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想吃回头草》 第一章 毁灭 “别作死！别作死！” 周早早穿着某度外卖亮眼的荧光红制服，一手拎着一只硕大的外卖保温箱，一手抱着摩托车头盔，两眼发直地站在繁城cbd中心景程大厦设计感十足的大厅里碎碎念。 可惜，对面被她盯着的那个保安小哥听不到她下意识的嘀嘀咕咕。 小哥一看就是新来的，工作热情极高，直直冲门口一位托着两杯咖啡的女白领迎过去。 “别手欠！别手欠！” 周早早继续碎碎念，保安小哥却已经殷勤地去帮女白领推旋转门了。 周早早表情纠结地闭上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瞄门口：“嘶！” 话音刚落，保安小哥没控制好力度，女白领被忽然加速的旋转门啪地一下拍在了地上，鞋跟卡在门缝里，白色西装套裙蘸着咖啡在大理石地上画出一段圆润的弧度…… 周早早直勾勾地看着乱成一团的门口，脑子里比这乱无数倍。 她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她有了超前预知能力，而是她重生了！ 一年前她就是站在这里，同样提着外卖箱看着那个新来的小保安闯祸被开除，也因此认识了韵容姐，所以她把一切记得特别清楚。 手忙脚乱地把外卖箱和摩托车头盔放到地上，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嘶！疼死了！ 这是真的！ 迷糊了一早上，她终于相信了，这是真的！ 早上醒来她完全不敢相信，她躺在她和妈妈的房子里！这房子早在半年前就抵债出去被人收走了！ 而时间也回到了一年以前！ 早早盯着大厅里挂着的世界各大城市的时钟，北京时间：2017年5月3号上午9点28分。 她真的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她绝对不会记错，她重生以前最后一次见到沈澈是2018年6月12号，他的23岁生日。 那时候她已经被沈澈关了半年多，他们的关系也糟糕到了极点，沈澈从一开始每天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到后来几天回来一次，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得天翻地覆。 她对他恶言相向，几次试图用自杀逃离他的囚禁和控制，他对她喜怒无常，上一秒还温柔无比地祈求她跟他重归于好，下一秒就可能忽然发疯，砸碎所有的家具甚至自残…… 即使心里对沈澈有万般恐惧愤恨，早早也知道，被关起来的是她一个人，两个人却都已经濒临崩溃。 沈澈生日那天回来，水都没烧过的大少爷忽然要下厨做菜，最后竟然还真的像模像样地端出两道她爱吃的菜。 那天他好像又恢复成以前那个风度教养一流的沈家二少，对她也如相恋时一样极尽温柔耐心，没有因为她的冷淡失控发疯，也没有再提他们之间的矛盾 可早早却并不领情，他每次回来一开始都会如此，脾气好得让人心惊，好像完全忘了他把她囚禁起来，也只字不提他只要一离开就会让人把家里所有的食物都收拾走，他几天不来她就要饿几天的事。 那天他的好脾气维持了很久，甚至两人还破天荒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饭后沈澈完全无视周早早的冷漠，拿出厚厚一叠文件让她签字：“早早，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我们不要闹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周早早没动那叠文件，对上面那一长串让人触目惊心的财产数字也无动于衷。 钱，这是他们之间永远都不能碰的话题。 在沈澈心里，她是为了钱可以舍弃出卖一切的拜金女，包括他们的感情。 当年她为了二十万卖了他们的爱情，今天，他要用他全部的财产再把她买回来。 人人都知道沈澈是当红巨星，外界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地产大王和重工巨头沈家的孙子，沈家二少的全部财产，就是在国际华人界也是能在富豪榜上占有重要位置的庞大财富，拿来买她这个拜金女的感情，真的是太高看她了。 他却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再碰跟沈澈有关的一分钱。 那是她这辈子最深重的侮辱和噩梦！ 突如其来的刺激太大，让早早前所未有地对沈澈激烈反抗，甚至动手打伤了他。沈澈也彻底失控，情绪激动之下要抱着周早早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闯进来一队人。 早早震惊地看着他们训练有素地给沈澈注射了安定，沉默而迅速地强行将他带走。 她永远都忘不了沈澈被拖走时赤红的眼睛，那已经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润俊朗时刻保持着世家公子风度教养的沈澈了。 他眼里的疯狂和不甘能将他们两人彻底毁灭…… 事实上，他确实已经将她的世界毁了。 沈澈被带走了，即使是那样被带走，他也没忘了让人过来把家里所有的食物都带走。 可这次他没有如往常一样三两天就回来，而是足足饿了她七天。 奄奄一息之际，被关起来之后一直偷偷照顾早早的章韵容过来告诉她，她宁可放弃学业也要筹钱治疗的师兄宁家康已经被沈澈赶出医院，现在生死不明。 她的弟弟被人打断两条腿成了终身残疾，她的父亲爆出赌博欠下巨债的丑闻被大学开除，而她继母生的小弟也忽然病逝。 她的继姐忽然爆出不雅视频，已经谈婚论嫁的好婚事告吹。甚至她家几十年的老邻居都没能幸免，刚刚开起来的店成了一片废墟，儿子女儿的工作丢了人也受伤住院。 这一切都都发生在她彻底拒绝沈澈之后，是谁造成的不言而喻。 而这些沈澈还嫌不够，章韵容还告诉了早早一个让她彻底崩溃的消息，跟她相依为命的外婆突然昏迷住院，沈澈已经将她带走，谁都不知道他要对外婆做什么，也没人知道外婆现在是生是死。 早早想着沈澈这几天的疯狂报复和他离开时赤红的眼睛，心底一片绝望。 沈澈怎么会放弃外婆这个彻底打击她的机会？外婆是最疼爱她的人，母亲和外公意外去世之后，她跟外婆相依为命，如果外婆因为她受到伤害，她这辈子将永远生活在噩梦里。 绝望之下，早早割断了自己的手腕。 她死了，沈澈就再没有了报复的理由，她的亲人也就安全了。 她也早就厌倦了这样被无休无止囚禁折磨的生活，死是她最好的解脱了。 而且，她已经被饿了七天，不自己了断也活不了多久了，她只是给自己一个痛快而已。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死后她还能重生回来！ 上一秒她还看着手腕上的伤口鲜血如注，整个世界都侵染上一片血色，下一秒她就回到了一年前！ 还没跟沈澈重逢的一年以前！ 早早呆愣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又哭又笑，这是她被欺负得太惨，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要给她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吧！ 这一次，她一定有多远躲多远，永远不再跟沈澈扯上一点关系！ 第二章 纠葛 远离沈澈，陪伴外婆，努力完成外公的遗愿，这是早早现在能想到的最重要的三件事了。 三年前母亲和外公深夜出了车祸，跟他们同车的宁家康也受了重伤。 三人送进医院的时候都已经重度昏迷，母亲当晚就离开了她。外公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一个多月，最后也撒手人寰，弥留之际，外公只留下三个字：“宁……家康……” 大姨说外公是不放心同样受伤的宁家康，怕他们不管他。 虽然对大姨有很多意见，周早早也必须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外公一生急公好义极重名誉，临终放不下受他们连累的宁家康也是情理之中。 宁家康是父亲大学里教的学生，在母亲的店里勤工俭学，家里是偏远县城的普通工人，连他的生活费都出不起，更不可能拿得出来大笔的医疗费。 如果他们不管他，他就只能停药等死了。 虽然大姨那么了解外公，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可真正愿意拼尽全力去完成外公遗愿的却只有周早早一个人。 车祸经鉴定是开车的母亲全责，他们不但要自己负责医疗费，还要赔偿对方的巨额损失、上交大笔的罚款。 当时父亲周志远和母亲已经离婚，父亲终于实现多年夙愿，迎娶了早早的大姨李诗涵，并且又新生了一个儿子，当然不会为了母亲耗尽积蓄甚至倾家荡产。 早早卖了母亲多年打拼出来的饭店，抵押了房产，才凑够赔偿金和罚款，可花尽母亲和外公所有的积蓄也不够外公和宁家康的医疗费。 外公家的院子又面临拆迁，现在匆忙变卖当然不能跟拆迁赔偿比，大姨死死把住房本看住外婆不许她卖房救人。 母亲已经去世，外公和宁家康躺在医院里马上就要面临停药，早早走投无路，生平第一次去求助父亲，请他帮帮她。 那时候她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被母亲保护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突逢这么大的灾难，她真的被打击懵了。 否则她怎么都不会去求父亲。 从小看母亲无数次为了这个男人偷偷痛哭，她对父亲的感情非常复杂。 父亲和母亲的婚姻还有他们跟大姨的关系就是一团乱麻，外人根本理不出头绪。 父亲一直喜欢的人都是大姨，年少的时候他们是忠义坊最登对的一对。两人都长得好读书也争气，双方家长和街坊邻居们都等着他们学业有成之后喝他们的喜酒。 变故发生在父亲高考那年，那一年爷爷去铁路偷煤摔成高位截瘫，不但没有赔偿还被开除了公职，一家人全靠他的工资生活，瞬间就陷入了困境。 奶奶的身体本就不好，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姑姑和一个更小的叔叔，爷爷家的天瞬间塌了下来。 作为家里的长子，父亲只能辍学挑起家里的担子。 那是九十年代初期，繁城还没有一点现在国际大都市的气象，高中没毕业又为人清高的父亲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最后只能去街道木材厂扛木头。 可即使他磨破了手脚压弯了腰，微薄的工资也不够爷爷奶奶的药费和家里弟弟妹妹的吃穿。 两个月后，大姨高考成绩出来，考上了邻省的大学，两人也分手了。 大姨启程去上学那天，父亲坐在铁轨上等着火车从身上压过去，是一直偷偷跟着他的母亲救下了他。 从那以后，母亲就不上学了，开始推着一辆小推车上街卖米粉和鱼丸。 她一个月摆摊赚的钱是父亲工资的几倍，自己一块手绢都舍不得买，都拿去给爷爷奶奶治病、家用，为了让父亲心里舒服，她还带上年幼的姑姑一起出摊，说是他们合伙赚的。 母亲的小摊子收入稳定之后她就不让父亲再去扛木头了，坚持要让父亲复读考大学。 在母亲的支持下，父亲第二年也考上了邻省的大学，可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和家里病弱的老人年幼的弟妹怎么办？ 在爷爷奶奶的主持下，父亲和母亲确定了恋爱关系，父亲终于可以安心用母亲的钱去读书，母亲也能名正言顺地照顾爷爷奶奶这一大家子。 母亲是家里的老三，在她之前外婆生了两个女儿，极度盼着这个老三能是个儿子，所以从小就把她当男孩子养，连名字都叫胜男。 所以母亲虽然是李家三姐妹里长得最漂亮的，却丝毫没有大姨、二姨的温柔可人，性格异常倔强好强，也将外公骨子里的敢闯敢干学了个十足。 这种性格在跟男人相处上非常吃亏，在创业上却最适合不过。所以父亲大学毕业的时候，母亲不但能供他体体面面地完成学业，供家里的老人孩子丰衣足食，她那个只有一辆小三轮车的小摊子也已经变成一家小店了。 可母亲并没有等来她盼望的婚礼，因为父亲和大姨被分配到了同一家单位。 母亲从未跟早早说过那两年的事，周早早只知道拖了两年以后，奶奶忽然得了重病需要大笔的医疗费，大姨也就是在那时候跟单位领导的儿子结了婚，父亲也跟母亲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母亲终于得偿所愿，却并不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早早自从有记忆以来就很少见到父亲，小时候她一直跟母亲在外婆家生活，母亲每天都会去照顾爷爷奶奶，即使后来请了保姆、护工也会每天去看一看才放心。 而父亲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那个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男人看早早的时候，她只能看到他镜片冰冷的反光。 早早也从未见过他对母亲有过平常人家夫妻的亲密温柔，只有客气和疏离。 父亲对早早来说只是一个过年时给她的那个不大不小的红包，还有填表时父亲一栏的一个名字，除此之外，就是让母亲深夜无声痛哭的那个人。 所以早早对父亲的感情非常复杂，恨没有充足的理由，爱也没有机会。 后来大姨婚姻不顺离了婚，父亲和母亲也悄无声息地去领了离婚证。 对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母亲从不对早早提起。即使后来父亲和大姨再婚，忠义坊开始有传言，说当年大姨和父亲分手是母亲横刀夺爱抢了姐姐的男人，最后还是守不住让人跑了，母亲也一句辩解都没有。 谣言越演越烈，甚至有人当面拿母亲的小名“小三”挤兑她，她都一直保持着沉默。 唯一一次爆发是有人影射早早是私生女，名不正言不顺，母亲抡着菜刀就冲了上去，不但追着那人跑了整条街，还第一次去跟父亲发了脾气。 也就是那次，早早生平第一次被父亲带着走过忠义坊的街道，带她去了小时候一直闹着要去的游乐园，还吃了水果刨冰。 虽然那时候早早已经十四岁了，对旋转木马没有一点兴趣，自己也能做出比街头小摊好吃无数倍的刨冰。 可那是唯一一次父亲带她单独出门，教她钓小金鱼，温柔地问她想吃草莓味道的刨冰还是芒果味的。 那次出门每一刻的记忆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也正是因为有了那次记忆，母亲去世外公病危的时候她才有勇气去求父亲帮帮她。 可父亲也无能为力，他只是大学里冷门专业的一名老师，拿着死工资，家里有老人孩子需要养，还有弟弟妹妹需要接济。 早早在父亲面前撕心裂肺的一次崩溃求助，只换来薄薄的一沓纸币，不多不少，正好两千块。 可外公和宁家康的住院押金就要十万，加上前期抢救欠下的医疗费，两天之内拿不出二十万他们就要被赶出医院了！ 早早在外公的重症监护室外面站了一夜，终于鼓起勇气给沈澈打了电话。 第三章 辜负 那时候他们刚刚分手三个月，三个月前她对沈澈说：“我喜欢你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真在一起了也就那么回事，挺没意思的，我们分手吧。” 十九岁的沈澈还没有后来的阴晴不定心狠手辣，被她气跑了一转身又红着眼圈回来，像一只被欺负狠了也不知道亮出利爪和獠牙的小兽：“周早早！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了！” 少年初恋，是真的可以放弃骄傲和尊严不顾一切地去挽回的。 沈澈是长得极其出色，可在他人生的前十九年，没人会把他的长相排到他的才华、智商、家世前面，他这样生来就注定是天之骄子的人，长相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需要用外貌来留住爱人。 可即使是这样的极力挽回，早早还是执意跟他分手了。 相恋半年，沈澈是最温柔体贴的恋人，即使是早早以那样一个混蛋的理由跟他分手，他也没舍得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所以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在父亲都不能依靠的时候，早早唯一想到可以求助的人就是沈澈。 沈澈确实没让她失望，他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不但没对她的求助有一句微词，甚至还欣喜若狂，小心翼翼万分忐忑地问她可不可以复合。 可她却让他失望了。 早早拿到钱之后又一次跟他分手了，异常绝情，不留一丝余地。 而且还让他在所有亲友面前丢尽颜面。 让谁去评判，早早在这段恋情里都是不折不扣的渣女。 他们相恋的开始是她看沈澈长得实在太帅去倒追的，追上了沈澈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却一句看腻了就把人家甩掉。现在缺钱了出事了又去求助，拿到钱又一次把人家甩掉。 至少站在沈澈的角度事实就是这样。 沈澈的一腔少年情谊被她伤得彻彻底底，以后的三年远走国外，一次都没再回来过。 即使他出道走红，演唱会开遍世界各地，也从未踏足他的家乡繁城一步，直到三年后回来再次与早早相遇。 所以沈澈后来恨她报复她真的一点都不冤枉，就是他后来发疯囚禁她，其实也有她自身的原因。 现在想来，如果她能在一开始重逢的时候适当示弱低头，在发现他精神状态反常的时候不激烈反抗，也不至于走到最后那样的境地。 重生回来，她只想躲开沈澈，避免对所有人的伤害。 放他们两个人一条生路，也不再波及亲人。 虽然她现在认定的亲人只有外婆一个人了。 父亲和母亲不只生了早早一个孩子，还生了一个弟弟周荣泽，比早早小一岁，跟她却一直都不亲近。 周荣泽是周家长孙，一生下来就被爷爷奶奶抱走，长大一点上双语幼儿园，去繁城最好的私立学校住校，放假就被爷爷奶奶接走或是去父亲的宿舍，连母亲跟他相处的时间都不多，就更别说早早这个被周家人完全忽视的姐姐了。 后来父母离婚，周荣泽跟着父亲，虽然母亲还是供他读最好的私立学校，他却极少回来看望母亲和外公外婆。 可周荣泽跟大姨和大姨家的表姐王青青感情却非常好，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早早就见过他跟大姨母女一起逛街，三个人说说笑笑，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样的情形在他们亲生的母子三人之间是从未出现过的。 如果只是不亲近，早早并不会对弟弟如此失望。她还跟父亲不亲近呢，也许在别人眼里——至少在爷爷奶奶家那些人眼里——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儿狼。 真正让早早对弟弟伤心的是母亲和外公住院那几天发生的事。 母亲去世以后，知道早早要变卖饭店抵押房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周荣泽：“都卖了我以后怎么办？我拿什么交学费，以后出国留学的钱从哪里来？我不同意！我是儿子，家产应该由我继承，你们谁都别想抢！李胜男死了她的钱都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拿走一分！” 丝毫没考虑正急需救治的外公，也一句都没问母亲的身后事和车祸的后续处理情况。 好在法律程序上的事并不需要周荣泽同意，母亲在开店和买房子的时候就把财产都写在了早早名下。 因为这个，早早跟爷爷奶奶那边的所有亲戚彻底闹僵，母亲也成了他们嘴里狡诈黑心的人。 父亲对此一直沉默，周荣泽也早就忘了，当年生他的时候国家还没放开二胎政策，为了给他上户口，母亲交了大额罚款，又送了厚礼给父亲调工作，才保住了他的公职。 可母亲自己却因为挪用启动资金错过了事业上再上一层的发展机会。 后来母亲一路送周荣泽进私立幼儿园，私立小学、中学，每年的学费、生活费、课外拓展费加起来几十万，全部由她一个人承担。 周家一直以家里出了一名大学老师而骄傲，也一直诟病母亲初中没毕业没有文化配不上父亲。爷爷奶奶姑姑叔叔们也时刻以周荣泽在上全繁城最好的私立学校为荣，却谁都不提这一切都是在由谁供养。 他们甚至还一直在阻拦母亲送早早上跟周荣泽一样的好学校：“荣泽以后能有大出息，得多给他攒点钱！” 好在母亲和外公外婆从未有过一点偏心，对早早和周荣泽一直一视同仁，这也成了周家人对母亲最大的不满。 后来父亲和母亲离婚，法律上一人抚养一个孩子，母亲还是如以前一样供周荣泽上最好的学校，穿最新款的衣服，生活质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些归根结底是大人的事，早早并未真的怨过弟弟。 而最终压断姐弟之间所有亲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早早去跟父亲求助时父亲给她的那两千块钱。 第二天周荣泽就来到医院，指着早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凭什么去跟我爸要钱？他们都离婚了，你跟着你妈我跟着我爸，咱们再没一点关系！你们娘儿俩傻逼作死别什么倒霉事儿都找我们！遗产一分都不给我，还想从我爸这拿钱？你跟你妈一样不要脸！” 早早当场把周荣泽打到脑震荡住院，那两千块钱也全给他交了医药费。 从此她就真的只有外婆一个亲人了。 第四章 轨迹 早早的脑子里杂乱地涌上无数往事，大厅里的情形也同样凌乱。 被拍趴下的女白领已经站起来了，一身狼狈脚腕红肿，她的朋友和同事迅速赶来，抓住小保安要动手。 其他保安人员来劝阻，一群人推推搡搡乱作一团，很快惊动了景程大厦的后勤人员。 早早看着急匆匆走出电梯的那个高挑靓丽的身影，眼睛忍不住一热。 韵容姐…… 她跟韵容姐就是今天相识的。 韵容姐是景程集团的后勤管理人员，去处理保安伤人事件，混乱中被人推到，正好摔在早早面前，早早扶了她一把，不想两人一起摔倒，最后一起进医院检查，从此相识成了好朋友。 韵容姐聪明能干，像个大姐姐一样处处照顾维护她，很多事都积极地帮她出主意。 后来她跟沈澈的纠缠越来越深，她才知道韵容姐是沈家保姆的女儿，从此韵容姐对她的照顾也就越来越多。 她被沈澈关起来那半年多，谁都不能接触，只有韵容姐多次冒险去看她，沈澈饿着她折磨她，韵容姐还偷偷给她送过吃的。 就是最后沈澈疯狂报复她的家人，也是韵容姐去告诉她真相，还尽力帮她打听外婆的消息。 如果没有韵容姐的帮忙，可能她还要被沈澈蒙在鼓里，一直跟他纠缠下去。 再次见到韵容姐，早早百感交集，上前一步就想叫住她。 可跨了一步才发现，她现在跟韵容姐并不认识，她这样贸然叫住她去提醒，她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也不会听她的。 可能是她一直盯着韵容姐，韵容姐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早早冲韵容姐弯了弯眼睛。 这在她已经是非常难得的热情了。 她脸小下巴尖，某度外卖制服的高领拉链拉上遮住半张脸，刺眼的荧光红把她的皮肤映衬得异常白皙干净，玉石一样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现在只露出饱满额头和秀挺的鼻梁，鼻头偏一点的地方还有一颗小小的痔，非常俏皮又无辜的样子，让她显得更加标志好看。 只是这么漂亮的长相，她却从小就习惯性地绷着嘴角面无表情，十九的小姑娘，总是一脸无欲无求的淡漠样子。 可没想到韵容姐看到早早难得的笑意，第一反应却是震惊，并没有如她平时那样友善地对任何人都报以微笑，而是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大厅一侧。 那里装饰典雅华贵，除了两件艺术品和绿植，就只有一扇看起来特别醒目的大门。 韵容姐目不斜视地从早早身边走过，早早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道，心里有些茫然。 韵容姐说过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直到她们一起摔在地上韵容姐才注意到她：“我抬眼一看，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小妹妹，赶紧就抓住不撒手了！” 可见人和人之间相处是需要缘分和时机的，现在她没去救韵容姐，韵容姐也不可能对她有那么大的好感。 早早往前走了两步，尽量靠近争执的人群。上次她跟韵容姐一起摔倒，虽然她觉得没什么事，可韵容姐还是坚持让她们在医院观察了三天，这次她事先防范，直接拉住韵容姐，就把住院观察省了吧！ 早早一直关注着争执双方，发现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激烈危险。 大厦的后勤和保安人员过来之后，双方都冷静下来，虽然还在互相指责，却都不再有肢体接触了，韵容姐带来的两名后勤人员也一直有意无意地护在她身边，她并没有被攻击的危险。 早早放下心来，又有些失落，她重生了，就要失去结识韵容姐的机会了吗？ 不经意间抬头，一眼看到对面大厦墙面上的巨幅海报，沈澈在海报上沉默地盯着她。 让万千粉丝激动尖叫的完美五官和深情目光，却迎头给早早浇了一盆冷水。 现在跟韵容姐做朋友，对她真的好吗？ 前世韵容姐为她冒了无数次险，甚至可能她死后还要被沈澈迁怒。 韵容姐的母亲在沈家做了一辈子保姆，她自己也在沈家的公司工作，很可能会因为帮助她而让母女二人都受到牵连。 重来一次，她还要再一次拖累韵容姐吗？ 前路不明，她想跟沈澈不再有瓜葛，但那不是她一厢情愿就能决定的事，这个时候可能并不是结识韵容姐最好的时机。 早早犹豫的瞬间，稳稳站在人群中的韵容姐脚下忽然一滑，趔趄着就向她扑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早早伸出去扶她的手一转，巧妙的一个拧身撤步，手肘碰了一下身边的一个保安，那名保安就被推到了摔过来的韵容姐面前。 保安的反应也非常敏捷，赶紧跨出一步稳稳扶住了韵容姐。 早早和韵容姐的目光又一次对上，韵容姐这次对她善意地笑了出来，她却心虚地垂下眼睛，大半张脸都埋在领子里，面色冷淡地拎起外卖保温箱抱上头盔转身离开。 对不起，韵容姐，等我跟沈澈的事彻底平息，我会回来找你，我们这次好好做朋友，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早早满腹心事地抿紧嘴唇闷头往前走，并没有发现自己走向哪里，前台小姐却不得不叫住她：“x度外卖，走侧门五号梯，那边不对外来人员开放。” 早早抬头，她已经闷头走到大厅的一道装饰楼梯前了，虽然不知道造型精美的楼梯通向哪里，但不能让送外卖的涉足是肯定的。 她刚转身要走开，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阵骚动，一声惊叫尖利地传了下来：“孩子！啊！” 早早抬头，一个包在襁褓里的小宝宝已经摔了下来！ 她来不及多想，扔了手里的东西猛向前跑了几步，在孩子大头朝下摔在大理石地面上之前接住了他，接着一个漂亮的就地前滚翻卸下向前冲的惯性，身姿矫健干净利落地抱着毫发无损的小宝宝站了起来。 小宝宝金发碧眼，长得漂亮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冲着早早露出一个只有两颗小乳牙的大大笑容。 楼梯上很快慌张张跑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中年女人一把抢过早早怀里的孩子，吓得一边哭一边浑身颤抖几乎抱不住孩子。 另一个中年男人赶紧去检查孩子，两人都没来得及去顾及救了孩子一命的早早。 大厅里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也迅速围了上来，一时间场面非常混乱，早早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挤到了人群外围，瞬间这场热闹好像跟她没关系了一样。 她看看被推到中年男女面前的韵容姐，好像他们是挺重要的人物，韵容姐一直在陪同安抚，还在派人派车赶紧送孩子去医院检查。 孩子没事就好，早早转身离开，她还有很多事需要想清楚，并不想久留。 一名同样挤不上前的保安大哥却拦住了她，对她露出一嘴白牙，笑得热情淳朴极了：“哎！你是不是练过？你肯定练过！一般人哪有你这身手！你那几下子可真利索！比我们教官都不差！我们教官是从部队上转业回来的，以前做过特种兵！” 早早一脸淡漠，没接保安大哥的话，闷头往外走。 不是她高傲没礼貌，而是她一向话少，而且现在也真的不想应对这样的热情。 保安大哥却赶紧叫住她：“哎小姑娘！你外卖不送了？你这是要送到几楼？几点送到？” 早早这才想起来，她现在还在派单中呢。 早上醒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主管一个电话吼起来急匆匆派单了，第一单就是景程大厦，来到这里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拿出手机点开app找了一通：“21楼，九点四十。” 保安大哥比她着急多了，家乡话都出来了：“哎呀！介（这）都九点三十七了！哎呀！你倒是麻溜地呀！晚了你这趟就白跑了，是不还得扣工资啊？ 我老乡就是送外卖的，也是在你们x度，他干了两年多了，都做到白银骑士了！一个月七、八千块！你是几级骑士？要我说送外卖工资是不低，可也太辛苦，风吹日晒的，你一个小姑娘做这个多不容易……” 保安大哥一边说一边捡起早早的外卖箱子和摩托车头盔抱着就往电梯跑：“麻溜地！麻溜地！不赶趟了！” 早早只能跟着他，还不忘提醒他：“外卖走侧门五号梯。”不疾不徐，思路清晰，声音都带着一股子淡漠清凉，好像要被扣工资的不是她一样。 保安大哥跑过去每个电梯都按一遍，急得直跺脚：“介都啥时候了！你介不是为了救人嘛！特事特办！” 一排电梯按完，没等来一部，全都遥遥无期，保安大哥一咬牙：“走！我带你走vip通道！” 说着就往大厅一侧那扇看起来特别醒目的门跑，匆忙刷了卡开门等着早早，还怕她不敢走，非常义气地拍胸脯保证：“你今天救了个孩子呢！咱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放心吧，我们队长知道了也得表扬我！” 那家人一看就不想报答，现在已经抱着孩子跑没影儿了！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没问！ 越有钱的人心肠越冷，保安大哥对此无能为力，也就只能尽量帮帮这小姑娘了。 保安大哥不由分说把早早带入vip通道，早早还没看清楚传说中给公司高层和贵宾走的vip通道长什么样儿，电梯的指示灯就显示到“1”，马上要开门了。 保安大哥把外卖箱子和摩托车头盔一股脑地塞给早早，门一开就推着她进电梯：“快点快点！不赶趟了！” 早早抱着个挡住她头脸的大箱子跟电梯里出来的人擦肩而过，走进电梯不紧不慢地放下箱子站好，对门外急吼吼冲她招手让她麻溜快走的保安大哥点点头：“谢谢，再见。” 保安大哥冲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露出一嘴白牙，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被一个人猛地撞开，刚刚从电梯里走出去的人忽然冲了回来，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对上了早早的眼睛。 “周早早！”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让电梯内外的几个人同时心脏骤紧。 保安大哥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狂按电梯的人，眨了几下眼睛使劲儿咽了咽唾沫：“沈，沈澈？！” 第五章 逃跑 保安大哥激动得嘴都合不上了！ 大明星沈澈！ 他竟然见到活的了！ 天天看大厦里的广告电视循环播放沈澈的广告、沈澈的演唱会宣传片、沈澈的电影片花，对面大楼全繁城最大的室外led大屏幕上也总能见到他，近在眼前又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今天竟然就站在他面前了！ 真帅啊！比电视上帅多了！ 保安大哥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景程大厦里好几家顶级音乐人和明星工作室，他哪天不见几个电视上的大腕儿啊！ 可没了化妆造型ps很多明星看着也就那么回事儿！比普通人也没强哪儿去！ 沈澈这种真人看着比电视上还帅的还真没见过！ 可就是脾气好像不太好，看按电梯这着急劲儿的！跟要拆房子似的！ 沈澈神经质地快速连击电梯的上、下行键，最后索性直接抵住不松手了，指尖都用力得泛白，可刚刚在他面前合上的门就是打不开！ “周早早！”沈澈冲着冷冰冰的金属电梯门又失控地喊了一声，气急败坏，焦灼急躁，跟平时的风度翩翩不疾不徐大相径庭。 跟在他身边的两名助理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迷惑。 他们自沈澈出道就跟着他，照顾他的生活和工作，事无巨细常伴左右，将近三年的时间了，沈澈在这个圈子里真得是难得表里如一的温和有礼、上进勤奋，连片场打杂的他都能真诚微笑道谢。 人前人后他们从未见沈澈激动过，甚至除了唱歌、演戏他连对人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所以今天忽然这样反常，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 关键是，周早早是谁？完全没听说过呀！ 沈澈根本顾及不了别人怎么想了，电梯门迟迟不开，他焦急地四顾一周，一步跨到保安大哥面前：“她上几楼？” 保安大哥反应迅速，严肃正经地胡说：“好像是26楼，我也不是很清楚。”绝对不能说小姑娘上21楼，看沈澈这眼睛都要急红了的样子，那得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呀！ 小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让这些有钱有势的给欺负了都没地儿哭去！ 沈澈转身就往楼梯间跑，完全不管不顾的样子，哪还记得什么公众形象注意影响。 两名助理对视一眼，强壮一些的小方赶紧跟了上去，深沉的程宇一脸严肃地过来看住保安大哥：“请你跟我去一趟大厦后勤处。”沈澈这么反常的样子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 他们可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娱乐圈金牌助理，沈澈越红他们危机公关这根弦越要时刻绷着，任何时候都要保证他没有一点纰漏。 不是他不能出问题，而是出问题了他们必须第一时间解决。 沈澈一口气跑上26楼，跟在他身后的小方主职保镖兼职助理，常年坚持专业体能训练都有点吃不消，他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刻都不停地开始找人。 而楼下被程宇带走的保安大哥在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电梯门，带着憨厚淳朴的笑容非常配合地走了。 这些人看着一个个人精似的，真急了办起事来也就那么回事！电梯关是关着，可它一直没走啊！这三位竟然没一个想到的！ 保安大哥带着明显智商上的优越感跟着程宇走了。 脚步声消失，一直死死关着的电梯门也打开了。 早早靠在电梯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力气走出来，手和脚冰冷麻木，全身都是冷汗。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死死按住电梯的关门键！ 看到沈澈那一瞬间她真的吓坏了！以前被他关着时刻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她却从未怕过他。 可现在她不想死，不想再有一场那样的经历，更不能再连累亲人朋友了，看见沈澈忽然就怕了起来。 这个人能恶劣危险到什么程度她可能比他自己还了解！ 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地就害怕见他，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一个这样的沈澈。 前世他们并不是在今天重逢的。 今天她救了韵容姐，两人在医院休养观察了三天，三周以后帮小武哥运货的时候被沈澈故意追尾，两人一见面就是一场不愉快，甚至沈澈还跟小武哥动手打了一架。 从此以后他们就见一次吵一次，关系越来越糟，直到最后发展到不可收拾。 今生她决不能再跟沈澈走到那个地步了！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这场突如其来的偶遇。 早早脚步虚浮地走出电梯，走了几步又回去拿好外卖箱和头盔，来到已经秩序井然的大厅里，把保温箱里的咖啡放到前台，交代了一句也不听前台小姐的拒绝，匆匆离开了景程大厦。 普通人大多不知道，繁城最好的写字楼景程大厦是沈家的产业，这里不是沈氏总部大楼，沈澈想在这里找一个人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心里再慌再乱，早早还是先给经理打了个电话请假。 她现在丢不起工作，医院里的宁家康一个月要一万多基本医疗费，偶尔出现紧急情况抢救费更高。家里的房子也马上要被抵押方收走，她还得想办法找住处搬家。 还有外婆的身体，一年以后她会生一场大病，现在就得开始筹备医药费了。 处处需要钱，而她只是一个高中没毕业没有什么特长和能力的十九岁女孩。 早早把摩托车随便停在一个小街心公园旁边，有些茫然地坐了下来。她要面对的生活压力太大了，跟生活的困难相比，其实沈澈只是一个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方面而已。 只要她不任性，不像以前那样对沈澈肆无忌惮，他很快就会如以前一样在她生活里消失。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谈恋爱的时候那么努力想要融入彼此的生活都没成功，别说现在这种情况了。 想想前世，重逢以后他一直紧紧盯住她不放也是因为不甘心被她甩了，只要让他出够了气心里舒服了他马上就会消失，她想留都留不住。 她躲着点，忍着点，他们很快就会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他是天之骄子，万众瞩目的当红巨星，她是市井小民，算计着每天的生活费艰难求生，他们一点交集的可能都不会有。 在公园里坐了整整一上午，早早暗淡的眼睛里慢慢有了莹润的光，起身牵车回忠义坊。 前世的轨迹已经变了，以后的路要靠她自己闯出来，在那之前，她要先去见外婆。 房子要被收走了没关系，受点沈澈的欺负也没关系，只要外婆还在，她就还有亲人，还有家。 可早早还是把沈澈的事想得太容易了，她的摩托车开到忠义坊，沈澈已经站在忠义牌楼前等着她了。 第六章 跟踪 早早看着斑驳的汉白玉牌楼下那辆黑色顶配保姆车，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接着目不斜视地从车边开了过去。 密闭的头盔里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早早却被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震得耳膜发胀。 她认识沈澈的保姆车，沈澈却不知道她认识。前世她坐过那辆车无数次，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这次的见面决不能再如前世那样大打出手不欢而散，她必须想办法不再刺激沈澈的情绪。 摩托车慢慢走在忠义坊的小街上，早早拿下头盔，不时跟路边的老邻居们打着招呼，如平常一样回家。身后的黑色加长保姆车一直紧紧地跟着她，无声无息，像潜伏在大海里盯住目标的鲨鱼。 只是忠义坊的街道太窄太破旧了，本来就狭窄的街道被路边的违章建筑、各种占到经营的小摊子挤得更小。 这样一辆亮闪闪的加大轿车开进来，马上就占据了半边马路，让本来就人车混行各种小摊杂乱拥挤的马路一下就乱了起来，也根本低调不起来。 事实上已经有好几双手去摸保姆车流畅闪亮的车身了，低调跟踪没办法鸣笛的司机估计现在已经要崩溃了…… 早早的摩托车不紧不慢地穿行在卤味摊子、麻辣烫炉子和小理发店的毛巾晾晒架之间，根本没发现身后的一片混乱一样。 忠义坊离繁城市中心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历史跟繁城一样久，至少得有几百年了。可它以前是小城繁城旁边的一个穷苦小镇，现在是国际大都市繁城脸上的一块狗皮癣，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忠义坊只有一条正经的小街，整条街的建筑都像被人从高空扔下来摔在地上的样子，乱七八糟七扭八歪。 那些低矮破旧的房子和他们千奇百怪接出来的违章建筑摊在地上，连个地方都懒得动，就那么无赖又自暴自弃地待着。 墙上垒得参差不齐的砖头，颜色艳俗的遮雨棚，胡乱抹上的水泥墙上用血红油漆刷上的大大的“拆”字，上面还被人打了个大红叉！ 街上到处充斥着垃圾腐烂和劣质油炸食品的味道，很多人毫不在意地穿着起球变形的劣质睡衣趿着拖鞋拎着菜，隔几米就有一个功率巨大音质尖利刺耳的大音响在播放着震耳欲聋的口水歌，或者是反复循环播放的两元店十元店和永远都是在最后一天大甩卖的广告。 这是大都市里最普通的城乡结合部，充斥着潮水一样来来去去的外地人和把全部希望都放在拆迁之后一夜暴富的本地人。 早早的外婆和外公在忠义坊生活了一辈子，养育了三个女儿和六个孙辈，现在外公走了，女儿已经去世了两个，所有的孙子也都不生活在这里，还守在忠义坊的只有外婆一个人了。 早早的摩托车小鱼一样轻松地游走在忠义坊的街道上，往小街后面的一片同样杂乱的住宅区骑去。 身后的保姆车上下来两个精英打扮表情神色更加精英的年轻人，很快把周围围观的人清理开来，车子终于突出重围动了起来。 虽然车行的速度还不如旁边的自行车快。 不过好在他们的目标也没有走远，早早在街上慢悠悠地走过去，一会儿就在手上提了两杯糖水、一包糖炒栗子，嘴里还被刚买菜回来的王阿婆塞了一块糖酥饼。 她从小生活在这里，母亲又在这里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生意，所有的老邻居都是看着她长大的，王阿婆给她吃糖酥饼，赵爷爷也不客气地叫她停车把自己的电动轮椅推上台阶。 走走停停，保姆车如影随形，早早也如芒在背。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一束如有实质的目光在一直盯着她，让她的心越来越紧，燥热的午后几乎要打起冷颤。 三年前沈澈愤恨地对她大吼：“周早早！你敢走就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 否则怎么样？那天的雨太大了，她头也不回地冲进滂沱大雨中，并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 可现在她已经不用猜了，她亲身经历过沈澈的报复，她敢再出现在沈澈面前，他会彻底毁了她，会让她万劫不复！ 早早拎着糖水和栗子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镇子一头的一个大型农贸市场。 市场很大，从粮食蔬菜到日杂百货花草五金应有尽有，几乎能提供忠义坊周围几万人口的日常消耗。 早早刚走到门口就有卖包子的东北大婶叫住她：“早早啊，你咋回来了？不是礼拜二休息吗？今天教会那啥嘛，有聚会，还有活动，你外婆提早收摊去教会了，她要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得乐坏了！” 外婆是基督徒，今天是周日安息日，她总是要抽出一下午去教堂的。 外婆在市场里有一个小小的摊位，是镇政府照顾他们的，外婆每天卖一些鸡毛菜、豆芽、青豆之类的小菜，要一根一根摘洗干净，非常繁琐磨时间又不赚什么钱，很磨人耐性但好在并不累。 早早谢绝了大婶硬塞过来的两个包子，骑着摩托车往镇边的一块荒地走去。 她当然知道外婆今天不在，但不能把沈澈带到家里去，更不能让他久等，否则他烦躁起来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 外人认识的那个世家公子风度教养一流的大明星沈澈，和在早早面前的那个暴躁疯狂的沈澈真的不是一个人。 必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地点尽快跟他见面。 忠义坊又破又乱，可现在没人再看不起它了。政府要开发这片作为城市副中心，据说繁城市政府几年以后也要搬过来，环城观光线已经把忠义坊规划进去，明年就要竣工的地铁八号线也从这里横穿过去，现在它是名副其实的寸土寸金。 但它本质上还是一个杂乱的城乡结合部，乱得民房里有三百块钱一个隔间的五平米出租房，镇里也有大片废弃的荒地和空旷仓库放在这十年没人去动。 这间巨大的仓库和周围废弃的荒地是早早小时候跟小伙伴们的基地，现在周围已经被老住户们开发出一片又一片的小菜园，外婆也占了一个，面积还不小，种了韭菜、小葱、小白菜、茼蒿和地瓜，甚至还有几颗草莓，夏初的季节，小菜园里一片蓬勃生机的样子，非常养眼。 这是忠义坊周围能找到的环境最好也最隐秘的地方了。 早早跳过小菜园用旧门板和竹子水果筐拦起来的栅栏，先拔了几下草，又摘了几颗熟透的草莓，打开菜园里的灌溉水管随便冲了冲就准备吃。 纯天然无农药无化肥，绝对的绿色食品。 “喂！”停在空地上好半天的保姆车车门终于打开了，人还没下来脸都没见着，沈澈有些紧张的声音就先传了出来。 早早把举到嘴边的草莓吃进去，沈澈也从车里下来了。 早早蹲在小菜园里看着大步向她疾走过来的沈澈慢慢站起身来，他现在还没有疯狂失控，还是那个万众瞩目光芒四射的大明星。 身高腿长，帅气逼人，有着男人的英挺俊朗，也还保留着一些男孩的澄澈纯粹，不怪有些人在社交媒体上调侃，说只看着沈澈的脸就能怀孕。 可现在那张帅得让千万粉丝尖叫失控的脸却很纠结，皱着眉头对早早一脸嫌弃：“还没洗呢你怎么就吃？看我干什么？赶紧吐出来啊！” 第七章 喜悦 早早攥着手里的两颗草莓没动，张了张嘴又习惯性地抿紧，什么都没说。 她长得像母亲，皮肤比别人要清透白皙很多，睫毛纤长浓密嘴唇饱满粉嫩，是个特别漂亮清新的女孩子。 现在这样绷紧嘴角站在一片青嫩的菜园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让人觉得有一圈暖光打在她身上，周围的柔和明亮跟她脸上的淡漠对比出一种让人心里发软的反差萌。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抿紧的嘴巴不时地微微动一下，一边的腮帮子鼓起大大一块，嘴里还有一颗大草莓呢。 像个绷着小脸想装大人的小孩子，却还放不下嘴里那颗偷吃的糖果。 所以她脸绷得越紧就越让人想笑。 沈澈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笑意，嘴角还是慢慢翘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早早，他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更忘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从车里跑出来了。 他现在只想笑出来，根本忍不住。 沈澈忽然转过身，把拳头抵在嘴边无声大笑了出来。 笑意来得毫无原因却异常强烈，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完全没了平日的矜持和风度，灿烂又傻气，像个十几岁的跳脱大男孩。 车里的司机和在车外时刻关注周围动静的两名助理都吓傻了，程宇摸了摸手机，踌躇着是不是要给郑老师打个电话？ 郑老师是沈澈的心理医生，这三年来沈澈每周都要去看诊三次以上，平时他情绪不稳的时候也都是郑老师过来安抚处理。 这次回繁城郑老师也放下自己的工作室全程陪同，就怕他出什么情况。 不过，程宇有点拿不准，这种无缘无故的笑算不算紧急情况？ 沈澈却早忘了跟着他的人，完全沉浸在暖洋洋的一片喜悦里，没原因，就是心情舒畅，就是想笑。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也很陌生，从三年多以前第一次见到早早，他每次看到她都是这样的心情。 世界一下就亮了好几度，她跟他说一句最普通的话他都觉得特别有意思，她就是什么都不做他也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可他们三年没见了，他也三年没有过这种想笑的心情了，陌生得被一下击中，沉浸在那种情绪里更加地不能自拔。 沈澈无声大笑了一分钟才勉强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向早早。 虽然不笑了，可目光明亮精神奕奕，一键美颜般，整个人英俊耀眼得让人简直不敢直视。 沈澈站在菜园外好半天没说话，实际上他本来也没想好要跟早早说什么。 他从看见她那一刻起就一直紧紧盯着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她再跑了，还没想过要跟她说什么就被她吓出来了。 她怎么什么都敢吃！那草莓还没洗呢！ 不过现在他已经忘了那颗没洗的草莓了，目光掠过早早饱满小巧的唇，不好意思地偏了一下脸，在周围迅速看了一圈，又赶紧回到她脸上。 清了清嗓子，沈澈又把拳头放到嘴边，没办法，他又想笑了，得挡一挡：“这是你外婆的菜园子？” 看早早没说话，他又赶紧加了一句，“挺好的。” 早早点点头还是没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这跟她预想的情况相差实在太大了。 前世他们第一次重逢，沈澈故意追尾她的车，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揍了小武哥一顿，打完还把他告进了派出所。 一个律师团队的知名大律师准备好了要让小武哥倾家荡产把牢底坐穿。 可就是那样，他一转身还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她说他不计较了原谅她。 所以，现在的沈澈已经跟以前她认识的沈澈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真的没有任何迹象可寻。 上一秒还和风细雨，一转身就可能暴跳如雷，她经历过太多次，可还是完全找不到规律。 所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沈澈并不在乎早早的沉默，实际上他们以前在一起时早早话也不多，大多数时候他说她能听着他就很高兴了。 沈澈看早早站在一片绿油油的小白菜中间，她自己跟颗水水嫩嫩的小白菜似的，就忍不住想靠近她。 长腿一迈就跨过面前的门板栅栏，一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鞋子马上陷入松软的泥土里。 刚要迈步过去，早早却先急了：“别动！你踩到油菜畦了！” 沈澈一下被定住，看看早早再看看脚下，一片松软的土地，光秃秃连颗草都没有，哪有什么油菜？ 不过他还是没敢动，等着早早发话告诉他往哪走。 早早倒是没客气，指指外面：“你先出去。” 又给他解释：“我外婆刚撒进去的种子，还没长出菜苗呢。”外婆可宝贝这块菜地了，被踩坏了得心疼地念叨好几天。 沈澈有点不情愿，看了看早早的方向，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等了一下还是没等来早早的挽留，只能长腿一迈出去了。 进来的时候意气风发，一步没动就被赶出去了。 不过他倒没放弃，饶了半圈躲过那块菜畦：“从这儿能进去吗？” 早早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进来，以她对沈澈的了解，这位大少爷可能连农家乐都没去过，根本不可能对菜园子有兴趣的。 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澈小心翼翼地躲着那些小小嫩嫩的菜苗走，每迈一步都要事先观察一下早早的表情，好在没再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也没再被撵出去。 沈澈身高腿长，小菜园又实在够小，跨了几步终于来到早早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走得太紧张了，沈澈站在早早面前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扑通扑通带着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早早抬头看了沈澈一眼还是没说话，是沈澈来找她的，当然要看他想做什么再做打算。 而且也真没什么好说的，三年前分手的时候所有绝情的话都说尽了，现在真的说什么都不合适。 沈澈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午后炙热的阳光晒得他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低头看着早早的头顶，那里有两个小发旋，他以前认真观察过，像两个小风车，特别可爱。 看着早早头顶黑亮的头发，他忽然又想笑了。 好像憋了三年份的喜悦开心一下都涌了上来，好像他没经历过这三年的痛彻心扉。 而他们之间也没隔了这三年的物是人非，他还是那个看见她就忍不住要欣喜地跑过去的十九岁少年。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早早卷翘的睫毛和鼻头上那颗俏皮的小痣，明明是那么漂亮软萌的一个小姑娘，却总是喜欢板着脸，真是太有意思了。 反正早早做什么他都觉得有趣，什么不做也是有趣的。 沈澈勉强压住脸上的笑意，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你是不是长个子了？两厘米？以前你到我这儿，现在到这儿。” 沈澈很自豪地比了比自己胸口的位置，早早最开始注意他就是因为他的高个子，在一起以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身高，以前他最喜欢跟她比个子了。 这一瞬，他已经忘了后来无论他多高多帅早早都不喜欢的事了。 早早尽量自然地后退一步，跟沈澈站得这么近她很紧张，又想起了她被囚禁起来的那段日子。 “三厘米，你也长了一厘米。”早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说完自己先恍惚了一下。 是啊，分开的时候她十六岁，他十九岁，他们都还在长个子，能懂什么感情呢？ 沈澈却很高兴，欣喜地向早早身边跨了一步：“你看出我长了一厘米？”竟然看得这么仔细！一厘米都看出来了！ 早早点头，又往后撤了一步，沈澈却马上又跟了一步，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要不是你看出来，我都不知道我长了！” 早早脸色有点发白，本来不打算问出口的话被他这样一步一步靠近给逼了出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澈欣喜的神色猛然一顿，好像被人猛地从美梦中推醒，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神色不住变幻，最后终于硬邦邦扔出一句：“你看见我跑什么？” 早早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但还是很客观很淡定地指出：“我没跑，是你先跑的。” 她确实没跑，是他跑到二十六楼又跑下一楼大厅去抓那位保安大哥，接着又跑上二十一楼，完全忘了有电梯这回事，差点把跟着他的小方给跑废了。 作者的话：看完记得投票票哦~全部~未来一个月票票全部都是姣姣的~ 还有，名字改啦，《演技派》变成《影帝想吃回头草》，用秀水同学的话说就是——还是原来的配方，只是换了一下包装~大家放心看书，故事一点没变，还是原汁原味姣姣的风格，甜宠，齁甜齁甜那种~ 第八章 距离 第八章 沈澈被早早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又想笑了。没办法，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们在一起那半年，他几乎每天都会有好几次被早早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给怼到哑口无言。 最有意思的是她还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能真的是天赋异禀，她总是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一语中的，让人无话可说又不得不服。 当然，被怼的人是甘之如饴还是憋到内伤就因人而异了，至少沈澈每次都会觉得早早真是个聪明又特别有个性的女孩儿。 她对他越肆无忌惮他越觉得她珍惜可贵，在他的生活里还真没有一个人能这么真性情地对他呢。 所以即使是在现在这种心里五味陈杂的情况下，沈澈也不得不承认，早早真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 他转头看了一圈小菜园，觉得应该找点安全的话题：“那些都是什么菜？现在能吃吗？你都吃过吗？” 不是他有意卖蠢，沈家二少平时自己倒水的机会都不多，青菜只知道在盘子里长什么样，从来没见过他们还没上桌的样子。 早早太了解他了，很认真地骗他：“都是一些小菜苗，还不能吃。” 沈澈有点小遗憾，马上找到一样能吃的：“那个草莓好吃吗？” 早早继续睁眼说瞎话：“不好吃，没怎么熟。” 真正想问的话问不出口，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不能说不能问的话了，沈澈想跟早早多说几句就只能盯着吃努力找话题了：“你买了什么糖水？那个是糖炒栗子吗？” 说完脸腾地红了，这不是暴露他一直跟踪早早了吗！ 好在早早并没有察觉，继续平静地跟他聊天：“甘草茶和原味炒栗子，都是给外婆的。” 沈澈的脸还是有些发热，他这几年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现在已经能很自如地进行表情管理了，可在早早面前那些表演技巧好像完全失灵了，现在他连呼吸的频率都控制不住。 所以有些话也就毫无技术含量地脱口而出了，“你换电话号码了？”不止电话号码，微信、qq、微博应该都不用了。 他从景程追出来就给她打电话，三年前的电话号码停机了，微信、qq加不上，微博更新时间显示的也是三年前。 虽然分手以后他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可那几串数字跟刻在脑子里一样，即使这三年里他屏蔽一切跟她有关的消息，甚至连繁城都不肯踏进一步，但实际上那些跟她有关的记忆一点都没模糊，只要他愿意想起来，就马上异常清晰地出现。 问完沈澈就后悔了，这简直是最直白的跟人要电话的方式了，太low太丢人了！ 但更多的还是紧张，不知道早早会不会再把电话给他。 他想要知道她的电话当然很容易，可能让她自己告诉他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澈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了，早早就在他面前，他哪里有余裕去想别的？ 他只想让自己尽快跟她建立一点联系，像在沙漠里干渴了三年的树忽然被移栽到水土丰美肥沃的绿洲，只能全力感受眼前的美好喜悦，根本分不出一点精力去想以前经历的痛苦磨难。 说话间，沈澈已经在心里做出好几种方案，如果早早委婉推脱他要这样，如果早早直接拒接他要那样，如果早早拿她那些奇奇怪怪又特别有意思的话怼他……那就让她多说几句！她说的话总是很有意思。 以前他就经常想一些办法让她开口说话，她多说几个字他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能高兴好半天。 可能是职业病的关系，明显沈澈的内心戏太多了，早早根本没推脱，直接报了一串数字：“我的新电话号码。” 沈澈马上去掏手机，输入进去马上拨过来，早早口袋里也跟着响起叮叮咚咚的电话铃声。 沈澈满意了，赶紧存上，在心里默念一遍记下来，这样手机丢了云存储崩溃了也不会找不到了。 收好手机，沈澈心情非常好，本就精致俊美的一张脸更是神采奕奕眉眼生辉：“你要给菜园拔草吗？我帮你吧！”又跟她开玩笑：“以后菜苗长大了你可以送我一把菜当报酬，我还没吃过自己种的菜呢！” 早早往菜园外走：“没有草，不用拔，我就是过来看看，外婆不在，我也要回去了，下午还要上晚班。” 给他一把菜？他敢吃她还真不敢给。 这位大少爷吃的东西都是沈家在特定的有机农场专门培育的，外面的东西他根本就吃不了。甚至他喝的水都是瑞典某个高端品牌的私人定制。 普通人一说起高端水就会想到依云这些品牌，可在见识了沈澈喝的水之后，早早才知道，那些真正富豪人家的吃穿根本就不是她这样的人能想象的，人家喝的水都不在市场上随便销售，没达到vip顾客标准你想买都不卖给你。 这样巨大的差距真不是努力就能消除的，两个世界的人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能会互相吸引，但绝不可能细水长流地生活在一起。 以前早早不懂这个道理，兴致勃勃地带着沈澈去吃过一次夜市大排档，结果沈澈胃肠炎在医院足足住了一周。 也就是那次以后，他们迈向彼此世界的脚步刚刚抬起腿就不得不收回去了。 早早不是没见识过上层社会的人怎么生活，她也是从小读私立幼儿园和贵族学校一路长大的，有钱人家的小孩见识了不少，真的没有沈澈这样夸张的。 他们大多数都跟同学们一样一起吃学校食堂的饭菜，喝市面上普通的矿泉水，去快餐店聚餐，学校组织郊游的时候毫不顾忌地跟同学交换食物吃。 可沈澈不行，早早认识他的时候他十九岁，已经在繁城大学跟着导师做毕业设计了。 他长到那么大几乎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即使跟家人朋友聚会也是去吃特定的几家私人会所，在学校不回家吃饭就由司机专程送来家里保姆精心准备的饭菜。 在认识沈澈之前早早根本想象不到有人会这样生活，在面对沈澈母亲隐晦的责备和他家保姆严厉的训斥时，她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应对。 所以当沈澈的妹妹沈清对她表示出轻视鄙夷时，她就再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了，更再未曾动过要让沈澈跟她一起尝试新东西的想法。 她对他们的目光太熟悉了，母亲就是被爷爷家所有人用这种目光看了十多年，甚至她已经跟周志远离婚了，姑姑还是会用那种让人心里发凉的眼神看他们。 早早从小就明白那些目光的含义，那是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的轻视和敌意，在沈澈家人的眼里，她跟母亲一样，是比尘埃还低的存在。 所以沈澈这句玩笑话让早早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只想尽快摆脱他。 沈澈却并没发现早早情绪的变化，他兴致勃勃地踩着她的脚印走出菜园，这么容易就要到早早的电话给他增加了很多信心，听到早早说上班，他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你怎么在送外卖？不读书了吗？” 正常来说她今年应该读大二的。 早早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脚步如常地迈过栅栏，抿了一下嘴才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又满不在乎：“不读了。我们忠义坊的人都这样，读那么多书也没用，现在大学毕业生的工资还没有我送外卖多，反正都是赚钱，谁还能去分有文化的钱和没文化的钱？” 果然，一提到钱，沈澈就沉默了。 这是他们之间不能碰的雷区，三年前沈澈让早早在二十万和他之间选择，他输得彻底又狼狈，这是他这些年一直不能愈合的一道伤口，异常敏感危险，不碰都流血剧痛，何况让始作俑者再去捅一刀。 沈澈的脸一下阴沉下来，目光闪动之间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锐利，忽然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看向早早。 一直关注沈澈情绪变化的程宇这次丝毫没有犹豫，赶紧拨通郑老师的电话：“郑老师，澈哥发病了！” 第九章 转变 程宇没见过沈澈发病的样子，确切地说，他和小方被挑选出来跟着沈澈，三年多的时间他们都知道沈澈每周去看心理医生，可实际上他们对沈澈的病一无所知。 沈澈除了定期去看诊，跟正常人并没有差别。 甚至程宇还觉得沈澈比他见过的所有当红巨星和富家子弟都要正常得多。 他生活习惯健康，社交圈子干净，长相俊美，教养一流，才华横溢，勤奋努力，虽然背景雄厚，可在娱乐圈走到今天的位置，是真真正正靠才华和颜值得来的。 所以在今天以前，程宇虽然被郑老师和沈澈的大哥沈源耳提面命，必须时刻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却从未见过沈澈发病。 可看到沈澈现在的样子，程宇马上非常清楚地明白，沈澈发病了。 那个人前光芒四射人后温和礼貌的青年人好像忽然被逼到了悬崖边缘，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要不顾一切地抵抗攻击，疯狂绝望，伤人伤己。 电话那边的郑老师已经一边叮嘱他注意事项一边火速赶来，放下电话，程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沈澈的经纪人华姐打电话。 他是景程娱乐的员工，可他和小方是沈家大少沈源亲自挑选出来跟着沈澈的人，现在的情况跟工作并没有关系，他们在还拿不准沈澈想法的情况下，本能地选择了保护他的隐私。 华姐很好，可她是沈澈的经纪人，在没有出现形象危机未影响工作的情况下，程宇和小方都默契地选择了先不通知她。 小方和程宇被沈澈忽然的情绪转变震惊，可对他情绪变化最敏感的人却是早早。 沈澈要失控了，现在没人比她更清楚。过去的一年里，她见过无数次沈澈这样的忽然转变。 大多数时候她并不明白原因，但都非常反感，觉得他特别不可理喻，对他的态度也会跟着恶劣起来。 每每此时，只要她一两句话，就能刺激得沈澈彻底失去理智。 但今天早早不想刺激他，虽然还是很不喜欢他这样的情绪化，但至少这次她清清楚楚地明白，沈澈的失控是被她刺激的。不想把情况弄得更糟，他们之间就必须得有一个人保持理智。 早早第一次理智地面对沈澈的失控，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自己从他的愤怒暴躁里看到了一丝委屈。 是的，委屈。藏得非常深，早早虽然不明原因，但却能看得出来，那是真真正正毋庸置疑的委屈。 “沈澈，你的演唱会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演唱会很耗精力，很多明星都要提前锻炼身体。” 早早话题转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平时性格冷清话又少，接触的人和事也单纯，很少有什么场合会让她觉得需要转移话题的。 不过好在沈澈不觉得生硬，还好像非常喜欢这个话题。他像一只接近爆炸临界点的易燃气体钢瓶，被早早一句话将所有的压力都释放出来，脸上的神色一下就舒缓下来，眼睛都有了喜悦的亮光。 他有点不好意思又跃跃欲试地提起自己的歌，“你听过我唱歌吗？听过几首？你……最喜欢哪首？” 早早点头：“都听过，都很有才华。”前世她到现在为止一首都没完整地听过，但也不是完全没听过。没办法，沈澈太红了，她就是有意屏蔽他所有的消息，也会在铺天盖地的媒体轰炸中听过一些。 但她也没说谎，后来被沈澈关起来的那半年多，她能找到的唯一消遣就是沈澈的歌、沈澈的电影，甚至连沈澈代言的广告都反复看了无数遍。 早早这样的回答明显带有敷衍的成分，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满意。可她说话一向一句是一句，说得也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让她恭维地说几句客气话真的是太难了。 况且对方是沈澈，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还是不会跟他虚伪客套说假话。 沈澈却并不觉得早早敷衍，他整个人瞬间明亮鲜活起来，一个月前摘下国际知名电影节的影帝桂冠都没有如此高兴，好像得到心心念念奖品的小孩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你……我可以给你唱现场！跟听唱片完全不一样！唱片都是经过后期处理的，有些地方修得我不太满意，虽然旋律更成熟圆润，可把很多情感表达给弱化了。”他好像特别在意这部分被抹杀的情感部分，说着就有些着急，“你现在跟我去家里，我唱给你听！” 对上早早清亮的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澈忽然脸色通红：“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要做什么，我刚回来，工作室还没准备好，我的吉他和钢琴都在家里……” 早早不明白他急着解释这些做什么，但只要他不失控就好了：“外婆快要回来了，我看她一眼就要回市区上晚班，你也回去忙吧，马上要开演唱会了，祝你一切顺利。” 早早是真心希望他这次能一切顺利。 前世这场演唱会并没有顺利开唱，演唱会前一天沈澈忽然在医院截住她，说什么都不让她去看宁家康。 而当时宁家康忽然呼吸衰竭需要急救，两个人激烈冲突起来，早早情急之下站在台阶上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前腿下劈，结果他没开成演唱会，半张脸肿成猪头，早早也从台阶上摔下来崴了脚，两人一起进了医院。 说完早早就走向摩托车，拿起头盔跟沈澈挥了挥手：“沈澈，再见。”接着利落地上车启动，迅速转过一个弯儿离开了。 沈澈看着她迅速消失的消瘦背影张了张嘴，反应过来要叫人的时候连人家的车屁股都看不见了。 呆呆站了一会儿，程宇和小方已经拿不准要不要去叫他了，他忽然迅速从兜里拿出手机，急急调出早早的电话，手在通话键上抚了一下没按下去，她在骑车，现在接不了电话。 沈澈赶紧发短信：早早，再见。 接着又毫不停顿地发了一条：骑车的时候不要回，注意安全。 紧跟着再发一条：不骑车了就回我。 发了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傻，可短信没有消息撤回功能，他看着最后一条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像自己站在早早面前脑门上顶着一块灰，可又不能伸手去擦，真是要急死人了！ 想想实在忍不了，赶紧拨通一个电话：“小九，帮我黑一部手机！” 蒋元久赶紧把游戏暂停：“怎么了小二？你手机丢了？有猛料流出去了？谁要爆你黑料？别担心！哥黑他个底儿掉！让他姥姥都认不出来！” 沈澈皱眉：“你嘴干净点！就是帮我删一条短信。” 小九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发的？发的什么？约-炮-让人发现本尊了？哈哈哈！你小子终于开窍了！不是我说，就你那张脸，不用勾都能扑上来一堆！让你夜夜当新郎……” 沈澈啪地按掉电话，他脑子抽了才会接着跟这小子提起早早，从他嘴里就从来吐不出一句干干净净不带颜色的话！ 早早不知道沈澈的纠结，她拐过两个胡同就到家了，刚拿下头盔就听到大姨，也是她现在的继母李诗涵在数落父亲周志远：“……今天不能再拖了！房子的事必须跟早早说清楚！你又不是只有早早一个孩子！周志远，你别忘了，你是有儿子的人！” 早早坐在摩托车上忽然不想进去了，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她马上明白，李诗涵说得是她和母亲在市区住的房子，那房子早就抵押出去了，这两年父亲又帮她做了了二次抵押，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钱是绝对还不上了的。 大姨是在催父亲赶紧让早早腾房，好尽快摆脱担保人的责任。 第十章 房产 李家的老院子很大，四周盖了一圈小二楼中间还有不小一块空地种了石榴树摆花盆，甚至前门临街还有两间很是不小的铺面房。 这在以前的忠义坊并不值什么，偏远小镇子别的不多，就是地方大，想盖房子画个地方就随便盖，现在却奢侈得很让人侧目了。 因为忠义坊要拆迁，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大院子，拆迁款保守估计也得上千万，再加上四周小楼按面积补偿的回迁房，在繁城这样房价居高不下的城市，钱肯定比拆迁补偿要多得多。 再加上外面那两间按商业用地补偿的铺面房，到时候拿的钱就更让人眼热了。 如果说李家以前只是忠义坊最普通的一户人家，现在因为这座全镇子数一数二的大院子，已经变成最受瞩目的一家人了。 最重要的是，李家的院子、房子和铺面都是有政府正规房产证的房子，跟那些拆迁消息传过来之后私下搭建根本不被国家承认的房子有本质上的区别。 人家这些是板上钉钉的钱，那些违建建筑到时候能不能拿到钱拿到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就因为这个，所有忠义坊的人都得对李胜男竖起大拇指。 这个女人是真有能耐！也是真有眼光！ 九十年代初大家还争着要端铁饭碗的时候她就推着小车卖小吃了，下岗大潮一来，铁饭碗都砸了，她那辆小三轮车已经变成不小的饭店了！ 一个女人，没背景没文化，连能帮衬的兄弟和男人都没有，就靠着一手做饭的好手艺，这么一路闯过来，最后有了自己的饭店，供女儿儿子念最好的学校，走出忠义坊在繁城买了大房子，还给家里攒下这么一个大院子！ 谁能想到当年她用几千块钱买下左右邻居的院子，几万块盖起一圈简陋的出租房，现在能一下值这么多钱！ 最重要的是，人家盖了房可没像其他忠义坊的居民们一样房管所不来催就不去申请房产证，人家房子刚盖出个框架房产证就拿到手了，当年还有不少人笑话她傻子，有钱没地方花，非要花几大百去买那么两个红本本。 可说完就打脸了，李胜男的房子刚盖完，就传来政府打算拆迁忠义坊的消息了。 接着忠义坊所有房产和居民户口都被冻结，就是后来大家闻风而动见缝插针地盖起无数的房子，政府也不承认了！ 所以李胜男即使去世了，也一直是忠义坊的传奇人物，只要看见李家的大院子，没人不又慕又妒地提起她。 不过早早现在看着外婆家的大院子并没有觉得那是一大笔钱，忠义坊拆迁的事已经筹备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没到入户谈判的阶段呢，谁都不知道会再拖多少年才能真正拆了。 至少前世她死的时候忠义坊还是现在的样子，大家眼睛都盼红的的拆迁款也依然没有拿到手。 这里只是她和母亲一直生活着的家，就是繁城有了房子他们母女俩心里也是一直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 跟所有忠义坊的老住户一样，李家院子四周的小二楼都隔成大小不一的小隔间出租，一层楼一个水房一个厕所，楼顶晾衣服被子，走廊里炒菜放杂物，非常狭窄逼仄，但胜在房租低廉，从来都是人满为患。 今天是周末，楼里的人更是多，院子里也人来人往，李诗涵和周志远嫌屋里闷，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一边聊天一边等早早外婆夏巧珍从教堂回来，所以很多话也不能说得太明白。 对夏巧珍和早早，他们一直说繁城李胜男的房子被抵押出去了，可实际上并没有。 当初早早外公李冠义和李胜男忽然出事，事故另一方索赔得非常多，追得也特别紧，卖饭店和抵押房子的事都是周志远去办的。 可实际上他在大学教书多年，这些事根本没接触过，真正经手的人是李诗涵，她做会计多年，这种事非常熟悉。 直到事故索赔事宜全部处理完，周志远才知道，李胜男的饭店是卖了，可房子并没有抵押出去，李诗涵从中做了几次手脚，把房子留了下来。 李胜男的房子买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是一百二十多平南北通透的阳光房，买的时候一平四千多还送车位，现在至少得四万多一平。 最主要的是房子挨着繁城最好的重点小学和中学，这几年政府又控制市中心居民住房用地开发，属于有价无市，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到那么好的学区房了。 而李胜男出事的时候李诗涵和周志远住的是大学里的老楼，又破又旧还只有一居室，女儿周静怡因为拿不起择校费读的普通高中，高考只考到一个不入流的三本大学。 小儿子周子恒那时又只有两岁，一年有大半年在住院，家里的经济实在是困难，所以李诗涵跟周志远哭诉一通，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更心疼受苦的李诗涵和孩子们了。 后来早早因为外公和宁家康的医药费辍学，艰难打工赚钱，周志远实在内疚，李诗涵才又拿出三万块钱，却不肯说是借给早早应急的，只说房屋二次抵押，让周志远心安，也彻底断绝了早早赎回房子的想法。 但要让早早腾房子，又必须周志远出面跟早早说，别人说早早肯定是会抵触的，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 可周志远一拖再拖，一直拖了三年都没开口。 今年周荣泽高中毕业，准备出国读书了，不把房子拿到手，以他们家的收入留学的钱一个零头都凑不齐。 李诗涵的意思周志远是再明白不过的，这个话题他们俩在家里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 但他还是有些为难：“宝珠，房子不让早早住了她怎么办？她一个小姑娘……”李诗涵原名李宝珠，上了大学以后看了一堆琼瑶小说才自己给自己改名李诗涵。 李诗涵纹得又平又粗的一字眉几乎要皱到一起，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早早！你心里除了早早还有谁？别忘了你现在是四个孩子的爸爸！你眼里还有我们娘儿几个吗？” 注意到周围已经有租客在听他们说话了，李诗涵赶紧换上一副温婉中带着倨傲的面孔，慢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房东的架子做足，才轻声细语地跟周志远继续说话。 “志远，早早有多任性你也不是没看见，房子我们心疼她给她住，她知道感恩吗？她心里有静怡、荣泽和子恒这三个兄弟姐妹吗？哪天她把房子拿去卖了，钱给医院里那个死鬼治病也不会给她亲兄弟姐妹一分！到时候咱们再后悔可就晚了！” “志远，你现在除了早早还有三个孩子，你不能这么偏心啊！” 周志远一向是个没有原则的老好人，谁说得多他认为谁有道理，但真让他去做决断或者去面对，他还是习惯性地想推脱。 所以即使在家里已经被李诗涵说服，现在还是想挣扎一下：“宝珠，你不是一直不想我跟胜男再有关系吗？那房子是胜男买的，咱们……” 看李诗涵的眉毛已经要立起来了，周志远赶紧改口：“要不，你去跟妈说，让她劝早早搬回来住……” 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去面对早早。 李诗涵腾地一下站起身，也顾不得周围窥探的房客了：“志远，你不心疼别人，也不为子恒想想吗？我四十岁了还拼命为你生下他，他现在才五岁，又身体这么不好，以后看病、上学怎么办？ 静怡命不好没上好学校耽误了一辈子，到子恒这你也要让他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吗？不能早早和荣泽都上了好学校让子恒去破烂学校吧？都是一样的孩子，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娘儿俩！” 她不能让早早住那么大的房子，让自己的孩子挤鸽子笼！ 第十一章 绝情 周志远一向脾气软，不管自己怎么想，只要对方说得多态度坚决，他肯定会妥协。 李诗涵太了解他了，发完脾气就等着他来认错。 果然，周志远马上忘了刚才的话题，对她一直忌讳他跟李胜男有任何形式的关系却盯着李胜男房子的事只字不提：“宝珠，你先坐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却还是不肯明确答应去让早早腾房的事。 这些年他什么都听李诗涵的，就这一件事，无论她怎么说，他当面态度很好，却一次都没真的去逼过早早，甚至提都没正式在早早面前提过一句。 李诗涵在周志远面前一直是隐忍懂事的柔弱女人，如果不是迫在眉睫实在需要钱，她有信心慢慢磨，总会把他说服的。 可现在他们的情况实在是等不起了！ 女儿周静怡在大学里的生活费越来越高，已经从一个月一千二涨到两千多还总是不够花，下一学年又要开始实习，到时候花钱的地方更多；大儿子周荣泽今年高考，孩子根本就没心思参加，早就打算好了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去美国读书，那是一笔他们家砸锅卖铁也凑不齐的天价费用。 她必须得送荣泽去，否则不止荣泽，就是婆家人也会觉得她不如李胜男。 最紧迫的还是小儿子周子恒，她是高龄产妇，孩子生下来就身体弱，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要进医院，而现在他们手里一点应急的钱都没有！ 她从小就拔尖儿，长得好学习好，后来又是大学生，工作单位是国家机关，嫁人也嫁得是干部家庭，谁能想到四十多岁了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先是公公和前夫贪污事发，她带着女儿仓皇离婚，十多年的婚姻最后什么都没剩下还丢了铁饭碗。 毕业就在机关单位养尊处优，业务早就忘了七七八八，又十多年没有知识更新，出来找工作连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不如，现在只能在一个小公司里做最普通的会计，这还是找了父亲的熟人给她安排进去的。 一个月战战兢兢地拿着不到五千块的工资，一家人挤在又破又旧的一居室里，女儿一来电话听着铃声心里都直哆嗦，就怕是她生活费又不够花了。 而眼前这个男人，离婚的时候他是她的救命稻草，现在才发现他真的只是一根稻草，抓住了也没任何作用！ 跟他结了婚她的困境也没有解决，反而添了更多闹心事！ 想到家里家外这一摊烂事，李诗涵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平时忍了又忍知道不能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你是不是还觉得对不起李胜男呢？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人家提出的离婚！是人家不要你的！连财产都转移得一干二净，说甩了你就甩了你！她那么好怎么一分钱都没给你留？让你离婚就去挤狗窝！” 人人都以为当年周志远是因为要跟李诗涵复合才与李胜男离婚的，可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当年是李胜男主动提出跟周志远离婚的。 虽然以当时的情况，李诗涵一定会想办法让周志远离婚娶自己，可还是没想到李胜男会先提出来。 她当时还窃喜了一段时间，觉得李胜男非常有自知之明，可等到他们真的离婚，她才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美好。 李胜男让周志远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没给他。 等周家人和李诗涵知道的时候他们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财产分割也结束，再想争取一切都晚了。 谁都没想到李胜男会做得这么绝情，以她一向对周志远的态度，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如以前一样继续为他安排好以后的生活，就是她不愿意，法院也会判给周志远一半的家产。 可实际情况却是周志远只带着随身的行李和几大箱子的书从忠义坊搬到了大学简陋的宿舍，而李胜男却很快在市区最好的小区买了大房子，很快带着女儿住了进去。 李胜男从此就真的完全不管跟周家有关的一切事了，停发了保姆和护工的工资，完全断了给昔日小姑子小叔子的救济，甚至连常去的洗衣店都没忘了打招呼。 李诗涵真正意识到李胜男的绝情就是从那家洗衣店开始的，她还如往常一样去送洗全家人的衣服，却被告知他们已经不是店里的vip客户，需要按次结账，还要把上个月的洗衣保养费用结清。 结清就结清！谁还稀罕这几块洗衣服的钱！ 可看到账单李诗涵的骨头就硬不起来了，谁能想到他们全家的洗衣保养费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店员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这场原配整治小三渣男的传言，在大厅就给她一笔一笔算出来，丝毫不避讳来来往往的客户。 周家人以前所有的衣服都是送洗的，还办了上门取货送货业务，周志远那些高档衣服、鞋子一次的保养费比他们买一件普通衣服还贵！对了，你们已经不是vip客户了，不享有优惠折扣价，也没有资格免费享用水吧的顶级蓝山咖啡，这一杯也需要付账！ 甚至还有小店员笑眯眯又礼貌周到地提醒李诗涵，如果你做不了主就让主人过来结账，我们也是给人打工的，理解你们做保姆的难处，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被当成保姆的李诗涵气得打翻了人家的顶级蓝山，最后不止赔了咖啡杯钱还毁了周志远两条真丝领带一件大牌衬衫。 从此他们就跟李胜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们一家人挤在破烂老楼里一分一毛地抠着每个月那点工资，还要照顾瘫痪的公公生病的婆婆，没钱请护工保姆就得自己动手，跟小姑子小叔子几家人排班，为了谁家多照顾了几个小时吵得面红耳赤，再没了当初一致算计讨伐李胜男时的团结和气。 就连李诗涵高龄产妇得了一系列孕期病也不敢辞职回家养胎。 而李胜男的饭店越开越红火，车换了更大更高档的，每年都要带着早早出国玩几次，甚至人都越活越年轻。 没如他们设想得那样离开周志远就活不下去，没有来找过周志远一次，甚至周家老太太借着住院想见见她要缓和一下关系她都没回来，继续带着早早在国外参加什么厨师大赛。 周家人都骂李胜男黑心肝，没良心，离婚隐瞒财产坑了周志远，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点旧情不念，可也只能骂骂她了，他们连李胜男的人都很难见到。 一开始周志远的弟弟妹妹还去店里闹过，李胜男人没出面也不许店里的厨师服务生们拎着大勺出去，任他们打砸闹腾，然后才报了警。 派出所的人火速赶到，直接拘留了他们三天，赔了李胜男一大笔损失费才把人放出来。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没人敢找李胜男的麻烦了，周家人也彻底明白，这个女人绝情起来是真的六亲不认。 第十二章 恩怨 腾房就腾房，欠债还钱，这早早没任何想法，可李诗涵这样说母亲她就不能再听着了！ 她故意狠拧了两下油门，摩托车轰隆隆地在门口嘶吼了两声，轰地一下猛向石榴树下冲去。 李诗涵吓得哇哇大叫，跳起来就往屋里跑，跑到门厅蹿上好几级台阶才敢回头看。 早早已经把车堪堪停在石榴树下的茶桌边，车轱辘离她刚才坐的椅子只有一厘米，正抱着胳膊冷冰冰地盯着她。 李诗涵气急败坏，脸上腾地涨成猪肝红！ 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这幅冷冰冰的死样子！六亲不认！四六不懂！被惯得无法无天！ 每次让她这么死气沉沉地盯住，李诗涵就觉得头皮发麻！从早早十岁开始她就能不跟她说话就不说，直到现在跟早早有关的一切她都是让周志远去交涉。 她是真的不想跟这个孩子有一点接触！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说什么早早都不会听。别看她只有十九岁，就是十岁的时候这孩子也能一句话把她这个大姨说得哑口无言甚至灰头土脸。 果然，早早一张口就把李诗涵气个倒仰：“你老盯着我妈的财产干嘛？他们离婚怎么判我爸都没意见有你什么事儿？民国早就亡了，你们这些小妾还惦记着拿原配财产挥霍呢？可惜，你想当陆小曼我妈可不愿意当张幼仪！” 李诗涵气得浑身哆嗦，手指对早早点了好半天才勉强喘上来一口气：“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啊？你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她现在除了拿长辈的身份说早早几句，别的真的不敢提。什么小妾原配，早早说得再难听她也得当没听到，否则以往的经验告诉她，早早能有更气人更不留情面的话说出来。 早早依然骑在摩托车上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她：“长辈？以前你是破坏我们家庭的第三者，现在你是小三儿登堂入室，你算哪门子长辈？你见过谁家长辈拼死拼活要给外甥女当继母的？” 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早早难得露出一点讽刺的笑意，却更加冷得让李诗涵头皮发麻：“我妈教育我自尊自爱自立自强，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女儿吧！学校里出名的公交车、方便面，还女承母业去破坏人家家庭，明年你就能升级当外婆了！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这辈子能不能当上丈母娘就不好说了！” 这还真不是早早胡说，前世今年六月末还没考完期末试，周静怡就让学校劝退了，因为插足一位讲师的家庭还怀了孕，让人家妻子闹到学校来了，影响非常恶劣。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周静怡在那所三流学校认识了不少所谓的边缘网红，整容傍富二代，还兴兴头头地准备进娱乐圈。可惜空有一张不错的脸蛋儿没长脑子，据说跟讲师的事就是让人给黑了才事发的。 早早说完也不看周围围上来看热闹的房客们，更不看气得浑身哆嗦的李诗涵，只冲周志远的方向点了点头：“银行要收房子就让他们来找我，我按程序腾房。”自始至终一眼都没看父亲，摆明了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早早在小院子里灵活地转了个车身，摩托车又轰隆隆地冲出了大门。 李诗涵一口恶气硬生生憋在心口，跑回房间狠狠甩上房门。 不仅是生气，更是担心。早早说让银行来跟她走程序腾房，可她能做假账弄假抵押合同，哪里去找银行跟早早走收房程序？ 这事还得周志远出面，早早跟谁都犯浑，就跟周志远，虽然一直不理不睬冷冰冰的，可从不会说一句不敬的话。 李诗涵操心着房子，根本就没在乎早早说得女儿在学校的事，早早自小就欺负静怡，明明静怡大了她三岁，却总让她给欺负哭，现在这孩子又添了个睁眼说瞎话的毛病！这事儿肯定得跟他们外婆好好说说！ 再不好好管教说不定得做出什么混蛋事来呢！ 不过早早这混脾气一大半是外公外婆给惯出来的，要让母亲教训她还得想好理由。 李诗涵还没想好怎么跟母亲告早早一状，门口忽然传来周荣泽变了声儿的呼救声。 李诗涵赶紧跑了出去，大门口围了一圈人，刚才看热闹的房客没走，又涌出来一波。 早早的摩托车轰轰地加着油门，把周荣泽逼到门口的墙角，眼看前车轱辘就要飞到他脸上了！ 周荣泽躲到一颗小榆树后面吓得脸色煞白，周志远站在早早的车屁股后面吸着尾气根本阻止不了她，不但近不了身，连声音都被摩托车的轰鸣给彻底盖过去了。 李诗涵也不敢过去，早早从小就手黑，又跟外公练了十多年拳脚功夫，看着长得白白净净又不爱说话，可是跟忠义坊那些社会小流氓一起混大的，她敢过去肯定是要吃亏的。 别看荣泽是男孩子又只比早早小了一岁，可一直都怕早早，就是现在已经比早早高出一个头了，看见早早也是只有逃跑的份儿。 不过早早平时并不会去找周荣泽的麻烦，唯一一次对他下手就是三年前在医院把他打得脑震荡，今天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疯！ 早早今天对周荣泽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妈妈在世的时候让他周末回来一趟难比登天，多少次妈妈专程空出来一天做了好吃的眼巴巴等他回来，他前一天勉强答应，第二天招呼都不打就失约。 妈妈白白盼了他一天还不让别人怪他。 连妈妈去学校看他他都不爱搭理！ 现在妈妈不在了，他跟着别人倒是愿意回来了！ 这几年早早打工送外卖，周末是最忙的一天，第一次周末回忠义坊，这才知道，周荣泽不是不能回来，只是不愿意回来见妈妈而已！ 早早轰隆隆地加着油门，手指攥得发白，真想直接碾死这只白眼儿狼！ 不过想想他后来被沈澈打断双腿成了残废，不管怎么说也是受了她连累，早早攥紧油门的手才慢慢松了下来。 前世孽前世消，他们这辈子恩怨相抵了吧！ 早早的摩托车轰鸣着后退几米，戴上安全帽就想离开，人群里忽然跑过来一个黄毛。 黄毛又黑又瘦，头发黄中带绿，还有几撮红，小眼睛不仔细看怎么都像没睡醒，却对早早两眼放光，一把拽住她的车把，细瘦的小胳膊一指周荣泽，“早早，这小子怎么惹你了？哥帮你揍他！你放心，以后哥见一次打他一次！让他这辈子不敢回咱忠义坊！” 早早看见黄毛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温温润润亮了起来：“我回来看看外婆，待会儿就走了。”余光看到耗子一样灰溜溜蹿进门的周荣泽，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不用你揍他。” 她真想揍就自己动手。 黄毛也没把周荣泽放在眼里，拉着早早要走：“走，咱们先去我店里！难得周末见到你，咱们组队大杀四方去！”说完才想起来问，“你周末怎么有空回来？没啥事儿吧？” 让早早周末回忠义坊的原因此时正端坐在车里举着祖宗牌位一样举着手机，盯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来早早回信息：“小方，你给我发个短信，看我手机是不是坏了！” 第十三章 卖萌 小方跟程宇对视一眼，程宇眼睛都要瞪脱窗了，脚下紧踩油门，风驰电掣地往市里赶。 小方眉眼不动，拿起手机给沈澈发了个短信，又给他的微信、qq、ins和微博都发了相同的两个字：验证。 沈澈的手机马上热闹起来，他兴奋地逐一查看，然后失望地倒回椅子上：“你别发了，待会儿早早的信息该进不来了！” 小方给郑老师发了几个字，迅速收回手机，在后视镜里密切关注沈澈的情况。 沈澈现在关注的只有他手里的手机，研究半天忽然坐直，有些忐忑又有点委屈：“早早不会把我拉黑了吧？！” 以早早的脾气，非常有可能啊…… 这回连小方都不淡定了，澈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把你拉黑？这个世界上还有姑娘舍得把你拉黑的？你知不知道你是谁啊？！ 沈澈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马上想办法自救，要过程宇替他保管的工作手机迅速给早早发信息：早早，这是我的工作号码，你要回信息的话也可以回这部。 发完一条紧接着补充一条：这部平时都是助理拿着，但是你回的信息我也肯定能第一时间看到。 发送出去之后又赶紧用自己的私人号码补充：我用这部回你行吗？我比较习惯用这部的操作系统n(*≧▽≦*)n。 最后还打了个可爱的颜文字。 沈澈严肃地表示，这只是在跟早早表示友好，让她知道他很愿意跟她聊天，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绝不是在跟早早卖萌！ 这样早早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吧？她那么聪明肯定能！ 沈澈一只手举着一部手机又开始等信息。 不过这次他还没来得及摆好一个严阵以待的姿势，手机马上响了！ 他手一抖差点没让手机飞出去！ 手忙脚乱地点开，真的是早早！她竟然这么快就给他回信息了！ 沈澈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露出大大的笑容，灿烂得比车窗外午后的阳光还灼人眼睛。 早早：好的。 早早说好的！ 她不但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还说好的！ 她回了他的私人号码！ 沈澈忽地一下坐直，把那部工作手机扔到角落里，捧着自己的手机手指翻飞迅速打字，一边打一边笑，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早早，你这么快就到家啦！外婆回来了吗？她喜欢你买的糖水和栗子吗？肯定很喜欢！我每次回家去看爷爷奶奶也会给他们买礼物，爷爷为了哄奶奶高兴说他喜欢高尔夫和洋酒，其实他最喜欢咱们繁城的老酒和卤肉！哈哈！我回去给他带点，他就跟奶奶说小澈带回来的，不能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心意，马上就搬上饭桌了！ 所以爷爷特别盼着我回家！ 每次我跟大哥一起回去，大哥都是带着工作报表把爷爷拉到书房大半天不许出来，我带着奶奶喜欢的鲜花和爷爷喜欢的卤肉，我当然就比他受欢迎多啦<(￣v￣)/（得意）！ 啪啪啪打了一大串文字，欢快顺畅得像在弹他最喜欢的钢琴曲。 丝毫没有停顿地发出去，也没有发现他这一串爷爷奶奶外婆大哥的，已经不跟早早分你我了。 沈澈的嘴角大大翘起来，接着快速打字：外婆喜欢什么？下次我去也给她带礼物。 打完又觉得不合适，这么说会不会太明显了？ 删掉重来：外婆喜欢种小白菜呀？下次我去帮她种菜吧！我每次陪奶奶看老电影她都非常高兴，我们可以一起陪外婆种菜。 哎呀，这么说是不是也有些太直白了？ 再删了重写！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离最初的初衷十万八千里，变成：你晚上几点下班？我可以去找你吗？ 打完闭着眼睛点了发送！反正早早现在也不待见他，他说什么她都不一定愿意听，那就先把自己最想说的说出来吧！ 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呢…… 他熬了三年才有这么一次跟早早好好说话的机会…… 三年啊！早早都长高三厘米了！ 沈澈盯着手机一边紧张地等着早早回复，心里一边遗憾又失落，早早长高了那么多，他竟然都给错过了！ 哎！早早也瘦了好多。 以前她也瘦，但比现在强多了，现在瘦得都能看到手腕上青色的血管了！ 不过更漂亮了，脸小小的，皮肤白得发光，眼睛又黑又亮，被她看一眼心跳就收不住。 骑摩托车的样子更是好看！腰瘦瘦的，腿又长又直，她那三厘米都长腿上了吧！ 沈澈想着想着脸上又露出幸福甜蜜来，那是早早嘛！当然样样都是好的！ 忍不住想看看她的样子，可他手边连张早早的照片都没有，鼓捣了半天，终于找到早上叫早早送外卖的景程员工发来的截图，自己喜滋滋看了半天还不够，还要拿出去显摆。 微信群，繁城gdp栋梁二群。 这个必须得解释一下，“繁城gdp栋梁”几个字还挺名至实归的，据本群最靠谱的专业人士、未来著名会计师林建洲统计，本群五名成员，家族产业总值占繁城gdp的八成还多！ 至于为什么叫二群，那是因为如果有个一群肯定是家里掌事的父兄，他们这些不用担责任扛担子从小被娇生惯养只需要吃喝玩乐的，当然得自觉退居第二了！ 当然，也可以有别的解释，比如群里的人都比较二。 本群颜值担当：[图片]看！早早是不是更漂亮了！ 本群颜值担当：小九闭上狗嘴！以后有关我家早早的话题你都被禁言！ 老子就是蒋元久：看屁呀！说屁呀！这tmd叫照片啊？眼睛鼻子嘴老子都分不清！多看两眼老子都怀疑自己老花眼了！ 蒋元久这话说得没毛病，沈澈那张小图片最多也就10kb，点开一看还不如表情包清晰，只能辨认出疑似是张证件照，还是穿工装戴帽子的！ 能看清是个人像就不错了，非要夸好看真是太难为人了！ 本群颜值担当：你确实老花眼了！还审美扭曲，这都看不出好看来？ 没被人身攻击的几位不淡定了，关注点各有不同，但都被沈澈给炸出来了。 林建洲：小二你改名字了！ 沈澈三年没动过他那个群名片了。确切地说，自从跟周早早分手后，改名狂人沈澈的名字就没再改过了，今天忽然改了名字，这太惊悚了！ 1243bs齐悦：你跟早早和好了？！ 老子就是蒋元久：老子闭嘴！不闭嘴老子想骂娘！ 狄海在上班：她又缺钱了？这回打算跟你要多少？不对，是你打算给多少？ 三年前沈澈被耍得有多惨现在他们这些兄弟就有多不待见那女的！ 本群颜值担当：得了吧你们！你们是真傻还是装傻呀！早早那么聪明，她还能不知道跟我在一起会有更多钱？她要真是个爱钱的，当初早扒着我不放了，还能甩了我？ 大家有一瞬间都沉默了。他们不是真傻也不是装傻，是只有把周早早说得不堪才能让沈澈心里舒服一些。 毕竟被个拜金女恶心了总比让爱人甩了还人财两失更容易接受一些。 老子就是蒋元久：反正周早早就是泡屎你看着也是巧克力味儿的！ 狄海在上班：当年她甩了你跟别人了又跑回来找你要钱总是真的吧？归根结底还是有价的，你要真放不下她就给她钱，给够了她肯定踏实跟着你，到手了发现她也就那么回事，以后那就是你甩她了！ 1243bs齐悦：对，反正她爱钱，你又不差钱！ 老子就是蒋元久：你敢说她不爱钱？ 本群颜值担当：她爱钱，谁不爱？你敢说你不喜欢钱？ 本群颜值担当：她那么喜欢钱，当初都不肯为了钱跟我在一起，你们说她是得多不喜欢我啊…… 第十四章 注定 沈澈说完热火朝天的群里有一瞬间的静默，四个人想安慰他，又真找不出词儿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们能拿人家怎么办？当恶霸逼周早早喜欢沈澈？别看他们是全繁城最数得上的富二代，敢这么干分分钟被家里老爷子打断腿！ 再说沈澈要得也不是这个。就是让周早早甩得最狼狈最难受的时候，他开飞车撞桥墩子也不能听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蒋元久那么贱的嘴说到周早早都得收着，真说过分了沈澈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沈澈自己也有点低落，举着手机有一瞬间的失神，聊天群里忽然跳出一张小图片，是蒋元久发的，还是那张不足10kb的周早早头像。 沈澈一看就乐了，情绪瞬间无障碍转换，托着下巴美滋滋左看右看了一会儿，嘴角带着笑又开始吧嗒吧嗒轻快地打字。 本群颜值担当：so，你们知道了吧！早早其实是个最真诚最不拜金的女孩儿了！ 前面苦情成那样，最后得出个这么让人无语的结论。 电脑后面的几个人都不得不赞叹造物之神奇，有一种神逻辑就叫沈澈遇上周早早！ 无论周早早对沈澈做了什么，沈澈都有本事给她神脑补成一个特别美好特别感动能让他更喜欢她的理由！ 沈澈是谁？繁城沈家的宝贝疙瘩！他们这群人里永远的“别人家的孩子”！ 沈爷爷繁城起家，势力可不只限于繁城一地，那是到哪都响当当的大佬级人物！ 而沈家也不像他们这些人家，大部分男人都家里一摊外面一摊，私生子女跟原配子女裹乱不清缠斗不休，沈爷爷和沈奶奶伉俪情深，一辈子只生了沈澈父亲沈文翰一个儿子，而沈家现在也只有沈源和沈澈两个孙子。 沈源是他们这一辈公认的楷模和榜样，能力眼光都青出于蓝，天生责任心爆棚，把沈氏打理得蒸蒸日上，又从小就是个弟控，他们最羡慕也最害怕的就是沈澈的这位大哥。 小时候他们这群捣蛋鬼可没少被沈源收拾！ 当然，还是羡慕居多，有这样一位大哥，沈澈从出生就注定了会无忧无虑轻轻松松过一生。 沈澈自己也足够优秀，虽然对商业不感兴趣，可人家长得好智商高，想挑个刺儿都找不着！ 在家有个超级护短的大哥，无论沈澈闯了什么祸都有沈源心甘情愿地给收拾。 在学校学什么都碾压所有同龄人，十五岁破格被伦敦aa建筑学院录取，那时候他们还在中学逃课给小女生写情书呢，不google都不知道那是个有多牛的学校！ 简单点说，全球十二位顶级建筑大师里有十位出自aa或者跟aa有直接关系！能进aa那就是一脚跨进顶级建筑殿堂了，作为aa历史上最年轻的亚裔学生，沈澈未来的路会有多辉煌简直不用想。 不过，可能是任何人的人生都不会十全十美，沈澈跟导师回国实习的时候遇到了周早早，他人生的最大劫难也开始了。 周早早可能天生就是沈澈的克星，这是他们所有朋友的共识。 沈澈成长环境简单干净，如所有被家人爱护过度又生活顺遂优渥的少年一样，性格开朗单纯，对待感情纯粹赤城，人生的第一场恋爱，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儿，再热烈认真不过。 那时候他们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沈澈已经要从aa建筑学院毕业，他们却都还在接受家里安排出国读书。 他们在国内谈了不到半年的恋爱，几个好朋友并没有见过周早早其人，不过却能从沈澈的嘴里知道那简直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女孩儿。 那段时间沈澈无论跟他们谈什么，三句话之内准能把话题转到早早身上去！ 只要说起早早他马上变身话痨，叨逼叨简直让人不能忍！ 不过那时候的沈澈也是真幸福，是他们见过的最灿烂最热情洋溢的沈小二，简直像太阳耀斑大爆发，只要接触到他的人都能感受到爱情带给他的巨大能量。 被洒了好几个月狗粮，沈澈甚至连两年后早早满十八岁就跟她求婚的事都计划好了，却忽然传来他们分手的消息。 分手的理由也异常奇葩，竟然是周早早看腻了沈澈！ 沈澈的长相继承了他的大明星奶奶，又有沈爷爷高大俊朗的基因，再加上从小耳濡目染出来的世家底蕴，顶级学术殿堂培养出来的气质，放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根本不是那些只靠长相的明星能比的。 据说周早早一开始也是被沈澈出众的长相吸引，甚至还是倒追的，谁能想到这姑娘这么奇葩，追上了看了几个月看腻了，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把人给甩了！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一点还真挺让人佩服。 那是沈澈啊！颜值比顶级大明星还帅，一出生就有沈氏一半的股权！那是多少钱很多人想都不敢想！ 别说对她死心塌地捧在手里当祖宗一样供着，就是对她爱答不理也不会有几个女人舍得撒手吧！ 可周早早就是干脆利落地把沈澈给甩了，还甩得彻彻底底一点余地没留！ 过程朋友们了解得并不详细，只知道沈澈备受打击，完全没了平时的欢脱乐观，甚至情绪都出现了严重问题。 学业继续不下去，沈爷爷沈奶奶不得不带着他去国外休养，那个开朗到闹腾的大男孩被打击得脸上再没有了灿烂耀眼的光彩，身上的逗比傻萌也一并消失了。 三个月之后周早早又一次找沈澈，却是要钱。 对这次短暂复合的具体经过谁都没敢问过沈澈，只知道他只身从国外跑回来，沈妈妈甚至为了庆祝他们和好还给他办了一个惊喜party，他们却在party上再次分手，周早早带着沈澈的钱又甩了他。 沈澈这次是彻底精神崩溃，被沈爷爷强行带去国外治疗，半年以后病情才稳定。 也就是在这时候，为了配合他的治疗和以后的生活，沈家才对沈澈最亲密的几个朋友透露，沈澈幼年遭受过保姆虐待，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从小就有专业心理医生跟踪观察，时刻关注着他的精神状态。 沈家爷爷奶奶和大哥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他也表现得优秀正常，大家都以为那段遭遇对他不再造成影响的时候，不想十多年的努力都被一次失恋瓦解。 从此周早早这三个字成了沈澈生活中的禁词，他也彻底偏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 精神恢复一些之后，沈澈忽然出道，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进了娱乐圈。 沈澈从小就是学霸，不是他喜欢学习，而是他太聪明了，只要学过的东西没有学不好的，其中就包括家里人让他随便接触一下以后怡情养性的音乐。 他有颜值有背景有才华，肯定会红，但红成这样还真是没人能想得到。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被上帝摸过头一样，无论做什么都一路开挂。当然，沈澈还不是，他即使学习能进顶级建筑学院，半路出道就能红透半边天，但他人生中有一个周早早，这是他永远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所以对周早早只字不提三年之后，他一踏上繁城的土地，只看周早早一眼，三年前被封印的感情瞬间就汹涌决堤，完全忘了当初的绝情背叛，还给人家甩他找了个特别合情合理特别可爱让他更喜欢人家的理由！ 第十五章 卖脸 沈澈显摆完接着等早早的短信，等不来短信就去折腾微博。 他的官方微博粉丝量已经超过三千万，对于一个刚刚出道两年多的新人来说算是非常少有的势头迅猛，而且还有飞速上涨的趋势，很多一线大明星的粉丝量都没他多。 对此很多人都不屑，认为沈澈而完全是靠卖脸圈粉。 这么说也不是冤枉他，沈澈那张脸实在长得实在太好，他的绝大部分粉丝都是第一眼就被他的颜吸引，瞬间路转颜粉，完全不解释，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对此沈澈毫不避讳，更不觉得粉丝喜欢他的脸有什么不好，微博上每天雷打不动发一张帅照，张张可以拿来当屏保，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耍帅。 多少小鲜肉卖的是颜却最怕人说空有一张脸，更怕被定位戏路越走越窄，可沈澈不怕，我行我素地顶着他那张帅脸到处招摇，而且还越招摇越红！ 对他这种顶风作案丝毫不把“群众”意见放在眼里的行为，一些所谓的“老艺术家”“心直口快”地站出来公开点名批判过他，沈澈的回答是在微博上@那位老艺术家，发两张自己的完美帅脸，直接问人家：您就看看，我帅不帅？用您几十年练就的艺术眼光来评判一下，我到底帅不帅？ 沈澈的粉丝瞬间挤爆那位“老艺术家”的微博，大楼刷出几十万层，就是一句话：帅不帅？您就看看我家小哥哥帅不帅？！ “老艺术家”说沈澈帅那是自己打自己脸，说他不帅，几十年的艺术眼光就只能自戳双目了。 “老艺术家”第二天就删了微博关了账号，据说还被气得进了医院急救。 当然，是真的进了医院还是靠卖惨转移注意力博同情翻盘再反咬沈澈一口，就没人知道了。 有心人又蠢蠢欲动，沈澈属于一夜爆红，虽然是创作型歌手，可作品也就那十几首，电影获过国际大奖却没机会在国内公映，偏偏他在国内的曝光率却奇高，隔三差五上头条还完全不把圈子里的规则放在眼里，这简直就是作死的招黑体质啊！ 老艺术家住院的消息传来，连经纪人华姐都坐不住了，赶紧危机公关，可偏偏沈澈没资助过失学儿童也没参加什么动物保护协会，甚至连个人捐款都没有！ 对此沈澈觉得自己很无辜，沈奶奶有自己创办的大型慈善组织，沈氏每年的慈善捐款也有专人立项管理，他还用得着以个人名义再去捐款？ 可是公众不知道他是沈家二少爷，就是知道，想挑毛病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何况他还真不觉得自己纯洁雪白。 不过好在他也不想洗白自己，没搭理华姐让他躲家里低调几天的嘱咐，大摇大摆地跑医院看望艺术家老前辈去了！ 小方受命直播全程，他坐人家病床前即兴弹了两首歌，还教人家看镜头跟直播粉丝打招呼，丝毫不理老艺术家几乎要被他气中风乱抖的手，拉着人家玩儿了个九连拍，最后最后，临走还送了人家一张自己的照片！ 粉丝们简直要疯了，捶桌笑，滚地笑，直播平台一度被挤瘫痪。不管他是真呆萌还是假缺心眼儿，反正大家都觉得这孩子太能折腾太有意思了！ 这么有趣的事儿，谁还去在乎“老艺术家”病了呀！况且看着精神头还挺足，也没传说中那么严重嘛！ 第二天沈澈就又一次上了头条：你就说沈澈帅不帅？！ 微博粉丝暴涨，还收获了一大群爱心爆棚、护短没道理、战斗力爆表的妈妈粉儿！ 大家从此更是每天都蹲守微博眼巴巴等着自家小澈发帅照，沈澈也不让大家失望，每天的照片都帅气又精良，发得不亦乐乎。 现在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沈澈就是帅，帅得简单粗暴深入人心，哪天他不耍帅了估计又要上头条了。 今天沈澈更是用心，精挑细选了一组照片，从每天发一张一下升级为九宫格，每张都帅得让人眼晕，还一改只发图片不说话的习惯，配了几个字：好的~好的好的~后面是一排脸红甜笑的表情。 发出去不到三分钟就评论过千转发过万，看来大家都守着呢！ 沈澈不看大家怎么评论，其实他平时发了照片也不看评论，但今天特殊，他反复在那九张照片上滑动，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短信栏，虽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却非常高兴。 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会儿又咧嘴笑，憋不住要找人分享：“早早肯定知道我是跟她说的！她跟我说一个‘好的’我跟她说三个！” 还有一句跟谁都不好意思说，早早虽然不喜欢他的人，可她喜欢他的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被他看得脸红，这是千真万确绝对说不了谎做不了假的！ 他以前每天发一张照片可不是什么为了圈粉，其实他只是要在早早面前刷存在感，就是让她每天都看见自己想忘都忘不了，现在嘛，势必让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他有多帅！ 卖脸就卖脸，至少他还有脸可以卖，也算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优势呢！ 就是不知道早早看到这条微博会有什么表情？可能不会有什么表情，早早是个多酷的女孩儿啊！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影响，那就不是早早了嘛！ 早早现在确实是没什么表情，可也没刷微博，沈澈那条要下班后去找她的短信她收到就删除了，也并不打算回他。 反正以她的经验，沈澈想干什么她反对也阻止不了，还是别浪费口舌了。 她正跟苏钱（黄毛）、胖子蹲在刚跟沈澈离开的废旧仓库边上吃草莓。 黄毛把几颗熟透了的塞给早早，像个小老头一样教育她：“李宝珠那德行还值得你跟她生气？你长点心眼儿，多回来看看外婆，别让她给李宝珠哄住了，到时候分家产你再吃亏！” 忠义坊家家都是普通百姓，现在却每家都在上演豪门恩怨，家家都为争家产闹得鸡犬不宁。 接着又不死心地再问她一遍：“早早，你到底要管那个活死人，不是，植物人到啥时候？你这辈子就给他打工了？” 早早仔细地嚼着嘴里的草莓，垂着眼睛给几颗生菜松土：“他活着我就管，管到底。” 看黄毛急得直抓头发，早早难得解释一句：“车祸是我妈全责，他当时属于加班，我们家有责任给他治病，就是让法院判，也是得这么判。” 黄毛一下跳起来：“法院判也是判你妈全责，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人都没了，财产也赔得一分钱不剩，就凭你外公一句话，就要搭上你一辈子？” 早早低着头，动作没有一丝停顿，语气也如刚才一样平静：“阿毛哥，你想想，要是换了我是宁家康，我被人撞成那样没人管，被扔在医院等死，你们心里得有多难受？会不会觉得我冤？我不是因为我外公的话才管他的，我妈撞得人我就得管，只要我还活着就得管到底。” 第十六章 小宇宙 黄毛说不过早早，他跟早早从小一起长大，还比早早大了四岁，可就从来没有一次说得过她的。 早早一直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小孩儿，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能干什么、应该干什么。 小时候他们一群淘小子跟着涛哥在忠义坊横冲直撞，忠义坊大点的女孩子们想靠前根本没机会，别说早早这样的小不点儿了。 可涛哥就是喜欢走哪都带着早早，有时候她年纪太小，跟累了涛哥还背着她，他们这群男孩子也是一开始就不烦这小丫头，后来更是完全接纳了她。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说早早是沾了家里人的光，因为她外公教他们这些男孩子功夫，涛哥小时候还受过早早外公外婆的照顾。 可他们这些跟着涛哥的小子却最明白，这跟早早家里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要不然涛哥干嘛不照顾他们家唯一的男孩子周荣泽？况且李宝珠家的王静怡（现在改名叫周静怡了）不但跟他们年纪相仿，还从小就喜欢围着涛哥转。 他们喜欢带着小早早只是是因为跟她对脾气。 从小她就聪明有主意，学什么会什么，从不会像别的小女孩儿一样娇滴滴什么都做不好只知道撒娇拖大家后腿。而且她还特别能吃苦，一起跟着外公学武术，她累得腿抖也不会要求少练一会儿。 最重要的是讲义气，早早几岁的时候三姨（忠义坊的孩子都管李胜男叫三姨）的生意就做得不小了，她还特别舍得给早早花钱，早早总是有他们这群穷孩子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小早早从不小气，有福都是跟大家同享。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这群哥哥说是在照顾早早，可谁都没少吃早早的零食。 再长大一点儿，早早上了特别好特别贵的私立学校，可却从来没跟他们这群朋友生分。即使是她特别叛逆的那几年，大家也觉得她犯浑都非常可爱。 早早长大一点以后，有些事他们就不肯带着她了。可她有段时间却非要跟他们混在一起，跟人争地盘打架她敢拎着铁棍就上，闷声不吭一棍子就把对方开瓢！ 瘦瘦小小的一个漂亮小姑娘，眼神却凶狠得像头小狼。 黄毛曾经很骄傲地想过，如果早早一直混下去，肯定也能成繁城响当当数得上的一号人物！ 那时候虽然年纪小，真闯了祸她也能担着，被外公罚在大日头下蹲马步，被三姨扔到饭店后厨做一个暑假的小工，不许看电视不能带手机，游戏更是碰都不让碰一下，她也能闷声不吭咬牙挺下来。 后来叛逆期终于过去了，她也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跟她学校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更不一样。 她好像从来都不会受外界影响，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有迟疑。 他们学校里其他孩子疯了一样报课外班，唯恐自己学得少输给同学。那些家里不是特别有钱的，或是乍富起来人家的孩子更甚，就怕没见识被人笑话。 远的黄毛他们没那么深的体会，就说只比早早小一岁跟他同校的周荣泽，同时报了七个课外班后来还闹着要学什么马术和英式礼仪，说什么不懂这些就跨不过贵族阶层的门槛！ 黄毛当时差点没笑死，你祖宗八辈儿有几根毛谁不知道？还贵族？谁不知道你们老周家是全家吃软饭的！ 早早却跟他们完全相反，母亲要给她报班她一个也不去，她就喜欢跟着外公练武术看母亲研究新菜。 李家世代穷苦老百姓，完全没有把孩子培养成贵族的意识和野心，惯起孩子来也毫无原则，周荣泽要学马术学贵族做派三姨就几万块学费给他交上去，早早什么都不肯学就放任她放学回家哪都不去，只围着外公和母亲转。 黄毛几个那时候还担心，早早跟学校里其他孩子都不一样，大家会不会欺负她排斥她？ 实际上这种担心完全有必要，不太合群也很多地方跟大家不一样的早早一开始确实是受到欺负和排斥的，可那也只是一开始而已，后来即使有人看她不顺眼也不敢找她麻烦了。 她是跟忠义坊的小混混们混大的，忠义坊是什么地方？那是北京的东单广州的西关，专出流氓混混的地方！曾经闻名整个繁城让人听见名字就脊背发凉的涛哥，那是他们铁哥们儿！早早长在涛哥背上好几年，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学生能欺负得了她？ 不过大家其实只猜对了一小部分，论打架论凶狠学校里是没人能动得了早早，可她不受欺负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早早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劲儿，身处任何环境，面对任何人，她都能绷得住自己，她身上有个自成一体的气场，完全按照自己的规律我行我素地去运行，谁都别想打扰她影响她。 像一个神秘又美丽的小宇宙，她自己运行得越自在越不受干扰，接触的人越会欣赏她。 而且她这个小宇宙还自带引力，很多人都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过去，她越不爱搭理人喜欢她想靠近她的人越多。 所以后来早早在学校不但没受排挤，还满受欢迎的，任何时候都不缺有意无意围着她转的同学。 而且还是女同学居多！这在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里真的算是一个奇迹了。 不过早早一直都是自己的样子，谁都别想扰乱她的步调，她依然是那个读最贵的私立学校却喜欢城中村生活的小姑娘。 所以他们家出事以后，她辍学赚钱给宁家康治病谁都说服不了她。 黄毛几个想帮她也帮不上，他们也都是忠义坊的穷孩子，心不在焉地干着勉强糊口的工作等着拿拆迁款，谁都没能力去帮早早扛起这么重的负担。 而且早早也不肯：“我尽力救宁家康，这是我的责任，不能因为我想问心无愧就连累你们。” 她这么倔，真的是谁都没办法。 每到这时候黄毛就想哭，要是涛哥还在就好了！早早最听涛哥的，涛哥也不会让早早受这么多苦。 可是，涛哥走了好几年了…… 黄毛狠狠揉了一把脸，求助地看向胖子。 胖子一双小眼睛已经要被满脸肥肉挤没了，很难有人能从那一脸油光中看到他精明的眼神儿：“早早，李宝珠欺负你你怎么不去跟外婆告状？你们都是外婆的孩子，谁哭谁有理，外婆再疼你也架不住她天天哭啊！你哭不出来也没事儿，待会儿我去跟外婆说，你就站旁边低头别吱声。” 胖子根本就不去劝早早，他更关心早早能得到李家的多少财产。这才是现在的早早最应该关注的问题。 有了钱宁家康那还算是事儿吗？ 虽然李家的院子是李胜男一手建起来的，理当都留给早早。而且当年扩建院子的时候李宝珠不同意，说李胜男这是想独占娘家财产。李胜男就给大姐、二姐和父母一家两万块钱，口头上已经把院子买下来了。 可现在李胜男人已经没了，李宝珠又把着房本黏糊着老太太，打什么主意谁都知道。口头协议没有法律效力，早早要是不赶紧行动起来，让李胜男把老太太给哄糊涂了，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第十七章 涛哥 早早对外婆的财产没任何想法，那是外公和母亲的东西，理应是外婆的，以后她愿意给谁就给谁，谁都没理由说什么。 说到拆迁财产，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赶紧问胖子：“涛哥爷爷还在医院……”说到一半想起来，涛哥爷爷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 她没办法帮涛哥保住家里的老院子了。 胖子永远笑眯眯的脸涌上一抹悲哀，任何场合他都有话说，可这一刻却忽然失声了一般。 黄毛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又塞给早早几颗草莓：“早早，太累了就歇歇！宁家康又不是没家属！”把个聪明孩子都给累傻了！一个月前的事儿都记不清了！ 早早却眼睛发亮，涛哥的爷爷去世了，老院子也给涛哥爸爸还赌债了，可涛哥还在！这次她绝不能让涛哥孤零零地远走异乡，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了！ 涛哥到现在已经入狱第六个年头了。 涛哥刚入狱就传来消息，说他在监狱里参加集体斗殴，被人乱刀桶死了。 涛哥自小带着他们这些忠义坊的孩子在繁城的街巷里长大，是公认的反面教材，他长大以后混社会、进监狱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就是最后死在监狱里，大家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他不是这个结局才不正常呢。 涛哥的出生就注定了他的命运。他爷爷是远近闻名的老赖，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样样占全，监狱更是几进几出，家里就靠涛哥奶奶做工那点收入维持。到他爸爸那里更甚，他爸爸只专注一样，那就是赌，一辈子烂赌，就从没干过一天正经工作。 涛哥的妈妈据说是-站-街-女，不过很少人见过她，据说当初是挺着大肚子来找涛哥的爸爸，住了一周生了孩子没出三天就走了。 这样人家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 涛哥从小被他爸爸往死里打，爷爷奶奶一不高兴就大骂他是野种，所以他没上过学，会走了就在忠义坊的街上找吃的，小野狗一样长大，光李胜男就不知道给过他多少顿吃的。 稍微大一点李胜男曾经让他在自己店里做过帮工，可他爷爷和父亲总是找上来，要么捣乱要么要预支他的工钱，他不想连累李胜男就自己走了，从此开始真正做起了小混混。 十七岁的时候他就在繁城混得很有一番名气了，早早记得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帮人看繁城当时最大的娱乐城的场子了，黄毛、胖子这些跟着他的兄弟也能在忠义坊挺直腰板走路了。 那时候早早最喜欢偶尔他们放假，涛哥几个回来带她去骑摩托车或者打拳，疯玩儿一趟还记得带她去吃冰淇淋，再给她买一个软乎乎毛茸茸的玩具带回来让外婆以为他们只是去商场抓娃娃了。 涛哥入狱非常突然，真的是没有任何征兆，而且也不是因为场子上的事。 前世这个时候早早只知道他是杀了五个人，因为案发的时候还差五天满十六周岁，又因为情况特殊，被判了无期。 后来沈澈把她关起来，有一天涛哥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偷偷救了出去，她才知道涛哥在那次斗殴中并没有死，那些他死了的消息是误传。 因为一些早早没来得及问清楚的原因，他被提前释放了，出狱之后他怕连累早早他们，一直没找他们。等他终于忍不住回忠义坊想偷偷看看他们时，马上就发现了早早的不对劲。 为了不让外婆和黄毛他们担心，早早谎称自己去外地培训了，每周都在沈澈的监视下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可是涛哥不知道怎么发现异样的，竟然很快就找到了她被关押的别墅，而且还躲过保安、破坏了别墅内的高科技锁把她救了出去！ 那时候涛哥的出现对早早来说真的如一道神迹一般！她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求助和希望，他就那么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稳稳地对她说：“早早，别怕，涛哥带你回家。” 从小到大，涛哥是早早觉得最能依赖信任的男人了，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外公。 只要有涛哥在，她什么都不怕！ 他们从沈澈的别墅跑了出去，涛哥很快用长途货车把早早送到一座沿海小镇，甚至已经联系好了要让她偷偷出境。 可是沈澈还是找过来了，不但找到他们，还重创了涛哥刚刚组建起来的长途运输车队。 涛哥不屈服，也不让早早屈服，他宁可什么都不要了，跟早早一起出镜，到外面重新开始。 可是他们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他们以为出了境就能躲过沈澈，可实际上他们还没出去，海峡那边的通缉令就已经发布了。 而且是只有涛哥一个人的，并没有早早。 同时黄毛、胖子、管子，这些他们曾经的好朋友也开始因为陈年旧案被调查。 早早知道，沈澈是让她明白，她敢跑，她身边所有在乎的人都要因为她毁掉一生。他有这个能力，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跟她死磕。 那时候沈澈已经疯了，早早知道他是真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早早跟沈澈回去了，要求只有一个，录一段她揍沈澈的视频，让涛哥放心。 沈澈就真的老老实实让她狠揍了一顿，揍完昏迷之前把他们俩的手死死拷在一起，进急诊室她都得寸步不离！ 也就是那次，沈澈醒来就把涛哥入狱的资料给早早看了。 早早这才知道涛哥为什么入狱。 他并不是简单杀死了五个人，而是把那五个人肢解得零零碎碎，有些人的内脏都被搅碎，甚至据说还从两名死者的胃里发现了其他人的内脏。 沈澈很高兴，因为有人比他还疯：“他才是个疯子！你敢跟他走？你知道他在监狱里干了什么事吗？他能这么快出来你就没问问他？早早，我是疯了，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是个正常人，他呢？他就是个杀人魔！” 早早不信，涛哥是打架手狠，可他不争地盘不打架他就活不下去，忠义坊就是这个民风，谁不打架？谁打架不下狠手？她外公从部队转业之后就在体校教学生，那是专业打架的头头，在早早眼里打架太正常了。 涛哥虽然打架，可平时却并不好勇斗狠，相反他还非常讲道理，为人行事也很低调，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当然，他一旦动手了后果也会很严重。 那个把她背在背上睡觉，教她骑摩托车打拳，带她去吃冰淇淋买难看的蠢娃娃的涛哥，在她生命中承担着父亲和哥哥一样角色的涛哥，怎么会是个杀人魔？ 早早绝不相信。 就是到现在，早早也不相信涛哥会是沈澈说得那种人。 如果真是那样，他怎么会那么快就被放出来？提前释放的犯人都是表现好立了大功的，人家政府都相信涛哥的人品让他出来重新做人了，沈澈这个故事编得太离谱了！ 后来涛哥被沈澈排挤出繁城，带着他的运输队去别的地方了，走前又一次偷偷来救过早早一次。 这次早早没跟他走，只留下了他的电话。 早早自杀前曾经请韵容姐帮忙打过去，可惜打不通，她最后也没跟涛哥说上话。 也许，如果那时候她能跟涛哥说几句话，或者跟他求救，也不会绝望自杀了。 涛哥入狱以后他家里的情况更糟，去年他父亲又一次把家里的房子抵押输掉了，可惜这次没有李胜男仗义相救，而且估计也救不了他了。 毕竟忠义坊要拆迁，涛哥家的老院子可不像前几年那样几万块就能赎回来。 涛哥的爷爷奶奶也知道这座院子值钱，死也不肯让出来，跟逼债的人发生冲突，涛哥的父亲被失手打死，奶奶站在房顶上把自己点着了…… 这件事轰动一时，也就是因为这件事，现在忠义坊的房子被政府完全冻结，拆迁之前不允许任何原因的买卖转让。 也让外婆彻底没了卖房供早早上学的希望。 因为这件事，涛哥家的老院子暂时保住了，因为家里只剩涛哥爷爷一个人了，按照法律程序，要么等拆迁款下来还人家的高利贷，要么爷爷早死拿房子抵债。 涛哥的爷爷还是没等到房子拆迁那一天，今年就走了，现在房子也转给了债主。 早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要赶紧去找涛哥！涛哥没死，不管他能不能继承家产，她一定要在涛哥出狱的时候就见到他！ 这次她不会被人关起来，涛哥也不用为她冒险！ 她跟涛哥都要好好活着！ 离神经病沈澈远远地好好活着！ 沈澈不知道早早心里恨不得跟他隔几个太阳系，他正在健身房举铁，不过今天特别不专心，每做一两个动作就去看小方一眼。 小方面前摆了四部手机，一部沈澈私人号码，两部他工作号码，还有一部小方的，四部手机一字排开，他不时按一下，不错眼睛地盯着，就怕错过早早的信息。 看沈澈第一百次地看过来，小方也第一百次地严肃摇头，几乎要承受不住沈澈眼里的期待和失望了，只能低头死命去按手机。 沈澈扛着一个大杠铃忽然停下，把在旁边做保护的教练差点没吓一个跟头，他自己却不觉得这个分分钟能闪腰的动作有多危险，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定格住了，急切地求证：“你们这里是不是手机信号不好？！” 第十八章 可爱 沈澈被自己给启发了，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扔了杠铃就去收拾手机，兴冲冲四部都攥手里，也不管教练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一溜烟儿就蹿出去了！ 一身肌肉块的教练踉跄着把沈澈刚刚抛起来扔下的杠铃艰难挪个地方，觉得他的职业生涯又找到了新目标！ 非常有必要研究开发一下学员的精神力！这么重的杠铃跳起来扔下！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完成的动作啊！ 沈澈却已经蹿到健身房外面了，这里是一家规格非常高的私人会馆，周围绿化很好又有大片空地，建筑遮挡是不可能，可是万一地形原因导致信号传输困难呢？ 沈澈在手机上手指飞点，用最快的速度下了一个实景地理软件，按照指示找到整个会馆地势最高的地方，举着手机转了好几圈，看着满格的信号发愁。 愁没有早早的信息，也愁万一因为屋里信号不好漏了早早的信息怎么办？ 万一她有什么事找他呢？ 一想到这个万一就有一万种可能性迅速在脑子里转开了，忍不了了，赶紧给早早发信息：早早，我刚才在健身房锻炼，那里面信号不好，可能会漏收你的信息，你要是给我发信息了能再发一遍吗？我这回保证能收到！你发了吗？ 信息“咻”地一声发过去，沈澈开始举着手机屏息等待，憋了几十秒脸都憋红了就是不喘气，好像他多憋一秒早早就能马上回信息一样。 等了一世纪那么长，在他把自己憋死之前手机竟然真的响了！ 沈澈弹簧一样嘭地一下挺直腰背，脸上绽出一个晃得人眼睛疼的大大笑容！ 秒回！早早竟然秒回他信息！ 哈哈哈哈哈！ 这还是早早第一次秒回她信息呢！ 虽然早早只回了他两个字：没有。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沈澈的好心情！ 秒回啊秒回！他脑子里现在全被这个从来没有的待遇给高兴傻了！ 把那三部手机噼里啪啦扔给小方，沈澈拉拉衣襟，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可怎么都严肃不起来，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啪嗒啪嗒开始快速打字：早早你现在在干嘛？见到外婆了吗？我刚才在健身，我这几年坚持每天至少健身两小时，前两年也有五小时、八小时的，我还创过连续一个月每天十八小时的记录！ 打到这沈澈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把两小时后面的话删了。 那是刚跟早早分手的时候，他不想变成一个关在家里的精神病，就疯狂健身。这些对他来说很难熬的时期以前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可现在对早早说了，他奇迹般地就不觉得痛苦了。 其实只要是跟早早说话，他的心情就会非常非常好，跟早早相比，再难过的事都会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接着跟早早说高兴的事：我现在体脂率已经降到9%了！以前还曾经有过8%的时候，后来拍戏没那么多时间锻炼，给荒废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再练回去的！ 早早自己喜欢运动，当然也喜欢身材好的男朋友，这一点沈澈最清楚了！ 发完沈澈自己傻笑一会儿，也不指望早早会回他这句话。早早看着酷酷的，其实可单纯了，这种明显太过亲密的话，就是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她都很少回应的。 不过那时候她会脸红，傻傻地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让他特别想逗她，又有点舍不得逗得太狠，逗一下哄很久，就怕把小孩儿给惊着了吓坏了。 现在那种舍不得的心情又回来了，怕她尴尬，沈澈赶紧转移话题跟她说别的：我演唱会给你送票，你去看吧？早早，去吧？ 说完又屏息等待。 比刚才的心情还忐忑。不止是怕她不回，更是怕她拒绝。 当初决定回繁城开演唱会，虽然没明确想，现在却已经明白，那时候自己心底就是渴望能见到早早，渴望她能去听一场他的演唱会的。 要不然他这几年的歌不是白唱了吗…… 这次没用沈澈等，早早几乎是马上回了：好的。 “呦吼！！”沈澈忽然跳起来大叫一声，又猛地蹿起来老高打了身边一棵法国梧桐的树枝，接着一路疾跑，脚下安了风火轮一样迅速跑过长长一条步道，“呦吼！呦吼！呦吼！”怪叫着把路边每棵大树的树枝都跳起来打了一遍！ 小方和程宇赶紧跟过去，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忽然就火烧屁股一样蹿起来了！？ 沈澈疯跑猛跳了一圈，举着手机哈哈大笑，不知道是在跟小方和程宇说还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早早说要去看我的演唱会！早早真是太可爱了！” 小方和程宇已经放弃跟他讲逻辑了，这前后有关系吗？ 沈澈也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个消息太让人热血沸腾了！他必须马上立刻分分钟找人分享！憋不住啊！ 那几个哥们儿已经不够重量级了，他直接拨了大哥沈源的电话，一接通就开始连珠炮地又说又笑：“哥！早早说要去看我的演唱会！哈哈！早早要去看我的演唱会！我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你的vip包厢给早早，爷爷奶奶你们坐早早旁边，哎呀不行！你们别来了！我还不知道早早愿不愿意见你们呢！反正你们每场都看，早早还一场么没看呢！你们别来了别来了！等以后……等以后再说吧！” 沈源在电话那边好脾气地听弟弟神神叨叨地说，也不管视频会议那边上百人在等着他，一向严肃刚硬的脸上一片柔和笑意：“回去见到早早，高兴了？” 沈澈傻笑：“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一看到早早就高兴，就想笑。她跟我说一句话我就觉得自己马上舒坦了！心情好得想跳一跳！我现在特别特别高兴！一想她就想笑，我都控制不住！就跟你说话这会儿，我都控制不住笑出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哥，你说多神奇，我一回来就在景程遇到早早了！我下电梯她上电梯！我俩就那么面对面遇上了！我到繁城还不到24小时就遇上她了！你说我是不早该回来了！我要是早回来肯定能早遇上早早了！我就不用难受那么久了！” “哥，我跟你说，特好玩儿，你猜今天早早跟我说什么了？她说‘好的’！哈哈！‘好的’！她说了两次！我问她什么她都说‘好的’！她怎么那么可爱啊！” 沈源已经整整三年没听过弟弟这样说话这样笑了，他甚至有些能理解沈澈现在的心情。就像他听弟弟这么兴高采烈地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无论他说什么他都觉得很高兴很有意思一样，弟弟对那个姑娘估计也是这种心情。 所以他力劝爷爷奶奶让小澈回繁城还是做对了。 无论那个女孩做了什么，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如她一样，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小澈都会高兴了。 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沈源没有插手太多，那需要小澈自己去解决，去发现，否则他永远也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 第十九章 二哈 沈源一边跟沈澈通电话一边打了两个字发给助理，一直在线等的另一个视频很快被助理接了过来。 沈源开了免提，跟对方一起听弟弟事无巨细地讲今天跟早早的见面，连早早外婆的菜园子都说了一遍，非常耐心地一直点头，从表情到动作高度一致，不住回答他“可爱”、“好玩儿”、“有意思”这类小澈式的用词，当然，评价对象只有一个早早。 幸亏公司的视频会议暂时休息，否则镜头那边的上百名高管得眼镜碎一地！ 他们家严肃冷静不苟言笑的总裁竟然还有这么说话的时候！ 大家第一反应肯定是保密措施要做好，否则流出去会影响股价的！ 沈源跟弟弟通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话，听他把跟早早见面的所有细节都说了一遍，才随口问起：“小澈，老莫跟你回繁城了吗？”问完下巴紧紧收起，眼里深沉一片。 视频另一边的郑老师也挺直身体，紧张地等着沈澈的回答。 沈澈丝毫没发觉出大哥的紧张，声音里还带着说起早早的轻松笑意：“老莫？”他看了看身边混不在意地摇摇头，“没有，他没跟我来。” 老莫经常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特别是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平时他觉得很正常，可现在不行，他不能带着个电灯泡去找早早啊！ 连爷爷奶奶和大哥他都轻易不肯让见早早，老莫更不能来打扰了！ 电话这边的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老莫是沈澈臆想出来的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穿一身黑衣拎着公事包，帽子遮住眼睛，从三年前发病就一直跟着他，在沈澈自己看来老莫是他随从人员中的一个，集保镖和助理为一体，跟小方和程宇的工作差不多。 但小方他们更亲近一些，相处很轻松，对老莫却又信任又想保持距离。 沈澈这种症状属于精神分裂症中的一种，叫幻想症，严重了患者会出现狂躁、抑郁、自闭等等不同临床表现，发展到最后会被臆想逼得自杀。 好在现在情况还不严重，老莫随时出现在沈澈面前，但不会跟沈澈互动交流，可无论医生和家人怎么努力，沈澈都坚信老莫是真实存在的。 为了不造成他的精神错乱，郑老师和国内外所有专家的意见都一致，不能强行干预，只能强化他跟正常世界的交流互动，从侧面进行辅助治疗。 谁都没想到，回到繁城见到早早老莫就奇迹般地消失了。 沈源定力一流，跟郑老师眼神交流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弟弟打电话，听他说够了又鼓励他：“奶奶那边现在正是下午茶时间，你也去跟她聊聊吧！让她也高兴一下。” 沈澈现在是跟人说多少遍早早都不腻的，赶紧挂了电话去骚扰沈奶奶：“奶奶！你都不知道早早有多可爱！” 沈源这边却在跟郑老师进行了一场严肃的谈话，他相信科学，也信任郑老师的人品和专业素质，但是弟弟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他的性格他最清楚，对它的情况并不赞成太多的医学干预。 他更倾向于让弟弟去经历一场未知却正常的恋情。 沈源从不把弟弟当做病人看待，也不觉得他的感情需要别人太多插手。 他跟早早的事他说自己能处理，沈源就说服爷爷奶奶让弟弟自己处理，他已经是大人了，爱护他最好的方式是让他去经历去成长。 那些真真切切的痛苦和快乐，只有经历过体会过才能算作一个正常人。 他弟弟是个健康聪明的小孩，任何时候沈源都没动摇过这种想法。 幼年那样惨痛的经历他都挺过来了，谈一场恋爱而已，他也肯定能自己处理！ 可能是沈家人骨子里都有很大程度上的固执，沈源的坚持让郑老师这种专业心理医生都说服不了，只能按他的意见时刻观察沈澈的情况，对他的行为不做太多指导评价。 沈澈跟奶奶又详细说了一遍他家早早的事，跟早早相处十几分钟只说了几句话，他已经跟人显摆一天了！ 打完电话小方哭丧着脸过来了：“澈哥，小哈送过来了，咱们得去机场接它。” 小哈是沈澈的狗，一条强壮威猛的哈士奇，这次他要在繁城至少待到演唱会结束，让人把小哈也给送过来了。 沈澈一听就乐了：“接它干嘛？让人直接送家里去，你回去赶紧找人给它做个美容，洗干净吹漂亮了，晚上我带它去看早早！” 一说这个他就忍不住兴奋：“早早可喜欢小动物了，看见就走不动道儿！我第一次看见她她就在拿饼干喂猫，可惜那只猫不爱吃她的奥利奥，把她给愁的呀！蹲那可怜得不行……” 小方不得不打断沈澈，今天一下午他就总结出经验来了，一说早早他没半个小时是停不下来的：“澈哥，咱们得去接小哈，刚才机场那边打电话过来，一个没拉住，它把机场宠物检验处给拆了，跑出去好几只动物，它带着这些动物马上要跑到旅客休息区去了，到时候就不得不动用麻醉枪捕捉网了。” 这当然是机场官方的公关说法，以他们对小哈的了解，机场不是不动用非常手段，而是一旦让小哈逃脱出去，偌大一个机场就是它的游乐场了，根本抓不住它！ 机场怕他们不及时过去才这么恐吓他们，也是为了不承担看护不利的责任。 但小方还是知道，必须马上让沈澈过去，小哈嗨起来谁的命令都不听，也就沈澈对它还有点办法了。 但也只是比他们强一点点，真不多…… 沈澈却并不急，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它不止爱好拆自己家，是走哪拆哪啊！” 不过还是得尽快过去，就它那大个头，愣愣盯住人看的傻样子，认识它的知道它就是个傻缺，不认识的肯定得给吓够呛！ 别的不说，真的让人一枪给打晕了，毛茸茸一个大家伙抱回来也费劲啊！ 况且还要带它去早早面前刷存在感呢！本来就够傻了，可别给折腾得更傻了！ 机场送瘟神一样把他们送走，沈澈在车里抱着小哈毛茸茸的大脑袋揉它的脸，小哈狗如其名，哈哈哈张着大嘴吐舌头，机场地方大人还多，充分满足了它人来疯的本性，玩儿得别提多尽兴了！ 一点都不操心它爹为它这次机场游赔了人家多少银子。 沈澈越看它越糟心：“你这么傻早早不喜欢怎么办？” 小哈抽冷子嗷一声扑上来，抱住沈澈的帅头就开始蹭，好几天没见着了，可想死人家了！ 好在沈澈早有经验，两下把它摔出去，指着鼻子教育它：“你可不许这么抱早早！她要是讨厌你了我就把你送给大嫂！让她把你阉了！” 小哈假装没听见，把大头从半开的车窗挤出去，对着旁边车道的司机吐舌头斗鸡眼儿，一颗大狗头挂在车窗上别提多滑稽了！ 那司机手一抖差点没把车撞护栏上！ 沈澈赶紧把它往回拽：“回来回来！太丢人了！怎么这么没家教啊！平时怎么教你的！赶紧回来！” 小哈今天玩儿嗨了，沈澈一拽它就更来劲儿了，以为跟它玩儿角力呢，拼命往窗户外面挤，爪子不知怎么按上了车窗开关，一下冲出去半截身子。 沈澈抱着它后半截身子死命往回拽，小哈扒着车窗把大半个身子伸出去迎风高唱：“嗷呜！嗷呜！嗷呜呜！”满头蓬松的毛和大耳朵迎风飞舞，别提多拉风啦！ 第二十章 明了 等小方终于看到高速临时停车处开过去，小哈已经两条前腿着地瞪着眼睛在地上往前蹿了老半天了！而沈澈半个身子挂在车窗外只来得及抱住它两条后腿！ 程宇从前座挤过半个身子死命帮他拽住小哈的大尾巴！ 三个人都又急又气又忙活，出了一身汗，这狗不是傻缺，它是吃了生化药丸的超能狗！ 小方停下还没来得及下车，小哈终于不用被车带着跑了，趁机猛地向前蹿了出去，沈澈和程宇一人拽了两手狗毛，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几辆车之间横冲直撞瞬间就剩一个黑点儿了！ “快快快！追！追追追！”沈澈也赶紧跟着冲了出去！ 这要是让这二货跑了可真找不回来了！就它那破坏力，分分钟让人打死！ 高速公路临时停车处附近上演了一场人狗大追击，其丢人程度……沈澈已经放弃去想了！ 他现在累得呼哧呼哧跟小哈一样趴在车座上猛喘，就差吐舌头了！ 小哈直勾勾瞪着眼睛耸着大黑鼻头看沈澈，左看右看忽然又扑上来拿大脑袋一顿猛蹭，人家运动完渴了！饿了！ 沈澈生无可恋地任它蹭，他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二货养啊！ 现在丢掉还来得及吗？ 三人一狗彻底累瘫，开回市区早就灯火通明了，沈澈看看自己衣服破烂满头狗毛，彻底歇了去找早早的心思。 他在早早面前就长得好这一样能拿得出手，他可得时刻保持好自己的形象！ 既然早早不肯让他去看她，那就……那就等他收拾帅了再去！ 他又不是真傻，怎么会看不出来早早不喜欢他呢。 只是，他要不脸皮厚一些，哪有一点机会接近她？ 沈澈回家给自己和小哈都彻底洗得白白香香，吹好发型梳好毛，拿手机咔嚓咔嚓了一百多张自拍，坐那选了半个多小时才选出一张勉强满意的来。 又发给他的私人摄影师调了一下光，力求让他和小哈看起来都又暖又萌，才给早早发了过去：早早，它软乎乎的可好摸了，送给你玩儿几天吧？不要担心，我给它洗澡遛弯儿铲屎，你只要跟它玩儿就好了。 晚上九点半，早早应该下班了。 沈澈揉揉小哈搭在他腿上的大脑袋，血槽耗空，这二货总算是有一点宠物样子了！顺手拍一张它傻缺二呆的蠢样子再给早早发过去。 早早可能不愿意看见他，但她肯定抗拒不了猫猫狗狗，他借小哈的光偶尔出镜刷一下存在感就好了，发多了早早会烦的。 早早确实下班了，已经回到小区，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绕到小花园绿化带后面去喂猫。 把晚饭剩下的馒头掰成小块放到纸盒子里，想想又撕了外婆给她的一只卤鸡腿拌进去，然后坐在草地上耐心等。 小区里绿化很好，到处可见挂着小青果子的果树，银杏、法国梧桐、枫树、合欢错落有致，任何季节都有风景可看。 这边安静又隐蔽，绿荫浓密，周围有蟋蟀和不知名的虫子在放肆地唱歌，早早闻着白天刚修剪过的草木的清香，慢慢把头放在膝盖上。 忙碌辛苦的一天过去，每天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稍作喘息。 周围慢慢有流浪猫聚集来，开始分食盒子里的东西，它们都习惯了这个时候过来吃东西，一年多来这个时间总会有一顿并不丰盛却从不会缺席的加餐。 早早坐得离它们稍微远一点，并不去抚摸那些小东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吃。 一只虎斑小橘猫吃饱了慢慢凑过来绕着早早转悠，小脑袋试探地蹭蹭她的腿。小猫可能只有几个月，还带着肥嘟嘟的婴儿肥，大眼睛小鼻子，小脸儿圆圆的，喵喵叫得娇嫩又可爱。 早早的手动了动，却没有伸过去抚摸它。 她马上就要腾房子了，以后自己都居无定所，没有能力给它一个家。 既然不能养，一开始就不要给它希望，也不配拥有它这样柔软温暖的温情。 小猫这么可爱，她不养很快就会被小区里的爱猫人士收养，会给它一个温暖稳定的家。 虎斑小猫在早早身上蹭了几下，见她没有表示出亲近却没有一点退缩，靠着她的腿趴下自顾自地添起了爪子。 早早专注地看着小猫洗爪子洗脸，等它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她也站起身走了。 小猫追了她两步，对她喵喵拉长声叫。 早早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快步穿过草地，利落地跳过矮树墙，很快消失在小区一片浓阴花影里。 早早家在五栋八楼，一梯两户，就是放在现在的繁城，这也是非常不错的好房子。 打开防盗门，门灯亮着，给空旷的家里添了一丝温暖，早早先对屋里说了一声：“我回来啦！”才换鞋进门。 屋子里当然一个人没有，送走了母亲，她每天都是独自一个人打开家门面对空荡荡冷冰冰的空气。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习惯了还像以前一样，进门先打招呼。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带着暖暖的笑意迎出来了。 早早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慢慢走过空荡荡的客厅，以前家里低调却名贵的红木家具早就卖了，母亲买的名牌家用电器也让李诗涵找人全搬走抵了借款利息。 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三室一厅几乎没有家具，只有早早房间里摆着的一张行军床，客厅里摆着一张简单的折叠桌一把椅子，是隔壁装修时送给早早的旧物。 其实隔壁阿姨可怜早早，要把全套沙发桌椅家电都送给她的，可她没要，只要了生活最需要的桌椅、热水器和一个小电饭锅。 她随时都会搬走，要了也是累赘。况且她每天早晚打两份工，在家的时间实在少，能洗澡做饭，有个地方坐一下喘口气就可以了。 以前没有一样家具，她直接在客厅地上铺一张凉席睡，两年也过来了。 早早把外婆塞给她的卤鸡腿放到厨房窗口通风，五月的天气还不是很热，繁城的溽暑还没来，放到明天早上应该不会坏。 这样就能省下一顿早饭了。虽然她的早饭都是小电饭锅里煮出来的一碗米粥加外婆自己做的咸菜而已。 早早从厨房出来就脱衣服洗澡，舍不得开大灯，昏黄柔和的壁灯下少女的衣服一件件褪去，慢慢露出莹白细腻的肌肤。 早早从小就长得白，皮肤剔透干净，细腻嫩滑，身上比脸上还白，而且怎么晒都晒不黑，送了三年外卖，风吹日晒，竟然一点都没看出一点粗糙来。 当然，这与她常年都穿着长衣长裤戴着头盔也有关系。 衣服在走动间全部褪去，露出早早修长的四肢和身上紧致的肌肉，胳膊、腰腿没有一丝赘肉，肚子上两条形状分明的马甲线随着她的动作舒展开来。 热水冲刷过疲劳的身体，早早拿起洗发水洗了头发，听到手机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短信提醒铃，她揉泡沫的手顿了顿，把水开大，用力揉搓起头发。 几秒钟之后，早早忽然停下所有动作，雕像一样站在哗哗的喷头下屏住呼吸，任急促的水流漫过口鼻，一脸漠然地忍受着窒息和击打。 第二十一章 诡异 沈澈每天六点半起床，先健身一小时，然后上声乐或者表演课，不拍戏的时候上午一般都是在锻炼和学习中度过，这是他两年多来最日常的安排。 可今天五点不到就醒了，先去仔细洗了个澡，洗完手欠想喷点香水，一激动喷多了，小哈一边打喷嚏一边躲他老远，沈澈被打击得只能再去洗一遍。 把自己收拾帅了满意了还是坐不住，打开冰箱猛灌了一大杯冰水，楼上楼下来来回回蹿，把柜子门开开关关一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实在没什么可折腾了就抓住小哈狠狠揉搓，一个锁臂加扼颈把小哈摔倒压住，掰爪子揪尾巴整个人就是闲不住，小哈四条腿并用狼狈出逃，第一次有人把它闹腾得受不了。 好容易等太阳金灿灿升起来了，一人一狗守在楼下起居室，小哈大半个身子贴在落地窗上向外看，大黑鼻头和半张狗脸被压得严重扭曲变形，瞪着眼睛直勾勾看大门，沈澈压在它身上，一边下意识地揉它的狗头一边比它还专注地看着外面。 小方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人一狗，专业保镖的警觉让他一下紧张起来，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沈澈和小哈没被远程控制也没有任何危险，放在腰间的手才不动声色地放下来。 看到他进来，沈澈终于放过小哈了：“小方，已经七点了！” 小方一向实事求是惜字如金：“澈哥，七点零六分。” 沈澈急死了都，小心地用手指梳梳自己好容易做出来的发型：“那早早怎么还没到？” 昨天小方很轻易就把早早的日常安排调查出来了，早上五点半开始送牛奶，九点开始送外卖，早班到下午五点，六点到九点半去咖啡店上晚班。 小方很淡定：“周小姐要来？” 沈澈急了：“我不是让你定牛奶了？” 小方马上明白他的目的了，刚才那样子原来是眼巴巴在盼周小姐过来：“澈哥，周小姐负责送牛奶的片区在她家附近，咱们定了也不是她送来。而且咱们这儿没有奶站，没人送牛奶。” 繁城风景最好地价最贵的别墅区，谁会喝三块钱一瓶的国产平价牛奶？ 沈澈气急败坏：“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连牛奶都送不到！” 用手把头发扒乱，有点委屈地坐到落地窗外的木质露台上：“我都好久好久没见着早早了。”还以为今天一早起来就能见到她呢！ 小方越过他进屋：“十九个小时。”从昨天中午跟周小姐分开，到现在才十九个小时，哪来的好久好久？ 沈澈根本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颓废地揪旁边的花叶子，揪完往小哈嘴里塞，很固执地认定：“我就说好久了嘛！你看！都这么久了！” 小哈被按住脑袋跑不了，四只爪子拼命挣扎，沈澈自己不舒服也不让别人舒服，紧紧扣住小哈的大嘴巴不许它吐出来：“喂！你拖鞋棋子唱片都吃，还吃过奶奶的红宝石戒指！怎么草就不吃了？不许挑食！” 一人一狗又展开一场搏斗，最后小哈完败，被塞了一嘴绿叶子，生无可恋地瞪着眼睛躺在那装死。 沈澈拍拍手站起来，对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章韵容点点头：“章小姐。”一个礼貌的点头而已，长身玉立气度从容，瞬间跟刚才那个逗逼欢脱的大男孩判若两人，世家子弟的教养风度马上流露出来。 章韵容是是沈澈父母这边保姆的女儿，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对他们的情况并不太了解，只是偶尔被母亲拉回家吃饭会看到章小姐在帮厨，以前章小姐也给他送过几次吃的，但他昨天又在景程看到过她，所以对她跟父母那边的关系并不是特别清楚。 她到底是家里的佣人还是景程的员工？母亲曾经说他们母女“只是下人而已”，沈澈对跟母亲说话从来是能少一句是一句的，既然是母亲那边的佣人，他就不再注意。 章韵容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多层保温盒，高跟鞋踩着鹅卵石小路有点困难地往院子里走：“二少爷，我给您送早餐过来。” 沈澈手插在裤兜里，并没有去帮忙的意思，而是对屋里打了个响指，小方马上出现在正门门口，不用沈澈吩咐，他就对章韵容招呼：“章小姐，请走正门，那边的路不太好走。” 露台边的鹅卵石小路洁白漂亮，可真不适合穿着高跟鞋走，而且那边露台的落地窗沈澈可以带着小哈当门走，他们这些下人还是要走真正的门才合规矩的。 章韵容马上听出小方的意思，尴尬地站在小路上，有些可怜地向沈澈求助。 沈澈对她点头笑了一下，揉揉小哈的大头，拖着它一条腿往屋里拽。这货装死的时候自己一步路都不肯走的，他每天都要把它拖来拽去的，练出不少肌肉。 至于尴尬的章韵容，他真没放在心上。 不是他没风度不会照顾女性，他从小仆从环绕，最基本的意识是尊重别人的劳动和位置，如果一个仆人的工作要让主人帮忙才能做好，那她就是不胜任，有点自觉的人肯定要主动辞职的。 所以除非紧急或者特殊情况，他们家里的人都是不会去轻易插手佣人的工作的。 章韵容看着沈澈拖着狗的背影消失在起居室，拎着保温盒的手紧了紧，小方已经走过来了：“章小姐，夫人还有什么交代？老赵和章妈没过来吗？” 老赵是夫人那边的司机，章妈是章韵容的母亲，在沈文翰那边做了二十多年的保姆了。按理说给二少爷送饭这种事应该是家里的司机和保姆的工作，不应该让已经在景程工作了的章韵容来。 章韵容摇摇头，并没有接他的话：“我听说二少爷食欲不好，做了一些咱们繁城的小吃拿过来给他尝尝。”接着赶紧补充，“是在家里厨房做得，一点都没用外面的东西。” 沈澈很少吃外面的东西，三年前在外面吃饭还得过一次非常严重的胃肠炎。从那以后据说拍戏都是家里的厨师带着食材进组照顾，甚至水都是自备。 小方没说什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一向这样，脸上很少能看到严肃之外的表情，所以看人的时候就有点冷，为人也没什么人情味儿的样子，很少如程宇那般热情好说话。 程宇还没到，所以他对章韵容这个新同事的的到来并没有别的表示，只接过她的保温盒自顾自地往正门走。 章韵容又回头看了看落地窗内，沈澈已经拖着小哈走了，一人一狗都对她专程送来的早饭没有任何反应。 沈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章韵容已经把早餐摆好了，一桌子精致的细点和几样粥品，味道和卖相都非常不错。 沈澈扫了一眼桌子，坐到位子上，小方把装着药和营养剂的托盘放到他左手边。 右手边是几碗温热的粥，面前是品种繁复颜色鲜艳荤素搭配合理可以入镜的一桌子早餐。 沈澈拿过装着一大把药丸的小盒子，一口吞掉，又把半杯营养剂喝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放下餐巾就往外走：“咱们赶紧叫外卖去！” 他终于弄明白了，送外卖和送牛奶一样，是分片区的，不在早早工作的片区里叫一百遍也等不来早早！ 小哈还在耍脾气，一步不肯走，躺在地板上装死。 沈澈扯着它一条后腿就往出拽，根本不管它愿不愿意。反正他俩这样彼此都习惯了，出门散步小哈累了就耍赖，多少次沈澈只能把它扛回来。如果哪天小哈不想出门了，他也粗暴地给拖走。 看着沈澈和小哈往外走，章韵容终于忍不住了，叫住小方：“二少爷一口饭不吃就出门吗？这样对身体不好。” 小方点点头跟着沈澈出门，并没有多说什么。 二少爷这三年很少吃东西，一天能吃一顿正餐就非常不错了，全靠各种药丸和营养剂维持身体需要。不过这是主人的事，章韵容够不够资格知道还不知道，他是不会乱说的。 章韵容站在空荡荡的餐厅，看着一桌子一筷子未动的早餐，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 接着拨通办公室的电话：“小马，联系昨天救人的快递员，我们以公司的名义感谢她，给她奖励金。一万。对，我知道，我个人出资，只是以公司的名义。好，你去办吧，我今天就要见到她。” 第二十二章 接受 沈澈在景程大厦里有自己的工作室，舞蹈房、录音棚都是业界一流的。不过今天这些专业设备都失去了意义，他只堵在练功房门口拿大顶。 工作室的小秘书顺顺盘腿坐在他旁边的地上，拿着ipad兴奋地点点点：“澈哥，这个，这个好！他家的千层蛋糕我吃过！巧克力抹茶芒果这三种口味都好吃！” 沈澈用一只胳膊撑地，轻松地做直体撑：“买！” 顺顺圆圆的脸颊乐成一张小甜饼：“饮料呢？咖啡果汁奶茶酸奶还有水果茶！” 沈澈就一个字：“买！” 顺顺一通狂点：“我给咱们家每人都点了一份！楼下保安大刘也点了一份！” 沈澈不介意这些，他只有一个要求：“必须点x度外卖啊！” 顺顺笑眯眯地看下一家：“放心吧澈哥！咱们再点个榴莲蛋糕吧？这家据说是用正宗musang king（马来西亚猫山王榴莲）做的！还有这家！他家的彩虹软糖冰淇淋可好吃了！” 沈澈根本不看她点了什么，就是一个目的，买买买！多买！争取把附近所有外卖送餐员都找来！ 顺顺买了一大堆，过足了瘾，总算没忘了自己秘书的责任：“澈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单点！” 沈澈单手撑已经变成二指禅了，幸福地咧嘴露出一嘴小白牙：“不用，早早送什么我吃什么！” 十多分钟之后，景程大厦电梯间一片荧光红，彻底被某度外卖送餐员占领！ 而此时早早正在繁城大学综合校区旁边的一家咖啡店里准备开店。 繁城大学旁边是繁城著名的风景区宁浦区，一大片民国时期建的花园洋房别墅区，保存得非常完好，几十栋漂亮的洋房错落有致。 别墅区里遍植上百年的高大梧桐和香樟树，铸铁栏杆上爬满蔷薇和绿萝，房檐上雕刻着可爱的飞翔小天使。 绿荫浓密，繁花似锦。 悦咖啡就在宁浦区边缘，跟繁城大学综合校区隔着一条步行街，二层楼的精致门面房，门口有两颗高大的梧桐树、两架爬满绿萝的秋千，屋子里用鲜花和绿植隔开错落的空间，白色铁艺的桌椅和舒服的简约沙发坐，非常舒适安静。 早早穿着店员的黑色t恤扎着墨绿色的高腰围裙，衬得皮肤雪白腰肢纤细，她瘦是瘦，却身姿挺拔肌肉匀称，四肢舒展修长，像一株健康生长的小树，看她一眼就觉得清新蓬勃的气息扑面而来。 长得漂亮让人第一眼看着舒服的人天生就有社交优势，早早在店里话不多，平时又是晚班，跟同事们接触并不太多，可大家都特别喜欢她。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她长得漂亮，而是她做饭实在是好吃。 早班的静雅看到早早就高兴地跑了过来：“早早，早！” 跟在她后面进门的咖啡师小k和服务生桐生也学静雅，“早早，早！” 大家一早就集体结巴，爱笑的静雅先笑了出来，早早一向很少笑，却快手快脚地端出咖啡牛奶和简单的鸡蛋土豆培根三明治给他们当早餐。 店里大部分人都是繁城大学的学生，不排课的时候过来打工，店长曼姐很慷慨，上班时间供应简单的工作餐，但是得自己动手做。 几个人一看到三明治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跑过来吃。三明治香甜又清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跟面包搭配起来再合适不过，真是太好吃了！ 静雅塞了满嘴还忍不住比划，早早不用她说也明白：“沙拉酱是我自己打的，加了一点柠檬汁和薄荷叶，你的放了酸黄瓜，他们的放了一点洋葱碎，待会儿我把配方写出来给你。” 早早话不多，可非常细心，就是店里简单的几个人，她也能注意到大家口味上的不同，做吃的总是会在细节上把每个人都照顾到。 而且从不藏私，无论她做什么食物，只要别人喜欢，她就会耐心地教。这种细心和慷慨才是大家喜欢她最大的原因。 大家站在吧台边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说得是学校里的事，早早插不上嘴，可并不尴尬局促。 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劲儿，任何时间地点都能从从容容地我行我素，不违和也不让人觉得别扭，能自我独立又友善地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去。 大家还没吃完，穿着职业装高跟鞋的曼姐急匆匆地推门进来，看到早早就招手：“早早，快！姐要迟到了！” 曼姐三十多岁，典型的职场白骨精，她并不是专业开店，在一家大型广告公司还有一份职位不低的工作。 早早赶紧拿起旁边的一个透明盒子递给她，里面是切成小块的牛油果鸡蛋鸡胸肉三明治，还有一个保温杯，里面是自己做的无糖玉米汁。这是曼姐知道她上早班，一早就点好的减肥早餐。 曼姐抓起袋子作势去亲早早，被早有准备的早早利落地躲过去，看着她的大红唇明显地很嫌弃。曼姐哈哈大笑着走了：“没眼光的小鬼！姐画这个唇妆花了十多分钟，老公要亲一下都没给！”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出去好远了，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 虽然早早不肯给她亲，三明治却做成一口一块的小只装，吃完一盒也不会花了唇妆的！ 这小孩儿看着酷酷的不好接近，其实可贴心呢！ 同事们陆续到齐，看到早早都非常高兴，大家跟曼姐一样，知道今天早早上早班赶紧空着肚子过来，就盼着能吃到她做的早餐。 平时她都上晚班，偶尔会给大家用店里小厨房剩下的东西做一点夜宵，大家都吃得意犹未尽，就盼着她能天天做点什么吃，同样的材料，早早做出来的总是特别新颖好吃。 上午客人不是很多，十点多的时候咖啡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下，早早从咖啡机边抬头，看到韵容姐走了进来。 她今天没穿高跟鞋，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柔顺地披下来，是早早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样子。 韵容姐笑着看了早早一眼，对她点了点头，在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早早对桐生示意一下，自己做了一杯抹茶冰咖啡端了过去。她今天换班到这边来，就是为了等景程的人，只是没想到来的是韵容姐。 把咖啡放下，早早也坐到韵容姐对面：“你好，我是周早早。”早上景程的工作人员联系过她了，她并没有推辞这一万块奖励金。 她救了那个小宝宝，确实是为他们大厦避免了一场灾难，他们不感谢她不觉得失望，但他们要表示一下也是她应得的。 而且她现在也确实是需要钱。 韵容姐对早早和善地笑了：“早早，终于又见到你了！” 早早看着她没说话，韵容姐并不介意，态度依然热情友善：“昨天因为要带着孩子去检查，都没腾出空来跟你说一句话，我还担心以后要是找不到你了可怎么办，那就太遗憾了！我今天是主动跟领导请缨来找你的，顺便以公谋私，我可不想错过你这样一个好朋友！” 早早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抬眼时已经一片平静：“孩子还好吧？” 对此韵容姐非常愧疚：“孩子很好，你放心吧！早早，孩子的身份特殊，实在抱歉，我不能跟你多说。” 早早明白她的难处，那孩子一看就身份不简单，甚至景程想感谢她都不让她去景程大厦，只能派员工来这里，可见是有多谨慎了。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别的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在她跟沈澈的事彻底解决之前，她并不准备再跟韵容姐做朋友。 那样的自己只能连累她，她不能这么自私。 可韵容姐却一如从前一样跟她一见如故，很热情地跟她攀谈起来，对她的冷淡并不介意，还非常喜欢这里：“以后我可以常过来坐坐，你下班了我们还能去吃冰淇淋！” 早早摇头：“我没有休息时间。”然后直接问她钱的事：“你是给我现金还是支票？” 第二十三章 心盲 韵容姐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被她问得楞了一下。 早早也知道这样的自己面目可憎，可她一向是做了决定就不拖泥带水，很直接地又问了一遍：“现在就把钱给我吗？最好给我现金。” 早早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既然他们要给她感谢金，她当然可以提这样的建议，不行也不勉强：“旁边就有atm机，我可以给你写收条回去报账。”她的卡不方便收钱，最好还是给现金。 说完看韵容姐还没反应过来，早早起身离开：“我下午两点下班，你准备好了钱就过来给我。这杯算我请。” 然后拿着托盘走了，只留给章韵容一个细瘦挺拔却沉默的背影。 章韵容很快取钱回来，走到吧台交给早早一个信封，刚要对她说什么，早早却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一张收条交给她，简单说了声“再见”就去后面搬咖啡豆了。 所有的肢体语言都是拒绝。 在后面整理了一个多小时库房才出来，小k交给她一张纸条：“早早，那个女人在追你？”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在咖啡店里给早早留纸条的女人了，她很受同性群体欢迎的。 虽然早早总是酷酷的对男人女人都不搭理，但大家都是年轻人，即使早早是拉拉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几个男孩子很可惜，怎么漂亮女孩儿都去喜欢漂亮女孩儿了呢！ 早早打开纸条，上面是韵容姐的电话和一句话：早早，谢谢，抹茶冰咖啡很好喝，我明天过来，回请你。还有，我有男朋友啦~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显然是看明白了小k他们八卦的眼神了。 早早把纸条认真折好，仔细撕碎扔到纸篓里。 她现在不能有朋友。特别是韵容姐这样跟是沈澈有关系的朋友。 下午两点，早早结束咖啡店的早班去上外卖的晚班。新来的工读生好奇地问她：“早早，你怎么不在一个地方工作？加个班什么的，不是也一样赚钱？”这样跑来跑去，特别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骑着摩托车送外卖，让人看着挺担心的。 早早瘦瘦的又不爱说话，看起来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店里的工读生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上了大学大部分人都满十八岁了，大家会想照顾她一下，特别是知道她一个人生活之后。 早早利落地启动摩托车，对工读生的话不反感可也不想详细回答，淡淡地回了一句：“两份工赚钱比较多。” 这是实话，这三年她最多的时候同时打四分工，怎么赚钱怎么来，别的都不考虑。 离下午上班还有十几分钟，早早拿出手机开机。 昨天晚上她洗澡出来手机没电了，正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不去看沈澈的短信。这样逃避很幼稚，可早早还是没有去看。 像个身处险境的人，明知道闭上眼睛会让自己更危险，可还是会下意识地闭紧眼睛，想给自己争取一刻的喘息，好像这样就能有勇气去面对后面的恐惧了。 开机，早早深吸一口气点开短信收件箱。 小哈直愣愣瞪着眼睛耸着大鼻头的照片一下跳了出来。 早早嘴角勾了勾，手指在小哈的鼻头上弹了一下。 有小哈打头，后面沈澈和小哈的合影看着就顺眼多了，早早看了两眼才删。 小哈那张没舍得删，反复看了一会儿还是留下了。 刚要放下手机，短信铃又响了，早早一点开，微微上翘的嘴角瞬间绷成一条直线。 是周志远发来的：早早，银行收房的事让你大姨帮你去办，她是搞财会的，比爸爸明白，能办得清楚。明天她带文件去给你签字，你签完把身份证房产证都给她，赶紧找房子搬家，后面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早早回信息的手指有点不好使，点错了好几次才把信息发出去：不用。我自己去跟银行交接。 周志远马上回过来：你不要犯倔，你连高中都没毕业，哪懂银行那些事？到时候让人骗了还不是得大人替你操心？让你大姨去办，你快点搬走就行了。 早早还是那句话：我自己办。明天我去你那拿抵押的全部资料，我自己去银行做交接，我满十八周岁了，出了事也能自己承担责任，不用任何人操心，特别是李诗涵。 周志远回得也很快：早早，你以后对你大姨要礼貌一些。对荣泽也要有一些做姐姐的样子。昨天在忠义坊的事爸爸不希望看到第二次了。同样是组合家庭的孩子，你看静怡是怎么对爸爸怎么对荣泽的。爸爸不指望你能有姐姐那么懂事，但你也要适可而止。你大姨念在你是孩子不跟你计较，你自己也说了，你已经满十八周岁是个成年人了，以后不能再这么过分了。 早早冷笑，王静怡对周志远好，那是因为他从未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出过一分钱学费，却能供她读书，甚至还能有钱给她在学校挥霍！她对周荣泽好是因为她妈妈从小就拉拢周家长孙，给自己小三上位打基础！ 但是这些太复杂，早早早已经放弃跟周志远说了，她只问他：李诗涵为什么不跟我计较？她是不计较还是不敢计较？她怕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接着忍不住还是又发了一条：我的事还轮不着她操心，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周志远：不用她操心？当年你大姨不替你操心，你想卖房子卖店都找不着主儿！现在有骨气说不用人家操心了，当初怎么不说？ 早早瞪着这条信息脸色瞬间煞白。 是，当初这些事都是周志远去办的，他也肯定是像现在一样让李诗涵帮忙的。 可那时候早早还是个不满十六周岁的小女孩儿，母亲刚刚去世，外公生死不明地躺在医院里，她不吓傻了就不错了，作为亲生父亲，不肯帮她一分钱，帮忙出一点力事后都要当做把柄来说吗？ 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周志远又发来一条：早早，爸爸知道你心里怨我们。可大人的事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其中有很多原因是你不知道的。 是你妈妈先提出离婚我才跟你大姨结婚的。当初如果不是你妈妈，我跟你大姨可能……你也知道，我们虽然错过了一年，但第二年爸爸就跟大姨一起上大学了，我们有感情基础，有共同语言，如果不是你妈妈，我们……逝者为大，爸爸不说你妈妈什么，你只要知道，爸爸和大姨并没有对不起谁。 早早看着这条信息，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再打再删，来来回回十几遍，最后冷笑一声收起了手机。 有些人眼瞎了，心也瞎了，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的。 第二十四章 态度 夏风掠过早早洁白的额头，吹起她黑亮的头发，也吹起了心里埋藏多年的往事。 母亲当年决定离婚时问早早如果没有爸爸了，她会不会伤心？早早那时候已经看明白很多事了，问母亲：我一直都只有妈妈，什么时候有过爸爸了？ 后来她长大了，母亲才告诉她，正是她这句话，才让她下定决心离婚。 她没有说别的，可早早知道，母亲一直忍着没有离婚，很大程度上是不想让她成为一个没有爸爸的小孩。 想到这些，早早忽然就心平气和了，母亲受了那么多委屈都能放下，她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她拿起手机回过去：把所有资料准备好，我明天过去拿。我自己跟银行交接，好坏我自己承担。还有，李诗涵，不，李宝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刚才那段话是你说的？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吗？很简单，因为这些年周志远从没有替你说过一句话。别人说我妈抢姐姐男朋友他不替我妈澄清，同样的，说你是第三者破坏妹妹婚姻他也一句话没替你说过！你以为他有多爱你？ 你说得对，是我妈甩了周志远了他才娶你的，那是我妈不要的男人，你喜欢就捡回去，没人在乎。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自己知道，祝你以后继续这么过一辈子！ 还有，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敢说我妈一句不好，我就不止是像昨天那样吓吓你而已了！ 要不是怕外婆伤心，她早就出手收拾李诗涵了！ 前世收房子的时候她正跟沈澈纠缠不清，根本顾不上，现在她绝不会再让他们插手自己的任何事！更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那样说母亲和自己！ 早早仰起头，让涌上来的泪水流回去。如果妈妈在天有灵，她肯定希望看到一个如她一样坚强的女儿。 妈妈，您看着我，我会如您希望的那样好好活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李胜男很会教女儿，她女儿跟妈妈一样是个很优秀的人！李胜男的女儿真的很给她争气！ 手机终于不再响了，早早冷笑一声收起来，还以为李诗涵的脸皮有多厚呢！说到周志远她就装不下去了吧！ 她认为周志远是自己抢来的宝贝，其实只是人家不要的垃圾！ 早早心头一阵轻松，是的，母亲早就不要他了，早就告别过去带着自己开始新生活了，她还纠结这些做什么呢？ 早早轻松地开工，沈澈却要把工作室变成大厦食堂了。 工作室楼上楼下几层上百人的早餐、午餐、甜点、饮料、水果他都包了，现在顺顺已经开始叫下午茶了！ 顺顺是个小吃货，让她点她就点，还能顺便以公谋私拿老板的外卖贿赂一下楼下又帅又酷的保安队长，小方和程宇却看不下去了。虽然每一份外卖送过来都是失望，可沈澈就是没放弃希望啊！他是不把周小姐等来绝不会罢休的！ 他已经从排练室挪到前台了，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笔呢，什么正事都不肯做，就是要做全工作室第一个迎接外卖的人！ 程宇捏着手机又开始犹豫，这算不算是特殊情况？要不要找郑老师来一趟啊？ 郑老师没来，门口来了两位让程宇更紧张的人，沈澈母亲韩君平和妹妹沈清。 沈澈的母亲韩君平是程宇和小方见过的最有贵妇气质的贵妇，长相漂亮自然不必说，关键是身上那份气质，雍容矜持，高雅华贵，反正就是所有形容贵妇的词都用到她身上就对了。 而且韩君平不止有贵妇的气质，还有女强人的气场，严肃起来气势逼人，很多人在她面前都被压制得大气不敢出的。 可这些人里肯定不包括沈澈。 跟在沈澈身边三年，小方和程宇一直摸不清他对沈夫人的态度。 说他对自己的母亲有意见吧，他见到母亲还都是态度温和礼貌周到，而且也没见他排斥母亲或者是不想见她。 可他又从来没有主动去看过沈夫人，甚至电话都从未主动打过一个。 当然，这也跟沈夫人对他太过关心有关系。可能是不等沈澈想起主动找母亲，沈夫人的电话和关心就先过来了。 韩君平带着沈清进门，沈澈微笑着站了起来，脸上马上换成一副温和礼貌精神奕奕的样子，谁能想到他前一秒还趴在桌子上蔫蔫儿地转笔耍赖望眼欲穿？ “母亲，沈清，你们来了。”沈澈一向叫韩君平母亲的，“母亲是今天刚回繁城的吗？沈清的期末考试提前结束了？” 韩君平不是每天除了保养自己就逛街扫货的贵妇，她有自己的事业，是几家大型画廊的老板，还是颇有名气的艺术品鉴赏家和艺术品收藏家，平时在繁城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肯定是昨天听说沈澈到了繁城她才急急赶回来的。 昨天知道沈澈回国，她就给程宇打电话，把沈澈的衣食住行和工作安排详细问了个遍，今天就放下工作赶了回来，下飞机就过来看她，真真是一片慈母之心了。 而沈澈脸上好像并没有感激动容之类的感情，只是如平时一样笑容明朗灿烂。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这种先天优势，他笑一分就能博得别人十分的好感，而沈澈又实在是太帅，他一笑就很容易让人眼晕，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他的态度问题。 小方和程宇对视一眼，这样的笑容跟给他们的、给任何片场和录音棚的工作人员的是一样的。 礼貌真诚，但肯定是有距离的。 沈澈那边已经跟妹妹沈清简单问候起来了，还问她想吃什么点心，现在这里可谓应有尽有。 “我记得你喜欢喝大溪地红茶，正好我这里有一罐，待会儿你配着蛋糕尝尝。” 沈清在美国读大学，现在正是期末考试时间，可她却跟着韩君平出现在了繁城。沈澈却对此只字不问，只跟她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同样是哥哥，跟沈源对沈澈的态度大相径庭。 沈源对沈澈，从学习、事业到健康、情绪，事无巨细事事过问，而沈澈对妹妹却只跟她说吃的，小方和程宇跟了沈澈三年，至少这三年里沈澈见到沈清几乎就没聊起过别的话题。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聊天的机会实在是少，吃的没聊完就没机会再聊了有关。 如果要说沈澈对母亲和妹妹的态度，这还真的不用猜测推断，因为他每次都很直接，比如现在，在让顺顺带着他们去会客室——是会客室，而不是他的办公室和私人休息室——之后，沈澈竟然没有要去招待的意思，而是跟他们直接打招呼：“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你们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连工作室都不让他们久待。 第二十五章 笑意 对沈澈这样的态度，韩君平好像完全习惯了，笑着点头：“你忙你的，妈妈和妹妹就是过来看看你，坐一下就走。” 顺顺眼睛转了转，悄悄把手里的一杯果仁双皮奶背到身后，站在沈澈后边不动了。 啊呀！豪门好可怕，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对母子之间有点不对劲儿，她还是不要往前凑了！ 程宇其实也不想夹在这对母子之间，可职责所在，他还是得带着韩君平和沈清去会客室。 韩君平带着笑意看了沈澈一眼，像所有慈母看自己任性的孩子一样，包容又慈爱。沈澈对母亲点了点头，准备礼数周全地目送她离开。 这边两个人母慈子孝，沈清那边就有些不那么和谐了，不是她的态度问题，而是状态问题。 沈清从进门就无精打采呵欠连连，甚至回答沈澈的话都明显反应慢了半拍，沈澈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沈清是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沈清脸上的黑眼圈那么厚的粉都遮不住，看人的目光甚至有些散，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疲倦而已，可沈澈只当她累了来看，别人又怎么会去多嘴？ 关键是韩君平也很认同沈澈的判断，笑着拉住沈清，好像也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小清听说你回来了，非要赶最早那班飞机回国。小清，怎么见到二哥反而不说话了？” 沈清好像还真有事儿要跟沈澈说，可她明显是有些怕沈澈的，勉强打起精神叫了声“二哥”，下意识地往韩君平身侧蹭了一小步，声音低了好几度：“我可以到处看看吗？” 沈澈点点头：“小方，陪沈清转转。”一点都没有要陪同的意思。 韩君平和沈清被带走了，沈澈马上又跑回去抢前台小妹的饭碗，眼巴巴地坐在门口等外卖，整个工作室的人出入都要被他给吓一跳。 顺顺不知道从哪搬来个粉红色的沙发小软墩凑到沈澈椅子边坐下，一边挖冰淇淋一边诱惑他：“澈哥，这个是纯手工做的，还可以根据个人口味定制，我给你定个奥利奥熊猫的好不好？” 沈澈把手里的一只签字笔转成风火轮，还是那句话：“不用，我留着肚子吃早早送的！” 顺顺好发愁，老板一天不吃饭，她却把自己撑着了，这个秘书做得是不是有点失职啊？ 程宇把韩君平送去休息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小药盒，花花绿绿一大把各种维生素、深海鱼油，还有半杯能量补充剂，这是沈澈推迟到下午的午饭。 沈澈这回没拒绝，慢条斯理地把药丸、药片各种胶囊吃进去，又斯斯文文地喝了能量补充剂，只看仪态还以为他坐在高级会所里看着风景喝下午茶。 顺顺瞪大眼睛看完，一脸不甘心：“澈哥，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是真帅啊！” 沈澈等不来早早心情也不是很好，斜眼看她：“嗯，我不如楼下大刘，至少不如他牙白。”大刘部队士官转业，据说以前在海军舰艇部队服役，一身被海风和阳光亲吻过的健康皮肤，显得牙齿别提多白了！ 顺顺嘴巴鼓了鼓，还是没忍住：“不带这样儿的！我都没拿早早打击你！” 沈澈手上的笔越转越快，一脸骄傲：“那是因为早早样样都好，你根本找不着她的缺点！” 顺顺大大吃一口冰淇淋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早早样样都好，可惜人家不喜欢你呀！ 不过他俩同病相怜，大刘见到她也不笑…… 外卖都被工作室派人挡在楼下了，不是早早不让上来，要不他们这儿就不是艺人工作室，成大厦食堂了！ 好半天没人上来，顺顺忍不住好奇心：“澈哥，你问问早早嘛，咱们总不能在这儿一直傻等啊，说不定她今天没上班呢。” 沈澈手里的笔终于不转了，拿起手机又放下，忽然笑了，一提起早早他总是这幅幸福甜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跟人家热恋了呢：“早早要是不想回，我发一百条她也能不搭理我。”然后很幸福地得出结论，“早早一直都这么有个性！她跟别的女孩儿可不一样！” 顺顺目瞪口呆，闭嘴吃东西。她算真的见识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韩君平在会客室待了半个多小时，跟程宇详细了解了沈澈最近的身体和工作情况就准备离开了。 沈澈还像刚才一样，礼貌地站在门口送他们，小方带着沈清过来，他随口问：“都看了什么？” 小方一如既往地认真，回答得却很有重点：“沈小姐进了录音棚，听了澈哥的新歌，还录了音。” 沈澈点点头，冲沈清笑了一下：“沈清，把手机给小方。” 沈清紧张地站在韩君平身后，攥紧手机：“我就是随便录一下，不会传出去的。” 沈澈把手插在兜里，半靠在桌子上，两条长腿放松地交叠在一起，冲小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小方毫不犹豫地走到沈清身边，板着脸冲她伸出手：“沈小姐，请您把手机交给我。” 韩君平看看沈澈，从他的表情中什么都看不出来，毫不犹豫地去说服沈清：“清清，不要任性，把手机里的录音删掉。这是商业机密，不能随便录音的。就是你再喜欢二哥也不能这么任性！” 沈清还想再挣扎一下，瞄了一眼沈澈，他就那么放松地看着，眼里甚至还是带着笑意的，很单纯的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想仔细研究一下，然后考虑怎么才能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样。 沈清忽然打了个寒颤，她最怕的就是沈澈这种笑容。 这种笑她从小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她知道，他虽然是笑的，可那种不是对人的笑，像是小孩子在看蚂蚁搬家看小鸟吃昆虫，下一秒可能一脚上去碾死它们，对他来说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游戏，别人在他手里粉身碎骨了他还是这样漫不经心地笑笑的。 沈澈就是个疯子，是不能用正常人思维来判断的。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作，这一点沈清已经无数次亲身领教过了。 她没把手机给小方，而是勉强解释一句：“我不知道不能录音，我马上删掉。” 小方没反驳他，虽然他当时已经明确提醒过她了。 沈澈听她这样说，忽然很感兴趣地对她又笑了一下：“行了，别删了。”慢腾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小方：“小方，给沈清换部新手机。问清楚谁对我的新歌这么感兴趣。” “小澈！”韩君平赶紧叫住他，“你妹妹……” 沈澈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大家提前下班，沈清这么喜欢我这儿，就多留几天吧。” 工作室里的工作人员早就习惯了老板的怪脾气，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看马上走人。 好几次演唱会正准备到关键阶段，舞台搭到一半沈澈忽然让大家停工，他自己爬到高高的脚手架上发呆一整晚，大家也只能沉默地站在下面等着。 韩君平还没来得及再叫沈澈，小方已经抢过沈清的手机，干脆利落地一脚踩碎。 沈清失声尖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韩君平看着小方拎小鸡一样把沈清拎起来往里走，知道这个邪性的小方只听沈澈和沈源的，赶紧追出来叫沈澈。 沈澈充耳不闻，手插在口袋里走进电梯，看着韩君平追过来，脸上还带着刚才那样的笑，可有沈清的尖叫做背景，再没人觉得他轻松随意了。 眼看着韩君平追过来，眼看着电梯门先她一步关上，沈澈在电梯缓缓关门的瞬间冲韩君平轻轻挥了一下手，把一脸焦急的母亲抛在了电梯外面。 “咱们先去接小哈放学，然后去接早早下班！” 第二十六章 想法 早早今天上的是外卖的晚班，比咖啡店要早下班半个多小时，九点多一点就到家了。 刚把摩托车停好，程宇就出现了：“周小姐，这边请。” 早早顿了一下，什么都没问，跟着程宇往花园深处的果树林走去。 沈澈坐在树林深处的长椅上正在“繁城gdp栋梁二群”里显摆。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对，没错，改名狂人沈小二又改名了，而且改得还是谁也看不懂的火星文名字，翻译过来就是：早早家的空气是甜的！）：早早家这的蚊子都特友好，我坐这儿俩小时了，愣是一个包都没有！ 老子就是蒋元久：我也想当早早家小区的蚊子！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为啥？可以离早早近一点儿？ 老子就是蒋元久：可以选择离你远点儿！不用听你一晚上一直就在这儿叨逼叨！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你嫉妒我就直说！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小九，我跟你说，你得去好好谈一场恋爱，等你真谈恋爱了我保证你就能跟我有共同语言了，我现在特同情你，你说你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你一天这得活得多空虚寂寞冷啊！ 老子就是蒋元久：滚犊子！老子女朋友是你的两倍！ 林建洲：阿悦，我想退群，本群智商已经被这俩货严重拉低！ 1243bs齐悦：【捂脸】小九，你数学学得真好！ 老子就是蒋元久：咋地？算得不对？ 1243bs齐悦：对！恭喜你，凭拥有两任前女友的优势把沈小二彻底碾压！ 老子就是蒋元久：不管咋说，我谈过俩女朋友，而且还打算谈第三个！沈小二就准备在那一棵树上吊死了！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你懂什么！你们谈得多有什么用？我问问你们，就现在啊，有没有哪个女的让你们想起来就高兴的？想起来就想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啥，就是高兴，就是想乐，看啥啥顺眼，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只要想起她多讨厌的人看着都不想收拾了！有吗？你们有吗？ 群里一片沉默。没有。谁都没有。 沈澈摇头晃脑，嘴巴咧到耳根，啪嗒啪嗒欢快地接着打字：就是什么都不做，只坐这儿等她都幸福得不行！一想起要见着早早了我就觉得世界真美好！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我忽然想作诗：你要来了，从黄昏到夜晚，恨不得把等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蘸着糖吃掉！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语音】我来灵感了，不行了我要写手歌，你们听着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哎呀我待会儿要唱给早早听！ 老子就是蒋元久：马丹，又会作诗又会唱歌还长成那德行，那个早早到底嫌弃你什么啊！我都替你冤！ 狄海在上班：嫌他话多！小二哥跟你说，追女孩儿你得端住喽！你这样整天围着她转她肯定不把你当回事儿！你找她一次晾她两天，等她心里没底了再去撩一下，送点礼物，接着再晾两天然后带她出去买个包包送个首饰，话别说多了，带追不追的，几回就上手了！ 将建州：别这么含蓄，上什么手，是上床！ 老子就是蒋元久：对！小二，你别总追着你家早早跑了，以前你就是这样，跟我们都三句话不离早早，这要是见着人了不得更黏糊啊！有些女孩儿就是不喜欢你这样儿的！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我没有啊！我控制着呢！我都43个小时没见着早早了！要按我自己的想法，我直接把早早揣兜里一秒都不撒手！ 1243bs齐悦：小二，我觉得可能你不搂（lou，一声，控制）着还真能好点！ 林建洲：对！你真把她24小时带在身边，时间长了就腻味了！到时候肯定就不这么抓心挠肝地想了！ 老子就是蒋元久：对对对！小二，你家早早拉屎吧？剔牙吧？看见包包走不动道儿吧？我跟你说那些女的都可能装了！等你真凑近了看就知道了，到时候让你再跟她黏糊你都不愿意了！ 林建洲：哈哈哈！这个小九最有发言权，上回他看中那个网红，那清纯得，跟仙女儿似的！结果怎么样？哈哈哈哈！ 这个梗大家都知道，小九看人家跟看仙女儿似的，想追又怕吓着人家，到处取经，还没做好万全准备，圈儿里传出消息，十万跟一个洗车连锁店家的小子睡了！ 那小子开得豪车都不是自己的，想跟小九说句话都没门路，十万块加一辆偷开出来的豪车就抢了小九的女神！ 沈澈非常生气：滚滚滚！早早跟那个整容脸的外围女能一样吗？再这么比我跟你们绝交啊！ ︶ㄣ早早家的涳愾橷媞甛的しove：早早要是肯喜欢我，我把钱都给她我也愿意！ 大家还能说什么？这死心眼儿的娃就是盯住周早早这一棵歪脖树了！ 1243bs齐悦：小二，你考虑一下狄海和建州的意见，这都是革命前辈现身说法的宝贵经验！人家睡过的女人至少是你的五十倍，小九的二十五倍！ 老子就是蒋元久：【语音】嘎嘎嘎！齐悦你数学学得比我还不好！小二一个都没睡过，还是个处！他根本没资格跟咱们比！ 群里一片怪笑。 沈澈脸红，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开始气急败坏地对着群里吼语音：“都给老子滚犊子！控制点你们的动物本能！老子这辈子就认准周早早了，非她不睡！她不跟老子结婚老子就当一辈子处！为她守身如玉！老子……” “咳咳！”程宇带着早早转过一丛樱桃树来到沈澈面前，不得已只能先咳嗽一声打断他。 沈澈抬头，还按着语音键：“早早！早早……” 程宇赶紧转身走掉，太尴尬了，他都替澈哥脸红啊！ 沈澈的脸要达到燃点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早早，早早你……你……你，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一说，我没别的意思，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呃……这么说也不诚恳，他不是没想法，只是有很多想法，这个不是排在最前面的而已。 早早也脸红，任谁忽然听到有人非你不睡，要不然就当一辈子处男都会不知道怎么回应的吧？ 这种间接经验她也没地方学习去，毕竟沈澈这样的人真是百年难遇。 两人对着脸红，沈澈看着早早紧抿的嘴唇，越看脸越红，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去，一边脸红一边又笑了起来：“早早。” 早早看着他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谁知他只是下意识地叫她，翻来覆去就是那两个字，越念越欢畅喜悦，“早早，早早。” 早早听到树林里传来的沙沙声，赶紧打断他：“别念了！” 可惜还是晚了，一阵急促的悉悉索索的响声之后，一个黑影腾空冲她扑了过来！ 早早只来得及看清毛茸茸的一大团，还有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 第二十七章 哈哈 “小哈！”沈澈喊完人也跟着扑了过来，扯住小哈的两只后腿，硬生生把它一个漂亮的凌空飞扑扯成一个五体投地的大马趴！ 嗷呜！小哈四爪摊开趴在地上很委屈，它家主人就是专业扯后腿的！ 沈澈也很懊恼，他多想在早早面前保持形象啊！被这傻狗连累得趴在地上还被它的大尾巴挡住半边帅脸，他找谁委屈去？ 早早站在旁边看着这一人一狗没说话，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不能走，她早装不认识这俩货跑了！不愧是一家的，演技都够好的，草地松软着呢，哪就摔得起不来了？ 好在沈澈见早早心切，没怎么发挥演技就赶紧起来了：“早早，你今天下班好早！” 一开口就露馅儿，恐怕早早不知道他把人家上下班的点儿都摸透了呢！ 早早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背光有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能这样跟她相对说话沈澈就已经很高兴了，又开始想笑，握拳在嘴边挡了一下才控制住自己：“早早，你……” 早早忽然伸出手对他身后重重一指：“小哈，no！卧！” 沈澈赶紧回头，刚刚还趴在地上装可怜的小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满血复活了，张着大嘴-巴吐出半截舌-头，爪子一边刨地一边两眼放光地看着早早。 这是它准备扑人的前兆！ 沈澈赶紧要去扯它的项圈，却发现这货竟然没如平时一样不管不顾地扑过去，而是听话地站在原地没动！ 但爪子还是不老实地刨着草地，显然是还想扑早早呢！ 早早摊平掌心缓缓向下压，沉声命令它：“小哈，卧！卧！” 小哈竟然就真的慢慢坐下，接着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 沈澈看得目瞪口呆！它养了小哈快三年，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它还能听懂除了“吃”和“玩”之外的话！ 他以为这辈子到死想让小哈听话都得使用暴力呢！ 真是他养的狗，不用教就知道该听谁的话！ 小哈趴下了也不老实，摇着大尾巴兴奋地看着早早，求抚摸求关注，不知道的肯定认为是早早养了它三年！ 早早也没让它失望，蹲下揉了揉它的大头，捏着它粗壮的爪子摇晃了几下，没说什么，可再亲近自然不过了，看得沈澈嫉妒得不行。 “早早，你别搭理它，待会儿它该赖上你了！这家伙可缺心眼儿了，刚才还把自己卡儿童游乐园的小窗户里出不来呢！” 早早就真的不再跟小哈玩儿了，站了起来看沈澈，等着他说话。 沈澈又开始自责，早早一向喜欢猫猫狗狗的，小哈本来就是因为她才养的，她喜欢跟小哈玩儿是多好的事儿啊！ 现在因为他一句话她就乖乖巧巧地放下不玩儿了，他不但自责，都开始心疼了。 “早早，它叫小哈，三十二个月了，别看它长得丑又缺心眼儿，它爹妈可是冠军名犬，不知道它怎么就基因突变成这德行了！” 小哈知道是在说它，大耳朵精神抖擞地竖起来，两只眼睛冲早早放绿光，趴得端端正正，极力证明自己血统纯正出身名门。 早早忍不住又去摸了摸它的大头。 小哈和沈澈都非常高兴，一个把大尾巴摇成电风扇，一个赶紧趁热打铁：“早早，小哈是小名，你给它取个大名吧！送它上学，人家的狗狗都是哈利、啸天、华盛顿这种名字，对了，还有个叫伏羲的，它这个名字在同学面前很受歧视的！” 早早看看小哈：“叫小哈挺好的。”前世一直叫小哈，也没见它在学校里少欺负同学！这家伙还能知道什么是自卑？ 早早前世跟小哈非常熟悉，拜沈澈阴晴不定的脾气所赐，她跟小哈一起生活过不短的时间。 还没彻底闹僵之前，沈澈经常带小哈来找早早，俩人一吵架吵到不可开交他就把小哈扔下自己走，早早又不能真的不管小哈，只能带着它。 其实早早觉得沈澈对小哈不怎么上心的，说把它扔下就扔下，连学校里做认知训练，老师反复强调一只狗狗一生最好只认一个主人，这么重要的事他都不肯到场，非让早早去。 早早也是从那次被小哈正式认主，也慢慢学会跟小哈相处，让它听自己的命令。所以刚才才会下意识地去管教它。 沈澈看早早没有拒绝，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小哈是小名，咱们在家里叫叫就好了，出去得有个响亮好听的大名儿！我觉得那种两个字叠在一起的就很好，多可爱！”比如说早早，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名字了！ 早早看看小哈，有点为难，：“大名小名混着叫它能分得清吗？”到时候肯定又得出乱子！ 沈澈赶紧替小哈点头：“能！肯定能！要不大名就取它名字里的一个字吧，这样它也能熟悉一点。”反正这个正式命名的任务必须交给早早，取了名字就有责任感了，以后他和小哈就能经常来找早早了！ 早早皱眉：“哈哈？它要是跑了你怎么找它？” 沈澈认真想了一下，他一路追着小哈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傻了……真丢不起这个人…… 早早可能也想到这个画面了，低头去揉小哈的大头，很给面子地没笑声出来。 沈澈看早早高兴了，哪里还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出糗，一直憋着不敢说的话就脱口而出：“早早，你是不是很辛苦，让我帮你好不好？” 钱，这是他们之间最是讳莫如深的话题，可沈澈实在是顾不得自己的心结了。 他希望早早喜欢他胜过喜欢钱，可如果早早在为了钱受苦，他马上没有心思顾及那么多了。如小九所说，反正他有钱，早早喜欢就给她好了！ 大不了他以后慢慢让早早喜欢上自己，情敌是钱，还是自己的钱，总比当初是个大活人要好多了！ 他肯回到繁城来找早早，就已经是一退再退，早不是当年那个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执拗少年了。 他必须跟早早在一起，他用三年的时间认清了自己心底最清晰的声音，其他的事，他都可以让步。 早早慢慢站起身，看了看周围，出来遛孩子遛狗的邻居们都已经陆续回家了，小区里已经安静下来。 但这里还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沈澈的脾气她最了解，向来是不管不顾的。真急了他能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跟她吵架，丝毫不在乎有几百人举着手机直播大明星发飙。 小区旁边走十分钟就是繁城最大的三友公园，公园里有一座三百多米的三友山，是繁城的最高点。早早熟门熟路地带着沈澈和小哈躲过守门人，走隐蔽的小路上山，来到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上。 夜晚的繁城灯火辉煌，站在平台上一览无遗。 夜风习习，有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车水马龙把身边的寂静昏暗映衬得更加明显，沈澈和小哈都非常兴奋，沈澈冲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大喊：“呦吼！呦吼！呦呦~呦吼！” 小哈也学他：“嗷呜！嗷呜！嗷嗷~呜呜~” 沈澈喊够了回过头来看早早，眼睛比山下的灯光还璀璨明亮，兴奋得声音都不稳：“早早，这里真漂亮！以后我们经常来吧！我们……” 早早打断他：“沈澈，你还记得我三年前跟你说过的话吧？对不起，你说如果我改主意了就可以回去找你，可我没改注意，我这辈子都不会改主意了，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第二十八章 再见 山下车河流转繁华喧嚣，山上晚风习习树叶沙沙，早早和沈澈之间却陷入一片死寂。 三年时光，并未改变他们分毫，三年前的问题又一次硬生生砸在沈澈面前。 暗淡光线下他的脸色瞬间惨白，猝不及防的打击让他的无措显得近乎无辜：“早早……”沈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可以让早早收回这些对他来说残酷至极的话。 “早早……我知道……”真的不用再说一遍，他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三年早早那些话无数次在他心里反复，他回繁城，他来找早早，其实并没有抱太多的奢望。他只是太难过了，真的熬不住了，想回来看看她，想离她近一点。他什么都不求，只是在她身边喜欢她也不可以吗？ 早早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一向清澈的声线带着干涩：“沈澈，对不起。”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下山。 早早！别走！别走！沈澈的心里在疯狂呐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像重复过无数次早早离开的那个噩梦一样，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早早离自己越来越远。 眼看着早早清瘦的背影马上要消失，“嗷呜！”小哈委屈地叫了一声，向早早的方向追了两步，回头不解地看了看沈澈，又向前追了两步。 沈澈像被解除魔咒一般，忽然清醒过来，猛地追了过去！ “早早！”沈澈扑到早早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得手指发白，“早早！”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她，只能反复叫她的名字。 无数个痛苦难捱的日日夜夜，他都这样反复叫她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让心里不那么绝望。 早早什么都不说，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冰冷的手一根一根掰开沈澈的手指，她掰开一只沈澈另一只手马上缠上去，黑暗中四只手混乱纠缠，都冰冷僵硬，如置身人生中最寒冷的冰原。 “早早……早早……”沈澈的声音已经带上哽咽，什么都不用说，痛苦和祈求明明白白。 早早的手指越来越缓慢僵硬，力道却分毫不减，无论沈澈叫多少句，她都一声不吭，好像呼吸都停滞了，只执拗地要挣脱他。 两人在黑暗之中都不肯放弃，沈澈被一次又一次拒绝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早早，轻松制住她的挣扎。 三年的时光，他已经长成强壮有力的青年，胸膛宽阔，肩膀硬朗，可以轻易把这个瘦弱的女孩禁锢在怀里，心里的无力却比三年前更甚。 “早早……”能说的话三年前都已说尽，他已经不知道要怎样为自己争取，“早早，我改，你不喜欢什么我都改！我不会总打扰你，一周，不！一个月！我一个月找你一次，两个月也可以……早早……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早早！” 早早的呼吸没有一丝温度，说出的话也带着冰碴：“我不喜欢沈澈，你怎么改？” 沈澈什么都说不出来，却死死抱住她，不肯放松分毫。 怀里的女孩儿瘦弱轻盈，他却拿她无能为力。 还是三年前那句话，她不喜欢沈澈，他是沈澈，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喜欢他。 可他喜欢早早，她是早早，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喜欢她！ 沈澈的手臂越收越紧，早早的骨头都被他箍得咯咯作响，他却没有发现一般，力道越来越重。 早早已经开始呼吸困难，这种窒息和桎梏她经历过无数次，前世最后那几个月，沈澈每次回来都会这样抱着她，有一次用力太过甚至肌肉痉挛根本松不开，不得不惊动家庭医生。 “沈澈，”早早不想让自己再做前世那个倔强的傻瓜了，宁可晕倒在他怀里也不肯示弱，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沈澈，我难受。”早早没有挣扎，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弱，“你放开一点，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沈澈赶紧放松手臂，手忙脚乱地给早早拍后背：“对不起，对不起，早早，你哪不舒服？有没有好点？” 早早缓了一下，恢复了一些力气，看沈澈已经不那么激动，才轻轻推他的手臂。还如刚才一样什么都没说，力道也不重，沈澈却忽然清醒一样，赶紧放开她。 “对，对不起……”黑暗中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尴尬，早早本来就对他没有好印象，如果被她误会他是想占她便宜，那真的是太糟糕了！ 虽然是这么想，沈澈却舍不得后退一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离早早这么近过了，他只想多靠近她一些，能跟她说话，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早早也没有再对他避如蛇蝎，甚至还主动跟他说话：“沈澈，两个月，按你自己说的，如果你想见我，就两个月来找我一次，但是我们不会有别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她不是不会迂回拒绝，只是以前从未跟沈澈动过这样的心思而已。 只要不是完全拒绝就是还有一线希望！带着希望的两个月跟过去完全绝望的三年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沈澈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赶紧点头：“那我能来一天吗？你放心我不打扰你，你做什么带着我就行！” 早早很痛快地点头：“可以，但是你不能跟我一起吃饭。” 沈澈不知道早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他们分手前的一段时间她就不肯跟他一起吃饭了，明明以前还很正常。 可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他得先为自己争取一个来日方长。 看沈澈痛快答应下来，早早低了一下头，才有些艰涩地开口：“沈澈，借你的二十万块钱我会还给你，大概还要等三个月左右，这三年的利息我也会算给你。” 然后郑重向他道谢：“谢谢你当年不计前嫌肯借钱给我。”是真的感谢他，亲生父亲和弟弟都不肯帮她，被她伤得那么深的沈澈却能什么都不问地出手相助，即使二十万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对她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大恩。 沈澈的心狠狠一翻，忽然不知道要跟这样客气疏离的早早说什么。 早早跟他吵架，不理他甚至要跟他断绝关系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早早！”他急急向前跨了一步，想再次把她抱住。 早早退一步他就进一步，他永远不会放弃！ 早早却早有准备一般，灵活地躲开他，抬手制止住他要追过来的脚步：“沈澈，再见。两个月后见。” 人生能有多少个两个月？总有一天他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消磨尽今日所有的不甘，彻底忘掉他们的两个月之约。 她不怕跟他慢慢耗，毕竟她现在求的也只是个平安活下去。 沈澈看着早早在转角消失，愣了一下，忽然又跳起来追过去：“早早！我的演唱会！那个不算！你一定要去！” 早早的声音已经离得远了：“好。” 沈澈继续追：“我送你下山！咱们从明天开始算！” 小哈先他一步抄近路追了过去，很快消失在灌木丛中。 沈澈也灵活地奔跑起来。 转过弯弯绕绕的小路，沈澈的身影很快消失，早早蹲在路边一丛灌木后面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慢慢放开小哈的嘴。 小哈粗壮的大爪子搭在早早的膝盖上歪头看她，月光下早早的眼里有浅浅的水光。 早早握住它的爪子摇晃了几下，要放开时又忍不住伸手，慢慢搂住它毛茸茸的大头，紧紧抱住它。 小哈老老实实任早早抱住，大头在她冰冷的脸上蹭了蹭，难得安静乖巧，呜呜的叫声透着一丝委屈。 早早在它的脑门儿上亲了一下，温柔地给它顺毛，很久才推开它：“再见，小哈。去找阿澈，好好陪他。” 第二十九章 发病 小哈没去找沈澈，而是跟在早早身前身后转悠。 早早撵它走它就跑出去两步，然后张着大嘴巴无辜地瞪着眼睛等她来追，早早看它那个样子舍不得骂它了，它就蹭过来蹦蹦跳跳地找机会让早早揉揉脑袋摸摸后背什么的，变着法儿地撒娇。 早早实在撵不走它，只能带着它下山，非常发愁要怎么才能把它交给沈澈。 以前沈澈一生气了就把小哈留给她，过一两天来接小哈的时候两个人再吵一架，小哈就是他们这种恶性循环的源头。 虽然着急想把小哈送回去，早早还是不想现在就见到沈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个弯儿，从另一边下山，就是沈澈追不上他们找回来或者在路口等，也是找不到的。 可走到山下，转过一棵古树，迎面就见到了沈澈。 他坐在树下隐蔽处的长椅上，周围是高大的树木和刻着名人书法的石碑，灯光昏暗，地形隐蔽，如果不是知道他刚刚是下山找自己，早早肯定会相信这是一场偶遇。 下山的路口那么多，亏他能这么准确地等在这个最隐蔽的。 沈澈竟然还真的露出惊讶的表情：“早早，你怎么从这边下山？”问完马上意识到早早是为了躲开他，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脸色非常暗淡，勉强笑了一下：“小方待会儿来这里接我，你先带着小哈回家吧。” 看早早不说话，他明白她的顾虑，赶紧加了一句：“什么时候你烦它了，就让小方去接他。我要准备演唱会，最近会很忙的。” 早早摇头：“我要上班，没办法照顾它。”揉揉小哈的头，扯着它的项圈交给沈澈。 沈澈的情绪好像很低落，竟然没像以前一样想尽办法让早早留下小哈，慢腾腾伸出手接过项圈。 手指碰到早早的手背，两人都很不自然，沈澈心不在焉，差点没拉住小哈，早早赶紧快步走开。 小哈在她身后委屈地呜呜两声，抗议自己被抛下，沈澈却难得痛快放早早走，竟然什么都没说。 早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的树影之中，小哈在原地跳了几下，回头看看沈澈，只能不甘心地刨草。 沈澈注视着早早消失，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砸在地上，慢慢从长椅上滑了下来。 小哈围着他转了一圈，用大头顶他，沈澈已经汗透重衣，勉强伸出手拍拍它，什么都做不了。 小哈焦躁地围着沈澈叫了几声，看他疼得越来越严重，蹲在地上冲着天空开始嗷嗷叫起来。 嗷呜！嗷呜！嗷嗷嗷呜！今天月亮还挺圆，明天繁城新闻很可能会有三友山出现野狼的消息。 沈澈疼得脸色苍白如纸，还是忍不住被它气得叹气。 小哈尽情叫了一通，忽然跳起来往远处跑。 沈澈看着它欢脱的样子直咬牙，这个不省心的！现在他哪有力气跟它玩儿夺命追踪啊！ 好在小哈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又回来了，蹦蹦跳跳的，非常开心的样子。 沈澈长长松了一口，再抬眼，一下愣住。 早早已经站在他面前。 原来小哈是去接早早了！ 沈澈脸上是水洗一样的冷汗，憔悴苍白，张了张嘴，艰难出声：“早早，你，你怎么回来了？” 早早拍拍小哈：“小哈一直叫，我回来看看。”其实是她根本就没走远。 刚刚沈澈不止是态度上反常，碰到她的时候手指都冰冷潮湿全是冷汗，她走出去越想越不对劲，脚步也越来越慢，等小哈开始叫的时候她已经往回走了，一开始只是想偷偷看看他是不是有事，看到他痛苦地蹲在地上，赶紧现身走了过来。 沈澈的脸色还是非常不好，眼睛却一下亮了起来，扶着长椅竟然挪上去坐了下来：“我没事儿的，缓缓就好了。”看早早没说话，好像要走的样子，赶紧补救：“不过现在还挺难受的，你能不能陪我等小方过来？” 知道自己在早早那里没地位，赶紧拉小哈做幌子：“小哈要是没人看着肯定会跑丢的。” 早早看着他鬓边急急流下的冷汗，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去管小哈，而是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怎么了？哪里疼？我能做些什么？” 沈澈接过纸巾，珍惜地拿在手里，想了想揣在兜里，竟然还能笑出来：“没事的，我就是有点胃疼，今天好像忘了吃饭，真的没事。” 早早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又递过去一张纸巾。 沈澈依然傻笑，竟然还不知道去擦汗，又小心珍惜地揣了起来。 早早不给他了：“小方要多久能到？要我去接他一下吗？”这里地势隐蔽，小方可能还真找不到。 沈澈赶紧摇头：“他能找到，小哈的项圈上有定位。”担心早早会离开，又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急得忘了自己的不舒服，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又重重摔回去，咬紧牙硬生生忍住不肯呼痛。 他在早早面前本来就没有什么优点，如果还是个弱弱的病秧子，她肯定会更讨厌他了。 早早伸手过去扶他，看他坐稳了又想缩回来，却被沈澈一把抓住。 早早没有挣脱，实在是他的手太冷了，满手都是冷汗，她被吓到了。 本以为他只是不舒服，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沈澈却好像忽然忘了自己不舒服，紧紧握住早早的手，笑得灿烂极了：“早早，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下？”可能是握着早早的手有了底气，虽然是问句，却已经拉她坐下来。 早早也没有反对，跟他一起坐在了长椅上，却坚决地把手抽了出来。 沈澈并不失望，看着早早坐在自己身边，笑容幸福又满足。早早看着酷酷的，其实心非常软，特别这种时候，所以他也敢稍微试探：“早早，你有吃的吗？我只是一天没吃东西，有点胃疼。” 早早摇头：“没有。” 沈澈刚刚拉着早早的那只手有点痒痒的，特别想去捏捏她严肃的小脸儿：“骗人，你包里肯定有吃的。” 早早紧紧抿了一下嘴唇：“是剩的，给猫吃的。” 沈澈捂住胃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两下实在疼得厉害，不敢再笑，眼里满满都是欢畅喜悦。 早早怎么就这么可爱呀！以前就是，她不愿意做什么的时候就特别严肃，而且他都是很容易就能诈出真话来。 怕她生气，沈澈不敢太调侃她，捂着胃半真半假地装可怜：“早早，我就吃一口，不会跟你的猫猫抢的。我一天没吃饭了，饿得都胃疼了。” 早早深深看了他一眼，月光下澄澈的眼波如粼粼深潭，坚定摇头：“不行。” 不行，无论沈澈怎么说，就是不行。 最后沈澈只能放弃，貌似妥协地提议：“那你能带我去附近吃点东西吗？我再不吃东西真的要挺不住了。” 这话真不是夸张，虽然一直靠异常亢奋的精神支撑，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脸上冷汗都要汇聚成河了。 早早忽然站起来，急急要离开：“我去接小方。”走前难得多说一句：“你不要随便吃东西，你吃不了外面的东西，会更严重的。” 第三十章 牵手 沈澈顾不得胃疼，扑过来抓住早早，瞬间欣喜若狂：“早早，你是怕我吃坏肚子！”不是讨厌他，而是担心他！ 他痛成这样，早早也不敢再躲，眼里掠过一抹暗光，接着就释然了，大方点头承认：“剩的，你不能吃。” 沈澈紧紧握住她的手慢慢温柔下来，额头都是冷汗，人却精神抖擞：“好，我听你的，我不吃。” 不想让早早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病号，沈澈赶紧挑她喜欢的话题说：“你喂了几只猫？喂了很久吗？” 早早却并不想跟他说猫，看了看周围，慢慢开口：“沈澈，小方不会过来，对不对？” 这边离车道有一段距离，跟他们上山的路口也是反方向，沈澈要等小方绝不会绕到这边来。以她对他的了解，很容易就得出结论，他是下山的时候胃疼，不想让她看见才躲到这边来的。 沈澈被拆穿了也不觉得丢人，早早一向聪明，只要肯放一点心思在他身上，什么都瞒不过她的！他反而因为这个很高兴，笑嘻嘻地开始胡搅蛮缠：“早早，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在这儿帮我看一会儿小哈吧，要不它准得跑丢了！” 小哈凑过来张着大嘴伸出一节舌头抬着脸无辜地看早早，用一张傻傻的狗脸做证明：嗯嗯！早早你要看着我，要不我肯定会跑丢的！ 早早看看这一人一狗，深吸一口气，冲沈澈伸手：“手机。”指望他主动打电话找人来是不可能了。 沈澈赶紧把手机交给早早，却不肯去解指纹锁。 早早念在他是病人，不好跟他太计较，耐心问他：“密码是多少？” 沈澈就等着她问呢，可真被问了又有点不好意思，想笑又要极力控制，可是哪里控制得住，只好侧过头不去看早早的眼睛，声音有点低：“你的生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像又有点委屈，带了一点鼻音：“一直都是你生日啊……” 早早抿紧嘴不说话，按了home键，没有出现密码键盘，手机直接解锁了。 她吃惊地抬头，沈澈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眼里都是跳跃的笑意，看着早早露出一嘴白牙不说话。 早早这才发现，这部手机还是三年前那部，这人趁着她睡觉把她的指纹添加进去的。 这部手机里不止是开机锁，里面所有需要密码的软件都添加了她的指纹。 那时候他偷偷买了跟她一样的机型，有一次故意拿错手机，用她的微信给他自己发信息：阿澈我好爱你啊~后面是两只亲亲得满屏冒爱心泡泡的小猪表情包。 然后做成动态壁纸，整天拿着那个傻得冒泡的手机壁纸傻乐。 现在他的手机壁纸还是那个傻得冒泡的动图画面。 两只小猪粉嫩软萌，爱心泡泡源源不绝地冒出来，他们之间却早就物是人非了。 早早看了一眼壁纸，什么都没说，低头想去打电话，可她一只手被沈澈拉住，怎么挣都挣不开，瞪他他就亮着一嘴白牙冲她狡黠地乐。 早早知道他要干什么，沉默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以前他经常这么耍赖，见面就拉住早早不肯放开，早早需要两只手做的事他就贡献出一只手来帮忙，两人配合默契，两个人两只手做一件事，并不比一个人两只手差。 甚至还创过两个人一起打游戏完爆对方十次的记录。 那个对方就是倒霉的蒋元久。 沈澈看着手机装傻：“早早，打给谁？”早早以前就不爱说话，可逗她她还是能说不少的，现在是能对他说一个字绝对不用两个字，他像个饿了几辈子的人，就想听她多说几个字充饥呢！ 早早懒得瞪他了，缺心眼儿这种病药石无医，他是绝对不会在意自己是个病人的，就是疼得脸色煞白，你肯跟他扯淡他也能兴致勃勃地扯几个小时。 早早忽然不搭理她了，冲着手机说话：“siri。” 手机屏幕一变，siri很热心地回应：“晚上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早早简单命令：“打给小方。” siri马上回应：“正在呼叫小方。” 沈澈对着手机瞪眼睛，痛心疾首：“叛徒！” 小方已经秒接了电话：“澈哥，你说什么？我可以去接你了吗？” 沈澈瞪着手机生气，不肯说话，手上却攥着早早一丝都不肯松开。 早早不管他：“小方，麻烦你过来接沈澈，他胃疼得厉害。”然后挂断，给小方分享了一个地理位置。 小方知道沈澈病了，也知道他的位置了，肯定会一切都办好的。 前世小方就是这样一个事事妥帖又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助理，甚至后来沈澈囚禁她，小方都能面不改色地帮忙，丝毫不在乎他们是在犯法。 想起那些事，早早的心情瞬间沉重压抑起来，被沈澈的病掩盖住的理智也瞬间回来，剧烈挣扎起来：“沈澈，放手。” 沈澈最怕的就是早早说“放手”这两个字，脸色更加苍白，眼里是深深的执拗，死死攥住她不肯放开，手上的冷汗越来多，冰冷的手指却钢条一样箍紧，丝毫不肯放松一点：“早早。”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可理喻，可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的意志也薄弱起来，他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了，已经抓住早早的手，让他就这样放开，现在他绝对做不到！ 而且他知道，一旦放开，很长时间他都看不到早早了，更别说离她这么近，还能拉她的手。 两人都执拗倔强，十只手指紧紧纠缠，又开始了一次刚刚在山上的纠缠拉扯。 都不肯说话，要说的话在早早一次次的挣脱和沈澈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中都已经讲得明明白白了。 纠缠之中沈澈冷汗一大滴一大滴地砸下来，早早的力气也慢慢变小。这种时候，理智的人总是要输的。 沈澈不管不顾，疼成这样还一副宁肯折断手指都不肯放弃的架势，早早只能妥协。 前世她不肯妥协，也有过这种时候，真的是掰断过沈澈的手指，可还是没有挣脱他，他宁可让自己弹钢琴的手废掉也不肯放开分毫…… 反抗到底的结果是他狼狈疯狂，她丢了性命，今生她必须接受教训了。 早早不挣扎了，跟沈澈讲道理：“你放开我，我陪你等小方，要不我真的走了。” 她真想走也不是走不了，一脚踢他肚子上让他胃出血，他再耍赖也没力气了。 沈澈也不是真傻，赶紧给自己争取福利：“你陪我去医院，小哈……” 早早不想听他又拿小哈当借口，痛快答应：“好，你放开，我陪你去医院。” 沈澈挣扎了一下，慢慢松开一点力道，可还是不放手：“早早，我轻轻握一下就好，就今天，好不好？” 早早摇头，还没挣开远处已经有了灯光，是小方带着医护人员和担架过来了。 沈澈被往救护车上抬的时候还紧紧握着早早的手，戴着口罩的医生一边查看他的瞳孔一边推早早跟着他一起上救护车：“快！病人随时可能休克！” 随时可能昏迷的病人却精神十足，目光炯炯地看着早早，跟刚才抬他上担架时的表情一样，早早不让他牵着手他就不肯配合！ 早早让他牵了他还美滋滋地给两只手拍了张照片！ 早早帮着医护人员把他推上救护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 沈澈躺在急救床上还不老实，拿着手机比划，觑着早早的表情跃跃欲试。早早一看就知道，这货是想来张合影留念呢！忍不住问医生：“能给他一针让他睡过去吗？”否则她都要忍不住一巴掌拍晕他了！ 第三十一章 无视 到了医院沈澈还是不肯放手，在急救室外拉着早早比临终托孤还难舍难分：“早早，你带着小哈等我出来，我很快就出来了！” 小哈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跑过来，扒在沈澈床边跃跃欲试要往上跳，看看早早又看看沈澈，挤过去把大头插在两人中间，蹭蹭这个再蹭蹭那个，一脸的幸福满足。 沈澈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拖家带口地在急救室外折腾有什么不对，医护人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大狗进来撒野却都不敢说什么，院长看见了都摸摸它的背，医院的规章制度能把它怎么样？ 早早本打算把他送到医院就走，被这两个家伙闹腾得皱眉，不肯答应沈澈。 她不答应沈澈就不放手，小哈更是乐得在两人中间蹭来蹭去。早早又要应付沈澈又要不时地把偷偷往床上爬的小哈给拽下来，忙活得额头都有了汗意。 一着急本来要落在小哈爪子上的巴掌啪一声脆响拍在了沈澈身上：“你俩都消停点！医生，推他进去！小哈！no！卧！” 沈澈被打了反而高兴起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去拉早早，早早眉头皱了起来，手指重重一指他，手掌向下压，无声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没说“卧”，可动作跟训练小哈趴下一模一样。 小哈老实了，沈澈也马上老实了，一脸幸福地躺回去，看着早早和小哈站在门外等他，欢快地跟他们招手，还不忘吩咐小方：“带早早去病房等我，再去齐胜斋买杯荔枝饮。” 早早喜欢吃甜食，吃了就会心情好。 看住了喂饱了，说不定今天就能在这里陪他了呢！ 急救室外十几个人眼睁睁看着大明星被人家一个训宠物的动作给治得服服帖帖，推沈澈进去的脚步都是凌乱的。 只有一头花白头发的院长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过来跟早早打招呼：“小早早，好久不见啦！” 院长是沈老爷子家多年的家庭医生，三年前沈澈就十万火急地带早早来过几次，每次都是门诊都不肯收治的小毛病，闹了不少笑话。 不知道是被沈澈从小就折腾得见怪不怪了，还是见多识广，每次院长伯伯都很耐心地亲自接待他们，认真回答沈澈刨根问底的十万个为什么，有病治病，没病给早早几颗维生素丸应付沈澈，总能让他风风火火地来，安安心心地走。 早早被沈澈和小哈闹腾得心浮气躁，可也不能对和蔼的院长伯伯摆脸色，虽然一如既往地轻易不会对别人笑，但还是礼貌地问好：“张院长，您好。” 张院长好似不知道他们之间早已经分开了，对早早的态度还如以前一样：“别担心，这小子就是自己折腾得，没什么大事儿，结实着呢！让他受点罪就知道爱惜身体了。” 然后吩咐助理安排好后续的事，摸摸小哈的头慢悠悠地走了。 很关心他们，却并没有再多嘴说别的。 沈澈为什么不爱惜身体，他这个家庭医生再清楚不过，可他却什么都没对早早说，更没嘱咐早早劝劝沈澈或者看着他爱惜身体之类的话。 这让早早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如果院长伯伯这样说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可能是院长伯伯这样丝毫不给她压力的态度，也可能是知道走了沈澈还得接着折腾，早早坐在急诊室外没有走。 至少要等他出来，跟他当面道别之后再走。 况且她还要留下小哈，小方摆明了不会接手小哈的，它又紧紧黏着早早，就差四只脚紧紧抱住她的腿当挂件了，根本甩不掉。 小方也不催早早去病房，让程宇去买荔枝饮，沉默地站在旁边等着。 沈澈刚进去十多分钟，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vip病区的双开大门被人啪地全部打开，韩君平穿着香奈儿套装细高跟鞋，女王莅临一样气势凌人地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医院的接待人员和几名穿着高级西装的职场精英，个个精明强干走路带风。 这么一队人，只听着皮鞋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就够有气势的，小方都绷紧脸站直了身体严肃地看着他们。 早早深深看了一眼韩君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跟她对视时都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 面无表情地起身，早早对迎面走来的一群人视若无睹，从小方手里拿过小哈的狗绳，把它拴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然后起身离开，经过韩君平一行人的时候目不斜视，一个眼风都没给她。 韩君平也没看见早早一样，抬头挺胸地跟她擦身而过。 小方默默看着早早离开，又看了看迎面走来的韩君平，并没有去拦早早，而是礼貌地点头：“夫人。”别的都没有多说。 韩君平也并不去问早早的事，关切地问起了沈澈的病情。 医院的人马上过来解答，她身后的几名工作人员也赶紧记录，他们是沈老爷子和沈源派过来的人，待会儿还要详细汇报。 韩君平问了两句就吩咐小方去看病房，并不想让他等在这里。 小方是沈源给沈澈找的助理，她说得话是一句都不肯听的，又总是阴沉沉地绷着脸，看了就烦。 而且今天下午他把沈清抓进去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现在沈清还在家里砸东西发疯大哭呢。 小方并不跟韩君平争辩，但也不听她的离开，只是走到远一点的窗口去躲开她。 早早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别人都装作没看见，只有小哈很着急，先是对着早早的背影呜呜地叫了几声，看它委屈成这样了早早还是不肯理它，忽然跳起来就追了过去！ 医院的椅子是纯实木的工艺椅，阔大厚重，根本不需要固定在地上，正好方便了小哈。 一张大椅子被它在走廊里拖行得越来越快，这边说话的人谁都没发现它小牛犊一样冲了过来，等发现的时候一张大椅子已经横扫走廊了！ 西装精英们反应迅速，要么跳起来躲过去要么紧贴墙边提臀收腹，只有穿着高跟鞋高级套装的韩君平，被小哈直勾勾瞪眼用力狂奔的样子给吓愣住了。 反应过来时高跟鞋一个不稳摔在地上，身边围绕的精英们又瞬间四散，不管不顾一心去追早早的小哈可不知道绕路，狠狠踩在她身上就跳了过去。 韩君平还没来得及尖叫，后面的椅子也迎面砸过来，不偏不倚一椅子撞在胸口，咚一声倒下再没了声息。 小哈已经拖着一把大椅子跑了老远，风一样蹿出去追早早了！ 第三十二章 轻视 早早走出医院，对身后的一片混乱听而不闻。 医院大厅里一片尖叫嘈杂，小哈的椅子在横扫过无数的垃圾桶、推车和保安的大腿之后，终于被牢牢卡在了一扇门里。 嗷呜！嗷嗷嗷呜！小哈对着早早的背影叫得委屈极了，像个被母亲抛下的小可怜。可早早还是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走过转角消失在它的视线里。 她不能回头，也不应该回头。 其实她连医院都不应该来！ 看见韩君平以后，早早几乎想扇自己一巴掌！早就知道应该远离沈澈，怎么他一胡搅蛮缠就不知不觉又跟他搅和到一起了呢！ 三年前她跟韩君平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医院，跟今天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她带沈澈去吃了一顿大排档，他马上就得了急性胃肠炎进了医院，她坐在急诊室门外焦急又自责等待着，韩君平带着一众助理和保姆急急赶来。 她是沈家唯一的儿媳，豪门贵妇，身份高贵教养一流，又是长辈，当然不会对早早一个小姑娘恶言相向，甚至责备的话都没说她一句。 早早这样草根家庭的孩子，连凑到他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沈太太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 韩君平如今天一样，听医院的工作人员详细汇报了沈澈的病情，又亲力亲为地去布置好沈澈的病房，安排好照顾的人又让保姆回家去给沈澈煲汤熬粥，自始至终都对自责又局促地站在一边的早早视而不见。 他们这样的人，想给人难堪不用说一句话，甚至连眼角都不用抬一下，可连呼吸都带着不屑一顾的高傲。 别说早早只是一个刚闯了祸的十六岁小女孩，就是一个世故成熟的成年人，她也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况且她那天带的人还跟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沈源和沈老爷子的人，那天是她自己的助理和保姆。 所以她不用看早早一眼，就有人不时地让早早让一让或者不轻不重地碰她一下，把她逼到角落里还让她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格格不入。 直到韩君平安排好一切，早早才强忍着周围人轻视的目光走到韩君平面前跟她道歉：“对不起，韩阿姨，我不知道沈澈不能吃这些东西。” 韩君平第一次正眼看早早，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你是小澈的朋友？小澈跟你们这些孩子不一样，他从小吃的用的都有专属的产地和品牌，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孩子？” 马上有助理过来给她解释：“她就是周早早，李胜男的女儿。” 韩君平马上了然，脸上的笑变得复杂而有内容：“哦，原来是李胜男的女儿，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不用她说，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话，早早看了十六年，听了十六年，奶奶家所有人看着母亲都是这幅样子。 李胜男是攀高枝不要脸的-贱-货-，李胜男自不量力抢了个自己根本配不上的男人，李胜男就该被唾弃被看不起被戳脊梁骨！ 李胜男做什么都是错的，李胜男在他们心里永远低人一等！ 小时候早早总为母亲气愤不平，后来明白了，这些都是母亲自找的！她为了爱一个男人自愿让他的家人把她踩在脚下，爱得那么卑微，根本就没了自我。 自己都不要自己的自尊了，又能指望谁来尊重你？你为他们做得越多越让人看不起！ 后来母亲离婚，也曾经跟早早谈过，她跟周志远这十多年的婚姻，最大的教训就是为了爱情把自己变得太过卑微。 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尊重，哪里还配得到爱情呢。 早早长大以后，慢慢明白了很多事，对爷爷奶奶家的那些人也看清楚了，他们花着母亲的钱自卑心虚，所以更加变本加厉地要把母亲踩在脚下。而父亲，他并不是真的对母亲全无感情，可现实是他对这一切也无能为力，他改变不了现状，甚至他也需要把母亲踩低而抬高自己，所以他也放任家里人对母亲的侮辱。 母亲看明白了，毅然决然地把自己十几年的深情和心血抛下去过自己全新的人生，也给早早上了最深刻的一堂人生课。 如果说周家人是自私又自卑，那么韩君平对早早的轻视就是真真正正的底气十足了。 周家人毕竟有求于李胜男，而早早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折不扣攀高枝的。 早早连找个理由反驳都不能，她跟沈澈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忠义坊的野孩子，母亲推着小推车在街头卖鱼丸粉起家，她跟着一群街头小混混长大，连她常吃的大排档沈澈吃一顿都要送医院急救。 此后无数个夜晚，早早都会无比羞耻地回想起那天跟韩君平见面的一切，直到她能冷漠地分析当时所有的细节，冷酷地告诉自己，她之所以被人看不起，被人轻蔑地踩在脚底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想讨好韩君平，她希望韩君平能喜欢自己。 是的，那时候的早早是韩君平儿子的女朋友，第一次见面就把沈澈折腾进了医院，她心虚也忐忑，她不想留给沈澈的妈妈这样一个坏印象。 那是她喜欢的人的妈妈啊…… 沈澈在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在她手心写字：早早，等你到十八岁，我们就结婚。她装作不知道，可还是会偷偷笑出来。她怎么会不希望跟沈澈妈妈相处好呢…… 可沈澈的妈妈在侮辱她的妈妈，早早绝对不会忍！ 韩君平那句“原来是李胜男的女儿”已经清清楚楚地说明了一切，早早所有的担忧和忐忑瞬间无影无踪。 她是李胜男的女儿，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母亲她也不能低人一等！ 母亲终于走出周家的泥沼，不能再因为她被人看不起！ 那天早早没有等沈澈出来，冷冷回敬了韩君平一句：“沈澈是你的儿子？可真不像！否则我肯定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 第三十三章 豪门 不知道韩君平这样做是不是要给早早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她毕竟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被这样对待，稍微脆弱冲动一些的，都会为了自尊心而选择离开沈澈。 可韩君平错了，早早是忠义坊长大的野孩子，她的自尊心绝不允许她战败而退，这样被人侮辱欺负之后灰溜溜放弃，那才是对她自尊心最大的践踏。 所以早早虽然走了，沈澈带病再去找她，她还是跟沈澈高高兴兴地继续交往，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是她有意影响还是沈澈看出了早早的情绪，沈澈再不肯答应回沈文瀚和韩君平的家里去吃饭，病前明明已经说好了要带早早去他们常去的俱乐部玩儿，顺便让沈文瀚夫妇远远看看早早的。 他从小就跟沈老爷子生活在一起，在上大学以前沈老爷子并不允许他回父母的家，韩君平夫妇想见儿子只能在一年里有限的那几个节日。直到他大学毕业回国实习，沈老爷子和沈源才不管这些，一切任沈澈自己选择。 虽说是自己选择，可沈澈从小就跟父母和妹妹的感情淡薄，性格又古怪，除了沈家爷爷奶奶和大哥沈源，根本没人能琢磨透他的想法。 所以就是成年以后又大学毕业，他也很少会回父母的家。这次沈家二老出国疗养，沈源也在国外拓展业务，国内的亲人只有父母了，韩君平千方百计找他，他才偶尔回去一次，可这次病好之后就更不肯回去了。 韩君平从此对沈澈的事根本就无从插手。 所以早早和沈澈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直到沈清雇了早早的姑姑给她在外面的公寓做保姆，还领早早面前让她蹲下来给自己擦鞋。 早早只是嗤笑：“周家还有一个女儿呢，也没有工作，你最好都雇来，把他们全家都养起来才好。”既然已经找上周家，就该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看养到最后下场会不会比李胜男好！ 她早就知道韩君平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昏招。 在她面前侮辱周家人能让她知难而退？他们在她面前扇周家人几个耳光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虽然是昏招，多了却非常烦人。 从此早早生活中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不断，沈清苍蝇一样盯着她，虽然每次都没能达到目的，却让早早不胜其烦。 直到她买通人在早早体育课后洗澡的时候偷走了她的衣服。 可惜早早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没有又惊又吓缩在浴室哭，更没让打算给她拍视频的人进来，而是拆了风筒拿里面的铁丝撬开一个储物柜，穿戴整齐地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找到沈清，一脚把她的鼻骨踢碎。 这样的行为在别人家足够引起轩然大波，可沈家的处理方式却不一样。 韩君平在沈家二老那狠狠告了早早一状，他们最后竟然只让沈澈自己去处理。 沈澈的处理方式几乎把韩君平母女气吐血，他给沈清找了个最好的整形医生，不但接好鼻骨，给她的鼻子做了个整形手术，竟然还吩咐医生把她的脸型也给削尖了！ “现在不是流行锥子脸吗？让她也赶赶时髦。”沈澈的眼睛长得特别好，总是干净澄澈带着笑意，就是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也温温润润，“她的脸型和鼻子长得有点像我，万一早早看见她迁怒我就糟了，还是让她换一张脸吧。” 只因为这个理由，他就可以让人把妹妹给整形得面目全非！ 沈清术后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几乎疯狂，沈家二老和沈源竟然只是说了一句沈澈“胡闹”就了事了！ 韩君平恨得咬牙切齿，最后也只能把所有的怨气撒到早早身上。 她对早早没有办法，可对付做生意的李胜男就容易多了。 先是李胜男的店被人在网上恶意差评，接着是大部分供应商突然断货，里外夹击，饭店几乎要经营不下去。 可她还是低估了李胜男的能力，这么多年从底层摸爬滚打走上来，她怎么会轻易让人打倒。 网站公关她势不如人做不了，就暂时关闭了网上业务，转而用网站提成多雇了几名送餐员，外卖业务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做了这么多年饭店，后备供应商她也早有准备，一个不行就马上联系下一个，饭店并没有因为供应问题影响营业和菜品质量。 虽然忙乱了一番，危机也被迅速化解了。 早早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她也在烦恼韩君平的骚扰。 韩君平母女虽然不再给她制造麻烦，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只是换了方式而已。 他们把沈家的保姆章阿姨派去，拿了一大本厚厚的菜谱要教早早：“这些都是二少爷从小吃惯了的菜，从用料到烹饪方式都跟外面不一样，你好好学，学好了以后大宅才能让你给二少爷做饭。” 沈文瀚夫妇这边的人都管沈家二老那里叫大宅。 章阿姨絮絮叨叨教育早早：“这本菜谱是夫人去大宅亲自抄回来的，我们没学会之前大宅都不许二少爷来家里吃饭的。夫人也跟着我们一起学，你看看这些材料，什么二少爷能吃，什么不能吃，都是哪里产的，必须记清楚了！可不能再胡乱给他吃东西了！” “沈家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伺候不好二少爷，不止先生、夫人不能同意，大宅那边更得反对！” 这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沈澈确实从小被这样养大，连亲生母亲想让他回家吃饭都得先学会那样一本厚厚的菜谱，还要大宅那边派人过来验收合格才能同意沈澈过去。 章阿姨跟早早推心置腹：“就是你这样的出身不能正式进沈家的门，以后二少爷娶了名门淑女生了孩子，你为自己打算，也得想办法让大宅那边同意你生个孩子！沈家这样的人家，万一你肚子争气，为沈家生了个孙子，孩子送去大宅养，你也能分几千万的辛苦费！” 这也不是胡乱说的，多少不如沈家的人家都是这样处理外室子的。 而且坊间都在传闻沈家长孙媳不能生养，前赴后继想给沈源生孩子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生了孩子给沈家，母亲就是被打发走也能得到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对此沈澈的态度也很随意：“大哥大嫂自己同意，谁生的都是沈家的孩子嘛。” 他们这样的人家，没有继承人肯定是不行的，多少人家都是这么办，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而早早只是才看到了一角而已。 第三十四章 弟弟 就是沈家内部，看似繁华锦绣温馨和乐，实则简单的几口人之间关系也复杂难言。 沈源并不是韩君平所生，而是沈文瀚和前妻的孩子。 沈源的母亲柯怡君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跟沈文瀚是同学，两人郎才女貌志趣相投，在结婚的前十年里生活非常幸福美满。 直到韩君平插足进来。 韩君平当年是美院的毕业生，在校时还上过柯怡君的课，毕业后也经常来柯怡君的画室请教她问题，就此认识了沈文瀚。 事先没有一点征兆，直到柯怡君把沈文瀚和韩君平捉奸在床。 柯怡君艺术家心性，并没有别的豪门儿媳的隐忍和谋算，当场张扬出来，把事情闹得非常大，根本就没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沈家二老也站在儿媳这边，勒令沈文瀚马上跟韩君平断绝关系。 沈文瀚这些年来一直专心搞艺术，并没有参与家族生意，沈老爷子也早就放弃让他继承家业的打算，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沈源身上。而这时沈源已经十一岁，俊美优秀，是二老寄予厚望的孙子。 别说韩君平出身能力平平，又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算计钻营，就是她跟柯怡君有同样的条件，不谈十多年家人相处的感情，只说对沈家未来的影响，沈家二老也绝不会接受她。 沈文瀚当时已经显露出一些浪子本性，在柯怡君不知道的地方跟不少艺术圈的女人暧昧不清，对韩君平也并没有那么上心，没用沈家二老没怎么施压就跟她断了关系。 十多年的感情，沈文瀚迷途知返，又有沈源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不能割舍，再加上沈家二老的真心爱护，柯怡君最终还是跟沈文瀚和好了。 可这场风波并没有完全过去，安静了一段时间以后，柯怡君一次又一次发现沈文瀚还是跟韩君平藕断丝连，从此陷入了三个人无休无止的争吵猜忌、龌龊算计。 柯怡君艺术家心性，最是受不了这些龌龊，精神受到很大损耗。一年多以后又被人陷害作品抄袭、找人代笔，闹得沸沸扬扬影响非常恶劣。 重重打击下来，柯怡君精神恍惚，烧了工作室，差点自己也葬身火海。 从那以后柯怡君的精神问题就更加严重，沈家二老怕她在国内再受到刺激，把她送到国外散心，又让沈文瀚陪同，好修复一下感情。 可事与愿违，半年多以后二老才知道，他们以为在国外风景秀丽的偏远小镇陪儿媳的儿子，早就跑回来无数次会情人了！ 而在儿子口中一直安安静静修养画画暂时不想跟外界接触的儿媳，已经精神崩溃，被儿子请了私人看护扔在异国他乡的偏僻角落很久了。 柯怡君娘家没有近亲，等沈家人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烧死了。 而柯怡君刚刚下葬，韩君平就抱着孩子要登堂入室，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沈文瀚已经跟她领了结婚证。 沈家二老坚决不肯承认这个儿媳，在确认孩子是沈文瀚的亲骨肉之后希望把孩子抱养过来，却被韩君平激烈拒绝了。 当时沈源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小少年，为了不刺激孙子，神家二老只能暂时让韩君平带着孩子。 韩君平自己不能进沈家的门，一开始也打着让孩子跟老人联络感情的主意，可是两位老人不缺孙子，对她的印象又差，多次冷淡拒绝之后她又怀孕了，就不再带孩子回沈家。 两年以后，沈老夫人在演艺界的朋友无意间在特殊渠道发现了一个视频，视频里的孩子跟沈源年幼时非常像，他注意追查了一下，才惊讶地发现那是沈家流落在外的小孙子。 那是一些变态暗网上流传的东西，视频上的孩子被关在狗笼子里，还不足两岁的幼儿，让他活生生地撕扯掉小动物的四肢扭断脖子，浑身血污，天真又残忍地用还没长全的乳牙去啃咬那些还带着温度的尸体，甚至饿几顿之后让他吸食那些小动物的血液。 从最开始活生生咬死刚孵出来的小鸡到后来扯断幼蛇直接喝血，甚至还有跟小狗抢食情急之下一把撕掉一条小狗腿啃食的视频。 这个孩子的视频拍摄得很多，时间跨度大流传得也很广，因为他长得异常漂亮，又不像别的孩子会害怕会哭，他做这些的时候是笑着的，孩子带着最单纯漂亮的笑容去做这样残忍的事，很能满足一些人的变态心理。 沈家二老马上去接回孩子，这时候才知道，韩君平怀孕之后已经很久不管孩子了，而沈文瀚在柯怡君死后放浪形骸，根本不把新婚妻子当回事，早就跟不知道第几任新欢打得火热了。 夫妻二人只把年幼的孩子留给保姆照顾，而保姆的姘头就是做这种没人性的勾当的，繁城沈家的小孙子，就这样被人长期虐待，训练成了一个茹毛饮血凶狠野蛮的小兽。 孩子被接回来，两岁了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小野兽一样只知道带着残忍单纯的笑去撕咬，无论对谁，抓住就得见血，见血就去啃咬，甚至保姆不慎让他抱住头，一口咬在脖子上，差点吃掉保姆一块肉。 沈老也很快知道了韩君平这样对待这个孩子的原因。 原来孩子几个月的时候去检查身体，行为和反应有些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偷偷抱着孩子去做了检查，因为怕孩子有问题被沈家知道，要避人耳目，去了一家并不太正规的医院，检查结果是智力低下发育迟缓，以后长大也会是个傻子。 而恰巧此时韩君平又一次怀孕了，而沈文瀚也开始不再顾忌她，公开跟外面的女人打得火热。所以她瞒下了孩子的病情，把他扔给了保姆，自己专心养胎，期待能生出一个健康聪明能受沈家重视的孩子。 而实际上，因为医院不太正规，韩君平又心虚慌张，拿错了诊断书。后来又为了掩盖行踪彻底消失，资料都填得全是假的，所以根本没给医院纠错的机会。 孩子真正的诊断是身体发育正常、智力明显高于正常幼儿。 阴差阳错天意人为之下，这个本应该是天之骄子的孩子就这样被虐待摧残了一年多，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 孩子被抱回来之后谁都不认，只有躲到笼子里关好笼门才能睡觉，吃东西要用狗盆，谁都不许在旁边看着，敢碰他的食物他能把你的手指咬断。 直到沈源开始细心照顾他，带在身边一点一滴地教他，甚至把床上罩上栅栏，兄弟俩一人一个笼子生活在一个房间里。 小野兽开始慢慢亲近信任哥哥，能爬到哥哥的大笼子里挨着他的床脚睡觉了，肯把嘴边的食物分给哥哥一点了，不再时刻准备着要去咬掉哥哥一块肉去吸他的血了。 甚至开口叫的第一个人也是“哥哥”。 沈源摸着小野兽黑亮的头发，看着只依赖信任他的孩子，给他取了名字：“澄澈清朗，通达明快，以后你叫沈澈，是我弟弟。” 第三十五章 缘由 沈澈会被如此虐待，韩君平难辞其咎，可要说故意，她没这个胆子，也无必要。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即使懊恼嫌弃，她为了保守秘密也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况且沈澈是沈家的孙子，就真是个傻子，她也不敢这样放肆。 调查结果也证明她虽然没有尽心照顾，但虐待孩子的事确实不知情。 沈老爷子调查清楚，处理好所有的后续事宜，通知韩君平，让她主动跟沈文瀚离婚，沈家不再追究她对沈澈的疏忽，她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沈澈面前。 毕竟是沈澈的生母，为了孙子以后的人生考虑，还是不要闹出什么丑闻对他比较好。 至于离婚之后怎么让她在沈家人面前彻底消失，沈老爷子当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对于韩君平肚子里已经五个多月的孩子，沈家并不打算让她生下来。这种女人生的孩子，沈家不欢迎，也不愿意承认。 并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资格给沈家生孩子的。 可韩君平却不同意，知道说服不了沈家二老，她躲出去藏了起来，刚满七个月就强行把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已经生了下来，沈家二老也就不再理她。 不是拿她没有办法，而是投鼠忌器，要为孙子孙女的未来考虑。况且她看重的是沈家的权势财产，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让她沾上一点。 沈文瀚本来就不肯沾手家里的生意，不是沉迷画画就是带着他数不清的灵感缪斯到处跑找灵感，沈家二老从沈源五岁开始就培养他做家族继承人了，当然更没韩君平什么事了。 她生的沈清沈家也没有带回大宅养着的意思，他们这样的人家，多少外室子女都是无声无息地养在外面，既然韩君平非要生下这个孩子，沈文瀚对此也无所谓，二老也就当他养了个外室生了个私生女，完全不当一回事了。 不给一分钱，更不会让他们母女出现在沈家任何正式场合。 允许韩君平继续做沈家的儿媳，只是怕来个继母再对沈澈有什么不利而已。韩君平再不好，也是他的生母，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也要爱护沈澈。 所以这些年韩君平和沈清虽然能顶着沈文瀚妻女的名头活跃在社交圈，沈家实质上的好处却并没有得到一分一毫。 沈文瀚无权动用沈氏的一分钱，所有支出都从沈老为他存的一份信托基金里走，好在他醉心艺术沉迷追寻爱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习，一年几千万的零花钱足够自己开销，但也没有大笔的钱来补贴妻女，每年最多给韩君平母女几百万的家用而已。 这样一笔钱在普通人家一辈子都用不完，可要维持他们母女的豪门排场根本不够。 别的不说，一套高级定制礼服普普通通就几十万，一款顶级大牌包包动辄几百万，珠宝、名车更是要有几套能拿得出手的撑场面，在沈家这些都是日常开销的小钱，根本可以不计，可在他们母女，这就是关系地位和尊严的人生大事。 为了能维持日常开销，韩君平一开始跟沈文瀚的新欢旧爱斗智斗勇用尽心机，姿态难看之极却收效甚微，后来才想明白，开始开画室做起了艺术品买卖的生意。 她在艺术上的能力平平，做生意却很有天分，这些年钻营下来，还真的做出了一些成绩，至少让他们母女在表面上能维持沈家儿媳和孙女的排场了。 虽然他们母女不被沈家二老承认是圈子里公认的事，可只要他们一天还没被扫地出门，大家就得维持表面上的和气。毕竟这么多年，沈家不喜这个儿媳，可她还是坐在沈家唯一儿媳的位子上没有动，这就是能力，谁知道哪天人家就翻身登堂入室了呢！ 毕竟沈家那个小祖宗沈澈是从人家肚子里爬出来的！ 韩君平也知道她最大的依仗还是沈澈，否则她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留在沈家，所以这些年虽然不能见沈澈，却一直努力弥补。 而且为了不刺激沈澈，心理医生并不建议家人把他幼年的经历告诉他。所以虽然跟儿子陌生人一样，却也不会被他怨恨。 沈澈对韩君平母女的态度也很随意，即使十八岁以后沈家二老松口，让他可以随自己心意决定要不要跟韩君平母女接触，他对待他们也没有对待母亲妹妹的亲近。 他愿意就敷衍一下，礼貌周到，不愿意就没有任何顾忌地不见，有时候连理由都懒得给。 特别是对沈清，从童年开始他好像就特别喜欢欺负她。 八九岁的时候沈清第一次跟沈文瀚回老宅，惹沈澈不高兴了，沈澈把她关在自己在花园的玩具小木屋里，屋里放了两条保安夜间巡逻的恶犬，等大人找到的时候沈清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只因为她偷偷说了沈澈一句精神病。 而沈家二老和沈源关心的只是沈清怎么惹到了沈澈，对她被关起来的事非但没有惩罚沈澈，反而勒令沈文瀚以后不要再带沈清回来。 因为沈澈不喜欢她。 只因为这个毫无道理的理由，沈清至今也只踏进过老宅的门一次。 她对沈澈的感情可想而知。 但沈澈成年以后好像完全忘了童年的恶作剧，无论是对韩君平还是对沈清，都是一副礼貌有加的样子，愿意就接触一下，惹到他了出手从不留情。 所以他们对沈澈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谁都不知道沈澈这一秒钟对他们笑笑的，下一秒会不会忽然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沈清小时候说得一点不错，他确实是个疯子，不发疯的时候是翩翩世家公子，翻脸就是不管不顾没有一点理智的疯子！ 所以今天虽然沈澈让小方那样对待沈清，其实在韩君平母女看来并不算严重，至少跟以前的种种比起来，这真的是一件小事。 韩君平甚至连提都不会提起，还要跟沈澈为沈清解释：“你妹妹在家看着保姆给你熬汤，明天再来看你。” 沈澈从手术室出来没看见早早，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对小方挥挥手，小方直接过去开门送客。 韩君平一句话没有多说，赶紧走了出去。 不止是她，就是沈老爷子和沈源派来的人也都一个字不敢多说，赶紧出去。 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连沈家二老和沈源都不敢多说一句，他们哪里敢去问东问西。 沈澈垂着眼睛抱着手机，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不说话，又长又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浓的阴影，看起来可怜又无助，情绪低落得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他以为这次早早会等他出来呢，她明明已经答应他了…… 小哈也伤心又沮丧，趴在床边用两只大爪子抱住脑袋，偶尔委屈地哼哼唧唧两声。 一人一狗都一副被人抛弃了生无可恋的样子。 第三十六章 兄弟 沈澈看够了手机深吸一口气，特别懊恼地自言自语：“怎么就没先拍张早早的照片留着呢！” 想她的时候连个寄托都没有，只能盯着那张10kb的小头像解解馋。 以前他有可多早早的照片了，还画了好多早早的画，早早干什么他都觉得漂亮，总想记录下来，像只储存了满满一树洞松果的松鼠，想想就幸福满足得不行。 可是后来一气之下都毁了…… 哎！怎么就毁了呢！十六岁的早早再也看不见了！痛心疾首啊！ 沈澈反复翻了几遍这几天跟早早发的短信，赶紧截图收藏起来！这回可得好好保存一辈子了！ 接着又有些犹豫，现在找她她会不会觉得烦？ 理不理他他倒是不在乎，惹她厌烦了就不好了。 又不敢现在就追过去看看，病恹恹的样子让早早看见一次就够丢人的了，他可不想让早早觉得他是个病秧子。 沈澈摸摸已经把脑袋埋进他被子里的小哈：“你怎么这么笨，不带你你不会哭啊！早早又舍不得打你，耍赖也要跟着去呀！”要是他，早早肯带他挨打两下也甘愿的。 想了想吸口气给自己打气，忍不住还是给早早发了信息，打了“早早”两个字嘴角就翘了起来，只要跟早早说话，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高兴起来：早早，我好了，你不要担心。小哈很想你，连最喜欢的骨头饼干都不肯吃了。” 一张小哈鼻头上顶着骨头形状的饼干，生无可恋地装死的照片跟着发了过去。 短信发过去果然没有一丝回应，沈澈也不失望，拿出那张他和早早两手相握的照片美滋滋地看，看着看着忍不住亲一口，早早担心他，回来找他了！还让他牵着手！ 虽然出了急救室没看到她很失望，可想想这些，他又满血复活了！ 这么幸福的事，他最近三年做梦都梦不到的！ 小哈受他影响，哈哈哈地张着大嘴巴摇尾巴，在床边蹦来蹦去，期待地催他，要出去吗？走吗？走吧！找早早去！ 沈澈被鼓动得有点心动，现在去找早早，就看她一眼，看一眼就回来，还不算太晚，应该没问题吧？ 小方马上看出来他们俩想干什么，冷冰冰地给沈澈泼冷水：“澈哥，周小姐早上五点要起床去送牛奶。” 沈澈去拔点滴管的手缩了回来。已经十一点多了，得让早早好好休息！ 不过他还是睡不着，舍不得骚扰早早，折腾兄弟可就一点不心疼了。 来了个多人视频通话，半个小时之内“繁城gdp栋梁二群”的五位成员齐聚病房。 蒋元久看沈澈脸色苍白满脸亢奋的样子很不解：“你这是思春思狠了？怎么把自己折腾到医院来了？” 其他几位比小九长心多了，第一个先注意到的都是沈澈竟然端着碗在喝粥！ 虽然看着粥碗的样子冷漠又机械，不像在喝粥而是像机器人在给自己加油。 不过沈澈能主动吃饭，这要是让沈奶奶看见了肯定得欣慰得掏手帕抹眼泪了。这小子的胃病就是不肯吃饭给折腾出来的，这三年里要是没人盯着逼着求着他能靠药丸和营养补充剂活一辈子！ 看了多少医生都没用，他就是没食欲，对食物完全没兴趣没-欲-望-，心理医生治了三年没一点进展。 狄海穿着骚包的修身衬衫先扫了一圈病房，沈澈肯吃东西最可能的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他家那个鬼见愁活阎王大哥沈源来了，否则除非沈奶奶跟他哭，别人真没本事让他主动端起饭碗。 连沈爷爷都没招儿，老爷子能抬抬手轻易引起股市震荡，可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小孙子好好吃顿饭，弄得老头觉得自己在家里老没地位了。 可是沈源没来，病房里只有一个冷冰冰满脸严肃的小方，对了，还有一个小哈，做贼一样又把将小九的车钥匙给叼走躲墙角啃去了。 大家看见的都装不知道，不让它啃钥匙它就得琢磨别的，为了自保，大家都装小哈落自己盲点上了，睁眼就是看不见！ 小哈好像跟蒋小九的车钥匙有仇，看见就想方设法偷过去啃碎，要是有个吉尼斯世界纪录记录啃名车钥匙最多的狗，小哈肯定能保持记录一百年！ 蒋小九现在想不到他的钥匙，他瞪着漂亮的桃花眼在研究沈澈手里的粥，这粥得多好吃多难得啊！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他是绝对不能错过任何美食的！ “沈三岁，沈二哈，你也有自己吃饭的时候？！哎呦不行，我得录个视频发微博上去！肯定蹭蹭涨粉儿！” 蒋小九最近又喜欢上了一个韩国美女组合里的主唱，每天都琢磨着怎么引起人家注意呢。 狄海作为一个资深花花公子专业泡女明星的，给他泼冷水：“你微博就是涨到小澈那些粉儿也没用！直接投个电影让她当主演，再把你们家银楼的代言签给她一年，她能立马扑倒你！不过你得先清楚，她说是十九，其实二十七了，身高也没有一七零，撑死一六五，整容之前的照片你要看看不？” 蒋元久气得漂亮的双眼皮儿都红了，嚷嚷着要跟狄海绝交，俩人早忘了是来看病人的，在病房里就闹腾起来。 沈澈慢悠悠地喝粥，吃完一口优雅地擦擦嘴角，跟齐悦和林建洲显摆：“早早今天让我牵手了！”翻出照片给他们看，得意洋洋，苍白的脸上病气都退了大半。 他们家早早十九岁！身高是最标准的一六八！这三年长的三厘米都长腿上了！又漂亮又聪明！沈澈同情地看着蒋小九，哎呀他能遇上早早运气可真是好！ 蒋小九气得揭沈澈的短：“你们家早早看着是挺好，可她审美有问题，心理说不定也不健康！你看看你长得那熊样儿，女人看个几十年说够了我都不信，她当初追到手几个月就烦了，她是女人不？” 沈澈哪里听得了别人说早早一句不好，一生气把自己的老底给漏了：“当初不是早早追得我，是我对她一见钟情，跟了她好几个月也没机会接近她，最后阴差阳错又用了点小手段，让她以为是她追的我，其实早早是被我骗过来的……” 第三十七章 初恋 沈澈第一次见到早早的时候刚过了十九岁生日，从3a建筑学院回国不久，正跟着他的导师格里兹曼教授做毕业论文。 繁城建筑设计院是沈家资助建设的，跟早早就读的私立中学一墙之隔，都在繁城的黄金地段，环境清幽闹中取静，当然也是寸土寸金保安森严，外人轻易进不来。 所以沈澈那天傍晚如往常一样在建筑设计院的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忽然出现的女孩子。 第一眼看到早早她正攀着墙边的大树往花园里跳，一片耀眼霞光中，沈澈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穿着校服外套的纤细身影，毫不费力地握住高高的梧桐树枝丫，灵活地一荡，轻轻巧巧落在了草地上。 如果不是梧桐树枝还在无风自动，沈澈甚至要怀疑她是从云端轻灵落下来的一只小鸟。 早早也发现了站在旁边看呆了的沈澈，却没惊讶也没惊慌，看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落地就疾疾向前跑去。 沈澈只看到一头黑亮的秀发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和女孩儿柔美的侧颜，就眼睁睁看着她从他身边风一样跑走了。 空气中却留下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恬淡悠远，缓缓地渗入他心中，甘甜而和煦。 自此以后，只要靠近早早，他就能闻到第一次见面时的味道，能让他幸福欣喜的味道。 即使后来早早更正过他很多次，那天她下了体育课刚洗完澡，用得是最普通的薄荷洗发水，没有味道。 但沈澈就是认定，那天早早身上有一种他这辈子闻到的最好闻的味道，让他还没看清她的样子就被吸引过去。 早早清风一样从沈澈鼻端刮过，沈澈的心怦怦狂跳起来，下意识就追了过去。 追了几十米才发现她是进来追一只小奶猫，小猫刚会跑的样子，懵懵懂懂只知道淘气，钻过隔离带和围墙从隔壁学校跑过来探险。 早早在草丛里抓住它，并不管追过来的沈澈，抱着小猫就往回走。 沈澈比划了两下，还没出声脸先红了：“哎！你等一下！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沈澈，我……” 早早回头看他，傍晚柔和的光线下她站在茵茵绿草参天古木之下，明眸皓齿黑发如水，湛蓝天空把她雪白的脸颊映衬得莹润剔透如一块美玉。 沈澈的心跳得几乎要逃出胸口，望着她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面红耳赤地呆愣住。 早早看看四周，举起手指放到嘴边对他“嘘”了一声，抓起小奶猫肉呼呼的一只前爪对沈澈摇了摇。快速走到墙边，把小猫放到连帽衫的帽兜里，如来时一样，盈地跳上一棵大树，灵活地一荡，如一只轻灵的小鸟般消失在了墙头。 直到早早已经消失了，沈澈才如被解除魔咒一般恢复了正常。 他也跳起来就去翻墙，他对这个女孩儿一见钟情！再清楚明白不过，他喜欢她！ 有些人的感情需要迂回确认，可有些感情只需要一眼就无比清晰，被激荡得热血沸腾被震撼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片刻等不得，就是她！ 沈澈翻过墙，一眼就看到蹲在花坛边的早早，身边围绕着好几只小奶猫，她把帽兜里的小淘气拿出来，猫妈妈赶紧过去舔舔它。 沈澈欣喜地跑过去，努力平复自己砰砰砰擂鼓一样的心跳：“我叫沈澈，你叫什么名字？你喜欢那边的花园吗？有好多古木，我可以带你去看，它们也可以去玩儿……” 还没说完，一声哨子响了起来，保安大姐（对！没错！就是大姐，身高超过一米七体型健硕嗓门粗大拿着电棍的保安大姐！）气势汹汹跑过来：“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进来的？！这是女校你知道吗？男士止步！赶紧跟我走！”别说男访客，圣玛利亚中学女校区连个男老师都没有！ 沈澈哪里顾得了保安大姐挥舞的电棍，只顾看女孩儿没什么表情的脸，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无辜极了，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把他们刚刚见过面的事撇得一干二净！ 沈澈忍不住笑得嘴巴咧得老大，哎呀她可真有意思，翻脸就不认人了，看人的样子可真可爱！ 保安大姐可不客气，招呼几位同样健硕的同事就要把沈澈叉出去。 沈澈被几位大姐的电棍驾着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冲早早笑，她不肯认识他，他当然不能在保安大姐面前漏她的底，否则惹生气了更得装作不认识他了！ 可早早好像并没有体会沈澈的苦心，看都没看他两眼就低头去揉小猫的脑袋了。 沈澈被早早清凌凌的眸光晃得心神荡漾，直到导师派人来领他回去他还有点舍不得走，他还没弄清楚女孩儿的名字读那个班呢！ 之后的一周，沈澈每天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跟隔壁学校的保安大姐斗智斗勇，一是在上学放学的时候堵在校门口等早早。 笨办法用了一周，将近一百六的智商终于回笼，找到一个同样在圣玛利亚女校区读书的高管家的女孩子，给她看了早早的照片，总算知道了她叫周早早，读高二一班。 不但知道了这些，还拿到了早早的一张放在学校橱窗里的校服照片，并且知道她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学习成绩全校前三名，很受同学们欢迎还喜欢附近一家蛋糕店里的甜橙派。 本以为知道这些就有机会接近她了，可事实上就是知道早早每天上学的路，能跟着她到蛋糕店里看着她每天放学都要吃掉一块蛋糕，路上绕到固定的几个地点去喂了流浪猫再回家，沈澈还是没找到机会接近她。 早早只要不肯让你接近，你就是站在她面前她也能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且还有层出不穷的办法把你打发走。 沈澈就经历了无数次还没走到早早面前就被蛋糕店的店员拦下来，有几次跟着她放学想路上来个偶遇，还没接近她就被不知道从哪出来的两个小混混给堵住了，要不是他从小受训功夫非常不错，两个小混混好像也不是真的要对他下狠手，否则肯定得有一方被揍得皮青脸肿！ 就是真的找到机会来到早早面前，她也能如对待陌生人一般完全不搭理。 沈澈努力了好几周，听到的早早对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是：“我不会再去翻你们设计院的墙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沈澈几乎要为她的单纯笑出声来，早早怎么这么好玩儿呀！竟然没看出来他是喜欢她才接近她的！ 可真要直接跟她说，沈澈又怕会失败，以早早现在对他的感观，他就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而已。 况且那么表白多low多不浪漫啊！沈澈自己都会嫌弃！ 没有好办法，沈澈只能想方设法在早早身边出没，主动申请去学校给他们做演讲，说说怎么考入世界名校；在她喜欢的甜品店、花店周围频繁出现；跟她同一时间去喂流浪猫；甚至还给他们学校捐献了一所现代化图书馆，就为了能对着坐在几千人中间的早早笑一下。 他名校毕业俊美不凡，又是世家子弟，很快引起学校里所有女孩子的注意，想方设法接近他给他写情书的不知凡几。 终于，在一个晚风微醺的傍晚，他也收到了早早情书。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第三十八章 长脸 其实经过很简单，沈澈等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跟早早耍花样纯属被爱情冲昏了头，否则以他的个性，早就不用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了。 不过好在在碰了无数次壁之后终于想到一点办法自救了。 在早早周围转了几周之后，沈澈发现她每周都会有一两次跟同学一起去甜品店吃东西、玩儿塔罗牌三国杀之类的桌游，偶尔小姑姑娘们还会开一些小玩笑来个小赌注什么的。 沈澈故技重施，又找到上次给他介绍早早的小姑娘。 小姑娘费了不少力气打入他们的圈子，开始跟他们一起去吃甜点玩儿桌游。 其实以沈澈的人气和势力，随便找他们圈子里的任何一个女孩儿帮忙都不用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可是那些都是早早的同学，万一找上早早在意的朋友以后她知道了伤心怎么办？还是找一个她不会在乎的人比较好。 在内应的推动下，小姑娘们的游戏玩儿得比以前热闹多了，真心话大冒险的尺度也慢慢放开。 早早属于玩儿什么都能玩儿得很好的，前几天很少输，小伙伴们玩儿得疯，输了的人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去阻止，直到有一天她输了一次，真心话是让她说师兄给她的情书写了什么，她不肯说，选了大冒险。 做内应的小姑娘马上抓住机会，在餐巾上写了一封简单的情书，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男朋友吧！ 让早早交给待会儿进来的第一位男顾客。 前几天一个小姑娘也这样做过，进来的是一位中年上班族叔叔，拎着一看就是给女儿买的小蛋糕，对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们的游戏也只是包容地笑笑就走了，小姑娘们笑作一团，笑完了接着吃东西写作业，都不会当真。 朋友们都愿赌服输去做了，早早也不能临阵退缩，把那张雪白的餐巾放在桌边等着。 可是没想到，片刻之后沈澈衣冠楚楚玉树临风地出现在了门口。 早早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改口要选真心话，沈澈笑眯眯地从他们桌边走过，餐巾被碰掉在了地上。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笑得不行，起哄让沈澈看信，把早早推到他面前。 沈澈看了信很认真地问早早：“是给我的吗？” 早早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那句“是大冒险，在玩游戏”还没说出来，沈澈就两眼放光地点头，“好啊！我做你男朋友！” 早早就这样忽然有了一个男朋友，虽然马上就解释清楚了，可沈澈还是无赖地请了全店人吃蛋糕以示庆祝，又马上让人送了大束玫瑰花和几百只小猫玩偶过来摆好跟早早表白。 小姑娘们都被这个英俊不凡的男孩子感动得两眼冒星星，羡慕得不得了，早早严肃地带沈澈出来单独谈清楚，没想到沈澈却不要求早早做自己女朋友，只求一个能够追求她的机会：“给我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以后你还不喜欢我，我保证不打扰你！” 早早虽然是个看起来很酷的小姑娘，其实心地特别善良柔软，是她先招惹沈澈的，造成这样的局面她也有责任，沈澈的要求也不过分。反正话也说清楚了，一个月以后不行他也甘心了，早早想想就答应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并不讨厌沈澈，每次看他肆无忌惮地折腾都觉得很开心。而且他笑起来可真灿烂，好像全世界都被耀眼的阳光照到一样，热烈得留不下任何阴暗。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会觉得自己的世界也不那么冷清了。 从此沈澈就成了早早的男朋友，早早抗议无效，他胡搅蛮缠非要以早早男朋友自居：“就这一个月，还有二十九天，你就当做不知道吧！要不我昨天说出去今天就被你甩了，多难看啊！”他可没忘还有一个追求早早的情敌师兄在呢！ 那位师兄是个戴眼镜的弱鸡小白脸儿（跟沈澈自小就有专业格斗教练比），家里有两个小作坊（跟沈家的跨国重工集团比），上学开辆奔驰450就牛逼哄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不是早早不喜欢，他的车轱辘都能碾压他！ 就是他现在每天骑的那辆自行车都能买一辆他那款破奔驰了！ 而且那个小白脸儿除了看上早早算是眼光够好之外其他的都是什么品位啊！那车就是一个屎黄色（奔驰450表示不服，人家是今年的新车！人家这不是屎黄色，是定制款棕红！）！ 反正早早不答应也得答应，沈澈什么都听早早的，就是这一点不肯让步，早早想想他说得一个月，只能默许了。否则还能怎么样？耍赖沈澈是祖宗，早早这种性格淡然话少又怕麻烦的个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沈澈这人运气特别好，以早早的个性，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让一个人从不讨厌变成喜欢都不容易，可沈澈马上就得到了一个送到眼前的机会跟早早亲近起来。 这个机会就是早早的两个姑姑周明兰和周明君。他们没文化也没能力，以前有李胜男扶持接济，生活一直过得不错，后来李胜男完全不管他们了，他们又从小躲在李胜男身后也不能吃苦，生活过得特别糟糕。 实在没办法，只能承包了一辆早餐车卖早点。非常巧合，他们的早餐车被管理部门分配在早早家小区附近。 沈澈早上去接早早，敏感地发现早早经过那段路的时候特别沉默，仔细观察，轻易就听到那两个女人在背后说早早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跟她妈妈一样不要脸，找了个对象连辆车都没有，每天骑辆破自行车来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还不如她妈妈，至少李胜男还知道找个有文化的大学生！ 沈澈终于找到机会炫耀一下他那一车库名车了！第二天就开了辆特别骚包的兰博基尼去给早早长脸了，剪刀门一开，整条街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再配上他比车还耀眼的容貌身材，不提他的世界名校和沈家二少身份，也足够让所有人嘴巴合不上了！ 秀完沈澈又有些忐忑，担心早早觉得他肤浅。 早早沉默了一下，给沈澈提意见：“他们不一定认识兰博基尼，明天你还是开辆奔驰来吧。” 沈澈想想小白脸情敌师兄弟那辆破奔驰，一口气堵在心口，接着又一阵狂喜！早早让他帮她了！早早没跟她见外！ 第二天沈澈就开了辆奔驰clk gtr roadster，出厂价将近四百万美元，足够闪瞎那两个女人的眼了！ 此后的十多天，沈澈每天换着花样地开豪车过来接送早早，彻底让那两个女人闭嘴了！ 李胜男那段时间去给一个很大型的厨师大赛做评委，并不在繁城，周家姐妹想找她告状都找不到人，任沈澈和早早每天耀武扬威地开着豪车啪啪打脸。 沈澈凭本能知道早早开始接受他，趁热打铁，终于在一个月期满的时候让早早答应再给他延期一个月。 得到机会，沈澈马上卸磨杀驴，用最快的速度把周家姐妹的早餐车给取缔了，这么影响早早心情的人，怎么能让他们在早早家附近瞎晃悠！ 而且理由还特别欺负人：她们有传染病，以后永远都不能从事与餐饮有关的职业！ 沈澈还跑到她们面前嘚瑟：“知道我是谁不？你们不用知道，只要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就行了！早早的眼光，肯定差不了嘛！” 至于周家姐妹的抗议，沈澈很感兴趣：“去告我吧！为了名副其实，你们前脚说点什么，我后脚肯定会让你们真的得传染病的！不信你们赌一把？”他正愁没理由对他们下手呢！ 第三十九章 寂夜 蒋小九忍不住打断得意洋洋的沈澈：“等等！等等！说你忽悠早早我信，毕竟你人品从小就差！狄海，你还记得不，八岁那年他出主意把你爷爷养的老王八给活烤了，最后所有人都认定是咱俩把他带坏了！” 狄海这事儿得记一辈子：“哪回不是他出主意咱们背锅！就是被抓个现行他仗着长得好学习好，卖个萌就能把大人给忽悠过去！” 小时候不知道内情，特别羡慕沈小二有爷爷奶奶无条件地宠着，还有个超级护短的万能大哥，现在想想这娃也挺不容易的，就不跟他计较了，接着挤兑蒋小九：“你那什么脑子，说了一百遍了，我爷爷养得不是老王八，那是金钱龟！金头赤壳，龟中极品！背上川纹都长满了！从我太爷爷那代传来的，享年九十八岁！“ 真的是他们家的传家龟！他爷爷是打算传给狄家未来掌舵人的！就这么被八岁的沈小二给活烤了，老头现在提起来还心疼得吃不下饭。 说起这事儿来林建洲和齐悦就笑得直打跌，当年沈小二不知道从哪看来的，忽悠狄海他家那只老王八叫赤焰金龟，越烧越精神，能百炼成金，蒋小九好奇心过剩，争着抢着把那只老王八给烤了…… 这几个人从幼儿园就一起混，真清算起旧账来几天也说不完，吵了一圈儿谁都跑不了，不过还是沈小二劣迹最多，大家一致讨伐他，都开始同情早早了。 这娃也是个可怜的，被沈小二这么盯上，不知道踩了他多少坑呢！怪不得人家不愿意要他了！ 沈澈不干了，马上为自己正名，美滋滋地显摆：“早早虽然是让我骗来的，可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帅！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这话绝对有根据，当初沈澈的师姐也追过他，听说他谈恋爱了还追到中国来，热情的拉美裔女孩子非常干脆直接，看争取不到沈澈就去找早早，早早亲口跟学姐承认，她最喜欢沈澈的地方就是他长得帅！ 沈澈笑得嘴巴咧到耳根，他家早早看着对什么都淡淡的，待人也酷酷的，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以前被他多看一会儿就会脸红，有时候还会被他抓到偷看他，害羞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可爱！ 对此沈澈非常骄傲，幸亏他长得帅！至少知道早早看见他肯定不讨厌，让他现在还有点底气凑到早早面前去。 大家闹腾一通走了，沈澈在自己的微博上又秀了一把九宫格的帅照，只写了两个字：晚安。 看都不看一眼瞬间疯长的评论和转发，沈澈看着那张自己和早早两手相握的照片，美滋滋地写了几行诗： 晚安。 每天都想对你说晚安。 这两个字像一个开关， 轻轻一按，咔哒一声， 整个城市的灯全部熄灭， 我的夜晚才真正到来。 他已经写了好几首这样的诗，可惜不敢给早早看，如果有一天她能愿意看，那该多好啊…… 沈澈摸摸小哈的脑袋，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几个小时以后，夜色最浓最冷的时刻，他瞪着异常清醒的眼睛，看看陪在身边的小哈：“小哈，你是早早的，我只是替她照顾你，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你要乖一点，让她快点喜欢你。” 他也努力让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让早早能再喜欢他一次…… 沈澈太了解早早了，她要走谁都拦不住，他有一百种办法把早早找来，可又不忍心惹她不高兴，养病这几天只能老老实实在医院待着，发信息早早不回也不敢打电话，每天祖宗牌位一样捧着手机等着。 沈澈这里想得不行又不敢打扰，章韵容却已经坐在悦咖啡连续几天找早早聊天了。 聊得是公事，早早态度很端正认真，还是亲手给她泡了咖啡，还做了一份不对外出售的鸡肉三明治。 毕业季将到，景程大厦组织业主在繁城大学连续组织了几场现场招聘会，章韵容作为后勤管理人员过来协助，工作人员的咖啡就都在悦咖啡定了。 早早虽然年纪小，做咖啡的手艺却是全店最好的，又从小受母亲影响，管理上非常有能力，曼姐不在她就相当于带班经理，有事大家都会找她。 章韵容晚上下班过来，脸上都是疲惫，什么都没说，先吃了大半个三明治才对早早长长出了一口气挑起大拇指。 “总算是把业务部的大爷们伺候满意了，多亏你们的咖啡！这可是唯一一次他们没挑毛病！早早，这个三明治真好吃！明天能给我们送点吗？今天下午茶加餐叫了炸鸡，女同事直冲我们翻白眼，可昨天叫的起司蛋糕男同事又抗议，真是愁死人了。” 早早摇头：“店里不卖三明治。”把手里的单子递过去，“你看看数量对不对，你们定得量大，打九折。” 说着给章韵容微信转账过去那一折的钱，这是惯例，说是折扣返钱，其实就是给介绍生意的人回扣，大家心知肚明。 章韵容也不推辞，收了钱接着游说早早，他们店里确实不对外出售三明治，可vip顾客赶上饭点儿了也会赠送三明治，并不是不能通融，况且她定的价格也非常不错，量上也并不让他们为难，肯定有商量的余地。 事关生意，早早即使不想跟章韵容有太多接触也不能意气用事，打了电话跟曼姐商量一下就答应了。 章韵容很高兴地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就有外送水果过来，是早早最喜欢的樱桃。 新鲜饱满的大樱桃装在精美的小竹篓里，店里每人一份，衬着碧绿的叶子，诱人极了。 即使是樱桃旺季，这种品相的也绝不便宜，肯定把回扣都花光了。 这样的礼物根本没办法推辞，退都没地方退去，大家只能高高兴兴地收下。 所以第二天早早收到章韵容的电话，希望她能单独做一份三明治给她朋友的时候，只能尽心尽力。 章韵容拿到三明治就带着一大套保温饭盒去了医院，沈澈没滋没味儿地撇过一桌丰盛的饭菜，目光一下定在了那份三明治上。 第四十章 误导 沈澈的眼睛一落在那份三明治上，章韵容就马上反应过来，赶紧把饭盒拿了起来：“对不起，二少，是我疏忽，这是朋友给我做的，我马上收起来。” 沈澈笑眯眯地又看了一眼：“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你朋友做什么的？” 章韵容拿着饭盒进退两难。 她母亲给沈文瀚和韩君平做了几十年保姆，她读书是沈家资助，工作又是沈家提供，一直都算沈家半个下人，知道沈澈不能吃外面的食物，可也更知道他感兴趣的东西别说是她，就是沈家老爷子也得顺着他的意思，这份三明治要不要给他就成了一个难题。 沈澈也不催，除了对早早他做事待人一向慢条斯理，轻轻抖开餐巾给自己铺好，非常有耐心地等着章韵容的回答。 章韵容踌躇了一下，还是把饭盒放到了沈澈面前：“我朋友是一家咖啡馆的咖啡师，咖啡煮得好，做简餐也很拿手。这是这几天他们店里给我景程员工提供的下午茶点心。” 沈澈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全部注意力都已经放到面前的三明治上了。 是看起来很新鲜很好吃的鸡肉牛油果三明治，但最吸引沈澈注意力的还是三明治的样子，面包片的外皮都切掉，是整整齐齐最规则的正方形，从侧面就可以看出用料特别仔细，鸡肉、牛油果、生菜、甜椒都整整齐齐层次分明地码着，形状统一匀称，一丝不乱。 掀开上面一层面包片，果然，连沙拉酱都是画成规则的一个个小格子，是大小统一的正方形。 这个风格跟早早太像了，她吃寿司都要把三文鱼片切整齐了才肯入口，去一次他的工作室就忍不住要把他所有的绘图工具按大小整整齐齐摆好，特别是绘图笔，连笔尖都得大小一致距离相等，被她整理一次他都舍不得再用了。 沈澈小心地放好面包片，轻轻拿起三明治，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个够，忽然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咀嚼，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章韵容张了张嘴还是没敢阻止，为难地看向小方和程宇。 程宇也去看小方，沈澈平时待他们很随和，从不摆架子，可他真要做的是也绝不容许别人质疑，也就小方偶尔有能力说服他。 小方却没看到他们的求助一样，面无表情地在翻一本厚厚的书。 老板吃什么哪是他们能管的事，就是他不习惯吃外面的东西，那又不是毒药，他想吃谁有权利去干涉？ 沈澈越吃脸上的笑容越深，吃了一半放下，仔仔细细装好，擦了嘴角又喝了一口水，才对章韵容笑了一下：“章小姐，请坐。跟我说说你的朋友。” 章韵容有些莫名，却并没有多问，很痛快地开始说：“我跟她认识只有几天，却非常喜欢她，她不止做咖啡好喝，做饭好吃，人品还非常好。前几天在咱们景程还救下了一个孩子，我是去感谢她时跟她成为朋友的。她长得也很漂亮，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叫周早早……二少……” 沈澈脸上一片狂喜，已经高兴傻了的样子，哪还有刚刚慢条斯理的矜贵斯文，捧着那个饭盒像捧着稀世珍宝：“这是早早做得？！”他就说嘛！这么漂亮整齐又这么好吃，当然只有早早能做出来！ **************** 早早第二天下午带着做好的十多份三明治和咖啡去了繁城大学大礼堂的多功能厅，包括景程大厦在内的上百家单位在这里办招聘会，一进去就熙熙攘攘人挨着人视野都被挡住了，她赶紧护好手里的两个外卖箱，还没来得及找景程的标牌，章韵容就迎了上来。 “早早，这里太吵，我们去办公室。” 说着要接过一只箱子，却被早早躲了过去：“我来吧，不沉。”她穿得这么整齐，抱着一个硕大的外卖箱像什么话。 虽然不能跟韵容姐再做朋友，早早还是会隐蔽地爱护她的。 章韵容却执意接过去一个，整个大厅挤满了来参加招聘的大学生，下饺子一样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偏偏头示意早早跟她走。 来到大礼堂后面的办公区，早早越跟她走越觉得不对劲。 昨天也是她过来送的，直接送到招聘台那边，今天却要来办公室，而且咖啡冲泡时间长了会发酸发涩非常影响口感，她是非常在意顾客的感受的。 章韵容没让早早为难，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早就等在那里的一名员工接了外卖箱带走了，章韵容请早早进去：“你先进去等一下，待会儿业务部的人要跟你谈谈，景程给员工增加福利，以后的下午茶咖啡和点心打算都在你们店里定。” 早早深深看了一眼章韵容，推门走了进去。 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这个场景实在太过熟悉。 前世她就曾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韵容姐的话都没怎么变，只是事后很久她才知道，那是沈澈授意景程后勤部这么做的，只是她和韵容姐都蒙在鼓里而已。 章韵容让早早进去以后自己就先去忙了，早早大略打量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很简单的桌椅和沙发，除了墙上的镜子没有一丝特别之处。 她站在镜子前淡淡看了两眼，忽然开口：“沈澈。” 啪地一声，镜子那边什么落地的声音。 早早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到沙发上等着。 墙上一道隐藏得非常好的门被推开，沈澈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局促尴尬，他反而一脸骄傲：“早早！你怎么发现我的？你怎么这么聪明！” 早早深深看了他一眼，沈澈被她清冽澄澈的目光扫过，脸一下就红了，但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四天没见到早早了，就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早早垂下眼睛不跟他对视，淡淡开口：“猜得。” 有了前世种种经历，沈澈干出这种事来她一点都不奇怪。反正屋里也没人，叫一声试试呗。 沈澈却觉得这是他跟早早心有灵犀，知道说出来早早会不高兴，也不说，只是兴奋得一直在笑：“早早，你说多巧，你跟章韵容是朋友，她还是景程员工！景程是我家的，准确点说是奶奶的，奶奶说以后景程和她的娱乐公司都给咱们……” “沈澈，”早早打断他，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沈澈：“我跟章韵容不是朋友，我不喜欢她，不想跟她做朋友。” 第四十一章 耍赖 沈澈一边的眉尾轻轻挑了一下，很快就落了下来，不再跟早早提什么章韵容，他好容易见早早一面，哪里有时间浪费在一个无关键要的人身上。 “早早，你做得三明治真是又漂亮又好吃，”沈澈不肯老老实实坐下，凑到早早面前半蹲着跟她说话，“我看到第一眼就想，这个人跟我家早早有点像！说不定你能感兴趣，还打算让你认识一下呢！” 早早总是酷酷的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他看见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想找来哄她高兴，当然，人也没什么难的，早早真喜欢就挖回来在家里当厨师。 早早不肯接他的话，对他那句“我家早早”也不较真儿，指指旁边的沙发：“沈澈，我们谈谈。”她也听出了章韵容这件事的不对劲，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沈澈一听马上紧张，头发根都竖起来了，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小哈被抢了骨头的样子：“不谈！我今天就是来看你一眼，没打算跟你说话！” 早早这样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肯定没好事儿！上次要跟他谈谈是让他从她面前消失，上上次就更严重了，要分手！ 早早皱眉：“那你好好坐下说话。” 沈澈得令，高兴地一屁股坐到早早身边，大长腿离早早最多一厘米，冲她露出一嘴小白牙，笑得灿烂极了。 早早瞬间被他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包围，好像他的体温总是比她的高很多，每次靠近都会觉得暖融融的，脸上控制不住地就有些发热。 她皮肤太白太剔透，脸上还没怎么样，眼角和眼圈就先染上一抹淡淡的粉红，水润润的映衬着黑亮的眼睛，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平时总是冷着脸酷酷的小姑娘，露出这样的样子就显得异常可爱起来，又有些莫名的可怜，让人想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好好哄着，又忍不住想去亲吻她漂亮的眼角，一定跟看起来一样柔嫩芬芳，比亲吻一片桃花还要珍惜温柔。 沈澈已经三年没见过这样的早早，一下就看得愣住了。 这三年来，他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场景，身体马上做出最真实直接的反应，瞬间热了起来。他清楚地记得眼前的女孩儿柔顺地伏在他的胸口是怎样的心潮澎湃，记得她面若桃花地叫他的名字时是怎样的热血沸腾。 早早也发现了气氛不对，脸色一白，站起来就要走，沈澈抢到门边挡住门，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很无害：“早早，你别走！我只想跟你坐一会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一会儿，你再待一会儿行吗？” 说着垂下眼帘，有点落寞有点可怜：“我从急救室出来你不在……小哈可想你了……我俩一直在医院等着不敢走，就怕你去看我们找不着……” 他当然没病到要住院好几天，第二天就可以走了，是真的在等早早去看他。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她去了呢…… 早早紧紧抿着嘴唇没说话，沈澈曾经满眼满心都是她，对她的反应最清楚不过，知道她是有些心软了，满眼渴望地看着她，一米八八的高个子，在一米六八的早早面前却看起来可怜极了。 “早早，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进里面去，我看你几眼就行……我装那面单向镜本来就是打算不打扰你的……” 早早不去看他，摇了摇头，说出的话没有一点余地：“沈澈，如果你再这样，我们永远不要见面了。” 沈澈被打击得脸色也白了：“我不打扰你……” 早早摇头：“你现在就是打扰。我们说好了两个月见一次。” 沈澈抿紧嘴不说话了，这几天他在医院已经想明白了，让他说出以后不来找早早，他绝对说不出口，更做不到。 只能这样硬撑着，俊朗的五官一片倔强，又隐隐透出浓浓的落寞，明明是他不守信用不讲道理地胡搅蛮缠，却让人看了莫名地觉得被欺负的那个人是他。 早早不肯再看他，硬起心肠来：“你不要再打扰我工作了，否则我会从那家店辞职。”快刀斩乱麻，这对他们俩都好。 沈澈绝处逢生，赶紧跟早早提要求：“那你每周见我一次。” 量是早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胡搅蛮缠，还是被他气得深吸一口气：“沈澈，你要讲道理，是你先不守信用……” 沈澈转过脸去不敢看早早，来了个厚脸皮的耍赖到底：“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追着你，你换到哪里我追到哪里。” 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只是前世他们从没这么心平气和地交流过，他也没这样含蓄地帮过她，每次都是去捣乱。 早早有一次换到一家蛋糕店工作，他一口气在店里定了二十个三层大蛋糕，累得整个店里的蛋糕师通宵加班，他拿了蛋糕就让人在店门口分给路人，一连几天，看见早早就抿着嘴盯着她不说话，早早至今都不知道他那时候到底要干什么。 早早早就想明白了，这次决不能跟他硬碰硬，否则肯定是跟前世一样，两个人都被他折腾死！ “两次。”早早跟他讲条件，“演唱会之前你来找我两次，而且不许再不守信用，否则我真的不会再见你了。” 沈澈马上露出一嘴小白牙，高兴得怎么都掩饰不住：“十次！要不我天天跟着你，我帮你送外卖去！” 早早强忍着才没抬腿踢他：“两次。不许打扰我工作。” 沈澈声音都带着雀跃，“八次！我还想吃你做得三明治。” 俩人讨价还价好一会儿，沈澈越来越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了，早早被她缠得简直要崩溃，最后达成协议，演唱会之前见四次面，沈澈可以送早早回家一次，但是决不许进门。 至于他想吃的三明治还是没如愿。 但是沈澈已经很满足了，“我今天晚上接你下班好不好？我们去……” 早早抬手打断他：“这周别来找我。”说着打开门就走，把门板重重拍在要跟出去的沈澈脸上，真是被他缠得火气上涌，这周再见他肯定会如前世一样忍不住揍他！ 沈澈摸摸鼻子笑了，开门温柔地看着早早的背影：“早早，再见！我下周一去找你！”说着赶紧拿出手机拍两张早早的背影，下次见面一定要想办法弄到他们俩的合影！ 早早走了，沈澈兴奋地在屋里跑了一圈，忽然原地做了两个空心翻：“呦吼！呦吼！呦呦吼！” 好容易控制住情绪，他摸摸下巴，给沈氏负责慈善工作的一位经理打电话。 “咱们慈善基金会是不是有几家野生动物救助站？我推荐个人选过去，做饲养员特别合适！对了，让她喂个蛇了蜥蜴了这些冷血动物，要是暂时没有就去野外救助。没事，她是咱们总公司派去做勘察调研的，不专业你们多教教，让她多学习体验一下！” 反正章韵容当初上学就是沈氏资助的培训生，毕业后十年都要在沈氏服务，她想挑拣工作也不可能，辞职还要付很高的赔偿金。 别的培训生肯定是会被公司大力栽培，可这个早早不喜欢还敢硬往上贴的，扔到深山老林算是便宜她了！ 第四十二章 心软 早早也在想章韵容的事，她为什么要跟沈澈说他们是朋友？早早很困惑，这不是她了解的韵容姐会做出来的事。 可沈澈虽然有很多很多缺点，但他绝不会对她撒谎。 他一贯的伎俩是遇到对他不利的情况就不说话，嘴巴闭紧瞪着眼睛装无辜，你说什么他都不接茬，你说完了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所以在外面遇到章韵容，早早果断开口：“以后不要来咖啡店了，我们不做你们生意。” 章韵容马上明白沈澈是暴露了，早早聪明敏锐，根本遮掩不住，她赶紧上来解释：“早早，我是沈氏员工，我没办法不听二少的，他跟我保证不会见你……” 早早转身就走，心里有莫名的失望。 说她没办法不听沈澈的这很实际，她确实没办法抗衡沈澈。可说沈澈跟她保证什么，这根本不可能。 沈澈的脾气她太了解了，章韵容是沈氏员工，是沈家保姆的女儿，在他眼里就是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人，他哪里会跟她保证什么。 他这种天生高人一等的少爷脾气曾经是早早非常反感的地方，让他改根本不可能。 就像他的身体早就适应了来自异域高山最纯净的泉水，再喝普通的水就会排斥一样。 那些已经融入骨血和生长环境中的东西他自己想改可能都改不了。 “早早！”章韵容追了几步，人群拥挤她又穿着高跟鞋窄裙子，哪里追得上灵活的早早。 早早却忽然站住等她，眉目间一片淡漠：“章小姐，我们不跟品行有问题的人做生意，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店里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希望你自重。” 当断则断，让她伤心一时总比以后被沈澈迫害强。 早早说完没有马上走，而是继续淡淡地看着章韵容，这种毫不留余地的轻视比甩手气愤离开要让人难堪太多太多了，章韵容的脸瞬间涨红，一时间什么解释的理由都想不到，再张不开嘴跟早早说什么了。 早早就是要让她彻底放弃，以后再也不会来找自己。看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才面无表情地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冷漠决绝，仔细看像一张绷到最紧了的弓弦。 相忘于江湖总比一起被沈澈毁了强。 她重生回来那一刻就知道，要摆脱沈澈她需要放弃很多很多东西，决定了就不犹豫，如果放弃能保护亲友救赎自己，她什么心都能狠得下来。 可晚上回家看到门口的小哈，早早的心还是软了。 小哈蹲在门口兴奋地对早早摇着尾巴，脖子上一块牌子：带我回家吧！我想陪着你！ 下面一行小字：明早五点我就回去吃阿澈，我只要跟你待一会儿就满足了n(*≧▽≦*)n 后面还有个代表可爱的颜文字。 早早看着尾巴都要摇出虚影的小哈，这家伙真是会装，明明小眼神儿已经渴望得锃亮，却老老实实蹲坐在门口，只是已经兴奋得随时都要装不下去了。 早早表情一松，它嗷一声就蹦了过来，因为还要装乖巧，不敢跳起来扑她，只好紧紧抱住早早的腿，毛茸茸的大头使劲儿往她身上蹭。 虽然力气很大又莽莽撞撞的，可是实实在在的依恋和喜悦还是让早早心中一松。 早早忍不住去摸摸小哈的背，它马上就呜呜开始撒娇了。 早早没办法，对着楼梯间冷冷叫人：“沈澈！” “哎！”沈澈答应得痛快极了，却躲着不肯出来，“我也没办法，它太想你了，我不带它来它就要把家拆了！” 知道早早不会信，沈澈赶紧表明立场顺便转移话题：“你说这周不见我，我肯定不出现！”他这不躲着不出来嘛！ 早早已经放弃跟他讲道理了，跟小哈交流都比跟他说话省力气。 “小哈！no！no！stop！stop！小哈！” 可惜这不是前世，小哈现在在国内正规上学还没那么长时间，又没有早早这个负责任的主人每天跟它一起复习家庭作业，它又选择性地装听不懂，早早说什么它都不放开她的腿。 语气太严厉了它就哭，真的是嗷嗷呜呜地拉长声儿嚎，跟受了很大委屈特别伤心一样。 一边哭一边抱着早早的腿，死也不撒开的样子。 早早被它折腾得都要出汗了，对门张阿姨打开门出来了：“早早啊，这是谁家的狗，快别让它叫了，你叔叔凌晨要晨钓去，好容易才睡着。” 早早一把捏住小哈的大嘴巴，赶紧跟张阿姨道歉。 张阿姨回去了，早早捏着小哈的嘴跟它对视，很明显，不让它进门它肯定会一直嚎。 “就今天一天！明天不许来了！” 沈澈装无辜：“那你今天晚上好好教训它！让它不能再这么任性了！我说它它根本不听！” 早早不接茬，哼都不哼他一声，腿上拖着一个毛茸茸的超级大挂件儿打开门回家。 真是憋气，连摔门抗议都不行！ 沈澈目送小哈挂在早早腿上进门，羡慕得直叹气，目光温柔明亮，看着那扇门良久才吹着欢快的口哨下楼。 他就知道早早会心软，看来小哈这招儿还真是管用啊！ 小哈已经在早早家疯跑一圈儿了，这个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家对它来说简直是天堂，它可以撒着欢儿地疯跑，不怕撞到东西不用收着脚，一百多平的地方可劲儿它疯。 早早看它兴奋地扑腾，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点微笑，使劲儿去揉揉它的头，走进卫生间洗澡。 小哈看早早进卫生间了，马上跑到门口蹲坐着等她，安静又忠诚，总算有一点好狗狗的样子了。 卫生间的玻璃门上映上一个威武的影子，早早不时看过去一眼，忽然觉得这个一直空荡荡冷冰冰的家里有了一点温度，撮泡泡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睡前早早找了一床薄被铺在自己床边，小哈很自觉地跑过去趴下，还给早早留下半边，期待地等着她。 早早犹豫了一下，还是招架不住这家伙渴望的小眼儿，走过去坐到它身边拍拍它的大头。 小哈赶紧把大脑袋放到早早腿上，撒娇地呜呜两声。 早早顺着它的毛哄了它一会儿才回到床上去睡，小哈很乖地没有再闹，往早早这边靠了靠就老老实实地睡了。 一副幸福知足的样子。 半夜它偷偷去蹭蹭早早，早早迷迷糊糊地伸手撸了几把它的头，它就又满足地趴下了。 一晚上都很乖地没有叫一声，在新环境里睡得好极了。 第二天早上早早喝粥的时候小哈可怜兮兮地等在旁边，早早想想前世这家伙也没少吃自己给它做的东西，宠物医生说它的食物比例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是可以适当吃点人类食物的，也就没再坚持，给它喝了一点粥。 喝完粥要出门了，小哈忽然钻到床底下不肯出来了！ 早早送奶的时间必须卡紧，有几家老人早起晨练，喝不到牛奶爷爷奶奶们一天都会不高兴的。 早早费了好大劲把这个大家伙从床下拖出来，手忙脚乱地把它拖出门，没想到一出门它又开始抱着她的腿耍赖了！ 早早急得不行，对着楼梯间喊：“沈澈！” 沈澈随叫随到，马上答应：“在呢！早早它是知道要跟你分开了耍赖呢，没事儿，你走吧，我待会儿把它直接拖走，它每天上学都得来这一出。” 早早倒是想走啊，可被这个将近一百斤的大家伙抱住哪里是她一时之间能甩掉的！ 最后还是折腾到时间来不及了，早早完全没办法，只能头痛地看着楼梯间：“沈澈！出来！” 第四十三章 副驾驶 “哎！”沈澈答应得很痛快，行动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头都不露一下，装模作样地为难，实际上就是为了跟早早讲条件：“不是我要出来的，这不算一次！” 四次机会，他每次都得好好珍惜，早就计划好了要隆重约会呢！ 早早看看抱着她腿不肯放的小哈，再不收拾它它肯定又要开嚎了！对门张叔叔晨钓走了，楼上赵大哥家老二才满月，天天作觉，前两天赵大哥还按家拜托邻居们这几天照顾一下别弄大动静呢！ 早早咬了咬腮帮子：“出来！” “哎！”沈澈应声而出，蹿过来熟练地迅速把小哈放倒拖到楼梯间啪地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极了，一看就是平时总这么干。 “好啦！早早！”沈澈跑到早早面前露出一嘴小白牙，笑得比窗外刚升起的太阳还灿烂，简直晃人眼睛，“早早，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甜橙派和荔枝饮。” 早早最喜欢吃甜食了，早饭就能吃一大块甜奶油水果蛋糕，果汁里还要另加两大勺蜂蜜，吃高兴了眼睛微微眯起来带着星星点点碎钻一样的光，别提多漂亮可爱了！ 不过那时候他不敢让她早上吃这么甜的，都会哄着她吃养胃好消化的中餐。偶尔实在心疼她才会让她这么吃一次。 现在几年才能看她吃一次早餐，当然要哄她高兴了。 早早不搭理他，转身去按电梯。 沈澈笑眯眯地跟过去，头发丝都透着雀跃，只要跟早早在一起，就是她不说话不搭理他他也是高兴的。 “早早，小哈昨天有没有闹你？”沈澈自从认识早早才发现自己有个未被开发的技能，无论早早怎么不搭理他，他都能跟她热火朝天地聊得很高兴。 “这家伙可坏了，小时候刚抱回来笼子不住，狗窝不住，吃饱了就整天整天嗷嗷叫，那小声儿拉得，可有腔调了！大哥说它可能真的把自己当狼了。” “爷爷奶奶被它叫得都跑花园小木屋里躲着去了！我试验了几次，发现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床上它就老实了，而且还必须有人陪，自己一张床都不行！没办法，就这么跟我住了好几个月。 后来它长大了，睡觉还打呼噜，我就训练它自己住，它说什么都不干，叫得跟杀猪似的！我就去地上陪它睡，想让它习惯一下新环境。 可第二天早上一看，发现我睡它窝里，这二货睡我床上！看我那眼神儿跟我是个傻x似的！还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就喜欢睡床咋地？！” 早早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澈也跟着笑了出来，开心得整个人都亮了好几度。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明亮的眼睛带着温润的光芒，暖融融地烤着，被他这样看着，全身的血液都温热舒服起来。 电梯来了，沈澈跟着早早要进去，却被早早抬手阻止，指了指楼梯间，小哈已经开始咔嚓嚓挠门了。 沈澈停下脚步，带着灿烂的笑容跟早早摆摆手。 早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刚想说什么，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沈澈亮得晃人眼睛的小白牙好像还在眼前呢。 走到楼下，看到早就等在那里的一人一狗，早早终于知道刚才心里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 这人根本不会这么轻易走掉嘛！ 沈澈带着小哈一副偶遇的欠揍表情迎上来：“早早，电梯好慢啊！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早早不搭理他，真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怪物，电梯从九楼下来一次没停，他们能比她先下来还等了她一会儿！ 她送牛奶已经迟到了，赶紧去牵摩托车，沈澈没有一点大明星的自觉，大摇大摆地带着小哈跟在她身后接着嘴上不停：“早早你送的那个牌子的牛奶我也想定呢，可他们嫌我家偏僻不给定！说没人送！” “你一早上要送二百多份牛奶啊，我说你怎么这么瘦呢！要不你……” 早早忽然停下，看了看早上五点钟的小区，好在连晨练的大爷大妈都没起来几个，可再往前走出小区就是早餐车，人就多起来了。 “沈澈，你回去吧，别再这样了。” 沈澈看早早的表情就知道她要生气了，不敢再胡搅蛮缠：“我送你到车棚就回去。” 早早快步往前走，不搭理小哈一直往她身上蹭的大脑袋。 这俩货都是招一下就甩不掉的主儿！ 到了车棚沈澈也不走：“早早，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早早一听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儿，可不听又怕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沈澈指指地库入口：“你今天早上要送的牛奶我顺便帮你拿回来了，在我车上。” 二百多瓶鲜奶五六箱，虽然都不大，但从地库搬出来装早早车上也是要浪费不少时间的，跟她直接去订奶户附近的奶站拿了就送去时间上要浪费好久。 折腾一次肯定是得迟到了。 早早转身就往地库走，沈澈和小哈赶紧追上，一个小心翼翼地解释：“早早，我就是想帮帮忙，你别生气！” 一个直接抱住腿使劲儿蹭，嗷嗷呜呜跟它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早早不用问，直接走到车库临时停车位最骚包的那辆阿斯顿马丁面前，车牌还是繁aa9999！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多显赫！ 这辆车土豪有钱就能买，可这个车牌可是政府特别赠送的，代表的身份和地位多少钱都买不到。 开这么一辆车去送牛奶，被拍到肯定要上头条了…… 早早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跟着她那两个的心思，不想耽误事儿不想丢人今天她就得坐上去，以前这种情况她两句话就能把沈澈激得发疯，可现在她不想这么干。 还想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早早看着那辆精致华丽的跑车脸色白了白，紧紧攥了一下手指，走到车边看沈澈。 沈澈赶紧开锁，跑过去给早早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早早，今天我和小哈陪你上班吧？” 不止要用这辆骚包跑车去送牛奶，还打算去送外卖！ 早早抿了抿嘴唇，在车上找了一下没找到后座车门，才发现这款是双门跑车，好在是四座，但是要从前门调节座椅才能坐上后座。 早早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车前走了一步，脸色几乎是透明的苍白：“我坐后面。” 声音冷得像在寒冬里冻透的冰柱，没有一丝温度，却又脆弱得碰一碰就会哗啦一声碎成一片。 沈澈顾不得她不高兴了，赶紧上去扶她：“早早，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找人送牛奶，我们找张院长去看看！” 早早狠狠甩掉他的手，迅速后退了几步，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脸色还是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目光却坚定起来：“没事，走吧！要迟到了！” 沈澈还想说什么，早早不想跟他再纠缠了：“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沈澈赶紧又去开车门，早早看着那辆车，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像一个漆黑恐怖的漩涡，小声却坚决地重复了一句：“我坐后面。” 沈澈不敢再强迫她，赶紧把前面的座椅折叠起来推开，让她坐进去再拉回来。 小哈也跑了进去，从前座挤到早早身边，把大头放在她腿上。 沈澈坐进去没有马上开车，回头看早早，早早却已经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先去这里。” 沈澈只能开车，一眼接一眼地从后视镜里看着早早。 早早却已经把脸转向车窗外，侧脸白得像一张半透明的纸，冷漠又脆弱，人在这里，却让人觉得一下离她好远好远。 沈澈的心狠狠一翻，忽然停车，跑过去开车门挪椅子，他上次看到这样的早早是三年前分手那次，他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早早了！ 她就是烦他讨厌他，他也要紧紧抱住她！她哪里都不能去！ 可沈澈刚叠上座椅早早就冲了出来，下车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沈澈一把接住她，什么都来不及说，早早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是一个昏天暗地！ 胃吐空了就一直干呕，来势汹汹，几乎要将所有内脏都吐出来！ 终于停止干呕，早早细瘦的身体伏在沈澈怀里，像个失去所有生命力的破布娃娃。 “早早！”沈澈的手都是抖的，紧紧抱住她，心里慌成一片，“早早！你哪里不舒服？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早早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急着去开车门的沈澈没有发现，她说：“我怕坐车……我妈妈开车，外公坐副驾驶……他们都死了……” 是她自己去车场领的事故车，驾驶座和副驾驶上都是妈妈和外公的血迹，干涸的血色变形丑陋的车身印在她的心里，她从此再也不敢坐车了，更是洪水猛兽一样怕碰副驾驶。 第四十四章 妥协 早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像精疲力尽之后躺在云朵里睡了一觉，浑身懒洋洋地一动不想动，连眼睛都不想睁。 可还是被沈澈发现她醒了。 “早早，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向飞扬跳脱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寂静的夜里听着莫名温柔起来。 客观地说沈澈的声音压低下来真的很温柔，唱情歌的时候一开嗓粉丝们就会被震得心肝发颤，捂着胸口激动得满眼冒星星。不是某选秀节目上一百块钱哭一次的职业观众那种浮夸，是真的听了心里酥酥麻麻让人心动的声音。 早早慢慢睁开眼睛，是在她的房间里。屋里没有夜灯，大灯也没开，只有半掩的门边透过来一点光线，模模糊糊能看清沈澈的蹲在她床前的轮廓，却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他们最终没有去医院，早早坚持不肯去。 医院是她跟汽车副驾驶座一样不愿意面对的地方。在那里她陪着妈妈和外公走完最后一程，眼睁睁看着他们身体残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现代医学能救人，也能对人的身体做出最残酷最可怕的事。 母亲的两条腿是先于她的遗体被推出来的，外婆坚持要留着残肢不给医院处理，混乱中李诗涵掀开了手术推车上的遮布，母亲被撞得扭曲变形血肉模糊的双腿血淋淋地撞进早早眼里，只离她的脸几十厘米，每一丝被搅烂的血肉每一块碎骨都无限放大在她眼前。 那一秒钟永远定格在早早的记忆里…… 之后的一个月，外公奄奄一息地躺在icu病房里，病危通知每天都会交到她手里，她隔着玻璃一下一下地数着外公的呼吸，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可能会变成最后一次…… 亲人随时会离去的恐惧煎熬整整折磨了早早一个月，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跨进医院一步。 所以沈澈要带她去医院的时候，早早坚持不肯去，医院治不了她的病，只会让她更难过。 更不想让沈澈带她去他家，那是她又一个噩梦。 只能回她的家。 没力气跟他争执，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撵不走他，早早任他送她回来，任他叫了张院长来出诊，什么都没管，只埋头沉沉睡过去。 可再逃避也只是暂时的，终究要去面对他。 “早早，你要不要喝水？一天没吃东西了，想不想喝粥？”沈澈安静地守在床边，没有如平时那样见到早早就一副迫不及待扑过来的样子，声音温柔沉稳，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莫名让人觉得心安起来。 早早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候。 热恋的时候沈澈的精力充沛得像永远都用不完，就是坐在一起学习他都会折腾出一百种方式来逗她，十几岁的年纪每天都在欢笑打闹中度过，后来…… 后来分手了。三年后他回来，第一次见面就故意追尾小武哥的车，把人从车上拖下来暴打一顿，还要让小武哥坐牢。 早早不得不屈服，却从此对他厌恶至极。少年气盛，咽不下这口气，看他的目光永远带着厌恶排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夹枪带棒。 每次早早把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睛赤红，看他那么难过也不肯放开她不肯对她说一句重话，心里也会想放弃，彼此后退一步，心平气和地好好沟通。 他对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从小那么娇生惯养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对她从来都是哄着让着，她把他气疯了他最多就是死死抱着她不说话，虽然执拗又幼稚，感情却真挚纯粹，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即使不能在一起，她也不想伤害一个这样喜欢自己的人。 可他们之间不止这一件事。无数的误会分歧车轮一样让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滚越大。他坚持认为宁家康是她当初离开他的原因，只要一提到这个人他就会忽然蛮横不讲道理，威胁早早不许去看他，否则他就让他死在大街上！ 早早做什么他都会去捣乱，两人见面不是吵架就是他被早早揍，那一年沈澈身上几乎一直带着伤，医院更是进了无数次。 后来更是把早早绑在身边做他的助理，想方设法地克扣早早的工资，那两个月早早一分工资没拿到反而欠了沈澈几十万块。 逼着早早陪他吃饭，吃完一个月跟她算饭钱，谁知道他家一杯水都是专用通道空运过来的，一块吞拿的钱比早早一个月工资都多！ 甚至抠门到喝一杯水杯子都算到早早账上，早早第一次知道一只哥本哈根的骨瓷杯子那么贵！ 他不给早早发工资，还想方设法把早早身上每一分钱都要过来，早早没钱只能继续吃他提供的“员工餐”。 债务越欠越多，如果不是后来矛盾激化，早早不再做他的助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些早早都能忍，她知道沈澈不是真的在乎那些钱，他只是想看她没钱依靠他生活的样子。他一直认为早早当年为了二十万欺骗了他的感情，而那些钱又大部分花在了宁家康身上。 这是他最大的心结，如果这种方式能让他释然，早早愿意让他欺负几个月甚至几年。 可后来的事就失控了，沈澈开始污蔑早早为了宁家康去做陪酒女、裸贷，甚至还拿出她去医院打胎的证据！ 他被刺激得发狂，早早也被气得失去了理智，什么话伤人对他说什么，话刀子一样刀刀冲着他的心口去，两人的关系急剧恶化，彻底破裂了。 在此之前，沈澈虽然想方设法地给早早找麻烦还总欺负她，可从没真正亏待委屈过她。 欺负她身边的人，却从来不会真的让她走投无路，只要她说一句软话，他马上就会收手；去她打工的店里捣乱，也从来都不会让人把矛头指向早早；甚至克扣她的工资收她的饭钱，都会顿顿给她吃她最喜欢的食物，事事想到，不会让她真的有任何匮乏。 可从那次打胎事件之后，他就真的失控了，看早早的目光都是疯狂的，早早又被气得不肯解释，最终被他关了起来。沈澈开始说一些伤人的狠话让韵容姐转达给早早，早早回敬得更胜一筹，恶性循环，最终成了一个死结。 早早看着昏暗光线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心里忽然很后悔。 这个人，在他们相遇的大部分时间里对她都无比真挚温柔，除了母亲和外公外婆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她其实可以对他更好一点的。 今生他们没有如前世一样重逢就大打出手无可挽回，他没有伤害过她一丝一毫，相反，在此之前一直是她在伤他欠他，如果她能放下前世的恩怨，其实他们有更好的方式解开心结，各自开始新的人生。 她累了，母亲和外公去世以后，她的世界已经是一片废墟，她一个人扛着重担在跟整个世界对峙，现在又经历了前世惨死，她不想再跟沈澈互相伤害了。 “早早？”沈澈有些忐忑地又叫了一声，知道自己留下来早早会不高兴，可他绝对不肯走的。别人心虚会收敛自己的行为，他却越担心越往前靠近。 不是肆无忌惮，是下意识地抗争，他不能退，决不能退出早早的世界！ “沈澈，”早早经历了早上那样一场折腾，声音都是虚的：“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想喝点粥。” 第四十五章 别说话 早早说得很轻，沈澈听完却全身明显震动了一下。有一瞬间，他几乎是完全静止的，连呼吸都停滞了。 “早早，”沈澈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好像面前有一根细小的羽毛，呼吸重一点就会吹跑，“你说什么？我蹲了好半天，脚有点麻，没听清楚……你，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早早本来疲惫又情绪低落，被他一句话气得差点笑出来，脚麻跟听力有什么关系？他是用脚听的吗？ 不过如果不这样他就不是沈澈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早早忽然就从那段血腥痛苦的回忆中解脱出来了，情绪好转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澈赶紧去扶她，手试探地伸到她面前，看她没有一巴掌拍走，甚至躲都没躲，高兴得全身所有细胞都满血复活，人一下就欢脱起来。 早早已经自己坐起来了，他没抓住机会非常遗憾，赶紧拿起枕头给她靠着，仔细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薄被子，整整齐齐连个褶都不许留，平时跟早早话多得让人头疼，现在却忽然没话了，只是一味傻笑。 早早受他感染，心情也好了很多，觉得卧室不是说话的地方，准备下床跟他去客厅好好谈谈。 可她刚开了个头：“沈澈，我们谈谈……” 沈澈马上就打断了她，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样一下跳出去老远：“我去给你拿吃的！你先别说话！不许说！张伯伯说你贫血营养不良还疲劳过度，得好好养着！你不能说话！别动！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火烧屁股一样就往外跑。 早早被他一通抢白弄得莫名其妙，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好叫他：“沈澈……” 沈澈已经蹿出去了，跑了好几步才回头喊：“别说话！先吃饭！” 早早刚要下床，沈澈已经抱着一个双层保温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碗一把小汤匙。 门打开了，客厅的光线洒进来，屋子里有点昏暗，却已经能看清东西了。 沈澈的脸色很不好，嘴抿得紧紧的，在门口站了一下才走进来，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莫名的压抑。 “张伯伯说你现在要吃有营养的东西，刚醒不能吃甜粥，鸽子汤和排骨汤，你想喝哪个？”不甜的汤她肯喝的也就这两种，别的看见就会皱眉头的，根本就不用有别的选择。 早早看了看沈澈的脸色，忍住没问他，老老实实做着没动：“排骨汤。” 沈澈手里拿着保温桶和碗，看看空荡荡连个床头柜都没有的卧室。 除了一个内嵌到墙里的衣柜，这间三十多平米的卧室空空荡荡什么家具和装饰都没有，靠在墙角一张小小的单人床，简陋得并不比行军床好多少。站在门口看过去，早早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瘦弱单薄，可怜得只有小小一点，那一瞬间他的心像被人紧紧攥住，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没有床头柜，早早主动帮沈澈拿着碗，他打开保温桶她就接过盖子把碗递过去，两个人四只手，配合默契，很快把一个双层保温桶底层的排骨汤盛出来。 他们以前可以一人一只手配合默契地打游戏，这点简单的合作真的不算什么。 沈澈这个时候的话忽然很少，只简单地问早早：“想吃几块排骨？” 早早认真考虑了一下：“两块。” 沈澈就盛了两块，想了想又盛一块，玉米和山药也盛两块，盖好保温桶让早早抱着，沈澈坐到床边端着碗，很自然地盛了一汤匙汤要喂早早。 早早偏头躲过去：“我自己吃。” 沈澈振振有词：“你要抱着桶呢，哪有手吃饭！我喂你也是一样的！我知道你喜欢先喝汤，然后吃玉米，最后才啃排骨，还喜欢吃口感稍微烫一点的，对吧？” 早早不动不说话，就是淡淡地看着他。 沈澈没坚持三秒钟就投降：“好了好了，你自己吃，这么多能端得动吗？我来帮你端着。别看了！我端着还是我喂你，你选一个，没别的选项了！” 早早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去桌子上吃。”一低头才发现小哈趴在床下，把她的拖鞋搂得紧紧的，一副那是它的宝贝谁也不能抢的样子。 早早看看哈哈哈冲她摇尾巴吐舌头的小哈，再看看端着汤碗坏笑的沈澈，抱着保温桶往床边挪，大不了她光脚出去。 沈澈忽然开口：“早早，施瓦辛格全名是什么来着？” “阿诺……呜……”早早一张嘴只来得及说清一个“阿”，就被塞进去一只汤勺，一口汤就这么被喂进去了。 看她含着一口汤鼓着嘴巴瞪人，沈澈笑得灿烂极了，眼睛里两簇小火苗又暖又亮：“好不好喝？待会儿那个鸽子汤给小哈喝！” 早早赶紧把汤咽进去反驳他：“小哈不能吃带盐的食物，会掉毛长斑秃，还会得肾病！你……呜……” 又被猝不及防喂进去一口，早早咽进去有点生气了：“沈澈！你……” “嘘！”沈澈把汤匙抵在早早的唇上，她人一直都是瘦瘦的，唇形却非常饱满，中间还有个可爱的小美人揪，沾上微热的汤汁，红润润的闪着水光，看得人挪不开眼睛。 “早早，别说话，”沈澈的声音低低的，隐含着炽烈的热度，“先乖乖喝汤，好不好？” 昏暗的光线下，他本就深刻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有型，挺直鼻梁的阴影落在一边脸颊上，一半明亮一边阴影的脸，有着异乎寻常的魅力，甚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迷倒千万人的超级偶像就这么目光深邃炙热地看过来，早早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沈澈趁她脸红，又喂进去一勺，早早傻傻吃进去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这家伙是故意的！这招儿他以前就总用！总用！总用！真是太厚脸皮了！ 沈澈看着早早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美得直冒泡泡，他就知道早早不讨厌他！至少很喜欢他的脸！ 要不然这招儿怎么可能每次用都灵呢！ 汤匙又一次递到早早唇边，沈澈声音醇厚目光深邃，深深凝视着早早：“早早，别说话，乖，先喝汤。” 作者的话：写给手机qq读者和qq阅读读者~今天（2017.8.1）开始姣姣参加免费书pk，大部分新读者可能也是从pk页看到影帝这本书的，姣姣会连续万更四天，请手机qq读者和qq阅读读者多多支持，多多收藏、留言、投推，姣姣pk成绩好，四天之后还会继续万更~让咱们愉快地开启停不下来的万更之旅吧~ 起点的读者如果有手机qq或者qq阅读的账号，也请收藏、点击一下~人多力量大，姣姣一路走来靠得是大家的支持和爱护，姣姣会好好写字、多多更新，请大家继续支持姣姣~ 姣姣鞠躬感谢。谢谢大家。 第四十六章 曾经 早早被逗得来了脾气，瞪着眼睛摇头：“我……呜呜……”又被喂进去一口。 沈澈看着她脸颊鼓鼓眼睛鼓鼓的可爱样子笑得别提多温柔好看了：“早早，好不好吃？” 早早不想让他得逞，可真让她吐出来又实在与教养不符，只能气呼呼地咽下去瞪着眼睛不说话。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一张小脸儿，不知不觉间被沈澈给逗得表情别提多丰富了，哪里还有平时冷淡的样子。 其实一向如此。 只要跟沈澈在一起，早早总是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就被他哄得心情舒畅或者逗得眉眼生辉。 而沈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身在能看到早早的范围内，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满足的人。对早早他有永远用不完的耐心，有层出不穷的心思，有源源不竭汹涌澎湃的热情。 两个人都生机勃勃的样子，沈澈看早早真不肯说话了，故意皱眉：“不好吃吗？我让他们按你喜欢的口味炖的，我尝尝。”说着盛了一勺汤就往嘴里送。 早早急得赶紧叫住他：“你！不许吃！”那是她用过的勺子！ 沈澈把勺子放在嘴边眨眨眼睛，很认真的样子，眼睛里却盛满亮晶晶的笑意：“不许我吃啊？那你吃吧？你不吃我就吃了！” 早早咬咬腮帮子不说话，这个混蛋！他就是故意的！ 沈澈当然不敢真的逼早早自己说出来，坐到她身边，把汤匙温柔地递过去：“我不吃，都留给你吃。你剩下什么我吃什么，你不高兴了我跟小哈一起去啃骨头！” 早早瞪着勺子不张嘴，脸扭到一边去看小哈。 小哈搂着它的宝贝拖鞋哈哈哈伸着大舌头拿大尾巴扫地，高兴得全身都嘚瑟起来了，毛茸茸的大脑袋往上蹭，想让早早摸摸头。 早早被它蹭得心软，伸手去轻轻碰了碰它。 小哈高兴得顾不上它的宝贝拖鞋了，蹿起来就把大脑袋扎早早身上呜呜地撒娇。 早早被他们一人一狗挤在中间，低头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黏在身上，抬头一只汤勺稳稳地跟着，他也不嫌烦，早早不吃他就举着，老半天也不见手抖一抖，耐心十足耐力也十足地跟早早耗。 早早有心不吃了，看看沈澈那个势在必得的架势知道根本行不通。她不吃他的幺蛾子肯定更多，她经历过太多次这种情况了，到最后折腾个鸡飞狗跳他肯定还是要如意的。 只好犹豫了一下垂下眼睛。 沈澈脸上的笑意想掩饰都来不及，烟花一样炸开来，赶紧把汤勺凑过去，又怕她不好意思：“早早你再不吃我就丢人了，我要举不动了，真举不动了，你看我手抖得，比蒋小九他二爷爷中风还厉害！” 早早瞪他一眼，慢慢把那勺汤喝了。 沈澈笑得一口小白牙在昏暗的屋子里显眼极了，小心翼翼地喂早早喝汤，一勺一勺，认真又仔细，熟练极了。 曾经确实是非常熟练的。 在家水都很少自己倒的小少爷，为了让早早早饭少吃点甜食哄着骗着喂着，很快就从笨手笨脚变成得心应手了。 不过他最拿手的还不是喂饭，毕竟早早并不常给他这种机会，他最擅长的是给早早做指甲。 偷偷专程找人去学习过，趁早早睡觉的时候在她粉粉的指甲上画上精致的樱花，十多年艺术课的熏陶和专业建筑师的素养这时候体现得最淋漓尽致，专业美甲师都没他画得好。 画完手指画脚趾，每个脚趾上画一个卡通小人儿，海绵宝宝、派大星、章鱼哥、小黄人儿，都是水里的小精灵，不喜欢泡脚的早早都能在水里用脚趾头玩儿半个小时。 一碗汤慢慢喂完了，严格按早早吃排骨汤的顺序，先喝汤再吃玉米和山药，最后啃排骨。小排骨都切成工工整整的小块，长宽高严格把关，拿出两块来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 早早吃完沈澈也不客气，就着她用过的碗和汤匙直接吃了起来，顺手扔给小哈一块骨头：“小哈也觉得今天的汤特别香，看把他馋得！” 他确实觉得今天的汤特别好喝，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任何食物在他眼里都没有区别，只是能维持他活下去的能量而已。 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吃各种药丸和营养剂，不到非吃不可就不碰食物。 可今天看早早喝汤，他忽然就有了食欲，觉得那碗汤肯定很暖很香，要不是怕早早生气影响她吃东西，他喂她的时候就自己也吃一口了。 早早早就习惯了他这个坏习惯，别管什么，她用过的吃过的他肯定会抢过去试试，都已经开始用了，再阻止也徒劳，早早只能眼不见为净。 沈澈刚刚能靠近早早一点，还不敢像以前一样明目张胆，举举手里的碗给自己找理由：“我只找到一副碗筷。” 说完顿了一下，想到早早简陋的厨房和空荡荡的家，再没了食欲。 放下手里的碗，沈澈拿过早早一直抱着的保温桶，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脸上第一次没了嬉笑玩闹，都是认真郑重，还有从未有人见过的锐利精悍：“早早，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上学了？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三年前早早决绝地离开他，他精神一度陷入混乱，很快就被家人带去国外治疗，后来的日子他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早早，却不许身边的人提起任何跟早早有关的一个字。 那是他心里一直血流不止的伤口，自己不敢碰一下，别人更不能碰。 早早这三年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 直到前几天知道早早不上学了每天打三份工，他才感觉出不对劲。 当初早早跟他借那二十万时，他知道早早外公住院急需，连夜赶了回来，在机场遇上了一位跟早早一起玩儿过的同学，那位同学给他看了一段视频，是宁家康在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当着一群同学向早早表白，早早收了他的一大束玫瑰花，答应了他…… 第四十七章 求助 所以沈澈一直认为早早跟他分手是因为宁家康，不是看腻了他，她只是喜欢上了别人而已。 不是没想过放弃，沈家千娇万宠的二少爷，自小没就没想过“骄傲”是什么，因为从来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威胁到他的尊严和骄傲。 可是喜欢早早的心情还是胜过了他的骄傲，他们是在谈恋爱，谁规定谈恋爱不能分手不能爱上别人了？早早虽然喜欢上别人了，可她现在想回来，他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胜过了她喜欢上别人的心痛。 早早像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珍宝，以为丢失了再也找不到，忽然惊喜地回来，他只有更珍惜。 所以即使知道了分手的真相，他也还是欣喜若狂地回来找她了。 早早找她借钱的真相那位同学也间接透漏了一些，早早的外公和宁家康一起出车祸躺在医院里等着治疗，据说早早的家人不想给宁家康治病，宁家康家里又很贫困…… 沈澈是知道早早的妈妈的，也听早早那两个碎嘴姑姑指责过她，说李胜男铁石心肠，早早爷爷奶奶躺在医院里没有医药费，她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给一分钱。 这样一位心志坚定的女强人，坚持原则不肯给宁家康治病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早早来找他借钱是因为家人不支持，走投无路了吧…… 即使是那样也好啊，至少她艰难的时候还是会需要他。 不是不伤心，可还是迫切地想要早早回来。 所以早早跟他说外公在医院里需要钱做手术的话，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他以为那是早早不想说宁家康的事找的借口。即使外公真的住院需要治疗费，早早家境优渥，她妈妈也有能力付医药费，哪里需要她一个小姑娘操心这些。 但他什么都不想计较了，他只想要早早回来。 可即使抱着这样卑微的心情，早早拿到钱还是又一次决绝地离开了他，所以他受到的打击才那样大。从此有关于早早的一个字都不敢再听。 即使这次回来，刚知道早早不上学了在打工赚钱，他也并没有太在意。 早早做什么他都觉得很好，是不是上了大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早早说得也对，她是忠义坊的孩子，忠义坊就是这样的风气。 繁城人人知道忠义坊是出流氓混混的地方，民风彪悍到片区中小学每天都要有警察巡逻，那也挡不住拿着管制刀具的孩子们打群架。 就连早早，看着安静瘦弱，打起架来的凶狠程度也让人目瞪口呆的。 早早身上有很深的忠义坊的痕迹，她的妈妈又是十几岁摆路边摊起家的女强人，她小小年纪出来赚钱不想上学也能说得过去。 早早一向都是个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小姑娘，她走跟别人不一样的路沈澈完全不奇怪。 直到他走进早早的家，看到真正的家徒四壁，看到主卧里李胜男那张黑白遗照，他才知道他想错了很多很多事。 “早早，你怎么了？”从进家门那一刻起，沈澈就想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放手了，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孩儿，无论怎么对他，他想都舍不得想她有一点不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受了多少苦…… 早早平静地看着沈澈，他问了，她就想跟他说清楚。两世纠葛，她不想再有任何误会了。 “沈澈，我妈妈、我外公都去世了。三年前我去找你借钱的时候，我妈妈刚去世，外公急救需要钱……” 早早的声音很舒缓，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脊背却绷得紧紧的，像随时都会被压断的一棵幼竹，幼嫩的枝叶还未真正长成，就要经受劲风酷寒。 沈澈的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紧紧把她抱进怀里，悔恨自责得想杀了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早早没有推开他，脊背依然绷直，没有丝毫松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澈，跟你借的那二十万大部分都花在宁家康身上了，他是坐我妈妈的车出的车祸，我妈妈全责。他家里没能力给他出医药费，我不能看着他死。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钱，我以后会还的。” 这是前世今生沈澈对她最初也是最大的心结，他一直认为她为了宁家康欺骗他的感情，只为了拿到钱给他治病。 早早不知道后来沈澈怎么就开始怀疑她是个拜金女，还总是逼着她解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少年气盛，沈澈越是要她解释她越是生气，怎么可能跟一个怀疑自己人品的人耐心下来解释这些。 即使偶尔开个头想反驳几句，也会被沈澈急切地拿出的一个又一个所谓的证据气得说不下去。 最后索性赌气承认，对！她就是个拜金女，是个骗子！你都相信了还抓着不放干嘛？彼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 但是也可以理解，毕竟她在他心里已经烙下一个骗子的印象，骗子变成拜金女，这并不需要什么过度。 但现在他们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沈澈没有如前生一样一重逢就蛮横不讲道理，她也不想再跟他意气用事地赌气，他们还是有机会把所有的误会解开的吧？ 沈澈紧紧抱着早早，想把怀里这个单薄消瘦的女孩儿狠狠揉进心里，用他的心脏把她包裹起来，让她再也不要受一点伤害：“早早……” 沈澈哽咽得喉头火辣辣地疼：“早早，没事了，没事……妈妈和外公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一起给宁家康治病……早早……”沈澈把脸深深埋在早早的头发里，眼泪又烫又急，“早早，对不起……我该陪着你的……我怎么没陪着你……” 早早任他抱着，平静得像跟这件事无关，明明在他怀里，整个人却已经从这个房间抽离出来，目光平静得几乎有些空洞，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前世今生重合到一起，她只想放下过往，好好活下去。 “沈澈，我不是骗子，我也没想过要骗你的钱，更没想过要利用你的感情。借钱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的，以后一定会还你。我那时候真的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外公躺在医院等死。” “我去找你，真的只是求助。” 第四十八章 选择 突降大难，内忧外患，沈澈是她心里最后一道屏障了。 没想到，他连信都不信她…… 现在冷静地想一想，前世重逢后她那么激烈地反抗沈澈，其实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的。 他明明那么了解她，为什么就会相信她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呢。 多幼稚又天真，她已经跟他分手了，凭什么要求他一定要坚定不移地相信她呢…… 前世恩怨前世了，她不恨他，却也不想再跟他有一点瓜葛了。 早早推开沈澈，身体单薄，腰背却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圈发红的沈澈：“沈澈，我跟你说这些，真的不是想让你内疚。这些是意外，不是你造成的，而且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也没责任没义务为我做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我对你造成伤害了，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澈猛地把早早拉进怀里，力气大得几乎要楼断她细瘦的腰：“早早，你不要这么说，别这么说……” 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心上。这三年来的自以为是和断章取义让早早受了那么多苦，最后还要反过来跟他道歉，他到底做得有多失败啊！ 沈澈把早早更紧地搂进怀里，这个柔软纤细的女孩儿是他身上最敏感最重要的那根神经，她有一点波动他都全身剧震，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他疼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像在炼狱里！ 早早任他抱着，全身的骨头都被他勒得咯咯作响，却无知无觉一般。被他关起来那半年，每次两人吵架吵到无可挽回，沈澈砸了所有东西就会这样抱着她，好多次她都以为他是气得想把她勒死。 现在才真正明白，那时候他一定也很难过。 所以更不恨他。 前世他们之间无论误会还是伤害，都是她先开始的，一步一步恶化也有她的责任。但最后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所以不想再去纠结谁对谁错，谁欠了谁，两清了吧！ 已经发生的事早早都解释清楚了，以后心平气和各自安好，未发生的也不会重蹈覆辙，他们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沈澈终于平静下来一些，早早推他去卫生间洗脸，他出来的时候早早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只有一把椅子，沈澈也没打算坐下来，他走过去蹲在早早面前握住她的手：“早早，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早早反手握住他的手，在他一愣的瞬间开口：“沈澈，我跟你分手的时候说谎了。我不是看够了你，就是现在我也得承认你确实非常非常帅。我那时候只是不喜欢你了，至少是不够喜欢你。所以不能容忍你，也不想为我们的关系付出。” 爱到极致应该像她妈妈那样吧，为周志远完全无私地付出，容忍他的一切，包容他的家人，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可早早这辈子在感情上最不想做的就是李胜男。 她只想要一段轻松的感情生活，想一开始就被所有人祝福，想平淡顺遂地过日子。而不是要用尽全力去跟偏见和恶意斗争，精疲力尽之后不得不满身伤痕地接受失败的事实。 她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个母亲无声痛哭的夜晚，陪着母亲受过无数白眼和嘲讽，那些暗夜和痛苦堆积在她心里，让她告诫自己在感情上永远都不要做母亲那样的女人！ 所以她说她不喜欢的是沈澈这个人，这是真的。跟沈澈在一起，她多努力都是个攀高枝的土麻雀，多真诚都要经受他家人的审查和白眼。 她不是自卑，也不是没能力去面对，她第一次见面就把韩君平怼得铩羽而归还拿她毫无办法，沈清那么多次针对她她都能化解开来。更不是没胆子，沈家大小姐又怎么样？惹急了照样狠狠抽她耳光！ 她只是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 她的境况还不如母亲，至少母亲在经济和能力上是碾压周家的，而她，要为这份感情去对抗全世界的恶意。 选择一个人就是选择一种生活，沈澈永远都是那个沈澈，他的家人，他的生活环境永远不会变，所以她在知道他是谁之后，在见过她的家人的种种之后，就决定不喜欢他了。 她只想过轻松一些的生活，并不想像母亲一样把感情看得那么重。 从小她就想过，以后长大了不结婚或者找一个不那么喜欢的人过日子，就不会因为他不在乎自己哭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用偷偷躲在被窝里整夜整夜不敢睡，就怕母亲伤心过度去自杀…… 她也不是对沈澈没有信心，要说信心，可能在所有她见过的人里，在感情上最有信心的就是沈澈了。 可那又怎样？即使她跟他都说明白了，她有信心沈澈会为了她离开沈家，却没信心跟他过那么长长久久的一生。 生活的点点滴滴鸡毛蒜皮才是最消耗人的，沈澈看着待人随和，其实心理上永远高人一等，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离开沈家他有能力过好，可不是沈家二少了，谁还会如现在一样待他？他能忍受得了这种心理落差吗？ 况且他这样的大少爷，连一顿普通的饭菜都吃不了，吃一次剩饭就得进医院。 他有勇气不做那个大少爷沈澈，却已经丧失了过普通人日子的能力。 而且她凭什么要求他放弃一切跟她过普通生活呢？他生来就是沈家二少爷，他凭什么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况且她也不需要。 就是他心甘情愿放弃了原来的一切，平淡乏味的日子和生活的砂砾磨平所有激情之后，他还是会后悔的。 母亲那么执着坚强的人都后悔了，在早早长大以后告诫她：“爱情中最重要的是平等，只是一个人的牺牲最后结果都不会好。而且，那多累呀。” 是啊，她不想那么累呀。 人生那么长，生活不止是只有爱情，她有很多很多梦想，她不需要那种生生死死占据全部生活的爱情。 第四十九章 前男友 早早这样平静的态度让沈澈恐惧起来。 早早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他却完全没有幸福心动，心慌得乱成一团：“早早，我不用你包容我，你不喜欢什么我都改！我也不用你付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那么，不那么喜欢我也没关系，至少你喜欢我帅对吧？我会一直让自己这么帅的！你让我喜欢你就行了……” 沈澈已经不敢去看早早平静的眼睛了，越说越害怕，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早早，我只喜欢你，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只喜欢你啊……” 早早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她虽然不恨沈澈，可也不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对他有亏欠。 在一起的时候真心相待，想分开也当面说明。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谁没经历过几场不成功的感情呢？ 至于她赌气说得“看腻了他的脸”，别人不知道当时的语境，肯定觉得她很过分，可两个人的事外人又能了解多少？如果想断章取义去批判一个人，没有比要分手的情侣更容易找到素材的了。 “沈澈，你不用改，你怎么改都是沈澈，我不喜欢沈澈。” 这是一个根本解不开的死结。 沈澈忽然不动了，早早觉得手心有柔软的触感，是他的唇在她的手心轻吻。 刚想抽回手，他的唇翕动了几下，不知道简短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湿润的红，脸上非常非常认真：“早早，你讨厌我吗？” 早早看着他没说话。不是不想安慰他，是太了解他了，不讨厌就是喜欢，他这种自动转换能力她领教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澈也很有经验，知道这种问题早早不否认就是承认了，对自己有了一点信心，露出一点希冀的笑容，渴望地看着早早：“早早，你现在跟昨天比，有没有更讨厌我一点？” 说完有些低落地低下头：“刚才听你说完，我都觉得没脸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可能是最差劲的男朋友了……” 早早纠正他：“前男友。” 沈澈低着头很认同：“嗯，前男友。最差劲儿的前男友。”更低落了，只留给早早一个头发黑亮的发顶。 早早没说话，也找不到话来安慰他，跟他八卦一下别人前男友的极品事迹？那他肯定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沈澈的头更低了，闷闷地接着追问：“那你有没有跟更讨厌我？” 早早还有话要跟他说，不想让他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只能淡淡地回应他：“没有。” 沈澈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惊喜得眼睛发亮，嗷一声从地上跳起来，抱起早早转了好几个圈圈，把她举起来抛了好几下：“早早！早早！呦呦！” 早早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声音都变了：“沈澈！放，放我下来！”她恐高！ 沈澈赶紧把她放低一点，却舍不得真的放开她，这还是早早第一次主动抱他呢！ 早早醒来就想过今天无论怎样都不跟沈澈生气，更不能动手，可还是被气得踢了他的小腿一脚：“放开我！” 沈澈恋恋不舍地又把她往怀里搂了一下，才慢慢地用比蜗牛还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松开她。 早早一下跳开两步，冷冷地瞪他：“不许再这样了，我们好好说话。” 沈澈赶紧点头，眉飞色舞地跟早早分享：“早早，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那么高兴吗？你没有更讨厌我，我却更喜欢你了！多了很多很多倍那种！我以前以为我已经喜欢你喜欢到极限了，不能更多了！可刚才我发现我还能更喜欢你！” 早早赶紧泼他冷水：“可我不喜欢你。” 沈澈一点不受打击，继续兴致勃勃：“我知道，我做男朋友确实很差劲儿，你不喜欢我也是正常……” “前男友。”早早赶紧打断他。 沈澈不在乎：“嗯，前男友。我以后会很努力地做你的，呃，前男友的！” 早早被他气得咬腮帮子：“我不需要。”前男友好不好关她什么事？！ 沈澈根本就不接她的话，自顾自地美滋滋地给早早算账：“你看，你没有更讨厌我，我更喜欢你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比以前更好了？” 早早觉得自己一本正经地跟他掰扯这个问题真是傻瓜，走到椅子边坐下，指着桌子：“你站那边，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澈不敢惹她了，老老实实站过去，规规矩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像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就是笑得有些欠揍。 早早不搭理他，自顾自说自己的：“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沈澈如临大敌，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不行！” 早早冷着脸，很严肃：“你回来找我不就是因为不甘心被我骗，想找我报复吗？现在知道我不是故意骗你，你还来找我干嘛？” 沈澈一直摇头：“我没有啊！我回来找你是太想你了忍不住了，我干嘛要报复你？我喜欢你！” 早早一愣，是，这一世跟沈澈重逢他从没表现过要报复她，也没给她找过任何麻烦（昨天那种级别的跟前世比根本不算），是她弄混了。 这样一个无害又无辜的沈澈更让人头疼。 但那也不能再这样任他折腾了：“我不想见你，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也不要打扰我工作，更不要再带小哈来找我。” 沈澈又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一脸真诚，说出的话却让人想踹他：“早早，小哈肯定做不到！” 早早深吸一口气：“沈澈，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沈澈知道不能再耍赖了，赶紧退让一步：“我不会打扰你工作了，也不带小哈来找你了。” 早早太了解他了：“你自己也不许来。沈澈我们分手了，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沈澈摇头，认真给她纠正：“我是你前男友，现在先做朋友，等有一天你又喜欢我了，我们就复婚，不是，复合！” 说完一副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反正我就是要这么干的欠揍表情。 第五十章 留下 早早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牙疼，一般沈澈有两种状态最气人，一个是使坏的时候，那真的是谁都治不了，不玩儿够了绝对停不下来。 还有一种就是这样认真忽悠人，一般只要他摆出这种表情就代表后面的事基本没办法改变了。 可那是对别人来说，早早也不是对他真没办法。 早早没说话，站起来转身就走。 沈澈赶紧蹿过去拦住她：“早早……”让他不再来找她，那根本不可能。以前都不可能，现在更是绝对不可能了。 早早站着不说话，转过头不看他。 要问沈澈最怕什么，十九岁那年他才知道，他不是什么都不怕，他最怕早早生气！ 可怜巴巴地等了一下，看早早还是不肯看他，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雪白雪白的，显得眉毛有型睫毛浓密，漂亮是漂亮，却也脆弱单薄得让人心疼。 她受了那么多苦，生病还没好呢，他怎么忍心惹她不高兴…… 没用上十秒钟沈澈就投降了：“我不会天天来找你的……”这真的是非常大的打击，他的头都忍不住要往下垂了。 早早还是扭着头看窗外。 沈澈咬咬牙：“以后也不会让小哈来骚扰你，不打扰你工作。” 早早还是不说话，抿着嘴不看他，侧脸像个倔强的孩子，脖子上瘦得能看见青色的大血管，锁骨高高凸起，在肩膀上形成一个深窝。就这样单薄地站在空空荡荡四壁雪白的房子里，无端让沈澈心酸起来。 什么都不用说，沈澈已经彻底投降了：“好了，只要你不答应我就什么都不干，真的什么都不干。” 早早越过他往卧室走，眼睛亮亮的：“你回家吧。把小哈带走。” 小哈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嗖一下钻到床底下不肯出来了。 沈澈也笑笑地指着窗外，一副被好运气砸中的灿烂表情：“早早，下大雨啦！“ 不止是因为下雨了他可以赖着不走，还因为早早看了这么半天窗外，竟然没看见下雨了！刚才明明就没看外面，注意力肯定都在他身上呢！ 早早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淡淡地看着沈澈：“打电话让人来接你。”他那个万能助理小方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都能有办法把他安全接走。 沈澈拍拍口袋，露出一嘴小白牙：“手机丢了，我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怕早早生气，赶紧解释：“真的丢了，早上你生病我一着急，也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手机是真丢了，电话号码记不记得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早早把手机递给沈澈，沉默着不说话。 智商超过一百六的天才能不记得那几个数字？以前帮她期末复习，她拿错了书，他三分钟把一本从未读过的纯古文翻完，能一个字不差地把那些晦涩的字句都背下来！ 别人平均阅读速度是四百个字左右一分钟，他能达到两万而且还能过目不忘！人家大学五年全力以赴才能从建筑学院毕业，他纯学习时间没用上两年就拿到建筑师资质，还顺便读下来一个数学博士！ 要不是导师嫌他年纪太小不肯放他走，他十六岁就结束学校生活了。 沈澈不情不愿地拿过手机，按了一下密码锁，发现他的指纹已经被删除了，嘴角抿了抿，输入了一遍早早以前的密码，发现不对，思考了一下，再输一个，屏幕解锁！ 这对他来说是非常轻易的事，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了解观察一个人，他很快就能猜到，可因为是早早，成就感就增强了无数倍，沈澈得意洋洋地拨号，用的是免提，电话一接通那边“喂！喂！”了两声，早早吓得扑过去就把手机抢了过来。 那是外婆！ 沈澈很顺从地把手机给她，笑眯眯地听她耐心地大声跟耳背的外婆聊天。 早早挂了电话不敢把手机再给他了，说不定他又要打给谁乱说什么呢！ 沈澈去把小哈从床底下薅出来，装得可严肃正经了：“早早，我把它管好，肯定不打扰你睡觉！” 早早不搭理他，在手机上找app，很快叫了辆快车，预约到小区地下车库，沈澈出门连把伞都不用带！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沈澈蔫蔫巴巴地等着车过来，趁早早去抓小哈，把她的手机拿过来鼓捣。 早早装作没看见他把自己的指纹输入进去，阻止一次阻止不了一百次，否则以后他为了达成目的说不定能弄出什么事儿来呢。 这种小事就不跟他计较了，否则他今天肯定走不了。 可等了十多分钟出租车也没来，沈澈跟早早坏笑着挑眉毛：“要不给师傅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打过去问，那边很快来了电话，线上运营软件不知道为什么失灵了，过不来了。 沈澈在屋里溜溜达达，有恃无恐的样子，一看就有鬼：“哎呀是不是哪里打雷了？影响电磁信号了吧？早早你再叫一辆试试，我觉得今天可能这些车都进不来。” 早早绷着脸想一脚把他踹出去！肯定是他搞的鬼！以前他就黑过胖子的手机，还把管子的游戏账号都清空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早早翻着一本母亲留下的私房菜食谱不搭理沈澈，他就自己在屋里折腾，先跑装杂物的壁橱里找出一张凉席铺客厅地上，摆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水果、起司蛋糕、气泡水和鲜橙汁，还拿早早的手机搜了一首她最喜欢的美国乡村音乐放上。 早早看都是他日常吃的东西，就任他折腾。 沈澈摆完冲早早招手：“早早，来，我们野餐！” 小哈围着凉席转来转去，一副亟不可待地等早早快点入座开动的样子。 早早眼皮都不抬一下，走过去想关门来个眼不见为净，一看沈澈嘴里叼的勺子，脸腾地红了。 那是她刚刚用过的，他没洗就拿过去叼上了！ 沈澈盘腿坐在凉席上，端着早早刚刚用过的碗慢条斯理地喝汤，也不急着催早早，脸上挂着轻松愉悦的表情，好像真的是好天气里在温暖的阳光下去享受野餐。 早早气得再也淡定不了，很大声地关上门！ 第五十一章 放松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小哈很快跑到门边来呜呜叫，沈澈也不管它，早早忍了一会儿，它已经开始嗷嗷嚎了，想想对门睡眠不好的张叔叔和楼上赵大哥家的小二，早早只能开门。 一开门看到沈澈也站在门边，倚着墙笑眯眯地等着，看到早早出来马上露出一嘴小白牙：“早早你别管它，它就是饿了，我忘了让人给它带狗粮了。没事儿，它这么胖，饿一晚上就当减肥了！要不待会儿我给他吃点肉也行，鸽子还剩半个呢。” 早早看看眼巴巴凑过来的小哈，想想沈澈以前什么都敢给它吃的劣迹，还是去了厨房。 沈澈赶紧跟过去，还把椅子也给搬过去，早早做什么他抢什么，最后把她按在椅子上坐镇指挥，他来操作。 只是洗米做个粥而已，他还郑重其事地系上早早的海绵宝宝围裙，大少爷第一次接触锅碗瓢盆竟然也没太笨，至少知道水龙头怎么开，电饭锅怎么用。 沈澈把米放到锅里按下开关，一点都不知道谦虚地跟早早吹牛：“这根实验室做实验一个套路，上学的时候去其他学院交流，我还帮他们做过基因分离实验。 他们有一个研究项目，是把基因分离重组达到最优，在黑猩猩身上已经成功了，让山地黑猩猩生出一只丛林黑猩猩特征明显的小猩猩，以后临床实验通过，遗传病就能被从胚胎上治愈了。” 早早听得认真，没注意到他一点点靠近，直到“咔嚓”一声，才发现被猝不及防地跟他一起照了个合影！ 早早想去枪手机，沈澈举得高高的笑嘻嘻地看她，一副很欢迎她去抢的样子。 早早动了动嘴巴还是放弃了。 沈澈有点小遗憾，但看看手机屏幕又嘚瑟起来，拿到早早面前让她看，嘴上没说什么，“天生绝配”四个字已经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早早起身走出去，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但手机已经举到眼前，她还是扫到一眼，沈澈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海绵宝宝围裙站在她身后，笑得露出十八课牙齿，小哈瞪着眼睛好奇地伸过头来抢镜头，她被突然袭击，有点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难得没有平时拍照永远木着脸的不自然。 沈澈跟在早早身后，手指在手机上飞速点点点，很快发给自己又云存储了照片，不放心还得发给大哥一张备份，让他把这张照片当公司机密文件设置最高安全级别保存好！ 万一云存储崩溃了手机丢了网络出问题了呢！ 这可是他现在仅有的一张跟早早的合照！而且早早还照得那么漂亮！ 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早早也不方便进卧室，客厅的椅子被搬到厨房了，沈澈就极力邀请早早去凉席上“野餐”，早早被他和小哈绕得头晕，只好过去坐下。 小哈赶紧跑过去紧贴着早早趴成一个半圆形，把她圈在中间，顺便把她脱在凉席外面的拖鞋偷偷扒拉过来搂着。 沈澈也紧跟着坐过来，很克制地没紧挨着早早，保持了一个最多有五厘米的距离。 早早又被这两个家伙夹在中间，有点后悔坐过来，可沈澈才不给她机会离开，一边圈着她一边打开旁边的一个小保温饭盒，一股清淡的香甜味道马上飘了过来，是新鲜温热的华夫饼。 仔仔细细浇上晶莹浓稠的蜜色糖浆，拿到早早面前给她看。 华夫饼本来就一小格一小格整整齐齐，难为他能把糖浆都沿着格子的边缘淋得工工整整。 灯光下金黄色柔软温热的小饼上是蜜色的糖浆，闪着食物的诱人光泽，甜食特有的甜蜜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想去轻轻咬一口，一定甜甜软软很好吃。 沈澈对早早一向耐心十足，她看着不动他就一直举着，笑眯眯一副很幸福满足的样子。 早早知道他刚才没拿出来就是专门等她来吃的，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早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华夫饼，沈澈难得没有聒噪，跟着手机里的歌轻轻哼着，也拿起一份起司蛋糕来吃。 窗外是滂沱大雨，在这个微凉的夜里，早早靠在小哈毛茸茸暖呼呼的肚子上吃一份温软甜蜜的小点心，空气中是米粥温暖清香的香气。 这栋被搬空的房子里，三年来第一次有了家的温度。 两人都吃得很慢，沈澈只是偶尔问一句“要不要再加一点糖浆”、“要果汁吗”之类的话，自己也吃得很认真，嘴角一直挂着大大的笑容，并没有趁机如以往一样去逗早早，甚至离早早那五厘米的距离都没偷偷靠近。 所以早早要吃完的时候他随口问：“下次吃蛋饺还是红豆糯米圆子？”早早脱口而出：“红豆糯米圆子。”蛋饺又不甜。 说完才发觉自己上当了，被麻痹放松了警惕，就这么给了他下次再来的机会。 沈澈看着早早瞪着眼睛愣住的样子，被她难得的丰富表情给逗得开心极了，强忍着才没扑过去抱住狠狠亲一口。 只是眉宇间灿烂喜悦，目光暖意融融，本就特别出色的五官更加耀眼，早早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连本来要拒绝掉的红豆糯米圆子都忘了。 沈澈笑得更加灿烂，但还是极力克制着，早早今天身体不好，又已经晚了，不敢让她情绪有什么波动，怕自己忍不住，起身去厨房看看米粥。 但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轻轻揉了揉早早顺滑柔亮的头发。 小哈吃粥的时候沈澈也端一碗坐在旁边吃，今天他胃口特别好，一个晚上吃的东西比平时一周都多，早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生气不理他，吃坏了肚子他还能早点走！ 虽然很不想他留下来，可看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再看看已经给自己在客厅凉席上铺好被子的沈澈，没有再说什么。 说也没用，前世他为了留在她家打一晚上地铺曾经把整个小区的电子报警系统给黑了，警铃响了一个小时，半个城的消防车都来了。 他已经把自己安排好了，自来熟地找枕头拿被子，除了拆房子别想把他弄出去。 第五十二章 知道 这个口子开了以后就很难控制了，早早为难地皱眉，担心以后要经常被沈澈这么纠缠。 沈澈笑着走过来，指了指主卧的方向，那里挂着李胜男的遗像：“早早，我已经跟阿姨打过招呼了，就今天一天，你今天不舒服，我留下来陪你一天，等你好了我就走。” 早早看着主卧的门没说话，眼底泛起隐隐的水色，但很快就隐去，如平时一样淡漠地强调了一句：“就今天一天，要不然你来我就走。”撵不走他她走好了，反正这里她也住不了几天了。 沈澈暖暖地笑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揉了揉早早的头发：“早早，晚安。” 早早被他揉了一下就躲开，没有再说什么，回去把卧室的门紧紧关好落锁。 沈澈听着咔嚓一声一下就笑了出来，眉开眼笑地去敲门：“早早，明早有人去送牛奶，你多睡一会儿。” 门里没动静，沈澈也不急，就站在门外等着，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走。在早早身上他的耐心一向十足，等一晚上他都会觉得很开心。 早早知道他没走，沈澈也知道早早知道，她不肯跟他说晚安他现在也不敢强求，但总得说点什么代替呀！哪怕“嗯”一声也算回应了不是！ 早早被他骚扰得实在不耐烦了，一只拖鞋扔到门上，听到砰！啪！两声，沈澈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也算是很响亮的回应了！ 早早本来以为有沈澈在她会睡不着，可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客厅里偶尔小哈被欺负得呜呜的小声呜咽，还有隐隐的轻轻的脚步声，她很快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特别沉特别香甜。 生物钟让她五点钟就醒了，不想出去面对沈澈，耗到六点多才起来，一开门一下就愣住了。 她家的客厅已经完全变样子了！ 一棵巨大的橘子树画在墙上，树冠甚至延伸到半面天花板，褐色的粗壮枝干，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叶子生机勃勃，一颗颗饱满多汁的橘黄色大橙子挂在树上，看着好像就能闻到被阳光沐浴过后的酸酸甜甜的香气。 一棵大树占据了客厅的三面墙壁和半面天花板，有了它，好像阳光都愿意多多聚集，房间明亮又生机勃勃，看一眼就想舒舒服服地做个深呼吸，心情一下舒畅起来。 沈澈和小哈都满身颜料，客厅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还是原来那个客厅，没有多一件家具，却已经跟昨天晚上四壁寡淡雪白的样子完全两个世界了。 沈澈脸上黄黄绿绿好几块颜色，露出十八课牙齿给了早早一个比晨光还灿烂耀眼的大大笑容：“早早！我就知道你能喜欢！” 他知道，他送什么早早都不会收，但这个礼物她会喜欢。 他一直都很了解早早，一如既往地能把礼物送到她心里去！ 如果他能一直一直做合她心意的事，总有一天她会再喜欢上他的！ 早早看着那棵高大葳蕤生机勃勃的橘子树，还是把手里准备还给沈澈的一万块钱悄悄藏到了身后。 他那么努力地想让她高兴，她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让他堵心。 但是有些话还是很遗憾地要告诉他：“沈澈，别费心了，这个房子我住不久，马上要搬走了。” *************** 同一时间，李诗涵也在跟母亲谈早早的房子。 早早每周二回去看外婆，李诗涵总是会避开早早，一般都是周末回忠义坊，最近要跟母亲商量的事多，她还会带着孩子留下来住一晚。 夏巧珍在李冠义和李胜男去世后身体就不好了，但还是支撑着在忠义坊的菜市场摆了个小摊子，卖一些豆芽、青豆、鸡毛菜之类的小菜。 政府照顾她，不收那个小摊位的租金，又有菜市场的老邻居们照应着帮她顺便进菜，她每天发豆芽、剥豆子、择择小菜挣点辛苦费，每个月也能进账两、三千块。 早上六点多还是早市比较热闹的时候，李诗涵和夏巧珍坐在摊位后面择鸡毛菜。 摊子上的小菜都一份一份打包好，一块、两块一份，新鲜量足，明码标价，早早又给外婆写了个牌子：外婆手慢耳朵不好，请自助选购，谢谢。 这块牌子很管用，顾客们看着小菜新鲜就会带一份回去，钱随手放在旁边的小木匣子里，几乎不用外婆招呼顾客的。 大家都知道李老太太家里的事，买小菜尽量来她的摊子照顾生意。 周围熙熙攘攘，早起买菜的人川流不息，周围的摊主也忙忙碌碌，母女俩带着快四岁的周子恒显得清闲不少，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话题是李诗涵已经说了无数遍了的：“我是她大姨，志远是她亲爸！我们还能害她？妈，早早这孩子从小就不待见我，您看看这么些年她一次次把我怼得灰头土脸的，我哪次跟她较真儿了？可这回是大事儿，那房子的事能让她个小孩子任性胡来吗？要不是担心她不懂让人给骗了，我真什么都不说！” 夏巧珍是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太太，一辈子整洁勤快，就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惨事，还是穿得干干净净素素淡淡，让人看了很舒服。 但是这几年真是瘦得厉害老得也厉害，头发全白了，腰身已经伸不直，佝偻着坐在小马扎上，如听李诗涵每次抱怨一样，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李诗涵看了母亲好几眼，又忍不住加重一些语气：“妈，我知道您疼早早，她干什么您都支持，可您想想，她一个初中毕业的小孩子，哪里知道银行那些弯弯绕绕，到时候让人给卖了找谁哭去？还不得我和志远管她？” 夏巧珍的脾气来了也很倔，把手里的菜一下扔到框里：“你和志远不管早早谁管她？你们跟她没关系啊还是没义务啊？管早早还委屈你们了？再说了，你们什么时候管过孩子？孩子学习那么好，为啥现在不能上学？她只有初中文凭是谁的错？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先给嫌弃上了？” 作者的话：下午六点还有两更，请大家多多收藏、评论、投票~帮姣姣加油~成绩好姣姣就可以继续万更啦~ 第五十三章 得逞 一提起这个李诗涵就一肚子委屈！ 这是她亲妈！却从来都不会优先替她着想！ 自从父亲和李胜男出事以后，母亲对她意见就越来越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怨他们没把宁家康那个烂摊子接手过来！怨他们不肯管早早！ 他们怎么管早早？宁家康那个无底洞和他们那一大家子蝗虫谁敢沾身？ 她和志远敢替早早出头，宁家康他们家马上就得赖上他们！ 早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他们是没办法，可她和志远是有身份有地位有事业有家庭的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不把他们家折腾个精光肯定不会罢休！ 他们怎么敢去替早早管？他们一家子不过日子了？ 可老太太根本不管这些，把家里的钱都拿出去给早早糟蹋还不够，只要她敢说早早一句，老太太马上就炸刺儿！好像她不是她亲闺女，以后不用她养老送终似的！ 难道她以后老了还能靠早早不成？早早有钱还得填宁家康那个无底洞呢！别说给外婆花钱，不花外婆的钱就烧高香了！ 家里的房租现在不是全都让她糟蹋了！ 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连一分钱都摸不着！ 但现在李诗涵完全不敢对老太太说这些，说了以老太太那个护短的性子，急了她能把拆迁款和回迁房一大半给早早让她拿去糟蹋！ 家里的房本虽然在她手里攥着，可父亲去世后这房子就是老太太一个人的，她已经咨询过律师了，以后房子和钱给谁全凭老太太一句话！ 以老太太那偏心劲儿，她要是再不好好哄着，以后大头都得是早早的，她家这几个孩子都得往后站！ 李诗涵看看安安静静陪外婆择菜的周子恒，把他的小板凳往前挪挪，离太婆再近一点，没有接夏巧珍的话，而是指着子恒剥的豆子给老太太看。 “妈，你说这孩子随谁了？你看看这个手巧劲儿的！我记得我小时候可没这个耐心，你看这豆子剥的！他这才几岁，怎么这么坐得住！” 夏巧珍爱孩子，这个最小的小外孙从小身体不好，她更是多怜惜一些，看他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地坐着干活，像模像样的，马上笑了，搂过孩子亲了一口：“哎呦，乖孙，快别干了，外婆给你钱，你去门口马奶奶那买油炸糕吃去！” 李诗涵是高龄产妇，怀孕的时候又因为李胜男彻底断了周家的供给，颇受了一些苦，子恒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一直都瘦弱苍白的样子，大病小病没断过。 周子恒身体不好，却很聪明，也特别懂事乖巧，摆着小手像个小大人：“我不要，外婆赚钱辛苦，我不乱花钱。我帮外婆看摊儿挣钱！” 夏巧珍和李诗涵都被他给逗得笑了出来，夏巧珍菜也不择了，起身领着他去买点心吃，一路上跟大家显摆，小子恒说了什么。 大家都赞不绝口地夸，羡慕老太太有几个好孙子孙女，再塞给小子恒一点摊子上的稀奇东西，祖孙俩买了点心回来，脸上都笑眯眯的。 李诗涵看老太太心情好了，也不再说早早，而是说起了家里的三个孩子。 “荣泽今年就考大学了，他那个学校人家教的是美国高考，学生都是参加美国大学的招生考试，咱们国内那些大学都没人稀得去！” “静怡在学校一边上课一边打工，昨天跟荣泽视频，瘦得下巴都尖了，看得我这个心疼……不过孩子争气，知道心疼家里，自己能挣钱，也更漂亮了！听说还有人找她演电视剧呢！” “待会儿我得带子恒去书店买几本书，今年秋天得送他上幼儿园了，志远他们教研组韩老师家的小闺女两岁半就上了双语幼儿园，现在都能听懂英语动画片儿了！不过咱家子恒也不差，古诗能背下来五十多首了！家里困难耽误了孩子，可咱家子恒自己争气！” 夏巧珍越听越高兴，手不住地摩挲着子恒比一般孩子枯黄稀疏的头发，心里算计了一下家里的钱才开口：“以后我一个月补贴子恒五百块钱，给孩子买书！咱们子恒这么聪明，可别给耽误了。” 李诗涵不要：“妈，我能要你这点儿钱吗！你这么辛苦，卖点菜能挣多少！你卖菜的钱我们可没脸花！” 家里不止有夏巧珍卖菜的收入，进钱的大头在房租那块呢，一个老太太卖点小菜能挣几个钱？都给她也不够干什么的！还得担个花了老人血汗钱的骂名，她傻呀！ 心里不是不怨的，每个月给早早上万块也不说一句，给他们家子恒五百块还得使这么大劲，这心真是偏得没边儿了！ 夏巧珍年纪大了，先是经历了二女儿病故，后来又遭遇三女儿和丈夫双双横祸的打击，脑子已经没有年轻时反应得那么快了，并没有听出李诗涵的弦外之音，坚持要接济他们。 “我一个老太太，自己又卖菜，一个月花不了几个钱，给你你就拿着！你们要是闲了就去看看早早，我腿脚不好腰也坐不了车，一回都没去看过，也不知道孩子一个人日子是咋过的……” 说到这些夏巧珍的眼泪就止不住：“我这几天做梦总梦着你爸，也不知道还能陪你们几天，以后你们都互相照应着点，特别是早早，这孩子心里苦……” 李诗涵马上找到机会插嘴：“妈，这回人家银行要收房子，正好让早早搬回来跟你一起住，你每天给她做饭，她还能吃胖点，这几年早早可瘦了不少。” 看夏巧珍听进去了，李诗涵马上找到了方向：“妈，早早一辈子长着呢，还不是得跟我们处几十年，外人哪能真照应她？她这么倔下去以后怎么办？就真不要父母不要兄弟姐妹了？谁能保证一辈子没个事儿，她这么倔，吃了亏连个哭的人都没有！更别提谁能去帮把手了！” 夏巧珍听得直心慌。可不是，她陪不了早早几天，以后她有个大事小情能依靠的还得是父母兄弟，她这么独可不行！ 人的感情都是一点一点处出来的，就是亲生父母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还有感情厚薄呢，可不能让早早这么下去了！ 夏巧珍当机立断：“宝珠啊，你是当长辈的，得有个长辈的样子，你大度了孩子慢慢也就转过劲儿来了。早早房子的事还得你给她跑，我去跟她说！” 第五十四章 爸爸 早早周二下午三点半提前下了早班，没再去别的地方打工，今天是她雷打不动地回家陪外婆的日子。 不过今天她没有马上回忠义坊，而是先转到一家幼儿园。 正是接孩子放学的时间，幼儿园门口汽车、电动车、自行车挤成一锅粥，早早熟练地在各种车的空隙里穿梭，等到四点钟孩子们小鸟一样从幼儿园里张着小胳膊跑出来，门口更乱了。 早早熟练地驾驶着摩托车从一片混乱里小鱼一样滑出来，刚转了个弯儿还没来得及加速，就被小方拦住了。 这一天半沈澈还真挺守信用，没有再跑来家里，也没有再给她的工作捣乱，虽然每天三顿饭加夜宵甜点都会有小方送过来，他自己是真的没出现。 早早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们不再敌对，也算是很大的进步，剩下的只要她目标明确坚持立场，总能有办法慢慢解决的。 小方送了食物就走，根本不给早早拒绝的机会，早早也不能真的赌气浪费粮食，只能吃掉。 吃了人家的东西也不能再翻脸就不认，早早看着小方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小方是个比早早表情还少的，除了沈澈对谁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周小姐，这边请。” 要不是知道只有沈澈能支使得动他，看他那表情早早都得怀疑他是想把自己带到角落里埋了。 沈澈现在无比讨厌自己这个大明星的身份，红到这个程度根本就没办法去公共场合，连去找早早都得躲躲藏藏！ 所以他坐在小公园角落里揪树叶揪得很郁闷，看到早早骑着摩托车过来，他兴高采烈地迎过去：“早早！你放假了！”是肯定句，他得在早早心里树立守信重诺的好形象，不放假是不敢随便找她的。 早早坐在摩托车上没下来：“我马上要回忠义坊看外婆。” 沈澈不介意早早话里的拒绝，反而非常高兴，早早在跟他交代行踪！ 礼尚往来，沈澈也想跟早早说说自己一天的安排，又怕她嫌无聊，从长椅上拿了个大石榴递给早早，看她不接，笑眯眯地又往前递了一下：“可好吃了，你尝尝。” 是吃的，他现在不敢送别的给她。 小方和程宇带着两个人在附近查看情况，沈澈全部注意力都在早早身上，谁都没自注意到听到“好吃”两个字，早早摩托车后座上多出来的那个鹅黄色的小棚子动了一下。 早早却感觉出来了，痛快地接过石榴：“谢谢。我先走了。” 沈澈舍不得她走：“你打开看一下，吃一粒再走吧，真的很好吃！” “好吃”两个字再次说出来，早早身后的小棚子动的幅度大了不少。 早早知道不吃走不了，拿起石榴刚要掰开，却发现那并不是真的石榴，而是个做得惟妙惟肖的石榴型糖果盒，打开里面是石榴籽一样一颗颗红艳艳的糖果。 颜色比石榴籽还要漂亮，清清甜甜的石榴果汁味道非常浓郁，看起来特别诱人。 沈澈很开心地给她解释：“是果汁软糖，昨天芋头春卷上浇的就是这个。” 芋头春卷上浇水果味的糖浆，这是早早以前随口说的，觉得这么做会很好吃，沈澈第二天就给她带来一份，这是独一份的私房菜，沈澈当时还郑重其事地弄了个精致的笔记本，把这道菜当做他们家以后的传家菜谱记下来。 陆陆续续记了十多道，都是早早喜欢的甜食，后来这本甜蜜的记录就戛然而止了…… 早早吃了一颗软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幽深如月下潭水：“谢谢你，沈澈。以后不要再给我送饭了……” 她还没说完，身后的小棚子忽然哗啦啦地动了起来，一个娇娇嫩嫩的童音很委屈地传了出来：“妈妈，糖糖。” 早早赶紧下车掀开小棚子，在沈澈目瞪口呆中抱出一个漂亮的小娃娃。 小女孩儿两、三岁的样子，一头蓬松柔软的小卷毛，大眼睛长睫毛，漂亮得像个小天使。 小娃娃一出来就抱住早早的脖子，又软软地叫了一声：“妈妈。”口齿清晰极了，让人想听错都不行！ 沈澈在早早和小娃娃之间迅速地看来看去！妈妈！她叫早早妈妈！ 无数种可能迅速涌进沈澈的脑子里，小宝宝叫早早妈妈！她两三岁的样子！他和早早分手三年！怀孕38到42周正常分娩…… 沈澈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震惊傻了…… 不对！不对！他跟早早还什么都没做过呢！ 可，可那也不代表不能有小孩啊！昨天华姐还给他说了一个剧本，就是讲一个处女妈妈的故事，据说在网络上可火了！ 沈澈两眼发直地看着早早和小娃娃，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们俩长得像！都那么漂亮，还都喜欢吃糖！小娃娃看见糖果笑得多甜啊！可爱程度只比早早差那么一小点儿！ 沈澈心里乱成一团，如果，如果小娃娃是，是他和早早的女儿…… 这个想法只要想一想就能把他的脑子炸短路了！ “早早……她，她叫什么名字？”沈澈觉得他已经知道真相了，越靠近越小心翼翼，“你们俩长得真像！” 早早给小娃娃吃了一颗糖，用跟她一样黑亮的大眼睛看过来，长睫毛都是一模一样的浓密卷翘！ 沈澈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叫毛毛，是我表姐家的孩子。” 沈澈根本不信！小娃娃刚刚明明叫早早妈妈来着！ 早早看沈澈傻傻地没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毛毛，颠了颠小家伙：“毛毛，跟叔叔再见，我们要回太婆家了。” 毛毛眼里只有那个装着好吃糖果的大石榴，笑得可爱极了，搂着早早的脖子又亲了她一口，小卷毛软乎乎地蹭着早早：“妈妈，糖糖。” 早早拿这个小家伙没办法，被她哄得心软，又给了她一颗，不敢让她多吃了，把糖果盒递给沈澈：“糖糖是叔叔的，叔叔要拿回去了，咱们回去吃太婆炖鸡腿好不好？” 沈澈傻傻地接过糖果盒，眼睛还是不离开眼前的一大一小，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要说什么。 毛毛的眼睛追着糖果盒看过去，这才发现沈澈，忽然对他露出一口漂亮的小乳牙，笑得别提多可爱了：“爸爸！” 沈澈手里的糖果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彻底傻了！ 第五十五章 亲爹 早早扶额，这小吃货有糖就是爹，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了！ 认了别人能拿到好吃的，认了沈澈就有可能被抱走！早早赶紧解释：“沈澈，你别误会，毛毛想要好吃的就叫……” 还没说完，毛毛张着小胳膊已经冲沈澈去了：“爸爸！”一头小卷毛蓬松柔软，大眼睛长睫毛，看着是个小天使，捣乱的时候堪比小恶魔！ 早早满脸黑线，这小家伙根本不让人解释完，她除了到处叫人爸爸妈妈骗吃骗喝，还有个恶习就是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就黏上，撕都撕不下来！ 沈澈本来就没太听进去早早的解释，孩子都叫爸爸了，还用解释什么？！ 肯定是早早怕孩子不认识亲爹每天拿他照片教她认爸爸，要不她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他来！ 想想早早孤零零地带着宝宝，孤独寂寞冷的夜里母女俩拿着他一张大照片让宝宝叫爸爸的场景，沈澈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张开手臂就把母女俩紧紧抱进怀里，老婆孩子都有了，他瞬间就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原来早早一直不搭理他撵他走是因为这个！ 早早和毛毛被他死死抱住，早早推不开这个脑筋短路的家伙只好赶紧解释：“沈澈你冷静点！毛毛看见好吃的就认爸爸妈妈，看见谁好看就要抱抱亲亲，你是她认的第一百多个爸爸！” 沈澈不信，他们一家三口长得多像啊！都那么漂亮！毛毛多像早早啊，都那么可爱！认别人都是误认，他才是毛毛亲爹！ 毛毛抱着她“亲爹”的脖子就亲了一口，这是她认过的最好看的爹！ 沈澈被亲得信心更足了，赶紧也回亲毛毛一口！看看！这就是父女血缘！ 毛毛认了那么多爸爸，没一个这么热情这么配合的，又长得这么好看！小家伙抱着沈澈的脖子就不撒手了，给了早早一个后脑勺，不肯让她抱了。 况且她还有别的目的呢：“爸爸，糖糖。” 沈澈瞬间化身女儿奴，要星星也不会犹豫，赶紧叫小方过来，让他飞速去车里拿了两盒一模一样的石榴果汁软糖给毛毛。 小方真真是定力十足，看见他们“一家三口”这么抱在一起眼睛都不眨一下，淡定地把糖果盒交给沈澈。 早早好容易挣开沈澈，已经懒得解释了，只能拿事实让沈澈死心：“小方，你给毛毛一颗糖。” 小方看沈澈没反对，面无表情地给毛毛拿了一颗糖。 早早给小方一个糖果盒让他拿着，问毛毛：“毛毛，这是谁？” 毛毛看看小方再看看沈澈，忽然扭头不肯看板着脸全身寒气森森的小方，抱着沈澈的脖子把一头小卷毛扎到他的颈窝里不出来了！ 早早吃惊，这小坏蛋今天竟然改脾气了！ 沈澈感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一下一下摸着小卷毛傻笑，看看！这是他亲闺女！跟他多亲！糖果都哄不走！ 毛毛手里抱着她“亲爹”给的糖果盒，哪里肯认那个长得吓人又不笑的，她年纪小可她聪明着呢，糖果是她亲爹让拿来的，跟着谁有糖吃她可清楚了！ 早早解释不清楚也得解释，要不以沈澈那个胡搅蛮缠的性格，他能把毛毛直接偷走！ “沈澈，毛毛是我表姐的孩子，她妈妈叫陈君诺，你去查一下就知道了，她……”早早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不得不停下了，“别给她吃那么多糖！毛毛别……沈澈！把孩子给我！” 沈澈竟然把糖果盒打开全给了毛毛！毛毛用小胖手抓了一把直接往嘴里塞！自己塞了一把还不忘喂沈澈一把！这么吃下去她今天晚上肯定不吃饭了！ 沈澈嘴里吃着他宝贝女儿喂的糖，简直甜到心里去了，哪里肯放手，抱着毛毛赶紧跳开两步，想想又舍不得早早，换了个手抱着毛毛，又往回蹭：“早早，你别生气，怎么养毛毛你教我，我肯定听你的！” 早早知道抢不过也不抢了，跟这个脑子有问题的说不明白，她招手让小方过来，报了一串数字：“毛毛的身份证号码，你去调查，尽快把结果告诉沈澈。” 小方已经看明白怎么回事了，说出的话非常客观，也特别气人：“周小姐，户籍证明不了血缘。” 沈澈觉得他得到认可了！看看！旁观者清，人家都看出他跟毛毛是亲生的了！ 转头看看毛毛漂亮的小包子脸，哎呀真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毛毛对惯着她无限制吃糖的“亲爹”也很大方，又塞给他一把糖，大眼睛一弯，笑得别提多甜了！ 早早跟这几个脑子不同于常人的说不明白，只能说出他们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沈澈，毛毛一出生就做过亲子鉴定，而且还走了法律程序，法院做过公示，很容易查到，她真的跟你没关系。” 沈澈还是不信：“法院判决也不是全对！”他跟毛毛长得这么像，还用看什么法院判决！ 早早严肃看他：“沈澈，我骗过你吗？” 沈澈沉默了，早早哪里用骗他…… 沉默了一下，沈澈忽然低头亲了亲毛毛的小卷毛，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抱住早早，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一脸坚决地宣布：“早早，毛毛就是跟我没关系我也认他！以后我会把她当亲生的养，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相信我！” 早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认为毛毛是她跟别人生的，不是他的孩子他也要当这个便宜爹！ 不愧是新晋影帝，他戏怎么那么多啊！ 不过人家还没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呢：“早早，咱们要不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吧，你看毛毛跟我长得多像！” 这要是以前早早肯定一脚劈他脑袋上！用生命做代价见识过他的固执和胡搅蛮缠之后，早早已经放弃跟他讲道理了：“好，做吧！要毛毛的头发吗？” 沈澈看看毛毛软绵绵的小卷毛，哪里舍得去拔她头发：“去找张伯伯，咱们用口腔壁细胞做。”那个只用棉签擦两下口腔就好了。 早早只能任他折腾，给外婆打了电话说临时有事要晚点回去，沈澈那边已经跟张院长联系好了，直接带着他们去实验室。 早早不肯坐车，言词拒绝了沈澈要骑着摩托车带着他们一家三口飞车的提议，跟在沈澈车后面骑摩托，毛毛美滋滋地跟着她（糖）亲（果）爹（盒）上了车。 刚上车沈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澈，张伯伯说你要带个孩子去做亲子坚定，怎么回事？” 沈澈赶紧开通视频通话，把毛毛往镜头前举：“大哥！我女儿！长得漂亮吧！来，毛毛，叫声爸爸给大伯听听！” 毛毛吃遍社区称霸幼儿园靠得就是一张小甜嘴，毫无障碍地冲沈澈喊：“爸爸！”干脆又响亮，真是亲闺女！ 然后又看屏幕，她还分不清什么是大伯，但沈源长得帅啊，小家伙又甜蜜附赠一句：“大爸爸！” 屏幕内外两个大帅哥瞬间被拿下！ 第五十六章 戏精 沈源大沈澈十二岁，结婚好几年没有孩子。坊间传闻不假，沈家大嫂排卵异常，这些年一直在吃药治疗，但是夫妻俩有孩子的希望还是非常渺茫。 所以沈澈忽然抱个孩子要去做亲子鉴定这事儿在沈家实在是太大了，沈源刚想问问孩子的来历，就被一声“大爸爸”给喊得心里发软，赶紧把老婆拉进来看萌宝。 几分钟后沈爷爷沈奶奶和沈大嫂都加入了视频通话，大家一起围观这个小宝宝。 毛毛长得漂亮嘴又甜，一向是大家的关注中心，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毫不怯场，太公太婆大爸爸还有一个漂亮大姐姐（沈大嫂手里没吃的人家不肯叫妈妈呢），甜蜜蜜喊了一圈儿，最喜欢的是沈奶奶，不用人教，自己把沈奶奶的对话框点到最大，小嘴巴凑过去隔空亲太婆一口！ 沈奶奶的心瞬间被小家伙给萌化了！已经开始跟沈大嫂商量给小家伙什么首饰当见面礼了！ 沈澈无情地打击他奶奶：“她亲的是您的下午茶！”沈奶奶手边一个三层高的点心盘，她一出现毛毛的眼睛就没离开过！ 沈爷爷和沈源比较理智，一点没看出这孩子哪里像沈澈，但也都心照不宣，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即使不是沈家的小澈喜欢也可以养着，哪里会说出来惹他不开心。 在毛毛面前大家都不会谈她的妈妈，怕孩子听到什么不好，沈澈却不管这个，直接跟大家宣布：“我要娶早早！她受了那么多苦，以后我会好好待她，你们也要加倍对她好！” 沈爷爷作为一家之主，很痛快地点头：“孩子都生了，你想娶就娶吧！” 不赶紧点头这小子说不定会说出什么让他没面子的话呢，从小到大这个小魔王什么时候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哪里用他这个爷爷批准哟！ 况且这些年早早已经成了小澈心里的执念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女孩儿在小澈心里的地位，只要他好好的，今天就结婚他们也一点意见没有！ 大家都赶紧表态，娶吧娶吧！欢迎欢迎！ 沈澈却有些不满意，把毛毛举起来跟大家宣布：“这个是赠品！早早才是重点！有没有孩子我都要娶她，没孩子我也只要她！” 沈大嫂感动得眼圈儿一红，沈大哥瞪弟弟一眼，你表忠心别抢我台词啊！ 赠品小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咧开小嘴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奶牙笑，她不在乎是赠品还是正品，给她吃糖就行！ 刚刚被收买过来的太公太婆大爸爸和大姐姐马上心软，这孩子多可怜多可爱啊，如果真是他们沈家的，以后就得他们多疼疼了！她“爹”那就是个指望不上的！ 张院长主持工作的实验室就在市区里，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沈澈怕早早跟着不方便，让小方把车开成蜗牛速度，直到早早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你们能快点开吗？”太婆还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饭呢！她都被好几辆自行车超车了，丢死人了！ 到了地方就简单多了，棉签在毛毛口腔壁上擦几下取样就行，小家伙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含着棉签不松口，尝了又尝，发现真的一点都不甜才失望地松开。 沈澈直播给大家看，把沈奶奶和沈大嫂给萌得恨不得抱过来亲两口，平时忙得一天的日程能写好几页的沈爷爷和沈大哥也不去管工作了，虽然话不多也不知道怎么逗小孩，眼睛可一秒钟都没离开过屏幕。 早早坐得远远的任他折腾，不折腾够了肯定不会消停。 沈澈取完样凑过来跟早早商量：“早早，今天你不要见我家里人了，他们都没准备，奶奶穿个大夏威夷袍子，大哥和爷爷都在办公室，他们那办公室装修得跟文件柜似的，真没法看！“ 不是借口，他真是这么想的，万一早早见了他们不喜欢他们怎么办？ 跟家里人第一次见面多重要啊！他们拖他后腿就糟了！ 早早不接茬，伸手要抱回毛毛：“明天出结果，我们先回去了。” 沈澈犹豫了一下没给她：“小家伙肉呼呼的还挺沉，我抱着吧！”说完很认真地研究，心疼早早，“你俩都爱吃糖，怎么肉都长她身上去了？” 毛毛无辜脸，吃了就长，好养活怪我喽？ 早早任他说，自顾自地往出走，路过一间实验室看到上面有“血液分析”的字样，忽然停住：“沈澈，你是b型血？我也是b型。”然后指指毛毛，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毛毛是a型。” 俩b型血怎么都生不出a型的孩子，不用做亲子鉴定，验个血就知道了。 沈澈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抱着毛毛的胳膊都是僵的。 早早大步往出走，心里很痛快，被沈澈胡搅蛮缠出来的郁气终于还回去了！ 沈澈条件反射地追着早早走，走了十几步终于缓过来了，跟早早商量：“早早，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让毛毛叫你妈妈？” 早早：“不能。”能她早就阻止了！ 沈澈怕早早不高兴，可这话又必须说，心虚地嘀咕：“她要是叫你妈妈，就必须叫我爸爸，她亲爹来了也不行！” 早早装没听见，这种事上跟他根本就没法争，直接不搭理就好了。 沈澈就得寸进尺，指着早早问毛毛：“早早是你什么人？” 毛毛：“妈妈！” 沈澈指指自己：“我呢？” 毛毛：“爸爸！” 沈澈心花怒放！哎呀这就不是他亲生女儿也是他的小福星！她怎么这么懂事这么有眼力见儿呢！ 三个人一路走到车库，毛毛叫了早早多少声妈妈就叫了沈澈多少声爸爸，把沈澈的父爱都要叫出来了，认真考虑以后他和早早也生个小女儿，就这么贴心这么软萌，最好长得再像早早一些，那得多幸福啊！ 早早要带毛毛走了，沈澈不想放开小的，更舍不得大的，借题发挥不肯放手：“毛毛还想再跟我玩会儿，我带你们去吃个点心再回去好不好？” 毛毛一听点心两个字，肉乎乎的小胳膊马上抱住沈澈的脖子：“爸爸！”点心！ 早早不管这俩父女情深的，强行要抱走毛毛，外婆肯定等急了！ 沈澈不敢惹早早不高兴，涉及到外婆的事是早早的底线，他可不敢碰，只好偷偷在毛毛耳边念叨：“糖糖，点心。” 毛毛一听紧紧抱住沈澈的脖子更不肯撒手了，依依不舍眼圈儿都红了：“爸爸！”糖糖！点心！ 地下车库上演一场父女分离的苦情戏，别提多感人了！ 早早满脸黑线，这俩货可能真是父女，戏怎么都这么多！ 第五十七章 无耻 早早冷脸无情地拆散这对戏精“父女”，带着毛毛回忠义坊。 路上怕她难过，两次停下来哄她，第一次她还有点不高兴：“小姨，糖糖。”小惹祸精知道早早要哄她，很狡猾地不叫妈妈了！ 早早给了她一颗糖，她就不惦记“爸爸”了。 五分钟之后第二次停下来看她，她正在偷偷抠兜里藏的糖，早早满脸黑线，这是什么时候藏的？不会是抱着“爸爸”表演完父女情深之后趁沈澈磨着她要送他们回来的时候吧？ 忍不住录了个小视频发给沈澈，狠狠打击他一下！ 发过去不到三秒钟手机微信铃声叮铃叮铃叮铃连续响了十几声，早早也不看，带着小没良心的一路疾驰回家！ 忠义坊还是那个大城中村，小街杂乱又嘈杂，转到后面的居民区也拥挤破败，墙上用红色油漆喷的大大的“拆”字，每天看着这个字，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有些凑合，情绪也急躁，吵架打架都是很平常的事。 外婆家的门面房外聚集了一群人，一看就是有人在吵架了，早早骑着车过去，看都没看一眼。 房子租出去给别人做了小吃店和小服装店，只要没人拆房放火都跟他们没关系，早早一周没看见外婆了，没心情看他们打架骂街。 可她刚把摩托车停在门口，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有个胖胖的老年妇女从小吃店里冲了出来，气急败坏地抡起门口放的塑料凳子简易桌子往店里砸，看热闹的人哗啦啦散开一个大圈，反到把原本停在圈外的早早给让了出来。 那人不管不顾地拿到什么扔什么，扑过来抓住毛毛的小帐篷就要扔。 小帐篷是个固定在摩托车上的儿童安全座椅，绑得非常紧，她拽不下来，可大力拉拽肯定也会伤到毛毛。 她刚一碰上小帐篷早早就发现了，骑在摩托车上来不及下来，腿向后高高一扫，一脚踢到她脑袋上，硬生生把她踢得转了半个圈，也放开了毛毛。 但毛毛还是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姨！” 早早赶紧把小帐篷的拉链拉开，把她抱出来仔细查看。小家伙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落下来，长睫毛湿得一缕一缕的，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可怜极了。 早早心疼得不行，好在没有受伤，可肯定吓坏了。 小家伙却不肯老实待着，冲她的小帐篷使劲儿：“糖糖，掉了！” 早早一下笑出来，原来哭得这么伤心是因为糖糖被吓掉了！ 毛毛没事了，被早早踢了一脚的老年妇女也反应过来了，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可看到是早早踢的她，竟然没找早早算账，反而冲毛毛来了！ “我说怎么这么倒霉，原来是遇上这么个赔钱货！”冲着他们吐了一口唾沫开始骂骂咧咧，“呸！一家子赔钱货！没一个好东西！” 早早冷冷看了她一眼，这人是毛毛的奶奶，血缘上的，感情上没一点关系。 毛毛妈妈陈君诺是早早外婆姐姐的孙女，家在很远的外地，在繁城读的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樊城工作。 早早很喜欢这个温柔漂亮的姐姐，君诺姐经常来家里，时间长了就跟忠义坊邢家的儿子谈起了恋爱。 邢林没上过大学，在忠义坊小街上开了一家手机店，人长得很帅也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君诺姐跟他谈了一年多恋爱，邢家全家对能娶到君诺姐这样漂亮又有文化的大学生都很满意，很快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婚期定了下来，还有一个多月就举行婚礼了，传来了忠义坊要拆迁的消息。 拆迁暴富，大家平时都当玩笑来说，等得已经没什么希望的人们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还真的砸到了忠义坊。 所有本地居民瞬间都成了百万、千万富翁，就等着推土机过来铲平这些破房子拿钱了。 好事成双，君诺姐这时候也发现怀了孕。 邢家过来商量，怕孩子月份小举行婚礼累着君诺，让她养两个月胎过了三个月孩子坐稳了再办婚礼，而且要拆迁了，家里也要有钱了，想把婚礼办得热闹隆重一些，也得重新准备。 这么为自己着想的未来老公和婆家人，君诺姐当然不能不接受他们的好意，就安心养胎，邢林也不让她操心，她就没有再过问婚礼的事。 这一养就养了五、六个月，等孩子七个月了，邢家忽然就改了口风，说要让等君诺生了儿子才能让她进门，他们邢家现在也不是一般人家了，哪能随随便便就娶个大肚子女人，况且那孩子是不是邢林的还不一定。 君诺被气得进了医院，这才知道邢家一开始传来拆迁的消息就已经打算好了，并不准备娶君诺进门，又怕拆迁的事如往常一样不能坐实，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拖延。 等孩子月份大了，不想生也得生了，就不办婚礼这么跟她过几年，到时候拆迁款下来了，想不想要她全凭他们一句话了。 而且他们早就已经知道君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儿了。 君诺进了医院就早产生下了毛毛，也跟邢家彻底断了关系。 邢家看君诺这么坚决，知道不能再拿捏她，就开始说她心狠，不顾孩子，一出生就让孩子没了爸爸。后来又传出君诺心虚，孩子根本不是邢林的，她是自己不敢结婚。 这才有了毛毛一出生就做过亲子鉴定的事。 亲子鉴定之后邢家和早早家彻底成了死敌，而且他们所有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 邢林的店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查出倒卖盗窃来的赃物，交了巨额罚款店也倒闭了。 甚至他们觉得家族从此翻身的拆迁房都因为历史遗留的手续问题变成了公租房，拆迁款成了泡影，甚至还要给政府交租金！ 早早知道这些都是母亲做的，母亲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她，邢林卖赃物是事实，但也要有人肯去下大力气追究。邢家的房子只要补上差额款还是可以变成私有房产，可要是有人就是不让他们交这几万块差额款，他们也没地方哭去。 早早看母亲做这些的时候非常积极地要帮忙，她甚至还跟母亲一起参加了请片区派出所所长吃饭的饭局。 邢家没有证据，可也能知道是谁做的这些，在忠义坊跟他们有死仇又有这个能力的只有李胜男一个人了。 所以两家人看彼此都恨不得吃了对方，邢大妈骂毛毛，早早也不惯着她，冷冰冰地问她：“赔钱货我们家有房有地随便赔！你们家倒是想要儿子，要了儿子你们拿什么养？媳妇都娶不起以后让儿子去当小白脸吃软饭？” 第五十八章 开口 邢大妈被早早气得脸色发白，却很奇怪地不敢针对早早，连早早踢得她脸上肿得老高眼前发黑脑子嗡嗡响都不讹早早，甚至骂都不敢骂一句。 不是不想，而是报了警也没用！ 早早也不是第一次打他们家人了，去年她女儿在背后骂君诺被早早听到了，也是这么一脚下去，耳朵差点没给踢聋了！ 可早早前脚被他们告进了派出所，后脚小武那个混蛋小子去派出所自首说是他打的！还有胖子、黄毛那几个小流氓给作证，说是她女儿先动手的！ 甚至当时在场的邻居都不敢说话，推说太乱了没看清！ 早早从小跟这群混蛋小子混在一起，这些小流氓以前拿刀子捅人的事儿都干了不少！他们那个大头头，老宁家那个涛子就更邪门了，硬生生把好几个人给当猪肉卸零碎了，心肝脾肺肾听说都煮了吃了！ 就是涛子死在监狱里了，这几个小流氓没人带着不那么惹祸了，谁知道他们急了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谁也不敢轻易惹他们啊！ 再说了，李胜男跟派出所那个吴所长还不清不楚的，听说俩人早就勾搭上了！ 后来李胜男死了，老吴也调走了，忠义坊派出所的民警也都罩着早早呢，前脚他们把早早告进去，后脚那个新任所长就亲自把早早给送了出来，还给她买了个蛋卷冰淇淋！ 新所长是老吴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能不向着早早？ 这都是大家看得真真儿的！谁还敢惹她？！ 邢大妈不敢骂早早，又不甘心就这么听着她那些能把人气死的话，跟邻居们哭诉：“我们家想要个孙子怎么了？谁家不想要个孙子？她一个外地丫头能嫁到咱们繁城来，哪个不是得给家里填个男孙才能进门？” 繁城重男轻女确实严重，改革开放以后繁城限制户籍，樊城户口几乎要跟北京上海一样金贵了，外地女孩儿确实有很多为了一个繁城户口嫁人的，那样的情况大多数还真的是得生了男孙才能领证结婚。 特别是在二胎政策没放开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常见了。 可那跟君诺的情况不同，人家不是没文化的打工妹也不是为了一个樊城户口不惜一切代价的拜金女，况且要论个人条件，明明是邢林高攀君诺！ 但提到男孙，邢大妈就觉得她很站得住脚了，声音也高了底气也足了，很鄙视地看毛毛，好像那是君诺一生都抬不起头来的证据一样。 早早不想让她得意，她从小被奶奶家人看不起，更不能让毛毛遭受这样的白眼，冷冷地瞪回去：“你们家这么着急要孙子是有王位要往下传？住都要没地方住了，除了邢林那一屁股债你们能留给孙子什么？不卖你女儿邢林早就让人卸成八块了！” 邢林后来染上赌博恶习欠下很多赌债，邢家大女儿据说是给人当了小三儿才没让邢林被逼死。 儿子女儿的事是邢大妈最大的痛脚，被早早踩了又踩马上要忍不住骂人了，胖子从人群里挤出来，身边带着一个大个子，大个子直接冲邢大妈去了：“邢老太太，你们家菜钱都欠了一个多月了，赶紧给结了！邢林又喝多了扎臭水沟里去了，你不去看看？待会儿一碗水大的沟就能淹死他！” 邢大妈赶紧往外跑，胖子笑眯眯地给大个子打了手势，大个子受到老大的表扬，乐颠颠地跑了。 胖子去捏捏毛毛的小脸儿，拿了个彩虹棒棒糖在她面前晃，毛毛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马上笑了：“英武舅舅！”小家伙也不是看谁都叫爸爸的，不帅有糖也不叫！ 但她有眼力见儿记性还好，胖子偷偷教过她一次，她就记住了，以后见面都是叫他的名字。 对，胖成一个红烧肘子的胖子有个大名，虽然谁都不叫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但名字真的很英武——霍英武！ 毛毛是唯一肯认真叫他名字的，简直是胖子的知己！ 哄高兴了英武舅舅也没糖吃，毛毛眼巴巴地看着小姨把糖给她收了起来，溜下地自己跑进门去找太婆了！ 胖子也跟早早告别，让她先回家去陪外婆，晚上约了在黄毛店里打游戏。 外婆已经牵着毛毛的手迎出来了，看见早早赶紧一手一个把两个丫头牵回去，小孩子一样看着他们洗手，什么都不说，先把老火炖了一天的补汤端出来，一边看他们俩喝汤一边忍不住碎碎地叮嘱：“大口喝了，对，咕嘟咕嘟都喝了，一点儿别剩，喝了身体长得棒棒的！晚上外婆给你们包饺子！” 还是早早几岁时哄她吃饭的语气，这些年都没变过。 早早每次回来都要先喝上这么一碗汤，乖乖捧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大碗认真喝汤，喝完去给外婆盛一碗，不看她喝完外婆不能安心吃东西的。 外婆今天没心思喝汤，摩挲着毛毛的小卷毛，犹豫了一下跟早早商量：“早早，房子的事有着落了没？” 早早摇头：“银行找我我就搬走，您放心，没什么复杂的程序，就是签字交房，到时候我搬回来跟您住，天天早上送您去市场。”别人家的老人这个年纪都是早起去锻炼，外婆操劳一辈子，早起从来都是去干活。 外婆枯瘦的手指已经伸不直了，慢慢地整理了一下早早的头发，强忍着眼泪笑了：“我们早早都这么大了，懂事了！外婆要是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早早听得心如刀绞，前世外婆不到一年以后就生了重病时日无多，后来又因为她的关系被沈澈给掠走…… 今生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外婆，不让她生病，也不让她操心。 外婆知道早早是个重感情又不善言辞的孩子，看她眼圈红了，赶紧打住这个让人难受的话题，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艰难还是开了口。 “早早，外婆知道你怨你爸和你大姨，外婆也生他们的气。可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家人，以后外婆走了也就他们能照看你了，你听外婆的，他们想照看你你就给他们个台阶，房子的事就让你大姨去办，她总比别人强，至少不能坑你。” 第五十九章 意外 五十九 早早盯着桌子没动也没说话，李诗涵是外婆的亲生女儿，又一直很会哄外婆高兴，外婆认为她没坏心也是正常。 可要让李诗涵和周志远插手她的生活，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房子的事自从上次周志远给她发过短信就再没消息了，她给周志远打过电话，让他准备好银行抵押的一切文件她过去拿，去了两次周志远都没给她，坚持要他们替她去办，让早早写个权全委托书把身份证和房本都给他就行了。 早早一直没答应，以后也打算坚决不答应！ 前世也是这样，早早一直不肯然他们帮她去办，事情又拖了两三个月银行也没来找她，后来沈澈就回来了，她的生活被沈澈搅得一塌糊涂，工作也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做不长，医院和宁家康家又一直追着她要钱，外婆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她最后还是写了委托书让周志远去办了。 不是想要他们照顾什么，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让外婆安心一点。 她那时候的情况太糟糕了，能哄外婆高兴的事真的不多，实在不忍心在这件事上忤逆她的意思。 后来周志远拿来一叠文件让她签，她没心思看写了什么，胡乱签了就了事，一两个月之后周志远还偷偷给了她五万块钱，说是银行退回来的，让她谁都不要说自己留着。 后来周静怡拿这件事讽刺过早早，说她说得清高，最后有事还不是要让她爸爸妈妈跟着操心！ 她爸爸妈妈？早早想起她那个语气心里就发闷。 周志远是谁爸爸？她李诗涵想做她妈妈她还嫌恶心呢！ 这件事一直让早早耿耿于怀，非常后悔当时没能自己去办。今生情况完全不同，她会努力让外婆高兴，这件事上是绝不会让步了。 但也没必要当面让外婆不高兴，早早轻轻点了一下头：“外婆，您让我想想。” 拖几天她自己去交了房，把银行返还的钱存起来留着给外婆看病，到时候在搬回来陪她，她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早早已经想好了，房子交出去以后她的生活也要重新规划一下了。 已经决定不再管宁家康的家人，每个月的支出就少了三分之一还多，全职做一份工作再加上家里的房租，就能够应付了，还能有点余钱够她和外婆的生活支出，就不让外婆早市夜市都去摆摊了，她要是闲不住就每天出半天摊，其余的时间跟教友们去唱唱赞美诗。 她也不能这么过日子了，这些天翻出妈妈留下的私房菜谱，她想把妈妈教的手艺捡起来。 她喜欢做菜，以前妈妈也说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她想往这方面发展一下。 只要沈澈不像前世那样来捣乱，她才十九岁，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早早把以后做菜的打算跟外婆说了一下，外婆很欣慰，但还是有浓浓的遗憾：“早早，你去上学，外婆还能动，能供你，你大学毕业了想做菜再去做菜。你妈妈和你外公就盼着你上大学……” 早早难得露出一点调皮的笑容哄外婆：“外婆，我妈妈初中都没毕业，您看她后来，给她当助手都是学营养学的大学生，还有那个外国徒弟，还是博士呢！” 祖孙俩说起李胜男心里都是满满的骄傲，说多久都说不够的。 把外婆哄高兴了，又吃了外婆亲手包的饺子，早早才把静音的手机拿出来看一眼。 沈澈已经给她的微信发了几十条信息，这人的思维一向异于常人，被毛毛忽悠了不伤心，反而很认真地忽悠早早：早早这孩子是你教的吧？要不她怎么这么聪明！小哈去你家两次都变聪明了！以后你能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省得我总被人欺负！ 后面一张截图，他们那个“繁城gdp栋梁二群”里的其他四名成员都改了名字，一排的别理沈二哈。 别理沈二哈，脑残会传染。 别理沈二哈，当他不存在。 别理沈二哈，拉低群智商。 别理沈二哈，他真的三岁！ 早早看到沈澈的名字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不想理他了，他把头像换成他们俩跟小哈的合影，截图又缩小之后小哈一颗大头显眼得不得了，名字还改成了：今天爷当爹了！ 早早觉得他没被踢出去他的朋友们还真有教养！ 晚上睡觉的时候早早帮外婆的手机存号码，找她教友的号码时看到了李诗涵昨天发来的一条信息：妈，房租卡你什么时候从早早那里要出来？我已经联系好银行了，您快点要出来我好给您换卡。 早早愣了一下，直接去问外婆是怎么回事。 李诗涵说的房租卡是外婆家房子出租收租金的卡，以前是李胜男的卡，一直在李胜男手里拿着，没让任何人沾过手，租客们交房租都是往这张卡上打钱。 早早在母亲去世之前完全没接触过钱上的事，母亲去世以后外婆也让她继续拿着，说房子是李胜男盖得，院子也是她买的，房租本就应该由她拿着。 这几年早早也一直理所当然地用着房租的钱，没想到李诗涵早就把主意打到了房租上来，甚至已经说服了外婆！ 第六十章 选择 早早从小被外公外婆带大，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即使后来母亲带她搬到城里去住，在她心里忠义坊这个小院子也是她的家，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里会没有自己的位置，要被人偷偷排挤。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着李诗涵的短信去问外婆：“外婆，李诗涵要我们的房租做什么？” 她跟外公外婆和妈妈是一家人，李诗涵算老几，凭什么插手他们家的事？ 早早不干涉李诗涵他们来家里看外婆，那是外婆活在世上唯一的女儿了，不来往外婆肯定受不了。外婆偶尔接济他们早早也不过问，那是外婆自己摆摊赚的钱，她想给谁就给谁。 就是家里的房子，早早也不打算计较，那是外公外婆住了一辈子的院子，拆迁了她想分给谁就给谁，她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为了几间房把老人逼得左右为难。 但李诗涵要背后干涉她家的事，她肯定不答应！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就跟外公外婆说清楚了，她给他们养老送终，但给他们的钱一分都不能落到李诗涵手里，花不完拿回来她去给他们投资钱生钱，给李诗涵他们一分都不行！李诗涵敢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糊弄老人，那更是想都别想！ 后来剩早早和外婆两人相依为命了，早早以为她和外婆还是会如妈妈在时一样，都很清楚这个原则，不会让李诗涵插手家里的事。 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外婆给睡着了的毛毛慢慢扇着蒲扇，小声跟早早解释：“早早啊，你说以后不给宁家康家里钱了，我和你大姨也都赞成……” 早早在外婆面前还是个忍不住脾气的孩子：“外婆，我的事不用李诗涵赞成。您以后不要跟她说我的事，咱们家的事也不用她管。” 外婆深深叹气，慢慢摇了几下扇子才开口：“早早，你的脾气跟你妈一样，太倔了，以后要吃亏的。外婆知道你从小就看你大姨不顺眼，你大姨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大人的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听外婆的，往前看吧，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妈走了，外婆也陪不了你几年，以后身边没个亲人不行……” 早早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她从来不是个能言善道的孩子，更不会撒娇哄大人高兴：“我就外婆一个亲人了，别人我不认！”这已经是她能说出的最柔软最不带火气的话了。 可外婆今天心里有事，故意不去哄早早，硬下心肠继续教育她：“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倔！外婆的话都不听了？外婆最疼谁？有外婆在呢，能让你吃亏吗？你大姨说的那个基金我问过小维了，他也说肯定能挣钱。”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不能耽误你花，你大姨都跟租客打好招呼了，让他们这个月起房租提前两个月交，这就能存下一个月的，正好拿去买基金。咱们这现在都这么收租，就咱们家没改呢，租客也说不出什么。” 早早听得直皱眉头，李诗涵竟然已经开始跑来管事了！心里的火气压也压不住：“外婆，这不是收房租的事，我就是不想让李诗涵插手咱们家的事！卡我收着呢，您要是自己用，我随时给您，要是跟李诗涵有关，我肯定不给！” 外婆还是心疼早早的心占了上风，摸摸她的头：“早早，你听外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大姨和你妈外婆谁都不偏向。你是外婆的心尖尖儿，什么时候外婆都得最向着你，谁跟你都比不了！” 早早最大的心结就在这里，她不用外婆偏向，她只想给妈妈争取一个公平的对待：“外婆，李诗涵和周志远对不起我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也不会让他们来咱们家指手画脚！” 这是祖孙俩从未谈过的话题，外婆第一次跟早早透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早早，你大姨跟你爸结婚的事外婆当时也不同意，可凡事有因才有果，当年要不是你妈非要跟你爸在一起，说不定你爸跟你大姨也早就结婚了。 当年你妈要跟你爸谈恋爱，我跟你外公也是不同意，可她非要去，我们还是得心疼她，支持她。到了你大姨也一样，两个都是亲女儿，不能两样对待。” 早早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外公外婆心里，李诗涵和母亲是各自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 她不知道要怎么替母亲讨回公道，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外婆讲那些母亲受的亏待和委屈，外婆亲眼见证，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她这样的态度，只是因为不想在两个女儿之间选择而已。 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女儿，他们怎么选都是为难，只能两个都支持两个都原谅。 早早不能怨外婆，心里的难过和失落更是没办法说出来，胸口憋着的气沉甸甸地压着，只能倔强地坚持：“外婆，我是李胜男的女儿，任何时候我都只向着她，只站在她的立场着想。您别费心了，我不可能跟李诗涵和好，我这辈子都恨她！“ 早早越说心里的火气越大，一团火烧在心口，几乎要憋爆炸。 李诗涵现在就跑来惦记房租，以后更得惦记拆迁款回迁房了！当年怎么回事她不知道吗？她拿了那两万块钱的时候不是亲口说以后娘家的老院子跟她没关系了吗？ 这事大家都知道，外公还把所有家人都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郑重其事地说了这事。现在母亲不在了，她怕外婆伤心不去计较他们就都装作忘了吗？ “外婆，我不会把房租卡给李诗涵的，这院子是我妈买的我妈盖的，跟她没关系！就是以后拆迁了也没她的份儿！让她别惦记了！” 夏巧珍没想到早早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忠义坊多少人家为了房子打得父子兄弟反目，闹上法庭甚至出了人命的事都有，他们家的房子最多院子最大，孩子们却都没惦记，这是她最欣慰的地方。 昨天宝珠提醒她，说怕早早受了外人影响心思被带坏了，她还狠狠训斥了宝珠，早早从小到大都是个大方重情义的孩子，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可今天这孩子就开始惦记房子了，钱还没到手呢就不认亲人了！ 她家早早不是这样的孩子，肯定是让人给带坏了！ 宝珠说得对，这孩子必须好好管管了！要不以后就得走歪路了！ 第六十一章 心疼 夏巧珍苦口婆心地劝早早：“早早，外婆不知道你听了谁的鼓动，你听外婆的，不能跟家里人丁是丁卯是卯地算计。” “咱们家的房子是你妈买的你妈盖的，可你妈当年买的时候也说了，她就是为了家里人能住得舒坦宽敞，谁都没带前后眼，谁也没想到这么个破院子现在能这么值钱。” “才几年的时间就两万换上千万，这样的事谁能不眼热？就是你妈在，她也不能自己独占了这么老些钱看着亲戚住筒子楼吃糠咽菜……” 早早红着眼睛打断外婆：“我妈能！我妈在的时候就看着李诗涵和周志远住筒子楼，她说他们跟她没一点关系了！他们好坏她都一眼不看！ 当初我妈已经给他们钱了，比市场价还高出不少呢，现在看房子值钱了又想来要，他们凭什么？这房子扩建的时候我妈是买赵大爷和范大爷两家的老房子，也是几万块换上千万，他们敢不敢回来跟咱们说反悔了？” 夏巧珍叹气：“早早，人活着不能只看钱。亲人之间哪能算得那么清楚？你还是个孩子，以后一辈子长着呢，钱总有花完的时候，你得有几个亲人在身边！” 早早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泪滴又大又急，无声无息，瞬间就抽噎得肩膀颤抖不能自已。 她从小就是个不肯哭的孩子，就是后来突逢大难，再苦再累一天打四份工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的时候她都没哭过，可外婆的一句话就让她崩溃了。 外婆怎么能认为她是只看钱的人呢？她早就打算不计较了啊！ 外婆被早早哭得心痛如绞，扔了蒲扇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自己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们早早受委屈了，外婆不好，外婆不好，外婆让早早受委屈了……” 她怎么能不知道孩子委屈了呢，可她真的没办法了。 她最近明显感觉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前两天宝珠的话猛地提醒了她，她已经陪不了早早几天了。她走了早早可怎么办？ 她孤零零一个小姑娘，越有钱越危险啊！到时候没个人帮衬着，她想都不敢想早早得遇上什么事儿！ 这还没拿到拆迁款呢，后街王家的儿子就被人引诱去赌，赌债欠了几百万，利滚利等拆迁款拿到都不知道够不够还债的。这样龌龊的事这一两年忠义坊一件接着一件出了不知道多少，都是钱闹的！ 早早要是跟谁都不亲近，那不就得让那群狼给盯上？到时候谁能全力帮她？ 想想早早将要过的日子，外婆觉得自己死都闭不上眼啊！ 外婆紧紧抱住早早，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这几年可苦了孩子了…… 早早也紧紧抱住外婆，眼泪无声无息地迅速打湿了外婆孱弱的肩头。 两个人都瘦得厉害，突出的骨头扎得对方生疼，可胳膊还是想把对方抱得更紧一些。 外婆不再提这件事了，早早也没有再倔着说气话，祖孙两人都着意哄对方高兴，一场不算争吵的争执很快就过去了。 可早早知道，外婆没放弃让早早跟李诗涵一家缓和关系的打算，她也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早早老老实实坐着，让外婆给她拿凉毛巾敷眼睛。她的皮肤太薄，一哭就红成一片，不碰都疼，外婆最心疼她，以前偶尔早早淘气惹祸都不许李胜男说她，就怕把孩子惹哭了受罪。 这次她自己把早早惹哭了，心里难受得强忍着才没掉眼泪。 祖孙俩都心疼对方，谁也不再提房子和李诗涵这个话题了。 晚上九点，到了外婆睡觉的时间了，胖子打电话来叫早早去打游戏，外婆心里怀疑是胖子他们跟早早说了什么，这孩子看着笑呵呵地对谁都不笑不说话，其实这些孩子里就数他心眼儿多！ 可早早刚哭过，外婆不忍心再惹她不高兴，又心疼孩子一周只有这么一点时间能去玩玩儿，不但什么都没说，还催她快点去。亲自送她到大门口，看她走了老远还叮嘱：“玩儿一会儿就回来，别跟黄毛惹祸！晚了让小武送你回来！” 几个孩子从小一起玩儿到大，对早早肯定是没坏心眼儿的，可孩子大了心思都多，又年轻想得不够全面，保不齐就给早早出了什么混主意。 哎！要是涛子在，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谁都不用，涛子肯定能把早早护得好好的。那孩子虽然能闯祸，可做事是真让人放心，对早早也是真好。 可是老天就是这么不开眼，一个一个的，能护着早早的人都走了…… 外婆看着早早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又张望了一会儿，才蹒跚地转身回去，单薄干瘦的背影像一截遭受过大火肆虐的枯树桩。 走了几步，外婆枯瘦的手拄着微微颤抖的膝盖停下，弓着腰慢慢挪到院墙边的石凳上艰难地坐了下来，昏暗的路灯照着她暗淡的身影，很久很久之后，眼泪顺着深深的皱纹流了下来。 早早到了黄毛的店里也没如往常一样跟他们打游戏，虽然没哭，可刚哭过，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伙伴，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黄毛、胖子和小武都围了上来，这是他们从小牵着手在小街上疯跑、背在背上长大的小妹妹，脾气有多倔都再清楚不过，能惹她哭的事真的很少见，还没问怎么回事几个人都先攥紧了拳头。 早早的眼睛幽深黑亮，炯炯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伙伴：“我妈留下的房子，我谁也不给！” 黄毛嗷地一声蹦了起来：“早早你可算想明白了！你不知道我为这事儿气得薅掉多少头发！三姨的房子，不给你给谁？你说你以前有多傻！” 小武人如其名，长得高壮孔武，更关心早早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李宝珠他们一家子又给你穿小鞋了？这些天我可没少看她在外婆身边转悠！你跟哥说，哥没啥本事，去揍他们一家子满地找牙还能行！” 胖子一直笑眯眯底看着早早没说话，去隔壁小卖部给她买了个巧克力奶油蛋卷冰淇淋。 黄毛不满意：“胖子你倒是说句话啊！早早让李宝珠他们给欺负了，你平时主意那么多，关键时刻怎么顶不上了！” 胖子小眼睛闪着精光，他们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胖子这么精神的样子了，上次见好像还是涛哥在的时候：“其实这对早早来说是好事儿！” 第六十二章 好事 要论动心眼儿，几个人都最服气胖子，他说是好事儿大家都瞪着眼睛等着他往下说。 胖子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茶水，急得黄毛都开始抓耳挠腮了，才指着早早问小武和黄毛：“你们还记得早早上初一那年，参加青少年马拉松，他们学校初三有个女的被她最后赶超丢了冠军，要找人放学堵她的事儿吗？” 当然记得！那时候涛哥还在，他们集体去给早早加油，还是涛哥看那女的比完赛看早早的眼神不对，让人注意了一下，才打听出那女的找了道上的人要断早早一条腿的事。 其实这事儿交给涛哥很好解决，本来他也没想让早早知道，偏黄毛说漏了嘴，早早倔脾气上来，不许别人插手，非要自己找那女的去说清楚。 正赶上那时候这小孩儿叛逆期，大家说什么她都不听，放学背着书包自己就去了。 幸亏涛哥一直盯着那女的找的那些人，看不对劲赶紧把人截了下来，又派人一直跟着早早保护她，她才没出什么意外。 可那女的嘴贱，又自恃找了人来对付早早，肆无忌惮地把早早骂急了，他们赶到的时候早早已经把那女的揍成猪头了，为这事儿涛哥找了关系三姨又花了不少钱才没闹大，要不早早至少也得被学校警告处分。 胖子笑眯眯地点点早早的头：“你说你怎么从小就这么有主意！认准了的事儿涛哥都拉不回来！” 小武比较客观：“涛哥谁拉不回来？拉不回来也能揍回来！涛哥那是舍不得让早早不高兴！”他们跟着涛哥的时候经常在各大娱乐城的场子抓老千，多少积年的江湖骗子到了涛哥手里都得老老实实，把吃下去的吐个干净！ 涛哥谁收拾不了？拿这小丫头没办法只是惯着她而已。而且她绷着脸犯倔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从小就这样，三岁吃了一个棒棒糖还想再吃一个，涛哥故意逗她不给，她不哭不闹，就绷着一张小脸儿抿着嘴巴瞪着大眼睛看着你，一副你敢不给我我就不理你了的傲娇样子。 后来涛哥带着他们出去闯世界，无依无仗的一群穷孩子，只能拿命来拼，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多，涛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只有看到早早偶尔犯倔的小样子才能开怀笑出来，所以也就特别惯着她。 黄毛笑嘻嘻地看着早早：“反正她倔起来我是没办法，我没见谁有办法过。” 胖子马上说到了重点：“就是说啊！所以她以前不想争三姨留下的房子，咱们少劝了？可谁说有用了？现在李宝珠自己作的，她不作早早怎么可能想通？” 大家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幸亏李宝珠自己这么作，她要是老老实实地哄外婆高兴不来找早早麻烦，早早很可能就傻傻地真的不去计较，几千万的东西就这么分给他们一杯羹了！ 早早也楞了一下，是，前世她的态度没这么坚决，房子的事一直拖到几个月之后，最后还是让周志远去办了。所以李诗涵没跟外婆说这么多事，虽然最后到她死忠义坊也没拆，但如果她不死，可能真的会听外婆的安排。 所以说这对她来说也许还真的是好事。 胖子看早早想明白了，又跟黄毛、小武配合着热热闹闹陪她说了一会儿话，等她情绪彻底缓和了才问起事情的经过。 早早详细地给大家讲了一遍，讲完不用别人说自己先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李诗涵非要替我去还房子肯定有猫腻！” 她一直被前世的记忆束缚，这些天大部分心思又都放在跟沈澈纠缠上，根本没来得及去想这些事，这样冷静地说一遍，她马上看出问题了！ 周志远前世给了她五万块钱，如果银行返还的钱不止是五万呢？李诗涵自己是会计，她早就知道详细情况，这么钻营肯定是有利可图！ 胖子想得更进一步：“早早，你是想不让李宝珠占便宜还是想让她以后都不敢来找你麻烦？” 黄毛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当然不能让她占早早的便宜，最好给她来个彻底的，让她以后离早早远远的！” 早早却听明白了，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再抬头眼睛黑黑亮亮已经打定了主意：“英武哥，我心疼外婆，不想让她伤心，可是如果我现在不让李诗涵老实了，她以后肯定会做出更多让外婆伤心的事。” 胖子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抖个不停，哎呀小早早都多少年没叫他英武哥了！就冲这句英武哥，他肯定得全力以赴！ 其实很简单，不让李宝珠占便宜就不让她沾去银行还房子的事，可让她以后不敢来找麻烦，就得把事闹大，让她吃个大亏臭了名声，外婆看清了她的嘴脸就再也不会指望她来照看早早了。 可这样外婆肯定会伤心了。那是外婆剩的最后一个女儿，外婆对她的感情和期望一直很深，而早早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外婆伤心。 黄毛和小武听不懂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黄毛没心没肺地就等着他们指哪打哪，小武有些难过：“早早，我们都没本事，帮不了你什么大忙。” 涛哥进去以后就动用最后一点关系让他们几个彻底脱离了道上，他们最后一次去监狱看涛哥，涛哥让他们当着他的面发誓，以后老老实实在家里过日子，永远不沾道上的事。 后来涛哥就走了，他们不想违背在涛哥面前发的誓，又有三姨在身边看着，一个一个地帮着他们做起了小生意，生活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下来。 虽然安稳，却也真的只够维持生活而已。又因为马上要拿到拆迁款，有上千万的巨款等着，就更没了赚小钱的心思，真的成了他们以前最看不起的那些没本事没血性的人。 平时还不觉得什么，到了需要出力的时候就完全没办法了。 早早不跟他们客气：“咱们一起想办法！涛哥说打架的时候不怕对方先出手，他挥出一拳就敞开了山门，他踢出一脚就虚了下盘！” 对！兄弟齐心！ 几个觉得自己已经过了激情岁月的年轻人好像又找到了自己的青春，涛哥走后慢慢磨损的心气被早早一句话激发出来，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几个人第一次聚会没打游戏去虚拟世界大杀四方，而是围坐在一起商量到晚上十一点多。 三个人一起送早早回到家，又兴奋得睡不着，相约去吃串喝酒，小武拍拍早早的脑袋还像小时候一样哄她：“明天早上给你带糖豆腐脑，晚上吃多了积食，你不要去了，快去睡觉。” 早早乖乖回家，进院子转一圈又出来，走到院外大树的阴影下停下。停在阴影里的一辆黑色汽车打开车门，沈澈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服气：“早早，他拍你脑袋！”你让他拍你脑袋！ 第六十三章 摸摸头 早早看着沈澈不想搭理他，可又不想像前世一样让他误会了再折腾出一堆麻烦来。 前世他们重逢第一次见面，他就不由分说地上去打了小武哥一顿！今天他能坐在车里忍到现在还没发疯已经算是进步了。 想想这些早早忽然心情就好了一点，今生一切都不同了，她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变好。 “小武哥从小就这样，他没别的意思。” 沈澈还是不甘心，听她这么亲热地叫小武哥，心里发酸，她一向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以前偶尔叫他一声“阿澈”他能高兴得飞起来！ “那我能摸摸你的头吗？”不敢明说，争取点福利也好啊。 早早后退两步退出阴影：“不行。” 沈澈却忽然扑了过来，早早赶紧往旁边躲，却根本躲不开。 以前踢他打他一打一个准，她一直认为他从小学得那些格斗跆拳拳击都是花架子，没想到今天忽然爆发起来竟然这么快，一下就被他拉住了。 早早去推他，他没如往常一样抱住不撒手，而是拉住她的胳膊对着昏暗的路灯灯光仔细查看她的脸：“早早，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早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早已经好了，刺刺的疼已经不明显了，应该也不红了，他怎么看出来的？ 沈澈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碰：“别摸，一摸肯定更疼。”说着就要拉着她上车，”咱们先回家，让张伯伯……” 早早赶紧打断他：“我没事！不用麻烦张院长。” 人家张院长那种医学大家，没事儿就麻烦人家看个门诊都不收治的小病，他大少爷不觉得什么，她都要没脸见人了！ 前几天那次还算好的，以前她吃辣吃多了鼻尖儿上爆了一颗青春痘，沈澈就火急火燎地麻烦张院长，她气得差点没又长一颗痘！ 沈澈握住早早的手不肯松开，脸上异常认真：“早早，你跟我说，谁欺负你了？别跟我说没事，你都哭了，怎么会没事？” 怕早早不肯说，又补充一句：“你要是不说我就去自己查，敢欺负你的人我肯定不会放过！” 早早不想让他插手，也知道不给他个理由他肯定不会罢休：“真的没事，我就是跟外婆说话说得伤心了。”她不愿意撒谎，只能挑一部分事实来说。 沈澈心疼地看着早早：“是想妈妈了吗？” 难得没有再纠缠下去，还有些愧疚，“我过来找你是不是让你更心烦了？对不起，我要是知道就不过来了，我就是晚上的时候忽然心里一阵难过，怕你出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以为你睡着了，没打算打扰你，准备在这儿待一会儿就走的。” 早早心里一阵酸涩，抿紧唇才没问出来，他是什么时候觉得难过的呢？ 沈澈偷偷观察，发现早早竟然没说他过来她会觉得烦，胆子就大了起来：“早早，我们不去找张伯伯，我带你去擦点药膏好不好，我车上小药箱里就有，要不然你今天晚上洗完澡热气一熏脸上肯定会疼。” 早早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 沈澈笑得狡黠又幸福：“阿姨告诉我的！” 早早不信，妈妈反对她早恋，虽然没做出别人家长那种找上门逼他们分手的事，却在知道他们谈恋爱之后把他们见面的时间看得很紧，放学后一小时一起学习，周末最多半天时间约会，而且表明立场之后就对沈澈不假辞色，哪里会跟他聊天，更不会说这些了。 沈澈看早早肯听他说话，高兴得眉飞色舞：“真的！有一次你们联考，你的考场在实验中学，阿姨去学校门口接你，我也去接你，听她跟别人家的妈妈说的，我偷听了好久！” 一副掌握了重要秘密的得意样子：“早早，原来你从小就挑食，人家小孩最多是吃包子不吃馅儿，你是包子长得丑不肯吃！哈哈！你小时候怎么那么可爱呀！” 早早挣开他的手板着脸要走：“我要回家了。” 沈澈赶紧哄她：“我小时候吃包子不吃馅儿，尿了床让大哥陪我睡装是他尿的，鼓动蒋小九拿他爷爷的正宗徽砚做石锅烤鱼，烤得是狄海他爸养得大金龙！“ 早早觉得沈澈能平安长这么大真是奇迹，全都得归功于他身边的人脾气太好！ 可她真的要回去了，沈澈坚持要让她等一下：“我给你带了个小点心，下午你都没好好吃糖。” 小方幽灵一样拿着个小小的玻璃盒子递给沈澈，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沈澈看到早早哭了就看了他一眼，他马上让程宇追着小武他们三个去了。 早早哭了，这么大的事沈澈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它过去。顺着她的话说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想起伤心事而已，再说问了她也不会说。 别的事他都可以等早早慢慢告诉他，她被欺负了，他就真的等不了了。 小盒子里是一颗小小的只有一半拳头大的小点心，应该是糯米滋，外面裹着一层透明的石榴糖浆，清清甜甜又柔软甜蜜，圆圆一颗就是不吃看起来也qq的很可爱的样子，让人心情一下就好起来。 早早不想吃，可还是多看了一眼才摇头。 她肯多看一眼沈澈就满足了，拉她往车和树中间的空地走，小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那里摆了两张野营帆布椅，车里的灯光透过来，让这一小片空间舒适又隐秘。 早早不想跟他走，也不敢在这里跟他拉扯，一犹豫就被拉了过去。 沈澈让早早坐下，蹲在她面前：“早早，我给你上点药你再回去好不好？今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不要洗头发也不要碰脸，明天早上再上一遍药就不疼了。” 早早摇头：“我自己能上药。” 沈澈也学她摇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阿姨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小时候总是把感冒药埋花盆里，体检打疫苗你还贿赂后面的小朋友替你打，长大了也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吃药上药！” 早早不说话，你智商高过耳不忘能记一辈子，她能说什么？但还是不肯让他上药。 没必要，她从小到大哭过脸上都会不舒服一会儿，忍一晚上就好了。 沈澈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催她，小盒子打开，把那个小小的裹着糖浆的糯米滋切开，让她看到里面马卡龙色的软糯甜美的冰淇淋：“早早，你吃了我就放你回去睡觉。” 早早看看蛋糕再看看沈澈，选了吃蛋糕。 跟沈澈耗她很少赢，除非把他揍进医院。 沈澈去车里拿了件薄外套给早早披上，早早端着盘子躲不开：“我不冷。” 沈澈给她整理好衣襟满眼欣喜宠溺地看着她吃：“吃完冰淇淋就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的原因，今天晚上早早的脸色一直没什么血色，顶着一张一片素白的小脸儿，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会冷。 需要好好抱抱哄哄、圈进怀里温暖的那种冷。 可惜她现在不想要她的抱抱。 小小的一颗糯米滋，早早很快吃得只剩一小块了，沈澈忽然凑过去不让她吃了：“太晚了，吃多了胃不舒服。”说着就着她的手叉起剩下的一块放进自己嘴里，露出一嘴小白牙笑得有点坏：“真的跟看起来一样好吃！” 早早气得想踹他一脚！还没反应过来竟然真的踹了！ 沈澈故意一屁股坐到地上：“早早，我好想需要你亲亲才能起来了！” 早早站起身就走，沈澈一个挺身起来赶紧拦住她：“逗你玩儿呢，别生气呀！要不你再踹我一脚解解气吧！” 折腾了一会儿还是把早早拉回来上药，湿巾刚碰到早早的脸她就躲了一下，沈澈的手顿了一下才又慢慢贴上去，故意嬉皮笑脸地逗她：“都说想跟一个男人分手就卸了妆去约会，你说你这是多想跟我分手啊！” 又跟她乱七八糟地聊娱乐圈里的明星八卦：“现在女明星都爱用一种叫素颜霜的，那些去真人秀跳水的游泳的进军营摸爬滚打的，恨不得带十罐去从头抹到脚！据说就是小方这样的用了都能拍出自带微笑光环的效果！” 早早被沈澈的话吸引，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个转折，一抬眼正好看到小方。小方不远不近地站着，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张冰山脸板得板板整整。 早早没忍住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沈澈却没有再说话逗她。 他实在是难受得说不出来逗她的话了。 早早是个多单纯好哄的小姑娘啊，看着酷酷的，其实很容易被逗笑，善良又单纯，谁能忍心让她哭呢…… 沈澈轻轻把药膏涂到早早脸上，温柔得让早早不自在：“我自己来吧！” 沈澈抓住她的两只手不让动，坚持用他的速度和力道涂完，最后检查了一遍，看着早早的眼睛还是把心里一直默念的话说了出来：“早早，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哭，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不是没耐心等，而是不想再让她受委屈了。 早早站起来要回去了：“沈澈，我的想法早就告诉你了，一直没变。”今晚她不想吵架，话说得很委婉。伤心之后才知道一颗真心不被珍惜的难过，下意识地想让对沈澈好受点。 沈澈并没抱什么希望，早早肯这么对他说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惊喜了！他高兴地冲她张开手臂：“我好伤心，又被拒绝了，需要你抱抱安慰一下！” 早早越过他往回走，根本不搭理他。 他赶紧跟上，看她要进门了才叫住她：“早早，衣服还没还给我呢。” 早早只好停下来把衣服给她，沈澈伸出手，却越过衣服去拍了拍早早的头，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目光深邃温柔：“早早乖，回去好好睡觉，明早给你送奶油甜甜圈和焦糖布丁。”这才是早早喜欢的早餐！ 什么甜豆腐脑，他家早早才不爱吃！ 第六十四章 外卖 早早有点失神地进门，呆呆坐下好一会儿才发现手里还拿着沈澈的衣服。 沈澈的微信已经过来有一会儿了，是他披着一件小小的黑色女款机车外套的照片，表情很委屈地搞怪：早早我要是这么穿出去明天肯定又得上头条了！总上头条我有点累呢╮(╯▽╰)╭ 早早看了看手里的衣服，他穿的就是她刚刚披着这件，明明就是她的尺码，这家伙早就计划好的。 她每天骑摩托车，只有一件防风衣，已经晒得褪色了，袖口也磨起了毛边，确实需要一件机车外套。 这是跟家里墙上那棵橘子树一样的礼物，诚心十足又温暖贴心，不是钱能衡量的东西，她不能退回去。 早早把衣服收了起来，她不会穿，却要好好保存起来。 第二天一早小方提着个特别可爱的藤编早餐篮子站在外婆家门口，篮子里放了一大把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篮子里小碎花棉布上摆着颜色可爱味道甜美的甜甜圈、布丁和各种小动物造型的带馅面包，当然还有早早最喜欢的荔枝饮和加了好多蜂蜜的热牛奶。 毛毛毫不客气，有了上次“爸爸”让小方给她拿糖的经验，不等大人说什么，她自己就抢先跑过去，小胖手扒着篮子在里面掏啊掏，很快掏出几颗果汁软糖吃掉了，笑眯眯地跟早早报告：“爸爸！” 早早又是满脸黑线，这对“父女”是心有灵犀还是早就约好了的？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小方一身高档黑西装，身材高大气质严肃，板着脸站在门口的样子像个铁面无私的fbi精英。当然，一定要忽略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圆润可爱的早餐篮子和半篮子玫瑰花。 小方可能是被沈澈坑习惯了，用他永远都不变的严肃脸跟外婆打招呼：“我是送外卖的。” 早早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送外卖的都他这样，外卖业很快就得不景气了…… 可能知道自己的形象确实跟外卖员相差甚远，小方掏手机打了几个字，得到指示很快又跟外婆解释：“周小姐手机充值中奖，这是奖品。”把早餐篮子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很认真很正规地留下一句：“祝您用餐愉快。” 一丝不苟地完成“外卖”任务，小方转身就走，腰板挺直走路带风，把外婆和一院子租客震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只有毛毛百忙中举起小胖手跟小方挥挥，一副盼着他再来的热情样子。 “早早啊，这……”外婆没少听教友们讲现在社会上五花八门的骗局，这种天上忽然掉下早餐的事实在太吓人了！ 早早在心里拿沈澈咬牙，他怎么这么坏呢！这么送来她推都不敢推，还得帮他掩饰！ “外婆，您别怕，真的是中奖，我给手机充值的时候中的，跟他们预约今天送来，想让您跟我一起吃。” 外婆又详细问了好多问题才相信：“我们早早从小就运气好！以后啊，你肯定就苦到头了！”一边去给早早和毛毛摆早餐一边低声自己跟自己嘀咕：“我们早早把一辈子的苦都受了，以后就剩享福了！” 早早吃过早饭带着毛毛离开，她去上班毛毛去上幼儿园。 君诺姐最近出差，她又不用连轴转打工了，就帮她照顾毛毛几天，要不然小家伙住在幼儿园里不习惯，还总出状况。 上次就有个同样住宿的小男孩儿太喜欢她了，晚上偷溜过去亲她，一个没刹住车，牙齿磕毛毛脑门上，差点给啃掉一块肉去。 外婆把他们送出门，再没跟早早提房租租金卡的事，早早昨天被胖子好好教育一顿，今天有点生疏地跟外婆撒娇：“外婆，我周末能休息了，带毛毛回来看您。我不想看见李诗涵，看见她我吃不好饭！“ 昨天早早才哭过，外婆哪里舍得再让她不高兴：“好好，外婆给你做手擀面！这周末先不让你大姨他们回来了！” 毛毛小嘴巴凑过去亲太婆一口：“太婆！i love you！you！you！you！” 外婆一大早被两个漂亮小姑娘给哄得眉开眼笑，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离开。 早早把毛毛送去幼儿园，在门口又跟新来的老师叮嘱一遍，千万看好毛毛，一秒钟都不能离开视线，这孩子就不知道什么是认生，谁都能带走！ 毛毛挥着小手跟小姨再见：“bye-bye！早早！”今天早上不让她把“爸爸”给的糖全吃掉就不肯叫小姨了！ 早早拿起她的小书包，在最里层一掏，掏出两颗果汁软糖面无表情地没收！敢私藏，当你小姨是好糊弄的？ 新来的老师一身是汗地拦着冲早早背影哇哇大哭扑过去的毛毛，听她恋恋不舍地喊“妈妈”，别人家孩子舍不得亲妈都没这么折腾！ 最关键的是早早的身影一消失这孩子眼泪一收就好了！ 真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教这个小戏骨，老师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点绝望…… 早早今天没去上班，请了假回家拿了房本和身份证户口本去跑各大银行。 进了银行就找信贷部，拿着房本说是来还贷款的。 抵押文件一直都在周志远那，她连抵押给哪家银行都不知道。 给周志远打电话要合同他又不肯给，早早逼急了他才说实话，抵押这件事都是李诗涵在办，他什么都不知道，更没见过抵押合同。 早早也不去找李诗涵，她既然打着占便宜的心思就肯定会极力想办法阻止，万一再出什么幺蛾子更麻烦。况且早早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索性就自己多跑几家银行，她就不信查不出来！ 没有合同也没关系，她有房本有身份证，房子是她的，抵押人也是她，她要来还款银行绝不会难为他，系统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果然，银行马上根据抵押人和房产证编号开始查询，一上午工农中建四大银行都走遍了，还是没有她的抵押信息。 到了交行已经是中午，信贷部下班了，早早买了个烧饼夹土豆丝在银行旁边的花坛上坐着吃，怕味道不好影响人家办公，不好意思进去大厅吹冷气。 繁城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早早长得白肤质薄，特别不禁晒，昨天又哭得伤了皮肤，在外面坐了一个小时一张小脸儿已经晒得泛红。 信贷部接待她的是一个中年阿姨，看她晒成这样先给她倒了杯冰水，她刚满十八周岁就一个人来还贷款，还是这种抵押房子的，知道肯定又是一个让人唏嘘的故事。 等发现早早连在哪个银行抵押的都不知道，就更心疼她了，主动给她做了全网查询，五大国有银行、十二大股份制商业银行都查遍了还没有，又利用内部信用系统给她查了网络贷款平台，发现完全没有早早的贷款信息！ “小姑娘，你的房子没有在任何正规合法渠道做过抵押，这种情况即使有人拿着抵押合同来跟你收房，你也绝对不能给，没有资质的机构放贷都是违法的，出现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先报警。阿姨给你一个建议，现在你的房子可以自由买卖，为了避免以后麻烦，你还是先卖了换一套新的吧。” 第六十五章 失望 早早听完，张了张嘴，满脸的不敢置信：“我爸爸……” 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就再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大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又大又急，直到落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叫过周志远爸爸了，可能这也是今生最后一次叫了。 早早羞耻地抹掉桌子上的水迹，抿紧嘴唇一声不吭，眼里有摇摇欲坠的泪滴，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 前世今生，原来周志远一直在骗她。 早早对周志远的感情极其复杂。他是她从小最为渴望得到关注的爸爸，虽然从未如别人家的爸爸那样把女儿扛在肩头宠爱，甚至跟早早相处的时间都不多，可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他是早早的爸爸啊，哪个孩子能不期盼爸爸的爱呢？ 早早从未得到过她想要的父爱，所以比别人更渴望。可怕妈妈伤心，她从来不说，越渴望越对周志远表现得冷淡不在乎。 时间长了，她自己都把自己骗过去了。 父母离婚以后，周志远单独去早早的学校，给她买了一个她喜欢的蛋卷冰淇淋：“早早，不要让大人的事影响你，爸爸妈妈离婚了，以后你跟着妈妈过，但爸爸还和以前一样关心你。” 早早打掉他的冰淇淋，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子，笨拙又别扭，不会表达自己的挽留和失望，只会对周志远怒吼：“你不愿意当我爸爸我也不稀罕你！我一直跟妈妈过，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关心！” 转身跑掉的时候早早心里是有一丝期盼的，如果周志远能追上来，不用哄她不用道歉，只送她回家就可以了，她都会跟他道歉。 就是不追上来，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定期去看看她，不用多，就按法院离婚判决上写的，一个月探视一次就可以了，早早心里都不会真的恨他。 那天跑走之后她没有回家，而是又绕回学校，自己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冰淇淋，都是周志远给她买的那种哈密瓜口味的。其实她不爱吃哈密瓜口味的，却一直吃到卖冰淇淋的奶奶不肯再卖给她。 可还是没等到周志远回来找她。 后来早早长大了，想法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偏激，也不那么别扭笨拙了，却再没了跟周志远接触的机会。直到外公和妈妈出事，周志远唯一真正帮过她的忙就是抵押房子，前世今生，她从未怀疑过会有什么问题。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重组家庭了跟她几乎如陌生人一样，可这种重要的事早早最放心的还是交给他去办。 那是她爸爸呀！ 对她再冷漠也是她亲生父亲，他虽然不帮她，可也绝不会害她！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坚信不疑。 可前世今生，无数画面在早早脑子里闪过。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的世界里所有以前坚定不移信任的东西都开始动摇。 信贷部的阿姨看着这个倔强又脆弱的小姑娘，心里也跟着一阵难受。 三年前抵押的房子，那时候她刚过完十五岁生日没多久，如果不是出了家破人亡的大事，肯定不会让她来抵押，那时候这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呢，谁能忍心坑这么个可怜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那简直禽兽不如！ 可早早什么都不肯说了，用手背狠狠抹掉眼里的泪水，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阿姨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 “小姑娘，阿姨的建议你考虑一下，房子你最好尽快处理了，否则以后出现纠纷，别人有心算计你无心，你可能会吃大亏。” 男人心狠起来还管什么老婆孩子？特别是老婆死了又结婚的男人，前面的孩子被小妖精嚼碎吃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阿姨这些年在银行见到这种事多了，心早就被磨得不那么敏感了，可看着早早就想伸手帮帮她。 这孩子太可怜了。 她中午出去散步就看到这个小姑娘了，大热天的坐在小公园里吃烧饼夹土豆丝，还没她女儿的年纪大，晒得一张小脸儿又热又红，垂着长长的睫毛心不在焉地吃饭，心事重重又落寞疲惫的样子，她多看了好几眼。 现在看她哭得眼睑红红的，脸色苍白暗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连哭都不能随便哭，只能满眼倔强，强装坚强地昂着头：“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房子，我不能卖！” 阿姨的心一下就软了：“你家里要是没有能帮你出主意的大人，阿姨给你提供一个方案。假设有人三年前就开始算计你的房子，很可能现在已经抢先你好几步了，就是没有抵押，很可能也需要你走法律途径维权。” 而且如果对方是她的父亲，取证方面就会比较混乱艰难，毕竟那时候小姑娘还未成年，情况对她会非常不利。 “如果要打官司，一是你没准备，二是你没经验没精力，而且也需要经济支持。现在好的律师团队诉讼费都是拿提成的，就是打赢了官司你房子总值的一部分也要做律师费，所以最好不要打官司。” 早早不是笨小孩，平时看着不爱说话也不太好说话，其实在李胜男的影响下她关键时刻很知道什么对自己好，并不会意气用事地置气，马上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怒火真诚地看向阿姨：“徐阿姨，请您帮帮我。” 阿姨胸牌上写着：信贷科，徐思薇。 阿姨被早早黑亮纯净的眼睛信任地看着，心里的一丝顾忌也一点不剩了：“现在有个办法，你把房子在银行做小额抵押，房子就纳入银行法律系统，以后有任何法律问题不用你操心，银行就会出面解决。” 房子抵押给银行了，在信贷期内就是银行的资产，有人想打房子的主意就得先过银行这关。 早早一个小姑娘怕打官司，银行可不怕！ 早早没做任何犹豫，马上点头答应。 前世的轨迹和固有印象已经完全被打乱，对身边的人和事她也不敢再如以前一样肯定了，现在她只能一步一步把还留在身边的人和东西守护好。 徐阿姨给早早办手续之前还是要确认一下：“需不需要跟亲友再商量一下？” 早早摇头，她没人可以商量，一切的决定都要自己做，后果也要自己承担。 本来打算找到抵押的银行还清债务，拿到差价款存起来留着给外婆急用，现在保住了房子，外婆急需的时候还是能马上抵押套现。 有徐阿姨全力帮忙，房子背景清白手续齐全，小额抵押放款迅速，早早在银行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银行卡上多了五万块钱，房子也纳入了银行的法律系统。 徐阿姨帮忙帮到底，又给早早出主意：“在事情解决之前你最好不要住那里了，阿姨给你介绍一家可靠的房屋代理公司，你暂时把房子委托代理出租，如果谁想去找你麻烦，房子是代理公司出租的，不用你出面就有人替你挡住。” 父亲和继母可以去为难早早，她在身份上本就吃亏，一个小姑娘也跟他们折腾不起，但要去找代理公司的麻烦，他们就得很需要一些本事了。 早早这次很肯定地摇头：“谢谢您徐阿姨，我不怕麻烦！”她正等着麻烦来找她呢！ 第六十六章 诡异 早早从银行出来，看看已经快要到毛毛放学的时间了，想想早上欺负了小家伙，决定早点去接她，再带她去吃顿好吃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毛毛早就被人接走了，现在正趴在电脑屏幕前跟人视频聊天。 屏幕上是沈源摞了好多文件的办公桌，沈源处理完一份文件看看表，毛毛赶紧扔了手里的画笔瞪着自带美瞳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大爸爸！” 沈源的严肃脸再也绷不住了，他自己规定的半个小时给毛毛吃一颗糖，还有五分钟，可看看小家伙期盼的小眼神儿，哪里忍心让她失望，点点头：“好，可以吃一颗糖了。” 程宇上前给了毛毛一颗糖，毛毛小胖手接过来赶紧塞嘴里，对程宇露出几颗洁白的小乳牙，含糊不清地道谢：“谢谢程宇哥哥。” 小家伙最近特别喜欢叫人名字，据说是自我意识增强的表现。虽然连名带姓地叫，可人家嘴巴甜，名字后面还要加个哥哥姐姐做后缀，保证一开口就能哄得几十岁的“哥哥姐姐”们心花怒放。 程宇被萌得手痒痒，可看看屏幕上自家大boss的脸，还是没胆子去摸摸小家伙的小卷毛。 刚才没忍住摸了一下，被大boss看了一眼现在心脏还抖抖抖呢。 毛毛小嘴巴鼓鼓地含着一块糖，笑得比糖还甜：“大爸爸累了，休息。”小家伙到哪都受欢迎不是没原因的，她就是能把让大爸爸陪她玩儿说得这么贴心！ 沈源瞬间被感动，把文件挪开一点，已经不去想日程表了：“好。”接着双手交叉在桌子上严阵以待，怎么陪两岁十个月的小家伙玩儿，这对他来说真的比谈几个亿的生意还难。 当年哄小澈的时候只要喂饱了不让他咬人就行了，让他哄这么个软萌的小姑娘，真的是一个陌生又特别不擅长的课题，需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攻克。 沈源的脸认真极了，截个图马上就能放财经杂志封面上让万千商界精英膜拜。 好在毛毛不用哄，刚刚爸爸给她的任务是哄大爸爸，她干得可认真了呢。低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鼓捣了一会儿，屏幕上只有一颗蓬松柔软的小脑瓜顶，小卷毛一抖一抖忙活得很起劲的样子。 沈源手指动了动，也忍不住想去揉揉了。 毛毛很快忙活完，举起手里的画板，上面是乱七八糟几团颜色和线条，期待地看着大爸爸：“surprise（惊喜）！”这是小姨昨天刚教她的，小家伙正是语言接受能力最强的时候，找不到汉语怎么说，英语倒是用得很溜。 沈源看着那几团鲜艳的颜色，脑子马上进入福尔摩斯模式，一脸笃定地跟毛毛一步一步套信息：“毛毛喜欢吃吗？” 毛毛小卷毛抖啊抖地点头：“很喜欢！” 沈源：“很甜。” 小家伙喜欢的东西没有不甜的，就是不能吃，也得看起来很甜才行。 毛毛马上高兴了，放下画板开始比划：“爸爸送的！很好吃！还有小兔子，小熊！还有花花！”然后可怜兮兮地跟大爸爸告状：“糖糖，早早没收了！” 沈源敲了几个字，电脑屏幕转过去给程宇看：今天早上小澈送了什么吃的？ 程宇也马上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回答。 十几秒交流完毕，沈源对毛毛微笑：“甜甜圈很漂亮很好吃，谢谢。” 毛毛把画板推到屏幕前跟大爸爸比划：“都给大爸爸吃！” 沈源敏锐的观察力和聪明的头脑终于弥补了哄孩子时的面瘫和经验不足，马上猜到毛毛的心思：“明天大爸爸给你送甜甜圈。”要不是还知道不能总给孩子吃甜食，今天就马上分分钟送过去了。 毛毛举起胖乎乎的小手给大爸爸飞吻：“大爸爸，i love you！” 沈源看着小家伙带着肉窝窝的小手，心里真是很遗憾，这小家伙要是他家小澈的孩子该有多好！ 毛毛一点不客气：“大爸爸，后天吃小兔子。” 沈源马上点头：“大后天吃小熊，然后吃小狗，小老虎……”一下预定到下周去了。 毛毛小胖手托着肉呼呼的小脸一句一句期盼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她大爸爸绞尽脑汁地把知道的动物几乎说了个遍，就这样从下周预订到了下个月，下下个月…… 程宇一脸黑线地在后面听着，觉得毛毛真的可能是沈家的孩子，不是沈澈的，是沈源的！这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谈判能力太可怕了！ 毛毛坐在车里跟大爸爸视频，如果往外看，就会发现这是荒郊野外，远处是高速路，一条工厂专用运输车道通向这里，路的尽头是一片废弃的厂房和大型空置的仓库。 荒芜安静，人烟罕至，只有远处一块牌子上写着某某机械厂，是沈氏今年刚收购的土地，还没动工开发。 厂区的大型仓库里，一辆水泥搅拌车停在里面，车上的水泥罐轰隆隆不停转动着，放料口往出流着混合好的混凝土。 地上一个两米多深的大坑，坑里两个人满身满脸的水泥，头上还源源不断地往下倾倒，眼看已经没过了膝盖。 两个人疯了一样在坑底想往出爬，光秃秃的四壁根本爬不出来，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像掉到陷阱里的动物，只能凭着本能四处疯跑嘶叫。 水泥越倒越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坑里的两个人吓得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终于，看起来体型较大的一个人看着体型较小的人摔倒在地，忽然想到了一个自救的办法。他跑过去把想爬起来的人又一脚踹倒，踩着她终于攀到了坑沿上。 底下的人意识到自己做了另一人的垫脚石，赶紧爬起来，恶狠狠地拽住上面人的腿，眼看着他就要爬上去了，又被拽了下来。 两个人在坑底撕扯起来，都想把对方踩下去自己爬上来，动物一样嘶吼谩骂，扭打做一团。 搅拌车忽然停了，水泥也不再浇筑，车门打开，沈澈从车里跳了下来。 走到坑边很感兴趣地蹲下来看着坑里的两个人厮打，像在看马戏团里的两只动物嬉闹，脸上是孩子一样单纯的好奇，好像刚刚要把这两人埋在水泥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恶作剧。 场面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小方站在放料口抱胸看着坑里的两个人，好像帮着沈澈把这两人用水泥活埋跟去给沈澈倒杯水一样平常。 沈澈看了一会儿，坑里体型小的终于力竭被踩到了脚下，体型大的攀着坑沿露出一颗满是水泥的脑袋，看到蹲在坑边的沈澈完全不敢置信地惊叫出来：“沈澈！你是沈澈！！” 沈澈笑眯眯地招手跟他打招呼：“嗨！你好！”像是在跟粉丝打招呼一样亲切又愉悦。 接着很客气地跟那人解释：“我浇到你们胸口就不浇了，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水泥会凝固起来，放心，凝固了你们也死不了。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大概待个七八天就能饿死了，死了我再过来把你们封死在里面。” 然后踢踢那人吓傻了的脑袋，一副挺遗憾的样子：“周荣泽，这坑不错，你和李诗涵能留个全尸再得副水泥棺材，你俩赚了！” 第六十七章 活埋 周荣泽被沈澈吓得手上一滑，扑通一声掉回了水泥池。 惊恐地退到池子另一边，紧紧靠着池壁，忽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看见你了！你是明星！你别想跑！我上网曝光你！我看见你了！” 沈澈看着他的蠢样子嫌弃得不行，这样不长脑子的蠢货怎么会是早早的弟弟？！怪不得早早那么讨厌他！ 猫逗老鼠一样，沈澈仔细研究周荣泽，怎么看都没跟早早有一丁点儿像的地方，说话做事就完全没了顾忌。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呀？你都看见我了，我不想杀也得灭口了！啧啧！谁让你乱看了？看见了也就罢了，你还威胁我，你说你是不是被自己给蠢死的？” 周荣泽嘴巴张得老大，吓得全身抖成一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诗涵终于缓过来一点，跪在地上给沈澈磕头：“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说！我们说了也没人信！求求你放了我们！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沈澈歪头想了一下，表情很认真地得出结论：“我不想让你们干什么，我就是想活埋了你们。” 他真不想让他们干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只是根据胖子他们的只言片语猜出早早昨天哭是因为这两个人。 这是旧怨，以前他们跟早早的关系就不好，沈澈早就知道的。 可那时候每次冲突都是早早碾压周荣泽或者把李诗涵怼得哑口无言，从来没受过委屈，沈澈也就不觉得什么。 可昨天晚上早早哭了！还是被他们给欺负哭的！ 早早是个多酷多坚强的小姑娘啊，能让她哭了那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沈澈第一次见早早哭，他从今早听到消息就什么都不想，他就想把这两个一直欺负早早的人埋了！ 昨天晚上程宇跟着胖子他们在大排档听到凌晨三点，可也没听到什么具体的细节。那三个人好像刻意不提早早的事，只有黄毛和小武喝多了骂了李诗涵和周荣泽两句，还让胖子马上制止了。 沈澈早就听过早早这几个朋友，知道胖子是最有主意的一个，他越不让张扬里面越有事儿！肯定是李诗涵和周荣泽欺负早早了，他们在策划什么想帮早早出气！ 知道这些就够了，他又不是法院，认定罪名不用证据！ 况且李诗涵可不止这一件事，还有房子的事没跟她算账呢！ 早早跟沈澈说房子要被银行收回去了，他马上就让人去打招呼，想把房子偷偷买回来，然后再做个手脚，让银行出面把贷款延期个三、五年，等早早肯接受他的时候再当礼物送给她。 那是李阿姨给早早留下的家，他当然要帮她保住。 可反馈回来的信息是早早的房子根本就没被抵押！ 沈澈太了解早早了，她不愿意理他就不跟他说话，但肯定不会说谎骗他，她认为房子被抵押了，那就是有人骗了她！ 她家里能接触到房子抵押又有动机骗她的是谁？根本不用猜！ 想调查清楚这件事也非常容易，沈澈昨天晚上就拿到调查结果了，果然是李诗涵动的手脚！ 可要负责的却不止是李诗涵一个人！如果没有周志远的听之任之，早早那么聪明又那么讨厌李诗涵，根本不会上她的当！ 沈澈当时就替早早难过得不行，她虽然从不提父亲，可沈澈知道，她心里还是对周志远很有感情的。 所以才那么晚跑去看她。 虽然一直在逗早早，其实他从始至终都非常非常难过，替这个让人心疼的小孩儿难过。 想好好保护她，想让任何人任何事都伤不了她，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放到她面前。 虽然那时候他就想把周志远一家子都埋了，可生平第一次，沈澈没有随心所欲地去行事。 早早受得苦够多了，他不想让她再有一丁点儿难过了。他不打算告诉早早这些，就让她以为房子是被周志远抵押了吧，他替她把房子要回来，他替她报仇，让那些欺负她辜负她的人无声无息地从她身边消失。 他真的不忍心看早早在失去了最亲近的母亲和外公之后再对父亲失望。 可今天早上知道他们昨天就把早早惹哭了，沈澈就等不了了！ 周志远先留几天，这俩祸害一天都不能留！早埋了早省心！ 沈澈研究了一下这俩人，看了两眼就没兴趣了，拍拍手又去水泥搅拌车上去操作。就这熊样儿还欺负他家早早？不是占着亲戚的便宜早让早早一脚踢死了！ 水泥哗啦啦地倒下来，又急又快，没有一丝犹豫，很快没过两人的腰腹，小方给沈澈打了个手势：“再倒没饿死先憋死了。” 沈澈考虑了一下，憋死最多三分钟，还是饿死比较好，这才停了机器。 小方从旁边推过来一张粗钢筋网把池子罩上，边缘压实，保证这俩人爬不上来才算完事儿。 沈澈围着池子转一圈，确定这俩人给封严实了才满意地走了。 池底的两人这时候才确定沈澈不是吓唬他们，是真的想活埋了他们，吓得疯狂哭嚎起来。 李诗涵终于不装糊涂了：“沈澈！我错了！我再不招惹周早早了！你放了我！你放了我吧！我真知道错了！我改！我肯定改！！” 她早就知道沈澈三年前跟周早早谈过恋爱，也听周家两个小姑子说过，这个沈澈家里特别有钱，当时就恨得牙根痒痒。 后来周早早被人家甩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嗤笑她自不量力想攀高枝。 没想到三年后周早早还能勾着这个大明星！ 沈澈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改？她这人品谁能信？根本不能给她机会！到时候她反咬一口还不得是他家早早伤心受罪？ 周荣泽是真糊涂：“你别走！你别走！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我怎么惹着你了？你说清楚！我话都没跟你说过一句！你肯定是弄错了！” 沈澈想了一下又转了回来：“你想知道原因？”看周荣泽点头如捣蒜，嫌弃地皱了一下眉头：“我干嘛要告诉你？我就是想让你死不瞑目啊！” 说完吹着口哨心情很好地溜达出去了，小方留在后面把巨大的仓库门锁好。 厂区空旷，四野寂寂，只留李诗涵和周荣泽绝望的哭嚎。 第六十八章 处理 沈澈回到车上的时候心情很好，先把毛毛抱过来亲了一口：“有没有跟大爸爸多骗几块糖？” 毛毛小手指头赶紧竖起来：“嘘！不要打扰大爸爸工作！” 沈澈看看屏幕上他大哥认真严肃看报表的刚毅侧脸，没心没肺地鼓动毛毛：“不要让他工作了，咱们三个聊聊天吧！” 一点自己的担子给人家挑了的负罪感都没有。 毛毛很懂事地维护她大爸爸：“大爸爸做完工作再陪我玩儿！” 沈澈哈哈大笑：“哟！你是他亲生的吧！这么小就是个工作狂，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毛毛不懂她“亲爹”说的什么“工作狂”，只挑能听懂的听，很认真地抖着小卷毛点头：“嗯！大爸爸亲生的！” 沈澈又是一阵大笑，把人家一头蓬松的小发卷给揉得乱七八糟。 沈源看着这边一大一小依然保持着严肃脸，觉得大的这个真是白养了！ 不过三岁看到老，这小祖宗从小就喜欢给他捣乱，他高考那年每天都得腾出一个小时陪这小子玩儿，后来接手家里的生意，更是弟弟一句话什么工作都得靠后。哪里敢指望他能像小毛毛这么贴心，不但乖乖地陪他工作，还会送礼物。 不过习惯真的是特别可怕的东西，看见沈澈来了，就是他不捣乱沈源也是习惯性地放下工作先陪他。 先事无巨细地问他的饮食起居，虽然昨天才一起吃过晚饭，还是有很多话要问。 沈澈笑嘻嘻地随口答两句，让小方快点开车：“咱们去找早早一起吃晚饭！” 有小毛毛在，早早肯定会答应的！ 沈源扫到沈澈袖口上几点灰色的泥浆，坐直了身体：“小澈，以后不要为了哄毛毛总给她玩电子产品，也不要带她去太偏僻的地方。” 沈澈跟大哥毫无戒心，一点没发觉沈源这句话的重点在后半部分：“就是怕她游戏上瘾才让你陪她玩儿嘛！又没让她下车，吓不着的！”接着还调侃沈源：“这丫头胆子多大呀！你这么严肃她都不怕，还能被什么吓住？” 沈源依然严肃脸：“别总跟着你大嫂起哄。” 沈澈去戳毛毛的小发卷，故意给她捣乱不让她好好画画，知道他大哥最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喜欢大嫂关注他，却总是一本正经地给人家泼冷水：“大哥，你得对大嫂好点，没我和大嫂起哄你的人生得多安静啊！” 沈家和大嫂娘家是世交，大嫂大大哥三岁，沈澈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大嫂喜欢大哥，大哥一直没表态。 后来大嫂家里有意要跟沈家联姻，人选是家里比大哥小了四岁的二小姐，爷爷去征求大哥的意见，大哥平静地选了大嫂，俩人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别人都说沈家长孙和尹家大小姐是利益婚姻，沈家选大小姐是想早点抱孙子，可只有沈澈知道，大哥点头那天跟大嫂出去见面，在家里换了三套衣服试了几十条领带。 虽然最后出门穿得还是跟平时差不多，可手里那束花可是他放下工作亲自挑的，除了奶奶和沈澈，还真没人有过这种待遇呢！ 沈澈跟大嫂的感情一直不错，可也只是随口说两句，并不真的去干涉他们的感情生活。这俩人性格都很强势，又都不擅长表达感情，但人家就是看彼此顺眼，外人哪里知道其中微妙美好啊！ 像他，就是喜欢早早，看她哪里都好，别人多好都不是早早，他就是没感觉，这就是天生注定的缘分！ 想起早早沈澈就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跟他大哥显摆，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头像是他和早早的合影，突然袭击抓拍的，早早眼里有一点惊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微微张开一点点嘴巴，像只受惊的小松鼠，别提多可爱了！ 沈澈看着照片傻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早早给他来电话了！ 手一抖手机就飞了出去，好在从小锻炼反应迅速，磕磕碰碰捞了两下才手忙脚乱地捞起来，捧着手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办，傻傻地看着沈源：“大哥！早早，早早给我来电话了！这是早早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沈源对自家弟弟没出息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只给了他一个字：“接。” 沈澈捧着手机高兴傻了，听着手机里是自己专程翻唱的铃声傻笑：“……一次就好，我陪你去看天荒地老……你可知道你是我唯一的想要……你可知道，我的心跳，随你跳…… 毛毛把小脑袋凑过去，看到头像上的早早，小手指头在上面一滑：“早早。”替她已经傻了的爸爸把电话接了起来。 早早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毛毛被你接走了？”怎么听怎么带着杀气。 毛毛都知道不对劲儿，抱着画板往旁边躲，就沈澈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不但不知道危险来了，还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爬到对面去：“早早！你下班啦？我还打算带着毛毛去接你呢！你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你，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早早深吸一口气，：“我在幼儿园。你是怎么把毛毛接走的？” 毛毛上的幼儿园虽然不是多高档，可不是孩子家长带过来拍照签字的人是绝对接不走孩子的，沈澈到底是钻了什么空子把孩子接走的？以后会不会被别人效仿？这才是早早最担心的！ 沈澈对此却很骄傲：“我没怎么呀，我就刷脸！”连跟毛毛表演父女情深的机会都没有，老师马上就让他接走了！ 当然，还跟老师合影给他们签了名！ 大明星沈澈，走到哪刷脸都好使！ 早早好像捂住电话跟那边说了什么，然后要求沈澈：“开视频，你自己跟老师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去接毛毛，就是去也不能让你接走。” 沈澈美滋滋地开视频，一点不犹豫，这个主意不行他还有别的，当然不能为了这点小事惹早早不高兴。 开了视频才想起来他大哥也在，赶紧捂住镜头跟他大哥小声叮嘱：“大哥你别这么严肃，笑一个，别吓着早早！” 沈源再次觉得这孩子白养了！跟毛毛摆摆手就关了镜头。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沈大哥还是有一些心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小祖宗小狗一样去讨好人家，关键是人家还不稀罕，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 管不了只能不看，还是管管他能管的吧！ 沈源挂了电话就联系小方，知道沈澈的车里有隔音升降玻璃，马上给前座的小方打电话：“刚才跟小澈去干什么了？”从废弃工厂出来，身上沾着水泥浆，小澈又是那样的性格，他猜也猜个差不多了。 小方非常直接：“澈哥没说可以告诉您。” 沈源给沈澈找助手的时候就交代过，以后一切都听沈澈的，自己当然不能破坏规矩。但他打电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一般的事小澈没说不可以说小方就会说，只有特别机密的事小方才会这么谨慎。 看来他猜对了！ 沈源挂了电话就又拨了一个电话，沉声跟对方交代：“今天二少从家里出来就去工作室，直到刚刚才从景程离开，你把所有的监控都做好。然后去城关机械厂，看看有什么后续需要处理的。“ 第六十九章 拒绝 沈澈的车开到毛毛幼儿园旁边小公园的时候，早早坐在摩托车上面无表情地等着他们。 简单的帆布鞋牛仔裤和黑色t恤，身材纤细却不柔弱，双腿笔直修长地支在地上，面孔冷漠皮肤莹白，健康自然的黑色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像一幅用色谨慎画面简单却极富美学冲击力的现代水彩画。 沈澈看一眼就再注意不到其他了，连毛毛扯着他的袖子担心地告诉他：“早早生气了。”都没听见。 车一停下沈澈就跳了下去，小方和程宇也跳了下去，熟门熟路地把这个角落的两个路口堵住，甚至还从后备箱里迅速拿出荧光色的施工隔离栏，老远就放在路口把这个小角落隔离开来。 一位提着鸟笼子遛弯儿的大爷被小方远远挡住：“前方施工，请您绕行。” 大爷摇着鸟笼子唱着京剧走了，程宇这边已经被几位大妈围住，打听是不是要拍跑男了！ 沈澈身边的人一向都是全能，不全能跟他一段时间也得被他坑成全能，程宇长得帅又话多，每次都是被坑得最惨的那个。 但今天是沈澈也终于来了报应了，早早根本就不跟他说话，走过去开了车门把毛毛抱出来放到后座小帐篷里就要走。 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提回应他那一连串的问题和关心了。 沈澈急得就差坐人家车轱辘前面耍赖了，一叠声地道歉，早早根本不听，放好毛毛的小书包小水壶，跨上摩托车开始启动，开车前终于肯开口跟他说话了。 “沈澈，你有随心所欲活着的资本，可你想过别人的处境吗？毛毛的老师因为给你放行被批评被扣工资差点丢了工作，毛毛没睡午觉晚上没精神上不了预约好的舞蹈课，你肯定又给她吃了很多糖……” 早早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跟沈澈说这些是没用的。他从来都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根本没必要去在乎别人的感受。他是沈家二少，他有这个资本。 摩托车一加油门，猛地冲了出去。 沈澈不敢去拉他们，跟着跑了一段，眼睁睁地看着早早消失在转角。 落寞地蹲在地上，沈澈的脸难过得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我从来没跟你随心所欲过啊……” 早早带着毛毛去了她最喜欢的儿童餐厅，小家伙自己指挥服务生哥哥做披萨榨果汁，连平时最讨厌的面饼边边都高高兴兴地吃了下去，早早拿沙拉酱在生菜叶子上给她画了一只熊猫，她就满足地把青菜也吃了。 两人刚吃完，外婆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早早一听她的声音就不对：“外婆，出什么事了？您身体不舒服？我马上回去看您！” 外婆急得已经忘了迂回：“早早，你有吴所长的电话吗？快找他帮帮忙，你大姨和荣泽丢了！” 早早没说话，外婆在那边已经急切地说了起来：“你大姨今天要带子恒去医院打针，说了去单位打个卡就回来，子恒自己在家等到现在她还没回来，要不是邻居发现，子恒在家就烧坏了！单位说她没去，你爸哪哪都找不到人！这可怎么办！真是要急死人了！” 早早的脸冷冷的，尽量缓和了语气安慰外婆几句，却一句不说李诗涵失踪的事。 外婆已经急得开始哭了，早早只能提一句：“报案吧，找吴叔叔有什么用？他现在又不管这些。” 外婆赶紧解释：“你爸报案了，人家派出所说没到24小时，根本不管！早早你去找吴所长说说，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帮帮忙！你大姨肯定是出事儿了！要不绝不能把子恒扔家里不管！” “还有荣泽，他马上要考试了，学校没去家里也不打招呼，你说他能跑哪去？这也太巧了，不可能俩人一起没了呀！肯定是俩人都出事了！” 早早听外婆的呼吸越来越急，吓得赶紧安慰她：“外婆您别急！我马上回家找你，您别急，快坐下休息，药在床头柜里，茶几的抽屉里也有一份，您随手就能拿到，快吃一颗！” 外婆心脏不好，前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住院病危的，早早重生回来就带她去检查过一次，可医生说心脏病如果不是发病时检查，很难检查出什么，只能做日常保养。 外婆的声音还是很急切：“你别管我！快去找吴所长，他就是不干派出所了，他也是警察，人家说一句比咱们说一百句都有用！快让他帮忙找找！” 早早不敢再刺激外婆，赶紧答应，马上就被催着挂断电话去找吴所长想办法。 挂了电话她先给胖子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去家里看着外婆，抱着吃饱了的毛毛就出门，不是去找吴所长，而是赶紧回忠义坊去守着外婆。 别说李诗涵和周荣泽丢没丢还未知，就是真丢了，那跟她也没关系，她才不会为了他们去求人。 况且，三年前外婆就不肯让她再跟吴叔叔接触，她辍学去打工，吴叔叔来找她，希望能资助她上学，还愿意帮她承担宁家康的医药费，都被她拒绝了。 宁家康的病是个无底洞，她为了妈妈和外公拼劲全力去扛着，却不能拉任何人跟她一起无休无止地受罪。 而且外婆也一直反对她跟吴叔叔接触，一次看她接了吴叔叔的电话，反应特别强烈，她就不肯再见吴叔叔也不肯再接他的电话了。 吴叔叔叫吴安达，早早印象里吴叔叔部队转业以后一直在忠义坊派出所工作，从普通的民警做到派出所所长，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到三十多岁成熟稳重的帅叔叔，很是照顾早早和妈妈。 甚至好几次妈妈工作忙，他去给早早开过家长会，早早参加长跑比赛他还会拿着夸张又傻气的海报去给早早加油。 早早每次闯祸也都是吴叔叔跑到最前面帮她解决，吴叔叔性格温和长相帅气，又幽默风趣，妈妈离婚以后早早曾经偷偷期待过，希望妈妈能跟吴叔叔在一起。 她真的希望妈妈能有一个优秀又值得的人去爱她。 可惜后来那场车祸把一切可能都断送了。 早早再不肯跟吴叔叔接触，不但是因为外婆的反对，更是因为她不想再拖累吴叔叔了。妈妈已经不在了，他应该去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她拖累着永远陷在这个泥潭里。 妈妈也肯定不希望这样。 吴叔叔后来真的离开了忠义坊，调去省厅管档案。走前给早早留了联系方式，叮嘱她有事一定要找他。 可早早一次都没去找过他，每年生日却风雨不误地能收到他的礼物。 当年那么决绝地跟吴叔叔断了联系，现在让她为了李诗涵和周荣泽再去打扰他，那怎么可能！ 第七十章 告状 早早带着毛毛回忠义坊，半路休息的时候接到胖子的电话，外婆已经被他哄好了。 胖子那个肥肥的大肚子里装得可不是肥肉，用黄毛的话说满满地都是心眼儿！他来哄外婆，只要没看到李诗涵和周荣泽的尸体，就能让老人家百分之百地相信这俩人肯定没事。 外婆在电话里叮嘱早早：“早早啊，不要担心，小胖待会儿带我去教堂，我替你大姨和荣泽祈祷，今天有唱诗班排练，孙神父的管风琴弹得特别好！” 刚刚还急得直哭，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心情去听管风琴了。 不用早早问，黄毛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先嘎嘎嘎大笑一通：“早早，你胖子哥太坏了！以后他再忽悠你什么你可得找我求证一下再信！要不他能把你忽悠到喜马拉雅山游泳去！” 以前胖子没机会说李诗涵他们的事儿，无缘无故地凑过去说人家女儿和外孙的坏话，外婆也不会信。现在终于抓住机会了！不但让外婆相信了李诗涵和周荣泽没事儿，还顺便狠狠地告了他们一状！ 而且还有理有据，甚至把周志远给算计进去做了证人。 李诗涵不是第一次把子恒扔下不管了，这些年她跟周志远置气吵架，多少次把孩子扔给周志远自己跑出去，甚至还把孩子扔在路上、扔在医院负气跑掉过！ 当然，每次都是有周志远在场的情况下，知道她跑了周志远就得管孩子。但胖子不知道啊，他可先跟外婆打好预防针了，这些都是“听他们一栋楼的老师说”的，真有什么出入那也不用胖子这个“听说”的负责。 但是也不是没根据，外婆跟周志远稍微提一句：“宝珠是不是又跟你耍脾气了？”周志远就疲惫地叹气，马上默认他们今天又发生了口角。 外婆再深问一句，周志远看看被扔在家病了一天的子恒和乱得没法看的家，涵养再好牢骚和意见也憋不住了。 这几年李诗涵的脾气越来越大，跟他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两人的日子过得经济上窘迫，感情上也完全不复往日和谐。李诗涵经常在吵架之后摔门而去，也确实有在路上扔了孩子就走的情况。 今天早上因为早早迟迟不肯签房子委托书的事，李诗涵又歇斯底里地发了脾气，周志远赶着去上课，也是怕了她的咄咄逼人，逃跑一样去了学校，下午同事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李诗涵把生病的子恒扔在家里一天了。 以前虽然李诗涵也扔过孩子，可都是在确定周志远在场的情况下，今天这样实在太反常了。 而且子恒还病着，她一向最宝贝这个小儿子，怎么都不会扔下孩子不管的，所以他才在到处找不到人的情况下报了案。 可是警察并不受理，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成年人失联几个小时很常见，又没有任何可疑情况，还是等24小时之后再来吧。 经过外婆一提醒，周志远也马上确定，李诗涵最有可能的就是又如往常一样负气出走了。还有一个发着烧的子恒需要护理，他赶着上医院，对外婆的问话敷衍地答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周志远这么肯定了，外婆也就真的放心了，虽然很担心女儿的家庭生活，但是夫妻吵架跟失踪比肯定是小事，再加上有胖子黄毛在旁边逗趣，又瞒下了子恒住院的事，外婆就不那么担心了。 至于周荣泽，胖子更是毫不留情地告了他一状。七分真三分假地把他经常性地逃课不上学、装有钱人家少爷泡社会上的小太妹、卖了李胜男给他买的高级马术装备买游戏外观等等劣迹都说了出来。 至于他失联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他说什么课外拓展课程需要封闭训练啦、赶着复习考试不许家人打扰啦之类的借口，其实都是去通宵打游戏、泡吧的借口，别说一天联系不上，就是一周联系不上也常见！ 马上要毕业了，他们那所国际学校的学生大部分在准备出国或者在家里请家教老师单独补课，学校对出勤率放得很宽松，根本没人会注意他经常不上课。 今天要不是错过学校重要的考试被找了家长，不会有人知道他又没上课。 外婆听完这些，虽然没心情去听管风琴演奏了，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胜男走后荣泽这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生活上的改变，性情变了很多。 李胜男在世时，周荣泽虽然一直不认母亲，甚至后来已经发展到恶言相向的地步，可李胜男在花钱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甚至在她车祸去世以后，大家才发现她在车祸前一天去给周荣泽预交了三年的学费和一切杂费，否则以圣约翰中学的天价学费，周志远和李诗涵怎么可能供得起周荣泽继续读书。 但周荣泽虽然可以继续读贵族学校，却不能像以前一样花钱如流水了。在那样的地方，拮据的平民消费会遭受什么样的白眼和排挤不用说大家也知道。 但这几年外婆即使明白周荣泽的处境，也从没有问过，也没能力去管。李胜男去世了，孩子们的日子当然不能如她在世时一样过。 况且受苦最多的是早早，荣泽还有学上，早早不但不能上学，还要受那么多苦，她要心疼也得先心疼早早。 听到周荣泽能上学还这么不珍惜，甚至还在那么重要的考试时贪玩失踪，外婆深深叹口气，什么都没说，也不再过问他的下落了。 可外婆不过问，也不再逼着早早去找吴安达帮忙了，吴安达却先找上了他们。 他本人并没有来，来的是忠义坊派出所的赵所长。赵所长是吴安达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这些年一直非常关照外婆和早早，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来了就代表吴安达来了。 赵所长详细问明了情况，即使外婆态度并不热情，他也毫不在意，态度非常的好。 而早早此时也接到了吴安达的电话。 这些年早早不肯再跟他联系，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了。吴叔叔还如小时候一样叫他给早早起的小名：“小甜枣儿，还在生气？给叔叔个机会跟你道歉好不好？” 第七十一章 清醒 听到吴叔叔的声音，早早无声地哽咽了一下，紧紧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她从小性格就有点别扭，越是渴望的东西越是要表现得不在乎，从周志远那里得不到父爱，对吴叔叔的关怀也不肯好好接受，非要等吴叔叔百般诱哄才肯跟他亲近一些。 吴叔叔从来都是耐心十足温暖亲切，就是给一颗糖，她拒绝十次他也会第十一次微笑着耐心地递过来。虽然以前不肯承认，可是长大以后早早知道，吴叔叔给了他很多很多从父亲那没有得到的安全感。 那是一个从来不会放弃她，不会生她的气，无论是她性格不讨喜还是脾气不好闯了祸，永远都会张开手臂准备接纳她的长辈。 吴安达最了解早早别扭倔强的性格，他刚转业到忠义坊做民警的时候早早还是几岁大的小娃娃，看见别的小孩子坐在父亲肩头，她都是扭头就跑，从来不会眼巴巴地追着去看。 小小年纪就脾气大得不行，可也聪明得让人心疼，对她表现得太过怜惜她就能马上感觉出来，再想要的东西你递过去她都会扭头不看。 那时候为了哄这个别扭小孩，他必须开动脑筋想方设法地打赌输给她，还得输得自然一点不被发现才行。 多年相处，两人的感情不是父女也形同父女了。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都希望能给李胜男幸福。 吴叔叔喜欢妈妈，早早看得出来，这些年他对妈妈无声的守候早早已经在心里接纳了他。妈妈还没有点头，她和吴叔叔也心照不宣。 可惜好日子还没有来到，一切就都被一场车祸毁掉了。 重生前早早可以为了不连累吴叔叔坚决疏远他，重生后她想明白了很多事，自己也开始慢慢摆脱宁家康一家，也就不会再把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拒之门外。 即使是外婆反对，她也可以暗地里跟吴叔叔接触。现在她渐渐明白，外婆很爱她，可外婆对很多事的看法不一定就是对的。比如她对母亲和李诗涵的看法，比如她一直排斥吴叔叔。 吴叔叔还如几年前对待那个别扭的十四、五岁小姑娘一样哄着早早：“小甜枣儿，我今天休息，咱们去滑冰吧！没有你指导，我都好多年没滑过冰了，老胳膊老腿肯定僵了！” 早早心里一阵酸软，当年为了教她学滑冰，吴叔叔说他也不会，和早早一起去上课，教练带着一群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只有他一个大人，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全班数他学得最积极问题最多，笑话也闹得最多。 后来早早已经可以在冰面上抱腿旋转三周了，才无意中知道他是在黑龙江东北部的一个边防重镇当的兵，漫长的冬季，他们巡逻的边防线一半滑雪，一半靠滑冰。 早早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把涌到嘴边的哽咽忍住：“不要叫我小甜枣儿！” 吴安达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忽然哈哈大笑出来：“好！听早早的，以后不叫了！”本来这么叫她也是为了逗她说话，吴安达马上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 “咱们去滑冰好不好？万达广场地下新开了一家溜冰场，比咱们以前在塞尚玩的那家大了一倍不止！旁边还有一家哈根达斯，溜完冰咱们去吃冰淇淋，楼上还可以看电影，你看《战狼2》了没？我看预告片打得很燃啊，没舍得看，留着跟你一起看呢……” 吴安达兴致勃勃地计划了好半天，都是早早会喜欢的，可早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绷着脸不笑不说话，但带着她去吃吃玩玩就能哄得住的别扭小孩儿了：“吴叔叔，你不用担心我。” 很多话前世早早绝不会说，今生回来她也还有很多事看不明白，但却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吴叔叔，李诗涵和周荣泽的事你不要管，我不想让你管。” 即使是外婆让管，她也不同意。 吴安达在那边沉默了一息，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早早，你长成大姑娘了，有些事吴叔叔要跟你说清楚了。如果李诗涵和周荣泽的失踪看起来真的有些不正常，你想让我插手吗？” “不想。”早早说得很平静，“我以后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她不会去害他们，但也绝不会去帮他们。更别提让她去求人帮他们！ 如果换成前世的早早，可能会为了不让外婆担心而妥协。可今生，听了外婆昨天那些话，她已经想得很清楚，外婆说母亲和李诗涵都是她的女儿，她都会疼，不会偏向谁。 在她心里她两个女儿一样爱，不会去用是非来判断对错。特别是她只剩李诗涵一个女儿时，即使不认同只能去维护她了。 那是外婆自己的选择，可早早不准备盲从了。 母亲和李诗涵在外婆心里一样重要，可在她心里，李诗涵跟母亲完全没有可比性。她和外婆各自维护自己重要的人，她不去评判外婆，外婆在这件事上也不能再影响她的决定。 跟吴叔叔又说了几句，早早还是担心外婆，她可以不管李诗涵他们，却不能不在乎外婆的身体，要赶着回去看她。 跟吴叔叔约好周末见面，早早又带着毛毛往忠义坊赶，可还没看到忠义牌楼，胖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早早，外婆要去医院照顾子恒，你在加油站等一会儿，让黄毛先带一下毛毛，我们送外婆过去。” 小孩子不好去医院那种地方，还是不要让毛毛跟去了。 子恒到了医院一检查，发现不是普通感冒发烧，已经详细检查一遍，虽然最后结果还没出来，却开了入院单让办理住院手续了，周志远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给外婆打电话，让她过去帮忙照看一下。 这种事胖子不敢疏忽，万一挡住外婆不让去，子恒有什么事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胖子之所以能让几个好朋友这么信任，可不只是他心眼儿多，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轻重，做任何事都能让人放心。 可对毛毛的安排早早却不同意。小孩子确实不适合去医院，可她答应了君诺姐好好照顾毛毛，那除了去幼儿园，毛毛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她的视线，再信任的人都不能放手。 所以沈澈带走毛毛她才那么生气，她还那么小，大人不能有任何一点的疏忽，必须好好保护她。 早早带着毛毛站在加油站的小超市门口吃雪糕，有点发愁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不能不去照顾外婆，也不想带她去医院。 毛毛无忧无虑地晃荡着一脑袋小卷毛，啃得嘴边一圈奶油，忽然指着开进来加油的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8l：“早早，爸爸！不去医院，爸爸带我找大爸爸！” 第七十二章 劝说 早早根本不信毛毛的话，她肯定是坐过两次沈澈的车，现在看见好车就觉得是他。 可那辆奥迪a8l后座的窗户慢慢降下来，着的就露出了沈澈很是心虚的脸来。 他好像还没发展到早早印象中厚脸皮的程度，刚惹了早早不高兴，现在又跟踪她来忠义坊，心里非常没底，可是又不肯放弃，看着早早什么都不说，瞪着眼睛一副倔强固执的样子。 了解他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今天撵是绝对撵不走他了。 沈澈心虚地不敢跟早早说话，早早也沉默地看着他，毛毛却不肯老老实实等他们了。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小炮弹一样冲向沈澈的车，早早追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车外拍车门了。 车门很快打开一个足够她挤进去的缝隙，沈澈怕早早生气不敢抱她上来，瞄一眼早早，偷偷把一条腿伸过去，毛毛很聪明地抓着她“爸爸”的裤腿灵活地爬进了车里。 一进到车里小家伙就扑到沈澈身上，先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抱着他的脖子熟练地把小脑袋往他肩头一靠，一副父女情深久别重逢的样子。 谁见了都不会相信他们刚分开不到三个小时！ 沈澈看着早早不敢去抱她，张着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这次可是毛毛自己要来找他的，他是无辜的！ “父女”两人一起看向早早，都眼巴巴地带着讨好，好像早早是地主恶霸，残忍地拆散人家父女团聚一样！ 早早深吸一口气，抱着胳膊沉默地看着这俩货，演！继续演！看你们能演到什么时候！ 毛毛把小脑袋一转，脸埋到她爸爸的颈窝里不敢看早早，小小声地给她爸爸出主意：“大爸爸！”谁是终极大boss小家伙明白着呢！ 可惜她爸爸比她还怂，被早早瞪一眼挣扎都没挣扎就投降了，掐着毛毛的小胳膊就把她卖了，直接递出去讨好早早：“早早，给你！” 早早不客气地把毛毛接过来，对小家伙一脸被抛弃的可怜样子视而不见，抱着就走。 走了好几步毛毛才反应过来，她被她爸爸无情地出卖了！ 小家伙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大爸爸！我要大爸爸！不打针！呜！不打针！不去医院！” 她听到早早和胖子说要去医院的事，一下就记在心里了。 沈澈卖女求荣也没换来早早的一个好脸色，丝毫不顾及自己大明星的身份，下车就追了过去：“早早，你要去医院吗？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我送你去好不好？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没有你同意我绝对离毛毛远远的！” 小方和程宇已经习惯了沈澈的作风，谁都没去阻止他，而是赶紧下车去危机公关。 程宇平时被冷面硬汉小方抢走所有风头，这时候才显露出真本事，在加油站的院子里扫了一圈，马上冲一个中年人走过去，沈澈追到早早摩托车那里的时候加油站的监控已经暂时关了，那名中年负责人也交代员工去门口挡着后面进来的车了！ 早早不知道程宇的本事，看沈澈这么不管不顾地追过来，又担心他被拍到又担心把毛毛卷进是非里，只好停下来跟他说清楚：“沈澈，别跟着我，我赶时间去医院看一个亲戚。” 毛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爸爸：“太婆去医院，毛毛不去。要大爸爸！”她已经很聪明地看清楚了，在爸爸眼里她连早早一个眼神都赶不上，还是另寻大腿抱吧！ 沈澈听到太婆，目光一顿：“早早，是太婆病了吗？我陪你去医院！”一副早早不答应他就不罢休的样子。 早早不想在这里跟他纠缠：“不是太婆，是陪太婆去医院看一个亲戚，你回车里去，我打电话跟你详细说。” 沈澈站着不动，他回去早早分分钟就把他扔到脑后不搭理了，他才不走！ 毛毛已经开始干打雷不下雨地呜咽了：“要大爸爸！” 早早看看眼前一大一小固执的样子，简直要叹气了！ 沈澈太了解早早了，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要妥协了，非常有眼色地过去抱毛毛：“我带着毛毛，把你们送到医院我就回去，肯定不打扰你们！”至于到了医院是不是真回去，手里不是有个小人质呢嘛！ 毛毛看沈澈伸手过来，赶紧张着小胳膊往他怀里扑。 早早犹豫了一下，小家伙已经扑到沈澈怀里去了，完全忘了刚才是谁出卖她讨好早早来着！ 两人上了车，早早跟着他们的车出了加油站，沈澈没急着给早早打电话，而是先拨通了沈源的电话：“大哥，你找人帮我处理一下城关机械厂的事。” 沈源询问他们行踪的事小方早就跟沈澈汇报过了，沈澈一开始也没打算要瞒着大哥，现在找他帮忙更是方便了。 沈源一听他急切的口气脸色一沉：“小澈，你想好了？” 沈澈点头：“想好了！现在不做彻底了以后麻烦更大，反正早早外婆人就在医院，让她在医院里听到他们的死讯医生还能及时施救，老太太这辈子什么事儿的都经过，肯定能挺住！” 那么两个祸害，死了就死了，能有什么好伤心的。 晾是沈源再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也愣住了，他还以为小澈是看到早早又后悔了，怕她外婆伤心心软了，他连怎么威胁李诗涵和周荣泽以后闭嘴都开始想了，没想到他弟弟是要来个速战速决！ 沈源一向想得周到，马上给沈澈提醒：“小澈，你想没想过，如果早早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会不会怪你？你是想跟她好好在一起的，这件事随时都可能成为你们以后的隐患，对付那两个人你可以有很多办法，为了他们影响自己的感情，真的值吗？” 他以为以弟弟的个性，最有可能的回答是：“那就永远不让早早知道！”可没想到，沈澈忽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没说话。 沈源又接着劝他：“小澈，做事不能只图一时痛快，你要考虑好后果，他们是早早的亲人，即使现在有嫌隙，事关生死，早早肯定还是要护着他们的。“ 听到这里，沈澈忽然笑了，刚刚的小心谨慎和忐忑都不见了：”大哥，早早不会护着他们，你放心，我了解早早。真的，不信咱们打赌！“ 说得再笃定不过，还带着炫耀的骄傲。 那是他喜欢的女孩儿，别人都觉得是他死缠烂打才追到的，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早早有些地方跟他很像的！ 第七十三章 影响 沈澈人生中很多重大决定爷爷奶奶和大哥都会给出意见，可事关早早，他一向不需要问谁，答案就在心里，万分笃定，不用任何衡量。 大哥说得是人之常情，可那不是沈澈和早早心里的标准，他们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其实心里都是黑白分明，越是遇到挫折和困难越是不肯低头妥协。 果然，到了医院外面，早早来接毛毛，沈澈直接问她：“早早，如果你能帮李诗涵和周荣泽，你会帮吗？” 早早看了沈澈一眼，她帮不了他们，可是沈澈能帮。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沈澈举手之劳都算不上就能帮他们。 沈澈这么问了，就是要帮忙的意思，只要她点点头而已。 “不帮。”早早说得平淡极了，却也坚定极了。 沈澈认真看她：“为了外婆也不帮吗？” 早早抱着毛毛往里走，抬手整理她的小发卷，语调依然没有起伏：“为了外婆也不帮。” 如果为了外婆就可以无限制地让步，那她是不是应该让李诗涵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也一声不吭？她妈妈可不是这么教她的！ 她会好好孝顺外婆，但别人不是她的责任！李诗涵出事了跟她没关系，她回来了她还得好好跟她算账呢！ 沈澈没有跟着早早往里走，笑得露出一嘴小白牙，赞赏又骄傲地看着早早挺拔纤细的背影，这是他家早早！聪明又果断，干什么都那么带劲儿！ 目送早早的背影消失，沈澈直接忽略毛毛求救的小眼神儿，很不讲义气地吩咐小方开车，程宇则下车跟他们进了医院。 有了三年前的教训，沈澈现在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插手早早的事，却也一定要保证早早需要的时候他必须及时出现在她面前了。 在沈澈看不见的地方，早早沉默地看了医院人来人往的住院部门厅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攥紧冰冷发抖的手指，脸色苍白地走了过去。 外婆在医院里，她多不愿意都得进去。 事实证明沈澈的担心很是有必要，离开医院还不到一个小时，程宇就打来电话了：“澈哥，周小姐的弟弟病情挺严重，据医生说是发高烧时间过长导致了肾衰竭，需要住院……” 沈澈皱眉打断他：“早早着急了吗？”什么弟弟？那是早早爸爸跟别人生的，哪里就算早早的弟弟了？ 说得那个孩子跟早早多亲近一样！ 程宇看了看远处坐在走廊长椅上跟外婆说话的早早，虽然只见了几面，可也能判断出来，这个小姑娘就是真着急也不是别人轻易能看得出来的。 不过今天她的状态非常不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从走进医院大门开始行动就有点迟缓，现在拧瓶盖的手指好像都不好使，好半天才勉强拧开，瓶盖却掉到地上滚出去好远。 “澈哥，周小姐的外婆很着急，听到诊断结果就哭了，现在周小姐正在哄她。” 沈澈拿只笔在手指间飞速转动：“谁摊上那么个糟心女儿都得哭。”只要早早不哭他对谁哭都没多大感觉。 那孩子生病可跟他没关系，就是他不扣住李诗涵她今天也得把儿子扔家里，他让人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买好了去临市的车票，本来就打算赌气把孩子扔给周志远操心的。 沈澈根本不关心谁病了谁哭了，他满心琢磨着待会儿怎么把早早叫出来吃点东西，医院那种地方，待久了哪吃的进去东西啊！再说早早凭什么去守着她后妈的小崽子啊！ 程宇却忽然提高了声音：“澈哥！周小姐外婆晕倒了！” 沈澈把电话拿远点，医院里晕倒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程宇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只要看好早早就好，跟别人着急上火的干什么？ 可程宇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立刻没办法这么事不关己了：“周小姐有些不对劲！” 沈澈手里转着的笔一下飞了出去，腾地站了起来：“早早怎么了？！” 程宇赶紧汇报：“周小姐的父亲过来好像跟他们说了什么话，应该是跟周荣泽失踪有关，周小姐外婆听完哭着叫了一句‘荣泽’就晕倒了。现在正在往急救室推，周小姐……周小姐没有跟过去……” 具体说不出来她怎么了，就是一看就不对劲，护士把外婆推走，她就木木地看着，好像忽然就走不动路了，腿抬了几次才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出去两步，还差点被自己绊倒。 接着就一步都迈不出去了，只是直直地盯着外婆被推走的方向，脸白得纸一样，好像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婆被推走。 程宇的最后一句话让沈澈再也待不住了，一边往车库跑一边吩咐程宇：“叫医生！看好早早！什么都别管，让医生安排她进病房！” 刚坐进车里程宇的电话又来了：“澈哥！周小姐晕倒了！”他还没来得及去跟医生交涉，她就忽然晕倒了！ 沈澈从后座冲出来扑到前门把小方从驾驶座拽了出来，自己刚要坐进去沈源的车子随着一声急刹车停在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车刚停下沈源就从车里下来，大步走了过来。 “哥！你让开！”沈澈的瞳孔一缩，换做别人他肯定直接开着车撞过去了！ 沈源走过来一边拉沈澈往后坐走一边沉声命令：“小方开车，用最快速度去医院。小澈，不想让早早恨你就跟我谈谈！” 沈澈挣扎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他肯定一拳打过去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可他大哥说了他真的害怕了：“哥，早早……恨我？” 沈源把沈澈拉进车里，他的司机早得到吩咐，沈澈不开车就让出了路。小方的车技也跟人一样，稳重迅速，车子起步就稳稳地冲了出去。 沈源知道这时候跟弟弟说别的他都听不进去，直接挑最重要的话说：“早早外婆要是出事了，她知道了肯定会恨你。你想让她恨你吗？” 换个时间沈澈都不会相信早早外婆会出事，可现在他信了，外婆晕倒早早就晕倒，那外婆要是死了…… 沈源不用弟弟说，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小澈，你要学会用早早能接受的方式喜欢她，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不能只关注早早一个人，还要关注所有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影响的人。” 接着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无论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 第七十四章 分析 沈源说的这个道理对别人来说很简单，可对沈澈来说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他从小就习惯了肆无忌惮，因为他特殊的心理问题，家人也从未约束他。让他去顾及他不在乎的人的感受，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沈源是最不愿意让弟弟受委屈的人，可现在他必须插手了。以前感情的事他一直任沈澈按自己的想法去横冲直撞，并不是没看出问题，只是希望他能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成长。 可如果这个过程已经不是成长而是阻碍和损耗，那就必须尽量避免。 “小澈，你想过以后要跟早早发展到什么程度吗？” 沈澈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结婚！生个小早早！白头偕老！像爷爷奶奶一样！”顿了一下赶紧补充，“肯定比爷爷奶奶还要幸福！哥，我只要想到早早就觉得幸福！” 沈源没想到弟弟已经想了这么远，这么认真。 他能理解小澈对那个女孩儿的执着甚至执拗，毕竟是初恋，又在感情最浓烈时戛然而止，少年情怀被如此刺激，小澈又是那样的性格，分不清不甘心和真正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兄弟从未真正体会过父母恩爱的家庭生活，对幸福婚姻的认识全部来自爷爷奶奶，弟弟能这样说，可见是真的认真了。 沈澈认真了，沈源也要为他做长久打算了。 “小澈，以你跟早早现在的情况，你觉得要多长时间能发展到结婚？” 沈澈眼睛一暗，情绪低落下来，却更加执拗：“多长时间我都能等。” 沈源对此没有做任何评判，而是直接给他提意见：“你需要一个更有效率的方式去处理你和早早的感情，现在这种没有任何推进力的相处只能让你们俩都难过。” 沈澈有点不高兴：“哥，我和早早的事又不是你做项目！”这么冷冰冰地讲什么效率、推进，他听着就心疼早早了。 沈源调整了一下坐姿，把重心换到另一边，说话的方式也换了：“小澈，你想尽快跟早早结婚吗？” 沈澈点头再点头，沈源接着说：“好，那我们先找到你们之间的问题，解决掉它，让早早重新喜欢上你，你们结婚，怎么样？” 经沈源这么一说，好像这是一件非常容易，只要几个步骤就能完成的事！沈澈只剩点头的份儿了，沈源继续给他分析：“现在表面上的问题是你喜欢早早，早早不喜欢你。可以前她喜欢你，对吧？” 沈澈有点没底：“以前……早早不讨厌我！”以前他也是死缠烂打早早才跟他在一起的，早早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被他缠烦了，经过那么多事以后，他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沈源心疼地拍拍弟弟的肩，继续冷静地给他分析：“早早以前是喜欢你的。你那么了解她，她是会在感情上将就妥协的人吗？” 沈澈瞬间灿烂地笑了出来，整个人像被上了一层彩鲉，鲜活生动光彩照人。 沈源更心疼自己家的傻小孩了，不是他看不明白，只是太在乎了，已经不敢去判断任何事了。他家这个小霸王，从来都是他收拾别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 而且受了委屈都还战战兢兢，就怕人家连委屈都不给他受！ “所以，你现在不能只去找早早，你得先把她忽然不喜欢你的原因找到，否则你跟在她身边多久她都不会再次喜欢上你。” 沈澈是太过心急，当局者迷，被哥哥几句话点醒，聪明的大脑终于运转正常起来：“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源不问他准备怎么做，感情的事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只能靠他自己摸索，但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两句：“做你自己，别有太多顾虑，真实的你就是你最大的优势。遇事冷静克制，要真心以待，更要目标明确进退得当。“ 三年来，沈澈第一次对他和早早的未来这么有信心：“哥，我想先好好陪着早早。”什么两个月见一次，他一天见不到早早就坐不住，哪里忍得住！ 沈源对弟弟从来不吝惜笑容，看着他生机勃勃的眼睛肯定地点点头：“那就陪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就是不让他做，他转一圈还是要做的。 看看窗外，马上要到医院了，沈源这才跟弟弟说起他赶过来的主要目的：“小澈，城关机械厂的两个人你得换个方式处理。” 沈澈现在也想明白了，这两个人他有很多办法可以收拾，因为他们给自己和早早的感情埋下隐患就得不偿失了，很痛快地点头：“哥，我晚上去处理，你放心吧！” 车子已经开进医院的vip通道，刚停下沈澈就蹿了出去，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里跑！ 虽然中途程宇打电话过来说早早没有大问题，可沈澈是当天大的问题来看的。都晕倒了，怎么可能没有大问题？这本身就是大问题好不好！ 沈源看着弟弟全力奔跑的背影眼带笑意，还是忍不住高声叮嘱一句：“小澈，冷静，克制！” 沈澈头也不回地继续跑，只抬手挥了挥：“已经很冷静很克制了！” 沈源严肃刚硬的面孔瞬间柔和下来，目送弟弟跑过阳光斑驳的走廊，奔向那个能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幸福的女孩儿。 早早确实没有大问题，医生只检查到血糖和血压偏低，沈澈到的时候她已经去守着外婆了。 程宇把外婆和早早安排到了单间病房，在普通病房守着子恒的周志远并不在这边。沈澈到的时候外婆还没清醒，年纪大了又受了刺激，心脏和脑血管都受到很大压力，医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她的情况。 沈澈进门的时候早早脸色比病房的白墙还白，有些失神地看着外婆消瘦暗淡的脸，听到有人进门，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无助和迷茫，像个迷路的小孩。 沈澈的心狠狠一痛，冲过去一把抱住她：“早早，没事，没事了！外婆不会有事，我陪你好好照顾她！早早，我陪着你，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 早早的嘴唇干裂地粘在一起，努力了两次才张开，黑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沈澈，这一天里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让她疲惫极了，医院里特殊的药水味道让她在这个瞬间忽然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沈澈，你要是跟我生气了，会不会报复我外婆？” 第七十五章 转变 沈澈心疼地抱紧怀里单薄瘦弱的女孩儿，心脏咚咚咚狂跳，虽然不知道原因，却能感觉到这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时刻。 如果凭本能，他肯定会急切地告诉早早，他这辈子都不会生她的气，他那么爱她，只要看见她就会心里暖暖的，只要能跟她说话，能待在她身边，他就能高兴得笑出来，他怎么会生她的气呢！ 可他想起大哥的话，想起他们以前的种种过往，有些事并不是不提就可以过去，至少，在早早心里是过不去的。 第一次，沈澈在早早面前不敢任由自己的感情横冲直撞，他收紧手臂，把早早牢牢抱紧，观察着她的表情斟酌着回答。 “早早，你觉得什么事会让我生你的气？你看啊，以前你甩过我一次，紧接着又甩了一次，而且两次的理由都那么……呃，有创意，可是我就是舍不得跟你生气啊。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能让我跟你生气的！” 至于报复外婆什么的，那就更谈不上了！谁欺负了早早替她报仇还有可能！ 早早被回忆困住，认真追问下去：“如果我再甩你一次呢？你能不能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沈澈忽然笑了出来，如果不是怕吓到早早，他真想去亲亲她的眼睛，他家这小孩儿犯傻的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啊！ “早早，你如果想再甩我一次，那得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 “再跟我谈一次恋爱啊！要不然你怎么甩掉我？” 早早愣愣地看着沈澈明朗灿烂的笑容，眨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脸忽然慢慢红了起来。 沈澈也学她，故意眨了两下眼睛，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无比认真地锁住早早的目光：“早早，再跟我谈一次恋爱吧，我保证让你舍不得甩掉我了！” 早早挣扎起来，不肯再看他：“放开我！”语气带着很明显的怒气，耳朵却一直红红的。 沈澈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他最喜欢这样可爱又别扭的早早了，简直看直了眼睛，哪里舍得放开一点。可悸动狂跳的心还是被理智压下去一点，如果找不到早早排斥他的原因，他抱得再紧，还是会如以前那些次一样，最后咬碎牙齿折断手臂也不得不放开。 沈澈的手臂慢慢松开一点，再松开一点，眼底暖意融融，声音都带着让人放松的舒缓和诱哄：“好好好，放开~放开了我留在医院陪着你好不好？只陪着你，保证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陪你一起照顾外婆，好不好？” 早早摇头，可是人还圈在他怀里，她摇头他也不在意，笑笑地看着她，她摇一下头他就耐心十足地问一句：“不好吗？我真的只陪着你，什么都不做！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慢慢商量。” 早早气得脸又红了！怎么商量？不让他留下他就抱着不松手！ 早早最后气得不肯说话也不肯搭理沈澈了，他就默认早早同意了，竟然真的信守承诺不再胡搅蛮缠，把早早放在沙发上让程宇进来，早早根本没听到他吩咐什么，只是被他逼着喝了半杯水，病房里就多了一张病床。 可早早怎么都不想躺到那张病床上去，坐得离它远远的，不肯再跟沈澈说话，更不看那张床一眼。 沈澈心里发急，如果换做今天以前，他肯定直接把早早抱上去好好养病，可现在他不会了，而是迅速想了一遍今天进门以后早早的状态，坐到她身边，有意用身体挡住那张病床，用平时逗早早开心的语气跟她说话。 “快问快答，你回答完了我保证半个小时不打扰你了！” 早早扭头不搭理他，他就笑嘻嘻地挪到她面前：“好吧，那咱们讨论一下什么时候再谈场恋爱的事吧！” 早早把头扭过去，一眼看到那张病床，坚持了一下又把头扭了过来。 沈澈笑得更灿烂了：“开始了啊！甜粥还是咸粥？” 早早抿抿嘴唇，还是开口了：“甜粥。” 沈澈迅速接上：“红色还是白色？” “白色。” “霉霉还是布兰妮？” “霉霉。” “医院还是回家？” “回家。” 沈澈一打响指：“好，咱们回家！” 他能看得出来早早不喜欢待在医院里，其实不用猜，只要真的关心她，替她设身处地地着想，再看她对病床的排斥，很容易就能发现。她在医院里失去了最亲的亲人，还是一个人独自面对，对医院留下阴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外婆也躺在医院里，她肯定会想起以前那些可怕的经历。 沈澈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又闷又疼，却没有过去抱住她，而是拍拍她的头站了起来：“我去跟医生谈谈，如果外婆的身体可以，咱们马上就回家，你放心，肯定不会耽误她治疗。” 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回头冲早早笑了一下：“半个小时，开始计时！” 早早对这样的沈澈有些陌生，没有追根问底，没有胡搅蛮缠，没有任性胡闹，竟然真的信守承诺给了她半个小时的清净！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可等她质疑的目光看过去，人家已经开门出去了。 早早有些失神地看着门，关上的门又打开，沈澈狡黠的笑脸忽然挤了进来：“偷看我！我就说你舍不得我走嘛！被我抓住了吧！” 早早气得想拿杯子砸他的头！ 沈澈开心地笑着走了，留下早早对着门鼻孔冒火！ 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反正他走了之后早早已经顾不上心里死死压着的沉重和恐惧了。 十几分钟之后，医生过来看了看外婆的情况，跟沈澈点点头，却是向早早交代：“老人家的身体没有大问题，晕倒是一时情绪激动，我给她打一针，马上就能醒，如果家里条件允许，可以转移回家休养。” 第七十六章 不平衡 沈澈和小方到城关机械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将落未落，天边一片浓艳的火烧云。小方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柄大电钻，面无表情地冲沈澈点点头，扛起来大步走了进去。 像电影里扛着ak独闯虎穴的孤胆硬汉！ 沈澈坐在车里远程指挥，那边程宇在早早家里忙得也是满头热汗。 库房里一阵电钻突突突的轰鸣之后，沈澈拎着电脑走了进去。 李诗涵和周荣泽已经被小方从水泥池子里抠了出来，灰头土脸面无人色，下身带着一大块水泥倒在地上，两只手沾着水泥在地上挣扎，像两个长了巨大毒瘤的怪物。 沈澈感兴趣地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伸脚踢踢一动不动的两个人，要不是担心早早，这俩人他能想出一千种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不过想想早早在医院里苍白的脸色，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把手里的电脑打开，点开一段视频给他们看。 是他今天一天行程的监控录像剪辑，早上出家门，进景程大厦，在工作室写歌、录音，直到下午三四点钟才从景程出来。 “咱们有点效率啊，先把话说明白了。看着没有，这是日期，这是时间，今天我可跟你们一点瓜葛都没有，你们就是死了烂了也找不到我身上。不服气就随便告我去，诽谤和名誉损失费我绝对一分都不会少要！” 沈澈说完摸摸下巴，有点小遗憾，又少了个明着收拾他们的机会！ 小方给沈澈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自己威武严肃地抱胸站在他身后，从拎着电钻的建筑工人变身海军陆战队的强壮大兵。 沈澈坐下先看跟程宇的视频通话，随时指挥他：“沙发再靠近橘子树一些，多放几个靠垫，要胖嘟嘟软乎乎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家早早平时不爱笑还不肯撒娇，脾气更是大得很，倔起来像头小倔驴，可他就是觉得她软萌可爱得不行。总想用柔软温暖的东西把她包围起来，让她的整个世界都是温柔可爱的东西，让她舒心适意，抬眼就是笑脸，伸手就能得到善意和接纳。 以前他束手束脚只敢想不敢做，就怕失去接近她的机会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更怕他的坚持会让她不高兴。可早早还是受了那么多委屈，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他那些小心翼翼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那就如大哥说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早早以前喜欢他，现在不讨厌他，他陪在她身边，总能找到让早早再次喜欢上他的机会！ 沈澈看着早早家新搬进去的宽大柔软的沙发，忽然觉得跟眼前这俩坨垃圾浪费时间实在是太不值了，放弃了要收拾他们一顿的想法，言简意赅地直接给他们提要求。 “一，回去把你妈你儿子你老公自己照顾好，再有一点烂事儿找到早早那去，什么你儿子你老公病了丢了，你背后出坏主意惹早早哭之类的破事儿，出一次我就再埋你们一次。放心，肯定不让你们死，咱们没事儿就故地重游，你们有命惹祸我也不在乎那点混凝土。”就怕到时候他们求着他让自己快点死！ “二，早早房子的事给我赶紧办利索了，你怎么办我不管，就是别惹老太太和早早伤心。从今以后，这一老一小有一点不顺心不如意，我就把你儿子你女儿一起埋了！以前你做得假合同原件我拿着呢，办不好就分分钟让你蹲监狱去！” 沈澈说完就走，他不用等这俩垃圾表态，就他们那怂样，除了窝里横还能起什么幺蛾子？ 走了两步又回来，走到李诗涵身边还没说话就把她吓得直往后缩，沈澈厌恶地皱皱眉：“老太太是你亲妈，你以后好好伺候着，别什么事儿都找早早！” 早早心疼外婆，但外婆心疼的人可不止早早一个！沈澈在心里不平衡，这么算起来他家早早亏大发了！ 以后还得对她更好一点，可怜的小孩儿，李阿姨去世以后，除了他就没一个把她真正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了！ 沈澈想想就替早早委屈，觉得不能活埋了这俩货真是太遗憾了！回头指指周荣泽：“把他的腿给我敲断了！”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玩意儿，自己亲姐姐不护着反到去帮个小三儿，见一次敲断一次他的狗腿！ 小方用拎ak的架势拎着他的大电钻又上去了，沈澈出门的时候身后一片狼哭鬼嚎。 急匆匆赶回医院，早早和外婆都在普通病房的走廊上照顾周子恒。 周志远已经去夜校上课了，这家全省最有名的公立三甲医院儿科病床一向紧张，子恒能在走廊上有个床位已经算幸运了。 沈澈一踏进走廊远远就发现气氛有些别扭，外婆在子恒床边忙前忙后地照顾着，颤巍巍随时都会出状况的样子，胖子和黄毛左右不离地护着外婆，早早抱着毛毛站在走廊另一头，盯着这边看，却并没有靠前。 沈澈赶紧向他们走去，可只走了几步就被人认出来了，瞬间十几部手机对准了他，一些年轻人马上围了上来，要签名要合影，甚至还有尖叫起来的，让他寸步难行。 程宇挡在沈澈前面，示意他赶紧离开，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去找周小姐。 好一番忙乱之后，沈澈终于脱身，走之前遥遥对早早指了指楼上，她要是不去vip病房找他，他肯定不会走的！ 早早不知道是知道躲不掉还是不想在楼下待下去，在沈澈忍不住要下去找她之前终于来了。 而程宇在此之前也把楼下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刚刚不是他们的错觉，外婆确实是在跟早早生气。 外婆下去看到子恒躺在杂乱的走廊里，非常心疼，就想把他转到楼上的vip病房来治疗。而早早不同意，平时凡事都顺着外婆，今天却异常执拗起来，就是不肯让子恒转过来。 外婆问急了才说一句：“那是别人定的病房，不能给子恒住。” 外婆不明白他们能住子恒为什么不能，他们自己掏住院费，欠了人情就还人情，怎么就不能让子恒住了？ 早早倔脾气也上来了：“欠的人情我们还不起，而且我也不会为了李诗涵和周志远的孩子去还人情。” 第七十七章 照顾 外婆对早早非常失望，平时早早对李诗涵一家有意见她理解孩子心里有气，无论是她跟长辈呛声还是对姐姐弟弟动手，外婆都没有去管。 可现在是子恒生病了，他还那么小，平时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哪里就能惹到早早了呢？况且现在孩子还病得这么重，就是有矛盾也不能这个时候拿出来说了！早早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姐弟感情都不顾呢！ 真是惯坏了啊！ 外婆气得不许早早跟着她，自己拖着生病的身体去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照顾子恒。 好在有胖子和黄毛在，外婆几次要摔倒都被好好护住了，小武也能在这一老一小之间传个话缓和一下气氛。 可外婆等着早早去认错改正，早早倔脾气来了就是不肯服软，沈澈看到的时候两人正僵持着。 早早一走进vip病房还没说话，毛毛就冲着沈澈张开了小胳膊：“爸爸！” 沈澈走过去接过小家伙，顺手把她交给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小武。小家伙脸蛋儿红扑扑眼睛亮晶晶，一看就是吃饱睡足精神好的样子，早早可是又累又病还没吃饭呢！ 沈澈把早早往桌子边带，小武抱着毛毛却愣在门口一动不能动了。 沈澈热情地跟小武打招呼，自来熟地好像认识了人家一辈子一样：“小武哥，你们也没吃晚饭呢吧？进来一起吃吧！” 看小武还是愣愣地盯着他说不出来话，他很嘚瑟地自我介绍：“我叫沈澈，是早早的男朋友！” 小武哥话都说不利索了：“那，那个沈澈？” 沈澈一指窗外：“对，就是那个沈澈。”对面大厦巨大的led电子屏幕上，沈澈代言的广告正在循环播放，一张帅脸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沈澈用比广告上还帅还灿烂的笑脸邀请小武哥：“小武哥快进来，在医院忙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先跟我和早早一起简单吃点吧。今天只准备了早早喜欢的菜，木瓜排骨，茄汁虾仁、水果蛋卷你能吃一点吧？没办法，早早生病了，肯吃几口就不错了，也不敢控制她吃这些甜的了。” 说得无奈，语气里却都是甜蜜宠溺，听得小武想不信都不行了：“你，你真的是早早……”男朋友这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沈澈啊！那个超级大明星！新闻里看见都是好多黑西装的保镖开路，据说唱一首歌露一面就要上千万出场费的沈澈！这种人怎么会跟他们忠义坊扯上关系？ 可不由小武哥不信，沈澈已经很积极地替他补充了：“男朋友，我是早早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早早是有男朋友的女孩儿了，以后你就少摸她的头吧！ 早早听不下去了，在他身后更正：“前男友。” 沈澈一点不尴尬，笑得露出一嘴小白牙，跟小武哥眨眨眼睛：“前男友，早早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什么都不影响！”一副小情侣吵架拌嘴的甜蜜样子，“小武哥你也觉得我和早早很配吧？” 小武哥没有胖子聪明也没有黄毛的油嘴滑舌，被当面这样问能说什么？只能被动点头。 其实小武哥已经被这个突然跑出来跟他套近乎的大明星震傻了。 沈澈还得寸进尺：“小武哥，以后早早欺负我你要帮我说句公道话，她总觉得我见不得人，都不肯带我见朋友。”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正式见她的朋友呢！ 以前年纪小怕李阿姨反对他们早恋，现在他可得赶紧争取合法身份了！ 小武哥又张着嘴说不出来话了，沈澈见不得人？他是不是幻听了？ 早早因为前世跟沈澈重逢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跟小武哥打架，所以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个人，当她发现沈澈开始欺负老实人的时候已经晚了，沈澈已经热情无比地把小武哥拉进来了。 小武哥这才说出见到他之后第一句完整的话：“我不吃饭，我就是送早早和毛毛上来，他们俩单独见陌生人我不放心。” 沈澈忽然就对小武哥印象好极了，热情地邀请他跟他们一起吃饭。 所有真心对早早好的人他都想给个大大的拥抱！ 现在已经忘了看着小武哥摸早早头的时候有多郁闷了。 早早在医院里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又惦记楼下的外婆，上来找沈澈只是想让他把vip病房退掉赶紧离开。沈澈听完笑了：“好，你吃了饭我就走，保证不耍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经常跟早早耍赖有什么问题。 早早看了他一眼，很痛快地入座吃饭，沈澈赶紧跟过去给早早布菜，虾仁要圆润紧凑大小一致的一颗球，排骨要整整齐齐形状规范，连里面的木瓜都是整齐如同复制粘贴。 虽然早就交代了厨师，可以沈澈专业建筑师的眼光来看还是有很多毛病可以挑的，就自己动手收拾，华夫饼的边边、蛋卷不够整齐的部分都切下来放到自己盘子里吃掉，给早早吃最整齐漂亮的部分。 小武哥端着饭碗坐在对面，看着这个电视上万众簇拥的大明星吃早早剩下的边边角角，还一副特别幸福荣幸的样子，喉头忽然有点哽咽。 涛哥走后再没人这么细心地照顾早早吃饭了。 外婆说早早这个毛病都是涛哥给惯出来的，是涛哥第一个发现两岁的小早早碎掉的饼干不吃，鞋子要摆整齐，裤子的边边卷起来她就不舒服。 后来长大一点，不用早早要求，涛哥就会把她的铅笔都削成一样的长度，春游时三姨给她带紫菜包饭，涛哥也会打开饭盒先把头头不整齐的那两颗挑出来。三姨不许大家这么惯着早早，故意板着她这个毛病，涛哥还偷偷心疼过。 三个大人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只有端着小碗自己拿勺子吃饭的毛毛很困惑：“早早，小朋友不能挑食！” 早早心思不在吃饭上，只想吃几口应付沈澈，毛毛一说才发现他在做什么。 沈澈被早早瞪了一眼没了吃她蛋卷边边的福利，恶从胆边生，舀了一点虾仁里的番茄汁放到毛毛碗里。毛毛最不喜欢吃番茄酱了，皱着小眉头装可怜：“爸爸……” 她爸爸很严肃：“毛毛，小朋友不能挑食，不能剩饭，吃饭的时候不能随便说话。” 第七十八章 坦荡 沈澈坑完毛毛又开始忽悠早早和小武哥，以培养毛毛好习惯为由头，让她自己吃饭，三个人谁也不帮忙不催促，就看着她在那数饭粒。 毛毛是个好小孩，从不浪费粮食，吃饭前能吃多少先摸摸小肚肚，一只小碗只盛了个碗底，自己盛的饭就是拌着最不喜欢的番茄汁也要吃下去，吃得小卷毛都耷拉下来了也不耍赖！ 沈澈的目的当然不是坑毛毛，而是想方设法哄早早开心好多吃几口东西，趁她不注意端了一碗汤作势要喂过去，根本就不在乎小武哥还在对面看着呢。 早早脸皮没他厚，伸手去推他就直接把碗塞早早手里：“好吧，那就跟毛毛一样自己吃吧！” 早早端着碗被毛毛盯着，不以身作则都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喝。 好在只有小小一碗，里面的木瓜清爽整齐又软糯清甜，吃着吃着就有了胃口，比毛毛还先完成任务。 喝完沈澈就把碗接过去，还拍拍早早的头表扬她一下，动作怎么看怎么跟那天小武哥做得一样！ 不过好在他懂得见好就收，谁都没发现他的小心思时就又去捉摸怎么忽悠早早再吃几口饭后点心了。 小武哥看着这个围着早早转来转去的沈澈，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不只是对一个大明星忽然成了早早的男朋友不适应，不对，是前男友，比男朋友还意外！就是对在沈澈面前的早早也觉得陌生。 早早一直都特别独立坚强，小时候跟他们男孩子一起练武，李爷爷要求非常严格，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涛哥、他和早早，从没见过她对什么人表现出过依赖，更别提像一般小女孩一样撒娇了。 就是对涛哥她困了睡在人家背上，醒了就爬下来自己走，谁也不许提她让涛哥背着的事，要不然小家伙会觉得丢人不好意思的。 可是对沈澈，早早是不一样的。 依然是那个喜欢绷着脸装严肃的小姑娘，可就是让人觉得这样有点小别扭小傲娇的早早很可爱，觉得她越不好哄越不搭理人越想去招惹她。 那种感觉小武说不出来，好像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可爱的小猫，很不好接近，伸手过去还可能被挠一把，可被挠了反而更想去接近它。被挠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有一次能摸摸它的小脑袋了，会异常开心。 心里软软的，更加跃跃欲试地期待它能从自己手里吃食物，能允许自己去捏捏它软软的小脚垫。 那是一件能让人上瘾的特别有成就感的事。 小武看着看着，从一开始的莫名忐忑到后来的慢慢放松，他不知道早早和沈澈之间的事，可他凭自己的经验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过程越不容易，付出越多，人会越珍惜。 早早和沈澈之间，很明显沈澈是那个投入越多越想投入的人，站在娘家人自私的角度去想，这段感情里无论怎样他家早早都不会吃亏的。 沈澈知道小武哥在观察他们，他混不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他对早早的心意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坦荡荡地表现出来。 毛毛终于把小碗里的饭吃得一粒不剩了，被沈澈忽悠得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英雄了，仰着小下巴等着表扬。 沈澈继续忽悠：“毛毛太棒了！明天吃给大爸爸看吧，咱们吃番茄牛肉，大爸爸都没见过这么乖这么厉害的小朋友呢！” 毛毛小尾巴能翘上天了，赶紧点头：“吃给大爸爸看！”完全忘了自己最不喜欢吃任何跟西红柿有关的食物了。 沈澈回头向早早邀功，表情跟等着表扬的毛毛如出一辙：看！我治好了毛毛的挑食！ 其实他不止治好了毛毛的挑食，还在早早不知不觉中让她吃了比平时晚餐数量还多的一顿饭。 毛毛洗完手漱好口，眼看就要留不住他们了，小方很及时地回来了，悄无声息地进来冲沈澈点点头，拍拍手里的公文包，门神一样沉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小方办事一向让人放心，肯定是不止把李诗涵和周荣泽收拾好了，还让他们签了什么东西，让他们以后一想起来就睡不着觉不敢出一点幺蛾子！ 早早要带着毛毛下楼去看外婆，沈澈不能跟着，也不拦着，只一个要求：让小方送他们下楼。 到了楼下，李诗涵竟然出现了！ 让大家吃惊的是她不但承认了自己赌气跑出去扔下孩子不管，还承认了周荣泽不是失踪，而是逃课去见网友了！ 放在平时李诗涵就是被逼到辩无可辩，也会先哭一顿孩子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再博同情，绝不会这么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更别说还替周荣泽承认错误了。 她一向是好大姨好继母，这种明显会惹周荣泽不高兴的事是从来不会做的。 李诗涵不止是行事反常，人看着也有些不对劲。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口，却目光闪烁满脸惶惑，一副惊魂未定魂不守舍的样子。 外婆也看出她的不对劲，可也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任性让子恒生了重病，内疚加惊吓导致的，不但没有安慰她，还硬下心肠骂了她一顿。 李诗涵紧紧抱着子恒，眼睛发直地听着外婆的数落，外婆骂了几句就骂不下去了，赶紧张罗着要给她去买饭。 胖子和黄毛一直陪在外婆身边，她倒一杯水都会赶紧抢过来帮忙，可她要去给李诗涵买饭，就没人动一下了。 外婆走了两步才发现那两个孩子没跟上来，愣了一下步子就慢了下来。 医院的餐厅这个时间已经关了，外面美食城买饭是很方便，可是要坐扶梯到地下，她的腰腿都不方便，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根本不可能。 黄毛看见李诗涵就完全不靠前帮忙了，说话都开始阴阳怪气：“外婆，我们几个今天跟您来可都是看我三姨和早早，子恒妈妈来了，您也该放心了，都这么晚了，咱回去吧！”哪有来探病还自带俩看护的啊！ 胖子比较圆滑，过去把外婆扶住：“外婆，您别出去了，我在手机上给子恒妈妈点几个菜，人家直接就给送到医院来了。” 外婆赶紧掏钱：“好，好，外婆给你钱。” 外婆给的钱胖子不收，只看着李诗涵，李诗涵愣愣地没发觉，外婆只能提醒她。 胖子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毫不客气地拿过李诗涵递过来的五十块钱转手就给了黄毛，黄毛直接塞到早早的背包里。 谁都没发现胖子打开的app叫消消乐，外婆心里有事，也没来得及想胖子给李诗涵点菜竟然没问她要吃什么。 解决了李诗涵的吃饭问题，黄毛就不肯再留了，他们来时开得是黄毛的小破面包车，两个人把外婆夹在中间才勉强把她带过来，他们三个人都要回去，外婆不想回去也得跟着走。 况且她的身体状况也绝不允许在医院熬一夜了。 可外婆又实在不放心魂不守舍的李诗涵独自留在医院，胖子几个是外人，一直都对李诗涵有意见，肯定不会帮忙，只能看向早早。 再多恩怨也是一家人，她不要求早早做什么，只想让她留下来，在周志远下课回来之前帮把手。 早早抿着嘴没说话，长长的睫毛慢慢垂了下来。 医院惨白的灯光下，她从走进医院起就一直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显得更白了，浓密的睫毛在小小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孤零零地像一座失去所有温度和依靠的人偶蜡像。 第七十九章 愧疚 小武和黄毛马上看不下去了，小武冲过去挡在早早面前，忽然后悔把早早带下来了。 待在楼上，她是被捧在手心呵护疼宠的小姑娘，有人会为了能让她开心费尽心思，会因为她多吃一口饭而欢欣雀跃。而下来这里，不但没人心疼她刚刚晕倒，还要被要求委曲求全。 可小武嘴笨，越着急生气越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用高大魁梧的身板把早早护在身后，好像这样就能隔绝所有的逼迫和不公平。 黄毛直接冲到外婆面前：“外婆，你眼里只有子恒妈妈是你亲人，早早就不是了？你女儿留下的烂摊子让你来收拾，你能收拾的了吗？你来到医院除了晕倒还干什么了？所有的事不都是我们看着三姨和早早的面子帮忙收拾的？ 现在你女儿惹完祸回来了，你马上就心疼她了，你怎么一点不为早早想想？她多讨厌这个女人多不愿意见她那个孩子你不知道吗？她为了谁来的？她心里多难受你想过吗？” “黄毛哥，别说了！” 早早不想提这些，黄毛却不肯听，把早早拉到外婆面前：“你看看早早，她都瘦成什么样了！你晕倒了她也跟着晕倒了！她怕你着急还不让我们说！” 黄毛心疼得眼睛泛红，“不说你就看不见吗？你看她这脸色，你看看！这孩子病成这样了你怎么就看不见！？你是李诗涵她妈，你心疼她！这个没妈的孩子你不疼我们疼！以后李诗涵那些破事儿你爱咋咋地，你能办你自己办去！别折腾我们早早！” “黄毛哥！” “黄毛！” 早早和胖子一起出声制止，可还是没阻止得了黄毛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你关心李诗涵吃没吃饭，早早吃没吃你问过吗？她插足三姨的婚姻当第三者，生了孽种让早早帮忙照顾？你们到底长没长心！” 黄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吼完拉着早早就往出走，一边走一边狠狠抹了两把眼睛。 他们没用！这点小事都护不住早早！ 真疼早早又能护得住她的人都走了！都走了！ 早早的眼圈也红了，可还是不放心外婆，一边被拉着往出走一边回头看。 外婆的腿簌簌发抖，手拄在膝盖上，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冲早早的方向伸出手，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却瞬间涌了出来。 早早在黄毛手里用力挣扎出来，急急跑了回去：“外婆！外婆！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您别急，别急！先坐下来！” 外婆枯瘦的手紧紧攥住早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下比一下攥得紧。 早早努力回握住她，眼泪簌簌而下：“外婆，我们回家吧。” 外婆的嘴唇和手一起颤抖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早早啊，你饿不饿……”话没说完已经泪如雨下。 她对不起死去的小女儿，更对不起孝顺的早早。 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六个孙辈的外婆，可早早只有她一个了啊…… 早早半扶半抱着把外婆送上车，仔细调整好座位，叮嘱胖子和小武一定照顾好外婆，才去牵车准备跟在他们后面回家。 外婆看着早早消瘦的背影，刚勉强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可还是会抬眼去看住院部的窗户。 黄毛和小武都扭开头不去管了，只有胖子笑眯眯地凑到外婆面前：“外婆，我去看着点吧，等早早爸爸回来我再走。” 刚刚黄毛和小武跟外婆生气他没参与，现在又主动帮忙，外婆感激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小胖啊，那就麻烦你了，不是外婆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黄毛气得直拍方向盘：“李诗涵就是一块烂肉臭肉！不扔了就留着生蛆吧！” 外婆的话憋在了嘴里说不出来，胖子却笑眯眯当没听到一样：“外婆，您放心吧！您跟早早安心回家，她今天不舒服又受了委屈，您多哄哄她。” 说完很干脆地下车走了。 外婆感激地目送胖子离开，却不知道胖子出了停车场就打了辆车，比他们还先回到忠义坊。 外婆忘了，当年这些孩子跟着涛子到处打架惹祸的时候，胖子就是抡起板砖给人家开瓢，脸上也是笑笑的，他就没有对谁态度不好的时候！ 越使坏的时候态度越好！ 在医院里他没发飙可也没认真阻止黄毛和小武，否则以他对这两个人的影响，怎么会阻止不了？ 外婆放下了医院里的事，终于可以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补偿早早了。 同样费尽心思想哄早早高兴的还有沈澈。 小方的语言太简练，并没有把楼下的场景现场直播，可只一句“周小姐哭了”就够了，要不是知道去抢人早早也不会跟他走，沈澈早就冲下去把早早抢回来了。 找不到她的人只好去她家，也算是离她近一些的地方。 早早的家里已经完全变样子了。全套电器都已经安装调试完毕，家具也摆放整齐，宽大的乳白色沙发上是胖嘟嘟软乎乎色彩斑斓的大抱枕，橘子树下放了造型可爱的吊篮椅子，桌子和茶几上摆放着鲜花，连门口鞋柜上都有造型可爱别致的香薰皂。 布置得很是用心精致，简直挑不出一点遐思。 可就是太完美了，总让人觉得少了点家的感觉。 沈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拿起车钥匙出门回自己家。 一个多小时以后，沈澈推着两只60寸的大旅行箱拎着两个大旅行袋背着一把吉他牵着小哈回来了。 已经很晚了，他让小方和程宇都下了班，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和一只随时准备给他捣乱的傻狗，手忙脚乱地进门，差点又一次被小哈的狗绳绊个跟头！ 小哈进门先撒欢儿地跑了一圈，没找到早早很失望，四爪摊开趴在箱子上耍赖。 沈澈毫不客气地去踢它：“起开！你还累了啊？你都是我搬上来的！”整得跟东西都是它搬上来的一样！ 宠物不省心朋友也跟着捣乱，沈澈刚要收拾，蒋小九来电话了，一接通就开始哇哇叫：“沈小二快快快！江湖救命！哎呦我擦！我擦！我擦！哎呦老子又死了！哎呦我就不信了！有种你今天杀老子一宿！” 对面一阵剑x打斗的背景音乐声，蒋小九除了哀嚎就是骂人，沈澈皱着眉头听了两句就把电话放到小哈脑袋上去了。 小哈也嫌蒋小九聒噪，一下把电话甩走，跑到早早卧室抱着她的拖鞋藏到床底下去了。 沈澈收拾好一只箱子，对面的蒋小九还在聒噪，不过现在只剩下哀嚎了：“沈小二！咱们遇上碴子了！你再不上线今天晚上咱们帮会就让人连窝端了！” 剑x是他们几个最爱玩的一款网络游戏，几个人建了个帮会叫问鼎江湖，全服务器排名第一，最牛的是五个人有四个进了全服个人排名前五。 那个没进的就是蒋小九。 为了能跟兄弟们齐头并进，蒋小九最近泡在游戏里疯狂找事儿打架。 眼看着离目标越来越近，今天晚上就寸步难行了。 人家一个四人小分队直接把他们帮会几十人的大队给全歼了！领队的蒋小九被杀得丢盔弃甲，不但掉了极品装备还被人守尸！ 这人丢大发了！ 沈澈幸灾乐祸几句还是得帮兄弟，摩拳擦掌准备上线去找人干架。 而在忠义坊黄毛的店里，早早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操作，面无表情地操控着自己的人物一次又一次地把那个叫“小螺号瞎几巴吹”的嘴贱毒蛇男杀死一次又一次！ 第八十章 狗血 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看最快更新 《一念永恒》请上 http:// 第八十一章 喜欢 早早不知道沈澈在自己家折腾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蒋元久的长期追杀令在全服掀起一股“深扒沧浪横刀和星期二战队”的热潮。 好多人都在他们下线的地方蹲守，杀死一次就相当于五十人民币，重赏之下必有脑残，管他沧浪横刀多厉害，先砍两刀再说！ 万一成功了呢！反正这买卖只赚不亏！ 甚至有人开始贩卖沧浪横刀和星期二战队的信息，据说生意还很是不错！ 早早却已经回家了，她本来就不打算出来，一老一小在家睡觉她不放心。 可毛毛和外婆睡了之后小武哥和胖子还是强行把她拉出来了，虽然是打着给黄毛报仇的幌子，可她怎么会不明白他们是想让她散散心。 不过确实有效果，回家的时候早早堵在心里的一团浊气已经消散大半，外婆累了一天，晚上睡得很沉，早早查看了一下终于放心，蹑手蹑脚躺到床上，被毛毛软乎乎带着奶香的小胳膊一搂，很快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家里的祖孙三人都睡得香甜，谁都不知道半夜外婆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黄毛瞪着屏幕上李诗涵的电话号码骂了一句脏话：“xxxxx！还真tmd来了！胖子！你去当半仙儿得了！肯定比卖鸡腿挣钱！” 胖子在黄毛的山寨手机维修店旁边开了家炸鸡店，每天卖炸鸡腿，名字很高大上，集好几家大型国际连锁企业之长，叫“麦肯士”！ 对，没错，就是麦当劳肯德基和德克士！ 胖子被满脸肥肉挤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眼睛和和气气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慢悠悠暂停了正在看的电影，喝了两口可乐才点了电话的免提键。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李诗涵的嚎啕大哭：“妈！妈！子恒进急救室了！妈！子恒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不活了……” 好在胖子早有准备，要不大半夜的这一通喊能把人吓出点什么事儿来！ 黄毛撇撇嘴，幸亏胖子让他把外婆的手机给拿过来了！这要是外婆被吵醒忽然来这么一出，老太太肯定得吓出个好歹来！ 到时候被折腾的还不是早早！ 李诗涵又哭又喊发泄了一通，好一会儿才发现对面一直没动静，这才想起说正事儿：“妈！子恒的住院费不够，人家医院给用了很多进口药，医保不给报，再不续费孩子就得停药了！” 三个人都对着电话撇嘴，就知道她大半夜打电话来准没好事！ 胖子又咕咚咚灌了半瓶可乐，听着李诗涵那边抱怨了一通周志远没本事又没长心，子恒病成这样了他还去守着断腿的周荣泽，手机竟然还关机！ 等她把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胖子才翘着二郎腿开口：“李诗涵啊，真不巧，我跟外婆拿错手机了，我现在在外地呢，等我回去就转告外婆啊。” 李诗涵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气晕过去，你拿错手机了你不早说！听人哭这么半天是看耍猴呢！她这边孩子住院等着钱救命呢！你一句回去转告完了？！ 你哪天回去？十天半个月回去孩子就得等着？！ 李诗涵是真急了，否则她最知道胖子几个对她有意见，这种情况下肯定得马上挂了电话再找别人。 可今天大半夜的她即使知道忠义坊邻居的电话也不想麻烦人家，平时她一向是自诩有文化的的大学生，对邻居们都矜持又高傲，并没有特别要好的。 况且今天这也不是什么长脸的好事，找邻居帮忙人家肯定知道她跟老公吵架耽误了孩子治疗，两个高级知识分子连孩子两万块钱的医药费都出不起，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邻居们面前做人！ 他们这些人都只看眼前的鸡毛蒜皮，可不管他们家好几千万的房子在那等着拆迁，都得笑话她没钱！ 所以李诗涵破天荒地求了胖子：“你在忠义坊认识的人多，找人给我妈捎个信，子恒刚进了急救室，医院催款单已经下来了，再不交钱就得耽误孩子治疗！” 李诗涵说得底气十足，多大的事能有孩子治疗重要？这种时候但凡是个人的都得马上给她跑一趟！ 有几个能像早早那样的，自己亲弟弟都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可是她忘了，对面那个胖子是早早的朋友，还是从小把早早带大的，他只能比早早心肠更硬！ 胖子说话办事表面上从来不做绝，和和气气地答应：“行，我找人去叫一声外婆，你等着吧！” 胖子放下电话还真的让小武打电话了，找了在隔壁网吧打游戏的小混混二蟒：“过来给哥买点宵夜！” 二蟒今年十五，上了个技校，平时除了打游戏就是梦想着能混社会，小吴一叫扔了游戏就跑来了，小武可是他大哥！大哥一句话他得抡刀就上！ 出来混就得有这个钢儿（义气、胆量）！ 胖子让小武给二蟒一百块钱：“去烤十串腰子十串鸡屁股再拎五瓶啤酒！剩钱你留着买点卡吧！” 二蟒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剩下的钱够他玩儿一周游戏的了！ 二蟒飞速冲去烧烤摊给他大哥买了夜宵，回来很有眼色地给大哥和大哥的哥们儿打开一瓶啤酒倒上，叼着大哥奖励的一串鸡屁股火急火燎地充点卡打游戏去了！ 至于给外婆捎信的事，小武没说，可明天、后天或者任何外婆知道了提起来的时候，只要小武说自己说了，二蟒肯定会马上承认错误，他大哥说了，他给忘了，一切都是他的错！ 反正大哥是不会有错的！ 道义一肩挑，两肋插尖刀！出来混的就得有这个钢儿！ 下半夜李诗涵又来了两个电话，胖子态度好极了：“给你叫去了！马上马上！对对，已经去叫了！托得人可保准了肯定能把话带到！” 说完接着看电影跟黄毛抢鸡屁股灌小武喝啤酒，一直闹腾到早晨六点，早早跑步回来给他们带了早餐，他们才吃了准备去睡觉。 至于开店，那得看心情！都是马上就千万身家的拆二代，谁还有心思整天守着个破店啊！ 早早昨晚休息好了，心情也好了，跑完步皮肤晶莹剔透白里透红，额头上闪着亮晶晶的汗珠，穿着高中时的运动服，青春四射，看着就赏心悦目。 胖子几个本来就没打算把李诗涵的事告诉她，现在更不忍心让她知道了，嘻嘻哈哈地跟她开了几句玩笑，目送她在清澈的晨光中跑远。 早早拎着买回来的油条豆浆准备回去给外婆和毛毛吃早饭，惊讶地发现毛毛抱着一盒甜甜圈啃得满嘴巧克力渣渣，旁边还有给小朋友喝的专用牛奶，连奶瓶奶嘴都准备好了！ 外婆也等着早早回来吃小动物造型的豆沙面包：“早早啊，你抽奖得了多少回早饭呐？这一大早就送来了，看着可真新鲜，是刚出炉的，快来吃！下回别只顾着点毛毛吃的，也给自己点几样。今天没有你喜欢的奶油甜甜圈和焦糖布丁，饮料也不是你喜欢的。” 早早眨了眨眼睛，没有她喜欢的奶油甜甜圈和焦糖布丁？ 毛毛看着太婆和小姨抱紧了纸盒子，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她喜欢巧克力甜甜圈，撒很多很多糖渣渣这种！ 不过她只是个两岁半的小朋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老老实实喝奶吧！ 早早反应了一下才冲外婆点点头：“送来了就吃吧。”好在她平时话少表情更少，慢半拍圆谎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祖孙三人刚要坐下吃饭，小方来了，这回送得全是早早喜欢的奶油甜甜圈和焦糖布丁，没一个巧克力味的！还有早早最喜欢的荔枝果汁饮料！ 早早看看fbi精英一样站在门口不说话的小方，再看看盯着她等着解释的外婆和毛毛，头开始有点疼…… 第八十二章 欢脱 好在小方只是喜欢装酷并不是没眼色，指着毛毛的方向给外婆解释：“这是赠品。” 真不知道他说的是毛毛还是她抱着的甜甜圈。 外婆已经好几年没走出过忠义坊的小街了，对外面的变化根本弄不明白，已经吃过一次了，说是赠品她也就接受了，反正她已经反复确认过，吃多少都是免费的。 小方走了，祖孙三人刚吃完早饭黄毛掐点儿就来了，拿出外婆的手机跟她道歉：“昨天您把手机落胖子包里了，今早他找人给捎回来的，托那人不靠谱，给弄进去水了，我看着能修，你看是修一下还是换一个？你要是着急使就换一个，反正现在手机也便宜，换个老年机也就四五百块钱。” 这家伙一向厚脸皮，昨天刚跟外婆吼完，今天就当没事儿人一样了。 外婆也没跟他计较，知道他说得都是为了早早好。一听换一部要四五百，马上摇头：“不换不用换！黄毛啊，你要是能修给外婆修上吧！零件钱外婆给你！” 黄毛也不客气，反正外婆的钱他不要最后也是给了李诗涵，他替早早收着：“好嘞！保准修好喽！不过，外婆，你这机子老了，配件不好找，等几天没事儿吧？” 当然没关系，就是着急使外婆也得等啊！换一部四五百，够外婆卖一个星期的菜了。 早早在旁边看着没说话，虽然早上见面的时候胖子哥他们没跟她说这事儿，可她还是能知道这里面的事并不简单，所以没有说要给外婆换一部手机，也没提别的解决办法。 吃了早饭早早就要带着毛毛走了，外婆把他们吃剩的甜甜圈和小面包都整理好给她带着：“早早啊，再忙也要好好吃饭……”枯瘦的手反复摩挲着早早黑亮的头发，说了半句话就红了眼睛。 孩子这几年瘦得眼睛都大了一圈儿…… 早早舍不得外婆伤心，赶紧拿过来放到后座储物箱里，难得说一句玩笑话：“您放心吧，我肯定都吃了，一个都不给毛毛。” 毛毛坐在她的小帐篷里乖巧地眨着大眼睛没说话，她大爸爸明天还给她送呢！后天也送！她一点都不担心没得吃！ 早早离开忠义坊之前还是去黄毛的店里一趟，胖子和小武果然在那里等着她，几个人坐下来把昨天晚上的事跟早早说了一遍，胖子笑呵呵地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早早不用管，这都是小事。” 根本没跟她说他们打算怎么办，只跟她保证：“你放心，外婆那里我们肯定会照顾好，看你和三姨也不能让老太太出事儿。” 他比较担心的反而是房子的事：“这几天你躲着点你爸，他要是让你给子恒出钱出力你别搭茬。李诗涵也没心思找你说房子的事，你先准备着，估计子恒病情稳定了她肯定得找你，到时候你别心软，一定要按咱们计划好的来。 早早不会对李诗涵心软，但是看不得外婆着急上火，胖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他们对李诗涵的计划可不只是要回房子那么简单。 虽然他们现在看着每天无所事事地混日子，可他们还曾经是拎着砍刀在街头巷尾呼啸而过的少年，那些刻在骨头上融在血液里的东西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早早痛快地点头答应，她不是拎不清的人，母亲当年也给她做过很好的榜样。 李诗涵和周志远结婚以后日子过得不好，回来跟外婆哭诉过很多次，外婆也曾经心软过，可母亲丝毫没有妥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还把话说得很清楚，外婆手里的钱是她给的，外婆给自己花可以随便，不够她还给，但是不许给李诗涵和周志远一分钱！ 那段时间外婆也曾经对母亲很失望，甚至还生了病，可母亲该治病治病该照顾照顾，却一点都不肯松口，最后外婆知道没有任何可能，也就慢慢地接受了现实。 那时候早早就知道，孝顺老人不是委曲求全不辨是非，她从没有想过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任何人。 早早离开的时候，胖子犹豫了一下叫住她：“早早，吴叔叔找过我，我答应他劝劝你。” 劝什么当然不用他说，吴叔叔不是第一次找他，早早家刚出事的时候吴叔叔找了他那么多次，他一次都没答应也没跟早早说起过。他挑这个时候说出来，当然是希望在李诗涵的事上早早能答应让吴叔叔帮忙。 早早话少，可她心里非常明白，胖子哥看着随和好相处，其实心比谁都硬，对他不在乎的人，他从来都是从利益出发的。 就像对吴叔叔，这次如果早早不松口，他也会答应去劝劝早早，然后让吴叔叔利用在公安局的关系帮他们整治李诗涵，事情办好后却不会跟早早说这里面吴叔叔出了力。 早早甚至可以肯定，过去的三年，胖子已经不是一次这样利用吴叔叔为她和外婆办事了。他就是有办法让人家给他们出了力还不用他们领情。 早早什么都不问，不怪胖子哥做得过分，其实过去对吴叔叔做得最过分的人是她：“胖子哥，我会去找吴叔叔，请他给我们出出主意。” 胖子最喜欢早早这一点就通的聪明劲儿，笑眯眯地揉揉毛毛的小卷毛送他们离开。 早早先送毛毛去幼儿园，到了门口手伸进她的小书包，非常无情地把她藏在书包夹层里的糖果全部没收！ 毛毛小脸儿皱成一颗小肉包子，那是大爸爸偷偷给她藏在甜甜圈里的零食！ 早早却把这笔账记在了沈澈头上，这么纵容小孩子，以后长大了还了得？都跟他一样无法无天吗？ 多年以后沈澈才明白自己当年有多冤枉，他无法无天那是被别人纵容出来的呀！他就是被他大哥这么养大的，他也很绝望啊！ 不过现在沈澈还什么都不知道，早早送完毛毛回家换衣服，一开家门就结结实实愣住了，要不是看到客厅墙上那棵巨大的橘子树，她肯定以为自己进错门了。 沈澈事了拂衣去，早就跑了，早早给他打电话他还装：“喂喂！早早，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说完还真的打开吹风机嗡嗡嗡吹了一下电话。 早早咬牙：“沈澈，晚上下班来找我！不许装糊涂！” 早早已经挂了老半天了，沈澈还美滋滋地举着电话傻笑：“早早第一次主动约我！” 直到经纪人华姐过来催他：“小澈，准备开始了。”今天要录制的这档访谈节目非常火爆，在华语区影响很大，是沈澈演唱会开始前最重要的预热，华姐非常重视，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来陪他，就怕出什么纰漏。 可怕什么来什么，沈澈接了个电话就明显h大发了，上场都是一步几个台阶跳上去的！这跟他平时高贵优雅贵公子的人设完全不符啊！。 不过沈澈从来都没理过公司宣传就是了，什么贵公子，他向来是想怎么干怎么干的。 华姐看着沈澈比平时明显多了很多的肢体动作心砰砰直跳，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主持人热场粉丝欢呼之后，主持人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粉丝们都亲切地叫你小哥哥，你一般都叫他们什么？” 台下的粉丝整齐地高呼：“小哥哥！小哥哥！”有的小女生举着“最爱小哥哥”的应援灯牌已经激动得狂乱了。 沈澈对着台下又叫又跳的小姑娘们漏齿一笑，成功激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又歪头冲主持人笑了一下：“我啊，叫他们大妹砸！” 有着多年采访经验的主持人石化词穷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接，华姐的心瞬间拔凉拔凉地…… 第八十三章 没毛病 华姐在演艺圈做了二十多年，是圈里炙手可热的经纪人，亲手带出来过好几名天王天后。 对待艺人，华姐作风硬朗，一向有自己坚持的风格，服从公司安排当然是第一重要的。可那是在她带沈澈之前，带了沈澈三年，华姐已经被他折腾得彻底没了脾气，只要这位祖宗不惹麻烦她就烧高香了！ 当初沈源把华姐请过来做沈澈的经纪人就是看重她有主见有能力，当然，沈大哥还有一个没对任何人说的理由，那就是华姐是女性，即使为人强势，可对沈澈这种招人疼的孩子（对，没错，睿智严肃的沈大哥一直坚定地认为他家这个熊孩子非常非常招人疼！）肯定会有所照顾，不会真的让他受委屈。 估计任何人知道沈大哥的想法都会吓一跳，让沈澈受委屈？真的会有那个人吗？ 所以沈源是带着一种特别矛盾的心情把沈澈交给华姐的，既希望她能严格要求沈澈，不要像别人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又做足了准备，演艺圈复杂功利，不能让弟弟受一点委屈。 华姐这种人精，时间久了当然能发觉沈源和沈家的态度，对待沈澈就更加宽容。但宽容不代表能适应，沈澈这种随时不受控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欢脱撒欢的性格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脏了。 他这句“大妹砸”一出口，整个录制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定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导演和制片人，俩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里精光大射！ 要火！他们这个节目要创造又一个收视高潮了！ 以沈澈现在的知名度和他的热搜体质，他们的节目肯定也能跟着更上一层楼！ 华姐也很快反应过来，脑子迅速运转，瞬间想了好几种说服节目组删除这段的方案。 幕后人员人未动心已累惨，沈澈却乐呵呵地坐在台上什么都不想，看看明显跟不上节奏的主持人，开始自娱自乐，对着台下一群迷妹露出一嘴小白牙笑得帅气又可爱：“大妹砸！这么叫是不没毛病？” 粉丝们齐声欢呼：“没毛病！”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声浪：“没毛病！小哥哥我爱你！”有几个特别激动的小女生攥着拳头对着他尖叫，已经进入疯狂状态了！ 导演赶紧指挥编导切换镜头，此起彼伏的欢呼尖叫中沈澈笑得明朗帅气，荷尔蒙洒向全场，别说粉丝们，就是几名年轻的女编导都脸红了。 要说对沈澈的跳脱搞怪不按牌理出牌接受度最高的人，真的是他的这群真爱粉了。大部分他身边的人是接受，他们是喜欢甚至为之疯狂！ 像喜欢上坏男孩的小女生，那个长得帅气笑容自带电火花的男孩子已经被定义成坏坏的男孩了，对他的包容度就会很高，他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可爱。 沈澈自在地坐在台上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开始反客为主问主持人：“你最想问我什么？” 主持人愣了片刻之后马上意识到今天可能会有猛料，赶紧问过去：“什么都可以问吗？水滴们最关心的是什么？当然是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了！” 沈澈的粉丝叫水滴，他是清澈的小溪，粉丝们是他溪流中的一颗颗水滴。 主持人当然不止是想问这些，可是她采访了这么多明星，没一个像沈澈的团队要求这么严格的。主持人的问题必须事先交给他们审核，节目中不能有任何越界的发挥，别的明星都盼着节目组制造爆点来增加曝光率，只有沈澈团队，恨不得明说，他们求的只是顺利完成工作，别出任何意外就好！ 主持人采访沈澈之前也看过他别的采访节目，除了觉得他在采访中表现得特别自在，偶尔会爆出一些让人捧腹的金句或者事后越想越有意思的冷笑话之外，就只剩下笑容又帅又坏外貌实在出色了。 所有节目都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主持人准备的时候还觉得沈澈团队反复强调沟通的那些规矩实在是小题大做，真上了节目才知道，那些规矩没有一条没用的！实在太有必要了！ 可关键是他们可以要求节目组遵守，沈澈却完全不当回事儿啊！ 主持人这句话看着平常，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可沈澈就是能把话题带到让华姐心脏受损的方向去：“没有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女孩儿就是那一个，谁跟她都一样！” 主持人豁出去了！猛料就摆在面前还不挖，实在是对不起她娱乐八卦女王的身份！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喽？那个幸运的女孩子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沈澈不爱听了：“能遇到她是我拯救了十辈子银河系！” 粉丝们的尖叫已经要把两个人的对话淹没了，主持人也跟着沈澈彻底放飞自我了：“这么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今天算是公布恋情吗？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送上祝福了！” 沈澈羞涩地笑了，了解沈澈的人看到这个笑容肯定会震惊，原来这货也会害羞，还笑得特别羞涩荡漾：“还没在一起，我正在努力追。不过今天她给我打电话了！” 清新帅气的男孩子坐在雪白的沙发上幸福地笑着，眼里的期待和光彩让看着他的人瞬间心里柔柔的，让人想到校园里男孩的白衬衫和女孩的蓝裙子，树影斑驳下叮铃铃轻盈而过的自行车。 粉丝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两眼冒小心心，很多人都双手握在胸口两颊红扑扑。管他是谁的男朋友谁的老公，人家就是喜欢这样的小哥哥嘛！ 主持人一颗千锤百炼的女王心都跟着荡漾起来：“这是小澈的初恋吧？” 沈澈的眼睛弯了起来，难得没有话痨，还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一场采访下来，华姐已经彻底任命了，根本不跟沈澈谈，她治不了这熊孩子了，还是找大家长来吧！ 沈澈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去工作室排练写歌，下午看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去早早家。 早早带着毛毛进门的时候沈澈和小哈已经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等着了！ 早早一个手势把扑过来的一人一狗都给定住，深吸一口气，指指门边的真人比例霍比特人手办问他：“这是什么？” 沈澈可无辜了，赶紧给早早解释：“霍比特人，bilbo baggins（比尔博巴金斯，电影《魔戒》前传《霍比特人》主人公）！” 作为一个魔戒迷早早当然知道这是bilbo baggins！她问的是他怎么跑到他们家门口站着来的！ 而且不止一个bilbo baggins，她家现在都快成手办博物馆了，门口站着霍比特人，客厅一角放着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大黄蜂（变形金刚），她卧室里站着精灵女王，浴室角落里蹲着咕噜姆！ 对了，阳台上还站着个邓普利多！ 甚至闲置的书房都被放了展示柜，装满了各种武器模型！ 这些东西实在太显眼了，以至于早早都忘了跟他说那些家具和电器。 可沈澈要装糊涂谁都没办法，早早指指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的家跟他直话直说：“沈澈，谁允许你来我家做这些的？赶紧都搬出去！还有，以后不许来我家！” 沈澈没有如往常一样早早一发脾气就没办法，而是拍拍半身人的头，手又在屋子里划拉了一圈：“早早，这些都是我收藏的精品，先放在这，当你帮我保存，好不好？” 早早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他收藏的原版手办，其实当初认识早早前沈澈是个军事迷和建筑迷，收藏的都是军模和建筑模型，对电影手办并没有多热衷，可早早是魔戒迷、哈利波特迷、变形金刚迷，当然也喜欢钢铁侠蜘蛛人这些漫威和dc的手办，所以沈澈也跟着喜欢，还不遗余力地全世界给她找。 其实这些都是他替早早收集的。 早早摇头：“你都拿走，我不帮你保存。” 沈澈很遗憾地摇头：“早早，你这样不行啊！那我就直说了吧！你帮我保存这些，就当你还我利息吧，什么时候你能把二十万还给我，我就什么时候把这些搬走，对了，你还要帮我照顾宠物！” 第八十四章 门咚 早早一听他提干活抵债就要炸毛！ 前世这家伙也拿这个借口骗她，而且比现在还恶劣，不是照顾手办和小哈，而是给他当助力照顾他！ 明明说好了做半年助理算还完钱，结果她辛辛苦苦围着他忙前忙后一个月，到头来不但一分钱债务没还上，还欠了他好几万！ 月底这家伙发来一张有一米长的账单，连她一喝瓶水他都能算好几百块！ 照他这个算法，她围着他转一辈子也还不完钱！ 现在他又来！又来！真是嫌上辈子没被她揍够！ 这辈子再让他得逞她得多缺心眼儿啊！早早拍拍门口的霍比特人：“照顾这些手办和小哈就算利息了，没别的条件了？” 沈澈没想到早早能这么痛快地答应！遗憾得心直抽抽，不知道再加一条照顾他早早会不会答应？ 不不不，不用照顾他，他来照顾早早，只要能随时出现在她身边就行了！ 可看着早早没有一点表情的小脸儿，沈澈很努力地把这个妄想给压下去了，早早要炸毛了，他敢得寸进尺后果肯定很严重！ 沈澈很识相地点头：“没了没了！就是小哈这几个月要上学，我每天早上过来接它，晚上再送来，其他的就没有了！”这样就能每天见到早早两次了！可以陪她一起吃早饭晚饭，然后一起散步一起喂猫，慢慢渗透到她的生活里，只要脸皮厚点，一切皆有可能！ 早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忽然上前一步扯住沈澈的衣襟把他拉了过来。 沈澈一下傻眼了，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得擂鼓一样，脸瞬间火红一片，什么都做不了，眼里只看得见早拉着他衣襟的一只柔软素白的小手和她越来越近的脸。 “早早，早早早早……”沈澈的舌头直打结，早早要做什么？！要，要亲他吗？这，这种事还是他来主动比较好吧！不，不过……万一……早早就是喜欢她主动呢？他……他倒是不介意啦…… 早早把沈澈拉过来一错身，两人位置瞬间转换，变成沈澈站到门边的位置。 沈澈眼睛瞪得老大，早早要门咚他吗？！现在可以搂她的腰了吧？哎呀早早的腰那么瘦，两只手就能握住了，肯定特别软，她骑在摩托车上时腰上有个特别漂亮的弧度，看起来又软又有韧性，手放在那里…… 沈澈的鼻子迅速发热，有喷鼻血的征兆了！ 不过，沈澈看着早早的发顶又很操心，早早的想法很好，可真要做起来有难度啊！她，她，她够不着啊！要不要弯腰一点配合她？肯定要啊！不过得做得不着痕迹，要不然早早会觉得没面子，万一改主意不咚他就糟了…… 沈澈高了早早足足一个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早早纤长浓密的睫毛和一颗小翘鼻头，还有下面饱满的淡粉色樱唇，他好久好久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早早了，眼睛怎么都挪不开，呼吸已经开始混乱起来。 凭着本能，沈澈胳膊伸出去搂早早，还没碰到让他想想就心里发热的纤细柔韧的腰，身后咔哒一声，接着他忽然就被推了出去！ 沈澈站在走廊里还在心潮澎湃，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早早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只留给他一句：“我照顾你的手办和宠物，没你什么事！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家！”他一出现肯定没好事！说不定又打什么坏主意讹她呢！ 沈澈光着脚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好半天身上的热度都压不下去，心里一会儿遗憾得斯斯抽冷气一会儿又骄傲得不行。哎呀，被识破了！他家早早怎么就这么聪明这么有意思啊！ 哎呦他的小心脏啊！这几秒钟忽上忽下地跟坐过山车似的！ 真是太有意思了！ 除了早早，他就从来没觉得跟一个人在一起可以这么有意思过！就是她不喜欢他总是拒绝他，他也觉得只要跟她有关的事都是那么有意思！只要看到她他就高兴！暂时不能在一起那就让她多拒绝几次好了，让他多看她几眼就行！ 沈澈在走廊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得甜蜜幸福极了，像个傻瓜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早早家紧闭的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上那扇门了！ 早早不知道他在门外发痴，门里还有俩小祖宗等着她伺候呢！ 毛毛和小哈一见面就开始大眼瞪小眼，俩小家伙都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对方的物种，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观察对方。 毛毛从没接触过小动物，君诺姐对任何有毛的动物都过敏，身边十米之内出现小动物的影子就赶紧逃之夭夭，连看动物世界都有心理障碍。所以毛毛小朋友长这么大除了卡通动物就没见过真的猫猫狗狗。 小哈一直跟着沈澈，沈家没有小孩子，亲戚家的孩子谁也不敢去招惹这位小祖宗，小哈又名声在外，大人都躲得远远的更别说小孩子了。所以小哈也没见过小孩子这个物种。 但是小哈跟毛毛不一样，它喜欢任何比它小的有卷卷毛的生物！ 狗狗学校里，自从小哈去上学，隔壁泰迪班已经被它骚扰无数次了！老师一个看不住它就溜进去在一群小卷毛中间撒欢儿！ 据说学校已经考虑把泰迪班挪地方了，搬迁原则就是离哈士奇班越远越好！ 早早和沈澈在门口纠缠的时候两小只就互相观察着，等沈澈被扔出去，小哈先伸出了友谊之手，把它的狗饼干扒拉过来一块给毛毛。毛毛拿起来尝尝，觉得味道还不错，自己啃了半块剩下的又塞到新朋友嘴里。 小朋友之间要互相关心互相友爱，有好吃的一起吃！ 两小只很快完成了互相试探示好阶段，等早早转过身来的时候小哈已经开始拿大头蹭毛毛的小卷毛了！毛毛被它蹭了个跟头，小家伙也不哭，抱着小哈的大头自己爬起来，扑倒它背上跟它玩儿摔跤！ 早早看着滚成一团的两个小家伙满脸黑线，已经能预测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多么鸡飞狗跳了！ 可还没等她去把两小只分开，沈澈在走廊里又出幺蛾子了！ 第八十五章 留下 隔壁张阿姨买菜回来，看到沈澈光着脚站在走廊里对着早早家门傻笑，上下打量他几眼，发现小伙子长得帅穿得好，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再看看早早家紧闭的家门，马上笑了。 张阿姨很热情地过来跟沈澈打招呼：“呦！小伙子，怎么光脚站这儿啊？你是早早家亲戚呀？” 沈澈瞬间变身家教良好礼貌热情五好青年：“大姐您好，您是隔壁张阿姨吧？早早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可热心肠了，这些年没少照顾她！我一直以为是个阿姨呢，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这么混乱的称呼也就他这种厚脸皮的能叫得出来还叫得这么自然了！ 张阿姨被沈澈说得眉开眼笑，更加热情地上下打量着他：“这小伙子可真会说话！你还是叫阿姨吧！阿姨都五十啦！老啦！” 沈澈光着脚丫子舒服自在地站在走廊就地跟张阿姨拉家常：“阿姨，五十哪就老啦！厚积薄发，您大好人生才刚开始呢！就您这颜值这身材，跳广场舞肯定是小区大姐大！这个！”说着还很配合地伸出大拇指比划起来。 张阿姨可不就是小区广场舞扛把子！被一个能帅花人眼睛的小鲜肉夸得早忘了大笑长皱纹了，一下露出十八颗牙齿：“小伙子，我看着你怎么这么眼熟？跟电视上那个叫什么的，就是唱歌挺好听还演电影那个小孩儿，你俩长得真像！他叫什么来着？” 沈澈马上顺杆儿往上爬：“沈澈！巧了，我也姓沈！大家都说我俩长得像！上回我去买煎饼果子，卖煎饼的大妈说他儿子喜欢那小孩儿，还多给了我一个鸡蛋呢！” 阿姨一拍手：“可不是！我看着也像！你去参加模仿秀吧，阿姨给你在咱小区拉票！别的不敢保证，中老年人这一块保证都投给你！” 沈澈跟阿姨在走廊唠得热火朝天，早早在门镜里看得直咬牙，就怕他口无遮拦说点什么。 可怕什么来什么，早早一个恍神儿，沈澈就来了一句：“阿姨我是早早男朋友，今天惹她不高兴了，就被赶出来了……” 阿姨一副早就看出来的样子：“知道知道！你们年轻人啊，小吵小闹都正常！不过小沈啊，阿姨跟你说，早早可真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没少受苦，你可得对她好点！小姑娘家哪有没脾气的，你多让着点儿就好啦！” 沈澈非常受教：“阿姨我知道，惹早早不高兴是我的错，我这不罚站认错呢嘛！” 张阿姨哈哈大笑：“我们早早可是个好姑娘，你得好好对她！否则阿姨都不答应！你俩谈不长时间吧？以前是不没来过？”否则这么帅气嘴甜又可爱的小伙子她没见过也得听老姐妹们说过呀！ 沈澈点头又点头，心里非常受用，看看！他家早早好得全小区都出名！一点没觉得张阿姨忽悠他。早忘了以前他跟早早早恋的时候，早早俩姑姑早把早早傍大款找了个富二代的事宣扬得整条街都知道了！ “阿姨，我跟早早谈挺长时间了，就是早早不肯让我来家里。到今天才跟您见面，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张阿姨一看就是小区小广播，这话可得说明白了，他家早早可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从不随便带男孩子来家里的！ 在沈澈心里早早就是所有美好词汇的化身，他决不能让她的名声有一点玷污和损害的。 阿姨跟沈澈越聊越投机，在沈澈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已经开始关心他们的婚期了：“你们谈这么久了，见过家长没有？阿姨跟你们说，感情到了该结婚就结婚，可别学他们那些小年轻什么只谈恋爱不结婚，那多耽误下一代！” 沈澈最爱听这话了，笑容灿烂耀眼绝对是发自肺腑：“我家里人都喜欢早早！都盼着我们能快点有个小宝宝呢，到时候我们家就四世同堂啦！只要早早点头，我们马上就能结婚！” 阿姨最大的爱好除了跳广场舞就是做媒，第一次遇上这么年轻这么上道的孩子，高兴地直拍巴掌，开始跟沈澈谈起婚礼习俗，甚至结婚场地都替他们考虑起来了！ 早早实在听不下去了，把被毛毛压在地上揉的小哈拽出来，开个门缝把它扔了出去。 小哈哪里舍得它的小卷毛新朋友，急得一边挠门一遍呜呜叫。 沈澈赶紧跟张阿姨告辞，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开门进屋。早早家的钥匙他当然有，可早早不叫他他可不敢这么进去。 现在好啦，早早终于让小哈来叫他回家啦！ 看来这招儿还挺管用，以后再被赶出来，他就多跟邻居聊聊天，隔壁有张阿姨聊婚期，楼下有王奶奶聊婚房，楼上还有个赵大哥刚生了二胎，肯定会特别愿意聊聊孩子！ 沈澈美滋滋地进门，高兴得脚趾头都翘起来了，要是有尾巴肯定跟小哈现在一样，呼呼呼姚成一朵喇叭花！ 早早努力让自己不被他气糊涂了，先伸手：“把我家钥匙给我！以后不许偷偷溜进来！” 沈澈痛快地交出去，他也没打算以后自己溜进来，他这不正努力获得合法身份呢嘛！ 早早接了钥匙一指沈澈要迈进来的脚：“不许进来！你穿上鞋回去吧！” 沈澈乐坏了，看！早早其实还是挺关心他的，撵他走都不忘了让他穿上鞋！ 可他不想走啊！能跟早早多待一分钟也是好的。沈澈开始在门厅磨蹭，找毛巾擦脚，擦完脚擦鞋，擦完鞋擦地板，反正就是不走！ 早早盯着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以后不许跟邻居说你是我男朋友！” 沈澈很无辜地蹲在地上抬头看她，跟小哈犯错误时装傻一模一样：“我习惯了，每次我说了你都会来更正是前男友的。”谁知道这次没管用，早早没出来，要不他也不想在那继续哄张阿姨聊八卦呀！ 早早看他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走，身后那那两小只又开始打瞌睡，毛毛靠在小哈身上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哈用一个特别扭曲费劲的姿势托着她，她点一下头小哈的大头就凑过去顶一下，要不她早就睡地上了。 这个没心没肺没轻没重的家伙也是看对谁的，对比它小的小卷毛真是温柔得让人不敢相信它是一只二哈！ 早早过去把毛毛抱起来，看看摆明了不肯走的沈澈忽然有了主意：“沈澈，你不走？” 研究早早的情绪没人比沈澈更明白了，他赶紧扔了穿了半天一只都没船上的鞋：“不走！”为了表示他有多坚定，还抬头挺胸往前跨了一步，不走！坚决不走！ 早早点头：“好，那你就留下吃晚饭吧。” 沈澈傻眼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被砸晕了：“留，留下吃饭？！” 早早嫌弃地不肯看他，抱着毛毛往卧室走：“留下吃饭，一顿饭一万块，当我还债，你吃不吃？不过先讲明白，吃完二十顿你和你的手办宠物还有你自己，都得永远消失！” 前世给他当助理的时候，她被他逼着在他家吃顿饭，月末算账的时候他不但收材料费加工费，甚至还要收一万块的环境费！说什么市值几千万的别墅收一万块环境费很公道！看收他一万块一顿饭他觉不觉得公道！ 第八十六章 写歌 吃不吃？！当然是吃吃吃！ 能跟早早吃顿饭，沈澈花一千万都肯！ 他其实没怎么跟早早吃过饭的，三年前他们只正式交往了短短几个月，早早还是个早恋的中学生，每天要按时回家吃饭，偶尔周末能有两个小时的约会时间，他也只能带她去吃甜点而已。 只有那么几次，李阿姨出差，他才跟早早一起吃过几次正餐，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早早就不肯跟他一起吃东西了。 他印象里最高兴的一次是两人一起去吃大排档，早早教他用手拿着香辣鹌鹑啃，他不能吃辣，辣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早早笑得开心极了。 后来他还专门训练过自己吃辣，可却再没了跟早早一起吃饭的机会。 早早把毛毛抱到床上安顿好，出门的时候脸色有点僵。 沈澈把她的卧室也彻底改造了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住了个皇室公主。 不是布置得多华丽耀眼，相反，床柜桌椅都很简洁，没有一点华而不实的东西。可她毕竟在樊城最贵的私立学校学习了十多年，对奢侈品还是知道一些的，家具上的k-z标志她当然认识，只卧室里那几件就至少值半栋房子了。 沈澈同样对家具耿耿于怀：“早早，你要是有不喜欢的一定说出来，昨天太匆忙来不及定做，只能拿店里的成品，用着肯定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已经把定制稿画好了，待会儿咱俩一起看……” 早早抬手打断他：“如果我说把这些都搬出去我就舒服了，你会搬吗？” 沈澈闭嘴不说话了。 早早转身去厨房，对厨房里那套高端整体橱柜和电器已经麻木了，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说清楚的：“所有的这些我都不付钱，你以后也不能收我使用费折损费，坏了丢了我也不会包赔损失。” 不是她小人之心，沈澈这人对你好起来是真的什么都好，可他要混蛋起来是没下线的！想想前世他对自己做得那些混蛋事儿，早早现在恨不得挖个坑把他埋了！ 沈澈觉得这个绷着脸跟自己谈条件的早早太有意思了，真想好好逗逗她呀！不过现在他地位不稳，还是得收着：“不用你陪，都是赠送！无偿赠送！” 早早摇头：“我不要，等还完你的钱你就都搬走。” 沈澈受了点小打击，不过也只是一瞬，马上就斗志昂扬起来。早早这小孩儿怎么一直这么单纯啊！还完他的钱？他不愿意她这辈子都别想还完！ 来日方长，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是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沈澈兴致勃勃地跟着早早进厨房：“早早，咱们今天吃什么？我来给你打下手吧！”跟早早一起在厨房里默契配合做一餐饭，然后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掉，这真是他想都没敢想过的幸福啊！ 早早一句话就把沈澈脑子里的泡泡戳碎了：“我只提供场地不供饭，你自己的饭让你家里送来。”他们这种普通食材和自来水煮出来的饭菜再把大少爷给吃进医院，她不想惹这个麻烦。 沈澈是真的受到打击了，瞬间蔫吧了：“早早……” 早早用一块宽手帕包住额头扎在脑后，抖开墨绿色的高腰包身围裙系上，瞬间变身成美食节目里禁欲又时尚的大厨范儿，高冷地问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沈澈：“霸王条款，你接不接受？” 这么养眼的早早在面前，沈澈什么条款都能接受啊！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慢慢来呗！ 早早不用沈澈帮忙，也不让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可撵走一次不出三秒钟就又回来了，像她身上有个磁极一样，根本撕不开！而且还每次回来都能找到个理由，什么怕她切到手怕她烫到怕她需要帮忙不好意思说，甚至连来看着门口不许小哈跑进来都用上了！ 在卧室里守着毛毛睡觉的小哈表示很冤枉，它难得有一次没捣乱的，还被蠢主人给陷害了！ 最后早早索性也不撵他了，专注做饭。 今天做毛毛最喜欢的咖喱猪排饭。早早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妈妈留下的菜谱，打算今天亲手实验一次，她心里一直有个女承母业的梦想，虽然很遥远，可总得有所行动才能实现。 咖喱猪排饭以前早早就做过，可辅料都是母亲准备得，她今天要一样一样都自己动手。 先煮上米饭，盛米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沈澈，还是只盛了一小杯，不能给他吃就是不能，装可怜也没用！ 然后把要用的蔬菜都切成小丁放到清水里泡上，腌制猪排的时候因为毛毛要吃，小孩子不能吃味道太复杂的东西，就没放胡椒粉。 妈妈有个腌猪排的秘诀，就是用酸奶和蜂蜜，这样做出来的猪排口感软嫩又有嚼劲，味道清爽香甜，特别好吃。 然后不忙着做咖喱，早早先干锅小火炒香一点面粉备用。 接着就可以做咖喱汁了，先把洋葱丁放到锅里炒出香味，再放入蘑菇片，这是妈妈的另一个秘诀了，她放得是草菇，能让汤汁保持最大限度的鲜美而且还不破坏咖喱本身的味道。 然后放胡萝卜马铃薯这些蔬菜，最后加入高汤和调制好的咖喱粉，再把炒好的面粉撒进去。 这样能让咖喱汁粘稠滑顺颜色亮泽，也是妈妈的秘方。 沈澈看着早早清瘦的身影在厨房里有条不紊行云流水般地做菜，觉得那不是在做饭，简直比艺术创作还要吸引人！忍不住打开手机摄像准备录下来，早早回头瞪他，乌黑柔亮的额发从宽宽的额带里掉下来一缕，搭在洁白饱满的额头上，显得她眉目更加清晰有型：“不要录，这是我妈妈的秘方。” 沈澈关了摄像头贪恋地看着她，忽然跑出去拿他的吉他，在门口拨了一串漂亮的滑音，接着叮叮咚咚一首轻快的曲子流淌了出来，越弹越顺手，人也跟着音符活跃起来，嘴里还“哒哒哒”地合着音。 早早知道他的脾气，这是来了灵感在写歌。 三年前沈澈经常会在见面之后给她录一段自己写得歌，一开始还有点羞涩，不许她评价，反复强调：“就是随便写一写，你随便听听就好啦！” 后来脸皮厚了，偷偷把他自己写的歌设置成她的手机铃声，做为他的专属来电音乐。 不过前世他们重逢以后闹得那么不堪，沈澈就再没心情写歌了，以前写得那些歌也从来没听他唱过。 对沈澈写歌的记忆早早已经开始模糊了。 第八十七章 地位 沈澈兴致很高，一首歌顺畅无比地弹了下来，兴奋得眼睛亮亮的：“早早，咱们叫这首歌《秘方》吧！演唱会的时候压轴！我去把歌词填出来！待会儿唱给你听！” 说完哼着旋律就跑了，早早搅咖喱的手顿了一下，沈澈已经在客厅里断断续续地开始碎碎念他的歌词了：“……你的手里握着我爱的秘方……厨房里幸福的香气……” 早早垂眼愣了好半天，直到烤箱叮叮报时的声音把她吵醒，才重新开始做饭。 把自己烤的金灿灿的面包糠粘在猪排上下锅炸得金黄酥脆，切成小块摆在盛了米饭的卡通小碗里，锅里的咖喱已经放好了苹果泥和椰汁，正咕嘟嘟地冒着小泡泡，盛一勺色泽金黄明亮香喷喷的咖喱浇在酥脆的猪排和热气腾腾米饭上，香味儿瞬间飘满了整个房间。 毛毛不用叫，闻着香味儿就醒了。早早去房间里看她的时候，她正踩在小哈身上往床下爬，小哈自动变成可升降小板凳，稳稳当当把毛毛从床上接下来，两个好朋友一起循着香味儿往出跑。 沈澈也被香味儿吸引过来，不过他没有如毛毛和小哈一样直奔餐桌，而是直奔早早去了。 抢过早早手里的盘子把她推到浴室让她去收拾自己：“我来我来，大厨只管做菜，剩下的就不要操心了！”虽然没看过早早做饭，但是听早早无意中提起过，她跟着妈妈学做菜的时候，进过厨房之后必须洗澡换了衣服才能坐下来好好吃饭，“要不然身上都是做饭的味道，影像胃口的。” 不用刻意去记，早早说得每一句话他就是能记在心里。 早早不想跟他争来争去的，从善如流地进浴室，但是还是要交代他：“没带你的份儿，你不许偷吃。” 沈澈故意做出一副打算偷吃被抓到的滑稽样子：“一口都不行吗？早早，待会儿吃完我洗碗！” 毛毛被他逗得咯咯笑，早早抿抿嘴没说话，走了几步还是回头认真告诫他：“你不许吃，剩下的刚刚够我吃的。”顿了一下又补充，“我今天很饿了。” 说完赶紧快步走了。 沈澈看着她樱粉色的耳朵尖儿发愣，又是痴迷又是困惑，早早不好意思了啊，为什么呀？哎呀明明他就很老实，想说的想做的一样都没敢拿出来嘛！ 早早躲在浴室里开了很大的冷水洗手，她确实是不好意思了，因为知道只要说她饿了不够她吃的，沈澈就肯定一口都不会吃。 明明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却不得不利用他对自己的心意…… 早早愣愣地看着冰冷的水流冲刷过她细瘦苍白的手指，她的不好意思里一点都没有沈澈猜测的旖旎甜蜜，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涩无奈。 早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澈和毛毛板板正正地坐在餐桌边，面前是摆得整整齐齐的碗筷，小哈面前的食盆和水盆也都放好了狗粮和水，两人一狗都一口没吃，眼巴巴地等着她过来开动。 早早被他们三个盯得有点不自在，赶紧坐过来：“开动吧。毛毛不用等小姨，咖喱凉了就不好吃了。” 毛毛认真地摇头：“早早做饭辛苦，一起开动。”一看就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平时小家伙看见咖喱小脑袋早埋碗里了，哪里会想到要等做饭辛苦的小姨一起吃呢。 早早摸摸她的小卷毛：“好，快吃吧。” 沈澈赶紧把毛毛的小碗拿过来：“我来喂她，早早你快吃吧！” 做饭的时候早早不许帮忙，现在终于到他一展身手的时候了！作为一个男人，吃饭的时候必须得照顾好孩子安顿好狗狗哄开心老婆才算尽职尽责嘛！ 虽然现在孩子老婆都是虚拟的，可早晚能成真！他得先好好练习着！ 可惜毛毛不给她急于表现的爸爸机会，小家伙吃饭习惯一向很好，自己拿着小碗小勺子挖着就吃，别人要喂她还摇着小卷毛不干呢！ 孩子不给机会，狗狗还来捣乱。小哈闻着咖喱的香味儿怎么都不肯吃它的狗粮了，寻着香味儿跑到早早面前拿大脑袋顶她，力气大得把早早的椅子都顶动了！ 沈澈赶紧去拉这个不省心的！他都没吃着呢，哪里就轮到它了！撒娇耍赖也没用！别做梦了！ 一人一狗搏斗了老半天，小哈完败，沈澈凯旋归来，扯扯衣襟挺着胸脯等着早早看他一眼。 早早却指着自己盘子里切得整整齐齐的正方体猪排皱眉，没有一块不规则的，那边边角角呢？是不是被沈澈吃了？肯定的！他一直有吃食物边边角角的怪癖！ 沈澈终于等来早早专注地看他了，不过却是质疑的目光，他很冤枉：“我没吃！真的一口都没吃！” 早早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毛毛的碗，这家伙把她这块猪排的边边角角都跟毛毛换了！ 毛毛是个不挑食的好宝宝，小嘴巴一鼓一鼓地吃得香甜极了，一点都不介意她碗里的都是爸爸给偷换的边角料。 沈澈笑嘻嘻地坐过去，面前是小方刚给他送过来的晚饭，盘盘碗碗摆了大半张桌子，他很慷慨地一样一样往毛毛面前挪：“来，毛毛，喜欢吃什么爸爸给你夹！” 毛毛看了一眼，觉得还是她的咖喱猪排边角料好吃，摇摇小卷毛再挖一勺吃掉！ 沈澈的补偿被嫌弃了，看看面前的饭自己也觉得不好吃，但跟早早坐一起，他还是很想吃点什么的，乐呵呵地嚼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饭也很开心。 毛毛看看沈澈，忽然笑了：“爸爸吃饭，好看！” 小家伙不懂什么是餐桌礼仪，可沈澈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和教养还是很有感染力的，一举一动从容优雅，特别是他长得实在是好看，今天心情又特别好，眼睛带笑地仔细吃东西的样子别提多养眼了。 沈澈官网上注册的最小的粉丝八岁，最大的八十一岁，大家都开玩笑说沈澈的魅力横扫从八岁到八十岁的所有女性！现在沈澈的记录被刷新，不到三岁的小毛毛都被他的美貌蛊惑了！ 不过今天一向自恋的沈二少却不这么认为，很认真地纠正毛毛，把她的小脑袋转向早早：“看！早早吃饭才叫好看！看着早早有没有觉得心情特别好？是不是能多吃两碗饭？” 毛毛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是她爸爸问一句她就配合地点点头。 早早垂着眼睛吃饭，一个是人来疯一个是小马屁精，都不能搭理！ 沈澈看早早不说话就偏要逗她：“早早，我觉得我亏了！一万块我什么都没吃着，你看能不能便宜点？” 早早抬眼睛瞥他一下：“嫌贵别吃了。” 沈澈把自己盘子里的虾仁喂毛毛一口：“一口一万，你这都吃几口了？吃完这顿饭就把你小姨卖给我抵债吧！” 毛毛咯咯笑，她只有两岁半，什么都不懂！ 一顿饭吃完，沈澈破天荒地吃了不少，很积极地去洗碗，怕早早不同意还找了个理由：“这碗是我挑的，当然我来洗！” 早早忍忍才没吐槽他，这个家里除了人什么都是你买的，你要不要都负责？ 早早不跟他磨叽，要洗就让他洗，但还是得防患于未然：“干活没工钱的。”别干完了按他的出场费收钱，卖了她也给不起。 沈澈很失望：“拿工作换食物也不行吗？我不能在家比难民地位还差呀！” 早早不跟他磨嘴皮子，转身就走。 沈澈笑着看她走远，凑到毛毛面前：“给爸爸吃一口！”毛毛小碗里还剩下好几块猪排呢！ 毛毛拿起小勺子舀出来一块，笑眯眯地递过去，沈澈刚要张嘴去接，小勺子转了个弯儿喂给小哈了！ 小家伙偷偷剩下几块就是要留给好朋友吃的！刚刚爸爸欺负小哈她可是帮着小哈记仇呢！ 沈澈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块猪排全进了小哈的大嘴巴，差点要仰天长啸，以后他在家里的地位是不是要排这货后面了？！ 人不如狗说得就是他！ 沈澈在客厅里哀嚎，早早在书房也接到了一个特别糟心的电话。 是周志远打来的：“早早，子恒的病情恶化，急需医药费，爸爸和你妈……和你大姨实在没办法了，外婆能从老邻居那里借几万先应应急，但是她说得你同意，要不她怕你伤心。你能不能跟外婆说说？你不看别人，就看子恒，他多喜欢你这个姐姐你也知道……当爸爸求你了……” 第八十八章 处境 早早拿着电话，几次试图开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四周的空气稀薄压抑，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她忽然想起母亲去世、外公躺在医院里生死未明那个晚上，她第一次去求助父亲，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崩溃痛哭，最后得来的只是一阵沉默和薄薄的一沓两千块纸币。 第二天还被周荣泽在医院里当众要了回去。 而她的父亲，那个本应该在她的世界崩塌之后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匆匆赶来医院直接去了周荣泽的病房，一眼都没来看她，更没问一句事情的经过，直接就相信了周荣泽和李诗涵所有的说辞。 她甚至至今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说自己的，只记得几天以后周志远来看外公，见到她那声无奈的叹息。 好像她是个无可救药的叛逆少女，而他是个包容又疲惫的父亲。 大部分人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现在周志远的同事、邻居们还偶尔会问起周志远：“你小女儿还是那么不懂事？” 是的，她这个周志远唯一的女儿已经变成他的小女儿了，李诗涵和前夫生的王静怡已经成为周志远心里最懂事最受宠爱的大女儿了。 而他这个叛逆的小女儿，在他只能给她一声叹息的时候，正用自尊和爱情换了二十万作为外公的救命钱。 而就在外公躺在医院里用早早筹来的钱维持生命的时候，子恒住院、王静怡上大学，周志远都有办法给他们筹到几万块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甚至还给王静怡，不，那时候她已经叫周静怡了，给她买了新款的笔记本电脑作为开学礼物。 李诗涵跟外婆说那是她们单位给周静怡考上大学的奖励，孩子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家里再难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先不论是真是假，反正家里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没人去为早早想想，她那时候还是个没满十六周岁的孩子，比周静怡要小得多，她就应该承担这一切，就应该受这些委屈吗？ 现在他们的孩子住院需要医药费了，又开始来找她，凭什么？她为什么还要去管他们的事？她不想再浪费精力去计较以前种种，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让他们再来烦她！ 周志远知道早早的性格，她不说话他也不放弃，继续在电话里说服她：“早早，爸爸知道你对爸爸有意见，这些年爸爸确实没照顾好你，可这是爸爸的错，你不能算到子恒身上，他只有五岁，什么都不懂……” 早早努力把喉头涌上的硬块咽下去：“李诗涵抵押我房子的事你知道吗？”这是她知道房子抵押真相之后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他到底知不知道？ 周志远沉默了一瞬，声音低弱了下来：“早早，爸爸知道你对你大姨有很大意见，不想让她干涉你任何事，可是你也知道爸爸是学地理的，对那些法律和财务上的事都不懂，你大姨是专业会计，当时又着急用钱，爸爸真的办不好…… 早早，这些年你大姨偷偷为你做了很多事，怕你不高兴都不敢跟你说，你现在长大了，应该明白一些道理了，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只凭一时赌气做事……” 早早忽然没有了去探究的力气，周志远知道不知道其实已经没有区别了。她嘲讽地笑了一下：“子恒住院需要钱？外婆说我同意才给你们去借？” 周志远听得出来她的嘲讽，可这些年两个孩子上学，一个孩子生病，他已经把所有的底子和人脉耗光，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忍气吞声：“是，早早，你看在子恒的份上，去跟外婆说一下吧！” 早早声音淡淡的：“李诗涵那么能耐，哪轮得着我为她儿子操心？她不是专业会计吗，办快速抵押最拿手了，去抵押你们的房子不就行了！看来在你们心里儿子没有房子重要呢，凭什么让我……” “早早！”周志远生气地打断早早，“你不要这么刻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子恒是你亲弟弟，只要你一句话就能帮他，难道眼睁睁看着他病重你心里就能好受？” 早早被气笑了：“你儿子病重凭什么我要良心不安？你们有能耐生难道还要我来负责给他治病？以后这种破事儿别来找我！” 早早气得胸口起伏，狠狠挂上了电话！她要是真的铁石心肠，就直接打电话告诉外婆，她不同意！ 子恒确实无辜，可就因为他无辜她就要委屈自己吗？她不从中作梗就算不错了，还想让她出力帮忙？别开玩笑了！ 周志远的电话刚挂，胖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早早，跟你说个事儿你别上火。李诗涵想让外婆帮她借钱给子恒看病，外婆说得经过你同意，要不怕你伤心……” 黄毛在旁边插话进来：“外婆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总把早早跟他们往一块儿扯？这明摆着是绑架！早早凭什么同意？要是不同意孩子病死了是不是得良心不安？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胖子把黄毛扒拉开继续跟早早说：“外婆想打电话问问你，我借口回来拿电话跟你先通个气。哥跟你说，这事儿确实委屈你，可你要是坚决反对，以后子恒万一有个好歹，你心里肯定难受，你听哥的，外婆问你你就说不管，让他们爱咋地咋地！ 这钱外婆肯定是得给他们借的，就是想拉你进来缓和一下关系，你别搭理，也别惹外婆伤心，知道不？” 胖子没说出口的话他们这几个人都明白，不只是不想让外婆伤心，也是不想让早早跟外婆离心。 李家的大院子拆迁下来就是十几套房几千万赔偿款，怎么分配全凭外婆一句话，李诗涵一家这些年在外婆身上下足了功夫，早早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让外婆觉得她不懂事，跟她疏远！ 黄毛已经在旁边忍不住开始骂人了。这种委屈他最感同身受！ 自从忠义坊要拆迁，他那个好吃懒做了一辈子的爸竟然包养起小三儿了！他妈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让他爸和小三儿给气得喝了老鼠药！ 他爸被忽悠得他妈死了没过一个月就跟小三儿结婚了，没到一年他就有了个妹妹！他跟他爸也彻底成了仇人！ 要不是家里有个重男轻女的爷爷，孙女再会哄人也不肯给一分家产，黄毛现在就得被扫地出门，一分钱都拿不到。 可是儿子再混蛋也是儿子，黄毛爷爷也一直哄着他认爹，黄毛不想认还不能跟爷爷闹僵，他太理解早早的处境了！ 第八十九章 乖小孩 外婆的电话很快接通了，早早没听胖子哥的，直接跟外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外婆，李诗涵和周志远的儿子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管他们的事儿，可如果你非要让我发表意见，那我的意见就是不同意。” 胖子和黄毛在旁边急得直跳脚，这个傻孩子！这是你赌气的时候吗？！老太太的心再偏一点儿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就没了！那可不是小时候几块糖一件新衣服！那是上千万的巨款啊！ 不是说早早多想要这笔钱，而是三姨的东西给李诗涵他们一分都心疼！ 可早早一直是个倔小孩，她不管别人怎么圆滑处事，在她在乎的人面前，她向来是黑白分明，她不想骗别人，更不能骗自己！ “外婆，您知道我讨厌他们，任何跟他们有关的事我都觉得烦，您别拿子恒的病逼我了。我跟您说实话，在我心里子恒不是我弟弟，我不恨他，可我也绝对爱不起来他！在我心里他连前街小六子都不如！” 不知不觉中，早早的泪已经爬满脸颊：“外婆，我只剩您一个亲人了，我不要求您心里只有我，但您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一下？如果今天我想为难您，问您一句，您真的那么在乎我的想法，那我不同意我不许您去给他们借钱，您只能在我和他们之中选择一个，您怎么选？” 外婆的手抖得拿不住电话，靠在小武身上支撑着才没有瘫软下来。早早深吸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外婆，您别再把我跟他们绑在一起了，我们都是您的儿孙，您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我理解。可我也跟您说一句实话，因为要顾及您的感受，我才没跟他们成为仇人，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的态度永远不会变，我不会帮他们任何事，也不希望您帮他们。选择权在您，您不要再把我牵扯进来了，每次遇到跟他们有关的事，我都会难过好久好久……” 早早从小就不肯跟人诉苦，再难再苦自己能撑过去就不会跟人说，能跟外婆说出这些话，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妈妈和涛哥最了解她，所以妈妈从不会像别的家长一样要求她必须做到多好，因为她只要做了就会严格要求自己；涛哥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脾气，每次看她累了还要咬牙坚持，都会不由分说地把她背起来，早早不愿意还会威胁她：“不听话打屁股！” 真正爱她在乎她的人，不用她说自然会心疼她。 早早没等外婆回答就挂断了电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动也不想动。 小武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他一向嘴笨，从小到大都不会哄早早，看她不高兴了不是塞两块糖就是给她捉一只蜻蜓，今天也一样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反复说一句：“早早，你别难过，别哭啊！” 早早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在她在乎的人面前，她一直是那个外表倔强内心敏感的小孩：“小武哥，你和胖子哥、黄毛哥帮我照顾好外婆，别让她一个人待着，明天送她去教会见教友，这几天别去摆摊了，看着她要按时吃饭，给她买凉茶喝，别让她上火……” 小武哥一直点头答应着：“放心吧！放心！” 早早又轮流跟胖子黄毛通了电话，放下手机心里空落落的，一动不想动。 书房外面的声音从半开的门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沈澈在厨房把水龙头开得哗哗响，接着叽里咕噜地冒出来一串外语，叮叮当当忙活一通之后跑到阳台上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客厅的阳台跟书房的只隔着一道爬满藤萝的花墙，他应该不知道，躲到阳台反而让书房里听得更清楚：“……洗碗是先泡水还是先放洗洁精啊……不是，是手洗……那要用多少洗洁精？这么少啊！我说怎么出那么多泡泡！” 接着哎呦一声扔了电话就往出跑，厨房很快传来他的声音：“毛毛毛毛！小哈！你俩出去出去！这不是泡泡浴！不许往身上糊！也不能往脸上糊！出去出去出去！” 毛毛咯咯的笑声和小哈兴奋的哈哈声一直没停，沈澈追着他们啪塔啪塔满屋子跑了一通，直到客厅的电视里响起海绵宝宝嘎嘎嘎的怪笑声，两小只才总算消停下来，让他喘口气接着躲到阳台打电话。 “呐，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在水池里放了一桶洗洁精，弄出来好多好多泡泡，然后要怎么办？哎呦你别说了，直观点，发个视频过来！那不废话嘛！当然是怎么洗碗和怎么清洁满厨房的泡泡啊！没有？！怎么会没有？算了问你还不如google（谷歌搜索引擎）！” 沈澈放下电话消停了一会儿，又去厨房叮叮当当忙活起来，其中还夹杂着毛毛和小哈嗒嗒嗒跑来跑去捣乱的声音。 沈澈幼年一直被沈奶奶带着生活在欧洲，很显然对英语和法语比汉语更亲切熟悉，一着急就往出冒混合版外语，一时间屋子里毛毛玩儿嗨了的大笑声，小哈哈哈哈兴奋的喘气声，夹杂着沈澈气急败坏的叽里咕噜。 鸡飞狗跳，却让人觉得热气腾腾，有种奇妙的温柔慢慢从心底升起。 早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听着他们的闹腾听得入神，已经完全忘了那两通电话。 沈澈忙活了好半天，又跑到阳台去偷偷打电话：“小方，你送两个家政过来！快！对，要业务高手，这工作难度很大，洗碗擦地！还有，再找个能洗小孩和狗狗的！洗毛毛和小哈，这个难度也很大，这俩货现在满身满头的泡泡，一喘气儿还从鼻孔冒泡泡，特别糟糕，基本到了可以扔了不要那种程度！” “对了，你再给我送一套衣服过来，跟我今天穿得一模一样的，快快快！你们来得时候别敲门，给我打电话，我出门去接，进门禁声！” 早早本打算出去帮忙的脚步一顿，看来为了某人的面子，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而且她脸上火辣辣的疼，肯定又得让他大惊小怪。 沈澈打完电话在外面忙活了一通，在书房门口探出半颗头看早早。书房里的大灯早早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壁灯，能看清人影而已。这个亮度完全满足了两人各有隐瞒的需要，俩人都觉得很有安全感。 沈澈看一眼就跑了，一会儿端着一杯早早喜欢的饮料送过来，身上围着早早的高腰围裙，深色的料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基本看不出来已经湿透了。 “早早，咱俩打个赌吧！”沈澈的小白牙在昏暗的光下线依然闪着漂亮的釉光，“消消乐出夏季新番了，过关奖励小白熊和小企鹅，特别可爱，你还没玩儿过吧？赌你九点之前能打出来十个。” 离九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九点是毛毛的睡觉时间。 早早闻着他身上洗洁精的金桔柠檬味，心也跟屋子里的光线一样，朦朦胧胧的：“是赌我一定能打出来十个？”从以往的标准来看，那需要打到很高的难度呢。 沈澈蹲在她的椅子边，拿起早早的手机找消消乐，她果然很久没动这个游戏了，打开界面，夏季新番的通知马上跳了出来。 沈澈更新了游戏，点开新番的界面交给早早让她开始：“蒋小九忙活了半个月才打出来十个，对你绝对没难度！” 早早接过来开始认真打，什么都没问。没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有信心，也没问如果她故意打不出来会怎么样。 她现在只想专注地把那十个小白熊和小企鹅打出来。 沈澈目光温柔地看着低头专注游戏的早早，轻轻抚了一下她黑亮柔顺的头发，“乖小孩，加油！” 第九十章 再见 沈澈破天荒地没有黏着早早，看了一会儿就跑出去了，还不忘把书房的门关好。 早早余光看了一眼地毯上湿湿的印子接着找下一只小白熊，每打出来一只系统会播放很欢快的音乐声，小企鹅也会笑着在屏幕上扭一扭再跳走，非常的欢乐。 早早不到八点半就打出来十只小白熊了，但还是继续挑战，第十一只还没打出来，沈澈就穿戴整齐，带着洗得香喷喷的毛毛和小哈进来了。 毛毛跑过来扑到早早怀里，混乱地描述：“大爸爸，甜甜圈叔叔！阿姨洗香香！”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小方，只知道那是大爸爸派来给她送甜甜圈的，所以每天板着脸的fbi精英小方同学就有了“甜甜圈叔叔”这个可爱的名字。 沈澈恨不得捂住这个小祖宗的嘴巴，刚才那几颗糖白贿赂她了！ 早早把毛毛抱起来，亲亲她刚洗干净吹蓬松的小卷毛给沈澈解围：“沈叔叔给你洗香香了，有没有谢谢叔叔？” 毛毛很乖地点点小脑袋：“谢谢阿姨了！”明明是温柔漂亮阿姨给她洗香香嘛！欺负小孩子说不明白！ 沈澈顺利过关，高兴地坐在早早椅子边的地毯上，拿起她的手机查看，果然顺利打出十只小白熊！ 赶紧截图发到他们的微信群里去！ 幸福得冒泡泡：@老子就是蒋元久看！我家早早一个小时的战绩！虐死你个手残+脑残！ 狄海在上班：草！你家早早不会也是智商一百八吧？！你们一家子怪物！ 幸福得冒泡泡：更正！我家早早肯定比我聪明！iq（智商）至少得二百！ 老子就是蒋元久：忙！没空搭理你！都上游戏帮我找沧浪横刀！老子就不信找不着那孙子了！等我找着他肯定杀到他删号！ 蒋小九最近郁闷死了！发了那么高悬赏的江湖追杀令，却连沧浪横刀的人影都没摸着，更别提被全江湖追杀跑来跟他求饶了！ 这人这几天干脆就不上游戏！ 真是不知道这么没血性的人是怎么炼成全服大能的！ 沈澈摇头晃脑，心情很好地一边打击蒋小九一遍显摆他在早早家吃饭了！早早说以后让他继续来吃！还让他洗碗了！ 群里的人都不搭理他，一看他新换的网名就知道了，真是直白得辣眼睛！ 毛毛睡觉的时间到了，开始在早早怀里打呵欠，沈澈竟然没用早早赶人，在她手机上鼓捣了一下就跑了。 不过走前还是忍不住跟早早确认：“我明天早上来接小哈上学，咱们一起吃早饭！” 走的时候步子像安了弹簧，稍微用点力就能高兴得跳起来！ 早早听他关上门出去，把手机拿起来指纹解锁，屏幕上是一个设置好的音乐播放器，一首叫《秘方》的歌正在等着播放。 就知道他在搞什么猫腻！早早想着沈澈逃跑一样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可笑容没有扩大就忽然凝固住，怔怔地愣在了那里。 盯着手机屏幕良久，早早的手在开始键上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有勇气点开那首歌，很久很久以后按灭手机抱着毛毛去睡觉。 她没有勇气去听，可那首歌等待播放的样子却在她眼前停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泛起朝霞，她的眼睛也合不上。 第二天早上早早还是五点钟就起床去送牛奶了，新来的送奶员不熟悉那个片区，给几位爷爷奶奶的牛奶送错了，时间也总是掐不准，老人们很是有意见，早早主动去帮忙带他几天。 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可她就是不想这个时间留在家里。 回来的时候沈澈带着毛毛和小哈正等着她吃早饭，桌子上中餐西餐加甜点，够星级酒店自助餐水平了。 早早去换了衣服，给毛毛拿了甜甜圈和牛奶就抱着她出门：“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路上吃早餐吧。” 两人一狗都很失望，早早却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出门前通知沈澈：“这几天不要送小哈过来，你也不要过来，等毛毛回家之后再说。” 沈澈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急急追过来：“早早！”他做错什么了吗？昨天走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很好啊！ 早早垂下眼睛，遮住所有的情绪，转身出门：“沈澈，别逼我，我可以卖了房子还你那二十万。” 沈澈追她的脚步一顿，心猛地往下沉，接着更快地追出去：“早早！”可看到早早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面都是沉寂和决绝，他所有要说的话都不忍心说出来了。 不是没有办法让她改变主意，而是实在不忍心逼她。 他最了解早早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有事。而且是让她非常为难纠结的事。 三年前最后那段时间，早早也是这个样子，他当时的意气用事害得早早吃了那么多苦，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了！ 沈澈追了几步又赶紧折返回去，从桌子上拿了早早最喜欢的点心和奶昔，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拿了个金灿灿的大橙子，装在纸袋子里追出去。 在电梯口追上早早，沈澈把纸袋塞给毛毛抱着，笑得如晨光般澄澈灿烂：“那我就不送你们啦！骑车注意安全！”然后揉揉毛毛的小卷毛，“要照顾小姨吃了早饭再让她去上班，知道吗？” 毛毛认真点头，他们俩一早就已经谈过这个问题啦，她都记着呢：“嗯嗯！早早上班辛苦！照顾好早早！” 电梯来了，早早抱着毛毛进去，沈澈在关门前一秒又扑过来，早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却并没有进来，而是扒着电梯门对早早灿烂地笑了一下。 “早早，再见！我送小哈去上学，然后去工作室练歌，下午接受杂志社记着的采访，晚上去拍一组广告片，可能十点以后收工，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他今天很忙很忙，不会过来打扰她了，不要再绷得那么紧了。 早早看着沈澈的笑脸没有说话，沈澈却不放弃，站在门口继续对她真挚灿烂地笑着，实在太干净纯粹了，像在昏暗光线下也能折射出最耀眼光芒的稀世宝石，晃得早早的眼睛发疼。 早早无论心里做了多决绝的决定，最终还是拗不过他，撇开眼睛低声跟他告别：“再见。” 沈澈一下笑了出来，笑容更加耀眼，刚才的笑容里都是温柔疼惜，现在就却狂喜了：“再见！早早，再见！” 第九十一章 厉害 早早把毛毛送去幼儿园，小家伙在门口抱着柱子说什么都不进去，坚持要看着早早吃完早饭才算完成爸爸交给的任务。 早早怎么哄都不成，只能在老师小朋友和家长的围观中吃完沈澈交给毛毛的那一纸袋早餐。 幸好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沈澈拿得也刚好是她能吃饱的份量，要不然可真是麻烦了。 看早早吃完了，毛毛过去亲亲她表扬一下：“早早真棒！”跟早早和君诺姐平时表扬她的口气一模一样。 一个剪着很短头发长得很有型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早早以为他想学毛毛也要来亲她，因为在小武哥办的儿童武术班里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继续蹲着等他。 没想到小男孩跑过来拉住毛毛把她藏在自己身后，戒备地看着早早：“不许亲毛毛！” 毛毛笑眯眯地躲在小男孩身后跟早早再见：“早早，上班加油！”说完就跟着人家跑了！ 一群送孩子的家长都善意地笑了，小男孩的妈妈过来跟早早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刚刚这孩子脾气有点霸道，但我们在家里反复教育过了，绝对不会欺负彦锦小朋友的。”毛毛的大名叫陈彦锦。 刚刚妈妈的语气里带了点请求的意思，就怕毛毛家长不让毛毛跟她儿子玩儿，真那样她家倔小子肯定得作翻天。 早早听君诺姐说过刚刚这个孩子，就是毛毛第一次住校的时候半夜偷偷起来亲她，差点把她额头磕掉一块肉的小家伙。 不过君诺姐并不反对毛毛跟他玩儿，据说这小子在幼儿园是个小霸王，有他在谁也不敢欺负毛毛，所以沈澈今天早上才会对毛毛说不许欺负小朋友，而不是不要被欺负。 早早跟刚刚妈妈寒暄了几句就去上班了，并不担心。毛毛看着软乎乎的是个萌萌的小女孩儿，其实脾气大心眼儿多，还真不容易被欺负。 早早现在只做咖啡店的工作了，轻松很多，也有时间每天给大家准备早餐，有老顾客没有吃早饭也会送过去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几天的时间就有顾客专程过来吃早饭了。 为了能长久吃到这么美味的早餐，很多人都主动付钱，不要都不成，免费的哪有供应保障啊！ 今天早上送出去十几份，几乎每个人都在杯子底下留了早餐费。 静雅去收拾桌子回来，兴奋地跟早早商量：“早早，咱们开始供应早餐和下午茶吧！你做的东西比店里的点心受欢迎多了！” 店里也有甜点供应的，颜色漂亮的马卡龙蛋糕，各种水果奶油蛋糕，都是跟连锁甜点店每天新进的货，味道也不差，可是生产线上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道，当然没有早早现做的新鲜美味。 早早忙碌地做着咖啡，并不因为早餐受欢迎而意外。她五、六岁就踩着小板凳跟妈妈在厨房学习——不是小孩子凑热闹，是真的一步一步认真学习做菜，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一份简单的早餐三明治要是还做不好，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下午对面樊大有个外卖大单，合作的快递平台快递员紧张，咖啡做好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来取，早早怕耽搁久了影响口感，就自己送过去。 樊大建国初就成立了，虽然一开始只是个小小的专科学院，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国内一流的综合性大学。 本部校区占地面积很广，在寸土寸金的樊城市中心，校园里到处可见大面积的绿地和参天大树，几十年前的红砖小楼和刚刚建起来的现代化实验楼、图书楼和谐共存，早早每次走在樊大校园里心情都会莫名好很多 也真的好羡慕能在这里读书的人。 她上学的时候就打算过，毕业以后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国，准备在樊大读书的。 虽然很喜欢这里，可是早早并没有什么机会来，这些年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赚钱，根本没机会去任何地方走走。 按着某度地图的指引，早早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生物实验三号楼，前面一转弯，迎面冲过来一个人，眼看就要撞上来了！ 早早的自行车一个利落的九十度转弯加跳跃，灵活地跳到路边水泥台上，堪堪躲过那个人。 先检查一下外卖箱里的咖啡，好在早早送了这么多年外卖，这种紧急情况处理得很拿手，总算是一点没洒。 对面那个男孩子一点没有差点撞人的愧疚，还冲早早伸出大拇指：“哎呦小哥儿好身手！不愧是专业的！” 早早出门还是穿着某度外卖的那件防风衣，头上戴着的鸭舌帽遮住了眼睛，高高的衣领挡住下巴，只漏出一段鼻子和瘦瘦的脸颊，这身打扮经常被看成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 对方是个身高一米八十多的大男生，一副朋克打扮，裤子上挂着大大小小好几条金属链子，牛仔马甲外套上都是圆的尖的钉子，t恤上一个黑红色触目惊心的切格瓦拉头像，鼻子上还穿了个戴着花纹的银环！ 头发不知道弄了多少发胶，抓成一缕一缕的毛毛刺冲天而立，在这个大学校园里真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好在是没画眼线没把眼眶涂黑，要不更没法儿看了！ 早早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对他点点头骑上自行车就走。 刚骑了几米那个朋克男就追了上来：“哎！小哥儿，你是某度送外卖的吧！肯定是！你看你衣服上写着呢！你们是不是有个可以帮送帮取的服务？我现在有个活儿需要你帮忙！江湖救急！你帮哥这个忙以后在樊大哥照着你！” 早早被他抓住车把动弹不得，只能坐在车座上支着长腿听他说完，这人不只打扮异类，还是个话痨。 “你上app上下单，马上就会有附近的快递员接单来帮你送货。”早早说完动了动车把，“让让，我赶时间。” 那人不但没让开反而长腿一跨，把早早的自行车轱辘夹住了，笑嘻嘻地把住他的车把：“你在这儿呢，我上什么app呀！就你了！你给哥送去，哥好好谢你！请你吃干锅牛蛙！” 大咧咧地指着早早的外卖箱：“这个先放着吧！你放心，不管你给谁送的，只要在咱们樊大这片儿，没有哥说不上话的！到时候哥去打个招呼，肯定没人敢难为你！” 早早抿抿嘴唇，又轻轻吐出几个字：“不行，让让。” 那人流里流气地哎呦了一声：“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啊！哥又不是不给钱！你送一次多少钱？哥加倍行不！哥真着急，你就当交个朋友嘛！反正又亏不着你，你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我跟你说，要不是今天特殊情况，平时你想帮忙都轮不着你！你去打听打听……” 早早看着他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皱眉，下车吧自行车支好，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看早早下车也不去扣着自行车了，伸手去拍她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小小年纪你得学着……” 早早忽然抓住那人的手腕，把他的胳膊向自己拉，扣住他的小拇指狠狠向后一搓！ 早早的动作太快太狠了，只有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个一米八十多的大男生，随着小拇指后搓的方向瞬间疼得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身体扭曲成一个别扭的弧度，嗷嗷惨叫起来。 早早把他的小拇指向旁边草坪狠狠掰过去，他的人也随着小拇指的方向跟了过去，叫得杀猪一样，别提多惨了！ 早早迅速把他带到路边草坪上，最后狠狠一用力接着就甩开他的胳膊，那人踉跄着自己就跟着早早甩开的方向跑过去了。 甩开他胳膊的同时早早迅速登上自行车，那人还在惨叫，她已经飞速骑出去十好几米，转过转角不见了。 第九十二章 干锅牛蛙 早早很快把那个脑残朋克男忘到脑后，顺着地图的语音指引来到生物实验三号楼。 这是一栋刚建国时期的四层老红砖楼，很可能还是苏联老大哥援建的，隐藏在一片高大的香樟树林后面，外表朴素窗户阔大，很结实很实用，看着至少还能用五十年没问题！ 楼里的格局也很有战斗民族的特色，一切都以结实宽大为主，楼梯能并排走五六个人，红松木扶手比早早的手臂还粗，宽大的走廊里没什么人，樊大这些年新建了好几栋现代化实验楼，这里基本已经搬走一半的人员和设备了。 早早在香樟林里把防风衣脱掉，鸭舌帽也摘了下来，露出里面悦咖啡的黑色t恤和墨绿色高腰围裙，马上从一个清秀的外卖小哥儿变成一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的清瘦小姑娘。 所以她拎着硕大的外卖箱子装着二十多杯咖啡走到306房间的时候，一屋子的白大褂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站在门口的两名男生赶紧去接她的外卖箱，一名咖啡店的老顾客也非常自责地迎了过来：“怎么是你一个小姑娘送来？要是知道让你送来我就自己去取了！快！快放下！” 早早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也不会趁机跟顾客套近乎，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拿出打印好的凭条递过去：“五杯摩卡，五杯拿铁，六杯美式，八杯卡布奇诺，您核对一下。” 早早只知道这位老顾客姓赵，是樊大的老师，还是听他跟别人打招呼时知道的。 赵老师是个四十多岁带着眼睛斯文儒雅的大叔，跟咖啡店里的服务生桐生很熟悉，对早早也不见外，并没有去看早早手里的单子，对两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挥挥手：“拿去分了吧！先补充点能量，我看这干锅牛蛙得留着吃晚饭了！” 大家一哄而上来分咖啡，早早送到就走了，隔壁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窝草！着火了！跑跑跑！跑！” 一个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脑袋上带着报纸叠的厨师帽的白净男生手里举着锅铲就冲了出来，一阵风一样跑到这边门口，胡乱地挥舞锅铲：“跑跑跑！着火啦！爆炸啦！” 早早站在门口，他跑过来还没看清他的人，先闻到他一身的油烟味儿，她对厨房里调料的味道非常敏感，这人身上还有大蒜生姜和花椒糊了的味道。 那人喊完自己就往楼梯口冲，这边赵老师拿起灭火器就往隔壁跑，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也跟着往隔壁跑。 早早站在门口，赶紧跑出来给他们让路，谁想到他们人太多，她也被裹挟着跑到隔壁门口。 隔壁应该是个挺长时间不用的学生实验室，一半的实验桌椅都被收了起来，靠墙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竟然放了煤气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的厨房用具。 现在煤气灶正大火烧着，锅里的火苗呼呼呼几乎蹿上了房顶！ 赵老师拿着灭火器对着锅呼呼呼一通喷，终于在乌烟瘴气中把火灭了！ 几个实验员模样的人揪着后脖领子把那个逃跑的白净小青年提溜过来：“明宇你做不出来干锅牛蛙就要火烧实验室啊！你是想把师兄们都当牛蛙烤了吧！” 白净小青年很冤枉，样子很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想踹死他：“就你们！一个个都让福尔马林泡成干尸了！烤了谁有那么好的牙口啃啊！我这不是想创新一下，炒牛蛙之前放点白酒去去腥嘛！” 一位年纪大点的师兄嗷一声跳起来：“你小子放的什么白酒？是不是我的珍藏八十度？！” 赵老师一巴掌把那位师兄拍回去：“臭小子你又在实验室私自酿酒！” 旁边的师兄师弟们也不干了：“臭小子你酿酒竟然私藏！” “最可恨的是你昨天还把我最后一罐青梅酒给喝了！” “哎呦我说最近味儿怎么不对呢！你是不是偷实验室器材泡的青梅酒！” 一群人吵成一团，早早从他们中间悄悄地走出去打算离开，却不防被赵老师叫住：“早早，你等一下！这几天你们店里的三明治是你做的吧？” 早早点头，赵老师今天早上也吃了三明治给了钱，好像还带走了一份。 看早早点头，赵老师很高兴：“那你会做饭吧？会不会做干锅牛蛙？今天实验用的牛蛙又大又肥，扔了可惜了，呵呵呵……” 一群白大褂齐刷刷看过来，明宇从一位高大健壮的师兄手里挣脱出来，两眼冒星星地看着早早：“三明治你做的！？太好吃了！明天你还做吗？做吧做吧！我先定十五分行吗？” 看来赵老师带走那份就是给这位吃了。 早早看看表，还有四十分钟去接毛毛，应该来得及：“三明治只供应老顾客，不对外出售，更不预售。”然后走进屋里去看了一圈，“赵老师，我试试吧。” 有三明治开路，赵老师和明宇是万分相信早早的，其他师兄弟也没意见，早早仔细洗了手就开始了。 先看牛蛙，已经洗净剁成大块腌制上了，明宇很自豪地比划：“这一步我是照着菜谱做的！”后面的就完全自由发挥了，发挥出一场火灾来。 蔬菜也准备好了，有莴笋、洋葱、蒜薹，节省了很多时间。早早把牛蛙捞出来仔细裹上生粉， 明宇很有眼色地马上去洗锅清理桌子，早早在锅里放上油，五成热的时候把牛蛙放进去炸。 炸到外表稍微有点变颜色就捞出来控油，油温七成热的时候再倒进去炸一次，这次炸到金黄再捞出来。 明宇看着早早驾轻就熟地炸牛蛙，动作有条不紊却效率奇高，对她更有信心了，牛蛙炸出来金黄酥脆，一看就特别有胃口。 隔壁房间好几个人被香味儿吸引过来，趴在门口看：“这才是做饭的味道嘛！” “我好饿！这味儿怎么这么香啊！” 早早用盘子装了几块牛蛙递给明宇，打算让他给大家尝尝，谁想到这小子吃独食，没用一分钟就只吐出来几块骨头了！ 门口的师兄们不干了！嗷嗷叫着讨伐明宇，早早又装了半盘递过去，瞬间被抢空！ 那位长得最高最黑拎小鸡一样把明宇拎回来的师兄直接提议：“别做干锅了！这么着吃就行！太好吃了！” 早早的锅里已经又放好了油，爆香姜蒜，要开始炒红油了。 早早皱眉看了一眼他们准备的豆瓣酱，很不满意，可也只能对付着用。 炒红油是做干锅里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当初早早跟妈妈学了一个多月才过关，但是今天设备不行材料也不行，只能做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了。 早早很不满意地炒着红油，隔壁年纪比较大没好意思过来围观那一拨也被香味儿给吸引过来了，等早早把红油炒到颜色红亮鲜香咸辣，再放进去八角和干辣椒略炸，赵老师已经忍不住了：“早早等一下！盛出来点给我们拌饭！这个味儿太开胃了！” 一群白大褂都眼睛放光，显然他们也很想要。 这都是对应着牛蛙和蔬菜的量炒的，当然不能盛出来点给他们拌饭，早早把蔬菜放进去略炒，接着放牛娃，倒开水。 这时候早早才发现，炸好大半盆的牛蛙，几分钟不到已经被他们干吃了一半了！ 看看锅里的配菜，这样食材比例不对，肯定破坏味道啊！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他们没有准备剁椒，找小朝天椒切碎勉强应付一下，直到锅里开始收汁了，早早才顾得上跟赵老师说话。 “明天您去店里，我给您带一瓶牛肉辣椒酱，用那个拌饭。” 至于其他人放光的眼神儿，她只有一瓶了，只能装作没看见。 锅里的味道越来越香，门口的一群白大褂眼看要挤破门框了，收好汁早早又皱眉，没有熟芝麻没有香菜，只能这么出锅了。 食材比例不对，调料准备不全质量也一般，连配菜都不齐，这几乎可以算是早早做得最不满意的一道菜了。可一端出来就被一群白大褂呼啦围上去了！ 早早看着被挤在中间嚷嚷着“不许抢”、“再挤翻锅了”的赵老师，悄悄洗了手拿起外卖箱走人。 走出生物实验三号楼，远远看见刚才被她收拾的朋克男甩着手指头拉着一辆老爷爷老奶奶去早市买菜的小车走过来，早早躲到旁边的树丛后面让他过去，看着他走进了三号楼。 这才想起来，刚才他说帮忙要请她吃干锅牛蛙来着。 早早骑上自行车离开，最后看一眼朋克男的背影。 谁稀罕你请客，还是揍你一顿请你吃牛蛙吧！ 第九十三章 绝配 早早去接毛毛的路上手机又响了起来，今天已经叮叮咚咚响了一天了，上班的时候静音，早早隔一段时间看一下，都是沈澈发来的消息，她一条都没有点开看。 可这次不是消息，而是叮铃铃要求视频通话的声音。 早早盯着屏幕上沈澈的大头照看了一眼，果断地掐断。 几乎是同时的，沈澈一条消息也跟着跳了出来，是一条视频消息，毛毛在一辆豪华汽车的后座上跳得小卷毛乱飞的画面定格在那里。 他又把毛毛提前接走了！ 早早起得想一脚踢飞他！ 沈澈还不知道死活，视频通话的请求又一次发了过来！ 早早狠狠点了接受：“沈澈！你怎么这么任性！跟你说过不能随便把毛毛接走！小孩子要培养她守时守纪律，总迟到早退她以后上学也不能好好遵守时间了！而且你是不是又给她吃糖了？糖吃多了影像胃口，晚饭吃得就少！还有，不许教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跟你在一起半天她就会用英文骂人了！” 沈澈在那边瞪着屏幕过了一会儿才有反应：“早早！你跟我说了好多话啊！哎呦我幸福死了！” 要不是有毛毛在早早肯定把他马上拉黑！ 沈澈看早早真生气了，一下就笑了：“早早，你说过的话我哪句没记得呀！毛毛抱着大腿求我带她去找大爸爸我都没答应！你再仔细看看，那是以前录的，穿的衣服跟今天都不一样嘛！” 早早的脸一红，真的是被他气糊涂了！还真是前几天穿的衣服。 沈澈一张帅脸几乎要贴在屏幕上了，真是幸亏他怎么看都帅，要不这个诡异的角度加上炙热的眼神，真是跟小哈看到泰迪的表情一样了…… “早早，你一整天都不理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你今天干什么了？中午吃了什么？晚上还给毛毛做好吃的吗？”啰里啰嗦问了一大堆，自己还觉得每一句都很重要，问完早早先说自己都干什么了，然后很认真地等着她回答。 早早盯着那张占满屏幕的脸，眼睛眨了眨，忽然啊了一声，手机镜头飞速杂乱地翻转起来，接着就是啪地一声，沈澈这边的屏幕彻底陷入了黑暗。 “早早！！”沈澈在车里大喊一声，接着就站了起来，已经忘了他是坐在车里了，头砰地一声碰到车顶，又去开车门，好在车门锁着！ “调头！回去！早早出事了！”沈澈吓得脸色煞白，心脏几乎都停了！ 小方冷静地检查车锁和窗户，天窗都锁好，确定沈澈没机会在飞驰的车里跳出去，才冷静地给他分析：“这个时间周小姐应该是去接毛毛的路上，离幼儿园不远了，前面右转走中山路，比调头走南京路要节省时间。” 说着脚下狠踩油门，骑车箭一样冲了出去。 沈澈一拳打在椅背上，来不及自责，赶紧打电话找人去早早的必经之路去救援！ 可一拿起手机，忽然来了一个早早的视频通话！ 沈澈的整个人都是抖的，按了两下才接通，画面马上变成早早坐在摩托车上静静地看着他。 沈澈眨了眨眼睛，又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该不会是他太担心了出现幻觉了吧！ 早早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沈澈太了解她了，这个样子就是想冲人不屑地翻白眼儿呢！ “沈澈，我骗你呢。”早早开门见山，“我刚才就是把手机抛起来扔到储物箱里马上盖上箱盖。” 沈澈的嘴唇还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敢相信地盯着早早：“你给我看看全身！我要看全身！” 早早把手机放到摩托车仪表盘上，走出去一步给他看看：“我真的是骗你的。” 沈澈一下摊在车座上，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早早！早早你以后别这么吓我了！我真的要被吓死了！真的！你看，看！我手现在还抖呢！都是汗！真的！你吓我这一次估计我得少活一年！” 早早沉默地听他语无伦次地叨叨，难得地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挂断电话，直到他说完了，才问他一句：“你也知道被骗难受了？以后不要骗我。” 看沈澈张大嘴巴说不出来话了，才把通话挂掉。 沈澈摊在椅子上瞪了半天眼睛，忽然笑了出来，一开始低低的，接着就越来越激烈，最后开始锤着椅子大笑出来。 沈澈在后座笑疯了，小方按原计划接着开车，只有程宇定力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问小方：“澈哥这是气疯了？” 小方盯着路面没说话，哪里是气疯了，明明就是棋逢对手高兴的！ 不过也得看人，换个人开这种玩笑澈哥肯定不会这么一会儿急疯了一会儿笑疯了。好在是周小姐很有分寸，不到一分钟就又打过来了，要不然今天他们肯定得折腾个鸡飞狗跳！ 果然，沈澈笑够了摊在后座上，对着车顶想一会儿笑一会儿：“早早怎么这么聪明！太好玩儿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方看了程宇一眼，看见没？一物降一物！澈哥就喜欢被人这么折腾！ 程宇整理一下西装没说话，这要是他女朋友，肯定受不了！不过这俩人也真是都够能折腾的了！绝配！ 车子很快停在沈氏大厦的专用停车位，沈澈这才从后座坐起来，今天他难得穿正装，一身帅气的西装三件套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他剑眉英挺，气质卓然，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顶级商业精英。 其实今天他是来参加沈氏董事会的。 沈爷爷早就把沈氏股权和沈家财产分配好了，沈氏股权给两个孙子平分，财产也几乎都给了两个孙子，儿子沈文翰只有一份一年几千万的信托基金，至于韩君平和沈清，根本名字都没出现！ 外界和家里是怎样的轩然大波都没用，沈爷爷很干脆地签了字带着老伴周游世界去了！ 后来大家才渐渐明白，沈老这样做真是太睿智了！消息一公布，沈文翰身边再没了私生子女的麻烦，打算靠生孩子在豪门争财产的再也不来找他了，沈家也不会像别人家那样为了财产争得亲人反目成仇。 钱都给了孙子，还不是跟给儿子一样！没给韩君平和沈清，可一点没亏待沈澈，沈澈可是韩君平的儿子！沈清的亲哥哥！ 所以每个月的董事会沈澈都被沈源押着来参加，即使他不参加公司内部管理，可他现在是沈氏最大的股东，总得让大家定时见见他吧！ 对，沈澈是沈氏最大的股东，沈源结婚之前怕以后弟弟受委屈（沈源作为哥哥的脑回路一直很让人费解，他从哪看出来他家这个混世魔王会受委屈，至今是个迷。），把自己的股份给了弟弟百分之五。 沈氏百分之五的股权，那是多少钱绝对可以让人目瞪口呆，可沈源就是这么任性地给了出去，连沈爷爷知道了都愣了老半天才哈哈大笑出来。 所以，这些年沈氏最大的股东每个月露一次面，至少能保证大家没忘了他。 但今天的董事会不是例会，而是临时召开，沈澈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而且沈澈不是被他大哥押着来让大家来看他那张帅脸的，而是偷偷过来找董事会麻烦的！ 第九十四章 援军 沈澈从车里下来，已经有一名精英模样的助理在停车场等着他了，处理沈氏事物，他身边的助理马上就换了一拨，助理carl（卡尔）是他的特助，手下带着两名助理，组成沈澈的助理团队，专门负责协助沈澈在沈氏的工作。 别以为沈澈从不管这边的事他就什么都不用知道，沈源虽然把公司工作和沈澈的私人产业管理得井井有条，但每周都会安排助理给他做半天的工作报告，让他了解沈氏的一切重大运作事宜，还有他名下产业的打理等等事物，一个三人团队的工作任务并不轻松。 一行人直接进入总裁专用电梯，小方作为保镖依然紧随沈澈身边，程宇落在最后，他是属于娱乐公司的助理，顶楼办公室他进不去，只能在楼下后勤部等着。 助理carl已经开始做汇报了：“副总，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开始讨论hd油气收购项目应该在半小时之后。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这次项目的关键资料都摆在会议室里了。一共有三百八十二页。” 其他资料沈澈在车上已经看过了，但一些机密资料出于保密考虑，无论是纸质还是电子文档，都不能出沈氏大厦，无论是谁，都只能在这里查阅。 今天的临时会议主要是讨论考察沈氏近期运作的几个重大项目，当然，这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董事会质疑沈源年初一力主持开发的hd油气收购项目，现在项目进入一个预期的停滞期，当初被沈源压下来的反对派马上站出来了，他们召开今天的临时会议主要目的就是砍掉这个项目。 沈源完全接手沈氏这些年，一直在稳扎稳打，沈氏实业起家，重工和房地产是支柱，并不适合风投企业那样随时改变投资方向的风格。 沈源这些年也并没有轻易改变公司的传统和方向，只是在管理上下足了功夫，让沈氏在他接手以后资产总额和年产值都有很可观的增长。 在一切条件都成熟以后，他才开始在沈氏实行改革和开发一些新的投资项目，hd油气收购项目就是他迄今做得最大的一个项目。 以前探路的小项目虽然属于新锐投资，因为投资少运作周期短，并没有引起董事会的注意，直到现在hd油气收购项目上马，大家才发现不对劲。 可是沈源作风硬朗准备充分，并没给反对派们机会，这个耗资巨大很可能改变沈氏集团未来发展方向的项目还是强势启动了。 沈澈从电梯里出来，无视顶层办公区所有工作人员的震惊，皮鞋利落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在一群顶级商业精英的注目中走路带风地直接进入他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 沈源秘书室的秘书们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上了惊喜。二少来了！无论二少来对总裁现在的困境能不能有所帮助，至少能让总裁心情好啊！ 习惯使然，更是感情使然，沈澈的助理被沈源训练得谨守本分地叫他副总，沈源身边的人却一直都叫他二少。 干练的中年女秘书coco已经去总裁的冰箱里去给二少拿点心了，二少基本每个月只来公司一次，总裁的冰箱里却永远常备他最喜欢的那几款蛋糕和饮料。 沈澈走进小会议室，他的两名助理正等在里面，椭圆形的大会议桌上平铺了满满一桌子的资料，一名助理手里还捧着一沓待命，另一名上来报告：“副总，总裁正在跟付老谈话。” 付老是当年跟着沈爷爷一起创业的老伙计，现在拥有公司百分之八的股份，是董事会里控股不是最多但是影响力很大的元老。 沈澈和沈源小时候没少被爷爷和付老带出去野钓，可以说付老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一直支持他们所有的决定。 实际上这次反对最激烈的就是付老了，他倒是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觉得应该守护公司传统，不能让沈源这个小年轻把公司给带歪了。 这种不带利益的反对才最难转变，沈澈替他大哥头疼，批斗会，啊，不对，董事会开始前五分钟还在谈，证明还没说服这老爷子啊！ 他拿出手机想了想，打了个电话：“慕哥，帮我个忙，下周1243有个品酒会，你去露个脸跳支舞吧！” 徐慕是华人圈子里超一线的影帝级人物，演技好为人仗义，对沈澈这样的新晋小鲜肉来说，再红也得管人家叫声大哥。沈澈给他自导自演的电影做过主题曲，两人难得接触一下就看对方很顺眼，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好友。 徐慕在那边笑了：“你个臭小子，把我卖了总得让我知道卖给谁了吧？关键是我得知道跟谁跳这支舞啊？” 1243是入会要求非常高的会员制私人酒庄品酒鉴赏组织，能受邀去参加他们的酒会可绝对不止是有钱就行，品味家事差一点都不行，还得有几名会员联名推荐。沈澈能轻轻松松就让徐慕去这样的高级私人酒会，对徐慕来说也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所以最关键的就是为什么去，这支舞要跟谁跳了。 沈澈给徐慕发了张照片过去：“放心吧！肯定不让你丢人，这小姑娘是你的超级迷妹，做梦都想见见偶像！你轻点放电，别把人家小姑娘迷晕了啊！” 放下徐慕的电话马上又拨通一个，大咧咧地坏笑：“付大妞（实名付锦），下周想不想跟徐慕去参加1243的酒会？做他的女伴……哎呦你轻点叫！”沈澈把手机扔到桌子上，里面一个年轻女孩的尖叫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稍微落下来一点。 要不是赶时间沈澈肯定直接挂了电话不搭理她！这都什么德行啊！看他家早早，什么事都酷酷的！那才叫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呢！ 1243的酒会！徐慕的女伴！这两项加起来对付锦的吸引力不亚于去参加享誉世界的英国夏洛特女王舞会！ 沈澈也不跟她客气，更不搭理她一个劲儿的追问：“说让你去就能让你去上，你先给我办件事，把你爷爷叫回家去，对，立刻！马上！”付老对儿子是个拿起棍子就能打断腿的严父，对付锦这个孙女，几乎跟沈老宠沈澈一样，完全可以用言听计从来形容。 付锦不管她爷爷现在在干嘛，这事儿对她来说太轻松了！ “沈小二你放心吧！我肯定把我爷爷马上叫回来！他要是敢不回来我就说我怀孕了！” 沈小二觉得这丫头有前途！还给人家出馊主意：“他要是还不回去你就说孩子仨爹打起来了！你也不知道谁是真爹！” 刚放下电话，隔壁沈源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付老和沈源一起走出来，到了开董事会的时间了。 coco端着沈澈的点心和饮料进来，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看来最后时刻总裁还是没能把付老争取过来，今天的董事会难度更大了！ 沈澈来的时候就交代过不要打扰沈源，coco即使知道不告诉总裁二少来了事后他会不高兴，还是顶着压力没有去汇报。 这些天总裁的压力太大，他们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分心了。 不用沈澈说什么，小方已经下楼去等着了。 沈澈慢条斯理地吃了块点心，五分钟之后小方回来了：“付老回去了。”老头扔了拐棍被两名助理扶着小跑去的车库，急得一脑门汗！ 沈澈打了个响指，扔了叉子笑了！ 他大哥就是为人太正直，总是喜欢迎难而上。有时候走点不一样的路反而效果更好嘛！ 支走了最大最顽固的反对派，沈澈开始准备接下来的硬仗！脱了西装解下袖口，走到会议桌边，开始看上面的资料。 别人看资料最快是一目十行，他是一目一页！用比正常走路速度慢一点的速度围着桌子踱步，迅速浏览着桌子上平铺的机密文件，两名助理在他身后紧张忙碌，把他看过的拿走，再铺上新的资料。 围着桌子转了几圈，一沓三百多页的资料，他不到十分钟就看完了。 然后打开电脑，连上公司内部网络，开始黑现在会议室里那些懂事的电脑。 对，没错，黑他们的电脑！把他们今天要做的报告和准备反驳沈源的资料都迅速看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carl已经开始频频看表，hd项目马上要提上议题，二少连一个字资料都没写，一章ppt都没做，待会儿空口白牙怎么去参会啊！怎么去帮总裁打这场硬仗啊！ 半个小时时间到，沈澈啪地一下合上电脑，好了，知己知彼，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走！咱们砸场子去！” 第九十五章 让位 实际上沈澈还是去晚了，他到场的时候针对沈源的这场酝酿已久的讨伐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 沈源在沈氏的地位无可撼动，沈老爷子对沈氏有绝对控股权，即使是股权平分给两个孙子，但实际上的决策也都是沈源一个人在做，沈家那个小孙子每次来公司都跟小学生春游似的，心就根本没在这上面。 而且沈源个人能力也非常卓越，不但是他这一代人里的个中翘楚，就是跟那些在商场上打滚了一辈子的前辈比，也没人敢小看他。 所以这次讨伐他的目的不在让他下台，而是逼他让步，交出部分利益。 能坐在沈氏董事会上的人，没一个是脑子简单的，谁都看得出来沈源主持的这个hd油气收购项目非常有发展前景，他们比别人先走一步，商场上的最优原理，快一步就市场通吃，谁都知道这是沈氏又一次大发展的绝佳机会。 可是如果这个机会是别人的，人员配置、项目掌控也都握在别人手里，自己即使是既得利益者，也只能坐在旁边干吃那点分红，没有话语权，以后的发展运作也没有他们的份，这真的比一点都摸不着边儿还让人坐立难安。 毕竟机会就摆在那里，唾手可得，比远在天边看别人一飞冲天还难受！ 所以这些老狐狸的终极目的是让沈源出力，却不想他得到太多好处。 大家要一起瓜分他的项目，往里塞自己的团队，参与决策，以后名利双收一样都不能少！ 真是太不要脸了！ 沈澈在黑完这些人的电脑之后只想对他们说这句话！ 他一个助理没带，自己拎着个小笔记本电脑就直接闯进去了。 门口站着的一排助理一个都没敢拦他的，这可是公司最大的股东，那位阎王总裁恨不得打个祖宗板供起来的宝贝弟弟！不要命了才敢惹他！ 公司里有个人人皆知的传言，冒犯老总裁了只要你没恶意，不但不会被处罚还可能会得到一个压惊红包。 对，没错，沈老爷子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财大气粗，出门助理随身带着一沓红包，看谁顺眼就给一个！前提是你够年轻，够积极向上够可爱。问题是全公司除了董事会那几位老爷子几乎都比老总裁的儿子年纪小，大家在他老人家面前都是孩子，所以大部分人都可能会得到老总裁的红包。 所以沈老爷子这几年难得来公司，来一次就是全公司的盛事，没人会如其他企业老总裁来巡查一样紧张，大家都对他老人家翘首以盼，乐呵呵地迎接，捏着他的红包高高兴兴地送走，诚心诚意地盼着他下次再来，全公司比过年还喜庆。 至于冒犯了总裁，只要你有正当理由也基本不用怕，总裁虽然从来不笑，更不会随便撒红包，可是他特别讲道理，处事公正，所有认真敬业的员工都希望能得到总裁的注意！ 所以，其实全公司最得罪不得的就是沈家二少这位小祖宗了！ 不是他有多可怕，而是得罪了他，有时候他自己都没注意，老总裁和小总裁就马上盯上你了！别管你什么理由，惹了这位小少爷，那就等于戳了那两位的眼珠子！ 自求多福都不够，只能求一个痛快速死了！ 所以即使沈澈在公司里很少露面，大家也都把他当祖宗当阎王一样看待，别说他去哪都如入无人之境，就是他要炸了总部大楼，大家也得马上给他找材料配炸药去！ 沈澈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走了进来，付老走后反对得最激烈的袁老就成了主力军领头羊，沈澈进来的时候他刚就项目的一个前景规划问题用了几十页ttp、图文详细地说完自己的反对意见，正示意另一位股东赶紧穷追猛打，让沈源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措手不及。 沈澈看着这位头发已经要掉光肚子支出去一米远的老头皱眉，这位袁老的孙子在公司策划部，一直没有参与公司的重大项目，这次乌眼鸡一样盯着沈源这个大项目想混进去攒资历取得关键信息呢！ 沈源这次的新项目并没有全部用公司的老员工，而是新老搭配，自己组建了新的的团队，用得都是他的亲信。这也是他一力主持项目上马的主要原因，当然也是这些人这样反对的主要原因。 沈澈不管公司内部的事，可是他了解自己的大哥，大多数人都认为沈源这是想利益最大化，沈澈却知道，这是他大哥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只是开始第一步而已！ 他大哥这些年在沈氏规规矩矩扎稳根基，现在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要一飞冲天去搭建自己的商业王国了！ 他也明白，就是今天他不来，大哥也肯定能自己解决，他大哥一向是个没有万全准备不会开始做事的人，这点他太有信心了！ 可打仗亲兄弟，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历史时刻，他当然得掺和一脚！ 况且，他搅和一通，能让他大哥少浪费一点力气也好啊。 整个董事会的人都停下手里的事看着忽然闯进来的沈澈，沈澈却再自然不过了，目不斜视地走到沈源身边的位置，对坐在沈源下手第一位的袁老露出一嘴小白牙：“袁老，麻烦让让。” 董事会是最残酷最论资排辈的地方，这个资指得可不是资历、资格，而是控股资金。 作为全公司最大的股东，沈澈当然当仁不让地要坐在董事长的下手第一位。 可是平时他从来没坐过这个位置，每次来参会都是敬陪末座一言不发，大多数时候还在走神，甚至有几次有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在电脑上玩数独游戏！ 可见这位小祖宗有多混了。 虽然董事会要按控股排座次，可沈源接手公司以后虽然做事从来对事不对人，但他实在是年轻，股东们又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甚至爷爷辈，他在工作以外还是非常注意礼貌和尊重的。 第一次有人在董事会已经开始坐定了以后，大咧咧地上来让人给自己腾位置！ 这简直是太打脸了！ 袁老的脸憋得一片猪肝红！沈家这个小子是什么意思？说他没资格坐在这个位置吗？！这也太没教养太目中无人了！一个连公司都没来过几次的人，竟然敢在董事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对他这个比他爷爷年纪还大的老前辈这么不尊重！ 沈澈很无辜，也很认真：“袁老，您抬抬，这位置是我的。” 袁老怒气冲冲地看向沈源，这小子这么没礼貌你都不管管？！ 沈澈也看向沈源，笑得可乖可漂亮了：“哥！”如平时见到哥哥一样，没理由也会很高兴的样子。 沈澈只叫了一声哥，什么都没说，却让沈源在他进来之前身上蓄势待发的强大气势瞬间温柔下来，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拍拍弟弟的头了。 沈源对弟弟笑了一下，在公司里，大家想看到沈源笑，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二少来了。 沈源指指自己下手的位置，声音里都带着温润舒心：“小澈，坐吧。” 那个位置正坐着面如猪肝几乎要被气得爆血管的袁老呢！可兄弟俩都选择无视。 沈澈长得好又实在年轻，装起无辜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袁爷爷，您对我坐在这里有意见？或者，您是年纪大了站不起来了？哎呦！那要赶紧去叫个助理来扶您吧？ 前几天张伯伯给我爷爷做健康检查的时候还说呢，你们这个年纪，最应该注意保养了！切记动怒劳累，您看我爷爷，每天不是带着我奶奶游山玩水就是去打球锻炼身体，您看看他现在，身体倍儿棒！你俩年纪差不多吧？我怎么看着我爷爷至少得比您年轻十多岁啊！我爷爷前几天还去爬了黄山呢，那腿脚，年轻人都赶不上！再看看您，从椅子上站起来都费劲了！” 袁老已经在爆血管的边缘了！沈澈还瞪着眼睛胡说八道呢，忽然又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还冲人家眨眨眼睛：“哟！其实您也有比我爷爷年轻的地方！全演艺圈的十八线女明星几乎都知道您老当益壮啊！” 袁老喜欢包养小明星，有两个还给袁老生了比他重孙子还小的儿子！不过后来一鉴定，那还不知道是谁儿子呢，反正不是袁老的！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可平时谁敢说出来啊？人家儿子孙子都坐老头后面列席会议呢！除非你想跟人家结死仇！ 不过沈澈就敢，而且还敢在董事会这么严肃正经的场合直接说出来！ 这回轮到袁家祖孙三代要一起爆血管了！ 沈澈不管，扫了一圈董事会的众人，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说八道：“袁老病重，站都站不起来了，付老也有急事不能参会，咱们今天就散了吧！散了散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下次例会再说吧！今天日子没选好，咱们董事会老人多，再开下去说不定还得病几位呢！” 大家齐刷刷地盯住袁老，有人已经真怀疑老头被气得站不起来了！ 作者的话：说说上架动员大会~嘿嘿嘿~那是姣姣的自我放飞之作，不能说跟正文无关，按以往惯例，想猜后面剧情和人物的里面会有很多线索。 姣姣虽然是认真写谈恋爱的作者，可内心里深处真的住着一个贼拉拉（东北话，非常、很）逗比欢脱的灵魂，每本书只有一次给姣姣放飞的机会，一下放大发了也可以理解嘛~ 大家喜欢就看，不喜欢这个风格的就略过去，与情节无关，什么都不影响啦~ 说姣姣不务正业的，姣姣可冤枉了！ 不上架，不写这个编辑也不让加更啦~ 第九十六章 初战 一次严肃的董事会，硬生生被沈澈胡搅蛮缠地扭向了“论袁老能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奇怪方向。 而且大部分人还都不自知！ 当然，明白人什么时候都有，但是谁都知道这种时候谁出头谁就替袁家祖孙三人当靶子，谁也没那个牺牲精神！ 袁老气得手都抖了，拍着桌子对董事们怒吼：“看什么？！我还没老到动不了！”一个黄毛小子几句话就想气糊涂他？做梦！ 沈澈一脸认真地不信，就是明晃晃地跟老头叫板：“那您站起来给我们看看呀！” 这简直是一场闹剧了！ 可沈澈就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一场闹剧，却谁都没办法把它停下来！ 袁老的儿孙还没想好怎么上前阻止，沈澈就先把人家拉进来了：“袁叔叔袁大哥，你们快带袁老去看看吧！都这么大岁数了，别让他再这么操劳啦！你们看看，他老人家都累得站不起来了！” 袁老气得直拍椅子扶手！ 沈澈还是一脸纯良无害，还特认真，就是这么无辜地看着老头，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您没病您倒是站啊！站起来我们就相信您！ 简直跟逗小孩子一样！可就是对气急败坏的袁老有用！ 袁老被气糊涂了，扶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沈澈啪地一拍手，忽然大喝一声：“好！” 一嗓子就把老头给吓坐下了！ 好几位懂事和助理都笑喷了。 沈源都差点没笑出来！ 袁老又滕地站了起来，抖着手指着沈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澈明摆着就是仗着比他孙子年纪还小，跟他撒泼耍赖，就是到哪去说，沈老头一个沈澈年纪小不懂事也能盖过去，他今天却丢了大脸了！ 袁老毕竟久经商场考验，被气糊涂也只是一瞬的事，马上把利弊想清楚了，刚要坐下不受沈澈影响继续穷追猛打沈源，沈澈却已经把他屁股下的椅子收走了！ 不但收走了，沈澈那个影子一样的跟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扛着另一把椅子已经进来了，在沈源的下手第一位、袁老身边又放了一把椅子，然后把袁老那把椅子拎着就出去了！ 那个木着脸的跟班动作利落迅速极了！等袁家祖孙三人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关上门走了！ 沈澈美滋滋地挨着他大哥坐下，又乖巧地叫了一声：“哥！” 沈源在沈澈胡闹的时候一句都舍不得说他，哪怕是表示对袁家客气的阻止都没有，看弟弟离自己坐得这么近还挺高兴，不用他回头吩咐，助理就把二少最喜欢的饮料拿过来了。 他们俩在那兄友弟恭，袁老还在沈澈旁边站着呢！ 坐在袁老下手的董事是今天袁老的重要同盟，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站在两个年轻小子身边丢人啊！ 那位董事赶紧站起来给袁老让座。 坐在第三位的一看也赶紧起来给上一位让座。 一时间沈氏董事会的商界大佬们都站起来了，给自己上一位的让位！ 他们让位，各家助理也得赶紧跟着让位调整座次好方便协助自家老板工作啊！ 一时间，不但主会议桌上忙碌地让位挪电脑拿杯子递资料，列席的小股东和助理们也开始忙碌。 场面真是空前壮观，从沈氏建立到后面的几十年，绝对是绝无仅有！ 大家都忙碌起来，整个会议室里就沈源和沈澈兄弟俩坐得稳稳的，他俩身后的助理们也都不动如山，一对比高下立见！ 这场仗还没打呢，沈澈就为他大哥扳回一城了！ 沈源温和地看着弟弟带着笑意的眼睛，竟然一个字都没提今天的会议，也没问沈澈准备做什么，而是跟他聊起了天：“小澈，你这几天是不是胖了点？” 作为一名演员，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可对沈澈来说，这是三年来最好的消息了！ 他不肯吃饭已经成为沈家最让人揪心的事了！ 沈澈笑得更开心了，咧着一嘴整齐的小白牙对着他大哥只笑不说话。现在场合不对，待会儿他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大哥说呢！ 沈源看着弟弟的样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眼里也带上了笑意。 当初硬着心肠让他自己去处理感情的事果然是对的，否则他们再关心他，也不可能给他带来这样明显的正面影响。 这个聪明健康笑容明朗的小孩才是他弟弟应该有的样子嘛！ 兄弟俩在这边联络感情，董事们那边也终于忙活完了。 会议照常进行，袁老坐在沈澈下手，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呼哧呼哧喘粗气！ 在这俩坏小子面前，他必须沉住气，一丝弱点都不能露！ 沈澈这回也不捣乱了，袁老示意另外几位股东开始作报告演示ppt，他就拄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听，但是也没怎么认真，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一副谁都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更不知道他听没听懂的样子。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认为他没听懂的，一个从来没参与过公司事务的毛头小子，也就胡搅蛮缠捣捣乱而已，他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要真本事的时候就没动静了吧！ 沈澈确实难得地很安静，直到几位懂事的报告都做完了，把hd油气收购项目的几个缺点和短板都指出来了，他也一个字都没再说。 客观地说，这几位懂事的意见都没错，很能抓重点找问题的关键，一看就知道能力不俗又做足了功课的！ 沈源一直很沉着地听着，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除了时不时地关注一下弟弟的情况，跟平时开会听报告看不出任何区别。 轮到他发言了，沈澈忽然来了精神：“哥，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各位。我问完了你再说行吗？” 沈源当然得给弟弟机会发挥。 沈澈也不客气，不等对方点头就问了几个数据上的问题，都是他们报告上提到的数字，但不是最后的关键数据，属于结论推导的中间关键数据，有它会让论据更丰满，没它也不是不行的几组数字。 没人知道他问这个有什么用，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第九十七章 怪物 对方先是耐着性子告诉了他，可沈澈接着又问了几组数据，一位董事就不耐烦了。 “二少，”沈澈在沈氏是挂名副总，虽然是挂名，虽然他从来不管沈氏事物，可在这样的场合不叫职位而叫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就很有讽刺意味了。 明摆着就是在讽刺沈澈不懂装懂故意捣乱：“二少，咱们还是关注几组主要数据吧，您一直盯着这几个中间数据真没必要。” 就差说出来你能记住的可能也就这几个商业名词，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谁都不傻，一次让你用小手段糊弄过去，还能让你来第二次？你以为董事会是什么地方？ 沈澈一下就笑了，笑得特别好看，了解他的人一看到他这样笑肯定会头皮发麻，沈澈一向是笑得越好看做出的事越让人抓狂的，可惜，在场的人除了沈源都不知道。 “我要真想捣乱难为你们，就会问你们这些数据是怎么运算出来的了！当然，只懂商业术语不懂数字模拟并不全是你们的错，毕竟智商是天生的。”沈澈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在智商上的优越感，他就是智商超群，而且还是数学硕士呢！ 对，当初念3a建筑学院的时候学校不肯让他提前毕业，他修完所有学分无聊就去读了个数学硕士回来，后来要不是导师怕他被斯坦福给挖去读数学博士，他现在肯定能顶着个数学博士的头衔到处显摆了。 没办法，天生就是聪明啊！ 那位董事却觉得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吵架太低级了：“二少，如果你想了解项目内容，有很多资料可以供你查阅，如果有不明白的，咱们公司也有很多助理可以随时给你解答，现在咱们进入会议正式议题好吗？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关注结论数据的阶段。” 沈澈摊手：“可是你得出这些结论数据的过程是错的，你怎么关注结论？” 懂事已经很不耐烦了：“二少，说话要有证据，你这样……”看看面如止水深不可测的沈源，他还是不敢说出那句胡搅蛮缠，“你这样没有任何根据地诋毁，是没人会相信的！” 沈澈不跟他吵了，而是重复了一遍刚才他问的那组数据：“我记得没错吧？你就是用这些数字算出来的结论数据。” 懂事耐着性子，对着自己电脑上的数据库点头：“是的，没错。” 沈澈冲身后一圈精英助理挥挥手：“大家一起算，看看是不是真的没错。” 别人还在观望，沈源的两名助理已经马上开始进入状态了。 那位懂事和他的助理也马上重新检查数据。 沈澈挑的这组数据都是演算出来的，基础数据并不是什么机密，在坐的都有权限调取，只是如何运用这些基础数据进行演算的问题而已。 一群商业精英很快算出结果，大家都呆了，沈澈问的这几组数据那位懂事给出的都有误差！小到一个小数点后面两位的细小数字，大到一个百分比！ 这样的运算错误瞬间让他那篇精彩的报告变成了一个笑话！ 沈澈可不是什么讲究的谦谦君子，他就是要痛打落水狗：“我说刘董，你这篇报告里还有多少这样的错误啊？你这不是忽悠我们大家呢嘛！你看看，我们坐这儿每人让你浪费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发现你是逗我们玩儿呢！” 刘董面红耳赤，根本无法反驳沈澈，数据都已经啪啪打在脸上了，难道他还能说为了这份报告他带着几位助理忙活了好长时间，最后为了准确性还反复检查过好几遍？ 那不是显得他更蠢了吗！ 沈澈转着他大哥的金笔坐在椅子上幸灾乐祸，冲另外几位已经做过报告的懂事笑眯眯地提醒：“您几位要不要也检查一下数据再发言？” 那几位倒是想说不用，可是在前面已经出了这么大漏洞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说这个大话呀！ 沈澈乐了：“你们不说，那我就先说啦！” 说着不客气地打开自己的电脑，连上投影仪准备做个临时报告。 对，刘董的数据是他黑进去篡改的，动了中间这几个数据一是他们不会对这些有深刻印象，错了也暂时发现不了，如果动结论数据肯定会被发现，二也是没必要，只要有这几个小错误，就足够让他的报告完全不可信了。 而其他几位的数字他可没动，因为没必要，只要有一个出了错误，别人就不敢那么肯定地站出来说话了，沈澈要的就是他们这个短时间的底气不足，为他后面要说的话留出余地和时间，这就够了。 这都是雕虫小技，迷惑一时还可以，要真的能成事，最后靠地还得是硬实力！ 他虽然不从关心政治和经济，但是跟在沈爷爷和大哥身边，什么时候要利用手段收买人心，什么时候要用真正的硬实力让人信服，他有着天生的敏感力。 如果真想帮沈源，现在到了要他拿出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沈澈打开一个空白ppt文件，开始手指翻飞地在键盘上操作。 投影仪上迅速地建立起一组数字图形模块，沈澈一边建模一边讲解，说得竟然是沈氏最近几年的发展模式和重大项目的收益情况，图形形象数字精准，根本没有看任何资料和数据，案例信手拈来，数字一串又一串脱口而出，甚至推导计算全都现场完成，竟然比几位懂事的助理用计算机算得还快。 最重要的是，从他开始说这些数字开始，几乎所有懂事和他们的助理就都开始忙碌起来，目的不言而喻，刚刚被他怼得灰头土脸，现在必须要抓住他的小辫子！ 可是沈澈的ppt已经做了十几页，几乎要把近年沈氏的发展和收益数字总结完了，他们也没从中找到任何纰漏！ 几位专门负责数字建模的助理已经不跟在沈澈后面查资料找他的纰漏了，他们都被沈澈新奇的算法和独到的分析角度震撼了，开始拿出笔记本复制他的ppt，这是一份绝对比集团年度发展报告还要珍贵的资料！ 沈澈总结完这些，画风一转，开始讲hd油气收购项目，不只是讲大家都知道的发展规划、数据推导，他中间还夹杂了大量国外同行业的数据对比，这方面的资料即使是沈源也有很多没有掌握得这么详细！ 甚至有些机密信息是他们不深入入行，不做到行业顶尖水平绝对接触不到的！ 已经有定力差的小股东和助理张着嘴巴盯住沈澈看了，沈家二少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第九十八章 守护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都想把沈澈当笑话看，现在已经开始有人琢磨这怎么让他来公司工作了！ 公司他占得股份最多，又这么有能力，去当明星靠脸吃饭真的是巨大的浪费啊！ 沈澈的报告的主旨是拿hd项目前期发展数据和后期预测数据跟国外成熟发展项目的数据做对比，因为有很多详细数据他们暂时接触不到，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质疑了。 沈澈并没有如一开始一样跟人家胡搅蛮缠投机取巧，而是谁有质疑，他就开始放下手里的数据推导给人家详细计算，他们原来没有别人的详细数据，但是公开的结论数据还是了解得很详细的，沈澈用自己的详细数据一步一步推导，甚至为了让别人跟上他的思路和计算速度等着人家。 但他可没有顾及别人面子的涵养，等就是等，百无聊赖地转着他大哥的金笔，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敲敲，整个人活跃得像每个细胞都闲不住一样，让他等的那个人看到他这番折腾，面红耳赤，越着急脑子转得越慢！ 被质疑了几次，再没人去打断沈澈去问这个结果你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些数据可靠吗？这样的问题了。 因为前面问的人最后都被沈澈“耐心”地说（打）服（脸）了！ 沈澈的报告做完，最后不用说大家也能从这些直观的数据和图形中看得出来，综合对比，他们的hd项目已经达到了国际同行业的领先水平，是非常有发展潜力的一个项目。 但沈澈并没有回避问题，几位懂事提出的质疑合理的他会拿出来用数字演化的模式推导以后的发展趋势，是问题就总结别人的经验加上自己的思考加以建议，不合理没根据纯粹臆测的也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最后，沈澈把前景和问题都摆在大家面前了，才说出他今天过来的终极目的：“今天你们如果真的觉得这个项目不可行，那我和我大哥以私人投资的形式接手过来，以后hd跟沈氏再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现在就做个决定吧。” 沈源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没有团队来独立完成这个项目，可他从小就被当做沈家继承人来培养，责任和家族荣誉已经深深融进他的骨血，他从未想过要脱离沈氏去独立发展。 对他来说这里是他爷爷一辈子的心血，是他弟弟从家族继承来的产业，他必须守护。而且还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发展壮大，不只是要实现自己人生的报复，更是他守护家人的方式。 可沈澈心里从来没有这些负担，他也是真的这么想的，与其这么费劲地跟沈氏内部的人勾心斗角浪费精力，还不如以他们兄弟的名义另起炉灶自己干！ 他们到哪哪里是沈氏嘛！ 到时候他大哥想干什么干什么！哪用这么受苦受累还受气！ 今天来之前他就这么打算好了，可他还是一定要打胜这场仗的！因为这事关他们兄弟的尊严！ 他们兄弟绝对不能让人小看让人打败，就是hd项目撤出沈氏，那也得是他们兄弟不带那些人玩儿了！把他们给甩了！ 当然，只有胜利者才有权利选择，所以如果他大哥还是喜欢在沈氏做这个项目，那就让这些人求着他们！ 他们要对这个项目有绝对的决策权和人事任免权！做什么谁都别想来指手画脚！这些人就老老实实地分一点他们给的红利就好了！ 沈澈的态度摆出来了，沈源也马上明白弟弟要的是什么了，虽然心里觉得弟弟单纯得可爱，在商言商，董事们肯定不会放手的。 可面上还是非常坚定地支持他。 果然，整个董事会的风格瞬间转换，几位懂事没有明说，态度却已经完全变了，表现就在他们的助理开始积极地请教沈澈问题，是真的想跟他学习，当然也是受老板态度影像，来缓和气氛。 沈澈从来不是会照顾别人面子的人，除了早早，他在任何人面前都随心欲。 所以对那些来请教的助理，他都是一点余地不给地直接拒绝！ 公司是花钱请你来做事的，难道老板还要负责教你大学课程？ 至于那些懂事，那就更不需要考虑了，刚刚他们还掐架呢！你想和好就和好了？你以为联合国是你家开的？ 沈源没有阻止弟弟，不是想拿他来压制谁，而是在沈家和沈氏，或者说在一切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都希望弟弟能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是他作为一个哥哥的责任和骄傲。 董事们本想不着痕迹地把这件事化解开去，胜负已定，沈氏兄弟掌握了绝对的胜利，他们两派之间也没有撕破脸，难道还需要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地郑重道歉不成？ 这不是商场的规矩嘛！ 可沈澈不是商场的人，他的世界里就是痛打落水狗，就是我掌握主动权你就得让我痛快了！想心照不宣？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所谓能屈能伸并不是政客的特长，其实在利益面前，商人才是最能屈能伸的！ 沈澈摆明态度，沈源全力支持，董事会成员马上明白躲不过去了，竟然都很痛快地表了态！ 沈澈不奇怪，他从小跟着爷爷，这种事见得多了！ 他只是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一眼都不想看那些让人腻烦的笑脸，躲到他大哥办公室打游戏去了，还是让他大哥去应付这些老狐狸吧！ 沈源又开了半个小时的会，才亲自给沈澈端了点心和水果进来。 沈澈头也不抬地坐在他大哥的老板椅上用他大哥存了不知道多少商业机密的电脑玩儿游戏，沈源就把大长腿窝在沙发上勤勤恳恳地看文件，沈澈终于打完一局，沈源就赶紧把水果给他端过去。 沈澈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大哥的伺候，含着一块甜橙忽然对大哥笑了：“哥，早早肯跟我谈钱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叙述，甚至没有带平时他跟哥哥说话时的跳脱活泼，却让沈源的心狠狠一酸。 他们家这个从来无法无天的小孩，终于还是有了能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姑娘，终于学会了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人。 第九十九章 想想想 沈澈终于有机会跟他大哥好好说话了，跟他说自己这几天和早早的相处：“哥，你不知道早早有多可爱，她答应让我陪她吃饭，一顿饭一万块！哈哈哈！一顿饭一万块！她怎么想出来的呀！真是太好玩儿了！” 沈源不理解好玩儿在哪里，不过看弟弟笑得这么高兴，他也跟着笑了：“这么说你和早早之间最大的问题解决了？” 以前不止不能在早早面前提钱，就是在小澈面前也不能提起一句关于早早和钱的事。 其实介意这个的不只是早早，可能小澈更要耿耿于怀一些。 沈澈点头，信心十足：“嗯！解决了！大哥，我听你的，要慢慢找到我和早早之间的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的原因让她不喜欢我的，我会一样一样地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拿出来解决，我解决得越多，早早重新喜欢上我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且这个过程真的好幸福啊！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可以跟早早讨价还价说钱的感觉这么好！” 沈澈沉迷一番话锋忽然一转：“不过今天早上她又反悔了，把我和小哈赶出来了！” 沈源定力再好都要生气了，他们家小澈这么好，怎么这个女孩儿总是在欺负他呢！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沈澈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任何时候，只要提起早早，沈澈都会情绪很好。 就是在过去那三年最艰难的日子里，有时候他太难受了，就会去找心理医生，后来沈源才知道，沈澈那么积极地配合去看心理医生，是因为那是唯一一个肯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讲早早的人。 甚至当初选赵老师作为他的心理医生，都是因为其他人都只把早早叫“那位小姐”、“伤害你的人”、“z小姐”，最多叫一句“周小姐”，只有赵老师叫了早早的名字。 那时候他太渴望能有人在他耳边不断地提起早早了，哪怕只是一句又一句地叫她的名字，他都像止痛药上瘾的病人，为了那一瞬间的麻木舒服而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不但能跟早早在一起，甚至还可以跟她心无芥蒂地谈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了！ 沈澈一点都没觉得被早早反悔赶出来有什么值得委屈的：“哥，我觉得早早可能比以前要在乎我一点了！早早可聪明了！她肯定是发觉了！就想对我坏一点，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沈源都有点不忍心听下去了，他们家小澈怎么就不值得一个女孩对他倾心了？发觉一点他的好都不行，马上就得对他坏一点才能平衡！？ 沈澈不知道他大哥心疼得不行还不能说，继续说他的心里话：“哥，只要早早不去喜欢别人，她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在乎的。” 所以现在无论是早早撵他走还是对他冷淡，他其实都觉得很幸福，因为无论怎么说，那都是他跟早早之间的事。 他和早早，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事情永远只有这一个前提，再难过他心里都是有希望的。 耐心地听弟弟讲完他的感情问题，沈源忽然发现他好像不用再给他什么建议了，这个孩子已经能很好地处理了。 真的做得很好，就是他自己可能都做不到这样有耐心，任何打击之下都永远抱着希望。 沈澈把心里话都说完了，沈源看他精神很不错，才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小澈，今天是谁让你过来的？” 公司里的事他一向不肯麻烦爷爷，更从来没打算过要让弟弟来分担他的压力，这是他的责任，他觉得都是应该自己承担的。 所以虽然最近hd项目阻力重重，他也没想过要让爷爷出面或者弟弟来帮忙，只要他自己还有能力解决的事，多苦多累多难他都不愿意对亲人表现出一丝一毫。 沈澈拿起手机点点点，很快接通一个视频通话，把屏幕往他大哥面前一推，几乎要挨上他的鼻尖儿了：“这位美女告诉我哒！” 屏幕上一位正装严谨的大美女，忽然看到沈源靠得那么近的一张脸，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头向后仰了一下才又正襟危坐。 沈澈笑嘻嘻地打招呼：“蔚蓝姐~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嘛！再顺便看看我大哥！” 尹蔚蓝从小跟沈家兄弟一起长大，她大了沈源三岁，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是把他们都当弟弟带着的，所以沈澈在他们结婚以后还经常调皮地叫她蔚蓝姐。 尹蔚蓝嫁给沈源以后并没有在家做豪门儿媳，而是自己出去创业，现在是好几个著名服装品牌的创始人，手里设计室加工厂连锁店一条龙，事业风生水起，是当仁不让的商界女强人，总是满世界地跑，一年里在樊城的时间少之又少，跟沈源更是聚少离多。 她从小就很喜欢沈澈，现在看他撒娇也会眉目柔和下来：“下个月我有个发布会在樊城办，可以回家住一个月。” 沈澈很高兴：“是回来过结婚纪念日吗？我大哥下个月也不出差了！” 沈源赶紧去翻自己的工作安排：“我下个月八号到十六号要去欧洲考察……” 还没说完就被沈澈打断了：“派别人去，下个月你整个月都在樊城！”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大哥，是大嫂告诉我的，你要怎么罚我们俩？” 沈源沉默着不说话了，一张脸严肃正经极了，只有沈澈知道，他大哥每次心里对他投降又无奈的时候才这样。 尹蔚蓝看着沈源那张没什么表情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生气了的脸也沉默了一下，然后认真跟他解释：“小澈愿意为你分担，我觉得你就要给他机会，对他最好的爱护是让他成长，让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他在乎的人。” 沈澈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留下这俩人一本正经地谈他的教育问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家长和老师在沟通教育理念呢！ 在外面转悠了好半天，沈澈才回来，他大哥严肃认真地在看文件，丝毫没有刚跟一个多月没见面的媳妇视频之后的喜悦和兴奋。 沈澈玩儿了一会儿手机，凑过去问他大哥：“哥，结婚纪念日你想不想跟大嫂一起庆祝？” 沈源头也不抬，语气却很肯定：“想。” 沈澈：“你想不想让大嫂开心？” 沈源翻了一页文件：“想。” 沈澈：“哥，你想不想大嫂？” 沈源在文件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写批注一边回答：“想。” 沈澈抢过文件：“你刚才说得是认真的吗？” 沈源没什么表情，头点得却很认真：“是。” 沈澈把手机一翻，屏幕上是尹蔚蓝明显比刚才要表情丰富得多的脸：“大嫂，你都听见了吧！我大哥想想想你！” 第一百章 力量 沈澈从公司出来的时候特别想给早早打电话，他第一次见大哥和大嫂两个人对着脸红，真是太好玩儿了！ 知道打了九成的可能早早不会接，可沈澈还是毫不犹豫地打了。 他就是忍不住想把让他觉得幸福美好的事跟她分享嘛！万一早早接了呢！ 电话刚响了一声，沈澈还在心里念叨着要是早早还生他的气不肯接，他就画几张漫画给她送过去，反正这事儿他得让早早跟他一起高兴！ 可出乎意料的，电话马上就被接起来了，沈澈楞了一下，然后狂喜：“早早！我想你啦！我忽然特别想你！”接着就是一阵傻笑，也不怕早早翻脸挂他电话，反正想说的话都说出去了，挂了她也听见了，听到耳朵里就挖不出来啦！ 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这样的话，说完了又特别高兴，沈澈傻笑着等着早早打击他，没想到早早竟然好一会儿都一个字没说。 早早不说话，沈澈也知道是她，他就是有本事从细微的呼吸里就能肯定地听出来对面的那个人是早早：“早早？你吱一声呗！我想听你说句话，要不你刚才没骂够现在接着骂我好了！” 早早好一会儿才回他：“怎么‘吱’一声？我不会‘吱’。” 沈澈弹簧一样腾地一下从车后座坐直，吓得前座的程宇眼睛瞪得老大！小方却一直淡定地开车，只要跟周小姐有关，澈哥的反应永远都不能用常理推断。 沈澈却忽然有点担心早早，她这反应很明显不对劲儿啊！ “早早，我能不能去看你一眼？就一眼！保证看你一下就走，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我就不说话！”是真的只想确定她没事。 早早冷淡地拒绝：“小哈被老师罚的时候肯定也想过不再去祸害泰迪班了，它能做到？” 沈澈哈哈大笑，对，他肯定做不到！见了早早他就有好多好多话要说，根本忍不住。 这样的早早才是正常的嘛：“早早，我教你怎么‘吱’一声吧！” 早早干脆地挂断电话，丝毫不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 沈澈抱着电话傻笑，哎呦早早这小脾气可真大！ 早早却看了半天手里的电话，再抬头，眼前的画面已经没有那么扎心刺眼了。 忠义坊小街昏暗的路灯下，周志远带着周静怡坐在外婆家门口的长椅上，周静怡如所有爱娇的小女儿一般，抱着周志远的胳膊歪头跟他说着话，周志远一如既往地斯文儒雅，看着周静怡的目光纵容又温和，那是他从来未曾给过早早的笑容，这幅慈父娇女的画面也是早早和周志远之间从未曾有过的。 今天是外婆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的，小武哥偷偷跟她说（胖子和黄毛不让他跟早早说）外婆这两天一直很担心她，嘴里总是念叨着她，吃个饭都能想她想哭，就怕她心里不好受不好好吃饭。 所以早早接到外婆让邻居打过来的电话，马上赶了回来，就怕外婆出什么事。 可没想到她匆匆回来，还没进家门，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 早早站在灯光照不到的树影里，已经习惯了心里情绪翻涌脸上纹丝不动。 人前人后，她唯一能控制住的只有让自己不丢人了。 否则还能怎么样？已经是注定得不到的东西，难道还非要撒泼打滚地去丢人现眼吗？ 从小就是这样，从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开始，即使是自己一个人，早早也不许自己表现出来一点点的失控。 越想要越冷淡，越在乎越沉默。 这是她对生活唯一能做出的反抗。 也是那个生活在失望和周围人指指点点中的小姑娘，能做出的对母亲和自己最好的保护。 长大以后，早早知道自己这样不讨喜，很多时候别人不会管她心里怎么想，不会想她的处境有多尴尬，只会觉得她对人对事太冷淡，觉得她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可爱活泼，甚至觉得她这样死气沉沉地一切都是活该。 早早却从未想过要改变自己去迎合谁，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戴在身上的铠甲，支撑着她内心深处那个脆弱柔软的小姑娘熬过所有的艰难和不公。 特别是妈妈和外公离开以后，这层铠甲已经扎进她的骨肉。 因为从此以后，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它的保护了。 除此之外，她已没有任何依仗，一切都只能独自面对。 可虽然已经接受现实，早早看到周志远和周心怡温馨相处谈笑风生，她还是觉得异常刺眼。 眼前这个男人，顶着她父亲的头衔十几年，让她变成一个沉默冷淡自己都会讨厌的人，却能对别人的女儿一副慈父姿态…… 早早不想看这些，脚下却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不开，直到沈澈的电话打进来。 像寒夜里一堆温暖明亮的篝火，即使知道凑得太紧会被烫伤，可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还是渴望去触摸炽烈的火苗。早早想都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接听键。 如果她能看到这个时候的自己，会发现她按通电话的手有多急切。 放下沈澈的电话，早早忽然就能闻到初夏夜晚空气中特有的温暖馨香了，身上也没有那么僵硬冰冷。 外婆由老邻居赵阿姨扶着走了出来，周志远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周静怡却不理会外婆明显的冷淡，乖巧地跑过去扶住了外婆的另一只胳膊，外婆的脸色不好，眼圈也有点红，周静怡却没发觉一般，又说又比划地围着外婆忙活个不停。 外婆一直张望着早早平时回家的方向，却没发现她早已经站在了家们不远的角落里。 早早这才明白，外婆那么急切地找她回家，并不是单纯地担心她想念她，而是让她回来见周志远和周静怡。 即使表现得冷淡，她还是为了他们把她叫回来了。 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早早的眼底没有光，但也没有入刚才那般暗淡，她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不同的是这次心里也不再那么奔腾翻涌。 早早骑上摩托车利落地调头，加大油门冲进忠义坊昏暗的街头。 摩托车的轰鸣声压过了一切声音，早早目不斜视地从门口几个人身边疾驰而过，什么都不听，也什么都不看。 外婆在摩托车卷起的疾风中踉跄追了两步，凄厉地叫了一声：“早早！” 周志远也看着早早迅速消失的背影神色复杂，只有周静怡，一如既往地乖巧懂事，扶着伤心的外婆，还能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继父，谁都没发现她低头瞬间轻轻上翘的嘴角。 第一零一章 叉出去 早早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精神有点不好，所以那个白净小青年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很客气生疏地想把他当一般客人打发了。 可惜，小青年特别执着：“早早，你不认识我了吗？”小青年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圆溜溜，“干锅牛蛙！辣椒酱！” 小青年看早早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哎呀！明宇！我明宇啊！樊大生物三号楼，纵火那个厨师！” 看来他还觉得作为一个冒牌厨师做饭的时候差点引起火灾很光荣！ 早早忙忙碌碌，没听见一样。明宇整个人扒在柜台上，几乎要爬过去摇早早了。 早早在吧台里继续给客人做咖啡，眼皮都不瞭他一下：“请自觉排队。” 明宇大半个身子探过去：“早早，你还有辣椒酱吗？就你给赵老师那种！再辣一点的！变态辣！” 早早很干脆地摇头：“没有了。” 明宇要急哭了：“那你能做点吗？早早，拿来救命的呀！” 拿辣椒酱救命吗？那人是馋辣椒酱要馋死了？ 早早转身过去给咖啡放奶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明宇锲而不舍：“早早，真的！赵老师没跟你说吗？你那瓶辣椒酱惹大祸啦！” 早早心情很不好，抬眼冷淡地问他：“吃死人了？” 明宇马上站直身体，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孔等着早早追问。他长得白净斯文，真的不适合做这个表情，像只纯良憨厚的家养小狗非要装狐狸，谁看了都不会怕他，反而想继续欺负他。 早早没心情欺负他，只想让他赶紧从眼前消失，端着托盘给客人送咖啡去了。 明宇守在吧台等早早回来，这回不装高深莫测了，苦着脸像被压迫了一辈子的老农奴：“早早……” 早早打断他：“我姓周。”虽然店里所有同事都叫她早早，可不代表随便个人都可以直接叫她名字。 赵老师是年纪大的长辈也就算了，她跟这小子可没这么深厚的交情。 明宇看着软乎乎的还有点书呆子气，其实很聪明，马上改口：“我姓明，我跟大家说我叫明宇，大家都会问一句‘你姓什么’？哈哈哈哈！” 早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得露出来的后槽牙，一点反应没有。明宇笑到一半笑不下去了，摸摸鼻子，不再卖关子了：“真的，早早，我等你的辣椒酱救命呢！” 事情很简单，明宇虽然跑去生物实验楼给人家当厨师，实际上他是法律系的，而且还是法律系今年的本科应届毕业生。所以在他吹牛自己厨艺了得，却差点把师兄们的宝贝牛蛙给浪费了，又差点烧了实验楼把一群师兄师弟当牛蛙给干烧了之后，为了将功赎罪，大家交给了他一个任务——来跟早早要辣椒酱。 不去？那就告到他老板那里去！ 明宇这回是真要哭了：“早早，你是不知道我老板有多没人性，不是！是对我们要求得多变态！他，他，他要求我们今年必须过司考！” 早早在大学旁边待久了，也明白一些他们校园里的称呼，这里的硕士生和博士生都叫自己的导师老板，甚至还有叫“亲爹”的。 过司考怎么了？读了四年法律，如果连司考都过不去，那还叫什么法律系学生？连司考都没过还想去读硕士研究生？ 早早对明宇的鄙视表现得很明显：“那你不去好好学习来找我干什么？” 明宇马上来精神了：“早早，你想不想换个工作？” 静雅手上的托盘差点没拍明宇脸上：“让让，让让！非请勿入，这是员工工作区，请勿停留！”这小子想把早早挖走？！早早可是他们的镇店之宝！谁敢打她主意那就是全店公敌！ 曼姐工作忙，经常一天只来店里看一眼就走，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早早在拿主意。 而且早早特别有担当，店里的同事大多是樊大的工读生，虽然年纪都比早早大，可在工作上都是早早在照顾他们，遇到困难早早能帮忙的肯定毫不推脱地承担下来，有她在大家比曼姐在还安心！ 最最重要的，早早做得东西实在太好吃了！ 宁可少拿工钱他们都愿意来店里早晚吃一顿早早做得简餐！ 明宇看着白白净净不说话小白兔一样，实际上就是兔子，他也是只转基因超级兔子！灵活地绕过静雅，他是真的诚心诚意来挖墙脚的：“真的真的！早早，工作特别简单，就是做一日三餐，你要是不愿意，洗菜洗碗都不用你！工资比这里高两成，不不不，只要你能一直做那种特好吃的辣椒酱，高多少都行！” 早早刚要拒绝，一抬头看到站在咖啡店门口的周静怡，什么心情都没了，冷冷地盯着她轻声对同事吩咐：“把他叉出去！”接下来的事肯定不能善了了，留着他只能添乱。 同事们一直在他们附近徘徊，就等着机会把这个明目张胆来挖墙脚的给叉出去呢！桐生带着两个男生 就把明宇脚不沾地地给叉出去了！ “明宇师兄，您走好吧！”明宇长得非常有迷惑性，别看他斯斯文文看着比大姑娘还白净腼腆，实际上他可是樊大学生会骨干，几乎所有师弟都认识他。 眼前清净了，早早摘下围裙跟静雅交代了几句，直接走到周静怡面前：“走吧，出去说。” 周静怡也不否认自己是专程来找早早的，跟着她就往外走，两人出了咖啡店走几十米就是繁城著名的风景区宁浦区的街心花园，早早先站住：“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静怡笑了一下：“不是我找你，是外婆哭着让我来找你的。” 如果是以前，她这样一句话就能把早早气得对她动手，可今天早早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波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周静怡虽然意外，可也没表现出来，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加了一句：“昨天晚上外婆就气得一夜没睡，今天饭都不吃就求我来找你，你还是回去看看吧，要不然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你想看都看不着了。” 早早还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事儿？” 周静怡笑得更甜了：“要不然你以为还能有谁在乎你任性发脾气？你是想让我爸也像外婆那样惦记你？这得让你失望了，你走了我爸什么都没说就回去陪子恒和我妈了。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当年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爸也还是留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第一零二章 动手 早早认真看了几眼周静怡，前世在沈澈爆出她的不雅视频，让她跟某位富二代已经在准备的婚事告吹之前，她一直过得特别好。 虽然大学里传出跟某位年轻讲师的婚外情和意外怀孕被退学，可她很快就进入了娱乐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几个不错的小角色，有了自己的粉丝和经纪人，也算是真正入圈起步了。 很快又沾了一部大红大紫作品的光，凭借里面一个小角色有了一些知名度，钱赚了不少，甚至李诗涵都能开着她给买的车来外婆面前显摆静怡给他们家换楼了！ 现在想来，那车和楼也许并不一定是周静怡买的，毕竟李诗涵吞了她几百万市值的房子。 早早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几句话就能激怒的性格，她脾气是不好，很多时候能动手解决的事就不喜欢磨嘴皮子，可那都是她冷静考虑之后的选择，从小涛哥就教她，动手可以，但是你得确定你不是冲动之下动手。 有时候动手要比动嘴更需要克制和冷静。 所以早早现在能很清楚地看出来，周静怡今天来是故意要激怒她的，甚至不惜说这些话让她生气，可能还希望她对她动手。 为什么？早早马上明白，是为了借钱的事。 外婆坚持要让早早点头才给他们借钱，可早早坚决不同意，昨天可能是他们实在着急了，所以周静怡和周志远才回到忠义坊去找外婆，试图把早早叫回去赶紧敲定这件事。 可早早没给他们机会直接走了。 所以今天周静怡不得不来找早早，早早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可能子恒那边是真的等不了了。 早早冷冷地看着周静怡，眼里都是讽刺。 周静怡今天这么嚣张，其实是来求她的。 不是真正的用语言和行动求她，而是希望激怒她让她对她动手，好回去跟外婆告状，让外婆愧疚之下不再坚持，给他们借钱。 前世并没有这样的事，早早不记得子恒是不是也在这个时候病过，更不记得外婆是不是给他们借过钱，即使借过，那时候她的态度并没有现在这么激烈，外婆也并不觉得应该问问她的想法，肯定就直接去给他们借了。 不久以后房子就被李诗涵骗走，他们一下有了几百万，当然不会再为钱的事发愁。 所以周静怡在早早面前一直是骄傲的，从未给过早早一个正眼。后来她事业生活都顺风顺水，当然在早早面前就更有优越感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早早只是明确了态度不肯再委屈自己，就有了这样的改变。 早早对周静怡的挑衅一点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可笑：“你爸爸？你爸爸不是姓王那个劳改犯吗？贪了多少来着？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吧？他要是在牢里知道你叫你妈婚外恋的男人叫得比亲爹还亲，会不会直接气死？” 早早挑挑眉毛：“其实你和你妈眼光都挺差的，一个爹不好换一个吧，还是没什么长进。坐牢那个就不用说了，周志远这么好怎么没本事去筹钱，还要你大老远过来找揍再去外婆那使苦肉计啊？” 早早看着周静怡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脸，并没有觉得多痛快，周志远不会是一个好父亲，对他们四个孩子其实都是一样的：“你要是喜欢，就好好收着吧，这个爸爸我早就不叫了。” 早早往回走，并不打算如周静怡的意，不是怕外婆真的上当去给他们借钱，而是不想再跟他们浪费一点时间。 可周静怡不甘心，忽然扑过来拦住了早早：“周早早，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问过你妈吗？你还不知道吧，你妈为了多留住我爸爸几天，差点跪下来求我妈，就想让你再多叫他几天爸爸！哈哈哈！你说谁可怜？你妈自己留不住男人，要去求我妈施舍！就这样你还敢说大话，说你不要？” 周静怡的脸上有种底气十足的优越感：“你信不信，你妈直到死那天都还在惦记着我爸！为了让你有个爸？别逗了！谁看不出来她就是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爸，啊！” 周静怡越说越得意，却忽然被早早踢出去的一脚打断，尖叫着捂着脸猛地蹲了下来！ 早早踢完一脚并没有停下，而是走过去在她小腿骨上用力又踢了一脚！周静怡又尖叫一声，放下捂着脸的手去捂小腿。 她露出的脸上，鼻梁已经迅速肿出一个青紫色的大包，一边脸颊不但红肿，还诡异地露出好多青红色的纹路。 早早踢她小腿的那一脚就是为了然她放开脸，接着就狠狠地踹了她的脸一脚，接着又踹了一脚！ 早早从六岁起每天被外公训练扎马步，长大后又跟着涛哥他们闯荡，她出手从来都是迅速而目的明确，对着周静怡的脸狠狠踹出几脚之后，周静怡的脸已经彻底肿得面目全非，不只是普通的红肿青紫，满脸还布满青红色的纹路，甚至有些部位还奇怪地凹陷下去或者突兀地凸起来一个大包。 静安区是樊城的旅游胜地，游客如织，在周静怡第一声尖叫起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了。 可是早早的动作太快了，等有人跑过来阻止，早早已经打完收手了。 周静怡捂着脸尖叫，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旁边有热心人拉住了早早：“小姑娘你不能走！你把人打成这样是要负责的！” “对对！110！我已经打110了！得等警察来处理！这孩子下手也太狠了！把人都给打成什么样儿了！这肯定是校园霸凌事件！全社会都要站出来帮助受欺负的孩子，不能袖手旁观！” “我已经录像了！赶巧了！我想录那边的老别墅呢，正好把她打人的全过程都录下来了！” 围住两人的游客越来越多，几位中年大妈气势十足地拉住早早，一副维护正义的义愤填膺，早早真的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来，早早和周静怡被带走，他们走的时候热心群众还围着一位民警提供证据和证言呢。 民警直接把他们带到不远的医院，周静怡的脸实在太吓人了，小社区诊所根本不敢接诊。 早早也被带着过去，一位中年民警给她简单地做了记录：“先打电话把家长叫来。” 早早摇头：“我成年了，而且没有家长，父母双亡。” 民警大叔一愣，眼里瞬间就对早早带上了同情，怪不得孩子长歪了，原来是个孤儿。 陪着周静怡进诊室的女民警忽然走出来了：“王哥，看好了这个，受害人的情况很严重，已经要告她故意伤害了，现在不是民事纠纷，上升到刑事案件了！” 第一零三章 偶遇 女警察这话是事实，但故意在早早面前说出来肯定也有吓唬她的意思。 这孩子能下这么狠的手，把人打成这样还一点不知道害怕，一看就是个刺儿头，了解情况之前必须得好好吓唬吓唬！ 可惜她这番话在早早那里什么作用没有，早早还是淡定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在两名办案民警的眼里就是一副“打死老子给她偿命”的死德性，很典型的叛逆青少年，冥顽不灵，非常让人头痛。 早早也确实不怕，打之前她就想好了，她今天就是挑周静怡整容的脸动手的，目的就是打残她！ 以前妈妈给外婆的零花钱很多，虽然说明白了不许给李诗涵他们，可实际上外婆还是会偷偷给他们塞钱。 这些妈妈和早早都知道，但外婆给得不是很多，强行阻止只能让她难过，所以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今天早早就是要打伤她整容的脸，让外婆知道，在她面前哭诉买不起校服吃便宜菜被同学嘲笑的宝贝外孙女拿着她的钱去干什么了！ 也让外婆明白，他们家有钱给女儿整容没钱给儿子救命，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可怜他们！ 也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再来逼着外婆给他们借钱！ 而且她也并不觉得打伤了周静怡能有什么大事，她不是没经过事儿的小姑娘，以前跟涛哥他们见得多了，妈妈也特别注意培养她见世面，她是打伤了周静怡，可周静怡想告她故意伤害，想把这事儿上升到刑事案件，哪那么容易啊！ 那需要调查取证和公检法部门的审核，哪是周静怡叫嚣两声就能立案的。 但是周静怡的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不是早早下手多重，而是她打的地方太巧合了（至少医生和警察同志是这样认为的），周静怡脸上所有有假体的地方都被她踹坏了，连大面积软组织挫伤的地方都埋了密集的蛋白线注射了玻尿酸。 现在医生想给她拿出坏掉的假体非常困难，因为她脸上不是蜘蛛网一样的蛋白线就是东一块西一堆的玻尿酸，不但影响医生的手术判断，更怕感染伤口。 连那位女警察都偷偷问小护士：“我听说脸上吊着线是怕下垂，这小姑娘年轻轻的，在脸上织网干嘛？” 小护士显然很有发言权：“现在不怕下垂，这不是防着以后垂嘛！而且她那也不是抗衰老的线，是线雕的线，是微整形的一种，比如说您的鼻头比较大，用线雕上，鼻头立马小一圈！” 女警察在那边咨询医疗美容，警察大叔在这边继续教育早早，发现他说什么早早都不接茬，只好又一次旧话重提：“你没家长也没长辈吗？亲戚朋友总得来一个，你这孩子可别不当回事儿，真立了案你以后后悔可来不及了！” 早早的手在兜里摩挲着手机，这种时候她能找谁？其实吴叔叔是最好的选择，他做了好多年派出所所长，肯定能给她出很多主意。 如果是以前，早早肯定不会想到吴叔叔，她既然已经不肯连累他，就什么事都不会去麻烦他。 可现在早早不这么想，如果真的有需要，她肯定会给吴叔叔打电话。 但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她自己还是能应付得了的。所以她依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对警察叔叔摇了摇头。 警察大叔几乎要拿出训儿子的劲头来教训早早了，你说长得漂漂亮亮个小姑娘，干点什么没大好前途，非要去当小流氓！ 直到周静怡留在医院里后续治疗观察，早早被两位警察带回派出所，警察大叔还苦口婆心地教育她呢。 没办法，看见跟他叛逆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就忍不住！ 简单做了笔录，因为周静怡的伤情鉴定还没出来，又坚持要告早早故意伤害，而早早又不肯找来担保人，只能对她在派出所进行留置处理，等周静怡的伤情出结果了再做打算。 一般是还没确定要拘留，但是需要派出所继续问询的人会这么处理。 早早并不怕，就是真的被拘留她也不怕，所以还是没什么表情地跟着警察大姐去留置室。 路上迎面走过来一名穿着烟灰色高档西装戴金边眼镜的精英男，身材高挑匀称，长相特别帅气精神，一双丹凤眼隐藏在反着亮光的镜片后面，几乎不用化妆打光就可以马上去演tvb法律剧里的知名大律师。 在这个社区派出所里他这一身精英气质实在太显眼了，所过之处马上成为大家关注的中心。 早早也看了他一眼，那人也看到了早早一眼，好像想起来什么，接着又看了一眼，带着很明显的打量和评估的意思。接着却没有任何反应，面色平静地扫过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早早觉得他扫过来的那一眼有点怪怪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心理很抵触。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早早跟着警察大姐与那名精英男擦身而过，大家谁都没有再去注意谁。 可早早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呼：“早早！”简直有他乡遇故知般的惊喜！ 早早一听这声音脑门的血管就开始跳，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当没听见。 可喊话人不放弃，扑通扑通地跑过来拦住她：“早早！真的是你呀！哎呀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太好了！” 早早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二货，明眼人一看她就是被派出所留置了，这就是进拘留所的前奏，他哪里看出来好的？ “早早！我！我呀！干锅牛蛙！辣椒酱！我明宇啊！”明宇又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跟早早介绍。 然后特别高兴地往身后一指，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西装眼睛精英大律师也站在了他们不远处：“早早，那是我老板！你把别人叉出去让人给告了？没事没事！我老板什么案子都能搞定！上回那个杀人判刑十多年的都让他翻案了，还得了政府赔偿呢！你别拍，有他在你真杀了人都没事！” 不等早早说什么，明宇已经去拉西装男了：“老板，这就是早早！辣椒酱就是她做的！” 西装男忽然对早早笑了，笑得温和儒雅，跟刚才面对面擦身而过时让人心里不舒服的感觉简直判若两人。 可早早从小就最相信自己的直觉，很肯定地觉得刚才那个才是真实的他，所以什么都没说，对明宇点点头就自己推开留置室的门进去了。 五分钟以后，西装男和明宇一起进来了。 明宇没说话，却一脸灿烂的笑，对早早很是得意地邀功的样子。 西装男把他那个一看就高大上的公文包放到了桌子上，对抱着胳膊沉默地看着他们的早早又人畜无害地笑了：“周早早，我现在是你的法律援助律师，请配合我的工作。” 第一零四章 反转 早早不相信有什么主动找上门来的公益律师，更对这个第一印象就让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舒服的精英男很排斥：“不用了，我不需要。” 明宇急得不行，站在精英男身后对早早又是比划又是眨眼睛，就怕早早真的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 很显然，让他老板来给早早做公益律师是他一力促成的。 可早早觉得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只看精英男的样子就知道，他绝不是那么轻易受人影响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学生的一句话就什么都不调查地轻易接受案件。 明宇急得抓耳挠腮了，他倒是不记仇，早早下午那么对他，现在还特别真诚地为早早着想。 可早早不想接受：“谢谢你们的关注，我的事自己能解决，就不浪费国家法律资源了。” 精英男听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这是派出所刚接到的医院证明，周静怡的鼻骨断裂，面部组织大面积充血，神经受损，以后可能造成面部表情障碍，已经确定造成轻伤以上伤害。” 精英男把那张盖着好几个红色印章的纸推到早早面前：“《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精英男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手指交叉，“你现在已经涉嫌刑事犯罪，马上面临刑事拘留。而且受害人已经提出了经济赔偿要求，你现在不但面临刑事指控，还要考虑后续经济赔偿。所以，从专业角度来说，你真的需要一名律师。” 说着拿出一张名片推到早早面前的桌子上，身上都是对自己职业的自信：“我叫徐衍，北岳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希望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早早。” 早早抿紧嘴没有说话，徐衍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直到早早的眼睛动了动，他才露出微笑，利落地打开公文包，认真地拿出纸笔：“早早，现在是我作为你的律师跟你之间的谈话，你越快地与我建立信任关系，对案件办理越有利。下面，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越是对你不利的方面越不能有所隐瞒，我必须详细了解案情和与案情有关的一切。你有什么需要我解答和帮助的，我也会竭尽所能。” 早早看着徐衍，对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徐衍，我们以前见过吗？” 徐衍又笑了，不是作为一名专业律师的职业笑容，又露出他那副狐狸一样弯着眼睛让人心里直发毛的样子：“早早，我现在是你的律师，我们之间还是先谈案子吧，如果以后我们能成为朋友，我肯定知无不言。” 不打消早早的戒备他们根本谈不下去，徐衍满脸真诚，“早早，不瞒你说，我们律师事务所虽然每年都有法律援助任务，可我也不是一定要接你的案子，我坚持要做你的律师是因为我想等你打完官司去帮我做饭。” 说到这里徐衍露出笑容，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虽然很淡，但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我的导师有幸吃到了你做的干锅牛蛙和辣椒酱，一直念念不忘，知道我跟赵师兄关系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没想到明宇把事情办砸了。” 早早这才明白明宇去挖墙脚的真相，没想到转了这么多弯儿，最后只是有人想让她去做保姆。 她还没开口，徐衍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不方便，不需要全职，只需要每天过去做一顿饭就可以，时间由你决定。我的导师是樊大法律系主任，长江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叫程砚钧，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律界泰斗，在樊大问任何一个人都能有所耳闻。” 明宇在旁边点头如捣蒜：“早早，师爷爷真的是个好人！你去问问就知道了，可和蔼可亲一个老头了，除了爱吃没毛病！” 半个小时之后，徐衍走出留置室，找到派出所张所长给他点了根烟，轻描淡写地感叹一句：“又是个家庭复杂的。” 张所长也跟着感叹：“你们接的案子哪个不复杂啊！”不复杂不困难的也不至于要求助法律援助了。 徐衍开始跟张所长闲聊：“看着是俩小姑娘，心眼儿都不少！他们都没跟办案民警说吧，那是个重组家庭，俩人是姐妹，打人这个是亲的，被亲爹当野孩子对待，十六岁就出去打工自立了，被打这个是后妈带来的，用继父的钱上大学、整容，妹妹一气之下就办了这么个糊涂事。现在这些重组家庭问题最多，稍不小心就可能酿成大祸啊！” 张所长一听不干了：“原来还有这些内情！我们都不知道，不行，这事儿得再捋捋！” 张所长怎么去捋捋徐衍就不过问了，徐衍又去找接警的两名民警聊天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周志远风尘仆仆地被叫到了静安路派出所，张所长和两名警官都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还樊大老师呢！亲生女儿和继女一个都没教好！ 亲生这个心狠手辣还撒谎，有父亲说自己父母双亡，继女就更别提了，那叫一个心眼儿多哟！明明是家庭矛盾纠纷，别人说是校园霸凌就默认，还利用大家对她的同情收集证据要告妹妹！ 那个妹妹不肯说出实情情有可原，你这个占了人家亲爹的总得客观一点吧？这姑娘这心眼儿多的哟！肯定平时也没少给冲动的妹妹挖坑！ 这都是这个不称职的父亲的责任！ 周志远在三名老警官的夹击下狼狈不堪，只能一个劲儿地保证：“我们会好好处理家庭矛盾，绝不再给警察同志添麻烦！” 徐衍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得咧！人身伤害变家庭纠纷了！ 基层民警平时处理个邻居打架夫妻斗嘴的，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丝毫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又教育了周志远一通，就放他去医院找大女儿撤销报案。 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矛盾回去关起门来好好商量不就完了，非要闹到影响社会治安的地步！ 民警们对早早这个留置人员的态度也变了，就等着待会儿周静怡撤销报案放她走了，明宇往留置室搬水果点心饮料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他夹带了个游戏机进去，滴滴嘟嘟地跟早早一起打小游戏也没人过来制止。 第一零五章 报复 明宇今天也穿了套休闲版西装，不过穿得跟运动服差不了多少，特别是他捋胳膊挽袖子地拿着个psp用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打游戏的时候。 被早早虐得打一局输一局，明宇已经进入赌徒模式了，但嘴上还是不停，“我老板虽然要求高、人奇葩偶尔还间歇性精神病，但他专业素质绝对过关，只要他接了的案子，那就保准没问题！你放心吧，待会儿办了结案手续我带你去师爷爷那，咱们今天晚饭还吃干锅牛蛙行吗？” 这人到底是来安慰人还是来催债的呀！早早没说话，抢过psp又虐了他一次！ 俩人在这里计划得不错，周志远那边却并没有让周静怡顺利撤销报案。 据说周静怡伤势严重，脸已经肿得说不出来话了，周志远跟他商量这事儿的时候她虽然不能说话，但已经伤心得半昏迷了，根本交流不了。 但在不能说话之前，周静怡还是给外婆打了个电话，详细地说了早早打她的事。 周志远匆匆从医院出来，在善解人意的李诗涵的提醒下，专程去给早早买了洗漱用品带去派出所：“你先在派出所委屈一晚，明天爸爸肯定说服静怡撤案。早早，你懂事一点，你看你把静怡打成这样，你大姨也没说什么，还让我给你带吃的用的，样样想得周到……” 早早大步走出留置室，重重关上房门，把喋喋不休的周志远关在了里面。 人家警察都没想过要关她一晚上，他们这一家子倒好，这么积极热心地想让她坐牢！ 早早这事儿虽然有点严重，但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又有律师又有家人，担保肯定没问题，哪里用得着被关在派出所里。她和明宇等在这里就是想等周静怡撤案了好直接回去。 现在当然也能回去，只是程序上从撤案变成了担保而已，本来担保是周志远的事儿，可明宇很积极，早早也不用周志远，所以最后还是明宇为早早办了担保手续，两人已经离开派出所了，周志远才拎着一兜洗漱用品和吃的从派出所追出来。 可早早和明宇已经一人一辆共享单车走了，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女儿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街角。想了一下赶紧翻那个购物袋，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不能退回去，花了好几十块钱呢！ 早早出来的时候正好到了接毛毛放学的时间，跟明宇说好了明天去给那位程老教授做饭，赶紧去了幼儿园。 刚接到毛毛，胖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第一句就问她：“早早，你没事儿吧？” 早早马上听出他知道了，也赶紧问回去：“外婆没事吧？” 胖子只能从外婆那里知道这件事，肯定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通知外婆了。 胖子叹气：“暂时没事儿，就是有点伤心。” 当然是为了早早的不懂事伤心。 早早在派出所，他们当然想怎么跟外婆说就怎么说，所以所有人，包括胖子他们，都只是知道早早打了周静怡，却不知道周静怡要告她故意伤害，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关进监狱。 而知道她被关起来的周志远，并没有为她说一句话，也没有告诉任何能帮她的人，就听了李诗涵的建议，很积极地让她在派出所里关24小时。 早早对胖子哥嗯了一声，不想说什么。 胖子叹了口气，虽然并不想让早早知道这些，可还是得告诉她：“外婆已经跟赵阿姨给他们借了八万块钱了。早早，不过你放心，当时我在场，我说服外婆，让李诗涵打的借条。” 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外婆借钱给他们了，胖子只能尽量保证早早不吃亏。 李诗涵愿意借那就让她借去，反正以后别想连累外婆和早早。 早早不想跟胖子哥说她被关起来的事，更不想让他替自己操心，更不会说自己现在背着一个刑事指控，挂了电话带着毛毛回家。 回到家早早适应了一下还是有点恍惚，这个家已经被沈澈折腾得完全变了样子，本以为他这么折腾下去，肯定会想尽办法赖在这不走，没想到他还真的说话算话，今天就真的不打扰她了。 虽然沈澈的信息轰炸还是很频繁，甚至还跟毛毛视频了好一会儿，哄着毛毛拎着手机用一个很诡异的角度看了早早几眼，还特别认真的跟毛毛感叹：“早早真是怎么看都特好看啊！哎你别把口水流手机上，脑袋别往摄像头上凑，去，再照一会儿你小姨！早早是不是越看越好看？” 毛毛小眉头有点皱，特别不明白她大部分时候歪歪扭扭地只照小姨的背影或者一直手一只脚的画面，哪里就怎么看都好看了？还越看越好看？ 这个跟平时没什么不同的晚上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早早照常收到小方送来的早餐，对门张阿姨晨练回来看到，早早还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小方已经面无表情地给她答案了：“外卖。” 阿姨看着小方进电梯，跟早早感慨：“这家店生意肯定不好，你看那外卖员，黑着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谁敢让他来第二回呀！” 毛毛伸出小脑袋笑，慢好几拍地跟小方挥手再见，她就是喜欢这个甜甜圈叔叔，希望他天天都来呀！ 张阿姨接着感叹：“不过也难说，你看人家送外卖的还穿阿玛尼西装呢！肯定是假的吧？这个仿版做得真不错，我们老年交谊舞团要参赛，能买着这样的高仿就好了！” 早早好容易把张阿姨送进对门，还得答应她以后万一那送外卖的再来，肯定帮她打听高仿阿玛尼的事才算解脱。 送了毛毛去上学，早早刚去咖啡店开门做早餐，桐生就笑呵呵地跑进来了：“早早早！今天有个大新闻，娱乐版和社会版都报了，就在咱们旁边发生的，你说要是有记者来，咱们店能不能也上新闻？” 早早从不看娱乐版和社会版，桐生一边等早餐一遍给她说：“昨天咱们旁边一个外围女被人家大老婆抓奸打残了！听说打得可解气了！哎呦，你看这照片，猪脸都比她好看点！ 你看看她以前的照片，这土的哟！这可真是整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哎呀！又出新消息了，原来还是个学生呢！八流野鸡大学！不止当外围女，还勾搭老师！化验单都晒出来了！怀孕了！” 静雅进来，马上加入谈话：“这个外围女肯定是得罪大人物了！你看看这一条条的，都是实锤，证据这个清楚明白，一辈子都洗不白啦！” 第一零六章 意外 大家吃早餐的时候早早把这条新闻仔细翻了一遍。 确实如桐生所说，各大网站都在显眼位置报道了，因为涉及的话题很是热门敏感，新闻刚出来几个小时，点击和评论量就已经很可观。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这些内容个个证据确凿，即使有涉及个人隐私不能直接报道的，那马赛克打得几乎跟没打一样，只要是熟人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这还不够，下面还有“热心网友”在评论区直接人肉，po出高清人物照，挖出整容前后对比图，甚至连这个外围女勾引讲师的露骨聊天记录都被po了出来。 虽然除了内容都打了马赛克，可聊天内容已经很容易让人知道这俩人是谁了。 各个网站的报道内容大同小异，硬证据都是一样不少，其他的大家各有发挥，真是全方位多角度高清立体地把这个外围女给扒了个彻彻底底。 所谓外围女，简单点说就是打着不入流模特和演员的名义做皮肉生意的一群人 新闻报道里的这个外围女当然是周静怡。 早早看了这些也有些惊讶，前世她知道周静怡整容、做第三者、怀孕、退学，却不知道她在学校就开始做这种勾当。 而且明明是早早打了她，游客还拍了照片录了视频，报道出来却众口一致地是周静怡被原配捉奸痛打。最让人费解的是周静怡的老底被扒了个彻底，他们打架的证据却完全没有，而且每篇报道都是被一笔带过。 因为后面的内容太劲爆，竟然没人去注意前后报道的严重失衡。 早早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上班，明宇很快跑来了，点了杯奶茶坐在离吧台最近的位置，眼巴巴地盯着早早，连早早去库房久了他都要去问问店员：“早早呢？什么时候回来？” 问得大家都很好奇，这小子是抖m（有受虐倾向）体质？昨天被早早给叉出去了，今天就爱上这种感觉了？ 明宇却非常着急：“哎呀！早早到底去哪了？！可别是跑了吧！” 静雅名字文静脾气却很火爆，差点一杯咖啡浇下去：“你怎么说话呢？！早早是通缉犯怎么着？她去哪儿用得着向你报告啊？！” 明宇可能真的有抖m倾向，被人家一吼他就老实了，跟静雅态度可好了：“我就是关心早早，怕她干这么久活儿累着！”累着了还怎么去给师爷爷做饭？老头可惦记一天了！ 早早回来，明宇刚被静雅收拾完接，正在接电话，接完就冲早早扑了过来：“早早！好消息！周静怡撤案了！” 不止撤案了，连经济赔偿要求都不提了。 早早心里一动，是周志远促成的吗？ 明宇却一句话打碎了早早全部的幻想：“听说她要在医院里住不下去了，让人给认出来了！能不认出来嘛！那张怀孕化验单上除了名字什么都没盖！” “有人往屋里扔臭鸡蛋砸她，同病房的人怕受连累都撵她走，昨天要给她作证的几位老太太还闹到了病房和派出所，说受骗上当了，把她一通好骂，听说医院里可热闹了！那几位老阿姨也不肯给她作证了，跑派出所翻供，连拍的视频和照片都要回来了！” 明宇也非常惊讶：“老阿姨们还说了，是周静怡先打你的，打得可狠了，只是他们没来得及拍下来而已！”哎呀！作为一名法律专业学生，明宇真的没见过这么有正义感的阿姨啊！ 所以，周静怡想告早早已经没证据了，至于早早昨天的问询记录，派出所很遗憾，值班民警一个不小心半杯饮料泡了一个记录本，等早早有时间再去重新问一遍吧！ 至于这次早早要怎么说，明宇已经在微信上跟老板商量最佳方案了。 不管怎么说，这对早早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她虽然不怕周静怡，可不找麻烦就尽量不找，这样的结果是最节省力气的。 早早心情很好地给明宇做了杯咖啡，还没来得及给他送过去，店门被推开，随着清脆的风铃声，章韵容站在了门口。 还是以前早早看惯了的白色职业套装和高跟鞋，把大公司高层女白领的气质衬托得非常得体干练。 自从上次在樊大招聘会上她哄骗早早，把沈澈带去偷看她，早早已经好些天没看到她了，比以前要黑瘦了很多，才二十四岁的年纪，却比早早印象里增加了不少凌厉和深沉。 早早现在不想跟她走得太近，看她进来就跟静雅打了个招呼，前面高峰期已经过去，她先去后面吃自己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的午饭。 走的时候余光扫到章韵容被领去位子的时候脚下踉跄了一下，很显然是身体不太好，脸色暗淡劳累过度的样子。 可早早没有停留，韵容姐一向很会照顾人，相信她也能照顾好自己。她贸然过去关心只能因小失大。 早早去了后院，这边有一堵花墙和几棵古树，摆了几张桌子，天气好的时候是最受顾客欢迎的地方，但现在樊城的盛夏已经到了，就没人愿意离开空调房来这边坐了。 早早刚吃了几口，静雅就端着咖啡带着章韵容走了过来，早早坐在花墙后面，他们的位置并看不到她，所以早早也没走，就沉默地吃着饭。 章韵容也没看到早早，只是客气温和地跟静雅道谢：“谢谢，我有些感冒，吹空调很不舒服，待在这里正好。” 静雅客气了两句就走了，早早继续认真吃饭，花墙外面的章韵容却开始跟人打起了电话：“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等二少惹的麻烦解决完，我跟领导申请，给大家休假。” “是，二少的脾气一向是这样，以前就不管不顾想干什么干什么，特别是现在，医生已经确诊他精神有严重问题，只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护着不许住院治疗，看他平时说话办事真是提心跳胆，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犯病啊！” “哪是对咱们手下员工态度反复无常啊，就是对女朋友也这样！那个谁，就是以前唱歌娃娃音长得特别卡哇伊那个女歌手，不是跟二少传过绯闻吗？听说好的时候二少对人家可好了！真是有求必应，一点脾气没有！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被人泼硫酸毁容了！你说谁干的？二少那种翻脸不认人的脾气，肯定是她哪里不听话了呗！” 第一零七章 失望 早早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按原来的速度吃了起来。 沈澈的脾气确实是反复无常难以捉摸的，前世为了哄她回心转意，一开始做小伏低一副什么都能答应她的样子，可一个不如意，他就能把她关起来，她再不如他意，他就能收走家里所有的食物一直饿着她。 但是泼硫酸，这个早早还真没想到。 沈澈一直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做事从来不管不顾只求自己高兴，却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他们后来关系那么糟，沈澈好几次差点掐死她，可说他给女人泼硫酸早早不信。 惹急了他直接拿刀把人脸皮割下来才是他的风格。 不是说沈澈在早早心里有多好，而是她知道的沈澈真生气了不会做这种假于外物的报复，不是他不敢或者道德底线多高，而是他会觉得这样不过瘾。 章韵容跟同事的电话还在打，两人的谈话一直围绕着沈澈做了什么事需要他们收拾烂摊子，夹杂着对他反复无常脾气的讨论一直没有停止，甚至这几年追求了几个女人都如数家珍。 早早迅速吃完，收拾了餐盘利落地起身从另一个方向绕去了厨房，对他们的谈话完全没兴趣听。 沈澈不是个好人，也可能会如他们说的一样喜欢时视若珍宝，不喜欢时弃若敝履，她也并未觉得他对自己会一直这样执着，可说他过去三年追求了多少人，早早是绝对不信的。 沈澈要真如他们所说，是个花心大少，他是绝对不会费一点心思来掩饰的，在任何人面前都会坦坦然然地承认，早早还没觉得自己能重要到让沈澈掩饰自己的程度。 他这个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对你好就是好，谁都没那么大的力量让他委屈自己去骗人。 所以他对人好时就是真心，不好时也会是绝对的坏。 早早在忙碌的瞬间看了一眼窗外，咖啡馆的白色复古木框玻璃窗外，繁花似锦绿树如荫，坐在百年古树下的章韵容怎么看都是漂亮优雅的白领丽人，可现在做的事却是以讹传讹没有任何证据地诋毁一个人。 沈澈是可能精神有些问题，可那就代表跟他有关的人发生的可怕的事都是他干的？ 早早从小就被人指点，说她妈妈是个不知羞耻的小三儿，所以她肯定也不是好东西，这种诋毁她也蹭经历过。 十二岁的时候她刚上初中，前面几条街一个品学兼优的男生给她写了封情书，还没送来就被那家的妈妈发现了，那家人不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竟然直接找到早早和妈妈，说早早不要脸勾引他们家好孩子早恋…… 而他们唯一的根据就是早早妈妈不是好女人，早早长得那么像妈妈，肯定也不会好！而说妈妈不是好人的理由更可笑，如果她不是做了坏事心虚，怎么可能这么任劳任怨地养活了周家全家这么多年？ 所以早早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完全没有根据只凭自己可笑的臆想就判人有罪的事！ 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人，凭什么就那么理直气壮地去诋毁人家？ 早早没想到韵容姐是这样的人。 她没资格说什么失望之类的话，毕竟人家想做什么说什么只要不犯法就是人家的自由，可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好恶。 至少章韵容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到吧台跟早早要一杯水的时候，早早看着她不怎么好的脸色，打算给她泡杯茶劝她不要喝咖啡的想法早就消失了。 章韵容喝着早早用一只纸杯子随便给她倒的水，有些羸弱地把脸埋在杯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早早，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换了工作，已经不在景程做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早早看了一眼她推过来的名片并没有碰，章韵容并没有生气，而是接着说：“前一段时间不知道我得罪了哪位公司大领导，被调去做动物救助，去的是云南的西双版纳，在雨林里每天差点被蚊子吃了，还得每天喂养蜥蜴和蛇，回来之后状态一直不好。这次老板的儿子又调用公司资源去打击报复一个无辜的姑娘，把我们所有人都忙得鸡飞狗跳……” 后面的话早早不想听了，抬起手对旁边收银台的顾客示意：“请这边点单。” 点单的顾客很快把章韵容挤开了，她推给早早的名片也被早早连同顾客扔下的收银条一起放进了垃圾桶。 前世今生，两个韵容姐判若两人，哪个才是真的她，早早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前世韵容姐最关心环境也喜欢小动物，他们一起去参加环保活动，一起去救助流浪动物，说起西双版纳被毁坏的雨林和雨林里的动物，韵容姐曾经热泪盈眶，早早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对着一张照片哭红了眼睛，那上面就是一只在水泥公路上艰难爬行的小蜥蜴。 而现在她虽然没有明说，可表现得再明显不过，她讨厌雨林里的生活，厌恶去救助蜥蜴和蛇。 这个下午，早早前所未有地迷惑。在她心里黑白分明的好人和坏人都模糊起来，沈澈那么不可理喻，可他在被人诬陷，韵容姐那么温柔善良，却在撒谎。 早早已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仅凭前世经历做出的判断了，所以沈澈发来信息，上面是小哈的大头，斗鸡眼地看着自己鼻子上的牛肉干，馋得几乎要崩溃了，下面的字很是沈澈的风格：阿澈说早早要是肯跟他说话，就让我吃一口ヾ(≧o≦)〃早早救命！ 这种变着法儿地逗早早跟他说话的信息沈澈一天能发二十条，早早很多看都不看，更别说给他回了，可今天忽然就有点不忍心。 虽然他并不知道，可他正在受人无端地诋毁，这让沈澈在早早看来莫名就不那么不可理喻了，甚至还有点可怜。 早早想了想，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这也算是跟他说话了吧？可别折磨小哈了，这小狗都要让他玩儿坏了！ 体重过百每次去体检都要被医生督促减肥的小哈要是知道在早早心里他是只可怜的小狗，肯定得乐傻了！ 不过现在乐傻了的是沈澈！ 他嗷一声蹿了起来，举着手机在屋里跑了大半圈，忽然冲到沈源面前，差点把屏幕拍到他大哥脸上：“哥！哥！你看！早早回我信息了！她是回我信息了吧！哈哈哈！今天破纪录了！我只发了十条她就回我了！” 第一零八章 不忍心 沈源跟弟弟一起对着早早回给他的那六个小点点一起高兴，心里却感叹非常。 谁能想到他家小孩有一天能把一个小姑娘这样放在心上，简直到了他这个哥哥都不得不去帮着他重视的程度。 以后小澈给他生了侄女，他肯定要教育她，别说什么婆家人不重视，那只能说明是那个男人不够重视你。 他们一家人对早早这个女孩子没意见吗？把他家小孩给欺负成这个样子，他们怎么可能没意见！可自己家小孩就是把人家放在心尖儿上，轻轻碰一碰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他就先疼得受不了了，他们能怎么样？ 不但不能表现出有意见，还得真心对她好，以后他们俩要是真的能走到一起，更得表现得足够重视她，现在的意见是一点不敢表现出来的。 没办法，谁让自家小孩那么喜欢人家呢。 沈澈得到早早的回应，什么都顾不上了，刚刚还在给他大哥解释他那些行业机密数据怎么来的呢，现在所有的事都丢在一边，捧着手机嗒嗒嗒飞快地打字。 一边打字一边笑，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高兴了还在屋里蹦跶两下：“哈哈！太有意思了！哥！早早真是太可爱了！” 沈源又一次差点被弟弟把手机拍到脸上，硬朗威严的沈氏大当家快把自己看成斗鸡眼儿了才看清糊在眼前的那一团字，弟弟发了占满屏幕的一大段文字，早早在最下面回了个黑色骷髅的表情，特别小，还是个系统自带的表情。 连个表情包都不是。 这哪里就看得出早早有意思了？还可爱？那个小骷髅头可爱吗？ 不过只要早早肯给小澈一点回应，别管她回的是什么，这傻小孩肯定是什么都觉得惊喜的。 沈源看着蹲在沙发上一边打字一边傻笑的弟弟，也跟着笑了。他家小孩儿才真是可爱，待人从来都是赤城纯粹，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都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他对喜欢的人这样，对重视的家人也是如此，所以沈源特别欣慰。 “小澈，”沈源一直觉得弟弟追早早的方法有点问题，“真的不告诉早早你替她报仇的事吗？” 哪有做了好事不但不说还要藏着掖着的？昨天为了收集早早那个继姐的黑历史，小澈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后来又要监督人写新闻通稿，又要联系媒体，几乎是一夜没睡。今天所有的事都做好了，他却一个字都不肯对早早提了。 不说她怎么知道你对她这样用心呢？ 追女孩不就是要让她感动吗？ 沈澈打字的手不停，摇摇头：“不能说，早早可爱面子了，会觉得她家出了这样的事很丢人，会难过的。而且，她一直觉得欠我的钱呢，现在又要欠人情，心里肯定会有负担的。” 沈澈发出去一串长长的信息，抬头看哥哥，黑亮的瞳仁干净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哥，早早就是永远不答应我，我也不能让她有一点难过的。我喜欢她就是希望她好啊。” 沈源点点头，又重重点点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为自己的功利汗颜。 这就是他弟弟，有一颗最纯粹干净的真心。 无论外人怎么说弟弟，感情淡薄也好，反复无常也好，在沈源看来都是因为无知。这个小孩是他教出来的，他会是沈家也是他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早早不知道沈家兄弟俩关于她的谈话和感慨，她没有随时看手机的习惯，就是不忙也想不起来看。 以前除了胖子哥他们也没什么人找她，怕她送外卖骑摩托车分心，他们从来不会在白天跟她闲聊，可跟沈澈重逢以后，这个习惯可能要被改变了。 沈澈每天都是信息轰炸，手机在她兜里嗡嗡嗡整天震个不停，她想忽略都难。 以前她忽略不了也选择无视，可今天忽然就有点不忍心。 虽然这人无法无天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如果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疯子，什么坏事都往他身上推，他也会不好受的吧？ 即使他不在乎，早早也有些不忍心l了，所以会在休息的时候看看他的信息，那么多条，每一条都热情洋溢，好像他有着总也用不完的能量和热情，无论她回不回应，他都能一直源源不绝地对她汹涌而来。 所以看得就更认真一点。 正如沈澈所说，看到眼睛里就拔不出来了，早早想不去在乎都不行，又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只能随便发个表情或者省略号。 沈澈一向是人来疯，早早不肯回应他他都能自说自话聊得很开心，早早回应了他，别管是什么，对他来说那就是兴奋剂，简直要化身话痨了！ 早早看着沈澈越发越快的信息，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以他现在的兴奋程度，分分钟要打电话过来了。 果然，刚想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早早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来电显示却不是沈澈的号码，她一接起电话那边就响起一阵焦急的喊声：“早早啊！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胖子和黄毛换着打了小半天就是不通，可急死我了！幸亏我家小悦说换个手机打给你，要不还联系不上你！” 早早听出是老邻居赵阿姨的声音，从她这些抱怨里马上想到一件事：“赵阿姨，我外婆怎么了？” 赵阿姨这才找着重点：“早早啊！你快点来吧！你外婆住院了！这不是早上你姐上新闻了嘛！那大照片清楚的，整个忠义坊都知道了！你外婆卖菜的时候听说了，当时就晕倒了！我们和胖子几个赶紧把她送医院来，胖子他们给你打电话就是打不通！可急死我了！” 早早来不及想为什么胖子他们打不通她的手机，就是打不通手机他们也知道他工作的咖啡店，怎么不来通知她一下？ 她得赶紧去医院看外婆！ 赵阿姨在那边还在说：“早早，你外婆的住院费还没交上呢，本来我带了一万，子恒那边忽然要急救，你大姨就先给拿走了，你看看这钱咋办？” 第一零九章 打算 早早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算钱，这个月断了给宁家康家的钱，能省下来四千多，加上上个月章韵容给的一万块感谢费，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手里有了点余钱。 否则真是不知道去哪里筹外婆的医药费。 离发工资还有一周多，租客们的钱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账，宁家康的常规医药费已经交了，就怕他再有什么紧急情况，算来算去，她能动用的也只有将将一万块。 如果不够呢？如果外婆的病需要更多的医药费怎么办？ 早早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无助又恐惧的晚上，慌得从摩托车上下来腿都是抖的，路边一个低低的马路牙子就差点把她绊倒。 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早早被一双手稳稳拉住才没摔倒，脚上传来钻心的疼，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匆道了一声谢就往住院部的方向跑，连扶住她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只看到一件整洁的白大褂和一只戴着patek philippe （百达斐丽）男士经典腕表的手腕。 早早对省医院太熟悉了，这些年她所有的生活好像都在围着医院转，每来一次，她就会失去一些生命中重要的东西，现在她要在这里失去外婆了吗？ 早早跑到住院部外婆的楼层，小武和胖子最先发现她，赶紧过来迎她，黄毛还在跟赵阿姨家的马悦吵得面红耳赤：“她让你打你就打？你算老几你就随便插手别人家的事？全世界就你聪明！就你能有办法帮李诗涵找着早早？换个手机的事儿她自己办不到？你傻了吧唧地跑这儿来装什么圣母玛利亚啊！” 马悦是忠义坊有名的泼辣，跟着就狠狠怼回去：“我不算老几，那你算老几？我不能管你就能管了？李老太太病成这样你们凭什么拦着不让告诉早早？老太太真有个好歹你能负得起责任吗？我帮他们找早早怎么了？你们鬼鬼祟祟搞什么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自己的事儿还管不好呢，你跑这儿装什么大瓣蒜啊！” 很显然，胖子和黄毛他们不肯让早早知道外婆住院的事，借口打不通早早的电话不联系她，马悦不知道是不是受李诗涵的影响，就让赵阿姨用自己的手机给早早打了电话。 黄毛知道马上就炸了，跟马悦大吵起来。 早早来不及去管他们的争吵，冰冷的手紧紧握住胖子的胳膊：“胖子哥，我外婆……”嘴唇几乎没有了血色，后面的话颤抖着怎么都问不出来。 这里给她的阴影太大了，每次有亲人被送进医院，早早马上就会想起当初在这里失去妈妈和外公的恐惧。 胖子几个人最了解早早的害怕，所以才坚持不肯告诉她，当然，也是因为外婆的病并不那么严重，否则无论如何都得通知早早的。 “早早，外婆没事。”胖子先安早早的心，“今天早上她是看到周静怡的新闻一激动气晕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大问题，医生已经检查过了，只需要住院观察两天，你不要担心。” 小武在旁边欲言又止，他一向老实，有什么事是一点藏不住的，特别是在信任的朋友面前。 早早心急，并没有看到小武哥的挣扎，胖子一转身把小武挡在身后，带着早早往里走：“外婆还没醒，不过大夫说没事，我带你去看看她。” 今早外婆被气晕其实有胖子一大半的责任，他现在不让小武说不是怕早早生气，而是怕她内疚。 其实如果不是他们故意找人在外婆面前说起，眼睛已经花得打电话都困难的外婆是永远看不到那条网络新闻的，她耳朵又不好，邻居们只要不问到她脸上，她都不会知道。 胖子他们却觉得这事儿必须让她知道，让小跟班二蟒带着两个人在外婆的摊子旁边把这条新闻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最后还怕外婆不知道是周静怡，把“热心网友”提供的大照片指给外婆看：“李老太太，你家周静怡整得你还能认出来不？哎呀！这回完蛋了，让人给打残了，肯定都白整了！” 胖子看外婆了解新闻全部内容了，凑过去问她：“外婆，你卖菜的钱一个月给早早多少啊？别说你把房租都给早早了，那是三姨买的地基三姨盖的房子，还是三姨办下来的房产证，你不给早早给谁？我就想问问你现在卖菜的钱一个月给早早多少？好像一分都不给吧？你给李诗涵和周静怡多少？肯定不少吧！你知道他们拿这钱整容去了吗？” 黄毛说话更不管不顾：“最主要的，她整完容去当外围女了！您不知道外围女是啥吧？就跟前街天天半夜站街边的那些女的一样一样的！她不止站街，她整完容还去勾搭老师，您老都有重孙子啦！你说要是让人家那老师的老婆知道，是你给她钱整容去勾搭人家老公的，不会打到咱们忠义坊来吧？到时候咱们街坊邻居都得跟着丢脸！” 小武很实在地补刀：“就是，咱们忠义坊穷是穷，可从来不干这不要脸的事！特别是家里老人，就没有掏钱让孙女整容当小三儿的！” 几个人围着外婆一通说，卖菜的买菜的也都围了过来，没被说开的时候都不好当着外婆的面说什么，现在有人说开了，大家就肆无忌惮了！ 李诗涵和周志远是忠义坊的文化人，当年风风光光考出去的大学生，直到现在大家都会高看他们一眼，谁能想到最后他家的孩子能变成这样！ 外婆又是急又是丢脸，一个没挺住就晕倒了。 胖子把早早带到外婆的病房，不大的普通病房里挤了四家病人和家属，空调开得不大，有些闷热，赵阿姨家的儿子马辉正拿着一把蒲扇给外婆轻轻扇风。 他长得清瘦，个子也不高，大热天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得能清楚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坐在这里比病人还像病人。 看到早早进来，他脸腾地一红，局促地站起身，不锈钢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斯拉声，他的脸更红了，不住地扶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简直是手脚都没地方放：“早早，早早，你来啦……” 早早冲他点点：“马辉哥，谢谢你照顾我外婆，把你们一家都麻烦来了，肯定耽误生意了吧。” 小武在后面低声嘟囔：“谁让他来了！一家子非上赶着要来，还不够添乱的呢！” 可不是，本来他们已经带钱了，可赵阿姨非自告奋勇要给外婆交医药费，结果半路还给李诗涵拿走了，这钱到底算谁借的？马悦更气人，她不逞能早早也不用这么害怕地跑来了，他们本来打算等外婆稳定了过去找她，再详细地慢慢跟她说的！ 至于这个马辉，就更烦人了！谁用他照顾啊！他来还不是居心不良！他们一家子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琢磨着娶早早呢！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们，外婆对马辉也很满意，自从赵阿姨表现出这方面你的意思，外婆跟赵阿姨一家就走得别提多近乎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要做亲家的打算啊！ 第一一零章 恩惠（给吾爱堂的仙葩1加更1） 这件事除了早早，几乎所有邻居都心知肚明。 外婆的理由也很充分，因为李胜男对赵阿姨一家有大恩，以后他们肯定会对早早很好。 李胜男确实是对赵阿姨一家有大恩。 赵阿姨一家是忠义坊的老住户，十多年前赵阿姨的丈夫嗜赌如命，把家里所有东西都输了，最后连房子都压在了赌桌上。 房子没了人也欠下巨额赌债跑了，赵阿姨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走投无路，是李胜男收留了他们，让他们住在了自己家刚建起来的院子里。 那时候樊城的外来人口还没这么多，李家的房子也没都租出去，李胜男不但没收他们的房租，还教会赵阿姨做鱼丸和米粉，让她在小街上支起了一个小摊子，能赚点辛苦钱养活自己和孩子。 后来李胜男的生意越做越大，对赵阿姨一家的照顾也没有停过。不但一直没有收他们一家人的房租，还陆续教会了他们几样别的手艺，让他们在小街上站住了脚。 后来赵阿姨攒了点钱，想开个小铺子，跟李胜男商量能不能租他们家的铺面房，李胜男以市价一半的租金租给了他们，还在货源上帮了他们非常大的忙。 可以说赵阿姨一家三口能有今天的日子，是李胜男一手扶植出来的，所以外婆才会在马辉表现出喜欢早早以后乐见其成。 如果早早能跟马辉成了家，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受委屈。 而且马辉人也不错，人老实能吃辛苦，最主要的是，人家还是个大学生，早早虽然聪明漂亮，可她连高中都没毕业，性格又倔强不会说话，以后进了别人家的门，又没有得力的娘家人，肯定会受欺负的。 外婆这些考虑曾经很详细地跟胖子他们几个说过，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希望他们能慢慢跟早早透个话，多说说这件事的好处，让她慢慢接受。另一个就是希望他们三个以后不要再欺负马辉了。 第一个目的胖子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好好好，我们会慢慢透漏给早早，您也别急，她才十几岁，结婚不急，您要现在逼她，她的脾气您也知道，万一倔劲儿上来了，以后就再难劝回来了。” 把外婆稳住了，一转身就找人把马辉截住狠揍了一顿！ 臭小子你狼心狗肺！三姨那么照顾你们，你们现在能吃上饱饭了，胆子也大了！敢打早早的主意了！ 就你也配？！ 不但打了他一顿，从那以后将近一年的时间，胖子他们是按月地揍他，隔一段时间就揍一顿！ 大学生了不起？你那算什么大学？一个趁着教改机会由本地中专升级的破高职，放以前屁都不算！还敢说什么你是大学生？还敢看不起早早高中没毕业？早早要是有机会上学樊大都不乐意去，人家是要去国外上好大学的！ 你大学生不也是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回家窝在小吃店里收钱？还真tmd把自己当棵葱了！ 虽然是暗地里捣鬼，可大家都是忠义坊的老居民，时间长了赵阿姨一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们从小就跟着涛哥混，后来又混出了名堂，虽然现在是在家里守着个小店混日子，可谁也不敢真的惹急了他们。 所以马辉一看见他们几个就更书呆子了，马悦泼辣一些，也是在忠义坊街头混大的，有股混不吝的劲头，见着嘴贱的黄毛就跟他吵。 黄毛吵不过就背后下黑手去揍马辉…… 他们这边为了这事儿闹得鸡飞狗跳，早早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她这三年只有每周二下午有半天可以回去看看外婆，跟外婆好好待一下午看她睡了胖子他们就把她带走了，跟赵阿姨一家接触的时间几乎没有。 可外婆跟赵阿姨一家接触得却是很频繁的，平时家里有个零活马家兄妹都抢着帮着做了，赵阿姨也经常给外婆送一些小吃店里的吃的，她一个人就不让她总做饭了。 为了这个，早早对他们非常感激。 这次李诗涵急需用钱，赵阿姨马上主动找到外婆，表示可以无偿借钱给李诗涵，外婆对赵阿姨也没那么见外，最后就真的从她那里给李诗涵借了八万块钱。 所以这次赵阿姨一家三口跟着来医院，胖子几个想阻止都不行，因为李诗涵打电话给邻居，点名让他们一家三口陪护过来的，在大家眼里，赵阿姨一家跟外婆的关系可比胖子他们好多了。 早早对他们也非常感激，特别是刚刚马辉那么细心地照顾外婆，她就更感动了，对马辉的话明显比平时多了不少，看得小武直皱眉，真想过去再揍这小子一顿！ 胖子却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小眼睛精光闪烁，忽然插话进去：“早早，你是得多谢谢马辉和马辉他妈，刚才他们还借给李诗涵一万块钱呢！哎马辉，这钱怎么算？是算外婆的医药费啊还是算李诗涵借的？你们借钱的时候怎么打算的？外婆需要住院的话没钱怎么办？” 马辉又紧张地去扶眼镜了：“啊，我妈和我妹拿着钱，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打算的，怎，怎么算，得问问我妈……” 胖子问完了也不说别的了，看着没有，就这熊样儿，这么大人了，心里一点数没有，啥都听他妈他妹的，还敢说看上早早？男人都死光了早早也不会看得上他！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提到外婆的医药费，早早就没心情说别的了，虽然胖子已经说了住院押金都交了，外婆的病情也稳定了，早早还是有好多问题要问，马上拉着胖子去走廊说话了。 马辉看着早早的方向，厚厚的酒瓶底黑框大眼镜挡住了所有的目光，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敢过去，无论马悦怎么暗示，还是走回去帮外婆扇风了。 而胖子这时候正在跟早早讲那一万块钱的事。 “我跟赵爱华说了，这钱外婆没看见，也没过你的手，她交给谁找谁要去！跟你们可没关系！”赵阿姨叫赵爱华。 从小就是这样，有胖子哥在，早早从来都是心里有底的。 二蟒学江湖大哥叼着一根牙签蹿过来，兴奋得已经忘了刚被护士教训一顿不准大声喧哗了，老远就兴奋地一边挥手一边跟大家喊： “快快快！有乐子看了！周静怡姘头的大老婆又打来了！都给打成血葫芦了！连她妈都给打了！还有另一个男人，也是姘头！那个老婆没来！哎呀！她到底有多少姘头啊！这一天打一顿可热闹了！” 早早在心里一顿，明白了，这回真的是那位讲师的老婆来了！ 第一一一章 混乱 赵阿姨一听就慌了，拖着肥胖臃肿的身体撒腿就往外跑。 跑了几步猛地回头，看早早和胖子几个人还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急得直拍大腿：“哎呀！你们怎么还站着！赶紧过去帮忙啊！这都让人欺负到医院里来了！你们怎么还没事而人似的！” 黄毛本来也准备去看热闹，被她这么一质问，马上也不动了：“周静怡和李宝珠挨打关我们什么事儿？有脸给人家当小三儿，就得想到有让人揍那一天！” 赵阿姨平时就总被黄毛几个怼，知道现在不是跟他们胡搅蛮缠的时候，焦急地看向早早：“早早！你可别糊涂！那是你亲大姨亲表姐，他们让人欺负了你看笑话，街坊邻居背后得怎么说你？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早早站在原地没动，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还没等她说话，胖子就先笑了：“赵大妈，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宝珠是你亲大姨周静怡是你亲表姐呢！看你急的！那么着急你不带着姑娘儿子上去帮他们干架，在这儿攀扯我们和早早干什么？” 小武直接把马辉从病房扯着脖领子薅出来扔到赵阿姨面前：“赶紧地，带着你儿子去帮他们干架去吧！让你这大学生儿子好好出把力！” 小武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家这个鬼样子，好像出了个大学生就能上天了！啥都敢想了！ 马辉让小武拎小鸡仔一样扔出去，头发凌乱满脸充血，眼镜都从耳朵上掉下来一边，别提多狼狈了。被扔到赵阿姨身边却一声不敢吭。 马悦尖叫着冲小武挠了过去，小武一只手就把娇小的马悦挡住，让她根本进不了身，赵阿姨看着自己姑娘要吃亏，也要往前扑，胖子给黄毛使了个眼色，把早早挡在身后，抱着胳膊看戏，一点不担心。 小武要是连俩老娘们儿都挡不住，小时候那些年的武术可就白练了！ 黄毛吩咐二蟒去找护士，自己扯着马辉就往外走：“别看了，走走走，咱们帮你大姨打架去！瞅瞅你尿（sui，一声，窝囊，丢人）样子！连个女人都不如！就这样儿你还敢惦记我们早早？惹急了她一脚能窝死你！” 黄毛细胳膊细腿瘦得麻杆一样，可他真急了身上自带一股狠劲儿，能很容易地把马辉一个孱弱书生拽得跌跌撞撞跟着他往出走。 二蟒也已经把值班护士叫来了，护士早就警告过他们不许喧哗，现在竟然还打起来了，一气之下把赵阿姨母女和小武一起都给赶出去了。 赵阿姨走前还在冲早早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狼（心狠，不顾情分）！赶紧去看看你大姨啊！” 早早一直都没有动，脸上没什么表情，额头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的脚开始钻心地疼，刚刚下摩托车就崴了，心急外婆的病当时根本顾不上，现在心放下一点，终于能感觉到疼了。 人都走了，早早叫了一声：“胖子哥……”人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胖子一把扶住她，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早早从骨科出来，敷了药坐在外婆床边的躺椅上休息了好一会儿，黄毛才和小武兴冲冲地跑回来，确定早早的脚只是扭伤得有些严重，骨头并没问题，休息几天就能好，他们赶紧兴奋地给早早讲看到的热闹！ “这回李宝珠和周静怡可得在医院住段日子了！你们是没看见，那现场热闹得，简直是罗圈儿仗，最后都打烂糊了！” 场面确实非常混乱，因为人物关系就非常混乱。 黄毛没说错，周静怡确实除了那位大学讲师，还有个当小老板的姘头，是个油腻腻顶着个大肚子的秃顶中年大叔，从后来的争吵中推测那人应该是个小生意人，街头小店卖葱油饼的，周静怡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的，他不但没相信新闻上的报道，还带了钱过来给她治病。 其实一开始早早猜错了，二蟒说的那个来打周静怡母女的不是大学讲师的老婆，而是小老板的老婆。 小老板的老婆跟他在街头摆摊十几年，从一个流动小吃摊熬到有了好几家小吃店的老板娘，没想到最后小老板忽然开始拿着大把的钱包养小三儿！ 老板娘泼辣了一辈子，发现小老板拿了店里的钱就跟过来了，带着从家乡跟来的两名五大三粗的大婶，抓住周静怡母女就是一通狠挠！ 长长的黑黄的大指甲专挑脸和脖子这些能看得见的地方下手，二蟒形容的一点不夸张，等大家反应过来这娘俩真的成了血葫芦了！ 这边还没打完，大学讲师的妻子还真来了！ 人家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两名某直播平台小网红！当场就来了一场直播，据说流量创了开号以来的最高！ 葱油饼大妈们一看“记者”来了，这是要上电视啊！打完又对着镜头来了一场负心汉包养整容女，抛弃糟糠妻万人唾骂的哭诉，说起当年的艰辛和现在的绝望，葱油饼大妈真是字字血泪，周围听着的人都恨不得上去踢这对狗男女几脚了！ 这还不算完！说到后面，黄毛简直是眉飞色舞：“早早，真是祸害有天收！这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喝凉水都能噎死！这家医院的大夫真是这个！”黄毛伸出大拇指举得老高！ 小武也在旁边重重点头，也跟着伸出大拇指：“真是这个！” 他们打群架的时候两名小护士去劝架，差点被伤着，后来就来了一名男医生，不让任何医护人员靠近阻止他们了，直接叫来保安清场，让战圈里就几名当事人折腾，然后打电话报警。 等他们打完了，男医生迅速指挥值班护士核算物品损坏、小护士的伤情赔偿，影响周围病患治疗的赔偿等等，甚至连保安人员的出勤费都算了进去！ 账单长长一串，数字很是可观。 不服？保安大哥拿出执勤表，我们这队已经下班了，为了你们的事加的班！ 还不服？小老板不是刚交了两万块的医药费吗？先扣着呗！不服就去告，反正钱在我们手里呢，等过几个月法院判决下来了我们肯定服从法院判决。 就怕你们的病等不起！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人家那位长相帅气文雅的男医生说话可好听了，用词更是文绉绉的不带一点火气，可就是能把李诗涵和周静怡说得哑口无言乖乖认宰！ 真的是狠宰！据说小老板那两万块钱好像都不够赔的！ 大家听着都笑了，原来还有这样的医生啊！真是当医生可惜他的口才和脑子了，他应该去当律师嘛！ 说律师律师就到，一名穿着整整齐齐西装皮鞋拿着公文包的小伙子很有礼貌地敲门找早早，恭恭敬敬地把一张住院缴费单交给她：“这是李诗涵女士给夏巧珍（外婆）女士交的住院费，请您查收。” 说完什么都没解释就走了。 李诗涵竟然给外婆交住院费？！还是在这种时候？！ 大家都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一二章 大舅子 可缴费单上写得清清楚楚，确实是给外婆预交了一万块的住院费，但缴费人签名写得却是周早早。 这就更奇怪了！李诗涵怎么肯自己出了钱还写别人的名字？！ 黄毛马上跑出去打听了。 胖子却把缴费单和他们以前交的放在一起：“写得是早早，那就是早早交的，外婆醒了这钱也跟李诗涵没关系了。” 黄毛也很快回来：“确实是李诗涵交的！这tmd太邪门儿了！不会是她又想什么阴招儿要讹早早吧？” 但是还有一件事更奇怪：“听说他们被那个牛逼医生收拾完，还来了两个穿西装的，一个女的长得挺好看的，只跟李诗涵说了一句话，她就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去给外婆交钱了！跟有狼追着她一样！” 黄毛还在和胖子滔滔不绝地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早早却很少参与，垂下睫毛没有说话。 小武愣愣地看着沉默的早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在早早面前不顾形象地耍宝就为了哄她能多吃几口饭的大明星沈澈。 那个当早早前男友还很高兴的帅气可爱的男生，如果能做早早男朋友真是不错的。 可早早不愿意提，小武一向嘴巴严，说不说就谁都不会说的，连黄毛和胖子都没说。 那边胖子和黄毛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别管是何方神圣要收拾李诗函，他们也不能手软，以后外婆的医药费都要李诗函出！还都得写早早的名字！ 至于这钱是不是她借赵阿姨的，那是她跟赵阿姨一家子的帐，他们可管不着！ 外婆很快醒了，她年纪大了，心脏和脑血管都不太健康，但也没有很重的症状，这次纯粹是气怒攻心，送医及时，养几天也就好了。 医生叮嘱几句不要让老人再情绪激动就走了，至于住不住院观察一天，完全看家属意愿。 早早给吓怕了，坚持让外婆在医院住一天，胖子笑嘻嘻地问外婆：“外婆，李宝珠和周静怡他们都在这儿呢，要不要告诉他们来看看你？” 外婆赶紧摇头，花白的头发落下几缕搭在消瘦的脸颊上：“不用不用！我没事，谁都不用来看！”嘴上说得倔强，眼里却都是失望和担忧。谁都明白，她是跟他们生气，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外婆说完，看着围在身边的几个孩子，愧疚地摩挲着早早的头发：“你们都回去，早早也回去，外婆有手有脚不用人伺候，躺一天就能回去了。外婆没事，早早还这么小，外婆还想看着你结婚呢，放心吧，外婆肯定没事……” 黄毛溜达着出去了，对早早这个外婆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是真心对早早好，可她不只对早早一个人好，也不知道要怎么对早早好，每次办了糊涂事让人怒也不是怨也不是，现在看着她这样苍老孱弱地躺在病床上，又觉得很可怜，真是太糟心了！ 早早坚持陪着外婆到探视时间结束才离开医院，小武哥骑着摩托车送她回家，胖子和黄毛开着黄毛的破小面跟在后面。车子刚走到医院外面一个有点偏的路段，一辆黑色奔驰忽然追上他们，强硬而有技巧地把小武的摩托车别在路边停了下来。 黄毛的小面也赶紧停了下来，俩人一人拎着一把撬棍就从车上冲了下来！ tmd！他们不在江湖上混了，可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敢这么惹到头上来！今天哪个孙子不要命了敢劫他们！ 俩人还没跑到近前，奔驰上已经下来一个穿得跟电视里大明星一样的高个子男人，看背影就知道特别年轻，好像比他们几个年纪还要小一点，直接走到摩托车边就把后座的早早给抱了起来！ 黄毛嗷一声就跳了起来，举起撬棍就冲了过去！ 刚跑了两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高个子严肃脸，也没见他什么动作，眨眼之间就把黄毛和胖子手里的撬棍给下了下来，一只手拿着撬棍一只手拽着两个人，轻松得像是在哄两个小孩子做游戏！ 可这俩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胖子一只胳膊被紧紧拽住，另一只手闷声不吭地掏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就捅了出去！ 黄昏如血的晚霞下，雪亮的匕首被镀上了一层血色，闪得人眼直发花，又狠又准地冲着小方的腰间就过去了。 小方只看到刀光一闪，迅速撤步收腰，匕首擦着他的西装外套削了过去，划破了西服的料子，连里面的衬衫都划了一道口子。 好在他动作足够迅速灵活，才没伤到皮肉。 黄毛和胖子配合默契，小方往后一撤的空档，黄毛不知道从哪里也拿出一把匕首，出刀的手法跟胖子一模一样，都是没有任何犹豫和预兆，直接冲腰间让人最快丧失战斗力的部位狠狠捅过去！ 黄毛的刀刚出手，胖子的第二刀也到了！ 两人前后夹击，这么近的距离，小方最多能躲开一刀！ 不放倒他就救不了早早！今天豁出去了！ 而小方万年不变的脸上也眸光一闪，不伤人今天这一刀是躲不过去了！ 双方都要下狠手了！ 摩托车那边的三个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胖子哥住手！” “黄毛！自己人！” “小方别伤了他们！” 三个人一起喊了出来！ 好在好在，双方都是反应迅速配合多年的人，黄毛和胖子的刀在最后时刻向外偏了开去，小方也没有下狠手，瞬间的生死危机之后，三个人都完好无损地站了那里！ 看小方没伤着未来大舅子，沈澈长长松了一口气。 对，在沈澈心里，这几位都是未来大舅子！巴结还来不及，哪敢得罪啊！ 但他抱着早早不撒手的行为本身就很得罪这几位了，黄毛又冲了过来：“你谁呀？！你想干什么？赶紧给我撒手！撒手！再不撒手我捅死你！” 小武在旁边很为难，前男友到底能不能抱早早？这个问题真的让他很为难。 沈澈抱着早早灵活地躲着黄毛的拉扯，嘴上说得可好了：“黄毛哥！黄毛哥！你别急呀！我是早早男朋友！我这不是看她受伤了一着急嘛！你别追了！早早受着伤呢！颠着她多难受啊！” 说得好听，跑得可欢实了！心里还盼着黄毛多追一会儿呢！最好就这么让他抱着早早跑回家得了！ 早早被夹在中间，一时不知道怎么跟黄毛和胖子解释，只能狠狠拍沈澈的胳膊不让他胡说八道：“前男友！” 第一一三章 抱好喽 沈澈很严肃地赞同早早，冲黄毛和胖子认真纠正：“黄毛哥，胖子哥，我是早早前男友！” 这声哥叫得太顺溜太自然了，以至于黄毛一不小心就接受了！ 小武在旁边还有些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待沈澈，胖子却没那么好糊弄，抖着肥肚子走过来：“早早，过来坐下，有话坐下说。黄毛，你也过来，大马路上吵吵嚷嚷多不好看。” 瞬间恢复他笑眯眯老好人的样子，好像早就忘了刚刚最先动刀的那个人是他了。 沈澈偷偷抱紧早早，有点舍不得放下，更多的是心疼，看着也不矮的小孩儿，怎么这么轻啊，还没有三年前重呢…… 早早的一张小脸崩得紧紧的，瞪了沈澈一眼，无声地催他赶紧放开。 沈澈抱着她，难得从这个角度看她，脸颊白皙小巧，虽然很瘦，却因为年纪小，还没有完全褪去婴儿肥，两颊还有一点小肉肉，嘴巴也肉嘟嘟的，有点苍白，还有点起皮，一看就知道今天过得很不好。 又着急上火又受伤的，能好得了吗！ 沈澈的心紧紧揪了起来，刚才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听早早的，现在心疼得完全顾不得那些了，把她抱得再紧一些，大步往车边走。 “早早，你乖啊，我先送你回家。胖子哥，黄毛哥，小武哥，今天麻烦你们了，剩下的我来照顾早早，你们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去忠义坊找你们玩儿去！” 说得理所当然极了，也认真极了，自动自发地把那个“前”字给忽略掉，就是现男友也难有他这么大包大揽的。 其实沈澈骨子里很是有些说一不二的霸道脾气，只是跟早早在一起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而已，今天看她受伤又疲惫，就控制不住地开始为她做主了。 早早前世见识过他太多的霸道执拗，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虽然心里不同意，也不至于气恼。可黄毛不一样，沈澈一开口他就要炸了！ 别说这小子只是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什么“前男友”，就是早早老公，也没资格把他们撵走啊！你照顾？你算老几我们就放心把早早交给你照顾啊？！ 黄毛眉毛一横：“前男友？早早可没跟我们说过有什么前男友？就听说以前有个傻逼富二代追过早早，后来还让早早给踹了！” 这明显是挑衅的话，沈澈却好像一点没听出来，还挺感兴趣地接话：“黄毛哥，我就是那个追早早的，不过我不是富二代，我是富三代！哈哈哈！你们才是富二代，你们都是拆二代！” 黄毛气得哑口无言，这小子缺心眼儿吧？！这都不生气？ 沈澈只要跟早早在一起，心情从来都好得不得了，还真就不生气！ 他抱着早早就要上车，早早的脸色一白，黄毛胖子和小武一起喊了出来：“放下！不许上车！” 沈澈身上的肌肉一紧，别的事他可以不计较，敢让他放下早早，天王老子的帐他都不会买！停都没停一下，抱着早早就接着往车上坐。 早早的脸色一片煞白，看黄毛几个又要冲过来了，急急地去推沈澈：“沈澈，你骑摩托车送我回家吧！”接着认真抬眼看他，“你会骑摩托车吗？” 当然会！沈澈被早早一句话问得豪情万仗：“你放心吧！我骑得肯定比谁都好！”至少比刚刚带着早早的小武哥好！就是知道那只是早早的哥哥，他也见不得有人那么亲密地带着早早，最重要的是，早早还抱着他的腰！ 他特别庆幸刚才不是自己在开车，否则那一瞬间的愤怒可能会让他直接把那个被早早抱着的男人碾成肉泥！ 但现在沈澈不会说这些，他只要让早早知道他比谁都好就行了：“我还在撒哈拉和大峡谷骑过摩托车呢！还拍了好多照片，待会儿让小方拿来给你看！我拍的时候就在想，要是能给你看看多好啊！” 沈澈越说越高兴：“早早，以后我也骑摩托车上班吧！我每天带着你！咱俩还可以骑摩托车环球旅行，我再带你去一趟大峡谷……” 早早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沈澈，我累了，你快点送我回家吧。” 沈澈赶紧抱着早早去骑摩托车，很骄傲地让小武哥让位：“小武哥，早早让我送她回家！今天就不麻烦你啦！” 小武哥很痛快地让位，难得地竟然连胖子和黄毛的意见都没问。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武哥其实对沈澈的印象非常好，在他看来，早早交给沈澈照顾真的是可以放心的。 早早也不想再在马路上耽搁，跟胖子几个简单地道别就让沈澈快走，沈澈给早早戴上安全帽，细心地给她扣好搭扣。 早早躲着不用他，他难得没有听早早的，轻轻拍她的头盔：“你乖一点啊，拉着我，摔了怎么办？” 早早有点心不在焉，任他在自己头上折腾。 沈澈扣完还很认真地检查一遍，才给她拉下挡风玻璃，特别嘚瑟地跟胖子三个道别：“哥，咱们改天见！等早早脚好了我请你们吃饭！你们放心吧，我肯定把早早照顾好！” 早早不想听他说这些，头盔里不方便说话，只好拉拉他的衣襟催他快走。 沈澈被早早拉得心里直颤，启动摩托车的手都有点抖，启动了却不肯加油门出发，回头认真叮嘱早早：“你抱好我哦！我骑得可快了！一定要抱好喽！” 早早抿着嘴不说话，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沈澈又要开口哄她抱自己的时候，早早忽然倾身向前，毫无预兆地抱住了沈澈的腰。 沈澈全身巨震，傻了一样挺着脊背瞪着眼睛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早早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奇怪的反应，前世她被他逼急了，也曾主动抱过他，他简直像触电一样，差点让她以为他犯了心脏病。 沈澈觉得自己真的触电了！真的可能得了心脏病了！ 全身麻酥酥的一动动不了！心脏砰砰砰震得耳膜几乎要炸开了！ 早早不想让他在胖子哥几个人面前丢人，紧了紧胳膊催他赶紧走。 沈澈却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忽然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围着车子和早早迅速跑了两圈，期间还做了两个高难度的空心翻，嗷嗷叫了好几声，才又蹿回去坐上摩托车。 “早早！抱好喽！”沈澈再次发动摩托车，车子怒吼一声猛地蹿了出去！ 早早被他太快的动作闪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在她抱上的一瞬间，沈澈又是全身巨震，摩托车在公路上画了个大大的s，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中火烧屁股一样迅速蹿没影儿了！ 第一一四章 礼物 沈澈没带早早回家，现在正是傍晚下班时间，他敢骑着摩托车出现在早早家的小区，肯定会引起附近交通拥堵，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别想快点回家了。 所以在跟早早商量过以后，他们还是去了沈澈在市区里的别墅。 别墅位于樊城中心区一座历史悠久的大公园的旁边，硬生生从寸土寸金的樊城市中心划出一块绿地和古树林，还有一块湖区，偌大一片区域里只建了十几栋独栋别墅。 房子错落地散布于一座大湖周围，从窗子里就能看到大片的草地和树林，还有不远的大湖，邻居之间有天然的树林和水道相隔，无论风景还是隐私性都非常好。 这样的房子现在在樊城是真的有钱买不到了，当年别墅一规划就被哄抢一空，可惜开发商只租不卖，你可以一口气租五十年，但是房租可是随市价一起涨的，不租拉倒，后面一大群人排队等着呢！ 这么牛逼哄哄的条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对，没错，这片地当年就是沈源刚涉足房地产，沈澈给他大哥出的主意。 也是沈源和沈澈兄弟俩一起做的第一个项目。 当然，沈澈只是出个注意，然后房子盖好之后去挑一栋自己住而已。 那时候樊城房价还没涨到飞起来，这片地并不算那时真正的市中心，樊城也不若今日繁华，房地产最赚钱的项目还是接政府工程做包工头。 所以这个项目立项的时候在沈氏内部引起很大争议，沈老爷子怕打击两个孙子的积极性，索性自己出钱买下这片地，交给他们俩随便练手去了。 偌大的一片地，要按中国人的思想，盖个大型小区都足够了，可沈澈不，他就是说服他大哥盖了这么十几栋小别墅，沈源当时也是抱着陪弟弟玩儿的心态，他说什么都很认真地执行，却真的没想过能赚钱。 没想到时至今日，别的不说，就只这片地的市值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甚至政府有意收回在这里建个大型商业区，都因为土地预算太过庞大而放弃。而且它的价格还每年都在飞涨！ 当年的沈源更没想到，弟弟看似任性的一个建议，让这个项目和沈源永远写进了樊城商业史，成为投资眼光精准具有超前意识的一个经典案例，甚至名字都可以跟他爷爷排在一起了。 所以沈澈以前就喜欢住这里，除了沈家大宅他在这里待得时间最长。 不过今天带早早来这里，并不全是因为方便，而是想让早早知道这里的来龙去脉，也想找机会告诉早早，这片地其实在三年前就是她的了。 他们分手前离早早生日还有半年呢，沈澈就开始琢磨要送早早点什么，早早被他一遍一遍地旁敲侧击烦了，就开玩笑：“你送我片森林吧！樊城的空气太糟了，我想以后住在湖边，出门就是树林，开窗就能看到清澈的湖水！” 那时候早早虽然知道沈澈家里有钱，可并不知道他家到底多有钱。她只是个还没满十六岁的小姑娘，平时关注的除了学习就是练武和做菜，沈澈也并没有详细介绍他是樊城哪个沈家的，早早只是以为他只是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孩。 她自己家里也算是有钱，周围同学家里也都有钱，她印象里的有钱人都跟他们差不多，家里有大房子有生意，最多就是多几辆豪车而已。 所以她真的想不到，沈澈在她说完之后，马上就把这片地过户到了她的名下。 可时过境迁，很多事都已经不复当年简单了，如果他们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沈澈会高高兴兴地把那本房产证扎个蝴蝶结放在漂亮盒子里送给早早，可今天，他却连说出来都不敢了。 摩托车停在沈澈家院子里，沈澈的心脏一路狂跳，比开完整个一级方程式比赛还激动，临下车的时候都要使劲儿捶两下胸口，就怕跳得太快吓着早早。 不过真要下车了，却又舍不得，后悔怎么没多绕一圈呢！真想就这么带着早早去环游地球啊！ 早早觉得沈澈现在非常不正常，不但精神有问题，身体可能也有问题了，这种情况她以前被关起来的时候遇到过，虽然她一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正常起来，但凭她对沈澈的了解，有一点是非常管用的。 “沈澈，可以下车了吗？我脚有点疼。” 沈澈赶紧从车上跳下来，自己的头盔都来不及解，先把早早的头盔拿下来，帮她理理头发，小心地把她抱了起来。 虽然看不到他头盔里的脸，可早早知道，他现在正常了。 沈澈直接抱着早早上楼进卧室，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一边走一边偷偷长长地舒了一口，幸亏戴着头盔，要不然早早看到他脸红了怎么办…… 这样抱着早早进卧室，他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啊…… 所以到了书房把早早放到躺椅上，沈澈还是不肯摘头盔，而是先用力捶了两下胸口！ 别跳了别跳了！让早早发现了好尴尬呀！ 不过，早早已经用一种看大猩猩的眼光在看他了…… 算了，大猩猩总比猥琐男好，要是让早早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肯定永远都不会再跟他回家了。 沈澈捶够了胸口就跑出去给早早倒水拿零食，忙活了一通张伯伯还没来，他再不摘头盔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只好钻到卫生间里把头盔摘下来，先用冷水狠狠拍了一通脸，确定没那么丢人了，又鼓捣了一通发型。 看看衣服也觉得不够帅，可现在换了早早会不会误会他太臭美了呢？而且，万一要是认为他洗澡了怎么办？好好的他洗什么澡呢？哎呀，可别想到别的地方去，那他在早早心里就更糟糕了…… 沈澈在卫生间里都快要把自己折腾熟了，才对自己的形象非常没自信地出去。 早早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躺椅上，看着手里的水杯发呆，看他出来，有些干涩起皮的嘴唇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沈澈，待会儿天晚些你就送我回去行吗？”那时候不是下班高峰期了，小心点应该不会有人看见他了。 沈澈的腿有点沉，脑子迅速转了一圈，忽然张大眼睛：“早早！咱们好像是忘了点什么。” 看早早不解，他有点坏地笑了：“毛毛啊，咱们把她忘幼儿园里了！” 早早看了一圈，挑了一下眉毛：“你是不是也把小哈忘学校里了？” 沈澈哈哈大笑：“哎呦！可不是！哈哈哈！这回他能如愿以偿跟泰迪一起住校了！哈哈哈！好同情那些老师啊！”把孩子忘学校里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早早把水杯放下，努力让自己靠谱点：“毛毛他们今天住校保育，所有小朋友都要住校。你去把小哈接回来吧，它肯定等急了。”它不急学校的老师也得要急疯了。 第一一五章 按摩 好吧，一对比还是沈澈这个家长做得不靠谱，但他一点都不知道反省，还笑眯眯地蹲在早早身边跟她讲条件：“那我让小方去把小哈接回来，你等等它好不好？” 等得太晚了说不定就可以把她留下来了呢。 早早很想拒绝，可一看就知道，她摇头今天小哈就得被沈澈给抛弃在学校里，只能勉强答应：“我十一点前要回家的。” 沈澈一点不着急：“嗯嗯！到时候我和小哈一起送你回家！”至于小哈会不会放早早回去，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张伯伯很快来了，一看到早早就乐了：“早早，我就知道是你。”每次早早有点小问题小澈都是这德行，恨不得让他飞过来才好。 沈澈围着早早转来转去，知道她在医院已经做过全面检查，骨头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还是非常担心，脚腕又红又肿都粗了好几圈了，肯定疼死了！ 张伯伯看了早早在医院拍的片子，又动了动她的脚腕，对沈澈在旁边嘶嘶的抽气声装没听见，轻松地安慰早早：“没事儿，是普通的扭伤，先冷敷上药，配合适当按摩，明天我再来看看。” 换做别人明天接着热敷上药，哪还用劳累德高望重的张院长亲自跑一趟，可就是这样沈澈还不满意：“张伯伯，您今天就住这儿吧！万一半夜早早不舒服了呢！” 张伯伯收拾好药箱拍拍沈澈的肩膀，当着早早的面叮嘱他：“你要好好照顾早早，伯伯很忙，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沈澈总算没脑袋彻底短路，嘴巴简直要咧到耳根，点头再点头：“张伯伯您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早早的！寸步不离！” 张伯伯笑呵呵地走了，沈澈围着早早的脚左看右看，看得早早脚趾头都要抽筋儿了，他才很认真地抬头建议：“早早，咱们晚上吃猪蹄行吗？”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 早早真想一脚踹他脑袋上，他还特认真地接着研究，把张伯伯吩咐的冷敷时间、上药时间和按摩次数做了个表格，坐在早早躺椅边的地毯一项一项地计算时间。 计算完忽然抬头，脸上一片通红：“早早，现，现在应该按摩了……” 早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脚趾头真的要抽筋儿了，也跟着脸红，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不用，张伯伯说不用按摩也行的！” 沈澈难得看早早脸红，盯着她自己也红透了脸：“你别怕，我，我不做别的，真的是给你按摩……”说得自己都心虚，可为什么心虚又很难说清楚，他真的没想别的啊！明明真的只是想给早早按摩的！ 不过脸越来越红，实在没有说服力就是了。 沈澈从地毯上跳起来，蹲在早早脚边比划了好几下，越看脸越红，就是下不去手。 早早的脚好白好瘦啊！也好小！他一只手就能握住的样子…… 那么白白细细的肯定跟她的人一样，看着瘦瘦的冷冷的，可是抱在怀里却特别柔软细腻…… 早早被他盯得全身紧张，看他比比划划地随时都要下手的样子，忽然把脚往回缩就想跑，沈澈一着急下意识地去抓，炙热的手掌握住早早冰凉的脚，两个人同时一震，都被烫了一下。 早早情急之下抬起另一只脚就去踹他，沈澈却傻了一样紧紧握着她一点都不知道躲，手掌着了火一样，人甚至还往前凑。 早早感觉到他的不正常，力气也卸下来大半，可踹过去的势头已经收不回来，只虚虚地踢了他一脚，沈澈却忽然捂住了鼻子。 捂住鼻子还不肯放开她，早早以前没少受他骗，根本就不相信，可下一秒，雪白的地摊上就滴下来几滴鲜红的血，从滴到流，速度越来越快，眨眼就是一滩！ 早早吓得顾不上脚还被他握着了，她明明没用力气啊！而且，好像也没踹他鼻子上啊！明明就是踹肩膀上了！ 难道是踹坏了内脏？ 早早吓得轻轻叫他：“沈澈？我去叫小方进来送你上医院？沈澈？你能说话吗？你，你先放开我呀！” 沈澈捂着流血的鼻子，终于回过神来，默默盯着早早看了一眼，目光实在太复杂了，早早几乎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只看到他脸上的红晕海水涨潮一样汹涌而来，一层又一层，马上就要烧着了一样！ 早早有些吓坏了，觉得她应该马上去叫小方上来了，沈澈却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眨眼就蹿出了门！ 如果有个能量探测仪，他身后肯定一片巨大能量的红云，火箭发射一样！ 早早看着地上那摊鲜红的血，心里七上八下的，以前她打沈澈的时候比这下手狠多了，可哪次他也没这么严重啊！ 也没跑得这么快过，好像她能吃人一样！就是被她踢出脑震荡，他也有本事把她用手铐锁在手术床上再晕过去！ 沈澈一跑就再没回来，小方很快带了一位面目和善有些微胖的中年女护士过来，按沈澈刚刚列的表格分秒不差地给早早上药、冷敷和按摩。 小哈也从学校回来了，可能是知道早早生病了，很乖地趴在她身边，大头靠在她受伤的脚边，隔一会儿就去用脑门儿顶顶，用它自己的方式安慰早早，难得地很温柔很贴心的样子。 沈澈一直不出现，早早提出要回家小方根本就不接茬，她只能一直等着，直到等来晚饭，沈澈也还是不见人影。早早有点担心：“沈澈在做什么？我能见见他吗？” 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小方沈澈受伤的事，以前他们俩起冲突，沈澈只要自己能处理的伤，都是自己包扎掩盖好，好像特别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被她揍了一样。 早早觉得他可能是怕丢人。 小方在早早身边摆了一张可以调节高度的人体工学桌，上面是特别丰盛清爽的晚饭，真如沈澈所说，只猪蹄做的菜就有好几道。 小方服务很周到，却对沈澈的事只字不提：“周小姐，您先请用餐，澈哥会在合适的时候过来见您。” 早早更担心了，以沈澈的别扭脾气，如果真受伤了他不愿意给人看，很可能会憋得很严重也不说的：“他没事吗？晚饭吃了吗？” 小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对早早认真点头：“我去叫澈哥，说您请他共进晚餐。” 说完不管早早同不同意，迅速转身出去了。 早早想叫住他的话犹豫了一瞬就已经没机会说出口了。 第一一六章 误会 早早很纠结，不知道小方去说之后沈澈会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来。 其实小方也有点为难，从书房出来，他对站在走廊上的程宇看了一眼，程宇叹气摇头，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小方大步走过去敲门：“澈哥，周小姐请您一起吃饭。” 好一会儿没动静，小方又敲，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动静。 要不是程宇一直盯着这里，他会以为沈澈已经走了。 可沈澈没走，他正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无声哀嚎。 丢人了！丢人了！他在早早面前丢了这辈子最大的人！以后早早肯定更不愿意搭理他了！说不定还得把他当成色狼变态，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更没希望了…… 沈澈几乎要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 他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为什么就会丢这么大的人呢？ 也不对，他也不是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看，其实本质上他就是个变态猥琐男，早早讨厌他也是活该…… 沈澈已经抱着马桶自暴自弃好半天了，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想放开了。小方的话他也不是没听见，可是听见了他也不相信。 早早请他去一起吃饭？他觉得这顿肯定是诀别饭！一顿十九万，吃完早早再不欠他的了，永远不要让他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沈澈抱着马桶把头一下一下地往上撞，脑补出无数个早早跟他绝交的场面，想到伤心处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一生气狠狠打了自己惹祸的鼻子两下。 可是它竟然什么情况都没有！ 刚刚明明碰都没碰它，它就往出喷血！ 真想割了它！ 不过割了早早肯定更不待见他了，毕竟早早一直忍着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这张脸看着还比较顺眼…… 沈澈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脑补到天际，早早已经吃完饭了。沈澈不出现她也走不了，只能任护士大姐细心照顾她，直到睡觉时间，护士大姐推来一部轮椅，过来带早早去客房，沈澈还是没有出现。 早早看小方和程宇都脸色正常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别人不说，如果沈澈出事了，小方肯定会陪在身边的。 护士大姐一看就特别有护理病人的经验，扶着早早去卫生间，为她准备洗漱用品，给她拿行走支架，照顾得妥妥帖帖又给她留了足够的个人空间，让早早少了很多尴尬和不便。 直到早早换上护士大姐拿过来的新睡衣，躺到床上，手机里才传来一条沈澈的信息：早早，晚安。 早早看看趴在床边寸步不离守着她的小哈，想问问沈澈的鼻子，又觉得有点别扭，看着手机犹豫了好半天，才发出去一条：沈澈，你明天一早送我回家，行吗？ 沈澈好一会儿才发来一个字：好。 真是简洁得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甚至他总是要在话尾带的颜文字都没有了。 早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把自己的挎包放到枕头边才拉灭床头灯躺下。 现在她才想起来，可能他一直不出现就是不想送她回去，前世他把她关起来那天，也曾用过这个办法迷惑她。 挎包里有一套开锁工具、一把小榔头和几块压缩饼干，如果沈澈打着再把她关起来的主意，她肯定不能坐以待毙，这次她会努力自救，也绝不会让自己再被饿死了。 早早把手放在挎包上，瞪着黑暗的天花板，心里忐忑又有一种豁出去的勇气。自从重生以后，她就一直在挎包里带着这些东西，她怕死了被关在密闭的空间，也怕急了挨饿，任何时候她都不能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如果沈澈敢故技重施再把她关起来，这次她肯定会为自己报仇！ 前世今生的账一起算！ 小哈在床边趴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把大头搁在床上，冲早早呜呜呜地小声撒娇。 前世早早刚被关起来的时候小哈一直陪着她的，后来她被涛哥救走了两次，跟沈澈积怨越来越深，为了表示抗议，也不再搭理小哈，沈澈才把它带走。 早早摸摸它的头，想了想，拍拍床的另一边，小哈马上嗖地一下跳了上来，一百斤的大身板把床都跳得咚咚响。 早早被它的跳得一下弹起来，啊一声叫了出来，还没等她叫完，房门猛地被撞开，沈澈头发乱翘衣服都是褶子地冲了进来：“早早！你怎么了？！” 早早和小哈一起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他，他已经冲过来打开台灯，上上下下地检查早早：“早早，你怎么了？是做噩梦害怕了？脚疼了？哪里不舒服？让张伯伯再过来一趟好不好？早早，你……” 沈澈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了早早枕头边的那把小榔头，刚刚被小哈扑腾出来的。 早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赶紧把小榔头拿起来握在手里，这是她现在唯一的防身工具，如果被沈澈拿走了，她在这里就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沈澈看着早早的动作，心里一片冰凉，失落得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抱着最后的一点点侥幸问出来：“早早，你拿它干什么？” 早早咬了咬牙，抬起下巴，声音冷硬：“防身。”你敢打什么主意，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澈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果然，早早已经把他当变态来看了…… 沈澈觉得他再在这里待下去肯定会哭出来！到时候在早早心里他就更不堪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去，沈澈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早早这些天对他的态度都已经有所转变了，今天还愿意让他带她回家了！可他自己不争气，全给搞砸了…… 沈澈拖着步子游魂一样又把自己关到那间卫生间，抱着马桶欲哭无泪。无论小方和程宇在外面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到了…… 早早一个晚上也几乎没睡，紧紧抱着她的挎包，摸着小哈毛茸茸的大脑袋，外面一有什么动静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得很早，护士大姐帮她收拾好，换上沈澈准备好的新衣服，她沉默地坐在桌子边等着沈澈出来吃早饭，然后无论如何都要让他送自己回家。 早饭端上来，早早看着摆饭的佣人一愣，是章阿姨，章韵容的母亲，沈家多年的老保姆。 章阿姨对早早笑了一下，手脚麻利地把丰盛的早餐摆好，看所有人都出去了，才着借盛粥的机会凑到早早身边小声说话。 “小姑娘，阿姨好心劝你一句，待会儿走的时候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下来，这是我家小姐放在这边的衣服，要是知道让外人给穿过，小姐脾气不好，会不高兴的。她的衣服哪件都够咱们普通人家花用几年的了，到时候她脾气来了扔了还好说，要是让你赔，你可就麻烦了！” 第一一七章 质问 早早垂着眼睛没说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章阿姨把一只精致的骨瓷小碗放到早早面前，里面盛着香甜软糯的燕窝粥。餐厅里错落地摆放着还带着晨露的鲜花，三面都是漂亮的白色木质复古大玻璃窗，窗外绿树如因繁花似锦，远处一波碧蓝湖水。 这是樊城市中心真正寸土寸金的地段，坐在这样锦绣繁华的餐厅里吃着一顿奢侈的早餐，却要担心赔不起身上一套衣服的钱，章阿姨看着早早的目光很明显地带着怜惜和同情。 有时候阶层的差距并不是别人故意对比出来的，而是生活中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能被刺痛。这种如坐针毡比被直接质问到脸上还要让人难堪。 早早拿起一根小小的银匙，慢慢地搅动着眼前的燕窝粥，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更没看章阿姨一眼，当然也看不到她高高在上的同情。 她想起来了，前世章阿姨也没少跟她说这样的话，每次都担心她被沈澈或者沈家人看不起，教她自持自爱，也每次都让她无地自容。 她每次都会被这些话刺痛，也更加觉得自己与沈澈的世界格格不入。换做前世的自己，她现在会马上换下衣服逃走，甚至还会迁怒沈澈，他拦着她就会对他大打出手，每次到最后都会闹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多事早已经放下，很多人也看清楚了。 她想过自己的生活，不愿意跟沈澈再纠缠，不代表看不明白他的真心。 他是疯起来不管不顾，甚至手段极端，对人对己都非常危险，可他对她无论是感情还是金钱，从来都是倾尽所有。 她有权利选择不接受，但不能刻意诋毁，更不能视而不见。 而且她也不自卑。 前世她那么激烈地反抗，说到底还是自卑的。满身都是自卑的土壤里长出来的骄傲，所以只要外界一点点刺激，就会反应得异常激烈。 但现在她坐在这里，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吃着一顿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奢侈早餐，看着窗外的树影碧波，心里一片平静。她虽然是忠义坊长大的穷孩子，虽然可能一年的生活费都不够身上的一只衣袖、换不来眼前的一顿早餐，可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局促不安，更不觉得自卑。 有钱的生活是很好，可她也有能力为自己创造想要的生活。她还不到二十岁，谁能知道以后她不会靠自己的双手过上这样的生活呢？ 早早慢慢地舀起一小银勺燕窝粥，想了想又放下了。 章阿姨在旁边看着她，笑得非常和蔼：“没关系的，燕窝是有一点腥气，吃习惯了就好了。你第一次吃，不习惯也是正常。 这东西长期吃对女人好，我家夫人和小姐每天早上都喝一碗。你要是实在吃不惯，我去给你换一碗白粥，这白粥看着简单，可也是加了十多种药材用清鸡汤熬了好几个小时的，我们家的厨师都是两班倒，别看早上这顿早饭，厨师们半夜就已经开火准备了……” 早早抬眼，第一次跟她四目相对，眼里都是平静冷淡：“请给我拿个大点的勺子。” 章阿姨的滔滔不绝被打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早早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请给我拿个大点的勺子。” 章阿姨不解：“姑娘，你不知道咱们家的规矩，吃燕窝都是用小银匙……” 早早慢慢靠在椅子上：“你们家都是跟客人这么讲规矩的吗？”她只是一个来做客的客人，也只是想要一只大点的汤匙喝粥而已，凭什么一定要遵守他们家这样那样的规矩？ 最重要的是，章阿姨只是沈家一个佣人，还不是沈澈这边的，她凭什么对沈澈的客人指手画脚？ 前世她觉得她说得很对，也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很多话都没有深想，今生回望，才发现这里有那么多的不合理。 是她被自卑懵逼了眼睛，更是章阿姨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很多话她并没有资格对她说，她也可以一开始就选择不听。 章阿姨被早早问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等了一下才苦口婆心：“姑娘，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这豪门的规矩，行差踏错一步就得被人当做一辈子的笑柄……” 早早很奇怪：“阿姨，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们豪门都是这么要求佣人的吗？客人吃顿饭要站在旁边给讲规矩？换个餐具就要拿出去笑话人家一辈子？” 章阿姨这次是真的哑口无言了。 她敢再说一句，早早就可能让她丢了工作。 为了能有资格进入沈澈的这栋房子，她家夫人等了几年才等来一个机会，为了能让沈澈吃一口她做的饭，她跟着沈家老宅的厨师学了将近十年，她根本不敢赌任何意外。 章阿姨马上去给早早拿了一只汤匙，早早接过来道谢，却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意思很明显，你们豪门吃饭的时候要有人在旁边盯着，她不是，他们普通百姓让人看着吃不好。 章阿姨的话并没有说完，并不想现在就走。可早早的反应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多不想走都得走了。 章阿姨慢慢走出餐厅，走了两步又回头想对早早说句话，可早早已经低头认真吃粥了。 她吃饭一向很认真也很香甜，并不粗鲁可也很实在，大大一勺粥放到嘴里，两颊鼓鼓的，看着就觉得她碗里的食物会比别人的好吃很多的样子。 章阿姨看着完全没有一点拘谨地吃着早餐的早早，有一瞬间的愣怔。 早早第一次来这样的大富之家，还受到她那么多的言语刺激，却好像丝毫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对周围的环境和满桌美食都平常对待，自在得如同坐在小区里普通的早点摊上。 早早根本就不在乎章阿姨的看法，见她回头，拿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对她点点头：“如果沈澈起床了，请让他尽快来见我。” 沈澈当然起床了，实际上他是一晚上没睡！正抱着小哈使劲儿磋磨呢！ 早早竟然让它睡在床上！床上！早早的床上啊！！ 真是杀狗的心都有了！ 章阿姨有些为难地从餐厅里走出来：“二少，周小姐好像有些不高兴……”剩下的话就欲言又止等着沈澈追问了。 沈澈一听却很高兴，事实上早早没掀了桌子要回家他就满足了！只有一点不高兴，那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沈澈扔下被他磋磨得吐着舌头满眼蚊香线的小哈，根本没心思听章阿姨后面的话，一步四五个台阶地往楼上蹿：“快快快！小方！给我烫衣服！我要打扮一下去见早早！” 第一一八章 丢人 早早又吃了一小碗白粥，沈澈就出现在餐厅门口了。 临进门之前还在弄头发拉衣襟，低头看看领带忽然就觉得跟西装有点不太搭配，想着要不要回去再换一条，小方好像发现了他的企图，抢先咳嗽了一声引起早早的注意。 不能让他再折腾了，楼上衣帽间几乎要变灾难现场了！ 早早一抬头，沈澈马上抬头挺胸摆出表演课上老师夸奖了无数遍的帅气姿势，一副矜贵高雅贵公子的派头，看着直晃人眼睛。 早早楞了一下，把嘴里的粥咽下去，难得主动跟沈澈说话：“你一会儿要去参加活动吗？”这个说法比较委婉，早早觉得他可能一会儿要去走红毯，还是那种国际电影节级别的重大活动！ 沈澈跟早早在一起，只要不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其实大多数时候还是非常聪明的，马上听明白早早话里的意思了，脸憋得通红，贵公子气质瞬间全无，动作僵硬得像木偶，脸上放根火柴都能自燃了！ 早早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下意识地去看小方，小方依然很淡定：“澈哥，这套就先试到这里，您去换下来吧，不合适的我马上通知他们改。” 沈澈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跑出去了，早早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一大早打扮成这样是在试装啊！ 当明星看着风光，其实背后要付出好多好多努力和辛苦的，就是沈澈这样聪明的人，有些东西他也躲不掉，比如要不厌其烦地试戏服。 前世早早给沈澈做过半年的助理，也见过他拍戏的辛苦，知道他们当大明星的并不像大家想象得那么风光。 早早接着吃饭，她看着瘦瘦的，其实食量要比一般小姑娘大不少，吃完粥吃培根煎蛋，然后牛角小面包、水果三明治、煎饺，一路中西混搭吃过去，吃得非常开心。 东西做得都新鲜美味，最重要的是形状整齐摆放规律，让她看一眼就心情很好，妈妈去世以后，早早就再没吃过这么合心意的早餐了。 这么慢条斯理地一样一样尝过去，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 沈澈终于换了套比较正常的衣服过来，灰色长裤白色棉麻休闲衬衫，因为本人长得太过干净帅气，这样朴素的颜色更能让他看起来英气勃勃眉目如画，效果并不比刚才那一套隆重耀眼的正装差。 他肯定也知道自己的优势，站在一大束白玫瑰旁边手插在裤兜里对早早温柔地笑，硬生生把含着一口果汁的早早笑得停在那里忘了咽下去，脸一点一点地变成粉红色，哪里还有平时冷冰冰没有表情的样子。 沈澈在早早慢慢变红的脸颊里终于找到了走过去的勇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底窃喜，知道早早喜欢他的样子，自己却也控制不住地要跟着她一起脸红。 清澈的晨光照在窗外碧蓝湖水和晶莹露珠上，也照在屋里大束大束绽放的玫瑰上，在两个相对脸红的人周围画出一片暖意融融的结界，让他们明明很不好意思，却谁都没想过要走开一步。 沈澈走过去帮早早拿过她一直端着的杯子，坐在她身边，目光温柔得像灿烂晨光下轻轻荡漾的湖水：“早早，早早……”明明有很多很多话像对她说，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声呼唤。 其实一直以来，他想说的，想要的，只有一个早早而已。 早早被他叫得脸更红，垂下眼睛无意识地去搅动手边的粥，慌不择路地找话题：“这个燕窝粥做得有点腻。” 说完一顿，已经意识到这些东西大部分应该都是章阿姨做的。可话已经说出来了，而且她也没打算收回来，不说她对章阿姨的印象比前世有巨大的转变，就说她作为一个厨师的客观评价，这款粥也确实有缺陷。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沈澈的个人口味问题，但她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会实事求是地说完。 沈澈赶紧把粥拿走：“我平时也不吃这个，不知道他们做得难吃，你不要吃了，如果这些都不合胃口咱们换个厨师重新做。” 早早并不想害谁丢了工作，指指桌子上的其他菜：“这些都很好吃，我吃得很饱。” 沈澈看看被动了不少样的食物，终于放心一点，很感兴趣地去把早早吃过的都尝试一遍，兴致勃勃地一边吃一遍感叹。 “这个里面是不是放了番茄酱？” “这个是甜的！” “嗯！这个好吃，你尝尝！尝尝吧，可好吃了~来~张嘴~真乖！” 好像他第一次吃自己家的早餐一样，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早早被他又是哄又是骗，又跟着吃了一顿。 沈澈也食欲大开，几乎把桌子上早早碰过的食物都扫光了！ 小方第一次不冷静了，拿着手机把桌面上的盛况录了下来，迅速发给了沈源：二少早上吃饭了。 沈澈对着早早笑得小白牙闪亮闪亮的，一点不知道此刻他大哥看着那些被他扫光的盘子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顾不上时差了，赶紧打电话给沈爷爷和沈奶奶，三个人一起兴奋地欣赏那一块块空盘子，比公司股票涨停板还高兴！ 章阿姨也一直关注着餐厅的动静，在厨房等了好半天，餐厅里一直没有争吵也没有早早张罗着要回家的声音， 忍不住出来，却看到小方在跟沈家三位大家长视频。 沈澈在早早身边几乎是不带手机的，所以那三位根本找不到他，更不忍心打扰他，就找小方聊这个重大喜讯。 小方非常认真地给他们讲解，这个盘子里是培根蛋，那个盘子里是三明治，那个盘子里是牛肉煎饺……没办法，沈澈吃得太干净了，盘子里只剩下装饰用的配菜了。 章阿姨刻意往前走了两步，这些东西大部分是她做出来的，二少别说吃了这么多，就是哪样肯尝一口，她都能被大大地奖励。 在老宅露了脸，夫人脸上也有光，他们母女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前些天不知道得罪了谁，女儿忽然被发配到了大山里，要不是她求了夫人，夫人出面给女儿跟沈氏解了约，还付了天价违约金，女儿还得在大山里喂蛇呢！ 但这件事也让他们母女彻底被推到了夫人身边，以后更得全心全意为夫人办事，否则就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章阿姨刚走过去想争取一个露脸的机会，沈澈就吹着口哨脚上安了弹簧一样从餐厅里出来了，先跟小方视频里的三位大家长打了个招呼，接着指指章阿姨：“你以后别来了，做得燕窝粥太难吃，给我丢人了知道不？” 第一一九章 明白 沈澈不是小题大做，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他在早早面前的优势实在太少了，除了长得还行就只剩能好好照顾她了，如果连饭都不能让她吃好，那简直是把优势减了一半，真的是特别严重的事。 但是他虽然做事随心所欲，却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哪里会当着爷爷奶奶和大哥的面说早早嫌弃他们家的燕窝粥太腻，一副自己吃了很不满意的样子教训章阿姨：“以前我都没注意过，你做饭还真是腻，以后不要再来了。” 沈奶奶简直要抱住沈爷爷哭一场了，他家小二竟然知道挑食了！以前他哪里会挑剔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没区别，恨不得天天用药丸和营养剂维持活着…… 早早这个小姑娘可真是颗福星啊！ 所有人都忘了以前对早早的那些不满和怨怼了，人家能惹也能哄啊！总比小二一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啊！ 沈澈也不客气，跟奶奶要厨师，跟爷爷要他收藏室的钥匙，跟大哥要假期，反正一切都以哄早早高兴为前提，全家总动员，都得为他追女朋友出力！ 这些也就罢了，他还理所当然地跟奶奶预约：“您那些首饰赶紧让人好好保养一下，得给早早准备一件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呀！石头不用太大，但是必须要最漂亮的！大的不用您来，我得自己送！” 还煞有介事地认真嘱咐：“谁送的也不许越过我去！” 沈奶奶吃醋都不忍，小二能这么开心，所有首饰都送出去她也不能心疼啊（是不能，不是真的不心疼……）：“小澈，放心吧，奶奶肯定给早早挑个最好的！” 沈澈还不满意：“您别挑，我自己挑，您不知道早早喜欢什么样儿的！” 沈爷爷和沈大哥已经彻底无语了，也就这个小祖宗，别人敢打沈奶奶收藏了一辈子的宝贝首饰的主意试试？连沈源和妻子结婚，都没敢跟奶奶这么直接地要。 这小祖宗倒好，看样子是打算长期把沈奶奶的首饰匣子当哄早早高兴的工具了！ 沈澈叮嘱完就不肯跟他们多说了，早早还等着他回去呢，临走看章阿姨还站在旁边，有点不满意：“你怎么还不回去？以后看着我和早早都躲远点儿啊，别整乱七八糟没用地，要不我肯定要跟韩女士好好谈谈的。” 沈澈又不是真傻，相反，他虽然对家里这些事儿从来不放在心上，可家里女人那些小心思、谁对哪个仆人最有威慑力他比谁都清楚。 别看这个保姆是来给他做饭的，实际上他的话肯定没韩君平的管用，打蛇抓七寸，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从来都不肯浪费一点力气迂回的，都是直接找到源头彻底解决。 果然，那个保姆刚才还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现在马上老实了！逃跑一样赶紧走了。 沈澈顿了一下又叫住她：“哎！那个谁！”章阿姨在沈家工作了十几年，后来又经常来给他做饭，凭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可能记不住她的名字？这么叫只是今天要给她个难堪而已。 “那个谁，你回去跟韩女士说，以后我家你们谁都别进。我家，懂吧？这里，老宅，我任何一套房子，你们，”沈澈的手在空中划拉了个圈，“就是你们家无论主仆都算上，所有人，谁都别来。不听劝后果自负啊！” 今天都给他在早早面前丢人了，以后就得杜绝任何这种可能性！ 以前他自己在哪都不在乎，谁来他也不入眼，对他们偶尔过来也就无所谓了。以后万一他们惹了早早不高兴，那谁也赔不了他的损失啊！ 沈澈把该吩咐的都说完了，乐颠颠地跑楼上给早早搬轮椅去了，今天早早说什么都不让他抱了，他也有点不敢动手，万一再像昨天一样丢人了，那可就真的再没脸见早早了。 章阿姨没想到自己一顿饭的功夫不但被赶了出来，还在老宅那边彻底丢了脸，甚至还连累了夫人和小姐！ 要是让夫人知道，她和女儿那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后果啊！ 小方可不管她是不是被打击了个彻底，很不客气地赶人：“快走吧，别让澈哥回来看见你。”否则真不是现在这种程度的惩罚了！ 赶完章阿姨小方一挥手，整栋宅子里所有的仆人，包括躲在花园里收拾草坪的园丁都被他带走了。 在猜老板心思方面，小方真的是个超级好助理。 但人他一个眼色就能都带走，小哈可不听他的，看沈澈走了就颠颠儿地往餐厅跑，小方一眨眼人家就扎早早怀里呜呜叫着撒娇了。 早早一边给小哈顺毛一边奇怪，这家伙怎么一副刚被日本鬼子蹂躏过的样子啊…… 日本鬼子很快推着轮椅抱着薄毯拎着游戏机背着吉他跑回来了，看着早早怀里的小哈一阵咬牙，这是他现在的头号情敌！真该把它送到一个永远见不到泰迪更见不到毛毛的世界去！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沈澈掏出手机鼓捣了几下，旁边影音室里就传来泰迪的叫声，巨大的屏幕上一群小卷毛打着滚儿地撒欢儿，这是至今为止唯一能转移小哈注意力的办法了！ 可那是平时，今天有早早在，小哈竟然放弃了它最喜欢的泰迪，就是扎在早早身上不起来！ 沈澈后槽牙咬得嘎吱吱响，想了想又在手机上鼓捣了几下，隔壁忽然传来毛毛咯咯咯的笑声，不用想，屏幕上肯定也变成毛毛在撒欢儿了！ 小哈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看看早早又看看隔壁，最后还是渴望见朋友的心更强烈一些，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接着猛扑去隔壁找毛毛了！ 沈澈终于如愿了，跑到早早身边蹲下来，渴望地抬头看她，忽然好羡慕小哈能想撒娇就撒娇啊！ 要是他也能把头扎到早早怀里蹭蹭…… 沈澈摸了摸有点痒的鼻子赶紧让自己打住！ 早早考虑的问题就比他实际多了：“沈澈，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新买的？” 说沈澈给她穿沈清的旧衣服，她还真不信，沈澈这人对自己对别人都没洁癖，可在她身上有。 前世这种变态事儿他干得太多了，就是他恨不得掐死她那段时间，他也不能忍受她穿过涛哥的外套，甚至有一次追捕他们，就是因为不想让她用宾馆的床单而暴露了自己。 没想到沈澈却让她猜错了，忽然低下头不敢看她了，蹲在地上下意识地在地摊上画圈圈，很尴尬地摇摇头。 第一二零章 讹诈 早早虽然意外，但却松了一口气。 看着蹲在地上好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的沈澈，虽然不解，可也不想问他，她真的不想再让沈澈因为她做任何奇怪的事了，而且这样的话，她就不必有别的担心了。 “沈澈，如果不是新买的衣服，我不赔买衣服的钱，只出洗衣费。”不能怪早早小人之心，前世沈澈没少用这样的理由讹她的钱，甚至下雨天借了一把伞给她，都要收天价费用，对了，他还有脸要给她打伞的费用，按他的出场费算！ 真的是防不胜防！ 早早接着跟沈澈算账：“早餐的钱我也不会付的。”昨天她就要回家了，是他耍赖躲起来说话不算数的！ 他不在乎钱，也不在乎给她钱，可他特别喜欢让早早欠他钱！对沈澈这个怪癖，早早觉得今生必须从最开始就给他刹住！要不然还不清他的债他们就得纠缠一辈子！ 沈澈被打击得脑袋耳朵都耷拉下去了，愧疚得不敢看早早，对着地毯上的花纹点头：“不用不用！”平时话多得烦人，关键时刻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存了让早早继续欠他钱的打算，现在他跟早早除了债务关系根本没理由接近她，当然希望早早欠他一辈子才好！ 可今天的事他实在是没脸说，早饭的燕窝太腻，衣服更是拿不出手…… 昨天他只顾着抱着马桶伤心了，都忘了给早早准备衣服，还是护士大姐从衣帽间里给早早挑的，都是三年前的款式，真是太委屈早早了。 从认识早早开始，每次他给自己添置衣服，都会给早早也准备一份当季的新款。他常穿的几个高定牌子都不做女装，他甚至还专程去米兰和巴黎看过女装秀，就是为了能找到合适早早的品牌。 即使是分手这三年，他也没停止给早早买衣服，喜欢的那几个牌子的高定每一季都一件不少地买回来，偶尔遇到适合早早的也会很高兴地拿回来，好像只要这样坚持下去，他跟早早就没有完全断了联系一样。 看着衣帽间里属于早早的那一半被装得满满的，就会幻想着早早在跟他一起生活…… 可他三年没回樊城了，怎么都没想到，他回来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早早来家里住…… 沈澈几乎要捶自己脑袋几下了，他怎么就这么笨呢！早早人就在樊城，他让人把衣服送国外去干嘛呢？好吧，就算他有让早早的衣服占据家里一大半衣帽间的怪癖，那也可以做两份啊，一份放樊城一份跟着他在国外嘛！ 早早不管沈澈在那纠结什么，她解决了最担心的问题，就打算回家了：“能让护士过来一下吗？我想上楼换回原来的衣服。” 早上护士大姐说她的衣服拿去洗了，早早现在才想起来，就是拿去洗了也早就应该烘干了，她有点怀疑这是沈澈给她挖的又一个坑。 沈澈却很痛快地点头了：“我送你上去！”说完闷头推早早的轮椅，竟然一句都没再说别的。 其实沈澈现在已经要愧疚死了，早早身上的衣服是三年前的，尺寸也是三年前的，肯定不舒服啊！ 沈澈的眼睛在早早身上扫来扫去，下意识地找她会不舒服的地方，可看着看着就有点变味儿了。 早早偶尔穿裙子真的很漂亮啊！ 这小孩儿长的三厘米是真的都长腿上了，身上哪儿都没变，就腿长得逆天！本来到膝盖的裙摆现在只到大腿了，哎呦！小腿怎么那么长那么直啊！ 而且早早可真白！本来脸就白得让人羡慕了，身上更白！ 长得太白皮肤就特别容易变红，脸上哭一下就粉红一片，腿上碰一碰肯定…… 碰一碰，碰一碰…… 沈澈的眼睛有点不够使了…… 眼睛不敢乱看了，却忍不住心里乱想，总感觉那个薄弱的鼻子随时都要给他丢人，沈澈赶紧加快速度推早早上楼。 虽然平时走楼梯，不过好在也装了电梯，早早悄悄地长出了一口气，谁知道沈澈也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 早早抬眼一看他，他赶紧先捂鼻子！ 早早已经习惯他这样奇奇怪怪的作风了，也不问他，电梯到了就自己转动轮椅出去。 沈澈确认鼻子没丢人，这才敢凑过来帮忙。 “早早，换了衣服我们去划船好不好？”划完船回来小方肯定也能带新衣服回来了！ 早早：“把衣服还给你我就要回家了。” 沈澈急中生智：“可是我让小方去接毛毛了，她很快就到了，你等她一起回去吧？” 早早：“好，那我先把衣服还给你。” 沈澈更愧疚了：“穿着很不舒服吧？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合适好马上改尺寸，当初他跟设计师说尺寸的时候也只是给他看早早的照片，然后根据他的感受估计的。 什么感受？当，当然是抱着早早时的感受了！ 沈澈的脸控制不住地发红，早早却并没有看见：“不是不舒服，衣服很好，但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沈澈总算是听到重点了：“你不用还给我，这就是你的衣服。” 早早心里一紧，来了来了，他又要讹人了！ 早早严肃脸：“这不是我的衣服，你强买强卖我也不接受的。” 沈澈看着早早崩着一张小脸儿跟他谈条件的样子忽然就想笑，真是太可爱了！让人心里痒痒的就是想逗她再多说两句：“这件衣服是瑞士kl2定制，够我跟你吃一周饭了，你穿了不能不认账啊。” 早早急了：“我昨天晚上来的，你哪天定的？”别欺负她没穿过高定，这样的衣服都是提前半年发布新款，至少三个月的定制期，三个月前沈澈还没回来呢！ 沈澈被问到心虚的地方，只好投降：“好吧好吧，不是你的，是我的，我的！” 早早不想跟他扯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可那一眼太有内容了，沈澈一下就急了：“喂喂喂！我不是异装癖！你不要乱想！” 早早瞟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还是没说什么，可沈澈太了解她了，虽然这小孩儿还是板着脸，可在他看来就差没在脸上写：不是异装癖你买女装干嘛？变态！ 沈澈受不了了，推着早早就往衣帽间里走，一进去就后悔了。 早上为了换一套满意的衣服去见早早，他几乎要把衣帽间拆了…… 不过如果能忽略男装这一半杂乱的鞋帽配饰和堆起来的衣服，女装那一半就很整洁漂亮内容丰富了！ 开个高级时装店都绰绰有余！ 沈澈把早早推过去，手臂划了半圈：“看着没有，这些都是你的！我买的！给你的！” 早早看着眼前的衣服愣了好一会儿，沈澈忐忑地等着她反应，有那么一点点小幻想，万一早早感动了呢，会不会多喜欢他一点？ 早早却慢慢回头，特别严肃：“沈澈，你买了我也不会认账的！你别想找我要钱！” 第一二一章 幸福 沈澈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几乎要笑疯了！ 哎呦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有意思啊！真是太可爱了！ 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怕吓着早早，冒着鼻子再喷血的危险他也要把早早抱起来转几圈！ 早早却不管他在发什么疯，一直戒备地盯着沈澈。一定得坚持住了！要不然这一屋子衣服都算她账上，她真的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沈澈笑够了，过来蹲在早早身边，认真指给她看：“早早，真的都是给你买的，你等一下啊！” 沈澈拿手机鼓捣了几下，给她调出几段监控视频，都是他在国外住过的家，每一座房子的衣帽间都跟这里差不多，一半是他的衣服，一半是女装。 “看，这些都是给你买的。”沈澈一向是最爱表达的性格，决定了要跟早早说就一点不隐瞒：“你的衣服比我的多，你看见了吗，每个衣帽间你都占了一大半，这间，还有这间，是不是没看见鞋柜？鞋柜在这里，” 沈澈的手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点点，调出两间琳琅满目全是鞋子的房间，每一间都摆满了鞋子，而且都是同一码的女鞋。 早早抿着嘴不肯接话，沈澈把手机放下，眼带笑意地抬头看她：“早早，这些你觉得多少钱能买来？”当然不是指那些衣服和鞋子，而是他对早早的这份心。 他也不是真的要早早回报，他只是想让早早正视他喜欢她这个事实。 早早还是一言不发，倔强地看着沈澈。无论是那些东西还是他的心意，她都回报不起。 而且也不打算回应。 沈澈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可还是有些失落，索性坐在早早身边的地毯上，伸出手掌跟她比划：“你的脚这么长，握住是这样的。” 不顾早早微红的脸色，接着伸出手臂，虚虚地做出一个拥抱的样子：“腰抱起来这样，肩膀这样，我跟设计师说尺码的时候就是这样量的。” 沈澈抬头对早早笑，明明很滑稽的事，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听得特别心酸：“他们不信我，让我包一个橡胶人来试，我说什么都没抱！差点跟那个老头打起来！后来他就折腾我，一次一次不停地量，可每次量都是一个尺寸，一点不差，最后才肯相信我记得很准确。” “傻瓜才去抱个橡胶人呢！再说了，我怎么会把你记错呢！” 沈澈得意之后又失落：“早早，对不起，我太笨了，只记得你十六岁时的尺码，却忘了咱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你已经长大了……” 早早黑亮的眼睛深处，在某个瞬间有淡淡的水光闪过，很快就隐藏在一片平静之中：“沈澈，我的想法你知道，我不会改变的。” 早早没给沈澈继续表白的机会，也不想给他时间难过，指了指手机上的监控录像，又指了指眼前的大半个衣帽间：“这些我也不会负责的，你不能算到我头上。而且尺码都不对！” 沈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顾早早的躲闪，使劲儿揉了揉她的头发，给揉乱了还不让她去整理，看着她凌乱的头发笑得温柔又明朗：“早早，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小财迷了？” 不过他好喜欢这个小财迷早早啊！总比一本正经地打击他的早早要温柔多了！以前的早早可不是这样，每次跟他说话吐出的字都跟小刀子似的，专挑他的心窝子扎，他不想听都不行。 现在多好啊，打一巴掌还给个甜枣吃，虽然也一样倔得跟头小毛驴似的，可真是太可爱了！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就是永远都不喜欢他，他都能特别高兴地跟她磨一辈子！ 早早可认真了：“我还欠你十九万，你待会儿送我和毛毛回家，然后跟我们一起吃饭。”赶紧还完债就可以不再见他了。 早早现在有点怕跟沈澈相处太久。 这个人一直是这样，他就是有能力让别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牵着鼻子走。无论他的目标多不可行，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让人放下防备和坚持，最后被他带偏。 沈澈跟早早贫：“可是早上我还陪你吃了一顿饭呢，你知道我出场费怎么算的不？” 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手！ 早早转着轮椅就走，根本不接他的茬：“你们家就是靠陪客人吃饭发家的吧？别跟我说话，我出不起大明星的出场费！” 沈澈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过去，哈哈大笑着围着早早乱七八糟地叨逼叨，要不是怕再没机会跟早早吃饭，恨不得把那十九万都许诺出来哄她跟自己多说几句才好。 两人闹到小方磨磨蹭蹭把毛毛接回来，毛毛跟早早腻歪一小会儿，沈澈刚要去逗逗，小哈就挤过来用大头把他顶开，沈澈试了几下，发现小哈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只要他想靠近毛毛小哈就把他们隔开，还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自己往沈澈身边凑。 意图很明显：你要是手欠就收拾我不要动毛毛！ 真是大义凌然极了！ 沈澈委屈地瞪着眼睛看早早：“它，它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虐待毛毛？” 早早分析得很客观：“小哈是亲身体验过的，可能比谁都有发言权。”现在才想明白，今天早上就是这货把小哈欺负成那样儿的！ 而且不止小哈欺负沈澈，毛毛也倒戈了！ 程宇端来水果和点心，她要在小姨面前表现一下做乖宝宝，先给小姨一块，又跑去给沈澈一块，沈澈刚要去接，小家伙小手一偏，围着他转一圈，回头跟小姨报告：“早早，爸爸不吃！” 然后就拿着那块点心喂到小哈嘴里去了！反正爸爸不吃，那就给别人好了！ 沈澈几乎要崩溃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这都是什么意思？！” 早早忍不住勾起嘴角，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沈澈看早早笑了，马上不去计较这俩没良心的了！他都好几年没见过早早笑了，凑过去接着装可怜：“早早，我以后是不是地位肯定不如小哈了？我能把它送走吗？” 早早想想他以前曾经把小哈送给沈源或者蒋元久管，小哈回来瘦了好几圈，可见这俩人还不如沈澈正常呢，赶紧摇头，把自己手里一直没动的一块水果递给他。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这已经是沈澈能想到的早早对他最好的情况了，伸过去的手都有点抖，接过水果叉根本舍不得吃，盯着看了好半天，笑得跟个傻瓜似的。 早早不去看他，又不忍心这么快就带走毛毛。小家伙一回来就跟小哈黏在一起，连坐着都是小哈用肚子给她圈出来一小块地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两个小家伙头凑在一起看动画片的样子太可爱了，真是不忍心让任何一个失望。 沈澈看早早，早早看小哈和毛毛，都眼含无边的宠溺，房间里的空气都好像漂浮着彩色的泡泡和粉红色小心心。 程宇这么迟钝的人都很自觉地守在门口，女佣在周围走动他赶紧挥手赶走。 谁都不能破坏屋里的气氛！真是太美好了！ 以后他娶媳妇也要这样，生个软萌软萌的漂亮小女儿，养一条虽然很傻很二，却对小女儿爱护有加的大傻狗！一家人什么都不干就坐在那互相傻瞅都漂亮得跟幅画似的！ 可惜，程宇能阻止屋里的工作人员，却阻止不了别人来打扰，早早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竟然是周志远：“早早，你大姨要跟你说说房子的事，去你家说行吗？” 第一二二章 好意 早早的目光一暗，接着垂下眼睛，声音也跟着寡淡起来：“不要去我家，去你学校或者去李诗涵单位都行。” 周志远在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早早的语调更加冷淡：“那你们再考虑一下吧，反正我不急。” 最后还是定了樊大旁边的一家茶楼。 早早马上给胖子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她和毛毛，都安排好了才有点为难地看看沈澈。 怎么说服他不要去凑热闹这真的有点难。 可沈澈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早早说：“我要去处理点事，待会儿胖子哥过来接我和毛毛，你和小哈不要跟着去，行吗？” 沈澈往前凑凑，离早早更近一些，特别听话地点头：“行，我不去。” 早早简直不敢相信：“你也不要插手，让我自己处理。沈澈，这是我的家事，我希望能自己处理。” 沈澈可善解人意了：“我不插手，保证不打扰你。”不过还是有条件的，“我送你去行吗？只送你到地方，然后就走，保证到了就走。” 他不怕李诗涵翻出什么花样，但是让早早坐别人的摩托车，去抱着别人的腰，亲爹都不行！ 前世今生加起来，早早其实一直都没弄明白他们重逢之后沈澈的想法，但退而求其次，他不去插手，这样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接受。 胖子和黄毛很快开着那辆破小面过来了，黄毛下车看沈澈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可思议，这小子家里原来这么有钱！ 樊城人都知道夕照山别墅，可真正来过的人少之又少，这一带是普通人完全没有办法涉足的地方。 就是从樊城最高的摩天大楼上看，这里也是一片青山绿水，具体情形都掩映在百年古木之下，闹市之中的世外桃源，大家想当做谈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完全没见识过，想象都没有方向。 黄毛的破小面一路走来受了不下十次盘查，到了沈澈家门口却看见沈澈一副邻家弟弟一样灿烂单纯的笑脸，跟他想象的住在这里的有钱人完全不一样！ 沈澈却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来黄毛的不自在和胖子的暗暗戒备，看他们进来了还亲自从屋里跑出来迎接。只是不肯好好走正门，从落地窗就出来了，还光着脚，身后跟着一条横冲直撞的大狗。 跑到黄毛和胖子跟前，脚趾头在草地上乱动，全身就没一个细胞是老实的，冲着人家露出一嘴晃人眼睛的小白牙：“黄毛哥，胖子哥！你们来了！黄毛哥，我说过我是富三代嘛！不过这房子不是我的，以后你们要常来玩儿啊！” 黄毛觉得这小子肯定脑子有问题，富三代是啥好词儿咋地？看把他给美的！ 这当然不是你的房子，这片儿开发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不过不是你的房子你还这么大咧咧地邀请人家来玩儿？ 但是不得不说，沈澈就是有这个本事，无论是谁，只要他想，他一张嘴就能让人在他面前自在起来。 黄毛忽然就觉得原来顶顶有钱的人家也不是那么不好接近的，都是平常人，他家也有糟心事儿，这不是就出了个糟心的傻孩子！ 沈澈这个让人糟心的傻孩子可周到了，带他们进门去看早早和毛毛，光着脚丫子在家里跑来跑去端茶拿水果招待客人，虽然什么都做不好闹了不少笑话，可至少大家都放松下来，最后黄毛索性自己动手了。 没办法，工作人员让小方和程宇带走一批，剩下的沈澈还不让露头，就怕太多人围着让客人不自在。 实际上，如果沈澈愿意，他能让任何人在他身边舒服自在，他从小跟在慈善家奶奶和老狐狸爷爷身边，还有一个努力上进的有为青年大哥，耳濡目染自身又聪明，优秀的可不仅仅是智商。 可惜除了对早早，他对任何人都不肯用心思，所以大家才会一致认为他是个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怪物。 可正如沈源所说：小澈只是有点小任性而已。 是，他家宝贝弟弟做出什么事在他这个大哥眼里都是一点点小任性，谁都不许说一句不好的。 如果沈大哥看见弟弟这么体贴周到地招待客人，肯定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早早跟周志远约的时间就要到了，沈澈有点不情愿地推她去换衣服。 早早也不推辞，那一屋子衣服都是给她买的，她不穿就能不领情了吗？自欺欺人而已。 早早换了长裤出来，毛毛跑过去摸摸小姨的衣服，笑眯眯地露出小乳牙：“小姨，漂亮~” 沈澈一听可高兴了，不敢明目张胆地居功，拍着胸脯承诺：“明天让大爸爸给你也买新衣服！买一屋子！” 早早看他一眼没说话，你们家人买衣服都论屋子的吗…… 沈澈在路上磨磨蹭蹭地把早早送到约好的茶楼，早早都下车了他还不肯拿下头盔，早早被胖子推进去之前回头看他一眼，他拍拍头盔跟早早告别。 黄毛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也觉得自己傻透了，可最后还是没舍得把头盔摘下来。 早早一进去他就冲到一直跟着他们的小方车上，上了车才敢拿下头盔：“快快快！去kevin（凯文）的店！” 程宇在后视镜里一直盯着满脸通红的沈澈，有点不放心地小声提醒小方：“咱们要不先去医院吧？你看澈哥的脸，红得有点不正常……” 小方瞥了一眼后视镜接着往凯文的形象设计室开：“澈哥只是发型乱了不想让周小姐看见。” 程宇看着沈澈着了火一样的脸色还是很担心。小方不给他解释了，做人助理也是需要天赋的。而且就是解释，程宇也不会理解，澈哥明明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被女朋友抱一下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虽然他也不能理解，可不耽误他能看明白。 沈澈顶着一张大红脸满车粉红泡泡地走了，早早几个人和周志远、李诗涵的会面就没那么美好了。 小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汇合之后对他们三个人点点头，早早就直接问过去：“你们找我打算怎么解决房子的事？” 周志远没有说话，只看向李诗涵。 李诗涵紧张地看了看早早的四周，才拿出手里的文件袋：“早早，我们知道你现在很难，房子的事我们想帮帮你，我打算把房子赎回来给你，也算是……也算是你爸和我对你尽一份心了。” 黄毛忍不住嗤笑一声，被胖子一个眼神制止才没说什么。 早早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用你们尽心，该怎么办怎么办，银行要收房就来找我收，我等着。” 李诗涵有些急了：“当初办贷款是我去办的，现在人家也找我，你跟我说就行了。而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和你爸倾家荡产要把房子给你赎回来，你连句谢都没有吗？” 第一二三章 协议 黄毛几乎要被气得蹦起来了，胖子一把拉住他，早早却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不领情，你们也不必倾家荡产，我自己的房子自己会处理，你把在哪家银行抵押的告诉我，我去问问，我自己的房子，他们凭什么就觉得你能替我做主？” 李诗涵看了周志远一眼，发现他竟然有些茫然，根本一点都指望不上！只能自己面对早早的质疑：“当初你求着我们帮忙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现在麻烦解决了，你倒是能来说大话了！就你这样的白眼狼……” “行了！哪那么多废话！”小武实在听不下去了，孔武有力的拳头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你俩找早早来就是说这些混话的？没正事儿了？不说我们走了！” 小武平时话特别少，今天是实在气急了！ 毛毛吓得扑到早早身上，小脑袋埋在小姨怀里小声问她：“早早，爸爸什么时候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爸爸在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和小姨了。 早早把毛毛抱起来，让她趴自己怀里，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周志远：“不是要处理房子的事吗？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周志远看向李诗涵，很显然他并不知道李诗涵到底要怎么做。 李诗涵看了几眼早早身边的那三个小流氓，到底还是什么都不敢再说，打开手里的文件袋，把里面薄薄的一张纸拿出来推到早早面前。 “把这个签了，房子以后就还是你的，银行的钱我和你爸替你还了。以后别再说我和你爸不管你！一下好几百万的房子都给你买回来了，你还想我们怎么管你？以后外婆那边的房子你也看着办，我们现在帮你了，你也多为兄弟姐妹想想，别外婆偏心你还当理所当然……” 小武又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眼睛都气红了：“你们还要点脸不？！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外婆那边的房子是咋回事儿你们心里没数吗？那是三姨留给早早的！要不是当初三姨想着一家人没跟外公外婆分那么清楚没先过户，现在早就在早早名下了！还能轮到你们惦记？！” 小武气得手直发抖，指着周志远的鼻子质问他：“早早是你亲生的吧？你这个爹当得都不如畜生！你不养早早不护着早早，你还算计她！” 说得实在太生气了，一壶热茶冲着周志远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幸亏胖子反应快，用椅子上的靠垫挡了一下，紫砂壶才没把周志远给开瓢了！不过滚烫的热水还是溅了不少到他头上身上，脸上胳膊上直接接触热水的地方马上起了一圈大水泡！ 李诗涵被小武吓得嗷一声躲到周志远身后，哆嗦着喊早早：“你想干什么？！你想让这些小流氓杀了你亲爹吗？！你妈知道了能不能让？你想想！你妈那么看重你爸，她能不能让！” 胖子已经把小武拉住了，黄毛本来准备跟着拍过去的椅子也有点不甘心地放下了，早早把毛毛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抚好她，才抬头对李诗涵冷冷地看了一眼：“我妈要是知道她走以后你们这么对我，肯定早去掐死你们了！你们还是祈祷我妈永远不知道吧！” 周志远脸上胳膊上烫起十几个大水泡，身上也红肿了好几块，必须得去处理，可好容易把早早约出来，李诗涵又一副今天必须处理好的样子，他只能自己走。 走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早早：“早早，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你听话，签了字房子就是你的了，以后好好生活，别让爸爸妈妈的事影响你以后的人生……” 然后又叮嘱李诗涵：“孩子还小，你多担待点。早早签了字你就回医院照顾子恒吧，别的话也别说了。” 交换了一个眼神，李诗涵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周志远走了，她一分钟都不想跟早早和那三个小流氓在一起待着！ 周志远离开了，李诗涵示意早早在那张纸上签字。 早早看了一眼，只一个标题就差点笑了。 《房屋贷款委托还款协议》，再往下看，简单点说就是早早委托李诗涵和周志远给她还银行的贷款，房子还是在她名下，对方还完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把房子还给她！ 真是无私奉献仁至义尽的父亲和继母呵！ 这份协议表面上看早早可谓是占尽便宜，不用花一分钱就把房子拿回来了，真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可是，等李诗涵把这份协议给外婆看的时候，外婆会怎么想？会因此怎么分配忠义坊的拆迁款？到时候早早又有什么资格质疑？ 等周围所有人知道了，李诗涵和周志远岌岌可危的名誉马上就会反转，早早还敢对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什么都不说不做，大家也会认为早早一直以来都是个不懂事的白眼儿狼！ 她拿着房屋抵押款去“挥霍”，最后却要李诗涵来为她收拾烂摊子，连住的地方都是人家施舍给她的！ 就是李胜男，现在她在医院里的抢救费用也变成李诗涵给出的了，别管以前如何，现在早早母女都是欠着李诗涵的了！ 早早的手点着那份只有一张纸的协议，忽然笑了：“我不能白白拿你这么多钱。” 李诗涵很着急：“不要我们的钱你就得腾房子！你放心，我们以后绝对不会进你家门一步！” 早早不想跟她再废话了，放弃迂回暗示，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不能白白让你们给我赎房子，我自己有多大力出多大力，以后我会按月把钱换给你们。” 李诗涵一下愣住了，她没想到早早会这么傻！她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早早，你，这是你自愿的，非，非要给我们，可不是我想要……” 早早点头：“是，我不能欠你们的，这辈子只有你们欠我和我妈的份儿！” 李诗涵一狠心：“那你现在能给我多少？”说完又赶紧补充，“我可没逼你，你有多少给多少，我，不是我主动要的！” 早早点头：“我现在手里有二十万，先给你，剩下的我慢慢还。不过你得把银行的抵押合同给我，我得看到原始贷款文件，要不然我不信任你。” 李诗涵低头想了一下，狠狠心：“行！但是你得保密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就是你慢慢还钱，这也是你欠我和你爸的，没有我们你的房子也得被银行收回去，人家可不能等你先给二十万以后慢慢还！” 黄毛特别不耐烦：“赶紧把你那些抵押文件拿过来！你放心吧，以后我们一个字都不提你们！提了都得去好好刷牙！嫌太脏！” 李诗涵看了看，最后还是选择带着胖子去跟她取文件，小武和黄毛看着实在是脾气不好，谁知道他们路上能不能对她动手！ 第一二四章 诈骗 果然还是胖子比较靠谱，顺顺利利就陪着李诗涵把抵押合同拿过来了。 李诗涵一直抱着那个纸袋子不想撒手：“早早，你看也看不明白，看一眼就给我，我还得拿着去银行还钱呢。” 小武又把拳头攥了起来！早早看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她高中都没毕业是谁害的？现在李诗涵还有脸在这里讽刺早早没文化！ 早早却并不把这些当回事，淡淡地问她：“你确定这是原件？我看不看得明白不用你操心。” 李诗涵犹豫了一下，打开手里的纸袋子，把里面厚厚一沓合同拿出来，不肯让别人碰，自己翻开找到借款数额那一页，指着上面的数字给早早看：“你看，这不是写着呢吗，房子抵押了一百二十万，分三年还清，否则银行有权收回房子进行拍卖。后面的都是金融和法律术语，你看不明白。” 说着翻到最后一页：“你看，这里，有我的签名和银行的公章，这是当时你的签字，这都是真真儿的！” 早早当时确实签了一份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内容的贷款协议，这也确实是她当时的签名。 李诗涵匆匆翻完就把合同赶紧收起来，谁都不让碰，把那份《房屋贷款委托还款协议》推到早早面前：“你赶紧签了吧！签完我好去银行办事儿！” 早早拿起笔，在李诗涵紧张的目光中作势要去签字，笔将将落到纸上时又抬头：“李诗涵，你真的要我签？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李诗涵忐忑地盯着早早的笔尖：“你赶紧签吧！子恒还在医院里呢！我哪有时间跟你在这儿磨蹭！” 早早却把笔放下了：“你把二十万那条写上，我怕你到时候赖账！” 李诗涵不想写：“我几百万都给你了，还能差你那二十万？！你这孩子……” 早早皱眉：“不写就算了，我还不想给了。你随便吧！” 李诗涵的嘴唇动了好几下，就是说不出来不要着二十万的话。最后咬咬牙，拿过一张白纸把二十万这一条单独写在了上面。 早早装作不知道她在捣什么鬼，看过一遍什么都没说，痛快地在两张纸上都签了字。 看李诗涵也签了字，黄毛又逼着她按了手印，胖子马上拿出手机：“李诗涵，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我把那二十万转给你。” 李诗涵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痛快，可还是赶紧报了账号。 胖子在手机上利落地转账，早早却有些不解地看向黄毛和小武，他们什么时候有二十万了？！ 这些年虽然早早不肯花他们的钱去救宁家康，可他们赚点钱就会想方设法地救济早早，别说二十万，三个人加起来兜里也没存过一万块的时候。 两人都笑嘻嘻地看着早早，如同小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来哄她高兴一样，一副哥特有本事以后你跟哥混哥罩着你的小流氓架势。 在外人眼里粗俗又野蛮，在早早心里却是最安全温暖的依靠。 胖子很快转完，给李诗涵看他手机上的转账记录：“看着了吧！实时到账！诶！到了！” 胖子的话音刚落，小武已经一把上去把李诗涵手里的文件袋抢了过来。 李诗涵吓得赶紧扑过去，黄毛轻轻松松地栏住她：“早早没看清楚，得再检查一遍！你急什么？” 李诗涵紧张地盯着早早：“你别耽误时间了，待会儿银行要下班了！你又看不懂……” 早早露出进门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甜美地弯了一下：“吴叔叔，她说我看不懂，您帮我看看吧！” 茶室里那扇看着是装饰用的古色古香的隔断门竟然推开了，一位穿着警服的帅大叔带着两名警察站在了门外。 李诗涵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帅大叔长得伟岸挺拔，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却保持得特别好，剑眉朗目，五官挺拓，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是一身掩饰不住的硬汉气质。 可这位硬汉警察叔叔对早早却笑得有点太过灿烂了，屋里的人谁都不看，只盯着早早，大步走过来冲她张开了手臂，直到走过来看到早早肿起来的脚和她怀里的毛毛，才有点不甘心地用力揉了揉早早的头发，揉完还不过瘾，又揉了几下才罢手。 小武把纸袋递到吴叔叔面前，胖子也把转账的页面调出来递过去。 吴叔叔仔细检查了一遍纸袋里的合同和胖子的转账凭据，已经到账了，而且还很详细地写了转账缘由。 有了这些就足够了！ 吴叔叔把这些都交给跟他一起来的两位警察：“该怎么走程序你们看着办，我今天只是来看望老邻居的，不参与办案。” 他两年多以前离开忠义坊分局调去省厅做文职，先是在物证科，后来又调去档案科，已经不是能直接参与办案的一线警务人员了。 两位一线办案人员都是吴叔叔的老熟人，在这方面当然驾轻就熟，迅速检查了一遍合同和转账凭据，很肯定地点头：“涉案数额巨大，且已经诈骗成功，属于诈骗既遂，证据清晰充足，立案和量刑都只是程序问题了。” 当然证据清晰充足，胖子早就替早早报了案，而且他也早就跟吴叔叔打好了招呼，一接到报案吴叔叔就带人过来在这间屋子里安了摄像头，自始至终，李诗涵的一言一行都被录了下来，还有她白纸黑字留下的证据，板上钉钉的诈骗罪！ 诈骗罪分为诈骗未遂和诈骗既遂两种，诈骗既遂即根据公检法举证审判后，认定已经构成诈骗罪。 李诗涵的行为属于诈骗，可如果没有胖子转账的那二十万，就很可能被定为诈骗未遂了。未遂和既遂的区别当然很大，诈骗未遂而且又没对早早造成实际伤害和损失，又考虑他们的特殊关系，最后法院会怎么判就不好说了。 一般来说，只要情节不是特别严重，都不会按刑法进行处罚。 但现在有了这实实在在已经转给她的二十万，她就是诈骗既遂，妥妥地必须按照刑法进行审判了！ 诈骗既遂按诈骗数额分为诈骗数额较大、巨大和非常巨大三种，李诗涵这二十万属于诈骗数额巨大里的，刑法上的量刑标准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早早这才知道为什么胖子一定要当场给李诗涵转这二十万！ 他和吴叔叔早就商量好了，这次一定要让李诗涵坐牢！ 第一二五章 惩罚 直到警察给李诗涵戴上手铐，她还不敢相信，语无伦次地跟人家解释：“警察同志，你们弄错了！我不是诈骗……这是，这是误会！”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家内部的事！不用麻烦警察同志，真的！我们自己能解决！我是早早大姨！我是她亲大姨！我老公是她爸爸，亲爸！这孩子对我们有意见，她是故意的！你们别听她胡说！” “早早！早早你说句话呀！你这么胡闹外婆知道了得气死！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外婆要是有个好歹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早早！” 早早看着她一言不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今天这个局从知道李诗涵骗她开始，她就跟胖子几个人在准备，她不只要拿回自己的房子，还要让她付出代价！ 至于外婆，早早是怕她伤心，也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可那不代表她会为了外婆没有任何原则地退让。 事在人为，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去照顾外婆，却不会为了她而忍气吞声。 警察同志带着早早几个人和李诗涵一起回公安局做了笔录，因为事前准备充分，证据确凿又是当场抓获，早早几个人做完笔录就可以回家了，剩下的警察会审讯嫌疑人、整理证据移交检察机关进行起诉。 吴叔叔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公安局，毛毛还得到做笔录的警察姐姐给的一个小恐龙公仔，恋恋不舍地问早早：“咱们什么时候还来？” 大家笑着走出去，送他们出来的一位三级警督在跟大家告别的同时对吴叔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吴叔叔跟他握手告别的时候手上微微用力，双方什么都没说，很快告别离开。 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三分钟，一辆警车载着带着手铐的周志远开了进来。 那位警监亲自等在门口，带着周志远和押解人员一起进去。 吴叔叔并没有告诉早早几个人这些，既然早早已经做了决定，那她肯定会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后果，办案人员秉公处理，如果周志远真的涉案，他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只是尽量让这个惩罚实现得快一些明确一些而已。 吴叔叔带着几个孩子去吃饭，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当做庆祝：“咱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好好聚聚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可不许嫌叔叔老不带叔叔！” 黄毛几个老老实实地听着，难得都笑得又老实又规矩。吴叔叔在忠义坊做了十多年警察，从小街派出所的一名小片警做到派出所所长，后来又做到忠义坊分局副局长，马上要提局长的时候忽然调走，可以说是他们这野小子群最怕的人了。 吴叔叔对他们却从来都很照顾，闯祸了收拾得比谁都狠，真遇着困难了也最尽心尽力地帮他们。 所以他们这群孩子对吴叔叔是又怕又爱，在他面前一向是最老实的。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饭，吴叔叔给早早挑一个雕花最整齐的南瓜盅，抱过来毛毛认真给她剥虾，一副大家长的样子，虽然话不是很多，可所有人吃得都特别踏实。 他就是有一种能让人依靠的可靠气质，好像无论什么事，只要他坐在这儿，就没有过不去的。 大家都不提案子的事，既然已经报案，有吴叔叔在，肯定会得到最合适的处理，这种时候说只能让早早心里不舒服。 早早也不提案子的事，她认真吃完饭才问胖子：“胖子哥，那二十万是哪里来的？现在案子还没破，钱暂时拿不回来，要不要我想办法先给你？” 提到这个黄毛噗嗤一声笑喷，小武眼疾手快地把他转了个方向，才保住面前的几个菜。 黄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早早，你不用想着还，那钱是你自己挣的！” 早早不解，她还以为最有可能是吴叔叔给他们的呢，今天提出来也是想要当面好好谢谢他。以前她不懂事，辜负了吴叔叔很多好意，现在既然决定要重新走动起来，就得对他为她做得每一件事心怀感恩。 胖子放下筷子给早早解释：“早早，说起来这钱还真是你挣的。你还记得游戏上那个‘小螺号瞎几巴吹’吧？他不是被你杀得掉级，发了悬赏通缉令要全服追杀你吗？” 可是早早从那以后就没再上游戏，小螺号瞎几巴吹等了几天坐不住了，开始增加悬赏金额，从500涨到1000点！ 这就相当于杀死早早一次一百块钱啊！ 黄毛一看坐不住了，在忠义坊搜集了几十个游戏号，挑半夜没人的时候把早早的号上线，几十个号轮流杀早早，杀了几个晚上，最后从小螺号瞎几把吹那兑了二十万块出来！ 一开始胖子都觉得这事不可能，根本就没管他。那小子就是真那么有钱也不可能这么没脑子吧？谁能为了把一个游戏号彻底灭了掏二十万块？ 可黄毛就是遇上了个只有钱不长脑子的！就真的挣了他二十万！ 富二代真是让他们理解不了的生物啊！当然，见了沈澈这个富三代之后就更觉得理解不了了。 黄毛嘚瑟得都要上天了：“早早，这就是你挣地！你要不是把那小子给杀红眼了，他那能气疯了啊！以后你那个号别上了，哥再给你个号玩儿，就当一个号卖了二十万了！” 吴叔叔笑眯眯地听着，并没有说这事儿不可行，只是提醒他们：“以后你们几个的号都别上了，能拿出来二十万在游戏上报仇的主儿，等反应过来也够你们受的。” 吴叔叔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会摆出警察或者家长的身份对他们指手画脚，就是他们有些事做得不合适，只要不犯法他就只是提建议，不批评更不会去告状，所以大家在他面前从不避讳也不拘谨。 大家高高兴兴吃了饭，胖子先要走了：“外婆今天出院，我们先把她带回去，这几天好好陪着她，等李诗涵他们的事出结果了再说。” 瞒着她不说不可能，但是说也得等法院最后判决了再说。否则外婆还觉得有转圜的余地，肯定又要为难早早了。 胖子早就把这事儿想到了，并不用早早担心，只嘱咐她不要着急，他们会好好照顾外婆，让她在家好好养伤。 最后欲言又止，还是说到了沈澈：“让吴叔叔先送你和毛毛回家，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不行我们几个轮流过去照顾你们几天。那个沈澈家，你别回去了，我看那小子有点不对劲。” 大家都走了，吴叔叔让服务员上了点心茶水，准备跟早早好好聊聊，早早却先开口了：“吴叔叔，您能帮我找找涛哥关押的地方吗？我觉得他还活着。” 吴叔叔倒茶的手一抖，热烫的茶水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第一二六张 往昔 早早看着桌子上的水迹没有说话，吴叔叔果然知道涛哥没有死的事。 吴叔叔的手只是抖了一下，接着就恢复了正常，稳稳地给早早倒了一盅茶，把点心碟子放到她面前：“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他家的酥皮泡芙，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带你过来吃一份再喝一杯杏仁露就马上好了，你妈妈还专门偷偷来学过。” 早早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没说话，后面的事他们两人都知道，妈妈做得杏仁露比店里的好喝，她后来就不肯喝这里的杏仁露了，酥皮泡芙其实也是妈妈做得更合她的胃口。 可是妈妈走了，再没人为哄她高兴费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磨出一杯香醇的杏仁露烤一块酥皮泡芙，她也有整整三年的时间没来过这家店了。 吴叔叔在他和早早之间又摆了一只茶盅，斟上半杯青山碧水，茶香袅袅，温热的水汽在两人眼底弥漫。 那是李胜男最爱喝的碧螺春。 沉默良久，吴叔叔把手里已经开始变冷的茶水一饮而尽：“早早，怎么想起问宁辛涛？” 宁辛涛已经在六年前的监狱械斗中死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早早没有看吴叔叔，语气却异常坚定：“我觉得涛哥没死，吴叔叔，您帮我去调查一下行吗？私下里看看就行，找到他也不要打扰他，我只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前世涛哥出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他们，她怕涛哥有什么不方便，不能这么贸然去打扰他。 吴叔叔看了早早一眼，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肯定宁辛涛没有死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出来：“早早，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宁辛涛还活着？” 早早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去，抬头冲吴叔叔笑了一下：“我妈妈替涛哥爸爸赎房子的时候说她出这笔钱是为了涛哥。” 宁辛涛跟他的父亲从小就形同陌路，后来几乎变成了死仇，李胜男那么了解他，如果真的是为了他，让他爸爸自生自灭才好，哪里用费钱费力地去帮他赎房子。 她这么做的唯一可能就是知道涛哥还活着。 吴叔叔的脸腾地一红，成熟稳重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有这样不好意思的时候。 早早垂下眼睛喝茶，其实妈妈没说过这些话，她只是猜如果吴叔叔知道涛哥还活着，肯定会告诉妈妈。而妈妈当初那么努力地要保住涛哥家的老房子，也肯定是为了涛哥回来的时候能有个容身之地。 果然，看吴叔叔的反应，他确实知道涛哥还活着，也告诉过妈妈。 吴叔叔这次虽然没控制住脸红，态度却滴水不漏：“早早，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我去好好调查一下，在没有结果之前你先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好吗？” 吴叔叔的态度异常严肃：“如果宁辛涛死了，你再提起来只能让你的朋友们跟着又失望难过一次，如果他真的活着，你这样贸然把他的秘密说出来，可能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困扰。” 早早点头：“吴叔叔，您放心吧，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对谁都不说。” 她也真的是这样打算的。最关键的是怕给涛哥带来麻烦。 她只是想早点跟涛哥见面，并不想破坏涛哥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更不能给他带来困扰和危险。 让吴叔叔去跟涛哥接触一下，让他知道她想他惦记他，他肯定会在合适的时间见自己的。 谈完这件事，吴叔叔又仔细问了早早最近的生活和对未来的打算，知道她想继承妈妈的衣钵以后做菜，非常的支持：“咱们先去上学，你年纪小人又聪明，现在想考任何学校都不晚，等大学毕业了想做什么再去做，叔叔肯定全力支持你！” 以前有太多原因让他不能帮早早，现在早早肯接受他了，他无论如何都要让她重新去上学。 早早却摇头：“吴叔叔，我不需要去学校，以后我觉得自己需要学习什么就有针对性地去学习，现在考大学再读几年，学得东西也不一定是我想学的或者喜欢的，太浪费时间了。” 早早确实是这么想的，在学习上她一直都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孩子。 现在如果她想继续上学，完全可以把房子卖了或者抵押，换一套一般小区同样大的房子，剩下的钱也足够她上学和以后创业的了。 吴叔叔也不强迫她，只是叮嘱她以后无论多忙都要跟自己常见面，有他在身边护着，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马上伸出手，不用现在强迫她接受。 两人聊了一会儿，服务员送上来一份蒜蓉面包，吴叔叔一看就笑了。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点心，难得早早还能记得。 早早给毛毛一块，剩下的都放到吴叔叔面前。 以前她跟吴叔叔一起过来，吴叔叔不爱甜食，只肯吃这一种点心。可是只要妈妈来，他肯定不点。 后来自己谈恋爱了她才想明白，吴叔叔是怕自己身上有大蒜味儿妈妈不喜欢。 很多很多这样的小细节，只要想起来心里就会酸涩刺痛，那是他们永远也回不去的日子了。 在茶楼里又坐了一会儿，吴叔叔今天是专程来陪早早的，早早脚伤了不能上班，三个人都不着急回去，可门外却有人急得不行了。 沈澈几乎要把自己刚做好的头发抓成鸟窝了，早早说让他回家，她不用他送了，可是沈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不用他送，那就是要坐在别人的摩托车后座回家了？ 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行！ 可又不敢明着反对惹早早不高兴，就只能等在外面，打算早早出来的时候直接把人截下来。 等了又等，黄毛和胖子、小武三个人都走了好半天了，早早还跟那个老男人待在里面呢！ 沈澈在电脑上飞速敲击着键盘，把他们包间周围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终于在服务员送茶水进去的时候看到了里面一点情况，早早竟然给那个老男人倒水！ 他从来没舍得让早早倒过一次水！ 那个老男人竟然还喝了！喝了！ 他凭什么！？他算老几敢喝早早倒得水？！ 沈澈坐不住了，整理了一下发型抻抻衣服就下车！ 程宇吓得赶紧跟出来，看澈哥这样子是要去砸场子啊！他要不要带点武器跟着？ 小方一把把他拉上来：“别添乱，去买冰淇淋棉花糖和巧克力甜甜圈。” 沈澈不管俩助理在忙活什么，怒气冲冲就冲进去了，冲到早早他们包厢外面猛地止住脚步，想了想给早早打电话：“早早，我想毛毛了，我能带她玩一会儿吗？” 早早深吸一口气：“好，你来吧。” 沈澈无声地做了一个\(^o^)/yes!在地上一蹦老高！耐下性子等了半分钟才进去。 一进门就盯着吴叔叔不放了，把刚才想好的一系列计划都忘了，站在早早身边就不肯走，还伸手跟人家做自我介绍：“大爷，你好，我是早早男朋友！” 吴大爷还没来得及说话，早早轻轻瞥了沈澈一眼，沈澈很不甘愿，可还是梗着脖子改口：“我是早早前男友。大爷你哪位？” 第一二七章 喜欢 连您都不叫了！太没礼貌了！ 早早又看了沈澈一眼，他很不情愿却也很迅速地改变了称呼：“大爷，您好。”虽然用了敬语，态度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吴叔叔并没有马上接沈澈的话，甚至都没正眼看眼前这个带着明显敌意的年轻人，而是给早早又添上新茶，示意她再吃一块点心，自己也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这才冲沈澈看过去。 沈澈也没老老实实站在那等着，吴叔叔喝茶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被压制住了，马上反客为主地自己搬了一把椅子挨着早早坐下，再把毛毛抱回来，一副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个老头子少来掺和的样子。 吴叔叔也没被他打乱节奏，大方地对沈澈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澈，来找早早吗？” 他能认出沈澈不意外，毕竟他的广告、采访、演唱会每天在各大电视台上播放，让人意外的反而是他能认出沈澈，竟然还这样平常对待。 真的是特别平常的态度，好像他除了是早早的前男友，就是一个跟别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年轻人一样。 沈澈又把椅子往早早身边拉了拉：“大爷，您找早早有事？有事也得看早早方不方便，她受着伤呢，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说吧！” 说得比吴叔叔还理直气壮，你算老几啊来管早早和他的事？ 毛毛轻轻拉沈澈的衣袖，有点担心他：“爸爸，别说了。” 小家伙说不出来，可第六感准着呢，真的很用心地阻止她爸爸作死。 可惜沈澈理解不了毛毛的良苦用心，接着跟吴叔叔较劲：“大爷，早早该吃药上药了，还得按摩，您要是忙就先请吧！” 早早不想让沈澈跟吴叔叔怼上，沈澈的脾气反复无常，前世到最后她身边的人几乎都被他害了，今生她更不能让吴叔叔受连累，所以虽然心里很不满，还是冲吴叔叔点点头：“吴叔叔，我先回家，晚点给您打电话。” 吴叔叔在早早和沈澈之间看了两眼，很痛快地站起身，却是郑重对沈澈伸出手：“沈澈，三年前你跟早早第一次约会时早早就跟我说过你。谢谢你今天送早早回家。” 完全没有跟沈澈较劲的意思，态度诚恳又自然，并没有回应他的敌意和排斥。 沈澈这才发觉他在早早面前丢人了，跟这位一比，他小肚鸡肠又幼稚，真是恨不得像拍戏一样喊一声cut这个场景重新来过！ 早早难得主动开口给他介绍：“吴叔叔，这是沈澈。沈澈，这位是吴叔叔，我妈妈的好朋友。” 沈澈的脸这次是红透了，又囧又后悔，可还是大方地跟吴叔叔打招呼：“吴叔叔，您好。第一次见面就丢人了，您以后肯定会对我印象特别深刻！” 他是沈家长大的小孩，即使是这样尴尬，还是会处理得落落大方，并不会真的很丢人。 吴叔叔笑着跟他握手，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计较他的没礼貌，也没对他表现出太多热情，就如一开始没对他的身份表现出异样一样，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男孩子。 他这种不表态才是最让人没底，特别是沈澈正是急于要让自己得到承认的时候，等吴叔叔交代早早几句真要走了，他差点就扯着人家不让走了：“吴叔叔您再坐会儿呗！我酒量还行，要不我陪您喝两盅？我那儿有两瓶84年的茅台，咱俩尝尝？” 吴叔叔笑着走了，并没有搭他的茬，沈澈看着吴叔叔伟岸的背影走出去，回头跟早早表决心：“早早，我肯定会让吴叔叔喜欢我的！”早早妈妈的朋友啊！这对早早来说得多重要的人物啊！他怎么就没事前打听打听呢！ 早早不操心吴叔叔是不是喜欢沈澈，她比较担心沈澈以后对吴叔叔恼羞成怒：“吴叔叔人特别好，面冷心热，我小时候在学校打架不敢跟妈妈说，都是吴叔叔替我在家长通知单上签字。我们第一次去尚东湖玩儿，也是他替我打掩护，把妈妈带去参加旁边镇子的农贸集市，我才能出门的。” 沈澈听得眼睛亮亮的，他很少听早早说她小时候的事，原来她小时候还被找过家长啊！ 更是第一次听吴叔叔替他们打掩护约会的事，去尚东湖那次是他跟早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每一分没一秒他都深深记得，原来是吴叔叔为他们争取来的！ 沈澈的脑子一向与众不同，没如早早想得那样后悔莫及要去跟吴叔叔道歉，而是蹲在早早面前，目光又暖又亮：“早早，那次去尚东湖，你也想跟我一起去对不对？对不对？”不是他死缠烂打才把早早带去的，而是她也想去，她也喜欢他！ 早早把头转向窗外，在沈澈一声又一声的追问中轻微却肯定地点点头，对，是，她不想否认那时候的感情，她也想去见他，想跟他一起出去玩儿，她也喜欢他。 沈澈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把早早抱住，紧得几乎要勒进自己的肌肉骨骼里去，“早早！早早！早早……”叫到最后一声忽然哽咽，把脸埋在早早的头发里一动不动。 早早的肩头几乎要被他滚烫的泪烫伤，眼睛也跟着难以抑制地泛红：“沈澈，你别误会……” 沈澈的脸依然埋在早早的头发里，使劲儿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误会，他知道早早说得是他们初识之时，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终于，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知道，当年那段短暂的感情不止是他一个人的痴人做梦，早早也一样喜欢他。 虽然只是喜欢过，也足够他惊喜又满足。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对他感情的最大肯定了。 早早也曾喜欢过他！ 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了！ “早早……”沈澈的声音还是带着哽咽，虽然觉得很丢人，可还是迫不及待地开口“早早，谢谢你……我以后会好好努力，再不会让你失望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这次肯定会好好珍惜，绝不会再搞砸了！” 第一二八章 在乎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沈澈一手推着早早的轮椅一手抱着毛毛，腾不出手来整理发型很是担心，小小声问毛毛：“爸爸头发乱了吗？帅不帅？” 毛毛一手抓着一块点心，点心渣渣涂她爸爸满衣襟，看都不看她帅爸爸，胡乱点头：“乱了！很帅！” 沈澈还挺受用：“乱帅乱帅的，是吧？” 毛毛忽然抬头望着半空想了想：“大爸爸帅！” 沈澈深吸一口气：“你这审美肯定不是遗传你小姨吧？”只要他家早早觉得他帅就好了！ 小方和程宇一起迎上来接他们，沈澈把早早的轮椅往自己身边一拉，赶紧把毛毛递了出去。 毛毛从来不认生，马上对着两位帅叔叔露出一口白白的小奶牙，程宇瞬间心都萌化了，赶紧伸手去接，小家伙却只看小方：“甜甜圈叔叔！” 小方胳膊有点僵硬地接过毛毛，架着胳膊像端着一杆手持机关枪，嘴角抽了抽估计是想对她笑一下却没成功。毛毛很会自力更生，已经往车上使劲儿了：“甜甜圈叔叔甜甜圈！” 程宇有点不服气：“甜甜圈是叔叔买的，还有棉花糖和奶昔、巧克力，都是叔叔买的！” 毛毛忽然生气了，小卷毛抖抖抖：“甜甜圈是大爸爸送的！糖也是！都是！” 程宇石化，竟然无言以对，他怎么也不敢跟大老板抢功劳啊！ 小方抱着炸毛的毛毛上车，告诉程宇：“你开车，坠着澈哥，别跟太紧。” 而沈澈那边已经准备出发了，出发前早早忍不住叮嘱他：“不要总换挡，油门稳点不要松松紧紧不稳定，靠边走别满马路乱跑。” 沈澈老老实实听着，早早说他就点头答应，可虚心受教了，等早早说完了，他才试探着问：“那你能一直抱着我不要动吗？” 他也不想总换挡油门不稳定还满马路画s线啊！可早早抱着他呢！她的手动一下他的心脏就颤一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啊！ 几个人折腾了好半天才上路，毛毛啃着程宇买得棉花糖坐在小方腿上笑眯眯：“大爸爸送的！” 沈澈一边骑车一边慢慢往后挪，早早不肯靠他近点他就靠过去好了，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忠义坊李家大大的院子里，场面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吴叔叔跟早早告别以后就去了忠义坊，他在忠义坊工作多年，即使故意不穿警服过来，整条街的人也都此起彼伏地跟他打招呼。 走进李家的院子，外婆手里的茶杯一抖，一把把他拉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你来干什么？你怎么又来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让我们过个安稳日子吗！？” 外婆紧紧盯住吴叔叔：“你是不是又想找早早？这些年早早过得不容易，你要是真为了她好就别再来打扰她了！胜男已经走了，早早也早就不提你这个人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吴叔叔忽然听出一丝不对劲：“早早以前提起起我？是你不让她跟我接触的？” 李胜男车祸的时候他在外地学习，等他发觉不对劲赶回来李胜男已经去世了，外婆马上找到他，甚至是下跪求他，李胜男已经走了，不能再给她留下个坏名声，也不能让早早跟着受连累了，为了他们娘儿俩好，求他不要再出现了。 老人白发苍苍声泪俱下，细数着李胜男这些年受到的指责和早早承受的白眼，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胜男的名声不好，先是抢了姐姐的男朋友做了第三者，后来又为了钱财把周志远净身出户赶出去，无情无义置婆家人和亲姐姐不顾，现在人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要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当初离婚是因为出轨，勾搭上更好的了？ 而且还勾搭了一个未婚的小伙子！ 吴安达四十多岁不结婚，这么多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无数，从大学生到女公务员，什么好姑娘没有，为什么他就没一个看得上的？原来是早就跟李胜男勾搭上了！ 吴安达不怕别人说什么，可他担心早早也会这样想。怕早早对妈妈有误会，更怕早早被人诟病影响她的生活，所以他答应了外婆的要求，没有公开出面。 其实他回来的时候一切也都已经尘埃落定，李胜男去世，李胜男的存款、店铺和房子都变卖交了巨额赔偿和医药费，剩下的就只剩在医院守着外公了。 他想私下里去安慰、帮助早早，却被外婆死死挡住，等他终于有机会能接触早早，早早已经不肯再接受他的任何帮助了。 后来外公去世，早早要承担起宁家康的医药费，吴叔叔再次想帮她，这次是被周志远和外婆一起挡住了。 他们的理由很多，但最重要的，吴安达没有资格插手早早的事。他只是一个连李胜男都没承认身份的熟人而已，有什么资格质疑早早外婆和亲生父亲的决定？ 他也尝试过态度强硬地插手，可是周志远的一番话让他再没了底气：“你跟李胜男的事我不管，但是你不要因为自己的私心影响我教育女儿！也不要让你们的事影响早早以后的生活！多少人在说你们的闲话你知道吗？李胜男死了，你也可以不在乎，可早早还是个孩子，她以后还要在忠义坊生活！你要真的为了早早好，就离她远点！” 吴安达没想过真的放弃早早，可早早却真的放弃他了。无论他怎么做，早早都不再把他当做那个亲如家人的吴叔叔了，甚至胖子几个都不肯再跟他说早早的情况了，因为早早不愿意。 后来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他放弃了升任忠义坊分局局长的机会去了省厅，终于能让外婆放心，也彻底走出了早早的生活。 他想过外婆的态度会影响早早对他的态度，可没想过早早可能是想找他的，是外婆甚至周志远拦住了她。 吴安达脸上的线条冷硬如铁，目光如炬地盯着外婆：“你真的是为了早早好吗？怕被人指点的不是早早而是你！觉得胜男丢人的不是街坊邻居也是你！他们母女这些年受得最大的委屈都是你给的！” “以后早早的事我管！胜男走了我来照顾这孩子！我就是她爸爸！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我不在乎！早早更不在乎！” 第一二九章 下跪 外婆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指着吴安达说不出话来。 吴安达沉默地走到门边把屋门打开，对骑着电动车刚到门口的一个白大褂中年医生招招手：“老马，这里！” 老马提着急救包跑了过来，熟练地给外婆听心跳量血压，然后迅速给她注射了一针药剂，这才抬头看看吴安达，对他轻轻点点头。 老马是忠义坊社区医疗站的老大夫了，跟早早一家非常熟悉，跟吴安达更是多年好友。 外婆昨天被送去医院急救还是他联系的救护车，而且一直看护到急救医生过来，今天外婆出院回家，胖子也第一时间去跟他打了招呼，所以对老太太的情况他非常了解，她的身体能不能继续谈话他还是能肯定的。 看他点头，吴安达又坐了下来。 老马也收拾好急救包去院子里喝茶了。 今天他就是来给老吴帮忙的，得让他把这些年憋着的话都说出来，更不能让老太太出任何事。 不过老马却想错了，看外婆的脸色缓过来，吴安达并没有继续说以前的事。 那些事他永远也不能跟外婆达成共识，说再多也没有了意义。他今天想说的是以后。 他说以后要像爸爸一样护着早早，就会真的处处为她考虑，铲除一切可能伤害到她的可能。 第一件就是李诗涵诈骗的事。 这件事瞒不住，那就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告诉外婆，让她认清真相，更不能去影响早早的生活。 所以吴安达先说的是早早家房子的事：“胜男留给早早的房子没有抵押给银行，以后早早可以继续住下去了。” 外婆先是惊讶，接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早早有多舍不得那房子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她一直自己住在那里，就是觉得那才是她和妈妈真正的家。 现在这个家留住了，早早肯定会很高兴。 吴安达把外婆的每一丝表情都看在眼里，目光深邃幽暗，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外婆是真的不知道李诗函做得那些手脚。 所以他接着说下去：“房子三年前就让李诗涵和周志远抵押出去了，您不想知道房子为什么又忽然没有抵押了吗？” 外婆猛然抬头，眼里有明显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吴安达眼里带着讽刺，目光却越来越冷：“老太太，您不是真糊涂，您看，这不猜到了吗！” 外婆一直都不是真糊涂，她的女儿女婿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完全不清楚。 这些年她一直跟他们走得非常近，一些蛛丝马迹都能看出不对劲，而且还有一个大人都忽视了的子恒，这个聪明又敏感的小孩经常会把父母的谈话复述给外婆听。 外婆早就已经有这方面的猜测了。所以今天吴安达一句提醒她就想到了。 但在被拆穿之前，即使有了那么多迹象外婆还是选择视而不见，努力说服自己相信那些很容易就能看穿的骗局。 因为她需要相信他们，因为他们的表面文章符合她的道德标准和喜好。 外婆不是坏人，她也真心心疼爱护早早和李胜男，可前提是她们母女必须按照她的原则生活下去。 可惜，李胜男一辈子敢爱敢恨，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看法，而早早也一样倔强，并且不会花言巧语地哄人。 所以外婆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把“不听话”的李胜男和早早板正。 即使那样会伤害他们。 外婆消瘦的脸上一片悲哀，忽然从沙发上滑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吴安达面前。 这一跪几乎跟三年前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身体比那时更加孱弱，头发也已经完全一片银白。 吴安达侧身躲过她这一跪，却并没有去扶她。三年前这样一跪，他为李胜男心如刀绞，让他错失了照顾早早的机会，三年后，他的心里一片平静。 现在他才真正想明白，李胜男一生都遵循自己的心意，其实从没有被别人的想法左右过。 她嫁周志远的时候父母极力反对，她离婚的时候父母更是一直阻止，甚至她每次要扩大生意时，父母都会力劝她守住现在的生意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折腾了，可她每次都想做什么就去做，错了有能力承担，对了也能尽情享受。 那样洒脱的一个女子，如果三年前外婆跪得是她，她肯定不会像他一样一时糊涂就退让了。 看得越明白越为她折服，了解得越深越知道她的可贵。 所以今天面对外婆的这一跪，吴安达心里除了更加清楚地认清自己对李胜男的感情，并没有太多感触。 外婆却已经声泪俱下：“我知道这事对不起早早，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她。我求求你了，让早早少受点罪吧！这孩子心里太苦了，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吴安达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李诗函根本没有抵押房子，她却要让早早签全权委托协议，委托她自主处理房子的一切事宜。她这是诈骗！你想让早早继续糊涂着相信她大姨全是为了她好、还要让早早承她大姨的情吗？” 外婆的手抖得控制不住，吴安达一个手势，老马赶紧跑了进来，打针的时候外婆还在碎碎地念叨：“都是一家人啊！说了能怎么样？一家子骨肉成仇人就好了？说了早早能好受？我看着她大姨，让她以后补偿早早，这样对谁都好，都好……” 不知道是在说服吴安达还是在说服自己，手不抖了，嘴唇却抖得几乎说不出来话。 老马示意吴安达可以谈下去了，吴安达却摆摆手走了出去。 老太太今天受的刺激够了，为了早早他也不能再说下去了，而且他已经完全明白老太太的态度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需要另一个人为这个家出点力了。 在忠义牌坊下等了十几分钟，周荣泽从公交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吴安达，周荣泽把头狠狠一扭，下巴抬得老高从他身边疾步走过去。 吴安达并没有拦住他，而是看着他迅速跑向周家的方向。 一直坐在自己店里的黄毛看着周荣泽从小街上跑过去，一脸坏笑地跑过来跟吴安达汇报：“叔，成了！您就等着看热闹吧！” 第一三零章 怨恨 吴叔叔点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红盒红塔山，手指一弹，一颗烟稳稳地冲黄毛飞过去。 黄毛赶紧接住，一脸的骄傲又兴奋。这还是吴叔叔第一次给他烟。 忠义坊不同于别处，小孩子十四、五岁甚至更小就开始抽烟的比比皆是，可那是对别人来说，在吴叔叔这儿不行，他看见哪个小子敢叼着烟在他面前晃荡肯定是要踢他屁股的！ 黄毛几个小时候没少受吴叔叔“特殊照顾”，以至于长这么大了还不敢在吴叔叔面前抽烟，更别说让他正儿八经地发烟了！ 黄毛赶紧给吴叔叔点上，自己也狠狠吸一口，又冲又辣的红塔山呛得他直咳嗽，可还是异常珍惜。他们抽不了这么来劲儿的烟，长大了也不碰红塔山。可现在看来十多块一包的平价烟，在他们小时候可是只有吴叔叔这样成熟又厉害的大人才能抽的。 这烟对他们的意义也不一样。 当年涛哥就抽红塔山。 “叔，咱不跟着去看看？”黄毛看着周家的方向，周荣泽已经进去了，“现在好戏肯定开始了！” 这些年他和小武看见周荣泽一次揍一次，欺负他再熟练不过了，简直已经到了见面就动手根本不爱搭理他的地步了。 可今天不同，今天是吴叔叔吩咐他的，是大事儿正经事儿！ 黄毛跃跃欲试！ 吴叔叔看着周家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跟黄毛大相径庭，严肃中带着一丝沉重。 这些还都是孩子。 无论是早早、黄毛、小武、胖子还是周荣泽，都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 虽然这些孩子都已经成年，都到了可以跟他一起分烟抽的年纪，可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愿意用任何手段对待他们。 特别是周荣泽还是李胜男的儿子。 任何时候他都不愿意去这样针对李胜男的儿子。 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周家的院子里很快传出一阵争吵声，邻居们迅速聚拢过去，几家合住的院门很容易被打开，消息很快传遍，周家两个女儿把侄子给打了！ 黄毛听到消息再也忍不住，跟吴叔叔交代一句：“叔，我去看看咋样了！”一溜烟儿跑去看热闹了。 说是周家的院子，实际上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属于周家了。 那时候李胜男刚买了李家左右邻居的院子要扩建，最后连邻居的邻居的院子也买了，周家就变成了李家的邻居。 周家也打算让李胜男把自己家的院子买下来，这样李胜男建房子时就能把他们家的老房子一起翻新，他们家还能拿到卖房子的钱。 当然，作为自己家的儿媳妇，李胜男还能真的买了房子把他们一家老小赶出去不成？ 再说了，都已经是嫁给他们周家的人了，拿他们周家的钱给娘家建了那么大的院子，就一点力不为婆家出？这到哪能说得过去？ 可惜，李胜男虽然一直照顾他们一家，却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最后她还就真的没买周家的老院子！ 周家为此还大闹过几场，后来为了让李胜男出力给周家二儿子周志刚找工作这事儿才算消停下来。 可为了赌这场气，周家的院子最后还是卖了出去。 本以为卖了房子，李胜男家那么大的院子肯定要分给他们一半去住，可是李胜男宁可空着租不出去，也不肯让他们搬过去。 最后买主过来收房，他们差点流落到大街上，周志远急得满嘴火泡，李胜男只好又从房主那把房子租了过来，让他们继续住下去。 当年因为这件事，周家人一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彻底赢了李胜男一场！ 她不是不买他们的房子吗？不是不给盖新房吗？最后他们自己卖了房子，她不是还得出钱给他们租房子住！ 反正最后他们拿了钱还有房子住！ 可那也是在李胜男离婚之前，离婚之后，她彻底不再管他们了，周家也再租不起那一整个小院子了，只能跟几家外来人口合租一个院子，拥挤不堪每天邻里之间龌龊不断。 当年一万多块卖出去的院子，现在至少要值几百万再加上两套回迁安置房！ 周围一样的老邻居都盼着马上拆迁一夜暴富，他们家却只能跟这个城中村的外地人一样，怕拆迁了只能被高房租赶到更远的郊区去。 祖祖辈辈在沛州待了几辈子，最后变成一个连户口都空挂的无根野鬼。 为了这件事，周家人找到李家大闹了不知道多少场！特别是李胜男跟周志远离婚之后，离婚可以，房子必须有他们家一半！凭什么把他们家的房子给折腾没了你们家反倒成了忠义坊的拆迁大户！ 当年李胜男不肯买他们家的房子就别有用心！就是在在给他们使坏！要不是被她气得，他们能把祖屋都卖了？！ 当年她但凡有一点良心，买了他们家的房子，现在他们家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连周志刚的媳妇都因为拆迁的事跟镇子东头有一个大院子的老光棍跑了！ 可惜，离婚后的李胜男再也不是那个不能看周志远有一点为难的女人了，周家人敢去闹她就直接报警，吴安达更有办法，一次劝不住他们就直接去找周志远学校领导，请他们帮忙做做周志远的工作。 周志远哪里受得了这个，下次周家人再去闹，不用李胜男报警他就赶紧跑到李家门口，背起瘫痪的父亲拉着撒泼的母亲，疾言厉色地训斥弟弟妹妹，反正是能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一大家子带回去！ 所以，要问周家人最关心什么，除了房子没别的！ 周荣泽不知道，在他回去之前，黄毛和胖子几个已经想方设法让周家人从不同渠道知道了一个消息：李家的房子李老太太都准备给李诗涵和她生的那两个孩子，早早和周荣泽有李胜男留下的房子就够了，不会再给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李胜男的房子写得是早早的名字，跟周荣泽一点关系没有！ 周家人不信，李家上一辈三个闺女，这一辈周荣泽也是第一个男孙，房子不留给他留给谁？！ 可是消息一步一步被证实了，李老太太确实是这么打算的，甚至派出所管户籍的民警都隐晦地表示了，李老太太已经打算把房子转到李诗涵名下了！ 现在要问忠义坊什么最机密，那就是户籍！没人会想往出迁，可谁也进不来！为了不造成家庭纠纷和流血事件，拆迁入户调查之前更是封存起来不许任何人查阅！ 所以，据说如果没这个政策现在李家的房子早就是李诗涵的了！ 消息传得飞快，毕竟李家的房子是大家最关心的八卦，已经有人点头肯定了，李老太太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不给她给谁？至于二女儿和小女儿的孩子，人死如灯灭，哪有活着的重要！ 再说了，这些年李诗涵在她妈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啊！ 大家当成八卦来看，对周家来说这个消息可是晴天霹雳！ 他们还指望周荣泽继承了房产好翻身呢！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待遇当然就天差地别了！ 周荣泽在奶奶家不止待遇差了，还遭到了很多怨恨！ 其中最恨他的就是他的两个姑姑。 第一三一章 报复 周明君和周明兰最恨的人就是李胜男。 姐妹俩最喜欢跟邻居们痛斥李胜男的狡猾奸诈和没良心！ 当年李胜男跟他们一起在街头推着小三轮车做生意，他们才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啊！她就给往死里给使唤！在她大哥面前卖好说什么会好好照顾他们，可转过脸来就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们做！ 跟她苦了好几年，她摊子做大了，挣着钱了，就想把他们给甩了！说什么要送他们去上学！ 他们就被忽悠到学校去了，可那也不是什么好学校，是个破技校！连考大学的资格都没有！ 把他们挤走了，李胜男也不装穷了，马上就拿钱自己开了个店！ 平时大热天连根冰棍都舍不得给她们吃，说什么攒钱给她大哥上学给她爸妈治病，可谁想到她藏了那么多的私房钱！ 他们一起挣的钱，到开店了反倒跟他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就这么着，他们让李胜男给挤出来了，在那个技校混了三年，出来国家也不给包分配工作，最后想去她店里做个主管或者给她管个账她都能忍心拒绝！ 甚至她们都沦落到去摆早点摊了她都当没看见！ 她那个店明明就有他们姐妹一半的！现在她风风光光住大房子开好车，这些也有他们姐妹一半！ 所以后来李诗涵离婚，他们下了大力气撮合她跟哥哥！就是不想让李胜男那个女人得意！ 就是想看那个坏透了的女人被狠狠踩在脚下！到时候看她来不来求她们！ 可是最后李胜男也没来求她们，而是干脆地跟周志远离了婚，继续扩大她的生意，继续风风光光地住好房子开好车还上电视。 所以当她出了车祸，周明君和周明兰是最高兴的！ 这就是现世报！ 周荣泽去找早早要周志远给的那两千块钱，也是她们鼓动的。李诗涵嫁进来她们才看明白，李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周家的钱他们李家一分都别想花！ 不但不能给他们花，属于她们周家的东西也得要回来！ 李家现在的院子是李胜男盖得，那也得有他们至少一半！ 所以他们虽然对周志远有意见，跟李诗涵最后变成了仇人一样，可一直对周荣泽非常好。 他是周家的孙子，也是李家的孙子，以后李老太太死了，房子肯定得留给这个孙子，到时候周荣泽就得补偿他们了！ 所以周荣泽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超然的存在，从小奶奶家人因为他是长孙而宠着他，后来为了拿捏李胜男，更是要把他笼络在身边。 李诗涵一开始为了能得到周家人的支持和周志远的看重，也特别宠他，对他甚至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好。 就是后来李诗涵跟周志远结婚，他们一家人反目成仇各种矛盾不断，大家也各有目的地继续对他宠爱有加。 所以今天当李诗涵和周志远先后被捕，姐姐和弟弟都躺在医院里时，周荣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爷爷家里求助。 可是他没想到，当他说出父母被捕希望姑姑和叔叔能帮忙请律师找关系想想办法时，他们竟然不但不帮忙，还要让他拿钱！ 说是爷爷奶奶这个月的生活费他们家那份还没给！ 周荣泽简直气炸了！ 爷爷奶奶这么些年都是他妈妈养活的！连姑姑和叔叔家的生活都是他妈妈在照顾！他们竟然在这种时候跟他要钱！ 周明君不止要钱，火气也再不肯压着了，当着周荣泽的面把他这些年吃里扒外护着李诗涵的旧账都翻了出来，越说越气，连当年李胜男的帐都算到了他身上！ 反正也没希望要回房子了，还忍什么忍！ 一家人把所有失望和愤怒都发泄到了周荣泽身上！ 周荣泽简直是忽然从天上被摔倒了烂泥里！这些年虽然李胜男去世了，可他还能上贵族学校，还能得到全家人的宠爱，无论在外面落差多大，至少在家里，他还是得天独厚的。 忽然要让他面对这些，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你们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妈养你们这么些年，你们这么对我？！”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来李胜男是他妈了。 周明君只管去抢他手上的手表，是真的想卖了换钱，也是想让周荣泽再狼狈一些，她就不信，李老太太能一点不心疼！ 到时候只要分给了周荣泽房子，那就有周志远的份儿，他们一家怎么都能捞到点好处！ 撕扯之中周荣泽的脸不知道被谁的指甲挠出一道道血痕，衣服也被扯得狼狈不堪，最后在邻居们的劝阻下终于跑出周家的院子。 隔壁就是李家的大院子，可他在这边被欺负了那么久，外婆也没出来看他一眼，周荣泽委屈得嚎啕大哭！闷头就要往院子里闯。 小武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门神一样挡住他：“走远点儿！你想进去把老太太气死？狼心狗肺地玩意儿！” 周荣泽最怕小武，每次黄毛几个欺负他都是小武动手，他哭都不敢哭，只能往镇子外面跑去。 甩掉围观的人群跑到忠义牌楼下面，又一次见到了吴安达。 周荣泽看着吴安达，眼里都是怨毒！ 这是他从小最怨恨也是最渴望的一个人。 小男孩都有警察情节，能被警察叔叔青睐是所有孩子的梦想，可是吴安达从来都是把那个嘴不甜还总是绷着脸的早早抱在怀里扛在肩头，一次都没来抱过他哄过他！ 其实他小时候最羡慕的人是早早。 父亲对他们两个人都不亲近，甚至抱都不肯抱他们。可早早有吴叔叔哄她，孩子王涛哥护着她，同样是李胜男的孩子，他却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他们都当没看见他一样！ 长大一点以后，他就开始报复李胜男，这些人不理他他就不理李胜男，让她难受让她失望，让她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就是不理她！ 这种报复的快感一直持续到李胜男死，现在他也要在吴安达身上报复回来！ 周荣泽在吴安达身边停下脚步，忽然阴毒地笑了，脸上表情扭曲血迹狰狞：“知道我妈为什么一直不答应你吗？因为我跟她说了，她要是敢跟你在一起我就从樊城大桥上跳下去！” 第一三二章 得到 吴安达本来关切的目光骤然一冷！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得到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答案，而且背后竟然是这样的真像！ 周荣泽心里积蓄的怨恨不平终于找到了出口，恶毒的话毒汁一样喷涌而出：“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往一起勾搭！李胜男死了才好！否则也是丢人现眼！看见你们我就恶心！狗男女！不要脸！” 周荣泽的脸上都是癫狂和报复之后的神经质：“哈哈哈！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没想到吧？最后就是我，让你等到死都不能如愿！” 吴安达的眼里明明灭灭，如暗夜之下波涛涌动的海面，谁都不知道汹涌起伏的水面下酝酿着怎样的滔天风浪。 片刻之后，他忽然隐去所有表情，对着狼狈不堪的周荣泽冷冷地笑了一下：“在忠义坊，只要你是李胜男的儿子，就不会有人看不起你。真正看不起你的是你自己，因为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你对你妈妈的态度有多混蛋多不招人待见！” 吴安达看着他，像看一只可怜虫：“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多想接近大家？可你是个胆小鬼更是个自私鬼！你用自己要挟你妈妈，更害怕没了手里的筹码没人会待见你，你从来没想过要靠自己交朋友靠自己生活。” 吴安达一步一步逼近周荣泽，一句一句刀子一样剖开他心里最隐秘最黑暗的部分：“你对你姐姐又嫉妒又害怕，因为她做到了你所有渴望做却没胆子做也做不到的事！你对你妈妈又残忍又自私，却又必须依附她活着，就是周家人对你的重视，也来自要利用你从你妈妈身上得到好处。” “离开你妈妈，你是谁？谁会看你一眼？你觉得你毁了你妈妈的幸福很得意？实际上你是把世界上唯一一个看透你还爱你护你的人毁了！而她在最后想得还是要尽量保护好你……” 吴安达的眼睛忽然一亮，像一朵硕大的烟花忽然间在暗夜之中炸开，整个人都随之豁然开朗。 他重重地拍拍周荣泽的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周荣泽，你去跳樊城大桥吧！赶紧跳！你妈妈已经答应我了！” 吴安达的眼里明亮温暖，像隔着时空在注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即使只是看着，也能被她温暖被她照亮：“你以为你真能威胁她？在你说出这些混账话的时候你就失去威胁她的资格了！” 吴安达越说眼里的光越盛，他应该对李胜男更有信心的。那样一个通透勇敢的女子，她的人生中从来都是只有心甘情愿，哪里会受任何人胁迫呢！ 即使是亲生儿子，她会尽责任会母爱丰沛，却肯定不会没有原则地退让隐忍。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给你交三年的学费？”吴安达整个人都精神勃发，爱人虽然远去，爱情却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因为三年之后你满十八岁了，你成年了，她对你的责任已经尽到，如果不能认同彼此的人生，就完全可以去走自己的路不必再有任何牵扯了！” “周荣泽，你应该感谢三年前说出这番话时你只有十五岁，否则当场你妈妈就得跟你断绝关系！” 这不是他的臆测，李胜男就是这样的人。她十几岁就开始自己出摊做生意，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靠自己闯，所以对待身边的人无论是谁，她都尊重他们的选择，在给与最大尊重和自由的同时，也会要求他们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比如对待自己的儿女，虽然送他们去最好的私立学校，可早早只喜欢跟着外公练武术跟着妈妈学做菜，她就不会强迫女儿去所有小孩都去的课外班，而周荣泽喜欢去所谓的贵族拓展班，她也会砸下重金全力支持。 早早和周荣泽都是小孩子，可能看不明白这些自由背后的责任，可吴安达看得最清楚，李胜男从来没把孩子看成自己的附属，她爱他们的同时也会要求他们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 所以她才能对周荣泽有这样的安排。 这才是李胜男，那个有原则有勇气在他眼里永远光芒四射的女人。 虽然她已经离开，可三年之后，他终于知道，其实他早就已经得到了她的爱情。 周荣泽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人生中最大的筹码就是母亲对他的看重，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最后连这个都失去了。可内心深处又明白，母亲确实是已经要放弃他了。 母亲为什么会在车祸前给他交三年的学费？这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吴安达当头喝棒，他才明白，原来母亲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吴安达看着这样的周荣泽，以前准备好的话一句都不想说了。 他已经十八岁了，李胜男对他的责任都已经尽到，他也没必要去顾忌他是李胜男的儿子了。 吴安达走到周荣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家现在还只是听说你以后可能拿不到房子，如果外婆知道你赌博欠下巨债会不会特别失望？会不会真的一点家产都不给你？” 周荣泽脸色猛然煞白：“我，我没有赌博！我没有欠债！” 吴安达点头：“你是没有。不过我说有就肯定会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有，你要不要试试？” 周荣泽慌乱地左右查看，好像有什么怪物在暗处盯着他一样，惊恐得几乎要站不住：“你，你跟沈澈是一伙的！你，你们想要干什么？！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你们太欺负人了……”说着竟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吴安达对他这个彻底崩溃的样子也很奇怪，他其实只是想威胁他一下，让他害怕了好老老实实去为自己办事，谁想到竟然牵扯出了沈澈。 以他的阅历，很容易看得出来，沈澈已经彻底把周荣泽吓怕了，一提到沈澈他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吴安达不动声色，蹲下来凑到周荣泽耳边低声问他：“沈澈知道你有幽闭恐惧症吗？肯定还不知道吧？你最好别让我告诉他。” 第一三三章 小姨父 周荣泽果然吓得魂不附体，提起沈澈就惧如猛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抓着吴安达的衣袖不住摇头。 吴安达并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李胜男的儿子，脸上哪怕有一丝李胜男的影子，他也不愿意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问沈澈对他到底做了什么，不想问，也不用问，早在三年前沈澈跟早早谈恋爱的时候吴安达就知道他是谁，那样的孩子，行事肯定肆无忌惮，周荣泽现在能完好地站在人前，肯定已经是他看在早早手下留情了。 吴安达对周荣泽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在李诗涵和周志远的事定案之前要瞒住外婆，定案之后由他去跟外婆说。 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要瞒住外婆几乎是不可能，不过如果有周荣泽的配合就好办多了。 忠义坊暂时是住不了了，吴安达已经联系好，让外婆先去郊区一家疗养院住两周，周荣泽代表他的父母来送外婆，托词父母工作忙还要照顾子恒，暂时来不了。 两周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外婆知道了也无力回天，再让周荣泽去跟外婆说出事情的经过。 当然，怎么说，怎么能让外婆最大限度地不去影响早早，吴安达已经在心里仔细计划好了。 周荣泽没有选择，只能提线木偶一样任吴安达安排。 当天傍晚，疗养院的医疗车就来到忠义坊，外婆在胖子、小武、黄毛还有周荣泽的陪同下上了车，邻居们想过来问候一下顺便八卦两句的机会都没有，车子很快开走，周家几个人跟在车后吸了一嘴废气也没弄明白，周荣泽这是在外婆面前又得宠了？ 当天晚上，吴安达敲开了早早家的门，沈澈站在门边，一身是水，衬衫完全湿透地贴在身上，头发凌乱上面还带着一撮泡泡，身后的客厅里小哈满身泡泡地呼噜噜抖毛，刚洗干净的毛毛瞬间又一身水和泡泡，小家伙一点不知道她瞬间毁了爸爸忙活一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高兴地咯咯咯直笑。 毛毛一笑小哈更来劲儿了，又是一通呼噜噜…… 沈澈回头看看客厅，再看看门外，内忧外患，决定还是先解决外敌：“吴叔叔，欢迎欢迎！您吃了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要不您先进来？等我给孩子和狗洗完澡收拾完了下楼再买点菜去！” 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客人都不会在主人（至少沈澈坚定地认为他是主人）这么忙乱的时候再进来添乱吧？可惜，吴叔叔没把自己当客人，他也觉得自己不是外人！ 吴叔叔熟门熟路地进门打开鞋柜准备换鞋，发现平时放他拖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愣怔了一下，没有任何拘谨地脱下鞋走了进来。 沈澈瞪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高大男人，暗暗咬了咬牙，在心里默念：这是早早妈妈的朋友，早早妈妈，早早妈妈！ 有早早妈妈在那镇着，他现在是真得罪不起这位…… 吴叔叔进了玄关才发现屋里的不对劲儿。 没看到早早，小哈和毛毛正在客厅里撒欢儿，而浴室和厨房旁边各站了两个人，穿戴整齐正规可以去拍电影，一看就是精英级别的家政服务人员。 可这几位可以costume y万能管家的家政精英却老老实实地站着，很显然，他们刚才就这么看着沈澈手忙脚乱地跟两个小家伙搏斗，一点都没帮忙。 沈澈也跟了进来，当然不能让吴叔叔知道他正在专业人员的指导下学习怎么给小孩和狗狗洗澡、怎么拖地洗碗做家务啊，那多丢人！最重要的是万一吴叔叔觉得他什么都不能干照顾不了早早把他撵走怎么办？ 他倒是不怕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叔叔，他怕早早受他影响就糟了。 所以大少爷手轻轻一动，四名家政精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马上无声又迅速地行动起来！ 吴叔叔刚坐下，沈澈就从万能管家手里接过一杯茶递过去了：“吴叔叔，早早在休息，她今天有点累了，身上又有伤，要不然平时白天很少睡觉。如果您有急事我去叫她起来。” 这话真是再直白不过，他都这么说了，谁能还没眼色地要把正在休息的病人叫起来？ 吴叔叔没接他的话，而是认真打量了眼前的沈澈一眼。 他比较注意的是沈澈话里跟早早的亲密和在这个家里自由进出的身份。 早早今天只简单地说沈澈是前男友，但显然沈澈已经把自己当现男友甚至更亲密的人了。 沈澈只要不遇上早早一向是聪明的，表明了立场和身份就不再多说，留下余地让吴叔叔自己去猜测，施施然地去换衣服，一副自在又悠然的贵公子派头，比在自己家里还随意。 几名家政精英已经迅速把灾难现场般的客厅收拾好，把小哈和毛毛带进去继续洗澡，吴叔叔没有坐下等待，而是走到主卧门边，默默站了片刻，举起胳膊小心翼翼又万分珍惜地推来了那扇门。 沈澈对想去阻止的一名管家摇摇头，那是李阿姨生前的卧室，沈澈熟悉吴叔叔推门进去的背影，早早每次站在门边也是那个样子。 吴叔叔走了进去，门也随之关上，沈澈只从门缝里看到墙上一幅李阿姨笑靥如花的黑白遗照，还有那个高达健壮的男人山一样硬朗却悲伤的背影。 连毛毛都停下了玩泡泡，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回头看沈澈：“伯伯……”小家伙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就是觉得那位伯伯好可怜啊。 沈澈却笑了，他不觉得吴安达需要同情，更没什么感同身受之类的情绪，只要不涉及到早早，他对别人的感情完全无感，甚至会觉得这两个人是自作自受。 喜欢就去追，追不上肯定是努力不够，像他跟早早，就是现在没在一起，他也会想尽办法一直陪着她，哪里会像那位吴叔叔一样，等人没了才来自责伤感。 那有什么用？ 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毛毛，”沈澈有感而发，在毛毛头上堆了个泡泡山，一下一下地戳，“早早要是一直不喜欢我你说怎么办？” 毛毛看了一眼沈澈身后，笑眯眯地也去戳泡泡：“一直喜欢早早。” 沈澈笑了：“对喽！一直喜欢她，陪着她，她眼前只有我，你说她不喜欢我喜欢谁？对吧！” 毛毛是个小马屁精：“爸爸帅！” 沈澈很臭美：“那是！早早肯定找不着比我帅的了！” 毛毛忽然神秘地笑了：“前男友！” 沈澈嘶嘶抽冷气，一脸牙疼：“毛毛，我是你小姨父！来，叫一声，叫一声明天带你去找大爸爸！” 毛毛眼睛一亮，刚要张嘴忽然没声儿了，沈澈很期待地等着呢，忽然身后传来早早冷淡的声音：“沈澈，你该回家了。” 第一三四章 守护 沈澈吓得一下跳起来老高，回头看见早早的轮椅停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特别认真地跟她报告：“早早，咱家来客人了！” 早早看着沈澈不说话，沈澈就装没听见她刚才的话，回去很努力地给毛毛擦头发，毛毛抖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小卷毛从大毛巾里挣扎出来，大眼睛笑眯眯地学她小姨：“沈澈，你该回家了！” 沈澈恨不得把这个熊孩子拿毛巾埋上！ 好在熊孩子也不是一直都熊，小手指头一指主卧：“早早，伯伯难过了！” 沈澈马上跟着报告：“吴叔叔来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他绝对不能走啊！他留下是要办正事儿的！ 吴叔叔从主卧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无论内心多么汹涌澎湃，到了他这个年纪，情绪也都只会给入心的人看了。 可客厅那三个年龄加起来才有他大的就不一样了，笑笑闹闹热气腾腾，简直热闹精彩得能撑起一台戏！ 沈澈、早早正带着毛毛和小哈在吃夜宵，沈澈忙得恨不得长出八只手，要给早早按超建筑师标准切好小点心，顺便把边边角角吃掉，还要时刻注意她的表情变化，把她可能会想吃的东西不着痕迹搬到她面前。 期间还要以相同的频率喂毛毛吃饭，力求堵住那张随时都可能露他老底的小嘴巴。当然，也得时刻关注小家伙喂过来的东西。毛毛是个特别爱分享的乖小孩，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也要给爸爸尝尝。 爸爸都吃了，她最好的小朋友小哈也就不能落下，再偷偷塞给小哈一口！ 沈澈接过毛毛塞到嘴里的一颗螺旋意面，忽然有点怀疑：“刚刚你是不是用这只手喂小哈了？” 毛毛很诚实：“小哈不爱吃。” 沈澈一下愣住，小哈不爱吃？小哈不爱吃？！！ 小哈不爱吃的给他吃？！ 这块不会是小哈不肯吃的那颗吧？ 毛毛不知道她爸爸在挑剔什么，继续给小哈挑面条里的肉丸子了。 早早手里的叉子抖了一下，同情地看了一眼沈澈，低头继续喝汤，只是刚喝了一口就呛着了。 沈澈顾不上自己了，赶紧去给早早拍后背递水拿餐巾，毛毛那边已经又张开了小嘴巴，到投喂时间了！ 吴叔叔看着眼前这一幕，绷得紧紧的面孔慢慢放松下来，眼里渐渐涌上温润的光。 沈澈早就发现吴叔叔了，可一直当没看见，该干什么干什么，直到早早发现了吴叔叔，他才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吃饭。 吴叔叔没有客气，很随意地跟他们坐在了一起。 毛毛徒手上阵，从盘子里翻出最后一颗小肉丸放到吴叔叔面前的碗里，露出一嘴雪白的小奶牙对着这个陌生的伯伯笑得甜蜜蜜。 小家伙还记得这个伯伯难过了，要安慰他呢。 吴叔叔对毛毛笑笑，小家伙就不认生地张开小胳膊要抱抱了。妈妈说了，累了难过了抱抱毛毛，就什么都好啦！ 小哈看看美滋滋地坐在吴叔叔怀里张着小嘴巴要投喂的毛毛，很自觉地趴到吴叔叔脚边。审时度势，还是这边好吃的多！ 沈澈对这两个小马屁精皱皱鼻子，终于可以不受打扰地陪早早吃饭了！ 可惜，有吴叔叔在，早早也要跟他保持距离。沈澈扒拉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看一眼抱着他“女儿”喂着他的狗还吸引了他女朋友全部注意力的那个中年老男人，不服气地捯饬了一下发型，继续往早早面前凑找存在感。 饭桌上没有因为吴叔叔的加入有什么变化，依然有点乱，可也依然其乐融融。 谁都没提起刚刚吴叔叔在主卧待得那两个小时，唯一一个提起的毛毛也只是使劲儿抱抱这个伤心的伯伯，把自己和小哈当做礼物来麻烦他投喂。 吴叔叔也把那段短暂的失控掩藏起来，喂着孩子和脚边的小狗，看着面前漂亮鲜活的一对年轻人眼含笑意。 聊得也都是居家最普通的日常，直到吴叔叔说要给早早拿两只小乌龟来养，沈澈才想起来，家里宠物不能再多了，植物好像还没有呢！ 他一提起养花，吴叔叔还没说话，早早难得地笑了一下：“我们家养不活花的，我妈妈说这里磁场有问题。” 这当然是玩笑话，还有个小故事。 他们刚搬到新家的时候吴叔叔送了好多花花草草给他们，还自告奋勇地说他会每天过来照顾，他们母女只管看花就好了。 可惜，吴叔叔确实兢兢业业地照顾那些花花草草，恨不得每天来报道两次，可没到一个月，所有的花草都死了，一棵都没剩！ 后来吴叔叔觉得很没面子，又陆续买了两批，无一例外，都是养不了多久就都死了。 那时候早早住校，周末回来看到很失望，李胜男为了给吴叔叔留面子，跟早早说是这边的磁场有问题，家里不适合养植物，给她在忠义坊的院子里种了石榴树和桂花树，还请吴叔叔去照顾，这事儿才算过去。 现在石榴已经结果，桂花也年年飘香，可当年一边揶揄着他们一边想尽办法哄他们高兴的人却走了…… 可是早早心里留下的却永远都是妈妈的乐观开朗，任何事在她眼里都能找到阳光的那一面，所以她更多的是记住了妈妈的幽默风趣和吴叔叔的糗事。 沈澈一向最会总结经验从中寻找机会了，一听就知道了，早早喜欢养花花草草！ 这太容易了！ 吃完饭沈澈还在琢磨着怎么找机会让早早去自己家种花，吴叔叔却趁着洗碗跟沈澈在厨房里谈话：“沈澈，早早家的家具和电器花了多少钱？我先给你。” 早早家的家具和电器大部分都被李胜男以偿还贷款利息的名义搬走了，早早这些年根本没能力再买，这些一看档次就很高的东西怎么来的一目了然。 抬手阻止沈澈拒绝，吴叔叔的语气很平常，意思却不容置疑：“早早现在只承认你是前男友，如果有一天她能承认你是男朋友，或者你们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我肯定不会干涉。但现在我不能让早早觉得对你有亏欠。” “你可能觉得我古板不近人情，可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在这个阶段只谈感情，不要有任何别的负担。” 任何一位父亲都不可能让女儿在还没谈感情的时候接受一个男人金钱上的赠与，从知道李胜男感情那一刻起，早早就是他的女儿了。 他要保护好她的自尊，更要保护好她的感情。 沈澈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相反，他的洞察力比很多人都要敏锐得多，所以他明白吴叔叔是为了他和早早好。 虽然这根本没必要。 看着吴叔叔认真的神色，沈澈真的有点为难，多少钱？那得看吴叔叔一个月工资多少啊！他是数学天才，这点数字还是能算明白的。 沈澈努力摆出认真脸：“吴叔叔，家具电器一共花了八万多，您转账还是支票？” 第一三五章 黑化 这些家具和电器花了多少钱？沈澈没算过，因为他对这些很不满意，早就画好了设计图请k-j那边加急定做了。都做下来应该需要这栋房子市价的两倍以上吧。 现在家里这些都是店里的成品，最多也就是定制价的一半而已。 说出八万这个数字沈澈有点小得意，看看，他多善解人意！ 要是换了别人，他肯定会把价格加个几倍说出来的。那么有钱就给呗！他还能嫌钱多不成？ 可这位不行，不但不能狮子大开口还得让他又高兴又有面子，要不然早早不高兴了就糟了。 吴叔叔很痛快地给他手机银行转账，俩人洗干净满手洗涤剂泡泡拿着手机在厨房认真鼓捣好才出去。 沈澈很得意，难得没黏着早早，让吴叔叔单独跟她去说话。 虽然没跟早早说，可沈澈知道，早早肯定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等吴叔叔跟她说八万替她还了人情，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沈澈有点后悔，真该跟进去看看！ 他不想错过早早任何表情啊！ 不过，这位吴叔叔也不是全无好处，如果没有吴叔叔这么较真儿，早早怎么会知道他这么尊老爱幼善解人意呢！ 沈澈美滋滋地在家里蹦跶，直到吴叔叔跟早早谈完，已经快十点了，吴叔叔要走了他也不肯走，他还要留下来照顾他们！ 家里又是病人又是小孩子小狗的，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呢！ 早早竟然也没撵他走，沈澈看吴叔叔就更顺眼了！早早肯定是已经知道他在吴叔叔身上多用心了！ 送走吴叔叔，沈澈还没来得及得意，早早就给了他当头一棒：“沈澈，欠你的二十万我现在还给你。” 沈澈傻眼了，什么还给他？还给他之后呢？要撵他走了吗？以后他就再没资格走进早早家里，不能陪她吃饭，不能照顾她生病，又要被她推得远远地想见一面都不可能了吗？ 沈澈一下跳出去老远，脸色瞬间煞白，眼里一片幽暗，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早早。 明明一副油盐不进的凶狠样子，却让人莫名觉得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狼崽。 早早也沉默，还他钱是早晚的事，她也知道会面对什么情况，可没想到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会这么空。 空得不知道接下来要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才合适。 早早张了张嘴，刚要发出声音，沈澈却忽然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不知道在上面忙活了一通什么，早早的手机屏幕闪亮了一下就彻底黑屏了。 早早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这是不想让她转账黑了她的手机！ 早早想说沈澈你太幼稚了！太胡闹了！你能黑了所有的银行吗？能黑一辈子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喉头堵着硬硬的一块，一张嘴就疼得眼睛发热，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澈却忽然话多得停不下来：“早早你哪来的二十万？是不是吴叔叔给你的？肯定是！那他说没说他给我我八万？你说八万够吗？我要八百万也不多吧？你把钱还给他，要不然我就告诉他他应该给我多少钱！你说他全部财产加起来够不够咱们家这些家具的？你也不想吴叔叔没面子吧？所以咱俩定个协议，你不要他的钱，我也不找他要钱，你看公平吧？” “早早，咱们说好了的，那二十万我在你家吃二十顿饭，别的任何方式我都不接受！还有还有！这几天吃的饭不算！现在是我照顾你生病，哪有照顾人还自己贴钱的呀！反正我不做这赔本儿买卖！等你好了才开始算！” “你不让我吃你做得饭不让我在你家住不让我管你家的事，这些我都忍着，就还钱这事儿不行！你要是还我钱，其他的我肯定都不忍了！反正忍着也没用！” 沈澈说着说着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点依仗，脸上都是强装出来的强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胡闹，可现在不是我想，是吴叔叔逼我呀！他又不真的是你爸爸，凭什么来管咱们的事？” 就是亲爸爸也管不着！任何人都管不着！ 早早看着沈澈脸上闪过的一丝戾色，忽然心里一惊。这些天沈澈太好说话了也太正常了，她几乎要忘了他的本性。 如果让他记恨上吴叔叔，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沈澈看着早早，眼睛却是一暗，早早怕他。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早早会怕他！ 巨大的失落让沈澈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心里更大的执念让他更加紧迫地盯住早早，死死地一分一秒都不能错开地盯住她！ 他必须待在早早身边，什么身份他暂时不会计较，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隔开他们！ 这一瞬间，沈澈忽然就明白早早为什么怕他了。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吴安达的出现会让早早远离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踢走，不计任何后果和代价！ 如果需要，他不介意让他彻底消失。 道德？底线？法律？如果你生存仅需的空气和水马上就要被抢夺走，你还会去想这些吗？ “早早，”沈澈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走到明亮的灯光下，目光紧紧锁住早早，眼睛黑沉沉一片，好像再亮的光照上去都反射不出一丝光线：“早早，把钱还给吴叔叔好不好？等你脚好了，我们去野餐，也叫上吴叔叔一起，他喜欢照顾你就让他照顾，但是我们不收他的钱，以后除了我的钱你谁的都不用。” 早早的脸色也一样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冰冷，心缩成一团，这样的沈澈才是她最熟悉的。是那个把她关起来，求着她说“以后你哪都不去，我们好好在一起”的沈澈，更是那个在她面前发疯、自残，然后满身伤痕血腥地抱着她想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沈澈。 重活一世，早早终于比前世有了勇气和理智，没有跟他针锋相对：“沈澈，钱不是吴叔叔给我的，我做什么决定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喜欢我就不还你了，还有十九顿，你不能言而无信。” 沈澈的眼底依然一片暗沉沉的黑，死死地把早早锁在自己的视线里，今晚几乎要失去她的刺激和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让他好像忽然又回到了过去暗无天日的那三年。 被逼到死角，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沈澈忽然对着早早笑了，笑容跟平日好像没什么不同，可趴在沙发边的小哈却忽然警觉地猛跳了起来，对着他弓背昂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第一三六章 以后 早早看着沈澈，几乎要以为他们又回到了前世。 互相伤害，谁都不肯后退哪怕一小步，最后双双毁灭。 是的，早早最清楚不过，最后死的人是她，可沈澈活着也并不比死了好过。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早早只慌乱了一瞬，马上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了。 如果沈澈还是那个沈澈，那已经知道结局的自己就要更努力一些，至少得给他们彼此更多一点选择。 前世她像一棵固执的树，无论多大的风雨都维持着自认为的自尊姿态，宁可在对抗中折断树干被飓风连根拔起，也不肯有一点妥协。 她以为妥协后退就是输了，即使那样活着也没有意义。 可现在她明白了，只有活下去才能谈别的事，否则才是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换一种更柔韧的姿态救自己救沈澈，并不是放弃尊严的事，相反，肯面对肯努力解决，这才是妈妈一直教她的勇敢和智慧。 早早的脸上僵硬了一瞬之后，忽然低下了头，没有像以前任何一次一样继续打击沈澈，而是压低了声音问他：“沈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沈澈黑沉沉的眼底忽然一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早早说话。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早早会让他帮什么忙？其实只要早早主动跟他说话，说什么他都会欢呼雀跃，百分之百地替她去达成愿望。 即使她最有可能的是让他不要骚扰吴叔叔或者她的家人朋友。 可早早说出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沈澈，明天早上能不在粥里加蛋白粉吗？我吃不习惯。” 沈澈猛然愣住，明早？早早明天早上还愿意见他？还愿意跟他一起吃早饭？ 在早早静静的注视下，沈澈终于寒冰融化一样慢慢缓了过来！早早跟他说早餐！早餐！ 早早还愿意跟他一起吃早餐！！ 沈澈嗷一声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早早面前，想去握她的手，手伸到一半又有些心虚地转了个弯儿，扶住她轮椅的扶手单膝蹲在她面前，眼里的笑容灿烂温暖，哪里还有刚才黑洞洞的吓人样子。 连小哈都知道区别，看了他一眼又如常趴在沙发边哈哈哈地凑热闹，再不害怕得炸毛了。 “早早，”沈澈看着早早笑得越来越灿烂，“早早！” 早早很认真：“早饭正常吃营养就足够了，不用在粥里再加蛋白粉，而且味道真的很怪。” 沈澈完全同意，使劲儿点头：“对对对！那个蛋白粉难吃死了！以后绝对不加，咱们再不吃了！” 完全忘了他以前恨不得每天三顿饭都只吃蛋白粉和能量补充剂再加各色药丸活着。 “早早，那明天咱们吃甜粥好不好？八宝粥或者桂圆莲子粥，配甜甜圈或者蛋糕，也不用每天都吃得那么健康，等我们四十岁以后再养生好了！现在每周你可以吃两天甜食做早点。” 沈澈的原则在早早面前从来都是拿来破坏的，想了想还是有点心疼她：“要不三天吧！改天我们问问张伯伯，说不定可以吃四天！” 早早竟然肯接他的话：“不要问张院长。”太丢人了！ 她虽然不说出来，可是脸上的表情沈澈看得太明白了，一下就笑了出来：“好，不问他！你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 早早扭过头去，被看穿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有点小别扭：“只要不放蛋白粉就好了。” 沈澈笑得眉眼生辉，比网络上流传最广的他那个小哥哥帅气笑容的表情包还要帅，也更加温柔：“早早，你好聪明，大哥和爷爷就吃不出来，奶奶有一次想亲自给我们准备早餐，把她的珍珠粉当蛋白粉给我们放进去了，全家除了我谁都没发现！” 早早对他这种任何时候都不忘了夸奖自己的行为很无语，根本不接他的茬，沈澈却很认真地继续问她：“早早，你还希望我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神色间的急切和小心不像要去帮人，反而像去祈求达成自己最重要的一个心愿，真诚之中甚至带上了虔诚。 本来只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祈求，如同他每次跟早早接触一样，只要早早肯让他站在身边就好，并不敢真的奢望她能允许自己走进她的生活。 可今天早早竟然就真的很认真地对他提了要求：“这几天你或者小方接送毛毛，路上不能给她吃糖；碰到邻居不要胡说；我只是脚扭了，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不用一直照顾我，不要耽误工作了……” 林林总总细细碎碎说了好多条，沈澈越听眼里的光芒越盛，早早说一句他点一下头，最后高兴得控制不住，低头在早早的膝盖上重重亲了一口，虽然隔着长裤，两个人却瞬间都红透了脸！ 早早扭头看向一边，沈澈也很害羞，却看着早早粉红色的侧脸和脖子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好半天，早早极力镇定：“沈澈，还有关于吴叔叔的事。” 沈澈痛快点头，现在别说吴叔叔，早早说任何人他都不别扭也不嫉妒了！他没奢求过自己能在早早心里占有特别重要的位置，只要她不赶自己走，肯偶尔看看自己，让自己能参与到她一点点的生活里就满足了。 如果能这样，早早的任何要求和心愿他都会痛痛快快地去帮她达成，不会嫉妒任何人。 “沈澈，吴叔叔的八万块钱你以后要还给他。” 沈澈没想到早早不是要求自己离吴叔叔远点，而是让他还钱！ 哎呦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有意思！她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好玩儿了！ 沈澈忽然全身都放松下来，再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戒备，笑眯眯地问早早：“那我们什么时候还给他？” 以早早的脾气，肯定是要说她还完他那十九万他们再没瓜葛的时候。沈澈现在忽然就不怕她这么说了！一个肯让他接近，肯向他敞开生活大门的早早，他哪里会让她还完钱就甩掉？ 只要给他机会，他就有信心让早早还完钱也走不掉！ 所以沈澈这句话问得真的没有一点目的，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奢求能有什么别的答案，早早却认真想了一下：“以后合适的时候就还。” 沈澈结结实实愣住！ 早早说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在早早这里听到他们还有以后！ 46 第一三七章 印象 那个晚上之后，早早养伤这段时间沈澈表现得特别好，早早要求他的事都是超标准完成，也不会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故意捣乱。 其实对早早，沈澈向来很容易知足，也很容易被安抚，只要让他看到一点点希望，哪怕只是黑暗中模糊的微光，他都能把它当做永恒的星辰一样去追寻。 而且他太了解早早了，这小孩儿看着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任何时候都淡定从容，实际在感情上特别没有安全感，需要很多很多丰沛到泛滥的爱才能让她慢慢敞开心扉，更需要足够的耐心才能等到她愿意往前跨一小步。 好在对早早，这些他都有。而且多到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是底线。 而早早也不觉得沈澈这样有什么不对，虽然他不正常的时候很危险，可在早早内心深处，她一直都坚信，正常状态下的沈澈是个特别随和善良的人，虽然很多时候智商不在线又闹腾得让人眼花缭乱，可他的心底非常温柔。 任何一个熟悉沈澈的人知道早早的这个评价都会惊掉下巴，就是最护短的沈爷爷和沈源估计都会对此很无语。沈澈随和善良还温柔？早早说得肯定不是他家沈小二！ 所以早早愿意去安抚沈澈，也坚信她只要方法得当，他们绝不会走前世的老路。 毕竟沈澈本质上是一个那么阳光温暖的人，不刺激他，他并不会随便发疯。 所以这几天沈澈老老实实照顾早早养伤，早早也很配合他，他提前下班或者中途跑回来给她送点心，她也并不会拿他们说好的规矩来批评他。 当然，沈澈也有分寸，这种犯规的事每天花样翻新地做，并不会只盯着一条去犯。 等早早差不多要康复的时候，沈澈已经偷偷给家里装好了洗碗机、扫地机器人和各种智能声控设备，甚至窗帘都能按光感来自动拉了。 当然，最大的改变还是在阳台，他把家里大大的阳台布置成了一个小花园，这样他就能借着照顾花草的名义每天过来了！ 早早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沈澈长长舒了一口气，吴叔叔那招儿其实很实用的，既能投其所好还能给自己找一个每天过来的理由，别管招数老不老，也别管是不是偷学别人的，管用就好！ 所以早早不肯跟沈澈一起组队打游戏他也不敢太耍赖，这几天先消停一点，等早早喜欢上那个小花园了再说，要不然连他和小花园一起被扔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沈澈误会早早了，她不让沈澈跟她组队并不是排斥他不想跟他一起玩儿，而是她在游戏里遇到了麻烦。 上次黄毛他们骗了那个富二代小螺号瞎几巴吹二十万，早早在游戏里又遇上他了。 早早本来打算听吴叔叔的，这个号废弃掉以后再也不玩儿了。可是养伤无聊，又不能看妈妈留下的菜谱，看了她就想动手做，书读累了就会想打一会儿游戏。 她上了游戏也没打算真的玩儿，只是想跟这个号告个别而已。 以前三年，早早生活中唯一可以称得上消遣和放松的东西就是每周二晚上那两个小时的游戏时间了。 只有那两个小时，她能让自己忘记所有的伤心和现实，所以对这个陪伴她走过来的账号感情也非常复杂。 最后一次登录，早早操纵着那个蓝衣侠士把这个游戏里所有风景好的地方都去看了一遍。 雪雁峰、凤凰台、蝴蝶谷、晓风明廊、东海碧波，每一个地方她都曾经来过不止一次，以前心情不好，她在这些地方转转，好像那个曾经梦想着走遍世界的自己就能被安慰一些一样。 走过一遍，最后要退出永远告别的时候，非常巧合地遇上了小螺号瞎几巴吹！ 早早不想惹事，想着马上下线，那边却已经盯上了她。骑着拉风的高大麒麟，一身全服最贵的银色战甲，小螺号瞎几巴吹不可一世地横刀立在早早面前。 【附近】小螺号瞎几把吹对你说：孙子！还认识你爷爷不？ 早早想想那二十万，没说话就要退出，小螺号瞎几巴吹却猛地向早早发起了攻击，一边打那边还一边接着叫嚣。 【附近】小螺号瞎几把吹对你说：孙子！让爷爷给打掉级了吧！今天爷爷就给你个痛快！打到你直接删号！不想删号就让爷爷杀够了，你以后见着爷爷先磕仨响头！ 早早躲了又躲，对方就是不依不饶不杀死她不罢休！ 早早想想那二十万，躲闪的速度故意慢了半拍，可对方的操作实在渣得让人无语，还是打不着她！ 早早看看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了，管不了会不会被人看出来，她站在原地不动，小螺号攻过来的时候还去迎合了那么一小下，终于让对方把自己给杀死了！ 小螺号瞎几巴吹踩着她的尸体嘚瑟了好半天，早早躺着不动，准备他嘚瑟够了好下线，没想到对方还不走，给她扔了个复活术要继续杀！ 守尸杀，这得多大冤多大的仇啊！ 而且还不止是一次，小螺号瞎几巴吹杀了早早至少得有二三十次，早早耐心配合，想着骗了人家那么多钱，她不可能出卖黄毛哥，只能让对方心里痛快点，也算是道歉了。 没想到对方还杀起来没玩没了了，最后连看热闹的都看不下去了，小螺号瞎几巴吹还不过瘾，大有把她直接杀掉级的架势。 早早的耐心要耗尽的时候，小螺号忽然又出幺蛾子了。 【附近】小螺号瞎几巴吹对你说：你给我把你们星期二战队的孙子都给老子找来！老子一个一个杀你们个底儿掉！你们他m的给老子跪一排叫爷爷！ 【附近】你对小螺号瞎几巴吹说：个人恩怨个人了，跟他们无关。 【附近】小螺号瞎几巴吹对你说：不叫今天老子**你！ 早早手起刀落，小螺号瞎几巴吹被她一招斩于马下！ 世界终于安静了。 早早没说一句话就退出了游戏，以后也不打算再上了。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这么结束，过了两天，二蟒忽然给早早发微信：早早姐，不好了！我们要被团灭了！ 不是游戏里的团灭，而是小螺号瞎几巴吹不知道怎么查到了当初杀早早的游戏账号都是在忠义坊登录的，而且还是同一家网吧！ 骗钱的事就这样败露了。 败露了其实也不是特别严重的事，他悬赏他们干活，就是真的巧合到一个ip地址，那也只能说大家一起组团杀，真要上升到法律层面也不可能。 最多把钱还给他再道歉。 可对方不要道歉也不要还钱，要自己杀早早，还要去他指定的地方见面对打！ 不答应就黑了那家网吧，再不答应就要找上门去了！ 胖子几个没有对早早说，却忘了告诉二蟒不要说，这个快嘴的家伙就马上说了出来。 早早正好脚好了，又怕胖子他们吃亏：“好，在哪打？我去。” 46 第一三八章 路窄 早早骑着摩托车出城，按导航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近郊的这家会所。 隐藏在一座高尔夫球场旁边，绿树掩映，繁花似锦，交通便捷又充分考虑了隐私和舒适，环境和地理位置都非常的好。 能毫不在乎地花二十万在游戏里发追杀令的人，当然是不在乎钱的富二代。或者富三代。 早早跟沈澈进过几次这样的高级会所，知道这种会所没有会员身份或者邀请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摩托车直接停在球场外面，站在路边想给胖子打电话，刚拿出手机，就听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早早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动，一个穿着夸张嘻哈风戴着鸭舌帽，走路故意松松垮垮的高个子年轻人向会所门口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打着电话：“我让司机门口就把我放下了，我慢慢溜达过去！当然迟到，我就是故意迟到的！让那群孙子等着！老子这么重要的人物就得压轴出场！” “行行行！你牛！你比老子牛！你也先别去，你等着老子到了你再进去，今天你是老子大爷！老子还指着你镇场子呢！” 那人虽然鸭舌帽压住半张脸，但只从说话的语气，早早就认出是谁了，看看周围的环境，悄无声息地退到路边，迅速向旁边的岔路口走。 刚转身走了两步，忽然身后大喝一声：“站住！你给老子站住！喂！说你呢！送外卖的！你tmd给老子站住！” 这回更加确定了，这个就是前几天早早在樊大校园里教训过的那个没教养的朋克小青年，今天t恤上没有血淋淋的切格瓦拉，印着一个特别夸张的银色大骷髅！ 早早头也不回，一点没犹豫，立刻就加速冲了出去！ 傻子才会站住！这一看就是那个家伙的地盘，不跑等着他占尽主场优势完虐自己吗？ 今天有一个麻烦就够了，不能再惹上一个。 早早从小跟着涛哥他们在街上混，最知道审时度势不吃亏，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转弯儿蹿进路边的树林里几个闪身就没影儿了！ 这片树林应该至少有五六十年了，并不是为了好看种的人工林，茂密高大，有很多灌木丛和缠在一起的爬藤植物，早早进去一会儿就有点找不着方向，听身后没人追来，赶紧挑了个好走的方向往出走。 好在树林不大，她很快就穿过去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 走出树林，早早把身上的防风衣脱掉，鸭舌帽摘下来，马上从一个清瘦的外卖小哥变成一个穿着牛仔裤白t恤头发黑亮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从树林边的小路往会所的另一个门的方向走，走到小路尽头马上要上大路，一转弯，迎面站着两个人，很显然是在等她。 一个抱胸站在路中央，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牛上天的样子，黑t恤上一个巨大的银色骷髅，正是刚才那个追早早的傻x！ 他身边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胸牌上写着园林总监，正在给他解释：“您放心吧，您朋友要是进了这片树林肯定会从这条路出来，这条路往里走是死胡同，只能从这一个方向出来。而且林子里我们只清理出一条能走人的路，别的方向谁都走不过去。” 早早迎面走过来，护林员看见她笑了：“您看，这不出来了！” 骷髅小青年盯着忽然变身的早早上下打量又打量，一脸不可置信，眼睛都要瞪脱窗了，嘴巴张老大，手指中风一样冲着早早点点点：“你！你你你！你是……” 早早无路可走，既然让人给堵住了也不躲了，淡定地站在原地点点头，对，她是女的。 骷髅小青年简直不敢相信：“你你你！你竟然……”你竟然是女的！而且看着柔柔弱弱的好像还没成年！ 他竟然让个瘦瘦的小丫头给揍了！这简直太丢人了！他接受不了！ 怪不得那天他挖地三尺也没找到那个外卖小哥！原来不是小哥，是个小妹！ 好在还有点理智，骷髅小青年在跟早早算账之前挥手让护林员走了。 不走还能怎么样，难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让个小丫头给收拾了吗？ 而且也趁这个时间想想怎么挽回面子啊！ 这要是个外卖小哥他就再跟他打一架，揍到他知道厉害就好了！可一个小姑娘要他怎么办？揍赢了他也不光彩呀！ 骷髅小青年急得抓耳挠腮几乎要原地转圈了，早早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点没有害怕。这人一看就不是真正的狠角色，并不是多大的麻烦，只是会浪费点时间而已。 骷髅小青年纠结够了忽然转身冲着早早瞪眼睛：“你tmd……”说到一半又觉得对着个漂亮姑娘这么说话有失教养，憋回去重新说：“你倒是说话啊！打完老子……打完我你倒有理了？我告诉你，那天我就是没准备让你偷袭了！老子……放平时就你这级别的我一手能拎起来仨！” 外强中干。早早无声地给他下了结论，想了想问他：“那你要怎么样？我道歉行吗？” 这人虽然嘴贱，也不是太坏，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很有身份——能让园林总监随叫随到小心伺候的人，能简单得了吗？一般会员遇到这种事只需要一名接待员或者护林员就可以了。 骷髅小青年一口气憋在胸口，眼睛都要鼓出来了，像个胀气的河豚：“不行！谁要你道歉！你打完老子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可一句道歉就把他打发了，这也太憋气了！ 早早还是一张冷静脸：“那你说怎么办？” 骷髅小青年看了早早几眼，忽然笑了：“你是吃定老子不能跟你动手了是吧？！老子练了十年自由搏击，那天是没准备，你还真以为老子打不过你？”就这样瘦胳膊瘦腿儿的小姑娘，他能直接手撕了她！ 早早在心里哼了一声，沈澈还号称让好几名世界冠军亲自教导了十多年呢，还不是几招就怂的花架子！不过他这么一说她更有底了：“那就再打一场吧！打完赢家说条件，耍赖是孙子。” 骷髅小青年本想推辞一下，可看着早早虽然没什么表情，骨子里却骄傲得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马上被激怒了：“打！今天老子打你尿裤子……老子打哭你！” 早早往身后小路的转角退了两步，她早看好了，只有这里是摄像头的死角，跟这些富二代富三代打交道，她必须时刻留个心眼儿，万一这小子被揍得恼羞成怒告她怎么办？ 骷髅小青年把鸭舌帽倒着戴上，一边掰手指一边往早早这边走：“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待会儿老子下手重了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扑通一声，人重重摔在地上的钝响，骷髅小青年气急败坏地叫嚣：“哎呦卧槽！卧槽！你偷袭！你tmd偷袭老子！不算！” “等会儿！等会儿！老子还没准备好呢！”骷髅小青年又叨逼叨了一通，终于能开始了：“行了！开始！” 骷髅小青年一声跆拳道标准的呼和声：“啊嚓……”可惜还没喊出气势，半路就被扑通一声身体砸地的声音截断，沉默了几息，早早冷淡的声音响起：“还打吗？” 整那么多花架子，最后还不是让她一腿劈蒙了！ 46 第一三九章 冤家 骷髅小青年满眼冒星星，四爪朝天看着蓝天白云，倒下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怎么就让这丫头一脚给踹蒙了呢？这不科学啊！ 两眼望天还没反应过来，早早冷淡的面孔挡住眼前的天空，居高临下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赢家通吃，我就一个要求，以前恩怨一笔勾销，再见面就当不认识。”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离开，等他把眼前乱飞的小星星赶走人家已经没影儿了！ 早早打完神清气爽，已经肯定这小子以后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了。不是相信他人品有多好，而是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再丢人。 胖子很快出来把早早接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她解释：“对方已经来了两个人了，看着都不好惹。不过不是正主儿，我看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真要比一场咱们就输给他们，他们也就是来找个痛快。”输给他们，当然还要很有技术含量不着痕迹地输！ 胖子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真要说审时度势谁都没他精。 本打算自己冒充沧海横刀跟小螺号瞎几巴吹打一场，实在不行就认怂，反正势不如人，又是他们先骗的人，认怂也不丢人。 早早也是这么想得，两人很快达成共识，一起走进俱乐部的游戏室，这里有几个单独的房间，放了最高配置的电脑和3d游戏设备。 早早跟着胖子走进一间游戏室，只有黄毛和小武在里面，先来那两位据说打个照面就走了。 大家早就统一了思想，又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监控，也不好说什么，所以虽然房间装修得很舒适，吧台里有各式饮料、酒水和水果，他们却老老实实坐着，待得很是拘谨。 早早进来看了一圈，也不想动这里的东西给自己找麻烦，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却并不局促，随意拿起一副扑克牌，招呼其他三个人一起玩儿。 几个人很快围坐在一起玩了起来，早早肯跟他们玩儿牌，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大家也兴致勃勃。 因为早早打牌太烂了，只要有她肯定没别人输的，所以从小到大大家都特别喜欢跟她玩儿。 当然，早早不玩儿扑克还是很聪明的，很少让他们有机会捉弄她。 黄毛几个很快被早早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出糗给逗得忘了紧张，久候不至的正主儿也终于肯露面了。 先是几名穿着低调奢华的西装裤和马甲白衬衫的俱乐部服务生鱼贯而入，整齐地排列在门边列队欢迎，接着两个人把庄严大气的对开红木大门一起打开，门外牛气哄哄地站着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年轻人。 年轻人往身后看了看，很显然这个时候他身边一左一右要是再站俩伙伴会更拉风一些，可很可惜，他的伙伴一个没来。 但是大门已经开了，门里一队人列队等着他呢，他只能扶了扶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垮着步子不可一世地往里走。 黄毛几个放下牌看着几乎要把脸仰上天根本不看路也不看屋里人的青年人，脸上都是一个表情：这小子不愧是拿二十万打水漂的傻x！ 早早看着青年人嘻哈风的低档裤和t恤上巨大的银色大骷髅，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冤家路窄什么的，真不是她愿意见到的啊…… 小青年仰着脖子走到屋子中央，终于肯摘下墨镜了，先到那两位也肯走进来了。 这两位倒是真的器宇不凡，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精英气息，平平常常走进来也让人难以忽视。 这才是富二代应该有的样子！ 小青年看朋友来了，更拽了，终于肯把眼睛从天花板上挪下来了，一看清眼前的人就愣住了！ “你！你你！”骷髅小青年指着早早好像遇见了天敌，满脑袋发胶抓起来的头发都要竖成天线了，“你！” 早早就比他正常多了，淡淡点头：“是我。你是小螺号瞎几巴吹？”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在场的人里除了他还能有谁那么二？ 小螺号瞎几巴吹嘴都不好使了，被人当面叫出来才发觉自己这个名字起得有点太随意了，脸红脖子粗地更正：“我叫蒋元久！” 早早一听这个名字就是一愣，蒋元久却一副很拽的样子：“我愿赌服输！我不跟你打了，让我哥们儿跟你打！打完游戏你俩去练功房打！别管线上线下，你把他打赢一样儿老子就真服你！” 早早想起在俱乐部门口听到他打的那通电话，再看看他身后那两位，虽然都是一身精英富二代范儿，但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桃花眼乱飞，心里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胖子不知道早早为什么忽然沉默了，赶紧跟蒋元久讲条件，说好了线上游戏里比试，怎么又加了一条练功房真人对打？他们不接受！ 蒋元久不管：“人都来了，你们不打就是认怂！”话是跟胖子说得，却是看着早早。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刚刚说了恩怨一笔勾销，他就不计较被她揍了两次的事儿了，你看他不是一个字都没提！但是打还是要打的，他必须换个方式找回面子！ 没争执几句，那扇富丽堂皇的红木双开大门又被两名带着白手套穿西装马甲的服务生一起打开了，沈澈穿得光芒四射，用绝不亚于世界顶尖时装秀的标准步伐走了进来。 可穿过侍者的欢迎队伍，看清屋里的人，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被自己绊倒！ 本来打算靠哥们儿找回场子的蒋元久心里直咬牙，站在他身边的林建洲和狄海几乎要去扶额了，就知道不能任这俩货折腾！真后悔一时没忍住好奇心跟着过来！ 太丢人了！ 可惜他俩对自己兄弟的认识还不够深，真正丢人的在后面呢！ 沈澈踉跄着几步跨到早早面前，蒋元久正仰着下巴吹牛呢：“我哥们儿！认识他吧！我告诉你们，上回就是他把你打得哭爹喊娘！这回让他好好教训……” 沈澈几乎要扑到早早身上了，后悔莫及痛心疾首：“早早！对不起对不起！我上回不知道是你！知道是你我肯定替你把蒋元久杀删号了！” 蒋元久几个人都傻眼了，早早？！ 蒋元久反应了好半天忽然嗷一声跳了起来：“沈澈！你不许出卖兄弟！你家早早线上线下轮着虐我！你管不管！？” 沈澈也反应过来了，把早早护在身后，拉住蒋元久要掐死他：“蒋小九！就是你给了早早二十万让她差点儿把我甩了？！”89 第一四零章 揭短 蒋小九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什么叫他给早早二十万？！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不过自己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他最知道沈澈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了：“我不知道那是早早！知道了肯定马上告诉你！”不是他怂，是沈澈沾上早早的事就没道理可讲，他必须得先保命啊！ 沈澈气稍微消了一点，但还是很有意见：“别管怎么说，你那二十万差点害死我！”一边说还一边心有余悸呢！当时如果早早再不肯见他了，他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狄海和林建州见不得自己兄弟这么丢人，赶紧过去把蒋小九从沈澈的魔抓下薅出来：“好了好了，这就是个误会，也算缘分不是！谁能想到早早和小九还能这么先认识了。” “对对，缘分！沈小二你先放手！” 手忙脚乱把两人分开，胖子先笑眯眯过去打招呼了：“蒋先生，这真的是一场误会，谁都没想到的事。我们今天来本就想把钱还给你，当初拿了悬赏也是游戏里的恩怨，只是对追杀令反击一下而已。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更好了，我们把钱还了，如果给您造成什么损失也肯定尽量赔偿，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我们尽量满足。” 钱当然是要还的。早早和沈澈是什么关系胖子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实准确的判断。但是早早对沈澈不一般，这是非常肯定的。 早早长到十九岁，沈澈是唯一一个在她眼里与众不同的男孩子，就冲这个，胖子也不能让早早在沈澈或者沈澈朋友面前有任何跌份儿的事发生。 他们都是城市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小混混，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要行事多高尚才是体面，但是，他们最在乎的也是自己的脸面。 特别是今天来到这里，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两个阶层的差距之后，胖子知道他们可以不在乎，可他们必须得给早早挣足脸面！ 至少不能让那些富三代觉得早早是个占人便宜的骗子。 而至于最后说的赔偿条件什么的，胖子根本就没认真，也知道蒋元久不敢提什么过分的条件难为他们。有沈澈在，他敢狮子大张口讹早早？ 别的胖子不能肯定，沈澈肯定会护着早早这是一定的！ 果然，没等蒋小九说什么，稳重沉着在朋友中一向最务实的林建州马上开口了：“大家都是朋友，这就是个误会，咱们不提了。难得今天聚在一起，这边的马场刚来了几匹好马，大家去试试！” 说完看看黄毛染成好几种颜色的头发和胖子肚子上的一大圈肉，马上反应过来他们几个很可能不会骑马：“还有新型的电瓶游览车，环保舒服，俱乐部在林子里修了森林小路，不愿意骑马的咱们就去森林游，我早就想去转一圈了！” 林建州想得很周到，也不想让沈小二和蒋小九再纠结那二十万了，可他不了解早早，这个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 早早很认真地表态：“先把钱还了再说。”她一直不赞成这么做，无论是谁，这种钱一分都不能要。 沈澈很同意，早早说还钱就还钱！示意蒋小九赶紧收钱！ 倒不是怕早早再还他钱，真的单纯就是早早要还他就想顺着她让她高兴而已。 蒋小九还是有点不死心：“那还打不打了？”虽然对方是沈澈他家小祖宗，可他还是惦记着想一雪前耻呢！这些天他找了个师傅偷偷练了好久，对自己可有信心了！早早不打他岂不是白练了？ 关键是，那是沈澈未来老婆，他不能一辈子都被兄弟的媳妇看不起呀！ 那他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趁现在大家还不知道他被早早揍了，先在游戏里挣回点面子再说！ 没等早早表态，沈澈先不干了！眼睛瞪老大，凶巴巴地又要去薅蒋小九的脖领子：“你还想跟早早打？你挑拨离间我俩感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想跟早早打你先打赢我！再敢打早早主意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上不了游戏！” 蒋小九欲哭无泪，他的外援就这么毫无节操地倒戈变成对方的死忠打手了，还是卖命不要钱的小跟班儿！ 这还不够，沈澈的脑回路一向让人捉摸不透，想起一出是一出，忽然又把蒋小九给薅过来：“你杀了早早两千多次！你小子活够了是不是！？”悬赏令杀一次一百，二十万可不是两千次！ 狄海赶紧去解救蒋小九：“小二小二你先放开！那是游戏！游戏里！再说小九也不知道那是早早啊！”知道是你家小祖宗谁敢动她啊！ 林建州也赶紧过去解释：“不是小九杀的，小九那臭水平他能杀得了谁呀！” 蒋小九一听不干了，不管自己还在沈澈手里呢，也不管林建州是来帮他的，面子比天大，听人说他水平臭差点没蹿起来：“我全服排名第十一！谁说我水平差！？我好好练练谁不能杀？！” 哎呦这小样儿的还不服！沈澈又把他给薅起来了：“你个人民币玩家你还牛x了是不是？你那排名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蒋小九怒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人民币玩家了！ 不但怒了他还一肚子委屈！ “沈澈你们俩别欺人太甚！你家早早什么样儿你心里也没点数吗？！我欺负她？她线上杀得我掉级！线下见我一回揍我一回！你自己问问她，我那次见她最后是站着的？！我发个江湖追杀令她还坑我二十万，我花钱给自己找罪受呢！她是你祖宗！你俩是我祖宗！” 大家都愣住了，原来早早和小九早就见面了啊，还见一次打趴下他一次…… 这真的是好奇妙的缘分啊…… 胖子几个强忍着没笑，狄海和沈澈就没那么厚道了，一起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蒋小九非常生气，这就是他的兄弟！说好的肝胆相照两肋插刀呢？！ 不过他现在更惦记着跟早早打一场了！毕竟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一雪前耻的机会了！ 不过等他提出来，沈澈和狄海又一起笑喷了。 沈澈还没说话，狄海又开始戳他痛脚了：“小九你别丢人了，你那个号是全服最出名的人民币玩家，别说你打不过早早，就是打得过大家也得认为你是雇了个代练！” 大家都被逗笑了，沈澈更是笑得最响那个。 嗷！嗷嗷！别的都可以忍，就说他是人民币玩家不能忍！还一说再说！当他没脾气吗？！ 蒋小九彻底怒了！ “沈澈，你别得意！你以为早早喜欢你？她只是喜欢你的钱！” 89 第一四一章 决斗 话一出口蒋小九就后悔了！ 他真的是被气糊涂了胡乱说的！ 早早当然不是只喜欢沈小二的钱，大家都看得明白，她要真的喜欢钱，以沈小二的狗腿劲儿，他能把全部身家都送给早早！ 蒋小九话一出口，狄海和林建州的脑子都要炸了！这小子真是找死呢！敢当着早早的面说这种话，比掀了沈澈家的祖宗板儿还严重！ 俩人反应极其迅速，一起挤进沈澈和蒋小九中间，一人拦住一个，先保住小九别真被沈澈掐死再说别的吧！ 而胖子和黄毛几个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小武的手攥得关节嘎巴嘎巴响，几乎要活撕了蒋小九！ 胖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第一个反应过来，保护早早的本能让他迅速做出回击：“你tmd瞎比比什么？！我们早早喜欢沈澈？做梦呢吧？！你问问他自己，他现在也就是个死皮赖脸打都打不走的前男友！” 重点是早早连他的人都不待见！还喜欢他的钱？ 他倒是想给早早钱，早早根本就不稀罕！ 早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如果是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她肯定会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可是今生，她却没有一点愤怒和窘迫，她只想知道沈澈是怎么想的。 沈澈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先是安抚地冲早早笑笑，好像蒋小九只是说了一个讨厌的笑话一样，接着很认真地告诉胖子：“胖子哥你别生气，能做早早前男友我现在就很知足了！” 然后才看向紧张的蒋小九几个：“蒋小九你脑子萎缩了吧？如果早早喜欢我的钱我还用这么苦逼吗？我高兴还来不及！” 沈澈一脸得意和向往，是真的希望早早能喜欢他的钱：“她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的钱，只喜欢我的？还不是因为她喜欢我！” 大家都愣住了，这是什么逻辑？ 早早也有点发愣，原来沈澈一直是这么想的，那前世他为什么就认定她是个不择手段的拜金女了？ 沈澈是真不在乎这个，心里坦荡就不怕人说，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儿，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会撕了蒋小九，他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说完不搭理蒋小九了，凑到早早面前：“早早，要不要骑马？我带着你呀？给你找一匹小马，又漂亮又听话！” 早早抿抿嘴唇，眼里光辉闪动，明明暗暗一瞬间全部隐去，忽然对蒋元久抬抬下巴：“你想打一场？来吧！” 狄海和林建州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早早，这个女孩儿的一举一动真的是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从早早一走进游戏室他们就在监控上观察她了，她身上那股到了哪里都能淡然自若的劲儿真的是很少见，就是不知道她是周早早，他们也对她刮目相看。 选在这里见面，当然是因为这里环境好又有最好的游戏设备，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知道对方是忠义坊的小混混，把他们忽然带到这么高级的场所，肯定会让他们先在气势上矮一截。 都是在世家长大的，与人打交道，特别是那些市井中人，怎么无声无息地死死压住对方，他们都驾轻就熟。 在这个女孩儿来之前，他们确实是已经得到了预期效果，可是早早到了之后，并没有刻意说什么，她自己举重若轻淡定从容的态度就很快影响了那几个，几个人很快就忘了紧张局促，甚至开始自在又很有教养地享受起这间奢华的游戏室了！ 这样的情况他们以前真的没经历过。这招儿几乎是屡试不爽的，没想到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完全没用。 所以他们中间最优秀家世最好的沈澈会这么看重这个女孩儿，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早早问完，蒋小九又开始纠结了，打不打？他想打！可是打输了更丢人了，就是打赢了也不一定好过，敢欺负早早沈澈能吃了他！ 狄海赶紧过来缓和气氛，拿出他花花公子的最高境界，温文儒雅亲切随和又魅力四射，冲早早含蓄又真诚地微笑，拿出手机给她翻图片看。 对他这种下意识的放电行为沈澈翻了个白眼儿竟然没去揍他。早早只喜欢他这个类型的，狄海就是一条电鳗早早也绝缘！ 确实，平时狄海别说拿出十成十的功力，就是一半也能让被他电到的小姑娘脸红，可早早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他跟看蒋小九完全没两样——都是不待见！ 狄海嘴角抖了抖，艰难地维持住自己花花公子的招牌微笑：“别怪蒋小九没认出你，你看沈澈给我们发的照片，谁都认不出来！” 沈澈三年前就给他们显摆过早早，不过他显摆的时候有点小气，几千张早早的照片，拿出哪张都觉得太好看了，不能给他们看，要自己留着！ 选来选去，选了个早早趴在图书馆窗边桌子上睡觉的照片，他怕阳光晒着她，拿手给她挡着。 对，没错，沈澈跟哥们儿第一次介绍女朋友的时候，发的是一张自己的手挡着女朋友脸的照片！就这样他还觉得早早露出的嘴角微微上翘太甜了不想给他们看呢！ 后来还发过早早背影的，有他拿手指抵着早早鼻子做小猪的，反正就愣是没让这几位看着一张早早正脸！ 今年重逢，他倒是发正脸了，可那是一张10kb都不到的带着帽子的快递照，还有一张小哈的狗脸占据几乎整个屏幕只能模糊看到它后面有俩人的更模糊的全家福！ 沈澈也凑过去看，对狄海的理由很是不满意：“我都说了早早特别特别漂亮，遇着她这么漂亮又这么厉害的你们就不能联想一下？除了早早还能有谁？” 这话让人家怎么接？早早进门以来什么事都从容淡定的脸被他说得有点可疑的发红，胖子赶紧过来给早早解围：“早早脚刚好，不适合激烈运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今天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儿吧！” 蒋小九没忍住：“打一局再走呗！来都来了！” 所有人一齐看向他，不作不死，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 可谁都没想到，早早竟然马上点头：“好，打一场，就我们俩人决斗。” 89 第一四二章 齿轮 蒋小九来劲了！决斗啊！太刺激了！ 沈澈却咧开一嘴小白牙笑了，笑得可阳光帅气可好看了！狄海和林建州看着他笑就头皮发麻，从小到大，沈小二每次这么笑都有人倒霉！ 小九啊，哥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沈澈有个特别好的习惯，就是非常尊重女性，从不会打着保护、照顾她们的名义去做大男子主义直男癌的事。 这种尊重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相信她们的能力。这对别人可能不太难，毕竟很多女性确实在能力和智商上表现得很出色，只要不是闭着眼睛自欺欺人的男人都能看得明白。 可沈澈一直都是在智商和能力上碾压周围人的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他身边的女人给与平等和尊重，就显得非常难得了。 所以当他这么笑的时候，连狄海和林建州都以为他会挡在早早面前自己上阵把蒋小九虐得嗷嗷叫，他却跑前跑后地去给他们做准备，给早早调节椅子，调试设备，电脑屏幕键盘鼠标都摆到早早最舒服的位置，甚至还给她去拿了个脚蹬。 一副伺候将军出战的小兵的样子，狗腿得让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不止他的两个朋友吃惊，连胖子几个都意外了。早早说要跟蒋小九决斗，他们最担心的是早早会跟沈澈在这吵起来。 早早从小就特别有主意，说话做事从不张扬，可她平平淡淡说出来的一句话，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谁都别想轻易更改了。 而沈澈又事事护着早早，如果他现在说早早我替你去打蒋小九，不用你亲自动手，那绝对不会让早早高兴，反而会把早早的倔脾气激起来，那样后果就真的很难想象了。 朋友们的担心两个人都没发现，沈澈围着早早忙前忙后，早早虽然心里不想他这样，可他事事做得妥帖，又知道阻止不了，也就默认接受了。 在他们两人看来，沈澈支持早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沈澈一向就是这样，只要早早想做的事都会无条件支持她，并不会因为自身的优秀而否认她的的能力。 事实上在沈澈眼里，早早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女孩儿，她做什么他都会为她加油喝彩，哪里会阻止她呢。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奇妙，两个骄傲又棱角分明的人，有时候就能如齿轮一般严丝合缝地对接，谁都不用磨损就可以顺畅相处下去。 这在别人眼里是不可思议，可在他们眼里却理所当然。 就如当年沈澈对早早的一见钟情，就如无论经历了多少事，早早都知道沈澈任何时候都会对她坦荡真诚。 早早和蒋元久很快登录游戏，朋友们也都去登录了自己的游戏账号进入角色围观。 只有沈澈抱了台笔记本赖在早早身边，别人觉得游戏里的角色更精彩，他却只喜欢现实中的早早，哪里会离开她去看游戏。 游戏里，早早的蓝衣侠士依然朴素却有着江湖大拿的大家风范，蒋小九一身牛逼闪闪的顶级装逼，骑着全服唯一一只火麒麟，无处不散发着人民币玩家的土豪气息。 两人在蒋小九的强烈要求下去了雪雁峰，用他的话说“这是世纪之战，必须挑个有逼格的地方”！ 雪雁峰上烈风呼啸，蓝衣侠士袍角飞扬面沉似水，一把乌沉沉的大刀横在身前，还没开战围观的几个人就先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如果不是见到早早本人，谁能想到这么大气狠厉的一个角色是个小姑娘呢！ 蒋小九骑在麒麟上，开打之前先从不同角度截了好几张图，还是那句话，这是世纪之战，必须留好纪念！ 直到大家受不了他了，他才拿出那柄全服最贵的方天画戟，摆好姿势准备决斗。 小螺号瞎几巴吹准备好了，蒋小九还不住嚷嚷：“截图截图！阿海林子待会儿打起来你们一个直播录像一个截图传贴吧！就我现在这姿势，赶紧多截几张！” 沈澈实在忍不了他了：“小螺号瞎几巴吹，你能帅哪儿去？！” 好几个人都笑喷，确实，穿着再土豪的外观骑着再牛x的神兽拿着再厉害的武器，头上顶着这么个名字，你能帅到哪儿去？ 蒋小九看看早早头上那个沧海横刀的名字，再次懊恼当初这名字起得确实有点随意了，关键时刻太耽误他装逼了！ 好容易等蒋小九墨迹完了，他刚喊一声“开始”，麒麟还没起步向前冲，蓝衣侠士快如闪电，用让人眼前一花的速度和勇猛，一招气势如虹的横扫千军，只见白光一闪，能量波如巨浪般直罩小螺号全身。 小螺号摆着他最帅的姿势瞬间跌落马下，应声而倒。 一招没出，只摆了个姿势，蒋小九就这么挂了！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蒋小九从椅子上一下蹿起来，指着电脑屏幕上自己已经惨死马下的样子按个人问：“什么情况？！这破机子什么情况？！” 早早冲他一抬下巴：“你死了。” 沈澈最先看出来，哎呦！他家小孩儿是故意的！放平时以早早的脾气，哪会搭理蒋小九啊！他哭着喊着求她跟他玩儿她都不带搭理的！今天这是故意要收拾他呢！ 为什么收拾蒋小九？还不是因为他嘴贱！ 沈澈也从椅子上跳起来了！早早记仇了！证明她在乎蒋小九说得话了！ 因为她不愿意别人说她只喜欢他的钱！ 嗷呜！沈澈几乎要学小哈仰天长啸两声了！ 早早心里对他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沈澈心里憋着不敢说出来，看着被打懵逼了的蒋小九要笑疯了：“我录下来了！哈哈哈！蒋小九，这绝对能成年度经典！你就等着以后当反面教材吧！哈哈哈！历史最短决斗！” 蒋小九水灵灵的漂亮双眼皮无辜地眨了眨，还是没整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狄海过去狠狠揉揉他的脑袋，这娃真是蠢萌蠢萌的，让人都不忍心欺负了！ 早早却不觉得这个嘴贱的家伙有什么可怜的，又问一句：“还打不打？”还打还虐！虐到他什么时候知道带着脑子说话为止！ 蒋小九一张溜光水滑的小白脸都要绿成苦瓜了，想了想很不甘心却还是得接受现实：“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俩都是怪物，我惹不起！” 本以为沈澈这种从小就干什么都开挂的怪物很可怕了，谁想到他还爱上个怪物！ 也是，狼人家能养只小绵羊吗？就是只小绵羊，那也是看着漂亮可爱实际上武力值爆棚能把沈澈虐成小猫的基因变种怪物啊！ 知道厉害就好！ 早早也不准备再虐他了，可蒋小九嘴贱本色不改，被早早收拾完又去陷害沈澈：“早早，上回就沈澈把你打败的，你俩比比，看谁厉害！” 沈澈几乎要把蒋小九拆了！这不是找着让早早不待见他吗！ 早早心情挺好，看看沈澈：“要不要打一场？赌一顿饭的。” 沈澈本来摇得要出虚影的头一顿，一顿饭？！ 不是一万块钱，而是一顿饭！ 89 第一四三章 秀恩爱 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明白这一顿饭和一万块钱的区别。 沈澈跟早早在一起虽然戏特多，可他从不会去过度解读她的言行，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用自己的直觉和感受去跟早早相处，所以早早跟他相处也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了，并不需要担心之后要面临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这样的相处模式最大的好处就是两个人都轻松，即使是现在两个人都各怀心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早早也可以想跟沈澈打游戏就直说，不想让他放水就拿很有诱惑力的赌注刺激他。 本质上他们都是心思纯粹的人，少年情谊虽然受到巨大挫折，但心里其实都没有真正对爱情失望，所以处理起别人看来无比麻烦的感情问题，才能肆意又举重若轻。 沈澈只犹豫了一瞬，马上怕早早反悔一般努力点头再点头：“打打打！一局一顿饭，打到晚饭好不好？” 离晚饭时间还有至少三个小时呢！他这是准备大赢早早几场了！ 毕竟有以前双方隔着屏幕的一场大战，早早什么水平沈澈还是很了解的。 早早的手指在自己面前的游戏专用键盘上轻轻滑过，抬头对沈澈点点头：“好，打到晚饭。” 哟吼！！沈澈高兴得一蹦老高，强忍着才没扑过去抱住早早亲一口，推着她的电脑椅在地上转了一大圈，又开始风风火火地给早早调座位校屏幕，围着早早转了好半天，能照顾到的都照顾到了，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搓搓手跃跃欲试地准备为自己以后赢个几十顿饭！ 还不忘冲胖子哥安抚地笑笑，放心放心，知道早早爱面子，他肯定不会让小孩儿输得太难看的！ 胖子和黄毛几个倒是没什么担心的神色，看着沈澈的目光反倒是有点复杂。 而蒋小九就直白多了，看傻子一样看着沈澈。沈小二四不四真的傻呀？这是打算要狠虐早早了？到时候他打痛快了，早早肯定一脚把他给踹了！ 哄女朋友不知道吗？女孩儿得哄！ 狄海作为本市顶级花花公子，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教教沈小二：“小澈，玩儿一局得了，待会儿咱们还是出去活动活动吧！” 沈澈不听他们的，对蒋小九挥挥手：“去录像截图上贴吧开帖子！今天让你看看什么是教科书级别的决战！” 早早什么都不说，直接登录账号开始操作，蓝衣侠士黑发如墨整齐束在脑后依然从容潇洒，沈澈白衣玄甲长身玉立一步步走过来，周围桃花飞舞，隐约有悠悠笛声。 蒋小九看着屏幕上沉默对视的两个人，悄悄捅了捅狄海：“跑飞花小筑来决斗的他们还是头一份儿吧？别惊跑了人家来谈恋爱的！” 狄海拿起一块水果堵住这小子的大嘴巴！坑兄弟什么的一次就够了，这种时候你敢破坏气氛小心沈小二真把你煮了！ 而屏幕上的两个人也终于开始动作了，蓝色的身影如一道闪电，白衣玄甲的武士也迅速反应，瞬间两人就战成一团，周围都是高级灵力激发的彩色光环，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烟花狂欢，而在正中间的两个身影衣袂飘飘，在不断的分分合合中如两只迎风搏击的展翅大鹏，舒展而有力，充满了顶级力量和对抗的巨大美感。 观战的人都屏息静气，交手的两个人更是全神贯注。 早早从开始那一刻就心无杂念，而怀着自己小心思的沈澈却是真真正正被震撼到了。 开打前一瞬他还在想，不能让早早输得没面子，至少得让小孩儿赢两场漂亮的，可一交手他就彻底没有这种想法了。 早早的操作和人物级别一点都不输给他！跟上次交手可不止是厉害了一点点！ 他轻敌了，如果不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可能自己手里那十九顿饭都可能输给人家！ 危机感和前所未有的挑战让沈澈的精神大振！在他二十二年的人生中这真的是极其少见！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的。 遇到早早，他才真正明白努力和挑战是什么意思，就是那种即使他全力以赴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的感觉，这种必须倾尽全力的专注和忐忑让他前所未有地兴奋，也深刻无比地知道这个女孩儿在他生命中有多么重要。 这不只是知慕少艾的单纯和热情，而是真真正正两个生命碰撞出的耀眼火花，那种能燃烧自己的热情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他的，震撼而又直击心底，只要感受过一次，就再也不可能放下了。 这种火花对别人来说只是珍贵，一生中遇见若干个这样的人也是可能，但对沈澈来说，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只有早早，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早早能让他如此。 不是年少的冲动偏执让他这样认为，而是对自己极度了解之后的冷静判断。 沈澈强忍心脏都跟着震颤的激动，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自己的人物跟早早对战。 而观战的几个人也都忙了起来，一段又一段直播传到贴吧，一桢又一桢截图上传到网上，贴吧浏览量越来越高，无数人涌了进来，整个服务器都沸腾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直播帖不止在本服大火，迅速被传播了出去，无数游客涌了进来，甚至已经退隐多年的两位传说中的神级玩家都被炸了出来！ 很快游戏官方联系上发帖人蒋小九，希望他们能把游戏全程录下来卖给官方做演示教材，甚至还暗示他们多增加点戏剧效果，大方承诺：“运作费用我们会大力补贴！” 蒋小九一边截图一边骂人：“滚nmd蛋！你以为老子在这儿跟你做广告卖大块儿呢！”还戏剧效果？他今天是这辈子过得最戏剧的了！ 沈澈专注地跟早早对战，只是听到这儿的时候嘴角翘了翘，然后接着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一场架打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胖子拿着水杯过来凑到早早嘴边要喂她喝一口，沈澈的手狠狠一偏，一招横扫千军偏到南天外去了，接着被早早准确击中倒地，这一局才算完。 蒋小九遗憾得都不想看沈澈了，这小子这输得也太刻意了！这错误犯得都丢人！这是侮辱谁智商呢？！ 沈澈也担心，一眼一眼偷瞄早早，虽然他输得很无厘头也很蠢，可看早早没什么表情，又自己捧着杯子喝热水，这才长出一口气，脸上又有了笑容。 等早早休息够了，喝了水又吃了水果和沈澈专程交代会所拿过来的枫糖蛋糕，沈澈也在手机上鼓捣够了，俩人又开始第二回合。 可大家一上游戏界面就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飞花小筑上空一片张灯结彩，系统干脆把月老庄的布景给搬过来了！早早一登录，天空就一片烟花盛放，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闪耀城几个大字：恭贺沧海横流与骑着蜗牛闯红灯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沧海横流头上多了一个称号：骑着蜗牛闯红灯的娘子。 当然，沈澈的人物头上也有一个：沧海横流的相公。 俩男的结婚？游戏没这设定啊！ 不止几个朋友愣了，所有围观这场世纪之战的吃瓜群众也傻眼了。来来回回看看刚才还风采卓然威风八面的江湖大拿，吃瓜群众懂了：啊~~原来两位少侠是在秀恩爱呀！ 89 第一四四章 美人计 游戏里两个男号不能结婚，可规矩是人定的，就看想改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围观群众不知就里，但也没谁真的较真，都当个热闹来看。 反倒是游戏室里的几个人比较惊讶，不是惊讶沈澈能神通广大把人家游戏公司的规则给改了，毕竟他家沈爷爷和沈大哥这种事没少帮他干，他生来就是冲着破坏规矩去的。 大家惊讶的是他敢当着早早的面这么干。 要知道，这小子现在连前男友的位置都没坐稳呢！他哪来的胆子瞎折腾啊！ 可沈澈就是瞎折腾！正因为在早早那里没地位他才努力折腾呢！要不然他可能连前男友这个身份都不被承认！ 想当初为了让早早承认他是前男友他费了多少心思啊！ 所以说有时候两个人合不合适真的是看思维在不在一条线上，大家都以为早早会为这事儿收拾沈澈，她却对屏幕上巨大的双喜字、连理枝、鸳鸯、桃花和漫天盛放的烟花视而不见，登录人物认真准备再打一架！ 对早早来说这真不算什么，如果经历了沈澈跟邻居们瞎侃说是她男朋友、每天鼓动毛毛跟他一起装一家三口之后，这种游戏里的小玩笑就真的不用往心里去了。 沈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上了一身蓝色战袍，外面一身火红盔甲，顶着“沧海横刀的相公”的头衔站在早早身边，一副穿着情侣装昭告天下的得意样子。 朋友们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佩服了，狄海拍拍蒋小九的后脑勺：“你跟小二学学！看人家怎么折腾的！” 沈澈嘚瑟够了，又开始全神贯注跟早早打架，围观群众被这场盛大的婚礼刺激得情绪更加激动，几乎所有跟游戏有关的网站都开始开贴扒这场经典之战和出乎意料的婚礼了。 早早和沈澈两个当事人却不关注这些，他们正全神贯注地打架。 这场比上一场还要激烈，沈澈再不敢掉以轻心，早早更是全力以赴，截图和实况录像也迅速传播开来，一场游戏盛宴如火如荼地继续着。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又到最紧张关键的时刻，胖子慢悠悠地端起水杯走了过来。 刚到早早身边，即使生死决战也关注着早早的沈澈忽然一声哀嚎：“胖子哥！你又来！” 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当事人却再明白不过，早早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胖子也跟着笑了。 上一场胖子就是在他们打到关键时刻过来给早早喂水，刚做了个动作沈澈就分心得一招偏到天边去了。蒋小九他们都以为沈澈是故意卖蠢输给早早，实际上是被胖子给陷害了。 早早在打游戏上确实非常有天赋，而且这边的设备又都是顶尖的，所以水平当然会比在忠义坊用黄毛攒了好几年的旧机子高出很多，可真论水平，她还是比沈澈差一点的，特别是体力，到了后半段明显不如前面反应迅速了。 胖子聪明又了解早早，在早早刚刚有那么一点点力不从心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想了这么个办法帮她。 第一次沈澈以为是巧合，第二次他当然就知道是故意的了！ 这可是一局一顿饭！别的输了就输了，把自己输给早早才好呢！ 可这样的赌局他不能输啊！ 想是这样想，心思还是一大半都留在早早身上了，早早趁机一个大招，沈澈的血条嗖嗖嗖下去一半！ 最终还是被设计了！ 早早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大，竟然隐约现出一个小梨涡。 沈澈余光瞄到她颊边那个稍纵即逝的甜美小窝窝，脑子马上脱缰了，哪还有心思看游戏，转过头去贪婪地看着早早，盼着她能再笑一下，那个小梨涡真漂亮真甜啊！ 早早全神贯注地把沈澈的人物打倒，漂亮地又赢一局才从游戏里抬头。 蒋小九已经忍不住哀嚎了：“沈小二你这样太脑残了！你破坏了一场世纪决战你知道吗！？你是历史的罪人！” 沈澈不管，他只看着早早，忽然凑过来，特别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亮闪闪的有碎钻般的光芒闪动：“早早，这局不算行不行？你使美人计我肯定输啊！” 早早被他说得脸上一片桃花般淡淡的粉红色，绷着小脸儿严肃摇头：“你别胡说，我没有。” 沈澈赶紧掏出手机，对着她的脸咔嚓照一张，拿到她面前给她看：“你看！这不就是！你这样看我我哪里赢得了啊！” 早早的脸上涌上一片粉红，转过身去不理他：“不打了，我要回家了。你还有十七顿！”十七这两个字说得重重的，显然是有点恼了。 一提起这个沈澈就坐不住了！把早早的椅子拖过来把住把手不许她起身离开：“咱们再来两场，你得给我机会回本儿啊！” 早早垂眸想了想，忽然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润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看得人心里一阵控制不住的悸动：“再打两场，你确定能赢？” 沈澈几乎被她看傻了，早早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一片燥热，刚才还在耍赖调戏人家呢，现在忽然羞涩得像个纯情的中学生，被喜欢的女孩儿看一眼就控制不住地脸红，连手脚往哪放都不知道了。 被早早这样看着，他哪里赢得了？脑子里根本就不会有赢的这个想法嘛！ 沈澈觉得有点丢人，可又舍不得离早早远一点，扒着人家的椅子扶手不撒手。 自己兄弟念他苦恋不会去打扰，人家早早的娘家人可在呢！小武过去直接把他挤走，护着早早要回家：“不打我们就走了，早早还有伤呢。” 沈澈一听也不敢再胡搅蛮缠了，刚要去送早早回家，蒋小九非常没义气地过去把他挤走，凑到早早身边：“早早，后面还有个花房呢，女孩子都喜欢去那玩儿，你要不要去看看？晚上咱们还可以在这边露天烧烤，这儿的鹿肉是全樊城最新鲜的……” 沈澈眨眨眼睛，蒋小九想干嘛？！跑早早面前献殷勤？！ 早早却比谁都明白，不等蒋小九说完，冲他点点头，回头看沈澈：“沈澈，你能把我跟蒋元久决斗的录像还给他吗？原件附件一起给。” 蒋小九瞬间笑成一朵狗尾巴花，水灵灵的漂亮双眼皮都激动红了，早早这小姑娘真是仗义！沈澈这小子真是走运啊！哪里找这么聪明厉害还仗义的女孩儿啊！ 哎呀！以后早早这个哥们儿他认定了：“早早你别那么见外！叫我小九！大家都这么叫！” 早早说话了，这当然不是问题。沈澈放下要把蒋小九拆了的想法，很矜持地点点头，算了，他不跟傻子计较！ 早早没让沈澈送，她脚好了，自己骑着摩托车就可以了，沈澈追着摩托车叮嘱她：“我明天早上去找你吃饭！” 早早骑着摩托车头也不回，举起手给他比了个“十”、“七”，沈澈马上蔫巴巴地把脑袋垂下来了。 狄海几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可看着沈小二被人家头都没回的两个手势就给收拾了，几乎要笑疯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沈澈就没了跟早早吃早饭的机会，因为早早前一天晚上接到一个意外的邀请，hp文化沙龙邀请她去参加年度慈善晚宴的试菜热场宴，邀请人是韩君平，沈澈的母亲。 第一四五章 邀请 试菜热场，这是正式宴会之前的小宴，名义上是试菜，实际上主人和专业的宴会筹备人员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只是以试菜的名义，邀请一些关系亲近或者身份贵重的嘉宾过来做小圈子的社交而已。 这种小宴的目的不言而喻，受邀的人都会觉得荣幸，除了一些真正身份极重的人物，大部分受邀嘉宾都会欣然前往。 来给早早送请柬的人是章韵容，她看着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不少，神色虽然还如往日般温柔亲切，早早却从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焦虑。 从沈氏解约之后她就在韩君平身边工作，早早不想去评论韩君平的人品，但一个自己都时刻紧绷的人，为她工作也肯定轻松不了的。 早早不准备让章韵容进门，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连累她，那就彻底划清界限，拖泥带水只能让情况更糟。 可章韵容却有很多话要对早早说，先是把这场小宴的重要性跟她详细讲了一遍，力图让她明白，这个受邀的机会对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多么的难得：“早早，姐跟你说句最实在的话，如果不是夫人邀请你，可能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那么多的社会名流，更别说见识到真正的上流社会……” 早早一开始听她说只是出于礼貌，可当她说出这些话，早早觉得自己的礼貌已经是多余的了，可她并没有生气，语气平淡地打断她：“五年前杜莎夫人蜡像馆在澳门开业，我去过小晏和正式宴会；杰克t在香港的名人晏我也参加过。” 这两场宴会的规模和名气都是世界级的，当然是一个地方性慈善晚宴要不能比的。 早早没有说谎，她确实是去过这两场几年后还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宴会，因为她妈妈是那两场晚宴的主厨之一。 章韵容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很显然，她并不相信早早的话。早早也看得出来她不相信，可也没准备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希望她能马上离开。 章韵容站在门口却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换了一下身体的重心，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劝早早：“早早，我知道你不想去，可你既然跟二少又复合了，这些事迟早都要面对，现在夫人主动向你示好，你就不要赌气，赶紧抓住机会才好。” “只有真正融入上流社会的圈子，你才有机会嫁进沈家，否则圈子里没人承认你，沈家也不会接纳你……” 早早没问她是从哪里听说她跟沈澈复合的，直接把那张华丽精致的请柬塞回章韵容怀里：“我不会去的，你走吧。” 看早早真的要关门，章韵容眼底的急切再也掩饰不住，急急地想拉住她：“早早，我知道你还记恨上次宴会的事，可那时候你跟二少的关系那么差，夫人也是一片慈母心，只是想给你个教训，也并没有真的要怎么样你！最后还是把钱借给你了！现在你跟二少和好了，夫人也希望你们幸福……” 听她说起上次的宴会，早早的脸板成一块冰板，没有一丝温度和表情，狠狠把章韵容推出自己家口：“滚！”接着重重关上大门！ 她就知道不应该跟沈澈有任何瓜葛！ 即使已经重生一世，她依然一点都不愿意想起那些事！特别是上次分手时的那次晚宴。 那是妈妈去世后的第五天，外公和宁家康躺在医院里急救，病危通知一次又一次递到她手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催款通知。 外公因为历史问题没有医保，宁家康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也没有保险，全部自费，再不交住院押金他们就要停药了。 同时车祸处理也全部完成，他们几乎所有的财产都赔偿了对方的损失，据说事故把对方一辆顶级跑车撞得彻底报废，对方可怜妈妈去世外公生命垂危，才没有进一步追责。 可就是这样，早早在火化了妈妈之后连殡仪馆里一个安放骨灰的小格子都租不起，只能抱着那个陌生的盒子站在火葬场外惶然不知所措。 忠义坊里给人办了一辈子红白事的刘爷爷说过，人死后不能留在家里，得放在阴宅安葬，否则魂无所依，会一直做孤魂野鬼。 早早以前一直当笑话听，可现在她怕极了，怕妈妈真的因为她的无能而受苦，怕她死后都不能得到安宁。 那天晚上，早早面前放着妈妈的骨灰盒和外公的病危通知书和催款单，看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拨通了沈澈的电话。 好在好在，沈澈什么都没问，也一句都没难为她，痛痛快快地答应借给她钱，甚至等不及家里的私人飞机准备好，飞奔到机场坐上最近一班飞机往国内赶。 可他当时在地球的另一端，即使这样也要十多个小时才能回来，早早从未觉得十几个小时这样漫长，也在妈妈去世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踏实。 当天晚上，她正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一张几乎跟今天一模一样的请柬交到了她手里，邀请人是同一个，韩君平。 来人很客气，客气中带着让早早不安的优越感：“二少的飞机中途遇到天气突变迫降在新加坡，不能按时回来，请夫人照顾一下周小姐，他今晚肯定能回来。夫人专程为二少和周小姐举行了一场晚宴，请周小姐赏光。” icu里不能用手机，沈澈肯定是中途迫降联系不上早早，才找的韩君平照顾她 早早有些抗拒，自从她跟沈清打过一架之后，她就再没接触过沈清和韩君平了，沈澈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他们，这次为什么要让他们照顾她呢？ 而且早早不明白她只是想借钱救急，为什么要去参加一场晚宴？可无论她怎么解释，对方都坚决地告诉她，这是二少和夫人的吩咐，请她按时到场，有话当面跟他们解释。 早早只能跟着来人走。 无论多不想去，她也必须去。没有钱她就不能安葬母亲，不能救外公和宁家康，她现在有求于人，没有任何拒绝的能力。 来人把早早带到沈文翰和韩君平的家，别墅外就看到里面灯火辉煌，一场晚宴正要开始。 可早早并没有被带进去，而是被放到了门口，跟迎接来宾的宴会招待站在一起，来接她的人依然带着隐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请周小姐稍等，我去通报夫人。” 这一通报就是三个小时，没人来跟早早交代一句，早早也一步不敢离开，就在门口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 第一四六章 审判（求票票~） 那三个小时，没人知道早早时如何一分一秒熬过去的，只是从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脸上除了平淡和麻木，再没有过任何其他的表情。 那三个小时，她站在沈家迎客的侍从中间，被忙碌的工作人员撞来撞去，被宴会主管当做来打工的工读生，指着鼻子痛斥不穿好制服就跑出来，最后只能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依然躲不过服务人员和宾客们复杂的目光。 甚至还遇到了熟人，同校的学姐吴桐也来参加宴会，平时只是脸熟的校友，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才试探着告诉她：“早早，你要是想进去看看，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 把她当成了想混进去见世面找机会的心机女。 早早没心情解释，只是摇头拒绝了。之后陆续过来几个她眼熟或陌生的富家小姑娘，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指责她贪慕虚荣不识好歹，甚至映射她不肯跟学姐进去是为了在这里钓富家子弟或者老男人。 早早这才直到学姐误会了她，认为她是来找机会飞上枝头的麻雀。 直到宾客都入场，大厅里觥筹交错灯火辉煌的宴会进行到一半，才有人过来带早早进去。 早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夜露打得发潮，从微凉的室外走进温暖的屋子里，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韩君平在大厅旁边一个开放的小餐厅接待了早早，跟她坐在一起的还有几位衣着华丽的贵妇和那群刚刚讽刺过早早的小姑娘。 每个人的目光都探照灯一样盯着早早，目光复杂隐晦，早早至今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个场景，她只知道，他们对她没有一丝友善，那些目光非常的……不善良。 她从小承受了太多跟这些类似的目光，如果是平时，她会转身就走，可今天她走不了。母亲要安葬，医院里还有两个人生命垂危，她必须承受这些。 吴桐学姐手里拿着一个ipad，眼睛还有点红，震惊地看了几眼屏幕，接着又看早早，旁边几名小姑娘脸上都是幸灾乐祸。 早早这时候才发现今天竟然没见到沈清，正常情况下沈清肯定会首当其冲过来难为她的，可今天在场的只有她的朋友，她却没有露面。 所以吴桐才有机会问早早：“早早，这个人真的是你吗？” 吴桐拿着ipad给早早看，上面是早早去宁大，宁家康他们话剧社排练，她被拉去配合做陪练的排练录像。 吴桐ipad上的画面是早早被一群人围在一起欢呼，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能凭场景判断这是话剧社排练，至于是什么内容哪一场根本想不起来，只能点头：“是我。” 吴桐神色复杂地看了早早一眼，欲言又止，接着就被一位穿着华贵晚礼服的中年妇女拉着坐下了。 几位坐着的贵妇对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神，有人还去拍拍韩君平的手表示安慰。 而围观的小姑娘们则更加的一脸不屑，有人一直举着手机在给早早录像。 早早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只好去看韩君平。 韩君平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对小厅门口轻轻点了点头。 一名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是崭崭新几摞捆好的一百元面额的纸币，看厚度就知道，一捆应该是一万元。 服务生把钱一捆一捆放到大家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端起托盘离开，态度恭敬而清高，好像那不是一摞摞纸币，只是一碟平常的点心。 跟沈家那个高傲的服务生相比，早早就显得太过庸俗贪婪了。从那一托盘纸币出现，她的眼睛就下意识地紧紧盯住，几乎再没有别的了。 在那一刻，在她眼里，那不是一捆捆纸币，那是妈妈的安息和外公的性命。 早早对这二十万太渴望太迫切了，甚至韩君平跟她说的话她都没有特别认真地听：“早早，你跟小澈的事我不想多管，可作为长辈，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感情，不要辜负了小澈对你的一片真心。” “今天的事是我主动接手的，你也知道，你们分手后小澈的情绪不稳定，爷爷奶奶带他去国外散心，他大哥大嫂最近也经常去陪他。今天上午他们才接到小澈上飞机前的一个电话，他就这么自己跑回国来找你了。” 韩君平又是无奈地叹气，旁边的几名贵妇都简短地低声安慰她。她努力控制住情绪，接着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教导早早：“小澈有些小孩子脾气，可也从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今天下午我才知道他让管家准备五十万现金给你送去……” 韩君平后面的话不肯再说了，又摇头叹了一口气：“早早，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和小澈父亲都尽量少管，可是总得有个限度，你能明白我们做父母的苦心吗？” 早早脸上没什么表情，轻轻点头“哦”了一声。 她在想临出来之前接到的那张外公的病危通知单。这些天来她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哪一张就成了真…… 而且她也不懂韩君平那些欲言又止和苦口婆心，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点头，接着等待审判。 是的，审判。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母亲能不能安葬，外公能不能继续治疗，都得靠这二十万了。 而能不能拿到这二十万，全凭韩君平一句话。 他们一家人的生死几乎就握在了韩君平手里，她除了点头，什么都做不了。 这真的是生与死的审判。 那时候的早早不明白，她只是来借钱而已，用得着聚集来这么多人吗？他们都是樊城名流，有修养有层次，事业成功身份贵重，用得着摆下这样的阵势来对付她吗？ 可那时候的早早刚刚受了重大打击，又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恶意，只能贪婪急切地盯着那高高的几摞纸币，等待着韩君平和她的朋友们尽兴之后让她拿着钱去救命。 几名贵妇已经开始对早早的木讷和冥顽不灵连表面的礼貌都维持不住了，韩君平依然很有耐心地教导着早早：“早早，你跟小澈在一起，以前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得断了，也要转学，不能再念圣玛利亚了。我们沈家的孩子，不能跟忠义坊那样的地方沾上一点关系，你也得准备考英国的伊顿公学，否则……” 下面的话韩君平没有说完，大家却都明白，否则忠义坊长大的早早哪里能配得上沈家的天之骄子呢？ 早早听完这些，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抬头盯住韩君平，墨黑的眼眸几乎让她不敢对视：“我能把钱拿走了吗？我只借二十万。” 1 第一四七章 回来（加更~求票票~） 早早定定地看住韩君平，墨色瞳仁里清晰地映出她瞬间的一丝失措。 保养得宜的脸，好像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具，在早早沉默的注视下慢慢龟裂、剥落，再也维持不住她自以为的完美高贵。 她说起沈澈的时候早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太了解沈澈了，如果不是真的关心她，沈澈会直接挂断电话不理她，或者还在生气，甚至会找人找她的麻烦，他从不是能忍气吞声委屈自己的人。 可如果他对她说“不要担心，有我呢”，那他就是真的诚心要帮她，绝不会答应之后还耍手段来羞辱她。 早早刚刚心神不稳，确实是有过一瞬的怀疑，可很快就反应过来，韩君平说的话反而给了她证据，沈澈不会这样对他，就是再恨她，他可以自己动手掐死她，却不会跟她耍这些手段。 早早的脸上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惶惑无助，通透笃定的目光让韩君准备好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沈澈答应借给我二十万，我现在能拿走了吗？”早早又问了一句，“还是说，他要反悔？” 韩君平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说沈澈反悔了，众目睽睽，几个小时之后沈澈就回来了。可就这么轻易让早早把钱拿走？ 早早却没耐心等她了，转身准备离开：“那就等沈澈回来再说吧。” 她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次了，现在会给她发信息的除了胖子哥几个人就只有医院，而他们唯一会跟她说的就是外公的病情和医药费。 这很可能是医院最后的催款通知。 早早大步往外走，心里已经撕扯成一团乱麻，如果现在拿不到钱，外公能不能等沈澈几个小时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等等！你回来！”听到韩君平的阻拦，早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停下脚步却不转身，只等着她后面的话，意思很明显，说一句废话她马上就走！ 韩君平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气得直抖，脸上极力维持着贵妇风范：“你这孩子，这脾气……哎！算了，钱是小澈要给你的，拿走吧！别的事咱们以后再谈。” 早早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桌边，在所有人探照灯一样的注视下数了二十捆纸币，她来的时候神不守舍，什么都没带，这二十捆钱空手根本拿不走。 四下打量了一下，早早在大家的不解中走向厨房，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自动给她让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这个跟周围格格不入的女孩。 即使不知道她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也会被她皱巴巴的运动服球鞋和从厨房翻出的黑色垃圾袋震惊，这样的宴会，这个小姑娘穿成这样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早早完全无视众人的目光，淡定地从厨房翻出黑色垃圾袋，一捆一捆把她数好的二十万装进去，拎着袋子就大步往出走。 这里的人看她是怪物是异类，她看他们也一样。 她这辈子也不想再踏进这样的豪门一步！ 如果跟沈澈在一起的代价就是要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要跟他的亲人这样勾心斗角，她宁可没有认识过他！ 母亲和周志远的婚姻早早看了十多年，母亲那样热情坚韧又聪明的人最后都没能战胜这样的消耗，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 母亲用一辈子告诉她，女人的幸福不能全部寄托在爱情上，一开始就注定艰难和失败的感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要让它开始。 不是沈澈不好，她只是不想一辈子过那种跟他母亲和妹妹纠缠不清的生活。 是，沈澈现在会保护她，可是以后呢？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和妹妹，一生都不可能躲得开的亲情。 而且他们家不止有母亲和妹妹。 她只想过轻松一点的日子，只想要简单一点的生活。即使以后没有浓烈的爱情，日子也会过得平静安稳。她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当然更知道要避免自己陷入什么样的泥潭。 最后那张请柬还是被章韵容放在了早早家的门口，早早在她走后把那张请柬拿了进来，端端正正贴在门上。 有些教训时间久了就容易淡忘，还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一些比较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早早就恢复了以前的作息，去公园跑步，然后去奶站拿了当天的牛奶送给片区的爷爷奶奶们，太阳升起来以后直接去了咖啡店，在店里的休息室洗了澡换上制服做早餐，烤面包的香味儿刚飘出来，明宇就推开了店门：“早早！我就知道是你！我老远就闻着香味儿了！就你能把蒜蓉面包做得这么好吃！” 早早看着程宇单纯阳光的脸，把烤盘往前推推：“我还做了培根卷，要不要给程教授送几个去？” 窗外晨光灿烂地照耀在蔷薇花上，晶莹的露珠在花瓣上闪着七彩光圈，程宇被新出炉的面包烫得一边跳脚一边往嘴里塞：“太好吃了！早早！你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好日子就来了！？” 早早把外酥里内热烫咸香的烤培根卷装到保温盒里几只，轻轻点头，转过身去又装玉米汁：“嗯，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早早把手机放在店里，跑了一天供应商的店铺和货场，晚上跟在樊大门口等着她的明宇汇合，去他师爷爷家做饭。 明宇一路上怕早早紧张，一直在给她讲他这个师爷爷的事迹，早早一向是个好听众，明宇终于遇上一个不打断他说话不吐槽他不挤兑他的好人了，倾诉欲爆棚，十多分钟的路程根本不够他说的，到门口了还跟早早拍胸脯保证：“以后你什么事儿都不用怕，在这儿我能罩住你！” 早早跟他走进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建的商住两用楼，楼梯间里破办公椅和婴儿车和谐共处，走廊灯光昏暗，经过的屋子有的饭菜飘香，有的庄严地挂着“环球股份有限公司”的大牌子，两个世界一个楼道，大家和谐共处，跟明宇路上说的那个业内知名的公益法律事务所根本完全不搭调。 走到一间挂着“行者律师事务所”、“樊城妇联法律服务中心”、“樊城xx区第xx法律援助中心”三块大牌子的门前，程宇掏钥匙，在门上拧了两圈，拉了拉把手没拉开门，回头冲早早眨眨眼睛，忽然对着门锁狠狠踹了两脚，紧闭的铁质防盗门吱呀呀竟然就自己开了！ 程宇很得意，冲着早早挥挥手示意她跟自己进去：“这门就是贱皮子，没事儿自己上锁，锁上了不狠踢几脚钥匙根本打不开！” 早早迟疑了一下才跟他走进去，但愿这里面别是传销窝点才好…… 一进门早早就愣了，进门一个五六十平米的大厅，五六个人，都站在桌边盯着他们看，其中还有那个笑起来狐狸一样的律师顾衍。 第一四八章 毁约 这间房子进门跟外面的差距很大，外间是五六十平的开放式办公空间，简洁明亮，绿植错落，很有美式现代办公风格。 从外面那样充满烟火气息甚至是有点荒诞的环境走进来，这种差距就更明显，特别是在早早已经做好了误闯传销窝点的心理准备之后。 顾衍看到早早进门，狐狸眼一弯：“早早，好久不见。脚伤好了吗？你可以多休息几天的，不用这么急着过来。” 早早还没说话，明宇先一个大白眼儿翻过去：“老板，您不急今天跑过来干什么？不是明天有案子要上庭？” 顾衍的狐狸眼弯成一道漂亮的月牙：“小明宇，师傅跟你说多少回了，咱们做律师的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不能只想着赚钱，师爷爷的话要时刻铭记——法律从业者最忌名利心，守住底线回报社会……” ??明宇大白眼儿都要翻上天了：“师爷爷知道您把他的椅子卖给收破烂的了吗？” 顾衍马上闭嘴，过来热情地招呼早早：“早早，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这里。咱们所人少事儿也少，大家都好相处，常驻人口也就我们这几个，每天吃饭的人三个左右，你随便做做就可以了。” 早早跟着顾衍往里走，外面看着跟楼里其他房间差不多，早早刚刚也从什么寰宇公司、长江世贸之类公司敞开的门口看了个大概，楼里的房子面积都不太大，也就七八十平的样子，大多都是一个大敞厅一个小隔间，可能还会有一厨一卫。 这里却不同，看样子是两间房子打通了，外间是大办公室和接待室，里间还有一个不小的办公室，布置得比外间还要简洁现代化，办公设备也很齐全先进，甚至还有一间用屏风隔出来的不小的会议室。 还有两间单独的小办公室，一间是程老教授的，顾衍指着另一间没人的办公室要给早早介绍，狐狸眼一扫明宇，明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老老实实装乖，有尾巴肯定摇起来了！ 顾衍很满意：“这间是刘师兄的，刘师兄是咱们所的实际负责人，程老的大弟子，我师兄，你叫刘老师吧。” 明宇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早早还没他大呢，他师傅要是让早早管他师伯叫刘大哥，那他以后在这儿可没法儿混了！ 这间事务所半公益性质，程老师是创办人，主要骨干都是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孙，论资排辈这事儿在这儿根本避免不了。 简单看了一下环境就直奔厨房。这间办公室外表看着很现代化，其实非常有家庭气息，从那个设计得非常用心设备特别齐全的家庭式厨房就看出来了。 连着厨房还有一间不小的餐厅，设计风格也是简洁明快的美式家居风，奇怪的是除了两张单人沙发和小茶几，竟然没有餐桌餐椅。 面对早早的疑惑，明宇眼里有明显的笑意，顾衍脸上纹丝不动，引着早早去小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加她微信，接着直接给她转了八千块钱。 “这是咱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你看着安排，要是不够你跟我或者跟刘老师说都可以，尽量花完，实在花不完就转下个月。” 如果每天只有三个人吃饭，每天只做一顿，家庭餐桌这个伙食标准就太高了。 不过早早也没说什么，既然人家已经计划好了，她就尽量按这个标准做，就是有问题，也先做一个月才能提。 顾衍很喜欢早早这个任何时候都沉得住气的性格，看她大大方方收下钱，马上把话题转到他最关注的重点上来：“早早，咱们晚上吃什么？” 明宇马上提议：“能做上次那个带牛肉粒的辣椒酱吗？还有干锅牛蛙！” 早早看顾衍，显然，他也对这两样感兴趣。 早早想了想：“辣椒酱的牛肉要腌制一晚上，明天做。牛蛙可以做，但是天气比较热，如果工作忙需要熬夜的话还是少吃干锅，吃牛蛙鸡肉煲可以吗？” 明宇对早早的厨艺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赶紧点头，顾衍笑眯眯地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以后菜谱都听早早安排，你觉得什么合适就做什么。” 然后把明宇拽出去：“早早不接受点菜，吃饭前先做二百道司考模拟题！” 明宇马上像缺水蔬菜一样蔫吧了，弱弱地抗议：“老板您老太没契约精神了！说好今天我能把早早找来就放我假的！” 顾衍一只手薅着徒弟后脖领子，还能保持风度翩翩的绅士风度，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笑眯眯地教育他：“教你多少次了，一切没有前提保障的承诺都不能轻信，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轻易就上当？出去别说是我徒弟，给师门丢脸知道吗？我说给你放假，可你师爷爷规定你每天做二百道模拟题，你敢不做？” 明宇被师傅师爷爷还有一群师伯师叔压得完全没脾气，耷拉着脑袋去做题了。 早早熟悉一下厨房刚准备出门去买菜，明宇耳朵上夹着笔又溜回来了，很讲义气地给早早透底：“我老板这是真欣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来到这儿了就是自己人，当自己家就行了！我陪你去买菜吧？附近有仨菜市场，我都熟！” 早早奇怪：“你老板欣赏我？”其实第一次见顾衍她就觉得这个人有点莫名的危险，就是后来他主动做她的律师帮她，现在又看似很信任她，她还是觉得这个人不可捉摸，而且很危险。 顾衍不是热心的人，更不会轻易欣赏谁。早早也不觉得她做得两道菜就能轻易获得顾衍这种人的欣赏。 明宇却很肯定：“知道我老板为什么同意你来做饭吗？以前我们这儿我做饭，什么水平你也看见了，可就这样，他也不同意找保姆！” 早早点头，他们这是律师事务所，出于安全考虑当然不能像普通单位一样随便让人进出办公室，不放心找保姆也可以理解。 明宇接着说：“后来从你那拿来的那瓶辣椒酱，老板看了你写的卡片就笑了，真笑那种！” 早早眨眨眼，原来大家都知道顾衍平时笑得假啊。那种狐狸似的算计人的笑真的让人看了心里没底啊。 不过她的卡片上也没些什么，只是标明辣椒酱的储存方法和保质日期，又写了几条搭配建议，配什么吃好吃配什么吃对身体不好而已。 因为说是要给老人吃的，她就多注意了一些。 不知道顾衍从中看出了什么，早早一向不喜欢去猜别人的心思，明宇说的话她也不想费心去琢磨，她只是来做饭的，做好分内事就好，猜人心思这种事费力还可能弄巧成拙，真的没必要。 明宇好像也习惯了早早的话少，好容易有个能安静听他说话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指着周围问早早：“早早，你进门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没有？咱们这儿一把椅子都没有！哈哈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根本不用早早问，他马上自问自答：“我老板，平时精明得有九条尾巴的我老板，听说刘老师给办公室定了新椅子，赶着就把全办公室的椅子都卖给收破烂的了！结果新椅子要一周才能运来，大家就都得跟他一起站着办公！” 早早想想进门一屋子人都站着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办公室新风尚呢！ 明宇可能要指着这事儿笑话他老板一辈子了，笑得直捶胸口，早早却不明白：“再从收废品的那把椅子搬回来不行吗？” 明宇笑得更厉害了：“二十块一把收走，二百块一把卖回来，收废品的大娘说了，什么东西在她那转一道手都这个价儿！爱要不要！我老板法庭上多厉害啊！可这案子上不了庭他就没辙了！哈哈哈！”? “后来刘老师出面一分钱没花就把椅子要回来了，可我老板愣是没让进门，又花钱雇人给扛回去了！哈哈哈！” “你猜怎么着？周老大说他看见收废品的大娘把那些椅子跟收的咸菜坛子放一起了，咸菜坛子上还长着绿毛呢，我老板当时就炸了，差点没把从楼门口到咱们门口都消毒一遍！哈哈哈！” 明宇几乎要笑岔气儿了。 早早不理这个不孝徒弟，看师傅笑话看得这么来劲儿也是少见了。 不过顾衍看着也就二十六七岁，做明宇的硕士导师好像还真有些年轻，她比较感兴趣的是：“顾老师为什么要赶着把椅子卖了？” 说起这个明宇好容易憋住的哈哈哈又来了：“哈哈哈！因为他怕刘老师把椅子免费送给收废品的呀！” 原来所谓的因果报应在这儿等着呢！ 早早都忍不住要笑了。 明宇笑得更厉害了：“他说什么不劳而获是对人劣根性最大的纵容，交易就要公平才是对社会秩序最好的维护！” 早早觉得这位狐狸一样的顾律师不那么高冷又莫名可怕了。 有洁癖，较真儿，偶尔还有点蠢萌。 明宇很热情地要跟着早早出门买菜，怎么看怎么像找尽理由想逃学的小学生，早早淡淡他：“二百道题你还剩多少？做不完顾老师真的不给饭吃吗？我晚上除了牛蛙鸡肉煲还想做噗噗蚬、茄汁明虾、冬瓜盅。” 明宇痛苦哀嚎：“早早你刚来半小时怎么就被带坏了！” 最后明宇还是回去跟他那二百道模拟题奋斗去了，早早一个人出门买菜。 顾衍看她出门，明宇没跟成，苦大仇深一脸怨念地做题，眼里闪过笑意，换一只脚站着接着处理工作。 旁边办公桌的肖海洋拿起公事包准备走了，刚刚戴着眼镜处理工作的时候一副高冷严肃，处理完公事摘下眼镜就马上不着调起来。 走前去敲敲明宇的脑袋：“呦！小明宇，师伯送你个礼物，呐！《历届司考真题大汇编》！每天刷个百八千道的，争取今年司考过关，给师门争光啊！” 明宇生无可恋，趴在辞海那么厚的大部头上准备撞死自己得了！ 肖海洋是程老徒弟，顾衍师兄，现在在某知名企业做法律顾问，闲得喝茶下棋的水平飞涨，大师兄刘子健就把他拉过来当壮丁，每个月给他几个经济法的案子练练脑子，美其名曰防止他忘了专业知识。 肖海洋在事业单位历练出一身忽悠人的正气凌人，欺负起小师弟来马上就变成当年在学校时那个坏小子，欺负完明宇神清气爽地走人。 他们师门内部相爱相杀和谐欢乐，早早却走出楼门就站住了，一辆很低调却足够分量的黑色奥迪q7正对着楼门口停在那里。 外面看不见车子里面，早早却知道这是沈澈的车。 车子就静静停在那里，早早出来也并没有人下来。早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没有落下来，车门马上开了。 早早把车门推上，又敲了敲车窗，车窗这次落下来了，沈澈那张帅得发光的脸出现在窗口。 本来努力绷得紧紧的脸，看到早早还是忍不住瞬间就灿烂地笑了出来：“早早！” 早早本来要说的话在看到这张笑脸之后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抿紧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沈澈又要推门下车之前终于开口：“你先回去，我七点下班回家。” 沈澈马上来了精神，刚刚的落寞忐忑一扫而光：“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还给小区里的猫猫准备了妙鲜包！” 早早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看了沈澈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他：“好。” 沈澈不装糊涂的时候是很聪明的，不用早早说什么，马上让小方把车开走，跟早早笑着挥手再见。 早早看着他的车子慢慢驶出去，刚松一口气，车子忽然停住，直接又退了回来。 车窗在早早身边打开，沈澈的帅脸又露了出来：“早早，我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我知道你又不想理我了。” 沈澈看着早早的目光还是如以往一样暖意融融，却多了一份不容忽视的坚定：“但是，早早，你也知道我不会放弃，对不对？” 沈澈迎上早早的目光，慢慢地笑了：“早早，咱们那十七顿饭的约定，你不想遵守就作废了吧，反正你我都知道，这十七顿饭只是我追你的借口而已。” 早早刚要说话，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早早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脸色忽然一白，赶紧接起了电话。 与此同时，小方的手机也响了，简短的通话过后，他回头严肃地看向沈澈：“澈哥，宁家康醒了。” 第一四九章 误会 沈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猛地一沉，急急地看向早早。 早早现在就不打算理他了，如果知道宁家康醒了…… 沈澈下意思地伸手，紧紧攥住早早的手，这次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会再放开早早了！ 早早有些征征地放下电话，也向沈澈看过来。 这个电话并不是通知她宁家康醒了，而是外婆打来的，让她去医院看看子恒怎么样了。 听到宁家康醒来的消息，早早的震惊比沈澈还大。前世直到她死，宁家康都没有醒来过。 而且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通知她，而是沈澈最先知道的。 早早仔细想前世的事，宁家康一直没有醒过来，中间却是转过一次院的，好像就是在这个时间之后不久。 当时宁家人说人民医院治了这么久也没有起色，极力要求把宁家康转去一家私营脑科医院，早早拗不过他们，最后还是转院了。 从那以后，除了每个月送钱的日子早早能远远地隔着玻璃看一眼宁家康，就再没机会近距离接触过他。 现在想来，当时宁家人很可能是有意隔离开他们的，只是早早一直跟沈澈纠缠，并没有精力来注意这些而已。 早早怔怔地想着这些，对沈澈紧紧攥住她的手没有一点排斥。相反，她内心深处反而有些庆幸这个时候有一双能紧紧拉住她的手。 前世她曾经认定的人和事都在一件件地变化着，只有这双手，前世今生一直都没有变过。 前世她当是束缚和麻烦，今生却慢慢明白，始终如一的这双手和这个人，她任何时候都可以信任。 早早看看全身戒备的沈澈，不明白他这样紧张是为什么。抛去前世可能的欺骗不说，宁家康醒来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 至少这场漫长的愧疚和责任终于要结束了，而且当年外公和母亲为什么那么晚还要出门，甚至超速撞车，宁家康能给她一个答案了。 “沈澈，能找个地方跟我仔细说一下宁家康的情况吗？” 沈澈惊喜，早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跑去看宁家康！也就是说其实宁家康在她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车，沈澈马上有了主意：“我骑摩托车带你好不好？我们回家！” 普通的消费场所他不能去，经常去的会所哪里有家里舒服？而且，他还想马上确认早早是不是还肯让他跟着她一起回家。 早早考虑了一下点头，干脆地把摩托车钥匙扔给沈澈，拿出手机给明宇打了个电话，解释完看沈澈已经抱着她的头盔骑在摩托车上等着了。 早早没躲过沈澈给她戴头盔的手也就不躲了，她一直在考虑宁家康的事。 如果前世宁家康这个时候就醒了，他为什么要继续装昏迷不肯见她呢？为了她每个月给的大笔医药费？宁家人会这样，宁家康也会吗？ 当年他家里非常困难，助学贷款只够交学费，奖学金申请不下来，勤工俭学又没机会，每天只靠两个馒头和食堂的免费汤生活，周志远求到母亲，是母亲给了他工作机会，在店里出了好几次纰漏也没有追究过。 如果没有母亲的帮助，他可能早就退学了，哪里还有机会大学毕业？ 早早的心里有很多很多疑问和不确定，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沈澈带着她一路回家，也反常地沉默。 回到家，早早以为沈澈会如往常一样马上把宁家康的事全部告诉她，没想到他却非常反常地先问她：“早早，你能先帮我个忙吗？我需要确定一件事，否则我时时刻刻都不能安心。” 不得不说，沈澈肯动脑子的时候其实是个情商非常高的人，对他肯用心思的人，他一向知道该如何让对方心里舒服。被他这样委婉又带着点可怜地请求，早早已经先在心里放下大半的戒备了。 沈澈单刀直入：“早早，你喜欢宁家康吗？”不是喜欢过吗？而是现在还喜不喜欢。 早早看着沈澈黑亮澄澈的眼睛，忽然明白他们一直以来的问题在哪里了。 如果放在以前，沈澈这样问她，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反感。甚至为了表示抗议很可能无论他如何焦急就是不搭理他，让他自己胡思乱想又弄出一堆麻烦来加深误会，然后两个人再各怀心思地继续误会下去。 但是现在早早不想再跟沈澈较劲了，马上干脆直接地回答他：“不喜欢，我没喜欢过宁家康。” 想了想，索性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宁家康追过我，我拒绝了。”她没必要跟沈澈交代这些，可如果不想有更多麻烦和误会，这话却必须说。 沈澈傻了一瞬，接着扑过来猛地把早早抱住，原地迅速转了好几圈，实在抑制不住兴奋，想把她抛起来，好在马上想到早早怕高，才勉强控制住，不过还是忍不住要炫耀一下：“早早！早早！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你连我都看不上怎么会喜欢他！” 早早气得几乎想掐死这个家伙！ 好容易忍住揍他的冲动，早早刚想问他宁家康的情况，沈澈却忽然跑去拿手机，在上面鼓捣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视频放给早早看。 是三年前他回来找早早时在机场偶遇早早的同学，看到的那个早早接受宁家康示爱的视频，当时他还发给一个擅长电脑的朋友，请他帮忙鉴定一下这个视频是不是剪辑的，所以今天才能找回来。 早早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认出来了：“是宁家康他们话剧社排练，我替师姐走个位。”所以全程她都没有一句台词，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最后只需要点个头接过花就可以了。 沈澈又傻了：“只是替师姐走个位？”那他这三年来一直为这件事痛苦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早早也看出不对劲了，皱眉看他：“那你觉得呢？” 沈澈咬牙，心里把要算账的名单拉了老长，脸上笑得灿烂极了：“我觉得你演得好极了！比现在所有的一线女演员都可爱！” “不过，早早，”沈澈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成难得的认真和愈加坚定的深切，“以前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第一五零章 验证 以前的事？前世今生所有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早早下意识地想抗拒：“你派人监视宁家康？” 沈澈第一次对早早态度强硬，直接忽略了早早这个看似是指责实则是逃避的诘问，走过去蹲在早早身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早早，我一直以为你跟我分手是因为他。” 沈澈脸上都是他一直习惯的飞扬肆意和理所当然，“我当然得时刻关注他的动静，他应该庆幸在我知道真相之前他是个植物人，否则我肯定不止是监视他。” 早早不明白为什么沈澈就能把这么混蛋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今天的沈澈也不是平时的沈澈，看出早早不认同他的话也并不打算悔改，而是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无比：“早早，我们俩之间的事，任何事我都愿意听你的。但不能有别人。” 沈澈的目光专注深情中带着让人心惊的痴狂：“早早，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也不会接受你喜欢别人。” 早早明白他的意思，前世他们两人纠缠到死，这话他说过无数遍，也用两人的死实践了这句话。 沈澈低头，一根一根地轻轻亲吻早早的手指，温柔中带着希冀和虔诚，如同沐浴在圣光下的信徒，艰难跋涉之后终于获得了内心的安宁。 只要早早不喜欢别人，他就能收起黑色羽翼和恶魔的三叉戟，瞬间化身为天使。 “早早，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宁家康，他康复了你就不用再愧疚了。” 以前他动过无数次念头，想让宁家康就这样死去，没有付诸行动只是怕以后不能向早早交代而已。 现在他比任何人都盼着宁家康能尽快康复，他完全好了才能跟早早脱离关系。 然后他就可以放手去算账了！ 宁家康的事只是细枝末节，沈澈当然没忘了正事：“早早，三年前我们分手，我一直以为是你喜欢上了宁家康，所以才不得不放手。可是你不喜欢他，也没有喜欢任何人，那为什么跟我分手？” 早早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张了张嘴，却什么理由都说不出来。 她不想撒谎，却也不想说出实情。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换来沈澈的又一轮纠缠。 沈澈握着早早的手，无比执着地要一个答案：“早早，为什么跟我分手？” 早早想把当初的话再说一遍，可嘴唇翕动几次，却再也说不出来那些伤人绝情的话。 早早不用说什么，她的为难已经告诉沈澈很多很多东西了，他的眼睛慢慢涌上海洋般丰沛的温柔和喜悦，把早早细瘦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早早想抽回自己的手，稍微挣扎竟然就顺利地摆脱了他。 沈澈笑意融融地看着早早，站起身退后一步，保持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距离：“早早，你不喜欢别人，也不讨厌我。当年你说得话都不是真心的。” 这些以前让他纠结痛苦的事，现在说来却信心无比：“所以，早早，你说的分手不算，我现在还是你男朋友。” 早早不能任他这样耍赖下去了：“沈澈，你不要自说自话。” 沈澈举起手来灿烂地笑了：“好好好，我说得不算。我现在还不是你男朋友，你也不是不讨厌我。” 早早刚要松一口气，沈澈忽然又笑了，一边嘴角微微上翘，眼里光芒璀璨，很坏，却也致命地帅气逼人：“早早，我们验证一下好不好？” 怎么验证？一看见他这么笑就肯定没好事！早早刚要拒绝，沈澈已经一步跨到她身边，忽然把她牢牢抱到怀里，唇跟着就压了下来。 早早陷在沈澈熟悉又陌生的怀里，瞬间被他的味道包围，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能任他炙热的鼻息喷在脸上，看着他的脸慢慢地越靠越近。 沈澈的唇定格在早早唇边一点点的距离，砰砰砰狂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震得两个人的血液都翻腾不已。 “早早，”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已经良久，沈澈才勉强抑制住心跳开口，“早早，你脸红了。” 早早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脸，沈澈的唇擦过早早滚烫的脸颊，把她抱了起来，头埋在早早黑亮柔顺的头发里，炙热的呼吸烫得早早轻颤了一下。 沈澈的手臂越收越紧，深吸几口气，再开口还是呼吸不稳：“早早，你没有打我，你脸红了。” 早早这才发现，沈澈一直都只搂着她的腰，并没有如以往一样把她整个人都抱住让她动作不得。 自始至终，她都是行动自由的，可他亲过来的时候，她却没有一点躲开他或者觉得受了冒犯去打他的想法。 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意识到这些，早早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沈澈却好像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马上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放松一点。 早早的手脚依然自由，却再也不能如前世一样毫不留情地对他动手。 而且她知道，如果沈澈不想放手，就是打晕他，他也不会放松分毫，他们只能一起进急救室。 早早慢慢停止了挣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淡一些：“沈澈，放开我。” 可一片绯红的脸色却没有任何说服力。 沈澈还是紧紧抱着早早，抬起比她还要红的脸，眼底一片璀璨星光，知道她脸皮薄不能再说下去了，却也不肯就这么放过机会：“早早，以前我好笨对不对？” 如果以前他知道这样去验证一下，是不是就可以早点看出早早的心口不一？ 早早抿着嘴唇不说话，用力推着沈澈的胸膛，却怎么推都推不开，无论她怎么挣扎，他都能轻易化解，牢牢地把她抱在怀里。 原来沈澈以前每次都会被她打伤只是让着他。 以他的力气和手法，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沈澈锁住早早的眼睛，温柔中带着强悍的坚持：“早早，为什么，我要知道理由” 早早慢慢放弃了挣扎，全身的力气好像都用尽，垂下眼帘轻轻开口：“因为你是沈澈。我不喜欢沈澈。” 换一种心境，沈澈终于听出这个理由的关键：“你不喜欢沈澈哪里？早早，你说出来，沈澈肯定会把你不喜欢的部分都改掉。” 第一五一章 追问 早早不信，有些东西是生命的一部分，怎么都改不掉的。 可沈澈却无比坚信，他说能改就肯定会改掉，他人生中除了喜欢早早，所有的事都可以改！ 早早闭紧嘴巴不说话，又变成三年前那个固执别扭的小孩。好在这次她不忍心再说狠心绝情的话去刺激沈澈，沈澈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看清早早冷淡决绝背后的不得已。 沈澈抱着早早，无比耐心地慢慢诱哄：“早早，我什么都可以改的，不信你说一个，我改不了你就不说了，好不好？” 早早垂着眼睛不说话，无论沈澈说什么，她都不觉得说出来能改变什么。 早早一直都是固执得让所有人没有办法的小孩，从小就是这样，她不想说的话不愿意做的事连妈妈和外公外婆都不得不放弃，唯一有办法的涛哥用得也是最笨的方式，就是陪着她耗，耗到她不得不认输。 当然，这个办法也只适用于她最信任佩服的涛哥，别人跟她耗到什么时候都没用的。 沈澈没见识过早早的固执，他跟早早在一起从来都是以早早高兴为先，哪里舍得逼她一点呢。 不过那并不代表他对早早没办法。 确切地说他并不觉得这样沉默固执的早早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这个发脾气的早早非常可爱。 早早肯跟他任性，这真的是非常新奇又求之不得的事，沈澈对此有无尽的耐心并且是享受其中的。 如果不是今天这样非说不可的话题，沈澈肯定会放任早早固执的小脾气，她不肯说哄高兴了就好，哪里就一定要她亲口说出来呢。 换一种方式知道了给她个惊喜才有意思嘛！ 沈澈带着一点莫名的内疚，慢慢诱哄早早：“早早，你讨厌沈澈长得帅吗？” 早早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下，真的是没忍住，即使知道沈澈一向臭美，也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自吹自擂的。 沈澈慢慢靠近早早，呼吸越来越炙热急促：“早早，要不我们再验证一下？不过这次我不能保证再停下来了。” 真的不能保证了，刚刚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自制力，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怀里这个让他思恋得几欲成狂的女孩儿。 他甚至有些期待早早一直这样没反应，他就可以有理由真的吻上去了…… 早早感到沈澈越来越近的炙热气息，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被他剧烈的心跳震得自己的心也乱了起来，慌乱地摇头。 黑亮的头发盖住大半眉眼，只露出小巧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让沈澈在遗憾中心跳得更加厉害：“早早，是不讨厌我长得帅还是不要验证？你不说话我就继续了？” 早早被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和急促的呼吸逼得只能接着摇头：“不讨厌。” 沈澈遗憾地叹气，这小孩儿干嘛要这么识时务呢，真的是好可惜啊…… 不过，他又验证了一个以前就有些发觉的规律，早早害羞的时候总是特别乖特别好说话的。 以前他们在一起，少有的几次拥抱他自己都紧张激动得不能自已，当然没有机会发现这些。今天逼着自己克制冷静，马上就发现了。 沈澈努力压抑住自己狂乱的心跳，把早早再抱高一点，让她与自己平视：“那你是嫌弃我人品不好，没有爱心？”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多么善良高尚，可也并没有害人之心，当然，也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就是了。 如果早早喜欢，他可以努力做慈善，甚至可以每天去喂流浪猫。 早早摇头，沈澈虽然行事任性甚至有些跋扈，可他有这个资本，她并不觉得是人品问题。 沈澈这次是真的长出一口气，这两点都不是，接下来的就比较轻松了，也不用这么谨慎地去问了。 “早早，我接下来可以一件一件地问你，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介意直接问，问一天都没关系，但是我有个条件，问一件，我要亲你一下。” 早早又忍不住抬眼看了沈澈一眼，真是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无赖的人！ 可沈澈自己却觉得理所当然：“这样我才有动力嘛！你自己选，是让我问，还是直接告诉我？” 早早咬住嘴唇不说话，挣不开他又说不过，只能沉默抗议。 沈澈反而很期待：“你不说话我就问了哦？” 嘴角翘起老高，是真的希望早早什么都不说让他继续问下去的。 沈澈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早早急急抬眼看他，黑亮的大眼睛里都是急切。 他问了就肯定要亲过来的，这一点早早太了解他了。 沈澈很不情愿地闭嘴，等着早早说话。 早早紧抿着嘴唇好半天也没开口，沈澈就耐心地等着，只要早早肯说，多久他都能等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澈眼里的温柔和暖光丝毫未减，抱着早早的手臂安稳坚定，他可以是三年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天才少年，也可以是现在这个温柔包容永远都能给早早安全感的成年男人。 早早干涩的嘴唇慢慢张开，轻轻地说出两个字：“吃饭。” 沈澈的目光一深，这些年来他们之间关于吃饭的事马上被全部联系起来：“早早，为什么不肯跟我吃饭了？” 早早摇头：“你吃不惯我们的东西。沈澈，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连在一起吃一顿饭都会让你胃肠炎住院。”以后生活中的琐碎和摩擦会更多，他们即使在一起也撑不过去的。 沈澈超强的记忆力让他马上想起了一切，早早确实是在他们一起出去吃了一次大排档之后就不肯再跟他一起吃饭了。 那时候他已经感觉到早早对他态度的变化，所以并没有去关注吃饭的问题，没想到导火索竟然在这里！ 这是原因，但肯定不是起因，沈澈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么他胃肠炎住院时发生了什么就很容易查到了。 他表现得接受度越高，越能让早早说下去，如果只抓住一件事追问，反而会让早早的情绪不稳：“早早，除了吃饭，你还不能接受什么？” 尽然已经说了，早早索性一次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抬头看向沈澈：“我不喜欢跟你的家人相处，你要怎么改？” 第一五二章 温柔 沈澈一愣，家人？他的家人根本就没跟早早相处过呀？ 早早满眼倔强，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挑衅。 她从小听过太多太多周志远劝母亲的话，无非是那是他亲生父母兄弟，请她多包容理解；他也很无奈，也觉得他们做得不对，可亲人就是亲人，生他养他，最终还是要母亲原谅，等等，等等。 沈澈再任性跋扈，那也是他的母亲和亲妹妹，他可以说自己能改，却要怎么去改变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她等着沈澈把周志远当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再花样翻新地说一遍，做一遍。 这样，也许他们两个人就都能甘心了。 沈澈只一眼就从早早的倔强和挑衅中看出了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委屈和恐惧。 也马上明白了早早说得家人是谁。 他不清楚早早和她妈妈这些年受过多少委屈，可他最了解早早，这个外表看起来坚强冷淡的女孩儿心底最是敏感柔软，妈妈曾经受过的苦，她是绝不能忍受自己再受一分一毫的。 所以别人看到的早早倔强冷淡，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却喜欢动拳脚，越是亲近的人面前越不会说好听的话，是个并不讨喜的女孩。 可在沈澈眼里，这样的早早只是个在保护自己的小女孩儿，感情不外露就不会被辜负；努力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和妈妈；期待有人无条件地接纳她…… 在沈澈眼里这些只会让他更喜欢心疼她，也更明白她的期待和委屈。 沈澈轻轻抚上早早绷得紧紧的后背：“早早，我的家人有爷爷奶奶，大哥大嫂，你不喜欢谁？” 早早一愣，接着扭开头不看沈澈。避而不谈，这也是周志远惯用的招数。 沈澈温柔却异常坚定地把早早的头转过来：“早早，如果你说的是韩君平、沈文翰和沈清，那我就太冤枉了，他们跟我有血缘关系，可不是我的家人。” 沈澈前所未有地认真：“早早，这是我们家的一个丑闻，我以前没跟你说，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个降低对我的好感，现在我讲给你听，你得答应我，听完不能看不起我。” 沈澈一向是神采飞扬跋扈甚至有些目空一切的，早早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沈澈接下来说的话就更让早早震惊了：“早早，我其实是个奸生子。” 沈澈抱着早早的手臂越收越紧，说起自己的出生脸上一片讽刺：“早早，我是沈文翰和韩君平的奸生子，出生以后也不被爷爷奶奶和大哥接纳，直到我两岁以后才被大哥抱回来。” 沈澈的眼里一片深邃，忽然对早早轻轻地笑了，笑容温暖调皮：“不过这是骗我的，我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你知道，我是天才，所以记忆力要比普通小孩好很多。” “好到什么程度呢？”沈澈歪头想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一场很久以前看过的电影，只是觉得有趣，并没有投入自己的感情，“我最初以为自己的名字叫傻子。” 早早震惊，沈澈这样聪明的小孩，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傻子？ 沈澈把下巴轻轻放在早早的头顶，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温柔地轻轻晃动着。明明应该难过的是自己，他却下意识地想安慰早早。 从见到早早那一刻起，他就把这个女孩儿放在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她安稳快乐了，他也就幸福了，她被安慰了，他就不会觉得难过了。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对早早说这样的事。他真的希望他能带给早早的都是阳光和欢笑。 可今天他不得不说这段往事，他不知道自己说起这些时是什么样子，所以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 他怕吓到早早。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段记忆，连大哥和爷爷奶奶都不知道，他们一直以为他相信自己是两岁时被大哥偶然看见，因为喜欢他才把他抱回来的。 他也愿意让他们这样认为。至少这样他们对他的愧疚会轻一些。 可实际上，他记得很多很多幼年的片段。 “我小时候，两岁以前，几乎没见过韩君平和沈文翰，只记得一个肥胖粗鲁的保姆，她嗓门很大地叫我傻子，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来扔去，故意把饼干扔到垃圾桶里让我去翻，把我扔到装满水的浴缸里看着我挣扎哈哈大笑。” 早早想挣脱沈澈的手臂看看他，却怎么都挣不开，沈澈温柔却异常坚决地抱住她，让她伏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好像那是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 沈澈依然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后来他们还把我跟一些小动物关在一起，小鸡小鸭子，毛茸茸刚出壳的那种，还有很小的小兔子，应该还有小白鼠这些，都很软很小，叫起来细细嫩嫩的，有时候我睡着了，他们会钻到我怀里取暖。”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早早，那些细细嫩嫩的小动物，在饥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吃起来也是细细嫩嫩的，他们的血肉温暖腥甜，被他生生撕咬的时候稚嫩的叫声尤其悦耳。 在大哥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他要很努力地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念那些血肉的味道和它们的叫声。 早早听到这里才慢慢放松下来，虽然是虐待，但至少留给沈澈的回忆并不全是黑暗恐怖的：“你现在养小哈是因为小时候跟小动物接触得多吗？” 沈澈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眼底慢慢涌上温柔暖意，轻轻地抚着早早的背，在她的发顶上摩挲着下巴。 “我养小哈是给你养的呀！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我就跟人预定的小哈，它送来的时候已经分手了，我想它是你的狗，我一定要好好养。要不然它又笨又傻又贪吃还总闯祸，我早把它做狗肉火锅了！” 早早不信，他对小哈那么纵容又细心，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感情很深的。 沈澈说得是实话，可也不打算再说这些。那扇黑暗的门他已经关上很久很久了，今天忽然打开，因为有怀里这个女孩儿在，他心中温柔踏实，忽然就能真正平静地去面对里面的一切了。 “早早，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以前对韩君平、沈清和沈文翰他们没有任何感觉，他们只是我生物学上的血亲，在你不喜欢他们之前我已经不在乎他们了。” “你不想跟他们相处，我就可以让他们永远都不出现。”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们怎么欺负你了吗？” ? ? 第一五三章 放下 沈澈问得很认真，早早却愣住了。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认定是她受了欺负。 这是早早发挥全部想象力也不曾想到的局面。 周志远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从不曾在这方面对沈澈抱有期待，是觉得不可能，更是不敢。 因为经历和生活从未曾给过她信心。 早早沉默，即使沈澈这样说，即使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她也习惯性地选择保护自己：“他们没欺负我，也欺负不了我。” 这也是实情，跟韩君平和沈清的接触，早早从第一次见面就跟他们针锋相对，从未落过下风。 韩君平高高在上的冷嘲热讽她直接怼回去，沈清敢算计她她动起手来也从未手软过。 她只是不喜欢跟他们勾心斗角，不愿意一辈子纠缠在这些事上。 而且妈妈的遭遇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的信任不是沈澈一句话就能形成的，全心的交付也不可能轻易给与 好在沈澈太了解早早了，她任何细微的情绪他都能马上感知，很多时候不是靠观察，而是直觉。 如果一个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种直觉往往会非常准确。所以他并不着急，只要早早肯对他开口，让他抓住一点机会和希望他就无比满足了。 至于其中的细节，早早不想说就不说，说了除了让她再难过一次，还会让他也被连累。而且已经有了方向，他肯定会查清楚的。 “早早，还有吗？还有别的原因吗？你都告诉我好不好？你看，就是被判刑的罪犯法院也要让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我也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这并不过分，对不对？” 早早看着沈澈认真的眼睛，本来觉得说了也无济于事的话忽然就想说出来了：“我怕你，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 深埋心底的恐惧终于能说出口：“我怕惹急了你会把我关起来，怕会牵连我的亲人和朋友，怕最后我们两人都被毁掉。沈澈，我不是觉得你不好，也不是怀疑你的感情，而是我们不适合。” 沈澈很认真地听着早早说，并没有急着否认。即使他无比坚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他最不会伤害的人就是早早，可早早这样认为了，那肯定就是他给了她这样的印象。 归根结底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沈澈郑重平和的态度让早早也慢慢放松下来，说出这些话并没有想象中的后悔，反而忽然松了一口气。 重生以来她一直自己独自扛着这个重担，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 沈澈认真考虑了一下，锁住早早的眼睛：“早早，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也不会因为我说得好听就喜欢我。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去证明好不好？” 这个从来都是无所顾忌的青年生平第一次如此谨慎郑重：“早早，你说得都很对，以前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跟你道歉。我知道你不想再喜欢我了，可是我不甘心。你知道，我喜欢你，让我就这样放手绝对不可能。”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如果我再搞砸了，我肯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早早，你也不想让我们一直这样，是不是？你知道我的，就是这样缠你一辈子我也不会放手的，那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两个人都好过一些，好不好？” 早早看着沈澈期待中带着渴望和忐忑的眼睛，让他们两个人都好过一些吗？ 确实，这样跟沈澈纠缠着，沈澈痛苦她也并不好过。 沈澈最知道早早的性格，她不说话心里就已经是同意了。他努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接着诱哄早早：“那，我现在不是讨人厌的前男友了？” 早早还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沈澈很认真地提要求，甚至还有些可怜：“早早，那十七顿饭的限制咱们不要了好不好？” 时刻有个倒计时在身后追赶着，他过得真是太提心吊胆了！ 早早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沈澈已经自己做主了：“以后只要你同意，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饭。” 早早刚要反对，沈澈更加郑重起来：“早早，我确实不太吃外面的食物，可能真的吃了大排档会得胃肠炎。我会注意自己的接受能力，至少保证跟你一起吃饭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你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可以吗？” 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止是吃饭这一件事，忠义坊和樊城沈家是完全两个世界，所以沈澈才会如此郑重，他想让早早知道，以后任何时候出现任何问题，他都会用这样的态度去面对，去努力解决。 早早看着沈澈认真的眼睛，他这种认真尝试解决问题的态度让她很心安，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认真对待，当成非常重大的事来解决。甚至聪明自负如沈澈，竟然都不会直接说自己能解决，只是请她给他时间来适应，这是早早完全没想到的。 “韩君平和沈清的问题，你不用管任何事，我会做到你满意。” 沈澈唯一想解释的只有一件事：“早早，我的家人只有爷爷奶奶，大哥大嫂，他们都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能保证你会喜欢他们所有人，但是我能保证，他们对你会抱有绝对的善意。” 早早垂下眼睛没有说话，这些她现在不想考虑，也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 其实这些都不是都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她最担心的还是在沈澈受刺激的时候会失去理智。前世她为此付出了自己和亲人的生命，这样巨大的代价不是沈澈几句话能抹平的。 沈澈也知道，他说再多也不可能让早早现在就相信他，所以其他的他不再多说了。只要早早肯给他机会，他会让早早信任他。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早早看到他的认真和靠谱，沈澈打了一个电话，很快那边就接通一个视频，是宁家康的病床，不过很奇怪的，没有医生护士，竟然只有宁家几个人围着。 小方已经奉命去了医院，说话一如既往地简练干脆：“澈哥，宁家人想封锁宁家康清醒的消息，人已经醒了快一个小时了，他们没通知医生，反而去联系要转院。” 而且还有一个他来了之后才发现的状况：“宁家康的嫂子跟马老板接触很频繁。” 马老板？早早和沈澈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小方面无表情地解释：“周静怡的奸夫。” ? ? 第一五四章 原来 什么奸夫？这种话能随便在早早面前说吗？ 沈澈不在乎宁家人要搞什么事，他第一反应是小方太直接了，怎么能让早早听到这么龌龊的话。 虽然是实话，可也得委婉点嘛。 小方是金牌助理，沈澈一看早早他就明白了，赶紧改口：“是周静怡孩子的父亲。”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 早早和沈澈对视一眼，早早有前世周静怡打胎的记忆马上明白了，沈澈也乐了：“周静怡肚子里那孩子有俩爹？这事儿得赶紧让她妈和周志远知道！太可乐了！” 不过这毕竟是早早父亲的家事，沈澈很有分寸地不再看热闹了，让小方接着说。 小方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一本正经地八卦，很认真地把挖人隐私做成一项严肃正经的事业：“马老板很可能要转移财产跟妻子离婚，周静怡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澈哥，这孩子还不确定是马老板的。” 马老板街头卖卷饼起家，妻子跟他风餐露宿起早贪黑辛苦了十几年，终于熬到有了几家店面的小老板，他又嫌妻子没给他生儿子。现在外面的女人怀上儿子了，还没确定是不是他的呢，就开始准备转移财产离婚了。 沈澈看一眼早早，发现她对这事儿无动于衷，马上笑得坏极了：“这孩子在马老板离婚之前肯定得是他的呀！让他俩先高兴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再让马老板离婚，出轨的证据妥妥摆着呢，不掐死他儿子就别想抵赖。咱们再帮帮马夫人，出轨又试图转移财产，够马老板净身出户了！” 沈澈摸摸下巴，笑眯眯地问早早：“等马老板一文不名了，再让他知道孩子是周静怡那位大学老师的，怎么样？” 至于孩子到底是谁的，他才不关心，而且那也不重要。还不是他让是谁的就是谁的。 这事儿想想就热闹，沈澈很感兴趣，琢磨着再给他们使点坏，早早却轻轻摇头：“周静怡怎么收拾都行，别牵扯孩子。” 她从小生活在周家人的白眼和轻视中，不明真相的房客和外来人口也跟着指指点点，最明白这样的环境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周静怡是咎由自取，她也想让她付出代价，可不能牵扯到孩子。 早早想了想，又叮嘱沈澈一句：“如果周静怡不想生这个孩子，你不要插手。”以沈澈的性格，他动了念头不玩儿够了就不会罢手，周静怡后悔了想不生都不行。 前世周静怡最后把孩子打掉了，今生虽然情况有了很多变化，但这个孩子要不要生下来早早不想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她也不知道对这个孩子来说生下来或者就这样消失哪个更好一些。 如同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周志远的女儿该不该被生下来一样。 至少，如果没有她，妈妈肯定早就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以后的事也不会发生…… 沈澈并不完全了解早早心里的复杂难言，可早早心里不舒服他是看得明白的，马上转移她的注意力：“早早，随他们折腾去，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今天在家打游戏好不好？” 上次输给早早两次他很是不甘心的，一直想着找机会好好打两局呢！ 跟早早他倒是没觉得有争强好胜的必要，可总不能让早早看轻了呀！ 早早想想，今天不用去律师事务所做饭了，宁家康的事也确实要再看看情况，外婆在疗养院，毛毛被君诺姐接回家了，连小哈都不在，她除了跟沈澈打游戏好像真没什么别的事做。 沈澈马上忙活起来，先让人送晚饭过来，再来安装两套最好的游戏设备，接着期待地问早早：“我让他们送一点点我的东西过来好不好？我不是要住这里，就是放几件日用品，我晚上九点半之前肯定走的！” 最后一句说得认真无比。 在这方面其实他是个保守派，以前跟早早谈恋爱的时候就非常有分寸地只是接送她上学放学，周末约会也会注意选择场合，任何会让人诟病的事都不会做。 现在李阿姨去世，早早是自己独居的女孩儿，他更不能让人误会她生活不检点。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和事，可在早早身上却再小心谨慎不过。这个他放在心尖儿上爱护的女孩儿，他不允许她的人生有任何不妥，他希望她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充满鲜花和阳光，想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感受到周围的赞赏和善意。 所以他比早早还在乎她的声誉。要跟她好好交往，在他们订婚以前深夜出没她家里、甚至留宿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他希望所有人说起早早，都会微笑着说那是个好女孩儿，都愿意接纳她，善待她。 为此他愿意克制自己的渴望，甚至接受他最不放在眼里的世俗礼法的限制。 一切都心甘情愿。 早早不知道沈澈心中的想法，可对他说的话还是很相信的。 沈澈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愿意的事会耍赖胡搅蛮缠，怎么都不会答应，但一旦他承诺了，那就肯定会说到做到。 而且家里他的东西也实在太多了，连最喜欢的虎式坦克都搬来好多辆了，哪里还在乎再多一点日用品。 小方的行动一向迅速无比，一会儿就有人先把晚饭和零食送过来了。 沈澈在门口接了自己去摆桌子，没了那十七顿饭的限制，他简直要嘚瑟上天了，口哨一个调高过一个调，直逼世界著名男高音的高度。 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正事儿：“早早，我们先吃家里做的，我保证很快就能陪你吃任何东西。你还记得那个大排档的麻辣小鹌鹑吗？以后咱们再去吃一次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能吃外面的东西，但为了在早早面前保持一个谨慎可靠的形象，还是先不要贸然下结论了。 真不能吃还逞强丢脸这种事绝对不能做。 早早沉默了一下，默认了吃饭的事：“那道菜不叫麻辣小鹌鹑，那是麻雀。” 沈澈极力避免丢脸，最后还是丢脸了，但在他看来这不是重点：“我说在国外吃了那么多次味道都不对！辞了好几位厨师！原来问题在这儿！” 其实真正的问题不是把鹌鹑当麻雀，而是不跟早早一起吃，怎么味道都是不对的。 沈澈很自然地给早早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摆好她喜欢吃的菜，顺便把边边角角自己吃掉，幸福得直叹气：“早早，不跟你吃饭我这三年就没吃饱过！” 早早看着他把一块排骨上多出来的肉切下来自己吃掉，整齐的那块放到她盘子里，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吃不饱了。 第一五五章 哥哥 热衷吃人家剩菜的沈二少还特喜欢吃早早尝过的零食，早早打开包装吃一颗他肯定要琢磨着吃一口人家那份，然后就觉得还是早早的好吃。 两人吃过饭沈澈就开始跟早早抢零食，两人小孩子一样把小方带过来的零食都拆开来尝过一遍，沈澈把早早尝过的那部分都记下来，决定下次让小方重点送这些。 专业的游戏设备安装好了，刚要去玩，君诺姐发来一个视频通话，早早一点开，毛毛放大的一张小脸儿马上占满屏幕。 小家伙眼泪汪汪的，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望过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只看一眼就让人先心软了。 君诺姐无奈的声音传过来：“早早，毛毛不肯吃饭，非要找大爸爸，大爸爸是谁？” 早早把沈澈凑过来的脑袋推走，大爸爸的事儿还没交代清楚呢，再出来个大明星爸爸，君诺姐再温柔也得找她算账了。 “君诺姐，毛毛不是想找大爸爸，只是想吃甜甜圈了，巧克力味撒彩虹堂渣的，还有果汁软糖。” 毛毛很委屈：“大爸爸……毛毛要大爸爸……” 君诺姐马上明白了，大爸爸是给她吃这些东西的人，赶紧带小祖宗出去买吃的，强行挂断了通话。 沈澈早把视频通话录屏保存，赶紧发给沈源：“大哥，你宝贝女儿想你想哭了！” 发过去就扔了手机跟早早去打游戏，完全不管他大哥正在地球另一边开会，接到这段录屏马上暂停会议五分钟，几个越洋电话差点没让人把樊城翻过来。 好在沈大哥能量巨大，在君诺姐焦头烂额买哪种甜甜圈毛毛都不肯吃的时候，大爸爸的甜甜圈很及时地送到了他们家门口。 毛毛抱着甜甜圈吃得香甜极了，小方咔嚓拍了一张小家伙满嘴糖渣的照片给大少爷发过去，圆满完成任务收工回家。 沈澈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在怎么能让早早赢这件事上纠结死了。 论综合实力早早确实不如他，可两人差距也不是很大，所以沈澈想赢早早还是要狠费一番心思的，当然，想不着痕迹地放水让她赢就更难了。 但是谁家缺心眼儿的男朋友在连赢女朋友三场之后还敢再赢？ 况且他现在连男朋友都不算！ 沈澈一边纠结一边赢了早早第四场，心里很没底地被早早赶回家，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又跑上去敲门：“早早，我们明天去打网球好不好？” 早早的网球打得特别好，上学的时候老师甚至推荐她去接受专业训练，要不是她自己没兴趣做职业选手，现在妥妥地就是一颗网坛新星！ 在打网球上沈澈对早早太有信心了，她绝对可以完胜自己。 早早连输四场，这在她是从没有过的事，心情也不好呢，差点没把门板拍沈澈漂亮的鼻子上：“明天我没空，你别来找我。” 沈澈摸着鼻子站在门外，急得要转圈。隔壁张阿姨提着一袋垃圾出来：“小沈，要回家了？顺便帮阿姨带下去吧！” 沈澈最近邻里工作做得很用心，张阿姨看他也越来越顺眼，跟他更是越来越不见外。 张阿姨慈祥的目光中，沈澈苦逼地拎着装着她家剩菜的垃圾袋下楼回家。 沈澈走了早早也放下了游戏的事，开始整理她这些天准备的东西。 几套衣服都是深色系款式简单做工精良的男装，按身高190体重75kg的尺码买的。 日用品从剃须刀到毛巾、拖鞋，每样都仔细挑选。 本来已经整理好的一个房间，连床单都换成素色的深蓝，就等着新主人入住了，可想想今天跟沈澈的谈话，还是都收了起来。 所有东西都再次检查一遍，早早拿出一直珍藏的一本相册，仔细擦一遍有些旧却保存得非常好的封面，才慢慢翻开。 这是这三年来她留在身边唯一的温暖了。 相册里有妈妈，有外公外婆，有吴叔叔，有胖子黄毛小武哥，还有一个所有人都以为她淡忘了她也很少提起的一个人，涛哥。 早早跟涛哥的合影很多，甚至比跟妈妈跟外公外婆的还多。 因为她年幼时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被涛哥照顾着。每次有机会拍照，涛哥都会把她抱过来，骄傲地举起来：“来！拍早早！看我们早早多漂亮！” 她小时候就是别扭不讨喜的性格，特别是在人前，几乎从来不笑，无论涛哥怎么逗，他们的合影她几乎从没笑过。 可涛哥跟她的每一张合影都笑得非常开心。 明明他也是不爱笑的人，却是她十九年的人生中对她笑得最多的一个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愿意跟涛哥合影。 早早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涛哥灿烂的笑容，自己也笑了出来，嘴角翘起的瞬间大大的一滴泪落在照片上那个绷着脸，身体却向涛哥靠过去的别扭小孩身上。 她的手机里躺着一条吴叔叔刚发过来的信息：宁辛涛明天上午十点从樊城第二监狱出狱。我问过，他不想让你知道。 沈澈回到家当然也不会闲着，见不着人就信息轰炸，自己说得话早早不搭理就把小哈抓过来卖萌，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早早终于回过来一句：晚安。 沈澈狠狠亲了手机几口，抱起小哈转圈，跳了好一会儿华尔兹才勉强抑制住兴奋，开始跟沈爷爷沈奶奶沈大哥沈大嫂还有小九狄海一班朋友按个道晚安。 晚安晚安晚安！早早肯跟他说晚安了！ 消息发出去十几条，谁都知道他这个点儿肯定是受刺激发疯了，都装没看到，连沈奶奶悄无声息，只有沈大哥秒回：晚安，小澈。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 沈澈马上把电话打过去，巴拉巴拉把今天的事事无巨细地跟大哥分享，最后又苦恼又骄傲，早早真的是太优秀了，让他想让着她一点都没机会！ 哎呀大哥你说早早怎么这么厉害这么可爱呢！ 沈大哥在追女孩子这事儿上没经验，可在哄弟弟睡觉上却再熟练不过，耐心地听沈澈说够了，几句话就把弟弟哄得乐呵呵地做美梦去了。 哄睡了一个熊孩子，还有一个见不到大爸爸的甜甜圈和糖果就哭鼻子的小家伙，沈源又给国内打电话事无巨细地交代一番。 地球一端的星空下，被他认真照顾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香甜睡去，幸福的小孩永远不会知道，有人为了守护他们的美梦付出了多少努力辛劳。 第一五六章 偏心 沈澈第二天陪早早吃完早饭把小哈送去学校，就跑回家打电话。 三年前的事虽然还没有最后的调查结果，可韩君平和沈清肯定是欺负早早了，他是一定要给早早报仇的。 有了这个认知，调查结果出不出来根本不重要。 先给沈爷爷打过去，大大咧咧一点不客气，开口就提要求：“爷爷，让韩君平的生意歇了吧，太添乱了。我回樊城这才几天，有好几个不知道哪跑出来的让我去给站台做广告了，说是我妈的朋友，让我给个面子。” 确实有这么回事，可哪个也没机会走到沈澈面前说话的，都是刚一要接近他就被助理、保镖一众随从挡住了。 沈爷爷纵横商海一辈子，什么看不清？自己家这个宝贝小孙子身边都是一些什么人他当然最清楚，哪里能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近得了身。 但不接近他也是影响他了。 他家这个小霸王一向想干什么干什么，肯定不会为了说服他而说谎的。 一个母亲，不能帮助、维护儿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给孩子制造麻烦。特别是韩君平这种以前就有前科的人，这是沈爷爷最不能接受的。 所以对沈澈的想法沈爷爷非常赞成：“好好，让她歇了！你爸这几年也实在是有点不像话，沈清也大了，她确实应该把精力多放在家庭上。” 沈爷爷可不歧视女性，就这么独断专横地结束儿媳的事业更不是他的作风，他之所以能这么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韩君平那个看似做得风生水起的画廊和收藏投资是在借助沈家的声誉和势力。 否则她一个没名没钱没才华不入流的小画家，凭什么在最烧钱最讲究身家的艺术品投资行业做得风生水起？ 沈家没阻止她就是给了她入行的通行证，凭沈家唯一儿媳这个名头，她就能轻易地进入这个圈子最高层、拿到最好的资源、找到最有实力和眼光的合作伙伴。 这些年沈家虽然不让她进老宅一步，可因为沈澈，也没有真正打压她。 沈澈对韩君平可有可无从不在乎，沈家就放任她，可只要沈澈有一点不满，韩君平就得付出代价。 沈爷爷一直以为韩君平明白这个双方心知肚明的协议，现在看来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聪明。 “这个事儿你找你大哥，就说爷爷让他办的！爷爷现在退休了，办事没有你大哥厉害了！以后咱们家换他当家了！” 沈爷爷说得是实话，但也是在表示支持两个孙子。 儿子不争气，两个孩子从小就没得到过父爱，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那个父亲了，虽然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但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 那毕竟是沈家唯一的儿子，他刚把沈家交给两个孙子，当然要处处支持他们。 特别是沈源，现在他是沈家真正的顶梁柱了，韩君平这个继母的事他怎么处理都会有人指摘。他这个做爷爷的要支持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沈家没有这个避讳，沈源绝不会受困于继子的身份对韩君平有任何忌惮！ 小澈这个小猴子之所以给他打电话，也是出于这个考虑，要不是为了维护他大哥，怕沈源插手韩君平的事不好做人，他才不会想起他这个爷爷呢！ 沈爷爷什么都看得明白，也就更心疼两个孙子：“小澈啊，想做什么就跟你大哥商量去，沈家现在你们俩做主了，爷爷只管养老，不管事儿喽！” 两位老人都看得开也心疼孙子，因为沈源夫妻俩不能生小孩，从不提退休后含饴弄孙为沈家培养继承人的事，在沈澈面前都不会透露分毫。 沈澈却不满意爷爷的态度，鸡蛋里挑骨头：“您别什么事儿都麻烦我大哥，他多忙啊！这点小事也就您和奶奶一句话，您也发挥发挥余热吧！” 沈爷爷对小孙子嫌弃的语气不但不生气，还很受用：“小澈觉得爷爷比你大哥处理得好？行！那就爷爷来！” 可见人要是偏心起来真的是没道理可讲的，沈爷爷就是不管他家宝贝小孙子说什么做什么，都能找到自己特别受用的地方！ 沈奶奶已经等不及了，抢过电话赶紧跟沈澈交代：“小澈，你演唱会的vip票别卖，我都预定出去了，你放心，都是你的铁杆粉丝，肯定每一首歌都能听懂！” 沈奶奶以前有一次带着人组团包了沈澈演唱会的vip区，结果演唱会结束了一群女人蜂拥而上，都是冲着跟沈澈合影交换电话号码去的！ 沈澈对自家奶奶的话完全不往心里去：“奶奶，没事儿，听不听得懂都没关系，早早能听懂就行了！” 沈家人都知道，沈澈所有的歌都是写给早早那个小姑娘的。 沈奶奶有点小嫉妒：“小澈啊，奶奶也能听懂呢！”什么时候给奶奶也写一首啊！ 沈澈没理解沈奶奶八十岁的少女心，直奔主题：“奶奶，韩君平欺负早早，您管不管？我可跟早早说了，您肯定对她特别特别好！她可羡慕我有个好奶奶了！” 早早就没享受过奶奶的慈爱，谁有好奶奶她都会羡慕的。 这话说得实在太敷衍了，沈爷爷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臭小子你哄人也用点心嘛！ 沈奶奶是影坛常青树，又做了多年慈善事业，什么恭维话没听过呀？可就吃小孙子这套，只要他说的什么都顺耳什么都好听！马上就被哄得眉开眼笑，连大笑长皱纹都给忘了：“好好好！奶奶肯定帮你好好追女朋友！一定对早早好！” 儿子不争气就好好养着惯着，让他随心随性地过好一辈子也就是了，沈家的孩子，纨绔也有纨绔的资本。 可儿媳妇就不一样了，特别是韩君平这种，为了小澈他们可以对她的一些小动作视而不见，可有一天当她在沈家最大的依仗对她有意见了，那可真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沈奶奶被沈澈哄得高高兴兴，说话间就想好了怎么跟圈子里的人打招呼。 以前沈家不让韩君平进门，可也没刻意打压她，所以很多人都看在她是沈家儿媳的身份上对她维持着礼貌。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能进门了，毕竟人家可是生了沈家最受宠的小孙子。 沈奶奶这些年都没说过什么，可如果要开口，那就是韩君平豪门梦碎的时刻了。 第一五七章 回报 沈澈跟爷爷奶奶通完电话，马上坏笑着给沈大哥拨过去。 “大哥，让沈文翰的小情人们怀孕一个吧！” 沈爷爷猜得很对，沈澈找他和沈奶奶收拾韩君平就是为了维护沈源。这种会落人口实的事他当然不能让大哥沾手，沈爷爷沈奶奶做那是清理门户，大哥做了说不定让人说出什么龌龊话呢！ 可有些事还就非得找大哥不可，比如收拾沈文翰。 这个爷爷奶奶肯定会心疼，也不会让他拿沈家的子嗣胡闹。大哥就不一样了，大哥是他做什么都会支持他的人。 是比爷爷奶奶还要亲近的人。 这一点沈澈从不掩饰，就是在爷爷奶奶面前，小二跟大哥最好，胜过爷爷奶奶，也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 他就是这种性格，跟谁亲近就会明明白白表达出来，他在乎的人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能会毫无顾忌地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无论别人说沈澈如何，在沈源心里他都是个贴心贴肺无比温暖可爱的小孩。 这也是沈爷爷沈奶奶一直宠他的一个原因，这个看似肆无忌惮的孩子，心里最是明白，对他的每一分好他都会记住，会不顾一切地回报。 这看似简单的道理，却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特别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 亲情从来都会被利益抹杀，太多太多让人心寒的例子摆在眼前，家里出现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就显得特别珍贵温暖了。 也正是沈澈这样的性格，才会让家里人对他好的时候更加没有保留。他的肆无忌惮让别人畏惧，对家人来说却是最大的安全感。 外人看到的是沈家把小孙子宠得无法无天，沈爷爷却无比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小孙子。他小动物一样纯粹的感恩和直接让家人之间的感情也变得亲密了很多。 否则以沈源内敛严肃的性格和家庭成员之间复杂的关系，他们家的家庭氛围肯定不会如现在这样温馨亲密。 可以说是这个被大家宠上天的孩子给了他们最珍贵的礼物，不是他们宠沈澈，是沈澈一直在温暖他们。 沈源是对此体会最深的，所以看似是沈澈一直在给他这个大哥找事儿干，实际上是他很渴望弟弟的依赖和亲密的支使。 所以弟弟说让父亲的小情人怀孕，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弟弟在胡闹，而是在考虑怎么实行，以及怀孕以后怎么善后。 沈澈不会考虑他大哥那么多，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步了：“得让韩君平彻底忙起来，没了生意更没了做沈家女主人的盼头，她肯定不老实！” 这些年想给沈文翰生儿子的小情人多了去了，即使知道沈文翰没继承权，但沈家唯一的儿子，他这辈子的钱也是花不完的，况且以后万一生了孩子像沈澈一样，得了沈家青眼，那不就什么都有了嘛！ 所以还是很有一部分人处心积虑要给沈文翰生孩子的。 这么多年韩君平严防死守，可以说是颇有成效的，至少沈文翰一个私生子都没有折腾出来。 可沈澈和沈源最明白，沈文翰没私生子可不止是韩君平的功劳，归根结底还是沈源不允许。 他一直替弟弟委屈，觉得当年要不是韩君平一心想再生个孩子代替沈澈，弟弟也不会有那样的遭遇。 所以，沈家这一辈不需要再有孩子了。 但沈源的原则在弟弟面前一向是形同虚设的，弟弟说要让韩君平回家后有事干，那就听他的。 反正沈文翰的小情人多得是，即使怀孕了也不能保证一定是他的。当然，这孩子和孩子妈得先折腾韩君平几年，等要来沈家捣乱的时候再曝光身世才好。 沈源瞬间就想好了对策，弟弟的要求满足了，沈家也不会多出个孩子来，事情圆满解决！ 至于沈文翰的名誉问题，根本不用考虑，这些年他没领回来一个加强班的私生子女才是大家奇怪的呢。 还有沈清的事，沈源也已经开始考虑了。 涉及到早早，小澈肯定不会放过她。可让小澈动手，肯定太过激烈过激，沈源不怕沈清受不了，他是怕影响弟弟的声誉。 弟弟现在是公众人物，他又对这个身份很感兴趣，他当然要替弟弟维护好。 所以还是他出面比较好。 沈源耐心跟弟弟解释：“这些年沈清最想要的是什么？韩君平对沈清的期待是什么？想想这些你肯定就知道怎么让她更难受了。” 沈澈皱眉：“其实我还是觉得把她整成猪头比较过瘾。” 沈源不但不惊讶，反而觉得不这么想才不是沈澈：“关键是我觉得有一个猪头妹妹会影响粉丝对你的评价。” 沈澈一想也对，万一早早看了沈清担心下一代会有不好的基因怎么办？ 所以最后还是按沈源的计划来，等韩君平没有了经济来源，彻底失去了做沈家女主人的希望，再被沈文翰的小情人和私生子威胁了正室的地位，就让沈清选择，是做韩君平的女儿还是站在沈文翰这一边。 做韩君平的女儿是被沈家厌弃，彻底失去沈文翰女儿的身份。 站在沈文翰这边也没有任何好处，一个没有继承权不被家族承认的女孩子，不能给夫家带来财产和人脉，真正的豪门绝不会娶，小户人家她看不上，可能人家更看不上她的大小姐做派。 这样的境遇对虚荣又争强好胜的沈清来说，会是最重的打击。 而且她还完全无人可怨，转嫁不了怨气的痛苦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沈源给弟弟讲完，沈澈马上就满意了：“早早肯定也喜欢这个办法！大哥对早早真是太好了！” 沈源笑了，忽然就觉得他可能真的要对早早这个小姑娘好点，能让他家小霸王这么转弯抹角地讨好他，真是生平第一次呢！ 而此刻的早早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在市第二监狱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紧闭的大铁门和高墙散发着森严的冷意，她远远地站在马路对面的角落里，身影笔直又倔强地沉默着。 上午十点十分，大铁门上的小角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走了出来。 早早藏在衣兜里的手紧紧攥住，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想迈出的脚步也没有成功，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里的泪迅速聚集，在自己还没发觉的时候簌簌而下。 第一五八章 接你 宁辛涛迈出樊城第二监狱的大门，抬头凝望了一眼天空，六月特有的高远湛蓝，是樊城最美的季节。 深深吸一口气，高墙外草木葳蕤，凤凰树开成一片火红花海，空气中都是植物生机勃勃的气息。 自由的味道，曾经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感受了。 宁辛涛刚刚站定，四辆华丽高调的黑色奔驰忽然疾驶而来，几乎是顷刻间，伴随着尖锐放肆的刹车声和刻意炫技的漂移，四辆车整齐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门齐刷刷打开，十几名穿着统一西装戴墨镜的高大黑衣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整齐地对他低头行礼：“涛哥！” 随着低下的头，几个人脖间耳后隐约露出造型诡异的纹身一角，整齐的西装下面隆起的肌肉夸张纠结，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明显外露的戾气。 随着这队人的到来，晴朗明媚的六月天忽然压抑紧张起来，蝉鸣跟着戛然而止，空气中的花香好像都消失了。 宁辛涛沉默地看着眼前这队张扬夸张的人马，深邃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只静静地看着唯一没有打开的车门。 空气凝固了一般，如有实质地压在每个人的身上，十几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宁辛涛，而宁辛涛则没感觉到一样，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异样。 可车边的黑衣人却谁也平静不下来，短短两分钟的沉默，不止一个人的汗已经流了下来，却谁都不敢动，站得越发笔直恭敬。 宁辛涛气定神闲地从样式老旧的夹克衫衣兜里掏出一盒红梅牌香烟，樊城本地的老牌子，市面上已经很难找到了，粗糙的红色硬纸包装，味道辛辣价格低廉，三十几块能买一条十盒，批发市场运货的苦力都很少有人抽了。 宁辛涛手指轻轻一弹，一只烟灵活地从烟盒里跳到嘴边，他轻轻叼住，动作从容又有些漫不经心，不带一丝落魄窘迫，与入狱前风光时抽红塔山的神情没有任何区别。 烟叼住了还没去掏打火机，一直紧闭的那扇车门马上打开，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油汗的高大黑胖子从车里下来，快步向宁辛涛小跑过来，还没走到跟前，手里的打火机已经打着：“涛哥，涛哥！我来我来！我来！” 宁辛涛依然有条不紊，动作却比黑胖子快了一步，啪地一声点燃手里的一次性塑料打火机，火苗不大不小，刚刚够点燃一颗香烟，动作果决干脆，深深吸一口辛辣呛人的烟草，慢慢吐出一片蓝色的烟雾。 深邃平静的目光掩在烟雾后面，波澜不动，却带着让人心惊的力量。 黑胖子脸上的肥肉在油光中轻轻颤抖了一下，脸上堆积的暧昧不清的笑容再也撑不住，随着手里慢慢熄灭的火苗退了个干净：“涛哥，我们来接您！以后兄弟们还跟着您！” 这次没有笑，语气却清晰真诚了很多。虽然年长宁辛涛十几岁，这声涛哥却叫得再自然不过。 宁辛涛把放到嘴边的烟拿了下来，冲黑胖子伸出了手：“金凯，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宁辛涛入狱前金凯还叫金大牙，嘴里两颗金属色的假牙，在宁辛涛看得一个场子里做后勤经理。听着职位很不错，实际上就是个泊车小弟的头头，想给涛哥敬根烟都得努力找机会。 金凯的腰弯了又弯，滚圆的肚子卡在中间，样子很是滑稽，特别是在身材高大结实的宁辛涛面前，对比就更加明显，身上再没有了刚刚刻意营造的大哥气势，与当年那个在涛哥面前大气不敢出的金大牙再无区别。 宁辛涛是真正的少年成名，当年意气风发时就是少有的少年老成，虽然年纪轻轻就在樊城名声大振，却是出了名的老成持重，人人知道宁辛涛心狠手辣，却也谁都没见过他得意忘形。 如今更加让人看不透，虽然平静谦和，身上却是多了一份年龄和阅历给予的力量和从容。 金凯在宁辛涛面前腰越来越低，宁辛涛的脸上也如当年一样，很亲切，却让人完全看不透，带着明显的距离：“金凯，有心了。改天请你喝茶。”说着拿着那个薄薄的纸袋子就要离开。 他要走，金凯明显很为难，却在宁辛涛迈步的瞬间下意识地让路。 宁辛涛身上那种平静却巨大的力量感太强烈了，金凯下意识地就想去服从。 挡着涛哥的路，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没有这个胆子。 可不敢挡路，也不能放人离开，金凯如当年一样，退后一步紧紧跟在宁辛涛身边，挺着浑圆的肚子满脸堆笑：“涛哥，涛哥！您给兄弟们个机会，大家就盼着您回来给您接风呢！您回来了，大家就有主心骨了，以后咱们兄弟齐心，肯定能混出个样子来！” 宁辛涛停下脚步，回身认真打量了一眼金凯，没表态，却让金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很快就低下头去，声音也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涛哥，您照顾照顾兄弟们，大家混碗饭吃，都不容易。您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林爷是真心招揽，您，您……兄弟们也身不由己……” 宁辛涛还是没有说话，深深看了金凯一眼，看得他和他身后的一群人头低得更厉害，在大家都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的时候，忽然转身往车边走去：“好，走吧。” 金凯头上的汗都顾不上擦，紧跑几步过去打开车门，毕恭毕敬地请宁辛涛上车。 宁辛涛坐上车，他不敢跟着做到后座，赶紧挥手让前座的手下离开，自己坐上了前座。 车队迅速离开，转个弯就很快不见了。 早早站得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见涛哥出来很快就被人接走了。 怔怔地看着车队消失，早早轻轻踢了一下脚下的草地，涛哥都没发现她！ 又站了一会儿，早早坐在摩托车上还是没有走，这种任性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像当年涛哥说去接她从幼儿园回家，他迟到了，外公和妈妈怎么哄小小的早早就是抱着门口的柱子不肯撒手。 好在当年涛哥只是迟到一会儿，否则那个固执的小孩儿可能就要搂着柱子睡觉了。 今天换她来接涛哥回家，接不到还是习惯性地犯了老毛病。 早早坐在摩托车上嚼着一棵青草看天上的云，清风吹过她黑亮的头发，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身边一声低沉的轻笑：“喂，那是谁家的小孩儿，是不是找不着家了？” 早早猛地从车上跳下来，看着站在大树下对她露出温暖笑容的高大身影，忽然涌上无尽委屈：“你不让我来接你！” 第一五九章 回家 宁辛涛没有说话，微笑着走近几步，站在早早面前，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小孩儿的头，眼里都是温柔欣喜，还有外人看不出来的窝心感慨：“我们小早早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多年前在樊城“宁辛涛”几个字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带着血腥和戾气的，他就是那种狠厉到骨子里的人，身上那种看一眼就让人汗毛倒立的气质早就刻在了血液和骨髓深处，加之这些年在重犯监狱里的磨练，什么都不说就能让刀口上舔血多年的金大牙心生畏惧，可对早早的笑却与所有人印象里的宁辛涛完全不同。 看着这个小姑娘，他能从心底深处自然而然地涌现出骄傲和温暖，让人马上想到铁汉柔情，想到纯粹的男性力量和最醇厚的宠溺包容。 终于能让人忽略他身上凌厉的气场，注意到他伟岸挺拔的身材、锋利的剑眉、深小麦色的皮肤，和笑起来异常整齐雪白的牙齿。 那是一种在这个年代非常难得的深沉内敛又强大的男性气息，让人知道他宽厚的胸膛和有力的双臂，能给予最安全的依靠和保护。 早早从小在涛哥这样的爱护下长大，他是哥哥是父亲，是她生命里最强大纯粹的依靠，小小的早早可以跟谁都一倔到底，最大的底气就是来自涛哥。 因为她知道任何时候涛哥都会站在她身边，无论她做了什么，涛哥都会支持她，无论她想要什么，涛哥都有办法为她办到。 所有人对她的感情都是有底线和条件的，就是母亲，也会要求她考了年级前三名才允许她跟着外公练武术。只有涛哥，只会问她：“早早想不想？” 只要她想，他就会无条件地支持她，愿意为他实现所有愿望。 所以早早对涛哥也跟对别人完全不同，在涛哥面前她可以很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要求，也会像所有的小姑娘一样任性撒娇。 那是一种只有被无限宠溺、被多到满溢的爱包围的孩子才会有的任性和底气。 所以即使多年未见，即使早早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大姑娘，涛哥宽大温暖的手还是会自然地落在早早的头上，早早也会在被揉乱头发的瞬间就红了眼睛。 涛哥如多年前一样，哄早早从来都是最有耐心：“我不让你来接我，是想自己去看你。你看，今天来接我的那些人长得多丑！” 连外公和妈妈都不知道，他们家那个从小就酷酷的跟绝大多数女孩儿不同的早早，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很小的时候涛哥就发现了，这个不哭不闹的小娃娃对好看的人态度会截然不同，脸上不会表现出来，却会耐心很多，甚至好看的小姐姐小哥哥哄她她都会乖乖地听话。 即使他们说得是对她来说很幼稚的话，她也会看着人家漂亮的脸蛋多听一下，至于能有多少耐心，那完全取决于那个人长得有多好看！ 早早很认同涛哥的话，那个油腻腻的黑胖子和他那些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手下真是不好看，却不接涛哥的话，眼睛红红地看着涛哥不说话。 对涛哥来说这是他们多年来第一次见面，对她来说却是跟涛哥分别不到半年。 前世涛哥为了她愿意放弃辛苦打拼出来的一切，毫不犹豫地跟沈家为敌，这个人是她前世今生唯一永远不会变的温暖。 早早从小就是这样可（别）爱（扭）的性格，涛哥早就习惯了，她不说话他就耐心哄她：“我一出门就看见你了，第一眼都没敢认。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怕认错了人家把我当流氓！” 宁辛涛在所有人面前都惜字如金，除了早早。这样随意拿自己调侃的宁辛涛也只有在早早面前能看到。 但早早并不觉得异样，因为涛哥对她一直都是如此。 她哼了一声扭开头，还是有些生气，涛哥竟然不让她来接！ 虽然她来时毫不在意这个，可看到了涛哥，这些年在生活变故中磨炼出来的隐忍坚强就都不管用了，又变成涛哥面前那个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小姑娘。 “你真的会去找我吗？是不是我不来你就扔下我们走了？”这样的话早早也只会在涛哥面前毫无顾忌地问出来。换做别人，她在心里不确定的情况下绝不会这样问。 问了就是让对方知道她的渴望和依赖，也就给了对方拒绝她的机会，她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被动。 可如果那个人是涛哥，她就完全不会有这样的顾忌。 因为心里万分肯定，就是涛哥不来看她，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爱护她，重视她。 涛哥轻轻拍拍早早黑亮柔软的头发，还如小时候哄那个小娃娃一样耐心而认真：“我确实是有事要离开樊城一段时间，但是走前肯定会先去看你。” 这是实话，也不全是实话。在吴安达找到他之前，他的计划是所有事都办完，自己有了一定力量之后再去找早早。可是吴安达找到他之后，他就必须在出狱后第一时间来见这个小姑娘了。 那个他背在背上长大的孩子在他的死讯传出多年之后还在惦念着他，还不肯放弃他，这对他来说是来自这个世间最温暖贴心的礼物了，他怎么能忍心让她再担忧等待。 不让她来，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金大牙的情况，所以即使他走出大门第一步就发现了她，还是不能去相认。 早早对涛哥的话一向是百分之百信任，他说来看她，即使前世没有来，今生她还是会马上相信，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和喜悦问涛哥：“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然后才有些后悔：“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如果她没有心急地出现在这里，可能涛哥就跟那个黑胖子走了。 涛哥很认真地弯腰跟早早平视：“虽然不让你来，可是你来了我真的很高兴。而且，你不来我也早就走了，谁能跟那个黑胖子待过十分钟啊！” 这是只有他们俩才懂的调侃，反正早早是绝不会跟那么丑的人待着的！ 早早再也忍不住，难得地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涛哥给早早戴上安全帽，轻轻拍了拍那个圆滚滚的外壳，眼里都是温柔喜悦：“好，我们回家！” 第一六零章 安心 但是涛哥并没有真的跟早早回家，他带早早回了忠义坊。 忠义坊是他们长大的地方，可现在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涛哥的亲人都去世了，连房子都被他的赌鬼老爸输掉了。 当年李胜男为了给宁辛涛留下个安身之地，不止一次替他把房子赎回来，可李胜男去世以后，再没人惦记着这个苦孩子回来还能不能有个家了。 早早的心情更是复杂，她和妈妈搬出去以后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根在忠义坊，可妈妈和外公去世，当年归属那么明确的院子现在也需要她来争取才能有她一部分，她对那个家的心情再也不能如以前一般单纯了。 早早的事涛哥都知道。 他虽然不希望她来见自己，却把她的事都跟吴安达打听清楚了。这也是他一定要见她的最主要的原因。 他必须把早早的事都安排好才能离开樊城，否则天涯海角，他的心肯定始终牵扯着这里。 涛哥最知道早早的别扭和骄傲，所以不用她说什么，直接把她带到了镇子外面那片废弃的仓库空地。 仓库是九十年代建的，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基地。后来他们长大离开忠义坊，境遇各有不同，这里也被人买下来闲置，现在除了仓库的房子，所有的空地都被开成了菜地。 可除了周围绿油油的小菜，其实这里还跟他们小时候一样。 涛哥带着早早熟门熟路地找到他们最喜欢的那间红砖库房，在砖缝里找到一根铁丝，铁门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嘎吱吱扭开，多年未开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光线中灰尘欢快地飞舞着，大门里是他们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胖子、黄毛和小武跑来的时候三个人都傻了。 早早在没明确涛哥的情况前怕给他带来麻烦，并没有告诉他们。离世多年的涛哥忽然出现在面前，三个人都被这个巨大的惊喜震傻了。 黄毛的反应最有趣，先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不去看涛哥，而是紧紧薅住胖子的脖领子：“胖子，我没做梦？！你赶紧给我看看，我是不是又魔怔了！” 涛哥有一天能这样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他们三个人不止一次出现在梦里的情形。 胖子永远都笑眯眯的脸终于有了变化，脸上的肥肉控制不住地抖了又抖，看着涛哥喊了一句“涛哥……”脸上瞬间就泪水泛滥。 最直接的是小武，回过神来猛地扑到涛哥身上，接着就嚎啕大哭。 他们是兄弟，是伙伴，是从小一起走过匮乏和苦难的亲人。涛哥不止是他们的哥哥，更是他们对生活和未来的全部信仰。 当年涛哥去世的消息传来，他们除了好好遵守跟他的约定，回家好好过普通日子，对其他的都无能为力。这些年他们窝在忠义坊，心不在焉地做着小生意，看似是在混吃等死准备做拆二代，实际上是涛哥走后他们对人生再没有了期待。 他们全部的热血激情都跟着涛哥走了。 不用多说，涛哥知道他们的想法，等大家的情绪平复一点，他第一句话就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你们在家等我，我办完事回来，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干！” 有了这句话，所有人的心都放到了肚子里，早早把小板凳往涛哥身边挪了挪，没有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眼巴巴地看着涛哥，等他也把自己算进去。 以前她是小孩子，凡事都靠他们照顾，可现在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她想像以前一样继续跟着涛哥和大家，更想出一份力，做他们的伙伴。 早早自己没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小动作，其他四个人却都发现了，都笑了出来。 小武哥伸手揉了一下早早的头，黄毛最直接：“涛哥，别忘了早早！看把早早给急得！” 涛哥和胖子对视一眼，笑容中都有些意味深长。 早早比以前更自在，更愿意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了，这是他们都看得到的改变。 而这种改变的源头是那个他们都不熟悉的男孩。 他们对沈澈了解都不多，只知道他是大明星，名门之后，可大家更关注的还是他跟早早的分分合合。 胖子给了涛哥一个肯定的眼神，早早不肯详细说他们之间的事，可他能看到这个男孩子对早早的一片真心和珍惜爱护。 而涛哥也从吴叔叔那里见过了这位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对他帅到晃人眼睛的外表，他是唯一觉得理所当然的。 颜控早早找男朋友，第一条当然是必须得帅！ 现在涛哥对沈澈又有了新的了解，跟他在一起，早早肯放松自己了，也终于有了一点小姑娘的爱娇和柔软。 不是说以前她没有，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早早其实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内心柔软敏感，可她一直在压抑自己这方面的心性，从不肯释放一点点。 可跟沈澈在一起之后，她开始慢慢放松下来了。 这是需要很多很多的肯定和爱才能呵护浇灌出来的自信，积攒得足够多，才能让早早这样的女孩儿发生这样明显的改变。 早早和沈澈的事还需要时间，可以放一放，过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至少早早跟他在一起大家都很放心。 大家把这些年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对涛哥当年为什么被误传死亡的事，涛哥不肯多做解释：“这件事涉及到一些现在还不能说的东西，等以后能说了，我会告诉你们。” 大家已经习惯了对涛哥无条件的信任，他说不能说，那就谁也不问。 但是涛哥说的一件事大家却没想到：“三姨知道我没死的事。是吴叔叔告诉她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死讯传来那么多年了，李胜男还努力为他保住家里的房子。 不过大家都不觉得惊讶，让吴叔叔对三姨有所隐瞒？别逗了！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吴叔叔知道的事三姨没有一件不知道的！ “我家房子的事我再去看看，不能让三姨白费心。”不只是他家的房子，三姨最放心不下的当然还是早早。涛哥看着早早，声音没有什么变化，却让早早觉得异常安心：“早早，涛哥回来了。” 他回来了。以后，谁都别想再欺负他的小妹妹！ 第一六一章 照顾 忠义坊一直是樊城最大最破的城中村，但它现在也是樊城数得上的寸土寸金。 忠义坊里一间小平房，拆迁之后就是樊城最好小区里一套大复式。所以现在谁也不能小看忠义坊的原居民，他们看着庸庸碌碌混吃等死，可只要一拆迁，谁都能在房价栖居一线城市的樊城轻易地拥有几套房。 那是很多外来人口为之辛勤努力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忠义坊的房子有多宝贵就可想而知了。 也因此，涛哥说他去看看家里的老房子，大家谁都没想到他的意思是想把房子拿回来。 房子已经过户，而且还是输给了赌场就，根本不可能要回来了，所以不去想。 涛哥为人从来都是做到也不一定说，所以他走的时候早早还追过去给了他一个钱包和一部手机。 钱包里的钱不多，但足够他几天的零花，此外还细心地准备了公交卡，甚至还把她和胖子的手机号码写了个小纸条放在里面。 手机是普通的智能手机，早早仔细地教涛哥怎么用触屏，基本功能之外还给他安装了微信和支付宝。 涛哥入狱的时候智能手机还没开始使用，早早清楚地记得，涛哥为了哄她玩儿，让她拿自己的诺基亚彩屏手机随便打俄罗斯方块。 那个时候彩屏手机还特别难得呢。 涛哥在监狱待得时间太久了，这个世界日新月异，很多事他一时真的弄不明白了。 胖子几个即使想到了也没有她想得这样详细周到，而且碍于男人的面子，他们谁都不能像早早一样直接跑到涛哥面前告诉他：“这个要这样，这个不是这样的，要点这里……” 这件事只有早早能做，也只有她做，对涛哥来说不会有任何尴尬和违和，是纯粹的关心和温暖，。 而且她这样事无巨细一副为了涛哥操碎了心的样子，让胖子几个都觉得又好笑又心里滚烫。他们的小妹妹已经知道照顾涛哥了，这种角色的错位真的让人心里又妥帖又喜悦，对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涛哥没有推辞早早给她的钱和手机，任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照顾他，努力把每一个细小的细节都想到，好像她少叮嘱一个涛哥自己出门就会吃亏一样。 好容易等小管家婆把能想到的事都说完了，涛哥才揉了一下早早黑亮的头发，眼里带着温润笑意：“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涛哥大步走了，把要跟着他的小武几个赶了回来，早早还在看手机备忘录，看了一下忽然跳起来就往外跑：“我忘了教涛哥微信语音！” 胖子赶紧拦住她：“涛哥有事会打电话。” 早早难得地较真：“那他如果想跟我们微信聊天呢？” 黄毛看着她这个样子好笑极了，直拍脑门儿，刚想逗早早就被小武给夹住脑袋拖走了。敢这个时候笑话早早，等小孩儿寻思过来说不定得多懊恼呢。 胖子最会一本正经地忽悠人了：“咱们现在先不告诉他，他想跟我们聊天了就会早点回来了！” 早早漂亮的大眼睛弯了弯，里面是这几年几乎要绝迹了的调皮笑意，对胖子点点头，想了想又要往出冲：“支付宝支付密码我还没告诉涛哥呢！” 胖子都几乎要忍不住破功大笑了，但脸上还是很认真地继续忽悠早早：“涛哥可能现在还比较习惯花现金，咱们让他一样一样适应，要不你一起告诉他那么多他记不住又不好意思再问你，那就不好了对不对？” 早早一听马上不高兴了：“涛哥怎么会记不住？！”那是涛哥！他那么厉害有什么记不住的？！ 胖子也要去扶额了，但好在功力实在深厚，心里多想笑都不耽误他发挥：“不是，主要是咱们得让涛哥适应一下对不对？涛哥是谁？这点小事他哪能记不住？但是早早你看，涛哥刚回来，肯定有很多大事儿要办，咱们先不拿这些小事分散他注意力了……” 等早早被胖子忽悠住终于不再操心得往外追了，涛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忠义坊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好一会儿了。 忠义坊人穷，房子也盖得随心所欲，除了那两条主要街道，其余的房子都像让人随手扔在地上的破烂，这些年大家又见缝插针地私搭烂建，这个乱七八糟的平房棚户区就更像一滩被人从高空扔下来的破烂了。 所以在忠义坊深处藏点什么最是容易，同样是模糊不清身披污秽，最好隐蔽藏纳。 涛哥在忠义坊的小巷中没有任何迟疑地穿梭过去，目光在外人注意不到的暗巷或者堆着垃圾的某个门口停驻片刻接着走过去，穿过挂满衣服和腊鱼的狭窄弄堂，从一家已经没什么人来玩儿的老式台球厅和网吧的楼上找到一扇隐藏在墙上的小门，轻轻敲了三下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 他身姿笔挺目不斜视，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不在乎，任暗处几个摄像头把他上上下下照了个遍，那扇看不出来是门的门慢慢拉开，里面走出的人正脸都不敢看他：“涛哥，请进。” 跟着带路的人转过两道密码门，坐电梯下到地下，电梯门一开，一个穿着全套英式西装，拄着象牙手杖的矮胖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口，看到涛哥，他爽朗到狂放的笑声马上响起来，：“涛哥！真是稀客稀客！涛哥一出来就能想起我黄老三，兄弟真是荣幸！荣幸！” 黄老三一边说话，一边把带着绿宝石戒指的胖手远远就伸了出来：“涛哥，欢迎！欢迎！” 宁辛涛走到黄老三面前，虽然穿着老旧的外套，可身材高大伟岸，矮胖的黄老三几乎只到他的胸口，即使他一身全套复古贵族派头，还是马上被对比成落拓骑士身边的一团肥油。 黄老三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僵住，宁辛涛已经不轻不重地拍上了他的肩膀：“黄老板，不用这么客气，当我是是普通顾客就好。” 黄老三身后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各式博彩机闪着耀眼的七色灯光占满大厅，穿着清凉性感的美丽女招待穿梭其间。宁辛涛知道，在把守更严密的下一层，有着规模更大的专业赌局。 黄老三手里的象牙手杖下意识地戳着自己的鞋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他却无知无觉，戳得一下比一下重。 他确实无知无觉，因为手杖下那只脚和脚上的半条腿在多年前就被人追赌债时砍掉了。 黄老三脸上的肥肉泛起一层油光：“涛哥，您别跟兄弟开玩笑……” 宁辛涛绝不沾赌，这是道上大家都知道的，他对手下最严厉的一条也是绝不许沾赌！ 宁辛涛对黄老三笑了一下：“黄老板不能区别待遇，宁崇义可是你们的常客，怎么到我这儿就不欢迎了？” 黄老三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他身后严阵以待的几名高大保镖的手也放到了腰间。 宁崇义是宁辛涛的父亲，就是在黄老三的赌场输得倾家荡产最后也输掉了自己的命。 第一六二章 筹码 宁辛涛从不沾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但那是在他入狱前。 谁都不知道他这些年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那些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混战中被人乱刀捅死、垃圾一样在黑暗肮脏的角落里流尽最后一滴血无声无息地腐烂掉的日子里，他是如何熬过来如何活下去的，又是如何让自己正大光明地走出高墙铁门站在人前的。 这个又一次站在人前的宁辛涛，走出监狱大门的第一步，竟然是让自己坐上了曾经最憎恨的牌桌。 金大牙以为宁辛涛今天来是打秋风的。他见过太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了，进去前无论多风光，再出来，骨头硬到底的也空有一腔不合时宜的好勇斗狠，外面的世界早就没他们的位置了。 宁辛涛能来找他，金大牙心里是很受用的，也知道他必然会来找自己。 在忠义坊的地头，谁还能有他金大牙混得好？ 但金大牙还真不敢得意忘形想招揽宁辛涛为自己所用。对方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他不能给自己身边安个随时能掀翻自己的定时炸弹。 而且，他跟宁辛涛还有一个转着弯儿的杀父灭家之仇。虽然在他看来那纯粹是宁辛涛的赌鬼老爹自己找死，怨不到他头上。 所以今天他早就打算好，好言好语招待好宁辛涛，还准备了一笔钱资助他。就冲他刚出来就能准确地找到自己的老巢，宁辛涛这个人就不简单，只能哄走，绝不能得罪。 可谁都没想到，宁辛涛来了什么都不提，竟然直接就要上牌桌。 金大牙脸上的油汗都没擦干净，就赶紧让人把本准备资助宁辛涛的那笔钱换成整整齐齐一盘大额筹码：“涛哥，这些给您润润手！” 宁辛涛没有客气，随手扔给一名保镖两枚筹码，慢悠悠地走向底层的vip室。 那名保镖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枚大额筹码，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紧紧攥住筹码看向金大牙。 金大牙几乎要拿拐杖去抽几下这个没眼色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笨的手下，真是太丢人了：“快跟上涛哥啊！涛哥看得上你是你小子的造化！” 那名保镖赶紧去追宁辛涛，又被金大牙一把拉住，脸上的肥肉急得直抖，抢过装筹码的托盘塞到手下怀里：“回来！给涛哥端好了！”真是恨不得自己端着跟上去小心伺候着！ 手下端着托盘小跑着追上去，其他人也下意思地跟了上去！ 金大牙愣了一下才气急败坏地拿拐杖使劲敲地板：“回来！你们跟去干什么？！”谁是你们的老板都忘了吗？！ 保镖们又赶紧呼啦啦跑回来站好！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去瞄已经走远了的宁辛涛。 只是一个随意的背影，却比当年最风光的时候还气势十足，好像这里还是他的地盘，他迈一步他们就忍不住赶紧追随。 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他站在那里，只宁辛涛这三个字，就已经是一切了。 金大牙也跟手下一起目送宁辛涛走出大厅，接着顾不上残疾的腿，一瘸一拐地疾步往监控室跑！ 他得知道宁辛涛到底是来干嘛的！ 可宁辛涛是来玩牌的，真的只是玩牌。 而且牌技和运气都让人震惊地好。 从上了牌桌，几乎一直是一边倒地赢，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金大牙给的筹码翻了一倍！ 甚至把一个朋友交代透透底的外地客给赢得气急败坏，还在牌桌上动了手！ 要不是手下总算有点眼色拦得够快，宁辛涛就把人家一只胳膊给废了！ 金大牙斯斯抽着凉气阴笑，后背终于靠上了椅背。他就说嘛，宁辛涛再狠再牛那也是当年的事了，在大牢里这些年脑子都让人给练成肌肉了，除了斗狠已经什么都不会了。 而现在这个世界，打打杀杀能成什么气候？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金大牙对手下招招手：“找个机会把那个外地客换出去，告诉七爷，这小子是个输不起的。”有顾忌有软肋的人才能放心用。 这也算是宁辛涛歪打正着给他帮忙了。那个抠门的外地客可不是个善茬，场子里还没人能让他吃这么大的亏，否则也看不出来他是这么个德行。 而且宁辛涛治他最让人放心，在里面这么些年，他再能耐也不可能跟这些外地佬搭上，这个结果才能让人放心。 从拉斯维加斯请来的专业监督员有些困惑地看了好多次金大牙，又去盯着宁辛涛面前不断增加的筹码。以他们的行规，这种时候就必须采取措施了。 可金大牙却靠在椅背上放松地看着宁辛涛，没有给手下任何指示。 让他赢，这点钱他还输得起！ 可宁辛涛却忽然收手了，甚至抬头准确地找到金大牙监视他的那个摄像头，凝目一瞬，接着对跟着他的那名保镖交代了两句，保镖一脸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快撒腿就跑了出来。 金大牙气得直咬牙，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怂样！在自己的地盘就不能有点样子！ 对讲机里很快传来手下惊讶到尖利的声音：“金哥！涛哥说，说，说要把全部筹码都打赏兄弟们！全，全部！” 金大牙还没反应过来，屋里保镖的眼睛都盯住屏幕上宁辛涛面前的那堆大额筹码！连本金带他赢的，至少得有一百万！ 不用说出来，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和崇拜！ 除了涛哥谁还能做出这么大佬风范的事？！ 金大牙也傻眼了。宁辛涛不是来打秋风的，这么多钱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宁辛涛随手推了那一大堆大额筹码，好像那真的只是一堆陶瓷和金属片，接着很珍惜地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薄薄的一沓一百元纸币交给了身边的保镖，让他去兑换筹码。 高清晰摄像头里，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个朴素的黑色皮夹里全部的钱也只有这几张，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公交卡和一张被仔细折叠好的字条。 小心收起皮夹，宁辛涛挺直脊背坐在大额牌桌上，郑重地把保镖兑换回来的唯一一枚筹码放在了自己面前。 大家凝神看着宁辛涛和他面前唯一的那枚筹码，谁都不会去想，这张牌桌坐上来的底线是五十万，而宁辛涛，只有一枚一千块的筹码。 第一六三章 传奇 这是一场注定要成为传奇的赌局。 因为多年后任何一件跟宁辛涛三个字关联的事都将成为传奇的一部分，更是因为他今天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个字。 从宁辛涛放下他手里唯一的那枚筹码到他离开，前后不足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发生的事在以后的几十年里被演绎成无数个版本。 宁辛涛本人对此从未提过一个字，所以谁都不知道哪个版本最接近事实真相。除去所有带着崇拜和臆想的细节，结果就是他神奇地拿着一枚筹码坐下，赌局最后他身后为他端筹码的人站了一排。 最后一把show hand（全额赌，压上所有赌注），只剩下了他和庄家，在宁辛涛掀起底牌之前，金大牙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按住了宁辛涛的手：“涛哥！辛苦一下午了，兄弟们想为涛哥接个风，给涛哥敬杯酒！” 他不出现，这场show hand会一直继续下去，而每进行一次，他要付出的代价就要多一分。 眼前这个人是宁辛涛，金大牙终于明白，这个人是宁辛涛！ 宁辛涛没有坚持，推开金大牙油腻腻汗津津的胖手，身后马上有人为他递上雪白的湿毛巾。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不用说一个字，就已经把跟着他的服务人员训练好了。 宁辛涛慢条斯理地擦好手，拿起手边的白水喝了一口：“谢谢大家的好意，饭我就不吃了，晚上跟人约好了，不能失约。酒就更不必，我一向不喝酒。” 以前大家都知道，宁辛涛不是不喝酒，而是不轻易跟人喝。 金大牙身边的副手马上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涛哥，您看我这狗记性！一忙就忘了告诉新来的这些兔崽子涛哥的规矩！他们哪有资格敬涛哥的酒！” 要是在当年，这里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跟宁辛涛说话，更别说敬酒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在这一刻前金大牙的所有得力手下都这么想。 但现在大家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宁辛涛还是那个心狠手辣高高在上的涛哥，他们依然连在他面前端起酒杯的资格都没有。 可今时明明已经不同往日！ 气急败坏之后就是一场恼羞成怒的恶战。 宁辛涛进来的时候手无寸铁，走出去的时候依然是单枪匹马。不同的是他进来时礼貌地按了门铃，一路也有几个“请”字相伴，出去的时候却身后人仰马翻一片狼藉，身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那些不同版本的传说无从查证，大家只知道，宁辛涛今天进来的时候是樊城监狱的劳改释放犯，身无长物居无定所，出去的时候兜里依然只有薄薄的一个皮夹，忠义坊棚户区里那个他们一家人住了几十年的小院却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赌局无悔，输掉的东西想要回来，那不止是个人恩怨，更是坏了江湖规矩。这种事多少有身份的大佬都不敢做得这样明目张胆。 可宁辛涛就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赤手空拳地要了回来。 不止是要回了老宅，还让金大牙销声匿迹，而那之后他的赌场也随之消失。 没人知道宁辛涛是怎么做到的。 多年以后，这场传奇还在被人们津津乐道，有心人才渐渐发现，宁辛涛这次看似孤胆英雄式的闯关并非偶然，很多被人们忽略的细节在以后的岁月里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一些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事，也在这一天正式开始。 早早不知道涛哥去做什么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过问。在她的意识里涛哥可以像家长一样管她所有的事，她却不用替他操心任何事。 那是涛哥呀，他怎么会有搞不定的事呢？ 所以她高高兴兴地去外婆的小菜园里拔了一会儿草，收拾了一篮子小青菜跑去黄毛的二手手机店里打游戏，刚感觉有点饿胖子就送来了刚出锅的炸鸡，一下午过得无忧无虑又充实快乐。 涛哥回来了，一切都落到了实处，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了，做什么都踏实，所有的笑话都特别好笑，一直被她嫌弃的胖子哥的炸鸡都变得外酥里嫩香甜可口起来！ 玩了几局游戏，早早征用了胖子哥的厨房开始做他们的团聚晚餐。 先用文火煨上涛哥最喜欢的冰糖肘子、腌笃鲜，再准备蒜瓣黄鱼、红烧丸子、红酒牛肉、蒜蓉扇贝，都是涛哥喜欢吃的东西，这些年虽然不说，可是早早一样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帮她打下手的小武哥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揉揉她的头，就努力去洗菜了。 早早又让黄毛去买忠义坊小街上吴大婶的卤味，涛哥最喜欢她家的猪耳朵和酱猪蹄！ 涛哥不喜欢吃蔬菜。早早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她想菜单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肉菜准备好了又加了炸茄盒和香菇栗子，信心满满地计划着让涛哥慢慢习惯吃一点素菜才好。 她要开始好好监督涛哥健康饮食了，以后努力把蔬菜做得符合肉食动物的口味一点！ 所有的菜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涛哥很准时地回来了。 早早知道涛哥会按时回来，他说了回来陪他们吃晚饭，就肯定会在六点前到家，什么事都不能让他迟到，这些年来从未失约过。 涛哥不止按时回来，还给早早带了花。不是鲜花，而是一株盆栽，一棵开得特别灿烂的迷你向日葵。 早早抱着向日葵爱不释手，笑得小脸都变圆了，活脱脱一朵灿烂的小向日葵。 她其实很喜欢养花，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就没养开花过任何一棵花，连仙人掌到她手里都活不了多久。 涛哥接过她手里的刀，熟练地切菜，不用早早说就知道要切多细的葱花，调味的紫苏要选哪片叶子摆什么造型。 以前他连煮面条都不知道要等水开了下面的。 看早早有些奇怪，涛哥熟练地颠勺起锅：“在里面的时候我最后几年都在厨房帮厨，好几名狱友都考了厨师证，准备出狱以后能有一技之长。” 跟早早说起在监狱里的生活，宁辛涛自然得好像他只是去远方出了个差，没有任何值得遮掩回避的：“不过论厨艺，我也不比他们差，待会儿给你做个糖芋苗。” 早早抱着她的向日葵期待地等着，认真听涛哥说话的样子跟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宁辛涛看着她柔软的头发，心也像那碗糖芋苗一样甜糯柔软起来。 放下手里的锅铲，宁辛涛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早早：“三姨一直想保住的房子，我要回来了。她肯定知道，只要我在，你就肯定有家。你能说得算的家！”不需要在外婆那里被排序，不会被忽略被牺牲，更不需要努力争取才能有一席之地的家。 宁辛涛粗糙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落在早早的头上，想小时候把她背在背上一样温暖安全：“早早，这房子是用你的钱做本金赢回来的，以后就是你的。” 第一六四章 家人 涛哥可以用她给的一千块零花钱赢回一座院子，一千块眨眼间变成一千万甚至更多，这在别人看来是天方夜谭，在早早看来却非常正常。 那是涛哥，他的人生无数次都是从一无所有开始，在最短的时间里为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来。 所以涛哥执意要给她，早早就痛快收下。她的东西什么都可以给涛哥，涛哥给她的她也不觉得是负担。而且这个院子在别人看来是一大笔巨款，可涛哥不会在乎，以后他肯定有能力赚到更多的钱。 而且这笔钱什么时候能变现还是个未知数，这个院子现在也只是一个破烂的棚户房，每个月最多能收个几千块房租而已，以后拆迁了再说以后的安排。 胖子黄毛几个也不把这个当做多大的事儿，在他们看来这更简单，涛哥要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会觉得有道理，况且房子给了早早，那也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 现在要紧的是高高兴兴地吃一顿团圆饭。 真正的团圆饭。时隔多年之后，他们终于又能坐在一起，涛哥很自然地给早早先夹一颗最漂亮整齐的肉丸，胖子也给涛哥倒上一杯清茶。 以前人人都说涛哥不轻易跟人喝酒，其实大家不知道，涛哥是不喜欢喝酒，相比喝酒，他更爱跟早早一起喝果汁牛奶。 但那种甜丝丝的饮料好像只有漂亮的小早早喝着才搭配，所以涛哥跟他们在一起都是喝茶的。 黄毛把桌上的盘子换了一下，把大家喜欢吃的菜都换到各自面前。早早话少，也从不会主动表达，可她一直是最贴心的小妹妹，即使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给涛哥准备了他爱吃的菜，也没有忘记大家的喜好，每个人都能在桌上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道菜。 甚至连他和小武喜欢吃面食都考虑到了，单独给他们烙了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肉饼。 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更是家人。熟悉彼此最细微的喜好，也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着大家。 五只杯子欢畅地碰在一起，“干杯！” 早早已经把涛哥的茶换成了和她一样的橙汁牛奶，还另加了两勺蜂蜜，涛哥喜欢吃甜食，她比谁都知道。涛哥喝一口早早的加料特饮，没有说什么，又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给早早夹了一颗香甜软糯的栗子。 两人相视而笑，这是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 胖子和黄毛的杯子里是啤酒，小武的是可乐，大家都兴奋而放松，谁都没刻意说什么，激动的话在初见涛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而且他们之间也什么都不用说。 涛哥回来了，他们当然是好好跟着他，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打闹闹地闹到九点多，没有喝酒每个人的脸上却都红光满面，大家都不想散，可涛哥还有事，只能恋恋不舍地告别。 早早抱着她的向日葵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涛哥，没喝酒脑子也有点懒得转，反正就是想跟着他。 涛哥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多宠她一些，把要做的事往后拖，打算先送她回家：“等那边的院子收拾好了再带你去看，怎么布置都听你的。到时候你回忠义坊就住那边，三姨留下的院子咱们不住了，就先出租，等拆迁了你就等着拿新房钥匙和补偿款。” 涛哥说李家的院子是三姨留下的，不是外公外婆的，这话的意思就很深了。 胖子和黄毛兴奋地对视，涛哥这是打算给早早保住三姨的遗产了！ 他们都知道涛哥有这个能力，可都不敢肯定涛哥是不是要去帮早早争取。以前无论是对周志远还是对外公外婆，涛哥的态度都是不争不放在心上，早早要什么他都会给她更好的，根本不用去费那个心思。 最重要的是会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特别是三姨的感情。 所以胖子几个都以为这次也一样，却没想到涛哥会这么明确地要去帮早早保住三姨的遗产。 早早的心思却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涛哥说要去送她，她马上想到信息轰炸了她一天的沈澈，很不舍地拒绝了涛哥：“小武哥送我回去，你先去办事。明天我再来找你行吗？带早餐来，吃完早餐你就去忙，我也要上班的。”她并不会打扰他的正事儿，只是想早点见到涛哥而已。 就是现在，她也有些错觉，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跟涛哥团聚了，在这么正常的情况下。她没有被囚禁，涛哥没有为了她拼尽一切。 涛哥今天确实还有事要办，房子是用特殊手段要回来的，不合道上的规矩，甚至跟忠义坊的拆迁管制政策都抵触，他当然还得用特殊方式把这件事办成。 他们最了解彼此，所以大家虽然都宠着早早，却谁都不会觉得她需要过度保护，让小武哥送她回家，胖子和黄毛都跟着涛哥去收房。 回到早早家的小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早早在远远的路口停下了摩托车，从小武哥的小面上拿下那盆向日葵就让他回去：“前面单行道，你要绕一圈，就送到这里吧。万一涛哥搬东西需要用车呢。” 小武哥看着早早的摩托车进了小区才离开，早早把摩托车停在车棚，抱着向日葵往家走，刚走上小区主干道就看到程宇站在路边等她：“周小姐，这边请。” 转过果树林和花圃，慢慢接近她平时喂猫的偏僻草坪。 通往草坪的小路上放了几个荧光色的彩色路障，程宇刚要去挪开，邻居张阿姨和几名大妈在远处对早早招手：“早早，别过去了，那边修下水道呢！今天别去喂猫了，肯定都吓跑了，快回家吧！” 看早早点头答应了，张阿姨带着几名老姐妹风风火火地走了，一边商量他们新排得的广场舞一边八卦：“这个物业也是，这大晚上的弄那么个交通管理员站那，这要是吓着小孩可怎么办！” 早早已经看到站在路障后面树影里的交通管理员小方同志了，他也正抱着胳膊满脸严肃地听着阿姨们八卦他。 “那个小伙子我认识！白天是送外卖的，给早早家送过早餐！没想到晚上还打一份工，真是够努力的！” “努力有什么用！身上凉森森的，看着就渗人，肯定没对象！” 早早看着面无表情的小方，又尴尬又好奇，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没对象？ 第一六五章 转变 白天送快递、晚上做交通协管员还得24小时做沈澈保镖时刻准备为他背锅的小方同学很淡定，不知道这么努力还没女朋友会不会觉得委屈，反正他永远是那一个表情，估计委屈也没人看得出来。 程宇就没那么专业了，一边挪路障桩一边忍不住笑喷，强制压抑的后果是声音堪比车胎漏气。 小方看他抱着个荧光橙的塑料路桩呲呲漏气，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丢给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走过去把剩下的几个路障挪走，对早早轻轻点头：“周小姐，澈哥在等您。” 时刻专业、克制、得体，这才是一个合格保镖应有的素质！ 不用小方说，沈澈已经自己跑过来了，满脸笑容灿烂得晃人眼睛：“早早！你回来啦！” 他几乎每次看见早早都笑得这么灿烂至极，即使是刚重逢还没解释清楚误会的时候，他也会露出这样好像怎么压也压不住的笑容。早早看了很多遍，还是会有些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肆无忌惮这么毫无保留呢？ 因为太纯粹，会让人下意识地就觉得稀有珍贵，下意识地就不想去破坏。 而且，沈澈这样笑起来真的是很好看啊…… 早早看着沈澈明亮温暖的眼睛，脸上的神色也跟着放松下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昨天已经说好了，以后不能去店里找她不能去接她下班，他答应得可好了，怎么又变着花样地犯规？ 沈澈好像就等着早早问他呢，眼里都是兴奋的亮光，像个急等着献宝的小孩子：“早早，你来看！来呀！” 说着就想拉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但一点不影响兴致，高高兴兴地在前面带路，带着早早往树林里走。 早早顺着熟悉的小路往前走，转过一棵大榕树就是她平时喂猫的地方，一群小猫大大小小十几只，正围着两个被罩起来的食盆急得直转圈。 早早一直很喜欢的那只圆滚滚的小奶猫最心急，已经四爪摊开扒在罩子上了，看到早早过来，赶紧喵喵叫着求助，大大的眼睛还带着一点婴儿蓝，湿漉漉地看着人，别提多软萌了。 沈澈指着猫猫们跟早早献宝：“就等着你回来开饭呢！” 猫猫们看到沈澈走过来，整齐地往后退，又舍不得香气四溢的食物又非常害怕他的样子，退几步就紧紧盯着他，想跑又舍不得，弓着背炸着毛盯住他。 小奶猫也连滚带爬地从罩子上滚下来，不跟着大猫们跑，反而迎着他们俩跑过来，沈澈正要伸手去抱，它已经躲到早早脚边扒在早早鞋上当挂件了。 早早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家伙赶紧把脑袋转到离沈澈远一点的方向，还是冲着食盆使劲儿。 今天晚上小方把路给堵上了，定时来喂猫的人过不来，猫猫们好容易盼来一个投喂的，竟然还只给闻不给吃！ 早早不用问也知道沈澈做了什么，让他站远点，过去把罩子拿走，赶紧给猫猫们开饭。 早早让沈澈离远点，他就乖乖找个长椅坐下等着，还不忘给猫猫们上课：“早早回来才能开饭，以后就这个规矩，想吃饱都对早早好一点，她想摸就让摸，想抱就让抱！知道不？” 早早觉得她要是跟沈澈计较这个又得让他给绕沟里去，只能换个话题：“它们好像很怕你。” 平时她来喂，小猫们绕在脚边让人路都走不了，怎么看见沈澈就跑呢？ 沈澈最会的就是坑队友了：“肯定是因为我身上有小哈的味儿，他们怕小哈！那傻狗谁不怕啊！” 这是他大哥的理论，从小沈澈就没宠物缘，谁家的猫猫狗狗看见他不是炸毛就是闪电式逃跑，沈大哥一开始说是那些小动物太笨见不得陌生人，后来有了小哈，就变成小哈背锅了。 早早对此不发表意见，别的不好说，反正所有的泰迪是都怕小哈的。 早早把一直抱着的小向日葵给沈澈看：“我今天去接涛哥回家，他送我的。” 沈澈瞪着那棵生机勃勃的向日葵，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涛哥长得帅不帅？”然后才想起来问：“他是谁？你，你，你喜欢向日葵啊……”早知道他就每天送啊！省得费尽心思地在早早家摆了那么多玫瑰还怕她不收。 沈澈的反应有点出乎早早的意料，本以为他会先问：“你为什么要收涛哥的花？”然后想方设法地让她把花扔掉，以后连涛哥都不许来往。 前世沈澈就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人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地让着早早，可只要涉及到别人，他马上就会变得特别不讲道理，几乎是专横地忍受不了她跟别人有一点的接触。 可今生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早早的心松了下来，事先准备了好多解释的话都用不上了，忽然就有了兴致跟他说小时候的事：“涛哥叫宁辛涛，小时候是忠义坊的孩子王，所有的孩子都喜欢跟着他，大家都以能跟涛哥玩儿为荣。” 沈澈在心里很不以为然，忠义坊的孩子王以后就是小混混头，哪里有什么好值得崇拜的？不过早早肯跟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得是什么他都不在意了，只想让早早再跟他多说几个字！ 早早难得这么有兴致，真的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我小时候就是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大人不喜欢我，小孩子也不愿意跟我玩儿。但是涛哥愿意带着我，别人说我不好他就帮我揍回去，那时候我就知道，别人说我不好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是不喜欢听就得有让他们闭嘴的能力。” 沈澈顾不得他跟早早的约定，把她的手紧紧握住：“谁说你不讨人喜欢了？他们那是嫉妒你太可爱了！你看我，我小时候多聪明可爱多漂亮啊！可大人不喜欢抱我小孩不喜欢跟我玩儿！四岁以前除了我哥我就没朋友！你说多不可思议！” 拜他超强的记忆力所赐，这些家人本以为他没印象的事他记得可清楚了。 “后来我才想明白，他们是觉得我把他们都比成了傻子才不想接近我的！”沈澈很认真地跟早早分享他的成长心得，“像咱们这样凡事都比别人优秀一大截的人就是这样，习惯就好啦！谁在乎一群傻子喜不喜欢自己？你喜欢谁就去把他争取过来，不喜欢的人离远点还清净呢！” 反正他从小就这样，交朋友都是自己选好了抓过来的。 早早被沈澈这么一搅和，回忆童年的那点小伤感早就没了，露出一个小小的有点期待的笑容：“沈澈，涛哥可能会很喜欢你。”他说得这些话跟涛哥说得很像呢。 第一六六章 扰民 沈澈满眼笑意地看着早早，觉得她红润的脸颊和明亮的眼睛比盛放的向日葵还生机勃勃，真是好久好久没见过他家小孩儿这么高兴了！ 沈澈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早早怀里那束花都跟着不那么刺眼了。 即使不是自己送的，能让早早高兴起来就是好事啊！ 所以即使心里对早早那句“涛哥肯定会喜欢你”有些不以为然，沈澈还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他长这么大可从来不需要别人喜欢，更不会因为自己像什么涛哥而觉得荣幸。 “那下次你见宁辛涛的时候带我去好不好？我看看我俩到底有多像！”能有他帅吗？有他聪明有他懂得哄早早开心？ 沈澈心里老大不服气了！ 早早把花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脸上有点发热，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这样带沈澈去见涛哥，她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种带男朋友去见家长的错觉。虽然沈澈不是她男朋友，可涛哥做她的家长肯定是够格的。 这样的拒绝对沈澈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一点不影响他继续忽悠早早：“我会好好表现的，肯定不会给你丢人！” 早早的脸更热了，什么叫不会给她丢人啊？！真能胡说！ 赶紧胡乱找话题搪塞他：“你以后不要挡路了，小区里的几位阿姨每天定时来喂猫的，时间久了她们会去物业反映情况。”到时候他这个大明星就得被曝光了！ 而且也不能总让小方背锅：“早餐也不要让小方送了，张阿姨再见他两次肯定会给他介绍对象的。”张阿姨可是小区里的金牌红娘，虽然没挂牌营业，可是一手促成了好多对，绝不允许眼前有任何一位好青年单着！ 沈澈使劲儿点头：“那让程宇送吧，他以后肯定会为找女朋友发愁的！”至于小方，沈澈想了想，这小子没有搞不定的事儿，哪需要别人替他操心呐！ 早早很不赞成沈澈这个不走心的态度，小方和程宇谁来不都一样？最后都得被张阿姨收录进相亲花名册在各大龄单身男女的父母手中流转，甚至还可能上旁边小公园的相亲角！ 沈澈看一眼就知道早早的想法了，赶紧更正：“那我明天自己带过来好了。我要是总过来会不会被小区里的大爷大妈爷爷奶奶发现？要不明天咱俩出去吃晚饭吧？” 怕早早拒绝，赶紧自说自话地默认早早已经答应了，开始转移话题：“好几天没看见小卷毛了，小哈可想她了。”见早早看傻子一样看自己，沈澈赶紧解释，“它最近在学校骚扰泰迪的频率又创新高，今天被正式记过了，要不是我过去说服了校长，它就被退学了！” 早早很好奇他是怎么说服校长的，沈澈有点不想说，咳嗽一声，明显有点心虚：“我答应让她微博发小哈给学校做宣传。” 早早明白了，原来沈澈又是去刷脸了！小哈再闯几次祸沈澈估计就得卖身给它收拾烂摊子了！ 沈澈不服气：“我没跟她合影，也没给她签名！” 这就算有气节了？早早很鄙视他：“小哈以后会成网红狗了吗？你会不会带它去演电影？” 沈澈很认真地考虑这个提议：“如果演的话，为了不卖身，我必须自导自演，让大哥或者爷爷出资。”出了乱子也是肉烂在锅里，不用他为了这位祖宗去收拾善后！ 两人都想到小哈的破坏力，再想到严肃威严的沈大哥和沈爷爷被它折磨的样子，对视一下，同时笑了出来。 小区里已经寂静得只听得到蝉鸣和蛐蛐的叫声，夜风温柔湿润，带着阵阵花香轻轻拂过，吃饱了的猫猫们在周围慵懒地嬉戏，虎斑纹小奶猫还如以往一样围在早早脚边绕来绕去，天上星月辉映，两个少年人的眼睛里都星光点点，明亮干净得好似从未受过一丝污染和伤害。 沈澈痴迷地看着早早，目光从璀璨明亮慢慢变成温柔缱绻：“早早，早早……”这个刻在他心上的名字每次叫出来都像含在舌尖儿的糖果，温柔而珍惜，承载了他全部的热情和渴望。 慢慢伸出手，沈澈小心翼翼地去碰早早的脸颊，炙热的指尖还未触到，整个人就已如过电一般轻颤。 早早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眼里明明灭灭，忽然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惊慌。 沈澈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也跟着马上站了起来，急切地叫住她：“早早！”声音里带着比早早还要多的恐惧。 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沈澈拦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早早：“早早，我明天还等你下班行吗？行吗？” 行吗？行吗？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早早后退一步，有些戒备地看着沈澈，看他没有如往常一样步步紧逼上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肯放下戒备，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这样紧张又倔强的早早反而让沈澈绷紧的心放松下来一些。他主动后退一步，对着早早笑了一下：“好了，很晚了，快回家休息吧。” 甚至主动给早早让出了路。 早早黑亮的眼睛在璀璨星光下熠熠生辉，沉默地打量了沈澈好一会儿，确定他真的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真的放她回家了，才快步走出树林。 沈澈远远地跟着早早，一直目送她走进楼里，看着她家的窗口亮起灯光，还是没有离开。 五分，十分，二十分，沈澈固执地守在楼下，看着那扇窗口一动不动。 程宇想上前提醒，小方伸手拦住了他。 直到半个多小时以后，沈澈一直盯着的窗口终于出现了早早的影子，试探地慢慢拉开一点点窗帘，向楼下看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 像只充满好奇心又胆小的软乎乎的小蜗牛。 沈澈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瞬间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温柔又窝心，赶紧拿出手机迅速给早早发消息：早早，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哦~你吹干头发再睡觉。 接着马上又发一条：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不等你下班了。你下班要是有时间，去看看小哈好不好？它现在休学在家，情绪很不好，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如果可以，把小卷毛也带去，它会乐疯了！ 说要走，其实还是没走，发完了这些还是站在窗下看着。 良久，早早的身影又出现在窗口，这次还是向楼下看了一眼就走了。 发了那么多，早早什么都没回，沈澈却看着早早消失的窗口大大地傻笑出来。 他只要不逼得太紧，早早还是会回应他。虽然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 实在没忍住，沈澈把双手举在嘴边向早早家的窗口喊了起来：“早早！晚安！晚安！我走啦！晚安！” 楼下散步的野猫被他吓得嗖地钻进树丛，好几家的窗户都打开向下望，十楼赵大哥家紧跟着传出一声小婴儿响亮的啼哭，接着扔出一只矿泉水瓶，赵大嫂气得叉腰跳脚骂：“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么！？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这回可好，又一宿别睡了！” 小方护着沈澈赶紧跑，还得捂住这位祖宗企图继续扰民的嘴。 程宇走前不忘把矿泉水瓶捡走不留垃圾。 早早家的灯也气急败坏地啪地关上了。 第一六七章 狠心 沈澈第二天很难得地消停了大半天避风头，就怕早早跟他算昨天的账。 下午要下班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把小哈推出去顶锅，让小方带着它去接早早下班：“早早要是没有特别生气，就想办法提醒她，她昨天答应今天跟我吃晚饭了。” 小方扯着小哈就上车了，一句没问怎么想办法提醒早早。 程宇非常同情地看着他们开出院子，这种澈哥自己都没胆量做的事小方要怎么跟周小姐说？有一点不合适周小姐还没说什么澈哥肯定就会先炸毛的！ 小方可没程宇想得那么多，他向来实事求是，澈哥让他提醒，只要周小姐不一脚把他和小哈踹出来，他就有胆子直接问一句她今天晚上是不是要跟澈哥吃饭，反正被拒绝了也不是他伤心难过。 可惜，早早没给小方发挥的空间，下午没下班她就回忠义坊了。 看沈澈听了就想追过去，旁边还有个跃跃欲试的小哈，小方赶紧阻止：“说是要去见外婆，周小姐的父亲也从拘留所放出来了。” 沈澈一听不急着往外跑了，赶紧拿手机去联系胖子。这是早早的家事，小孩儿爱面子脸皮薄，有些事他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可回避不代表放任不管，他那么努力地去经营跟胖子黄毛小武几个的关系，就是准备着这种时候打探消息用的。 跟胖子讲了十分钟电话，又厚着脸皮要了一张早早的实时照片，确定早早一根汗毛都没少情绪不错也没被谁欺负，沈澈这才消停下来，非常不情愿地低声嘀咕：“这个涛哥还是有点用的。” 涛哥岂止是有点用，在现在的早早眼里，涛哥简直是正义者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超级英雄总和！宇宙超级无敌的厉害！ 他只回来一天，去郊区疗养院跟外婆待了一上午，就把早早所有的担忧都解决了！ 当初答应让吴叔叔把外婆送去疗养院，早早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外婆留在忠义坊知道了李诗涵骗早早房子的事肯定会受不了打击，再看到李诗涵和周志远一起被拘留，更受不了，说不定又气又吓就得住院。 如果外婆住院了，又拉着早早希望她不要追究李诗涵骗她的事，早早真的不知道在衰弱的外婆面前自己要怎么办。 她不想原谅李诗涵，可也肯定受不了外婆的哀求。 所以把外婆送走，在她来说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这件事以后要怎么办一直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 可是没想到涛哥什么都没说，就轻易地帮她解决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上午涛哥跟外婆说了什么，又具体做了什么，大家只看到下午外婆跟着涛哥一起回了忠义坊，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情绪也是受到重大打击之后的低落，可精神很不错，也没有失去理智，回来就给早早打电话让她回家，还给早早准备了她最喜欢吃的荠菜小馄饨。 看着早早喝馄饨，外婆已经有些伸不直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眼里一直有心疼的泪光：“早早，多吃点，怎么又瘦了……” 虽然很伤心很难过，可外婆还是把眼泪忍住，没有在早早面前掉一滴眼泪。 放心不下早早，一直寸步不离跟着的胖子都看傻眼了：“涛哥，您跟外婆说了什么？她就这么放过早早了？”没有在早早面前崩溃，没有为李诗涵和周志远推脱狡辩，甚至都没有说一句逼迫早早不追究的话。 这完全不像平时的外婆啊！ 涛哥站在树荫下看着早早吃馄饨，一小颗全放进嘴里，脸颊鼓鼓像个心满意足的小松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小动作，看着就特别的招人疼。 “没说什么，就是跟她说了实话。”也让她知道，在早早面前为骗早早的人掉眼泪、伤心到不顾自己的身体是有多么的自私。 早早凭什么为虐待她亏待她的人去承受这些？外婆在早早面前为李诗涵掉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对早早的胁迫！ 黄毛吓得差点跳起来：“涛，涛哥！万一外婆受不住有个好歹可就糟了！早早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话说到一半就被涛哥忽然凌厉的一眼给吓回去了！ 宁辛涛的嘴角冷凝成一个锋利的角度，眼里没有任何温度：“谁说早早就剩她一个亲人了？你不把早早当亲人？我们护不住她？就因为早早看重她，她才更应该一样看重早早。”否则她凭什么说自己是早早的亲人？ “而且她身体也没你们想得那么差。” 胖子几个都佩服地看着涛哥，确实，他们因为顾及外婆的身体，这些年对她真是说不得硬不得，让早早受了多少委屈啊！ 涛哥不愧是涛哥！只一上午就把他们头疼了好多年的事儿给解决了！ 宁辛涛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家一直这么迁就外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乎她。而他能这么干脆地解决，也只是因为他不在乎她。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早早的外婆，如果她留在早早身边的作用就只是惹早早伤心，那她真的就不用再占着亲人的名分来欺负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别人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对外婆下不了手说不出的狠话重话，他都能做出来。 以后外婆要么明辨是非做一个公正慈爱的长辈，要么就离开早早的世界！ 他是心狠，而且他的心还可以更狠！ 不知道是他的毫不留情震慑住了外婆泛滥的泪水，还是外婆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终于看明白了对早早的亏欠，她终于知道心疼早早了。 下午是涛哥去接的早早，只告诉她一句话：“外婆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后会好好对你，不用担心。” 早早就真的不担心了，外婆除了哽咽着说了几句“早早受苦了”、“外婆对不起你”，也真的就不再提李诗涵的事了！ 早早去给涛哥和胖子几个煮了馄饨，亲手一碗一碗捧到他们面前：“先吃一点垫垫，晚上我做酱肉包子。”对涛哥他们几个来说还是酱肉包子实在！ 早早的大眼睛里星星点点都是喜悦的光，对涛哥她不用说谢谢，他们为彼此做什么都不用说谢谢。 涛哥回来了，她越来越真实地感受到，涛哥回来了！ 像小时候一样，她知道任何时候涛哥都站在她身后，所以走到哪里遇到比她大多少的孩子她都不怕！这种语言无法表达的底气让早早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即使是周志远忽然出现在家门口，即使是他在跟外婆关在屋子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之后又过来对早早欲言又止，外婆也目光复杂地看着早早，早早的心里也底气十足，再没有了以前被逼到角落里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的歇斯底里和恐惧无力。 第一六八章 真心 早早吃了外婆亲手包的小馄饨，涛哥就在身边，还有胖子黄毛几个的陪伴，心里温暖又安全，三年来第一次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 涛哥几个围着矮桌坐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吃馄饨，早早搬着小马扎乖乖巧巧坐在涛哥身边，如以前一样话不多，嘴角却翘起一个美好的弧度，眼里星星点点，有碎钻一般耀眼的亮光。 黄毛嘴碎又感情外露，最是藏不住话，看见早早坐在涛哥身边的样子眼睛忍不住就是一热：“涛哥，我们没用，这些年让早早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我们对不起三姨……” 小武的眼睛也泛红，心里跟黄毛一样愧疚又高兴，却不想听他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早早好容易高兴一回，这小子嘴怎么这么贱！ 拿起一个烧饼堵住黄毛的嘴，小武瓮声瓮气地挤兑他：“赶紧吃，吃完干活去！就知道瞎指挥，今天你也给我抡大锤去！” 涛哥家的房子是收回来了，可年久失修实在是破烂得不行，就是想对付着出租都看不过去，他们就想简单修缮一下。黄毛点子不少干活却不行，小武被他支使得滴溜溜转，这也就罢了，毕竟从小就这样，可昨天他让小武抡大锤拆墙，他自己却溜去打游戏了！ 关键是还打输了！害得他们战队排名掉了好几位！ 小武现在怎么看这小子怎么不顺眼！ 俩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斗嘴，从战队排名吵到谁多吃了早早特制的炸豆皮，一会儿就忘了刚才的激动和愧疚了。 早早和胖子几个早就习惯了他俩这样，任他俩闹腾。 早早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即使不是重生回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早就习惯了放下悲痛和委屈向前看。 她是李胜男的女儿，从小妈妈就教育她，做人要关注自己得到的美好的东西，如果总把自己受到的亏欠和委屈放在心里，让那些给予她关爱对她满怀期待的人情何以堪？ 那样不但苦了自己，也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实在是不明智。 感谢母亲的教育和以身作则，这些年无论经历了什么，早早都没有真正消沉颓废，最艰难绝望的时刻也记得要自强乐观以对。 早早眼里温润的亮光丝毫未减，手上轻快地给几个人递醋瓶拿烧饼泡豆皮，妥妥帖帖恰到好处，照顾到每个人的需要却丝毫不见刻意忙乱，让几个哥哥吃得再贴心舒服不过。 这小丫头从小就是这样，外人觉得她冷淡不好接近，可对真正放到心里的人，从来都是周到细腻，被她关心照顾的人能从心底里感受到温柔适意。 这个世界上爱恨从来都是有缘由的，别人羡慕早早得到涛哥几个人的真心爱护，却很少能看到她付出的真心。 好在真心从来都要真心来换，涛哥几个人最是知道这个小妹妹的好，即使她从来都是做得比说得多，可也从来不会忽略她的每一份付出。 胖子揉揉早早黑亮柔软的头发，精明的眼里都是温柔的感动，把装酥炸豆皮的小竹篮往涛哥面前推了推：“早早自己炸的豆皮，跟外面的可不一样。” 涛哥最爱吃这个，这是小丫头专程为涛哥做的。 涛哥当然知道，大热天的早早非要起油锅，他哪里会不知道是为了他。 涛哥早拿了只小碗倒上煮馄饨的鸡汤，细心地撇走所有的油，给早早泡上几片炸豆皮，再撒一点点小香葱，晾得不烫了才学着早早给他们盛汤端饭时的样子，端端正正放到她面前：“又香又筋道，再吃点儿。” 小孩儿瘦得让人心疼，大眼睛小脸儿，漂亮是漂亮，可自己家孩子自己疼，哪家的家长都愿意自家小孩儿多长肉的。 早早乖乖拿起小碗，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小小一只她吃起来也没负担，很听话地吃东西。 涛哥也忍不住笑着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看着她那张没自己巴掌大的莹白小脸儿又心疼又窝心，这么贴心乖巧又漂亮的孩子，谁能不放到心尖儿上疼？ 周志远站在屋檐下，远远看着早早脸上柔软的笑容，心里也是怜惜这个女儿的。 一直以来对这个女儿他的感情非常复杂，有愧疚，还有不愿意面对的逃避。李胜男去世以后，他想过要补偿她，可他不只是早早一个人的父亲，他还是另外三个孩子的父亲，还是丈夫和儿子，他已经愧对早早了，不能再愧对其它三个孩子，更要扛起家庭的责任。 所以他只能选择继续委屈早早。 感情也是有惯性的，他已经习惯了委屈早早，既然不能补偿她，就很容易地选择了继续委屈她。 不是不愧疚，可造化弄人，他只能把这些归咎于早早的命不好。她是他和李胜男错误婚姻的错误结果，客观地说，早早的出生本身就是个错误。 诗函的话虽然残忍，可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连出生都不被期待和祝福的孩子，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命。 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委屈这个孩子了，可没想到早早会忽然在房子的事上留了这么一手！真是李胜男的女儿，以前诗函总说这孩子心眼儿多爱算计，他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确实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他和诗函被这孩子算计得双双被拘留，虽然诗涵把所有责任都担了下来，让他平安走出拘留所，可他的名誉也受损，诗涵也面临着牢狱之灾，小儿子又病重住院，这个时候最是离不开妈妈的照顾，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得来说服早早不再追究。 他不是是非不分，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诗函做得不对，可就当再委屈早早一次，他不能因为这件事身败名裂家庭分崩离析。 他这辈子不能毁在自己女儿身上！ 周志远心急如焚地看着早早，好容易等到她离开宁辛涛几个人来厨房盛汤，才赶紧跟了过去。 黄毛看见周志远靠近早早，跳起来就要跑过去，涛哥一个眼神把他压制下来：“早早自己有主意，先别急。” 他们爱护早早，可也要尊重她。她对周志远的感情太复杂，他们只能让她自己去做决定。 早早知道周志远跟了过来，并没有进厨房，而是在厨房外的树荫下站住了。 看着周志远憔悴疲惫的脸和鬓边冒出的几根白发，早早有些失神，她印象里那个斯文俊雅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苍老了…… 第一六九章 求情 早早想起妈妈离世前不久，他们母女曾经很坦诚地谈过关于周志远的问题。 妈妈说她对周志远已经完全释然，过去那些事她愿赌服输，爱恨也好，对错也罢，都不再纠结了。 可她不要求早早这样想得开：“周志远是你爸爸，你怨他恨他正常。同样的，他是你爸爸，你爱他牵挂他也是正常。你们之间血脉相连，无论你怎么想，都是正常，没有对错。” 那次谈话之后早早才不再跟自己较劲，不再纠结于自己怎么看待周志远才是正确的。 妈妈说做人不要总纠结于对错，如果让所谓的对错超越了自己的真实感受，那样的日子怎么过都过不好。 尊重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不强求不刻意，没有所谓的应该不应该，更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和束缚，他们是父女，她对这个男人有什么样的心情都是人之常情。 早早看着周志远苍老颓唐的样子，心里酸酸涩涩。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给自己渴望的父爱，知道在他心里自己永远都比不过他的妻儿甚至工作，可还是会难过。 周志远看着早早倔强中带着悲伤的眼睛，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在早早澄澈干净的目光中，他愧疚得几乎要抬不起头来。 父女两人沉默地站在厨房门口，树荫浓密，知了的叫声越来越响亮，他们之间却沉默得一片死寂。 “早早，爸爸对不起你。”周志远终于开口，声音滞涩艰难，可还是开口了，“爸爸和你大姨，我们都对不起你。” 早早忽然不想听他说下去了，她知道他来的目的，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面对，可事到临头，还是不愿意听到他在自己面前为李诗涵推脱、求情：“李诗涵做得事，你知道吗？你有没有参与？” 周志远的脸涌上尴尬愧疚的血色：“我……知道。早早，爸爸对不起你。可那时候你弟弟还在吃奶，爸爸已经对不起你了，不能让你弟弟那么小就离开母亲……” 早早的眼里猛地涌上灼热刺痛的泪水，紧紧攥住拳头：“那时候我妈妈刚刚去世！那时候我失去了外公失去了一切！你们在这种时候抢走我的家！她甚至带人去把我家搬空，连放我妈妈遗像的桌子都抢走！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什么都不做，还跟她一起骗我！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爸爸！” 这些话她无数次在心里呐喊过，本以为都已经看开，本以为对这个男人早就彻底死心，一个字都不想对他说，可真正面对，她还是满心愤恨不平！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质问！ 但也仅止于质问和发泄了，早早并不指望这个男人能给她什么答案。 妈妈说得对，这个人是她爸爸，她没必要强迫自己一定要放下、看开，她对他有怨有气都是正常，她不用憋着，发泄出来心里果然轻松了很多。 早早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淤积在心里的不平瞬间消散，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早早拿着碗去给小武哥盛汤，周志远却不能就这么放早早离开，跟在她身后艰难开口：“早早，外婆的身体不好，受不了太多刺激了，你看在她的面子上别追究你大姨了，万一外婆有什么事，你以后肯定会后悔……” 早早握着汤勺的手一紧，声音却很平静：“你让外婆自己来跟我说吧。” 涛哥说了，外婆知道她受了委屈，绝不会替李诗涵说话的。 而且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哪里来的底气用外婆的健康威胁她？ 就因为她心疼外婆，外婆被他们气病了，就要让她来内疚？ 周志远被早早堵得哑口无言。他苦口婆心地跟外婆说了一中午，老太太哭得肝肠寸断，可就是不肯松口去说服早早。 如果她肯在早早面前这么哭，不用说什么早早就会放弃追究的。 他已经找律师咨询过了，只要早早放弃追究李诗涵的法律责任，再去法院表示谅解，或者让吴安达去找找熟人，李诗涵即使是已经构成实质性犯罪，也能从轻处理甚至不予起诉的。 可老太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以前那么护着李诗涵，今天到了关键时刻却说什么都不肯来跟早早求情！ 提起外婆，早早看出周志远的懊恼，忽然直视他，明亮的眼睛里一片清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李诗涵骗我房子的？” 周志远虽然尴尬，可还是说了实话：“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办完了一切手续，也跟你说了房屋抵押的事……早早，爸爸对不起你，你恨爸爸也是我罪有应得，可你弟弟还小，身体又不好，你不能让他这么小就没有妈妈照顾……” 早早的眼里已经平静无波，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默了片刻忽然转身打断他的话：“也就是说，她后来骗我说房屋二次抵押你知道，她骗走我家的家具电器你也知道，后来她骗我说银行收房要骗走我的房子，你也都知道，还参与了，甚至还给她帮忙了？” 周志远无地自容，在早早的注视下艰难点头：“我，都知道，也，参与了。早早，爸爸对不起你……” 他对不起早早，确确实实是有愧，可也情有可原。他希望早早能理解他的立场，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了，不可能一切都为早早考虑。都是一家人，即使早早受了委屈，大家坐一起说开了就是，哪里就严重到要闹到法院去？ 早早不肯再听他说了，他一直说对不起自己，却还要继续做对不起自己的事，这样的道歉真是太可笑了！ 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在周志远面前摇了摇：“你能从拘留所里出来，肯定是李诗涵把全部责任都承担下来，说你毫不知情。不过刚才的话我都录下来了，现在你不但参与诈骗，还做假证，这是罪上加罪！” 周志远又震惊又惊慌，不敢相信地看着早早：“早早！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这么……”怎么这么心狠！这么狡猾！ 早早点开手机，里面马上开始播放他们刚才的谈话。她只播放了几秒钟就停止了，异常冷静地看着周志远，眉宇间的睿智冷静几乎与李胜男如出一辙：“我手机里还有你发给我要收房的短信，这些证据加起来够充分了吧？” 第一七零章 遗嘱 “早早！你这孩子！你……”周志远看着早早，愤怒震惊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心虚，甚至是恐惧。 早早的神情太像李胜男了！ 早早虽然长得像李胜男，可气质却并不太像。李胜男飒爽英气，生活的艰难和生意场的历练让她身上有着很多男人都没有的稳重强悍，虽然平时待人礼貌周到，可她是理所当然的意见领袖，周志远心里最清楚，他们之间他其实是弱势的一方。 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眼界见识上，他都要依靠这个女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愈加不愿意跟她相处。 早早虽然也性格独立，可她其实从小被身边的人宠爱着长大，即使有些倔强固执，可实际上更多的是被宠着的小孩的任性肆意。所以即使她有意无意地在学习着母亲，可从未受过挫折又被呵护着的小姑娘，不可能有李胜男的强悍气势。 所以在周志远眼里，从未觉得早早跟李胜男有相像的地方。 可是这一刻，早早眼里对他的轻视失望和身上的精悍气势几乎跟李胜男如出一辙，他瞬间气急败坏！ 李胜男看不起他，难道自己的女儿也要看不起他！？ “早早！”周志远底气十足，“我是你爸爸！” 他是早早的父亲！她还真敢把自己送进监狱不成？！ 虽然进了拘留所，虽然早早说要起诉，可实际上周志远一直是有恃无恐的。他是早早的父亲，她就是真的要告，也不可能告他，这一点他十分肯定。 因为他是早早的父亲！哪有子女这样对待父母的？ 在他的思维里，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真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生你养你的人，再错能错到哪里去？ 就像他对待自己的父母，他不是看不到父母对李胜男的过分，可那是他的父母，他除了维护包容，什么都不可能做。 早早对他这个父亲当然也要这样。 她可以告李诗涵，却绝不会真的把他送进监狱。 所以在一瞬间的恐惧之后，周志远又恢复了有恃无恐：“早早，现在不是任性胡闹的时候。你真的不考虑外婆的身体我也没办法，你自己去跟她交代吧！” 说完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他不怕早早去告自己，可也再没了底气去训斥她。 解决不了的事就逃避，最后总会有个结果的。这是他这些年来一直的惯性思维，对家庭矛盾如此，对子女教育如此，甚至对李诗涵和李胜男姐妹之间的取舍也是如此。 他从未真正去承担过属于自己的责任，也没有真正去爱护过谁。 一开始父亲受伤母亲病重，他自己又失学失恋，他没想过要去承担，而是选择自杀。被李胜男救了之后就去依靠她，一靠就是十多年，后来离婚了，又马上全听李诗涵的。 现在李诗涵出了事，他依然是这个态度，早早不听话他就索性甩手不管自顾自去发脾气。 早早有一瞬间的愣怔，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气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只觉得可笑。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的父亲，她一直渴望的这个男人，原来是这么幼稚又懦弱。 早早收起手机，看清楚了，她也完全没了去跟他计较的心思。 她不想让他进监狱，可也不会再去在乎他。 终于，她可以像妈妈一样对这个男人无爱无恨，完全不再在乎了。 周志远走了，外婆也从床上起来了，坐在树下一边给早早摇着蒲扇一边跟她说起她日常的起居。 “别贪凉，冰糕可得少吃，女孩子吃多了凉的不好。” “凉席凉被拿出来没有？用之前先在太阳下晒两天，越是这种凉东西越要接触阳光。太阳好啊，啥病菌晒了太阳都没了。” “家里有空调吧？哪天黄毛有时间送外婆去趟城里，这个破身体，出趟门都不行，好几年了，我也没去早早家看看……” 絮絮叨叨，说得都是生活琐事，一句没提李诗涵。 早早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听外婆碎碎念，不时给她倒杯凉茶喂一块水果，一会儿就接过蒲扇给她扇起来。 外婆终于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真好。 胖子和黄毛几个一开始还很紧张地听着外婆说话，听到最后，发现她真的没像以前一样说着说着就难为早早，竟然除了关心她真的什么都不提了！ 连胖子眼里都有掩饰不住的不可思议。 涛哥却没有任何意外，是人就有软肋，就看你找得准不准，能不能狠下心下手而已。 还是那句话，这几个孩子太在乎外婆了，而他只在乎早早的感受，让外婆不找麻烦是非常容易的事。 早早在外婆家待到傍晚，教会涛哥熟悉了微信和支付宝，还给他下了好几款热门游戏，这才心满意足地启程回家。 涛哥把她送到忠义坊的路口，看着她的摩托车走远，让黄毛和小武接着去抡大锤修房子，他带着胖子又回到了外婆家。 外婆目光有些直愣愣地坐在院子里，瘦弱的身躯佝偻在椅子上，花白的头发再没有了往日的整齐，完全没有了刚才在早早面前的安详慈爱，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胖子看着这样的外婆，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捏紧手里的文件袋，有些踌躇地看了涛哥一眼。 涛哥却丝毫不受影响，大步走了过去。 胖子也跟了过去。外婆是可怜，可如果他们不这样做，可怜的人就变成早早了。 胖子手里的文件一式三份摊开在外婆面前，外婆瘦骨嶙峋的手痉挛地抽动了几下，烫手一般急速向后退了又退。 她的眼睛已经非常不好了，可文件抬头那两个大字还是触目惊心地看得清清楚楚：遗嘱。 涛哥的目光很平静，不发一言地看着外婆，直到把打算起身离开的外婆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才缓缓开口：“您要是没考虑好，那就再想想，咱们不急。” 外婆满脸哀求，身体忽然泥一样瘫软：“涛子，我不能这么干啊！这房子要是都给了早早，让宝珠以后怎么办？她还有个病孩子，她以后可怎么活啊！涛子，这事你跟早早商量商量吧！” 宁辛涛慢慢把文件收起来，还是刚才那句话，连语调都没变：“您要是没考虑好，那就再想想，咱们不急。只是我约的律师很忙，您今天不签字，咱们明天也办不了手续，下次再约就得半个月以后了，就怕李宝珠等不起。” 第一七一章 爱护 外婆最后也没在那份遗嘱上签字，宁辛涛就真的什么都不说，让胖子收拾了文件淡然离开。 胖子心里没底，刚才逼外婆签字的时候他心里有不忍，现在外婆真的不签，他又开始为早早担心：“涛哥，张律师那里要不要打个招呼……” 宁辛涛面上纹丝不动：“不必，预约照旧。你今天晚上注意着点，别让外婆身体出什么事。”外婆坚持不到天亮肯定会签，他一点都不担心，唯一要防备的就是她别情绪激动身体再出什么状况。 胖子相信涛哥的判断，可还是有担心：“涛哥，遗嘱外婆现在立下了，以后随时都可以改，让李宝珠出来了，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涛哥回头，冲李家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笑了一下，冷硬的线条带上了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发觉的温柔：“你知道早早，这小丫头离不开外婆的。” 那小丫头心软又特别重感情，偏又骄傲倔强，外婆偏心她会伤心，可如果外婆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郁郁寡欢，她虽然不说，心里也一定不舒服。 他是想让她以后过得安心适意，哪里是单单护住房子财产这么简单的。 所以，李宝珠他们要付出代价，却不能是因为早早。 早早以后的人生，必须是她在乎的人都心无芥蒂地对她爱护有加，特别是她最在乎的外婆，不但要如以前一样对她慈祥宠爱，还要对她心怀愧疚，把她永远放在心尖儿上疼惜。 胖子马上明白了涛哥的想法，忽然就有些内疚：“涛哥，我们以前为早早考虑得真是不够……” 有涛哥比着，他才看出差距。 真心为一个人好，是把她心里所有隐藏的渴望希冀都放在第一位，不是自己觉得好就是为她好，而是无声无息地用心，在对方不知道的时候做好一切。不止是自己对她好，还要让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对她好，她想要的一切，在她未发觉时就已放到她面前。 这样的无私和周到，世上可能只有涛哥能对早早如此了。 早早不知道这一切，她正手忙脚乱地应付沈澈和小哈。 从忠义坊出来，没走多远就收到了宁家康哥哥的电话，跟她要宁家康下个月的医疗费和看护费，却对宁家康已经醒过来的事只字不提，甚至连转院的事都一直瞒着她。 从知道宁家康已经醒来开始，早早就对前世的事有了很多疑问，这几天按兵不动，就是想再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也想知道除了多要一些医药费，他们背后还有什么目的。 可现在看情况，她要是一直没什么动作，他们就打算一直这样隐瞒下去，那她也只能打破僵局了。 跟宁家人约好在原来的人民医院见面，早早却骑着摩托车去了宁家康现在住的私立医院。 前世一直心怀愧疚，让一味的补偿心理蒙蔽了双眼，今生只一次见面，早早就发现了宁家人之间因为贪婪而生的互相防备。跟早早拿钱这种事，他们肯定是都要到场的，否则谁都不会放心。 而且还要防备早早要见宁家康，他们更是要全体出动。 早早把他们都调去人民医院，抓紧机会去宁家康那里探探情况。 仁佑医院坐落在樊城市郊，占地面积极大，住院楼建得净雅漂亮，说是医院，倒更像高级疗养院。 早早把摩托车停在医院带有天然草坪和现代化泊车收费设备的停车场，心里的疑惑更深。以她每个月给宁家的钱，肯定负担不起这种规格医院的费用，宁家人哪里来的钱？ 没等她往深处想，一辆黑色迈巴赫已经风驰电掣地冲进停车场，带着刺耳的刹车声，一个漂移停在她旁边的车道，车刚停稳的下一秒，车上就冲下来两个黑影，要不是对他们太过熟悉，早早恐怕要被他们迅速的动作晃得眼花，根本分辨不出来是谁。 沈澈几乎是和小哈一起从车上冲下来，一起跳过两个车道之间的矮树丛冲早早扑过来。 小哈以自己多了两条腿的优势，先沈澈一步冲到早早面前，一个猛扑就扑进了早早怀里。 早早被它一百多斤的大身板带着惯性一扑，毫无悬念地向后倒去。 好在沈澈也只是堪堪晚了一小步，赶紧扑过去接住早早，两人一狗一起摔在了地上。 有沈澈垫底，早早倒是没摔疼，可还是被身上那个毛茸茸的大家伙又抱又拿大头拱得手忙脚乱。 好在这些天对小哈的教育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点成果，这家伙总算还记得绝对绝对不许舔早早。 不过看它这兴奋劲儿，离往脸上舔也不远了，现在就已经趁早早不注意偷偷舔一口手指头解馋了！ 早早手忙脚乱，沈澈已经气急败坏了：“小哈！滚下去！” 早早一边招架小哈一边也对沈澈气急败坏：“沈澈！你放开！”一个小哈已经够她忙活了，这家伙不赶紧起来还抱这么紧做什么！ 他们三个在草地上扭成一团，开着另一辆车紧跟着过来的小方和程宇也到了，两人都脸色煞白地从车上跑下来，程宇的腿都有些软了，还得赶紧给电话那端的大老板沈源报告：“……是的，大少，澈哥没事，已经到了。是，是，是！” 一边说一边往医院外面跑，澈哥没事，平安到达，后面还跟着一串交警呢！警笛都要响震天了！ 程宇跑出去处理善后了，小方却没急着去给沈澈帮忙。 沈澈一边往下踹小哈一边把早早紧紧护在怀里，忙活得高兴着呢，这种时候他去了才真是给老板添乱。 而且沈澈也不是真的没有分寸，在早早真的要生气之前踹走了小哈，把早早从地上扶了起来。 扶起来也不放开，半抱半扶地拉在怀里给她检查。 平时看着高高瘦瘦的像个大男孩，真的敞开怀抱，却能看出肩膀结实胸怀宽厚，把瘦瘦的早早完全护在怀里，完全是一个有力量又有担当的大男人了。 可现在的沈澈还真不是故意要沾早早便宜，是真怕她摔着了哪里。 早早气得狠狠拍开他的手，可惜拍开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他就是锲而不舍，旁边还有个跃跃欲试时刻要扑过来的小哈，最后被他们闹得没了脾气，只能听沈澈的，动动手脚给他看，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没摔着。 沈澈总算放心了，这才发现自己一着急把早早抱怀里了，还又是摸胳膊又是卷裤腿地检查了个遍。 他脸腾地一下红了，慌乱地放开早早，赶紧举起手后退一步表示自己很无辜不是故意的。可下一秒却又舍不得了，退后那一步又跨了回来，想再抱回来却没了刚才的勇气和理由。 沈澈红着脸看着早早，进退不得地开始跟自己较劲。 第一七二章 怀疑 早早却看着沈澈忽然冷了脸色，她想起了前世。 也是如今天这样，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她去看宁家康，沈澈忽然出现在医院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去，两个人争吵起来，她被气得一个下劈把沈澈打伤，自己也从台阶上摔下来伤了腿。 两人一起进了医院，沈澈脑震荡昏迷的时候都没放开死死抓着她的手，他们就这么在医院耗了好几天。 后来跟沈澈越纠缠越混乱失控，又怕他对宁家康不利，就再没有见成宁家康。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错过了宁家康的清醒，也错过了追查妈妈和外公死因的机会？ 而极力阻止她见宁家康的沈澈，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早早抿紧嘴唇，全身戒备地看着沈澈。 前世今生，她人生中太多的翻覆和不确定了，那么多人跟她记忆里的样子的大相径庭，沈澈呢？他真的如表现出来的这样无害又无辜吗？ 沈澈不知道只是一个瞬间，他在早早心里就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可是对早早异乎准确的第六感让他马上感觉出了不对劲。 “早早！”沈澈不退反进，紧紧握住早早的手：“早早，你先不要去见宁家康，好不好？你能不能先不要去见他，我还没摸透他们的底细，我不放心……” 早早后退一步，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她退一步他就跟着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拉开，反而更近。 沈澈今天非常难得地穿着一身正装，深色西装暗纹领带，挺括的衬衫从西装袖口露出雪白的边缘，显得他更加修长挺拔，人也稳重成熟了不少。 连头发都整齐地梳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英气勃勃的剑眉。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这样一身穿出来，满脸恳切焦急地看着早早，一缕头发掉了下来，搭在额头上，让他的话显得更加真诚可信，早早的头就怎么都摇不下去。 而且他虽然鲁莽却也是在跟早早商量，并没有如前世一样跑过来张口就污蔑她。 早早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他的话：“早早，我再原谅你一次！只要你不再找宁家康，我就原谅你！以前所有的事我都不追究了，你不要去见他！” 早早听到这些话怒气火一样烧了起来！把他打住院也不足为奇了。 但是现在他们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没有重逢之后越积越多的伤害，也没有沈澈不问青红皂白的出口伤人，早早看着他诚挚中带着忐忑的眼睛，愿意跟他心平气和地解决所有的问题。 首先，她得确定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她来是临时决定，来之前连自己都不知道，他能这么快就赶来，最有可能就是跟踪了她。 沈澈握紧早早的手，紧张地等着她表态，没想到她忽然问了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不过只要是他们之间的事，不涉及别人，在他这里就完全不是问题。 他一点停顿没有地对早早和盘托出：“我让人看着他们一家呢，知道他们要去人民医院见你，就猜到你肯定要来这儿！” 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早早，为他跟早早这样的心有灵犀欣喜。 接着说服早早：“早早，宁家康虽然醒了，可还是神志不清，你先别去看他，等他再恢复一些，我也查清楚他们要搞什么鬼你再来见他好不好？” 早早为自己对沈澈的怀疑很愧疚，可也不是完全不用脑子思考的，她歪头认真打量沈澈：“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见宁家康？” 宁家康就是真的神志不清，又不是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她最多无功而返，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澈把身上整整齐齐的领带拉松，转过脸不跟早早对视，想想干脆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又忙活着摘袖扣、解领带，一副他很忙没精力回答早早问题的样子。 早早也不催他，看着他折腾，直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好折腾了，早早还是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却让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挫败地耙耙头发，再也装不下去了。 可还是不肯说实话，扭过头摆明了耍赖到底了。 小方看着他家小老板的怂样，知道用不上十秒钟肯定就要撑不住了，赶紧跟电话那头的大老板请示：“大少，您能先跟澈哥说两句吗？” 说着也不顾沈源的意见，直接走过去递上手机：“澈哥，大少找您。” 沈澈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过手机，心虚地不敢去看早早，赶紧接他大哥的电话。 小方是万能助理，就是找幌子，那也是个实实在在靠得住的。事关弟弟，沈源就是这样突兀地被小方打断了正在交代的事，还是不用任何衔接地马上在电话那头关心弟弟。 “小澈，有事跟早早好好商量，不要任性，你觉得好的事她不一定就觉得是好，要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 他太了解弟弟，行事肆意张扬，其实对真正在乎的人内心最柔软重情义不过。了解他的人当然不会在乎他表面上说什么做什么，可不了解他的人就可能会造成误会。 沈源话说得平静理智，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的，觉得委屈了自己家的好小孩，换一个人，哪里用委屈他去跟人家解释。 可那是早早，真闹别扭了最后还得是弟弟难过，所以沈源还是得苦口婆心地劝沈澈。 谁让他家小孩栽在人家小姑娘手里了呢。只要不触到底线，他只能这么劝弟弟。 沈澈被大哥一说，更是泄气，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他大哥可能对他有点误会，他就是不想跟早早说，才会这么跟早早憋着呢。 沈源难得没听明白弟弟的意思，带着笑意调侃他：“怎么了？是开会不顺利？” 这小子可是董事会开了一半忽然就跑了的，动静大得马上就有人不顾时差，把在地球另一端的他从床上叫起来。 沈澈烦躁地扯扯衬衫领子，发现领带已经被他扯下去了，可还是觉得胸闷：“大哥，对不起，我回去就跟各位董事解释道歉。” 然后咬了咬牙，不等沈源再说什么，简单道别就把手机扔给了小方。 深吸一口气，沈澈转身，他大哥说得对，这么躲着不是办法，要解决问题就得把话跟早早说明白！ “早早，我陪你去见宁家康，你能答应我，见了他，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吗？” 早早直到见了宁家康，才明白沈澈的话是什么意思。 宁家康惊喜地看着早早：“早早！你来啦！”然后转头给查房的医生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漂亮吧！” 第一七三章 精神病 哐当一声巨响，宁家康的话音刚落，沈澈就一脚把他的病床踹翻了！ 整个病房里的人都愣住了，沈澈踹完一点停顿没有，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又扑了上去，一副今天就让宁家康死在这里的架势。 医生护士们是真呆了，他们从业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过这么理直气壮毫不掩饰地要在医院里打死病人的！ 眼看沈澈敏捷地跳过翻倒的病床，抬脚向宁家康的头踹过去，小方一把扯过宁家康的后脖领子把人甩到一边，自己赶紧挡在了他面前。 大少说过，不能让澈哥冲动，今天要是让他把人踹死了，以后周小姐那可是真不好交待了。 是的，要不是考虑周小姐那边，小方觉得就冲这小子说得这句话和这心思，踹死他算是便宜他了！ 他们家这位天之骄子小少爷都小心翼翼不敢称周小姐一句女朋友，做个前男友就高兴得冒泡泡，这小子哪来的脸？！ 沈澈是真被气糊涂了，虽然来之前就知道宁家康的情况了，可小方汇报时那句毫无感情语调都没起伏的“宁家康认为周小姐是他女朋友”跟真的听到这小子说出来差距太大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炸弹，嘭地一下就被点着了引线！ 今天不把这小子炸成渣渣他就得憋死！ 小方跟着沈澈三年了，知道这位沈家千娇万宠的宝贝蛋并不像他俊秀的外表那样无害，别的不说，就是看他在健身上下的功夫，肯定比那些绣花枕头富家少爷要强的。 但在小方的意识里，强也不会强太多，也就一点半点吧。 毕竟他这三年来几乎每天都被沈源和沈家二老耳提面命，好似这位小少爷自己端个杯子都是受委屈了，这样的环境，他想奋发图强上升空间肯定也有限。 可怎么都没想到，沈澈真动起手来竟然这么凶猛。 是的，凶猛。力量动作和气势，一样不差，要不是小方这种受过专业训练又在实战中磨练出的个中高手，想把宁家康从他手里抢出来，根本不可能！ 可要真的阻止沈澈却是不行了。 小方一看沈澈迅猛的动作和他一脚把带着钢板的医疗器械踢个大坑的力量就知道，今天他拦不住沈澈。 好在还有个程宇，在沈澈失控的第一时间，他不是去拦着他，而是去把门迅速锁上，百叶窗拉严，甚至已经动作迅速地打开手机，点开一个事先预设好的软件，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就屏蔽了这间病房的一切手机讯号和wifi讯号。 无论事态怎么发展，他的工作就是将这场混乱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不得不说沈源真的是为弟弟考虑得万分周到，小方和程宇各司其职，无论遇上什么突发情况，这两人都是沈澈身边的双保险。 沈澈这边已经又冲宁家康扑了过去，小方不能跟他动手，又要护住宁家康的关键部位，尽量不要让沈澈真的当场把他打死。 可早早的动作比沈澈还快，她没去拦着沈澈，更没去保护宁家康，她也跟沈澈一样，动作灵活迅速地扑向宁家康，一脚踹在他腿上，接着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把人给劈晕了！ “谁是你女朋友！臭流氓！”早早气得眼睛冒火，劈晕了又给了他一脚，指着躺在一片狼藉之上的宁家康：“扔出去喂狗！” 沈澈看着早早气得发红的一张小脸儿，心里的愤怒像被扎了一针的气球，砰一声就炸开消散了！ 接着好心情像汽水里的泡泡，咕嘟嘟欢快地往上冒，整个人瞬间就换了一副样子。刚才觉得什么都阻止不了他杀了宁家康，现在却一眼都不愿意看他，他死活完全不在意了！ 早早这么好的女孩儿喜欢她的人当然会很多，只要早早不喜欢他们，他正眼都不会去看。 要知道早早这么讨厌宁家康，他就不用那么纠结害怕，早带她来了。 沈澈好心情地过去把早早往外拉，学着外婆的样子拍她的后背，像哄个小娃娃：“好了，早早不气了，咱们不气了，不理他！扔出去喂狗！喂最丑最凶的癞皮狗！” 早早怒气未消，虽然被拉着往外走，还是迁怒了沈澈，拍掉他的手瞪他：“他说你就信！你脑子呢？就怕做不实我是他女朋友，打死他好死无对证是吧？” 沈澈在早早面前一般脑子都是短路的，能跑直线就算超长发挥了，对一向冷淡的早早忽然这么激动根本没往深了想，只是一味傻笑，早早越否认宁家康的话他笑得越傻，这么些年的心结，终于是解开了！ 三年前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那段宁家康表白的视频，他怎么都不会对早早放手，就是前几天解开误会，他对宁家康这个人还是有着深深的忌惮。 虽然他不是早早的男朋友，可早早在乎他，在乎到为了给他治病辍学的程度。 这些羁绊他想都不敢往深处想，就怕那些在乎深到早早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 所以即使知道他是胡说，他也不敢让早早来见他，就怕有什么变故。 可现在沈澈完全不怕了！早早打宁家康一下比他真踹死他还解气！ 沈澈被早早骂得神清气爽，带着早早离开乱七八糟的病房，琢磨着给她吃个冰淇淋消消气：“早早，你说宁家康是不是得精神病了？我把他送国外好好治治吧？” 最好送到谁都找不着的地方，外太空最好！ 早早看看沈澈笑得一脸智商低下的样子，又扫了一眼病房，程宇正一本正经地忽悠医生护士，还把闻声而来的护士也拉住一起忽悠，把人家说得一愣一愣地，完全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长期昏迷刚醒就又被打晕的病人。 那边小方面无表情地扯着宁家康的脖领子把人拖到一边，动作粗鲁得像拖一袋垃圾，真的一副拖出去喂狗的待遇，连他扶起病床的动作都比这个温柔。 这三个无论是真傻还是装傻，都不是正常人，真是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早早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觉得沈澈脸皮可真够厚的，要她看，沈家人包括他们家的员工都不正常，他哪来的底气说别人是精神病？ 第一七四章 有罪 “宁家康肯定得妄想症了！”沈澈对着面无表情吃冰淇淋的早早极力解释，“他一醒就闹着找你，还说……” 沈澈挥挥手不肯说宁家康那些不要脸的妄想：“现在估计连他妈都觉得他说得是真的了。早早，你别搭理他们，等我再调查一下，他要是脑子真不正常了就把他关精神病院去，要是跟你耍心眼儿……” 沈澈不说了，要是这小子没病装傻，那就更得关精神病院去了！ 早早把一个冰淇淋吃完，脸上还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经来来回回想了无数遍。 前世的事她无从查起，只能暂时放下。但现在沈澈说得是实话，她是一点都不怀疑的。 就沈澈的脾气，现在还让宁家康在医院里好好治病已经是极限了，不让她来见他再正常不过。 “宁家康醒了我要跟他谈谈。”早早看沈澈要反对，把自己面前一杯没动的橙汁推给他，给他插上吸管，静静地看着他。 沈澈看着早早主动给他递的饮料，还给他插了吸管！那杯橙汁马上就不一样了，赶紧捧起来，珍惜地喝一小口，美得早忘了刚才自己要说什么。 早早看他不反对了，接着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没等沈澈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接着加了一句，“只许听不许再发脾气。” 沈澈没意见，还是很高兴。他肯定不发脾气，不说话都没意见。早早肯带他一起去那就代表她承认他是自己人！还有什么比这重要？ 沈澈赶紧给小方打电话：“让医院准备一下，我和早早要去见宁家康。” 至于他醒没醒，这根本不是问题，没醒想想办法刺激一下让他赶紧醒不就行了。 这点上小方跟沈澈特别合拍，一点障碍没有地去找医生了。 早早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反正她是马上畅通无阻地见到了清醒的宁家康。 宁家康被他们俩收拾一顿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刚醒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身上的仪器和输液都被撤了个干净，看着竟然比刚才还健康一些。 不过见到沈澈还是往床里瑟缩了一下，好在他躺了太久，肌肉萎缩严重，现在勉强靠辅助器半躺半坐，跑是跑不了的。 沈澈却完全不把这个怂包放在眼里，捧着早早亲手给他的橙汁傻乐，间或喝一小口，珍惜得像捧着一杯包治百病的神仙圣水。 早早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宁家康看着她的目光马上热切起来：“早早，你来啦！”好像完全忘了刚才早早打晕他的事。 沈澈给早早使眼色，看看！这就是个妄想症还健忘！妥妥精神有问题！ 早早盯紧宁家康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宁家康，我都调查清楚了。警察来之前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宁家康忽然一愣，直勾勾地看着早早：“早早，你，你说什么？” 早早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当年的事，这三年我一直没放弃追查，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澈马上明白早早是在诈宁家康的话，趁他没有防备忽然单刀直入，让他说出一些当年车祸的真相。即使流露出一些线索也好。 沈澈为早早的聪明冷静骄傲，俩人不用套词他也能立刻跟上早早的思路，抬脚就踹了床腿一脚，气势十足脸色阴霾，没有刚才踹翻床的力度却比刚才还吓人：“宁家康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有脸跑早早面前装疯卖傻！她没杀了你就是想留着你给她妈妈和外公翻案！” 宁家康醒了好几天了，无论是真傻了还是装傻，那场车祸的后续发展肯定都清楚了，但警察结案了不代表早早会放弃追查，她调查出线索外界不知道也不是不可能。 沈澈说完拉起早早就要走：“早早，咱们走！有什么话让他待会儿跟警察说去！他除了骗你还能有什么好话！装死装了三年也算到头了，以后让他进监狱装去！” 早早被沈澈拉着走，没有反抗，却也没放弃对宁家康的追问，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慢慢显出一点失望和悲痛，回头盯着宁家康：“为什么？我妈妈和外公都没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家康冲早早极力伸出手：“早早！早早你别走！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明白！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阿姨和外公！我真的只是想救他们！” 早早的手狠狠一僵，跟沈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场车祸果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他们都没把震惊表现出来，沈澈拉着早早继续不屑又愤怒地往外走，早早也任他拉着，只是眼里已经涌上泪光：“这种时候了你还狡辩！” 宁家康看早早已经要走出病房，忽然嘶喊起来：“我真的只是想救他们！不会开车是我的错吗？出了车祸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家里穷，我上大学之前连出租车都没坐过，我怎么可能会开车？可我努力学了呀！我一有机会就偷偷学，学开车，学像你们一样穿衣服说话，学你们玩的游戏，学怎么活着才能被你们看得起，我穷有什么错？我穷我也是个人啊！你们谁把我真正当朋友看了……” 沈澈看他越说越跑题，歇斯底里涕泪横流的样子真是恶心人，要不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早就让他再晕一次了！皱眉打断他：“你跟警察说去吧！你穷你有理，害了人都不用担责任了？真是够不要脸的！” 宁家康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紧紧盯着早早：“早早，你也看不起我是吧？我多努力都是个穷小子，就是大学毕业了也只能靠你妈妈施舍才能填饱肚子，连我喜欢你都是个笑话！哈哈哈，我就是个笑话！笑话！” 沈澈把早早拉出病房，这个疯疯癫癫的宁家康暂时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不过这一诈还真的是有收获，当年那场车祸，肯定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早早一出门就给吴叔叔打电话，跟他说了全部经过，如果说还有谁关心妈妈，除了她和外婆那就是吴叔叔了。 在他们等吴叔叔过来的时间，早早郑重请求沈澈：“沈澈，请你帮我一个忙，我要抓住宁家康！” 吴叔叔是执法者，他即使帮忙对宁家康也是无罪推定。可她不是法律工作者，她要在宁家康有罪的前提下证明他有罪！ 第一七五章 真相 吴叔叔很快赶到，跟早早又核实了一些宁家康的具体情况就要进门去跟他谈话。 早早看着他身上专程穿过来的警服，赶紧拦住了他：“吴叔叔，让别人进去吧，您就在这里给我们出出主意把把关。” 现在还未立案，吴叔叔穿着警服以公安人员的身份介入，怎么都是违法的，她再迫切想知道真相也不能连累他。 早早已经跟沈澈商量好，很快进来两个人，面目沉稳气质精干，其中一位眉目冷厉的中年人看到吴叔叔先向他伸出手：“吴处，好久没见了。” 吴叔叔一看就是认识这位，也过去握手：“许队，真是好久没见了，前几天警校老赵他们还说起你，要拿你以前办的几个案子做教学案例。” 这位许队虽然离开警界自己出去单干好几年了，可当年留下的威名可一直不辍，现在提起来也是业界响当当一位人物。 当然，他自己出去单干之后的事业做得更是如日中天。 吴安达和许队寒暄了几句，又介绍了另一位张先生，也是一位业界久闻大名的人物。 三人没做过多的客套，马上坐下来分析眼前的形势。 沈澈陪早早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他们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这不是他们熟悉的领域，都很认真地要先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许队和张先生主动性很高，却做出了以吴叔叔为首的姿态，谈话过程中不时向沈澈看过来，很在乎他的态度。 吴安达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谈话的间隙安抚地对早早笑笑。 能把这两位请过来，而且还能让他们把姿态放得这么低，除了沈澈和他背后的沈家不做二想。 早早对沈澈的态度吴叔叔最清楚不过，她今天能向沈澈求助，已经是不惜一切代价了。 三位并没有谈太久，现在宁家康的情况，拖太久对他们不利。吴叔叔把自己掌握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他这些年一直没放下对当年那场车祸的追查，没人比他更熟悉案情。 案情另两位也大概熟悉，三人商量了一下就打算马上去见宁家康。 吴叔叔没有进去，看着许队和张先生换上警服进去也一言未发，只是轻轻拍拍早早的头。 她对他的维护他全明白。 监视器里宁家康在许队两位面前很快溃不成军，他们商量的对策还没真正用上就让他开口了。 那两位都是有多年刑事侦查经验和审讯经验的老油条，宁家康所有的掩饰和推脱在他们面前完全无所遁形，真相慢慢呈现在大家面前。 原来当初那场车祸，真正开车的人是宁家康。 事情还得从那天更早一点说起。 当时宁家康大学毕业，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因为他在校期间一直在李胜男的饭店勤工俭学，毕业以后也只能继续在店里工作。 他家庭困难，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之后房子都租不起，李胜男就答应让他暂时在杂物间里支一张小床度过困难期。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很晚了李胜男还带着父亲去了店里，两人在她的办公室说了很久的话。 宁家康受李胜男一家照顾良多，就给他们端了宵夜过去。 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人闯了进来，几名壮汉蒙面拿着尖刀，让李胜男去开保险柜。 李胜男暗地里阻止了试图找机会反抗的父亲，很痛快地打开了保险柜，还把自己随身的贵重物品都交给了歹徒，只求破财免灾。 可宁家康不甘心，在歹徒试图拿着东西出门的时候远程锁上了店里的卷帘门，跟歹徒搏斗起来。 一场混乱至极的搏斗，歹徒带着刀又年轻力壮，人数上也占优势，可李家外公身手不凡，李胜男在办公室里也藏了防身的电击枪，真打起来双方谁也占不到便宜去。 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好在他们地形熟悉，关键时刻把歹徒暂时阻在店里，三人从员工通道跑到了停车场。 手机在抢劫开始时就被歹徒踩碎，又是夜深人静的深夜，周围是打烊了的商业区，三个人都受了伤，特别是李胜男和外公伤势尤为严重，跑出来就几乎是半昏迷状态，必须赶紧送去医院治疗。 情急之下宁家康把他们带上了李胜男的车，他开车去了医院。 虽然没有驾照，可他求店里负责采买的司机教过他开车，竟然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把车开到了医院附近。 可还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车毁人亡，害人害己。 两名有多年审讯经验的警界精英能问出来的只有这些了，大家聚在一起，都锁紧了眉头。 这里面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饭店里的抢劫现场又是打斗又是受伤，那样血迹斑斑一片混乱，甚至保险柜还被盗窃一空，为什么事后没人报案？ 车祸的事故责任是怎么认定是李胜男全责的？ 他们三人身上当时都有刀伤，医院为什么没有跟办案警察汇报这个情况？ 而且，宁家康所说的是不是都是实情？这场抢劫真的是一次偶然事件吗？ 饭店里的事大家都不了解，一起看向早早，当时吴安达在外地学习，并不知道李胜男出意外，等他回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早早其实也不清楚：“妈妈出事以后我就再没回过饭店，他们抢救需要钱，饭店我让周志远直接卖掉了。” 吴安达几个人都记下一笔，这是个必须要追查的线索，周志远的名字下面也被画上重重的一笔。 至于当时事故现场的出警资料，吴安达事后是看过的：“当时胜男和宁家康都被抛在车外，只有李老先生一个人留在车后座。” 三个人之中只有李胜男有驾照，车又是她的，再加上现场证人的指证，认定她是事故责任人好像没有任何漏洞。 大家又记下一项，看来事故现场也有很多疑点。 至于他们被送进医院之后的刀伤，谁都没有第一手资料，记录在案的只有他们当时的诊断书和一些x光片，记录里看不出异样，更找不到一点刀伤的痕迹。 大家都是注重效率的实干派，把疑点和需要调查的方向分别列出来，吴叔叔三个人各取所长，开始分头调查。 宁家康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以他的能力和家事背景，即使这里面有问题也不可能是他做的。 沈澈陪着早早和吴叔叔从医院里走出来，眼巴巴地看着早早：“早早我送你回家吧？”再不为自己争取，早早就要被吴叔叔给带走了。 早早刚想拒绝，吴叔叔却冲他点点头：“沈先生，我要跟早早说一些事，你有空的话也一起听听吧！” 第一七六章 期望 早早知道吴叔叔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所以才要拒绝沈澈跟着，可没想到会两人一起被吴叔叔留下。 吴叔叔事故通透，比早早想得要全面很多，今天的事既然已经麻烦了沈澈，而且以后还要对他多有依仗，那就必须做好姿态，不能借了人家的力还把人家当外人。 这个世界上的事说简单也简单，归根到底就是让人心里舒服而已。 凡事只要沾个甘愿二字，那就什么都好说，连利益都可以排在后面了。 早早以为吴叔叔留下她是要谈宁家康的事，毕竟一些私人的事情不能跟许队他们谈，比如宁家康为什么会坚持称早早是他女朋友？宁家人后续的安排也要商量一下。 可吴叔叔并不觉得这是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早早，今天叔叔和许队他们的谈话可能会给你造成一些误解。” 吴叔叔很耐心地给早早解释起他们刑侦办案的一些规则：“你知道的，咱们国家的法律采取无罪推定原则，任何人在依法判决有罪之前都是无罪的。可这是法律原则，并不是刑侦办案的原则。我们这些人习惯了有一点蛛丝马迹就追查到底，这里面就有一个潜意识的判断，那就是要先认为这个人是有问题的。” 要不然何来的追查到底？ “早早，我们是专业人员，知道在主观判断之上必须理智克制，凡事以证据为先。就比如今天，我们都认为你妈妈的案子可能有问题，也往这个方面调查，可是我们心里也明白，这只是一种可能，我们是去证实，至于是不是，我们都会很客观地对待。” 早早听出了吴叔叔话里的意思，有些茫然又有些急切：“吴叔叔，我妈妈的案子肯定有问题！你们也说了那么多条疑问，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同时出现在一件事上？这本身就不正常！” 吴叔叔点头：“是，这个案子里有很多让我们质疑的地方，可是也不是解释不通，即使现在我们心存疑问，也要用证据来判断，这个时候最忌就是主观和冲动。” 看早早被安抚下来，吴叔叔继续说下去：“再说那些巧合，既然是巧合，那就不能用常理判断。这件事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我们关注其中的那些巧合，可是早早想没想过，我们生活中很多被忽略的事，其实也有无数种巧合，只是我们没有去探究而已。” 早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急切焦灼，眼里还是有着倔强坚持：“吴叔叔，我会去找证据，我不会让妈妈和外公就这样……” 吴叔叔轻声打断早早的话：“早早，叔叔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一起尽最大努力去追查真相，这是我们给自己的交代，却不是给你妈妈和外公的。” 早早不明白吴叔叔的话，吴叔叔的眼底有温柔涌上来：“你妈妈那么聪明，你想想，她离开的最后一刻，最希望的是什么？是希望你过好自己的人生，还是要为她荒废自己？” 早早狠狠怔住，以妈妈和外公对自己的爱护，她的一个笑脸对他们来说就能胜过世间所有。 妈妈会如平时一样逗她：“早早，娘亲出门给你挣嫁妆去了，给娘笑一个呗！” 外公板着脸偷偷给她书包里放糖果，跟担心她吃多了糖的外婆争：“孩子吃糖高兴，你个老太婆懂什么！” 吴叔叔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早早，别辜负了妈妈对你的教育，咱们不辜负她，也不辜负自己，懂吗？” 早早懂了，重重点头：“谢谢您，吴叔叔。我等着调查结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您要跟我说。” 吴叔叔看着早早目光里满是欣慰，这是胜男教育出来的孩子，果然有她的聪明通透。 两个人谈完这些，又说了几句后续的安排才告别。宁家康那边有了新的证词，当年那场交通事故也要马上申请案件重审，不求立刻有结果，只是要把宁家康监视起来，怕节外生枝，也是要把支持他转院隐瞒他清醒的人找出来。 这件事跟李胜男的案子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可为了保险起见，就不能都交给许队他们办了。 他们信任许队他们的办事能力，可在这个关系网中多年，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走漏一丝风声谁都保证不了。 要想万无一失，就只能在事上做到周全，而不是去相信人。 至于宁家康为什么要坚持认为早早是他女朋友这种事，吴叔叔觉得无关紧要，连沈澈都不再纠结了。对一个妄想狂精神病，他还真没搭理的闲心。 反正他想让这个杂碎闭嘴有得是办法，恼羞成怒一般都是对自己的力量不自信，真有能力的人不会浪费时间小打小闹做那些无关痛痒的事。 只要早早有一个肯定的态度，沈澈不在乎别人喜欢她，她本来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不喜欢她才不正常！ 沈澈把早早送回家，看着她吃了晚饭，又陪着她打了几局游戏，看着小孩儿赢了还能调皮地偷偷去踩小哈的尾巴庆祝，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早早休息了他才拿起手机，电话那头的吴叔叔好似早就知道他要打来，竟然就在早早家附近等他。 吴叔叔跟早早谈话的时候沈澈不发一言，好像真的就是来听听。可吴叔叔知道，这个沈家二少对待早早以外的人绝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他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是他好蒙骗，只是他觉得都不配做他的对手而已。 同样的，沈澈也不会被吴叔叔在早早面前的慈爱包容迷惑，别的不说，李胜男能看上的男人，只会比她更果敢坚毅，对当年那场车祸，岂是会一个疑点众多的调查结果就能打发得了的。 两人见面点点头就算客气了，沈澈却出乎意料地叫了一声：“吴叔叔。” 在称呼这方面他随早早，毫无障碍地叫吴安达叔叔，叫得还有点美滋滋的，说出的话可就不那么客气了：“您这些年调查的结果跟我共享一下吧。” 吴叔叔不跟早早说实话，他理解，但是不代表不介意。忽悠他们家小孩儿，这个代价无论是谁都得付的。 早早把他当尊敬的长辈，对他说得话全然信任不会有一丝怀疑，沈澈却知道，当年吴安达放弃省厅直属部门的重要位置，明升暗降跑去管档案资料，就是要找机会调查李胜男的案子。 他这样的人，能放弃大好前途蛰伏这么久，这件事本身就不简单，当年让他做这个决定的事更不会简单。 第一七七章 道谢 让吴叔叔共享调查结果，他很痛快地答应了，但是当年他调查到了什么，为什么忌惮到这种程度，他不说，沈澈也没问。 在帮早早这件事上他们都会毫无保留，所以也充分信任对方。可涉及到别的事，他们都很谨慎地没有过线。 都是聪明人，以后还得在早早面前和睦相处，为人为己都得留下余地。 沈澈拿了吴安达的线索，也投桃报李给了他两个人。他身在公安机关，又恪守身份不会去做知法犯法的事，有利也有弊，这种时候有沈澈给的人就很有帮助了。 吴安达没有跟他客气，收了人就等着他提条件。 早早对他什么态度吴安达很清楚，这种时候他肯定是要给自己争取点机会的。 可是没想到沈澈不但什么都没说，还有继续帮他的意思：“吴叔叔，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跟我说。你也知道，有些方面的事我去办总是方便一些的。” 他翘着腿靠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因为长得实在太好，说什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话说得太含蓄了，沈家二少，他想办什么事当然会是人人争着给方便。 但吴安达不可能再跟他提要求了，他们可以交换，但是不能相欠，特别是欠沈澈的。 沈澈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还是一副好言好语万事好商量的态度，这让准备好了来跟他谈判的吴安达很是意外。 但吴安达今天不准备再跟他斗智斗勇下去了，可没想到告别时他想说的话却被沈澈抢了先：“吴叔叔，来日方长，以后早早还要请你多多照顾。” 这话沈澈说是说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请他多多照顾早早那是早早看重他，他要是对早早不好她会伤心。如果按沈澈的想法，能把早早照顾好的只有他自己，谁都不需要。 可吴安达却从中听出了今天的问题所在。 他一直觉得他是早早的长辈，今天是早早请沈澈来帮忙。可沈澈却不这么认为，他其实是一直把自己放在主人的位置上的。 他们两人都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对方是请来帮忙的人。 吴安达想明白了忽然扶额笑了出来，这个误会还真是有意思。 沈澈不理会吴安达笑什么，他从不会被别人的情绪左右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想办的事办成就好，除了家人和早早，谁想什么关他什么事？ “吴叔叔，今天谢谢你。您劝的话早早能听进去，有您这几句话，李阿姨也能放心了。” 这是肺腑之言，他虽然想事事都为早早亲手做好，可也不是心思狭隘之人。不如人处就要承认，这才是努力进步的开始。 事关李胜男，吴安达说得话确实比他管用得多。 所以这句谢谢也是真心诚意。 吴安达又有扶额的冲动了，这位沈家小少爷，是真的不遗余力地要把他这个早早的长辈挤兑成外人，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只有他跟早早才是一家。 早早的事他当成自己的，所以不会利用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给自己谋福利；早早是他护在羽翼下的，所以无论别人帮早早做了什么，他都理所当然地出面道谢。 吴安达走的时候有些失落也有些羡慕，他一直把早早当成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忽然就跳出个小子给蛮横地抢走了！ 但这种勇猛和不管不顾也真是鲜活，那个能让他豁出去一切的人走了，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这股劲头了。 早早安安静静地等了两天，案件重审的申请批下来了，宁家康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控制起来，转到了公安医院做后续治疗，不是谁都能见到的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也被秘密监控起来，只是从暗转明而已。 车祸调查的初步结果也出来了。 他们一直质疑的饭店现场为什么没被发现的问题首先有了回复。 当年李胜男的饭店是樊城非常出名的私房菜酒楼，很多食客慕名而来，生意特别红火。这样的生意要转让，而且是连招牌一起转，又是低价处理，消息一传出来就马上被人定下来，几乎是闪电速度就转了手。 当年接手酒楼的那位老板还在做，生意也经营得不错。据他说当时并没有在办公室见到什么异常，他抵下来的是酒楼，办公室里都是李胜男的私人物品，他来的时候人家已经搬得干干净净。 再追查到去卖家具的周志远，他也没发现异常，他只是进去看了一眼，虽然室内比较凌乱，可也没多想，直接找一家旧货收购公司让他们去搬东西了。 至于血迹，谁都没看见。那几个受伤的歹徒更是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是歹徒逃跑之前把现场处理了。 沈澈挑起半边嘴角笑：“他们有这智商就不去打劫而是去诈骗了！” 事故现场调查那边，取证环节没有任何问题，物证和照片也符合相关程序，就是当年的证人，也以自己近视当时没带眼睛有可能看错了为理由推脱，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至于医院的病例和刀伤，查阅当天的医院日志，那天急诊室爆满，连四线待命的医护人员都被调来了，接诊李胜男三个人的医生和护士换了好几拨，遗嘱和病例经手不知道多少人，最后又是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 可就是这样，从表面资料上看也没有漏洞，该有的一样不少，谁都挑不出毛病。 吴安达好似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沈澈也不着急，如果真的那么好查，这三年吴安达早就抓住有用的线索，也不至于一直蛰伏不动了。 调查这些只是想稳健一点不漏下一点蛛丝马迹，既然表面真的没什么好查，那就继续深挖，无论这其中有没有问题，总要查到底才能得出结论。 吴安达跟早早又深入谈了一次，让她安心等消息，也想想自己以后要走的路。现在不需要她继续负担宁家康了，她也要为以后好好打算了。 对此沈澈什么都没说，早早想做什么他都没意见，反正他是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第一七八章 威胁 早早恢复了正常生活，在没做决定之前依然按部就班地做着以前的工作。 下午下了班，她先去菜市场买了新鲜蔬菜和鱼，就去程教授他们的律师事务所做饭。明宇说过，程教授三高还特别爱红烧肉，必须得时刻看着他！ 早早琢磨着做个鲜嫩肥厚又低热量的红烧杏鲍菇当肉菜糊弄程教授，再熬个鱼汤，里面煮弹滑的小鱼丸和白萝卜丝，少油少盐吃着又鲜香，应该能让老头吃高兴了。 程教授在外面学识渊博虚怀若谷，又急公好义乐于提携后辈，是樊城法律界名副其实的泰斗级人物。可这位老教授私底下却完全跟稳重威严沾不上边儿，就是个管不住自己的嘴还性格跳脱甚至会跟早早耍无赖的老顽童。 早早从未见过这样的老人，特别是他还那么有名望。 跟他们相处几天，早早还不确定这位老人家和他的那些狡猾的学生是什么样的人，却看到他们是真心地在帮助那些需要法律援助的弱者。 无论所求如何，他们是真正在做好事的人。 所以早早愿意多照顾一下这位老人，对他的挑食和偶尔脑子短路也一直包容。 脑子里想着待会儿要做的菜又要在微信群里跟胖子黄毛几个聊天，早早有些心不在焉地打开防盗门进屋关好门，这才看到她刚才还打算好好哄着的程教授正被一名彪形大汉拿把刀比着脖子，一屋子戴眼镜的知识分子吓得动都不敢动。 七八个人被大汉拿程教授的安危逼着，都缩在墙角干瞪眼，一个眼镜最厚的正跟大汉谈判：“……持刀劫持已经造成刑事犯罪，根据刑法第x条第x款细则你将被判处三到五年徒刑，如果性质恶劣造成人身伤害，后果严重者甚至有可能判处死刑。你现在还未造成……” 大汉被他念得脾气暴涨，一把寒光闪闪的大片儿刀往成老头脖子上一紧：“少废话！我媳妇呢？把我媳妇交出来！再墨迹我捅死这老不死的！” 一群知识分子平时稳重沉静习惯了，这种时候也做不来哭天抢地来，七嘴八舌地跟人家求情：“请你放下刀，请你不要冲动！” “尊老爱幼！这是社会底线！” 早早进来就被所有人行注目礼，赶紧举起一袋子绿油油的青菜和两条还在塑料袋里甩尾巴的活鱼表示她只是误闯，她很无害！ 大汉架在程老头脖子上的刀又是一紧，眼睛赤红凶神恶煞：“你是谁？干什么的？” 程老头在刀下看着还是平时那副样子，甚至还敢去扶眼镜：“别紧张别紧张，这是厨师，给我们做饭的。这不是到饭点儿了嘛！” 大汉掐着程老头的脖子拿着大刀冲早早比划：“站他们那边儿去！快点！把手机都扔那边去！” 早早数数屋里的人头，很好，今天留守家里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能打的有主意的那几位都不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在这里闹事了，早早来了还不到一周就看到两位要抹脖子上吊的，不过前两位都是哭哭啼啼的女人，今天来个男的算是新鲜的。 不过早早也没太紧张，听那大汉叫嚣的话就知道这位妥妥的色厉内荏，这么大的人了，找不着媳妇就这德行，能闹出多大动静？ 也就程老头那群徒子徒孙把他当易碎品供着，跟着瞎紧张。 早早把装鱼的塑料袋系紧，今天的鱼太新鲜，不系紧了待会儿肯定得跳出来满地跑，装青菜的袋子打开，把里面幼嫩的鸡毛菜单独拿出来，这菜就吃个新鲜爽嫩，放袋子里又憋又压的，待会儿蹂躏老了影响口感。 大汉的刀都要挥成花儿了，冲早早差点把嗓子喊破音儿：“你赶紧给我站过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折腾那破菜！” 早早放好菜也没墨迹，慢腾腾地往屋里走，拿着手机的手却按着他们微信群聊的语音键上：“你把刀放下！你知道程老教授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跑他事务所来把刀架他脖子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出来了！” 说完松手发送出去，人也走到放大家手机的桌子边，锁屏和手机静音一起不着痕迹地快速操作完，没做任何犹豫地把手机扔了过去。 看早早没出什么幺蛾子，大汉稍微满意点，挥着刀让她站人群里去，接着威胁程老头：“我媳妇呢！把我媳妇交出来！你们这群败类！人家都劝和不劝离，你们倒好，把我媳妇藏起来鼓动她跟我闹离婚！我不就打她两下吗，我也认错了呀！我告诉你们，我要是家散了你们也别想安生过日子！” 程老头拍拍大汉掐他脖子的手：“轻点轻点，老头子一把老骨头了，受不住你这手劲儿！” 徒子徒孙们都心疼得眼圈泛红了，早早却无动于衷。这老头最会倚老卖老装可怜，骗她给他做烩羊肉的时候也是用的这套。 大汉看看程老头几乎全白的银发，还真就松了手劲儿改薅他脖领子了。 老头继续装可怜：“小伙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办你媳妇案子的律师今天不在，要不咱们让他过来，咱们坐下好好商量商量？” 大汉又紧张了：“别忽悠我！你们浑身都是心眼子！想打电话报警我就捅死你！”越说越激动，“我媳妇呢？把我媳妇交出来！” 程老头腿开始打抖：“小伙子啊，我兜里有药，血压升上来了，你给我吃一颗。” 大汉一边拿刀要捅了老头一边喂他吃降压药，这边徒子徒孙们被老头哆哆嗦嗦的样子给吓得也开始腿抖，早早不看他们师徒飚戏，仔细观察了一下屋里的情况。 大汉站在程老头的办公室门口，身后是他的办公室门，左右没有窗户，他们身边的五斗橱上倒是有一个铁艺花瓶。 程老头吃完药又要椅子坐，大汉提溜着腿软得要往地上滑的老头，冲这边吼：“拿把椅子过来！” 早早身边的一个小伙子马上就要冲过去搬椅子，早早一把拉住他：“我去。” 可惜有人比她快，飞跑着端把椅子冲过去救师祖了。 早早气得暗自咬牙，看着那位就真的规规矩矩地搬了把椅子送过去，伺候着程老头坐下，还不忘真心诚意地跟大汉商量着要替程老头，被大汉几嗓子给吼回来了。 早早眼角都不想扫这位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一下，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他给浪费了！别说手里有把椅子，就是手里有根铅笔，让她有机会接近大汉她也能把老头救出来！ 第一七九章 解救 早早这几天是充分见识过程老头和他那群徒子徒孙嘴皮子功夫的，所以看着眼前的情况就更头疼。 妈妈曾经说过，人无完人，一般某方面特别突出的人，基本在其他方面都会有一个更明显的短板。而很显然，程氏一门所有的优势都在嘴上，动手能力几乎为负。 早早叹气，所以，现在她是完全不对屋里这些大律师和未来的大律师有什么指望了。毕竟成败都在他们那张嘴上，对面那个情绪激动的大汉是他们那张嘴招惹来的，而动嘴是解决不掉人家的。 没看程老头都让人家把脖领子薅成麻花了吗！ 早早慢吞吞从一群心急如焚的知识分子中走出来，平静地看向挥着刀的大汉：“我知道你老婆在哪，我去给你找来？或者咱俩一起去也行。” 大汉一愣，人群中已经有好几只手伸出来要拉早早了。 “早早你回来！危险！” “早早！别害怕，交给我们，问题会解决的！” “早早，别说！” …… 大家都以为早早年纪小又刚来没经历过这种事，给吓坏了。 程老头心里也有点没底了，哆嗦着手跟大汉要水：“小伙子，我这心口闷得厉害，再让我吃片儿药！咱们有问题慢慢解决，这孩子才十七，是我们这儿的厨师，也没来几天，她吓坏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有事儿你冲我说。” 早早在心里鄙视这个老狐狸，偏不让他转移大汉的注意力：“你媳妇是不是张诗雨？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过去，你别伤着程老师。你也知道他的身份，真伤了他这事儿可就不简单了。” 她要是能情绪再激动点，或者表现得焦急害怕点效果会更好，可惜她天生情感就不容易外露，只能没什么表情，话也说得平平淡淡的。 早早有点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可程老头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却开始对这个少言寡语的小姑娘另眼相看了。 接触时间短，早早平时除了做饭并不跟大家有过多交流，律师的职业习惯又让他们从不轻易对人下结论，所以他们的印象里早早是个做饭非常好吃又性格内敛还有点小害羞的小姑娘。 谁都没想到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她会主动站出来要帮忙解决问题，心意和勇气都很值得肯定。 虽然她这个解决方案并没有可行性。 果然，大汉的刀子挥得更欢了，刀尖直指早早还带着稚气的小脸儿：“回去！你拿老子当傻子呢？！跟你走了我就是进局子！他们这些黑心肝的律师一肚子花花肠子，出了这个门老子就是妻离子散！” 早早在他寒光闪闪的刀尖下干脆地退了回去，而且还一退到底，直接退到人群后面好几步远的墙边，贴着墙站住不动了。 经她这么一搅和，程老头的徒子徒孙们有点找不着刚才的节奏了，此起彼伏引经据典的劝说戛然而止，都有点懵，大汉喊了一通之后也有点乏力，双方忽然一片安静，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好了。 最后还是大汉先按捺不住了，又把刀片儿指向早早：“那小孩儿！你知道我媳妇叫啥，那你知道她现在电话不？打电话让她来！” 相对于这群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律师，大汉还是觉得早早这个做饭的小孩儿比较好指挥。 而且他们刚才对峙了那么久，这些律师有关于他媳妇的信息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的，现在就这小孩最好突破。 早早点点头：“知道，158*********。” 她说完旁边经手这件家暴离婚案的小伙子就忍不住震惊地向她看了过去，她竟然真知道！连他这个经手人都没记得这么清楚，这小孩儿是怎么知道的？！ 早早平静地给他解惑：“那天张诗雨跟你加微信的时候我在旁边择菜。” 小伙子看妖怪一样看着早早，确实有这么回事，可张诗雨只报了一遍她怎么就记住了？这小姑娘这是什么记性？！ 其他人也有些急了，他们的职业操守让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泄露当事人的资料，特别是这种家暴案，一个疏漏就可能出人命的！ 大汉一看他们的反应更信早早的话了，而且这小孩刚才还提出要带他去见媳妇，建议虽然蠢点，可也让他更相信这个小姑娘耍心眼肯定耍不过他，她跟那些人精律师完全不一样！ 大汉胳膊一伸拿起旁边的座机要给媳妇打电话，他自己的手机肯定早就被拉黑了，根本打不进去。 可座机听筒里嘟嘟嘟一阵响，是断线的声音。 大汉摔了听筒又要冲程老头挥刀片儿了，程老头眼角余光扫到刚被早早靠墙偷偷踢掉的光纤插线口，捂着心口转了个方向，让大汉也跟着他转了个方向。 大汉没办法，扫了一圈人群，觉得还是早早这个单薄弱小又没心眼儿的小孩儿最安全：“你，过来把手机给我！” 早早慢慢走出去，从桌子上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大汉。 大汉还是很有戒备心的，不让早早靠近，指挥她把手机放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上，拿到手机按开屏幕问早早要密码，早早看看他卡在腰上那个花里胡哨的仿鳄鱼皮人造革手机套，面不改色地忽悠他：“水果机解锁没密码，要指纹解锁。” 大汉得急一脑门汗，气急败坏：“有钱人的破玩意儿！你过来给我解锁！” 早早平静地一步一步迈过去，接下来不到五秒钟的时间，让在场所有的知识分子一生都难以忘怀，每次想起来，脑子里都会接连不断地往出冒诸如惊心动魄、电光火石、不可思议、动若脱兔等等让他们本来觉得离他们很远很远的词语。 事后谁都说不清早早是怎么动作的，大家都是眼前一花，就见早早迅速靠近大汉，接着就传来他一声惨烈非常的嚎叫，那把威胁了他们将近一个小时的大片儿刀哐当一声落地，而那个高了早早将近两个头，身板能毁成三个她的大汉就在她面前小山一样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第一八零章 保护 大汉刚倒下，门外听到动静的警察叔叔们也以雷霆之势破门而入！ 与此同时，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也破窗飞身闯了进来！ 一时之间整间屋子都被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包围，警察叔叔威严冷厉的命令夹杂着对讲机的通话声，甚至窗外还盘旋着直升飞机！ 螺旋桨的轰鸣声中，狙击手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大汉的脑袋！ 而在看清屋里情况的瞬间，大家又都集体失声了。 守在外面严密部署紧张待命的特警们端着枪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行动。 这是什么情况？ 本来预计惊险无比的营救现场跟他们预计得完全不一样，持刀劫持人质的歹徒被一个白皙纤细的小姑娘按倒在地，大汉的脖子被小姑娘手里那条细细的绳子紧紧勒住，脸红城了猪肝，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而！ 小姑娘白皙漂亮的小脸上几乎没有表情，膝盖紧紧顶着大汉的脑袋，还能空出一只手把掉在地上的大片儿刀扔远点！ 这场景简直像一只白嫩的小羊羔在虐待一只大黑熊！ 而那只大黑熊眼见着就要被小羊羔勒死了！ 在大家都愣住的当口，还是程老头人老成精，不，应该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反应迅速，赶紧去劝马上就要防卫过度酿成严重后果的早早：“早早啊，没事了，没事了，来，松手，别把手勒坏了！松手，警察同志来了，没事了啊！” 程老头的门生们对付片儿刀不行，应付这种情况可游刃有余，马上有人过去跟领队的警察打着说明情况的幌子攀交情为早早的暴力防卫开脱。 不开脱不行，大汉一只膀子明显是让早早卸下来了，又当着警察的面把人家都勒得口吐白沫了！ 早早其实很冷静，确认没有危险就把大汉放下了，可大汉也彻底昏迷了，马上就让随队来的医护人员进行急救，之后就被迅速抬走了。 特警队把屋里彻底检查一遍，确认没危险之后就撤退了，直升机轰鸣的螺旋桨声渐行渐远，两位超级酷帅霸气的狙击手小哥哥也被带走了。现场检查完毕，指挥车里的几位领导走了进来。 今天到场的可不是刑警队现场行动级别的普通领导，而是樊城公安机关重要位置的几位大领导。 樊城法律界泰斗程老先生被歹徒持械劫持，这件事马上就够得上特案大案级别了！老先生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别说他那些遍布重要位置的朋友、师兄弟、徒子徒孙不答应，就是他们自己也没脸再吃公安这碗饭了！ 程老头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没请领导们进他的书房，就在乱七八糟的大厅里跟几位寒暄起来。 早早谁都没看，站在角落里仔细把手里的绳子缠好接着戴在手腕上，一眼没看身边一左一右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的刑警小哥哥。 长着英挺剑眉看着更年轻一点的忍不住开口：“这是牛皮绳吗？你从手链上拆下来的？”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酷吗？随便用条手链上的小细绳就能勇斗歹徒甚至差点杀人了？ 早早看了一眼跟领导们一起走进来的吴叔叔，两人对视一眼，她迎着吴叔叔仔细打量的目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轻轻地垂下眼睫，声音平静地回答刑警小哥哥的问题：“是牛筋绳。” 特制牛筋绳，里面夹了极细的金属丝，超强韧性也超强锋利，逃生的时候能当锯子锯开木头，当然，危险的时候也能把人的手脚勒断。至于勒断气管，那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不过她手上有分寸，那大汉气管没断，只是伤得严重一些而已。 这是她十二岁生日时涛哥送的礼物，是涛哥从一名神秘外国游客手上得来的。要是让吴叔叔知道涛哥给她这种利器，肯定得对涛哥印象不好。 早早把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原色牛皮绳手链往袖子里藏了藏，一声不吭地躲在程老头和他那些徒子徒孙身后。 这些人还是很有义气的，看似积极配合警察同志调查，但个个严防死守，就是不让人问到早早头上来。 程老头甚至还亲自出马，打着讲明案情的幌子名目仗胆地行串供之实，在早早面前仔仔细细地把他瞬间就想好的、对早早非常有利的“案件经过”反复讲了两遍了！就怕小孩儿没经验记不住。 领导们也乐得给老先生做这个人情，很配合他地仔细听着。今天的案件看着凶险，可并不复杂，也没造成严重后果，本来小姑娘也不会有什么事，可程老要护着，不想让小姑娘走复杂的程序，其实也不算什么事。 程老头在那边忽悠领导，他那个眼镜最厚的徒孙，也是笑脸狐狸顾衍的学生，彻底打碎了早早对眼镜男的认知，竟然挤到早早身边的小刑警面前，笑眯眯地几句话就跟人家从陌生人变成了师兄弟。 早早就是没上过大学也知道政法大学和警察学院完全两码事好不好！ 厚眼睛有个跟形象特别配的名字——杨文博，但人品跟名字却严重不匹配，他继承并发扬了他师爷爷的厚脸皮和鸡贼，又把程老头那些话掰开了揉碎了在早早面前给她仔细讲了一遍。 早早听完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老老实实站着，小白兔一样漂亮可爱，却让杨文博急得要抓头发，她到底听没听进去啊？万一听不进去待会儿受委屈了师爷爷不得敲他满脑袋包啊！ 他们当然知道今天早早是正当防卫，虽然有点手段激烈，可有他们在也不会让她摊上什么官司。 可这不是他们经手的普通案件，因为人不同方法和预期当然也不同。他们今天就是努力不让早早走任何法律程序，不让她受到一点质疑，得把人平平安安地保护好了。 早早这边有程家一群人护着，吴安达也就站在圈外一点动作没有。 他进门不到三分钟就看明白了，有程老护着早早，比他出面要管用，理由也正当得多。 放下心来的吴安达一副奉公守法绝不插手案件的样子，让他身边的几位领导心里都暗暗点头，也都觉得可惜。 吴安达当年要是不主动调去管物证和档案，现在应该是系统里中青年干部里的翘楚。甚至有人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想着哪天找个机会再劝劝他。 毕竟有能力又能守得住底线的人大家都会高看一眼。 别看现在他冷静自持的样子，刚刚在楼下他可是急得眼睛都红了，刑警队长问他的时候，他直接告诉大家：“我女儿在里面。” 知情的老同事知道他这个女儿的由来，不知情的也都相信了。 感情不会作假，只有父亲在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危险的时候才会急成这样。 第一八一章 安抚 有程老头师徒的反复唠叨，早早很顺利地通过了刑警的问询，虽然被例行叮嘱最近不要出城，可能还需要她配合后续调查，但大家都知道，以后早早也不会有麻烦了。 闻讯赶回来的顾衍带着杨文博和几个当事人跟着去处理后面的事了，早早一被允许可以自由活动就往楼下跑，连等电梯的一小会儿都不肯浪费，冲进楼梯间就没影儿了。 跑到楼下，果然，胖子、黄毛和小武三个人已经急得要头顶冒烟了。 楼上还处于现场调查阶段，他们根本进不去，守在楼下的每一秒钟都是异常难捱的煎熬。 黄毛一看到早早嗷一嗓子就扑了上来，抱住她鼻涕眼泪瞬间糊了一脸！ 刚才真是吓得哭都不敢哭啊！ 他还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叨叨：“早早！你吓死哥了！飞机都来了！警察拿着真枪来的！真枪啊！你要是出点啥事我死都换不回来你啊！真枪啊早早！吓死哥了！” 他这么丢人地张着大嘴嚎，让本来也特别激动特别着急恐慌的小武和胖子反而好多了，俩人仔细把早早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她真没受伤，这才放下一点心来。 胖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那身肥肉成了负担，一屁股蹲在地上，腿一软就坐下起不来了。 小武好点，他还能支撑住，让自己跑到一棵大树后面再偷偷抹眼泪。 早早哄好黄毛哥再把胖子哥扶起来，小武哥不用她劝，自己已经好了，可就是得忍着他不错眼睛地盯着，好像她离开一下随时都会出事一样。 早早带着三个紧紧盯着她的哥哥去跟吴叔叔报备一声，然后跟他们回忠义坊。 本来三个哥哥情绪激动，她给吴叔叔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就可以，可她还是跑上楼当面去说了。 吴叔叔和她都不是话多的人，吴叔叔也不会像三个哥哥那样那么外露地表现对她的关心，但她明白吴叔叔的心意，也会珍而重之地对待。 回去的路上，早早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接到她发出去的语音信息，胖子第一时间就想到找吴叔叔帮忙。 平时胖子三个人已经形成默契，早早的事都尽量不麻烦吴叔叔，毕竟三姨已经去世，他们一直觉得早早的事是他们的责任，交给吴叔叔总觉得是让早早欠人家的人情。 可今天胖子没有一丝犹豫，马上向吴叔叔求助，甚至已经做好了必要的时候跟他打感情牌的准备。 吴叔叔没做任何犹豫，马上接手过去，才会有警察那么迅速地到场，和那么大的行动规模。 看似事情办得迅速而容易，但他们都知道吴叔叔肯定费了很大的力气。 毕竟他已经不在刑侦这块工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成这么大的事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胖子试探地问早早：“下个月黄毛过生日我们也让吴叔叔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他希望早早能跟吴叔叔多亲近一点，多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总是好的。但是早早的脾气倔，如果商量不通他也不会强求，毕竟什么事都没有她的心情重要。 早早点头答应，被他们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有点别扭，但也并不抗拒。她自己并不觉得刚才的事有多惊险，毕竟年少不懂事时她就曾经拿着钢管给人开过瓢，对付色厉内荏刀拿得那么外行的大汉，她从一开始就没紧张过。 但看样子胖子哥他们都吓坏了，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受着他们的过度关爱，就当哄他们安心了。 可是没想到，真被吓坏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涛哥。 涛哥也在他们的微信聊天群里，只是被拉进去以后他对微信还用不熟，又特别忙，就没说过话，每天也只有晚上闲下来才能抽空去看看他们一天都说了什么。 所以忙乱危急的时候谁都没想起来通知涛哥，他也没看到群信息，等早早回去被胖子黄毛他们哄着吃了饭玩了好几局游戏，涛哥的电话才急匆匆打过来。 胖子听涛哥问了一句，只简短回答：“涛哥你放心，早早没事。”就把电话给了早早。 早早听着电话里涛哥明显不稳的语气，心里忽然一软。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涛哥这样掩饰不住的慌乱，就是在前世，沈澈把她和涛哥逼得不得不逃亡国外，在码头被沈澈追到拿枪指着涛哥的头，他都一直冷静自持，从未出现过一丝慌乱。 早早的声音下意识就带上了点撒娇，这样的语气在她十岁以后就从未出现过了：“涛哥，我没事，已经跟胖子哥回家了，正在打游戏，打了五局赢了四局，要不是黄毛哥总拖后腿肯定能一直赢。” 黄毛很配合地在旁边哀嚎一声，他又死了，坐实了拖后腿的名声。 早早和小武几个都笑了出来，早早接着跟涛哥告状加撒娇：“胖子哥逼着我吃了一个大油炸鸡腿，非说越大越能压惊，我现在胃里好堵。” 涛哥的语气里也带上了笑意：“那我回去给你买花五嫂的酸梅汤，再跟她要几个腌青梅。”花五嫂是忠义坊小街上糖水店的老板，他们从小就喝花五嫂的各种糖水，早早最喜欢她不外卖的腌青梅，以前涛哥总能有办法隔几天就给她弄来几大颗。 涛哥离开以后再没人记得给早早去要腌青梅了。 早早偷偷吸吸鼻子，像以前一样悄悄叮嘱涛哥：“不要说是我吃。”她小时候受环境影响，性格有点自卑也别扭，最怕别人说她贪嘴影射妈妈不会教育孩子，然后奶奶家的人就更有理由诋毁妈妈了。 涛哥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不说你吃，说你胖子哥馋了。” 等涛哥拿着酸梅汤和腌青梅回来，早早满足地塞到嘴巴里一大颗，眼睛里就有了亮晶晶的光。 他们和涛哥坐到涛哥家新收拾好的小院里，老桂花树下摆一圈竹椅，早早搬个小马扎坐到涛哥腿边，腮帮子鼓鼓地认真吃青梅，让小武几个人看得满嘴冒酸水。 涛哥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还是详细地问了事情的经过，甚至早早心里怎么想的都让她详细说出来。惊险的地方问了不止一遍，直到早早回答得越来越轻松，他才终于真正放心。 但晚上还是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家睡觉，好在小院看着不大，可也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收拾的时候他们几个就不约而同地先把最敞亮的那间正房留做早早的房间了。 早早去睡觉了，胖子才看向涛哥，其实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早早一向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是不是真的没事了他也没底。 涛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都说出来了就肯定没事了。” 他其实也跟胖子有一样的担心，但是小丫头肯说出来，他又引导她说了那么多，就是真有点心结现在也解开了。 早早第二天果然神清气爽，一大早就起来小蜜蜂一样给大家做早餐，一点不嫌麻烦地按每个人的口味各做一份，又变成大家的贴心小妹妹了。 本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可早早还是低估了沈澈的渗透能力。 昨天晚上她和胖子几个都没怎么理他的信息轰炸，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接受他们明显的敷衍，找到最没心眼儿的小武很快套出了真相。 所以，这天中午杨文博从外面办事回来，就看到他们建在居民楼里的小法律援助中心的小厨房门口小马扎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帅地晃得人眼睛疼的大帅哥。 他仔细擦擦眼镜，戴上又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相信，又回头跟同样直愣愣瞅着小马扎上那人的办公室其他人求证。 明宇的小白脸兴奋得通红，指着对面商场墙上沈澈的巨幅楼体广告，使劲儿对他点头，你没看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杨文博眼睛瞪得几乎脱窗，看看委屈地屈着双腿坐那择菜的大帅哥，再确认一遍这是他们的小律所，再看看在厨房做饭的早早，律师的职业素质真的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觉得自己还是相信自己眼花了比较现实。 沈澈放下手里的韭菜，第n次从那把小马扎上站起来，如刚才一样笑眯眯地跟新回来的这位打招呼：“你好，我是早早的前男友。”接着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向男朋友努力的前男友。” 第一八二章 闹事 早早今天听这句话已经听麻木了，沈澈恨不得进门见一个人就要说一遍，她手里咄咄咄没有一丝停顿地切豆腐丝，眼睛都不抬。 毕竟在来之前沈澈为了跟着她差点坐小区门口耍赖哭鼻子，她是真心觉得在这丢人总比在大街上丢人要好点。 当然，也只是好一点而已。 沈澈说完又乖巧地坐下择韭菜了，身上还规规矩矩地系着一条碎花小围裙，背后仔细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配着他俊美的五官和腰细腿长的好身材，竟然丝毫不显违和。 硬生生把菜市场门口杂货铺里五块钱一条的地摊围裙穿出了秀雅精致的高级感…… 杨文博觉得他要疯了，理智上他怎么都不相信那个大明星沈澈会来他们这个小法律援助中心，可厨房门口那个屈着大长腿乖乖择菜的大帅哥太晃眼了，他不相信也不行啊！ 明宇和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心不在焉地不断往厨房瞄，自从早早过来做饭，每到饭点儿大家都会分心，没办法，飘出来的味道太香了！可今天大家简直就是走神走得拉不回来，毕竟食色乃人之本性，美食和美色两样齐全了任谁都抵抗不住啊！ 明宇两只眼睛锃亮，偷偷把杨文博拉到角落去：“博儿，你说我要去找沈澈给我录个小视频传微博上去，会不会给早早丢人？” 经过昨天一战，全中心的人都开始把早早这小孩儿当成自己人了。他们程家师徒别的不说，护短肯定是全樊城法律界数一数二的！别管沈澈是谁，他说要追早早，那他再牛他们也得给早早长脸，不能随便往上凑啊！ 不过，如果沈澈能给他录的话，那他微博得涨多少粉儿啊！点击率能破天！ 杨文博扶扶眼镜，一巴掌把跃跃欲试的明宇拍回角落，作为所里为数不多的还有理智在的人，他觉得他必须得站稳立场考虑一些实际问题：“沈澈自己来的？不是电视台在录什么整蛊综艺节目吧？老师知道吗？熊师兄知道吗？” 师爷爷程老头是指望不上的，出了大事他习惯性地找自己和明宇的老师顾衍，还有律所里的顶梁柱、他们的大师兄熊坤。 明宇还是盯着沈澈择菜的背影两眼放光，根本就跟杨文博不在一个频道：“他自己来的，没别人。哎呀你就别瞎怀疑了，你见哪个明星录综艺录得这么认真了，他可是一路帮早早把菜拎回来的！” 杨文博真想抽他：“你看看早早，她脸还没你红呢。” 明宇抹抹自己的小白脸儿：“我脸没红！我这是激动的！” 想起律所里几个腐女小姐姐整天拿他这张小白脸开的玩笑，明宇赶紧补充，“我这是在为中国流行音乐高兴！你不知道沈澈多有才华，他的歌多有灵气！你去看看，网上都说他是中国流行音乐的希望！百年不遇的天才！” 杨文博不管中国流行音乐怎么样，他只关心他们律所别有麻烦：“我得找早早谈谈！”沈澈看着好看，可他实际上可不好惹，对杨文博这种不追星对男色也毫无感觉的来说，他脸上就俩字——麻烦！ 麻烦同学择完韭菜一根一根士兵列队一样整整齐齐摆好，又去削土豆皮，人生第一次用削皮刀，比划了好半天没下去手，歪头仔细研究。 旁边已经有律师小姐姐偷偷打开手机录视频了，几个小姐姐凑一起满脸姨母笑，太可爱了！太萌了！心都化了！ 一位终于忍不住，面泛桃花小碎步蹭过去，还没开口沈澈就抬起手指放嘴边：嘘！ 小姐姐们又是集体捂嘴跺脚拍胸口，太帅了！太苏了！受不了了！ 沈澈没注意小姐姐们几乎要激动得晕倒了，也没注意她们身后又集结上来几位年龄上更资深的小姐姐，他关心的是这群人来了打扰早早切豆腐丝的节奏。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咄！流畅又有层次，多有韵律感！他家早早切菜都能切得这么美！ 一名资深小姐姐儿子都快赶上沈澈大了，看见他拿着削皮刀不会用的样子早忘了在家里对儿子的虎妈教育，满心母爱泛滥，过来给他做示范，又小声问他：“摄像机在哪呢？你们搞得这个人设是不是有点过了？” 资深小姐姐再沉迷小鲜肉的颜内心也是冷静理智的，她已经笃定沈澈他们这是在拍节目了，而且建议给得也很真心，用生活技能差卖萌可以，可连削皮刀都不会用肯定会招黑的！ 沈澈也认真解释：“我来陪早早上班，你们这太危险了！” 资深小姐姐差点笑出来，他们一屋子讼棍，长点脑子的都会绕道走，除非…… “杀人啦！活不下去啦！求求你们放过我们一家子吧！”资深小姐姐内心戏还没出完，一声穿破云霄的哭嚎炸雷一样响在门口，彻底坐实了沈澈的话！ 这年头不长脑子的还是很多的！ 沈澈迅速站起来把厨房的拉门拉上，只留一点点小缝嘱咐早早：“早早别怕，拿好刀待在里面！乖啊，别出来，外面有我呢！”他就说这个地方危险嘛！看看！一天一个来砸场子的！ 门口那女人披头散发，脸上新伤叠旧伤，消瘦暗淡，穿着也陈旧廉价，要不是大家都认识她，说她是旧社会受虐待的小媳妇穿越来的肯定有人信！ 这就是昨天劫持事件未露面的女主角，大汉的媳妇，常年受家暴的法律援助对象——张诗雨。 张诗雨不进门，就坐在门口哭，一看就是来闹事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两个又高又胖的女人跟她一起哭骂，说这是家黑店，伤了他们家的人还要倒打一耙诬陷他们，他们要去法院起诉！要上网求助！求大家帮助他们这种弱势群体讨回公道！ 很快围上来一群人，张诗雨继续坐门口哭骂带可怜地乞求，两个胖大女人开始跟大伙诉苦，大家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张诗雨后面两位是她的婆婆和大姑姐，大汉昨天进了医院，今天才醒过来，人还没醒就被拷在了病床上，说是犯了劫持罪，人醒了就要拘留起来，然后就等着上法庭！ 他们打法律咨询热线问过了，说是劫持人质罪最轻也得判五年以下十年以上，重了那就是十年以上到无期！ 一听这话不止婆婆大姑姐坐不住了，就是张诗雨也傻眼了。她是受不了老公家暴要离婚，可她也没想让老公坐牢啊。他进去了孩子怎么办？ 被劫持的可都是律师，要是真想告她老公，那肯定得按最重的判，到时候她儿子就是没爹的孩子了！ 所以被婆婆大姑姐揍了一顿之后，张诗雨很听话地来了，她来告法律援助中心！ 按婆婆大姑姐教的，张诗雨说得可顺溜了。她只是闹家庭矛盾，又没说不见老公，他们夫妻见面这些人凭什么拦着？不止拦着，还给她找房子换电话号码换工作，彻底断绝了她跟老公的联系。 而且还剥夺了她的知情权，要是跟她说了，昨天老公来了她肯定见啊！ 他们这是……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犯法！以后雇了律师肯定告他们！ 她老公昨天只是太着急太担心她了！这事儿闹这么大都是他们搓起来的！他们两口子感情没破裂，她老公着急动刀就是因为他们不让他见她！ 今天他们要是不撤诉，不让警察赶紧把她老公放出来，她就闹得他们不得安宁！不但要告他们，还要往他们门口泼油漆泼狗血！ 第一八三章 无惧 ?? ?? ? ?????? ?  ???%?`??" ???? ?  ???%?`??0???? ?  ???%?`?? ???? ? ? ????????? ?  ???%?`???? ? ????????? ?? ??? r]v?????? ??? ? ????? ?? ????? ?? ? ???????? ?? ?? ??? ? ? ??????????  ????? ? ?? ?????? ???? ???? ????c?? ??????  ??????? ? ? r ??????? ? ? ? ?????? ? ? t ???? ?? ???????`??  ??? ? ??? ? ??? ?? ? ??????$??? ? ? ?? ? ? ? c ??  ? ? ??????? ???????h ??????????????? ?????? ? ? h ??  ? ????????0?? ?? ? ??????$???  ?  ?? ?  ?  ??????????????? ?????? ? ? h ?????????????????? p??  ??? ? ??? ? ??? ?? ? ??????$???  ??  ? ??  ? ? ?????? ? ? h ??  ???????? ? p?? ?? ? ??????$????? ?????? ??????? ?????? ? ? h ??  ??? ? ??? ? c ?????? ? ? h ????? ? ???????? ?? ? ??????$???  ? ??????????? ? a ?????? ? ? h ??  ???????? ? g ?????? ? ? h ?? ???? ???? ?? ?? ? ??????$???  ???????  ? f ??????????????? ?????? ? ? h ??????????`?? ?? ? ??????$???????? ? ? ?????@?? ?? ? ??????$???  ?? ???? ? ? ? ?????? ? ? h ?? ? ???? ? ????p?? ?? ? ??????$????????  ?? ??????  ? ?? ??????? ??????? p?? ???????? ????????????? ? ??? ??? ?? ?? ? ??? ?0???pb 第一八四章 懵逼 ?? ?? ? ?????? ?  ???%?`??" ???? ?  ???%?`??0???? ?  ???%?`?? ???? ? ? ????????? ?  ???%?`???? ? ????????? ?? ??? r]v?????? ??? ? ????? ?? ????? ?? ? ???????? ?? ?? ??? ? ? ??????????  ????? ? ?? ?????? ???? ???? ????c?? ??????  ??????? ? ? r ??????? ? ? ? ?????? ? ? t ???? ?? ???????`??  ??? ? ??? ? ??? ?? ? ??????$??? ? ? ?? ? ? ? c ??  ? ? ??????? ???????h ??????????????? ?????? ? ? h ??  ? ????????0?? ?? ? ??????$???  ?  ?? ?  ?  ??????????????? ?????? ? ? h ?????????????????? p??  ??? ? ??? ? ??? ?? ? ??????$???  ??  ? ??  ? ? ?????? ? ? h ??  ???????? ? p?? ?? ? ??????$????? ?????? ??????? ?????? ? ? h ??  ??? ? ??? ? c ?????? ? ? h ????? ? ???????? ?? ? ??????$???  ? ??????????? ? a ?????? ? ? h ??  ???????? ? g ?????? ? ? h ?? ???? ???? ?? ?? ? ??????$???  ???????  ? f ??????????????? ?????? ? ? h ??????????`?? ?? ? ??????$???????? ? ? ?????@?? ?? ? ??????$???  ?? ???? ? ? ? ?????? ? ? h ?? ? ???? ? ????p?? ?? ? ??????$????????  ?? ??????  ? ?? ??????? ??????? p?? ???????? ????????????? ? ??? ??? ?? ?? ? ??? ?0???pb 第一八五章 帮忙 鉴于小哈的特殊情况，沈澈终于得以登堂入室。为了显示他留下来很有用，沈澈马上积极投身到家务中去，扫地吸地擦洗卫生间这些活在家里他已经跟管家学习得非常熟练了，甚至还迅速地给马桶换了个新马桶圈。 早早已经没心思管他在忙活什么了，她看着小哈要愁坏了。马桶圈在它身上卡出深深一道，做什么都不方便，连趴着都趴不下去，这得多难受啊。 可早早怎么都没研究明白，它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卡里面去的？所以也就对怎么把它救出来毫无头绪。 小哈看着缺心眼儿，实际上它跟所有敏感的小动物一样，它们关注的人对他什么态度心里都清楚着呢。 所以早早这边刚开始心疼它，小哈也就跟着委屈上了，呜呜叫着蹭早早的腿，也不蹿上蹿下地在屋里折腾了，就靠着她的腿坐着，头还要放到早早膝盖上，不摸摸它它就委屈得不行。 早早也是真惯着它，有求必应，气得在旁边拎着吸尘器辛苦劳动的沈澈牙根痒痒。 沈澈一生气就使坏，凑过来跟早早提建议：“小哈肯定很难受，咱们喂它点好吃的吧？” 早早当然同意，还怕小哈戴着个马桶圈不方便低头，狗狗饼干都是一颗一颗拿到它嘴边喂，把小哈给美的呀！ 一高兴就吃得有点多，最后小哈挺着个鼓溜溜的大肚子坐不住也躺不下，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那，身上的马桶圈让它的大身板对比得看起来都小了不少。 早早担心也没用，只能想办法把靠垫摞起来好高，让它半坐半靠地睡一晚，明天宠物医院上班了再带它去想办法。 沈澈一个一个地给早早递靠垫，就是不说小哈一个月几万块的学费里包括24小时医疗服务。 看把这家伙给嘚瑟地，犯蠢了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不让它好好难受一下都对不起它这好运气！ 第二天一早沈澈打着来看小哈的幌子又一次很顺利地进门，不但给早早带了她最喜欢的桂花甜粥和蟹黄包，还给小哈带了新口味的狗粮和零食，早早吃完也不去咖啡店上班了，跟沈澈一起带小哈去宠物医院。 下楼的时候沈澈有点后悔，小哈太沉了！足足有一百斤，抱着它从家里到停车场短短几分钟他就觉得压手，听说它昨天半夜又撒娇跑早早床上去了，还非要枕着她的腿才肯睡觉，也不知道那大脑袋把早早压疼了没有。 不过多沉他都得抢着抱，在早早面前他一向想得有点多，怕早早看见他不抱小哈再以为他没责任感，万一再想到以后有了宝宝他也不管，让早早经历丧偶式育儿什么的。 所以他不但要抢着抱小哈，还得对这货表现出万分的耐心和爱心，让早早知道他可细心可温柔可有责任心了。 去的是早早家附近的医院，这边是高档住宅小区，宠物医院设施也很全，医生又是按摩又抹特制的药膏，忙活半天总算是把小哈从马桶圈里解救出来了。 幸运的是没伤着骨头只是皮肤有一点擦痕而已，当然了，如果医生护士不是又拍照又拍视频热热闹闹地围着小哈发朋友圈就更好了。 沈澈现在还不知道，他抱着头套马桶圈的小哈那张照片和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不但又让他上了一回热搜，小哈一脸懵逼的样子还在以后很长时间里被网友做成各式表情包广为流传。 这也是小哈人生第一次上热搜，开启了它网红狗狗生的第一步。 早早早有准备，并没有跟着沈澈和小方他们进医院，一直等在车里看沈澈给她发的实时直播，看小哈终于被解救出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又等了好一会儿沈澈还没带小哈回来，她正想问问，沈澈自己出来了：“早早，医生说小哈需要住院一天，咱们先回去吧。” 怕早早担心，又赶紧补充：“它什么事儿没有，没伤着也没留后遗症。” 那为什么还要留院观察？沈澈觉得他都没脸说，毕竟小哈虽然名义上是他为早早养的狗，可完全是被他带大的，这么二的狗他这个主人也得有责任。 “它……趁医生不注意，把手术纱布和手套吃了。”而且还是一口气吃了三双…… 谁家狗能傻成这样？！ 虽然医生安慰沈澈，说二哈这个品种就是这样，永远都在发神经，吃纱布吃手套太正常了，他还接诊过一只二哈吃进去一个完整的衣架的呢！ 至于它怎么吃进去的，这真的是个一直未破解的谜团。 所以小哈就被喂了药，留在宠物医院住院观察，什么时候把纱布和手套拉出来什么时候回家。 把早早安慰好了送她去上班，沈澈想想又转回了宠物医院。早早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当然能看出来她担心小哈呢。 别看她平时对小哈也没有表现出多喜欢，其实对它可好可细心了，要不然小哈哪里来的胆子和底气对她那么撒娇。 沈澈想着去看看这傻狗，不行就把它带到学校那边去，尽快治好了今天说不定还能再打着它的幌子去早早家呢。 他刚进去，马上就看到了坐在候诊区的章韵容。沈澈脚步一丝未停，直接要去医生办公室，章韵容抱着一只小奶猫迎了上来：“二少爷，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是小哈生病了吗？” 然后举起自己手里的小猫：“我捡了一只小猫，带它过来打防疫针。” 沈澈点点头就往里走，已经有人看到他，拿着手机对着他拍照了。 章韵容顿了一下又追了上来：“二少爷，小哈怎么了？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沈澈看看她怀里的小奶猫，虎斑纹，胖乎乎的很漂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忽然一笑：“好啊，正好小哈需要人照顾，那就麻烦章小姐了。” 小哈的单独病房里，章韵容看着小哈拉出的又一大坨便便脸色发白，旁边的小方也又一次递出手套，这已经是第三双了：“麻烦你了，章小姐。” 章韵荣戴上手套，脸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仔细看嘴唇都有些发青，她慢慢蹲下身，仔细翻捡着小哈的那堆便便。 小方面无表情地叮嘱一句：“麻烦章小姐找得仔细一点，我们在外面等结果。” 然后很干脆地出去了，狗狗特制坐便器上的小哈歪歪头，忽然又来了感觉，肚子一鼓一缩，又是一大坨便便落到章韵荣面前的盒子里。 第一八六章 看望 沈澈故意使坏的后果很快得到了现世报，不过没报应到小哈也没报应到他自己。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给小哈的两顿超级大餐都变成了章韵容面前一坨又一坨的便便，而且小哈继续蹲在坐便器上不下来，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 小方之所以能一直跟着沈澈，良好的心理素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跟沈澈其实有一些外人看不出来的相似之处。 沈澈使坏明着来，小方是蔫儿坏，两人其实都不是什么良善之类。 所以在医生护士的有意回避下，小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得到了充分发挥。人家医生的意思就是让小哈把吞进去的东西拉出来，他却让章韵容必须把拉出来的东西仔细检查。 细到纱布一卷多长，有没有少一厘米？手套六只，每只有没有损坏？ 医生护士们都缩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这位他们惹不起，有人来给他们顶缸当然是万幸，要不人家这么要求他们，钱到位了老板也不会反对一句的。 沈澈等在外面鼓捣手机，给他大哥大嫂和爷爷奶奶一人点了一杯早早店里的外卖咖啡，很嘚瑟地显摆，这是早早亲手做的，让他们好好喝别糟蹋了好东西！ 点完琢磨了一下又通知他们几个，点一杯就得了，不许觉得好喝就给员工给朋友点，那么多订单累着早早怎么办。 奶奶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来：“乖孙，奶奶嫉妒得吃不下饭了！” 沈澈一点不心疼，还威胁他奶奶：“那您就别想见早早了！我一眼都不给您看！” 沈奶奶气呼呼地挂了电话，老姐妹的约会都不肯去了，顺着咖啡店的地址就找去了。 不给她看，她又没老糊涂，还不能自己找去吗！怕小孙子知道了发脾气，老太太不用司机送，自己开车去的，戴上墨镜打开导航，放上小孙子的最新单曲，觉得自己真是个时尚老太太！ 时尚老太太光芒四射地走进咖啡店，银白的头发，雍容华贵的气质和穿着，手上一款内敛低调的包包几乎能买下整个咖啡店。 沈奶奶摘下墨镜，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柜台里忙碌的早早。 早早跟其他店员一样穿着白衬衫系着墨绿色的高腰围裙，可沈奶奶就是觉得这孩子真是好看！ 比照片上要好看多了！太合她的眼缘了！第一眼是好看，第二眼就喜欢上了。 沈奶奶走到柜台前，不理收银机后面小伙子热情的笑容，一直站在早早那边，认真看完早早给两杯咖啡裱花。听她跟旁边的服务员交代，都是卡布奇诺，可是箭头串起两颗爱心的是五号桌，keiti猫的是八号桌。 沈奶奶顺着桌号看过去，五号桌坐得是一对情侣，八号桌是一群十四、五岁的中学女生。 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沈奶奶笑眯眯地，觉得他家小澈真是有眼光，看上了这么个漂亮又心灵手巧的好孩子，不怪那小子整天显摆。 早早做完这两杯又有别的单，根本没注意柜台外面还有一位光芒四射的老太太。 她做事一向专注，咖啡店里又经常有人围观她，时间长了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她都能专心做事了。 所以沈奶奶在旁边看着她又做了好几杯咖啡，还偷偷拍了一段视频，不但没觉得被冷落了，反而更觉得这孩子好。 老人家在娱乐圈和商界待了一辈子，看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这孩子长得天庭饱满，眸光清正，小小年纪做事就能这么专注又有耐心，而且还带着善意，这才是她最看重也是最喜欢的。 再表扬一次她家小孙子的眼光！ 沈奶奶看了好一会儿才有机会跟早早搭上话：“小姑娘，给我做一杯喝的，随便什么，你觉得好就行。” 早早这才抬眼，看到沈奶奶满脸慈爱地站在那里，她抿抿嘴唇点点头，转身拿料理杯的时候给旁边的静雅使了个眼色。 静雅微笑着走出来：“奶奶，我带您入座吧，做好了我给您端过去。您喜欢坐靠窗的还是有很多植物的座位？我们外面也有桌子，在花园里的大树下，那边视野很好。” 沈奶奶找了个能看清楚早早的位子坐下，很快静雅就给她端来一杯低因清咖啡和一小块田园蔬菜三明治。 沈奶奶还没说话，静雅竟然就把桌子上的糖和奶罐都拿走了！ 老太太有点不高兴，早早最拿手的明明就是卡布奇诺和摩卡！怎么就敷衍老太太一杯清咖啡呢？而且还没有糖没有奶的！ 老太太在家里被一家人管得很严，出门也没有好吃的，闹脾气不肯碰那杯黑乎乎的苦咖啡。不过看着三明治还不错，面包新鲜松软又有拉丝，一看就不是随便买来的，根据老太太的经验，应该烤出来不超过半小时。 里面夹着土豆泥和各种蔬菜、水果颗粒，新鲜香甜又饱满多汁，老太太忍不住拿起叉子，仔细看更高兴了，三明治被切成小块，都是一口的量，精致又不会花了妆，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叉起一块尝了尝，嗯！面包松软有嚼劲儿，最关键的是满口小麦的醇香，土豆泥丝滑软糯，蔬菜水果口感脆嫩，几样搭配起来相得益彰又能突出所有食材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 沈奶奶一口一块，又优雅又迅速，很快吃完了半块三明治。 吃完意犹未尽，示意服务区的静雅过来：“姑娘，三明治给我再来一份，然后打包五个，不，十个，我待会儿带走。” 静雅笑得很甜美，却很坚决地摇头：“对不起，老奶奶，三明治是我们店的早餐特供，现在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不出售了。” 旁边桌子上的小朋友听到了很不高兴：“小雅姐姐，刚才我妈妈给我点三明治，你说没有了！还说明天也没有！” 静雅从兜里掏出一小包店里自己做的小饼干给小朋友：“姐姐没骗你，奶奶吃的三明治是最后一块了。明天虽然没有三明治，可是早早姐姐会做培根鸡蛋卷，轩轩最喜欢早早姐姐做得培根鸡蛋卷了对不对？” 小朋友被他最喜欢的小饼干和明早的培根鸡蛋卷哄住了，沈奶奶也很感兴趣地跟轩轩妈妈打听起来，这才知道店里的早餐只针对老客户和vip客户限量供应。而且没有菜单，早早做什么大家吃什么，不许点菜，却每天都被哄抢。 而且售完的时间越来越早，好几个人因为店里的早餐克服了懒床综合征！ 听完沈奶奶更想吃三明治了，可人家小朋友都能守规矩地等明天，她也只好什么都不说。 正不高兴呢，面前的桌子上忽然放了一块三明治，手边也给她换上了一杯新的热咖啡。早早静静站在她面前：“我能坐下吗？沈奶奶。” 第一八七章 奶奶 沈奶奶很吃惊，是真的吃惊。 不是吃惊于早早会认出来她，毕竟小澈给他们看过早早的照片，他们的照片早早看过也并不奇怪。她吃惊的是早早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毕竟以大多数人的想法来说，能认出来而不说破，双方或者是这样当陌生人一样相处也好，或者是早早要拒绝她也好，对早早来说都是最有余地的。 就是她再自恋一点，早早想在她面前留一个好印象，这样装作不认识她也对她更有利。这可不是她老太太自视过高，而是她的地位和年纪摆在那，这辈子真是看了太多太多费尽心机要往她身边站的人，真的是五花八门无所不用其极。 像早早这种放着好机会在面前还往出推的，真是第一次见。 想想就觉得有意思，沈奶奶的眼里闪着小孩子一样雀跃的光，示意早早坐下：“早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早早坐下，又抿了一下嘴唇，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的小动作：“沈澈介绍过您，我外婆是您的影迷。”沈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中国第一代在好莱坞闯出名号的女明星，后来又创建了自己的娱乐公司，就是现在颐养天年了，知名度还是很高。 至少大部分四、五十岁以上的人都记得她当年的风采。 早早话一向不多，如果能有话直说她从不愿意转弯儿，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沈奶奶说太多。 毕竟她就没打算要跟她以后还要相处。 沈奶奶笑得依然很慈祥，可心里却一沉。小姑娘很可爱也很单纯，想法并不难猜，她很容易看出早早对自己的态度，确切地说，是对小澈的态度。 所以有关小澈的事，她一句都不能说了。其实本来她来的目的也不是要跟早早说什么，见到这孩子，她虽然替小澈担心，其实心里一块石头已经落地了。 只短短二十分钟，她已经基本能看出早早的性格了。心思单纯却有自己的主见，善良却并不滥用同情心，最难得的是她那份敢承担敢面对的勇气，老人家这么多年还从未在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身上看到过。 这么好的孩子，就是跟小澈的感情不顺利，她也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好。做他们家小澈的媳妇更好！ 不必承担家业的小孙媳妇，这样的性格再适合不过。 “早早，为什么给我清咖啡？”沈奶奶端起来抿了一口，虽然心里有事，但不得不承认，这杯咖啡煮得真是非常不错，喝第一口是礼貌，喝第二口就是真心喜欢了。 早早话还是少得不行：“多糖多奶对老人身体不好。”实际上她是听沈澈抱怨过奶奶血压高血脂高还特别爱糖爱奶油。可是这么说又显得跟沈奶奶太亲近了。 她不能直接拒绝沈奶奶，毕竟人家只是来叫了一杯饮料，还什么都没说，她说太多显得她跟个妄想症似的，当然也更不能做任何跟沈奶奶拉近关系的事了。 沈奶奶笑了，觉得这小孩儿其实挺有心眼儿的，套她的话还挺不容易的，那就直接问吧：“小澈跟你说过我什么？我今天是偷偷跑过来看你的，你可得给奶奶保密。” 早早这次可以问她想说的话了：“沈奶奶找我有什么事吗？”接着有些艰难，但还是忍着晦涩的心情开口：“我跟沈澈分手了。” 沈奶奶看着面前低着头，脸上发白，连嘴唇都褪去血色的孩子，心里一阵心疼。当年那场分手，对这两个孩子来说都是异常艰难的事啊，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面前这个孩子的难过呢。 沈奶奶叹口气，刚要说话，轩轩跑过来看到桌上的三明治，很生气地质问：“为什么你还有三明治？！为什么我没有！？” 沈奶奶眼睛一瞪怼回去：“我是她奶奶，我什么时候想吃她就什么时候给我做！你不服气？” 轩轩傻眼了，还有这种操作？ 小朋友扁着嘴回去折腾他妈妈了，非让他妈妈给他生一个早早姐姐那样的姐姐！一定要姐姐，他不要弟弟妹妹了！ 沈奶奶欺负完小孩儿心里豁然开朗，拍拍早早冰冷甚至还有一点微微颤抖的手，和蔼得如所有人想象中的慈爱奶奶：“早早，奶奶今天来只是想见见你，毕竟你跟我们家这么有缘，一次都没见过奶奶不甘心啊。见过了之后，奶奶就更不甘心了！你知道奶奶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盼了两代也没个小姑娘来贴贴心，你要是不嫌弃奶奶老糊涂了，以后奶奶常来，咱们不说别的，就随便吃吃点心聊聊天，你说行不行？” 早早不愿意，她跟沈澈的事本来就够复杂的了，再让沈奶奶插进来，那就更千头万绪了。 可沈奶奶满头白发面容慈爱，老人期盼的目光下她怎么都不忍心拒绝。 沈奶奶轻轻握住早早的手，柔软温暖的手掌带着长辈独有的包容和爱护：“你放心，以后奶奶在你面前就当不认识小澈那个混小子，无论你们俩走到哪一步，奶奶都一个字不说。” 早早抿紧嘴唇还是不说话，沈奶奶国际影后可不是白当的，深深叹口气，脸上慢慢蔓延上失望和疲惫：“早早，你也知道沈家的情况，奶奶不止是盼两代盼不来女孩儿，就是盼三代，也可能盼不来了。奶奶只是觉得你特别合眼缘，看着你心里舒服……” 老人握着早早的手开始无力地往下垂：“奶奶老糊涂啦！不该强求你！真的老糊涂啦……” 早早想到沈家的情况，沈大嫂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连代孕和试管婴儿都做不了，沈澈又是那么个执拗脾气……再看看沈奶奶的满头银发，哪里忍心看着老人这样失望伤心，下意识地握住沈奶奶的手：“您……您别伤心，我们中午吃咖喱蔬菜饭，您要不要一起吃？” 沈澈把小哈从宠物医院抱回家，身上的汗还没消，就接到她奶奶在他们家群里的信息轰炸。 先是早早认真做咖啡的一段视频，接着是漂亮的三明治，然后是更漂亮看着就特别好吃的咖喱蔬菜饭和水彩画一样的鸡肉蔬菜沙拉，还有一杯装饰着小阳伞的果汁饮料，沈奶奶还在旁边备注：酸酸甜甜特别好喝！ 沈澈一下跳起来，打电话奶奶不接，他只能在群里跳脚：“沈冯淑惠！你干什么去了？！你别捣乱！你别吓着早早！我跟你说……” 后面的话被一张照片彻底掐断，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奶奶，竟然跟早早脸贴着脸拍了一张自拍大头照！！ 第一八八章 显摆 沈澈看着早早离自己（其实是离镜头）那么近的一张脸，忽然就脸红了，很羞涩地看一眼躲开去，又忍不住转回来再看一眼。 看了好几眼才敢贪婪地盯着，真好看呐！太可爱了！早早还有点不好意思呢，很显然是被奶奶偷袭的，瞪着有些吃惊的眼睛，脸上虽然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但软乎乎湿漉漉的小眼神儿真像只萌萌的小兔子啊！ 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沈澈把他奶奶那半边遮住，一边偷笑一遍捧着手机不撒手。 看了好半天忽然又跳起来，在他们家群里跳脚发脾气：“沈冯淑惠！你太过分了！跑去喝我女朋友煮的咖啡！吃我女朋友做的饭！你还强迫她跟你拍大头照！有你这样当奶奶的吗？！你一点都不在乎你亲孙子的感受吗？！我是亲的吗？肯定不是！” 沈冯淑惠女士笑得意洋洋：“早早还答应明天给我做早餐！别人都是批量生产的培根鸡蛋卷，我是鸡丝香菇粥！” 威严冷肃的商界巨擘沈老爷子，用外人绝对想象不到的狗腿语气给自己老婆捧场：“好，这个粥好，咱们不吃培根啊，鸡蛋也少吃，那些都不好，这个粥好！这个粥好！” 估计是怕小孙子伤心，老爷子又赶紧加了一句：“早早这孩子也好！好啊！”是真好！能哄得他家任性的老太太放弃早餐不可或缺的乳酪鸡蛋和一大半是糖浆和奶油的咖啡，竟然很高兴地期待一碗粥，这是他最近十年一直努力都没成功的事啊！ 沈澈早已经不对他爷爷抱什么希望，他甚至想直接把老头从群里清出去！有他在那就是双倍的添乱！ 沈源也觉得爷爷奶奶太欺负弟弟了，开着重要会议的沈总戴着蓝牙耳机一脸严肃非常认真地听弟弟嘀嘀咕咕，把他从小到大爷爷奶奶一起欺负他的事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大哥，要是没有你我早离家出走了！” 沈源心里这个熨帖呀！大哥力瞬间爆棚：奶奶，我让司机去接您。 赶紧回来吧！别待在那欺负他弟弟了！ 沈澈还是不满意：“她跟早早拍了自拍照！脸贴着脸的！” 这个沈源没办法呀！已经发生的事他又不能扭转时间。 开会的主管门就见自家大老板忽然拧紧眉头，目光如有实质地沉下来，看得大家瞬间觉得自己矮了好几厘米。 真是太可怕了！是不是项目出了什么问题被发现了？！ 沈源哄不好弟弟愁得一言不发，忽然，在他们家庭群里一直很少说话的沈大嫂抛出一张图片，是刚才沈奶奶跟早早的大头照，早早还是那个绷着脸的可爱小姑娘，沈奶奶却不见了，跟早早脸贴着脸的变成了沈澈！ 沈澈嗷一声跳起来！举着手机傻乐了好一会儿给他大嫂发过去无数个爱心和大拇指：“大嫂！咱家你是这个！” 沈大嫂抛完图片就又隐身了，一如既往地只做事不说话，如盖世大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实力宠小叔子，就是这么牛！ 沈源愁得不行的事就被老婆这么轻易地解决了，又开始发愁怎么对她表示谢意，想了老半天，散会就交代秘书：“定一束花给夫人送过去。” 秘书性格跟老板一样严谨认真，连完全没有浪漫细胞都一样，遂让固定的花店几年如一日地送一束固定的鲜花去沈大嫂的工作室，工作室前台熟练地收花，插瓶，在办公区找个地方放上去了事。 工作室里已经摆了好几瓶一模一样的鲜花，连只数和花瓶都完全一样，这种情况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沈大嫂忙忙碌碌，新送来的鲜花和它所有的同类一样，连女主人的一个眼风都没得到。 沈澈不知道他大哥大嫂几年如一日的别扭相处，他正拿着跟早早的“合影”到处显摆。 他们那个“樊城gdp栋梁二群”里已经被他用这张照片刷屏了，将小九嚷嚷着要退群，其他人都是一副被虐得生无可恋脸。 这个虐不是虐狗的虐，是被沈澈的嘚瑟和不要脸虐的！ 自诩电脑天才的蒋小九叫嚣了一通终于智商上线：“小二，我咋觉得这照片是p的呢！” 沈澈对自家大嫂是有信心得不得了，一点不心虚：“滚犊子！你这是嫉妒！” 蒋小九是没看出来啥纰漏，可这事儿本身就不对啊！早早那么拽，简直是他见过最酷最有本事的女孩儿了，怎么可能会被沈小二那个二缺给同化了？这完全不可能！ 大家也觉得不可能，开始集体挤兑沈小二，不，现在沈澈的网名叫“人生赢家”！从拿到他和早早的合照开始他就觉得他今天（这个时间宾语很重要）的人生圆满了！ 人生赢家嘚瑟一圈，把没有女朋友还被小明星给涮了的蒋小九虐得决定断网一天，又跑去法律援助中心的群里嘚瑟去了。 对，他已经成功地打入法律援助中心的内部群，而且还是程老头嫡系弟子的内部群！ 毕竟沈家二少爷的处女择菜秀不是白忙活的，他们老沈家的家训从来都是付出一分努力得到百分收货，少一点那都算是亏，作为沈家最得宠的小少爷，沈澈对待外人从来就没吃亏过。 沈澈发了照片就开始疯狂红包轰炸，群里一群年轻人就比蒋小九他们可爱多了，红包抢得手软，嘴巴就甜得不得了：“澈哥（别管是不是比沈澈小，叫哥是准没错的），恭喜恭喜！” “恭喜澈哥跟早早修成正果！” “澈哥啥时候办喜事啊？我们能不能参加？” 沈澈简直高兴疯了！怪不得早早喜欢去他们那，这里的人怎么就这么善良这么有眼力劲儿呢！红包雨又开始下个没完！ 可能是法律群那些年轻人助长了沈澈的底气，他竟然没忍住跑到黄毛和胖子面前显摆去了！ 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吃亏的沈家二少爷，在这几位面前又是讨好又是卖乖了这么久，不但没拉拢来一个，甚至连人家内部群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而且他那无往不利的厚脸皮和好运气在这里也完全没用，胖子接到照片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拉了个临时群，把涛哥、黄毛、小武都叫过来，很严肃认真地跟大家商量：“这是怎么回事？早早跟他成了？” 认同沈澈对早早的心意是一回事，他们小妹真的被这臭小子拐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连一向憨厚的小武都忍不住了：“我怎么看这小子笑得这么贱呢！” 涛哥也破天荒地开口，声音没有起伏，但三个人都听出了莫名的压力：“把他约出来谈谈吧。” 第一八九章 目的 沈澈还不知道他这顿显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出门走路步子都像踩着弹簧。 小哈受主人影响，也走一步跳三跳，一人一狗非常和谐，小方和程宇一个远远跟着装不认识他们，一个干脆先跑去开车，可不能让他们这么在外面丢人了。 走了没多远，小哈忽然闷头往前冲，绕过矮树丛一个急刹车，对着前面一个长发女孩儿先是拉开架势肚子一鼓一收，没拉出来，再努力一次，还是没拉出来。没办法，只能后腿一抬，在人家裙子上尿了一泡才满意。 旁边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大爷和拎着菜篮子领着幼儿园小孙女的大妈都看傻眼了，这狗什么毛病？见过不少专找车轮子撒尿圈地盘的，真没见过往人身上撒尿的！ 沈澈远远隔着迎风轻摆的柳枝看完全程，转身压低帽檐就往回走，这货太丢人，它没主人，它就是一只没教养的野狗！ 跟着他们的小方也想走，最后还是碍于责任硬着头皮走过去善后。 沈澈刚把自己藏起来，小哈就哈哈哈地吐着大舌头追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小方和苦主。 不过看清来人，沈澈笑了，这好像还真不怪小哈。 毕竟上午她刚上赶着非要去翻小哈的大便，下午看见她小哈肯定觉得这个人喜欢它的便便，其实是跑过去想再拉点给她跟她示好呢。 章韵容穿着脏裙子抱着那只虎斑纹的小奶猫眼圈有点泛红地走过来，不知道小奶猫是不是特别讨厌小哈的尿味儿，在她怀里努力挣扎着想跑，章韵容一手提着湿裙子一手抱猫，显得很是狼狈。 沈澈拍拍小哈的大脑袋，对章韵容挑了挑眉毛。 章韵容走过来笑得温柔极了，当然，如果她裙子不脏，怀里的小奶猫不抓乱她的头发会显得效果更好一些：“二少爷，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一天偶遇您两次，真是巧！”温柔中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沈澈鸭舌帽下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章韵容：“章小姐来这里有事？” 章韵容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阳下，想往沈澈坐着的小凉亭里走，小方悄悄跟凉亭里拼乐高玩具的一个小男孩耳语一句，小男孩抬眼很不耐烦地瞪章韵容：“别进来！臭死了！” 小男孩的奶奶赶紧扔下聊天的老邻居提着菜篮子跑过来跟章韵容道歉：“对不起啊姑娘，这孩子有点洁癖，他不是故意的，他妈妈擦香水他都不让抱。” 小方在这个小区混迹这么久，当然知道这小孩儿的脾气，制止了章韵容靠近沈澈就远远走开几步装隐形人了。 章韵容不敢进去，就站在大太阳下晒着还不肯走：“我刚搬来几天，对这边还不怎么熟，不过好在一来就捡到这个小家伙，马上就觉得跟这里有感情了呢。” “小哈是不是也喜欢这里？我看它跑得可欢实了。养了宠物才知道事儿这么多，不比养个孩子差呢。二少爷，能不能麻烦您问一下，小哈是不是在上宠物训练班？您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个吗？我怕教不好小虎，也想给它找个老师呢。” 沈澈深深看了几眼那只小奶猫才开口：“这小猫不是野猫，是小方丢的。小方，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方千年不变的严肃脸走上前：“它叫小咪，我丢了好几天了，一直在找，章小姐捡到了就还给我吧，谢谢。” 章韵容：“……”她被这两人的无耻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你们认错了吧？小虎是我在小区流浪猫窝那里捡的，那边喂猫的阿姨说它是流浪猫。” 沈澈：“是小方先捡到的，那天就是放它回去看看妈妈。” 小方表情八风不动：“是的。” 章韵容：“……”你们干脆明抢好了！ 小方可不就明抢了，上来就伸手：“谢谢章小姐替我照顾小咪。” 章韵容：“……”她后退一步还是不想给，“小虎是女孩儿，我养它比较合适，能不能给我养？我们俩这几天已经处出感情来了。” 小方：“小咪跟我感情更深。” 沈澈：“女孩儿叫小虎难听，还是小咪好。” 章韵容：“……” 小咪：“嗷！”一爪子拍章韵容头上，拽乱几缕发丝，拼命往外挣。 小方顺势把它抱过来，小小一只只有他巴掌大，小咪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跟小方对视，竟然不挣扎着要跑了。 沈澈吹了一声口哨：“看！小咪认主，知道谁对它好，是只好猫。”这话让章韵容这个沈家工作人员听来总觉得颇具深意。 而且她心虚，沈澈也知道她在撒谎。昨天他和早早还去喂过那群流浪猫呢，小方也经常偷偷跑去给它们放妙鲜包，别看小家伙小，谁对它好可知道呢。 今天上午看到章韵容抱着它，沈澈和小方马上就认出来了，不过沈澈对这些猫没任何感情，只是陪早早而已，所以章韵容要捡回去养他完全无所谓，但是现在就不行了，她捡猫的目的明显不单纯。 先不说她撒谎说捡回去好几天这事儿，就是今天一天就跟他偶遇两次了，就是真偶遇他也得好好想想了。 早早住在这里，他是多小心都不为过的。别到时候让章韵容整出什么幺蛾子，让早早再误会他。 章韵容还是不肯干脆地走：“二少爷，小虎……小咪的玩具和防疫卡还在我家，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取吧？或者我给二少爷送过去。” 小方很有主人的自觉：“不用，我会给它准备更好的。” 章韵容又是无言以对…… 小哈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哈哈哈吐着大舌头跑回来了，跟小哈玩儿得很好的几个小朋友也跟着，跟着他们的程宇满头汗地给小哈喂水，回答小朋友们的各种问题，大家热热闹闹地挤在凉亭里，旁边还有几位看孩子的爷爷奶奶，很放心地让孩子跟小哈和程宇玩儿。 小哈出门不栓狗绳，它在学校虽然学习不好，可绝不会去扑陌生人，特别是小孩子，而且脖子上也有电击项圈，真有问题程宇手上的遥控器可比狗绳好用多了。这些爷爷奶奶们都知道，所以非常放心。 章韵容被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和七八十岁的爷爷奶奶隔离开，根本跟沈澈说不上话，站了一会儿只能走了。 晚上沈澈就收到了他要的资料：“章韵容是这周二搬到周小姐所在的小区，住二栋三单元507，房子是全款买的，目前她一个人住。” 沈澈目光微闪：“房子面积多大？” 小方举一反三：“90平，均价四万七。章韵容现在是太太的私人助理，月薪一万三，奖金另算。章嫂在太太那边月薪一万，基本没有奖金。” 沈澈笑了一下：“查查这钱谁给她出的。” 第一九零章 怀疑 章韵容母女买不起嘉和苑的房子，沈澈对他们家的情况很了解，并不是他多关注他们，而是他记得当年章嫂离开老宅的时候奶奶很不高兴。 章嫂以前是老宅帮厨的女佣，在沈澈十岁的时候他母亲韩君平跟奶奶要章嫂，想让她过去他们那边做饭。而那时候奶奶已经准备辞退章嫂了，因为查出她在外面有赌博劣迹，虽然并没有到倾家荡产不顾一切的地步，可沈家不会留这样的员工。 沈家豪富百年，即使在特殊历史时期搬到香江和国外去过一段时间，但家族传承一直都没有中断，其中一条就是绝对不能留有任何品德问题和劣习的人做贴身工作人员。 并不是放弃他们，相反，对很多误入歧途的人沈家都会尽力帮助，给与他们机会重新做人。但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这样人家的子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做任何冒险，贴身工作人员都是千挑万选，绝不会留一丝安全隐患。 本来奶奶已经安排章嫂去沈家旗下的一个生态园工作，工资不算低，环境单纯，离她女儿上学的学校不远又能躲开城市的喧哗诱惑，对她戒赌很有帮助。 可韩君平虽然表面接受沈奶奶的意见，但还是反复替她保证，说章嫂已经改好，以后绝不会再犯，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澈喜欢吃章嫂做得牛肉羹，她想要一个熟悉沈澈口味的厨师过去帮她，以后沈澈回家也能多吃几口饭。 沈奶奶想给韩君平别的厨师，韩君平却认准了章嫂，就觉得她能帮自己留儿子在家多住几天，来挽救他们越来越冷漠的母子感情。 沈奶奶一直不肯承认这个儿媳妇，这些年家里办正式宴会就从来没让她出现过，能跟她说几句话都是看在小孙子的份上，她执意要章嫂，沈奶奶该说的都说了，一生气也就不管了，也再不肯劝小孙子去跟父母多亲近。 沈澈不记得自己曾经喜欢过章嫂做的牛肉羹，可能是偶尔多吃了几口就被佣人记住了，但他记得当年奶奶的抱怨，也知道了章嫂和章韵容的身世。 章韵容跟章嫂姓，因为他们是被婆家赶出来的。章嫂不但自己赌博，还带着老公沾上了赌瘾，他老公可能是意志力更加薄弱，输掉了家里的房子和存款，又把父母的房子骗来输光，亲戚朋友也祸害了个遍，最后跳楼自杀了。 婆家对章嫂恨之入骨，连她生的孩子都不要，母女两人无根浮萍一样飘着，章嫂虽然不赌大的，但是手里也绝对存不住钱，连章韵容的学费都经常交不上，要不是有沈家，章韵容根本不可能上大学。 就是这样的母女俩，怎么可能有钱全款买下嘉和苑的房子。 那里是樊城地段最好配套设施最完善的老牌高档小区，学区里有全市最好的公立学校，邻居都是樊城最早一批富起来的人，属于平民阶层的精英，有眼光有教养，人文环境特别好。 而且房子一直在涨价，房源紧张，很多时候都有市无价，沈澈又吩咐小方：“再查查章韵容是什么时候起要排号买房的。”想买嘉和苑的房子，至少得先排几周的队。 这个很容易，小方在小区里混了那么久，虽然总是板着脸从不笑，可是架不住他鼻正口方长得符合大爷大妈们的审美啊，而且小伙子白天送外卖晚上当治安巡逻员的，勤快也是闪闪发光的美德啊！ 毫不夸张地说，小方现在已经超过只有脸蛋像某个大明星的小沈，成为小区广场舞大妈中间最受欢迎的小伙子了。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小方未婚。而小沈已经有了个整天挂在嘴边的女朋友了，做媒成瘾的大妈大爷们对他没兴趣。 所以小方只在“嘉和风采”微信群——通俗点说就是小区广场舞大爷大妈交流群——里问了一句，马上就有第一手信息源源不断地来了。 这样的微信群小方进了六个，接触人群包括所有嘉和苑里面跳广场舞和喜爱社交的中老年人、周边大部分口碑不错的店铺小老板、小区保安、保洁阿姨，当然也有专做附近一片小区生意的房地产员工。 十分钟之后小方归纳总结完毕：“章韵容是5月13号去安家地产排号买房的，意向是只要嘉和苑的房子，大小和面积随意，越快越好。接着又在周边至少四个房地产公司挂号，都是只要嘉和苑的房子。” “房款有四百一十万是民间借贷，年利率百分之十二。” 也就是说，她不办银行贷款，是因为她连首付的钱都出不起，根本办不下来正规贷款。 穷成这样，为什么非要买嘉和苑的房子？而且他们母女不吃不喝一个月也还不起四万多的贷款利息。 沈澈的脸上难得露出严肃：“把这个女人和她母亲最近两年的行踪仔细调查，特别是最近两个月的事。”他和早早是今年五月三号相遇的，十天后章韵容就想方设法地要住到早早的小区，他必须重视起来。 小方点头答应，看了看沈澈还是没把已经到嘴边的话说出来。 现在跟章家母女关系密切的是沈澈的父母和妹妹，换做任何人他都会直接建议连带着一起查这三个人，可在沈澈面前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沈澈没看见小方的欲言又止，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又淡淡吩咐：“重点放在他们跟我妈的关系上，连带着把那边一家三口也都查查。” “我妈”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比他平时随口叫出的身边工作人员的名字感情更多，甚至连叫小哈都比这两个字更亲热。可好像也没有什么心结存在，平常普通得让人心里别扭。 一个儿子对母亲这样不带感情的平淡冷静，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小方最大的好处就是好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吃惊，以前沈澈发病，对着空荡荡的沙发跟老莫聊天，他都能在给沈澈倒水的时候顺便给那个看不见的老莫也倒一杯。 小方说完事整整衣领就要走：“今天要去给小咪买猫窝和玩具，还约好了让它去试吃幼猫饼干。”说得时候依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是去办一件特别严肃正经的事。 沈澈没想到他真的要认真养小咪，想了想很高兴地答应了。 早早喜欢那只小奶猫，可又不敢养，他早看出来了。一直琢磨着是不是要抱回来跟小哈一起养，他也能多点话题跟早早聊天。 可他又有点不甘心，一个小哈就够他吃醋的了，再多一只小猫崽子，早早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又被分散了一半！现在好了，小方要养，早早知道了肯定也就放心了。 沈澈眼睛一亮，看向程宇，程宇福至心灵，赶紧摆手：“澈哥，我不养狗，小哈这样的更养不了！” 沈澈没把麻烦送出去，很嫌弃地拍小哈的大脑袋：“你看看，也就我不嫌弃你！” 小哈不管嫌弃不嫌弃，闹腾着要往沈澈腿上坐，正忙活着，韩君平的电话打了进来，沈澈接听过来放到小哈嘴边，那边已经开口说话：“小澈，后天周末，回家吃顿饭吧？妈妈让章嫂做你最喜欢的牛肉羹。” 沈澈皱眉听着，那边说完好一会儿也没回应，韩君平有些紧张地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忽然无声地笑了，把手机往小哈那边抬了抬，小哈直勾勾的狼眼一瞪，又凶狠又雄壮地回答一句：“汪！汪汪汪！” 第一九一章 愤恨 小哈的叫声在韩君平这样的贵妇耳里野蛮又恐怖，特别是在她本身就紧张的状态下忽然听见，吓得尖叫一声扔了手机，脸色煞白几乎要晕倒。 沈澈在电话这边没有愧疚也没有因为恶作剧得逞而高兴，只是露出一个让人看不明白的轻笑，然后挂断电话吩咐程宇空出时间好去父母的家吃饭。 他最近在准备演唱会的事，本应该是非常忙碌的状态，而且因为他总是不务正业地追着早早跑，很多正经工作安排反而要见缝插针地放在零散时间，程宇好容易在凌乱的时间表里挤出两个小时来。 韩君平接到程宇确认时间的电话又是生气又是松了一口气。 跟自己儿子吃饭还要应酬他的助理，甚至还被通知吃饭的时长必须在一个半小时以内，最让她受不了的是紧接着老宅那边就派人过来，食材都是那边送过来，甚至沈澈在这边喝的水都得是他们安排好的。 “太欺负人了！”韩君平接完老宅那边老管家的电话，客气话说得口干舌燥，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扔了电话眼圈就红了。 她跟着沈文瀚这么多年，为沈家生儿育女又要忍受他接二连三的沾花惹草，最后却连沈家的佣人都能指使她！ 不但她不被承认，连她的女儿他们都不承认！ 韩君平看着闷闷不乐的女儿，脸上都是不加掩饰的愤恨：“小清，这次你一定要争点气，好好跟你二哥相处，他高兴了漏一点就够你的花销了。” 沈清这几天被母亲这样的话说得烦不胜烦：“妈，爸爸呢？我的花销跟沈澈要什么？让爸爸给我出！他有钱养小画家就没钱给自己亲生女儿出学费吗？！” 说起这个韩君平更加愤恨，可她知道女儿的脾气，她还太年轻太冲动，很多事跟她说了她帮不上忙，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 前车之鉴让她再不敢跟女儿说太多，只能尽量安慰她：“沈澈手上的股份比沈源还多，他对你又不错，你用钱不跟他要跟谁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手里那点钱，就是都给你了能够干什么？” 沈家二老已经老糊涂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了，唯一的亲儿子一分股权不给，只是每年给固定的信托基金利息分红，几千万的收入在别人看来不少，可对沈家唯一的儿子来说简直像打发要饭的！ 沈文瀚不务正业从不参与家族事业他们不管，跟艺术界的小妖精鬼混他们也不管，就养宠物一样养着他，家里所有的不动产他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看着他带着小画家出门坐私人飞机、私人游艇，度假有私人海滩甚至在地中海还有私人小岛，可那一样都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当然以后也就不可能是他们母女的。他可以随意享受沈家任何产业，可他们母女要是没有沈文瀚带着，连入住家里的酒店都得一分不少地自己掏钱！ 沈文瀚这几年越来越过分，手里的钱几乎一分都不肯给他们，都拿去捧各种贴上来的小妖精了，而最近她又被沈家打压，外面的艺术品生意完全做不下去了，母女俩几乎断绝了经济来源。 当然，沈家一向伪善，对沈清这个孙女还是会给点小钱不至于饿死的，可每年只有一百多万的信托基金收入够干什么的？将将够她在国外的学费和生活费，社交费用一分都没给！ 他们母女这些年为了维持上流社会的社交需要，她做生意的钱花得一分不剩，沈家忽然断绝了她的生意，别说让女儿参加各种烧钱的名媛社交活动了，连款像样的包都买不起！ 所以她不得不让女儿忍辱负重地去接近沈澈，沈家人都疯了，老头子还没死呢，沈文瀚还正当壮年呢，他们就把家里一大半股权给了一个精神病！ 以至于让她这个当妈的不得不忍受他种种变态！ 想起刚才耳边那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狗叫，韩君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还是得努力安抚女儿：“你先忍忍，好好哄哄他，他精神不正常，说不定一犯病就能给你分点股权。记住，能要就尽量要股权，有了股权以后咱们娘儿俩就不用再求人了！” 沈清摔了手机跑上楼，她不想跟沈澈见面，不想跟他说话，甚至看他一眼都害怕！从小她就知道那是个精神病，她每次去老宅看见他就头皮发麻！ 韩君平把家里的佣人都叫来，仔细吩咐招待沈澈来吃饭的事，吩咐完大家都下去了，章嫂却站着没动。她搓着围裙喃喃地开口：“夫人，明天就是最后还款日了，信贷公司已经来好几条短信提醒了，您看……” 韩君平一口恶气涌上心头，烦躁地皱紧眉头：“让小章来跟我说！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今时不同往日，一个月四万多的贷款利息对她来说是非常大的负担，她必须尽快见到进展！ 幸亏当初她留了个心眼，章韵容提出在嘉和苑买房子的计划时她没把钱都给他们，而是让他们去借贷，她每个月负责还利息，承诺事成之后再帮他们把本金还清。 否则沈家忽然断了她的生意，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当时拿出来了，现在也不能这么强有力地控制着这母女俩。 章韵容很快过来了，对韩君平的急躁她应对自如：“太太，进展很顺利，现在我已经跟周早早成为朋友了，而且跟二少爷也相处得很好。” 韩君平一听马上来了兴趣：“你跟沈澈也接触上了？现在到了什么程度？”问完开始重新上上下下打量着章韵容，身材火辣高挑，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个美女，可是不符合沈澈的审美。 那个精神病喜欢周早早那种，花骨朵一样带着点青涩味道的小姑娘，最好冷冷淡淡爱答不理吊着他的。 章韵容笑得很清淡，眼里却有一些韩君平期待的羞涩：“他让我帮忙照顾小哈。” 韩君平眼睛一亮！小哈那条狗沈澈从不假手于人，看来还真是有门：“那后天你也一起过来招待沈澈！” 章韵容答应得很干脆，第二天却没有拿着韩君平给的钱去做美容买新衣服，而是去了早早工作的咖啡店。 第一九二章 机会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章韵容的运气，反正无论她来做什么，早早今天是没时间招待她了。 而章韵容跨进来就后悔了，就是早早要招待她她也不敢，因为沈奶奶正在给咖啡店里的员工上课。 并不是正规上课，只是老太太闲不住，又早已经把早早当成自己羽翼下护着的小雏鸟，看见问题就会想告诉她。 老人的一生精彩纷呈见识非凡，眼界和品味世界范围内都得算是顶级的，给一家咖啡店当个顾问当然是绰绰有余。 而且她那满头银发和奶奶级别的慈爱笑容太无往不利了，店里所有员工都瞬间对她好感度爆棚，即使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孩子都不认识眼前慈爱又时尚的老奶奶是昔日的国际巨星、现在国内最大影视公司的幕后老板，对她也都拿出最大的善意。 沈奶奶来了两次就被全体员工和店里的老顾客接受并喜欢上了，连几乎不管店里运营的老板曼姐看见沈奶奶都笑眯眯地凑过去，身上职场女强人的气势迅速收敛，笑得像个乖巧的小孙女。 所以沈奶奶随口提几个意见，从曼姐到昨天才来的小工读生，全店都洗耳恭听，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做云笔记，别提多认真了。 章韵容故意挑了个店里客流最少的时间段来，进门就看到店里大长桌边围坐的一群店员和坐在上首的沈奶奶，她看了一眼赶紧挪开视线，心却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口。 她没见过沈奶奶，却对沈家这位老太太非常熟悉。 母亲还在沈家老宅帮佣的时候她没机会进入老宅，后来母亲被韩君平带走，她就更没机会见沈奶奶了。 但是她经常去给韩君平举办的宴会帮佣，知道富豪之家是怎样的生活。据说韩君平的宴会连沈家老宅的一分都赶不上，韩君平一家的生活跟沈家老宅那边更是没法比，那是她想都想象不到的。 章韵容从小就生活在强烈的对比之中，从沈家宴会厅的衣香鬓影中退出来，眼前还是巨大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一转身就要跟母亲挤在狭小的佣人房里为学费辗转反侧。 甚至她痛恨无比的那间穷酸的佣人房都不属于他们，在住进大学宿舍之前，她从未拥有过一张属于自己的床。 所以她对改变身份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强烈！而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弃！ 她的机会是指沈家老宅，而不是韩君平这边。韩君平甚至是沈文瀚都是沈家老宅那边的附属，是攀附在沈家的寄生藤而已。 她的最终目标当然是沈家老宅里的人。 而她也有比别人更多的机会，这些年她虽然没找到机会接近老宅那边，却对老宅的所有人都做了详细的研究。 最容易了解的就是沈奶奶了，她国际巨星的经历让章韵容很容易就在网上找到了她很多资料，甚至连她演过的所有电影和幕后资料都烂熟于心。 机会总会垂青于有准备的人，今天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章韵容坐在了离长桌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是沈奶奶的侧方，方便她观察倾听，也方便一会儿做点什么吸引沈奶奶的注意力。 小工读生很不情愿地离开沈奶奶课堂，去给章韵容点单。 章韵容看看长桌那边的情况，点了一瓶evian矿泉水，小工读生非常迅速地给她拿了瓶装水和杯子，几步又蹿回长桌那边参与大家的谈笑风生了。 店里只有绿植掩映的几个角落坐着认真工作的几名顾客，章韵容也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笑。 越看她的手攥得越紧，沈老太太什么时候跟周早早的感情这么好了？！ 老人说话的时候一大半时间都在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周早早，经常会去拍拍她的手，甚至偶尔还会有摸摸她的头发和脸这样亲密的小动作。 而这样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殊荣，周早早却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示，没有激动，没有受宠若惊，甚至连对沈老太太说话都不比平时多！ 章韵容捏紧手里的杯子，强制自己盯住眼前的桌面，她怕自己的目光太过强烈让人发觉。 好容易等那边的小聚会结束，小服务生给沈奶奶端上来一小碟点心和一杯饮料，章韵容才收拾好心情，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沈奶奶正在找角度给早早特制的点心和饮料拍照片，想着待会儿小孙子气得跳脚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就小孩子一样满脸高兴，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影子有些不欢迎。 章韵容很有眼色地躲开，又打开手机照明给那碟点心打光。 沈奶奶不客气地接受，咔嚓嚓拍了好多张，又挑了好一会儿挑出最满意的，然后加了滤镜又调整了构图，ins、facebook、朋友圈一个没落地显摆一圈儿，才回到他们家群里，发了图片然后@了小孙子，这才满意地收工。 章韵容一直站在旁边礼貌地等沈奶奶忙完，这才走上前去：“沈冯淑惠女士，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我和母亲都是您的影迷，您能给我合个影吗？” 沈奶奶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只是轻飘飘的一眼，眼里的光就没了刚才哄早早和逗小孙子时的清浅纯粹，笑容好像并没有一丝改变，目光却变得幽深起来。 老人客气又平易近人地点点头，却并没有答应章韵容的要求：“谢谢抬爱。我息影多年，现在就是个普通老太太，不再跟人合影了。” 章韵容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依然保持着脸上兴奋又有点羞涩的笑容，真的如见到偶像的影迷：“我能坐下来吗？您的作品我都看过，特别是《珀云》和《人间》。” 说着，她目光悠远起来，声音也跟着变了：“小云，你看这人间繁华，千年锦绣，我陪你自在到老。”这是电影里的经典台词，三、四十年过去了，不是真心喜欢的影迷，绝对不会记得。 沈奶奶笑着摆摆手：“老黄历了，难得还有人记得。”却还是没让章韵容坐下。 章韵容也跟着笑了，还要再说什么，曼姐踩着十二厘米的红底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也很职业，看向章韵容的目光更是强势：“这位客人，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赶人的意图非常明显。 章韵容愣住，看向沈奶奶，沈奶奶悠闲地喝面前的饮料，一句话都没替她说。 章韵容脸红道歉，赶紧做回自己的桌子。 曼姐是新新人类，不认识沈奶奶这种古董级别又是在国外成名的大明星，但是不耽误她认识老太太身上的高级定制和大牌包包手表香水，虽然不知道这种非富即贵的老太太来他们这个小店做什么，但是好好招待准没错的。 而且曼姐也觉得老太太那浑身的气度和时尚感太让人着迷了，从心底里服气这位时尚女魔头的，凑过去用他们时尚人士才懂的语气嫌弃章韵容：“穿这么一身出门，鞋子还没口红贵！” 谁都没规定擦大牌口红不能穿五百块以内的鞋子，可你一身职场精英的打扮，恨不得logo都露出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气势，再出这种纰漏就丢人了！ 沈奶奶难得来兴致指点一下后辈：“包是假的，手镯腕表戒指都是假的，衣服也是仿版，只有口红是真的。”所以她才不让这姑娘坐下，这么一身儿坐她旁边，真是辣眼睛！ 两人声音不高，但也没刻意说悄悄话，店里人少，别人听不到，可坐在旁边桌的章韵容却一个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第一九三章 假货 沈奶奶真不是故意要让章韵容难堪，活到她这样的年纪，而且有过那样丰富的人生经历，对人世百态都已经云淡风轻，即使是有年轻人做事激进过分，她也能微笑着包容甚至理解年轻人根基尚浅打拼不易。 但事情皆有两面性，沈奶奶对别人宽容，对自己就更加没什么约束。还是那句话，活到她这把年纪，有些话她想说就说了，并不会有任何顾忌。 甚至在她的生活环境里，多少人削尖了脑袋盼着能让她看一眼说一句，那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章韵容今天合该倒霉，她就是遇上了沈奶奶心情很好，愿意多说那么一句的时候。但是她自己不争气，虚荣也就罢了，竟然在活成精的老太太面前虚伪，那就别怪人家不给她留面子了。 沈奶奶再随性也不会真的上来随口就给一个小姑娘难堪，其实章韵容在跟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露馅儿了。 沈奶奶是受新式教育的女强人，演艺事业最辉煌的阶段遇到沈爷爷，沈爷爷苦追多年才终成眷属，冠夫姓那只是遵循当时国外的社交传统，实际上沈奶奶在自己所有的影视作品里，无论婚前婚后，署名都是冯淑惠，这一点她真正的影迷都知道。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她很喜欢自己作为演员冯淑惠的身份，并不喜欢大家把她的事业和婚姻联系到一起。 这其中还有一段豪门公子娶了大明星之后婆媳之间不得不说的老套故事，年代久远套路却一直未变，沈奶奶当年也是跟沈家老一辈对着干的小媳妇呢。 这段往事不能提，一提起来沈爷爷就得被赶出主卧连客房都不敢睡。 所以章韵容今天被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真的不冤枉，而且真的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脾气变好太多，真心不跟小孩子计较的结果。 曼姐扭着小腰回去了，风情万种地去逗早早：“小早早，你可真是老少通吃哦~有小姐姐送情书就罢了……” 早早不等她说完，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15桌。” 曼姐看看咖啡上的雪顶忍不住就想据为己有，早早一把打掉她跃跃欲试的手：“你这周胖了一斤，腰上快勒出游泳圈了。” 曼姐一下忘了调侃昨天有小女生给早早送情书的事了，赶紧去捏自己的腰！ 小k赶紧端起咖啡送过去，还不忘安慰曼姐：“早早骗你呢，她就是不想再给客人做一杯。” 曼姐放心了，早早不想她再拿昨天的事开玩笑，她倒不是多在意，反正大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她女生的情书也收到过不少，只是怕沈奶奶听到告诉沈澈，他听到了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曼姐凑过来跟早早说悄悄话：“沈奶奶就算了，她老人家对你感兴趣最多就是把你带回去当孙女养，那个假货女不是也看上你了吧？！” 早早低头继续清理台面，一眼没往章韵容那边看：“姐，晚上你清账，我早点走，去接毛毛放学。” 曼姐一听毛毛就两眼发亮：“把小家伙带过来呀！我也好几周没见她了！”她好久没听小家伙软软地叫她妈妈了，想想心都要化了。 早早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君诺姐正努力板正毛毛这个习惯呢，哪能让人再给往歪了带。 她交代一下工作，给沈奶奶单独做了一杯温温的复合蔬果汁，就静悄悄地从后门走了。 而还坐在前面的章韵容今天已经顾不上早早了，如果不能赶紧扭转沈奶奶对她的印象，她就是如韩君平交代的那样接近了早早，也于事无补。 韩君平希望她能利用陌生人的身份跟沈澈和早早接近，然后再通过她缓和跟他们的关系。 韩君平以前跟早早的接触都很不愉快，她也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儿子跟那样出身的女人混在一起。可现在她的经济危机刻不容缓，她只能想办法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这个转机就在早早身上。过去三年，她已经看明白了，沈澈那个偏执的精神病认准了一个人很难改变，她反对没有任何用，只会让沈澈离她越来越远。 她只能改变策略，转而支持他们。 她知道一个平民出身的女人要进入沈家这样的家庭有多困难，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即使成了沈文翰的妻子，也成不了被沈家承认的儿媳妇。早早面临的困境跟她一样，如果她能在这种时候帮她一把，引领她走进上层社会，以后假以时日，早早就是她手里的提线木偶，从沈澈手里拿不到的东西早早会主动送给她。 而且她接受了早早，沈澈对她也会亲近起来。 章韵容知道韩君平打的什么算盘，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特别是见到沈奶奶之后，她心里的目标也越来越明确起来。她是要接近早早，但不是要跟她搞好关系，而是要通过她接近沈家人，然后取而代之。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比那个沉默寡言又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姑娘要强太多！沈家人愿意上演拯救灰姑娘的戏码，那她就陪他们演！ 她能比早早胜任！ 章韵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叫来服务生结账，却并不肯跟服务生交涉，而是要找老板过来。 曼姐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腰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包臀鱼尾裙的裙摆水波般轻轻荡漾起阵阵香风：“请问有什么问题？” 章韵容站起来，把手上的腕表摘下来放到桌上：“这是我得到人生第一笔奖金的纪念品，铜锣湾八百块港币买的，因为我不买一件贵重首饰我妈就不会用我给她的钱去旅游，她用着不安心。” 接着摘下手上的镶钻卡地亚手镯：“这是我去年的年终奖纪念品，秀慧街二百块买的，剩下的钱存起来给我妈当首付。” 钻戒也摘了下来，还有手上的仿版prada包包，甚至脚上那双仿版高跟鞋都脱下来放在了桌子上，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不能见人的隐私说出来，她平静隐忍还带着这个年龄少有的从容。 “是，我全身都是假的，我的仿版高跟鞋很不好穿，每走一步都磨得脚趾头生疼，可我要求自己走得每一步都要走得正，走得直！因为我知道我妈妈在后面看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一件一件都换成真的！而现在，我没有能力，我只能先给我妈妈好生活。” “是，我这些都是假货，可我不怕识货的人认出来，只要我妈妈觉得我过得好，那我过得就是真的好！” “老板，我用假货不怕人说。可你说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用了假货，可你的鼻子，你的双眼皮也是假的，你每天站在人前会不会心虚？” 第一九四章 扶贫 章韵容说完，整个咖啡厅有一瞬间空气都是凝固的。 曼姐在职场的时候是势不可挡女强人，从来都是冷硬的中性打扮，用她自己的话说：“恨不得自己长出小jj来！” 可在咖啡厅里，她是风情万种老板娘，偶尔来一次不务正业地卖弄风情就好了，而且固定顾客里也有不少人是她的忠实拥趸。你可以说她的咖啡不好喝说她的店没品位，但敢说老板娘不漂亮，那肯定是要被赶出去的！ 可以说今天曼姐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挑战，章韵容长得很不错，卖的又是时下最流行的玛丽苏小说里自强不息小白花的人设，跟她一比曼姐简直太不讨喜了。 而且还当众被指出整容！ 已经有客人被章韵容的一番话折服，甚至很热血地替她鼓起掌来了。 曼姐杏眼圆睁，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好几次，忽然就笑了出来，眼睛微微一眯：“这位小姐，今年贵庚？” 章韵容愣了一下，不回答不行，她刚才一副受辱之后奋起反抗的架势，现在不接话会显得心虚：“28岁。”对外她都宣称25岁，可有沈奶奶在，她不说实话有一天被揭穿就是一个大问题。 曼姐笑了：“我今年29岁，”然后指指周围，“这家店是我26岁的时候靠项目奖金开的，28岁的时候，我在樊城靠自己买了一套一百一十平的房子，有这家店，还是世界五百强公司的项目经理。哦，对了，” 曼姐又指指自己的鼻子和眼睛：“我还去美国最好的整容机构，给自己做了个鼻子和双眼皮。” “而你，”曼姐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指过去，却像一把箭一样射中章韵容，“到现在还在存房子首付，你存钱的速度赶得上房价增长吗？穿着几百块的冒牌货招摇过市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没钱不是罪过，可没钱还想装有钱，想把别人踩在脚下，你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没本事也不是错，可没本事还理直气壮，你的本事要有脸皮那么厚何必混到现在还在用假包穿假鞋！” 这回轮到曼姐的迷弟给她鼓掌叫好了！ 曼姐看着脸色通红的章韵容讽刺地笑：“别什么锅都让你妈背，虽然你妈三观也有问题。至少我妈可从不觉得我居无定所呢还有必要去买奢侈品来充面子。就是你妈老糊涂了，你买个假货糊弄她，可她也没逼着你天天戴出来丢人现眼吧？你这一天天地把所有假货都戴在身上，也是为了你妈好？说出来谁信？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曼姐嘴撇撇，赶苍蝇一样：“行了，你赶紧把你这堆地摊冒牌货收起来吧，把鞋先穿上，假鞋最臭脚了，你穿这么长时间没发现？可能是你已经习惯了，可熏死我了！” 接着示意站在旁边的桐生：“快去拿空气清新剂！全店都喷一遍，这位小姐周围重点喷！” 桐生长得斯文俊秀，说话也悦耳动听：“曼姐，这位小姐周围劣质皮革和塑胶味太重，空气清新剂可能不管用，要不要我去拿强力去异味喷剂？” 曼姐瞪眼睛：“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地！” 已经有围观的客人笑起来了。 曼姐眼锋一扫，看向刚才给章韵容鼓掌的小伙子：“要不你来帮帮她？” 小伙子脸上红红的没敢接曼姐的话，却一直看着章韵容，脸上有很明显的不忍心。 章韵容没有如曼姐设想的一样无地自容，她竟然还能慢慢地把桌上那一堆东西收起来，虽然没勇气戴上了，却并没有落荒而逃，甚至楚楚可怜忍辱负重的样子还颇能引起人的同情心。 都收拾完，她脊背挺得笔直，脸色和嘴唇一样苍白，声音有些哽咽却很坚强：“谁都不知道别人背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比我过得好，可能只是因为你没有欠下一堆赌债自杀的父亲，从小有机会获得良好的教育。而我现在没你有钱，并不代表我以后就一定不如你。” 章韵容抬高下巴，眼里有隐隐泪光，也有谁都看得清楚的骄傲：“有些东西是钱没办法衡量的，你的标准对我不适用。” 一直盯着她的小伙子脸上又是不忍又是激动，要不是太怕曼姐，又要给她鼓掌了！ 章韵容说完就一步一步往门口走，隐忍又坚强，好像瘦弱的肩膀扛着千钧重担，好像一个孤独的智者顶着万人指责努力前行。 连曼姐都给镇得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但紧接着她还是想起了最重要的事：“等等！” 章韵容没转过身，只是回过头来，脸上有着让人心疼的脆弱和莫名的坚强：“老板，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已经承认用假货，也承认没有你会赚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曼姐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简直是说给狗听了！她双手抱胸，用下巴点点这位有骨气有气节的假货小姐：“小姐，你还没结账！” 桐生早就准备好了，随之上前，拿出账单递给章韵容：“小姐，一共一万零六百二十二元，您现金还是扫码？” 章韵容反应了一下才瞪圆眼睛：“我只喝了一瓶矿泉水！” 桐生很耐心地给她解释：“矿泉水22元，桌子和杯子赔偿费五千一百元，因为这两项都是国外进口，需要另付运费和代购费五千元。再加上特殊用途场地占用费五百元，一共一万零六百二十二元。” 见章韵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桐生很善解人意地给她解释：“桌子和杯子都是国外进口，我们有官方发票可供您查询，您虽然没损毁，但您放了鞋子的桌子我们肯定不能给顾客再用，撤掉是必然的。我们全店都是配套装修，只让您赔偿一张桌椅一只杯子已经是照顾您生活困难了。” “至于特殊用途场地占用费，我们店规就写在那里，一小时五百，不足一小时按一小时计费。您还有什么异议？如果没有请跟我去吧台结账。” 章韵容看着那五位数的账单还是说不出话来，桐生笑得更俊秀了：“小姐，您已经影响我们营业了，按理是要收您一定数额的补偿，但是念在您生活困难，这一项我们就当扶贫，给您免了。” 第一九五章 怀疑 曼姐用她完美漂亮的人工双眼皮对章韵容瞥去一个风情万种的眼风，吹吹刚做好的镶钻美甲：“小姐，麻烦结账吧，我得用你这钱去买瓶正品chanel，你身上喷得这个在水货里都属于次品，熏得我脑仁疼。” 章韵容捏着包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睛却忍不住看向沈奶奶。 沈奶奶慢悠悠地喝着早早给她特制的蔬果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章韵容的手死死攥住包包，金属logo上的棱角刺进手心，疼痛让她翻腾的心情迅速冷静下来。摊开掌心，prada几个字母已经在手上印出痕迹，倒印的字母看在眼里十分违和，如她这一身假货一样可怜又可笑。 章韵容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旁边的沈奶奶却站了起来。 章韵容心里一动，刚聚集起来的气势瞬间变成楚楚可怜，连眼圈都迅速变红。 可沈奶奶并没有如她想得那样站起来为她解围，而是笑着跟曼姐和几位店员点点头，拿着自己的小包向门外走去。 小k赶紧跟过去给老人家开门，直到她开走那辆低调的黑色奥迪，都一眼没看过章韵容。 章韵容看着已经消失的汽车心里一片慌乱，她一丝沈奶奶的态度都看不出来。 掏出两张红色的钞票扔到桐生身上，章韵容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这是水钱和清洁费用，你们的账单是敲诈，我绝不会付的！”说完一把推开桐生急匆匆走了出去。 没人拦着她，曼姐笑眯眯地看着她走掉，伸手在桐生脸上掐了一把：“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坏？” 桐生迅速脸红，完全没了刚才在章韵容面前的从容，像个被欺负了的小男生，对着曼姐恼羞成怒：“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曼姐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讨厌她动手动脚还不跑，这小子机灵劲儿不知道都跑哪去了。 撩了撩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曼姐摇曳生姿地走了：“小k，过来，你有活儿了！”一万多的天价账单肯定不会真让那女人付，不过骂了她就想这么轻易走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半小时以后，咖啡店的app上就上传了章韵容摘首饰脱鞋子的视频，下面还有知道真相的围观群众的详细解释。 咖啡店会不定期上传一些咖啡师的工作视频或者咖啡店的环境视频，配上优美的音乐，跟顾客互动，也是一种变相广告。 当然也会有一些顾客入镜，比如轩轩大口大口咬三明治，或者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在兴高采烈地玩桌游，也都是为了烘托环境。 所以今天这段监控录像并不算多突兀，只是内容太有话题性了而已。 录像上传不到半小时，就有人截取部分内容做成了表情包，旁边还配了搞笑文字，而且还不止是一个。 表情包的力量实在太大，很快就在网络上流传开来，甚至还有记者循着热点过来采访，当天晚上就有网络新闻出来。 《拜金女咖啡店里脱衣炫假名牌》、《妙龄女子当众脱衣，是什么让她如此疯狂？》、《全身假货冒充名媛，被识破后骂人逃单》，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已经有人去人肉这个全身假货冒充名媛还当众脱衣的拜金女了。 曼姐眼看着这件事的热度越来越高，眨着漂亮的双眼皮问小k：“你还有这能耐？动动手就整出个热搜来！” 说着就要抱住人家脑袋亲一口，刚凑近就被桐生拿着托盘挡住，曼姐火红的大红唇结结实实在黑色的托盘上印出一个完美的红唇印。 小k赶紧逃跑：“姐，我哪有这能耐，我就是上传一下，那些表情包我只做了一个，本打算发到那女人微信里恶心她一下就得了，最多再给她好友群发一个，谁想到她是热搜体质，说红就红了！” 黑红也是红，多少人只黑不红都急得不行呢。 咖啡店里一群人看着网络新闻的热度蹭蹭涨都有些傻眼，沈奶奶却正在笑眯眯地夸自己的小孙子：“小澈真聪明！干什么像什么！” 沈澈扔了电脑跟奶奶讲条件：“明天给我带早早做得三明治！”最近他奶奶隔一两天就去找早早蹭饭，还每次都拍下来刺激他！ 沈奶奶太了解自己的小孙子了：“我带回来有什么意思，吃了也不是给你做的。”看沈澈要瞪眼睛，老太太笑得像只狐狸，“你这不是帮早早了嘛，自己去她跟前邀功去！” 要是平时，老太太哪里会跟个小姑娘这么计较，还费心阴人家一把。可在她身上用什么心机手段都没关系，把主意打到早早身上，或者说是打到她小孙子身上，那是绝对一丝一毫都不能容忍的！ 老人家活到这么大年纪，豁达得连大孙子打算这辈子不要孩子都能理解了，唯一的逆鳞就是这个小孙子了。别看外人都说沈家小少爷千娇万宠惯得要上天，可在沈家几个人眼里，全家最需要保护最愧对的就是他。 这孩子从小受苦，长大了心理状态又不好，全家人哄着顺着还觉得不够呢，谁要是敢对他有什么坏心思，那老太太是一点不介意有点苗头就一棒子打死的！ 小澈喜欢早早，她也认同了这个小孩儿，那早早就跟小澈是一体的了，这姑娘敢去早早身边整事儿，别管是不是要针对早早，老太太都觉得自己必须先出手。 她还没老糊涂呢，保护家里两个小孩儿还绰绰有余！ 老太太给孙子创造了条件去讨好早早，沈澈就一点不客气地收下，赶紧去找人邀功。 有黄毛这个闲得整天在网上混时间的在，早早已经看到章韵容的表情包了，曼姐又给她讲了前因后果，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印象里的韵容姐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学历高能力强，善良体贴又幽默风趣，有很好的教养和品味，跟大家说得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早早仔细回想，云蓉姐身上好像一直都会有一两样奢侈品，她并未注意过真假。 不对，其实她也曾在某些瞬间有过疑问，她虽然自己从来不用那些名牌，可妈妈用得不少，她并不是没有鉴别能力。但因为那个人是韵容姐，她就从未再往深处想。 听完曼姐和小k几个人的话，早早坐下来沉思，如果去掉韵容姐在自己心里所有的固有印象再去看她，她还是那个让她全心信赖喜欢的韵容姐吗？ 第一九六章 启发 早早在忠义坊长大，并不是不谙世事，她不歧视用假货的人，可她也不会跟品行有问题的人做朋友。 还是那句话，她是忠义坊长大的小孩，章韵容有目的地去接近沈奶奶，她当然看得出来。 而且她知道章韵容早就认识沈奶奶，并且完全知道她沈家老太太的身份。因为前世在他们刚认识一起住院的时候，章韵容就说过她和她妈妈是沈奶奶的影迷，她羡慕沈奶奶的好运气敬佩她的能力，做了女强人也坐稳了沈家女主人的位置。 沈奶奶在去找自己的时候被人缠上，早早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 所以沈澈来找她的时候，这个老实小孩就不好意思再不理她。这些天因为那天这人舔勺子的事，早早几乎都不搭理他的。 可现在她连累了人家奶奶，就下意识地补偿给了孙子。 沈澈来的时候其实是不想跟早早因为这件事邀功的，出门前甚至还跟奶奶很认真地声明了一通。 沈奶奶已经被这两个小孩没有一点进展的速度给急得不行了，而且也发现早早虽然不爱说话脾气挺倔，实际上特别心软，用点小手段肯定能让他俩有突破。 眼前就是个机会，沈澈帮了曼姐，以早早的个性，帮了她她可能坚决不接受，可帮了她的朋友，她肯定会心怀感激并且想着要补偿回来。 而且事情已经做完，她想拒绝都没机会了，只能对小澈有所让步。 只要小澈把握好这个度，再死缠烂打，怎么都能让两人更进一步。 沈奶奶算是看明白了，以早早那小孩儿的个性，其实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小孙子这种厚脸皮，俩小孩儿天生绝配！ 可同样因为没进展急得直跳脚的沈澈一听奶奶的打算马上跳起来了！这次是真的跳脚了！ “奶奶您算计早早？！早早对您那么好！亲手给您做三明治咖喱饭果脯米糕蔬菜卷，还陪您说话对您笑，您竟然算计她！您怎么是个这样的奶奶！以后不许去找早早了！她对您那么好您不心虚吗？！” 沈奶奶气得也要跳起来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是谁想媳妇都想魔怔了？你自己怂还不听话，你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 沈澈比老太太还理直气壮：“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算计早早！以后我不让早早叫您奶奶了！” 沈奶奶挤兑他：“好像你能让早早听话似的！人家都不肯搭理你！白遗传给你一张帅脸了！” 沈澈马上炸毛：“您别瞎说！早早就喜欢我这个类型！”现在他就靠这张脸了，要不是脸还能看早早肯定完全不搭理他！ 沈奶奶目瞪口呆：“脸长成这样都没把自己推销出去，可见你性格有多不招早早待见！” 祖孙俩大眼瞪小眼，沈澈眼疾手快，抢了早早给老太太特殊制作的降三高小点心就跑：“这个不给您吃了！我性格不招早早待见还不是您遗传的！” 小哈一看点心走了，也跟着横冲直撞跑出去，沈澈知道避让，小哈一激动就走直线，门口一大片盛放的郁金香让它扑腾出一地花瓣，沈奶奶看着一片光秃秃的花杆儿捶沙发：“怎么养了这么个小混蛋！你等着，让你大哥回来收拾你！” 想想又叹气，小混蛋都是让他大哥给惯出来的，哪里会收拾他。这小混蛋要是个小孙女多好！像早早那样，漂漂亮亮又聪明贴心，话不多最好，逗她说话多有意思，哪像这些臭小子，只知道顶嘴气人！ 所以沈澈去找早早的时候挺忐忑的，确切地说是心虚，就怕早早知道奶奶的打算会牵连他。本来他在早早这里就是负分，再让奶奶扯后腿，他就真的没希望了。 可是早早竟然很轻易地就让他进门了，他往桌子上多看了两眼，早早竟然就拿出来一碟子特别精致的点心问他吃不吃！ 沈澈尽量忍住不让自己做傻事，还是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平时他过来别说点心，早早水都不让他在这里喝！ 早早也有点不好意思，给他解释：“是沈奶奶送给我的，说是你家厨师自己做的。”他家里的材料和厨师，他吃一点应该没事的。 沈澈哪受过这种待遇，激动地一口塞进去一块：“我最喜欢吃这个了！特别喜欢！” 早早提醒已经来不及，那点心是糖酥皮，沈澈塞了满嘴还说话，一个不小心就呛了个大红脸，咳嗽得昏天暗地，点心渣滓喷了一桌子。 沈澈一边咳嗽一边捶胸顿足，完了，太丢人了！没脸见早早了！让他咳死得了…… 早早赶紧给他倒水拍后背，好容易等他咳完了，人却趴在桌子上不肯起来，脸埋在胳膊里有气无力的样子，头发都蔫嗒嗒没精神了，咳得通红的脸和耳朵已经迅速变成了苍白。 早早吓坏了，想到上次他犯胃病的样子，急得去拉他的手：“沈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澈？” 沈澈的手被她握住的瞬间整个人忽然弹跳了一下，激动得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好在超高的智商这时候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或者说今天奶奶的阴谋他虽然不同意，可还是起了启发作用，才没让他高兴傻了做出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来。 沈澈努力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虽然全身血液沸腾，露在外面的耳朵迅速赤红，可还是勉强压制着让自己趴在桌子上维持着原样没动。 这可把早早吓坏了！ 肯定是出大事儿了！这都咳嗽抽了！ 早早见过发羊癫疯的病人，发病的时候就忽然跳起来一下然后满脸通红口吐白沫，接着就躺在地上抽搐！ 沈澈没羊癫疯，可他吃口外面的东西都可能进医院，谁知道这口点心会把他呛出什么怪病来！ 早早怕他真抽了咬坏舌头，又不敢大幅度搬动他，抱住他的头想让他抬头，却发现根本搬不动！ 早早是真吓傻了，完了完了，真出大事儿了！这都抽得全身僵硬了！ 第一九七章 重要 沈澈的脸越来越红，早早抱着他的头，觉得他现在体温肯定超过四十度！ 而且还有迅速上升的趋势！ 早早怎么叫都叫不醒他，想去拿手机叫救护车却发现他握着自己的手怎么都挣不开。 这种时候她已经忘了刚才是自己握着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了。 早早看着沈澈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觉得问题肯定比她想得要严重很多！他现在已经到了手指都僵硬得打不开的地步了！ 这是全身肌肉都痉挛了啊！ 不敢强行掰开他，早早急得扫视一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是完全够不着了，她赶紧去掏沈澈的手机。 手机在裤兜里，可对于一个坐着而且还全身僵硬肌肉痉挛的人，想从他裤兜里掏手机那绝对是一件高难度的事。 早早又怕沈澈从椅子上摔下来，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手很费劲儿地伸进他的裤兜，她本来就有些凉的手吓得更凉，隔着薄薄的布料从他炙热的大腿根摩挲过去，还没够到手机，沈澈就在椅子上剧烈地抽搐了两下！ 早早吓得心都要停跳了，完全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澈的头已经抬起来靠在了她的肩头，呼吸急促粗重，燥热得几乎要烧着了！ 早早紧紧把他抱在怀里，两个人已经贴在了一起，裤兜里的手机总算是被她拿了出来。 手机已经被他的体温烙得有点烫手了，早早大拇指一按home键，手机马上就显示指纹解锁了。她已经急得完全注意不到这个奇怪的现象，却被屏保上那个她跟沈澈脸贴着脸的大头自拍照吓了一跳！ 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照片？三年前可能有，可她前世就知道沈澈都删除了。而且这张照片一看就是最近拍的，衬衫是咖啡店的制服。 但现在情况紧急，早早顾不上想那么多，愣了一瞬就赶紧打120叫救护车，说了沈澈的情况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这回就更不敢动他了。 接着又赶紧给小方打了一个电话，好在他和程宇随时都跟着沈澈，现在正守在楼下。 医生说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强行搬动病人，只要他没咬着舌头就尽量让他放松等专业医护人员来处理。 早早赶紧去看沈澈的嘴，这才发现他整张脸都埋在自己的脖子里，呼吸烫得她一大片的皮肤都红了。 真的是被他烫的，早早已经被吓得全身冰凉了，除了跟他接触的部位，其他地方一点血色都没有。 早早按照医嘱一动不敢动，又怕他动，赶紧环住沈澈的腰，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已经从她抱住他变成了他把她抱在了怀里，而且还抱得越来越紧。 沈澈的怀里火一样炙热，早早的脸上猛地一片通红，额头和鼻尖都有了细汗。紧紧抿住嘴唇，早早浓密的睫毛慌乱地颤动几下，最后垂落下来归于平静，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他别咬到自己。 早早细瘦冰冷的手指擦过沈澈火烧一样的脸颊，摸索着去探他的唇，手指刚划过脸颊，沈澈就又痉挛般地颤动了一下，早早赶紧抱紧他，心里慌成一片，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沈澈？沈澈你别咬自己，沈澈，你听到了吗？” 说着手指已经伸进他的嘴里，想撬开他的牙关让他咬自己。 沈澈的身体又是剧烈震颤了一下，忽然张开嘴含住了早早纤细冰冷的手指，口腔里炙热的温度让她的手指瞬间产生一阵轻轻的针扎一样的刺痛。 早早却完全感受不到这些，她确定沈澈没咬到舌头才放下一点心，按医生说得尽量保持他呼吸通畅，避免堵住呼吸道和食道，一边检查一边下意识地跟他说话：“沈澈，你醒醒！你放松，放松，你别伤着自己，求求你，别伤着自己……” 前世他们对峙了那么久，今生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他每次情绪激动伤到的都是他自己。 对她放了无数狠话，除了把她关起来却从未实施过任何一种。 甚至涛哥带她逃走了好几次，他每次找到他们时都气得发疯，却总是第一时间让医生给她检查身体，让她吃饱穿暖休息好再来威胁她。 也真的只是威胁，她那时候故意要激怒他，什么话他听了会难受就故意说什么，可即使他气极之时也只是砸烂屋子，甚至在砸东西的时候都不肯向她的方向扔东西。 越回想越会怀疑，这样的沈澈真的会做出饿死她的事吗？发现她暴瘦的时候他为了让她吃饭，甚至答应她体重恢复了就让她见涛哥一面。 当时她一直觉得这是他折磨她的新花样，现在想想，沈澈即使性格偏激，可他真的从未骗过她，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跟她好好在一起，他只是性格极端并不是笨，怎么会做出这种于人于己都有损的事？ 今生相逢之后，他们相处得比前世要和缓很多，也让早早更加了解沈澈这个人。他可能跟她不适合做恋人，可他善良热情，对她一直都充满善意和爱护，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前世的事也许永远都会成迷了，可今生这个在她眼前的沈澈是活生生实实在在的，他对她的爱护和照顾，对她纯粹真挚的感情，这些都让她开始慢慢重新认识这个人。 不知不觉之中，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沈澈已经在她心里变得这么重要了。 早早抱紧沈澈，努力忍住眼里的泪水，今生他们的开始没有那么糟糕，他应该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她不会再让他们受前世那样的苦了。 早早受妈妈影响，一向不是柔弱没有主见的女孩，意识到沈澈在她心里的地位，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逃避，而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勇敢接受。 “沈澈，”早早的唇几乎贴在沈澈火烧一样的耳边，女孩儿柔软清澈的声音里有温柔也有坚强勇敢：“沈澈，你答应我，你别伤着自己，以后都别伤着自己了。你答应我，我以后也对你好一点，我们都好好的吧，好不好？” 第一九八章 欢喜 早早的话音还未落，眼前忽然一花，身体猛地腾空，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澈紧紧抱了起来。 “早早！早早！”沈澈紧紧抱着她，满脸通红，激动得已经语无伦次，“早早！我们都好好的！只要你好我就什么都好！你别不理我了，我……早早，我爱你！” 早早的眼里还残留着震惊和刚刚回忆往事的悲伤，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水气，蝴蝶翅膀一样慢慢扇了两下：“沈澈，你没事？” 沈澈从未见过这样泪意盈盈的早早，脆弱又漂亮，像最娇贵的白水晶精雕细琢成的精美艺术品，让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喜欢得心潮澎湃却连呼吸都得放轻。 沈澈轻轻把脸贴在早早细腻沁凉的脸颊上，心里满满的爱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却怕吓到她一样努力把声音放轻柔，太多激烈的感情需要克制，他压抑得有些气息不稳：“早早，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保证，以后我都会好好的，会一直好好爱你，好好保护你……早早，早早……” 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哽咽。 这是他做美梦都梦不到的场景，早早竟然这么在乎他，竟然会对他说这样贴心的话…… 早早的表情终于恢复到正常的平淡，仔细看甚至比平时还要冷淡一些，刚要把自己从沈澈越来越热越来越紧的拥抱中解脱出来，房门忽然被打开，小方和程宇急匆匆跑了进来。 看到沈澈把早早放在桌子上紧紧拥抱着，两人同时愣住了。 早早却很冷静，即使看到两人她脸腾地红了，可一点不耽误她说话：“沈澈病了，快送他去医院。” 沈澈虽然激动得全身颤抖，还是听出了不对劲，本能地把早早抱得更紧：“早早，我没病，你别生气。我真没病，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早早，早早！”对早早的情绪，他比任何人都敏感，即使现在大脑完全当机，他也马上知道早早生气了。 早早示意小方过来：“把他拉开，送他去医院。” 小方和程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从他们跟着沈澈的第一天起，就被沈源交代过沈澈的病情，虽然他从未发病过，可他们心里那根弦可从未松懈。沈澈精神状态不好，这是早就扎根在他们心底的隐患。 早早刚才又打电话求助，现在看到沈澈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样子，两人马上就信了早早的话。无论现在情况如何，沈澈的情绪肯定不稳定。 小方过来一边跟沈澈说话一边试图用巧劲儿轻轻拉开他的胳膊：“澈哥，你先放开周小姐，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沈澈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气得吼他：“我没病！你走开！”一边说一边把早早抱得更紧！早早生气了，他现在要是放开了以后说不定就真的没机会再抱她了，可能连往她身边凑的机会都没了！ 小方并不是单纯在拉沈澈，真正的目的是检查他的肌肉状态，果真如周小姐所说，澈哥的肌肉紧张僵硬，非常不正常！ 沈澈当然紧张，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抱着早早了，当然僵硬！ 小方和程宇开始认真对待了，想看看是不是能有技巧地缓解沈澈的情况，开始用巧劲儿掰他的胳膊。 可沈澈已经没精力管小方和程宇了，全身心地要把早早哄好。 早早躲开他凑近的脸，无论他说什么都冷着脸，心里气得真想如前世一样胖揍他一顿！ 不过还是没揍，用带着冰碴子的目光看着沈澈：“放开。” 沈澈被看得心里哇凉哇凉的，习惯了对早早言听计从，条件反射地就放松了力道，程宇和小方赶紧趁机把他拉开了。 早早接着凉丝丝地看着沈澈，示意小方两人：“带他去医院，他病得不轻。” 沈澈吓傻了，举着胳膊维持着抱着早早的姿势，被两人半扶半拖着往外走，走到门边才反应过来：“早早！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早早已经把门打开，沈澈恨不得把自己钉在早早家，可看着她的脸色只能乖乖出去，等门砰地一声拍上，沈澈一下扑到门上，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早早！早早早早！我错了！你别生气！早早我错了！”人形大饼一样贴在人家门上，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程宇这才看出不对劲，为难地问小方：“还要去医院吗？” 小方想想，很肯定地点头：“去。” 沈澈回头瞪这俩没眼力见儿的：“你俩走开！”不得不佩服沈大哥对沈澈的教育，从小无论多纵容娇惯这个小少爷，也让他养成了很多好习惯，比如从不迁怒于人。 事情做不成总有间接或者直接的原因，迁怒只能暴露自己的不思进取和无能。 所以沈澈虽然对小方现在还在扯后腿的行为很生气，但还是自己努力扒门，而且一边懊悔认错一边心里美得冒泡泡。 早早主动抱他了！早早竟然那么担心他！早早还说，还说以后要对他好点！ 沈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欢喜，眼含春色面泛挑花，认错的方向很快就跑偏了：“早早~你别生气呀，你不高兴我心疼死了~”对着一扇冷冰冰的钢铁防盗门，他能说得这么柔情似水情意绵绵，也真是天赋异禀了。 程宇摸摸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用眼神示意小方：拖走吧，受不了了！太丢人了！ 小方不动如松，依然板着脸，丝毫不受影响。 隔壁张阿姨提着菜篮子走出电梯，听到沈澈的话全身一抖，看着贴在门上的沈澈，忽然就顿悟了，走过去悄悄捅一下小方：“学着点！不怪人家小沈小小年纪就能找着女朋友，看人家这哄姑娘的手段！你学个一成也不至于这么大岁数还没对象啊！” 小方看着张阿姨依然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着莫名的凉意：“我今年25。”怎么就这么大岁数了！？他只是性格成熟稳重一点而已！ 张阿姨赶紧给老姐妹打电话：“快更新信息！那个小方不是32！是25！没错没错，他亲口跟我说的！我哪知道谁说他32的？人家真是25！” 讲完电话又回头跟小方商量：“32以下的你都考虑考虑吧，别看年纪比你大，其实看着面相挺般配的！” 程宇都要笑抽了，小方过去把沈澈从门上撕下来，脸板得硬邦邦像块石头：“澈哥，周小姐希望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澈的高智商终于有点用处了，看着小方：“我要是住院了……”早早肯定会更心疼啊！不知道早早心疼他的时候他都不敢病，就怕早早嫌弃他，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敢的？说不定早早一听就不生气了，还会去看他呢！ 小方冲他肯定地点点头，沈澈就跟着他往出走了，还有闲心安慰他了：“别看你现在长得老，等你到四十以后还这样，那时候看着就不显老了。” 张阿姨猛点头：“对！你这样的我见过多了，以后老了就好了！” 程宇琢磨过来味儿了：“那不是从来没年轻过？” 小方的脸已经黑了，张阿姨一看又替他着急了：“小方啊，你别这个样子！这样更显老！” 第一九九章 早恋 沈澈被小方忽悠到楼下脑子就转过弯儿来了，转身就往楼上跑！ 程宇赶紧追上去：“澈哥，咱不是说好了嘛！”再让他跑楼上对着防盗门情意绵绵，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妈们都来看西洋景儿了，澈哥有爱情撑着啥都不怕，他俩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啊！ 沈澈不耐烦等电梯，一步三个台阶地往楼上蹿：“谁跟你说好了？你俩那是个什么馊主意！” 小方很认真：“你病得严重点说不定周小姐真的会心疼，说不定真的会主动去看你。” 沈澈停下脚步，忽然回头看身后的两个人，楼梯间惨白的灯光映衬着他黑亮的眼睛，是少见的认真：“你们以后考虑问题得换个角度，我大哥说让你们时时为我着想，可我希望你们所有的事都先为早早着想。因为任何事，我都是把她放在我前面的。” 沈澈也不急了，靠在墙上认真给两人解释：“我当然特别希望早早知道我生病了会心疼，会去看我，可是她心疼了肯定会着急上火，我宁愿不要这个机会也不会让她着急的，你们明白吗？” 而且以那小孩的别扭个性，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得在心里折腾来折腾去，他哪里忍心让她这么煎熬。 每个人的爱情里都有个目标，可能大多数人都想拥有爱人，得到对方的感情，可他在这个之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让早早高兴。 与早早的感受相比，即使失去一个让她接纳自己的机会，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他不是傻瓜，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用点手段逼一逼早早，可能就真的会让他们俩的关系有很大的进展，可是他舍不得逼她。 一点点都舍不得，他愿意慢慢等，慢慢让早早接受他，即使要等很久很久，要耗费很多很多时间和精力，他也不愿意跟早早用一点点的手段，对她有一点点的逼迫。 爱一个不就是这样吗，在乎她比在乎自己还要多，宁可自己忍着也不能难为她。 沈澈靠在墙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黑亮的瞳仁如最珍贵的黑色宝石一般璀璨生辉，身材修长面容俊美，即使是身处狭小的楼梯间，也掩盖不了他身上世家公子的翩翩风度：“人都说好事多磨，我跟早早，好事都是她的，多磨那部分我一个人担着！” 说完接着一步三个台阶地往楼上跑，跑了两步又忽然回头，笑意盈满眼睛：“你俩放心，只要早早在，我肯定不会发病。” 然后几步就蹿没影儿了，留下后面的两人还在那没反应过来，连小方都有瞬间的愣怔。 沈澈说完就放在脑后了，并没有多在意。家里人和身边的人都对他的病讳莫如深，他自己却没觉得什么，而且他了解得比他们知道得要多得多，也很清楚病根儿在哪里。 只要早早在，他比谁都好。 沈澈在早早门外又折腾了一通，最后还是没进去门，收获了一个扔在门上的不明物体，砰地一声，足以见得早早被他骗得有多生气！ 得到这么响亮的一声回应，沈澈心满意足地走了，还单方面约定明天再来。 早早的回应是又一个砸在门上的不明物体，扑通一下，听声音就比前一个体积大！ 沈澈说到做到，第二天早早出现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除了咖啡店明令禁止他去，其他地方他都有办法混进去，特别是法律援助中心，靠接连不断的红包雨和几场联机对战，沈澈已经是明宇的铁哥们儿了！ 但是再多内应他也不敢违背早早的意思进门，只能在门口找个地方待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早早还生气呢，他可不敢这个时候再惹她不高兴。 程老的夫人孙阿姨是一位白白胖胖满脸慈爱的老人家，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做媒，看到沈澈第一句话就是：“这小伙子谁家的？有没有对象？”孙阿姨说的谁家的不是真问沈澈的家庭情况，而是问他是谁的学生。 老太太以为坐在小马扎上缩在门边择菜的沈澈是程老头的徒孙。 沈澈长了一张吸引任何年龄女性的脸，要是耐心点再笑一笑，那就无敌了！ 孙阿姨瞬间被拿下，说了几句话就非拉着他上桌吃饭，毫不客气地把他按在顾衍的位置上。顾衍不但不敢抗议，还得保持微笑让位。 对，没错，无往不利的顾衍在他师娘这完全没地位，甚至还不如明宇受欢迎呢。原因只有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就是不找对象！ 沈澈被师娘按着刚坐到饭桌边，看到早早端着一盘子菜进来就蹭地一下站起来，几步跑过去要接手过来。早早错开一步直接越过他，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沈澈一点不尴尬，又往厨房跑，来来去去动作迅速极了，谁都没用，把剩下的菜都搬上来，又跑去给早早拉椅子，殷勤得让所有人眼花。 早早还是不理他，也不坐他拉的椅子，就直直地看着他。沈澈赶紧表态：“我不在这儿吃饭，我马上就走。” 顾衍端着碗过来跟师娘咬耳朵：“师娘，那小子是来挖墙脚的，想把早早带走！” 师娘这才相信沈澈说有女朋友了不是忽悠她，没办法，顾衍和他那些师兄弟前些年为了逃避相亲都说自己有对象了，直到现在也没见几个真有对象的。 明宇也来凑热闹：“他们还早恋！”然后对着沈澈直接问过去，“沈澈，你跟早早多大开始谈恋爱的？” 沈澈一提起这个就美得不行：“早早十六我十九！我俩都是初恋，我对早早一见钟情！” 明宇看他师婆：“您看！早早还没成年呢！明晃晃的早恋！” 师娘看着俩小孩儿两眼放光：“这俩孩子，真好！” 明宇傻眼，哪里好了？您老人家见沈澈还不到十分钟好不好？ 师娘却越看这两小只越顺眼：“好！真好！谈对象就得趁早！开窍越早越好！”想想程老头手下那群大大小小的光棍徒子徒孙师娘特别有感触，“过了二十五还没对象人就跟着拧巴了！看这俩孩子长得这个好，谈对象就得趁早！” 他俩长得好跟早恋有什么关系？早恋还能影响颜值？明宇要抗议，师娘一句话把他堵回来：“你又没对象，你懂什么！” 顾衍摸摸鼻子后退一步，不敢往前凑了。是的，出去追捧者无数的黄金单身汉顾大律师，在这个小律所里就是备受歧视的二等公民，谁让他一把年纪了还没对象呢。 第二零零章 偏爱 法律援助中心的挂牌律师都是程老的学生，其中两名是樊大法律系教授，剩下的都是樊城法律界数得上的精英律师，平时大家各忙各的，一周抽出一两个下午过来做公益。 而且这种不拿钱长期服务的公益项目还不是谁想来都能来的，程老头的学生都以能来这里挂牌为荣。 当然，急公好义者肯定不少，目的不纯者也不是没有。能进入这个小圈子，就等于进入樊城法律界的黄金圈，法律界是个很讲出身和论资排辈的地方，从这里走出去，人脉和起点都是顶配了。 这些信息早早是被沈澈抓住强行灌输的，出身和成长环境的不同，让沈澈自然而然地会去注意，即使没有任何目的，他也本能地会把新环境的人际关系和利益网摸清楚。 况且这关系到早早，他就更加用心。 早早听了没有任何表示，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没受影响。她来这里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做饭。 她现在只有十九岁，人生刚刚开始，虽然想好了以后要做很厉害的大厨，可并没有找到具体的方向。所以她没有如涛哥和吴叔叔所愿去读大学，也没有听外婆的建议去学厨师，她想先放任兴趣根据妈妈留下的笔记自己摸索。 妈妈当初就是从路边摊开始，一步一步用恒心和天赋走到很高的位置，她觉得这个方式也很适合自己。至少现在她脑子里的很多想法需要给她自主创造的宽松环境，而且并不需要有人来指导。 所以早早每天都在咖啡店开发简餐，然后来律所做自己想做的创新家常菜。 她很满意现状，能让她专心做菜，还能赚钱足够养活自己和外婆。而且两个地方的人对她都很友善，都不点菜，随她做出什么来大家吃得都特别高兴。 早早喜欢做饭，一方面是兴趣和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另一方面是享受创造的过程和大家吃完之后的喜悦，那让她特别有成就感。 所以，法律援助中心无论是商住两用楼里的一间普通小机构，还是隐藏的樊城法律界金光灿灿的利益圈，对早早来说都没区别。 反正她只管做饭。 所以沈澈这个不能吃早早做得饭的人，对他和早早来说都是折磨。 他可以卖脸让师娘带他进门，却怎么都不敢吃桌上的菜。大家都当这是小情侣之间闹别扭，并不当回事。 顾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吃饭，就怕师娘再想起什么把他拎出来当典型。 明宇一点不尊师重道地悄悄跟早早嘀咕：“早早，你知道你解救了我们多少人吗？” 早早的到来确实是解救了他们中心所有的单身狗，师娘可不是普通的中老年人那样闲着没事给大家说个媒，人家做红娘是专业地！ 对，没错，师娘自己就开了一家婚介所，据说配对成功率高达76.5%！怎么算出来的不清楚，反正没成功那二十多个百分点都是因为律所里这些大龄青年！ 学法律的本科毕业只是起步，律所里年纪最小学历最低的小白脸明宇现在都是硕士在读，高学历都是靠熬青春熬出来的，所以大家在师娘那里都是大龄剩男！ 以前请了好几位家政阿姨，做饭水平实在是一言难尽，外卖吃得程老头三高，年轻人身体好也受不了长期的高油高盐和重口味调料啊，所以师娘只能不定期地来给大家做饭。 吃人嘴短，师娘再指派谁去相亲，大家拒绝得就有点气短，反正最后是人人被荼毒了个遍，连明宇都被强行配对了好几个小姐姐。 现在好了，早早来了！师娘每次来都是蹭饭的，再提相亲这事儿，她一开口大家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快闪了。 想想以前明宇还惊魂未定：“吃口肉都惊心动魄啊！”他是家在外地的学生党，最后一学年实习，就住在律所的小阁楼上，是他家师婆手里的小鸡崽，怎么收拾都跑不了。 最惨的一次，师娘每天中午给他单独端一碗炖肉过来，明知极有可能是陷阱他也先吃了再说，果然，师婆连着问了几天好不好吃，得到肯定答案，老太太手一挥：“楼下美甲店小老板炖的，这手艺要是挂我那里马上就得给抢走！便宜你了，下午三点前街星巴克，记得给人家点红茶拿铁啊！” 明宇就这样为了三碗炖肉卖身了。 沈澈悄悄凑过来：“人家看上你了吗？”说完赶紧摇头，“肯定没看上！做饭好吃的女孩品味都高！” 早早根本不搭理他的殷勤，转身就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明宇一看也不生气了，大笑着落井下石：“做饭好吃的女孩品味果然高！” 师娘就慈爱多了，偷偷塞给沈澈一个多层保温桶：“给你挑了不少肉！女孩子就爱耍个小脾气，你耐心点，好好哄着，这么漂亮又会做饭的女孩儿太少了，可得好好处着！” 师娘不上网不追星不听流行音乐，即使在电视上看见过沈澈也没走心，而且她根本不觉得他会是那个大明星，对这个小小年纪就解决了个人问题的小伙子很是照顾。 沈澈赶紧抱宝贝一样抱着那个大保温桶：“谢谢师娘！我一定跟早早好好处！一定哄好她！” 俩人周围迅速变成无人区，所有人都知道师娘看沈澈这家伙有多顺眼看他们这些单身狗就有多不顺眼！ 顺利拉拢过来师娘，沈澈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每天都能有一个偷偷塞过来的保温桶，虽然是偷吃，可也终于能吃上早早做得饭了！ 结果就是他每天晚上都不能去骚扰早早了，一周没过完就瘦了五斤。 张院长给沈家做了一辈子的家庭医生，以前沈澈情绪失控自残的时候都没这么无奈过，一直笑眯眯的老伯伯每天晚上过来给他挂水时脾气都有些暴躁：“你这孩子！有你这么胡闹的吗？你肠胃菌群太单一，外来菌种太多造成消化功能紊乱，严重了就是器官衰竭！” 沈澈不管，他这毛病必须尽快治好，要不然早早不但不让他吃她做得饭，更不肯跟他一起吃饭，他直接饿死自己得了！ 不过晚上挂水并不耽误他白天去早早面前刷存在感，虽然早早一直都不肯搭理他，可他知道早早不讨厌他，去得比以前有底气多了，甚至以前不敢做得很多事都能做得很自然了。 比如早早回忠义坊，以前看见她在外婆的小菜园里，他想凑过去都要壮着胆子，现在早早撵他好几次，他还能笑眯眯地摘了草莓用手里的矿泉水冲干净递过去。 早早扭头躲开，都不记得说了多少遍了：“你走开，踩坏菜苗了。” 沈澈早就拍了小菜园的照片请教过家里的园丁了，知道自己没踩坏菜苗，只是早早想撵走他而已，一点不紧张，还笑嘻嘻地趁早早张嘴说话把草莓喂进她嘴里。 早早嘴巴鼓鼓眼睛也气得鼓鼓，脸颊还有一点粉粉的，瞪了他一会儿，老实小孩儿在这个无赖面前根本说不赢他，只能站起身来就走。 沈澈赶紧追过去，虽然不敢拉手，拿根小草叶轻轻去逗她也觉得特别幸福。早早甩不开又躲不掉，难得来了脾气，怒气冲冲回头：“走开！流氓！” 沈澈知道早早的脾气，真生气了肯定揍他，哪里会脸颊粉粉地骂他，还是笑嘻嘻地想继续逗他，菜园外面一个冷硬中带着戾气的声音响起来：“早早，过来。” 第二零一章 脾气 涛哥站在小菜园的篱笆外面，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看着沈澈的目光黑沉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他认识这个人，那天看到他跟早早的合照时就决定要见见他了。后来也做了详细调查，知道他是当红歌星，还是知名国际电影节的新晋影帝。 如果放在多年以前，无论沈澈是什么身份，他都会直接去找他，只要他表现得稍微有一点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就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不得不承认，任何一个哥哥，看到一个觊觎自己妹妹的臭小子，无论他是个多么冷静理智的人，看对方的目光都是带着挑剔的。 况且沈澈的身份还不是早早的男朋友，而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宁辛涛也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少年人了，他还是先跟早早确认了她跟沈澈的关系。 其实在问早早之前，沈澈已经跟黄毛承认照片是p的了。他拿着照片到处显摆的目地很单纯，只是很高兴他跟早早离得那么近，并没有让人承认他们之间关系的预谋。 涛哥问的时候没有提照片的事，早早回答得也非常小心：“沈澈是以前的男朋友，相处没多久觉得不合适，就分手了。”想到前世涛哥和沈澈的针锋相对，早早赶紧补充，“他人很好，分手不是他的错，外公和妈妈出事的时候只有他肯帮我。” 早早对涛哥很抱歉，她知道涛哥一直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愧疚自己当时不在，出了那么多大的事都没能照顾到她。但是为了涛哥以后能平安，她只能利用他的愧疚缓和他跟沈澈的关系。 这句话对宁辛涛确实非常管用，早早最难的时候他无能为力，是沈澈帮了她，他无论对沈澈的行为多反感，都要感谢他。 所以涛哥没有直接去找沈澈，但是对早早和沈澈的接触也开始关注起来。今天早早回来，涛哥第一时间就收到二蟒的消息，那个小白脸跟着早早来了！ 宁辛涛知道沈澈一直在追早早，可没想到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他目光沉沉地压着沈澈，多年不曾被激起过的怒气蹿上心头。 沈澈马上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一把拉住早早的手，上前一步把她护在了身后。 两个人都带着怒气盯着对方，心里皆是一惊，像是遇到强大的天敌，戒备之心迅速升起。 沈澈看着面前身材高大气势如山的男人，把早早又往身后拉了拉，他在国外的某些场合见过这样的人，身手不凡经历成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手上都沾过人命，眼里即使有怒火也是冷的。 这是个极度危险的男人。 宁辛涛也在暗暗审视沈澈，他翻过他的微博，一直以为这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甚至还靠着有点才华肆意而为非常张狂。可见到真人，他却发现这个人他看不透。 看似唇红齿白俊秀无双，身上却有种他们这种人才会有的无畏和凌厉，甚至跟他对峙都不会落于下风。 这个小白脸不怕他，宁辛涛既觉得危险又觉得有意思，能让早早看上的男孩子，确实是需要有一些不同之处的，这点他早应该想到。 但这并不耽误他对沈澈的敌意和防备。 宁辛涛看了一眼早早被沈澈抓住的手腕，直接跨过篱笆走进小菜园。 沈澈见他走过来，脊背一挺，把早早护得更加严密。 早早抽不出手，看着越来越近的涛哥心急如焚。她决不能让他们俩再针锋相对，涛哥不能再受沈澈的打压，沈澈也不能再被刺激得情绪失常。 她希望他们俩都能好好的。 早早从沈澈身后走出来，没有再挣扎，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向涛哥轻喊了一句：“涛哥，你别走了！外婆刚种的小油菜都被你踩坏了！” 声音嗔怪之中还带着点软糯，是两个人都极少听到的撒娇。 涛哥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身上聚集的气势经这么一吼都消散了不少。 沈澈心里又软又酸，这么可爱的话怎么不是对他说的！他嫉妒地拉紧早早，又有点委屈地看着她，希望她也能这么吼自己两句。 早早冲他瞪眼睛：“你也踩坏菜苗了！我刚撒的小葱种子就让你印上两个大脚印儿！”接着眉毛一竖，小脸儿板得别提多严肃了，“站在这儿别动！再踩坏了拿你蘸酱吃！” 沈澈心神一荡，怎么看怎么觉得早早冷冰冰的小表情甜丝丝的，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轻了，连早早甩开他的手都没有再追过去。 早早把两个人都钉在原地，自己却往谁都不靠的方向去了，走到菜畦边拔了两把小青菜，扯了几根青草拧成绳子绑住，然后又走回来一人递过去一把。 沈澈拿着把青菜恨不得打个祖宗板供起来，笑得露出十六颗小白牙：“早早！这菜长得真好！太漂亮了！肯定很好吃！” 早早还是板着脸：“那是我涛哥，从小就对我特别好，你以后见到他要对他尊重点，要不然下次我拿小菜毒死你！” 沈澈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比这个更可爱的威胁了！看着早早冷冰冰的小脸儿，马上想到在新西兰某个天然牧场吃到的那份让他一直念念不忘打算带早早也去吃的新鲜牛奶冰淇淋，凉凉的，却异常丝滑甜美，让人欲罢不能。 至于毒死他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 早早不管他又间歇性犯傻了，指指远处他的保姆车：“带着小菜回家去，别跟着我，小心我哥揍你！” 说完也不管继续犯傻的沈澈，走到涛哥面前，脸上有了一点笑意：“涛哥，沈澈看着讨厌，其实不敢真欺负我，你放心，他敢欺负我我一脚踹死他！” 沈澈抱传家宝一样抱着那捆小青菜，觉得这种时候有必要给早早做个证：“我不会欺负早早的！” 涛哥彻底没脾气了，虽然觉得沈澈危险又不靠谱，可也看得出他在早早面前是妖是魔都得收着，现在就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二傻子而已。 涛哥有点抚额的冲动，可能是他老了，真的看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了。 早早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应，直接走出小菜园，回头看两人还傻站在原地，指指沈澈：“你，从那边出去，顺着我的脚印走。” 然后又看向涛哥：“不要再往前走了，原路返回，再踩坏了菜苗外婆会生气骂人的！” 两人都很听话地各走各的方向，走出去才发现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一个菜园了。 对峙的气氛就这样一波三折地荡然无存了，一人拿着一把小青菜看看对方，又同时转头去看早早。 早早也不管他们，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沈澈有点嫉妒又有点放心地看了一眼宁辛涛，赶紧跑去开车追着早早回城。 涛哥摇头笑了笑，拎着一把小青菜打算去找胖子喝一杯，顺便了解一下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他怎么觉得他跟早早之间有代沟了呢。 第二零二章 好感 沈澈一直带着被涛哥嫌弃的二傻子笑容跟早早去了法律援助中心，又心满意足地被早早狠瞪一眼关在门外，直到全中心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脑袋真出问题了，还是乐呵呵地窝在小马扎上在门口守着。 明宇拿张纸写上：沈·门卫·超凶·澈！写完没胆子去贴沈澈身上，暗戳戳拿厨房去早早面前嘚瑟一圈，晚饭的时候就被一碗奶白浓香的鱼丸豆腐汤辣得涕泪横流。 至此才知道，早早可以随便嫌弃欺负沈澈，别人是绝对不可以的！ 师娘心软，看早早就是不搭理沈澈，偷偷又递个保温桶出来：“吃吧，吃吧！多吃点，吃得饱饱的！” 师娘心里叹气，多俊个孩子，咋就脑子经常不好使呢，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沈澈没敢在门口吃，乐呵呵地捧着小青菜抱着饭桶回家，先找个浅口花钵把小青菜用清水养起来，怎么看怎么好，绕着圈地看也看不够，忍不住抱起来跳了一段华尔兹，最后还亲了一口…… 看傻眼的程宇让小方拽了出去，关门前还从门缝里看着他陶醉地把脸埋在菜叶子上闭着眼睛闻呢，那表情，不看那把菜叶子肯定以为他面前的是稀世奇花，还得是一百年开一次那种。 术业有专攻，程宇的专长是对外公关，没小方这种处变不惊的定力，在楼下缓了一会儿就有点不放心：“方儿，澈哥……这样算是正常吧？要不咱们问问樊老师？” 小方被他这个让人肉麻的称呼叫得起鸡皮疙瘩，但是脸上还是板得一丝不苟，很酷很有主见地摇摇头，在问心理医生之前还是先问问大老板比较合适。 五分钟后，小方手机开着跟沈源的视频又回楼上去了，在客厅里没看到发痴的沈澈，他和视频另一边的沈源都吓了一跳，赶紧楼上楼下地找，最后在卧室床上找到了把自己用被子裹成一个大肉虫子的沈澈。 小方示意程宇举着手机继续给沈源视频，自己慢慢走过去。 走近一看，晾是他神经强韧如钢丝也吓了一跳！沈澈把自己裹成胖乎乎一个被子卷，只露出一张眉眼生辉的俊脸，直勾勾地盯着床头柜上养着的小白菜，看一会儿笑一下，简直是真魔怔了。 小方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明白，只能小心地发问：“澈哥，你要休息了吗？” 沈澈带着梦幻般幸福的傻笑抬头，发现大哥正在视频，裹着被子蠕动过去，让程宇对着小白菜给他大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了一遍，然后自己才对着镜头继续幸福地傻笑：“大哥，早早说要用这个毒死我~~” 举着手机的程宇手一抖，沈澈又从被子里掏出个保温桶，打开一样一样给他大哥介绍：“都是早早做得！看着就好吃吧！”然后又是幸福傻了的梦幻式傻笑，“嘿嘿，早早说要毒死我~~” 接着继续傻笑，盯着那把小青菜幸福地开吃。 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程宇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再一次感叹这高薪真是不好拿啊！ 沈澈幸福地把早早做得饭都吃完，在床上打了个饱嗝，继续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个大肉虫子。师娘可怜他，着实给他装了好多饭菜。早早做得，他哪能浪费，当然一点不剩地全部吃完了。 大肉虫子在被子里蠕动了几下，慢慢揉着撑疼的胃，傻笑着伸出头来：“打电话给张伯伯，我该挂水了。” 程宇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又抖了两抖，这操作比刚才还恐怖。 张伯伯这些天已经习惯了，每天密切监视沈澈的情况，到点儿了就过来给他打针，然后不知道第多少次跟沈源告状：“你倒是管管呐！哪能让他这么折腾！” 沈源想了想，问小方：“小澈最近吃饭怎么样？营养剂和能量补充剂的消耗大吗？”心情就不用问了，这小孩从小就有个习惯，特别高兴和特别不高兴了就会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今天这是高兴坏了。 小方摇头：“除了晚餐吃周小姐做得，早餐和午餐也比以前吃得好，营养剂和能量补充剂的消耗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 沈源看向张伯伯，张伯伯想了想也叹气摆手，两害相权，确实现在比以前要好很多。至少他自愿进食，就是折腾身体也是往好的方向在努力，只能让他继续折腾了！ 沈奶奶听到小孙子最近肯自愿好好吃饭了，也是激动得又哭又笑。这孩子从抱回来吃饭就是大问题，一开始喜欢吃生的，确切地说是喜欢吃活的，好容易给控制过来了，他就开始非常不适应也不喜欢正常的食物，要不然也不会给养成吃不了外面东西的胃肠。 好容易养大了，跟早早分手以后有一段时间彻底不肯吃饭，只能靠能量补充剂和各种药片来维持身体需要，这些年虽然家里人都努力在孩子面前表现得正常，其实都心急如焚。 前两年大孙子为了能让弟弟多吃几口，甚至每周都要专程飞到国外去陪他吃几顿饭。 现在他肯自觉自愿地吃饭，对他们一家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哪里还顾得了他吃得是谁做得，只要能让小孙子吃饭，沈奶奶就觉得那是他们全家的大贵人！ 所以沈澈这种肆无忌惮地把家里人的话当耳旁风把女朋友当祖宗的行为，在别人家可能会埋下家庭矛盾的隐患，在他们家无形中就是在给早早抬高地位。别说沈奶奶喜欢早早，就是不喜欢，经过这事儿以后也会愿意接纳她了。 连一向非关键时刻不说话的沈大嫂都专程问奶奶：“下次您去见早早要不要我送您？现在送见面礼是不是早了点？” 以大嫂尹蔚蓝的性格，能有这么唐突的想法真的是因为太高兴了。虽然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但还是在心里计划好了，等以后小澈和这小姑娘正式确定关系，她要好好送几样首饰给她。 尹蔚蓝大沈源四岁，跟沈家是世交，沈澈两岁被带回沈家时，她已经是十六岁的婷婷少女了，因为在家里是长姐，继母生的弟妹对她并不亲近，沈奶奶又念在故人情分很照顾她，她就把沈澈当自己亲弟弟带，用心程度比沈源并不少多少。 沈奶奶现在不好带着大孙媳妇去看早早，就把手机里存的早早照片和视频拿出来再显摆一遍，尹蔚蓝虽然差不多都在群里看过了，还是很感兴趣地跟奶奶一起讨论。 平时话少又不会唠家常的沈大嫂破天荒地跟奶奶坐下来聊了很久，让沈爷爷和沈源都有点惊讶，同时也开始期待早早能来家里的日子了。 还没来就让家里的两位女士能坐下来聊这么久，要是来了家里得有多温馨热闹。 沈澈不知道他家四位大家长有多盼着他能快点成功，他打完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就觉得世界崩溃了！ 小哈竟然把他供在床头的宝贝小青菜啃了！ 全啃了！啃得一颗菜叶子都没剩！他看见的时候那货正咔嚓咔嚓嚼白菜根呢！ 当天晚上，沈澈那个一直都发帅照的微博破天荒发了一张跟自己帅没关系的图片，一只瞪着狼眼的大哈士奇被沈澈扯着耳朵拎起来吊打，旁边一排浸着主人血泪的文字：这狗怎么炖好吃？！ 第二零三章 放松 沈澈第二天很委屈地去找早早，希望能看在他被小哈祸害了的份上再给他点什么，没有青菜给点剩菜他也很高兴。 可惜早早还是不许他进门，昨天在法律援助中心被大家笑话狠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看到沈澈。 沈澈也不气馁，鼓动小哈在门外嚎，嚎了没两嗓子，门就咔嚓一声开了，沈澈高兴地从小马扎上蹦起来，没看到早早，门里伸出一个一头小卷毛的小脑袋。 小家伙露出一排小奶牙冲沈澈笑，小小声地叫他：“爸爸！” 沈澈也小小声地答应：“毛毛真乖！给爸爸开门！” 毛毛眨眨大眼睛，歪头：“大爸爸呢？” 沈澈有点吃醋：“爸爸也有奶油蛋糕巧克力甜甜圈和果汁软糖！” 毛毛回头看看，想到小姨的嘱咐，很有立场地摇头：“要大爸爸！”然后不管她爸爸那张帅脸有多不甘心，伸出小手去拉拉小哈，小哈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它的好朋友进门去了！ 沈澈看着被小家伙毫不留情地关上的门，愣了好半天才接受他不如他大哥受欢迎这个事实！ 这不科学呀！他大哥虽然也很帅，可那气势，基本可以用来止小儿夜啼了，哪有他有亲和力呀！这娃儿怎么就认准大爸爸比他好了呢？！ 沈澈觉得他必须马上看一眼他大哥！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小哈被放进门就高兴疯了！屋里两个人都是它最喜欢的，而且还有些日子没见了，围着早早要抱抱要摸头，又拿大脑袋去蹭毛毛，不敢扑小家伙，就围着她转圈，尾巴摇出一片残影来。 早早一边应付小哈的撒娇一边检查了它，确认沈澈没虐待它才放心，然后想想，去厨房拿出几颗小白菜，试探地放到小哈嘴边。 她以前真不知道小哈还啃青菜，这对于一只狗狗来说这太不寻常了！ 小哈很给面子，早早喂青菜它张开大嘴巴一口就给吞了，真的是吞，这货的吞咽功能特别逆天，曾经创造过一口吞掉两只烤乳鸽的记录。 当然这还是比较常规的表现，不常规的，吞过沈奶奶的戒指、沈爷爷国际象棋的国王和沈源大学时期的体育奖杯，还得重点说一下，国际象棋的国王是水晶材质，体育奖杯主要是钢铁材质，最后都被完整地排出来了。 所以小哈的吞咽系统和排泄系统真的不是常规思维能弄明白的，嚼几颗小青菜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早早不知道，她非常感兴趣地对小哈做实验，把家里一切能拿来吃的青菜都拿来给它试试，小哈来者不拒，咔嚓咔嚓吃得可欢实了！ 小哈吃一样毛毛咯咯笑一阵，早早也被逗笑了，小哈就更兴奋，大嘴巴咔嚓咔嚓恨不能啃掉地球一个角！ 沈澈在门外都能听到屋里的欢声笑语，实在忍不住，开始叫毛毛：“大爸爸要跟你说话，你来不来？” 大爸爸的吸引力实在是大，毛毛不顾小姨反对，跑去给沈澈开门，抱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大爸爸先mua~一口，丝毫不管隔着门对视的那两位什么反应。 被沈澈当做敲门砖的沈源没办法，只能替他弟弟善后哄孩子，用认真严谨的学术精神回答着毛毛的十万个为什么，十分钟没到就开始给孩子讲宇宙起源和物质守恒了。 好在毛毛也不是一般小孩，她就是喜欢看到大爸爸，至于大爸爸对她说什么她还真不介意，隔一会儿眨着大眼睛歪着一脑袋小卷毛问一句：“为什么呀？然后呢？” 在大爸爸被她问得滔滔不绝的时候再笑眯眯地mua~一口，拍着小胖手欢喜地叫人，“大爸爸！”别提多贴心又可爱了。 屏幕那边的沈源已经被彻底迷惑住，觉得他跟小孩子交流得无比通畅，话题越讲越深入，已经开始拿笔给毛毛列公式讲基础物理了。 早早看沈源讲得那么认真，真不忍心告诉他，这是这小家伙的拿手好戏，她能用这招缠住所有她喜欢的人，没一个跑得了的！ 可看看扒着门的沈澈，再看看咔嚓咔嚓啃胡萝卜的小哈，屏幕那边的沈源好像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他们家的人是不能用普通标准来衡量的，最后早早只能用这个来说服自己。 不过让人家给哄孩子还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那家人再奇怪他们也姓沈，家族传统就是从不做赔本生意。 毛毛缠着沈源，沈澈就能把早早赖上。最后早早都不知道怎么被他们一大一下还有一个小哈给忽悠的就一起出门去玩儿了。 商场游乐园肯定是不能去的，吃饭也不在考虑范围内，小方直接把车开到郊区的一家会所。 初夏的天空澄澈高远，柔软的草地上清风微动，周围是花木自然清新的味道，沈澈拉着一只大风筝从远处跑过来，小哈前前后后地跟着捣乱，毛毛的笑声清脆欢快，真的是很容易让人放松的一个地方。 早早躺在草地上轻轻闭上了眼睛，沈澈跑了好几圈终于把那只蝴蝶风筝放飞，小哈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汪汪汪放开嗓子一边大叫一边追着风筝跑远了。 沈澈跑到早早身边，一边摘下自己的鸭舌帽给她遮脸上的太阳一边琢磨：“早早，你说我现在把线剪断那货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小方蹲在跑累了的毛毛身边，掏出手机给他看上面一只虎斑小橘猫的照片，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这是小咪，是个女孩儿，最喜欢吃妙鲜包和小鱼干，体重有点超标，脾气也不好，昨天要跟隔壁家的八哥打了一架，特别厉害，跳起来就给那只八哥两巴掌！” 一张一张认真翻过去，问看得同样认真的毛毛：“是不是很可爱？”翻完退出来，露出手机屏保上那只肉呼呼懒洋洋正在睡觉的小猫咪，猫窝还是粉红色带爱心的款式。 沈澈心不在焉地扯着风筝线，一点一点往早早身边挪，好容易挪到一个勉强满意的距离，刚要坐下，几辆载人电瓶车开了过来，老远就有人招呼沈澈：“小澈，带朋友过来玩儿啊？真是巧，你妈妈今天也在，过来一起吧！” 第二零四章 偶遇 沈澈扫一眼那边，七、八位樊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太太，还有几个年轻人跟着，韩君平和沈清也在其中。 跟沈澈说话的那位太太娘家姓沈，因为是招的上门女婿，现在生意场上大家也都叫她沈太太。沈太太虽然跟沈澈家里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同姓她家里的长辈跟沈爷爷那辈又有交情，这些年跟沈家也有来往。 也是这群人里少有的见过沈澈的人。 樊城上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沈家有个宝贝疙瘩，真见过沈澈的人却少之又少。他童年时期因为遭遇不幸，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后来又经历过一次绑架，很长一段年时间除了亲密的世交很少见陌生人。 长大一些之后又是少年天才，很早就去国外读书，更是很少出现在社交场合。所以他忽然进入娱乐圈，即使是跟沈家的小孙子同名，大多数人都没想到他就是那个沈澈。 但沈澈不愿意公开露面，并不代表他对樊城的社交圈不熟悉。沈源不但定期让他了解公司的事，涉及到沈家社交圈的各种关系和人也都会让他知道。 沈澈过目不忘，所有资料他扫一眼就记住，所以对那群走过来的人，他虽然只跟沈太太和韩君平母女打了招呼，其它人他不看也知道是什么身份的。 沈太太长得高高壮壮，脾气也很直接，但还是很有分寸，并没直接说出沈澈明星的身份，只是给大家介绍这是沈家二少。但是那几位年轻人已经认出沈澈了。 已经有人过来要跟沈澈合影要签名了。 几位年长的太太中也有行事不那么稳重的，直接跟沈澈要他演唱会的vip票。 沈澈是真正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虽然行事无所顾忌，对人礼貌教养上却很好，这跟别人认为的脾气很拽的富二代真的不一样。 比如大多数人觉得他这样的身份，对这位太太明显不那么礼貌的要求会直接拒绝，甚至会给她一些难堪，毕竟以沈家的身份地位，沈澈真的伤了她的面子她也只能忍下来。 可沈澈却回应得很礼貌：“谢谢马太太的抬爱，票务上的事我让助理联系您。” 至于以后助理会不会联系她，那就看沈澈的意愿了。不联系也只是双方私下里心知肚明的事，至少马太太的面子保住了。 沈澈联系她，马家会趁机跟沈家攀上交情，不联系她，她家里若有明白人，不但不能生怨，还要感谢沈澈没有当面拒绝而给她留了面子。 当然，如果她事后自己想不明白家里也没明白人，那怎么想沈澈都无所谓。 沈澈同时也用回答马太太话的机会不着痕迹地拒绝了马太太侄女要求合影的要求。他不跟粉丝合影，特别是女粉丝，这是他出道就立下的规矩。 特别是今天还有早早在，他恨不得身边一只母蚊子都别有。 沈澈跟一群人简单打过招呼，并没有特别关注韩君平和沈清，他们俩好像也对遇到他很意外。沈太太也不是笨人，大家打完招呼，看沈澈无意跟他们一起，也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一队高尔夫车呼啸而去，其中几位太太还穿了高跟鞋打着太阳伞，一群人不像来打球，倒像热热闹闹逛庙会。 沈澈把风筝线交给小方，让他带着毛毛去玩，坐到早早身边跟她胡乱八卦：“现在相亲都流行来打高尔夫了，万一球技不好会不会影响成功率？”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爱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人，甚至别人跟他说他都懒得听，可跟早早，他就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想马上跟她说，即使这种平时他认为很没营养的八卦也觉得跟她说一下很有意思。 “看来沈清打算在樊城找个人结婚了。”沈澈说起自己的亲妹妹还不如跟小方说起小咪有感情，漫不经心又一针见血，“也是，樊城有沈家在，三流世家里她还可以挑挑，到了外地她连个暴发户都嫁不了。” 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女儿，没有继承权，带不来人脉，自身除了花钱没有一点过人之处，却有世家姑娘的脾气和做派，无论是正经找媳妇或者要联姻的家庭，还是只看身材脸蛋的富二代，她都不够标准。 这样两边不靠的沈清，其实参加这样不伦不类的相亲活动都没啥优势，没看跟在各家太太身边的除了沈清都不是人家的儿女吗，不是没什么出息的亲戚就是有生意来往的小老板的儿女。 沈澈跟早早说这些也只是随口几句，实际上他对沈清嫁什么人一点看法没有，也不关心他们为什么忽然要这么着急地把沈清嫁出去。 他们玩儿累了在草地上野餐完也再没见过韩君平一行人，等回到室内游乐室的时候忽然遇上了一群熟人。 说是熟人，一群年轻人中间也只有两个跟沈澈是点头之交，两人家里都跟沈家在生意上有过来往，过年的时候被长辈带着去给沈爷爷沈奶奶拜年的时候见过一面而已。 看其他人的样子，这群人是以这两个人为首的。那两人都是受家族重视准备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优秀后辈，虽然家族势力不是特别大，可做事却并不激进，只给同行的人介绍沈澈是熟人，并没有详细说他的身份。 可沈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群人都知道他是谁。 以前他不愿意让人认出身份，只是不喜欢应酬那些随时扑过来要跟他套近乎的人。后来出道，他不愿意大家说他是富二代，靠家族捧红的，那样会误导早早。 所以现在即使大家知道他的身份，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反感的。 可大家非要一起玩，还把注意力放到早早身上，沈澈就很是不舒服了。 可没等他发作，早早的表情先不对了。特别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有个小肚子的年轻人过来打招呼，搂着怀里大欧式双眼皮锥子脸的女孩介绍，说是某某表演学院的高材生coco小姐，早早虽然没说什么，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了。 沈澈看了看这位“演艺界新星”coco小姐，除了整容整得太厉害没任何特点，怎么就惹他家早早不高兴了？ 直到小方偷偷给他发信息：coco小姐原名周静怡，是周小姐大姨的拖油瓶，现在身份是周小姐的继姐。 第二零五章 怨毒 沈澈对周静怡的事儿也是了解的，前些天他收拾早早那个脑子有病的弟弟周荣泽时把那一家子都调查了一下。 虽然资料上提了一句周静怡整容，可没想到她会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她原来长成什么样沈澈没注意，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国内十三流整容医生的亲闺女，反正长得跟早早是一点边儿都沾不上的。 有这么个人在，别说沈澈没打算跟这些人一起玩儿，就是有也肯定不会让早早看着她闹心。不理会对方的热情邀请，沈澈很快带着早早和毛毛去吃冰淇淋了。 虽然还是在一家会所里，但只要他不加以辞色，那队人再想凑过来也没人有这个胆子，两边人各玩各的，看着倒是相安无事。 但那边的情况还是能看到的，比如周静怡被她的富二代男朋友呼来喝去。虽然碍于面子和在外的礼貌没有太过分，但那个年纪轻轻就身材走形的男人显然心情不好，对别人都很有分寸甚至是巴结，对周静怡就没有一点顾忌了，几次让她去做倒水拿餐具这样的事，旁边被枪了工作的服务生都觉得有些尴尬。 周静怡肯定是更尴尬的，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内心的震撼完全掩饰不住。周早早竟然跟沈澈在一起！她那个早恋的男朋友竟然是沈澈！ 以前她听说过周早早的早恋男朋友是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沈澈。 今天他们是临时被紧急叫来的，大家虽然没明说，但是私下兴奋地交流着消息，都知道今天是来“偶遇”沈澈的。 她新交的男朋友柯庆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这个圈子，这些天一直在想尽办法跟领头的两位富家少爷增进感情，也带着她来活跃气氛， 早早把毛毛碗里的一颗奶油冰淇淋球挖到沈澈碗里，认真忽悠小孩：“这个不好吃，毛毛要留着肚肚吃甜甜圈。” 毛毛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冰淇淋球落到沈澈碗里，张着小嘴巴不敢相信：“爸爸？”很明显，小孩儿不敢相信沈澈竟然是一个抢小朋友冰淇淋吃的爸爸，很受伤。 沈澈心甘情愿给早早背锅，忽悠起小孩来一点不含糊：“毛毛要听小姨的话，要不大爸爸不给你讲故事了。”他替早早背锅，大哥替他背，这没毛病。 毛毛马上被说服了，认真挖自己碗里可怜的那一颗冰淇淋球，点着小脑袋：“大爸爸！甜甜圈！讲故事！”反正跟大爸爸联系到一起的都是好事。 沈澈哄完孩子又去哄早早，他自己是不在这边吃东西的，看着她并没受周静怡的影响，还有心情去逗毛毛，心情就特别舒展。 早早确实没受周静怡的影响，如果这是前世，她肯定会觉得让沈澈看到周静怡这样丢人，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乎周静怡，或者说她已经完全放下对周志远所有的渴望，对其他人就更是没有任何感觉了。 不在乎不代表看见了不碍眼，在那边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引人侧目之前，早早抱起毛毛回家，眼不见为净。 可惜，她不想见不代表对方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以后的日子，早早听到的周静怡的消息越来越多。 先是外婆越来越频繁地提起周静怡和她新交的男朋友，说是两人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周静怡还带着柯庆来忠义坊看过外婆，带了花花绿绿一大堆保健品，外婆以为两人已经快领证结婚了，悄悄跟早早念叨： “你姐自己看上的人，长得什么样我都没意见，就是柯庆家里太有钱了，咱们家也没什么陪嫁，怕以后你姐嫁过去人家再给受气。” 早早把那句“她不是我姐”强压下去，对外婆的不满和担心不置一词。 柯庆要不是年纪轻轻就挺个啤酒肚，也不用找周静怡这种整容整得面目全非的；同样，周静怡就是看中他有钱，要不然也不会找个身材走形的男朋友，他们俩是绝配，谁都别嫌弃谁了。 至于担心柯庆家里太有钱，早早听出外婆话里的意思，是想以后拆迁的时候给周静怡多出嫁妆。 外婆看早早沉默，叹了一口气还是直接说了出来：“你姐嫁到那样的人家，要是不多给她准备点嫁妆傍身，家里谁能看得起她？以后不定得受多少委屈！外婆不是偏心，女人嫁了什么样的人就注定了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又拍着早早的手安慰她：“你以后找得人就是不如柯家有钱，也差不了，你姐嫁得好，只要她在婆家站住脚，肯定能帮扶你。” 早早看着外婆布满老年斑的手，涌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周静怡能不能跟柯庆结婚还不一定，拆迁款什么时候下来也不一定，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就让外婆先带着希望设想一下周静怡的美好未来吧。 早早不愿意关注周静怡的事，她的事却总往她身边靠，而且还是非常尴尬的事。 下班后曼姐抓住早早不放，非说自己今天穿得酷帅狂拽，坐自己的小甲壳虫跟衣服不配套，让早早用摩托车带她走。 早早把曼姐送去商场，又被拉去某个国际一线品牌专柜，取曼姐定制的一款皮包，刚进那个区域就见一群人围着看热闹，还有人拿出手机在拍摄。 还没看清吵架的当事人，他们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是某直播小网红在网上炫耀闺蜜送自己的某大牌包，被网友指出是假货，小网红找来闺蜜对峙，闺蜜不承认，两人就来到专卖店验货，验完发现真的是假货，俩人就在店里打了起来。 吵着吵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真相也都暴露了出来，小网红的闺蜜也在某直播平台做直播，他们这个闺蜜圈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请谁出国给代购东西，在直播中就说是对方送给自己的，显得自己朋友多人脉广，双方也都有面子。 可惜这位给小网红代购的闺蜜破坏规矩，拿了真货的钱却给人带回来一个假包。 两人当场翻脸，互揭老底，从你鼻子是假的眼睛是假的到你劈腿插足谁谁谁，再到你撩我男人我抢你前男朋友，一滩烂账摊开来恨不得吃了对方，倒让别人看了一场好热闹。 早早护着曼姐没往前凑，正打算劝她改天再来，人群走动中，她看清了里面打架那两人的脸，那个给闺蜜代购假货的人是周静怡。 早早一秒都不想在这待，拉着曼姐就要走，周静怡一抬眼也看到了人群外站在台阶上的早早。 黑发白衣，面孔莹白目光淡漠，永远那么旁若无人从从容容，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争斗龌龊都跟她无关一样，好像她生来就只要站在那里，所有别人千辛万苦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就会自动送到她面前。 凭什么？ 她周早早凭什么？！ 周静怡仰起被扇红的脸，糊得乱七八糟的浓重眼妆下，目光淬了毒一样盯住早早，抬手抹掉嘴角的一丝血迹，带着鲜血的手指忽然重重指向人群外的早早：“我没钱！我下贱！我丢人现眼！她有钱！她是我妹妹，我亲妹妹！她男朋友是沈澈！” 人群呼啦一下转头看过来，几十双眼睛几十部手机一起对准了早早。 第二零六章 挑拨 整容脸、私生活混乱不堪、塑料姐妹情、未婚先孕还第三者插足，有这样一个姐姐，大家肯定都特别好奇她的妹妹是什么样，况且，周静怡还扔下一颗重磅炸弹，那个妹妹还是沈澈的女朋友！ 超级大明星沈澈，帅得看一眼就能让人腿软，才华横溢粉丝几千万，谁的面子都不给在娱乐圈简直要拽上天，这样一个人却从无一丝绯闻，甚至出道以来还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规定，不跟女粉丝合影！ 这样的沈澈，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 无论真假，大家的好奇心简直要爆棚了！ 早早在周静怡指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她要开始疯狗乱咬了，她话还没说完，早早就迅速后撤两步转身隐在了一根立柱后面，等人群彻底转过来，她马上快步离开了。 所以转过来的人只看到一个白衣黑发的清瘦背影，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就消失了。 曼姐穿着她今天酷帅狂拽吊炸天的一套机车装，黑色子弹头耳钉银色骷髅项链，连小羊皮露指手套上都是闪瞎人眼的亮银铆钉，用发蜡固定出一个干脆利落的大背头，气场全开，居高临下，一个人堵在台阶上竟然让几十人不敢去追早早。 曼姐向下轻轻扫视一眼，眼线在眼尾扫出一个凌厉的弧度，让人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在大家还没醒过神来的寂静中，她慢条斯理地从一个包能买一辆车的某大牌包包里抽出一张单据，轻飘飘地冲专卖店的店员一晃：“anna，傻站着干什么？不做生意了？” 曼姐走路带风地挎着她的定制款大牌包包女王一样从商场里出来，后面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她，偷偷喊着“帅”、“太酷了”。曼姐踩着高跟马丁靴，在商场门口摆好一个自认巨帅无比的姿势，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辆摩托车马上就开了过来，又引起身后几声惊呼：“太帅了！女王！” 摩托车骑士带着全封闭的安全头盔，穿着黑色皮衣，大腿修长笔直，给趾高气昂的女王陛下戴好头盔，一骑绝尘，留下身后一片手机拍照的咔嚓咔嚓声。 “过瘾！酒保，再来一杯！”曼姐在自己家里撒酒疯，一边喝早早调的低度鸡尾酒一边咯咯笑，显然今天出风头那股劲儿还没过去。 不过喝得再多，曼姐还是曼姐，并没有问早早任何问题。早早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人说她和沈澈的关系，只是把周静怡的事跟曼姐说了。 曼姐气得跳脚拍桌子，不好当着早早的面骂她爸爸是渣男，只能骂周静怡母女无耻，早早哄着她洗澡睡觉，看着她男主人搬走后显得空荡荡的家，知道曼姐过得也不容易。 曼姐趴在枕头上还在低声为早早抱不平：“可怜的小早早，摊上这么一个家，以后婆家得怎么看你啊……” 早早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幽深的目光掩映在了长长的浓密睫毛下。 其实曼姐担心晚了，早在周静怡发疯后的第一时间，视频就已经传到沈家人眼里了。 沈奶奶平静地看完这段视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韩君平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殷殷注视着她，时刻准备好上前做解说。 沈奶奶什么都没问，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知道为什么，韩君平准备好的一番话忽然就没了出口，下意识地开始解释。 “妈，这事儿也是赶巧了。小清前段时间认识了个男孩子，俩人感情发展挺好的，这个周静怡的男朋友是那男孩家的亲戚，这么算下来，周静怡跟咱们家也算是沾点亲戚了。 出了这种事，大家找了一圈，发现亲戚里还就咱们家能帮得上忙，就求到我这儿来了。 您也知道现在这个网络有多可怕，一点小事就能把人逼死，要是这视频传出去了，波及太广，对谁都不是好事。 我们沈家这样的人家，声誉是最重要的，我不可能什么忙都答应帮，就先看了视频。一看吓一跳！那个妹妹不是小澈女朋友吗！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小澈以后可怎么见人！咱们家的声誉都得受影响！我就赶紧找您来了！您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沈奶奶的脸上还是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只是回问她：“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 韩君平像一个终于得到老板重视的员工，迫不及待地想表现自己：“妈，这事儿事关咱们小澈，实在不能掉以轻心，我想从两方面处理。首先就是这个视频一丝一毫都不能流出去！您也知道咱们小澈现在是大明星，沾上一点这种事就有可能把他给毁了，何况是这种板上钉钉的丑事！ 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事儿咱们还是别告诉小澈，他这病也没全好，最近在周早早身上的心也正热乎，要是让他知道周早早是那么个人，肯定会非常失望，受了刺激再犯病就糟了！” 沈奶奶沉吟半晌，冲韩君平挥挥手，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按你说的办吧。” 韩君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副受宠若惊又强自镇定的样子，攥着自己全是虚汗的手心快步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沈爷爷走进来给闭目养神的沈奶奶揉着肩膀，沈奶奶好半天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小澈的亲妈……” 他们投鼠忌器，做得太过了受伤害的还是小澈。 沈爷爷点点头，他明白老伴的苦心。 韩君平不接受小澈和早早在一起，如果这件事不交给她去处理，她暗中下手，很可能会闹出更大的风浪来。 他们不怕韩君平做什么事，只是世事难料，就怕万一她孤注一掷使了什么昏招伤到早早，到时候他们后续怎么补救都没用了。 伤到早早，就是伤小澈，他们可怜的小孙子受到的伤害已经太多了，为了能让他高兴，他们两老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韩君平这次的借题发挥。 沈奶奶一想到小孙子，马上就把韩君平带来的郁气抛到九霄云外，脸色好了不少，声音中带着不自知的高兴：“小澈知不知道不要紧，别说这事跟早早没关系，就是有关系他也不会在乎！只要早早在，天塌下来他也不可能受刺激！” 老人很小气地记着韩君平的仇，说她家小澈病没好？韩君平才是真有病！ 沈爷爷也笑了：“他当然不受刺激，那臭小子肯定得让爷爷和大哥去顶！” 沈奶奶也跟着笑出声来，万幸两个孙子优秀又贴心，把儿子那一代的遗憾弥补回来了。 沈奶奶又变成那个乐观漂亮的老太太，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这事儿唯一要瞒着的就是早早，那孩子心思太重了。” 而她和沈爷爷都心知肚明，韩君平肯定会让早早知道。 沈爷爷敲敲他一直都是拿来做装饰的手杖，笑眯眯地看着老伴，好像她还是当年那个艳压群芳星光熠熠的国际大明星：“这点小事哪用得着你操心，是时候好好敲打一下他们了。” 第二零七章 计划 被宠爱的小孩才有资格心思纯粹，肆无忌惮地去没心没肺。 被沈爷爷和沈奶奶小心翼翼万分珍爱地保护起来的沈澈和他们爱屋及乌的早早永远不会知道，在他们幸福生活的背后有两位老人为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 一大早，沈澈就把他最拉风的那辆顶配迈巴赫挤进了忠义坊杂乱无章熙熙攘攘的小街，难为小方的车技一流，能在自行车三轮车老年版小电驴和残疾人助力车的空隙里让车子保持前进，还能灵活地避开炸油条卖包子的占道经营小摊位。 最牛的是竟然一块漆都没刮掉。 沈澈却不满意，几次要推门下去自己跑：“你看你看！那个穿睡衣牵京巴的大爷都超过我们两回了！再晚就接不着早早了，早餐也不新鲜了！” 程宇急得一脑门汗，顾不得惹老板生气，手脚并用地勉强把沈澈拽住：“澈哥，你不能下去！没看刚才你开车门就有小姑娘要拿手机拍你吗！现在咱后边都跟十多个了！” 沈澈的粉丝有多疯狂程宇太了解了，这还是没确定车里就是沈澈的情况下，万一确定了他们能把车拆了！ 沈澈不理解程宇每天跟粉丝和媒体打交道的痛苦，丝毫不在意：“我要跑还跑不过那几个小丫头？” 眼看程宇要按不住沈澈了，小方摘下墨镜，平静而实事求是地看向沈澈：“澈哥，你今天穿这身，一路跑到周小姐面前可就没法看了。” 沈澈看一眼自己身上刚出炉的国际知名设计师亲手制作的高级定制西装，摸摸打得精致完美的领结，想想造型师费了一个多小时劲才做好的头发，终于不折腾了。 程宇战战兢兢地松手，再次对小方的一语中的佩服无比。 沈澈抻袖子摸头发整领结，抓紧最后时间让自己看起来更完美更闪闪发光！ 小方很认真地再次问他：“澈哥，你今天真不是来跟周小姐求婚的？”一大早把自己折腾出这么个形象来，都够标准去觐见英国女王了。 沈澈心情很好地给他解释：“不是！求婚哪能这么简单！这是为演唱会专门定制的一套衣服，我让早早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小方闭嘴，他早就应该明白，澈哥就是在找各种理由去周小姐面前刷存在感而已。 拉风的顶配迈巴赫蜗速前行，第三次被牵着京巴的大爷超过，又躲过了一只圈地盘小狗的嘘嘘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停在了涛哥家小院的门口。 沈澈再次确认自己的形象没有一点瑕疵之后才肯下车，刚要去敲门，早早和黄毛、胖子、小武几个人一起走了出来。 沈澈马上抬头挺胸找好角度，力求在早早面前展现出自己最绅士最优雅最帅最闪亮的形象来。 造型摆好，深情款款的目光还没调整出来，沈澈扔了手里的花和枫糖蛋糕就冲了过去，一把捂住早早的鼻子吓得脸都白了：“早早！早早你怎么流鼻血了！？” 不会是被自己帅得吧？！！ ******************************** 沈爷爷和沈奶奶想得一点不错，韩君平恨不得第一时间就让早早知道她给沈家带来了什么样的污点。 不过她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能趁这次机会得到沈家二老的认可，迟一点收拾早早也是可以的。毕竟厌恶早早这件事是没办法跟她正式登堂入室被沈家承认重要。 所以沈奶奶把事交给她去办，她不但不能让事情曝光，还得努力认真地办好，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流出去一丝一毫。 可等在家里的沈清听到母亲这个打算，气得直接摔了手机：“等等等！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不能上学，不敢上街，信用卡都不能刷！更不敢跟过去的朋友联系，就怕自己这幅穷酸样让他们看见了笑话！ 你还让我找了个穷酸男朋友！他们家那个小破厂一年的收入都不够给我买衣服的！你还让我等？等到跟那个穷鬼结婚生孩子吗？！” 韩君平被沈清说得心惊肉跳：“你胡说什么呢！妈怎么可能让你跟柯凡结婚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是沈家正经的大小姐，沈澈算什么东西！妈以前糊涂，没想明白，他沈澈的一切都应该是你的！”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抖着手把沈清抱住：“小清你听话，你是妈的孩子，是沈家的孩子！是沈澈占了你的位置，妈帮你抢回来！是他抢了你的东西！妈都帮你抢回来！” 她现在只有沈清了。韩君平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孤立无援过。 她以前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在沈家掌权人的眼里只是一个虚幻的泡沫，轻轻一戳就马上灰飞烟灭。现在她终于明白，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沈清这个女儿了！ “你听妈说！”韩君平抓住沈清的肩膀，手指几乎痉挛，“你继续跟柯凡处着，争取尽快订婚。然后找机会接触那个周静怡，多在她面前说柯凡的好，往花钱大方送礼物阔绰这些大少爷做派上说，再透漏点他花心、喜欢打野食的消息，勾着周静怡对他起心思，等他们俩人勾搭上你就能跟柯凡分手了！” 沈清听了却不同意：“我不！被周静怡那种女人抢了未婚夫，那得多丢人！我哪还有脸去见朋友！他们得笑话死我！” 韩君平的笑容里都是恶意：“就是要让周静怡这种女人抢了你的未婚夫，剩下的就是妈要做的事了！周静怡勾搭上柯凡这样的少爷能不显摆吗？她那个圈子里的哪个不是当面笑脸相迎背后捅刀子的？只要把她做第三者的证据透漏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争抢着要把她曝光呢！” 沈清还是不明白：“整周静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能让她继续锦衣玉食？能让她成为真正的沈家大小姐？ 韩君平摸摸女儿的头发：“到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人把周静怡和周早早的关系挖出来，有了一个抢未来小姑子未婚夫的姐姐，她就别想再进沈家的门了！老爷子老太太再宠沈澈也不可能答应，以周早早的脾气，也不会再跟沈澈来往。” “而你，因为被抢了未婚夫十分委屈，精神受到很大创伤，可还是很懂事地原谅了周早早，你爷爷奶奶自然不会亏待你，沈澈和沈源也会好好补偿你。” 沈清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太相信母亲了，马上高兴起来。自然也看不到韩君平眼里翻涌的复杂和黑暗。 到时候沈清原谅了周早早，她却不会让周早早原谅沈清。只要周早早看沈清不顺眼，就肯定会表现出来，那她跟沈澈，跟沈家的隔阂就会更大，到时候分手是必然的。 但是，她的目的并不是让沈澈和周早早分手。她早就看明白了，沈澈永远不可能对周早早放手。 那就再好不过了，周早早非分不可，沈澈死不放手，到时候会怎么样？ 前几年已经发生过了，沈澈会疯。 她不是哄女儿开心，她是真的要替女儿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第二零八章 鼻血 生活像平静的湖面，谁都不知道水面下在酝酿着怎样的暗流汹涌。 在狂风巨浪席卷来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岁月静好余生很长。 沈澈一手捂住早早的鼻子，一手抬高她的脸，丝毫顾不上被鼻血染红的雪白衬衫袖口和七位数的高定西装，被早早的鼻血吓得惊慌失措。 惊吓过度之后沈澈下意识地学习了早早的思维，去找最靠谱的人：“胖子哥！早早怎么流鼻血了！早早你感觉怎么样？晕不晕？我、我我、我抱你去医院！”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怕血，确切地说是怕早早的血。 在国外那三年，他疯了一样想念早早，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曾经去打过地下黑拳。那种签了生死状，上场不把人打残甚至打死不罢休的地下拳赛。 连最了解他的大哥都不知道，他曾经打进过很高的名次，要不是找到了出道当明星这个办法来接近早早，他可能还不会退出来。 他见过太多血了，自己的，别人的，就是有人在他眼前被活活打死，他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地看完全程。 可看到早早流血，他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胖子几个人也很关心早早，却都还算镇定，带着连体婴一样的两个人进去给早早洗鼻子冰敷止血。 止血的过程有点漫长，不过在沈澈彻底慌了手脚要把早早送进医院急救之前总算是止住了，沈澈还是不肯放开早早：“都流血了，得去医院看看！” 程宇这次总算是摸准了老板的思路：“我马上约张院长。” 早早把一直拿着冰袋按自己鼻子的沈澈推远点，再冰鼻子都冻木了！ 沈澈举着冰袋非要往前凑不可：“好了好了，不冰了，你不要乱动，你都流血了！” 小武被他天塌下来一样的表情逗笑了：“早早昨天跟我们通宵打游戏来着，又被胖子喂了好几大块炸鸡，可能是上火了，我记得她小时候一上火就爱流鼻血。” 沈澈赶紧在心里记下来，早早不能熬夜不能吃油炸食品，会上火！ 不过还是要去医院的：“那也得去检查一下，赶紧吃点药去火！” 早早从外公和妈妈去世以后，就对医院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恐惧，只要有可能是一步都不肯踏进去的，怕沈澈再纠缠，马上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喝点丝瓜汤就好了，小时候我妈都是这么给我去火的，比吃药强，吃药对身体总是有坏处的。” 难得早早肯跟他说这么长一段话，沈澈珍惜得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收进耳朵里认真听个几百遍，就想哄她再多说一些：“那阿姨的丝瓜汤是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你教会我，以后夏天我经常做给你吃！对了，我们还可以在院子里种丝瓜，自己种得肯定很好吃！早早你会种丝瓜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早早头晕，索性不回答他：“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工作吧。”他们说好了的，他要认真准备演唱会，不能总跟着她。 沈澈马上给自己找理由：“我就是为了工作的事来找你的！你看这身衣服怎么样？我想演唱会的时候穿，一共要用六套衣服，以后我都穿来给你看，你觉得好就定下来！” 难得沈澈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早早又答应了会给他意见，只能配合他问一些衣服的问题，并没有感觉到沈澈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把她带过去坐好，桌子上也陆续出现了蛋糕牛奶水果坚果一大堆她喜欢的早餐。 他俩在那边旁若无人地说起来了，胖子几个人就觉得自己很多余了。 小武后悔刚才替沈澈解围了：“他不知道现在有种高科技叫视频吗？飞要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自己跑过来？” 黄毛摸下巴：“而且以后还要至少这么花枝招展地来六次！”没听他说一共要换六套衣服嘛！ 小武很担心：“再让他这么下去，早早就要被骗走了！” 胖子就比较实际了，走过去问小方：“你们怎么知道早早在这里？” 小方：“……” 他能说他老板不知道周小姐每天几点吃饭睡觉，不随时随地知道她在哪会根本没心思工作吗？ 不过这次知道可是正大光明的，不知道老板怎么跟周小姐说的，就让人家点头答应告诉他了。不过不能随时问就是了，每次都是忍了又忍才问一句的。 可这些显然是不能跟这几位说的，告诉大舅子是你家妹妹自己透露的，大舅子肯定不会觉得是妹妹的问题，只会觉得这小子太坏了，把自己妹妹都给带坏了！ 自己就有亲妹妹的小方深有体会，看着对面几位大舅哥凝重的脸，小方面无表情地摇头。 即使是这样，黄毛和小武几个还是觉得沈澈这小子有些不靠谱，见个鼻血就慌成那样！还心思狡诈，把他们家的小白兔早早骗得团团转！ 这不，刚刚还说要去喝甜豆浆吃油条呢，这会儿就被骗得吃上蛋糕了！ 最后，沈澈在早早意思很明确的目光下终于停止了自己源源不断的叮嘱，心满意足地上车回去工作了。 在车上很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早早今天跟我说了四十三句话！好几百个字！”然后拿起手边的曲谱开始创作新歌，每次见了早早他就有源源不绝的灵感！ 程宇看着自家老板目光有些呆滞，高智商人士是不是都不正常啊！这也要算出来？ 更逆天的是你这也能算出来？！ 不过想想又释然了，周小姐那四十三句话里有一半是“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为这个都能高兴成这样，想想也就不那么值得羡慕了。 沈澈兴高采烈地回到工作室，准备召集创作团队开会，一进门就看到韩君平腰背绷得笔直地坐在接待室里，看到他回来，韩君平勉强维持住沈夫人的形象没有扑过来大哭，不过看那激动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倒茶的小助理顺顺刚走出去，韩君平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歇斯底里地控诉：“小澈！你爸要跟妈妈离婚！他，他又给你找了个小后妈！跟你同岁的小后妈！要生一堆小崽子抢你的财产！” 第二零九 逼迫 沈澈转着自己手里的笔一下一下地改乐谱，带听不听地嗯了一声，接着好像觉得挺有意思，抬起眼睛笑了：“我爸现在才找，我都觉得太晚了！你就没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这话就太不客气了，简直是直接揭短。韩君平就是小三上位，也同样是跟沈文瀚奉子成婚，这回天理循环，报应来了！ 韩君平狠狠愣住，完全没想到沈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是真慌了！顾不得沈澈态度的不对，赶紧说她觉得天塌下来的大事：“这回跟以前不一样！你奶奶已经见过那个小妖精了！她肚子都好几个月大了！” 沈文瀚不是现在才找第三者，他是跟韩君平结婚以后就没断过找第三第四第五第六者！可韩君平该收拾收拾该赶走赶走，从来没怕过！ 因为她知道沈文瀚最多也就是带着那些小妖精世界各地去撒钱，沈家二老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沈家的门，更不会让他们生出什么野种来！ 可这次不一样！是真的不一样！沈老太太竟然见了那个小妖精！这就是有要松口的意思啊！ 现在沈澈跟她离心，沈清沈家基本上就是放逐不承认，要是连沈文瀚太太的身份也保不住，她这些年的努力还剩下什么？ 这时候她才明白，她关注的重点应该在哪里！ 沈澈没有继续跟她谈这事儿的意思，站起身往外走，一副满不在乎的混不吝样：“这世上哪有儿子管老子跟谁过性生活的道理？以后这种事你就不用来告诉我了。要是我爸再婚，我也不会去参加婚礼，这样总行了吧！” 这也是算他对父亲再婚的表态了，够给她这个当母亲的面子了吧？ 韩君平急得去拉沈澈：“小澈！你爸不止是再婚！那女人还怀孕了！她生一窝孩子最后还不是得分你的家产！” 沈澈躲开她的手，皱眉：“我和早早死了财产自有我们家孩子继承，关别人什么事？你放心吧，就是我明天死了遗嘱也早就立好了，跟你们没关系！” 韩君平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你遗嘱都立好了？什么叫跟我们没关系？！” 沈澈笑了，直接给出了她内心最恐惧的答案：“对，我死了钱都给早早。” 看着目瞪口呆的韩君平，沈澈心情很好地招呼员工开会：“赶紧忙起来！别磨蹭了！演唱会没几天了！” 这可是早早第一次去看他的演唱会！ ****************************** 这时候被沈澈惦记的早早也在谈遗产的问题，只是这场谈话要沉重很多。 早早看着外婆，嘴唇抖了抖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她：“如果我不撤诉，不找吴叔叔帮李宝珠呢？” 她不敢相信，外婆竟然会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外婆的眼里也都是疼惜和不忍，但想想大女儿家的三个孩子，再想想跪在铁窗里对她苦苦哀求的大女儿，还是咬咬牙下了狠心。 “你也知道，咱们这个院子在你外公名下，拆迁以后怎么分配就都是外婆做主。外婆本没打算亏待你，还打算多给你一些。可如果你是那种不顾亲情的孩子，那也只能拿你那份补偿给你大姨他们一家子了！” 说到最后，外婆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痛心疾首地捶着瘦骨嶙峋的膝盖：“毕竟是你把他们逼得家破人亡啊！” 早早紧紧抿住嘴唇，才让自己的眼泪不至于掉下来。她一直都不是能说会道的孩子，在最在乎的人面前受了委屈更不知道要怎么替自己辩解，只能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我不要钱，我也不会撤诉！” 好多好多的话她对外婆说不出来，也知道说出来没用。她执拗地想分清是非对错，想为自己为母亲要个公平，可外婆只讲亲情，讲手心手背都是肉，想让每个孩子都不受苦。 外婆太了解早早的个性了，这孩子从小就倔强，她认准的事是打是哄都是不会回头的。可她更知道，这个孩子在乎自己，自从妈妈和外公去世以后，自己就是她认定的唯一的亲人了。 外婆不忍心对这个可怜的孩子用大女儿教的方法，试图再去哄早早：“早早，外婆老了，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当为了外婆积福，向老天爷再给外婆求几天寿，就原谅你大姨这回吧！她真知道错了，不看她你也看你弟弟，荣泽和子恒是你亲弟弟呀！你大姨真进监狱了你让他们以后靠谁去？” 想想把所有罪名都推给大女儿，出来以后却对她的案子不闻不问的女婿，外婆的脸上一片衰败，隐隐透出心灰意冷的死灰色。 “你爸祸害了我俩好女儿啊！他靠不住啊！你大姨前脚判刑他后脚就得再找一个！你看看他，现在一眼都不去看你大姨，说是在外面想办法，可出来这么多天他干啥事儿了？他恨不得你大姨多判几年他好再找一个！” 早早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一丝血色都没有，起身往外走，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外婆看着早早决绝的背影，沙哑衰弱又竭尽全力地冲她喊去：“早早！你不放过你大姨，我就没法活了！” 早早听到这句脚步猛然一顿，身体僵硬得像一座石像，却还是倔强执拗地不肯转过身来答应外婆，只是在喃喃低语，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那我呢？我妈呢？您就不疼我们吗？” 一滴大大的泪从早早努力睁大的眼睛里急速落下，砸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碎成再也拼不回来的无数片。 外婆听不到早早的话，更看不到早早破碎的泪。她现在也不想听不想看，她只想要逼早早做出退让：“早早！你这是要逼死外婆啊！非要外婆死你才肯答应吗？！” 早早僵硬地转过身，眼睛骤然睁大，恐惧瞬间占据了全部身心，在她根本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迅速扑了过去：“外婆！！！” 凄厉的叫声惊飞了头顶老榆树上歇脚的乌鸦，也马上惊动了四邻和房客们。 直到救护车鸣叫着把外婆和早早都带走，邻居和房客们还在议论着：“老太太肯定是不行了！喝了整整一瓶菜地药虫子的农药！没看早早给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要只看脸色肯定以为是她喝药自杀了呢！” “可不！这孩子是让小武给背车上去的，吓得浑身哆嗦，都不会走道了！没看护士都给她吸上氧气了！” “也真是可怜，前两年李老头和她妈走那会儿，就是她一个人在医院给送走的，这回老太太要是再没了，那么小个孩子可哪受得了……” “这李老太太也是，咋不知道心疼心疼孩子，哪能在孩子面前喝药啊！这要是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啊！” …… 第二一零章 难过 世间最苦，莫过于你倾心相待珍之重之，对方却硬下心肠，以爱相胁。 早早蹲在外婆的病床边，看着外婆转过身去不肯理她的背影，紧紧握住外婆的手，低声呢喃：“外婆，外婆……” 是祈求，也是迷茫。她已经不知道要跟外婆说什么才好了。 实际上她说什么都没用，只要她不肯答应撤诉，不想办法让李诗涵安然无恙地走出看守所，外婆就不肯吃药，不肯接受治疗。 外婆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喝药的时候早早就在跟前，真让她喝进去的剂量很小，又送医及时，救护车没来之前邻居还帮她用土方子做了催吐，正常情况下洗了胃之后住院观察几天就没问题了。 可外婆年纪大了，身体本身就不好，再加上这些天劳心费神，经过这一场折腾，就像行将倒塌的老房子，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风就能吹倒。 连医生都不敢轻易下结论，送icu观察了几个小时之后才转回普通病房，并且叮嘱家属，一定要小心看护，绝不能大意。 可外婆从醒了之后就不肯配合治疗，以死相逼，一副早早不答应就死在她面前的决绝。 早早的手指冰冷雪白，用尽全力攥着外婆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枯瘦双手，可她无论多么用力，都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一样是这样冰冷雪白的病房，夺走了她的妈妈、她的外公，现在又要夺走她的外婆了。 她置身其中，如坠千里冰雪，呼吸的空气都是冰冷刺骨的。 “外婆，”早早攥着外婆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抵御不过，颓然松手，“外婆，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小得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说出来了：“外婆，我答应了。”你别死，别死啊…… 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病房里，她抱着妈妈和外公冰冷的身体哭喊挣扎，死死攥住他们的手，大声祈求他们别死，别扔下她，她害怕…… 三年后，还是同样的场景，她已经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了，连亲人的手都攥不住了。 外婆却听到了，忽然转过身，一把抓住早早的手：“你说真的？那你大姨什么时候能回来？” 早早的手上还有点滴针孔渗出的血滴，她的身体也是惊吓过度非常虚弱，可听到外婆醒了还是自己强行拔了针头跑过来看她。 早早没有看外婆，冰雪般惨白的脸上平静一片，已经失去了任何表情，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只盯着自己手上那滴凝固了一样的血滴，有些机械地回答外婆：“我会撤诉，也去请吴叔叔帮忙想办法，一定会让她尽快回来的。走程序要几天我不清楚，但我保证，”早早重重闭了一下眼睛，“我不追究了。” 外婆长长松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早早苍白如纸的脸色，眼里有疼惜和不忍，想去摸摸早早好像迅速瘦了一圈的脸，早早却转头去看站在旁边的胖子，躲过了她的手：“哥，叫大夫吧。” 胖子目光复杂地看了外婆一眼，平时长在脸上一般的和善笑容已经完全褪去，并没有如外婆想的那样赶紧跑去叫医生，而是先去扶早早起来。 外婆看到胖子，心猛然一惊，忽然想起女儿的叮嘱：“早早答应了不算数！她身边没一个好人！必须把事情坐实了才算！妈，早早的心硬着呢，别人再一挑拨，您就这一次机会，下次你就是死在她面前也没用了！” “等等！”外婆躲过护士来打针的手，盯着早早：“让你爸来，你把事跟你爸交代清楚，让他跟着你去办！啥时候办好了我啥时候吃药打针！” 胖子再大的隐忍功夫也撑不住了，复杂无比地喊了一声：“外婆！”你这是想逼死早早吗！？ 早早最后还是按外婆说得去办了。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受她威胁，即使那是她自己的健康和性命。 可是世间从没有取之不尽的感情，等那些在乎都用尽，你用之威胁别人的生命也就没有价值了。 对外婆的做法，谁都没有办法。只要早早还在乎她一天，只要她忍心让早早伤心，忍心把这场残忍无比的对峙放到早早面前，她手里就有足够的筹码用自己的命辖制所有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不再在早早面前提起外婆了，涛哥第一时间从外地回来，跟吴叔叔一起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目前只能这样，至于以后，他们谁都没想过就这么让早早白白被人欺负。但那也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李诗涵回来了，他们一家围绕在外婆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更不需要早早做什么了，早早也就不再守在医院里了。 只是每天抽空去看一眼，也都是站在门外，真的只看一眼，知道外婆没有大碍，身体在恢复，就转身离开。 她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每天去咖啡店上班，下班去律所给大家做饭，仔细研究妈妈留下的菜谱。 有时间就研究新菜，大部分都很成功，律所里的老少律师在一波加班、备考的忘我忙碌之后，竟然没像每年一样精疲力尽萎靡不振，都被早早喂得面色红润精神十足。 咖啡店里也开始正式限量供应简单的早餐，还是供不应求，每天都靠抢，甚至附近小学的小胖子为了一辈子都能吃上早早姐姐的培根煎蛋三明治，竟然试图跟早早姐姐求婚，把他娶回家据为己有！ 沈澈从胖子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却也跟大家一样，一个字都不在早早面前提起。只是每天早早下班以后就带小哈过去接她，陪她吃饭散步，挑一些演唱会筹备中有趣的事说给她听，自己唱的歌和各种造型都会认真问她的意见，或者哄着她打一会儿游戏，看着她睡着了才会离开。 第二天一早再去陪她吃早饭，送早早上班，再送小哈去上学，自己去工作室加紧忙碌，下班一分钟都不耽误地去接早早，俨然一个努力工作认真照顾家人的居家好男人。 涛哥也提前结束了在外地的事，跟胖子几个经常找早早小聚，还有偶尔会加入的吴叔叔，大家其乐融融，谁都不提忠义坊，不提外婆。 早早也很配合，所有的好意都会接受，所有的关心都放在心里，几乎恢复了以前的气色。 只是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一个人去医院看外婆一眼。 每次手机响起都会马上去接，可总是等不来期待的那个电话。 直到有一天，她站在走廊上看着外婆被褥整齐却空无一人的病床呆住，路过的小护士认识她，也知道一些她的事，轻声安慰她：“老太太今天中午出院的，恢复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早早道谢，慢慢走过医院长长的灯光白亮刺眼的走廊，心里有个角落空得刮起冷风。 她真的不用再担心了，外婆的一切都不用她去操心了。 外婆已经不想要她的关心了。 也不想要她了。 有什么温热咸腥的东西滴落下来，早早摸摸眼睛，她没哭啊，外婆身体恢复了，也有人照顾，就是不理她不给她打电话，不告诉她出院，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有什么好哭的？她应该放心才是。 迎面走来的小女孩忽然拉住妈妈的裙角，指着早早：“妈妈，姐姐流鼻血了，她都难过得笑了。” 第二一一章 无辜 实际上外婆并没有如早早想得那样不想理她，或者干脆不想要她了。外婆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能看到早早，可是无论是她身边的人还是早早身边的人，都不希望他们再像以前一样相处了。 李诗涵一家一直想把早早从外婆身边起走，没有了早早，他们就是外婆唯一的亲人了，忠义坊的房子拆迁以后就都是他们的，那他们瞬间就能成为身家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人！ 所以早早每天来看外婆的事没人对她说，外婆的手机也被做了手脚，每次她打给早早的电话都被自动挂断。 外婆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是她做得太伤早早了，本就心虚，早早不来看她不接她的电话，她也只能伤心，却并不觉得反常。 李诗涵一边安慰她一边承诺帮她联系早早，还主动提出要去跟早早道歉，好好修复关系。 这样的态度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外婆在伤心之余也觉得这次她是真的诚心悔过了，非常欣慰。 过几天再问起，李诗涵就有苦难言欲言又止地告诉外婆：“没联系上呢，估计早早最近是太忙了吧。” 周静怡却偷偷跟外婆告状：“我妈跟早早通完电话自己躲起来哭，哭得可伤心了！” 外婆深深叹气：“早早对你妈有气也是正常，你妈这回做得确实是太过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劝劝你妈，别跟早早摆长辈的架子，等她气消了就好了。早早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不会做得太过分。” 周荣泽架着骨折的腿在翻国外大学的介绍，他们家要有钱了，他马上就能出国上学了，听到他们说话忽然抬起头：“她都把我妈送进监狱了！还叫不过分？！” 外婆叹气：“早早后来不是撤诉了吗，你小孩子家家的，别跟自己家里人计较那么多！” 周荣泽看看自己至今还不能拆石膏的腿，到嘴边的刻薄话还是咽了回去。 周静怡低头跟李诗涵聊微信：老太太还惦记着周早早呢！迟早再把人给招回来！到时候咱们可白费劲了！ 李诗涵：再等等，我把你爸的事处理完了就按你说的办。 回完微信，李诗涵把面前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了周志远面前：“咱们好聚好散，你的房子我不要，静怡和荣泽都大了，还是各归各家，子恒还小，你要是觉得带着他以后不好找人，就归我。我为了你差点进监狱，也算对得起你了，你签字吧。” 推过去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当年她两次抛弃他两次都选择了回头，每次她都是他的救赎和希望，现在她马上要继承一大笔巨额财产了，周志远这个男人在她眼里也就再没有一点吸引力。 他不再是李胜男身边那个生活优渥衣着精致气质清雅的大学教授了，只是一个落魄潦倒懦弱无能的倒霉男人，身后还有一大家子拖累，父母弟妹个个红着眼睛吸他的血。 她现在才明白当年李胜男的想法，这样的男人，越早甩掉越好！ 她马上就要有钱了，到时候再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迫切地想要开始新生活，连跟周志远生的周子恒都不想要，虽然也有些舍不得，可狠狠心也就过去了，要不然以后带个病歪歪的孩子，也不容易找到好男人。 趁着拆迁入户调查还没开始，她必须马上把婚离了。否则周家人反应过来，那群吸血鬼一样的亲戚肯定得鼓动周志远拖着她，拆迁款怎么都得分给他一部分。 周志远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书，表情麻木，甚至带着些跟年龄不符的无辜。 他不明白李诗涵为什么会忽然提出离婚，日子过得好好的，他又为了这个家这么努力，牺牲了这么多，怎么妻子忽然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闹腾着要离婚呢？ 以前跟李胜男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家庭一分力都不尽，不但自己要李胜男伺候得周到细致，甚至连家里的老人弟妹都要她管，管不好他都要表示不满，还不是好好地过了十多年。 最后李胜男提出离婚，别人都以为是李胜男受不了他了，可他一直在心里有一个没对任何人说的怀疑，那就是他觉得李胜男是知道他跟李诗函暗中在一起的事了，想成全他们。 毕竟那时候李诗涵已经怀孕了，再不成全他们就要闹出丑事了。 所以别人都说是李胜男受不了他和家里人甩了他，他却觉得是这个女人太爱自己了，暗中想要成全他。 可现在他跟李诗涵的情况跟当初完全不同，这几年他这么顾家，上缴全部工资，帮着李诗涵做家务、照顾孩子，甚至连父母都不用她伺候，她对弟妹那么不好他也什么都没说，她怎么还是不知道满足，竟然还要提出离婚？ 难道女人真的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就是不但能惯着？ 而且她不但要离婚，连只有四岁的小儿子都要抛弃。子恒因为他和李诗涵前些天忽然进了拘留所，家里太乱竟然谁都没想起他，让他自己在家独自发了三天高烧，等他出来把孩子送进医院，本来就肾功能不足的孩子已经发展成了肾功能衰竭，以后他一辈子都必须定期去医院做透析了。 这个时候身为妻子和母亲的李诗涵竟然还有心思跟他提出离婚！？ 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怎么能离开母亲的照顾？他的工作需要静心投入，家里父母也需要照顾，根本没精力照顾一个三天两头跑医院的孩子。 他并不觉得李诗涵是真的要跟他离婚，毕竟他们从十几岁就相爱至今，中间经历了那么多才在一起。他没跟李胜男离婚的时候，李诗涵爱他爱得甚至自杀过两次。 周志远想起一个同事说过的话，女人提离婚都是为了让男人去哄的，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人而已。 可看看李诗涵眼角深深的皱纹和脸上成片的黄褐斑，还有生完子恒以后臃肿的身材，周志远怎么都哄不下去。 他摘下眼镜有些不耐烦地捏捏鼻梁，看看李诗涵挑的这家在大学门口特别有情调的咖啡店，虽然觉得她一把年纪了还搞小姑娘的浪漫非常没必要又浪费钱，但还是为了早点解决这件事妥协了一下。 “诗函，我去给你买个小蛋糕，再要一杯咖啡。”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要敲打她一下，“离婚的事你以后别提了，我现在工作很忙，家里事也多，妈和爸那边你也多去看看，别都推给小弟和妹妹，他们已经找我说过几次了。你是大嫂，就得有个当大嫂的样子。这一点你还是得得跟胜男学学，至少她在的时候从没让我为这个操过心。” 说完也不看瞪大眼睛愣住的李诗涵，起身去吧台，仔细看了价目牌，他以前带李诗涵去喝茶和咖啡都是去固定的店，用李胜男办好的会员卡，从来不关心价格问题，反正消费完刷卡就可以了，并不知道自己喝得店里最好的饮品多少钱。 跟李诗涵结婚以后因为经济拮据，从未再涉足过这样的店，今天还是第一次自己去点单付钱。看着几十块钱一份的咖啡和小蛋糕，周志远想想自己只有几千块的月收入和家里的老老小小，手心有些冒汗，但李诗涵必须得哄哄，只能硬着头皮点了最便宜的咖啡和蛋糕。 点完还在盯着价目牌看，忽然觉得头顶一凉，一杯冰水哗啦啦流了下来，接着李诗涵的巴掌狠狠地扇在脸上：“周志远！我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想把我当保姆使！还伺候你们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你以为我是李胜男那个傻大头呢？做你的白日梦！” 吼完又是一巴掌，接着摔了杯子扬长而去。 周志远彻底呆住，一抬头，看到早早穿着咖啡店墨绿色的高腰围裙，静静地站在吧台里看着他。 第二一二章 接近 被李胜男的女儿看到这一幕，周志远有一瞬间的尴尬和恼怒，但还是在考虑自己是甩袖而去还是教训早早几句比较好。 毕竟咖啡和蛋糕的钱已经付了，现在走就浪费了。 这一瞬间的犹豫让他的情绪随之也有了转变，他想起了当年跟李胜男在一起时过的日子。 那时候就是心里看不起李胜男没文化还是个每天只知道赚钱的暴发户，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是个特别体面的人，人前从来都是给他涨面子。就是知道他跟李诗涵有牵扯提出离婚，也是体体面面地坐下来谈，永远不会做出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泼他一头水的事。 而早早，他为了让父母少念叨几句，为了哄李诗涵高兴，从来都故意忽视的女儿，现在看来也要比其他几个孩子省心很多。 至少李胜男走后她背着债每天打几分工，也从没来找他这个父亲要过一分钱，而家里那三个，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早早好像要印证周志远心中所想一样，非但没有幸灾乐祸，竟然还从吧台里拿出一盒纸巾推了过来，还很贴心地提议：“后面有毛巾和烘干机，你要不要去打理一下？” 周志远赶紧点头！已经顾不得前几天刚跟早早有过冲突，俩人都说了狠话，自己甚至还暗暗发誓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孩子了！ 这是学校附近，要是被认识他的学生看到刚刚那一幕，传到学校里对他的形象影响非常恶劣！万一有照片或者视频传到网上，那就更遭了！ 跟着早早来到后面的员工休息区，周志远简单收拾好自己，总算是能出门见人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早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一杯热柠檬红茶递了过来。 周志远尴尬地接了过来，心里又有些得意，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关键时刻对他这个父亲还是很关心的，就冲这一点，只要以后这孩子懂事听话，他还是可以原谅她，甚至多跟她说说话的。 早早从小就对他这个父亲的关注有种强烈的渴望，虽然从来不说，可一个小孩子，再倔强沉默大人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他虽然从未真正满足过小早早的愿望，甚至还故意用疏远她来惩罚过李胜男，但心里不是不得意的。 他亲生的女儿，什么时候都会跟他这个做父亲的亲近，李胜男怎么挑唆都没用的！ 但还是告诫自己，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得等早早道歉之后他的态度才能有一点小小的转变，还不能对她太好。女人都一样，无论年纪大小身份如何，对他们太好马上就起刺。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不逊远则怨！李诗涵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周志远先找了个肯定能拿捏住早早的话题开口：“早早，外婆病了这么久，你怎么一次都没去医院看她？大家都知道外婆是让你气得喝药自杀的，爸爸知道你也后悔了，就不说你什么了，可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悔改？现在外婆都出院了，你还是人影都见不着，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早早的嘴唇抿紧，最近一直很淡的唇色几乎没有了一丝血色，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她不反驳在周志远看来就是认错了，也见好就收，没有再拿这个话题继续责备她。他本来的目的也就是打压一下早早而已。 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的早早竟然开口了：“爸，家里有几件你的衣服，是以前妈妈给你买的，一直没给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送去。” 周志远的嘴张了张，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不当一回事，可在经历了跟李诗涵一地鸡毛的婚姻之后，他现在是越来越知道李胜男的好了，对省心懂事的早早也越看越爱：“好，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学校宿舍找我，我带你去三食堂吃山西蒸饺，我记得你爱吃牛羊肉，还爱吃酸辣的，是吧？” 爱吃牛羊肉和酸辣的是周静怡，但早早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好，那我晚上就过去行吗？不过我不知道你宿舍是哪栋楼。” 确切地说，早早做了周志远的女儿这么多年，没去过一次他在大学的职工宿舍，更没被他带着去吃过一次饭，甚至他所有的同事都以为周静怡才是周志远唯一的亲生女儿。 周志远的脸上有些讪讪，只能连连答应：“好，好，你晚上七点过来，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别吃饭，我带你去吃。” 擦着脑门上尴尬的虚汗，周志远急匆匆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迅速走远了。早早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嘴唇越抿越紧，整张脸一片沉默的素白。 鸽子树鲜绿舒展的枝条在她的头上撑开一片清凉的绿荫，她身上的白衬衫像一朵摇摇欲坠的鸽子花在枝叶间悄然停驻。 桐生拍掉曼姐又爬到他脸上的手，塞给她一杯加了蜂蜜的温热牛奶，示意她看早早：“早早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曼姐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头狠狠戳上桐生俊俏的额头：“你在提醒我最近胖了吗？胖了你还总给我喝什么牛奶！？” 虽然有借口赖掉甜兮兮的牛奶了，可曼姐还还是不服气，往桐生身边凑了凑，傲人的胸围几乎要挨上人家的胳膊，努力展现自己的好身材：“姐姐我34d的胸一尺八的腰！还有蜜桃臀！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审美！” 说完骄傲地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扭着她一尺八的小蛮腰风情万种地去找早早了，打算把牛奶给最需要的人喝。 留下满脸赤红的桐生对着她的背影哑口无言。 小k端着托盘回来，赶紧抽出几张纸巾往桐生脸上拍：“最近咱们店里是怎么了？早早总流鼻血，现在你也开始了！赶紧喝点柚子茶去去火吧！” 早早喝完蜂蜜牛奶喝柚子茶，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好像喝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心里一直想着上午吴叔叔跟她说过的话。 请许队和张先生去调查李胜男车祸案的进一步结果出来了，还是跟原来一样，没有任何疑点和错漏。 吴叔叔对这个结果却一脸凝重，他和许队、张先生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们，这样从证据链到逻辑链，甚至卷宗到证据收集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缺陷的案子是不正常的。 像是专业人员设计好的，从结果往前推导，环环相扣完美无瑕，却恰恰证明是不真实的。 可案发这么多年过去了，案子一丝一环的他们都仔细摸索排查过几遍，现在唯一找出的薄弱环节就是周志远了。 当年李胜男的酒楼是他去卖的，他是第一个进入现场的人，如果真有什么线索，只能从他身上打开局面。 对李胜男的事，周志远一直讳莫如深，万一打草惊蛇可能他们永远都不能有揭开真相的一天了。所以这个接近他的人必须能让他放下戒心。 而这个人只能是早早。 第二一三章 线索 早早刚下班沈澈就过来了，带着几件按照周志远身材买的衣服，看早早眼睛一动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小方随便买的，还不如小哈一件衣服贵，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小哈被三根安全带交叉呈大字绑在前座上，艰难地扭头冲早早伸着大舌头呼哧呼哧喘气，还真有点傲娇自己衣服更贵的嘚瑟样子。 早早被它逗得露出一点笑容，伸手揉了揉它的大头，接过沈澈递过来的狗狗饼干喂给它一块。 小哈瞪着眼睛叼着饼干一伸脖子，一口没嚼地直接吞了进去，根本就没尝到什么味儿，可也不知道它在兴奋什么，吞了饼干就把大脑袋伸出车窗嗷呜嗷呜地学狼叫！ 刚叫两声，一位牵着泰迪散步的大妈就给吓着了。确切地说是她家小泰迪先给吓尿了，抱住大妈的腿瑟瑟发抖，大妈也跟着抖，手指头凌乱地指着他们的车：“狼！狼狼！狼啊啊啊！！！” 小方一脚油门冲出去，把抖成一团还声音超有穿透力的大妈和她家还在尿的泰迪抛在了看不见的身后。 沈澈赶紧去捂小哈的嘴，太丢人了！他就知道，即使绑住了，这货也有办法让他在早早面前丢人！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脑子进水，觉得带它来能哄早早高兴的！ 第一千一万次地后悔养这么个二货！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这么想，肯定得想起沈奶奶吐槽的话：她家小乖孙这逻辑也是神奇，小哈好的时候就是早早的狗，丢人现眼闯祸捣蛋的时候就是他的狗，真是觉得早早完美得连养狗都得是养得最好的！ 小哈一向是人来疯，沈澈越捂它嘴巴它越来劲，嗷呜呜呜寻找一切可能冲着窗外狼嚎，吓得后面开车跟着他们的程宇赶紧跟小方通话：“快让澈哥躲起来！已经有车主注意到你们了！要不明天澈哥又要上热搜了，可能题目就是大明星沈澈车上公然载狼！或者干脆脑洞再开大一点，说他在车上与狼搏斗！” 早早笑得瘫在后座上起不来，沈澈也跟着笑了，不再管小哈，还把天窗打开，让它在疾驰的车上对着天空尽情嚎叫！ 虽然丢人，但真的把早早逗笑了！就冲这一点，明天就带它去狗狗乐园里的泰迪专区尽情玩儿一次！ 早早高兴了，沈澈说话也不那么小心了，问她去跟周志远吃什么，一听说去吃牛肉蒸饺和酸辣汤就皱眉头，可还是什么都没说，从随车小冰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翻糖蛋糕和荔枝柠檬汁给她，看着她乖乖吃了好几口才放心一点。 早早想做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反对，即使很心疼她，他也会自己忍住，不让她发觉一点，就怕影响她的心情。 所有人都以为沈家千娇万宠的天之骄子小少爷不会迂回，不会看人脸色，更永远都不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可只要在早早面前，他这些都会，还无师自通运用娴熟得不得了。 就像现在，他多不愿意早早去找周志远，都会用最温和的方式跟他沟通：“要不咱们再等等，宁家康那边很快能查到线索，就不用你去找那……那谁了。”那谁是周志远，沈澈是顾及早早的感受没直接叫他那个渣男而已！ 宁家康转院以后沈澈就一直派人在监视他和他的家人，包括他住院费的来源和家里的一切收入来源也都在监视调查，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宁家康失忆是他在装病。 不过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肯定会找到一些痕迹的。 但早早还是摇头：“我想尽快查出真相，就是宁家康那边有线索，也得一点一点从头挖，不一定有这边容易，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留下证据。” 这是最关键的，就是查出是谁在背后支持宁家康装病还安排他转院，找不到实质上的证据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现在去找周明远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些天的经历让早早对沈澈的态度有了一些转变，虽然可能这种变化她自己可能并没有察觉，但是还是有些地方明显不一样了，比如下车之前她竟然在跟小方和小哈告别之后，又对沈澈说了一句：“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早早已经消失在周志远宿舍楼门口好半天了，沈澈还是直直地盯着那边没有挪开眼睛，脸上的笑晃得小方和程宇眼睛疼！ 直到小哈实在忍不住冲着早早剩下的那半块蛋糕开始流口水了，沈澈才一把把他的大头推开，珍惜地把早早剩下的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吃一口傻笑半天，连小哈都觉得没眼看了！ 早早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能让沈澈又开始折磨身边的所有生物，她坐在周志远的宿舍里其实也是种折磨。 这间学校分的单间宿舍虽然只有小小的二十平，但装修得特别舒适，仔细看甚至有些低调的奢侈，跟它老旧的楼道和楼道里进出的衣着普通不修边幅的大部分人格格不入。 这间宿舍还是周志远刚参加工作时学校分的单身宿舍，后来房改的时候被李胜男买了下来。当年一起住在楼里的同事们大部分都成家搬走，这里因为产权问题不能卖，屋里又没有下水，只能用公共水房和厕所，所以大部分都是租给一些单身的年轻人，真正住在这里的樊大老师可能只有周志远了。 周志远一家人住另一栋老楼的一居室，也是当年李胜男买的樊大房改后的第一批职工楼。这里其实是周志远借口加班躲清静的地方，这些年李诗涵一直租出去，周志远都以学校禁止的名义没有同意。 这是他最后一块净土了，说什么都不能失去的。即使家里经济困难，父母生病、李诗函高龄产妇住院没钱，甚至现在小子恒病情加重，他都没放弃要留下这间宿舍思考人生、研究学问。 早早看着宿舍里的家具摆设有些发愣，每一样都能看到母亲的痕迹，当年为了让周志远过得舒适，母亲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周志远让早早坐下来等他一会儿，他要把明天的课备好再带她去吃饭。 早早安静地坐下等他，并没有因为他定了时间约她来，还要让她等而有什么情绪。 在对一个人完全没有期待的时候就不会有失望，这一点早早在周志远身上体会得太深了。 而且她今天来也还有别的目的，在这里等反而能让她更方便一些。 周志远背对着早早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看书备课，早早的眼睛无声无息地扫过这间房间的每一处，终于在看到书架上的一只小小的乳白磁花瓶时迅速眯了一下。 周志远说当年饭店卖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而且是打包出售，他没动任何东西，甚至一只碗碟他都没有拿回来。 可那个花瓶是当年在母亲办公室里摆着的！她小时候偷偷在内壁上用记号笔画过一只小猫，所以现在对着阳光能在外面看到一点点晕开的黑影。 第二一四章 继承权 虽然这间房子里只找到当年的一只花瓶，早早还是看到了希望。 至少证明周志远当年的话是假的，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从李胜男办公室带走。而能带走一只花瓶，就可能带走更多东西。 早早从小就话少，脸上轻易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这也是周志远一直不太喜欢她的一个原因，跟嘴甜又愿意刻意讨好她的周静怡一比就显得她很不可爱了。 可这一点现在却帮了她，至少心里多激动，周志远也没发现她的异样，更不会觉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 早早有什么不对。 周志远备完课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又拿起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翻了几页，才起身看了看手表：“食堂关了，咱们叫个外卖吧，附近的店里都是学生，遇上了大家都不自在。” 早过了早早平时吃饭的时间了，她平时作息非常有规律，要不是沈澈来时给她吃了东西，现在肯定很饿了，但今天她根本感觉不到饿。 听周志远说完，早早幽深的眼睛动了动，从幽暗的深潭变成清浅的小溪：“我记得以前妈妈经常给爸爸做青椒鸡蛋打卤面和酸笋老鸭汤，我们今天吃这个吧。” 周志远也一愣，是了，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以前李胜男经常做好了给他送过来。那个女人争强好胜又追逐名利，全身唯一像女人的地方就是会做饭，做得东西是真的不错，至今都没吃过做得比她再好的了。 确切地说，自跟李胜男离婚后，就再没人完全按照他的口味和喜好给他做饭了。被早早这样提起，周志远心里也有些唏嘘，人死了想想她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至少没成暴发户之前对他还算真心，早早也教得不错。 如果李胜男不那么能折腾，像其他女人一样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照顾老人和家庭，可能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周志远这么想得，也就忍不住要这样教育早早。在他心里这是对早早好，希望她不要受李胜男的影响，以后变成一个心狠脾气硬眼里只有钱的女人。 早早面无表情地听他说，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乳白色的瓷花瓶，那只花瓶是一套中的一个，仿宋的骨瓷，虽然不是有年代的东西，但设计和制造的都是现代名家，一套的价格不菲，而且还需要提前半年预定。 她还记得当年买的时候妈妈和周志远还没离婚，也是周志远在一个拍卖会上看到，回来跟妈妈提了喜欢那套宋代花瓶的名家仿制品，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找关系出钱去预定。 可花瓶拿回来李胜男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了，当然，周志远并不知道。早早记得周志远催过妈妈，让尽快把花瓶给他送过去。 不过早早听周静怡跟人显摆过，说李诗涵收到一套宋代花瓶做生日礼物，花瓶很快送到，才知道其中的真相。所以她孩子气地在每只花瓶里都画了小猫，还签上名字，不许妈妈把花瓶给别人。 所以，周志远既然要拿，肯定会拿全套，而且以早早对他的了解，他这人最在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不可能在有全套的情况下只摆出来这么一只。 也就是说，他只从母亲办公室里拿出来一只花瓶。在明知道有一套的情况下，只拿一只，那其他那几只肯定是在当年跟抢匪搏斗的时候碎掉了。 可周志远对此一言不发，还跟大家说他去卖房子的时候一切正常，这显然是在撒谎了。 即使他去的时候办公室被人收拾好了，花瓶少了他肯定知道，怎么会认为一切正常？ 所以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甚至可能参与了背后的事。 早早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打卤面，汤一口没喝就放下了手里简陋的卫生筷子。周志远也没有吃完，味道太寡淡，一喝就知道是兑水了的，跟李胜男做得完全没法比。 可能是早早今天非常乖，也可能是熟悉的食物让他想起了李胜男的好，更可能是李诗涵咄咄逼人的对比太强烈，周志远今天竟然有些怀念起跟李胜男那十几年的婚姻，特别是穿上早早带过来的衣服，心情就更加复杂。 跟一直都默默付出不要求的前妻比，李诗涵那些以前让他觉得特别有女人味的撒娇和情话就显得非常的不实惠了。 是的，不实惠。 周志远现在才深切地体会到，娶妻还是要找个实惠的，这样男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为事业奋斗。 他在樊大这么多年还是个讲师，这些年一直都没能评上副教授最大的原因就是受到李诗涵的拖累！ 如果她能像李胜男那样安排好家里的老人孩子不总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来打扰他，也有能力帮他疏通关系，他现在肯定已经有自己的研究课题并且做出成绩，就是教授都有可能评上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周志远觉得他终于是找到了自己事业不顺的原因。 所以早早小心翼翼地跟他提起，李诗涵手里有一些她妈妈的遗物，问周志远可不可以帮她拿过来看看时，周志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了。 早早还懂事地提出不让他为难：“我不要，就是看看，看几眼就还给她。” 周志远摆摆手：“我知道她那里有几件，你想要就给你，她留着也没用。”他记得李诗涵有个盒子，里面装着几件从李胜男办公室拿的东西，没用的钥匙和坏了的手机什么的，都没什么用，也不值钱，早早想要救给她。 而且他手里也有几件，不过都是他喜欢的，给早早看看就行了，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好东西，给她也是糟蹋了。 看早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瘦瘦的小姑娘因为想念妈妈伤心地低头，周志远马上承诺：“你明天再过来一趟，明天我就把东西给你！” 早早第二天如约而至，第一眼就看到盒子里那串熟悉的钥匙，那是妈妈的，还有屏幕碎裂的手机，上面的贴纸还是当年她贴上去的。 可桌子后面还坐着一脸算计的李诗涵。 李诗涵收起盒子，冲早早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把桌上的几张纸推了过去：“想要可以，先把文件签了。” 文件的题头写得很明白：自愿放弃继承权声明。 李诗涵轻轻抚了一下手里的盒子，抬眼讽刺地看早早：“现在就看在你心里是你妈留下的遗物重要，还是你外婆的财产继承权重要了。” 忠义坊的房子现在属于外婆，如果早早放弃了继承权，那么将来拆迁无论得到多少钱都跟她毫无关系了。 第二一五章 选择 早早没有再看那份放弃继承权声明，而是盯住李诗涵：“我要你手上我妈妈的全部遗物。” 然后转向周志远，进门以后第一次看他：“包括你手上的，一样都不能少。” 周志远尴尬地把头转向窗外，事前给自己找多少借口，现在面对早早，他也不能说服自己毫不心虚地正视她的眼睛。 李诗涵冲周志远讽刺地冷笑了一下，她现在算是看明白这个男人了，有事从来都是往女人身后躲，就是个窝囊废！ 反正她也没指望周志远能帮上忙，胸有成竹地敲了敲桌子，挑衅地冲早早扬了扬下巴：“就这些，你爱要不要！我还告诉你，你想要现在就马上签字，不签我出门就把它扔垃圾焚烧箱里去，让你灰都找不着！” 早早的眼里划过一抹暗光，手猛地攥紧，李诗涵吓得连人带椅子一起向后退了好大一步，紧紧贴在椅背上戒备地看着她。 “你别想动手抢！你也看着了，这里面东西不全，钥匙串上少了你妈一直戴着的平安符，开过光的手机链我也收起来了！那上面可都刻着你妈生辰八字呢！你敢抢我就拿黑狗血把他们泡上！让你妈做孤魂野鬼永远不得安生！” 李诗涵话音未落，早早已经急速来到她身前，紧紧掐住她的脖子，细瘦的手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瞬间就让虚胖臃肿的李诗涵失去了呼吸：“你找死！敢这么对我妈我杀了你！” 李诗涵憋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着，可还是没忘了抱紧怀里的盒子。 周志远也想过来拉早早，早早抬腿踢过去一只矮凳，凳子正正好好砸在他脚前，离脚尖最多一厘米，他敢再往前一点就得给砸断脚指头！ 周志远吓得一步都不敢往前走了，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嘴上冲早早喊着住手，却离两人越来越远，掏出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李诗涵的挣扎越来越剧烈，脸上已经要染上青黑色，眼看就是强弩之末了，早早忽然松手放开了她。 李诗涵风箱一样喘息咳嗽起来，等终于能正常呼吸了，抬头就见早早手里拿着盒子静静看着她。 瘫坐在地上，李诗涵的声音沙哑无力：“你能抢就抢吧！看你能不能把你妈所有的东西都抢回去！” 早早知道她抢不回所有的东西，更受不了母亲的遗物在李诗涵手里被她做什么手脚的可能。 他们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李诗涵才敢跟早早单独见面。 早早考虑得就要更多一些，她想查出当年的真相，时间越久越难，她跟李诗涵耗不起。 拿起那份放弃继承权声明，早早翻到最后一页，平静地问李诗涵：“外婆知道吗？” 李诗涵点点头没说话，知不知道其实都没什么，他们都明白外婆的性格，对谁都狠不下心，谁她都想护着，所以很难有自己的立场和决断。即使知道了，对她来说也只是多了一件愁事而已，对事情本身影响不大。 所以李诗涵对此并不担心：“等你签完了我会告诉她的！” 早早在她紧张的注视下拿起笔，手已经落下去了却又收了回来：“你这份声明是找律师写的吧？我觉得我也需要一个律师。” 二十分钟以后，顾衍穿着精致的铁灰色西装三件套提着箱式公文包进来了，头发和皮鞋锃亮，金丝眼镜闪着精光，全身上下都被标注着专业、精英、不好惹！ 一看到他李诗涵和周志远都全身紧绷了起来，李诗涵紧紧捏着手机，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她请的那个时薪200的律师换成400的，毕竟早早请的这个怎么看都像人家介绍的那种时薪1000的！ 周志远却恨不得钻地缝里，可还是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跟顾衍打招呼：“顾副教授，您看这，这，真是不好意思，早早小孩子家不懂事，怎么把您给麻烦来了！” 顾衍也是樊大老师，不同的是周志远二十多年了还是地质测绘专业的一名基础课程讲师，没能力单独开课，更没能力做项目，可能一辈子都没资格去评教授了。 而顾衍却是法律系的明星，不到三十岁的副教授，国家级课题项目负责人，还是樊城最知名律师事务所的主要合伙人。 周志远认识顾衍，对他了解甚多，顾衍却只能认出他是樊大的职工而已。 顾衍跟周志远客气地握手，却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接去跟早早谈。 早早没想到来的会是他，她明明是给熊师兄打的电话。 熊师兄也是程老法律援助中心的主任律师，还是樊城高院的法官，为人厚道宽和，而且特别热心，所以大家都亲热地叫他熊师兄，有事儿也愿意找他帮忙。 顾衍推推眼镜，镜片后面的狐狸眼带着让人心里没底的笑意：“熊师兄临时有急事，他负责的一个家暴案受害人失踪了，就让我过来一趟。” 说着打开公文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公事公办：“小早早，放心，你顾大哥的出场费跟熊师兄比只高不低，你闯多大祸都能给你搞定！” 早早更不放心了，看他那一身行头，还出场费，直接挂牌出台都行！ 顾衍对着李诗涵两人的背影严肃板正得就差写上精英律师几个字了，看着早早的狐狸眼却一点律师该有的专业性都没有：“不要你付律师费、保密费，你让我点一周菜，我把那俩人给你忽悠倾家荡产喽，怎么样？” 顾衍还真是冲着把李诗涵忽悠倾家荡产去的，自己一个人一张嘴，根本不用早早开口，就把李诗涵、周志远和他们时薪200块的秃头律师说得毫无招架之力。 最后那位律师大叔已经完全放弃自己了，一句话不插，眼神涣散地看着顾衍一步一步地引诱李诗涵掉坑。 当然，周志远他也没放过，都一起拉进来了。 最后早早没签那份放弃继承权声明，而是跟李诗涵和周志远签订了一份协议，主要条款是用从李老太太那继承的遗产换取他们手里李胜男所有的遗物，附加条件是他们不能有任何保留，一经发现协议作废，还要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周志远是不想签的，他手里那几件东西就只是想给早早看看，并不想给她。可顾衍说了，他和李诗涵是夫妻，他有所保留就给了李诗涵从中运作的空间，这是严重侵害他当事人利益的！ 不过他也不全是威胁，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周志远，那就是他现在签了协议，以后即使离婚了，早早放弃的遗产也是要有他的一份的。 这回换李诗涵不肯签字了！ 她这么着急离婚就是为了不分钱给周志远！凭什么离了婚还要给他？！ 顾衍在旁边隔岸观火，还有闲心找出李胜男当年买的古树普洱给早早泡上一杯：“你们两个人都必须签字，而且是今天就在这里签，否则我的当事人就要再考虑一下这份协议是不是欠妥了。” 这是刚才李诗涵威胁早早的条件，怕夜长梦多，她要求今天在这里必须把协议签了，否则她就把盒子烧了！ 现在轮到她自己做决定了，是分钱给周志远还是放弃早早那份钱？ 两个选择都太揪心了！ 第二一六章 痛快 这两个选择李诗涵哪个都不愿意选，可顾衍态度强硬协议做得滴水不漏，那位时薪200块的秃顶律师大叔专业上被吊打得没有一点脾气，就更别说她这个不懂一点法律知识也没有任何谈判经验的家庭妇女了。 所以只能把全部怒气和不甘心发泄到周志远身上。 周志远也很烦躁，顾衍简直是个周扒皮，他不仅要周志远手里从李胜男办公室拿的那些贵重摆件，甚至连李胜男以前给他买的名牌手表、钢笔、腰带、领带夹甚至贵重衣物、鞋子都要算在遗产里！ 这个刮地皮的连他收藏的几块名贵普洱茶饼和那套紫砂茶具都没放过！ 对了，还有这屋子里的一套红木家具！ 要不是这间宿舍楼和他们一家居住的那套破旧的一居室是当年写在离婚协议里的，连房子他都要！ 等顾衍把周志远这套遗产清单列出来，他真的可以算是家徒四壁了，除了几套破烂的地摊货换洗衣服什么都没剩！ 连他的工具书和电脑顾衍都没放过！那可是李胜男刷卡给他买的，只要是李胜男付钱的东西，他都给要回来了！ 给人家扒下来一层皮顾衍还能一脸我都是为你好地策反周志远：“不但你自己的东西你得一样不少地都给早早，就是李诗涵女士那里也需要你监督督促，否则将来我们发现她那里还有未归还的遗物，这份协议就作废，到时候外婆的财产早早还能拿回来，你也一分钱分不到，那现在这些牺牲可就没有任何回报了。” 周志远已经忘了他在樊大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清高自傲的形象了，更顾不得在顾衍面前丢面子，现在他出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了，连备课都找不到工具书，这都是李诗函给连累的！如果将来再让她害得一分钱拿不到，那可真是一无所有了！ 所以周志远比顾衍还认真主动地开始算计李诗涵手里有多少李胜男的东西，连从外婆那里偷偷拿来的，李胜男送给外婆的金镯子都给供出来了！ 李诗涵在又浪费了200块律师费之后终于认清了处境，现在签协议，她给早早的只是一些从李胜男那里偷偷拿的破烂，将来早早能从外婆那继承的可是一大笔遗产，一对比她当然知道哪个多。 就是迫不得已分给周志远一份，他们还有共同的孩子，将来利用孩子也能从周志远手里抠出来不少。 来日方长，先把早早挤走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将来这丫头醒过味儿来跟他们打官司，那房子当年可是李胜男出钱盖的，也是李胜男跑的产权证，连买家里院子的钱都给了他们，他们也都口头答应这房子是李胜男一人所有，真追究起来他们谁都没资格分一点的。 唯一庆幸的就是李胜男和父亲死得早，要不然他们也只能看着那一大笔拆迁款眼馋。 所以最后李诗函还是痛苦地签字了，碍于顾衍那些缺德的条款，她只能一样不少地把自己手里所有从李胜男办公室和忠义坊外婆那里拿来的东西还给早早。 不止周志远揭发的金镯子，还有好几件首饰，甚至还有早早都不知道的几件大牌衣服和价格不菲的包！这些大都是李胜男带去忠义坊，或是忘了或是外婆放丢了的，竟然都被李诗涵耗子一样给偷去了！ 顾衍外表精英范儿，做事也确实雷厉风行，几个电话之后，又给李诗涵头上炸开一记响雷：“自从李胜男女士去世以后，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你每个月从她的一个账户中转走两千六百元到四千元不等的现金，总计十一万四千两百元，这些也需要你马上归还。” 李诗函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我没花她的钱！你这是陷害！” 顾衍在传真过来的一张银行流水复印件上重重划了一笔给她看：“这个账户你熟悉吧？这是李胜男女士的银行卡账户，每个月都会从这个账户上给你转钱，如果需要，你具体用于什么消费我也能调出明细，你看需要吗？” 李诗涵简直要歇斯底里了：“那不是她的钱！那是我妈给我的钱！我妈给我的！跟她没关系！” 顾衍冷笑：“这个账户，早早每个月都会往里打钱，前脚打过去，后脚就会转到你的账户，一分余额都不留！你说这些钱是夏巧珍赚的？可从账面上看，夏巧珍这些年没有在银行存入一分钱，她自己就根本没有任何银行账户。” 早早沉默地坐在旁边，心里空空荡荡吹过一阵又一阵冷风。 原来母亲去世以后，她每个月给外婆的生活费都被她一分不剩地都给了李诗涵。 在她一天连打三四份工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她辛苦省下来孝敬外婆的钱，都一份不剩地被李诗涵花了……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母亲当年给外婆的是一张她名下的银行卡，否则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更要不回来自己的辛苦钱了。 可顾衍不止要要回来早早的钱，他连李胜男的钱也要要回来：“在李胜男女士去世之前，她在这张卡里存了十万元人民币，也在存入之后的两个月全部转入你的账户，这笔钱你也要还给早早。”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肯定是李胜男存好交给外婆零花的，没想到刚存进去没多久就被外婆都给了李诗涵了。算算时间，那应该是李胜男跟周志远刚离婚，李诗涵刚跟周志远结婚的时候。 李诗涵简直要被逼疯了，开始蛮不讲理地撒泼耍无赖：“李胜男都死了！那些钱也不是她的！那算什么遗产！我不给！我就不给！你们告我去！看你们能不能告赢！” 用明宇的话说他师父就是个职业讼棍，一提打官司堪比大力水手吃了菠菜，有用不完的力气！ 果然，顾衍一听打官司就笑了，眼镜片都闪闪发光：“可以，如果你拒不归还，我们就法庭见！你这属于恶意侵占他人财产，而且涉案金额巨大，性质恶劣，已经达到量刑标准了。对了，我们赢了官司以后我的律师费也要你来承担，经济类案件我的收费标准是涉案金额的百分之十，金额不足一百万的按整件案件打包处理，十万起价。” 顾衍明显很高兴，兴奋地转着他手里的金笔跟早早建议：“咱们提起诉讼吧！我能把他们家这两套房子给你一起要回来！虽然破点，可那也是你妈妈出资买的，你也想要回来吧？” 都已经开始引诱早早了，看来真是手痒了特别想打官司了。 这种坐下来谈协议的事顾衍一直觉得是很不过瘾的，要谈那就肯定得有所妥协呀！真不如直接上法庭，狠狠地把对方榨得骨头渣子都不剩，那才叫痛快！ 第二一七章 割韭菜 可早早现在的目的不是要回那两间破房子，而是需要马上把妈妈的遗物拿到手。 所以顾大律师只能委屈地坐下接着跟李诗涵夫妻据（威）理（逼）力（利）争（诱）。 结果还真的有惊喜。 他们会签字是肯定的，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现在要还给早早的钱真的不值一提。就是李诗函从李胜男卡里转走的那二十二万八千一百二十六元三毛最后也答应尽快归还了。 对，没错，顾衍非常认（鸡）真（贼）地按李胜男以前现金投资的平均收益率给李诗涵算了利息，想按银行的存款的低利息算他是不肯答应的，人家李胜男在投资上颇有眼光，只有少量现金存在银行应急，其他的可都拿去钱生钱了，这笔利息别想让人家亏着！ 让他们现在就还钱是不可能的了，李诗涵和周志远现在账户上的存款数目加起来将将一万块，除非真的卖房子，否则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但是这难不倒顾衍，不愧是精英律师，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从他那个一看就特别专业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欠条模板，迅速填上借款人、欠款人和欠款金额，当然也没忘了填还款利率，刷刷刷几笔的事，对方那位律师大叔还没来得及阻止呢，就让李诗涵和周志远签名画押完毕了！ 那位律师大叔擦着脑门上的油汗满脸呆滞，这次是真的完全放弃自己了。 他也很绝望啊！他只是一位时薪200块，帮人家起草个常规协议的十八流小律师，谁能想到那个沉静漂亮的小姑娘能把顾衍这个妖孽给找来啊！ 那可是顾衍！谁遇上谁脱层皮的顾衍啊！ 最可怕的是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竟然能让顾衍这么全力以赴！ 大叔其实想多了，早早没来头，跟顾衍的交情也只限于法律援助中心里的简单相处，要说有特殊联系，那唯一的原因就是顾衍太挑食。 顾衍挑食严重到什么程度呢？连看见人就抓去相亲的师娘都放弃他了，坚决不让他出现在她那个社区婚介所的花名册上！ 师娘说了，顾衍大大降低了她婚介所的配对成功率！ 有他在，姑娘们看不上别的小伙子，可他还谁都看不上！这让其他渴望找对象的广大男青年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万一哪天他看上谁了，人家姑娘只要跟他吃顿饭，肯定马上就得黄！ 想象一下，办案雷厉风行穿着精致品味的顾大律师，一坐到饭桌上就全程皱眉，用他办案找对方纰漏的专（刻）业（薄）态（嘴）度（脸）审视每一盘菜：“白菜怎么有菜帮？鸡肉怎么带着皮？” “肉丸子用葱油，葱花切再碎也影响口感！” “豆腐的火候太老，跟石膏一样寡淡。” “说多少次了我不吃姜！” …… 就是把他所有的忌口和要求都记住了，他也能眉头打结地挑出毛病：“这是什么摆盘？高空抛物扔到盘子里的？” 谁看了都想给他一脚再吼一句：“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而早早来了之后，他的毛病不治而愈！ 连师娘都重新考虑让他去婚介所挂牌揽客了！毕竟他虽然脾气差劲很难相处还一句话给人挖一个坑，可他挣得多还有一张特别能拿得出手的脸啊！ 说不定哪个姑娘脑子短路就能将就一下他呢。 所以今天顾衍来给早早帮忙是真的因为熊师兄有事，还是他又用了什么手段把熊师兄给挤走，还真不好说！ 秃头律师大叔不知道顾衍这种外星高智慧生物也会有求于人，他凭着生物的求生本能决定今天不要律师费了，他得赶紧走！ 能全身而退就算运气好了，哪还敢跟顾衍对上？ 当然也就不敢提醒那对已经被忽悠傻了的夫妻，他们在借条上这一签字，就把一场有争议的经济纠纷坐实成板上钉钉的欠款关系，这可是完全两个性质的事！ 前一种拿到法庭上打官司他们也不一定就得还钱，可签了字的欠款关系，以顾衍的行事作风，不出一个月他就能让他们拿房子抵债！都不用走法院程序，谁让他们签了欠条呢！ 这个顾衍，真是太坏了！ 被律师大叔腹诽的顾衍笑得狐狸一样，忽悠完周志远揭发李诗涵，又去忽悠李诗涵揭发周志远的家人。 “周家还有父母姐妹兄弟吧？他们手里也有李胜男女士的遗物吧？我得尽到告知义务，以后要是查出他们手里也有李胜男女士的东西，在法律上很可能还是界定成你们藏匿的，这个上了法庭可就难说清了。而且最后走到法庭程序，很可能冻结涉案相关财产，早早那部分遗产肯定在列，你们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李诗涵马上开始列清单，还把周志远拉过来一起回忆，把这些年李胜男送给周家父母兄弟姐妹的礼物、给他们花的钱都列出来，一样都别落下！ 耽误了他们继承几千万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况且她早就跟周家那些人闹翻了，现在更是乐得给他们找麻烦！ 周志远虽然不愿意，可对自己都能忍心下手了，要兄弟姐妹的东西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最后长长一串单子列出来，顾衍都要啧啧称叹了：“早早，你妈妈当年这是养着老周家一大家子啊！” 顾衍还真是一点不夸张，从每个月的生活费到老人的医药费、家里大小孩子的学费，再到结婚的金银首饰家用电器甚至聘金嫁妆，连周志远弟弟妹妹们的婚房李胜男都出了大半的钱！ 顾衍摸着下巴一边琢磨一边笑得特别好看：“早早，咱们起诉吧！现在你姑姑和叔叔的婚房都有你一大半，家里的电器家具法律上也是属于你的，还有他们这些贵重首饰，这都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遗产，都得要回来！” 有李胜男的付款证明，再加上周志远的作证，他能把这个官司打到周家人裤子都陪给早早！ 当年李胜男对周家三代人的一份心是被辜负了，可她付出的金钱得收回来！ 秃顶律师大叔被顾衍笑得瑟瑟发抖，抹着满脑门油汗往门口蹭，太可怕了，被顾衍盯上了，没活路了啊！ 早早却不想节外生枝了，这些东西她得替妈妈要回来，却不是现在。现在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弄清当年车祸的真相。 顾衍很遗憾，跟早早商量：“你给我两天时间，我能要回来多少要多少，再把证据收集齐全了，剩下的，”顾衍笑得更好看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周志远听了松了一口气，就怕早早真的要把周家人都逼到绝路上，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 早早跟顾衍相处得多，也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这是把周家那些人当韭菜呢，打算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割一茬，很可能打的是让他们一辈子提心吊胆的主意。 第二一八章 顾师兄 顾衍这人要是打起坏主意来真是能不断突破别人的想象力的，不过这也是为了妈妈和自己出气，早早很大方地答应：“让你点一个月的菜。” 顾衍的狐狸眼马上弯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弧度，这才是他真心笑了的样子。不过律师得寸进尺的本色还是没忘，把早早拉到旁边讨价还价：“早早，你给我做一年的饭，我让这纸协议成废纸，你妈妈的东西一样不少地要回来，你外婆的财产该给你的也一分不会少，怎么样？” 早早平静地看顾衍：“顾衍，你挖程老的墙角？那可是你亲师傅，他知道会把你逐出师门的。” 不是早早甘心就这么把属于她和妈妈的财产让出去，而是顾衍这人太不可捉摸，她怕让他帮忙以后代价太大付不起。 在法律援助中心这些天早早对程老所有的徒子徒孙都了解一些，其中顾衍最让她忌惮。这人太精明心思太深了，早早一点都看不透他的为人。 他绝不是会平白无故主动帮人的人，即使是为了让早早给他做饭，这个忙也太大了，精明的顾衍不会让她只做一年饭而已。一年之后他会用什么手段，早早觉得她不敢赌。 一想到会让顾衍这样的人随时在心里算计着，早早就觉得冒冷汗。 听顾衍的意思，他是要用一些手段来对付李诗涵和周志远的，而这些手段将来就会成为他手里的把柄。李胜男曾经反复教导过早早，人生的底线不求永远无愧于人，但至少要保证不落人以柄，这是最基本的自保。 无论当时看着多么诱人的条件，都不能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手里，特别是精明厉害的人，到时候要付出的代价肯定比你得到的好处大很多倍。 顾衍非常感兴趣地歪头观察着早早，看她那么坚决地拒绝了几千万的诱惑，眼里的兴趣更盛，却忽然就不坚持了，收拾起文件非常利索地去跟李诗涵和周志远做交接了。 吴叔叔接到早早的电话很快过来，还带了物证科的同事，早早把母亲办公室的东西一一指出来，物证人员马上打包带走去检验了。 至于其他的财务，包括周家人那边的房子、贵重首饰，顾衍叫了自己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过来跟进，这不是今天就能拿回来的东西，且得扯皮闹腾一阵子呢。 早早看着那位律师满脸横肉身材壮硕，不说还以为是保安公司的员工，绝对想不到是一名律师。 顾衍冲她眨眼睛：“我们张律师在案件进行到执行阶段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特别是离婚财产分割和债务清算方面，堪称金牌律师。” 也就是说顾衍都是派人家张律师去处理所有可能发生肢体冲突和暴力抵抗的场面，还美其名曰知人善任。 吴叔叔也认识顾衍，对他的评价非常复杂，看他笑眯眯地对早早说话，马上觉得危险，像自己家的小白兔让狐狸盯上了，赶紧把早早叫过来。 论耍心眼儿，一万个早早都不一定是顾衍的对手。 顾衍哪里是别人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笑眯眯地冲早早招手，当严肃地隔在中间的吴叔叔不存在：“早早，这个案子你打算办到什么程度，你得给我个标准，我好知道后面的事怎么处理。” 吴叔叔更紧张了，顾衍办案问别人要标准？就是他不是法律圈里的人也知道这反常，顾衍要是这么随和就不是顾衍了！ 但这是顾衍，所以他问的问题早早还真不能不答。不过早早还真不是吴叔叔担心的小白兔，她确实是应了程老评价的那句“无欲则刚”，根本不上顾衍的贼船：“后续我回去跟熊师兄谈，今天太麻烦你了，你快去忙你的工作吧。” 顾衍的笑容僵了那么万分之一秒，他对自己太自信，竟然忘了这个案子是他从熊师兄手里骗来的，人家早早真正的委托人是熊师兄！ 早早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避开别人，声音很小语气却很坚定地告诉他：“律师费我也会给熊师兄的，你去跟他结算。” 她可不敢不把顾衍的话当真，人家都说了，涉案金额低于一百万的案子律师费十万起！她请的是熊师兄，律师费当然是按熊师兄的标准给，顾衍想出什么幺蛾子都白费！ 至于熊师兄肯不肯收费这事儿，那就跟顾衍没关系了！ 顾衍盯着早早严肃认真的眉眼，忽然就笑了，摘下他的金边眼镜，松了松永远板板正正随时可以上庭的领带，笑得特别轻松，竟然有点温暖的味道：“哎呀！我辛辛苦苦来一趟，又出力又出人，就这么被抛弃了！” 然后解了袖口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抛给早早：“走吧！找你的熊师兄汇报工作去！别瞪了，顾师兄胆子小，就怕你瞪眼睛！有你熊师兄在，我想把你卖了也不行啊！” 确实是得去找熊师兄，也得跟顾衍再谈一下后续事宜的，早早过去跟吴叔叔告别。 吴叔叔非常不放心地小声叮嘱她：“办完事我去接你，晚上咱们再详谈。”必须得尽快给早早建立起顾衍很可怕的意识，一想到单纯的早早在跟顾衍打交道，吴叔叔那颗老父亲的心就吊起来老高！ 顾衍偷听人家说话还很不自觉，故意大声咳嗽提醒早早，早早看看他那副受了好大亏待的样子，还是妥协了：“吴叔叔，我晚上要做完饭再回去。” 顾衍高兴了，卷起衬衫袖子在阴暗破烂的宿舍楼走廊里吹着口哨走猫步，打个高光他就是米兰大秀上的首席男模了。 不过外表再光鲜也掩盖不了他的律师算计人的本性，非常直接地跟早早要补偿：“小早早，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对顾师兄太过分了？我从业十年，就从来没被当事人这么坑过！上门服务还被你退货，这要传出去我得被程老头笑一辈子！还有赵师兄他们，以后我没脸在程家班混下去了！” 人家只在乎在自家老师和师兄弟面前没面子，至于其他法律界同仁的看法和客户的评价，根本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做律师的脸皮厚度跟办案能力成正比，顾衍这样的，用明宇的话说就是已经把人类的羞耻心完全进化掉了！ 早早觉得吴叔叔说得对，这人她惹不起，也确实是想感谢他今天的帮忙，别人对她的好意她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让你点一个月的菜。” 不是她小气，是知道顾衍太精明，肯定会讨价还价，她得给自己留点余地。 顾衍摘下自己那副用来唬人的平光金边眼镜，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紧张地戒备着他的早早，眼睛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跟平时狐狸一样算计人的笑容完全不同：“算了，你做什么都很好吃，我不点菜了。” 早早更紧张了，顾衍却迈开大长腿走了：“快点跟上！今天堵不着你熊师兄，顾师兄可就砸你手里推不出去了！” 第二一九章 上贼船（二合一） 熊师兄很好找，他只要不在法院办案就肯定在法律援助中心。 法律援助中心这边除了市里派遣的两位专业社工和几名助理律师，剩下的都是临时过来帮忙的樊大法律系毕业或者没毕业的学生。 真正扛大梁办案子的是程老的徒子徒孙，而且都是公益性质，平时接一个案子一大笔律师费的知名律师，或者中院高院的法官，在这边是一分钱报酬都不拿的。 非但一分报酬没有，还要利用自己的资源出人出力尽量把案子办好，否则程老问下来不好交代，少赚钱也决不能在师门丢脸的。 大家排好班，每周固定过来一两个下午，程老这边接了案子就分配下去，大部分都是拿了案子回自己的事务所去办，只有碰到大案或者案子办到关键时刻才会过来大家开个会讨论一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常驻人口明宇，他是最后一年实习，在事务所里挂个实习名额每天被大家监督着准备司法考试。 至于半常驻人口顾衍，早早一直没弄明白，这位全身看不出一点乐于助人气质的都市精英，左脸写着别烦我，右脸写着关你屁事，一般人看见他笑心里就没底，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不计任何回报帮弱势群体无偿服务的人。 可这位怎么看怎么都是自扫门前雪的顾大律师，恰恰是中心每个月办案数量都排在前面的人。 还有一位半常驻人口也是办案数量跟顾衍不相上下的，就是熊师兄。 不过熊师兄一看就特别热心，人如其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高高壮壮的，皮肤比一般人要黑几度，笑起来牙齿很白，气质宽厚沉稳，一看就是个大好人。 连对所有接近早早的雄性生物抱有戒备心理的沈澈，都放心地让熊师兄带早早去熟悉周围的菜市场。 法律援助中心的商住两用楼就在一个大型居民区的旁边，周围各种小店铺，只超市菜市场就大大小小好几家、幼儿园小学校更是夹杂其中，早早和顾衍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下午放学，接孩子的大车小车呜嚷呜嚷铺满了半条街。 早早很不客气地甩了顾衍，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小鱼入水一样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 顾衍开着他那辆低调又奢华的奥迪s8干瞪眼，任你马力大到520，百公里加速只需四秒，还是得给开着电动小三轮接孙子的胖老头让路。 胖老头的小三轮超顾衍那叫一个潇洒灵活，车窗还贴着白色打印纸，大黑体明晃晃地写着“接孩子”“老人自用”，这几个字太有杀伤力，顾衍只能把偌大一辆车尽量缩在街边一动不敢动。 小三轮车棚里一老一小目不斜视地嘟嘟嘟开过去，后车窗上又一张打印纸：超车的是你大爷！ 顾衍一点脾气不敢有地憋屈在街边不敢动，半条街超他车的都是他大爷，剩下一大半是他大妈，哪个都惹不起！ 正想掏根烟出来压压惊，明宇一张小白脸几乎贴车窗上，笑嘻嘻地敲玻璃：“顾老！老板！熊师伯找你呢！” 顾衍车门锁刚打开，明宇就满头大汗地钻了进来：“快去快去，前面炒货店开业，熊师兄要顶不住了！哎呦累死我了！让我歇歇！你就说我回家做题去了，尚师叔给我留了一百道题我还没刷完呢！” 说完就掏出手机打王者，一分钟都不带耽误地。 顾衍看看满街的大爷大妈和放学的小朋友，扯着明宇一起下车：“躲懒都不会，真給为师丢脸！别回去了，你去学校给我拿本书，那二百道题晚上回来再刷。” 明宇被拖下来眼睛也不离游戏，手指哒哒哒点个不停：“一百道，哪来的二百道！” 顾衍扶扶眼镜，笑得很是温柔：“孽徒，忘了谁是你嫡传师傅了？为师爱护你，今天作业加倍！”说着一把抢过明宇手机，哒哒哒一点过度不用地替他打游戏。 明宇抢了几下没抢回来，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欺师灭祖，熊师兄站街对面喊顾衍：“阿衍过来帮忙！别欺负小明宇，让他好好去自习！” 准备自相残杀的师徒俩都老实了，顾衍马上变回一本正经的顾律师，把明宇手机揣兜里锁上车就老老实实去找熊师兄。 明宇看着自己被没收的手机敢怒不敢言，对顾衍装得二五八万的背影鼓了鼓腮帮子，偏头看他熊师伯时要多乖有多乖：“熊师伯，我去自习了！” 熊师兄很爱护小辈，笑呵呵地对他摆了一下手：“去吧，晚上回来咱们做张模拟卷子，我看看你的情况再给你留明天的作业。” 明宇差点一脚踏空，一脸生无可恋还得继续装勤奋好学生：“好的，谢谢熊师伯！” 顾衍也笑眯眯地对他挥手：“去吧，拿完书顺便帮为师把办公室的书架整理一下。” 明宇咬牙切齿，就知道顾衍不可能放过他，每次去他那都是一步一个坑！明宇呲着小虎牙对顾衍皮笑肉不笑，眼睛转了转竟然忍气吞声地走了。 走了十多步才回头叫他：“老板，你的车轱辘！” 顾衍回头看他的车轱辘，咬着后槽牙也对明宇皮笑肉不笑：“小明宇，晚上为师给你开小灶，传你师门绝学！” 明宇看看守着顾衍车轱辘撒尿的两只小狗，觉得晚上再说晚上的，开心一刻是一刻！他老板那车得二百万吧？哎呦这以后就是这俩小狗的专用厕所了！ 顾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俩小狗撒完尿抖一抖小jj，慢悠悠地回两位大妈跟前，被抱起来“宝贝”“乖儿子”地叫着，舒舒服服地撸着毛，半眯着眼睛被带走了。 顾衍深吸一口气，这一条街的老老小小他都惹不起，连那俩小东西他都惹不起！这要是人家正尿着呢他敢去打断，大妈能跟他拼命！ 人家“宝贝”“乖儿子”正尿着呢，你这给吓回去了，以后再得个尿频尿急尿不尽的病谁负责？ 你付得起责我宝贝乖儿子还遭不起那个罪呢！ 熊师兄的小大众停在顾衍车前面十多米，根本不在乎有多少小东西在他车轱辘旁边排队嘘嘘，拉着顾衍去炒货店前面帮忙维持秩序。 炒货店新店开业，进店有礼，每人仨鸡蛋一袋榨菜，一百多位退休老人在那排着队等着领东西！大热天的平均年龄快七十的一群老人都在这儿排好几个小时了！ 这简直就是踩踏事故的前凑！就是不出事故，这么多老人挤在一起，随时都能热晕一位！ 熊师兄劝不住老人也劝不住一心想聚人气的小老板，只能忙前忙后地劝老人保持排队距离，多喝水别掐架。 劝了这边那边就有人插队吵起来了，后面还有俩老头正要动手，据说是因为一位大爷不住地对另一位阿姨飞眼儿。 顾衍擦了擦眼镜，看看满头大汗的熊师兄，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明宇抱着书回来的时候，炒货店门前队伍排得整整齐齐，排队的却不是人，是大小不一的鞋，鞋的主人都坐街边树影里摇着蒲扇打扑克、下象棋，还有几位临时搭个班子在唱京剧。 而又一次轻松化解难题的顾衍给车行打完电话，确定了他的车轱辘已经清洗完毕且喷上了某种让犬科动物避而远之的制剂，才戴上他的金边眼镜，坐过去喝口茶，笑着看早早：“想好没有？熊师兄已经同意把你的案子转给我，只要你同意，我们随时都能让今天的协议作废。” 顾衍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看起来非常轻松：“当然，是在你拿到所有属于你的东西之后。” 早早摇摇头：“程老不会愿意看到你钻法律的空子。”看着顾衍笑眯眯的狐狸眼，早早又加了一句，“打擦边球也不好。” 程老最常强调的就是这句话：“法律是一个社会的底线，律师是靠这条底线最近的人，随时都有跨越它的机会，所以守住自己的底线是一个律师比业务能力更重要的事。” 这也是程老这些年收徒弟最重要的标准，先看品质再看天赋能力。 顾衍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早早，眼镜片把屋里柔和的暖光反射出几分锐利：“不犯法不伤人，那本就是应该属于你的东西，真不想要了？” 早早摇头：“想要。可是，也不能让程老失望。”她也不能成为跟李诗涵他们一样的人。 顾衍摇摇手指头：“早早小朋友，你太小看你顾师兄了，这么点小事儿还不够我跟他们认真的。行了！你想要就行，交给我吧！” 说着站起来指指厨房：“去，给顾师兄做个蟹黄豆腐当夜宵，晚上我要在这边加个班。”为了骗早早给他做宵夜，顾衍最近经常跑这边来加班。 早早看着他不说话，顾衍本来打算装没看见，可走了几步还是回来坐下了：“行了，告诉你。” 想了一下又笑了：“真是的，告诉你了显得顾师兄就没那么神秘又厉害了！你记住啊，以后有事儿找我，今天看见了吧，熊师兄有问题解决不了都得靠我呢。” 早早实事求是，指指外面：“熊师兄在楼下超市买拖鞋，好几位大爷大妈在光着脚骂人呢。” 拿鞋子排队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可一个没看住就丢了好几双，一群老头老太太光着脚追杀到法律援助中心，差点没把熊师兄衬衫扣子拽掉了！ 顾衍对此也很无奈，跟早早掉书袋：“人性最不稳定的时态一个是婴儿期一个是老年期，外在表现有很多共性，比如任性、蛮横、贪婪和不遵守文明社会的规则，但是最深层次的特点都被很多人忽略了，那就是对身边善意的所求无度和践踏。” 顾衍指指外面跳着脚围攻熊师兄的一群老人：“所以，你知道他们明知道主意是我出的，却只找熊师兄的麻烦了吧？” 早早认真点点头。 顾衍很感兴趣，谆谆诱导，指望早早说出点深奥的人生哲理：“真知道了？来，说说看。” 早早态度很客观：“因为你是个笑面虎。”对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善意，一看就不好惹。 顾衍愣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音：“对！是这么回事！” 摘下金边眼镜，顾衍换了个姿势，一副要跟早早好好谈谈的架势：“所以，早早同学，你看，人要是看起来没那么多好心，是不是活得就轻松一些。” 早早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不是听不懂，而是觉得他不应该对自己说这些。 交浅言深，他们真没到可以说这些的地步。 顾衍又笑了，他好像也有点迷惑，他是个多自私的人呐，哪里有心情在这给个小孩儿做人生导师，还这么掏心掏肺的。 不过既然想说，那就说吧，难得自己这么有兴致：“你看熊师兄，他是老好人，可他扶摔倒的老太太从没被赖上过，地铁上制止吃韭菜盒子的也没被揍过，劝阻插队的也每次都顺利解决矛盾，你知道为什么吗？” 别看今天被一群光脚丫子的老头老太太围攻，可他们号称丢的都是真皮凉鞋，最后还不是被熊师兄十块钱一双的塑料拖鞋替换了，谁都没真把熊师兄怎么样。 熊师兄不是没办法，他就是脾气好，愿意哄着他们罢了。 早早明白顾衍的意思，她下意识地抠着手指：“因为熊师兄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没有金刚力，不施菩萨心。做好人比做坏人更需要能力，没有自保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做好人的结果大多没那么美好。 顾衍又换了个坐姿，对早早这个小姑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非常愿意跟她深谈下去：“那要不要再谈谈今天签的那份协议？” 早早没说话，表情有些纠结。顾衍又笑，再聪明也只是个小姑娘，很多想法单纯又可爱，他觉得还是不要用平时对别人的态度，对她耐心点比较好：“早早，你觉得你能成为熊师兄那样的人吗？” 早早摇头：“不能。” 不用顾衍问，她很清楚自己跟熊师兄的区别：“熊师兄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不觉得自己吃亏，他很高兴。”而她不是，她不愿意顾衍打擦边球为自己争取外婆的遗产，不是不想要，而是觉得程老会失望，妈妈也不愿意自己成为不择手段的人。 其实她自己心里是有不甘心的。 顾衍简直要把早早收徒了，教这小孩儿太有成就感了，简直是举一反十！ 他打了个响指：“所以，我们还是谈谈这个协议吧！” 早早想了一下，慢慢笑开，点了点头。 在早早终于被顾衍忽悠上贼船的时候，沈澈和小方站在楼下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看着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围攻的熊师兄发愁。 程宇拽着上蹿下跳的小哈满头汗，极力阻止它往矮树丛那边它新刨的一个坑里扑。 坑真的不小，一大片草坪都被它祸害秃了，最重要的是，坑里丢着十几只鞋，而丢鞋的群大爷大妈正堵在楼门口，围攻着早早非常敬重的熊师兄。 第二二零章 小心心 队友也有神队友和猪队友之分，很显然小哈就是猪队友本猪了。 沈澈知道早早最近几天心情不好，就带着小哈过来哄她高兴。小哈虽然是个二货，可这货二得很讨早早的喜欢，反正沈澈是没办法像这二货一样见面三分钟就能让早早笑出来的。 今天沈澈比较忙，就让程宇接小哈放学，他们在法律援助中心这边碰头。程宇早到，一个没看住就让小哈跑了，找到的时候它已经刨好坑要把大爷大妈的十几只鞋埋了。 大爷大妈们说得是实话，小哈很识货，偷得都是真皮鞋。 沈澈气得恨不得把小哈毛薅秃了：“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一个看不住你就去偷东西！关键是你看你这点儿出息！你偷老头老太太的鞋干嘛？干嘛？偷了十多只也凑不成一双！你这智商在二哈里也得让狗歧视！” 程宇向小方求助，澈哥这是给气错乱了吧？ 小哈这祸闯得是真有点大，关键是那群苦主谁都不敢惹，正常赔钱道歉根本解决不了，最后三人一狗只能不讲道义地让熊师兄背锅，都缩在角落里装跟自己无关。 熊师兄也不知道怎么跟一群老人谈的，从丢鞋就说到广场舞的时间和场地问题，最后就把中老年跳广场舞扰民和他们跟孩子们抢篮球场这两个问题给解决了。 熊师兄笑呵呵送走大爷大妈们，整理一下自己被扯歪了的领子，回去加班拯救被家暴妇女了。 沈澈看着熊师兄连背影都透出的诚实可靠，忽然有点忧心，早早那么敬重熊师兄，不会是她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仔细想想，他好像除了长得比熊师兄帅，别的真没啥能跟人家比的。 沈澈有点心虚，接了早早看着她就更心虚了。他很客观地评估了一下自己，真的是跟善良热心诚实奉献一点边儿都挨不上！ 现在又添了一个缺点，他还不诚实！甚至连一只二哈都教不好！ 沈奶奶没说错，闯了祸的小哈现在又被沈澈划到自己名下了。 所以沈澈内心激烈斗争了三十秒，还是把小哈闯祸让熊师兄背锅这事儿跟早早坦白了。 前座开车的小方动了动腮帮子，虽然早在意料之中，还是替自己老板操心。 这么在周小姐面前一点保留没有，万一周小姐再离开一次，他们家这个肯定得又发一次疯，到时候能不能像这次一样缓过来就真不好说了。 小方有时候很佩服沈澈，真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能在被彻底伤了一次之后，还能这么毫无保留地在对方面前袒露自己的感情。 特别是在对方明确表示并不打算接受他的情况下。 这不是相当于把刀递给人家，再把脖子递过去吗？ 沈澈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傻，他跟早早说完就轻松多了，商量着怎么补偿一下熊师兄：“要不我给法律援助中心捐款吧？” 早早看他一眼，他赶紧补充：“匿名！匿名行不行？” 早早只能告诉他：“熊师兄一直在找机会解决周围中老年人广场舞占地盘和音响太大扰民问题，今天晚上已经圆满解决了，说起来还是小哈给他创造了机会。” 然后不理沈澈，去揉揉小哈的大头：“你为什么要去偷鞋？还挖坑埋起来？” 小哈把大头塞到早早怀里使劲儿蹭，作为一只二哈，它去随便叼点东西，去刨个坑，这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当然不需要！ 沈澈羡慕地看着小哈在早早怀里撒娇，偷偷往早早身边凑一点，再凑近一点：“早早，今天晚上你休息一下，我们组队开黑虐蒋小九吧？” 蒋小九的志向就是做个游手好闲的富三代，家里父亲老当益壮，还有俩顶梁柱哥哥，又有爷爷奶奶宠着，用沈澈的话说蒋家就是把他当宠物养，待遇跟小哈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只要没把自己作死就算他对得起祖宗了。 被哄着捧着长大的蒋家九少爷，就是打游戏也有一群人围着奉承，甚至沈澈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也不忍心真的下狠手打击他，毕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总是还要给他留点活路的。 所以自从遇上一点面子不给虐他毫不手软的早早，蒋小九同学就迷恋上了每次都被虐吐血的快感，还美其名曰：“痛快！跟早早打游戏太痛快了！” 早早可不管她是谁家少爷，她一直就是个很认真的小孩儿，玩儿就是玩儿，让她放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越是认真虐蒋小九，这货越兴奋，最后就从在游戏上虐他到现实中虐。 网球保龄球羽毛球，桥牌牌九掷骰子，甚至花式九球早早都能一杆清盘让他干瞪眼。 蒋小九现在已经不稀罕跟沈澈玩儿了，就觉得早早厉害，天天琢磨着跟早早混。 他们约在常去的会所，这边点菜很有意思，自己有机农场送过来的新鲜食材，客人自己过去挑，挑好了交给厨房做。 因为早早也要吃，沈澈就亲自去挑，蒋小九趁机给早早看他手机上偷录的视频：“沈澈请了个师傅教他做菜呢，他做了你可别吃，肯定拉肚子！” 视频是沈澈穿着全套厨师制服在跟不知道从哪请来的大厨学做奶油南瓜甜汤，从颜色到味道，一看就知道是早早喜欢吃的。 那位大厨很可能是受过沈大哥或者沈奶奶的嘱咐，一边教沈澈做甜汤一边给他灌人生鸡汤，一口港普说得无比认真。 最难得的是沈澈竟然一副很信服的样子，蒋小九一边给早早看一边使坏：“看好了啊！精彩部分要来了！” 甜汤马上要出锅，港普大厨很认真地告诉沈澈：“每一份食物都是厨师的心意，心里带着爱去料理，才能让对方感受到温暖和爱！特别是做给爱人吃，要放很多很多爱进去！” 身高体壮一脸络腮胡子挺着大肚子的厨师大叔伸出粗壮的手指，很认真地比了一个小心心放到咕嘟嘟冒泡的汤锅里。 最惊悚的一幕来了，沈澈也认真学着厨师大叔的动作，很认真地比了一个小心心放汤锅里，想想觉得不够，又比一个放了进去。 早早目瞪口呆，蒋小九几乎要笑抽了。 沈澈兴奋又忐忑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油南瓜甜汤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脸都在抽筋，蒋小九偷偷在早早身边嘀咕：“你猜他这次放了几颗小心心？” 第二二一章 中华小当家 蒋小九因为嘴贱，遭遇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被早早直接给打得连掉五级，简直要怀疑人生，连小哈又啃了他一把豪车钥匙顾不上了。 早早碾压完蒋小九神清气爽，什么都不说，还跟以前一样被沈澈送回家睡觉。 至于林建州、狄海几位，被忽然暴走的早早扫到台风尾，也都闭紧嘴巴什么都不敢对沈澈说。 笑话，蒋小九还不够他们前车之鉴的？早早是小暴龙，沈澈那就是原子弹！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把他老底泄给早早了，他们今天就得被沈澈团灭了。 早早只是把他们打掉级了，沈澈能让他们直接删号。 沈澈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陶醉，他家早早真是牛啊！揍人的样子太帅了！又酷又漂亮！ 早早看看傻乎乎傻乐呵的沈澈，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都这么傻了，就不批评他干的事儿有多……想了一会儿也形容不出来这个做菜还要往里加小心心的事有多让人难为情，早早也就放弃说他什么了。 不过这人虽然总是做一些让她根本没办法形容的傻事，可不代表早早就能看着他被笑话，都这么傻了，她总不能让他被别人欺负了。 毕竟……毕竟那个奶油南瓜汤还挺好喝的。 早早考虑了一会儿，在被窝里翻了好几下，终于第一次拿起手机给沈澈发了张图片，是一条盘起来的龙，中间一个醒目的“特”字。 消息发过去可能还不到一秒，沈澈就回了：早早，这是什么？龙图腾吗？ 早早被他这么迅速地回消息吓了一跳，本打算悄咪咪地发过去，他今天晚上看不见，明天随便敷衍过去就好了。 可她觉得那个图片数据好像还没传输完沈澈就连发好几条消息过来： 早早，你喜欢龙？ 早早，龙中间那个“特”字是什么意思？ 早早，我们视频吧？ 要不要我去找你？ 你是不是睡不着了？ …… 早早被他刷屏刷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把手机扣在枕头边冷静几秒钟，才深吸一口气给他回信息：这是中华小当家特级厨师徽章。 沈澈很懵，可这一点不耽误他兴致勃勃地跟早早尬聊： 你喜欢中华小当家呀！我马上去看！ 你想要这个吗？有没有原版？我找来挂咱家门上！ 不是，你家门上。 先挂你家门上，以后挂哪再说！ …… 早早阻止他歪楼歪到外太空去：送你的。 沈澈安静了足有一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打过来几个字：真的？送我的？ 不等早早回答，他就开始用比刚才快好多倍的速度刷屏： 送我的！送我的！ 早早我喜欢！ 我喜欢这个中华小当家特级厨师徽章！ 我明天带上给你看！ 早早我太高兴了！ 早早我喜欢你！ 早早我可不可以现在去看看你？ 看一眼就行！ …… 早早：…… 早早很想让时间倒流，把刚才一时冲动的自己按住。 她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沈澈，你在干嘛？ 沈澈：穿衣服，你等我一下，我十五分钟就能到！ 早早：……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早早：你坐着别动！再折腾我就不给你了。 沈澈秒回：我不动！真不动！ 早早想了想还是继续她本来想好的计划：今天的汤很好喝，不过你还是好好写歌吧，以后不要再学做菜了。 沈澈虽然一激动就容易歪楼，可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能跟得上早早的思路的，很快就明白早早的意思了：你觉得我很厉害，我做得汤很好喝，所以给我颁奖！？ 早早：嗯。 沈澈那边沉默了一下，忽然问早早：早早，我能动了吗？ 早早看看前面的聊天记录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说什么，一下笑出来，趴在枕头上忽然觉得很放松，懒得打字，发语音过去：“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手机放下又拿了过来：“沈澈，去睡觉，晚安。” 说完关机，心里妥帖温暖，很快睡着。 早早睡了安稳踏实的一觉，却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沈澈把家人朋友和大半个娱乐圈折腾了个遍。第二天沈奶奶开始努力刷中华小当家，沈爷爷在老伴面前装什么都懂，转身就偷偷吩咐秘书：“去调查一下中华小当家特级厨师现在是哪个机构有授予权，看看能不能注入一部分咱们的资金。” 难得小孙子这么喜欢，那就给他弄个真的，省得孩子可怜巴巴地拿个图片就高兴疯了。 沈源最实际，直接让人去联系，看能不能把版权买来，小澈要是真喜欢，大不了找人改个剧本，让他直接演一回。 连毛毛打电话过去找大爸爸，大爸爸给她讲得故事都是小当家收集厨具的故事。 至于各大热搜榜，沈澈一个人占了好几条：沈澈，中华小当家。这是最实事求是的，因为沈澈昨天在微博上放出高清大图，他一袭中华小当家的白衣红马甲，头上的绑带，胳膊上的袖标，甚至前胸都绣着一个特别显眼的图案，中华小当家特级厨师图标！ 所以热搜榜上出现下面的关键词就不奇怪了：沈澈，复古动画迷。沈澈，新戏。 这还是脑洞小的，一向擅长无限制发挥想象力的某讯已经直接给出：沈澈，新戏进军奥斯卡！ 早早还是低估了沈澈折腾的能力，不过第二天沈奶奶去咖啡店找她的时候还在刷动画片，而且已经刷到好几十集了，早早就有点脸红了，想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把给沈奶奶做好的柠檬红茶换成了胡萝卜苹果汁。 沈奶奶笑眯眯地让早早坐下：“为什么给奶奶喝这个呀？我闻着栗子香了，今天是不是烤了栗子蛋糕？”上次来早早就答应要给她烤个栗子蛋糕呢。 沈奶奶是多个国际电影节的影后，演技是封神级别的，况且对早早是发自内心的慈爱，当然能让早早在她面前又放松又乖巧，很快套出早早的话： “胡萝卜对眼睛好，苹果能预防动脉硬化。栗子蛋糕太甜了，我给您做个鸡肉沙拉吧，鸡肉用我新开发的菜谱，很嫩，还有柠檬草的清香。”沈奶奶最喜欢吃嫩嫩的鸡肉了，也喜欢柠檬草。 沈奶奶这么精明的老太太，当然知道早早话里的意思，胡萝卜和苹果对熬夜的眼睛和脑血管好，熬夜吃多了甜食会上火，所以换成清淡的鸡肉和蔬菜。 早早说什么沈奶奶都说好，特别高兴地吃了自己今天美味又健康的下午茶，临走才递给早早一个小盒子，对她眨眨眼睛：“我从小澈那里偷出来的，给你玩儿吧！” 沈奶奶走了，早早打开那个复古的红木盒子，里面是一条刺绣白缎带，拿起来脸就红了，刺绣的图案很精美，正是昨天她发给沈澈的中华小当家特级厨师徽章。 第二二二章 回礼 尹蔚蓝今天专程让秘书下午给她空出三个小时，又仔细吩咐去买哪家的茶点，让新来的秘书以为今天有什么关系公司前途命运的关键会晤，一上午紧张得打错了好几页文件。 下午时间到了，尹蔚蓝亲自下楼去接人，看到跟她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大明星沈澈，秘书小姐姐又开始担心自家老板一直在传的岌岌可危的婚姻了。 没办法，这么帅的男孩子小姐姐自己都看得脸红心跳，就更别说自家据说嫁入豪门婚姻触礁的老板了。 沈澈不知道自己的到访给自家大哥被外界非常不看好的婚姻又补了一刀，他是来求大嫂帮忙的。 尹蔚蓝先让他吃点东西，早问过小方了，这几天早早中午不跟小澈一起吃饭，他几乎每天中午都随便喝点营养液吃一把药片，家里送去的午饭一口不肯动。 外界传言的豪门利益联姻，当事人沈源不解释什么，他手下的人却是任由尹蔚蓝用的，特别是关系到沈澈的人和事，家里几位堂兄弟是一点边都沾不上，尹蔚蓝却可以随时去跟小方交流。 沈澈倒是很给大嫂面子，让他吃点心他竟然就真的吃了两口，吃完很不客气地要求打包：“齁甜，给早早拿去尝尝。” 尹蔚蓝赶紧吩咐秘书去办，她大沈源三岁，大沈澈十五岁，跟沈源一起从小把沈澈带大，说是嫂子，某些时候说是当儿子宠也不为过。 而且沈澈也真的是敬重爱护她，当年虽然是她跟沈源早早订婚，最后继母却想让妹妹嫁过去，她母亲早逝孤立无援，几乎就要被取代，最后虽然是沈源选择了她，沈家二老那边起关键作用的却是沈澈。 说是娶大孙媳妇跟小孙子无关，可也是未来要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沈澈对尹蔚蓝的妹妹尹天蓝非常排斥，无论是私下还是公开场合，都毫不留情地给她各种难堪，虽然那时候他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可在沈家二老心里他的感受可能比沈源还重要，当然就不可能再考虑尹天蓝。 就是不跟尹家做亲也不可能让一个被小孙子讨厌的女人进门。 而且沈澈在排斥尹天蓝的同时难得地表现出了对尹蔚蓝的亲近，那时候他的病还没好，这样的情感表达除了对家里的爷爷奶奶和大哥，也就只有尹蔚蓝一个人了。 沈家二老马上就认定了尹蔚蓝，这就是缘分，注定要做一家人的。 尹蔚蓝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些年来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却一直放着这个孩子，她也觉得这是她跟小澈的缘分。 当年小澈情况并不好，排斥跟人交流，更很难对人表达感情，却唯独对她那么好，这样珍贵纯粹的感情，她会记一辈子。 而且她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即使她不是母爱泛滥的女人，这些年来也是下意识地把所有的纵容和爱护都给了小澈。 沈澈也从不跟大嫂客气，大事小事都愿意找她。 尹蔚蓝是珠宝和服装设计师，今天沈澈找她就是为了让她帮忙。尹蔚蓝先把今年最新的各大品牌珠宝商的高定目录给他看，又拿了近期世界各大拍卖行的珠宝拍卖单，还有她比较欣赏的几位顶级珠宝设计师的代表作，仔细给沈澈介绍他们的风格。 最后怕他不满意，又拿出自己珍藏的家底：“我这边还有几颗没切割的原钻，特别是一颗粉钻难得的纯度，他们那里的材料你要是不满意咱们就用自己的。” 沈澈确实不满意，看了一遍皱眉：“那么大一颗硬邦邦冷冰冰丑死了，早早肯定不喜欢。” 尹蔚蓝控制住自己扶额的冲动，给他出主意：“奶奶不是让你去随便挑，没有满意的？大嫂这边也有几款还算能拿得出手的，你也来看看，看中哪款都可以。” 沈奶奶当年是叱咤世界影坛的风云影后，随便一件珠宝拿出来都是不可多得的顶级珍品，更别说沈家豪富几代的积累，她一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俩宝贝孙子，早就留下话，她的珠宝以后是要给两个孙媳妇平分的。 尹蔚蓝自己就是知名珠宝设计师，她珍藏的当然也是件件精品，这两个人的东西随便沈澈挑，比桌上那厚厚一沓珠宝名录还要珍贵。 可沈澈就是不满意：“不要太大颗的，显得我多没品位，像个暴发户。不过必须是精品，要不然显得我回礼没诚意。” 尹蔚蓝这次真的是扶额笑了：“不是要求婚啊？”她以为这孩子这么大阵仗，这么郑重其事地请她帮忙找珠宝，是要求婚呢！ 沈澈脸红，眼里碎钻般的光芒，还有点难得的不好意思：“求，求什么婚啊，早早都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就是随便回个礼。” 帅气逼人的青春大男孩，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上翘，笑容越来越大，灿烂得晃疼了尹蔚蓝的眼睛，“蔚蓝姐，你看到昨天早早送我的礼物了吧？是不是很可爱！我知道她偷偷喜欢海绵宝宝，原来她还喜欢中华小当家！” 尹蔚蓝已经被沈澈强行推荐看了无数遍那个分辨率可能并不高的电子图片，又分别跟沈源和沈奶奶一起分析欣赏了好长时间，虽然知道小澈很高兴很重视，可重视到这种程度，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过沈家人对沈澈向来有超乎寻常的包容度，尹蔚蓝只是震惊了一下下就接受了，继续给他出主意：“要不你自己设计一款吧，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早早可能也会更喜欢。” 沈澈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不过还是不行：“那样至少得一个月以后了，我想尽快回礼给她，要不然显得不够重视。”万一早早不高兴了，以后都不肯送礼物给他就糟了！ 尹蔚蓝也跟着发愁：“要不要请奶奶来一起商量？她经常去见早早，可能更有想法。” 沈澈坚决反对：“不行！奶奶总给我拆台！决不能告诉她！”而且她知道了就可能跑去告诉早早，出卖亲孙子换点心吃！ 总馋他，还一口不肯分给他！ 沈澈和大嫂商量了好半天都没定下送什么，倒是有一点提醒了沈澈，他有点羞涩地笑弯了眼睛，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蔚蓝姐，我要自己设计一款，以后跟早早，跟早早求婚的时候用！” 第二二三章 演技 在沈澈琢磨珠宝的时候，早早也在跟顾衍一起研究结婚戒指。 顾衍指着他好容易找出来的，某大福门店七年前白色情人节促销产品名录上的一款白金镶碎钻情侣对戒问早早：“你确定是这款？看好了，我可下单了。” 旁边被他们折腾了一上午的门店经理已经要降到冰点的职业微笑终于有了点温度，要不是看着顾衍身上穿的手上戴的，这对儿又实在是男才女貌坐在那就是不买东西也特别养眼，给婚戒区这边实实在在拉了好几单生意，她早就不伺候了！ 早早又犹豫了，拿过顾衍手上的ipad：“我再看一眼。” 顾衍宠溺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又有炫耀：“看好了就买，戴烦了再买新的。” 早早反复翻着ipad上的几页名录，对那一对对在她眼里相差无几的白金对戒眉头皱成了死结，最后狠狠心，指着其中一对：“这对。” 顾衍很痛快地对着旁边望眼欲穿的经理点头：“给我们包起来，支*宝可以吧？” 经理已经要僵掉的笑容马上活泛了：“可以的先生，让我看一下产品编号，我们店如果没有现货马上去总店给二位调货，一天之内免费送货上门，还会有精致小礼品赠送。” 顾衍很大方地点头，把ipad递给经理，看向早早的目光温柔似水：“还有没有看中的，喜欢咱们就顺便买了。” 早早像个被爹娘卖给地主老才的硬骨头女一号，对顾衍的深情多金丝毫不为所动，一眼都不看展示柜里闪闪发亮的各种贵重金属和稀有矿石。 旁边偷看他们好久的美女店员们已经在心里演绎出一百八十场霸道总裁强制爱的网络小言情了。 在填提货单的经理看着产品编号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绝望地跟顾衍确认：“先生，您二位看中的是这款吗？” 顾衍绅士地让早早去看，早早彻底打碎经理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是这对。” 顾衍抓住一切机会献殷勤：“亲爱的你眼光真好，这款大气中透着精致，华贵中蕴含着浓郁的复古气质，我也很喜欢！” 经理几乎要骂娘，化妆品黑黑白白红红一块一块地浮在蜡黄蜡黄的脸上：“先生，这是我们七年前的产品，现在已经停产。我们的设计师今年推出好几个系列的新款对戒，有几款跟这款非常相似，我给二位介绍一下？” 这俩人是怎么翻到七年前的产品名录的？！！还对着一款特价打折戒指研究了一个多小时！！ 是他们脑子有毛病还是公司技术部的脑子里都是**！这种限期促销项目不赶紧删除了还放资料库里干嘛？！干嘛？！吸引这种奇葩顾客晃点门店经理吗？！ 门店经理妆容精致的脸已经开始抽筋，在她彻底崩溃前，顾衍眼疾手快，用生平最快速度挑好下单付款，买下了一只明晃晃金灿灿早早觉得足有二两重的赤金手镯！ 一场人身安全危机瞬间被化解于无形。 这招已经用了三家店，顾衍轻车熟路，对流程比店员小姐姐还熟悉，不但给人家贡献了一笔不小的营业额，走前还奉送全店小姐姐一个风（人）流（傻）倜（钱）傥（多）的灿烂笑容。 这个笑容也是经过几家店的历练，非常轻车熟路了。 这事儿还得从早早签的那份放弃继承遗产协议说起，顾衍跟早早讲了好半天，从专业角度给她找了一条即使签了这纸协议也能继承外婆遗产的办法，早早回去琢磨了一下，觉得太麻烦，第二天就找顾衍问他：“如果协议生效之后他们手上还有我妈妈的东西，是不是不用任何理由那张协议就作废？” 顾衍当初也想过这个办法，让周志远和李诗涵遗漏下点什么，以后就不用走那么复杂的法律程序，直接让协议作废了。可人家俩人也不是真傻，挖地三尺把家底全都抖落出来，就怕落下一针一线影响他们将来继承巨额财产呢。 甚至周志远父母弟妹家里都让李诗涵带着执行律师去翻了个底朝天，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但是早早不这么认为，所谓灯下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俩手上的结婚戒指很可能是用我妈妈的卡买的。” 顾衍自认见惯人间奇葩，周志远还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这位斯文败类周老师是出于什么想法，刷前妻的卡给小三儿兼大姨子买结婚戒指的？！ 这事儿要查证不是没办法，不过得走复杂的法律程序，顾衍就想了个追本溯源的办法，分析了周志远的活动范围，用可能的购买时间做交叉对比，确定了几家金店，就带着早早去店里查证了。 找到了产品和门店，他找找门路，就很有可能拿到周志远在店里消费的财务单据，能省很多人力和时间。 在他们确定的范围内走到第三家，果然就找到了周志远和李诗涵手上的戒指。 走出门店早早都不敢回头看，漂亮精干的经理小姐姐那张脸非常可能已经神经错乱了。 顾衍还在不满：“早早，你刚才的表演很不走心啊，我都没感觉到跟你有沟通，你看看你，连最基本的走位都做不到位，从头到尾都不肯挽着我的手，要不是我天赋异禀随机应变，肯定得穿帮！” 早早迅速跟他拉开两米距离，对他也很不满：“你太浮夸了，刻板程式化，人物性格没有层次，更别谈立体生动了。” 顾衍马上来兴趣了，他以为以这小孩儿酷酷的个性，最可能的反应就是不搭理他，竟然还能这么专业地跟他讨论演技，不过这种时候精明的顾师兄当然不会反驳难得有兴致说话的早早，更不会露怯跟她讨论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你说得对！我是不熟悉花花公子那一套，演都演不来，今天要不是着急找证据，就该让范师兄跟你一起过来，他比较擅长这个。”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水平，真诚朴实又非常给早早面子，明明是他放下工作陪早早找证据，却一点不居功，不但只字不提，还特别贴心地把自己的用心良苦隐藏起来。 早早每天在法律援助中心，当然知道范师兄今天会过来，顾衍不让范师兄帮忙，而是自己跟早早过来，哪里是因为着急找证据赶时间，只是为了不让她难堪给她保密不假手他人罢了。 毕竟有个这样掉节操没下线的父亲，谁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早早就是个朴实小孩儿，哪里受得了顾衍这样的隐忍真诚，马上就不好意思了，靠近他走了几步：“那几只镯子的钱我给你。” 顾衍不当回事儿：“我妈，我姨和师母，这仨大美女谁过生日我不得好好表示表示，这回好了，我今年是不用伤脑筋买礼物了，这仨大金镯子多好，雕龙画凤的多喜庆，他们肯定喜欢！说起来还是你帮我忙了呢，我以前怎么就么想到给他们买个这么实惠又好看的礼物！” 早早不擅长说太多感谢的话，但还是承诺：“下次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哄他们高兴，我可以帮你给他们做饼干。”这还是从沈奶奶身上总结出的经验，早早每次给她烤饼干她都特别特别高兴。 顾衍见好就收，不再挟恩图报，开始逗她：“早早，你对表演研究得挺多啊。” 早早低头，脸上神色有点不自然：“没有，就是随便说说。” 顾衍笑：“沈澈的演技据说很好？我不会看，不过他获奖那个电影造型确实很帅。” 早早沉默了一下，顾衍以为她不会接话了，她却忽然开口：“沈澈演技不好，他唱歌有天赋，戏里都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是在演。” 戏里戏外，他一点都不会演，就是个笨蛋。 第二二四章 规定 顾衍这人最擅长听话听音，听早早这么说了回去就跟程老汇报：“您老别操心了，早早的事有人管。” 程老听着顾衍的分析，想着沈澈那孩子每次来都可怜巴巴地端个小板凳窝自家小厨房摘菜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可不是，这孩子确实是很实在，一点没有当下富二代，不对，是富三代（沈澈非常郑重地声明，他不是富二代！富二代这种带有莫名其妙敌意和贬义的词怎么能放在他身上！特别是在早早面前这么叫他，那不是破坏他形象吗！他是富三代！）身上的浮躁和傲慢。 不过程老能成为法律界泰斗，其在某些方面一根筋的性子还是非常执拗的，即使顾衍有理有据地分析不久的将来早早就能归沈澈照顾了，根本不用程老为她操心，程老还是不放弃地找早早谈了一下。 他想帮助早早重新上学。 跟沈澈的事不是还没落定呢嘛，小孩子家一寸光阴一寸金，关系到前途的事还是能早就早一点。 况且这孩子身边也没个正经大人指点，就是将来跟沈澈真又谈恋爱了，也不一定为自己将来打算好，既然小姑娘合了他老头的眼缘，那该提醒督促的他也就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程老急公好义一辈子，做了无数好事，可真不是那种爱心泛滥谁都会伸手帮的人，看他收的这几个徒弟就看出来了。 顾衍和其他几位沾上尾巴那就是狐狸成精，就是看着最憨厚的熊师兄也年纪轻轻就坐稳樊城高院经济庭大法官的位置，这些年好事做了无数件，没有一件沾手上抖落不掉的。 所以程老是真的仔细观察接触了早早很长时间才做的决定，他老人家平时看着和蔼可亲，笑起来再儒雅慈爱不过的一位老先生，可真正能放在身边照顾的可没几个，本以为小明宇是最后一个了，现在又添了一个早早。 顾衍看得很明白，所以即使程老不吩咐他也会帮早早，别说程老叮嘱了好几遍了。 早早也明显感觉到了最近法律援助中心这边几位骨干成员对她越来越明显的照顾，这小孩儿其实也有点实心眼儿，觉得大家对她好是希望她能好好照顾程老，在做饭上就更加用心，健康和味道都兼顾到，把程老养得红光满面精力十足。 甚至老头平时的零食她都给做了少油少盐少糖还有滋味的牛肉干和各种健康小点心，彻底代替了老头办公桌抽屉里藏着的巧克力和辣条，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沾光。 她这么用心大家就更喜欢她，良性循环，程老提起要帮助早早重回学校，他的几个学生都不见外地给早早出主意，程老真正的大弟子尚师姐甚至马上表态，只要早早愿意，她能帮她申请到樊大实验中学的入学资格，而且还是免试入学。 樊大实验是省重点，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好学校，早早这种情况能免试入学简直是太难了。 早早真有些震惊，尚老师是最近才来法律援助中心帮忙的，跟她接触并不多，她没想到尚老师会提出帮她这么大的忙。 还是明宇偷偷告诉她：“你跟安安同岁，跟她一样聪明懂事，性格有些地方也挺像的，尚师叔肯定是想起安安了，你别有负担，愿意的话就接受，这样尚师叔心里也能安慰一些。” 早早知道了，原来尚老师就是大家提起来会很伤心的安安的妈妈，那个聪明漂亮的女孩两年前意外去世，走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她的父母几乎崩溃，尚老师用了两年时间才恢复一些，最近才能偶尔走出家门工作半天。 据说安安去世之前尚老师是樊城最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跟熊师兄一样，也是法律援助中心的骨干。 大家都怕说多了让早早有负担，并没有让她马上做决定，只是提议一下，让她自己慢慢考虑。 甚至明宇还跟早早开玩笑：“你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啊，你一个拆二代，多少人羡慕得眼红！”他是对自己家狐狸一样的师傅极度有信心的，即使现在早早签了那个什么鬼放弃继承遗产协议，顾衍也能把早早该得的东西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所以早早以后肯定是巨额财产继承人。 早早想了想，难得地认真给明宇灌鸡汤，虽然说出的话让明宇牙根痒痒，怎么听怎么是在挤兑他这个草根穷二代：“我十六岁之前是富二代，之后又是拆二代。” 没等明宇磨完牙，早早摊手：“可是现在我一天得打两份工，前两年最多的时候一天打四份工。” 然后总结：“所以，人生还得靠自己。你今天的模拟真题做几套了？顾衍说你今年司考再不过他就为师门清理门户了。” 明宇哀嚎一声被早早踢进司考真题的海洋里遨游去了。 早早其实考虑得很清楚，她这种平时话少的人一般心里都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适合什么想得明明白白，不会因为有个好机会在眼前就放弃自己原本的想法，很固执。 当然，也有人把这种性格叫做心志坚定不易被外物所扰。 不过在答复程老之前，她要先解决一件一直在她心里放着的事。 沈澈听早早说完一下就有点慌，很没出息地把脸转过去不敢看她：“早早，你知道了……” 早早点头：“你第一次给我发的信息就有病毒，从那以后你就能随时定位我。” 沈澈吓得眼睛瞪溜圆！几乎跟小哈第一次一口咬住刺猬时吓得连退十多米的样子一样了：“早早早早早早！我我我！早早你别生气！我马上取消！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再也不定位你了……” 他是真吓坏了，早早这小孩儿的性格他太清楚了，从来不说废话，她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说，今天说了那肯定是要做什么决定了！ 而她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了！ 该不会是要跟他分手吧？！ 不对，他连手都没拉呢，还是个前男友！ 完了！现在前男友都做不成了！ 沈澈急得紧紧握住早早的手，一时间只有一个念头，早早想怎么样都行，想让他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砍了他的手都不可能！ 早早却非常平静，甚至都没看被他死死抓住不放的手，继续跟他定规矩：“以后不能定位我，不能替我做决定，不能看我身边谁不顺眼就偷偷给人家打闷棍，跟我有关的事要跟我商量。” 沈澈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好好好！不会不会！行行行！都听你的！” 早早脸上平静，被沈澈紧紧攥在手里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可她还是把最重要的话说了出来：“以后无论多生气，都不能把我关起来。” 第二二五章 救赎 沈澈心里忐忑又有些莫名的期待，他虽然在早早面前经常脑子不够用，可又不是真的傻，当然知道话说到这份儿上早早肯定不是真的要追究他定位她的事。 不但不追究，可能后面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他。 毕竟大家的习惯都是立下规矩，得到肯定答复后给个结果，如果早早不是要追究他，那就可能是要肯定他了。 比如他答应了这些条件，以后就允许他跟着她什么的！ 所以沈澈眼睛亮亮地看着早早，非常期待地等着她下面的话。 早早却没有下文了，她已经把今天想说的话说完了。 沈澈接受不了，软磨硬泡，就怕是他哪里出错了，让早早把后面的话给省略了。 早早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的想法很不理解：“说话一定要有个结果吗？我说得这些不是结果？” 沈澈还是不满足：“我都答应了。” 早早也有点糊涂了：“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吗？后面看你是不是能做到才是最关键的部分吧？” 沈澈觉得他家早早真是个不一般的小姑娘！这看问题的角度真是充满了智慧！她不管别人是什么套路，也不急于看结果，永远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沈澈美滋滋地看着早早，越看越觉得真是顺眼，丝毫不介意他答应了早早完全不买账，必须看他实际行动才行。 涛哥听说了却心里有点不舒服，那种自己家水灵灵鲜嫩嫩的白菜马上就要让猪给拱了的不舒服！ 他不太情愿地问早早：“沈澈要是真能做到，你就原谅他了？”敢定位早早，这小子真是欠收拾！ 早早心里其实就没怪沈澈，大概是前世他太恶劣，一对比就不觉得现在有多严重。早早想了想，竟然摇头：“如果他能做到，我就罚他。做不到就算了。” 黄毛和小武哥跟本听不懂，胖子却一下明白过来，愁得直撮牙花子。 能做到，就接纳他了，自己人，当然就有要求了。如果做不到，那还是被早早划到生活之外，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因为亲近才有要求，有期待啊。 所以，早早是打算接受那小子了吗？！ 给黄毛解释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明白，接着就开始挑拨离间，早把以前对沈澈的好印象给忘光了：“早早，沈澈真的不定位你了？手机给我，我帮你查查！” 男人说话要算数，母猪都能上树！抓住沈澈的小辫子就把他踢东风河喂王八去！ 早早不给他：“他肯定不会了。” 黄毛一脑袋黄毛都炸起来了：“他说了你就信？！” 早早很认真：“信啊！”他答应了就会办到，她当然信了。 早早给几个哥哥扔个炸弹就走了，让那几位彻底凌乱了。信你还考验什么？！你这是考验沈澈呢还是考验我们几个的心脏呢？！ 孩子大了不好养了！真是操碎了心！ 沈澈当然不会让早早失望，答应了马上就让蒋小九清除植入早早手机的病毒，当然，还有摩托车上和衣服扣子上的定位器。 蒋小九沉迷练级不可自拔：“别的还好说，手机里的病毒必须拿来手机操作，你干去跟早早要手机？直接关了追踪软件得了！”以后想开还随时可以开，省得他下次犯病还得折腾他！ 沈澈坚决不干：“说关就要彻底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蒋小九很不给他面子：“暗戳戳定位女朋友还被人家发现了，你说你是什么人？” 这么一说沈澈更是必须得彻底清除黑历史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别人都正常，至少表面可以保持正常，只有对早早，他控制不住自己。 早早提出这些条件，对他来说像孤单暗夜中的一束光，让他终于有了方向，只要早早没放弃他，什么条件对他来说都是救赎。 所以沈澈没打任何折扣地把所有定位早早的软件都关了，而且还彻底清除。 之后一身轻松，终于能坦荡地面对早早了！ 可转天他就差点后悔，没有定位早早的第一天就找不到她了！ 而且早早还是在咖啡店失踪的！ 沈澈不定位早早以后，她就提出不要他每天接她下班，说得非常直接，根本就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沈澈很微妙地感觉到，早早对他的态度忽然就不同了，跟以前有很大的差别。 好像变得很直接，不是说以前早早跟他相处会迂回，可现在这种直接就是让他觉得坦荡中带着轻松，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语气，甚至连以前那种稍微要照顾他一点情绪的感觉都没有了。 她想什么就跟他提要求，反而让他的心一下落到了实处。 所以沈澈就真的没有去接她下晚班，只是等在她家的小区里一边替她喂那些流浪猫一边等她下班。 可是回家时间过了好半天也不见早早回来，而咖啡店那边已经关门了，问起同事们，大家这才发现，早早好像中途出去一下后就再没人看见她回来过！ 早早中途出去其实是去送尚老师，她除了是律师，还是很厉害的心理咨询师，每周有两天下午会在咖啡厅这边见做咨询的人。 有些客人排斥咨询师那种正规的环境，很难放松下来，尚老师就约他们来这里。 今天客人聊得太久，她到晚上九点多才能回家。 早早这些天跟尚老师接触多一些，对这位漂亮睿智又精明强干的老师印象非常好，私下里她觉得尚老师身上有跟妈妈很像的气质。 都是很独立的职业女性，身上也有女人的温柔细致，特别是那种让早早觉得特别亲切的隐藏着的母性，让她忍不住就想靠近她一些。 而且尚老师身上那种受到重创之后刚刚恢复的隐忍的脆弱，让她更是想多照顾她。 所以尚老师准备回家的时候早早送她出门并没有回去，而是把她送去了停车场：“停车场a区的灯坏了，经常有夜猫出来吓唬人。” 尚老师对早早也很亲近，她的小女儿去世以后她内心是有些害怕接触跟她同龄的孩子的，看到这些健康美好的孩子，就会想起安安在最美的年华遭受意外，甚至面目全非，连遗体都拼凑不全…… 可是早早却让她觉得很亲切，让她看见她不会觉得悲伤，而是心里有淡淡的安慰。 所以早早有些别扭地找借口要送她，她很高兴地就答应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a区这边的灯确实有几盏坏了，尚老师刚想开口逗早早说几句话，昏暗的光线下她忽然把她往一根柱子后面一推，转身一个特别利落的后旋踢，接着就向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扑了过去！ 第二二六章 周叔叔 地下停车场里空旷黑暗，尚明华忽然被早早推到立柱后面的角落，根本就没发觉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站稳，早早急促又冷静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别过来！快跑！去报警！”紧跟着又迅速加了一句，“我能自保！” 起止是能自保，只说话这个瞬间，那个高大健壮的黑影已经被早早几个连环踢狠狠踢中头部，脚步踉跄地甩着脑袋，只有架着胳膊胡乱招架保护脑袋的能力了。 尚明华不知道这些，她只听到夹杂在早早说话声里的砰砰急促的钝响，那种大力击打在人身上的响声，跟任何影视配音和日常生活中听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带着原始暴力的恐怖戾气，让着实见识过很多大场面的尚明华一时间都心惊得手发抖。 其实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尚明华迅速冷静下来，拿出手机给法律援助中心那边的群发了一个定位，接着用语音发过去四个字：“遇袭！报警！” 发完就跑出角落，并没有按着早早说得快跑去报警，而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向早早那边跑去。 一个跟她女儿同龄的小姑娘正在奋不顾身地为了她以身犯险，她怎么可能自己先跑。 不用任何分析，这场突然而来的袭击肯定是冲着她来的。她的工作本身就会威胁到很多人的利益，而且复出之后又一直都在接帮助家暴女性的案子，涉案当事人中很多都是危险人物。 而早早只是一个社会关系非常简单、性格又可爱单纯的小姑娘，哪里会有人会晚上跟踪她对她不利。 可等尚明华跑出去，那边早早已经结束了，用咖啡店的围裙把那个即使倒地也看得出来很大一团黑影的歹徒给绑了起来，甚至嘴里都堵上了抹布。 刚才送尚老师出门的时候她正在擦桌子，抹布顺手就带出来了。 早早没让尚老师过去，处理好那个大个子就走过来，扶着她迅速往有灯的出口走：“没事了，暂时把他踢晕了，绑得很紧，跑不了。” 估计是怕尚老师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会害怕，她难得地主动跟人有肢体接触，半抱着虽然个子不算矮，可是非常消瘦的尚老师，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别怕。”非常真诚地安慰她。 并没有觉得自己也是个单薄的小姑娘，这种时候最需要安慰的应该是她，而是很自然地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照顾着尚老师。 尚明华刚才遇袭的时候都没有怎么样，被早早抱住的瞬间眼睛忽然就又热又疼，拉住她的手，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失去孩子的母亲才能明白，那种内心骤然被熟悉的感觉击中，恍惚自己的小女儿又在身边的感觉有多么的痛彻心扉，又是有多么的安慰温暖。 早早半扶半抱着浑身颤抖的尚老师迅速向电梯走去，现在停车场可不是安全的地方，谁知道那个大个子有没有同伙，得赶紧离开！ 还没走到电梯边，在附近巡逻的两名巡警跑了下来，他们的随身对讲机也响个不停，看来后续支援也会马上到。 早早和尚老师被带到了最近的派出所，顾衍和明宇也很快过来，接下来就没早早什么事了，只简单说明了情况，后续有顾衍和已经恢复精明强干的尚老师处理，她捧着明宇买的奶茶等着袭击他们的歹徒被押回来指认一下，就可以签字回家了。 没想到歹徒被押解回来之后，今天的混乱才刚开始。 那个人高马大被早早打得肿了整张脸的歹徒给带进派出所，看见尚老师的第一眼不是仇人相见，而是特别委屈地一咧嘴：“老婆！小华！” 被叫了老婆的尚老师愣住了，明宇嘴里的奶茶一半喷出来一半呛进气管，这样还挡不住他拍着桌子笑！ 顾衍反应最快，量是他工作的时候再能装深沉，也忍不住摘了眼镜笑了出来。 早早看着尚老师跑过去给那个眼睛肿成青紫馒头的歹徒又是擦脸又是检查骨头，也发现自己好像打错人了…… 明宇一边咳嗽一边给她介绍：“这是尚师叔老公，周叔叔！” 早早捏捏手里的奶茶杯子，很不好意思，小声为自己辩解：“尚老师走前他就在咖啡厅附近转悠，转悠好几圈也不进来，还一直盯着尚老师那边的窗户，看着就不正常……而且我打他的时候他也没说……” 那边高高大大的周叔叔委屈得就差抱着娇小的尚老师哭了：“我提前回来想给你个惊喜，你不让我打扰你工作我就在外边等着，好容易到停车场了刚想去找你，肩膀还没拍上呢，那小孩儿扑上来就踢我脑袋！我这么大人也不能跟她动手啊！这谁家孩子，这手脚怎么这么利索！根本就不让人说话！” 他是还没反应过来就给那小孩儿一个接一个的连环踢给踢蒙了！这小孩儿跟黄飞鸿徒弟似的！那一脚接一脚的！ 他就是一犹豫，然后就没机会解释了，更没机会反抗了，直接给踢得脑子一顿迷糊，连自己怎么倒下的都不知道！ 等他稍微反应过来点，已经让那手脚麻利的小孩儿给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了条大毛巾！ 他老婆这是哪儿找来的小孩儿啊！这身手利索的！ 一场乌龙很快解释清楚了，周叔叔跟老婆撒完娇又努力挽回形象：“我没事儿！一个小丫头哪能打疼我！没事儿！我就是故意让她打几下，要不我还能跟个孩子动手啊？” 尚老师一直点头，特别相信他的话：“是是，你周叔叔每周都去健身房，身体可棒了！他就是怕一出手伤着早早。” 周叔叔顶着一张青青红红的脸给尚老师补充：“我上周脂肪量都降到10以下了！” 尚老师赶紧给他接下句：“早早脚疼不疼？你周叔叔没伤着你吧？” 早早被尚老师拉着，以给她检查身体别被周叔叔伤到哪了为借口，帮尚老师把周叔叔给忽悠去医院做了一番检查，确定他只是脸被早早踢肿了，身上几块淤青擦点药酒就没事，大家才放下心来。 至于一样不落地陪着周叔叔做了所有检查项目的早早？早早正在诊室外面跟明宇说她的脚脖子：“好久没练功了，下劈的时候大腿力道不够，所以就累脚脖子。” 第二二七章 小点心 早早很客观地给明宇解释，明宇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办的懵逼样子，已经被早早彻底弄傻了。 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美少女，周叔叔一米八六的身高，那一身在健身房练出的结实肌肉，虽然最近两年暴瘦了几十斤，可骨架子和底子在那呢，跟他们这些平时只动脑子算计人的律师完全不是一类人，太有震慑力了！ 可早早这么单薄的一个小姑娘，全身除了腿长真没看出来什么天赋异禀的地方，竟然把周叔叔打趴下之后只有脚脖子酸！ 明宇觉得他跟早早不是一个物种，只喜欢动手指头打游戏的他完全没办法理解，也觉得刚才自己紧张兮兮地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真是多此一举！ 顾衍就淡定多了，实际上从周叔叔出现，他一晚上就一直在笑。 而且还笑得特别开心，跟平时工作中狐狸一样让人看了心里发毛的笑完全不一样，开心得眼镜都戴不住了。 明宇他们觉得早早是武林高手，一边倒地同（笑）情（话）周叔叔，沈澈却特别生气，对周叔叔意见非常大！ 这么大个人没正形，搞浪漫都不会，还连累早早脚脖子疼！真是不知所谓！ 所以第二天他戴着口罩墨镜鸭舌帽，偷偷跑去咖啡店贴身保护早早了。 当然也是想去会一会这个周叔叔！ 找了个绿植掩映的角落，沈澈刚坐一小会儿早早就过来了：“你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明星吧？”这身什么装备？这是影视剧里明星“低调”出街的标配！ 沈澈有点委屈，早早连杯水都不给他，更别说奶奶总拿去跟他显摆的小点心了！ 早早不但不给他吃的喝的，还要把他孤立起来，把他座位周围的湘妃竹帘都放下来，让他彻底跟其他顾客隔离。 沈澈有点委屈，小方给他送花草茶过来，看他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就知道为什么了：“澈哥，周小姐让我回家吩咐厨师给您煮的花果茶，方子是周小姐给的，您尝尝。” 沈澈一下来了精神！早早专程吩咐小方回家给他拿花果茶！方子还是她给的！这跟早早亲手煮得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小方又接着给他打气：“周小姐说他们店里的竹帘是特殊定制的，外面看不到里面，你可以把帽子口罩墨镜都摘了，能舒服一些。” 沈澈感动得快要冲出去抱抱早早了！ 他家早早怎么这么贴心呐！原来放下帘子是为了让他待得舒服！真是太可爱了！ “小方，去跟店长商量一下，咱们把这个位置包下来，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等早早下班！”沈澈高兴得直转圈，“去把我的曲谱吉他录音笔都拿来！我觉得在这里我特别有灵感！” 小方是个非常有自主性的下属，只给沈澈拿来了录音笔和曲谱，会打扰其他顾客的东西一样没带，这样沈澈也满足了，看一会儿早早写一会儿歌，灵感喷发，创作效率前所未有地高！ 当他马上要把今天来的目的忘了的时候，他要会一会的周叔叔也来了。 白天看周叔叔跟晚上还不一样，器宇轩昂相貌堂堂的一个人，早早觉得如果昨天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应该就不会产生误会了。 这样一位风度翩翩气质稳重成熟的男士，怎么都不会让人产生不好的第一印象的。 而且他身上还隐隐有一种让人有点心疼又钦佩的气质，像一棵欣欣向荣的高大乔木，忽然经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雷电，伤筋动骨，枝叶尽毁，可最后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过来，虽然身上疤痕遍布，可还是傲然挺立在天地间。 早早想到那个在最好年华忽然逝去的小姑娘，知道周叔叔和尚老师心里的伤口永远都不可能愈合，可他们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伤痛再深也不可能让他们放弃。 昨天明宇说过，周叔叔是非常成功的实业家，最近两年开始做慈善，并且已经跟尚老师做好一步一步捐献全部家产的准备。 尚老师这次复出以后，也只接公益性案件，他们夫妻以后一生的重心将会全部放在慈善事业上。 安安走前周叔叔最大的动力就是让他的小公主做一切她想做得事，他这个当爸爸的会为她创造最好的条件，现在他和尚老师失去了他们的小公主，只能把满腔的爱尽可能多地给其他需要帮助的孩子。 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的安安没有消失，只是离开爸爸妈妈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他们希望自己能多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善意，说不定他们的安安也就能多得到一些别人的善意。 对这样的周叔叔和尚老师，早早不可能无动于衷，况且她还对他们满怀愧疚。 尚老师今天还是在咖啡店里见病人，给早早带了她专程在家里烤好的小点心，外面一层焦香脆皮，里面是软糯的流心，热乎乎地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早早闻到味道眼睛就先弯了起来，有她最喜欢的椰蓉和牛奶的味道，而且一定很甜很软。 尚老师看着她吃了一个又吃一个，还偷偷舔了舔指尖，眼里的慈爱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忍不住摸了摸早早黑黑亮亮的头发：“这是阿姨自己的方子，你要喜欢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她有很多很多这样甜甜软软的点心方子，可惜再没机会做给安安吃了。 尚老师看早早珍惜地把剩下的点心仔仔细细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一下，对外人一向话少的小姑娘，跟她并不是很熟悉，所以还有些羞涩，但是非常贴心：“我去煮红茶，待会儿您忙完跟您一起吃。” 尚老师的心又软又酸涩，眼睛控制不住地发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提议：“你要是喜欢，找一天去阿姨家，我们一起烤吧，新鲜出炉的更好吃。” 看早早脸上没有抗拒的意思，一向有分寸感情冷静克制的人，竟然有些急切：“明天好不好？家里正好有你周叔叔出差带回来的新鲜椰子和草莓，草莓是种在植物箱里从有机农场搬回来的，很大很甜。” 早早其实不是特别圆滑的人，更不擅长察言观色，但她对别人的善意特别敏感，即使并没有察觉尚老师心里那份深切的渴望，还是感觉到了她对自己善意。而且这种善意让她很舒服，有些像妈妈在时给她的感觉，很细微甚至琐碎，却让她很放松舒服。 所以早早很自然地点头：“好，我也给您和周叔叔带我自己做的小饼干。”也许是尚老师的目光太温柔慈爱了，她不自觉地就流露出母亲走后已经消失的孩子气，认真补充一句，“放了很多蔓越莓，特别好吃。” 第二二八章 有钱人 尚老师和早早说话，周叔叔就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看着，一开始还笑眯眯地，尚老师说什么他都点头，一副自家老婆怎么看怎么顺眼，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的样子。 等尚老师眼里有水光一闪而逝，周叔叔才又恢复他大男人的魄力和担当，很自然地转移话题，逗着早早说了几句话，定下明天要给她做的点心，把尚老师的注意力引到工作中去，他才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去等着老婆办完事一起回家。 走前周叔叔也想学尚老师一样去拍拍早早的头，虽然他一直都很克制，可看早早的时候眼里的伤痛和疼爱一点不比尚老师少。 早早不能真正体会他们正在经历的痛苦，可也能感觉得出来，他们看她的时候，是通过她在看他们的小女儿。 其实她也有私心啊，她在尚老师身边，也会有待在妈妈身边的感觉。 所以即使非常排斥别人对自己有肢体接触，周叔叔抬起手的时候早早也没有躲开。 可是周叔叔的手还是没有落到她头上，举起的手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早早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是在克制自己，否则按她形成的身体习惯，早就躲开一步再抬脚踢过去了。 引着周叔叔去座位，周叔叔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解释给早早听：“你们都不喜欢被人摸摸头，你尚老师很早就跟我说过了，你跟安安一样。” 早早不知道尚老师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不过据说她是很厉害的心理医生，而且是为了治愈女儿的病才在工作之余学习出来的，能看出她的一些行为习惯也很正常。 周叔叔轻轻叹息着，这次是真的在自言自语了：“真后悔没让安安好好学武术。”要不然也能像早早一样，即使不爱说话，谁惹着她了也能飞腿就把对方踢成猪头！ 这样爸爸妈妈也能稍微有一点安慰，知道他们的宝贝小女儿不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 安安的遗体一直没有找到，即使事故现场的监控摄像头清清楚楚地拍摄到了她被工地的吊塔砸中的画面，任谁都知道没有任何其他可能。可事故现场不止一个受害者，他们用了最先进的dan仪器检验，也没有找到安安的遗体。 所以即使所有人都确认安安在事故中去世了，他们夫妻也一直坚信，安安肯定没有死，她应该在某一个回不来家的地方好好生活着。 早早不知道周叔叔的想法，可还是看到了他眼眸深处一闪即逝的伤痛，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位满心伤痛的父亲，只能给他做了一杯很甜的饮料送过去。 伤心的时候吃甜的会好受一点，她想妈妈的时候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周叔叔喝了一口那杯一尝就是加料的饮料，忽然就笑了。 他家的安安也是这样，想对谁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对方吃点甜食。 周叔叔今天是打着见同学的幌子赖在尚老师身边的，所以很快就有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过来找他了。 周叔叔身材伟岸穿着讲究，虽然有四十多岁了，可看着就是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帅气大叔。他那位同学就差了很多了，衣服崭新身材却弯腰驼背，黑黄的脸上几道深深的法令纹，一进门就大声打招呼，把放着若有若无轻音乐的咖啡厅当成中式火锅店拥挤的大堂。 坐下就问服务生要啤酒，听说店里不提供酒类饮品，就开始口若悬河地说教，从适应市场需要到满足顾客要求，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最后好容易结束，直接就让服务生去超市给他买，而且还特别强调：“小票带回来，你们收个块八毛的服务费就行了，坑多了我可是要去工商局告你们的！” 不等服务生说话，他又去给周叔叔现身说法：“老周，这个经济账你们这些大老板最能算明白，就是咱樊城首富来了也不能让他们坑这个冤枉钱是吧！要多了我还不如网上点单让外卖给送了！哎呀你们有钱人肯定不吃外卖，不过现在这个外卖可是真方便……” 他又要巴拉巴拉没个完，服务生已经去给周先生换了一杯冰柠檬水，虽然一个字没说，可周叔叔哪有不明白的，在人家咖啡店大声嚷嚷，非要喝啤酒还防贼一样侮辱人家服务生，这是看在他老婆受欢迎的份上，他们这一桌才没被请出去。 好容易让这位黑瘦同学闭嘴，他又一口气点了五六杯饮料，表现得很是随意不羁，却掩盖不住一副好容易逮着机会吃大户的小家子气。 等周叔叔把他的音量勉强压到不打扰别人的程度，就不再阻止他说话了，大家也没有再关注他们那一桌，只有偶尔经过他们身边的服务生回来会悄悄吐槽：“缺德，竟然一直问人家女儿出了意外难不难受！” “原来是个劝人信他那个乱七八糟jiao的，哪个jiao能这么没教养？” “我艹！竟然劝周先生把全部身家捐给他们那个什么jiao，说这样就能解脱了！” …… 这人可真是敢想！大家找各种机会轮番路过他们那边，就想知道这个人还有什么臭不要脸的异想天开！ 直到小k回来，憋着笑给大家学他们的对话：“他问周先生，是不是越有钱越觉得空虚，生活失去乐趣，找不到精神上的解脱？周先生很认真地考虑一下，跟他说：没有啊，我觉得有钱贼爽！就比如你，你要是有钱，就不用一边在心里骂我是傻逼一边跟这儿奉承我了！” 大家都笑了，觉得周先生真是有意思，那么有学者气质的尚老师能看上他还真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帅！ 那边周先生还在气老同学，闲着也是闲着，逗闷子呗：“你那个jiao我不能入啊，你们那里都是你这种怕被金钱污染的，嗯，没钱的人吧？我去了肯定不受待见呐！不去不去！我就是个俗人，不干这种花钱买受气的事儿！” “你也别劝我了，有这功夫你回家劝你媳妇去，听说你媳妇是咱们小学小卖部家的胖丫？你俩都初中没毕业吧？这多符合你们那个穷jiao的要求啊！以后你们一家子都进去，家产都捐了！蚊子腿也是肉，你们jiao肯定不嫌弃！我就不行了，我媳妇是法律博士心理学硕士，看着没有，还是全咖啡厅最漂亮的！” 紧挨着他们那桌被竹帘围起来的角落，沈澈听得正来劲儿，听到周叔叔这句话马上炸毛了！第一眼就去找早早！ 他媳妇是全咖啡厅最漂亮的？！这大叔敢打早早的主意？！ 人家周叔叔哪里会把早早这样的小丫头放在眼里，人家一直深情款款地看着尚老师，特别得意地给他老同学介绍：“看着没，我媳妇！有这么好的媳妇谁还有心思操心什么穷jiao啊！” 他非常不见外地给老同学的jiao起好名字了，他们不是仇富吗？那就叫穷jiao好了！ 沈澈一点不含蓄地哈哈笑了出来，笑得直拍桌子，对旁边自那黑瘦男人出现就一声不吭满脸严肃戒备的小方招手：“去，请周先生和我那信穷jiao的小舅舅进来坐坐！” 第二二九章 笔记 小方觉得自己遇上了第一次职业危机，要不是沈家家风特殊，他觉得自己妥妥是卷入豪门恩怨里了！ 当年他来沈澈身边工作，沈源入职培训就亲自给他和程宇做了几十个小时，其中并列占据危险人物黑名单第六位的就是这位信穷教的黑瘦中年人和他的哥哥，这位是沈澈的小舅舅韩君生，他哥哥是沈澈的大舅舅韩君尚。 沈源很明确地告诉过他们，尽量不要让这两人接近沈澈，如果沈澈主动接触他们，也要时刻注意，是要一秒钟都不能松懈地进入戒备状态的。 好在沈源当年的目的只是保护沈澈不受刺激，而现在小方认真判断，这位韩先生也不会对他家小老板造成什么刺激了，否则他早就紧急向大老板汇报了！ 不过能不让小老板见韩先生还是尽量避免的好，小方想方设法阻止他：“您也知道韩家两位先生一贯的做派，要是平时就算了，今天这位周先生的夫人好像跟周小姐关系很好。” 韩家两位舅舅什么做派？就爱打着他姐姐和姐夫还有沈家的幌子招摇撞骗，被沈源收拾过一回之后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在外面不提沈家了，可沈源也阻止不了他拿自己姐姐做幌子。 况且韩君平以前也需要她弟弟这样的人在外面给她造势追捧，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冤大头买她的画，所以只要他们不牵扯沈澈和沈家，沈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韩君生找上了周先生，沈澈的身份就尴尬了。放任他骗周先生？以后周小姐知道了太丢人也不好解释。阻止韩君生？他肯定打蛇随棍上来烦沈澈，万一再发现了周先生、周小姐和沈澈的关系，以后更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丢人事。 这方面这位韩先生可是有前科的，当年沈澈考上世界著名的3a建筑学院，他就打着沈澈亲笔的幌子把韩君平的一幅作品卖到了天价，要不是沈源及时发现，把那幅画收购回来毁掉，说不定就给沈澈以后的人生埋下一个大隐患了。 当然，沈源也没让他好过，直接以艺术诈骗的罪名让他进监狱待了好几年，虽然出来几年了，可因为他有了前科，这样的人是不能再在艺术品圈子里混了，毕竟有钱人都无比精明，怎么也不会去买一个有艺术品诈骗前科的人的画。 所以出狱后他都是给韩君平打打杂，卖点低端仿制品给普通人家装饰一下客厅。而现在沈家已经把韩君平所有做生意的路都堵死了，韩君生就更没了营生，开始忽悠有钱人裸捐入他那个穷教了。 沈澈本来就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儿，小方一提醒，他也觉得现在提醒那位周先生自己怎么都亏，还不如再看看找个机会在早早面前卖他个人情，就继续饶有兴趣地看韩君生继续忽悠。 可惜这位周先生看着漫不经心的，可实际上非常不好忽悠。 韩君生本以为两人小学毕业以后就没联系过，当年的老巷子也拆迁了几十年，老邻居们早就四散不再联系，甚至他们两人已经从沛州搬到了樊城，虽然是两个邻近的城市，可周志钢肯定是不知道他的底细的。 所以说起话来就很是无所顾忌了，直接把自己吹嘘成放弃如日中天的艺术品收藏事业，一心投入穷教，不对，是一心投入母神的怀抱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出去！ 周志钢接过早早送过来的一杯薄荷冰水，笑眯眯地对她点头，丝毫没发现他旁边的竹帘里一道目光要把他烧出俩窟窿了。 这人在这儿坐了一个小时，早早已经亲自给他送过来好几杯饮料了！沈澈决定不提醒他了！就是让韩君生把他骗得裤衩都不剩，他也在旁边看热闹！ 周志钢当然也发觉了早早对自己过度的关注，本来还想再听听，看这位老同学还有什么后招，可端着早早送过来的冰水，他也不忍心再让小孩儿为自己着急了，他再听下去小姑娘就要直接给他送冰块了！ 他乐呵呵地喝了一口冰爽透心凉的薄荷水，趁早早还没走忽然打断韩君生：“你主动放弃艺术画廊经理的工作？不是你搞艺术品诈骗被判刑了吗？” 周先生离开尚老师可一点都不可爱了，哪里还有昨天闹腾着这儿疼那疼就差直接说让老婆给吹吹的样子，非常恶劣地欣赏了一会儿老同学的目瞪口呆，还给人家补刀：“你父母都卖房子给你交罚款了，你还有什么能奉献给你们那个穷教的？” 早早放心了，不在周围转悠着装擦桌子，端起托盘回去给客人做咖啡了。 韩君生一张枯瘦黑黄的脸几乎扭曲，他怎么都想不到只是一个老同学见面，周志钢竟然把他查了个底儿掉！ 周先生可一点不觉得跟小学同学见面前查人家底细是一件奇葩事儿，从小看到老，老同学也分人，这位从小就不是什么好鸟，他当然得问问清楚了！ 既然已经被揭破了伪装，韩君生也没心思再浪费口舌，一口气把桌子上几杯饮料都喝下去，连那杯免费赠送的柠檬水都没放过，占完最后一点便宜气呼呼地走了。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开始捶胸口，盛夏的大太阳下眼看着整个人就晒蔫吧了，连去公交站的身影都像棵脱水蔬菜。 周叔叔笑呵呵地招手叫早早，等她过来收拾桌子，小声问她：“你给他饮料了加了什么料？” 早早抿着嘴没说话，脸上却有些红，都收拾完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他说得那些都是骗人的。”忠义坊现在也有些这样的人，盯住一些孤寡老人，忽悠他们把拆迁款都捐了入教，居委会针对这些骗子开了好几次揭露真相大会了。 周叔叔刚才那么认真地听骗子瞎说，她只是想提醒他别听多了上当。 周叔叔还是恶趣味地不放过人家好心的小孩儿，就盯着一个问题刨根问底：“所以你到底给他加了什么料？”没看他喝完出门走路都拖着脚步了吗！ 早早是老实小孩儿，被揭穿了就脸红交代：“没有别的，就是一些盐。”给周叔叔加了多少糖就给那个骗子加了多少盐，没想到他一激动一口气都喝了，估计现在被腌成咸菜了…… 早早很不好意思地跑了，留下周叔叔和沈澈一个帘子里一个帘子外都捶桌子笑，还得偷偷地不敢太明目张胆，怕早早不好意思呢。 早早在吧台里闷头干活，小脸崩得非常严肃，装作没看到周叔叔笑得眼角笑纹叠了三层！ 清理从他们那桌收拾的东西，早早的眼睛定在一张写了字的餐巾纸上忽然不动了。 那是韩君生给周叔叔写得一张他们那个教的体系图，母神下面几大圣人什么的，这些早早在居委会的宣传板上看过，她盯住不动的是韩君生的笔记和下面签名最后一笔很特殊的笔锋。 妈妈车祸的卷宗上她见过这个有特殊笔锋的签名，是当时的一个现场目击证人，后来他们再去找，那个目击证人却被证明当时并不在樊城，是别人盗用了他的身份证，这个重要目击证人也就再找不到了。 早早握紧那张纸，身份证可以盗用，签名却是韩君生的亲笔！ 第三三零章 关键 早早把那张餐巾纸收好，一直等到下班也没跟沈澈说起。 距离他开演唱会还有几天了，她不想让他再为自己分心。 实际上他每天都在早早身上分心，比如今天他应该在试装、彩排，还要拍一组宣传照片，可他就是赖在咖啡店一整天，还美其名曰创作灵感井喷了！ 其实他跟周叔叔在小隔间里折腾了大半个下午，一开始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都不太顺眼，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聊上了，貌似聊得还挺投机。 小k去送咖啡的时候听他们正在对着吹自己媳妇，吓得小k咖啡差点没撒了，回来赶紧在网上搜，还以为他偶像隐婚了呢！ 等早早和尚阿姨陆续下班离开的时候，他们俩才出来，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还约下次再来这里一起聊聊。 不过周叔叔还是守住了底线，据一直跑过去打探情况的小k说，沈澈不断在鼓动周叔叔说服尚阿姨邀请自己去他家吃甜点，周叔叔直到告别都没撒口邀请他！ 至于相约下次还来这里聊天，尚阿姨没揭穿周叔叔的小心思，他就是想找各种理由跟着她上班而已。早早没尚阿姨通透，看着沈澈那个小隔间里有好几个已经解开的魔方心里感慨，这俩人可真闲呐！ 早早下班了，沈澈也不能再跟着他了，他得去筹备演唱会，给早早的vip票都送过去了，要是到时候没办好，那他得悔死！ 在早早心里可能他也就剩长得不错和唱歌好听这俩优点了，他得努力保持啊！ 程宇已经从学校把小哈接回来了，沈澈觉得自己不能跟着早早，小哈跟着也好啊，至少小哈在刷存在感这方面还是很强的，早早看见它总能想起自己嘛！ 小哈高兴地围着早早转圈，迫不及待地要跟着她走，根本就没搭理满脸羡慕嫉妒恨的沈澈。 可能是沈澈怨念太强烈了，让早早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就有点可怜他，“你要是十一点之前完成工作，就去接小哈回去吧。”看他这舍不得劲儿的，嘴上说嫌弃小哈，实际上还是很喜欢它的，不过不能再晚，她要早睡早起的。 沈澈高兴得恨不得学小哈往早早身上扑，“那我十点半去接它，今天工作不多，很快就做完了！” 小方翻翻工作备忘录上长长的进度条，面无表情地站在沈澈身后，你是老板，你说什么是什么。 沈澈离开早早就开始琢磨了，早早就是个小瞌睡虫，过了十一点不给她睡觉她坐着都能睡着，以后要不要掐着点儿去接小哈，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赖在她家一晚呢？ 沈澈换个更正经的姿势坐着，脸上隐隐有点泛红，他真没想干别的，早早家也有他的房间啊，他就是在那看着点早早，早上还能跟她一起吃早餐。最近他每天都坚持吃一点外面的东西，肯定能好好陪早早随便吃东西了！ 早早把小哈送回家，约了涛哥和吴叔叔在忠义坊见面，这个证据太重要了，她得跟他们见面说。 早早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周叔叔了，写这个笔记的人叫韩富贵，是他的小学和初中同学，老家在沛州，来樊城发展二十多年了，以前就在樊大附近开画廊，纸上签的名字是他嫌真名土气，给自己起的艺名。 她还问了周叔叔老家在樊城的大概位置，还有他小学和初中的学校，有了这些信息，想找韩富贵就不难了。 吴叔叔最近正因为调查毫无进展而有些焦躁，他坚信李胜男的车祸调查结果有问题，可就是找不到实际的证据，像隐隐有什么东西已经要浮出水面，可就是抓不住看不到，听到早早有发现，赶紧跑到忠义坊来见她。 他们在涛哥家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院里见面，这里已经划到了早早名下，但早早并不知道，都是涛哥找门路办的，吴叔叔也出了不少力。 这样一个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的小院子，拆迁之后就是上千万的赔偿金再加上至少两套樊城市里的房子，涛哥说给早早以后当嫁妆，等他手里的事做大了，还要再给她多添一些。 自从知道早早对沈澈的态度有转变，涛哥就开始积极地给早早攒嫁妆。他家的小孩，就是嫁到沈家那样的人家，也不能让人说高攀，虽然财力比不上他们，但也要让沈家知道，他们家的孩子也是当小公主来养的。 早早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自从发现了字迹，她就戴上塑料手套把它封存在密封袋里了，这是揭开妈妈车祸真相的关键证据，她比谁都要小心谨慎。 吴叔叔一看到纸上那个签名，眼里就闪过一道暗光！ 他在无数个日夜仔仔细细地研究过那些卷宗，对里面的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字都无比熟悉，这个签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跟档案里的笔记几乎一模一样！ 吴叔叔压抑着激动叮嘱早早和宁辛涛，“我去找专业的笔记鉴定专家，等鉴定结果出来再做下一步打算。在出结果之前，这件事任何人都先别说。” 帮他们正在做外围调查的许队长和张先生不能说，连胖子黄毛都不能说，当然也包括沈澈。 这个证据太关键了，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经不起任何意外了。 吴叔叔急匆匆地走了，走前抚了抚早早的头，“如果这次能找到那个证人，也是你妈妈在天有灵……” 吴叔叔走了，涛哥也揉揉早早的脑袋，带她出门，“给你去买五妹的糖水。”五妹的糖水店是忠义坊长大的孩子从小喝到大的东西，虽然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可忠义坊的老老小小还是都叫她五妹。 早早从小就爱喝五妹的糖水，每次有不高兴的事了，涛哥就会带她去喝一碗，甜甜暖暖的糖水下肚，她就不绷着小脸自己憋着了，会把心里话告诉涛哥。 早早今天不是难过，可喝了糖水心里却是舒服了很多，涛哥还要带她去空地那边玩一会儿，她却要回去了，“小哈自己在家，无聊了它会把家拆了。” 拆家就算了，它还会站在阳台上伸长脖子学狼叫，本楼的邻居们都吓得以为谁家养了一只狼，上回对楼的一位老奶奶还被它吓得坐在阳台上腿软得起不来。 涛哥现在对跟沈澈有关的东西都有一种微妙的不可说的排斥，像是自己家小心呵护着浇水培土好容易长出来的小白菜苗，嫩生生的还没长大呢，就要被那个欢脱着扑腾过来的猪给拱了！ 第二三一章 告别 早早不明白涛哥内心老父亲般的复杂，她着急往家赶，回去迟了小哈说不定要闯什么祸呢！ 所以今天她没打算回外婆家。 是的，现在那个院子在早早心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家，是有亲人的地方。 外婆前些天把李诗涵一家子接回去住了，据说是因为周静怡出院，他们那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住不下两个大人三个孩子，而子恒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需要长期治疗，进口药物非常昂贵，他们只能把房子租出去，回到忠义坊住外婆这边的出租屋。 这样周静怡和周荣泽还能一个人住一间房，条件要比住在市区只能在客厅打地铺拉个帘子好多了。 反正他们一个失学一个失业，住不住在市中心也没什么关系。 黄毛哥说外婆已经把所有的租金都交给李诗涵了，从上个月起去跟租户收租的就变成了她。 黄毛哥没说的是老邻居们听她一口一个“我的房子”，都替三姨不值，大家集体去居委会抗议，让居委会收回了免费给外婆在忠义坊大市场里的那个摊位。 本来那个摊位就是老邻居们可怜早早和外婆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老一小生活那么困难还没把宁家康扔下不管，早早一个小孩子，十六岁起就一天打三四份工扛起高额医药费，大家想着当年李胜男在忠义坊时对邻居们的热心热场，哪里忍心看她走后这一老一小受苦，所以才在居委会表决的时候全员通过，免费给了他们一个摊位。 那个摊位位置好又免去所有费用，连清洁费都不收，就是只卖点豆芽小青菜，一个月也能赚个三千左右。 可现在不同了，早早被李诗函一家给挤兑得回忠义坊都不能进家门了！李诗函还一口一个那大院子是她的！ 那院子从盖的时候起就说得明明白白，那是人家李胜男的！买隔壁邻居的房基地、建房款都是人家李胜男花的钱，她李诗涵不但一分钱没花，还得了李胜男买老院子的一份钱！ 当初都说好了，姐妹几个分了老院子，李胜男自己出钱补偿给他们，这院子以后就是她的了。 没想到她走了夏巧珍这个当娘的就当忘了这事儿，不但把早早挤走了，听着李诗函当着大伙的面说院子是她的也一声不吭。 真是让人心凉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家里有这么大的院子，忠义坊拆迁户里的头一份，哪还用得着照顾？赶紧把摊位还回来吧！ 李家的院子大，外面还有两间铺面房，可忠义坊的房租低，一个小隔间也就几百块的房租，把大院子围了一圈的小二楼二十多间房子，加起来一个月也就一万多一点点的房租。 这钱在忠义坊肯定够花了，可李诗涵家里还有个烧钱一样的病孩子，再加上两个习惯了花钱没数却一分钱不挣的大孩子，一个月加上夫妻俩的工资也不够这三个孩子烧的。 所以外婆现在会在市场外面的马路边临时占个地方，在地上摆几个筐子，卖点她小菜园里出产的小青菜。外边车马喧嚣又是灰又是人车的，特别是现在天气热太阳毒，她从早上四五点钟去早市坐着，卖到上午十点多才能把几筐小青菜卖掉，下去三四点钟买菜高峰期又来一趟，一个月晒晕了两回，就这样还一天不肯在家休息。 教堂也好久没去了，因为李诗涵接了几个单身租客的晚饭生意，一个月也能赚个一两千块补贴一下家里。 可是她的单位在市区，每天通勤回来已经七点了，租客们开饭的时间是七点半，做饭的主力就又成了外婆。 这些黄毛几个都没告诉早早，她有时候回来想外婆了，胖子就趁外婆中午在家休息的时候带她去看看，早早虽然担心外婆怎么眼见着黑瘦下去，给她买了不少营养品和水果，可也没发现别的。 忠义坊的很多老邻居都心疼早早，胖子嘱咐他们别跟早早说，大家就一起在早早面前装作不知道。 告诉孩子有什么用呢，孩子本来就够可怜了，小小年纪受了那么些苦，当年在樊城最好的私立高中都是学校前几名的好孩子，现在连个大学都没上，都是大人造的孽啊！ 早早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李诗涵回去了，外婆也不去市场摆摊了，小子恒三天两头地去医院复诊，外婆一心照顾着他，今天又去医院了，还是花钱雇了周志远的二弟开着黄毛哥的小面去的。 为了李胜男遗产的事，周志远和李诗涵把周家人彻底得罪了，送子恒去医院周志强还要收钱，而且比代驾的价格只多不少！ 至于周家其他人，即使他们一家都搬回了忠义坊，也当没周志远这个儿子了，周家老太太看见李诗涵和几个孩子就开骂，恨不得他们都出了横祸死了才好！ 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真是吃了他们的心都有！ 当年他们就让李胜男给坑了一回，说是养他们的老，照顾一家子弟弟妹妹，可最后呢，让他们一大家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家的老房子早就卖了给老头子看病了，李胜男就让他们先住在李家，后来李家改建，就给他们租了老邻居的一个独门独院住着，那老邻居一家都搬城里去了，这院子住着就跟自家的一样，他们也没在意。一住住了十多年，等李胜男跟老大离婚，立马把他们给赶了出来！ 然后忠义坊就开始准备拆迁！以前不值钱的破房子一下就百万千万了！他们这一家子忠义坊的老住户却两手空空什么都捞着！ 老太太当时就恨不得咬死李胜男！ 现在呢，李诗涵又来坑他们！现在她俩闺女俩儿子结婚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钱都让那些吸人血的律师给拿走了，就这样还说他们一家欠了李胜男大十几万到几十万！ 说是当年买房款是李胜男出了绝大部分，属于投资，得按市值和比例收回来！还有当年他们结婚李胜男给的彩礼、买的金银首饰都要归还，甚至办喜宴的钱都要还！ 现在老周家全家都要把李诗涵恨死了，她儿子死了才好，不死他们天天烧香拜佛咒也咒死他！还帮忙开车送他去医院？还帮忙护理？做梦去吧！ 周志强都是把送他们去医院当代驾接单，反正这是他的工作，送他们去还能多赚点呢！ 黄毛哥知道老周家这个烂摊子碰不得，本不想管这些破事儿，车更不想借给他们，可外婆来求他，她的腰不能坐车，这些年早早住市里她一趟都没去看过，就是因为腰伤受不了颠簸。 可是小子恒的事她不能耽搁，不去医院孩子命就没了！她只能拖着一把老骨头，让黄毛把她的那辆破小面的后座做了改装，好歹能让她的腰好受点，就这么三天两头地带着子恒跑医院。 早早骑着摩托车路过外婆家，看了一眼门口熟悉的老槐树，没做停留，摩托车驶过小院头也不回地出了巷子。 人长大以后就是要不断告别，可能她需要提前告别的东西太多了，二十岁之前就告别了所有的亲情。 兜里的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能这么连环夺命式给她发消息的只有一个人。早早捂住口袋，加大油门往家赶。 第二三二章 抢劫 早早的摩托车马上要驶出忠义坊的时候，路过一个巷子口又退了回来，巷子里的情况有些不对。 忠义坊的小巷纵横交错，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很多死胡同，也有很多看似无路可走其实转过去就能柳暗花明的隐秘小路，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很容易就迷路。 早早路过这条小巷是真正的死胡同，宽也不过两米，两边是各家自建小楼的高墙，巷子里只有常年从楼上扔下来的垃圾和积水，连棵草都不长。 就在这样一个狭**仄的小巷子里，早早看到了一个蜷缩起来的瘦瘦的身影。 她在巷口停好摩托车锁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走进小巷。 小巷里光线昏暗，早早走进一点也只看到一个穿着长袖t恤和休闲长裤、板鞋的年轻背影，很瘦，四肢修长，头上是软软的棕色发卷，看起来应该是个少年。 听到脚步声，那人慢慢抬头，脸上没有血迹，却惨白一片，目光茫然地看着早早。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早早蹲下问他，“你怎么了，需要我给你叫救护车或者报警吗？”她是忠义坊长大的孩子，清楚这样的小巷子里最容易发生的就是抢劫伤人，所以才会回来。 少年人看着早早，清澈的眼睛干净得让早早觉得她可能估计错了这孩子的年龄，他可能要更小一些，眼睛里甚至还带着婴儿蓝。 又对视了几息，少年才慢慢开口，“我没受伤，你能带我出去吗？”发音非常标准认真，但有些过于标准认真了，一听就不是樊城本地口音，以早早从小就上私立学校外教课的经验，这孩子应该是在国外长大的。 但这也没有让她完全放弃戒心，看似随意实则仔细地扫视了一眼这孩子的四肢和身边，确认没有不对，早早才对他伸出手，“我扶你起来。” 少年看看早早伸过来的手，没有伸手去拉，而是慢慢撑着墙站了起来。 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太阳已经落山，四周的路灯老旧失修，这一片区域除了住户们家里的灯光再没有任何照明，小巷子里更是昏暗，少年像个迷路的小狗般看向早早。 早早走在前面，带着他出了小巷。 巷子外不繁华，这边已经是忠义坊的边缘了，挨着一片废弃十多年的煤场。 早早看少年人衣衫整齐，身上也没有什么伤，他自己也没有表示出报警的意思，就准备走了，“太晚了，你快回家吧，以后不要来这边了。” 少年还是茫然地看着四周，看早早要走了，才回过神来，“你能带我出去吗？我迷路了。” 早早想了想，把他一个人放在这好像确实不合适，这孩子好像有些不对劲，看着长得漂亮，其实脑子反应要比正常人慢不少。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车站。” 少年想了想，说了一串数字，“e121.50，n31.02 。” 早早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输入数字，找到了一个地址，指给他看，“是这里吗？” 少年看着文字版的地址有点不确定，“应该是的。” 早早又打开实景地图给他看，少年脸上的困惑更深了，皱着眉头不能确定。 早早想了想问他，“你有家里人的电话吗？我帮你打过去。” 少年马上说出一串数字，早早打过去，可对方一直都是语音留言，没人接听。 少年又说了一个固定电话的号码，那边依然是语音留言，这次早早听清了，那边留言的就是这个孩子，那个认真咬字又读音过分标准的口音太明显了。 早早有些头痛了，看来这孩子确实是脑子有些问题的，“你还有别人的电话号码吗？” 少年有些失落，“nick还是不接电话吗？”nick是第一个电话号码的主人。 早早没办法了，“我送你去找警察好不好？他们会帮你找到家里人的。” 少年忽然蹲了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里涌了出来。 这样一个纤瘦漂亮的小小少年蹲在路边哭，还有一头蓬松柔软的卷发，任谁都不会忍心责备他的。 早早看了看，起身去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根烤香肠递过去给他。 少年追着香味儿闻过来，小狗一样可爱。早早对他抬了抬手，示意他接过去吃。 那孩子有些为难地皱紧眉头，最后还是没抵挡得过廉价烤肠霸气的香味儿，拿袖子垫着竹签吃了起来。 几口吃完一根，他嘴巴鼓鼓地还在嚼，已经抬头可怜巴巴地看早早了。乱乱的发卷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又无辜，真是再可怜可爱没有了。 早早想起家里的另一个小卷毛，心就软了，又去买了一根过来，这回拿纸巾把竹签多裹了几层，少年果然不用袖子垫着吃了，却在接过竹签的时候小心地避免碰上早早的手。 早早大概猜出这孩子哪里不对了，就更耐心地站在旁边等他吃完。 半个小时以后，少年已经转移阵地，蹲在小卖部售货窗口下边一连啃了七根香肠，要不是早早怕他吃坏了，他还不肯停呢！ 吃饱了，这孩子也变得正常不少，早早问什么答什么，反应比刚才快多了。 原来他是在这边迷路了，一个人说要给他带路，结果就带到小巷子里抢了钱包手机和手表，他被对方推倒，饿得低血压就趴在那里，然后就让早早给捡到了。 说起被早早捡到，这孩子还美滋滋地看了一眼烤肠机，显然因为这个意外之喜而高兴。 早早没抵挡得住这个长大版小卷毛的魅力，心一软就想帮他把钱包找回来，“你站在这不要走，我去附近看看，说不定他们把你的现金拿走钱包随手扔了，至少能帮你把证件和卡找回来。” 少年点点头，又可怜巴巴地看向烤肠机。 早早没办法，只能又给他买了一根烤肠，让他一定在这儿等自己，才出了这条小街。 忠义坊以前是涛哥的地盘，虽然他们几个已经有些年不在这里了，可要找一个抢了钱包的小混混对早早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早早打了两个电话，怕那个小少年走丢了，站在那条小街附近一条偏僻的巷口等了十多分钟，就有一个穿着骷髅大t恤头发染成苍黄色的小混混跑了过来，看到早早，那小混混还有点不敢相信地左右踅摸了一下，确认这里只有早早一个人，才犹豫着把钱包递了过来。 早早结果钱包，打开看了一眼，银行卡都在，还有一张那个小少年跟一个大男孩的大头照片，“除了钱都在这里？” 小混混赶紧点头，“都在！都在！” 早早冲他伸手，“手表和钱也拿来。明天你去胖子的店里找他，让他详细跟你说。这回我不报警，下次再犯，肯定直接送你进去！” 小混混有点不愿意把钱和手表拿出来，早早身后站着谁他门儿清，涛哥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平时这位姑奶奶不管忠义坊街面上的事，但今天她要管，他就只能认倒霉。 小混混把厚厚一沓钞票和一块机械表刚交到早早手里，周围忽然就响起了警笛声，接着就有几盏车灯照在他们身上，一群人飞速跑了过来，他们瞬间就被警察给围住了。 一个手长脚长瘦瘦的小少年扒开挡在眼前的发卷，指着小混混和早早，“就是他们抢了我的钱包，他们是一伙的。” 第二三三章 教授 早早看着那小孩手上还拿着半根自己给他买的烤肠，心里就有一万匹羊驼驼奔腾而过。 这倒底是谁家的熊孩子啊！不带这么恩将仇报的！ 毫无悬念的，他们被带到了忠义坊派出所。 大家被隔离开，早早并没有被带到临时问询的侯问室，而是被带到了所长办公室。 忠义坊派出所的现任所长赵大春同志是前任所长吴安达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曾经几年如一日地接送师傅的干闺女小早早上下学。 赵大春太了解早早了，这孩子要是抢劫，别说他们一个小小的忠义坊派出所，就是市局刑警支队，省厅刑警总队都不可能轻易抓住她，还现场抓个现行？别开玩笑了！ 况且她也不可能去抢劫，她要是都去抢劫了，可能真的就要离世界末日人类灭绝不远了。 赵师兄从抽屉里拿出几块巧克力给早早，“你总也不来看我，我这儿也就这点存货了，别嫌少，待会儿让你涛哥来接你，给你带翻糖蛋糕，你还喜欢那个吧？” 早早接过巧克力吃了一颗，平复一下被那个熊孩子给气得翻腾的心情，才把事情的经过跟赵师兄说了。 赵师兄拍拍她的脑袋哭笑不得，“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别管，告诉我就行了。” 早早清澈的大眼睛望过来，让赵师兄瞬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那孩子认真无比地告诉他，“我找比较快。” 赵师兄憋着一口老血出去给小师妹处理烂摊子了，脑子里还响着人家特别认真的话，是，她找比较快，作为一个民警，还是在自己的辖区内，这话太扎心了！ 另一间侯问室里，小混混马泽轩正老老实实地交代犯案经过，一个字都不敢牵连早早。 犯法的人最关心法律，他知道抢劫罪肯定要判刑，他要是敢为了脱罪连累了早早，那他竖着进了监狱，可能就得横着出来了。 就是万幸他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那以后的一生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交代到最后，小混混还给早早推脱，“我们都是忠义坊的熟人，她说有个小子丢了钱包，问我知不知道谁抢的，我就想把钱包给她，让她还给那小子，然后我就来自首，还没来，就被你们给抓住了。” 赵所长笑了，这小子还挺上道，知道把早早摘出来，他还正想着怎么解释早早的事呢，现在不用费脑筋了。 其实事情的真实经过还真是这样，早早就是打电话问了几个人，然后马泽轩就主动跑过去把钱包送给她了，至于背后的原因怎么解释，那就等宁辛涛过来操心吧！ 这人自从放出来之后在忠义坊可没少闹大动静，暗地里那些人一个个被他闹腾得坐立不安，他们派出所也绷紧了神经整天提心吊胆就怕出大事，这回好容易有个由头抓住他的把柄，可不能让他跑了！ 宁辛涛很快就过来了，几乎是小混混刚说完他就带着胖子过来了，知道早早没事，还去跟小混混马泽轩打了个招呼，“这回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出来直接找我，肯定不能让你吃亏。” 这事儿还没落定呢，他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万一让早早身上有什么污点可就糟了。 马泽轩高兴得都要疯癫了，他们忠义坊的小混混都以能给涛哥办事为奋斗目标，没想到他这就实现了！ 作为一个混混，他算是实现远大理想走上人生巅峰了！ 赵师兄简直没眼看了，“他是要进监狱，怎么跟中彩票了似的！” 又认真研究宁辛涛，“你那个什么商贸公司，是做正经生意的吧？” 胖子笑得一脸和气生财，掏出一盒名片按个给民警们发，“绝对是正经生意，已经筹备妥当，本市分公司马上开业，到时候各位都去捧个场，有海鲜自助和明星表演，压轴的是沈澈。” 一个跑来看涛哥的户籍小女警一声尖叫，“谁？！你们请了谁？！沈澈？是他吗？真的是他？！” 胖子把小女警几乎要拍在他鼻子上的唱片封面挪开，一脸肥肉颤颤巍巍地抖动几下，“对，就是这个沈澈，到时候他还要跟观众互动，还可以签名合影。” 小女警不干了，对胖子怒目而视，“瞎说！我家小澈从来不跟粉丝合影！特别是女粉丝！” 胖子很肯定，“那天他肯定合，不信你去看看。” 赵师兄不管那边几个小女警围着胖子讨伐他欺负自己偶像，抓着宁辛涛往自己办公室走，“你这都开上分公司了！总公司在哪？” 宁辛涛：“准备把总公司挪到樊城，也方便点看着早早，其他几个分公司就设在五大沿海港口，那边已经基本正常运营，不用我总看着了。” 赵师兄无语，“你们……牛！”看人家这速度！他活该一个月拿几千块死工资，抓贼还不如个没到二十岁的孩子！ 宁辛涛还不放心小混混的口供，“太牵强，得让他说得合情合理点。” 马泽轩兴奋过后也想起来了，跟胖子商量，“胖哥，我把钱包给早早，是因为我一直喜欢她，你看这么说行不行？” 胖子一拍桌子，浑身的肥肉都发射着怒气，“当然不行！你找死啊！” 早早是你这种人能喜欢的吗？！胖子哥这些天一直聚集在心里的不甘彻底爆发，“你小子敢这么说我打折你的腿！早早才多大你们一个个地就都想给拐带走！她还得上学呢！大学毕业之前，不！博士毕业之前你们都给我滚远点！” 以前早早不待见沈澈，他们看着还觉得沈澈可怜，现在早早开始对沈澈改变态度了，胖子和小武、黄毛几个做哥哥的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尼玛！这小子哪里可怜了！明明就是来抢妹妹的混蛋臭小子！ 真后悔以前还给他说过好话！ 早早跟涛哥站在侯问室门口，慢腾腾地开口，“胖子哥，我不想上大学，也不想读博士。” 胖子在心里咆哮，看看！看看！这就让沈澈那小子给拐带过去了！为了跟他跑连学都不愿意上了！ 真想像黄毛一样上网找人求助，妹妹还这么小就被臭小子给拐跑了，为了他还厌学不听话了，我们该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这些天他们几个经常莫名其妙地精神就极度紧张，早早也发现了，以为是筹备公司开业累着了，就不去惹胖子哥了，赵师兄说她可以走了，后面的事他来解决，早早就跟着涛哥和胖子哥走了。 而在另一间侯问室里，一头卷发的少年正在给为她做笔录的两名民警讲课，“……所以从这些微表情来分析，那个劫匪是初次作案，再结合前面的年龄分析和家庭条件、受教育情况和自身情绪管理分析，综合起来，他比89.65%的劫匪要危险，当时的情况配合他是安全系数最大的选择。” 两名警察就差张大嘴巴来表示惊讶了，男警察还有点理智，“这个数据你怎么得出来的？有根据吗？” 少年把挡在额头上的发卷撩开，冲两人纯真无比地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听我在省公安大学开设的犯罪心理学专业课，也可以买我的书，这是书名，你们的当当和淘宝还没上架，亚马逊有。” “对了，我是你们省公安大学的特约客座教授，我叫daniel gibson。” 第二三四章 沈队长 负责问询小卷毛，对，在两名警察心里这位daniel gibson就是小卷毛，什么丹尼尔，还公安大学教授？那么拽你怎么还被一个小混混给抢了？ 抢完还趴垃圾堆里装可怜骗人家烤肠吃，这就是个熊孩子，可能还有点妄想症。 小卷毛歪头认真看了几眼对面的两位中国警察，眉头皱了起来，“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 两名警察一点不惊讶，这话谁都不能信，看出来不算本事，认为他们会相信才是脑子真出问题了。 小卷毛又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指指男警察，“你最近在戒烟，体重上升了2.5公斤左右，这让你很困扰，正在努力减肥。但是相信我，跑步不适合你，这既不能让你的高血压降下来，也不能让你的秃头好转，当然，你妻子也不会因此回心转意，他嫌弃你的性能力很久了……” 警察大叔手里的保温杯狠狠顿在桌子上，气得胸口起伏脸色涨红，几乎有马上爆血管的倾向，“胡说八道！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诋毁人民警察！你们这些小年轻，以为看几集国外刑侦剧就能当福尔摩斯了？真是胡闹！太不像话了！你家长呢！赶紧叫家长！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家长能教育出你这样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小女警赶紧安抚警察大叔，但大叔已经出离愤怒了，拿起问询记录就冲了出去！再不出去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有损警察职业道德的事来！ 真是气死人了！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无法无天！当着女同志的面就敢嚷嚷着一个老同志那什么有问题！真是太胡闹了！太不像话了！ 小女警努力绷着脸教训小卷毛，“你在这老实坐着，我马上回来继续给你做问询笔录。” 小卷毛对警察大叔的愤怒很满意，看着小女警也是笑笑的，“你男朋友最近准备跟你求婚了，你肯定会答应，恭喜你明年就做妈妈了哦！” 小女警紧张地一捂肚子，接着惊讶地看向小卷毛，“你！” 小卷毛摊摊手，“但是你男朋友是个工作狂，你怕他以后不能好好照顾你和孩子……”小卷毛一边说一遍观察小女警的反应，“哦，不对，他不是工作狂，你们——是异地恋，对了！你们异地恋！” 小女警抱起文件夹快走几步赶紧跑了出去，这孩子不是个妖孽吧！？她昨天才验出两道杠，除了男朋友任何人都没说，他怎么知道的？！ 小女警赶紧去找赵所长，把情况马上汇报，指着他的那张名片，“所长，您说这能是真的吗？要不是，他怎么能这么神？” 警察大叔又要摔保温杯，“神个屁！他那都是胡说八道！” 赵所长赶紧给公安大学打电话核实情况，那边保卫处还在核实，市局刑侦支队已经来电话了。 接了电话，赵所长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挂了公安大学那边的电话，交代手下们，“把今天涉案的所有材料都整理好了交给我，不要留任何备份，记录过这个案子的电脑是哪台？关机断网，网监的人明天会过来接管。有关这个案子的一切信息严谨外传，明天政工科会派人来给我们开会，都明白吧？” 众人的脸上也跟着严肃起来，一起立正，“明白！” 赵所长挥手，“好，小张老马留下，其他人解散！下班吧！” 警察大叔老马同志即使依然耿耿于怀，但还是表现出非常高的职业素质，跟小女警小张一起迅速整理好涉案材料和问询记录，检查相关电脑，很快就把赵所长安排的事做完了。 赵所长端了一杯水送去侯问室，那个小卷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坐在外面接待室等了十多分钟，门外就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接着就有一个穿着紧身皮衣马丁靴眉目英俊硬朗的帅小伙，迈着一米八的大长腿一阵风般刮了进来。 小张和老马还没反应过来，帅小伙就已经准确地冲向了小卷毛所在的那间侯问室。赵所长也跟了过去，刚叫了一声：“沈队……” 帅小伙却忽然在侯问室门口停住了，深吸一口气，帅小伙揉了揉脸，换上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才小心地扭动门把手，怕惊动什么一般打开了门。 赵所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脚步停止在侯问室门外，原地转身，疾步往外走，连带着把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手下一起拽走，“快走！知道那是谁吗？” 老马知道，他脸上也一副今天接连见了两次外星人的呆滞状态，“知道……”市局刑侦支队沈副队长…… 至少看起来长相上是沈副队长。 小张也瞪大了眼睛，“沈副队长不是……呃……那个真是？”她警校毕业还没到一年，只在警讯上看过沈副队长的正装立功受奖大头照，这样一个皮衣马丁靴身材好到爆的沈副队长她真有点不敢认。 但是，这不对啊！这跟传闻严重不符啊！ 老马今天受得刺激已经够多了，顺着小张的话就说了下去，“是，真是那个喷火龙移动炸弹谁都不屌的超级富二代沈副队长。” 赵所长却拿着涉案卷宗开始沉思，这位沈副队长可不是好惹的，他插手进来，这件案子能不能按他们设想的那样轻易了结就不好说了。 赵所长赶紧给师傅发过去一条信息，接着又联系了宁辛涛，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联系早早，再大的事有他们这些人在前面顶着呢，别吓着孩子，让她今天回去睡个好觉吧。 而让赵所长如临大敌的沈副队长也很快从侯问室里出来了，自己出来的，直接问了小卷毛的相关案情，不，现在应该叫daniel gibson了。 赵所长外表平静心弦紧绷地给他介绍了一遍案情和问询情况，把初步整理出来的问询记录交给周队长。本以为沈队长会有很多问题，甚至会对他们的问询记录提出疑问，没想到他竟然一副很认同的样子，一句没质疑，“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反应迅速处理得当，明天就走程序，移交检察院和看守所吧。” 接着就又回到那间侯问室了。 小张在门外转悠了好几圈，回来跟所长汇报：“小卷毛，不是，那孩子，丹尼尔，应该是在睡觉，沈副队长，他，在看着那孩子睡觉……”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传说中六亲不认暴龙脾气连副局长开会迟到都敢直接离席的警队霸王，传说中破不了案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超级富二代神探刑侦队长，竟然在他们派出所等一个有妄想症的小卷毛睡醒…… 老马觉得有一群外星人在他眼前转悠他都不会惊讶了，“家里有矿的小子，咱们理解不来……” 小张使劲点头，沈副队长家里真有矿！而且还不是一座，而是连成片的不知道多少座！人家是真真儿的桐城首富！ 桐城！挖一锹土都能当煤烧的桐城啊！ 人家沈队是桐城首富的独子！真真儿的独子！因为桐城首富是他妈！ 一个多小时以后，沈副队长带着明显是刚睡醒的小卷毛丹尼尔出来了，简单打个招呼就要把人带走，小卷毛却还是不放过老马，走到他面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我推理错了？你妻子没出轨？你的性能力没障碍？那你为什么这么烦恼？你近期严重秃头，而据我观察你很热爱你的工作，也没有遇上职场危机，肯定是生活上遇到了重大问题，占中年男人人生危机前三位的分别是性能力障碍、妻子出轨和职场危机，再结合你的秃头程度来分析，有78%-89%的可能性是……” 老马被气得几乎要冒烟了，冲着小卷毛吼：“我跟我媳妇好着呢！我也没有你说的障碍！我秃头只是因为我女儿早恋了！她全年级第三找了个倒数第一的！我好容易培养出来的学霸让别人家的学渣儿子给拐走了！换谁谁能不秃？谁遇上这糟心事都得秃！” 第二三五章 牵手 小卷毛被老马喷得一愣一愣的，吓得直往后挪。 直到两人告别往出走了，他才敢低声自己嘀嘀咕咕，派出所的人只隐隐约约能听到几个字：“他好可怜啊……女儿……还秃了……” 沈队赶紧大声咳嗽，“丹尼尔，你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带你去吃中国饺子吧！我们中国最好吃的就是饺子了，走走走！哈哈哈！哈哈！”再说下去老马就要暴起追杀过来了！ 赵所长看沈队给那孩子打开门，明显往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让他先出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直到两人的车开出派出所的大门，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手机上已经有好几条信息了，其中一条是宁辛涛的：早早说那孩子可能有些心理问题。 赵所长打了几个字：是，全程他都没跟任何人有过肢体接触，沈队反应也很不正常，他…… 打到这里赵所长的手顿了顿，把这些全删掉，又开始重新打字：沈队长已经同意，明天案子就走程序移交法院和看守所，应该没有大问题了。我会全程跟进。 处理完所里的事，赵所长回到家，换了一部老式连网都不能连的老人手机，给师傅吴安达打了一个电话。 两人聊了很久，通话完毕，赵所长拿着发烫的手机无奈地笑了一下，“早早啊，你说你救个人都能惹出这么大个麻烦，你爸爸这回可有得忙了！” 早在好多年前，赵大春私下里就认定自己师傅是早早没血缘的亲爹，还是二十四孝那种！只要有关早早和他妈妈的事，他师傅永远都会放在第一位，以前李胜男活着的时候早早还能和妈妈并列第一，现在，她是她爹心里永远的头一份！ 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这小孩儿，别人处心积虑找不到的人，她随便就给碰上了，这份运气，哎！ 早早不知道今天有好几个人为了她睡不着觉，她赶回家的时候往楼上一看，心里就只剩下两个字，果然！ 整栋楼灯火通明，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连前面那栋楼都亮了好多灯，而她家阳台上，正传来一声声全部都在高音区节奏忽快忽慢几乎跟狼嚎无差别的嚎叫。 他们这栋楼的大厅里已经站了好几位穿家居服的中年男女，其中一个几乎要抓住物业管家的脖领子了，“我们家老太太上回就让那条狼给吓得摔了个屁墩儿！今天它嚎第一嗓子老太太脸上就煞白！现在血压都控制不住了！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在山里被狼吓着过，她听不得这个！你赶紧想招儿联系他家人啊！” 六栋管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都要急哭了，“我们办公室一直在给903业主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您别急，可能马上她就接了……” 几个中年人气得一阵咆哮：“打不通就完了！？你们倒是想办法呀！我们家老太太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谁负责……” 早早一阵心虚，她手机没电了，来不及跟大家解释，赶紧往楼梯间跑，没时间等电梯了，她得先回去让小哈闭嘴！真把人家老奶奶给吓坏了可就糟了！ 她刚打开楼梯间的门，就见小方和程宇跑进了大厅，一个去安抚那几位中年人，一个去跟物业管家解释。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连帽衫带着鸭舌帽的高瘦男人很不惹人注意地走了进来，几步走到楼梯间门边，悄悄拉起早早的手就带她往上跑。 跑到二楼缓台沈澈才把帽兜和鸭舌帽都摘下来，在楼梯间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他帅得发光的一张脸。 “早早！我让小九把小区监控录像调出来了，一看小哈在闯祸就赶紧回来了！咱们先别上去，咱家门口肯定还有人堵着呢！等小方都处理好了咱们再回家。” 早早觉得不能让小方替自己承担邻居们的责难，可看看沈澈那张惹祸的脸，只能折中，“咱们去家门口的楼梯间看着，万一小方需要帮忙我就出去。” 沈澈脸上的笑容灿烂得bingling bingling发光，嘴巴咧得几乎要看见后面的大牙了，笑得要多傻有多傻，“那，那咱们上去吧！” 早早可能被他太过耀眼的笑容给闪到眼睛了，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好。” 沈澈小心地抬起脚上台阶，眼睛一直看着早早乌黑发亮的发顶，看她也跟着自己往上走，深吸一口气，紧张地配合着她的节奏往上走。 他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沈澈做梦一样，牵着早早瘦瘦的凉凉的手指，担心自己抓太紧了她会发现，又怕她会随时把手抽回去，一秒天堂一秒地狱，走路都要顺撇了。 九楼实在是太低了，他好像才牵了一秒钟就到了！ 沈澈悄悄锤了几下自己的心脏，能不能别跳得这么响啊！吓到早早可怎么办！ 早早一直任他牵着，看他站在楼梯间忽然不走了，这才抬头疑惑地看过来，沈澈很不舍得地开口：“九楼到了。”早早家要是住九十九楼就好了！ 早早的脸猛地一红，长长的睫毛迅速煽动了几下，想把手从沈澈手里抽出来，沈澈却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但是他都握住了，就绝不会放开了！ 除非，除非像上次一样，早早一脚把他踢到胃痉挛。 不过实际上上次胃痉挛他半昏迷的时候也没松手。 早早轻轻挣扎了一下，沈澈握得更紧了，早早轻微一小下的挣扎，对他来说都能扯动心里最敏感那根弦。他紧张地握得更紧一点，急急地开口：“早早，早早！你，你能不能……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说这些不合适，可是，我每时每刻，在任何地方都在想这句话，一直一直想对你说……” 沈澈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紧张，已经忘了自己要跟早早说什么，只能凭着本能，语无伦次地拉着她的手，把放在心里的那些话有些混乱地说给她听。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有很多让你不喜欢的地方，如果，如果你还是很不喜欢我，那我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好。你别生气，我不会逼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我就像现在一样，能待在你身边，能看见你就好。” “早早，如果你觉得我比以前好一点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能，能……” 沈澈紧紧握住早早的手，像这样才能获得说下去的勇气，“早早，你不要生我的气了，让我重新追你一次，我们把以前的事都忘掉，再从头来一次好不好？” 早早的手指轻轻挣动了一下，沈澈紧张地用力握住，“早早，你考虑一下，不要现在拒绝我，你，你再考虑一下，我，我过两天再问你……” 早早的脸红成一颗可爱的红苹果，低垂下来的睫毛像蝴蝶漂亮的翅膀，轻轻地煽动几下，沈澈的心却跟着那几下早已飓风席卷，紧张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分变化，就怕她要摇头。 沈澈紧张得呼吸都忘了，早早却忽然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拉，沈澈凭着身体的本能和强烈的渴望，借着力道上前一步，把早早紧紧抱在了怀里。 心中的狂喜还没冲上来，楼梯间的门已经被一个黑影撞开，接着一颗毛茸茸的大狗头强行挤到两人中间，一只一百多斤的长毛怪还在努力把自己强壮的大身板往他们中间挤，一边挤还一边委屈地嗷嗷嗷嚎！ 第二三六章 伊丽莎白小哈（二合一） 小哈委屈极了，程度不亚于三年没见着父母的留守儿童！ 它理直气壮地抱着早早，任凭沈澈怎么气急败坏，它都不肯让早早离开自己一步，力求把自己毛乎乎一百多斤的大身板挤到早早怀里，最好让她像抱着小北鼻一样安慰自己才满意！ 而随着它一起到来的，还有一群备受折磨濒临崩溃的小区业主。 早早拉不开小哈，只能把跟小哈一样死死抱住她不肯松手的沈澈拉开，只来得及叮嘱他一句：“好好呆在这里，半个小时能解决的事，你出去半个月都难了！”说完就拖着小哈出去收拾它惹的烂摊子了。 沈澈可怜巴巴地扒在楼梯间的门上，眼睁睁地看着小哈挂在早早腿上跟着一起出去，第一次知道羡慕嫉妒恨是什么感觉！ 小方和程宇真的是超级助理，没用十五分钟，就把事情处理好了，对楼老奶奶家已经有医生上门检查身体，被小哈嚎得神经衰弱的邻居们也都安抚道歉，连物业都交涉好了。 早早再对邻居们道歉并且保证以后肯定不会把狗狗单独留在家里，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大家也就陆续散了。 沈澈正扒着门抠玻璃，很正式地考虑自己要不要退出演艺圈，反正当初出道也是为了让早早能看见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太拖累了，难道他要一直做早早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吗？ 这可不行！身份根本不能保障！他得给自己争取正当权益！ 沈澈正急着，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影从楼上轻手轻脚地下来了，要不是沈澈觉得特别熟悉，而且这人的气息就像个长成大黑熊的兔子，一点危险都没有，他早在对方还没看见自己的时候把他放倒了。 兔子大哥，不对，是楼上赵大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看沈澈，也挤到门边鬼鬼祟祟地隔着玻璃往外看，压着嗓子问他：“都走了没？狗呢？没给抓走吧？” 沈澈对赵大哥是有点愧疚的，毕竟几个月前他曾经半夜站在楼下对着早早家的窗户大喊，把赵大哥家刚满月的小宝宝给喊得夜哭不止，据说从此小宝宝就晨昏颠倒，一到晚上就精神得不行，非要赵大哥抱着走来走去才行，否则就能直着嗓子哭到天亮！ 赵大哥也不用沈澈回答，看到还挂在早早身上的小哈，跟见了救世主似的，那目光热切的，沈澈都怀疑现在赵大哥比他还想把小哈炖了吃掉！ 邻居们刚走，赵大哥凭着过人的吨位和烈火般的热情，竟然跟沈澈一起蹿出去奔向早早！ 沈澈几乎要以为自己多了个情敌了！ 不过赵大哥热情的对象显然不是早早，而是挂在早早身上哼哼唧唧撒娇的小哈！ 赵大哥跟着他们进门，一百八的吨位，搓着双手不好意思地冲着早早笑，一脸被二胎夜哭折磨得顾不上刮的大黑胡子，沈澈赶紧站在早早身前挡住，这是被小哈给刺激失常了吧？ “早早啊，”赵大哥更多的是看小哈，“你家这狗挺可爱哈！真会叫！不是，我是说它叫得真好！” 早早想想就有点猜到了，“是小哈吵到壮壮睡觉了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以后……” 赵大哥急得都快把手摇出虚影了，“不是不是不是！小哈挺好！真挺好！早早啊！你也知道壮壮天一黑就哭，天亮了我才能放下他，他在家睡一天晚上我回来他又来精神了！我和你嫂子一抱抱一宿，你嫂子可是高龄产妇，我哪敢累着她，这些日子都是我尽量多抱着，你看我这胡子，看我这眼袋，都能耷拉到下巴上了！” “今天从小哈开始叫，壮壮竟然一下就不哭了！不但不哭了，把他放床上他还笑！”赵大哥几乎要抹一把老父亲的辛酸泪了，“壮壮一百多天了，我还没见他晚上躺到床上过呢！他今天不但躺下了，他，他笑了一会儿他，他就睡了！睡了！直到现在还睡着呢！我滴老天爷！这几个月我第一回晚上看他睡觉！” 早早低头看看小哈，跟沈澈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升起担心，壮壮不会是被小哈的鬼哭狼嚎给吓傻了吧？真的是睡着了？不是给刺激晕了？毕竟小宝宝那么脆弱…… “赵大哥，您看，我们请了一位医生过来，待会儿给对楼孙奶奶检查完身体，也过来看看壮壮吧，毕竟孩子小，咱两家离得太近，小哈嗓门又太高……” 小哈听早早说到他，抱着她的腿伸长脖子“嗷呜~~~~~”就是一嗓子，还带婉转回旋的，穿透力相当于装修工人的电钻，吓得沈澈赶紧扑过去把它嘴给掐住，再叫又得一群业主过来砸门！ 早早担心地往楼上看了一眼，屋里几个人同时屏住呼吸，就怕楼上酣睡的小壮壮被吓得开嚎，可等了半分钟，楼上安静美好，对楼孙奶奶家的阳台门又打开了，孙奶奶的儿子拿着擀面杖对着早早家窗户狠狠挥舞了几下才摔门回去！ 赵大哥一脸与有荣焉，“看！我说吧！我家壮壮喜欢小哈！就爱听着它叫睡觉！”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啊，只能证明你家小宝宝以后在审美上是车祸现场…… 沈澈给赵大哥指指客厅，他们根本就没进门，几个人都缩在门厅站着呢，不是他们不想待客，是家里现在只有门厅还能待人，里面就是个飓风席卷的重灾区，连他那套全太空金属材料的钢铁侠战衣都被小哈啃得面目全非，就这么个二货，还有人上门来表达有多喜欢它？ 赵大哥不只是来表达喜欢小哈的，他是来邀请小哈的！连小方都觉得这世界太玄幻了！ “早早啊，以后晚上八九点钟，能不能让小哈去我家做做客啊？让壮壮多跟小哈交流交流，你看我和你嫂子，自从生了老二，真是不容易……” 用苦肉计也没用，沈澈直接拒绝：“小哈未来三年，不，五年！未来五年它都住校，全日制寄宿！按军犬训练强度每天训练，晚上还有加练，全年无休！” 不炖了它是怕吃了它的肉被传染傻了！敢在他跟早早表白的时候，特别是都抱上的时候捣乱！这狗子是真活腻了！ 沈澈咬牙切齿又加了一句：“还要剃秃了，全秃！每天吃素！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一个带卷毛的生物！” 赵大哥还想再争取一下，早早对他摇了摇头，“赵大哥，我知道了，如果壮壮真的那么喜欢小哈，我肯定想办法让他能经常听到小哈，您先回去，明天我去看看嫂子和壮壮。” 赵大哥有些不放心地往门口挪，最后还是回来，把早早拉得尽量离沈澈远点，跟她低声嘀咕：“要不，你今天晚上上我家跟盈盈住一晚，她那屋是高低床，你睡上边，挤不着！”盈盈是赵大哥十岁的女儿。 早早这个男朋友，看着帅是帅，就是太吓人了！不会欺负她吧？ 早早好容易才把赵大哥劝走，家里只是客厅被拆了，其他房间她走前都锁上了，没有被波及，住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沈澈还是不想让早早住在这里，“你半夜起来上厕所被绊倒怎么办？”跟他回家，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刚才没说完的事，他那个抱抱还没抱实呢！ 早早：“主卧有卫生间。” 沈澈还是不甘心，决定退而求其次：“那，外边这样，你一个人多害怕！你看，这里一颗头那里一只手的，那儿！那儿还有个被啃丢了眼睛的脑袋！” 早早：“……” 沈澈：“我留下来陪你，要不你就跟我回去。”不过还是挺没底气的，只能变相威胁早早，“咱们俩还可以商量一下怎么惩罚小哈，要不然我就自己做决定了！” 沈澈很认真地看着早早，表示他真的可能把小哈剃秃了扔去训练！ 早早看看一片狼藉的客厅，如果继续在这里让沈澈看着他的宝贝手办、军事模型横尸一地，可能小哈真的危险了，“你是后天彩排吗？我可不可以带小哈去看？” 沈澈正外强中干地装出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来，准备跟早早谈条件，反正今天他是绝不会跟她分开的！留在她家，或者去他家！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关键是，他都抱住了！抱住了！ 他不甘心！！ 可早早忽然问出这句，沈澈像一只漏气的河豚，一下就傻眼了。 他跟早早说了好几次，希望她能去看彩排，有好几首歌，他都是第一次唱，他希望能单独唱给她听，早早一直没答应。 沈澈咬咬牙，他对自己在早早心里的分量一直没什么信心，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早早喜欢他的脸，也喜欢听他唱歌。 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只要他弹着吉他给她唱歌，她就能眼睛放光地一直看着他，让他觉得早早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他！ 所以他才会在最绝望时候决定出道当明星，他要让早早每天都能见到他，在哪里都能听到他唱歌，不想看不想听都不行！ 这样早早就不会忘了他吧…… 沈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让早早去看他彩排。 到时候他穿得帅帅的给早早唱歌，只给她一个人唱，再好好计划一下，郑重地跟她表白一次！到时候一定把小哈拴好！ 说不定就能成功！ 至少能比今天效果好！他想想就后悔，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语无伦次地跟早早说了什么，如果以后早早想起来，他在跟她表白的时候说得都是这样不走脑子一点都不浪漫的傻话…… 还是回家多多练习一下才好！ 沈澈也不纠结了，跟小方程宇一起动手，把客厅里的垃圾都收拾出去，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真是拆家能手小哈！ 简单清理好，沈澈还是不想走，站在门口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早早。 他都抱上了！真是不甘心啊！ 早早拍拍小哈的头，让它跟小方程宇先下楼，走回卧室拿了一个小兵人，巴掌大，是二战德军的一个制服军官，身材修长，五官硬朗突出，很是精致。 早早把小兵人放到沈澈手里，“他叫小齐，给你吧，当我替小哈赔给你的，你不要跟它生气，它不是故意要啃你的模型和手办，是我不好，不应该把它自己关在家里。” 沈澈捧着小齐，不敢相信地看着早早，“早早，给我的礼物吗？你你你……” 早早赶紧让他打住：“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好好准备演唱会。小齐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不要问问题，有什么事等你开完演唱会再说。” 早早可不想明天沈奶奶就去找她讨论军摸！ 更不想他忽然放弃演唱会围着自己转！ 以前的经验教训，在沈澈有什么大事之前她一定要减少跟他接触，不能有任何刺激他情绪的事发生，否则他能做出不去论文答辩只为了跟她一起去露营的事…… 沈澈被早早干脆利落地关在了门外，傻笑着回到家，举着小齐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一个能让他觉得足够安全足够显眼也足够表达他激动心情的地方放下，最后直接放枕头边。 早早可能也把小齐放在枕头边呢，她是从卧室里拿出来的！ 小哈好奇地躲在门边露出一只眼睛往里看，沈澈这么重视的东西，藏来藏去的，已经激起它旺盛的好奇心！ 好想扒出来叼到窝里尽情地啃几口！ 沈澈放好小齐，激动地拍了好几个视频和无数照片，早早不让他跟人显摆，可没说不让他发微博！ 一口气更新了两个视频一个九宫格的图片，把自己跟小齐放到一起各种角度各种背景音乐地显摆了一番，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沈澈走到门边，把已经被好奇心鼓动得忘了处境的小哈拉过来，拍拍它傻乎乎的大狗头，“早早给你求情呢，今天就先不炖你了！” 小哈两眼放光地往床上使劲儿，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啃两口被端端正正摆在枕头上的小齐，沈澈又笑眯眯地拍它的狗头，“勇气可嘉！你继续作死，我很看好你！” 第二天早上，小方来的时候见小哈脖子上戴着一个钢制伊丽莎白圈，尾巴上和肚子上绑着两串牛肉干，整只狗已经东倒西歪，眼睛里一圈又一圈的蚊香线在循环旋转，可它还在努力在地上转圈、打滚、蹦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吃到牛肉干。 沈澈神清气爽地从屋里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小兵人，路过小哈，拍了拍它的狗头表扬它：“勇气可嘉！精神可嘉！继续努力！以后你就改名叫伊丽莎白小哈了！” 第二三七章 愿意 伊丽莎白小哈同学正式出道，一大早就被沈澈拉去录音室，录了一版原声嚎叫给早早家楼上赵大哥家的小壮壮送去。 早早昨天说了，一定会让壮壮经常听到小哈，不用她交代，沈澈马上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连收到礼物的狂喜都没让他忘记帮早早兑现承诺。 早早赶在赵大哥上班之前把那份影音文件给赵大哥传了过去，沈澈还顺手给小哈的嚎叫配了影像资料，是小哈平时范二的时候的视频，各种姿势各种场合抻着脖子嗷嗷嚎的样子，他就想知道那个审美车祸现场的小壮壮心理素质到底有多强！ 赵大哥和赵大嫂接收完文件立马就给小壮壮放了，小家伙乐得跟朵喇叭花似的，而且乐完了经过昨天一夜好眠的宝宝竟然又有了打瞌睡的征兆！ 两口子乐疯了，一起下楼来感谢早早，以后他们两口子就指望着这个文件睡个好觉了！ 两口子说了一堆好话，把小哈和早早夸了个天花乱坠才脚下发飘地走了。没办法，长期睡眠不足，人已经要被熬干了。 沈澈特别好奇，“就小哈那么嚎，他俩听着能睡着？万一从睡眠不足变成精神崩溃咱们可不负责！” 早早也有疑问：“小哈叫得好像有点……心情不太好。”岂止是心情不好，她觉得小哈昨天回去肯定被沈澈收拾得生无可恋了，虽然没看见狗，可听声儿就好惨啊。 沈澈没敢说伊丽莎白圈的事，但还是忍不住跟早早分享他收拾小哈的场面，“我给它穿了个爪爪鞋，就是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跟狼爪子一样的狗狗鞋，踩一下响一声的那种，还有炫彩环绕小闪灯！它走一步看一眼自己脚下，脚太多了，响个不停，它就不会走了，走s形路线，撞得满头包！” “录音的时候录音棚天花板上吊了一串牛肉干，让它对着牛肉干嚎，声音出来效果可好了，完全不用修音！” 早早无语，不过沈澈没把小哈剃秃了关起来可能已经是她求情的结果了，也不能什么都不让他做。 要不然肯定得把他给憋坏了。 沈澈陪早早吃完早饭，目送她骑着摩托车消失在路口，回头很认真地跟小方交代：“给我也找一辆摩托车，要跟早早的一样的，以后我要陪她一起骑车。” 早早骑摩托车的样子可真好看啊！这小孩儿是不是长个子只长腿啊？沈澈不知道想到什么，从脖子到耳朵再到脸，眼见的迅速变红，满脸桃花的样子让路过的司机好几个差点踩错油门。 小方木着脸把小老板这祸害人的脸给挡在身后，他就不明白了，看别人谈恋爱都是女孩子满脸桃花动不动就脸红，轮到他家小老板这儿怎么就倒过来了呢？ 不过老板交代的事还是得痛快地答应下来，心里却已经决定要跟大老板汇报一下这个情况。周小姐那个摩托车目测全新不超过六千块，以后老板骑个不到六千块的摩托车在前面走，他们当保镖的骑着十几万的在后边跟着？ 大老板知道了肯定得把他们叫过去吊起来打！ 沈澈不管他大哥怎么想，也不管小方和程宇多为难，他得赶紧去准备演唱会，早早说要来看彩排呢！ 回工作室的路上沈奶奶打电话过来：“小澈啊，你这么忙，把小哈送回来住几天好不好？” 沈澈当然知道奶奶这是在给小哈求情，不过这次他是绝不会放过这只狗子的！ 不过奶奶的话不能直接反驳，他兴奋地跟奶奶分享好消息，“奶奶，早早说要去看我彩排！” 沈奶奶知道小孙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早来看他的演唱会，现在竟然连彩排都肯来看了，那肯定是有进展了！她马上忘了救小哈于水火的事了，“那奶奶不去了，告诉你爷爷和大哥大嫂也不许去！还有小九他们，都不许去！让早早好好看你彩排！” 真是亲奶奶！沈澈跟奶奶说了几句演唱会的事，大哥的电话也打来了，他拉大哥过来三人开电话视频会议，兴奋地讲到工作室才挂断。 线上只剩沈奶奶和沈大哥了，沈奶奶欣慰无比地夸奖大孙子，“当初幸亏听你的了，小澈回来之后肯吃饭了，不用再靠药物睡觉了，你看他笑得多好！前几天营养师还说他都长肉了！” 当初沈源努力说服爷爷奶奶，坚持要送弟弟回樊城，爷爷奶奶非常不放心，最后不得不也跟着搬回来常住，就怕早早在这里刺激得小澈病情加重。 可现在看看这孩子的改变，沈奶奶无比庆幸当初没有阻拦大孙子，她高兴地跟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孙子分享：“昨天中午小澈回来陪我和你爷爷吃饭了！一顿吃了一整盘金枪鱼沙拉和一盘烤三文鱼卷，还吃了五片面包！” 沈奶奶说得眼含热泪，小孙子已经好几年没跟他们一起坐到饭桌上过了，更是没有一次吃过这么多东西过，连一向特别能扛得住的老头子看见小孙子吃了这么多，都激动得端不住水杯。 虽然小孙子吃了这么多是因为那些东西是早早做来给她吃的，可沈奶奶不管这些，她只看到小孙子肯吃东西了，会笑了，只要小澈好好的，那早早就是他们家的小天使！ 沈奶奶不会把小澈的病归咎到早早身上，年轻孩子谈恋爱，分分合合都正常，他们家的这个放的感情太深，又从小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她不能去苛责别人家的孩子。 沈源也跟奶奶分享弟弟病情的进展：“樊老师那边小澈回来之后就没去过，我问过他，老莫没跟他回来。” 老莫是沈澈发病的时候产生的幻觉，是个从小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中年人，所有心理医生都说这个人物被沈澈在意识里创造出来，跟他童年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可他们都没有办法让他从沈澈的脑子里消失。 为了不刺激他，根据心理医生的建议，早在沈澈三四岁的时候沈家人就接受了老莫的存在，大家都把这个只存在他幻觉中的中年人当做一个正常人般对待，小澈也会很正常地跟他们说起老莫的事。 比如老莫永远住在他隔壁，老莫会叫他起床，老莫跟保镖们一起护送他上学，当然，他也有烦老莫的时候，他想独处，老莫却不肯出去，或者他在写论文的时候老莫扰乱了他的思路。 这些年来，看了无数心理医生，没人有办法让老莫从沈澈的脑子里消失，这也是沈家人一直悬在心上的一把刀，他们不知道这个老莫什么时候会毁了他们的小澈。 直到早早的出现。 沈澈第一次见到早早的时候，他就跟大哥说起，他要把老莫辞掉，早早不喜欢老莫。 早早并不知道老莫的存在，可小澈就是这么感觉的，以后老莫就真的不出现了。三年前他跟早早在一起的那半年，老莫彻底从沈澈的身边消失了。 直到他们分手，沈澈病情加重，老莫才又回来。这三年来他又如往常一样跟在小澈的身边。有时候小澈发起脾气，要赶走老莫，可从来没成功过。 直到他回到樊城，见到早早，老莫又一次消失了。没有任何心理医生的干预，没用任何药物，只因为他愿意为了早早去努力改变。 沈源不得不承认，只有跟早早在一起，自己的弟弟才愿意去自救。他愿意为了这个女孩放下童年最惨烈的心理阴影，愿意为了她走到阳光下。 他一直都在为了她，用尽所有力气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就为了能配得上她。 第二三八章 沈叔叔 桐生送咖啡回来，对站在吧台里的早早使了个眼色，早早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连帽衫和板鞋，身边放着一块炫彩滑板头上戴着大大降噪耳机的少年。 桐生在收银台下单，出单以后直接递给早早，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早早，八号桌大杯热巧。” 早早已经收回视线，虽然少年一直低垂着头玩手机，可鸭舌帽下面还是露出了她熟悉的咖色发卷，让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卷毛。 今天早上吴叔叔已经跟她说过，昨天那个孩子不简单，让她一定注意，最好不要再接触。 早早本来就没打算接触，这孩子看起来跟所有漂亮的卷毛小孩一样软萌可爱，可给早早的感觉却有些危险。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孩子绝不是像他的外表那样简单。 把大杯热巧做好，早早让桐生送过去，她没打算跟那孩子再有接触。 桐生的直觉一直很准，店里来了不寻常的客人他总是能很快发现，所以那孩子一坐下他就注意上了。 那孩子上午十点来的，一直坐到下午三点多钟，喝了三大杯热巧克力，吃了一盒马卡龙蛋糕和一块黑森林， 桌子上还堆了一堆巧克力的包装纸。 桐生看着都斯斯抽凉气，替他牙疼。 小k凑过来跟早早嘀咕：“他真不是你弟弟？看着都齁得慌！”能这么热爱甜食的，除了早早还真就见着这么一位！ 早早在心里数着数，那小孩每隔三分钟抬头看她一次，被她抓住了就马上低头，还局促地用鞋底磨地板，连耳朵都跟着红了。 坐了这么半天他除了看她就一直低着头，羞涩又局促，连对给他端饮料的服务生道谢都不看人家的眼睛，跟昨天晚上那个洋洋得意地指控她是小偷的小孩判若两人。 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奇怪，他到底要干什么？ 早早一直在店里忙碌，并没有主动去接触小孩，直到她要下班，那孩子也除了偷看她什么都没做。 早早正常下班，已经走到车棚推了摩托车出来，那小孩才滑着滑板戴着大耳机追过来。 早早停下，等着他开口，那孩子在早早面前站住，迅速抬头看了早早一眼，就低头摆弄他的大耳机，早早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孩子从小卷毛里露出来的耳朵尖一点一点变红。 早早耐心地等了一分多钟，也不见他开口，就推着车想绕过去，小卷毛急了，终于说话了，就是有些结巴：“对，对不起。昨天的事……” 说着抬头迅速看了早早一眼，早早这才发现，这小孩的睫毛特别长，他应该是有西方人的血统，虽然长得更偏向于亚洲人，可头发睫毛颜色都是咖啡色的，眼窝深眉骨高，显得眼睛又大又深邃，像所有少年一样，看人的时候让人有种这孩子很清澈单纯的感觉。 早早本来就没想跟他计较，对他点点头：“没关系，解释清楚了就好，你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坐上摩托车就要启动离开，小卷毛急急地抓住早早的摩托车后座：“那个，我叫henry。” 早早皱眉回头，她一向不是个会跟人绕弯子的性格，也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孩子昨天冤枉她也就算了，怎么今天又来撒谎？他不是叫丹尼尔吗？ 是耍她耍上瘾了？ 早早脸上没了刚才的温和，冷冷地对他点点头：“再见，henry。” 说着就加油门准备松离合，henry还攥着她的后座保险杠不松手，脸上有些迷茫又有些无措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带着点委屈。 早早看他一直不松手，只能松开油门，伸手作势去抓他的手，果然，还没碰上他，他就像被烫到一样马上松手了。还紧张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抬头委屈地看早早，“你生气了吗？” 早早什么都没说，摩托车启动出发，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后视镜里，那孩子把鸭舌帽摘了下来，拉了拉头上的发卷，委屈地蹲在了地上，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早早没再看他，转弯离开。连名字都撒谎，昨天骗吃骗喝然后洋洋得意地陷害她，今天就变得这么容易害羞还委屈上了？这孩子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哪像沈澈那个笨蛋，只能靠本色出演来骗个影帝当当，还被影评人说什么难得一见的奇才，把维多利亚时代贵族少年的神经质和优雅高贵演绎得纯粹自然！ 早早都替沈澈脸红，不过沈澈可能自己更脸红，所以他没机会努力创造机会也要给早早唱歌，却从来不跟早早提自己演戏的事。 早早去法律援助中心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今天程老的一位老朋友来樊城，程老带着得意弟子们去给朋友接风，走前不忘在厨房的炒锅里给早早留了一盒老朋友从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 早早吃了一颗，很好吃，跟沈澈一直带给她的那种差不多。 不用做晚饭了，就忽然空出来两个小时，早早看了看时间，去附近一家特别有名的网红甜点店赶他家最出名的橙子果酱蛋糕出炉。 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早早今天运气很好，拿到最后一个号牌。 蛋糕出炉的时候香甜浓郁的果香和热奶油的醇厚味道一下就充斥了整间蛋糕店，让所有爱好甜食的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早早闻着这个味道，也忍不住嘴角翘起来，心情都跟着好了。 如果沈澈在，他肯定会夸张地大大吸一口气，还会强拉着她，让她也跟着做。 这一点小哈倒是跟他学了个十成十，他还总抱怨小哈傻，也不看看小哈是跟谁长大的。以后再说小哈是她的狗，她肯定不认了。 沈澈的信息恰巧这个时候过来：早早，我心情特别好！一高兴就会想到你，你呢？ 早早的耳朵慢慢变红，在手机键盘上比划了好几下也没打出一个字，是回答他心情好不好，还是说她一高兴也会想到他？ 早早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她一直都不会表达自己心里的渴望，小时候压抑得太厉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合适的方式。 十六岁之前对父爱求而不得的失落让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渴望的东西，越期待越想要越不敢伸手。 也被打击得几乎已经失去了伸手的能力了。 不过，好在对方是沈澈，他跟早早在一起从来不用她伸手，只要她肯站在原地等他飞奔过来就好。 实际上只要早早能让他看到，即使是她在后退，他也会一路狂奔，把她追上然后幸福地笑着去努力拥抱她。 早早一直都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沈澈这种人，好像从来不怕失望，也不怕伤害，总能带着把人心都烫热的热情，让人只要靠近他就会觉得很温暖。 早早还没回，沈澈那边已经发过来一串消息，好几张他的定妆照，还有舞台布景，最后一张是他跟小齐凑在一起的合影。 后边还有一句话：早早，小齐特别乖，一直陪着我工作。 接着后面又跟了一句：我俩都很想你。 早早被最后一句话给炸得差点没扔了手机，脸上一片火辣辣地热，正心慌意乱，吧台那边已经叫到她的号码了。 早早过去拿蛋糕，忽然有个高个子男人拦住了她。 早早抬头才能看到男人的脸，这人至少得有一米九，一脸痞痞的笑，特别英挺帅气的五官，穿着简单的黑t恤牛仔裤，手臂上的肌肉结实有力，身材好得让早早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男人斜斜地靠在吧台边，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对早早笑得英气逼人，更显得肩宽腿长，专业模特也没他会摆姿势。 当然，论耍帅他还是要差沈澈一点，沈澈拍硬照从来都是老子帅但老子帅自己的，谁都不爱搭理的样子，这位，就有点表演过度的嫌疑了。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身材。 男人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角度这个姿势特别帅，摆好了就不动了，对着早早露出一嘴白牙，“小姑娘，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 早早冷漠脸：“不能。”绕过他去拿蛋糕，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男人的笑容凝固了十分之一秒，接着对着早早笑，掏出钱包让她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厚厚一沓钱，“小姑娘，你把蛋糕牌让给哥哥，哥哥给你加十倍的钱，咱们再加个微信，以后哥哥请你来这里吃蛋糕补偿你，好不好？” 早早的脸更冷漠了：“不好。还有，叔叔，我们现在都不用现金。” 男人一下蹦起来，指着自己英挺的鼻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早早，“叔叔？叔叔？你这小姑娘什么眼神儿？我今年才二十八！怎么就成你叔叔了？！你好好看清楚！我哪里就是叔叔了？！” 早早冷漠脸，没看忽然发癫的男人，而是看向他身后，小卷毛跑进来拉住气急败坏的男人，“沈叔叔，我的蛋糕呢？” 然后才看到被沈队长挡住的早早，惊喜又腼腆地叫了一声，“早早……姐姐！” 第二三九章 好呀 沈队长听到小卷毛那声“沈叔叔”脸上就很精彩了，再听他叫早早“姐姐”，气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叫他叔叔叫早早姐姐！这孩子怎么分不清里外啊！ 他就说，孩子不能扔到外国去养，看看！好好个孩子，被帝国主义给教坏了！ 蔫儿坏蔫儿坏的！还没良心，也不想想，他跑这儿来跟个小姑娘又是给钱又是给微信的，不就是为了买那个什么网红蛋糕哄他高兴吗？ 他倒好！刚才还蔫吧得跟棵脱水小白菜似的，一看到人家漂亮小姑娘就巴巴地贴上去叫姐姐了！还笑得跟朵狗尾巴花儿似的！ 太没良心了！ 真不想养了！ 小卷毛可不管沈队长又愤怒又哀怨地瞪人，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早早，像一只刚刚被残忍抛弃就忘了这茬的小狗，又颠儿颠儿地跑过来摇尾巴。 他越这样早早越觉得这孩子可怕，怎么变脸跟翻书似的！而且装得特别像，要不是昨天跟他接触过，还深受其害，她都要相信眼前这个漂亮软萌的单纯小孩跟昨天那个鼻孔朝天的骄纵小骗子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真的是演得太像了！看人的时候眼睛湿漉漉可怜兮兮的，像只无辜又单纯的小狗，一点昨天那个小孩的痕迹都没有。 他装得越可怜越让早早忌惮，而且眼前这位沈队长吴叔叔也跟她详细说过，是轻易不能招惹的人物，这两位她都不想接触。 早早装作没看到小卷毛热切喜悦的眼神，抬手扬了扬手里的号码牌问沈队长：“你想要买我的蛋糕牌？” 沈队长这回不凹造型了，把手放到小卷毛脑袋上，刚要拍拍，就被小卷毛给甩下去了，还连跨三步离他远远的！ 沈队长举手做投降状，满脸真诚地道歉：“sorry!sorry!我忘了，真不是故意的！下不为例！sorry!sorry!忘了你听不懂成语了，就是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的意思。” 小卷毛根本不听他乱七八糟的道歉，像是脑袋上落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把一头本就很随意的发卷给摇晃得更加乱七八糟，好容易抖完了，从一堆发卷里有点笨拙地扒拉出一双大眼睛，生气地不肯搭理沈队长。 可再生气瞪人的样子也跟吓人沾不上边儿，最多也就是个奶凶奶凶的小奶狗。 早早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演技真好，连她都觉得他这个样子很萌很无辜很可爱。 沈队长显然是已经被萌得满脸血了，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啦好啦！小henry，过来，沈哥哥请你吃蛋糕，你和你的早早姐姐都喜欢，你可以请她一起吃。” 一脸的宠溺让早早汗毛倒立直起鸡皮疙瘩，她都想学小卷毛抖一抖了。 小卷毛还是很不待见沈队长，不相信地回头看了看展示柜里仅剩下的那一块蛋糕皱眉，觉得他是在骗自己，“只剩一块了。”很失望的样子，一个发卷跟着他低头的动作也耷拉下来，倒是很有呆毛天线的效果。 沈队长手痒地想去揪他的发卷，被小卷毛发现，又（奶）恶（凶）狠（奶）狠（凶）地回头瞪了一眼，让他又旁若无人地在人家放着轻音乐很文艺的店里发出核爆炸般有感染力的大笑。 吸引了足够的关注率，沈队长一点都不低调地对小卷毛打了个响指，“你叫一声沈哥哥，我把这家店买下来，天天给你做橙子奶油蛋糕！” 早早这才想起来，这位，家里有矿！ 小卷毛很显然不太了解中国国情，不知道家里有矿的富二代是可以多任性的，根本不把沈队长的话当真，更加怀疑他的人品，情绪低落地看了早早一眼，可怜巴巴地摇头：“我不吃了，我们走吧。” 他怕再待下去这个大胡子会去抢早早的蛋糕。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带着满脸大胡子抢他的蛋糕！他人品真的很差的！ 在中国他虽然没了大胡子，可人品却更差了！ 小卷毛说完就走了，意思很明显，嫌弃沈队长给他拖后腿丢人了。 沈队长看看拖着步子落寞地走出去的小卷毛，回头看早早，这次很正经很真诚了，跟刚才在小卷毛面前的耍宝神经病判若两人，“昨天的事henry真的很抱歉，你能不能原谅他？” 早早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对这两人一起鄙视，都在跟她演戏！小卷毛年纪小玩心重一会儿丹尼尔一会儿亨利地骗她也就算了，沈队长也跟着演！ 她看起来那么傻吗？他们变个表情她就能相信了？ 她把手里的蛋糕牌递过去，“你要出十倍的钱买？三百六十块。” 沈队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出去的小卷毛，急急地掏出钱包，塞给早早四张红色的人民币，跑到吧台拿了那块橙子蛋糕，连打包都来不及，捧着就追了出去。 早早收好钱，从蛋糕店的侧门走了出去，跟他们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无论是小卷毛还是沈队长，她都觉得不简单，不招惹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对自己失去好奇心。 她不高尚也不神秘，只是一个普通的随处可见的有机会还会占点小便宜的普通人，希望他们快点忘了她，去找别人玩变脸游戏吧！ 沈澈晚上赶在早早睡觉之前过来看了一眼，真的只是一眼，并没有上楼去，而是在楼下给早早打了个电话。 早早最近偶尔会接他的电话了，以前他打多少她都不接的，所以他每次给早早打电话都像是在玩大乐透，不知道哪注中大奖就被早早接起来了。 现在稍稍总结出一点规律了，晚上睡觉之前的电话被接起来的机会比较大，所以他每天在早早睡前都会打几通试试运气。 运气好的话就可以亲口跟早早说晚安了。 今天早早接得很快，沈澈高兴得原地转了个圈，忍不住跟在远处路等他的小方和程宇比了个剪刀手！ “早早，你在做什么？是不是要睡觉了？” 书房窗户上，早早的影子印在窗帘上，一直在低头写着什么，现在已经靠在椅子上在揉脖子了，可能是要到她睡觉的时间了，声音有点软软的，沈澈听得心里甜甜的，“马上就睡，你忙完了吗？” 沈澈猛点头，“忙完了！我可以去看你一眼吗？就一眼，不打扰你睡觉，看完就走！” 早早的动作顿了一下，拿手碰了碰脸颊，等了一会儿才回答，“不要了，我困了，要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不要乱跑。” 沈澈盯着窗帘上早早的影子，被拒绝了也满脸傻笑，“早早，那我们明天一起吃早饭。”他没问好不好，因为他知道早早心里是答应了的。 他一直一直把早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都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去感受，他能知道这个不善言辞的女孩儿每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懂她自己可能都还没来得及明白的情绪。 早早又碰了碰脸颊，轻轻点了点头，傻乎乎地等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打电话，又隔了好几秒，才轻轻地一边点头一边答应沈澈：“好呀。” 第二四零章 用心 沈源在跟海外分公司开视频会议的时候走神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沈源是谁？二十四岁掌管沈氏，十年间把沈氏集团的资产翻了五倍，是魔鬼大boss！是不知道疲倦的工作怪物！是商业天才！ 他就是个没有任何缺陷的强悍工作机器！他怎么可能出现走神这种凡人才会有的情绪？ 肯定有内幕！肯定出大事了！ 消息灵通的几位大股东已经取消了所有行程，全力关注沈源接下来的一切动向，几位独立懂事已经开始做风险评估预案，并时刻准备好应对危机。 全公司知道消息的骨干成员都严阵以待心跳加速，就等着迎接大boss接下来要放的大招了！ 连尹蔚蓝都被沈源的贴身助理找到，隐晦地说明了一下总裁今天可能有些疲劳，这几天是不是要把行程稍微改动一下，好让他能有时间多休息。 尹蔚蓝太了解沈源的几位助理了，这么问她，就相当于直接说让她把他们老板拉出去吃喝玩乐放松一下。 尹蔚蓝想了想，直接去沈氏总部找沈源，她也是个工作狂，根本没时间跟沈源迂回，他到底有没有事直接去看一眼就知道了，没必要弄得那么麻烦。 出去放松？对沈源来说开发新市场就是可以让精神亢奋的惊险刺激，看沈氏不断发展壮大的数据曲线图就是最大的乐趣。 工作里有他需要的一切，他不用出去找其他方式放松。 沈源看到忽然来访的尹蔚蓝很惊讶，他想跟妻子见面得先预约，想给她个惊喜得先让助理查查她是不是跟自己在同一个时区，对他们夫妻来说是没有互相探班这种事的，除非俩人在工作上有合作。 两人习惯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谈话方式，对尹蔚蓝直接的询问，沈源今天却难得地犹豫了一秒钟才开口，“我只是有点累了，昨天跟小澈通宵聊天。” 尹蔚蓝不太相信，沈源一向是个精力特别充沛的人，新项目上马他连轴转一周，每天只休息一两个小时也照样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身体素质可以用强悍来形容，怎么可能陪小澈聊了一晚上就在工作中走神？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即使是夫妻，沈源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再追问下去，而是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小澈找你聊什么？他前天还给了我三款戒指的设计图，让我帮他都做出来，准备以后跟早早求婚用。” 沈源一听弟弟要用三只戒指去求婚，就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你不要纵着他胡闹，哪有一起拿三只戒指去求婚的，别让人家小姑娘觉得他不稳重，因为这个失败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尹蔚蓝也摇头笑，“不是一起拿三只去求婚，而是准备求三次，而且还计划着如果三次以后早早还不肯答应，他就再设计几款，连宝石都准备出来了。跟我说以后他跟早早过结婚纪念日，就可以把一串戒指拿出来给早早挑，喜欢哪个戴哪个。” 沈源的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身上严肃的商务西装都压不住眼里的温情，像一个谈起家里聪明调皮小孩的家长，只要想起自家小孩就是满心的骄傲愉快。 尹蔚蓝也一样，两人越来越忙，越来越少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工作以外事情的时候，只有聊起小澈，他们好像才是一对平凡夫妻，能从对方身上看到普通人才有的情绪。 尹蔚蓝想着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就问起小澈的事，“昨天又是因为早早的事找你吗？”也只有事关早早，小澈才能这样激动地找哥哥聊一整晚。 沈源又笑了，“昨天晚上早早跟小澈说‘好呀’，两个字，让这小子直接蹿到我办公室，按都按不住，站在顶楼嗷嗷叫了半宿，好容易给拉回来，又把我拖到他的工作室，听他即兴创作了好几首摇滚歌曲。” 可能是这孩子内心有太多喜悦和激动需要发泄，几首歌都是重金属嘶吼风，沈源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幻听，脑子里都是弟弟嘶吼着的“好呀！好呀！她说好呀！”。 脑仁儿被震得上下弹跳的经历真是终生难忘！ 在顶楼吹了半宿夜风还得费劲全身力气抓住一个兴奋过度的熊孩子，又被拉去听了半宿能把人脑子震成浆糊的嘶吼派重金属摇滚乐，他今天能正常上班就是个奇迹！ 他把弟弟养这么大，到昨天才知道那小孩的精力到底有多充沛！那就是个超能小核弹！ 尹蔚蓝听到早早说好呀，也激动起来，女强人平时八风不动的表情管理彻底抛到一边，“早早答应他的求婚了？！这小子！可真行！” 沈源苦笑，“早早答应他今天早上一起吃早饭。” 尹蔚蓝脸上的笑意卡了一下，接着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俩孩子！哎！年轻真好！”但是又有点小失落，“这么激动，怎么没找我一起聊聊啊！” 沈源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简直也要学弟弟吼两嗓子了，你还遗憾？！为了让你睡个好觉，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那个上蹿下跳要把你拉起来一起嗨的小混蛋按住！ 但是看着妻子难得生动放松的样子，沈源忽然就想起了弟弟对自己说的话。 “哥，早早其实是个可笨可笨的小笨蛋了！她很多意思都只会用‘好呀’这俩字来表达，特别是失望和伤心的时候，不过我都能听出来，她只要肯跟我说话，我就知道她的心情好不好！今天她的心情特别好！是因为我心情好！” “哥，你别觉得我说这些没用，对自己喜欢的人用心怎么会是没用的事呢？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了！你也要对蔚蓝姐多用心才行，蔚蓝姐那么好！” “你嫂子又不是早早那样的小姑娘，她用不着这些。” “哥，我和早早活到一百岁，我也会把她当小姑娘一样哄着，像现在一样对她所有的心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开始喜欢蔚蓝姐的时候她也是小姑娘，你肯把她当一辈子的小姑娘对待，她就会一辈子像小姑娘一样跟你在一起，不信你试试！” 、 第二四一章 天才 沈源觉得自己弟弟是天才，这么说肯定是值得试一试的。 毕竟他能把一场恋爱谈得这么惊心动魄，那也不是普通人干得出来的。 当然，也不是普通人承受得了的。 要说把老婆当小姑娘哄，沈源是真没经验。当年他跟老婆结婚的时候比较特殊，为了给她撑腰，他直接宣布的婚讯，媒体、尹家甚至尹蔚蓝都以为他会娶妹妹尹天蓝，他从国外出差回来就马上召集媒体，在宣布婚讯前一小时才来得及跟尹蔚蓝打了招呼。 没有求婚，没有浪漫的约会，没有感情上的反反复复，他们直接一步到位，宣布婚讯之后就迅速结婚，然后两人就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中去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当初选择尹蔚蓝是随意冲动的，实际上那是他很慎重地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首先，最重要的，小澈喜欢尹蔚蓝。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个理由太奇葩太不能接受了，但对他们夫妻来说，这真的是双方都觉得最重要的事。因为他们的生活轨迹都是因为小澈的到来改变的。 当年小澈被抱回来的时候沈源十四岁了，他又是非常早熟的人，已经能用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去思考他们兄弟俩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时候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把弟弟带在身边，小澈谁都不认，只肯让他靠近，而他也是谁都不放心，只有自己带着弟弟才能安心。 连爷爷奶奶都帮不了他，直到尹蔚蓝的出现。 弟弟对尹蔚蓝虽然不像对自己那样依赖信任，但至少不会在她靠近的时候咬掉她一块肉，也会在有哥哥在的时候接受她递过去的玩具。 这对他来说可能帮不了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忙，但却给了他希望。 至少证明弟弟是有可能正常起来的，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付出足够的爱，弟弟就会变得越来越好。 后来的事也证明确实是这样，弟弟越来越好，甚至好得他都不敢相信。他聪明漂亮，善良至诚，像个小天使一样，把家人心上的阴霾全都清除干净。 而得到他喜欢的尹蔚蓝也得到了沈家二老的庇护，让她得以在继母和妹妹的打压下在尹家有了一席之地，这才避免了被逐出家门甚至被迫害一生的命运。 后来她靠自己的天资和努力完成了美国藤校的学业，又在自己的领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才有了成为他妻子的可能。 这也是沈源决定娶她的第二个原因，他们实力相当，对生活和婚姻的看法一致。 两家的联姻其实从家族发展的角度来说不是特别有必要，确切地说是对沈家来说可有可无。可能在两人小时候两家还是可以互相扶持的关系，但到了他们长大的时候，沈家已经突飞猛进一大截，而尹家却已经没落了。 当年也是两家的妈妈半认真半开玩笑说出来的话，新时代了，两家的孩子要是没意思就可以当做一句戏言。况且等他们长大，两家的妈妈也都去世了。 可尹家很认真地拿这个口头约定当回事，能攀附上沈家，他们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希望，再不济，在这一代也能支撑下去，不至于彻底没落了。 所以这件事最后的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沈源手里，而他不反对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个联姻对象是尹蔚蓝。 她是在他可以选择的圈子里最适合的女孩，出身教养、学识眼界、能力心性都很符合他对妻子的要求。而且，他也并不是完全对她没好感。 有这样一点好感和那些条件，就足够他决定娶她了。在这一点上他可能真的不像沈家人，他们沈家的家族传统就是出情圣。 太远的不说，爷爷当年为了追求奶奶，不惜跟纽约黑帮对着干，真的是历尽千难万险才把奶奶娶回来。父亲虽然不长情，可非常多情，每一段恋情都全心投入荡气回肠，虽然据沈源统计，直到现在，父亲一年也要荡气回肠生死相许至少两位爱人。 就是他母亲，也是一个为了爱人可以把自己折磨到精神失常的痴情人。 所以小澈对早早那个小姑娘痴心不改，为了她两个字的一句话就能高兴得疯了，在沈源看来很正常，他们沈家人都是情种。 只有他例外。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够了父母的经历，还是因为弟弟的遭遇对那些以感情为幌子的肮脏自私极度厌恶，或者是在他还没来得及萌发自己感情的时候就出了弟弟的事，让他根本没机会成为一个感情丰沛的人。 当年弟弟被带回来，他才真正明白，要保护弟弟，要把那个女人永远踩在脚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把父亲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挤下去。 只有他优秀到让爷爷不得不越过父亲来倚重他，他才有了真正保护弟弟不再受伤害的能力。 他只能把自己当做一件机器，全负荷运转，一分一秒都不敢停下来，才能得以在二十岁就被爷爷认可，进入核心管理层。 别人看到的可能是他一路顺风顺水，二十四岁就掌权沈氏，可没人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但他知道。所以他只想找一个让他能轻松的，跟他三观相同的，可以愉快合作的妻子。 那个人如果是他还有一点好感的尹蔚蓝，那就更好了。 所以他们结婚了。 这样的婚姻开始双方就知道要付出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他们又失去了生孩子的可能，那剩下的就只是让对方和自己过得轻松舒服这一点了。 所以现在弟弟教他像哄小女孩一样哄尹蔚蓝，沈源觉得这对他们夫妻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不过好在，最近他还真的有了那么一点点哄小女孩的经历，至少每次小毛毛强行跟他视频聊天的时候，他还是能把小丫头哄得很高兴的。 沈源想了想跟小毛毛相处的经验，让秘书把给尹蔚蓝的苏打水换下去，写了地址让他去买奶茶，“是早早店里做的，小澈说很好喝。”小姑娘都喜欢喝甜的，至少他给毛毛糖的时候小丫头叫大爸爸叫得明显甜了好几度！ 他也知道尹蔚蓝不喜欢苏打水，可她胃不好，喝咖啡和茶都不合适，还是苏打水比较养胃，就吩咐秘书每次尹蔚蓝在都给他们上苏打水。 尹蔚蓝没想到有一天沈源竟然还会有这种操作，惊讶地问他：“小澈还跟你说什么了？你们俩竟然背着我说悄悄话！我要找小澈算账去！他的戒指肯定要延迟几天才能完工了！” 沈源不知道给奶茶到底对不对，可他发现妻子明显比以前活泼了，还没喝上奶茶呢，就跟小毛毛吃了糖一样，眼睛里都是放光的！ 以前他送妻子礼物，觉得她是珠宝设计师，肯定喜欢亮晶晶的宝石，就会一直送宝石，而且标准就是大的，或者亮的，或者贵的！ 当然也有偷偷照顾她生意的时候，或者找朋友跟她合作，私下里其实也挺有成就感的，有时候被她发现，也会想她会不会很高兴。 可是很显然，无论是送几千万一颗的钻石原石还是给她一单大生意，好像都没买一杯奶茶让她高兴！ 沈氏大boss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办公室，坐实了沈氏内部马上要有大动作的传闻，这下不但大股东们紧张了，连跟沈氏有合作的很多人都取消休假严阵以待了！ 而沈源在跟妻子坐在办公室消磨了大半个下午之后，发自内心地感叹，他弟弟真是个天才！ 至于他跟妻子在办公室做什么了？当然是轻松愉快地讨论一下市场趋势和公司未来发展的几个大计划案了！ 第二四二章 报复 早早还是低估沈澈折腾人的能力了，他不止折腾大哥大嫂爷爷奶奶，他还折腾小哈，家里除了早早他舍不得折腾，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能让他抓住的，都让他折磨得怀疑人生。 小哈被他架到演唱会现场的空中摄像机械手臂上，随着摄影师调试机器变换着角度满场被甩来甩去坐云霄飞车，人家在游乐场坐一轮是五六分钟，小哈已经被架在上面五六个小时了，现在正吐着舌头满眼蚊香线，整条狗都是懵的。 一开始它还觉得很好玩儿，机械手臂大角度拍全景的时候它还能竖着耳朵瞪大眼睛嗨得汪汪叫，后来就剩嗷嗷嗷完全不在调上的嚎了！ 不过小哈也不是好欺负的，就是给折磨得舌头都收不回去，它也能用完全不似正常生物的调门嚎出让人怀疑人生的噪音。 现场工作人员被它嚎得几乎要崩溃，沈澈却一整天都处于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昨天折腾了沈大哥一晚上，今天还是体力充沛到连场务的活都想抢着干的地步，小方和程宇不得不强行把他按住，工作人员已经够不容易了，当老板的就别再给添乱了！ 沈澈没办法，只好去折腾蒋小九，在群里@人家，：@将小九，你喜欢那个名字很奇怪的女模特朋友圈又发新自拍了，哥给你看看啊！【图片】【图片】 蒋小九：小二！你有她微信？！！！你怎么会有她微信？！！ 狄海：雾艹！蒋小九你什么眼神儿？！这女的一看就全身没一个地方是真的，你喜欢硅胶玻尿酸肉毒菌你跟哥说一声，不用这么折磨哥几个吧！沈小二你以后再敢在群里发这种恐怖图片就把你踢出去！ 沈澈非常愤怒：小九还喜欢看呢！你怎么不踢他？ 狄海：你跟个智障儿童比？你可真有出息！ 齐悦：你们就没人看看图片下面的字吗？这女的刚从东京出差回来，正倒时差呢！【已笑疯】 蒋小九好像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东京……跟国内时差一小时吧？ 没人接话，每个人都有一个【已笑疯】的专属表情包送给他。 蒋小九下线了，当天晚上，樊城本地电视台交通法制进行时栏目，现场跟踪采访了本市交警部门的一次联合执法行动，一个穿着全套交警制服一张脸嫩得像没成年的娃娃脸小交警，拦下一辆二手现代，车上下来一个高鼻梁大双眼皮能夹死蚊子的嘟嘟嘴女生。 女生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交警，不但没紧张，还赶紧爬进车里找出自拍杆，熟练地举起来找个最显眼睛大下巴尖的角度，打开直播软件美颜调到最大指数，先跟小鲜肉警察弟弟来个剪刀手的合影，然后一口嗲嗲的港台腔开始跟粉丝说话：“警察咯咯要查酒驾了呢~~运气好好，遇到一只小奶狗迪迪~~~大家看，迪迪让人家吹~~~~” 小奶狗交警迪迪一脸正气，在大双眼皮女生准备摆好姿势用最清纯最诱惑的姿势去含吹管的时候，很麻利地帮了她一把，直接塞到她嘴里，然后义正言辞：“酒精含量超标！” 大双眼皮女生气沉丹田：“啥玩意儿？！老娘一口酒没碰你说老娘酒驾？你当老娘撒哔啊？！” 小奶狗交警迪迪·蒋元久：“再来一次！” 大双眼皮女生这次恨不得把吹管咬掉了，吹完小奶狗交警迪迪满意了：“行了，酒精含量没超标，就是下回吃完韭菜记得漱口，仪器都差点让你熏失灵了！” 大双眼皮：“……” 粉丝：“……” 蒋小九：总算舒坦点了！再拦一辆！老子要报复社会！！ 第二四三章 出名 负责今天行动的副队长看着全心投入工作的蒋小九，欣慰地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对工作这么干劲十足的不多了！ 马上要退休的副队长点点花白的头，小九真是个好孩子啊！ 连跟蒋小九一组的同事都很佩服他，“小九，歇歇，你忙活半宿了！”原本以为队里来了个作天作地的富二代，大家伙已经达成共识，看在他爹和他爷爷给队里盖了一栋楼还换了最新装备的份上，这位小爷他们就当祖宗供着吧！ 可是人来了还没到仨月，祖宗成了团宠，交警队连门卫室的大爷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算上，没一个不喜欢蒋小九的！ 这孩子多好，没富二代的那些臭毛病，见了谁都笑呵呵地，跟他说话深了浅了他都不往心里去，还特接地气，街边儿小摊撸串吃麻辣烫，胡同里的ktv他也能进去嚎一宿，最重要的，有了他，他们整个交警队底气一下足了不止一分两分啊！ 以前临检查酒驾追午夜飞车党，那不止考验大伙的工作能力，更考验抗压能力，遇上个不好惹的跟他们胡搅蛮缠，就够他们这些经手的小交警喝一壶的！ 可蒋元久来了，他倒是不日常执勤，可只要有特殊行动，他肯定特积极地参加，来了还必须冲在第一线，专挑豪车拦，车越豪车牌越特殊他越有干劲儿！ 别管看起来多牛气烘烘的人和车，他都能给人家当场怼得恨不得叫他祖宗！ 没办法，这位小爷从小跟着他家那位在樊城政商两届都是大佬级人物的祖爷爷生活，老爷子走哪儿带他到哪儿，只要在樊城真正有点头脸的人，没人不认识蒋家小九的。这位小爷看着有点缺心眼儿，可人家背后撑腰那位一般人惹不起，惹得起的也犯不上为了违反交规这么点小事给自己找那么大的麻烦。 毕竟，蒋家可是绝对会为了这个小九跟人拼命的。 至于那些有眼无珠不认识小九少爷，敢跟他撸胳膊动粗的，小九身边跟着那两位保镖大哥可不是吃素的！ 对，蒋小九上班还带保镖，而且还是俩业内顶尖高手级别的。 蒋家老祖宗怎么会不知道他家小九什么性情，不带保镖肯定不能让他去交警队上班啊，那不是给人家送人头去了嘛！ 有这么一位胆子大武力值爆棚能顶锅又工作热情高涨，还整天笑呵呵特别有亲和力的小家伙，交警队当然热烈欢迎！所以上班没多久，蒋元久就变成交警队全体成员的“小九”了。 当然，他能力压隔壁警犬队的几只德国黑背成为全队上下谁见了都想摸摸头的团宠，蒋小九的娃娃脸也功不可没。 用狄海的话说，“蒋小九你可以靠你这张脸混一辈子！只要不是你情敌，别管你干了什么让人想揍你的傻哔事，只要跟人卖个萌肯定不会被人打死了！毕竟一看就是智障二逼少年，跟你计较也不值当！” 蒋小九对此很是得意，经常跟沈小二显摆，“你智商高上名校少年天才不也是白搭！最后还不是得靠脸吃饭！我打一生下来就靠脸，比你早认清现实二十年！” 林建州觉得蒋小九总结得不够到位，其实他不是靠脸，他能混到现在这样想干什么干什么，眼看着就要一辈子没心没肺随心所欲地欢脱下去，最重要的是他会投胎。 人都说投胎是个技术活，蒋小九把一辈子的技术都用在投胎上了，所以注定了他生下来就万事不愁，让人嫉妒得眼红地过一辈子。 蒋家是很典型的大家族，大家族里人丁兴旺，小家里几乎所有男人都不那么安分，家里娶的外面养的艳遇贴上来的，妻生子、外室子、找上门来要做dna亲子鉴定的，热热闹闹每天都勾心斗角，人人都唱大戏一样，能养出蒋小九这个奇葩来真的是个意外。 这就得从蒋小九出生的时机说起了，他是父母的老来子，将妈妈四十多了才有了他，还是个计划外的孩子，差点被已经有了两儿一女的蒋妈妈直接从胚胎就给消灭了。 不过那时候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已经长大，都优秀争气，彻底碾压了外面的那些孩子，蒋爸爸年岁渐长玩心淡了，有意回归家庭，家里的三个孩子又个个争气，对妻子也柔软温情了不少。所以蒋小九这个意外来临的孩子就成了他们整个家庭情感的转折点和润滑剂。 从出生起他就得到了全家的关注和宠爱，不但是父母，就是大他二十岁的哥哥姐姐们也把他儿子养，蒋家其他家庭里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在蒋小九身上根本不存在，他哥哥姐姐不但不跟他争什么，还人人都想着不能让这个傻宝宝长大以后吃亏。 毕竟人人都喜欢没有威胁还能给自己带来欢乐的人，那人又是自己血缘亲近的亲弟弟，哥哥姐姐们很一致地真心爱护这个整天乐呵呵地闯祸的小弟弟。 所以等他长到三、四岁，大家一起去老祖宗那里承欢膝下的时候就看出差距来了，所有的孩子不管比他大还是比他小，只要会说话就知道使出全身解数哄老祖宗高兴，就他一个只知道傻玩儿，他不但傻玩儿，他还闯祸，闯了祸他还不知道认错，没人哄他他就特别委屈地嚎啕大哭！ 没办法，在家里被宠得没边儿了，反正父母和哥哥姐姐也不指望他在老祖宗面前讨好处，就想着别给他受委屈了。 谁都没想到，就这么个又傻又怂只知道玩和闯祸的小二货，除了长得好看点笑起来没心没肺点真没一点可取之处的孩子，就得了蒋家掌权老祖宗的眼缘！不但经常把他单独叫过来跟老祖宗同吃同住，还带他出去见各界大佬，一点都不嫌他不会哄人脑子不聪明还特别没上进心。 蒋小九除了那张娃娃脸和天赋异禀的闯祸能力，其他方面真的都是平平，当然，在他爹妈和哥哥姐姐还有老祖宗眼里，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蠢萌蠢萌的，再戴上一百八十米厚的滤镜，可能就没有蠢只剩萌了。他长这么大唯一坚持下来的理想就是七岁那年想当交警，一直没变过，就是想当交警，别人怎么笑话都不改！ 老祖宗已到期颐之年，虽然精神矍铄，可也活得越发随心所欲了，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小曾孙从小到大心心念念就这么一个愿望，把已经头发花白的孙子叫过来叮嘱一番，蒋小九就得偿所愿，成了一名光荣的小交警！ 家族里没人敢说什么，当年老祖宗力排众议给小九分了一大份股份、拿出自己的私产给他单独设立信托基金，看样子以后遗产更是不会少分给他，恨不得把这孩子以后三辈子的事都安排好，他们谁反对有用了？ 别说只是让他去当个小交警，就是现在老祖宗直接把他空降到公司管理层，只要老祖宗在一天，他们也都得憋着！ 蒋小九不管家族里其他人心里怎么不服气，他只知道高高兴兴地穿上制服跑去老祖宗面前嘚瑟一番就去上岗，没事儿就乐颠颠过去给老祖宗说他职业生涯里的丰功伟绩，祖孙俩可乐和了，都非常热爱交警事业！ 所以老祖宗知道小九因为拦车上了网络热搜，还专门去看了，还给点赞留言了，老人家一高兴，又给交警队捐了一栋楼！ 据说队里没啥可翻新的楼了，老人家直接给他们捐了栋宿舍楼，现在队里所有单身的小伙子都要有福利分的大房子了，找对象可抢手了！羡慕得其他警队的兄弟们咬牙切齿，他们怎么就没个富二代同事呢！ 当然，羡慕的人里不包括刑警支队，人家沈副队长他桐城首富的妈也不是个摆设！ 沈澈也被蒋小九强行安利去看了那个点赞数非常高的视频，确实挺逗，可他笑不出来，广大网民都是民间的福尔摩斯，不但把那位大双眼皮女生给人肉出来了，连在她车里一起坐着的只出境几秒钟的两个人也都给扒了个彻彻底底。 网上无隐私，更别说这些靠直播吃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制造话题和流量的小主播了。以前的整容史、做小三做外围女、用假名牌装土豪，摆拍骗流量、撒谎制造话题，方方面面，没一点保留地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下。 而这三个人之中，就有早早的姐姐周静怡。 而且还数她的黑料最多，毕竟别人怎么混乱，也没她能耐，做了大学老师的小三儿就够让人不齿了，竟然一转头就勾搭上饼店老板，挤走人家辛苦打拼一辈子的原配，说给人生儿子，最后发现儿子竟然不是那土冒老板的！ 坑得人家差点家破人亡，她一转身包装一下，竟然就成了大学教授的女儿、追求演艺理想的白富美，拿着假名牌摆拍一下再在厚重滤镜下画个网红妆，就有流量和话题，看起来已然抛却过往准备从头开始了。 可人生走过的路永远抹不去痕迹，她想忘记的有太多人会帮她记得，这个视频最后出名的不止是小九，反而把周静怡推到了风口浪尖。 事发才一天，周志远就被挖出来曝光了，沈澈知道，如果不尽快阻止，很快也会波及到早早。 第二四四章 雪藏 沈奶奶当年是国际电影界的华裔巨星，即使后来息影，也一直没离开演艺圈，经营着一家规模和影响力都很大的影视公司。 而在沈澈决定要进入演艺圈以后，她就跟沈源夫妻交代过，把星光影业给了小孙子。 沈源夫妻没有任何意见，小澈是他们一半当弟弟一半当儿子养大的孩子，他们自己以后也不会有孩子，就是自身的财产以后也是要给他的。一家影视公司，即使国内数一数二，利润可观到让人咂舌，给弟弟拿来追女朋友或是玩票，他们也都不当回事。 不但不当回事，还会给弟弟出谋划策，帮他找专业经理人打理公司，甚至会偶尔赞助几部电影表示一下支持。 所以沈澈才能一进入演艺圈就迅速走红，那都是让别人眼红的顶级资源堆出来的。 国内数一数二的影视公司，当然也会有数一数二的媒体资源，沈澈要压下一个刚刚露头的娱乐新闻太容易了。他只打了一个电话，就马上有顶级公关团队跟进，并没有简单粗暴地屏蔽关键词、撤热搜，而是巧妙地转移大众视线，用小九视频里那位大双眼皮女生的一些黑料猛料盖过了周静怡，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又把公司本打算下个月才发的几个一线明星的新闻提前发布，组织水军迅速炒热，新鲜话题一个接一个，很快就没人记得那个不红也没黑彻底的周静怡了，当然也没人再去挖她的过往或是牵扯出她的亲人了。 一个连八十八线都算不上的不入流小主播，能吸引的流量有限，即使背后有当年那位大学老师的妻子买了小工作室运作她的黑料，想趁机痛打落水狗，也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很快打翻在水底，连个水泡都没翻起来。 这对沈澈来说只是说句话的事，可只要周静怡这个人还在外面蹦跶，她就是早早身边一颗随时会出来烦人的跳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恶心人。 沈澈摸摸下巴，跟他大哥重金请来的影视公司超级经理人商量：“楚哥，我给你推荐个人吧！咱签她二十年，不！五十年！能签一辈子最好！先放赵老那个剧组给个女五女六的角色，封闭训练一年半年的再说！” 楚哥全名楚衡，是个黑头发烟蓝色眼睛的法国人，没人知道他一个纯种法兰西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宗中国人来过日子，连名字都起得这么中国，甚至禁止任何人叫他的法国名字。 可能是本事越大的人怪癖越多，他是最顶尖的娱乐公司经理人，就是欧美一些顶尖的国际大影视集团也抢着挖的人才，也是沈源的朋友，所以沈澈对他不只是尊重信任，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会带着朋友间的调侃。 楚衡一听就知道沈澈在使坏：“赵老的剧组我可不敢做主，他急了能去砸了我办公室。” 赵老是国际大导演，各个国际电影节奖项拿到手软，他拍戏演员大都启用新人，关起来集训一年两年的都有，可只要参演了他的戏，别管角色大小，以后在演艺圈那就是站稳脚跟甚至一步飞升了。 可赵老也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他的戏谁都别想走后门，想靠关系上位那绝对不可能。 就是沈源想让他给弟弟量身定做一部电影，条件随便他提，人家都直接拒绝，根本不给一点面子。 沈澈只要不面对早早，脑子就灵活得很，“咱不麻烦赵老，他选他的演员，签了这个让她去当备选，以后赵老想用她都不行。赵老的戏开拍就把她调出来送别的剧组去，挑全封闭的去，给个小角色，拍完上映的时候剪了。” 楚衡听明白了，就是让他签个新人，用点手段把人困在公司动不了，又不让人出头拍戏，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是业内很多公司雪藏人的手段，可那些也就是三五年的合同，多了说也没超过十年的，沈澈可够彻底的，要签人家二三十年甚至一辈子！ “小老板，你这是跟她有多大的仇？”说清楚了好让他心里也有点底，要签一辈子呐！怎么有点像最近比较流行的霸总剧本里的少女爱情故事？ 沈澈笑得可帅了，就是没有一点温度，“这女的生下来就是给我女朋友添堵的，我得让她天天堵着，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去恶心人！” 不用他去查，周静怡长得跟周志远一看就是父女俩，当年他们那些龌龊事早早心思单纯想不到，也没人忍心去告诉她，可他不能看着早早和妈妈就这么被欺负了！ 楚衡明白了，吩咐手下的星探去办事，这样的事得做得不着痕迹，他们内部早就有一套流程。 沈澈拿出昨天偷拍的早早照片，美滋滋地看了几眼，浑身干劲儿地去准备演唱会。小方却在车上跟他汇报：“澈哥，夏巧珍女士刚刚签署了财产转让协议，正式把名下的所有房产都转移到李诗涵名下了。” 夏巧珍是早早外婆的名字。 沈澈的声音一冷，“怎么回事？” 李家拆迁的院子可能会拿到总价上亿的赔偿款，可这点钱对沈澈来说根本不会放到眼里，他气得是外婆竟然会这么对待早早！ 如果早早知道外婆心里根本没有她，那得多难过！ 小方简要汇报：“李诗涵的小儿子周子恒查出尿毒症，花掉大笔医疗费，可能还需要出国治疗，预期费用更是一笔巨款。她借了高利贷，在此之前也有一些不良贷款，房子抵押出去已经被拍卖，还是没能力偿还。就现在的数据来看，不算本金，每周有八万多的利息需要还。 借贷公司追到医院和忠义坊李家，对他们进行了暴力威胁，还两次抓走李诗涵，虽然都放了回来，可李诗涵已经惊吓过度癫痫频繁发作。今天夏巧珍把名下房产转移到李诗涵名下，抵押给借贷公司，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第二四五章 亲人 沈澈马上就从小方的话中发现了漏洞：“房产已经过户了？” 因为拆迁涉及到大笔赔偿金，这两年忠义坊因为房产产权和户口出了很多问题。一些不良借贷公司和三教九流都盯上了忠义坊居民，以至于出了很多恶性案件。 为了维护忠义坊居民的人身财产安全，现在忠义坊的房产处于强制冻结状态，不但房产，就是户口都是冻结的。 也就是说从冻结那刻起，忠义坊所有房屋的产权不能变动，不能新建，不能买卖转让，现在忠义坊的房产信息都不许个人随意查询，就怕居心不良的人起了歹意。 毕竟一个看起来破烂的小院子就有上千万的拆迁款，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不但是房产冻结，就是户口也冻结了，只允许新生儿落户，还得是父母一方在忠义坊有户口有房产的。 所以像李诗涵这样，户口早就迁出忠义坊的，根本不可能在拆迁中得到任何好处，更别提把房子过户过去了。 这一点小方也调查清楚了，“因为忠义坊的房产产权处于冻结状态，房子没能去房管局过户，但是夏巧珍女士已经签署的房产赠与协议，把房产赠与过户的所有协议都签署完，并且两个协议都经过专业律师办理公证，也签署了全套赠与过户协议。还签署并公证了遗产继承书，即使夏巧珍女士在房子拆迁前去世，她名下的全部房产也都归李诗涵一个人继承。” 也就是说，无论夏巧珍是死是活，不管忠义坊的房子什么时候拆迁，只要补偿款和拆迁房下来，就一定都是李诗涵的。 考虑得可真是周到！就这么彻彻底底地把早早这个正牌继承人给踢出局了！ 沈澈冷笑，“想继承巨额财产一步登天？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命！”恶心了早早母女那么多年，还想在李阿姨去世以后接着欺负早早！？早早是没亲人护着她了，可疼她的人多得是！ 小方考虑了一下还是提醒沈澈：“澈哥，要不要跟周小姐商量一下再说？” 沈澈不忍心用这种事来伤早早的心，不就是外婆吗，一个老太太，她疼早早他会尊敬她，她都帮着别人欺负早早了，他凭什么不能对她动手！？ 小方考虑了一下还是提醒沈澈：“澈哥，那几家民间借贷公司的利息是利滚利模式，程几何基数状态增长，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现在是每周八万的利息，一年后可能本金加利息就是个非常大的规模。” 沈澈考虑了一下，忽然觉得小方很不错啊！蔫儿坏蔫儿坏的！ “很大的规模？能有多大？抵得上李家院子的全部拆迁款？” 小方很严肃，像是在学术研究，丝毫看不出来是在算计人家的全部身家，“以现在李诗涵和周志远借贷的金额来看是不可能达到全部拆迁款规模的，但他们的小儿子得地是尿毒症，还需要巨额医疗费用，他们没有商业保险，无论是出国还是在国内治疗，绝大部分药物都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 沈澈明白了，心情好了不少，直接交代小方：“这事儿你去办，孩子病了就得用好药好医生，反正他们家现在有钱了，别给他们省钱！给他们推荐最好的治疗方案！” 最好的当然也是最花钱的！不止是推荐，不想用都不行！ 小方是精英级人才，办事向来要一给三，“澈哥，我还可以给他们介绍两家业务能力很强的借贷公司，利息可能高点，隐藏协议可能多点，但服务态度很好，偿还期限到的时候贷款回收率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 沈澈很满意，心情终于不那么憋闷了，让小方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就找他或者直接找他大哥。 交代完沈澈又给胖子打了个电话，早早在忠义坊的朋友谁是智囊沈澈早看清楚了，虽然涛哥最厉害，可说实话，他还是有点防备涛哥。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哪天早早不待见他了，只要一句话，涛哥就会把早早带跑让他找都找不到，而胖子黄毛几个虽然也护着早早，可还是会给他个机会。 所以沈澈有事都是第一个去找胖子。 胖子几个人就是忠义坊长大的，知道消息的速度一点不比沈澈慢，现在已经找到外婆面前了。 胖子把沈澈电话挂掉，给他回了条信息：在跟外婆谈，待会儿打给你。千万不要让早早知道。 回完信息，胖子拉住在外婆面前气得暴跳的黄毛，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她打感情牌，“您一点都不为早早想了吗？那是三姨留给早早的家产，您一分一毫都不给她，就这么都给了李诗函，你让三姨能闭上眼睛吗？以后你不打算去见三姨了？” 涛哥在外地马上回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外婆愧疚，说不定想起三姨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黄毛气得眼睛都红了，身强体壮的小武都要拽不住他了，他喊得脸上都能看到青色暴起的血管，“你去把那个鬼协议作废！遗嘱作废！你凭什么把早早的东西送人！？那是你的吗？你要不要脸！？那是三姨给早早的！她把你当亲妈，把小早早托付给你，你怎么对早早的？啊！？这些年你怎么对早早的？！你亏不亏心？！！” 外婆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这些天的劳累和惊吓已经让她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以前还能看见神采的眼睛现在空洞浑浊得几乎要让人认不出来了，听到黄毛的质问，她哆嗦得几乎要坐不住，满脸浑浊无奈的泪水。 “我对不起胜男，对不起早早！让我死了吧！我死了当孤魂野鬼，我没脸去见老头子，更没脸见胜男……可我就剩老大一个亲人了啊……我不能看着她死……” 黄毛气得脖子上的大血管突突急跳，“你就李诗涵一个亲人了？那早早算什么？怪不得你这些年拿着她的钱去贴补李诗涵，那是她一天打三四分工挣得啊！原来你就没把她当亲人！你长没长心？！早早十六岁辍学出去打工，她还那么小！她都没成年啊！你们怎么都这么狠心！” 说到最后，黄毛又气又心疼，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早早怎么就遇上了这种外婆！早早那个傻孩子，知道外婆偏心得都不顾她了，还惦记着外婆，每天都会问他外婆好不好，有时候想外婆了还会让他偷偷录一段视频给她看…… 小武听到外婆这么说，被气得也不拉着黄毛了，困兽一般一拳打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青色的石榴果噼里啪啦掉下来好几个，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像几个人的心，童年少年在三姨身边受的照顾，那些在这个院子里留下的美好回忆，都已经被毁得彻彻底底，再也找不回来了。 外婆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控制不住地抖着，喃喃自语着：“我也没办法啊！不给房子他们就要老大的命，我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们一家子就剩我和老大了，都死了，要死绝了……” “早早有房子，让她把市里的房子卖了给她大姨先应个急，那孩子不干……那是她亲大姨，子恒是她亲弟弟，在那孩子眼里他们两条命还不如一个房子，我也是没招儿了啊……早早有房子，她不缺地方住，我只能先顾这个要没命的，老大走了子恒怎么办，那个是个病孩子啊，我不能不顾他们呐……” “早早这孩子，心思太重了，把这院子留给她，以后就没老大的活路了，我不能看着她活不下去啊，那是我生的，我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第二四六章 除非 在外婆心里没有公平，即使有，她的公平也是一个孩子富足，另一个就不能贫困。富足那个把东西都均分了，人人都不要空手才是皆大欢喜。 所以在外婆的心里，她不是不顾念早早，她只是被早早伤了心，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去偏向那个被早早欺负了的可怜的李诗涵。 是的，外婆觉得早早欺负了她的大姨，欺负了她的兄弟姐妹，更辜负了她对早早的期待。 她亲大姨面临生命威胁，亲弟弟病危住院，她都能视若无睹还攥着自己的房子不肯卖掉去救急，这样心肠冷硬的孩子，以后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她不得不为了可怜的大女儿和外孙们考虑。 况且，就是她不管早早，早早也有房子，而且还不只是一套。市中心最好的小区里一套大房子，忠义坊还有涛子给她的那一个小院，她不分给早早一分钱，她也能富足地过一生了。 况且还有涛子黄毛他们会帮衬她，有吴安达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疼爱，还有一个富二代男朋友对她死心塌地，早早用不着跟她可怜的大姨和兄弟姐妹来抢这个院子。 如果早早心里还有她这个外婆的话，她也不应该来抢。 胖子几个听够了外婆的歪理，几乎是无言以对。 什么时候拿着自己的东西都需要给别人理由了？那是三姨留给早早的，就是早早的，她需要给谁交代？需要征得谁的同意？ 她是三姨的独生女，怎么就不能独占三姨的遗产了？ 谁给外婆的权利，让她拿着早早的东西对她指手画脚挑三捡四？ 可这些话外婆不听，她只知道她得救李诗涵的命，得救子恒的命，早早什么感受，她已经顾不得了。 胖子把暴怒的黄毛和小武拽走了，事已至此，跟外婆再说什么都不能为早早讨回公道了，他们必须赶紧想别的办法。 院子是三姨留给早早的，不可能就这么让给那个伤透了三姨和早早的李诗涵！ 涛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听胖子讲完外婆的态度，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不要让早早知道，事情解决之前不要让她见到外婆。既然外婆觉得李诗涵好，那就让她见识一下她唯一的亲人会怎么对她。” 小武没听明白，胖子听完涛哥吩咐以后给他解释：“外婆以为她这是在救李诗涵的命，实际上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了李诗涵手里！现在她是死是活对李诗涵已经没什么影响了，你且看着吧，咱们也放出话去不管了，外婆就能看得到她唯一的亲人是个什么嘴脸了！” 而且涛哥还看出了他们没发现的地方，李诗涵被高利贷追债这事是真是假，还非常值得怀疑。 李诗涵和周志远抵押房产是为了归还这些年侵占三姨的那些钱，而子恒病情严重住院是最近的事，就是真借了高利贷，款期也不会这么短。 他们都是曾经深度接触过这些的人，不像普通人一提高利贷就色变，他们明白那里面的门道，也知道高利贷就是吸血鬼，只要你还没到山穷水尽，还有能压榨出来一点油水的可能，他们就不会真正使用极端手段。 毕竟给人一点希望，让他们继续为自己挣钱才是高利贷的目标。 李诗涵和周志远的油水很明显还没干，他们还有工作，还有同事朋友可以借钱，还有信用贷款可以压榨，甚至还有一儿一女没被利用。 别以为这种事能够一人做事一人当，以胖子知道的内情来说，在抓走李诗涵之前，至少周静怡这个小网红身上还是能狠捞一笔的！ 他们不会放着这些不去做，直接就抓走了李诗涵。 小武目瞪口呆：“那，就是说，是李诗涵给外婆下套？！她还是不是人！这时候了不想招给子恒治病，还有心思拿孩子的病来做这种事！” 胖子没说什么，是不是真的得去调查清楚了再说。 而明宇那边也马上知道了这事，毕竟他现在也是早早他们游戏战队的一员了！全服第一的小弟，他每回在游戏里露面都特别牛哔！还跟蒋小九组成了遛服双煞，每天都耀武扬威地逛论坛，可有面儿了！ 黄毛跟他说完，明宇就马上跑去找他师傅顾衍了：“顾老您想想办法呀！咱自己家人被这么欺负，以后你出去招牌都不亮了！” 顾衍笑眯眯地拍拍明宇的小白脸，“小明宇，昨天谁跟早早说咱们这儿第一侠义心肠是你师爷爷，第一务实孺子牛是熊师伯，最有原则意志最坚定的是尚师伯，然后，死要钱那个是顾衍？” 明宇：“……”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办？ 顾衍抱着胳膊冲明宇笑得可和蔼可亲了，让明宇觉得这辈子也只有葬礼上才能获得顾老那么多宽容的微笑了。 “师爷爷！救命！”明宇跳起来就跑，被孙阿姨在门口抓了个正着，“哎呀小明宇在呐！走走走！阿姨带你去跟小姐姐吃饭！不行，先得带你去买件衣服！你这一身铁链子骷髅头可一点不软萌啊！哎呀你别跑啊！要不是现在流行小奶狗，你以为你还能有人要？今年司考再不过你就只能找个小姐姐……” 孙阿姨的大嗓门消失在电梯间，小明宇被拎着后脖领子带去给小姐姐解闷了！ 熊师兄笑眯眯地从里间会议室出来，指指顾衍摇头笑，太坏了！孙阿姨明明是来找他救场的，他几句话就把小明宇给推出去主动替他顶缸了！ 死要钱顾衍一点陷害了徒弟的愧疚之心都没有，打印出来一份文件研究了好半天，之后又翻来覆去研究，直到吃了晚饭还在研究！ 明宇都被小姐姐宠爱一番脸蛋儿红扑扑地回来了，这傻娃还没发现是谁把他推出去的，凑过来巴结顾衍：“顾老，你肯定有办法帮早早，你看她今天晚上做得脆皮鸭子和竹荪汤，都是给你做的！咱吃了人家的，不能白吃！” 顾衍敲明宇的脑袋：“哟！欠债的时候想起拉上你师傅了？谁跟你咱啊？明明数你吃得多！我帮不了，我就是个死要钱，你还是找你侠义心肠的师爷爷和孺子牛熊师伯想办法去吧！” 明宇急了，“这种事就你那些损招最管用！就得找你啊！” 顾衍：“……”这娃怎么成他徒弟的？他收徒弟的时候重度昏迷了吧？ 第二天已经回到樊城的涛哥接到消息，李诗涵确实是借了高利贷，也确实是借的那家的，可暴力催债这事却是她买通了那些打手私下里做给外婆看得！ 而顾衍也拿了他研究了很久的文件来跟涛哥商量：“上次早早签放弃遗产继承权协议的时候我就留了一手，现在我们有办法让李诗涵和周志远失去外婆的遗产继承权，可我们没办法控制外婆，只要她想给，李诗涵和周志远没权利继承，她可以把房子直接给他们那三个孩子，早早还是没办法把房子要回来。” 涛哥仔细看了一遍文件，在狱里他自学过法律，水平不比一般律师差，看过之后沉思了一下，涛哥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很干脆果断：“除非外婆在拆迁之前去世。” 第二四七章 手动清除 顾衍在心里是很认可明宇给他贴的那些标签的，斯文败类死要钱，不说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那么严重吧，至少为了钱他是不介意用一些非常手段，在自己道德底线之内是真没什么顾忌的。 所以他这些年接触过很多灰色地带的案子，见识过不少骨子里被血腥和戾气浸透的人。 可当涛哥冷静干脆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头皮就骤然一麻，这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高段位。跟涛哥一比，他就是个吃草的小白兔！ 他咬牙切齿了一晚上，最后也没能过了心里这道坎，人家看一眼就云淡风轻地直接得出最狠的结论，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不对，这就算是吃饭，在涛哥那里，这事好像也只能算是个吃素，连口肉都算不上…… 顾衍忽然觉得有点口干，对涛哥能带出早早这样单纯好骗的小孩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也赶紧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看着早早心思简单澄澈就总想着去逗逗了，涛哥这种江湖大佬，他是真惹不起！ 涛哥见顾衍不说话，以为他在担心别的，把那份文件扣在桌子上，平静地问他：“除了外婆，你还担心其他那三个孩子是吧？” 即使外婆在拆迁之前去世，李诗涵和周志远又失去了继承权，可他们家里那三个孩子还是要跟早早平分遗产的。 早早的东西，凭什么分给他们？ 涛哥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他顾念的是三姨当年的照顾爱护，是即使他已经入狱，三姨还一次次地帮他赎回家里的院子，只为了他出来能有个家。 他放在心里的是早早，他的小妹妹，所有人都放弃他遗忘他了，只有他从小背在背上带大的小孩倔强地不肯放弃，执拗地等他回来。用她笨笨的却一下就能触动到他内心最深处的方式等待他信任他，甚至还很认真地要去照顾他。 他从几岁起就在忠义坊的街面上混，顾着自己的肚子，顾着母亲别被赌鬼父亲打死，后来还要顾着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兄弟，所有人都依赖着他，这么多年，除了幼年被三姨照顾过，长大以后唯一一个对他没有任何所求，全心全意只想照顾他的人，只有早早。 所以，有人欺负了他的小早早，对他来说比冒犯了他自己要严重千万倍。放在他自己身上可以隐忍可以权衡的事，放到早早身上一丝一毫都不行！ 涛哥的语气还是很平静，甚至带着对顾衍的安抚，“那三个孩子没机会继承，你负责把文件上的事办好，剩下的交给我，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说，不要让早早担心。” 好像一个想帮他家小孩的人因为能力不足没有办成事，他接手过来，不但要安抚住他替他把事办圆满了，还要让他尽量别影响心情。 毕竟，他受挫心情不好，很可能会影响了他家小孩的心情的。 顾衍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涛哥那么平淡甚至还带着点温和的语气里听出这么多信息的，他也没心情顾这个，内心只顾着咆哮了。 什么叫那三个孩子没机会继承？！大哥你这话太吓人我不敢听啊！你们这些人都是这么云淡风轻说这种话的吗？！ 涛哥可能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让人误会，难得耐心地坐下来跟顾衍交代几句：“你放心，我不会让早早妈妈留给她的东西沾上一点血腥。那院子是早早的家，对我们几个人来说非常重要。早早和我们不一样，她是要一直生活在阳光下的，阴影那部分我会去解决。” 顾衍下意识地问出来：“怎么解决？”有阳光就有阴影，你还能违反自然规律不成？ 涛哥站起来准备去办事了，难得地对顾衍笑了笑，“手动切除。”他这双手，可能这辈子干得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手动切除掉早早生活中的一切阴影。 涛哥已经走了好一会儿，顾衍还有些缓不过来，他做这行三教九流真的接触到不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就是早早这小孩儿，她到底是什么体质，身边总能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人！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早早还觉得这些人都特别正常！甚至那小孩儿还认为自己可以照顾这里面的绝大部分人，比如她就总操心他涛哥不适应刚出狱的生活，会给他写各种生活小贴士发过去，还惦记着教他用各种手机软件。 顾衍还看见她偷偷让明宇去楼下把广场舞大妈们引开一点，就怕沈澈出门的时候被围堵。顾衍看着都想敲敲那小孩儿的脑袋！那个沈澈，他要是能让几个大妈就轻易围堵了去，可能三岁前就被虎视眈眈地盯着沈家的各路人等分着吃了！ 早早到底知不知道她那个小男朋友是什么身份怎么长大的？那小子看着傻得跟他养的那条二哈似的，实际上他可是条狼啊早早！ 所以早早总觉得程老需要监督照顾，觉得周姐夫长得大块头爱在老婆面前吹牛实际上是需要人照顾自尊心的人，甚至还觉得他工作烦累的时候需要她给开小灶做零食才能好受一些…… 好吧好吧！确实，那些小灶和零食确实安抚住了他的焦躁，这个是真的管用。顾衍叹气，不得不承认，他被他眼里有点傻傻的单纯的小孩安慰到了，她照顾人的时候不声不响却很有效。 那小孩确实很贴心懂事。 顾衍叹气，所以，对他们这些心里一百八十道弯儿的人来说，早早的简单干净，认真善良，还有她做事时的聪明投入才那么值得珍惜吧！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这个跟早早接触没多久的人都会知道要去保护她的这份干净善良，涛哥从小把她照顾到大，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涛哥肯定也出了不少力，哪里会不考虑她的感受就贸然去对她的外婆和兄弟姐妹打打杀杀的呢。 顾衍其实放心的有点早了，涛哥确实是会考虑早早的感受，不会给她的生活留下一丝一毫的隐患和阴影，可不代表他不会对外婆和那几个孩子动手。 有时候人要是看透了人性的残忍，真的不用自己动手，只要给点助力，就能在无声无息中杀人见血！ 不用涛哥做什么，他只要让李诗涵知道，他不会再照顾外婆了，甚至还对她心存怨怼，再让人给高利贷那边带个话，引诱李诗涵做个二次抵押，外婆看清她女儿真面目的时候就不远了。 至于那几个孩子，他更不用做什么，周静怡每天都在努力作死，给她个好机会就是了。周荣泽自从失去了锦衣玉食不能去国外做个挥霍的富二代，就自暴自弃，一切堕落的事不用引诱他就自己扑上来。 至于最小那个，几岁的小孩子得了尿毒症，哪里用得着他动手。 房子是早早的，他就会给她干干净净地拿回来。 第二四八章 试试 早早完全不知道大家为她做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两天找她的人变多了，让她有点忙。 顾衍带着她去试吃了好几家餐厅，说是为了公司团建找会场，从法餐到日餐再到粤菜酒楼，顾衍淋漓尽致地挑剔了一圈，早早非常佩服那些餐厅经理和大厨。 如果以后她的餐厅来了顾衍这样的顾客，别管他能带来多大的单子，也别管他头上有多少闪闪发光的光环，肯定是要直接踢出去一辈子都不做他生意的！ 顾衍那边还没完事，明宇每天抓住早早传播八卦顺便见缝插针地鼓动她去刷两把游戏，简直到了牛皮糖的程度。 吴叔叔也一直在叫早早下班早回家，因为她家客厅被小哈拆了，吴叔叔挤走沈澈把装修的事接手过来，每天都要让早早下班以后赶紧去找他，他有一堆装修的事要跟她商量。 可在早早看来，吴叔叔真没必要跟她商量什么，他是打算把家里装修成妈妈在的时候那个样子，吴叔叔比她记得还清楚，根本不用她帮他回忆什么。 涛哥和胖子哥他们也来凑热闹，早早中午刚说了一句下午可能要早下班，他们四个人竟然就组团在她下班的时候出现在咖啡店门口了。 涛哥带着他们去吃了以前很喜欢的小吃，去电玩店换了一大堆游戏币让她玩儿个够，还给她赢了个超级大的大毛毛熊！ 早早抱着毛毛熊吃冰淇淋的时候问小武哥：“是不是我爸爸又做什么事了？” 她从小话少，可绝不是看起来那么单纯的小孩，涛哥和胖子哥他们在她小时候这么一起带她出来玩儿是正常的，可现在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事，樊城这边的公司马上就要开业了，他们怎么会有时间一起带她出来玩儿？ 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们觉得她受委屈了，心疼她，来补偿她的。 而从小到大，能让她受了委屈他们没办法给她讨回公道的，也只有周志远一个人了。 小武一脸坚定：“没有啊！周软蛋，不是，周志远最近啥也没干，挺消停！” 早早盯住小武哥，小武哥没脸红没眨眼，也没像平时骗了早早被拆穿那样绷不住挠着头傻笑，还是很认真的样子。 “你爸那怂……那样儿，蹦跶不起来！他家里乱成一锅粥了，整天给家里补窟窿呢，你不知道吧，周明君和周志刚离婚了！因为赔偿三姨的事，俩人都是净身出户带着孩子回来的！现在看见你周志远跟见了仇人似的，他们家啊，天天热闹得唱大戏！” 黄毛幸灾乐祸：“早就该这样了！要不是三姨，他们家早二十年就得这么乱套！” 早早对周家什么情况不关心，知道没出大事就行了。 小武看早早又去认真吃冰淇淋了，得意地对胖子扬了扬眉毛，看看！这回我没掉链子吧！ 小武哥人耿直脑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回路，早早问周志远，他就想起周志远，说得是实话啊！周志远确实没啥动静，幺蛾子都是李诗涵出的！ 早早跟四个哥哥高高兴兴地玩儿到很晚，涛哥还带她去唱了歌，宵夜也是让人给送来的樊城很有名的糖豆苗和小芋圆，早早吃得特别高兴，胖子就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她：“沈澈昨天带你去吃什么了？没吃到糖豆苗吧？” 早早昨天推掉所有人的事，连班都没上，去看沈澈的演唱会彩排了。 胖子哥就有点吃醋，还没怎么样呢，早早竟然就为了那小子不接他电话了！ 今天那小子打了好几个电话又信息轰炸他们，跟他们显摆昨天带早早出去的事，他们几个很有默契地都无视他！ 嘚瑟什么呀！真是幼稚！早早还没答应你什么呢就这样沉不住气！一点都不稳重！真是不知道早早怎么就觉得他还行的！ 早早回去的路上忽然就沉默了，一直到家，才轻轻拉住涛哥的袖子，咬了咬嘴唇问他：“涛哥，你有时间带我开车吧，我想，试试坐副驾驶。” 自从妈妈和外公去世，早早就坐不了汽车了，特别是副驾驶那个位置，她看都不能看。 涛哥抱住早早单薄瘦削的肩膀，哽咽了一瞬才问她：“沈澈，不知道？” 早早靠在涛哥肩头，轻轻摇头，他不知道啊，她也不想他知道。 等她好了，他就不需要知道了，也不用为她难过了。 第二四九章 停车 涛哥无论多忙，当然早早的事最重要，跟她约好了第二来就开始训练。 小孩儿能鼓起勇气面对内心的恐惧不容易，现在一定很忐忑很害怕，当然是让她能少受一分罪就少受一点。 涛哥一点都没有耽误，第二天一早就来接早早，一起来的当然还有胖子他们三个。 黄毛很没义气地笑话早早：“哥从小到大在你面前出了多少回丑，好容易轮到你需要哥一回，不带我来我也得来呀！” 胖子就靠谱多了，跟早早商量：“咱们要不先不上车，像你以前学滑雪那样，整个虚拟体验，让你先适应适应。” 小武觉得这个好：“先去游戏厅开赛车！等你习惯了就不怕了！” 黄毛觉得要从最基础的练起：“那就得先去骑旋转木马！习惯了再去开飞车！” 早早给他们弄迷糊了，不过旋转木马就算了吧，她又不是小毛毛，现在还去坐这个多丢人。 没想到胖子哥和小武哥还觉得黄毛哥这个主意很对！几个人已经开始商量去哪家游乐场了。 早早不肯，求助地去看涛哥，其他三人也看涛哥，都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等着涛哥做决定。 涛哥认真考虑了一下，鼓励地看向早早：“要不，咱们就去坐旋转木马吧？你先从最简单的开始适应。” 早早：“……”涛哥你是不是被人调包了，怎么莫名地有点像沈澈。 胖子黄毛小武：“走走走！旋转木马走起！” 早早被带着去了附近一家游乐园，游乐项目包括唱着儿歌的电动摇摇车、滑滑梯、跷跷板和秋千，当然，还有南瓜马车和蚂蚁特工队。 早早木着一张小脸看着涛哥挤在一群爸爸妈妈和小朋友中间买票，买好了还冲她摇着票笑，她逃跑的脚步已经迈出去了，只能又收回来。 最后早早和一群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小朋友一起上了那个双层带bingling bingling漂亮彩灯的旋转木马，小武哥还很认真地问她：“早早，小武哥陪你上去吧？” 早早把头转过去，不肯回答这个让人特别尴尬的问题。 游乐场规定，六岁以下的小朋友才需要家长陪同！ 旋转木马在欢乐的音乐声中转了起来，第一圈早早木着脸抿着嘴转过来，涛哥胖子黄毛小武一起跟她招手，她尴尬地转过头装作不认识这几个人。 第二圈转过来，那四个人又老远就跟她招手，笑得太灿烂，她没忍心把头转走。 第三圈，早早脸上有了一丝丝笑容。 第四圈，第五圈，第六圈，早早终于肯很小幅度地，悄悄地跟涛哥他们招了招手。 一场坐下来，涛哥不肯让她下来，举着手里游乐场粉红色的票对她笑：“我买了五张！坐不够咱们再买！” 早早就真的坐满了五场。 五场下来，黄毛举着手机拍够了视频，乐得满脸红光，偷偷跟涛哥感慨，“早早真是长大了！不如小时候好哄了！” 小时候的小早早，最多两圈就会跟他们摆着小手笑出来。 那时候每次周志远伤早早的心，或者周家人背地里说了三姨坏话，早早不肯跟妈妈说，怕惹她伤心，涛哥就会带她来坐旋转木马，一圈一圈地坐，什么时候她开心了什么时候下来。 涛哥看着视频里早早皱着鼻子想绷又绷不住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无论多大，还是那个小孩儿，想让她放松下来坐旋转木马是肯定没错的！ 从游乐场出来，早早手里举着一个有她两颗头大的粉红色棉花糖，主动给涛哥介绍：“我家旁边的商场里有游戏厅。” 那当然就是去那家了！ 早早在游戏厅的极品飞车里玩了半个多小时，身边围了一群十五六岁的中学生，还有一群小学生武力值不够，在外围干着急挤不进去。 最后早早拿着长长一大串点卡去换奖品，如愿以偿拿到了游戏厅里放在吧台一年多的那个变形金刚手办。 区域排名第一，全网排名第三，早早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刷新了单项记录。 但早早对这个成绩还很不满意：“游戏机的感应不够灵敏，要不然我可以再快一点的。” 涛哥几个人都很同意，他家这小孩儿三岁开始跟外公扎马步，寒暑从不间断，看着是软萌萌一个小妹妹，实际上那是个小怪兽，打起架来战斗力爆棚！ 她是天生有运动天赋，别说一个虚拟飞车，等以后她战胜恐惧敢开真车了，去参加赛车都能是个女车神！ 游戏厅的老板被涛哥几个人挡在身后，还是不放弃努力往早早身边挤，“小姑娘！哎小姑娘！你想不想不花钱打游戏？想打多久打多久！叔叔免费请你玩儿！玩儿游戏还能挣钱！你想不想来玩儿？” 涛哥几个人一起回头，目光森森地盯住头发稀疏的老板，吓得老板差点没把剩下那几根宝贝头发给拽掉了，“不是！我不是要诱骗小姑娘！” 虽然说完自己都有点开始怀疑，毕竟这话太熟悉了，好像真的很适合那些诱骗小孩子的坏叔叔。 “我就是看这小姑娘游戏打得好，长得还好看，以后有时间就来我这儿玩儿，我给她按小时开工资，她什么都不用干，只负责玩儿就行了！，真的，真没别的意思！” 天地良心，他真没别的意思！这小姑娘也真不用干别的，就她那打游戏的水平，加上她长得那个漂亮样子，只要她在就能招揽来源源不断的顾客，没看极品飞车那边都爆满了嘛！ 胖子看了一圈这家游戏厅，全是中小学生和年纪不大的社会青年，不行，早早在这种地方不安全！ 涛哥也哄早早，“回家给你在书房装个极品飞车，再装个丛林捕猎，打地鼠、钓鱼机都装，咱们不来这玩儿！” 早早摇头，没好意思提醒涛哥，那是她十二岁以前爱玩儿的游戏，现在装了这个小毛毛就得搬了小被子来住她家！ 终于可以上车了，小武开车，胖子和涛哥坐在后座把早早夹在中间，黄毛坐在副驾驶不满：“我可以做后边给早早讲笑话，胖子哥咱俩换换！” 小武把他按住，“你坐后边，你和早早俩人占一个人的地方，后座空得直咣当，没安全感！” 黄毛就跟小武斗起嘴来，早早看着他俩笑了笑，涛哥和胖子偶尔跟她说话她也会点头或者摇头，黄毛偷偷跟小武对视一眼，看来先让她坐后座还真是个办法，这不就没出什么事！ 大家都尽量说话转移早早的注意力，又过了几分钟，早早忽然抓住涛哥的衣服，手指发白满脸冷汗，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停车！” 涛哥抱住她还没来得及问，早早哗地一下吐在了涛哥怀里。 一边吐，一边死死攥住涛哥的衣服，断断续续地呢喃：“停车，快……停车！涛哥，停……车……” 涛哥紧紧抱住早早，几个人眼里都是深深的心疼，没人舍得告诉她，自从他们坐进车里，车就一直都没开过。 这个傻孩子，忍得得有多辛苦，才这么久了还没发现。 而早早还在断断续续地呢喃：“停车……妈妈，停车……外公……停车……” 第二五零章 沈澈 涛哥赶紧把早早从车里抱出来，她吐完又开始流鼻血，好容易止住了，一下就烧了起来。 烧得来势汹汹，只一会儿就有些意识不清了。 涛哥抱着她就要去医院，她却死死攥着涛哥的衣襟摇头：“不去医院！涛哥，回家！不去医院！” 自从三年前早早守在医院一个月，彻底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两个亲人，她就再不肯去医院了。 这一点黄毛几个人最清楚，早早太怕医院了，有一次骑摩托车被人背后追尾脚踝脱臼，她都说什么不肯去医院，最后还是请忠义坊无照行医的老大夫给正的骨。 这三年，早早生病都是自己硬扛过来的，幸亏她从小身体底子好，没什么大病，否则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烧成这样，不去医院万一烧坏了可怎么办？ 连一向稳重的涛哥都急得没了主意。没人天生是沉着冷静的，那些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只能说泰山对它来说还不够重要。 最后涛哥抱着早早回家，小武开车去接一位开私人诊所的医生，当然不是忠义坊那位无照经营的老中医，而是涛哥托人联系好的一位医术很好的老大夫。 早早从发烧开始就安静下来，在车上的时候她还能呢喃着说话，现在烧糊涂了，反而死死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到家把她安顿在床上，她就把自己蜷起来缩在被子里，安静地一声不吭。 像一个受尽委屈没有人可以倾诉也没人可以依靠的小孩子，只能躲起来抱住自己，沉默地承受着所有的伤害和打击。 涛哥看得眼睛都红了，过去三年，这孩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亲眼看着最亲的亲人去世，家没了，书不能读了，连恋人都分手了，她必须独自负担起自己和外婆的生活，还要给躺在医院里的宁家康治病。每天打四份工，要安慰外婆，要应对宁家人的指责勒索，甚至还有李诗涵落井下石地追着她还债、腾房子。 事发时早早只有十六岁，她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没人知道。 可看到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还是是紧紧闭住嘴巴一声不吭，大家都明白了，这些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无论多苦多疼多害怕，她都不跟人说一个字，就是这么沉默地熬着。 那是已经深入到她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如果连这些都失去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无论涛哥怎么哄，早早都一声不吭，在车上时受了刺激太激动，她还能慌乱地说出几句，现在烧糊涂了，潜意识里那个要强的小孩就更明显了，一个字都不肯说，甚至呼吸都尽量放轻。 好像她把自己隐藏起来，就能躲开那些伤心事和所有的伤害。 老大夫被小武风风火火地带进来，简单地给早早检查一遍，又问了发烧的原因，只能确定她的发烧是情绪性的，至于有没有其他的病因还是得去医院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 给早早打了针，又留下一些药，老大夫很赞成涛哥没在早早情绪激动的时候马上带她去医院：“现在最紧要的是让她放松心情，不继续刺激她可能很快就退烧了。” 老大夫走了，走前还是强调，让他们等早早情绪放松以后带她去医院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现在还顾不了那么多，让早早先退烧是最重要的。 怎么才能让早早放松下来？涛哥想起早早小时候夏天上火，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就把她的小竹床搬到外面，他们几个人在路灯下打扑克，早早就睡在旁边。 外边有光又闹腾，可她就是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很快睡过去，而且把她抱回去都醒不了，跟小猪一样。 几个人就在早早旁边打起了扑克，一边打一边跟早早说话。 “早早，小武哥又输了，你要不要给他脑门儿画个乌龟？” “早早，你猜这回我能赢不？” “早早！来给哥吹口气儿！你吹一口哥就能来好牌！” “早早，快来数数，看我赢多少了！” …… 早早的呼吸渐渐地有了发烧时的沉重急促，不像一开始时那样，压抑得连呼吸都要隐藏起来。 渐渐地，早早额头有了汗，看着脸色更红了，体温却降下来一点。 体温又反复了几次，终于能喂进去水和药了。 大夫来的时候，她一直紧紧咬住牙，不但不出声，连药都喂不进去。 一个晚上早早一直被反复的高烧折磨着，中间还流了两次鼻血，涛哥几个隔半小时就给她量一次体温，一眼不敢错过地看着她，这个晚上对他们所有人来说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天边终于露出一缕晨光，早早的体温也降到了38度，终于不那么吓人了，可还是睡不好，闭着眼睛时眉头都是紧紧蹙着的。 试了很多种办法，还是不能让她安稳入睡，看着她依然紧绷的睡姿，几个人都一筹莫展。 最后还是黄毛想到一个主意：“咱们给早早放个歌吧！放她最喜欢听的。” 早早以前喜欢听什么歌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却已经不再知道了。 打开早早的手机，她的手机里竟然没有音乐播放软件，又去看电脑，电脑里也没有任何播放器，最后还是涛哥了解她，在床头柜最底层抽屉的最里面找到一个腕表式超薄触屏的mp4播放器。 这个播放器还是三年前胖子他们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胖子想给早早换个手机，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要一个可以携带方便随时都能听歌的mp4。 找到里面的音乐，胖子翻了一下列表，沉默地递给涛哥看。 涛哥认真地翻看了一遍里面的歌，伸手在早早还是灼热的额头上轻轻抚了一下，没忍住心里的难过，又抚了一下。 播放器里一共五十首歌，每一首都是正规官网付费下载的正版歌曲，下载时间从三年前开始，那时候早早每顿只啃馒头，榨菜都舍不得天天吃，家里被李诗涵搬得空空荡荡，连张床都没给她留下，她却肯花几顿饭的钱去下载一首正版歌。 而且断断续续，一共下载了五十首。 只因为这些歌的后面，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歌手：沈澈。 而沈澈这些年，一共也只出了五十首歌。 谁都不知道，早早每天晚上待在空空荡荡只有四面墙的家里，是用什么心情在听这些歌的。 第二五一章 等 沈澈的歌一首一首放出来，早早蜷缩在床上昏睡，涛哥几个也都沉默下来。 几首过后，大家从沉默变成了自己都没发现的走神，直到小武有些怔怔地抬头，“沈澈唱歌……真……跟他的人不一样……” 沈澈的歌和他平时的为人，真的非常不一样，很是让人意外。 谁能想到沈澈能唱出这样温柔的歌呢？ 他那个人，神采飞扬，天之骄子，有时候肆意张扬到没心没肺的程度，只要有他在，就像夏日骄阳一样灼热耀眼，好像全世界都应该理所当然地围着他转，谁能想到，他唱出来的歌，竟然是这样的柔情缱绻，动人心扉。 温柔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狂热地喜欢他吧，不止是因为他长得帅，也不是因为公司宣传，认真听过他的歌，无论是谁，无论多大年纪，都会被他带着回忆起自己生命中那些纯粹真挚的感情，都会愣怔出神，深深叹息，然后心底涌起柔情，眼里浮上薄雾。 只有心里有爱，有光，有干干净净一片海阔天空，有绚烂多彩鲜花绿树的人，才能唱出这样的歌。 原来，这才是早早喜欢的那个沈澈。 阳光洒进窗户，清晨的空气清新温润，早早已经沉沉睡去。 眼角还有泪痕，眉头却已经舒展开来。 这个孩子，终于放开紧绷到几乎要断掉的神经，肯在难受的时候哭出来。 涛哥心疼地看着早早，折腾了一宿，小孩的脸明显瘦下来一圈。本来就瘦，现在看着更可怜了。 涛哥走到阳台，沉思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打给了沈澈。 即使是他背在背上长大的小孩，孩子大了，不舍得也得放手。 他们感情的事他不能插手，很多事早早不肯对沈澈说，那就等她肯说的时候再说，他们不会多嘴。可现在她需要沈澈，那就要他到早早身边来。 别说沈澈求之不得，就是他不愿意，只要早早喜欢，涛哥也会想办法让他愿意！ 沈澈来了，早早也不烧了，只是没什么精神。虽然请了假在家休息，可她这些年忙碌得几乎要忘了休息是什么，也不知道忽然不用上班，不用去做饭，还不能回忠义坊去看外婆，那要怎么打发忽然空出来的这一天？ 沈澈怕她费精神，不敢带她打游戏，就把躺椅搬到阳台，一本正经地拉着早早：“我们来聊天！” 小武和黄毛很不情愿地被胖子和涛哥拉走，觉得把生病的早早交给沈澈真的很不靠谱！他连烧水都要打电话问管家，能照顾好早早吗？ 涛哥也不甘心，可人是他叫来的，只能在心里叹气，表面上还得装作很有把握的样子：“早早能照顾好自己，她只是需要一个能让她开心的人。” 黄毛一脑袋黄毛都炸起来了，“早早跟我们在一起就很开心！”而且也很安全！ 连小武都开始叹气了，可那是不一样的啊！ 再不愿意都得承认，他们跟沈澈，是不能比的。 而被大家寄予厚望的沈澈也很给力，正眉飞色舞地给早早讲他小时候的事：“……所以，幼儿园老师很喜欢我的！我完成作业也认真啊，春天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观察日记，回家观察一种植物的生长过程，小九很懒，就问我观察什么能少写几篇观察日记，而且最好还能每天都看到变化，要不然几个月下来烦也烦死了！” “早早，你猜什么植物能满足他的要求？” 早早洗了澡吃了早饭，药也吃了，现在不烧了，可还是没精神，脸色发白，刚吹干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一双眼睛却跟被彻底清洗过的一样，清澈透亮，黑白分明，干净又乖巧的样子坐在那里，即使不说话不笑，也让沈澈有种心潮起伏不能自己的冲动。 所以话就特别多，说得手舞足蹈，自嗨得很是欢乐，“我让他回家发豆芽！哈哈！他就真的让厨房阿姨给发了一盆豆芽！那几天他家里天天吃豆芽！他大哥大姐还以为老师欺负他，差点没去找老师的麻烦！ 后来才知道，蒋小九那个笨蛋，豆芽都能一天祸害死两盆！不是要给晒晒太阳就是给洗个滚水澡消消毒，还试图给豆芽施肥！祸害死了他还不让扔，抱着豆芽哭，他老祖就只能哄他，说老祖想吃豆芽了，哄着他再接着发！哈哈哈！估计那些天他老祖头发都得愁掉不少！” 沈澈说得太投入，顺嘴就带上了早早，“过几天将老祖过生日，我带你去看，他头发都掉光了，我看都是蒋小九给祸害掉的！你看咱家爷爷奶**发多好！证明我和大哥都是让人省心的好孩子！” 早早垂下眼睛没说话，前面她也不太接话，可眼神还是会跟沈澈交流的。 沈澈并没有因为她的回避难过，只是灿烂的笑容里有了更多的温柔，拍拍早早蓬松松软绵绵的头发，“不愿意去看将老祖你就说‘沈澈我不去’，那我们就不去，我留下来陪你就是了。你看你多傻，明明是我提了过分的要求，你干嘛要愧疚啊？” 早早抬眼看沈澈，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沈澈总是会有让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的想法，而那些想法，仔细想想还真的很有道理。 是她想说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的话，或者想做却从来没去做的事。 沈澈看着早早能倒映出自己影子的清澈眼睛，心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这个傻小孩，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驳，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感动。 沈澈忍住去抱抱早早的冲动，忽然凑近她的脸，对她眨眼放电，“是不是忽然发现我很帅？我还缺一个女朋友，要不要考虑一下？” 早早的脸一下爆红，再没有了刚才板着脸不搭理人的冷淡样子。 沈澈实在是没忍住，过去把她狠狠抱住！ 但也只是抱了一下下，就很不舍得地松开了。 早早还病着呢，不能把她逼得太急。他不怕等，可以等早早，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毕竟，过去三年，他连等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五二章 石头 涛哥交代过，今天要让早早尽量放松，开开心心地养病，沈澈能抱一下就很满足了，一脸梦幻地看着早早傻笑，还要坚持给她讲他的美好童年。 “我也很烦写观察日记，就让大哥给我找毛竹笋过来养。大哥给我找来好几棵，种在大花盆里，还借鉴蒋小九的教训，找了会养竹子的人来照顾那些笋。 羡慕得蒋小九又回家跟他老祖哭，非要给他找几个养豆芽的人！气得他爹想方设法地要收拾他！那几天我和狄海天天放学跟过去看热闹，他爹收拾小九，他老祖收拾他爷爷，他爷爷没办法，只能去收拾他爹！” “不过老师的观察作业布置下来不到一周就取消了，我们也没看几天热闹。” 早早好奇，“为什么取消？” 沈澈本就是逗早早说话，见她真的发问了，马上眉飞色舞起来，“因为我啊！我把毛竹笋带学校去了！那东西一天长半米多高，最快的那天长了快一米！几天就顶到幼儿园房顶了，上课的时候就听它嘎吱吱拔节又被顶回来，脑袋都顶秃了。 全班小朋友不是哭着要让老师救救小竹笋，就是闹着要学校拆房顶，最后老师说作业取消，我大哥才派人晚上去把竹笋砍了。” 早早：“砍了？” 沈澈最明白他家早早的心思，不用她多说就知道她什么意思，“我比小九还烦写观察日记呢！那竹子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天天写那么幼稚的东西了！” 早早：“……”你当时在上幼儿园，不幼稚你想怎么成熟？ 沈澈继续逗早早说话：“你们小时候有没有要写观察日记？你养了什么？” 早早：“豆芽。” 沈澈：“哈哈！养豆芽好！养豆芽很好！豆芽多好！养好了还能吃，早早你怎么这么可爱！” 早早：“……”你三分钟之前说养豆芽的小孩都很蠢我还记着呢。 沈澈很向往的样子：“我要是跟你一个幼儿园多好！我可以帮你养豆芽！养好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吃！” 早早这次没鄙视他，想了想露出一点小白牙笑了：“没养好，不肯长芽，后来还烂掉了。外公骗我说豆芽种到菜地里去了，其实我知道的，我养的是绿豆芽，外公给我看的小菜苗是豌豆苗，但是我没说破。” 沈澈觉得他家早早小时候太可爱太萌了！又很骄傲：“早早，你幼儿园就能认出绿豆苗和豌豆苗啦！” 早早不搭理这个在盘子以外的地方就没见过蔬菜，至今还白菜和菠菜都分不清的人，沈澈却锲而不舍：“那你以后又养了别的吗？” 早早抿了抿嘴，有点不愿意多说，“养了。” 沈澈特别感兴趣，“你养了什么？养得好不好？能不能吃？要不我们也在家里养一点吧，你做指导，我来养就好了！” 早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里却有小小的恶作剧的亮光，“养了石头。” 沈澈：“……石头……石头也挺好的，真挺好的，至少养石头不用拆房顶，对吧！” 早早难得肯多说几句话：“豆芽死了，涛哥知道我明白的，怕再养别的死了我伤心，就拿了一块漂亮的石头给我，说天天浇水就能长出苔藓来。” 沈澈对涛哥这种骗小孩的行为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有一点他很肯定，那就是不能在早早面前说涛哥坏话，只能问别的，“那，你真养了？长出苔藓来了没？” 早早眼睛里的光原来越亮，“真养了，放到院子背阴的墙根儿下，天天浇水，整个幼儿园中班一年，每天口头跟老师汇报观察日记。” 沈澈觉得他家早早小时候真是萌得他一脸血！想象一下小早早每天认真地给一块石头浇水，板着小脸儿期待它长出苔藓来，还每天一板一眼地跟老师做汇报，真是萌死他了！ 沈澈真想再抱抱早早啊！太可爱太可爱了！ “后来，”早早可能是看出他的企图了，两个字就把沈澈越凑越近的身体定住了，在去偷袭抱一下早早和听她说话之间，沈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的需要总是要放到早早后面的，难得她有兴趣跟他说这么多话，就是不抱她，今天他也赚大发了！ 真想嚎叫几声啊！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老师说作业不用做了，她可能再也不想听我说石头了吧。” 沈澈很生气，“这个老师怎么这么没耐心呢！太不称职了！那明明就是她布置的作业嘛！” 早早歪头想了一下，“可能是从养石头开始，每天的家庭作业我都不做，因为我要认真养石头，不能一个人做两份作业。所以什么做灯笼，做面具，创意粘贴画、数一千颗米带到学校什么的，我都不做的。” 沈澈听明白一点了，很是震惊，“所以，早早，你其实，是在逃避家庭作业？！” 早早点头，“我不愿意做那些，我喜欢看妈妈做菜。而且妈妈很忙，我不想让她辛苦。” 沈澈心里又是柔软酸涩又是欣喜欢乐，为那个懂事的小早早感动，也为她的聪明机灵喝彩！ 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就能这么隐晦迂回地跟老师斗智斗勇了，而且还赢得那么精彩！他家早早才是个小天才！比他那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有智商含量多了！ 早早还没讲完呢，“后来我们全班小朋友都要养石头，这样也可以跟我一样不做家庭作业了，被老师镇压下去了。老师还给了我一排小红花，叮嘱我好多次，让我不要养石头了。” “那你后来还养吗？” “养的，大班的时候真的长出苔藓来了。”早早显然很喜欢她那块长苔藓的石头，难得兴致勃勃地跟沈澈比划。 “那块石头是暗红色的鹅卵石，有这么大，这~~个形状的，就在忠义坊的院子里，现在已经长满苔藓了，绿油油的，长得可漂亮了！每年旱季我都给它浇水，那么多长苔藓的石头，就数它长得最好。” 可能是这个话题让早早很放松，她脸上透露出一丝向往来，“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外婆又很忙，肯定不记得帮我浇水了，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干。等以后忠义坊拆迁，我要把它放到花盆里养起来，现在先让它在那里好好陪外婆吧。” 沈澈看着早早，心里酸涩难忍，接着又涌起无比的愤怒，那是早早的家！他们明明知道早早对那里的感情，他们怎么就忍心硬生生地夺走了早早的家！ 而早早这个傻小孩还被蒙在鼓里，还欣喜地期盼着回家，还惦记着那个家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块石头。 第二五三章 腾房 早早惦记的石头还好好地待在忠义坊的院子里，可她惦记的外婆却在那个院子住不下去了。 胖子为难地给涛哥打电话，外婆被李诗函送到花子巷去了，除了随身的铺盖和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拿，连钱都只有一点她卖小菜留着找零的毛票。 花子巷是忠义坊最外围的一个破烂巷子，据说当年是要饭花子聚集的地方，这些年也一直破烂不堪，甚至在传出忠义坊拆迁的消息之后，那边连水电都断断续续地供应不上了。这些年也一直租给收废品的或者干脆空着，就等着拆迁拿钱了。 外婆去那种地方住，这不是嫌她身体太好寿命太长了吗！ 胖子这些年照顾外婆照顾习惯了，即使已经得了涛哥的吩咐，让他们不要插手外婆和李诗涵母女之间的事，他还是不忍心在旁边看着风烛残年的老人被这么欺负。 可涛哥跟他们不一样，他对人对事向来恩怨分明，照顾他的是三姨，牵挂他的是早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吃三姨的饭穿三姨的衣，他并不欠外婆什么。 所以，如果不是关系到早早，他会替三姨照顾外婆，可外婆现在在亏待早早，他就不会对她留一丝情面了。 他没出手已经是对三姨最大的顾念了。 胖子放下电话，轻轻叹了一口气，黄毛从外面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怒气，“胖哥，打听明白了！” 据说李诗涵的小儿子又病危了，而医院给出的治疗方案都花费巨大，周志远把工资卡给了李诗涵以后，就住到了办公室，除了每天去看看孩子，别的事根本不管了。 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这样，除了上课，他身边所有的事都由李胜男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用他操心，现在也不会主动改变，觉得他为孩子尽力了，剩下的就都是女人的事了。 李诗涵对周志远已经不是失望，而是仇恨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遇上大事这个男人是这幅德行！ 这些年她爱慕的那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任何时候都从容淡薄的学者，竟然是个什么都扛不起来的缩头乌龟！ 她后悔死了！ 可孩子的病刻不容缓，她连找周志远算账的时间都没有，必须赶紧给孩子凑足治疗费，没办法，只能找借贷公司再次借贷。 好在那边很好说话，给她提高了额度，还答应她可以拿忠义坊的院子做二次贷款，不过这次的借贷人必须是周志远和家里两个大的孩子。 她没办法，只能逼着两个孩子和周志远签了字。 不过她并不担心，她手里马上就有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产了，这几十万的贷款根本不算事。估计借贷公司也是这么想得，这次手续办得特别快速顺利，工作人员的态度也非常殷勤。 可高利贷这种事当然是借得越少越好，总得想办法多赚点钱才是正理。她就把目光投向了母亲住得套间。 那是小楼里采光最好的一套房间，是个两居室，有厨房卫生间和两个房间，加起来七八十平米，本来是李胜男搬走以后留给父母住得，也预备着她和早早回来小住的时候用一间。 这些年就一直住着夏巧珍和早早，这么一个套间，在忠义坊能租到一千块的价格，是所有房子里价位最高的了，能顶三四个小单间。 一千块不多，可一年算下来也有一万多块，实在不是一笔小钱。 而且夏巧珍住在院子里，就永远都是一副主人的姿态，连社区片儿警天天骑着自行车来来去去，都会说一句：“李老太太，您家又空出新房间了？记得让新租户去居委会登个记啊！” 看看，明明已经是她的房子了，也没人把她当主人。 李诗涵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跟夏巧珍商量了，想把套间租出去，也能给子恒多挣出点营养费来。 外婆为了孩子不怕受苦，只是有些为难：“那间租出去了，早早回来住哪？”不能房子没早早的，她回来连个住得地方也没有了啊。 李诗涵很生气，“早早！早早！您心里就知道惦记早早！她城里有那么大的大房子，她还能没地方住？她又没病没灾的，你瞎惦记个什么劲儿啊！还是想想子恒吧！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这当外婆的一点忙帮不上，就求你这么点事，看把你难为的！不行就算了，子恒少吃两顿进口药吧！” 外婆一听就急了，什么都不说，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多收一天租就能给子恒多攒点钱，她不能不管孩子的死活啊！ 李诗涵非常不耐烦，“别收拾了！都是一些破烂，没一样值钱的！你笨手笨脚的得收拾到啥时候！我来吧，你赶紧去摆摊，别让人家把地方给占了！” 结果只收拾出几件衣服和一床被褥，至于早早屋里的东西，她打不开早早的门，刚出去找个锁匠来开锁，五分钟没到，锁匠没来，胖子黄毛几个人到了，把早早留在忠义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走了，连她小时候用过的小蝴蝶发卡都没留下。 外婆摆完摊子回来，把今天收的零钱交给李诗涵，虚虚的一把，并没有多少。现在都流行手机付款，她准备了一个纸片，上边是李诗涵微信的收款码，扫一下钱就到她手机里，所以每天她能交给李诗涵的钱并不多。 钱交完了，李诗涵就把她送出去了。 外婆一路颤颤巍巍地走到花子巷，住进了一间窗户只有一尺见方没水没电的小破屋，而李诗涵把她放下就走了，外婆追出去想叮嘱几句，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外婆的手机前些天在医院摔坏了，她想明天去医院看看子恒都不知道怎么联系黄毛送她。 外婆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小屋外，狗搂着腰坐在一个废弃的板条箱上，身边是堆得乱七八糟的废品。 她已经全白的头发在夕阳下凌乱枯败，目光呆呆地看着四周，好像才明白自己身处哪里，又很迟钝地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五四章 李胜男 外婆在花子巷黑漆漆的小屋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去仓库旁边的小菜园里去摘小菜，整理好了自己提到市场外面的马路边，几个篮子摆在地上就是她的摊子了。 今天她没有拿出来李诗涵给的那个二维码，虽然有一些顾客只肯手机付款，她也咬咬牙没有卖，只肯收现金。 好在起早买菜的大都是中老年人，大部分人还是习惯在兜里带一点现金才安心，并没有影响多少生意，上午十点多还是卖完了几筐青菜，她坐到路边的树下把一堆毛票整理好，仔细数了两遍，四十二块五毛，足够去市区看一趟早早再回来了。 揣好一堆毛票，篮子托给市场里卖馒头的刘大婶帮忙看着，外婆就往忠义坊的公交车站走去。 在站台上问了好几个人，她就颤微微地坐到长椅上等着，腰身佝偻得越来越严重，身上的一件白色真丝短袖还是三女儿在世时给她买的，很体面舒服，可是已经穿了两天，上面沾着花子巷的灰尘和菜地里绿色的汁液，已经不见往日的光鲜了。 车站里有小孩拿着烤肠在吃，浓烈的香味非常刺激味蕾，外婆这才感觉出胃里的刺痛，她已经有两顿没吃饭了，再等两个小时，就是三顿。 看了看发车时间，她又挪到公交站旁边的小摊子，没舍得买烤肠，买了一根煮玉米，用塑料袋装起来，拿着卖玉米小摊给的劣质卫生纸，捡起站台上不知道哪个年轻人喝了一半就扔下的矿泉水，打湿纸巾，仔细擦了一遍脸。 又沾湿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扯扯衣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干净一些。 吃完一根煮玉米，胃里终于好受一些，她等的车也来了。 外婆被人群拥着往前走，随时都可能摔倒的样子吓坏了旁边的几个年轻人，大部分人都赶紧跟她保持距离，竟然让她很顺利地走到了车门边。 刚要努力抬起腿上车，外婆被人一把拉了过去，连拉带扶，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带离了车门，直到被带到公交站旁边的树荫下，才看清拉她的人是黄毛和小武。 他们三个人站定，胖子才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了过来，大热天的，一身肥肉的胖子跑得满脸油汗，脸上的肉都要抖掉了。 黄毛脾气最急，对着外婆就吼：“你要干嘛去？坐985路去哪？985进城！去市里！不去医院！你去市里找谁？除了早早谁还让你祸害？你这样的还敢上公交？不颠折你腰椎也得把你甩几个大马趴！你想死到公交车上吗？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别给别人添堵！算我求求你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吗？就不能让早早消停点吗？” 外婆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尽量放缓声音想让黄毛消消气，“我就是想早早了，想去看看她。这孩子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市里怎么样了？我太想她了，看一眼就回来，不跟她见面，不让她担心……” 黄毛一听更生气了，满头五颜六色的头发都炸了起来，“你这样的能走到市里吗？你还嫌早早受得苦不够多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她自从三姨和外公走后就不能坐车了，你要是为了去看她死在公交上，你让她以后连公交都不能坐了是不是！？” 小武在旁边更生气，“不是坐不坐公交的事！是早早得愧疚死！就因为她没来看你，你就去看她，死在路上了！她一辈子都得自责，一辈子都过不好了！” 黄毛气得直跳脚，“早早为什么没来？她来了几次你都不在，知道她来也不等她，还让李诗涵冷嘲热讽地挤兑她！这是她家！你把李诗涵一家子接回来，还欺负她，你让她怎么回来？！” 胖子不跟她掰扯这些，说也说不明白，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早早在市里三年，一个小姑娘一天打三四份工，还得给宁家康出医药费，还要让李诗涵逼债，那时候你都没想到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怎么现在她过得好了，你反而想去看她了？” 外婆张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就是想早早了……” 胖子冷笑，“你赶紧回去给李诗涵卖菜挣钱吧！早早不用你想！你过得好的时候从不想去看看她，被李诗涵撵出来了，住花子巷吃不上饭了，想早早了？你是想起三姨和早早对你的好来了吧？以后你会更想早早！会更想三姨！ 不过那时候无论早早还是三姨，都轮不着你想了！从今以后你过你的日子，只要有我们在一天，你就别想走出忠义坊！我们也不会让早早再回来被你们祸害！” 外婆被小武扶上一辆忠义坊最常见的拉活的电动三轮车，把她送到李家院子的大门外，开三轮的大刘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来，还让她坐到门口的石凳子上才走。 外婆坐在自己最常做的位置上，目光呆滞地看向门里，这是她一辈子的家，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进去了，也没她站脚的地方了。 邻居们纷纷过来跟她打招呼，外婆已经没了平时的和蔼亲切，反应迟钝有点手忙脚乱地应付着。 胖子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敢再给涛哥打电话，而是去找了明宇。 涛哥做了决定就不会变，可他真的不忍心让外婆受这份罪，想让明宇他们这些做公益律师的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外婆安排个好去处，至少不要在忠义坊被李诗涵这么磋磨了。 她是糊涂，是不值得同情，可那么大年纪了，怎么也不至于落到倒毙街头的下场。 明宇一听就答应下来，这种糊涂老人的案子他们接得太多了，已经总结出一套经验来，即使不能让她回心转意认清溺爱的儿女是什么嘴脸，也能帮忙尽量避免一些坏事。 比如签订一些限制继承协议，让老人最后的日子不至于太凄惨，也让没良心的儿女不至于太无所顾忌。 明宇是没办法独立完成这件事的，只能去找他师傅顾衍。 顾衍从明宇那里捞够了好处，又给他每天布置了三套司考模拟题和二十页的背诵资料，才心满意足地去帮他办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去帮早早。如果外婆真把自己折腾出什么事来，比如像今天中午的进城事件，早早这辈子也别想好过了。 顾衍一向是为达目的不太计较方法和过程的，特别是这种师傅师兄师姐都不知道的私活，就更加肆无忌惮。 可等他例行调查结束，见惯大场面大人物的顾大律师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眼高于顶的顾大律师目光灼灼地告诉明宇：“如果李胜男女士还活着，我觉得我可能会喜欢上她！就冲这份见识和理智，她当你师娘绝对够格！” 明宇：“人家有男朋友，你晚了十多年，师傅，醒醒吧！” 顾衍接着感慨：“小明宇啊，咱们白忙活啦！去吧，洗洗睡，别瞎操心了！早早有李胜男那么一个妈，谁欺负得了她？都是做梦！” “人家李胜男早三年前就想到今天了！今天我去法院查备份文件，你猜看到什么了？李胜男的遗嘱！人家早三年前就把忠义坊的院子写到早早名下了！房产所有人信息变更日期就在她出车祸那天！” 明宇傻了，“所以，其实，忠义坊的房子一直都是早早的，我们所有人都是在白忙活，瞎着急，穷折腾？” 顾衍很遗憾地点头：“对！” 第二五五章 借住 顾衍确实很遗憾，早早有李胜男这样的妈妈，让外人想对她献献殷勤都得绞尽脑汁，没有十二分诚意的根本找不到机会，真是伤脑筋啊！ 他当然得对早早献殷勤，毕竟早早最近给他留的夜宵、专门做的小零食都十分合心意，把他彻底从强迫症患者的深渊里解救了出来，让他终于看到了吃饭这件事美好的一面！ 可惜，李胜男可能是深谙养女儿精髓的那种妈妈，把早早养得非常聪明自律，又从小见识过了太多好东西，既有能力又没有什么匮乏感，以至于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就比很多出社会好多年的人都难讨好，更别说用点小利去诱惑她了。 顾衍对这位李胜男女士就更好奇了，索性去彻底调查了一下。 等他拿到李胜男的照片，再弄清了忠义坊房子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是频频扼腕叹息：“小明宇啊！如果早遇上早早几年，我肯定能成她爸爸！你师娘就是这位漂亮的大美女了！” 明宇也对着李胜男的照片看直了眼睛，“真漂亮啊！御姐范！不对！女王范！”这小子最近被孙阿姨带去见了好几个小姐姐，开始喜欢上大女人范儿的女生了。 李胜男就属于那种特别有气场，特别大气的女人，再加上她天生丽质，看起来真的是耀眼到心理稍微弱势一点都不敢直视的那种女人！ 忠义坊那地方穷归穷，却出美女，李胜男当年可是忠义坊一枝花，李诗涵就是上了大学渡上一层金，跟妹妹一比那也是路边的一棵草！ 等听过李胜男这些年的创业经历，特别是她怎么处理跟周志远感情的事，连一向自诩独立女性，女权主义者的尚老师都要赞叹一声：“敢爱敢恨，女中豪杰！” 是啊，她爱了就全心全意，发现爱错了就不爱，走得干脆利落，一点不吃亏，自己的东西别人一分便宜都别想占！反击得也漂亮，怎么把周家人惯出来的臭毛病，就怎么让他们自食恶果。 甚至对自己的姐姐，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那个男人她不要了，你要你收好，我就在旁边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离开了也不自怜自哀，带着早早活得肆意潇洒，生意风生水起，甚至还找了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又深情又年轻有为的男朋友。 如果不是意外去世，现在那些人哪里有机会这么欺负早早，肯定已经被李胜男耀眼的新生活给气得恨不得眼瞎了！ 就是去世了，这个女人也没给任何人欺负早早的机会。 店铺、房子、存款，一切都放到了女儿名下，甚至大家都以为是在外公名下的房子，都已经悄悄地过户给了早早。 这里面有十多年的变迁，好在顾衍有变态的办事能力和匪夷所思的各种门路，竟然就一个一个地给理顺了，详细地还原了事情的始末。 忠义坊李家的院子，一开始只是忠义坊最普通的一个小院儿，三间正房四间厢房，跟现在的规模根本没法比。 上世纪末，樊城经济出现飞速发展的势头，李胜男的街头小摊子也早就变成了忠义坊最红火的饭店，她看到了忠义坊的前景，就着手扩建家里的院子。 那时候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一是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家里只有老两口，就是加上李胜男和早早，甚至包括了借住在李家的周家一家人，房子也是够用的。 二是忠义坊的房子不值钱，一个破破烂烂的镇子，就是挨着樊城，那也是离市区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郊区小镇子，用李家外公的话说，“就是樊城再发展一百年，也轮不到咱们忠义坊出头！” 这么一个破地方，一个好院子也就几千块钱，扩建它有什么用？外公觉得女儿有钱还不如扩大饭店的规模，继续让钱生钱才好！ 李胜男却执拗地不肯，非要扩建，不但扩建自己的院子，还把左右两边邻居的院子，甚至邻居的邻居的院子也买来了，计划了好大一片地，要在这块地四周盖一圈小二楼，说是隔出小单间来出租。 家里人不同意她就一家一家去说，邻居不愿意卖房她就加点钱，她在忠义坊这么多年，已经很是混得开了，没人真会去难为她，竟然就这么顺利地买下来周围好几家的院子。 这其中有一个特别耐人寻味的细节，就是李胜男买了那么多院子，却没有给周家买，甚至这些院子也没让周家去住，而是借着动工扩建的理由，在镇子里租了一个不错的小院子，让周家人搬了进去。 而且这么多年，无论她多有钱，也不管她给周家人多好的照顾，却从未给周家买过一个安身立命的院子，一直是给他们租房住。 等知道她后面做得那些事，所有人都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周家人离了她就会被打回原形，故意给他们建一个空中阁楼，只要她有一天想收拾他们了，就能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痛不欲生。 甚至她给周家的小叔子小姑子钱买房、出彩礼嫁妆结婚，都是留了一手的。 房款是她直接去银行从自己账户上划过去的，银行的付款单上证据确凿谁也别想抵赖。给他们办嫁妆付彩礼的钱走的是酒楼的公账，还请律师做了一个变相借款合同，当年周志远的弟弟妹妹们以为他们只是去酒楼签字领钱，其实他们签了字，就是借款生效，有一天李胜男来要债，他们是连本带利一分都别想抵赖掉的。 顾衍前些天能那么轻易地就把这些钱要回来，正是因为她早就留下了实打实的证据。 当然，可不是任何侓师事务所都跟顾衍一样，会养一个专门负责讨债的凶神恶煞的追债团队的。所以事情办得这么顺利，李胜男和顾衍属于强强联合，各人一半功劳。 等到忠义坊的院子扩建成功，人人都觉得李胜男是有钱烧得慌，她却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工程队当宿舍，等那个工程队建完从樊城通往忠义坊的高速路，源源不绝的外地人涌进来，李家的小楼就成了全忠义坊最火的出租屋了。 而李家院子的产权，所有人都认为一直在李家外公名下，可顾衍查询了房产信息，早在小楼见成以后，李胜男第一时间就去办了正规房产证，而上面的所有人就从李家外公变成李胜男了。 而这件事一直没有公开，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也可能是防范周家人起什么坏心眼。没人知道这件事，甚至外婆都不知道。 反正在派出所户籍那里，李家老两口的户口一直在那个院子里，户主是李家外公，片警来办事也是找户主李冠毅，大家就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房子也是李冠毅的。 可谁规定户主就一定是房主的？至少在十多年前的忠义坊，落户和房产信息是不挂钩的。 等到忠义坊开始准备拆迁，房产信息被冻结封存，就更没人能知道了。 直到李家外公和李胜男出车祸的那天，李胜男去把房子过户到了早早名下，还没来得及告诉早早和外婆，就出了车祸，两个人在医院里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去世了。 所以才会有了后面李诗涵的上蹿下跳，不过她怎么蹦跶都是白费，房子在早早名下，只要开始拆迁，人家只跟房主周早早交涉，外婆立多少遗嘱都没用。 因为那里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都是借住在早早的地方！ 第二五六章 我妈妈 法律援助中心的所有人，在知道了这个结果以后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法律工作者，也抱着悲悯之心去扶危济困多年，按理说他们都是心里有着极高的正义感的专业人员，应该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公平公正的存在。 可实际上，在这一行做得时间越久，看得越多，他们越清醒第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毫无条件无缘无故的公平和公正。 公平是要靠人自身努力去争取的，公正也是要靠很多很多人去维护的。有时候即使是人心里早就有了判断，可实际上的结果却有可能截然相反。 所以，在早早的事上，大家都很努力地为她争取，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很多人心里都是不乐观的。 他们是人，总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人心复杂，总有出乎预想的时候，事情没有出来最后的结果，就不能肯定一定能给早早一个圆满。 而他们太希望给早早一个圆满的结局了，让她可以得到本应属于她的财产，也让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能没有遗憾没有伤心地开始她的人生。 可几个人都明白，即使是最好的结果，也不可能如他们期待的那样十全十美。早早能不能把母亲的财产全额继承是个未知数，最后更是不可能没有一点伤心地全身而退，那是她的亲人，她一定是会经历伤心失望的。 最大的不可控因素就是外婆，她有权把自己的财产给任何人，她也可以给早早最大的伤害，所以大家全力以赴的同时，其实是非常担心早早的。 谁都没想到，在大家尽量争取最好结果的时候，李胜男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做好了防备，这个伟大的母亲，给了她的孩子最周全的保护。 她不只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母亲，实际上也是一个柔软贴心的女儿，她可能早就看透了外婆的心软和糊涂，也可能是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外婆心里对李诗涵的偏袒，所以她把自己和早早保护得周全的同时，却也尽最大的努力去不让外婆伤心。 因为她的遗嘱有一条，房产变更这件事只有在两种条件下才可以宣布出来，一是外婆先于外公去世。外婆去世了，外公又早就知情房子的事，宣布出来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另一个条件是忠义坊拆迁进入入户洽谈阶段。拆迁进入这个阶段，就关系到早早最实际的利益了，如果再不宣布出来，万一有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损害了早早的利益，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时候，即使外婆心有偏袒，也顾不得了。她是早早的妈妈，当然得把保护自己的女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正因为她遗嘱的这个附加条件，顾衍调查清楚之后才没第一时间告诉早早，而是回来跟程老、熊师兄、尚师姐几个人来商量，现在要不要告诉早早？ 是尊重李胜男的遗嘱，等条件成熟了再跟她说，还是现在就告诉她？ 顾衍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且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这样犹豫不决到小心翼翼的程度，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不是不能判断，而是对李胜男这个人心生敬佩，真的不愿意辜负她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女儿的拳拳之心。他想帮她完成心愿，保护她的女儿不受任何伤害，也感动于她的心意，愿意帮她尽量保护她的母亲。 当然，最重要的是顾衍不知道现在告诉早早，对她是不是最好的时机。 最后还是尚老师考虑权衡了很久，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应该告诉早早。如果安安处在早早的位置，我最希望的还是她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处境，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如果李胜男知道她去世以后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过那么多的苦难和亏待，她谁都不会去考虑，她最想做的就是用一切手段保护她！ 是外婆先放弃早早的，难道还要为了她的感受让早早再受委屈？ 外婆知道了房子的事肯定会伤心，可李胜男也肯定会选择让她伤心的。毕竟她作为一个女儿能做的都做了，而外婆作为一个母亲，一个祖母，做得却实在太不够格。 她既然选择了做李诗涵一个人的母亲，那就不能再妄想享受做李胜男母亲的和早早外婆才会有的特权和爱护了。 早早自从发烧以后精神就不是很好，比以前容易累，脸色也一直缓不过来，第二天坚持上班，还中途流了两次鼻血，所以这几天她虽然还是来法律援助中心，大家也不让她再买菜做饭了。 顾衍给她的任务是点菜，从前几天他带她去过的那些家餐厅点，要她挑选菜品，还要合理搭配，顾衍一副挑剔刻薄的样子告诉早早：“这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不是专业厨师还真干不好，并不比亲自做菜容易！” 早早好像也从点菜和搭配中发现了乐趣，每天都很认真地研究这些家餐厅的菜单，有时候还尝试着把两家完全不同风味的菜品搭配起来，效果竟然都很不错，连顾衍这个强迫症患者都没挑出什么大毛病。 有一些对火候要求特别高的菜，她还会跟饭店沟通，让他们派人过来做。 反正这几天的伙食是顾衍请客，以他的收入，就是天天请大家吃五星级酒店的大餐也毫无压力。 今天早早时带着已经拟好的菜单过来的，刚要给饭店打电话，就被程老叫进了办公室，几名法律援助中心的核心成员都在那里等她。 听完程老的叙述，早早愣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我妈妈……”三个字说出来，眼泪就跟着簌簌而下。 接着就泣不成声，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受了那么多委屈，一个人扛过了那么多的苦，这个小姑娘从来没哭过，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了依靠，她只能靠着自己的坚强咬牙撑下去。 现在听到妈妈的消息，知道她即使已经离开了，还是一直在保护着她，这个坚强倔强的小姑娘，脸上面具一样一直戴着的冷淡沉默一片片碎裂，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 有妈妈保护的孩子才能这样肆意地流眼泪，妈妈离开以后，她已经做了三年不敢哭的孩子了。 第二五七章 心软 早早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湿了尚阿姨的衣襟，也哭湿了在场好几个人的眼睛。 熊师伯长得黑黑壮壮，心却特别软，看到早早哭自己也忍不住擦眼泪，明宇更是夸张，抱着纸巾盒递给早早一张自己用一张，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给哭得眼睛都红了。 大家都跟着唏嘘不已，直到早早哭得又开始流鼻血，大家手忙脚乱地带她去洗鼻子，才总算是不哭了。 可能是刚发过高烧的原因，最近早早的鼻血管特别脆弱，总是爱流鼻血，特别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尚老师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可想起这孩子的遭遇，最后都没忍心提出来。 心理受过创伤的孩子需要大人更多的耐心和关爱，早早的妈妈不在了，她就替李胜男来多多爱护一下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吧！ 当然，早早也是在代替她的安安，在安慰她这个母亲的心。 没人忍心直接告诉早早外婆立了遗嘱的事，那样太残忍了，大家都想让早早缓一缓，这么突然地知道两个重磅消息，怕她年纪小情绪上承受不住。 程老很迂回地问早早：“现在除了我们还没人知道房子归属权的事，李诗涵的打算你是知道的，你看是现在告诉外婆好，还是等拆迁以后再说？” 早早话少，但是是个对什么都心里有数的小孩，不用程老说太多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考虑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稚嫩的脸上有了一丝属于李胜男的睿智精明，“拆迁以后再告诉外婆，但现在就告诉李诗涵。如果她敢对外婆不好，我就马上把消息宣布出去。” 如果外婆名下什么财产都没有，李诗涵不可能再对她像现在这么巴结了。可早早知道她的命脉，如果外婆没有房产，李诗涵就没有了继承权，那她那些高利贷债主可就马上得变脸！ 他们一家四口，每个人名下都有不小的一笔高利贷，等待他们的就是被高利贷追债的日子了。 所以，早早怕现在说出来外婆伤心，可李诗涵更怕这个消息传播出来，她为了全家人保命，也得必须对外婆好！ 早早不知道忠义坊什么时候能拆迁，至少一年之内是不可能的。 外婆年纪大了，能让她再过一年舒心日子也是好的。 实在瞒不住了，那也无能为力，现在能瞒住就尽量瞒着吧！ 早早的性格受妈妈影响很深，她做事大多数时候都是遵循自己的心意，并不会对结果太执着。 比如她对外婆感情很深，可外婆更看重自己的大女儿，那她就只尽自己的心，并不会因为外婆没有如自己重视她那样重视自己而难过。 既然外婆更喜欢跟李诗涵在一起，而她又愿意成全外婆，那就尽量想办法让她日子过得舒心一些吧。 当然，这也是在不损害自己的前提下，毕竟她是李胜男的女儿，什么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太吃亏的。 外婆选择了偏向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妈妈也选择了尽全力保护她，早早觉得这是人之常情，自己并没有觉得受了委屈的。 她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妈妈对她的爱护，现在对外婆给的亲情就会看淡很多了。毕竟，两者的分量根本不能比，有了最纯粹珍贵的，谁还会觉得掺了杂质的东西珍惜呢？ 而且还有一个早早不会说出来的原因，如果现在公布消息，李诗函一家人自顾不暇，小子恒本就病重，那样肯定就更没人管了。 那个孩子聪明懂事，却被卷进那些大人的爱恨情仇里，明明是别人做得孽，最后却要他一个小孩子来承担后果，真的是太无辜了。 早早不愿意通过自己的手来给这个孩子造成伤害。 第二五八章 演技 去告诫李诗涵的事就不用法律援助中心的几位法律从业人员插手了，毕竟这种需要打擦边球的事他们这些非专业人员还是少参与比较好。 有涛哥在，谁都不用担心。 早早从从法律援助中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正是这片居民区最热闹的时候，几个小区的中年阿姨都聚集在楼下的小广场里跳广场舞，还有好多遛弯儿的遛娃的遛狗的，谈恋爱的做小生意摆地摊卖玩具的，音乐声加上喧哗声，一片热乎乎的生活气息迎面扑来，让早早的心都跟着舒缓放松了不少。 所以她根本没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直到她走到车棚牵了摩托车，才看见那个小卷毛满脸怨念气鼓鼓地站在旁边瞪着她。 早早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今天这孩子扮演的是丹尼尔，那个古灵精怪刁钻任性的小吃货！ 早早根本没管他生不生气，当没看见他，直接骑上摩托车就准备走。 这个小卷毛这几天总跟着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的行踪的，好像只要他想找她，就能轻易地知道她人在哪，在做什么。 这一点跟沈澈很像，不过沈澈那时候是在她手机里放了病毒，这孩子怎么知道的就不知道了，很可能也是用了同一样的方法。 以蒋小九那个专业交警的计算机水平，都能轻易把她的手机给黑了，那她就丝毫不怀疑小卷毛也能做到。 毕竟蒋小九的智商和情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早早决定换一部手机，这个已经是三年前的款了，功能和安全性都不高了。 最重要的是，沈澈非要坚持跟她用同一款手机，也一直拿着三年前那部不撒手。 她的手机里除了菜谱就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沈澈的不一样，他们做明星的肯定得更注重保护隐私，所以换手机这件事必须赶紧提上日程了。 早早一边考虑这些一边戴上安全帽，等她骑上摩托车真的要走了，小卷毛才急了，跑过来拉住早早的车把，抿着嘴又倔强又委屈地瞪着早早。 早早对这孩子心软不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的演技太精湛了，能无缝对接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而且演得特别真实。 这些天他天天来找早早，一会儿是霸道任性的丹尼尔，一会儿是羞涩聪明的小天才亨利，演得早早都佩服，见面不用说话，最多看他两眼，就能分辨出他今天扮演的是谁。 这么精湛的演技，简直要直接吊打沈澈了，早早怎么敢轻易相信他的委屈是真委屈？ 况且没什么交情的两个人，他就是真委屈了又怎么样？早早才不会在乎呢，这小孩儿又骗她吃的又要诬告她，她才不会去心疼他呢！ 丹尼尔死死拦住早早的摩托车，示意她拿下摩托车头盔，然后拿出手机安了一下，一段音频马上播放出来，第一句就让早早的心忽地一下提了起来，接着就砰砰砰差点没跳出来。 丹尼尔的手机里，妈妈李胜男带着她平时轻快慈爱的语气在叫她：“早早！小早早，你好呀！” 丹尼尔放完这一句就走了，这回换早早去追他了，他扬起下巴，小卷毛抖擞得可精神了，“你不是不理我吗？你别理我呀，我忙着呢！这位女士的录音还长着呢，反正我也无聊，回家把他们一点点洗了，让谁都别想听到她的遗嘱！” 第二五九章 犯法 小卷毛说得得意洋洋，他终于在早早面前为自己搬回来一城了！ 这些天他几乎天天去找早早，一开始是想跟她道歉，他不是真的想陷害她偷了他的钱包。而且他觉得早早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想跟她做朋友。 可早早怎么都不理他，在别人那——至少在沈队长那——无往不利怎么折腾最后都会被喜爱的小卷毛，在早早这完全被忽视了。 不是敌视，不是生气，而是直接根本就不被早早放到眼里！ 任性又骄傲的小卷毛根本受不了这种待遇，本来只是对早早感兴趣，想做朋友，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想尽办法追着早早，就想让她理自己！ 即使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也在所不惜！ 小卷毛举着手机，把播放进度条拉回原点，又给早早放了一遍妈妈的话，“早早！小早早！你好呀！” “呀……”李胜男话音刚落，小卷毛也跟着叫了半声。确实是半声，因为他还没叫完，他的手机已经到了早早手里，然后就在眨眼之间，眼睁睁地看着早早利落轻快又极其迅速地骑上摩托车，点火启动，飞一样冲了出去！ 小卷毛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消失在转角的早早，手还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 “！@#￥%&*！！！”小卷毛叽里咕噜怒气冲冲，不知道用哪国语言冲着早早消失的方向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揪了两下头上的发卷，沮丧地蹲在了地上。 抱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卷发懊恼了好半天，小卷毛才抬头，围着偌大一个广场转了半圈，他还是没勇气去找人借电话，最后站在老年交谊舞那波大爷大妈的圈子里走了几步，再出来，他手上已经多了一部老人机。 很好，没有密码没有人脸识别，只需要按通话键和*号健就可以解锁！ 给沈队长打了个电话，这边还没挂断，就听到那边急刹车然后要掉头转向的声音。 小卷毛放心了，用不上一刻钟，沈队长就能飞过来了！ 他又去交谊舞阵营里走了一圈，那部老年机就又回到了某位正沉浸在音乐、舞蹈和舞伴灿烂笑容的大爷兜里。 等他在卖棉花糖的摊子外面吃了三朵最大份的棉花糖，准备向第四朵进攻的时候，沈队长也冲过重重人群，一路飞奔到他面前了。 小卷毛拿着第四朵粉红色的棉花糖，对沈队长指指老板。 沈队长极其自觉地掏手机扫码，等老板报价然后付账，一看就是业务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作为一个家里有矿的男同学，沈队长不知道为多少人付过账单，还真没一个像小卷毛这么理直气壮的地找他付账，而且付完还带着一脸嫌弃的！ 直到沈队长在旁边卖考场的机器上买了一把烤肠，那烤肠跟他换了棉花糖，小卷毛才总算是满意一点，昂着下巴向下一个摊子进攻了。 沈队长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一直吃棉花糖是因为吃完了就得付账，而他没钱，只能一直吃一直吃等他来！ 肚子都要笑抽筋了，还得顾及到这孩子的面子，真是比追逃犯还辛苦！ 他觉得人家好笑，实际上在大家眼里他更好笑。 一身高级定制的衬衫西裤，温莎结整齐严肃，领带夹稳重雅致，袖扣暗光流动，头上的发蜡光溜得苍蝇都站不住脚，一双皮鞋能顶附近小区的半套房，却手里举着两颗硕大的粉红色棉花糖和一把油滋滋的玉米烤肠！ 小卷毛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跟沈队长说正事，“我把早早妈妈遗嘱的录像部分偷出来了，放到我手机里，手机被早早抢走了。” 沈队长自己也在撸烤肠，听到他的话表情纹丝不动，继续一大口干掉半根，“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要不你犯了偷盗遗嘱罪，早早犯了抢劫罪，你俩我都得抓起来！” 第二六零章 遗憾 小卷毛毫不在意自己即将要被逮捕了，还挺感兴趣，“能把我和早早关一个拘留室里吗？” 沈队长这才从一把烤肠里抬头，“丹尼尔，早早不喜欢你这款的，沈澈知道吗？你昨天还听他歌的那个，早早喜欢那样的。”然后把烤肠都塞到他手里，“走吧，带你去吃烤面筋，那个也很好吃！” 小卷毛有点惆怅，“我知道很好吃，我想请早早一起吃……” 小卷毛拖着步子去了烤面筋的摊子，举着一把烤面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化沮丧为食力，开始专注撸烤面筋。 沈队长若有所思地坐在一边观察小卷毛，等到他把手里的烤面筋都快吃完了，也没等来他解释一句不是喜欢早早。 这回轮到沈队长坐不住了，翻出沈澈的微博，想给小卷毛看看沈澈那个镶钻大帅哥的做派，每天至少发一遍九宫格的帅照，简直是男性公敌，哪个女孩子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就冲那个长相，也不会考虑别人的。 特别是那种看起来未成年有一头小卷毛连中国话都一知半解的，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惜神探沈队长破案率全国都排的上，却在沈澈这里猜错了，这个镶钻大明星最近不发帅照了，他发神经！ 微博里发的不是一张吓得人精神一震的狗脸，就是一个窗户上的剪影，或是一盘看起来特别普通甚至有点丑的青菜，再配上让人根本看不懂的话，要不是微博头像还是那个帅得闪瞎人眼睛的沈澈，沈队长都怀疑他走错地方了。 提到沈澈，小卷毛撸面筋的手忽然顿住，嘴巴鼓鼓地抬头，刚刚还飞扬跋扈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羞涩温和起来，“沈清的哥哥吗？二哥？” 沈队长不动声色地收起正在翻沈澈微博的手机，“henry，你知道了什么？” ********** 早早并没有走远，抢了小卷毛的手机骑着摩托车转了个弯就停下了。小卷毛的手机很奇怪，跟她见过的都不一样。 她怕锁屏以后要用密码打开，一直点着那段录音的播放键，可手机离开小卷毛不到一分钟，就自动黑屏了，之后她怎么想办法都打不开。 早早知道不能现在回去找他，要不那熊孩子说不定还得出什么幺蛾子。 她直接去了离街口二百米的派出所，上交了“捡来”的手机，配合值班民警做了全套记录才出来。 在小卷毛身上吃过一次亏了，不能再给自己惹一次麻烦了。 然后她给吴叔叔打了电话，说了妈妈留下录音遗嘱的事。 顾衍看到妈妈的遗嘱是偶然，他走特殊渠道看到遗嘱的内容，可能对方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给他看全部，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妈妈有录音遗嘱。 只要妈妈留下了，那就肯定能找到。 而有关妈妈的事，她更愿意去找吴叔叔。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跟她一起想念妈妈，那就只有吴叔叔了。 以前她觉得那个人是外婆，可现在看来，至少对她和现在的吴叔叔来说，妈妈是唯一的，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而在外婆那里，妈妈已经是一道不愿意再提起的伤疤了。 吴叔叔果然没让早早失望，听到妈妈留下了录音遗嘱，他失声了好一会儿，接着第一句就问早早：“胜男，你妈妈，有没有给我留句话？” 早早的眼泪瞬间就模糊了眼睛，妈妈突然走了，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同样的，对吴叔叔来说亦是。 而她还可以跟涛哥哭，跟尚老师、程老他们哭，还有沈澈、沈奶奶他们好多好多人心疼她，吴叔叔却只能硬生生地忍着，不但不能哭，还要为了追寻妈妈去世的真相忍辱负重。 早早忽然特别希望妈妈留下的语音里能有话是说给吴叔叔的，哪怕只有一句也好啊…… 第二六一章 好运 吴叔叔跟顾衍去商量怎么拿到李胜男录音遗嘱的事了，早早帮不上忙，就乖乖地听话，在家好好等消息。 而且她也要想一想，那个小卷毛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这么多事的。 一开始他知道她的行踪，她就改变平时的路线和时间，他也可以随时都能出现在她身边。后来她故意不带手机，他竟然还是一样能准确地找到她。 她甚至都找小九拿了个电子设备检测仪，把自己和家里、摩托车上都彻底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跟踪的仪器。 那小卷毛到底是怎么做到随时都能准确地找到她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小九听说这事以后不但保证不会告诉沈澈，还兴奋得不行，“早早，我堵他去！别管他怎么找着你的，他总得坐车吧？只要有车，我就能堵得他叫爷爷！万一他还无证驾驶了，我能直接把他治得主动要求遣返回国！” 越是国外回来的小孩越容易无证驾驶，这种案子他们经手不知道多少了。 早早可不想让小九掺和进来，他最近被他家老祖关禁闭呢，据说前几天他在某位政界大佬的车前盖上留下了一个大脚印，还让人家上了一次娱乐新闻。 为啥那位上娱乐新闻？因为被小九扣下的车里还坐着某位当红女明星呗！ 而现在樊城的记者，跟执法部门有合作的，都知道只要有蒋元久参与的行动必然有好料，他一出勤就有记者跟着，几乎要跟沈澈一样，时时工作在闪光灯下了！ 记者们跟着他，心态都跟跟着沈澈有点像，即使没有大新闻，拍几张照片放到社交媒体上也能赚不少流量，毕竟娃娃脸交警小哥哥现在在樊城一定范围内也算是很有名气了！ 所以那天小九很牛气地把自己的高帮警靴狠狠地踩在那辆红旗轿车的前盖上，丝毫不在意脚底下那个樊城所有人都认识的车牌号，然后把大夏天戴着貂皮围脖的大长腿女明星和大肚子某大佬从车里扯出来，让人家在能晒化沥青的大马路上晒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把人家推上了当天樊城本地的热搜。 最让小九得意的是那条新闻压住连续一周霸榜的沈澈，竟然在第一名的位置待了三个小时！ 为啥只有三个小时？因为火眼金睛的广大网民仅凭一个侧影和一双皮鞋，就认出了打着厚重马赛克的那位大佬是谁，热搜马上就被撤掉了。 就这样，小九还是被蒋家老祖宗给关起来了，勒令他半个月内不许再出去晃荡！ 当然，老祖宗和蒋家爷爷、爸爸、哥哥都私下里偷偷给了蒋小九不少补偿，毕竟这娃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运气太好，碰上个大新闻而已。 蒋家妈妈和姐姐们就比较冷静了，他家小九的“好运气”都是家里人给惯出来的！再惯下去他的好运气都能把他拱上天了！ 所以小九同学被关在家里不许随便出门，就盼着有点什么事能让他出去浪一圈，听到早早的烦恼，他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去找老祖宗，“老祖，您快去告诉沈爷爷，有人要抢沈小二的小媳妇！都已经天天跟踪上了！沈爷爷再不管小二又得失恋了！” 第二六二章 护短 蒋小九什么德行，从小把他带大的蒋家老祖宗最清楚不过了，不过老人家还是带他去了一趟沈爷爷那。 养孩子就跟养小狗一样，憋急了他肯定闹腾，必须得带出去遛遛，带出去遛总比他自己跑出去瞎跑强。 况且老祖宗把小九关起来也不是生他的气，只是让他这两天少出去惹眼，哪能忍心真委屈了他。 蒋小九跟着老祖去沈爷爷沈奶奶那混吃混喝再尽情告了一状，还在人家高龄老人的门球场地表演了一下午抽筋式花样进球，把几位老人逗得打球的手都不稳了，难得地畅畅快快笑了一下午。 直到把最后一格点耗没了，蒋小九才跟着老祖回家，路上就躺在车上睡着了，看得蒋家老祖宗稀罕得不行，摩挲着拐杖上的狼头感叹，他们蒋家这是哪辈子烧对了香，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来呢！ 想起沈家小二都有女朋友了，蒋家老祖宗也开始操心小九，就没听说他对哪个丫头有好感，这不行啊！一大群子子孙孙，他最盼着的就是小九给他生个小玄孙。 最好跟小九小时候一样，爱笑又爱哭，一逗就笑，哭了一哄就好。整天上天入地地折腾，闯了祸就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傻笑，家里家外地打着老祖宗的幌子横行霸道，好事坏事第一个都能想到老祖，别管多烦心的事，一看到他那张肉呼呼的娃娃脸，就心也软了气也顺了！ 家里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家里家外一群孩子，恐怕生少了吃亏，就这个傻小九，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蒋家老祖宗怕小九没心眼儿吃了亏——实际上是被沈小二都有女朋友这事给刺激到了！他家小九哪点比沈家小二差了？要论可爱那绝对甩沈小二几条街啊！ 老祖赶紧给小九出主意，“小九啊，有看着顺眼的丫头就领回来，老祖给你做主，别管什么家庭，你爸你爷爷都不敢反对，就是不结婚，咱们先生个娃娃也行啊，老祖保证让他认祖归宗，有正式继承权！” 蒋小九傻眼了：“老祖，五堂哥上个月要抱回来一个，您直接把他扔非洲拓展市场去了，您这是想把我扔哪去？” 祖孙俩自说自话，一点不影响交流，“小九啊，咱就一个条件，孩子妈必须好看，绝对不能整容！要不生出来的孩子太丑！”他家小九最可爱的就是一张娃娃脸两颗小虎牙，笑起来小太阳一样，孩子就得照着小九生！ 要不是科学没发展到那个程度，老祖宗恨不得直接克隆一个小小九，那才保险嘛！ 就是喜欢锥子脸大眼睛的蒋小九：“……”这审美代购太大，没法沟通！ 蒋家老祖：“小九，加油！明天把澳洲那个奶源基地划给你，当你的恋爱经费！老祖不像你沈爷爷，一点都不关心孩子的终身大事！谁敢抢你女朋友，老祖肯定帮你揍他！” 蒋小九：“老祖，沈爷爷家的沈奶奶天天帮小二在早早面前刷好感，你啥时候给我找个祖奶奶，我就给你带回来一个圆脸有福气的孙媳妇！” 要说蒋小九这可怜的娃，至今连恋爱的边边都没摸着，全赖损友太多！他看上一个小明星小模特小主播，狄海三小时之内就能把人家没整容没化妆的素颜照甩给他！看得他啥幻想都没了，恨不得当场自戳双眼！ 好容易有人过了狄海这一关，沈澈马上能把这人为了上位出名抱大腿那些黑历史给他罗列出来，没办法，人家家里是娱乐圈龙头老大，想找这些资料太容易了，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躲过他的抄底调查。 所以蒋小九每一次爱慕都无疾而终，老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祖孙俩只能关起门来互相伤害了！ 至于作为导火索的早早，沈爷爷沈奶奶可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去打扰她，那么好个孩子，有人追多正常啊！关键是他家小二更是个好孩子，再多人追早早，小二也照样是里面最帅的！ 早早喜欢帅的，这点沈奶奶最清楚了！ 所以早早这个时候才能安安静静地看妈妈留给她的录像。 “早早，小早早，你好呀！妈妈今天是跟你告别的，你看到这段录像带时候妈妈已经走了。那你一定已经知道了，妈妈得了血癌晚期，陪不了你多久了。” 第二六三章 妈妈 妈妈得了血癌！还是晚期！ 早早完全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妈妈一直都健康充满活力，怎么会得了血癌，还是晚期！ 而且妈妈抢救的那个晚上她也一直没听到这个消息。 早早的心一片混乱，想起了那天抢救室门外的种种，当时不止有她，后来医生还找了爸爸和大姨去谈话…… 来不及细想，妈妈已经继续在视频里跟她说话了。 “早早，别怪妈妈在走后才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也知道，血癌晚期是绝症，妈妈不想陪伴你的最后时光还让你伤心。咱们母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妈妈想让你每一分钟都是快快乐乐的！” “妈妈决定用这种方式跟你告别，不是没有面对的勇气，更不是放弃希望，而是有些话也许只有现在跟你说，你才能真正听懂。” “早早，不管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拿到这份遗嘱，你肯定都有很多疑惑。是不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给遗嘱加这样的附加条件？因为妈妈知道，妈妈走后你注定躲不过一场伤心。” “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她是什么样的人妈妈最了解，她不是不爱你，只是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在乎你。这很残酷，对吧？被自己认为最爱自己的人伤害，妈妈真的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经历这样的伤痛，可妈妈知道，你肯定要经历。所以妈妈要想办法保护你。” “妈妈给你留下的遗产只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只属于你的，别人，无论是外婆还是周荣泽，他们怎么样都跟你无关，你不能因为自己继承了遗产，就觉得自己也继承了对他们的责任。他们是妈妈的责任，而且妈妈已经都安排好了。” “如果外公在，外婆的生活完全不用你操心。如果外公先去世，外婆那里妈妈已经给她十万块的零花钱，还有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足够她的花用，而以后她的归宿，李诗涵是肯定指望不上的，我已经给她在市郊最好的疗养院办好了手续，也交够了费用，她随时都可以住进去。” “这是妈妈为人子女的责任，也是我作为女儿的决定。外人怎么说，外婆怎么认为，都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你作为妈妈的女儿，唯一尽孝的方式就是让自己过得快乐，这是妈妈对你唯一的期待。” “至于周荣泽，他其实早就已经选择了你爸爸和李诗涵，可我生了他，就要对他负责到成年，我已经给他交了高中全部的费用，高中毕业以后他也成年了，以后的人生就与任何人都无关，妈妈对他尽到了义务，你更对他没有责任。” “早早，亲情只是人生中的一种缘分，有些人缘分深一些，有些人缘分就浅一些，这都没什么，不要太去在乎，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执着的就是让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过得好，其他的，你要学会看淡。 妈妈知道你是很重感情的孩子，但妈妈希望你宝贵的感情能只给值得的人，给那些让你觉得温暖的人，给让你敬佩的人，给你愿意给的人。而不是迫于责任和义务，给所谓的血亲。” “至于妈妈的病，今天刚刚确诊，妈妈会积极治疗，尽量多陪你一段日子。别替妈妈难过，也别听别人的唏嘘。妈妈这辈子活得不亏。爱的时候嫁了，不爱了就离开，一直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活着。” “妈妈也不可怜，爱的时候有能力付出，恨的时候也有能力报复，即使眼神不好，跟你爸爸十多年的婚姻也能收获你这样一个好孩子，妈妈是赚了！” 第二六四章 告别 妈妈跟早早的告别一点都伤感，她很高兴地讲起早早小时候的事。 “你三岁的时候妈妈就知道你以后会是一个活得特别好的小姑娘，你上幼儿园第一个月，就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儿来通知妈妈，说你决定退出班级的光荣榜。” “你不知道当时妈妈有多震惊，你说小朋友们为了得到小红花，都争着做乖孩子，你不是不乖，只是不喜欢老师让大家做的一些事，比如必须把青菜都吃掉。你觉得芹菜和青椒是可以不吃的，因为幼儿园食堂做得实在太难吃了！”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妈妈去跟老师谈的时候心里有多骄傲！我们家的小早早啊，三岁就知道不活在别人的条条框框里！所以妈妈一点都不担心你，有没有妈妈在身边，你都会过得很好。” “妈妈反而最不放心的是吴叔叔。他为了等妈妈，浪费了那么多年，妈妈走了，他可能还需要很久很久才能走出来。他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你要是愿意，就照顾他一下吧。有事也可以去求助吴叔叔，你找他帮忙，他会很高兴。” 妈妈没有说让吴叔叔再找一个人重新开始的话，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的感情和生活都清醒理智地认清楚，对别人的生活也从不去干涉。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觉得的好，那只是自私而愚蠢的强加于人，没有任何听的必要。 她知道对早早和吴叔叔来说，她的遗言有多重的分量，所以对他们的生活和感情一个字都不多说，人生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她不能陪着他们走完以后的人生了，那就尽量让自己少影响他们一些。 她相信自己的爱人和女儿，他们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她对他们最深沉的爱，就是放手。 “早早，妈妈为你骄傲。妈妈也对你很放心。你只要活成自己舒服的样子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早早一遍一遍地看着妈妈留下的录像，从一开始的痛哭到后来的微笑，她看懂了妈妈的意思，她会好好生活，活成妈妈期望的样子。 早早能拿到妈妈的录像，吴叔叔和法律援助中心的人都出了大力，她看完之后也把录像给他们看了。 吴叔叔看完独自关上门，在妈妈的遗像面前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早早要怀疑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也许，妈妈离开，最伤心的人是吴叔叔吧…… 她伤心悲痛，可她的人生还会有很多事去做，很多事即使妈妈在，也是不能参与的。可吴叔叔，是失去了那个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 法律援助中心的几个人看完妈妈的录像，沉默良久之后明宇最先出声，“阿姨，一个字都没提那谁！”他忘了李诗涵叫什么名字，平时都管她叫老绿茶。刚看完优雅睿智的李胜男，他忽然觉得这三个字在那样一位女士面前提起，有点不雅。 是的，李胜男一个字都没提起李诗涵，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连对周志远，都只是语气轻松地一语带过，她就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她也希望早早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每天咬牙切齿地诅咒谩骂李胜男，却不知道人家早就把他们像垃圾一样随手扔掉了。 第二六五章 陪伴 拿到妈妈的遗嘱之后，早早又恢复了她正常的生活。 忠义坊的事都交给了涛哥去处理，她没有再回去。没人告诉她外婆被李诗涵虐待的事，她除了隔几天向胖子哥问问外婆的情况，也没有再说别的。 三年多来她一直以为是她跟外婆相依为命，可实际上在外婆心里她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不如她唯一的女儿重要。 在外婆“唯一的亲人”面前，早早受的委屈和亏待都可以忽略，早早对她的真心不如李诗涵的一滴眼泪。 早早现在已经看开，外婆待她几分，她加两分回报回去，多了就不会给了，更不会再为她伤心。 所以涛哥把忠义坊收房租的那张银行卡交给早早时，她没说什么就收下了。涛哥怕小孩儿心里难受，一点没为外婆遮掩地告诉她：“这卡是我从李诗涵手里拿回来的，外婆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李诗涵对她很好。” 不敢不好，外婆有一点闪失涛哥就会马上把李胜男的遗嘱公布，那样李诗涵一家可就立刻会被追债追到死！现在他们家可不止她一个人欠了债，在追加的贷款中，周志远、周荣泽和周静怡都是借贷人，现在谁都跑不了！ 早早不知道那些，她只听说外婆现在还安心地住在忠义坊，她看重的女儿对她也好，这样她就可以放心了。 早早下班的时候沈澈等在停车场，不让她骑自己的摩托车，非拉着她往外走，直到站在一辆大大的旅行房车前，笑着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那辆巨大的白色房车真的像一个大房间一样，从门口能看见里面有沙发、床铺、桌子、电视，甚至还有厨房和卫生间。 早早的脚钉在地上一样，她不敢上去，即使这辆车不是轿车，她还是怕。 沈澈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房车里的电视马上亮了，电视里李胜男在向早早招手，她脸上还带着点年轻青涩的轮廓，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语气轻快活泼，“早早，小傻瓜，快过来呀！” 早早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的笑脸，又转头看沈澈，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妈妈这样的录影她都没有，他从哪里找到的？ 沈澈轻轻环着早早的肩膀，带着她迈进车里。 直到坐到沙发上，沈澈才在早早期盼的目光下继续放录像。 镜头一转，小小的只有五六岁的早早站在妈妈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奖杯，脸上带着有点羞涩却掩饰不住的笑容。 即使这段已经看了好多遍，再看一遍沈澈还是激动不已，小时候的早早怎么这么可爱呀！哎呀他要是能早点遇到早早该多好啊！ 早早没见过这样的录像，沈澈坐在大早早身边看着羞涩又可爱的小早早，很是骄傲地给她解释：“我找到周志远的旧电脑，还有李诗涵从你家搬出来的电脑，从硬盘里恢复出来的。都是李阿姨录的你小时候的样子，从小到大，一直到十六岁，还有好多呢，咱们今天一起看吧！” 是从硬盘里恢复出来的，不是他找出来的，因为周志远已经把这些对早早来说无比珍贵的录像给删除了。 而沈澈是怎么把那些旧电脑找出来的，又是费了多少力气把硬盘里的东西恢复的，他一个字都没提。 早早贪婪地看着妈妈，这个诱惑太大了，即使是坐在她万分恐惧的车里，她也不想离开了。 录像在播早早过五岁生日，妈妈在教她自己烤蛋糕，早早烤出几只胖嘟嘟的小黄鸭子，把最漂亮的一个给了妈妈，最大的给了涛哥，黄毛哥那时候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瘦猴，偷偷叮嘱早早他喜欢奶油味儿的，早早就给他那只鸭子的肚子里塞了满满的奶油，而爱吃肉的胖子哥和小武哥那两只是一肚子的甜肉松。 沈澈很是嫉妒，“早早，我也喜欢吃小黄鸭。” 早早刚要说话，房车忽然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她的脸色一白，沈澈先一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早早，咱们一起在这里看妈妈好不好？我陪着你，你看，还有涛哥他们！车子想开就开吧，开到哪我们都陪着你，咱们不怕！” 说到最后，已经把脸色煞白的早早半抱在了怀里。 车子起步的小小颠簸马上消失了，坐在偌大的空间里，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窗外，一点都感觉不到车子在动。 早早的脸色还是不好，可闻着沈澈身上熟悉的味道，看着电视里妈妈和涛哥脸上的笑容，还有被小早早折腾得上蹿下跳的黄毛哥和胖子哥，她虽然还是很难受，却忍着没有夺门而出。 那天刚坐上车就恐惧得神志不清的症状也没有出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盯着电视里的亲人，根本没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握着沈澈的手，紧得指尖都泛白。 电视里在播放早早上高中时参加的西洋剑比赛，吴叔叔在录像，他显然放在妈妈身上的注意力比放在早早身上的多，只要妈妈说话，肯定会把镜头转向她，妈妈却没发现，一心为早早的比赛紧张，“早早不爱参加学校里的课外拓展班，如果这回西洋剑比赛能拿了冠军，下学期应该就愿意去了。” 吴叔叔的镜头里都是妈妈漂亮的脸，在赛场此起彼伏的鼓掌加油声种，他低低地跟妈妈商量，“如果早早今天得了冠军，你给早早放两天假吧，让她去跟小男朋友约会，你也休息两天，我给你做饭吃。” 妈妈没说话，可能也没听见，因为早早两个巧妙的连环进攻把对手逼得双腿触线，她绝杀对手了！ 吴叔叔高兴得冲过去抱住了妈妈，镜头里画面旋转混乱，妈妈和吴叔叔都激动地叫着早早的名字，好像那一个普通的校级比赛冠军是奥运会金牌一样值得骄傲。 早早看着这一切，慢慢地不再惶惑不安。电视里，她领奖的时候镜头有点不稳，扫过了妈妈和吴叔叔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而她正站在领奖台上对他们严肃摇头。 镜头里的早早还是那个不爱笑的别扭小孩，还嫌弃妈妈和吴叔叔笑得太张扬，不肯配合他们拿起奖杯来拍照，还傲娇地扭过头不肯给他们拍正脸，可是她眼里有不容错认的温润光泽，那是被宠爱着的小孩才有的底气，是被满满的爱和关注包围的小孩才能享受的有恃无恐。 沈澈一直紧紧握着早早的手，陪着她看那些虽然过去，她却从未失去的浓浓关爱。 直到窗外彩霞漫天，房车还在环城路上飞驰，而早早已经枕着沈澈的肩头睡着，电视里妈妈也正在给小早早唱着一首温柔的歌。 第二六六章 直男审美 沈澈的演唱会马上就要开了，这几天有多忙可想而知，可他还是每天在早早下班的时候按时过来接她，两个人坐在房车里沿着环城路飞驰，从夕阳漫天一直待到万家灯火。 早早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从最开始的脸色惨白全身冒冷汗到能坐在车里跟沈澈玩游戏，只用了四天。 等涛哥公司的樊城分部开业的时候，他一早带着一堆工作坐上来接他的车，车子已经开动了，涛哥从电脑上抬起头，才发现司机竟然是早早！ 坐在副驾驶的黄毛骄傲地笑了，“涛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早早也抿着嘴笑，干净利索地把车开出停车场就停下了，乖乖让出位置给黄毛。她还没有驾照，不敢上路的。 涛哥让早早坐到自己身边，发现除了车子启动时她脸色还是有点不好，其他时候都挺正常了，鼓励地拍拍她的头，“开得很棒！等你拿到驾照送你一辆喜欢的车。” 早早被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克制不住带出一点带着骄傲的笑容，像紧闭的小贝壳慢慢张开一点点缝隙，露出柔软的内里，让人看着就心软。小孩儿在涛哥面前很乖，对礼物也不客气，“我想要大车，像以前涛哥带我们去郊游时开得那种。” 涛哥想了一下，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有点不能确定，在后视镜里跟黄毛目光对视了一眼，黄毛笑得直拍大腿，“对，涛哥你没听错，早早喜欢悍马！就是那种长五米高两米四驱越野最好还带装甲铁板的肌肉车！如果能跟电影里美军在阿富汗开的那种差不多就更好了！” 涛哥严肃刚硬的脸上非常难得地露出一点为难，像个对自家长大了的小女儿无可奈何的老父亲，“早早，你要不要试试开跑车，又快又漂亮。明天我带你去店里试开几款跑车咱们再定买哪款吧？悍马看着威风，其实可难开了。而且，它也不好看。”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实在是太难看了！涛哥怎么都想象不到他家漂亮纤细的小姑娘开一辆超大肌肉车的样子，那气质实在是差太远了！不知道沈澈那小子又跟早早说了什么，好好个小姑娘又让他给带歪了！ 早早不知道自己的审美又让沈澈背锅了，不过她也不是特别固执的人，很听话地点头。 看看就去看看呗，反正她知道自己最后还是喜欢悍马的。 涛哥看她这么听话，心里又开始心疼了，家长的通病，自家小孩太懂事了就会觉得委屈她了，本来还觉得不能答应的事现在也觉得不是不可以了。 涛哥马上在心里盘算认识的人，谁家里有收藏悍马车？这车已经停产，只能从别人手里买二手的。买来还得改装一下，颜色、内衬装饰什么的都要按早早的喜好来，至于他一直都很想给早早布置的可爱公主风肯定是不行了，看早早这意思，天窗上安个望远镜可能更合她心意。 当然，如果法律允许，她可能更想要个机枪架…… 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长了一颗直男心，涛哥特别想找人说说自己的无奈！ 车子很快开到分公司大门口，开业典礼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了。 分公司开业的时辰是胖子请忠义坊的老风水先生算好的，早早还去香火很盛的寺庙里烧头香求了一个招财符，端端正正摆在涛哥办公室的财神位上。 她知道涛哥不信也不喜欢供那些东西，而且一个现代化的公司弄个财神爷摆在那也实在不好看，就专门去找了一颗特别茂盛的招财树摆在那，招财树上再挂个漂亮的红色妆花符袋，袋子里才是她求的招财符。 早早自己的经历太神奇，不由得她不信，所以不管涛哥什么态度，她对这些事上是很认真虔诚的。 跟招财符一起求来的还有七枚护身符，招财符挂上了，涛哥、胖子哥、黄毛哥、小武哥脖子上也都挂上了护身符，还有两枚，一枚给了吴叔叔，一枚托胖子哥给外婆送去了。 早早手里还有一枚，大家都以为她是留给自己的，谁都不知道她并没有戴，而是专门去网上找视频学习，自己缝了一个小巧漂亮的符袋装上，一直随身带着。 她从小跟妈妈学习做菜，雕花摆盘是基本功，手很是灵巧，做出来的符袋比老师的还要好看，这几天没事她就偷偷拿出来看看，有好几次鼓起勇气想给沈澈，最后还是没好意思。 还是等他演唱会结束再给吧，她怕给了他一激动再弄出点什么事来。这是他第一次回樊城开演唱会，歌迷们特别期待，网上早就热闹得上了好几次热搜了，还有很多铁粉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还给他认真准备了礼物，可不能让他再出状况给临时取消了。 别问早早是怎么知道粉丝们的事的，她肯定不能让沈澈知道，她是他樊城粉丝后援会的中坚力量，虽然她从不参加活动，可她支持正版啊！沈澈粉丝后援会樊城站的站姐还给早早这样默默用实际行动支持爱豆的粉丝发邀请函，让她去参加抽奖，说不定就有机会参加演唱会后的粉丝见面会呢！ 早早跟着涛哥下车，刚走进去，小方就站在门口等着了，沈澈比他们来得还早，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当然得早点来啊！大舅哥的事他敢怠慢吗？比自己开演唱会还要积极主动的。 沈澈把蒋小九嘲笑的话扔在脑后，就是大舅哥前面还有“未来”两个字，那也比他连个女朋友的影儿都没有的人强吧？他很恶趣味地在蒋家老祖宗面前告了蒋小九一状，说他喜欢一个整容又智商低于一百的女人，试图给老祖宗生个又丑又笨的玄孙！ 沈澈很满意告状的后果，蒋小九已经被老祖宗拉去谈心了！老祖宗对他的要求就剩生几个优秀后代了，他找的媳妇出身学历甚至以前有什么不堪经历老祖宗都可以不在意，可不能丑不能笨！ 第二六七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今天知道沈澈要来，外面已经有很多粉丝等着了，早早没马上跟着小方去找沈澈，而是交代公司的工作人员，去给外面晒着大太阳等着见沈澈的粉丝们送矿泉水，再支一些太阳伞，并且嘱咐保安态度好点，不要太粗鲁。 沈澈眼巴巴地等了一早上，没等到早早就得去参加开业仪式了。涛哥的公司跟娱乐圈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产品要他代言，他就是纯粹来站台增加人气的。 认真来说这对沈澈有点委屈，他出道这几年，还真是第一次这么卖力地出席活动，以前即使是他代言的产品，除了重大的活动他都不参加的，而且参加的活动哪次不是以他为中心，哪有这样纯给人家当摆设的呀！ 他自己是甘之如饴，粉丝却先不高兴了。开业仪式是在一个大型会展中心的多功能大厅举行的，场外聚集的粉丝都从大屏幕上看着，发现他家小澈竟然被晾在一边，不满情绪迅速蔓延开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有人往大厅的大门上扔矿泉水瓶了。 早早一直注意着外边，也是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跟工作人员商量了几句就去找涛哥，很快，开业仪式就结束了，邀请的表演嘉宾准备开始表演。而大厅里也空出几百个位置，让门外的粉丝们抽签进来看表演。 这次过来的明星不止有沈澈，还有星耀娱乐的几位咖位不小的明星。大家虽然不知道沈澈是老板的孙子，可也知道他跟高层关系很好，不用沈澈开口，经纪人华姐透露出一点意思，就有人主动过来送人情，所以今天这些表演嘉宾哪个拿出去都够撑一集综艺节目了，说星光熠熠也不过分。 热场嘉宾还没开始表演，沈澈的粉丝就开始在下面疯狂叫他的名字，沈澈没等主持人说话就自己走了上去。 不说演技和才华，就说性格和长相，他真的是很适合当明星，高兴的时候开朗又幽默，而且不是表演出来的，本身他就是个带着骄傲张扬的阳光大男孩，能跟粉丝很好的互动，一开口就能让台下一片尖叫。 “嘘！”沈澈走上去笑着对台下竖起食指，俊朗帅气的笑容引起台下一波接一波的尖叫，他笑着看着台下，什么都没说就让粉丝们脸颊泛红情绪激动，很多铁杆女友粉捂着胸口都要被电晕了。 “小澈！我爱你！啊啊啊！！”有满脸红晕目含春水的女孩一边疯狂往前挤一边尖叫，身后的一群粉丝也跟着一边挤一边喊，“小澈！我爱你！” “小澈！你好帅！” “小澈！啊啊啊！！” 沈澈有点脸红，他出道的时候公司一开始给他的宣传人设是高冷贵公子，可第一次发专辑接受采访就被他给说崩了，主持人问他写得这么温柔的情歌，是给女朋友写的吗，他没说事先安排好的答案，竟然对着镜头脸红，羞涩地笑着说：“是给喜欢的女孩写的。” 那时候他只有十九岁，还是个脸上带着青色痕迹的半大少年，这样纯情还会害羞的超级小帅哥，看得人心都要化了，一下就收获了一大波女友粉、姐姐粉、亲妈粉，粉丝们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小澈”，他是圈子里唯一一个所有粉丝都盼着他谈恋爱的偶像明星！ 没办法，这小孩儿从一出道大家就知道，他喜欢一个女孩，给人家写了好多年情歌，一直求而不得，一说起这个话题他就会羞涩地笑，平时那么张扬俊朗的大男孩，会因为得不到回应失落委屈，粉丝们心疼还来不及，哪里会反对，大家都恨不得把那女孩儿揪出来赶紧跟他家小澈谈恋爱！ 粉丝们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沈澈笑着把手往下压，“你们乖一点，待会儿结束了我会送礼物！咱们要有礼貌。” 粉丝们又是一阵尖叫，不过这次声音就克制很多了，大家都特别听话地不往前挤了。 举着别家明星应援牌的粉丝都羡慕地看过来，沈澈在圈儿里宠粉儿是最出名的，只要是他的粉丝，冬天有热奶茶夏天有冰淇淋，粉丝团里还会免费送演唱会门票，不是几张，每次都是送很大的量！甚至探班还能得到大牌奢侈品的礼物。 但是沈澈也有让粉丝无可奈何的地方，要签名可以，但是不能合照，特别是女孩，他出道以来一张跟女粉丝的合照都没有，有人借位拍一张都不行，理由人家也说得很明白，他有喜欢的人，不能让她误会，要不然更追不上了！ 如果前半句让粉丝有点吃醋，后边半句就是心疼了。而且这么真诚又洁身自好的男孩子，还这么帅，这么有才华，谁能不喜欢呢？即使已经心有所属，也不耽误舔颜和歪歪嘛！ 所以沈澈粉丝里占最大比重的是亲妈粉儿，这才是粉丝里最无敌的存在，亲妈啊，看自家娃咋地都顺眼，别管出啥事都是自家娃没错，那维护起来是不讲道理的！ 所以沈澈不肯跟粉丝合影都成了大家粉他的一个重大理由！ 所以几十个保安围城人墙没拦住的粉丝，主持人嗓子都要喊劈了也没安抚住的现场，被沈澈一句话就给安抚好了！ 黄毛几个是第一次看到沈澈这样逆天的影响力，嘴巴都闭不上，这个沈澈跟他们认识的沈澈完全不一样啊！平时沈澈讨好他们，嘚瑟起来跟他养得那只二哈似的，有时候看起来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没想到还有这么能耐的时候！ 地主家傻儿子回到后台就马上卸下偶像光环，穿着高级定制的正装西装去搬了一张笨重的单人沙发过来，小方要帮忙他还不让，非要自己搬过来，端端正正放到舞台旁边，让早早坐过去，“早早！坐这里，这儿看得清楚，一会儿我唱歌给你听！” 黄毛的嘴闭上了，没错，这还是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胖子就没这么容易糊弄了，他想得很长远，看着那群恨不得吃了沈澈的小姑娘有点担忧，“小澈啊，我听说明星谈恋爱都不敢公开，不怕脱粉也怕对象被人身攻击，网络暴力太可怕，你说是不是？” 沈澈看看早早，脸上还是笑得没心没肺的那个地主家傻儿子，眼里却认真无比，“胖子哥，你放心，我会让大家都喜欢早早，肯定比喜欢我还喜欢她！” 第二六八章 大小眼儿 对沈澈的保证，黄毛和小武听着挺感动的，毕竟是刚刚亲眼看见他多受粉丝欢迎，然后又在现场听了他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歌，那说服力肯定是成倍增长。 沈澈出道那年就被流行音乐界视作业界希望之光，据说好多业内大佬都亲口承认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他的演出现场感染力实在不容小觑，连胖子都受了那两首温柔情歌的影响，对他说的话不再估量质疑，还去跟涛哥说了当时的情况，言语中已经很是认可沈澈早早未来男朋友的身份了。 涛哥却完全不为所动，还皱着眉毛挑刺，“早早本来就让人喜欢。”长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早早比沈澈可爱，哪里用得着他去帮？ 胖子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早早本来就讨人喜欢，如果跟沈澈在一起还得面对他那些粉丝的质疑，凭什么呀？我家好好个小孩被你们嫌弃，我还得谢谢你维护她了？ 不过女大不由哥，早早就喜欢这个二哈一样的沈澈，涛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胖子除了盯着沈小二别欺负了他家小孩也没什么办法。 还能怎么样？只能让他们好好谈恋爱了！ 要说谈恋爱，沈澈那可是行家！他经验倒是只有三年前那几个月，不过他智商高啊，这些年靠脑补就已经想出几百几千种好好跟早早谈恋爱的内容了，第一个要实践的就是在演唱会的时候现场告白。 早早的票是高级vip席最好的位置，沈澈早就嘱咐好爷爷奶奶和大哥大嫂了，“你们都不要去，我怕早早看到你们紧张，都不能好好听我唱歌了！” 沈大哥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已经安排好现场转播了，他可以坐在场外全程看高清直播。 他一向是实用派，没有尹蔚蓝那种特别想去现场见证历史时刻的想法，不过虽然觉得自己老婆这种想法不实用，他还是偷偷安排了老婆去后台偷看。弟弟和老婆都得高兴，有一个没满意他都坐不安稳。 沈奶奶一听马上抗议了，“早早喜欢我，她看见我肯定不紧张，我自己去，你们都别去了！” 沈澈一点不妥协，“您也不能去！您每次硬拉着早早自拍她都不自在，您别捣乱，乖啊！沈翰墨你管管你老婆！” 沈爷爷笑呵呵地起身，“小哈又啃花去了，我把它拉回来！”老婆和小孙子他都惹不起，现在全家最可爱的是小哈！ 沈奶奶不服气，她跟早早感情多好啊，小孩儿怎么可能看见她紧张！小姑娘现在见到她都会笑了，有点青涩又真诚的笑容，纯得跟朵没开满的水仙花似的，她这颗经历了世间繁华复杂的老心呐，每回都给萌得颤巍巍的！ 沈澈拿出奶奶天天发过来眼馋他的照片找证据，“您看，早早真高兴的时候一笑起来有点大小眼儿，一边的双眼皮会变内双，这张，这张，看到了吧！再看您拍的，每张眼睛都是对称的！一看就是您硬拉着她拍的！” 沈奶奶不得不服气小孙子这观察能力了，他不会没事儿就拿着早早照片研究吧？不过她还是有疑问，“小二啊，早早跟你拍照怎么一点都不笑？”而且他那里的照片还大部分都是偷拍的，要么借位要么突袭，就没有一张正儿八经个的两人合照。 至于那些早早笑得特别开心的照片，都是跟胖子黄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她家小二什么事儿啊！ 沈澈很宝贝地把照片收起来，一点没被奶奶打击到，“早早不笑那是她不跟我见外！在我这儿她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 早早跟奶奶一起拍照，她会礼貌地露出一点笑容，跟他的时候她就不会这样，大部分时候都是绷着一张小脸儿瞪着镜头，跟只玩儿的好好的忽然被打扰的小猫似的，懵懵懂懂又有点不高兴，萌得他一脸血！ 而且笑可以伪装，哭却不行，早早都能在他面前哭了，笑还不容易？ 沈奶奶被小二一说，又仔细看了几遍照片，竟然很赞同地点了点头，“还真是，早早不笑的时候更可爱呀！” 沈爷爷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和小孙子凑在一起看照片的妻子和大孙媳妇，心里特别骄傲。他们这样的人家，真的不缺七窍玲珑心的人尖子，可像小澈这样心思通透又纯粹的，可就很难见了，这孩子对待家人从来都是至真至诚。 人人都羡慕他有一个智商超高的小孙子，可他最骄傲的却是这孩子对家人的真心。 小孙子是这样，找了个小姑娘比他还纯粹实在，家里有了这样两个孩子，他们这四个大人那些复杂的心眼子都不好意思带回家！ 别人家挑媳妇可能会觉得早早这样的女孩子太过单纯，还有个倔脾气，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会八面玲珑地交际应酬，跟他们这样的人家肯定格格不入。 可他们四个大人最看重的反而就是早早这份真性情，他们是在考虑未来的家人，不是要把家变成一个交际场，能让大家真心喜爱、能给家人带来温暖和欢笑的早早才是最适合他们家的。 沈爷爷也凑过去看照片，可不是！这小姑娘开心大笑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大小眼儿！这也太可爱了！ 沈奶奶被沈澈给说服了，不过尹蔚蓝偷偷跟她分享了可以去后台偷窥的资源，两人当天还是来看现场了。 沈奶奶觉得自家这个比大孙子还努力的大孙媳妇最近也活泼了不少，竟然知道带她出来玩儿了！老太太开始畅想以后带两个孙媳妇出去的场面，一个强势干练，一个软萌可爱，真是人生圆满了！ 今天蒋小九也来了，跟狄海几个被沈澈临时叫来的，因为他发现高v这边的票他只给了早早，她一个人坐在那，周围一片空座太显眼了！只能临时拉蒋小九几个来顶坑，再不够就让工作人员去凑人数。 蒋小九来得时候还嫌弃，说什么都不接歌迷现场发的荧光棒，“太沙雕了！我又不是沈小二的脑残粉儿！你能粉儿跟你一起撒尿和泥的童年死对头？我跟你说狄海，你别劝我，我肯定坐那全程冷笑到底！” 半个小时以后，全场嗨爆，歌迷的尖叫声山呼海啸，狄海和齐悦第三次把试图往舞台上爬的将小九给拽下来，旁边还跟俩保安全程监视他！这位小爷已经被保安部门定为全场最大的安全隐患！ 蒋小九头上绑着“小澈加油”的头带，手里抢了一把荧光棒，嗓子都喊劈了，冲着狄海发脾气，“你拽我干嘛！你把我裤子都拽掉了！” 第二六九章 表白 狄海几个都要被蒋小九折磨疯了！这小子跟只嗑药的兔子似的，几个人围追堵截都要按不住了！ 狄海已经顾不上他听不听得见了，夸张地对这个人来疯喊：“你不是要全程冷笑到底吗？你上蹿下跳的这是干嘛呢？今天你给小二长点脸行不行？” 早早还在那边坐着呢！你能不能等早早彻底成了自己人之后再可劲儿丢人？ 蒋小九顺着狄海的目光看过去，解放区人民见了亲人解放军似的，嗷一声就要扑过去，被启悦一把扯着脖领子给薅回来，“你又要干嘛？” 蒋小九：“那是我师父！我去打个招呼怎么了？前天她还带我打了三个副本呢！” 狄海几个彻底无语了，这小子就有这能耐，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早就把人给丢尽了！ 这边几个人正拉拉扯扯呢，那边沈澈已经唱完一首歌，舞台效果和舞蹈演员在前面撑了几分钟，他换了一套非常正式的正装出来了，舞台上炫目的灯光效果和舞蹈演员都没有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连音乐都停了。 歌迷们尖叫着喊他的名字，他站在舞台正中央，露出有点羞涩的笑容，“我写得所有歌，其实都是想唱给一个人听的。” 歌迷们都知道，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声，很多人都在喊：“小澈，加油！” “小澈，要幸福！” “小澈，我们爱你！” 沈澈想继续说他准备了很久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半天没有张口。舞台助理以为他忘词了，在提词板上赶紧打出来，他却没有看，而是忽然笑了一下，很灿烂耀眼的笑容，如他的人一样，有在任何人面前骄傲张扬的资本。 可今天他的笑容不是出于骄傲，而是因为真诚纯粹，“以前三年，我每天都希望她能听到我唱的歌，希望她能知道我的心意。每次演唱会，我都想，如果她能来，我要怎么对她说我喜欢她。” “我盼了三年，她今天终于来了。” 台下一阵欢呼，大家一起鼓掌，慢慢的，潮水般的掌声变成了有节奏的拍子，大家一边拍手一边喊着，“小澈！表白！小澈！表白！表白！” 大屏幕上放着沈澈的特写，他还如三年前一样，说起自己喜欢的女孩脸上有羞涩又幸福的笑容，像所有心思透明感情纯粹的大男孩一样，只要想起自己喜欢的女孩，耳朵都会变成通红，“我为了今天的表白写了一首歌，还写了一首诗。” 台下的女友粉都要变妈妈粉了，这个大男孩怎么这么可爱啊！他们都恨不得冲上去帮帮他了！ 沈澈低头笑了一下，才红着脸抬头，“其实写了五首歌，诗写了好多首，挑了好久才挑了一首出来。”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明白他对今天这次表白的慎重和紧张，一起鼓掌给他加油。 沈澈没看提词板上的话，继续说自己的心里话，“但是今天站在这里，我觉得诗和歌都不能表达我的感情。那些都不够好，我想给她更好的，最好的。” 大家一边给沈澈加油，一边在现场找那个被沈澈这样的大男生爱了三年的女孩，可大屏幕上没有她的镜头，现场灯光都没有给一个指示，只有台上那个深情又羞涩的大男生在笨拙又真诚地表白着。 “昨天我跟她的家人保证，如果我们在一起，我的歌迷会比喜欢我还要喜欢她。如果你们了解她，会发现她特别可爱，是个聪明漂亮还非常有趣的女孩，你们一定会喜欢上她的！不过只喜欢就好，不要跟我抢人，要不然我会吃醋。” 歌迷们都笑了，沈澈看大家已经在找人了，赶紧解释，“我跟导演沟通过了，在她答应我之前是不会让她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如果她点头，我就能跟你们一起在大屏幕上看到她了，我们一起等她点头吧。” 沈澈专程穿了一套特别正式的正装，从舞台一角拿起一束花，深情地看着台下，“???，”他跟导演沟通过的，为了保护早早，他叫早早名字的时候那两个字就被两个音符代替，现场只能听到两声轻灵活泼的音乐声，如果早早答应了，后面就不用遮盖了。 “???，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努力做个合格的男朋友。我知道今天应该浪漫一点，可是我觉得我准备得不够好……”他紧紧地攥紧手里的花，刚刚大半场演出都没流汗，现在已经紧张得满脸是汗了，“如果你不喜欢，也不要有负担，不答应也没关系的，我下次会做得好一点，今天，就当是我是练习一下……” “???，虽然我今天做得不够好，可还是希望你能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以后会努力做个浪漫的男朋友，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狄海和小九几个都是第一次见这么怂的沈小二，这哪是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沈小二啊？表个白人家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他自己先半路劝人家等下次了！ 沈奶奶和尹蔚蓝没想这么多，他们都在替自家这个傻孩子紧张，这水平连中学生都不如，真是的，要知道他准备这么久最后只会干巴巴地说这样的话，他们给他一点意见啊！ 歌迷们却不觉得她家小澈又怂又笨，即使他真的挺怂挺笨的，可是他是那个才华横溢帅出天际的偶像啊，那么多人喜欢他，那么多人为了他一句话一个笑容疯狂，他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却能保持这样的赤子之心，这才是大家觉得最难能可贵的！ 大家都给他鼓掌加油，没人再找那个神秘女孩了，都在跟小澈一起紧张地盯着大屏幕，连在场外看直播的沈大哥和沈爷爷都跟着紧张起来，后背不自觉地离开了椅背，一起盯着屏幕，就盼着大屏幕上出现早早的脸。 现场几万人一起打着拍子，大家一起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所有人的心都被紧张和期待填满，站在台上的沈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屏幕。 他说他可以等下一次，可为了这一次机会，他等了三年。而谁都不知道，这三年他是怎么被彻底摧毁又一点一点让自己站起来，然后一步一个血印地走到早早面前的。 而他的早早，比他还辛苦，他希望今天能结束他们俩这些年的苦，能让他和早早重新开始。 早早受了太多苦了，他希望她能答应，想用他的爱把她所有的苦都补偿回来。 第二七零章 小恶魔 沈澈笔直地站在台上，紧紧地盯着大屏幕，挺拔的身姿俊朗的外表，明明是是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小公子，这一刻的背影却让人觉得像个虔诚的守望者。 几万人陪着他一起等待着，好像等待的不是一场表白的结果，而是大家心里对幸福和爱情的期盼。 “答应他！答应他！”几万人一起节奏整齐地打着拍子，越来越快，越来越迫切。 大家都在期盼着，期盼着大屏幕上下一秒就会出现那个女还点头的镜头，期盼着这个纯情真挚的男孩子的感情能得到回应。 “答应他！答应他！”很多女孩已经喊得声嘶力竭。这个世界上的爱情那么多，幸福却那么少，如果连沈澈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得不到幸福，那他们这样的平凡人就更难了……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几乎所有人都把这场沈澈积累了三年的告白当成了他们内心对幸福的一场寄托，他们盼望着看到一场大团圆，期盼着深情不被辜负，期盼着这个他们爱护喜欢了三年的男孩能幸福。 山呼海啸般的万人齐呼持续了好几分钟，大屏幕上一直是沈澈等待着的身影，那个大家期盼的女孩一直没有出现。 呼喊声越来越弱，沈澈的脸上也已经从期盼变成了掩饰不住的失落。 不知道在看台的哪个角落，几个女孩失声痛哭，悲伤和失望潮水般蔓延开来，现场绝大部分都是女孩，随着那几个女孩的哭声，现场很快哭成一片。 “答应他！答应他！”女孩们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又执拗地喊了起来，现场的喊声像越过低谷的山风，一下冲上了山脊，呼啸迅猛得比刚才还要急促有力。 对比前台的激烈喧嚣，后台却一片寂静。那台一直对着贵宾席的摄像机运转正常，他们要关注的那个座位却已经空了。 现场导演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沈澈，在他刚开始表白的时候，那个女孩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无论他们在这里多么焦急期盼，无论台上那个男孩多么真挚热切，她都没有看到，这场几万人一起见证的表白，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缺了一个主角…… ********************** 早早从体育馆里冲出来，跳上摩托车按照手机里的定位急速行驶，半个小时以后来到樊城公安大学的教工宿舍，在一间宿舍门前停下来，门马上就开了，丹尼尔站在门里看着她，满头卷发里每一个发卷都透着兴奋，“来得真快！披萨还是热的！我要了四倍芝士，没要洋葱，是你喜欢的口味哦！” 早早跟着他走了进去，迅速扫了一眼这间不太大的两室一厅，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之后一把抓住丹尼尔，手上一别一转就把他比早早还要瘦的两只胳膊控制住，然后向前一推，丹尼尔就跟一张薄饼一样服服帖帖地给贴墙上了。 早早的眼里燃烧着一团暗火，一路飞驰而来的疾风好像把她平时示人的冷静淡漠都吹走了，现在的她，像一把被烈焰淬炼的匕首，暗光流动锋芒毕现！ “你给我看得资料是哪来的？是真的吗？如果你敢拿我妈妈的事开玩笑……”早早抵住丹尼尔的一只手一用力，丹尼尔的脖子忽然就变成一个僵硬危险的角度，好像只要她再加一点力气，他那个淡薄细瘦的脖子就会咔嚓一声断掉。 丹尼尔好像早就知道早早会这样做，被人家一招就按住不但不害怕，明明自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眼睛反而越来越亮，“当然是真的！你先陪我吃披萨，我这还有中国红茶饼，据说快一百年了，老同兴你知道吗？你不是喜欢红茶吗，这是最好的了！” 早早不但没放开他，对他反而更戒备，“你偷窥我？”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吃披萨的口味，甚至她最近为了做菜一直在研究红茶他都知道。 丹尼尔灿烂地笑，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我想知道你的习惯和爱好不用偷窥，随便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弄的？我给你看！哎呀你先放开我，披萨要凉了！” 早早认真打量着丹尼尔，最后还是把他放开，然后点开手机上他给她发的图片，“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些资料的？”那是她妈妈车祸的现场照片，可她却是第一次见到，图片上站在她妈妈车边的人，是沈清。 另一张是沈清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话里的意思是她家里好处都已经给了，案子压下来费了很大力气，为了以后不节外生枝，让对方“永远不要出现在大陆”。 沈清让对方消失的那个人，就是当年车祸的另一方，一个叫杨文琪的女生。 而早早知道，杨文琪在车祸处理完之后，全家移民到了澳洲，这些年真的从未回来过。 这些线索丹尼尔一个刚来国内不久看样子勉强刚满十八岁的半大孩子是怎么知道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早早并不能全信，可结合前些天她发现的那张韩君生的签名笔迹，就不由得她不认真对待了。 韩君生在咖啡馆跟尚老师的丈夫周叔叔老同学见面，早早在餐巾纸上看到了他的字，跟当时现场一个重要目击证人的笔迹非常相似，拿给吴叔叔去找鉴定专家鉴定，结果两个人的笔迹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个相似度就可以认定是同一个人书写的了。 接着吴叔叔就对周叔叔这位老同学做了详细调查，他就是当初那个作证的证人，当时那个路口的摄像头坏了，他证明是李胜男开车闯红灯撞上了杨文琪的车，而他在案卷上留下的名字叫张俊生。 这也是后来大家一直在找他却找不到的原因，因为叫张俊生的人里就没有他。 后来经过吴叔叔详细调查，他本名韩君生，小时候有一个曾用名叫张俊生，据说是要过继给没有儿子的舅舅家，后来舅妈生了儿子，又把他送回来了。 他以后在收购转卖书画的时候就经常用张俊生这个名字，但是因为户籍上没有记录，所以吴叔叔这些年一直没找到他。 当年他给警察出示的身份证是伪造的，因为名片上印着张俊生的名字，又有同行的人叫他张俊生，当时又是周志远去跟进的事故调查鉴定，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省掉了身份核查这一环。 等吴叔叔封闭训练回来，所有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张俊生这个人也找不到了。 而在前些天吴叔叔的调查中，因为他跟事主杨文琪没有任何关系，他也只能作为一个悬而未决的点在继续调查。 但是看到丹尼尔的照片，早早就不得不把这一点重视起来了，韩君生是沈清的舅舅，如果这事跟沈清有关系，那他做伪证就顺理成章了。 早早紧紧盯着丹尼尔，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你还知道什么？你怎么证明这些是真的？” 丹尼尔跳到桌子边，把还带着热气的披萨抓起来一块塞给早早，“我知道得可多了！你陪我吃披萨打游戏，再带我骑摩托车，我就全都告诉你！对了，你还要教我中国功夫！” 他像个单纯又残忍的小恶魔，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弄着别人的痛苦和希望，大大咬了一口披萨，满足地眯起眼睛，“我们做朋友吧！你做我朋友我就什么都帮你！吃啊，吃完我给你看剩下的照片！不过你要答应我，你别理沈澈，他们家没一个好人！” 第二七一章 捣乱 沈澈他们家没有一个好人？早早听到这句话瞳孔一缩，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坚决地推开丹尼尔递过来的披萨，“给我看证据，要不然我走了。” 丹尼尔叼着一块披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很是不高兴！ 他可能真的有西方人血统，虽然长了一副亚洲人面孔，皮肤却特别白，五官也要比一般亚洲人长得深刻饱满，特别是眼睛，芭比娃娃一样浓密卷翘的棕色睫毛配上淡棕色的瞳孔，在乱糟糟的柔软发卷之间瞪圆，只看长相真的是一个漂亮可爱的软萌少年。 不过他一开口就跟可爱软萌沾不上边了，“你走了我就把全部证据都毁掉！现在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早早跟他无声对峙了半分钟，最后还是丹尼尔先开口，气呼呼地拍桌子，“算了，你过来看！我用得着骗你吗？我想找到这些太，太容易了！” 他可能有什么强迫症，着急的时候找不到汉语词语来表达，却不肯用英文单词代替，一着急就有点结巴。 丹尼尔叼着那块披萨，翘着手指头打开电脑，可能是怕键盘弄脏手耽误他吃披萨，只用两根小手指在键盘上迅速地戳了几下，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沈澈演唱会的现场直播视频。 早早一愣，沈澈演唱会的现场是不对外直播的，他是怎么轻易看到这种一看就是官方转播的高清视频的？ 丹尼尔叼着披萨，回头得意地冲早早笑了一下，又用小手指随意戳了一串代码，画面就变成演唱会导演组的导播间，几十个摄像机的分镜头画面占了整整一面墙，屏幕上不同角度的画面闪烁不停，分镜头导演在总导演的指挥下不停切换调动着镜头。 丹尼尔手指如飞，几下就把导播间几十个屏幕上的画面调换成了海绵宝宝哈哈哈大笑的画面，导播间里瞬间乱了起来，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个程序员赶紧紧急检查网络安全，好在导演早有应急预案，演唱会的大屏幕只闪了一下，就已经被迅速换上了应急视频，并没有影响前台的演出，不过后台已经彻底乱了。 丹尼尔更得意了，回头看着早早摇头晃脑，让早早有一瞬的恍惚，好像看到小哈当初在花园里刨出一只田鼠，得意地叼着田鼠尾巴送到她面前的样子。 她脸上还是一片平静，没有丹尼尔期待的震惊或者赞赏，丹尼尔像他们每次见面一样，又一次被早早惹毛了，狠狠地皱眉，像个拥有超级能力的几岁幼童，脸上有着天真的残忍，“我要把沈澈的演唱会变成海绵宝宝专场！” 演唱会后台的程序员水平都很高，很快就把他覆盖的视频程序给恢复正常了，前台没有受任何影响，沈澈在唱一首新歌，很温柔舒缓的曲风，并没有什么特别煽情的旋律和歌词，更像一个温暖深情的大男孩在述说爱情的喜悦，台下的歌迷却大部分都在哭。 早早在他刚上台表白的时候就收到了丹尼尔的信息，然后就匆匆跑了出来，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可她看着沈澈脸上的表情，目光微微闪动，本来高度集中来应对丹尼尔的精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 她盯着屏幕上温柔克制的沈澈，眼睫微微颤动，忽然指指演唱会舞台上的大屏幕，“帮我在上面打几个字。” 丹尼尔满脸不高兴，“我干嘛听你的？” 早早伸手去拿了一块披萨，咬了一口仔细嚼了吃下去，才平静开口，“就打‘阿澈加油’。” 丹尼尔瞪眼睛，气鼓鼓地看着早早，“你喜欢他？”像个抢夺玩具的小孩子，大有她敢点头他就生气的架势。 可从早早拿起披萨，他就没再捣乱，停下手一直等着她吃完跟自己说话。 电脑里沈澈还在唱歌，那首歌的旋律太温柔了，只听了一段就让丹尼尔心里不舒服，他不想早早听沈澈唱这首歌，急切地追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他是个精神病你知道吗？他精神分裂，小时候还吃过小动物，活着咬死吃掉！” 早早的眼睛一眯，挑眉问他，“你是不会吧？沈澈演唱会请的人都是顶级的，你根本控制不了舞台大屏幕。” 丹尼尔被气得披萨都扔了，“你们中国这叫激家（将）法，我懂！” 他一着急原本很标准的普通话就带上口音了，不过手上却一点都没停，噼里啪啦在代码迅速闪过的屏幕上一通操作，刚要按回车键，被早早伸手阻止了，“字体换个好看的，不要用血红色，把血液喷溅效果也去掉。” 丹尼尔惊讶回头，“你懂？”屏幕上除了迅速闪过的一串串字符代码，什么都没有，早早要是不懂根本不会知道他做得手脚。 早早敲敲桌子催他快改过来，“懂一点。” 丹尼尔看早早的眼睛更亮了，像是看到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玩具，这回没做任何手脚，按早早的要求改了字体和颜色，回车键一敲，演唱会的主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醒目的大字，小澈加油！还自带烟花效果，非常显眼漂亮。 沈澈侧对着屏幕，在字出现的一瞬间好像有感应一般，一下就看到了，然后对着那几个字足足愣了十几秒，接着忽然蹲了下去，用手捂住了眼睛。 丹尼尔不解回头，“他就这点出息？几个字就惹哭了？你还喜欢他？” 早早不再看演唱会现场的一片混乱，好像这样任性又情绪化的沈澈比刚才克制温柔的沈澈要让她安心很多，她甚至都不去再看电脑屏幕，强硬地把笔记本合上，坐下来冲丹尼尔扬扬下巴，“有喝的吗？” 丹尼尔马上跳起来，“当然有！这个你肯定喜欢，我黑了他们家的外卖程序，把我的订单放到最前面，刚好赶在你进门之前送来的！你看！全糖鲜榨荔枝饮！” 早早看到自己平时最喜欢的那个鲜榨果汁饮料的牌子，把眼里对丹尼尔所有的打量都隐藏起来，安静地跟他一起吃完了披萨、薯条、鸡翅。 丹尼尔终于心满意足，可能也是为了阻止早早对沈澈再有好感，马上给她看了十几张图片。 从前往后，把早已经盖棺论定的三年前那场午夜车祸的调查结果给彻底推翻！ 第二七二章 线索 丹尼尔给早早看得应该是谁发在个人社交页面的图片，加了多层滤镜，经过不止一个修图软件的处理，一眼看过去就是时下最热的网络流行社交照。 十几张照片都是不同的大眼睛高鼻梁锥子脸女孩摆出嘟嘴剪刀手的合照，背景光怪陆离，灯光昏暗暧昧，随便点开任何一个网红的社交页面就能找到一堆同款照。 那是沈清和一群姑娘的聚会照，还有开着一排豪车夜游的照片。 很明显，这是一个姐妹团的聚会，先是在一个大型会所里吃东西、喝酒、唱歌，然后出门开着豪车夜游。 丹尼尔像播放幻灯片一样以一秒钟一张的速度迅速给早早浏览了一遍，然后就关了文件，眨着眼睛问她，“看见了吧！” 早早抿紧嘴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电脑屏幕的荧光照着她雪白如瓷的脸颊和黑亮的眼睛，丹尼尔忽然觉得这个早早好像一下就变得冷硬而尖锐，像个漂亮的陶瓷人偶，连呼吸都可能是冰冷的。 他没敢再追问，也不敢像刚才一样任性生气，紧张地捏着自己的饮料杯子等着她说话。 早早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乌黑的眉眼在雪一样白的脸上显得更加分明，又漂亮又脆弱，像随时都可能被打破的薄胎瓷偶，以至于她问出话来丹尼尔竟然都没注意听，“什么？” 早早声音稳稳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些照片的拍摄时间。” 丹尼尔这次不敢卖关子了，“你妈妈出事那天晚上拍的，他们当中所有人都晒了当时聚会的照片，又在当天凌晨集体都删除了，连手机里的存照都一起删了，包括云存储。” 早早虽然没有专业学过刑侦，可她的观察和总结能力特别强，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杨文琪坐的是后座，跟我妈妈撞车的是帕加尼。”这种超级豪华跑车只有两座。 “他们都喝了酒，中途停下飙车换杨文琪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当时跟我妈妈撞车的司机不可能是她。而且她只是这群人的跟班，两千多万的帕加尼还轮不到她来开。” 至于杨文琪为什么只是跟班，这从照片上的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来，早早不细说，丹尼尔思维跳跃度大，也不觉得有细说的必要。 调查案卷上已经写明白了，那辆定制帕加尼不属于照片上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在一位国内数得上的富豪家的继承人名下，这辆车被那位富豪公子的母亲借给自己外甥女过生日开一天，那位外甥女跟自己的好朋友杨文琪半夜开出去兜风，开车的人是杨文琪，刚开出去不久被闯红灯的李胜男当场给撞烂了。 好在名车的安全性能好，车里的两人都是轻伤，而车速过快的李胜男却车子失控，经过二次撞击和翻车，车里三个人都是重伤。 丹尼尔知道早早肯定很聪明，却没想到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事来。 早早的眼里闪过一道又一道幽光，“他们当晚喝了很多酒，又是午夜飙车，不可能遵守交通规则等红灯。而我没看到任何有关他们酒驾的记录。” “还有交通摄像头，他们一个车队至少七辆车，即使路口附近的摄像头坏了，他们一路开过来也肯定留下录像，案卷上也没有任何其他车辆的记录。” 疑点太多太多，早早的脑子里好好多条线索要去追寻，却又不知道要先去查哪一条好，她急急地想再看一遍照片，“你把照片发给我，我找专业的人看一下。” 丹尼尔一头小卷毛一下就炸起来了，“你找什么专业的人？我就是最专业的！我是公安大学的讲师！我还是樊城刑警支队的刑侦顾问！你不找我找谁去？吴安达？他就是个管档案的，他能有我专业？还是那个张队长？你知道他为什么从刑警队辞职？他卷到涉毒案里说不明白，不走就得下沉到派出所了！” 看早早还不表态，丹尼尔更生气了，把额头上乱糟糟的卷发往旁边胡乱扒拉开，露出愤怒的眉眼指着早早咬牙切齿，“你这个！”他气急了又结巴了，想了一下才找到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愤怒，“你这个负心汉！不三不四（朝三暮四）！拿了证据就不带我玩儿了！渣男！大鸡腿子（大猪蹄子）！” 说到最后竟然眼圈有点红，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生起闷气。 早早没想到他这么委屈，她再着急也不能看着人都被自己惹哭了不管，不过她没哄过人，也不会说好话，想了想坐下来干巴巴地问他，“我教你说汉语吧。”这家伙连骂人都不会，太吃亏了。 丹尼尔抹抹眼睛，委屈巴巴地抬头，泛红的眼圈被凌乱的卷发半遮半掩，还带着鼻音，让早早觉得更内疚了，“丹尼尔，谢谢你帮我。我不是不带你，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也知道吴叔叔他们在帮我，我肯定是要先想到找他们。” 丹尼尔虽然还是不服气，他在这儿坐着呢，早早为什么要先想到找别人？不过还是接受了她的道歉，“你先别告诉别人，我们找到的都是间接证据，这种推理在法律上不能定罪的，我会帮你找到实锤证据的。” “不过这个过程肯定不合法，还可能要犯法，你不能告诉他们，要不然他们肯定不让你跟我玩儿了。” 他说得特别随便，好像俩人即将要犯法的事在他看来跟讨论游戏打本攻略一样平常，完全听不出来这是一个公安大学的讲师、刑侦支队的刑侦顾问能说出来的话。 早早这才想起来问他，“这些照片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丹尼尔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执拗地非要早早先答应他，“那你还告诉他们吗？你说了我就把这些照片都销毁，保证谁都看不见！不信你看看你手机。” 早早拿出手机，丹尼尔刚刚给她发的那张沈清站在车祸现场的照片已经消失了，连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和他发的定位信息都不见了。 丹尼尔很高兴，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满脸炫耀，“你手机里的自动定位也没有你今天来过我家的记录，你找不到一点，蜘蛛和马蹄（蛛丝马迹）！” 早早放下手机，“好，我不跟别人说，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找到这些照片的。” 丹尼尔还是不放心，“谁都不能说，吴安达那些人，还有宁辛涛他们，最最最不能告诉沈澈！” 早早点头，“谁都不说。” 丹尼尔高兴了，兴致勃勃地给早早讲，“我一开始只是随便看看，发现沈清跟你打过架，就重点注意她了！” 他当然不是随便看看，早早越不理他他越放不下，就想从她身边的人着手，最后发现那么多人，骂早早最多的竟然是沈清，他就开始注意上她了。 “行为分析模式里有个惯性模式，人百分之九十五的行为都是被惯性控制，如果一个人在某一段时间内完全改变自己的行为惯性，比如沈清从你妈妈出事那天开始之后的一个多月都没上任何社交网络，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第二七三章 血腥 作为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丹尼尔相信任何巧合都有内在联系，凭直觉就追查了下去。 这么一查发现了更多反常的东西。 比如不止沈清这段时间不对劲，就是韩君平也很不对劲。他们母女给自己打造的人设是豪门贵妇和名门淑女，社交网络上定期发状态，华服夜宴、豪门聚会、慈善活动、私人飞机游艇出行、各种看起来高大上的毒鸡汤。 ins、facebook、微博微信朋友圈，再加上大号小号小小号，一张照片恨不得全网覆盖发他十几个地方才过瘾。别的豪门太太小姐平均几天更新一次状态，他们一天发几次，就怕不狠刷存在感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沈家人一样。 “早早给你看个好玩儿的！”丹尼尔越说越兴奋，手指如飞，迅速调出几个社交软件来，“你看！韩君平和沈清所有大号的头像都是沈氏的徽标！哈哈哈！他们这是有多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沈家人呐！不过，话说他们一点沈氏的股份都没有，连沈氏的钱都没花到一分，怎么这么爱沈氏呢？” 说起这个丹尼尔就有点不高兴，现在占沈氏股权最多的人是沈澈！想想就莫名不爽！ 早早对韩君平和沈清在想什么一点不关心，她只想知道丹尼尔还查到了什么。 丹尼尔对早早这种不八卦很难被人带跑偏的性格气得不行，只能继续讲下去。 韩君平母女有一个多月没有更新社交媒体，他就开始查这段时间他们的行踪，并且把聊天记录、电话联系人都查了一遍。 “他们应该是请了顶尖的专业人员来做了痕迹清理和安全加密，不但手机、电脑、行车记录都清理了，连社交账号都换了。沈清在facebook和微博上的白富美人设还是挺成功的，加起来一百多万的粉丝呢，你说什么事能让她这么舍得？” 早早不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丹尼尔操作电脑的手。 丹尼尔也不再卖关子了，调出一个照片文件夹给早早看，“他们觉得清理干净了，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要存在过，肯定会留下痕迹的，有人认真想找就能找到线索。电脑手机和车里的痕迹都做过加密，想查得拿到实物，那里面有什么线索我查不出来，但是在网络上的，我都能挖出来！” 李胜男出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丹尼尔检索了沈清的社交软件，她以为她都删除了的照片，却很快就被丹尼尔从服务器上下载了下来，然后根据照片上的那些人一一查找，把那几个姑娘当晚上传又删除的照片都下载下来。 丹尼尔给早早看的文件夹里的照片大同小异，都是那晚他们聚会和开豪车夜游的照片。 然后丹尼尔点开那张沈清站在李胜男车边的照片，“这是一个境外预付费手机发来的照片，给韩君平看的，他们有过一通两分十秒的通话，然后就没有任何联系了。我怀疑是那人约韩君平面谈，可惜拿不到她的手机，不知道她那几天都具体去了哪里，要不然还可能通过监控录像查到这个知情人。” 而说到监控录像，就不得不提车祸现场和现场周围几个街口一起坏了的摄像头了。实在是太巧合了，就偏偏那天晚上，大半夜的那一片几个路口的摄像头都坏了，以至于除了现场痕检的照片没留下任何证据。 现场痕检的照片是事发后几个小时拍的，现场经过救护车、救护人员和过路车的破坏，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 而事后他们又换了手机和电脑，连社交账号都全部删除注销又换了新的，丹尼尔能恢复的聊天记录也不多，最有价值的也给早早看过了，就是那几段沈清跟杨文琪的对话。 “早早，她说那晚的事她家里人已经安排好了，你说凭韩君平和沈清，她们有那么大的能力安排得这么天衣无缝吗？” 丹尼尔对中国的司法程序不是那么了解，可无论哪个国家，能把一场车祸抹平，做到找不到任何痕迹，那要牵扯的东西可太多了。 沈文瀚那段时间在爱琴海跟他的灵感缪斯——一个十八流小画家在度假，根本就没回来，就是回来他也没那么大的能力，而韩君平和沈清连沈家大宅的门都进不去，他们除了表面风光什么都没有，谁给他们抹平这件事的？ 丹尼尔摇头晃脑地给早早分析：“所以我说你别搭理沈家的人，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这事儿说不定就是沈澈帮忙的，那可是他亲妈和亲妹妹，平时可以不搭理，出大事了还得找他！ 不过沈澈也就智商凑合，他在国外时间比在国内长，这么复杂的事他处理不来，最后还得靠他哥和他爷爷！早早，沈澈除了脸真没什么好的，他就是个靠家里的……哎哎！你！鼻子！鼻子！” 丹尼尔手忙脚乱地扑过来，早早的鼻血已经要把半边衣襟染红了，她却一点都没察觉，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沈清双手插兜站在妈妈倒扣着的车边，旁边一片狼藉，碎玻璃和各种车祸碎片中间，有一滩浓稠的血迹。路灯的反射下那片血迹几乎是黑色的，不像是血，反倒像是一片污渍，可在早早眼里，那片血迹猩红刺眼，几乎成了照片里唯一的颜色。 宁家康是脑部受伤，并没有太大的外伤，那滩血不是妈妈的就是外公的。 沈清就那么双手插兜地站在妈妈和外公的血迹旁边，一派事不关己，而她的外公和妈妈，一个被甩出车外内出血昏迷不醒，一个被扭曲的车门卡在车里奄奄一息。 早早反复研究过现场所有的照片，她无比清楚，在沈清站着的位置，向左五米是妈妈，右边车里是外公，她的亲人正在流血，正危在旦夕，而沈清却双手插兜在冷眼旁观！ 而这一切，肯定跟她有关！得罪沈清的是她，死去的却是最爱她的亲人！ 那滩浓稠的血缓缓蔓延开来，很快铺满了早早全部的视线，瞬间让她的世界一片血色，鼻腔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第二七四章 疑惑 “我应该念个医学学位再来中国的！”丹尼尔一脸严肃，“我有一个数学博士学位一个物理学博士学位，一个行为分析学硕士学位一个社会学硕士学位一个哲学学士学位，本来觉得够用了，现在觉得还是医学学位最管用！” 早早仰头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毛巾堵在鼻子上，眼睛半睁着看着丹尼尔手里的冰袋。 他用两根手指跟捏化学危险品一样捏着冰袋边缘，要放不放地悬在早早头上三厘米左右的地方，已经悬了好几分钟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敢往早早脑袋上放。 “骤然受凉会引起脑血管收缩，会不会造成血液栓塞？如果你忽然头痛半身麻木意识不清我要怎么急救？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先去查查资料！ 早早一把把冰袋按在自己头上，闭上眼睛不看他，“去吧，查完说不定你就能发表一篇ssci（在英文权威学术期刊上发表的高分学术论文），你的医学学位指日可待。” 丹尼尔给她吓得哎呀一声，看着早早鼻子上的那块毛巾，这已经是第二块了，鼻血还是没有止住的趋势，那块毛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早早的血浸透。 丹尼尔吓得手足无措，他一着急就控制不住地说话，语速快得几乎没有停顿，可能是脑子太快语言表达的速度跟不上，让人听着特别着急，就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整缺氧憋死。 “早早咱们打911吧再流下去你就死了！人体血液含量和体重的质量容积比是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你体重不足九十斤最多有2700到3600毫升血液，你出血量的安全值是300毫升以纯棉毛巾吸水量和单位面积比换算这条再浸透就要超过你的安全值，以你的体重出血量超过900毫升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以现在的失血速度换算离我家最近的医院距离再加上堵车等不可抗因素现在打911……” 丹尼尔忽然停下来，脸色煞白地看着早早，嘴巴张张合合眼里一片惊恐绝望。 早早把头上的冰袋换个地方继续冰敷，声音淡淡地把他没说完的话接下去，“等送到医院我已经凉了。” 丹尼尔手脚冰冷地站在早早身边，看着那条已经浸透血色的毛巾动不了，忽然抓起电话哆嗦着去拨号，一边拨一边下意识地用头撞桌子，嘴里念念叨叨：“nick，接电话！nick接电话！nick求求你接电话！nick ，nick， nick……” 越说越乱，撞得一下比一下重，桌子被他撞得哐哐直响，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一下一下好像没有感觉，撞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眼看着桌面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迹，他却还是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忽然桌面上出现一只同样带着淡淡血迹的手，把他毫不留情地撞过去的额头挡住，接着他手里的电话也被拿走，早早把他整个人固定在椅子上，让他看着自己。 “我没事了，丹尼尔，你看，我没事了。丹尼尔，冷静，丹尼尔！” 丹尼尔涣散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焦距，呆呆地看着早早，直到他看清早早的脸，她没事了，鼻血已经止住，好半天才像醒过来一样，一把推开早早固定着他的手，连人带椅子挪出去老远，完全离开早早身体控制的范围才停下来。 但她的眼睛一直是盯着早早的，这个动作更像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甚至还对早早露出一个羞涩腼腆的笑容，“早早，你好啦！你坐下休息吧，有没有头晕？想吃东西吗？” 早早沉默地盯着丹尼尔，觉得他有哪里特别不对劲，那个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智商高看谁都鼻孔朝天的丹尼尔不会露出这样腼腆又羞涩的样子，他即使是笑都是带着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的不讲道理，不可能这样轻声细语地跟人说话。 早早沉默审视着他，伸手去接丹尼尔倒的水，他却把水杯放在桌上，并没有直接递到早早的手里。 他不肯跟人有肢体接触，而刚刚还不是这样过，刚刚丹尼尔说激动了还往早早身边扑。 早早的眼睫轻轻抖了一下，拉着椅子往丹尼尔身边坐过去。丹尼尔赶紧拉着椅子大大后退了一段，椅子在地上拉出一阵刺耳的响声，他脸红地低下头，脚却往椅子下面缩了缩。 他在极力掩饰，却控制不住自己不愿意让人靠近的紧张。 早早又往前拉了拉椅子，丹尼尔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把自己的椅子又往后推了一段距离，他还没坐稳，早早身体前倾，做出又要靠近他的姿势，随之开口，“nick是谁？” 第一次见他，他被小混混抢劫殴打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借早早的手机给nick打电话，那次nick没有接，这次还是没有接。 他应该是一紧张无助就找nick。 可nick好像从来都不在。 丹尼尔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早早的身上，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动物，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紧张得可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nick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早早一丝停顿都没有地接着他的话问下去，“是沈清杀了我妈妈吗？你手里还有多少证据？” 丹尼尔还沉浸在提起nick的喜悦和放松中，一点防备都没有地就回答了早早的话，“丹尼尔觉得是沈清驾车故意撞的你妈妈，但是没找到实际证据，没有了，就这些，都给你看了。” “nick对你好吗？” “当然好！”丹尼尔抬头露出一个特别甜美的笑容，让早早的心里一怔，这个柔软甜蜜的笑出现在小恶魔一样的丹尼尔脸上太违和了，可这一瞬间看起来又太纯粹美好，美好得甚至带上了一丝圣洁的光圈。 “nick每个假期都回来陪我，带我去滑雪、露营，我们还去黄石公园攀岩，他会讲好多笑话，做得烤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他从来不嫌我是书呆子，不觉得我奇怪，他接受我们，我想念几个学位他都支持！” 丹尼尔提起nick这个名字眼里像落满了小星星，整个人甜丝丝软绵绵的，不用他说话都能看得出来心里的甜蜜欢喜。 早早又向前探身，盯住丹尼尔的脸，“你为什么帮我？”只是单纯的想做朋友吗？这不合常情。 丹尼尔迷恋地看向早早，目光却有些发虚，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我喜欢你呀！你跟nick很像。你们都是黑头发，眼睛很黑很亮，长得好看，话少，会打架，而且都不喜欢沈傲！” 早早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那个市局刑警支队最年轻最傲气的沈副支队长，吴叔叔说过，他连续五年不肯招收一个女警校毕业生，就因为他们出外勤的时候事儿多，麻烦。还传闻有女警来大姨妈请假他从来不批，说一个月一次不属于病假，要么走人要么上班，上班还蹲点出外勤一点照顾没有，把女警当驴用，弄得全市局所有女警背地里都叫她直男癌！ 这么一个脾气硬到不通人情的沈队长，听说上次去接丹尼尔的时候看他睡着了都不肯叫醒，还给他披衣服。而且前几天还在蛋糕店缠着她让她让出最后一块蛋糕，就为了丹尼尔想吃。 而丹尼尔却讨厌他，早早不动声色，“你讨厌沈队长？” 丹尼尔一下就笑了，笑得特别单纯甜美，像个浑身散发着圣光的小天使，“我讨厌他？不，我不讨厌他。我来中国是为了杀他！” 第二七五章 维护 早早没有接丹尼尔的话，这个话题太危险了，她现在可不敢惹沈傲这样的人。 因为吴叔叔的关系，她对沈傲这个警界传奇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是全省最年轻的刑侦支队副队长，而且眼看马上就要提正职。这些年大案要案破了不知道多少，立功受奖无数，当然，他更出名的也是受到的处分跟立下的功劳一样多。 全省甚至周围几个省的警队内部人员没人不知道这个谁都惹不起的沈傲，本事大身手好，不止刑侦上有天赋，行动上更有胆色。据说有一次卧底，支援没跟上，他一个人拿一箱啤酒瓶把七八个持枪劫匪的老窝给端了！ 当然，警队内部更出名的还是他的派头，桐城首富家的独子，真正的家里有矿，还是山头连着山头看不到头的矿，不止有煤矿，据说前两年还在他家山头上发现了稀有金属！ 他跟丹尼尔到底是什么关系早早不知道，看沈傲对丹尼尔的态度，丹尼尔说要杀他他可能当哄小孩儿玩，她敢掺和进去，那可真是嫌自己过得太舒服了！ 早早不接话，丹尼尔也不多说沈傲的话题，好像那只是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跟披萨里不要放橄榄一样普通，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笑得又腼腆又乖巧，“早早，我把丹尼尔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就可以信任丹尼尔了吧。” 早早认真地看着椅子上的小卷毛，从他甜美晶亮的漂亮眼睛看到文静的坐姿，再看到优雅地叠放在腿上的双手，还有略微内八字的脚，忽然对他开口，“henry？” 小卷毛对她露出一个灿烂里夹杂着惊喜却还能保持文雅乖巧的笑容，“早早，丹尼尔喜欢你，你不要讨厌他好不好？” 早早心惊不已，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现在终于知道前一段时间丹尼尔每次找她时抽风一样时好时坏的脾气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有多重人格障碍，属于精神分裂症的一种，他身体里住着小恶魔丹尼尔和乖巧可爱的丹尼尔两个人。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经常跟尚老师接触，被她灌输了好多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她怎么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丹尼尔想让我陪他玩儿，你呢，为什么来找我？”据说一般分裂出来的人格都是互补的，好恶很有可能会相反。 亨利羞涩地笑了，脸上有明显的红晕，“我也喜欢你。”他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你长得真好看。” 早早一瞬间无语，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亨利。她无所适从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 亨利迅速抬起眼睛看了早早一眼，脸上更红了，“早早，你好酷的。我喜欢你。” 早早的脸绷得更紧了，亨利看了她一眼，脸上更红了。 早早这张经常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一直都被外婆、大姨和奶奶家所有的人嫌弃，说她没有个小姑娘的样子，不会甜美地笑，嘴不甜不会哄人，一点都不讨喜。 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自己曾经偷偷自卑过的样子，会让人对她表白。 早早的脸要硬成石头了，声音也硬邦邦的，“不要喜欢我，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亨利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扭着手指头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头上蓬松柔软的小发卷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像个软绵绵的被欺负的小狗。 早早抿紧嘴扭过头去看窗外，她觉得现在她可能应该走了。毕竟拒绝了人家的表白，再待下去就很尴尬了。 “你跟丹尼尔说，我走了，让他有线索了就找我。” “你要干什么去？找沈澈吗？你是不是准备答应他的告白？他妹妹害死了你妈妈，你还要跟他谈恋爱？” 蛮横又气恼的话一说出来，早早就知道这是丹尼尔了，她也一点不留情地怼回去，“你以后再敢拿沈澈恶作剧，我就把你打回美国去！你要是还想跟我做朋友，就不要再说沈澈的坏话！” 丹尼尔气得脑袋上的发卷都一抖一抖的，指着早早就跳起来，“他妹妹和他妈妈害了你妈妈！你还喜欢他？我帮你查案你还威胁我！我不帮你了！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了！” 早早把他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打下去，干脆利索极了，寸步不让，“你再说沈澈我就不用你帮我了！沈澈他妹妹和他妈妈跟他没关系！如果查出来他们真的害了我妈妈，那也不是沈澈的错！” 第二七六章 阿澈 早早跟丹尼尔大大地吵了一架，最后两人达成协议，以后丹尼尔不会再说沈澈坏话，也不会对沈澈使坏，早早调查妈妈的案子必须带上他，而且是只带他。 当然，他的原话是：“只跟我一个人玩儿！” 早早当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让他拿来当游戏，不过现在她手里没有一点证据，而且取证的过程很不正规，几乎可以肯定是要触犯法律的。 她不能拉吴叔叔和涛哥他们下水，丹尼尔非要参与就带着他，反正他连要杀刑警队长的话都敢说，一点不在乎犯这点小法。 从丹尼尔家里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早早一直没敢开手机，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沈澈交代今天走掉的事。 可走到楼下，就看到沈澈从树丛的暗影里走了出来。 他还穿着最后那套特别正式的演出服，确切地说是告白的时候专程换上的那套正装，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暗淡的夜灯下长身玉立，眉眼深邃，看到早早就赶紧迎上来。 “早早，你回来了！”沈澈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纸盒子，走近了就能看出他其实很紧张，盒子上的丝带被他揉搓得不成样子了，“你吃饭了吗？我带了蛋糕，你要不要吃点？” 早早正担心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中途走掉的事，没想到他比她还怕提这件事，“你吃一点吧，新鲜乳酪的，还有树莓糖浆，又好看又好吃。” 早早带着沈澈上楼，沈澈以为今天能见到早早就不错了，竟然还可以上楼，高兴得一直傻笑。在电梯里对着不锈钢墙壁偷偷整理衣服和头发，被早早看到了闹了个大红脸才罢休。 进门也不管自己身上那套衣服多正式了，挽起袖子拆蛋糕盒子，把一个精致小巧的四层蛋糕拿出来给早早献宝。 “我让他们照着演唱会庆功会的蛋糕做得缩小版！第二层有果酱夹心，底下那层是流心的，你尝尝，看喜欢哪层。” 那个蛋糕做得特别小巧，却分了四层，不像拿来吃的，倒像是艺术品，早早放了沈澈那么大一个鸽子还能收到一个这么精致的蛋糕，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逃避的事就不好意思再逃避了。 “我有急事，不是故意要走的。” 沈澈比她紧张多了，“没事没事！我知道我知道！反正我，反正我今天表现也不好，你没看到我还挺高兴的，要不真的挺丢脸。” 沈澈想到大屏幕上的那几个字，脸红得堪比蛋糕上的树莓果酱，“早早，你以后还叫我阿澈好不好？” 三年前他们最好的时候，早早是叫他阿澈的。那是只有早早一个人叫的名字，他看到大屏幕上的阿澈两个字，真的觉得今天她不答应也没有遗憾了！ 早早的脸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扭头看蛋糕，立志要把那几朵奶油花看活了，特别轻地点点头。 沈澈腾地一下跑过来，试探着去拉早早的手，拉住就不放开了，高兴得好像站在一天一地的烟花之中，“早早，你叫我一声好不好？就叫一声，我好久好久都没听你叫过了。” 早早试了好几次都没叫出来，以前她也不经常叫，每次都是被沈澈缠得不行了才会叫一声。 沈澈舍不得她为难，即使不叫他今天也满足了！至少早早愿意叫他了，早早愿意跟他往前走，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来日方长，说不定下次或者下下次早早就能叫出来了呢！ 这跟告白一样，只要早早愿意让他接近她，他愿意多来几次的！ “早早，你的事办完了吗？要不要我帮忙？”沈澈高兴够了才想起来早早这么晚回来，肯定是有事的。 早早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即使妈妈的车祸真的跟沈清有关，她也不会迁怒到沈澈身上。 她了解沈澈，在他妈妈妹妹和她之间，沈澈一直都是维护她的，她被他保护了这么久，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但是这件事要是让沈澈知道了，他肯定会特别愧疚，在还没有眉目之前最好不要让他难过了，以后真查到确切线索了再跟他说吧。 况且今天她从演唱会现场走掉，他肯定已经很受打击了，她也不忍心让他一天收到两个坏消息。 早早虽然没跟沈澈说，但是跟他保证，“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就找你。” 沈澈有这句话就够了，高兴地给早早切蛋糕，挖出早早最喜欢的果酱夹心给她吃，又去倒了两杯果汁跟早早干杯，“庆功宴！跟你一起庆祝才算圆满！” 他知道早早这小孩儿心思重，他越不说她越会把演唱会的事放在心里琢磨，他不当回事地说出来，她就能放下了。 果然，沈澈不在乎地这么一闹腾，早早也就没那么深的愧疚感了，还主动说要明天早上做一个蓝莓煎饼给他当早餐。 沈澈这回是真的心满意足了，吃高兴了还拿起吉他给早早唱了几首歌，“今天的歌都是给你听的，你没听到我就给你开专场！” 还非要让早早给她鼓掌，还要拿荧光棒摇一摇。 闹腾了好一会儿，早早洗澡睡觉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扑到床上就睡着了，今天收到这样大的消息竟然都没有失眠。 沈澈悄悄过来给早早盖上空调被，沿着她脸上的轮廓虚虚地描摹好几遍，就坐在她卧室的地毯上开一盏小灯开始写歌。 他脑子里都是跟早早在一起的快乐和满足，一直写到第二天早上早早睡醒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收工等着吃他的蓝莓煎饼。d 今天他还有演唱会之后的歌迷见面会，好多歌迷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能拿到一张偶像的亲笔签名唱片，沈澈为了给早早一个好印象，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梦幻般美味的早饭精神抖擞地去工作了。 早早还没出门，就接到丹尼尔的电话，“快来！蚁后行动正式启动！” 早早不搭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丹尼尔气急败坏地又打来，“你想不想要那天晚上全部的照片了？想要就赶紧来！” 电话里不好说，早早按他发的定位开车过去，丹尼尔看到她从一辆超级神气的肌肉路虎里出来，眼睛嘴巴一起张得溜溜圆，满头小发卷都要炸起来了，“你不是有心理障碍不能坐车吗？” 早早早上刚收到涛哥给的礼物，开得特别爽，爱惜地拍拍她的爱车，靠在车前盖上酷酷地冲丹尼尔扬扬下巴。 她虽然不高，可身材修长，两条长腿比例逆天，气质又冷淡，带着墨镜的样子神气极了，“沈澈帮我治好了！” 丹尼尔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想了想也学早早的样子扬扬下巴，“我让沈傲也给我买一个！”沈傲不许他在网上打劫富豪挣外快，两人说好了，他用多少钱沈傲都给。 丹尼尔动作虽然学得很像，可他一头小卷毛抖啊抖，跟酷帅一点边都挨不上，让早早有点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早早不想跟他斗嘴，“你找我来干嘛？不是说找不到手机就恢复不了数据吗？” 丹尼尔又神气起来，“我研究了一下沈清和她几个朋友的手机，他们拍照从来不用手机自带相机，都是用美颜相机。现在所有app都会储存用户数据，我找不到她们的手机可以直接来app的数据处理中心，从主机上直接下载呀！” 早早明白了，所以他才弄了个什么蚁后行动，原来是找到人家老巢来了。 可从人家主机上偷数据是犯法的。 丹尼尔冲早早扬了扬下巴，“你敢不敢干？不敢你走好了，我一个人为你妈妈把案子查下去。她长得好看，脑子也好使，我还挺喜欢她的！” 早早不用他激，她早就做好了犯法也要查明白的心里准备了，这也是她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的原因。 大家对她太好了，她不能连累他们，犯法的事她来干。 早早看了一眼眼前的大厦，深吸一口气，率先往里走，“干！” 第二七七章 遇险 丹尼尔带早早来的是一家网络数据服务器代理公司，叫无限科技，十几家热门拍照修图类app都租用他家的服务器。 “我查过了，那天晚上一共九个人，平均每人手机上8.9个拍照修图app，一共十二种，在这家存储数据的有十个！” “这些软件都跟客户耍流氓，只要下载了别管你用不用，你手机上的照片数据就都是它的了，还包括定位、个人资料、消费数据、通讯录甚至聊天内容都被他们顺带打包带走了！” “不过他们越流氓越方便咱们，只要拿到数据，别说照片，就是那天沈清他们的活动路线和消费明细就都清楚了！” 丹尼尔递给早早一副眼镜，又带她去厕所换上t恤牛仔裤，再塞给她一个鼓鼓囊囊土气又臃肿的单间电脑包。 趁早早嫌弃地翻包的时候刺啦啦一直往她的头发上喷发油，然后抓出一个三天没洗头刚睡醒没梳就跑出门的油腻发型。 早早躲开他的爪子，“你干嘛？不是让我面试吗？”丹尼尔黑了无限科技的人事档案数据库，给早早加塞进去面试程序员。 丹尼尔嫌弃早早太瘦，又嫌弃她没黑眼圈长得还太白，“你现在是程序员，黑眼圈油腻胖还土，这是标配！你看你，这么白连个痘都没有，昨天应该给你吃点变态辣鸡爪子，那个吃了就长痘，特别灵！” 早早拍掉丹尼尔的爪子，问他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你塞进去的简历是男的？我是女的。” 丹尼尔：“……”丹尼尔眼睛嘴巴一起张得溜溜圆，早早太帅太酷了，他拿别人的简历改改就放进去，忘了改性别了。 早早背起那个好像在早餐摊上装了半年零钱的土气单肩电脑包，“还有五分钟，我进去了，你去把资料改了。” 丹尼尔有点小害羞，颠着满脑袋乱七八糟的卷毛一边追早早一边在手机上单手操作黑人家的人事数据库，“早早，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呐！都不问就知道我能改好！” 早早把t恤的下摆揉皱，让自己更像一点程序员，“你让我来应聘程序员，不是也没问过我会不会？” 丹尼尔嘿嘿笑，他最喜欢跟早早玩儿了！又酷又聪明，干什么都能跟得上节奏！ 来面试的只有早早一个女程序员，一群黑眼圈油头粉刺还不修边幅的肥宅男里，她就是让丹尼尔蹂躏得跟梅干菜似的，一对比也成了水灵灵自带柔光还冒仙气的小仙女，实在太显眼了，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一个端着保温杯的大叔一看到早早就跟负责接待的人事部小姐姐嘀咕了几句，小姐姐看了早早好多眼，面试一开始，第一个就把早早叫进去了。 早早进去了十多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是那位大叔亲自送出来的。大叔笑得红光满面，要不是早早坚决谢绝，大叔恨不得今天就亲自给早早办入职手续。 丹尼尔和早早又去厕所，早早对丹尼尔进女厕所已经完全免疫了，直接递给他一个闪着绿色光点的黑色小盒子。 丹尼尔拿过早早的电脑包，从里面掏出电脑连接上一个银色的机器，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一阵，银色机器闪过一道绿色的荧光，然后吐出一张超薄的小卡片。 丹尼尔把那张卡片贴在一个身份牌上，利索地收工。 早早面试是幌子，复制面试官身份牌上的信息才是真正目的，谁能想到她不但复制了人家的信息，连面试都给过了！ 丹尼尔一边收拾一边对早早星星眼，“没想到你对编程也懂这么多！”昨天早早能看懂他黑沈澈演唱会，他还以为早早只是初级水平呢！没想到竟然水平这么高！ 早早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懂一点。” 丹尼尔：“……”你能再酷点吗？ 丹尼尔把大包挎到身上，拉着早早刷卡去机房那层，没有身份牌电梯在那层根本不停。 这时候早早练过那十多年的功夫就充分显现出优势了，机房的保安交叉巡逻，她带着丹尼尔有惊无险地躲开保安刷卡，很顺利地进入了机房。 机房里放着上百台的处理器，都是比人还高，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占地至少二百多平。 进来了丹尼尔就如鱼得水了，看了一眼就带着早早直接往机器中间一个密闭的玻璃房子走过去，“主控制器在那里！” 刷卡进入主控制室，丹尼尔拿出他一堆的机器链接机器搜索数据，早早给他把风。 丹尼尔运指如飞忙活了十几分钟，很快就在屏幕上出现了数据传输进度条，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百分之十，进度条稳定地往上升。 事情办得容易，丹尼尔凑过来跟早早显摆，“这算什么！我在洋葱网络上还跟人一起黑过……” 他忽然停下，嘿嘿笑了一声，“等以后跟你说，不是不把你当朋友，沈傲说我跟谁说他就限制谁行动，等那边事了了我再跟你说，要不连累你。” 早早也不问，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看进度条，已经到百分之五十了。 丹尼尔继续凑到早早跟前，“回去你教我功夫吧！我练好了像你那样，一脚踢掉沈傲满口牙！让他牛！” 丹尼尔说得兴奋，一脚踢出去，没站稳直接就往一台主机上扑过去，早早迅速伸手，有惊无险地把他救了回来。 早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丹尼尔伸出去乱抓的手收了回来，手上是一根不知道他从哪里拔下来的数据线。 丹尼尔一脸懵逼，跟早早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看向旁边的一台主处理器，上面一排跟丹尼尔手里一样的数据线。 丹尼尔尬笑，“我，我安回去……” 早早一眼看到机房那边巡逻岗上的保安在对讲机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说一边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而电脑上的数据传输进度条才到百分之八十五。 丹尼尔也看到了，眼睛嘴巴又张得圆溜溜，拎着那根数据线吓傻了。 这人平时再能折腾也是躲在电脑屏幕后边动动手指，出门一趟都要迷路，除了说嘴行动能力几乎是零的。 早早反应很快，往电脑那边推了一下丹尼尔，“你去看着数据。”然后自己一闪身躲在了主机后边。 那名保安走过来，刚刷卡进门，就被早早从后边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丹尼尔看得两眼放光，“这招好！这招一定教我！” 电脑上的进度条到了百分之九十，晕倒保安的对讲机还在通话，保安岗那边已经有好几个往这边跑了！ 早早身材纤细轻灵，功夫再好也只是个小姑娘，这种情况下带着软脚虾丹尼尔脱险就很困难了。 早早把身份牌挂到他脖子上，“待会儿复制完数据你先跑，既然被发现了也不能白来！你跑出去马上找顾衍，数据保护好，一定要找到那天晚上的照片和线索。” 丹尼尔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忽然看向主机旁边墙上的消防报警按钮，跑过去狠狠打碎了上边玻璃。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向他们跑来的保安都是一愣，接着一起转身，竟然都往外跑去了！ 丹尼尔洋洋得意地看了早早一眼，迅速拿起刚刚复制到百分之百的电脑，“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让你被抓到！走！咱们一起出去！你得请我吃烤肠！” 两人跑向门口，发现主处理器这间玻璃房子的门怎么都打不开，紧接着就是一阵呼呼呼的风声。 两人面面相觑，早早怎么努力都打不开玻璃门，丹尼尔拆下一个机箱去砸玻璃，那玻璃比钢板还硬，金属机箱砸在上个面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两人努力了一会儿，一点用都没有。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呼吸竟然有点困难！ 听着那呼呼的风声，丹尼尔忽然一脸惨白，“他们在主控制室用的是iklp火警系统！发生火灾会把整个空间的氧气都抽空！” 第二七八章 凶险 “iklp系统会在发生火灾时以每秒3-12立方米的速度抽光密闭空间里的氧气，最早用于耶鲁大学的beinecke图书馆，那是世界上最大的专为保存珍贵书籍和手稿的图书馆里面有很多珍贵的手稿，馆内的灭火设施不是喷水而是抽氧气，” 丹尼尔的语速越来越快，根本就不换气，不知道是被自己说话憋的还是因为缺氧，已经开始泛出不正常的红。 “我去过beinecke图书馆在进馆之前要签署同意书同意他们如果发生火灾会把馆内的氧气抽光@#￥%&*@……” 他越说越快，最后已经开始英语法语拉丁语和一串串早早根本听不明白的各种小语种混杂起来了。 屋里的氧气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在减少，只几秒钟的功夫，早早已经感觉到了越来越严重的窒息感。 丹尼尔还在用早早听不懂的不知道地球哪个旮旯的奇怪语种滔滔不绝，早早一边在屋子里找可以破门的地方一边拉了他一把，“闭嘴！留点氧气保命！” 丹尼尔好像终于发现自己在满嘴乱码了，又换了汉语，但还是以最快的语速在念脑子里的资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也停不下来。 “人在断氧状态下平均能维持131秒吉尼斯世界纪录是902秒我最多86秒彻底短氧十秒之后大脑会失去意识之后最多240秒脑细胞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早早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想想怎么出去！”她的脸也开始憋得泛红，屋里的氧气已经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丹尼尔是个特别相信科学的行动废柴，一动不动地认命，拿出手机开始往出打电话，打得还是那个永远都没人接的号码，一边打一点念念有词，“nick! nick! nick!” 他可能是常年不运动，肺活量出奇地弱，早早还有力气收拾电脑背上背包，他已经瘫坐在地上，只是手机一直在拨号，嘴里越来越弱地念着那个一直都没回应过他的名字。 早早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血红，她走到钢化玻璃正中间的位置，找好角度，从腰间拔出一把枪，对着玻璃开了两枪。 随着枪响，玻璃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早早继续开枪，直到第五枪，钢化玻璃才被打成一片渔网，中间的位置也才出现一颗弹孔的漏洞。 早早抡起一个钢制机箱冲破洞的地方砸过去，几下之后玻璃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洞，空气也涌了进来。 丹尼尔在早早开枪的时候就吓得捂住耳朵缩在地上，直到早早把玻璃墙拆出一个缺口，他还蜷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早早没有管他，而是先把打出去的五发子弹和弹壳都捡起来揣进兜里，然后薅着丹尼尔的后领子把他拖了出去。 外面的保安已经都走了，外围也安装了那个iklp系统，只是因为空间太大，氧气还没有抽空。 早早拖着丹尼尔直奔楼梯间，剩下的一颗子弹对准楼梯间的密闭玻璃门门锁打下去，门锁被准确地打废，她先把丹尼尔扔出去，自己把弹壳和弹头捡起来才跑出去。 想到屋里昏迷的那名保安，早早拖过一张桌子把门抵住才跑出去。 跑到楼梯间，丹尼尔已经扶着墙站了起来，早早来不及跟他多说，拉着他就往下冲，期间遇上两名在楼梯间里巡逻的保安，刚一遭遇就被早早一手刀劈晕一个，另一个直接飞起一脚踹到墙上也跟着晕倒。 前后不超过十秒钟，丹尼尔腿软地绕过那两名小山一样健壮的保安，看着早早的目光像看一个恐怖分子，早早一个字不跟他废话，拉着他飞速往下跑。 丹尼尔腿软得根本就下不来台阶，早早直接把他推到楼梯扶手上往下滑，丹尼尔一声大叫还没叫出来，早早已经一下飞起跃过扶手落在他对面把他接住，接着换个方向继续往下一层滑。 丹尼尔一口气憋在胸口，坐过山车一样被早早顺着楼梯扶手滑了下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混在全楼紧急疏散的人群中上了车，才总算把那口气喘上来。 早早利索地发动汽车，丹尼尔瘫软在座位上喃喃自语，“早早你是神奇女侠吗？你也太……” 早早盯着前面排队出地库的车屁股熟练地转弯，“系上安全带。你一个出门带枪的人还有脸说我暴力？” 丹尼尔这才反应过来，早早那把枪是他的！他放在包里的，早早在进去之前翻看他带的设备时就已经把枪带在身上了。 她带着枪去参加的面试！冷静地现场编程，而且还被录取了…… 丹尼尔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早早，她这是什么胆子啊！ 接着才想到拿把枪，丹尼尔这才反映给过来，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在座位上弹跳起来，中间被早早一胳膊暴镇压，瘫在座位上像翘头翘脚地挣扎，像一条刚被钓上来的鱼，眼睛鼓得大大地哀嚎： “那把枪是我偷沈傲的！完了完了今天没被憋死没被摔死没被抓住打死我也得被他念死！” “啊啊啊！”丹尼尔瘫在座位上抓着一头卷毛哀嚎，脸上蹭得黑灰让他像个闯祸之后耍赖的小猫。 “早早咱们俩跑出来也是缓刑，最多一天他就能闻着味儿找来我们赶紧跑路吧最好跑到南极去不不不最好美国移民火星计划能早点成功我们直接移民太空！啊啊啊这回咱们死定了！” 早早一边踩油门缓慢往前移车，一边一把把丹尼尔给薅起来系上安全带，“你给我正常点！就怕别人注意不到我们俩是不是！你覆盖他们的监控录像到什么时候？他们要多久能发现主机室监控是假的？你赶紧办点正事儿！” 他们能这么快跑出来而追兵还没到，就是因为丹尼尔把主机室的监控给覆盖了，但愿能坚持到他们跑出去。 丹尼尔一听这个就得意了，“火警响了他们就肯定发现了啊，不过他们破解不了我的覆盖程序，我保证三天之内他们恢复不了，至于今天的监控数据，整个大楼从昨天凌晨开始就都抹掉了，彻底抹掉！你放心，干这个全世界我最在行！” 早早闭紧嘴巴没说话，直到跟着前面的车出了地库开上马路，才一把拿起后座的电脑塞到丹尼尔怀里，“赶紧把你的覆盖程序改了！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就破解！” 丹尼尔不干，“你怎么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你看你在我面前开枪把我从楼梯上往下扔我都没说什么，我多尊重你！咱俩分工不同，你做到你那部分的最好，我也能保证把我负责的部分做到最好，全世界在这方面……” 早早气得打了他脑袋一下，“就因为你做得最好才赶紧给我撤了！你就怕人家找不到你身上是吧！你是不是还在覆盖程序上签名了？” 全世界的顶尖黑客都会在自己设计的程序代码上烙印自己的专属标记。 丹尼尔觉得签名是理所当然的，“我这个程序做了一个月，我签名怎么……” 他戛然而止，终于知道哪里出错了，早早把电脑往他怀里塞，“赶紧换掉！再磨蹭沈傲就闻着味儿找来了！” 丹尼尔赶紧打开电脑五指纷飞地改程序，早早在内环路上用最佳司机的技术和谨慎把一辆大路虎开出家用甲壳虫的优雅来，力图不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两人终于出了内环路转向外环，在一个路口等完红灯开到十字路口中间，丹尼尔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一头乱七八糟的小卷毛中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好了，换完……” 早早的脸色却一白，忽然狠打方向盘，可还是太晚了，侧面马路上直接冲过来一辆重卡大货车，疯了一样冲他们撞了过来。 第二七九章 逃脱 哐一声巨响，大悍马在重卡剧烈的撞击下横着飞出去几十米才撞到路灯杆上勉强停下来。 幸亏早早的爱好特殊，涛哥又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是要一奉十，这辆改造过的悍马一点水分没掺，坚固程度堪比军用沙漠之狐，一般民用轿车在重卡那样的撞击下肯定已经飞出去摔成饼了，这辆大悍马的外观却几乎没有什么凹陷。 这也让坐在车里的早早和丹尼尔保住了命，甚至没受什么外伤。 撞击带来的巨大震动还没有完全消散，早早已经忍着头晕眼花从丹尼尔身上起来了。 在重卡撞上他们的前一秒，她把丹尼尔紧紧护在身下，自己几乎替他承担了全部的伤害。 如果他们今天开的是普通汽车，现在早早肯定已经被撞碎了。 不过巨大的震动还是让她受了伤，丹尼尔抬头就看到早早的耳朵、嘴角和鼻子都在流血。 耳朵和嘴角还好，流的血并不多，鼻子里的血量却特别大，这么一会儿已经湿了半个衣襟，而且还在凶猛地流着，一点缓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丹尼尔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堵早早的鼻子，嘴里又开始叽里咕噜往出冒不知道地球哪个旮旯的小语种。 早早没时间管自己的鼻血，也没时间去安抚丹尼尔，她迅速把电脑包里的移动硬盘拿出来带在身上，电脑也装进包里放好，接着用丹尼尔的手机给沈傲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那边马上传来沈傲带着笑意的声音，“祖宗，你可算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了！不是你就不能把我那个电话屏蔽给撤了吗？我就吃了你一袋零食你说你至于吗？在哪呢？等着，我接你去，我跟人学了一手，待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沈傲，”早早不给他询问的时间，一次把话都说完，跟丹尼尔一样，语速快得根本就没有停顿，“丹尼尔在外环路薛家山路口出车祸了他无照驾驶你马上联系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走撞他的车有问题一定要快来晚了他有生命危险！” 说完早早把丹尼尔的电话放到自己兜里，把两眼涣散还在不住地往外冒不知道哪国话的丹尼尔抓住，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丹尼尔，你待会儿跟警察走，除了沈傲谁来接你你都不能跟他们走！” 然后一手刀把丹尼尔劈晕在座位上，前门已经被卡车和路灯杆卡住了，她迅速爬到后座打开门出去，拿着车钥匙把门锁了起来，眼看重卡上下来的两个肌肉夸张的男人已经往这边走来，她抱起电脑包就跑了出去。 果然，那两人看到她抱着的电脑包马上就跟着追了过来。 早早冲出慢慢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抱着电脑包迅速跑向马路旁边的小街，接着就钻进了小街后边的居民区。 两个肌肉男也紧跟着追了过来，早早撞车又在流鼻血，体力已经损耗很多，虽然比两人灵活，可还是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早早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穿过小区的小广场，在一群下象棋练习场舞的老人之间穿过去，又跳过一个宠物乐园，仗着身体灵活和老人、宠物们的牵绊，总算是甩开了两个壮汉一段距离，在他们追出小区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两个壮汉面前。 那两个壮汉在附近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只能站在原地打电话联系人。 而早早这个时候却在她刚刚跑出来的小区小花园里，在两位奶奶的帮助下藏在小花园的角落，用浇花的水管洗干净了脸上的血。 一位奶奶把她小孙子还没打开的冰淇淋包装袋当冰袋给给早早的鼻子冰敷，另一位用小孙女的口水兜兜给早早堵着鼻子。 两位奶奶忙活了好半天才帮早早把鼻血止住，也把事情大概问明白了。 奶奶一号：“我就看着那俩人不是好人嘛！这光天化日的就敢抢劫！小姑娘别怕！我马上帮你报警！” 奶奶二号严肃拍桌子：“太嚣张了！这还了得！必须严惩！”这位奶奶退休前肯定是领导。 早早鼻血止住了就要走，她长得乖巧漂亮，又刚流了那么多的血，脸色苍白眉眼乌黑，什么都不说在两位奶奶眼里也是受害的小白兔。 “奶奶，谢谢你们的帮助，我得赶着去工作，必须尽快把资料送过去，晚了会耽误很重要的事。” 奶奶一号马上脑补了刚出来工作的小青年的各种不容易，“那你去，奶奶帮你报警！你放心，肯定把那俩人给抓起来！” 奶奶二号：“年轻人有干劲儿是好事，轻伤不下火线，去吧！” 两位奶奶还替她想得特别周到，去工作哪能穿带血的衣服，最后早早被奶奶们按着在树墙后面脱下自己带血的衣服，换上一件嫩粉色t恤雪白百褶裙走了，是奶奶二号带来打算给彩排广场舞的老姐妹看的服装。 奶奶二号特别满意，她就说这身搭配着好看，看小姑娘穿着多漂亮！他们报夕阳红旅游团的服装也按这个色配！ 早早在奶奶们的指导下从小区偏僻的侧门出去，马上打开丹尼尔的手机，上面有一个追踪软件，现在那个小红点正显示不断往郊区农村移动。 丹尼尔追踪的是早早的手机，虽然他没告诉过早早，可早在很久以前，早早走到哪他都能找到，早早就知道他肯定是黑了自己的手机了。 她跑出车祸现场之后，在那两个壮汉还没挤出人群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手机和装着下载数据的移动硬盘一起扔到了一辆装满水果的农用三轮车上，硬盘顺着空隙掉到了一车榴莲的最里面，短时间内应该谁都拿不出来。 这样即使是万一她被抓住，丹尼尔被沈傲救了之后也能马上去拿硬盘了。 那个路口是外环路最繁华的路口，重卡和农用车辆不能进内环，他们大多会在那边走动，早早早有准备，知道那辆三轮车肯定会往农村方向走，扫码骑上一辆共享单车就追了过去。 早早追了很远，从市区追到郊区又追到近郊农村，在乡村公路上追了好几十里，才看到手机上的小红点在一个郊区小镇上停了下来。 她追到的时候三轮车就停在小镇上一家水果店的外面，车上盖着苫布，两个刚放学的小孩子手拉手嬉笑着一边跑一边扇鼻子，“好臭好臭！” 早早从三轮车边走过，小镇挺繁华，人来人往，水果店里不少顾客，水果点旁边的蔬菜店和麻辣烫店也很热闹，没机会让她去找手机和硬盘。 而且榴莲和别的东西不一样，她钻进苫布偷偷找根本不可能。 早早走进水果店，扫了收银台旁边的二维码，很顺利地加了老板娘的微信，然后在店里买了一把香蕉，出门坐在门口的塑料椅子上一边吃香蕉补充体力一边跟老板娘聊微信。 早早：老板，榴莲怎么卖？ 吉祥三宝：亲，18块5一斤，正宗泰国金枕头榴莲，不甜不要钱亲！ 早早：门口车上有多少斤？ 吉祥三宝：亲想批发？批发15一斤亲，今天进了小一千斤，你要多少？多了可以给你算便宜点亲！ 早早：你家的三轮车多少钱买的？ 吉祥三宝：三千六亲，就在咱们镇刘老二农机店买的，亲想买我帮亲说说，那是我表格的堂姐夫，让他给亲算便宜点！ 老板娘的信息刚发出去，微信就收到一笔两万块的转账。 老板娘吓了一跳，忽地站了起来，“大宝！有大客户了！” 吉祥三宝的大宝正在给客户削菠萝，被媳妇一嗓子给吓一跳，接着一抬头就发现自家停在门口路边的三轮车没了！ 而老板娘手机上还有一条她没来得及读的微信，早早：榴莲和车我一起买走了。 第二八零章 拦截 老板娘把要报警的老板拉住，给他看今天做成的一笔大生意时，早早已经嘟嘟嘟地开着小三轮车一路榴莲香地出了小镇好几里地了。 乡间小路上绿茵浓密，路边有鹅黄色的小野花细细碎碎地铺在草地上，农田大片大片地蔓延到地平线外，远处还能隐约看到谁家新建小楼的朱红色房顶。 早早把三路车开到最大档位，一个小时以后到了一个有小商店、网吧和村办幼儿园、敬老院的村子，刚走到村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人在追她。 而且一路上追得人越来越多，眼看着还没走完村子里的一半路，后边就跟了十多个人，大部分还都是中老年阿姨。 阿姨们统一着装，芭比粉的丝绸半裙配大红上衣，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翠绿镶鹅黄丝绸宽边的扇子，早早觉得她应该是把半个老年秧歌队给吸引过来了。 要是别人追她，早早肯定是努力加足油门逃跑的，可这么多阿姨和奶奶一起追她，她就不怕了。 她虽然有点不太爱跟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对这个年龄段的人就特别有信心。 这些年来她能独自生活下来，获得的善意和帮助里有九成是这些阿姨和奶奶给的，她心里对这个群体是很有安全感的。 早早的车速慢下来，几个腿脚特别好关节也特别好的阿姨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有圆圆脸颊和大眼睛的阿姨把手上的毛巾一下拍在了早早脸上。 “小姑娘！快擦擦，你这鼻血都要流成河了！怎么还开呢？待会儿流晕了不得掉沟里去呀！” 阿姨们陆续追来，后面还有一波奶奶在往这边挪，都关切地围着早早，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早早按在车座上，抬下巴的，按虎口的，抻胳膊的，捏鼻梁的，还有几个在敲她的耳朵，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止血民间秘方。 早早被阿姨们摆出一个昂首展臂的造型，后边还有奶奶吵吵着往里递冰块和面纸。 热热闹闹之中，早早兜里的手机响了，终于把她从一片健壮的胳膊丛林里解救出来。 早早鼻子上堵着两团粗壮的卫生纸球，额头放着一个冰袋，一只手还被一个阿姨拉着摆出一个直指天空的自由女神造型，胡乱接起手机。 还没等她说话，那边就传来丹尼尔的嚎叫，“早早！你竟然把我扔下跑了！还把我扔给沈傲！我要跟你绝交！！！” 一位阿姨把早早鼻子上的纸团拿掉，又塞进去一个更大更结实的，完全无视早早被挤变形的鼻孔，对着电话训话： “有话快说，说完跟我上卫生所！这血根本止不住！你还没进村口我第一个就发现了，这血跟自来水似的，这么一会儿水表都能走俩字儿了！” 早早看看阿姨雄壮的身板没说话，一看阿姨这块头就是在家说一不二的，她敢不听话阿姨能一巴掌把她烀三轮车上揭都揭不下来。 早早一走神的功夫，那边就换了个人，沈澈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早早！你在哪？你怎么了？流血是怎么回事？” 一直大大方方地在旁边听着的另一位阿姨直接把电话抢到自己手里，“可算是有个问到点儿上的！刚才那小姑娘咋咋呼呼地没一句有用地！” 阿姨对着电话开始说，“小伙子，这姑娘在我们村呢，你赶紧来，我跟你说，她这问题可有点严重！我们在村委会院子里老远就看着她了，那血流得呀！衣裳都给湿透了！自己还不知道，带着一路血就冲到我们村来了！” “要不是我们老姐几个搞生态养殖场，天天满山抓草地鸡，今天还真抓不住她！赶紧来接人，我们给她按这儿了，跑不了！流这老些血还能让她跑了？不要命了！？” 阿姨说完就要挂电话，那边沈澈几乎是对着电话喊，“阿姨你们照顾好她！我马上去！别让她跑了！” 阿姨很靠谱，“放心吧！按住了就跑不了！多淘气的大公鸡我没抓过？上树我都给捅下来，还能看不住一个小丫头？” 早早在阿姨挂电话之前只来得及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句，“丹尼尔！让沈澈自己来！” 可能还没喊完，阿姨已经挂了电话一把把早早的下巴抬起来了，“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赶紧抬头！抬头！这血再止不住你就得晕了！” 沈澈来得很快，早早骑着共享单车跑了好几个小时，他开着车没用上半个小时就到了，早早的鼻血都还没彻底止住，正用阿姨给的水再漱口，一口水吐出来鲜红一片，吓得下车的沈澈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地上。 “早早！你伤着内脏了？！” 早早一听半口漱口水直接呛进去，一半喷出来，这回更有效果，变成咳血的病危伤员了。 好容易弄清楚来龙去脉，沈澈也没松口气，看着她几乎染满血的衣襟脸色发白，瞳仁黑沉沉地比早早还像车祸亲历者。 早早看看他一个人开来的车，觉得丹尼尔总算是还有点用，能让沈澈真的自己来，而不是听阿姨们的话带个救护车过来，真是很不容易的事。 “我没事，车开得有点快，风把脸吹木了，流鼻血一时没发现。” 一位阿姨塞给早早一盒糖豆和两块巧克力，一看那些彩色的豆豆和小兔子的造型的巧克力就知道，这是她小孙子的零食。 阿姨很不赞成早早的话，“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没事？赶紧让你朋友开车带你回去，上医院好好看看。三轮车你放心，就放这儿，不就是一车榴莲嘛，阿姨给你包圆儿了！不行阿姨开直播请粉丝们来吃，阿姨粉丝三万六，一人一口都不够分的！” 沈澈对早早几乎染透了整片衣襟的血特别紧张，不但脸色发白，连嘴唇都紧张得没有血色了，拉着早早就要赶紧走，“我让小方联系好了最近县城的医院，咱们先去看看，你的鼻血还在流。” 实际上他定位好了丹尼尔的手机，就让小方联系了一路上所有的医院，随时都准备好接诊早早。 要不是电话里早早说只让他一个人来，丹尼尔又告诉了他一些事，他肯定带个医疗团队在后边了。 早早也想赶紧走，却不肯跟沈澈一起坐他的车，“我开三轮车在后边跟着。” 沈澈太了解早早了，她坚持的事还真没人拗得过来，反正他是肯定拗不过的，“你开车，我开三轮车跟着，风再把你鼻子吹出血了。” 早早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的宝贝三轮车，她从被阿姨们拦下来就没离开过驾驶座，誓要与三轮车共存亡，“我来开，没事了，刚才是风太冲，这回我开慢点。” 沈澈没办法，最后就变成了他的车扔在村委会大院里，他开着三轮车上路，早早坐在旁边，俩人像乡下进城卖菜的小夫妻一样，一路榴莲香地进城。 第二八一章 血光 沈澈对自己的认识其实特别准确，他能在短短几年红遍大江南北一小半靠才华和家里的支持，一大半真的是靠脸。 他这张脸就是没才华没沈家雄厚的财力做后盾，也照样能迅速聚集起一大批粉丝，所以走到哪他都是妥妥地关注中心。 村子里的阿姨和奶奶们不追星，注意力又都在早早喷涌的鼻血上，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并没有认出这个开着豪车精神得直晃人眼睛的帅小伙是电视里那个大明星。 可不代表没人认出来沈澈，被奶奶推着来看扭秧歌的一个四五岁小朋友奶声奶气地指着嘟嘟嘟开着三轮车走掉的沈澈拍手，“姐姐的老公！” 旁边的奶奶没听到，小朋友继续叫，“姐夫！” 跟小朋友一样眼力好的还有在村子另一头的健身广场上吃冰淇淋的小姑娘，沈澈的小三轮嘟嘟过去几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不敢相信地尖叫，“小澈！我家小澈！” 然后几个小姑娘就疯了，“快看看有没隐藏摄像头！是不是无人机在航拍呀！” 粉丝的眼睛是雪亮的，激动过后完全不怀疑那就是他家小澈了，毕竟这种盛世美颜不是随便谁都能拥有的，怎么会随便就有个人跟他家小澈长得这么像？那根本不可能！ “我家小澈在拍真人秀吧？” “我老公开三蹦子都这么帅！” “快查查是不是在咱们附近拍摄，我们可以去探班啊！说不定还能当群演跟小澈说上话呢！” …… 三轮车路过几个村子以后，早早和沈澈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身前身后开始陆续出现各种交通工具，从自行车电瓶车到摩托车和小汽车，甚至还有小姑娘跑着跟在后边！ 沈澈经验丰富，马上知道怎么回事了，不到十分钟，小方带着几辆车出现在他们的三蹦子旁边。 几辆汽车很有技术地别住所有跟着他们的车辆，三蹦子冲出重围嘟嘟嘟地消失在绿荫浓密的乡间公路上。 沈澈可不敢低估粉丝们的热情，转过一个弯把车拐下公路，在旁边一个设在村口的公路休息站停下，早早跑去休息站的小超市，再出发的时候两人都换了衣服。 穿着一样的大红色印着某品牌矿泉水logo的文化衫，戴着同款鸭舌帽，口罩墨镜齐全，脚上还有同款沙滩凉鞋，超市送货小夫妻正式出炉。 这回终于一路顺利进城了，两人从南城回来，正好路过忠义坊，早早让沈澈把三蹦子直接开到涛哥给她的那个小院子里。 沈澈问什么她都不说，也不能说，赶紧把一车榴莲往下搬，找车底的硬盘和手机。 丹尼尔那部手机在联系过沈澈之后就被她留在沈澈车里了，她不相信沈傲，更怕那些追她的人根据丹尼尔的身份查出什么来。 丹尼尔虽然不靠谱，可早早觉得他一点都不傻，平时虽然咋咋呼呼没什么正经，关键时候不至于这么不靠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在电话里跟她发脾气说废话，唯一的可能就是沈傲在旁边，而他不信任沈傲。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件事不能跟沈傲和沈澈说。 沈傲是警察，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而且早早隐隐有种感觉，丹尼尔在某些时候不信任沈傲，他们之间的关系特别微妙，是那种丹尼尔有危险可以交付生命，却在某些情况下保留着连陌生人都不如的戒备。 沈傲的性格和人品早早不知道，但他能做到现在的位置，当然不是轻易能让人看透的，但是早早可以肯定，丹尼尔是不完全信任他的。 至于沈澈，在妈妈车祸没有查清楚是不是跟沈清有关之前，早早时绝不能让他参与进来的。 不是不信任他，早早知道如果这件事跟沈清有关，沈澈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可是他会很难过。 如果他的妹妹让早早失去了妈妈，沈澈可能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愧疚。 早早要为妈妈报仇，却不想伤害沈澈。 至少在查明真相之前不想让他承受这样煎熬和折磨的过程。 沈澈从早早嘴里问不出什么，早早问他的事他倒是知无不言。 他是被沈傲找过去的，而且是在早早给沈傲打电话之前。 丹尼尔从今天早上起就把他和早早的手机定位关闭了，又利用反追踪软件彻底屏蔽了他们的位置，沈傲找不到人急得不行，推测出丹尼尔应该跟早早在一起，而沈澈是最可能知道早早在哪的人，就直接去找了他。 “沈傲跟我家是远亲，其实亲戚关系远得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他们家跟我们家有生意上的合作，这层亲戚关系就一直维持着，你还见过沈傲的妈妈。 就是我们上上个月去会所，跟小九他们打游戏那次，遇上我妈和沈清跟一群阿姨也在，里边那个长得很高很壮笑得很爽朗的阿姨。” “沈傲家是桐城首富，那边一大半的矿山都有他们家的股份，沈阿姨是特别厉害的女强人，沈傲也是随妈妈姓的。” 沈澈东拉西扯地说了不少，看早早没什么反应，一点都没有插话的意思，他也不敢再试探，摸摸鼻子说正题，“沈傲接到你的电话我们俩一起去接丹尼尔，他没什么事，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要把车窗砸开爬出来了。” 可是却怎么都不肯说早早去哪了，更不肯说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连早早和他手机上的反追踪软件都不肯关闭，直到沈傲和沈澈妥协，给他电脑和手机，让他自己去联系早早。 所以其实早早不扔手机也没问题，现在沈傲也找不到他们。 早早把榴莲车搬空，拿到硬盘就走，一点都没有带沈澈一起的意思，沈澈急了，抓住她的摩托车把不肯放，“你不说去做什么也行，但是你得先去一趟医院，你流了好多鼻血！” 早早没反对，“好，明早你去找我，我们一起去。”他肯定是要一起去的，早早直接答应他。 沈澈还是不想放手，“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我电脑水平不比丹尼尔差，而且我打架比他厉害，像今天的事，我肯定能保护你，不会像他一样拖后腿。” 他很吃醋，可是又不敢说出来，怕早早觉得他小心眼，只能努力推销自己，“我什么都能做，又没有沈傲那样的尾巴跟着，肯定比丹尼尔合适！” 就是做点违法的事他也能保密还能帮忙收拾后续，肯定比丹尼尔强啊！ 早早把沈澈的手从车把上拽下来，“我考虑一下，明早跟你说。” 明早就应该能知道沈清在妈妈车祸这件事上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了，到时候无论什么结果，她都要跟沈澈说的。 沈澈特别失望，他不能接受早早对他竟然还不如对丹尼尔，目光灼灼地盯着早早不肯动，眼里都是强装起来的坚持，好像只要早早再拒绝他一次，他就维持不住现在的理智和平静了。 早早抿抿嘴唇，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明天早上来找我。” 趁沈澈呆愣的功夫摩托车已经走远了。 早早很快来到跟丹尼尔事先商量好的集合地，没等他来就先查看起拷贝来的数据，搜索了很久，终于让她找到其中一个人的一些原始数据，恢复出来的图像让她的手剧烈地一抖，眼底泛出幽暗的血光！ 第二八二章 二十万 早早恢复得是一段录像资料，是妈妈出车祸那天晚上跟沈清他们在一起的一个女孩子上传到录像剪辑软件里的资料。 应该是那个女孩要编辑这份录像，被app存储了原始数据。 那段录像是妈妈车祸以后早早找沈澈借钱的那个晚上，那天早早去了沈澈的生日聚会，从那里拿了二十万块钱，出门的时候遇上匆匆从国外赶回来的沈澈，在瓢泼大雨中跟他再次分手。 那是早早永远都不愿意想起来的经历，忽然砸到面前，让她全身冰冷，好像再一次站在那天冰冷的大雨里，任狂风肆虐着大雨砸得眼前发黑，用生平最大的勇气跟沈澈一刀两断，永远都不想再见。 她不愿意去回忆那个晚上的任何一个细节，却看着自动播放的视频手脚冰冷麻木，呼吸带着牵扯心肺的疼痛，连去关掉录像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当时那个软弱的自己带着期待走进那家会所。 “来了来了！”画面上是早早走进会所的样子，她简单甚至是有些邋遢的装束跟这家装修高雅华贵的会所格格不入。 躲在暗处偷偷拍她的女孩们嘲笑出声，“小清，你哥那么帅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女人？她是从流浪汉窝棚里出来的吧！” “小清，你看好了，今天我们替你出气！” “真是可惜，你不能来亲眼看看，这回看她以后还怎么跟你牛x！二十万都能张口跟男朋友家里人借，这么穷酸还往你们家跟前挤，她不是疯了吧！” “就是！二十万都不够我买个包的，她至于么！弄得韩阿姨这么为难！好像你们家亏待了她似的！当初韩阿姨不是问你爸爸要了五百万打发她吗？” …… 早早听着女孩们躲在楼上一边偷拍她一边笑着跟沈清讨论，好像是在看别人演的一出戏。 韩君平没有用五百万打发她，而是让她看到了她跟沈澈是完全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第一次她决定跟沈澈分手，虽然是韩君平促成的，其实跟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自从她带着沈澈去吃了一次夜市，让他住院好几天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两个人的不同。 沈澈是沈家的天之骄子，虽然她从未自卑过，可她是忠义坊长大的孩子，即使念得是樊城最贵的贵族学校，跟沈家那种几代人沉淀下来的世家底蕴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澈连樊城市面上卖的普通矿泉水都喝不了，她却能在外婆的小菜园里摘一颗草莓不洗就直接吃。 沈家上百年的世家底蕴，吃穿行卧自有规矩；他们家每天傍晚在院子里吃饭，周围围着扇着蒲扇侃大山的邻居，还有小朋友偶尔过来从早早碗里挖一颗小丸子吃。 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早早不自卑，可她见过妈妈和爸爸的婚姻，受够了爷爷一家人对妈妈的白眼，也看够了妈妈在这场婚姻中所受的委屈。 当她自己也开始了一场地位不相称的恋情，当她从韩君平和沈清眼里看到了跟奶奶、姑姑们看妈妈一模一样的轻视和鄙夷，当她发现她努力想让沈澈融入自己的世界却只能让他一团糟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她小时候每次看到妈妈在爸爸那里受委屈，就会想，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如果不结婚自己过日子，是不是人生就会自由很多？ 所以虽然她很喜欢沈澈，却绝不会为了他让自己再陷入跟妈妈一样的困境。 所以她很坚决地提出了分手。 韩君平没有给她钱，也没出现什么给你一张支票离开我儿子的狗血戏码，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更知道自己不要什么，所以毅然决然地跟沈澈提出了分手。 至于那个分手理由，当然不是当时告诉沈澈的，觉得他好看追他，后来又觉得他不过如此又放弃了，那只是她想让沈澈彻底死心的借口而已。 否则，她的真实理由沈澈不会接受，与其互相折磨还不如就让她做个混蛋，这样快刀斩乱麻地彻底断了。 可三个月后她走投无路，还是去求了沈澈。 那天沈澈正在赶回国的路上，本来说要让人给她送钱，可不知道为什么韩君平又给她打电话，让她自己去那家会所取。 她踏进会所大门的时候确实状态很不好，精神几乎在崩溃的边缘，身上除了还算干净之外连自己穿得是什么都完全没注意。 在那家本就高雅清幽又着意布置过的会所大堂里，她显得格格不入。 那时候妈妈已经去世，外公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宁家康急等钱来续命，外婆也在楼下住院，她要筹钱又要照顾外公、外婆和宁家康，还要应付车祸赔偿、办理变卖家里产业的手续，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 在会所的衣香鬓影之中，她显得灰头土脸又格格不入，可她顾不得这些了，她必须尽快拿到钱，外公和宁家康一分钟都等不起了。 早早看着自己步履匆匆地往会所里面走，期间被人拦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她后厨工作人员走员工通道，还有几个穿着宴会礼服的年轻男孩出来嘲笑她是不是没洗干净脸。 摄影的女孩在窃笑，早早看到这里才知道，当时这些刁难和嘲笑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并不是她以为的巧合。 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垃圾一样看了好半天，女孩们躲起来嘲笑够了，才有服务生过来带早早进去。 却并不是带她进后面可以保证会客隐私的休息室，而是带她走过宴会大厅，一路让大家参观嘲笑够了这个自不量力衣着破烂的平民女孩，才在全场灯光最耀眼处见到了韩君平。 早早知道即将发生的事，那是在她的噩梦里出现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场景，可又一次看到，还是全身冰冷。 韩君平穿着大方华贵的晚礼服，优雅地端着杯子对早早笑，她身边围了一圈的贵妇和世家淑女们也在对早早笑，其中还有不少是她一个学校的同学。 “周小姐，小澈说你想跟我们家要二十万，是这样吗？” 录像里又出现女孩子们的笑声，这回不是他们躲在镜头后面偷笑，而是在场的人很多都轻笑出来。 早早孤零零地站在宴会大厅里，整个大厅里的人都站在她的对面，看一只下水道里钻出来的脏老鼠一样看着她，其中包括她昔日的同学和校友。 她头顶的水晶灯晶莹璀璨，香槟塔折射出金色的光华，连身边的空气都带着名牌香水奢侈的香气，早早看着十六岁的自己把脊背挺得笔直，好像稍微碰一下就能碎掉一样的倔强而脆弱。 她第一次这样旁观那个三年前的自己，也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她当初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那时候她和沈澈从她走进这个会所就已经没有可能了。 两摞纸币被服务生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所有人都面露鄙夷地看着那两摞纸币，好像那是多么肮脏下贱的东西一样。 早早坐在屏幕外冷笑，他们的优越感是用这些钱累积出来的，却这样看不起钱，真是讽刺。 当然，他们更看不起为了二十万来找分手前男友家人的早早。 可早早什么都没说，没有辩驳，也没有解释，她看着那两摞纸币，虽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瞳仁黑得再璀璨华贵的水晶灯都照不进一丝光，却异常平静地对韩君平点头，“是的，我跟沈澈借了二十万，我会还。” 然后她去端盛那些钱的托盘，画面一角的服务生被人踢了一脚，犹豫着上前阻止她，“小姐，托盘您不能拿走，这是会所的财产。” 在早早平静的目光下，服务生躲闪着扭开了脸。 早早自己家就是开酒楼的，知道办这种宴会的卫生用品放在哪里，她没有跟服务生争执，步履平静地穿过大半个大厅，到一边的边柜里拿出一个装垃圾的黑色垃圾袋，又平静地走回来，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把那二十捆纸币放进垃圾袋。 一捆一捆，她认真数够二十捆，没有看任何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挺直脊背走出大厅，径直走进外面的瓢泼大雨里。 第二八三章 迁怒 视频播放完了，早早还紧紧盯着屏幕，犹如再次置身于那天冰冷肆虐的狂风暴雨之中。 视频并不完整，早早知道他们肯定拍了后面的事，拍到沈澈连夜回来，拍到他要带她去认识自己的亲友，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他要把她介绍给他所有认识的人。 而早早冷漠拒绝，再次没有任何余地地离开了他。 他的愤怒和伤心犹如还在眼前，可她知道，他们注定要在那场大雨里分手，因为十六岁的她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来解决这一切，因为她当时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要承担，根本不可能为他们的爱情留一点精力。 年少的她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自顾不暇，要不起爱情。 她从未怪过沈澈，也不怪自己，妈妈说过，感情圆满要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缺一不可。 就如同现在，她有力量保护自己，有能力承担跟沈澈在一起要面对的一切压力，才敢接受他的靠近。 早早深吸一口气，把恢复出来的视频存档，并不打算马上给沈澈看。他们的感情刚刚开始，像一株娇嫩的小芽孢，她不愿意在它成长的过程中经历任何风雨。 等有一天它长成参天大树，任何伤害都可以轻松面对，她会把这一切给沈澈看。她不是不记仇，只是不愿意沈澈带着愧疚跟她相处。 丹尼尔还是没有消息，早早知道沈傲的能力，丹尼尔在彻底安全之前是不会联系她的，也就不等他，继续用自己的速度恢复数据。 第二天凌晨，早早看着恢复出来的照片和一些聊天内容呆坐良久，手机上外婆的电话号码调出来已经很久了，她却怎么都不敢拨出去。 如果外婆知道妈妈和外公被撞是因为自己，会恨死她吧…… 电脑里反复播放着一段聊天语音，时间是妈妈出车祸之前十分钟，沈清带着酒醉的疯狂和兴奋在喊话，“我看到周早早的车了！我要撞死她！啊啊啊！我要撞死她！！” 早早不知道她是付诸行动了还是只是在说醉话，因为跟妈妈相撞的车子不是沈清的，车上也没有坐着沈清，现场找不到任何跟她有关的证据。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们所有人都换了手机和电话号码，连聊天工具都全部申请了新的账号，好像他们集体在同一时间约好要跟过去彻底告别一样。 而且在妈妈车祸之后十多天，早早去那家会所拿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沈清。 那是韩君平给沈澈办的生日宴会，请了圈内所有她能请得到的名流，打着沈家的招牌很多平时她接触不到的顶级世家也会来参加，这样重要的场合，韩君平竟然没让沈清参加。 以他们母女的性格，这太不正常了。 可这些都是间接证据，还有早早的推理，她在律所待了这段时间学到不少东西，这种间接证据和推理根本连立案都不可能，况且他们的证据来源又不正当，法院根本不会采纳。 早早一边继续恢复数据一边看手机上外婆的电话号码，她前些日子在生外婆的气，也对她的偏心很有意见，可现在全被内疚取代。 因为她的原因害死了外公和妈妈，她可以去恨别人，去报仇，外婆要找谁来承担失去丈夫和女儿的痛苦？ 外婆这几年的苦难其实都是她带来的。是她对不起外婆。 手机忽然响起的音乐让早早精神一凛，看到屏幕上外婆两个字，她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不稳。 “外婆，”早早的声音干涩颤抖，她现在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外婆了，“外婆，您怎么这么早起床？又头疼睡不着了吗？” 外婆的声音苍老疲倦，不用说就知道是一晚上没有睡觉，“早早，是不是到送奶时间了？你吃点东西再出门，别饿着肚子打工。” 外婆现在偶尔会有些记忆混乱，她忘了早早现在不用早上四点钟就起来去打工送奶了，还以为她是在每天打三份工。 早早哽咽着给她解释，说了好半天她才想起来，“对，对，涛子回来了，他回来我们早早就不受罪了！” “早早啊，我昨天半夜在后窗隔墙听了一耳朵，黄毛说你流鼻血了？他和胖子喝得不少，叫也不听，可急死我了！你严不严重啊？是不是夏天太热上火了？你从小就这个毛病，夏天一热了就爱流鼻血。 你回来，外婆给你煮绿豆水喝，别总吃冰，那东西不祛火，吃多了伤脾胃，还是绿豆水好！你妈妈也跟你一样，一到夏天就得一天两碗绿豆水……” 外婆絮絮叨叨地想到哪说到哪，早早耐心听着，心里已经决定今天就回去看外婆。 她能在后窗隔墙听见黄毛哥说话，那肯定是住在家里靠东院墙的偏房里。 那两间房是妈妈以前盖了放杂物的，窗户小得只能挤进去一个小孩子的头，后窗还挨着胡同墙，又热又吵又潮，外婆本来就脑供血不足容易头疼失眠，还有关节炎，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太遭罪了。 不用问早早也知道，她肯定是把自己宽敞舒服的套房给李诗涵一家住了，或者租出去给他们赚租金了。 胖子哥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早早，早早却对外婆太了解了，李诗涵再让她伤心，她也不会放下他们一家不管的。 以前早早怨外婆偏心，现在却无比内疚，因为她的原因，外婆只剩下李诗涵一个女儿了，她不偏心她偏心谁呢？她有什么资格去怨外婆？ 可外婆住在杂物间是肯定不行的，早早一边想着怎么解决外婆的问题，一边迅速地收拾好这间临时落脚点。 把数据备份，留了拷贝硬盘在这里，预备着丹尼尔过来的时候继续恢复数据，她带着原始硬盘和恢复好的那些数据骑车去忠义坊。 她打算把东西放在忠义坊一份，那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在她心里那里才是最熟悉安全的。 凌晨的天空一片青白，天边有鱼鳞般的云层蔓延开来，早早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在路上疾驰，风吹过她的头发，把一夜积累的愤恨和伤痛都吹散。 远方的天幕中依稀出现妈妈的脸，她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早早，“早早，早呀~” 早早紧抿的嘴唇慢慢放松，妈妈，您放心，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会查出真相，会为您和外公讨回公道，会好好生活下去，会过得如您希望的那样幸福。 早早在距离忠义坊还有几公里的地方转弯下了公路，在城中村的杂乱胡同里穿梭了一段，停在一片已经拆迁还没有清理的废弃平房区。 她下了摩托车把车推到旁边一个小胡同的转角藏起来，在推倒半面墙的一栋房子里找到一根钢管，拿着钢管守在来路的一个转弯处。 两分钟之后，有摩托车发动机的突突声传来，早早仔细辨别，在声音近在眼前的时候忽然挥出钢管，一下就把一个骑在摩托车上追过来的人打下去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后面还有一辆车冲了过来，早早一脚踹向摩托车的车轮一侧，在它往旁边偏移的时候闪身躲过车上打过来的甩棍，手里的钢管狠狠敲在摩托车手的头盔上，那人也随着飞出去的摩托车摔在地上。 早早走过去一脚把准备起身的第一个人踹倒，利落地把两人身上带着的甩棍和匕首都拿下来扔到废弃的平房房顶上，钢管抵住一个人的太阳穴，“一路跟着我干嘛？” 第二八四章 父女 早早雪白的脸上唇色浅淡，显得眉眼愈加乌黑如墨，沉沉地盯住地上的人，任两个出身绝不简单的壮汉都不敢轻视她手里的钢筋。 这一刻他们无比清楚地明白，如果他们敢轻举妄动，这个看似纤细青春的小姑娘绝对会毫不手软地对他们下狠手。 十分钟之后，两个人被绑在了拆了一半的铝合金窗框上，嘴里堵上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布。 早早没有问他们什么，而是在他们身上仔细看了一圈，然后把一个人的皮带扣摘了下来，又把另一个人骑摩托车专用的无指手套摘了下来，从上面扯下一个金属豹的装饰。 这种定位追踪设备丹尼尔跟她说过，还曾经试图在她身上按一个差不多的，所以早早很熟悉。 然后把他们的手机和身上的匕首、手表、钥匙、袖口里藏着的金属丝都搜出来，装在一个袋子里，“我把它们扔到一辆长途客车上去全国旅行，你们的老板要多久能找到？” 两个一直都面无表情的人这才变了脸色，早早又指了指周围，“这一片除了捡垃圾的流浪汉没人来，他们看见你们只会转身就跑，肯定不会去报警，你觉得你们在这待几天能被人找到？” 流浪汉们也是要划分地盘的，能抢到地盘的流浪汉都是老油条，知道不能沾染上麻烦，看见这种事哪里会往前凑，没让你看见人他就已经给溜了。 至于报警，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们躲警察还来不及呢。 所以如果早早真的把他们绑在这，可能得等他们肉都烂了才能被发现。 两个人的四肢都被固定住，脖子都被早早用铁丝固定在窗框上了，嘴堵得严严实实，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自救根本不可能了。 早早看他们脸上的汗已经可以洗脸了，才骑上自己的摩托车走了。 她不是不想问，是这个时候问也闻不出来什么，绑一会儿让他们心理崩溃了才好问出东西来。 而且这个追踪器还得赶紧送出去，要不然肯定会被人找来。 早早先去了忠义坊附近的一个长途汽车站，找到一辆马上要发车的长途汽车，趁行李员不注意把那个装着追踪器的袋子扔到了行李箱的角落，然后给吴叔叔打电话。 既然已经找到她身上了，那她身边你的人对方肯定也调查清楚了，不存在会不会把吴叔叔拉下水的隐患。 而且她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两个人打交道，一看他们就是训练有素的老手，她只能靠一时偷袭吓吓他们，他们跟她耍心眼她是分不清真假的，还是让专业人员来问比较好。 吴叔叔没听早早说完就已经拿了车钥匙往这边赶了，“你在忠义坊等我，咱们好好谈谈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再决定怎么办。” 不用早早说，吴叔叔已经猜出早早这几天肯定是做了什么事了，否则不会惹上这样的人来跟踪她。 早早在涛哥的小院子里等吴叔叔，胖子哥、黄毛哥和小武哥最近都在涛哥身边帮忙，他们最近有一批很重要的货，涛哥带着胖子哥去很远的沿海城市盯着了。 黄毛哥和小武哥在耍心眼这方面肯定不如吴叔叔，所以早早没有惊动他们，只去李婆婆的饼摊给吴叔叔买了肉饼和豆浆，这个时间吴叔叔肯定没吃早饭呢。 吴叔叔来的时候饼和豆浆还是温热的，他实在没心思吃饭，可是看到早早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所有的焦急都压下来，给早早先倒了一杯豆浆。 “吃吧，吃完好好说，别怕，有我在呢。”早早十八岁生日才过不到半年，别人家这样大的孩子可能刚高考完正准备上大学，而早早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 吴安达在这一刻已经决定，无论早早做了什么，他都会帮她承担下来。 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把自己当做她的父亲了，现在是他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的时候了。 早早也低头吃肉饼，这个肉饼是她和吴叔叔都特别喜欢吃的，以前吴叔叔送她上学的路上两个人就买来当早饭。 别人家的小女孩都挑食，早上更不会吃肉饼这种油腻的早餐，可早早喜欢，除了吃甜食她最喜欢的就是李婆婆的肉饼了，她跟吴叔叔两人能吃一大张十二寸那么大的饼。 连外公都说她跟吴叔叔的口味实在是像，放学的时候吴叔叔有时候去接她，两人就换蛋糕店去吃甜食，吴叔叔也能陪她吃好多，经常去的那家店的老板娘都感叹，“你们一看就是亲生的！” 他们不是亲生的，可他们彼此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亲生的父女了。 两人吃完一张大肉饼，早早把这几天她跟丹尼尔干的事都告诉了吴叔叔。 本来她是不准备跟吴叔叔说的，他的工作不适合知道这样的事。 她是打算自己把证据拿到手再让吴叔叔出主意帮忙，可现在看来，这件事她自己已经解决不了了，与其以后闯更大的祸没法收拾，还不如现在就请吴叔叔来帮忙。 早早说完，吴安达好半天没有说话，他一直都觉得李胜男的那场车祸有问题，可他查了三年，每次眼看就要找到一点线索，马上就断了，他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就这样找到了这么关键的线索。 他沉吟了一刻，马上有了决断，“那两个人你不要管了，我去问，问完你再报案，他们跟踪袭击你，我们走正常程序拘押他们。” 在报警之前他必须亲自去审问，不管用到多少非正常手段，都要从他们嘴里掏出点东西来。 等他们被拘押了，走法律程序的时候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会露出一些痕迹，两方一对比，也能验证这两人话里的真假。 而且既然他们能跟踪早早，躲是没用的，那就让他们知道，早早不是随便就能收拾的小女孩，对方一乱他们也就能从中找到机会了。 别的都可以，只有吴叔叔亲自去审问她不同意，“能不能找别人去？比如像张队长他们那样有经验又不是公职人员的。” 吴叔叔亲自去以后万一被牵扯出来，他的职业生涯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吴叔叔摇头，他不是想不到这些，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这事太关键了，别人去我不放心。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 张队长他们是沈家的人，在涉及到沈清之后，就完全不能让他们再沾手了。 吴叔叔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早早，“沈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以他的判断，这件事很可能就是跟沈清有关了，如果真是这样，早早和沈澈之间还有可能吗？ 早早抿紧嘴唇，好半天才轻轻摇头，“我不知道，等都调查清楚再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现在也顾不上去想，还是先顾最要紧的事吧。 但早早还是下意识地为沈澈说话，“他肯定不知道的，他不会做任何伤害我和妈妈的事。” 第二八五章 亲人 吴叔叔跟早早谈完就自己去了拆迁房那边，让早早留在宁辛涛的小院子里等他。 早早没有跟过去，涛哥给她收拾出一间屋子，虽然她不太回来住，可是涛哥还是会定期打扫，什么东西都齐全，还让她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过来放着，随时准备好她会过来住。 早早知道，涛哥是想给她一个家。 妈妈走后，她就没家了。没有亲人的地方都不是家。 况且那三年她连房子都没有，随时都有被李诗涵从家里赶出来的危险。 涛哥心疼她，把小院子要回来就给了早早。不止直接过户到她名下，还把房子院子都好好收拾了，认真布置出早早的房间。 涛哥是想让她知道，在这个小院子里，不止有几间属于她的房子，还有关心她，时刻等她回来的亲人。 涛哥的苦心没有白费，早早虽然不能回来常住，可知道在她长大的忠义坊，有属于她的家，有等她回来的亲人，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她，任何时候都会把她放在心里。 这种安全感给了她足够的底气，是她行走在这个世上最大的依仗。 早早洗澡换了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很快就要睡着了。 昨天一天奔波，晚上又情绪起伏，回到让她觉得安全的地方，疲倦很快就席卷而来。 虽然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很多麻烦需要去解决，可她并不惶惑，她有亲人朋友相护，任何时候都不孤单，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手机上有一个沈澈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串他发来的微信消息提示，早早想了想，给他回了一个信息：我在忠义坊，可能要住一天，回去找你。不要跟来。 沈澈磨磨蹭蹭了好半天，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一直没有消息过来，早早都困得想放弃了，他才发过来：早早，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你好像亲我了…… 他应该庆幸文字听不出语气，可就这几个字，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他浓浓的忐忑和期待。 早早的脸也跟着腾地一下红了，有点懊恼自己昨天的冲动，可却没有后悔，这次轮到她在那打好了字删掉，删完再重新打字，磨蹭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好要怎么给沈澈回话。 最后索性很无赖地只回了一个字：嗯。 沈澈要被她这一个字逼疯了，确切地说自从昨天早早亲了他一下之后他就已经兴奋过度要疯了，经过这十多个小时的发酵，他现在是真有点不确定早早昨天是真亲他了还是他太盼望产生幻觉了。 结果好容易联系上早早，好容易鼓足勇气要跟她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跟他想得那样准备接受他了，早早就很光棍地给了他一个字！ 早早觉得她可以放心地补觉了，在她睡醒之前沈澈是绝对纠结不完的。 事实证明早早是真的很了解沈澈，至少在她睡醒之前，沈澈还是一直没动静，可对话框里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几乎就没变过。 早早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她从小练武，虽然看起来瘦，其实体质特别好，这种程度的劳累两个小时的觉足够补充体力了。 收拾了一下，又给家里的几盆花浇了水，这些都是涛哥和胖子哥他们给她养的，三叶草和几从开着小小花朵的小野花都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去玩的空地上长的，她小时候喜欢挖回来养，现在他们还记得。 早早收拾好了家里，吴叔叔的电话也打过来了，让她不要着急，好好在家等他消息，下午他再联系她。 早早知道，吴叔叔肯定是问出来一些线索，现在去查证了，为了抢占先机，当然不能这个时候就把那两个人交出去。 早早在小院子里好好等着吴叔叔，没有出门，也没有多问什么，虽然她很着急，可是吴叔叔既然现在不说肯定是有他的考虑的。 沈澈憋了一上午，终于在午饭的时候憋出来一句话：早早，你午饭吃什么了？ 早早：自己做的蛋炒饭和酸辣汤，丝瓜炒肉。 沈澈马上来劲了：没有饭后点心吗？ 早早没用他问，直接跟她点菜：点心想吃黄桃酸奶。 没到半个小时，小方用最快的速度送来了黄桃酸奶，还有一个水果塔和两个翻糖小蛋糕，当然没忘了早早最喜欢的茅根荔枝饮。 早早任他打量这个小院子，知道他需要看仔细了回去跟沈澈交差，还给他倒了柠檬水解暑。 小方看仔细了，赶紧回去跟沈澈汇报了。 早早拍了一桌子甜点的照片给沈澈看：很好吃。 沈澈马上就忘了早早早上耍赖的事，跟她讨论这家店的甜点和花式小蛋糕，两人谁都没说昨天那个轻轻的吻，沈澈却觉得他们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甜甜的，甜得他心都发颤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甜了，他竟然舍不得打电话过去，这么一个字一个字地跟早早慢慢聊天就满足了。 幸福来得太不容易，他怕像昨天那个吻一样，不抓住了就变得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早早靠在院子里石榴树下的躺椅上，跟沈澈聊了整个下午，吴叔叔傍晚才打电话过来让她过去拆迁房那边。 早早到了以后吴叔叔又嘱咐了她几句，就让她打电话报警。 那两个人已经被吴叔叔从窗框上解了下来，绑得结结实实地扔在了地上。 看他们身上和脸上除了昨天早早打出来的淤青，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脸色却特别不好，躲闪着吴叔叔一直都不敢跟他对视，连他走了都不敢看早早。 派出所很快来人把早早和两人带走了，来人是早早特别熟悉的赵大春所长。 赵大春以前就是吴叔叔亲自带出来的新人，也是看着早早长大的，早早跟他打交道很自在。 早早本来以为那两个人肯定会喊冤枉，没想到他们特别老实地就承认了跟踪早早，被早早发现打懵的事。 早早做了简单的笔录就出来了，剩下的事有吴叔叔处理，不是她能参与的了。 赵大春找了个片警送早早回外婆家，还把自己和所里值班室的电话都给了她，看着她背下来才放心，一路叮嘱她到大门口。 “以后看不对劲就赶紧给大人打电话，你一个小姑娘，遇上这么两个壮汉哪是对手！这要是出点啥事，我怎么跟你妈和你爸交代！” 他说的爸爸不是指周志远，而是指吴叔叔。 吴叔叔身边要好的同事和朋友早就把早早当做他的女儿来看待了，他和李胜男也已经在筹备婚礼，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早早早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儿了。 第二八六章 换肾 早早被片警小哥哥送回外婆家，外婆不在家，这个时间正是菜市场生意最好的时候，外婆肯定是在那边卖菜呢。 早早没有直接找过去，而是进门直接去了外婆以前住得套房。 套房果然是被租给别人了，外婆的行李和一些家里的东西都堆在杂物房。 杂物房里很乱，只有一张单人床是空出来的，还有半张放了外婆换洗的衣服，其他空间都堆满了家里的旧物，一层一层杂乱地堆放起来，几乎一直堆到了房顶。 早早看到装着她和妈妈还有外公外婆合照的相框被压在一个整理箱下面，整理箱里放着的是一堆旧鞋子。 外婆年纪大了，不爱扔东西，很多妈妈已经丢掉的东西她又偷偷捡回来。 以前家里地方大，妈妈单独给她腾出一间杂物间放这些东西，现在她自己搬到杂物间来住，不管有用没用的东西，都堆放在这里了。 杂物间的窗户很小，只能起到透气的作用，里面潮湿闷热，樊城的夏天湿热难当，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电扇，电线还老旧得可能随时都会起火。 这样的环境，早早几乎不敢想像外婆一个身体不好的老人要怎么熬过去。 她没有动里面的东西，直接去找了租住外婆以前套房的一对小情侣，跟他们说明了情况，退了所有租金，又补偿了他们一个月的租金，请他们现在就给外婆把屋子腾出来。 家里出租的房子正好有一间单间空出来，他们要是愿意可以直接入住，早早把租金给他们减免一些。 如果他们不愿意继续住在这里，东西可以放在外婆住的杂物间，她去给他们在忠义坊的小宾馆开一间房，替他们交足一个月的房费，让他们有时间可以再找房子。 那对小情侣很痛快，很快就决定住在早早家空出来的单间里，马上就去往单间里搬东西了。 早早去找了黄毛哥和小武哥，让他们找人帮忙收拾房间，再把外婆常用的东西都搬回套间。 老邻居们早就看不过去外婆这样受罪了，早早痛快地给解决了，大家都很高兴，一人搭一把手，很快就帮忙把家搬好了。 刚收拾完，李诗涵就回来了，看到早早在给外婆搬家，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直接钻进了屋里。 她住得是一间普通单间，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并不是以前住的给自己人盖的小楼套间。 早早懒得理她，但是有些话还是得说明白的，当着邻居们的面叫住了她。 “外婆要是再不住自己的房间，你们一家就从我家搬出去。还有，外婆不能大中午去卖菜了，你要阻止她。你把她看好了，这是你住在我家的条件，她生病了出事了，我就找你。” 早早必须得承认，外婆现在只听得进去李诗涵的话，她说什么都没有她管用的。 既然她欠外婆的，而外婆又觉得李诗涵在身边会幸福，那就让她留下，当她对外婆的补偿。 反正以前她欠自己和妈妈的她已经讨回来了，以后只要她不再打外婆的主意，她也没必要再为了她费心。 李诗涵现在的样子其实早早是挺震惊的，她已经跟早早印象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她身材纤细皮肤白皙，脸上总是带着痕迹很淡的裸妆，衣着也精致，即使已经快五十岁了，还是很有魅力的女人。 可现在再看她，身材竟然像泡了水的面包，一下就膨胀臃肿起来，看起来几个月的时间就胖了至少三十斤，脸色蜡黄，大大的眼袋耷拉下来，法令纹深深地刻在脸上。 像所有生活在底层被生活折磨了一辈子的中老年女性一样，她的身上最明显的就是刻薄和无能为力了。 李诗涵现在对早早的话是真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只要早早说出房子的事，他们一家就得被借贷公司的人逼疯。 现在不止是她，周志远和周静怡甚至包括周荣泽，所有人身上都有数额巨大的民间借款。 但是她还是要为自己说几句话的，“我没让老太太搬出去，是她自己心疼子恒没钱治病要把房子租出去。” 早早不愿意跟她说这些，“我不管原因，我只看结果，以后外婆有一点不好我就找你。” 李诗涵甩上门进去了，她现在得罪不起早早，也没那个力气，子恒还在医院里，周静怡躲在外面不回家，周荣泽染上酒瘾整天窝在房间里喝得烂醉不出门，周志远又总是借口有课待在学校里，能去陪床的只有她。 她是拜托隔壁床的妈妈帮忙看一个小时跑回来拿点东西的，根本耽误不起。 李诗涵匆匆地拿着东西走了，早早也谢过邻居们去菜市场接外婆回家。 外婆现在卖小青菜的摊子摆在市场门外，高峰期过去，大部分临时摊贩都收拾回家了，外婆还剩两把小白菜和几颗长得不好看的西红柿，固执地要等卖完了再走。 看到早早过来，外婆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可能是坐得太久了，更有可能是杂物间里潮湿，她犯了关节炎，起得急了一点，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早早赶紧扶住外婆，把路上买的凉茶递到她手里，并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守在摊子边陪她卖完那两把有点蔫的小青菜和西红柿。 一个买菜的小伙子已经走过去了，还在回头偷看漂亮的早早，最后没忍住，红着脸把剩下的菜都买走了，全程都没怎么敢跟早早说话。 早早没发现小伙子走出好远还在回头偷看她，外婆也在为今天能早点收摊高兴，握着早早的手腕一直摩挲，“早早长点肉了，最近不打工了，就长肉了！” 早早收拾好摊子带外婆回家，路上买了几样外婆喜欢吃的卤菜，外婆很心疼钱，可是早早坚持要买，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家看到搬好的屋子，早早没等她反对先开口，“这个套间是我和妈妈的房间，我不同意租出去，您要是不住就给我空着。” 外婆最后还是没有再反对，收拾一下买回来的卤菜跟早早一起吃饭。 可能是挺长时间没见到早早了，又听说她最近流了鼻血，外婆对她的身体特别关心，连她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感冒都问得特别清楚。 这也就算了，连早早的血型都问了一遍，最后还给了早早两盒药，“养气血的，大医院的大夫给的，你留着吃，一天两顿，这个一片，这个两片，都给你写药盒上了，可不能忘了！” 早早看看药瓶，都是常见的维生素，很听话地点头答应，不答应外婆肯定不安心。 祖孙俩难得吃了一顿安静的晚饭，几乎要跟以前的那些日子一样了，外婆絮絮叨叨地叮嘱早早注意身体，早早很乖地答应着，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给她夹菜。 吃过晚饭，早早要去涛哥的小院子里等吴叔叔，看外婆生活上的事都安排好了就走了。 一路走到涛哥家附近，老邻居黄伯伯摇着大蒲扇叫住她，要给她吃自家冻的冰棍，“你黄奶奶自己做得，纯天然果汁，还有果肉，放了好多蜂蜜，你肯定喜欢！” 看着早早长大的老邻居们都知道早早爱吃甜食，家里做了就会想着给她一份。 早早吃着一根草莓冰棍，一边等吴叔叔一边听黄伯伯跟邻居们说闲话。 黄奶奶过来拉过早早问她，“你去医院抽血了吗？奶奶跟你说，你可别去！子恒就是再可怜，那也有亲哥亲姐亲爸亲妈，咋地也不能割你的肾！” 看早早愣住，黄奶奶叹气，“你还不知道？我听你小叔说了，子恒那病是重度肾衰竭，俩肾都坏了，必须得换肾！” 黄奶奶家的小儿子是医生，就在子恒治病的医院里工作。 黄奶奶知道得比别人都清楚，只是儿子嘱咐她不能出去乱说，但她觉得这事儿必须得告诉早早，“等肾源根本等不起，那队都排十年后去了！只能家里人给捐，连你外婆都去医院抽血配型了，也不知道配上谁了。” 黄奶奶紧紧拉住早早，她以前跟李胜男关系好，现在也是真心护着早早，“反正你别去！好好的小姑娘少了一个肾可不行！你以后一辈子还长着呢！” 第二八七章 旧情 早早感谢黄奶奶对她的爱护，对黄奶奶话里隐含的告诫却并没有担心。 她跟子恒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配型成功的可能性并没有他父母和两个哥哥姐姐大，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给子恒捐肾的。 而且今天外婆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这事，可见是完全不打算让她参与进来的。 外婆还给了她维生素吃，让她好好爱护身体呢。 早早只是有些担心子恒，他们姐弟四个人，最可怜最无辜的就是他了。 大人的事他没有办法决定，又因为李诗涵的原因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李诗涵是高龄产妇，怀孕期间又经历周志远离婚，本以为到手的大笔财产一分都没得到，导致她精神不稳定，不能好好待产。 而且子恒生产的时候她又跟周志远赌气，导致孩子再次受到伤害。子恒从出生到现在这五年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现在他们又借了一大笔高利贷，以后一家人的生活肯定不会好到哪去，子恒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是早早也没打算去做什么，子恒是李诗涵在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有的孩子，早早要是顾念血缘对他太好，那妈妈的痛苦和受到的伤害谁来心疼？ 她一直都努力让自己忽视子恒，不对他好，也不恨他，更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早早决定了不会管子恒的事，也就没有多问配型的结果。即使她有些心疼，外婆那么大年纪了，不应该去做那个配型检测，万一配型成功，难道让外婆去给子恒捐肾吗？ 外婆的身体状况，很可能就下不来手术台了。 子恒有父母有哥哥姐姐，外婆干嘛要去呢？怎么也应该让他们一家四口先去啊。 可是早早知道，这件事她阻止不了外婆，甚至，外婆如果配型成功，即使李诗涵家其他人也有配型成功的，外婆最后可能还是会选择自己去捐肾。 因为别人都还年轻，摘除一颗肾脏会对以后的人生和健康有影响，外婆会愿意为了后辈牺牲自己的一切。 早早很难过，却也知道，即使她提前知道这件事，也一样阻止不了外婆去做配型。 但李诗涵打算让外婆捐肾是绝对不行的，那跟直接杀了外婆没有两样。 可如果只有外婆配型成功呢？ 早早的心一片慌乱，她不知道如果真发展成这样，她是要阻止外婆还是任她去救子恒。 事关两条人命，早早觉得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做这个决定。 ********************* 吴叔叔很快就来了，跟早早说起那两个人的口供和他今天一天的调查。 “他们是非法私家侦探，也可以说是私人保镖，这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只要给钱什么活都接。跟踪你是受人委托，委托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这行的规矩，网络发布任务，钱走地下钱庄，跟委托人不见面。” “跟踪你的目的委托人还没有下达，只要求把你所有的行为和接触的人拍照并调查清楚，等待下一步行动指令。” 吴叔叔既然决定跟早早说，就没打算隐瞒。她聪明，也有自保的能力，知道得越多越详细对她越有利。 “雇佣他们的费用很高，几乎是我能调查到的最高了。”这么高的费用，绝不可能只是跟踪，那两个人所说的下一步指令，非常有可能对早早很不利。 绑架甚至杀人灭口的可能性都有。 所以现在早早的安全已经是非常需要担心的事了，“从现在开始，你跟我住，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要出门，也尽量谁都不要见。手机和网上联系也要非常小心。” 吴叔叔交给早早一只手机，“做了防追踪处理，你暂时用这部。” “你从那家网络公司拷贝的数据给我，以后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如果恢复出来的数据跟妈妈的车祸有关，我再联系你。” 吴安达觉得这些数据里的秘密很可能跟李胜男的车祸无关，毕竟，如果真跟车祸背后的隐秘有关，这三年多的时间足够对方把一切都销毁了，等不到他们找来。 这些人这样不遗余力地追踪，很有可能是那些数据里另有隐情。 以吴安达的专业直觉，绝不会简单。 所以他不准备让早早继续参与进来了。 虽然这些数据就是那些人追踪早早的关键，毕竟从那天他们从网络公司出来情况就不正常。 如果是正当企业，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报警，而不是出动自己的内部人员追过来，甚至还不惜代价地当街制造车祸。 今天吴安达去调出了昨天早早他们车祸的现场记录，多亏早早他们开得是一辆改装过的悍马，如果是一般的骑车，已经被那辆大货车撞成一张铁饼了。 所以追早早他们的人，昨天就是想要他们的命。 吴安达几乎可以肯定，早早他们拿到的数据肯定有问题，否则只是一般的app数据，不至于让对方给这么紧张，甚至不惜杀人。 他也去调查了那家网络公司，非常奇怪的，他们没有报案。 好像这件事就没发生过一样。 这就更说明了这些数据肯定有问题。 吴安达把破案放到了早早的安全之后，现在她必须远离这些。 早早也没有继续坚持，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帮一些忙，“我可以帮忙恢复，这件事还是越少人接触越好，现在我就是抽身也来不及了，至少追踪我的人不可能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我们努力尽快把一切都调查明白。” 吴安达不得不承认早早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回家。”他已经跟各方打好了招呼，也找人在早早家周围监视防备着，至少不会出现今天这样早早被跟踪的情况了。 而且他也安排好了去追查跟踪早早的幕后主使者，对方也会被他干扰，再不会那么容易地来威胁早早。 早早并没有吴叔叔这样紧张，她心里还在隐隐地惦记着子恒的病，跟信任的吴叔叔并不会隐藏情绪，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吴叔叔也是第一次听说，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叹气，“早早，他们都跟你无关，你不要管。” 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要告诉她真相会更好一些，“你爷爷奶奶他们一家，早在很多年前，早到你妈妈还没跟周志远离婚的时候，就暗地里承认李静怡是他们亲孙女了。” 李静怡，这是李诗涵跟前夫离婚之前周静怡的名字，后来李诗涵嫁给周志远，李静怡就改成了周静怡。 早早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吴叔叔的意思，周静怡原来是周志远和李诗涵偷情生的孩子，她的亲姐姐。 周静怡比早早大三岁，可算算时间，怀她的时候周志远已经跟妈妈结婚了。 她的亲生父亲，婚内出轨跟初恋情人生了一个孩子，全家人都知道，只瞒着妈妈。还理直气壮地花着妈妈的钱，享受妈妈的照顾，却还看不起妈妈。 然后十多年以后，他的初恋情人离婚了，落魄了，他又让她怀了一个孩子，这次妈妈决定离婚，他们全家，包括周志远和李诗涵，全都指责妈妈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他们怎么会觉得跟妈妈跟他们有旧情可念？ 第二八八章 名分 早早当天就被吴叔叔带回了家，非常时期，吴叔叔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早早很听话地任吴叔叔安排，乖乖地跟吴叔叔回家，住进了早在三年前吴叔叔就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那时候妈妈和吴叔叔已经商量好了要结婚，早早也点头承认了吴叔叔做她的爸爸。吴叔叔兴致勃勃地把房子装修好，早早的房间是最先准备出来的，在整套房子里最大的那个大套间。 吴叔叔带她去看房间，推开门的手微微颤抖，“墙纸和家具的颜色是妈妈给你选的，她……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就没有跟你商量……” 吴叔叔的声音带着哽咽，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直到现在提起妈妈，还是难过得说不下去。 早早回身抱住吴叔叔，让这个看起来高大坚强的人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给他一点迟来的安慰。 妈妈走了，这个世界上跟她一样难过的人只有吴叔叔。他失去的是一生挚爱，并不比她好过，能彼此安慰互相理解的人只有他们俩了。 早早没有再接到丹尼尔的消息，很显然他被沈傲看得很紧。 早早也没有请吴叔叔帮她打听丹尼尔的情况，他跟沈傲是一个系统的，即使彼此心知肚明早早和丹尼尔在做什么，有些事不放到明面上说清楚，以后无论进退都有余地。 沈傲年纪轻轻能做到刑警大队长的位置，这些事肯定要比早早和丹尼尔想得周全。 而吴叔叔一心为了早早着想，他不说的事肯定是不能说，早早只需要去做自己能做的那一部分就好，其他的就交给吴叔叔和沈傲他们去安排吧。 所以早早唯一需要想办法解决的只有沈澈这边，在没调查清楚妈妈的车祸跟沈清有什么关系之前她不准备让沈澈知道，吴叔叔也叮嘱早早，这件事现在必须瞒着沈澈。 两个人虽然目的不同，但是殊途同归，都觉得暂时不能让沈澈知道这件事。 但是吴叔叔还是低估了沈澈想见早早的热情，在早早刚入住到吴叔叔家不到一个小时之后，沈澈就带着小哈站在他家门口按门铃了。 吴叔叔看着站在门外的沈澈，额头青筋直蹦，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把这个紧盯着自家姑娘的臭小子撵走，跟沈澈一起来的小哈已经挤开他从门缝蹿进门了！ 吴叔叔还没来得及去拽着小哈的尾巴把它拖出来，沈澈怀里的小卷毛已经对他露出一嘴小白牙张开小胳膊要抱抱了。 小家伙小奶音软乎乎，说出的话却让吴叔叔差点没来个平地摔，“爸爸！抱！” 吴叔叔不知道小家伙对所有自己喜欢的叔叔都只有一个称呼，爸爸！ 年过四十生平第一次有孩子叫他爸爸，还是这么可爱漂亮的一个小娃娃，吴叔叔瞬间表情一片空白。 沈澈瞅准机会一把把小卷毛塞到五叔叔叔怀里，趁他手忙脚乱地抱住小娃娃，也学小哈一样厚脸皮地挤进门。 小卷毛被沈澈当做敲门砖利用完就不管了，好在小家伙知道自力更生，抱着帅爸爸的脖子软乎乎地笑得像一块甜丝丝的棉花糖，“爸爸，吃糖！” 小家伙一边提要求一边往门外使劲儿，来的路上沈澈指给她看过了，说小区门口那家蛋糕店有好多漂亮的水果软糖卖，只要她能带着待会儿见面的帅叔叔过来，明天大爸爸就给她送来一大堆糖果！ 沈澈卖自家大哥一点不客气，效果也好得不得了。 大爸爸的魅力无边，小卷毛黏住吴叔叔就不撒手，必须把这个帅爸爸带走！ 吴叔叔被怀里的小家伙拉着往外走，回头看看已经凑到早早身边的沈澈和那条正在他家里上蹿下跳随时都可能拆家的大狗，额头的青筋要跳疯了。 早早笑眯眯地跟吴叔叔和小卷毛摆摆手，“吴叔叔，家里没有糖果，您带毛毛去买一点吧，我问过君诺姐了，毛毛今天还可以吃一块糖。” 小家伙太爱甜食，又太聪明，妈妈给她甜食定量，她总有办法跟身边的大人骗来额外的糖果，全家必须联合起来严防死守。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防不胜防就是了。 吴叔叔被早早和小卷毛两个夹击，最后还是出门带着小卷毛买糖果去了。 出门之前沈澈直接把小哈也扔给他，小哈也是一块敲门砖，他门都进来了，当然也要扔出去！ 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沈澈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虽然在微信上确认过了，早早也承认亲过他了，他还是有种在做美梦的不真实感，忐忑地看着早早傻笑，想去拉她的手，又怕破坏现在做梦一样美好的好气氛。 他们虽然三年前就在谈恋爱，可早早那时候还是个高二的小姑娘，妈妈不禁止她早恋，却定了好多规矩。 两个人约会都是去体育馆打网球、滑冰或者去图书馆学习，电影院里沈澈偷偷拉一下早早的手就能激动好几天，晚上九点前必须送她回家，在楼门口告别时轻轻亲一下脸颊的机会也只有那么一两次。 所以即使早早主动亲了沈澈，他心里烧着多旺的一团火，现在也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早早其实比沈澈还紧张，沈澈只是心里渴望却不敢行动，她却是经历过被他关起来一年的，知道他激动起来多吓人，那是恨不得一口一口把她吃掉的疯狂。 “沈澈，”早早一开口沈澈就控制不住情绪了，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抿着嘴看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眼神有多委屈。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早早都叫他阿澈的，他多少次梦里听见她还是这样叫他，明知道是梦也舍不得醒来，一边痛彻心扉一边希望能再听她叫一声。 早早跟他心有灵犀，马上改口，“阿澈。”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心痛。 沈澈心口剧震，一把把早早拉近怀里，压抑了三年的情绪瞬间决堤。 把早早越抱越紧，恨不得就此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此后一生再也不要经历失去她的痛楚。 沈澈控制着自己的力气，怕抱疼了早早。从早早亲过他以后，他的情绪就火山喷发一样，分开这二十多个小时里就没平息过。全家都围着他连轴转，现在奶奶和大嫂已经挑好了送早早的首饰，连婚礼礼服的设计师都选好了，就等着早早点头给他们办婚礼了。 而大哥和爷爷也按着他好好教育了他一番，让他明白他对早早的感情无论多热烈，都要考虑她的感受，大哥反复强调：“双方都觉得舒服的感情才能长久。” 沈澈虽然觉得只要早早肯在他身边，他就是全世界最满足最幸福的人，她想怎样跟他相处他都高兴，却也真的听进去了一半，那就是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全都表现出来，否则会吓到早早的。 爷爷给他出主意：“把你的心意表现出来一半就行了，多了怕把人家小姑娘吓跑！” 大哥却觉得还是太多了，“先表现出来十分之一就行了，剩下的结婚以后再说。”以小澈对早早的心意，十分之一真的足够了，毕竟人还没娶回家，还是稳妥点好。 沈澈心里还是觉得大哥比较靠谱的，努力收着自己的情绪，抱着早早小心翼翼地求证：“早早，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对不对？” 早早的身上的骨头都被沈澈箍得生疼，她却没有挣扎，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点头：“对，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 第二八九章 变脸 沈澈在早早这里终于有了正式名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分钟都不浪费地守在早早身边，可惜早早并不这么觉得。 “你刚开完演唱会，不是会有很多演出吗？”别看早早从不追星，以前三年连电视都不看，可对娱乐圈的事也懂不少呢。 至少有关于沈澈那一部分，她知道得就特别多。 沈澈摸摸鼻子不敢说话，演出当然很多啊，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他马上就要开始全球巡演了。不过现在这些都搁置下来，早早在这里，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让他骗早早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急中生智找个以前从没有考虑过的理由：“我留下来给大哥帮忙，公司启动佑安山别墅项目，我来做建筑设计。” 绝大多数人都忘了，沈澈被视为歌坛希望天才创作歌手，可他出道才三年，他原来的身份是毕业于世界顶级建筑学院最年轻的天才建筑设计师。 当然，沈大哥虽然觉得自己家小澈放弃建筑设计师的身份很可惜，但真没动过让他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回家帮忙的想法，只是沈爷爷在佑安山项目启动的时候随便提了一句，如果小澈能做这个项目的建筑设计师就好了。 沈澈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现在拿来当借口却特别自然。 早早也知道佑安山，那是樊城风景最好的近郊景点，周围有很多私家园林和别墅，但是佑安山主体却一直没有被开发，因为所有权一直在沈家手里。 如果在佑安山建别墅区，那地理位置相当于香港的大屿山，会是当之无愧的富豪区。 早早觉得这样重要的项目，沈澈回去帮忙也很正常，“那你要加油，快回去工作吧。” 沈澈没想到挣扎到最后还是这种结果，为了不让早早觉得他没有上进心，只能恋恋不舍地回去画建筑设计图。 早早很有女朋友的自觉，跟他承诺：“完工了我做小饼干给你吃，加油！” 沈澈被哄得晕乎乎地傻笑着回家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走前没能抱抱早早，吴叔叔定海神针一样坐在家里看着他，这次他用什么办法都骗不走了。 沈澈走了，早早就留在家里恢复从网络公司拷下来的数据，她在计算机方面没有丹尼尔那样专业，但是脑子聪明，只用一天时间就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家隐藏在网络棋牌游戏数据中的巨额赌博数据，服务器在境外，国内的代理商经过多个数据端口转接，最后变成网络虚拟游戏形式，把多个巨额赌博数据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而这些钱的走向并不是一般的博彩游戏，更像是换一种方式的付款。 早早结合这些数据和时间，找出两个最有可能涉案的人，很巧合的，这两个人都是早早在程老的律所听说过的犯罪嫌疑人，犯下多起恶性案件，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重点关注，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早早把自己总结出来的规律和数据交给吴叔叔，又把在程老那里听说的情况也告诉他，其他的她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件事太大，不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解决的。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她和丹尼尔会遭遇那样的追杀。 吴叔叔也明白了早早跟丹尼尔这次多危险，没有去找程老，而是第一时间去见了沈傲。 沈傲这两天一直紧紧看住丹尼尔，一步都没离开，吴叔叔来的时候两人正在病房里玩网络虚拟钓鱼。 丹尼尔作为一个现代死宅的城市小孩，只玩网络虚拟游戏，对坐在水边喂蚊子还没有游戏积分可以赚的真实垂钓是一点兴趣没有的。 在他的意识里，想吃鱼点点手机app，自然有厨师带着鱼上门来做给他吃，至于鱼是怎么来的，他真没考虑过。 沈傲甚至怀疑丹尼尔一直认为鱼都是生活在鱼缸里的。 丹尼尔的脚上绑着纱布，不是撞车的时候伤的，是沈傲来接他的时候他从车窗里跳出来，没站稳崴得。 为此丹尼尔对沈傲的怨念更大，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在游戏里虐他虐得一点情面不留。 沈傲高大健壮，在现实世界里一个人对付十个穷凶极恶的歹徒都没问题，在游戏世界里就完全手忙脚乱了，被丹尼尔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孩儿虐了两天，已经心浮气躁地顾不得形象了，邋遢着胡子盘腿坐在地上，按着丹尼尔跟他对决，他不赢就不许小孩退出。 吴叔叔来的时候丹尼尔的一头卷毛已经被沈傲揉成了鸟窝，一边打呵欠一边继续狠虐沈傲。 看到吴叔叔，丹尼尔的眼睛马上一亮，吴叔叔也不让他失望，递给他一个盒子，“早早做得蓝莓曲奇，刚出烤箱就带过来给你。” 丹尼尔扔了游戏手柄欢呼一声，叼着饼干就不搭理沈傲了。 他在这里忍沈傲这个野蛮人这么久，就是为了拖住他让早早去做她的事，现在吴叔叔来了，代表早早的事做好了，他也不用再忍沈傲了。 沈傲又去揉丹尼尔的一头卷毛，“洗手了吗就吃？”一边说一边把人夹在胳膊下去洗手，一点不理会丹尼尔被气得哇哇叫。 洗完手还非要给丹尼尔擦擦脸，直到把人家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儿给揉得眼圈发红呲着牙要咬他了，他才满意地放开，但是曲奇还是要没收一半，“哥对你这么好，你不得孝敬孝敬？” 丹尼尔咬牙切齿，咔嚓咔嚓把饼干当沈傲咬，对着沈傲在门外跟吴叔叔说话的背影眯着眼睛琢磨事。 几秒钟以后，丹尼尔放下嘴里吃了一半的饼干，脸上软绵绵小兔子一样的愤怒变成了凉凉的冷淡，拿起湿巾一点一点细致地把手擦干净，垂下眼睛嘴角边露出一点残忍的笑。 那个红着眼圈鼓着脸颊生气的小可爱，瞬间被一个冷酷阴骘的苍白陌生人取代。 丹尼尔再次抬起眼睛，如果早早在这里，她会认出来，现在这个人，是她曾经在丹尼尔身上看到的另一人，那个被丹尼尔自称是 henry的陌生人。 henry拿起沈傲的手机，在后台程序里植入了几条口令，放下之前看到手机上挂着那只沈傲从丹尼尔手里抢过去的白玉小兔子，他拿起马克杯毫不犹豫地把那只兔子砸碎，然后看着那些碎片笑了。 丹尼尔这个笨蛋，愚蠢又懦弱，从来保护不了他们，那就换他来替nike和他们报仇！ 第二九零章 心思 早早不知道自己跟丹尼尔这回搅起了多大的风浪，吴叔叔拿走那些数据之后没多久，就告诉她可以出门了，她安全了。 不是没事了，而是程老拿着这些证据直接去了省高院，自己出头当了明晃晃的靶子，把所有聚集在早早和丹尼尔这两个孩子身上的危险都担在了自己身上。 事情已经彻底曝光，数据是从哪里流出去的已经不重要，再找早早和丹尼尔没有意义，他们也安全了。 但是在吴叔叔和程老的商议下，早早跟律所所有人的联系也暂时都中断了。 从程老到顾衍、熊师兄，甚至明宇，所有人都瞬间跟早早断了联系，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吴叔叔担心早早伤心，偷偷告诉她：“程老说了，这件事太大，他和熊师兄一起顶着，连明宇和顾衍都被他暂时派去偏远地区做法律援助，你就更不能参与其中了。你们都还小，这种事有大人顶在前面，等事情了了你们再回去。” 早早知道程老的心意，他老人家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家子侄来爱护，她这种时候帮不上忙，就不能去给他们添麻烦。 早早做了牛肉干让吴叔叔交给程老，“少盐少糖，程老也可以吃，您让熊师兄看着程老少熬夜少喝浓茶，巧克力也要少吃，等他们回来我还回去给他们做饭。” 吴叔叔怕程老那边万一出事早早自责，摸摸早早的头，“程老说过，行者无惧，他带着徒子徒孙走上这条路，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能在退休之前参与解决这么大一个社会毒瘤，他深感荣幸。” 电话和常用的聊天软件都不敢用了，早早晚上在yy里开了个只有两个人的房间，用加密的暗号跟明宇交换消息。 明宇被顾衍带去了邻省一个偏远县城，程老拜托当地的朋友照顾他们俩，他们俩不但不肯好好待在那，还试图拉拢早早做内奸，给他们传递案情信息。 早早一点犹豫没有地就被顾衍给说服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是早早引发的，但是顾衍就是认定只要早早肯帮忙，就一定能拿到相关资料。 早早觉得与其让他们找别人冒险，还不如她来帮忙，至少能减少危险，也避免节外生枝。 早早不但要提供信息，还得在经济上接济这两个人，因为他们的账户被程老给扣留了。至于去找别人借钱，顾衍不是没办法，可他知道他们现在做得一切都可能在有心人的监视之下，找谁都不安全。 至于早早，她有沈澈这个外挂，倒是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而且沈澈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追根究底，只要早早说了，他就马上努力去做到十全十美。 不过早早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继续研究那些数据上，他们当初去偷数据就是为了查出妈妈车祸的真相，现在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丹尼尔还是被沈傲看得很紧，现在早早只能自己努力。 自从前几天去看过外婆，祖孙俩也恢复了联系，早早让黄毛哥给外婆送去一个按键很大的老年手机，外婆每天都会给早早打一个电话过来，关心她的饮食和休息，提醒她要按时吃她给的那些维生素。 为了给子恒治病省吃俭用到极致的外婆甚至还拿出钱来，给早早买了一个全身体检的套餐，跟她约好了过两天一起去医院做检查。 对此沈澈还挺失望，本来打算借着陪早早去检查身体的机会带她出去约会呢，吴叔叔看他看得比当年李阿姨还要严格，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带早早出去。 不过既然早早对外婆的关心这么高兴，沈澈也不忍心说什么，虽然早早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对外婆的感情特别深厚，他们的关系能恢复如初，早早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外婆预约去医院做体检的日期很近，买体检套餐那家就是子恒住院的医院，早早还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得去医院了。 她开车去忠义坊把外婆接来，后座上放好了颈椎病患者特制的座椅才让外婆坐上去。外婆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很难正常坐车了，难得有机会出门，对着早早开来的新车打量了很久。 这是涛哥又送给早早的一辆奔驰g60，坚固强悍的大型越野车，又经过改装，不比前些天撞坏的那辆悍马性能差。 那辆悍马在车祸中救了早早一命，涛哥再给早早买车就完全不考虑车型是不是跟早早漂亮纤细的外表相配了，什么坚固抗撞挑什么。 好在早早品味特殊，别的小姑娘收到这样一辆肌肉野兽车肯定得目瞪口呆，她倒是特别高兴，新车首航就来接外婆，特别高兴，“外婆，您好多年没有出门了，我买了特制座椅，今天我带您好好兜兜风，以后我也经常带您出门。” 外婆摸着大g神气的车身惊叹：“这是涛子给你买的？早早啊，这车可贵吧？” 早早知道外婆在担心什么，笑眯眯地扶外婆上车，细心地给她绑好特制的安全带，“外婆，涛哥不是外人，我从小到大收涛哥的东西太多了，以后有来有往就好，太客气了涛哥该不高兴了。” 她连涛哥上千万的院子都收了，这车再贵也才一百多万，涛哥兴致勃勃地给她买了，又亲自看着人给她改装，这份心意她不能辜负。 她已经跟沈澈预定好了佑安山的别墅，建好了就买一栋送涛哥，以后她还跟涛哥做邻居。 佑安山别墅项目开发期三年，三年后忠义坊肯定拆迁完毕了，到时候她有能力送涛哥一栋别墅。 不过这些她不能跟外婆说，外婆心里涛哥不如李诗涵亲，听到她的这些设想肯定不会舒服。 外婆摸着车上宽大的真皮座椅，又忍不住追问早早：“早早啊，这车能有五十万不？” 早早笑，“有，五十万还多呢。” 外婆的手反复在膝盖上摩挲，眼神惶然又带着自己没发现的期待，低声自言自语：“涛子真是挣大钱了！谁能想到涛子能挣这么大的钱呐！五十多万，真敢花钱！子恒的手术费只要五十万，咱们一家都要难死了也凑不齐……” 可涛子给早早买辆这么贵的车跟小时候给她买个洋娃娃似的，一点不在乎…… 早早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没听到外婆的自言自语，她高高兴兴地回头跟外婆打招呼，“外婆，做好啦！新车首航，咱们出发！” 外婆没有孙女带她坐新车兜风的兴奋，一直在车上反复摩挲，脑子里怎么都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一辆车就值子恒的手术费，这不是一辆车，这是子恒救命的希望啊…… 第二九一章 盘算 早早和外婆到医院以后没有直接去体检，而是被外婆带着去了子恒的病房。 早早站在电梯里看到外面不是体检中心而是儿童病房画满可爱卡通动物的墙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站住了没有往出走，已经先一步走出电梯的外婆回头叫她，“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快出来呀。” 早早脸色一下煞白，抿紧嘴唇沉默地摇头，什么都没说，眼里淡淡的水色却让外婆尴尬地住了嘴。 电梯门在外婆面前慢慢地合上，早早沉默中带着委屈和失望的脸也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外婆面前。 “早早！”外婆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已经走了，她扶着冰冷的金属门，明知道徒劳却焦灼执拗地拍着电梯门，惊惶地叫着早早的名字。 好像只要她不放弃，已经走了的电梯和对她失望的早早就能一起回来一样。 可外婆苍老的手捂不热冰冷的金属门，早早也不可能回来了。 旁边有病人家属看到外婆头发全白瘦弱单薄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去扶，但还是赶紧替她去叫了护士。 一位子恒同病房的病友家属胖大妈见过外婆，护士把外婆扶去椅子上休息以后，她跟过来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热果汁拿给外婆。 外婆冰冷颤抖的手握住热热的纸杯子，语无伦次地跟大妈念叨了起来。 “大妹子，咱们这样的家庭，孩子摊上这样的病，太难了！哪个孩子都是心头肉，当老人的多苦多累都想着让他们好，可摊上这个病，谁家不是一家子跟着受罪？都是一家人，你说早早这孩子心怎么就这么硬呢？” 胖大妈退休前在妇联，退休后是居委会的义务红袖标，别说整个病房，就是整层楼甚至整个儿童住院部的病人情况她都能如数家珍，对周子恒家里的情况太清楚了，闻言马上明白了太婆的意思。 “老姐姐，你家子恒这是全家配型都没配上？刚才那个小姑娘是子恒的二姐？”周子恒的肾衰竭已经到了必须换肾不可的地步，听说全家都去做了配型，这是出了结果了。 不用分析胖大妈就猜到了，这些天周子恒的父母没少为他们嘴里那个叫“早早”的姐姐是不是也要来做配型吵架，胖大妈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要她说，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小三逼死原配，人家那个小姑娘不肯来做配型也没啥可说的。 不过胖大妈也理解外婆的苦衷，都是她的孙辈，在老太太看来是一家人也没错。 外婆还是在自顾自地念叨着，好像说服了自己，再说服了胖大妈，就能说服早早，就能让早早理解她骗她来的苦衷。 “早早这孩子，小时候就不该听胜男的，让她跟涛子他们走得太近了，涛子那是啥人啊，把早早的心都给带硬了。” “子恒才五岁，别管大人们有啥事，那是她亲弟弟，现在全家都不行，就她的血型跟子恒一样，人家大夫说了，这种情况下的亲姐弟最有可能配上，她怎么就能说走就走，连看都不看亲弟弟一眼？” “大妹子，我也疼早早，全家这些孩子，我最疼早早啊！我寻思着让她来看看子恒，看她弟弟多可怜，亲姐弟连着心呢，她看着了就不能见死不救，谁能想到她……这孩子这么硬的心肠，这是随了谁啊……” 一个病房里四个孩子，胖大妈知道的可不止外婆说得这些，她抽出被外婆拉着的手，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热络，问出的话也没有客气： “大姐，我听子恒妈妈说你今天可不是带子恒二姐来探病的，是带她来做配型的？那孩子事先不知道？” 外婆局促地低头，看着一口没喝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果汁，把纸杯捏得变了形，语无伦次，“主要是带早早来看子恒，再给早早做体检，顺带着做个配型。” 可能是觉得这个理由谁都说服不了，外婆开始碎碎叨叨地念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早早这些日子身体不太好，总是流鼻血，大夫说怕贫血，贫血严重了也不能捐肾。我还给她买了补血的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 胖大妈一辈子见得事太多了，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晾她见多识广，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已经不知道外婆是在担心早早的身体还是担心她身体不好不能给子恒捐肾了。 外婆还是在自顾自地解释：“我就想先让早早来做个配型，还不知道能不能配上呢，全家都不行，就他们姐弟俩血型一样，早早要不是不行，子恒就……子恒多好个孩子，才五岁……早早不能见死不救，子恒要是因为她没了，她得亏心一辈子……” 胖大妈生平第一次哑口无言，看着外婆手里的果汁一阵心烦，强硬地从她手里抢过来，转身就扔到垃圾桶里，她真觉得这杯果汁不该买给这老太太！ “我说老太太，”胖大妈气得厚实的胸脯一阵剧烈起伏，连老姐姐都不叫了，“叫早早那小姑娘真是你亲孙女？我看不像！那孩子挺机灵，走了挺好！”不走还留这给人祸害呢？ 这老太太看着可怜巴巴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 先骗人家小姑娘来看病得只剩一口气的孩子，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心软的年纪，看着那么可怜又无辜的孩子，再被亲外婆忽悠几句，哪个能抗住这一老一小？还不得乖乖去做配型。 反正人家老太太也没说马上让她割肾，就是去做个配型，配不配得上还不一定呢。 而且人家老太太也做了两手打算，胖大妈算是听明白了，要是小姑娘太排斥，这老太太就私下里借着体检的借口偷偷把配型给做了！ 最后如果真配上了，让小姑娘怎么办？那可真是太恶心人了！ 这肾是给还是不给？给了，那可是一颗肾，那小姑娘才十几岁，以后一辈子谁能保证就没个好歹，到时候身体出了问题，还能从子恒身上再把那颗肾摘下来不成？ 如果不给，子恒的死就是她造成的，她一辈子都得被一条人命压着，小姑娘这辈子还能不能好好活了？ 才十几岁的孩子，她的人生还没完全开始呢，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狠心！ 胖大妈什么都不想跟这糊涂老太太说了，转身就去跟病房里的其他病友家属吐槽去了。 这事儿太气人，不好好说说胖大妈觉得自己比别人厚实宽阔不少的心口都受不了，太憋屈了！ 第二九二章 伤心 外婆坐下没多久李诗涵就找了过来，今天带早早来打着体检的名义做配型，是她跟外婆商量好了的，她专程离开病房，就怕早早看到她迁怒子恒。 可惜早早连电梯门都没出就直接走了。李诗涵恼羞成怒，对着外婆发脾气，“妈，你是不是跟早早说走嘴了？我知道在你和爸那早早比我们一家子加起来还重，可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你能不能不那么偏心眼！” 外婆想解释，可李诗涵已经认定了是外婆因为心疼早早说走了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爸一辈子都向着三儿，她那生意哪来的本钱？不靠着爸给本钱她能挣那么多钱？挣了钱一分都不分给我们，爸还觉得她做得对！要不现在我们子恒能连救命钱都没有吗？我还用得着去求早早吗？” “都是你和爸的孩子，早早的钱多得给不相干的人花都花不完，人家胖子过生日早早送得一块表就上万！到子恒这就得等死！我是你们亲生的吗？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我干脆带着子恒从楼上跳下去得了！” 外婆吓得赶紧拉住李诗涵，“你别着急，妈再想想办法，早早心软，我慢慢跟她说。” 李诗涵浮肿灰黄的脸上一片绝望，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夫说子恒等不了了！没时间给你慢慢说了！再不移植子恒挺不过今年了！” 外婆瘫坐在椅子上，脸上也一片灰败，好半天才下定决心，“找人给早早打电话，说我昏迷了，让她回来，我就在这跪下求她，这么多人看着，我豁出去老脸求她！” 李诗涵打电话早早听都不会听，只能找人冒充护士她才可能信。 外婆以为早就已经离开的早早其实还在医院的停车场，外婆亲手揭去了那层亲情的面纱，通透聪明的早早马上就把前因后果看了个明明白白。 可她不能这么走，她把外婆带出来，就得平安送回忠义坊。 她现在唯一能为外婆做得，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早早静静地坐在车里，脸上一片冷白，映得眼睫和眉毛更加浓黑，好似身处万里冰雪中的一座雕像，从内而外，没有一丝温度。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好几分钟早早才醒神，接过之后默默地听着那边的话，好久以后，早早才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接着把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一瓶维生素扔出了窗外。 一起扔出去的，还有她对外婆的最后一丝不舍。 十分钟之后，早早叫的网约车来到医院门口，从早早车上拿下那张定制的颈椎病人专用座椅，司机大姐一边把椅子安顿在车里，一边问早早，“我把老人送回去之后椅子留给她还是联系你？” 早早脸上依然一片冷白，眼里黑不见底，“不用了，用完你直接扔了吧。”她再用不着了，她的车上和她的心里，也再没有外婆的位置了。 大g很快开出医院，陆续有人给早早发信息，沈澈、涛哥、黄毛哥几个、吴叔叔、沈奶奶、周爸爸，甚至还有咖啡店的朋友曼姐和桐生，都在问她体检是不是顺利。 早早停下车，一一认真回复，她很好，很健康，不要担心。 失去得越多越知道现在拥有的善意和关怀是多么珍惜。 不过早早还是没有对任何人说今天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想提，好像不说就没有经历过这场伤害和委屈一样。 沈澈看着早早的回复有些不放心，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沈家的家庭医生张爷爷，他不放心，“张爷爷，鼻腔粘膜干燥、毛细血管壁脆弱会导致大量流鼻血吗？”早早告诉他这理由他觉得有点不放心。 张爷爷是经历过无数次沈澈在早早身上拉假警报的，记得三年前人家小姑娘身上被蚊子多咬了几个包，沈澈这熊孩子就跑来把他的膏药一扫而空，好容易凑齐几十种珍贵药材做出的膏药，就让那小子当便宜大碗的薄荷膏来给早早治蚊子包！ 至于早早晒伤了一点沈澈就把人带来他办公室差点要求住院之类的事张爷爷也经历了好几回，狼来了次数太多，沈澈在早早身上用得量词张爷爷都是打了对折对折再对折来听的。 所以张爷爷很淡定，“如果做过详细体检没别的问题，鼻腔粘膜干燥确实会导致毛细血管壁脆弱，导致……嗯，你说的那种大量流鼻血也是正常现象。” 张爷爷的重点在沈澈嘴里的那种“大量”流血，跟正常意义上的大量可不是一回事。 沈澈总觉得张爷爷说得有点不靠谱，“过几天我带早早去医院看您，您找个借口说服她，再好好给她检查一下。” 现在外婆已经带早早去检查了，他要是马上提出带早早去医院，怕早早嫌他烦，也显得对外婆不信任。 张爷爷对沈澈把问题扔给自己的行为很不满，他自己不敢说就甩锅给他，这种行为太无赖了！ 张爷爷根据这些年的经验，觉得自己真治不了这熊孩子，决定去跟沈爷爷说道说道，孙子欠债爷爷还，这口气只能出在沈爷爷身上。 毕竟沈小二这种混不吝的脾气一大半是沈爷爷给惯出来的！ 沈澈难为完张爷爷又去继续设计别墅了，不是他对佑安山别墅项目多上心，而是听早早说要在那里给涛哥定一套，沈澈对早早多上心啊，马上就猜出她的打算，早早是打算以后也要在那里挑一套呢。 沈澈马上激动了，这是多好的一个在早早面前展现才华的机会啊！ 而且给早早设计房子，以后说不定也是他们的家呢！沈澈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恨不得把佑安山清场，整座山都留给早早盖房子才好。 所以这几天沈澈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差点把沈大哥给吓着，佑安山项目已经成为沈氏今年最重要的项目了。 沈澈无障碍地转换身份，瞬间就从歌星影帝变身成天才建筑设计师，最痛苦的莫属经纪人华姐了，“我的小祖宗，后边的工作你都不管了？违约金你不在乎，演艺圈里的名誉你也不在乎了？以后打算彻底退圈了？” 沈澈还真没在乎过这个，他进演艺圈就是为了分手以后早早还能看到他，什么演艺圈里的名声和信誉，完全不放在心上。 华姐心里苦，嘴上却不敢多说，当初沈源把这小祖宗交给她的时候就交代过，她说是经纪人，跟这位可不是合作关系，那是实打实的从属关系。 利害关系不敢跟沈澈说，华姐又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沈澈现在如日中天的事业，就是完全不在乎钱，多少豪门少爷小姐拿巨额资金砸也砸不出沈澈成就的十之一二，这真不是有钱就能行的。 况且他这才算是起步，凭他的才华和颜值，完全有成为国际巨星的可能。 “小澈，违约金也就算了，昨天早就安排好的综艺你不参加，粉丝在现场等了你十多个小时，这么下去对你的名誉不好，别人怎么想不重要，你女朋友知道了也认为你耍大牌、不敬业可不太好。” 这事还真让沈澈重视起来了，不过他想问题的方向跟华姐可完全不一样，“你们准备一下，我今天要微博官宣恋爱！” 华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澈已经激动得双眼发亮，“明天的那个网络直播访谈我也去，我得找个地方好好说说！” 最近爷爷奶奶大哥大嫂包括小哈，一看见他就一脸被他闹得神经衰弱的样子，他觉得得找个地方继续表达一下他心里的狂喜。 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第二九三章 幸福 沈澈想到了就马上去做，首先当然是马上要跟早早商量。 他工作的时候一直跟早早开着视频，即使两个人在自己做自己的事，偶尔抬头看看对方，心里也充实又温柔。 “早早，我可以宣布吗？只宣布我有女朋友了，不会公开你的身份，爷爷奶奶已经跟媒体打好招呼，只要你不同意，媒体就不会报道你，你和亲戚朋友们的生活也不会被记者打扰。” 实际上沈家爷爷奶奶和大哥大嫂在沈澈激动地宣布他追到早早那一刻起，就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做好了准备。 沈奶奶名下的娱乐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牌娱乐公司，身后又有沈氏做后盾，没有媒体敢触沈家的霉头，沈家二老亲自带着沈氏现任掌门人夫妻一起出面，只有一个要求，请娱记们不要打扰沈澈谈恋爱。 请大家给他一个像所有普通年轻人一样的恋爱环境，让他可以自由地牵着女朋友的手逛街吃饭，可以不用有任何顾忌地出现在任何他们想出现的地方。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把沈澈女朋友的任何信息公布出来，不能打扰到她的生活。 这个要求听起来简单，可是仔细想起来却太奢侈了。 沈澈这样的知名度，这样的颜值和家世，他只要谈恋爱就是天天上热搜的节奏，要完全杜绝一切外界的打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沈爷爷沈奶奶和沈大哥沈大嫂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做成了这件不可能的事。 他们不会跟小澈说其中付出了多少利益让步、进行了多少人情交换、又动用了多少暗地里永远不可能让他知道的非常手段，他们只是举重若轻地告诉他结果，让他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去谈一场幸福的恋爱。 好在沈澈虽然从小被家人保护起来，却并不是不知世事的傻白甜，他知道家人为他的付出，也知道怎么回报他们，给爷爷和大哥一人塞了一张别墅设计图，“以后你们把房子建在我们家旁边，我和早早生了宝宝一家给你们发一个！” 这种生了孩子不想自己带，甩锅给别人还理直气壮的行为在沈家人看来实在太可爱了！沈奶奶和沈大嫂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跃跃欲试的亮光。 沈奶奶偷偷拿出手机，给沈大嫂看几张图片，“我请朋友根据小澈和早早的基因合成的宝宝照片，男宝宝比小澈小时候还漂亮！女宝宝有九成的可能是个小卷毛！” 沈奶奶绝对不会承认，为了尽快看到以后重孙的样子，她偷偷调用了早早出生时保留的脐带血资料，请世界知名遗传学专家给她合成了这几张照片。 职场女强人沈大嫂瞬间被几张小宝宝的照片给萌化了，赶紧让沈奶奶把照片都发给她，然后想都没想地分享给沈大哥：“小源，你看！这两个宝宝多可爱！小男孩跟你小时候很像呢！” 沈大哥被沈大嫂忽然的热情和不自觉带出来的亲昵语气给震懵了，这几年他们夫妻俩在自家卧室里妻子都没这么亲近放松地跟他说过话了，“小源”这个称呼更是在十四岁以后就没叫过了。 沈大哥勉强维持住自己一贯的严肃正经脸，耳朵却已经要红透了，生平第一次去求助弟弟，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妻子的话才能让她继续保持好心情。 当然，如果能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这样叫他“小源”就更好了。 沈澈多了解他大哥啊，一秒钟都不耽搁，马上把他大哥拉到大嫂身边坐下，一人怀里塞个抱枕暂时代替小宝宝，“那生了男孩就给你们带！不过大哥你不能总板着脸，万一带坏小朋友怎么办？大嫂你负责监督大哥，先让他学着笑得亲切点！” 沈大哥当然不傻，弟弟给了梯子他就赶紧往上爬，虽然说不出什么哄人的话，看向沈大嫂的样子却莫名带了点乖乖听从指挥的样子。 沈奶奶被大孙子的样子逗得捂脸，悄悄跟沈爷爷做口型：凶萌凶萌的！ 沈爷爷看着阳光积极的小孙子，再看看虽然笨拙却再认真不过地哄媳妇的大孙子，觉得老怀甚慰，大的凶萌，小的奶萌，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半年前的沈家，小澈的精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全家人分分钟都紧绷着神经，哪里会想到他们家还能有有这样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畅享以后幸福生活的一天呢。 沈爷爷握住沈奶奶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早早是个好孩子，合该是咱们家的孩子。”老夫妻俩心照不宣，心里都明白，以后对早早的事他们要更上心一些，他们家的孩子，可不能受一点委屈。 所以沈澈跟早早商量的时候，除了担心早早不愿意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他这个新出炉的男朋友身份之外，其他没有任何担心。 他心里的忐忑却一点没有影响早早，早早一点没犹豫，很痛快地点头，“好啊。” 沈澈瞪着镜头好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早早答应得太容易了，早上让她选喝香蕉牛奶还是草莓牛奶她还要犹豫几秒钟呢，这么大的事怎么这么轻易地就点头了？ 她该不是没听清吧？ 不过沈澈没敢再问一遍，他可从来不会跟自己的好运气作对。 所以在第二天，几乎所有网络媒体的头条都变成了“沈澈宣布恋情”、“沈澈恋爱”、“沈澈陷入热恋”…… 接着沈澈宣布恋情的那个网络访谈节目也点击量井喷，迅速占据了所有视频网站的首页。 沈澈宣布恋情的短视频也迅速被剪切出来，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全网，视频里沈澈黑发白衬衫，俊逸的眉眼笑得甜蜜又带着羞涩，如所有人珍藏在心中的那个干净温暖、清澈温柔的初恋男孩： “我追了好久才追上的女孩子，她特别可爱，聪明又漂亮，”男孩眼里带着温润幸福的光，想起喜欢的女孩笑得温柔又带着一点初恋男孩才会有的羞涩雀跃，“她是我心里最好的女孩，能做她男朋友，我特别幸运。” “我所有的歌都是写给她听的，如果这些歌带给过你感动和幸福，”羞涩的大男孩耳朵上带着一点点粉红，对着镜头认真鞠躬，“请大家跟我一起爱护她，不要打扰到她的生活，我希望我对她的爱只会带给她幸福。” 第二九四章 选择 沈澈官宣恋爱的热搜很克制，只有两条占据了热搜榜的前两名，一条是“沈澈恋爱”，一条是“小澈要幸福啊”。 第一条是官宣，第二条是粉丝自发顶上去的。一条都没提沈澈的未婚妻，所有相关内容都在第一时间被悄悄撤掉。 沈家早就准备好了水军带节奏，把关注早早的话题都带偏，让所有的目光都放在沈澈身上，完全没有提到早早。 对此经纪人华姐特别纠结，别人家的艺人没热搜恨不得花钱买，她家的艺人是要她这个经纪人时刻盯着撤热搜。 不过好在虽然热搜被控制在两条，热度又马上被星耀放出的两位圈内超一流影帝影后结婚的消息分流，沈澈表白的视频却在最短的时间内爆火。 好多人都把那段视频截取出来反复看，沈澈的盛世美颜虽然难得，可更难得的是他的真情流露和对这份感情的珍视投入。 对此热评榜上第一名的评论点赞一下飙升到几十万，说出了好多人的心声：“又帅又暖又深情的小哥哥，我这辈子得不到可我看到了！我满足了！我觉得我又相信爱情了！” 第二条的点赞数也紧随其后：“这就是爱情最纯粹最美好的样子啊！” 对这段恋情几乎所有人都在微笑祝福，那种从心底被触动的温柔让大家对沈澈和他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初恋女孩都抱着前所未有的宽容态度。 连黑粉们都只是酸几句类似：“有钱人家出来玩票的小少爷，这是把娱乐圈当你家后院了吗？早晚有一天社会教会你做人！” 沈澈粉丝虽然叫“小鱼”，可个个都凶残似大白鲨，这次大家非但没有自家小哥哥被抢走的愤怒，反而变得温柔了不少，连怼黑粉都口下留情： “我家小澈就是个小少爷，你羡慕也羡慕不来呀！” “玩票怎么了？小澈玩票能玩出***影帝，能玩出金曲奖，能玩出唱片销量冠军，我家小澈认真起来不得吓死你！” …… 网上一片热闹，即使沈家爷爷奶奶和沈大哥早就准备好了好几条重量级娱乐圈新闻分流，沈澈官宣这件事的热度还是连续好多天居高不下，很多不关注娱乐圈的人看了他的那段视频也跟着路转粉，沈澈的粉丝数也跟着飙升。 对此沈澈完全不关心，他上完节目就抱着把吉他跑去找早早了，一边弹唱一边创作，只看着早早就灵感喷发，短时间内创作出好几首歌。 早早也不赶他走，她现在晚上忙着破译数据，白天沈澈在的时候就研究新菜。 早早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像妈妈一样做大厨，也一直都没有放弃为之努力，最近妈妈生前特别推崇的一位厨艺大师主持一项厨师大赛，据说获奖者有机会被他收在门下。 早早决定要去参赛，她不是科班出身，又是刚成年，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赛，需要学习和准备的东西很多。 一开始早早对沈澈还有点愧疚，毕竟她要在厨房和各种没有处理的食材中间工作，这些都是沈澈以前完全没接触过的环境，他可能会适应不了。 不过早早还是低估了沈澈对她的滤镜厚度，只要是早早在做的事，无论是带着手套拿着螺丝起子亲手去撬生蚝还是去处理还带着泥土的土豆，或是在排风机的轰鸣中把炒锅颠得火苗蹿起一米高，沈澈都能两眼冒星星地给早早疯狂打cool！ 甚至他还在厨房的胡萝卜土豆和带壳生花生中间灵感喷发，创作出了两首以后脍炙人口的温柔小情歌。 早早对他的奖励是一根小手指粗的水果胡萝卜。 虽然沈澈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现在已经能跟早早吃一些自家做的普通饭菜了，可是早早还是不敢随便给他吃东西，特别是这种生冷的食物。所以虽然他一天陪着早早在厨房待好几个小时，却是得不到早早随手投喂这种福利的。 沈澈对这根小胡萝卜异常珍视，鉴于上次早早给他那把小青菜被小哈给啃了的惨痛教训，沈澈在得到胡萝卜之后就马上让小方把小哈送去住校了！ 在这根胡萝卜被安全安放好之前，小哈必须隔离出去！ 小哈脖子上挂着早早给它装的零食袋子，傻乎乎地跟着小方走了，一点都没有被亲爹抛弃的自觉。 这些天小哈在沈澈面前的优越感都要飙上外太空了，毕竟早早做什么好吃的它都能随手分给它一口，而沈澈只能眼巴巴地在一边看着，它哪里会把一小根胡萝卜放在眼里嘛！ 沈澈却不觉得自己可怜，他跟早早在一起最先学会的就是知足。 只要早早在他眼前就好了，吃不到好吃的没关系，每天都被吴叔叔监视着拉拉小手都困难没关系，涛哥黄毛哥他们修理他也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早早现在是他女朋友了！ 他已经是个得到了全世界的最幸福的崽了！ 况且现在早早还亲手洗了一根胡萝卜给他！ 沈澈捧着那根胡萝卜脚步发飘地从早早家出来，赶紧吩咐程宇：“去找个玻璃罩，要真空、无菌、恒温，快快快！” 回到家，真空无菌恒温的玻璃罩被放在沈澈的床头，里面珍而重之地放着一小根胡萝卜，沈澈围着咔咔咔拍了几十张照片，选出角度最好采光最漂亮的一张，修好图，配上blingbling的爱心图案发了微博，旁边还有一张给自己p得脸上有两团粉红色害羞红晕的图。 发完又在家族群和“樊城栋梁2群”里显摆了一圈。 微博上的评论他几乎不看，显摆完就算，家里人的反应就很有沈家养孩子的特色了。 沈奶奶是早早厨艺的死忠粉，“小澈啊，这是早早挑的胡萝卜？看起来就很好吃，咱们家以后也吃这种！” 沈爷爷赶紧给早早定一辆限量版最高配置的越野车：“小澈肯吃胡萝卜了，还是早早有办法！” 沈大哥马上吩咐助理，让他赶紧找最好的模型师，给那根胡萝卜做一个一比一的模型。 即使是无菌真空恒温环境，胡萝卜也是有保质期的，沈大哥必须未雨绸缪，别哪天胡萝卜烂了小澈难过。 早早不知道她随手递给沈澈的一根胡萝卜被他拿去搅风搅雨让这么多人不安生，她继续去准备厨艺大赛，期间拒接了外婆和周志远的很多通电话。 胖子哥告诉她，外婆去找过他们好几次，希望能把早早叫回去跟她好好谈谈。 胖子哥不知道那天医院里发生的事，但还是叮嘱早早：“我们看着外婆呢，她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没有我们陪着绝对不要回去，周志远他们也别见。” 早早很听话，再没回过忠义坊。她不知道的是周志远带着外婆来家里找过她，不过连小区门口都没能进来，就被涛哥派的人给带走了。 从此以后周志远再没敢接近早早住的小区一步。 他们都安生了，早早却会经常半夜惊醒，看着深沉的夜幕睁眼到天亮，脑子里一直都在回旋着外婆的那句话：“你能救子恒，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他是你弟弟，他才五岁，他什么都没做错过！” 第二九五章 胁迫 外婆试图骗早早去给子恒做配型的事早早一直都瞒着所有人，同样的，大家也一起瞒着早早子恒病危的事。 早早明白，其实涛哥吴叔叔他们心里也很矛盾。他们一方面不愿意她受伤害，一方面也同样觉得子恒可怜。 他只是一个虚岁才五岁的小孩子，出生以后就缠绵病榻，几乎没享受过一天正常孩子的童年，他确实是最无辜的。 可能是自小生病的孩子心理都要成熟一些，子恒虽然病弱，却特别乖巧懂事，外婆择菜的时候知道给她端一个小板凳，看见早早也会乖乖地叫姐姐。 他甚至要比同龄的孩子聪明很多，从未上过幼儿园，却会背很多首古诗，一个人玩的时候还会给他的蜘蛛侠玩偶唱英文儿歌。这些都不是大人刻意教的，他从电视上听几遍就记住了。 这样一个孩子，谁都不忍心让他去死。 可如果要用早早的健康去换，大家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大家都选择了沉默，瞒着早早，不让她知道，她就不用去选择，以后子恒去世了也不用愧疚。 虽然早早有无数理由不去救子恒，可眼睁睁看着那样一个小生命消失，所有知情人的心里也异常沉重。 夜深人静的时候，早早看到好几次，吴叔叔在挂着妈妈遗像的房间静静地坐了很久。 早早也会在吴叔叔去上班的时候偷偷进去坐一会儿。 只有照片上温柔微笑的李胜男知道，他们父女都在为同一件事烦恼，吴叔叔怕瞒着早早以后子恒去世她会愧疚一生，更怕早早会怨他今天的隐瞒。 早早也一直在问妈妈：“妈妈，我该怎么办？” 早早和子恒，两个最无辜善良的孩子，现在却要用他们的生死来延续上一代的爱恨纠葛。 ***************** 早早从小就是话少表情也少的小姑娘，最近又在为厨艺大赛的事忙碌，除了沈澈别人都不会去打扰她，她的烦恼也暂时瞒了下来。 沈澈却很敏锐地发现了早早的不对劲。 当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一丝一毫的反常都很容易发现，沈澈暂时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却用实际行动证实了。 “早早心情不好。”他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去跟胖子哥商量，虽然他特别不情愿。但为了早早，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去胖子哥他们那里找虐了。 胖子哥他们几个自从沈澈正式成为准妹夫以后就对他诸多挑剔，连游戏都不愿意跟沈澈组队了，对于这个坚持不懈这么多年要拱自家水灵灵小白菜的猪，他们没拖出去揍一顿就算是脾气好了。 所以对沈澈的态度就不太好，“早早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旁边捣乱，你可少去烦她吧！” 黄毛哥：“就是！你离她远点她哪儿哪儿都能好了！” 沈澈有点心虚，“我去了早早特别高兴！我还可以给她唱歌放松精神呢！”他确实是有点捣乱的嫌疑，有他在早早做事的效率一直不高，他看过早早的计划表，只要他在，早早总是不能按时完成。 沈澈被胖子哥几个嫌弃一顿，反省了一下自己不支持早早工作的行为，决定将功补过，找爷爷奶奶搬救兵去了。 沈澈那边在跟奶奶计划给早早一个惊喜，早早这边却接到了一个通知，是厨艺大赛组委会单独找她，让她去面谈。 这次大赛做成综艺形式，要在网络上做现场直播，还会剪辑成节目在电视上播出，所以在选手甄选的时候不但要求参赛者厨艺过关，也会有颜值和话题度上的考虑。 早早在网上递交了自己做菜的视频报名，已经过了初审，要进入现场录制阶段确实是需要面试的。 可她到了组委会那边，流程却跟她以前跟妈妈一起参加过的任何一个厨艺大赛都不一样。 一位自称是组委会秘书长的中年人接待了她，在见过她的样子之后就马上拍板通过了她的考核。接着没有问任何有关她的厨艺和以前学习方面的内容，而是直接说起了她的家庭情况。 带着金边眼镜的秘书长刚说了几句，早早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个渠道知道了子恒生病的事，觉得美少女大厨捐肾救弟这是个特别好的爆点，要给早早树立一个温柔善良苦情柔弱的人设。 再加上她比很多青春偶像还要漂亮的外貌，肯定能拉动收视率，连热搜标题都想好了，就叫“美少女大厨割肾救弟”！ 那位越说越激动的金边眼镜秘书长根本不给早早说话的机会，“咱们下周三正式开赛，你下周二去做个配型，这个咱们要安排摄影师全程录制，配型结果要一周能出来，正好你参赛的时候用配型结果吊着观众。” “配型结果出来的时候正好开始决赛，到时候跟决赛结果一起宣布，收视率就稳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咱们保证你能进决赛前三！要是收视率够高，你就是这届冠军！” “如果你的配型合适，到时候再给你做一期特别节目，全程直播你的手术过程，手术结束你肯定就是网络红人了！到时候会在咱们合作的直播平台给你提供一个a级合同的直播位，你人气起来了，靠直播做饭就能赚一大笔！” …… 早早越听脸色越淡，最后什么表情都没有了，直到她说完，早早才有机会说一句：“我决定现在就退赛。你们组委会无权调查我的个人隐私，无论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家庭情况，请马上停止你们的一切行为，否则我不排除诉诸法律途径。” 秘书长不相信早早会放弃这样一个名利双收的机会，“你早晚得去做配型，配上了你还能不救你弟弟？只是配合我们做个跟踪拍摄就有一大笔钱拿，还能出名，你这小姑娘在别扭什么？” “还诉诸法律途径？你是不是外国电视剧看多了？我就是给你个赚钱机会，你告我什么？真是幼稚得可笑！” “今天我就跟你说句实话，今天你不跟我们合作，以后想在饮食界站住脚那是不可能了！我们余菜饮食集团全国近千家私房菜馆，说句话谁能不给面子？只要我打个招呼，你想找个饭店切墩的工作都不可能！” 早早从小跟着妈妈和吴叔叔，无论生意场还是公安机关的事都见了太多，后来又在程老的律所，见识眼界绝不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水平： “我告不告得了你们是一回事，你们组委会调查参赛者隐私，干涉参赛者生活，操纵比赛结果、胁迫打压新人被告了是另一回事。” “一个连续办了十几届的重大赛事还没开赛就爆出这样的负面事件，赞助商、广告商和合作媒体会有什么反应？你们打着南派余菜的招牌办比赛，出了这样的事，余老的一世清誉不要了？余菜名下的饮食集团以后不做生意了？” 早早也学金边眼镜的作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拿出手机点开录音软件，里面秘书长口若悬河的声音传出来，虽然错过了开头没有录，可后面却录得清晰又全面，至少操纵比赛结果和威胁早早那部分内容是全录下来了。 “金秘书长，”早早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把手机在手上转了两圈，让那个录音界面对着面前脸色发黑的中年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家里的私事，并且让你来利诱我去做配型、上节目的了吧？” 第二九六章 委屈 早早最后从金秘书长那里拿到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转账记录，又把他知道的情况都问明白了才离开大赛组委会办公室。 虽然金秘书长知道的信息也不算多，委托人神神秘秘地给了他一笔钱和早早的信息，藏头藏尾地根本没留下什么线索，但他留下的信息也足够早早顺藤摸瓜调查下去了。 早早走后脸色煞白冷汗淋漓的金秘书长瘫坐在老板椅上，最后也没敢告诉这个凶残的小姑娘他姓裴不姓金…… 早早拿着电话号码和转账记录很容易就锁定了一个人，是一家家政服务中心的负责人，五十多岁的秃头油腻大叔，叫郝大顺，他表面上是做家政中介，实际上最主要的业务是私家侦探。 这个行业现在还不合法，他已经挂羊头卖狗肉这么干了好多年了，光家政公司前后就开了好几家。 郝大顺防范意识很强，手机电脑都有加密措施，不过这些对早早来说都不算困难，她很快就把他手机和电脑上的内容调查了个底儿掉。 虽然没找到跟自己这件事有关的证据，但也找到不少好料。 早早先在郝大顺家网络电视上远程播放了一些他这些年业务里见不得人的内容，包括受原配委托去抓小三，反拿着照片高价卖给奸夫和小三；受托做婚前背景调查，却反过来收钱帮骗婚女诈骗；帮人找宠物，找到了却自己绑架人家狗狗索取高价报酬，等等，等等。 不出早早所料，郝大顺这些年夜路走多了，已经不是第一次翻车了，看到这些第一反应就是金蝉脱壳赶紧跑路去避风头。 郝大顺好赌好酒色，身上几乎没什么存款，跑路前必然得去讹人一笔。 早早用一位他经常光顾的“中医按摩师”娜娜小姐的微信，给他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上娜娜小姐穿着特别清凉省布料。 郝大顺毫不犹豫就点开下载，早早加在图片上的小程序也就顺利地拿到了他的手机定位，也一起控制了他的手机麦克风和摄像头。 即使早早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知道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这个人肯定是她身边的人，甚至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可早早怎么都没想到郝大顺去找的人竟然是外婆。 早早站在忠义坊昏暗小巷子的阴影里，看着外婆拄着她前些天给她买的老人安全拐杖，努力挺直腰跟郝大顺对峙。 耳机里清晰地传来他们的说话声，早早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嗡嗡的耳鸣让她头痛欲裂，紧紧扶住斑驳破旧的墙壁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住。 炎热的八月末，早早却感觉自己像站在寒冬腊月的风雪之中，冷得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开始听清耳机里的谈话。 …… 外婆：“……我不怕你去告我！我就是让你给传个话，又没犯法，你威胁不着我！” 郝大顺：“老太太，你是没犯法，你敢让那小姑娘知道这事儿不？你让我干的事可不止是这一件，那事儿你也不怕人知道？” 外婆：“你，那事儿你又没干成！” 郝大顺：“把人打晕了抽血这种事可是真犯法，别管我干没干成，你对那小姑娘起了这份心就不是啥好人，落到我手里也不算冤！老太太，破财免灾，你活这么大岁数不能不懂吧？” 外婆：“我只让你抽她三管血，又不是啥大事，就是公安知道了也不能拿我一个老太婆怎么样！他们抓我进去我还有地方养老治病了！你别以为这就能威胁得了我！” 郝大顺：“你老你有理！你又老又病公安都不敢动你！我就不信那小姑娘知道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别拿我傻，我敢接你这个活就早就把事儿捋明白了，你不就是想给人家小姑娘做配型给你外孙割肾吗？小姑娘要是知道你背后干的这事儿，我就不信她还能老老实实去给你们家割肾！” 外婆：“你去告诉早早，我怕什么？我是她外婆，她知道了是能去告我还是能来打我？我豁出去让她恨我也不能看着我孙子死，她是让人给带坏了，再长几岁就明白我都是为了她好……” …… 早早每一句都听懂了，脑子却反映不过来，只能僵硬地站在墙角，一动都动不了。 冷汗不知道第几次浸透了衣服，直到外婆和郝大顺吵完互相放了好几句狠话，两人都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一点力气。 她回到涛哥给她布置好的小院子里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在热会里泡了好一会儿脸色还是苍白一片，鼻血却流得比哪次都凶，直到一浴缸热水被染成鲜红才勉强止住。 涛哥工作忙，平时也很少住在忠义坊，只有知道早早回来住的时候才会赶回来陪她。 昨晚涛哥忙完回来已经是凌晨了，今天推了上午的工作专程买了早早爱吃的肉饼和甜豆浆等她吃早饭。 早早胃口不好，也不肯说话，捧着热豆浆一口气加了四五勺的糖才勉强喝下去几口。 涛哥知道她的脾气，这小家伙五岁的时候在爷爷家受了委屈就这样，她不肯说的事是怎么都不会说的，只能慢慢哄好了让她主动开口。 涛哥带早早打开一间屋子，屋里所有的家具都挪出去了，只铺了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有一堆乐高零件、一个拼装到一半的一比一比例的真车模型，还有几张那辆乐高真车模型不同角度的大型海报图片贴在墙上。 “乐高玩具展上看到的真车模型，你最喜欢的悍马车型，知道你喜欢拼装，我买回来打算拆了让你重新拼呢，要不要现在试试？” 原来那辆车不是装到一半，而是拆到一半。 也就是涛哥从小了解早早，要不还真难把她哄高兴了。给她买个拼好的真车模型她不会觉得惊喜，给她一堆零件让她装起来她才会真的感兴趣。 不过涛哥也没把话说全，他可不只是简单地拆模型而已，而是一边拆一边学习怎么拼，有时候太难的部分还要反复拆装，就是为了拆完能在早早拼的时候随时可以帮她。 毕竟在早早的成长过程中，涛哥是万能的，没什么事是求助涛哥办不成的，就是拼模型，涛哥也不能失手。 涛哥对自己的要求是在早早面前必须一直全能，永远准备好在早早遇到困难的时候上前，然后大手一挥妥妥当当地帮她办好。 涛哥不愧是涛哥，早早沉默地进去，在一堆乐高零件里待了大半天，拼好悍马的一个车头，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吃饭也有胃口了。 涛哥一整天都没出门，还把留在樊城没出差的黄毛叫回来，两人关了手机放下一切工作专心陪早早。 三人好好吃了一顿晚饭，又带早早去忠义坊镇外他们从小就去玩的空地，陪她玩了一晚上滑板，早早晚上睡觉的时候今早起来沉寂暗淡的眼睛又有了莹润璀璨的光彩。 “涛哥，明天你陪我去见外婆吧。”早早从小就是个凡事都习惯装在自己心里的小孩，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或者真的放下了，才肯说出来给别人听。 涛哥和黄毛哥听她这样说了，提得高高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一点。 肯说出来就好，只要她肯说出来，他们就不会让她让她受一点委屈，谁都不行！ 第二九七章 换命 早早只跟涛哥说要去找外婆，并没有说别的。她在心情平静以后就想得很明白了，外婆会这么做，背后鼓动她的肯定是李诗涵。 外婆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年轻时连樊城市中心都不经常去，最近十年因为身体原因更是连车都做不了，哪里有门路去找私家侦探。 但是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外婆身上。李诗涵之所以去找外婆，是知道她对早早没有任何办法，只有外婆才能牵制早早。 早早一大早就去了忠义坊镇子外面外婆开的那片小菜园，每天天蒙蒙亮外婆就会来这里摘小青菜，然后去菜市场摆摊。 早早到的时候天边只有一丝鱼肚白，天空还是暗蓝色，外婆佝偻着腰身择菜的身影远远看去只是一个瘦小的剪影，苍白的头发在清晨微凉的清风中像失去水分的枯草。 早早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人走了过去。 黄毛哥不放心，刚想跟过去就被涛哥拦了下来。 黄毛哥很着急，“涛哥，外婆现在不心疼早早了……” 涛哥哪里不知道外婆现在已经不心疼早早了，甚至会为了别人去伤早早的心，可他再心疼，有些事也得让早早自己去经历。 成长路上有些伤害是谁都代替不了的。 早早走到外婆身边，扶着她坐在菜地边的小马扎上，打开手机里的一段录音。 是那天外婆和郝大顺交谈的话，刚放了两句话，外婆手里的一把小青菜就散在了地上，“早早……早早……” 外婆反复呢喃着早早的名字，枯瘦冰冷的手忽然紧紧抓住早早的手臂，“早早！外婆知道这是让你遭罪，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大姨和子恒也是外婆的孩子，外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啊！” 早早静静地看着外婆，昏暗的天光中外婆被早早眼里的水光晃得全身都在抖，“早早，你年纪小不懂，人不能背上人命，背上了这辈子就完了。你不救子恒，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你欠了一条人命，得遭报应啊！” 有些陈年旧事外婆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跟早早说，可现在她不得不说了，“你妈当年就是手里染了一条人命，最后才那么小岁数就横死了呀！” “你爸大学毕业那年，你大姨和你爸在学校背着你妈谈上了，你大姨怀上过一个孩子，你爸本想跟你妈退婚娶你大姨，谁想到你奶得了急病，得老大一笔钱救命，你爸不得已只能让你大姨打了那个孩子……” “你妈脾气硬，心更硬，要是知道你爸和大姨的事，她不可能成全他们，更不可能拿钱给你奶治病，这谁都知道，大伙连提都不敢跟她提啊！ 可怜你大姨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这归根到底是你妈欠下的人命啊！要不她哪能最后横死街头，这是报应啊！” “外婆！”早早的眼圈红了，外婆说她什么她都能听着，可这么说妈妈她受不了，“我妈有什么错？我妈没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孽！” “我妈在家挣钱供周志远上学，还帮他养家给父母治病，他在学校出轨，连孩子都有了！有了孩子不跟我妈坦白，还继续欺骗她，孩子没了你凭什么说是我妈妈的错？是他们贪得无厌自作自受！” “出了这种事你不护着受害者还要怨她不够善良？她怎么才是善良？把未婚夫让给李诗涵，再拿钱给他们治病安家？或者再给他们养那个孩子？你是我妈亲妈吗？你心里只有李诗涵一个孩子，我妈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当年我妈根本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他没了你就咒我妈横死街头，现在我不救子恒，你是不是觉得我得遭更严重的报应？是死无全尸还是得绝症不得好死？” 早早心里有很多话想喊出来，可看着外婆的目光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外婆的眼里她现在是冥顽不灵，不可救药，完全不懂她的苦心。 她是一个要走上跟妈妈一样老路的心如铁石的人。早早一点不怀疑，外婆觉得她给子恒割肾是在为妈妈赎罪，是在救自己，否则不知道哪天就可能跟妈妈一样遭到报应。 外婆是真的觉得自己这样逼早早是为了她好，所以跟郝大顺争执时才那样理直气壮，并且一点不怕他告诉早早。 早早眼前一阵阵发黑，脱力地趴在了膝头，强忍的眼泪倒流回嘴里，咸涩难言，石头一样死死堵在喉头，疼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里夹杂着温热咸腥的液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悉，等早早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鼻血已经浸湿了她面前的菜地。 凌晨暗淡的光线下，外婆昏花的眼睛看不清深蓝天光下早早面前那块深色的土地，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身形单薄的早早，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早早，外婆是为了你好，你和你妈怎么都这么硬心肠，外婆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早早的脸伏在膝盖上好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天边已经一片金灿灿，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她的脸白得几乎透明，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黑得深不见底。 “我妈妈给你安排好了疗养院，那里会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工照顾你，费用有专项账户付清，你随时可以住过去，我会把那边的电话留给你，你自己联系吧。 以后，你就当只有李诗涵一个孩子，不用再为难了，什么事都只为她一个人着想就行了。” 早早说完起身走了，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外婆的心里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想站起来去拉早早，手伸出去早早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早早！”外婆心急如焚，有太多话想对早早说，可眼看着早早就要彻底走出她的视线，只能挑最紧要的话先喊出来，“早早，你妈……给我留了多少养老钱？” 子恒的手术费五十万，现在还没有一丝着落，李胜男对父母一向大方，如果能拿她的养老钱给子恒治病，她就是老无所依也无所谓。 早早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没有钱，一分都没有！如果你不愿意住疗养院，就让李诗涵给你养老吧！” 实际上除了疗养院的入住资格，妈妈还留了十万给外婆做零花钱，也嘱咐早早，如果外婆不肯住疗养院，就在拆迁以后给外婆一栋房子，再找好保姆照顾她，让她晚年无忧。 可是早早现在觉得如果妈妈知道外婆这些年来的所思所想，她不会反对自己的做法。 她和妈妈，现在对外婆除了赡养义务，别的什么都不剩了。 早早回去之后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调查李诗涵身上，她心里憋着的这口气不能找外婆出，只能去找李诗涵。 两天以后，她刚找到一点头绪，就接到忠义坊老街坊黄爷爷的电话，黄爷爷慌得话都说不清了，“早早！你快回来吧！你外婆去世了！快，快点回来！她给你留了信，说一命换一命，她拿命换你去救子恒！” 第二九八章 早早直到把电话放下，也没有真实的感觉。 外婆自杀了？这不可能！黄爷爷总是喜欢逗她，这次一定要告诉黄奶奶收拾他，这样的玩笑以后决不能再开了！ 没有给早早消化这个噩耗的时间，黄毛哥已经飞车赶来了。 涛哥带着小武哥和胖子哥在外地，是忠义坊以前的小混混二蟒第一时间通知了黄毛哥。黄毛哥怕电话里说早早一个人出事，赶紧飞车过来，要好好看着她。 外婆确实是自杀了，她吃了家里所有能找到的药，不知道挣扎煎熬了多长时间，四肢扭曲五官狰狞地躺在地上，身下排泄物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死得异常难堪。 而最让大家震惊的，是她去世前留下了两封遗书，都是一样的内容，一封贴在卫生间的镜子上，一封邮寄给了忠义坊的居委会，就怕别人看不到她的遗书，也怕这封遗书被压下来不能造成最大的影响。 遗书的内容不多，一是交代遗产。她一直都认为忠义坊的房子在她名下，自杀前把房子分配得很明白。 忠义坊的院子分成五份，李诗涵、周静怡、周荣泽、周子恒和早早每人一份。 大家不知道的是，其实外婆还给涛哥写了一封信，现在正躺在涛哥家的信箱里，她希望涛哥能借五十万手术费给子恒，否则早早就会失去遗产继承权。 这份附加协议她已经找了几位老街坊作证立下字据，只是没有公开出来而已。 在外婆有限的认知里，这样立了字据有了见证人的遗嘱就是板上钉钉的具有法律效力了，涛哥只要还想让早早拥有继承权，就得拿出五十万。 而且外婆太了解涛哥对早早的爱护之心了，这种会让早早伤心的事，他绝对不会让早早知道，甚至她做这些安排的纰漏涛子都会赶紧遮掩住，绝对不会允许有一点让早早伤心的可能。 外婆跟涛哥说得苦口婆心，她知道这样对早早是委屈了她，可是在一个孩子的生命面前，早早受这点委屈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都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哪能算得那么清楚？涛子，你要是真为了早早好，以后就好好教教她，不要让她跟你三姨一样，跟家里人也一丝不让，到最后婆家娘家没一个人说她一句好。” 好在涛哥现在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并没有看到这封信，但是外婆遗书里的另一个内容也足够把他气得青筋直蹦了。 “早早，外婆知道你怨外婆，可家里人都给子恒做了配型，都不行，只有你跟子恒血型一样，大夫说最有可能配上的就是你了。可你连医院都不肯去，外婆知道你不恨子恒。可你还小，家里大人的那些事你看不明白，如果非要恨，那你就恨外婆吧！” “你妈妈，你大姨都是外婆生的，外婆死了够不够你消气？外婆用一条命求你，求你救救子恒。那是你弟弟！她只有五岁，他长这么大除了遭罪什么都没享受过，连块糖都不敢吃，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这封信现在全忠义坊的人都知道了，外婆的第一个目的也达到了。 她以死相逼，早早必须救子恒！ 可是外婆忘了，她忍心这样对早早，却有很多很多人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黄毛哥按涛哥和吴叔叔的吩咐，没有带早早回忠义坊，而是带她去了医院，“外婆被送去医院了，我们去医院看她。” 黄毛哥被涛哥和吴叔叔反复叮嘱，并没有直接说外婆已经去世，要给早早一点心理缓冲的时间。 而在忠义坊，派出所的人在吴叔叔的介入下非常迅速地走完了程序，殡仪馆的遗体化妆师马上被接过来，就地给外婆处理了遗容，等早早在医院看见外婆遗体的时候，她已经衣着整洁面容安详。 如那些在睡梦中安然去世的老人一样，自杀现场恐怖肮脏的痕迹完全被抹掉了。 急匆匆赶来的沈澈紧紧抱住早早，让她看一眼就找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去给外婆挑衣服，让她体面地走。还有墓地和葬礼，很多事需要你做主，来，先在这里签字，别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先让外婆好好走完最后一程吧。” 早早从听到这个消息起整个人就处于一种不真实感里，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医院里刺眼的灯光，混乱的人群，一个又一个离开她的亲人。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流的血都是凉的，冻得整个人麻木刺痛，茫然四顾，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好在三年后她不用再如当初独自送走妈妈和外公一样，她身边有人陪伴，有很多很多人愿意站在她身后，替她把龌龊扫清，替她抵挡伤害。 沈澈带来专业的葬礼策划团队，把早早的所有注意力都占据，让她没有一点余地去想别的，只能专注于眼前这场肃穆庄严哀而不伤的葬礼。 而在早早看不到的地方，忠义坊里涛哥和吴叔叔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善后。 首先就是那封遗书，虽然所有人都看到了，可很快交到早早手中的却不是原来的样子。 吴叔叔找来最专业的笔记鉴定专家，用外婆的笔迹把那封遗书做了改动。 遗产分配那部分没有做改动，这是涛哥和吴叔叔一起商量好的。 早早聪明通透，外婆对她和家里其他人的态度她很明白，在遗嘱分配上外婆不可能对早早有任何照顾。 改动最大的是让早早给子恒捐肾的事，在交到早早手中的遗书里没有“一命换一命”这样的内容。 外婆只是苦苦哀求早早，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子恒活下去，她要用自己住疗养院的费用给子恒治病，希望早早能帮帮子恒。 黄伯伯在电话里已经提到外婆要一命换一命，把这部分内容全部隐藏起来是不可能的，怎么才能既自然又不让早早太伤心，这是涛哥和吴叔叔最费心力的一部分。 好在他们了解早早，知道她并不会因为谁的一个临终请求而做伤害自己的事。 遗书的事处理好，早早又被沈澈陪着办葬礼，涛哥和吴叔叔才有精力去处理其他的事。 首先当然是大家都知道只有早早不知道的遗书内容问题。 吴叔叔利用自己在忠义坊派出所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人脉，很快就在居委会的大会议室里把所有老街坊都请来了，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好多老街坊给说得眼圈通红。 然后涛哥带着两排黑西装黑超墨镜的大汉进来，一个一个地给大家发超级豪华海鲜大礼包。 发一个，涛哥跟人握一下手，盯住对方的眼睛沉沉叮嘱一句。 叮嘱的话跟吴叔叔刚才说得一样，只不过吴叔叔那番话把人说得为可怜的早早心酸，涛哥一样的话却说得人刷刷冒冷汗全身寒毛倒立。 吴叔叔和涛哥默契配合，一软一硬，外婆自杀要跟早早一命换一命的事在忠义坊已经没人再拿出来议论了。 而接下来，当然是要处理这一切的源头，李诗涵一家了。 第二九九章 开始吧！ 对于李诗涵一家的处理，涛哥和吴叔叔的意见一致，却与沈澈的看法产生了分歧。 涛哥和吴叔叔考虑外婆刚去世，现在手段太激烈早早会接受不了，无论心里有多少怨气，也不能刺激到早早。 可沈澈却不这么认为，他受不了伤害了早早的人还能好好活着，一直在早早亲友们面前隐藏起来的偏执第一次显露出来。 按涛哥和吴叔叔商量好的，他们什么都不用对李诗涵一家做，只需要把忠义坊李家大院子的产权公布出来，把他们一家人交给民间借款那些人去处理就行了。 那些人收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不会比他们亲自动手效果差。 沈澈却不肯这样轻描淡写地放过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反对，却在早早不知道的时候留给他们一句话：“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处理完这一家四口就是我的了。” 至于他要拿他们怎么办，那就是他的事了。 涛哥和吴叔叔的动作很快，当天就带着当年李诗涵立遗嘱的律师和公证机关人员来到忠义坊，把当年的遗嘱和李家院子的归属权变更过程公布出来。 老街坊们其实都清楚李家院子是怎么回事，毕竟李胜男那么精明能干的人，当年她买下老院子给父母和姐姐家钱的时候都是立了字据请了老街坊做证明的。 大家只是不知道她会那么雷厉风行，院子修好就变更了房产人，更不知道她会那么年轻就立了遗嘱。 所以大家一直都认为房子还在李家外公名下，外公和李胜男去世以后房子自然是由外婆继承，这才会有外婆自杀时立下遗嘱的事。 事情说明白了，大家除了感叹一句李胜男不愧是全忠义坊最精明厉害的女人，也只能唏嘘一句早早虽然命苦，却真有财运。 刚成年的一个小姑娘，一下就拥有这么一大笔财产，以后拆迁，她就是躺着花几辈子也花不完那些钱。 事情交代清楚了，一些人的闲话也压不住了。李诗涵一家的可怜和早早的暴富形成了悬殊对比，很多人都觉得早早应该帮帮他们一家人。 “早早以后是亿万富翁了，给子恒拿出五十万做手术救他一命，也算是让李老太太能闭上眼了。” “周老师他们一家子加起来也就欠了二百多万的高利贷，这钱对早早来说就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不能看着他们让人给逼死吧！” …… 这样的话越来越多，涛哥和吴叔叔也早就预料到了，也早就想好了处理方法。 不止是为了平息这些闲话，更是为了让早早以后想起来不难过，他们跟早早商量以后，说服她把李胜男当初留给外婆住疗养院的那笔专项资金拨给子恒治病。 虽然那些钱不足五十万，可子恒能得到肾源换肾的可能性也不大，反正他们是绝对不会让早早去给子恒做配型捐肾的，日常治疗费用是足够了。 所以在外界看来，就是早早承担起了子恒的医疗费用。至于帮李诗涵一家还债，吴叔叔也帮早早承诺： “拆迁款下来，早早肯定不能看着周老师一家就这么毁了。但是现在早早只有帮子恒治病的能力，就是这些钱还是她抵押了房子贷款来的，她一个孩子，能力只有这么大了。” 至于拆迁款什么时候能下来，忠义坊的人都知道快了，也就这两年的事。 听说忠义坊的地皮已经正式纳入市政规划，等拍卖完地皮，承建公司做完建设规划，很快就会组建拆迁办，然后就会入户动员、丈量面积、协商补偿，反正最多也就两三年的事了！ 至于两三年的时间周家四口人等不等得起，反正也不是天天有人对着自己追债，也没人真正关心。 吴叔叔给周志远一家画了个遥远的大饼，让全忠义坊的人都赞一句早早是个仁义的好孩子，目的达到也就功成身退了。 至于周志远一家怎么被人追债，那也再不关早早的事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抵押了房子替小三生的弟弟治病已经仁至义尽，谁还能要求她去给父亲和小三还高利贷不成？ 吴叔叔和涛哥处理完忠义坊的事过来陪着早早了，沈澈趁早早休息的时间出去了一趟，目的是郊区的一间废弃的狗场。 周志远一家人早就被关在了那里。 一块用高大铁丝网围住的空地上，他们一家四口被围在中间一块画出来的白圈内，周围是十几条饿了好几天的恶狗。狗狗们的牵绳只够挨到白线，此时正露出獠牙挣扎着往他们身上扑。 他们四口人除了尖叫着蜷缩在狭小的白圈内什么都做不了，只要超出一点范围，就有被撕下去一块肉的危险。 沈澈站在铁丝网外，拿着扩音器对着他们一家四口感兴趣地笑，那笑容特别纯粹好看，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感兴趣的游戏，兴致盎然跃跃欲试。 当然，沈澈这样的颜值，那笑容当然也异常养眼漂亮，就是场景不对，否则发到网上去不知道要有多少粉丝对着舔屏大喊“小哥哥我可以”！ 可这笑容放到这个地方，就显得太诡异了，甚至比那些獠牙锋利涎水直流的恶狗还要让人心里发憷。 跟沈澈打过交道的周荣泽看到他那样一刻起就彻底瘫软在了地上，沈澈是比任何东西都可怕的存在，他宁可让这些狗活撕了也不愿意看到沈澈对自己笑。 他永远忘不了上次沈澈对他做过的事，现在吓得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喊不出来，在看到沈澈那一刻起身下就已经屎尿横流。 沈澈没管周荣泽，让人给他们每人扔进去一把小刀，打开那个电喇叭，声音甚至称得上礼貌温柔，“咱们的规矩是十分钟喂这些狗一块肉，谁拿不出来，你面前的狗绳就放开一段，现在就开始吧。” 周静怡第一个崩溃了，“你这个变态！你把我们关起来，让我们去哪里找肉？” 沈澈特别耐心，像在给一个白痴讲解一加一等于二，“怎么没肉？你身上好几十斤呢，你爸你妈你弟弟身上不都是肉？用自己的还是用他们的都行，这些狗饿好几天了，肯定不挑。” 沈澈说完坐到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耐心地看着他们，风度翩翩温文如玉，“开始吧，第一轮，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挑肉，不着急。” 第三零零章 失控 沈澈在郊外那个废弃的狗场待到第二天天亮，铁丝网内也彻底平静下来。 小方一直等在外面，一向没太大情绪起伏的脸上今天的表情几乎是凝固住的，见沈澈出来，他迎上去，声音有些发紧地报告：“澈哥，周小姐八点钟去中心医院，李老太太的遗体今天早上要运去殡仪馆火化。” 沈澈抬腕看表，已经七点钟了，从这里去早早家接她路上要走半个小时，“不回家了，直接去接早早。” 小方停顿了一瞬，赶紧抢先一步去给他开车门。 请沈澈上了车，程宇拉住要绕去驾驶座的小方，手里还是紧紧地攥着手机：“我们真的不给郑医生打电话吗？澈哥昨天晚上做得事，算是情绪失常吧……” 郑医生是澈哥的心理医生，在回樊城见到周小姐之前，澈哥每周至少要看诊两次，有时候病情严重他控制不住自己，郑医生甚至要全天看护治疗。 沈源和郑医生都仔细叮嘱过他们，只要沈澈情绪不稳或者行事出格，就要马上联系郑医生。 小方心里也没底，可他知道他们这个位置的底线在哪里，“程宇，我们是澈哥身边的人，他需不需要帮助得看他自己的需要，他昨天的情况跟以前不一样。” 虽然行事诡异出格，可以前他是失控伤害自己，昨天却是在特别清醒的情况下做得事。 他们都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顶尖专业人才，情势如何心中自有一番衡量标准，否则也不可能被沈源千挑万选放在沈澈身边。 而沈源在把他们交给沈澈的时候就说过，他们以后必须最先考虑的人是沈澈，他的心情和利益才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所以小方虽然心里震惊，却表现得无比正常。 明宇抿紧嘴角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狗场，把手机收起来也坐上了副驾驶。 两人不愧是万能助理，考虑到了所有情况，今天开得也是沈澈的保姆车，沈澈在车上换了衣服，拿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手脸擦了几遍，才拿起手机斟酌着给早早发消息。 删删减减打了好几遍字，才发出去一条：早早，早餐吃华夫饼和香蕉牛奶好不好？ 早早的电话在下一秒打了过来，沈澈心脏狂跳，手一抖手机差点飞出去！ 他发信息早早秒回什么的，这是他做梦都没敢想的好事，况且还不是回信息，早早竟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沈澈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抓住，接通电话的时候心脏还在狂跳，还没调整好呼吸问好，就听对面早早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沈澈！快来东湖广场西北路口！程老师，程老师和熊师兄出事了！他们被撞了，救护车一直都不来，你快来！快来！” 早早已经带上了哭腔，那么内向冷静的小姑娘，第一次慌乱得语无伦次，像一个遇到危险手足无措只能求助大人的小孩子。 沈澈也跟着慌了起来：“早早别怕！你有没有事？你受伤了吗？谁跟你在一起？” 早早一听到沈澈声音，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下崩溃，“沈澈你快来！程老和熊师兄身上都是血，好多好多血……你快来救救他们……” 三年前妈妈和外公那场车祸已经成了早早永远的心结，让她骤然再面对一次这样的场景，看着亲近的人浑身浴血生死不明，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的一件事了。 本来还硬撑着在等救护车，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救护车就是不来，她抱着重伤的程老，手上染着他渐渐冷去的鲜血，能支撑到打电话给最信任的人求助已经是用尽了最后的勇气。 沈澈吩咐小方飞车去东湖广场，一边想安慰早早，可那边早早好像已经放下了手机，惊恐地叫着熊师兄的名字，电话里只能听到早高峰马路上嘈杂的车声和车祸现场杂乱的人声。 沈澈不敢挂断电话，拿起程宇递过来的备用手机，先给沈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就近调最先进的医疗车去车祸现场，又让大哥多派人去保护早早。 小方紧紧踩住油门，车子飞速掠过十字路口，把身后一排红灯远远甩掉。 沈澈听着早早那边慌乱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脸色还是迅速雪白，眼里也肉眼可见地爬上了血丝。 这是他以前无数次情绪要失控的前兆。 程宇紧张地盯着后视镜，时刻准备好去压制住他。以他们的经验，澈哥出现这样的情况，接下来就是一场狂风暴雨式的暴戾情绪释放，不知道毁了多少次家里和他的工作室。 只能等他精疲力竭晕过去，或者在他要伤害自己的时候强制打一针镇定剂。 沈澈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发抖，眼里的血丝越聚越多，却迟迟没有如程宇和小方预想的那样失控，因为他手里还紧紧攥着早早打来的那部手机，早早破碎的哭音隐隐约约夹杂在嘈杂的声音里，像一根牵引他的丝线，脆弱却有力地把他的情绪紧紧控制住。 沈澈沉默了两分钟，忽然打开保姆车的置物箱，从里面拿出两瓶药，倒出几粒吃了进去。 小方和程宇震惊地对视一眼，这是澈哥这些年来第一次自己主动吃药。 沈澈把药片吞进去，紧紧握住手机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看看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还有十分钟的路程能到东湖广场。 他又拿起备用手机打出去一个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起来，顾衍向来不紧不慢的声音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沈澈，早早跟你说了吗？我老师和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程老前些日子接了那个大案子以后被不明人士监视了，为了不牵连几个年轻的学生，把顾衍和明宇派去偏远地区做法律援助去了，怕他们俩偷跑回来，让当地的老朋友看好他们，还缴了他们的卡，后来还是明宇找早早，沈澈主动请缨去照看他们，给他们传递消息又送去经济支援。 所以沈澈跟顾衍和明宇都有联系，也知道他们一直关注着程老和熊师兄在做的事。 顾衍确实知道今天的事，把经过告诉了沈澈。 程老他们在查的那个案子牵连很深很广，今天是一审的日子，程老和程师兄去法院的路上却遭遇恶意车祸，程师兄在昏迷之前凭着潜意识拨通了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顾衍。 顾衍身在外省，只能从手机定位上知道他们的位置，紧急时刻，他在迅速考量了之后把电话打给了早早。 不只是因为早早一直跟他们联系，更是因为早早身边有沈澈和涛哥。 老师和师兄的车祸不简单，背后的人更是能量巨大，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只有早早身后的沈澈和涛哥有这个能力去救人。 只要早早想救，沈澈和涛哥就会全力以赴。 沈澈气得狠狠一拳打在车窗的防弹玻璃上，“顾衍！你真敢！”算计他也就罢了，竟然为了借沈家的力让早早遭遇这样的惊吓！ 顾衍沉默一瞬，“沈澈，求你救救我老师和师兄，我回去随你处罚！” 沈澈狠狠挂断电话，又是重重一拳，车窗的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痕。 早早在哭，他多气顾衍也不能不管！ 第三零一章 卷入 沈澈的车只用了七八分钟就到了东湖广场西北路口，远远看到路口乱糟糟地聚集着一群人。 小方停车让沈澈先下车跑过去，他也跟了过去，留下程宇把车再开远一点引开追在后面的交警和一群被他们剐蹭过的车主。 本来道路畅通环境下要十分钟的路程，他在早高峰愣是只用了八分钟，性能良好的车子被他用尽各种杂技般的姿势开过来。为了穿过狭窄的小巷侧车镜早就撞飞了，直接从两辆车中间挤过来也不知道剐蹭了多少辆车，反正现在他们的车子已经花得不能看了。 沈澈飞奔过去挤开围观的人群，一眼就看到坐在一片血泊里的早早。她怀里抱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程老，熊师兄则生死不知地躺在旁边绿化带里的车上。 早早脸上惨白，身上的血迹却触目惊心，平时黑亮的眼睛吓得几乎涣散，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紧紧按在程老师的伤口上。 沈澈扑过去抱住早早，大声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把目光聚焦在他脸上。打电话的时候她带着哭腔，可一滴眼泪都没有，直到被沈澈抱住，看到他的脸，早早干涩的眼底才瞬间涌上无尽的泪意。 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阿澈……他们会不会死？” 像妈妈和外公一样，躺在一片血泊里身体慢慢变冷，再不会醒来，也再不会看她一眼。 沈澈紧紧抱住早早，“早早，没事了！没事了！医疗车马上就来，他们不会死！别怕！相信我，我在呢！我在呢！” 早早的手冷得冰块一样，身上止不住地颤抖，嘴唇也跟着发抖，惨白的脸颊上沾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像经历惊吓的小孩子终于见到可以依靠的大人： “阿澈，怎么办？我，程老一直流血，我止不住，救护车一直不来，程老被从车里摔出来，熊师兄也流了好多血，我救不了他们，救护车不来……” 已经吓得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沈澈把她的手紧紧握住，让小方接过去继续按住程老的伤口，抱住早早让她只看着自己，“救护车马上就来，医生和护士会给程老止血，会送他们去医院，会把他们治好，他们都会不会死。早早，别怕，你相信我，对不对？我来了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早早小小年纪却感情内敛沉静，平时脸上连激烈一点的情绪都少有，刚刚是被刺激得想起了心底埋藏多年的恐惧，几乎是瞬间崩溃才会慌成这样。 现在沈澈安抚缓冲一下，她这几年被锤炼得坚韧无比的自控力很快回来。虽然还是浑身冰冷颤抖，眼泪却止住了，站起来踉跄了一步就往车边跑。 那边还有个生死不明的熊师兄呢。 沈澈护着早早跑过去，抢先她一步跑到车边，先从撞碎变形的车窗看了一眼熊师兄的情况，头上的血迹不多，只是下肢卡在变形严重的车身里情况不明。 确认了没有特别血腥的场景，沈澈才让早早过去查看，他则几下就徒手拆掉另一边变形得没那么严重的车门，上车去查看熊师兄的情况。 熊师兄还在昏迷不醒，他们的车子被撞得等同报废，车头和车身损毁得像被变形精钢砸过好多拳的玩具，熊师兄被卡在一堆废铜烂铁里，完全不敢动他。 好在很快就有几名医护人员飞奔而来，跟在他们身边保护的几位健壮严肃男人手里替他们拿着医疗急救包，很快就开始对两名伤者进行急救。 一个高大健朗的严肃中年人径直走到沈澈身边汇报：“二少，大少怕医疗车来得慢，让我们就近带几名医生过来先做急救，医疗车十分钟之内就到。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位是沈源身边安保方面最得力的赵助理，身手非常好，沈澈完全不跟大哥客气，对赵助理点点头，“保护好现场，准备几辆车待会儿跟着医疗车，路上不能再出差错。到了医院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早高峰市中心的车速能有多快？再快一倍也不可能把车撞成这样，这场车祸肯定是有预谋的。 不但程老他们不安全，连早早也很可能会被牵连进去了，沈澈重点吩咐赵助理：“赵哥，你挑几个得力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亲自来保护早早。” 怕赵助理不明白早早的重要性，沈澈又加了一句：“如果出现紧急情况，早早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即使我俩一起出现危险，你也要先保护好她。” 赵助理神色一凛，更加郑重地点头，“二少，我明白了。” 医疗车果然很快就来了，而且还是一来来了两辆，一辆护送着被急救处理好的程老先走，另一辆下来几个人拿着工具想办法把被卡在车里的熊师兄救出去。 急救医生也过来跟沈澈说明情况，沈老和熊师兄的情况都很严重，沈老主要是失血过多，但呼吸和心跳已经恢复，除了摔到了头身上没有特别严重的外伤，后续还要做详细检查才能知道。 而熊师兄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除了剧烈撞击，他的两条腿都被挤压得变形，其中有一条已经确认是粉碎性骨折，另一条被钢板扎透，伤到了大血管，都非常不乐观。 沈澈直接问早早最关心的问题：“以现在的情况推断，他们有生命危险吗？”早早最怕的就是他们会死，只要人命在，沈澈暂时就能安抚住早早。 医生是沈家私立医院调过来的，如果是别人在这种情况下问这个问题早被他喷得怀疑人生了，但对这位小祖宗他却必须做出明确回答，而且还必须简捷，那些严谨的前提条件一个字都不能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至少在下医疗车之前人断不了气，至于后续情况，谁也保证不了。 沈澈总算松了一口气，揽住听到之后也终于放松下来差点脚软踉跄的早早，“早早，他们不会死，不怕了！” 人命当前，沈澈在早早面前一向都极力维持的教养气度都顾不上了，连“不会死”这种不含蓄的话都直接说了出来。 早早这时候才算真的放心下来，又看着熊师兄被抬上医疗车拉走，才跟着沈澈上了赵助理调配过来的车。 上车后早早一直攥紧的手心才打开，上面是一个沾着血迹的小小u盘，“阿澈，我赶来的时候沈老有过短暂的清醒，他给了我这个，说了几个字就又昏迷了。” 沈澈拿过u盘，用湿纸巾先给早早擦沾满血迹的手心，“我已经让人去接顾衍他们了，等他回来交给他处理。”这肯定是重要证据，也肯定跟程老正在办的案子有关，更可能跟今天的车祸有关，沈澈不想让早早接触太多。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现在想让早早远离危险已经来不及了。 车行到立交桥上，他们的车忽然被撞了一下，随护在后面的车被两辆横在路上的重卡拦住，前面的车直接被撞到桥边熄火，而他们的车，则被几辆车夹击，逼着拐上了出城的路口。 第三零二章 反击 前后的护卫车都被拦住逼停，只有他们一辆车被左右夹击着上了出城的快速路。 小方握紧方向盘，冷静汇报：“大概二十分钟离开市区范围，下了快速路有三个路口，其中一个通高新区。” 高新区是还没建成使用的一个工厂区，现在还是个大建筑工地，周围人烟稀少一片荒凉，最适合做点见不得人的事。 而看这些人的意图，也不是想要他们的命，否则不会浪费力气逼停护卫车，直接撞扁了他们那的车反而省事。 沈澈手里攥着程老留下的u盘，跟早早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没有恐惧，反而闪着灼灼光华。 这些天早早被追杀被撞车被跟踪，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谜团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才好，现在被逼到这个地步，以前各种顾忌反而都放下了。 不是要找麻烦吗？那就来吧！面对面大干一场，谁怂谁是孙子！ 两人一起掏手机打电话，紧紧联系人里的备注都一样，只有一个字：哥。 找哥哥告状搬救兵这种事俩人都做得熟练无比，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沈澈和早早少年相知，表面上看一个肆意张扬一个冷静淡漠，但内心相似的地方其实很多，比如不怕事，比如越危险越能激发他们的潜能和斗志。 开车的小方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的表情，一直都紧绷着的下颌蓦地放松了一瞬，脚下的油门却猛地踩下去，车子安了火箭推进器一样嗖地蹿了出去！ 三面夹击着他们的几辆车顿了一瞬，也不要命地加速超车追了过来，左面的一辆车甚至不管不顾地冲他们撞来。 小方刚来沈澈身边工作的时候，人事资料特长一栏里写着平平淡淡几个字：近身格斗，开车。谁能想到他这个特长开车竟然是能侧着车身两个轮子着地从两辆车中间挤出去！ 身后追着的几辆车眨眼就被他甩开了一小段距离，小方又是几个不要命的加塞超车，早高峰的快速路瞬间就被他搅乱成一锅粥。 急刹车和喇叭声还有叫骂声混成一片，小方的杂技式超车眨眼就造成了一个连环车祸现场，好几辆车别在一起，追着他们的两辆车被卡在中间，只有一辆突出重围追了过来。 小方眼看着那辆车追上来，一个急刹车把它逼停，车还没停稳沈澈和早早就冲了下去，对方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车门就被打开，里面的人也都训练有素，人没贸然出来，先对着开门的早早踹出一脚。 早早拉住那条腿顺势一拉一卡，对方就发出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人也随着早早的力道跌出车门，拖着一条脱臼的腿倒在应急车道上爬不起来了。 早早紧跟着踢出一脚，直接让这位身残志坚还想往出掏武器的壮汉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那边沈澈也已经打开车门，把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打晕一个一刀扎在腿上，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小方也迅速把车倒了过来，沈澈拽住捂着腿给自己急救那位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塞了进去。 早早已经扯下车上的对讲机、导航和行车记录仪回到车里，沈澈上车小方就把车平地低飞出去，从他们停车到抓了人质离开，前后可能都不到一分钟。 后面被车祸堵住的两辆车上的人发现不对劲跑过来，也只能闻着一点马上就要消散的尾气。 沈澈和早早上车先击掌庆祝，两双眼睛都闪着兴奋的光，看向彼此的目光带着欣赏和骄傲。 然后不用交流，就很默契地迅速行动起来。早早在导航上找到最新设定的位置，果然是高新区，沈澈打开对讲机跟对方通话：“想带爷爷去高新区b区204号地是吧？跟上来！” 沈澈说完，早早已经开始拷贝行车记录仪和导航上的数据，手指翻飞很快搞定，沈澈拿过行车记录仪直接掰碎扔了出去。 接着两人开始拆那个对讲机，在里面一个很隐秘的位置找出一个米粒大小的gps定位器兼窃听器。 沈澈拆了车载音响，拿出里面的短波接收器和几个小零件，跟早早头碰头研究了一会儿，几根电线组装一下，把那个小东西往上面一放，小方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惨叫，听这严重程度，对方的耳朵不废了也得是个半残。 沈澈和早早响亮地击掌庆祝，早早指挥小方下了高速走小路，弯弯绕绕甩了后面的追兵，一路疾驰往高新区而去。 小方一边保持着平稳低空飞行的车速一边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们一眼，对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第一次有了点八卦的心思。 别人不知道，他每天跟在沈澈身边最是了解，他家这位小祖宗对早早那真是放在心尖尖上护着，别说让她涉险了，就是吃饭晚了三分钟他都能急起来，可今天这么危险的事，他却一点阻止早早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带着她去跟那些暴徒去打架。 而且还要继续带着她去冒险。 沈澈和早早却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应该的，他们俩是恋人，更是朋友和知己，对彼此的欣赏和肯定跟爱情一样浓烈，危险时刻是可以并肩战斗的伙伴，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 所以沈澈不会在这样的时候不让早早参与，早早也不会觉得跟沈澈一起去冒险是他不够爱护她。 在他们心里，信任和欣赏才是对对方最好的爱护。 车子被小方开到b区204的时候对方果然还没有到，小方看了一下地形，把车子停在了一片开阔地的中心。这里计划要建一个高科技电子产业园，刚做好规划，现在还只是一片荒地。 没让他们久等，对方也紧跟着就到了，很显然是憋足了劲要来给他们一个教训，一起来了三辆七座suv，足足下来近二十个壮汉，迅速地向三个人围了过来。 沈澈捋捋头发摆出一个拍时尚大片的造型，指着对面那一群穿黑西装的壮汉跟早早吐槽：“这什么造型？我大哥年轻时候看得脑残黑社会电影都比他们会穿衣服！” 早早面无表情地跟他聊天：“涛哥十年前当小混混的时候品味都比他们强。” 小方：“……”这俩人话里的糟点让他都不知道先吐槽哪个好。你们家那俩把你俩当宝贝疙瘩的哥哥知道你们这么鄙视他们的品味吗？知道你们内涵他们年纪大少年时期还中二吗？ 他俩说得太旁若无人，对方听得清清楚楚，几位定力差点的黑西装大哥脸上的横肉已经开始抖抖抖了，沈澈还在刺激人家：“他们这个行业肯定是颜值水平最低的，招聘的时候故意挑难看 的录取吧？” 对方有两位已经把拳头捏得嘎巴巴响了，“小白脸你等着！今儿个不让你叫爷爷我跟你姓！” 沈澈真心实意地劝他们：“当爷爷有什么好的？你长得不好看脑子也不好使，还是老老实实当孙子让爷爷罩着吧！”他家爷爷可不就是又辛苦又操心，他真心不觉得当爷爷有什么好的。 沈澈还没说话，忽然疾驰而来一队摩托车，至少得有三四十辆，眨眼之间就把他们围住，其中十来个看起来车技和身手都最矫健的直接冲过来，一字排开把早早和沈澈护在身后。 领头的摩托车手从那辆大排量黑色雅马哈上下来，摘下头盔猛地砸了过去，冲在最前面要给早早和沈澈一个教训的壮汉应声而倒，叫都没叫出来就晕了过去。 涛哥砸晕人看都没看一眼，目光沉沉地扫视眼前十几个黑西装：“听说你们要教训我妹妹？” 被围在中间的黑西装们都傻眼了，他们知道今天要对付的是个富家子弟，可谁来解释一下这俩富家子弟怎么变成宁辛涛家的？ 被这位盯上了，还没听说谁能全身而退的，不留下点身上的零件谁跑得了啊！ 这边还没平息，又疾驰而来一队越野车，足足有十多辆，跟宁辛涛一个路数，来了先把人都围住，几辆车直接开进场地停在早早和沈澈身前，呼啦啦下来几十人，人墙一样把早早和沈澈给挡住，连个头发丝都不让黑西装们看见了。 越野车门被打开，沈源还穿着他上班的西装皮鞋，站在那十几位黑衣壮汉面前却有了江湖大哥的气势，问出的话跟涛哥如出一辙：“听说你们要教训我弟弟妹妹？” 第三零三章 好 沈大哥和涛哥两人算是神交已久了，今天虽然第一次见面，却一点都不用客气，都是务实又沉稳的人，握个手认识一下就马上开始办正事。 看家里那俩小孩的发展，以后他们见面的日子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两位的气场单独来一个也足够把那十几个黑西装给震慑得腿肚子抽筋了，俩一起来，还都存着点在亲家面前给自家小孩撑面子的心思，这十几个黑西装大哥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的遭遇了。 两个人特别轻松地处理完眼前的事，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家里的小孩，一个穿着黑皮衣的摩托车手走上前，手里拿着两个小小的u盘递给宁辛涛：“涛哥，早早让交给你的，说这是原始数据，让您处理一下。” 涛哥拿着u盘往后看，正好看见一辆越野车飞驰出去，屁股后面带起漫天烟尘，眼瞅着一溜烟就跑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沈源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根本不用找，他家那个小祖宗肯定是带着人家小姑娘就这么跑了！ 真是坑哥哥一点不带客气的，你跑什么跑？要带人家小姑娘跑你不会等人家哥哥走了再跑吗？留下他怎么跟人家家长交代？ 涛哥脸上不显，心里其实跟沈源想得差不多，自家知道自家孩子的脾气，早早那小孩看着软萌软萌的——别人眼里早早是个能说一个字绝不会说俩的小冰棍儿，在涛哥眼里她可一直是个可可爱爱软软甜甜的小妹妹——其实这小孩特别有主意，今天他俩偷跑这事儿九成可能是她的主意。 两位任劳任怨帮忙解决完烂摊子还要默默替自家弟弟妹妹背锅的大哥都沉默了一瞬，然后很有默契地不提这茬，一起把注意力放在了解决问题上。 目前最紧急的当然是要保护好跑掉的两个小孩的安全，不过这个不用太担心，他们带来的人都是铁杆亲信，不可能让他俩就这么乱跑，早在他们上车跑了的时候就有双方的人跟过去了。 涛哥和沈大哥扫视一眼，对自己这边跟过去的人都很放心，知道这俩孩子暂时安全无忧，就开始着手破译那两个u盘。 双方都是干实事的人，也没多客气，马上达成协议，双方倾力合作尽最大的努力尽快把这件事弄清楚。 两位哥哥就这样开始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合作，而给他们找了一堆麻烦的两个人已经出了樊城市区，还是小方开车，速度依然堪比低空飞行，车子沿着高速一路飞驰而去。 小方虽然不太赞成沈澈跟早早就这么跑了，可他从来到沈澈身边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他是沈澈的手下，需要听从的人也只有他一个，所以把沈源甩下背锅小方一点都没犹豫，开着车就蹿出去了。 沈澈和早早正头对头地拿着手机跟明宇打电话，外放的手机里明宇呼哧呼哧喘得跟风箱一样：“你们还有多久？快着点！我马上要进山了，这哪里是路！给人猿泰山走的吧！” 明宇现在就是那个调虎离山的肥鸡，正带着一群追兵往大山里跑呢。 这事还得从程老接的那个案子开始说。 程老那个案子越调查水越深，本来为了不牵连几个小辈，已经找机会把明宇和顾衍他们这些年轻人送出去暂避了，别人都老老实实听安排，就这俩货不老实，在沈澈和早早的帮助下一直都在搞小动作。 也亏得他俩不老实，身在那么偏远的地方还是把程老正在调查的案子给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这次程老和熊师兄出事，唯一能接手的就只有他们俩了。 可是他们也被人盯上了，本来两人要去找一位退休回家颐养天年的财务总监拿关键证据，可现在行动受限，而且那位财务总监的行踪也不能暴露，就怕被对家盯上捷足先登毁了证据。 所以顾衍跟明宇分头行动，两人声东击西，一人带着一群尾巴，就往偏远偏僻的地方钻，争取吸引更多的注意力，好给早早和沈澈机会让他们去找那位老人拿证据。 至于为什么非他俩不可？那不是因为顾衍为了取得那位老人的信任，把自己说成了沈家的人嘛，没透露自己律师的身份，说要这些证据纯是为了商务竞争，还拿了沈澈支援他们的资金给人家开了一张巨额支票。 沈家家大势大，那位退休的财务总监还真就对他们特别有信心，况且沈家给钱还这么大手笔，事情竟然就这么特别顺利地谈下来了。 只是到当面交接的关键时刻出了事，那位也觉出了不对劲，现在对谁都不信任了。当然，这里面肯定不包括沈家二少爷沈澈，所以现在想速战速决就这能让沈澈出面。 刚刚在他们被两个哥哥保护起来的时候，顾衍打电话过来跟他们说这件事，“现在就怕夜长梦多，如果拿不到这些证据，老师和熊师兄的罪就白遭了，这件事也可能永远都查不清楚了！” 现在程老和熊师兄还生死未卜，他们不是医务人员，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把他们拼了命也要办的案子办完了。 所以早早和沈澈毫不犹豫地决定一起去拿那份关键证据。 走的时候当然不能跟两位哥哥说，说了那还走得了吗？所以就这么一溜烟儿地跑了！ 那位退休财务总监姓刘，住在隔壁省的一个小县城郊区，顾衍和明宇现在就在那个县城辖区的山区里转悠着遛追兵呢。 所以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不止要拿证据，还得把两个随时都要被吃掉的肥饵给救出来。 特别是明宇，这个白白净净的小白脸人生的二十来年连农家乐都没去过，让他进山区待久了不用人家追，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坑死。 用最快的速度过去也得七八个小时，沈澈拿毯子把早早裹紧让她休息一下，这大半天又是惊吓又是打架又是逃跑，谁都受不了。 早早乖乖地让沈澈给她裹毯子，裹好了就听话地闭上眼睛休息，沈澈偷偷凑过去握住她的手她不但没躲，还轻轻地握住他的两根手指。 沈澈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这是他们重逢以来早早第一次主动这样握住他的手。 以前他们最好的时候，有时候两人打闹着玩儿，早早的手小握不住他整个手，就会只握住他两根手指，后来习惯了，他们牵手的时候都是早早握住他两根手指，他握住她整只手掌。 甜蜜的回忆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三年来他第一次敢去放肆地回忆他们曾经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 沈澈轻轻把早早小小软软的手握在手心，慢慢地靠过去，把脸埋在她身上的毯子里，早早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握着他的手指，却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和信心，第一次敢对她提出那个放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要求：“早早，等我们回去，你跟我回家吃饭好不好？” 跟我回家，见我的家人，然后我们成为一家人。 沈澈说完早早一动没动，他屏住呼吸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不得不放弃，深吸一口气抬头，却对上了早早含笑的眼睛。 早早的眼里像揉碎了漫天星光，带着温柔的笑意锁住沈澈的目光，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回答他：“好。” 第三零四章 小孩儿 车子一路飞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到达了那个小县城，刚下了高速进城区，一直尾随护卫的四辆车就跟了上来。 沈大哥和涛哥一人派了两辆车护卫他们，两人商量好了似的，连跟来的人数都一样，不知道是攀比还是制衡，反正特别有默契就是了。 中途加油的时候护卫人员就过来打过招呼了，涛哥和沈大哥也给他们打过电话，大家对接下来的行动心里都有数。 进了县城一辆护卫车先开道探路，一辆悄无声息地转过路口消失在小城郊区昏暗的路灯深处，这是利用自己的渠道去勘察情况的。 另外两辆车前后护着早早他们的车慢行，车子悄无声息地在小城冷清的街道上穿行，十几分钟就行过仅有的几条主街看到城外黛青色的群山了，车子停在一条林荫路上，大家抓紧时间吃点东西。 出来的匆忙，车上只有在高速休息区买的快餐，别人吃了当然没问题，小方却拿着个汉堡盒子纠结，不知道是饿着沈澈糟糕还是给他吃了然后生病更糟糕一些。 沈澈没发现小方的为难，他从早早答应跟他回家就处于马上要高兴疯了的状态，屁股上绑了个窜天猴似的，恨不得跑出去翻几个跟头才好。 早早倒是一点没为难，把汉堡盒子拿过来拆开，面包拿出来递给沈澈，她吃汉堡肉和蔬菜。 沈澈前些日子一直在锻炼自己的肠胃去吃外面的东西，虽然医生说他身体里菌群太单一，对不是经常吃的食物反应会大一些，吃外食要多家注意，但经过这些天的有意锻炼，已经不会出现在外面吃顿饭就得进医院挂水的情况了。 早早现在已经不是很在意他这个习惯了，很自然地给他分东西吃。沈澈吃了两片面包，虽然没吃饱，可早早不给他了他也不要，特别乖，眼巴巴地看着早早吃肉。 早早当做没看见，垫垫胃不饿着就行了，不敢让他再吃。 小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努力不关注后座的两人。谁能想到有人能饿着沈家小少爷，还能让他高兴得牙花子都收不住。 大家吃完饭先行的两辆车就都有消息回来了，刘老先生家附近很安全，在城里勘察情况的车也把几个暗中埋伏的钉子给拔了。 车队很快开到刘家门口，是附近郊区农村常见的自建二层小楼，两米多高的院墙，朱红色的大铁门紧闭着，院子里有狗叫声和暖黄色的灯光。 沈澈拿湿巾给早早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整整衣襟一秒变脸，从笑得二傻子似的恋爱脑瞬间变身成沈家矜持娇贵的小少爷。 多余的车子和人员都隐在暗处，只有早早和沈澈带着小方去叫门。进门很顺利，面目慈祥的阿姨招待他们喝本地的茶叶吃点心，对他们要见刘先生的要求却不肯接茬。 只说吃了晚饭去朋友家了，不知道具体去谁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玩高兴了可能要打通宵麻将的。 沈澈翘着二郎腿跟阿姨打太极，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早早更不急，很认真地跟阿姨讨教那个起酥的点心怎么做。 聊了将近半小时，阿姨有点坐不住了，频频往扣在手边的手机上瞄。 也没让阿姨着急多久，很快就有个身材高大面目平凡的保镖大哥带着一个大肚子秃顶小老头进门了。阿姨一看见小老头吓得手机都掉了，小老头却看着沈澈一副要哭的样子。 沈澈笑得特别纯良无害：“刘先生打麻将回来了？牌友家离得挺远啊！都到隔壁镇子了。下次去哪了可得跟家里交代清楚了，你看把阿姨给担心的，当人先生的哪能这么不靠谱。” 说完还跟早早挑挑眉，他就不会这样，早早不问他都恨不得把每天干了什么去哪了一句不拉地都告诉她！ 早早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腿，让他别挤兑人家，赶紧办正事。 沈澈跟早早一件小事都要放脑子里琢磨出朵花来，恨不得转八十个弯儿，每个转角都给她一个惊喜才好，对别人就完全没这个耐心了，很多时候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 比如对这位前财务总监先生，沈澈谈都不跟他谈，反正他人坐在这儿呢，刘先生既然收过沈家的钱，那肯定也是早就做过功课的，对他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质疑，小方就按沈澈的意思直接给人家开支票。 有钱办不到的事吗？除了家人和早早，沈澈还真没发现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如果办不到，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钱给得少。 今天刘先生又一次没让沈澈失望，在确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钱拿足了什么话都好说，很快沈澈手里就多了一个账本和一个u盘，一行四辆车绕过环城公路，很快就从小城消失了。 他们的一辆护卫车也载着刘先生老两口消失在另一个方向，这事儿结束之前这两位暂时是没人能找得到了。 出了县城，确定没有跟踪车辆之后，两辆护卫车也离开了车队，明宇和顾衍现在还在山旮旯里被人追着跑呢，再不快点去营救他俩可能都要喂狼了。 家里的两位大哥也分别给自家小孩打了电话，沈源对弟弟的关心比较隐晦，只叮嘱他不要乱跑，办完事就快点回家，怕这个小祖宗半路又出什么幺蛾子，拿早早劝他：“早早受了惊吓，你赶紧带她回来好好休息一下，等这事儿过去了再出门玩。” 涛哥对早早就没这么迂回了，直接给她定了门禁：“明天早上回家吃早饭，以后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竟然被那个臭小子一忽悠就跑了，涛哥虽然不忍心教训她，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 二十岁才到法定结婚年龄，他家小孩这不是才过了十八岁生日没多久么，未来两年可得看紧了！ 早早乖乖听话，接完电话认真给沈澈传达涛哥的家规。沈澈看早早那么认真，哪里敢提意见，咬着牙点头：“那我以后十点前送你回家，在你家待一会儿再走可以吧？” 早早想想才点头：“应该没事，涛哥只说让我十点之前回家。” 俩人就这么把约会地点定在了早早家里，都是听话的小孩，问题就这么圆满解决了。 小方在前座抽抽嘴角，不知道那位赫赫有名的涛哥知道这俩小孩商量的结果会有什么反应？ 一心不让别人家的臭小子把妹妹带跑了，最后却弄了个引狼入室…… 沈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顺利争取到每天晚上都可以进早早家门的待遇，心满意足地不再带坏人家好小孩了。 他家早早怎么这么乖这么萌呢！老老实实听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回到彭城把早早送回家，账本和u盘交出去，沈澈舍不得也得回自己家，毕竟为了长远考虑，涛哥的话得听，那可是早早娘家最亲近的哥哥，以后还得好好刷好感度呢。 要不然求婚的时候涛哥给他说几句坏话，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在家熬到傍晚终于可以去找早早了，沈源却没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 沈澈的心一紧，“大哥，出什么事了？” 沈源这样的表情他只见过一次，上次是来告诉他早早的妈妈和外公出车祸去世了。 第三零五章 发病 沈源看着紧张的弟弟，心里一片酸涩。兄弟连心，他比谁都明白此刻弟弟的紧张。 可有些事他代替不了他做决定，该他承担的东西即使再残酷，也得让他清楚。 “小澈，你冷静下来听大哥说完，在我说这一切之前，你首先要明白，这件事无论最后怎么样都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很可能最后受伤害最深的却是他。 他们带回来的账本和数据今天一天已经查清楚了，起源还要从早早带着丹尼尔去那家网络数据存储中心偷数据说起。 那家公司存储的数据包括十几家不同app，本来他们是去偷几款社交软件的原始数据，想要恢复早早妈妈和外公出车祸前后沈清和她朋友的交流记录，可无心插柳，他们同时偷出来的还有别的软件的交易记录。 其中就有一款网络游戏网站的运营数据，而这些数据背后，是那家网站做违法大额赌博交易的证据。 一家网络公司的数据丢了，正常情况下当然是报警，可那家公司却并没有惊动警察，而是自己派人追查。而且派出的人行事老道手段狠辣，根本不是一般安保人员的风格。 这也是早早和丹尼尔后来经历的一系列追杀、车祸、跟踪甚至绑架的起因。 但是这些数据只是在很短一段时间节点内少数散户的日常运营数据，真正的大客户和重要数据已经被定期删除或者隐藏了，所以即使早早把这些数据交给了吴叔叔，短时间内也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吴叔叔他们调查的重点还是放在追查李胜男车祸的真相上，就把这些与数据交给了程老来调查。可就是这冰山一角的真相，也足够震撼，这才有程老和熊师兄一肩担起全部危险，把明宇他们这些年轻人送走的事。 也直接导致了后来程老和熊师兄被追杀差点丢掉性命的凶险车祸。 现有这些数据结合今天得到的账本和刘老先生在做财务总监时为了自保偷偷存下来的重要数据，海面下的冰山就显现出来了。 这起违法赌博案件涉案数额之巨大牵连之深足以引起政商两界的巨大动荡，但这不是今天沈源要跟沈澈说的重点，重点在于，他们在涉案人员里看到了沈澈舅舅韩君生的名字。 韩君生这人多年前开始就是依附姐姐韩君平生存的，他做什么都跟韩君平脱不了干系。 而且他虽然行事很不检点人品也不好，可是还真没有赌博的恶习，而且从数据上看，他也确实不是惯犯，只在那个网站前后下了三次注，数额大小差距很大，时间也没有规律。 而这些轨迹最有可能的指向就是他不是在赌博，而是用这个网站在做一些地下交易。 很多这类非法网站不只是赌博，更是一些违法交易线上付款的渠道，既隐秘难又难以追查。 而韩君生在这个网站交易的时间，正是早早妈妈车祸的前后。与他对赌的对家现在还没查出来，但是就因为隐藏得深，才更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这个可能性太可怕了，沈源完全不敢想，如果早早妈妈的车祸是人为，而且跟沈澈的母亲和舅舅有关，对这两个孩子的打击会有多大。 沈澈知道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把握，大哥不会这样郑重地来告诉他。 沈源的话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沈澈的脸色太难看了。他握住弟弟的肩膀，已经长成俊朗青年的弟弟如小时候那个刚接回家里的小孩一样，像个被伤狠了对全世界带着戒备的小兽，完全控制不住地全身都在发抖。 “小澈，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这都不是你的错……”沈源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沈澈打断，他的眼睛黑得透不进一丝光，直直地看着哥哥，“大哥，早早已经答应跟我回家见你们了。” 早早已经开始愿意接纳他的家人了，他们的未来已经有了鲜明的轮廓，幸福触手可及，现在却忽然失去了一切可能。 没人会比沈源更明白早早这一个点头对沈澈的意义，这是弟弟这些年来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执念。这些年来的痛苦挣扎走过来，终于要走出最关键的一步了，脚刚抬起来，前面就变成了刀山火海。 沈源看着弟弟心疼得双眼通红，沈澈却完全没想到自己，他喃喃地问哥哥：“哥，早早该怎么办？如果是韩君平做的，早早该怎么办？这对她太残忍了……” 这个时候，沈澈全部的心神都用来心疼早早了。 如果是韩君平干的，他失去早早是罪有应得，可早早呢？她失去了妈妈和外公，还要失去爱人，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毁了个彻底，她以后该怎么办？让她怎么面对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 那么美好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命运对她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沈源被沈澈忽然间失去一切表情的样子吓得心口发凉，过去三年，在沈澈病情最严重最煎熬的时期，他就是这个样子，不是痛苦不是狂躁，而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和表情，然后在别人完全料想不到的某一个时刻忽然崩溃。 沈源按了手机上的一个按键，一直等在门外的心理医生郑老师走了进来，可不等他们说话，沈澈就已经直直看过来，黑洞洞的眼睛似一潭死水：“大哥，你让我静静。” 然后他把头转向墙边的沙发，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你把老莫也带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沈源和郑老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担忧，他们最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老莫是沈澈病情严重时臆想出来的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穿一身黑衣拎着公事包，帽子遮住眼睛。 从三年前他跟早早分手发病开始，这个臆想出来的男人就一直跟着他，在沈澈自己看来老莫是他随从人员中的一个，集保镖和助理为一体，跟小方和程宇的工作差不多。 但他对小方他们更亲近一些，相处很轻松，对老莫的态度是又信任又想保持距离。他独处的时候老莫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他不会跟老莫交谈，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还会向他砸东西想赶走他。 可这个男人就像影子一样，不管沈澈愿不愿意，一直都跟在他身边。 无数国内外专家都试图让这个只存在沈澈想象中的男人消失，可三年的时间没有一个人成功。就在大家毫无办法的时候，沈澈回到樊城见到了早早，而早早出现的那一刻，老莫也随之消失了。 像水汽蒸发掉一样，在有早早的地方老莫再没出现过。 而现在，在沈澈很可能会彻底失去早早的这一刻，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又回到了沈澈身边。 第三零六章 前兆 沈家因为这个消息天翻地覆，早早却还毫不知情。 沈源对弟弟亦兄亦父，爱护珍视却也更愿意他活得真实坚强，而涛哥对早早却狠不下这样的心，跟吴叔叔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告诉早早。 等事情再明朗一点再说吧，万一不是沈家人做得呢。如果真是沈澈的母亲，他们更希望自家小孩能晚一点知道这个噩耗，能让她少伤心一会儿也是好的。 所以早早休息好了也没机会去找沈澈，她今天有家庭任务，要帮君诺姐带小孩。 君诺姐的朋友忽然住院，她急匆匆带着毛毛过去。朋友的家人在外地要明天才能过来，今天需要她留在医院照顾，所以只能把毛毛暂时交给早早带一晚。 早早开着涛哥给她换的新车过去，这次换了一辆改装加固的路虎，小武哥拍着胸脯保证：“这回你跟装甲车怼上咱也不带怕的！” 早早纤细的小身板从这么一辆大型钢铁战车上下来，回头率百分之二百，老拉风了！ 早早戴上鸭舌帽，再把毛衫的帽兜扣上，抿抿嘴决定下次出门要准备一个口罩，她要把自己藏起来！ 她一边往电梯走一边翻手机，发给沈澈的信息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回，这是从他们认识以来就没有过的事，下午两人还商量好了要一起吃晚饭，这人忽然就没消息了。 她心思不在走路上，转角忽然冲出来的一个滑滑板的孩子眼看就要撞过来，她忽然就被一双手给拉了过去。 那孩子应该是个新手，眼看要撞上人了自己先慌了，早早明明被人拉着躲开了，那孩子却跌下滑板自己撞过来，最后早早还是糟了无妄之灾，被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孩子撞到了拉她那个人身上。 三个人撞在一起，好在早早身体反应灵敏，在孩子撞过来的时候护住了身体的脆弱部位，又侧身撤了一步卸去大半的力道，后面接住他们俩的那位才没给撞飞。 早早很快站稳，先感受一下自己的情况，应该没被撞伤，还没抬头就先看到了扶着自己的那双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江诗丹顿纵横四海系列的腕表，还有一颗白金底托的黑曜石袖扣。 这两样东西单独拿出来都不足以让她记住，但是如果加上一只白大褂的挺括袖口和淡淡的香奈儿男士蔚蓝香水的味道，早早不错的记忆里她确实是见过这样一个人的。 上次也是在这个医院，也是在停车场，她来看住院的外婆，这位江诗丹顿先生也曾经扶过她一把，不过那时候她心急外婆的身体，连道谢都是匆匆一句，人家长什么样也没记清楚。 好在这位即使不看脸辨识度也特别高，早早这次有机会好好跟他道谢了。 江诗丹顿先生是个身材高挑面目俊朗的年轻医生，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双笑眼，带着银边眼镜，白大褂里面穿着烟蓝色细条纹衬衫，一看就是个社会精英。 可没等早早开口道谢，江诗丹顿先生和闯祸的小男孩却都变了脸色，一起掏兜拿纸巾递给她，早早这才感觉到她鼻子里痒痒的，一股热流汹涌而出，瞬间就有血流到了衣襟上。 早早是被江诗丹顿先生带到急诊科的，走应急通道也就两分钟的时间，她手里两包纸巾已经都被鼻血浸透了。 相对于一脸紧张的另外两个人，早早捂着鼻子还能安慰被吓傻了的小男孩，“没事的，我经常这样流鼻血，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事。” 江诗丹顿先生把她带到急诊室，已经开始用最简短的关键词吩咐急诊护士：“上推床，胸腹受到过撞击，先止血，然后确认脏器是否有损伤，建议做全面血液检查。” 早早被两位护士按在急诊室的推床上推着往里跑，还没忘了跟江诗丹顿先生打招呼，“麻烦您了医生，待会儿我好了再去感谢您。” 早早本以为可以很快就结束的急救拖了很久，首先就是她的鼻血止不住，最后不得不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人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头晕乏力得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一样，酝酿了一下才有力气按铃叫护士。 进来的除了一位护士小姐姐还有那位江诗丹顿医生，护士给她检查了一下往输液瓶里兑了一点药就出去了，江诗丹顿先生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是林江寒，血液科的医生。你手术了四十分钟，术后昏迷一个小时，现在在住院部血液科病房。” 早早脑子里有点乱，抓住最关键的信息：“林医生，谢谢您的帮忙。我为什么需要住院？”而且房门的金属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血液科单人601病房，她即使受伤住院，也不应该住在血液科。 林医生推了一下眼睛，表情没什么变化，是一个医生面对患者的客观平静，对人情绪特别敏感的早早却感觉出他话里的一丝悲悯和沉重：“你这样大量流鼻血的症状有多久了？” 早早大概估计了一下：“最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林医生：“你流鼻血不是由鼻腔损伤造成的，需要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需要通知你的家属来办一些手续。” 早早看着林医生越来越严肃的脸，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早就被她遗忘的事。 流鼻血，在妈妈去世前的一两个月，她也曾这样频繁地流过鼻血。只是那时候她住校，周末回家的时候听外婆念叨几次，流多大的量她没亲眼看到，所以也没有特别深的印象。 那时候正是春天，她和妈妈鼻腔的毛细血管都比较脆弱，天气干燥就容易流鼻血，特别是春秋两季。 她自己那段时间也偶尔会流一点鼻血，医生只说要注意保护鼻腔粘膜，不算大事，她以为妈妈还是这个老毛病，就没有重视起来。 可是现在她瞬间想明白了，妈妈那时候并不是简单的鼻腔干燥毛细血管脆弱，而是血癌的发病前兆。早早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林医生，我是不是……我妈妈……” 早早停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从放在床头柜的背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我已经满十八周岁了，能为自己的事做主，您有任何有关于我的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林医生的目光在早早身份证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稚气，她这样的年纪，最不该待的地方就是 第三零七章 真相 早早简单跟林医生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包括妈妈的病，在她的坚持下，林医生拿起她的病历本，找出一张彩印的图片给她看，“这是你身上大面积皮下渗血的照片，结合你最近经常大量流鼻血的情况，必须给你做一个全面的血液检查才能做出诊断。” 早早没有追问下去，医生有了怀疑才会让患者去做检查，她问下去也只能是难为医生。 林医生跟她又交代了一些病情，建议她这两天住在医院：“你的血液样本已经送检，检查结果要二十四小时才能出来，如果在这期间再出现大量流鼻血或者身体受伤的情况，对你来说是很危险的，最好住院观察。” 早早心里却已经有了判定，她身上好像忽然就恢复了力气，坐在病床上的脊背都比刚才挺直了很多，“谢谢您林医生，我打完这针就出院，检查结果出来麻烦您通知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她不是普通的十几岁小女孩，在她不到二十年的人生里，经历过的事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经历过，而且，她最见惯的，就是生死。 早在送走妈妈和外公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对生死有了自己的理解。 她怕生病，怕死，怕得藏在被子下的手簌簌发抖都是冷汗，可是她更知道，如果她跟妈妈得了一样的病，那她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害怕。 她在看到妈妈的遗言以后曾经仔细去了解过她的病，这种病如果像妈妈一样是急性的，那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她还有很多很多事需要去做，而且必须做完。 林医生说服不了早早，只能又给她的点滴里加了几样药物，并且叮嘱她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开车，身边不能离人，因为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今天这样忽然大量流鼻血的情况。 如果独自一人的时候流血过多陷入昏迷，那对她来说会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早早谢过林医生，又把他垫付的医药费转给他，看药瓶里的液体要打完了才给君诺姐打电话，她今天不能去接毛毛了，已经叫黄毛哥来医院给她朋友顾个女性护工，让她带毛毛回家休息。 然后又给涛哥打电话，说自己临时被丹尼尔拉去玩，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涛哥知道丹尼尔，并没有因为他跟早早一起闯祸而有什么偏见，反而对这个能跟早早玩到一起去的小伙伴印象不错。而且也知道丹尼尔背后有个沈傲，不用担心丹尼尔带着早早闯祸伤了自己。 早早又联系了丹尼尔，跟他约好待会儿来接自己，这才把手机调到跟沈澈的聊天页面。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沈澈还是没有回她的消息，在她进医院抢救昏迷这两个多小时里也没有电话打过来。 早早看着聊天框好一会儿，一个字都没打出来。她可以冷静地把身边的人和事都安排好，可以若无其事地骗过很多人，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面对沈澈，因为她肯定会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崩溃。 她不能想，也不敢想，如果噩梦成真，沈澈要怎么办？ 如果这一刻她就被死神判了死刑，她最遗憾最难过的不是自己短暂的生命，而是沈澈的余生要怎么过？ 早早在妈妈和外公去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的事从来不会因为你害怕就少一点残忍，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 现在她需要面对的事太多了，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清妈妈车祸的真相。 到了丹尼尔家里，她没时间难过，很快就投入到数据恢复中去。 如果林医生那个可怕的假设成真了，她希望自己能快点查明真相，然后就可以有多一点时间来陪陪沈澈了，哪怕多一点点也好啊…… 他们赶了一个通宵加一个上午，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两人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几条信息发愣，丹尼尔揉了揉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脑袋上的卷毛都炸起来了，“早早，这个李诗涵是你妈妈的妹妹吧？你们家人怎么这么，这么……” 香蕉人满脑子abc，汉语词汇量匮乏得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以前他们只能从网络数据公司那里拿来的数据里搜索，现在有了昨天早早从那位前财务总监那里带来的资料，搜索的深度和广度都被扩大了好多倍，两人把有用信息进行了交叉对比，最后涛哥和沈家大哥都没查清楚的事被他们给歪打正着查到了重要线索。 在那家非法网站上跟韩君生交易的下家，在李诗涵的大女儿周静怡的手机记录里出现了。 周静怡当时的男朋友，一家渔业公司渔船船长的儿子，帮周静怡从那个下家手里海路偷运进来一点东西，这个东西最终交到了李诗涵手里。 而李诗涵在此之前几个月就跟韩君平见过好几面，两人的联系一直持续到李胜男车祸去世。 这些都被双方从聊天软件里删除的数据恢复出来，来龙去脉已经很明确。 在李胜男车祸以前，韩君平和李诗涵有联系，李诗涵通过韩君平弟弟的关系，转了好多道手拿到一个国际危险组织给她的东西。 聊天记录里没有具体说明交接的是什么，只用一个代号q3来代替。 而这个q3具体用来做什么还不清楚，但肯定是跟他们共同的敌人李胜男有关。 丹尼尔用他犯罪心理学讲师的专业知识给早早分析：“这个q3只是个代号，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物品，还有可能是一个消息，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危险性很高。而且，早早，你妈妈的车祸可以肯定是人为了。” 早早盯着屏幕点点头，还没说话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沈澈。 早早拿起手机，又把目光挪到电脑屏幕上韩君平跟李诗涵的聊天记录上，手指蜷缩了一下，把手机直接关机。 接着她的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翻飞，“我要找到证据。” 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现在只能专注在一件事上。 第三零八章 谋杀 有些秘密被一直隐藏，并不一定是幕后的人手段有多高明，很可能只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对人性底线的认知。 李胜男车祸以后，吴叔叔放弃自己前途无量的事业转了内勤，就为了查明真相。后来涛哥出狱也利用自己的渠道全力追查，最近沈家大哥也参与进来，可他们都把调查方向放在了车祸现场的线索调查上，谁都没想到，在车祸发生之前的几个月，已经有人要取李胜男的性命。 而且不仅是要李胜男一个人的命，还包括早早的。 人心能黑暗龌龊到什么程度？在看到李胜男车祸的经过之前，丹尼尔以为他曾经亲眼所见那些已经是极限了，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不能称之为人，他们内心的恶与生俱来，如无底深渊，见之让人震颤发寒。 这几天丹尼尔已经恢复出很大一部分沈清和她朋友们的手机数据，李胜男车祸那晚前后一个月他们的联系也理清了脉络。 再结合早早带来的数据，李胜男去世的真相一点一点浮出水面，也一点一点把电脑前两个都不满二十岁的大孩子带入窒息愤怒的无底深渊。 早在李胜男车祸前几个月，李诗涵的大女儿周静怡就开始动用关系要买一些违禁药品。 丹尼尔顺藤摸瓜，找到她当时男朋友的手机记录，那位远洋渔船船长的儿子帮她介绍了一个境外走私贩子，她打算买一些很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 聊天记录上的原话是：“我妈跟我爸好容易能结婚，没想到我爸让那女人给坑了，离婚一分钱没拿到！她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她不是把她女儿当宝吗？我就让她把钱全拿去给她女儿买药嗑！这钱我拿不着他们也别想花！” 早早不知道，原来早在三年前，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竟然就对她起了这样恶毒的心思。 而且李诗涵后来知道了，竟然不但不阻止周静怡，还给了她两万块钱，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她也是支持周静怡的计划的。 后来他们母女的计划没有实施，不是良心发现放弃了，而是因为他们又有了更好的选择。 沈澈的母亲韩君平一直想拆散他们这对小情侣，知道在沈澈这边无从下手，就开始打早早这边的主意。 可是李胜男开明睿智，并不反对女儿谈恋爱，只是从中引导让他们克制健康地去接触。 她又事业有成，根本不是用钱财就能利诱或者威胁的。而且以李胜男的能力，很可能拆散不了他们，反而会被反噬。 所以韩君平想了个曲线策略，把主意打到了早早的父亲周家这边，在沈澈舅舅调查周志远的时候，发现了李诗涵母女正在计划的事。 韩君平就决定借刀杀人，帮他们母女一把。 在韩君生的暗中操作下，周静怡那位男朋友介绍的人没给她可以让人上瘾的药品，而是给了她几只化学药剂。 这种药剂无色无味极易挥发，半个月就可以挥发干净，之后完全检测不出来，却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效果，在这种药剂挥发的环境里待足够的时间，人会得急性血癌，只要发病就药石无医必死无疑。 这种及其恶毒的化学药剂已经成为暗网上谋杀的利器，以无声无息悄无痕迹而著称，只要过了挥发期那半个月，几乎没有机会检测出它曾经存在过。 这种高端药剂不是周静怡和她的男朋友能接触到的，但无知者无畏，贪婪和恶毒让他们很轻易就被说服，将药剂混在外婆给李胜男自制的驱蚊熏灯里，让她带回了家。 看到这些，那段时间很多被早早忽略的事都被她想了起来。 比如那段时间家里所有的花草一起都死了，妈妈笑言是吴叔叔太勤快了，难得来家里一趟非要给它们浇水，结果都淹死了。 比如一直都精力充沛的妈妈那段时间好像特别容易疲劳，早早以为是妈妈工作太累，为了不增加她的负担，主动提出要在学期末住在学校一段时间，这样妈妈就节省了早晚接送她的时间，可以多休息一下。 所以那个学期末早早在学校住宿，只有周末回家，还要跟妈妈一起去外婆家过周末。也正是因为这样，妈妈长期生活在药剂挥发的环境里很快就病发，而早早却没事。 时间回到妈妈车祸那天，那时候妈妈已经查出得了急性血癌，她知道自己的病没有治愈希望了，而且根据病情分析，留给她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个月，所以她为早早做好了一切安排。 那天白天妈妈跟外公去做了遗嘱公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早早，给她录了最后告别的视频，晚上两人一起回到店里，遇上了打劫的劫匪，最后带着宁家康一起去医院的途中出了车祸。 而车祸的真相也如吴叔叔和早早推测的那样，根本不是妈妈情急之下闯红灯追尾，而是被人故意谋杀！ 对，不是普通车祸，甚至不是交通事故，而是有预谋的谋杀！ 网络是有记忆的，任何曾经存在过的东西都有迹可循，丹尼尔这几天放下一切顾忌，用他在世界黑客排行榜前十名的能力全力以赴，终于把那个晚上的事还原。 首先是沈清和她那些姐妹在酒吧的聚会，那个晚上，几乎每隔两分钟他们就会有人在社交媒体上发一条状态，网红脸和名牌鞋包频繁刷屏，接着就是带着各种名酒、珠宝的自拍，姿势几乎是复制粘贴，用刁钻的角度扭出最突出身材的造型，画面里力求囊括这个晚上所有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上百条朋友圈几乎没有任何遗漏地还原了那个晚上。 接连换了几家夜店之后他们又开始醉醺醺地开车夜游，在午夜空旷的马路上一边拿着酒瓶灌酒一边开飞车。 直到醉醺醺的沈清看到了李胜男的车正在前面路口等红灯。 在其中一人拍摄的视频上，沈清疯狂地尖叫，一边鸣笛一边狠狠踩下油门，冲着李胜男的车撞去：“周早早！你去死吧！去死！去死！沈澈！你们一起给我死！” 接着一声巨响，李胜男的车子被撞飞出去。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在接下来某一辆车的行车记录仪里，李胜男的车被撞在路灯柱子上，车里的人虽然受伤却并没有生命危险，外公甚至还能踉跄下车去解救被困在驾驶室里的李胜男。 可被酒精和嫉恨烧糊了头脑的沈清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们，而是又一次踩下了油门，走出车门的外公被撞飞到几十米以外，身下一片血泊，再也不能动。 而接着，沈清又疯狂大叫着猛踩油门，冲李胜男被困的驾驶室撞过去。 本来还在努力自救的李胜男就这样再没了生的希望。 第三零九章 逼疯 等撒完酒疯的沈清清醒过来，现场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李胜男和外公血流如注危在旦夕，跟沈清一起撒酒疯的小姐妹都吓傻了，她赶紧给韩君平打打电话求助。 韩君平不敢耽误，马上去找沈澈的父亲沈文瀚。 沈文瀚这个时候正在南太平洋某个豪华小岛上陪着几位画坛新秀找灵感，韩君平跟他有过一个耗时三十多分钟的电话，之后两人又简短地频繁联系了几次，那个晚上和那场车祸就变成了后来大家看到的样子。 丹尼尔把韩君平和沈文瀚那段时间所有的通话记录都做过调查，跟两人同时都有联系的一个神秘电话被重点标注出来。 这个电话只使用过一次就作废，联系人只有沈文瀚和韩君平，使用时间也只限于李胜男车祸期间。 除此之外这个号码如同不曾存在过一样，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正是这样干净的手法给了丹尼尔提示，他通过自己的渠道查到了一些东西。 已经可以肯定，沈文瀚找了境外犯罪团伙帮沈清清理了当时的车祸现场，伪造了李胜男闯红灯发生车祸的证据，又毁掉了所有的监控录像。 至于那个境外犯罪团伙，丹尼尔暂时能得到的信息也不多。 “没人知道这个组织具体在哪里，据说全世界任何角落的犯罪现场他们都能及时到达，只要给得钱足够，就没有他们办不了的事。我请朋友帮忙查过，沈清这种级别的案件，要加急处理，从伪造犯罪现场到后续清理善后全套包下来，要至少八位数的金额，单位是美元。” 早早猛地抬头，眼里的脆弱几乎要支撑不住。上千万美元的支出，这不是沈文瀚能支付得起的。沈家一年给他的现金也就这么多，他手里从来不留余钱，几十万上百万还有可能拿得出，上千万，那只能跟沈爷爷或者沈源申请。 也就是说，这件事沈家很可能也参与其中了。 而且沈文瀚这辈子除了画画就是吃喝玩乐，他没有那个能力认识境外这样的神秘犯罪组织。 丹尼尔对感情尚未开窍，懵懂又认真的眼睛好奇地盯住早早：“你一定特别爱沈澈吧？”这么大的打击之下还能顾及到沈澈的感受，就怕沈爷爷或者沈源参与其中让他受到伤害，这肯定是爱他胜过爱自己了。 丹尼尔下意识地去摸脖子上的一个吊坠，眼底有伤感浮现，：“nick也这样保护我，等他回来我们就回家。” 不等早早说什么，他又把吊坠放回去珍惜地拍拍，接着给早早说他调查的结果：“你放心，钱是沈文瀚取了自己信托基金的本金，跟沈家没关系，我仔细查过了，那段时间他没跟沈家任何人有联系。” “他五十岁之后就有权全权处理自己的信托基金了，这是沈家老爷子给他留的养老钱。” 早早的心蓦然一松，接着又皱眉，“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抓在韩君平手里？”以她对沈文瀚的粗浅了解，这个人做了一辈子花花公子，除了自己享受几乎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人和东西，让他拿出自己最后的依仗给一个他并没有那么在乎的女儿掩盖罪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样做只要暴露就肯定会得罪沈爷爷和两个儿子，他必然会失去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两相对比，他根本不用选择，绝不会选沈清。 而他却当机立断这样做了，韩君平手里那份筹码对他的威胁肯定比失去沈家的经济支持更可怕。 丹尼尔摊手，很是无奈，“他们这对夫妻陌生人都不如，几个月联系一次，一次最多通话三分钟，从来不用聊天软件，他们的ins都没互关！我找不到证据啊！” 所以沈文瀚这条线暂时是断了的，丹尼尔提议：“他现在在意大利，我找人去问问？” 去问问，当然不会是见面握手问好，然后问：“沈先生请问你有什么把柄在你妻子手里？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对他用一些非常手段是必然的。 早早摇摇头没有说话，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查得很清楚，后续的事不用丹尼尔说她也都知道了。 车祸之后妈妈被判定全责，她当天就送走了妈妈，变卖全部家产做了车祸赔偿，然后又要为外公和宁家康的医药费去求沈澈。 而策划了这一切的韩君平，却在那个晚上无所不用其极地侮辱她，用尽一切手段促她跟沈澈彻底决裂。 早早猛地睁开眼睛，不对！韩君平这样害她的动机有问题！ 第一次借刀杀人要利用李诗涵母女杀了她和妈妈，第二次直接出手，极力阻止她跟沈澈复合，甚至不惜以后事情暴露被沈澈怨恨，原因只是单纯地敌视她吗？ 如果只是不喜欢她做自己儿媳妇，那拆散他们的方法太多了，没必要闹到现在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这样暴露以后的代价太高了。 沈澈是她在沈家唯一的依仗，韩君平为什么要冒着彻底失去他的危险也要除掉自己呢？ 丹尼尔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把几段聊天记录调出来给她看。 那是沈澈的心理医生跟韩君平的对话，第一段是在韩君平出手协助周静怡买药之前，那时候早早和沈澈的感情稳定甜蜜，医生说沈澈的病情非常乐观，再这样持续下去已经可以肯定很快就会治愈。 接着韩君平就插手了李诗涵母女的计划，试图用一剂化学药剂杀了李胜男和早早。 第二段聊天记录是早早跟沈澈第一次分手以后，沈澈受到严重打击，病情恶化，被带去国外治疗。 医生告诉韩君平，沈澈有一个情绪开关，那个他喜欢的女孩是他病情的关键，希望家属能想办法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下来，这对沈澈的病情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然后早早走投无路，为了救外公只能去求助沈澈，沈澈狂喜之下马上回国，医生在沈澈尚在回国路上的时候跟韩君平讨论过，觉得这样的变化对沈澈来说是好事，有助于他病情的好转。 然后就有了那场生日宴会上所有人一起对早早的侮辱，也直接让早早再次跟沈澈分手。 已经不用再分析下去，韩君平对早早的所有恶意和伤害，源头竟然是沈澈。 丹尼尔是真的不解，“她真的是沈澈亲妈吗？怎么看起来一心想把他逼疯才罢休？” 第三一零章 我们 可韩君平是沈澈的亲生母亲，她为什么要把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逼疯？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丹尼尔作为犯罪心理学专家却能帮早早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这个问题：“如果沈澈疯了，韩君平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沈澈手上有沈氏的绝对控股权，有沈奶奶娱乐公司的全部股权，他手里的财富可以直接上世界青年财富榜前排，而如果他真的彻底疯了，沈家二老和沈源不会把他交给韩君平照顾，韩君平却有理由也有立场接手一部分他的财产管理权。 虽然以沈家人的手段，她得到的不会很多，但至少要比现在边都碰不着要好很多。 而以韩君平的凉薄和愚蠢，她很可能以己度人，觉得若干年以后沈家二老去世，沈源不会一直对沈澈如此照顾，总有一天沈澈会落到她这个亲妈手里，那时候沈澈的财产也会有更多归她支配。 早早和丹尼尔都不愿意相信，有人会因为这个理由去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也不知道沈澈幼年被韩君平虐待的经历，所以对这个分析结果都抱着不确定。 虽然直觉告诉他们，这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推理了。 早早现在有些逃避心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沈澈，下意识地想先放一放再说。丹尼尔也想安慰她，可这个智商超高情商却一直不及格的小孩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经验，只能慌乱之中抓住一个话题来说。 “早早，你看，也不是全都那么糟糕，你就躲过一劫，没有q3试剂中毒！”他是真的庆幸，早早是这些年来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朋友，又聪明身手又厉害，想想她可能会被害得血癌去世，他就受不了。 早早听他说起这个，低头把手机开机，果然，很快就信息进来，是林医生的，让她开机回电话。 早早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接电话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却站在窗边呆立了足足半个小时。 丹尼尔看着她的背影没敢去打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早早站得笔直，却脆弱得好像叫她一声都会让她瞬间崩溃。 那个虽然话很少却内心丰饶有趣的早早在这个房间里慢慢消失了，被母亲去世背后那一幕幕残忍龌龊的真相打击得奄奄一息，而最后接的这个电话就成了压断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现在站在阳台上的那个身影只是她残留下来的一个空壳，是被抽干所有希望和感情的灰烬，有风轻轻一吹就会彻底散去。 早早从阳台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双眼睛暗沉幽深，眼底深处燃烧着丹尼尔看不懂的汹涌力量。 “丹尼尔，如果交给法律，他们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丹尼尔明白早早的意思，不是按照法律规定的应有惩罚，而是要让参与这一切的人付出同样的代价，跟早早一家家破人亡一样的代价。 丹尼尔摇头：“沈清是美国国籍，虽然可以想办法让她不引渡去美国受审，要在国内判她死刑也很难。” 策划这场阴谋的所有人里只有沈清直接参与了谋杀，其他人虽然都是凶手，却都不没有直接参与，死刑是想都不用想的。 早早垂下眼睛，脸上一丝血色没有，身上的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利剑，“我知道了。” 然后她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我走了，丹尼尔，很高兴认识你。我走出这个门，以后谁来问你你都不要说我们今天的谈话。今天调查的结果你等半个月再公布，算帮我最后一个忙，好吗？” 丹尼尔心里一慌，扑过去拽住早早，“早早！你要去做什么？你带着丹尼尔！他可以帮你！” 早早轻轻碰碰他头上的小卷毛，目光温柔：“henry，你现在是henry对不对？” 她早就发现了，丹尼尔有人格认知障碍，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多重人格。他的身体里至少住着两个人，异常聪明却调皮到狡诈，小恶魔一样满心都是破坏欲又无所畏惧的是丹尼尔。 软萌可爱又胆小的是henry，henry缺乏安全感，不肯跟人有肢体接触，也不愿意面对陌生人，所以通常出来社交和应对意外情况的都是丹尼尔。 但是只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可爱的henry就会小蜗牛一样试探着伸出触角，甜甜软软的性格特别可爱。 认识丹尼尔以后早早找过这方面的书仔细看过，她自己判断，表面看起来丹尼尔可能是主导人格，可实际上更接近他真实性格应该是这个看起来软萌脆弱的henry。 所以当他发现早早可能要去做危险的事时，情急之下真正占主导地位的henry才会放下防备和害怕，忽然出来拉住早早。 早早觉得她其实挺幸运的，也不会真的对这个世界和人性失望，她得到了那么多爱，有那么多人真心待她，看到了好多好多善良勇敢的心，她不会因为经历了恶意和伤害就去否定这一切。 即使现在，她决定用同样残忍的方式去为妈妈，为外公，为自己，也为沈澈，讨回公道。 henry抓着早早的手已经用力到泛白，瞬间满脸是泪，“早早，我是henry，你别自己去，你带丹尼尔和海豚一起去，丹尼尔可以帮你用电脑，他什么都能查到，海豚能帮你打架！” 他已经知道早早要去做什么了。他们能一见如故这么快就成为给彼此安全感的朋友，灵魂里的很多东西都非常相像，他也曾经历过早早那样残酷的事，知道人心里的恨意累积到一定程度，不亲手报仇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所以他要帮早早，同时也是帮自己，帮那个曾经没有办法自己讨回公道，却害了身边最重要的人的自己。 早早帮henry擦眼泪，温柔地问他：“海豚是谁？” henry抱住早早的胳膊怕她忽然扔下自己：“海豚从我小时候就陪着我，它打架很厉害，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它就出来帮我。” “你小时候？”人格认知障碍患者出现多重人格的节点都是身心受到重创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不崩溃，创造出一个或者多个人格来替自己转移压力和恐惧。 所以海豚出现的时候他肯定是受到了毁灭性的伤害。 而且根据早早的判断，henry的心理年龄应该也停滞在某个他受到重大伤害的阶段，从此以后封闭自己，再没有让自己长大过，所以现在看他的言行举止才并不像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嗯，我五六岁的时候海豚就来了，那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子被关在缅甸的一个大房子里，海豚的嘴巴尖尖的，张不开，还会戳人，它也没有腿。那些人来的时候海豚就替我去打架。它那时候也没有特别厉害，但是打输了也没关系，因为它没有嘴也没有腿，他们拿它没办法。” 早早的心里一片冰凉，如果她没有猜错，henry小时候的遭遇已经能根据这些推断出来了。 被卖到法外之地，一群被关起来随时要去接待客人的小孩子，一个在受到重创时出现的第二人格，还有他反复强调的，没有嘴也没有腿，没有了这些就能保护自己。 第三一一章 北北 早早对人格障碍的了解只有一点皮毛，可即使是一点皮毛知识，资料上也会反复强调，这类病人最难的就是敞开心扉去信任别人，如果他肯跟人谈自己隐藏的其他人格，那对方肯定是得到了他绝对的信任。 这也是他走向康复的最大一步。 早早本来已经放在henry后脖子上的手刀放了下来，她是急着去办事，她的时间也确实剩下很少了，可她愿意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和善意来对待自己的朋友，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 “那丹尼尔呢？他是什么时候来到你身边的？”早早放下车钥匙，把henry带到沙发上坐下，悄悄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打算跟他好好说话。 henry感觉到了早早的温柔善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歪头想了一下，脸上露出软软的笑意：“丹尼尔是nick走的时候来的，他很厉害，帮我去上学，欺负过我的同学都被他恶整了！” “nick什么时候走的？他是你的哥哥吗？” “nick是跟我们一起关在那所大房子里的哥哥，他比我大，帮我抢吃的，有他在别的孩子不敢欺负我，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后来警察把我们从那所大房子里带出去，那时候正赶上nick带我逃跑被抓回来，我们的骨头断了很多根，nick吐了好多血，我的肚子烂了，上面有虫子爬来爬去，nick抱着我一直哭，要我不要睡。然后我们被带走了，住在有红十字的医院里，住了很久很久。” “后来教授要把我带去美国，他和妮娜要收养我，我不肯离开nick，他们就把我和nick一起带回去了。他们说以后nick是家里的哥哥，我是妹妹，他们是爸爸妈妈，我们是一家人了。” “你是妹妹？” “对啊，那时候我还是妹妹，可是我不想做妹妹。以前就是因为我是妹妹，才会被卖到那所大房子里去，那些人也因为我是妹妹才会总来欺负我。教授和妮娜说我可以自己选择，我就做了弟弟。” 早早看着henry精致的眉眼，软嘟嘟的脸颊还带着甜美的小奶膘，如果不经历那些黑暗龌龊，这会是一个让人愿意把世间一切美好都捧到她面前的小姑娘。 “后来呢，nick为什么走了？” “他的家人找到了，他就被送回中国了。可是我不能跟来，教授说我要长大了才能来。nick走了丹尼尔就来陪我了，虽然学校很可怕，实验室里也很冷，可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长大，就可以来找nick了。” “有nick在谁都不能欺负我们！” “那你现在为什么找不到nick了？”早早从第一次偶遇丹尼尔就见到她在给nick打电话，被打劫的时候给nick打电话求助，紧张害怕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打电话找nick，可那个电话从来没接通过，被她一直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nick也从未出现在她身边。 “他们说nick死了，说他是坏人，是沈傲打死他的。我不信，nick跟我约好了，我们长大了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像教授和妮娜一样，我们会结婚。” henry拿出一直被她珍之重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上面是一个手工打磨的钢制戒指，小孩子的尺寸，很粗糙，能清晰地看到刮痕，戒指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汉字：北北＆尼克。 “nick说我被带到那所大房子里时对他说我叫周北北，可我后来发了一次高烧，就忘了，他说他会替我记得的，我是北北，他是nick，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早早的心开始沉重起来，沈傲是警察，他打死的人当然是罪犯，而眼前这个孩子看到的却只有相依为命的哥哥被打死的结果，“那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 henry的脸上带着孩子才有的天真和认真，“我来杀了沈傲。虽然我知道nick不会死，可谁都不能欺负nick！我会帮他杀了沈傲！” 果然。 “沈傲知道你是nick的妹妹……他知道你是nick的弟弟吗？” “当然不知道！丹尼尔帮我骗过了教授和妮娜，他们给我做了很多测试，丹尼尔都过关了，他们才答应让我来做学术交流，教授跟沈傲的爸爸是朋友，请他们照顾我。” “早早，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让丹尼尔和海豚帮你，他们肯定能帮到你的！我已经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也要信任我们，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早早倾身抱住henry，才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张扬又跋扈的小孩比她还要瘦，全身只靠脸上那点奶膘和软蓬蓬的小卷毛撑着，“北北，我可以跟nick一样叫你北北吗？” henry摇头，“我是henry，北北睡着了，nick回来她才能醒。” 早早抱紧henry，“那，henry，你帮我转告北北，也转告丹尼尔和海豚，nick最喜欢北北了，他肯定希望北北出现，他回来要是看到丹尼尔或者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会不高兴的。” “他只想见到北北。你看他做得戒指，上面也只写着北北的名字，他不认识丹尼尔，不认识henry，也不认识海豚，如果他看见了你们，可能会认不出来，会失望，还会走掉，那北北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henry的目光随着早早的话越来越涣散，最后早早说完，他已经定定地坐在那不说话了。 早早把人偶一样的henry扶到卧室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最后揉揉她柔软蓬松的头发：“北北，别怕，你跟丹尼尔一样聪明，跟henry一样可爱，跟海豚一样勇敢，不止nick喜欢你，你身边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睡够了就回来吧，你知道nick最喜欢的北北是什么样子的，不要让他失望，好不好？” 早早安顿好henry，起身去电脑上拷贝出一份数据，然后把所有资料都删除。 接着他从电脑里找出丹尼尔的邮箱，把刚才他们谈话时的录音发给了教授一份。 又写了一份定时发送的邮件给沈傲，明天晚上发给他，没有提丹尼尔的身份和病情，只是告诉他，丹尼尔自己在家睡着了，让他收到邮件去给他送饭。 接着早早给丹尼尔留了一张纸条：丹尼尔，要遵守我们那个十五天的约定哦！谢谢你，你的朋友早早。 早早走出丹尼尔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似巨浪怒涛自天边翻涌而来，很快覆盖住大半天空。闪电在头顶闪过，狂风撕扯着树枝疯狂乱舞，天边最后一丝光亮马上被遮住，这座城市就要迎来一个电闪雷鸣的狂风骤雨之夜了。 第三一二章 罪苦 一场狂风骤雨在樊城肆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云散风停，天空一片清澈湛蓝，好似昨夜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只是隐藏在暗夜中的一场噩梦。 城内街道一脸狼藉，城郊千年古刹闵恩寺内与寺庙同龄的老树倒在了大雄宝殿上，压塌了半边屋顶，也砸塌了地藏王菩萨的金身。 残枝碎叶断壁残垣中菩萨修眉低垂法相庄严，沾染尘埃看向世人的目光却更显悲悯宽宥，老主持带着弟子一边清理一边低宣佛号，“菩萨慈悲怜悯，舍身救度，罪苦业消。” 弟子不明白师傅的意思，“师傅，地藏王菩萨救度地狱众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还要如何舍身？” 主持又低宣了一声佛号，问弟子：“何为世间最苦？” 这个有标准答案，弟子恭敬做答：“佛曰世间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但弟子觉得出家人已远离凡俗，这些对我们就不是苦。既然地藏王菩萨愿意舍身入地狱，那就是地狱最苦。” 主持看向雨后清澈的蓝天，“地藏王菩萨身在地狱，心在桃园，不觉地狱苦。而有些人明知地狱苦，却要违心纵身而入，那才是最苦。” ………………………………………… 那场肆虐的暴风雨之后早早就消失了，她的手机放在丹尼尔家，大家看到定位都以为她跟丹尼尔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晚上沈傲接到邮件，看到了昏迷在床上的丹尼尔，大家才发现早早失踪了。 早早失踪得很彻底，好像一滴水蒸发在空气里，完全找不到她的任何痕迹。 她把手机、电脑、车子都留下了，所有私人物品一样没有待在身边，甚至衣服都看不出来少了哪件。 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在努力寻找，找了一天一夜之后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正在所有人都无比焦急的时候，沈澈也跟着失踪了。 在早早消失这一天一夜里沈澈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他只在前一天下午精神崩溃的时候给早早打过一个电话，早早挂断之后他就再没有继续打。 沈源跟涛哥信息共享，沈家已经知道的事早早肯定也知道了，沈澈后来非常庆幸早早没有接那个电话，如果早早接了，他能跟她说什么？ 沈澈后来再没提过有关于早早的一个字，他把自己关起来争分夺秒地恢复数据调查真相。 沈家不敢在这时候告诉他早早失踪的消息，沈澈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一根拉到极限的皮筋，任何一点外力都可能让它瞬间崩断，他们只能盼着在沈澈愿意提起早早之前事情能有转机。 这个时候涛哥这边已经跟沈家断绝了联系，在调查出韩君平的那一刻起，沈家在所有珍爱早早的人心里已经被拉黑，只等事情调查清楚以后一笔一笔清算。 沈家这边的调查并不容易，早早和丹尼尔早期调查的数据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后来的调查方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沈澈耗费的时间要比他们久一些。 但沈源再想拖得久一点也不可能了，沈澈在第二天晚上知道了早早知道的一切真相。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如何支离破碎，沈源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屋里能砸碎的东西都砸了。 沈奶奶实在太心疼，流着泪求沈澈：“小澈，去找早早吧，早早不会怪你，她知道这跟你没关系。” 沈澈在奶奶提到早早那一刻眼里暴怒的火焰瞬间熄灭，好像跟着熄灭的还有他人生全部的希望。 他怎么去找早早？跟她说什么？ 他的爱给她带来的是家破人亡，是痛失至亲，是以后任何时候看到他想到他就能感受到的彻骨疼痛，他哪里有资格再说爱她？ 他连看一眼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如果能杀死当初那个出现在早早面前的自己，沈澈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而现在，他就是死了也弥补不了任何事了。 沈澈最后是被注射了强力安定睡着的，等沈家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了。 跟早早一样，没有带任何东西，失踪得彻彻底底。 好像约好了一般，他们失踪的时候把所有调查数据都毁掉了，除了现在还处在精神恍惚状态的丹尼尔，竟然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调查到了什么。 而案件的调查也因为证据缺失而暂缓下来。 两天以后事情还没有彻底查清楚，君诺姐却接到了林医生的电话。 又一个噩耗把所有人的心都炸得血肉模糊。 林医生是来催早早住院的，她的电话联系不上，病情刻不容缓，他只好打了君诺姐的电话。 早早流鼻血昏迷那段时间，她的手机被护士用密封袋保存起来，君诺姐在那期间给她打过电话，林医生没有接那个电话，却记住了电话号码。 大家这才知道，早早已经确诊了急性髓细胞白血病，她的病情属于这类病情里的危重情况，林医生保守估计如果不做特殊治疗，她可能只有几天的时间了。 而且即使入院治疗，这也是当前医疗水平下没有任何痊愈可能的病。留给她的时间，用最乐观的方式去估计，可能也不会超过半个月了。 现在她在外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随时都处于死亡的边缘，任何一点伤口都可能造成大量失血，对别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撞击对她来说就可能是内出血，只要出现一点意外，她都会倒下再也醒不过来。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在寻找早早，可却没有任何线索。 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在过去那三年里，他们没人知道早早是怎样艰难煎熬过来的。 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承担起宁家康的医药费还月月给外婆足够的养老金，如果邻居阿姨不说，没人知道她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竟然是一只煮饭的电饭锅，还是捡阿姨家淘汰的。 她承受着随时都会被李诗涵赶出家门的恐惧，家里被搬空竟然连一张床都没给她剩下，那些每天打三四份工的日子，她半夜疲惫回家，迎接她的只有挂着妈妈遗像的四面白墙。 没人知道那些孤独冷寂的夜晚她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是怎么度过的，也没人知道她难过了要去哪里，害怕了要怎么安慰自己。 那三年空白的时光，她失去至亲至爱，一个人一分一秒地熬过来。 所以当三年后大家要找她时，发现竟然无从着手。他们不了解她这三年的生活，不知道她最常去的地方，不知道她害怕难过了会躲在哪里，不知道哪一片景色能给她安慰，不知道她能在哪里躲起来痛哭。 这个不善言辞的小孩把所有艰难辛苦都埋在心里，却给了身边所有人最大的温柔和安慰。 她接涛哥出狱的时候是贴心懂事的小妹妹，像个小大人一样细心照顾他的生活，把这些年的委屈痛苦完美隐藏起来。 她安慰吴叔叔，心疼他跟妈妈天人永隔，却只字不提自己那些想念妈妈抱着自己痛哭的夜晚。 她对外婆尽心尽力，即使一次一次被辜负被伤害，也从未怨怼。 她认真回报所有善意，温柔对待所有她在乎的人。她从不说煽情的话，甚至极少对人微笑，可只要跟她相处，大家都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和内心蓬勃的生命力。 这是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虽然还单薄青涩，却努力向阳而生，让人看到她就心生希望，就能想象到未来她挺拔葳蕤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棵小树挺过了狂风骤雨，挺过了干旱严寒，依然身姿端正挺拔，在所有人期待又欣慰的目光下，忽然被天降惊雷拦腰折断！ 她再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第三一三章 团聚 在彻底失去早早和沈澈消息的第三天，被他们毁掉的数据终于恢复出来，那些残酷肮脏的真相水落石出，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沈源和涛哥在震惊愤怒的同时，一起想到了寻找他们的方向。 他们最有可能是找韩君平和李诗涵去报仇了。 自从沈源和涛哥调查到韩君平可能跟李胜男的死有关，她就被监视起来了。这几天所有的人手和注意力都放在寻找早早和沈澈身上，并没有动她。 沈源马上给监视韩君平母女的人打电话，务必把他们周围监视住，但是不能轻举妄动，守株待兔等着沈澈去找他们。 还有沈文瀚那边，马上把他从意大利带回来，李胜男车祸那个晚上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来交代证实。 而涛哥这边则是马上派人监视李诗涵一家，他们的想法跟沈源一样，早早离开的目的肯定是要去自己报仇，她把数据毁掉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给自己留下下手的机会，无论她躲在哪里，最后都会去找害死妈妈和外公的人。 最先有反馈的是沈源这边，却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惊的消息，一直处于他们远程监视之中的韩君平母女失踪了。 什么时候失踪的不知道，前天他们一起出门，晚上回来之后就再没有离开家，而今天加派人手去布控，却发现屋里的人声是录音，人什么时候失踪的没人清楚。 接着李诗涵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们母女也失踪了，失踪时间比沈家那边还模糊，唯一能调查到的线索是前天晚上还有人看到他们，之后就再没了踪迹。 接着韩君生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踪了，甚至帮周静怡买q3试剂的那个前男友都一起消失了。 事情水落石出，在这场残忍阴谋中受伤最深的两个孩子却没有了接受补偿的机会。 所有人都明白，韩君平谋杀了早早，也直接毁掉了沈澈。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沈家人连自欺欺人的希望都没有，早早离开的时候，就是他们彻底失去沈澈的时候。 ………………………………………………………… 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程老那边终于传来了一点好消息，老爷子在昏迷多天之后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清醒之后第一个问的就是早早，因为那天他撑着最后一丝神志保持清醒，把手里的u盘交给了早早才放心。 早早到法律援助中心的时间不长，却已经是他们师生心中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了，生命危急时刻，程老毫不犹豫地把事关名誉、性命的东西交给了他，醒来最先问的不是证据怎么样了，而是早早怎么样了？ 车祸现场小姑娘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握住他的手冰块一样冷，程老怕吓坏了孩子。 顾衍没有隐瞒，把早早生病的事告诉了程老。他知道自己的老师能承受任何噩耗，却不能接受自己被隐瞒。 所有人都出去之后，程老踌躇良久，颤抖着手取下氧气管，拨出了一个电话。 “周先生，我可能要有负所托了，关于那个救了你家小孩的周早早，有些事我想您应该知道。” ……………………………………………… 与此同时，在樊城南郊的一个废弃建筑工地里，一间烂尾楼的地下室，韩君平和沈清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铸铁狗笼子里，连续几天的饥饿缺水和哭骂挣扎消耗掉了他们所有的精力，现在两人绝望地靠在一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发现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是早早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了。 虽然他们想过无数种事情败露的可能，却从没想过最后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被饿死在这里。 早早把他们带来之后就没再露过面，他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死了。 终于，地下室紧闭的铁门再次被打开，陡峭的台阶上滚下来两个黑影，摔在地上咚咚闷响，人却无声无息，像两具尸体。 死前要跟尸体待在一起的恐惧可能要比死亡本身更让他们害怕，本以为精疲力竭的两人又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 可没人回应他们，他们除了在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伴着两具尸体等死没有任何选择。 不知道叫了多久，那两个被推下来的人终于动了，两张血迹斑斑的脸在地下室惨淡昏暗应急灯下如同鬼魅，还没看清是谁韩君平母女就被吓晕了过去。 所以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又有两个黑影被踹了下来。等他们全部醒过来的时候六个人面面相觑，看清了大家之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韩君平、沈清、李诗涵、周静怡、韩君生，还有帮周静怡买q3试剂的前男友韩海升，当年所有参与毒害李胜男母女的人都到齐了，一个都没少，马上就要到最后清算的时候了。 而且很显然抓他们来的人并不打算给他们辩解的机会，把人关起来之后连面都不露，只想凑齐了人数最后行刑。 韩君生最后被扔进来，还有力气哭喊：“沈澈！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拿消息换命！你不听会后悔一辈子！是关于你妈的……” 被从狗笼子里放出来的韩君平猛地扑过去把韩君生按住，恐惧让她的眼睛亮得如同发疯的野兽：“你是嫌死得太容易了吗？再多说一个字他能让你想死都死不了！” 姐弟俩撕扯起来，从埋怨到谩骂厮打，像绝望之际互相撕咬的野兽。 李诗涵母女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你们，是被早早抓来的？”他们是被沈澈抓来的，难道他们俩查明真相之后竟然商量好了自己私下报复？ 他们疯了吗？两个巨额财富傍身，自身才华横溢前程似锦身边又有众多亲友关爱的年轻人，置自己的人生和前途而不顾，选择做一个手染鲜血的杀人犯？ 韩海升比所以人都糊涂，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是被一个小姑娘打晕的，再醒过来就在这儿了！这到底是tm怎么回事？那个男的是被一个男的抓来的？这tm 是雌雄大盗吗？周静怡你别演了，是不是你又跟人串通整蛊我？我说分手了你能别再来恶心我了行吗？”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此刻站在楼上废弃大厅里的早早都不清楚怎么回事。 但她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最先带走韩君平母女是怕沈澈查出真相之后无法面对他们，而把李诗涵母女带来这里的人，可能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思。 他们都不想对方去面对自己身边丑陋的亲人。 有时候能单纯地去恨一个人反而是幸福的。 夜风吹过废弃别墅外的漫天荒草，深蓝晴空上一轮圆月圆满如精心雕刻的玉盘，虫鸣在这一刻全部停息下来，早早抬头再看一眼月亮，真好，她人生最后一次看到月圆，竟然还能跟她最想见的人团圆。 第三一四章 保护 沈澈一身黑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早早身后的阴影里，盯着她站在月光下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夜风掀起早早的衣襟和发梢，漫天银辉之下她纤细的身影好像已经与眼前的荒草树影融为一体。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静静地陪伴着彼此。 直到虫鸣又起，直到月落梢头。 此情此境，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能有片刻静默的陪伴已经是能想象得到的极致幸福了。 直到月亮慢慢落下，最后一丝光辉隐没在树影之后，站在阴影中的沈澈忽然闪电般倾身向前，毫不犹豫的一个手刀向早早的后颈劈了下去！ 早早好像早有准备，低头侧身躲过，脚下跟着一个横踢，两个人在电光火石之间沉默而迅速地交起手来。 早早五岁开始跟着外公学习武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懈怠，这几年她孤身一人在外生活，从未吃过亏，身手可见一般。 沈家的孩子也是年幼就安排体能训练，沈澈的情况又特殊，家人为了让他发泄经常无端而来的戾气，给他安排了几位武术教练常年教导，让他能有健康积极的渠道放松身心，三年前武术教练集体请辞，因为已经对他教无可教。 以前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曾玩闹着动过手，每次沈澈都被早早制服，两人还从未如此拿出真正实力对打过。 几个回合之后两人的眼睛都开始发亮，看对方的目光充满了赞赏，手上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迅速。 打了十多分钟之后早早体力不支慢慢落了下风，沈澈也不再步步紧逼，找了个空档扑过去把她紧紧抱住，早早要回击的手肘也在最后关头收了回来。 “早早，别打了，你听话。” 早早跟沈澈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他如此强势地跟自己说话，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嘴上却并不妥协：“不。” 沈澈把她抱得更紧，身上早就准备好的束缚带却不忍心拿出来用在她身上，试图跟她讲道理说服她：“早早，你打不过我，听话，再打就伤着你了。你现在回家，放心，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他们对妈妈和外公做得事，我会让他们千百倍地偿还。” “你回家等我，最多两年我就能回去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快回家找你。” 早早紧紧咬住嘴唇，背对着沈澈坚定地摇摇头。她等不了他了，所以更不能让他为了自己手染鲜血。 那些两人心照不宣的幸福未来她再也给不了他了，只能给他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生。 沈澈把脸贴在早早的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早早，我没事，你知道我……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诊断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症，我……的精神状态不正常。我杀了他们，很快就能从医院出来，你听话，我不会拿我们的未来做赌注，我会好好回去陪你。”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永远都不会在早早面前说出他的病，那是他最难以启齿的羞耻过往。而且有早早陪伴的时候，他从来都健康快乐，那些从出生就如跗骨之蛆粘附在他灵魂里的肮脏龌龊只要有早早，就会全部退散。 早早是他的世界里最干净纯粹的东西，是救赎，是光，他怎么会让她知道他那些黑暗的经历？可今天这些必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韩君平不是想逼疯我吗？那我就真疯一回，看她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 他去抓了李诗涵母女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韩君平母女，可发现人已经失踪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早早把他们带走的。 别人跟早早分离三年可能已经对她的生活开始陌生，可沈澈不会，因为他全部身心都放在早早身上，即使只跟她重逢一天，他也能把她所思所想了解透彻。 时间和空间对别人来说是障碍，对他来说却什么都不是。 他知道早早以前跟妈妈来南城的寺庙祈福时看过这片别墅区，那时候这里还在建设，妈妈说以后开盘了他们就在这里买一栋小别墅，院子里给早早种上她最喜欢的木棉花树，还要架上葡萄架。 还可以养一条小狗，周末的时候一家人来度假，在葡萄架下喝茶、吃饭，还可以带着小狗狗爬山。 那时候他们还在谈恋爱，早早告诉他吴叔叔和妈妈在谈恋爱，说等他们结婚就带沈澈回去正式见面。 沈澈不止一次带早早来看过这片建筑工地，两人一起期待它能快点竣工，然后就可以一家四口人一起来过周末。 后来……后来他们的生活物是人非，这片承载着他们对新生活无限期待的别墅区也烂尾废弃，沈澈却知道早早不会忘了这里。 就如她不会忘了曾经跟妈妈和吴叔叔在一起的幸福家庭生活，不会忘了那个已经被她划入未来的男孩。 所以沈澈很容易地在这个地方找到了早早用来关押韩君平母女的地下室，把李诗涵母女也扔了进去。两人虽然没有见面，却默契十足地去把韩君生和周静怡的前男友也带了过来。 伤害他们亲人、毁灭他们幸福生活的人到齐了，现在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可他们都不想让对方动手。 我来保护你。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这是他们不会说出口却已经刻在灵魂里的承诺。 早早开始在沈澈怀里剧烈挣扎，沈澈一边把她抱紧一边在她耳边温柔诱哄：“早早，你乖，听话。我保证，我很快很快就会回去陪你，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你乖乖回家好不好？早早，早早，早早……” 一声比一声迫切的呼唤，让早早挣扎的力度慢慢缓了下去，直到最后整个人完全软了下来，柔顺地靠在了沈澈怀里。 沈澈抱着早早，心里一阵酸涩，反复跟她保证：“早早，我很快就会回去，以后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我保证，我保证！” 早早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慢慢转身，把头深深埋在了沈澈怀里。 沈澈珍惜地抚着她的头发和后背，在她耳边反复温柔承诺着，直到一阵夜风忽起，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震惊地看向早早，身体却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早早扔掉注射在他动脉里的针管，扶着他慢慢躺下，声音在冰冷的暗夜里却带着暖意温柔，“傻瓜，谁说我打不过你？只要你还爱我，我就肯定能打过你呀。” 沈澈挣扎着不肯屈服于药力失去意识，瞳孔巨震，试图攥紧手边一把粗粝的砂石刺激自己越来越模糊的神志，可最后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早早坐在他身边陪了他好一会儿，目光眷恋地落在他身上，最后才低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毅然起身，脚步坚定地走向那个地下室。 而在这栋别墅的二楼，两个身影不知道已经在此观察了他们多久，夜风寒凉，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给另一个身如修竹的人披上衣服，“真的不去看看？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吗？” 身如修竹的黑影长长出了一口气，“两个都是很可爱的小朋友，我都喜欢。而且早早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跟我们家有缘呢。如果以后有机会，让晚晚见一见这个小朋友。” “但是最后要怎么选择，还要看她自己，我们去了能做什么？”痛失亲人的折磨他们都曾经经历过，要释然要放下，只能靠自己与内心仇恨的恶魔搏斗，输与赢都没有对错，却要因此决定以后的人生。 谁都没资格也没能力去说教，只能静静等待她最后的选择。 第二一五章 秘密 早早不是一个人走进那间地下室的，她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沉默地跟着早早，如暗夜里的鬼魅一般，对地下室里的一切都毫不惊讶，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地下室里的六个人经过这几天的惊吓和饥饿，早就已经虚弱无比，看到早早进来吓得浑身颤抖却连站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如蛆虫一般挤作一团，试图用别人的身体挡住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躲过报应。 韩君平被韩君生打得满脸是血，看到早早进来飞快地爬进那个铸铁狗笼子里，紧紧关上门，抖得话都要说不利索：“我是沈澈亲妈！他们沈家再不待见我我也是他亲妈！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进沈家的门！你不能杀我！我是沈澈亲妈！亲妈！” 李诗涵也受到启发，“早早，我是你大姨，你杀了我你外婆也不能活了！你想气死她吗？你妈要是知道你变成这样，她不会让你这么干的！她肯定不会同意你杀人！你想想你妈，想想你外婆！你不能杀我！” 早早笑了，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在伤害别人的时候肆无忌惮，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理直气壮地道德绑架。 但凡韩君平为沈澈考虑一分，但凡李诗涵心里顾及一点外婆的感受，事情哪里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所以早早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说。 那些原因和理由她不想问，也一点都不想知道，恶行已经做下，再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把这些人抓来这几天她一个字没跟他们交流过，现在也不想说，她只想在离开前用自己的方式给妈妈、外公、自己和沈澈讨一个公道。 早早指指身后影子一样沉默的黑衣男人，“你们认识他吗？” 别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有沈清仔细辨认之后露出见鬼一样惊恐的表情。 早早知道自己找对人了，“沈清，这就是车祸那天晚上帮你布置现场的人，你最了解他和他背后团队的本事了，一场谋杀轻易就变成了意外，还能帮谋杀者反过来向受害者索赔。今天让你们再见识一下他的本事，这里发生的一切会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自相残杀，你们不会觉得意外吧？” 早早不想跟这些人多说，把手上的一个小恒温箱打开，里面有五只装着蓝色液体的透明药瓶，看到药瓶那一刻，周静怡的前男友和韩君生都吓得退到墙角。 早早拿出一只来让他们看清楚，“你们都知道这个，q3，怎么用不用我细说了。” 早早拿出q3的同时，那个跟着他的黑衣人已经从随身的大包里拿出了防护服和最高级别的医用防毒面具装备好，然后坐在唯一的楼梯口，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六个人。 早早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松手，那管q3试剂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碎，所有人都向最远的地方逃窜。 可谁都知道，在这样密闭狭窄的地下室，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韩君生已经被吓疯了，不管不顾地对着早早嘶吼，“你疯了吗？你跟那个小杂种一样都是疯子！疯子！大疯子生的小疯子！当初就不该留下那个小疯子！就该掐死他！就不该留下他！” 吼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早早又拿出一瓶，接着松手摔碎，声音平静得如同在纪录片里作科普：“其实这种试剂在达到一定浓度时效果会达到一个飞跃，不用连续用半个月那么久，只要浓度够，待三个小时就肯定能让人得白血病。如果浓度再高一些，不用得病那么麻烦，直接就可以让人内出血死亡。” “我仔细计算过了，密闭环境下，这个地下室里只要五瓶就能达到三小时内出血的效果，不过就是死的过程会漫长一些，这个出血时间可能要持续二十几个小时。毕竟，要把内脏化成血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早早一瓶一瓶地把五瓶试剂都摔碎，然后从黑衣人身边拿出一套跟他一样的防护服和防毒面具扔在地上，“只有一套装备，就看你们谁运气好了。” 韩东升到现在也不相信早早会这么做：“别听她的！她就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真是q3她自己早就跑了！她不想活了吗？敢什么装备都不戴待在这里？” 早早无所谓，也不跟她争辩，一副信不信随意他的样子。 李诗涵却猛扑过去把防护装备抢了过来，开始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穿戴，周静怡也想起了什么，跟过去抢了起来。 韩君平最先想明白，“你，你也跟你妈妈一样得了白血病！”她想明白了，早早肯定是得了白血病活不长了，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她不怕法律惩罚，不怕沈家不接受她，更不怕站在这里，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开始疯狂地去抢防毒装备，在生死面前韩家母女和李家母女已经没有任何情谊可讲，毫不留情地对对方下手，韩君生对姐姐和外甥女也一样心狠手辣，瞬间几个人就打作一团，拿出全部力气恨不得把对方立刻打死。 早早看着他们互相残杀，脸上平静极了。 连那个影子黑衣人都对她产生了好奇，他自认看惯最残酷血腥的场面，自认认识人性里最黑暗肮脏的东西，可真的看不透这个小姑娘，她怎么能那么冷静地看着这些人野兽一样互相撕咬残杀，怎么能那么无所谓地站在这里等待死亡？ 黑衣人明白，这场厮杀没有尽头，除非最后死得只剩下一个人。可是在q3这样高浓度的环境下激烈厮杀那么久，最后胜出穿上防毒装备的人也完全是死路一条。 可这几个人现在已经疯魔了，没人会想到这个，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比红着眼睛抢夺腐肉的鬣狗还要疯狂。 明显还是年轻力壮的韩东升占了上风，把防护面罩抢过去戴在了脸上，又去抢韩君生怀里的防护服。 韩君生被他几脚踹在头上，最后不得不松手，满脸是血地瘫在地上，看着韩东升又跟四个女人厮打起来。 韩君生看着早早，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自己活不成了，沈澈的命也不要了吗？你把他妈害死了他就得做一辈子的疯子！我拿秘密跟你交换，保证我们都死了沈澈也能好好活着！我保证！真的！你带我出去，这个秘密能让沈澈下半生好好活着！” 还没等早早说话，韩君平也扑了过来，“我也知道！我知道的比他多！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你放我出去！你把我送上法庭，把我关监狱里一辈子，我认罪！我都认！” 两人为了争夺谁来跟早早做交易又厮打起来，最后韩君平用一块砖头把韩君生打晕，抢到了跟早早谈判的位置。 早早却一点不急，指着被李诗涵母女按住的沈清，“你想让我放你出去还是放她？” 韩君平面目狰狞地看着早早，挣扎着做不出最后的选择。 早早也不催她，抱着手臂淡漠地看着他们。 挣扎着做不出选择的韩君平却忽然后脑遭受重重一激，倒下才看清是沈清拿着氧气瓶袭击了她。 沈清也满脸是血，疯魔了一样举起钢化氧气瓶一下又一下地砸向韩君平，“你不选我！你不选我！那你就去死！去死！” 砸完韩君平，沈清又冲韩君生扑过去，疯了一样开始砸他。 直到她觉得这个秘密安全了，才得意地停手，“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我了！你放我出去，我告诉你关于沈澈的事！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早早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沈清，几秒钟以后，趁沈清不注意抢到氧气瓶的周静怡狠狠一下把她砸倒，接着如沈清刚才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向沈清的头。 沈清在失去意识之前瞪圆了眼睛盯着早早，早早才平静开口：“你说你知道的时候，我就也知道了。沈澈不是韩君平生的，他是沈源母亲柯怡君当年夭折的那个孩子。” 第三一六章 告别 早早没有继续呆在这个炼狱一般群魔乱舞的地下室，慢慢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暗沉默下来，然后静静地露出一个微笑。 这是这些天来她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真想亲口告诉沈澈。 真想啊…… 他是谁的孩子只要让沈澈跟韩君平做一个dna测试就知道了。 不过几乎可以肯定沈澈是沈源母亲柯怡君的孩子了。 沈澈当年被接回家的时候肯定是做过dna测试的，而这个比对人最有可能的是他的父亲沈文瀚，沈家本就不承认韩君平，当然不会拿沈澈去跟她做dna比对测试。他们只需要确定沈澈是沈家的孩子就行了，至于母亲是姓韩还是姓张都不重要。 所以才会让韩君平钻了这么多年的空子。 而根据早早知道的信息，当年柯怡君发现沈文瀚外遇精神崩溃，去国外疗养的时候是怀着孩子的，可后来据说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跟她一起死在大火之中了。 而去处理这一切的人是沈文瀚，非常巧的是，当时韩君平也怀着孕。 如果柯怡君那个孩子不是夭折了，而是生下来，然后被韩君平据为己有，那她怀上沈清之后就放弃沈澈，虐待他，扔给保姆不闻不问，纵容暗示变态保姆把他当动物一样对待，甚至任由他们把这些拍摄视频卖到非法网站，就都说得通了。 至于韩君平自己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就没人知道了，不过早早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她。 她怀孕的日期在柯怡君怀孕之后几个月，也是因为爆出韩君平怀孕的消息，柯怡君才孕期精神受到重创不得不暂时离开去国外疗养。那么很可能，实际上韩君平根本就没有怀孕，她在知道柯怡君怀孕之后假怀孕，设计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一方面把孕期的柯怡君刺激得精神崩溃，另一方面盯上了人家的孩子。 最后柯怡君不明不白地死在国外，她的孩子被韩君平据为己有。 要让沈家承认，那这个孩子没有任何作假的可能，必须得是沈文瀚的，所以沈澈如果不是韩君平生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柯怡君的孩子。 早早掏出手机，冷静地编辑了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把这件事告诉了涛哥和沈源。 这确实是沈澈最大的救赎。如果害死早早一家的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仇人，那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特别值得庆幸的事了。 一个小时之后，地下室里安静下来，互相厮杀的六个人终于有了结果。 早早慢慢走下去，没有去看他们的具体样子，一直盯着他们的黑衣人已经收起了枪，竟然也转过头没有去看六个人的最后的样子。 他自认为看惯了所有人间惨剧，可像这六个人这样的样子，还是让他不想再看一眼。 “小姐，都解决了，按您的吩咐，都是他们自己动的手，我会把现场处理好，请您放心。” 前后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六个人没有等到q3毒发就把彼此都解决了。 人心里的恶比这世间任何毒药都要可怕。 早早点头，静静地看着黑衣人没有说话。 黑衣人疑惑了几秒钟然后忽然身体巨震，可是他发现得太晚了，人已经慢慢瘫软到了地上，短短几秒的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一双震惊的眼睛看着早早。 早早越过他慢慢走上楼梯，黑衣人挣扎着碰掉防毒面具，发出不甘心的嘶吼。 早早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回头，“你们的规矩有一条不好，接活竟然只收钱不看人。你替沈清布置车祸现场的时候没有看过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吧？你肯定没看，看了就能认出来，那是我妈妈，我们俩长得很像。” 他们当然不会看，因为那些受害者在他们心里根本就不是人。 “你们心里也从来不相信报应吧？是不是你们经手的事就没有受害者找到你们报仇的？看来是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轻信我了。” “他们确实是用q3试剂害死了我妈妈，我也确实活不长了，你肯定做过调查了，这些确实是事实。可我妈妈不是得白血病去世的，是被他们车祸谋杀的。而你，布置了那个车祸现场，让一场谋杀变成了意外，让谋杀犯变成了受害者，而我妈妈和外公，死了都要被人说活该。” 早早歪歪头，冷漠地看着那个挣扎着想起来却无能为力的男人，“是不是很害怕？眼睁睁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妈妈和外公当时就是这种感受。” “再让你死明白一点，是氧气瓶做了手脚。你们真是不严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用别人提供的装备呢？保命的东西自己都不重视，那还怎么保命？” 早早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走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忽然一个踉跄，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摸了一手的温热湿濡，接着嘴里的血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早早看向沈澈躺着的地方，慢慢往他的方向挪了两步，然后身体一软倒了下来。 可她还是不想放弃，身体里的血从鼻子、嘴巴甚至耳朵狂涌出来，迅速带走她的生命力，她却完全不在乎，只是定定地盯着沈澈的方向，手一点一点地向他努力，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阿澈。 阿澈。 在失去意识之前，早早在心里跟他告别。 阿澈，我是早早。 阿澈，你放心，我还是早早。 第三一七章 温柔 樊城警方最近破获了一起国际犯罪团伙境内杀人案，案件内容极其血腥残忍，以至于现场勘查人员几乎全员都在结案之后接受了心理辅导，最后存档在卷宗里的现场照片连经验老道身经百战的法医都不肯看第二遍。 而且根据这个案件的线索，国际刑警组织还端掉了一个隐藏极深臭名昭著的国际犯罪团伙，很多多年疑案有了着落，无数受害人和家属终于等到了沉冤得雪的一天。 这件影响巨大的案件媒体没有做过多报道，大家只知道是那个国际犯罪团伙的某一个成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樊城绑架了六个人，两男四女，其中有两队母女，然后让他们在一个烂尾楼的地下室里自相残杀，六个人被彼此杀死，无一生还，而且现场极其血腥残忍。 警方赶到的时候现场还有一名穿着全套防护衣的男性，处于昏迷状态，经法医鉴定，他是吸入了麻醉剂，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清醒以后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 而现场证据表明那六个人就是被他绑架而来，然后用枪逼迫他们自相残杀。 现场还发现了摔碎了的药瓶和碎片上残留的液体，是很普通的水加染料，没有任何其他成分。 那名男子在被捕后几个小时就自杀了，没有留下任何证词，侦查人员只从他身上找到一个u盘。 他的身份和所有关于他所在的那个犯罪团伙的证据，都是从u盘里的资料破译出来的。 案件侦破成功之后，樊城沈家捐出巨款，给所有受害者及其家属做了最妥善的安置，还建立了专项基金，作为恶性案件受害者的救助基金。 沈家老爷子亲自出面解释这次巨额捐助的初衷：“家里孩子太优秀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多做善事为他们祈福，也是感谢上苍把这么好的孩子给了我们家。” 而与此同时，上层圈子里彻底没有了沈家唯一的儿子沈文瀚一家三口的痕迹。没人知道一夜之间消失的韩君平和沈清的下落，而且也没人在意，毕竟沈家二老就没承认过他们的身份。 当然就更没人知道，沈家唯一的儿子沈文瀚已经开始在某个偏远地区的劳改监狱服刑，等待他的是终身监禁。而他的罪名，是参与谋杀他的原配妻子柯怡君，还有协助沈清和韩君平掩盖谋杀证据。 慢慢的，提起沈家的孩子，大家只知道沈源和他的妻子尹蔚蓝，还有沈家那对神秘的很少有人见过却被沈家人在所有公开场合反复提起的小少爷夫妻俩。 那个被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反复地骄傲地提起的小孙子和小孙媳，成了圈子里最让人羡慕也最神秘的存在。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由沈家控股、樊城顶级的那家私立医院，在那起案件案发当天晚上就停止了所有对外业务，整座医院只有两个案发当天晚上被秘密送进来的病人。 甚至医护人员和安保人员都换成了没人认识的陌生面孔。 结案后的第三个月，病床上一直昏迷着的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含笑的眼睛，虽然陌生，却让她几乎马上就产生了好感和信任。眼睛的主人身若修竹，面如冠玉，连声音都好听得如水墨国画中走出来的谦谦君子，“早早，醒了就好。” 接着，他眼里的笑意加深：“沈澈很好，你昏迷这些天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今天是我知道你会醒过来，想跟你谈一些事，让人把他带走了。” 接着，这人好看的眼睛冲早早轻轻眨了一下，带着善意的调侃：“你也知道，如果你醒了他在这里，我们是没办法好好谈话的。” 早早轻轻抿嘴笑了，虚弱苍白的脸染上了一点点粉色，屋里的气氛也跟着放松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晨，是你今年五月三号那天救的那个小孩的舅公。” 早早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她刚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在送外卖的时候救了一个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小孩。 她看着面前这个叫周晨的好看男人，那个孩子金发碧眼，而周晨生得再好看也是个黑发黑眸的中国人。 周晨又笑了，他应该是一个非常爱笑的人，而且笑起来也特别有感染力，眼睛莹润干净，目光如有魔力一般，被他认真注视的时候特别舒服，也特别容易对他产生好感，他说什么都能让人信服。 “那个小家伙叫周君泽，虽然长得不中国，却有一个很正宗的中国名字。他是我外甥女的孩子，父亲是英国人。” “君泽会出现在那里是个很不愉快的意外，这个以后我再详细跟你解释。如果当时不是你出手相救，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所以我们全家都特别感激你。” “本应该当时就马上来跟你道谢，但是出于一些安全方面的考虑，我们只能先把有可能会牵连到你的危险因素消除再过来表达谢意。” 周晨说着郑重地向早早鞠了一躬，“周小姐，谢谢你的善举，我代表我们全家对你表示感谢。” “你现在身体情况不方便太多人探视，等你恢复，我的家人会一起过来当面道谢。” 早早艰难开口，“恢复？”她本以为自己昏迷之后就再也没机会醒过来了，林医生也说过，她那时候的身体情况已经非常危险，只要出现大量出血的情况就会危及生命，如果出血的时候昏迷，那基本可以肯定再也不会醒来了。 可是现在这个叫周晨的好看男人好像对她的身体很有信心，看他不凡的谈吐气度这不应该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周晨对早早肯定地点头，“对呀，等你恢复。这就是今天我要跟你商量的事。” “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科研人员，名下有一家私人药品实验室，对白血病的治疗进行了一些比较超前的研究实验，现在有一种治疗方法刚进入人身实验阶段，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试验的志愿者？” “不保证能治好你的病，也不排除有危险的意外情况发生，所以你要考虑清楚。” 早早却一秒钟都没有考虑，很肯定地点头“我愿意。” 周晨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更加明亮，语气也更加认真：“能跟我说说原因吗？” 早早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一张小脸难得地出现了点调皮：“因为我救过你家小孩，因为我能醒过来就这证明你很厉害。”而且他虽然说不一定会治好自己，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在恢复。 还有，他说不一定会治好，却用肯定的语气在跟她聊病好以后的话题，一个严谨的研究人员会这样，那他肯定是对治好自己有特别大的把握。 周晨听早早说完笑了出来，笑容灿烂得不像个科学家，倒像个魅力无限的明星，就是以统一娱乐圈审美著称的沈澈，在他面前也要略逊一筹，“你这小孩，真是聪明！” 早早却不被他的魅力影响，不认同地垂下眼睛，你看起来也没多大，叫谁小孩呢？ 周晨笑得更好看了，弯起来的笑眼里洒满星辉，“小朋友，叔叔叫你小孩你肯定不吃亏，你看我外甥女都有小孩了，还不止一个呢。” “那我们就说定了，一起努力，争取创造个奇迹。” 早早被他感染，也跟着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露出慈爱的笑意来，早早就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目光清澈面容温润如玉的男人有了长辈的感觉。 “早早，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当时为什么那样选择？”他们隐在暗处观察了这孩子很久，知道她手里有真的q3试剂，也知道她有能力亲手为亲人报仇还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可她最后却选择了那样一种方式。 不但没有手染鲜血，还给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善待她的世界那样善良的回报。 “因为沈澈。”提起沈澈，早早的声音一下就变得很温柔，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暖意，“我不愿意他做的事，他也不希望我去做。我不能让他伤心，更不能让他失望。” 周晨听完笑得更加好看，“早早，我妹妹叫晚晚，你们的名字很有缘，人也很像，等你病好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晨对早早眨眨眼睛，“沈澈回来了，比我预测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这个小朋友真是有潜力，带他走的那个人生平第一次遇上挑战了。” 声音未落沈澈已经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点都没有刚才在走廊上狂奔的气势，进来第一眼就去看病床上的早早，看到她醒来，惊讶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跟在沈澈身后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伟岸，气势沉稳又异常强势，身上有很重的军旅痕迹，而且还是那种长期身居高位运筹帷幄的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那人进门第一眼就看向周晨，脸色不太好，好像还带着点懊恼。 沈澈舍不得从早早脸上挪开目光，只回手去拽高大男人的衣服，“周，周叔叔，早早醒了。”声音小心又小心，就怕眼前清醒的早早是个美梦，大一点声音就会给吓醒。 周晨站起身走向门口，没有管做梦的沈澈，而是对沈澈那位看起来特别不简单的周叔叔调侃地笑了，“人生总得遇上点挑战才有意思，周墩子同志，别怀疑自己，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三个多月，他大哥大嫂加上爷爷奶奶，也没把他从这里带出去过一分钟。” 高大男人也跟着笑了，笑意从眼睛漫溢出来，瞬间温柔了那他张线条刚硬的脸。他没有说话，为周晨打开门，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沈澈站在门口贪婪地看着早早，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在某一瞬间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因为自己太过期待而做的梦，猛地扑到病床前。 “早早，你醒了！”说完眼泪就决堤而下，瞬间湿了整张脸。 “早早！早早！早早……早早……”太大的惊喜，他除了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沈澈不敢抱早早，他看过林医生拿过来的病例，知道她的病有多重，也知道她现在轻轻碰一下都可能会导致内出血。 虽然爷爷说过周家深不可测，早早跟他们家结缘，只要他们愿意，早早的病就有机会治好，可失而复得的人太容易患得患失了，他现在呼吸重了一点都怕伤着早早。 早早被沈澈唤得眼睛酸涩刺痛，不愿意他继续难过，“阿澈，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沈澈狠狠抹了一把脸，对着早早又哭又笑：“早早，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对，只要我爱你，我就永远打不过你，所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你了。” 早早被他说得脸红，嘴角却翘了起来，沈澈也跟着笑了，“所以我决定要努力锻炼，以后咱们家打架的事都由我来！我去打他们，回家你打我！” 早早知道他这是在开解自己，顺着他的话说：“那你今天锻炼得怎么样？” 沈澈眉飞色舞地给早早比划：“提前完成周叔叔制定的锻炼任务！给他来了个大惊吓！早早，我要制定个人生小目标，尽快打败周墩子！” “那你的人生大目标是什么？” 沈澈跪在早早的病床边，满脸期待，“娶早早，一辈子打架都输给她！” 【正文完】 后记 周晨和周墩子是姣姣《重生空间之田园归处》那本书里的人物，这本书的女主有空间灵液，可以治好早早的病，所以最后早早肯定会恢复健康，欺负有抖m倾向的小澈同学一辈子！ 早早救小孩的剧情指路本书第四章，这条线终于接上，也算是这本有很多遗憾的书的一个圆满了。 结局这几章姣姣写了三版，早早要怎么报仇让姣姣失眠了好几晚，其实最初的设定是早早亲手为妈妈和外公报仇了。 可是后来总觉得这不应该是早早会做的事。 她虽然内心坚毅果敢，可她自小跟外公学武，心中自有一股侠义之气，底线比普通人要高很多，手染鲜血即使是报仇，也会让她一生难安。 而且她是李胜男和吴叔叔带大的孩子，李胜男三观很正，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因为任何原因作出杀人的事，而吴叔叔是警察，他带大的孩子更不会去犯法。 所以，早早最后虽然利用他们人性中的恶替妈妈和外公报仇了，却没有脏了自己的手。 她选择了相信法律和公义，没有动那个黑衣人，把他毫发无损地交给了警察。 早早是个三观很正的姑娘，这也会是她以后一生幸福生活最大的依仗和财富。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早早和小澈的甜蜜恋爱有很多幸福的小细节，比如小澈觉得早早不看他手机是不是有点不那么在乎他？就折腾着引诱早早翻他手机，没成功还很郁闷。 比如他特别喜欢跟早早报备每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早早不问他也要做一件事都拍照存档然后报备，而早早却并不热衷这些。小澈就觉得这件事值得两人好好谈一谈，而早早给出的意见是：我们每天如果能有两个小时以上分开的时间，再谈这个问题也不迟。 沈澈求婚成功就开始到处撒狗粮，连粉丝都不放过，社交账号成了他的恩爱秀场，就喜欢看人说他俩般配，简直就是秀恩爱狂魔，完全控制不住。 当有一天他发现他的粉丝大部分都变成了他和早早的cp粉，而且大部分人都在幻想可以捏捏可爱的早早，没事就讨论怎么能把喜欢板着脸的早早逗笑，粉丝瞬间变情敌，沈澈开始了漫长的，跟几千万粉丝争夺早早的一生。 还有很多埋好的线没有写，在这里简单交代一下。 涛哥出场的时候交代用很残忍的方式杀人坐牢，却不肯说出原因，因为他是要保护一个女孩。 后来他会遇上那个女孩，女孩是商界大佬家的大小姐，现在是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会让涛哥自觉配不上的人。 所以这是一段默默守护的感情，女孩守护涛哥的自尊，涛哥守护女孩繁花似锦的人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一分一毫，哪怕是自己，也绝不允许。 压抑的情感和年少就已经深深扎根的执念，涛哥的铁汉柔情是心里明明已经岩浆翻滚，表面上依然克制守礼，连送女孩回家都不肯进去喝杯水。 他们的爱是恒久忍耐，是伸出去却怕打扰的手，是守护，是尊重成全。 北北和沈傲是一对cp，北北一直没有放弃杀沈傲，沈傲因为nick的原因一直都在照顾北北，直到nick回来，他才发现他不愿意把北北交给任何人了。 戴江诗丹顿的林医生被毛毛抱住大腿，从此毛毛有了一个大爸爸沈源，小爸爸沈澈，还有了一个跟妈妈结婚的爸爸林医生，这位品位在线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的帅医生，以后会是一个特别称职的好爸爸。 后来大爸爸偶尔还会跟林爸爸吃醋，因为大爸爸真的把可爱的小毛毛当女儿在养，而且还是女儿奴型的爸爸。 早早一开始打工的大学旁边的咖啡店，年纪不大却成熟稳重的工读生桐生喜欢店长曼姐，风情万种脾气火爆的职场女强人曼姐婚姻触礁，丈夫觉得她太优秀了有压力，以此为借口出轨了，曼姐毅然离婚，坚持做自己，而桐生爱上的就恰恰是这样的曼姐。 桐生年纪小心计却不少，处处对曼姐维护有佳，能照顾好她也能治得住她的倔脾气，终于打动了曼姐。最后桐生偷偷放弃了出国的机会考上了樊城大学的博士，因为他答应过曼姐，会好好陪着她。 桐生并不觉得自己这是为爱牺牲，爱本身就是最大的恩赐，为对方做什么不是要给对方压力，而是在满足自己。 而也只有这样思想成熟又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桐生才会吸引曼姐爱上他。 早早最后跟沈爸爸和尚老师夫妻延续了一段难得的父母缘分，早早没有父母，尚老师夫妻痛失爱女，他们互相填补着生命中的空缺，互相陪伴。 有些人永远不会被取代，可有些珍贵的感情却会得到难得的回应。 （尚老师的女儿安安是姣姣另一本书《六零时光俏》的女主，她在另一个时空用父母给与的善良和聪明生活得很美满幸福。这种心里有爱的小孩，在任何地方都能过得很好，这也是尚老师和周爸爸对安安最好的爱了。） 沈澈发病时臆想出来的老莫，后来在病情痊愈时显露出身份，那是沈澈幼年被保姆虐待时看到的父亲沈文瀚。在小沈澈最痛苦害怕的时候，父亲出现了，然后对他的境遇视而不见，又冷漠地离开，他既憎恨他，又渴望被保护，所以才会对老莫有那种讨厌他却潜意识里让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矛盾心情。 老莫一身黑衣，拿着公文包的样子就是沈文瀚当时看到小沈澈受虐时的样子，而老莫永远都用帽子盖住的眼睛，是因为沈文瀚当时的目光太冷漠，小沈澈下意识地不肯去看。 这本书有很多遗憾，可是原谅姣姣，只能写到这里了。 没有给早早和小澈很多幸福甜蜜，真的很抱歉。 拖了这么久才完稿，更加抱歉。 知耻而后勇，后面的书姣姣会吸取教训，慢慢把那个曾经的万更姣找回来！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抱抱，能有你们是姣姣最大的幸运，也是姣姣最大的动力。 谢谢有你，我会好好努力。 咱们下本书见。 最后打个广告，姣姣新书已经开了，大家移步新书，这是一本有很多存稿的小可爱~ 《躺在九零当咸鱼》。 女主版简介： 周鱼鱼上辈子是累死的，死前她妈正带着弟弟妹妹们闹着让医生赶紧给她拔管子，好省下她的遗产送侄子出国留学。 她人死了心也伤透了。 死后穿到全家宠爱于一身的独苗苗“表哥”身上，发现“表哥”女扮男装竟然是表姐！ “表哥”原来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爹不疼娘不爱是棵苦水里泡大的小白菜，还身有隐疾很可能命不久矣！ 一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周鱼鱼啪叽一声原地躺倒，爱咋咋地，反正她上辈子早活够了，这辈子就这么得过且过吧！ 人人拼命挣钱奋斗追赶时代浪潮的九十年代，周鱼鱼就这么懒懒散散地把自己活成了一条不思进取的咸鱼。 不过，咸鱼躺对了地方想混吃等死都不行，有人愣是背着抱着哄着骗着非要带她一起跃龙门：我让你在我身边舒舒服服躺赢！ 男主版简介： 自己掰弯自己。 自己醋自己。 自己绿自己。 自己创造问题，自己解决问题。 靠脑补一个人完成整部爱情大戏。 没有一颗金（变态）刚（精神病）钻（不可理喻）石（偏执病娇）心（想一出是一出）还真办不成。 男主：想跟鱼鱼谈恋爱想到发疯！ 鱼鱼：起开！别挡着我咸鱼瘫。 咱们新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