落没想到陈林道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但此时已经过去许久,想必碧波娘子那方也应该送秦素云母子离去了吧?虽然这件事她心中有意把碧波娘子拉下水来堵陈林道的嘴,可这样做也无疑是让碧波娘子来承担风险。 可林夕落不习惯于阴人,那一日她与碧波娘子也将话语讲明,这件事若碧波娘子伸手,或许陈林道会杀了他,但碧波娘子不知是还齐献王的情、还是应她林夕落的请,依然毫不犹豫的点下头来,而且自己出了主意,要送他的父亲和戏班众人离去。 林夕落撂下心中所想的杂事,看向了魏青羽,魏青羽微微点头,朝向陈林道冷言: “拦截侯府送葬队伍,你可还要这个脑袋?” “世子爷,胆敢硬闯,您心里可要掂量掂量!”陈林道顶回,魏青羽朝后扫了一眼,儒雅气息尽收。涌上的乃是一股无法阻挡的狠意,“一命抵一命,看是你的命大,还是我的人多!” 陈林道朝己方扫了一眼。又与宣阳侯府的人对比来看,自己这一方尽管都是九卫众人,可架不住宣阳侯府人多,何况这一场若闹出事来,无论孰对孰错,有宣阳侯下葬一事摆在这里,他陈林道要被文官们戳碎脊梁骨! 而如今。他把持着九卫掌管内城安稳,太子可没那么信任他…… 愤恨的瞪了林夕落一眼,陈林道哑声道: “本人向来崇仰宣阳侯,此次虽太子有令,但此事比不得寻常之事,由九卫亲自陪护送葬出城!” “开城门!”陈林道这最后一句,嗓子沙哑的好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一般难听,魏青羽冷哼一声。林夕落则转身回去上了马车,侯府的队伍大张旗鼓的出城,而侯府侍卫外围。又多了一层九卫。 陈林道揪过来张新江的衣领: “给我都盯住了!胆敢少一个,我要你脑袋!” 张新江没等回话,被陈林道一把推走,踉跄几步才站稳,尽管张新江一肚子怨气,却也只得整理一下衣襟,随即带着九卫跟随出城。 陈林道看着林夕落的马车从眼前行过,而此时,城门处各地的士兵已经跑来,见陈林道一脸的凶意。俱都吓了一哆嗦。 “刚刚可有人离城?是何人?都给本大人如实报来!” 陈林道这一问,则接连报上: “没有离城之人!” “没有!” 一个接一个的回报,却让刚刚收了碧波娘子银两的士兵心中发慌。 这件事他是说还是不说? 碧波娘子可是跟陈大人不清不楚的……而且,而且他还收了好处! 若不说?刚刚看到他放走碧波娘子的兄弟也有不少人,他可没分给这些人好处,若被他们暗自里告了状。他这颗脑袋可就甭要了! 心中踌躇不宁,却已经轮到此人该开口。 话至嘴边支支吾吾,觉得怎么开口都不对劲儿,而陈林道也看出他有问题,当即快步走来,指着问道:“结巴个屁,快说,你是不是放了人出去?” “是……”士兵刚露一个字,便见陈林道抽了刀,吓的当即跪地拱手求饶道:“大人,可小的放走的是碧波娘子的戏班子的人,挨个都看了,而且这是陈大人您的面子,小的不敢不给……” “噗嗤!” 一刀刺入其胸口,士兵眼神瞪的硕大无比,声音哽咽在吼始终无法说出,却一口血喷出,随后倒地身死。 陈林道气怒的暴跳如雷,碧波娘子、碧波娘子,他前几天就知道他跟林夕落有联系,却没有仔细的盯着,孰料这个女人真敢借着他的人来下手!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个人难不成还真记着齐献王的好? 陈林道的怒气全部涌上心头,即刻派人道:“出城去追!一定给老子追上那个戏班子,全部杀了,一个不留……陈林道在这里的暴跳如雷,林夕落并不知道。 但收到了薛一传来的消息,齐献王妃与其子已经被福陵王派来的人秘密接走,连带着那个戏班子的人也分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夕落心中踏实了许多,看着宣阳侯与侯夫人的棺木下葬,一锹一锹的土掩盖其上,而魏青羽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 这是林夕落第一次看到魏青羽出现这样的状态。 尽管魏青羽是侯府中唯一一个不曾行武之人,但他一直都袒护魏青岩这位弟弟,好像一个随时能够补足缺口的良药,让人跟随他在一起便心安。 魏青羽是一个理智的人,此时看到他毫不顾忌的痛哭,的确让林夕落有些惊讶,可惊讶过后却是怜悯,魏青羽身上的压力或许比任何一个人都大。 尽管他不是一威武强壮的人,不是一能挥刀杀敌的人,可他却在撑着宣阳侯府的一片天,尽管这一片天已经阴霾晦涩,他却仍然在撑着…… 姜氏见到自己男人这般心伤,忍不住的也流了眼泪,孩子们都跪在地上嘤嘤而泣,只有林夕落一个人没有掉任何一滴眼泪。 并不是她对宣阳侯与侯夫人的死没有分毫的哀意,而是心中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跪在陵墓之前,看着灰土盖在棺木之上,好像一把锤子,不停的在敲击自己的心。 距离…… 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曾经拥有的种种纠葛,随着一层又一层的土掩盖在地下,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贪婪功勋,或许失去的便是功勋,贪婪功绩,或许失去的也是功绩,皆是一个“贪”字,而宣阳侯的过错,或许就是怨恨错了人,他不该把对肃文帝的怨放置在魏青岩这个无辜的人身上,有如今这样的结果,他恐怕从未能想到。 手捧一把黑土,洒落在棺木之上,林夕落为宣阳侯磕了头,小肉滚儿也由曹嬷嬷在一旁教习着,算是送这位名义上的祖父一程。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一路走好……我杀了你!” 陈林道冲至碧波娘子跟前横刀对着他,而碧波娘子却分毫的惊恐都没有,淡笑的看着他。 “人是不是你放走的?”陈林道对他的这幅表现略有惊讶,可依旧忍不住问出心中的话。 “什么放走不放走?陈大人若想要我的命,何必问出这般多话来?”碧波娘子站起身,“杀了奴家便是。” “你……” 陈林道扔下了刀,“你想害死我不成?” “不知陈大人此言何意?”碧波娘子看向他的目光格外镇定,陈林道皱了眉,“齐献王妃和他的孩子不是你放的?” “奴家不认识齐献王妃,更从未见过。”碧波娘子话毕,陈林道冷哼: “今儿你为何放走戏班子的人?” “送他们出城赚活命钱。”碧波娘子回答完,反问陈林道:“怎么?难不成陈大人觉得是奴家将齐献王妃给送走的?如今杀了奴家,去向太子殿下谢罪吗?” 陈林道一怔,“你……你在威胁我?” “奴家不敢,奴家不过就事论事而已。”碧波娘子说完,被陈林道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你个臭戏子,在这里跟本大人玩嘴皮子,你当本大人不敢杀你?”陈林道疯了一般的狠狠揍在碧波娘子的身上,而他却连一个“疼”字都不喊。 陈林道打累了,骂累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喘着粗气。 林夕落,你个臭娘们儿,你让碧波娘子送走齐献王妃,可害死老子了! 这件事如若传出去,他就甭要脑袋了。 他是德贵妃的娘家人,又是齐献王的舅父,若说他故意装作大义灭亲放走了齐献王妃和他的儿子,谁能不信? 看着碧波娘子在地上瘫倒不起,这个人他还杀不得,毕竟认识他的人太多,盯着他的人也太多,若他就这样的死了,太子那个阴险的人定会拿此事做文章,他还是脱不开干系! “林夕落,老子跟你没完!” 陈林道怒吼一声,登时站起身离开此地,碧波娘子听着关门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份解脱的笑容。 忠郡王妃教的话果然是有作用的,齐献王的人情,他也还了,解脱了……日暮降临,宣阳侯与侯夫人也已经下葬完毕。 林夕落与魏青羽、姜氏谈论起往后的打算,“三哥与三嫂借着为侯爷与侯夫人守灵丁忧为借口,不要回城了。”rq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惊·喜 对于林夕落的提议,魏青羽与姜氏并未惊讶。 或许二人也曾经想过这件事情,只是从林夕落的口中说出来,让他们更有愧疚之感。 因为他们若留下为宣阳侯与侯夫人守灵,那宣阳侯府可就只剩下了林夕落母子二人了。 眼见魏青羽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犹豫,林夕落则道: “三哥,一切都以大局为重,青岩如今还没有消息传回,侯府就不能没有人,说句您或许不喜听的,盯着我的人或许比盯着您的还多,我理应最后一个走。” 林夕落说完,姜氏连忙上前: “事虽是这么个事,可就是放心不下你们。” “三嫂但且放心,青岩一日不回,周青扬便奈何不得我。”林夕落低头看着小肉滚儿,“想必青岩也快有消息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团聚。” 姜氏看向魏青羽,她的心里或许比魏青羽更放不下林夕落母子…… “要不然,我带着小妞子陪五弟妹回去……”姜氏忍不住开了口,不等魏青羽回答,林夕落则连忙摇了头,“绝对不可,如今多回去一个,就多一份危险,知道您是心疼我。” “唉……” 姜氏沉叹一声,退后两步,林夕落也不再多说,只想等寒暄几句就带着小肉滚儿回去,因为九卫众人都在盯着她。 低头想要抱起肉滚儿,可小肉滚儿见林夕落低下头,则伸出小手搂向她的脖颈。林夕落只觉得豁然一晕,差点儿栽倒在地上,随即连连泛呕。 姜氏急忙上前,扶着林夕落道:“这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或许是折腾了这些时日不舒服了。”林夕落停歇片刻才起了身,魏青羽与姜氏也格外担忧,当即送林夕落早早回去。而九卫之人得知魏青羽一家子要在此地守灵也不敢多说,只得留下数人在此守着,向陈林道回禀之后再做行动。 林夕落上了马车,再次准备回到城内时,这一颗心说不出的平静。 说是平静,潜在的或许有一些抗拒,可林夕落知道。她必须要带着孩子回来,魏青岩没有做出最后的打算,她就要坚守到最后一刻…… 摸着已经睡着的肉滚儿的脸颊,林夕落心中道:青岩,我们就等着你了……周青扬得到林夕落已经回到宣阳侯府的回报。不由得冷哼一声。 魏青羽回与不回或许在别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可周青扬却能够感觉到魏青岩的步伐在悄悄的移动,好在已经有九卫和皇卫盯守宣阳侯的陵墓之地,若魏青羽有了变动他当即就会知道。 “忠郡王一众已经往幽州城内赶回,姑且再有三四日的时间便可到,虽然只带了亲卫军而归,大军还在押后,可依照距离与时间上来看,忠郡王并没有拖延时间的动向。看来是真的要回城。” 新任兵部右侍郎姜忠如实回禀,周青扬冷扯了下嘴角,“福陵王呢?他有什么动作?” “暂时未有消息。” “混账!”周青扬拍案大怒,“没有消息?那就根本没有消息!立即给朕去查,如若三天没有消息,朕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姜忠连连低头认罪。尽管他对周青扬还未正式登基就已经自称为“朕”格外不满,可周青扬临近登基时日已经不远,这位无论如何的暴戾、昏庸,他也是未来的圣上,大周的国主。 心中忽然蹦出的“暴戾”二字让姜忠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他不敢再多想,告罪之后便被周青扬撵了出去,即刻派人去查福陵王的动向。 夜晚星空闪耀,幽州城的邻城小镇上忽然迎来一队骑马的军将,小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被士兵包下,连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被暂且请离了此地。 二百两银子一晚,对于掌柜的来说犹如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莫说让他离开客栈,就是把整间客栈交出去也都乐得愿意。 卷着包袱离去,士兵们才迎来最重要的主将进门,一身紫色郡王蟒袍外披一件黑色长氂披风,发髻高高竖起,由一根木条银簪别上,进门之前目光扫过众人,而他身边的小家伙儿率先跑进去,大喊着: “累死小爷了!姐夫,咱们今晚就在此歇了?” 说话的便是林天诩,一身小军装,跟随这一场战下来,他个子高了,身子壮了,可这性格却越来越不着调了,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活脱脱一个小懒包。 这也怪不得林天诩,实在是每日的劳动强度太大了。 尽管他没有跟随魏青岩上阵杀敌,可他这颗心却一直悬着,悬久了,胆子也练出来了,但从战胜之后,他便浑身骨头开始发软,懒的出圈了。 魏青岩微微点头,却没有进屋,走到后方叫过来李泊言,问道: “福陵王那方已经传信过来了?” 李泊言道:“福陵王请郡王定下一个日子,您这方将郡王妃和小郡王接出,他那方要赶在皇上下葬之前宣布遗诏,如若周青扬动作太早,他再公布皇上遗诏时机就错过了。” “明日可到……”魏青岩口中轻语估算,“后日接她们母子,大后日吧,往后拖延一日,与福陵王定下三日后可动。” “卑职这就去传信。”李泊言话毕便即刻去雕字传信,一刻也不停留。 魏青岩看着他急促的脚步,嘴角也涌起了淡淡的微笑,心中想着她,夕落,儿子,就快能见到你们了……空荡荡的宣阳侯府看起来就好像一座鬼宅般难以让人心安。 林夕落没有在此停留,带着小肉滚儿和郁林阁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去了“麒麟楼”。 一路行马车回来,林夕落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小睡片刻,冬荷则行步过来请她吃点儿晚饭,“……都已经上了桌,您还是用一点儿。” “丁忧之期,莫加荤食,小肉滚儿那里给适当的调配一些,正是长的时候,否则食素三年,他还不成了小矮人了。”林夕落吩咐完,冬荷忍不住笑,“奴婢心中有数。” 林夕落起身下床便去桌前准备用饭,小肉滚儿已经乖乖的坐在那里,见林夕落走出来,则咧开小嘴撑开双手道:“爷、娘儿……” “乖宝贝儿!”林夕落亲他一口,如今隐隐约约的能喊一声“娘”,可把她给乐的合不拢嘴。 被林夕落亲了一口,小肉滚儿回啵一口,随后便张开嘴等着吃饭。 林夕落亲自的喂着,小肉滚儿也边吃边玩,吃不了多少便跑开桌前,林夕落才自己开始用。 没用几口,那股子酸酸的反胃劲儿又开始了…… 似呕还没能呕出来,冬荷和秋翠吓的又准备盆,又准备水,林夕落自己也纳闷的揉额,“这是怎么着了?没歇好?” “是不是太淡了?要不要吃点儿甜的?”秋翠在一旁指着清粥淡菜,林夕落则摇头,“就是反胃,不想用。” “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秋翠提议,林夕落则摇头,如今外面有那么多人盯着此地,乔高升又不在,请个大夫来,谁知是不是被周青扬给收买? 若下的不是药,而是毒…… “夫人。”冬荷忽然在一旁脸色俏红的轻声呼唤,林夕落看着她的那副模样也有些奇怪,“怎么?” 冬荷咬唇半晌,又挤眉、又弄眼,林夕落看的糊涂,这丫头是怎么着了? 眼见林夕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冬荷连忙凑林夕落耳边,轻声道:“您……您不会是有喜了吧?” “啊?” 林夕落豁然瞪大眼睛,可刚喊出一声,她连忙捂住了嘴! 这里知道魏青岩回来的人不多,怪不得冬荷刚刚那副表情…… “没事,休息几日就好了。”林夕落镇定下来,“冬荷,扶我回房休息休息,肉滚儿今晚也随我睡,嬷嬷也去歇了吧。” 林夕落打发走众人,冬荷抱着小肉滚儿跟随林夕落回了寝间。 “不会……这么巧吧?”林夕落回了房间便忍不住呼唤,“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来?” 冬荷急忙摇头,“没有。” “忽视了。”林夕落捂着肚子,小日子不来,而回想着自己这股反应,也的确是妊娠时的那股泛酸的感觉。 已经生过一次,林夕落对此还是有些经验。 “这可怎么办?”林夕落有些糊涂了,这小生命来的也实在不巧,而跟魏青岩就那么一晚……就怀了,这也实在是……唉! 林夕落的脑子混沌了,她是惊喜过后便又挠头,外人所知,魏青岩征战沙场从未归来,如今她却怀了孩子,如若传出去消息,这岂不是她一脑袋污水了? 看着冬荷,林夕落满脸苦涩,“我可怎么办?” 冬荷也手足无措,她刚刚只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告诉别人,所以才悄悄的在林夕落耳边说,如今见林夕落脸上阴晴不宁,再仔细想想夫人的事,也的确是后怕! 这种事若传出去,谁能信是自家郡王偷偷回来的? 而且……而且就那一次,郡王可真厉害…… 冬荷越想越脸红,林夕落越想越头疼,看着睡的吧嗒着小嘴的肉滚儿,心中感慨念叨着:“青岩你可早点儿回来吧,不然这日子我可没法过了啊!”rq 第四百六十八章 拼了! 林夕落这两天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屋中歇息,只由冬荷一人照顾。 饭食之用,多数也点上几道菜,能用的就往嘴里吃,不能用的就让冬荷与薛一用。 反应越来越重,几乎吃过便呕,难有多少东西能入腹。 妊娠反应是其一,心情焦虑为二,短短两天的时间,林夕落的身子便力乏得很,冬荷看在眼中心里焦急,连连让薛一去传信给魏青岩报信,更让他去别的地方买几只牲畜杀了,把血带回来。 林夕落没有小日子,这件事连秋翠都不知道,冬荷总要做出一副假象,否则岂不惹人怀疑? 好在麒麟楼中侍卫广布,众人也不敢随意的乱走动,秋翠这几日都在忙碌着打发宣阳侯府的下人们,回家的回家,是守侯府的给加了月例银子留下,几经折腾,她也没能注意到林夕落这方的不妥。 林夕落在等待魏青岩的消息,可还有一个人在整日盯着林夕落,那便是陈林道。 陈林道自那一日被林夕落给耍了一次之后便怀恨在心。陈林道杀一骇十,无人敢对外说在那时碧波娘子送了戏班子出城,故而这件事周青扬不知道,但仍痛斥了陈林道好一通无能。 纵使陈林道与周青扬也并非一条心,但周青扬是继位太子,他是麾下拥立功臣,二人貌合神离,对外还是要口径一致,故而周青扬给陈林道下了令,让他盯着林夕落,一旦这个女人有了动静儿。当即抓起来。 可陈林道怎会目光狭隘?他不仅是盯着林夕落,而且还盯着城外的魏青羽,周青扬以为派了姜忠就可以不用他陈林道?这怎么可能? 陈林道坐在麒麟楼对面的茶楼上紧紧盯着此地,他一定要找出这个女人的把柄。否则心中憋的那一口气实在难泄! 一口茶灌入口中,陈林道如今只想着如何瓮中捉鳖,他不仅要让林夕落这个女人没有好果子吃。也要等着看魏青岩的下场,他一定要将军权牢牢握于手中,襄勇公的位子,他坐定了,周青扬老老实实便罢,否则…… 陈林道心中冷笑,而此时。九卫士兵前来回报: “大人,忠郡王妃这几日都没有音讯,这麒麟楼怎么跟个鬼屋似的,连伸头探个消息都盯不着,连到外采买的下人都没有。难不成他们都不吃饭?” 士兵纳罕挠头,陈林道狠踹一脚,“当此地是你们这些破落门户没有半点儿积粮不成?所有的门都给老子盯住了,敢放走半个人,老子拿你偿命!” 士兵被踹到在地,起身之后连连爬起朝着茶楼下跑去。 陈林道刚刚的臆想被打断,只得转回心思继续盯着…… “大人,发现情况!” 来人这一句话,好似为陈林道打了一针兴奋剂。“快说!” “宣阳侯陵墓之地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人,魏青羽见到他便拼命的要将他撵走,二人争执半晌,那人才离去,而后兄弟们悄悄跟着,却被他给跑了。但探听到隔壁镇子来了一队人,已经在此停留三天了……是魏青岩!”陈林道的心中突然涌起了这个念头,“马上去查封麒麟楼,务必抓到忠郡王妃!” “大人,太子未下令……” “等他下令就迟了,快去!”陈林道急切的匆匆离去,亲自冲到麒麟楼前率众围攻,而此时姜忠也在向周青扬回禀: “福陵王仍在西北没有动,魏青岩大军昨日来报称还要五日才到,可探子们发现,宣阳侯陵墓之处,魏青羽一家有不明举动,想必不是那么简单。” “立即去抓林夕落和魏青岩之子。” 周青扬刚刚下令,外方侍卫来报:“回禀殿下,陈大人率九卫将麒麟楼围了起来。” “立即去!一定要抢在陈林道之前,将林夕落与魏文擎带到宫中来!”周青扬疾声厉色,姜忠立即领命而去。 周青扬的心跳加速,这一突然发现,让他有种逮到魏青岩把柄的兴奋,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好似大势在握,他便是大周国的主宰,任何人的逃不开他的眼眸…… 回望着高高在上的黄金龙椅,周青扬不由得放肆狂笑,而这狂笑声在外人耳中听来却是那般的瘆人恐惧,一个小太监悄悄的跑开,行至后宫找到了林芳懿,回禀道: “康嫔娘娘,太子殿下要抓忠郡王妃了……全体集合,前去幽州城内抢忠郡王妃和小郡王出来,不能有片刻耽搁!” 李泊言下令,众兵齐齐出发,而此时魏青山正跪在地上抱着魏青岩的腿认错,“五弟,哥给你跪下了,哥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我……我只是知道不能前去拜父亲,想要趁着无人之时,单独去磕几个头,可……可真没想到会被人盯上!” 魏青山此时已经肠子都悔青了! 他不过是想去磕两个头,可见到魏青羽,不但被自己这三哥斥骂,更是将他给撵回,可这一路回来,他也在查看是否有人盯着他,绕了多个圈子回来,孰料还是被人发现了风吹草动。 原本定好的计划,全部因他这一个念头给打破,魏青岩得知他前去拜过宣阳侯之后当即下令去冲幽州城,李泊言也立即雕信传给福陵王,让他延迟宣布密诏的时间。 一切全都乱了…… 而每个人看向魏青山的目光都透露着埋怨,可因他姓“魏”,因魏青岩还称呼他一声四哥,故而这种埋怨只能用眼神来表达,如若可以随意的泄恨,或许魏青山已经身穿数刀了。 魏青岩听着他的话,攥紧双拳终究没有挥下! 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女人,他的儿子,除此之外,没有他人! 可魏青山这一个意外,让他顾不上情分二字,他恨不得提刀杀了他…… “滚!”魏青岩轻呼一个字,魏青山呆滞的松开了手,魏青岩阔步离去,当即上马便行。 “我……我这是做什么孽啊!” 魏青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看着魏青岩率亲卫齐齐而去,只有他一人独自留此,马儿远眺着离去的众人嘶鸣几声,可见自己的主人没有分毫的动作,只得低头啃草。 魏青山跪地抱头痛哭……林夕落此时已经得知被陈林道率众围上的消息,顾不得身子不适,仔细听着侍卫和薛一的回报。 “楼内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九卫封住,陈林道亲自在麒麟楼的大门口处请郡王妃出去。” “太子所派的皇卫也在朝此地赶来,或许是城外出事了。” 薛一看着林夕落,“不如卑职率众带着您和小主子跑吧。” “容易吗?”林夕落看着小肉滚儿,再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城内所有人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能。” 薛一皱了眉,“此事太过突然,如若联系暗卫,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林夕落揉额,看向侯府的侍卫道: “能拖延陈林道多久?” “陈大人称只给一炷香的时间。” “他这是盯准我了。”林夕落看向薛一,吩咐道:“去把冬荷叫来。” 薛一一怔,林夕落催促道:“快去。” 冬荷闻讯赶来,林夕落把其他人遣走,只留下她和薛一还有小肉滚儿,“你们俩带着肉滚儿出城。” “夫人!”冬荷率先急了,“您这是……” “我如今的身体不允许,而且我还有拖延的机会,薛一虽然有能力,可他带着肉滚儿走,可保万无一失,若带着我们母子,危险太大了,我不能完全信得过薛一,所以冬荷,肉滚儿我就交给你了!” 林夕落没有任何的遮掩,而是实话实说,“……冬荷是个好姑娘,薛一,将来你要好好待她,帮我把孩子交给郡王,你做得到吗?” 薛一微微皱眉,“我做得到,除非我死,否则小郡王定能安稳无事!” “那……那不如都留下,等着郡王来救就是了,怎能让郡王妃独自一人……”冬荷忍不住掉了眼泪儿,林夕落如今妊娠在身,又是危险重重,她怎能迈得动这个步子…… “如若我们母子都留下,那周青扬只留一个就足够威慑郡王的了,所以我们母子只能活一个,但无论谁死谁活,都不是爷想看到的,而我留下,还有一线生机,你们不要再废话了,立即带着肉滚儿走!” 林夕落越说话语越急,薛一更为理智,当即抱起小肉滚儿,拽着冬荷便往外走。 冬荷一连几步回头,眼泪汩汩,也有挣扎回来之意,可薛一却不容她再寒暄诉主仆之情,当即便消失在林夕落的眼前。 小肉滚儿被忽然抱走,也有些急的依依呀呀乱喊,林夕落最终听到的一句便是: “娘!” “儿子……”林夕落低头痛哭,可她咬着嘴唇,硬生生的将哭声憋回心中! 她要活着,要度过这个危机,她还要见到青岩,见到她的孩子,也要保住肚子里这一个小生命…… 周青扬,陈林道,我林夕落就不信你们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跟你们拼了!rq 第四百六十九章 造化 老天爷似乎总是在捉弄人。 就在魏青岩迎上浑身刀伤并护着小肉滚儿出城的薛一时,麒麟楼中,林夕落也正迎到前来抓她的陈林道。 四目相对,陈林道心有怯意,林夕落却淡定的坐在桌前,摆弄着一排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雕刀,正在雕刻一尊佛像。 麒麟楼中,所有物件陈林道都敢下令砸了,毁了,唯独眼前这一人一物他不敢动。 并不是陈林道虔诚信佛,也不是林夕落这个女人有多大的本事,而是林夕落摆在一旁的书页纸张上的黑字,让陈林道有些腿软。 更好似冲上前只差半分便能成功,孰料却踩了一根钉子,扎的他撕心裂肺,恨不能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白纸黑字,一行一行陈列着陈林道的罪状。 连带着碧波娘子送走齐献王妃一事也陈列其上…… “你……”陈林道咬牙切齿,“你这到底是想怎么样?” 林夕落看着他,淡笑道: “我还没问陈大人您这冲进来是要作何?此地乃是肃文皇帝赏赐,难不成皇上驾崩,您就为所欲为了?”林夕落的脸色豁然沉下,“我一个女人,我斗不过你们所有人,可我却能以手中之物弄死你陈大人一人,不信你就试试看!” “你这个疯子!”陈林道头晕脑胀,当即下令让人将所有纸张全部撕掉,眼见众人行动的慢,他自己也上手将纸页撕的粉碎。“给我一把火烧了这里,烧死这个女人!” “您随意……” 林夕落一点儿恐惧之意都没有,“我死了,您也活不成。” 陈林道看向她。林夕落不屑反问:“你不会觉得这些足以让您掉脑袋的证据,只有我这里有吧?”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陈林道跺脚在地上乱转几圈,随后步步逼近林夕落。直视盯着她:“你想怎样?皇卫已经朝此赶来,想让我放你走,那是做梦!” “我喜欢做梦,也向来会梦想成真,”林夕落一字一顿,手中的雕刀也在指间不停的打转,如若冬荷在。她便会知道这是林夕落紧张时的一种表现,可这种坦然自若的状态反倒是让陈林道猜不透。 这个女人的胆子就这么大? 不容陈林道多想,九卫前来回禀: “陈大人,皇卫来了!” “这件事轮不到他们管!”陈林道挥手呼喝,九卫脸色尴尬。低声道:“太子殿下也来了!” 周青扬? 陈林道很是意外,随即连忙将屋中的纸张全部团起,林夕落则看着他们这种仓皇失措的模样笑个不停。 一前一后,陈林道刚刚率众将这些纸张收拾妥当,皇卫则宣道: “太子驾到!” 周青扬从外进来,看着陈林道脸上还未消去的惊慌不由得挑了眉,而后见林夕落脸上扬起了微笑,他便没有细问,上前和煦言道: “让弟妹心惊了!” 周青扬这一开口。陈林道瞠目结舌,他横刀对峙林夕落,而周青扬来到此地,却还如此和蔼笑貌,他这是搞什么名堂? 林夕落意外之余起身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千岁……” “弟妹,宣阳侯的事本宫也已经听说,他乃是大周国的功臣,本宫不会忘了他,可惜父皇也走了,本宫这些时日哀伤难平,也未能前去为宣阳侯送殡,实在是对不住忠郡王啊!” 周青扬这一副虚伪的面相好似能马上流下眼泪,轻轻仰头,抹了抹眼角,而后与林夕落道: “可本宫不能再忽视了弟妹,宣阳侯府已经无人,只有弟妹与小侄在,本宫难以放下心来,不妨跟本宫回皇宫去,那里还有你的姐姐,若攀起亲来,你自可称本宫一声姐夫,本宫理应将你们母子照料好。” 周青扬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出,让陈林道都忍不住想吐。 林夕落拍拍胸口,压抑住时时上涌的恶心,牵动着嘴角,开口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只不过……文擎已经被送去他的外祖父、外祖母那里,此地只有我一人了。” 周青扬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陈林道,却见他也惊愕不知,只得深吸口气,继续笑脸道:“只有弟妹一人,本宫也有责任护卫你的安危,请吧。” 林夕落知道周青扬这是要扣押他,而且还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厚待重臣家眷的模样来…… 沉叹口气,看着手中把玩的物件,林夕落道:“不知太子殿下可允臣妾带此物?” “那里毕竟是宫中……” 周青扬貌似苦口婆心,其实咬牙切齿,林夕落露出“早知如此”的神情,便起了身,“臣妾谢太子殿下恩典……” “走吧。” 周青扬行步在前,林夕落跟随其后。 麒麟楼前停了一辆格外奢华的马车赐予林夕落乘坐,将这虚伪的面子做到格外圆满。 林夕落轻轻迈步上去,更是没有格外护着自己的肚子以免被人发现。 踏上马车,林夕落的心中涌起一股哀伤,“青岩,我就等着你了……周青扬回宫便下令将林夕落囚禁于“文熹宫”,那曾经是皇后的“祈仁宫”的偏殿。 林夕落看着空荡的空殿,一旁有四个宫嬷、四个宫女在此候着,门外则被皇卫把守的密不透风……俨然是一个诺大的笼子。 不过她很累,她要好生的睡一觉。 让宫女打水净了面,林夕落倒头便睡,可她这一番状态却让来此侍奉的宫嬷和宫女呆若木鸡。 本来得知来侍奉这位忠郡王妃,会以为她要大哭大闹,早已做好了各种压制的准备,可孰料这位郡王妃什么反应都没有,进门就睡? 这可真是太出奇了…… 八个人商议了一番,俱都不敢对此疏忽,分好了时辰各自守着,更有人前去向太子回禀。 消息能够传入太子的耳中,自然也会传入其他人的耳中,譬如林芳懿。 林芳懿听得太子将林夕落给囚禁于宫中,而且只有她自己一人,没有那个孩子,林芳懿独自思索了很久很久……魏青岩看到薛一抱着的小肉滚儿,听着前去探消息的人来回报: “太子亲自将郡王妃请入宫中……请忠郡王赎罪,卑职晚了一步!” 魏青岩纹丝不动,就这样的看着孩子,薛一有些害怕,却感觉背后有一双手在紧紧揪着他的衣裳,那是冬荷,她被吓坏了! 薛一带着冬荷和小肉滚儿离开麒麟楼时,也被几人追捕,可他一要护卫孩子,二要护卫女人,尽管将那几人全杀了,可初次亲眼见他杀人的冬荷发自内心的震憾,如若不是薛一给了她一巴掌,她已经吓傻了! 而薛一也顾不得她哭,抱着一大一小,装作一家三口的农夫、农妇出了城。 尽管出城时也被兵丁搜身检查,薛一故意让他们摸去了二两银子,而后才能顺利出城离开。 “大人,我去救忠郡王妃出来!” 薛一看着魏青岩,他能够体会到魏青岩的失落和失望,特别是他刚刚转述了忠郡王妃的话,忠郡王听完之后便这样呆滞在原地,纹丝不动,比他横刀杀敌时的血腥更加可怕。 “我要夕落。” 魏青岩沉了许久才吐出这四个字,而说完这一句,他则立即翻身上了马,“我要她!” “郡王!” 薛一猛的扑上前,一把揪住魏青岩马匹的缰绳,“您不能自己去!” “大人!”李泊言也追上前,“稍安勿躁,从长计议!” “大人,福陵王来了消息!” 亲卫从远处跑来,李泊言连忙跑过去,将鹰隼爪子上捆绑的那一根木条摘下递给魏青岩,“大人,先看一看福陵王的信!” 魏青岩看着那木条,手颤抖的摸出胸前的那一个晶片,那是林夕落亲手为他打磨之物,如今用它来看福陵王的信,让魏青岩的心甚是纠葛疼痛。 “你若不回,我不会宣遗诏,魏青岩,我知道你是我的弟弟!我知道!” 福陵王这一句话在魏青岩看到之时,只觉得双目疼痛,被狠狠的刺穿一般! 他匍在马背上沉默了许久许久,却依然驾马狂奔,朝向幽州城而去。 薛一要跟进,李泊言则拽住了他,吩咐其他人跟随魏青岩。 “忠郡王妃既然能让你照料文擎,那你便将此事做到底,救郡王妃还有他人,你好生养伤。” 薛一转头看了看冬荷,而后又看着她怀中眼角涌了泪的小肉滚儿,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一定做到!” 魏青岩众人在临近幽州城还有三十里的小乡村停住了脚步。 意外中的意外,让魏青岩暴跳如雷。 福陵王在上一封信后紧接着又快速急报一封:“魏仲恒失踪了!” “林天诩也失踪了!” 两个孩子豁然失踪,彻底打乱了魏青岩的计划,就在他下令暗卫四处搜索之时,幽州城内,一大一小两个小叫花子正在城里头端着碗要饭,而要饭之时,还不忘互相商量着: “皇宫到底在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这城里怎么过的日子?” “我……多少年没出过侯府,我哪里知道?” “我是外来户,我更不知道……找吧!”rq 第四百七十章 突变 周青扬即刻召见几位大臣一同商议对福陵王与魏青岩的谋策,而林夕落醒来时却发现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朝着自己笑。 不是外人,正是林芳懿。 “这么快就醒了?”林芳懿嘴角挂着笑,那一双狐狸眼儿却在林夕落的身上瞧了个遍,最终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林夕落脸色甚冷,起身坐好,出言道: “你来做什么?” “我?”林芳懿漫不经心,“我的妹妹来了宫里,我自当要探望一下,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行了,看完了你就走吧。”林夕落的冷漠让林芳懿露出几分苦笑,将身边的人都打发下去,而后坐在林夕落身旁,低声道: “估计你若知道我来此是为了放你走,就不会这样冷漠待我了吧?” 林夕落皱了眉,甚为疑惑的看着她,林芳懿坐正身子由着她看,而待许久之后,林芳懿才开了口,“我可以放了你,但能不能活就是你的事,没想到你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 “你私自为我探脉?”林夕落皱了眉,林芳懿摇头,“用得着么?你在这里睡熟的时候,手不停的放在小腹上。” 林夕落沉默了,林芳懿的这种态度与以往格外不同,可她称要放了自己?林夕落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可她若真的有意害自己,在一旁看热闹不就是了?何必再亲自跑来为她挖这样一个坑? “你恐怕没这份好心,你不说出让我心里妥帖的理由,我宁肯不走。”林夕落心里的确被她挑动的有些期盼离去,但林芳懿这个人的可信度实在太低,她不能冒这个险。 林芳懿沉叹口气,“你知道皇后是怎么死的?” “怎么?”林夕落对林芳懿提个“死”字表示惊讶,这话若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或许可能,但林芳懿在宫中如此之久,居然没有用尊称。 “是我。是我亲自喂了毒酒掐死的。”林芳懿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神中露出的惊恐让林夕落吓了一跳,“你疯啦?” “不是我疯了,是太子疯了!” 林芳懿抓着林夕落。好似倾诉一般的道: “他居然连皇后都能下得去毒手,何况他人?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心狠,可我与之相比不值一提,他实在太过狠毒,你知道吗?他如今把你放置宫中,林家人全都死了也无所谓,因为你不仅姓林。而且更能牵制住魏青岩……” 林夕落心中惊骇,她对皇后薨,的确心中有些奇怪,可她绝对没想到,那是……周青扬亲自下的令,更没想到是林芳懿来做的这件事! “你觉得放我走,太子会留下你们的命?” 林夕落看着她,林芳懿微微摇头。“陈林道出卖了齐献王,但他与太子也并不一心,太子如今军权不稳。他把你留在宫中就是要运筹一阵时间才动,而我们?” 林芳懿淡笑,“特别是我,死了,岂不是谁都不会再知道她的秘密?我放了你,他不会马上杀掉我们,否则便是给了福陵王与你男人起兵的借口,太子……他什么都好,但惟独有一个缺点,因为他是太子。他自诩为最合礼法的继承人,无论做什么,都要去寻找一个华丽的理由,实在可笑,这是他最大的缺陷,也是致命的缺陷。” 林芳懿顿了下。“也是我放掉你的原因,你命大,你就活着跑到你男人身边,而我,能晚死一日是一日,若拖到你男人能够攻城成功,或许林家还有再次崛起的机会。” “这个算盘你是打错了,他无此心。”林夕落当即回绝,林芳懿不认同的摇头: “我没你命好,但我比你更懂男人,有些事身不由己,他没有,福陵王也有,由不得女人插手。” 林夕落没有回话,因为她开口忽然不知该如何说…… 林芳懿或许没有说错,她的确是不懂男人,但她心底只懂魏青岩一人就足够了! 但林芳懿所说的事,的确让林夕落心中震憾。 周青扬居然亲自下令赐死皇后,那他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可自己被看管的如此严,林芳懿又能怎样放她离去? “……如若能再见到你,是否要遵你一声皇后娘娘了?”林夕落侧头看她,林芳懿低头不语,很久才回道: “他已经定了由田中南田大人的嫡亲孙女为后,我?连个妃位都不会有。” “所以你起了异心?”林夕落下意识的出口,林芳懿只是扯出一丝冷笑,看着林夕落道:“他如今只忙得了朝堂安稳,顾不得后宫事,我还不趁机在此时立己之地……或许,还不见得谁先死呢!” “你这个疯子。”林夕落如此评价,倒是让林芳懿笑了,“你不懂。” “我也不想懂。” 林芳懿没有再开口,等了一阵子,天色已晚,门外才有两个小宫女进来。 “太子殿下已经在哪里?” “回康嫔娘娘,太子殿下仍在大书房议事。” 林芳懿微微颔首,让小宫女递给林夕落一身宫装,“穿上吧,宫里要遣出一批宫嬷,你……听天由命吧。” 说罢,林芳懿没有在此处等候,而是率先离开。 她行至门口,林夕落也顾不得再思忖林芳懿提及的事,匆忙的换好宫装,在脸上涂了暗黄的脂粉,瞧起来更苍老一些。 跟随林芳懿的贴身宫女悄悄离去,林夕落一直低着头。 晚上的皇宫四处除却昏暗的宫灯之外,没有分毫的光亮,而肃文帝驾崩、皇后薨,整个后宫的路上全都是挂着的白绫子,瞧起来格外慎得慌。 揪着一颗心,林夕落的胃腹还在不停的翻滚,妊娠反应闹的凶,可她却必须正襟而行,硬做出一副行事如常的状态来,否则即便是装作出宫的宫嬷,也会被外人发现。 跟随着一队宫嬷和老宫女站好,便有司仪监的嬷嬷训话,随后便引着她们从侧宫门离开。 林夕落看着前面的宫嬷,每个人似乎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由宫嬷和侍卫检查过后,才允踏出宫门,而每个宫嬷似乎都准备了二两碎银子亦或手串、珠钗之类的物件,悄悄塞给检身的宫嬷才能顺顺利利的走。 不过自当也有不懂规矩的,那自当是被摸上摸下,甚至连衣裳都要被解开……不扒下一层皮来绝对不会顺利的放人。 林夕落略有心惊。 她身上的饰物因怕太引人注目,刚刚全都摘了下去,如今身上一点儿物件都没有。 怎么办? 林夕落摸了摸林芳懿宫女给她的包裹,里面只有衣物,一个铜子儿都没有。 心中怒骂一句,想必宫中角落中的腌臜事林芳懿也不见得都清楚……一个一个的离去,眼看就快轮到自己。 林夕落有些焦急,她是绝对不会舍出身子来让这些宫嬷肆意侮辱,何况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前面就只剩下一个人,林夕落手忙脚乱,四处摸索着身上是否有什么东西,而这一会儿功夫,前面的那个宫嬷很快就离开此地,而检身的嬷嬷和侍卫全都在看着她,一股凉意从林夕落的脚趾头窜起,直冲脑上,抬头对上检身嬷嬷的目光,却见那位嬷嬷正在看着她的头顶。 林夕落下意识的朝发髻上摸去…… 那根木条银针簪还在其上,她……他们不会是要这个物件吧? 林夕落有些舍不得,而那检身嬷嬷便在盯着她看。 心中一狠,咬了牙将木条簪子拿下,一把拆下其上的银针和红宝,将那个木条紧紧的握于手中。 检身嬷嬷拿在手里,目光在林夕落的身上四下打量,看着她脸上露出胆怯之色,只朝着侍卫点了下头,侍卫斥道:“还不快走!” 连带着林夕落的包裹用剑挑出扔在宫门外,林夕落急忙跑出去,转头之余则听到宫嬷斥喊:“下一个……” 心中豁然一松,林夕落将仅剩下的那根木条别在发髻之上,随后捡起包裹,匆匆的顺着墙角走。 可身无分文,三更半夜,她能够去哪里? 天色已有淡淡蒙白,再过一会儿应是太阳初起时刻,这一路林夕落走的脚酸腿疼,腹中翻滚难忍,终究没能忍住,扶在一旁的角落中呕吐不止。 后面出来的宫嬷看到她,都诧异的看上几眼,随后便绕路走开,分毫都不搭理。 孰知这样的人是从哪个宫中出来的? 皇后薨,德贵妃娘娘、元妃娘娘和众多妃嫔一场大火便殁了,这些地儿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丧气,能少沾就都躲远点儿。 林夕落只觉得眼前发黑,想要迈步超前走,却发觉这个腿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眼睛中忍不住掉下来泪珠儿,林夕落狠咬了自己的嘴唇一口,她一定要坚持住,坚持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找她的男人和她的孩子! 站起身,林夕落正欲迈步超前走,而刚刚拐进旁边的一个小胡同中,忽然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她一转头,就觉得脖颈之处一痛…… 林夕落登时倒地不起! 一个人仔细的辨认了她的面貌,见四处无人,费力的背起她便快速的离开此地……rq 第四百七十一章 攻城 林夕落在宫中失踪,让周青扬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全城搜捕,可此时天色早已大亮,若有心隐藏起来,实在不容易寻得到。 林芳懿被周青扬打的遍体鳞伤,但却被林芳懿的放纵大笑给吓的未敢下杀手。 “太子殿下,您杀了臣妾啊?您是大义之人,可却不知会有多少人相信您亲自赐死皇后?不知有多少文臣会因臣妾之死、林家的惨状而吓的不敢真心投靠?” 林芳懿狂笑不止,“更不知臣妾那位妹夫与福陵王会否借为亲人报仇报仇当个可笑的借口,直接攻入幽州城?哈哈哈……” “打!给本宫狠狠的她!只留她一口气就够了!” 周青扬下了令,可宫中之人哪敢下死手? 不让打死,还要狠打,实在是难为人了。 可宫中的人都知道后宫当中谁最狠,除非这位康嫔娘娘死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那定会狠毒的报复! 故而雷声大、雨点儿小,尽管林芳懿皮开肉绽,但却都是外伤,没有内伤出现。 林芳懿在笑着,笑的各位恐怖,周青扬气恼、愤恨、焦急,更对这女人表示发自内心的惊恐,多种心绪混杂一起,让他更想知道林夕落的下落以及福陵王、魏青岩的动向。 匆匆离开此地,听着皇卫们的回禀,周青扬的怒火不停的宣泄,而陈林道此时也心中忐忑不宁。 林夕落这个娘们儿,太厉害了…… 简直就是个妖精! 皇卫以及九卫大肆搜捕全城,更是挨家挨户的查探。让全城的百姓都惊恐不安。 蹲在角落中的两个小叫花子在低声商议。 “……这么大肆抓捕,会不会是婶娘离开皇宫了?”魏仲恒蹲的腰酸腿麻,虽然他是个苦庶子出身,可这一天当了叫花子。白眼、拳头都没少挨,终于明白人间疾苦和险恶了。 林天诩很是认真的点了头,“不管是不是。应该给姐夫去个消息,带家伙了吗?” “带了!”魏仲恒当即从怀里取出一把极细的针来,取一个小木片便在上面刻字,刻好之后,林天诩躲了角落之中,朝着天空吹了一声绕三声的口哨。 一只翔鸟火速飞下,魏仲恒麻利的将木片绑在鸟爪子之上。随后放飞。 二人长舒口气,可正打算想走之时,忽然发现后背之地有两名九卫在紧紧的盯着他们,手中泛青的刀芒格外刺眼,而这种状况不由得让魏仲恒腿脚发软。 林天诩的胆子大一些。看着二人道:“两位大哥,俺……俺没有钱!” “刚刚的哨音是你吹的吗?”侍卫探问,林天诩连忙摇头,“不是,是一个女人,放了鸟儿她就跑了!” “女人……”九卫瞪了眼,“什么样的女人?” “没、没太看清,脸上抹了好多泥巴。”魏仲恒胆怯的在后面补了一句,两个九卫打量二人片刻。也觉得两个小叫花子不太可能有问题,冷哼一声便朝着林天诩所指的方向追去。 “果真、果真是追婶娘的!”魏仲恒的心里格外的害怕,虽然刚刚二人猜测是那样,但他们俩那两句回答也是试探。 林天诩连忙点头,“咱们四处找,一定要找到大姐……林夕落再醒来时。发现这是一个只有昏暗灯光的小屋。 似是听见她有了响动,旁边一人匆匆的跑来,林夕落看到她的容貌忽然大惊,“花妈妈!” 花妈妈微微颔首点头,拿了一个软软的靠枕为林夕落垫上,随后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道: “亲眼见到五夫人被太子请到宫中,老奴这心里头就犯嘀咕,跟着就去皇宫的后面想寻两个人花银子打探五夫人的消息,银子送上,老奴正在等,可离远了就看有个人像您,老奴也不敢冒然上去认,更怕您大喊,就把您给打昏了,幸好下手轻,否则……否则惹出大祸了!” 林夕落用手抚了下肚子,“您也瞧出来了?” 花妈妈点头,“有喜了,还遭这样大的罪,五夫人够苦的了。” “善有善报,我逃离皇宫,正寻思如何出去就遇上了您……”林夕落有些羞赧,却又不知该不该说腹中胎儿的事,花妈妈看出她神色上的复杂,安抚道: “老奴信您的……” “花妈妈……”林夕落有些动容酸涩,花妈妈道:“官兵在四处搜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查到这里来,五夫人还是快想个办法能离开,亦或让什么人来搭救一把,再或者……您想个辙?” 林夕落点头,她也知道即便被花妈妈搭救,她也仍处在危险当中。 “您这里有针吗?”林夕落轻声探问,花妈妈连忙点头,即刻跑去拿来。 林夕落拿下发髻上的木条,紧紧的攥了攥拳头,随后拿起针来,在其上雕刻了一行又一行根本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字。 花妈妈只看的稀奇,但在一旁一声不响。 林夕落雕完,针尖儿刺破了手指,一滴红涌了出来,正落在木条之上。 将手放在口中含着,随后林夕落拿了木条别在花妈妈的头发上,开口道: “这里也没有传信的鹰隼和鸟儿,花妈妈最好能亲自出城一趟,想必五爷此时也会在城外,如若您无法寻到,就去宣阳侯的陵墓周围打探,终归您是侯夫人的贴身妈妈,被太子的人查问也不会出大事,若见到青岩,将这个木条簪子给他,他自当会看到其上的字。” 花妈妈摸摸发髻上的簪子,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有问只肯定的点头。 林夕落看出刚刚提及侯夫人时,花妈妈脸上的苦涩。“……侯夫人去的突然,若妈妈不嫌弃,我也命大能够逃出去,愿孝敬妈妈一辈子。” “五夫人不必多说。老奴什么都在心里装着呢,您是好人,五爷……他也是好人。”花妈妈说完。则连忙跑到一旁,推开一旁的箱子,后面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土坑。 “老奴背您回来后就在挖这个地方,怕官兵查到,您也有地方躲一躲。若老奴出去的话,就委屈夫人在此地躲一下,前面有杂物柜子挡着。想必官兵也不见得会推开,若真的推开……”花妈妈不愿再说,林夕落也阻止了她,“您放心,我一定无事!” 花妈妈点了头。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忙换好衣裳立即出去。 林夕落休歇片刻便下了地,扶着腰身在那个角落中比量了一下,随后拎了一把已经有些钝了的菜刀便咬牙窝身进去,又用尽力气将柜子挪在前,只留了一个缝隙用以呼吸。 实在不敢听闻声音之后再动,那时,恐怕她已经没有了气力。 如今林夕落只有等待,等待着救她的人前来…… 林天诩和魏仲恒二人挠破了脑袋。终于想了一个比较馊的馊主意来寻找林夕落。 那就是跟着搜查的官兵。 万一搜查的官兵遗落了哪个角落呢?官兵搜查完,二人过半晌再去喊两嗓子,没有的人回应再继续跟着跑。 这样一来,即便林夕落被不幸抓走,他们也能知道消息,就算二个小人无法把她救走。也能跟着给魏青岩发个讯息…… 主意很馊,但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很多老百姓人家被官兵查完,就会忽然发现有俩小叫花子进门要饭,随后再喊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大姐,弟弟想你啊,快出来揍我吧……” “婶娘,雕刀丢啦……” “天诩是个小混蛋!” “仲恒笨的只会读《论语》……”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只寻思着找两句能让林夕落一下子就听出是他们来的话,可这话越说越难听,俩人索性也不要这一张小脸了,若遇上好心的人家还能得一个炊饼,随后便继续跟着官兵跑。 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在林夕落所呆的屋中响起。 林夕落屏住了呼吸,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手中的刀握的紧紧,只要有人挪开眼前的箱柜,林夕落当即就会扔出刀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说着,杯碗落地细碎刺耳的声音,官兵对陈林道不善的怒骂声音……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林夕落的脑袋嗡嗡作响。 一阵酸臭的味道忽然从缝隙中窜进了林夕落的鼻子里,刺鼻不已,林夕落捂紧了手也仍然没忍住呕吐出来! 屋中的声音豁然停滞! 随后便有脚步声朝着她这里缓缓行来。 林夕落即刻用袖子擦了擦嘴,而后握紧手中的刀,紧紧的攥着。 柜子被一阵脚踹,一下又一下子的挪开。 林夕落窝在其中的坑洞也逐渐的露出缝隙…… “这里有人!” 一声尖叫,林夕落正准备抬头举刀,就见一声犀利的尖锐叫声,此人应声倒地。 随后刀剑碰撞的声音,一人厉声叫嚷:“小崽子,不许跑!” 一阵追逐的声音跑出此地,更有一双小手朝林夕落伸来,“婶娘!” “仲恒?”林夕落被魏仲恒抱出了坑洞之中,还未等林夕落开口问话,就听外面一阵叫嚷,“快来救我啊……” 林夕落拎着菜刀便跑了出去,不等她下手,魏仲恒已经抢过菜刀冲上前,一刀砍在了那个官兵的身上! 官兵倒地,血流滚滚…… 林夕落呆滞的看着魏仲恒,魏仲恒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看着林天诩,随后“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 魏青岩看到魏仲恒传出的消息,更见到了花妈妈送出来的木条簪上的刻字,他终究没能忍住气,当即朝向大军下令道: “攻城!” “投降不杀,抵抗格杀勿论!我,只要我的女人!”rq 第四百七十二章 要人 魏仲恒不知道自己从哪里产生的勇气去杀人。 或许是为了保护林夕落,亦或许是为了救林天诩,但他的确是杀了人,那一刀正砍在欲抓林天诩的官兵后心处,官兵的刀已经对准了林天诩。 魏仲恒情急之下才一刀砍去。 本就是一把钝锈的刀,却能让他扎进敌人的身体。 若不是爆发了浑身的气力,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魏仲恒吓傻了!怔怔的呆在原地,林天诩推开那个以死的官兵,拽着魏仲恒便跑,一边跑还一边扶着林夕落:“大姐,咱们赶紧走吧,这里死人了!” 林夕落颔首点头,心中也有惊慌,她虽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可那股血腥气实在作呕,连忙捂住嘴就往外快步的走。 躲躲闪闪,三个人已经不知走到了何处,林夕落根本不知道花妈妈当时把她带到何处,而林天诩和魏仲恒二人压根儿就不认识路,三人跌跌撞撞的乱跑,还要躲着搜查的官兵。 林夕落心中感慨,她只盼着魏青岩能快些来救她,否则她真的快挺不住了! *** 魏青岩攻城很顺利。 顺利到他都出乎意料。 城内的官兵不过是用刀抵挡了几下,死了两个人,便当即投降开城,放了魏青岩率亲兵进城。 相对于死,“忠”这个字便苍白了许多,幽州城就好像是一个吹弹可破的球,以往防御的乃是宣阳侯与魏青岩麾下良将,如今良将在外,城内手指可数清的兵权又被众人争来夺去,权利的争斗抵不过霸道的横刀刺入。 故而,所有人不想担责任、所有人都不想出头、所有人都怕掉了脑袋让他人捡了便宜,大开城门,魏青岩顺顺当当的进入。 进来虽是进来了,但魏青岩所过之地空无一人。连百姓的影子都没有。 角落中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魏青岩余光探知,这周围已经布满了官兵,只在看着他会有什么举动。 “征战沙场,为大周开疆扩土,太子殿下却扣留我的女人家眷,我不服!”魏青岩长槊直指苍天。怒吼道: “我魏青岩对大周问心无愧,更无私藏祸心,只求妻子安康过日子,可你们不让我好生过活。你们也休想过的踏实!狗屁的卓越军功,狗屁的开疆英雄!半个时辰之内,交出我的女人,交不出来,我就血洗官宦人家,从新任一等首辅田中南田大人家起始!计时!” 魏青岩话毕,亲卫当即燃烧计时香。火苗窜起的那一刻,顿时有一阵喧嚣叫嚷,更有急促的脚步声远离此地。 李泊言亲自刻字系于鸟爪之上,随后腾空而起,林夕落如若看到、听到,一定会使用鸟鸣之音,而他们也可寻信鸟起落的方向去找她。 魏青岩站立此地,吩咐魏海道: “派人化装成百姓去寻找,周青扬一定会派人抓夕落。他不会就此服软,田中南可缠他一时半晌,但咱们一定要快。” 魏海应声即刻去办,魏青岩看向李泊言,“找出城中暗卫,问讯他们可知否夕落的下落,如若有消息,当即来报,不必隐藏身份。” 李泊言领命。魏青岩驾马四处查看…… 此时。田中南早已仓皇的跑去了皇宫,家中已经大门紧闭。一家子人都慌乱一团。 谁都没有想到,魏青岩这个家伙居然进城从一等首辅之家开杀,这是哪儿的事啊? 田中南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他在成为新任首辅之前一直都是周青扬的左膀右臂,引陈林道陷害齐献王是他出的主意,让太子亲自去扣押林夕落引魏青岩回幽州城也是他出的主意。 可主意是他出的,但事儿却也得太子点头才行啊,他可不想一家子当了替罪羊! 魏青岩是什么人?那可是个活阎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田中南听完小厮的回禀,从椅子上没坐稳直接溜到了地上,顾不得衣襟上还有灰尘,当即便进宫见周青扬。 周青扬此时也听到了九卫的回禀,除却大骂陈林道之外,正在焦头烂额的发愁。 魏青岩他……他居然真做得出来这种逆天的事,让他情何以堪? “田大人到!” 门外一声回报,周青扬才抬了头,看到田中南颤颤巍巍的跑来,周青扬的脸上不免有些失望。 这哪里有一品首辅重臣的稳重?好像是落荒而逃的村野农夫。 周青扬皱了眉,可田中南却没有上心,即刻道: “太子殿下,魏青岩已经杀入城中,更是扬言要血洗老臣一家,如此猖狂跋扈之辈,太子殿下要治他的罪啊!” “治他的罪?怎么治?田大人既然如此有主意,那此时就交由你来办可好?”周青扬说罢冷哼一声,田中南登时一颤,待见到周青扬神色不愉之后,连忙改口道: “老臣之意并非是要强硬的治他,太子殿下收留其妻子也乃是仁德之意,而他进城不禀是第一等罪、口出狂言乃第二等罪、目无君上乃是第三等罪,但魏青岩的确军功卓越,太子殿下大量不会与其斤斤计较,不妨行‘责问书’一封,让魏青岩早日悔过回头,交出兵权与其妻子团聚,不知殿下觉得老臣之建可行?” 田中南说完一通,周青扬猛拍桌案,怒道: “劝谏?本宫拿什么给他团聚?你去不成?” “他……他的妻子,那个忠郡王妃……”田中南支支吾吾,周青扬指着他便道:“本宫如若找得着这个女人,还用得着你在此地废话?” 田中南一怔,不单是对林夕落失踪感到惊讶,更对太子的态度表示震惊。 尽管始终辅佐周青扬,但周青扬一直都以礼相待,今日可谓是破了戒了,这一番尖酸刻薄之象让田中南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僵持半晌,田中南嘎巴几下嘴,豁然想起魏青岩要血洗他家,连忙道:“太子殿下还是要尽快解决此事,否则……否则老臣一家性命难保,更难保魏青岩会否直冲皇宫而来……” 最后一句可是点着了周青扬心中的后怕,即刻吩咐九卫:“加派人手全城搜捕,一定要将林夕落那个女人给本宫抓回来!田大人去稳住魏青岩,一定要在本宫抓到他女人之前稳住他!” 田中南点了头随即又瞠目结舌,让他去稳住魏青岩?这……这不是自己去找死吗? *** 魏青岩所派亲兵好似一张无形的网,在幽州城内的四处寻找林夕落。 而此时,周青扬所派的九卫也早已化装成平民模样,在城内潜伏着…… 林夕落正带着魏仲恒与林天诩躲避着抓捕他们的人,凭借着以往的印象,林夕落带着二人跑到了粮行之地,虽然方一柱带着大部分人离去,但也有少部分人留在此地不愿远去西北。 但人多心杂,林夕落也不敢轻信任何人,虽然到了粮行,他们却悄悄的躲在了一个废弃的粮仓之地。 魏仲恒仍然没从第一次亲手杀人的胆怯中缓回神来,林天诩终归是跟随魏青岩去过战场的,胆子要大上许多,安顿好二人,林天诩便溜溜的又装成小乞丐,先寻着此地是否有熟识的人找寻而去。 林夕落看着魏仲恒忍着呕吐的翻滚,不免拍了拍他的脊背,“难为你了。” 魏仲恒摆了摆手,忽然扭头狂呕,随后转过身来羞赧的道: “都是侄儿无用,让婶娘笑话了。” 林夕落摇头,“婶娘不笑话你,你救了天诩,也救了婶娘,你是个英雄。” 魏仲恒咧嘴一笑,可又怕口中的腥臭之气熏到林夕落,连忙捂住了嘴…… 林夕落看着他心中涌起感动,而这一阵子未见,魏仲恒也长高了,模样也长大了,个子高林夕落半个脑袋,可话语的羞涩和行为的僵滞仍然是那个一根筋的孩子。 林夕落忽然掉了眼泪,魏仲恒吓了一跳,“婶娘,你可有何处不舒服?” “没有。”林夕落看他道:“婶娘是觉得你长大了。” 魏仲恒低了头,“没有婶娘,侄儿也不会有今天。” 林夕落淡笑没有回答,魏仲恒则道: “婶娘,我的姨娘死了。” 林夕落皱了眉,“你怎么知道?”她都有些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 魏仲恒抿了抿嘴,“是祖母写信到西北,让我回来为她守灵,可我不想回来。” 林夕落咬了唇,她没有想到侯夫人居然还有过这样的动作,可人死为大,她此时也不想再抱怨侯夫人的过往。 “终归是给予你生命的人,还是应当敬重她。” 魏仲恒很认真的正过身看着林夕落,“可我想叫你娘,不想叫你婶娘了。” “傻孩子……”林夕落拍了拍他的肩膀,魏仲恒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行、行吗?” 林夕落点了头,魏仲恒则将林夕落抱着,轻唤道:“娘!” 这一声轻唤,林夕落的心底也多一丝暖意,她不顾忌这称呼是否合理,她记得这个孩子对他的情分,情分无价,称呼又有何意? 二人正叙话之余,外面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夕落欲起身去探,魏仲恒则挡在她的前面。 人未到、声先至: “大姐,是严老师傅来了!”rq 第四百七十三章 杀! 严师傅?他不是已经去了乡郊村落,怎么又会在此地出现? 林夕落没想到林天诩居然能把他给寻到,起身去迎,却险些摔倒,魏仲恒连忙搀扶,而此时严老头也已经快步跑了进来,看到林夕落满脸全是感慨,急道: “不知郡王妃的下落可急死我了!” “您是得知此事,特意从乡郊赶来的?”林夕落心中有一份感动,严老头点头道:“不仅我回来了,在这里没跟随方一柱去西北的人也都回来了!刚刚得到消息,已经派人去通禀郡王,郡王妃快跟随我们去另外的地方躲避,不要被官兵盯上!” “这里会有官兵?” 林夕落有些心慌,严老头则道: “放心,这里还有一群残瘸的老家伙儿,豁出去这条命也一定护卫郡王妃的安全!” 严老头声音沙哑,林夕落却从他布满褶皱的眼中看到几分兴奋的精光,虽然不知这股光芒因何而起,但林夕落依旧放心的点头跟随,对于严老头,她百分之百的信任。 众人还没有出这个门,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熙攘之声。 林天诩动作最快,即刻跑出去看个究竟又快速回来,“大姐,不好了,官兵已经将粮行给围了,叔父爷爷们全都在外聚着,要打起来了!” 严老头瞪了眼,“怎么这样快?” 林夕落叹气,“如若不成便将我交出去罢了……” “不行!”严老头有些气,举了自己的拐棍儿就往外疾走,“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让郡王妃受伤,老子跟他们拼了!” 林夕落没能拦住,已经听到严老头下令严守的令,她知道,严老头心急也是怕自己对他们有误会。刚刚见面官兵便围上,这难免会引人有疑心,但林夕落发自内心的相信他们,刚刚那一句投降。不是无奈和失望,而是不愿见到他们这些人为己死伤太多。 都是一群残障之人,哪里抵得过官兵的刀? 林夕落没有躲避,而是带着林天诩和魏仲恒也出去看。 或许是低估了这些人,他们终归是从战场上爬回来的,战力不足便以经验相抵,几桶火油泼出去。就已经把围上的官兵烧的慌忙逃窜。 但退兵有,进攻的也有,而且此地已经发出了声响,聚集而来的官兵越来越多! 林天诩人小胆子大,举起粮行里铲粮的大铁锹便冲了上去,魏仲恒战战兢兢,却也挡在林夕落的前面,林夕落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些护卫自己的人身上。 他们没有锐利的兵器、没有精良的身体。但他们坚定一致的心却让林夕落心中感动不已。 她不过就是个泼女人罢了,何德何能让这些人为自己去拼命? 正在想着,粮行的人已经抵挡不住压制而来的官兵攻击。逐渐有人躺地倒下,严老头举着抢来的刀便冲了上去,一个官兵横刀砍下,他的年纪大了,尽管挥出去的刀姿势铿锵激昂,但力气不足,未能抵挡得住,被一刀砍中手臂、踹飞出去! 一口鲜血从严老头的口中喷射而出,林夕落急忙跑过去扶起他,“严师傅!” 严老头的嘴咧开的笑。“知足啦!我知足啦!从战场上下来的废人,如今还能再举刀拼杀,护卫郡王妃,老子死也满足了!” 几口鲜血猛咳而出,严老头最后一口气仍在朝着众人怒喊,“打死这帮狗杂种!” 与世诀别的最后一句。却是如此一句,林夕落受不得这股压抑的爆发,她躲累了,她藏累了,她用心机用累了! 本就是一个直性子的脾气,却要她畏畏缩缩、精心算计的过活,这哪里应是她林夕落过的日子? 她累了,她不要再这样下去,这不是她想要的…… 林夕落放下严老头,一把握过他仍然紧攥的刀,站起身看着仍在厮杀的众人,那股冷漠肃意让魏仲恒一颤,即刻上来:“婶娘,你不能去!” “让开!”林夕落挽起拖沓的衣襟,用刀指着刚刚杀死严老头的官兵,冷道:“我要你死!” 官兵吓了一跳,谁都知道他们来此就是为了抓这个女人,可被她横刀所指,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害怕,因为那一双眼睛实在惊恐慑人,让人不敢靠近。 可想着临行之前太子下达的诱人赏赐,升官发财四个字是梦想,而这个梦想只要抓到眼前的女人就能得到。 谁还会为了区区的害怕而停驻脚步? 官兵冲了上来,可太子要活的,他们不能下杀手,只想一击打昏,将人掳走。 可还未等他先提刀,林夕落已经双手持刀冲了上去! 一刀刺下……穿入官兵的肚子之中,官兵身死,可眼中的不可置信一直倒地都未消去,林夕落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拔刀而出,冲入了厮杀的战斗之中。 *** 魏青岩仍然在城门之处等候回禀林夕落的消息。 见到李泊言匆匆赶回,魏青岩当即驾马迎去,急问道:“可是已经有下落了?” “有一个粮行的人来,称不见到你不肯说。”李泊言话毕,魏青岩即刻道:“人在哪里?” 李泊言回身看去,有一个身无双臂之人快步跑来,见到魏青岩跪地行礼,“郡王,严师傅让小的来告诉您,郡王妃在粮行,而刚刚来时,已经有官兵围去,郡王快去救他们!” 魏青岩听罢,当即驾马疾奔,好似一道黑线即刻朝着粮行速速奔去,一股劲气将回事的人掀翻在地,李泊言忙扶起他,皱眉道: “这等大事,怎么不刚刚就说?” “郡王妃之事自当要回禀给郡王,回禀给他人,谁知话语是否能够快速传到?” 李泊言沉默的咬着嘴唇,召集亲兵即刻跟随魏青岩而去…… 他的心里的确有些酸楚,可此时他更惦记林夕落的安危! 林夕落疯了。 挥刀在人群中来回的乱砍,尽管她早已经筋疲力尽,可手上的刀力已经有了惯性,是刀带着她,而非她举着刀。 官兵众人受伤的不少,但林夕落的刀力不足以让他们一刀毙命,可这一幕却让官兵也有些恼了。 他们为了升官发财要抓她回去,而且还要抓活口,可这个女人疯子一般的挥刀不停,还有那些不死的粮行杂役不断冲上来,实在扰人焦躁心烦。 怎么办? 已经有官兵动了心思,活口?留一口气不也是活口?不行就砍她两刀,只留一条命就是了…… 有人跃跃欲试的趁机靠近,林天诩也一脚被人踹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夕落听到那一声带着童音的呼喊,心中好似被灌了火,朝着官兵便冲了上去。 有人在她的背后跟上,举起刀,朝着她的后背意欲挥下! 林天诩指着大喊:“大姐,小心!” 林夕落的腿已经软的不能再软,耳听这样的提醒,回身之余,就已经看到那刀朝向自己的面门砍来! 脚步退后已经来不及,而就在此时,忽然觉得一阵风似的,她被人卷起抱在怀中,“噗嗤”一声,她的身上没有疼痛,而那个向她举刀的官兵正正将刀划在魏青岩的后背,但长槊回转,已经刺穿他的胸膛,倒地不起。 一股熟悉的味道,一双熟悉的手臂,熟悉的肩膀,熟悉的姿势…… 林夕落没有睁开眼却已经抱着他的脖颈泪如雨下,“青岩!” 他没有回应,而是轻轻一吻,随即便将她抱于怀中,长槊于手,冲入官兵群中,长槊一出,枪花的劲道让官兵前仰后合,倒地不起,嘴角流下浓重的鲜血。 不单是魏青岩的武艺强,而是他所有的愤怒全部集于长槊之中! 他只想要一份安稳的生活,他只想要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一辈子没有亲人,这就是他魏青岩唯一的亲人! 可现实呢?无论是哪个人,都不肯让他安和的享受家人愉悦的时光,难道安定的生活就是奢望? 看到林夕落险些被人重伤,魏青岩心中除却后怕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是他初次害怕,他,不能没有夕落…… 魏青岩这股阵势让官兵们吓坏了! 没有人再敢上前,接连后退,而粮行剩余的人在齐声呼唤个“杀”字。 这些人,他们以武为荣耀,他们以军功为荣耀,在沙场上残了,回至幽州苟且偷生,但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日子! 他们宁可打仗、宁可死在敌人刀下,那也是轰轰烈烈而死,不是愚昧度日,不是看着那些胆怯庸碌、奸诈无耻的朝官们争权斗势的恶心日子! 魏青岩一方气势强盛,官兵们吓的连连后退,九卫、皇卫无一敢再上前。 可事情不由他们,李泊言已经率魏青岩亲卫赶到,将众人全部围起,只等魏青岩一声令下,他们便立即行动。 亲卫军中,都以魏青岩为遵,什么大周国,什么太子殿下,他们的“忠”字只为魏青岩而写,因为这才是大周国唯一的英雄! 魏青岩已收长槊,抱着林夕落上马,看着怀中娇弱的她,魏青岩除了心疼便是自责,他……没能照顾好她,他是罪人。 眼角第一次落了泪,林夕落为其轻轻抹去,急切道: “青岩,你伤了?我们……我们又有孩子了……”rq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结局 林夕落这一句话让魏青岩当场呆住! 她这般辛劳、苦熬,居然还有了身孕,魏青岩心中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有愧疚、有愤恨,有说不出的自责和暴躁。 “啪!”的一声,魏青岩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林夕落没有阻拦,看着他面颊上的红印,轻抚道: “青岩,咱们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了。” 魏青岩轻轻颔首,将林夕落裹入怀中,驾马朝城外离去。 李泊言将林天诩和魏仲恒二人赶上一辆马车,由亲卫护送离去,魏海匆匆赶回,四处看都未见到魏青岩的踪影,“郡王呢?” “走了。”李泊言话语平淡,魏海则惊了,“这就走了?那城内如何处置?是攻还是退,倒是给个话儿啊!” “撤了吧。”李泊言叹了口气,“他攻城是为了救郡王妃,不是为了夺位。” 魏海怔住,颇有些不情愿,李泊言没有理他,而是率先带着暗卫和剩余的粮行杂役们离去。 “能得到的不想要,得不到的以命相搏,老天爷这是玩什么把戏。”魏海嘀咕几句仍不甘心,可如今大军未到,只有一千亲卫想要夺位也是不可能的事,但办大事不成,办小事绝无问题。 魏海召唤过几名亲卫,吩咐道:“去把田中南家给砸了,然后撤退。” “是,啊?”亲卫乃是魏海多年的属下,关系较熟,壮了胆子道:“砸他们家是为何?” “因为他长的太丑影响老子心情。行吗?”魏海冷瞪一眼,亲卫吓了一跳,立即吩咐种兵道: “前进……魏青岩带林夕落出城后便安排一辆马车,随后又吩咐人取来几个厚羊毛毯铺在上面。将林夕落轻轻的放下。 林夕落在路上就已经昏睡在他的怀中。 她太累了…… 吩咐前去最近的城镇找大夫,而此时冬荷也已经将小肉滚儿抱了来。 小家伙儿不认生,但更喜熟。看到在那里熟睡的林夕落,颠颠儿的走过去,蹲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她。 魏青岩看着妻子与儿子的模样,只呆呆的坐在那里。 李泊言也已经率军从幽州城内出来,听亲卫回禀郡王已经在此停滞许久,李泊言感慨一叹,硬着头皮到马车前。“郡王,咱们接下来如何办?” 马车内没有回声。 李泊言忍不住又问:“时间已经很紧,如若太子此时整军,恐怕……” “去南方。” 马车帘子掀起,魏青岩露出半张脸。“皇上之前有令,但凡打下之疆域分一半于我,那咱们就要那一半儿。” 李泊言正迟疑之际,薛一匆匆送信而来,“西北传来消息,福陵王已经宣先帝密诏,赐位于他,在西北行宫称帝,他已经亲率大军征讨周青扬。” 李泊言吓一跳。连忙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脸上没有分毫意外,从怀中抽出一块令牌道: “大军留下三万等候福陵王待命,其余之人跟随前往南方。” 李泊言还欲插嘴,魏青岩摆手道: “不必再说,去传令吧。” 李泊言只得匆匆而去。薛一看着魏青岩,“爷,其实这个皇位您唾手可得,福陵王也知皇上其实更看好您。” 魏青岩看着他,微微摇头,“他从没允我称其为父亲,即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也没有这样的要求,用这样一个残破的位子来填补父子情分,我,不认。”话语至此,魏青岩更看向林夕落,“而她也喜欢清闲的日子。” 薛一退后两步,深深的朝向魏青岩拱手行礼,魏青岩撂下马车的帘子,起身去将林夕落抱于怀中,另外一只手则逗着小肉滚儿在玩…… 马车前行,离开幽州城越远,魏青岩越觉得压于身上的沉重包袱越轻,他解脱了,而他的后半辈子,只为她的快乐而快乐,他绝不要再看她伤心惶恐的模样。 *** 田中南的家被砸的稀巴烂,而田中南本人也被魏海亲自踹了几脚,当即吐血倒地不起。 周青扬听得这个消息已经气炸了肺,魏青岩率兵攻城,又杀伤皇卫无数,还大张旗鼓的带着林夕落和他的部下离去。 来,没有理睬他这位太子; 走,更没有理睬他这位未来的皇帝。 他的眼里还有谁? 周青扬愤怒之时,属下匆匆来报,“太子,福陵王于西北称帝,手持先帝遗诏,更被聂家、林家两大家族承认,而近半朝官也在西北奉他上位!” “什么?”周青扬惊了,“他……他的遗诏是假的!” “殿下,是……是真的。”属下匆匆而道:“先帝遗诏,如若齐献王死在幽州城内,那么……那么便由福陵王继位……” 周青扬呆傻原地,半晌才转头道: “你、你再说一遍?” 属下嘎巴几下嘴,再次重复道:“齐献王死,由福陵王继位。” 周青扬瘫坐在椅子上,“父皇啊父皇,你在地下都不肯给儿子一条活路,就要看我被活活的折磨而死吗……福陵王于征讨路上得到信件,魏青岩没有带着林夕落回西北,而是前去南方。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个微笑颇有深意,可更多的乃是一股释然的轻松。 福陵王承认,此时宣布遗诏的确是防备魏青岩趁机夺权,尽管他早已称不屑帝位,但人言不可信,他心中仍对此事存疑。 可如今魏青岩真的留下三万大军听候他的指命,福陵王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告诉魏青岩停下,朕要见他。朕是他哥,他得听!原话传给他。” 福陵王留下这样一句,下属即刻前去回报。 *** 魏青岩此时正在一个小城镇喂林夕落吃粥。 得了几位大夫的诊脉,林夕落腹中胎儿虽然保住。但她身体虚弱,需要静静的休养,故而魏青岩在此地驻扎下来。待林夕落康愈些许再走。 一勺又一勺,还用帕子为她擦拭着嘴。 林夕落脸色通红,只觉得他一张冷面之人做这等温柔之事,怎么看着那么别扭呢? 冬荷在一旁笑,笑容中满是艳羡。 小肉滚儿被林天诩和魏仲恒带出去胡闹的玩,压根儿不理自己的爹娘。 “我自己能用。”林夕落实在忍不住这股旖旎柔意,快让她的心都化了。 魏青岩脸色更冷。“不行,我来。” “青岩。”林夕落目光格外认真的看着他,“你笑一笑呗?” “嗯?”魏青岩停下手,满目存疑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亏欠我的,可你好歹也乐一乐?我又没死……”林夕落望天。她实在不想再看魏青岩一副冷面怨男的面孔,与心里的反差太大了啊! 魏青岩被噎的轻咳几声,低头沉默片刻,而后咧嘴抬头看着她,林夕落一口粥全喷了出去! “咳咳,算了,你……你还是别笑了,太丑了!” 魏青岩拍拍自己这张脸,也觉得装笑实在太难为自己了。轻拍着她的后背,将其抱进怀中,“这一胎生个丫头吧?” “为何想要丫头了?”林夕落依偎在他怀中,躺在那熟悉的肩膀上,她一刻也不想离开。 “儿女双全,”魏青岩轻抚着她的长发。“然后便带你去四处游玩,过你想要的生活。” 林夕落转头看他,“真的?” “真的。” “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 魏青岩认真的点头,“我都答应。” “我想当个木匠……”林夕落存心调侃,魏青岩仍然认真点头,“那我就为你伐木。” 林夕落心中一暖,“你不必觉得对我歉疚。” “不是歉疚,”魏青岩轻语,“而是我爱你。” 林夕落一怔,看向魏青岩格外认真的目光呆滞半晌,他的眼眸之中的火热乃是温柔的爱慕,而非是初见时的冰冷审度。 “你再说一遍?”林夕落小心翼翼的要求。 “我爱你。” 魏青岩这一句说完,林夕落一个翻身便将他扑倒在下,随即便吻上他的嘴唇。 “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魏青岩急忙提醒,林夕落不管不顾,“先让我过个瘾再说……魏青岩得到福陵王的信件后,并没有继续在这个小城镇停留,反倒是立即率众离开此地。 他不想见这个人,而林夕落也明白魏青岩心中的苦,肃文帝已经离去,而她也知道,福陵王早就知道魏青岩是他的亲弟弟。 如此一来,魏青岩更不想见他…… 但在临行之前,魏青岩与林夕落商议许久,给福陵王雕信一封,这个信件没有多少字,而是一幅图。 这是大周疆域地图,其中也包含了魏青岩此次攻占下来的多罗国与乌梁国领地。 林夕落正在用雕刀划着魏青岩所指之地: “这边是海,西方乃是一座山,北面是平原,此地虽然不大,但环境良好,我们跟他要这个地方?” 魏青岩用牙签儿指着图,林夕落则在一旁细细的雕着。 一双大手摸上了她胸前柔软,林夕落惊吓之余,手中雕刀在木片上一划,“完了,你想要的地盘多出来一块儿……” 林夕落给他指着纸上的地儿,“怎么办?”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魏青岩一副惬意神色,“反正先划上,他能打得下来我们就要,打不下来我们就看热闹。” 林夕落捂嘴轻笑,而此时魏仲恒与林天诩带着小肉滚儿跑到屋中来。 “娘……”小肉滚儿除了“爷”就只会叫这个字。 林夕落搂过来亲了两口,魏仲恒则羞涩的轻唤一声,“娘。五叔父。” 魏青岩轻咳一声,“你不觉得你称呼的有错吗?” 魏仲恒小脸当即刷白,支支吾吾的道: “我……是婶娘。” “你叫她娘,应该叫我爹。而不是叔父。”魏青岩知道魏仲恒已有误会,他便直言相告。 魏仲恒长“啊”的长大了嘴,随后便跪地磕头。抽泣了几声,仰头喊了一声:“爹!” “嗯。”魏青岩格外郑重,掏出自己的一把佩刀给他: “带着吧,现在也要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随我们前往南方,还是回西北?” 魏仲恒怔愣半晌,魏青岩知道他不懂何意。为其解释道: “跟随福陵王,你可以跟随你三叔父,加上我与你娘的关系,福陵王会重用你,若想踏出一条仕途大道。那便去西北闯荡,跟随我们……”魏青岩看向林夕落,“只有清闲的日子,没有权倾一时的机会,你想怎么选?” 林夕落没想到魏青岩会给魏仲恒出了这样一道难题,她也知道,魏青岩这样认魏仲恒为子,除却对魏仲恒的情分外,也算是圆与宣阳侯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 不管怎样。宣阳侯终究留了他的一条命…… 魏仲恒有些挠头,林天诩不等他先开口,便是道:“姐夫,我不想从军了。” “说理由。”魏青岩看着他,林天诩则道: “我是你的小舅子,我再有本事。福陵王也不会把军权交给我,他怕你。” 林夕落忍不住笑,“人小鬼大,你也得有让福陵王忌惮的本事,就你现在的小模样,怕你作甚?” 林天诩怔住,随即挠头,“也是……怕我作甚?”林天诩有些心虚,索性看向魏仲恒,他其实是认为魏仲恒会选择跟着自己大姐和姐夫,又怕被魏青岩撵回西北,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貌似华丽、其实荒唐的理由…… 魏青岩瞪他一眼,随后又看向魏仲恒,“想好了吗?” 魏仲恒点了点头,“想好了,我去西北!” “啊?”最先张大嘴的乃是林天诩,“那我也去!” 魏青岩满意的点了点头,更是嘱咐道: “那你们稍后就跟随大军等候福陵王,你们二人要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能丢了林家和魏家的脸面,但有一个前提,那便是要保住你们自己的小命,福陵王的心胸宽广,容天下人所不能容,但也为人凉薄,屠天下人所不敢屠,所以他有帝王之相!” “姐夫,那你的意思是这样的人才能当皇上?好人都当不了?”林天诩追问,魏青岩点头,“是!” 两个小鬼头很认真的点头道:“明白了!”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两个小家伙儿便去收拾行囊…… 林夕落送二人出门,一边儿哄着小肉滚儿,一边看魏青岩,“这般教习他们二人,岂能交出好孩子来?” 魏青岩捏着小肉滚儿的脸蛋,“我说的乃是事实,不过还有一点我没有说,你倒是可以写进给福陵王的信里。” “什么?”林夕落好奇追问。 魏青岩伸了个懒腰,“当皇帝实在太累,一年四季,旱涝要管,雪灾要管,饥荒要管,与文官斗心眼儿,与武将拼杀气,而朝堂是绝不可以没有争斗,否则这皇帝就当不安稳,醒着要动脑筋,睡了也要动脑筋,岂不是累死?” “睡了还动什么脑。”林夕落听的直瞪眼,所有人都想当天下之主,可让魏青岩这一说,也实在太累…… “娶到后宫的妃子你以为都是为了感情?”魏青岩轻弹林夕落的脸蛋,“福陵王如若命好,真的打下江山成为大周之主,为了稳军权要娶武将之女为妃,为了稳大族支持,要娶文官之女为后,再寻两个搅和后宫的,三宫六院,一群女人要呵护着,要平衡着,不能独宠更不能冷落,所以最累的是他!” 林夕落面容抽搐,“歪理邪说都能如此有道理,这若让福陵王听见,岂不是要气死?”说罢此话,林夕落忍不住捂嘴笑,“可我听到他倒霉怎么这样想笑呢?” 魏青岩哈哈大笑,夫妻二人满肚子坏水。又继续去刻画要给福陵王的版图。 福陵王一个大喷嚏打完,随即下令:“攻……福陵王采取的策略很折磨人。 一路攻到幽州城外,他则吩咐大军停驻。 凡是遵肃文帝遗诏、出城跪地给他磕三个头的朝官,他一概以礼相待。并许于官职和金箔赏赐。 尽管周青扬已经下了令,但凡是出城官员全乃谋逆之臣,若被抓到当即处斩。但离去的人大有人在。 幽州城的百姓早已经仓皇离去,而大大小小的朝官多数冒死出城,奉福陵王为帝,而留在幽州城内的其他人都乃福陵王的死敌,明知即便出城,福陵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周青扬这半年的时间被吓的心快跳了出来…… 皇宫之中,除了太监宫女之外。就是一堆整日哭丧着脸的妃嫔,周青扬看到眼中就觉得厌烦,更有几个被他直接鞭挞毙命,因为周青扬已经疯了。 林芳懿此时已经伤势养的差不多,而她更是早已经派了小太监出宫向福陵王传信。以太子的命当成了活命的筹码。 福陵王应允了,只要林芳懿亲自把周青扬杀死,她的父亲可得二品侍郎之职,而她本人自当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林芳懿出手了…… 奇怪的是有很多宫女、太监配合。 因为他们也在疼惜自己的命,孰知再忍下去,这位太子发疯之余,她们是否也丢了小命? 在周青扬歇斯底里疲累睡熟之时,灌了他口中一杯迷药,随后将其脖颈缠绕上白绫。做出一副周青扬悬梁自尽的场景。 陈林道得到周青扬已死的消息,当即大开城门迎福陵王进城,而他更是做出一副忍辱负重、在周青扬麾下寻找为齐献王报仇时机的模样,抱着福陵王的大腿痛哭流涕。 可陈林道不是福陵王第一个杀死的人。 他第一个杀的乃是林芳懿。 更是将周青扬与林芳懿合葬,除却合葬之外,他更是做出一件火上浇油的事。那便是追封林芳懿为周青扬之填房正妃,立了一桩很高的墓碑,算是圆了当初对林芳懿的承诺。 福陵王给了陈林道一个选择,那便是将这城内所有遗留下来的朝官以及其家眷杀死,一个都不许剩。 陈林道惊呆之余,咬牙去干了。 林政齐与林政肃、聂家除却聂方启这一房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部死在陈林道的刀下。 陈林道保住了一条命,他心中明白,福陵王缺一个好的刽子手,而他便是要担任这一个被万人唾骂的人,可为了这一条命,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福陵王没有在幽州呆许久,为肃文帝下葬之后,便回到西北,更是定都于西北的黄齐城。 *** 李泊言与林竖贤被福陵王各封为文武重臣,但福陵王一直很抑郁的便是他除却接到了魏青岩与林夕落的信件之外,根本查不清楚这二人到底身在何方。 已经三四年过去了,他们到底在哪里? 林夕落所雕的那一个木条被福陵王珍藏,尽管上面行列了当皇帝的几大苦痛状况以及他们所要的地盘儿,但其上还有一行字,是让福陵王咬牙抽搐也忍着将这个木条留下的字。 “我没出息,我懒,求皇兄庇护,让臣弟游山玩水纨绔一辈子吧……” “没出息的东西!”福陵王每每举起看后,都会这样唠叨一句,可唠叨之后,心中还会补言道:“也幸好他没出息……魏青岩接到魏仲恒传来的信,信上对福陵王所言之字一个不差,全部都记载下来。 还说福陵王欲封魏青岩为亲王,只等着他露个面去领封,连王冠王袍都已经制好…… 魏青岩看后却是笑,或许,那个东西他一辈子不去领,他与福陵王之间才能留得一份兄弟情分在,那又何必再去? 林夕落第二胎果真生了一个女儿,小肉滚儿整天领着自己的小妹妹玩,更是喊她为小圆妞。 “娘,圆妞饿了!” 肉滚儿摆手叫喊,林夕落撂不下手中之物。即刻招手喊花妈妈和曹嬷嬷去帮忙。 这是一个大家庭。 冬荷终究是跟了薛一,薛一的职责便是护卫和教习小肉滚儿与小圆妞练剑,冬荷管着家事,秋翠与春桃忙碌着管林夕落的产业。 如今南方之地最大的粮行、盐行和雕木铺子都乃是魏青岩与林夕落置下。林夕落每天都在数银子,过足了暴发户的瘾。 “都这么有钱了,数银子都数够了。无聊了……” 林夕落甩着自己的胳膊,脸上出现了苦闷之意,魏青岩正在一边看书,“那生儿子吧。” “不生!”林夕落当即抗议,她生了圆妞之后缓了好一阵子才算恢复过来,而魏青岩如今也是闲人一个,整天跟她腻在一起。说是数银子累,其实被他粘腻的更累…… 林夕落怀念他当初出征为将的日子了,好歹让她歇歇啊! 魏青岩一把将她扛起,“由不得你!” “啊!” 林夕落一声惊嚎,被魏青岩抱着便进了寝房…… 屋内轻吟声漫。二人却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两个小脑袋正在看着。 “哥哥,爹和娘在干什么?”小圆妞刚刚能走,那一张俊俏的小脸格外水嫩,更像林夕落。 肉滚儿挠头,“在亲热吧?” “什么叫亲热?”圆妞歪着小脑袋看肉滚儿,肉滚儿脸红,这话他也是听小舅舅与仲恒哥哥偷偷说起过。 “亲热……就是抱抱吧?”肉滚儿抱了圆妞一下,“就像哥哥抱你一样。” 小圆妞似懂非懂,而正值这时。外方魏海回报消息,也顾不得自家两位主子正在干什么,扯脖子就在院子里喊:“……林竖贤来了!” 屋内一片寂静。 半晌过后,魏青岩披上外袍一脸气愤的出来,“人呢?” 魏海吓了一跳,“在外面呢。” 魏青岩气冲冲的便出去。小肉滚儿领着小圆钮的手急忙跑进屋中,林夕落正在穿衣服,眼见儿子女儿进来,则更快的穿好。 “娘,什么是亲热?”小圆妞抬头问,林夕落脸色通红,随后翻了白眼,回答道:“亲热就是喜欢,就是疼爱,好像娘喜欢你们一样。” “哥你说错了,亲热不是抱,是喜欢。”小圆妞嘟着嘴,肉滚儿有些害羞,觉得在自己妹妹面前丢脸,心中暗自想着改日再见到小舅舅,一定要问清楚到底什么是亲热! 林夕落领着两个孩子出门,多年未见林竖贤,他怎么忽然找来了? 林竖贤此时正在门口一脸尴尬…… 因为魏青岩在狠瞪着他,可林竖贤也没有办法,谁让孝青帝也就是之前的福陵王给他下了这样一个命令?如若不从,他就得娶个小寡妇当媳妇儿,他也只得卖掉这二人了! 林竖贤身后有一个小男孩儿,看着魏青岩,抬头道: “侄儿给叔父请安!” 魏青岩侧身过去,他很不想搭理这个孩子,因为他是福陵王的儿子。 林夕落带着孩子们出来,看到林竖贤和那个孩子,错认为那是林竖贤之子,当即冷了脸子道:“先生何时娶亲生子?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过分!” “这是孝青帝之子。”魏青岩抽搐着嘴,说完这一句。 林夕落瞪了眼,“啊?先生带他来作甚?” 小家伙儿被这样无视,反倒是自己上前道: “侄儿叫周元武,叩见叔父婶娘,父皇告诉侄儿,侄儿今年已满三岁,父皇称叔父是天下第一大将军,让侄儿跟随叔父习武,所以侄儿来了。” “才三岁说话就这样老气横秋的……”林夕落看着那张俊俏的小脸,好看得不得了。 孝青帝当初是第一美男子,而聂灵素也是美人一个,孩子自当错不了…… “咳咳,那个……我被封太子少师,继续当先生,而习武之事,就劳烦忠亲王了!” 林竖贤开了口,而魏青岩正寻思拒绝的时候,却见周元武已经跑去跟小肉滚儿和小圆妞凑了一起,自我介绍一番之后,便拿出东西开始贿赂讨好,更是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夕落,好似若不留下他,他就活不起了一般。 林夕落疼惜孩子,一个也是养,一堆也是养,索性林竖贤带着孩子来,也不能大棒子给打出去吧? 魏青岩咬牙认了,而后拽着林竖贤进屋去私谈。 *** 孝青帝听得侍卫传来的消息便哈哈大笑。 “魏青岩啊魏青岩,让你逃,看你往哪儿跑,你不肯来见我,我就让你帮着养儿子!养上个几年,拐不回你来,也拐回你家几个小家伙儿来!” 孝青帝正在殿内得意的笑。 未等多久,皇卫即刻来报:“启禀皇上,忠亲王一家子出海了!” “什么?出海?去哪儿了?”孝青帝从龙椅上蹦了起来,皇卫哭丧着脸道: “卑职也不知道,一共行走了五艘大船,连半两银子都不留,倒是留书一封,告知何时高兴何时再回,几十年也说不定,一辈子不回也有可能,太子殿下也被他带走了……孝青帝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原地转了多少个圈之后,终究便往后宫而去。 皇卫傻了,这事儿到底怎么办还没有令,皇上这是欲去哪儿啊? “皇上,您这是去何地?” “当然是去后宫,你眼睛瞎了吗?”孝青帝很生气。 “可太子殿下被带走了,这事儿怎么办啊?”皇卫急切,孝青帝大怒,“天知道!儿子被拐跑了,谁知那魏崽子何时将朕儿子放回?当务之急自是要再生一个了!起驾去皇后宫中!” “啊?” 孝青帝快步疾走,“魏青岩,朕就不信你躲一辈子,朕跟你没完……辽阔的海面格外壮观,三个小家伙儿美滋滋的乱蹦乱跳,丝毫没有因海浪颠簸而感到不适。 周元武这些时日跟随着两个小家伙儿一起玩也已经抛开了最初的老成,颇有几分童真之气,可他虽然最小,依旧心眼儿最多,奉承好两个小的,巴结好林夕落,把魏青岩的冷眼当做无物。 林竖贤带着孩子们去上课,林夕落独自站在船头,海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发丝飘起。 魏青岩褪下身上的衣物为她披上,林夕落索性偎在他的怀里,夫妻二人甜蜜如漆,而船舱之中,小圆妞指着爹娘道:“爹娘又在亲热了!” “先生,什么是亲热?”小肉滚儿看向林竖贤,先生博学多才,一定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林竖贤当即呆傻,但看着三双眼睛都瞧向自己,连周元武也一脸求知探问,让林竖贤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亲热……就是感情深厚,就是……” “先生是不是不懂啊?亲热不是喜欢和疼爱吗?” “小舅舅说是夫妻间才能亲热的!” “父皇跟母后也有过……” “先生没有娶亲,他只有一个人!” “咳咳!”林竖贤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终究是板了脸,举起那一根让三个孩子胆颤的戒尺,冷言道: “挨个的背诵《论语》第一篇!” 耀阳、海浪、翔鸥…… 日子,很美。 (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