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白月光后我每天崩人设》 第1章 穿成病弱白月光后我每天崩人设 作者:将渝文案:外冷内软的疯批美人受x沉迷吃醋无法自拔病娇攻(郁奚)x(傅游年)文案一:郁奚意外穿进了一本标签豪门世家、虐恋情深的狗血耽美小说,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炮灰男配。在文里他是所有人的白月光,病弱清冷,可触不可及,是个纯粹的花瓶美人。所有人都说爱他爱到疯狂,为了他愿意做任何事,但最终白月光只是用来怀念的,在他被主角受关在地下室困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救他。郁奚穿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看着周围人似乎满是关切怜惜的眼神,心里冷笑一声,去他妈的白月光。这一天开始,所有人都发现郁奚变了。股票攻1:你怎么能说不爱我,怎么能拒绝我?郁奚:我还可以揍哭你。:)股票攻2: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郁奚:是吗,我不信。[微笑][微笑]股票攻n(痛心疾首状):白月光崩坏了怎么办?!在线等,急!文案二(攻视角):影帝傅游年接了一部新剧,进剧组第二天才知道里面跟演他对手戏很多的反派临时换了人,就是前几天那个哭唧唧拉着他表白的十八线小明星。还没见到人傅游年就开始头疼,去了剧组以后却发现好像不太对,每天装小可怜的白莲花摇身一变,成了刺手玫瑰。剧开播之后:——不对啊我怎么感觉男主跟反派这么有cp感?快来个人告诉我这是错觉qaq——嘤嘤嘤这是什么相爱相杀的绝美爱情——kswl!游鱼是真的!!!★阅读指南★:1.文中主配角以及所写到的剧本都无原型,无原型,无原型。 剧情纯属虚构,不必对照现实深究逻辑,仅供娱乐。2.1v1,he 。3. 文案留于2020/03/17。4.谢绝写作指导。5.请不要出口成脏,人身攻击,隔着网线也应该有起码的尊重。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穿书搜索关键字:主角:郁奚、傅游年 ┃ 配角:贺回星、预收文《伪装小猫咪后,我翻车了》 ┃ 其它:一句话简介:被迫成为海王后,我一脚踹翻鱼塘立意:珍爱生命,保护视力。第1章 白月光《穿成病弱白月光后我每天崩人设》文/将渝2020.08.25郁奚随手把刚揭下来的输液贴丢到病床边的垃圾篓里。他正想擦手,面前就有人递来一张纸巾,他顿了一下,还是接过去擦干了指尖不小心沾上的药水。“你就应该搬去我那儿住,有我照顾你,肯定不会让你出这种事。”坐在他病床边的是个看上去刚二十出头的男生,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连帽卫衣,底下是黑色短裤,清爽利落的黑发不安分地翘着,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透着股沮丧,看起来委屈巴巴的。“跟你住?”郁奚还没开口,站在宽敞透亮的落地窗边的男人却突然笑了,“有巴掌大的公寓,还是放馊了的盒饭?”郁奚被吵得头疼,他发烧昏迷了整整三天,刚醒没多久,这两个人就来了。是不是想看病人他不知道,反正挺像俩杠杆成精,以中间这张病床为支点,看谁先把对方杠出银河系。“贺回星,”郁奚看着面前正往病床支起的桌板上摆餐盒的男生说,“我不是让你先回去么?你们队里今天没事?”“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贺回星完全无视了病房里的另一个人,听到郁奚叫他的名字,眼睛亮了亮,抬起头看着他说。如果身后长着尾巴,大概现在已经晃出了残影。桌上摆着桂花糖糕、鲜虾云吞面还有一碗熬得甜香软糯的南瓜粥,是贺回星一大早骑摩托特意去买的。郁奚有些饿了,毕竟这几天只输了营养液,但胃里却不太舒服,光看着香,吃不下去。可能是原主的影响,他醒来后一直很疲惫。郁奚在九个月前的一次片场事故中,被跌落的道具砸伤了头部,导致永久性失明。那时候他所在的男团刚解散,单飞之后正当红,没有了眼睛,不管对一个爱豆还是演员,都等于人生被彻底摧毁。谁知道在他终于想通,打算接受命运的时候,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无数纷杂的记忆涌入脑海,郁奚想起来这是他前不久闲着无聊听过的一本书。这是本狗血买股文,标签豪门世家、虐恋情深,文里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男配。小说里的郁奚,病弱清冷,家世显赫。活着的时候他是无数人众星捧月的对象,死后又成了所有人回忆里的白月光,虽然出场没几章就死了,却快到结局都还有他的姓名。刚开始几个股票攻对原主情根深种,爱到恨不得为他掏心掏肝,但原主态度疏离,他们也不敢强硬地去追求。而且原主的身体实在太差,天生体弱,又在很小的时候得了心脏病,虽然及时治疗做了手术,还是不能受到强烈刺激,几个股票攻对他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把人惊着。所谓白月光,远在天边得不到碰不着的时候才是白月光。是一个最干净纯粹,不能亵渎,要放在心里珍惜的对象。所以像无数狗血文男主一样,几个股票攻找了替身。原主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郁言,也就是原书里的主角受。他和原主长得不算像,性格也截然相反,如果说原主让人还没靠近就能感觉到冷意,是天上月,山间雪;郁言则永远活泼开朗,好像天底下没什么事是能让他烦心的,不管是谁,看到他眼里的笑意,都想跟着他一块笑起来。两个人唯一相像的地方是背影,连从小照顾他们长大的保姆看到了都经常认错。 第3章 1.原书是买股文,但本文不买股,1v1。2.非典型万人迷,会有很多人对受单箭头。3.写到的人物、综艺、剧和电影都无原型,无原型,无原型。架空非典型娱乐圈,剧情纯属虚构,不必对照现实深究,仅供娱乐。4.人物有弧线,文案提到的属性都有准备写,但不一定开头就体现。5.娱乐圈文,涉及到综艺和戏中戏,从全文来看比例并不大,而且都是和主cp感情线相关,不喜欢看麻烦点x,不必特意告知,我觉得没必要在娱乐圈文里排雷娱乐圈。6.希望盗文读者明白,你没有看了盗文跑来排雷的权利,支持正版没有你,断章取义你最行。第2章 管好你自己没人知道郁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离他坐得最近的贺回星也只看到他忽然勾了下唇角。可贺回星却看得发怔。郁奚刚生完病,肤色比平常人更显得冷白,有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让人站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那双玻璃一样清透的琥珀色瞳孔,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在阳光下甚至还有些格格不入的冷冽,可左眼角下那一点红色的泪痣,却将他身上所有的病气和清冷悉数冲淡。好像积雪覆盖的浅溪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一瓣桃花,安静又浓烈。贺回星两年前就是在这家疗养院认识了郁奚,当时他还在读高三,高考前半年的时候,跟人打架不小心右腿骨折,当然对方更没捞到好。虽然他平常一直吊儿郎当,上课凑合听,考试靠瞎编,也没想过自己能考上个什么样的大学,但还是挺糟心的。与其回家不停地被数落,他宁愿待在这个离城区几公里外的疗养院躲清静。这是一家私人疗养院,无论医疗水平还是各种服务都是一流,能到这边看病或者长期休养的人,要么权和钱占一样,要么就得有门路。跟服务相匹配的还有私密性,贺回星见到郁奚的第一面,就觉得自己是一见钟情,结果找护士医生打听了将近一周,愣是连人家的名字也没问到。郁奚本人则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他,更别提给他上去搭话的机会。贺回星年少气盛,很不甘心,他还没受过这种挫折,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在那帮富二代的狐朋狗友里也没法混了。所以一回家他就找人帮他去查了郁奚的底。查完之后才知道郁奚就是那个郁家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保护起来的病秧子。贺回星知道郁奚不是自己能随便哄过来玩的人,但又忍不住三天两头去招惹他,看他冷静到漠然的脸因为自己的捉弄有了一丝裂痕,就心痒难耐,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欠的。只是时间长了他也觉得没劲,彻底放手又舍不得,郁奚要是能对他稍微温和一点就好了,明明是兄弟,郁言就跟他完全不一样。很多次,他带着郁言去和酒吧夜店跟那群朋友玩,斑驳昏暗的光线底下,他都差点把那张脸看成郁奚。只可惜不是。“我助理说好八点过来,应该快要到了,不耽误你们时间,先回去吧。”郁奚对上贺回星的眼神,脸上难得有些笑意,语气很温和地说。“我不忙,回去也是闲着,”贺回星急忙说,“在这儿帮你倒水或者拿东西都行。”“你确实不忙,”顾泊舟冷冷地说,“被赶出家门,除了游手好闲,也没有正事可以做。”贺回星被他一句话堵回去,却没办法反驳。他是跟人约|炮,被大哥发现后告诉他爸,才被赶出家门的。倒不是他家里管得多严,主要因为他睡的那个小明星也是男的,这一下戳到老头的肺管子,差点直接把他打断腿扔大马路上。郁奚大概也知道这事儿了,就算他本来不知道,顾泊舟他们肯定也会透露给他听,贺回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我差点忘了。”郁奚安安静静听他们说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开口,他右手肘撑在面前的桌上,侧着头看向贺回星,脸上笑意更盛。贺回星摸不着头脑,还没来得及问,又听见郁奚说。“那个小明星怎么样?比我好看么?”郁奚很好奇地问。“我……”贺回星完全没想到郁奚会直截了当问出来,一瞬间手指收紧,握住了桌边。顾泊舟好整以暇地看着贺回星,他站在床边,而贺回星坐着,这样的高度差让他俯视贺回星时,都带着一点嘲弄,觉得贺回星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而他没想到的是,郁奚并没有去听贺回星的回答,问完之后就将视线转到了自己这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绷紧了后背。然后就看到郁奚刚喝完水后湿润微红的薄唇一开一合,温温柔柔地说:“还有你,管好你自己。”郁奚的助理周小迟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贺回星又愁又笑,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却依然崩盘,一张脸堪称纠结的样子。还有那位平常温文尔雅、斯文禁欲的先生,尴尬到险些失手扯掉自己的袖扣。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留下来就太难看了,而且气氛已经尴尬到一秒也待不下去。贺回星收拾好桌上吃剩的餐盒,顺便带出去。等他走后,顾泊舟也伸手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臂弯上,跟郁奚说了几句话,维持着最后的风度走出病房门外。两个人在疗养院走廊里擦肩而过,彼此看向对方的目光里都是熟悉的厌恶和一模一样的迷茫。郁奚这是怎么了?.看着那两个人走出病房,郁奚的表情瞬间冷淡下去。周小迟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今天病房里气氛怎么有点儿怪异,但又摸不着头脑,再看郁奚的脸色跟平常一样是冷冰冰的,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他也没多想,就跑去郁奚病床边,一把拉开椅子坐下。“郁哥!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周小迟总算松了口气,自从郁奚住院,他一颗心就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地悬着。郁奚被绑架的那天,按道理是他去接郁奚出院的,结果路上被人别车,蹭掉他车头一块大漆,对方的态度还拽得二五八万,总之十分欠抽,就耽误了半个多小时。 第5章 但凡出去工作或者参加什么活动,常彻不在的时候一般都会让周小迟跟着他,郁奚猜测周小迟可能会知道什么,没想到还真的是。“照片里是什么地方?那天发生了什么?从头跟我说一遍。”郁奚说。“是上周开那个时尚晚宴的酒店,”周小迟有点纳闷郁奚让他说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中间没散场的时候郁哥你就喝醉了,常哥让我拿着卡带你去楼上客房休息。等你躺下后我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看到……”周小迟欲言又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郁奚情绪那么激动,从房间里追着傅影帝跑出来,连鞋袜都没来得及穿好。刚开始郁奚想去拉傅游年的手腕,但傅游年躲开了,他只来得及拽到衬衫袖子,满脸都是湿漉漉的泪痕,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里却光亮得吓人,简直像是回光返照。而且他如果没听错的话,郁奚还跟傅游年表白了,说喜欢他很多年,傅游年当时一脸错愕,都忘了把郁奚推开。“怎么可能呢?”郁奚喃喃自语。任何感情上的事对原主来说都很奢侈,从他开始了解自己的病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注定早死。所以他拒绝身边所有人的靠近,连从小就认识的顾泊舟,原主都刻意保持着跟他的距离。而且在这次晚宴之前,原主只在电影里见过傅游年,也没有多余的感情,郁奚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有那杯酒,原主的心脏病虽然在术后已经基本痊愈,但平常还在吃其他的药,从来滴酒不沾。常彻又发了十几条消息,但等了很久郁奚都没回复,他有点不耐烦,拿下叼在嘴边的半截烟,在手边花盆壁上按灭,随手丢在脚底,然后就给郁奚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有事?”郁奚接起来,语气很平静。“你说呢?”常彻在电话另一端嗤笑了一声,“你还不如再努把力,让那位随便给你一个角色,也让我省省心。”常彻费了不少劲才弄到晚宴的入场券,带郁奚过去主要是想找最近正在筹备开拍的一部仙侠剧的导演和制片人。那个制片跟他是老熟人,要是郁奚听话一点,这事儿就能成。男主早就定了傅游年,他们动不了,但男二还是可以周旋一下的。谁能知道郁奚那么不识抬举,直接把他递过去的房卡扔到了餐桌上,然后自己去另开房休息。当时他以为郁奚就是单纯地很倔,没想到是看不上他选的人。“有些机会你不想要,后面有的是人稀罕,”常彻想起这事就心烦上火,“上午男二这个角色刚被人定下来签了合约,但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截下来,等到正式开拍,做梦都没你的份。”“常哥,”郁奚看着窗外明朗灿烂的阳光,浮动的光斑跳跃在病房苍白冰凉的门上,连颜色单调的房间,都好像更鲜活了几分,他语气很轻快地说,“狗除非饿极了,不然都不一定非要去抢别人已经到嘴的食吃。”常彻的脸又青又白,话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憋不出来,至少已经有七八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郁奚算是什么东西。他刚想开口,电话里突然一阵忙音,郁奚居然把电话挂了。无数句脏话涌到嘴边,只能骂给空气听。常彻说话时嗓门很亮,刚刚又在气头上,周小迟坐在病床边,哪怕再假装自己耳聋眼瞎,都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到最后简直目瞪口呆,盯着郁奚的手机回不过神。说了半晌话,郁奚有些嗓子疼,他抿了一口温水,就撑着床想要起身。周小迟匆忙去门口把轮椅推过来,郁奚摇摇头,“不用。”郁奚不知道原主为什么坐轮椅,小时候别的孩子扶着学步车学走路的时候,原主就已经坐到了定制的儿童轮椅上,然后从小到大,虽然不是天天都靠轮椅行动,但也几乎是离不开这个工具。明明这两条腿都是完好无损的。被郁言绑架后关在地下室的那天,其实很讽刺,郁言虽然反锁了门,但并没有让人绑住原主的手脚,甚至还在离原主只有不到三米远的那个木桌上放了一把开过刃的斧子。只要原主站得起来,只要他往前走几步,可能就不会死。毕竟那扇门年久失修,门锁松落易破。可惜原主没能做到,他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黑暗层层压迫下来,他连坐起身都没办法,双腿麻痹不能动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几个小时里凉透,最后诱发过度呼吸,没坚持到有人来救。郁奚扶着墙,站起来时腿有些发抖,他尝试着往前迈了一步,脚落到地上可以站稳。“我去趟诊疗室。”郁奚跟周小迟说。他想去问问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趁着贺回星他们都不在医院。周小迟不太想让他去,但是也不敢拦他,郁奚今天明显就不对劲,去看看医生说不定更好。刚入职成为郁奚助理的那天,周小迟记得郁奚的家里人,好像是他的弟弟,交给他一张单子,上面列了郁奚平常吃的药,还有他的病具体是什么情况,可能会出现什么症状。他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发现除了身体上的疾病,还有心理问题,郁奚有幽闭恐惧、还有轻微的强迫症和躁郁症。“我哥哥身体不太好,情绪上……也有些问题,其实家里人都不太放心他去拍戏,”郁言脸上的笑意有些无奈,“但他一直都很期待,我也不忍心拦着,只能麻烦你平常多照顾一点。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周小迟听了他的话,就对郁奚的精神状态一直很注意,不过这一年下来,郁奚还没有发作过,他就渐渐地松懈了。发烧了好几天,脚步还有些虚浮,郁奚只能扶着墙慢慢地走。疗养院走廊外侧都是玻璃墙,一眼就能看到楼下绿意盎然的花园和清澈透凉的喷泉。郁奚看得入神,拐弯时没注意,撞到一个人,幸好撑着墙才没有摔倒。“不好意思。”郁奚道了声歉,顺手托住对方手里的东西。“没事。”男人的声音冷淡疏离,但透着天然的磁性,郁奚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对方西装挺括,别在身前的冰蓝色胸针泛着寒潭似的水光,如果不是手里捧着一束还沾着露水的百合,看起来不像探病,更像是要去赴一场晚宴。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发现自己又算错了榜单,可能再过几天就得日更了[痴呆脸]感谢小天使年桉的营养液~第4章 男朋友 第7章 林白伊也打了电话过来,说让郁言来接他,郁奚也拒绝了,说助理会送他回家。只是郁奚没想到,从疗养院出去时,却在门口看到了顾泊舟的车。顾泊舟只给他发了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询问,只是说这天会来接他,郁奚回了不用两个字,看来他也没听。“我来拿。”顾泊舟从周小迟手里接过郁奚装衣服和杂物的小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然后绕到前面给郁奚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郁奚沉默半晌,俯身坐了进去。“这几天恢复得不错,气色好了很多。”顾泊舟看着他说。六月份天气已经开始燥热,郁奚却还是觉得冷,他穿着比别人厚一倍的外套,手上还戴了双黑色的漏指手套,这才觉得掌心有点正常的温度。顾泊舟侧过身想给他系安全带,郁奚抬手挡开,自己系好坐着。“……”顾泊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重新坐回去握上方向盘。周小迟缩在后座假装鹌鹑。郁奚还没来得及听完那本书,但是听照顾他的护工妹子剧透过,最后跟主角受在一起的应该是顾泊舟。其实在那些追求者里,原主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顾泊舟。因为身体原因,原主小时候不能正常上学,也没办法跟别的小孩一起玩,他没有朋友,只有顾泊舟会每天晚上放学就去陪他。“等我长大以后就去学医,”那时候顾泊舟跟原主说,“然后给你做手术,换一颗心脏,到时候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他们坐在露天阳台上,借着落地灯看书,漆黑夜幕上繁星闪烁,好像说什么都会成真。虽然原主没等到顾泊舟考上医科大学就已经做了手术,但顾泊舟跟他说过的话他一直都记得,尤其后来顾泊舟真的去学了医,专攻先心病,他就栽进去再也没法回头了。他喜欢顾泊舟,却不敢让顾泊舟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活到三十岁都不一定,死亡通常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不管对于过世的人,还是惦记着他的家人和爱人。何苦再拉一个人来跟他受罪。贺回星他们跟郁言纠缠不清,原主知道但不在乎,可顾泊舟不一样。偶然有一次他坐在窗边随意往楼下扫了一眼,看到别墅外人工湖边,顾泊舟拉着郁言的手腕,把他拽到身前,那个角度不管怎么看都像极了接吻,原主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些人都是一样的,说出口的爱都很廉价。不过这样也好。疗养院离家不远,顾泊舟在郁家别墅大门外停下车,还想送郁奚进去,但郁奚直接跟他道了谢,就让周小迟去帮他拿东西。顾泊舟感觉到郁奚对他突然间疏远了很多,却不明白是为什么。郁奚刚一进大门,就看到有个雪白的毛团子朝自己冲过来,但没有上来扑他,跑到他脚边后就停下来,使劲摇晃尾巴围着他绕来绕去。“雪球。”郁奚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这是原主养的萨摩耶,刚五个月大。小萨摩耶摇着尾巴去舔他的手,指尖都被舔得湿漉漉的,郁奚笑了笑。他握着小狗的爪子跟它晃晃,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哥。”郁言拿着雪球刚刚还在玩的飞盘,走到郁奚面前。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发现每次攻的名字都取得五行缺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感谢小天使凡尘、年桉的营养液~第5章 你哥死了郁奚站起身,从郁言手里拿过那个飞盘,往远处的草坪上一丢,雪球嗖一下追过去,等叼着飞盘回来的时候,郁奚已经进了别墅大厅,它只好茫然地在原地晃着尾巴转了几个圈圈。“哥,怎么不等我过去接你?”郁言跟在郁奚身后走进去。郁家老宅是欧式风格的装修,乳白色的门廊门柱,越过玄关后能看到吊顶花式繁复的水晶灯熠熠生光。郁奚稍微有些晕车,在沙发上靠着缓了一会儿,抬头看到郁言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微抿的唇角漫起几分笑意。其实郁言不是没想过郁奚还会活着回来,他本来就没有把那个地下室完全设置成死局,所以见到郁奚后并不惊讶。只是情绪多少有些复杂,不知道是更期待郁奚回来,还是更希望他再也回不来。“有个好消息,我猜应该还没人告诉你。”郁奚朝郁言勾了勾手指,让他靠近一点。“什么消息?”郁言很懵懂地凑过去,浅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看着柔软又温暖。他跟郁奚长得一点也不像,眼尾弧度温润,笑起来时还有梨涡,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的类型。“你哥死了。”郁奚说。郁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如果不是离得近,郁奚恐怕都很难察觉到。“别开这种玩笑,哥,”郁言眼里浮现出几分愧疚,“那天我应该去接你,可能就不会碰到那种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谢哥帮忙,让他去查当天路段的监控,如果能查到车牌号,那几个人逃不掉的。”郁言说的谢哥是另一个股票攻,前年在郁奶奶开办的玉石雕刻展上碰到的原主,刚开始还以为原主只是来看展的客人,纠缠了他很长时间。原主在这些人里最厌烦的大概就是谢玹,在他眼里谢玹与疯子无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谢玹起初纯粹是看中了他的脸,而且不管是追求的手段,还是试图接近他时给他的感觉,都在轻佻里掺杂了几分轻蔑。谢玹当时不太看得起这个病弱纤瘦的美人,误以为他是谁养起来的玩物,直到后来真的动了心,才收敛起那副傲慢态度。而在原主死后,也是谢玹疯得最厉害,他满腹疑云,猜疑是郁言在背后动的手,差点让人敲断郁言的指骨。郁奚住院的这几天里,其实谢玹也来过,但郁奚每次都让周小迟把他拦在了病房门外。“是不是玩笑你比我更清楚,”郁奚拍了拍郁言的肩膀,郁言只觉得那冰凉的指尖蹭过自己肩头衣料,带得他浑身都有些战栗,然后他听到郁奚接着说,“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对我叫得这么亲热。” 第9章 郁奚冷冷地盯着楼下的人看了片刻,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敲响。他走过去开门,外面的却是郁言。“哥,谢哥刚刚送妈回来了,我看你房间灯还亮着,猜你还没睡,就过来叫你。”郁言笑了一下。郁奚轻蹙了一下眉头,不太想见林白伊。郁言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林白伊几乎都知道,无论是小时候扎穿原主轮椅的恶劣把戏,还是这一次的绑架。当初郁言的出生让郁老爷子大发雷霆,郁奚的妈妈是他老朋友的掌上明珠,结果没想到郁父居然在外面养情人,还敢背着自己娶那个女人,简直家门不幸。所以他一直不肯认郁言,而林白伊想要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照顾好郁奚。可她明明生下来一个健康听话的孩子,却没有像梦想中一样过上阔绰无忧的生活,偏偏要去供着那个说不定活不到成年的病秧子,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在看到郁言往郁奚的药碗里丢土块,故意拉掉电闸去吓郁奚的时候,反而有种扭曲的快意。郁奚一言未发,走在前面下楼。郁言抬手从身后搭上他的肩膀,轻轻地推着他,那是个很亲密、需要对方不设防的姿势,原主习惯了有人在后面帮他推着轮椅,但郁奚不一样,在郁言手快要挨到他时,准而狠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且角度刁钻,郁言几乎一瞬间疼白了脸,泛起满手心的冷汗。郁奚嘴角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靠在楼梯旁松开了手。虽然现在身体不济,但并不妨碍他打架,在福利院的那几年里,别的不好说,打架的本事学了一身,毕竟在那个破旧小镇条件落后的福利院里,不敢动手、怯懦怕事,是很有可能连藏起来的干面包都被人抢走的。那一幕被站在楼梯扶手旁的谢玹看得一清二楚。怪不得前几天听贺回星抱怨过,说郁奚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当时谢玹没当回事,现在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郁奚不紧不慢地走下楼,经过谢玹时脚步也没停,却被谢玹挡住了去路。“我还是头一次看你生气,”谢玹带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眼神灼热而探究,“这样漂亮多了,让我很想……”谢玹的手想往他腰上搭,郁奚脸色越发冷厉,拿起旁边柜上的铜花瓶,就想朝谢玹头上砸过去,结果还没等他动手,一朵沾露欲滴的白玫瑰从他鼻尖前蹭过。谢玹把那枝花插到郁奚手中的铜花瓶里,夹在几束干花中间,遗憾地说:“看起来不是很搭,下次还是换一个瓷瓶更好看。”说完,谢玹看到林白伊从别墅外走进来,回头对她说:“伯母,我先走了。”林白伊还没来得及开口,谢玹就已经走了出去,快到门边时脚跟后砰地一声巨响,郁奚直接将那个花瓶砸向他,只可惜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么远的距离有些吃力,没有砸到谢玹身上。“小奚……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林白伊试探着去拉郁奚的胳膊,却被他眼底压抑的戾气吓得不敢再碰。林白伊身上还穿着精致典雅的暗蓝色晚礼服,灯光下礼服泛着碎星似的光,她头发松松地挽成发髻,脚上踩着银白色高跟鞋,保养得当的面容依旧姣好,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说是三十岁也有人信。“你找我有什么事?”郁奚回头问她。林白伊是真的没想到郁奚还能活着回来。她以为郁言做事向来十拿九稳,结果这次居然会失手。她余光瞥向站在壁画旁的郁言,眼里多了几分厌恶,每次到这种关键时刻,郁言都会让她失望。讨不到郁老爷子的欢心,也弄不死她面前这个祸害。“妈妈去打电话问过医生,听说你这段时间恢复得很好,”林白伊神情间都是担忧,“本来想跟你弟弟去看你的,结果这几天公司里事情太忙。”郁奚始终沉默。“你也知道,”林白伊很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爸爸一个人忙不完公司里那么多项目,也就郁言还能去帮点忙……”林白伊还想解释,替郁言开脱,说他那段时间每天都待在公司里,几乎都没有休息时间,以免郁奚把绑架的事情想到郁言身上。结果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郁奚朝她这边偏过头,语气温和甚至欢快地说:“这倒不一定,谁知道呢,我又不止一个弟弟。”他话音刚落,林白伊的脸色瞬间难看下去,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能刺痛她的点。她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嫁进郁家的,别人当然也可能用同样的办法抢走她的位置。郁奚不想再纠缠下去,有这些时间,他更想用来准备后天的试镜。他回了自己房间,顺便把这个家里唯一看着顺眼的雪球也抱了进去,把它的窝放到了床尾的小地毯上。.可能是那天的话惹怒了林白伊,后来她再也没特意找过郁奚,郁奚也乐得清静。本来就该这样,有什么可装的,他都有点怀疑这母子俩是不是表演型人格,不然为什么总在他面前演戏。试镜地点是在一家高档酒店,郁奚过去时只穿了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然后戴了顶棒球帽。今天不光是男三试镜,还有几个其他角色,也都集中到了一起。郁奚拿到自己的排号,就坐在休息室角落的沙发上等着。休息室里除他之外还有二三十个人,都沉默地低头背台词,或者在看手机。《青崖》的导演很擅长小说翻拍,在此之前还有几部大火的剧也出自他手,极其还原原着,哪怕有一些题材和情节需要规避,也能找到最合适的角度,挖深踩实,因此备受好评。郁奚拿到自己要去试镜的那一小段剧本,果然台词跟他之前看的书里相差无几,是他早就记过的。他拉低了一点棒球帽,挡住半张脸,只隐约露出一点白皙挺秀的鼻梁,自己在心里又默默过了几遍剧情。“嘿,还在叫号呢,你小心一会儿犯困。”旁边有个人戳了戳他的手背。郁奚掀起帽沿,看到自己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深蓝色卫衣、纯黑的破洞牛仔裤,挑染了几缕灰发,走冷酷嘻哈风。“谢谢,我没睡。”郁奚说。“你是来试镜什么的?”对方好奇地问他,一副马上就要坐不住、时刻等待拔腿走人的样子。 第11章 书里在原主死后公司发了讣告,针对他的骂声就渐渐停息,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压力太大,承受不住选择自杀。有第一个人这么说,分析得似乎有理有据,就有越来越多人相信。当初骂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白莲花”、“垃圾演技,不愧是糊咖”、“趁早滚去娱乐圈别再来脏别人眼睛”的那些人,好像再也没出现过。反而开始有人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以前大众眼里认为的那么不堪。“其实颜值还是很能打的,死亡滤镜底下也不失真。”“演技也没有那么差吧,再说台词还不是编剧写的,而且是第一次演戏,不怯场演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谁天生就会表演,说不定再拍几部就有进步了呢,可惜了……”“那个采访视频也不像故意装高冷,很明显就是害羞,下台阶的时候还很绅士地扶了一下前面的女主,呜呜小天使。”郁奚抬手按了下电梯。他其实能明白那种感受,之前迫于经纪人的压力,一直接烂剧的时候,他几乎是拍一部被骂一部,有时候看着剧本感觉混乱而离谱,但不得不演下去。制作精良的好剧要等的时间更长,他既然坚决想要解约,就不会有人再等他了。而这些事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局外人看到的只是他爆红之后迅速跌落,为了捞钱什么烂剧都接,什么活动都去。还有人嘲笑他,命都写在了名字,众人奚落的奚。电梯在三楼停下,又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郁奚认识,应该是跟他同期进公司的,不过不是同一个经纪人,好像叫祁念,另一个大概是祁念的助理。前段时间常彻想给他截胡的《青崖》男二,当时就是祁念签下来的。两个人年龄相仿,同期出道,走的路线接近,很容易就成为对家,祁念一直对郁奚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这次听经纪人说他的角色差点不保,就更加不待见郁奚。郁奚不怕事儿来找他,但自己也不想惹事,所以在祁念进电梯后,就往右侧挪了几步。但祁念很明显难得有这个机会,不想轻易放过他。“我说,”祁念忍不住开口,语气嘲弄,“你想红想疯了吧,常彻给你安排的还不够,又去招惹傅游年,吃得消吗?”常彻的名声烂得厉害,但凡对他有一点了解,除非自己也心甘情愿,否则没人会想签在他手底下,挨上这个经纪人的名字,就已经脏透了。原主在签约之前确实没怎么去查过他这位经纪人,一来是他常年在疗养院里,接触的人太少,的确性格相对单纯,此外他其实没必要查,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想换经纪人或者公司,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不会有人敢让他付什么违约金。“说完了么?”电梯快要停在十六楼,郁奚忽然开口,淡淡地问。祁念话到嘴边被他梗在了嗓子眼里,正要继续时郁奚回过了头。从祁念的角度能看到郁奚棒球帽下露出的冷白侧脸,线条清晰精致,而那双眼睛冷寂到没有一丝温度,仿佛面前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郁奚咬碎最后一点糖块,把塑料细棍丢在手边垃圾桶里,舌尖抵了抵含过糖后发皱的口腔内壁,走出了电梯。“艹,”祁念低骂了一声,“他死到临头了还拽什么?”常彻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郁奚走过去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混沌不清的一个“进”字。常彻是老烟嗓,每天早上声音含混,听得人不太舒服。等人进来以后他才发现是郁奚,眉头拧成结,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说:“不是让你在楼下等?上来干什么?”“八点半了。”郁奚在沙发上坐下。常彻跟他约的是整八点。签了眼前这个人大概是常彻今年最后悔的一件事儿,偏偏这烫手山芋他还有点舍不得甩开。娱乐圈从来不缺新鲜的面孔,更新换代是想象不到的快,他上一个捧出来的流量已经红了三年,看现在的情况,很难再有下一个三年,他不得不早做打算。“我听说你去《青崖》剧组试镜了?”常彻不再废话,直入主题。“是。”郁奚点头。“你什么时候能脑子清醒一点?”常彻忍着火气,“你是还没被骂够,故意凑上去找骂是吧?”郁奚看着他没说话。“就凭你那点儿木头桩子一样的演技,你还真以为自己试镜能过?”常彻还没见过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新人,“好,就算你过了,这一部大戏,你能撑得起来?”常彻原本的想法是,让郁奚去演《青崖》里的深情男二,那个角色清冷自持,对女主尊重爱护,却迫于师门禁忌,还有病弱、朝不保夕的身体,只能把爱慕深藏心底,很容易打动人,再也没有更适合洗白的,待着不动都能刷好感,之前那烂片肯定没几天就被人忘干净了,结果郁奚压根不识好歹。郁奚早猜到他是想说这个,左耳进右耳出,看到路湛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就靠着沙发低头看手机。这几天路湛约他打过几次游戏,那天试镜的事儿谁也没提,如果光说开黑的话,他俩倒是很有默契,郁奚也不介意多交个朋友。看到郁奚置若罔闻的样子,常彻火冒三丈,站起身朝沙发旁走去。快要走到郁奚面前时,郁奚却突然调转手机屏幕给他看,“真抱歉。”上面是选角导演刚刚发来的,试镜通过消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常彻哑了火。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第8章 小鱼郁奚跟常彻的几次接触都是不欢而散,这次尤其谈崩。常彻大概终于明白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仅不会听凭摆布,甚至连他的话或许都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以为对方是透明可欺的纯新人,三言两语撞上去,才发现是铜墙铁壁。郁奚脊背清瘦却挺直,就好像怎么样也打不断那根脊梁骨,落在旁人眼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姿势。“好,好,算我这次小看了你。”常彻怒极反笑。 第13章 “辛苦。”郁奚很轻地笑了一下,把剧本放到桌上,然后拿出笔,在封面上专注地写着什么。路湛也没看他在写什么,问:“你怎么看到我一点儿也不意外?”“意外什么?”郁奚反问他。路湛憋不住话,郁奚不问,他就自己说了,“还是你早就知道我是内定的?”郁奚还真不知道,他也不是完全不惊讶,只是没有像路湛一样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路湛见他又不说话了,也没再问什么,几年过去郁奚在这一方面没怎么变,冷冷清清的,但又跟原来好像不太一样,许久没见,他也不好说。会议室外说话声忽然变得有些嘈杂,路湛出去凑热闹,郁奚合上笔盖,打算去趟洗手间。隔着树影斑驳的长廊,他看到张导跟傅游年在前面不远处金鱼池边站着,就避开了那条路。张斐然跟傅游年其实年纪差不多,两个人认识几年,算是朋友。“多亏你这次来给我捧场,要不然还不知道选角得选到猴年马月。”张斐然跟他吐槽,抬手挡住旁边的细风给他借火。“总有能演的人。”傅游年敷衍,他今天穿得很休闲,银灰色衬衫领口微敞,西装裤包裹着两条长腿,戴着银色腕表,随性散漫,叼着烟蒂靠在金鱼池的栏杆边,吊儿郎当的样子让经纪人李尧看到,恐怕又要唠叨。“那怎么能一样,”张斐然一拍他肩膀,“戛纳影帝的排面别人可轻易比不了。”“拉倒吧。”傅游年看他故意拿自己开玩笑,懒得跟他多说。张斐然也收敛起那副玩闹态度,说:“好了,走吧,咱先进去围读,等中午我请你吃饭。”傅游年跟着张斐然身后进了会议室,看到右边靠窗还有空位,就直接过去坐下。他再往左侧就是过道,右边看上去有人,但是不在。他低头随意扫了一眼,旁边桌面上放着一个剧本,页边翻卷微皱,很明显翻看过很多次,剧本素白的封面上,右下角被用蓝色圆珠笔画了条很简单甚至有些稚气的小鱼。第9章 麻烦回到会议室时,郁奚一抬头才发现他旁边的那个空位,居然坐着傅游年,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傅游年正低头翻看着剧本,衬衫袖口微挽,手里握着一支黑色钢笔在上面勾画,他似乎有些轻微的近视,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却并没有因此而多了几分斯文,气息仍旧锋利。郁奚多少感觉有些尴尬,看到傅游年就不免想到那件事。他的记忆仍旧断层,想不起当晚发生的事,晚宴过后再次醒来就是在疗养院的病房,浑身酸痛,太阳穴微胀,醉酒的后遗症让人浑身乏力,什么都没有精力去回忆。而再过几天,就是出院在半路被人绑架。“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路湛在他身后纳闷地出声,探着头想看看郁奚在看什么地方。郁奚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有些挡路,迈开脚步往座位的方向走。在走到傅游年旁边时,礼貌地问了声“傅老师好。”傅游年抬起头,好像没想到会是他,有些意外,视线又从他桌上剧本封皮的那条小鱼滑过,语气毫无波澜地说:“你好。”剧组其余演员也陆续到场,祁念一进门就看到了郁奚,脸色很难看,眉头皱起,从他面前快步经过,似乎不屑于多停留一秒,然后到离导演和总编剧较近的那处座位坐好。“他什么毛病?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路湛压低了声音跟郁奚说。之前在一个综艺节目上,路湛就见过祁念,对他印象很差。那是个知名度不高的小节目,祁念算是嘉宾里最红的一个,近半观众都是他的粉丝,节目组也是想方设法捧着他,后期剪辑完全为祁念一个人的完美人设服务,其余人或多或少被拉踩抹黑。当时祁念对他们就是这种态度,仰着头完全是拿鼻孔看人。郁奚本来没搭理祁念,听路湛说才随意看了一眼。“颈椎病吧。”郁奚淡淡地说。路湛差点直接笑出声,捂住嘴低头闷闷地敲了几下大腿。他们俩说话声音虽然低,但毕竟坐得很近,路湛压低音量,郁奚却没有很刻意,傅游年听得清楚,很轻地挑了下眉。郁奚听到旁边低而短暂的笑声,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看,不知道傅游年是不是在笑他,抿了抿唇。导演开始从头捋拍摄脉络,以及对于一些角色的定位,郁奚收回心,找了张空白的纸,在上面记笔记。路湛偶尔会凑过来小声地跟他说几句话。郁奚的字迹并不算多工整,但清秀又不失锋芒,在张导讲重要的几幕戏时,他还在旁边空白处简单画了几个分镜图,虽然不是特别专业,但在路湛看来已经是他看不懂的高难度。“好厉害,我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路湛拿剧本挡着嘴小声地说。郁奚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就朝他略微笑笑。傅游年跟张斐然合作过不止这一部戏,很了解他围读这天会讲些什么。尤其张斐然很容易自己说着说着就开始沉浸其中,像个完全陶醉在自己高深难懂的解题步骤里,抛下满教室学生n脸呆滞都不管的数学老师。没听到一半,傅游年就没再管他讲什么,自己往后接着看剧本,从头到尾又读完一遍。等他合上剧本,张斐然还在滔滔不绝,更稀罕的是,周围人都忍不住打瞌睡,郁奚居然还在认认真真做笔记,而且跟得上张斐然天马行空的思路,分镜画得很清晰。他甚至在其中一小格的分镜图里看到了自己要演的南渊,那个简单的火柴小人穿着道袍,手里一柄出鞘长剑,半张脸被反噬毁容,戴着面具。剧本围读到进行了几个小时才结束,散场后张斐然叫住傅游年到楼上包间吃饭。“这家的荔枝烤鱼不错,我记得你能吃辣?”张斐然问他。“嗯。”傅游年点了下头,在张斐然对面坐下。“也就这一顿了,开拍以后熬着吧。”张斐然笑了笑,古装戏这点很麻烦,但凡稍微重一些,加上层层叠叠的衣服,上镜就很显,所以一般要控制一□□重。尤其仙侠,拍出来不仙,不管剧情如何,画面已经垮掉一半。“之前听你说男三找了韩一铭,怎么又换人了?”傅游年忽然开口问。“哦,你说他啊,”张斐然也有点儿遗憾,“他那个腰,老毛病了,最近得动手术,本来想过来拍完杀青之后再说,可能实在撑不住了,这剧肯定是要经常吊威亚的。当时他经纪人就说估计得看情况,前几周定好手术时间,就联系我推了这角色。” 第15章 “鱼儿!”郁奚闭着眼任由化妆师摆弄,突然耳边炸开一声,忍不住睁了下眼。路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是北方人,而且一口的京片子,儿化音说得浑圆自然,郁奚被他带的直接梦回老胡同。“哎呀,别眨眼,眼影差点扫歪。”化妆师姐姐朝路湛摆摆手,“边儿上玩去,待会儿再给你化。”“不好意思。”郁奚笑了笑,轻声说。“小路就是没个正形。”化妆师跟路湛应该是认识,说起话来很熟稔。路湛吐吐舌头,翘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看郁奚化妆。郁奚肤色冷白,眉眼却不清淡,伏槐那角色前期又只是个性格单纯、偶尔顽劣的少年,不需要化多浓的妆,微微加深了一下他眼底的卧蚕,显得又多了几分孩子气,看着就差不多。“小鱼吃妆,稍微化点儿就行。”化妆师笑笑。郁奚睁开眼看了一下,其实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只是整体上把那股冷意压下去,就显得唇红齿白,束发玉冠,有几分鲜衣怒马的意思。左眼角下那一点红色泪痣也被衬得格外惹眼。拍摄分了ab组,要根据对手戏份或者内外场地分,郁奚跟路湛上午不同组,就暂时分开。他出去时,碰到周小迟过来,递给他一杯热饮。“傅老师给剧组每个人都买了,”周小迟说,“有冰的,不过哥你好像不喝,我就拿了杯红糖牛奶。”“谢谢。”郁奚接过去,回头看到傅游年早已换好装,正拿着长剑跟武指在不远处练挽剑花,衣袂翻起,动作利落流畅,像是学过的。傅游年第一场是跟女主的对手戏,他被人追杀,一路逃到青崖山,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驳,意识昏沉时闯入山门,被巡夜的女主拦下,两人有一场打戏。《青崖》的女主杨雀鸣比傅游年还要大几岁,但身上始终有种天真烂漫的少女感,之前还有几张出圈图,是杨雀鸣拍的一部校园电影,扎着马尾青春洋溢,毫不违和,演技又算是上佳,光看照片都直接把人拉回高中时代。跟傅游年站在一起也很有cp感,两个人低头笑着说了几句话,背景灯光一打,故事感也出来了,张斐然选角从来都是一流。“听说杨雀鸣是傅游年的前女友,”路湛过来在郁奚身后小声跟他八卦,“而且好像还是初恋,之前傅游年拍第一部 电影的时候,杨雀鸣是那里面的女主角。” 郁奚听完低头吸了口热牛奶。这些八卦真真假假,听听就算了。路湛见他不信,拉着他绣云纹的衣角给他看手机,“发布会结束之后就蹿上热搜了,还听人说傅老师突然接了部仙侠,就是来追杨雀鸣的。”热搜里有人扒了许多陈年老图,总结他俩恋爱历程。路湛本来是给他看八卦的,结果没注意热搜往下一翻,居然有郁奚的名字,想赶紧退出去,但郁奚已经看见了。“点开看看。”郁奚语气平静地说。“别了吧,没什么好看的,都是胡说八道。”路湛目光躲闪。郁奚就回头找周小迟要自己的手机,路湛没办法,只好说:“行行行,给你看,我是怕你看完生气。”点开那条“郁奚尴尬”的热搜,里面是之前那部剧的动图,评论里很多人在抵制他拍《青崖》。“我没看错吧,就这都不如道具演得好的演技,居然要跟影帝搭戏。”“算了算了,本来还说要追剧,现在还是别凑上去辣眼睛,奉劝大家也赶紧跑。”“他是怎么混进剧组的,之前爬床那事儿到底真假?”“假的吧,但也不好说……”“这是什么修罗场,前女友和小情人?”……再往后就是粉丝解释男女主只是朋友关系,请期待《青崖》的播出,不要相信谣言。偶尔有几个骂郁奚演技稀烂,只会碰瓷的。郁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倒也不生气,不过傅游年确实好涵养,这事肯定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他跟傅游年问好时,傅游年都还是客气点头,这次分饮料也没有少他的。郁奚能确定原主并不喜欢傅游年,想来想去,觉得大概率是醉酒后认错了人,可他是怎么到傅游年房间的,到底是谁趁机换掉的房卡,郁奚还是没有头绪。当晚是周小迟带他去房间,要么周小迟知情,要么就是一开始从前台那里,给的房卡就是错的。第一场很顺利地拍完,算是给拍摄开了个好头。后面是伏槐知道师父居然收留了一个魔族,甚至有收他为徒的想法,还说南渊以后是你们的师兄,非常不解,前去询问反而被斥责一顿。伏槐独自坐在山石上喝酒,晚风习习,云长歌找了他很久。“师父肯定是有他的考虑,而且我猜测南渊说不定原来就是青崖山的弟子,他身上有信物。”云长歌说。“信物说不定也是抢来的,哪儿有那么凑巧的事,千山万壑,他偏偏不小心闯进了这里。”伏槐仍是不信。“明天就是拜师仪式,师兄肯定要留下来的,你现在怄气,过后师父又要骂你。”“还没拜师,连师兄都叫上了。”伏槐话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场记打板,郁奚这才从那块假山石上下来。“今天上午不错啊,都去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下一场。”张斐然坐在监视器后说。郁奚有些口渴,想跟周小迟要水,接过递杯子过来的是只修长有力的少年人的手,抬头看到是许久没见的贺回星。“你怎么过来了?”郁奚皱眉。 第17章 郁奚盯着那条夜光小鱼眨了眨眼,坐起身从车上下去。下午第一场就是打戏。南渊进师门后没过多久就是上元节,伏槐闹着要去山下人间的灯市玩,云长歌也想去,就跟其他几个师门兄弟一起偷偷地乔装改扮下山。本来伏槐只是想邀小师姐一个人,没想到居然跟来这么多电灯泡,而且小师姐还把南渊也叫来了,伏槐一路都在生闷气。谁想灯市也没去成,他们被拦在了魔界。有心上人在面前,伏槐自然想保护好她,拿着剑就想冲上去,却被南渊一把拉住。南渊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挡到了自己身后,汹涌阴毒的魔气在前方划出一道屏障,只有南渊一个人在屏障之外。这场打斗中众人最后都或多或少挂了彩,南渊身上本来就有伤,坐在一旁调息,伏槐抱剑站在树下,一句话翻来覆去在心里纠结,头一次叫了他一声“师兄”。少年清凌凌的一把嗓子,语气有点不情不愿,南渊睁开眼,很低地应了一声。每次场记一打板,郁奚就能直接出戏,显得安静又沉默,他犹豫要不要去拉傅游年一把,毕竟只有他在这边站着。“傅老师。”郁奚纠结片刻,还是向他伸出手。傅游年正拿过剧本低头看了下自己刚才那几句台词,余光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纤瘦的手,只有指尖泛着淡淡的红色,六月闷热的片场里,却像是被冻得微红。“有血浆。”傅游年给他看了下自己画着狰狞伤口的手心,上面满是逼真血迹,没有去握郁奚的手。拍完这段郁奚稍微有些累,而且站久了小腿发麻。之前他被砸伤头部,做完手术后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五个月,起来复健时也经常会有这种感觉。周小迟递给他一杯温水,又用便携式的智能血压仪给他简单测了一下,还在正常数值内。郁奚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可看到周小迟手里的东西,忽然感觉略微头晕,也不清楚是不是原主遗留的心理作用。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见,后天见~⊙▽⊙第12章 算了郁奚坐在角落的塑料椅子上休息,低头捏了捏小腿酸胀的肌肉,感觉从腿弯一直到脚踝上方内侧都有些僵硬。周小迟也在他旁边坐下,身上穿了件宽松短袖,早就被汗湿透了,后背洇出一片湿痕。“哥,你不热么?”周小迟恨不得直接坐到片场入口去,吹上几股穿堂风。郁奚摇了下头,然后把手里的小风扇递给了他。“不用不用,哥你拿着吧,”周小迟连忙摆手,不敢去接,他习惯了郁奚以前拒人千里的态度,现在掺杂了一点时不时冒头的温和,反而心里惴惴不安,“我去旁边拿瓶冰水过来。”郁奚就没再管他,自己拿着小风扇,调到最低档,对着白袍宽敞的袖口往里吹了吹。他确实没怎么觉得热,甚至身上都几乎没有出汗,只是稍微有些闷。后面那场戏是男二第一次出场的重头戏,郁奚抬头看到祁念换好了衣服,正在旁边听导演讲戏。男二叫沈清玦,是青崖山众弟子从小就听说,却从未见过的一位师叔,神秘莫测,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行踪,包括伏槐他们的师父也不清楚。而且甚至于他的年龄和相貌都蒙着谜团,有人说他须发花白,是位长者,也有人说他年少时就勘破臻境,与天地长生,容颜不老。云长歌平常去后山采药,几次经过沈清玦静养的寒洞,听到里面隐约有流水潺潺,抚琴弄弦之声,没忍住驻足听了几曲,后来那几乎成了她和洞中之人的一种默契。这一次云长歌他们私自下山,南渊身上原本伤势就重,现在为护着他们又添了新伤,魔气入体,只能去请沈清玦过来看看。祁念倒确实有副好皮相,虽然略有些阴柔,但换上一身白衣,妆容多了几分病态,意外地很符合人设。郁奚的戏份前期不是很重,基本就是每场戏里去跟男女主搭几句台词,但又很零散,所以只能一直在片场待着等,找了一个空白的本子,看其他人拍戏时偶尔记几句,或者无聊画画分镜。郁奚只是在旁观拍摄,祁念却总觉得是在针对他,想起那天在电梯里郁奚对他的态度,那口气梗得心里憋屈。而且郁奚的演技什么样,没人不清楚,他不是科班出身,之前头一部戏开拍进组前也没受过几天专业的培训,祁念一直怀疑他能进《青崖》剧组有什么猫腻。尤其上周郁奚跟他经纪人闹掰的消息在公司私下里已经传开了,常彻透露了一点口风,说是手下艺人背着他用不入流的手段竞争,还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太过于浮躁,急功近利。“不过倒是真豁得出去,要能一直这么走下去也算是他的本事,就是不知道人能年轻几年。”常彻在吸烟室里语气无奈又带着点儿怜悯地跟旁边另一个经纪人说。祁念刚开始不太相信,毕竟常彻的名声更臭,他说的话未必有准,但看到郁奚真的接到了这个角色,他感觉再没有其他合理解释了,顿时看着郁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鄙夷。郁奚低头在纸上写东西,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抬眼看到是祁念,又懒散冷漠到几乎是无视地垂下眼帘。祁念差点绷不住那副清冷师叔的表情,郁奚总能不动声色地把他气死,然而心里骂了几百句,嘴上还得光风霁月地说台词。还好前几天的拍摄,郁奚跟他都没有同一场戏。周末本来要去拍一场外景,结果从早上七八点钟就开始下雨,到中午还没停,只能临时调整了一下拍摄计划,拍伏槐去给小师姐送花那一场。云长歌为了治南渊的伤,偷偷跑去师门禁地取药,被师父发现后关了禁闭,不许任何人去见她。伏槐就去折了几枝桃花,趁着傍晚没人看守,翻|墙进去找她。这地方被师父封住了灵气,任何人进来都只能像普通人一样,无法施展术法,伏槐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翻|墙翻得这么狼狈,衣摆都扎在腰间,坐在将近两丈高的墙头上,看着底下的地面,有点不敢往下跳。他还在低头找合适的落脚点,身后却突然有一只手落在他肩上,吓得他差点摔下去,幸好那个人及时把他拽了回来。傅游年的手从身后搂在他腰上,郁奚感觉有点痒,他们坐的当然不是那么高的墙头,只是一个半人多高的道具,傅游年脚还在地上踩着,不过郁奚却是两脚悬空。伏槐喜欢云长歌的事没人知道,只是他藏在心里偷偷地喜欢,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几乎是直截了当地撞破了心思,顿时握着的那几枝桃花都有些烫手,目光闪烁,窘迫地连耳根都在泛红。“怎么上哪儿都能碰见你?多管闲事。”伏槐压着声音怕被在屋里磨药的云长歌听到。之前几次碰面,包括在酒店那一回,傅游年其实都没怎么注意过郁奚,隐约对他有个印象,见面能认出来而已。这场戏却离得太近,让他不得不把视线落在郁奚身上,看到他被烂漫的桃花枝遮住的半张脸白皙精致,眼尾的红泪痣让他更不像个名门正派修道的弟子,多了几分妖异。南渊松开他,自己先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不费吹灰之力。伏槐看得咬牙切齿,被他这么一激,也不再犹豫,直接跳下去,拿着桃花枝去云长歌窗外。回头看到南渊没跟过来,远远地站着,就鼓起勇气叩了几下窗扉,灼灼桃花在眼前一晃,云长歌再过去的时候却没看到人,伏槐心慌意乱地跑了,他像个初次动心的少年,满腔爱意里包裹着青涩和羞怯。 第19章 女二这个角色叫氿英,是魔界妖女,为杀南渊追着他一路到了青崖山,又发现青崖山禁地中似乎藏着什么功法秘籍,千方百计想要窃取。这个剧原着的结局其实并不是大团圆,而是个开放式结局,甚至最后都没有说清女主究竟是跟谁在一起了。男主后期修了无情道,他本身对女主就没有过多的情爱,这一来更是只剩相敬如宾,大部分读者反而期待女主和男二沈清玦在一起。毕竟论起苏的程度,男二跟男主也不相上下,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冷冷清清,背后却不惜自己的性命,付出一切守着女主,比起男女主显得清汤寡水的感情线,要动人很多。而男主跟女二角色反差很大,让很多人津津有味地嗑起了邪|教cp。尤其女二一开始很讨厌男主,明里暗里捉弄他,见了面总会反唇相讥,后来动了心,又一边嘴硬一边偷偷照顾他,明明没什么双向的感情线,还是感觉很甜。郁奚看原着的时候也有点这种感觉。傅游年还在穿威亚衣,李尧终于拆了石膏出院,本来医生还让他在家静养几天,但还是有点闲不下来,晚上跑来了片场,在旁边等着拍摄结束。“没事儿吧游年。”李尧不太放心。“还行。”傅游年拎起剑。岑柠的妆刚才都哭花了,又去补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走到傅游年面前。23场1幕,场记打板。氿英想强行闯入禁地,却被南渊阻拦,两人争斗,相持不下。张斐然眉头紧锁,刚刚那场戏岑柠的台词含糊不清,而且平铺直叙没有感情,要不然就用力过猛,现在拍打戏,感觉还不如站着说台词,这一看就不是相持不下的样子,她的动作凌乱无力,完全是拿着剑乱比划。“停!”张斐然直接喊住。岑柠没觉得这次又有什么问题,她被叫了一下午停,觉得这导演未免太事儿精。傅游年没什么反应,只是去旁边喝了几口水,抬头看着片场顶棚,刚刚有几分钟一直悬得很高,很轻地皱了下眉。后面又接着拍,这次ng了十六条,岑柠根本没有力气了,第三条的时候她就说换替身来,张斐然不同意。“什么都要替身?下午拍一个坐着不动的背影你都要替身,到底是你拍戏还是替身拍戏?再这样你就别干了!”张斐然终于按捺不住,这场打戏是最基础简单的动作,跟着武指好好学半个小时完全不会弄成这样,岑柠就没认真过。能力不足没关系,什么都可以学,张斐然最烦的是演员完全没有态度。矿泉水的箱子是放在郁奚旁边的,傅游年每次来拿水都从他身边经过,郁奚注意到他握着瓶子的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再这样僵持下去,这一晚上都得搭在这儿,张斐然使劲揉了把脸,指着郁奚说:“郁奚过来,你跟傅老师先拍后面那段。”仍旧是需要吊威亚的打戏,因为都在禁地门前。为避免来回换场的麻烦,这些同拍摄背景的戏份有时候会放在一起连续拍,尽管剧情上并不一定衔接。郁奚是男团出身,学了五六年跳舞,肢体协调很容易记住动作,以前又拍过很多打戏,基本上武指带着他练两三遍,就可以完整串联下来。但是没想到这一次郁奚做的很到位,傅游年却出现了纰漏,在该去挡郁奚剑锋的时候忘记了抬手。“抱歉。”傅游年下来后跟他说。“没关系。”郁奚没太在意,谁都会有ng的时候。张斐然脸色不太好,他还没开口,岑柠在一旁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句:“什么嘛,影帝不也会ng,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岑柠的经纪人也在,一听她这话脸色就变了,低声斥她,“胡说什么呢!”然后赔上笑脸赶紧给导演跟傅游年道歉,“小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平常不这样的。”之后又接着拍了几条,因为之前耽误了太多时间,原定晚上十点收工,现在一场也没拍完,却已经十一点了。拍到第五条的时候,郁奚手心里都是冷汗,感觉有些头晕,呼吸不是很通畅,胸口憋闷。他回头去找周小迟拿药,傅游年没看清他吃的是什么,好像是棕色的滴丸。其实平常还好,只是今晚等太久了,威亚衣穿着多少有些束缚,他跟傅游年这场打戏又很难,体力消耗很快。“张导,”傅游年去找张斐然,“对不起,我状态不太好,可能得稍微休息几分钟,调整一下。”张斐然叹了口气,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行,那都停下来休息十五分钟。游年,你去找郁奚对一下后面的戏,你俩还有几句台词,今天必须把这场拍完。”“好。”傅游年点头答应。他过去找郁奚,郁奚正含着一根棒棒糖坐在马扎上低头看剧本。虽然是夏天,入夜以后还是有一阵凉风,郁奚戴着他那双黑色漏指手套,方便翻看剧本。纯黑的手套衬得他指尖越发苍白,傅游年只觉得那双手像是时刻冒着寒气,冰雕雪琢似的。这么闷热的天气,剧组里的演员几乎人手几个小风扇对着吹,对戏都不愿意挨太近,不然浑身都是湿汗,只有郁奚身边不一样,一靠近就感觉浑身的燥热悉数褪去。傅游年看出郁奚可能身体不太舒服,但刚才陪自己ng的每一场表演都很认真,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和抱怨,张斐然喊停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跟他一起挨训。“抱歉。”傅游年又跟他说了一句。郁奚摇摇头,拿着剧本朝他的方向转过身去。傅游年低头看到他手里的矿泉水瓶,瓶盖上画着一条很眼熟的小鱼,像是小动物在标记自己的地盘一样。两个人对了一遍台词,又简单试了下动作,这次终于一条过。郁奚可以下戏了,傅游年还得接着跟岑柠拍刚才那场,张斐然今天不太会轻易放人。林白伊让刘姨时不时去郁奚那里照顾他一下,郁奚就麻烦刘姨今晚把雪球送到他那边。林白伊不喜欢狗,平常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对雪球就是踢踢打打的,郁奚不放心让它待在郁家老宅。反正他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只要不拍大夜,都是会回家的,白天偶尔也在,不在的时候也有刘姨帮忙照看。结果没想到头一天就没法早点回去,也不知道回家时雪球会不会已经睡了。郁奚脱掉威亚衣,打算去卸妆,在往化妆间走的时候,有两个搬道具的场工从他旁边经过,有一个倒退着走的,没留心脚下堆着的绳子,一脚踩上去差点绊倒,幸好身旁有人扶了一下。但堆在顶上的纸箱子却有些不稳,直接掉了下来。郁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晃过,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倒流,从头顶沿着后颈再到脊椎,似乎都泛起一阵冰冷麻木的钝痛,他的脚怎么也迈不开。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感觉到有人护着他的头温热有力地拉了他一把。 第21章 “刚下戏。”傅游年也多少有点疲倦,按了按眉心。“那也正好,你姐放暑假回国了,还有那个小屁孩也在,不回去就算了。”罗辰说。罗辰念叨了几句,看傅游年不太想提这事儿,就没再多说。傅游年的父母都在他小时候先后重病去世,他跟弟弟两个人就被叔叔收养。叔叔家里本来就有两个孩子,当时女儿初中还没毕业,另一个小男孩跟傅如琢一样,都是刚学会走路的小豆丁。他叔叔只是一家小公司的会计,婶婶在当幼儿园老师,收入微薄,家里多了两个孩子,经济压力陡然增大。到后来傅如琢八岁时被查出白血病,几乎就是举步维艰。医院就像不见底的深潭,砸钱进去是连一声细响也听不见的,花了多少都觉得麻木。傅游年高一的时候说他想辍学去打工,然后被叔叔第一次动手狠狠地抽了几巴掌,再也没说过这种话。他就一边上着学,一边想办法攒钱给傅如琢治病。他的表姐傅莹很讨厌他们两个,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家也不会过成那样,欠了无数的债,卖掉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她一年到头没有一件新衣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被妈妈送去医院带给傅如琢。傅如琢自杀的那天正好是他自己的生日,婶婶在家里煮好了鸡汤,打算送去医院的时候,才想起忘了给傅如琢买生日礼物。结果当天傍晚下着大雨,骑电动车走到半路不小心摔进了沟里,手臂骨折被路过的人送去急救。她就打电话让傅莹去送饭,傅莹提着那桶鸡汤,一路上哭得眼睛红肿,到医院在病房门外看到傅游年,直接把滚烫的热汤都泼到了他身上。“你知道我妈骨折住院了吗?你们怎么不去死!”傅莹朝他哑着嗓子喊。傅游年没有死,他的手背上烫出一小片伤疤,但傅如琢在那天晚上自杀了。鸡汤淋了满地,傅游年校服上都是泛黄的污渍,他蹲下身把病房门口那块地擦干净,然后下楼打了份小米粥给傅如琢喝。傅如琢那时已经连吞咽都很困难,含着小米粥,很久才能吃一口,浑身的骨头都在疼,他跟傅游年说:“哥,要不我别治了吧。”“你别管,好好待着。”傅游年跟他说。那是他们俩说的最后几句话。傅莹因为这件事大病了一场,觉得是她害了一条命,但其实傅游年并不怎么怪她,后来安顿好弟弟的葬礼,他就搬出了叔叔家,把原来属于傅莹的那间卧室还给了她。至少他离开,还能有一个家是完整的,不然谁都没办法踏实,睁开眼看到他,就会想到傅如琢。傅游年每次拿到片酬都会转一多半给叔叔,傅莹出国读研读博的钱也是他出的,不过他们俩还是几乎不见面,除了逢年过节傅游年得回去一趟,见面也不怎么说话。傅游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手边倒了很多个酒瓶,罗辰也不拦着,就陪他一块儿。中间罗辰接了个电话,接起来的时候语气腻味得让傅游年感觉见了鬼。“谁打的?”傅游年问他。“你见过吧,上回我还带他来过一次。”罗辰说。傅游年仔细回忆了半天,罗辰带来的人未免太多,而且不管男女都是一个类型,长得比较可爱,性格柔软,至少看上去单纯的。“忘了。”傅游年说。“那就算了,反正下回指不定又是谁了。”罗辰笑得很不着调。傅游年很无语,他在这方面跟罗辰毫无共同语言,罗辰渣得无可救药,反正看到长得不错、又合他心意的就去追,追到没几天又腻了,基本就是玩玩,但傅游年几乎没谈过恋爱,他的要求太高,难得有能看上的,然后简单相处几天,又觉得不合适。他不喜欢那种长得过分精致的男生,觉得太娇气,也不喜欢性格温软又爱哭的,觉得太黏人。“我看你等到八十岁也还是个处男,”罗辰无情嘲讽他,“你就等什么时候人工智能发达了,给你按数据输入,量身定做一个,估计您才能多看一眼。”“滚。”傅游年拎起外套正打算回家,听见他的话,回头踹了他一脚。晚上喝得稍微有点多,但傅游年酒量还行,走路步伐仍旧沉稳。他让代驾把自己送回了家,上楼后刚要走出电梯,看到眼前一团纯白的毛球晃过,低头才发现是只萨摩耶。郁奚回家后看到雪球还没睡,而且特别精力充沛地自己叼过牵引绳,想下楼去玩。本来郁奚不太想去,可躺在沙发上被它呜呜咽咽舔了半天手指,最后还是输给了它,反正也不下雨了,就带它下去转了几圈。回来后雪球又闹着不肯进门,郁奚已经睡意全无,就陪它在门口坐着,雪球很乖,而且是只上过学的小狗,郁奚身体不好,睡觉不能被惊到,它就从来不会在晚上乱叫。听到有旁边有脚步声,郁奚才抱着雪球抬了下头,结果对上傅游年的视线,两个人一瞬间都很懵。郁奚听房东说过,旁边好像住着个明星,但这边住户都是签保密协议的,隐私防护做得很好,不清楚到底是谁。电光火石间,郁奚反应过来,很有可能是傅游年。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感觉很窒息,傅游年大概不会觉得他是碰巧才搬过来的,半个月前才在酒店房间里拉着对方声泪俱下地表白,半个月后又大半夜待在对方的家门口,怎么看怎么像个有跟踪癖的痴|汉。郁奚觉得他现在最合适说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是暗恋你的变|态。傅游年也很震惊,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醉酒又走回了片场。等回过神来又怀疑郁奚是不是在跟踪自己,但冷静下来一想,他这个住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来过,就连李尧都不知道,郁奚更不可能知道。雪球在后面拿爪子拍了拍房门,又过去咬住郁奚的袖子扯他,想要回家,郁奚连忙抱住它。傅游年想起前几天隔壁有人住的动静,当时他想到可能是房子租出去了,却没想到租房的人会是郁奚。郁奚抱着雪球蹲在门口,傅游年低头看着,觉得像两只可怜巴巴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尤其郁奚的表情尴尬又无措,让傅游年忍不住起了坏心。“我是不是该报个警?”傅游年拿出手机,很轻地挑了下眉,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感谢在2020-09-11 14:19:10~2020-09-12 14: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辞宴酒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5章 小煤球郁奚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他虽然不困,但浑身疲惫,眼前发黑,再加上楼道里光线偏暗,他抬着头也看不清傅游年的神情,只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冷意。 第23章 郁奚连忙道谢,说话时带着一点细微的鼻音。傅游年在一旁翻看剧本,看到郁奚吃完饭抿了几颗药,然后不知道从哪个兜兜里拿出一团猫毛一样的东西,低头在那里戳。“上回你送我的那个我还挂着呢。”杨雀鸣把自己钥匙链上的羊毛毡球球给郁奚看。郁奚眨着眼笑笑。他刚搬家时买的羊毛和戳针,在剧组休息时有空就做几个,送给了除了傅游年以外的几个经常搭戏的演员。傅游年什么也不知道,他低头看着郁奚手里松散的毛团一会儿工夫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黑色小球,没忍住问他:“这是什么?”“小煤球。”郁奚轻轻地说。傅游年愣了一下,难怪刚才就觉得这小东西眼熟,郁奚住在他隔壁,很可能见过他的猫,而且他之前在微博发过几次猫的照片,郁奚既然喜欢他,大概也看过。想到这儿他神情变得很复杂,郁奚的直白他领会过了,但没想到郁奚到现在还没放弃。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认真地拒绝一次,毕竟他真的不喜欢郁奚。郁奚给黑球球戳了一双豆豆眼。以前他住院时,给他陪床的护工女孩每天都在戳这种东西,他经常听到旁边有细微的声音,并不觉得心烦,只是好奇,就问她在做什么,她就把戳好的都拿给郁奚让他摸摸,然后猜猜是什么小动物。他们有时候玩一天也不嫌烦,郁奚不想去复健,也不想学盲文,他无法接受自己从此就瞎了的事实,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要是有一天你能摸出来我戳好的所有东西,眼睛就会好了。”她跟郁奚说。哄小孩子的话,郁奚只是笑笑,并没有相信。郁奚的眼睛仍旧没好,他摸那些小东西形状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她新做的速度;可他的眼睛又的确好了,他可以很快地熟悉一样东西的轮廓,甚至连盲文都学得快了许多。他失去了一双眼睛,又拥有了一个眼睛的替代品。郁奚很快地做好了一个,又觉得跟千与千寻里的小煤球不太像,歪歪扭扭,抬头看到路湛从他旁边经过,就丢给了他。“送给你。”郁奚带着鼻音闷闷地说。傅游年:“……”他默默放下了还在犹豫该不该伸出去的手。作者有话要说:  老傅:又是自作多情的一天。明天见感谢在2020-09-12 14:07:08~2020-09-13 16: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元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习清gg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6章 欲擒故纵晚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暴雨几乎淹没了整片影视城,到处都是水声。郁奚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拍雨戏时他弄了满手泥污,隐隐感觉到手背有点疼,但当时没怎么注意,回来后才发现划破了几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又贴了几个创可贴,本来都已经忘了,结果现在突然又疼了起来,只觉得火烧火燎,难以忽视那阵刺痛。他好像天生就是比较怕疼的体质,以前练舞也总是哭得最惨,刚开始练下叉,简直是在要他的命。郁奚起身去洗了把脸,总算稍微清醒了一点。后面那场戏比较简单,只是一些师门的日常片段,后期可能会剪辑到回忆杀里。拍完之后郁奚就回了家,明天还得早上五六点就赶到片场,傅游年他们今晚要拍大夜,估计得熬个通宵。《青崖》原定是四月份开机,然后赶暑期档,却因为各种原因耽误,拖到了六月初,导致拍摄时间非常紧张。郁奚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烧,回家后去冲了一包感冒药,本来还想去煮姜汤,但是上网搜了半天,还是没太看懂,按着一块姜,拿刀试着切了几下,差点切到自己的手,只好放弃这个打算,喝完感冒药就去睡觉。半夜时他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了几声,但没能醒来,早上起床后也没顾得上看手机,就直接赶去了片场。进化妆间后他才发现祁念也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祁念看他的眼神很怪异。郁奚并没有在意,他去换完衣服弄好妆发就坐在角落沙发里翻看剧本,等着待会儿上戏。这时他才注意到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点开后发现大多是顾泊舟发来的。——这段时间该去复诊了,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接你?——你昨天淋雨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郁奚很诧异顾泊舟是怎么知道的,等到点开路湛早上给自己发的消息,才发现是昨晚那场雨戏被路透了,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所以这是又要出来卖惨了吗?再一次心疼男女主。”“干啥啥不行,装可怜第一名。”“虽然但是,镜头里这个角度确实还挺好看的,要是别那么白莲,我也可以当一秒颜粉。”“他演我就不看了,想想之前那剧,不知道伏槐能被演成什么样,心肌梗塞。”郁奚面无表情地翻看了一会儿评论,这套路他已经很熟悉了,十有八|九又是郁言做的。如果他这次真的没有演好,后面再煽风点火、撺掇一下剧粉和男女主粉丝的情绪,很容易像之前一样再酝酿出一场网暴,甚至更加严重,毕竟这次两位主演都是正当红的前辈。而且原主是有躁郁症的,又常年忍受各种慢性病的折磨,情绪本身就一直处于低谷状态,这种情况下接连遭受打击,自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不会死,能病得更严重也好,只要他一辈子出不了疗养院,那就和他这个人在郁家不存在是一样的。郁奚捏了捏鼻梁,他眼睛有些干涩,耳侧总是有嗡嗡的细响,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剧组各种机器的运作声,后来发现不是。拍摄已经到了中期很关键的阶段,反派终于开始黑化,郁奚一身素衣,他去找师父问了自己爹娘被杀一事,结果师父遮遮掩掩、绝口不提。他又去找云长歌询问南渊之前到底为什么在魔教,云长歌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也不肯告诉他,疑心生暗鬼,他去南渊房中翻找,竟然发现了自己宗族的灵玉。 第25章 “算了吧,”郁奚喝了口温水,压下那股苦味,“你放心,没人知道你还有个儿子。”郁学诚在国外安家立业,听说又生了个女儿,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那种。他对郁言早就不闻不问,时不时还会联系郁奚,也并不是出于父亲的关心。郁奚的爷爷在郁奚做完心脏手术后就立了一份遗嘱,等他死后,只要郁奚还活着一天,自己名下全部公司股份都是郁奚的,还有家里收藏了几十年的那些古董玉器、名玩字画,价值过亿,也都交给郁奚处理;如果郁奚遭遇意外或者病死,这部分遗产将全部捐赠儿童先心病基金会,除非郁奚本人愿意转赠,否则谁都不可能拿到一分钱。“你也不用这么心急,”郁奚按了按发烫的眼睛,“如果我死了,葬礼自然会有人通知你。”郁奚说的是实话,小时候那场几乎直接要了原主性命的心脏手术,郁学诚都没有过来看一眼,有时候原主也会想念自己的爸爸,但打过去电话,接起来听到的永远都是对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声音,到后来原主被绑架那天,郁学诚也听说了他失踪的消息,仍旧没往心里去。直到原主死了,他才在葬礼上姗姗来迟。在原主刚出生的时候,郁学诚还是对他很好的,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可后来原主频繁地在医院抢救,郁学诚的耐心就渐渐耗尽了,他开始受不了这个不会哭不会笑,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导管,还很有可能会遗传他母亲精神问题的孩子。他不能想象,自己要十几年,甚至很可能以后几十年都守在病床前,还不如趁着没多少感情的时候就放弃,这样将来这孩子死了,他可能也不会太难过。后来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这个孩子的死,顶多是有点儿惊讶,还不如对那份遗产的关心来得更多。郁奚听到那边挂断了电话,就漠然地收起手机。他去接着拍下午的那场戏,拍完之后要去一趟郁老爷子那里。他中午去看网上的那些消息时,发现路透相关的内容都被清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来没发生过,想到可能是有谁在帮忙,果然没过多久郁老爷子就叫他回家。郁奚其实不太想回去,他猜测郁老爷子可能是要劝他回疗养院住着,但他每次想到那个地方,都能感受到记忆里强烈的抗拒,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人人都说爱他,但是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愿不愿意这样活着,只是他们需要他活着,所以就把他按在轮椅上,给他插上吸氧管,挂上输液瓶,让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五脏六腑。等到他死了,也未必真的有那么多人伤心难过,只是死亡让他变得无可替代而已。傅游年刚脱掉威亚衣,后面要跟女二拍一场感情戏。男主到魔界追查下落不明的师门弟子,结果碰到女二被人重伤,奄奄一息地伏在马背上,随手搭救了她。中间有一个镜头是女二差一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男主抬手接住她。结果连着拍了几次,张斐然都不太满意,觉得岑柠摔的姿势很别扭,一看就是假摔。“傅老师肯定会扶住你的,你什么都别想,直接往后倒。”张斐然心累。岑柠很犹豫地回头看了傅游年一眼,坐在道具上还是不敢。下午没有杨雀鸣的戏,她就没来剧组,抽时间去录了一期综艺,张斐然四下张望,想找个人过来搭一下戏,让岑柠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看自己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找了半天,抬头朝郁奚招招手。“小郁,去跟傅老师搭一下戏。”郁奚走过去,那个道具其实不高,坐上去脚刚刚离地几公分。他回头看了看傅游年的站位,在张斐然抬手示意开始后,就闭着眼直接从侧面滑倒下去,像是已经昏迷、意识不清醒的状态。傅游年及时地搂住了他的腰,然后握住他失重时下意识想找依托物的手。灼热的体温透过稍触即分的手心传过来,傅游年这才发现郁奚的脸色不太正常,眼尾泛着病态的潮红。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感谢在2020-09-14 20:07:58~2020-09-15 17: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烟烬雪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 67瓶;轻寒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8章 笔直但郁奚很快就自己站稳,并且往远走了走,停在张导那边。傅游年这才发现他可能是发烧了,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中暑。换成其他人,傅游年大概会随口多问一句,但对上郁奚,犹豫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郁奚拍完了自己的戏份,看导演这边也没有别的事,就去换好衣服,坐在片场休息区等司机来接。傅游年去跟岑柠对了一遍后面那场戏,回头看到郁奚还在那个地方坐着,垂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和牛仔裤,低头时露出一片冷白的后颈。“去找剧组随行的医生,”傅游年低声跟自己的助理说,然后抬眼看了一下郁奚的方向,“跟他说有个小孩发烧了,就说是张导让去看看。”助理点头答应,过去找人。傅游年说完话,再抬起头时,却看到郁奚身边站着一个略有些眼熟的人。那个人俯身碰了碰郁奚的肩膀,郁奚从膝盖上抬头看到他,就起身跟他一起朝外走去。对方还试图把自己的外套搭在郁奚肩上,但郁奚摇头拒绝了。等他们快要走出片场,傅游年才突然间想起来,那就是在酒店的时候,赶来接走郁奚的人。当时那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情敌一样,直接把郁奚揽到怀里。“……”傅游年又开始后悔不该多管闲事。杨雀鸣说得没错,他看到郁奚的时候,也总是会想起傅如琢。但他又没办法跟杨雀鸣一样,只拿他当同剧组拍戏的弟弟,或者是晚辈,毕竟郁奚跟他表白过。他觉得郁奚就像一个突然出现、本来不该在这个地方的bug,总是搞得他头疼。.郁奚还以为会是家里的司机来接,没想到居然是顾泊舟。顾泊舟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又生病了,眉头微蹙,上车后翻出药箱,又给他重新测了一□□温。他车上的小药箱是专门为郁奚备的,里面都是各种郁奚经常会用到的药,在那个位置放了七八年。虽然郁奚一年不一定会坐几次他的车,但他还是会经常注意,看到有过期的药,就去重新买一份放进去。 第27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烟烬雪、40950299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风大浪回来的看 7瓶;娜娜秋秋哈哈哈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9章 代沟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车停在片场附近。郁奚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真的把脑子烧坏了,没事儿提这个干什么,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又郁卒地把话咽了回去。唯一真正有女朋友的直男李尧不想听他俩的小学鸡对话,并且坐在副驾戴好了耳机。晚上要拍郁奚之前试镜时演过的一场戏,抢亲的那段。伏槐叛出师门后,一边去找自己族人的下落,一边时刻注意着青崖山众人的动向。结果还没能找到恰当的时机去杀南渊报仇,就意外得知了云长歌和南渊定亲的消息。青崖山弟子是可以成婚的,并没有这方面的禁忌。伏槐在青崖山十余年,和云长歌青梅竹马,就算云长歌一直在包庇南渊,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淡就淡的。更让他觉得可笑的是,在去给云长歌送桃枝的事情被南渊撞到后,他就没怎么在南渊面前掩饰自己对小师姐的爱慕之情,谁能想到他不过离开个把月,南渊竟然要跟云长歌成亲了。其实这段郁奚感觉自己更像个工具人,他把女主抢过去,还没来得及成亲,男主就找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把人救了出去。他修炼了魔族的阴术,功力大增,跟男主一场争斗下来,基本是两败俱伤。然后女主深受感动,把男主带回青崖山精心照顾,感情突飞猛进,他倒在荒郊野岭山涧里奄奄一息,差点挂掉,醒来后往反派的方向又跨越了一大步。郁奚尴尬地跟傅游年道了谢,准备下车先去化妆间做妆发,傅游年还在看李尧今天拿给他的一份综艺合同,只是微微朝他点头示意他可以自便。“这是个老牌综艺,口碑收视都不错,”李尧等郁奚下了车后跟傅游年说,“反正你都快两年没去过什么综艺节目了,这回当飞行嘉宾录几期也行。正好这部戏拍完,应该有一段空档期。”傅游年倒是没意见,不过他向来不是很有综艺感,所以还有些犹豫。“下周吧,我再想想。”傅游年放下合同。他去化妆间时,郁奚已经换好了衣服,本来化妆师是打算给他画个标准的反派黑化以后的妆容,结果刚刚弄好后张斐然看到了不是很满意,让他去洗脸重新化了一下。这次没有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加深了一点阴影,让轮廓变得锋利了几分。98场1幕,正式开拍。云长歌下山采药时被人掳走,醒来后发现自己双脚被绑,躺在一处红烛流光的房间里。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大红的喜服。隔着薄纱似的床幔,她看到有个人影,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前,慢条斯理地喝茶。她原本应当很熟悉伏槐的身影,可伏槐这几个月来实在是变了太多,周身弥漫着压抑、沉冷的气息,她没能认得出来。伏槐站起身,他身上是跟云长歌一样的暗红色喜服,袖口滚着流纹,他手里拿着一块红盖头,一步步走到床边,苍白的指尖撩起床幔。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云长歌打了个寒颤。“师姐,”伏槐一字一顿地说,“别来无恙。”云长歌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被点了哑穴,只能既慌乱又愤怒地看着伏槐。伏槐稍稍歪了下头,端详着她的面容,然后轻轻地把那块红盖头给她搭上,眉眼被朦胧地遮起来,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而云长歌的反抗很强烈,她的手并没有被绑住,一把扯下盖头直接摔到了伏槐脸上。隔着绯红的薄纱,伏槐的神情在她眼里看起来更加可怖,似乎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加上他变得过分苍白的肤色,不像活人,更像厉鬼。“怎么了?”伏槐抚过那块红纱,想要重新给她盖上,“不美么?”只是还没来得及戴好,南渊就已经赶来,用掌风猛地劈开木门。伏槐愠怒地回头看他,腰侧嗜血的佩剑因为主人的震怒跟着嗡嗡作响,发出了类似于野兽渴血的声音。后面紧跟着是一场复杂的打戏,郁奚提前练过,去接傅游年剑招时动作流畅有力,跟着剧情里的节奏步步紧逼,中间甚至没有停顿过几秒,默契惊人地一次性拍完了这条。导演在监视器后比了个手势,郁奚知道这场过了,稍微松了口气,他刚退烧没多久,如果连着拍几遍打戏,体力肯定又吃不消。杨雀鸣解了脚腕上的绳子,走过来从身后把那块红纱撩到郁奚身上,跟他闹着玩,“小鱼,一会儿拍完跟我们去吃烧烤?”郁奚没反应过来,刚点完头就被蒙住了脸,低头抿着唇很轻地笑了一下。傅游年还没回过神,刚刚那个镜头,他推开门进去时,抬眼几乎怔了一下,烛光辉映下,郁奚被薄纱蒙住的眉眼异常冷艳,笼罩着窗外的夜色,有一种近似于电影的质感。他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感觉不太自在,其实那段他有一点失误,进去后他应该第一反应就去看女主,但是他没有。傅游年在旁边看着郁奚跟杨雀鸣在旁边说说笑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瓶盖上轻叩了几下,没忍住伸手取下了郁奚还被迫搭在头上的那块薄纱。郁奚不知道是谁,懵懵地回过头,抬眼时傅游年对上他的视线,又被他眼尾的泪痣晃了神,掩饰地轻咳一声,满脸冷峻转身走到旁边坐下。郁奚一头雾水,想不通自己又是哪儿惹着他了,就坐到了离傅游年最远的那个沙发。路湛在隔壁也拍完了自己那段戏,中间休息,就跑过来找郁奚一块儿开黑。其实那天试镜的时候他也没想过郁奚真的会打游戏,只是想找个理由跟他搭话而已,等到后来一起组队,他还企图假装大佬去带郁奚,结果反而成了跟在郁奚身后的小弟。郁奚的技术很娴熟,而且很有操作意识,路湛感觉他就算够不上职业,靠现在的技术去当主播也不是不可以。“你晚上跟傅老师一块儿回来的?”路湛盯着游戏界面问他。“半路碰到,傅老师捎了我一段。”郁奚说。“我都不怎么敢去跟他说话。”路湛有点佩服郁奚。郁奚闷闷地捡了把枪,心想他也不想再跟傅游年说话了。 第29章 “你谈个鬼,”杨雀鸣怀疑地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二十七了,又不是十七岁的小朋友,”傅游年视线往郁奚身上扫了一眼,“当然谈过。”“那你谈过几个?”杨雀鸣就看他乱吹。“特别多,”傅游年又倒了杯酒,硬着头皮继续说,“数不清,从这儿能排回片场吧。”郁奚隐隐约约觉得傅游年那句话在针对他,感觉莫名其妙,从下午开始傅游年就对他忽冷忽热的。他才知道路湛又跟他说假瓜,傅游年只比他大六岁,那也不至于很有代沟。但郁奚不是那种别人挑衅他,他就忍了的性格,除非他自己真的有错。傅游年越这样,他吃软不吃硬,也越来劲,说到最后杨雀鸣都差点要信了他俩的邪,觉得满大街都是他俩的前任。回去的时候,郁奚没再让周小迟来接他,自己在路边打车。傅游年出去取车的时候,夜风一吹才终于清醒了一点,想到刚刚在店里自己跟郁奚明枪暗箭地拌嘴,他好像从来没这么幼稚过。他回头看到郁奚在等车,犹豫之后还是没有叫他。结果郁奚很快就打到了车,两个人还是前后脚到了楼下,甚至一起上的电梯,又同时抬手想去按楼层键。两人对视一眼,傅游年先收回了手,他压低帽沿,插着兜站在电梯另一端,默不作声。郁奚就按下了按键。已经是夜里一两点,四周都很安静,封闭的电梯里越发没有一点声响,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就显得格外明显,难以忽视。傅游年感觉郁奚一点儿也没有想追他的意思,而且脾气怎么这么坏,比他家的猫还爱挠人,不理它的时候挨过来磨磨蹭蹭地撒娇,等人不堪其扰,终于忍不住看它几眼,想去搭理它了,它又开始亮爪子。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郁奚说喜欢他,傅游年都要觉得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郁奚在外面的时候戴着棒球帽,进了电梯想起杨雀鸣说他们是情侣帽子,就抬手摘了下来。他才不要跟傅游年戴情侣款。直到上楼,谁也没说一句话,出电梯后各自翻出钥匙开门,两边的门几乎同时打开,又同时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郁奚跟傅游年站在各自家门口的玄关,一个捞起猫,一个抱住狗。内心只剩下一句话。好生气。第21章 忘了雪球从鞋架上把郁奚的拖鞋叼了下来,郁奚穿上后摸摸它的头,去给它的碗里添了点儿水。晚上吃得很饱,郁奚躺在沙发上犯困,他现在胃不是很好,不应该吃太多东西,可饭量其实并没有减,还是跟以前一样,导致他几乎每天都觉得饿,胃里空落落的好像更不舒服。每当类似这样的时候,他就会发觉到身体和内芯是不匹配的,有种难以言说的割裂感,好像在某一天就会分崩离析。郁奚躺了几分钟,听到对面门好像又响了一声,往后仰着头看了看,翻了个身背对着门边。傅游年拎起一直挂在他裤腿上的小黑猫,去看自己前段时间养在书房的小金鱼,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把书房的锁带上,幸好鱼还都活蹦乱跳的,没落入猫爪。他指尖挨到玻璃鱼缸的侧壁,小金鱼就游过来吐了几个泡泡。小猫探着爪子想去捞里面的鱼,但是使劲踩傅游年的胳膊也挣扎不开,只能喵喵地骂人。傅游年不理它,手机在运动裤里响了几声,他拿出来接起电话。“老傅,”对面的人声音带笑地问他,“我猫呢?”“现在是我的了。”傅游年纠正他。这猫是傅游年从一个猫满为患的朋友家里抱来的,听说一开始是只小野猫,在路边被捡了回去。“我明天上午有空,除了带它绝育,还用不用做其他检查?”傅游年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揉了把猫头,小黑猫听不懂人类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命运,还蛮横地趴在傅游年腿上企图去咬他的十几万的手表。傅游年头一次养猫,不太懂这些,回来的路上给他那个朋友发消息问了一下,对方大概也刚下戏没多久,都还没睡就直接打了电话。“别的不用,手术前记得给它空腹。”“行,知道了。”傅游年说。.郁奚早上还有一场戏,是个飞页,岑柠临时调整加的戏份,需要他来搭一下戏。他本来想趁上午有空,带着雪球去洗澡,顺便做个检查,现在只好让周小迟替自己去,等他中午拍完戏回家的时候再去接雪球。到片场时,岑柠还在一旁背剧本,她台词背得磕磕巴巴,郁奚也没有着急,就坐着等她准备好。岑柠这段时间不知道这么回事,总是看着神情恍惚。ng了几条后张斐然也没脾气了,让他们先去自己对戏。“你经纪人最近没联系你吗?”对戏对到一半的时候,岑柠突然问他。他们是同一个公司的,但是并没有什么交情,郁奚不清楚她问自己这个做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常彻确实没再联系过他,他已经完全被放养了,除了这个他自己接的剧之外,将近两个月他没接到过公司安排的任何通告。“哦。”岑柠听完应了一声,没再说话。郁奚也没那么多好奇心,什么都没有问。拍完之后刚刚十一点多,郁奚给周小迟打了电话,听他说还在宠物医院,就自己开车过去。看到郁奚来了,周小迟站起身。“谢谢,”郁奚从他手里接过交费单,“你去吃午饭吧,我自己等着就行。可以把车开走,这边不远,我待会儿走回去。”周小迟就点了下头,郁奚的车一般都是放在他那边,方便早上接郁奚去片场。 第31章 傅游年看他身体不舒服,也没再逗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郁奚低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挡住了一点眉眼,隐约还能看到过分纤长浓密的眼睫,还有挺秀的鼻尖,眼尾的泪痣无论什么时候都格外吸引人的视线,像落了一点燎原星火,衬着略显憔悴的脸色,有种病态的美感。但傅游年倒是更喜欢他昨晚跟自己吵架的样子,鲜活生动,就好像有着不会被任何东西摧毁的生命力。回家之后,郁奚叫了份外卖。他不会做饭,在剧组的时候还好,会有盒饭,自己在家就只能去餐厅或者吃外卖。以前也是这样,他不到十二岁就开始在外面拍戏,很少回家,基本就是泡在剧组,后来当练习生,每天练完舞也根本没精力做别的,就在公司吃食堂。难得有休息时间,基本都用来补觉,永动机一样活了十几年。傅游年下午应该还得去片场,郁奚听到了对面门响的声音,不过他今天的几场戏都拍完了。等外卖时,郁奚去翻出了之前离开郁家时带过来的原主的十几份曲谱和demo。这些都是半成品,有的曲子只编了半首,有的还没来得及填词。原主临死前唯一惦记的也就是这些东西。郁奚还没想好自己以后该做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就想先找零散时间帮他把这些歌整理出来,刚好原主之前发歌的匿名账号也还在,他可以接着发上去,不会有人知道背后的发布者已经换了人,本来这就是原主的歌,算是给他圆满。整理补全这些东西不算很难,但工作量也不小,郁奚只能慢慢来。他记得原主把之前几首歌的版权费都存到了一张单独的卡里,想等自己死后捐给儿童先心病基金会,他也可以接着存,攒齐了再一起转账。.傅游年把猫送回家里,然后让平常来打扫的阿姨帮忙照看,就直接回了片场。进组已经两个多月,到了拍摄后期阶段,每天的拍摄工作量都在增加,夜戏也越来越频繁。主要是仙侠剧的后期制作也比较费时间,就算赶工,也得个把月,张斐然还想趁着国庆的时候开播,很多后续工作也要开始提上日程。今天能有一上午空闲,还是因为张斐然在跟几个编剧商讨最后结局处理的问题。如果完全按原着来,最后就等于是个悲剧,争议是小不了的。这边已经焦头烂额,但赞助商还一直让给女二加戏份,搞得张斐然心烦又头疼。本来这剧里面就没多少男女主的感情戏,现在还要再给女二加,到最后喧宾夺主,影响的是整部片子的质量。晚上八点半多收工时,傅游年去找张斐然,看到他脚底下落了一地烟头。“还在发愁改剧本的事?”傅游年拉开椅子坐下。“也不算是,”张斐然指尖点点面前桌上那个剧本,“还有这个,我打算去电影学院找几个新人。”剧本封皮白纸黑字打着“盲友”。“这就是你说的那部‘玻璃’?”傅游年扫了一眼,然后挪开视线,“电子版的发我一份?”“现在不行,还没写完,”张斐然跟他卖关子,“收尾以后肯定第一个拿给你看。”傅游年就没再多问,有个朋友过生日,罗辰他们约他下戏后有空去酒吧。这次傅游年去得早,到地方后人都在,基本上都是刚入行时认识的人,这些年下来有的已经半退圈,但关系还不错。“老傅,你今天来得正好,”罗辰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我给你介绍个人。”“不要。”傅游年无情拒绝。罗辰倒是认真地在给他介绍,但每次傅游年都觉得不太合心意。“你先看一眼啊,”旁边的人笑说,“罗哥说长得特别好看,好像刚毕业,学播音主持的。”包间里灯光明晦不定,傅游年眼前晃过一抹蜜糖似的琥珀色,忽然感觉不太自在,心想罗辰说的人能有多好看。没过半个小时,对方就到了,穿着白衬衫,身上还有些尚未完全褪去的学生气,确实眉目清秀,又不失英气,言谈很好,而且看着人很温和,是傅游年以前最喜欢的类型,罗辰已经是按着智能定制的标准给他介绍的人,觉得傅游年不可能不满意。但结果傅游年客客气气跟人家聊了会儿天,成功把相亲现场变成了一对一职业规划指导。听到最后罗辰的表情一言难尽,觉得傅游年真活该单身。小猫刚做完绝育手术,傅游年不太放心,放下生日礼物,不到十点就起身打算回家。他回去时在楼下停车,抬头看到自己家的灯还亮着,家政阿姨给他发短信说刚走没多久,郁奚那边的灯也还亮着,不过才十点钟,郁奚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太可能这么早睡。过了一整天,麻醉已经过了,但傅游年回去时,看到小猫还是没精打采地趴在猫窝里,听到有人回家,探出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拿屁股对着他。傅游年轻轻地挠了几下它的下巴,小猫无动于衷,一副我已经挂掉了的样子,让傅游年有点忐忑,不知道它是不是哪儿难受。但现在宠物医院都已经关门了,傅游年给小黑猫拍了几张照发给朋友,对方也没回消息。傅游年站起身,正在想该拿这小东西怎么办,突然听到楼道里有砸门的动静,还伴随着焦灼的犬吠。郁奚的那只萨摩耶,傅游年这两个多月从来没听见它叫过,感觉不太对劲,就出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砸门声是从郁奚家门里面传出来的。傅游年过去敲了几下门,在门外叫郁奚的名字,“郁奚?”郁奚蒙着被子躺在卧室里,浑身都是冰冷的湿汗,止不住地发抖,他瞳孔微散,只能看到漆黑房间之外,客厅里有一团模糊不清的光晕。睡觉前他开了卧室的台灯,雪球过来玩时不小心把插头弄掉了,厚重的窗帘把外面街道的灯光挡得一丝也看不见,他醒来时睁开眼,就是一片凝重又熟悉的黑暗,无边无际地覆盖在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郁奚感觉到意识逐渐模糊,他伸手从床头柜上取过一个纸袋子,罩在嘴上,尽力平静呼吸。他隐隐约约听到雪球在叫,还听到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熟悉,在快要被吞没溺毙时,终于抬手捞到一根浮木。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几个小天使问,统一回复一下,小鱼的病最后会好的,不要担心,别的先不剧透啦~感谢在2020-09-19 16:56:45~2020-09-20 16: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烟烬雪 2个; 第33章 郁奚给郁言打了个电话,拨出去没几秒后,对面就接了起来。“哥?”郁言的声音很轻快。“你明天什么时候来?”郁奚问他。“我都可以,哥你什么时候在家?”郁言好像是跟同学在一起,电话里还能听到旁边的说笑声,“或者我去片场找你?”“来片场吧,”郁奚说,“明天晚上。”“好,我过去之后再给你打电话,”郁言晚上刚跟室友吃完烧烤,正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放慢脚步,往路边走了走,又开口说,“我以为你不会让我去。”“忽然很想见见你。”郁奚指尖在膝盖上轻叩。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忘记给存稿箱定时了qaq。感谢在2020-09-20 16:08:23~2020-09-21 19: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莲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烟烬雪 3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鸣瓢 3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4章 加好友拍摄进度过半,郁奚很快就要杀青。他在剧里的戏份算起来不是很多,后面还剩下七八场戏,说不定这周就可以拍完。郁奚还没考虑好等拍完这部戏他要去做什么,其实他有点想去上学,但很多年没有读过书,以前在学校里学的东西早就忘光了,而且也没想好要考什么专业。公司那边也得过去一趟,换经纪人或者解约。早上郁奚去片场时,傅游年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了化妆间。“傅老师早。”郁奚跟他打了个招呼。“嗯,”傅游年朝他点点头,“早。”郁奚的脸色看起来比昨晚要好很多,只是眼底还泛着淡淡的乌青,是长期失眠导致的。傅游年真的很想知道郁奚是得了什么病,刚进组时他看到郁奚吃药,以为只是类似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但已经两个月了,还在不间断地服药,只可能是慢性病,然而郁奚还这么年轻。他正想着,面前化妆台上被摆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昨晚谢谢您,”郁奚说,“这是我来的路上买的咖啡,看您经常喝这家店的。”说完之后,郁奚就去了换衣间。傅游年别的方面都很养生,只是有点咖啡成瘾,尤其拍戏期间,一天里咖啡是几乎不离手的,但他没想到郁奚这么细心,买的也是他最常喝的意式特浓。这种咖啡味道苦涩微呛,但很提神,傅游年拿起杯子尝了一口,却少有地泛起点甜味,不知道郁奚是不是给他加了糖包。李尧拿着文件夹从外面进来,看到他手里的咖啡纳闷说:“你自己买了刚才还让我去跑腿。”“不是我买的。”傅游年说。“那是哪儿来的?”李尧把文件夹递给他。傅游年不搭理他,把咖啡往旁边挪了挪,以免被碰洒。“我整理了一份综艺的资料,你先拿着看看,”李尧拉开旁边椅子坐下,“后面还有流程和剧本,不过那个剧本特别简单,连故事背景都没有,就是介绍了一下大框架。”这是上次李尧跟他说的那个综艺,叫《无限逃脱》,是参考时下流行的无限流元素制作的大热综艺,主打“恐怖+烧脑+逃生”。“除了你,剧组里应该还会去一个人,”李尧接着说,“杨老师膝盖不好,这综艺里很多逃生环节很难参与,大概不会去,剩下的就是男二和女二。这节目是青渡传媒出的,刚好他俩都是青渡的艺人,八月底开始录制,等《青崖》开播,综艺也快播到那几期了,张导的意思也是可以去宣传一下。”“只有他俩么?”傅游年翻看了一下往期节目的资料,没忍住说,“郁奚不也是青渡传媒的人?”“别开玩笑了,”化妆间里现在没有别人在,李尧还是压低声音说,“他没来招你,那是他识时务,你干嘛还送上门给人蹭热度?再说这是个抢破头的资源,他现在一点话题度都没有,黑红都算不上,节目组也不可能找他。”傅游年心里也清楚,但还是稍微皱了下眉头。“而且就算常彻去帮忙争取这个资源,到手后也不可能舍得给他,何况常彻早就不管他了。”李尧又补了一句。郁奚去换好衣服,出来时傅游年已经不在化妆间里,反而是岑柠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拿着手机脸色惨白。她抬头看到郁奚过来,欲言又止,似乎想跟他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你怎么了?”郁奚被她这样看了几天,忍不住开口问。岑柠只是摇头。郁奚在旁边沉默地站了半分钟,看她还是没有要说的意思,就转身出去拍戏。今天连着拍了几场戏,只在午饭时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傍晚拍最后一场,是伏槐临死前的回忆,所以郁奚身上穿的还是师门弟子的衣服。那可能是最好的一段时光,没有阴谋争端,也没有无休止的打斗,过着与世隔绝的神仙日子,最烦心的也不过是没背好功课,被师父打手心而已。晚霞满天。伏槐为了给云长歌偷仙草,跑去了禁地,结果不小心触怒看守的妖兽,被赶来的南渊搭救,最后他们两个都被罚辟谷练功,傍晚时云长歌悄悄地带了点心去找他们。找到人时,伏槐跟南渊也并没有听师父的话好好练功,大概也不打算辟谷,正坐在河边钓鱼。伏槐的鞋袜都脱了丢到一旁,裤腿挽起,衣襟湿了半截,像是下过水的样子。南渊倒是一身整洁,但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已然同流合污,等着吃烤鱼。“你们俩胆子也太大了,一会儿生火肯定有烟,被发现了怎么办?”云长歌轻手轻脚走过去,蹲下猛地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 第35章 虽然他们住得很近,但同在一个剧组的这两个月,出门都没有碰到过几次,更不用说以后。郁奚觉得他俩完全没必要保持什么联系,尤其对于傅游年来说。只是出于礼貌,郁奚还是拿出了手机。傅游年指尖轻叩着沙发扶手,从短暂的静默里察觉到了郁奚在犹豫,但幸好郁奚片刻后仍然点开了扫码界面。他是真的敢拒绝我……傅游年看着对面男孩柔软的黑发,很想抬手揉几下。郁奚的头像是一只叉着腰的简笔画小企鹅,看着很可爱,但id却是个很没有感情的句号。傅游年想给他备注名字,输入时后面却跟着出来一条蓝色的小鱼,指尖一犹豫,就把那条小鱼直接备注了进去,没再打多余的字。郁奚手机里的联系人很少,原主从前认识的人大多被他归在了同一个分组里,如非有人主动来找他,他一般不会去联系,剩下的就是在《青崖》剧组里认识的人,还有常彻和几个同公司却关系不太好的艺人,分别放在不同的组里。至于傅游年,郁奚盯着看了半天,觉得这是个不应该出现在他通讯录里的人,最后也没有给他分组,让他孤单地独自按照姓名首字母躺在列表里。晚上拍完最后一场戏,郁奚就直接回了家。他去给雪球添了点狗粮,然后就坐到沙发上拆开了郁言今天拿给他的药。乍一看跟之前的都没什么区别,郁奚随便拆了几个胶囊,里面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色粉末,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好像忽略了一些东西,只是暂时理不出头绪。当时听这本书的时候,后面还有十几章郁奚没来得及听完,结局就成了迷,郁言跟顾泊舟在一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那么长的篇幅,感觉很难都是相处日常,郁奚有点好奇,不过现在也没处去问了。郁奚直接找了原主的一个表哥,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些药的成分有没有什么不同。这些事没必要瞒着谁,也隐藏不住,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拿去查,他一个随时都可能突发急病的人,郁家不会真的让他独居,搬家之后就没少过窥视的目光,一举一动都是被盯着的,不然他也不会每天一回家就窗帘紧闭。处理完这件事后,郁奚起身带着雪球去卧室睡觉,明天下午他打算抽空去一趟公司。.剧组里已经陆续有人在杀青,第二天路湛也在郁奚之前拍完了他的最后一场戏。“过段时间我去找你吃火锅。”路湛临走的时候跟郁奚说。郁奚点了点头,稍微有点怅然。“杀青之后再想见面也不难,”傅游年看他低着头坐在片场角落发呆,以为他是不舍,想想这才是郁奚拍的第二部 戏,演员有时候跟其他工作的性质不太相同,越是动感情越是难出戏,忍不住开口说,“拍完戏也不等于就彻底分开了。” 郁奚没想到傅游年会安慰他,很意外地抬起头,但傅游年已经走了。下戏后,郁奚让周小迟开车跟他去一趟公司,但是没让周小迟上楼,只让他在公司外等着自己。解约的事情还是得经过经纪人这一道手,除非解决不了,才能再去直接跟上层沟通,郁奚没打算跟常彻好好商量,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但必要的表面流程还是要走一下,就先去了十六楼常彻的办公室。他从片场过来时,看到岑柠好像也准备回公司,不过比他先走一步,到得也更早。郁奚摸着口袋里提前打开的录音笔,在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正抬手打算敲门时,听到里面一声闷响,隔着门听得不是很清晰,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作者有话要说:  跟编辑商量了一下后天周五入v~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也请继续支持,比心~≧▽≦入v前几天的订阅比较重要,希望小可爱们暂时不要养肥我qaq。感谢在2020-09-22 16:48:09~2020-09-23 17:5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烟烬雪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6章 娇气傅游年去换了衣服,抬头看到窗外似乎在下雨。“游年,”李尧拿着份合同从外面进来,“你要是去找许时熙的话,顺便把这个也捎给他吧,看他有没有投这个项目的打算,之前提过一次,他好像有点兴趣。”晚上傅游年约了送他猫的那个朋友见面,他回家刚好路过对方公司。“行。”这是份影视项目规划,拍戏多年,他俩都有点想着手开始准备转幕后,先提前试试水。.郁奚眼神漠然,很平静地听着里面的响动。常彻是青渡传媒的金牌经纪人,办公室自然是独间,而且这层楼人很少,平常几乎没什么人会上来,现在又已经到了晚上大部分人的下班时间,更加寂静空荡。郁奚来过几次,记得他办公室里面纵深很深,还有套间,再加上隔音不错,其实很难传出动静,只是他离门很近,才勉强听到一点,闭上眼听得稍微清晰一些,失明了将近一年,他的听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门边,郁奚听到里面的人在慌张失措地拧着门锁,却连着几下都没能拧开,隐约又传来几声男人的怒骂。郁奚的神情越来越冷,他往后退了几步,目光落在门把手上。就在他以为办公室里的人没办法自己出来,准备抬脚踹门时,门突然被从里面猛地推开,有个女孩披散着头发,很狼狈地跌跌撞撞跑出来。她看到门口还站着人,几乎是瞬间哭叫了一声,下意识地要往后躲,郁奚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身后,这才发现是岑柠。“你放开我……”岑柠一直在挣扎反抗,哭肿的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郁奚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却来不及仔细问她,就把她往楼梯口推了一把,“走。”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公司高层有常彻的靠山,几乎是默许了他在眼皮底下的这些行为。郁奚极反感这一套,给手下艺人灌醉或者下药,再送上某个金主的床。岑柠的经纪人是常彻带出来的学生,跟他同流合污,都是一路货色。常彻有心把岑柠换到自己这边来带,跟她经纪人商量过后,对方即便恼怒,也不敢多说什么,好不容易看着岑柠最近有要红的趋势,这个节骨眼上人被换走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但他又拿常彻没办法,毕竟他资历浅薄,没有任何话语权。常彻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只看岑柠听不听话,要是老实地按他安排走,他保证岑柠半年之内走红,但不听话也无所谓,他端给岑柠的那杯茶里掺了东西。岑柠又不是个傻子,一开始她没同意在公司外跟常彻见面谈换经纪人的事,拒绝几次后,常彻索性把她约到了公司里。她心里很提防,没有真的喝那杯茶,都想办法从指间漏进了脚边的废纸篓。 第37章 《被我虐过的渣攻人格分裂了》表面又甜又软实际莫得感情的顶流歌手受x沉迷脑补无法自拔的绿茶影帝攻(栾星)x(沈濯行)受视角:栾星意外穿进渣攻贱受文,成了里面为渣攻掏心掏肺却得不到半点爱意的主角受。按照要求,栾星需要在七本书里完成打脸虐渣的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然后,从小患有情感缺乏症的栾星就成为了史上最快最狠的通关者。渣攻痛哭流涕,栾星无动于衷。渣攻跪着忏悔,栾星面无表情。本来以为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却没想到,那些渣攻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也跟着他回到了现实世界。但由于被虐得太惨,分裂出的七个人格始终无法融合,时不时交替出现,并且互相看不顺眼。于是——温柔多金的总裁攻卑微又深情脉脉地在录音棚外等他。高岭之花科研大佬攻为他量身定做想要的一切,只希望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冷酷痞帅的校草攻当着全校人的面向他表白。……他们都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呢,我只爱你一个人。栾星:你看我想理你吗?[冷漠]攻视角:不久之前有人听说沈家的大少爷沈濯行疯了,只有一个人能短暂地让他恢复正常。昏迷一年的沈濯行从病床上醒来,他发现自己出现了间歇性失忆的情况,但有一个人却怎么也忘不掉,想到他就心头灼热滚烫,想把他抱在怀里,想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我虐渣攻千百遍,渣攻待我如初恋#七个灵魂都爱你by脑子坏掉的攻感谢在2020-09-23 17:51:56~2020-09-24 16:4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拙、天潋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7章 我很难追郁奚抬头看了看傅游年,他眼底还泛着水光,一眨眼就又滚下泪来,开闸一样止不住,脸颊上都是湿漉漉的泪痕。他抿起唇似乎想说什么,傅游年坐在旁边正要低头听,结果听到他一开口就不小心打了个哭嗝。傅游年实在没忍住笑了,郁奚哭得更凶,一把推开傅游年的手,拽起外套蒙住头,挡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不透。“我错了,”傅游年去拉他的外套,克制着声音里的笑意,说,“我没有要笑你。”傅游年还是第一次觉得哪个人这么可爱,凶巴巴地替别人出头的样子可爱,拎着小鲸鱼躲在角落哭红了眼尾可爱,恼羞成怒不想搭理他都特别可爱。他不愿意承认,却三番五次情不自禁地把视线落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忍不住想捉弄他,故意欺负他,又不想看到他真的受委屈。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车窗,郁奚偏过头背对着来人的方向。傅游年放下窗户,低声地跟那人说了什么,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纸袋子,又重新把车窗升了上去。“我刚刚让你助理去旁边的店里买了鞋和袜子,”傅游年跟郁奚说,“换一下?”郁奚听到后才转过身,把外套往下拽了拽,只露出一双湿红的眼睛。做笔录的时候他就一直感觉很冷,从头到脚沁着凉意,但没有注意到是自己的帆布鞋湿透了,傅游年一说他才发觉,大概来的路上天太黑踩到了水里。“……谢谢。”郁奚很小声地说,但还是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嗝,刚收回去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往外涌,都掉在怀里傅游年的外套上,晕湿了一片。“你打嗝是个开关么?”傅游年看他一直用手上的纱布蹭眼泪,就翻了一包纸巾塞给他,“先打个嗝,告诉别人你要哭了。”“你好烦。”郁奚掉着眼泪,没忍住笑了一下,抽了几张纸巾捂在眼睛上。好不容易憋住一点儿,郁奚放下湿透的纸巾,低头换鞋。他的脚泡在湿鞋袜里太久,已经变得冰凉,感觉寒气顺着脚踝一直往上蹿。车上没有毛巾,傅游年看郁奚脱掉湿袜子后直接就要换新的,就让他先拿纸巾擦擦脚,不然换了也是白换。低头穿鞋时,郁奚的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晚上,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郁奚眼眶一酸,想哭又没哭出来,眼底干涩,感觉眼泪已经流完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一直用手压着胃。“晚上没吃饭?”傅游年问他。“……吃过了。”郁奚说。去公司之前他在剧组吃了盒饭,不过每天到这个时间,就算吃了晚饭他也还是会觉得饿。他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已经哭哑了,声音发涩。这辈子的脸大概都在傅游年面前丢完了,以至于内心只剩下麻木,手里一直拎着自己的湿袜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无意识地把两只袜子挽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傅游年不敢再笑了,怕招他哭,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憋住笑意,“我还没吃晚饭,有点饿,一块儿去吃宵夜?你的车我已经让你助理开走了。”郁奚捂着眼睛点点头。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傅游年下车去驾驶位,郁奚也跟着他坐到了副驾,后座太宽敞,一个人待着空落落地很难受。 第39章 郁奚还什么都不知道,听到他的话才去热搜上看了一眼,前几条明晃晃地挂着“郁奚打人”。点进去第一条就是有个营销博发的小视频,视频拍得很抖,而且拍摄人大概也怕被发现偷拍,站得距离很远,导致画面模糊,不过依然能看得出里面那个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挥拳砸向倒在地上的男人的人是他。很简单的一个视频,没有前因后果,从头到尾就是他单方面在动手打人,常彻模样凄惨地缩在角落里,对比鲜明。“搞什么鬼,又开始了是吧?”“听说被打的是他经纪人诶,不满意自己的资源就直接打人,这操作可以。”“他也配才行啊,我是他经纪人我也不乐意搭理他,没见过事儿这么多的男明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糊,黑红都不够格。”“当众打人挺严重的吧,我看那男的都站不起来了,没人报警吗?”郁奚翻了下评论,没什么波澜地关上了手机。片场里很多人看到他过来,也都低头窃窃私语,进化妆间时祁念也在,抬头看到是他,表情变幻莫测,过了半晌憋出一句:“你疯了吧,不怕他报复你么?”“随便。”郁奚眉头微蹙,他只是不喜欢这么多人盯着他,被人在背后议论很不自在,还不如像祁念这样直接一点。热搜是在凌晨时分悄无声息上去的,背后很明显有推手,想要在郁奚来不及阻止的时候让事情发酵。郁奚的手还裹着纱布,稍微有些影响拍摄,不过还好是古装戏,宽袍长袖,可以遮挡一些,而且拍到这个阶段,伏槐的身上几乎一直都带伤,裹着纱布也不会显得不自然。他换好衣服出去时,傅游年刚刚拍完一场戏,在监视器后跟张斐然说着什么。郁奚抬头跟他视线对上,尴尬地挪了方向。伏槐率领着手下魔族一路追杀南渊,几次把对方逼到穷途末路,却又被其触底反杀,他们之间泾渭分明地划出一道界线,隔开了从前的师门情谊,也隔开了仙魔两界。接下来还是一场打戏,郁奚握上剑柄,手指弯曲时就已经感觉到疼痛,伤口摩擦在纱布上,又刺又痒。傅游年在一旁也察觉到了,低声跟他说:“可以先拍后面几场,等过一两天手好了再说。”但其实后面剩下的几场,除了郁奚演的反派被男主当胸一剑杀死的那段戏,其余几乎也都是打戏,换不换没什么意义。而且他觉得自己的手伤得也不算特别重,只是他对疼痛格外敏感,耐受性差而已。“没关系,”郁奚摇摇头,稍微弯了弯眼睛,拎起剑动作流畅地挽了个剑花,“早上起来就没感觉了。”傅游年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戳穿。他们两个人都有打戏基础,拍的时候一招一式都很逼真,剑锋交错时也带着些力道。但今天傅游年一直收着手,挑开郁奚剑尖的动作虽然看上去和往常一样迅疾有力,实际上却很轻,只有郁奚能感觉得到。一场戏拍完,傅游年去旁边喝咖啡,郁奚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傅游年听到旁边的脚步声,回过头看他,修长的手指端着一个瓷杯,咖啡微苦的香味扑鼻而来,郁奚觉得自己也跟着清醒了几分。“傅老师,”郁奚小声说,“您的衣服,我让助理拿去干洗了,但是大概洗不干净,我再赔您一件,不过可能得过段时间……最近没什么钱,要等拿到最后那部分片酬。”傅游年比他高很多,郁奚勉强一米八,跟傅游年站得很近时,如果想去看他的眼睛,只能微微抬起头。“不用赔。”傅游年说。郁奚还以为他是不在乎那点钱,但对方不在乎,不代表他就真的能不打算再赔,正想开口时,听到傅游年低沉又略微有些懒散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就欠着吧。”傅游年眼底带笑地看着他。……简简单单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能被他说得那么欠揍。郁奚哽住,把想说的话都忘了。“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傅游年低头看向郁奚,勾起食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还是说你还喜欢我?我很难追的。”郁奚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他说自己认错人的那套说辞站不住脚,傅游年看来也没信他。张导在一旁朝傅游年招了招手,傅游年就放下咖啡杯走过去。郁奚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我喜欢你个溜溜球。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很快,结束上午的拍摄后,郁奚坐在片场角落里换纱布,听到有人靠近,抬头发现是岑柠。岑柠今天这几场戏拍得出奇地认真,从进组到现在成天看到她就发愁的张斐然都难得夸了她几句。“昨天谢谢你。”岑柠坐在旁边跟他说。“没事。”郁奚自己系好纱布。从听到经纪人说要把她签去常彻手下,岑柠就一直忐忑不安,她出道虽然没多久,但也听说过常彻的名声,只是不知道真假。她很想找人打听一下,却没有门路,试探地问过几次祁念,对方不怎么理会她,她就想接触一下郁奚。但郁奚每天在片场就是闷头拍戏,休息时要么反复地过台词,要么就偶尔打几局游戏,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岑柠就没敢开口。“你不用担心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我已经澄清了。”岑柠说。郁奚这才讶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身旁的男生肤色冷白、眉眼精致,虽然看着有些清瘦,但岑柠见过他冷着脸揍人的样子,带着几分毫不留情的冷厉,没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说完全不动心是很难的,不过她也知道换成另外的人郁奚也不会不管,并不是为了她。“……反正我也不一定非得拍戏,”岑柠目光躲闪,有些害羞,不敢直视他,“影响不到我什么。”岑柠名校在读,家境也还不错,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常彻要是真的把她逼急了,她暂时出国也没什么关系。岑柠跟他说完话之后就起身离开,郁奚回车上吃饭,顺便拿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岑柠真的发了条微博。[v]岑柠:昨晚在公司因故跟常姓经纪人起了一些争执,对方试图直接动手,人在做天在看,请问这底气从何而来?此外感谢@郁奚在路过时及时搭救,非常感激。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人想到岑柠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下意识地都倾向于去相信她,尤其岑柠的粉丝,看到这条微博后出离愤怒,纷纷留言安慰,然后又去青渡传媒官博底下质问,还有一些去了郁奚几乎空空荡荡的微博里表示感谢。在岑柠发出微博后短短的几个小时,郁奚涨了几十万粉丝。很多人重新去看了那个打人的视频,这次落在眼里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第41章 郁奚很茫然地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个干什么,但好像什么都不回答也不太合适,憋了半天,说:“路上小心。”“……”傅游年沉默片刻,又说,“你后天晚上就杀青了。”“嗯,”郁奚无知无觉,像个没有感情的自动问答机器,“后天拍最后一场。”说完这句话时,郁奚才回过神来,迟钝地感觉到一丝不舍。其实他在这个剧组还是挺开心的,张导脾气在导演里算是很好,平常他有什么问题,都会仔细教他,晚上杨雀鸣会拉着他一起吃宵夜,偶尔能跟路湛打游戏,就连傅游年也对他很好,虽然总是口头上捉弄他,但也很照顾他。郁奚就低着头没再说话了。“傅老师,你后天不来剧组拍戏么?”郁奚试探地问他。“时间很赶,应该没办法回来。”傅游年矜持地说。他们正在说话,今晚b组拍摄的一个演员也从片场里走了出来,他是今晚杀青,手里还拿着剧组的人送给他的几捧花。“傅老师好。”对方走过来跟傅游年握了握手。“杀青快乐。”傅游年很礼貌地笑了笑。郁奚站在车身旁边的阴影里,那个演员并没有注意到他,郁奚也很少主动跟谁打招呼,就只是默默地听着傅游年和那个人寒暄。傅游年向来稳重,甚至刚出道时就经常被人说少年老成,哪怕十七八岁时都没有过几分少年气,更不用说现在,也只是跟郁奚开玩笑时偶然流露出一点被遗忘的幼稚。郁奚叼着薄外套的拉链,夜色里他的眸子显得很亮,看着傅游年的方向,忽然间也很想听傅游年跟他说一句“杀青快乐”,可傅游年今晚就要走了。.晚上回家后郁奚认认真真地从头又读了一遍剧本,准备后天拍好最后一场戏。中间还有一天时间,可以休息,第二天一早他就给自己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询问对方复健的方案。他现在的身体明显是缺乏运动,如果适当锻炼,不至于会变成这样。原主有心理障碍,很难从轮椅上站起来,但是他并没有,趁着拍完戏那段时间,至少要把身体恢复一些。这些年来医生还是头一次听他主动说起想要复健,惊讶之余也很欣慰,其实很多病人最后生命走到终点,不完全是因为身上的病,还有自己的心态,病痛很轻易地就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让他反复质疑,直到最后丧失希望。郁奚稍微等了几分钟,就收到了医生发来的邮件,上面列举都是分阶段适合他做的训练,这也不是可以操之过急的事情。郁奚把脚悄悄放在雪球的尾巴底下暖着,然后翻看那些方案,看到一半时手机忽然响了几声。他还以为是医生有什么事情要嘱咐,结果显示的却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拿起来一看是几条消息,对方让他去一趟公司七楼的小会议室,说有事要谈。郁奚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去了,进会议室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那个男人看背影感觉很瘦削,耳后有道细疤,听到敲门声后才回过头,见是郁奚,抬手示意他坐下。“你好,鉴于一些原因,你原来的经纪人可能会被暂停职务,所以这段时间你暂时移交到我这边负责。前几天在处理合同相关的事务,没来得及联系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提,没有异议那就谈一下之后的工作安排。”对方的语气公事公办,但丝毫不拖泥带水。郁奚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顺利得让他产生了许多怀疑,可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公司里的经纪人,他记得对方叫陈家鹤,在公司大概已经六七年时间,带过不少艺人。陈家鹤大致询问了他最近的通告安排,得知只剩下一部剧没有杀青以后,就让他先回去等自己的消息,稍晚一些会发给他几个剧本。稍晚也并没有多晚,下午四点多时不完全的剧本就已经发到了郁奚的邮箱。虽然只是几个小配角,但可以看出是认真安排给他的试镜方案,郁奚仔细看过,选择了其中的一个古装剧男五号,附件里有试镜的时间和地点,需要郁奚自己过去。试镜成功与否只能看郁奚自己的能力,但这已经像是失明后一年以来最幸运的事。郁奚难得有点开心,晚上出去吃了份生煎,然后牵着雪球去楼下小公园玩。回去时天已经黑了,他家窗边亮着一盏小夜灯,旁边傅游年家里却是一片漆黑,大概还没有回来。.郁奚本来对杀青这件事没有多少感觉,但当去片场拍完最后一段时,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剧组里合作戏份比较多的演员都过来跟他告别,杨雀鸣让助理去买了一束花,递给郁奚后伸手抱了抱他,笑着说:“再等两个月开播之后肯定还有机会见面,到时候来找姐姐。”说完,杨雀鸣又拉着他拍了张合照,抬手在他头顶比了只兔耳朵,然后也没有避开郁奚,很随性地在他面前先去微博给他点了个关注,然后又@他发了一条。“小师弟今天杀青啦![图片]”“谢谢杨老师。”郁奚很感激杨雀鸣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照顾。“没事,你都叫我一声姐姐了,”杨雀鸣捏捏他的脸颊,只是一笑,转身要走时又想起什么,回头指尖朝他点点,“记得给姐姐回粉。”郁奚去更衣室拿到手机后马上回关了一下,然后跟导演、还有剧组里其他演员纷纷告别,最后从片场离开时,出了那个路口,身边突然间寂静下去,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发清晰,裹挟着仲夏夜微凉的夜风,无孔不入,让他想起这次的杀青还有一点很难忽视的遗憾。晚上郁奚没让周小迟跟着过来,他准备自己开车回家。他独自走去停车场,先把手里的杂物和那几束花都放到了后座上。抬起头时,耳侧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他回过头,发现面前是一捧沾着露水、比头顶月色还要皎洁的白茶花,交织着清冽熟悉的男士香水味,被握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杀青快乐。”郁奚听到身后的人说。作者有话要说:  老傅:我不用追,我自己送上门。宝贝们明天见!求评论呜呜待会儿去搞个抽奖,过几天开~(抽奖好像上夹子不显示了,到30号之前全订就可以抽,30个名额,共5000jj币随机抽,不需要评论)感谢在2020-09-24 16:40:48~2020-09-25 16:2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娜秋秋哈哈哈、千万余酒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傅游年听他唱完一遍,就放下耳麦,脚步停顿片刻,避开郁奚的视线,走出了录音室。傅游年感觉到自己对郁奚似乎有些多余的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好感,谈不上喜欢。凑巧碰到就算了,他没有刻意接近的打算,如果之后就这样不再有碰面的机会,其实也没什么,就当是没有缘分。.完成了《青崖》后期的配音还有角色歌录制,郁奚就准备进组拍接下来的一部戏。这个角色戏份更少,大概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拍完,但这次拍摄地却不在本市,需要跟组去横店。郁奚就想抽时间把雪球送回郁家老宅,让刘姨帮自己照看一段时间。之前杀青时剧组送他的花,还有傅游年送他的白茶,他都插进玻璃花瓶放到了阳台。但就算用清水泡着根茎,也用不了多久就开始泛黄枯萎。郁奚试图拿花瓣压几个标本,但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点晚,刚把花瓣拿书压住,就因为脱水干皱而直接成了碎片。最后他还是在遛狗时顺便拿下楼,都丢到了垃圾箱里。他要去外地,这在郁家人眼里是二十几年来的头一遭,不用想也知道会遭到怎样的反对,郁奚就干脆没有说,只是告诉刘姨自己最近很忙。现在已经是八月份,等到入秋,就是原主病发的时候,每年那段时间都会气喘咳嗽,直到入冬以后,其实一般到现在就应该已经开始起症状,但郁奚目前还好好的,没什么事。郁奚回家时,林白伊一直在劝他暂时别再拍戏,提前去疗养院里住着。“外面那些酒店条件也很差,而且你又容易过敏,”林白伊面露担心,“或者妈妈让司机每天去接你,晚上把你送回家来,也比自己住着更好。”郁奚只当耳旁风,并没有理会她说的话。等到郁奚安顿好雪球,起身离开,林白伊的脸色才难看下去。刘姨根本不敢去触她的霉头,连忙拉着雪球去外面草坪玩飞盘。“他今年怎么还没犯病?”林白伊很心烦,几乎有些气急败坏。这么多年下来,她以为郁奚早该死得骨灰都不剩,结果他居然还活着,甚至渐渐地在好转。要是郁奚真的好了,那她在郁家熬了二十几年是为了什么。郁言正要下楼,在楼梯拐角听到了她的话,站在原地盯着放在客厅桌上的那一袋药默不作声,目光甚至有些嫌恶,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去外地拍戏就只能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郁奚倒是很习惯。拍摄任务很紧,导演卡得严格,在剧组里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半个月过去,郁奚某天晚上出去吃饭,在商场开屏广告上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总觉得像在做梦一样。傅游年一身纯黑色高定西装,眉峰冷峻,隔着屏幕都给人一种疏远的距离感,让郁奚很难联想到那个会陪他半夜十一点多去吃火锅的人。郁奚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傅游年真的成了躺在他列表里,永远不会再去接触的冷冰冰的名字。快到这部戏杀青时,他的经纪人陈家鹤又给他打来了电话。“这边有一个综艺,”陈家鹤跟他说,“原定是祁念要去,但现在祁念那边说档期调不开,拒掉了,你提前准备一下,等回来之后我带你去谈,最好先熟悉一下规则和环节。”郁奚答应下来,自己先去搜了那部综艺的往期节目,每天吃饭时看两集。在回b市的那天,下了飞机回家的路上,郁奚正打算把没来得及看完的上一季最后一期看了,结果点开手机却被一条推送消息吸引了注意。——傅游年片场受伤,被送往医院坐在车里,郁奚只觉得呼吸有些冰冷,片场受伤几个字倒映在他眼底,就像是蒙着一层黑布。他直接去找了傅游年的微博,上一条还是两个月前的代言推广,只好再去搜他的名字,这才看到傅游年的工作室发博说只是手臂划伤,没有那么严重,让粉丝不要太担心。大概是工作室压了消息,除了这条解释之外,网上搜不到其他相关的内容。郁奚犹豫地去点开傅游年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等他到家后再去看,傅游年几分钟前刚发了条微博,从照片上看似乎还在医院,手臂上缠着纱布,看不到渗血,伤口可能不是很深。郁奚放下手机,下飞机时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他没顾得上去接雪球回来,今晚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蹲在门口把雪球将近一个月没睡的窝拿湿布擦了擦,正要起身时听到外面好像有人翻钥匙的声音。他凑到猫眼上看了看,真的是傅游年,一个多月没见,背影看起来已经有些陌生。傅游年正站在门口准备开门,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缝了线,不方便掏钥匙。拍戏这么多年也不是头一次受伤,傅游年没太在意,只是想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却被娱记拍到直接发了微博,搞得连他叔叔都看到了消息,手机差点被各路来电打爆,应付了半个晚上,在医院输完液,直到现在才能回家。钥匙被李尧顺手给他塞在了风衣左边口袋里,他又恰好左手臂划伤,找起来有些费劲。傅游年心烦地叼着烟,突然听见身后门响了一声,回过头看到郁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门口看着他。郁奚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咖色短裤,头发像是洗过,发梢微湿,乱翘着几缕,看起来跟没睡醒似的。心里那股连他自己也没发觉、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烦躁顷刻间平静下去,傅游年掐掉指尖的烟,忽然觉得去他的什么缘分,没有机会不会创造机会吗?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我来了!不想卡在难受的地方就往后多写了一点qaq感谢在2020-09-25 16:25:20~2020-09-26 21:3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拙 2个;千万余酒、楚烟烬雪、呱呱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娜秋秋哈哈哈 5瓶;m16a4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9章 生病“这段时间看你好像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傅游年总算拿到钥匙,但没有开门,转过身问郁奚。“刚刚到家。”郁奚视线落在傅游年的左手臂上,但他穿着风衣,长袖挡住什么也看不出来,有点想问一下,但犹豫着没有开口。傅游年察觉他在看自己的手,很快明白过来,“你也看到热搜了?” 第45章 他收养了自己哥哥的两个孩子,一个死得几乎惨烈,一个高中没读完就离开了家。每次看到傅游年心里就五味杂陈。“好,我知道,您进屋吧。”傅游年没有让他下楼。可能是最近太忙,休息不足,再加上伤口略微发炎,早上起床时傅游年就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发烧。他难得生病,几年都不一定发一次烧,不过每次好得也很快。上车后量了下温度,还只是低烧,就没吃退烧药,让李尧开车直接去工作室。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七点多,散会后傅游年去和一个投资方吃了顿饭,这样的应酬难免要喝酒,傅游年只浅斟几杯,等签下合同,走出餐厅又已经夜里十点半,微凉的夜风一吹,身上竟然有些发冷。他手肘撑住车窗边沿,抵着额头小憩,到家后拎起外套走出地下车库。小区里树木葱茏,影影绰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外面。大概也只有郁奚会每天大半夜出来遛狗,傅游年看到不远处单薄的背影,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你怎么不回家?”郁奚牵着小萨摩耶在前面走,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才发现是傅游年。“总是看到你这个时间遛狗。”傅游年说。“因为工作结束太晚了。”郁奚指尖绕着牵引绳。他晚上经常九点多才能回来,不带着雪球出门转几圈,它就闹着不想睡觉。雪球对傅游年很有敌意,每次碰到他,都挤在他跟郁奚中间,喉咙里发出压低的威胁声。“你的小狗对我有什么意见?”傅游年低头看了雪球一眼。郁奚拽着雪球远离傅游年。傅游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没事,我不怕狗。”郁奚的体温向来偏低,这时感觉到傅游年的掌心滚烫,几乎让他忍不住缩了下手,抬眼看到傅游年神色也有些疲惫,就说:“傅老师,你是不是发烧了。”“嗯,有一点。”走进楼里,傅游年按下了电梯。“我家里有药。”郁奚最不缺退烧药。“不用,睡一觉就好。”傅游年说。“要不要去输液?”郁奚很轻地碰了下他的衬衫袖子,几乎没挨到。“我开不了车,怎么办。”傅游年唇角带笑,逗他说。郁奚听不出他在开玩笑,一直低头看他被衣袖挡住的伤口,也没有注意到傅游年戏谑的眼神,信以为真,说:“我送你?”傅游年惯于照顾病人,在医院里待久了耳濡目染,身边人有些小病他都能帮忙看看,有时候输液也是他自己给自己扎输液针,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从来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方,李尧注意到他发烧但也没有太在意,该吃药的时候傅游年自己就会吃,根本不用他提醒。但傅游年其实偶尔也会忘,晚上回家时才想起要去买药,药店却都已经关门了。“给我一包退烧药就好。”傅游年低头和他说。郁奚回家找到药箱,拿了几种退烧的去敲傅游年家的门。傅游年开门让他进去,小黑猫蹲在茶几上歪着头看郁奚。厨房里熬着醒酒汤,傅游年稍微有些头疼,酒劲翻涌上来,跟发烧带来的晕眩搅在一起,昏昏沉沉的不太舒服,就着清水吃了一粒退烧药。“帮我看一下厨房的火好不好,两分钟后关掉就可以。”傅游年跟郁奚说。郁奚点点头。他闻到小砂锅里热着的汤很香,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两分钟后他关了火,回头却看到傅游年躺在沙发上,受伤的那只手臂抬起挡住眼睛,似乎很疲倦。他指尖碰了碰砂锅边缘,因为没有热太久,其实还不算特别烫,就飞快地端了下来,放到沙发旁的茶几上。傅游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侧过身看到他蹲在茶几旁边,好像烫了手,微红的指尖揉着耳垂。“旁边不是放了隔热手套么?”傅游年说。郁奚几乎不做饭,家里只有一个小锅,偶尔用来煮面,其他的用具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不认得这种东西,完全没想到流理台上那只厚重手套是用来做这个的。“……也不是很烫。”郁奚讪讪地说。傅游年很轻地叹了口气,看到郁奚起身去翻出几个冰袋递给他,又去接了杯热水,把消炎和退烧的药都拿小药盒装好,放到水杯旁边。小猫一直跟在郁奚两脚间绕来绕去,郁奚必须得很小心才能注意不踩到它,脚踝被猫尾巴缠着,总是不经意就自己绊自己一下,走路无比艰难。小黑猫浑然不觉,还跟着他转来转去,直到不留神从沙发旁边经过,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拦腰截住,捞到了沙发靠垫上。郁奚刚刚蹲在沙发旁低头从药箱里翻体温计,再一看才发现猫不见了,下意识地去看自己脚边和身后,结果到处都没有。“笨蛋。”傅游年把猫放到了他的怀里。郁奚抬手去接,傅游年的指尖无意间跟他的手背蹭到,只觉得柔软又冰凉。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师:别误会,我是给他创造一个追我的机会。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明晚的更新推迟到十一点~ovo推荐我基友滴无cp文!《大佬一心修道(快穿)》by若水然感兴趣的宝贝可以看看,已经十万字啦!文案如下: 第47章 郁奚僵硬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才发现生煎里面包裹的汤汁鲜美,肉质滑嫩,鸡蛋羹也没有腥味,粥还有些烫,熏得脸热,但闻着也很香,不知道傅游年是在哪家店买的。傅游年已经吃过了,只陪郁奚又喝了半碗粥。他察觉到郁奚好像有些不自在,而且脸色微红,还当他是不好意思,有些害羞。平常他很难看出郁奚真的喜欢他,郁奚总是情绪内敛,独自待着的时候沉默冰冷,但偶尔却会流露出一些柔软的细节。飞快地吃完饭,郁奚起身道谢,然后直接出门。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避免来傅游年家比较好。.经纪人跟郁奚约好了上午带他去见那部综艺的总导演。郁奚把《无限逃脱》的上一季看完,大致明白了里面的环节。每期一般都是六个嘉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角色身份,然后一同进入副本,在一个封闭式的大场景里根据“系统”发布的任务找到逃生方式。上一季最后一期的场景是在一处古镇,要求找到六把钥匙,根据钥匙上提供的信息破解密码才能开门。前面几把钥匙找的还算顺利,跟着线索完成任务后就从真人npc那里获得了钥匙。但最后一把却竟然在镇上棺材铺的纸扎童男童女的身上藏着,阴冷的店铺里满是灰尘气息,几个嘉宾吓得半死,一路追踪到那个地方,根本不敢相信节目组如此丧心病狂。郁奚听说这一季会是全新改版,但还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变动。综艺是青渡传媒出品的,所以见面地点就在公司。上次郁奚揍了常彻之后在公司一举成名,很多人都好奇这个头铁的新人,毕竟常彻后来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而且到现在还没有重新回公司工作。郁奚压低了帽檐,屏蔽掉沿路所有的目光,跟在陈家鹤身后进了会议室。导演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气质温和。“来,我们坐下聊,”导演抬手让了下旁边的椅子,“我看过你发来的简历,会唱歌?”前几天陈家鹤让郁奚整理了一份简历,主要是让他把自己擅长的技能都清楚仔细写好。郁奚点了下头,跟导演把自己擅长的类型说了一遍,之后导演又让他简单试唱了几首。郁奚云里雾里,不知道上综艺为什么还需要会唱歌。不过导演听他唱完之后倒是眼睛亮了亮,连陈家鹤也有些意外,他以为郁奚说的会唱歌,只是不跑调走音的水平,毕竟演员里唱功很强的还是少,却没想到郁奚一开口就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是天生的一把好嗓子,嗓音独特有质感,能听得出技巧也不错,甚至完成可以说是专业级别。“这绰绰有余了,”导演笑了笑,“陈哥还跟我客气,说先来试试。”说着,导演把那份给嘉宾的节目规划递给郁奚,郁奚才发现这一季的开头第一期节目,六个人的角色身份都是乐团成员,键盘、贝斯、架子鼓各种乐器手,以及主唱。“开场会有一场表演,在录制前先单独把那段录了,到时候去剪宣传片也要用。现在还在协调其他老师的时间,等定下来排练时间再通知你们。”导演说。陈家鹤最近想捧个新人,在公司新签的艺人里挑挑拣拣,觉得没有合适的,凑巧看了郁奚的履历,打通关系问过《青崖》导演郁奚在剧组的表现,才决定把他接下来试试。其实就算靠那张足够秾丽的脸,想火也不是难事,之前郁奚被黑,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是背后有人在整他,但又翻不出什么新鲜花样,要是常彻愿意管,形势逆转用不了半个月。当然,如果会点真本事,不至于被当成花瓶就更好。“回去等我消息,有事会提前跟你说。”出会议室后陈家鹤跟郁奚说。这个资源能抢到手很不容易,祁念那边说是档期不合适,其实另有原因,不然怎么着也不会放手,陈家鹤也是想赌一把,如果之后《青崖》开播反响不错,这综艺也是一阵东风。郁奚对于这些正常的工作安排都没什么异议,点头答应后,就准备先回家,这几天他没有别的通告。在下楼时,他却在电梯口碰到了许久没见的路湛。上一季路湛是常驻嘉宾,这一季因为要去参加一个街舞秀节目,本来跟郁奚说可能没办法来,结果还是腾出了时间。“我刚在楼下就听说你来了。”路湛过去跟他勾肩搭背。“听谁说?”郁奚问他。问完郁奚才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大概是有人凑在一块议论他。“我刚去签完合同了,下午都没事儿,上回说请你吃火锅,还一直没请,中午一起吃饭?”路湛说。“我请你。”郁奚重新戴上在会议室里摘下的棒球帽。搬家到这边后,郁奚就注意到小区外街角有家老火锅店,但一个人吃火锅没什么意思,刚好带路湛一起去。放在几年前路湛根本不敢想郁奚会请他吃饭。甚至他都没想过郁奚会和他说话。看样子郁奚应该都忘了,其实他们小时候就见过,当时他爸爸还是个小房地产商,刚一脚踏进b市的豪门圈子,难得有个机会去参加郁老爷子的寿宴,就把他也一起带了过去。路父想的是自己的儿子跟那些小少爷年龄相仿,说不定能玩到一起去。但路湛那个时候还有些斜视,是天生的,还没来得及做手术,而且在那样的场合堪称穷酸,就被几个小孩围在角落嘲笑推搡。他挣扎了半天怎么也跑不掉,蹲在地上哭,感觉到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嗓音还有些稚气但却带着和年龄不符的冷淡,对那些小孩说:“你们闹够了没有?”郁奚坐在轮椅上把他拉了起来。他们只见过那一次,后来郁奚就开始准备做心脏手术,没怎么出过疗养院,路湛也没机会见他。本来他都快把郁奚忘了,没想到郁奚会进娱乐圈。更没想到去《青崖》剧组试镜的时候他会碰到郁奚。当时借着游戏跟郁奚搭讪,其实压根没想过郁奚会搭理他,郁奚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触不可及的人。结果郁奚还真的跟他加了好友,两个人又在同一个剧组拍戏,相处久了他发现郁奚跟自己印象不太一样,但也不妨碍他拿郁奚当朋友。不管是以前伸手拉了他一把的,还是现在会跟他一起开黑吃火锅的。 第49章 郁奚回头看向台上,问路湛:“鼓手是谁?”钟筠是吉他手,路湛贝斯,洛远键盘,李菏是他们的乐队经纪人,现在只差最后一个。“不知道,听说有神秘嘉宾,”李菏摇摇头,笑了下,“就连我这个经纪人都不清楚。”.神秘嘉宾傅游年刚录完采访出来,正在往演播厅来的路上。“你那手真的没事儿吧,”李尧还是有点不放心,开着车也不敢一直回头看,“刚拆线没多久,你去打架子鼓万一把伤口崩了怎么办?”“不至于,已经好差不多了。”傅游年说。李尧是真的没想到傅游年最后接了这个身份卡。傅游年也会唱歌,但不是强项,能听而已,导演一开始想让傅游年去当主唱,但被傅游年直接拒绝了,虽然主唱位置显眼,但又不是真的搞乐团,没这种必要,一切以节目效果为先。然后李尧就想让傅游年去接经纪人那张牌,感觉最适合,结果傅游年想都没想,直接去拿了鼓手。十七岁刚出道的时候,傅游年拍完第一部 电影,还没评奖的那段时间,去一个乐队应聘过。 当时傅如琢去世,他也没有别的牵挂,对表演兴趣一般,就想搞乐队。傅如琢没生病的时候,他就跟着叔叔公司里的一个同事学了几年架子鼓,后来自己又去专业学过一段时间。那个乐队叫破风,当年刚成立,还没什么名气,现在已经是国内人气爆棚的摇滚乐队。傅游年过去时,除他之外,还有七八个人都想进乐队,几轮试练后,剩下傅游年和另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叫方舒怀。对方曾经在一个乐队里待过多半年,相较于傅游年更有演出经验,最后傅游年没选上,被刚发现自己手下艺人打算跑路的李尧气急败坏地拎回去拍戏,往后十年除了自己私下里玩,再也没在明面上打过鼓。“我说,你早就看中了这期的设定才想来的吧?你这叛逆期来得有点儿晚啊。”李尧从后视镜里看着傅游年。傅游年一身西装,银色腕表,膝上放着笔记本,靠在车座上打字,察觉到李尧的目光,嘴角勾起点笑意。不过傅游年倒也不至于不顾及手臂上的伤,就为了来玩个鼓,主要是合同已经签下,这也不是多重的伤,必要的契约精神不能违背。之前拆线时他也有过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过来。.路湛调好音先试着弹了一段贝斯,郁奚坐在旁边椅子上拿着鼓槌,轻轻地敲了几下玩。他最喜欢的乐器其实就是架子鼓,但最不擅长的也是这个,吉他贝斯还能弹弹,架子鼓总是踩不到点,打不出那种酣畅淋漓的节奏感。钟筠的吉他弹得很好,之前她跟路湛还在另一个节目上合作过,而且来之前也自己练过几首曲子,试了两三遍就能互相配合着弹下来。郁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起身拍了下路湛的肩膀,“路路,我出去接个电话。”路湛点了下头,点完之后才反应过来郁奚刚刚在叫他什么,破天荒头一次没直接喊他大名。演播厅外面都是来来往往搬东西布置场地的工作人员,郁奚感觉站着挡路,就上楼去楼梯拐角接电话。他上楼时傅游年正好进来,没有看到他。傅游年去拍了单人海报,然后到演播厅。乐队里几种乐器互相之间的配合是最难的,一不小心乱了节奏,很可能把主唱一起带歪,现在离正式录制已经没剩多少时间,大家都是忙人,不止这一个通告,所以傅游年到了之后简单寒暄过,就先凑到一起排练。他们排的那首歌燃且热血,鼓手在里面很重要,但没人听过傅游年打鼓,都不太清楚他打得怎么样。导演请来帮忙的音乐指导老师已经听过了其他人的乐器,只差傅游年。“傅老师,咱们先试着打一段,看看效果。”“好。”傅游年点头。他没有挑染头发,打鼓时戴着棒球帽,挡住眉眼,显得锋利沉默,黑色t恤,长裤皮靴,右小臂一直到手腕都有能以假乱真的刺青,坐在架子鼓前,看到音乐指导示意可以开始,就落下鼓槌。郁奚接完电话回来,进入演播厅。正准备绕过观众席下去,耳边突然听到一声鼓响,猛地击到心底,下意识地去往台上看。距离太远,而且对方戴着棒球帽,他看不清到底是谁,只觉得莫名熟悉。鼓槌在半空划过精准有力的弧线,浪涛般起落,郁奚跟着鼓声的节奏轻声哼唱,歌声淹没在疾风暴雨的鼓点里,那个鼓手始终没怎么抬过头,只隐约能看到他侧脸英俊的轮廓,等到终于最后一下落到鼓面上时,郁奚的歌也哼到了最后一句。整个大厅里骤然间只剩下架子鼓的余音,郁奚觉得自己有短暂的失聪,好像全世界都变得无比寂静。他顺着光线黯淡的台阶往下走,只有舞台周围有落地的雪白灯光,他看着那处辨认方向。而当他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抬头看到那个鼓手摘下棒球帽时,却猛地顿住了脚步。傅游年原本以为郁奚不会来,心里只抱有一丝侥幸,看到他竟然在,觉得自己幸好没有为了伤拒绝掉这个综艺。单膝蹲在台边跟音乐指导老师沟通完,傅游年回头看到郁奚好像要去后台,舞台现在只搭了一侧的临时台阶,来不及过去,傅游年就直接撑着边缘从台上跳下来,他动作利落,没等郁奚回过神就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光线黯淡的舞台一侧,地方狭小,郁奚体寒,傅游年靠近他时带来一阵热源,搅乱了他周遭的温度,夹杂着耳侧还没停息的鼓声,郁奚还没有平复,心跳如擂。傅游年学路湛那样去搭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其他嘉宾那边走,经过台上灯光能照亮的地方时,发现郁奚靠近他那侧的耳根红得滴血。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完了我也有点gay。感谢在2020-09-28 23:01:06~2020-09-29 18:2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是不想动 2瓶;满目青山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好想大声说爱你可是傅游年并没有多想,或许是郁奚的神情太过于冷静克制,眼角眉梢都没有一丝温度,让他只觉得演播厅里是不是太闷热了。 第51章 傅游年突然间紧张了一下。他觉得郁奚是不是想借这个话茬跟他表白。其实在他意料之中,他想到郁奚可能不会就直接放弃,但他感觉自己已经听过一次告白,第二次应当更加无动于衷,就没有多想。结果不是,他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了几分,幸好有深夜里树荫的遮掩,郁奚大概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怀着隐隐的期待,等郁奚开口。没想到等了快五分钟,已经要走到停车场,队友都已经上了车坐好,郁奚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傅游年忍不住回过头,然后他发现郁奚好像早就戴上了耳机。傅游年:“……”“没有,”傅游年停下脚步跟他说,“我对别人也是这样的。”郁奚刚开始看他突然停住不走,还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听了他的话,想了半天,才发觉他是回答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又愣了很久,才说:“哦。”傅游年感觉自己的心跳了一半卡住了,闷闷地转身上了车,坐到后排。郁奚无知无觉,跟着上去,坐到了他旁边。然后两个人一路到酒店还是什么也没说,郁奚无动于衷,听歌听得很快乐。.第二天清早起来,李尧就感觉傅游年浑身萦绕着低气压,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给惹着了,就跟他说:“待会儿录第一期节目了,你去了现场能不能勉强快乐一点?哪怕你假装很快乐呢。”傅游年想到去现场要碰见某个直男,听完李尧的话以后周遭温度又直线下降,李尧赶紧闭了嘴。去了后台,傅游年换好衣服出去,刚好碰到郁奚正坐在沙发旁系鞋带。那天郁奚拍完海报后就换回自己的私服,然后卸了妆,傅游年什么也没看见。郁奚是跟他差不多的黑色t恤,长裤皮靴,但破洞长裤上被造型师挂了几条细银链,从腰间一侧悬到另一边裤子口袋上,手上还戴着漏指手套,和一枚刻着乐队c.h标志的戒指。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郁奚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傅游年,难得朝他笑了一下。这段时间郁奚气色好了许多,不再整个人透着苍白,笑起来时哪怕很浅淡,也衬得眉眼越发明艳生动,是随便抬眸就能让人怦然心动的一张脸。于是傅游年偏过头若无其事地找地方坐下,觉得只是因为他好看,并不是因为他朝自己笑,所以才耳热。演播大厅里已经坐满了观众,灯光降暗,无数灯牌和挥舞的荧光棒显得越发耀眼,汇成一片灯海,夹杂着欢呼声,就像是真的在迎接人气乐队的周年演唱会。郁奚站在台上,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握住话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坐在他左后方架子鼓旁的傅游年的视线。傅游年稍微拿手抬起一点帽檐,朝他笑了笑。灯光整齐地黯淡下去,然后舞台周围的无数盏蓝白交接的小灯亮起,脚下踩着浮动不定的光斑,电贝斯划开了一道声浪,紧跟着是疾风骤雨的鼓声。“像阳光/在冬日里满溢像晚星/突然照亮天际温暖又意外你会出现在我生命里……”郁奚的声线偏冷,像初冬乍落的小雪和刚凝结的冰层,但意外地合适,就像随着歌词和全场热烈起来的气氛,终于冰消雪融。“想要大声对你说/却又沉默无数次和你擦肩而过……”虽然一起排练过很多次,但正式演出又是另一种感觉,本来路湛他们也只以为是随便上来弹着玩玩,但真的当聚光灯一照,站在舞台上时,不由得认真起来,尤其是郁奚一开口,台下单纯来捧场的观众都跟着愣了几秒,紧接着是更加热烈的跟唱声,完全像是一场逼真的演唱会。“当千万颗流星/在天际当千万人流下/泪滴……”郁奚脚下那片舞台瞬间变幻成了无垠的夜空,雪亮的流星接连划过,在他侧脸和小臂上落下变化不定的光影,显得眉眼深邃,眼底都是呼之欲出的感情。“想要大声对你说/不再沉默无论在世界任何角落……”郁奚侧过身跟吉他和贝斯手交换了目光,唱到这一句又回过头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光芒璀璨的台上,傅游年脚下踩着拍子,被他随意的视线扫得险些乱了节奏。“……好想大声说爱你”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师:你敢表白我就敢直接答应你。这首歌划重点,后面还会出现ovo忘记说,之前的抽奖已经开啦,可以去看看有没有收到站短,我这边看不见抽到了谁,幸运的小朋友自己去康康吧。引用的歌是《灌篮高手》主题曲《好想大声说爱你》,因为放日文版还得底下加中文翻译比较占字数,所以放了中文版的歌词。 第53章 这期需要两天才能录制完,以往惯例都是分成两组同时去找钥匙顺便搜集信息,等到傍晚凑到一起汇总调查结果,而夜晚是属于npc的猎杀时间,玩家需要想办法保命,活到第二天早上。可以猎杀玩家的npc白天都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看不出任何分别,只有天黑之后才会现身。如果有玩家不幸被猎杀,其他玩家只要找到杀死他的npc,就可以让他获得一次复活机会,但完成主线任务的时间已经很紧张,很少能腾出空来想办法复活队友,所以只能自己尽量避免死亡。此外,玩家之间也可以互相杀害,但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并且在杀掉对方的同时,自己必须自爆一条关键信息。这个关键信息是写在提前给他们的人物背景里的,每人有三条,都是弱点,或者曾经犯过的罪行。一旦暴露,也可能会触发其他玩家的杀意,所以在想要动手杀死谁的同时,自己也要考虑这样做的价值和安全性。最后只要有三个玩家从副本中逃脱,游戏就算通关。“‘钥匙’这个词是个禁忌,不能直接去问,要自己找,通常跟每个人的身份有关,”钟筠给他们科普,“剩下的就等咱们先去探一下情况,回来再说吧。”路湛主动提出跟郁奚一组,然后他想了一会儿,犹豫该再叫谁过来,傅游年忽然开口,“我也跟你们一组。”其余人都无异议,路湛看郁奚没意见,就也没说什么,大家给门卫看过自己的身份卡,进了福利院后就分头行动。“我们乐队里除了经纪人,其他都是从小就在青山福利院,成年之后才离开。刚才台上有五个小孩,感觉是对应我们乐队的五个人,”傅游年说,“而且我印象里有佟桐这个小孩,眼睛很畏光,安静、不怎么爱说话。”“我也是,”路湛说,“我还记得他怕光,所以总是晚上才出门……”说完路湛打了个寒颤,郁奚跟傅游年也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不会他是晚上来杀咱们的npc吧。”路湛搓了搓胳膊,他真的最怕这些小孩。“不清楚,我刚才看到前面有福利院的地图,可以先过去看看。”郁奚指了指前方福利院一进门不远处的那棵大槐树,树下有个陈旧的玻璃展示牌。福利院一层基本都是公共设施,教室、食堂、小门诊之类,他们现在所在的院子更简单,就是跷跷板、沙坑、木马这些玩耍的场地,而二楼往上则是孩子们的宿舍,还有院长、福利院里其他阿姨和老师的住处。刚刚的分工是李菏他们三个人找院子和一楼,郁奚他们先去二楼,如果找完一遍后还有时间,就下楼去帮他们。郁奚他们就朝楼梯口走去,楼梯看上去年久失修,抬头满是灰尘,墙角还挂着蜘蛛网,如果不是院子里还有很多小孩在玩游戏,这地方完全像是荒凉到没人住的样子。“这得多久没打扫过。”路湛抬起袖子挡着灰。郁奚倒是比较习惯,他小时候住的福利院跟这个也差不多,因为是在一个偏僻小镇,各种条件和基础设施都不是很好,又无人问津,能把院里的孩子都喂饱养大已经很不错。他们顺着楼梯上去,前面一排有十间宿舍,是孩子们住的地方,每间住六个小孩,按照剧情,郁奚记得他们五个人当初应该是住在一起的,就在走廊尽头的那一间。“佟桐刚开始也是跟咱们一起住的吧,”路湛说,“我记得他是失踪前的那个冬天搬走的,搬到了隔壁。”虽然还是上午,但这边背阴,光线并不好,空荡的走廊里又只有他们三个人,说话都带回音。傅游年走在最前面,抬手推开了最尽头的那间宿舍门。里面三张床,上下铺,宿舍中间一张公用的长桌,一进门靠墙的地方是一个分成六个抽屉的木柜子,每层都贴了标签纸,傅游年看到二号抽屉上贴着“郁小奚”。郁奚回头看到傅游年盯着柜子突然间笑了,莫名其妙地凑过去看,结果被傅游年侧身挡住。“郁小奚,你住二号床。”傅游年推着他转身去看床铺。二号床挨着窗户,郁奚走过去,低头看到床板上放着一只蓝色小鲸鱼的布偶,抱起来看了看,结果从鲸鱼肚皮底下掉出一张小卡片。“晚上有怪物咬我的脚,太可怕了,我要把它赶走。”郁奚读了出来。“怪物?”路湛还记得上季在古堡拍的那期,真的有吸血鬼,还把他给杀了,提心吊胆地说,“这期不会又有鬼吧?”“我有点怀疑那个佟桐,”傅游年撩起原本佟桐睡的那张床的褥子,底下压着一把刻刀,上面有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染料,又像是干涸的血,“他不一定还活着。”“如果他死了,我们要怎么找到他?”郁奚说,“我感觉他应该还在福利院的某个角落。”“对,现在就形成了两种可能,他没死,那我们要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或者他死了,那我们就要想办法确认他的死亡,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找到了人。”傅游年说完后看向老玩家路湛。“第二种情况也可能存在,但比较少,”路湛思考了几秒后说,“如果他死了,我们应该得找到杀害他的人,还有他的死亡方式。”他们目前手里唯一的线索,就是说佟桐在那场演出后离奇失踪,但现在演出是几点结束,结束后这些孩子们都去了什么地方,谁是最后一个见到佟桐的人,所有信息都不明确。“平常照顾这边宿舍的阿姨应该也在这层楼,”郁奚说,“我们要不要先找她问问情况?”“嗯,还有这些抽屉,可能需要她来开一下。”傅游年挨个试着拉过,都是锁着的。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三个人就打算先离开这间宿舍。郁奚走在最后,经过门口抽屉时无意间看了一眼,总算知道傅游年刚才在笑什么。看到路湛已经迫不及待往有光的地方走,郁奚跟在傅游年身后,小声地叫他:“傅小年?”傅游年突然停下脚步,郁奚差点撞在他身上,连忙躲开。“你是越来越不怕我了。”傅游年压低声音跟他说。郁奚心想我本来也不怕你。他只是不想让傅游年误会自己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既然现在傅游年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也就没那么拘束。傅游年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把郁奚看得有些不自在,然后感觉到傅游年从他腰侧取走了什么,再抬头那只夜光小鲸鱼就挂在了傅游年指尖。“你不是不喜欢黑的地方么,”傅游年没有提他怕黑,换了一种说法,又低头说,“小鲸鱼有什么用,不如跟着我。”“……那你万一杀我呢?”郁奚顿了顿,想伸手去拿。他又不知道在傅游年的剧情里,他俩有没有仇。“我不杀你,”傅游年把小鲸鱼揣到裤兜里,捏着鱼尾巴说,“我保护你。”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节日快乐!感谢在2020-09-30 22:12:46~2020-10-01 22: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5章 “会不会是……白化病?”傅游年说。傅游年说完之后,郁奚和路湛都愣了一下,他们都没有往这方面想。但如果真的是白化病,郁奚想起自己在床上翻到的那张卡片,小时候的他在卡片上写的怪物,很可能就是佟桐,因为他记得那个“怪物”通体雪白,在夜里看起来几乎晃眼。“我这儿有个东西。”路湛从自己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墨绿色铁盒。路湛拿自己记忆里的密码试了一下,结果没能打开,这个盒子大概不是他的,他就翻过来看了一下盒子底端,上面居然写着佟桐的名字。“……他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儿?”路湛手抖了一下,有点不敢再碰那个盒子。他不至于现在就自爆,他是真的不清楚还有这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个盒子是他从佟桐那里抢来的,还是佟桐或者其他某个人放到他床底下的。宿舍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台历,上面用红笔圈起了每个人的生日,郁奚想试着找一下佟桐的,却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他们五个人的生日在日历上显示居然是在同一天,这跟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8月27日,”傅游年看着那个日期皱了下眉,“那天看来发生了很多事。”郁奚接着往下翻,佟桐是9.2的生日,就让路湛试着输入0902,密码锁很顺利地被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路湛拿出来给他们看。是一张细长的纸条,大概两厘米宽,二十多厘米长,没有折痕,上面也没有字迹,只有两端看着好像有胶水粘过的痕迹。郁奚试着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对着纸条背后照了照,也看不出上面写过什么。“这原来是粘什么的?”傅游年接过去翻看了一下。这个纸条不可能凭空出现,上面肯定有线索。他们通关过程中的每个环节都不是唯一解,而且在整个场景里,每一件东西都有或多或少的作用。“是不是把两头粘到一起?”郁奚回头问他。地方狭窄,郁奚跟傅游年都挤在桌子和床中间的过道里,被迫离得很近,傅游年一低头就看到郁奚垂着眼睫,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莫名有些耳热。傅游年就试着粘了一下,但好像怎么样都会有撕裂纸条的风险。郁奚看他拿着纸条拧向不同的方向,心里一动,开口说:“直接顺时针转半圈再粘起来?”傅游年按他说的照做,果然形成了一个闭合性的圆环,两端的胶水刚好可以粘上。“莫比乌斯环?”路湛也看出来了,但粘起来也不知道能拿它干什么,发愁说,“然后呢?”“感觉像是跟时空有关系,”郁奚想了想说,“我们越过那道幕布来到1999年,1999年的我们继续长大,事情就会一直沿着这个方向发展。”“当年佟桐这个失踪案一直没有破,如果这次破了,因为蝴蝶效应,我们之后的轨迹也可能改变,是不是就会打破闭环?”傅游年接着说。暂时还想不出太多头绪,路湛先把那张纸条收起来,打算待会儿跟队友汇合时一起讨论。傅游年重新又去看了看佟桐床铺底下压着的那把刻刀,这次却发现有异样的地方,刻刀刀刃上凝固的红色液体里,似乎还有其他杂物,都是细碎的粉末状,被红色液体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有点像木屑。他们检查了二楼所有的宿舍,记下线索后就先下楼。毕竟已经快十二点了,中午还是得吃饭的。节目组做得很绝,中午也不让他们出去,就留他们在福利院的食堂里吃饭,不过菜的种类倒是很丰富,并没有亏待嘉宾。钟筠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和疲倦,都在食堂坐下后,钟筠先跟郁奚他们分享了上午找到的线索。“我们打听到佟桐平常很喜欢去滑梯那边坐着,尤其是滑梯底下那个小角落,就过去看了一眼,”钟筠说,“地上的土看着很松动,我们就试着挖了一下,然后找到一个日记本。”路湛刚才还蔫着,听到她的话支棱起来,有点兴奋地说:“上面写什么了?”“很遗憾,”李菏摊手,“看不懂。”“怎么会看不懂呢?”路湛不解,“火星文?”“也差不多吧。”洛远本来靠在椅背上瘫着,现在坐起身,把那个本子在他们面前摊开。只见本子翻开的第一页,上面全都是一些或凸起、或凹陷的小点,排布也很难看出规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郁奚却微怔了一下,他没有亲眼看到过,但他应该很多次触摸过,那是盲文。他有些抵触,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点,盯着上面起伏不平的形状,和落在纸页上的阳光。“……我试试?”郁奚最终还是开口说,“我可能认识。”作者有话要说:  傅少女:他看我的手,他是不是喜欢我。感谢在2020-10-01 22:09:56~2020-10-02 22:5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烟烬雪、宫桥客 2个;我只收藏耽22348154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884663 10瓶;clement、_vorbei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5章 表白洛远听后就把本子推向了郁奚那边。盲文自然也是有排列规律的,只是在普通人眼里看来似乎很杂乱。郁奚刚失明的那段时间,学盲文的时候一度想过自杀,或许那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但都没有当他指尖触碰到那些琐碎的凸点时来得强烈。每个点都像磨顿了的针尖,扎着他的手,也刺进他心里,让他不得不记起自己可能往后几十年都是个瞎子。而且那个时候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个护工。 第57章 这个镜子是他在佟桐搬走之前,最后一次对他搞恶作剧用的东西。他夜里把小镜子贴在了佟桐的蚊帐顶上,想让佟桐醒来时被他自己的模样吓一跳,佟桐果然被吓到了,还把镜子扯下来摔到了地上。不管是谁,大半夜醒来突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可能都会受点惊吓,何况佟桐本来就对自己的肤色很自卑。后来佟桐被老师带去医务室后,他怕被人发现自己的恶作剧,又来不及把镜子丢到外面,就藏在了瓷砖底下。傅游年小心拨开碎镜子,捡起钥匙回了房间。郁奚还没有醒,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睡得很熟。床头上放着一个小药盒,盒盖上每个格子对应的地方都写了该吃药的时间,午后那一格里的还没动。他们下午两点开始录制,现在已经一点半多,刚吃完药就去到处跑可能会胃难受,傅游年就想叫他起来。郁奚其实稍微已经有点醒了,他听见了傅游年进房间的脚步声,只是怎么也睁不开眼,感觉有人拉他的被子,皱着眉想往被子里面缩。傅游年拿出随身带着的记号笔,冰凉的笔盖碰碰郁奚眼尾的红色泪痣。“还不起床,给你画个胡子好不好?”傅游年唇角带笑。微凉的东西触碰到皮肤,郁奚还以为傅游年真的给他画,推开他的手坐起来,抬起手背蹭了几下脸颊,就跑去盥洗室照镜子,结果什么都没有。“你好无聊。”郁奚走回来闷闷地说。“该吃药了,”傅游年指尖敲敲水杯,“小药罐子。”郁奚觉得自己现在闻到药味就想吐,药片上裹着的糖衣,既腥甜,又掺杂着冷涩的苦味,让人吞下去就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傅游年看着他吃完药,然后从他手里接过空水杯,又把刚才找到的钥匙递给他。“在哪儿找到的?”郁奚愣了一下,问他。傅游年对他说了一遍刚才的事,和自己现在的想法。“所以钥匙跟我们之前欺负他的手段有关系?”郁奚猜测,“这算是复仇预告?”但这样一想,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钥匙是他们逃生的手段,算是象征着求生的希望,可找到钥匙的地方,对佟桐来说却几乎算是人生里叠加的绝望和不幸。他们暂时没有再往深了想,郁奚按照那个思路,出去一趟后很快地找到了自己那把钥匙。等到夜幕来袭,他们只剩最后李菏的那把钥匙没找到。晚饭时,他们又聚在一起整理线索。“我倾向于那个小孩已经不在了,”钟筠说,“但奇怪的是他失踪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种情况也说得通,”郁奚说,“如果在一个集体里,他是不起眼的、而且被孤立的对象,跟周围人的关系都很疏远,他的失踪也就很难引起谁的注意,说不定就算有人看到他从宿舍里离开了,转头就会忘记。”“如果他是想要报复我们,没道理李哥也在这儿吧。”洛远穿了件黑色工字背心,头发被自己抓得微乱,但还是很有少年气,只是此刻多少有点颓,到现在他们钥匙快找齐了,主线还几乎没有进展。“目前我们已知的信息,第一,他有白化病,第二,他视力很差,第三,他被孤立,可能对我们、甚至是对福利院里其他人都有恨意。”傅游年总结了一下。下午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傅游年看到的那栋破楼,现在天色马上就要彻底黑下去,也不是适合过去的时间,只能等到明天。“他有一把刻刀,”郁奚说,“那个机械木偶,会不会就是他做的?而且那个木偶娃娃在别的小孩眼里看起来都很恐怖,但老师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对啊,”路湛又说,“那个小女孩说我们五个都被抓走了,可我们记忆里根本没有过这件事情,难道我们的记忆被清除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个故事里,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清除人记忆的药剂或者科技手段,也或许是他们还没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去,食堂里的灯暗了几盏,只剩下他们桌子上方这一小片亮着,周围都是看起来能将人吞噬一样的黑暗。食堂外面的院子里,原本还在玩闹的孩子们也不见了,到处都是寂静,只偶尔能听到远远地有说话声,是从二楼宿舍传来的。他们把中午拿到的黑色布带蒙到眼睛上,确实很薄,蒙起来也完全能看得清眼前的路,可有这么一层阻碍总让人感觉不太自在。“别怕。”郁奚听到傅游年俯身在他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郁奚发觉自己竟然真的镇定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分析出傅游年可能算得上他的盟友,才让他对傅游年这么放心,甚至路湛的靠近都让他警惕,他却没想过傅游年会对他动手。这次他们没有再分成两拨,一起进入了大楼内部,一楼大厅寂静空荡,头顶的老式吊灯灯光黯淡,灯绳被风吹得乱晃,还不如安全通道那块绿莹莹的牌子更亮。背后一阵小风吹过,路湛直接扑过去抱住郁奚,呜呜乱哭,“我不行,我想出去了。”郁奚拍拍他的后背,揽着他肩膀。傅游年跟在后面,很不爽地看着路湛抱在郁奚腰间的那双手。路湛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傅游年的眼神比他臆想里的鬼怪还恐怖,很怂地松开郁奚,自己站直了走。晚上十点半前,他们可以待在福利院里除了给他们准备的客房之外的任何地方,可以继续找线索,也可以凑在一起待着不动。当然,为了节目可看性,节目组不会真的让他们就原地安全地待几个小时,如果在一个地方停留特别久,就会想办法给出支线任务,让他们继续行动。毕竟是在模拟真实逃生,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找不到线索傍晚就会“死”,待着不动很不科学。“要不然先去门房那边看看?”李菏提议。门房那间屋子就在这栋楼一进来的那个角落,离他们最近,离这栋楼的大门也最近,万一有个意外,适合逃跑。结果就走过去的路上,大厅里的灯突然开始闪烁,骤然间一片漆黑。郁奚呼吸一窒,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有人从身后半搂着他,握住了他的手腕。熟悉的冷冽香水,郁奚闻到这个味道,眼睛就忽然有些湿润,像是产生了某种能够成瘾的惯性依赖,忍不住想要靠近那阵气息的来源。又像是巴浦洛夫的狗,丢给它食物的同时去摇铃,最后只要摇铃它就会分泌唾液,而他闻到这个气味,就产生了渴求,但本质上他想要的,他不敢去细想。 第59章 暖黄的台灯底下,傅游年原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得越发像无垠的良夜,视线温柔地覆盖下来,郁奚人生头一次对自己的直产生了怀疑,一瞬间脸颊烧得绯红,几乎不敢看他。“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对你有一点点好感,所以后来杀青之后没怎么再见你,结果很想你,”傅游年终于松开了郁奚的手腕,又拿郁奚给他画了小鱼的那根食指去勾了勾郁奚的指尖,“你现在还喜欢我么?”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养肥我qaq,这本刚v第二章 就被盗了,然后末点掉了三分之一,后面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榜单_(:_」∠)_感谢在2020-10-02 22:52:58~2020-10-03 23:0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llfairy、楚烟烬雪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撒叽横宁 5瓶;47589367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6章 我追你两个人都坐在床边,凑得很近,呼吸交融在一起,郁奚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傅游年还握着郁奚的指尖,觉得该松开,却又舍不得松开,那几根细白的手指握在手心里又冰又软,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傅游年才发觉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想握着这双手把他暖热一点。“可是……”郁奚紧张地有点结巴。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被同性表白,以前刚出道的时候就碰到过很多次,但那个时候他都很直接地拒绝了,说自己喜欢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次他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犹豫,心里突然敲了警钟。“傅老师,我真的是直的,”郁奚最终还是说,“我没考虑过其他……”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傅游年只是迫不及待想告诉他,但没有让他现在就做决定的意思。“之前在酒店里的事……”傅游年说。“那是个误会。”郁奚又解释了一遍。“郁奚,我身高大概有一八|九。”傅游年忽然说。郁奚一脸茫然,不知道他提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对女孩的身高没有偏见,但毕竟将近一米九的比较难找,”傅游年嘴角带着笑,很轻地挑了下眉,低头问他,“你是把我错认成哪个一米九的女孩了?”郁奚无言以对。他发觉傅游年思路之清晰、逻辑之缜密,让他无法反驳。他又不能跟傅游年说他其实早就换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逼你做什么,”傅游年松开他的指尖,郁奚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傅游年一直拉着他的手,“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没喜欢过我也没关系。我今天开始追你,等你有了谈恋爱的想法,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郁奚已经被一记直球打懵了,傅游年要追他,比傅游年喜欢他这件事本身听起来还惊悚。直到躺回自己床上睡下,郁奚还看着天花板发呆,结果察觉到旁边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发现傅游年在看他,脑子一抽,转过身背对着傅游年,直接把被子拉到了头顶。“这么害羞?”傅游年戏谑的声音隔着被子都能传过来。郁奚被他吵得心烦,又猛地转回去,色厉内荏地拍灭了床头台灯,小声凶他:“我要睡觉了。”傅游年靠在床头坐着看平板,刚把审核过的工作邮件发还给李尧,灯突然灭了,没忍住笑了一声,合上平板休息。.路小湛被傅小年杀了,郁奚后来没听到有其他的系统播报声,以为他们就少了一个同伴,结果第二天早上跟其他队友汇合时,才得知洛小远也被杀了。“洛小远是被npc杀的,所以没有播报。他蒙眼睛的布带在半路不小心碰掉了。”李菏跟钟筠的神情都有点疲倦。钟筠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现在咱们就只剩四个人了,钥匙还差一把,主线没什么进展。”“上午去那栋破楼看看吧,”李菏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我直觉有很重要的线索在那个地方。”郁奚跟傅游年也同意,他们几乎把宿舍和教室都翻了底朝天,手头的线索却还是非常零散,感觉只差一条可以贯连的主线。那栋旧楼已经废置了三四年,院长跟他们说本来是打算重修的,结果资金一直不够,就只能搁着。平常附近都围着铁栅栏,防止有孩子不小心跑进去玩,受伤就麻烦了。“四层楼,”钟筠抬头看了看,“咱们还是分两组,每组两层?”众人都没有意见,他们就走进了旧楼。一楼大厅里满是灰尘,墙角堆着破砖,墙壁渗水泛黄,天花板角落甚至挂着蛛网。郁奚和傅游年朝三楼走去。楼梯台阶都很残破,而且是木制的,郁奚踏上去,感觉再多用点力气就能一脚踩断那截木板。“佟桐会在这个地方么?”郁奚问。“说不准,这里太乱了,到处都是废弃物,”傅游年随手掀起楼梯拐角掉在地上的一张破床单,“很容易藏人。”郁奚有点在意洛小远的死,现在看来,那根布带果然是跟死亡原因相关。“洛小远没有了布带,所以被选中杀死,杀死他的大概率是佟桐,也可能是其他npc。”傅游年回头说。郁奚抬头看着墙角雨水渗漏留下的痕迹,形状像是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布带丢失,暴露了眼睛?佟桐视力微弱,几乎半盲,他是不是有可能想掠夺原来伤害过他的人的眼睛?”“应该是这样,”傅游年还在往楼梯上走,听到他的话停下脚步,带着笑意说,“聪明。”郁奚抬手摸了摸微烫的耳垂,跟着他上楼。他们走到了三楼,脚底的木地板却不知为何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砖,砖下面还是水泥地,看不到楼下。 第61章 “那我去宿舍吧,顺便再找人打听一下。”李菏说。郁奚吃过饭,抿了几粒药,就直接去教室。这边一共有五间教室,也不是什么正规的教学,只是平常随便教孩子们认认字。教室也带着种褪色般的陈旧,连带着后面的黑板报,虽说是前段时间才画的,看起来却很灰蒙蒙。后面墙上还贴着很多孩子的画作,还有优秀作文、书法之类的东西。之前他们找线索时也来这里看过,但当时郁奚没怎么仔细看,这时才发现上面有他自己的画,是郁小奚画的一张《我最爱的人》。郁奚怔了一下,既然有他的,说不定也有佟桐的,毕竟他们年龄相仿,自然都是在这间教室上课。他就在墙上到处找了找,最后在右边靠近窗帘的地方,看到了佟桐的那张画。佟桐的题目是《自画像》,画上的小男孩却用手捂着整张脸。有窗外午后的光透过薄薄的纸页,郁奚忽然注意到这张画的背面似乎也有东西,他把贴着边缘的胶带扯开,拿下来之后翻过背面,居然是另一张画,看上去铅笔的痕迹更加模糊,应该是很早以前画的。怪不得刚刚他就觉得这张画纸颜色格外发黄。这张画的名字是《一家人》,画上却只有两个男孩,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黑头发,矮的头发纯白,两个人站在一起手牵着手,由于画得比较抽象,也看不出那个高个子男孩的年龄。郁奚视线下移,在看到底下那几行字后,背后一凉,忍不住握紧了口袋里的两把钥匙。——希望我的弟弟天天开心。署名:李小菏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3 23:00:34~2020-10-04 22:3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蓮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章彦 95瓶;管好你自己 10瓶;吱汁支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7章 年年有鱼郁奚没想到李菏还有另一层人物身份,因为他的记忆里从未在福利院中见过李菏。这样一想,李菏的角色设定是他们的经纪人,年纪要比他们大将近十岁,很有可能是他们有记忆的时候,李菏已经从福利院离开了。但他走的时候才刚成年,显然没有能力照顾抚养自己的弟弟,所以就暂时把佟桐留在了这里,却没想到几年后佟桐突然失踪。他选中了傅游年报仇,可能是因为傅游年曾经害过他,也可能单纯想替自己的弟弟报仇,而傅游年恰好是第一个暴露弱点的人。但昨晚傅游年不救他的话,可能也不会这么早就离开,尽管这只是个游戏。郁奚眼神淡漠地落到李菏的那张画上。他们只剩下三个人,唯一的夜晚也已经过去,不会再有人死亡,但郁奚还是想带着傅游年留给他的钥匙,尽快离开。郁奚还记得昨晚看到的那段投影,木偶娃娃经过佟桐的雕刻,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落地就可以行走。而他上午和傅游年玩的那个深渊游戏,尽头斯芬克斯的那道谜题,答案是人。佟桐所雕刻的木偶,会不会也算得上是人?这像是某种极其隐晦的暗示,在提醒着他,要去拨开迷雾。“属于我的乐队……”郁奚喃喃自语。他脚步一顿,转身飞快地回到了食堂,他们把找到的线索都留在了那里,如果有人需要,随时过去查看。郁奚返回去,在桌子上找到了那张傅游年重新黏好的纸条,把它举了起来。透过食堂门外和煦的阳光,他看到纸条上涂着胶水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两个字母——ch。顺着纸环逆向绕过一周,就变成了hc。郁奚心跳有些加快,他发觉自己好像离真相越来越近。“hybrid child……混血儿。”郁奚把纸条放回原位。或者也可以说是混合的孩子。郁奚产生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测,或许他们这个乐队的人,也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或者说,像之前傅游年问过的那个小女孩所说的,他们曾经失踪过,那后来又重新出现在福利院里的,会不会已经不再是他们本人,而是被强行注入灵魂,赋予了血肉和生命的“木偶”?而佟桐那么想加入儿童乐队,是不是有可能通过这个办法,去实现自己无法达成的愿望。让这些由他亲手创造的hybrid child在台上演唱,就像是他自己也站在台上一样。郁奚还在想着,就看到李菏跟钟筠从外面走了进来。钟筠手里拿着几份文件,递给郁奚看,“这是我刚才在院长办公室找到的,傅小年想跟公司申请,辞退李小菏这个经纪人,然后自己彻底接管乐队。傅小年还列了乐队发展规划,上面写着如果他可以接管,之后会带着乐队参加很多商业活动,给公司创收。”李菏装作尴尬地避开视线,就好像自己的秘密暴露一样。郁奚一瞬间明白了傅小年被杀的理由。假设他刚才的想法,至少思路是没有跑偏的,那么既然佟桐如此珍爱这个乐队,李小菏这个疼爱弟弟的哥哥,当然不希望自己弟弟所喜欢的乐队落入别人手里,毕竟就那份规划看来,傅小年完全是向着钱去的,对乐队没有情怀。如果李小菏不趁现在杀掉傅小年,等他们离开之后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郁奚把自己刚才的所有猜测跟钟筠他们说了一遍,钟筠打了个响指,笑着说:“我们刚才还在医务室里发现了两个东西。”他们带着郁奚过去,原来医务室里放药剂的那个立柜是可以活动的,把它转到背后,有一块松动的木板底下藏着一瓶淡黄色、晶莹剔透的药水,旁边还有一根针管,针管里的液体却是透明的。“灵魂融合剂,使用该试剂,可以将人类的灵魂封存到木偶中,后遗症——被封存的灵魂,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失忆。”李菏把瓶子上的药剂说明给他们读了一遍。“百分之九十九……那也就是说即便概率很低,但还是有可能会有人没有失忆。”郁奚说。 第63章 “九月二号……”郁奚突然视线一顿,停在那根莫比乌斯环上,“我知道了。”“什么?”钟筠握紧了手里的药剂瓶。“那些药可能是有保质期的,”郁奚冷静地说,“也许药效就只能维持到九月二号,所以佟桐就想办法让李菏把未来的自己在这之前带回到这个福利院。只要他能发现真相,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就能提前动手,再给其他人注入一次药剂。”“那道幕布,可能就是莫比乌斯环断掉的地方,也是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交界点。”郁奚补充。“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连接着过去未来?”李菏问。“是弹珠,舞台上那些弹珠是佟桐弹出去的,”钟筠忽然开口,“我记得小时候演出的那天晚上,老师不让佟桐上台,语气很凶地骂了他,但是他没走,就一直在后台蹲着,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弹出去的弹珠不见了?”“这些人里,只有我和佟桐本来就是同一天生日,”郁奚说,“如果佟桐的灵魂注入我的木偶娃娃,是最容易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份的。”阳光逐渐西斜,三人起身去福利院大门处试钥匙,这一步还算简单,根据钥匙柄上的数字,很容易就猜到了锁上的六位密码。尘封的铁锁落下,连带着已经被忘却的记忆又重新浮现。李菏跟钟筠回头时看到郁奚不见了,而不远处的一间教室里传来了吉他声。他们走了过去,推开门,发现教室里门窗紧闭,窗帘都拉得很紧,几乎不透什么光,空无一物的教室里浮出逼真的投影。在投影里,教室中间摆着一把椅子和一个小板凳,有个白头发、瞳孔淡得几乎没有颜色的小男孩托着腮坐在小板凳上,穿着身前缝了小熊布贴的背带裤,腿乖乖地并着,而他旁边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吉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神情淡漠却又专注,反而显得有些温柔。“铁道旁赤脚追晚霞玻璃珠铁盒英雄卡玩皮筋迷藏石桥下……”眼前的投影不断变化,是佟桐被遗忘的、无比寂寞的、受人排挤的童年。他是“怪物”,父母抛弃他,哥哥离开福利院后不再回来,老师怕他吓到别人,所以不让他上台唱歌。他想帮郁小奚拉上踢开的被子,却被当成了是在咬人的怪物;他想送给钟小筠一个漂亮的娃娃,却被钟小筠跑去找老师告状,说他在吓唬她;他并不想拥有浑身丑陋的皮肤,可天生的疾病由不得他。“我们就一天天长大四季过老梧桐发芽沙堆里有宝藏和塔长板凳搭起一个家……”投影变幻的光影逐渐停止了闪烁,钟筠眼睛有些酸涩,李菏也沉默着没有说话。最后一幕变成了老旧电视灰白的画面,就好像童年时的动画演到了结尾,浮现出一行字——献给童年与“童年”。教室里的灯亮起来后,他们结伴走出了福利院,郁奚唱完歌之后就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路湛昨晚就被淘汰,所以直接回了酒店,今天等他们快要通关才又到这边。但傅游年早上却一直没走,他不知道郁奚他们会什么时候出来,说好了要等郁奚,就一直跟着导演组看他们的摄像画面,等看到郁奚唱完歌,就起身回了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车上。他们还去录了这一期的感想,所以出来时天色已经逐渐黑沉。郁奚是第一个上车的,刚上去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傅游年,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看到傅游年时眼睛亮了亮,这一天下来的紧张和没来由的烦闷都被抚平,他没想到傅游年真的会在这儿等他,隐隐的期待落到了实处。傅游年眼底带着笑意,等郁奚在他旁边坐下后,从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给他。柔软微湿的熟悉触感蹭过鼻尖,郁奚回过头就看到一枝白茶花。其他队友纷纷上车,路湛他们也来了,傅游年把那枝白茶花放到了郁奚的膝头,没有说话。他们还没吃饭,就准备先去餐厅。钟筠跟他们说了一家味道很好的烤鱼店,离这里开车半小时路程。连着录制了两天,大家都有点累了,闲聊了几句这期的节目,赶上半路堵车,就组了一局游戏。就是之前郁奚跟路湛经常玩的吃鸡游戏,车上所有人里只有傅游年从来不玩游戏,也没有账号,当然就算他玩,也大概率没有人敢叫他,毕竟他们没聊天时,傅游年有空都会去处理文件。傅游年倒也不在意,这样反而很自在,透着一种更像是朋友的熟稔。他虽然不参与别人的热闹,但那份热闹没有把他排斥在外,他更愿意当个倾听的人。不过这份淡定在他发现郁奚居然上车半个小时没跟他说一句话以后破灭了。“鱼儿,救命救命,来接我一下。”洛远坐在前面那排,趴在座椅靠背上朝郁奚求救。“我顺路给你扔了点绑带,你先拿着用。”车还停在拥堵的车海里,路湛起身拿着手机跑去郁奚身边坐下,膝盖挨着膝盖,还不忘回头跟洛远说话。后排坐三个人绰绰有余,路湛偏偏跟郁奚挨得那么近,一回头都能亲上的距离。傅游年默默地往窗边挪了一下,希望郁奚察觉到路湛跟他拥挤的间距,也往一侧挪挪。然而郁奚无知无觉,唇线紧抿,只顾着在游戏里当个没有感情的狙击手,光线偏暗的车厢里,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到他脸上,低垂眼睫挡住的那双眸子像是泛着光。等终于打完这局游戏,郁奚坐直了身子,他腿上还放着那枝白茶花,刚刚一直很小心没有压到它。他余光看着傅游年,发现傅游年一直在看手机,就又收回视线。 第65章 郁奚眉头微皱,感觉有点恶心。顾泊舟很可能是知道原主喜欢他,却又不敢揭穿这个事实,他畏惧来自家族的压力,又觉得自己真心喜欢原主,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要,最后就装聋作哑,任由原主把这份感情当成是迫于疾病和死亡才不能圆满的悲剧。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后来他对郁言那么真心实意,多半是因为原主死了,想要补偿而已。“没有,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郁奚平静地说。服务员开始上菜,傅游年也掐掉烟跟李菏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拉开郁奚身旁的椅子坐下,郁奚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躲,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但傅游年却只是递给他一小碗红糖冰粉,没有说别的。“尝尝。”傅游年跟他说。烤鱼鲜香四溢,掺杂着扑鼻的辣味,临近初秋的夜里,坐在包间感觉浑身都泛着暖意。郁奚很能吃辣,刚开始就没防备,却没想到川菜店里的烤鱼,辣度跟他平常点的完全不一样,柔滑的鱼肉刚入口还没有感觉,过了几秒后浓重的辣味泛起,差点逼出了生理眼泪。“真笨。”傅游年给他倒了杯水。队友都还在吃饭,没人注意他们这边,郁奚很不爽地抬头看了傅游年一眼。傅游年就闭了嘴,没再说话。李菏他们稍微喝了点酒,郁奚没动,只是坐在旁边喝饮料,其实连饮料他也不敢多喝,怕引起骨骼的问题,快到秋天,他隐隐有点腿疼,尤其是小腿,偶尔感觉到僵硬。吃到一半,郁奚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以防万一,尽管他现在还很糊,但还是戴上了棒球帽和口罩。出来后在外面洗手,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郁奚。”郁奚抬眼看向面前的镜子,是顾泊舟。顾泊舟衣领微乱,似乎有几分醉意,靠在洗手池旁看着他。“总感觉很长时间都没见你。”顾泊舟呼吸有些不稳,他刚才看到了郁奚旁边的人,如果他没记错,就是那个明星,郁奚曾经在酒店里拉住的那个人。但这一次傅游年却没有像在酒店里那样,冷着脸推开他,反而跟郁奚关系很好的样子,低头跟郁奚说着话,眼神里竟然很温柔。“最好以后也别见。”郁奚淡漠地说。他洗完手,打算回包间,却被顾泊舟一把拽住了手腕。“松开。”郁奚冷声道。顾泊舟始终想不通郁奚为什么突然间就要离开家,而且走得这么彻底,三四个月都没有回去。起初他以为是郁奚那个后妈又在闹事,让人去查了之后才发觉根本不是这个原因。郁奚现在的住处尽管私密性很好,但无济于事,顾家跟b市大半的房地产生意有合作,或者干脆就是顾家名下的产业,想找他的住处太容易了,混进那个小区也不是难事。查过几次,手下的人发过去在小区门口拍的照片,里面好像有傅游年的车,顾泊舟才偶然间得知傅游年可能也住在那个小区,只是他没办法查到傅游年的车牌号和具体住址,傅游年的人脉太深,颇有手段,隐私压得无比严密,所以这只是个猜测。“你是跟谁一起来吃饭的?”顾泊舟不肯放他,借着酒意追问。他能忍受自己无法得到,但绝对不可能让别人染指。贺回星那些人在郁奚眼里宛如空气,可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在酒店时他听到郁奚拉着傅游年表白,当时他并没有生气。他是接到郁言的电话,说郁奚喝醉了,一直闹着让他去接,才匆匆赶过去,郁奚不是在跟傅游年说那些情话,明明都是说给他听的。现在也只过了几个月而已,郁奚竟然连看他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顾泊舟从未见过他那么冷漠的神情,被扎得心里生疼。甚至都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那天郁奚认错人表白之后就直接戳穿他,郁奚那么爱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为难,他们仍然可以避开所有人在一起。“对不起,”顾泊舟低声道歉,“我不应该再瞒着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都忘了吗?”郁奚不想听他废话,顾泊舟却突然推了他一把,酒醉之下顾泊舟有些站不稳,撕掉平常那副斯文和煦的表象,眼神里是即将克制不住的疯狂。郁奚身后没有东西挡着,顾泊舟又用了很重的力气,他被推得撞到了墙上,后背肩胛骨生疼,后脑勺也有些疼。原本郁奚就忍无可忍,他趁顾泊舟没有防备,抬膝朝顾泊舟腹部重重一顶,借势一把将他推开。但顾家的家教严格,顾泊舟从小就学过格斗,即便是喝醉的情况下,郁奚硬来很难打得过他。顾泊舟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想过郁奚会跟他动手。“小奚……”顾泊舟撑着墙站起身。“我跟你没有任何瓜葛,如果你以前产生过什么误会,趁早忘了,”郁奚眼神没有任何感情,声音带笑,却透着一股嘲讽,“我为什么要在垃圾桶里找男朋友。”最后那句话彻底触怒了顾泊舟,顾泊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朝他的方向走去,“你以前缠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酒精烧断了紧绷的神经,顾泊舟心里只剩下难以克制的欲望,他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白送到别人手里。郁奚喉结微动,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处处危险,多的是想要他死的人,一直随身带着把瑞士军刀。他右手背在身后,拨开弹簧,冷静地随着顾泊舟的动作往后退,只等动手的时机。只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看到顾泊舟突然被人从身后按住了肩膀。顾泊舟还没回过神,就被对方一脚踹向膝弯撂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他说让你别碰他。”傅游年叼着烟,看向顾泊舟的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碴。 第67章 说完,郁奚就走过去拉开了房门。只是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傅游年。周小迟本来要跟在郁奚身后出去,结果看到傅游年,又没敢动,默默地收回脚,先把房间门关上了,自己待在里面。“他来这么早干什么?”傅游年问,“还没到要集合的时间。”“给我送东西。”郁奚说。“你吃早饭了么?”傅游年又问他。郁奚早上胃不太舒服,其实打算不吃了,免得一会儿上车更难受,这次的场地离市中心比较远,他们搭车过去可能得一个半小时。但傅游年问他,郁奚就说:“吃过了。”结果他话音刚落,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下,只好尴尬地抬起手指蹭了蹭鼻尖。“走吧,”傅游年跟他说,“先去车上。”队友们估计还得半个多小时才会到,傅游年跟郁奚提前上车坐好。郁奚在旁边看周小迟带给他的那份节目资料,如果他现在去报名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明年春天下一赛季的比赛。他刚翻着大致看了一遍,就看到傅游年递给他一个打包袋。“是寿司,”傅游年把袋子放他手里,“我让人稍微温了一下。”郁奚微怔,隔着塑料袋也能感觉到手里的餐盒温热,他都不知道傅游年什么时候让人去买的。郁奚想要拒绝,但傅游年提前阻止了他的话头,笑了下说:“我已经吃过了,你不吃的话,我不是白买一趟?待会儿路湛他们过来,肯定凉了。”“……谢谢,”郁奚低声说,“我把钱转给您。”上次那件风衣的钱,郁奚半个多月前已经还给了傅游年,那大概是他俩为数不多聊过的几句话,后来又一直没有发过任何消息。“你只跟我这么客气吗?”傅游年低头问他。郁奚其实跟谁都是这么客气,只是对傅游年格外客气而已。毕竟他觉得自己还是直的,既然接受不了傅游年对他的好感,那就不想跟傅游年太过纠缠。傅游年没再说话,看到车窗外有人过来,坐起身,撑着车座靠背,从郁奚身前探过,把那边的车窗往下放了一半,跟刚过来的李尧说话。郁奚就完全被他堵在角落,一抬头就能看到傅游年深刻挺拔的侧脸线条,耳侧几乎贴着他的手腕,冷冽的香水混着清淡的烟草味,包裹在周围。这下郁奚连寿司也吃不下去,躲又没有地方躲,只能挨着靠背坐好。傅游年并不是故意逗他,真的只是看到李尧从这边过来,放下车窗跟他说话而已。但说完之后,却看到郁奚低着头,耳根很红,心跳声快得不太正常。郁奚很怀疑人生,他以前跟隔壁女团的师妹一起排双人舞,两个人拉着手,低头发现女孩子满脸通红,他都内心毫无波澜,但不知道为什么傅游年每次靠近他,都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心跳,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发什么呆。”傅游年勾唇笑笑,抬手很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有了前面那期的预热,大家对这一季的规则都熟悉了很多,在录制第二期时也更加顺利。郁奚对这些恐怖元素无感,完全不觉得害怕,只要别断电弄得一片漆黑,他什么地方都敢独自去。这次郁奚跟路湛还是一组,但傅游年和他分开了。路湛一路跟着他,刚开始吓得话都多了几倍,到最后看到郁奚从血淋淋的病床底下面无表情地拽出一只惨白鬼手都已经麻木了,还能过去帮他找个袋子装起来,两个人蹲在背后满是诅咒涂鸦的白墙前,研究鬼手哪根指甲更长更红。最后进度愣是被往前推了一大截,没等到傍晚就逃脱成功。拍完这两期后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路湛还得接着去参加那个街舞秀的决赛,其他人也各自有通告。郁奚的经纪人暂时没有再给他接通告,《青崖》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开播,然后用不了几周,综艺预告片也即将放出,完全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去接通告,资源的质量肯定会比现在上升一大截,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鸡肋的片子上。等到九月中旬他们又录完了第三期和第四期,眼看就是中秋节,郁奚收到郁言的消息,说爷爷让他过节时回家。郁奚又有个把月没有回去过,平常也就算了,逢年过节他还是有必要去晃一下的。郁家临近中秋前办了场晚宴,郁奚难得穿了身白色西装,带着给郁老爷子的礼物开车过去。郁言前几年一直不被允许出现在这种场合,也就最近半年在郁学诚的坚持下,郁老爷子才多少松了口,而原主因为身体原因,也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众人的视野里。所以几乎每次晚宴都是郁学诚夫妻二人到场,每每有人问起家里的孩子,气氛都得尴尬一瞬。到了晚宴现场之后,郁奚却发现今晚还有位稀客。是原主的奶奶杨玉珠。“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郁言跟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一回头看到郁奚走进宴会厅,就端着酒杯过去找他。“刚到。”郁奚眉眼清冷,惜字如金。郁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着不远处那位肩上搭着柔软精致的羊绒披肩,虽然头发已经全白,气质却依然温雅的老夫人。“我也没想到奶奶今晚会过来,说起来有七八年没见她了,看样子却一点都没变。”郁言说。原主的爷爷奶奶在郁奚出生的那年离婚了,当时两人都已经年过六十,而且郁家的生意一路风生水起,几个儿女磨炼多年,都到了可以挑大梁的年纪,本该颐养天年,结果分崩离析,几乎震惊了整个商圈。毕竟他们离婚,涉及到的财产分割将会无比复杂,甚至影响到郁氏诸多产业在股市上的行情。离婚这件事是奶奶杨玉珠提的,她没跟任何人说原因,恐怕也只有郁老爷子才知道。郁奚已经去见过了郁老爷子,晚宴上的其余人,他懒得虚与委蛇,却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找他闲聊敬酒,只能收敛情绪,表演应付。晚宴上人很多,除了跟郁家有生意往来的,甚至还有一些导演和小明星。 第69章 郁奚搞不懂他这句话是认真的,还是还在生气,犹豫片刻,去把自己段位积分的界面截了个图,发给傅游年。[年年有鱼]:没关系,随便掉。[年年有鱼]:你别生气就好。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6 22:54:55~2020-10-07 23: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萤、天潋、40950299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撒叽横宁 20瓶;吱汁支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0章 不行傅游年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他哄自己觉得好玩而已,揉猫头的动作也变得格外温柔。成天跟他打架的小猫都翻出了肚皮给他摸,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亮爪子想挠身旁的这个人类。别说是现在,就算小时候可能都没人这么哄过他。他是哥哥,又是个男孩,父母去世后,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必须马上成长起来,不会再留给他多余的时间,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法避免的缄默,他对自己的所有事情闭口不谈,也因此显得锋利而无坚不摧。[f]:匹配。傅游年这次直接说。郁奚就没再坚持,看路湛那边还没动静,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打字跟傅游年说话。[年年有鱼]:待会儿路湛可能会带他表妹一起玩,介意开语音么?傅老师,你把麦关了,不用说话,听我跟你说就行。[f]:可以。郁奚就先开了队内语音,路湛在等他表妹,还没上线,只有他跟傅游年在。郁奚听到傅游年那边有不徐不疾敲键盘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声猫叫,但傅游年一直没说话。“傅老师,你会不会跑毒?”郁奚插上耳机,没话找话。“看过游戏解说,”傅游年抽空去处理了几个文件,边看文档,边跟郁奚说话,“但是没试过。”“没关系,有事我就去救你。”郁奚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宴会上还在推杯换盏,郁奚待在休息室里,隔着门都能听到外面不绝于耳的谈笑声。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充满了应酬,待上几分钟就开始觉得无聊,还有些心烦。郁奚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上,看着公馆外流光璀璨的夜景,终于能理解原主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因为真的没有半分实感,这种完全不带烟火气,随时都需要以面具示人的生活。郁奚还在发呆,忽然听到耳机那端傅游年低笑了一声。“刚才有人说不带我玩。”傅游年说。“没有认出你的新id。”郁奚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掌心揉了几下后颈。他也在一个平台申请了主播,就是用的这个账号,虽然平常直播特别佛系,有空的时候才会突然上线,忙起来就总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但还是有几千粉丝。在家开游戏直播时,他都是用电脑登账号,偶尔抽几个水友一起排位。因为没禁陌生人消息,就导致每次上线都会收到很多条求带留言,还有想拜师的,郁奚都很少搭理,既回复不过来,也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人。“你不用管我,”傅游年跟他说,“我先试试,稍微熟悉一局,后面有不懂的再问你。”傅游年从没认真打过游戏,顶多就是以前带傅如琢去过几次电玩厅,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心里有数的,估计只能拖后腿。郁奚跟傅游年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看到有人给自己发消息,点开一看是他之前带过的一个水友。对方的id叫“服了”,那天郁奚带他双排了三四局之后,就缠着郁奚要拜师,郁奚拒绝了无数次,他也没放弃,还是经常拉郁奚打游戏。不过这人技术还挺好,郁奚就没删他。[服了]:师父!我看你队里还缺人,拉我一个吧。[年年有鱼]:不收徒,不缺人,还有两个朋友。[服了]:那我能不能去观战?[哭]观战也无所谓,郁奚不太在意。[年年有鱼]:行。等了五六分钟,路湛跟他妹妹才进队。[m416]:来了来了,刚才我爸妈让我俩下楼拿宵夜,耽误了几分钟。鱼儿,这是我妹。[长年缺觉]:哥哥好。[年年有鱼]:你好。路湛的表妹刚上高一,也是头一次玩。[年年有鱼]:我也带个人。郁奚没跟路湛说是傅游年,毕竟还有其他人在,不让傅游年开麦也是这个原因。[m416]:没问题。郁奚想跟傅游年说跳伞时要注意落点,但刚一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傅游年,纠结了几秒,直接叫了傅游年的id。[年年有鱼]:f,待会儿跳伞的时候,你可以先去稍微远一点,但是有房的地方,能找到多少资源就算多少,尽量先别碰到人。如果太远来不及跑毒,我开车去接你。 第71章 傅乐喉间一梗,突然间觉得他说的貌似有点道理。他也觉得傅游年坐在那儿挺尴尬的,他爸妈跟傅游年没什么共同语言,每次车轱辘话来回问,他俩又不跟他说话。“那他多来吃几顿饭不就行了,吃饭还用说话吗?”傅乐强行接茬,“再说了,没人搭理他,他自己坐着不也挺自在的。”“他难过未必会跟你说。”郁奚抬头看到傅游年的血条只剩一小截,而且一直没升回去,估计是被人堵住又没药了,就从路边找了辆摩托,骑上过去接他。“……他那么牛逼的人,”傅乐这句话倒是挺真心的,要不是他姐小时候开始就特别讨厌傅游年,他觉得自己现在说不定还挺崇拜傅游年的,他哥可是三金影帝,说出去都没人敢信的那种牛逼,“怎么可能难过。”“再牛逼也是人。”郁奚抬枪远距离狙掉正在埋伏傅游年的那个人,因为专注着手上的游戏,语气没了平常还会特意维持的温度,隔着耳机都透出一股冷意。傅乐就没再说话了。屏幕上紧接着显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傅游年越发沉默,连旁边的小黑猫似乎都感觉到了那阵寂静,没有再偷偷地往沙发扶手上磨爪子。他看到郁奚开着摩托往这边废墟过来,背后是黄昏和飞沙,摩托划过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然后郁奚抬起枪,无比精准地一枪爆头,打中了苟在掩体旁边的那个人。“傅……”郁奚感觉很久没听到傅游年那边的动静,就迟疑地叫了他一句,“f,还在么?”傅游年在队伍内给他打字。[f]:在。“好,我们再打最后一局,你还来不来?”郁奚看了下时间,不知道傅游年几点休息。[f]:来。“好。”郁奚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温度。他还挺想再跟傅游年玩几局,录综艺的时候,逃生游戏里总是傅游年一直在照顾他,不光是第一期救他,后面还又提示了他很多线索。“不是吧,”傅乐又忍不住嘴欠,“路哥带的是个小美女就算了,没玩过这游戏手生,你这带的哪个美女?伺候祖宗似的。”傅游年觉得这弟弟真不能要了,趁早套麻袋打一顿扔了比较好。“诶,”傅乐听郁奚没说话,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他一直感觉这个年年有鱼性格特冷,没想到竟然有女朋友,怪不得这态度天差地别,来劲儿地说,“真假?多漂亮?咱开个视频?你们怎么总不乐意开视频,聊天多方便啊。”傅游年开了麦,他实在受不了傅乐语气里这个欠劲儿,打算直接跟傅乐说话。但郁奚忽然开口了。“不行,”郁奚隐约带着点儿笑意,极力冷静沉着地说,“太漂亮了,能把你吓死的那种。”傅游年:“……”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师:美女沉默.jpg感谢在2020-10-07 23:45:06~2020-10-08 23:1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讲讲讲讲 10瓶;宫桥客 5瓶;月亮逃了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1章 亲亲抱抱接着郁奚又开了一局游戏,之前都是沙漠地图,这次换成了雨林,主要想待会儿开车带傅游年去转转。傅乐只当那个f是这主播的女朋友,就没再挑事儿去开嘲讽,私信去给f简单道了句歉,对面也没搭理他。他蹲在电竞椅上,看年年有鱼跟对面刚枪,觉得要是他有这个技术,还读什么大专,直接去找个战队冲职业不更好,肯定更有前途。耳机里是密集的枪声,傅乐都还没看清楚对面人在哪儿,主播就毫不留情地开枪打掉了对方的残血。枪声落下的间隙,他就又听到外面客厅里他妈在哭,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他妈妈是真的特别喜欢傅如琢,当时傅如琢刚死,每天他放学回家,都能看到他妈妈躲在卧室里翻着傅如琢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掉眼泪。傅如琢比他小一个月,他俩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特别玩得来,还是同班同学,甚至很多人都拿他俩当双胞胎,毕竟堂兄弟有点连相。小学的时候,他俩每天放了学就一起蹬自行车跑去傅游年当时初中的后操场,撒欢玩到傅游年下课,冷着脸把他们从沙坑里拎出来,然后一起回家,偶尔傅游年还会在路边给他们买零食。当时他姐在重点高中上学,自习上到很晚,如果傅游年带着他们在外面写完作业才回家,看着天黑了,就顺路把姐姐也接上。回去后他妈妈一般也下班了,会给他们煮醪糟汤圆当宵夜。结果傅如琢病死了。他听说是突然发病,没来得及捱到做手术。哪怕过去十年了,到现在每次过年过节,尤其中秋这种团圆的日子,家里人都难过,傅游年不回来,他爸妈就更难过。“师父,你说我怎么办啊?”傅乐发愁。“不收徒。”郁奚冷漠拒绝。“哥,你说我怎么办啊?”傅乐改口,“我妈还在外面哭呢,每回她跟我爸就互相抢着打电话,打了以后那谁又不来,然后开始互相埋怨对方不会说话,接着吵一架。”“不知道。”郁奚沉默片刻后说。他刚才跟服了说的话,一半是因为这人刚才一直挑事儿怼傅游年,他听了心烦,另一半是他大致能理解对方提到的那个堂哥是什么处境,才多说了几句,但别人的家事,他是管不了的,也不想乱出主意。“我这么不待见他,估计他也挺讨厌我。”傅乐说。他又演不过影帝,根本看不出傅游年是什么想法。傅游年也听见了傅乐说的话,他对傅乐倒无所谓讨不讨厌,早就已经过了会跟傅乐计较的年纪。其实傅乐特别小的时候很爱黏着他,比傅如琢有过之无不及,他当时是真的烦这俩跟屁虫,想出趟门,一人拽一边裤兜,扯着不让走,烦得头疼,每天都在打与不打小孩之间挣扎。 第73章 雪球朝着傅游年弓起了背,傅游年随手给它拍了张照,发给郁奚告状。[傅游年]:[图片][图片][傅游年]:它又咬我。郁奚睡得很迷糊,被子蒙在头上,听见手机响了,就捞到被窝里看,没想到是傅游年给他发消息,看着那两张把雪球拍成一团模糊白光的照片笑了半天。[。]:你也咬它。[傅游年]:……[傅游年]:我学会连狙了,下次试试。[。]:好。傅游年觉得自己多半病得不轻,中午应酬完合作方后,傍晚李尧开车送他去叔叔家的路上,他一边翻看最近联系他的那几个电影剧本,一边忍不住去看手机。看到那句你也咬它就有点想笑。李尧开着车,从后视镜里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忍了又忍,最后说:“哪个喜剧片儿这么好笑?”傅游年收敛了笑意,关上手机,说:“不告诉你。”李尧:“……我还不想知道呢。”傅游年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翻看手机的频率太过频繁,连叔叔都压下一点老花镜,好奇地凑过去问他:“谁啊?”“……”如果放在以前,傅游年大概会拿导演或者合作方之类的名义搪塞过去,保持着客气得体的距离,今天却没有,他说,“我有个喜欢的人。”可能八卦的力量过于伟大,傅叔叔虽然不会上网,但傅莹他们是成天刷微博的,看过不少傅游年的绯闻,这还是头一次听他亲口说,那种长年累月的隔阂,在几句闲聊里冲淡了几分。只是傅游年口风很紧,最后傅莹他们也没打听出对方到底是谁。晚上傅游年还是要回家的,九点多从叔叔家离开,半路接到罗辰的电话,问他去不去酒吧。罗辰家里来往的亲朋太多,尤其过节,他懒得去应付,就到自己开的那家酒吧里待着。“去,”傅游年说,“等我回家喂完猫。”傅游年开车回去,把车先放到临时停车位时,远远地看到郁奚又在半夜遛狗。“你中秋没回家?”傅游年走过去问他。郁奚白天还跟郁家旁支别系的那些兄弟姐妹待在郁老爷子那里,但晚上各回各家,他当然不会跟郁言他们回去,出了公馆后,半路就遛了。“没,不想回。”郁奚拽着狗绳说。傅游年也发现自从郁奚搬过来后,除了那个阿姨之外,就没见过有别的人来郁奚这里,不管是父母还是其他,只是不了解郁奚的情况,就没有问过。“晚上越来越冷了,早点回去吧。”傅游年跟他说。“我等会儿再回去,傅老师,你有事先走吧,不用管我。”郁奚说。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外面至少月光很亮。“不想回?”傅游年停顿片刻问他,“那要不要跟我去玩?”“去哪儿?”郁奚抬起头。“酒吧。”傅游年说。“但是我不太会喝酒。”郁奚迟疑。“只是过去坐坐,”傅游年本来也不敢让他喝酒,带他出去转转而已,“是我朋友开的酒吧,跟着我,不用担心被拍。”郁奚有点心动,他还没去过酒吧,未知的场合总是对人格外有吸引力。“我去不碍事么?”郁奚又问。“不碍事。”傅游年摇摇头。郁奚就先把雪球送回了家,又过去等傅游年喂完猫,然后跟他去酒吧。罗辰开的那家酒吧不是很乱,倒也不算清吧,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郁奚跟在傅游年身后,踩着斑斓黯淡的灯光,往酒吧角落的那处圈椅和沙发旁边走。过来之前傅游年就跟罗辰说过会带个朋友,罗辰不知道是谁,但也不在意,就先坐在这边沙发上喝酒,等抬头看到傅游年身后的人,才愣了一下。尽管光线黯淡,那个人还带着口罩,但就连那双露出来的眼睛都很漂亮,倒映着流动跳跃的灯光,像一泓星河。“来这儿坐,”傅游年拉着郁奚过去坐下,然后跟他说,“这是罗辰。”“你好你好。”罗辰主动跟他打招呼。“罗哥好。”郁奚摘下口罩说。傅游年顿住了手上要去拿酒杯的动作,他跟郁奚认识半年多,郁奚都没管他叫哥。手里的鸡尾酒不知道为什么透着种发酵过头的酸味儿。郁奚有些拘谨,好奇地看着不远处舞池里蹦迪的那些人,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你要不要来一杯?”罗辰起身去拿酒时问他,“我让调酒师给你调。”郁奚是想喝,他不怎么吃药了,少喝一点好像也没关系。在晚宴上他不敢沾酒,主要是怕被人暗算。酒吧里各种声音杂乱,傅游年稍微凑近了一点,跟郁奚说:“你不是晚上在吃药么?很多药都忌酒的。” 第75章 郁奚租房之后大概完全没动过这里的家具,看起来不太像是他的风格,卧室角落还放着一架钢琴,琴盖上整齐地摞着一叠曲谱,封皮画了条蓝色小鱼。傅游年没动他的衣服,只是给他脱了鞋,然后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看郁奚眼睛哭得泛红,明天可能会肿,就去弄了块湿毛巾,坐在床边给他敷眼睛。雪球过去扒拉了几下郁奚的小腿,郁奚把腿往回缩了缩,它这才乖乖地蹲在床边。敷眼睛的时候郁奚还是一直抱着傅游年的手,柔软的脸颊蹭在手心里,傅游年是再也不打算让郁奚喝酒了,醉了以后迷迷糊糊估计都不认得旁边是谁,就蹭上来要抱抱。傅游年无法想象郁奚如果在别人面前喝醉,眸底一片深沉。毛巾凉透,傅游年起身去倒了杯清水放在床头,看郁奚好像一直没觉得想吐,就说:“我先走了,晚上觉得不舒服,去隔壁找我好不好?”郁奚没什么反应,傅游年就打算回家,结果刚要站起来,就听到郁奚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傅游年一怔,又听到郁奚口齿不清地说:“哥哥。”傅游年忽然间红了脸,手僵硬地隔着被子拍了拍郁奚的后背,郁奚头歪在枕上,睡得很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傅游年又在他床边坐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不放心,拿上钥匙回家找了件长外套,然后又到郁奚这边,去沙发上随便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郁奚是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的,睡眼朦胧地在床边摸了半天找到手机,接起来后开口一说话,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嗓音特别哑。“陈哥?”郁奚坐起身,雪球跳上床趴在他腿边。“《青崖》又发预告了,记得去转发,”陈家鹤语速很快地跟他说,“再过几天就要开播,你这段时间去自己录一下那首角色歌,还有你唱的那段片尾,随意一点不要太拘束,然后发给我。”“好,我知道了。”郁奚答应下来。陈家鹤大概是让他配合宣传,顺便借着歌再跟粉丝互动一下,攒波人气。郁奚先去登了下微博,发现不光是《青崖》,还有那个综艺明天也要发预告片,不过综艺开播时间会比剧晚一周。发完之后,郁奚就打算先去洗个澡,感觉自己浑身酒味,特别难受。他对昨晚的事都没什么记忆,只记得傅游年带他去酒吧,那杯鸡尾酒还挺好喝的,像软甜的桃子味汽水,就是后劲有点大。雪球的狗粮吃完了,郁奚新拆了一包,蹲在门口给它往盆里倒,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拿钥匙开自己家的门,眉头微皱,看着门口的方向。结果没想到进来的是傅游年。傅游年也没想到他会醒这么早,毕竟还不到七点。本来是想下楼去买份早点给郁奚放到微波炉里再回家,却撞个正着。“吃早饭么?”傅游年提起手里的袋子给他看。“傅老师……”郁奚看向他手里的钥匙。“昨晚送你回来,怕你难受就没走,”傅游年跟他解释,“我在沙发睡了一会儿,然后想过来放下早点再走,不知道你会醒这么早。”“谢谢,”郁奚把袋子接过去放到餐桌上,犹豫地问,“我昨天没干什么吧?”傅游年挑眉看了他一眼,“没,你以为自己会干什么?”郁奚以前酒量还行,几种混着喝也没太大问题,除了男团解散宣布解散的那天他们出去聚餐。其实郁奚不太记得了,不过听队长跟他说,他喝完酒之后跟队里其他人去四排,冷着脸一声不吭把对面打得躲都没法躲。现在可能是身体不好,连带着酒量也不行,那么一小杯就断片。“不知道,”郁奚尴尬地说,“我怕给你添麻烦。”“你扑上来抱我,”傅游年凝重地说,“你还咬了我一口。”说着,他右手伸出去给郁奚看。手腕上真的有个不深不浅的牙印。郁奚面色一僵,拉住傅游年的手看了一眼,感觉难以置信。傅游年眼底藏着戏谑的笑意。其实这是早上雪球咬的,傅游年试图去给它添水,结果手刚一靠近自动喂水机,就被啃了一口,不过没咬破。“对不起。”郁奚心虚地说。“我待会儿要去拍手表代言的广告,”傅游年靠在餐桌边说,唇角带笑,“万一被化妆师看到了,你说会怎么想?”郁奚刚开始没听懂话里的意思,对上傅游年的眼神,才猛地反应过来,耳根染上绯红,心里暗骂这个老流氓,但这事儿好像真的怪他,目光躲闪片刻,看到了一旁闷头吃饭的雪球,指了指,没有底气地说:“就说是它咬的。”“嗯,”傅游年摸摸他的头,淡淡地说,“不知道哪个小狗咬的,咬得还挺齐。”郁奚红着脸不服气地认了自己是个小狗,洗漱完过来吃早饭。傅游年真的有个通告,所以和郁奚吃完饭后,回家换下那件被郁奚抓得发皱的衬衫,就直接去录制现场。郁奚去翻出自己的吉他包,到落地窗边阳光充沛的地方,按经纪人的要求录了那两首歌然后发给他。发完之后郁奚顺便去看了看预告片底下的评论,他本来以为还是会有很多人骂他,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这个特效感觉经费在燃烧,怪不得做了这么长时间。”“y1s1,小师弟拿着桃花的镜头惊艳到我了,或许还可以期待一下?”“我想站一秒的邪|教……男主都修无情道了,要他何用,我感觉小师弟也挺不错。”“楼上的别做梦了,女主独自美丽都不会跟糊咖凑cp。” 第77章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弹琴,可调子却有些阴冷,以至于在阳光充沛的大厅里,都觉得后脊满上几分寒意。“啊,真抱歉,”阿黛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畏惧,“这段时间总是能听到琴房有人在弹这首曲子,却没有找到过人。”“阿黛尔的心愿”这个任务目前看来很让人捉摸不透,也无从下手,这诡异的钢琴声,大概是游戏给出的一个指引线索。“不知道我们方不方便上去看看?”傅游年问。“当然可以。”阿黛尔点头。他们礼节性地喝了几口茶,就跟着阿黛尔去楼上的琴房。推开琴房的门,钢琴声就戛然而止,地上散落着很多琴谱,郁奚弯腰捡起来脚边的那几张,发现是肖邦的几首钢琴曲。郁奚把琴谱递给阿黛尔,阿黛尔向他道了声谢,目光落在琴谱上,有些眷恋地说:“从前母亲总是会在这里教我弹琴。”“抱歉,能不能问一下,公爵和夫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后来就没有再去找过么?”李菏提了一下任务进度。“有很多年了,”阿黛尔回头看着他,微卷的额发垂落下来,眼神有些孩子气的狡黠,“我们都没有找到。”上午十点,是阿黛尔的历史课,于是客人们被允许在古堡里自由行动,包括古堡内还有种满玫瑰的庭院,但不能出门。“我觉得那小女孩肯定不对劲。”路湛搓了搓胳膊,过去拉住郁奚。“‘阿黛尔的心愿’,看起来不像是让我们帮她找到父母,”郁奚说,“这古堡里除了她和女佣,还有别的人么?”这是个套娃游戏,本来他们就是在综艺里玩游戏,却又在游戏中进入了另一个游戏。郁奚想到这个恐怖游戏在公会里打的广告,说逼真恐怖,全息体验,按照一般恐怖电影的套路,他觉得可能只是他们以为这是个游戏,但其实阿黛尔和这里的女佣,或许本身就不是人类。“这些钢琴谱都是阿黛尔练过的,”傅游年在旁边翻看,“上面还写了练习次数,1023遍《月光奏鸣曲》、1241遍《水边的阿狄丽娜》……她每一首都练过上千遍,总共大概有上百首。”“这怎么让我有点想起魔鬼教育,”钟筠有些窒息,“这得弹到什么时候去?”“那我们目前就已知两个信息,公爵和夫人很疼爱阿黛尔,对她的出生报以很大的期望,并且他们对阿黛尔的教育也很重视,比如练了这么多遍的钢琴曲,和阿黛尔刚才去上的历史课。”李菏说。这间琴房的墙上也挂着很多油画,郁奚挨个看过去,忽然视线一顿,转身想说话,不小心撞到了傅游年的后背。傅游年回过身,看到他捂着额头,没忍住笑了笑,朝他比了个口型。郁奚看到傅游年又在说他笨,很不爽地回看了一眼,被傅游年拉住手腕,“你刚才想说什么?”“这些画感觉很奇怪,”郁奚在沙发后踹他的脚跟,等傅游年放开他,又接着说,“画上的人都是笑着的。”他话音一落,其余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确实是,油画上的人无论性别年龄,脸上都带着笑,哪怕有些很含蓄,嘴角也是弯着的。哪怕身上压着沉重的石块、或者半截身子已经陷入泥沼,还是面露笑容。不仔细看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发现了这一点,这个房间顿时就让人感觉非常不适。他们没有在琴房逗留很久,又分开几组去古堡其他地方转了转,上午的时间有限,等再聚到大厅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一个穿着黑色执事服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这边走来,他手上戴着一双白手套,握着块金色怀表,怀表精致细长的链子缠绕在腕间,有种禁欲的美感。“阿黛尔小姐在等候诸位用餐。”执事单手落在肩头,行了一礼。傅游年看到来人惊讶了片刻,然后收敛情绪,跟着过去用餐。头一天往往还是留给他们的适应期,没有紧迫的任务压在身上,吃饭时也比较轻松。饭后休息时间,摄像机关闭,扮演阿黛尔的小女孩跑去找傅游年。“小傅哥哥!”傅游年摸摸她的头,“你哥怎么把你带来了。”“我们离家出走啦。”小女孩很神秘地跟他说。“许老师。”郁奚跟路湛他们都起身跟那个扮演执事的年轻男人问好,在这儿钟筠不算圈内人,除了傅游年跟罗辰,剩下的人咖位都远远不能企及。郁奚在公司里听过许时熙的名字,但没有见到过人,今天还是头一次。许时熙跟傅游年差不多同期出道,虽然走的路线不太一样,但还是成了对家,将近十年时间,粉丝一路吵下来都疲了,每年各大电影节颁奖典礼,总有几部他俩的片子撞在一起,最后还没开始颁奖,就撕得腥风血雨。不过私下里他们关系其实还行,算得上是朋友。中间许时熙息影过一年,因为跟男朋友出柜。当时被狗仔跟踪,拍到了亲密照,虽然他的性向似乎在圈内和粉丝那里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趁着那一次,直接在微博发了跟男朋友戴婚戒的牵手照,事业多少受到一点影响,所幸后面他有部自导自演的片子,拍完之后上映,直接拿到了当年东京国际电影节的奖项,再也没人敢置喙。郁奚也听说了这件事,毕竟他跟许时熙是同一个公司的,背后有许多人在争议,说不值得,但郁奚总觉得喜欢谁都应该是件很坦荡的事,没觉得公开就做错了什么。许时熙也跟他们问了好,坐下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就带着那个小女孩去午休。“傅老师,那是许老师的妹妹么?看着不太像。”拍了好几期节目,路湛跟傅游年稍微混熟了一点,隔着郁奚,偶尔还敢跟傅游年说几句话。“是他男朋友的妹妹。”傅游年喝了口红茶说。“哦。”路湛觉得自己大概是嘴欠,一说话就触雷,就算出柜了,这也是个敏感话题。他们也去房间休息,这次房间安排还是抽签,一共四间房,人数分别是3、2、1、1。郁奚又和傅游年抽到一间,顿时怀疑人生,这已经是五期节目以来的第三次。“你这是什么不乐意的表情?”傅游年拿手里的房间卡碰了一下他的手背。“没。”郁奚都想去跟别人换一张卡。“被节目组剪到成片里怎么办?”傅游年故意逗他,这个角度其实没有摄像机能拍到,郁奚大概也清楚,“到时候别人都知道你嫌弃我。” 第79章 这一期难在毫无头绪,他们不能直接去问阿黛尔你的心愿是什么,否则很有可能触发禁忌,引起npc的杀意,但是不去问,又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古堡实在太大了,房间有若干个,漫无目的地找根本来不及,节目组也不会让他们去做这种白花力气的事,还是得先推理。“我觉得可以从阿黛尔入手,想要知道她的心愿,就得先了解她。”傅游年插着兜,靠在沙发扶手上说。“要了解阿黛尔,我们可以去问古堡里的其他人,但旁人的角度多少都是不完整的,还得去阿黛尔的房间还有她经常去的地方找找看。”钟筠说。阿黛尔的房间也属于这个恐怖游戏可以探索的地图之一,对所有玩家开放。当然,跟所有线上的恐怖游戏相同,玩家在房间里搜寻的时候,也很有可能撞鬼,也就意味着他们在那里说不定会碰到阿黛尔,这通常不是什么好事。“这次地图太大了,不方便反复多轮去找,我建议咱们一起去,尽量一次性把一个地方找全,就算回头再来,也不要在一轮有太多遗留线索。”李菏提议。众人没有异议,就一起先去了古堡三楼,阿黛尔的房间。阿黛尔的房间精致温馨,中间摆着公主床,房间里还有梳妆台、书柜以及很多繁复的陈设。他们分头开始找,郁奚去了书柜。上面摆着的书大多数都是装饰,抽不出来,书脊精美而已,郁奚挨个试过,最后却发现最底下的那层,右边有一本是可以拿出来的。但里面却是空的,只是一个书壳子,内容不知所踪。“可能还在这个房间里。”傅游年走到他身后,拿起他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郁奚本来是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却在对上傅游年的视线后,又看向了他身后的方向。“那个柜顶上面有东西。”郁奚指了一下。傅游年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右侧靠墙的柜子上方有个被柜顶挡住了一多半的洞,如果不是站在书柜的方向,可能还看不到。里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大概率就是这本书的内页。“这太高了,”洛远刚好在那边站着,跳起来试着够了一下,却完全够不到,“有没有□□之类的?”但遗憾的是不光没有□□,可能就是不想让人拿到里面的东西,所以这个房间里连普通的椅子都没有。“我俩扶着你看能不能行。”李菏跟路湛过去尝试把洛远托起来,但还是没成功。这里最高的就是傅游年和罗辰,但他们两个也没办法自己探到那么高的地方。“我抱你试试?”傅游年俯身在郁奚耳边说了一句。郁奚耳根被呼吸一烫,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他托着腰一把抱起来,下意识地扶住了傅游年的肩头,低头对上傅游年眼底戏谑的笑意,特别想踹他,可周围都是队友和摄像机,只好忍着先去拿东西。他抬手刚好碰到那个墙洞的边缘,试着往里面摸了摸,却没摸到什么纸张,反而摸到了一个很柔软冰凉的东西,像是手,却又没有指骨,软体动物一般。傅游年看他动作迟疑,抱着他往后退了一点,说:“怎么了?”“没事,”郁奚说,“我再来一次。”这一次郁奚用了点力气,他握住了那个东西,把它往出拽,里面竟然像是有人在暗暗跟他较劲,在阻止着他的动作,但并没有用尽全力去拦着他,对方松了手,郁奚最后还是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拿出来后拎在指尖,这才发现真的是只手,从腕处断开,骨头都一根不落地抽走,只剩下软腻的皮肉。“我靠,这什么东西?”路湛直接往后弹开,躲得远了一点才敢看郁奚拎着的那只手。郁奚把它丢到地上,然后跟傅游年说:“还有。”傅游年抱着他往上颠了颠,郁奚太瘦,抱起来几乎没什么分量,腰也细,随手就能握住。郁奚第二次终于找到了那本压在断手下面的书。傅游年把他放了下来,他们几个人围站在一起翻看,打开后才发现竟然是阿黛尔的日记。日记是从阿黛尔六岁那年开始写的,刚开始的字迹还非常稚嫩,记录了她每天的课程,历史哲学、音乐礼仪,到后面甚至还有马术,总之没有阿黛尔不学的内容。而且每周固定的一天,公爵夫人还会带着阿黛尔去各种上流社会的晚宴,让她熟悉礼仪。“母亲说,阿黛尔是天底下最听话、最乖的孩子。”日记其中一行写道。“所以阿黛尔其实可能并不想学这些东西?”路湛说。“感觉像是家庭教育的问题。”傅游年点头。[他今天又出现了,我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他,这半年是人生里最枯燥灰暗的日子,我每天都期待他的来临。]几年后阿黛尔的日记里忽然提起了另一个人。“这个‘他’会是谁?”郁奚问道。看起来并不像是阿黛尔的父亲。“可能要去问问女佣或者执事,之前有什么人曾经在古堡里待过一段时间,然后离开半年又回来。”傅游年说。他们正要下楼,却刚好在房间门口碰到了女佣,就把这件事拿去问她。女佣流露出很茫然的神情,“古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是阿黛尔小姐接触到过古堡之外的人?”洛远又问。“不可能!”女佣听到洛远的话后语气突然变得冷硬,原本对他们温和有礼的态度也变得充满敌意,“你们竟然这样污蔑阿黛尔小姐,阿黛尔小姐是最听话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违背夫人的意愿去跟谁接触?”洛远被她的突然发作吓到了,也不敢再多问。郁奚拿着那个日记本站在门边,他随手往后面还没写完的空白页翻看了几眼,却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一整页没有写任何字,而是沾着墨水凌乱地画出了无数缠成乱麻一般的线条,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几乎透不过气。阿黛尔的笑脸在眼里晃过,还有那无数油画上笑容灿烂的人,现在细想,有种莫名的讽刺,就好像所有的快乐和喜悦都是粉饰,内里其实早就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听话”这个词,对郁奚来说很熟悉,他在原书里无数次听到过林白伊、郁学诚、那些渣攻,还有无数人去形容郁言的话,都是说他听话懂事,听多了就显得很嘲讽,表面上最听话的人,其实已经撕裂了。“很像是被绳索拴住的小象。”等女佣含着怒气离开后,傅游年开口说。“什么小象?”罗辰没听懂。 第81章 而且郁奚还没被吓唬到,这个道具看起来变得更加鸡肋。“看大小,应该是成年人的手。”李菏回忆。“所以这古堡里还是死过人?”洛远一下子坐直了。“公爵跟他的夫人应该已经不在世了,”傅游年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舌,沉默片刻后说,“目前古堡里已知有四个npc,阿黛尔、她的执事、女佣,还有一个我们没见过,只是听说过的厨子。”“这些人可能都是鬼,”郁奚抱着靠枕压在小腹上,他稍微有些胃疼,“这个古堡看起来起码有几百年的历史,我怀疑他们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遗留下来的鬼。”古堡处在郊外,树木葱茏,夜晚从窗户望出去,黑黢黢地一大片,随着风时不时发出呜咽声,偌大的古堡里,周遭寂静,没人说话时连炉火哔啵都显得格外清晰,阳光褪去后,漆黑的夜里,无形中就让人感受到沉闷的死气。“我也倾向于这个可能,如果假设成立,现在就有两种情况,一是阿黛尔他们知道自己是鬼,我们的处境可能就会变得更加危险,二是阿黛尔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鬼,因为某种原因,留在古堡里,继续按照生前的轨迹活着。”傅游年说。“这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罗辰瘫在椅子上,有点后悔为什么接这个通告,来之前他没感觉,现在真待在这个地方,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而且脑子还不够用,“阿黛尔被逼着学习,所以她的愿望是出去玩?”他们这一期不需要找钥匙逃脱,活下来并且完成唯一的任务自然就可以通关,当然,如果在三天的时限里没有完成任务,就会被恶鬼吞噬。“还真说不准诶,”路湛说,“要是我成天被逼着弹一千遍肖邦,我恨不得出去半夜跑步,也不想看见钢琴。”“但是我们的游戏是有范围的,不允许出古堡,那阿黛尔这个心愿就是伪命题,永远不可能实现。”郁奚不太认同,游戏初始规则不能打破,同时也不会给他们设死局。可能是晚上古堡里太冷,再加上西式晚餐,很多东西都是半熟,郁奚胃疼得难以忽视,脸色也越发苍白,就起身先去吃了几片胃药。队友还在接着讨论,郁奚去旁边喝了半杯热水,觉得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哪儿不舒服?”傅游年跟过来,在他身后问。“没事,吃了药待会儿就好了。”郁奚不太想跟别人提及他的病,说多了只会惹来怜悯,就像以前他瞎的时候一样,无数曾经谩骂过他的粉丝都回头来可怜他,走在路上也总是听到有人说,这么年轻可惜瞎了。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格外不愿意傅游年可怜他。“如果等会儿还难受的话,今晚可以早点结束。”傅游年说。郁奚还是摇了摇头。傅游年就没再坚持,只是帮他添了点热水。现在才晚上七点半多,他们时间充裕,就接着去翻找古堡里的房间。“晚上是很危险的时间段,”李菏照例为队友提醒,尤其是新来的罗辰,“我们这次的任务是集体性的,首先每个人要保全自己,我们尽量不要在第一天就损失人。”他们还是一起行动,沿着长廊,挨个房间去找。等走进阿黛尔平常上课的那间教室时,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间摇晃了几下,在地面投下凌乱的灯影。傅游年下意识地回头去找郁奚,在灯光熄灭之前拉住了他的手,果然手心一片冰凉,还在微颤。“怎么又来?”所有人都就近跟队友凑在一起,试图减缓恐惧。周遭一片漆黑,教室拉着厚重的绒布窗帘,外面的月光照不进来,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教室的木门砰得一声在身后摔上,紧接着郁奚听到了队友们的惊叫,连带着胃也抽痛了一下。傅游年却一直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牵着他的手,掌心干燥又温暖。在黑暗中,傅游年的手从郁奚身前越过,把他揽到怀里抱着。虽然有夜视摄像头,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的动作完全算不上出格。“你干什么?”郁奚挣扎了几下,但又不敢挣扎得太过剧烈,以免被队友发现。“我害怕。”傅游年低头说。郁奚一阵无语,又忍不住小声奚落他,“傅老师,你几岁了?”“你说几岁就几岁,反正我得抱着你。”傅游年很不要脸地说。后背贴着傅游年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郁奚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平静了许多,傅游年的手臂刚好落在他的胃上,温热结实,连带充满寒意的胃部都重新血液流转起来。郁奚还想开口,却忽然听到耳麦里传来了工作人员的提示声,让他右转进入房间。后期剪辑之后自然看起来就像是凭空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另一个空间,好比他们第一期,在福利院大厅里灯光灭掉,李菏他们就消失了一样,但又不是真的全息游戏,还得自己摸着路走过去。傅游年似乎也收到了任务提示,就松开了手,沉默着各自走去了提示的方向。等到郁奚再次睁开眼,灯光亮起,他原来是到了阿黛尔的房间。他的手腕上刚才被套了一个手铐,为防止玩家受伤,手铐内侧垫了柔软的海绵,同时,手铐上还系着一根很长的细铁链,一直从墙上的一个小洞通到另一边。郁奚抬起手腕扯了扯,对面立刻就有什么被牵动了。“谁在那边?”郁奚问。“是我。”傅游年环顾四周,开口回答。“只有我们两个人么?”郁奚走到离傅游年比较近的那侧墙壁,这里隔音形同虚设,完全可以听清旁边传来的声音。“应该是。”傅游年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站在阿黛尔的房间里,并且只有他一个人。铁链的长度是有限的,如果郁奚想要去门口,就必须让傅游年往前走,一直贴到墙边,反之同理。他们还有些摸不清状况,却又听到外面模糊地传来队友的呼救声。“郁奚?傅老师?你们去哪儿了?”路湛一直在喊他们,“筠姐跟洛远呢?我们被关起来了!”郁奚心下了然,大概除了他和傅游年,钟筠跟洛远很可能也以同样的形式被分隔在另外的地方了。“我在阿黛尔的房间。”郁奚让傅游年把链子放长一点,去门边跟路湛说。“我靠,这什么鬼地方,我要吓死了,你们能出来吗?这儿缺钥匙,我们被锁住了,旁边都是棺材。”罗辰有点慌。罗辰、路湛和李菏也听到了耳麦里布置的任务,他们去了同一个房间,等到灯亮起来时,脚边就是几口乌黑的棺木,上面花纹繁复,棺盖微敞,里面倒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第83章 房间门是敞开的,里面开着灯,但傅游年不在。没来由的失落笼罩上来,郁奚握紧门把手,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听到系统的死亡播报声。忽然间,郁奚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下意识地想回头,却被人抬手捂住了眼睛。那阵清冽的香水味包裹在身侧,郁奚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刚才收到了任务,让我去看看钟筠他们。”傅游年说。“嗯。”郁奚跟他一起回去找队友,耳根通红,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那么着急,他完全慌了神,没有想到自由本就是双向的。傅游年很意外他这么担心自己,虽然只是个游戏,忍不住想戏弄他,但最后还是没开口,只是避开摄像头的方向,在身后去勾了勾郁奚的指尖。郁奚本来就已经特别不好意思,被他一勾,红着脸去踹他的脚跟。钟筠他们那边也获得了一些线索,但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就打算先回房间休息,剩下的明天起来再说。刚才破密室时太过紧张,郁奚都忘了胃疼,等躺到床上后才重新又感觉到胃里的灼烧。罗辰也困得厉害,沾枕头就着,只有傅游年还在窗边藤椅上坐着看文件。傅游年起初没发现,起身接水时,余光看到郁奚裹着被子在发抖,才过去看了一眼。“还胃疼么?”傅游年坐在床边低声问他,“晚上吃的什么药?”郁奚跟他说了药的名字,其实就是常见的胃药和止痛药。傅游年的父母胃都不好,是常年药物刺激的结果,看到郁奚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就知道肯定不好受。“给你揉揉。”傅游年手隔着被子搭在郁奚身上。郁奚小时候胃也不太好,容易积食,就总是去医院,在医院里看到过别人的家长给小孩揉肚子,但婶婶从来没给他揉过,顶多塞给他热水和药,有时候连药也是他自己找着吃的。“不要。”郁奚拉起被子摇摇头。“隔着衣服揉,”傅游年揉揉他的头发和后颈,就像在揉一只色厉内荏的小猫,“不能再吃止痛了,刚吃完不到几个小时。”傅游年也没再征求他的意见,把手捂在被子底下暖热了一点,探进去拉开郁奚的手,落在他的胃上。傅游年动作很轻,而且很熟练,揉了几下就感觉很舒服,郁奚浑身虚汗,抬起手臂挡住脸,从指缝里看傅游年。“小可怜。”傅游年俯身换了个顺手的姿势,眼底带着笑,低声说。“……我不用你可怜。”郁奚蹙眉看他,声音有点冷。“我没可怜你。”傅游年说。他不知道郁奚是去哪儿弄了这么一身病,但他也能看得出来郁奚不是需要谁去同情的人,不然郁奚之前不会去拍雨戏,现在也不会坚持录完节目才休息。傅游年也很能理解,就像他曾经也不需要别人同情他家里人都身患重病一样,明明还撑得住,还有一根挺直的脊梁骨,为什么要让别人拿怜悯的眼光来看自己。“我是心疼你。”傅游年低头亲了亲他的手。作者有话要说:  注:“让我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你,并又给予你光辉灿烂的自由。”——泰戈尔《流萤集》感谢在2020-10-12 23:21:13~2020-10-13 22: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助纯爱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6章 不要杀他他们还是头一次第一天过去仍然全员存活,早上起来去大厅里见到队友,都感到几分庆幸。“咱们现在七个人都活着,每人加一千积分,总共是七千,”钟筠拿了一个本子记录,“然后昨晚的任务,系统播报里说小鱼和傅老师加八百,我和洛远加六百,路路那边是三百,现在已经有八千七百分,如果能一直保持存活,积分应该不是问题。”“今天可能不会那么好过。”李菏对此态度不是很乐观,以往几季,他们都没有一次全员活到最后。“所以你们昨晚遇到了什么?”傅游年问钟筠。昨晚结束得太迟,他们还没来得及交换信息。“就长话短说吧,我俩碰到的应该是阿黛尔出生前,还有刚出生之后的事,”钟筠说,“阿黛尔出生前,公爵夫人其实还怀过一个,是个男婴,出生后没几天就得小儿热夭折了。公爵夫人很想念那个孩子,在阿黛尔出生后,几乎每天都跟她提起她曾经有个哥哥。”郁奚跟傅游年对视一眼,没想到他们竟然猜对了。但仍旧是那个问题,按钟筠的话,阿黛尔的哥哥刚出生就夭折,阿黛尔怎么可能会见过他?他们还在梳理思路,楼上琴房里却又响起了诡异的钢琴声。“走,再上去看看。”傅游年说。琴房里仍旧空空荡荡,没有人存在的痕迹,但琴键却在不停地自己跳动着,发出杂乱无章的旋律。“今天怎么只有一份谱子?”罗辰弯腰从地上把那张琴谱捡起,发现上面没有写曲名,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曲子。“不对啊,”洛远一直盯着琴键,忽然打了个哆嗦,说,“这不是一个人弹的,这是四手连弹。”“是阿黛尔和‘他’弹的?”路湛猜测。钢琴声戛然而止,琴房里陷入寂静,阳光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温暖柔和。“所以这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傅游年从罗辰手里接过琴谱,皱眉看了一遍,“要四手连弹这个曲子?”在游戏设置里,每一个环节都不止一种通关手段,就像第一期时郁奚看过的盲文书,假如没有人能认识盲文,其实也不妨碍他们通关,因为必然会有其他解决方案,只不过他们恰好走了一个捷径而已。“要不然试试?”钟筠说,“谁会钢琴?” 第85章 郁奚话音未落,心里一跳,转身往大厅跑去。“郁……”路湛还没来得及叫住他,郁奚就已经转弯下楼了,纳闷地说,“干嘛这么着急,昨天晚上也是。”郁奚看了下时间,现在阿黛尔应该没有在上课,他半路碰到了女佣,傅游年没有在跟女佣说话,那就只可能是跟阿黛尔或者执事。跑到大厅时,郁奚稍微有些腿软,他视线在大厅里找了一周,终于在角落的木马摇椅那边看到了傅游年和阿黛尔。阿黛尔正坐着玩木马,抬头不知道和傅游年在说什么,傅游年坐在她对面的矮沙发上。阿黛尔白皙的小脸上一直带着很天真烂漫的笑,说话的声音软软的,看着单纯可爱。郁奚一路跑过去,顾不上多解释,从身后直接抬手蒙住了傅游年的眼睛。“不要杀他。”郁奚看着阿黛尔说。阿黛尔愣了一下,她捧着挂在身前的那块宝石项链,打开后其实是个秒表,上面显示58秒,还差2秒。只差一点她就能杀掉第二个人,阿黛尔松开木马,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走开,她牵住了不远处那个执事的手,郁奚很清楚地听到她在叫哥哥。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大厅里,郁奚把自己的猜测跟大家说了一遍。“我觉得不可能是对视就会变成石雕,毕竟这样的话玩家几乎没有活路,”郁奚说,“可能是有时限的,这个时限不能太长,以免npc的杀人手段太轻易就被发现并且规避,也不能太短,以免玩家轻易被杀,游戏中均衡性很重要。”“那我们怎么确定对视到什么程度是安全的?”李菏问。“人和人在谈话时,视线会经常接触,但不可能从头到尾保持接触,一分钟左右会有几秒的视线偏离,”傅游年才知道自己惊险逃过一劫,“如果按这个标准的话,差不多是半分钟到两分钟之间。”眼看又要到中午,他们就把现有的线索整理了一遍。“阿黛尔有个哥哥这件事我们知道了,按小鱼说的,那个哥哥有一定概率就是阿黛尔的执事。”钟筠接着在笔记本上写。郁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想通的,他看着在不远处餐桌前走来走去的女佣和执事,还有一直跟在执事身后的阿黛尔,指尖轻叩着桌面。女佣用铜盘端着几分沙拉放在餐桌上,执事又在旁边放好牛排,阿黛尔一直牵着执事的衣摆,偶尔那个执事会低头跟她说几句话。“为什么,”郁奚忽然开口,“女佣好像从来没有和执事说过话。”队友们也都抬头看过去,好像真的是这样,从他们到这里开始,都没有见过女佣和执事交流。“就好像只有阿黛尔能看到他一样。”郁奚说。“我们进入游戏,要帮助阿黛尔实现心愿,其实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从阿黛尔的视角出发,”傅游年简单在纸上画了一个关系图,“所以我们也能够看到那个执事。”“执事是之前就存在于古堡里的鬼?”罗辰猜测,“他是灵体,按一般鬼片思路,只有鬼想让人看到的时候,人才能看到,他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心疼阿黛尔,所以假装她的哥哥?”罗辰的想法也不无道理,路湛听了之后说:“如果这样的话,那女佣就应该是人,不然鬼应该能看见鬼。”“我还有一个比较荒诞的猜测,”郁奚在纸上画了条竖线,在底下写了平安夜几个字,“阿黛尔说,圣诞老人不是骗人的,她真的见到了哥哥,还有那首歌,《平安夜》,听起来就像是她期待了很久,终于在平安夜过后等到了哥哥。”“这有什么问题吗?”路湛不解。“公爵和夫人经常在阿黛尔面前提起哥哥,还让她去学那些本来应该是男孩该学习的课程,”郁奚说,“阿黛尔可能会很苦恼,她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哥哥,她只是她,这个问题看似无解,但有一种情况却完全可以实现。”傅游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觉得郁奚应该是对的。“如果是双重人格呢,”郁奚语速略快地继续说,“她的执念让她在某一晚分裂出一个副人格,她本人可能并不知道,看到了礼物就以为真的是哥哥送给她的。但那个副人格,也就是哥哥,他应该会发现自己是出现在一个女孩的身体里,然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副人格。这样的话,女佣自然不会知道有过这个人。”“肉|体不能分割,但灵魂要是有两个,死后会不会能够分开?”郁奚也只是猜想,“我跟路湛去过厨房,根本没有那个厨子,女佣会不会也是假的?我觉得我们可能被那个执事骗了,从头到尾这里只有他和阿黛尔。”郁奚刚说完,系统播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任务进度提示,“——恭喜诸位玩家,故事还原度已达到百分之五十,发放一千积分,还请再接再厉。”“卧槽,一千诶,”路湛回过头,“那亏空又补起来了。”郁奚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二楼栏杆边的阿黛尔和那位执事,执事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示意他保持缄默。下一秒,系统机械的提示声响起,“玩家钟小筠,你把古堡的故事详细书写,收到了来自阿黛尔的赠礼——永不沾墨的鹅毛笔——无论使用多少次,它都光洁如新。”钟筠本来还在奋笔疾书,把队友们的推理和思路都记录下来,听到后一愣,然后手里的笔被剥夺,拿到了阿黛尔送的那根洁白簇新,就是没墨写不了字的鹅毛笔。钟筠简直哭笑不得,还没回过神,系统又开始出声。“玩家郁小奚,你把古堡的故事分析透彻,收到了来自阿黛尔的祝福——你永远不会被美杜莎之眼伤害。”郁奚反而心里一沉,觉得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他很快拿到了一个黑色眼罩,背面贴着纸条,要求他在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里,必须时刻戴着眼罩行动。确实是不会被美杜莎之眼伤害,但他什么都看不见,会面临更大的危险,而且还成了队友的负担。郁奚只能认栽,翻过眼罩准备戴上,又看到眼罩正面写着一行稚气的字——你知道的太多了。后面画了一个阿黛尔气鼓鼓的小表情。郁奚:“……”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这期完了后面就没有这个综艺的详细描写啦,说起来写这个综艺之前真的完全没想到大家看了会觉得害怕,但综艺跟主线都是有关系的,所以也不好临时改,后来我反思了一下,感觉可能是我成天在看灵异文和剧,阈值太高了[捂脸]感谢在2020-10-13 22:58:21~2020-10-14 23:1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蓮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萤、西西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7章 柠檬他们先去吃了午饭,打算等下午再说剩下的任务。傅游年只尝了下那份牛排,然后起身出去到庭院里接了个电话,是李尧打过来的,跟他说过几天去电影节给新人颁奖的事。 第87章 傅游年拉着他的手,时不时提醒他脚下的台阶,等走到玩具间外时,低头跟他说:“玩具间里面多了四个池子,很像海洋球池,里面堆满了玩具,加起来大概有一两百个,都是球形。”罗辰在门后面发现了一张纸条,读道:“阿黛尔的提问——到底有几个美杜莎?”池子里都是各种各样圆滚滚的玩偶,有松鼠、兔子……还有发尾都是蛇头的美杜莎,形状相似但不相同,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是让我们数一下?”李菏不太懂。这些玩偶的数量不少,但他们有六个人,估计十几分钟就能数完,倒也不算耽误时间。傅游年拉着郁奚的手腕,去靠近门边的那个海洋球池旁边坐下。“给。”傅游年随手塞给他一个美杜莎娃娃。郁奚能摸得出形状,就低头帮忙找,傅游年本来只是拿给他玩,却没想到他找得又快又准,很少出错。偶尔有几个拿错了,傅游年就趁他不注意时,从他手边拨开。路湛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海洋球池子前,其实早就看到傅游年的动作了,但还是很捧场地跟郁奚说:“你怎么找的比我都快,刚才我没看清,好几个都拿错了,这颜色好容易混。”郁奚很不情愿拖别人后腿,听到路湛这么说,知道自己没落下进度,抿着唇笑了一下。傅游年看到他笑,眼底也带上点笑意,接着悄悄拨开他手边不小心挑错的。墙壁上藏着一处暗门,密码锁四位数,进去后才发现有楼梯通往地下室。“这儿还挺冷的。”钟筠抱着胳膊说。路湛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钟筠接过去道了声谢。地下室里堆放着许多姿态各异的雕像,面目森冷,双眼紧闭,有些放得年长,身上都出现了裂痕。“这雕像还戴着耳机,”罗辰抬头看了一眼,“都是现代人吧。”“可能是以前闯进这儿的人,被阿黛尔变成了石雕。”傅游年低头跟郁奚讲完地下室的情况,然后才跟队友们说。郁奚以前失明之后就很少开口说话,他拆了纱布,别人不知道他眼睛瞎了,或者知道,但总是会不小心遗忘这个问题,然后让他去看周围的东西,他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也没有打断过对方的话,只是一片茫然。叔叔曾经接他回家住过半个月,他每天自己去洗漱或者上厕所都是问题,总是在撞墙,或者被绊倒,摔得膝盖青紫,额头上也都是伤。那两个小孩还会故意把椅子摆在他经过的路上,郁奚好几次不小心碰到,跌倒后又被椅子砸在身上。叔叔跟婶婶也不知道,不觉得自己孩子会这么调皮捣蛋,只觉得郁奚怎么变得这么费事,每天都得有人照顾他,不然在家里都不能好好待着。没怎么上过学,除了跳舞什么也不会,现在眼瞎了也不能跳,明明有手有脚,结果后半辈子都得靠他们养着,一点也指望不上。后来郁奚就没在家里住,他做完手术还有点积蓄,就一直待在疗养院。坐着轮椅出去晒太阳时,听到旁边有病人凑在一起聊天,说起前几天看的电影,特效不值几毛钱,说起家里新养了只猫,照片特别可爱,郁奚无法想象,最终就变得越来越沉默,阳光暖融融地落在身上,他的世界永远漆黑死寂。“你右手边那个雕像,是一个在遛狗的老人,戴着草帽,驼背,个子不高,脸上皱纹很深,指节粗大,像是干过很多农活的样子,那条小狗……我认不出是什么品种,小短腿,耳朵耷拉着。”傅游年声音低沉,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到大概是个锋利冷漠的男人。但郁奚听得很入神,从来都没有人这样仔细地跟他说着什么,在他无数个辗转反侧,想藏一块玻璃碎片自杀的晚上,没有人这样耐心地跟他说过话。检查完地下室准备出去,傅游年又去拉郁奚的手腕,但没有抓准,不小心直接牵住了他的手。郁奚没有反抗,就沉默地让他拉着,傅游年忽然不太舍得松开,握着那只柔软冰凉的手,就一直那样牵着,握在手里觉得连大小都正合适,他刚好能包住郁奚的手。“对阿黛尔和执事来说,我们是外来的入侵者,”出了地下室后,傅游年说,“那些客套和礼貌可能都是引我们放松警惕的钩子。”地下室被发现之后,阿黛尔和执事都不知所踪,没有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样反而更让人心里没底,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动手。一直到晚上都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第三天中午,钟筠起床出门,就看到李菏死在了一楼大厅。李菏是被人用一把长剑当胸刺中,失血过度死的。傅游年看着地上那个穿着李菏衣服的模特假尸体,跟郁奚说:“剑是从胸口几乎垂直刺进去的。”“阿黛尔身高不够,应该是执事杀的。”郁奚低声说。“我要累死了,那小祖宗到底有什么愿望?”路湛蹲在旁边拨了拨那把剑。他们的积分算下来只差最后实现阿黛尔心愿的那两千,却一直想不通关键点在哪儿。“愿望可能是为自己,也可能是为别人,”郁奚的手在沙发后拉着傅游年的衬衫衣料,“不知道阿黛尔是哪一种。”“为了她哥哥?”罗辰猜测。傅游年拿起阿黛尔的日记本又翻看了一下,“醒来时我就被关在这里,我可能再也出不去了。”“阿黛尔会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郁奚仔细回忆,他们每次吃饭时阿黛尔都在,但阿黛尔从来没碰过桌上的食物,只是在旁边等他们吃完就离开。起初他以为是npc不会跟嘉宾一起进餐,现在想想,如果阿黛尔知道自己是鬼,她当然不会再来吃活人的食物。“应该知道吧,”路湛说,“她能把人变成石雕,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但是她知不知道执事也死了?”郁奚忽然说。阿黛尔很有可能不知道哥哥只是她的副人格,会跟着她一起死,毕竟哥哥就作为她的执事,直接站在了她面前。“她想让哥哥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钟筠猜。傅游年沉默了很久,开口说:“我觉得不是,我跟郁奚被关在房间的时候,那个主题很明显是放手,爱是双向的自由,她的愿望,可能是让哥哥离开。”傅游年话音刚落,系统机械的提示声响起,“——恭喜玩家解锁阿黛尔的心愿,请再接再厉,逃出古堡。”“那不是完了,”罗辰说,“副人格也死了,还怎么离开?”“不可能是死局,”傅游年说,“副人格往往是因为主人格在情感或者其他方面的需要才产生的,现在阿黛尔已经很坚强了,而且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剩下的执念可能就是留在这里陪着哥哥,如果副人格也能明白这一点,是不是就会放手?”那位执事就站在大厅的拐角处,眼眸冰冷地看着他们。他因为阿黛尔强烈的心愿才出现,陪着她长大,教她弹琴,教她马术,是她的哥哥,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和陪伴阿黛尔。 第89章 路湛本来也想跟郁奚一起去看演唱会,昨天半夜还在蹲有没有人转票,蹲到早上连个影儿都没有,只好放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拿到签名。”吃完饭后,郁奚跟路湛说。他俩在酒店大厅里待着,罗辰说那个朋友下午会顺路给他把票送来。“估计难,”路湛想了下,“你想要的话去问问看杨老师认不认识他们乐队的人。”路湛记得杨雀鸣之前跟破风乐队合作过。《青崖》开播都已经有一段时间,离拍摄更是过去好几个月,郁奚偶尔会跟杨雀鸣在微信说几句话,但是不算特别熟,也不好意思去问。郁奚就一直在等罗辰的票,等到路湛撑不住先去午睡,郁奚自己感觉有点困了,才看到罗辰从外面进来。罗辰实在是很尴尬,前天那个朋友说好的,因为工作原因去不了演唱会,要把票转让,结果刚刚忽然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又可以去,不想转了。对方放他鸽子不要紧,但罗辰之前信誓旦旦地答应了郁奚,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这件事。郁奚见他进来以后脸色不太好,而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最后罗辰还是跟他说了一下情况,又道了个歉,“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今天临时变卦,要不我再帮你找别人问问?”“没事,”郁奚等了好几天,忽然落空有点难受,但什么也没说,“我看到的太晚了,本来就买不到票,等下回我再去吧。”罗辰双手合十给他拜了拜。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演唱会八点就开,郁奚还是不抱希望地又去网上找了找,什么也没找到。罗辰都看出了他眼底的失落,有点不忍心,但也确实没别的办法。“为什么不能告诉傅老师?”郁奚忽然想起这回事。“你说这个啊,”罗辰本来是不打算跟他说,但是这事儿怪他,没十拿九稳就乱答应,弄得郁奚白等几天,不然说不准还能从别处买到票,“这乐队刚成立的时候,我跟傅哥还在上高中,当时他也去报名鼓手了,后来没过。”单纯技不如人肯定不会说什么,烦的是那个方舒怀,就是郁奚喜欢的那个鼓手,在背后阴他们。“方舒怀那时候二十出头,还挺混的,头一次试练过了之后,其他人水平参差不齐,都不太像能留下的,就盯上了傅哥,”罗辰和他说,“找了一帮人晚上堵我们俩,打架还戴了指虎,在傅哥手背上弄出特别深一道伤,后来去打鼓直接伤口崩了。”“而且傅哥他又不喜欢去医院,在小诊所里随便缝了一下,那段时间又忙,弄得感染高烧,还输了几天液。”罗辰又说。郁奚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但他无意中看到过傅游年手背上那道伤疤,不算很显眼,不过一看就是很多年的旧伤。不喜欢去医院也幼稚得很像傅游年。他忽然感觉不去演唱会也没什么遗憾了,他不是很喜欢那个主唱的烟嗓,基本上是冲着鼓手去看的,结果听了罗辰的话,觉得不值得自己跑这一趟,又不是只有一个乐队。而且郁奚忽然间有点好奇傅游年十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傅游年哪怕再火,他也不是很了解。他就去网上搜了一下傅游年当年拍的第一部 电影的剧照和采访,那时候还很青涩,其实和现在没太多变化,只是气质不太像,十七岁的采访视频里,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傅游年身上的冷意,眉眼里都是少年桀骜,现在整个人沉下去,已经很难看出当时的影子。 傅游年傍晚六点多才回酒店,进去时看到郁奚还没走,就问他:“怎么还没走?再晚可能时间来不及了。”郁奚纠结怎么解释,罗辰在旁边开口跟傅游年说了一遍,“反正怪我,等下回再有演唱会,我提前去弄几张票。”傅游年还记得郁奚早上六七点就起来在等,昨晚在车里还一直翻来覆去看那几个演唱会视频,忽然去不了了,心里肯定难受。跟别人打架都能把自己气哭,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自己躲起来哭。傅游年没说什么,去楼上房间放东西。郁奚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六点半,忽然不知道晚上该做什么,他本来还以为今晚十一二点才会回酒店,现在倒是不用出去了。天黑得越来越早,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黯淡。郁奚已经吃过晚饭,打算回房间约路湛打游戏,结果走到半路,刚好碰到傅游年从房间出来。“有没有带外套和围巾?”傅游年问他。“带了。”郁奚不知道他要这些有什么用,就点了点头。傅游年跟着郁奚去了他的房间,郁奚找出围巾,傅游年接过去后却给他围到了脖子上。“热。”郁奚想推开他的手。“外面很冷,先围着,待会儿出去热了再说。”傅游年低头给他整理好围巾,让他穿上外套,然后拉着他下楼。路过罗辰的时候,顺手从他腰间取下了摩托车钥匙。“哎。”罗辰还没反应过来,等发觉自己车钥匙没了,傅游年早就拉着郁奚出了酒店。郁奚隐隐约约感觉到傅游年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等戴上头盔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我开车回来的时候路上就开始堵了,摩托方便一点,把口罩戴好,等会儿人多。”傅游年跟他说。郁奚头一次坐摩托后座,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傅游年拉着他,让他把手揣进自己兜里。傅游年去找朋友找了张票,一开始他不太想带郁奚来,甚至有可能的话,希望郁奚不要再喜欢这个乐队了,但也只是个乐队而已,郁奚压根不认识方舒怀,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来看一场演唱会,本身不是很难的事,傅游年只想让他开心一点。演唱会里外都人山人海,哪怕他们从员工通道进去,都被人潮挤着难以走动。台上还在准备,傅游年揽着郁奚的肩膀往他们座位那边走,是在前排,尽管有人拿着灯牌在前面晃,视野也还是很好。座位上有荧光棒和荧光手环,郁奚本来没想戴,回头看到傅游年棒球帽底下神情好像很嫌弃,直接把荧光棒放到了一旁,就自己戴了一个手环,去拉傅游年的手,凑到他耳边说:“你也要戴。”周围都是喧嚣的人声,傅游年低下头听他说话,温热的呼吸扫在耳侧,垂下眼就看到郁奚白皙泛红的侧脸,最后忍辱负重地伸出手,让郁奚给自己戴手环。傅游年跟郁奚都戴了棒球帽,但傅游年主要是为了别被人认出他来看破风的演唱会,不然前几年他跟方舒怀那么针锋相对,好像现在握手言和了一样,他是承认方舒怀架子鼓打得好,但也不妨碍他俩互相看不顺眼。这一次破风唱的都是乐队成立十年来的经典曲目,开场就是一首摇滚,气氛烘到了高|潮。夜幕低垂,无数灯牌汇聚成河,几乎压过星光。傅游年大概是全场最安静、最无动于衷的观众,他没怎么去听台上的乐队在唱什么歌,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只觉得吵闹,但心情却很好,他好像很多年没有这么放松过,什么也不去想,只是陪一个人来看演唱会。郁奚偶尔跟着晃晃手环,大多数时间只是小声地跟着哼唱,脸颊和耳根都泛着红,有时抓着傅游年的手试图让他也动一下,傅游年就故意把手压在座位上不动,郁奚拽没了力气就会被迫朝他那边倒过去。 第91章 郁奚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接吻,有几次舌尖不小心碰在一起,他也没觉得反感或者抗拒,只是傅游年刚才手落在他腰上时,还多少让他有点排斥,幸好傅游年只是碰了那一下,也没有再摸他。“牛奶味儿的。”傅游年忽然说。郁奚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明白傅游年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傅游年被踹了也不生气,握着郁奚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低头在他耳侧亲了一下,然后把车座靠背放下去,让郁奚躺得舒服一点。傅游年这次开过来的是辆suv,他平常去拍戏也经常用这辆车,偶尔中午来不及去酒店,就在车上稍微躺一会儿,所以东西很齐,后座甚至放着块绒毯,还有枕头。车窗是处理改造过的,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傅游年就伸手开了灯,跟郁奚在车里躺着,把毯子搭到郁奚身上。郁奚伸手给傅游年拽了一点毯子,又被傅游年按住亲了几口。“明天要肿了。”郁奚捂住嘴。傅游年只觉得他连头发丝都可爱,手落下去握住郁奚的,跟他十指交扣牵在一起。车上有浅淡的花香,郁奚歪着头往前座看了一眼,傅游年这才想起来有东西要给郁奚,起身从驾驶位拿过来,是一束柔软的白茶花,放得稍微有点久,外侧的花瓣垂着。“为什么每次送我这个?”郁奚接过去抱住。“我以为你喜欢。”傅游年勾着他的指尖。那次杀青给郁奚买白茶花,其实只是因为在店里一眼看到,莫名觉得很合适郁奚,后来看郁奚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就每次录完节目,都送给他一束。“喜欢。”郁奚说。傅游年又想亲他,被郁奚拿花挡在中间,只好安分地重新躺下。郁奚把花小心翼翼地在身后放好,然后拿出手机,去翻了下载的歌还有视频,把破风的全都选中删除,给傅游年看,“我下午听罗哥说了方舒怀之前欺负你,我以后都不听他们的歌。”傅游年本来还不懂他为什么都删掉了,毕竟有些视频还挺难找的,而且今天听演唱会的时候,旁边都是在拍照和录像的人,郁奚一直都没拿手机,只是安安静静地跟他坐着。听郁奚说完才明白过来,克制住笑意,说:“罗辰话真多。”“那你今天晚上在演唱会开心么?”傅游年侧躺着,手肘屈起枕在上面。他是不舍得郁奚失望,才想带他去演唱会。“我喜欢跟你去听演唱会。”郁奚拉起毯子挡住半张脸,露出来的半截耳廓通红,他在毯子底下拉住傅游年的手,去摸他手背那道已经不明显的伤疤。“其实没多大事,”傅游年拿出来给他看,那道疤还不如手背上的青筋显眼,“而且我回头就把他手腕拧脱臼了。”“你高中总跟人打架么?”郁奚抱着傅游年的手问他。“差不多,”傅游年说,“学校附近的小混混都跟我动过手,那几年成天跟罗辰在后街打架。”傅游年那几年脾气是真的差,有时候放学跟罗辰在路边抽根烟,和对面职高的人互相看不顺眼都能当街动起来手的程度,就好像那个年纪总是有用不完的蛮力和无端上涌的气血。傅游年忽然很想知道郁奚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但转念一想,郁奚才二十出头,其实高中毕业刚两三年,大概和现在差别不大。他原来没怎么在意过年龄,现在想到自己比郁奚大了六七岁,又觉得有点郁闷。郁奚看他忽然不说话了,仰躺着一直在看车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傅游年完全禁不住这种不动声色的撒娇,转过去抱住郁奚,故意逗他:“你还觉得方舒怀打鼓好听么?”“不好听。”郁奚摇头。郁奚还想说如果你去打的话,现在肯定比他更厉害,可红着脸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抬头在傅游年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一开始傅游年也没较这个真,酸归酸,换成郁奚喜欢别人他肯定也酸,不至于因为这个有多讨厌方舒怀,但现在不光不讨厌了,他还想给方舒怀送个锦旗,挂在他们乐队工作室的墙上,每天来来回回都能看得见,上厕所也得被迫瞄一眼。他低头小声地跟郁奚说,郁奚听完趴在他怀里笑,眼泪差点笑出来,说:“你好幼稚。”“我就跟你这么幼稚。”傅游年又去亲他。他说一句话就忍不住想去亲郁奚,今晚都不想回酒店房间住,只想跟郁奚一直在车里躺着。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确实是恋爱脑,上午还跟李尧说后半年多安排一点工作,现在没开起来的公司都不太想要了。“我不想搭理谁,你也不理他么?”傅游年被推开后低头问郁奚。“不理。”郁奚有点色令智昏,他抬头看向傅游年的眼睛,觉得像跌进了深邃夜空。“那你也不要收那个‘服了’当徒弟。”傅游年说。“我上次就把他好友删掉了,”郁奚翻出手机给傅游年看,“游戏里还没顾得上删,现在去删了他。”傅游年按住他的手,“不用,下次他再问你,你就说有徒弟了,只要一个徒弟。”郁奚干脆在游戏系统里收了傅游年当徒弟,把头衔挂上。傅游年冷静下来觉得有点丢人,但除了他跟郁奚,谁也不知道,郁奚也不嫌弃他内心其实是个这么幼稚的人,那别的都无所谓。“明天录完最后一期我得去沪市一趟,”傅游年揉了揉郁奚的头发,“等我回来给你发消息。”“去干什么?”郁奚问。“有个电影节,”傅游年有点喜欢他这样问自己去做什么,还想让郁奚多问几句,父母过世后他没了家人,几乎没有人再这样问过他,“我去给别人颁奖。”郁奚点点头。傅游年搂着他时不时亲一下,郁奚脸上的热度几乎没有褪下去过,在傅游年想加深那个吻时,郁奚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抬手捂住了傅游年的嘴。傅游年很轻地挑了下眉看他。“我忽然觉得我很吃亏。”郁奚小声说。“你哪里吃亏?”傅游年咬了一口他的指尖,咬得有点重,然后被踹了一脚。“我还没拍过吻戏呢。”郁奚认真地有点遗憾。 第93章 拍一部电影、跳一次街舞,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再开一场演唱会。在综艺里的那个演唱会虽然是假的,但也勉强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他还剩下两个。看着傅游年给那个演员颁奖,郁奚忽然有点奢侈地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够站在那里,从傅游年手里接过奖杯。颁奖典礼过后,傅游年还要去做几个采访。郁奚给他发了小黑猫埋头吃猫粮的照片,傅游年还没回复,大概是没有忙完,郁奚就收起手机,先去睡觉。睡到半夜时,郁奚起身想去洗手间,结果脚刚沾地,就一阵晕眩。他呼吸滚烫,眼皮沉重,耳边都是嗡鸣。雪球跑过来凑到旁边拱他的手,郁奚动作迟滞地抱着它安抚了一下,然后去拿手机,给疗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突如其来的高烧淹没了他的意识,郁奚感觉到有人扶着他上了救护车,给他测心率和血压,各种冰冷的仪器在身上推来按去,最后彻底昏迷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郁奚眨了几下眼,看着周围雪白的墙壁,闻到空气里满溢的消毒水味,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疗养院。他还输着液,右手手背上插着输液针。他的主治医生听说他醒了,就到病房来看了下情况。“今年入秋好像比往年要好一点,去年八月底就高烧住院,”医生站在他的床边,听护士说了下输液的进度,还有一瓶盐水没有挂完,“连着几天没退,差点转成肺炎。”“我最近没有着凉,也没有感冒。”郁奚嗓音微哑,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烧。“先天免疫缺陷,变天或者换环境都很容易诱发各种感染,”医生说,“而且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郁奚觉得还好,他现在的工作强度远远比不上从前的一半,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前段时间恢复了很多,他还以为不至于那么糟糕,没想到只是暂时性的而已。“要注意休息,不能急于一时,”医生安慰他说,“调理身体是个长期的事情,先在这儿住一天输液看看。”郁奚沉默地点了点头。等医生和护士都出去,郁奚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看到傅游年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还打了个电话。郁奚直接回拨过去,傅游年几乎下一秒就接了起来。“今天在忙么?”傅游年还有个代言广告要拍,还得在沪市多待一天,明天才能回家。昨天他凌晨三点多才忙完工作,怕吵到郁奚睡觉,等天亮了才给郁奚回消息,但郁奚一直没理他,让他有点不放心。“我睡过头了。”郁奚说。他嗓子还是有点哑,撑起身去抿了口清水。傅游年坐在保姆车里,手上拿着本杂志听他说话,隔着话筒感觉郁奚的声音软绵绵的,傅游年听他说什么都觉得像是在撒娇。“小金鱼也会冬眠么?”傅游年戏谑地问他一句,然后又放缓了声音,“有没有吃晚饭?”“吃过了,我发烧才睡过头的,”郁奚被噎了一下,今天却提不起力气跟他顶嘴,就跟他说了自己昨天晚上吃过的饭,“椒麻鸡和可乐饼。”“怎么发烧了?”傅游年愣了一下问他。“免疫力不太好,等你回来和你说,”郁奚拿开手机,蒙着被子咳了几下,“每年换季都会发烧,没关系,我输了液,现在已经好了。”“乖,明天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傅游年插着耳机听电话,然后去翻看了一下郁奚发给他的小猫照片。可能已经算不上小猫了,这几个月长大了很多,蹲在郁奚的膝盖上,显得像张猫毯子。照片边角里,傅游年看到了郁奚淡色的指甲,其实才分开两天,但就像过了两个月一样。“你会做饭么?”郁奚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被角。“上次不是给你做了早饭?”傅游年说。“我还以为那是你买的,”郁奚讪讪,“本来还想问你是哪家店,后来忘了。”傅游年在电话那端笑了一声,郁奚也跟着笑笑,可笑过之后,闻着空气里那股冷涩的消毒水味,心里却有点难受。“傅老师,”郁奚几乎从来不会主动麻烦谁,却难得忍不住去问傅游年,“你明天能来接我么?”“好,”傅游年答应他,“明天早上回去给你打电话。”“明天我会早点儿起的。”郁奚跟他保证。“好。”傅游年笑笑。傅游年挂了电话,才看到前面李尧一副见鬼的眼神。李尧递给他一摞策划书,还是关于成立公司的前期准备材料,“有空顺便想个公司名字吧,过完年差不多就能去注册了。”李尧还有点想问傅游年在跟谁打电话,但最后也没问,他不是很喜欢干涉手下艺人的私人生活,而且现在严格来说,傅游年才是他的老板。“行,我看看,”傅游年接过去,“你昨晚在忙什么?我听到你出去打了很多电话。”昨晚颁奖典礼过后,傅游年还在接受各路媒体的采访,李尧本来是跟着他的,结果半中间出去接了好几趟电话。“还不是宁泽的事儿,”李尧说起这个就心烦,“前段时间他拍完那个清宫戏不是还跟那女主角在炒cp,当时两边经纪人商量后敲定的,说好了各自艺人都得配合,结果昨天宁泽跟他女朋友出去逛街被人跟拍了,几个营销号一发通稿,热搜上挂了一晚。”宁泽也是傅游年工作室里签的艺人,尽管李尧不是他经纪人,但工作室出了什么事,他都得去顶着。傅游年边听他说,边把玩着手里的小金鱼玉坠。是上午来拍广告,偶然在柜台看到的,很剔透的一块玉,雕成小金鱼的形状,尾巴一抹金色,通体软红,买了想拿回去给郁奚。李尧还在前边叹气,说起来他感觉自己这些年碰到的艺人,还是傅游年最省心。虽然三天两头闹绯闻,但都是假的,所以也不可能落下什么实锤证据。 第95章 “你知道她给你的药有问题吧?”郁言问,“还有刘姨,也不是能信任的人。”“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郁奚语气毫无波澜,他早就猜到了。郁言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林白伊在偷换郁奚的药,可能是六七岁,也可能更小。当时郁奚还在每天喝中药,他跟着刘姨去厨房,闻到那股很苦的药味就想吐,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喝那种难闻的东西,心里觉得很难过。林白伊好不容易嫁到豪门,家里雇了那么多阿姨,根本不会亲手照顾孩子,再加上郁言生下来就不讨郁家的喜欢,林白伊更觉得他是累赘,几乎不怎么搭理他。所以郁言跟她也不亲近,成天就是黏着哥哥,追在哥哥的轮椅后面跑,像条永不疲倦的小尾巴。林白伊唯独在郁奚的药上很用心,每天都在旁边看着刘姨熬,然后亲手端过去喂给郁奚。郁言看到过很多次,她拆掉药包,随便倒出几种药,然后才让刘姨去熬。有时候还会拧开那些胶囊,倒掉里面的药粉,再装进去面粉或者其他白色的粉末,拿去喂给郁奚吃。他那个时候不懂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不好,医生明明不是那么说的。但林白伊总是盯着他,他不敢去跟郁奚说,就在郁奚的水杯或者药碗里撒土灰,或者放小石头,郁奚看到就不会再吃了。很意外的是,他头一次那么做的时候,其实林白伊就发现了,他很害怕地贴着楼梯站着,林白伊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态度摸了摸他的头。他就反复地试了几次,林白伊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他也终于渐渐地发现,他生来就跟郁奚是对立的,郁奚活着,他顶多有一个哥哥,而且病恹恹的,不知道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如果郁奚死了,他就可以拥有剩下的一切。郁家向来重男轻女,就像郁学诚就算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还是让他去学着管理公司,要是郁奚死了,他就是郁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唯一是很珍贵的。他一直都觉得顾泊舟很令人作呕,说着喜欢郁奚,其实名声家产,在他心里都比郁奚重要。他也是一样的,郁家人瞧不起他,看他就像看一坨烂泥,连生他的人,都拿他当条召之即来的狗,只有哥哥真的对他好,这个世界上,他觉得只有郁奚才是他的家人,但每一次,他都放弃了郁奚。“我没有别的意思,”郁言说,“只是告诉你而已。”等郁言走了,郁奚还是觉得心烦。他很难跟郁家断绝关系,郁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一时半会躲不开,就只能耗着。郁奚又坐在床边输了一瓶液,拿着手机无聊地翻,点进微博时突然卡得不能动弹,他愣了一下,等手机终于恢复运作,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粉丝破了千万。他茫然地去热搜看了一眼,没有跟他有关的词条,但第一条#论青崖男主的适配度#后面跟着个沸字,他就点进去看了看。郁奚也知道因为女二加戏,所以这几天剧粉都在喊着让重新剪片的事,但没怎么关注。点进那条热搜,才发现第一条就是一个视频合集。分别是论青崖男主跟女主、男二、男三……路人甲的适配度。后面甚至还有个鬼畜合集,论青崖男主跟路边花花草草小石头的适配度,bgm都是恋爱循环。郁奚先去看了那个跟小石头的。男主拂袖拍掉石头上的灰,小石头浮出害羞的腮红,下了雨男主撑伞站在山门外,小石头红着脸靠在他身边。视频加了倍速,踩点精准,特别欢快,郁奚喝水时看到傅游年跟那块石头相视一笑,差点呛住,捂着被子咳了几声。总之,绕了一大圈,论证了男主就是跟女二没有cp感。郁奚往下翻到热评,视线忽然顿住。“呜呜呜女主都跟男二在一起了,就让男主抱走小师弟吧,情敌变情人难道不香吗!”“编剧要是非得让强拉男主跟女二凑cp,那男主亲手杀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师弟,世间没有留恋,放下一切去修无情道,这不更像爱情?”“我就说一句,游鱼szd……”郁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跟傅游年居然有cp粉。他去搜了搜,竟然还有个超话,置顶的那张图,是之前第一期综艺演唱会上,他背对着台下璀璨如星的灯光,回头跟傅游年对视的一瞬。可能是光线的缘故,拍出来的看不清面容,更像剪影,充满了暧昧不清的故事感。郁奚越往下翻脸越红,粉丝画的图,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糟糕的姿势,进来给他拔针的护士还以为他又发烧了,赶紧去给他量体温,结果温度很正常,就贴心地把空调温度降低了一点。忍不住多翻了一会儿,郁奚就收起手机睡觉,免得明天醒不来,又听不到傅游年的电话。.傅游年搭了最早的那趟航班回b市,等到了机场,也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他怕郁奚没有醒,先发了消息,问郁奚在什么地方。郁奚直接给他分享了位置,傅游年才发现是他头一次碰到郁奚的那个疗养院。郁奚想今天就出院,他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问了问,要离开诊疗室时,又回过头对医生说:“有件事想麻烦您。”医生语气很温和,问他:“什么事?”小时候郁奚那场心脏手术就是他来做的,算是看着郁奚长大,甚至比郁奚的家人陪伴他的时间还要长,很难没有一点感情,郁奚跟他的孩子其实差不多大。“待会儿我……男朋友应该会来接我,”郁奚说到男朋友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们都亲好几次了,傅游年应该算是他的男朋友,“如果他来找您,您可以把我的病历都拿给他看,他问什么的话,都直说就好,不用瞒着他。”医生显然听到男朋友几个字后有些讶然,但还是答应了他。傅游年按郁奚发给他的病房号找过去时,护士刚刚来给郁奚测完血压和体温。才分开几天,郁奚脸色明显苍白很多,等护士走了,傅游年坐到床边椅子上,俯身勾起食指刮了下他的鼻尖,“还哪里不舒服?”郁奚摇摇头。傅游年低头亲了亲他,尝到一点微苦的药味。“你要被传染了,”郁奚拉起被子蒙住半张脸,“我得了重感冒。”傅游年勾起唇笑笑,从外套兜里拿出颗奶糖,扒开糖纸喂给他。 第97章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傅游年才低头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尖。“你好烦。”郁奚抬手捂着耳朵走开。傅游年抿着唇笑,去把郁奚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郁奚是临时过来住院的,而且只住了一天多,所以没带过来多少东西,只有外套和新开的药需要带。傅游年找了一个纸袋把东西装好,顺便把那本复健手册也放到了纸袋里。郁奚跟他一起收东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你都听医生说了?”“嗯。”傅游年递给他外套。如果不是前段时间身体短暂地好过一个多月,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已经在恢复的错觉,郁奚那天晚上是不会控制不住跟傅游年接吻的。“我以后也不一定能好,”郁奚跟他说,“说不准还会有并发症,大概活不了几年。”傅游年手上动作一顿,低头看着他。郁奚还想说话,但傅游年俯身凑过来很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伸手把他整个抱在怀里,揉猫一样揉他柔软的黑发。“如果我能养得好呢?”傅游年说。“……我又不是小猫小狗,不用你养,”郁奚低声说,他是不想傅游年现在一时冲动跟他在一起,将来他死了会难过,“我可能还不如猫活得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会后悔的。”傅游年告诉他。郁奚怔了怔,低头勾着傅游年的指尖。出了疗养院,郁奚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上车后,傅游年回头问他:“中午想吃什么?”郁奚抱着后座的靠枕,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我说吃什么,你都会做么?”“我也可以现学。”傅游年确实又很长时间没自己在家做过饭,不敢保证。“想吃番茄炒蛋。”郁奚凑过去说。“还有呢?”傅游年问。郁奚摇摇头。傅游年笑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他,说:“我家小金鱼都比你吃得多。”郁奚从抱枕后边朝他竖了根中指。到超市后,傅游年让郁奚在车上等他,自己去买了条鱼,又挑了几块牛排,剩下的菜和佐料家里都齐。回家已经十点半多,郁奚早上吃了药,因为副作用,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傅游年带他去了自己那边,让他先睡一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叫他起来。郁奚觉得不太好,他坐在傅游年家的沙发上,反而有些拘束起来,想去厨房给傅游年帮忙,结果又被傅游年推出去坐下,只好揉了几下脸,稍微清醒点后去帮傅游年给猫添了点猫粮和水,又去往鱼缸里洒了点鱼食。重新坐回去后还是困,靠着沙发头一点一点地,傅游年在厨房看了他一会儿,出去拿开他手里的靠枕,找来枕头让他在沙发上躺下。郁奚几乎是挨到枕头就睡着了,呼吸很均匀,他一只手垂在沙发边,瘦白的手背上一片青紫,看着像是输液时跑了针。傅游年给他敷了敷,看肿得不太厉害才放开他的手。小黑猫窝在郁奚头顶那边的沙发扶手上,爪子勾着郁奚的头发玩,被傅游年拍了下屁股,骂骂咧咧地跑开。傅游年炖了条糖醋鱼,郁奚醒来后就闻到了香味,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过去跟傅游年一起吃饭。“下午我还得出去一趟,”傅游年把鱼头夹给他,“有个会要开。”郁奚抿着筷子点点头。鱼炖得滑嫩入味,郁奚没忍住就着饭多吃了一点,然后收好盘子想去帮傅游年洗碗。“有洗碗机。”傅游年拉住他。郁奚就把碗都放到了洗碗机里,设好时间在旁边等着。“你等它干什么?”傅游年过去捏捏他的后颈。郁奚说不上来,他不习惯别人这么照顾他,一想到傅游年以后可能都会这样照顾他,就让他心里很难受,像是成了谁的负担和累赘,自己钻了死胡同,连跟傅游年拌嘴的力气都没有。“一会儿把你的小狗牵过来好不好?”傅游年抱着他问。“嗯?”郁奚刚才还在发呆,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等我晚上回来你再走,下午就在我家待着吧,”傅游年说,“几个卧室都能睡,不困的话书房的电脑也可以玩,或者看电视也行,等我回来。”郁奚也不太想回家,他租的房子其实没什么生活痕迹,他所有的东西都收在行李箱里,衣柜只挂着几件平常穿的衣服,随时都能提着箱子搬走的那种,睡觉也总不踏实,但是在傅游年这里,觉得沙发也很舒服。傅游年看他答应了,就没再说什么。前段时间郁奚总是在家抱完狗就过来喂猫,无形中让它俩混熟了一些,所以雪球过来时,小黑猫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排斥,只是警惕地躲在卧室门后看了雪球一会儿,就跑过去伸着爪子扒拉雪球的尾巴。雪球脾气很好,被扒拉了也不嫌烦,趴在地上歪头看着那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傅游年去换上西装,准备出门时,郁奚坐在沙发边拉了下他的手,等傅游年回过头,别别扭扭地勾着傅游年的脖子亲了他一口。等傅游年走后,郁奚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身上直冒冷汗,头晕眼花,膝盖隐隐作痛,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寒气,裹着厚被子也没什么用。他侧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换了一个台,看了一下午的皮卡丘。外面天色暗了,雪球过来蹭他的手心想要饭吃,郁奚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下去给它弄了点狗粮,指尖点点那个画着骨头的碗,对雪球说:“皮卡皮卡。” 第99章 “也行。”郁奚指尖划到傅游年手机上的游戏页面,虽然傅游年比他大好几岁,他想说自己刚好也活不了那么长,说不定跟着傅游年一起死,但最后把那半句话咽了回去。“我给你上分儿。”郁奚趴着点开游戏。傅游年才刚刚把新手教学里那几个任务做完,别的模式都没来得及玩,郁奚拿这小号去排位,一路刷下来得了好几个金色的个人称号。傅游年在旁边看郁奚打游戏,只觉得眼花缭乱,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房里有什么东西,郁奚已经搜完出去,几枪撂倒了不远处的人。桌上放着几份传真过来的剧本,傅游年随手翻看了一下,大概是郁奚在选的剧,都是年底开拍,底下还有几个订在一起的电影剧本。医生说让郁奚静养,但傅游年知道他肯定不会听话,如果郁奚愿意静养的话,可能当初他俩都不会有认识的机会。傅游年起身去切了一个桃,路过拿牙签喂了郁奚一块,然后把剩下的装碗放在茶几上。郁奚赢了一局游戏,含着那块微凉的桃子,趴在枕头上回头看傅游年走来走去。傅游年是真的很会照顾人,郁奚忽然有点不太高兴,不知道傅游年对他的前男友或者前女友们是不是也这么好。郁奚还记得傅游年亲口跟他说过,有满大街的前任,就算不至于真的那么多,两三个可能还是有的。“我要拿你的手机买东西。”郁奚故意拿起手机朝傅游年晃晃。“好。”傅游年接了杯热水,边喝边说。“花光你的钱。”郁奚抱着枕头说。他下午看到傅游年柜子里的猫粮只剩下半包,就拿傅游年的手机去搜了搜那几个牌子,然后又挑了几个销量口碑比较好的,纠结要买哪种。“我先去洗个澡,”傅游年蹲在沙发边亲亲他的额头,眼底带笑地说,“等出来看我有没有破产。”“我买猫粮。”郁奚递过手机给他看。傅游年也不管他买什么,那猫也不挑食,平常在宠物店里买的猫粮拿回来都挺喜欢。傅游年去了浴室,才发现浴室里的东西都没动过,他本来以为郁奚在这里洗的澡,看起来大概不是。客卧里的枕头有睡过的痕迹,但衣柜里的被子也没有抱出来,郁奚可能就盖着衣服睡的。刚才看冰箱,里面的酸奶和零食也没动过,郁奚一下午好像只喝了白开水。他确实有点心急火燎地想把郁奚拉进他的生活里,虽然他也知道太快了。郁奚挑了几个猫粮,没付款,就放下手机,等傅游年洗完澡出来再说。傅游年十几分钟就洗好了,穿着宽松的深灰色家居裤,头发还湿着,搭了块毛巾,过去靠着沙发在地毯上坐下。他只是想看看郁奚在玩什么,但是郁奚误会了,还以为傅游年想让他给擦头发,觉得傅游年简直黏人到令人发指,有点嫌弃地拿起毛巾给他擦。“嗯?”傅游年眼前一黑,被垂下来的毛巾遮住什么也看不见,郁奚自己的头发都是乱擦的,特别使劲,对傅游年也没多温柔,傅游年被按住,只好趴在沙发上等他擦完,隐隐地有点担心自己的头发,却什么也没说,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以前真的差点跟她结婚么?”郁奚想起营销博发的照片里,还有张很像是偷拍的婚纱照。“没有,”傅游年很心烦那些断章取义发通稿的媒体,“那个婚纱是剧里的,拍剧照的那天有人偷拍,场地正好是一个婚纱店,就有人说我跟她结婚,但当时我俩才头一次见面,试镜的时候都没见过。”郁奚没说话,擦头发的动作稍微轻了一点。“我没怎么认真谈过恋爱,之前朋友介绍,算是相亲?”傅游年不太确定,“都相处几天不合适就没继续了,最长的一个只有半个月。”“但你说你有很多前任。”郁奚不信。“我什么时候……”傅游年话音一顿,久远的记忆涌上来,他才发现他好像真的说过,在那个烧烤店里,喝了点酒,跟郁奚抬杠。“那天跟你闹着玩的,”傅游年的发梢还在滴水,拉住郁奚的手接着擦,“话赶话,随口一说。你不是也跟我说,你的前女友绕片场好几圈。”“……”郁奚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一时间两个人视线相对,陷入了沉默,而且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上一次他俩还坐在车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直男。郁奚拉下毛巾挡住傅游年的眼睛,等他自己拿开后,递过手机给他看,“还买之前那几个牌子的猫粮?”“好。”没人给擦头发了,傅游年转过身去看电影。傅游年坐在地毯上,郁奚侧过身躺着,额头刚好抵到他肩胛。刚才那几个猫粮他都收藏了一下,回头打算去找,结果点开收藏夹,发现傅游年除了默认的之外,还有个单独的分类,叫给我老婆买,郁奚瞬间警铃大作,点开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都是电竞椅、psp、电吉他,还有男生的运动鞋,好像都是这几天收藏的。傅游年手搭在竖起的膝头上等了半天,头发都等得半干,也不见郁奚再给他擦,甚至想去再洗一遍。但没过多久郁奚又拿起了毛巾,傅游年尽量矜持地回过身,却被湿漉漉的毛巾砸到怀里给砸懵了。郁奚蒙在被子里不搭理他,傅游年伸手进去摸,郁奚就把被子又拉紧,一点缝隙也不留。“怎么了?”傅游年隔着被子摸摸他的头。郁奚的手机还在枕头上放着,屏幕是亮的,傅游年余光看到,视线顿了一下,落在那个id上。傅游年的粉丝叫小年糕,那个id叫小年糕y,在热搜底下几条微博的评论区里跟他的黑粉吵架。“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以为谁想跟那个万人睡扯上关系?”小年糕y:已读。“某影帝不就是靠绯闻火起来的,几年了什么作品也没有,粉丝还好意思成天吹演技?”小年糕y在底下复制粘贴了傅游年近三年来拍过的剧和电影,还有在各大电影节获得的奖项。“y1s1,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渣男,渣就是渣,脸再苏也没有用,将来谁跟他在一起真是倒大霉。”小年糕y:不用你管。“刚才看见有人拍到了颁奖典礼前一晚他俩去酒店的照片,确实复合了吧?”小年糕y:照片呢?他那天晚上明明跟我在一起。“……楼上女友粉?臆想症有点儿严重,建议治疗。”底下有很多粉和黑看到小年糕y的那句话,都在冷嘲热讽,有几个骂得特别难听,傅游年皱了下眉,结果看到底下小年糕y的回复,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小年糕y:反弹。 第101章 谁能想到前段时间“青崖男主适配度”那个视频居然火出了圈,直接盖过他的风头,准备那么多,都打了水漂,郁奚在剧里不过是个早死的男三,到最后比他涨粉还快。祁念甚至怀疑郁奚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所以当初没让常彻再去截胡他那个角色。“嗯。”郁奚淡淡地应了一声。“你也别太得意,”祁念看他那副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的面容就觉得来气,好像一拳打到空气,对方没疼,自己还栽一跟头,“拉着傅游年炒cp的没几个有好下场,他能忍你几天,还能忍你几个月?到时候得罪了他,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郁奚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下个月比赛见吧。”祁念咬牙切齿。他俩同期出道,路线也差不多,好资源是有限的,合适的更少,如果他火不过郁奚,后面的资源迟早流入郁奚经纪人手里,这行就是这么残酷,没人等你,也没人会平白无故给你机会,不火就只能恶性循环,永远被人压在头上。祁念就纳闷常彻怎么没把郁奚弄死,他让郁奚去□□肯定不止一次,傅游年没搭理郁奚,那他手里总该有郁奚以前金主的把柄吧,居然什么都没抖出来。郁奚听到比赛愣了一下,等见了陈家鹤,才知道祁念也打算去那个新制作的街舞秀综艺。“祁念还挺擅长popping的,你要是去,得有心理准备,他原来就是男团舞担,肯定是冲着第一季总冠军去的。”陈家鹤跟郁奚说。“没关系。”郁奚不太在意。陈家鹤又拿了几个剧本给郁奚看,郁奚本来就打算拍那部奇幻,结果翻到最后,视线一顿。那个剧本封面是打印的黑白素描画,上方写了一行字——少年犯。“你怎么翻到这个,”陈家鹤皱眉,“这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陈家鹤接到了这个本子,看了几眼就丢到旁边,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合适。这部剧的主角是个有轻微智力障碍的结巴,被人冤枉过失杀人,进了少管所,两年之后翻案,他被放了出来重新回到学校上学,但身边的人依然拿他当一个杀人犯。不说别的,演员拍剧,台词是很重要的一个元素,演个结巴,跟不能说话也没差,看这个人物身份,造型上肯定也是往丑了扮,郁奚本身台词功底还可以,完全是荒废优势。但郁奚很心动,他很愿意演这种身体上有障碍的角色,没有眼睛的人不代表什么都看不见,不能说话的人未必什么都不懂。“韩导是拍悬疑出身的,这种类型的片子,换成网剧他应该也擅长。”郁奚说。“你去试镜一下也行,”这剧只有十二集,网剧拍起来一般比较快,横竖最近没有别的好资源,陈家鹤犹豫过后,答应让他去试试,“到时候再说吧。”街舞秀综艺的一轮个人竞赛是在二十天后,时间有点赶,还得准备试镜,出了公司,上车后郁奚就拿着平板去查资料。他有点忐忑,跟傅游年说自己年尾这些安排时,一直在看傅游年的脸色。街舞练起来是很费精力的事,最近他膝盖就有点疼,等天冷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那个剧也不好拍,如果试镜能通过,事情赶到一起,他就得两头跑,已经跟静养差了十万八千里。可郁奚再也不想躺到病床上数着日子活,每天安静死寂地待在疗养院里活到老,或者耗尽剩下的生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再有几年就死,郁奚都宁愿选最后一种。他绝不可能像原主一样死得无声无息,哪怕烧尽心血,也希望能比烟火热烈。傅游年听完后确实怔了一下,但并没有多说,就开车带着郁奚去吃午饭。“下午你回家,我方便送你么?”在餐厅里,傅游年问他。“方便,”郁奚低头吃傅游年夹给他的鳕鱼,“不耽误你时间么?”“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傅游年朝他笑,“陪男朋友回家算耽误时间么?”“你就会说好听话骗我。”郁奚在桌子底下嫌弃地踢踢他,然后起身去结账,来之前他就跟傅游年说好了要请客。“没良心的小东西。”傅游年跟过去,想搂他的腰,却被躲开,手上还被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原主的奶奶住在一处老四合院里,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四合院不是一般值钱。院门口停着辆跑车,郁奚看了一眼,总感觉有点儿眼熟。“傅老师,你不下来么?”郁奚回头才发现傅游年还在车上坐着。“不了,”傅游年放下车窗跟他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不用急,反正我手头还有文件要看,车里也不冷。”傅游年不知道郁奚有没有跟家里出柜,贸然上门给人印象不太好。郁奚伸手像平常傅游年揉他头发一样摸摸傅游年,趁傅游年没反应过来,就跑去了四合院里。傅游年从来没被人摸过头,一时间好气又好笑。杨玉珠正坐在院子里石凳上跟旁边的人喝茶,郁奚视线落在那个人身上,忍不住有点烦躁。谢玹倒是很自然,朝他挑眉笑笑,“好巧。”杨玉珠是很有名的玉石鉴赏师,也擅长玉雕,谢玹又是在国外学了几年美术回来的,再加上家里的玉石生意,经常跟杨玉珠有接触。“奶奶。”郁奚没搭理谢玹,过去找杨玉珠。“刚才还在跟小谢说不知道你几点过来,”杨玉珠已经七十多岁,但气色很好,显得年轻,她握着郁奚的手腕,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又瘦了。”郁奚不惯于这样的嘘寒问暖,略有些僵硬地应对着。说了会儿话,杨玉珠让郁奚在这儿等等,然后起身进了屋。谢玹刚才一直沉默,等杨奶奶走了,才很轻地笑了一声。郁奚蹙眉看着他。“谁送你来的?”谢玹问,“顾泊舟?你的眼光怎么总是那么差。”“他还不配,”郁奚觉得拿顾泊舟跟傅游年比较,对傅游年都是种侮辱,“而且谁送我都跟你没关系。”“你怎么还在生我的气?”谢玹总觉得郁奚看着比以前吸引人得多,褪去那层苍白表象,里面露出的都是漂亮旖旎的骨肉,“不就是不喜欢那些花么,下次我换一种送你。” 第103章 郁奚点了点头。傅游年这才明白过来。他知道那个疗养院里住着郁家体弱多病的长子,但既没见过,也没听过对方叫什么名字,郁奚平常除了偶尔蔫一点,基本上都活蹦乱跳的,他就完全没多想。郁奚低头抠了半天抱枕上的缝线,看傅游年不说话了,凑过去趴在车座后背上,手搭在傅游年颈侧。傅游年拉着他的手亲亲,说:“没事,我知道了,下回不管谁再来找你,你直接告诉我。”“我自己能解决。”郁奚说。他一直以来不太想去管那些事,是因为本来就跟他没太大的关系,那些人喜欢的不是他,他也犯不着替原主去恨他们,包括郁言他们,如果对方安安静静不找他的麻烦,郁奚也不想搭理。要是他顶多再活几年,为什么要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人身上。也只有原主的爷爷奶奶还算真心对原主好,既然这份好也给到了他身上,郁奚就不太想让老人难过,所以没有完全躲着郁家。“不行,”傅游年含着戒烟糖,总觉得这橘子味儿的酸过头了,“你少跟他们说话。”他有点酸溜溜地问郁奚,“你真的叫他哥么?”要叫也是原主叫的,郁奚就说:“没,看他不顺眼。”傅游年心满意足地坐回去好好开车。郁奚身上没兜,就让傅游年帮自己装着那个翡翠镯子。“奶奶给我的生日礼物。”郁奚解释。“我记得你下个月生日?”傅游年之前特意去搜过郁奚的百科资料。郁奚顿了顿,没说话。他肯定是不会对任何人说自己穿书的事,先不说别人会不会把他当成神经病,他觉得也没必要说。明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傅游年是真实的,路湛他们也是真实的。但他又想留下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所以最后对傅游年说:“我是十二月的生日,圣诞节那天。”“嗯?”傅游年不解。“你记我说的那个行么?”郁奚枕着外套躺在后座,视线从车座缝隙里穿过。“行。”傅游年笑了笑,从手边的奶糖罐里捡出几颗大白兔,回头递给他。.傅游年也顶多给郁奚当了一天的司机,平常工作太忙,一个月能有五六天在家已经算是好的,郁奚也要去公司练习室练舞,还得准备试镜的事,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郁奚跟街舞秀节目组沟通过,得知除了第一期的开场比赛之外,还得去录个先导片。“先导就是放个钩子,得炸一点,但不能把底都露了。”路湛晚上去找郁奚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坐在大排档角落隔扇后面聊天。“我腿最近有点儿僵。”郁奚手搭在膝盖上,稍微揉了几下。郁奚原本的打算是跳locking,这也是街舞的一种舞风,但需要很强的韵律感,里面劈叉下腰的动作也不少,郁奚那天试了一下,他关节疼,对他来说应当很简单的动作,因为疼痛变得艰难。“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路湛知道郁奚以前坐轮椅,但不知道他的腿是受过什么创伤。“有点风湿。”郁奚说。是在冷水里泡久了留下的毛病,原主完全下肢不能动弹的那几年,洗澡也需要别人帮忙,当时还很小,刘姨为了孩子中考请了几个月的假,林白伊临时雇的阿姨又粗心,总是忘记去抱他出来。他坐不起来,小孩子胳膊太短,够不到热水按钮,喊人又没人听见,连着折腾一段时间,就落下了毛病。后来还是去治过,因为至少半年就会去疗养院做全面体检,只是好得不太彻底。路湛总觉得这像是老年人才会得的病,放在郁奚身上很违和,他心里还挺不舒服的,小时候他得斜视的那段时间,都感觉很黯淡无光,身边人各种异样的眼光,而且又每分每秒都感觉到自己跟正常人的不一样。更不用说郁奚,他想不通人活着怎么这么折磨。店里烧烤热气腾腾的,晚上正是人多的时候,来回都能闻到香味。“你晚上有空么?”郁奚显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他打算自己编舞,这几天都在找各种经典舞台揣摩练习,“过来帮我压压腿?”“有,”路湛支棱起来,撸起袖子拿了串烤牛肚,“说起来上回的综艺拍完以后都没再碰见钟姐跟傅老师他们了,洛远倒是经常跟咱们打游戏。”郁奚刚拿着手机回了傅游年一条消息,听见路湛的话,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傅游年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国外,有几场粉丝见面会要办,闲暇时会给郁奚拍几张那边的现场照。但其实郁奚早就在他的超话里看到了,各种生图和精修图,傅游年的生图和他本人并没有多少差别,精修后也只是磨掉了边角,显得不那么锋利而已。[傅游年]:晚饭吃了什么?[。]:我跟路湛在外面吃。郁奚没敢给傅游年拍桌上这一堆烧烤,不然傅游年肯定又要皱眉。[傅游年]:[照片][照片][傅游年]:以后有时间带你来这边玩。照片上是韩式火锅,年糕煮在香浓的番茄汤里,加了不少芝士。看起来傅游年像是在外面跟人吃饭,旁边还放了很多副餐具。那边的天气也冷了起来,傅游年穿着灰色的薄毛衣,郁奚在照片里看到了他的毛衣袖口,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温暖。郁奚说不清自己跟傅游年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有时候很亲近,他看着傅游年的眼睛,就能感觉到傅游年是真的喜欢他,但有时候又很有距离,他并不了解傅游年,他们仍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不论如何,傅游年在他心里都像是温暖的代名词,靠近就觉得满足,像是冬天偶然被带着阳光味道的毛绒绒的毯子覆盖住,从头到脚的冰雪都融化了。 第105章 如果他只是跳着玩玩,之前那种程度已经差不多可以应付,但想要正式比赛,尤其是街舞这种需要节奏和速度的舞种,就完全不够。“帮我开个计时。”郁奚跟路湛说。路湛就拿出手机打开计时器放在一旁。傅游年不懂跳舞,但也见过别人压胯,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着。晚上吃饭时郁奚跟他说过会来公司练舞,傅游年就直接到这边找他,挨着整排练习室找过来,在最靠里的这间看到了郁奚他们。压了几组胯,郁奚靠着墙做倒立俯卧撑。现在十月中旬,天气还不算很冷,但已经开始供暖,练习室里温度有些高,郁奚又一直在活动,就翻身落地,先去换了件短袖,然后戴上耳机接着练习。傅游年还是头一次看郁奚跳舞,locking是风格比较欢快的舞种,郁奚每个动作都精准卡点,脚步踩在节拍上,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偶尔转身跟他视线对上,才稍微笑一下。“我下楼买水,你们想喝什么?”傅游年看他俩放在地上的矿泉水瓶都快空了,开口说。“我去吧,”路湛连忙起身,他是不敢让傅游年去跑腿,“您要什么?”“热的都行,我请。”傅游年给他找了张零钱。路湛回头问了郁奚,拿着钱感觉自己像被家长支出去买饮料的小学生。“你不是后天才回来么?”郁奚坐在地上稍作休息,手撑在身后,抬头问傅游年。“有个站点临时取消了,”傅游年起身放下外套,朝他那边走过去,“还压腿?”郁奚是想跳完几遍中间再压一下胯,但不太想让傅游年给他压,对上傅游年的视线,耳根有点热,“不用,等路湛回来再说吧。”“怎么他能给压,我就不行?”傅游年单膝蹲下,捏了捏他的脸颊。郁奚偏头躲开,说:“也不是不行。”他又重新躺下,跳过几遍舞,稍微活动开后,压胯也轻松了一点,他自己按住就能放下去不少,只是膝盖张开还不太能完全接触到地板。他拍了拍自己的膝头,对傅游年说:“手压这儿。”傅游年嘴上戏弄他,但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脸皮厚,忍着不让郁奚看出来。他把手搭在郁奚的膝盖内侧,略靠近大腿的地方,听郁奚的话往下压,心里有点不落忍,在彻底压下去,完全严丝合缝地贴住地板时,郁奚没忍住皱了下眉头,唇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傅游年的手控制不住地稍微松了点力气,郁奚拉住他的手腕,“没事,压着就行。”姿势实在是别扭,郁奚特别想合腿,有点后悔答应让傅游年帮忙,但是动弹不了,最后脸憋得越来越红。傅游年看他额发微湿,白皙挺秀的鼻尖也有些薄汗,本来还挺心疼的,结果低头看过去,郁奚目光闪烁,对视的瞬间傅游年才回过神,发现他好像早就想歪了,很低地笑了一声,说:“琢磨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已经压了几分钟,郁奚推开他手足无措地坐起身,膝盖上还残留着傅游年掌心的温度。练到十点多,傅游年先起身下了楼,去车里等郁奚。路湛看着傅游年走了,才觉得自在一点,回头跟郁奚吐槽,“傅老师大半夜来这儿看什么跳舞,怪吓人的。”而且他还喝了傅游年一杯饮料,感觉更吓人了。“不知道。”郁奚纠结要不要告诉路湛,但是看路湛对傅游年提防的样子,打算还是过段时间再说,最后无辜摇头。晚上稍微有些冷,郁奚从公司出去,跟路湛分开后,就戴上卫衣兜帽往路边走。他没认出来傅游年的新车,还在往前走时,被车窗里伸出来的手突然拉住,差点下意识地还手,幸好低头看了一眼,才讪讪地上车。“回家?”傅游年问他。“嗯。”郁奚点了点头,他拉高衣领,低头咬着卫衣帽子的系绳,偶尔余光看向傅游年。车外都是深夜里的灯影和树影,郁奚从卫衣袖子里露出指尖看了看,刚刚才发现傅游年的手能握住他整个膝头,估计比他的手长了小半个指节。傅游年开着车,等路灯时偶尔偏过头看他,郁奚就把手指收了回去,低头扒拉车上的糖罐。明天还得去试镜,郁奚准备晚上睡觉前再把拿到的那一半剧本过一遍,但傅游年叫他过去,郁奚就先回家拿了剧本,才去敲傅游年家的门。一进去,郁奚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微苦,但隐约有点清香,很像是中药。他顺着沙发旁炸毛的小黑猫的视线看过去,才看到地上放在盆里的那些草药。傅游年指了下沙发,“去那儿坐。”郁奚有点懵,问他,“这是干什么的?”傅游年笑了笑,等他坐下后往木盆里加了热水,郁奚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泡脚的。“我自己回家弄就好,”郁奚抿了下唇,“弄得你家里都是味道。”“试试水烫不烫。”傅游年跟他说。郁奚没办法,只能放脚进去,刚一碰到水面,就烫得收了回去,傅游年就给他加了点凉水,郁奚才感觉好受一点,虽然还是烫,没过多久觉得连手心都是热的。“泡半个小时。”傅游年在他旁边坐下。郁奚点点头,拿着剧本放在膝上看。脚底烫得受不了,他隔一会儿就把脚拿出来晾晾,傅游年虽然在处理工作,但也一直在注意他,等他第三次又悄悄翘起脚面的时候,没忍住勾起指尖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不听话,水冷了就没用了。”“我觉得我的脚要熟了。”郁奚小声说。傅游年伸手进去摸了摸水,感觉温度正合适,不小心碰到郁奚的脚时,郁奚往后缩了缩,又被傅游年拉着脚踝放回原位。“祛湿气的,泡半个月看有没有用。”傅游年前段时间找认识的医生开了几个方子,总之泡了也没坏处。郁奚低头看盆里的水,里面的药泡久了,水都被染得发黑,“会不会把脚泡黑?”傅游年戴着眼镜在旁边看报表数据,听到他的话,嘴角勾起点不明显的笑意,说:“可能会吧。”郁奚本来是没话找话,结果傅游年语气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他反而有点不确定了,忐忑地想抬起脚看一眼,又被傅游年按回去。 第107章 时间也不算特别晚,傅游年就没再管他,但是停顿几秒后,没忍住问他:“要不然在我这儿睡?”郁奚愣了一下,咽了咽唾沫。“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在这儿住,主卧还有两间客房,你愿意睡哪儿都行,我去别的地方,”傅游年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点歧义,解释完后又笑了笑,“或者你想跟我住也行。”郁奚赶紧摇了摇头。傅游年看着他,眼底漫上几分笑意,最后也没有再多说。等蛋糕烤好了,郁奚才回去睡觉,也不知道是傅游年给他弄的草药管用,还是蛋糕刚出炉时香味太柔软,他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没再嗑安定,一觉到了天亮。傅游年这段时间都忙,回家待了一晚,又有好几天得留在外面。他在b市还有几处别的房产,其实以前也经常在那些地方换着住,毕竟这里离机场比较远,出去跑通告不方便。之前还是因为养了猫,不方便带着猫来回倒腾,怕它受惊或者生病,才在这里定下来,不然可能也不会碰见郁奚。早上李尧开车来接他,傅游年过去敲门,发现郁奚还没走,就问他:“顺路送你去试镜?”郁奚叼了片面包,低头往盆里给雪球倒了今天的狗粮,然后拎着书包跟他下楼。李尧也是最近才知道傅游年在这边有个住处,而且他还没进过小区,也不清楚傅游年住在哪个单元。“李哥。”郁奚坐上车,跟李尧打了个招呼。李尧有点懵,下意识地应了一句,才回头看向傅游年,小声说:“我靠,你怎么回事儿?这么快就同居?还是你把人……带回家了?”郁奚戴着耳机,没听清李尧的话,傅游年听到后说:“没,别乱想,开你的车吧。”郁奚本来是很容易出戏的类型,但这次看了小半个月剧本,却有点沉进去,受到角色的影响,最近不太爱说话,傅游年感觉他像练了闭口禅似的,一路上都没怎么吭声。傅游年跟他一起坐在后座,拉着他的手,揉他的指尖玩,说:“怎么又不理我?”郁奚满脑子都是剧本的情节,还有台词,但试镜其实未必会试这里面的内容,很可能挑后半本的让他去演,现在记住也没太大用处,他就是有点恍惚。“聊什么呢?”郁奚觉得自己已经说挺多话了,他想去靠着傅游年坐,但李尧还在前面开车,最后就没有挪过去,只是侧过身,膝盖抵着傅游年的腿。“随便,”傅游年跟他说,“别看剧本了,都快看魔怔了。”傅游年一直故意逗他说话,郁奚刚开始还乖乖地接话,后来被激起了逆反心理,抱着腿坐在后座上,凑到傅游年耳边唱rap,李尧等信号灯时听到,没忍住笑了半天,傅游年默默地放下了隔音挡板。那几段rap傅游年也听不懂,就是被哔哔叭叭吵得脑壳疼,又好笑又生气。等到了试镜的地方,停下车后,傅游年伸手轻轻地捏住郁奚的嘴,不让他说话,“宝贝儿,你要试镜的是个喇叭么?”郁奚挑了下眉,朝他比了个中指,拎着包下车。试镜流程很按部就班,郁奚拿着号在外面排队等,等到了进去演自己抽到的那段戏,然后就被告知回去等消息。等待结果的那几天,傅游年也不在家,郁奚基本就每天泡在公司练习室里。他选了首西班牙歌手的曲子,在编舞里加入了一些新元素,把节奏卡点调整到最合适的程度,剩下的就是反复练习。中间杨奶奶叫他有空过去一趟,郁奚还开车去了杨奶奶家。还好这次没再碰见谢玹,郁奚觉得自己未必能每次都忍住不动手。杨奶奶很少午休,她在屋里阳光好的地方放了把藤椅,手边柜子上放着没织完的毛衣,还有几张十字绣。吃过午饭后,郁奚去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陪她绕毛线。郁奚知道自己向来不是讨老人喜欢的类型,嘴不甜,手也很笨,毛线团绕得歪歪扭扭,旁边那只玳瑁猫都比他扒拉得圆。所以临走时收到杨奶奶送给他的一双毛线手套,就有些意外。手套是浅灰色的,在内侧还絮了棉,摸着就很暖和,比起那天的翡翠,郁奚更宝贝这手套,拿回去后就拍照给傅游年看。傅游年直接给他回了电话。“好看,”傅游年笑了笑说,“中午的药吃了么?”“吃了。”郁奚摸着自己的胃。傅游年不跟他在一起时,经常发消息嘱咐他吃药或者吃饭,郁奚就拍空药盒或者餐盒给他看。“平常少吃止痛,”傅游年翻着照片,看到了角落里止痛药的白色瓶子,“晚上泡脚觉得管用么?”“好像还挺管用的。”最近下了几场秋雨,寒气直往骨头里钻,但郁奚的膝盖不像以前那样疼得厉害。“乖,等我回去再找那个医生重新配下个疗程的药。”傅游年坐在片场角落里给他打电话,没什么人敢靠近这边。小药盒上还有傅游年给他贴的便利贴,告诉他几点要去跑步,几点去做下肢力量恢复训练,每一项需要多长时间,还在便利贴末尾学他拿蓝色中性笔画了条小鱼,不过傅游年画画很不擅长,鱼尾巴纠结到一起,还又描了几下。家里还放着傅游年给他买的小热水袋,郁奚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到的,大小刚好裹住膝盖,形状也贴合,后面还有系带,蜷缩在被子里睡觉时也能用,灌点热水就能保温很长时间。卧室床头的墙壁上还挂着傅游年自己组线路做的小夜灯,晚上关掉房间的大灯,小夜灯就会自己亮起,光线很柔和,睡觉不会晃眼,但眼前又时刻有光。“傅老师,我收到试镜通过的消息了,后天就要进组。”郁奚忽然想起来这件事,跟傅游年说。傅游年早就从韩澄那里听说了,而且既然是韩澄主动先去找的郁奚,自然是提前看过他拍的剧,或者有其余方面的考虑,在一开始就有意留他,才会去找他,试镜通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傅游年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他说:“恭喜。”郁奚戴着手套又拍了几张照给他看,那手套确实厚实,一看就是担心他冬天会冷,特意在手腕处都垫了一层棉,郁奚的手放在里面,显得格外纤瘦,细白的手腕都淹没在翻出的浅灰色棉布里。“我也想要,怎么办?”傅游年开玩笑逗他。“嗯?”郁奚低头看了看,拿牙叼着取下手套,去网上搜了搜,犹豫地说,“我试试?”傅游年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说:“好,想弄就弄着玩,不要累着。”“……那万一弄得很丑,”郁奚那天看奶奶织觉得挺简单,自信地答应了以后,又有点忐忑,“你不能笑话我。” 第109章 “我以为你不打算来了,”韩澄笑笑,“请你一趟真是不容易,没你镇场子,我还真有点顶不住。”傅游年最近几年虽然自己还会去拍一些文艺片,但投资多以纯商业电影为主,他确实在这行里更多的是商人的思路,情怀边走边丢,自己都觉得所剩无几了。他没提前和郁奚说,是想看郁奚能不能通过试镜,听郁奚说通过了之后,才答应韩澄过来。不过真跟韩澄联系上,拿到剧本后,到了片场翻开一看,眼前每个字都记忆如新,忽然发觉有些东西可能是很难遗忘的。熬夜画分镜的那段时间,投注在戏里的情感,他有点庆幸自己还是来了一趟,不然说不定真的会后悔,郁奚总是能不经意地拉他一把,让他看到身后年少时原本不该丢下的东西。“别瞎客套了,出去拍吧。”傅游年先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当副导,主要还是辅助作用,在片场以韩澄的意见为主,偶尔给些参考,顺便帮他盯组,如果韩澄在a组,他就去盯着b组拍零散镜头,但关键场次都还是一起看着。开机第一场,是何闻从少管所出来后,第一天回到学校上学。从胡同绕出去,就是校区布景,摄像机已经在教室里搭好,灯光调整就位。郁奚和叶惊蛰在教室后面对着台词。“我看了你俩拍的那部仙侠,就觉得这小孩演技还可以,长得也好,听说台词也是他自己配的音?应该是个能上大银幕的苗子,”韩澄开玩笑说,“你cp还不错。”韩澄说话挺温和的,甚至有点温吞,是难得好脾气的导演,刚入行时在片场偶尔还会被些眼高手低的新人演员挑刺顶撞,不过自从替傅游年背了那口脾气暴的锅以后,就很少有人敢来触霉头,他背锅背得还挺高兴。“什么cp?”傅游年还以为罗辰那八卦精这么快就把他跟郁奚的事说出去了。“你不知道?”韩澄有点惊讶,“就你俩剧里的cp啊,超话都十几万粉了。”傅游年还真不知道,他坐到监视器后,暂时没管,打算拍完今天这几场再去看看。1场1幕。城川中学,高三9班。“今天有个新同学,”班主任进来后,让出了跟着她身后的男生,“何闻,来跟大家打个招呼。”郁奚身上穿着件松垮累赘的校服外套,头发略有些长,额发挡住眉眼,脸色苍白,攥着书包带不敢抬头,连肩膀都缩在一起,显得更加清瘦甚至羸弱。班上有男生吹起了口哨,嬉笑起哄。郁奚更加难堪,尽管他脑子有些迟钝,也知道这个地方没人待见他,头越来越低。“安静!”班主任皱眉拍了下桌子,“你们对新同学就是这个态度?”“对新同学当然热烈欢迎呗,”坐在窗边的那个男生跟没骨头似的靠着暖气片,朝班里后排扫了几眼,“对杀人犯就不一定了。”他话音一落,全班一阵爆笑。拍完之后场记打板。郁奚稍微松了口气,他不太习惯演这种畏缩的角色,换成是他,如果被人冤枉□□,还是尊严相关的大事,拼了命也得动手还回去,哪怕打不过,他也不可能低头。第一天的拍摄还比较顺利,傍晚时拍了今天的最后一场,是何闻放学在学校外面挨打的戏份。火烧云彤红得照在天边,光线也正合适。韩澄抬手示意开拍。郁奚瘦白的手紧攥着书包带,低头走出老旧的校门。在班里待了一天,他的校服上已经被涂满了花花绿绿的粉笔灰,额角也蹭得有几抹脏,打着补丁的书包上都是脚印。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扯着他的衣领把他生拉硬拽过去,直接掼到了后面树上。“闹呢?让你走了吗?”为首的男生就是今天上午第一个说他是杀人犯的,他左眼内眼角连着鼻梁有道细长伤疤,个子挺高,皮肤略黑。虽然知道不是真打,傅游年坐在监视器后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就在学校后面那条巷子里,何闻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围住,连推带搡,甚至有个人朝他腿后踹了一脚,把他踹翻在沟里,书包滚出去沾了满当当的泥。无数拳脚落下来,何闻本能地抱住头弓起身子,他想辩解,但天生的结巴让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好好说话。“不……不……不要打……了。”何闻低声啜泣。等那几个男生散开,只剩下何闻带着一身泥灰和血污蜷缩在地上,镜头拉近,他拿过分细瘦的手指蹭了蹭鼻血。“好了好了,”场记打板后韩澄也拍了几下手,“辛苦,今天先拍到这儿。”郁奚站起身,从周小迟手里接过湿毛巾擦了几下脸,抬头看到傅游年朝他这边走来。他俩都在片场,但能私下说话的机会还是很少,毕竟都忙。傅游年叫他去休息室,郁奚脱了身上脏兮兮的校服跟他过去。休息室里没有人,傅游年等他进来后反锁了门,靠在门上,拉郁奚站到自己跟前,接过他手里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脸。脸上还有湿漉漉的血浆,额角都是灰,傅游年给他擦干净,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弄得这么脏,好像挖煤回来的。”傅游年给他看五颜六色的脏毛巾,没忍住笑着说。郁奚没说话,等他去换新毛巾时,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晚上郁奚还要去练舞,剧组定的酒店离公司比较远,去练习室不方便,郁奚就让周小迟在附近找了间晚上能借用的舞蹈室。傅游年本来想送他,但是被制片临时叫住,只好给他定了晚饭,就先离开。郁奚一直练到十一点多,周小迟都抱着书包靠着舞蹈室里的镜子快要睡着,他还在反复不厌其烦地练着那几个比较生疏的动作。回头看到周小迟头一点一点的,他就去戴上蓝牙耳机,关掉了外放的音乐。回酒店的路上,郁奚看到傅游年发给他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郁奚刚才都没注意手机,已经到了酒店楼下,就没再回他,直接搭电梯去了傅游年的房间。 第111章 。:但是我不知道他……楼主:你男朋友多高?虽然没太多必然联系,但有时候跟身高还是有点关系的。。:差不多一米九?楼主:……楼主:祝你好运[爱心蜡烛]。:……楼主:眼睛一睁一闭,第一次就过去了。郁奚想起刚才傅游年压在他身上时,扫在他耳侧灼热的呼吸和眼底几乎触目惊心的侵略性,觉得自己可能不光是第一次过去了,这辈子估计也跟着过去了。而且他又想起那个视频,越想越觉得有点害怕,原本刚才傅游年压着他吻的时候还有些悸动和陌生的燥热,现在伸手往下摸了摸,都不太能支棱起来,顿时蔫在被子里,蒙着头缩成一团。傅游年带来的这个平板里放的是他拍《轶闻时代》时,为了演那个哑巴搜集的资料,还有拍摄过程中写过的一些零散心得,后来觉得当时还是太过稚嫩,很多东西在之后的拍戏中已经不太适用,就没有特别保留这些东西。但细想了一下,对他而言不算合适的东西,郁奚说不定会有些用处,就想导出来拿给郁奚。他倒了杯茶,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把腾到新文档里的内容简单删改,顺便让自己忽视掉刚才拱起来的火,去冲冷水都没能消停下去,他满脑子都是郁奚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眼尾泛着点薄红。手机在旁边响了一声,傅游年余光看到那条备注的蓝色小鱼,唇角勾起点笑意。他伸手拿过手机,看到郁奚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傅老师你睡了吗?——还没,怎么了?——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嗯,好。——我们探讨个哲学问题。——?傅游年看到那行字,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然后下一秒就看到了郁奚回复的消息。——你听说过柏拉图么?[咸鱼瘫倒]傅游年:“……”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5 23:39:06~2020-10-26 23:2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蓮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铁柱 2个;楚烟烬雪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9章 不懂郁奚给傅游年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其实就已经很困了,没能等到傅游年回复,他就抱着被子睡了过去。片场附近的环境不是很好,而且在一处荒僻的城中村,只能在巷子里勉强找到几家小宾馆,所以剧组给演员安排的酒店离片场稍微有些远。早上周小迟开车接郁奚去片场,刚下车,郁奚抬起头,在旁边那栋筒子楼的二楼窗户看到了傅游年。傅游年朝他招了下手,郁奚避开剧组的人上去。傅游年手里拿着一罐秋梨膏,舀了半勺加在旁边那杯热牛奶里,然后把勺子伸出去让郁奚抿一下。郁奚往后躲了躲,“不要。”“你尝一下。”傅游年手还在那里伸着。郁奚不太想这样抿勺子,感觉像小狗一样,但尝了一点,上面剩下的秋梨膏还挺甜的。傅游年拉过郁奚,让他背对自己站着,把牛奶杯塞他手里,然后取下了他脑后扎头发的细发圈。郁奚嫌热,每天出门都把半长不短的头发扎起来,但他又不会扎,总是随意一抓,不知道是什么猛男扎法,弄得乱七八糟,得亏了那张脸漂亮,不然万一有个路透,又是黑料。傅游年有点看不下去,靠着桌边重新给他整了整。郁奚仰起头看他,说:“傅老师,你昨晚没睡好么?”他发觉傅游年今天格外沉默。傅游年手上一顿,轻轻地拽着他的揪揪,就像在拽小狗尾巴,面无表情地说:“嗯,昨晚有人来我房间了。”郁奚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就已经是十一点多,也不知道谁还会那么晚来找傅游年,顿时警惕,“谁大半夜找你?”扎好了揪,傅游年没再理他,拿着剧本准备出门。“你怎么不告诉我?”郁奚跟着他往外走,牵着他的手不死心地追问。“你不知道么?”傅游年垂下眼看着他,几乎是冷笑一声,“柏拉图在梦里找我谈心呢。”“……”郁奚红着脸抬脚踹了一下他的鞋跟。到了楼下,两个人又装不熟,韩澄让场务去给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买热乌龙茶,刚好买回来时郁奚在旁边站着,就让他拿去给傅游年。傅游年伸手接过去,还生疏客气地说了句“谢谢”,但是又在郁奚要走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去摸他的手背。郁奚被烦得不行,又不敢当着旁边这么多人乱躲,不然被人看到,还以为傅游年当导演后对剧组演员耍流氓,一听就是个能爆的热搜。叶惊蛰换上了校服,扎着马尾从胡同口进来,她推着辆掉漆的凤凰牌自行车,看上去清秀文静,跟这条破败的胡同格格不入。 第113章 “我哥就是被你杀的,你保护我什么?”纪嘉捡起地上的碎砖砸到他身上。“不是……不……是我!”何闻语气急促地辩解,他眼底焦躁不安。“停一下,”韩澄又抬起手,“小叶那下砸得太狠了,你最了解你自己,你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你告诉自己,你是恨他的,但你也很怕他,虽然何闻被放出来了,但所有人,包括你,都还是觉得他才是那个杀人犯,现在街上就你们两个人,你其实不敢那么砸他。”郁奚的校服外套上被砖砸了一片灰,他拍掉,重新跟叶惊蛰又来了五六条。结果还是不行,反复地在这一幕ng。“情绪不对,”韩澄叹了口气,“你俩有个深层关系,是双向暗恋的关系,而且就算是表面上,也不会针锋相对,语气太硬了。”傅游年在旁边沉默地看了很久,见韩澄有点陷入僵局,场上的主演跟其他群演也都很尴尬,才缓缓开口,“郁奚,你觉得何闻是个什么样的人?”郁奚没想到傅游年会忽然叫他,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表面上很懦弱,但……”话说了半截,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他不是表面懦弱,他是真的懦弱,这辈子只勇敢了一次。”傅游年指尖叩叩桌面。片场落针可闻,傅游年的声音清醒理智,也显得格外冷,淡漠到没有一丝感情。“还有你,纪嘉,你曾经喜欢过他,”傅游年抬头看向叶惊蛰,“你知道他有点傻,知道他是个经常被人嘲笑的结巴,但你还是喜欢他。”叶惊蛰也有些局促,她甚至不太敢去看傅游年的眼睛。“再来一条。”傅游年说。郁奚跟叶惊蛰又接着拍了一遍,但跟上一遍没有太多的区别,甚至还出现了新的问题,变得更糟糕。“你们是在演人物,不是在演自己,要站在角色的立场上想问题,”傅游年蹙眉看着他俩,“开机前不是自己都写过人物小传么?当时是怎么写的?”郁奚就复述了一遍,他喉咙有些发紧,不经意泄出一丝紧张。叶惊蛰也跟着他的话音语速很快地背了一遍,然后低头跟郁奚站在一起,感觉他们像没写好作业被老师骂的小学生。“接着拍,”韩澄说,“今天必须拍完这场。”同一幕戏拍的次数太多其实也是会麻木的,就像盯久了一个字会觉得忽然不认识它一样,越是反复拍,越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演得好不好。后面的三条仍然ng。韩澄跟他们说得口干舌燥,但还是没太大的用处。“郁奚,她拿砖砸你,如果是你自己的话,你会怎么办?”傅游年靠着椅背,膝上搭着剧本。“我会找到所有能证明我没有杀人的证据,都拿给她看。”郁奚硬着头皮说。“她不信呢?你出狱了,无罪释放,你把证据也拿给她看了,她就是不信怎么办?”傅游年又问。“……”郁奚顿住了,没有开口。“说实话。”傅游年抬头看着他。“不信就不信吧,”郁奚攥着手里的书包带,指骨发白,有种没来由的委屈,“我不需要谁来信我,我知道我自己没错。”“所以,”傅游年的视线显得锐利深沉,“你刚才念台词的语气那样急着反驳,你想为自己辩解,你甚至觉得愤怒,是因为你在愤怒,不是何闻在愤怒,懂不懂?你一直自以为把情绪放进去了,其实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沿着错的路使劲往远走,意义是什么?”叶惊蛰都跟着心脏跳了几跳,犹犹豫豫地开口,“傅老师……”“你把表情控制好,至少有三条是因为你表情没收住ng的,”傅游年回头对叶惊蛰说,“眼部周围的肌肉,还有咬肌,不要那么用力,不是那种情绪大开大合的戏,要么一会儿自己到监视器这儿看看,上镜效果是什么样的。”韩澄挥了下手让郁奚和叶惊蛰自己到旁边对一次戏再过来接着拍,然后回头对傅游年说:“你又要把人说哭了,不过比我念叨半小时效果也好。”之前拍《春囚》的时候更是灾难,韩澄回想起来都捏一把冷汗,每个细节动作,台词里的每个字,都是一遍遍抠过来的,磨得那么细,演员心里都或多或少有情绪。而且当时那个剧组的女主还是个中花,男主年纪小一些,但也是当红爱豆,不像叶惊蛰他们肯服管教,拍错了也不太愿意ng,毕竟在一个剧组待太久,损失了时间也就等于损失了钱。但不得不说,最终成片的效果惊人的好,以至于韩澄惦记了这么多年,每次想起这部戏不能播出,心里的遗憾都拧成结。后来再见到当年那两位主演,演技上都小有所成,聊起来都说从一个极严格的剧组里出去,再到那些管理松散、随便拍拍的剧组,自己都觉得不太能受得了,小半年养成的习惯和心理底线,是很难推翻的。傅游年没说话,他也没怎么听到韩澄跟他说的话,他拿着杯子喝了口茶,看到郁奚在不远处跟叶惊蛰对台词,身形藏在宽松的校服底下,临近傍晚,凉风一吹,校服被吹得贴着后背,显得格外清瘦。郁奚一直没回头看他。“我觉得待会儿咱俩先这样来一遍,我往前走,你就跟着我的车嘛。”叶惊蛰和郁奚商量。“好,”郁奚抬头看了一下现在的自然光,“时间应该赶得上,影子的长度合适。”郁奚和叶惊蛰大概整理好思路,过去找导演。“韩导、傅导,我和惊蛰再拍一遍试试。”郁奚说。他俩又给导演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鞠躬道了歉,“对不起,今天耽误这么长时间。”这一幕整整拍了三个半小时,ng十三次。“没事,再试试吧。”韩澄倒是不忍心再说他们了。场记打板,重新开拍。“不……不是……我。”何闻低着头,他沉默地挨了纪嘉砸他的那一下,他语气急促了一瞬,却又缓和下去,过长的额发垂落,侧影瘦骨伶仃。纪嘉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转身时眼眶通红,不管是谁干的,她哥哥都已经死了。她扶起了倒在旁边的自行车。夕阳照在旁边护城河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却没人有心思去看。 第115章 叶惊蛰没想到还能从傅游年嘴里听到这种评价,顿时呆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时,傅游年已经走了。郁奚坐在保姆车上看剧本,最近几天晚上也不是很冷,他把车门推开半截透气。他又从头读了一遍,觉得傅游年说他的每个字都是对的,他在剧本侧边的那些批注,写得倒是密密麻麻,但大部分思路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已经偏离了故事和人设,里面掺杂了太多他自己的想法。叶惊蛰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训过,郁奚其实没太多感觉。他挨过的骂太多了,从有记忆开始,没有一天停止。不管是小时候在福利院或者叔叔家,还是后来出道,没有比挨骂更家常便饭的事,他委屈不过来,所以早就忘了委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别人骂他什么,他都不太在意,错了就改,如果他真的没错,心里更是毫无波澜,就算有点气愤,也不值得他多看一眼,所以他其实并不懂何闻的被误解的委屈。但傅游年对他语气重一些,他就觉得挺难受。他知道傅游年说得没错,而且当时他确实心里不服气,觉得韩澄为什么一直要喊停,并不认为自己拍得有什么毛病,傅游年大概是看出来了,才会问他那几个问题。换成其他苛刻一点的导演,可能他被骂得更狠,毕竟剧组的时间就等于经费。他并不因为傅游年责备他就生气,但在那一瞬间却还是明白了什么是委屈。只有傅游年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傅游年往保姆车那边走,半路上无意间抬头,看到胡同口有个吹糖人的,就过去看了一眼。“您给我照这个吹一个。”傅游年指了下架子上插着的那条小金鱼。老师傅动作很快,没几下就弄好一个新的,傅游年接好,找了张二十块的零钱,匆匆递过去,“没事,不用找了,我赶时间,您拿着吧。”傅游年远远地看到郁奚坐在车里,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剧里的旧校服,却没有何闻身上那种潮湿阴郁的气质,月光落在他白皙的侧脸和低垂的眼睫上,显得有点孤单。郁奚找了份新剧本,重新在上面勾画,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回头才看到傅游年。“傅老师。”郁奚往里面坐了坐,给他腾了个位置。“晚上总编剧过来探班,聊了几句,就没来陪你吃饭。”傅游年把那个糖人藏在身后,上车坐下,拉住了车门。“嗯,”郁奚忽然感觉有点尴尬,毕竟刚挨完傅游年的骂,结果现在又单独跟他待在车里,“不用陪我,我自己也没关系。”说完,郁奚低头接着看剧本,没再出声。“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傅游年去拉他的手,捏着他冰凉的指尖。郁奚摇了摇头,“对不起,是我的错。”傅游年并不是想听他道歉,工作是工作,私下里他不需要郁奚跟他说这种话。傅游年把糖人找了一个地方插好,伸手揽着郁奚的后腰和腿弯,把他抱得离自己近一些,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耳侧和眼尾的殷红的泪痣,“那你都不理我。”郁奚还低着头,忽然掉了一滴眼泪,洇湿了纸面。他偏过头不想让傅游年看见,却被握着后颈按到肩上,心里就猛地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没过一会儿湿透了傅游年肩上那一小片衣料。傅游年搂着他拍了拍后背,低头去吻他柔软的头发,然后叼着他的耳朵尖轻轻咬了一口。“你看这个。”傅游年拿拇指揩掉郁奚眼角的湿痕,给他看那条糖吹的小金鱼,晶莹剔透,通体都是琥铂色,尾巴还有一点红,做得很漂亮。郁奚揉了揉眼睛,看着没说话,扭头又抵着傅游年的肩窝。“应该是脆的,要不要尝一口。”傅游年拿那条小金鱼撅起的嘴碰了碰郁奚的唇角,然后被郁奚在手背上抽了一巴掌。傅游年低笑了一下,捏着他的下巴去吻他,郁奚本来就哭得呼吸不畅,被他连嘴都封住,更加喘不上气,等傅游年松开他时,憋得脸颊发热,红着眼睛抢过傅游年手里的糖人,坐在角落里吃。糖人带着股桂花的清香,甜而不腻。“……我真的演得很烂吗?”郁奚沉默了几分钟,没忍住开口问。“没有,”傅游年认真地说,“最后那条很好。”傅游年看到了郁奚新批注的剧本,拿起来简单翻了一下,看那些零散的笔记也能感觉到比之前好了很多。“我以前拍第一部 电影的时候,”傅游年跟他说,“也就是法制社会吧,不然估计我早就被当时的导演拖出去绑上石头丢河道里了。” 郁奚含着糖有点想笑,但抿住唇克制了笑意。“那时候我没学过拍戏,稀里糊涂试镜通过了,什么也不会,台词背不清楚,还总是往镜头外面走,”傅游年也很久没去想多年前的事,说着没忍住笑了笑,“就是拿着大喇叭都喊不回来的那种,杀青之后有个采访,导演说以为自己签了个傻子。”郁奚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还特别不爽,”傅游年侧过身,“不想让他看不起我,就熬大夜恶补了很多天,台词、走位、灯光……能学的我都去学了一遍,觉得肯定没问题了,结果接着拍还是每天挨骂。”“那你后来怎么拍的?”郁奚啃了一口糖人,含糊不清地问他。“就那样一遍遍反复磨下来的,他可能骂累了,后来手把手教我,”傅游年说,“我觉得他每天看我都是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烂泥扶不上墙。”郁奚终于没忍住勾了下嘴角。但他又想起点什么,问傅游年,“你觉得我也……”“你已经特别好了,”傅游年拉起他指尖亲了亲,“要是他当时碰到你,被丢河道应该也没我的份儿。”傅游年说的倒是真话,在那个剧组的几个月,可能是他人生里最灰暗的几个月,每天都被骂得觉得自己像个废物,能熬下来纯属是年轻气盛,觉得不甘心,不服气。郁奚只觉得傅游年在哄他,但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我没生气,”郁奚顿了顿,脱了鞋抱着膝盖坐在车座上,脸埋在胳膊里,“但是你平常跟我吵架的话,不能那样说我。”“我不跟你吵架,”傅游年揉揉他的头发,红着耳根凑过去,低头有些害羞地说,“老婆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那么凶是娶不到老婆的。”郁奚小声哼了一下,也有些脸热。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7 21:43:15~2020-10-28 2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7章 他得穿着夏天的那种到膝盖的宽松短裤去胡同里。已经是十月份,就算最近还比较燥热,但晚上八点多钟,温度是有点低的。如果换成别的男生,二十来岁火力旺,就这样拍一场不会有什么大事,但郁奚的腿不行,傅游年有点担心。何闻身上应该到处都是青紫的伤,化妆师拎了小箱子打算过去给郁奚往腿上做点仿伤,结果郁奚换了裤子过去,两条腿已经是青青紫紫,尤其是膝盖,还有几处淤血。“怎么弄成这样的?”化妆师都不忍心再动他的腿。郁奚有点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跳舞摔的。”“韩导,我觉得不用再化了,这样就差不多。”化妆师也是跟了韩澄剧组好几年的,和他很熟,就直接回头说话。韩澄也过去看了一眼,说:“行,就这么拍。”傅游年没说话,皱眉看着监视器里的情况。后面一场戏是何闻晚上从家里跑出去,在胡同里乱逛。他不喜欢回家,更愿意待在外面,抬头看到一只流浪猫,就跟着它跑了。说是流浪猫,其实那只三花也算是旁边胡同那个老瞎子养的,何闻没有朋友,只跟那个老瞎子比较熟。尤其是他从少管所出来以后,平常就躲着他走的人,更是看到他就直接绕开,也就那个老瞎子不怕他。我反正活不久啦,也不怕你拿刀砍我。老瞎子这么跟他说。夜风吹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郁奚当作没有感觉,他抱着那只猫,低头往胡同里走,去一个破旧的小卖铺买了根火腿肠,又拿省下的钱给纪嘉买了个蓝莓面包,然后坐在老瞎子院门口台阶上喂猫。“你又给她买面包啦,”老瞎子拄着盲杖也过来坐下,“人家都不搭理你。”何闻很纳闷,他眼睛坏了几十年,到底每次是怎么看出他买了什么东西的,靠他的脑子完全想不明白。纪嘉的后妈对她不好,早上不给她饭吃,何闻就每天省钱去给她买面包。“何傻子,你喜欢她什么?”“我……我不……是是……”何闻磕磕巴巴,就是说不清楚话,“傻……傻……”等旁边的人听得不耐烦走了,何闻还没能憋出最后一个字。他也有点沮丧,垂着眼,脸埋在膝盖上,只露出被略长额发遮挡了一些的眼睛。隔着监视器都能看出郁奚的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是苍白的,黑发垂在颈上,夏燕觉得一瞬间跟她想象里的何闻重叠了。他们写剧本前曾经去见过何闻的原型,当时他已经快三十岁,很清瘦,隐约还能看出当年清秀的影子。“这段挺入戏的。”夏燕低声说。郁奚稍微有点膝盖疼,分辨不出是之前摔得疼,还是骨头疼,何闻今天刚挨过打,大概也是一样的疼。他蹲在那里喂野猫,指尖都被猫舔了半天,才反应迟钝地想起来回答老瞎子的后半句话。“她真可爱。”何闻动作很轻地揉着猫头,罕见地完整说出一句话。他的声音干净清透,笑起来时卧蚕显得很深,周围的一切忽然间都黯然失色,他脸上的苍白好像也跟着褪去,那双眼睛如此璀璨,几乎压过深邃浩渺夜空里闪烁的繁星。叶惊蛰就在旁边看着郁奚拍这段戏,听到那句台词没忍住脸红了一下。郁奚的声线明明有些冷,可有时候说起台词来又显得温柔,可能是因为有反差,那种偶尔出现的柔软就让人觉得很难得。那句她真可爱,把所有人都触得心弦一动,被甜到了,只有傅游年一个人酸得冒泡,不得不承认不是茶叶放久了味道变酸,是他自己尝什么都是酸的。但又好像侧面证明了郁奚这段演得很成功,不然他也不至于牙根都要倒了。晚上几场戏都拍得很顺利,韩澄很满意,放他们回去休息,郁奚就去卸妆换衣服,实在有点冷。傅游年还得跟韩澄把刚才拍的从头看一遍,于是又被酸了一次。郁奚从来没说过喜欢他,对他最高的评价就是说他是个好人。当然,傅游年心里很清楚只是拍戏而已,他还不至于分不清戏里戏外,而且也没有人会夸哪个一米九的男人可爱。给今天的工作收了尾,傅游年打算捎郁奚一起回酒店,结果看到郁奚好像还没准备回去。“刚九点半多,我想再去练一会儿舞。”郁奚和他解释。还有三天就是初赛,一天不练都会生疏,郁奚不想功亏一篑。“腿没事么?”傅游年其实不太想让他去。“还好,”郁奚贴了块膏药,捂着还挺热乎的,“没什么感觉。”傅游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说:“那我陪你。”郁奚朝他笑了笑。舞蹈室离片场很近,他们走着过去也用不了几分钟,只是片场外面还围着一些粉丝,为避免被拍到,最后还是开车离开。傅游年还是跟平常一样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郁奚练舞,他以前不管对街舞还是什么舞都毫无兴趣,也不太能欣赏得来,现在却总觉得郁奚跳得很好看。傅游年拿着手机,想起韩澄说他跟郁奚的cp超话,想去搜着看一眼,结果点进微博,没来得及去找超话,就看到了一个推送的剪辑视频。是郁奚和叶惊蛰的,有人拿叶惊蛰之前演的那个汉公主和郁奚《青崖》里的反派角色剪了几个视频接在一起,转发过万,评论里直喊被甜晕过去。这部戏还没有透露主演,看起来是之前就很多人在嗑他俩的cp,也不知道是怎么拉上线的。傅游年郁郁寡欢,去搜了自己和郁奚的cp剪辑,想转发时,忽然想起自己登的微博大号,又收回了手。他没有小号,就去戳罗辰。[傅游年]:[链接][链接][罗辰]:?[傅游年]:拿你的小号帮我转发一下。 第119章 纪嘉总觉得最近有人在跟踪她,尤其是晚上回家的路上,但一直没能看见对方是谁。胡同里影影绰绰,看不见人影,纪嘉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脏几乎绷紧,手里紧紧地握着雨伞,她借着雨伞的遮挡,稍微回了下头,在不远处的灯下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影子。那可能是生命里最毛骨悚然的一个晚上,哪怕隔着越来越急促的雨声,纪嘉都能听到那个人在不断地靠近自己,在看到地上的影子朝自己伸出手时,她猛地举着伞往身后一掼,可能刺伤了对方的脸或者什么地方,但她没有时间去看,头也不回地用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跑。深夜里她听见自己仓惶的呼吸,但即便丢掉书包,她也很快就被追了上来。肩膀被从身后用力掰住,眼睛被那双带着令人作呕的烟味的手捂住,纪嘉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嘴里堵着的布团让她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泪水模糊双眼,纪嘉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她的眼睛被黑布蒙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倒在死胡同的墙根下面。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紧接着旁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刀尖刺破皮肉,可能是幻觉,她觉得自己嗅到了血腥味。那个人绑她时太过匆忙,手腕没有绑紧,纪嘉悄悄地磨着绳子想要挣脱,刚松开一只手,忽然被人拉住,她受到惊吓,指尖深深地划破了对方的手臂,好像听到一声痛哼,但雨声太大了,没有听清。郁奚身上的校服已经湿透了,雨夜里脸颊格外苍白,水珠顺着他的鼻梁和眉骨滑落,他喘着气想开口,但跑过来太急,加上过分紧张,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声音都堵在嗓子眼里,最后只能放弃。他藏在校服袖子里的血包被叶惊蛰压破,湿漉漉的洇过衣料。纪嘉的哥哥倒在地上,他腹部被捅了数十刀,身下一大滩血迹,混着雨水格外可怖。凶手还没有离开,他的脸藏在兜帽和口罩底下完全看不清,手里握着刀,直勾勾地看着纪嘉的方向,甚至让人觉得他想要过来给纪嘉补几刀。刀尖在夜色里泛着寒光,何闻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随手抓了一块地上的砖,站起身冲了过去。韩澄让道具组接着调大雨量,直到镜头里看起来像是下着倾盆大雨。傅游年一直没出声,看着监视器上铺天盖地的雨势,心里坠了坠。就在何闻过去时,那个凶手却扭头跑了。他略有些迟钝的脑子让他看不出对方的诡计,只有满腔愤怒燃烧着,毫不犹豫地追到了胡同口。郁奚跟那个扮凶手的演员有一场打戏,这次不像拍古装剧还讲究招式,就是要他凭着本能动手,郁奚其实更擅长这种,挥拳过去的每一下都迅疾有力,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和风声,但其实并没有真的落在那个演员身上,总是恰到好处地停在一定距离,让镜头里的打戏显得逼真。最终何闻倒在了地上,等他再醒来时,身边就已经停满了警车,警戒线外都是指指点点围观的人,低头看时,他发现自己满手鲜血,掌心里握着一把沾了碎肉的刀。这条拍得一气呵成,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毕竟再淋一遍雨实在太耗费体力。郁奚松开手里的道具刀子,身上的校服都已经被雨水和泥染透,撑着地想站起身时,眼前有些发晕,但下一秒就被人扶住了胳膊,没有摔倒,温热的掌心握着他的手腕,刚才被冻僵的血液也回暖了几分。然后厚重暖和的毯子落在肩头,郁奚愣了愣。旁边的人也都被吓到了,毕竟从来只听到傅游年在片场冷声厉色地训人,没见过他会给谁披毯子。不过导演照顾一下剧组演员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片场有能冲澡的地方,但比较简陋,郁奚就简单去洗了洗头发和身上的泥水,然后换了件衣服出去。叶惊蛰好像也刚出来,裹着毯子挨住电暖气坐着,手里捧了碗姜汤,膝盖上放在手机。“傅老师让人去熬的,还挺好喝。”叶惊蛰小口吸溜着汤,跟他说。周小迟也给郁奚端来一碗,郁奚就在叶惊蛰旁边的马扎上坐下,脚挨到电暖气旁边暖着。“咦,你那碗怎么东西那么多?”叶惊蛰探头往郁奚那碗看了看。她和旁边群演的都只有薄薄的姜片还有几颗枸杞,郁奚碗里加了不少料,汤的颜色也不一样,但看起来清亮许多。郁奚能尝得出来,他手里的应该是傅游年自己煮的,而且不纯是姜汤,底下有薏米和血枣。“可能周小迟怕我饿了。”郁奚稍微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周小迟在旁边无辜挠头,也不敢说话,天知道他从傅游年手里接过碗的时候手有多抖。他好像隐约发现了什么,但觉得那不是他该知道的。郁奚手机备忘录响了一声,提醒他今晚《青崖》播到了他被男主斩杀的那一集,经纪人让他记得上线转剧方的微博,刚好跟粉丝互动,还有之前那部逃生综艺,晚上八点也有更新,现在追更的应该都看完了。《青崖》官博@了他,郁奚顺着那条点进去,开头他一身深红长袍,是他强行想跟女主成亲那晚穿的喜服,沾了很多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因此显得格外森冷,他手里拎着剑,正在跟正道诸门对峙。弹幕很密密麻麻,还什么都没发生,就已经呜呜呜哭成一片。不过也可以理解,原著粉是知道伏槐这个角色的结局的。男主南渊,腰间悬着一把青色长剑,冷漠而凌厉地站在他对面。郁奚对这场打戏印象深刻,是他拍的最痛快的一场,以至于再一次看到男主那柄长剑刺穿他的胸口,鲜血淋漓染红了他苍白的指骨时,还莫名有一丝激动。他清楚自己演的是个反派,虽然身世凄惨,但后期无恶不作,欺师灭祖,男女主之间的障碍有一半都是因为他,男二也因为他差点死了,所以并没有对弹幕抱多少希望,早已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结果抬头一看,目光凝滞。“哭到裂开,为什么我的小师弟就这么死了,你们不要送我啊!”“狗男主,不愧是修无情道的人,下面一集我记得要去杀师叔了。”“别骂男主了,这不是杀妻证道吗?[doge]”“哈哈哈哈哈杀妻证道,嗑到了嗑到了。”底下刷了一大堆嗑到了,郁奚无语退出。今晚更了两集,后面那集又是男主跟女二的感情戏,郁奚看到那个“青崖男主适配度”的微博又被转发上了热搜,而且那个博主又在后面紧接着更新了一个新剪辑的视频,郁奚有点不祥的预感,点开果然被满屏幕“嗑到了”蒙蔽了双眼。而且转发和评论里都是,“南槐太好嗑了!”他从头看了一遍,退出去按经纪人的要求把该转发的都转发,然后去登了自己id是“小年糕y”的那个小号。他用小号转发了那个剪辑视频。小年糕y:我站淮南。刚开始没什么人理他,毕竟追去别人的转发里评论的还是少数。 第121章 傅游年拉严了一点身侧的帘子,虽然病房里没有别的人,但窗户那里还能隐约看到这边,“风寒感冒,前几天拍戏着凉了。”杨雀鸣给傅游年递了个眼色,傅游年俯身对郁奚说:“你先休息,我跟姐姐出去一下,很快回来。”郁奚总觉得杨雀鸣肯定看出来了,结果傅游年还这样跟他说话,一听就不像正经关系,他原本就发着烧,这下更脸红耳热,推他一把,小声说:“你去就去,跟我说什么。”傅游年挑眉笑笑,起身和杨雀鸣出去。“你藏得还挺深,不是之前拍《青崖》就把人哄上手了吧?”杨雀鸣看他顺手带上病房门,才开口说。“什么叫哄上手,自由恋爱懂不懂,”傅游年无语,“而且才在一起没多久。”傅游年找了医院里的熟悉的医生,血常规结果出得很快,助理拿着化验单过来给他时,杨雀鸣余光瞥了一眼,没忍住很轻地叹了口气。“你也不能总让他抽血化验,”杨雀鸣说,“哪儿有人一发烧就来验血常规的。”傅游年没说话,化验结果很正常,郁奚大概只是伤风再加上有点炎症才会发烧。杨雀鸣也没再说他,这几年还好,以前傅游年验血都有点上瘾,他倒是不折腾身边的人,就折腾自己,化验单摆了一摞,杨雀鸣有时候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傅游年回病房时,郁奚还没睡着,睁着眼睛发呆。“杨老师走了么?”郁奚问他。“嗯,回家了。”傅游年跟他挤到病床上躺着,伸手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赛前准备要开始了,我还没抽签。”郁奚说。傅游年仍旧没说话,等到输完液,又在病房里休息了十来分钟,就要到七点,郁奚还是没退烧,身上滚烫。“我让周小迟来接我。”郁奚感觉傅游年可能是真的不打算送他去。录制演播厅几乎是封闭的,音乐在那样的环境里震耳欲聋,空气很差,还要剧烈运动,如果郁奚抽到的顺序靠后,很有可能在那儿等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上场,结束得再早也得凌晨一两点钟。而且因为发烧难受,晚饭只喝了一点粥。“要是我不想让你去,你能听我的么?”傅游年抬眼看着他。郁奚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下头。晚上剧组里还有几场夜戏要拍,郁奚起身穿好外套,顿了顿说:“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你有什么事的话,不用在意我,回剧组吧。等录完之后要是没退烧,我再过来输液。”傅游年听到他的话,喉结滚了滚,他说照顾郁奚,郁奚好像从来没当回事,跟他泾渭分明,包括之前买的那些药和东西,连一包几十块的膏药都要买杯咖啡还给他。郁奚也不懂他是真的关心他,会觉得心疼,拿他说的话都当成是耳鬓厮磨时哄人的情话。“我真的不陪你,你也没关系?”等走到地下车库时,傅游年回头问他。韩澄打来电话,手机在掌心里不停地震响,傅游年没有接。郁奚浑身发烫,稍微有些耳鸣,过来输液已经耽误了挺长时间,节目组那边一直在催,他打了个招呼说因为突发状况可能晚半小时过去,现在晚得不止半小时了,再不过去可能会被视为弃权。他知道傅游年是为他好,但一步也不想退。“没关系。”郁奚哑着嗓子说。他直接头也不抬地上了自己车,没再跟着傅游年走。周小迟赶紧开了车,没敢从后视镜里看傅游年的脸色。傅游年忍不住想抽烟,身上却早就没了带烟的习惯,他看着郁奚的车离开,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最终他还是开车跟了过去,路上给韩澄回了电话,得知韩澄只是打电话来问问情况,没别的事,就跟他请了一晚的假。.后台参赛的选手都已经换好衣服在准备,郁奚匆匆过去,还好赶上了最后一轮的抽签,但签桶里已经只剩下几张,他随手一拿,看到自己是中间靠后的位置。这一季参赛的除了受邀参加的一些艺人和专业舞者,剩下的还有全国海选里挑出来的新人。一轮比赛前抽签并不是绝对的公平,毕竟不需要公示,郁奚很了解这里面的猫腻,几个最佳的表演序号都是内定的,比如祁念的压轴。等今晚淘汰掉一小部分人,才会在结束时当着摄像头去抽下次比赛的顺序签。郁奚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他照常一身黑,只有裤边的细链泛着点银光,连手上都还是戴着那双纯黑的漏指手套。前边舞台早已开场,有几个选手已经比完下来,但还有很长时间还能轮到他。郁奚随手扎了一下略长的头发,顺便检查自己的耳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祁念在旁边冷嘲热讽,“现在退赛还来得及,免得上场丢脸,那就没人能救你了。”郁奚还戴着口罩,挺直的鼻梁隐没在黑色口罩下方,露出的皮肤被衬得更加冷白,但又隐约泛着点不太正常的潮红,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他垂落的几缕额发下无动于衷的眉眼。祁念指尖夹着郁奚的顺序牌在手上打着转,边角磕到桌沿,郁奚听得很心烦,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顺序牌啪得一声掉到了桌子上,祁念手腕一痛,连骨头都跟着麻了,不知道郁奚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操,你他妈放手。”祁念脸色难看。郁奚只是不想搭理他,拿起顺序牌就松了手。祁念赶紧转了几下手腕,幸好没事,他刚才那一瞬以为自己要骨折了,而且郁奚的手心烫得他皮肉都跟着疼。“都快烧成火炭了还嘚瑟呢,”祁念低骂,“是不是给你装罐儿里,你都不服气。”“你可以试试。”郁奚淡淡地说。外面有赞助商过来,祁念的经纪人叫他去见见,郁奚听着那品牌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想了半天,好像是郁氏名下的一个子公司,要是没记错,可能被郁老爷子交到了郁学诚手里,但郁学诚并不在国内,那大概率是郁言在负责。是个高奢服装品牌,祁念可能在做代言之类的工作,身上这件就是从品牌方那里拿的。郁奚看着他忽然笑了笑,虽然隔着口罩看不见脸,但眼神里都是笑意。 第123章 郁奚选了首偏怀旧风的摇滚乐,也因此在开头那段加了点爵士的元素。他动作干净利落,每个落点都准确地踩在节奏上,尽管神情还是有些疏冷,却反而跳出了一种反差。后面那段locking的动作轻盈流畅,哪怕是身体摆幅很大的几段,脚下仍然很稳。祁念刚被经纪人叫去训了一顿,说他连那点事情都办不好,那么快就让郁奚发现,最后被骂得神情恹恹。等抬头看到后台给选手看的比赛直播屏幕,脸色更加青白。郁奚身上带着一种孤傲的少年气,在舞台上锋芒凌厉,透过镜头直视屏幕时,眼尾殷红的泪痣格外晃眼。台下掌声雷动,很多人跟着音乐在打节拍,郁奚渐渐体力不支,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耳边的嗡鸣越来越响,他开始听不清音乐声。视线有一瞬的模糊,他脚下一软,差点栽倒。那个动作看起来不像是编排之内的,台下评委都生出一点遗憾,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他会不会摔倒。但郁奚很快地反应过来,跟着节拍做了几个侧手翻,配合着腿部动作,灵活地跟上韵律,刚才乱掉的那段反而成了一个钩子,引得人提心吊胆,最后又忍俊失笑,并没有打破整段街舞轻松的节奏,反而显得更加自由。路湛长出了一口气,举高手里的灯牌,虽然知道郁奚现在可能顾不上仔细看。最后收束,郁奚跳了很经典的一段爵士,其余灯光转暗,一束追光从头顶打下来,追随他的脚步。傅游年的视线穿过喧闹沸腾的人群,看向郁奚的身影,一瞬间觉得像是身处一场盛大的烟火,看到他光芒耀眼,冲陨在深邃无垠的长夜,胸口跟着灼热发烫,甚至泛起一阵没来由的疼痛。比赛结束后,是当场给分的,郁奚拿到91分,暂时是前五。祁念就在他靠后一点上台,郁奚出去时刚好迎面碰到他。喧嚣的音乐和如潮掌声都抛在身后,郁奚膝盖一软,没能撑住墙,直接摔倒在地上。他呼吸滚烫,烫得自己都在发抖,浑身却又觉得很冷,不停地打着寒颤。涌来一群拿着摄像机跟拍的人,郁奚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墙站起身,推开周小迟要来扶他的手,重新戴好口罩,腰背挺直,步伐稳当地走出了那条长廊。他头重脚轻,意识却格外清醒,直到撇开了身后那些人,拐过走廊后,倒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30 23:58:35~2020-10-31 22:3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铁柱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西 10瓶;寅卯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4章 因为是我的郁奚只是很头晕,但并没有彻底昏迷过去,他扶着傅游年的手臂站稳,抬头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从心口泛起一阵酸胀。差不多每个刚下台的选手都会被追着采访,那些娱乐记者来自多家媒体,当然他们的重点还是几个来参加街舞秀的当红爱豆,以及目前得分最高的那位曾在世界级街舞大赛中拔得头筹的大神。但有选手赛后似乎身体不适,看起来也非常像一个话题点。何况郁奚最近还因为《青崖》忽然走红,因此有几家娱记穷追不舍,跟着一路到了走廊拐角。周小迟很费劲地拦着他们,心里发慌,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但傅游年出现在这里,几乎把一切都挑明了。一旦被拍到,郁奚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自己的助理生涯可能就会到此为止。刚才郁奚下台后,路湛就打算出去到后台找他,结果没想到傅游年比他起身还快,路湛就只能跟在他身后过来。看到傅游年去接郁奚的那一瞬间他就懵了,手上动作却比脑子的反应更快,赶紧过去帮周小迟拦住那群人,幸好他手里还拿着几个灯牌,在这个时候还派上点用场。他戴了帽子和口罩,身上的衣服也是平常不怎么穿的,而且一直以来粉丝都知道他跟郁奚关系好,所以来看比赛也正常。傅游年就很离谱了,那个口罩戴得欲盖弥彰,要不是刚才比赛现场观众席灯光昏暗,旁边除了他就是过道,路湛怀疑他当场就会被人认出来。录制场地外面还堵着很多粉丝,不少举着摄像头和手机拍照的,直接出去也很麻烦。傅游年让人去开了条私人通道,进去后才清静下来。“哪儿不舒服啊?”路湛也跟着从这边走,等身边只剩下自己人,才开口问郁奚。郁奚摇摇头,现在比刚才要舒服一点,赛场还是太吵了,“没事。”傅游年拉着郁奚的手腕,走到车库后回头问路湛:“顺路送你?”“不用不用,”路湛连忙拒绝,然后跟郁奚说,“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嗯,谢谢。”郁奚戴着口罩,朝他弯起眼睛笑了笑。等上了车,傅游年就去翻体温计,给郁奚量过之后才发现已经快三十九度了,比几个小时前还严重些。李尧过来帮忙开车,傅游年让他直接开去疗养院那边。郁奚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已经有些习惯了,而且从现场出来,在车库里吹了一点冷风,还觉得挺舒服的,只是脑子很昏沉,手脚乏力。“喝点水。”傅游年拉着他靠在自己怀里,想拿吸管杯喂他,但郁奚没怎么喝下去。深夜里,街上的灯光和树影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郁奚脸上,显得他格外苍白且缺乏生气,和刚才在舞台上的样子截然相反。傅游年握着他的手,觉得那只手滚烫得像要融化,连骨头都是柔软的。傅游年把挡板升起来隔开前座,抿了点水,捏着他的下巴渡过去。微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郁奚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着他发了会儿呆。“烧傻了没有?”傅游年低头问他,“认不认得我是谁?”郁奚不说话,又挪近一点挨着他坐,抱着他的手,头靠在他肩膀上。傅游年的手比他大好多,郁奚把指尖放在傅游年手心里,显得很纤细,就好像轻易可以被折断。傅游年没再逗他,偶尔喂他一点水。再往后郁奚都不太记得,隐约感觉到有输液针插进手背,旁边不停地有人走来走去,低声地交谈,他鼻端都是冷涩的消毒水味,直到有人的手背挨着他脸颊抚摸了几下。但醒来时他却没有在疗养院。 第125章 “还有前面半句。”郁奚眼睛发亮地看他。傅游年冷笑,拉着他指尖咬了一口,咬得有点重,“你是什么小宝贝,你都把我气死了。”郁奚闷闷地转过身,从他腿上下去,挪到旁边自己坐好。可傅游年真的没有再理他,还躺到沙发床上去睡觉了,郁奚忍不住隔几分钟就回头看看,看了五六次之后,脱掉鞋坐到沙发上,也跟着躺下,然后拉着傅游年的手放到自己背后,往前蹭了蹭,最后缩到他怀里。“宝贝,”傅游年揉了几下他的头发,“陪我躺一会儿。”郁奚忽然有点受宠若惊,挨着他找了一个彼此都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待着睡觉。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傅游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他睁开眼,发现郁奚正趴在枕头上看着他,脸颊红红的,吓得他赶紧去摸了摸郁奚的额头,触手微凉,才松了口气。门铃响了几声,傅游年坐起身去开门。本来他是不想把自己这个住处告诉任何人的,怀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心态,跟身边的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就连罗辰他们那些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也越来越少有过深的来往。但自从之前把郁奚放进来之后,他忽然觉得好像也无所谓,就很自然地把地址告诉了罗辰。“这地儿也太难进了,小区门口审了我半天,”罗辰边换鞋边说,“安保费交不少吧?”他探头进来,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郁奚,跟他挤眉弄眼笑了笑,然后被傅游年目光不善地看了几眼。“给你捎的药。”罗辰把手里塑料袋递给他。郁奚还以为是傅游年买给他吃的药,结果拉着傅游年的手看了看,是治偏头疼的中药。“坐。”傅游年指了下沙发。“我说你去医院做几天针灸,肯定很快就好了,吃药多费劲。”罗辰说他。“懒得去。”傅游年把郁奚抱起来放到一边,就像挪开一只小猫,然后在郁奚刚才的位置坐下。罗辰留下吃了顿晚饭,天黑了才走。等罗辰走后,郁奚裹着被子凑过去问傅游年,“你头疼么?”傅游年还在看笔记本上的文件,只是点了下头。“……”郁奚迟疑地问,“被我气得么?”傅游年没忍住笑了一下,“嗯。”“哪儿疼?”郁奚问他,“我给你揉揉。”傅游年没说话,也不管他,由着他给自己揉太阳穴。郁奚力道不轻不重,他看到傅游年皱着眉头,脸色好像确实不太好,心里有点难受。傅游年但凡换个人在一起,都比跟他要轻松。傅游年发送了文件,然后把头靠在郁奚肚子上,听到他肚子里叽里咕噜地乱叫,又笑了笑,抬头问他:“你看我头疼有什么感觉?”郁奚不太懂傅游年的意思。他有点希望是他自己头疼,毕竟他也不差这一种病,傅游年要是能好好地活到老就好了。他总觉得自己有点爱无能,不止一个人说过他冷漠,他也确实对任何人都没有过多的感情,甚至对于傅游年,心里的感情也像隔着一层雾。没有人喜欢过他,他也不会爱人,但人生里第一次,这么希望某个人过得好,不舍得他疼。“……没什么感觉?”郁奚纠结半天,犹犹豫豫地说。“……”傅游年本来是装头疼,那药是备用的,结果现在真被气得有点头疼,还挺委屈,郁奚在某些方面确实直得令人发指。“你为什么不懂,我是喜欢你才追的你,才心甘情愿照顾你,”傅游年发现跟郁奚永远没办法委婉,直球打过去他都不一定接,还捡起来莫名其妙看着,觉得这什么玩意儿,“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被迫对你好。”郁奚觉得他有点凶,茫然地看着他。“所以你生病我会心疼,不是哄你开心的废话,”傅游年跟他说,“也想去看你的比赛,不是为了哄你才去,是我自己很想去。”“……哦。”郁奚还是没什么反应。傅游年翻出手机,给郁奚看今天晚上的转账。郁奚把昨天的医药费和今天的饭钱又转给他了,还特别认真地打了备注,傅游年收到的时候气得心梗。“你再给我转一次试试。”傅游年说。郁奚隐隐约约终于发觉了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想辩解,只是看着傅游年的脸色,最后还是闭上了嘴。郁奚收了傅游年还给他的钱,然后看到手机上还有一条消息,是叶惊蛰发给他的。——听说你昨天初赛第五,恭喜恭喜![撒花]郁奚就低头给她回消息,退出聊天框时,傅游年在旁边看到郁奚给他的备注,就是连名带姓,底下给路湛备注的都是路路,再往下给杨雀鸣好歹也备注了一个杨老师,顿时有些幽怨。但是郁奚总觉得叫傅游年的名字太肉麻了,他宁愿叫哥,都没办法叫出口,最后给他备注了“哥”。傅游年还有点不满意,说:“你怎么只没给我分组?”当时加好友的时候,郁奚还以为自己以后都不会跟傅游年联系,所以完全没想过这回事,他跟傅游年也不是朋友。郁奚就给傅游年单独弄了个分组,但又不知道分组名字该叫什么。叫男朋友?但是弄这种分组,好像有很多男朋友一样,总感觉好奇怪,最后分组名字就备注了一条蓝色小鱼,像他平常当作名字画在剧本上的那种。“为什么备注这个?”傅游年就是捉弄他玩,也不是认真找事儿,就忍不住逗他。 第127章 这和傅游年人生前二十年里的认知完全不同,曾经他觉得生病的人永远都是那样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目光里都是悲哀和沉重。哪怕像傅如琢那样十几岁的小孩子都不例外。当时傅游年还在读高中,再加上接了第一部 戏,没办法每天都守在傅如琢身边陪床,只能晚上放学或者下戏才能去医院看他。 隔着病房的玻璃窗,他觉得傅如琢的眼睛和旁边那床的老人已经没什么差别,一样的浑浊麻木。太过久远的记忆又翻上来,傅游年倒是有些睡不着了,看郁奚已经睡熟,就想下去找酒喝。结果刚要起身,郁奚的胳膊忽然搭到了他身上,柔软的黑发在他肩窝里蹭了蹭,身上被子也歪了,一条腿伸到了他被窝里,温热的脚心贴着他的小腿。傅游年最后还是没再动,拉好被子抱着他睡觉。.又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多,郁奚差不多就全好了,闹着要去剧组,傅游年看已经是下午,就让他等到明天再去,又不差这半天。“你可以去跟罗辰打游戏,”傅游年拽着没让他出门,“刚好是今晚,但最晚只能玩到十点半。”罗辰说的那个线上比赛并不是官方组织的,是他们私下里约赛,罗辰平常偶尔做些游戏直播或者解说,涉及的游戏种类很多,吃鸡、lol,国内外恐怖游戏,甚至还直播斗地主,还有粉丝无聊来看。这一次罗辰就是想顺便开个直播,刚好郁奚也是游戏主播,虽然跟他平台不同。“那我去问问他几点开始。”郁奚跑回家把自己电脑和装备都搬到了傅游年这边客厅里。“下午我要去公司,”傅游年帮他找了个高度合适的小桌子,“罗辰可能五六点钟会过来,要是他来了我还没有回来,不许跟他出去乱吃东西,等我回来做饭,知不知道?”“好。”郁奚拖长了一点声音答应他。郁奚收到消息,郁学诚让他回一趟家,郁奚告诉他自己今天没空,对面迟迟没有说话。傅游年偶尔觉得自己管他是不是管多了,可又放心不下,怕他吃错了东西胃又受刺激,也怕他在外面着凉会腿疼。“你觉得我烦么?”傅游年低头问他。“嗯?”郁奚茫然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傅游年就笑了一下。他去浴室简单弄了下头发,郁奚也跟着他过去,看他翻出剃须水,就凑过去非要帮他弄。“好,给你玩吧。”傅游年有点无奈。郁奚坐在旁边的盥洗台上给他弄,小心地用指尖托着他的脸颊,生怕万一蹭破了,他手有点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这些平常的琐事上笨手笨脚,自己住着的时候,挂衣服也不太会用那个很神奇的自动收缩架,好几次差点夹到手。但还好这次弄得几乎完美,也没给傅游年毁容。傅游年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和眼尾殷红的泪痣,鼻尖白皙挺秀,唇很薄。好像怎么看都漂亮。只是多少透着一种脆弱,肤色白得透明,下巴尖尖的,虽然还没有瘦到有损容貌的地步,但脸颊确实没什么肉,只在跟他闹别扭的时候看着气鼓鼓的。“宝贝。”傅游年洗完脸换好西装,又在外面加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低头摸摸郁奚的耳朵尖。他想说快点好起来,但最后没有说出口,只是勾了勾郁奚的手指。傅游年走了以后,郁奚就翻出《少年犯》的剧本又认真把后面那部分从头看了一遍,尤其是几场比较重要的戏。他几乎已经倒背如流了,除去表演,剩下的就是台词感情的处理。等到下午四点多,罗辰还没有来,傅游年也没有回家,郁奚跟猫猫狗狗玩了一会儿,跑去坐在沙发上看傅游年以前拍的剧和电影。他还是在傅游年的超话里看到有个大粉整理的,说是下个月傅游年的生日,好像还要准备应援歌。罗辰给他发消息说到门外时,刚好一部电影演到了末尾,在放片尾歌。“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罗辰探头看了一眼。“傅老师去公司了,还没回来。”郁奚跟他说。罗辰看到郁奚身上的衣服不太像他自己的,袖子略长,挽上去几折,那条运动裤也不像是郁奚的风格,反而傅游年晨跑的时候会穿。心里感叹了几遍傅游年老树开花,就过去把自己的电脑放在郁奚对面。其实线上比赛他俩连麦就行,还有其他几个队友,但罗辰刚好想过来找傅游年喝酒,就还是开车跑了过来。罗辰低头插电脑充电线,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拱了自己一下,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傅游年养的那只猫,结果插好后一抬头,差点被吓得跳起来。毛绒绒的萨摩耶摇着尾巴在旁边看他,还试图舔他的手。郁奚不知道罗辰怕狗,赶紧把雪球拽走,握着它的爪子不让它跑。“你养的?”罗辰在沙发上坐下。“嗯。”郁奚点了点头。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游戏,傅游年回家时,郁奚指挥雪球把拖鞋叼过去。雪球勉为其难地把拖鞋丢到傅游年脚边,傅游年礼节性地跟它握了个手,互相还是很讨厌。而且傅游年最近发现萨摩耶和那只小黑猫有了新的玩法,小黑猫总是蹲在雪球背上,然后雪球驮着它在家里到处乱跑,配合相当默契,不知道是自己捣乱,还是郁奚教的。“吃火锅吧。”傅游年跟罗辰说。他们涮的鸳鸯锅,郁奚感冒刚好还不太能吃辣,就低头吃清汤,偶尔偷偷拿筷子拎着一片蘑菇放到辣锅沾一沾,就被傅游年从他碗里夹走,又换给他一片新煮好的清汤寡水的蘑菇。郁奚发现傅游年原来很挑食,不吃葱姜蒜那些调味的东西,糖蒜也不吃,香菜勉强会吃一点,还不吃萝卜,不管哪个品种,但是包在饺子里都会吃。他就报复地往傅游年碗里夹清汤煮过的白萝卜,被傅游年偏过头扫了一眼,又低头无辜地撸猫。“你俩够了啊,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罗辰一边说,一边警惕着旁边那只一直盯他碗里涮肥牛的萨摩耶。郁奚红着脸低头喝粥,傅游年给他熬的药粥,但是没太多药味,还有种桂圆的甜香。 第129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铁柱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6章 海獭搓脸大概是晚上跟罗辰打游戏多少还是有些费精力,郁奚整晚都睡得很熟,被傅游年抱到床上放下后,缩在被子里就没有再乱动过。傅游年在他身旁躺下,指尖轻轻地碰了几下他眼尾的泪痣,又点点那薄而软的唇,然后伸手搂着他纤细的腰背入睡。连着做了几个模糊不清的梦,等到醒来后却没什么感觉,只是抬手扣下了床头的空相框。郁奚没让周小迟来接他,准备跟傅游年顺路一起去片场。他俩能在一个剧组其实很难得。傅游年转型后基本只拍电影,之前去接《青崖》,有一半是看在张斐然的面子上,而且他已经过了需要不停地堆作品或者参加什么综艺节目来维持人气的阶段,挑剧本看的只是剧本本身的质量。就算隔一年半载去拍一部实实在在的纯商业电影,也选的都是口碑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导演。郁奚走红的速度也非常快,虽然没有爆红的作品,但有之前的积累,其中也不乏经纪人方面的运作,现在主动找上来的资源也多半是一番,不太可能会去接配角戏,除非也去转型拍电影。要是傅游年哪天进组拍戏,可能小半年很难见面。早上醒来时,傅游年看到李尧昨晚发他的消息,说有个新的片约,问他感不感兴趣,傅游年就回头拿给郁奚看。“这是什么片子?考古纪录片?”郁奚接过他的手机,看到李尧发来的图片里的那行字说。“有关失踪考古队的,不清楚具体怎么拍。”傅游年还在换衣服,他去衣柜里想找一件新衬衫,低头看到郁奚整整齐齐叠好放在衣柜角落里的毛衣和裤子,小小的一团,不挨不碰地藏在边缘。他嘴角带上点笑意,给郁奚把衣服挂了起来。“哦,那你去么?”郁奚问他。“不知道,联系过导演再说。”傅游年回过头走到床边坐下。郁奚对傅游年要去外地拍戏或者工作都没什么想法,他完全不懂什么是想念,觉得人和人分开才是常态,像他们现在这样,每天都黏在一起,才比较奇怪。虽然他很喜欢每天跟傅游年待在一起,形影不离还搂搂抱抱,但并没有想过傅游年不会离开他。郁奚还没穿衣服,才凌晨五六点,外面看着黑黢黢的,他抬起腿搭到傅游年肩上,拿膝弯和小腿勾着他的后背,让他靠近自己,然后在傅游年俯身想亲他的时候,又收回脚抵住他肩头,把他推开。傅游年发觉他最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勾引人,低头看时,眼神里还有些天生的顽劣和狡黠。郁奚的小腿又细又直,连脚踝的形状也很漂亮,经常在练舞,所以纤细却不羸弱,筋骨柔韧。“别闹,”傅游年握住他的脚踝,“你不是想柏拉图么?现在又来招惹我。”郁奚红着脸朝他笑,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打瞌睡,然后被捞起来放到浴室去洗漱。傅游年白天跟着b组去拍外景,开车顺路把郁奚放到片场外后就走了,应该晚上□□点钟才能收工回来,刚好再接他。前段时间傅游年跟组确实很有成效,不光是主演开始上道,在情绪表演上渐渐能跟人物共情,戏里的几个关键配角也老练了许多。虽然每次想起这个副导演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把辛酸泪,背地里凑在一起疯狂吐槽。拍了一整天的戏,到傍晚时还把之前落下的拍摄进度追回来一点,韩澄就准备放他们下戏。这比郁奚和傅游年约好的时间要早很多,郁奚就想先去附近吃个饭,然后到舞蹈室那边等傅游年,初赛过后的二轮不再是个人赛,他刚拿到分组的名单和齐舞曲目。组里已经约好了一起练习的时间,是在后天晚上,郁奚想在那之前自己练练基本功。但他刚从片场出去,想往自己的车那边走时,就被人抬手拦住了。算是个熟人,郁奚记得他是郁学诚的秘书,多年以前郁学诚还偶尔假惺惺地关心原主时,经常让他往疗养院里拿东西,花样百出的营养品,还有小男孩会喜欢、但原主的身体完全玩不了的各种玩具。堆在病房角落越积越满,食物变质发臭,玩具落满灰尘。“郁总让我来接您回家。”那个秘书帮郁奚拉开旁边的车门。郁奚看了他一眼,先给傅游年发了个消息,说晚上有事可能没办法等他,这才上车。傅游年很快给他回复。[傅游年]:晚上还回来么?[。]:应该不回了,不用等我。郁奚觉得自己可能不太容易脱身,不想把傅游年牵扯进来。郁学诚人虽然烂,公司经营得却不错,何况他手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的资产,郁家根系庞杂,傅游年要是为了他跟郁学诚对上,很可能伤筋动骨。傅游年之前听郁奚说过跟家里人关系很差。当时他刚送郁奚去见过奶奶,随口问了句郁奚的父母,郁奚才跟他说,不用拿那两个人当回事,他也跟他们没有关系。傅游年是见过郁学诚的,在几年前的某次商业活动上,还有过几句交谈。郁学诚本人的风评一般,很多人知道他撇下妻儿在国外又娶妻生子的事,傅游年不了解事情真假,没有多作评判,现在看来大概率是真的。[傅游年]:那明天片场见。[。]:好。发完这句,郁奚觉得自己是不是语气太冷淡了,他跟傅游年不怎么在手机上聊天,每次都是有事才会说几句,然后极其言简意赅。他就去网上搜了搜,发给男朋友的表情包,从里面挑了几个保存下来。[。]:[海獭搓脸]图里是个湿漉漉的小海獭,抬起爪子捂在眼睛上搓了搓,然后慢慢挪下去爪子,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镜头。傅游年原本已经放下了手机,结果隔几分钟后又听到响了一声,拿起来点开消息,自己都没察觉地笑了一下,把旁边过来给他帮忙的李尧看得直翻白眼。李尧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傅游年是怎么回事,看他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都知道手机对面是谁。 第131章 那两个人抬起头,看到郁奚后,脸上的表情都复杂地像打翻了颜料盘。尤其是顾泊舟,几乎憋成了猪肝色。郁奚散漫地趴在阳台栏杆上,俯身看着他们,就算隔这么远,顾泊舟都发现了他眼底的兴味盎然和几乎有些恶劣的笑意,就像在看一场荒诞喜剧。第67章 去陪你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在客厅里喝茶看报的郁学诚都被惊到了,心里不由得一跳,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赶紧起身出去看。庭院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顾泊舟抬头看着郁奚,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发酸发涩。他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郁奚,也不知道郁奚今天在家。自从那次郁奚出事,好像就开始对他有了芥蒂,不管怎么道歉解释,郁奚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也不相信他的说辞。顾泊舟在刚开始的时候,心里其实充满了愧疚,就算其余人不管郁奚,他怎么能不去救他呢?但是后来越拖越久,愧疚随着时间淡去,他觉得自己受的惩罚已经够了,郁奚竟然还不原谅他,未免有些太过分。他心里受的折磨没有人能懂,但凡郁奚身体好一些,或者是个女孩子,他们也不至于对感情闭口不谈。他以为郁奚知道他的为难,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郁奚很了解他家里的长辈是什么样的性情。可他等了这么久,前段时间竟然无意间得知郁奚跟那个明星在一起了,就是他半年多前去酒店接郁奚时碰到的那个人。他不愿意把郁奚想得那么难堪,现在却忍不住开始怀疑,郁奚是不是真的成了对方的情人?他宁可相信郁奚是为了资源,也不愿意去想郁奚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他又试图想去联系郁奚,结果郁奚一次也没有接他的电话,到最后直接把他拉黑了。算了,顾泊舟想过无数次要不然就到此为止,但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郁奚家这边的方向,他没办法得到,就想要找个短暂的替代品。如果和郁奚在一起,他就必须得认真,哪怕和家里闹翻伤筋动骨,否则郁老爷子不会放过他。但对郁言就没这么多麻烦,玩玩而已,没人会觉得他是认真的,他家里人不会在意,就算郁家人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林白伊可能还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再去攀附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泊舟?你怎么过来了?”郁学诚看到顾泊舟,语气惊讶。他目光转向一旁的郁言,神情变得有些复杂。“郁叔叔,我下班路过,”顾泊舟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破绽,“听说小奚回家了,想来看看他。”郁学诚这时才看到地上那堆破碎的残渣,眉头皱得更紧。他觉得郁奚真的是疯了。郁奚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着,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转身回了房间。他发觉郁学诚太心急了,手下那么多家公司,没必要心急火燎抢他的,除非是急等着钱用。但明面上的生意,就算是赔了,还有老爷子撑着,毕竟是亲生的,过去借点资金周转,郁老爷子是不会拒绝的。除非郁学诚不敢说,他做的生意见不得光。郁奚知道自己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不可能是郁学诚的对手,所以也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不如交给长辈来管。他没让管家去打扰老人休息,但过后事情结束,大概管家还是会跟原主奶奶说的,她那么聪明的人,会比他更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管她查出来之后是想袒护郁学诚,还是公私分明,只要郁学诚无暇脱身,自己就安全了。楼下的谈话声逐渐停息,紧接着有车发动的声音,顾泊舟应该是走了。郁奚又去看了一眼,庭院里没有半个人影,再过半个小时,来接他的人就差不多能到。原主的房间在二楼,有自己单独的小客厅,书房和卧室也都很宽敞。卧室的落地窗外,就是种满了各种绿植的露天阳台。就在阳台下方,一楼也对应地有个平台,比地面要高出一截,跟楼上差了不到两米的距离。是最近别墅翻修,为施工方便搭在那里的平台,还没来得及拆掉。郁奚心里忽然浮起一个想法。他盯着那个平台看了很久,刚好旁边就有几盏灯,照得清清楚楚,也能让他估计好距离。从这里跳下去,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曾经不知道多少次跟人一起翻过福利院的大门和围墙,那道围墙对七八岁的他来说根本高不可攀,但他只摔了几次就学会了如何毫发无损地落地,现在更是没什么难度。而且更妙的是,就在平台后面,有枝繁叶茂的几簇花丛,只要稍微站远一点,完全没办法看到他是摔在了哪里,就像掉到地上一样自然。别墅里到处都装着监控,他想在监控之下演一场戏,这样事情可以闹得更大一点。他并不想惊吓到来接他的人,所以现在开始应该时间刚好。郁奚回去把房间里剩下的石膏小像也拿到了阳台上。原主小的时候很喜欢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因为他顶多见过猫狗,有时听郁言说学校组织去海洋馆,他都很羡慕。那时候还小,顾泊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还没有萌生出情愫,但也是真心对他好。顾泊舟知道后,就给他买各种动物的贴纸、画册、科普光碟,后来偶然看到有个节目里,有人在做这种小动物的石膏像,就答应原主学会以后一定给他做。结果这个‘以后’等了许多年,直到原主死了也没见着。顾泊舟大概是忽然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为了哄郁奚回心转意,才拿这些小时候的约定去打动他,真的去学做石膏小像,尽管水平很差,却能看得出很认真,连一只小羊羔的睫毛都做了出来。倒是有点笨拙的爱意。但可惜他们都不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白月光再好,最终只能永远留在窗前,再怀念也不会回来。于是回头一看,只觉得嘲讽。郁奚拿起那些石膏小像,坐在栏杆边挨个朝楼下砸过去,耳边一声接一声的破裂巨响,砸到最后没东西了,他又跳下栏杆回去,手里拎了几个谢玹送他的白瓷瓶,也用力摔到楼下喷水池边。“你疯了吗!到底想干什么!”郁学诚听到动静,按捺着心头火气,走到院子里抬头朝楼上看去。 第133章 傅游年手上一顿,他抬眼看向郁奚,说:“郁奚,你不用拿我当什么好人。”郁奚不懂他的意思。“你要么,说你喜欢我,那将来就算你死了,我自己也能过一辈子,一直等着你,”傅游年声音冷静微沉,“要么你现在跟我分手,我不会再管你了,你愿意怎么样都行,你死了我就去陪你,你也别管我。”郁奚呼吸急促了几秒,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被傅游年握着后颈揽过去,几乎是有些凶狠地吻他,哪怕他喘不上气都不肯松手。傅游年灼热的呼吸掠过他的耳根,轻轻地说:“有时候真想咬死你。”第68章 郁郁寡欢傅游年直接开车带他回剧组的酒店。一路上傅游年都没有再开口,郁奚偶尔没话找话,想听他说点什么,但傅游年始终没怎么出声,郁奚就没再打扰他开车。等到下车后,郁奚过去拉他的手,傅游年倒是没有躲开他,还把他冰凉的手握在了掌心里。郁奚跟着傅游年一起回了房间,在剧组的时候,晚上他经常在傅游年这里待到该睡觉才离开。前段时间傅游年通过一点内部的关系,先把剧本送去找人审核了一下,包括他们已经拍完的部分样片,免得将来再被卡住,出结果之后,发现里面还是有许多删改的内容,就准备趁这几天,先把还没拍的那部分改出来,分镜也一并需要重画。每次傅游年靠坐在床头改剧本的时候,郁奚就凑在他旁边看,有时候挨着他先睡一小会。回酒店后,郁奚又觉得傅游年好像也没有很生他的气,还是像平常一样,给他煮了热牛奶,在里面掺半勺秋梨膏,然后拿给他喝。郁奚坐在沙发上喝那杯牛奶,看到傅游年去洗完澡,又打开笔记本改台词和其余分镜,就飞快地跑到浴室洗漱后,然后凑过去往他身边挤了挤。“我晚上能不能在这儿睡?”郁奚往他腿上枕。生病的那几天,都是跟傅游年一起住的,郁奚想到一会儿要回去自己待着,竟然觉得不习惯。而且他今天格外想跟傅游年待在一起,不舍得离开。“随你,”傅游年拉过被子搭到他身上,指指笔记本,说,“这样我没办法打字了。”郁奚就从他腿上挪开,转了个方向去抱着枕头,然后往傅游年身边蹭了蹭,额头抵在他腰侧,伸手勾着他睡袍系带。傅游年才删改了五百多字,就感觉郁奚勾着他衣服的手指力道越来越软,呼吸也变得均匀,低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郁奚的手腕还红着,傅游年把笔记本放到一旁床头柜上,躺下半搂着他,拉起他的手腕亲了亲。那处皮肤白皙光洁,虽然泛着红,也是浅淡的颜色,既没有狰狞的伤疤,也没有血肉模糊。郁奚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傅游年在抱着他,就推开一点挡在中间的被子,往傅游年怀里钻,脸颊埋在他肩窝里,手搭在他后背上挂着,温热的脚心抵着他的小腿,才安安稳稳地睡觉。傅游年轻轻地拍了几下他的后背。.第二天起来后,郁奚还是困得厉害,伸手在旁边摸到自己的毛衣,稀里糊涂套上去,然后被傅游年牵着手拉上车带去片场。恍惚有种不情愿上学但又被家长硬拽过去的感觉。到了片场,上妆之前郁奚去拿冷水洗了把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们的拍摄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月,要是按集数,至少三分之一已经拍完了,照这个进度下去,可能比预计的杀青时间还要早一周多。白天还是按部就班拍摄,晚上往前调了一场何闻半夜带纪嘉出去玩的戏。这段时间天黑得越来越早,不到七点就已经完全黑下去了。郁奚去换了衣服,他在这戏里基本没穿过没有破洞的衣服,就连现在身上黑色的棉袄,胳膊肘都缝了几道针。是看着有些颓唐,而且灰扑扑的一身装扮,但郁奚穿上后并不显得邋遢,夜风吹得他鼻尖泛红,衬得脸颊越发白得透明,那双眼睛在灯下熠熠发光,让人几乎不会去注意他到底穿了什么。不过场记打板后,进入角色,就变成了那个有些怯懦的何闻。纪嘉是跟着爸爸还有后妈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她身上有种小地方的孩子没有的气质,而且成绩很好,是他们班上甚至全校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好。以至于连高考都打算随便混个分数的个别男生,都对班门口的那张成绩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尊重。纪嘉是很典型的那种好学生,认真自律,甚至从来不会出去玩,有空就在家里做题。直到今晚,她听着隔壁父母的争吵声,充满了肮脏的谩骂和歇斯底里,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待下去了。她向来学习时反锁房门,所以并不担心会有人进来发现她不在,就踩着书桌,翻过窗户想出去,却迎面碰上了去院子里接水的何闻。后来的记忆都很模糊,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跟何闻站在了下过初雪的胡同里。何闻拉着她的手,两个人手心里莫名都是湿汗,却一直没有分开。在雪色覆盖的胡同里,漫无方向地往前跑,心里的烦闷好像都被寒风裹挟着带走了,纪嘉几乎要喜欢上这种脚踩在雪地上的感觉。长镜头逐渐拉远,郁奚感觉叶惊蛰跑得快要没力气了,被他拉着的手也渐渐乏力,只能让她再坚持一会儿。“跑到前面拐角就差不多了。”郁奚跟她说。叶惊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跑,不然这条要是ng,她真的受不了重拍一遍。韩澄的镜头推得很远,想要这一小段一镜到底,就必须他们表演上有连续性,因此拍得很累,终于听到身后扩音喇叭告诉他们可以停下来时,郁奚也觉得有些疲倦,松开叶惊蛰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好了,都辛苦,去吃晚饭吧,给你们加鸡腿。”韩澄笑着说。为了赶时间,他们晚上没吃饭就先拍了这条,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郁奚揭开餐盒保温盖,里面是醉虾、香烤五花肉,跟醋溜娃娃菜,下面一层还有烧茄子和椒盐酥肉。旁边叶惊蛰也捧着餐盒吸了一口气,说:“韩导是中彩票了吧?”郁奚听完笑了笑。但吃了几块小酥肉之后,郁奚总觉得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想不起来。他下意识的四处张望,在看到跟韩澄坐在不远处吃晚饭的傅游年,才发觉傅游年今天好像几乎没有来找过他。平常傅游年都会时不时过来给他塞一点吃的,从他身旁路过,就很手欠地去摸他的头发,惹得他心烦,今天却一直没有。 第135章 他也不是多么同情心泛滥的人,想为一个几乎算是不认识的人报仇,只是难免想到很早以前。他刚被收养的时候,叔叔婶婶对他也是很好的,让他觉得好像又有了父母一样,结果后来什么都变了,偶尔他也很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但昨天他试过了,他发现逃避并不等于一了百了,坠落的瞬间他仍旧空落落的;而且也看到了郁学诚无动于衷、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牵连,完全不在乎原主死活的样子。于是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不值得挽回和没完没了追忆的,他不能一直踩着过去与现在的交界线上。死去的人现在大概已经安息,就连过去的他也已经过去了,往后应该有崭新的明天。“所以我不在,什么都看不见,你就能随便折腾自己?”傅游年沉默片刻,又开口说。郁奚没说话。“你不觉得疼么?”傅游年让他看他自己手腕上的伤,“不害怕么?”郁奚还真的不怕,他算是对疼痛比较敏感的体质,疼起来总是很不好受,但也无所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在福利院跟人打架的时候,满手是血,被咬得手指发青都不会松手,疼到最后都麻木了。傅游年就没有再说话,他烟瘾犯了,但记得郁奚闻不了烟味,就再没抽过,现在也只是吃了点葡萄压着。晚上还有一场戏,群演都已经就位,郁奚下车先去找叶惊蛰对戏。他还是不懂傅游年到底在想什么,但傅游年这次好像铁了心要让他自己想。郁奚想不通,就在拍戏空隙给傅游年发消息。没那么多话可说,他就从网上搜来表情包发过去。傅游年的手机在旁边总是响,韩澄拿他开玩笑:“谁啊,女朋友催你回家?”傅游年本来是不想理的,却又不忍心,每次都还是拿起来回复了,然后点开就看到郁奚又发来一张图。[。]:[郁郁寡欢.jpg]是只摊开毛绒绒的爪子和腿瘫成一块猫毯的小黑猫,琥珀色的眼里满是生无可恋。傅游年没忍住笑了笑,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停不下来,韩澄看得一脸莫名其妙,试图凑过去看了一眼到底那边说了什么,被傅游年躲开不给他看。[傅游年]:郁郁为什么不开心?[。]: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郁奚放下手机就过去拍戏。叶惊蛰看到他手腕上的创可贴,问他:“怎么弄得呀?”“不小心划到的。”郁奚说。“要小心一点,你怎么总是磕磕蹭蹭,被人拍到路透,让粉丝看见了可还了得,”叶惊蛰朝他笑,“要是换成我姥姥的话,那就叫把人看得心稀碎了。”她是拿方言说的,郁奚没太听懂,但也猜到了大概的意思,就跟着笑了笑。晚上最后一场拍得很顺利,结束时天色有些发阴。“明天估计要下雪,”摄像师说,“这戏赶得真巧,刚好碰上了季节。”郁奚也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不觉就快一年了,他刚来时还是春天。傅游年还要跟韩澄重新翻看今天拍的几场戏,看完估计得十一二点,就让郁奚自己先早点回酒店休息。郁奚也没说什么,收到消息,卸妆换完衣服就走了。片场里众人都在准备收工,傅游年跟韩澄还待在那个临时搭起来的休息棚里审片,审完之后,又把后期需要调整的几段标注下来。要回酒店时,出去看到外面街上飘起了初冬的小雪。傅游年独自往胡同口走,车都停在那里。暖黄的灯光照亮了脚下晶莹的细雪,傅游年停下脚步,拿手机给郁奚拍了张照,可惜雪下得太小,拍了也看不清。快要走到车边时,他一抬头才看到靠在他车旁的人。“怎么还没回去?”傅游年问郁奚。傅游年有点担心这傻子一直在外面等着,想去摸摸他的手,看冻得冰不冰。但是郁奚往后躲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手上是一束纯白皎洁的白茶花,花瓣被夜风吹得有些发颓,还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细雪。“你不要生气了。”郁奚还是头一次给谁送花,红着耳根,满脸别扭,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直接用力把那束花塞给了傅游年,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我没生气。”傅游年说。傅游年渐渐地发现郁奚确实不太会照顾自己,但又很认真地在学着照顾他。就像那碗剥出来晶莹剔透的葡萄,每个都完整清甜。郁奚总是在他身上细心,然后自己过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是凑合的,生病了随便抓点药吃,练舞磕磕绊绊受点伤,疼了也不一定在意,不疼更懒得管。就好像想要热烈灿烂地过完这几年,留给他一段永远美好温暖的回忆,再没有以后了一样。郁奚踩着脚下的雪不说话。傅游年拉着他冰凉的手放到自己外套兜里,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怕疼是你的事,我不想让你疼,看你受伤生病我就难过,”傅游年跟他说,“你无所谓自己,那能心疼一下我么?”郁奚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心脏忽然紧缩了一下,就像被一只手用力攥过,发疼发胀。他仍然没有完全理解傅游年的意思,就像他从来不懂爱自己,但他看着傅游年的眼睛,在雪夜里显得深邃温柔,融化了初冬落在肩头的薄雪,刚才被冻僵的双手也在傅游年的外套兜里渐渐回暖。手腕上创可贴底下的那处细长伤口开始隐隐地犯疼,他才迟钝地、时隔多年终于如此鲜明地明白了疼起来是种什么感觉。“我知道了,我以后不那样了。”郁奚有些不情愿认错地小声说。 第137章 直到队里任何人都没有一丁点失误,才终于开始进行后面的练习。尤其他们抽到的那段音乐还很适合安排炫技的舞步,要求又陡然增高,不光是整齐和节奏的问题。几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想要达到这种默契程度是很难的,而且各自还有通告,不可能每天的时间都只用来练舞。所以每次都凑齐人,基本上都是熬夜到街上万籁俱寂,只有零星开过的几辆车,才顶着冬夜的冷风回家。所幸最后成绩还不错,团队仍旧进了前五,这一轮没有人淘汰。郁奚上车后,裹着毛毯躺在车座上,看着车窗外稀稀落落的灯火,就忽然很想跟傅游年发消息,但知道傅游年应该已经睡了,不想吵他,就都发到了傅游年一直只用笔记本登录的社交软件账号上,没有消息提示声。结果刚发出去几个字,傅游年那边竟然显示‘正在输入中’。[。]:你怎么还没睡?傅游年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来。“比赛结束了?”傅游年问他。“嗯,”郁奚稍微有点困,撑起眼皮跟他说话,“你还没回酒店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很忙。”傅游年说。傅游年想等郁奚比赛后跟他说几句话再去休息,闲着无聊,先去看了上一期他们一起拍的综艺,威逼利诱罗辰去帮他转发了几个cp粉剪的视频,还是没到时间,又打开笔记本处理了一些工作,刚好看到郁奚发来的消息。“对不起,这次没空过去看。”傅游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变态,他搜集了郁奚拍的所有杂志,和唱过的所有歌存在硬盘里,不在家时总是忍不住翻出来看。郁奚觉得没什么关系,但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跟他说:“那决赛的时候你要来。”“好。”傅游年笑了笑,答应他。虽然现在才十一月份,但剧里已经拍到了过年前后的戏,腊月二十三那天,何闻在少管所里认识的几个小混混也被放了出来。他们跟何闻犯的罪不一样,没有到杀人那么严重的程度,只是打架斗殴。但从少管所出来后,却没有像何闻那样安静沉默地如一尾鱼一般,重新回到学校上学,而是趁着过年,又躲在中学外边的巷子里等着抢人。傅游年终于忙完,返回剧组的那天,郁奚他们刚好拍到了那场戏。那几个小混混在校门口堵人,结果一眼看见何闻,都觉得搞笑又稀罕,凑过去推推搡搡,很亲热地去勾何闻的脖子。“呦,这不是何崽吗?”染黄毛带头的那个,伸手扒拉了一下何闻略长的头发,说,“怎么还人模狗样搂了摞书?”何闻头一次对人表现出抗拒和厌烦,结果又被硬拉回去。旁边走出校门的学生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表面看起来好像何闻跟那群人关系很好一样。于是这些事都被捅到了老师那里。何闻的家长也被叫到了学校。一听说何闻不好好读书,勾结校外人员,何闻的妈妈劈手就扇了何闻一个耳光,声音响得让刚好来办公室送作业的纪嘉几乎心里发颤。“我怎么养出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小杂种啊!”何闻妈妈哭得满脸通红。何闻麻木地站在一旁,他似乎连怯懦和畏惧也不复存在,眼神里只是漠然。纪嘉把那摞沉重的习题册放到了老师的桌上,回过头看了何闻一眼,何闻也刚好抬头看过来,扯起被打破的嘴角,朝她露出一点笑意。窗外的阳光落在少年苍白清秀的侧脸上,纪嘉眼眶微酸。老师也没想到家长会直接动手打人,连忙拦住,让何闻出去,然后单独跟他妈妈聊了聊。纪嘉回班里把老师今天留的作业抄在黑板上,然后跑出去往操场的方向张望,终于在一处爬山虎枯败的墙根底下看到了何闻,他正蹲在低矮的雪堆上,叼着一根潮湿发皱的烟。“被老师看到会记过的。”纪嘉对他说。何闻只是一笑。场记打了板,郁奚指尖的烟还燃着,傅游年从他身旁经过,直接顺手捻走,掐灭后丢到了烟灰缸里。这几天寒潮过境,夜里气温骤降,又多室外拍摄的戏,所以结束得都比较早,一是怕演员和剧组其余工作人员感冒生病,容易最后招惹得全剧组完蛋,二是机器在这种温度下也冻得受不了。傅游年给郁奚手里塞了个暖手宝,然后去跟韩澄整理后续拍摄计划,全部处理完也才八点多。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傅游年就想约郁奚一起去看电影,结果罗辰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晚上出来玩呗。”罗辰那边听着很吵,像是在酒吧。“不去,”傅游年说,“忙。”郁奚跟着傅游年上了车,拿暖得热乎乎的手去摸傅游年的脸,然后被反手拽到了怀里。“别这样啊,韩哥都跟我们出来聚了几次,你怎么就成天大忙人?”罗辰说,“今天人还挺齐,过来喝杯酒再回去找郁奚。”郁奚拉着傅游年,小声跟他说:“我可以自己先回家。”罗辰在电话那边听到郁奚的声音,笑着叫他:“回家有什么意思,让傅哥带你过来玩。”傅游年不想跟他们去酒吧混,但是这群人每次总爱往酒吧里钻,别处还没办法逮到他们,傅游年就有点想带郁奚去见见他的朋友。“在哪儿?”傅游年问罗辰。“就槐宁路那个。”罗辰说。傅游年听完皱了下眉,槐宁路那家是个gay吧,几年前他去过几次,不过倒不是很乱,整体来讲是个清吧。“去么?”傅游年低头跟郁奚说了一遍。 第139章 “小醋坛子。”傅游年很低地笑了一声。“就醋,酸死你。”郁奚不是很高兴。等回到卡座,罗辰低声跟傅游年说:“你家小美人脾气真暴,我还以为他要打人呢,刚还想要不要去拦住点儿。”傅游年塞他一瓶酒,“喝你的吧。”郁奚回去坐下后,脸色倒是恢复如常,还跟罗辰他们一直在聊天。但晚上回家时,傅游年发觉他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傅游年拉他去后座,抱着亲了几下,郁奚喝了点饮料,舌尖都还是青柠的微凉和酸甜。郁奚推不动他,就索性放弃,然后从自己的外套兜里拿出钱包,翻出银行卡拍到傅游年手背上。傅游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挑眉看他。“我也请你吃饭。”郁奚拽了一把他的衣领,抬头迎上他的唇。作者有话要说:  鱼:请你吃饭,希望不要不识抬举。感谢在2020-11-06 20:17:46~2020-11-07 23: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烟烬雪 2个;铁柱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0章 友谊长存傅游年以为郁奚只是说说而已,结果几天后傍晚下戏,郁奚还真的要开车带他去吃饭。“我来开吧,”傅游年笑了笑,跟他说,“要去哪儿?”郁奚没说话,直接把他按到了副驾上。郁奚看路湛前段时间给他发了一个餐厅定位,但一直没空过去,昨天在片场,叶惊蛰也给他安利,郁奚就提前订了一个位置。餐厅离上次他和傅游年去看演唱会时的那个地方不远,位置有些隐蔽,是家日料。三楼靠窗的小包间,能看到窗外夜幕里纷纷扬扬的大雪。郁奚对日料兴趣一般,但这家店确实做得还不错,他点了份双人套餐,又加了两三个菜。他不太喜欢吃刺身,就一直在吃旁边那道烤金枪鱼炭烧,偶尔傅游年会喂他一点生鱼片。“吃这么多,怎么身上不长点肉?”傅游年捏捏他的脸颊。郁奚比起同龄的男生来说有点太瘦了,傅游年平常在家或者在剧组给他开小灶做的,都是一些尽量养胃又有营养的,偶尔出门才会稍微给他吃一些生冷刺激的东西,但量都少得可怜,只是解馋而已。最近一个多月郁奚都没再胃疼过,傅游年感觉自己煮的药粥好像还是挺管用的,只是郁奚依然是瘦,手腕和脚踝都纤细,轻易能握在掌心里。郁奚不理他,那个套餐里还有个猫饭,郁奚好奇很久了,端上来一看,才发现是在那碗软糯的米饭上面洒了一层鲣鱼碎,又滴了点酱油。“待会儿要直接回家么?”傅游年吃得差不多,餐盘里剩下的除了几个奶酪虾就是鱿鱼寿司,郁奚一会儿就能吃完,就没再动筷子,拿手机搜了搜附近的电影院,问他,“想不想去看电影?”这家店包间的餐桌都是放在榻榻米上,郁奚拉着傅游年跟他坐在同一边吃饭,反正服务生中间不会进来。郁奚喂给傅游年最后一只奶酪虾,然后捧着装了梅子酒的瓷杯,靠在他身上看窗外街灯下的雪,时间还早,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要看什么?”傅游年不让他多喝酒,郁奚只抿了几口,就把杯子放到了桌上。这段时间其实没什么热门的片子,傅游年也不太知道,搂着郁奚随便抓了几个朋友发消息问。罗辰每次都是秒回。[罗辰]:这有什么好想的,看恐怖片呗,这么烂熟经典的套路,找个后排座位,搂搂抱抱也没人看,反正你们去电影院也好几点了。郁奚感到无语,松开傅游年一直牵着他的手,又去吃那道餐后甜点,还不到巴掌大的一个树莓小蛋糕,是套餐赠品。[傅游年]:你确定他会害怕?罗辰撂下手机才想起来他们之前还一起参加过恐怖综艺,记得当时郁奚徒手从npc血肉模糊的肚子里掏出枪子,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罗辰]:那你也可以让他抱你嘛。[傅游年]:……最后选择困难症的傅游年被郁奚嫌弃推开,拿着他的手机随便挑了一部无厘头喜剧片。电影院离这边开车只要十几分钟,他们买了八点半的票。去停车场时,郁奚喝了酒没再开车,坐在副驾上,等傅游年上来,忽然拉住他问:“晚上的饭好不好吃?”傅游年觉得还挺好的,就应了一声。结果郁奚顿了几秒,又很别扭地问:“跟那个人请你的比呢?”郁奚知道傅游年比他大六七岁,当然不可能一点跟人交往的经验也没有,他以前觉得自己不在意,但真的有人站到他面前来,哪怕是还没正式开始的交往对象,他发觉自己心里也有点酸。傅游年其实都不太记得当时出去吃的是什么,只感觉那天晚上过得乱七八糟。“只有你最好,”傅游年凑过去亲亲他,离开他的唇后,说,“酸溜溜的。”然后被郁奚恼羞成怒地抽了下手背。进电影院放映厅时,郁奚戴着口罩和羽绒服帽子,跟傅游年牵着手去中间靠右的情侣座坐下。郁奚看着瘦,但整体来讲还是少年人的清瘦,而且他个子也高,只是和傅游年站在一起不显而已,拍戏时和叶惊蛰都穿着那个年代老旧的平底帆布鞋,要比叶惊蛰高出一个头。总之再怎么样,都不是可能被误认成女生的类型,因此坐下时多少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第141章 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何闻知道自己入狱这两年已经把学业荒废掉了,哪怕他原来的成绩其实还算不错,因为他虽然脑子笨,但是特别肯学,哪怕翻来覆去看不懂,他也执拗地重复着,即便考不上多好的大学,普通本科还是可以的。但现在,他离开的希望所剩无几,只想让纪嘉逃得远一点,最好不要再回来,这前提是他能保护她。拍完这段,就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郁奚跟叶惊蛰约好午饭后要先去对一下戏,有空再休息,所以就一起吃了饭,然后在片场附近找了个安静暖和的地方。有一段牵手的戏,拍了好几遍,韩澄都说他俩僵硬没有感情,一时半会酝酿不出,韩澄就挪到了下午再让他们拍。郁奚一直回忆傅游年牵他手的样子,但总感觉还是不太对。他和叶惊蛰简单试了试,指尖还没有相触,忽然后背一紧,回头看向了没关严的门缝。或许是在这行里做了太久,郁奚算上之前,出道时间跟傅游年其实差不多,因此对镜头格外敏感。叶惊蛰有点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郁奚沉默地起身走到了门边,然后伸手一把拽住了一个蹲在门边,刚起身要跑的人。“手机。”郁奚语气微冷,蹙眉低头说。那人不愿意交给他,拧着脖子开口骂,“我累了在这儿歇一会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把手机给你?”郁奚耐性一般,能动手就不太想说话,但在剧组里影响不好,他就掰着那人手腕反手一拧,手机从那人手里脱落,郁奚伸手接住,按着他的指纹解了锁,果然相册里都是偷拍他和叶惊蛰的图。有刚才他俩对戏时坐在一起的,也有拍戏时的画面,不过日期最早都是今天上午。叶惊蛰才发觉不对劲,怪不得她上午拍戏时,真的感觉有被人盯着,看来不是她入戏太深。“怎么办?”叶惊蛰看了眼那人,抬头问郁奚。剧组里人员成分其实比较混乱,因为除了本身剧组的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各路来送餐送东西的、演员自己带的助理、在旁边漫长等待的群演、以及来探班的粉丝。有时候混进来狗仔和私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郁奚觉得这人可能是哪家媒体派来的,想拍路透或者绯闻。对方的手机几乎全新,只有相册里存了几张图,还有几个社交软件,上面零星加了几个人,但聊天框早就被删干净了。郁奚保留了证据,然后直接点恢复出厂设置,才把手机丢给他,让场务过来把他弄走。原本以为没事了,结果傍晚下戏时,郁奚接到了经纪人打来的电话。“你没跟叶惊蛰有什么吧?”经纪人在电话那端直截了当地问他。“没有,”郁奚说,“怎么了?”“没有就行,”经纪人告诉他,“你去看一眼热搜。”郁奚刚在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听到他的话就停下脚步,点开软件看了看。有一条热度还在攀升的,#溪叶甜蜜瞬间#。里面有零星几张《少年犯》的路透,但时间应该都是多半个月以前的,当时他们穿得还很单薄。再往后一条营销博发的,就是今天上午ng几次的那段戏,有他和叶惊蛰牵手的图。其中五张,都是郁奚上午在那个娱记手机里看到的,看来他真的拍完之后就提前传了出去。郁奚往上划了一点,看到那条微博的配字,忍不住皱眉。言语里都在内涵叶惊蛰蹭他的热度。最近《青崖》已经播完,但热度始终未降,《无限逃脱》还有四期没播,再加上那档街舞秀的先导片和第一期都在这周五开播。郁奚时隔一年又体会到了火是种什么感觉,来探班的粉丝络绎不绝,中间出去参加一个品牌活动,机场接机的人数快要赶上他从前男团解散后,刚开始单飞的状态。叶惊蛰却是个真正的新人,之前只拍过一部参演重要角色的戏,过度的赞誉通常也会带来诋毁,粉丝夸她是她们心里最好的长乐公主,但也有人拿这个来黑,阴阳怪气地说她是“小公主”。郁奚靠在保姆车旁等傅游年,顺便又往下看了几条。傅游年还是照常跟韩澄审片,审到一半时接到公关部那边的电话,说主演出了绯闻。等去网上看完,傅游年安排人去压,然后才离开。傅游年走到车边时,发现郁奚正在低头看那几条营销博的消息。那几张照片单论拍摄技术而已,其实拍得还挺好,那么远的距离,即便糊,光线也很到位,落在他们快要交握、却又没有握到,小心翼翼互相试探的指尖上,很干净青涩。其实之前连杨雀鸣都跟郁奚闹过绯闻,说姐弟恋,但他俩实在平常很少接触,所以大家都当随便看了个八卦,没什么讨论热度,营销博也不干这赔本买卖,没有再发过相关的。还有郁奚之前拍的几个配角戏。傅游年忽然发觉算起来只有他跟郁奚一起拍了戏,却没有过绯闻,而且连cp超话都不算特别热闹。郁奚跟经纪人那边通过气,也联系了剧组专门处理公关的人,然后把上午保留的那份视频文件证据给他们发了过去。等官方出了澄清结果,说明只是在拍戏后,郁奚直接转发了一下,配了一个友谊长存的小熊小兔表情包。然后郁奚去给叶惊蛰私信发了消息,告诉她没事了。叶惊蛰很快就给他回复过来:——呜呜呜谢谢,太爱你了鱼!傅游年在旁边看到,幽幽地看了郁奚一眼。郁奚冷静地回给她一个中老年表情包。——[为我们的友谊干杯.jpg]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7 23:55:51~2020-11-08 23: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待更新中 5瓶; 第143章 这个范围随着他们寻根究底的调查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蝉鸣越来越聒噪,高考近在咫尺。晚上剧组订的烤鱼饭,郁奚吃完后就想回酒店房间找傅游年,叶惊蛰递给他两份水果捞,“你跟傅老师的。”“谢谢。”郁奚没反应过来,等接到手里,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回头看向叶惊蛰。但叶惊蛰只是眼神里露出点笑意来,并没有说什么。郁奚走在回去的路上,也没想通她是怎么发现的,而且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傅游年也刚刚从制片主任那边回来,晚上不用再去片场,打算带郁奚去沙滩上转转。韩澄一开始没打算把酒店订得离海边这么近,就算最近这段时间过来度假的人不多,海边的酒店也很贵,结果刚巧碰上一个朋友给的折扣,再加上傅游年在旁边有意无意、一句接一句地怂恿,更重要的是答应给他补一笔赞助,就订下来了。本来以为傅游年是为了演员过来上戏方便,他们可以尽快杀青。然后傍晚工作结束时,看到傅游年连杯水都没顾上喝就要回酒店,才发现另一半原因大概率是傅游年想带郁奚出去玩。郁奚稍微冲了个澡,然后过去窝在沙发上跟傅游年吃水果捞。傅游年抽空去学了按摩,平板里存了好几张医生发他的腿部穴位图,然后没事儿就拉着郁奚的脚踝,让他把腿搭到自己身上,给他揉揉膝盖和小腿。“可以重一点。”郁奚跟他说。傅游年被喂了几块梨,偏过头想去亲他,郁奚倒是老实待着没有动,结果唇刚挨到一起,傅游年顿时伤口一疼,最后差点没能亲下去。郁奚忍着笑去捧他的脸看,傅游年躲开他的手。“我记得没咬多狠。”郁奚放下水果捞的碗,去亲他颈侧和喉结。落地窗外不远处就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着灯影月色。傅游年翻身压着他躺在沙发上,低头去吮他的柔软的唇瓣和舌尖,郁奚察觉到傅游年去撩他的t恤下摆,温热的掌心贴到他的皮肉,心里猛地跳了几下,但没有阻止。“……你带套了吗?”郁奚手搭在他肩上,犹豫地小声问他。傅游年压根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亲一会儿而已,没料到郁奚会问他这个。“没有,身上没带,”傅游年吻了吻他的额头,动作很温柔,说话的语气却有种欠揍的戏谑,“想做我现在出去买。”郁奚极其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抬脚把他从沙发上踹下去。“不要拉倒。”郁奚拉住他乱摸的手丢开。傅游年看他穿上鞋就要走,起身跟过去,推他在床尾躺下,一根一根吻他的手指,呼吸微重地咬他的耳根,指尖搭在他裤扣上说:“也可以换个办法。”……郁奚要是提前知道傅游年说的是什么办法,可能宁愿出去到沙滩上吹海风。但后悔是来不及了。傅游年拿来热毛巾给他擦腿,郁奚也懒得管,一脸麻木,躺着玩数独。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时间还不算晚,外面沙滩上多得是人,剧组并没有那个豪气,把整片海滩包半个月,所以不拍戏时还会有普通游客过来玩。傅游年勾了勾郁奚的手指,“刚才不是说想出去玩?”郁奚也不想跟他在房间里单独待着了,不高兴地看他一眼,穿好裤子站起身。结果他们刚从酒店出去,李尧就给傅游年打来了电话,说有点工作室的事情要和他谈,傅游年得去房车那边拿资料,“跟我一起去,还是你先去沙滩转转?”房车离这边有段距离,郁奚穿了条宽松的沙滩短裤,还是磨得腿根难受,不想走那么远,就说:“你一会儿给我打电话。”“好。”傅游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郁奚自己往海边走,远远地看到叶惊蛰和剧组其他几个演员在那里玩沙滩排球。叶惊蛰他们还招呼他过去,但郁奚只摆了摆手,又指了下海边,示意自己不去了。没有到涨潮时间,海边平静无波,郁奚在沙滩上看到许多小螃蟹,还有白天被海浪卷上来的贝壳。郁奚踩着脚下温软的泥沙,偶尔俯身捡几个好看的贝壳,直到走到前面快要没人的地方,才扭头返回去。他只留了几个,把剩下的都分给了叶惊蛰他们。海域在夜里显得漆黑辽阔,越往远处望,越觉得毫无边际,繁星倒映在海面上,勾勒出一条跌宕无边的银河。郁奚心里有种没来由的寂寞。傅游年办完事回去找郁奚,打了几个电话郁奚都没接,这才想起来从酒店出来时郁奚好像没带手机,傅游年就只好直接去海边找他。没走几分钟就远远地看到郁奚抱着膝盖蹲在沙滩上,他旁边是几个小孩子白天堆起来的沙滩城堡,已经被海风和翻卷上来的海浪吹垮了些许,只隐约还能看出个城堡的样子。郁奚脚边是几个正在往海里爬的小螃蟹,有时候前面有小石头,郁奚就伸手拿开。“谁家的小宝贝,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傅游年走过去俯身说。郁奚红着脸抬头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傅游年就在他旁边蹲下,看着不远处剧组那群玩排球的人,问他:“怎么不过去和他们玩?”郁奚捏了一把细沙放在他手心里。“真的疼得很厉害么?”傅游年小声问,刚才弄的时候郁奚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做完傅游年才发现他腿根都磨红了,“我一会儿去药店买点药。”“……那你要怎么跟药店的人说?”郁奚无语。“你想我怎么说?”傅游年嘴角勾起点笑意。 第145章 身边的人只要一听他说话就发笑,哪怕有假装认真听他说话的人,也只是为了过后模仿他结结巴巴的样子,学给别人看。“我真的只能活成这样吗?”何闻无数次在心里发问。直到某一天有个转学来的女生,她坐在他座位前面,笔记本干净整洁,上面字迹娟秀。她会认真地回头听他说话,从来没有嘲笑过他。“说得慢一点可能就会好多啦,”纪嘉告诉他,“我以前班上有个同学也是这样,但后天是可以改善的,先从短一些的句子开始练,总会越来越好的。”“你的声音还挺好听,要不要学唱歌?”“这个公式我都不会原始的推导,老师以前没教过。”贫瘠空洞的心里终于滋蔓起一点算得上是希望的东西。后来何闻发现纪嘉原来就住在他家隔壁,他总是不分早晚听到她家里肮脏刺耳的争吵声,有时纪嘉的后妈还会动手打她。何闻挨过许多打,可他觉得加起来都比不上抽到纪嘉脸上的一巴掌疼。他真希望她能离开,他愿意一辈子沉在这泥沼里,都希望她能浮上岸。不必回头看他,也不必伸手拉他。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找到嫌犯后,就把搜集到的所有证据上交给当地警方,让他们着手去调查。但事情从来都不会像设想的那样顺利,就在高考前一天晚上,那个人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想要动手,在腰侧藏了把水果刀,跟在他们身后,偏僻的胡同里鸦雀无声,纪嘉的右手臂被划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血都淌到了手背上,从指尖滴落。夏夜闷热的晚上,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纪嘉浑身战栗,她看着不远处少年清瘦的脊背,他夺过对方的尖刀,染了自己满手鲜血,脸颊显得越发苍白,倒在地上的人双腿还在抽搐,胸口的衣料被血洇透,触目惊心,口里还不停地往外吐着血沫,渐渐没了气息。抬头一轮苍冷月光,低头遍地银霜。场记最后一次打结束板。郁奚竟然觉得有点虚脱,他松开手里的刀柄,拉起了倒在地上的群演,又去拉着叶惊蛰站起身,手还在发抖。将近三个月时间,几地往返拍摄,无数场夜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凌晨三四点漆黑冷清的夜色,这不是郁奚拍得时间最久的一部戏,却是他记忆最深的。剧组的工作人员开了香槟,刚才还气氛冷沉的片场热闹起来。“杀青快乐。”傅游年还是像往常一样送了他一束花。郁奚接过去,眼底浮起点笑意,说:“谢谢傅老师。”其余演员也都过来找导演道谢,然后跟大家纷纷告别。傅游年总算是说了几句好话,今天没有再训人,有几个演配角的演员去找他时,他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杀青宴比起开机宴热闹许多,经过几个月大家都熟悉起来,不像刚开始聊得那么尴尬,而且也是最后一次剧组里的聚餐,最后还分了几个蛋糕吃。郁奚只抿了一丁点啤酒,就觉得身上发热,他出去吹了吹风,拿出手机时发现张斐然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之前那部恐怖综艺的事。郁奚这才想起来应该已经播完了古堡那期,但他不知道张斐然问他前面盲文的事是想做什么,就说自己以前有个失明的朋友,才比较了解。等回到酒店后,郁奚接到了张斐然的电话。“我这边有个电影剧本,之前拍《青崖》的时候,那次带你跟杨老师他们一起出去吃夜宵时提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张斐然对他说,“我看了那个综艺,就想联系你看看感不感兴趣。”张斐然在青年导演里很知名,他的电影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上的,郁奚原本就想拍个电影,听他说了以后,就答应先看下剧本。等张斐然给他发过来,郁奚才明白张斐然刚才话语态度里的纠结是什么意思。剧本封面白纸黑字写着《盲友》,郁奚翻开后才发现这是个同性题材。是讲一对恋人在高中时就在一起,后来被迫分开多年。再度相逢时,一个遭遇事故双目失明,还在四处求医;另一个是眼科的主治医师,半个月前刚得知自己癌症晚期,已经没办法治疗,生命只剩下最后的三个月。他是他离职前接手的最后一个病人。张斐然发来的只是三分之二的剧本,但已经勾起了郁奚的兴趣。只是他往后翻,发现这剧本里有好几场吻戏,还有两场有些露骨的床戏,如果拍起来,肯定是要清场的那种。张斐然给他发了消息过来。——你可以多考虑考虑,另一个主演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不用着急答复。郁奚回复过去。——好的,我可能需要想想,谢谢张导。傅游年送走了韩澄和制片主任,回到酒店房间。“身上都是酒味。”郁奚被他搂着亲了一口,有点嫌弃地推开他。“我去洗澡。”傅游年揉揉他的头发。傅游年脱了外套和毛衣,忽然想起点什么,酸溜溜地戳了下郁奚的脸颊,“你刚才在杀青宴结束的时候跟那么多人拥抱了,怎么就不过来抱我?”郁奚不说话,伸手抱着他丢在床边的毛衣,上面酒味其实很淡,更多的是傅游年身上温暖的体温。傅游年去洗了个澡,回来后看到郁奚坐在床边看平板,就过去挨住他坐下,搂着他的腰,鼻尖埋在他颈侧。晚上喝得有点多,被浴室里闷热的水汽一蒸,多少有点头晕。“……有个导演给我发了一个电影剧本。”郁奚回头跟他说。“嗯?”傅游年说,“那挺好的,着急开拍吗?” 第147章 杀青后的这段时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是一起泡在舞蹈室里。“那好吧,”傅游年还是听他的,“你要自己过去么?”“嗯,”郁奚说,“你别来接我。”傅游年也不懂郁奚为什么不愿意让他接,但没多说什么,反正罗辰那家酒吧离郁奚比赛的地方并不是很远。粉丝见面会是从下午才正式开始,但一大早天还没亮其实就已经在做准备工作。傅游年待在休息室里签明信片,然后顺便自己清点了沙发旁边那一堆要送给粉丝的小礼物,挨个把明信片插在礼物包装盒上。去年出道十年的纪念日当天,他还在狮泉河镇附近拍戏,片场的位置比较偏僻,有时连信号都没有,就只在网上发了个感谢视频。感觉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又过了一年。傅游年的手机放在一旁,不停地有消息发过来,聊天界面一拉开全都是生日祝福,工作号和私人号都顶得满满当当。他去接了叔叔的电话,说今天应该没有时间回家,等到元旦再回去。等挂掉才忽然想起来好像一直没有跟郁奚说过他家里的事,要是郁奚愿意的话,其实他想等元旦或者过年的时候带郁奚去见见家里人。还得找个机会先跟家里出柜才行,傅游年觉得他叔叔和婶婶应该不会太反对,但也难说,毕竟他叔叔一直盼他谈恋爱结婚,就是希望他要个孩子,老一辈人有时会难以接受。不过这种能提前解决的事,没必要让郁奚过去之后再受委屈,或者看谁的脸色。粉丝见面会现场乌泱泱挤满了人,有很多都是十年老粉。傅游年接过粉丝代表送给他的礼物,后面还有互动的环节,他提前让主持人多留时间给粉丝提问,大多数都是问他新戏安排的。中间傅游年去切了下蛋糕。他身后的银幕暗了一瞬,紧接着开始播mv。这个mv是粉丝和工作室一起做的,包括视频和里面合唱的歌。歌词是拿他十一年来拍过的几十部作品串到一起写的,视频每一帧也都是他演过的电影和剧的内容。傅游年鞠躬道了谢。等粉丝见面会结束,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今年冬天格外多雪,路上都是堆积的雪泥。傅游年开车去了酒吧,郁奚还没到。每次过来的就是这十几个人,差不多都是刚出道或者出道前就认识的,彼此之间知根知底。罗辰开了个很晃眼的灯光,打在舞池的方向,但傅游年只想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等郁奚,并不想和他们蹦迪。“你还真是来当吉祥物的?”杨雀鸣端了杯酒过去推他肩膀,“怎么才说几句话就走了。”傅游年对过生日这件事无所谓,也不太在意年龄,但今年有点特殊,郁奚圣诞节才过生日,他总是想起他怎么又比郁奚大了一岁。“我都快比他大十岁了。”傅游年指尖碰了碰酒杯的玻璃壁。“那又怎么样?”杨雀鸣感叹,“你纠结的样子真是一如既往地少女。”傅游年:“……”也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朋友。杨雀鸣也不想跟他待在这角落里,稍微聊了几句就去找别人。台上一直有人来来回回在唱歌,好歹都是圈内的,而且大多都自己唱过片头片尾,就算偶尔有些走调,但听起来还是比普通ktv水平要高上那么一点,除了个别喝醉的,唱得比较辣耳朵。傅游年百无聊赖,起身去罗辰他们那桌坐下,脱掉闷热的风衣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只剩下里面的暖灰色毛衣,低头喝了几杯酒。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郁奚还是没来,消息也没回,傅游年总觉得有点担心。刚才唱歌的那个醉鬼被起哄叫了下去,暂时消停了几秒,没人接着过去拿话筒。傅游年坐在沙发最边缘的角落,拿出手机登录账号,上去转发了今天粉丝给他唱的那首歌。后援会发了完整清晰的mv,还在上面写了所有参与编曲、写词、演唱、搜集整理资料、制作视频等的粉丝名单,很长的一页,傅游年挨个id看过去,花了七八分钟时间。要退出去时,傅游年目光一顿,停在编曲那一栏后面。编曲:尤时靳、小年糕y尤时靳是他工作室里的一个员工,傅游年记得这个名字。他点开那个小年糕y,看到眼熟的头像,才发现真的是郁奚。除了之前的那一次,傅游年都没怎么再注意过郁奚的这个小号,也没有特意去搜过,郁奚小号也没怎么发过东西,基本都是各种连标点符号都不带的转发。只有二十多天前发过一张打厚码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是个写了一半的谱子。“看什么呢,”罗辰从他身后经过,拿手里的礼物盒敲了下他肩膀,说,“我明天的飞机,去我妈那儿,再回来可能就是年后了,大年三十你去你叔叔家吗?郁奚估计也得回家吧。”傅游年差不多每次三十晚上都是在罗辰酒吧过的。“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傅游年感觉今年待在家里也行,顺便喂猫猫狗狗。傅游年跟罗辰说着话,没注意台上又上了人,听到吉他声响,才回过头看了一眼。郁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穿了件略薄的宽松白毛衣,底下是牛仔裤,抱着吉他坐在话筒旁。酒吧里的人郁奚之前都已经见过了,大家对傅游年的性向心照不宣,也知道他跟郁奚是什么关系,之前和郁奚打游戏的那几个人还吹口哨在底下起哄,包间里一时间都在笑闹。郁奚指尖简单拨了几个和弦,旁边有人闹着要点歌,郁奚就挨个都唱了一遍,直到最后一首,他稍微扶正了一点话筒。“你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尾……” 第149章 “腿疼么?”傅游年还是有点担心。“……没,”郁奚心跳快得厉害,他抬头看着傅游年的眼睛,决定破罐子破摔,把手心里藏了很久的那盒安|全|套露出来给他看,指尖紧张到发抖,也不敢去看傅游年的神情,说,“回家吧。”作者有话要说:  ps:引用的歌《勾指起誓》感谢在2020-11-10 20:44:31~2020-11-11 22:3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待更新中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4章 礼物傅游年忽然有点后悔刚才闲得慌拉着郁奚乱转什么,不赶紧回家,而且他终于明白了晚上郁奚为什么不让他喝醉。郁奚感觉到傅游年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突然间重了几分,有些步伐不稳地跟着他上了电梯。“你喝醉了么?”郁奚还是不太放心。他不想傅游年明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傅游年从他手心里拿走那个盒子,扣着他的腰几乎把他整个罩在怀里,低头时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扫在他耳侧,郁奚几乎打了个哆嗦,然后听到他语气有些戏谑地说:“喝醉了,怎么办?”“那等你清醒再说吧。”郁奚咬牙推开他。“没法清醒了。”傅游年揉着他的后腰,拉着他快步走到门边,把他抵在冰凉的防盗门上,边拿钥匙开门,边偏过头结结实实地吻他的颈侧和耳根。郁奚觉得自己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裹起来,指尖都引起一丝战栗,他死死地握着傅游年放在他腰侧的手腕,指骨发白,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该伸手抱他。傅游年也没有给他纠结的机会,开门时直接拦腰抱起他压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旁边蜷缩成一团打盹的小黑猫被吓得毛发倒竖,直接跳下沙发扶手蹿到了安全角落,才回头窥视着他俩的方向。“宝贝,”傅游年拿那个被掌心焐热的小盒子,轻轻蹭过他柔软湿润的唇,看到郁奚的脸越来越红,烧成一片绯色,说,“这是生日礼物么?”郁奚抬手抵着他肩膀,想用力把他推翻,但指尖触到他结实紧绷的肌肉,推了半天只觉得纹丝不动,反而被吻到呼吸急促,唇齿间都是微甜微辣的酒味,快要分不清喝醉的人到底是他还是傅游年。“去洗澡。”郁奚微喘着说。傅游年几乎已经无法忍耐,他呼吸有些粗重,一股难以克制的火流烧得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快要崩断,手背上的青筋搏动着,低头重重地吻过郁奚的唇,直到那两瓣唇被吮吻得泛红发烫,完全褪去平常那种苍白与冰冷。郁奚还是趁他松懈的那一瞬,推开他起身跑了,背影甚至有几分仓惶,抱着浴巾和衣服一头扎进浴室。剧烈的心跳快要从嗓子眼溢出来,郁奚靠着浴室冰凉的玻璃门,咬着自己的指尖,他抬头看到旁边的那面镜子,清晰的镜面倒映出他凌乱柔软的头发,和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和锁骨的绯红。其实早就准备在傅游年生日这天跟他发生点关系。郁奚很少给人送生日礼物之类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傅游年喜欢什么,他能买的,傅游年自己也买得起,像手表袖扣那些他又不会挑。差不多一个多月前郁奚偶尔从李尧那儿听说要跟粉丝一起做mv的事,歌词已经有粉丝给写好了,就是编曲一直没定下来,手头有几个版本,都觉得不够好。郁奚就想试试。他每天下了戏去舞蹈室练习完之后,刚好顺便去借钢琴用,花了小半个月功夫磨出那个曲子。然后又抽时间自己私下里去查了很多相关的资料,发现怎么说的都有。而且看归看,那些片子他会看不等于会做,还是一头雾水,直到现在也仍然是害怕。唯一让他能稍微定心的,就是他觉得虽然他不会,但傅游年应该会。大多数时候他对傅游年都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傅游年去客卧的浴室洗了澡,冲掉身上浓重的酒味,也稍微让他清醒了几分。但出去后看到刚才随手丢在卧室床上的那个小盒子,听到郁奚那边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心火撩得他神经紧绷。郁奚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光着脚坐在浴室的塑料椅子上擦头发,水珠湿漉漉地顺着锁骨滚落隐没到浴巾里。他有点不太敢出去,可惜这是十六楼,不然简直想翻窗跑路。傅游年不敢把人逼得太急,所以一直没有催他,但又等了十几分钟,浴室里已经完全没有水声,郁奚还是毫无动静,他又觉得担心,怕他被水汽蒸得头晕,起身过去轻轻地叩了几下浴室门。“郁奚?”傅游年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过去。郁奚头上顶着块柔软厚实的吸水毛巾,发梢的水珠滴到他的膝盖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抬手拨开锁。愈演愈烈的情愫折磨得傅游年指尖发麻,又只能压抑着不要吓到他。他伸手给郁奚擦了擦头发,等擦到半干,又拿吹风机稍微吹了几下。郁奚的头发偏软,尤其刚洗过后手感很好,傅游年每次都喜欢拉他到自己身前,然后拿毛巾给他擦湿漉漉的发梢,觉得像是在给一只小猫擦毛,还乖乖地不会挠人。郁奚看他把吹风机挂在墙壁挂钩上,又低头在洗漱台底下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才想起来自己没买润滑。“……我不要别人用过的。”郁奚觉得说这个有点扫兴,但他实在没法接受。傅游年动作一顿,拿出那个还没拆封的瓶子给他看,说:“没有别人。”这还是前段时间他在网上买的,本来是想给郁奚买点东西,结果搜着搜着,忽然看到就忍不住下单,但放在这儿一直都没机会用,还以为要闲置到过期。郁奚抬头看他。傅游年亲了他一口,不受控制地连耳根和颈侧都开始发烫,所幸他深埋在骨子里的演技差不多已经化成了本能,所以并没有让郁奚看出他的害羞,尽管频率过快的心跳还是把他暴露无遗,“我也是第一次。”“……”郁奚听完反而更紧张了,脊背绷直。被推倒在床尾的那一瞬,郁奚差点直接弹起来,觉得自己像条被捞到砧板上的鱼,喉咙干涩发紧。 第151章 傅游年尽可能动作小心地给他上药,不再折腾他,然后拿遥控器关上遮光的那层厚窗帘,躺下抱着他睡觉。郁奚每次跟傅游年一起睡的时候都会睡得很沉,中间几乎不会醒,昨晚又被折腾得意识昏沉,挨到枕头就直接睡着了,等再睁开眼时,只觉得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的小夜灯泛着微光,也不知道是几点。他往傅游年怀里缩了缩,拉着他的手打量四周的黑暗。傅游年其实早就醒了,但是看郁奚还睡着,不舍得松开他,就搂着他又躺了一会儿。郁奚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又转过去把脸颊埋在他胸口,温热的呼吸扫在上面,傅游年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不睡了么?”傅游年问他。郁奚嗓子疼,就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傅游年过去拉开窗帘,郁奚才发现外面天色透亮,只是还下着雪,所以显得有些发阴,看起来像是下午。“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做。”傅游年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郁奚就朝他伸手要抱,等傅游年抱他坐起身后,一直往他怀里埋。睡了一觉醒来后身上只是酸软,倒没有那么疼了。郁奚抬起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嗯?”傅游年跟他装傻,满眼都是茫然,“记得什么?”郁奚松开衣摆给他看自己身上的吻|痕,腰侧还有泛着红的指印,昨晚傅游年一直掐着他的腰弄他,现在指尖碰到那几道痕迹还觉得有点疼,小腿上也都是掌心握出来的痕迹,落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他嘴唇还微微地泛着红,眼尾一抹濡湿的红晕。傅游年只是像平常一样亲了亲他的额头,单看神情仿佛失忆,郁奚一下子分不清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委屈又恼火,忍着那阵酸疼踹了他一脚。傅游年完全没有防备,他本来就坐在床边,直接被郁奚踹到了地毯上,才没忍住笑了几声。抬头看到郁奚又掉眼泪,才不敢再装了,过去哄他:“别哭别哭,我哪儿敢忘。”“……我就随便哭哭。”郁奚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哭起来一下子又收不住,憋了半天才缓过劲。傅游年去给他找了身衣服,郁奚起身自己去洗漱。他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宽松领口下露出的脖颈和锁骨,都带着清晰的痕迹,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热,其实倒也不算一点都不舒服。他动作有些慢,去客厅时傅游年已经在煲汤,烤箱里还放着蒜蓉茄子。餐桌上有份酸奶南瓜酥,郁奚拿着吃了一点,去厨房里找傅游年,帮他打下手。郁奚能在家休息一周时间,傅游年就没让李尧再给他接什么通告,陪他在家里待着,工作室的事情平常也都是在线上处理,除非有比较重要的会议要过去参加,可能得出趟门。郁奚其实还挺宅的,在家基本上就是看电影或者打游戏,要么拿着逗猫棒去跟雪球它俩玩。他不懂傅游年每天在书房里忙什么,但是也不进去吵他。除了有一天下午,郁奚差不多把想看的电影都看完了,雪球困得睁不开眼,一直睡觉不搭理他,他窝在沙发上也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傅游年还在书房里,戴着眼镜低头在本子上记东西。郁奚给他泡了杯茶,从冰箱里端了一小碟点心过去。然后发现傅游年在听到他进书房时,就下意识地把笔记本扣上了,才觉得不对劲。“……给我看一眼。”郁奚去翻他手里的本子。傅游年只好递给他。郁奚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没有好事。然后翻开一看,差点没忍住把本子摔他身上,耳根烧得发烫,“你怎么成天看这些东西?”“没有,”傅游年有点冤枉,他是下午才开始看的,前几天只是在审公司新人的合同,“刚看了不到一小时。”傅游年不想每次都把他弄得那么疼,总觉得第一次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去网上查了很久的资料,还下了几部片子,认认真真按步骤做了份笔记,结果还没等尝试,就被郁奚发现了,顿时有些挫败。郁奚往后翻着看了几眼,居然密密麻麻写了七八页,看得又脸红又觉得好笑。笔记分条逐列地整理在上面,有几处还标了几个小三角,认真严谨得让人觉得很傻气。他低头拿食指去勾傅游年的下巴,眼底都是笑意,说:“那按你这个试试吧。”傅游年喉结滚了滚,拉着他的手去吻他的指尖。郁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傅游年按着肩膀推在书房的沙发上倒下,他低下头,鼻尖埋在柔软的沙发垫里,感觉傅游年的手落在了他单薄的后背上,忍不住小声闷哼。他在这种事上没有太多的羞耻心,傅游年要他做什么他都放得开,哪怕面红耳热,也学不会拒绝,温顺听话得简直不像他。傅游年渐渐地摸清了他的脾性,发现他就像藏在礁石或者海泥后的一尾白鱼,泡在冰冷的水里,拒人千里显得不近人情,每一处细小的鳞片都反着寒冽的光,但其实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鱼食,慢慢地就能让他学着亲近人,卸下防备游到手心里。才能发现冰凉的鳞片底下,骨肉原来都是柔软的。这一次郁奚总算是没哭,傅游年拿浴巾裹着抱他去洗澡,郁奚还偏过头亲他的锁骨。电影里最重要的几个角色都已经联系好演员定下来了,合同也都签到了手,张斐然就着手筹备开拍的工作,约郁奚和傅游年有空先到他那边去拍一下定妆照,看怎么样比较合适,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失明的男主叫宋西顾。张斐然把打印装订好的剧本拿给了他们,郁奚翻到扉页,看到有一行拿印章印上去的小字,‘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部电影主要是拍两个阶段,以成年后宋西顾看眼病这段时间为主,”张斐然说,“但还得穿插一部分高中时候的事情。”郁奚刚二十出头,演高中时期不管从外形还是年龄都没有问题,主要在傅游年。傅游年十七八岁时候演的角色都是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类型,甚至于还在十八岁那年演过一个在戏里三十多的毒枭,外貌上的年轻被化妆师的技艺掩盖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违和感。他是真的没怎么演过少年人。“从头到尾不要换人比较有代入感,拍着看看再说,”张斐然对傅游年说,“先去试一下衣服。” 第153章 郁奚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片纹身,发现傅游年真的不疼,才伸手去摸,那从鱼背蔓延到尾巴的鳞片细密精致,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傅游年低头打量着他的眉眼,指腹摩挲过眼尾那点殷红的泪痣,他让纹身师在那条鱼上也纹了一个,藏在层叠的鳞片和那道伤疤里,郁奚可能都很难发现,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郁奚在他那片纹身上亲了亲,却没有起身,按着傅游年的膝盖,拉起原本搭在肩膀的衣服罩在头上。作者有话要说:  注: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古艳歌》感谢在2020-11-12 17:17:15~2020-11-13 21: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i呆呆呆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嗝 25瓶;等待更新中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6章 见家长越接近元旦郁奚就越坐立不安,连出去玩都没心思,尤其是回家前一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早知道不提前和你说了,”傅游年捂着他的眼睛,想让他睡觉,“别怕,我跟他们说过了,要带你过去。”傅游年跟他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还告诉他之前打游戏碰到的那个很可能就是他堂弟。郁奚从傅乐那儿早就七零八碎听说过一些,再加上傅游年的话,拼凑起来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叔叔可能暂时还没有接受我的性向,”傅游年前天接到家里电话,对方同意他带郁奚过去,但语气还是不太满意,“他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去,不是冲你的。”傅游年低头捧着郁奚的脸亲他。“……那别人呢?”郁奚问。“我婶婶应该挺喜欢你的,”傅游年笑了笑,“还找我看你的照片,夸你长得好看。”郁奚还是蔫蔫的,没精打采也睡不着,靠在他怀里不吭声。“不愿意搭理傅乐就别理他,傅莹不知道在不在家,反正她也不会为难你。”傅游年跟他说。郁奚越想越觉得明天可能会被赶出去,只有傅游年脑子坏掉了才会喜欢他。他有点怜爱地摸了摸傅游年的头。.郁奚很难大白天明目张胆地跟傅游年去逛商场,被认出来的概率基本上是百分百,所以就在网上买了点东西,打算去傅游年家里的时候带。从滑雪场回家那天先收了一波快递。傅游年没管他买了些什么,只在郁奚拿着手机来问他的时候,才给一点建议。“这样是不是太少了?”郁奚又紧张又焦虑,抱着雪球快要把它撸秃了,雪球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郁奚才最后摸了一把它的尾巴然后松开手。但他这么紧张,傅游年还在旁边无动于衷地看剧本,郁奚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我觉得稍微拿几样就够了,我叔叔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喝茶下棋,”傅游年跟他一起在地毯上坐下,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顶多再拿点儿补品。”郁奚就按他说的把东西都整理好,看着心里还是很忐忑。“要是赶我出来,下次我就不去了。”郁奚低头说。傅游年也不懂他为什么执着地认为会被赶走,就戏谑地说:“那你不要我了么?”“……”郁奚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凝重:“你还是嫁给别人吧。”傅游年:“……”傅游年伸手摸到他背后,勾下他的裤边,拉到怀里抱着给弄哭了。刚到元旦街上就挂起了一长串的小红灯笼,偶尔还能听到鞭炮声,尤其是在傅游年叔叔家那边,小区老旧,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当年一起从胡同搬出来的。这地方早就无所谓物业,随地放炮也完全没人管,雪地里到处都是踩得湿红的爆竹屑。其实环境真的算不上好,逼仄陈旧的几栋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灯泡时亮时不亮。傅游年起初还有点担心郁奚会不会介意,毕竟他知道郁奚家里已经不是普通的有钱而已,是真正的豪门,圈子里很多人妄图跻身上流,没人不想接触到郁家。但一转念又发觉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很多余,他明明知道郁奚是什么样的人。“真的要上去么?”郁奚回头看着那栋楼,紧张到手心冒汗。“可以等几分钟再上去。”傅游年挑眉笑笑,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早上郁奚差点想穿西装过来,但被傅游年拦腰抱住套了件平常穿的羽绒服。现在站在车旁,从车窗玻璃上看到自己身上蓬松厚重的白色羽绒服,还有毛绒绒的边,觉得像个几百斤的胖雪人或者北极熊。他还觉得自己脸色太白了,唇色也发白,看起来就很病恹恹的。“被冻得这么红,鼻尖都是红的。”傅游年听他说完,低头捏了捏他的脸颊。郁奚连嘴唇也被冻得微红,脸颊虽然很白,但并不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只是天生的肤色,尤其在冬天,看起来白到透明,傅游年是没看出他哪里病恹恹的,只觉得很可爱。傅游年把羽绒服帽子戴到他头上,拉着帽子边缘挡住他的脸,低头去吻他的唇瓣,又含着吮了几下,弄得那两片唇泛红微烫。“这样行不行?”傅游年问他。郁奚每天被他气得想打人,也不想理他了,去后备箱拿上东西就要上楼。傅游年想帮他拿,郁奚不给他。“我要自己拿上去显得比较有诚意。”郁奚说。傅游年只好空着手跟在他身后。 第155章 郁奚很不屑,但还是拿了手机。便利店就在小区外面几十米的地方,郁奚戴着口罩和羽绒服宽大毛绒的帽子,像个爱斯基摩人一样在街上晃,他去买了包红糖,回去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走进小区,听到旁边废弃的健身器材附近像是有人在打架。那一片都是凌乱的灌木丛和低矮松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路灯下能看出雪地上有杂乱无章的脚印。“那是不是老傅家的小孩?”有几个大妈看着指了指,“要不上去告诉他一声吧,再给打坏了。”郁奚听到了她们的话,但是也没多想,挨打的那个身上穿的是高中校服,傅乐大专都快毕业了。他不想管闲事,抬脚往楼道口走,又听到拳头砸到身上落下的沉闷声响,动手的那两个人看着像是喝醉了,再这样打下去说不定真的要出事,就犹豫着拿出手机想报警。结果其中一个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往郁奚的方向看了一眼。郁奚没防备,被对方故意跌跌撞撞凑过来,朝肩膀怼了一下,手机滑出去摔到了地上,顿时蹙眉。前段时间他手机坏了,这还是傅游年刚给他买了不到半个月的。郁奚攥住那人后衣领让他转过身,抬手握成拳直接朝下颌砸过去,没等对方起身,又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脚,重新踹翻在地。那个高中生还在被按在雪地上打,郁奚索性也不报警了,冷着脸过去一把拽起动手的人。“谁他妈拽老子?”那小混混吐掉嘴里的烟,气急败坏地回过头,被那双冷冽精致的眸子晃了下眼,下一秒鼻梁一阵剧痛,连酸带麻,捂着脸发不出声。郁奚松开手,从他俩钱包里拿走了自己修屏幕的钱,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包红糖和他屏幕碎裂的手机。“哥,我怎么没在这片儿见过你,谢谢,真的谢谢。”那个高中生也跟着郁奚朝居民楼方向走。手机黑屏了,不知道是摔坏了什么地方,郁奚脸色不是很好看。冬天地表冻得坚硬,尤其是晚上,手机摔一下就废了。“对不住,要不这手机我赔你吧,然后我有空再去找他俩要钱。”郁奚不想搭理他,还赶着把红糖拿回去,就拉上帽子一声不吭地走开。结果那人居然跟着他上了楼,郁奚停下脚步,回过头:“别跟着我。”“我没跟你,我也住这儿。”那人说。郁奚将信将疑,走到傅游年叔叔家门口停下,发现那人也一起停住了,心头直冒火气。对方似乎也发现他心情很差,没敢再多说话,拿出钥匙伸手直接开了门。“……”郁奚突然懵了一瞬。等抬头看到傅游年,那人才拉住郁奚说:“哥,你是我哥男朋友?我说呢,看你不像在这儿住的。”傅乐滚了一身雪泥,校服外套脏得不成样子,傅莹出来看到,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骂他:“你又跟谁打架了?成天就知道打架挑事,我真是服了你。”郁奚忽然中箭,心虚地不敢说话,换了拖鞋去找傅游年,跟傅游年说刚才的事。“他先撞的我,手机摔坏了。”郁奚伸手去抱他,踮着脚尖往他怀里蹭。傅游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郁奚惴惴不安,怕傅游年生他的气,拿出黑屏的手机给他看,戳了戳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开机都开不了,“我错了哥哥,我不跟人打架了。”“你自己受伤没有?”傅游年问他。郁奚抬起手给他看,一点都没蹭破,那两个混混看着就是胡踢乱打,根本不可能打过他。“但你不是说傅乐在读大专,他怎么穿高中校服?”郁奚想起那假高中生还有点憋气。傅乐在外面挨了打,回来又被他爸揍了一顿,委屈得不行,在厨房门口听到郁奚跟傅游年说话,探头接了句话茬:“我们学校元旦文艺汇演,我这是表演节目才穿的。”“……”郁奚发现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外,他都对傅乐感到无语。晚上吃饭,傅乐还在控诉自己平白无故被人拦住揍了,他跟那两个人好多年没见,以前也没多少仇,就是喝醉了才看他不顺眼动手的,他根本没有错。这一点上傅乐从小到大都很坦率,从来没编过瞎话。白天家里气氛一直很沉闷,有人说话也只偶尔说几句,傅乐回来后倒是突然间热闹起来,旁边的人都拿他各种开玩笑,他也不介意。他中间还跑去给郁奚盛了碗饺子汤。傅游年包饺子时,偷偷地在其中一个放硬币的饺子皮上做了个记号,被婶婶看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婶婶也没说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背。捞出来时又刚好看到,就放到了郁奚碗里。郁奚咬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有点茫然,扒拉开给他看,傅游年摸了下他的头。等到吃完饭,傅游年在阳台上叫傅乐过去。时隔多年,傅乐都快记不清傅游年有多久没跟他说过话。“哥?”傅乐踌躇地站在阳台门口。“打你的人叫什么?”傅游年拿着手机问他。傅乐说了名字。电话那边的人听到了,傅游年就抬手挂断,然后把刚才傅乐私下里塞到郁奚兜里的钱还给他,郁奚没要,“他说不用你的。”傅乐前几天才听傅莹说了傅如琢自杀的事情,直接听得愣在原地,那件事确实是傅莹做得不对,不应该在傅如琢病房外面说那么伤人的话,他还为此埋怨了傅游年十几年。“对不起啊哥。”出去时傅乐跟傅游年说。傅游年也不算完全不在意,但事情过去太久,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而且他曾经觉得耿耿于怀的,现在都轻如鸿毛,与其花时间介意已经过去的事,他更想多带郁奚出去玩几天。“算了。”傅游年沉默片刻后说。晚上该吃宵夜时,婶婶煮了一锅醪糟汤圆,每人给他们捞了一碗。 第157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7章 开机郁奚靠在他怀里,分辨着他刚才那句话里面的意思,渐渐地脸就红透了,眼尾也跟着泛红。那一小片皮肤似乎很敏感,情绪有波动的时候就跟着变化。“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郁奚小声说。郁奚不太明白,这个地方才是傅游年的家,他从小就在这儿长大,这里的每个人都比他跟傅游年认识的时间长,还要熟悉得多。他想不通,因此当成是傅游年哄他开心的情话,反正他听了确实挺开心的。他就喜欢傅游年这样毫无间隙地抱着他,好像很温柔地摩挲他的脸颊,有时候凑在他耳边很亲昵叫他,略显低沉的声音让人耳红心跳。并不在意能有多少可以当真。傅游年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牵着他的手十指交扣,在他身旁躺下。床的内侧挨着暖气,烤得被褥都是暖烘烘的,傅游年让郁奚挨着那边睡,然后他自己伸手搂着他,还省点地方。这床实在有些窄小,傅游年个子高,脚几乎是搭在外面的,怎么躺都不自在。不过还好只住一晚,将就着也可以睡着。第二天早上醒来,郁奚还没睁开眼,迷迷瞪瞪地被抱着亲了一口,他还困得厉害,抬头瞥见窗外天色还没亮,也不懂傅游年起这么早去做什么,还要把他也弄醒,有点委屈地又缩回被子里,蒙住头接着睡觉。傅游年拿他没办法,去取下来搭在暖气片上烤着的衣服,坐在床边伸手进被子里搂他出来,套上毛衣和裤子。“我还想睡觉。”郁奚揉了下眼睛。他靠着傅游年自己把裤子拉上去,柔软凌乱的黑发蹭过傅游年颈侧,一阵微痒的触感。“下楼走走,顺便买早点。”傅游年握住他的脚踝,强行给他套了双毛绒袜子。郁奚很讨厌穿这种袜子,宁可鞋子穿得厚实一点,而且觉得傅游年实在是很恶趣味,总给他买这种带猫耳朵或者小羊角的类型,害得他每次练舞都不敢当着队友换鞋。再说穿就穿吧,他穿了傅游年还要调侃戏谑他,语气十分欠揍。“……你是不是欺负我特别上瘾?”郁奚忍住踹他的冲动。傅游年没出声,起身走到卧室门边,才回头笑着跟他说:“是啊。”郁奚忍了半天,跟他一起下楼之后,才过去打他,结果被傅游年拦腰抱住推到后车座上。傅游年偏过头去吻他的耳根,温热的呼吸扫在上面,每次都能很轻易把郁奚弄得浑身发软,就像被叼住后颈皮的幼猫,收起锋利的爪尖,温顺又听话。冬天的这个时间还是有些冷的,但最近天气不错,算不上严寒。傅游年前段时间去了趟疗养院,跟医生聊了聊郁奚这个月的身体状况,胃的问题差不多解决了,能吃得下饭其实就已经好了大半,早年郁奚还有些轻微的厌食症,现在已经痊愈。既然也没有再腿疼,就可以相应地增加一些锻炼,只是需要循序渐进,太心急容易功亏一篑。同时还得尽量避免各种原因导致的高热。所以傅游年就想办法哄他出来跟自己走走,趁着早上外面人还不是很多。郁奚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几分,戴上帽子和口罩,路过傅游年以前的高中,还在后操场隔着铁栅栏探头看了一会儿。“里面那个楼是新盖的么?”郁奚看到角落有栋形状奇特的小红楼,楼身整个是螺旋式的。傅游年也不太记得了,就伸手抱起他,让他自己看。保安察觉到这两个人形迹可疑,朝这边喊了一声,“干什么呢?”郁奚就牵着傅游年的手跟他跑掉了。他们在叔叔家吃了顿早饭,然后就准备回家。临走前郁奚被傅游年的叔叔叫住,让他去书房一趟,郁奚还有点忐忑,傅游年就在书房门外等着他。但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打听了一下他的年龄,还有家里人的情况,知道他跟傅游年一起拍过戏,就没问他的工作。郁奚渐渐地放松下来,发现确实没有人为难他。而且他们出门时,婶婶还装了很多家里炖的羊肉和卤猪蹄让他们带回去,傅游年都伸手接过。郁奚也想帮忙拿东西,走到旁边时傅游年的婶婶很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她摸我头了。”走去停车场时,郁奚跟傅游年说。傅游年听出他语气里的惊讶和隐隐的开心,一开口酸溜溜地说:“我也天天摸你的头。”郁奚压根都没理他,很宝贝地把那袋早上刚烤好的巧克力小蛋糕和杏仁小酥饼放到后座角落,免得被挤坏,说好了这是拿给他吃的,连傅游年都不给。元旦结束离过年也没剩多长时间。张斐然想定下来在二月初开机,做导演的过年不回家是太正常的事了,尤其像他这样的导演世家,每年家里都凑不齐一桌人,今年他父母还在帮忙筹备地方台的晚会,他也懒得自己回去。只是得联系一下演员那边。换成别人可能不用顾忌这么多,剧组愿意协调那是情面,不然直接安排拍摄也是正常流程,但他还不敢不提前和傅游年商量。傅游年其实无所谓,元旦已经去过叔叔那里了,往年过年他也是不回家的。而且他跟郁奚都在剧组,过不过年,去哪里过都一样。“我也不用回家,”郁奚说,“等初一去看爷爷奶奶就好了,别的不用管。”郁家惯例还是会办年节的宴会,不光是本家和旁系的人会来,也有其余时常来往的合作商,按道理郁奚是必须出席这种场合的,谁让他是郁家这一辈里的长子。但因为他的病,他有了足够的自由和一切豁免权,就像人们总是不会和快死的人多计较。而且今年回去大概也很尴尬,郁学诚被免除职务,冻结了手里的资金,只剩下国外几家濒临破产的小公司还在运作,对他而言杯水车薪,放在那儿不是助力,简直像嘲讽。再加上之前那件事,郁学诚在整个家族里颜面扫地,甚至许多人故意打电话过来羞辱他:“哥,那孩子都活不了几年了,你这也太心急了吧,能捞到几个钱?还惹恼了老爷子。” 第159章 [备注:你老婆给你的宵夜钱]“馋鬼,”傅游年看到郁奚走过来,低声跟他说,“想吃什么?”“反正你要带我吃宵夜。”郁奚在座椅靠背后去拉他的手。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4 22:26:32~2020-11-15 23:5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ssylin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ssylin 9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8章 心虚开机宴上也没吃多少东西,离开宴会厅后傅游年就带郁奚到外面店里吃了碗小馄饨,然后才回剧组的酒店。第二天一早开始拍摄,第一场就是对手戏。郁奚提前几天适应了一下用盲杖,说起来倒也奇怪,过去挺长时间了,现在还残留着肌肉记忆,几乎在摸上去的时候,他就能回忆起来之前的那半年是怎么依靠盲杖走路的。他用得其实不算多,因为有些抗拒,不由自主地会去想周围人看到他手里的盲杖会是什么样的眼光。但他也没办法永远待在病房里不出去。拍戏的时候他不需要完全阖上眼,还是可以看到面前的路和旁边的人,只是得演出一副眼盲的样子。人在说话时注视着对方,或者目光环视四周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必须得回避这种本能,有一点疏忽,落在镜头里就是穿帮。翻看了几个月,又在侧边写了许多标注内容,剧本已经显得发皱。张斐然叫住郁奚跟他讲戏,“开头就是你去医院看病,碰到他,但是没有认出来,你觉得他的声音熟悉,引起了应激反应……”电影的背景主要是在2010年前后,但宋西顾和江潮认识并相恋是在1999年的夏天,当时同性恋仍然是人们口中禁忌的话题,被称作是玻璃,关系易碎,不断地被人带着隐秘的好奇心所窥视。甚至相伴而来的还有许多极端的治疗手段,有父母想要改变孩子的性向,就将他们带去那样的戒断所。跟江潮分手后,宋西顾就曾经在那里待过三个月。耳边不断地有人给他拿录音机播放江潮留给他的磁带,上面都是江潮自己录的歌,每当宋西顾的情绪出现波动,就会有人用各种器械给他施加痛感,直到最后他再也不能去听那盘磁带,否则就是无休止地痉挛和反呕。郁奚穿了件很简单的烟灰色毛衣,外面套着大衣,手上一双黑色绒线手套,露出来的指尖上握着那根盲杖。“我知道了,张导。”郁奚点点头表明听懂了安排。光替还在调整走位,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场记打板,“《盲友》三场一镜一次,action!”江潮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步入了镜头,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检查报告单,神情冷肃而又茫然。“江医生今天来这么早啊?”有护士路过笑着跟他打招呼。“嗯,”江潮也回以一笑,“过来整理下昨天的病例记录。”清早六点多,医院里还没有开始接诊病人,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少,江潮在一把长椅上坐下,靠着靠背,有些脱力地出了口气。半个月前他感觉到经常性的胃疼,但当时还在忙着几个手术,没有太在意。谁能想到前几天去检查,竟然已经到了胃癌晚期。病变发生地迅疾突然,他还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告知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光影设计得很好,侧边医院墙壁上的灯光扫下来,刚好落在傅游年半边侧脸上,衬得他眉峰下像有一片淡墨,鼻梁挺直,唇色上妆后显得有些苍白,坐在那里身影很寥落。郁奚头一次在现场看傅游年拍电影,觉得很新奇,待在张斐然那边,跟他一起往监视器里看。护士开始叫号,江潮起身去诊疗室坐下,戴上了口罩。上午前面的几个病人都是白内障或者青光眼,老人居多,因此江潮在听到一个干净年轻的声音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然后愣在了原地。“您好,刚才听到叫16号?”“……坐。”江潮让旁边的护士扶着那个年轻人在椅子上坐下。“姓名。”江潮向来平静的声音泛起一丝难以窥见的波澜。“宋西顾。”他的声音和从前很像,哪怕过了十年也没有太多变化,就连长相也几乎没变,还是从前那样清秀白皙的脸,不说话时唇角也好像抿着一点笑意,低头的角度显得睫毛浓密纤长。“你的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江潮问他。“之前出事故看不见了,”宋西顾已经跟许多医生说过这番话,因此从一开始的艰涩无措,到现在已经彻底平静,“在老家那边的医院,医生说我可以去做眼|角|膜手术,但眼部条件不够,眼压太高还有炎症。”剩下的那些宋西顾也没有听懂,就拿出怀里的病历本递给医生。指尖一触即分,宋西顾还是打了个哆嗦。原因无他,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像了,像得让人害怕。“开的药没什么问题,治疗方案可能有些和缓,所以需要的恢复时间也比较长,”江潮翻开看过,“不要太担心,回家接着用药,记得定时到医院来检查。”“好,谢谢您,”宋西顾已经麻木了,每次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话,可他至今都不能做手术,“下次我要什么时候来呢?”按道理是一周左右,江潮看着他失神的双眼,忽然间有了一点私心,说:“你下周五来吧,还是这个时间。”江潮写好了辞呈,下周五可能是他在医院工作的最后一天。宋西顾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第161章 傅游年带他到没人的角落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要是我对你不算好,至少没有现在好,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还喜欢我么?”傅游年问他。郁奚眼睫微颤,犹豫了一瞬。他明白了傅游年的意思,但一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电影里宋西顾就是对江彦一见钟情,江彦什么都没做,顶多是在宋西顾转学过来的那天,听他自我介绍时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已。郁奚自认没有那样的义无反顾的感情。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一点,他没有为傅游年做过什么,他们只是一起拍戏,一起录了一个综艺,傅游年居然会喜欢他,到现在还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就像他从来只能拿片酬换取到家里人指尖漏出来的一点关心,要是没有赚到钱,他知道自己是连家都不能回的。他不觉得那样是对的,但脑子里根深蒂固地拿所有事情都当成是等价交易,傅游年表现出来的对他的喜欢,早已超过了估测和预期,不像是该真实存在的事,不管是在疗养院里接过了他的病历本,还是腰上那处想想都知道有多疼的纹身。“可能不会。”郁奚说。意料之中的回答,傅游年只是笑了笑,抵着他的额头去亲他冰凉的唇,低声说:“但是我会,我可能病入膏肓了。”傅游年知道自己问郁奚的是个伪命题,假设不存在的事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就算一开始是他先喜欢上郁奚,郁奚既然已经动心了,感情不是分条缕析拿出来上秤衡量的事。何况郁奚明明那么喜欢他,尽管郁奚自己可能不知道。“那你就……追我一下试试,”傅游年对他说,“你为什么要追我?别说你不想追。”傅游年见他要开口,抬起食指挡在他唇边。“宋西顾为什么要追江彦?既然想追,打算怎么追?”傅游年接着问他。张斐然剧本里的感情其实写得比较晦涩,除了年少时怦然心动的爱慕,这是完全由心的,另外还有性|成|熟时的冲动。郁奚能明白前面的感情,但他大概率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所以无法理解主动对一个同性有欲|望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跟傅游年上|床,是单纯地很想亲近,觉得找不到比这个更亲近的办法,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回到片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次张斐然还挺满意的,直接给过了。后面就是第一场吻戏。宋西顾不知道江彦是怎么发现他是同性恋的。直到傍晚收拾书包准备放学,他心里都还在慌乱。“怎么还不走啊,天都黑了。”同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宋西顾正在走神,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那几本书掉到地上。江彦也拎着书包打算走出教室。宋西顾听说江彦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好几次都吵到学校来了,扯着江彦问他到底想跟谁。“我自己一个人过。”江彦每次都冷嘲着说。宋西顾还曾经在楼下办公室门口碰到过,江彦一开口说出这句话,就被他父亲拽着校服衣领扇了一巴掌,那力道特别狠,打得他半张脸连着眼角都血红。周围还有许多围观的同学,各个年级的都有,嬉笑议论,尊严被践踏得所剩无几,宋西顾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而且江彦好像确实已经自己住了,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江哥又去那黑窝?”旁边几个男生过来笑着勾江彦的脖子。“滚。”江彦不想理会他们。江彦不愿意在父母的离婚官司里支持任何一方,还偷搬出了家,就被断了生活费。但他有自己的办法,那是个黑|帮都还没有彻底肃清的年代,地下拳场一类的地方几乎风靡。宋西顾跟着江彦混进了拳场。郁奚知道傅游年很会打架,好像还专业学过散打,但没有见他练过。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挤在底下血脉偾张的人群里,抬头往拳台上看。不得不说张斐然下了大功夫布置场地安排群演,这地方弄得乌烟瘴气,泛黄陈旧,群演也都毫不违和,就连待会跟傅游年打对手的那个群演,都是真的打过拳击的老手。傅游年戴好了一只拳套,拿牙叼着另一只的边缘往上提,他额发垂下几缕挡了点眼睛,往台下看时目光冷漠到几乎傲慢,但撞上郁奚的视线,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那笑意漫不经心,带着点痞气。郁奚脸颊很烫,心跳在胸膛里剧烈鼓动,他觉得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闷热。而且郁奚也没想到是真的打,他看到四周摆好了机位的摄像机,还有头顶打下来雪亮刺眼的灯光,也听到了场记打板的那一声响,以为摆姿势假打而已,结果真的动起手来。当然双方都还是有分寸的,只是需要表演效果。但郁奚看得还是格外惊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周围格挡的金属栏杆,指骨显得苍白,目光一直追着傅游年的身影,看到他被那个人掀倒在地,撞到身后栏杆上发出砰得一声响动,道具血包蹭破,殷红的血迹从额角蜿蜒淌下。这一条拍了七八分钟,张斐然才终于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接着下一幕。江彦这一场最终也赢了,他去拿了奖金,简单冲了个澡,把拳套搭在肩上,拎起书包,走了出去。夜幕深沉,刚下过一场雪,遍地都是纯白。走到一处没人的巷子口,他回过头,“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他额头上的伤还没怎么处理,眉目冰冷,旁边的街灯也没能给那双眼睛镀上一层温度。可宋西顾远远地朝他望过去,隔过呼啸寒冷的夜风,隔过倏然落下的冬雪,撞进他的眼底,像是某种感应般,两个人心里都猛地一震。宋西顾就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书,觉得此刻他和江彦相对的视线也像是狭窄山路上陡然相碰的车灯,有翻下公路和坠入深渊的危险,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危险,却不回头地想要撞上去。 第163章 “就……挺可爱的。”傅游年学郁奚的样子坐着,伸手摸了摸雪人的头。但他又确实觉得挺可爱的,就像郁奚之前送给他的那个小煤球挂坠,他还一直在身上戴着,不舍得挂在钥匙或者手机上,所以就单独收好,偶尔拿出来看看。郁奚拉过他的手,拍掉上面湿漉漉的雪,脸颊贴着他的掌心给他暖了暖,眼睛像落了一把星子,说:“但你现在真的特别喜欢我了是不是?”作者有话要说:  注:“在我们的王国里,只有黑夜,没有白天。”——《孽子》白先勇“青年这天和孙丽坤的目光相碰了。如同曲折狭窄的山路上两对车灯相碰一样,都预感到有翻下公路和坠入深渊的危险,但他俩互不相让,都不熄灯,坠入深渊就坠入深渊。”——《白蛇》严歌苓(“青年”是个穿男装的女孩子)《鲜花圣母》作者让·热内,法国同性恋戏剧家、小说家。感谢在2020-11-15 23:56:13~2020-11-16 23: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嗝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戚言 100瓶;哈哈哈哈哈嗝 1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9章 情不自禁傅游年觉得自己说的话大概已经失去了信誉,但他还是亲了亲郁奚的额头,对他说:“是,我现在特别喜欢你。”他们没在楼下待太久,郁奚还想出去转转,傅游年怕待会儿夜里风大,会吹得他感冒,就连哄带骗拉他回了酒店房间,早早睡觉。傅游年看他乖乖躺下,出去给韩澄打了个电话。《少年犯》全剧杀青已有近两个月,这部剧后期制作的任务不算繁重,而且毕竟是网剧,集数也不算多,最近已经开始了宣传工作,为年关开播做准备。傅游年之前找人去争取过地方卫视的播放名额,但最终还是因为剧的内容不太符合主流而吃了闭门羹。否则就得删减,这是他跟韩澄不想看到的情况,还不如直接在网络平台播放。“我今天去谈下来了,就定在周六那天首播,”韩澄在电话里说,“宣传上可能需要你工作室那边帮个忙。”傅游年工作室里目前这批人,无论哪个部门,都是多年跟着他,最后留下来业务能力顶级的一波,甚至许多大公司也回来撬墙角,只是傅游年这里既不吝惜福利,相比之下又简直闲散,所以没人愿意走。“跟李尧说过了,有事你找他就好。”傅游年说。傅游年推开那些零散琐事,沉下心来跟郁奚拍这部戏。近几年文艺片很难出头,但也要看剧本和导演,张斐然拿奖的几部片子都是文艺片,他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经验老道,随便一段的打光和台词设计,都要超过半数人的精心编排。而且郁奚拍得很用心,傅游年看过他查的那些资料,不说视频,打印出来的文件就堆得抽屉里满满当当。傅游年总想对得起他这份用心,哪怕能提名也好。离过年还剩十几天,又下了几场大雪,拍外景毕竟艰难,机器设备不好搬挪,人也跟着受冻。郁奚除了开始的那周,后面都没跟傅游年住在一起。早上醒来时,就觉得有些轻微的头疼,眼眶也发热,量了一下|体温,三十七度七,只是低烧,还不到要吃药的程度。他觉得可能是要感冒了,但还是去了片场。傅游年正在监视器那边跟韩澄聊着什么,制片主任也在,郁奚就没过去,手揣在外套带着绒毛的兜里,站得远远的等傅游年。傅游年像是有所感应,回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郁奚去上好了妆,但他在这部电影里几乎不需要化什么妆。只是在拍成年后的剧情时,宋西顾因为眼疾经常性失眠,化妆师会在郁奚眼底略微地扫一点阴影,再稍微压一下他的唇色,显得苍白一点,保持上镜时恰到好处,既符合人设,又保持整体拍摄效果的美感。“一会儿要拍后面几场了,怎么不去休息?”傅游年低头问他。郁奚抬起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有一点发烧。”傅游年告诉过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都要说。“量体温了么?”傅游年拉着他的手腕去保姆车上。重新量过,也还是早上起床时的那个温度。郁奚有点蔫蔫的,脸埋在傅游年颈侧,伸手搂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也不说话,闭着眼睛打瞌睡。“估计昨天拍戏着凉了。”傅游年摸着他微烫的手心。昨天他们夜里拍了一场年少时的戏。宋西顾父母忙于工作,几乎不会回家,只是每周留给他一些生活费,宋西顾在那个吻之后跟江彦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不想回自己的家,于是跟去了江彦那里。江彦骑摩托带他过去的。也没有特别难受,郁奚还是想接着拍,不想耽误进度,休息了十几分钟,就跟着傅游年下车。他每次发烧时就会觉得腿软,下车时戴着羽绒服宽大的帽子,前边的毛毛挡住了视线,没能看清脚下,不小心绊住,幸好傅游年习惯在车门前等他,就伸手把他接住了。“笨蛋。”傅游年笑笑,想给他把衣领拉高一点。就在指尖刚碰到郁奚衣领时,突然背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是多年以来形成的一种敏感度,哪怕对方没有暴露闪光灯,还是轻易地分辨出有镜头转向了他和郁奚的方向。傅游年握住了郁奚要摘帽子的手,直接把他抱到了怀里,拿长度过膝的呢子大衣和自己的肩背挡住了他。李尧也在车上,他抬头对上傅游年的视线,顿时反应过来,下车就往傅游年眼神示意的方向过去。但已经有点晚了,那地方雪地上留下了有人站过的痕迹,却不见人影。如果傅游年刚才直接去找人,或许还来得及,但他不想冒郁奚被拍到的风险。 第165章 郁奚的台词说得越来越好,他原本就是主唱出身,咬字断字要比一般演员清晰得多,又有过拍戏经验,到这里之后,拍了几部算是精品制作的戏,尤其在《少年犯》的剧组,傅游年手把手带他出来的,弥补了在感情上的缺陷。只是短短的几个字,语调起伏,气息交错,带着点无奈、困惑、小心翼翼的喜欢,和宋西顾本人或许都没有感觉到的温柔。镜头外内,都让人指尖一颤,怦然心动。傅游年低头去看郁奚的眼睛,心情很复杂。如果他没有来跟郁奚拍这部电影,他恐怕受不了郁奚这么跟其余人温情缱绻,但他来了,这部电影一旦上映,恐怕离出柜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纸。镜头是骗不了人的。就像他看着郁奚,既是用江彦或者说江潮的身份去看宋西顾,也是从他自己的眼里去看郁奚,有藏不住的喜欢。拍摄到中午,郁奚差不多已经退烧,傅游年去买了感冒药冲给他喝。结果只好了几个小时,等到傍晚又开始反复,傅游年就有点想带他去医院。“先拍完待会儿那场戏吧。”郁奚摇摇头。他觉得很疲倦了,也不想折腾傅游年来回跑,而且刚吃过退烧药,说不定一会儿自己就能好。傍晚要拍一场雨戏,但不需要淋雨,可以撑着伞。宋西顾独自去医院复查,离开时外面天色发阴,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雨天出行,对盲人而言困难程度不止是翻倍的。一来地面湿滑难走,正常人有时都无法避免摔跤,没有积水还好,一旦有积水,就更加艰难。二来盲人失去了视力,很多时候需要通过仔细去听周围的声音,来分辨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周围有没有人经过,或者是有什么障碍物。然而这种雨声逐渐滂沱的天气,连这一扇窗也关闭了。郁奚曾经也在雨天出去过,他只是去附近的小商店里买了几桶速食的面,回家时身上摔得全都是伤,手背流血,衣服湿透,塑料袋里刚买的面也丢了几桶,他却完全没能听见。郁奚拄着盲杖,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医院外面被雨水冲刷得分外光滑的台阶,另一只手里还得撑着伞,拎着装化验单和病历本的袋子。面对这个空洞的,连纯黑都算不上的世界,充满了无助和踌躇。江潮办好了离职手续。他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这个工作,现在他的状态还能勉强维持,再过一个多月,也许他连笔都没办法提起来,更不用说给人诊断治病。他也没有想好剩下的最后三个月该怎么过。如果有一天,忽然告诉你,人生只剩下最后的三个月,你还有什么留恋的,觉得遗憾想要去做的?江潮很茫然。但自从那天遇到宋西顾,他忽然很想问问,当初宋西顾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他们短短在一起过多半年时间,就是高二下学期,和高三上学期。在高三上学期的那个暑假,宋西顾的父母发现了他们的关系,还找了江潮父母那里。江潮的父母本来就在闹离婚,在那个假期终于离掉了,江潮被判给了父亲,父亲准备出国工作生活,于是直接给江潮办理退学手续,强行把他带去了国外。临走前江潮没有机会再去见宋西顾,当时他们也没有智能手机,一切联系方式都被切断,江潮只能让同学去给宋西顾捎话,告诉他自己会回来的。宋西顾受到了消息,还让那个同学转告他,他会努力考去当初他们约定一起去的那所大学,在那里等他回来。结果江潮在大三时得到机会回国,却发现宋西顾根本没去那个学校,甚至他忽然人间蒸发了,老师同学都不知道他搬家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读书。江潮打他家里的固定电话,早已是空号。江潮拿着院长签过字的离职书,回想起刚才院长看向他时同情遗憾的目光,低头点了根烟。再抬起头时,他就看到正艰难地走在雨地里的宋西顾。风有些大,宋西顾还没有完全习惯眼盲的生活,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握紧伞,还是先拿住另一只手里的东西,半边肩膀都被淋湿。然后忽然有人从身后接过了他手里的伞。镜头其实这一幕里拍的是他们的背面,但郁奚还是在扮演着眼盲的样子,以求毫无破绽。雨水打湿他肩上的衣料,傅游年揽着他肩膀,让他往自己身边靠靠。剧组拍雨戏时,拿吊臂或者其他器械人工降雨,大部分是自来水,毕竟这种天气,换成温水,等淋下来也早就冷了。傅游年把伞都倾向了郁奚那边,郁奚想给他推回去,却不能这么做,他现在按道理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自然不会知道傅游年做了什么。镜头追着他们的背影越拉越远,已经完全收不到他们这边的声音。“冷不冷?”傅游年在伞的遮挡下摸了摸郁奚的手。“还在拍戏。”郁奚不动声色地躲开。“看不到的,”傅游年说,他们已经走得足够远,这段作为转折,后期必然是要模糊掉卡点画面的,“而且也可以算作剧情,我不能关心一下初恋么?”郁奚觉得他实在好烦。傅游年还低头亲了亲他微凉的耳朵尖。“这也是剧情?”郁奚忍不住问他。“哦,不是。”傅游年说。郁奚倒想听听他打算说什么,但事实证明他永远想不到傅游年哪儿来的那么多骚话。“这是情不自禁。”傅游年嘴角带着点笑意,低声跟他说。 第167章 【是鱼子酱:你们想得好多啊,我就想知道他抱的到底是谁,看着个子挺高,哪个模特?】【jupiter:脱粉。】【是y不是y:无所谓吧,他一开始不就走的演技派路线,也没靠过这点儿流量,粉不粉的,又不影响人接着票房大卖。】……李尧还是去让公关部压了压热度,但这事儿闹得太大,傅游年从出道起就在绯闻这件事上被纠缠不清,不管是粉是黑,还是路人,好奇心早就溢出来了,顷刻淹成汪洋大海。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狗仔,成天硬追着他扒。前几年更夸张的时候,还扒出傅游年家的地址,追到他门口等着蹲拍,甚至于去翻垃圾桶,想找找里面有没有什么私密的东西,安全套或者小玩具。后来傅游年不堪其扰搬家了,买了郁奚隔壁的那套房,这才消停。傅游年的手机里涌进许多消息和电话,一直在旁边响。郁奚被吵醒,勉强睁开眼,也不记得刚才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头疼,浑身发冷。“再睡一会儿,马上到酒店了。”傅游年拿过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又抱紧了一点。郁奚却不太能睡得着。他有些耳鸣,刚才昏睡时感觉李尧在跟傅游年说话,但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惦记着傅游年被拍的事情,就想拿出手机看看。傅游年按住了他的手,没让他去看。车快开到酒店时,李尧接到了等在那边的助理的电话,说有记者在楼下守着,就看着后视镜问傅游年:“估计今晚回不去了,换个地方吧。”傅游年有点心烦,他想快点找个地方带郁奚去好好休息,车上哪怕开了空调,不算太冷,但毕竟很闷。他又不敢开窗,怕再吹着郁奚。傅游年就让李尧在附近订了一家酒店。郁奚烧得不算厉害,但意识昏沉,下车时扶着傅游年才能站稳。他察觉到回的不是平常住的剧组酒店,却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到床边躺下后,几乎是挨到枕头就又睡了过去。傅游年给他脱掉身上的衣服,按医生说的办法,拿毛巾擦了擦手臂和脸,可能是他动作比较轻,郁奚中间一直都没醒。等到夜里十二点多时差不多退烧了,傅游年伸手搂住郁奚的腰,抱着他稍微睡了半个多小时,觉得不困了,就起身靠坐在床头,拿过笔记本打开处理工作,没有再睡,担心他夜里还会发烧。郁奚睡觉时喜欢整个蜷缩起来,然后把被子拉高,挡着半张脸那样睡。像是防御性很强,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但如果傅游年抱着他的话,他就凑过去把脸埋在傅游年的怀里,手握着傅游年的胳膊,或者攥着他的衣角,脚心也要蹬着他的小腿。傅游年总是笑话他又黏人又娇气,脾气那么坏,动不动要打人,打不过还要哭。郁奚在睡梦里勾着傅游年的小拇指,傅游年低下头看他,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郁奚真的一直不好的话。不过直到天亮,郁奚额头还是微凉的,没有再发烧。“傅老师?”郁奚醒来时才发现躺在陌生的酒店房间,坐起身没有看到傅游年,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昨晚的意识回笼,他赶紧去拿手机上微博。傅游年一夜都没合眼,熬到凌晨觉得有些困,但今天还得接着去拍戏,就去拿冷水冲了把脸,然后点了杯特浓咖啡。“怎么了?”傅游年听到郁奚叫他,从浴室出去,俯身握着他的后颈亲了他一口,“还头疼么?”郁奚摇摇头。再沸腾的新闻八卦过上一宿也没那么新鲜了,加上工作室那边也在压着,郁奚往下拉才看到傅游年发的那条微博。“……”郁奚愣怔地抬头看着傅游年,一时说不出话。傅游年看了眼他的手机,知道没办法一直瞒着他,就说:“没关系的。”“不会对你有影响么?”郁奚问。“能有什么影响?”傅游年在床边坐下,抱着他往后倒在床上,鼻尖埋在他颈侧,通宵之后多少有些困倦,但声音里却还是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大不了我接不到戏了,你养我吧。”“我才不养你,”郁奚小声说,“你吃那么多。”可他虽然这么说,却很珍惜似的,指尖描摹过傅游年肩颈流畅的线条。还要去拍戏,他们没在酒店里待很长时间,洗漱后就开车去片场。上午有两场戏,头一场没有傅游年的事,是郁奚跟演宋西顾妈妈的那个演员的对手戏。宋西顾其实不是跟着父母长大的,他一直到高中以前,都几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跟着自己的爷爷奶奶待在老家那个小镇生活。快要高考时,那两个面容陌生的人到家里接他,说要带他去城里的好学校读书。宋西顾和他们全无感情,却不得不跟着走,从此再也没机会回老家去看爷爷奶奶。再往后他父亲意外去世,他去年失明,跟母亲原本生疏的关系更加冰冷僵硬。郁奚发烧过后脸色苍白,都不用上妆,直接可以去拍。他拎着伞,另一只手捏着外套口袋里的病历本,走进家门。手机响了几声,宋西顾拿出来,选择语音播放模式。 第169章 傅游年就牵着他的手拍了一张,很想发到网上,但郁奚浑身上下好像都很有辨识度,尤其是这双手和眼睛,粉丝几乎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傅游年收敛起快要触碰到柜门的手,存到手机里自己看。他手机相册里存了郁奚数不清的照片,有一半以上是偷拍的,郁奚发现过,却没有说他,傅游年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拍。他落在郁奚身上的目光近乎迷恋,反复地去看郁奚跳过的街舞,看他拍过的戏,听他唱过的歌,总是不知厌倦。腰侧那处纹身,每次郁奚指尖触碰上去时,都燎起一场灼热炽烈的心火。盐水挂完了,护士进来取下了输液瓶,给郁奚拔针。回到酒店已经快到凌晨一点,郁奚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到房间后,吃了一点药又接着睡。傅游年还是没敢休息,在旁边守着他,偶尔小憩十几分钟。半夜三点多时,郁奚醒了一次,他睁开眼就看到傅游年正靠坐在床头,指尖落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怎么还没睡?”郁奚问他。“还不困,你怎么醒了?要喝水么?”傅游年摸了摸他的头。郁奚抬手扣上他的笔记本,勾着他的脖子,让他躺到自己身侧。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想跟傅游年分手,这样傅游年可能就不需要这么累了。但他知道不能说,傅游年都还没有放弃他,丢下他不管,他总不能先放手。“我睡不着,你抱着我才能睡着。”郁奚往他怀里蹭蹭。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7 23:56:29~2020-11-18 23: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头人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1章 另一颗星星之后几天郁奚都没有再发烧,只是蔫蔫的,不拍戏也不看剧本时,就窝在片场某个角落里自己盖着毯子睡觉,要不然捧着一小杯热牛奶或者热红糖水发呆。傅游年每次回头看到,都忍不住想过去抱抱他。拍完最开头那一小部分引子,从第16场开始,张斐然用了双线并行的拍摄方法,把高中时期的故事和成年后的相遇间错着揉到一起。就像昼与夜,生与死,总是一个循环往复,头尾相连的过程。他们上一场拍年少时怦然心动、青涩微酸的初恋,下一场拍多年后踩在病痛与死亡的交界线上,注定失之交臂的命运。郁奚还是头一次这么沉浸在拍戏的过程里,每个镜头都能感觉到酣畅淋漓,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拍戏,但面对镜头时,他的一切眼神、动作,内心的所有想法,都是宋西顾而非他自己。电影里宋西顾有个高中时就认识的、关系很好的朋友,是个跨性别者,叫苏青。高中时苏青就一直想要去做变性手术,但在那个年代这完全是件讳莫如深的事,而且极少有医院会给做这样的手术,即便有,费用也高到普通人难以承担,因此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通过各种渠道买激素药。宋西顾认识苏青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他是个药娘。饰演苏青的演员跟郁奚差不多大,是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他本身脸部轮廓其实偏向硬朗,修掉眉形,浓妆之后就显得有些违和,属于化了妆等于欲盖弥彰,完全可以辨认出他是个男生的类型,唯独那双眼睛,眼尾微润,透着几分清秀,张斐然就是想要这种效果。“苏青”进组,在剧本里就意味着宋西顾又往那个“王国”迈近了一步。今天要拍的是第一场床戏。郁奚从昨晚就开始紧张,他也想不通是为什么,明明都真的做过了,这只是拍戏而已。尤其傅游年还一直在他面前故意晃来晃去。“你能不能去那边安静地坐着。”郁奚拿着剧本,无语地抬头看他。傅游年没有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和脸颊。郁奚实在是烦他,躲都懒得躲,随着他乱摸,直到那只手碰到他颈侧,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才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郁奚起身去跟那个演苏青的演员对戏。顺好台词后就开始这一场的拍摄。高二暑假,宋西顾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仍然没有回家,只给他留了两个月的生活费。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即将高三,这是最后一个轻松自在的假期,宋西顾收到苏青的消息,说约他出去玩。苏青去的那些地方,宋西顾平常都不会接触,但这次犹豫之后他答应了,反正只去这么一回。晚上七八点天色刚擦黑时,苏青去宋西顾家楼下等他。郁奚穿了身最简单不过的白色t恤和长裤,看着干净清爽,像个懵懂单纯的学生,“苏青”却套了条时下流行的裙子,他还不像几年后那么会化妆,睫毛膏涂得过多,都黏在一起,眼影晕满整个眼皮,妆容蹩脚,完全掩盖不住他的男性特征。在学校里,苏青总是被排挤嘲讽的对象,很多人不管当面还是背地里都管他叫娘娘腔。宋西顾是为数不多对他从来没流露出任何异样眼光的人。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偏僻的酒吧。刚一踏进去,宋西顾就被呛得低头咳嗽了半天,里面太多人在抽烟,尼古丁发焦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略显昏暗的灯光不停变化,迪斯科球疯狂转动,舞池里音乐震耳欲聋,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眼花缭乱。苏青拉着他挤进舞池,燥热发闷的空气里,男男女女的荷尔蒙几乎化成实体。宋西顾是不会跳舞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读书。郁奚沉下心,学他舞步笨拙,心慌意乱的样子。隔着监视器看过去,他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眼神干净又迷茫,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灯光底下,每一帧都美得可以单独截出来当作海报。“要不然……还是出去吧?”宋西顾很不自在,他去拉了一下苏青的手腕。但苏青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舞池里换了一支曲子,人群跌撞,就把他们给挤散了。 第171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深滩浅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2章 新年快乐郁奚佯装镇定,推开他想往楼下走,但他只冲了把脸,耳根还是通红的,什么都掩饰不住。“怎么这么着急?”傅游年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偏过头抿他微热的耳朵尖。郁奚总觉得还在流鼻血,抬起手蹭了蹭,又干干净净地什么都没有。“我要去吃饭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郁奚恼羞成怒走开。傅游年抓住他,把羽绒服搭在他肩上,然后才跟在他身后一起往楼下走。拍戏时,江彦的那身打扮看着就很吊儿郎当,他成绩在班里向来名列前茅,都是踏实学出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出去混,因此跟宋西顾那种典型的听话学生相比,显得散漫又眉眼中带着几分戾气。傅游年还套着那件松垮的背心,这地方只有他跟郁奚在,裤腰也漫不经心地挂在胯上,露着半截纹身。他走过去一把扯住郁奚背后的衣料,郁奚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拽到怀里,后背撞上傅游年肌肉紧实的胸膛,蹙眉拿胳膊肘顶他,却被反拧着手腕不能动弹。傅游年一直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过干瘾,低头看到郁奚眉眼不驯,忍不住更想欺负他,拿下烟来,用微湿的烟蒂蹭他的唇,想逼他抿住。郁奚不知道傅游年突然抽什么疯,刚开始还红着脸跟他闹着玩,到后面傅游年真的有些粗鲁地去捏他的下巴,顿时顶上来一股火气。他劈手夺过傅游年指尖的烟叼着,齿列重重地碾过白色的烟蒂,眼神微冷又透着揶揄,挑衅溢于言表,也不管傅游年还没穿好外套,转身头也不回地朝过道楼梯口走去,长羽绒服裹起一阵冷风。下楼后郁奚才觉得鼻子还有些不舒服,鼻梁发酸,他也没太在意,就去找助理拿饭吃。傅游年也不想自己待在这空无一人的鬼地方,去套好毛衣,把外套搭在臂弯,也走了出去。他本来想去找郁奚一起吃饭,半路却突然接了个电话。是之前帮他提前审过很多次《少年犯》剧本和样片的那个朋友。年末的这段时间,对方被安排去负责地方台除夕夜的晚会,节目单早就从头到尾捋好,节目也排得差不多了,谁能想到临到这节骨眼上,有个接下邀请函的演员出了意外,没办法过去参加最后的彩排,晚会当然上不了,整个计划就被打乱。“昨天半夜两点半多他经纪人给我发消息,”电话里那道声音听着挺疲倦,像是熬了一宿没睡,“腿伤了,就剩这十来天,肯定是没办法恢复,总不能让他拄拐上台唱歌。”傅游年那天晚上也要去晚会的直播现场,这个通告是小半年前就定下来的,唱他之前拍的那部电视剧《锦衣卫》的主题曲。他的节目安排在开场后不久,大约是八点左右,即便加上演出结束去后台采访的时间,最晚十点就能回家。不清楚对方打电话的来意,傅游年没有多说,他继续听着,顺便推开休息室的门,抬头看到郁奚正坐在茶几旁吃饭。郁奚不太乐意理他,挑了下眉梢,也不给他腾地方坐。“我临时去找祝真救场,就是前段时间新歌大赛拿冠军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总之是想换掉他这个节目。但祝真那个时段还有直播活动,赶不过来,”对方接着说,“我这儿实在没办法了,看到你的节目刚好和他时长差不多,不知道方不方便换一下次序?”郁奚已经吃完了饭,看到傅游年在沙发角落坐下,就抱着靠枕过去找他,躺在他腿上想睡觉。傅游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除夕晚上剧组也不放假,还是照常拍戏,傅游年本来想早点结束晚会那边的事,来剧组接郁奚回家或者找个地方一起跨年。如果跟后边的一换,十点半上台,离开现场可能得十二点。“需要去问一下经纪人后边的行程安排,我稍等再给你回电话。”傅游年说。郁奚听了个大概,坐起身看着他。“宝贝,”傅游年拉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对不起,可能没办法陪你过年了。”当天最晚下午还得过去参加彩排,出场越靠后,整天要等待的时间就越长。郁奚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以前也不过年,而且他俩每天都在一起,不差那一晚上。“那你回来睡觉么?”郁奚凑过去,脸颊贴着他肩膀,抬起头问。“嗯,”傅游年说,“就是会晚一点。”郁奚于是心满意足,又迟钝地想起来刚才他还在跟傅游年生气,就收回手揣在靠枕底下不给他碰。傅游年故意去挠他的腰侧,郁奚禁不住痒,站起身想跑,又被抱住腰拉到怀里欺负了半天,最后笑得眼角都是湿泪。“你每天都欺负我。”郁奚踩他的小腿。傅游年鼻尖埋在他颈侧,嗅到他沾染了自己惯用的香水味,明明是很冷冽发涩的味道,放在郁奚身上却好像柔软了几分,像毛绒绒的一团小动物,蓬松温软的尾巴上落了点雪,傅游年搂他腰的动作收紧了些。郁奚有点困,最近总是很容易就觉得累,甚至有点像他刚到这个世界时的那种状态,不知道是不是他跟队友晚上开视频练舞的原因。离决赛还有挺长时间,除去这个节目,都各自有通告,不可能整天待在一起练习,就通过视频先练好自己的部分,越熟悉动作和节奏,到时候想往一起合就越顺利。傅游年抱着他拍了拍后背,等低头看到郁奚睡着了,才把他放开,让他躺在沙发上,枕着那个刚才一直抱在怀里的靠枕,然后自己去吃饭。下午照常拍摄。江潮从医院辞职后,无所事事,好像剩下的事情就是等死。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书架上的堆积成山的医书,他看过也不会再有用处,或许死后也有谁的魂魄需要治病?江潮自嘲地笑笑。他倒是偶然碰见过几次宋西顾。可能之前一直忙于工作,而且宋西顾眼盲行动不便很少出门,所以就没碰到过。最近他才发现,原来宋西顾就住在他小区旁边的那条巷子,里面都是带小院子的平房,他看到宋西顾摸着墙壁走进了其中一处。“眼睛怎么样?觉得好点了么?”又一次在便利店遇见时,江潮帮他拿下了货架顶端的腌小黄鱼,随口问道。“江医生?”宋西顾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第173章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睁开眼却还不到一个小时。郁奚揉了揉睡乱的头发,苍白清瘦的手腕垂在车座一侧,他目光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盯着某处发呆。片场那边估计有谁喝醉了,在扯着嗓子唱歌,合着电视里的歌舞欢乐,还真的有点热闹的年味儿。车窗突然被敲了敲,郁奚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看到了李尧。“李哥?”郁奚放下车窗。“我有事儿去电视台那边接游年,你去不去?”李尧问他。“他不是还没上台?”郁奚说。“早点儿去嘛,”李尧说,“在车上稍微等一会儿,你困了也可以接着睡。”郁奚就出去上了李尧的车。他本来跟傅游年约好,等傅游年演出结束回剧组接他,现在提前过去,就先给傅游年发了条消息。但傅游年一直没回,估计还在忙。片场离电视台有一段距离,幸好除夕夜不怎么堵车,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停车场。郁奚侧过身,头靠着车窗,拿手机开了直播,看傅游年这边的晚会。他脸色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脸埋在拉高的浅灰羊绒围巾里,显得还没有巴掌大,几缕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神情透着疲倦,唯有那双眼睛还泛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干净得像一泓快要融化的雪。李尧无意间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差点愣住,却没敢说话,他觉得郁奚实在是太瘦了。郁奚精神不济,对周围的反应也很迟钝,没有察觉到李尧的目光。他微阖着眼,听傅游年唱那首歌。后面紧跟着是几个小品和魔术,地方台的晚会没那么严格较真的规定,有时反而更轻松热闹,主持人也敢跟嘉宾开几个玩笑。郁奚一个不落地看完了接下来的节目。很快就要零点倒计时,电视台外的钟楼上的分针也挪到了最后一格。雪下得更大了,烟花愈燃愈烈,耀眼璀璨地在夜幕上绽开,又簌簌落下,像陨落的星河。在停车场里好像都能听到演播厅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喊倒计时数字的声音。郁奚看着手机屏幕,还有外面钟楼的指针,喃喃自语地跟着数那几个数字,“5……4……”他小时候很喜欢跟着电视一起倒计时,每次到了这个环节就激动得往起蹦,连福利院里的老师都按不住他,但其实过年与否,跟他没太大关系。马上要数到“3”,郁奚余光看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微光,像无数颗细小的点亮的星星。傅游年傍晚时想问郁奚要不要来等他,但是怕郁奚会累,最后没舍得跟他说。眼看着采访结束已经十一点半多,他以为自己赶不回去了,却在拿起手机时看到了郁奚的消息。买了烟花棒和几串糖葫芦之后,他就一路跑着赶过来,气息还有些不匀。车窗落下的那一瞬间,无数烟花冲向了夜幕,盛大热烈,响彻耳际,似乎能淹没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郁奚看到傅游年手里的那几根烟花棒,也看到了他肩头覆盖的一层薄雪。“新年快乐。”傅游年俯身对他说。第83章 在一起郁奚没说话,好像是还没回过神来,过了十几秒,才伸手想去拿傅游年手里燃了半截的烟花棒。“不能白给你,”傅游年把烟花棒挪远了一点,偏过脸颊对他说,“要一个亲亲。”郁奚仍旧一声不吭。傅游年觉得山不就我我就山,索性低头想去吻他,结果还没碰着,被郁奚拿指尖抵着额头往后推了一把,然后就看到郁奚按住了车门内侧的升降钮,车窗又缓缓升起,关得严丝合缝。郁奚隔着车窗玻璃朝他吐了一点舌尖。“……”傅游年差点气笑了。他直起身,拉开车门,把烟花棒递给郁奚,让他自己拿着玩,转身去跟李尧说了几句话。李尧这半天装聋装瞎,后来心想傅游年都这么不要脸了,他还替他害臊个毛啊,于是冷静片刻,坦然又公事公办地拿出几份合同,递给傅游年过目。他找傅游年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儿,他们公司成立,初期正是缺人的时候,无论艺人还是其他员工。有几个跟傅游年合作过的演员,这些年不温不火,不是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流量又比不过当红小鲜肉,接不到几部好戏,但演技说实话真的还不错,曾经也演过几部让观众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作品,退圈有些可惜,属于卡在当中的腰部演员。公司不会再给出多少好资源让他们“浪费”,维持半雪藏状态,等他们到期解约,或者主动提前离开。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就想解约到傅游年这边,试试看有没有新的发展机会。傅游年确实有个别中意的人选,让李尧带人去沟通过几次,现在就差签合同。“没太大问题,公司抽成不能再降,剩下的细节去找法务部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就拿过去签约。”傅游年说。郁奚头歪着,靠在车座上,发呆地看着指尖快要燃尽的烟花棒,耳边傅游年跟李尧说话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雾。冬夜里,冷风裹着细雪,其实吹得有些冷,郁奚也不太能感觉得到。直到傅游年过去拿走那只剩下尾端一小截的烟花棒碾灭丢掉,温热的掌心握住他的指尖,才发觉自己手已经冻得冰凉。“买了糖葫芦和雪山楂,”傅游年到后座,在他身旁坐下,打开纸袋给他看,“想吃哪个?”郁奚拿了那根葡萄串的糖葫芦。傅游年就把其余的先放到了车载小冰柜里。李尧开车送他们回去。傅游年升起了前后座中间的挡板,才伸手去抱郁奚,低头亲亲他微凉的鼻尖,看到他慢吞吞地含着一颗裹满糖衣的葡萄吃,脸颊鼓起一小块,忍不住戳了戳,被郁奚抬手拍开。“宝贝,”傅游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问他,“今天心情不好么?” 第175章 虽然镜头不多,但郁奚刚开始还是想去专门找个师傅教教他按摩手法,至少看起来得像模像样。结果傅游年直接教了他,郁奚才知道他去学按摩花了多少心思,否则不可能知道得那么细,所有的穴位都记得一清二楚。郁奚不想他白费功夫,却有种很奇怪的预感,好像快要耗到头了。这个身体二十年来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病床上,从来没有连着这么忙碌过。对普通艺人,可能就是正常忙碌的工作,还不算完全连轴转,但对他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极限。这种枯竭感逐渐蔓延进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里,呼吸都显得微弱,跟这千家万户灯火辉煌的新年格格不入。头一次有人陪他一起过年,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新年快乐。”郁奚这才忽然想起来,他刚刚没跟傅游年说。傅游年正在把玩他白皙细长的手指,很想给他套个戒指,不知道郁奚会不会愿意。前段时间他找朋友问了有什么地方可以结婚,又觉得郁奚还小,说不定不想这么早跟他结。他想得几乎有点走神,听到郁奚的话愣了几秒,低头朝他笑笑。郁奚靠在傅游年的肩膀上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一片绯红渐渐从耳根染到了脸颊,小声地说:“要亲一下。”第84章 般配傅游年就低头亲了亲他。看晚会时,郁奚吃了一碗小馄饨,等他吃完去刷牙,傅游年去把碗放到洗碗机里,再回去就发现郁奚靠着沙发靠枕睡着了。旁边小黑猫晃着尾巴,一下下扫过他的手背和鼻尖。“……郁奚?”傅游年捞起猫放到地上,低声叫了叫他。但郁奚睡得很熟,眼睫落下一小片略显浓重的阴影,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傅游年就关掉了电视,伸手托着他的腿弯,把他抱回了卧室。这样抱着的时候,他才忽然感觉郁奚好像又不知不觉瘦了很多,就连小半个月前可能都还没有这么消瘦,现在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分量,脸颊白得透明,给人一种随时会消逝融化的错觉。傅游年皱了下眉,把郁奚放到卧室柔软的床褥上,然后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手机响了一声,傅游年动作迅速地在它彻底响起来之前按成静音,拿着去阳台那边,关上门接。这个小区视野很好,夜里往远看,除夕夜灯火璀璨,与街上的雪色相融。“你怎么今年又去晚会啊,我以为你没接那通告呢,”罗辰在电话里说,“怪不得刚才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早就接下来的,不然就不去了。”傅游年靠着阳台栏杆。“之前你让我帮你联系的那个专家,说可以腾出时间见一面,不过得你带郁奚出国去他那边。”罗辰磕了磕烟灰,跟旁边的女伴调笑几句,从酒吧出去找了个安静地方。傅游年按郁奚主治医生给的方案帮郁奚调理身体,小半年下来效果还算不错,但他想再多找几个专家给看看,也许还有更合适的办法。刚好《盲友》杀青是在春天,天气转暖,出趟国应该也没有大碍。但现在他忽然有点犹豫。“谢了,我到时候再去联系,”傅游年说,“他最近身体不舒服,我想等一两个月不这么冷再带他去。”“又病了?”罗辰诧异。他记得郁奚没多久前才进了次医院。“也没有,就是有点蔫儿,”傅游年回过头,隔着阳台和卧室中间的玻璃推拉门看了看郁奚,发现他还睡得很熟,“不知道是哪儿的问题,这几天太忙了,剧组走不开,过完年等周末我带他去医院看看。”“行吧,”罗辰叹了口气,挺无奈的,“有事儿你再找我。”“嗯。”傅游年简短地答应了一声。挂掉电话,傅游年去洗漱后,就到床上搂着郁奚睡觉。.大年初一,剧组休息半天,昨晚那群人连着导演都喝得颠三倒四,神志不清,在片场那边休息室里睡了,最后都没回酒店。早上因为生物钟醒了一次,傅游年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又翻身抱住郁奚,把他揣在怀里合眼休息。等到再醒来时就已经中午了。傅游年感觉怀里空了,才发现郁奚比他起得还早,隐约听到厨房里叮呤咣啷的声音。他正打算起身出去看一眼,就听到郁奚的脚步声朝卧室这边过来。卧室里原本都是木地板,郁奚跟他一起住之后,傅游年就找人铺满了毛绒绒的厚地毯,平常乱跑也不会冻脚。郁奚脱掉鞋往床上一扑,就撩开被子蛮不讲理地使劲晃傅游年的肩膀。“起床吃饭了。”郁奚很纳闷傅游年怎么比他还能睡。“嗯?”傅游年假装刚睡醒,睁开眼搂着他按到怀里,随手揉了几下他的头发,说,“宝贝做了什么好吃的?”“烧茄子。”郁奚脸颊贴着他手心躺下,小声地说。郁奚只学了几道菜,醋溜小白菜做得最好,装盘后有模有样的,但烧茄子还是刚刚现成搜的菜谱,第一次尝试。感觉稍微有点糊,估计不好吃,就又热了份傅游年之前冻在冰柜里的香酥鸡。他等着傅游年起床,结果傅游年又闭上眼睛睡觉了,郁奚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指尖冰凉。傅游年故意装睡,都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没想到唇上忽然一热,郁奚凑过来亲了他一口,又一声不吭地往他怀里钻,柔软的头发蹭过他的颈侧和锁骨,像抱了只毛绒绒的小动物。“怎么今天这么听话?”傅游年笑说。 第177章 江彦拉着宋西顾转身离开,走到旁边巷子里,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宋西顾一时没站稳,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墙。“你有病吧,他打你,你就不会躲?”江彦皱眉。这场戏拍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郁奚刚才被“宋父”假打的那一瞬间就忽然觉得头晕,胃里滚烫,一阵反胃感往喉咙上涌。现在靠着墙,更加眼冒金星,抬起头几乎看不清傅游年的脸。他弄破血包,低头蹭着唇边的“血”,没说话。江彦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顿时一股无名怒火,拽着宋西顾的衣领,眉头越皱越深。“……对不起。”宋西顾低声说。“……”江彦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宋西顾被他这样拽着衣领,却也不生气,还抬头朝他笑,原本苍白的唇蹭上血迹,反而显得有些艳丽,他身上有种很特殊的东西,让江彦几乎沉迷,觉得他连头发翘起的弧度都是好看的,就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但江彦只是有点冷地笑了一声。深夜里躲在巷子里,他俩面对着面,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也说不清是哪里好笑。笑声吓得半夜下班的那人走到巷子口差点没敢进去,江彦才尴尬地微咳了一声,拽着宋西顾的手腕离开。江彦难得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捏着宋西顾的下巴,指腹蹭过他下唇的血。等到场记打板,傅游年松开郁奚时,还故意捏了捏他的脸。副导演正跟张斐然一起在监视器后看他们刚才拍的那段,抬头看到傅游年跟郁奚拍完戏走过来,开玩笑说:“刚才张导还给我看了几个小郁的粉丝剪的视频,什么百搭男主,演谁像谁,都特别般配,估计这段播了也能剪进去。”郁奚就接过张斐然手机看,故意气傅游年,在他眼前晃了下屏幕。傅游年低头看着郁奚手里的手机屏幕,视线落在那个剪辑的标题上,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威胁地对他耳语说:“想得美,你只能跟我般配。”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担心,肯定是he的~认真的那种he,没有花里胡哨的开放式[捂脸]ps:今天拿平板写的,不太习惯外接小键盘,好像错字有点多,我待会再改改〒_〒今天才知道jj有个奇怪的bug,更新之后再修改,好像有时候显示的还是修改前[呆滞.jpg],难道最近我都修了个寂寞文……感谢在2020-11-21 23:56:35~2020-11-22 23:5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祖曼 10瓶;林深滩浅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5章 我吃我自己郁奚瞥了傅游年一眼,神情透着嫌弃。晚饭郁奚没在剧组吃,跟他一起跳齐舞的一个队友约他出去,顺便商量一下决赛的编舞和选曲。决赛延期推迟到了三月十号,但综艺节目每周都要播一集,就在中间穿插了彩蛋环节,大部分都是选手抽签battle,还有偏娱乐性质的比赛,不涉及整体的分数和排名。周四上午郁奚就得过去录新一期的彩蛋节目。“我送你过去?”傅游年跟着郁奚去了更衣室,靠在门边站着。“很近的,”郁奚说,“我开车十几分钟就能过去,晚上八点半之前应该可以回片场。”“嗯,”傅游年拿过他的那条羊绒围巾,抬手给他戴上,这边人来人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推门进来,就小声说,“宝贝,开车小心。”郁奚有些耳热,低头把半张脸埋在围巾底下。然后手揣在外套毛绒绒的兜里,隔着那层衣料去碰了碰傅游年的手背。傅游年很幼稚地捏住了他的指尖,低头看到郁奚泛红的脸颊,莫名其妙被可爱到了,忍不住稍微抱了抱他,侧过头亲了一下他的头发。可能他叛逆期是来的有点晚。身边的人越是不希望他跟郁奚在一起,越是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过来劝他,觉得他们不合适,说他将来会后悔,傅游年就越是想像现在这样抱着郁奚,甚至开始想到了更长远的事。凭什么他们不能白头到老呢?难道他的每个亲人、爱人都要早早地离开他?傅游年不相信。.郁奚跟队友约在了一家日式居酒屋,过去后队友还没到,发消息跟他说路上堵车,最近下雪交通确实不便,郁奚就先点了碗豚骨拉面,稍微吃了几口填填肚子。他以前是从来都无所谓几点吃饭的,很忙的时候索性就去买泡面或者面包,再要么干脆不吃。还是跟傅游年在一起之后,才渐渐地养成了按时吃饭的习惯。“对不起对不起,”队友叫单飞,匆匆忙忙地跑上楼推开隔间的门,就给郁奚道歉,“今天晚上太堵了,我提前四十多分钟出门,还被卡到半路上。”“没事儿。”郁奚也不是很赶时间,看他坐下,就把菜单递给他。决赛分齐舞和独舞两个部分,齐舞每队是五个成员,郁奚就跟单飞还熟悉一些,去练舞的时候,中间休息还能稍微聊几句。而且后来发现单飞好像还是他的亲戚,或者说是原主的亲戚。郁奚记得原主妈妈就姓单,不过他到这儿之后还没有跟外公那边的任何人联系过。郁家没有人告诉过原主林白伊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因此误会了许多年。他既然一直拿林白伊当自己的生母,林白伊至少表面上又对他很关心,他就一直都很向着林白伊,小时候为这个还跟外公那边闹过一些矛盾,直到十几岁才发现真相。但那时他已经开始长期住在疗养院里,为了有良好的静养环境,医生不建议频繁探视,打扰病人休息,也就几乎没有跟外公他们相处的机会。非要说起来,单飞应该是他的表哥。 第179章 郁奚烧得不厉害,手心里温度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的汗湿,但他刚才在车里一直戴着手套,所以傅游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晚上主要是拍江潮的戏份,郁奚偶尔去给傅游年搭一下戏,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边等着。江潮开始成天往宋西顾的按摩店里跑。他基本上不说话,只是坐在沙发那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宋西顾。有时宋西顾甚至都没听见是他来了。他还在吃药,但那药连续命可能都做不到,顶多是止痛而已。五脏六腑都被疼痛搅得破碎不堪,胃液翻滚,他很多天没办法吃东西,甚至喝水都痛。“期待下次光临。”宋西顾摸到旁边开好的票据,递给刚做完按摩的顾客。这是今天店里最后一个客人,他听到闹钟提醒已经晚上七点半,就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回家。江潮看着他出去,起身跟在他身后。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他们将近十年前读过的那所高中。现在正是晚自习下课时间。人潮熙熙攘攘。江潮不远不近地站在街灯下,看着宋西顾跟人群挤在一起等路灯。他像一道瘦削沉默的影子守在那里,病痛之下五官显得越发深刻挺拔,眼底压抑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脚下的这块地方他不知道曾经站过多少次,高三时每个晚自习,他都在这里等宋西顾出来。身后的一家影音店在放着歌,好像是刚出不久的新歌,江潮没有离职时,经常听到那层楼问诊台的护士每天早上在听。“走不完的长巷 原来也就那么长跑不完的操场 原来小成这样……校门口老地方 我是等候堤防……”江潮抬头看到宋西顾的背影越走越远,眼眶渐渐地泛红,那一条车水马龙的街,不只是地图上的某处路口,此刻忽然像是把他们隔开了两个永远无法相触的世界。他也不敢去问他,你还记得我吗?毕竟他就要死了。傅游年有些倾向于沉浸式的演法,不像郁奚出戏很快,不太会被戏里的内容影响。尤其跟他演这部电影的人,他是真的喜欢。刚才他看到郁奚单薄的身影挤在拥挤的人潮中,地面都是湿漉漉的冰雪,盲杖落上去瞬间打滑,心里说不出来的堵涩难受,不是平常捻酸吃醋的那种感觉泛酸,是发苦发胀。晚上收工,郁奚跟傅游年在外面走了一会儿才回酒店。这几天夜里反而不是很冷,可能已经确实过了深冬,离开春不远了。街上都是积雪,郁奚的鞋被弄湿,有点冻脚。“我背你?”傅游年回头看到。郁奚没有拒绝,蹭到他怀里,就拉着他稍微弯下点腰。傅游年把他背了起来,然后郁奚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侧,弄得有些发痒。“傅游年,那个是什么?”郁奚从袖口露出一点指尖,指了指远处很像灯塔的那处建筑。傅游年不是很满意,“又连名带姓叫我。”“你每天都郁奚郁奚,我也没有说什么。”郁奚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那我们现在就算结婚了,你不能叫点儿别的么?”傅游年说。“谁跟你结婚了。”郁奚不想再让他背,挣扎着要跳下去,却被傅游年勾着腿弯,完全没办法动弹。“你都跟我见过家长了,”傅游年脸不红心不跳,只顾胡扯,“四舍五入就是结婚。”“呸。”郁奚小声地说。傅游年被他扑腾得有点抱不住,冬天的衣服太厚,羽绒服又很光滑,怕把郁奚摔了,就还是先放他下来。“你叫一次会怎么样?”傅游年牵着他的手揣在自己外套口袋里。郁奚知道他想让自己叫什么,就是抿着唇不愿意说。“可我叫过哥哥了。”郁奚说。“那能一样么?”傅游年捏了捏他的手心。“在我这儿就一样。”郁奚甩开手。“好吧,”傅游年决定让让他,“你叫我哥哥或者傅老师,我都当你在叫老公。”郁奚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大步在前面走回酒店。.周三他们去本市的一所大学拍外景。 第181章 他有了一个家,终于体会到了一点被亲人关心的感觉。他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去做了上辈子想做却没有做完的事,去了很多地方,所有的不圆满都已经圆满了。但他或许却不能给傅游年一个圆满。只有这件事,每次想起来,心脏每一根细小的血管都在疼。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说话的第一天.jpg]忽然想起来还是得说一句:应要求最近会对文案、章节名、提要,和正文小部分内容作出调整,不影响接着阅读,但还是说一下~注:引用的歌《心酸》林宥嘉感谢在2020-11-22 23:56:06~2020-11-23 23:4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甜味花酒w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6章 不要难过郁奚挂了内科的号,过去后医生仔细问了问情况,然后没说什么,给他开了几张单子,让他先去做检查。他去得比较早,血常规那边排队的人还不是很多,很快就抽完了血。其余的检查花了一些时间,但都在下午四点前做完了。郁奚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他拉高羽绒服的衣领,几乎完全挡住了脸,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等着出化验结果。胸口有些闷,四周都是拿着化验单或者缴费单行色匆匆的人,他独自坐着,阖着眼,密而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层厚重的阴影,安静沉默地仿佛静止的苍白雕像。血常规的结果出得最快,郁奚过去拿化验单时,血液生化那边也出了结果。他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刚才的诊室,医生接过去看了看,语气温和地建议他再重新去挂个血液内科的号。“谢谢。”郁奚眼神很平静。郁奚又去窗口挂号。医院里其实不是很冷,但他的指尖却冻得冰凉,浑身的血液似乎连流淌都变得缓慢,滞涩凝固在血管里,堵得发胀、甚至有些痛楚。拿着挂号单走到血液内科,路上他一直低头看着单子上的字,好像这样就能让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平复下去。心不在焉时,却突然听到身侧一间诊室里有人崩溃地痛哭出声,郁奚耳膜一震,几乎被吓了一跳,隔着那道冷白的诊室门,能听出对方的嗓子都随着那道哭腔哑掉,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劝慰声,还有其他人零星的哭声。郁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攥着挂号单的指尖收紧了几分,躲开那道门,接着朝自己要去的那一间走。进去时他总觉得这个女医生的面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白细胞升高,最近一直流鼻血?还有别的地方出血么?”医生问他。“也有点牙龈出血。”郁奚说。“关节疼痛,具体是什么部位?”“腿,”郁奚迟疑片刻,“但我有点风湿,本来就会腿疼。”医生看着那些化验单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给他开了个单子,说:“需要做个骨髓穿刺活检,今天应该还来得及赶上,那边没到下班时间,或者明天有空再拿着单子直接过去做,到时候拿结果过来。”“我是不是……”郁奚站起身时,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医生的安慰地对他说:“别多想,做完检查再看。”医院里的人没有下午他刚来时那么多,显得格外冷清。冬天连阳光都是冷的,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身上有种虚假的温度,尤其是走廊尽头这个避光的角落,让人觉得阴冷潮湿,原本就疼痛的骨骼越发像针扎一般。郁奚过去局麻前,接到了傅游年的电话。“宝贝,你还没回片场么?”傅游年抬头看了一眼近来难得阳光明媚的天色,掌心里握着一个红丝绒小盒子,拉开车门。“嗯,还没有。”郁奚低声说。傅游年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人,一刻也不拖着,所以过年那几天偶然想到想买戒指,就避开郁奚去找了家专门设计婚戒的店,加急定制,中午给他发消息说已经完工,让他过去验收。他要的是素圈,只在内侧刻名字首字母,但不知道郁奚会不会喜欢有宝石的,毕竟这小孩有时候还花里胡哨挺臭美。就在店里又挑了一对现成的镶蓝宝石钻戒。“我去接你好不好?”傅游年指腹摩挲着戒指盒子,视线落在上面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想早点拿给郁奚看看。郁奚看见护士出来在朝他招手,示意他可以过去,匆忙跟傅游年说:“没关系,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有事先挂一下。”傅游年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挑了下眉。他没太在意,只是有点忐忑,全部心思都落在了手中的戒指上,直到那个盒子都染上了掌心的温度。虽然知道郁奚肯定不会说不喜欢,哪怕真的不喜欢,也会很开心地跟他一起戴。但莫名其妙有种要去求婚的紧张感,想要跟他约定一起度过余生。‘我爱你’几个字在齿间反复演练,每个音节都烂熟于心,却还是觉得对他不够好。傅游年低头吻了吻那个戒指盒。盒盖上他特意让店里给印了一条翘着尾巴的小金鱼,烫金滚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郁奚清晰地感觉到麻醉针扎进皮肉,针尖落下时疼痛顺着皮肤蔓延,越扎越深,直至麻醉到骨膜。 第183章 .冬夜里,北风越吹越紧。难得没有下雪,抬头就是一轮明月。郁奚回片场时,看到傅游年正靠在车旁等他。“怎么不进去?外面这么冷。”郁奚走过去,拉着傅游年的手,发现他的手比自己的还要冰凉,就揣到自己的兜里给他暖了暖。郁奚喜欢买那种外套兜里有厚实绒毛的,觉得很暖和,还很好摸。“想早点见你。”傅游年低下头,跟他蹭了蹭鼻尖。郁奚就朝他笑,眼睛倒映着月色,显得很清透,还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晚上这场床戏,是成年后相遇,江潮跟宋西顾的。他们渐渐地熟悉起来,江潮觉得宋西顾是不是认出了他,可宋西顾却什么都没有说过,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直到那一晚两个人都喝了点酒,事情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傅游年真的去喝了罐啤酒。这点酒不足以扰乱他的神智,完全可以正常拍戏,又可以帮助入戏。江潮跟宋西顾在外面餐厅里吃了饭,出去时,江潮开车送宋西顾回家,快上车时,宋西顾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轻如羽毛,却轻易地让江潮停了下脚步。他按住灼痛的胃,低头看向他。宋西顾没有说话,伸手摸到他的脸颊,然后闭上眼,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江潮嗓音沙哑。宋西顾似乎还在想该怎么回答,江潮却等不及了,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按到了车门上,低头就吻住了他的唇,齿间带着一股微涩泛苦的酒味。郁奚抬起手,搭在了傅游年的肩上,唇瓣被吮得发麻,傅游年一直在揉他柔软的头发,指尖插|进他发丝里,时不时还掠过他的后颈,引起一阵战栗,让他几乎站不住,腰部只能依靠在傅游年扶他的那只手上。动作并不激烈,却偏偏碰到了穿刺的位置,不太疼,却让他神经忽然紧绷,差点咬到傅游年的舌尖。之后换了场地,他们去了江潮的家里。宋西顾是主动去引|诱的那个人,他一直都很平静,甚至还摸索着帮江潮脱掉了外套。江潮反而像是疯了。他的胃一阵阵抽痛,酒精搅着胃液像是变成了穿肠毒|药,疼得他后背都泛起了冷汗,眉头忍不住蹙起。他几乎是掐着宋西顾的脖子吻他,掌心使劲揉着他的腰,觉得快被他要了命,忍不住心里那股将他生吞活剥的欲|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宋西顾的指尖带着一点凉意,落到他的喉结上,江潮深深地看着他说。宋西顾不光是眼盲,他像是变成了哑巴,他并不说话,只是搂着江潮的脖子,抬头吻他,细白脖颈扬起的弧度脆弱又漂亮。傅游年低头捧着郁奚的脸,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带着珍惜和小心翼翼去吻他。他指尖甚至在发抖,那一句台词怎么也说不出口,但如果他不说,待会儿就还要再拍一次,郁奚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再长时间拍摄。“……我没办法当你的男朋友,宋西顾。”江潮终于还是泄出了一丝颤音。“为什么?”宋西顾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他语气平静,神情茫然,就像是单纯地在疑问,无关痛痒。“我就要死了。”江潮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在开口的一瞬间眼眶通红,胃疼得几乎搅成一团烂肉,忍不住弓起腰背,低下头埋在宋西顾身前。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却没有弥补的机会。甚至要再继续错过一辈子。宋西顾看不到江潮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声音还透着冷淡,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心里剧烈到像山呼海啸般的波动。“你哭了么?”宋西顾的手搭在江潮肩上,却感觉到了他细微的颤抖,想要捧起他的脸摸摸。郁奚试探地去摸傅游年的脸,他自然是能看到的,但傅游年低着头,他并不能看到他的脸。在摸到他脸颊时,才发觉指尖一片濡湿,泪水滚烫蜿蜒地淌到他的手心里,让他几乎不敢再去触碰。这一场床戏拍得旁边留下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在擦眼泪。结束时,张斐然沉默地让众人离开。“你怎么真的哭了?”郁奚想去拉傅游年的手,让他偏过头给自己看,好笑话他,但傅游年一直侧着身,埋头穿衣服。傅游年去拿了郁奚的衣服过来,给他放到床边。郁奚这才借着灯光看清他的脸,已经不太能看出哭过的痕迹,不像他,每次哭完眼睛都是肿的,脸也通红,傅游年只是眼尾稍微有点泛红。“爱哭鬼。”郁奚学他平常笑话自己的话去笑话他,然后被傅游年勾起食指在额头上弹了一下。郁奚想站起身去亲亲他,撑着床想往起站时,却发现站不起来了,只好拉着傅游年的手腕,让他在自己面前蹲下,然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郁奚拿指腹蹭了蹭他眼角的湿痕,抱着他,轻轻地拍他的后背。傅游年眼眶瞬间酸了一下。他真想问问郁奚骨穿是扎的什么地方,现在还痛不痛。可他又想等郁奚自己跟他说。郁奚头一次看到傅游年掉眼泪,虽然知道是在拍戏而已,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疼,指尖摩挲过他的脸颊,好像在描摹着他的轮廓,想要永远记在心里,不管他到了什么地方。郁奚忽然就不想瞒着他了。 第185章 尤其傅如琢住院的那一年,刚好这边成立了一个造血干细胞移植研究中心,傅如琢的主治医生云春安,就是杨雀鸣她妈妈,是项目的领头人物,无论治疗技术还是理念,国内无出其右,到现在项目已经运行了整整十三年。这恰好是傅游年心结所在。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让郁奚留在这里治疗,就算转去别的医院,或者出国,跟在这里其实都是一样的,甚至可能还不如这边。但他却对这里的任何一个医生都毫无信任。患病早期并不是一点工作也不能做,但剧烈运动需要杜绝,尤其受伤可能性很大的活动,也不能去参加,郁奚肯定没办法去街舞秀决赛了,只能弃赛。他给经纪人打了电话,经纪人那边一时噤声,然后说:“先养病,剩下的到时候再说,也不是就这一个街舞比赛,下次还可以报名。”傅游年也去跟张斐然说了下情况,可能要暂停拍摄。这部电影的拍摄进度已经过半,还剩下几十场戏,到这节骨眼上不可能再换人,否则前期全部白费,只能搁置。郁奚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抬头看到傅游年打完电话回来,在自己身旁坐下,就小声地说:“但我还是想拍完,过段时间可以再去拍么?”郁奚不可避免地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治不好了该怎么办,越到后期他的身体状况肯定越差。他想至少跟傅游年拍完这一部电影,哪怕他可能等不到上映的那一天。“好,”傅游年答应他,“等稳定一点,我再去让他开机。”这次不同于一般的头疼脑热,郁奚跟自己原来的主治医生说过后,对方立刻就去告诉了郁老爷子。郁奚要回趟家,但他接到爷爷电话的时候,爷爷让他带着傅游年一起去。原话是,“带着你那个……男朋友?”最后三个字说得嫌弃又不屑。郁奚挂掉电话,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傅游年捏了捏他的脸颊,心里也有点紧张,忽然能理解郁奚跟他回家时的心情。郁老爷子当然不放心把郁奚交给外人照顾。平常也就算了,郁奚愿意跟那人混着,觉得开心,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现在却不是能闹着玩的时候。等郁奚回家时,他就有意让郁奚暂时跟傅游年分开。“爷爷不是让你跟他分手的意思,你愿意跟他在一起就在一起,爷爷不管你,”郁老爷子跟郁奚说,“但专业的人总比他懂得多,而且可以全天照顾你。”郁奚根本不想自己回疗养院住着,那样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如果没有傅游年,如果他没跟傅游年在一起,他大概率会直接放弃治疗。与其要受化疗的罪,等着那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找到的骨髓,他宁愿去比完最后一场街舞,拍完这部戏,随便哪天会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我可以在医院陪着他,会照顾好他的,您尽管放心。”傅游年在郁奚开口之前,对郁老爷子说。傅游年推掉了所有的片约还有商业活动,在郁奚病好之前,准备暂时隐退。郁老爷子还是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你跟我过来。”郁老爷子对傅游年说。郁奚下意识地拉住了傅游年的手腕。郁老爷子看着觉得有点心酸,自己的孩子,这么向着外人,但还是说:“爷爷又不会揍他。”郁奚这才松了手。傅游年跟着郁老爷子去了书房。他很安静地听着对方说的话,答应了全部要求,包括对他的监视。郁奚在外面等着,闲得无聊叼了根棒棒糖。林白伊跟郁学诚也在,都没主动凑到郁奚面前找不自在,郁奚更懒得理他们,也不许傅游年搭理他们。但郁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郁言不在。像这种场合,郁言从来都是沉默地站在角落里,像个不起眼又谨小慎微的摆件,谁没来都有可能,他不到郁老爷子面前刷好感实在太过罕见。郁奚很轻地挑了下眉,心里浮起一个猜测。等看到林白伊心神不定,不敢抬头去看郁老爷子的那副模样,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听说他生病之后,郁言跑了。郁学诚似乎是想开口说话,最后却推林白伊过去找郁奚。林白伊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自从郁学诚被免职后,就变得唯唯诺诺,成天将她带在身边,有事就推她出去当枪使。而且当初她怀郁言的时候,郁学诚前妻的父母不依不饶,逼着她堕胎,不能把那个孩子生下来,郁老爷子隔岸观火,几乎是默许对方的做法。但最后却又放过她了,从那天开始,她就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不过是个摆设或者工具,不光是她,郁言也一样。没人看得起她,明里暗里都说她插足别人的家庭,还害死了郁奚的亲生母亲。“……小奚,”林白伊还是尴尬地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去郁奚那边坐下,劝他说,“你那个男朋友,也没有带回来给家里人看过,人品家世都不了解,还是听爷爷的话,跟他断一段时间,别惹爷爷生气了。等你好了,愿意跟谁谈,还有人敢拒绝你么?”郁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毫无波澜地问:“那怎么样才能好呢?”林白伊扯出个笑来,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骨髓移植而已,能做的医院太多了。”郁奚饶有兴味地碾碎了齿间剩下的一小片糖,戏谑的语气里简直带着恶意,“是啊,就那么简单,林阿姨想给我捐一点骨髓么?”他话音落下,抬头看到傅游年已经从书房里出来,没有管林白伊青白交错的脸色,起身去拉傅游年的手。郁奚不知道傅游年跟爷爷在书房谈了什么,总之离开时爷爷没有再多阻止。. 第187章 隔壁病房住着的有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还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几个老人,无一例外地要么为了骨痛啜泣,要么陷入昏睡。只有郁奚这边一直开开心心的,连过来换输液瓶的护士都说,每次进来觉得这病房里阳光都特别好。这打破了傅游年以往二十多年的认知,原来人并不是生了病,就会瞬间黯淡失色。作者有话要说:  注:唯一挚爱的人离我而去的那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连香波瓶都是空的。人生就是这样。——《告白》感谢在2020-11-24 23:56:34~2020-11-25 23:5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篛手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8章 啾啾傅游年一直很担心郁奚会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化疗反应。他记得他父亲当时胃癌晚期,化疗之前虽然也经常大把吃药,尤其是止痛,但好几次去医院看病,还是骑车带着他去的。结果开始化疗之后,整个人迅速地衰老虚弱下去,没过两个月就去世了。化疗的副作用有时跟疾病本身一样折磨人。但郁奚做完第一次化疗,回到病房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怀里搂着一只毛绒小狗,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傅游年走来走去。他很想念家里的小狗,但是傅游年不敢把它牵到医院找郁奚。万一玩闹的时候爪子划破了郁奚的皮肤,或者不小心咬到他,出血是很难止住的,还极易引起感染。所以傅游年就去给他买了一个萨摩耶玩偶。不过没找到那种揉起来特别软的,暂时只能拿这个凑合几天。“中午想吃什么?”傅游年看他迷迷瞪瞪的,头发翘起一缕,显得有些傻气,忍不住笑了一下,坐到床边低头亲他搭在小狗头顶上的细白手指,“买云吞好不好?上次你说喜欢吃的那家。”郁奚歪过头枕在自己膝盖上,伸手摸了摸傅游年的脸,又抚过他的眉骨。正在发呆时,听到病房门被人敲了几声。傅游年回头看了一眼,门被推开了一条窄缝,有个小女孩怯怯地站在那儿往病房里看。她算是郁奚的病友,叫兜兜,就是那个六岁的小孩子。这边病房的患者,要不然重病在床、连正常起身走路都很艰难,要不然就是上了年纪的人。郁奚待在这里很无聊,傅游年不陪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躺着发呆,或者在走廊里坐着发呆。偶尔碰到兜兜在外面玩,郁奚虽然跟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而且也不喜欢小孩子,但勉强能鸡同鸭讲地说几句话。“小郁哥哥,要去看啾啾么?”她小声地问郁奚。她比郁奚生病的时间长,最近转院到了这边。傅游年去找郁奚的主治医生询问后续治疗时,看到她父母也在。五六岁的小孩子身体发育还不完全,体质比起成年人也更虚弱,很难承受化疗的副作用,而且兜兜还有心脏病,这种情况最好是药物治疗。郁奚不太想去看啾啾,他快要得了啾啾ptsd。前几天他拿着平板在走廊看一档国外的街舞真人秀,还有跑酷元素,结果这小孩跑过去坐在旁边跟他一起看。她安安静静的,不出声也不闹,也不黏着郁奚坐,郁奚其实还挺喜欢她,怕她看不懂,就随便搜了一个动画片给她看。叫什么《啾啾奇遇记》,是一只小百灵鸟在森林里冒险。谁能想到之后几天,他俩刷完了啾啾全集,晚上睡觉的时候,郁奚都觉得自己要幻听了,耳边一直叽叽喳喳都是鸟叫声。郁奚还在犯难,小女孩的妈妈赶紧跟过来抱走了她,知道郁奚刚化疗完,需要休息,就和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看住她,打扰你们了。”“没关系。”傅游年语气很礼貌,但透着几分疏冷。女孩的妈妈就牵着她离开了这边的病房。“看什么啾啾?”傅游年回过身,勾起食指弹了弹郁奚的额头。郁奚后背都是冷汗,他做完化疗之后就开始腹痛,腿骨也一直发疼,如果是彻底发作的那种剧烈疼痛,他反而能忍受,像这样昼夜都在隐隐作痛,像拿无数细针扎到骨头上一样,噬咬着神经,就纯粹是折磨。他拿那只毛绒小狗使劲按在胃部,才觉得稍微缓解了几分。喉咙也发涩,泛着苦味,毫无食欲,想想都觉得反胃。“就是这个啾啾。”郁奚跟他耍赖,朝他比了个口型,像是索吻。郁奚的唇原本就微薄,唇瓣稍微翘起一点的弧度很好看,他刚刚喝过水,唇色并不像往常一样苍白,透着湿润的红。傅游年就低头啄了他一下,发出细微的响声。这样的吻也很得郁奚的欢心,他心情好时总是特别听傅游年的话,而且乖乖地待在旁边不乱扑腾。傅游年就捧着他的脸又去亲他,总觉得亲不够,偶尔会尝到郁奚唇齿间淡淡的药味。有时候傅游年都有种错觉,觉得他们不是在医院里。除了每天的治疗之外,其实跟年前他带着郁奚去滑雪场玩的时候没太大区别。傅游年现在想想,父母的面容早已模糊,如果不看照片,他其实连傅如琢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清,人要是忘记一个人,死亡真的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他永远忘不了的,只是那股熟悉刺鼻的消毒水味,眼前数不清的嶙峋肩背,全都在告诉他那是多煎熬的过程,甚至多年之后,回忆起来觉得比死亡都更加刻骨铭心。但他却没有在郁奚身上感觉到那种煎熬。郁奚沉迷于傅游年落到他唇上的吻,像是比任何止痛药都更加起效。晚上睡觉时他浑身骨头疼,连手背都跟着发麻,转身挪到傅游年怀里,感觉到傅游年在睡梦里下意识地轻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就觉得好像又能多撑一天。他俩躲在病房里亲来亲去,没有听到病房外传来的脚步声。罗辰一推开房门,愣了几秒,然后赶紧抬手挡住了眼睛,挺不正经地说:“诶,我什么都没看见。”郁奚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脸颊泛起一片绯红,拉起被子盖在头上,躺下装睡。 第189章 缓过了那阵战栗,郁奚去吃了止吐药,觉得并不是很困,不想去床上躺着,就去走廊长椅坐下。兜兜正跟她的爸爸在窗边有阳光的那个角落里玩,抬头看到郁奚,踩着小皮鞋朝他这边跑过来。这个小女孩瘦得也很厉害,胳膊纤细,脸颊单薄,那双杏眼就被衬得很大,却因为久病略显无神。郁奚听她爸爸说过,可能下个月就要带兜兜回家。不是治好了的意思,是差不多再也好不了了,靶向药物对兜兜的疗效逐渐衰微,她对许多止痛药都产生了抗药性,也不能化疗。兜兜其实跟她爸爸是骨髓配型成功的,但偏偏兜兜不能做移植手术,成功也没用,像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哥哥,化疗很痛么?”兜兜伸出掌心微微汗湿的小手,握住了郁奚的手腕。她没有做过化疗,却成天听到旁边几个病房都在说这几个字,感到很好奇。郁奚有点不自在,他不习惯跟小孩子这么接触,或者说不光是小孩子,他是不习惯跟傅游年以外的任何人有肢体接触。但他也没有躲,就让她那只瘦弱的小手触碰到他发凉的皮肤。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低垂的眼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连发丝都融进了温暖的光线里。郁奚摇了摇头。他余光看到了傅游年落在旁边地上的影子,那道影子停在那里,没有再动。郁奚的手搭在绞痛的腹部,觉得有种肠穿肚烂的感觉,他嗓音微哑,嘴角带着一点笑意,轻声地说:“就像你抱着小熊睡了一觉一样,不觉得疼。”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5 23:56:11~2020-11-26 23: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娜娜秋秋哈哈哈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甜味花酒w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9章 想念郁奚的声音很平静,而且温和,其实他向来都不是这么温和的人,只不过装得很像而已。兜兜信以为真,于是拧起来的小眉头稍微舒展了几分,把藏在手心里、快要融化的巧克力糖分给郁奚一粒。她拉着郁奚的手腕,让郁奚俯下身,然后凑到他耳边说:“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快要出院啦。”“可是这样我们就不能一起看啾啾了。”郁奚说。兜兜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但转而又开心起来,对郁奚说:“没关系,我可以来看哥哥。爸爸说回家再休息几个月,就送我去上学,学校就在医院旁边的,哥哥也可以去找我玩。”她并不能理解大人话语背后的谎言,还承诺如果郁奚去看她,他们不仅可以一起看啾啾,她还会再带糖给郁奚吃,巧克力或者牛奶糖。“那太好了。”郁奚很郑重地跟她拉了个勾。兜兜跟着爸爸回了病房,傅游年才从拐角处绕出来。郁奚觉得傅游年应该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他的演技有半数都是傅游年在剧组时手把手教给他的,到头来把傅游年也骗过去了。“刚才给你经纪人打过电话了,他会处理的,不用你出面。”傅游年在他身前单膝蹲下,握着他的指尖。原定六月份郁奚有几场粉丝见面会,国内和国外的都有,但现在已经三月份,还没办法做手术,即便马上就能找到合适的骨髓,术后恢复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粉丝见面会肯定是没办法开。郁奚虽然是童星出道,但在这个世界里完全是个新人,还处在上升期,刚刚因为一部悬疑剧还有之前的街舞秀综艺走红,就要暂时隐退养病,对于粉丝来讲是很难以接受的冲击。仅仅是不接新戏,还能蒙混过去,连粉丝见面会都不去,商业活动全部暂停,是怎么样都不可能隐瞒住的。公司那边会替他发一条简短的微博说明,但不会说他具体得了什么病,只说需要静养。郁奚从傅游年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刚好经纪人发来消息,说微博已经编辑好发出去了。他头一次有点不太敢去看评论。当时他在片场出意外导致头部重伤失明,消息被传出去后,其实首先迎来的就是一波冷嘲热讽的怀疑和揣测,直到他真的被确诊再也无法重见天日,这样的言论才渐渐散去,剩下的都是怜悯和同情。郁奚就先没去看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随意翻着看了看,顺便转移注意力,免得一直集中在犯疼的胃上。他登的是小号,号上只关注了傅游年一个人,还有他俩的cp超话。傅游年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搂着他的腰,低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郁奚挡住屏幕,往旁边挪了一点,朝他略一挑眉。“小气鬼。”傅游年说。他挠了下郁奚的腰。郁奚浑身都怕痒,被他一碰,下意识地就笑着躲,拿起放在膝头的羊绒围巾,朝傅游年丢过去。傅游年没防备,被砸个正着,世界突然间就黑暗了。傅游年:“……”路过给郁奚送药的护士看到,没忍住笑出了声。傅游年被笑话了,感到有点郁闷。“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儿?”傅游年摘下围巾叠好,偏过头小声地对郁奚说。郁奚看着他就像在看傻子,目光充满了怜悯。郁奚没再搭理他,偷偷点进超话,然后指尖一顿,差点手滑直接摔了手机。[芝芝桃桃:虽然但是,最近也没有看到傅老师去参加什么活动,在陪鱼养病吗?][是羊咩咩:楼上发现了盲点。][sapphire:傅老师的行程表停在上个月26号就没有更新……] 第191章 下去傅游年还得离开一趟。虽然公司里的事几乎都交给了李尧还有其他助理,但有些场合他不得不出席。送杨雀鸣到病房门外后,傅游年又返了回去,坐在病房边,拉着郁奚的手,对他说:“宝贝,我晚上可能会晚一些回来,会让人给你把饭送过来,等输完液,如果我还没回来,就不要等我了,早点睡觉。”郁奚点了点头。“你不在的话我就要看电影。”郁奚又补充了一句。成天待在病房里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郁奚就总是在看电视或者平板,其实他有的时候也并没有看,只是打开放在那里,有一点声音,显得病房里不那么沉闷。傅游年怕他看伤了眼睛,经常忽然合上他的屏幕。“嗯,”傅游年说,“但是输完液就要睡觉。”郁奚觉得他好啰嗦,跟他牵了一会儿手,指腹都微微汗湿,觉得他好黏人,就推着他,让他起身走开。临走前,傅游年又俯身握着他的后颈,低头亲了他一下。傅游年顺路先送了杨雀鸣回家,然后就开车去公司。昨天晚上郁奚又在发烧,而且烧得有点严重,整个人几乎陷入了昏迷,呼吸衰弱,差点被送到抢救室,后来上了氧气机才稍微缓过来一些。傅游年就在旁边等他醒,整宿没睡,时不时去拿手背试探他的额头,直到天亮郁奚才退了烧,勉强睁开眼看了看傅游年。傅游年有些缺觉,开会时冲了杯特浓黑咖啡。李尧也不敢多说,只能尽力把可以完成的工作都做好,免得傅游年还得重新过目,又要费精力。等到开完会,傅游年去餐厅跟几个投资方和导演吃饭。这种场合本来是难免要喝一点酒的,但郁奚最近不太能闻得了类似酒味这样比较刺激的味道,傅游年就婉拒了所有推杯换盏的环节,借口肠胃炎,一直没有去碰酒杯。这顿饭一直吃到很晚,傅游年不能脱身,中间出去给郁奚发了几条消息。郁奚大概是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傅游年]:宝贝在干什么呢?[。]:我刚刚和路湛打电话。郁奚竖起枕头放在床头,然后裹着被子靠上去,窝在那个角落里和傅游年发消息。他平常听傅游年叫宝贝并不觉得特别害羞,但是发消息时看到这两个字却忽然觉得傅游年好肉麻,却又忍不住翻上去再看一眼,看完一遍又一遍,脸渐渐地红透了。[傅游年]:想回去找你,想你了。傅游年也觉得很奇怪,明明他和郁奚每天都见面,虽然不能说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至少也比他们之前还在拍戏或者录综艺时单独相处的时间更多。可他反而更容易想念郁奚。每次踏出那间病房门,就开始了想念,顺着郁奚刚刚触碰过的指尖,流进四肢百骸。比起郁奚,他更像是生病的人,或者喝醉了酒,不太清醒的人。只剩下本能的冲动。[。]:可你才出去几个小时。郁奚在后面接着发了一个[咸鱼瘫倒]的表情包。隔着屏幕都能看得出纠结和无语。傅游年看着笑了笑。[傅游年]:还觉得头疼么?[。]:没有。[。]:你喝酒了么,喝了酒不可以自己开车回来。[傅游年]:没喝,宝贝,我买这家店的凤尾虾带回去给你吃。[。]:可是我要睡觉了,你说让我输完液就睡。[傅游年]:可以留着明天吃,放在冰柜里。郁奚抬了下头,看到输液瓶里还剩半截透明的液体。[。]:你几点回来?傅游年估摸着时间也该散了,待会儿回包间顶多再寒暄几句,合同今天肯定签不成,只是商谈好,等明天再让李尧带人过去签。[傅游年]:很快,大概一个多小时。郁奚就没有再理他。不然他俩会一直车轱辘话聊很久。这段时间郁老爷子也来看过他,还有郁家的其他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他毫无印象的,没有人提起过骨髓的事,对此闭口不谈,甚至像是生怕刺激到他,会故意绕过这个话题。郁奚知道大概是没有希望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埋管留下的痕迹,还有手背输液拔针时不小心弄出的淤青,落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青青紫紫,有些可怖。傅游年跟郁奚说好了一个多小时就会回去,刚好郁奚输完液。本来觉得时间充裕,结果路上出了点问题。李尧接到电话时差点吓死,飞快地打了车赶去医院,进去就看到傅游年正在那边上药,然后护士动作利索地给他往伤口处贴了块纱布。 第193章 他把郁奚往床中间抱了抱,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郁奚临睡前吃了止痛,睡得还算安稳,不过半夜还是醒了一次。他醒来时稍微翻了下身,感觉到傅游年搭在他腰侧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把他往怀里抱紧了一些,就没有再动。抬起头刚好能碰到傅游年微抿的唇,郁奚偷偷地亲了他一下,没有被发现,就又亲了一下,才缩回他怀里睡觉。.郁奚上一次高烧之后,血常规检查的结果很不乐观。而且他过度呕吐还引起了轻微的胃出血。喝中药时,被那股味道冲得直接到洗手间吐了出来,吐到最后看不见药色,反而掺着细小的血块。暂时是没有办法出院了。傅游年想带郁奚回家,主要是觉得一直住在医院,郁奚好像不太开心。但是现在这样,傅游年也不敢带他走。回家之后万一有什么突发症状不好应付,再耽误了病情,后面只会更难熬。早上傅游年看着郁奚喝完了一碗粥,又吃过药,就开车去了趟疗养院,给郁奚以前的主治医生看他最近的检查报告。“其实现在的治疗方案已经算是很温和了,避免了许多刺激性强的药物。”医生看着那薄薄的几页纸,皱起眉头,对傅游年说,“中药他又喝不下去,只能这样撑着,特效药的作用有效,化疗是不能中断的。”郁奚的病情发现得早,但恶化得也比较快,这才几个月而已。“多亏了之前半年多的调理,不然……”医生没说出后面的那句话。傅游年跟郁奚在一起其实也不过多半年的时间。现在回头一看,忽然觉得那些日子都像是抢来的。“如果按这个状态下去……您觉得还能等多久?”傅游年沉默半晌后开口问。“……这,”医生也不太敢说这种板上钉钉的话,可他看傅游年很坚持要问,最后还是说,“尽量在半年内配型成功吧,不然手术可能难做了,就算做了,术后恢复的概率很低。”傅游年手腕搭在桌缘,原本一直轻叩桌面的指尖顿了一下。“心理准备是要有的。”医生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半年多以前,他把郁奚的复健手册交到傅游年手里的时候,其实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他也没有想到郁奚会得这种恶性的血液病,但说实话,郁奚的身体出现什么症状都是有可能的。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万幸了,还有一点微末的希望。傅游年道了谢,起身离开疗养院。他顺路去公司签了几份文件,然后又回家做了午饭,打算待会儿给郁奚带过去。雪球一直在他脚边绕来绕去,有时不满地叼住他的裤脚,扯得他没办法迈步。傅游年毫无波澜地低头看着它,对这只小狗还是生不出多少喜欢来,纡尊降贵地揉了一把它毛绒绒的脑袋,去打开橱柜,拎着那袋狗粮,去给它往盆子里倒了一点。看到雪球终于不再纠缠他,过去埋头吃饭,傅游年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郁奚。郁奚刚刚输完液,听到枕边手机响了一声,打开聊天页面后没忍住笑了一下。照片里傅游年动作有些嫌弃地跟小狗握了握手。[。]:你不要总是欺负它。[傅游年]:明明是它欺负我。傅游年坐在旁边地毯上,拍了自己裤脚被雪球咬出的那道牙印,跟郁奚告状。[傅游年]:[图片][傅游年]:它咬我的裤子。[。]:那你也咬它好了。“……”傅游年总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傅游年]:我炖了猪骨汤,待会儿拿给你喝。[。]:[吸溜.jpg]傅游年每次跟郁奚聊天都沉浸在一种‘我老婆真可爱’的状态里,看着那只萨摩耶都觉得顺眼了很多。于是真心实意地摸了摸它的头,结果差点被忙于吃饭的雪球回头在手腕上咬一口,才收回了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养狗。傅游年给猫猫狗狗添了一点饮用水,然后就带着午饭去医院。郁奚越来越细嚼慢咽,他没什么胃口,又觉得傅游年给他变着花样做吃的很辛苦,就尽量多吃一点。但这个过程实在是很煎熬,他尝不到太多味道,吞咽艰难,吃进去后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你可以先去睡觉的,不用一直在这里陪我。”郁奚抬头看向傅游年。傅游年早就吃完了,坐在床边等他。郁奚发觉傅游年最近很容易犯困,有时还会趴在他床边睡,握着他的手。其实刚住院那段时间郁奚就提议过很多次,让傅游年给他找个护工,这样就不用这么费劲照顾他,可以有空再来看看他,但是傅游年没有答应,每次都假装没听见。“我出去转转。”傅游年是觉得有点困,但郁奚今天还没有输完液,他不想睡。郁奚朝他摆摆手,催他快一点走。傅游年就笑了一下,右手揣在裤兜里,拿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个时间,医院走廊里人不是很多。 第195章 他路过别的病房偶尔也会看一眼,就连兜兜家里,都是好几个人陪床,只有他这边,一直都是傅游年一个人在陪着他。郁奚知道自己好不了了,他怎么可能治得好。他总是要死的。他现在连上楼都费劲,做过化疗,埋管的那条胳膊不光是拎不了重物,加上骨痛,他甚至翻身时想撑一下床都困难。傅游年为他付出的越多,将来就会越舍不得他。他想到自己的死,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想不到那会是副什么样子,或者很难看,也或许苍白得像一张纸,但他都不在意,甚至反反复复琢磨过,内心都无动于衷,连一点波澜都没有。但他想到自己死后,留下傅游年一个人,心脏都开始隐隐作痛,每根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泛着酸涩。只是稍微转过这个念头,就有种落泪的冲动。傅游年看郁奚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回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然后拉着郁奚的手,凑近了一点,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郁奚本来是板着脸的,但后来装不下去了,抿着唇笑,眼睛弯出一点弧度。傅游年还忐忑了一会儿,他总是怕郁奚不开心,在郁奚面前就会手足无措,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要脸,毕竟他早就不再是少年,但哪怕是年少时,也从未有过对着某个人情窦初开的感觉。他心里藏着一个轻易都不愿意给人看的宝贝。是他最爱的人,唯一爱过的人,无可替代,在他面前提起‘爱’字都会小心翼翼,生怕他觉得轻薄,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只怕他不想要。郁奚伸手摸了摸傅游年的脸,刚想说话,结果就听到了护士在叫他的名字,连忙跟傅游年拉开距离。护士拿着体温枪过去,给郁奚量了一□□温。郁奚刚放下袖子,却看到护士又给傅游年也量了量。傅游年被量得有点懵。这个护士在医院也已经工作了十几年,跟傅游年认识挺长时间,本来是给郁奚量体温,顺手测了一下他的,没想到温度还真的有点不对,就又量了一次,发现确实是有点发烧。傅游年跟郁奚手牵着手被训了一顿,说家属怎么自己发烧了还跟病人近距离接触,不怕传染给病人。“对不起,我没感觉到。”傅游年说。他捏了捏郁奚的指尖,有点担心自己是感冒了,刚才还亲了郁奚。“估计是熬夜太久了。”护士头也没抬,在记录本上写下郁奚中午的体温。每次晚上三点她去查房,都看到傅游年坐在那儿等郁奚退烧,眼神清醒,毫无睡意。郁奚拿手背碰了下傅游年的额头,这才发现傅游年的体温好像是比他要高一些,稍微有点烫手。“你下楼去看看。”郁奚对他说。“嗯,”傅游年点了下头,“那你先去睡觉,我待会儿就回来。”郁奚起身回病房躺着。他翻了翻收件箱里的短信,前段时间爷爷说要找护工来照顾他,郁奚本来是挑了一个,但傅游年不同意,他就没联系。他翻到了那条消息记录,看着那个号码,指尖在上面虚点几下,暂时没有按下去。郁奚睡不着,就漫无目的地翻看手机。微博私信已经被挤满了,郁奚很多天都没顾得上点开看,刚刚点开,手机都卡了一瞬。他稍微看了一部分,然后又去换小号逛超话。有个帖子一直被顶上来,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上个月傅游年去走红毯的照片。傅游年现在都很少跟女伴一起走,除非电影节主办方有明确的安排和要求。那次傅游年就是自己一个人走的。但拍照的角度有时却很耐人寻味,有几张照片拍得好像他在回头牵身后的女演员。博主就发了一条细节拉满的分析,配了许多图,说这个人不过是善于逢场作戏,他对谁都那样,深情款款都是伪装,为什么她们还要这么真情实感地嗑游鱼,最后真相都是假的。郁奚其实收到过几次粉丝的私信,劝他跟傅游年分手。说这种渣男不值得。当然她们没有证据说他俩在一起,只是推测,尤其他跟傅游年短时间里合作了那么多戏和综艺,甚至最后的那场电影还是同性题材,他明知道自己跟傅游年的拉郎那么火,非但不避嫌,还什么都敢拍,这不正常。郁奚看了一小会儿,关掉了手机。傅游年去看过医生,然后吃了点退烧药。没别的问题,可能就是累了而已。等回了病房,他看到郁奚还没睡。傅游年不太敢再跟郁奚睡,就坐在旁边,勾了勾郁奚的指尖,说:“休息一会儿,我看几个文件。”“……要不然你别管我了。”郁奚小声地说了一句。傅游年没有听清,抬头看向他。郁奚摇摇头,说:“没什么。”见傅游年没有再多问,就闭上眼睡觉。他装睡的技能娴熟,傅游年都没有察觉,偶尔抬头看看,发现他还睡着,就又坐了回去,蹙眉按着太阳穴继续看公司的文件。中间李尧来过一次,尽量压低声音,跟傅游年谈了一点事情。要离开时,傅游年正好打算下楼,就跟李尧一起走。 第197章 但尽管对方是傅游年有血缘关系的亲叔叔,他还是不愿意看到傅游年被责备。尤其是为了他。之前他从来没问过骨髓配型的进展,毕竟他发自内心觉得是不可能实现的事。犹豫了一段时间后,却第一次打电话去问了问。除了医院这边的骨髓库外,郁老爷子那边还专门安排了人去负责,渠道要比医院还广一些,大海捞针了几个月,至今杳无音信。傅游年知道如果有消息的话,对方肯定会立刻通知医院,片刻也不会耽搁,但还是忍不住经常打电话去问,当然,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郁奚本来以为自己去问也是一样,却没想到电话那端竟然没有直接回复他,而是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让郁奚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但他的语气仍旧冷静镇定,“请问是有合适的配型么?”“是的,详细的配型报告已经发到了郁总那边,”对方语速很快,“由于是匿名捐赠,所以我们这边没办法跟您透露捐赠人的个人信息,但渠道正规,郁总那边也在审核,应该晚上就会给您消息。”对方提到的郁总,指的是原主的爷爷。郁奚听着那一长串话,过了起初的那阵心跳震动,渐渐地冷静下来,总觉得不太对劲。尽管电话里那人的语气态度都无比自然,说辞也没有破绽,演得很逼真,但郁奚还是从细小的音节听出了古怪,毕竟在演戏上他才是专业的,而且他也不是那个几乎从未出过疗养院病房,天真淡泊、不谙世事的原主。郁奚没有多问,就挂掉了电话。傅游年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中午吃饭时,郁奚也没有听他提起。今天本来是有点特别的一天。郁奚最终弃赛的那个街舞秀,刚好播到最后一期,并且在这期的结尾会宣布这个赛季的团队和个人排名。虽然是现在才播,实际上小半个月前这一期就已经录制完成,郁奚看到了单飞发的朋友圈,知道是他们队拿到了第一名。而且个人积分排名里还是有郁奚的。郁奚在单飞发的那张照片角落里,看到了他的名字,除去最后一轮决赛的分数,他排名仍在前八,决赛总共有五十人参加。节目播出后,郁奚看到很多粉丝在评论里说替他遗憾。【太可惜了,哪怕决赛跳毁了,只要能到及格分,肯定是前三。】【及格分才六十啊,之前最低的一场都是八十以上,而且单单他们齐舞中间的那段locking,一看就是鱼的风格,估计是生病之前就给他们排好的……】【我还在等他上场,结果等到最后片尾都没有,才知道是真的。】……郁奚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按着骨缝还在隐隐作痛的小腿,退出了软件。正要关掉手机时,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个没有保存过的陌生号码,发过来短短两个字。——恭喜。看起来像是一句很寻常的祝贺,尽管没头没尾,但落在收件栏里,这单薄的两个黑字,忽然透出了几不可察的冷嘲意味。郁奚一瞬间就猜到了这人是谁,也知道了那突如其来的配型成功是怎么回事。他眼底泛着冷意,直接删掉了那条短信。但对方像是不死心,又接着给他发来了许多图片。倒也没有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些机票票根和零星的风景照。——你以前很喜欢看那本世界地图,在上面标了想去的地方,这次我都挨个去过了,你现在还喜欢么?郁奚没搭理,有点想看他还会怎么犯病。——你应该很恨我。被关在地下室的感觉怎么样?——可惜你那么恨我也没有用,最后只有我能救你。郁奚偶尔觉得自己可能多少有点毛病,但他发现郁言比他有病多了,于是感到很无语。他的介入导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像是蝴蝶翅膀引起的一阵飓风。也不知道郁言现在跟谁在一起。换成原主说不定真的会被刺激到心脏病复发,但对郁奚来说实在是看了个笑话。他神情都没有波动,抬起指尖回了一句。——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郁言没有再接着发神经骚扰他。郁奚去给爷爷那边打了电话,把事情挑明,直截了当地又一次拒绝了跟郁言做手术。这种配型能成功一次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连直系亲属里都没有,想要再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郁老爷子有些沉默。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郁奚。郁奚这次把手机丢到了一旁,谁来消息都没有再看。他觉得有点累,裹着被子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199章 傅游年觉得他越说越不像话,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闭嘴,睡觉。”郁奚垂下眼,视线落到傅游年手背的那条伤疤上,取掉了纱布,但还没有完全愈合,伤口周围还能看到一些淤青的痕迹。傅游年还是留在病房里睡了一晚,不过被郁奚赶去了套间靠里的那个卧室。第二天早上,郁奚莫名醒得很早,睁开眼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才不到七点。他披上外套起身出去,看到兜兜的病床已经空了。她平常放在角落里的那几只小熊也不见了,床头柜上空无一物,窗帘被微冷的晨风吹拂鼓动着,好像这个小女孩从没来过。只有地上掉着一个蓝色的星星发卡,估计是她爸妈不小心落下的。郁奚俯身捡起那枚小星星,放在自己病服兜里,在那间病房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护士过来给他送药,才回了自己的病房。傅游年想当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照常陪着郁奚做治疗。结果郁奚铁了心想让他走,输液时又提了一遍。“可是我没有觉得累。”傅游年对他说。郁奚只是看着他,“你昨晚答应我了,今天会走。”“……再等一段时间,”傅游年站在床尾,手搭在护栏边缘,“等你稍微好一点,我再回去休息。”傅游年陪郁奚住院的这几个月,至少消瘦了七八斤,不光是在医院里跟着郁奚做治疗,照顾他,隔小半个月还会去一趟国外,当面见一下杨雀鸣妈妈告诉他的那几家私立医院的血液科专家,每次时差都来不及倒,顶多在飞机上睡几个小时。等到回国,下了飞机,又来医院找郁奚。郁奚眼底的情绪很复杂。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傅游年,在傅游年以为他的态度终于要松动的时候,他伸手直接把输液针拔掉了。血一瞬间顺着苍白的手背淌了下去,落到指尖,又滴到了地面,没过多久汇成了一小滩。傅游年愣了几秒。他看到郁奚就打算那样直接躺下睡觉,才终于回过神来,大步走过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然后拉过他的手腕,用干净纱布捂住出血的地方。郁奚现在出血很难止住,他的血小板比普通人要低很多,一旦出血就是场灾难。“……你就是要折磨我。”血濡湿了纱布,傅游年感觉到他按着纱布的指尖湿漉漉的,声音微哑干涩,低低地说。郁奚不太认同,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手,说:“我是不想折磨你了。”护士匆忙赶来,替郁奚处理了伤口。直到十几分钟后,才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出血,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纱布底下渗出的血迹。“要小心一点,别再碰掉针了,”护士把输液架挪到另一边,重新给郁奚扎上输液针,低头嘱咐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郁奚还朝她笑了笑,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暗了几分。等护士走了,带上了病房门,傅游年才问他:“疼不疼?”“不疼。”郁奚轻轻地说。“你们都没想过,可能我是心甘情愿受折磨。”傅游年靠着身后冰冷的墙面,过了半晌开口说。“嗯?”郁奚没听懂他这个‘你们’是哪儿来的。傅游年没跟郁奚说过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说是得了白血病。他也不想告诉郁奚,毕竟不是多愉快的回忆。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要读书,自己都还需要别人照顾,就算每天都会去医院,也没有时时刻刻守在那里,看着一个人到底是如何重病到最后卧床不起的。就算是傅如琢死的那一年,他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而且那时忙着赚医药费,医院那边主要还是叔叔他们在照顾。对他们的死,就始终像是隔着一层雾,甚至没怎么掉过眼泪。但得知郁奚生病的那天起,他就觉得耳边像是有无数个虚幻的泡泡破灭掉了,剩下的都是鲜明到刺目的真实。郁奚这次老老实实地输完了液。傅游年端给他中药,又苦又腥的一碗,还泛着淡淡的酸味,郁奚闻到就开始反胃,但也没说什么,端起来就面不改色地喝掉了。一整天他们都没怎么说话。郁奚只是缩在被子里睡觉,有时睁开眼,勉强去走廊里走走,没过几分钟就又回了病房,再要么就拿着平板看一会儿比赛,他反复地看,却只是戴着耳机看街舞。但他大概是再也跳不了了,连简单的抬腿动作都做不到位,吃了止痛药都消磨不掉那阵细细密密的骨痛。傅游年有时想说话,郁奚却总是听不见。他不是故意不搭理傅游年,只是耳鸣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脑子里乱成一团,时常会听不到。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发作,但发作起来,必须得傅游年拉着他,坐在他面前对他说,他才能分辨。等到天色逐渐昏暗,外面街上亮起了路灯,郁奚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对傅游年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吃饭的。”傅游年拿着餐盒的手一顿,没有说话,把餐盒放到了桌上,然后在病床边坐了下来。郁奚却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他又转过身歪在床上,发呆地隔着窗玻璃去看夜空。这段时间有点倒春寒,很冷,星星却格外得多,而且很清晰地落满整片夜幕。饭菜都凉透了,猪骨汤凝着一层乳白的油脂浮在表面,看着又腥又腻。傅游年又拿去热了一遍,郁奚还是不打算吃。 第201章 护士看到后,连忙送他去找医生。郁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再醒来他就躺到了病床上,唇齿间仍然有股血腥味。他透过窗玻璃,看到傅游年在走廊里跟医生说话。傅游年是在来医院的路上接到了电话,然后匆忙压着限速赶了过来。幸好郁奚胃出血的症状不算严重。他跟医生说完话,回头看到郁奚醒了,就走进了病房,俯身摸了摸他的脸,说:“好点了么?”“……我不是故意的。”郁奚看着他说。“我知道。”傅游年握住了他的手。“我没有想让你看到,”郁奚还是接着说,“我每天都好好吃饭了,也去治疗,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关系的,”傅游年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又不敢拉他起来,就坐在病床边,俯身抱了抱他,说,“我知道你很听话,也有好好吃药,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可能这段时间的药物刺激性比较强,下周新药就到了,换了就没事了。”郁奚才安安静静地没有再开口。傅游年接下《盲友》之后,发现自己演的角色得了严重胃病,就去查了查有关胃病的症状和可能出现的反应。他也看到了胃出血的症状,包括呕血一类的。那种情况下,不但胃部会出现痉挛,而且如果失血较多,可能还会心悸发抖,对人来说是很痛苦的,可郁奚全程只是脸色苍白了几分,其余反应一点都看不出来。傅游年在医院陪他待到了傍晚,天色一黑,没等郁奚催他,就起身拿上了外套。“宝贝,好好睡一觉,”傅游年亲了亲他的眼睛,“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郁奚点了下头。傅游年就出了病房,站在窗边朝他摆了摆手。但傅游年没有回家。实际上他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成天陪着郁奚,也还是没有去接戏或者做杂志一类的拍摄。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替郁奚联系骨髓上,不想放过任何一点渺茫的希望。他最终还是知道了郁奚跟郁言配型成功的事情,心里甚至动过直接抓郁言来做手术的念头。他什么都不想管,也不在乎自己做得对不对,只想让郁奚病好。但他知道,如果郁奚有一天发现被骗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他还是不敢赌。傅游年整晚的失眠,他开车去了罗辰的酒吧,在那边待了一会儿。稍微喝了点酒,才总算睡了一觉。罗辰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好像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就一句话也没说,陪着傅游年喝酒。半夜时傅游年才忽然醒来。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把罗辰直接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睡得好好的。”傅游年按了按太阳穴,有点恍惚地说:“我好像听到他哭了。”罗辰就挺无语的,说:“你别一惊一乍的,郁奚都比你坚强多了,每次过去看他,感觉状态都挺放松,至少没像你这样。前段时间我去看他,他还跟隔壁病房那小孩在外面玩,笑得挺开心。”傅游年却只觉得眼眶一热,这才是郁奚生病以来最让他难受的一点。“他那么怕疼,那么爱哭的人,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了。”都是为了他。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难熬的一段过去了~下章是甜甜的一章~但是掐指一算日更快九十天了,最近有点累,顶不住了,明天可能休息一天,也可能接着更,不更就晚上挂请假条_(:_」∠)_感谢在2020-11-29 23:56:41~2020-11-30 22:0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海大白鲨、霸气的熙 20瓶;蝉枝 10瓶;36844845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3章 我也喜欢傅游年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外套起身出了酒吧。打车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多了,值班的护士听见脚步声,睡眼惺忪地抬头看到傅游年,这才稍微清醒了几分,说:“傅先生?您这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没别的事,就是过来看看,”傅游年问,“郁奚晚上还有不舒服么?”“晚上还好,输完液就睡了。”护士说。傅游年点了下头,没再多说,朝郁奚病房那边走过去。深夜里医院总是格外安静,于是病房里偶尔传出来的呻|吟也显得格外清晰。郁奚隔壁病房有个阿姨刚做完手术不久,上了止痛泵还是不能完全缓解,傅游年经过那扇病房门时,听到了里面压抑的哭声。郁奚倒是睡得很安稳,傅游年没有进去,怕吵醒他,就站在病房窗外看了一会儿。站得越久,就越觉得舍不得走。傅游年在走廊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一直坐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隐约看到一抹晨光,才起身推开病房门进去,看着护士早上来给郁奚量体温、输液。郁奚的病情反反复复,到四月初才勉强稳定下来,可以回家休息。傅游年去国外联系购买的新药还是管用的,再加上前段时间喝中药调理胃也开始见效,至少不会每次吃完药都吐,胃出血的症状也没有再发生。 第203章 那时他也真希望宋西顾是个女生。拍这段之前,化妆的时候张斐然特意过去看了看,让化妆师给郁奚处理得眉眼柔和一点,眼尾很薄地扫了一层眼影,显得内敛微润。不像郁奚平常的样子。“要是你考得上的话。”江彦忽然说。他语气有点别扭,明明是答应了跟宋西顾去一个学校,又非得拿成绩刺他一下,他总是不能跟宋西顾好好说话,好像不这么堵他一句,就不顺心一样。可宋西顾也是个很邪门的人,居然从来不会生气。江彦闷头做题,感觉宋西顾半天没动静,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怕他生气,结果余光去看,才发现宋西顾趴在那里偷偷地笑。明明卷子上的题错了一半,想跟他考一个学校难度横亘了半个银河系。“傻子。”江彦想推他的肩膀,最后却没推下去,反而把他揽近了一些。一偏头就吻上了他的唇。上次郁奚赶傅游年离开医院后,他俩连接吻都少了,郁奚不但是赶傅游年走,也渐渐地减少跟傅游年的各种接触。他没有直接跟傅游年提分手,用了一种更循序渐进的办法。包括这段时间拍戏,郁奚晚上都不怎么跟傅游年一起睡,自己抱着枕头去套间另一张床躺着。傅游年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郁奚对他的疏远。的确他每次想郁奚的时候,或者无意间一回头,就能发现郁奚还在,只是离他越来越远了。也就拍戏的时候,才这么听话地给亲一下。写几张卷子,差不多天也黑透了。有时候江彦压着宋西顾在那张吱扭乱颤的钢丝床上做|爱,隔壁租房的几个小混混路过听见,就起哄调笑地去拍江彦的门板,毕竟这鬼地方根本没有隔音这种东西。有时候他们也不干别的,就一起坐在床上看电影,都是宋西顾拿来的光碟片子。他们看了很多,像国外的《断背山》、《暹罗之恋》,都反复看过很多遍。宋西顾总是哭,他的泪腺发达得让江彦手足无措,只能拿掌心使劲去擦他眼角的泪,刚擦掉,又稀里哗啦落下来。或者国内的《春光乍泄》、《美少年之恋》……那个年代像是一夜之间苏醒了许多东西,关于那些不能说出口的爱。“我也想跳舞。”宋西顾看着《春光乍泄》里何宝荣和黎耀辉在厨房里跳的那支探戈,小声地对江彦说。江彦觉得丢脸,他不想跟一个男生搂在一起跳舞,就告诉他,“闭嘴,看你的电影。”于是他们没有跳。时隔多年后,江彦已经成为江潮,宋西顾在他家里留宿时,他忽然对他说:“你想跳舞吗?”傅游年初学乍练,但他在电影里要演的却是个很擅长跳探戈的角色。因为江潮在外留学的那几年,跟许多不同的人跳过探戈。郁奚明明很擅长,却得演一个完全生疏的新手,甚至他还是个盲人。场记又一次打板。傅游年拿过一条领带,系在了郁奚的眼睛上,在他脑后不松不紧地挽了个结,然后低下头,隔着那条领带,吻了下他的眼睛。江潮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宋西顾曾经被送去电击治疗的事。他人生最艰难的一年,是宋西顾陪他度过的,但宋西顾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每次都不在他身边。他有点害怕看到宋西顾的眼睛了,哪怕知道宋西顾看不见他的表情。“江潮?”郁奚有点不适应突然的黑暗,握住了傅游年的手腕,“我本来就看不见,你为什么给我绑这个?”傅游年没说话,他掰开郁奚握住他的那只手,指尖触碰到他的指尖,缓慢地,顺着指缝插了进去,和他掌心微贴,十指交扣。这动作做得有些漫不经心。好像他是个出来寻欢作乐的浪荡子弟,但他低头看着郁奚的眼神却深得望不见底。他们在露天阳台上跳舞,地上放着一台收录机,一支很有年代感的探戈曲子放了出来。江潮扶着宋西顾的腰,免得他看不见,不小心绊倒,然后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教他如何移动脚步,前挪后收。“你下个月就可以做手术了。”江潮对宋西顾说。“嗯。”宋西顾有点紧张,怕踩到江潮的脚,但他确实一直不停地在踩,只能更加小心,没办法分出太多注意力去听江潮说的话,就随口答应。“那时候……那时候我可能没办法再陪你去医院,”江潮忽然俯身,然后亲了亲宋西顾的侧脸,说,“宋西顾,你一个人也好好过。”宋西顾脚下忽然一顿,江潮没有注意,不小心踩到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我一直都爱你。”江潮说。场记已经打了结束板,郁奚抬手想摘眼睛上蒙着的领带,忽然感觉耳朵尖又被亲了一下。傅游年借着给他解领带结占他的便宜。他俩在角落里,没什么人能看到,而且张斐然生怕有路透提前泄露,越到后期越谨慎,场上只留信得过又必要的工作人员,基本上早就知道了他俩是什么关系,都不敢说而已。郁奚就偷偷踩了傅游年一脚。跟刚才拍戏时那种不小心踩到的不一样,这一脚是认真踩他,踩得还挺重。傅游年感觉他还挺有力气,这段时间确实好转了一些,被踩了倒也不生气,还抱着他故意去摸他的腰,弄得郁奚感觉浑身都痒,一直压着声音边笑边躲。“你好烦。”动作间郁奚蒙眼的领带稍微松了一些,垂落下来一点遮住了他的鼻梁。郁奚的一只手还被傅游年以刚才跳舞时的姿势握着,怎么也挣不开,眼睛又被挡着看不见,没处可躲,越躲反而越像是在往他怀里凑,只能接着去踩他的脚,想让傅游年放开他。 第205章 但那样的话,他可能也会想跟郁奚分手,他是舍不得郁奚陪他吃一点苦的。最后又是无解。傅游年偶尔也会觉得是不是他太自私了,他明明知道郁奚很难受,知道他有多疼,只是因为他自己舍不得,所以拉着郁奚不肯让他走,让他去受那场看不到尽头的折磨。连着拍了十几天戏,郁奚突然又发烧,晚上去医院挂了几次盐水。不过没太多别的问题,还不需要再回去住院。但后续还得再减轻一点拍摄的强度,每天大概只能去片场待三四个小时。这样就没有必要住在片场附近的酒店里,时间充裕,傅游年想带他回家去住。结果郁奚没有答应。“我可以去我爷爷那里,”郁奚说,“离医院不远,离疗养院那边也近。”“……你的小狗怎么办?也要带它去爷爷那边么?”傅游年回过头问他。他们还在去片场的车上,郁奚指尖抠了抠后座的软垫,说:“也可以,它可以不跟我待在一层楼。”“我什么时候去看你呢?”傅游年又问他。“不用的,”郁奚轻声地说,“到片场就会见面了。”傅游年没再说话。郁奚向来都决绝,但傅游年没想到他离开地那么彻底又突然。郁奚挑了傅游年不在家的一天,过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连雪球的也收拾好一起装到了车上,什么都没留下。他还退掉了傅游年隔壁那套房子,没有再续租,反正也空置了很久,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再住。晚上傅游年回家时,就感觉家里空荡了很多。连平常总是听到开门声就冲出来的那只小狗也不见了,小黑猫孤零零地趴在沙发靠背上,蔫答答的,尾巴无意识地摇晃都变得迟缓。他又拿着钥匙去开隔壁的门,发现插不进锁芯。傅游年在楼道里站了很久,声控灯都熄灭了,他就站在那片彻头彻尾的漆黑里,只有楼道窗户透进来微弱的月光。站得有些脚麻,他才回家,到沙发上坐下,给郁奚发了条消息。[傅游年]:什么时候走的?[。]:下午。郁奚消息回得很快,傅游年才觉得指尖流淌的血液泛起一点温度。[傅游年]:怎么没等我回来帮你收拾东西?[。]:不麻烦你了,我也没多少要拿的。郁奚确实没多少可收拾的东西,往后备箱一放,除去品牌方拿来的那些衣服,剩下那些完全是他自己买的东西,加在一起感觉还不如雪球的更多。[傅游年]:明天我接你去片场好么?[。]:不用了,我让助理开车送我,你过来还得等很久。傅游年又给郁奚发了几条消息,郁奚都没有再回复。《盲友》的男主毕竟是宋西顾,他的戏份要比江潮多很多,傅游年基本上已经杀青,但他还是每天都会去片场,没别的事可做,在旁边看着郁奚拍戏。郁奚差不多每天下午过去拍一场,等到傍晚结束拍摄离开。这样一来他就很少会在片场吃饭,而且拍摄时间推得很紧凑,也没有空闲跟傅游年说话,经常两个人在片场待一下午,顶多视线猝不及防地交汇一瞬。傅游年不知道郁奚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觉得他快要疯了。他开始长久地失眠,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喝了安眠药好像都不太管用,只能拿出手机翻着郁奚零星发给他的几条消息一遍遍地看。要么就起来喝酒,他浑身酒气坐在家里地毯上,靠着身后的沙发,小黑猫闻到那股味道都不愿意靠近他。有时他控制不住自己,就一直给郁奚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像是发作了的瘾君子。郁奚偶尔会回复他一两句。傅游年才渐渐明白了郁奚的意思。现在郁奚还会回复他的消息,哪怕只是很简短的几个字,或者一个表情包,也会接他的电话,尽管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单方面的拉着郁奚说话,郁奚隔很久才回应一句。但至少郁奚还会回应他。或许有一天,他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打出去的电话再也不会有人接。拍摄到后期,电影情节走到了最压抑的阶段。仍旧是两条线,一条高三那年,江彦出国留学,跟宋西顾断了联系;另一条是江潮的癌症恶化到了极限,他没有办法再去按摩店里找宋西顾,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而他最终也真的死了,赢不过疾病和命运,留下了宋西顾一个人。郁奚过去化妆时,化妆师让他挽起袖子,要在他手臂、主要是手腕附近,化电击治疗和自残留下的伤痕。结果就看到了他化疗埋管的痕迹,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跟他道歉,“对不起,这个……可能得稍微遮一下,不然上镜很显眼。”“嗯,都可以。”郁奚很好说话,随便摆弄,也没有在意她的眼光和失态。江彦出国了。临走前他找到宋西顾,对他说:“你好好高考,等过一两年我能回国,就去燕大找你。”宋西顾满怀期望,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刻苦学习过,几乎是呕心沥血,连晚上睡觉做梦都在背公式,偶尔说梦话会低声地叫江彦的名字。 第207章 宋西顾不知道江潮是哪天死的,他也没有见到江潮最后一面。还是去医院复查时,才偶尔听到江潮的同事提起他的死讯。宋西顾就找江潮的同事要了他葬礼的时间和地址。一开始江潮的同事不太想给,毕竟宋西顾是这里的患者,医患之间最好不要牵扯过多,但想到江潮临死前都心心念念要治好宋西顾的眼睛,还把眼|角|膜留给了他,这肯定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就还是告诉了宋西顾。宋西顾就独自去了江潮的葬礼。在葬礼上,江潮的父母看到了他,想赶他走,又不想毁掉自己儿子的葬礼,让人看笑话,最后就忍了。还好宋西顾也没闹,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人群里。江潮的朋友和同事都来了,也有以前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宋西顾,而且宋西顾还拄着盲杖,这让他们更加忍不住好奇。有人过去问他,“你是江潮的老同学?”宋西顾刚开始没注意到是在跟他说话,后来回过神时对方其实已经走了,他却不知道,对着那片空地露出一点笑来,轻声地说:“他是我的……朋友。”宋西顾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在五个月后,他的眼睛彻底恢复,摘掉蒙在眼前的纱布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久违的光亮,差点直接落下泪来。但是他忍了回去,只是对着镜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接下来要拍的是外景,也是电影的最后几个镜头,在城郊墓地。郁奚拿着那束白茶花,走在去江潮墓前的路上。他好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太多的情绪,只是忍不住会想,将来的某一天,傅游年会不会带着一束白茶花去看他,也许会像他现在停留在江潮的墓前一样,低头看着他墓碑上褪色的黑白照片,然后跟他说几句话。却得不到回答。宋西顾看着江潮的照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曾经在江潮的家里跟他接吻拥抱,做过更加亲密的事,在阳台上相拥着跳过一支舞,但他却不熟悉江潮的脸。江潮这些年都没怎么变,但毕竟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变得眉眼锋利。透过这么一张照片,隐约能窥见张扬恣意的影子,像宋西顾无数次在教室里、操场上,或者是充满了汗水和喧闹的拳场里,看到的那张面容、那副身影。已经是春光烂漫的季节。宋西顾俯身把那束花放下,最终没有跟江潮说一句话。旁边也有同样来扫墓的人,看到这边墓碑上江潮年轻的眉眼,有些惋惜地轻叹了一声,问宋西顾,“这是你的……?”略有些晃眼的春光落在宋西顾身上。他整个人站在那片柔和的光影里,像是一道凝固的影子,一眨眼就要消散。“他是我的朋友,”宋西顾抬起头,又接着说,“也是我的……爱人。”场记最后一次打板,《盲友》杀青。张斐然也没办杀青宴,办了也没意思,主演都来不了,他就在工作群里撒了几个大红包。傅游年感觉这个群在针对他,每次他的手气都是最差的。但这次也没有人再把自己抢到的红包转给他了。杀青之后郁奚很少出门,成天都待在家里,偶尔自己弹弹琴,或者开着那个id‘年年有鱼’的账号去直播游戏。不过他也不能直播太久,每次顶多打几局就下线。傅游年隔三差五就约他出去,或者问能不能过去找他。郁奚偶尔会答应,跟他一起在外面吃顿饭。见面时,彼此都觉得有些形销骨立。但有段时间郁奚化疗后又吐得很厉害,他觉得自己瘦得有点难看,就不愿意去见傅游年,一连半个月没有跟他见面。傅游年给他发消息一直没人回复,心里总是很不安,又给他打电话。郁奚这次才接了起来。但接起来后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过了几秒,傅游年才对他说:“刚才没看到消息么?你上次说喜欢东街那边的醪糟汤圆,要不要一起去吃?我在你爷爷这边楼下等你。”“……不去了,”郁奚低头看着自己频繁输液青紫的手背,和过于纤细的手腕,“我不饿。”“那能不能陪陪我,”傅游年的声音天生低沉,实在不适合撒娇,但他喝了酒,靠在车座上,放下车窗看着郁奚亮着灯的窗户,夜风都没把他吹清醒,非要跟他耍赖,“我还没有吃饭,特别饿,想跟你一起吃。”“你可以自己去,或者叫罗辰他们和你去。”郁奚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傅游年买给他的那只毛绒小狗,揉着那对柔软的耳朵。“但是我很久没见你了,”傅游年扯起衣领闻到上面沾染的酒味,不知道郁奚会不会嫌弃,他没有得病,不需要像郁奚一样吃止痛,却好像从身体深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来,因此只能拿酒精当他镇痛的药物,免得他总是清醒,“想见你。”郁奚有点纠结,他起身去换了衣服,但是穿什么都还是遮不住那副比起半个月前又瘦了几分的身形。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也鼓不起一点肉。“那……那,”郁奚听到电话那边傅游年还在,迟疑地对他说,“我们可以视频?”傅游年勉强同意了。郁奚就去挑了张能挡住脸的贴纸,在视频时打开。于是傅游年一接起来,就看到了屏幕里的那只头上顶着小花的胖橘猫,不禁失笑。他喝多了酒,平常微冷的嗓音都被酒精搅得温柔了几分,对他说:“宝贝,我不想看猫,我想看看你。” 第209章 “我忘记了,”傅游年对他说,“公司开会。”郁奚觉得他说的是谎话,又没有证据可以拿来戳穿他。他们去附近的餐厅坐着吃了点宵夜。郁奚没什么胃口,他又很久没能好好地吃一顿饭,每次吃完之后都会再吐掉,医生也没有办法,除非给他停掉化疗,不然很难完全改善,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于是只能隔三差五给他输一点营养液。“你吃这个蟹黄包。”郁奚自己不吃,在旁边一直给傅游年夹,然后撑着下巴看着他吃饭。傅游年看他给自己堆了满满一碗,都快溢出来了,笑了笑,说:“讨不讨厌。”“不讨厌。”郁奚夹了一块鱼,仔细地拿筷尖挑出刺,又把碟子推到傅游年那边。“你要早点回家去睡觉,”郁奚在旁边小声念叨,“喝了酒不可以自己开车,晚上也记得吃饭。”傅游年停下筷子,问他,“我记不住这么多,怎么办?”“……记不住我也没有办法。”郁奚指尖微缩,攥了一下桌布。郁奚一直没怎么动筷子,他勉强吃了几口,感觉又有点想吐,赶紧停下来没有再吃。傅游年味如嚼蜡地吃了一顿饭。出了餐厅后,他又牵着郁奚的手送他回家。郁奚不许他在楼下待着,傅游年只好离开,临走前郁奚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像是小纸条。傅游年上车后展开看,发现是郁奚从刚才那家餐厅撕的便签,上面写了几行字。少喝酒。记得吃饭。早点睡觉。言简意赅,充满了直男气息,就差在底下写个多喝热水。但末尾落款画了条圆滚滚的小金鱼,一下子显得天真又傻气。傅游年看着笑了一会儿,把便签贴到车上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然后按了按微酸的眼眶。郁奚病了这么久,从冬天开始,已经快要到初夏。离医生说的半年只差不到两个月。连郁老爷子也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不再每天催着郁奚快点去输液,或者到医院治疗,而是随着他的心意,看他想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事,都不拦着他。郁奚感觉到了那种纵容,但他还是每天按时按点地去医院,一粒药也没有落下。哪怕胃里一直反酸,长年累月服用的药物让他还有点肝疼。傅游年给他发消息的次数也渐渐地减少,差不多每天只有早中晚才会给他发零星的几句话,不会再像前段时间那样,经常一下子给他发很多条。这个月月底,郁奚又得去住院。傅游年陪他去办了住院手续。郁奚其实有点想让傅游年陪他在这里待一晚上,他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得很漫长,觉得上次住院像是很久远的事,躺在病床上,闻到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感觉有些不习惯,病房里苍白的颜色也很刺目。但他不能开口。傅游年也没有主动留下来陪他,等到傍晚跟他一起吃完饭,就回了家。郁奚在想该什么时候跟傅游年提分手。又怕傅游年还是不答应。他现在也懒得动了,不像刚开始住院的那个时候,还会每天拉着傅游年要出去走走。连躺着都觉得费力气,浑身燥热,呼吸都是滚烫的,血液像岩浆一样顺着他的血管蔓延流淌,烧得他都没法触碰自己的皮肤,五脏六腑都要烧穿了,像是往外淌着血,溢满了整个腹腔和胸腔。一整天里都没有几个小时是完全清醒的。睁开眼时偶尔看到傅游年在,偶尔又不在。身旁的脚步声来来去去,但他听起来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膜,分辨不出到底是谁。他头一次体会到,原来死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下午又去做了骨穿,现阶段化疗后一般隔十几天左右就需要再做一次骨穿,观察疗效,每次做完,对郁奚来说又得将近一周时间才能恢复,于是几乎是没法中断的痛苦。他一个人慢慢地往病房走,看到有医生和护士脚步匆忙地进了走廊拐角的那间病房,就远远地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好像是在抢救,隐约听到‘并发症’这样的字眼。在那个病人被推去手术室时,郁奚偶然看到了他紧闭的双眼和颜色灰白的脸,口中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溢着血。傅游年等医生开了单子,缴费后又去买了晚饭,才回病房找郁奚。郁奚还躺在病床上,睡得很昏沉。傅游年发现他睡得越来越久了,医生说让他带郁奚出去稍微走走,晒一下太阳,但是他也很难等到郁奚清醒。“先起来吃点东西,”傅游年俯身摸了摸他微热的脸颊,拉着他瘦骨伶仃的手腕,说,“待会儿再睡,不然晚上要睡不着了。”郁奚没有听见,连眼睫都没有一点颤动。傅游年就直接伸手把他抱起来了,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捏了捏他的鼻尖。 第211章 有时候哪怕喝了安眠药,睡着以后还是会做梦。觉得自己变成了浩瀚无尽的夜空里,一颗再寂静不过的星子。不知道还要这样等多久。郁奚偷偷地藏了一点安眠药,装在一个空的维生素瓶子里,他很早以前就在攒,到现在差不多攒了多半瓶,拿着手里还有点沉甸甸的。傍晚输完了液,他就拿着那个瓶子,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旁边的人来来去去地走,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的父母去世应该还没有太久,他总以为他们会来接他,每天到了傍晚,就坐在福利院门口的台阶上等,冬天也要待在那里,隔着一道锁得很严的铁栅栏门。但他又总是谁都等不到,好像他期待的都不会来,就像他明明已经要熬不下去了,却又不能死。手机在掌心里响了几声,郁奚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按亮屏幕。[傅游年]:宝贝,我晚上要拍一场戏,很快就能结束,然后去找你好不好?[。]:很晚的话就别过来了。[傅游年]:想见你。郁奚没有回复他,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天色也逐渐黯淡,终于这个角落被一片漆黑淹没,走廊里的白炽灯骤然亮起,他紧绷的肩背才放松下去。他站起身,指尖拎着那瓶药,找了个口罩戴上,随便走了走。路过问诊台附近,听到有个病人在跟保洁阿姨聊天。“我十多年前就在这儿做的手术,现在是复发了,才又过来。”那个病人压低了声音跟保洁说,“当时是闹得真惨,医院压了消息都没用,那个小孩病房里还住着几个人,都快被吓死了,哪儿见过那样自杀的。”“就记得那一床血,喷得到处都是,”保洁摇了摇头,“他哥还是个明星吧,那会儿没印象,现在成天电视上看见。”郁奚隐约听到傅游年的名字,蹙了下眉。看到有人经过,她们就没有再聊,该下班的收拾东西下班,该回病房就回了病房。郁奚上网搜了搜,只零星搜到几条消息,捕风捉影地说傅游年的弟弟是自杀死的。当时傅游年拍的第一部 电影还没有拿奖,并没有太多媒体关注他,郁奚再往下翻,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真假。但在回病房的路上,他还是随手把那瓶攒了几个月的药丢到了走廊拐角的垃圾桶里。[。]:别来了。郁奚给傅游年回了消息。傅游年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到,还是在装没看到,一直没有再回复。[。]:我是真的想分手。郁奚前段时间就跟傅游年提过好几次,但傅游年总是找各种理由岔开话题,要不然就搪塞他,当作听不懂,下次见面又避而不谈。傅游年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来。“还在输液么?”傅游年问他。郁奚沉默了很久,白炽灯下他的眉眼显得有些冷寂,说:“我们还是分手吧。”“为什么?”这次傅游年没办法再回避。傅游年心里其实知道郁奚是为了什么,但停顿过后还是只能问出这一句。“不喜欢哥哥了么?”傅游年跟他开了个玩笑。“嗯,不喜欢你了,”郁奚坐回到病床上,把冰凉的脚埋在被子底下,对他说,“不喜欢了,我都不想见你,也不想回你的消息,你给我打电话其实我也不想接,这样算不算不喜欢?”傅游年那边好像有人过来找他,他就对郁奚说:“我们先不聊这个好么?等我晚上去找你。”郁奚听到傅游年挂了电话,就把手机丢到了床角。护士进来给他输液,他靠着身后的枕头,输液针扎到手背上都没什么感觉。他在被子底下把膝盖和腿根附近抓得都是红痕,有几道甚至差点见了血。越到晚上,腿疼的就越厉害,密密麻麻像有无数细小的针扎在骨头上一样,后背都是冷汗,他只能转移一下注意力。胸骨也隐隐作痛,呼吸好像被压迫着。他的耳边仍旧是持续不断地嗡鸣,其实一般白血病不会出现他这么复杂的症状,但他积年累月的病痛好像都渐渐地发作起来,一起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割裂他所有的感官,决绝地想要拉他堕入黑暗。输着液,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才觉得疼痛没有那么剧烈。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输液瓶里的液体才下去半截,郁奚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是九点半多,他觉得傅游年今晚大概是不会再来了。他睡醒后视线还有些模糊,稍微揉了揉眼睛,眼前那层白雾才消散,看清了屏幕。他连那个小年糕y的小号都不怎么登了。上线一看,才发现居然还有人在转他之前给傅游年编曲的那首生日应援歌。郁奚漫无目的地随手翻了翻微博,要退出时,却忽然看到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一条——《容陵》片场大火。热搜底下有营销博发的模糊不清的几张照片,火光映红了夜幕,到处都是浓烟。评论里还有路人说刚才经过那边,看到烧得特别厉害,而且赶上傍晚堵车,消防车过去费了点时间。郁奚没再多看,正打算关掉手机,却忽然瞥见那张照片里,不远处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显眼的那处灯塔,也或许不是灯塔,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第213章 郁奚腿疼得寸步难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脚步的,艰难地走了过去,看到那个人被大火燎伤的脸,却不是傅游年。他病了几个月,胸腹里的器官被病痛绞得混乱不堪,都没有这一瞬间更绝望。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郁奚指尖都是疼出来的薄汗和湿漉漉的血,他靠在墙边接通了电话。就在接起的那一刻,他抬头看到傅游年从走廊尽头的急诊室里走了出来。傅游年也隔着拥挤的人群看到了郁奚,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愣了几秒后,大步朝他的方向走过去,伸手把他揽到了怀里。“你怎么过来的?”傅游年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郁奚还没有回过神,他怔怔地看着傅游年的眼睛。傅游年只穿了件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能看出烟熏火燎的痕迹,但不严重,他好像没有受伤,胳膊上却有血迹,裤子上也是,看着稍微有些狼狈。郁奚拉住了他的胳膊,傅游年才发现他手心里都是冷汗,而且指尖上还沾着血。“我没事,”傅游年看了一眼他的手背,发现已经没有在出血,稍微放心,“不是我的血,别怕。”耳边传来一声让人颤栗的哭叫。就在不远处的急诊室,透过嘈杂的人群和重重墙壁依然清晰。郁奚好像瞬间清醒了过来。从这么多天以来,漫长的混沌中清醒过来,耳鸣褪去,周围的声音清晰地刺动他的鼓膜。他来的一路上都没有哭,眼眶一直是红的,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哪怕听到剧组的人说傅游年也来了医院,他也只是觉得眼睛干涩。现在却突然不知道怎么了,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没一会儿就湿透了傅游年肩膀的衣料,又落到他的手上,冲淡了那片血污。他腿疼得站不住,蹲到了地上,突然有些崩溃地哭出了声。尽管只是细小的呜咽,在今晚到处都是痛哭和呻|吟的医院大厅里显得很微弱,就连从他身旁匆忙经过的人都没有听到。傅游年却听得格外清晰,心脏猛地揪了一下。他从李尧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套,搭在郁奚身上,伸手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往医院外面停车场走。火灾的消息传出去得太快了,毕竟片场的位置离市中心不远,平常路过的人就很多,而且着火时刚好赶上晚高峰,那股浓烟起来,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力,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医院外面也围着不少跟过来的娱记,被保安拦着不能进,却还是举着摄像机远远地拍,都想拿一手的报道资料。看到傅游年从医院出来,怀里还抱着个人,都试图追上去跟拍,又不太敢靠近,只能远远地按了几下闪光灯。其实刚才他们大部分人都看到郁奚进了医院,有手快的已经拍了下来。傅游年没有去管那些人,抱着郁奚上了车。他按着郁奚发痛颤抖的腿,却没发现自己的指尖也有些发抖,翻出纸巾,想拿下外套给郁奚擦擦眼泪,伸手一摸,才发现他额头滚烫,满脸都是湿痕,连眼泪都有些烫手。“没事,”傅游年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偏过头去吻他的脸颊,“已经没事了。”郁奚哭了很久,哭到最后眼眶酸得发痛,却还是在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傅游年有些无措,低头一直吻他的头发和耳根。他感觉到郁奚上车后就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指尖深陷,掐进了他的肉里,但是他也没有让郁奚松手,就那样给他攥着。“除了腿,还有什么地方疼么?”傅游年想让他跟自己说句话,一直拿指尖托着他的脸。郁奚摇了摇头,他想开口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股酸胀一直蔓延到心里。傅游年其实也有点心有余悸,他差一点就要到片场了,路上有事晚了几分钟,才刚好错过那场灾难。着火的顶棚噼里啪啦落下时,他刚刚把车停在路边,回过头就被倒映了满眼火光。消防车还没来,只有剧组的人和路边商户在一起救火,人手短缺。他脱掉外套丢在车里,过去帮忙接应了几个刚从火场里逃出来的人,手机也跟着外套一起落在了车里,没来得及接到郁奚的电话。傅游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到李尧上了车坐到驾驶座,就让李尧把副驾的东西拿给他。那是只很柔软又毛绒绒的萨摩耶布偶,傅游年把它放到了郁奚怀里。他去片场的路上,等信号灯时余光看到街边有家店的橱窗里摆着这只萨摩耶,就停车去给郁奚买,想等晚上带给他。刚好耽误了几分钟时间。其实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医院,但是没有让郁奚看到他。有一次傍晚过去的时候,发现郁奚抱着一杯水坐在落地窗边,一直在往窗外看,保持了那个动作很长时间。他觉得郁奚是在等他。所以又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也许他应该不管郁奚怎么说,都留在他身边。郁奚指尖捏着那对毛绒绒的耳朵,鼻子发酸,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样。傅游年听到了他说了句什么,但郁奚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他就低下头,凑近了仔细去听。“……我没有不喜欢你。”眼泪又一瞬间淌了下来,郁奚感觉不到腿上的任何疼痛,他只觉得心脏反复抽痛,不敢想他如果最后没有找到傅游年该怎么办,而他可能到死都不能让傅游年知道他还爱他。 第215章 这次真的是实锤,每张照片都无比清晰,尽管郁奚这几个月来消瘦了很多,但还远远没到让人认不出来的地步。而且虽然傅游年带他从医院出去时,拿自己的外套挡住了他的脸,郁奚自己匆忙跑去医院的时候却没顾得上在意这些。现在网上还没有营销博发那些照片,而且也没人敢提他们疑似恋爱,都打马虎眼在说他俩合作过几次,关系看着真好。傅游年猜测他们还在观望。这个圈子里敢于公开出柜的毕竟是极少数,一旦被打上了同性恋的标签,有时不亚于灭顶之灾。尤其傅游年完全没必要自毁前程,他出道多年,根基已稳,实力和名气都是公认的,只要专心拍戏搞事业 ,不愁日后一路风生水起。只要他一澄清,大概立刻就会有营销博发出最关键的那几张照片。所谓的反转打脸。当然,傅游年想要解释还是有很多办法的,不至于这点照片就能毁了他。但也足够让路人吃瓜看戏了。明星绯闻向来都被人津津乐道,更不用说还是同性绯闻。“你可以说我住在那家医院,”郁奚拉着傅游年的手腕,无意识地捏他的指尖,瞎话张口就来,“是碰巧遇见你的。”说完之后郁奚又觉得不太靠谱,再碰巧遇到,傅游年为什么要抱他出去,如果说他病了或者晕了,不应该赶紧找医院的医生吗?或者说他是从别的医院过去的,也不合理。想了几次说法,发现都有漏洞,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得知火灾,所以去找傅游年。撒一个破绽百出的谎,滑稽又自欺欺人。傅游年被他捏的指尖微痒,反手牵住了他,仔细想过后,问他,“你想出柜么?”郁奚摇了摇头。换成是以前,反而郁奚愿意跟傅游年公开,傅游年却顾虑郁奚刚出道没多久,跟他在一起不见得能有多少好处,还可能会背上许多污名。但现在傅游年不再想那么多了。他心里仍然藏着希望,希望能在这剩下的短短几个月里找到合适的骨髓,说不定郁奚还有好起来的可能。但他也不再回避那个最坏的结局,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想在那之前跟郁奚公开。“我喜欢你就是光明正大的喜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傅游年说。他说完之后挑眉笑了一下,伸手戳了戳郁奚的腰窝,语气很不正经地说:“或者我可以发个情书@你,说我暗恋你很久了,怎么追也追不到 ,听起来就好可怜。”“戏精。”郁奚很无语。“那你说怎么办?”傅游年刚才还歪在座位上,突然坐起身,侧坐着伸手搂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郁奚平常开心的时候偶尔会这样凑过去抱他,傅游年现学现卖,也跟他撒娇,反正他是不要脸的。郁奚最烦他耍赖,想推他又推不动,离得这么近,一回头两个人视线相撞,鼻尖都能碰到一起。傅游年的眼窝很深,是略显混血气质的长相。前几年他拍过一部被粉丝和路人都一致奉为经典的剧,在里面演一个又渣又苏的男主,整部剧一波三折,虐得人听到片头就开始哗哗地哭。播完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一提起渣男,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傅游年。有一套到现在还经常被营销博发出去蹭热度的动图,就是粉丝从剧里截的眼神戏。还有配字——他看你的时候,好像动了心。郁奚在‘游鱼’超话里看到过好几次。评论里都说他为什么为渣男沦陷了,有开玩笑玩梗的,也有认真觉得他被傅游年骗了的。好像大部分真情实感觉得他俩在一起了的cp粉,都认为他是被傅游年勾引得晕头转向,才上了当。虽然也有那么几个人认为傅游年前些年不过是人设而已,真人未必那样。郁奚有点脸红地推开他,感觉自己有时候可能是被勾引到了。“你现在跟我出柜,以后可能没什么人敢跟你在一起了。”郁奚对他说。傅游年要是为了他走到那一步,将来他死了,如果傅游年忘不了他,就得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郁奚舍不得。如果傅游年能忘了他,再去重新谈恋爱,部分粉丝恐怕又会很难接受,面对的非议说不定比今天更激烈。毕竟谁都想看至死不渝的感情。郁奚知道傅游年不在意这些,要是傅游年将来想跟谁在一起的话,肯定也会处理好这些事。但是他死都死了,没必要给傅游年留下这些麻烦。傅游年没说话,隔着衣料在他肩膀上落下一个吻,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几十年的时间而已,没有那么漫长,你不是想让我一个人也好好过么?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到时候……我给你养着雪球,你也等等我。”郁奚忽然又掉了一滴眼泪。不过很奇怪的是,他这次心里并没有多难受。他歪在车座上,跟傅游年牵着手,偏过头靠着他肩膀,说:“下辈子想当你养的小金鱼。”“嗯?”傅游年看了他一眼,“不要,吃得那么多,还不给摸一下。”“那可以给你吐泡泡看。”郁奚抬起头朝他比了个嘴型。傅游年笑了笑,低头亲了他一口。“那我去发微博了。”傅游年对他说。郁奚这次没再拦他。傅游年那条微博编辑得很快,他早已打过很多次腹稿,从长文到简短的几个字公开都想过,真的到了这一天,反而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 第217章 他直接发在了评论里,忍不住加了几个字。——带宝贝回医院。车已经停到了医院楼下,傅游年就没再管微博上的事,先拉着郁奚下车,回病房让医生检查一下。“一定要避免剧烈运动,”医生有点责怪地看着他俩,“幸好是没摔到碰到。”郁奚正坐在椅子上量血压。傅游年站在他身后,听到医生的话,伸手摸了摸郁奚的头,然后连声跟医生道歉,“对不起,之后会注意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让他带着郁奚回去休息。郁奚困得厉害,洗漱完躺下就要睡,傅游年坐在旁边拿毛巾又给他敷了敷眼睛,起身要去放回洗手间时,郁奚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傅游年握住他的手,俯身亲了亲他,说:“哥哥不走。”郁奚这才松手。傅游年稍微有点飘。郁奚平常总是对他爱答不理,要么明明愿意理他,还非得冷着脸不吭声。偶尔对他的依赖就显得很难能可贵。他从洗手间出去,发现郁奚好像睡着了,就轻轻地挪了把椅子,然后在他床边坐下,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郁奚让他去旁边陪护病房睡,但傅游年暂时还不想走,就趴在他病床边,拉着他的手背,贴在自己颈侧。就那样阖眼休息了几分钟,傅游年才想起来还没看他刚才发完照片后的评论。他想象里应该都是粉丝祝福、cp粉尖叫,或者郁奚粉丝在关心郁奚的身体,有那么几个黑粉也可以忽略不计。但点开以后,目光一顿。郁奚平常穿衣风格都是冷色调,除非拍戏,别的时候都没太多表情,给人感觉很冷淡、有距离感,而且他漂亮得很有攻击性,并不是温和的长相,第一眼看到,恐怕都很难把他跟类似柔软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之前跳街舞更是这样。整个比赛从头到尾最常穿的就是黑色,顶多有点朋克风,身上零星加一些金属饰品。只有傅游年给他拍的这一张照片里,看起来像蜷缩在座椅上的一只柔软的猫,收起了全部尖牙利爪。粉丝都疯狂存图,感谢傅游年。【啊啊啊!宝贝!妈妈爱你!】【搞快点,再多来一点,不要不识抬举】【这是谁家的小宝贝!】【是你的,是我的,是大家的/doge】最后一条跟了无数个+1。傅游年:“……”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师:好酸。:)感谢在2020-12-06 16:55:06~2020-12-07 23:5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eepfish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丈红尘心不死 46瓶;云梨落 20瓶;再也不熬夜 12瓶;林深滩浅、花样划水运动员 5瓶;sparrrow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8章 留在他身边傅游年有点郁闷,尤其往下翻,发现管郁奚叫什么的都有,心里酸溜溜的。他握住郁奚的手亲了几口,又很手欠地摸了摸郁奚的脸颊。他动作轻,郁奚又睡得很沉,没有被弄醒,但睡梦里皱了下眉,朝他手背上抽了一巴掌,傅游年这才消停。原本傅游年这段时间为了陪郁奚治病,就几乎没接过通告,现在直接出柜,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几个上周还在试图联系他工作室,想让他代言的品牌方,都销声匿迹,开始持观望态度。傅游年完全不在意,反而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他在外面也可以随便牵着郁奚的手,不用防备什么时候又被人偷拍。他们可以像所有恋人一样,有相爱的自由。郁奚也没有再赶傅游年离开医院,看到傅游年晚上又留下来陪他,就默许了让他待在那里。“反正你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郁奚输完液就往他怀里钻,让傅游年帮他按着手背上的输液贴,红着脸有点别扭地支支吾吾,“你要留在这里陪我睡觉,不然我就不理你了。”郁奚还是觉得傅游年不应该再接着跟他在一起,但他也学会了更坦然地面对死亡这件事。不是为了他自己,毕竟他从未畏惧过,而是为了傅游年。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傅游年更多一点信任。哪怕他死了,傅游年也不会过得很糟糕,即便没有再去喜欢别的什么人,可能还会时不时地想起他,那种回忆也不全都是让人痛苦的。傅游年不知道郁奚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这段时间变得黏人多了,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早上傅游年起床后,看到郁奚还没醒,就轻轻地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起身打算去洗个澡。这边病房经过改造后,完全是适宜居住的,设施一应俱全。 第219章 她是最近才知道郁奚生病的事情,丈夫和女儿都没有告诉她。还是她昨晚问起来,才跟她说了之前在医院碰到过郁奚。“你叔叔上次说的话,小奚没往心里去吧?”婶婶有些忐忑地说,“他那个人有时候口没遮拦,不爱听就当他没说。”“没有,”傅游年摇摇头,“没事的,他不在意。”“那就好。”婶婶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笑了笑。傅游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抬手蹭了蹭鼻尖。郁奚不知道他们出去说了什么,眼巴巴地等着傅游年回来,看傅游年的神情,好像婶婶也没有阻拦他们在一起。而且坐过来之后,还给郁奚夹了块鱼,鱼刺都是弄干净的,郁奚就低头吃饭。傅游年的婶婶今年刚刚退休,她有空就会带点吃的来给郁奚。偶尔会撞见傅游年抱着郁奚,故意把他困到角落里玩,就骂他,“不要欺负小奚。”郁奚头一次有了帮手。看到傅游年挨骂,他就觉得开心。傅游年发觉自己在家里毫无地位。而且他总是忍不住去微博上发照片,之前的很多年他的微博都是李尧在打理,基本上是个没有感情的转发机器,最近才终于活跃得像个真人,尽管发微博的频率比起其他明星来说还是不算高,但已经是极为罕见。他牵着郁奚的手,发了那张戴着戒指的照片。只是想要一点新婚祝福,结果粉丝都在舔屏,根本没有人理他。【鱼鱼的手太好看了,吸溜~】【只露手算什么!多搞一点!】【让我康康你老婆!】【rwkk!】傅游年觉得自己只拥有一群假粉。郁奚的身体时好时坏,病情严重时只能躺在病床上休息,整天昏睡,偶尔好一些,医生就让傅游年带着他出去散散心,但是不能劳累。傅游年就在郁奚腿不怎么疼,状况还不错的时候带他去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到之前一起去过的那个游乐场转了转,尽管郁奚绝大多数项目都不能玩,但是晚上还可以看焰火,摩天轮升到最顶端时,夜幕上的群星似乎触手可及。听说有新开的画展,傅游年就买了票带他去看。郁奚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去过分嘈杂喧闹的环境,所以他们就没有去演唱会,傅游年拉着他去听了几场轻音乐。偶尔晚上他们还会出去看电影,几乎一有新上映的片子,他们就过去。《盲友》后期还没有制作完成,但傅游年要来了前半部的样片,到私人放映室自己播,跟郁奚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晚上看完电影要回医院时,刚好路过庙会街,正是热闹的时候。“要不要下去看一眼?”傅游年看到入口那边人并不是很多,还算不上拥挤。郁奚点了点头。傅游年就亲了亲他的鼻尖,给他戴上口罩,牵着他的手下车走过去。这种庙会街总是在入口处摆着几张乍一看很有年头的木桌,桌上放几个签筒,没人看管,可以自己过去摇签算卦。不同的摊子可能还不太一样,有的直接摇就好,有的要在心里默想一个愿望,再摇签看会不会实现。放在以前郁奚是没有兴趣的,这次却停下了脚步,拉着傅游年过去看了看。傅游年看他煞有介事地拿着签筒,好像还真的在心里想了点什么,才开始认真地摇,觉得他可爱,就隔着薄薄的一层口罩捏了下他的脸颊,低声问他,“宝贝,你许了什么愿望?”郁奚拾起了掉在桌上的那根竹签,是一根仿鎏金的上上签,拉下口罩朝傅游年吐了一点舌尖,又松手让口罩弹回去。如果神明真的灵验。郁奚刚才想的是,让我留在他身边。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还有七八章左右完结,然后再写两个番外~ (*≧w≦)感谢在2020-12-07 23:54:58~2020-12-08 21:2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篛手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451445 50瓶;撒叽横宁 20瓶;等待更新中、西西 10瓶;花样划水运动员、dai呆呆呆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9章 臭美月末的时候,郁奚突然发了一场高烧。当天他还跟傅游年回家了一趟,傅游年没有让他进门,因为雪球一看到郁奚就激动得想往上扑,但郁奚现在根本承受不住它的分量。郁奚就撑开了一条门缝,看着傅游年喂那两只小动物。结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到医院后半夜就烧了起来,直接高烧到39度。人一旦烧到38度以上,其实头脑就开始昏沉了,郁奚体质虚弱,只清醒了一小段时间,就昏迷过去。这段时间过得飞快,虽然不是一个严格卡死的时限,但确实离当初郁奚主治医生说的半年只剩不到一个月。傅游年还抱了一点希望,但郁奚退烧醒来后,几乎没有办法再走路了。“我睡了多长时间?”郁奚醒来后,偏过头就看到傅游年坐在他病床边。 第221章 但郁奚站在那里看着他,他没敢对傅游年说什么,就朝病房的方向走过去。“哥,”郁言跟着郁奚进了病房后,就顺手带上了门,含着几分笑意,轻描淡写地说,“你的眼光倒是比以前好多了。”郁奚回头看着他,蹙眉说:“你是来找抽的吗?”郁言无所谓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你真的不跟我做手术?”郁言问他,“那你可能会熬不过这个冬天,虽然现在还早,但时间过起来是很快的,等你后悔,就来不及了。”郁言偶尔会觉得郁奚很虚伪。就像郁奚从小对他的好一样。他当然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不敢说没有对不起郁奚的地方。但郁奚又能有多无辜,他明明知道,他是为什么被郁老爷子留下来的,没有在出生前死掉。应该说幸好郁奚得的是白血病,如果换成心脏病,或者其他,他要付出的可能就不只是骨髓了。现在却又假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郁奚没搭理他,低头看到他手臂上不小心露出来的伤。这么闷热的夏天,郁言还穿着不透风的长袖。“看来你前段时间过得还不错,”郁奚对他说,“能有闲心想这么多。”郁言表情一僵,想把袖子往下拉,但又顿住了手,倒也没必要欲盖弥彰。郁奚之前还在想他跟谁混在一起。顾泊舟是没脸再去惦记郁奚了,也就不会再跟郁言有什么接触。贺回星还远在国外,他被扣在那里封闭集训。现在看来应该是谢玹。也只有谢玹会跟郁言动这个手。郁奚记得在原书里,谢玹就没少折腾过郁言,跟谢玹在一起的时候,郁言身上成天都带着伤,他快要被谢玹折磨出斯德哥尔摩,后来还是顾泊舟打听到他下落,才解救了他。“过得怎么样对我来说都差不多,”郁言说,“你最了解我了,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他才离开谢玹没几天,被关在黑暗的地方,眼睛都还不适应这么明亮的光线。他在郁奚面前总是自惭形秽。很小的时候他就不明白,如果他是郁奚,可能恨不得所有人都去给他陪葬,可郁奚永远只是轻飘飘地扫过一眼,甚至目光里带着怜悯。郁奚总是用那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渺小低贱的东西,让他越来越恨。“那就别费力气,我不需要你救,”郁奚却不是原主,对他只有冰冷和淡漠,“你哥早就被你杀了,至于我的死活,跟你没关系。”“你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郁言才回过神来,从那次绑架之后,郁奚就变了。他还想再对郁奚下手的。可机会不是那么好找,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就成功了一次,而郁奚竟然没有死,这是他到现在都想不通的。现在他快要自顾不暇,死在谢玹跟顾泊舟手里。想从剧组下手,傅游年又总是守着郁奚,让他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明里暗里的博弈都血本无归。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机会了。不管郁奚最后会不会病死。“你其实不用去起诉我,”郁言忽然笑了笑,他手肘撑在膝盖上,露出来的伤触目惊心,有点喃喃自语地说,“你都快死了,还费这个力气。”郁奚想办法搞掉郁学诚在公司的职务后,奶奶那边自然注意到了郁言。郁言逃走的时候,带的那笔钱都是之前从公司私自卷走的,金额巨大,足够郁奚追究他的责任。但郁老爷子压着不许郁奚起诉。因为留下郁言还有用。反而郁奚的病成了他的保命符,现在谁也不敢动他,想想有点滑稽。郁奚本来一心想让他坐牢,后来又觉得不值得,如果他只能再活几个月,宁愿跟傅游年再去多看几场电影,都不想浪费在郁言身上。所以他就把这件事嘱咐给了单飞,他没死,自然将来会直接上诉,他死了,郁言也不能跑。足够他吃十几年牢饭,出来之后一无所有。“那就随我高兴了。”郁奚掀了下眼睫。“我又想让你死,你死了我又很难过。”郁言有种直觉,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跟郁奚见面。郁奚的笑意有些恶劣,“所以呢,我要感谢你吗?”胳膊上的伤本来就很疼,刚才在外面被保镖攥得更疼,都快要发脓溃烂,郁言拿指腹使劲蹭了蹭,还未结痂的伤口就破裂了,渗出了颜色发深的血。他回家后,很多人看到了他的伤,却没人管。以前也是,只有郁奚会管他。他记得五六岁的那几年,当时他跟郁奚的关系还很好,感觉天底下最喜欢的就是哥哥。有一次他半夜发高烧,林白伊去参加酒会,彻夜没回,刘姨又请假回了老家,除了他之外,只有郁奚跟临时的保姆在。保姆睡得很死,他边哭边按床头的铃,没有人听见,也可能听见了,但是没理他。他难受得以为自己会那样死掉,蜷缩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然后头昏脑涨的时候,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轮椅在地上滚动了一小会儿,他感觉到郁奚冰凉的手摸了下他的额头,然后往他嘴里塞了片药,又递给他一杯水。郁奚摸着他的额头,就像一个明明不喜欢小动物的人,却在摸一只捡来的小猫小狗,僵硬又不带着太多情绪,尽管动作很轻。他莫名把这件事记了很久,因为他到现在都没能想通,郁奚跟他不在一层楼,是怎么挪着轮椅下去的,他也不敢想。 第223章 “你以后要是去看我的话,要带白茶花,有好看的纹身贴我也想要,还要带罐头,上次那种三文鱼罐头我也喜欢。”郁奚指尖抠着他上衣的扣子,对他说。他知道自己没剩下多长时间,也可能某次高烧后就不会再醒来。偶尔会想跟傅游年说一点话。好像那次片场火灾之后他们都冷静了,不会再对这些避而不谈,反而提起来时并不算难过。傅游年捏了捏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他一口,感觉都是糖水的甜味,“臭美。”郁奚不满地去勾他的裤边。傅游年今天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被他一把扯着裤腰拽到了胯上,露出一大片纹身。“你也臭美。”郁奚说他。傅游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腰侧一直绵延到胯部的纹身,眼底藏着点笑意,意有所指地说:“这是本来就很好看。”郁奚红了脸,低头亲了下那条鱼尾。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8 21:20:12~2020-12-10 00: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笙超nice 40瓶;花样划水运动员 5瓶;再也不熬夜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00章 我爱你.郁奚很快又进入了观察隔离期,连傅游年也没办法一直留在病房里陪着他。白血病伴随的往往是免疫力低下,郁奚本来身体就不好,这种情况下更加容易被各种病毒感染。他现在只能尽量避免接触太多人,每天的探视都有了人数限制,并且不能去公众场所,哪怕人群不算特别聚集。傅游年很怕他会觉得无聊。虽然是夏天,病房还是宽敞明亮的落地窗,但医院这种地方,一色的青白,总是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郁奚独自待在病房里,没有人陪伴,也没有病友。他精力不济,不管做什么事,都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开始累了。再加上走路艰难,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发呆。傅游年还是待在他病房外,时不时去隔着走廊那侧的玻璃窗过去看看他。郁奚就起身去那边坐下,看他带过来的东西。病房的隔音还是很好的,他们谁都听不到对方说的话,但奇怪的是,就算这样艰难的交流,好像也很有趣,偶尔互相分辨不出对方的意思,才拿起手机发消息。【傅游年】:宝贝,我问你中午要不要喝鲫鱼汤。【。】:那你应该搜一个菜谱给我看嘛,比划我又看不懂。【傅游年】:除了这个还想吃什么呢?郁奚想了想,抬头看了傅游年一眼,又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要上次那种香煎小鸡腿。[吸溜.jpg]傅游年看他发来了一串菜名,就都记下,打算待会儿去买。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傅游年还答应了郁奚,如果医生同意的话,下午带他去医院后面的小公园里走一走。但在买好郁奚要的香煎小鸡腿,拎着餐盒准备上楼的时候,傅游年忽然接到了骨髓库那边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有个新的捐赠人,跟郁奚配型成功了。傅游年先把餐盒送到了郁奚的病房,然后就赶去找医生。治疗团队已经在商讨接下来的手术方案。“大概什么时候能做手术?”傅游年以为自己心情很平静,因为他已经反复期待,并且在心里演练过这一天,偶尔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郁奚手术后痊愈。但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患者目前的状况还比较稳定,不出意外下个月初就可以安排手术,”医生对他说,“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护理,不要出现感染过敏,还有其他的问题,再扰乱血象。”医生又有一些欲言又止。等傅游年要离开时,杨雀鸣的妈妈才穿着白大褂跟他一起出了会议室。“还是要有心理准备,”杨雀鸣的妈妈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手术成功率并不算大,他的身体……太容易术后出现问题了,继发的恶性肿瘤之类,或者手术过程中会不会突然大出血,都是未知数。”傅游年回到病房后,和郁奚说了手术的事,但没提成功率相关。郁奚刚自己吃完饭,听到后愣了一下,然后朝他笑了笑。郁奚其实想到了。他最清楚他自己的身体。他对于找骨髓这件事一直没有傅游年那么执着,因为偶尔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他不能做手术,靠着日常的治疗,度过了这半年多。但如果他做手术,他很可能会直接死在手术室里。说不定都来不及跟傅游年说一句话,就那样突然分开了。但他也想为了他,去试一下那希望渺茫的可能性。等到手术方案确定下来后,就需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护士拿着那薄薄的几页纸过来时,郁奚也凑过去跟傅游年一起看了几眼,然后有些犹豫地问:“姐姐,可以让我男朋友签吗?”“这……可能不行的。”护士为难地看了看他。傅游年是没资格替他签的。 第225章 “这是备份。”郁奚担心光碟会出问题,又在u盘里另外存了几份。傅莹全都收好。她猜到了大概是遗言,手放在外套兜里,摸着光盘冰凉的边缘,眼底忽然弥漫上一阵水雾。但她忍住了没有哭,她总不能在郁奚面前掉眼泪。“谢谢。”郁奚对她说。傅莹想开口说话,喉咙一阵酸涩,最终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傅游年送傅莹他们下了楼。傅莹是走在最后面的,她看到父母和弟弟都上了车,正要过去,却被傅游年低头叫住了。“他刚才给你什么东西了么?”傅游年问她。傅莹很犹豫,她觉得不应该给傅游年,毕竟郁奚告诉她,是手术没成功再给,如果成功了,这些东西当然就没用了。“我想看看。”傅游年几乎有些恳求地对她说。傅莹还是递给了他。晚上家属不能留下,会有医生和护士在,全程观察着郁奚的状况,确定他在明天手术前,各方面指数一直保持在基准线上。傅游年就先回了趟家。他在一片漆黑里,把那张光碟插|进了播放机。一直到他俯身做这个动作时,他心里其实并没有觉得多难受,更多的像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和情绪都沉淀到很深处,但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尽管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眼眶却忽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去。郁奚应该是在郁老爷子那边的房间录的,背景的窗帘傅游年有点眼熟。那张光碟里有上百个小视频,最后还有一段音频。刚开始录第一个,他还有点害羞,抱着傅游年送他的那只雪白的毛绒小狗,挡住半张脸,只露出白皙挺秀的鼻尖和一双眼睛。“嗯……哥哥,”郁奚似乎有点纠结要叫他什么,开头停顿了几秒,“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今年不能陪你过,对不起。我给你买了礼物,应该很快就会送到家里了。”傅游年刚才看到每个视频都备注了年月日,现在才注意到原来里面大部分都是他的生日,剩下的还有除夕夜,只有最后那个音频没有标。“之前你说将来一起去爬雪山,我买了一双登山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郁奚有些忐忑,但是说完之后又有点凶巴巴的,“你不喜欢也没办法的,反正我都送给你了,你要穿。”郁奚又低着头跟他念叨了很多,要他记得晚上也好好吃饭,不要总是喝酒,喝完要早点回家,不可以自己开车。最后对他说:“生日快乐,哥哥,希望你天天开心。”傅游年选择了自动播放模式。接下来是新年,郁奚还特意去找了件冬天时穿过的棉衣,炎热的盛夏,他穿那么多,脸颊都闷得泛红。“新年快乐,哥哥,”郁奚手里拿着几盒手工制作的巧克力,对他说,“你有买过年吃的糖么?我让人去给你做了巧克力,是这种有点苦苦的黑巧,记得你喜欢吃。”傅游年觉得有点没办法再看下去了,他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越蓬勃越急促,越让他的胸口像是要裂开,有温热的血倒流回心里。他过去坐在地毯上,靠着身后的沙发,竖起一侧的膝盖,手腕搭在上面。那只小黑猫一直拿肉垫扒拉他的手臂,傅游年还是纹丝不动。“哥哥,今年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我想了很久要给你买什么礼物,但是都觉得不好,就随便买了一个,”郁奚有些难为情地对他说,“然后我再给你唱首歌,可能不是很好听。”郁奚伸手从身后的床上拿过吉他,给他唱了一首生日歌。郁奚真的很发愁该买什么礼物,越往后他越纠结,毕竟能放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还簇然如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但是每年都唱歌,又很没有新意。除了这些礼物之外,他还委托了一家花店,每年在傅游年的生日那天,给他送一束白茶花,再送一束玫瑰。平常也可以送一些小的绿植,天竺葵、满天星,或者好养活的多肉,毕竟傅游年总是不在家。他给他准备了几十个岁月,一年四季的花。然后还拜托单飞去找了擅长计算机程序的朋友,给他往账号里塞了个小程序,绑着卡,每年这天会给傅游年发一个生日红包。“要备注什么内容么?”当时那个朋友问郁奚。郁奚想了想,只让他备注了一条蓝色小鱼。“哥哥,不知道今天的天气好不好,我猜你又去参加电影节了,”郁奚坐久了有点累,把镜头挪低了一点,然后撑着下巴对他说,“回来后要好好休息,我给你买了一只很软的北极熊布偶,有雪球那么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因为我看到了很喜欢,所以买给你。”傅游年眼前一片模糊,他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顺着脸颊往下淌。“你要抱抱它,不要放在一边就不管了,就像抱着我一样。”郁奚说。郁奚很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傅游年这些东西,不管怎么做,都害怕他会难过,害怕他真的那么固执地等了他一辈子,这么漫长的时间,怕他会觉得孤单。他连一点声音,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拥抱都不能留给他。但是他也害怕傅游年看到这些东西会想他,他怕自己明明已经离开,成了会渐渐褪色的回忆,却又无孔不入地占据他的生活。让傅游年没办法割舍。他做不出选择,最后有些自私、又有些残忍的,把这个选择留给了傅游年。只要傅游年不再需要,他预订的所有一切都可以同时终止,不管是已经买好了,只等着送到傅游年手里的礼物,还是那些摇曳生根的花,或者是带着他名字备注的红包。这些光碟可以摧毁或者放在角落里,永远不再翻出来看。都让傅游年自己决定,他可以选择一个最不痛苦的方式。郁奚剩下的时间极其短暂,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第227章 郁奚真的进了手术室,傅游年反而彻底冷静下去了。他其实想跟郁奚说,他没有郁奚想得那么勇敢。没办法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早在郁奚之前突发高烧,第一次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的那天晚上,他就去订了墓地和一对骨灰盒。他已经没办法再想郁奚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会想给他发很多消息,打很多个电话,忍受不了永远得不到回音。他会突然想到郁奚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负了,就像曾经那个雨天,他在角落里遇到他的时候一样。指尖上还挂着一个会泛夜光的小鲸鱼。但郁奚突然把他想好的后路都断掉了。他不再有期待,郁奚就给他铺出了未来几十年持续不断的期待,让他不能离开,然后在足够漫长的时间里,被迫学着遗忘。就像纹身总会有褪色的一天,再深的伤疤也能痊愈。杨雀鸣回头看了傅游年一眼,以为他是不是又哭了,但是没有,他只是很沉默地站在那里,一个多小时过去,完全没有挪动过。中间有医生脚步匆忙地出来过,但是跟外面等待的家属隔着一道门。傅游年只看到她的手套上沾满了鲜红刺目的血。傅游年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时间好像都凝固了,他看到有个护士拿着东西出来,她开口说了几句话,傅莹就扭过头泪湿了眼眶。傅游年才从耳边的一阵嗡鸣中回过神来。“消化道大出血,还在抢救,家属谁来签一下病危通知书?”护士对上郁老爷子的目光,犹豫之后,把笔递给了傅游年。傅游年接过笔,低头在那个空白处签下了名字。他的字迹清晰,很快就签好了。想把笔还给护士,结果没拿稳,不小心脱手掉到了地上。俯身去捡时,才发现好像站不起来了,可能是刚才僵站了几个小时,腿都是麻木的,从脚踝往上蔓延着一阵钝痛。护士没有再要,赶紧拿着东西离开。手术刚开始进行得很顺利,甚至原本以为四个半小时才能做完的手术,提前就结束了。就在要送去重症监护室时,却突然出现了术后的并发症,消化道开始出血,身体各项指数迅速下降。于是手术又延长了一个多小时。越等到最后,越觉得连呼吸都开始滞涩。手术灯终于暗下,有医生走了出来,傅游年才站起身去问:“怎么样?”他甚至不太敢去听那个回答。“手术还是比较顺利的,别太担心,”医生说,“中间出了点意外,出血的症状已经控制住了,患者还在昏迷,明后天能醒来就好,然后再接着后期的康复治疗。”“我能去看看么?”傅游年又追问了一句。“不能进去,在外面看一眼可以的,”医生接着说,“但最好先别探视,以免病人情绪不稳定。”傅游年就过去隔着窗玻璃看了看,郁奚确实还没醒,脸颊本来就已经很消瘦,又戴着氧气罩,显得多半张脸都被覆盖着,傅游年只能勉强看到他的眼睛,露出的那一点皮肤白到透明,有种虚弱的质感。“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吧?”罗辰跟着他过去,说,“就到郁奚之前病房那边休息一下,我和杨姐在这儿待着,要是他醒了,就给你打电话。”傅游年摇了摇头,目光又在郁奚身上停留了几分钟,才回过头说:“我不困。”罗辰也拿他没办法。郁奚是早上开始做的手术,结束送到重症监护室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都还没吃饭。郁老爷子身体撑不住,听说郁奚暂时平安无事,就先回去休息。其余人也不用都留在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只有路湛还在。罗辰下楼去买了几份盒饭。傅游年接了过去,但还是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又起身过去想看看郁奚有没有醒。医生说明后天能醒来就好,如果醒不来,其实又是新一轮的危险。傅游年不敢期待得太早,他已经无数次演练,勉强做好了郁奚会在手术过程中离开他的准备,但他无法接受满腔期待后的落空,那比直接失去更让他觉得难受。他就在一直守在走廊里。偶尔困了就靠着椅背小憩一会儿,饿了让李尧来给他送一点饭,稍微吃几口又放下,用来维持体力。郁奚没有在医生说的时间里醒来。傅游年等了整整三天,郁奚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听到护士说中间醒过一次,但时间很短暂,连目光都还没对上焦距,意识昏沉,就又昏迷了过去。但还算庆幸的是,熬过了最初的危险期,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高中的时候,傅游年看到过隔壁病房的人做骨髓移植手术。过程要比郁奚的手术顺利太多,时间也短,没有耗这么久,而且手术结束后的前两天都没有出现别的症状。他的家里人都以为没事了,连医生其实都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尽管后期更需要精心照顾,但起码渡过了一道死门关。谁能知道,就在第三天晚上,突然间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肝功能异常,再加上本身的旧病发作,没到凌晨就停止了呼吸。晚上罗辰看傅游年还不打算走,就留下来陪他待了一会儿。“我听张斐然说,要拿那部戏去柏林电影节参奖?”罗辰随口找话跟他聊。“嗯,”傅游年说,“前段时间出了成片,应该会在国外首映。”“能上就行,”罗辰对他说,“下一次电影节反正也是明年三月份的事儿,来得及,到时候带他过去玩。”“他说想去摩尔曼斯克。”傅游年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带郁奚去看夜间烟火表演时,郁奚对他说的话。 第229章 所以为了避免诱发感染,要限制探视人数。只有傅游年给他陪床,可以每天去看他,但进病房之前也要很繁琐地消毒。“宝贝,出院以后我们搬个家好不好?”傅游年前段时间看到有个朋友在卖房。是前几年买的一套小别墅,装修过,但一直没住,打算转手。郁奚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失去完整免疫系统的防护,人会变得极其易感。他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但也不能完全不出门。原来住的那边楼层太高,郁奚想下楼,就得去坐电梯,下了楼其实也没地方去,虽然小区里有很多假山假水,还有公园,但都有一段距离。那套别墅有自带的院子,更方便一些,而且也没有离市区太远,整片是个别墅群,不是他们一户,郁奚觉得闷,也可以接触到人。“都可以。”郁奚凑过去看了一眼,没什么意见。“那我去把家具挪过去。”傅游年说,“先用现成的,装修的话空气不好,等年后你喜欢什么再换。”医生说郁奚大概年后就能恢复。傅游年把自己的手机放到病床边,给郁奚看室内的装修图。郁奚本来就是随便翻着看了看。结果往下翻到傅游年跟他那个朋友的聊天记录,指尖一顿。——你上次说可以当婚房的那套,卖出去了么?——没!傅哥你要?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再往下翻,傅游年发了个故作矜持的表情包。郁奚:“……”郁奚又看底下傅游年问人家,婚房该怎么装修,看到后面耳根都红得发烫,拿不稳手机,重新丢到床上,趴在那里用指尖划拉着往下翻。对面介绍了很多,傅游年最后发过去一条语音。“谢了,我去问一下小鱼,他喜欢的话,过几天可能麻烦你带我看一下房。”傅游年从来不会跟其他人一样成天都叫他小鱼,只有对着别人,才会这么叫他。郁奚把音量调到最低,低头凑过去听了几遍,又害羞又觉得有点开心,抱着被子从床头往床尾滚。他没注意,差点掉下去,幸好收住了,但整个人都被卷在了被子里,怎么也拆不开,就勾着腿一点一点往里面挪。傅游年拿了药回来,抬头就看到他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在那里扑腾,没忍住笑出了声。郁奚听到他声音就浑身一僵,恼羞成怒地回头看他。郁奚还以为傅游年会过来帮他。结果傅游年拿出了手机。还对着他拍了张照。“宝贝儿,你干什么呢?”傅游年拍够了才过去抱他出来,一边安慰郁奚说好好好不笑了,一边笑得连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我不要理你了。”郁奚拿被子蒙着头,觉得很丢脸。“为什么?”傅游年坐在他旁边看照片,看着又忍不住笑,有点戏谑地说,“明明那么可爱。”“那是因为你脑子坏掉了。”郁奚小声骂他。离郁奚手术已经过去了几周时间。傅游年拿着手机,有点犹豫地对他说:“你知道郁言那边的事情么?”“嗯?”郁奚还没听说。郁奚手术后就让人直接去起诉了郁言盗用他公司的资金,但还没到开庭时间。“他开车把郁学诚撞了。”傅游年说。“……撞死了?”郁奚问他。傅游年点了下头。郁学诚是在晚上离开公司时被撞的。当时天色很黑,他还在跟他国外的妻子女儿打电话,那段时间林白伊闹着要去告他重婚,郁学诚觉得她很烦,不拿她当回事,索性就去外面酒店里住。很短暂的一个过程,他连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挂断,就被不远处突然发动提速的那辆车,开着大灯撞了上去。郁言也没走,他就待在那儿等路过的人报警,现在还被拘留着。他盗用了近千万资金,加上故意杀人,除非郁家铁了心要保他,不然大概率就是死刑或者无期。郁奚之前猜到了郁言可能会杀人,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原书里应该也是这样,他曾经做过的事情都败露了,顾泊舟他们发现自己爱得要死要活的人,原来就是杀了白月光的凶手,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崩溃的结局。而且郁学诚死了,郁言不管是坐牢还是也会死,林白伊都不可能再留在郁家。她处心积虑嫁进来,骗着原主坐上了轮椅,拖着不让他的病好,就是为了他不能继承郁家的财产,最后所有东西才可能落到郁言手里,那就等于是她的。但被郁言这样一折腾,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了,这么多年又除了勾心斗角,什么都不会,一个人的后半生只可能过得很惨淡。郁奚没太在意,连葬礼都没去,也没管郁言。只是快要出院的时候,见了郁老爷子一面,发现老人这段时间好像又苍老了许多。郁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书里的错误是从多年前就开始的,现在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原主也不再受到病痛折磨,杀了人的去坐牢,剩下的人在困愕中度过余生,好像也算个好结局。 第231章 郁奚朝他勾了勾指尖,要傅游年凑近一点。傅游年就稍微俯身。“……我去问可不可以那个。”郁奚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对他说。“哪个?”傅游年听懂了,却装得很逼真,脸色透着茫然。郁奚简直想抓住他肩膀晃晃。“就是……你要不要跟我睡觉……”郁奚越说声音越低,额头抵着傅游年的肩膀,也不敢看他。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发现不对劲,狐疑地抬起头,发现傅游年还在笑。傅游年总是拿同样的招数骗他,但他每一次都上当。郁奚正要控诉他,却被傅游年按住肩膀推到了车上。傅游年低头吻住了他。郁奚眨了下眼睛,他看到了傅游年密而长的眼睫,唇上一片温热。傅游年没有往深了吻,只是贴着他的唇瓣磨了磨,一只手握着他的后颈,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在要分开时,很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唇。天色已经渐渐黑沉下去,虽然还不算晚,但冬天的这个时间,街上开始接续连绵地亮起了路灯。不远处有烟火绽开,照亮了头顶的夜幕。郁奚抬起手,隔着不分指的那种厚手套,勾住了傅游年的脖子,又亲了他一下,然后笑了笑,很轻地说:“新年快乐,哥哥,希望你天天开心。”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还不完结,但原书剧情就基本告一段落啦,想了想,还是把原书的整个大纲顺一遍放在这儿,因为虽然该讲的都讲清楚了,但毕竟这个文用不到原书全部剧情,有些无关紧要的就没有写。有好奇的宝贝可以康康,不感兴趣就直接跳过作话不用管啦。(作话都是免费的,可能有点长,不要在意)原书前半本就是一个特别典型的那种渣攻贱受狗血虐文。郁言在原书里的人设大概是这样:他是私生子,因为这个身份,不被郁家所有人喜欢,包括他的父母,连同家里的佣人,都不太看得起他。所有人都是宠着身体不好的原主,郁言就一无所有,没有家人关心,比起原主,在物质上也是天差地别。从小被打骂虐待,过得特别可怜,但他明明是无辜的,也不是他自己想当私生子。而且原书郁言是主角,从他的视角,他哥哥就是明知道家里人对他不好,知道他是他的器官供应,但是不告诉他,虚情假意对他好,到后面性情不定,郁言去医院看他,他都不让郁言进病房,不愿意见他,特别冷漠且极端。几个渣攻刚开始都是喜欢原主,但原主不待见他们,只待见顾泊舟,但顾泊舟又不敢跟家里对着来,所以不敢跟他在一起,把两情相悦强行弄成了双向暗恋。后来得不到原主,几个渣攻觉得郁言跟原主性格上有点像,都是很安静的类型,就找他当替身。郁言一开始是喜欢贺回星的,贺回星就是小狼狗的人设,搞电竞,跟郁言同岁,作为初恋好像很般配。但贺回星太能出轨了,郁言一次次失望,又舍不得离开他。这时候渣攻二号,谢玹出场,他有点虐|待癖,属于看上了就要强取豪夺,就直接抢走了郁言关起来。贺回星还小,又因为出柜跟家里闹翻了,没能力把郁言救出来,恨得牙痒痒,但是没办法。郁言跟谢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一开始特别抗拒,后来被弄出了斯德哥尔摩,爱上了囚|禁他的人,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他也没人爱,都拿他当垃圾,能得到这样的爱也可以,他可以跟谢玹一起沉沦。然后顾泊舟发现了这件事,一是出于郁言是他白月光的弟弟,他不能看郁言被关起来,二是他也想要这个替身。他就去救出了郁言,当时郁言浑身是伤,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之后就是俗套的人格重建和治愈,顾泊舟就像是他的救赎一样,让他明白了什么样的感情才是正常的。郁言跟顾泊舟在一起了。没过多久原主就出了事,被绑架,死在荒郊野外。几个渣攻都开始怀疑郁言,郁言在原主的葬礼上抱着遗像哭得很伤心,他们也不信。然后就开始各种虐心,郁言发现他们说的喜欢都是假的,心灰意冷。最后也没查到凶手是谁,反而郁言变得特别憔悴,渣攻们就卸下了疑心,有点后悔了,追妻火葬场。还是顾泊舟先追到的。本来正常到这里就能完结,但这是个报社文。所以接下来郁言做过的事情一点点败露,是他自己主动抛出来的,因为他终于得到了财产,得到了郁家人的关心,得到了爱情,但是这些东西压根不是他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世界上唯一真正对他好的人,已经被他杀了。他这么多年,就想要这些东西,其实都不用太多,有一点点就知足,因为他觉得命运太不公平了,但得到后反而快要崩溃了,再加上他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属于从小被压抑,还有被渣攻折磨出来的。他就蓄意报复,让渣攻们发现他才是凶手,然后开车撞死了郁学诚。渣攻们都以为郁言喜欢自己,其实郁言谁都不喜欢,看到他们就很厌恶,离开贺回星,是发现贺没有能力护着他,想摆脱谢,是因为他自己搞不定谢,只有顾人傻钱多,还能被他糊弄。爱情都是渣攻们臆想出来的,郁言一边对他们说我爱你,一边背地里如果有机会能把他们也杀掉,可能也会动手。结局跟这个文里不太一样的一点就是,没有小鱼穿书,他哥死了,那些遗物都在那儿堆着,包括乐谱还有其他的信件。郁言看到他哥小时候画的画,旁边写着字,大意说,他的弟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然后日记里说要给郁言什么什么好东西,那个乐谱,郁言杀了郁学诚以后,回家自己弹了一下,发现是他哥从小哼着哄他的睡觉的。原主就是表面很冷淡,但其实特别爱他,特别关心他的人,但他完全不会表达,郁言又有偏见,完全不能坦然面对,他感觉到了,又不敢再细想,就一直错过他哥对他的好。弹完那个曲子,郁言就在琴房里点了火,烧掉别墅自|焚了。林白伊从灯火辉煌的酒宴上回家,就看到满眼火光,又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说她丈夫死了,什么都来不及挽回,她也疯掉了。全文就真相是假。前半本每个字都是假,郁言说的话是假,情爱都是假。最后他也死了,去找他唯一的真实。报社结束(……)感谢在2020-12-12 22:11:58~2020-12-13 23:0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嗝 30瓶;等待更新中、sassylin 20瓶;取什么破名字 10瓶;咿呀咿呀哟 8瓶;44438248、花样划水运动员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03章 不要害羞 第233章 郁奚已经好了起来,傅游年就在李尧的夺命连环催下,开始去公司上班。他也不用每天过去,但有些文件就不用让人送到家里来了,可以过去看完直接签字。傅游年看到李尧一早上打过来的好几个电话,觉得自己就像新婚燕尔,还没度完蜜月,就得被迫离开男朋友一样,浑身刻满了拒绝。郁奚又报名了最近一期的街舞秀比赛,六月份初赛。傅游年想让郁奚去他公司里练舞,反正公司里有练习生,本来就有专门的舞蹈室。这段时间郁奚一直在外面租借的舞蹈室练习,离家不算近,其实不太方便。但他不知道郁奚愿不愿意过去。临出门前,傅游年听到郁奚好像醒了,就回卧室,走到床边,低头亲了亲他,拉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打领带。“你待会儿要去公司找我么?”傅游年问他。郁奚困得迷迷糊糊,给他系好之后,勾着他的领带,偏过头埋在被子里还想接着睡。刚阖上眼,想起来今天还得去拍街舞秀的单人海报,就伸手让傅游年拉他起来。郁奚有点不好意思去傅游年的公司。总觉得很多人在看他,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早晚会和傅游年同框,以后再录节目,说不定还会凑到一起,不可能一直躲着,他就当是提前习惯一下。节目组其实上周就发了新一季部分参赛选手的剪影海报,还说有嘉宾回归。很多人立刻就想到了郁奚,毕竟他第一季临到决赛却因病退出,实在是特别遗憾,就算拿不了第一,当时那个总成绩也是稳在前三的,离奖杯一步之遥。不过官方没有揭露,还是全靠猜。郁奚先去节目组安排的摄像棚拍完海报,然后就开车去傅游年的公司。他找了个没人的舞蹈室,脱了外套自己在那边练习。医生嘱咐说这个阶段还不能太过劳累,所以郁奚也没办法跟以前那样练舞,更多的是当作康复训练,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他跳得像慢动作回放一样,看起来有点滑稽,反正这个舞蹈室只有他一个人,也不怕被人看到。结果跳了一半,忽然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一道视线。他回过头,才发现傅游年手上搭着西装外套,靠在门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眼底还带着点笑意。“你过来怎么不叫我一声?”郁奚红着脸看他。傅游年朝他伸手,让他过去。“觉得你太可爱了,想多看一会儿。”傅游年低声对他说。他语气戏谑,一点儿也不像是觉得他可爱,郁奚踹了他一脚,说:“你每天都笑话我。”傅游年也不否认。想起郁奚刚才跳舞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一下。郁奚拽住他,要跟他打架。傅游年握住他的手腕,很轻巧地卸了他的力气,贴着他耳根说:“去吃饭了宝贝,你不是想吃烤鱼么?”那两个字对郁奚来说有种奇异的效果,哪怕傅游年还是有点戏谑地管他叫宝贝,他也不生气了,红着耳根回去拿上自己的东西,穿好外套,然后过去把手揣在傅游年掌心里,跟他去楼下的餐厅吃饭。路上傅游年总是抬手在他眼前晃,郁奚就拉住他的手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在傅游年近乎明示的暗示下,才看到他指骨上擦伤了一丁点。“你跟谁打架了?”郁奚问他。傅游年居然点了下头。郁奚从他不动声色的表情,和微冷的眼底,莫名看出了一丝装出来的委屈,就配合他演戏,“谁打的?”傅游年确实是跟人动了手,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是前段时间他跟郁奚去郁老爷子那边晚宴时碰到的一个人,试图追求郁奚,听说郁奚已经有男朋友还不死心。傅游年本来没想动手,但碰上面以后实在忍不住,也没想到对方那么不禁打。郁奚一开始是跟傅游年演戏玩,但拉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又真的有点心疼。“只有我能喜欢你。”傅游年指腹在他唇上碾了碾。郁奚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住院的那段时间,顾泊舟他们也试图来医院看过他,但郁奚一个也没见到,他知道肯定是傅游年做了什么,大概下手挺狠的,如果只是保镖守着,还没办法让那几个人死心。不过他也不想问,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你都不心疼我。”傅游年拉住他说。郁奚只好握着他的手,很无语地给他吹了吹。傅游年本来只是跟他耍赖,被他这样一弄,又有点脸热,低头看着他垂下的眼睫,没有说话。郁奚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温情的时间。趁他不注意,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然后甩开他的手,笑着跑了,停在车库外看着他。傅游年看着手背上清晰的牙印,再重一点可能要破皮,太阳穴突突地跳。很快就到了要去参加电影节的那周。郁奚这才开始有点紧张。《盲友》并不是双男主的电影,宋西顾的戏份要比江潮多很多,除了感情戏以外,视障人士的生活也是电影里关注到的一点,整体上都充满了现实感,不管是宋西顾最初眼盲的那段时间,还是后来去盲人按摩店工作。张斐然报名时填的男主也是宋西顾。 第235章 傅游年早就从牛奶杯的倒影里看到了他,但是没管。等郁奚没搂紧他的脖子,快要滑下去时,才伸手扶了他一把。“你要干嘛?黏人精。”傅游年说他。郁奚翻着手机给他看路湛发来的餐厅截图,趴在他背上,下巴搭到他肩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说:“我们中午要不要去这里吃饭?”傅游年接过他的手机,翻看时不小心划到了上面,也看到了那个热气球。“宝贝,要去坐这个么?”傅游年问。郁奚摇了摇头。傅游年猜到郁奚不去是担心他,不过他感觉应该还好。“不去玩,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哥哥,去吃这家店,我想去。”郁奚手搭在傅游年身前,腿挂在他腰上乱晃。“好吧好吧。”傅游年拍了拍他的手腕,让他先下来。郁奚就从他后背下去,打算坐下吃早餐。结果傅游年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掂了掂,有点揶揄地说:“小猪,你都这么胖了,还想着吃。”“你才是猪。”郁奚不高兴地踹了他几脚。傅游年还是带他出了门。那附近还有几个可以逛的景点,郁奚去买了票,拉着傅游年进去看了看。出来时才上午十点多,但是走了太多路,觉得有点饿。傅游年拿手机查了下地图,去旁边的日式小店里给他买了份章鱼烧。“你只能吃三个,剩下都是我的。”傅游年递给他竹签。那一份有九个,郁奚先拿竹签扎着喂了他一个,然后问:“为什么?”傅游年怕他吃多了胃不舒服,而且很快就能去吃午饭了。但是他不说,勾起食指弹了下郁奚的额头,告诉他,“谁让你比我小六岁,小朋友不能吃那么多。”郁奚很不屑。他们顺着柏林的街头往前走,经过一处落满阳光的广场,看到有成群的白鸽,那边好几对在同时办婚礼,周围有很多驻足观礼的行人,有的还在拿着手机录像。婚礼已经举行到半中间,即便听不太懂德语,也大概能判断出是在读誓词。广场四周都系满了彩色气球,仪式结束后,都拆下来打算分给经过的人,很多人都过去拿。“宝贝,你要那个气球么?”傅游年低头问郁奚。郁奚点点头。傅游年去给他拿了一个蓝色的。郁奚看到有几只白鸽停在傅游年脚边,阳光底下他的背影显得很挺拔。郁奚吃完了最后一个章鱼烧,把盒子丢在了路边垃圾箱里,傅游年过去时,刚好听到他在小声地唱歌。“tes le début du poème mon bébé, fin de conte de fées……”傅游年没有听懂。反正郁奚就是仗着他听不懂才唱的。但旁边帮忙分发气球的一个栗色长发的女孩子听懂了,朝郁奚说了一句什么,浅灰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又递给他一个气球。郁奚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跟她道了谢,又顺着她目光看了傅游年一眼,然后才伸手接过。“你刚才唱的是什么?”傅游年问他。总觉得那个调子很熟悉,好像听郁奚唱过。郁奚没有理他。他们站在路边说悄悄话,再抬头时看到都已经过了交换戒指环节,新人在接吻。郁奚拿气球挡着旁边人的视线,拽了一把傅游年的衬衫衣领,让他低下头,然后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很快电影节就如期开始,颁奖礼的那天郁奚难得穿了次西装,跟傅游年一起进场。他肩上搭着傅游年的深灰色大衣,袖扣还是傅游年早上亲手给他别的。跟他西装的颜色很搭,而且郁奚本身个子也不矮,只是把大衣搭在肩上,不用认真穿,完全能撑得起来。只是郁奚总觉得他穿成那样过去,落在他身上的镜头和闪光灯好像瞬间多了一倍。媒体都是火眼金睛,大概认得出是傅游年的衣服。而且他无名指还戴着跟傅游年的婚戒。这次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电影不止是《盲友》,还有另外好几部,再加上这次算是郁奚病愈后第一次在很正式的场合出现,国内很多媒体都特意飞过来采访。张斐然紧张得直冒汗,看到傅游年跟郁奚终于结束采访来了休息室,才松了口气。“待会儿就过去等颁奖了,我怎么这么忐忑呢?”张斐然说。他当导演也有二十几年,拿过不少奖项,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的,这一次莫名紧张得昨晚都没睡好。傅游年也就没好意思说,他昨天还带郁奚出去玩了整天才回酒店。 第237章 但由于被虐得太惨,分裂出的七个人格始终无法融合,时不时交替出现,并且互相看不顺眼。于是——温柔多金的总裁攻卑微又深情脉脉地在录音棚外等他。高岭之花科研大佬攻为他量身定做想要的一切,只希望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冷酷痞帅的校草攻当着全校人的面向他表白。……他们都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呢,我只爱你一个人。栾星:你看我想理你吗?[冷漠]攻视角:不久之前有人听说沈家的大少爷沈濯行疯了,只有一个人能短暂地让他恢复正常。昏迷一年的沈濯行从病床上醒来,他发现自己出现了间歇性失忆的情况,但有一个人却怎么也忘不掉,想到他就心头灼热滚烫,想把他抱在怀里,想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我虐渣攻千百遍,渣攻待我如初恋#七个灵魂都爱你by脑子坏掉的攻感谢在2020-12-15 20:13:51~2020-12-16 23: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原苍茫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再也不熬夜 1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05章 鱼崽历险记(上)那年夏天蝉鸣聒噪, 天气格外闷热,好像随时都会下起一场大雨。傅游年搬到叔叔家已经有多半年时间。渐渐地开始习惯在这边生活,至少不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不留神又走错了路。“诶, 你真的不跟我去那个补习班?”罗辰蹬着一辆山地车从巷子里转过来, 使劲喊他, “我妈都说让你一块儿去听听。”罗辰这次期末考得一塌糊涂,暑假被他爸妈拎着耳朵送去补习班, 还试图忽悠傅游年去和他搭伴。“不去。”傅游年拧了下眉, 看时间不早了,再待会儿就要天黑, 没再管罗辰,把书包带搭在肩膀上就往家里跑。快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他指尖勾着串钥匙, 朝那栋老旧的居民楼走去。正准备上楼的时候,一回头发现旁边杨树底下蹲着个眼生的小孩。看起来像是四五岁的样子,可能还更小一点。衣裤都脏兮兮的,凉鞋带子断了半截,有点怯生生又带着防备地蹲在那里抬头看他。脸倒是挺白,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 乍一看, 傅游年还以为是个小女孩。傅游年的婶婶在这附近的幼儿园工作, 已经有十几年时间,傅游年有时候放学会过去帮她收拾一下东西,至少这几条街上这么大的小孩,傅游年都比较眼熟,这个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新搬来的,还是走丢了。傅游年抬脚上了一级台阶, 那个小孩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你是哪儿来的?”傅游年回头问他。那个小孩忽然站了起来,背着手,往后退了退,看起来像是要跑的样子。傅游年这才看到他膝盖都磕破了,还在渗血。傅游年没管他。看着他往外跑了几步,那双小凉鞋挂在脚上要掉不掉,差点又绊倒,再加上腿疼,笨得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喂,”马上就要天黑,现在还没回家,身边没有大人,傅游年感觉这小孩像是走丢了,就跟过去,俯身戳了戳他的肩膀,“我说你……”.傅叔叔看到傅游年回家时身后还跟了个小孩,吓了一跳。“这孩子哪儿来的?”叔叔问他。“捡的。”傅游年捂着手背,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低头瞄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孩,趁着没人注意,抬手假装要打他,那小孩也不在意,还很倔强地仰起脸看着他。“别真是跑丢的吧。”婶婶出来看了看,蹲下跟那个小孩说了几句话。她每天在幼儿园就是和小孩子打交道,很快就跟那个小孩混熟了一点,尽管还是有戒备,但在她很温柔地问了几句之后,那个小孩终于愿意开口说话。“福利院?”听到他说是从福利院走丢的,连正在找创可贴的傅游年都愣了一下。“在这儿住几十年了,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福利院啊。”叔叔纳闷地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老傅,你领着去成子那边的派出所问问吧,别吃饭了,去问完回来再吃。”婶婶跟他说,然后又回头叫傅游年,“年年,陪你叔叔去一趟,这个小弟弟估计走路不方便,你拿自行车带他一下,叔叔最近腿疼,不能骑车。”“嗯。”傅游年点了点头,拿着钥匙下楼推车。 第239章 “好玩么?”傅游年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把手心里剩下的泡沫蹭到他脸蛋上。叔叔在外面带着傅乐他们三个玩。傅游年就在这里陪着这个走丢的小家伙洗澡。洗得差不多了,他伸手把郁奚捞起来夹在胳肢窝底下冲了冲,然后找了张浴巾裹住他,让他自己擦干身上的水。家里经常会有很多小孩子过来,傅游年听到婶婶在门口跟一个读小班的小女孩说话,小女孩在给她背放假前学的儿歌。“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和青菜……”然后还比了个兔耳朵,手指勾着动了动。“你会不会?”傅游年发现这小孩也凑到门缝那边看,就戳了下他的肩膀,问他,“你不是五岁么?”郁奚在福利院里没有读过幼儿园,只能等到年龄够了再去读小学。他在的那家福利院很偏僻,没什么人管,能教识字已经算是不错。但是傅游年问他,还戳他的肩膀和小肚子,郁奚就很不服气。他伸出手指凑到头顶上。前半句还好好的,后半句因为水声没有听清那个小女孩说的是什么,他就迟疑地编了一句。傅游年听到他小声地说:“……不吃萝卜咕噜菜。”“……”傅游年很努力地在忍,但是实在没有忍住,靠着瓷砖墙差点笑出眼泪,肩膀都在抖。然后下一秒就看到郁奚眼睛一红,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妈!我哥把那个小孩打哭了!”傅乐路过,幸灾乐祸跑去告状。傅如琢也跟着边怪叫边往客厅里跑。婶婶不信傅游年会打郁奚,过去一问,简直哭笑不得,拍了几下傅游年的肩膀,说:“你都多大啦,十几岁的大人,欺负人家小弟弟。”少年的肩背还很单薄,但是已经有了柔韧又略显锋利的线条。他过去抱起郁奚,给他换好衣服,拉他去书房沙发那边。“别哭了,给你坐滑梯行不行?”傅游年拉着他沾满眼泪的手。郁奚还是哭,他也不哭出声,只是眼泪汹涌。傅游年自己坐在沙发边上,伸直腿,然后抱起郁奚,把他放到自己腿上,让他顺着腿滑下去,刚好被抬起的脚尖拦住,不会摔到屁股。就像真的坐滑梯一样。小时候他爸爸经常拉着他这样玩。玩了几次以后,郁奚就没有哭了。包着一汪眼泪,还去拉傅游年的手腕。傅游年松了口气,被他哭得脑壳疼。傅游年让他自己在沙发那边玩,然后去书桌前坐下写作业。郁奚却跟着他走了过去,在书桌旁边站着。傅游年觉得他可能是到了陌生的环境有点害怕,就没有管,让他黏着自己。不过看他待在这儿可能有点无聊,就去找了盒小牛奶给他喝。“谢谢哥哥。”郁奚接过去抿着吸管,又低头去看傅游年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块创可贴。牙印都已经消了,傅游年撕下创可贴,虎口那里几乎看不出痕迹,就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法,一瞬间就能让伤口痊愈。郁奚睁大了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哥哥好厉害。傅游年抬手蹭了下鼻尖,然后低头看书。他随手翻了一页习题册,指着上面那首诗,‘郁孤台上清江水’,又拿指尖点了点第一个字,问他:“认识字儿么?”郁奚温热柔软的小手扒着他的胳膊,凑过去看了一眼,嗫喏地说:“我认得这个。”“嗯?”少年等他说。“这个是有。”郁奚说。少年就噗嗤一声笑了,说他:“小笨蛋。郁奚很急,说:“我就叫这个的。”“你叫什么?”少年漫不经心地翘起腿,一侧的脚踝搭在另一侧膝盖上,他比同龄的男生长得快,个子不停地拔高,腿就显得笔直而长。他垂眼看着那小孩。“我叫……有西。”郁奚抱着小牛奶盒子说。福利院里教他识字的老师有口音,而且他还不认识很多字,最后就模棱两可都混在一起。平常在福利院里,老师们不会叫他的这个名字,因为小孩子太多了,不好记,叫的都是福利院老师们给取的名字,郁奚对于自己的名字也很陌生。少年又翻了下字典,问他是里面的哪个xi。郁奚指了下其中一个。 第241章 如果再晚一天没来叔叔家,可能就得跟着走。“不会写名字也没关系,那你画条小金鱼,做个标记,”傅游年把铅笔塞到他手心里,先教他写了一遍名字,然后又教他画小金鱼,“这样他就不能抢你的。”小孩子的手软绵绵的,握笔都握不稳,傅游年教了他好几次,才勉强画出个形状。“你还嫌我画得难看,”傅游年戳了戳他手上浅浅的窝,“看你自己画的,小丑鱼。”郁奚没有理他,埋头在那里捣鼓那张草稿纸,傅游年就拿起书背课文,抬起手拦在桌边,免得他摔下去。叔叔拿了一盘洗好的葡萄进来。“谢谢叔叔。”傅游年伸手接过去,放在桌上。傅游年数了六颗葡萄,垫着纸巾推到郁奚手边,“自己吃。”他也不太敢给郁奚吃很多,小孩子的肠胃都比较脆弱,之前傅如琢贪吃,跟傅乐两个人一起出去买冰糕,结果半夜就开始拉肚子,急匆匆地往医院跑。郁奚低头剥葡萄,傅游年听到他叽里咕噜一直在自己说悄悄话,但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哥哥。”郁奚剥开一枚葡萄,露出果肉,摇摇欲坠地递给傅游年。傅游年愣了一下,低头吃掉,说:“你吃你的。”郁奚眨着眼睛,把葡萄皮塞到嘴里抿了抿。被酸得差点哭出来。傅游年拿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脸蛋,让他张开嘴,然后拿出了那点酸溜溜的葡萄皮。他稍微有点洁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很嫌弃郁奚。郁奚还不情愿他拿出去,抿着嘴不肯松开,脸颊鼓鼓的,捏着都是软肉。傅游年搬过来以后跟着傅乐他俩睡了几天,但他这半年长得太快,那张小床渐渐地伸不开腿,而且变得拥挤,他这段时间就一直在书房里睡。角落有张窄小的单人钢丝床,勉强能躺平。这间书房差不多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地方,不过傅莹占了书柜不给他用,有时候还会进来拿一下书。傅游年觉得这样也不错。他听到傅如琢跟着傅乐在客厅里玩,玩具枪噼里啪啦地响。傅如琢其实比他适应得多,尽管头一个月还每天晚上都哭着要去找妈妈,过了半年就渐渐地忘了。傅游年就总是很不自在,宁愿自己一个人找地方待着。反而他怀里的这个小东西跟他有点像,他们都是从外面来的,带着天然的局促。“手上都是细菌。”傅游年找了本幼儿美术,又拿了几张白纸,放到床上,再把郁奚也抱起来放到旁边,让他自己玩。看到他又啃手,就拉了一下他的手腕。郁奚自顾自地抿着指尖,他有种比起别的小孩很惊人的倔强,不愿意听话的时候拿一切都当成是耳旁风。“指头上有毒,”傅游年还以为他是听不懂,换了种说法,“吃完会拉肚子。”郁奚躺在床上,肚皮上放着本书,曲起的小短腿上还能看到很多淤青和磕破的伤口,看久了有点触目惊心。他眨巴着眼睛看向傅游年,卷而翘的睫毛一扫一扫的。傅游年拉住他的手,很轻地咬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好像晕倒了似的一动不动,手臂垂在两侧。郁奚就拿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结果傅游年还是没动静,郁奚有点害怕,不知道这个哥哥怎么了,坐起来很仔细地低头盯着他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傅游年朝那小孩柔软温热的手心吹了口气,郁奚痒得咯咯直笑,把手背到身后。“我中毒了,你不要推我。”傅游年还是闭着眼睛装死。郁奚听不懂,只觉得这样好像很好玩。就学他的样子趴在床上,偏过头,一侧柔软的脸蛋挨着床单,然后垂下胳膊放在身体两边,也闭上了眼睛。闭了几秒钟,他睁开一只眼想偷看傅游年。却没想到傅游年刚好也在偷偷看他。郁奚就捂着嘴笑。“不可以偷看,”傅游年也感到一丝尴尬,说,“要演一个合格的尸体。”老旧的居民楼里隔音不太好,少年压低了声音,对他旁边那个几岁大的小孩子说,“首先不能说话,也不可以动。”“哥哥你一直在说话。”郁奚戳破他。“我不说了,”少年也捂住嘴,“你也不许说话。”郁奚就乖乖地没再出声。傅游年趴着都有点困了,再次睁眼偷看,发现郁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翻过身躺着,睡得很熟,还露出了一点小肚皮,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傅游年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没忍住摸了下他卷卷的睫毛,发现他真的睡着了,顿时如释重负。“那小孩睡着了?”叔叔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傅游年点点头。“晚上让他在这儿跟你睡吧,”叔叔稍微有点抱歉地说,“看他不乐意跟乐乐他们玩,非要抱过去,说不定醒来会哭。”“好。”傅游年也不介意,郁奚睡着后就把腿蜷了起来,手都揣在怀里,缩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球,几乎不占地方。傅游年往他身上搭了块毛巾被,然后起身去洗漱。 第243章 “好,”傅游年放下书答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正在玩他橡皮的郁奚,随口问道,“叔叔不再去问问这小孩是哪儿走丢的么?”“要去的,但是得等下午,”婶婶对他说,“叔叔今天去厂里开会,中午还得在那边吃饭。”傅游年就没再说什么。傅莹肯定是不带他去小姨家,毕竟那也不是傅游年的小姨,而且傅莹对傅如琢虽然还挺好的,但对他向来没有多少好脸色。傅游年听到家里所有人都出了门,就拉着郁奚去厨房。“你要不要喝糖水?”傅游年蹲下问他。郁奚也学他蹲下,小声地说:“哥哥,我想喝一点点。”傅游年就给他兑了一杯。是拿他上周给傅如琢买的果汁糖兑的,很容易化开,只放一两颗,不太甜,稍微有点味道,拿来骗小孩喝水很管用。“我要去趟书店,你自己待在这儿么?还是跟我走?”傅游年看他举着水杯咕嘟嘟灌了半杯,又低头问他。郁奚攥着他的小拇指,看起来像是要一起走的样子。过了半天多时间,他腿上磕破的伤结了痂,走路已经不太碍事,傅游年看他跑得还挺快的,就打算带他出去。傅游年走到门边,低头揉了把郁奚柔软的头发,又转身回了客厅。他找了两个婶婶的发圈,又找了根自己的干净鞋带,临时绑了个防丢的手环,拉住郁奚的手,把一端的发圈套在他明明很细瘦,却摸起来还带着一点软肉的手腕上。“不能摘。”傅游年说。郁奚正想抠掉那个发圈,听到他的话把手背到了身后。傅游年这才牵着他出门。傅游年先去书店买了本老师让自己去订的习题册,然后看时间还早,就带着郁奚绕路从实小那边回家。小学也放假了,但是学校还组织了暑期的活动,上午有木偶戏的专场。郁奚头一次看到木偶戏,虽然很简陋,只是一个很小的舞台,底下摆着几百个塑料小板凳,因为不是强制性活动,在看的人也不算很多,更多的是路过凑热闹的人,就像他和傅游年这样。他走过去,握着操场后门的栏杆,往里面看。但是他太矮了,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傅游年把那本薄薄的习题册塞在郁奚身后的兜帽里,然后伸手把他抱起来,很高冷地说:“看。”学校给每个小朋友发了几根荧光棒,有临时离场的,被家长牵着从后门离开,有个小女孩还把自己的荧光棒递给了郁奚。“谢谢姐姐。”郁奚小声地说。他们站在这里,旁边总是有人经过。傅游年感觉郁奚被路过的家长和小朋友摸了好多次小手,还捏了脸蛋,有几个妈妈夸郁奚可爱,问他是哪个幼儿园的小宝贝,还问傅游年可不可以抱抱,傅游年警惕地看了她们一眼,抱着郁奚往旁边挪了挪。傅游年把郁奚手里那根荧光棒也折成了手环,戴在他手腕上。木偶戏演到了森林歌舞会,很多小动物木偶在台上唱歌,底下的小朋友都举着荧光棒在晃,傅游年也拉郁奚的手晃晃。但郁奚飞快地把手揣到了衣服底下,挨着软乎乎的肚皮。“这样很幼稚的,”郁奚很认真地对他说,“而且我不喜欢大脸猫。”路过的家长听到了都在笑,郁奚害羞地搂着傅游年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没地方放,抓着傅游年的耳朵。“……”傅游年把他的手拿下来,点了下他的鼻尖,“就你最幼稚。”他们看了一场木偶戏就准备回家。傅游年拉着郁奚的手,走几步停下来等一等他。郁奚就往前蹦一下,刚好蹦到他脚边。然后再往前走,傅游年比他腿长太多了,步子也迈得大,又错开了几步,郁奚就又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往前蹦蹦。“好好走路,”傅游年说他,“你是属兔子的么?吃咕噜菜的那种?”郁奚今天没有哭了,傅游年说他什么,他都小声地哼一下。傅游年也不懂为什么四五岁的小孩就开始叛逆了,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早熟。回家路上经过了一条小巷子,有个在巷子口卖小金鱼的老爷爷。傅游年拉着郁奚过去看了一眼。郁奚蹲在那个玻璃鱼缸旁边,对着小金鱼嘟嘟嘴,学人家吐泡泡。傅游年感觉他还挺活泼,可能是在福利院里经常见到陌生人或者陌生小孩,虽然只是人少的时候才这样,像昨晚全家人都在,吃饭的时候郁奚就安静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也有点调皮,但不算贪玩。傅游年朝他伸手,他还有点舍不得那条尾巴最漂亮的小金鱼,但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过去把手放在了傅游年的手心里,乖乖地跟他回家。傅游年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兜。他买习题册花了几块钱,剩下的是他下一周的早点钱和零用钱,要省着用才够,因为还得给傅如琢买东西,经常会没办法吃早饭,或者只能买个馒头干咽。他犹豫了几秒钟,捏了把郁奚的脸蛋,从里面拿出了一天的早点钱,让那个老爷爷给他装一条小金鱼。老爷爷还送了他一个鱼缸,虽然特别小,而且脏兮兮的,本来是打算丢掉,不过回去洗洗肯定还能用。“送给你。”傅游年提着装鱼和水的塑料袋,蹲下对郁奚说。 第245章 郁奚吭哧了半天,对他说:“我是小金鱼。”“那你就回你的鱼缸里。”少年假装要把他从背上丢下去。“我不要,”郁奚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我也可以在地上走。”“鱼在水里都是要吐泡泡的,你在地上怎么吐?”少年故意跟他拌嘴。“我也可以吐泡泡。”郁奚对着他试图吐泡泡。但是并没有吐出来,于是给自己配了个音,朝着他的耳朵“咕嘟咕嘟”。“耍赖。”少年终于没忍住笑了笑。郁奚在他后背上咯咯直笑,动来动去,还要伸手拿着勺子往他嘴里塞冰淇淋。等吃完了那一小盒,傅游年对他说:“我背着你跑回去好不好?特别快的那种。”郁奚说:“好。”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傅游年的脖子。傅游年就背着他沿着黄昏落下的街道往回跑,影子拖得很长,被踩在脚下。快跑到楼下时,傅游年抬头才看到了跟叔叔站在一起的警察。还有旁边那个很陌生的人。但郁奚好像认得她,管她叫老师。“实在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那个老师给傅游年的叔叔道歉,“我今晚就带他回去。”“没事没事,”叔叔摆摆手,“孩子没事就好。”那个福利院的老师想去抱郁奚下来,傅游年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傅游年忽然有点不舍得放郁奚走。他说不定也可以养得起,反正郁奚吃得不多,而且那么听话。但他自己都没有家,不能把郁奚也留在这里。最后还是蹲下,把郁奚放了下来。时间已经不早,叔叔就没有留郁奚跟那个老师再吃一顿饭。婶婶去楼上把郁奚那身旧衣服装好给他拿了下来,身上那套就送给了他。“谢谢阿姨。”郁奚拿好自己的东西,凑过去亲了亲婶婶。婶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傅游年忽然有点后悔,上午不应该捂郁奚的嘴。“我要走了,哥哥。”郁奚过去跟傅游年道别。“嗯。”傅游年蹲下,拉了拉他的手。郁奚还是把那包饼干给他留了下来,他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大哥哥,我还会来找你玩的。”郁奚想跟他拉钩。但傅游年没抬手,郁奚回了福利院,他们基本是没机会再见面的。“下次我说不定都不认得你了。”少年说。郁奚在他手心里,拿指尖画了只小金鱼,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哥哥看到小金鱼就记得我啦。”老师在催他走。郁奚突然在傅游年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转身过去拉住老师的手。他们很快就上了车。没过多久,就融入了夕阳的余晖。傅游年感觉像是有一尾鱼,游进了他年少时的梦里。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师——一个从小就很会吃醋的男人。第108章 蜜月去参加完柏林电影节, 回国之后其实离新一季的街舞秀已经没剩几个月时间。郁奚就没有接新戏,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舞。偶尔休息,就跟傅游年窝在家里。他这一次复出有点始料未及的声势浩大,跟傅游年出柜的事情暂时算是风平浪静, 主要是刚拿了最佳新人奖, 街舞初赛又是第一, 热度不降反升。节目组也很会利用时机,这一季开场的一轮初赛就制作得很燃, 又请了好几位街舞大咖, 等到第一期播出的那天,全网都在疯转郁奚跳舞的视频和动图。包括开场他唱的那首摇滚, 和一段爵士舞。傅游年其实刚开始还不太放心。毕竟郁奚手术结束到现在时间说长也不算长,一年左右而已, 排练又必然是很辛苦的。所以郁奚练舞的时候他跟着去过几次,强行当了几天助理。后来发现可能是他担心过度。 第247章 郁奚点了点头。傅游年就起身放开了他。郁奚看傅游年好像要跟他一起走,就拦住他,说:“你在家睡觉吧,晚上再去看我比赛。”但傅游年还是想去。他偏头疼犯了,去吃了点药,喝了几杯水冲淡了那股药味,又回头搂着郁奚的腰亲他。郁奚摸了摸他的脸。等到出门时,他没让傅游年跟他去。“那我下午早点过去陪你。”傅游年勾了勾他的指尖。“好。”郁奚说。有过上一次决赛前的准备经验,这一次前期进行得更顺利。这小半年时间,郁奚又找老师接着学了一段时间爵士,比起原来技巧更娴熟,在自己排舞上也有了更多经验。决赛当晚,郁奚有点想起了几年前出道的那天晚上,台下也是一样的灯光璀璨,人声鼎沸,他开始了新的人生。分组是互选的结果,郁奚还是跟之前的队友搭伴,在默契这一点上有了加分项,比赛全程都很顺利。他最终拿到了去年失之交臂的奖杯。比赛前他在后台看到了傅游年,包括上台时,也在台下看到傅游年坐在他给他留下的那个观众席位置上。但是等他从后台结束采访出去,却没找到傅游年。郁奚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就打算去停车场等他。结果走到后台出口时,迎面碰到了傅游年。他看到了傅游年手里的那捧还沾着露水的玫瑰,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粉丝比他更激动,已经开始喊“答应他!”郁奚听见起哄声就红了脸,小声问傅游年,“你干嘛?”傅游年只是笑。郁奚觉得耳畔嗡嗡得响,他根本没听清傅游年前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傅游年说完那些话之后,就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递给了他那束玫瑰。“你愿意娶我么?”傅游年问他。郁奚终于听清了最后的这几个字,一瞬间从耳根到脸颊都红透了,想拉傅游年起来,又不好意思当着旁边这么多人去接那束花。但他们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郁奚觉得自己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他戴着那双跳街舞时经常戴的黑色漏指手套,指尖一阵滚烫,几乎是抢过那束花,然后拽着傅游年的手腕,朝停车场走。“你还没答应我。”傅游年有点无赖地拖着脚步不肯走。郁奚恼羞成怒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上粉丝的无数镜头,那股气焰顿时没了,声音降得更低,几乎只有他和傅游年能听到,说:“我答应了。”傅游年这才笑了笑。郁奚回家后才发现傅游年是早有准备、预谋已久。甚至连结婚的请柬都准备好了,就差发出去,还订了酒店。结婚的那天郁奚已经没办法回忆,他都不太敢去看路湛他们的录像,他感觉自己一整天脸上的热度都没降下来过。更离谱的是,晚上还有一家时尚杂志发了他之前和傅游年一起拍的双人封花絮。是在《盲友》获奖后邀请他们去拍的。毕竟题材特殊,拍摄时也多少夹杂了一点暧昧的气氛。谁能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出来,郁奚点开看了一眼评论区,耳朵尖红得滴血。【呜呜呜这一定是结婚照!】【鱼好害羞,嘿嘿】【我嗑的cp都是真的,喜极而泣】【好想偷偷溜进结婚现场,为什么一个结婚视频都没有,傅老师能不能搞快点!@傅游年】底下一连串@傅游年。说他没有心。郁奚手机快要没电了,就去拿傅游年的手机接着看。结果翻到一半,忽然发现傅游年悄悄关注了他的小号,感觉有点无语。他的小号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上线,都不知道会不会被盗号了。郁奚就点进去看了看。小黑猫一直在旁边趴着看他玩手机,尾巴无意识地晃来晃去,时不时拿爪子扒拉一下郁奚的手腕。郁奚想伸手摸摸它的头。结果被它推了一爪子,手滑给自己的小号点了个赞。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这是傅游年的微博账号,飞快地又点了下取消。 第249章 不下雪的时候,也到处都是细小浮动的雪沫。但不冻港里没有一点结冰的迹象,甚至水温摸起来都不太觉得冻手。虽然这段时间都是极夜,但他们还是等到晚上才出去搭那趟有轨列车。郁奚坐在傅游年后面那个座位,拿冰凉的手故意往他衣领里放。“讨不讨厌?”傅游年把他的手拿出来,然后握在掌心里揉了揉。列车上的人不算多。傅游年就拉着郁奚的手低头亲了亲他冻得微凉的指尖。然后他还没有转回去坐好,一直看着郁奚,还伸手把郁奚的围巾往下勾了一点。郁奚很难为情,但还是往前挪了挪。他趴在傅游年的椅背上,飞快地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趟列车一直顺着轨道朝城市的最高点开去。甚至能感觉到向上移动的过程。傅游年往车窗外看了看,铺天盖地的夜色里,在灯光比较黯淡的地方,会有一种脚下深不见底的感觉,他以为自己可能会有点恐高,但是却没有。他忽然明白了郁奚当时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就好像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着永恒的夜晚和寂静。死亡也是这样的。等到了目的地,郁奚都快要晃得睡着了,傅游年看他打瞌睡,伸手勾起食指蹭了蹭他的脸颊,郁奚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被傅游年牵着手带下了车。这边极光出现的概率比较高,但也不是每次来都能看得见,还得靠运气。他们租了辆车。在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看到那道跳跃冷绿的极光,逐渐蔓延开,最终隐没到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上。而朝下望,整座城市灯火辉煌,在永夜里像是坠入了一条无垠的星河。郁奚看到旁边有人拍照,也跟傅游年拿摄像机拍了几张照片。但是傅游年对拍极光的兴趣没有那么大,他更喜欢拍郁奚。郁奚不愿意给他拍,一直往旁边躲,“你不要拿那个镜头对着我。”“你好好站着让我拍一张,我就不拍了。”傅游年说。按理说郁奚从小就是在镜头下长大的,他对镜头绝不算陌生,甚至很适应。但傅游年要拍他,他总觉得很害羞。当时拍《少年犯》,他也特别不习惯韩澄不在,只有傅游年一个人盯拍摄,他会忍不住回头看,看傅游年从监视器里看着他时的表情。那个时候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不习惯,后来才发现是不好意思。每次他都觉得脸热。郁奚拉高了围巾,乖乖地站着让傅游年拍了一张,然后就过去捂他的镜头。“真的不拍了。”傅游年笑着说。等到郁奚不注意他的时候,又抬起镜头拍了一张,惹得郁奚团起雪球砸他。他们在那里待了很久,等冷得实在有点受不了,郁奚才拉着傅游年打算回去。傅游年却递给了他一本很小的册子,封皮镂空,跟扉页拼在一起做成了立体书的样子,打开以后是艘破冰船。但再往后翻,又是普通的书页。“嗯?”郁奚没懂傅游年的意思。“往后看。”傅游年对他说。这本书是在来时上那趟有轨列车前,傅游年随手在街边买的。郁奚翻到傅游年要给他看的那一页,才发现是讲的摩尔曼斯克极光的故事。它是从更无垠深邃的的地方,坠落在夜幕之上的烟火。指向了灵魂该离开的方向。但还有另一个说法。说它是黎明的化身。漫长的永夜过后。就是能吞没一切灯火,更加明亮的白昼。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更完啦。每次完结都特别舍不得,但是也得完结,鱼鱼会跟傅老师在平行世界快快乐乐过一辈子的,也希望大家能一直开心。感谢几个月以来的陪伴,挨个亲秃噜皮,新文见~(≧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