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飞血》 001 江门血案 001江门血案 冬日的太阳落下去的时候总是显得手忙脚乱,江漠啸觉得这太阳也太不够意思了,不等他把这套剑法练完就想藏进西边的大山后面去。不行,他要和太阳比一下,看谁的动作更快。 江漠啸的动作更快了起来,一招“大漠落日”使出来,身体腾空而起,剑影翻飞,瞬间便将他那不大的身躯包裹了起来,练功场的青石板上就像刮起一阵龙捲风,那些细微的尘土都被吸了起来,突然,那蟒蛇状树起的尘影中一道剑光破空而出,剑光所及之处一道无形的力量激射而出,那剑就像突然之间着了魔法一样,带着他的身体横空冲出,直射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电光起处,那块巨石竟被剑硬生生地刺了进去两寸有余。落在地上的江漠啸被刚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他决不相信刚才的那一剑是他刺出的,因为这一招剑式他不知道已经练过多少遍,但和其它剑式一样并什么奇特之处。 他定定地看着那道剑痕,片刻,终于清醒了过来,刚准备起身飞奔到妈妈跟前去把这一奇迹告诉给她,就听见庄园大门的方向传来一片惊叫声,便不顾一切地向大门奔去。 江漠啸刚跑出后院,就见一帮人蔟拥着向正厅奔去了,他便赶紧向正厅跑去,等他跑到门口,人们才发现了他,就立即给他让了一条道,他意识到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急忙奔进去,才看见浑身是血的爸爸被人抱到了太师椅上,妈妈哭天抢地的抚摸着他的脸,哭喊着,问着,但爸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听还抱着爸爸的陪耕叔叔说“我正好在大门口,听见主人的马一声长嘶奔了回来,我正纳闷主人怎么没有回来,却看到马上好像趴着个人,立即跑过去拉住马,就见主人浑身是血地趴在马背上他是用一条布带把自己捆在马背上的,那结头还死死在攥在手里,人却是昏过去了的。” 妈妈在大叫着,显然已经没了任何的主意,江漠啸紧紧地抓着爸爸的手,妹妹吓的浑身哆嗦,一言不发地拉着江漠啸的衣角。 还是江漠啸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即即吩咐道:陪耕叔叔快将庄主送入后室,其它人等一律不许进来,侍读叔叔速去请医生。带文奉武叔叔守好前后门,以防有坏人前来寻事。 在后室的床上,爸爸汪怀清已经气若游丝,双眼紧闭。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出断断续续地渗着血,陪耕虽然点了他的各处大穴,想要止住血,但已经全然不起作用,爸爸江怀清的身体好像失去了任何生命能力,仿佛连那剩下的一点点血也要全部流出来了。江漠啸在安排这些时,已经完全不像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孩子了。在妈妈的哭喊声中爸爸江怀清终于无力地睁开了眼睛,战抖着嘴唇说“去龙湾找------”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头一歪咽了气。 哭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了起来,一家人哭天抢地乱做一团,谁也不知道江怀清是被谁所杀,因何而杀。众人在陪耕和侍读的带领下准备着后事,一切都在悲切中忙乱着,妈妈早已哭的晕过去了两次,被一群老妈们扶到里屋去了,江漠啸和比他小两岁的妹妹江笑啸手拉着手站在刚刚搭起来的灵堂前,已经哭得哭不出来,只能看着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有几次,有人要他们俩人去睡,但他们却坚持着要为爸爸守灵。直到后半夜,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被陪耕劝到后边的厢房里去睡觉。 不知什么时候,江漠啸被一片喊杀声惊醒,窗外已是一片火光。江漠啸跳起来,一把拉起迷迷糊糊的妹妹,就往外跑,一转到灵堂前,首先看到妈妈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外面的喊杀声还在不停地传进来,整个庄院已经是一片火海,他急忙扑到妈妈跟前,但他看到的是妈妈胸口那一条不大但还在往出喷血的剑伤,他知道妈妈已经和爸爸江怀清一样永远地听不到他的叫声了。 外面接连不断地响起一声声的惨叫,相比之下,灵堂里倒是一片可怕的安静。江漠啸知道周围很危险,就赶快捂住妹妹江笑啸的嘴,拉到门边,这时从门外射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低低地喊了一声“漠啸笑啸”。他看出那是陪耕,陪耕也看到了他们,立刻拉着他们从门里冲了出来,正好侍读也扑到跟前,不由分说一把抱起笑啸说“让带文奉武先拼着命挡一阵子,咱们各带一人,分头往出冲,只要活着总会见面的。”就朝着院内火光较暗的地方冲去。 陪耕一手拉着江漠啸,一手提着大枪迅速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眼看快到围墙边了,一个蒙面大汉挺着尚在滴血的剑冲了过来,陪耕也不搭话,放开江漠啸,双手握枪一抖,那枪头在瞬间化出一朵碗大的枪花,像一条巨蟒一样向那人的胸口射去,那人急用剑去挡,但那枪头却缩了回来。就见陪耕在空中一个翻转,枪身变棍从空中直劈而下,那人用剑向上挡去,但还是慢了一点,电光火花之间,那人的头在枪杆下裂了开来。 陪耕拉着江漠啸如飞地向院墙跑去,快到跟前,他枪头向前一点地,两人立即腾空而起向墙外飞去。 但就在二人尚未着地之时,一阵箭雨夹着劲风便从暗处向二人射来,陪耕的枪在空中一个急转,风车般地挡开箭簇,同时双脚一点地,接着腾空起来,一个起落已经越过弓弩手们的头顶,顺势回枪一扫,便有一片人在惨叫之中倒了下去。 陪耕并未恋战,拉着江漠啸几个起落已经冲出了弓箭的射程之外。又几个起落,便把那一片火光远远地摔在了后面。 他们依然在狂奔,但却有人更快地追了上来。 太阳不觉从东边的天际中冒了出来。周边的地里落上了一层白霜。一个蒙面人,像箭一样向他们射来,随着一声尖利的破空声,一柄长剑直向江漠啸的后背刺来,陪耕的枪杆也在同时直刺向来人的前胸,那个蒙面人只好撒手回拔枪杆,江漠啸才免过了那致命的一击。于是三个人在边跑边打中不知不觉已经冲出了好几里地。但后面又有两个蒙面人追了上来,成三角形地把他们围在了当心。 陪耕的一条长枪神出鬼没,一片杀气荡开了三把上下翻飞的长剑,突然,他枪尖点向一个蒙面人的手臂,那人的一条胳膊立时连同手中的长剑离开了身体,这时江漠啸不顾一切地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那把长剑,而就在此时,一把剑扫过了陪耕的小腿,而陪耕的长枪也同时扎进了一个蒙面人的胸部,另一个蒙面的剑也如同一道闪电刺进了陪耕的肩膀。江漠啸身体腾空而起,一团剑影瞬间便将他包裹了起来,接着一道剑光破空而出,剑光带着他直扑那个蒙面人,那人刚从陪耕的肩膀上抽出剑还没来得急回防,就被一剑穿心。江漠啸的剑并没有停止,只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眩目的半圆后就又切下了那个刚刚丢掉了胳膊的蒙面人的头。而就这火石电光的一瞬间,陪耕又刺死了一个蒙面人。 陪耕看了看自己腿上正在喷血的伤口,忙点了周围的穴道止住血。两人不敢久留,立即向一座山林奔去。陪耕虽然腿上受伤,但他以枪杆当拐,跑得并不比江漠啸慢。 但他们并没有甩开灾难。 因为又一个蒙面人还是追上了他们。而且这个蒙面人的武功很明显是在前几个人之上,因为他的双腿虽然在奔跑中前后交换着,但好像并没有着地,而那剑气在两丈开外就刺得江漠啸的脸上生痛。陪耕一手拄着大枪,一手拨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招“推窗望月”击开了刺向江漠啸的一剑。那人退后几步说,“久闻江怀清门下陪侍带奉四大高手武功不凡,今日一见,方知并非浪得虚名,只可惜江怀清一命归西,带文奉武也已命归黄泉,只乘下你和侍读,但不知侍读却是去了哪里。” “不远,一会准来为你收尸。”陪耕狠狠地说。 “是吗,看来我得早点结果了你,再来对付他了。”蒙面人一句未完,手中的剑已经挟风带电地刺向陪耕的咽喉。陪耕显然元气大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江漠啸挺剑便扑了上去,三个人剑风飒飒,扫得周围树上的树叶纷纷的飘落下来。 恶战未几,蒙面人已经明显的占了上风,他一剑隔开江漠啸,回手直刺陪耕的胸部,奇怪的是陪耕并没有躲开,而是一手弃剑一手弃枪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那把已经刺进心脏的剑。而就在这一瞬间,江漠啸抓住了机会,剑尖直透蒙面人的后背,而蒙面人在倒下去之前回手一掌击在了他的胸部,他立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一口鲜血也就从嘴里狂喷出来,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002 藏命深山 002藏命深山 等江漠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天,首先看到的便是倒在地上的陪耕和那个蒙面人,显然,他们都已经死去多时了,江漠啸心头袭上一阵恐惧,终于慢慢地回想着起了他昏迷前的事,陪耕显然是为了使他能够杀死那个蒙面人才用双手抓住了他的剑的。他知道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在这荒郊野岭,没有人能帮助他,今后也不会再有人帮助他了。他觉得饥渴难耐,嗓子里好像有火要冒出来一样,就到附近的溪边去美美地喝了一阵,然后回到陪耕的身边,用手合上陪耕的睁得圆圆的大眼,然后找了一处土比较软的坡边地方用剑挖了一个坑,又费尽全身的力气把陪耕背到坑里,用手把土一捧捧地埋在陪耕的身上。埋好陪耕,他又另找了一个地方简单地把那蒙面人也掩埋掉。等到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是日影西斜。他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出山的路,才能找到人家。只好带着陪耕叔叔的剑提着长枪胡乱朝着一个方向摸索着走去。 他估计这个地方距江家庄园并不是很远,但他不敢回去,那些想杀死他们全家的人也许还在附近守候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杀害他们全家,他只知道父亲临死前要他去龙湾找一个人,但他不知道龙湾在什么地方,要找的那个人是仇人还是能帮助他的人,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但有一点却是很明确的,那就是离江家庄园越远越安全。于是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以至于连饥渴都不觉得了。 终于,他找到了一条小路。他不知道这条小路将要把他带到哪里,但他还是在黑暗中不停地走了下去。 当太阳再一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走出了大山,而是走进了大山的深处。而那条依稀可辨的小路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消失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就进入了真正的原始森林。他想沿原路返回,可怎么也找不到那条把他带进森林深处的小路。他虽然从小就没进过山,但他听得大人讲过,说这座山方圆不知多少里,人只要在里面迷路,十有八九是出不去的。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死,虽然他在一夜之间见到了死亡所带给他的悲惨,但他并不知道死亡的痛苦。 正因为他不知道死亡的痛苦,所以他并不觉得可怕,也不觉得着急。他找到了一条小溪,猛喝了一气水,觉得肚腹之中一阵阵地痉挛,才知道自己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人声,好像足有四五个人的说话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初时什么也听不清楚,江漠啸一阵高兴,便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但走了没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从前天晚上开始的灾难,万一那些人就是仇人怎么办?于是连忙找了个很隐蔽的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还在身上盖满了树叶。 过了好长时间,那些声音终于近的能听清楚了。 就听得一个人说:那小子不可能跑到这里来的,他才多大呀,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进到这大山里来。 另一个人说:是啊,我看咱们还是别往进走了,这山里面容易迷路,万一出不去了连个给我们收尸的人都没有。他如果进来了,也是死路一条,就算能出去,咱们在出山的路上等着,还怕抓不到他吗。 又一个人说,既然这样,咱们回去吧,就在出山的路口上等。 于是那些声音又越来越小了,显然是按原路返回了。 江漠啸不敢吱声,怕他们是在玩弄把戏,想故意说出要回去的话,其实却在附近埋伏起来,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藏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确认那些人走了,才从藏身之处钻出来。 他不敢再出去了,因为他知道,现在,只有往大山的更深外走才安全,而且是越深越安全。 于是,他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不顾一切地向大山的更深处走去。 他在大山里不知道走了几天。这其间,他打死了几只免子,并把它们生吃了。刚开始的时候,那带着血水的生肉虽然让他恶心得难以下咽,但饥饿的感觉更使他不得闭着眼睛去吞食这些血腥的生肉。 他在大山里转悠着,这天他发现了一条奇怪的小路。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很窄但很光滑的小路,从小溪边一直向森林深处通去。他估计这是一条通向某个人家的路,也许就是那家人来取水的路,如此说来,路的尽头就是那户人家了。 江漠啸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了,立即延着小路朝山坡走了上去。这条小路一直向远处延伸而去,经过一个天然的一丈多高的石门,石门内是一大片开阔地,地面上平平整整,好像有很多人在这里活动过,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人的痕迹,连一点烟火的样子都没有。 江漠啸环顾四周,只发现了一个水桶粗细的洞,他不知道洞里面是什么,闻了闻,有一股腥臭味,便拨出剑来朝洞里捅去,但剑太短了,探不到任何东西,只好用陪耕叔叔的长枪向里探去,不久,枪尖似乎触到了软软的有弹性的东西,于是他拼足了劲猛刺了进去,立即有一股腥臭的血从洞里激射而出,他忙向旁边一躲,就听一阵咝咝声响起,从洞里飙出一条水桶粗的蟒蛇来,那蛇从洞中冲出的一瞬间,速度快的惊人,它划过平地冲出石门,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冲而下,但后来就越来越慢了,等把头伸进水里的时候,就完全的停了下来。虽然在动,但好像只是一种很无奈的挣扎。 江漠啸刚看到蟒蛇时,吓了个半死,后来远远地看到它停下来后又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想了好长时间,才明白现在是隆冬时节,正是蛇冬眠的时间,此时,它们是无法动弹的,刚才从洞里冲出来,可能是因为受了伤被剧疼刺激而致。想到此,他的胆子大了起来,慢慢地向蛇走去,只见陪耕叔叔的那条长枪一载载地断在蛇的身上,他听说蛇在冬眠时都是盘在起的,那一枪剌去可能正好把盘在一起的蛇身串了起来,等到蛇在猛然间因刺痛而伸展开身体时,就把那条跟随着陪耕走南闹北的成名长枪一下子折成了几断。 那条蛇就像一条长长的木头一样直直地爬在路上,不知道死了没死。江漠啸慢慢地走到蛇头跟前,认准了七寸的位置一剑刺了进去,那蛇又猛地激起,向前蹿出,带着江漠啸的剑直冲过小溪上了对面的山波,但在上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的滚落了下来,身子在那条小溪里翻卷了好长时间之后,就一动也不动了,蛇血染红了整条小溪。 江漠啸惊魂难定,坐在旁边等了许久,终于确定那条蟒蛇已死,才走上前去,拨出剑来,划开蛇皮,切下一块肉来,生生的嚼了起来。 吃饱后,他休息了一阵,就又用剑切开蛇的肚腹,找到了那棵拳头大的蛇胆,他把它咬了个小口,用力地吸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蛇胆是一个包医百病的东西,但他不道这是个千年巨蟒,其胆不但可以包医百病,而且能使人的体魄大增。他更不知道他已经走进了秦岭深处的一个叫做龙王山的地方,刚才所看到的那个石门就是人们传说的南天门,而这条巨蛇就是人们谈之色变的龙王,多少年来,方园百里的人是从来不敢走进这座大山的,凡进来者大都被它所吃。而只所以能被江漠啸所杀,主要因为它正处冬眠的最关键时期,此时,它没有任何力量,不吃不动,只能靠消耗体能维持最低的生命功能。 江漠啸喝完蛇胆,顿觉体力大增,了无丝毫的倦怠,又用剑切开全部的蛇腹,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把短剑,那剑有二尺来长,通身发着乌光,江漠啸深感意外,这把剑怎么会是这种颜色呢,而且拿在手里沉重无比,比他从前所用过的所有的剑都重了许多,他好奇地用它砍向旁边的一块石头,没想到那石头竟然立时被劈为两半。他又拿它砍了一下那把陪耕的遗剑,没想到那把跟着陪耕三十多年的成名之剑竟然在一砍之下立时断作两截。这使得江漠啸即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他得到了一把真真的宝剑,难过的是陪耕叔叔唯一的遗物在这瞬间就变成了两段没用的烂铁。 江漠啸听说在千年蟒蛇的脑髓中,会有一个软骨类的类似于珍珠形的东西,它是蟒蛇的精花,人们把它叫做蛇珠,吃了它不仅可以使人体能暴增,而且还会使人百毒不侵,于是他就用那把乌黑的短剑轻而易举地砍开了蛇头,在那一片白色的糊状脑髓中果然找到了鸡蛋大小的那个东西,并硬生生地将它吞了下去。 太阳落山了,气温立即下降了许多,小溪中很快结上了冰,把条蟒蛇也冻在了冰中,但江漠啸却连一丝的寒意也感受不到,他砍下几块蛇肉带在身上,就大踏步在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他不知道朝着这个方向能不能走出大山,但他相信再大的林子总有边,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就总能走出去。 等江漠啸走出这个原始森林的时候,已经是春暧花开的时节了,他在林子里杀死过一头熊两只狼以及没记下数字的其它小动物,起初,他对于每杀死一只动物都感到有些与心不忍,但后来,他已经无所谓了,这一切的杀戮就像游戏一样新鲜轻松,而且充满了刺激。 003 出山遇险 004出山遇险 江漠啸不知道该向那里走。在最先碰到的那个小镇上,他转悠了两天,终于决定还是回家看一趟。 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翻过秦岭,来到了秦岭的北面,而要想回去,必须向南走过好几个县,于是,他就一路打听着上了路。 身无分文的江漠啸只好一边乞讨一边向南走去。 天越来越热了,但江漠啸身无分文,没办法换一套春天的衣服。这天,他来到一个名叫肖庄的小镇,想起自己的身上还带着一棵熊胆,就把它拿到一家药铺去准备换上些钱。 那是一个很大的生药铺,从高高的门坎和黑森森的门柱中显示出无形的威严。江漠啸跨进门坎,来到一个瘦瘦的是中年人面前,拿出了那棵奇大无比的熊胆来,向他说明了来意。中年人接过去后看了好一阵才说要卖就是一两银子,江漠啸马上答应了。 江漠啸拿着碎银找到一家裁缝店,买了一套衣服换上,又把剩下的银子换成铜板,准备着以后细细的花。出得店来,看到一家小小的饭馆,就匆匆的走了进去,要了一个菜,两个馒头狼吞虎咽起来。这时进来了三四个叫花子,围坐在他的周围,其中一个说:兄弟,有福同享嘛,有钱不知道请客可不是否件好事啊。江漠啸不想惹事,就很不情愿地招呼了一声那就一起来吃吧。 哟,倒挺大方的啊。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说了一声后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另外三个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小二,再上几个菜。那个男子随口喊了一些菜名,小二高声地答应着,不多时,满满的一桌菜就上齐了。 几个叫花子也不客气,不等江漠啸答话,就风卷残云般以很快的速度吃完了一桌饭菜。 那个领头的男子用手背擦了一下满嘴的油说,小子,结账吧,结完账后咱们还有一笔账要算算呢。 江漠啸掏光了所有的铜板才勉强凑够了饭钱,但他看看那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倒真希望铜板顶不够饭钱,让老板把他扣下来。 出了饭馆,他们把江漠啸领到一个行人稀少的胡同里,为首的男子说,你既然有银子卖衣服进馆子,为什么还要讨饭。是不是关中帮的探子。 我不知道什么叫关中帮。江漠啸觉得莫名其妙,在家时他倒是听说过关中帮的名字,但仅仅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现在竟然有人把他当成了关中帮的探子,他觉得十分可笑,但他笑不出来,他知道这几个人对他已经充满了敌意,如果稍不小心,可能就会引起一场打斗。 到底是不是,快说,大爷我没时间跟你磨。还没等那个领头的男子把话说完,旁边一个年龄稍小点的飞起一脚踢在了江漠啸的腰眼上。好在江漠啸早有防备而且那小伙子的武功也很低,对他没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这一下却像是一个信号一样,其它的三人也都纷纷动了手,从四个方向对江漠啸发起了攻击。 莫名其妙的江漠啸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糊涂了,但并没有被吓住,他几个转身就跳出打斗的圈子,但那四个人却是死命地缠住他,其中一个还打了一个尖尖的口哨。如果江漠啸真的使出全身功夫来和这他们对打,也许几招之内就可以将他们放倒,但他却不想这样做,他的父亲江怀清打小对他的教育就是不恃武斗勇,更不可以武功伤人。 江漠啸本想抽空脱身,免去这场无谓的打斗,但那四个人却拿出了拼命的架式,而且不多一会,周围就又出现了一批手握打狗棍的叫花子。一时,在一阵乱棍的挥舞之中,将江漠啸围在了当心。 而且这一次来的人显然要比刚才的人武功高出许多。江漠啸觉得如果再像刚才那样一味的躲让,非得死在这顿乱棍之中不可。于是他一声清吼,从腰间拨出了那把从巨蟒腹中得到的短剑,一招推窗望月拔开一记劈向自己头顶的打狗棍,之后剑峰一斜一转,只见血光闪动之处,那个人的一条胳膊已经在空中旋转着飞出了打斗的圈子。 围攻江漠啸的人看到他在出手之间已将一人的手臂砍断,都是大吃一惊,不再像刚才那样贸然出手了,但却也更是都拿出了拼命的架式。 江漠啸也是被自己刚才的出手吓了一跳,他实在是不想伤人,原本只是想剌伤他的胳膊的,没想到一出手就断了人家的一条胳膊。他知道这一下闯了大祸,不管是不是误会,他们都不再会放过自己了,但他必须冲出这个包围圈,否则,要么就只有杀更多的人,要么被他们杀死。 当又一条棍突然从半空中劈下的时候,他力贯剑刃,挥剑之处,那条棍已断为两截,紧接着他如法炮制,眨眼之间,就被他削断了四五条打狗棍。同时,包围圈也露出了破绽,他身形急转之中,一个鹞子翻身,从空中冲了出来,夺路而逃。 江漠啸在狂奔了大约几百步之后,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这伙人显然与原来的那一帮叫花子不是一伙的,因为当头的那人竟然就是生药铺中的那个瘦瘦的中年人。 中年人握剑在手,平静在问道你是不是姓江。 江漠啸不知道他问话的意思,便没有回答。 那人又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姓江,难道你连自己的姓都不敢认吗。 一般豪气突然涌上江漠啸的头顶,他隐隐地感觉这些人就是他们江家的仇人,没准他们还与江门血案有着一定的联系。一旦承认自己是江家后代,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但他还是朗声答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更姓,就是姓江又怎么的。 那人又问道你这熊胆是从哪来的。 从哪来的还用得着告诉你吗。江漠啸觉的有些莫明其妙。自己杀死熊取出熊胆,这与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上个月我们生药铺丢了一批名贵药材,其中就有两个熊胆,像这样大的熊胆天底下也找不到几个,你这个大胆的狂贼竟然到我们的药铺来销脏。那人说话声音不大,却从中透出一种杀气。 你别栽脏陷害,那熊胆是我自己的。江漠啸答道。 只见那个中年男人缓缓地拨出了腰间的长剑说:人脏俱在,你还敢抵赖,真是贼嘴硬如铁,看来不受些苦头你是不会承认的。而周围的另外三个人也已剑拨弩张。 中年男人拨剑极慢但出剑却是出奇的快,眨眼之间,闪着寒光的剑已剌向了江漠啸的前胸。江漠啸虽然躲闪得快,却已然被他的剑尖剌破了衣服。 江漠啸清楚地感觉到对手绝对不同于刚才的那些叫花子,所以马上也拨剑在手,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对方的剑唰唰剌来,剑剑所指都是致命的部位。要是在半年前,或许要不了几招就要了他的命,但现在的江漠啸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小孩子了,他的体力在半年内已经达到了平常人练功二十多年方能达到的境界。所以对付一般的高手倒也不在话下。二三十回合之后,中年男子就已明显处于被动地位,如果再打下去,不消一会,江漠啸就能将他打倒。 这时另一个人喊道,尚利退下,让老夫来会会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是,林坛主。那个中年男子跳出圈子退到一边去了。 这时,江漠啸才注意到那个被称为林坛主的人,一张长长的鞋底型的脸上散布着一些小小的园坑,一撮山羊胡在风中微微地拂动着,一双鹰眼发出剌人的光芒。 就在这时,那群叫花子又追了上来,不过领头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虽穿破衣但却透出一股英武的男子,他飞速地来到林坛主的面前行了个武林中的见面礼之后说:林坛主,不知这个小子与贵盟有何过节,但他却是万不可死在贵帮手里的,他伤了我帮的弟子。 这么说你是想把他带走了。林坛主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我还得拿他回去交差呢,万长老难道就不想给我林某人这个面子。 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而是事关重大,我也作不了这个主。那个被称为万长老的人说道。 即然你做不了这个主,就找个能做得了主的人来找我吧。林坛主显然并没有把那个万长老放在眼里。 可这个人我却是一定要带走的。万长老显然已被林坛主激怒了。 是吗,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林坛主说完这话,手中的剑已是悄然出鞘,电光闪动之中已经刺向江漠啸的咽喉。 这时,整个场子上乱了起来,万长老的打狗棍和尚利打在了一起,其余的叫花子也都和林坛主的人混战了起来。一时间,喊杀声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林坛主的武功显然在尚利之上,他的剑就像无数条银蛇一样从不同方位向江漠啸刺来。开始,江漠啸尚能对付,但不多时,就明显的处于下风了,身上也多处爱伤,虽然不重,却是血流不止。 江漠啸不得不使出他的绝招“大漠落日”。他一个腾空,在空中旋转着,剑光包裹着他形成一个水泼不进的光团,突然,一道闪光破空而出,以雷庭万钧之势直向林坛主的头顶劈下。林坛主挥剑急当,只听一声脆响,林坛主的长剑立时断为两截。但还没等江漠啸落地站稳,林坛主已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将手中的半截断剑投向江漠啸。 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那柄断剑直刺进了江漠啸的右胸。未等江漠啸有丝毫的喘息之机,林坛主已握拳在手,全身运气,就连衣角都被真气鼓了起来。 这是要一拳解决问题的前兆,江漠啸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有能力避过这一劫了。 就在这时,从旁边传来一声低沉洪厚的声音:放过那个孩子。这声音仿佛就是一股气浪,一下子冲走了所有喧嚣,同时也震慑住了所有的人,大家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的人们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出现了一群官兵,几个军官端跨马上,那个说话的将军已经跳下马来径直走向江漠啸,出手间就点住了他的几处穴位,然后拨出那柄断剑,迅速地止住血并为他包扎了伤口。 乞丐们和那另外的一伙人都被这群官兵的威严震住了,谁也没有多说一名话,看着他被军官扶上马,然后拥着他同骑而去。 江漠啸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但他们终归是救了自己的命,他终于离开了危险,但他不知道这些人要把他带到哪去,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就在这时,他觉得头越来越沉,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 004 初知江湖 004初知江湖 江漠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想坐起,但刚一用劲,全身的伤口就痛得他差点又昏了过去。 他只好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何时,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江漠啸被一阵响动吵醒时,天已大亮,他挣扎着起了床,来到院里,只见那些兵们已经整好了行装,一个十多岁的公子哥模样的人正在给其它的几位军官说着什么,看到他后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看得出他就是这一群官兵中最大的人物。于是江漠啸很吃力地踱了过去,那位在昨天的打斗中救了他并给他治过伤的将军快步来到他跟前扶住他走到年轻军官的面前。 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江漠啸忍着痛作了一个揖。同时也很认真地看了这位救命恩人一眼,只见他面若满月,鼻正口方,下巴的正中有着一个麻籽大小的黑痣。虽然只有十多岁,但倒是颇有几分威严。 不用谢,生命弥贵,岂可不惜尔。我们又要走了,本打算带着你一起走,但怕路途颠簸你的伤口会受不了,只好把你留下来,但又怕那些人追上来害了你,所以只好把胡克留下来陪你,有他保护只怕一般人也伤不了你。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在这儿养伤吧。等伤好了,想来找我就跟着胡将军来,不想找我就走你的路,但愿咱们后会有期。那位威严的年轻将军说。 胡克就是救他的那位将军,等和这些官兵们告别后,他们俩人回到房内。胡克为他的伤口重新换好药,又到外面给他们叫了饭菜和一坛上好的杜康酒,并为他置办一套春装换下了他那身血迹斑斑的衣服。 不出几天,江漠啸的伤势就大为好转,其痊愈的速度就连这位久经沙场的胡将军也感到吃惊。而在这几天里,江漠啸跟着胡将军学会了喝酒。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陪胡将军才喝那么几杯,但他的酒量却好像天生的一样,没几天功夫就能和胡将军平起平坐地对饮了,这让胡将军即吃惊又兴奋。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忘年交了。 这天晚上,他们又在一起喝酒,杜康的醇香满屋飘散。江漠啸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胡克。 胡将军思索半会后告诉他说,他听到过江怀清的大名,也听说过江家满门被杀的血案,但因为一直在军中供职,江湖之事从不过问,所以知道不了多少事,而且做这件惊天大案的人也好像早有蓄谋,事情做完后,竟然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能有如此大的实力的帮派最目前来说也不多。胡将军边喝酒边对他说:当今天下最大的帮派要数通天帮,他们控制着从中原到西域的交通货运,东到京城,西到西域各国,也就是通向西方夷国的丝绸之路,在这一路上,到处是他们的实力范围,他们按照地域的不同共分为四个盟,分别是中原盟,关中盟,陇西盟和西域盟,门下设坛。总算起来也有数万人之众。 第二大帮就该是丐帮了,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时聚时散,形无常定,不下万人。 除此之外,以武功的门派区分,又可以分为少林,武当,华山,崆峒,昆仑,峨嵋等几大门派。他们各派虽以本门武功之强而闻名于天下,但一是由于弟子虽众但学成之后大多都回归故里各谋生路,只有少数的出类拨萃者方可留下。二是由于大多不参与江湖上的纷争,除非是武林中特别重大之事方才出面。 你们江家的武功自成一体,在武林中也算是独树一帜,而且你父亲江怀清为人正直豪爽,江湖中也有着极好的口碑,真要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倒也找不出来。所以我也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下此毒手。 不知不觉间,已过二十余日,江漠啸的伤势已基本康复,胡克也要走了,临走,他问江漠啸有什么打算,江漠啸说他要去一趟老家,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一些线索,并说他将用一生的精力去寻找杀他全家的仇人,等他把这件事做完后,再考虑其它之事。胡克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要他保重,遇事多长个心眼。 于是,他们分手了,胡克向东,江漠啸向南。 005 误入追魂谷 005误入追魂谷 一路上,江漠啸边走边思考,按照胡克的说法,有能力杀害父亲并血洗江家庄的只有几大门派和两大帮了,前几天要杀他的那些叫花子肯定是丐帮的无疑,而那另外的一群人呢,那个领头是一个坛主,会不会就是通天帮的人呢。如果是,他一走上江湖就成了两大帮派的对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任何一个帮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么想着,就觉得走大路太危险,只好找人探询出了一条避静小路向南走去。 这天,他来到一个峡谷之中,只见两边山岭紧紧地挤在一起,中间是一条激荡奔腾的小河,沿着河边的则是一条曲曲弯弯时隐时现的小路,那路时而在山脚下盘旋,时而消失在水中,而两边的山崖则如刀劈斧削般直上直下,偶尔从半空中斜伸出一棵两棵不知名的树来,也是形态怪异,古朴苍老,阳光从两边山崖的夹逢中漏射下来,显得格外的耀眼。 江漠啸知道这里早已远离村镇数十里,而且在再往前走百余里路上都是沓无人烟的,因为这是一条过于冷避凶险的路,所以很少有人涉足,除非是十余人结伙而行,否则就算是三五人成伴也不敢出入。但江漠啸没有多少可害怕的,看着这曲径幽谷的险峻与静谧,江漠啸竟然产生了一股亲切感。 他在深山里独自生活了半年,从一个衣食无忧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一下子走入了一个一切由自己决定一切由自己负责的绝对自由但又绝对危险绝对艰难困苦的生存环境,这在他的性格形成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也就养成了他喜欢独处的心理特征。两个多月来,他在陌生的人群中穿行,虽然都是人,和他同类,但除了胡克将军外,他没和任何人进行过交谈,尽管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人能和他说说话,那怕是最无用的废话,但这一切都不可能,所以他也就习惯了独处,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江漠啸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鬼斧神工的美景,不觉间已经日影西斜。 突然一阵喊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大约十来个人从一个转弯处拥了出来,挡住了去路,由于弯子太急,他跟本没看到前面的一切,等听到喊声时,那伙人已经距他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他们齐刷刷地站了出来堵在了江漠啸的前面,这时江漠啸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有一个不大的能容纳十余人活动的平地。 看到江漠啸,那伙人显然失去兴趣,其中一个人喊道:看来今天没啥油水可捞了,不过,杀了这小子练练手倒是可以的,就让我试试刀吧,前两天刚磨过,不知是不是磨反了刃。说着就举刀向江漠啸砍来。江漠啸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又见他凶狠地挥刀过来,立时动了杀心,而对方的人却还在开心地笑着,边笑边调侃那人说,那你就杀个人让我们开开眼吧,自打你上山,好像还没看到你放出过响屁呢。但还没等他们说完那句话,他们的嘴就被惊得合不到一起了,因为他们看到,江漠啸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剑,而这把剑从出鞘到削下那人的一条胳膊好像仅仅是一道闪电。 在片刻的惊诧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过来,于是发一声喊就从四面围了上来。但江漠啸并不惊慌,只见他挥剑在手,或刺或挑片刻之间,又有两条握着刀的胳膊被削了下来。掉在地上的三条胳膊吓住了那伙人,猛然间,一个人打了声口哨,于是这伙人就风一样地朝山波上的一条小路奔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一片树林后面。 江漠啸并不想去追他们,他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更何况他与他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被他们草菅人命的做法气的一时性起,才造成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到的后果。 江漠啸继续向前赶路。前面的路比原来更加险峻,当他走到一处两边山崖紧逼,中间相距不过四五步之宽的一处最最险恶的地方时,突然,从前面的山崖顶上滚下一阵石头来,那大大小小的石头挟风带电地从山上直冲而下,砸在水中激起一丈来高的水花,很快就堵住了通路。江漠啸急向后退,但已经来不急了,因为后面同样也被一阵滚石堵了起来。 江漠啸心想这下完了,只要上面的人一阵乱石或是一阵火烧,他江漠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脱身。 这时就听山崖顶上的人一阵大笑,接着就有人说,小子,你以为你的武功高,这回叫你也知道一下我们追魂谷的厉害。不过,我们追魂谷有一条规矩,凡被需要这样困住的才杀得了的人,也都算是高手了,所以有权选择被处死的方法,一种是被乱石砸死,一种是被火烧死,不知道你想怎么个死法。 江漠啸知道死是不可避免的了,但还是想拖延一些时间,就说:你们这样做也太不像好汉们的行事了,有本事下来咱们好好比试比试,就算死在你们的刀下我也是心干情愿,这样算计人算什么能耐。 一边说着一边朝两边山崖上看去,企图寻找一个脱身的办法。 山上的人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大笑,之后就听一个声音说,你慢慢想吧,爷们有的是时间等你的选择,不过迟死不如早死,还是快一点的好,爷们才不上你的当呢,你以为你的几句话就能让我们下来和你拼啊,没门。 这时江漠啸发现一边的山崖上有一道很大的泉水从一个石洞里流了出来,那洞离地面有一丈来高,洞虽然不大,但估计能爬进去一个人,就又喊了一声说:你们让我在想想,反正是死定了,你们也不用在乎这么一点点时间。 说完,他猛一提气,向上纵去,一把抓住了洞口边沿的一棵小树,但那棵树却被他一下子连根拨了出来。他一下了又落了下来。 江漠啸看了一会终于有了主意。他拨剑在手,再一次猛提一口气,向上一纵,在身体刚到洞口的时候,一剑向边上的岩石刺去,剑深深地刺进了山崖,然后再一借力,双腿已经伸进了石洞。水的冲力虽然很大,而且四周又特别的光滑,但江漠啸还是稳住了身子,然后拨出嵌入岩石中的剑来,把身体完全钻进了洞里。 江漠啸一点一点地向石洞的深处钻去。这石洞时大时小,有的地方可以让人站直身子,有的地方却只能紧紧地钻过去一个人。 江漠啸不知道在洞里钻了多少时间,后来,他感觉好象水越来越小了,再到后来,水就干脆没有了。再到后来,他觉得不再是那么的黑了,手里也似乎抓到了一些草,他估计他可能走出洞来了,于是抬了一下头,发现了满天的星星,这让他一阵狂喜。他想再摸索着往前走一阵,但四周的树丛、荆刺和藤蔓使他在黑暗中寸步难行,只好顺着山崖的边胡乱走去。但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仍然还是没有离开山崖的边角,好象他是在摸着一堵永远也走不完的墙一样,只好坐下来休息,可刚一坐下,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一觉醒来,已是太阳高照,江漠啸环顾四周,不禁愕然。只见四周壁立千仞,直播云霄的悬崖峭壁像水桶的桶壁一样把脚下的这块地紧紧地围在一起,而他所处的位置就是这个水桶的桶壁和桶底的结合部位。桶的底部很大,周边微高,中间略低,所以整个底部在他的眼里一览无余。桶底的周边是一些高高低低的树木,这些树木组成的林带外围紧靠崖壁,不是很规则,但内圈却是一个比较完整的园型,再向里是一圈空地,生长着浅浅的绿草;空地再向里则是由一种低矮灌木围成的一个个或长或短的长条状地块,地块里种着小麦、玉米,间杂着还有许多的蔬菜,桶底的最中间是一个园型的水池,池心是一个像湖心岛一样高出水面的平地,上面是几间茅屋,由两座弯弯曲曲的木桥和外面的平地相连。一群野鸡在这些庄稼地里出没着。这些长条状地块和水池、茅屋初看杂乱无章,但仔细分辨却是一副完整的八卦图。 江漠啸从小接受父亲江怀清的教育,对五形八卦了然在胸,自然也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中间的地面看起来整理的非常整齐,但靠着崖壁的树林却绝对是原生态的原始森林,高大的松树和低矮的灌木杂乱地生长着,胳膊粗细的藤本植物纠缠在林木之中,丛生的靳棘填满了剩余的空间。江漠啸每走一步都要东躲西钻花费不少的功夫。几十步的路程竟然使他花去了不少的时间。 江漠啸走到园型空地上后,才发现那些被栽成篱笆的灌木全部是一种叫做木瓜的植物,它的枝条上全是寸许长的木刺,要想跨越这道篱笆却是非常困难的。好在江漠啸从小熟识八卦,对它的阵法精奥娴熟于心,没费多少功夫就走到了底部中心位置的水池旁。 这时,江漠啸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着布衣面目清瘦长髯飘动的汉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钓鱼,他的前面是一块被当成了石桌的巨石,上面放着一个很精致的泥砂茶壶。汉子对他的到来好像毫无知晓。 006 天坑奇遇 006天坑奇遇 大叔,我可以进来讨口水喝吗。江漠啸躬身行了一礼,对汉子说。 只见那人一只手掌慢慢抬起,做了个阻止的手式,那手就停在了半空中不再放下来了,江漠啸之好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汉的手突然一摔,一条一尺来长的鲤鱼被他从水里拉到了空中,鱼在空中舞蹈着,大汉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用左手抓着了鱼的腮部,右手把鱼杆住下一掷,用飞快的速度摘下鱼钩,然后轻松地落到地上,而那根鱼杆则稳稳的插在了石桌上的一个小孔之中,鱼线也自动地带着啸叫声缠绕在鱼杆上。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完成的。江漠啸看的简直都有些呆了,他无法想像这位壮汉是怎样在一瞬间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的。 壮汉又坐回到石凳上,一手抓着鱼,一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美美地喝了一口,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大叔,能讨一口水喝吗。江漠啸又施一礼说。 小子,你跑到这儿来,恐怕不是只讨一口水喝的问题了,没准我还得管你一辈子的饭呢,过来吧。壮汉定定的看着他说。 江漠啸穿过小桥来到那人跟前,那人把手中的茶壶递了过来,他很恭敬地接过来,猛喝了一气。刚开始他没感觉出那茶有什么不同,等他解过渴再慢慢喝时,才觉出那不是茶的味道,而是一种奇特的带着一点怪异的香味。 江漠啸从小品遍了所有的茗茶,三口之内就能把茶的品牌产地定个八九不离十,但对这种香味却好像从来没接触到过,所以大是诧异。 壮汉看到他的表情,突然明白了过来,哈哈大笑着说,小子,你放心吧,就是想给你放毒我还找不到呢。 江漠啸急道:大叔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茶的味道很特别,是一种我从来没品尝过的味道,所以觉得好奇。 小子,是不是饿了,来吧,跟我一起做饭去,你既然来了,恐怕也就难再走出去了,以后可要学会做饭来孝敬我噢。 江漠啸觉得太奇怪了,壮汉为什么不问他从哪里来,怎么来的,到这里来干什么。倒好像他就是他的儿子,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了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随和、亲切。 江漠啸和壮汉一起吃过早饭之后,就在他的指点之下开始去拨菜地里的草。但不一会,天上下起了小雨,壮汉忙叫江漠啸回去。刚走到草屋前,那雨就跟瓢泼似的大了起来,而且这场雨一下就是整整的两天。 壮汉对江漠啸非常的亲切,从见面开始就对他说个没完,也不管江漠啸愿不愿听,更不问江漠啸任何情况,只是一个劲的向他诉说。 007 丢失的武功密籍 007丢失的《易筋经》 壮汉问江漠啸道:你听说过天魔煞星吗。见江漠啸摇了摇头,他就又说道,这也难怪,那时候你还太小。而且江湖中的事也只有江湖中人才知道。 壮汉继续说,天魔煞星原名觉度,师从于蒿山少林寺,原本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因其天份极高且特能吃苦,所以深得其师的器重,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寺内少有敌手。其师园悟大师就有意栽培他,要他继承其护法大师的职位,并已经选定了给他剃度的日子,但就在这时却出了一件事,从而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天,师傅园悟大师叫他到藏经阁去取一本经文。因为有师傅的手牌,使得他很顺利地进入了把守森严的藏经阁,并进入了藏经阁的最后一间经室,他拿出师傅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那间神密而又神圣的很少有人能进去的密室,他翻找了好长时间,找到了师傅让他来取的那本经文,但就在他要返回的时候,却发现了那本被少林寺奉为至宝的武功密籍《易筋经》,他砰然心动,立即将他拿在手里看了起来,他原本只是想翻翻的,但那书上的东西好像有一股魔力,立时就吸引了他。他知道不能在此久留,就不假思索地把书藏在怀里,走出了藏经阁。 此后,只要有能躲开众人之时,他都要去偷看一会,有时竟入迷到忘了吃饭,一遍看完,他对武术的理解有了更加深刻的有如脱胎换骨般的认识,他本想把书还回去,但怎么也啥不得,于是他给自己布置了一项任务,用最短的时间把它背下来,然后再把书归还回去。 他的大脑好像得到了神助一般,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的记忆力会有那么好。十几天的功夫就将这几百页的书一字不漏地全部装在了脑海之中。 就在他考虑着如何把书再送回去的时候,他师傅园悟大师又叫他到藏经阁去还上那本上次叫他去取来的经文,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只要把书一还进去,这件事就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觉度高兴地从师傅那里拿上经文,向藏经阁走去,和上次一样,依然是那样顺利,于是他首先放好那本经文,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易筋经》来,准备把它放回处,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觉度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易筋经》也一下了掉在了地上。一回身,去见方丈和师傅园悟大师就站在他的身后。没等他反映过来,师傅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原来,就在《易筋经》丢失后没几天寺里就发现了,寺里为了查出偷经之人,已经派出将近一半的高手到江湖上寻踪觅迹去了,但在寺内却是一点风声都未走漏。昨天,园悟大师突然想起他曾让觉度去过藏经阁,就把这一情况说给了方丈,方丈就让园悟大师依计而行,派觉度再去一趟藏经阁,原本是想看他会不会再偷经,但没想到觉度却把《易筋经》给还了回来,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觉度不知道《易筋经》乃少林武功的至尊之宝,而那间密室除了方丈和园悟等四个护法大师可以入内外,其他人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也是园悟一时疏忽,对觉度过于信任才让他进了密室,造成了他偷经的机会。 于是他们两个被分别关押了起来。 第二天,方丈在大雄宝殿前召开僧会,宣布园悟大师教徒无方,且造成觉度偷取经书的机会,当自断经脉。觉度偷取经书当自毁双目自断经脉。 方丈刚宣布完毕,就听园悟大师一声大吼,真气内收,倾刻间,筋脉已是齐断,瘫软在地。 觉度看到这些,吓的没了主意,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方丈大说道:觉度,你还不自行了断吗。 觉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他也大吼一声,但不是自断了筋脉,而是挣断了身上所有的绳子。向寺院的围墙冲去,大家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但也就是一眨眼间,几名武僧已挥着齐眉棍追了过去,但一切都晚了,谁也不会料到觉度的武功在短短的十多天里会有如些之大的长进,倾刻间,几名围墙边的武僧已被觉度击倒,只见他几个起落,就把后面追他的人甩下老远。不一会,就跳出了围墙。 正是因为那些园悟辈的高僧们大都被派出去在江湖上寻找《易筋经》的下落去了,而其它人又没想到觉度此时的武功竟会如此之高,在措手不及之时,竟然轻易地让他逃出了少林寺,就因此,竟让少林寺蒙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说道这里,这位壮汉便不再说下去了,江漠啸虽然被引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但他也不便多问。这时,壮汉就又问他是怎么下到这里来的。 008 隐与现 008隐与现 江漠啸说他不是从上面下来的,而是从一个洞里钻过来的,这倒让老人大吃一惊,就立即让他带着去找那个洞。 于是,江漠啸凭着记忆走到那个他走出森林的大概位置,但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出来的位置,因为一场大雨清理了一切痕迹,而且当时他出洞之时正是深夜,又顺着崖壁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天亮时又是急于走出来,也就没多注意周围的参照物,现在看上去,哪儿都是一样的,而且那密不透风的丛林怎么也不像是有人走过,而且人也根本无法进去。 他们找了两天也没找到,此后,他们又抽出空闲时间找了很多次,但却连一点点的痕迹也没找到,好像那个洞根本就不存在。而江漠啸所经历的只是一种幻觉。 但那位自称是天煞魔星的壮汉却始终没问江漠啸是谁,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后来,觉度在漫漫的日子里,又告诉了江漠啸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他好像有着诉说自己经历的强烈愿望,不管江漠啸想不想听,也不管江漠啸是不是在注意听,他要都抓住一切可以诉说的机会给江漠啸讲诉。 天煞魔星一逃出少林寺就立即引来了少林寺的追杀,但每次他都能侥幸逃脱。并且有几次还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少林弟子打伤,这就更激起了少林寺的仇恨,几乎达到不杀他誓不罢休的地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得死,干脆不如埋名隐姓地躲起来。 于是,他在山林中找了一个猎户,给那家人做了干儿子。那个叫做觉度的少林俗家弟子在江湖上消失了,消失的一点音信都没有了,真的成了泥牛入海。少林寺在刹费苦心地寻找了半年多之后,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觉度本想就此在山林中过上一辈子,但他那棵少年的不安份的心却总是按奈不住要到外面的世界里去,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思,他一有时间就去在树林中练功。 开始他没有想练《易筋经》上的东西,总觉得偷来的东西练着不光彩。但当他在山林里静坐时,那些他所背下来的东西就会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按照经上所言导气入脉,立时就好象有一股热流从下丹田生出,很快通过任督二脉,最后经上丹田进入中丹田。原来,他在寺内读经时已经在无意中领悟到了《易筋经》中的部分奥密,再加上他已将全部经文熟记于心,这时加以习练,已是轻车熟路。不多久,他的武功就有了匪夷所思的长进。 他在山林的猎户家中一呆就是一年,这一年里,他的武功其实已经达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平,只不过他一是没有更多的实战经验,二是尚不知道,故而缺少自信而已。 终于有一天,他实在耐不住山中的苦闷和寂寞,产生了要出山的想法,当这个想法产生之后,他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于是,他偷偷的跑下了山。从此,江湖中就出现了一个天魔煞星。而且还有一个地魔煞星和他相依相伴,搅得江湖上不得安宁。 009 绝代双煞 009 绝代双煞 那个叫觉度后来被人称之为天魔煞星的小伙子下山不久就遇到了一件事。 觉度的原本打算向西进入秦地,然后向南越秦岭,再到蜀地境内去,那里地处偏远,少林派的势力在那一带很小。那天,他来到朱阳关附近,突然听到树林中传来一阵喊杀声,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一般强烈的好奇心却驱使他向那片路边不远处的树林中走了过去。 穿过树林,他看到在一个不大的空地上,正有四五个青年男子围攻一个少女,那少女显然已经难以支撑,而那些男子们似乎并没有要杀死她的想法,而是在戏弄她。 觉度本想看两眼就走,但就在这时,却出现了一个令他不能不出手相助的事。 只见一个男子在挥剑中划破了那个少女的前胸衣襟,少女的大红色抹胸就鼓鼓地露了出来。而那四五个男子们则高兴地发出一阵狂笑。少女只好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挥剑拚命,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更是手忙脚乱,无法保护自己了,突然,一个男子的剑尖 轻轻一挑,竟然割断了少女的腰带。她只好猛的蹲在地上,这时那几个男人就都停止了进攻,开始笑了起来。 那个挑断她腰带的男人更是张狂地说:小妹妹,你现在也是无家可归,不如跟着我去,我让你做我的小,保证不会亏待你。 另一个却说,你的那些都让我们看到了,你就陪我们哥几个玩玩吧。 这时,那个少女突然右手一挥,剑刃直向自己的脖子划去,但那个挑断她腰带的男人手中的剑却比她还快,一下子隔开了,而且不知是这一剑的力道奇大还是少女没有用力,竟然震飞了她的剑。 这么好的身子能就这么毁掉么,那也太可惜了吧,等我玩够了,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吧。那个男人淫邪地狂笑着说。 那个少女始终没说话,但这时却不得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但她的哀求并没有打动任何人,只不过成了那群男人的笑料。他们一边笑着一边向她走去。 这时,那个少女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道,你们不是人,我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来收你们的魂。 宝贝,我的魂早就叫你勾走了,你还不知道吗。那些男人们哈哈大笑着向她越围越近。 这时,觉度再也无法让自己不管这件事了,他冲出林子,大吼了一声说:我不杀你们,你们快快离开这里。 那几个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手里只拿了一根齐眉棍的衣衫褴褛的觉度,大笑了起来,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有一个人斜拿着剑向他走了过来。 那个向觉度走来的人一边和同伙们开着玩笑,一边向觉度的前胸刺了一剑,而他的这种态度却是大大的激怒了觉度,他原本想只要把这些人制止住就可以了,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的小看自己,于是,觉度的齐眉棍也就略微的使出了几分的力量,那后发而先致的棍竟然是硬生生的将那人一条胳膊给打断了.在那人惨叫声中,那伙人哗啦一下子将他围了起来. 其实,刚才的那人并非如此不济,只是吃了轻敌的亏.现在他们一齐的围了上来,四把剑从四面八方闪着寒光向他袭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墙. 觉度一时性起,齐眉棍挥舞开来,立时一个强大的棍阵将自己紧紧的包了起来,这棍阵逐步扩大,不一会功夫,就将他们逼开了,而他们的剑也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飞了出去,而那些人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这时,那个姑娘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挥剑冲杀过来,一剑一个干脆利索地连杀了两人.觉度刚想阻止,她立时剑身一横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如果不是他们死,我就只能死在这里. 觉度不好意思看她那付处处暴露的狼狈像,只好转过身去,听着一声声的惨叫声响起,不一会,那些人就都死在了那个姑娘的剑下. 有一次,说到高兴处,觉度就问江漠啸说你想不想当我的徒弟,我可不想让我的一身武学就此空老山中啊. 江漠啸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即翻身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觉度高兴的哈哈大笑说你小子倒是很聪明啊,不过你就是学成了我的一身功夫,也未必就能走出这个天坑啊,也罢,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唯一的徒弟了。 自此,江漠啸就成了觉度的唯一的徒弟。 觉度的武功传承来自于少林,而江漠啸的基础是出自他们江家的独门武功,初练之时,江漠啸并无多大兴趣,他自认为江家的功夫已属上乘,无须再画蛇添足,只所以那么高兴的答应了他,只是因为实在无聊,权当是消磨时光。但半年之后,他的功夫却是大为长进,这主要因为其一觉度所传仍少林武功中最高的武功秘籍,其二是他并未将江家的功夫学完学透,特别是内功的修为更是与其父所传相去甚远,可以说他还只学到了皮毛,其三是觉度虽然独得易筋经,并已练到上乘,但对五行八卦却知之甚少,而江漠啸自小就跟着父亲江怀清通学了五行八卦的相生相克,把一些觉度无法领会的东西很容易地融会贯通了下来,再加上他在上一次的深山之行中吃了一个蛇珠,增加了不少的功力,所以江漠啸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已经使自己的武功达到了连他的师父天魔煞星也深感吃惊的地步。 这天,觉度终于问了一个他也许早就该问的问题,他说,你是谁,是谁家的后代。 江漠啸早就想告诉觉度自己的一切了,但只是他从来就没问起过,便也不好贸然相告,这时一见他问起,也就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家族。 没想到觉度并不吃惊,只是说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想到了你是江家的后代,因为没有其它的人能像你们家的传人那样对五行八卦掌握的如此清楚。一般的人就算是进了这天坑也不可能进得了这个荆棘布成的八卦阵,而你却是好像进自家的门一样随便,于是我就猜到了四五成,再一看你的相貌,我就有十成的把握断定你的江怀清的儿子了,但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会来这里。 于是江漠啸就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觉度。并让觉度为他分析一下会是谁对他们江家下如此毒手,觉度思索良久,也没能找出一个答案来。 随后,江漠啸又问龙湾在哪,觉度说天下之大,有多少个龙湾想必是谁也说不清楚,但他知道的一个就是应天府城外的龙湾。那时他刚认识后来被人们称为地魔煞星的那个娥媚弟子不久。在那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当今皇上以少胜多在那里设伏打败了比他的兵力强大几倍的陈友谅,从而开始了他们之间的正式战争。也正因为这样战乱纷起才没人再顾的上来找他们两人的麻烦。 江漠啸没有告诉觉度为什么要找龙湾,但江漠啸隐隐地感到父亲临终前说的那个龙湾可能与那个皇上们打过仗的龙湾不是一回事。 但龙湾到底在哪,江怀清为什么要他去龙湾,到龙湾去找谁,是仇人还是能帮助自己的人,或者是能告诉他父亲被害的真相的人。江家血案到底与通天帮有没有关系,到底是谁所为。江漠啸对江湖知道的太少了,而在他少年的心理之中,还完全无法解释清楚到底会是什么人会对他们江家进行如些之惨的杀戮。 江漠啸就问觉度是不是也认识他的父亲江怀清。 觉度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许久,才说岂至是认识。 在朱阳关被天魔煞星所救的那个女子叫青莲,原本是娥媚派的弟子,因其从小飘亮聪明,深得定禅师太的喜爱,因此也就对她的武功修为格外关心,而青莲也是属于绝对聪明又能下死功夫的练武材料,因此,她的武功在她们青字辈的弟子中实属一流,又因为多次跟随定禅师太涉足中原,参加了许多次武林间的争斗,而定禅师太又是有意的磨练她,每次都会给她更多的机会让她冲锋陷阵,所以她的武功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她们这一代武林同道中的一流水平。很美的女人会出名,武功一流的美女更会出名。而在那个时代,武功一流且经常在外面行走抛头露面的美女自然也就出名的厉害了。 如果她一直这样保持下来,等禅定师太归天后,她自然会成为娥媚派的一代掌门,武林中自然也就会产生一个绝代佳人的武学宗师。但人生的意外太多,而一个意外又往往会改娈一个人一生。 一天半夜,这个美女竟然突然翻身起床拨出剑来要和她的师姐青叶决斗。 原来,这个长相健壮的师姐竟然是个同姓恋者,她早就对如花似玉的师妹青莲产生了爱恋之情,经常对她进行一些试探性的肉体接触,而少不懂事的青莲却把这种行为当成了师姐对她的关心,也从没在意过。这天晚上,青叶又和她挤进了一个被窝。 同睡一个被窝的事在这些女弟子中间并不奇怪,而青叶也不是第一次和她挤了,所以她也就没在意,但在迷迷糊糊中,青莲觉得青叶有些反常了,她先是紧紧地抱住了青莲,后来,就喘着粗气把双手摸向了青莲的胸部,青莲被吓了一跳,想反抗又不敢出声,只好用双手去护住自己的胸部,而青叶却是变本加厉,一翻身压在了青莲的身上并把手向下部摸去。 青莲一下子被吓懵了,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青叶却以为青莲是默许了,就更加大胆地动作了起来,青莲在片刻的惊恐中清醒了过来,奋力推开青叶,迅速起身穿衣下床,拿出了自己的剑。 于是青叶也不得穿衣下床拿起剑来面对自己的美人师妹。 虽然青叶的武功在青莲之下,但也不会差到那去,但青叶没想到青莲会和她拼命,招招都是直指要害,这一下子吓坏了她,只好拼着命的去和她打。 她们的打斗吓醒了同室的其她师姐妹,于是都纷纷起来,但谁也不敢不上前拉她们,因为她们俩人凶煞的剑气逼得大家数步之外都能会呼吸急促。如果贸然上前,定会造成伤亡。 她们从寝室很快打到院里,有人飞快去找禅定师太。 禅定师太一阵风似的来了,离很远就喊了一声“住手”,但“住”字刚出口,就见血光飞起,一条胳膊被抛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是青叶的左臂。 按照娥媚派的教规,这样的罪是要被废掉武功逐出师门的,但青莲在被关押了三天后,受到了杖脊四十,逐出师门的处罚。 青莲被逐出师门后,无处可去,就四处飘波,但江湖上的一些不良武师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纷纷寻找她的下落,以图不轨,青莲这时才深深体会到江湖的险恶。 那些专门仗着一身武艺欺男霸女的凶险人物自不必说,有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们也并非全都是谦谦君子,而往往这些人更是危险,正因为他们有着良好的门派名声,所以才叫人失去提防,而一但失去提防,指不定哪一天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青莲不但明白了在江湖上一个女人所面临的危险,而更深深地体会到了一个美得出了名的女人在失去了保护时的处境,那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危机四伏。好象她就是一样东西,谁都有居为已有的权力。 正如此,青莲自被逐出师门后,大大小小的架打了不止十余次,有的不费多大的劲,但有的却是需要拼着命才能脱身的。这时她也就终于明白了禅定师太为什么没有废了她武功的良苦用心。 那次在朱阳关所遇的几个人也并非是无名之子,恰恰相反,他们竟然是武当弟子,虽然都已离了武当在家干着各自的营生,但却还是有着响当当的名头的。 觉度在朱阳关救了青莲后,青莲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娶了她,不然她就不能再活下去。 当然,觉度也知道,一个女子在男人面前露出了那么多不该露出的东西之后,她除了嫁给这个男人之外,也是再没第二条路可选择的。这是一个绝色的美女的唯一要求,他虽然当时尚不知道这个女人的一切,但他还是很干脆地答应了,就因为她是绝色美女。 但他们并没有同房,只是互相立下了重誓,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如果违背誓言,死于乱刀之中。 他们杀死五名武当弟子的事很快就被武当派查了出来,于是武当派自然成了他们的死敌。因为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哪个门派的弟子犯了罪只能由本门派以本门的门规去进行处置,除了官府之外,别人是不能随便伤害的,否则就是和他们门派过不去。 而就在这时,觉度的行踪也被少林寺所察觉,于是,他们俩只好整日以逃命为第一要务。而青莲又在多次的打斗中下手很重,凡欲杀他们的人,只要被他们打败,就一定会非死即伤,惭惭地,这种心理也感染了觉度,他不再顾及别人的性命。一年下来,死在他的棍下的和她的剑下的知名高手就有十余人,于是,他们就有了天魔煞星和地魔煞星的雅号。 好在不久,天下大乱,几个造反的义军大开杀戒,先是朱元彰与陈友谅的开打,接着是得胜的朱元彰与张士诚的会战,再是朱元彰与元朝的大决斗,天下打成了一锅翻滚的开水,流到哪烫到哪,人人只图自保,哪还有心思去报什么仇讨什么债,就这样,他们俩人才一路向西,走到了甘肃境内,过了几年平稳的日子。 010 天秘论 010《天秘论》 而就在这几年里,他们在武学上互相交流,日夜切磋,将少林武功的至正阳刚和娥媚武功的轻柔快捷结合在一起,独创了一门功夫,他们为它取名为魔煞神功。 如果不出后面的那件事,也许他们会继续过着他们平静的日子,最后找个传人,把他们的魔煞神功流传下来,使他们成为一派宗师。 但事情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有时一个不经意间发生的事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南宋末年,全真教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叫丘处机,他的武功和学识在中原可谓一流,正因如此,才深得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赏识,把他数次请到正在征战的军营之中,向他请教行军打仗的谋略,正是由于丘处机的出谋划策,才使得这位草原雄鹰东征西战,攻城掠地,建立起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马背上的帝国。但后来僧人刘秉忠更是厉害,帮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灭了南宋,建立了元朝。后来同样是僧人出身的朱元彰又把那些在马背上打下江山之后又想在马背上巩固江山的蒙古骑兵打回了大草原上,由于丘处机、刘秉忠等人的所为,使得佛道两派互相攻奸,纷纷指责对方是卖国贼,使得佛教与道教之间产生了较大的对立。在佛教和道教中,武术已成了他们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无论是那个教派的武宗人物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武人相轻”的思想,于是,这些本不该由平民百姓操心的事就成了两派间互相争斗的借口。 觉度虽然已和青莲成婚两年,但一直无孩,这倒也使得这两个武痴落得个自由自在。这次,他们远道去终南山游玩,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两个僧人正在围攻一个道士,远远地就见一个和尚突然奋起一掌打在了那个道士的后背上,道士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向前扑出几步,而与此同时,那个手舞戒刀的和尚一招“风卷平阳”席地而过,立时那个道人的双腿就齐刷刷地被砍了下来,眼看是活不成了。但那两个和尚不但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反而挥拳舞刀直冲了上去。 青莲的轻功在觉度之上,只见身形一闪,已冲到那两个和尚的面前,一招“推窗望月”使出,隔开了两人的攻势。 “阿弥陀佛,这是我们两教之间的事,希望女施主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原来这两个和尚乃是早已成名的武林高人,一个叫做慧缘,一个叫做慧通。 青莲说道:“我平生看不惯以少欺多,现在他已经受伤,还望大师放过他吧。” “女施主,我已说过,这是我们两教之间的事,还望你不要插手的好。”慧缘依然不紧不慢地说。而那个手拿戒刀的慧通则大吼一声“少废话,看刀。”就手舞双刀直取青莲。 觉度已经把那个道士抱了起来,迅速的点了他的各处大穴,止住了血。并用掌心对着他的天顶穴,将自己的内功缓缓输入,使他不止于立时昏死过去。 眨眼之间,慧通已经向青莲攻出十多招,但竟然不能占到丝毫的上风,而且处处受制,慧缘深感意外,也挥拳攻了上去,但就算他们的全力猛攻,也只能是略占上风。这使他们吃惊不小,而他们知道觉度还没有加入战阵,一旦加入,他们必定不是对手。 “你是不是天魔煞星?”慧缘突然边打边说。 “是又怎样。”青莲也是一边打一边回道。 “即如此,咱们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他就跳出了圈子,而慧通听到这一回答,不免也是一怔,立刻也跳了出来。和慧缘一起走了。 觉度和青莲救下了那个道人,见他性命垂危,只好连夜背着他赶回家中,进行调治。 原来那个道士名叫席应真,是丘处机的第三代传人,武功也属一流,但和两个一等一的高手相斗,自然是要吃大亏的。他在阴阳术数上深得丘处机的心法,尤其精通于天文地理、权谋机断。 席应真自知时日无多,就想将自己所学传授与觉度,而觉度也在听了他的几次谈话后对阴阳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就拜了他为师。但席应真并没有活多长时间,只是给他讲了一些入门的知识后就撒手归天了,只留给了他一本叫做《天秘论》的书。 这本书集阴阳术数之大成,可说是阴阳学的精要,但觉度却是难得要领,因为他首先不懂阴阳八卦,而这本书又是以阴阳八卦为基础的,但奇怪的是本书并没将这些东西写进去,好象读这本书的人原本就应该知道似的。后来看过几次后也就再也没了兴趣。 这之后,他们的行踪又暴露了,平静的日子再一次被打破,因为大明朝已经一统天下,百姓们自是安居乐业了,而江湖上又开始了恩恩怨怨的纷争。 但他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天地双煞了,他们的武功盖世,就算单打独斗也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如果棍剑合壁,就更不是五六个一等一的高手所能对付的了的。于是很多前来寻仇的人都残死在了他们的手下。 但后来,青莲却死在了难产之中。天魔煞星在万念俱灰中又大开杀戒,使不少的人死于了他的棍下。直到有一天,四大门派联手,才将他逼进了这座山上,后来又被逼着跳了山崖。而这些人中就有被四大门派专门请来的江怀清。但他没死,而是落进了这个天坑,就在他落下来的同时,江怀清扔给了他一张羊皮画,他伸手抓住后就直落了下来,好在他的轻功已非常人可比,在从数十丈高的悬崖上落下时连抓数次树枝就减缓了下降的速度,落地后倒也并未受伤。 等落地后,他才明白了江怀清扔给他那张羊皮画的原因,原来这个天坑里竟然是由八卦构成的如江漠啸所看到的图形,如果不懂阴阳八卦,就无法进入到中心来,于是他在边上观看了两天图,才进了进来。所以,他对江怀清倒是心怀了不小的感激之情。 现在,江漠啸便将自己对八卦的所学所知全部教给了这位天魔煞星,这就又勾起了他对《天秘论》的好奇,而且在懂得八卦之学后,不仅看起《天秘论》来非常的容易理解,就连对《易筋经》修练也是更上了一层境界。 江漠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天魔煞星调教成了一流的高手。 011 出坑 011出坑 有一天,江漠啸突然问天魔煞星,咱们真的就没办法出去吗,难道这一辈子就只能空老山中吗。 说实在的,天魔煞星叹了口气说:打从我进了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想着要出去,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想出办法来。 是啊,江漠啸想,如果能出去,天魔煞星还能等到现在吗?如果能出去,他们也不可能在这见面了啊。江漠啸想,他这话等于没问。 但人一但产生了要出去的愿望,就会按奈不住自己的想法,那怕是空想着,也会千遍万遍地去想的。江漠啸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之下开始了他最痛苦的思索。 他的想法显然感染了觉度,他说:我出不出去都无所谓了,还想在这好好读读这本《天秘论》,前几年因为不懂八卦,很多东西都无法理解,现在你给我教会了五行八卦,我倒是越读越觉得这本书是好书,有了它,我是哪里也不想去了的,但我得想办法让你出去,不能让你这样一个好后生跟着我在这里老死空山啊。 于是,他们开始了对出坑线路的探索。他们把周围的山分成了八个方位,一个一个地去寻找可以出去的路子。但找了一个多月却始终没找到能攀出去的出路,又在山脚下去找那个江漠啸进来的洞,但同样在花费了很多时日后还是一无所获。但江漠啸和觉度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用觉度的话说就是既然老死和找死同样是死,为什么不去找死呢。 觉度还说,这个天坑肯定是和你们江家有着一定的关系的,否则,你的父亲怎么知道到这里面需要八卦图呢,既然他知道这里的一切,而且这里好象在很早以前就有人住过,那他们又肯定是出去了的,他们能出去,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出去呢。 这样一说,江漠啸觉得很有道理,但他们家最大的长处就是精通五行八卦,看来只有从五行八卦的相生相克中去找答案了。 于是他们把整个天坑画了一个非常精确的地图,就连哪里有一块突出的石头,那里有一棵树都标的清清楚楚,再按照方位标上五行八卦,果然,他们从中看出了一些道理,在整个山体悬崖上,依稀的存在着一条路,而这条路正是根据五行八卦的相生相克造出来的。这条路不是在同一个方位上的直上直下,而是依八卦阵的形势排成,并从底部开始盘旋而上,要经过八个阵位也就是八个方向的所有生门才能盘出天坑。而且在那些突出山体的石头或大树之间,要么距离太远,要么高度太大,就连他们俩的轻功功夫也难以突破。特别是在中途的一个地方,只有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上去。 这天,他们又来到那个地方。觉度说,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先上去试试。江漠啸同意了。 天魔煞星让江漠啸站在他的肩上,然后就地运功,只见周边的树叶纷纷旋转,不多时,地上的碎石和土也跟着旋转起来,接着,天魔煞星突然也转了起来,而且迅速向上空升去,眨眼间就上升了两丈有余,就在这时觉度双手一托江漠啸的双脚,喊了一声起,江漠啸同时施展轻功,向上一纵,借着觉度的劲道,一下子就跃起三丈来高,抓住了一棵大树的根部。 这时,就听觉度在下面说,你上去看看,如果能出去就不许再下来了。你要是下来,就永远也别想出去。 江漠啸忙说,你等等,我们要走一起走,不能就这样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要不我也不用走了,我哪也不去,留下来陪你吧。 觉度却说,你的大仇如果不想报了,你就下来跟着我空老山中吧。我可是只帮你这一次的。 江漠啸忙说那你怎么办。 觉度说我本来就没打算着要出去,天天的被人追杀或者杀人的日子我已经永远不想过了,我早就想通了,永远也不想出去了。 江漠啸还想再说什么,但就听觉度一声长啸,已经远远的去了。只好施展轻功向上攀去,有好几次,都险些掉落下去,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最后,他终于上到了山崖的顶部,也就是说,他离开了他做了三年多井底之蛙的天坑,又回到了那个真实的人间。 012 再涉江湖 012再涉江湖 江家庄园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半新的农舍。在官道边上,江漠啸拦住了一个晚归的农夫。那位农夫告诉他,听说在几年前,这里住着一家很大的人家,那家人好像性江,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满门杀害了,江家的数百倾良田也早已因无人耕种而被官府充公。后来,就迁来了他们这些人,这几十户人都是从山西迁来的,对这里原先发生的事也是全然不知。 江漠啸想到祖坟上去看看,但当他找到那个地方时,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金黄的麦浪,将要成熟的麦子在微风中齐刷刷的摇动着沉甸甸的脑袋。那些合抱粗的柏树和高低错落的墓碑早已不知去向,而先人们的尸骨也早做了这些麦子的肥料。 江漠啸跪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咚咚的响声消夫在空旷的麦田里,惊的一群麻雀呼啦啦的飞了起来,叽叽喳喳地飞了一圈又落在麦田之中。 这是一条断了线的无头案,而能接上线头的地方应该是那个肖庄生药铺。在无数次的分析中,江漠啸都把疑点集中在了肖庄那个生药铺里的尚利和那个被他称为林坛主的人身上。他怎么知道我姓江,为什么要对置我于死地,这不分明是在揭示他们就是江门血案的制造者吗,就算不是,那至少也是知情者。 江漠啸拜完祖坟,就向北方走去。 这时的江漠啸已不再是四年前的那个少年了,他英俊魁梧,全身透着一股冷冷的杀气。从秦岭南的故乡走到秦岭北的肖庄也无需几多时日。 出得秦岭,就是一个繁华的小镇,看看日薄西山,江漠啸打算住上一夜再走,便找了一个镇边上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吃过晚饭,江漠啸走出镇子,想在外面面转转。正值春天,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在夕阳中开出一片剌目的黄来,他顺着田埂一路走着,成群的蜜蜂嗡嗡着,在他的头顶上飞来绕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条河边。河水平静的流着,一排排细浪均匀地分布在河面上,近岸的地方不时有鱼儿不时的跳出水面,江漠啸一看这水,就知道它水深过人,流速较大。找了块石头坐下,脱下鞋袜,把脚伸进清清的水中,微微有些凉意的河水冲刷着他的腿脚,只那样的惬意。 突然,一阵救人啊,快救人啊的喊声从远处传了下来,江漠啸一抬头,看到远处的岸边有几个人在飞快的向这边跑来,再向河中一看,离他二十多丈远的上流水中,一团红色的东西漂了过来,一会没在水中,一会又浮出水面。他立时断定那是个溺水的人。江漠啸未及多想,纵身扑入水中,向那人游去。眨眼间就到那人跟前,一伸手就将溺水者拉了过来,而这时的溺水者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意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并连他的一条胳膊也抱了进去。江漠啸想分开那双手,可谁知那双手却如同铁圈般箍在了他的身上。如果不能分开,很有可能两个人都得死于水中。 江漠啸一把抽出宝剑,要把那双手切断,但就在一瞬间,他停住了,又插剑入鞘,用一只胳膊划水,向岸边游去。 淡蓝色的河底好像有着巨大的吸力,又好像是一只蓝色的大口随时都要把他们吞了进去。尽管他的一双胳膊像一只铁浆一样有力,但还是无法把他们带回来岸边。 江漠啸灵机一动,立即采用了仰游,并不再向岸边上横着冲,而是斜对着岸的方向借着水力向下流的岸边游去,这一下不但快了很多 而且也使那个溺水者的头始终处于水面之上。 不多时,就到了岸边,那些从上游岸边跑来的人也刚好赶到,大家动手一起把那个早就昏了过去的溺水者放在岸上,这时,江漠啸才发现那是一个姑娘,试了试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料无大碍,便乘着大家都在抢救的忙乱之中,偷偷的走向上游找到自己下水的地方穿上鞋剩着即将降临的夜色回到了客栈。 初更时分,睡梦中的江漠啸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他立即翻身下床,立在门后。根据脚步声判断,大约有五六个人进了院子,而且院门外也有人。没容江漠啸多想,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说,就是这间房吗,另一个人说,正是。就听得人快步的走到门前敲了敲门说,壮士请开门说话。 江漠啸突然拉开了门,这倒使站在门外的人略微有些吃惊。月光下,只见院里站了五六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丐帮的人。江漠啸没有想到丐帮的人竟会如此的阴魂不散,一只手就暗暗的握在了剑柄上,冷冷的说道:深更半夜有什么事要找江某吗,那就到院外去说吧。 听到江漠啸敌对的口气,为首的一位略上了些年级的人说道:壮士不要误会,我只想问一下你在傍晚的时候是不是在洮河里救了一个人。江漠啸说道:我是救了一个人,但不知道那是不是叫洮河。 那人忙说:这就对了,那就请壮士进屋去说吧。边说着他就先进了屋,立即有人跟了进来,划着火镰点上油灯,江漠啸只好也跟了进来,只见来人大大方方的的往桌前一坐,后面的来人拿出一个食盒,从中掏出了许多的熟菜,还有一坛金辉大曲。江漠啸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恶意,便也坐到了来人的对面。等些那些人摆好了菜,打开酒坛的泥封,往两个碗里倒满了酒后,老者才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吧,不要等我。其它人应了一声就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这时,那位老者才说道:让不要误会,我叫田三少,是丐帮的一名弟子,今天你救的那个姑娘呢,就是我的女儿。你也就是我姑娘的救命恩人了,老夫特来向你致谢啊。 听到这里,江漠啸的敌意全消,并生发出了一种无名的亲切感,立即说道:救人于难,理应之事,再说这也是举手之劳,何必言谢啊。 老者却哈哈大笑着说:好一个举手之劳,你知道这条河里每年要淹死多少人吗?小女要不是遇到你,恐怕今生也就完结了啊,她要是完结了,我这个老头子也就活不下去了。所以,你这一举手可就救了我们两条命啊,老夫此来也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只是认个朋友。来喝一杯吧。说着,老者打开端起一碗酒来,说道,来吧,小伙子,我先敬你一杯。江漠啸忙端起另一只碗来,与他碰了一下,看到对方一饮而尽,他也只好慢慢的干了。 痛快。老者说道。江漠啸忙往两只碗里倒满了酒,老者撕下叫花鸡的一条腿递给江漠啸说:先吃点,今晚我要和你好好的喝上一场。江漠啸吃了鸡腿,端起碗来说到,我也借花献佛,敬老人家一杯。老者哈哈笑着说,什么老人家啊,叫我田叫花子就行。两人又喝了一碗。 两碗酒下肚,两人就像久别的朋友一样了,老者才要说些什么,只见门被突然推开,进来了一个人,那人来到老者跟前将嘴伸到老者耳边想说些什么,老者却说,江老弟也不是外人,你就大声说吧。是。那人说道,小姐已经醒来,她说她是被人推下水的。 什么,她说了那人是谁也没有想到吗?老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万清林。 这个挨千刀的。老者一掌拍在桌子上,厚厚的桌面立时破成了几块。酒和菜洒了一地。老者却把这些连看都没看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才突然想起江漠啸来,转身抱拳对他说,兄弟对不住了,我有一些事要去办理,只好改日再会了。再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之中。 一下子,屋里屋外静的出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满地的酒菜还散发着香气,江漠啸真的怀疑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肖庄依然是以前的样子,只不过那个生药铺已经被一个粮庄所取代了,江漠啸看到的是出出进进的前来买粮的人们。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的麦子还没收上来,而去年的余粮却已大多吃完,人们只好以高价从粮庄里买回渡日的食粮。看着人们出出进进的挺热闹,但出去的人拿的粮食并不多。江漠啸本想向店里的伙计问一下原来生药铺的情况,但等了许久,也找不到机会。只好退了出来,来到那家曾经吃过饭的店里,点了饭菜慢慢的吃着。 生意很清淡,除了江漠啸,再没第二个人吃饭,老板无聊地拿着一把拂尘在赶打着苍蝇。江漠啸就把他叫了过来,问起了原来那个生药铺的事。 你问的那个生药铺啊,被官府给查没了。没想到老板倒是一个健谈的人,一经江漠啸问,就坐下来说了起来。江漠啸立即又要了一壶酒,给老板倒了一碗,两人碰了杯,边喝边聊了起来。老板说,那个生药铺啊,是通天帮的一个分店,通天帮在这个镇上原本经营着一家客栈,一家生药铺,一家粮庄,还有几家其它的店铺,可以说占了半个肖庄的。这个通天帮可是不得了的,他们沿着丝绸之路从东往西,一直把生意做到西域去了。在这条线上,到处都有他们的营生。正因为如此,经他们押送的货物才会万无一失。而不让他们押送的,十有八九都会被人劫了。肖庄的通天帮归他们陇西盟管,两年前,听说陇西盟坛主林世会通元,就被官府给查了,把整个陇西盟的财产全归了公,还抓了不少的人。听说只有林世会和少数几个人跑了,其它的好多在那年的秋里被问了斩,还有的被充了军。 听到这里,江漠啸不觉的大吃一惊,忙问,元朝的蒙古人不是早就被打跑了吗,他们怎么还会通元啊。 老板喝了口酒说,你有所不知啊,那元朝的挞子是被打跑好多年了,可他们的那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啊,我小的时候跟着人贩马去过几次,大热天的晚上都是要穿袄的,那里有我们这些地方好啊,所以他们不是还想着要打回来吗? 那你知道尚利吗,他去哪了。江漠啸急急的问到。 问斩的人里没有,兴许也是跑了吧。老板漫不经心的说。 那这里还有通天帮的人吗?江漠哪再问道。 一个也没有了,都被抓了,你不知道啊,那年问斩的人可多了,那人头一个个的就挂在木桩子上,好吓人啊。老板已经有些喝多了,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江漠啸忙结了账告辞。 看来在肖庄是不可能再找到任何线索了,怎么办。江漠啸在客栈里来回的转着圈子,要想查清江家血案,只有先找尚利和林世会,可这两个人却跑了,他们能跑到哪去呢,既然是官府要查办他们,那大明朝的天下他们是呆不住的,只能跑到北元去,况且他们本来就是以通元的罪名被查办的,说不定还就真的通元了,如果通元,他们一定会跑到北元去的,看来要想找到他们,就只有去北元了。可北元,那是一个大的没边的草原,到哪里去找他们呢,可如果不去,难道江家老小百十口人的血仇就这么算了?不,一定要去北元,那怕找到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要把那些仇人一个个的找出来,碎尸万段。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江漠啸的思绪,打开门,一个的姑娘站在门外,江漠啸觉得有点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就是江大哥吗?姑娘虽然衣着破烂,可却收拾的干净得落,明目浩齿,面若桃花,身段轻盈,一看就知是个练武之人。 我是姓江,但不知姑娘是谁,怎么称呼。江漠啸疑惑地说道。 我叫田六多,是田三少的女儿,是你救了我的命的,你不认得我了吗。姑娘大大方方的说道。 啊,想起来了,你好了吗。江漠啸没想到竟然是她,难怪他觉的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原来那天在水中救她的时候没顾上看,到了岸上,也只是看出她是个女子,并未仔细看她长相。 好了。不过这一路追你,可真的把人差点累死了。你能让我进屋喝口水吗。姑娘说道。 快快请进。江漠啸立即请姑娘进了屋。刚进屋,就听到门外响起马的叫声,姑娘又站起来走出门去,江漠啸也跟了出去,却看到院门外又出现了两个汉子,他们的手里牵着三匹马,姑娘对他们说道,你们自己去找歇脚的地方,我要陪江大哥说会话。 两个坐了下来,却一时又都没了话,江漠啸只好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们父女两的名字可真有意思啊,一个叫三少,一个叫六多。 田六多说:我爹小的时候,遇到一个算命的,说他一生短寿无禄没钱,为了避禳,我爷爷就给他起了个三少,意思是什么都少。还把他送给那个算命的当了乞丐。不久,爷爷奶奶和大伯都死于战乱。我妈妈也是叫花子,生下我后我爸爸说要图个吉利,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六多,意思是什么都多。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妈妈就病死了,是爸爸一手把我养大的,所以啊,我就成了爸爸的掌上明珠。 那天听说你是被人推下水的,是怎么回事啊。江漠啸问道。 是被万清林推下去的。田六多说。 他为什么要推你下去。江漠啸又问道。 说来话长啊,你知道通天帮吗?那可是天下第一大帮。两年前,通天帮在甘肃的陇西盟被官府给查办了,据说是因为通元。我们丐帮因为看不惯他们即押镖又劫镖的做法,所以从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会即押镖又劫镖呢?江漠啸觉的很是奇怪。他们自己押的镖当然不劫,但别人押的镖他们却是要千方百计的要劫的了。正因为这样,才可以使所有的客商都去找他们啊,这样做,他们不就是独家生意了吗?田六多说道。去年,有消息说我们丐帮的人与陇西盟的人有勾结,而且在官府查办陇西盟的时候还帮着林世会和尚利过了黄河。开始,我爸爸并没在意,可后来,却是越传越凶。于是我爸爸就让我来陇西暗中查访。我来陇西半年多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一个月前,终于有了点眉目,我到长安去把情况向爸爸说了。为了稳妥起见,他让我先回来,随后他也秘密的来了陇西。可当我回到这里时,那个送林世会过黄河的人却死了。这就让我坏疑到了万青林。但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前几天,我终于查到了一个知情的弟子,我约了他到河边的一个破庙里见面。没想到还是被万青林察觉,他尾随我到了河边,乘我不备,把我打进了洮河。多亏了你,才救下我的一条命。 那万青林呢?江漠啸急着想知道他的下落,因为如果是万青林送林世会过的黄河,那么他就一定知道林世会的下落。 还没找到,不过,他跑不了,爸爸已经传下了令,对他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田六多很坚决的说。 他会不会也过了黄河跑到北元去呢?江漠啸还是不放心。 不可能了,我爸爸亲自去了黄河边,并对黄河的所有渡口都作好了安排。田六多依然很自信。 江漠啸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他们能抓住万青林,并从万青林的嘴里得到林世会的消息。 第二天,江漠啸就跟着田六多踏上了寻找万青林的路。好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丐帮弟子接应,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然而,万青林却像是蒸发了一样,就算丐帮弟子众多,也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013 再别帮主 013再别帮主 这天,他们来到了黄河边的一个叫做榆下的古镇。在这里,他们与田三少汇合了。 一见江漠啸,田三少就像见到了久别的朋友一样,显的格外的亲热。立即找来酒菜,要和江漠啸大喝一场。于是,他们三人就在黄河岸上的一个树林边摆开了战场。没想到田三多喝酒也是和他爹一样的豪爽。三个碗摆开,一坛金辉大曲倒出来,阵阵的酒香弥漫在被微风吹动着的杨树林里,或紧或慢的蝉鸣却恰似仙人们合演的丝竹。 自从四年前的江家血案发生后,江漠啸就没和女性打过交道,不管是老的少的,别说有什么来往,就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过。所以难免有一种神秘感和拘束感。虽然这几天两人一直在一起,但也没有说过过多的话,大多数都是田六多在讲,他在听。现在,这么近的坐在一起喝酒,更让他有些放不开。田三少见状,就说道,这位兄弟,如果你不嫌弃,就把多多当成你的妹妹吧。噢,对了,只听你那次说你姓江,也不知道是江水的江还是姜子牙的姜,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漠啸忙说:江水的江,我叫江漠啸。如能和多多妹妹结成兄妹,那是我三生有辛啊。以后,我就有了亲人了。 什么,你现在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田三少停下端到嘴边的碗说。 没有了。江漠啸叹了一口气说。接着他又说道:应该还有一个妹妹但也不知是死是活。 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今后你就是多多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儿了,来,咱们干了这一碗。田三少端起碗来说。 于是三个人都喝干了碗里的酒,田六多忙着对三个碗倒上酒,脸色绯红着说:大哥,小妹就敬你一碗吧,今后你就不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了。于是两个人碰一下,又都干了。 正喝着,一匹快马卷着一股烟尘飞也似的朝他们奔来,快到跟前时,一个衣衫破烂的汉子飞身从马上跳下,脚在地上几点就到了跟前,向田三少抱拳行礼后说道:帮主,山西的帮里出了大事,弟子特来向你报告。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田三少没有放下手里的碗,也没有站起来,只是把头转向了那个汉子。 是帮主。那人毕恭毕敬的说:一个月前,一队北元的骑兵偷偷的来到山西,他们白天藏起来,一到晚上就去抢劫,连抢了好几家大户商号,官府几次出兵都没能找到。 这也不该我们丐帮的什么事啊,来,坐下,先喝碗酒了慢慢说。田三少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是帮主。来人端起碗一口干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说:这本也不该我们什么事,可正好严护法到了山西,听到风声说是我们帮丐中有弟子作蒙古人的内应,就着手查了起来,这一查不要紧,还真的好像查出了些问题。是山西的长老朱七斤从中捣鬼,但又苦无实据。严护法想秘密调查,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于是朱七斤就鼓动手下找严护法的事,竟然将严护法打成了重伤。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田三少听到这里,立即变了脸色问:现在怎么样了。 严护法只怕是凶多吉少,命在旦夕了。所以特来向帮主汇报。来人说完,又抓起一块鸡肉吃了起来,嘴里咔咔响着,好像连骨头都嚼烂咽了下去。 走,我们马上去山西。田三少说着站了起来,江漠啸和田六多也跟着站了起来。 田三少对田六多说,这里的事就由你来处理,对于万青林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漠啸,你就先替我照顾好多多,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田三少展开脚步,在离马还有一丈开外的地方就一个腾空向马飞去,稳稳的落在马背上,一拉马缰双腿一夹,那马就像箭一样的射了出去。而刚才来的那个汉子的脚也仿佛离开了地面,像一只大鹰一样飞起来,跟着马绝尘而去。 014 黄河边的没伏 014黄河边的没伏 黄河在静静的流着,不时的有鱼跃出水面,圆圆的月亮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世界,而水则把她的影子揉做碎片洒成了一幅耀眼的闪动的图画。 江漠啸和田六多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好长时间了,据他们掌据的可靠消息说,万青林要在今晚渡过黄河去,地点大概就在这里,虽然不是很准确。 自从田三少走了后,田六多每天都在派人打探万青林的消息,但一个多月过去了,总是找不到他。有一次,差点在一个小村庄里抓到了他,但就因为他们晚去了一个多时辰,又让这小子给跑了。 月上中天,已经是夜半时分,他们的身上都下了一层露水,衣服湿湿的沾在身上,倒显的很是凉爽。但他们的心里却是急的像着了火,如果让这小子过了黄河,要不了一个多月,他就能跑到北元的地界里去,到那时,想抓他可就不容易了。 多多,你认为他会在这附近过黄河吗?江漠啸耐不住问道。 应该会吧,在黄河上,有很多能渡河的地方,但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而且这里也是人们经常渡河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筏客子也最多。田六多语气肯定的说。 不用等了,我估计他可能这会已经渡过黄河了。江漠啸说。 为什么?田六多不解的问道。 他选在今天晚上渡河,那是因为今晚的月亮特别亮,而在这样亮的月光下,也就容易被人发现。而这个地方是人们经常渡河的地方,所以他一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等他,于是,他会选择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去渡河的。江漠啸分析着说。 不会吧。田六多这时的口气已经失去了自信。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没准他就藏在附近等着我们离开呢。 他们一直等到天亮,还是没看到万青林的下落。 第二天,在江漠啸的一再坚持下,他们坐上了羊皮筏子,准备渡过黄河去再说。 夏季的黄河,是水流量最大的时候,羊皮筏子在宽阔的河面上忽高忽低的漂浮着,像奔跑中的马背,两个筏客子奋力的挥动着手中的短桨,斜向着对岸划去。初升的太阳把河面照成一片闪闪的金黄。 过了黄河,田六多立刻找到那边的丐帮弟子们打探消息。下午,终于有人来报告说,昨天晚上确实有一个筏客子去对岸接过人,而且说那个筏客子马上就会被人领到这里来。 不多时,一个筏客子被带了进来,这是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一看就知道是常年与黄河打交道的。 你昨天晚上去河那边接了个什么人啊。田六多问道。 那人大概已经知道田六多的身份了,所以说话也非常的歉恭:前两天,村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要到河对岸去,要我送他们过去,我答应了,可他们却说不急,他们还要到其它地方找个朋友,什么时间走临了再说。昨晚一更时分,他们突然到了我家,一进门就说,要我到河对面去接一个人,我说晚上不好过,能不能等到天亮了再说,那几个人很凶,其中一个还摸了下腰里的刀,我很害怕,就扛着筏子跟着他们出来了,他们还留下了两个人在我家里。来了河边,他们却不过,说是要再往下游走,我们只好在河边上了筏,向下游漂去。一上筏子,他们中的一个就对我说,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出了事,天亮前回不到你家里,那两个人就会杀了你的全家。 我怕的不行,只好一个劲的给他们说好话,乖乖的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我们在水面上漂了三十几里路,到了另一个镇子的渡口,他们才让我划到对面去,接上一个人又划了回来。那些人一上岸,给了我几个铜板说,你回家吧,没事了,就向官道的方向走去。我也不敢多问,就急急的扛着筏子往家赶,等回来家里时,天都大亮了。听家里人说,那两个人在我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后,也走了。我才放心的睡了一觉,没想一觉就睡到这会了。 那个被接过来的人有多少岁,长的什么样子。田六多问。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长的倒是挺结实的,一付商人的打扮,其它的,因为是晚上,看的不是太清楚。他大概有这么高。说着,筏客子站起来用手比了下高度。 他们是向官道的方向去了吗?田六多又问。 是的,是向官道的方向去了。筏客子肯定的说。 好,谢谢你了,你去吧。田六多把来人打发走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设计了这样完整的一个逃跑计划,现在怎么办?田六多问道。 追。江漠啸说:他们昨晚过了黄河,现在一定是向着北元的方向去了,只要我们一路追下去,就肯定能追出个结果来。 江漠啸的轻功自然了得,田六多虽比他逊色,但也差不了多少,两个人立即上了官道向北飞奔而去。 官道在茫茫的黄土高原上穿过,一个个光秃秃的小山头夹杂着半祼的石头,好似一张张布满了粉剌的脏脸,干得冒烟的黄土中没有一点点生命的迹象。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浮土,两人的身后各漂起一条黄黄的烟尘。这烟尘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又汇合到一起,变成一片黄雾。 可他们一连在黄土中奔跑了好几天,也没能打听到任何的消息。几天后,他们都快跑进沙漠了,还是没见到他们。 夕阳西下之时,江漠啸和田六多遇到了一个客栈。 015 交手青城派 015交手青城派 这是一个独处在戈壁边缘的小客栈,高高低低残缺不全的围墙半遮半掩地露出正对着官道的一排低低的土房和东西两排箱房。 他们两个进了冷冷清清的院子,连喊了数声,才有一个中年汉子从一间房里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 中年汉子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并给他们开了两个房间。不多时,他们要的饭也上来了,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就着整盆的手抓羊肉,喝着大碗的店家自酿的白酒,不一会,就有微醉了,而一阵阵的疲惫也立时袭来,于是,就各回了自己的房里去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江漠啸被一声劲呵惊醒。 谁。这分明是田六多的声音。但是在梦中还是她真的喊了这一声,江漠啸无法断定,他还是闪电般的跳起,抓起身边的剑一步抢到了门后。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轻微的脚步移动的声音,这声音非常轻,就像树叶飘过地面,但江漠啸还是听到了,而且辨认出门外的人至少有四个。 就在这时,就听的隔壁田六多的屋子门突然打天,随着一声娇吒,听的出田六多已经冲出了房门,紧接着就是一声铁器相碰的声音。 他知道田六多经常拿在手里的是一根微微透出黑色的短棍,在丐帮里,人们称之为打狗棍,但在这一带,人们却称之为单鞭。这是一种略短于齐眉棍的棍子,棍法变化多端,丐帮中人基本上都会使用,但功法却大相径庭。而只有功夫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用精铁打造的棍子,而田六多使用的正是一根看似木头实则铁棍的打狗棍。 江漠啸不假思索,一步冲了出去,只觉得当头一股风袭来,他急向回一收,那刀便从眼前砍落下来,得用这一空当,他第二次冲了出来,回手间朝着一侧挥剑剌去,这是快如闪电的一剑,但还是没碰到对方一丝一毫。虽然如此,江漠啸还是冲到了前面,只见院里有四个黑影,两个正向田六多进攻,两个朝他逼了过来。 这时,就听田六多高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敢报上名来。但对方并不答话,只是一招紧似一招的向她进招,百且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势。 而这边的两个人更不示弱,黑暗中闪着寒光的刀锋泼水般逼了过来。 江漠啸从出山之后还没有打过架,这时正想试试自己的功力,但没想到这两个人合在一起的功夫并不比他差多少,这一时倒让他对自己的功夫产生了怀疑。 但是很快,他就觉出来了,不是自己的功夫不高,而是对方实在不是一般的武士,而是武林高手。 但是在这样的大漠戈壁的边缘地带,这什么会有这等的高手出现呢,而且一来就是四个,这真的让江漠啸感到困惑。他快速的扫了一眼田六多,只见她这时已经是力不从心,败象重重了。这一下让江漠啸紧张起来,想奋力取胜后再去救田六多,于是大喊一声:多多别怕,等我收拾了这两个就来帮你。 这时,从大门口传来一声高呼,大家都住手。 呼到这话,那四条大汉都在突然间逼开江漠啸和田六多的兵刃,向后急退几步,跳出了打斗的圈子。 这时,江漠啸才发现在大门口还站着一位脸蓄长髯,月光下虽然看不清年龄和相貌,但其气势却是透着一种威严。 你可是田六多。长髯的汉子问道。 是又怎么样。田六多气势汹汹的说。 看来是误会了。长髯汉子说道。多有得罪,我是青城派的高临轩。 你是高掌门?不知半夜劫杀我们为了什么?田六多余气未消的说。 这是一场误会。店家,你出来给咱上一桌酒菜,我要给这两位少年英才陪礼道谦。 刚才还是黑灯瞎火的院子,一下子就亮起了灯火,那个黄昏时分接待过他们的中年汉子立时跑了出来,答应着把大家招呼到饭厅里面,一盘盘的肉菜很快端了上来。 这时才看清那位长髯的高临轩掌门,五十岁左右,满面红光,一脸详和,没有半点的霸气,倒酷似一位学富五车的先生。 刚才多有冒犯,我敬两们一杯,也算是老夫陪罪了。高临轩端起酒杯来,江漠啸和田六多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他们两人也立时端杯喝干了。 田六多正要向高临轩发问,没想到他倒是先说了起来:你们一定纳闷我们青城派为什么半夜来此,又为什么与你们打了起来吗?这事说一话长啊,半个多月前,我家大院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姑娘,病的奄奄一息,我夫人便命人背进家里,并请来郎中医治,可郎中也没看出是什么病症,只好开了些调气补血的药物让其服下,没想到那姑娘喝下药后,病情倒是一天好似一天,据她自己讲,她叫金燕,家在距离长安很远的一个村子里,一天早上去河边洗衣,碰到一个马帮,那个马帮的老大见她长的好看,就把她抢了来,带着她向西走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辛苦,那个头人几次强逼着要与她同房,她都是以死相挟,倒也保全了清白,只是他们并不放过她,听那个老大对别人说,如果到了西域她还不从,就把她买给那里人做奴隶。她虽然出生在农户之家,但也识的一些字,听说过西域这些地方,且从小家人把她当作宝贝的,从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次一路走来,吃不好不说,还要每天晚上提心吊胆的不敢睡觉,身体很快就垮了。黄河边上的时候,已经无法行走,病的不轻。老大一看,怕她得上了什么温病传染给大家,就丢下她带着马帮走了。她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能到哪里去,就只好向着村庄一边走一边爬,至于怎么昏倒在我家门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在我家一住就是十来天,人倒是挺勤快的,也知书达礼,很快就和我家姑娘成了好朋友,还经常陪着小姐一起去读书练武,对小姐特别的关心。我家夫人一想,一时半会也没办法送她回去,还不如给小姐做个伴。 可是有一天夜里,她却突然不见了,我立即四处查找,得知她被一个青年接走了。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小姐来告诉我说她曾经把金燕带到书房去过几次,听说金燕不见了,她立即去书房查看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可这一看不要紧,一个书柜却被撬了,我立刻来到书房一看,差点没把我气死,一个红木书柜的侧面被人打烂了,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我立即下令所有的弟子去找这两个人,那怕上天入地也要把他们二人找回来。后来听说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朝着北元的方向去了,而且武功不低。于是我们就一路赶了过来,等到了这家店里,已是深夜,好在店家是我们青城派的弟子,一问就知道有一男一女住在这里,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事,多有误会啊。 请问那个女人偷了你家什么东西,竟然让你们如此重视。江漠啸急急的问道。 这个是老夫的家事,恕我不便相告。我只能说,是书,对于我们青城派来说很重要的书。高临轩说。 田六多说:我们也是在追一个人,或许是几个人,估计是要去北元,但不知道是否去了那边。 这还不好办,把店家叫来一问便知了。说着高临轩就把店主叫了进来。 田六多忙把万青林的相貌特征说了出来,但店主人说过去的人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 田六多不相信,但店主却很肯定的说,但凡去北元那边的人都要住在这个店里的,因为从这里出去就是沙漠了,一个人不敢走,人多了自然要带的干粮和水就多,而且也一定是要住在这里并在这里备足粮草和水的。就算一个人走,也一定会住在这里。而他是青城派的弟子,自从两年前通天帮通元的事发后,青城派就安排他来这里开了这个店。到这里开店的目的,就是想在这里安一个眼线,所以他对于来往的客人就会特别留意,如果是会武功的人,他还会格外关注。这些天里,基本上没有人去过北元。当然更不会有那样的一个人过去。说到这里,天已微微的亮了,高临轩站起来说,我还要赶回去,就此别过,如果能到我们青城来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二位。 高临轩和那四个武士骑着马消失在一阵马蹄声中,远远扬起的尘土遮住了整条官道。 016 搏命四狗阵 016搏命四狗阵 一时,两人都没了主意。 但江漠啸不想在田六多的面前露出无能的表现,只好说:太累了,还是睡一觉再说吧。 一上床,那种从来没有过的疲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江漠啸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懒虫哥哥,快快起来。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揪他的耳朵说。 快放开,我累死了。江漠啸很生气说道。 不,我要你去陪我看江边的柳絮,还有莲花。一张胖胖的脸凑到他的脸上说。 好啦,求求你好不好,让我睡会行不行,等我睡醒了,你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啊,哥哥,那你睡醒了你背着我去看莲花。 行啊。 还要教我去钩鱼。 行啊行啊,等我睡醒了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迷迷糊糊的江漠啸满脑子只是个困。 那好,你亲我一下,我就去。江漠啸烦的不得了,就亲了她一下。哥哥好好睡,乖乘的睡,我也去睡会,看我们两个谁先醒。 快去吧。说了这一句,江漠啸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看眼前,什么人也没有。啊,原来是做了个梦。可梦中分明是他最亲近的人。是谁呢? 笑啸?是的,真的是笑啸。 笑啸,你在哪?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不知道亲人的消息,连仇人是谁都找不到,我真是太无能了。江漠啸想到。再也没有一丝睡意,他索性出门去了。 走出院门,就是一片沙石。如火的太阳烤在身上,嗓子干的像要着火,只好返回身去在店里的喝了些水,听了听田六多的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知道她还在梦中。又去向店主人要了一皮囊酒,独自来到路上喝去了,走了一阵,回头一看,早不见那个客栈了,再一看,自己竟然向着北元的方向走了去。 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丝风,家乡没有这样的天气啊,那里的水好清,清的能看到水底的鱼,那里的水好甜,甜的好似加了蜜。可是,家在哪啊?从来没有过的泪,从眼睛里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江漠啸像在家乡时喝水一样的喝着洒,在正午的阳光中,睡倒在了官道边上。 一阵马蹄声传来了,却没有火光,没有自家的大院。迷迷糊糊中,江漠啸翻了个身。但脸上立刻感受到的一阵钻心的痛让他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来,才发现周围十几匹红红的马围住了他。马上的人都握着弯刀看着他。其中一人手中的鞭子长长的拖在地上,他明白了是那个人的一马鞭抽在了他的脸上。江漠啸一时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自己真的醒了。眼前的人怪叫着,他听不清是什么意思,既而,他看到他们都大笑了起来。于是,有几个马朝他踏来,但就在这时,一匹马突然奔了出来,横在他的面前,挡住了那几匹马,那个马上的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其它的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依然大笑着,怪叫着,一个提着弯刀的汉子朝着那匹横挡在江漠啸前面的马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那马立时跳了起来,后蹄差点踩在江漠啸的头上。他听到一声大喊:孩子快跑。 江漠啸突然清醒了,这一帮人都想杀他,而只有那个大喊了一声的人与他们不一样。 江漠啸站了起来。他很想死,但他自信永远不会是这种死法。 当他东倒西歪的站起来后,引来的却是更大的嘲笑声。他习惯的摸了一下腰中的剑,但并没有拔出来,只是仰天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引起了周围更大的笑声,在笑声中,那些人跳下马,在围过来的同时,几把弯刀争先恐后的向他的头上砍了下来。 但江漠啸比刀快了一些,当刀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跳到了空中,而且在跳上去的时候,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脖子上踢了一脚。那人的血就喷湿了江漠啸的裤子。 他们的刀砍下去了,但太慢了,当江漠啸落下来的时候两个脚后跟已打碎两个天灵盖。就在此时,他已经跳出了圈子。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看着眨眼间死去的三个人和站在不远处的江漠啸,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明明他们是砍向那个醉倒在地上的小子的,可怎么他站在圈外,而在圈内却是三个他们同伙的尸体。 当所有人都清醒过来时,他们明白了,站在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醉汉。 于是,他们不再冲动,不再像刚才那样张狂,而是慢慢的变化脚下的步子,在不远处的一个汉子的一声大喊中,迅速的排出了一个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杀机的阵势来了。只见当中的四个汉子,分站的四个方向上,而在四个汉子的空隙之中的两步之后,又站着四个汉子,而其它的人则退出了三丈开外。 这个阵法粗看似是两层包围圈,但却是一个完整的圈子,前面的四个人分定四个方位,当他们全力进攻时,可以毫不顾及自己的侧面受到进攻,因为在他们的两步之后就有人护着他们,如果他们的进攻受阻,后面的人就可以乘对方招架之时进行补攻。 这就是北元军队的最厉害的阵法——四狗阵。 在蒙古族,人们最尊重的动物是狗,因为在他们认为,狗是动物中最聪明、最勇敢、最忠诚于主人的动物,早在成吉思汗时代,就有四狗之说,那是对四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的称呼,就像三国时蜀国的五虎上将一样。而且在其横扫欧洲的时候,还曾经组建过一个庞大的奇特的军队——由喜马拉雅藏獒为主力组成的猛犬军团,这个疯狂的嗜血的足以令人心裂胆破的特殊军队,曾为成吉思汗一统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 为了对付不同的敌人,蒙古人发明出了不同的阵法,三人即可成阵,一个好的三人阵法足以抵挡几十人的进攻。而各种不同的阵法又是根据不同的要求演练出来的,现在的这一阵法就是专门针对武林高手而设计出来的,在这样的阵法当中,普通的八个人就能杀死一等一的顶尖高手。更何况现在排阵的显然都不是普通的武士。 江漠啸起初并没有把这个阵法放在眼里,他摇摇晃晃的站住脚,缓缓的从腰间拔出了剑。 当前面的两把弯刀一高一低,一刀向着颈部一刀对准腰间砍来时,后面的两把刀却是不声不响的一把剌向他的背部一把从下向上撩向他的裆部。四把刀就像条飞蛇一样分向江漠啸袭来,每一刀都将置他于死地。 江漠啸突然觉得一阵冷气围住了自己,就像自己站在了刀的暴雨之中。 火石电光之间,他手中的剑随身转,就在那些刀离自己仅有方寸之距时,挡开了它们,而就这样,他的肩头已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虽然很轻,却也着实让江漠啸大吃一惊。 没容他眨一下眼睛,那四把刀又从不同的方位向他袭来。 江漠啸这一次再也不敢大意,又是一招“四面披风”把对方的刀挡了出去,如此一连几个回合,他处处被动,处处被攻,而且每次被攻时那些刀都不是从同一个高度上攻来,每次都攻向他的不同方位。江漠啸想跳出圈子,可惜一点机会都没有。不多时,他的衣服又被划破几处,好在没有受伤并不是很重。 初时的打斗,江漠啸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想破敌的招式,只能被动的抵挡着那刀阵的砍杀。几十回合后,江漠啸终于想到了破阵之策。就在又一轮刀风卷来时,他环周一挡,就势倒地一滚,剑飞快的卷地一扫,一个大汉的的两条腿立时齐齐的断了,而那个汉子侧后之人的一刀也同时砍向了他的胸部。江漠啸的剑隔挡不及,胸口被划开了一条寸许深的口子,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一拳击向那人的膝盖,那条腿被他硬生生的打成了两截。 一瞬间,阵乱了。 江漠啸纵身而起的同时,向着砍向自己头部的刀的侧面挥掌一击,那把刀竟被他打成了两断,而剑也从下而上把另一条大汉的肚子从小腹一下划开到了胸部,那人的内脏一下子五颜六色地喷了出来。但那剑没有丝毫的停顿,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从另一边劈了下来,他背后的汉子从头顶到下巴隐隐的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细缝。 眨眼间,八条汉子已是两伤两死, 不远处的大汉又喊了一声什么,但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江漠啸的剑已是蛟龙出水,狂扫四方,顷刻之间,原来阵中的四人也都纷纷倒地,或死或伤。 其它人也都惊的目瞪口呆,一回神的功夫,就都向着来路跑去,江漠啸几个起落就杀了个片甲不留。就连那个指挥也是在接了江漠啸的十余招后就送了命。 最后,站在那里的就只有那个曾经想阻挡北元军士杀死江漠啸的那个人了。他站在死尸中间,没有一点的害怕,只是仇恨地看着江漠啸,如果那眼中喷出的是火,相信一定能烧死江漠啸。 江漠啸刚想问他什么,突然,那个人身后的一个死尸手中的一把刀斜向上从他的裆部捅了进去,那人晃动着转了一下身,长长的半截刀露在身后,就像一条硬硬的尾巴。江漠啸一跃而起,一手托住他的同时,一脚把那个死尸的头踢的变了形。 那人啊啊的嚎叫着,眼珠上的光在迅速的褪去,江漠啸看看已是不可能救活,就忙问道,你们也这里干什么?那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仇恨,只是定定的望着江漠啸,断断续续在说:来接米贴儿公主和万青——青——林,她——她——说到这里,他的头向下一歪,断了气。 江漠啸轻轻的把他放到地上,回头看了一下刚才的战场,才发现那几个刚才受了伤的蒙古汉子都已经自尽了。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那二十多匹膘肥体壮的战马静静地站立在一个个死尸之间,缰绳早已被血水浸透,而它们的嘴脸上的毛也已被血结成了块。 江漠啸知道它们没有受任何的伤,那些血只不过是它们在用嘴去拉它们的主人时沾上去的。 江漠啸找到他的酒囊,但那里面早已什么也没有了,他本来想走,但却看到了地上丢着的一个酒囊,于是便拣了起来,拧开塞子,大口的喝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很烈,像火烤一样,喷溅到身上的血早就干了,衣服便硬的像生牛皮,而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立即点住止血的穴位,想把衣服脱下来,包扎一下伤口,但他的头一歪,却躺倒在了黄沙之中。 017 选择未来 017选择未来 天很蓝,道路两边曲曲弯弯的柳树在寒风中扭动着、鸣叫着。道衍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官道。觉度现在不在叫觉度了,他改了名,叫道衍。那个地魔煞星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知天地、懂阴阳、通谋略的高僧。 自从江漠啸走后,地魔煞星觉度苦心潜研《天秘论》,无牵无挂地沉浸于那深奥的天地阴阳之中,流连在莫测的权谋机断之间,晨思天地间云雨变幻,暮想战场上排兵布阵,几个月时间过去,已是眼观天下事、胸藏百万兵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只知道拼命撕杀、习武研技的一介武夫,而成了一个经纶济世的世外高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不想再空老山中了,他要出去,要把自己的雄韬伟略施展出来。 对于他来说,独自一人出天坑也已不再是难事了,国为送走江漠啸的那条路他还记得很清楚,而以他的武功,不借助他人之力也是完全可以出来的。 于是,他走出了天坑,而正因为他的出世,却搅动了大明王朝数年的兵刀战阵,使数十万的生命在战火中丧生。这当然只是后话。 可天下是太平的,朝政是清平的,人民是安居乐业的,大明王朝正在朱元璋的统治下歌舞升平。 如此看来,无论他是天煞魔星觉度还是知天识命的道衍,都只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但道衍不这样想,只要是英雄,就一定会有用武之地,就算没有这个地,也要创造出这块地来,无用武之地的英雄还不能算做是真正的英雄。 在道衍的眼里,北方才是一切皇权的发源地,从三皇五帝以来,几乎所有的帝王政权都是如此,也只有大明王朝例外,但这个例外是不合天理的,也是不能长久的,必须来一次更正,由北方的皇权取代这个产自南方的权力,大明王朝才能真真的生根,才能真正的顺天意、固根本。 于是,道衍向北方走去,北方有什么在等着他吗?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真正的象征皇权的天子应该在北方。而他的机会也在北方。 几个月过去了,他走过了陕西、山西、河北,表面上看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但对于他来说,坚信机会正在等待着他的出现。因为他知道了,当今皇上朱元璋在全国封了二十五个藩王,这其中有他的二十四个儿子和一个孙子。每个藩王都有着三个护卫的自己的军队。每个护卫拥有着三千到一万九千人不等的士兵。而这些人数的确定不是以藩王的大小而定,而是以其所处封地的军事价值而定的。从西到东的北部地区有着肃王、晋王、宁王、辽王、谷王、代王、秦王、庆王和燕王,而其中尤以晋王和燕王的实力最大,各自拥有十余万之众。在这些藩王中,任何一个都有能力搅动整个大明的天下。 但在这九个藩王中,谁是那个能让他一展宏图的人呢,能让他一展宏图的人,应该是一个胸怀天下腹容宇宙的真正的大丈夫,当然也是一个能够治理天下的人。但这个人是谁呢?他在苦苦的寻找着。 当今太子朱标虽然是铁定的未来皇帝,但他体弱多病,生性懦弱,很多藩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表面上在应付着。如果他真的继位,这些藩王难道真的会俯首称臣吗?如果真的不从,他们真的会起来造反吗?如果真的会造反,谁的胜算更大些呢? 会的,他们中肯定会有人起来造反,而且胜算最大的应该是燕王。道衍只能把宝押在他身上了。为了这个决定,他花费了不少的时光,因为做为一个快六十岁的人,他经不起第二次选择。 《天秘论》真是一本奇书啊,道衍也曾在与青莲归隐山林之时,遍读群书,但从那些书中,他只读出了两个字,那就是“服从”。那些书让他失去本来就不多的斗志,变得与世无争。当然,也正是那些书才使得他真正产生了与世无争的想法,也正是这一想法才使得他们平平安安的过了几年日子。但《天秘论》却使他明白了很多,也教会了他许多。 他知道了一个男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路是最重要的。 在这个世界上,读书人,特别是真正称得上读书人的有才学的人,他们的智力都是差不多的,就算有什么大考,那也只是运气的高低。而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看你选择了什么样的路,跟上了什么样的人。 跟上什么样的人,就像上了什么样的船,如果你上了一艘巨大的船,你就能越洋过海;如果你上了一条大船,你也能行走江河;如果你上了一条小船,你就只好渡渡小河小水,而如果你什么船都没有上,对不起,那你就只好靠自己游泳了。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船,一旦上去,就很难再下来了,就算你能下来,也会误掉你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有的甚至会误掉一生。 现在他选择了燕王,他认定他的选择不会错。 接下来就是如何接近燕王了,但只要有了目标,方法总是能找到的。 018 出征的燕王 018出征的燕王 滚滚黄尘从官道上翻腾而起,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高叫混成的声浪传出两三里地,一队队骑兵的长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剌目的寒光。 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却透出一种浓浓杀气。而这只军队的统帅就是燕王朱棣。 燕王朱棣的这次出征是他自找的。每年到了秋冬之交,北元的军队总会有所行动。虽然北元已经只是民间的称呼了,官方现在应该把他们称之为鞑靼,他们的实力也已经不再有北元那时的水平了,但他们还是会来进犯的,当然他们的行动并不是针对大明朝的军事进攻,而仅仅是为了有口过冬的好饭吃,有身御寒的好衣穿。 元朝统治中原的时间虽然不到一百年,但在这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却是生育成长了五代左右的子民,那些后来再后来的新生代们早就把他们的祖先们驰骋马背、纵横疆场、餐风宿露的本领丢的差不多了,他们学会了农耕、学会了经商、学会了享受。可是朱元璋却把他们赶了回去,赶到了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上,这里没有鱼米百味,没有丝绸锦帛,尤其是寒冷的冬天,更让他们觉的难以度过,所以,每到冬天来临之前,他们总要组织军马前来大明的北部边界实施抢劫,为了抢得有用的东西,有的人甚至送了命,但他们宁可在酣畅淋漓的杀伐中死去,也不愿在冰天雪地中冻死饿死。 燕王朱棣十一岁时就被封为燕王,二十一岁时就藩到北平,当别的皇子们还在书房里苦读经书时,他就跟着那些路经北平前去讨元的将军们踏上了远征的道路。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多少次的醉卧疆场,从死人堆里寻找着那些昨天还是朋友的人,在尸首垛里寻找着被血肉糊住了的足可救命的水囊。死神面前无富贵,不管你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士卒,死了,就都变成了一堆烂肉。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战争中,他学会了打仗,学会了如何让对方死而让自己活着。他明白了,战争的根本规律就会让对方比自己死的早,那怕只早一天、一个时辰。 现在,已是深秋,北元的军队肯定会来进行抢劫,而与其让他来抢,还不如先发制人,去把他们打死在他们的家门口。 皇帝老子自然是支持这个藩王儿子的,而且朱元璋也在朱棣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因为多年来,北方战事一直是明朝的大患,那些昔日的将领们,有的老死了,有的被朱元璋杀掉了,真正能够统领千军万马战无不胜的人物,他还没有找到,如果这个儿子做到了,那岂不是上天对他大明朝的眷顾吗? 现在,燕王朱棣的大军已经出了关外,他不想深入很远,如果能在北元的军队前来进攻的路上埋伏他们,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那也可以在他们抢劫后的归路上载杀住,只有这样,军队才能不入北漠,少受损失。 当滚滚的铁流出关之后,这只军队就开始静默下来,变成了一条无声的河流。 中军大账里,没有火,也没有酒,只有一壶热热的红茶。账外已经结了冰,塞外的天气真是冷的早啊,看来这次的军事行动真的是有点冒险。多年来的征战,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与北元作战,重要的不是你的兵力比对方强多少,而在于你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军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找到他们的军队。当然,最可怕的就是你没找到他们而他们却在突然间找到了你,那时候,问候你的就不是亲热的拥抱,而是带血的长刀。 现在,大军出发已经二十多天了,十多路探子也都陆续的回来了,可北元军队的消息却是一点都没有。他虽然预感到北元的军队肯定会来,但从什么地方来,他却一点也不知道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通常会在叶库海附近集中兵力,然后向南奔突而来,但是,现在离叶库已经只剩下四天的路程了,朱棣原先的计划只是要在他们的来路上打伏击。但现在去叶库海的探子回来说,那里一点军队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如果自己的军队还在这里傻等,那么还能等多少时间?给养只剩下二十多天的了,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近期内打上一仗,那么,就得班师回去了,否则给养会成大问题。如果继续前进,那么,向那个方向去呢? 去叶库海,对,就去那个地方,那里的水草丰茂,气候也比其它地方好的多,至少能解决战马的草料,也能节约一些给养。 大账里并不明亮的灯火,照在朱棣年轻而又刚毅的脸上,他喊道:来人,传令下去,明早五更造饭,辰时出发,向叶库海进发。 019 惊魂叶库海 019 惊魂叶库海 可当大军进到叶库海之后,发现与探子报回来的消息完全一样,除了碧蓝的天空碧蓝的湖水和碧蓝的草地之外,不要说军队,就连能喘气的活人都没有,好像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人类的足迹还没有光临过的原始的大草原。 军队的到来,当然打破了这里原有的静寂,野兔野狼自然消失了。在军队进驻到叶库海之后的第三天,朱棣与几位将军信马来到营 外,登上了一个不远处的小山坡。看着山脚下整齐的营帐,时而列队进出的士兵和林立在四周的刀枪,一股豪气在朱棣的胸中油然而生,他仰天长啸一声,摧动胯下战马向山坡的另一面直冲下去,其它几位将军也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突然,朱棣的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险将朱棣从马上扔了下来,朱棣立时紧拉马缰,才将坐骑稳住,就见从前面不远的草丛中跳出一匹大如牛犊的狼来。那狼大叫一声直向朱棣的战马扑了上来。朱棣急忙拔弓在手搭箭便射,那一箭直中狼的肩颊,虽伤得不重但还是吓的掉头狂奔而去了。朱棣紧追其后,刚转过一个山坡,就不见了狼的影子,朱棣并没在意,还是向前冲去,但突然间,那狼竟又从山坡后面冲了出来,直扑朱棣。这一次,朱棣吓的不轻,就在他准备伸手取箭之机,就见从山坡上飞下一个人影,还没等他搭箭上弓,那人已经扑到狼的后面,一把抓住狼的后腿,狼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下,立时回头来咬,可那人的另一只手却不知比它快了多少,正好抓住折回来的脖子,只听的闷闷的一声响,狼脖子里的骨头已被捏断。 朱棣终于松了一口气,才看清突然出现的那个人竟是一个和尚,刚想说话,却听得一声长嗥,从坡后转出一头黑熊来,朱棣此时才知道那受伤了的狼为什么会突然转身向他冲来了,因为它碰到了更可怕的敌人。 那黑熊看了看马上的朱棣,又看了看挡在它和朱棣之间的那个突然出现的和尚,又长嗥了一声,这一声更加恐怖的吼叫,吓得朱棣与刚刚跟上来的将军们的马都不由得浑身乱颤,嘴里只能发出丝丝的气喘声。 叫声未完,它即人立而起,那高大的身躯足有一人之高,两只前掌直向和尚扫去。 只见那个和尚向前一冲,右臂竖起一扫,打开黑熊的双掌,侧身之间,只一脚踢向黑熊肚子上的白心,黑熊便一下子离开了地面,直飞出一丈开外。 和尚并未停止,一步跟上,又是一脚,只见那熊再次飞了起来,落进了更远的草丛。 和尚这才转过身向朱棣走来。 朱棣终于在惊恐中回过神来,急急的跳下马向来人走去。 和尚来到朱棣跟前,双手合什,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燕王。 朱棣随口答道:是啊,不知道高僧怎么称呼。 和尚道:贫僧道衍,路过此地,得知燕王帅军攻打北元,本想来军中效力,没想到竟在此地相遇。 这一次,朱棣又是一惊,想不到这个武功盖世的老僧竟是来投军的。这时,朱棣感到一阵阵的冷,将手伸进铠甲,才知道刚才被吓出了一身大汗,连内里的衣服都湿透了。 这时,朱棣的两员大将张信和朱能也来到了跟前,大家互相见过礼,朱棣就很高兴地邀请道衍回军营去,但道衍却说燕王且慢,贫僧尚有一礼相送。说完,迈开步子向山顶上走去。不多时,从上面提下来一个人。那人虽未捆绑,但浑身瘫软,显然是被点了穴位。等道衍往地上一扔,大家才看清这是一个穿着破烂得看不出颜色的鞑靼军服的人。 道衍说道,昨天路过一个地方,发现很多北元的士兵,就抓了一个来,因为不懂他们的话,什么也没问出来,还是交给你们去问吧。 回到军营,朱棣立即派人去审那个俘虏。 020 军中初献策 020军中初献策 天终于黑了,草原上没有傍晚,太阳一落下去,大地就被黑暗藏了起来,被精选出来的刚吃过饭的士兵们只带着刀枪弓箭两餐的干粮与水,就悄悄的出发了,夜色之中他们马包蹄、人衔枚,整只队伍就像一条在草原上无声无息地游动着的巨蟒。 他们一回到军营,立刻审问了那个鞑靼俘虏,从那个人口中,他们得知,鞑靼的这只军队是由一个叫脱脱的将军组织起来的,大约也就是一万人左右,本来是准备到汉人的地盘上来抢些过冬的东西,原本计划是要在叶库海集中的,但听到燕王的军队来了之后,就将集中的地点改在了离此地一天行程的另一个地方,本来是想乘元军到叶库海后乘其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急,但没想到有一只军队在路上出了些问题,误了行程,所以昨天才集中到一起。 得到这些后,朱棣来不及多问道衍的其它事情,只问了他一句,现在应该如何应对。而道衍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可将军队分成三路,第一路选精锐骑兵二万,天黑出发,马包蹄、人衔枚。务必在天亮前赶到,一旦发现元军,无论天黑天明,不顾饥渴疲惫,立即从正面发起攻击;第二路只需一万,三更出发,从其侧后赶到,看到元军,不必进攻,整备休息,只等元军难以支持之时,发起猛攻。第三路军坐守大营,伪装出所有军队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并防守来敌偷袭。 朱棣听了后,沉思良久,便安排将军们照此方案进行准备,等到天一黑,第一路大军就出发了,而第一路大军的主将正是由朱棣自己担任,并配了副将张信。而道衍自然也是随着朱棣一起出发了。 天地连在了一起,只有星星们低低地悬在头顶上,元军所在的地方道衍自是知道的,他一直与朱棣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凭着星座辨认着方向。 这两万精兵是朱棣最精锐的骑兵,久经沙场,一次次的血海冲杀早就把他们历练成了凶猛的斗士,他们跟着朱棣在草原上,在大漠中早就习惯了行军和打仗,而一次战斗能砍下敌人的几棵人头是他们经常互相攀比的资本,现在他们就像闻到血腥的草原狼一样,狠不得立时扑上去把对方撕碎咬烂。 夜,就要在急行军中隐去了,朱棣下令军队稍事休息,人吃干粮马食草料。 不久之后,这只铁流又向前出发了,此时,天刚刚放亮。 021 掉头前的夜晚 021掉头前的夜晚 脱脱昨晚没睡好。为了战争之后的分配问题,几个将军争论不休,最后终于达成协议,谁的兵多谁就占有较多的比例。因为这次出征是几个部落的军队联合行动,行动也没办法统一,昨晚也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所有军队统归脱脱指挥。谈好了之后,大家似乎都很高兴,于是,酒也就喝的很猛,很多人都是长时间没见过面了,相见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更何况还解决了这两个一直困绕着他们的两大难题。 那酒真是好酒啊,他们用大碗碰着杯,为了胜利,为了重逢,为了今年冬天能有一个快乐的日子过。当然,脱脱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将来当上他们的首领。这几个部落都分散在周围很大范围的草原上,自从几年前北元军队遭到明朝大将蓝玉的那一次沉重打击后,就再也难以组织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因为黄金家族的成员在那次战斗中损失惨重,死的当然死了,活着的当了明军的俘虏,就连当时的大汗也在战阵之后死在了逃跑的路上,而杀死他的不是明军,而是黄金家族的另一个分支的头领。这个杀了大汗的头领自然是做了新的大汗,但好景不长,他不久就病死了,而他的继承者们也都不是长命者,最后的一位继承者也被他的部下所杀,于是,北元结束了,蒙古国变成了鞑靼国,这个响遍半个地球的,从东亚到中亚、西亚,再到东欧,横跨欧亚的帝国从此消失了。 现在的鞑靼国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高度的统一,很多的部落都在自行其事,如果他脱脱能抓住这次机会,打几个漂亮仗,让草原上的雄鹰们都知道他的名字,就能为他将来的事业打下基础。 他早就派出了好几路探子,也清楚地知道明军还在叶库海犹豫不前,明天,他就可以偷偷的带兵出发,明天晚上,他将在叶库海边把睡梦中的明军杀得大败,让那些没来得及醒来的人永远也别想醒来。他要以他的勇武,他的智慧,证明给大家:他,就是未来的大汗! 当将军们都走了之后,他因为兴奋,怎么也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但这个好梦并没有做太长的时间。当营外的喊杀声把他从梦中惊醒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军队出现了内讧。 但,不是内讧,而是凶神恶煞般的明军在营外排好了战阵。 脱脱迅速的披挂着,但慌乱的将军们也都同时冲进了他的大账。 赶快列阵打吧,我们的弯刀好久没喝过血了。 不能打,明军这时候冲过来,肯定是准备好了的,而我们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几个将军在为打还是跑争论着。我们到这里来难道是来牧马的吗,不需要什么准备,我们的刀就是准备。列好各自的军队,跟着我冲出去,狼是吃肉的,不是吃草的。脱脱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自己的弯刀向账外走去。 022 血战从清晨开始 022血战,从清晨开始 经边一夜的长途急行军,明军在清晨到达了鞑靼军的营外,没有什么列阵布局,短暂的停留只是为了让将军和士兵们看清对手的位置,并把一字长蛇式的行军队形迅速的向两边扩展开来,形成更大的侧翼,让更多的勇士手中的弯刀面向敌人,而不是只看到战友的后背。 这只巨蟒迅速地转换了身形,由头对着敌方变成了整个身体横卷过来。 没有什么号令,也没有金声鼓声,朱棣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于是,万马奔腾,整个大地都颤动了起来,马蹄卷起的沙尘先是掩住了排山倒海般杀向敌方的士兵,继而遮蔽了空中的太阳。 道衍紧随在朱棣的身侧,跨下的马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直向前冲去,这让他很不适应,前面的鞑靼兵们也是呐喊着冲了过来。模糊的脸上只能看到大大地张开着的在嘴,就像一个个能把人吞下去的黑洞。 道衍的手中握着一把剑,这是燕王朱棣在出发前赏给他的,这种轻飘飘的剑在他的手中如同玩具一样,但也只好拿着了。而就在这时,他发现他与朱棣的距离在慢慢地拉大着,刚开始还是并排奔驶,渐渐的落后半个马身、一个马身,直到完全的超出他去。道衍想拼命的追上去,但还是不能如愿,前面的沙尘很快就遮掩住了朱棣的身影。 刀枪兵器的撞击声已经响了起来。马的嘶鸣声、进击者的吼叫声、爱伤者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一下子充塞进了道衍的耳朵。他虽然大大小小的也打了几十次架,几乎每次都有伤亡,但像这样的阵式他还是第一见到。但他还是没看到敌人,于是他猛拍了一下马屁股,没想到这一下却差点将马打倒在地,那坐下的马斜跨了几步才稳住蹄,立即奋力的向前冲去,突然一个鞑靼士兵从烟尘中冒了出来,一把弯刀在空中斜斜的向着道衍砍了下来,嘴里发出狼嚎般的叫声。道衍根本没想到要拔剑,而是一手拉着马缰,一手向前一伸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使劲一拉再向空中一扬,就见那个壮汉从马背上飘了起来,远远地落在了地上,正好一匹腾空而起的马落了下来,马蹄准准地砸在他的头,那个的脑袋立时破成了几块,那匹马也因此而失了前蹄,把他背上的一个人远远的抛了出去。道衍完全不习惯在马背上打仗,马的每次移动都好像要把他从它的身上扔下来一样,虽然他的双腿紧紧地夹着马,知道不可能掉来马来,但他还是不习惯,于是,干脆跳下了马背。 一下马,道衍就挥动长剑,专砍马腿,不多时,好几匹马都倒在了他的四周,这时,他看到一个鞑靼兵手里拿着狼牙棒向这边冲来,立时觉得那是个很好的兵器,腾身而起扑向那个人一把抓住狼牙棒,一个转身的同时飞出一脚,将那人踢得飞了出去。 道衍手持狼牙棒,施展开齐眉棍的棍法,凡是碰着棒的,无不送命。这时的道衍真的是杀得性起,一根棒舞得水泄不通,碰着的即死,不多久,身边就空出了一大片,一个尸体的圈子将他围了起来。 鞑靼士兵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很快就稳住了阵角。而这时,明军士兵由于整夜的奔袭,又砍杀了一个上午,也已人困马乏,战斗力迅速下降。在一阵牛角声的吹鸣中,鞑靼士兵慢慢的脱离开了战场,排出了一个稳固的战阵。 明军也向后退了一定的距离,双方的中间空出了很一大片被鲜血染红了的散乱地扔满了尸体的空地。 远远的,道衍看到中军大旗下的朱棣,于是立即赶了过去。 朱衍对道衍说,现在已近午时,想必朱能的那一路军也到了,只要他们一发起进攻,基本上就可以解决战斗了。 道衍说,还是再等等吧,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如果他们没到,鞑靼兵的实力可是比我们强一些啊,虽然我们上午赢了他们一阵,但他们的主力还在,而我们的士兵现在的战斗力已经远远的比不上他们了,可以先拖延一阵时间,让站在后面的士兵乘机吃一点干粮喝一些水,也把马喂一下。只要我们前面的人站的密一些,他们是看不到我们后面的行动的。而且你可以去喊话,去劝降他们的头目,以期拖延时间,我们只需要不长的时间,就能恢复战力。那时再发起进攻,会好一些。 朱棣以计而行,传令后面的士兵悄悄下马,边吃边喝边喂马料。而前面的士兵则做出时刻战斗的准备。 布置停当,朱棣单马出阵,马侧只跟着步行的道衍,好像是他的马夫。 对面的脱脱将军,请你出来答话。道衍喊道。他的声音宏亮,像平地上响起一声炸雷。双方的阵上都被这一声喊震住了,立时,喧腾的草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只见对面的阵中狂奔出一位全身披挂鲜血被鲜血染红了衣衫的壮汉,向这边冲出了几十步后,把马一勒,那马便人立而起一声长长的嘶鸣,好不威风。 来人可是燕王吗?对方问道。 是的,我今天带着十万大军来此,将军自认为有取胜的把握吗?燕王喊道。 我没有取胜的把握,但难道燕王你就有吗?对方并不示弱。 哈哈,我当然有把握,如果没有这个把握,我还敢来这大漠之中吗?我有十万大军,而你才区区一万人,就算你的士兵个个是狼,我十个还打不过你一个吗?朱棣说。 你相信十只羊能打败一只狼吗?对方喊道。 刚才我们已经交过手了,你还能相信你的士兵是狼,而我的士兵是羊吗。 刚才是刚才,那你现在来试试看。 两个人在阵上一声声的你来我往的说着。而明军后面的士兵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朱棣话锋一转说,既然你是狼,你敢出来与我方的将军单打独斗吗。 那有什么,就怕你们没有咬狼的狗。脱脱大笑道。 那你就来试试吧,说着,朱棣拨转马头回阵,阵前只留下了道衍。 朱棣一回阵,就吩咐刚才阵前的士兵悄悄的退后,让刚才休息了的士兵补了上来。 道衍的手里还是提着那根狼牙棒,两人冲到一起,脱脱的弯刀从空中猛劈了下来,大有一下子将他劈为两半的架势。道衍将棒往上一挡,并没有用多大的力。于是,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撕杀了开来。 023 血洒草原沃青草 023血洒草原沃青草 道衍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拖延一阵时间。但不多时,他的耐心失去了,一阵火气从心头升起,只见他迎着脱脱砍下的刀向上一顶,那刀立时嗡的一声飞上了天空,还没等脱脱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狼牙棒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直直的砸了下来,脱脱劈头一让,那棒便硬生生的打在脱脱的肩头,立时,脱脱的半个身子就变了型,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来。 道衍只看了倒在地上的脱脱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向着敌群冲去。 后面的朱棣一看,立时带头冲了过来,明军们一下子士气大振,好像平空增添了巨大的力量。而鞑靼军却被刚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力压群雄,在草原上无人能敌的的脱脱会被这个五十左右的和尚一棒打死,当然不仅仅是打死,简直就是打烂了。一时间,那个大棒成了他们眼中的死神,现在看到那个不骑马的和尚挥着狼牙棒奔了过来,竟不知道是退好还是前进好,但草原雄鹰的豪气很快就使他们忘记了刚才的害怕,片刻的静默后,他们便挥舞着弯刀摧动着胯下的战马,怒吼着迎着明军冲了上来。很快,草原再一次变成了屠宰场。 明军的士气高涨,再加上休息了一阵体力得到了一定的恢复,而且在人数上占了多数,就算如此,也只能打个平手,鞑靼士兵不亏是黄金家族的后代,一上战场,个个都是饿狼,他们不需要什么阵法,也不需要配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刀刀致命。 就在此时,鞑靼军的后面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杀声,一只军队卷着烟尘从他们的后面冲了上来,明亮的军刀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寒光。是朱能的大军到了。 朱能大军的加入,使战争的天平迅速的发生的倾斜,已经战斗了三个时辰的鞑靼士兵再也没有没有了取胜的信心,他们的主帅死了,当然他的死曾经给他们带来恐怖,但也同时燃起了他们心头的怒火,恐怖是短暂的,怒火带来的却是更加有力的杀戮,现在怒火已经在杀戮中消散了,体力也消耗的快没有了,更要命的是没了主帅,而刚杀入战阵的明军却是如虎似狼般的,他们再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了,他们也没办法组织起统一的战阵了,各自为战虽然是他们的强项,但一个再强的勇士也难顶三四个人的拼杀。有时正在对付着前面的敌人,而自己的马却突然倒了下去,原来是被后面的敌人砍断了马腿,有时刚把自己的刀砍进前面敌人的身体,而自己却不得不倒下去,因为后面的一把刀也同时砍进了自己的身体。 在这样的形势下,谁也不敢再拼下去了。于是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命。 但朱棣并不想让他们多活一天,他只所以让朱能带着另一只军队在晚些的时候从后面攻上来,就是想一举全歼,而不是让他们跑掉,因为朱棣知道,一旦这些人跑掉,那么下次,他们还会出现在战场。 于是,整个战场又变成了追杀。 等到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战场上终于平静了下来。鞑靼军也有跑掉的,但却只有很少的几百人。 024 擦肩而过的死神 024 擦肩而过的死神 江漠啸光着上身,躺在一张不大的床上,他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田六多与高雨甜在屋子里着急的徘徊着,她们都想说点什么,都想用说话来减轻一下压力,但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田六多一觉醒来,去叫江漠啸,却发现他的房门虚掩着,推开房门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去问店家,才知道他出去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田六多就问看到他往那去了吗,店家说是沿着官道向北去了。田六多的心里立时不安起来,她说不上担心什么,但却莫名地出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立即沿着官道向北追去。 大约跑出五里多地,远远的看到有一群苍鹰在低低的飞旋,更有一群乌鸦在远远的哇哇地叫着,再近一些,看到一群骏马停在路边,有的仰头看着天空,时而嘶鸣几声,有的低着头好像在拉扯着什么。田六多飞奔到近前,遍地的死尸把她吓了一跳,在一片的蒙古士兵的尸体中,他找到了江漠啸。 如果不是他与那些人的衣着不同,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因为他的全身早已被血浸透,脸上更是被血染的看不出一点原来的面目。她被惊的大叫了一声,扑上去抱起江漠啸来,探探鼻息,才知道他还活着。她顾不上多想,立时抱起他,跳上一匹马背,但那马并不听她的使唤,人立而起,想把她扔下来。她只好又跳下马背,放下江漠啸,再次跳上那匹马,双手一拉马缰,由于心急,手上的力气使的过大,竟把那马的头拉的倒背了过来,那马想跳没法跳,想跑又跑不成,只有在地上刨蹄子的份。片刻,田六多放开了马缰,那马一下子平静了下来,长长的喷了几声鼻息,便低下了那棵桀傲不训的头。 田六多知道它已经屈服了她,便跳下马背,重新抱起江漠啸跨上马,向着来路奔驰而去,而其它的战马也都跟着跑了起来。 远远的一阵马蹄声早把店家惊的跑了出来,一看是田六多,立即跑了过来,田六多跳下马,就向房里跑去。 等他把江漠啸放到床上,给他简单的擦洗了伤口,发现他的身上有着很多的伤口,虽然都不流血了,但深的浅的长的短的纵横交错着,像干裂的地块一样。 田六多不知所措,大声的喊声了一声店家,听到店家的一声应,才发现店家其实就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办?田六多六神无主的说。 我已经飞鸽传书,把情况向我家老爷说清楚了,并请他立即找个郎中来,请你不要着急,还是等老爷来了再说。店家慌慌的说道。 田六多一声声的呼唤着江漠啸的名字,但他却像死了一样,一点声息也没有。她想抱起他来,又不忍心去碰那满身的伤痕,只好流着泪看着他。 临近黄昏的时候,郎中来了,而且高临轩也亲自来了。郎中给江漠啸号了脉后说,并无大碍,只是外伤引起的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于是给他的全身都敷上金创药,又灌服了几粒药丸。 高临轩看了拴在院子里的二十余匹骏马,知道那都是上好的蒙古马,再一问田六多情况,立即去了那个发现江漠啸的地方。 暮色中,苍鹰已经落在了那些尸体上,把人肉和内脏扯的遍地都是。高临轩立即叫随行的人赶走苍鹰,一个个开始辨认尸体,在尸体中,他找到两个似曾相识的人,一个是军官模样的,他应该叫大蛮,还有一个是他的谋士,其它的认不出来。于是,他叫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将他们掩埋起来。 第二天,高临轩让店家套好一架马车,与田六多一起把江漠啸拉到了高家大院。田六多本来还想自己找个地方安顿他的,但高临轩却坚决不肯,说把他交给你们,我还不放心呢,就是你的帮主老爹来了,这时候他也得听我的。 田六多一想也是,他们丐帮又有什么好的条件呢,也就不再坚持。 高临轩把江漠啸安排在了一间上好的房子里,又让郎中就住在庄上。他本来还想再安排一两个人侍候,但田六多说什么也不要,也就只好作罢。 高临轩的女儿高雨甜与田六多一见如故,马上亲热的跟亲姐妹一样。听了田六多的叙述和高临轩的猜侧,再看看那被他爸爸带回来的蒙古战马,更是对江漠啸佩服的五体投地,也要缠着与田六多一起侍候他,高临轩只好答应。 025 青城派 025青城派 江漠啸终于醒过来了,田六多兴奋的拉住他的手说:江大哥,你可活过来了,你不知道这两天都快把我吓死了。而高雨甜只是站在一边,甜甜的看着他笑着。 江漠啸一时还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田六多就给他讲她述了发生的事,而高雨甜则去安排人端来了一碗瘦肉粥。田六多要给他喂,但他还是坚持着自己喝完了。 这时,高临轩也来了,高兴的看着江漠啸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可知道你杀死的那个北元军官是谁吗,他就是大蛮,可是北元,噢,现在叫鞑靼了。是鞑靼的四大勇士之一,曾多次领兵穿过沙漠前来我明朝边境抢掠,我们这一带可是深受其害啊。有一次,我不幸与他们遭遇,他指挥四狗阵围住我,差点让我不能活着回来,想起来都还有点后怕,没想到你竟然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想必你也是被四狗阵所伤吧。 高老伯所说极是。江漠啸说:他们好像见人就要杀,而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个人是大蛮手下的一个谋士,也算是个文人,所以没有那些士兵那样野的了无人性。高临轩说。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来是要什么。 江漠啸说:那个谋士在临死前说他们是来接米贴尔公主和万青林的。 米贴尔公主和平万青林?如此说来,那前次在我家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米贴尔公主了。 米贴尔公主是谁?江漠啸问道。 说来话长啊。当年,蓝玉统帅明军一举大败北元,除了皇帝脱古思贴木尔和他的儿子两人得逃之外其余尽数被俘。而在逃亡中他又被黄金家族另一个分支的首领也速迭儿杀死。之后,也速迭尔当上了北元的皇帝,但在后来的几年间,也速迭尔却和他的继承人都先后莫名其妙的死去,大权落入部将鬼力赤手中,改国号为鞑靼,也算是恢复了古称。 这个米贴尔公主就是也速迭尔的孙女,是黄金家族的唯一直系血脉。鬼力赤当上大汗后,对米贴尔公主尊重有加,给了她很多的特权。而米贴尔公主因为原先的家族很庞大,有机会跟着不少人学习武功和文化,因此武功盖世且学富五车,就连中原也少有其对手,由于家族连续遭难,亲人一个个的死去,使她变得性情古怪令人无法捉摸。如此说来,上次来我家的那个姑娘定是米贴尔公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 说到这里,高临轩才发现江漠啸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问。想必是他觉得自己怎么会知道北元这么多事情吧。于是接着说道:我们高家世代读书习武,在陇秦一带倒也是有些名气的。祖上也曾出过不少的达官显贵。自南宋始,这里就已受制于元朝,此时,祖上立下规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做外族之官。所以在元朝建立之后,高家没有一个为官。这倒使得我们高家的武功有了突进,独成一派,因家处陇上肃州黄河边上的青城镇,故人称青城派。 俗话说,秀才不出门,遍知天下事。青城派虽不为官,但却一直关注着时局的变化。因为对于老百姓来说,时局的更换变化决定着生存的质量,有时甚至还会决定人的生死。 作为一个名门望族,一个在江湖上受人尊重的门派,当然要关心时局,并尽力保一方百姓之平安,特别是在多事之秋。这也正是我们青城派非同与其它门派之处,以后我们接触多了,自然你会了解我们的。 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说,蒋老先生来访。 高临轩忙站起身说,少侠先休息,我先去会客。说完走了出去。 026 充满爱意的花园 026充满爱意的花园 江漠啸一醒来,就要下地,但身体仅然很差,走不了多少路就感到浑身乏力。好在有田六多和高雨甜扶着他。 他们慢慢的来到高家的后花园里。 这是一个很大的花园,一条长长的走廊上,是木制的藤架,在藤架上,长满了葡萄藤,一串串粉白色的、淡青色的和深紫色的葡萄悬垂下来,好像要碰到人的头顶,一棵棵古树的叶子厚重地透出绿来,这一丛那一片的月季花艳艳的开着,青石板铺成的通道连着每一个角落。 江漠啸看到这个花园,仿佛又回到了自家的花园。虽然那个园子位于秦岭南麓,有着南方的特色,一丛丛的芭蕉张扬着丰润的身姿,一处处的奇石怪立着,应对着花肥石瘦,但在布局上却也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 他们在一个亭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高雨甜的丫环泡上茶,又送上茶点。 江哥哥,你真的那么厉害吗,我是说,你真的一个人打破了他们的四狗阵,听我爸爸说,四狗阵可是很厉害的,有一次,他也被困在了四狗阵里,差点没打出来。后来还是一个朋友帮了忙的。高雨甜望着江漠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都不眨的。 高姐姐,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江哥哥的武功可高了。我亲眼看见过的。田六多比高临轩小上两三岁,所以就把她叫姐姐了。看到高雨甜盯着江漠啸的样子,忙说道。 你看过他打架吗,你帮过他吗?高雨甜急急的问道。 没有,那时我也在和别人打。田六多说。 和谁打啊?高雨甜问。 和……不说了。田六多说 哈哈哈哈,江漠啸大笑了起来。 江哥哥你笑什么啊?高雨甜更急了。 和你们青城派的人打。田六多终于忍不住说。 是吗,那你们谁打赢了。高雨甜更觉的好奇了。 谁都没赢,最后你爸爸不让打了。田六多说。 真好玩,可惜我不会武功,我爸爸不让我练,说我一个女儿家的,没必要学这些。不过,我也读过很多武学秘籍的,对武术理论还是知道很多的。 知道那些有什么用啊,一拳头就把牙打下来了。要是遇上个坏汉子欺负你,看你怎么办。田六多说。 我又不出门,哪来的坏汉子啊。高雨甜说。 要是嫁人了,你老公打你你怎么办?田六多坏坏的笑着说。 高雨甜脸一下子红了,白白的脸上映上了一层桃花的颜色来,尤显的妩媚动人。急急的说道:你才嫁个打人的坏汉子呢。 要不你嫁给我江哥哥吧,那样我就把江哥哥叫姐夫,把你叫嫂子。田六多大笑着说。 高雨甜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好像被天边的彩霞染了一遍。 她们两个笑着、闹着,笑声引得树上的小鸟也是一片的喳喳声。 这些年来,江漠啸一个人孤单地过着不算生活的生活,每日里都在提心吊胆着,如果说还有一些平静和温暖的话,那也就是在与觉度和胡克的那些日子里,但那也不能与现在相比,那是没有家的感觉的。 而现在,两个可爱的女人围着自己,虽然田六多还小,但却真的像个小妹妹,而在她们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值得依赖值得尊重的大哥哥,他终于找到了被人尊重的感觉,这在他多少年来还是第一次,他真希望自己这样的生活着,在充满着爱意的天地里生活,是多么的享受啊。但这一切,也许只是过眼烟云。 他本来是拥有这一切的,但却被人在一夜之间毁掉了,这些毁掉他的幸福的人在哪里? 027 月夜奇逢 027月夜奇逢 十多天来,江漠啸的伤在迅速的好转,除了胸口的那道伤还没完全的愈合外,其它的都已无大碍。这夜,他乘着月色,出了大院。月光如水的洒下来,大地一片的微明,除了一棵棵树下的一团团的暗影之外,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切。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村舍里不时的传来一两狗吠,接连着便引起更多的狗叫了起来。江漠啸信步的走着。他没有想到要去哪里,只是觉的烦乱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几年了,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找不到,这让江漠啸深感意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的线索,但却找不到万青林,以丐帮如此之大的实力,竟然连他也找不到,这真的有点不可思议,而以青城派在肃州的实力,竟然也没法找到他们,看来,万青林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并不是他们原来想像的那样,仅仅只是一个小卒,可能在他的后面还有着一股更强大的实力。那么这个实力强大的帮派到底是谁呢?就目前来看,自家的血海深仇很可能与北元有关,可北元为什么会来灭他们满门呢,自懂事以来,从未听说自家与元朝有过什么恩怨,而况他们已败走草原近二十年,就算有什么大仇大恨,那也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与平民百姓能扯上什么干系?如果仅仅是为了抢劫财物,那也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跑到秦岭南边去抢啊,更何况他们那就不是抢,分明是想灭门的。 江漠啸不觉的走出去了几里地,在一个缓坡前,他站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两个人,而从这两个人走路的步法中就可看出,他们决非一般之辈,他们不仅练过武而且都是高手。 江漠啸不知是敌是友,所以便顺势隐到了路边一棵大树的后面,树的阴影正好挡住了月光。 那两个人显然没有发现他,只是在快快的赶着路。走得近了,江漠啸看出来那是一男一女,而且年龄都不大,这让江漠啸一下子想到了万青林和米贴尔。立时起了警觉。等他们快到跟前时,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了路中间。 那两个人也是极其的机敏,一看到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立即手按剑柄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挡我们的去路。 江漠啸冷冷的说:你们可是万青林和米帖尔。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那个女孩子大声说道。 如果是,你们就别想走。江漠啸一听这话,怒从心头起,立时拔剑在手恶吼一声。 看到他拔出剑来,来人中的女孩立刻也拔出剑来说:那好啊,不管是不是,我倒想看看你的能耐到底有多大,竟然也敢口出狂言。说着挥剑便攻了上来。 江漠啸没想着要打伤对方,便在出剑时留了几分力气,但由于一来他的伤口尚未痊愈,一动就连得伤口疼痛,二来只使了半成的力气,当两剑相交时,竟被对方差点振飞了剑,这一下让他大吃一惊。而对方一看他的这架势,便哈哈大笑道:只这点能耐,也敢口出狂言,可见这半路劫道的也都是胆大功夫小啊。说完,又是一剑剌了过来。 江漠啸这时已不敢马虎,但胸口的伤总是让他没办法施上全力,只好就势而防。但对方却并不进攻他的要害之处,每一剑虽是剌来,但却并不可怕。就算如此,也已逼的江漠啸狼狈不堪,有几次差点被划破了袖子。 这时,就听站在一边的那个青年男子说:笑啸,不要再打了,我看这人是受过伤的。接着对江漠啸说,好汉住手,有什么话我们停下来说。 江漠啸一听那个男子叫一声笑啸,立即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再听那个男子一说,也就立即收住了手。笑啸。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遍。笑啸。他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遍。 有什么好叫的,这名字好听吗?你是谁啊,怎么叫个没完了。女孩子对着江漠啸说道。 不可能啊,笑啸,江笑啸。江漠啸还是自言自语的说着,好像中了魔障,一下子清醒不了。 唉,那个劫道的傻子,江笑啸也是你叫的,唉,你怎么知道江笑啸。女孩子也突然觉得奇怪起来。一声间,就像一道闪电激活了两人的记忆。哥哥,女孩先是大声的喊了一声,几乎在同时,江漠啸也喊了一声笑啸。两个人扑上去,紧紧的抱在一起。 哥哥。江笑啸的叫声里带着喜悦的哭腔。笑啸,笑啸,这不是在梦中吧,来让哥好好的看看。江漠啸激动的大喘着气。江笑啸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虽然在月光下看不真切,但那姣美的面孔,白皙的皮肤,都和妈妈一样。当然儿时的模样也还有几分存在着。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看着对方,互相为对方擦掉满脸的泪水。良久,才想起跟前还有一个人,江笑啸对江漠啸说:哥,这个就是青城派的高雨声。 是高家大公子吗?江漠啸问道。 你就是江大哥啊,小弟高雨声可是几天前就听到你的名字了,你不是在我家养伤吗。 说来话长啊,走,回家吧。回去再谈。江漠啸兴奋的说。 哥,走吧。笑啸搀着江漠啸的胳膊,高雨林走在他的另一边,三个人是那样的亲热。 028 一招识亲 028 一招识亲 一路上,江笑啸都在问江漠啸是怎么逃出那天晚上的灾难的,江漠啸只好一一的讲给她听,她时而被惊得大叫,时而又为他的苦难而落泪。终于到家了,江漠啸一行三人去高夫人的房里请过安后,高雨林就留在了她的房子里,笑啸与江漠啸一起来到他的房间,看到江漠啸的房里亮起了灯光,田六多与高雨甜也过来了,看见江笑啸,高雨甜像是好久不见的姐妹一样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不放,而田六多却是不认识她,听到江漠啸给她介绍后,才忙走过来,也拉起了她的手,高声大气的说:这下惨了,我原以为江哥哥就我一个妹妹呢,可没想到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和我抢哥哥的人。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一会话,知道笑啸与哥哥多年没见,肯定有很多的话要说,不便多呆,就纷纷的站起来要走,临走的时候,高雨甜说:笑啸妹妹,今晚是要重新打扫个房子住呢,还是与姐姐一起住啊。笑啸说当然是与姐姐一起睡了。高雨甜就又说:那好吧,我等你啊。 两个走了后,笑啸才说起了她的经历。 原来,那天晚上她被侍读叔叔一手拉着往出冲,那一路的敌手少一些,倒是没有江漠啸他们凶险,但就在快到围墙跟前的时候,碰到几个敌手,那些人虽然武功一般,但却缠得他们无法脱身。这时就听得江漠啸他们逃出的那个方向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而大门的方向也是一片声的惨叫,又听得带文奉武雷鸣般的喊杀声。知道大多数的敌手都被吸引到那里去了。这正是个好机会,于是奋起神威,一杆大枪神出鬼没,不多时,便把其中的一人剌了个透心凉,这时一个人挥刀而上从背后杀来,奉读也不理会,却把大枪在往出抽的时候,突然用力向后直击而出。这正是江家枪法的一记绝招“猛虎回尾”。当一般人看到对手在枪头击中前方之人而无法收回时,便会乘机从背后进攻。而这时,使枪人并不转身,只需把枪身猛然回抽,以枪尾直剌后面的敌人胸部,便会打个措手不及。这一枪是又准又很,枪尾直插进后面那人的胸部,一时之间,战局发生了变化,另外三个敌手都是心惊胆战,不敢全力向前,奉读一招横扫千军,把大枪舞动起来,在离地一尺左右的高度上横扫一圈,立时将其中一个的双腿打断。紧接着又是一阵拼杀,把其它人也都收拾了。抱上笑啸飞身越墙而去。 但谁知落地奔跑几步后,猛地碰到一个使刀的敌手,那人一步抢入前来,距离近得使奉读无法用枪,就在他把笑啸往边上一推的瞬间,那人一刀就把他的左臂砍了下来。奉读立即弃枪,反手一把抓住对手的脖子,硬生生的将他的喉咙给卡断了。 好在周围再无他人,奉读给自己点了止血的穴位,拉起笑啸就跑。一路上并没遇到对方的人。他们一路向南走了三天,来到一个山中的猎户之家,没想到那家主人竟是认得奉读。他说有一年冬天,他去集市上卖猎物,没想到突然得了急病,肚子疼得倒在集市上起不来,正好碰到江家的一个人把他救起,扶到江家去,还为他请了医生,让他在家里住了三天,等病好了后才离开江家。所以他认得奉读。奉读对此事虽然有些影响,但每年江家接济的人不下百十,他那里记得那么多啊。他们就在猎户家住了下来,猎户还请人来给奉读看病,但那里的朗中医术都不怎么高。伤口一直发炎,高烧不退。后来,这家猎户还曾多次去江家庄打探消息,但却是没有探听出任何信来。只听得那一夜江家庄被烧后,附近的街镇也都被那大火连着烧了起来,混乱中不知死了多少人,活下来的大都投亲靠友远走他乡了。 半个月后,他们带来了几个人,说那是他们在江家庄附近碰到的,那些人向他打听江家的事,他开始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说是不知道。后来一个长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了。他从那一声叹惜中,觉出他们不是坏人,就远远的跟着他们后面,想看看他们的行踪。 结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抓住了他,但也没逼问他什么,只是把他带到了一个破庙里。老者问了他一些有关江家的事,他只说不知道,那人问着问着双眼中就充满了泪水,他终于看出这是江家的亲人,就把他们带来了。 那些人就站在门外,当他把这一切告诉给奉读后,奉读挣扎着起来,出了门。一出门,只见他微微的站开双脚扎了个高马步,一手握枪,缓缓地使出了一招“拨云见日”。 而站在门前的老者也不紧不慢地从身后的人手中拿过一杆大枪,缓缓地使出一招“拨云见日”。 奉读立刻收了枪说:你们是江家的什么人。 那位老者说:我是他们的远房亲戚,你是…… 奉读忙说:晚辈是江老师傅的徒弟,我叫奉读。 那就好。老者立时面露喜色,抢上来拉住奉读的手说,江家就你一个人出来了吗。 奉读说:还有笑啸和我在一起,说着朝屋里喊了一声;笑啸,快出来。 笑啸立即从门里走了出来,老者一把把笑啸抱在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后来,老者才告诉他们,他是江怀清的远房亲戚,性将,听到江家出事后,立即赶了来,但因路途遥远,走了很长时间。现在,他终于找到江家的骨肉了,他要把他们两个接到他家去。 第二天,他们就上了路,但走了没两天,奉读就不行了。沿途虽然也曾多处诊治,终无效果,到了龙湾没几天,他就故去了。 龙湾,你是说你们去了龙湾?那个亲戚家在龙湾?听到这里,江漠啸吃惊的大叫起来,那个让他找了多少时间的龙湾,那是个什么地方啊?那里有着江家的什么人?为什么父亲临终前要他们去龙湾呢? 029 书香剑影 029书香剑影 但这些问题,笑啸没法回答他,她只知道那个性将的老先生,让她叫他伯伯,说他是他们江家的致亲亲戚,因为路途太远,不常走动,所以孩子们自是不知。 自他到将家后,他们待她如同已出,护爱有加,这种爱甚至超过了他们对自家的两个儿子。他们教她读书习武,几年来,她就是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的。 他们聊的兴起,不觉窗外的鸡都打起了鸣,江笑啸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江漠啸,去了高雨甜的房间。 第二天,江漠啸就要江笑啸带他去龙湾拜见将老先生,但笑啸却说江伯伯与高伯伯一起出去办事,都十几天,根本就没有回来,只是让与他们同行的高雨林到龙湾来,告诉她说,让她来高家找江漠啸的。听到这话,她们立即动身就来了。还说等他们办完事后,也要直接来高庄与他们会合。 于是,江漠啸只好等在庄上了。 下午,田六多来向江漠啸辞行,一张俏丽的娃娃脸上,满是凄楚,红红的眼圈好像哭过一样。她说,她本来早就该回丐帮去了,可江哥哥的伤太重,只好留下来陪着,现在江哥哥的伤也基本上好了,笑啸也来了,更何况还有雨甜也在,她没什么不放心的了,等江哥哥伤完全好了,可以去金城去找她。 看着田六多很伤心的样子,江漠啸不知道怎么了,忙问道:多多你怎么了,是不是田大伯出什么事了。 我爸爸什么时候出事的?田六多一下子怔住了。 我不是说你爸爸出事了,我看你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他出事了呢。江漠啸忙解释说。 嗨,你吓我一跳,我是一想起出去了后,还得去讨饭,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怕饿着,才哭了的。说着就笑了起来。引得其它人也都大笑了起来。江漠啸忙说,没关系,你去让雨甜给你做上一背斗馍了你背上。 好啦,馍馍不要了,我走了。哥哥可别忘了我啊。说着田六多转身向着大门走去。江漠啸忙跟上去,想送她一程,但看到她走路的速度,就知道不想让他去送,只好做罢。看着她的身影匆匆的离远,在快到院门的时候。田六多快速的在脸上摸了一把,显然是在擦眼泪。 田六多走了后,高雨甜来的更多了。本来这些天来江漠啸的生活起居基本上都是由高雨甜安排的,但她不喜欢与田六多一起来看他,有时如果看到田六多在,她会略坐片刻后就走掉,现在她几乎没事了就往江漠啸的房里跑,与江笑啸一起陪着他,还把江漠啸带到自家的书房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全由木板铺地,一排排的紫檀木书架上,放着各种的线装书,从四书五经到百家杂言,无奇不有。木料的淡香与书的墨香混合在一起,令人陶醉。江漠啸想起自家的书房。那也是一个很大的房子,影响中也有很多的书,只是那时他还小,不怎么喜欢看书,每天都是由父亲逼着才要去读书的,当然,那时他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书去读,只能由父亲指定着。 对面的父亲江怀清坐在高背的靠椅上,面前放着一把紫沙壶,一股淡淡的茶香飘出来。他和妹妹江笑啸坐父亲的两侧,每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本书,他们默默地看着书,不时的向父亲请教一些问题。 而这时候,是江漠啸最难受的时候,他喜欢读的爸爸不让他读,而爸爸要他读的,却总是提不起他的兴趣。 在一次,他借口出恭。跑了出来,去后院看陪耕叔叔他们练武,一看就是半个多时辰,根本就把读书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那时,他们正在练江家枪。一个个如出水蛟龙,枪身舞动中,四处是一片的风声,仿佛起了一阵龙卷风。 他不喜欢枪,喜欢练剑,江家剑法他已经练的差不多了,虽然只有十多岁,但与一般的武士交手已经不在话下,所以更让他痴迷。但这时,看到那四条枪在园中风生水起,大有千军万马之势,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也来到了场子中间,手里握着一杆大枪,一个起势,提步一拦一拉一扎,再转身腾空一个下劈,硬生生的把地面打出一道深沟来,惊得江漠啸大张着嘴合不到一起。 这时,爸爸收枪来到他的面前说。一把剑,能行走江湖,行侠丈义,但却不能上阵杀敌。如果要想保家卫国,驰骋疆场,万马军中独显神威,还需用枪啊。 于是,他也来到场中,拿过了一杆枪。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 但他钟情的还是剑,在枪法上就远远不如练剑花的功夫深,总想着先把剑练好后再说,反正是自家的东西,迟学早学都一样,但没想到爸爸和叔叔们却都在一夜之间离他而去了,而江家枪的精奥之处他并没有学到。难道江家枪法就要断送在他的手里吗。 江漠啸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罪人。 030 夜话鞑靼愁战火 030030夜话鞑靼愁战火 和高雨甜在一起,江漠啸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几天,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但是,他从来没有轻松过。尽管高雨甜总会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找他,尽管她对他是那样的亲热,每一次的关心都使他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亲切感和幸福感,都会使他的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却总是被她的博学多才弄得很自卑。在那些曾经逝去的日子里,他也曾在父亲的逼迫之下,读了很多的书,但与高雨甜相比,似乎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虽然他并不是不爱读书,但他总想着自己的时间多的用不完,今天不学还有明天,明天未读还有后天,春天过去还有夏天,今年过了还有来年。尽管江家的家教一向很严,但他总能找到理由搪塞,也总能找到空子去钻。有时,他会跑到田里看农夫耕种,有时会跑到河边垂钓,有时宁可花更多的时间去练剑,但就是不想多读书。现在,一切都已那样的遥远,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切地印在心里却又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于是,他便尽量的避开高雨甜,但当看不到她的时候,他又有些失落。很想见到她。他被自己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而烦恼着、困惑着,无法自拔。 有时,他也会想起田六多,他觉得和她在一起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轻松,但他又经常被她的任性搞的很疲惫。现在,她在哪啊,那天,她好像是很伤心的走了,到底为什么伤心,他不得而知。但愿她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事。 这天黄昏,高临轩回来了,他把江漠啸叫到自己的书房里,先问了他最近的伤势,听说已基本上好了,感到很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伤势会好的这么快。接着他又说:我这次出去时间太久,也没能顾得上过问你,他可别往心里去啊。 江漠啸忙回道,高老伯这样说,漠啸就有点无地自容了,如果不是你们全家,我那有现在啊,大恩不言谢,我也就不多说了。 好吧。高临轩说道。那就说正事吧,你好的这样快,也算是天助我这一方百姓啊。 江漠啸感到莫名其妙,正想问其原因,却见高临轩摆了摆手,又继续说道:那天,将老先生来,我们说起了一件事,后来觉得事态重大,就和他连夜起程去了一趟陇西,再后来,又去了一趟北漠。你知道吗,在我家偷书的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北元的米帖尔公主。而被你杀死的那一帮人,很有可能是鬼力赤派来接米帖尔的。每年的秋冬之际,无论是原先的北元还是现在鞑靼,都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南侵,不过,因为西北地区与他们中间隔着沙荒,而且这里也没有东边富庶,所以他们一般不到这里来,就算来也是小打小闹,但这次却是不同了。 就在十多天前,一个鞑靼的将军联合了几个部落的军队,准备在东边南下抢劫,没想到燕王却深入到草原上去,把那集中起来的一万多人基本全歼。一时间,鞑靼国震惊上下,谈燕王而色变,哪还敢再到东边去啊。这样,他们就很有可能从我们这边出来。而且在我和蒋老先生深入漠北之后,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 于是,我们去求见肃王,希望他能够出兵抵挡,可他却说,朝庭的一兵一卒的调动,都要经得圣上的恩准,如果谁敢擅自动用,那就有谋反的嫌疑,所以,他虽带兵数万,却是一个也不敢动的。如果鞑靼兵来了,朝庭自会考虑如何退敌。二位即是名门绅士,就应该明事理,通政务,怎能以一己之利而不顾国之大法。 那怎么办。江漠啸听到这里,急的站了起来问道。 这也正是我和将老先生所考虑的。看来肃王是靠不住了,如果仅靠我们这些人,又怎能挡得住那万余铁骑?虽然丐帮也能帮上大忙,但还是杯水车薪。就目下来看,少侠的武功在我和蒋老先生之上,丐帮帮主田三少也是高手,但将老先生年事已高,这次出入大漠,已是累病。其子武功也只和雨林不相上下,算不上太强,此外,我们还有一些弟子,但实力比之鞑靼,却是差的甚远,如何才能退得敌军,保一方平安,实在让我揪心啊。 那老伯可有什么妙计?听到这里,江漠啸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定定的看着高临轩了,希望能从他那里找到一个答案。 实在是无计可施啊!高临轩叹了口气说: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你能帮我们,那当然是这一方百姓的福份了。 老伯放心,江漠啸这条命也是丢了好几回的了,理应为保一方百姓的平安而肝脑涂地。江漠啸说。 那就好,另外,将老先生说与你家是远房亲戚,本来也要来看你的,但因劳累过渡而病,没来的了,他让你尽快去龙弯见他。我看你明天就与笑啸一起去吧。 将老先生可是我江家的大恩人啊,虽说以前从未听到家父说起过,也没见过他老人家到过我们江家,但却不远千里翻越秦岭,找到笑啸,并把她养大成人,如果家父家母在天之灵能知道此事,想来也是要好好的感激他的,我也是早就想见他了。江漠啸说。 那你明天就去吧。你从那些蒙古良马中选上两匹,做你与笑啸的坐骑。说起来,那还应该是你和六多姑娘的马呢。 田六多用不着骑马,我也不喜欢骑马,再说我们也养不起这些良马,还是养在你这,将来与鞑靼人打仗,少不了要用的。江漠啸说。 这可是值钱的东西啊,这样吧,你明天牵上几匹,送给蒋老先生,也算是你的见面礼吧,他把笑啸养这么大了,你还不得感谢感谢人家吗,其它的,就先让我养着,等我们与鞑靼人开仗时,有用得着的时候。 不觉间,夜已深沉,高临轩起身告辞走了。 夜话鞑靼愁战火 031 半路疑影 031 半路疑影 第二天,江漠啸与江笑啸一起,在马棚里拉出来六匹水光溜滑的蒙古马,告别了高家。 走的时候,高雨甜来到江漠啸面前,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闪动着春光,定定的看着他说,一路上注意安全,你的伤刚好,可别跟人打架,天凉了,要注意身体。如果没事,还到我们这里来,我还想跟你学剑呢,家父不让我学,我就要跟你学。 江漠啸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躲闪着目光说,你就放心好了。至于学剑吗,如果你喜欢我的江家剑法,我就教给你啊。 高雨甜有好几次都想要伸手来拉一下他的手,但在犹豫中还是没有这样去做。毕竟跟前还站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而高雨林也对江笑啸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一样。 江漠啸偏转身对高临轩说:高老伯,小生多有打扰,就此别过,等我到了龙湾,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来看你。 少侠不要客气,快快去吧。高临轩说道。 江漠啸抱拳行礼之后,翻身上马,江笑啸也飞身上马,高声喊道:高伯伯再见,雨林哥哥,雨甜姐姐再见。 在一片的祝福和关心声中,他们绝尘而去。 秋日的清晨,落在树叶上的薄霜无法盖住树叶的颜色,还没有落尽的红的黄的和绿色的树叶与白霜互映着,显得即圣洁又俏丽,即庄重又多姿。一阵微风吹过,轻飘飘的洒落下来,脸上手上都是清新的凉。农人们虽然收了玉米,但玉米桔杆都还留在地里,一片的淡黄。 江漠啸和江笑啸骑着马缓缓地行走在官道上,轻柔清响的马蹄声搅扰得树上的地里的麻雀一群群卟腾腾的飞起来,又呼啦啦的落下去。 十多天来,江漠啸和江笑啸叙尽了分别的牵挂,那种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变成了一种心灵的感应,无论是谁想做什么,对方都好像已经知道一样。江漠啸刚想张口,江漠啸就说哥哥是想问我那天多多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走的时候很不高兴吧? 鬼丫头,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江漠啸颇感意外的说。 我是你的妹妹啊,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江笑啸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只是姑娘们的一点小心病吧,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在哥哥跟前也买关子吗,小心哥哥不理你啊。江漠啸说。 你敢不理我?看我怎么对付你。江笑啸笑了一声又说:多多是喜欢你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向你说,而且看到甜甜姐也对你那么好,自然是不高兴了,所以就走了啊。 喜色就喜欢呗,那有什么啊?江漠啸不以为然地说。不和你说了,你是不知道的,说了你也不懂,姑娘自有姑娘们的心事,自有姑娘们的小秘密。青城离金城不远,要不我们先到青城去看看多多姐?江笑啸说。 还是算了吧,我们要尽快赶到龙湾,见到那位蒋老伯,也许他知道一些关于我们家的事情。你在他家这么多年,他就没向你提起过我们家的其它事情吗。江漠啸说。 哥哥,这话你都问了几十遍了,他要是说过什么,我还能不告诉你吗?江笑啸说。 两个时辰后,官道拐了一个弯,向金城的方向去了,去龙湾的路变成了一条小小的只容得下三四个人并排走的小道。小道曲曲折折地沿着黄河的边上,向北而去。 中午,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准备在这里吃午饭。 在小镇的中间,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小的饭馆。好在那家馆子还能喂马,于是他们走进院子,把六匹马交给一个伙计,让他牵向槽头,并叮嘱多喂些草料。之后,他们进去,拣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要了四斤手抓羊肉。 肉上来后,他们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但江漠啸的余光却看到一个汉子远远的正在看着他们的马,立时,他停下了吃肉,便也注意起那个人来。只见那个人在墙头外对这些马匹很专注的看了一会,就走开了,于是也没往心上去,依旧与笑啸边吃边聊着。 不多时,吃完付账,出得门来,看了看那些马,也都吃的饱了,便就又上了路。 但江漠啸这时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他们。此时正值中午,路上行人不绝,有骑马的,有推车的,也有三五成群一路嬉笑着慢行的。江漠啸想从这些人中分辨出是什么人在跟着他们,但仔细的观察了很久,也没看出是什么人。于是就打消了念头,心想自己可能是多虑了,也许根本就没人注意他们,而那个在墙外看他们马的人也很有可能是一时兴起,对这些马感到好奇而已吧。 一路起来,不觉天色向晚,江笑啸说,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前面有个镇子,只能住下来,等明天再走了。江漠啸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天将要黑下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镇子。这个镇子比刚才吃饭的那个要大很多,近千户人家挨挨挤挤地顺着一条大道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门面庄院前,人们进进出出着,很是热闹,几乎与青城镇差不多少。镇子里有着一个很大的客栈。他们走了进去,店小二忙接着他们,很客气的给他们开了一间较大的房子。又把马牵到后院里一个专门为住店客商们准备的马厩里,小二边牵着马边对江漠啸说:客官是贩马的吗,你这几匹马可是好马啊,一准能卖个好价的。这马来的远吧? 江漠啸不想多说话,但又不好不理,也就随口说道:是啊,你可得看好了,要是丢了一匹,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谁知那个小二竟是个话搂子,一和他接上话,就涛涛不绝的说了起来,你放心吧客官,只要把马牵进这里,那就一根毛都不会少的。不过,就算少了几根毛,客官你也看不出来的。昨天晚上,也有几个骑这种马的人住在这里,不过,他们是一人一匹,像是要去办什么事的,不像你两个人六匹马,一看就是贩马的。 是吗。江漠啸已在这里行走近一年了,他知道这种马在汉人居住的地方是很少见到的,虽然军营里有,但也不多。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马呢?想到这里,就装出一副随口问问的样子说:噢,看来也有和我一样贩这种马的人啊,他们去了那里。 他们啊,今早上往南去了。说起来真气人,其中一个好像是个哑巴,把他的那匹马爱的跟他的亲爹似的,早上来槽头看马,那时我正在打扫马厩,想让那匹马动一下位置,就拿着扫把在马屁股上打了一下,正好被他看到,他就急急的跑上来,一把把我推得有一丈多远。他说着把头伸到江漠啸的面前说:你看,我倒在地上时,碰了这么大个包。真不是个好东西。 033 金城寻找田六多 032金城寻找田六多 告别笑啸之后,江漠啸施展开轻功,一路如飞地行走着。通过昨天一天的事,他预感到鞑靼的武士又来了,那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偷看他们马的人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因为这种蒙古马在这边很少,所以极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前晚上住在客栈的那些人就是他们,那个打了店小二的也不是什么哑吧,而是一个不会说汉话的蒙古人。到了昨天中午,正好与他们在吃饭的地方相遇。但他们没有露面,只是远远的跟着。晚上,他们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但却什么也没有做,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愿在此多花费功夫,当然也有可能是怕露了他们的行踪,所以连话都没敢说就偷偷的走了,但是,他们这次来又是做什么呢?他一定要找到他们,弄个水落石出。 从哪开始找呢,当然还得从他们昨天吃中饭的那个镇子找起,也许他们昨晚就住在那里。 江漠啸一夜奔走,天亮时赶到了他们吃过中午餐饭的那个小镇,但,镇上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要想在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找到那些人,肯定决非易事。于是,江漠啸决定去金城找田六多,让她帮忙。 金城,是一个坐落在黄河边上的千年古城,背靠黄河,面对兰山,一坐城把持住西去边塞的通道,扼守着丝绸之路的咽喉。 江漠啸入得城来,只见上万户官邸民宅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好不繁华。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人们摩肩接踵地行走在街道上,隔三差五的牛肉面馆里飘散出阵阵的清香,羊肉饭庄里更是顾客盈门,热闹非凡,路边小摊上煮在锅里的东果梨更是引得小孩们久围不去。 江漠啸看到有几个叫花子正在悠然自得地坐在路边的墙跟下晒着太阳,便走了过去,蹲在他们面前问了个好,再拿出一个缺了一半的铜钱来,让他们看了看,那两个叫花子立刻坐正了姿势,正色对江漠啸道:公子有何吩咐。 这是一个跟普通铜钱一样大小的一种铜钱,所不同的是它产于汉武帝元守五年,因为它是在汉武帝时代由朝庭下令,各郡国自行铸造的,所以各地钱币的形状也就略有差异,但基本上没什么大差,都阳纹铸着“五铢”二字,只不过“五”字更像两个尖对在一起的三角,而“铢”字的“金”字边也更像一只带翼的箭簇。现在,拿在江漠啸手上的这个钱的上半部分,右边是一个三角,左边却像是一个箭头边写着一个“山”字。江漠啸拿的这半个铜钱还是她刚与田六多一起上路找万青林时,她送给他的,说是今后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想找丐帮帮忙,拿出它来,那些丐帮的人就会惟命是从。那时,他就曾问过田六多为什么丐帮要选择那时的钱币来做信物,她说听他的父亲说,那时候,天下太平,民众富裕,谁也不想出来做叫花子,所以乞丐最少,真正来做乞丐的就只有那些一心向往自在,不愿受人约束的人了。而且各地所铸钱币略有差异,见到此物的人就能知道所持人是从哪里来的。江漠啸就问,那这半个铜钱是哪个郡国的。她说这个是由朝庭制做的,所以代表是帮主的客人。现在一试,果然不错。 虽然江漠啸从来没想到过要用它,但现在要想找到田六多,看来除此之外,也再无他法了。 江漠啸轻轻的说,我想找一个人,她叫田六多。 那两人马上说,我们也不认识,不过请公子稍等,我们去叫文长老来。 不用了,你还是带我去见他吧。江漠啸客气的说。 于是,他们就起身带着江漠啸向城外走去。 出得城来,来到兰山脚下,那里有几个破旧的窑洞。只见一个乞丐快步走到一个窑洞前,躬身向里说到:文长老在吗,这里有客人要见你。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衣着破烂的汉子,看到窑门外的江漠啸,很是诧异。 一个乞丐忙上前弯着腰说:是这位公子来找田六多,我们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他有帮主的信物。 听说有帮主的信物,那汉子立刻又把目光投向了江漠啸,在那直射而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威严和压力。 江漠啸从容上前,向对方抱拳道:文长老好,我是田六多的朋友,她曾约我来金城找她,不知她可在此地?说着他又拿出那半个铜钱来交到文长老的手上。 文长老很郑重地接过去,细细的端详了片刻,一边交还给江漠啸,一边说道,果然是田帮主的朋友,辛会辛会。你来找多多吗?她一大早出去了,不过这会也应该回来了。你先进来坐会,我这就派人去找她。然后,他又对着那两个乞丐说,你们去找赵五张任,让他们赶快去把田六多给我找回来,就说有要事。 是,长老。那两人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跑走了。 文长老这才又对着江漠啸说,公子是要进窑坐坐呢还是坐在外面晒太阳啊。 看到文长老没有把让自己进窑的意思,江漠啸只好说;那就在外面晒会吧。 也好。文长老转身进窑,不多时,用一个破碗盛了半碗凉水端了出来,双手递给江漠啸。 江漠啸多少也有些渴了,接过碗来一饮而尽,又把碗交还给文长老。文长老接过碗,又一次进窑去放了,出来后席地盘腿一坐,双手往两膝上一放,随口说了声公子请坐。 江漠啸这才想起田六多给他说过的,丐帮的待客之道就是席地而坐,不管你是怎样的贵客都是一样。只不过从坐姿上可以看出主人对客人的态度,像文长老现在这样的坐姿就是对最尊敬的客人的表示。江漠啸不敢大意,立刻也席地盘腿坐了下来,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完全是一付和尚打坐的样子。 不多时,田六多风风火火的跑回来了,大老远的就喊着:江哥哥,我一听说有人来找我,就知道是你来了,哈哈。田六多的笑声就像风铃一样清脆。 江漠啸立时站了起来,迎着田六多走去。田六多奔到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哥哥这一向可好,怎么想到要来看我啊,不呆在青城享福了吗?伤好了没有? 江漠啸忙说:伤是完全好了,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走吧,到我的窑洞里去。田六多对着文长老说,谢谢文伯伯,我们走了。江漠啸也忙对文长老施了一礼,就跟着田六多向另外一孔窑洞走去。 进了窑洞一看,那里面除了一排麦草铺地,上面乱放着几床裹成一团的破被之外,就只有几只破碗,除此之外,再无长物。江漠啸一想到就连田六多这样的姑娘都是这样一个窑洞,还不知道文长老的窑洞里会是个什么样子,难怪他不让自己进他的窑洞。 江漠啸直入主题,说了来此的目的之后,田六多立即说道,走吧,我陪你去打听。于是,他们出得窑来,向文长老告辞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034 醉酒茶亭 033醉酒茶亭 田六多像个小妹妹一样挽着江漠啸的胳膊,来到东城门外,沿着城墙边走了一会,就看到有几个乞丐正悠闲地坐在城墙跟下晒着太阳。他们走了过去,那几个乞丐忙站了起来,很尊敬的向田六多问好。之后,田六多说了让他们去找什么样的人,主要特征是他们都骑着高大的蒙古马。说完之后,田六多吩咐,要把打探来的消息直接告诉他,不能再告诉另外的任何人,她在黄河边的茶亭里等消息。那些人应诺一声,分头而去了。 田六多便把江漠啸带到城外黄河边上的一个茶亭里,去喝三炮台。 店家看到一个英俊萧洒的武士打扮的人与一个面容姣美虽然干净但衣着破烂的叫花子模样的姑娘来到茶亭里,很是奇怪,直瞪着眼睛看。田六多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叫花子喝茶的吗,来两个三炮台,一坛老酒,一盘大板瓜子,一盘花生米,一盘牛肉干,一盘醉枣。 店家忙着去打理了,不多时,要的东西全部上齐,说了声,你们要的东西上齐了,慢慢的用着。江漠啸答应了一声,却不见店家走开,忙询问地看了对面的田六多一眼,田六多做了个鬼脸说:看什么啊,付怅吧。 江漠啸这才明白过来,忙问了价,付给了一些铜板。 店家走后,江漠啸打开泥封,倒出两碗酒来,田六多马上抓起一碗与江漠啸碰了一下说:谢谢哥哥的洒啊,好久没喝过了,今天我要一醉方休。说完,一仰脖来了个底朝天,一边用手背擦了一下挂在嘴边的酒液,一边把碗口朝下向着江漠啸一翻,表示已经干了,又放在了桌上。 江漠啸也是一口干了,把碗放在桌上,说了声痛快,又倒上两碗说:来,我们先干它三碗。 两人连干了三碗,才放慢了速度。 高姐姐对你好吗?田六多问道。 不错的啊,她很也关心我的。江漠啸随口说道。 不会仅仅是关心吧?田六多,一手托腮,一手端着酒碗,偏着脸直直的盯着江漠啸说。 万青林有没有消息。江漠啸立即转移话题,问道。 还没有啊,你说奇怪不奇怪,他怎么就消失了呢。田六多一下子被引开了。我们这些天也一直在找他,但就是没有找到他的行踪。为了防止他跑到陕西去,我爸爸还给那边的人也说了这事,可还是没他的踪影,真是奇了怪了。 那你爸爸来不来这边了。江漠啸又问道。 来啊,可能再过两天就会过来的。田六多说。 他们已经喝了一个多时辰,肚子也感觉到饿了,于是,江漠啸又要了六斤手抓羊肉。 一看上来的羊肉,田六多高兴的大叫起来:哈哈,好久没吃过羊肉了,还是哥哥来了好啊,我能喝上酒能吃上肉了。店家,再上一坛酒来。 两人能很高兴,酒也就喝的特别的香,特别的快。 不知不觉间,田六多喝的有点高了。红红的脸像一朵刚刚开放的玫瑰,每一个笑容,每一声娇叹,都透出一种少女的清纯与美丽。 江漠啸怕她喝得太醉,就只好一边尽量多的和她说话,一边偷偷的多喝上些酒。 不觉间,夜幕降临,店家拿来一盏油灯点上。 但她还是喝的醉了,斜端着碗对江漠啸说,哥哥,你信不信,我还能喝一坛,不信吗,我和你打赌。 正在这时,一个乞丐走了进来,看了看江漠啸和田六多,欲言又止。 田六多摇晃着对他说,有话快说,说完了找晚食去。 是,多多姐。我们出去了好几路人到处打探,并没有那几个人的消息。只是听说昨天后晌大约申时左右,有一个人寄着六匹这样的马从东门进了金城,之后又从西门出去了。 是一个人吗?江漠啸马上警觉起来。 是的,那个牵马的人好像是西峡附近的,常在金城里做一些贩牛贩马的生意。乞丐谨慎地说道。 去,多去几个人,把那个贩马的给我抓来。田六多摇晃着站起来,一抬手,把一只酒碗也拨得掉到了地上,好在地并不硬,那碗在地上咣当当地旋转着滚了好远。 好玩,江哥哥,我们再扔一只看看。田六多一手扶着江漠啸的肩,一手指着那只碗说。 江漠啸站起来,忙用手去揽住她的腰说:多多,我们回去吧。 田六多却说:不,我还要和哥哥再喝三大碗。 不,我不许你喝了。江漠啸说。 但田六多却弯下腰去,拣起地上的碗,放在桌上。对江漠啸说,哥哥,我可就你这一个哥哥啊,我要和你再碰一碗。是后一碗。 江漠啸一手扶着她一手在两只碗里倒上了酒后,田六多端起来一碗,与江漠啸碰了一下说:哥,干了这一碗,咱们今晚就不喝了。说着一仰脖把酒干了,江漠啸也一口喝了下去。对那个站在面前的乞丐说,你把这些剩下的酒和肉都拿了去吃吧,我送多多回去。 那个乞丐忙说:还是我们去送吧。 不用,她也没怎么醉,我们正好还可以在外面走走。江漠啸说。 田六多也说:我没醉,你们就按江哥哥说的去吧。我还要和江哥哥走一会的。 出得茶亭,已是亥时,田六多虽然醉了,但却也清醒,只是脚步有些不稳。在江漠啸的搀扶下,她有点摇晃地走着,不时地将头靠在江漠啸坚实的肩膀上,发出阵阵的轻笑。 一碗洒,天下走,醒着醉着四方走,一条棍,两个头,拄棍打遍天下狗……田六多竟然又放开了嗓子,高唱了起来。 035 一路向西 034一路向西 江漠啸把田六多送到她的窑门口时,她还在唱着。听到她的声音,从里边走出两个女人来,从江漠啸的手里扶过田六多,说怎么喝多了啊。田六多却说:江哥哥再见,明天还请我喝酒啊。就被扶进了窑洞。 江漠啸转身要走时,看到正站在自己窑洞前的文长老,就对他施了一礼说,烦你明天告诉田六多,就说我还有事,回青城去了,过两天再来看她。 文长老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走啊,可这里也没有你能住的地方。而城门这会恐怕也关上了。 谢谢长老关心,我没什么的,随便找个地方,胡乱借宿一夜,明天一早就走了。说完,江漠啸转身大踏步的走进了夜幕之中。 江漠啸来到城门前,那城门是早就关上了。要想过城,看来也只有翻越城墙一个办法了。 江漠啸往南走了一程,看看已是荒郊,淡淡的月光照着四下里的野草,连个鬼影都没有。于是,他紧跑几步,一个飞身就上了一丈多高的城墙。宽宽的城墙上面同样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快步走到城内的那边,找了个没有房舍的地方,又一纵身飞跃而下。然后沿着宽阔无人的街道向着城西直奔而去。 就在他飞奔之中,突然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一队兵,他们个个手提大枪,看到飞速近来的江漠啸,立刻排成战阵,把他围在了当中。江漠啸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连剑都没想着要拔出来。当那些兵们的大枪齐刷刷剌来时,他一个转身横卷,把那些大枪全部夹在了腋下,再一个回转,那些枪就都离开了他们的双手,江漠啸接着向前紧跑几步,扔下枪又向前飞奔而去。只剩下那些大兵们,还在张着嘴吃惊的叫不出声来,以为碰到了鬼魅。 江漠啸一口气跑到西门,又找了个地方翻墙而出。 月光更加的明亮起来,天地间的一切都好像睡着了,只有江漠啸飞奔的身影在天地间穿行着。 然而,当一个个村庄在江漠啸的面前向后退去时,他才想到,他并不知道西峡在哪里。现在已是半夜,当然更没办法去找个人打听。这么想着,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一天一夜不曾睡觉,刚喝过的酒劲也开始涌上来。 朦胧中,江漠啸看到几个大大的麦草垛子,堆在一个晒场上,他放慢了脚步,走到近前,拉下一些麦草,简单的铺了一下,想躺在上面休息一下,这一躺下,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微明,看到远处有个早起的老人正在往这边看,就走过去问道:老大爷,我昨晚赶路错过了宿头,只好在你们的麦垛边凑合了一夜,请问这里去西峡还有多远。 西峡啊,还远着呢。老人咳了一阵,重重的吐出一口浓痰,才又说道,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可能还有百把十里吧。 那谢谢老人家了。江漠啸谢过老人又上了路。 再往西走,就是一片片的兵屯田了,一块地连着一块地,整齐地排列着。这都是那些驻守这里的军队们开垦的。 将近午时,江漠啸终于来了西峡,这是一个很大的村落。近千户人家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地集中在一片地里。周围便是大大小小的地块,这些地块与兵屯地不同,有的大有的小,也不规则。而兵屯田则是基本上一样的方块,地埂上阡陌纵横,道路宽大。 江漠啸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那个贩马人的家。但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因为那家人今天早上才从河边发现了那个马贩子的尸体,刚运到家不久,一家子人正在大哭小嚎着,大门口挂起一团剪成长条的白纸,忙乱着的人们正在出出进进。 江漠啸再也不敢多问,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出得村来,向西走去。他知道那些人肯定是为了过金城,才给马贩子钱让他把马从城的东面牵到西面来,等他们拿到了马,当然要杀人灭口。但从这一点也可以判断出,那些人肯定是往西去了。 江漠啸只能向西找去。 过了这里,已是人烟稀少,一条小道顺着黄河蜿蜒曲折地穿行在山脚下的乱石滩上,崎岖难行。江漠啸觉得如果他们过了西峡这个村,那就肯定会走这条道向西,而如果他们走这条道,就一定快不了。 但遗憾的是,在这条峡谷里走了十多里地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路也宽大了许多,突然,路边的沙地出现了马蹄印,这些蹄印的间距较大,说明那些马都身形高大且奔跑快速。江漠啸断定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一发现,让江漠啸兴奋起来,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黄昏时分,他来到三江口,这里是黄河与湟水河的交汇地。河面开阔的无边无际,江漠啸只能沿着黄河向西而去。 天快黑了,江漠啸饥饿难耐,才想起自己竟是一天没有进食。他想在草丛中找个野兔什么的,没想到在草丛里找不多时,便看到一只野兔,正站在一块石头的后面望着他,他轻轻的拔出剑来,用力一挥,那剑如同一道闪电直向野兔射去,正中它的肚腹。 江漠啸取了野兔,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剥了皮,燃起一堆火,烤得半生不熟的吃了,和衣躺在了草地之中。 036 草原夜色 035 草原夜色 接连几天的寻找,都没有结果,开始的时候,还能有一些线索,但自从过了黄河之后,江漠啸就再也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凭着感觉,江漠啸又过了湟水河,一路的向北找去。 不知是第六天还是第七天,江漠啸已经走到了沙漠的边缘地带。这里再也看不到一片耕地,只有稀疏的接近枯黄的野草东倒西歪地在风中挣扎。远远的,一个干打垒的小院像是一棵被扔在乱草中的石头一样孤独地摆在几棵大树的旁边。一些牛和羊在夕阳中点缀在远远近近的山坡上。 江漠啸接近小院时,从院门里冲出两只牧羊犬来,向着他大声地吼叫着。但那两只狗并没有要扑向他的意思,好像只是在警告他不要靠近那个小院,同时也好像在提醒院里的人,有生人来了。 不多时,从院里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来,一身的蒙古袍裹着一幅健壮的身板。老人出得门来,上下打量了一翻江漠啸,喊住两条狗,那两条狗虽然不叫了,但依然站在老者的面前,挡在江漠啸与老者的中间。 老伯,我迷路了,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吗。江漠啸施了一礼说。但说过了,他就觉得这是多余的,因为对方是个蒙古老人,也许他根本就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能让住在风里草里吗。没想到那个老者竟然说的是汉话。 老者把江漠啸请进了小院。这时,从屋里出来一个年近三十高大健壮别有一番韵味的女人,说道:大大有客人来了吗? 是啊,虽然不知道云从哪里来,但它飘到我们的头上,虽然不知道客人从那里来,但他到了我们的毡房。老者高声的说道:壮士请到屋里坐吧。 江漠啸刚说了一声谢谢,就见又从屋里出来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妇人,那女人却是一套汉人的装束,很热情的对江漠啸说,孩子,快进屋喝点水吧,外面风大。 老人又对那个年轻女人说:孩子,去把奶茶煮好了,把羊肉煮好了,把青稞酒热好了,今天我要和这个这个后生好好的喝一场,都快一年多没见到外人了,哈哈,感谢长生天,送来了陪我喝酒的客人。 在三个主人殷勤招呼之中,江漠啸进了房门。 这是一间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的土坯房。墙上钉着一张张展开的羊皮,偏东的墙边是一个用土坯围起来的火坑,牛粪饼烧得正红,上面吊着一口鼎一样形状的锅,一股股热气正带着羊肉的膻香从锅盖与锅沿的缝隙里向外冲着。而靠西边的墙边则是一个大炕,摆放着两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 他们把江漠啸让到大炕上,在炕桌前坐了。不多时,女主人提下鼎锅,捞出肉来,用一个大木盘盛了,端了上来,四人围着坐了。老伯先用小刀割下一块肉来,递给江漠啸。 江漠啸已经好几天没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咬一口冒着热气的羊肉,那股香一直香到了心里。一会儿,年轻女人又端上来一碗青稞酒,递给老伯,老伯接了,双手敬给江漠啸。江漠啸大大的喝了一口,又将碗敬给老伯,老伯喝了一口,又递给大妈,大妈也喝了一口,又递给了年轻女人,女人一口将洒干了,又倒上了一碗。 一碗又一碗的酒在四个人的手里转来转去,每个人都喝的那样的香醇,那样甜美。 羊油灯点上了,但微弱的灯光挡不住从开着的门里照进来的月光。 老人又喝了一大口酒,把碗递给江漠啸,看着门外,唱了起来,一阵歌声从他那被风沙打磨得粗糙沙哑的嗓子里飘了出来。 月光进门四四方,想起我那好儿郎,大雁去了还会来,大儿啊,小儿啊,你们可忘了大大,忘了娘。 这一声歌,就像给一盆正在燃烧着的火上浇下了一桶水,一时间,一切快乐都被这歌声卷走了,大妈低下头,轻轻的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江漠啸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拉进了悲伤的深渊,特别是老人的那一声“大儿啊,小儿啊”的如同哭喊的泣唱,更是让他悲从心来。于是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年轻女人忙接过碗来,又倒上了一大碗。 很快,江漠啸和其他的人都有了醉意。这种从酒中暴发出来的悲是那样的凶猛,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叫人防不胜防。 年轻女人喝的少些,好像也更理智些,便对江漠啸说:小兄弟,我爸是喝的多了点,外面的月光真好,不如我陪你去走走吧,看看天上的月亮,也顺便查看一下我们的羊和牛。 去吧,老伯我喝的多了些,就先睡了,你们去转转。老伯也说。于是,江漠啸下了地,与年轻女人一起走了出来。 天上的月亮很美,美的像光鲜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女人。脚下的草松松软软,除了偶尔的一两声狗叫,大地静得好像再也没有了生命。年轻女人轻轻的拉了一把江漠啸,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唉,我好命苦啊。女人依着江漠啸的胳膊,一手提着只酒囊边走边说道。我叫王兰兰,他们是我的公公和波婆,六年前,我们家被南下的北元军毁了,一家人都被他们杀了,房子也被烧了,我还被他们劫了去。在往北走的途中,我逃了出来,他们就来追我。在追到一处山崖边上时,我跳了下去。被摔昏了。后来,被大大家转场的老大看到,救了回来。我伤好了后,他们要送我回去,我说我没家了,求他们把我留下来,他们自然很高兴,就让我做了他们家的大儿媳妇。可我们完婚还不到两个月,鞑靼人又要去南下抢劫,把我的男人也裹上去了。这一去就没了音信。两年前,大大又让我与他们的老二成了亲。可一到秋天,他们又要去打仗,把老二也裹上去了。这一次倒好,还带了个消息回来,说是开战没两天就被打死了。 我的大大是蒙古人,我的娘娘是汉人,他们完婚后就是为了保命才跑到这沙漠边上来的,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苍天。现在,他们都越来越老了,你看看,我今年才二十四,可那里还像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啊。 江漠啸被他的诉说深深的打动了,他们坐在了草地上。夜里的露水落下来了,仿佛天上的月亮酒下的泪沫,很凉,他们的头上身上都潮潮的。醇美的酒香在微风中飘散开来,仿佛连月光也微醉了。 女人把头轻轻的靠在江漠啸的肩头上,江漠啸也在不知不觉间揽住了她的肩膀。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到汉人的地方去啊,可以在那边种些地的,这些年来死了很多的人,地也空闲出了不少。 去不了,大大一生都是在草原上生活的,他喜欢草原离不开草原不说,就算他想去,也不能去啊,那些汉人们如果知道他是鞑靼人,肯定会杀了他的。 酒囊在两人的手中传递着,露水越来越大,两人的头发都有些湿了。 一囊酒在不知不觉间喝干了,两人从低沉中挣脱了出来,他们站了起来,脚下是软软的草,身边是微微的风,头上是如水的月光,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他们两个生灵。一切的悲伤都消失了,只有两个鲜活的人。他们在厚厚的草中奔跑着,时而拉扯,时而追逐,时而又一起滚到草中,拉扯时毫无顾忌,奔跑时跄跄踉踉,好像久违了的童趣又回到了身上。 当他们一次次的摔倒在一起,一次次的搂抱在一起时,身体上的接触也一次比一次来的更切近,更热烈。而王兰兰的每一次接触都好像在有意无意地使江漠啸能更多的感受到女性的特别。 当再一次滚到一起时,王兰兰轻轻的压住了他,两张脸热热的贴在一起,湿湿的唇印了上来。 我想要个孩子。王兰兰喘着气说。 江漠啸的大脑一片空白,头顶上的月亮好像一个鼓起双腮的小姑娘,而那月光则像吹来的一阵仙气,令人心神恍惚,骚动不安。 好兄弟,我想要个孩子。王兰兰翻来覆去的就这一句含混不清的话。 037 大漠活埋 036大漠活埋 星星还没有完全落下,东边的天际略微的透出一些白影,江漠啸已经在夜风中行进了。 江漠啸和王兰兰在月光下坐到启明星从南边的天空升起。随着酒劲的消退,江漠啸理智了。他谈不上喜欢这个在草原上的狂风中挣扎着的花朵,他不知道将来会爱上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她。他要离开她,走的越远越好。而王兰兰也并没有要求他留下来,虽然她打心眼里舍不得他走。 王兰兰给他说清楚了他应该走的路以及路上的不多的几处标志,并回到家里为他取出了牛肉干、酒囊和水囊,还有一件羊羔皮的上衣。她还要送给他一匹马,但他拒绝了。 临别时,她长时间地偎在他的怀里,依任眼眶里的泪水奔涌而出。 两天后,他走进了沙漠。 虽然是正午,太阳光针般的剌下来,但却一点也显不出热来。江漠啸坐在一个稍稍背点风的沙坎边,吃着牛肉干,喝着水。 按照王兰兰的说法,穿越沙漠共有三条路,他现在所走的,是一条最近也是最险的路。而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正是与另一条路汇聚的地方。 就在江漠啸吃饱喝足准备上路时,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战马的嘶鸣。顺着声音望去,几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于是他蹲了下来,把自己隐藏在沙坎的后面,等着对方的到来。 很长时间之后,那些人才走到离沙坎不远的地方。江漠啸看清楚了,他们一共是七个人,全是汉人打扮,也都骑着马,其中一个女人被倒绑着双手,但还能勉强的拉着马缰,而那另外的六个人却都是身强体壮,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的好手。 江漠啸等他们走近了,突然起身跃上沙坎,他们看到他时,也只是略略的显出了点点的吃惊。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句话,却完全是鞑靼话。江漠啸明白了,这是一群蒙古人,只是穿着汉人的衣服。这时,另外一个人用汉话说,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在这里。江漠啸没有回应,只是紧紧的盯着他们。 突然之间,他们的弯刀都从刀鞘里闪了出来,六个人如同大鸟一般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寒气逼人的六把刀从不同的方向劈向了站在地上的江漠啸。 江漠啸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他不想杀他们。也许他们中的一些人也正是像王兰兰的两个丈夫一样,家里还有盼着他们回家的老娘老爹和老婆。 可他们却不想放过江漠啸,六把刀狂风般地卷了过来。江漠啸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刀光,但他们却是紧追不舍,瞬时之间,他们就逼得江漠啸后退了几十步。而这时,江漠啸却看到那个没下马的女人悄悄的拨转了马头,向来路悄悄的打马而去了。由于那些鞑靼人都是背对女人面向着江漠啸,所以一点也没发现。他们还在紧逼着江漠啸,但女人却已经放开了胆子打马狂奔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江漠啸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从那个女人的方向,一股黑尘卷着黄沙铺天盖地的掩埋了过来。江漠啸大吼一声,一个纵身从他们的头上飞了过去,向着那个女人追去,而当那些鞑靼人目光随着江漠啸的身形转过来之后,吃惊的张开着的嘴里已经吹进了不少的沙子。 江漠啸顶着风向前飞奔,但风中却好像有无数只手扯着他推着他,让他很难前进半步,就连眼睛也难以睁开。突然,一匹马狂奔了过来,马背上隐约就是那个被绑着又手的女人。江漠啸飞身而起,掠过马背,把那个女人抱了下来,又滚了几下,正好翻到了刚才他藏身的那个沙坎下面。而翻卷而来的沙浪却立刻就埋住了他们的半个身子。 江漠啸一把拉断绑在女人身上的绳子,抱起她滚出沙层,可后面的沙浪来的更猛,直接把他们埋了进去。江漠啸又是抱着她一滚,再拼着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但风沙的力量更猛,推着他们向前奔了几步后,又把他们摁到在沙堆之中。又是一股沙浪盖过来,他们再一次被埋了进去。 037 我与你的距离 037我和你的距离 我和你的距离到底有多大?看着威严地坐在大殿正中的主位上侃侃而谈的燕王朱棣,道衍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的问题,因为它直接决定着道衍的命运。 在王府的大殿里,坐满了文武官员,当然,文官没有几个,武将倒是不少,他们都是数次跟着朱棣出入大漠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功臣,只有道衍是个例外,但这并不是影响他和朱棣的距离的关键。明朝初期,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政府为了救灾民于生死,经常会做一些舍饭,赈济灾民。也就是在当街支起大锅,煮一些粥,无偿地盛给那些无法果腹之人聊以活命。每当开舍之时,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虽然后面的人很希望能越过前面的人快点到达锅边,尽早得到一碗救命的浠粥,但谁也不敢插到前面去,因为在队伍的边上,总是站着维持秩序的士兵,如果胆敢超越别人,就会受到惩罚。 受这种排队意识的影响,很多人都会认为,自己与主公的距离是无法实现跨越的,自己的前面还有很多人,这些人的存在会影响到自己与主公的接近。只能等他们一个个的让出位置来之后,自己才有接近主公的机会。 但道衍却不这样想,如果要这样等下去,他是陪不住这些年轻的将军们的,没准还没等到那一天,他已经去见佛祖了。道衍知道,与主公的接近,是不需要排这个队的,如果有机会,他可以跳越所有的人第一个站到主公的面前,如果这个距离足够近,他就可以让主公接受自己的主张,既而把自己的想法装进他的脑子里。 但这样的机会也不是等来的,是需要自己的寻找,自己去创造的。这种机会就像一阵风,忽而吹来,但瞬间就会消逝。如果你要等到风来了再去做风筝,那你的风筝就永远也别想飞上天。 如果这阵风不会光顾,那就要想办法制造风。 这次大败鞑靼,各位劳苦功高,我将一一奏请父皇论功行赏。燕王朱棣虽然笑容满面,但却不失隐隐的威严,他环视一周,接着说:当然,要说功劳之大,没人能出道衍之右,不知法师有何要求? 道衍不慌不忙地起身单掌竖在胸前,躬身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略做了一点能做的事,不求一文的赏赐,只有一个要求,不知当不当讲。 朱棣哈哈大笑道,讲吧,你是怕我办不到吗? 贫僧只想有一佛堂,朝闻晨钟,晚听暮鼓,于清灯佛影之中度过晚年。道衍缓缓地说。 恭敬不如从命,离王府不远,就有一个庆寿寺,你去那里做主持吧。燕王略为思索后说。 谢燕王。道衍又是一躬,谢过了,复又回到他的坐位上。 在坐的人大都在这次征战漠北中看到过道衍与脱脱的打斗,虽然他们也曾杀人无数,但还从来没见到过像他那样的神武,对他的武功之高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脱脱的大名他们早就听说过,他的威猛也是在鞑靼国乃至燕云十六州一带出了名的。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其貌不扬的五十多岁的和尚轻而易举的打杀于马下。而那天跟着燕王出猎的张信和朱能,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徒手搏熊,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猛士。 当这些将军们在漠北的军账中端起酒碗庆贺时,心里隐隐就有了一丝的压力。跟着一个王爷,当然会有出头之日,但这个前途是有限的,因为王爷再厉害也只能是王爷,不是太子,将来做不了皇帝。王爷的大旗下可以有很多能人,但却没有更好的官位,因为王爷的军队最多也就是九万多人,而这些军队的最高统帅是王爷,下面将军们的官职也都差不到那里去,就算能有一两个高出半个脑袋的位子,那也是众人相争的位置,谁都在为它而拼杀着,但现在,这个和尚的到来,似乎要打破他们原来的平衡,他们已经为了现在的位置而拼杀了很多年,洒在沙漠里的血再少也有几大碗了,可现在,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却以不容商议的态度蛮横地站在了大家的最前面。 现在,当大家听到道衍要去做和尚,而燕王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时,那一棵悬着心的终于落了回来。那落下来的心好像还砰然有声,带着一种沉醉。 而道衍却在心里想着,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038 战后血腥弥天地 038战后血腥弥天地 庆寿寺的大殿里,灯火通明。低沉的诵经声弥漫开来,仿佛香火上飘散开来的烟香。 道衍盘腿打坐在大殿里的方丈位置上,诵着经,但心思却早就不在经文上了。 那天,一场恶战结束之后,燕王向后撤了十里地扎营。那是个天高云淡、草枯沙红的夜晚。白天的激战已经过去,星星显得更加的醒目也更加的刺眼,微风中含着一股血腥,重伤的人在大声的哭喊着,如同狼嚎,轻伤的在轻声的呻吟着,如同猫叫。受伤战马的哀鸣更是令人撕心裂肺。 军营里没有一点点喜庆的气氛。如此全胜的结局虽是众望所归,但那些死去了的和正在死去或者明天后天就会死去的生命,却是那样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让人没有一丝的轻松。也许,就在昨天,他们都还在想着如何的打败敌人,如何能多杀几个鞑靼兵,如何能升上十户长,百户长,甚至能当上将军。但是现在,他们再也没有能回到家乡的可能了,就连他们的血肉之躯都将被埋进这里的沙土之中,来年,一片片的青草将从他们的身上长出来,也许偶尔会有羊群来这里来,啃食这里被他们的血肉所育肥了的野草。 道衍让燕王做了一个法台,他想超度一下这些远游它乡的亡灵。燕王对这事很重视,亲自站在一边指挥着一批士兵,用土堆起一个大大的土堆,又按他的要求,备好各种祭祀的牺牲品。然后又与几个将军一起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做法念经。 接连两天,士兵们都是在掩埋尸体。越来越多的苍鹰和鸟鸦在远远近近的高高低低的盘旋着,它们并不畏惧这些忙碌着的人群,即不飞走也不落下,就那样不知疲倦地飞着,几乎要遮住太阳。而它们的翅膀卷起的风,又裹挟着死尸的臭味,夹带着迷眼的沙尘,搅动着整个天地。 将军们都在忙着清点阵亡者的人数,归拢着鞑靼兵留下来的财物。 中军大账中,燕王端坐正位,道衍侧坐客位,各人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示意了一下,都一仰脖子干了。 燕王这才问道。你说你是来投军的? 不,我本出来云游,但没想到碰到了这一场是非,就想到你的军中效力。好在有缘,还找没到将军的大营,就先碰到了将军。道衍说。 碰的好啊。燕王又喝了一大碗酒,豪气干云的说:这一碰,不但让我见识了法师的武功,还送了我一个大礼,让我旗开得胜。如果法师没有其它的想法,那就留在军中如何? 阿弥陀佛。道衍低呼一声佛号说:遇缘随缘,即是将军不弃,那就在将军这里讨一碗斋吃。只是贫道闲散惯了,恐难受你的军律之约啊。 哈哈哈哈。燕王大笑道:山有山形,水有水势。军事自如山,故有军令如山之说,但人却不能如山,应如水流,行为自如。你在我的军中,可不受军令之约。 道衍又说道:军中任职固无衣食之忧,然军旅之事岂是儿嬉,贫僧出点小主意倒是可以,但要领兵上阵却不是那个材料,燕王还是不要为难贫僧吧。 燕王朱棣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说道:好吧,既然你无心任职,那就留在军中,也不会少了你的一碗斋饭一身袈裟。不过,你到军中来,总不会是因为没有斋饭可吃,没有袈裟可穿吧? 那当然不是。道衍正准备说下去,但突然有卫兵来报,说是有几个将军来了。于是,谈话只好中断。 就这样,很多次,道衍都想与燕王朱棣作一回单独的深谈,但机会却总是一次次的错过,每一次都会有很多的将军们在跟前。而那些将军们也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冲散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现在,他有机会了。回到北平,将军们已经各自回到位置上去,有的领着几千号兵,有的领着上万号人马,整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军务缠着他们,但燕王朱棣却不会被一应的琐事所困,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来庆寿寺,而道衍自己也将会有更多的理由去拜见他,更何况即然没在军中任职,就不能算做是他的下属,也少了一个无形中的隔阂。因为在明朝,开国皇帝原本就是和尚出身,故而佛教极盛,僧人的地位也很高,很多王爷跟前都有高僧相伴,而他主动不要任何的赏赐,也使得将军们对他没有了提防。 该怎么向燕王阐明自己的想法,什么时候才能阐明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个很有难度的事,如果时机不成熟,非但不能起到作用,还会惹出杀身之祸。 佛经依然在念着,但不同的是,每一个念着佛经的人都在想着不同的事,每个人都在从佛经中寻找着能诠释自己心迹的真理。 但道衍找不到,在佛经里永远也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去创造。 039 上折奏报 039上折奏报 就在道衍一边诵经一边想着心事的时候,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小和尚轻轻的来到他的背后,凑到他耳边说:主持,王爷来了,正在大殿外等着你呢。 知道了。你先招呼到方丈里坐吧,我一会就来。道衍轻轻的说了一声。 道衍觉的很突然,这么晚了,燕王朱棣怎么会来呢,不应该是谈天吧,那就应该有事了,但现在能有什么事呢?对了,肯定就是那件事,仗是打完了,该上折奏报了。 想到这里,道衍又故意的拖延了一会,才起身向殿外走去。 方丈里,燕王朱棣端坐在客位上,早有小和尚给泡上了上好的毛尖。这还是燕王赏赐给道衍的。 来这里两天了,还习惯吗?看到道衍进来,朱棣站了起来,先说了一句。 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好。只是有劳王爷深夜来此,贫僧很是过意不去。道衍施了一礼说。 也没什么,深秋夜长,所以特地来你这里消磨一下时光。你们都下去吧,我与主持今天要参佛论道,你们也是听不懂的。燕王对他的随班护卫说。 道衍也忙对那个还侍立于一边的小和尚说,你去领他们喝茶吧。 于是,那些人都离开了。只乘下了燕王和道衍。 一回来,就忙的不可开交。仗是打完了,但打完后的事比打前的事还多,伤的人要找地方医治,北平城里的朗中不够,从其它地方请了不少来,而更糟糕的是库存的生药不够,像三七这些急用的药更是奇缺,而那些经营生药的商户们更是乘机抬高药价,真是可气。还有那么多战死了的人,要分头派人去各自的家里报信,抚恤。真是千头万绪啊。 这些事当然重要,而且都很难办,可真是累着王爷了,不过,五爷您是万尊之躯,可要注意身体啊,大漠中本就劳苦,现在刚刚回来,也应该调理将息一阵才是啊。道衍说。 那里有你的清福啊,我才知道了你为什么要来做和尚了,真是无官一身轻。朱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是一种在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叹息。 朱棣喝了一口茶,道衍忙给续上水。 朱棣又说道:仗是打完了,也打胜了,可应该怎样向父皇上折奏报呢? 王爷打算怎样上折。道衍缓缓的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朱棣又喝了一口茶。 贫僧认为,有三种方法可供选择,一是直接说出这次出征的情况。二是夸大这次出征的战果,把出征说的很顺利。三是强调出征的艰辛,指挥的正确,敌兵虽败,但依然很强大,同时,出征中我军还有一些小问题有待注意。道衍说。 有什么区别吗?朱棣放下茶杯,定定的望着道衍说。 当然,三种说法给王爷您带来的后果肯定是不一样的。道衍也喝了一口茶说:建国之初我朝战将如云,像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是史上少有的常胜将军,但他们都已做古,后来是蓝玉,在进攻北元之中,立下了不朽的功绩,只可惜蓄意谋反,被皇上所杀。纵观全朝,现在竟然再无名将。这次皇上让你出兵,只是想考究你的领兵能力,也是想让你磨砺一下,他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唯一的领兵人选。如果如实奏报,皇上自然不会放心,认为这次取胜只是侥幸,如若敌军大批犯境,尚无可用之人。如果过分夸大,则会引起太子的警觉,可能将来于王爷不利。故而以贫道之见,第三种方法才是上策。即能让皇上认为,我朝仍有可以打仗的将军,蓝玉之后,还有你,又让皇上认为,鞑靼军实力依然强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你所处的位置又是最为关键之地,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在军队的配置上也会更加重视。同时又让大家认为你还不是一个可以与徐达等人相提并论的人物,太子自然也就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朱棣把茶杯猛的往桌上一放,两眼直直的看着道衍,茶水酒了出来,在油灯下的桌面上迅速地扩散开来。 这是我有家事,你也竟敢往里面掺砂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朱棣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是充满着威严。 道衍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只是停止了说话。 一时,方丈里的空气都好像被冻成了冰,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 40 圣旨到 40 圣旨到 这与你有关吗,我知道肯定是太子继位,记住,我对你本来是很尊重的,但是现在,我不想说了,如果不是你为我立了大功,可能你已是人头落地,就算你的武功再高,我这有五万多士兵,你能跑得了吗?燕王朱棣这时的脸上不再是威严,而是满脸的杀气。 道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很认识的听着他的话,听完后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什么话都不说了,盘腿坐着,相当于入定。 这时,燕王朱棣站了起来,只听一声响,把宝剑抽了出来,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连一点反映都没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杀他了。父亲也是和尚出身,他们怎么赖得住这种孤独与隐忍的。这是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的。这个和尚为什么来投军,但为什么现在连任何封赏都不要啊。 这个道衍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是不是鞑靼的探子,如果不是探子,他怎么知道鞑靼军在哪里,但如果他是探子,他又怎么会一棒之下杀死脱脱。这个人倒底想要什么? 于是,燕王朱棣,又重重的坐下来了。 就在这时,庆寿寺外面一阵大乱。燕王朱棣立刻又站了起来。难道是和尚们看到什么了,还是我带的卫兵想杀道衍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是玉石俱焚了。道衍的命不值钱,他来也一个人,死也一个人,但我呢。 燕王朱棣很不得一剑要了他的命,但如果不能一招致命,那就只能是自己命在旦夕,但是他自己绝对做不到一招取其性命,因为他亲眼到道衍是怎样一招毙熊的。当然,如果不是道衍,自己的命早就没了。等到那两员大将来的时候,可能自己早就成了那个大熊的大餐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命也是他救的。什么是皇家血脉,什么是贵为王候,如果一死,什么都没有了。 燕王朱棣已经在北平呆了十多年了,他曾经跟着蓝玉征过沙漠多次,他亲眼看到过失败与胜利,但不管是战胜还是战败,都有很多人要一命归去,胜也死人,败也死人,有时当战胜后一看,却发现比战败时死的人更多。死去的当然已经不知道战胜和战败。也只能埋在大漠中,无非就是胜的一方多劳累些,把死者埋掉而已。 在道衍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他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啊。就在这时。朱能来到门口,后面跟着郑和。 王爷,没事了吧。燕王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他不知道来了这那多兵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朱能听到什么风声之后来保驾来了。但保驾也用不着这么多兵啊。 王爷,我们回去?郑和说道。 走吧。 就在大家将要出门的时候。道衍站了起来。跟着燕王朱棣往外走,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送燕王的。但没想到的是,道衍在燕王耳边说了一句:圣旨到了。 一句话惊得燕王朱棣呆了一下,但他立即反应过来,这个和尚又要危言耸听了。于是,他哈哈一笑说,正是正是。 于是很多的人马离开了庆寿寺。郑和跟在燕王的后面。当看到人声杂乱之时,给燕王朱棣说了一声:圣旨到了,钦差大臣已到王府。 郑和的这一句话差点让燕王掉下马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奇特的事。 041 宣朱棣进京 041宣朱棣进京 燕王府的议事大厅里,钦差大臣徐辉祖正端坐在客位上,等着燕王朱棣的到来。 徐辉祖就是开国名将徐达之子,也是燕王朱棣的大舅哥。当年,开国皇帝朱元璋为了加强与武将们的联系,让自己的好几个儿女都与武将联了姻。这也难怪,当时的天下,也只有那些开国元勋们才有与皇家联姻的资格。 徐辉祖看到匆匆赶来的朱棣,急忙站了起来,喊道:圣旨到,请燕王朱棣接旨。 朱棣忙双膝跪地,徐祖辉展开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令燕王朱棣即日赴京,面奏北征沙漠之事。 遵旨。朱棣双手过顶,接过圣旨,高声说道。 接过圣旨,朱棣将其供奉于大堂的神龛之上。方才转过身来,对徐祖辉说:兄长一向可好。 我们一切都好,只是你远征沙漠,出生入死,辛苦了啊。徐辉祖说。 你一路跋涉,也甚是辛苦,去后堂叙话吧。郑和,你去后堂请出夫人来,就说是哥哥来了,叫她过来叙话,再叫准备一桌酒菜,我给大哥接风。燕王朱棣吩咐道。 来到后堂不久,夫人就来了,看到哥哥,自是一番久别重逢的相互问候。不多时,酒菜上齐,主客落坐。互相敬过了酒,便开始了叙话。 皇上收到你在漠北时写的奏报,很是高兴,知道你即将班师,即着我前来,宣你回京面见圣上,细奏征战过程。徐辉祖边喝着酒边说。 这次北征沙漠也没有什么,我们主要是找准了鞑靼兵的军营,这是我军能够取胜的关键。而如果能在沙漠中先敌发现对方,这也是沙漠之战的关键,我们出其不意,发动进攻,取得了胜利,要说有什么运筹帷幄的破敌妙策,倒也没有什么。而通过这次对阵,我感觉到鞑靼军依然是很强大的,他们的战斗力很强,就单打独斗来说,我们明军还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机动能力特强,而我们的进攻线路很长,粮草后勤都无法保证,如果稍有不慎,让他们切断了粮道,后果将不堪设想。燕王朱棣不知不觉间竟然按照道衍教给他的方法进行了了回答,这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徐祖辉显然对他的这次远征沙漠极为感兴趣,问了很多的细节,包括如何找到鞑靼兵,怎么安排进攻等等,都问到了,但燕王朱棣却是基本上按照道衍的教给他的第三种说法进行了回答,并编造出了很多事例,不能不叫徐祖辉相信。 他们一直谈到深夜,徐祖辉才要告辞休息,朱棣忙安排好了他,又来到书房开始写自己的奏本。 这时,他再也没有犹豫,一口气写了下来,但完全都是道衍的第三种说法。他知道,道衍说的是对的,但疏不间亲啊,这些事,他朱棣可以想,而别人是不能说的,天下是他朱家的天下,不管谁将来当皇帝,都与外人无关。 可是,他真的要做那个在他的眼里很懦弱很平凡的侄子的下臣吗?如果是他的大哥朱标当皇帝,他基本上没什么怨言,谁让他比自己早几年出世呢,但大哥朱标死了,而父皇竟然让太子朱标的儿子当了太子。如果真有一天,父皇仙去,自己将要对着那个乳臭未干的侄子顶礼膜拜,口呼万岁,想想都有些气不顺。 这事已经窝在朱棣的心里很久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但他也不想接受。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天下只能有一个皇上,而这个皇上的产生竟然是这样的不公平。 第二天,燕王朱棣就和徐祖辉一起回京去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带上了道衍。 042 朝见父皇 042朝见父皇 跟着王爷进京,这是一种荣誉一种待遇,谁都想得到这种殊荣。碰到这样的好事,谁都会喜从心起,但道衍却没有这种兴奋,他只是把这一次进京当成了一次机会。 这当然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从北平到南京,经过大小四十多座城池,而这些城池又都有着各自的特色。他们的坚固程度、战略位置的重要程度、周边地形对城池的护佑程度都是大不相同的。而这些,才是道衍最关心的。 燕王妃也是多年没有回京了,这次她也同行,而由于她的同行,使得这些人马的行进速度变的较慢。但这正好给道衍提供了绝好的机会,每到一个较大的城市,他们肯定就要住下来,而当地官员也势必要宴请燕王与徐辉祖。这些宴请,并不需要道衍去做陪,这就为他的单独外出提供了机会,凭着燕王随行人员的身份,当地官员肯定也会派出相应的人员陪着他随意地到城墙上、城郊外、巷道里以及任何一个他所感兴趣的地方去转悠。每到一处,道衍都会极为细心地察看各处防备的关键之处,并默记心中,到了晚上,再一点点的画出非常细致准确的草图来,藏在身边。 一路且走且停,二十余日方到京城。 到得京城的当晚,燕王与王妃及三个儿子一同先去参拜了自己的母亲。当然无外也就是叙家长话别情。 第二天早朝时,他才在皇宫里见到了四年未曾见面的父亲。父皇朱元璋高坐在宝坐上,依然是那样的威严,但如果细看,朱棣还是感觉到了他这四年来的快速衰老。 父皇已经快七十岁了,自从胡惟庸谋反被杀之后,父皇就不再设立丞相,军国大事皆由他一人处理,几乎每天都要批阅两三百件奏折,处理百余件大事,上次回来,他看到父皇整天的忙于各种事务,一坐就是一天,还曾劝过父亲,要注意身体,有些事可以让太子去代办,但没想到,太子却在这之后不久死去,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立了太子朱标的儿子朱允炆为新太子,这让朱棣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算他朱棣不能做太子,那兄弟中的优秀人才也是大有人在,却为什么非要立一个性格懦弱,处事不决的朱允炆呢?虽然现在已是太子,却给父皇帮不上一点忙。这只能更使父皇劳累,更让他加速衰老。 就在朱棣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有令,着燕王朱棣近前,报奏北征沙漠一事。 朱棣立即出班,来到宝座之前,掏出早已写好的奏本,递了上去,没想到皇上却说:你念念,也让大家听听。于是朱棣当庭将奏折高声宣读了一遍。皇上认真的听着,一张严肃的脸终于慢慢的舒展开来,好像每一条皱纹里都爬满了喜悦。直到朱棣把奏折读完,才哈哈大笑着说:我大明朝真是英才辈出啊,燕王这次出征可是为我大明朝出了一口气,不仅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也让那些鞑靼人知道我大明朝的将军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人。记得蓝玉谋反之后,曾有人说,蓝玉若死,我大明再无名将,但我就不信,堂堂大明朝,就再无能带兵之人…… 皇上朱元璋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也许是他太高兴了,也许他是真的老了。朱棣还是第一次听到父皇在朝堂之上褒奖自己的儿子,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了这么多的话。 站在下面的大臣们每次上朝都是胆战心惊,这一次,他们终于放下了心来,跟着皇上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些笑声在朱元璋的带领下,越来越响,震得房顶上都洒下来了细末的一些尘土来。 不久,这些笑声汇聚成了一句话:吾皇洪福齐天,大明江山永固。 朝会之后,朱元璋留下了朱棣,和他一同来到养心殿,朱元璋斜坐在卧榻之上,详细询问了一些北平的民生情况、鞑靼人的生活现状、以及鞑靼兵的战斗力情况,之后,他慢慢的说道:我也知道,鞑靼兵一时之间无法消失,他们就像大漠中的野草,割不完烧不光,只要还有这个民族在,就会有军队在,只要还有军队在,他们就会来骚扰我大明边境,但如果不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就会跑到中原来杀人牧马的。与他们打仗,那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我对你的这次出征,也只是想磨砺一下你,并没想着你能取得什么大的胜利。只想着你能不吃败仗平安归来,即便损失万把人,也不算什么,但没想到你竟然给我送上了这样一件大礼。 朱元璋停了停,咳了几声,又喝了一口茶水,才又说道:你是你们几个兄弟中最像我的,大明将来的安危还要你多多出力,明年,我还要你出兵北征沙漠,所以,你回去后一定要勤练兵,多聚人才,咱大明朝的主要威胁就在北方,而北方的鞑靼人则是我们的劲敌。你所处的位置至关重要,一定要守住我大明的天下啊。 朱棣忙说:儿臣明白,儿臣时刻铭记父皇的教诲。 那就好,你还要去太子府上,拜见太子。他虽然是你的侄子,但他是你未来的君主,不可轻慢。朱元彰又对他说道。 是,儿臣谨记。朱棣又说。 那你去吧,办完事后早些回北平去,就不用来告别了,你的军费开支,我会让兵部给你多加上些的,一定要把兵练好,把人才聚集到你的手下,记住,人才比什么都重要,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朱元璋吩咐道。 是。朱棣站起来说:儿臣这就去拜见太子,在京城里还有些事,三两天办完后,就去北平。 043 拜见太子 043拜见太子 朱棣离开养心殿,就去了太子府,但门人却说,太子不在府上,朱棣只好回到他在京城的府宅。 一回来,他就传令马三保去叫道衍来。没想到马三保却说道衍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道衍也是初次来到京城,但京城的热闹繁华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他感兴趣的是京城的城防。 南京的城墙可不比其它的城墙,三丈多高墙体,全用花岗岩条石砌成,石缝的中间灌之以糯米浆,城墙上宽可走马,护城河壕宽水深,而那些箭垛设计的更是合理,即能对射手起到绝对的保护作用,不让下面攻城的人无法射到他们,又能让城上的射手尽力的射杀攻城的敌人。这可真是固若金汤啊。看来要想攻下这样的城池,还真是不容易。 道衍对南京城的周边地形也都做了最为详尽的探查,就连远近的山川河流,地形村舍都不放过。 真到天黑,他才回到王府之中。 厅堂里,朱棣正在来回的踱着步,看到道衍回来,立即将他喊了过来,并让家人上饭。 朱棣坐在首位上,道衍在偏席坐了,朱棣又对站在身边的护卫长马三保说:你也来与我们同桌吃饭吧,专门为你准备了清真的饭食,一应餐具都是夫人亲自安排的,你别多心。马三保忙道声感谢,就在燕王的对面坐了下来。 不一会,酒菜上齐,果然是两种风味。 马三保忙斟好了酒,朱棣说道,这几天鞍马劳顿,辛苦了二位,先干了这杯吧。 大家都很痛快地喝了下去。 这次进京,只所以带上你,就是想让你多见识见识京城的世面,也许将来有用啊。朱棣对道衍说。但没想到,父皇却是要我早点回去。 道衍一边认真的对付着一只螃蟹,一边说:那要是王妃病了,你也能急着回去吗? 如果王妃真的病了,那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燕王随口答道。但突然间,他停下了筷子,沉思良久又说:三保,你明天就去进宫,告诉我娘,就说王妃病了,让她选个较好的太医来看看,就说我们还要急着回去,不敢耽误。 三保是王爷的内侍,与皇宫里内侍定有一些熟人,当然也应该多带些礼品去找机会叙叙旧,同时,也要让他们知道燕王仁爱,宅心宽厚才是。道衍没有停下手里的事,又轻轻的说了一句。 主持说的对。三保,你明天进宫的时候,多带些礼品,礼品要厚,给你的朋友熟人都送上一份,如果有机会,你还可以约他们出宫来,请他们喝酒。朱棣说道。 马三保忙答应了。他们三人边喝酒边商议着事情,不觉已是月到中天,才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马三保进了宫,而朱棣又去太子府上请安。 朱棣来到太子府前,通报了,侍卫领着他穿过一道道的大门小门,才来到太子的东宫门前。 太子的东宫,朱棣并不陌生,以前,太子朱标活着的时候,只要朱棣回来,总是要去拜见的。而在更早些朱棣还没有去北平就任时,也是经常的到东宫来与朱标或议事或谈天。那时,他们兄弟之间没有任何的猜忌,只是觉得朱标当太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有一天要做他的臣子,他们也心甘情愿。但现在不同了,太子朱标没有等到当皇帝的那一天,就先于父皇而去,东宫里的人换成了他的儿子,一切都与原来不同了。 太子朱允炆并没有迎出来,而是坐在自己的案几前,等着朱棣。 按照礼律,臣子见到太子,是要行半跪礼的,但看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等着自己这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叔叔去给他行半跪之礼,朱棣怎么也跪不下去。憋了半天,才行了个作揖礼,但这个礼却使太子朱允炆非常的不满。就算你是我的四叔,但大明朝的礼律是给所有人制定的,那些所有人当中自然也就包括了你,我朱允炆虽不是个鼠肚鸡肠之人,但律典是制约所有人的,就算你是四叔,就算你刚刚打了胜仗,功勋显赫,也不能视律典与不顾,就算你看不起我,但“太子”这个称号却是实实在在的。更何况你这次作战也不是完全靠了你的运筹帷幄,而是在很大程度上靠了运气,如果换了我,我也许做得比你还好呢。于是他稍稍的站了起来,对朱棣说:燕王这次远征沙漠,可真是劳苦功高啊,你是我的叔叔,就不用行那些礼数了。来,快快请坐。 因了这刚才的尴尬,两人的说话自然就有些不怎么合拍。在朱棣的眼里,太子依然是原来那个不怎么懂事没多少心眼的傻小子。而在朱允炆的眼里,朱棣却是个一肚子坏点子的叔叔,小的时候曾经一起读书,没少吃这个大他十多岁的叔叔的亏。 燕王这次远征沙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北平那地方应该不比南京好吧,这次来就多住些时日,我还要向叔叔请教一些领兵打仗的事呢。太子显然是在没话找话。 而朱棣也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坐不多时,便告辞离开。 044 好友李景隆 044好友李景隆 按照道衍的提议,朱棣让王妃装病,自己在京城里多呆了十几天,而在这十几天里,他拜见了开国无郧李文忠的儿子、世袭曹国公李景隆,户部侍郎卓敬和兵部侍郎齐泰等一批重臣。 李景隆的曹国公府坐落在南京内城的东边,一座高大雄伟的门楼耸立在街道边上,红漆大门一棵棵暴突着的铜钉就像一棵棵大眼珠子一样紧紧地盯着过往的行人。燕王朱棣的车马来到门前,马三保上前做了通报,门人们立即一边打开中门,一边向内通报道:燕王来府。 这一声喊从大门开始,一道门一道门的传进去,不多时,曹国公李景隆已经匆匆的赶了出来。远远的就向燕王施了一礼道:不知燕王驾到,有失远迎啊。 燕王朱棣这时也显示出了很高的热情,急步上前,与李景隆拥抱了一下,然后才一同向内堂大厅走去。 朱棣与李景隆是相当熟悉的,前些年,他们曾经一起讨论兵法,一起学习排兵布阵。李景隆是将门弟子,其父的藏书也多是兵法之类,那时候,他们还都是一二十岁的年级,对兵法尤感兴趣,而李景隆对兵书战法可谓是娴熟于心,各种兵法能倒背如流。那时,他是那样的崇拜他。但在后来,当他在战阵中求生避死、于未知中判断敌情、当危机四伏中决策胜负时,他才发现,那些兵书战法尽管有着一定的道理,却并不万能的。他自信这位胸怀百万兵的将门后代,如果真的有一天在战声场上相见,他一定能打败他。“兵以正和,以奇胜。”而李景隆的那些想法全都是很正统的打法。朱棣知道,那些所谓的兵法,大多都是以步兵为主的,而现在,面对的蒙古大军不是步兵而是骑兵,是快如闪电的马队,是呼啸而来的长刀和踏向头顶的马蹄,在与鞑靼兵的交锋中,他深深的体会到,只有骑兵的快速进攻,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先决条件。当然,骑兵只是一种武器,同样的武器用在不同人的手里,所发挥出来的威力是大不相同的,同样的一根狼牙棒,在那个鞑靼兵的手里并不怎么厉害,但到了道衍的手里,却像是带上了神力。 李景隆让人给他们两人沏了上好的明前一叶茶。这是采摘于清明之前的,所以叫明前茶。那时,茶树刚刚冒出一点点嫩芽,被采下来的叶子,小小的叶片的梗上还带着一个芽苞。 燕王细细的品了一口,那真是满口的香啊。茶叶在北平,好像总是泡不出那个味来,但到了南京,就大不一样了。 李景隆告诉燕王朱棣说:近几年来,贪腐的人很多,好多大臣都被杀掉了。他们一起说起了其中的几个,这些人他们原来都是很熟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的贪心。 这些年来,朱棣也在考虑这些问题,为什么父皇制订了如此强硬的惩治手段,可那些官员们还是不能自律呢,他们也都是熟读圣人之书、深明为人道理的君子,可为什么却会前赴后继地要去贪国家的钱财呢? 到底是制度的问题还是人心的问题,听说元朝的时候,官员们就很贪,但那是一个不把国家当成自己家的一批人,就像一个强盗,走进了一座大院,总觉得这是别人的东西,如果不拿不抢,就不能变成自己的。于是,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去争去抢,但现在,是汉人的天下了,掌权的自然也是汉人,可为什么贪腐却是日盛一日?有那么多人被杀头,那么多人被充军,那么多的去坐牢,但却是难以遏制,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景隆还给朱棣讲了很多他所不知道的朝庭内的人事升降情况,当然也谈到了其他一些藩王的情况,这些人虽然都与朱棣是兄弟,但由于各自就藩在外,天南海北的多少年都难得见上一面,就算有个书信来往,那也只能是只言片语,难以了解到他们的具体情况,而李景隆身在朝庭,由于与皇家的亲姻关系,所以都有着较为密切的来往,他们进京后,也会经常互相拜访,所以自然比朱棣知道的要多。从李景隆的嘴里,朱棣知道了,其它藩王的兵并不多。 明朝时,朱元璋共分了自己的二十四个儿子为藩王,每个藩王都拥有三个护卫,当然,护卫是军队的建制而不是藩王的卫兵。每个护卫的兵力都不相等,有的一个护卫只有几千人,但有的却拥有上万人,而朱棣的每个护卫竟然有一万两千人,而这些护卫的人数都是由皇帝决定的,绝对不能随意超编。 听到这些,朱棣明白了,父皇对自己还是略有偏重的,在所有的藩王中,他自己的兵力最大。 聊完这些,李景隆说:我新近调教了一些乐女,他们的唱腔还不错,不知道燕王可有雅兴一观? 朱棣喝了口茶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啊,我在北平,那是个风沙遍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欣赏的东西,虽然元朝建起大都近百年,但比起江南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啊,就让我开开眼吧。 于是,李景隆便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十二个身着纱裙的女人各抱乐器如轻风送柳般的上得堂来。 李景隆又说,我新酿成的米酒还没有开坛,今天就请燕王一起品尝一下吧。说着,又吩咐人摆上果盘食盒,把米酒开了坛,热了,一起送了上来。 南京的吃法喝法自然与北平不同,果盘是精致的景德镇青花瓷,酒杯是玉石夜光杯,果品丰美,酒香迷人。而那些身形婀娜声若银铃的乐女们更是美若天仙。这让朱棣仿佛又回来了十多年前,那时,他还在南京,在这个“柳弱风欲欺,花艳歌醉人”的温柔乡里,与书声为伴,与好友同行。但一晃之间,这些都已成了昨日遗梦,而整天伴着他的,却是那些高大的战马和无尽的风沙。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日落西山,又喝到初更敲响,才算结束。 045 马三保拜会刘志英 045马三保拜会刘志英 第二天,马三保又去专程拜访了宫内的掌印太监刘志英。 进得刘志英的家里时,他刚家不久。 刘志英对马三保并不怎么热情,坐在太师椅上动都没动,只是说了声马将军你好,就接着向下人喊了一声看茶。之后,就专心致志地看起了手中的一件玉器。那是一块蓝田玉做成的指环,淡淡的蓝色真像无云的天空,没有丝毫的杂纹。 原来刘总管喜欢玉啊,这次进京,走的匆忙,没有给你老人家准备什么好的礼品,燕王也是很感愧疚。好在他家里还有一块和田玉做成的绿叶寿桃,特地要我拿来送给刘总管。 说着,马三保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打开来,拿出里面的一块玉雕品,竟然是一棵玉雕的桃树,叶子绿得像是要流出水来,而那上面的两棵大大的红红的寿桃更是红得像是在滴血。马三保把它双手递给刘志英,刘志英立即双手接了,拿在眼前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半天,才道:真是好玉啊,难得燕王还记得我。接着,又对下人说:把那山西送来的杏花村酒拿上来,我要和马将军好好的喝上几杯。 下人一听,立即上来了一顺的果盘和杏花村酒。两人各端了杯,互相碰了。刘志英说,祝你在燕王手下也有个好的前程,当然也祝燕王一切如意。 马三保原是云南的回族,在他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回民判乱,受到明朝大军的镇压,而那时的镇压也是相当残忍,壮年被杀,少男被阉后再去从军。于是,他被送进了燕王的军队,在那里,他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跟着大兵们东奔西跑,还要在别人的歧视和嘲弄中去独自地流泪。那些泪比血还浓比血还腥。但是,他永远也想不到,他将来能成就一番无人成就的大事,并被载入史册,他后来被朱棣赐性郑,并改名为郑和。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刚进入兵营的时候,那些大兵们发现他和他们不一样,便以脱下他的裤子为取乐方式,他小小的年级,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为了自己的尊严,他经常会拨出刀来,可没有用,刀被他们轻轻一下就夺走了,还被远远的扔在地上。多少次,在战场上,他都想冲在最前面去,但他没有别人跑的快,他想杀死敌人,却总是被对方差点杀掉,如果不是那些平时欺侮他的大兵们救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尸体早就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后来,他一天天的长大,终于能杀死对手了,并在杀人中得到了别人的尊重,也被燕王发现,于是,他被选到燕王身边,做了一名护卫,并在后来,成为了燕王的护卫长。 也许同是被阉之人,很快,他就和刘志英谈的火热了。马三保知道,皇上不让太监干政,并立下过明律:凡太监干涉朝政者,杀。但自从皇上废除了丞相之职后,很多本该丞相干的事情都由他自己来处理,而他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总归有限,于是只好把一部分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由太监去做,而掌印太监刘志英就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一个。也正因为如此,刘志英才这样的傲慢。当然,马三保也能理解,同样是人,但宦官却在生理上低人一等,如果是其它的残疾倒也罢了,但这个不同却是一种耻辱,一种永远低人一等的标志。也正因为如此,宦官们大都比一般的人狠一些。特别对那些正常人,更是如此,因为他们总是觉得这些人看不起自己。 而在马三保与刘志英之间,却少了这样一种对立的情绪,几杯酒下肚,就变成了兄弟。 兄弟,我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会让现在的太子做太子吗。刘志英边喝着酒边说。 马三保摇了摇头。 本来,皇上也想让燕王继任太子,但燕王不在皇上的身边,这些年来,皇上的脾气越来越差,很难侍候,他的起居宦官,已经被杀了十多个了,都是因为他们的不小心,而惹的皇上一时性起所杀。而那些不小心说起来也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为此,谁被派去做皇上的起居宦官,都不愿意。大太子死后,皇上更是性格暴躁。现在的太子便主动承担起了侍候皇上的差事,每天都陪着皇上,皇上有病的时候,更是倾心关注,有时自己竟然睡着在皇上的榻前。你想,皇上能不立他为太子吗?而且,他对皇上的那一片孝心,也是别的儿子们做不到的。我真的挺佩服太子的。 马三保却说:忠孝不能两全,你怎么知道我们燕王就不孝呢,但他军务在身,不能回来侍候皇上啊,如果不是他在边关守护,鞑靼兵攻了进来,皇上还能安生吗?那种病恐怕就不是在卧榻前侍候几天就能好的了。 这倒也是啊。刘志英说。你们燕王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当年蓝玉谋反被杀,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说,皇上杀光了武将,如果鞑靼入侵,谁能抵挡。皇上听到这话,很生气的说,鞑靼如若入侵,还有各路藩王,如果那些藩王不能胜敌,朕即亲征,我就不信,一个大明王朝,无一能领兵打仗之人。这次大获全胜,可真让皇上高兴啊。不过,再怎么说,太子还是太子,虽然这些话是不该说的,一旦露了出去,你我都会被杀头,但咱哥俩,也不是外人,你告诉燕王一句话,一旦太子即位,他就要小心才是,否则对他不利。 马三保忙说,我会告诉燕王的,也同时会说明你老人家对他的关心。其实你对燕王的关心,我们早就知道,他本来也想亲自拜见你的,但一则是怕别人有所猜忌,二则是王妃病重脱不开身。只好让我代替了。 刘志英忙说:那不必,京城人多,万一有个疏漏,咱们都说不清楚。燕王仁爱,这一点宫中很多人都知道,有什么事,我自然不会忘了他的。 那就感谢你老人家了,我替燕王敬你这一杯。马三保忙说。 这一场酒,同样喝了初更敲响,马三保才离去。 046 意想不到 046意想不到 听说妹妹病了,徐祖辉立即带着夫人一起来看望她。 接照朱棣的吩咐,王妃徐纤纤的装病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但徐纤纤对自己的亲哥哥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假话来。只好搪塞着说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妇科上有一些问题,主要是燕王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办,而皇上又要求他快点回去,就装了病。 听到这里,徐祖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问道:燕王平时在北平都与一些什么人来往。 徐纤纤忙说:还能和什么人来往啊,平时也就是他的那些部下。后来又多了一个和尚。 他的那些大将们我多数都认识的,但这个和尚以前却从没听说过,燕王为何对他如此器重,这次来南京,还专门带上了他啊。徐祖辉问道。 我也不知道。徐纤纤说:以前没见到过,听说是这次北征沙漠才碰到的,他救了燕王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燕王对他特别关照。 救过燕王的命?燕王几万大军,为什么还会要他去救命啊。徐祖辉颇感意外。 听燕王说,在开战前,他带了几个人去打猎,没想到碰到了一只大熊,那熊很厉害,真接向燕王扑上来,而后面的将军们还没有赶到,燕王当时非常危险,那个和尚突然冒了出来,把熊打死了,救了燕王。所以,燕王就把他当救命恩人,回来后还准备给他封官呢,但他却不想做,执意要当和尚,于是就被封成了庆寿寺的主持。燕王北征沙漠回来也只有几天的功夫,也没见到他来府上,也没听说燕王去看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把他也带来北平了。 看来那是个武功极高的和尚吧,燕王可能想让他做自己的保镖。燕王对新太子的封禅没说什么吧。徐祖辉又问道。 怎么没说什么啊,听说允炆被封为太子,他很不高兴,在家里发了好几天的脾气。徐纤纤说。 是吗?这个燕王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啊?都说了些什么?徐祖辉又问道。 还能说些什么啊,无外乎就是他在北漠受罪,但别人却在皇城里享清福,到头来好事全都是他们的啦!大哥做太子,他没什么意见,但现在成什么了?嗨,反正都是些气话。徐纤纤边笑边说着。 哈哈,这个燕王啊,要是让皇上听到了,那还了得?徐祖辉说。 是啊,我也是这样说的,可他却说,我在你跟前说说,难不成你还去给父皇告状去啊?徐纤纤说。 他没有私自增兵吧?徐祖辉问。 这个倒是没听说,也有他的手下在一次喝酒的时候说起过,但好像被他给回绝了,我也没怎么注意。徐纤纤如实的说。 那就好,可不敢私自增兵啊,皇上就怕这一点,有些事我不好说的,你要给他说说。这次皇上对他很满意,可不能节外生枝啊。徐祖辉说。 那倒是。徐纤纤说。 聊完这些,就又说了一些家常话。之后,徐祖辉就告辞了。 第二天,皇帝传燕王朱棣进见。朱棣立即赶到皇宫。 还是在养心殿里,但这一次,皇上坐在他的书案后面。朱棣进去后,皇上先是让他坐了,之后就说:我这两天在想一个问题,你的兵力是不是太少了,你现在有三个护卫,每个护卫一万两千人,也就是说,你只有三万六千人。这有点少啊,我明天就下旨,把你的每个护卫的兵力增加到两万八千人,这样,你的总兵力就达到了八万四千人,我再给你调一些马匹过去。你这次俘获了多少匹马? 朱棣忙说道:有六千匹。 哈哈,这是个大收获啊,我再给你调两万匹去,其它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朱棣高兴地说;谢谢父皇。 兵多了也不是好事。朱元璋接着说道:兵多了不好带,那可不是光算数的,我就怕你不会用兵反倒害了你也害了我大明朝,你回去后要好好的准备,明年春天,你再去北征沙漠,这一次可不是小打小闹,你要给我露出点真本事来。朱元璋说着就咳了起来。朱棣忙拿过一块绢,伸到他面前,他很沉重地咳了一会,吐出一口浓浓的啖来在绢上,朱棣折好后扔在了一个小框里。 朱元璋又说:我知道,要想彻底解决鞑靼的问题,是没办法的,只能把他们打散了,打得没能力对大明朝构成威协就行了,但要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那是一个能征惯战的民族,是民就是兵,是人就会打仗,但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给我打出成果来。一仗打出几年的安稳来。 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一定要让鞑靼人好好尝尝我大明军队的钢刀。朱棣重重的说。 听说儿妃病了?朱元璋又问道。 是的,本来就有些病的,没想到这次在路上颠簸,一回来就病的厉害了,好在母亲派了太医来,这两天病情好的多了。我想尽早的回北平去。 朱元璋又说:明天你把儿妃和孙子都给我带来,也让我见见。这次回来了几个孙子? 老大和老二都在北平,这次只来了老三,朱棣说。 那就让他们都来吧,你们去了北平后,我也就没见到过孙子们,有时候还真想他们啊,特别是那个老二,真想他啊。朱元璋说。 父皇如果喜欢,那这次就把老三留下来,让多陪陪父皇吧。朱棣说。 不必了,还是跟着你回去吧,明天见见就行了。 是,父皇。朱棣说。 你去吧,一定要学用兵,一定要招到良才,当然也要会控制良才。朱元璋又叮咛了一句。 于是,朱棣退了出来。 第二天,朱棣带着他们去进见了父皇。之后就离开了京城。 047 初遇袁竹 047初遇袁竹 江漠啸在沙浪中滚动着,一直顺着沙的方向。而那个女人更是死死的抱着他。他们不知道在风沙中滚动了多长时间。 风终于停了下来,沙浪也好像累得没了气力,静静的躺着不动了。 江漠啸站了起来,也把那个女人拉了起来。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个很美的姑娘。一时竟有些慌慌的。可那个姑娘却是很大方的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沙土,一边说谢谢大哥救命,我叫袁竹,我怎么称呼大哥啊。 江漠啸说:我叫江漠啸。 没想到那个姑娘吃惊的地说道:你就是江漠啸啊,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我还以为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哥哥。说着,她竟然拉起江漠啸的手来,把那双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长时间,还用手去摸了一会才说,这手也与其他人的手没什么区别的啊,怎么会那么厉害?一个人就杀了那么多的鞑靼兵,而且还破了他们的四狗阵。 江漠啸觉得奇怪,就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袁竹却说:我怎么知道的?金城里有几个不知道这事的啊,说你一人独战几十个鞑靼兵,还破了他们的四狗阵,你可是金城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啊。 没有几十个,也就是十来个。江漠啸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轻声的说。先不说这些了,现在的风也停了,你知道吗,我们该怎么走出这沙漠?应该往那个方向走。 往那个方向走?袁竹看着江漠啸说:你不知道啊? 我怎么知道。江漠啸说。 那就只好坐这等了,等到月亮出来了或者太阳出来了,我们再走吧。要不然再走也是白走,说不定还会越走越远呢。 只有这个办法吗?江漠啸问。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你是男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袁竹瞪了江漠啸一眼,可在这一瞪眼中,却似有无限的风情。 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和没有边际的沙漠,一时,江漠啸觉得是那样的疲惫,只好一屁股坐在沙子里,而袁竹也挨着他坐了下来。江漠啸朝四周看着,想找出一点有特征的地方来,可那与黑沉沉的天空连在一起的沙漠竟然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外,就连一个小山包也找不到。 袁竹却说:别看了,沙漠就是这样,进来了,就难出去,就算今天我们还活着,谁知道明天或者后天,我们还能不能再喘气。再过几天,谁知道我们会被苍鹰吃掉还是被沙子埋掉。 你别说的那样吓人好不好。我就不相信我会死在这沙漠里,江漠啸堵气的说: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可还是被闫王爷踢了回来,到现在还不是没少了一根汗毛。 你少不少一根汗毛关我什么事啊,再说,就算少了,你能知道吗?我就不信你还要天天去数汗毛。袁竹大笑着说。 袁竹的话倒是把江漠啸也惹的笑了起来。 笑是笑,但静下心来一想,江漠啸也觉得袁竹说的有些道理。谁知道他们现在离沙漠的边缘有多远,谁又能保证他们能找到出去的方向。如果在渴死饿死前还没有走出去,他们就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尸体是被鹰吃掉还是被沙埋掉了。 天越来越暗了,大概是夜晚要降临了。冷气一阵阵地包围过来,袁竹不时的打着寒颤,也越往江漠啸的身上靠了过来,江漠啸脱下那件王兰兰给他的羊羔皮上衣给袁竹,袁竹执意不要。江漠啸只好硬给她穿在身上。袁竹说,你不要以为你让我穿你的衣服是为我好,没准是害我呢。 江漠啸大吃一惊,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就不解盯着她。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袁竹说:如果我穿上你的衣服,而把你冻死了,那你想想,我一个人还能走出沙漠吗,如果你活着我就有希望,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你说你这不是在害我吗。 江漠啸听得哈哈大笑,说道;我还没那么容易死的。只要不把我冻成冰块,我就能活下来。 我总算知道草原上的牛为什么每年都会死掉一部分了。袁竹说。 为什么?江漠啸又是不解,问道。 被吹牛的人吹死的呗。袁竹又扭过头来,一双大大的水水的毛绒绒的眼睛盯着江漠啸,江漠啸便不由自主的全身不自在起来。而袁竹则把自已的身体靠在江漠啸的身上,江漠啸便一动也不敢动,直直的承受着她的身体。 天很突然的黑了下来,好像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里,黑暗就吞没了一切。他们越来越渴,越来越饿,身上也越来越冷了,袁竹又顺势贴在了江漠啸的怀里,江漠啸只好抱住了他。 哈哈,袁竹轻轻的笑了一下说,我以为你是死人,不会动了呢,没想到还有点怜香惜玉的情怀啊。 我……我。江漠啸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什么啊,我就那么难看吗,难看到你连抱一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就算我很丑,他也不至于看着让我冻死吧。袁竹说。 不是你丑,而是你太漂亮了,像天仙一样,我不敢抱。江漠啸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就奇了怪了,我不是丑八怪,你还不敢抱啊,好吧,既然你说我太漂亮了,那就罚你抱紧点,别把我冻坏了。 他们就这样在冰冷的风沙中,紧紧地拥抱着。江漠啸悄悄的运行起大周天,一股热气从丹田而起,经任脉和督脉传遍躯干,又向全身散发,一时,袁竹感觉到了温暖,就轻轻的推到江漠啸,更紧的贴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倒下来,袁竹的整个身体就全部压在了江漠啸的身上,江漠啸一时呼吸急促,杂念顿生,大周天也无法运行。只好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袁竹。 048 沙漠中的寒夜 048沙漠中的寒夜 江漠啸和袁竹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的,但他们却也不愿意再张口了,只是紧紧的抱在一起,在静静的寒夜里,只有一阵阵的风声响过,不多时,江漠啸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江漠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寒夜里睡着,而且一睡就是一个整夜,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也阴沉沉的能看见东西了。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大大的水水的毛绒绒的眼睛,那又眼睛离他是那样的近,他都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 当那双眼睛看到他也在看着她时,就拉开了一些距离。随之那张很细嫩的脸也红了起来,这个过程太明显,先时,有两片红霞从她的两个脸蛋上出现,接着,向四周扩散开来,慢慢的,就像一团粉粉的雾,布满了整个的脸。 袁竹站了起来,江漠啸也站了起来。 你饿吗?江漠啸真的不知道这时应该说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的说。 当然饿啊,但你就不饿吗?不许说饿的话,一提就更饿了。袁竹把脸转向另一边,柔声的说。看来今天又不会有太阳了,我们真不知道该往那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是腾格里沙漠,方圆千里没有有人烟,也不知道我们是在沙漠的什么位置,是中间呢,还是在边上。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只能在这里等死吗。江漠啸无奈的说。 腾格里沙漠是东西长,南北稍窄,如果我们走的方向正好是东西向,那就只有死了,但如果我们走南北向,还是有希望的。袁竹说。 但现在我们不知道哪是东西向,那是南北向啊。江漠啸说。 我们现在就任意的朝着一个方向走,这会的风应该是从西北方向吹来的,我们就先根据这个定一个大概的方向,然后朝着南方走吧。袁竹这时显的很有主意。 于是,他们开始了不知道结果的行走。 沙漠中的行走,很吃力,松软的沙子常常淹过脚脖,看来这样走是注定走不出去的,于是,江漠啸拉着袁竹施展开轻功,向着前面奔去。 但出乎江漠啸意料的是,袁竹的轻功也是十分的了得,虽然比不上他,但也差不了多少。这一下子,两人就像在沙漠中滑翔一样,轻飘飘的就冲出去很远。 大约在下午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片树林。那是一片胡杨林,虽然只有十来棵,但却十分醒目,让人远远的就能看到。 看到树,袁竹显的很高兴,拉着他快步的跑到树跟前,认识的看了起来。不一会,袁竹说,我们的方向基本上是对的。我们现在就是在向着南方走。 袁竹知道江漠啸想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说道:想知道为什么吗,那你来看,这些树的一部分树枝在不吹风的时候也是向着一个方向的,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春天来的时候,吹的全是东风,而这时正是树枝生长的时候,这些树枝在一刻也不停息的风中,就一直向着西边倾斜着长,等到秋天来临的时候,风向变了,由西向东吹了,但树枝却已经长成硬枝了,就再也长不回去了。等到第二年开始生长的时候,又是东风,所以啊,这些树枝都是向西斜着的。 那其它地方的树为什么不是这样的?江漠啸还是不太相信。 除了在这样的沙漠中,那里还有这样一年四季不停的吹着的风啊,这里是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还有,你再来看,这部分树枝是不是要比那边的多一些?这是因为这边是向南,太阳光从南边照来,所以这面的树枝就要旺盛一些。 江漠啸说这个我可以理解。 他们很累,且又饥又渴,江漠啸靠着一棵胡杨树坐了下来,袁竹也靠着另一棵树坐在他的对面。 如果找到胡杨树,那就说明我们离有水草的地方不远了,但愿我们在天黑前能找到。袁竹说。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江漠啸站起来说。 你坐下。袁竹说。在沙漠里,该休息的时候一定要休息,有时候,就算你看到水源就在前面,那你该休息时也得休息一下,否则,也许你还没到跟前,就晕过去了。而这一晕过去,可能你这一辈子就再也喝不到那一口水了。 是吗,有那么厉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江漠啸一直对袁竹的来历很感兴趣,但她自己不说,他也不好问。这会终于找到了一点点机会。 我在草原上呆了很长的时间。我虽然生在四川,但在草原上呆了四五年。我打小的时候,父亲就去打仗了,这一走就没有回来。母亲把我送到娥眉派去学艺,我在娥眉派里一直长到十四岁。后来听说我的父亲流落到北元了,就一个人跑出来找,四五年里,我在沙漠里,草原上,到处跑,当然对这些都知道。 你一个姑娘家十四岁就一个人跑出来了?江漠啸太吃惊了。 我刚出来的时候,是打扮成男孩子的。跟着马帮去沙漠,后来,那些马帮里的人知道我是女孩子了,就不怀好意,我就又逃跑了。但大多数时间我都是男人的打扮,所以危险也就少了些。可这次,还是差点被那些鞑靼人抓了去。袁竹平静的说。 那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事吧?江漠啸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经历,很是吃惊。 走吧。说着,袁竹站了起来说:但愿我们能在天黑前找到水。 这一次,他们基本上有了目标,所以心里也坦然了很多,脚下也就更有劲了。 天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片土坎边。这是一道很长的土坎,像一道城墙一样横卧在沙漠之中。而它的周围,则是一片戈壁。他们飞身上坎,向四下里望去,茫茫的沙漠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 从土坎上下来,才发现这边的风一下子小了很多。看来,他们又得在这里过夜了。 江漠啸看到不远的地方还有几处长了点草,就跑过去拔了出来,这里拔光了,又去更远的地方拔,好不容易才弄了一堆,放在地上也就能铺出个两个人躺的地方。 有点草垫着,也背风,就没有昨天晚上那样冷了。虽然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但当肌饿到了一定的程度时,也就没有多少感觉了。江漠啸还是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与饥饿和寒冷打着交道,那时候,在秦岭的大山里,他最常遇到的就是饥饿和寒冷,所以也仿佛对这些有了一种别人无法可比的适应性。但袁竹却没他那样的能耐,他们并排的躺在草上,不多时,袁竹就开始浑身哆嗦,并且不得不紧紧的贴着他。 江漠啸不得不转过身来,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靠自己的体温去给她取暖。 睡梦中,江漠啸突然惊醒过来,也许是在秦岭山里练出来的一种本能,他感到有一种危险正在向他逼近。 江漠啸没有动,只是看了看天,一边的天空已经有些白色,那里大概就是东方吧。再向四周看去时,发现不远的微明的夜色中有两点小小的荧火。他立即明白了,那是一只狼。那两点荧火先时还在慢慢的移动,但不久,就快速的向他们冲了过来,瞬间就到眼前。 江漠啸腾身而起,就在这时,那两点荧火带着一团黑呼呼的影子已经飞离地面,向他冲来。他们在空中相撞,狼的前瓜快速的抓了出来,血盆样的大口张开着,直冲江漠啸的脸上。但江漠啸的手正好比它快了一点,张开着的虎口准确无误地卡在了它的脖子上,五指收拢之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那狼便在空中失去了生命,整个身体软软的耷拉了下来。 江漠啸和狼同时落在地上,这时,袁竹也醒了。看到他在眨眼之间卡断了狼的脖子,并没有显示出吃惊。只是高兴的说: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再挨饿了。 江漠啸拔出剑来,在狼的后腿部位剌了一个口,用手一撕,扯下皮,用剑剥下一块肉来,递给袁竹,自己也切下一块来,那肉还冒着热气滴着血,袁竹看了江漠啸一眼,对他说:吃吧,其实生肉的味道也是不错的。 江漠啸早在秦岭中时就习惯了吃这样的生肉,只是不知道袁竹能不能吃的下去,听到她竟然劝起他来,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一口咬下一块来,那肉生脆生脆的,血腥中带着一丝莫明其妙的香味。但江漠啸没有兴趣去品尝这些味道,他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三两下,一快肉已经下肚。 江漠啸又到死狼的跟前,用刀切开狼脖子上的血管,狼血一下了了流了出来,江漠啸立即用手捏住血管,叫袁竹过来喝血,袁竹过来后接过江漠啸手里的血管,搭到自己的嘴上,血流了出来,她立即喝了起来,喝足了,再递给江漠啸,江漠啸又喝了一阵。他们轮流的喝着,直到把狼血全部喝光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不喝完,这些血很快就会凝固,到那时,要想再喝就喝不上了。 049 狼口脱险 049狼口脱险 在微明的天色中,江漠啸和袁竹喝完了狼血,又吃饱了生狼肉,便都懒懒的不想动了。坐在草堆上,任由那些装进胃里的东西慢慢的消化着,他们的体内也好像在慢慢的产生着一些力量,恢复着体力。不多时,江漠啸感到自己已经完全的回到了原来的状态,那种没劲可使、身体疲软的感觉荡然无存。 于是,他们再一次辨认好方向,又把狼肉削下来带着,向前走去。不多时,太阳从沙漠的尽头升了起来,像一个刚从血盆中捞出来的大饼。整个的东边天空也慢慢的红了起来。 边走着,袁竹告诉江漠啸,如果遇到狼,那就说明这里已经离草原不远了,狼是不会生活在沙漠中的,它们一般都生活在草原上或是草原与沙漠的边缘地带。如果运气好,今天我们就能走出沙漠,只要到了草原上,我们就能活下来了。 江漠啸现在觉得袁竹太能耐了,对沙漠中的事可说是了如指掌。但他并不想对她言听计从。于是就故意抬杠说:那可不一定,也许出了草原我们还会遇到更大的困难,还会丢了小命。 袁竹说:那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苟且到四更。突然,袁竹停下脚步,止住说话,并示意江漠啸不要说话,静静的听了一阵,又朝着一个方向站住,好像要从空气中嗅出什么来。不一会,再爬在地上,把耳朵紧帖着地面,仔细的听了一会,站起来,来不及拍拍身上的沙尘,就拉着江漠啸说:快跑。便如飞的奔跑起来。 江漠啸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相信袁竹的判断,也知道既然她让跑那就一定是有更大的危险要降临了,于是,展开轻功,与袁竹一起如飞的狂奔起来。 就在他们飞跑之时,从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滚起一层沙尘,那股沙尘像风一样凶猛地在朝着他们冲来,其速度之快,令人吃惊。 江漠啸在偶尔的回头中,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知道这股沙尘是什么,想停下来看个明白,但袁竹却不允许,拉着他的手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江漠啸只好跟着她一路狂奔。 但是,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并没有摔掉那片追来的沙尘,相反,距离却是在慢慢的缩小。 他们跑上一个沙包,袁竹突然不跑了,也拉得江漠啸停住了脚步。江漠啸这才有机会认真地看一下后面的沙尘。 一排沙尘如一股浪头,齐齐的排开,浪头的前面是一层黑色的黄色的杂色的动物,它们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着,宽度足有十几丈,后面的,则是被沙尘掩盖着的看不清的东西。 江漠啸明白了,那是狼群,一个庞大的狼群跟在他们的后面跑了一个多时辰。 他们就这样站在略微高出地面的沙丘上,看着那些狼和它们卷起来的沙尘眨眼之间拥到了他们的脚下。 这时,狼群也停了下来,袁竹说,不能等他们喘气,现在就冲下去打上一阵,之后我们再快速的返回到这个沙丘上来。一边说着就向着狼群冲了下去,边冲着边抽出了腰间的剑。 江漠啸脚下风动,剑也已然在手。在与人的打斗中,他基本上不用剑,但现在,他觉得那些在沙尘中闪现着白色的狼牙比凶猛的敌人更可怕。 江漠啸一冲进狼群就痛下杀手,一只狼腾空而起张开着的嘴直向江漠啸冲来,江漠啸挥手之间,狼头飞了出去,喷涌而出的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半圆。接着,另一只狼又冲了上来,江漠啸又是一剑直穿它的脖子,然后一摔,那狼又被远远的抛了出去。而他后面的一只狼却腾空从后面冲了上来,江漠啸并没转身,只是一个鸳鸯腿,踢得飞了出去。再一个飞脚,踢中另一只狼头,那狼在一踢之下,也从空中倒栽了下来。 而袁竹则与江漠啸不同,她展开轻功,总是不让狼绕到自己的身后,基本上每次都是在面对一个冲向她的狼,并在一招之间让狼毙命,之后又去面对另一只狼。就算这样也是在片刻之间,连杀五六条狼。 江漠啸在狼群之中,一把剑左右翻飞、上下舞动,如蛟龙出海,不多时,身边就躺下了十几条狼尸,而且还有数十条狼爱了伤。狼群的进攻慢了下来,袁竹喊了一声快跑,就帅先向着土丘跑去,江漠啸不知道其意,也跟着跑了过去。一上土丘,眼前的惨像更是真切,躺在地上的狼尸有的堆叠着,有的散落着,有的缺头,有的缺腿,有的内脏流出来洒在地上,有的脖子上还在往出还在往出喷血,。 袁竹说,我们刚才所杀的基本上都是狼群中的壮狼,它们是最厉害最凶险的,你看,狼群这会虽然停止了进攻,但却并散去,说明我们没有把头狼杀掉,现在我们就是要在这个高一点的地方,看着把头狼找出来,想办法杀掉它,才能让它们散掉。否则,我们就得把它们全部杀死,如果那样,我们两个不是被它们咬死就是被它们累死。 这时江漠啸这才知道,袁竹为什么跑到这个地方不跑了,停下来准备迎战狼群。也才知道了为什么刚才又主动退出战斗。 土丘之下,仍然有大约一百多条狼在盯视着他们。袁竹轻轻的对江漠啸说,你看到那条深灰色的狼了吗,从外形上看它与其它狼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其它的狼的眼神却都在有意无意在向它看去,你看,它现在把头抬起来了,把嘴朝向天空,它要叫了。刚说到这里,就听到一声长长的嗥叫响起,但就在叫的一瞬间,他把头放了下来,如果不是刚才袁竹的指点,根本看不出是那一只狼在叫。 袁竹说,狼又要进攻了,它们现在没办法包围我们,原因就在于我们站在高处,它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的清清楚楚。还是和刚才一样,我们冲下去,这一次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头狼杀死。但不管怎么,都不能让它们占了这个土丘。 好。江漠啸一声出口,身形已经飞了出去,直指那条头狼。一条狼从空中冲了上来,江漠啸挥剑一削,把那狼头从张开着的嘴中削开,裂成了两半。又一只狼乘势冲了上来从他的侧面冲来,江漠啸左手向上一挥,打在狼的脖子下面,那条狼又从空中飞了出去,但就是这两个狼的进攻,使得江漠啸再回头去找那条头狼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于是,江漠啸索性不再去找,奋起神威,剑花缠绕全身,剑峰所到之处,狼血飞溅,狼尸横成。 这一次,江漠啸更是杀的痛快,直接冲进狼群,哪里狼多就向哪里冲去,剑光所到之处,狼的惨叫声不绝。而他自己也多处被狼咬伤。袁竹一看,情急中大喊一声快上土丘。喊完自己向土丘奔去,江漠啸不明原因,只好飞速跑上。 回头一看,土丘下的狼尸又多出二三十条,江漠啸的身上已是被血渗透,说不清是狼血还是人血。而他自己的肩头,一条被狼牙撕开的两寸多长的口子也是往出流血,再一看,他的胳臂上,背上,竟然有十多条伤口。但再看袁竹身上,却是一点伤都没有,就连狼血也是很少溅上。 袁竹说,你这是想和狼拼命啊,那可是狼群所希望的,就算你能把他们杀死大半,但他们的也能把你撕成碎块。头狼看来还是没被杀死,但这不要紧了,你看,那个灰狼,也就是那个头狼,它现在正在看着周围的死狼,也就是说,它现在下正在想着要不要再打下去,如果我们再打一次,估计它们很快就会跑掉,现在,你不要去打头狼,也不要冲进狼群,要让它们冲向你的时候,很利落的砍掉几个狼头,让它们知道再打下去它们会死的更多,吓住了,它们也许就会退去了。 江漠啸听罢,又冲了下去,而袁竹也与他并排跟下。又有一只狼腾空而来,江漠啸这次想的却是不光杀死他,而是要直接砍下它的头,让其它狼都能很清楚地看到。于是,他轻微的向后退了一点距离,当那狼冲到最高点时,突然挥剑而起,那棵还在张开着大嘴的狼头便脱离身子飞了起来,而江漠啸同时又是飞身脚,将那狼头踢得飞过狼群直冲天空。江漠啸用这种方法又是连续杀死四五头狼。 这时,只听到一声低沉的狼鸣,狼群静了下来,突然间,静了下来的狼群齐齐的向后退了几步,又一转身,卷着沙尘向远方狂奔而去。 050 走出沙漠 050走出沙漠 看着远去的狼群和沙丘前堆积着的狼尸,江漠啸和袁竹如虚脱般倒在沙漠中,但那一声声不绝断的受伤之狼发出的叫声更是像尖刀像铁锥一样剌扎着他们的耳膜,是那样的让人难受。于是,他们又同时坐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向沙丘跑去。跑上沙丘之后,他们甚至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刚才的战场,就匆匆地向前飞奔而去,直到不知跑出了多远,累的他们实在没有了奔跑的力量才停了下来。 他们重重的坐了下来,太阳照在身上,略微的洒下来一点点暖意,没有风,一切都显的那样的静。江漠啸一坐下来,就浑身发软,便又顺势的躺了下去,袁竹也倒在了他的身边。江漠啸本来还想说两句话的,但似乎嘴还没有张开,就睡过去了。袁竹看着江漠啸沉睡着的脸,轻轻的弯下身子,在那张布满血点的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睡在他的身边,也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太阳已然西斜,他们这才觉出饿和渴来,江漠啸觉得怀里有些东西,一掏,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揣着一些狼肉,江漠啸拿在手里就像抓着一条蛇一样恶心,一挥手扔的远远的。他们站起来,又向前走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草原。也不时的能找到水,能抓到一两只野兔。 越往南走,枯草越多,野兽也越多,显然这里是牧人们经常放牧的地方,只是现在他们都回冬窝子去了。 前面出现了一座山。当他们爬上这片山坡,突然看到几块并不相连的已经收完玉米的光光的田地,兴奋感油然而生。袁竹大喊一声,扑向江漠啸,而江漠啸也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继而又倒在地上,顺着山坡滚了下来。停住的时候,袁竹正好位于江漠啸的上面,袁竹看着江漠啸,脸上的红晕一阵阵泛起,之后,她突然低下头来,双手抱紧他的脖子,嘴唇贴上了他的脸。 他们久久的拥抱在一起,忘掉了几天来的死里逃生,忘掉了几天来的饥饿干渴,忘掉了几天来的寒夜露宿。 但忘掉只是暂时的,江漠啸知道,他永远也忘不掉在沙漠中的这些天了,而袁竹也同样觉得,在沙漠中的这些天,将会永远铭刻在她的记忆之中。 良久,他们才从兴奋中平静下来。 051 沙漠边缘的丐帮弟子 051沙漠边缘的丐帮弟子 但当他们从兴奋中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在隐隐约约的视野里,出现了很多人。 江漠啸高兴的大喊起来,向下面飞奔而去。到近了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鞑靼人。不知道为什么,江漠啸已经没有了以前看到他们时的那种仇恨、那种见人必出招的冲动,而是有了一种平和的心态。 他慢下脚步,平平淡淡的向那些人走去。而那些人也并没有像以前他所遇到的鞑靼人那样对他,而是也同样平静地看着他一步步的向他们走来。 近到跟前,一位位居中间并且略微突出的马背上的中年汉子高声道:来者何人,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江漠啸朗声说道:我叫江漠啸,但不知你们是什么人。 那位中年汉子吃惊的说道:你就是人称夺命神剑的江漠啸吗? 江漠啸说:夺命神剑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江漠啸。 中年汉子说:那你可曾独闹四狗阵。 江漠啸哈哈大笑道:不是我难道还会是别人吗? 少侠失敬。那人纵身下马,快步向江漠啸走来。边走边说我是丐帮的弟子屈云鹤,现居陕西长老,特奉帮主之命来此。不想却在此地遇到江少侠,真是三生有幸啊。 哈哈,原来是丐帮的朋友。但不知你们来此地何干。 说来话长。屈云鹤看了江漠啸向后的袁竹说:这位姑娘是谁? 江漠啸说:是我在江漠中碰到的一位朋友,也是生命之交的兄弟。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就藏身沙漠了。 既然是江少侠的朋友,那当然也就是丐帮的朋友。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今晚就在此地宿营,晚上好好的聊聊。说着,层云鹤对后面的人喊道:今晚就在此地宿营,速速搭起账蓬。接着又对近前的一位汉子说道:鬼龙,你安排三队弟兄朝西、北、东三个方向探巡,特别是西边的那条路上,要多安排些人。其它的人搭账造饭。 那个被称为鬼龙的汉子立即去安排人马了。其它的人也都纷纷的各做各的事。不一会,三队人马分头向着三个方向出发了,但他们不是一齐行动,而是过一会三个人,再过一会又是三个人,到了第五批的时候,才增加到十多人。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就像接爱过训练的军队。这让江漠啸很是吃惊。 不多时,账篷已然搭好,江漠啸、袁竹和屈云鹤一起走进一个最小的账篷之内,席地而坐。江漠啸想起田六多送他的那半个铜钱,一摸胸前,发现没有了,再摸,还是没有,心想,也许是丢在沙漠之中了,但仔细想想,不可能啊,自己再怎么打斗,也不可能丢了东西的吧。突然,他想起王兰兰来,也许正是她,在那个时刻取下了他的半个铜钱。这样想来,他有点相信了,因为在那之后,他似乎就再没碰到过那个丐帮的信物。 不多时,有人端进来三碗水,分别敬给他们。江漠啸张开嘴一口气喝干了,才将碗递给来人。 江漠啸这时才问道,田帮主和田六多都好吗,他们在哪里。 屈云鹤说:田帮主去了景泰,想必田六多也在那里。但他们虽说在景泰,却不在城里,而是在离我们不远草原上。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江漠啸问。 我们不去哪里,大概到这里后就不走了。屈云鹤也喝完了水,把碗递给来人后说:田帮主这次与青城派、崆峒派一起,联合西部的几个武林门派,集中了四千多人,要阻止鞑靼人南下抢劫,我们共分五路,我领着陕西的丐帮弟兄是最东的一路。田帮主居中路,也是最大的一路,出景泰向北。各路人马一旦发现鞑靼兵,立即造成疑兵,滞其速度,查清对方兵力,飞报中路,再由中路的田帮主决定如何对敌。田帮主还特别强调,无论哪一路,如果见到你,都要以上宾相待,并派人送到中路军去。 这时,袁竹也喝完了她的那一碗水,把碗递给来人时说,请你再给我一碗吧。 江漠啸说,看你刚才安排事务,大有领兵的架势,不知却是跟着谁学的。 那人又端进来一碗水,递给袁竹,袁竹这次却没有喝,而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帕,沾了水,看着碗里的影子,仔细的擦拭着脸,从额头到眉眼,再到两腮,一点点的进行着。 屈云鹤说,我从小就跟着帮主,先是练武,后来就听他给我讲这些,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兵法,反正他说如果有一天,丐帮与其它帮派发生特大冲突的时候,就会用得着。我也就记住了一些。 那田帮主当过将军吗?袁竹突然问道。 他那里当过将军啊。屈云鹤大笑着说:如果我们丐帮也算兵的话,他倒真是个将军了。不过,我觉得帮主懂的挺多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身穿鞑靼人的着装呢?江漠啸问道。 这是为了迷惑他们。屈云鹤说道:在我们五路人马中,就只有我们这一支人数最少,但却全是武功较高的丐帮弟子,所以我们是最为机动的,也是唯一身着鞑靼装的骑兵。 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有人拿着牛肉干和炒面进来,于是,他们就着凉水,吃着这些东西。 江漠啸和袁竹都是好些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了,现在吃着炒面,觉得分外的香。他们一直谈到眼皮打架,就三个人和衣睡在了这个账蓬里。 052 夜闯敌营 052 夜闯敌营 黄昏中,一座座各色的帐篷井然有序地呈现在一大片开阔的草地 上,有的大,大的能容下几十人,有的小,小到可能只能住下三两个人,从不同的样式不同的颜色上,就可看出那是一处处凑来的民家之物。尽管账篷各异,但从排列中,就可看出其中的某些规律。 田三少的账篷是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只能容纳四五个人居住的小账。在走向那个账篷的途中,要经过三四拨人马的盘问,那些看似闲转着的人,却都是一层层的岗哨。江漠啸没见过军营,但却感到这里真的就是一座军营,尽管这些人都穿着各色的服装,有的还是千疮百孔的破衣。 刚到田三少的账篷前,就见田三少急步的走了出来,看到江漠啸, 很是吃惊,略一错愕之后,便说:江少侠来的正好。先去到账内暂歇,我去去就来。说着又对着账内喊道:多多,你看谁来了? 账门上的破布一挑,田六多走了出来,看到江漠啸,立即跑上前来,一把拉住江漠啸的手说:江哥哥,你这些天跑哪去了,走,快进账里去。 江漠啸忙对田三少说,大伯先去忙吧。就跟着田六多进了小账。 不多时,田三少就回来了。一进账就对江漠啸说,你来的正好,今晚有一场大血战,你正好参加,你和我各带一路人马,去冲鞑靼人的军营。 鞑靼人来了吗?江漠啸吃惊的问。 来了,离这里只有三十多里地。估计今晚他们歇息的地方正好离我们有二十多里。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他们。今晚我们要去劫营,我已经派人安顿去了,你和我各带两百人,你看。说着,田六多在地上用手指划了一个圆。鞑靼人一般设营都是圆的,我带人到这个位置,你带人到这个位置,田三少所指的两个位置正好是那个圆边上的两个点。然后我从这里杀进去,你从这里杀进去。田三少在圆上画了两条线,这两条线正好过中心点把圆分成了四份。出营后各自回营,如果他们追来,这里有一队人马会截住他们,正好再打一场。如果他们不来追,这队人马就按兵不动,等过两个时辰之后,再从这个地方杀进去,到这个位置分成两路,分别从这里和这里杀出来。而我们的营地今晚也要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但在这里,一定要造成驻扎过上万兵马的样子。你来看。田三少说着又领江漠啸走出营账。 出了营账,江漠啸奇的发现,草原上竟然有很多士兵在挖坑筑灶,有的在杀羊,显得执闹非凡。但有些营里却是极为安静。 田六多说,这些天来,我们都是在这里吃着炒面过日子,怕被对方看到我们做饭时冒出来的烟。但现在不用了,军士们挖好灶后,就会煮上羊肉,让这些出征的士兵好好的饱餐一顿。同时,那些多余的灶坑也要烧成黑色的,让人看出是做过饭的。 而那些安静的营帐里住的,都是今天晚上要出征的士兵,他们休息好了,晚上才能有精神。再说,谁知道他们吃过这一餐之后,还能不能吃下餐,睡过这一觉后还能不能在这个世间里再睡觉了。 天擦黑的时候,这些不是兵的兵们都吃完了饭,江漠啸和田三少站一片空地上,在他们的面前,杂乱地站着两队人。兵器也各不相同,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枪,有的提着棍。但一看就是知道这些人都是武功在身,且有一部分还是高手。两只队伍的前面各站着一个人,田三少对一个队前的人说:马二旦,你们这一队由江漠啸江少侠带领,一切都得听他的指挥,如有不从,就别回来了。 那个衣衫破烂,一看就知道是个丐帮弟子的马二旦说,帮主,我明白。 田三少提高嗓门对所有的人说道:你们都是自愿来的,如果有人不想去送命,现在就可以回家去,我田三少绝不勉强。但如果现在不说,到上阵杀敌的时候,有胆敢脱逃者,我会让他的一家子、他的下半辈子都不好过。 整个草地上静的出奇,没有一个人说话。过了一会,突然有一个人喊道:帮主,跟着你杀鞑靼,死而无憾。于是,所有的人都乱七八糟的喊道:杀鞑靼,死而无憾。 田三少把手在空中一挥,声音顿时又静了下来。田三少高声喊道:走吧。 于是,两队人马在突然降落下来的夜色中出发了,只听到脚下的枯草发出沙沙声。 江漠啸与马二旦带着他们的两百名人马,在白天做过侦察的一个丐帮弟子的带领之下,于一更时分来到了鞑靼人的军营外面。军营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也许是一日的行军让他们变得疲惫不堪了,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有人袭击他们。总之,那些马背上的英雄们这时也在睡梦中做着发财的梦。 接照田六多的安排,不管那一队先到,都不用等另外一队人马,只管破袭。江漠啸让马二旦最后一次清点了人数,然后让大家略微的休息了一会,就开始了进攻。 江漠啸一马当先,挥剑向着鞑靼人的军营杀去。这些武士们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一路向前,见人杀人,见账放火,这种静悄悄的没有呐喊声的半夜里的杀戮,更让人摸不着头脑。鞑靼兵们只听到自己人的惨叫声,却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开始的时候,这帮杀入营账的人们还都是人脸,但没过多久,他们的脸上便被血液喷淋的全是红色,一点也看不出人样,在冲天的火光中,更显的可怕。 江漠啸们在鞑靼军营的东北角上边杀边向前冲着,身后是一片的火光和惨叫。不多时,与之对应的西北角上也升起了火光。他们知道,田六多也动了手了。浑身的力气显得更加充足。江漠啸挥剑在手,一路砍杀,但却觉的在这样大战中,剑无法让他杀的更加的酣畅,便随手抢了一杆大枪,双手舞动,那才叫一个痛快,只见丈八长枪所到之处,非死即伤。火光中,一个挥舞着弯刀的军官模样的人斜剌里冲了出来,一刀砍翻了一名丐帮弟子,他也立时被两名丐帮弟子所围,但那个鞑靼军官并不害怕,一把刀舞的水泼不进,眨眼间,一名丐帮弟子就又被他砍倒在地。江漠啸远远的看到,一声长啸,纵空而起,一跃两丈有余,落在鞑靼军官的前面,脚未着地,一枪已然剌出,那人弯刀挥动,将长枪隔开,却又在眨眼之间,手腕一翻,那刀竟然顺着枪杆滑了下来,这让江漠啸大吃一惊,只得一手松开,从腰间拔也剑来,那人在火光中依稀看得江漠啸一手撒开,以为得计,刀上用力,直向江漠啸的手臂削来,却不防一把利剑直向胸口剌来,等到发现,立即一个后翻倒地方才躲过,就算如此,那剑也已以无法想像的速度从下巴处直冲而上,经鼻过额,在他脸的正中间画出了一条血线。一惊之下,倒在地上几个翻滚便隐进了暗影之中。 江漠啸复将剑收了,双手舞动长枪,所到之处,轻者伤,重者亡,惨叫声不绝于耳。而马二旦和那个领路的丐帮弟子也始终跟定在江漠啸的身后,不时的为他指定着方位,后面的三百武士也是个个杀红了眼,见人就砍,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向前杀去。 不知杀了多长时间,终于冲出了鞑靼军营。遥看敌营,两条火道就像在黑夜中打了一个大大的“x”号。而军营里并没有平息,那远处的一条火龙还在向前延伸着,可知田三少他们还没有杀出来。他们歇息片刻,便跟着那个向导向着南边的方向走去。走出两里地,就碰到了第二拨人马,他们就是田三少安排的或伏击或再次劫营的武士。 这些衣着破烂的汉子们,正或坐或站地在寒风中伸长了脖子看着那片火光。看到他们的到来,立时兴奋起来,纷纷的围了上来,向他们打听着刚才的战况。 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按照安排,向着那个新的营寨的方向走去了。 这一战,不知道杀了多少鞑靼兵,但自己的人却是杀伤极少。而也就是这一战,使得鞑靼兵们没敢向前进发,过了两天,才拔营向前,来到田三少们先前扎营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他们又停留了两天。 就是这四天时间,却使田三少把五路人马全部集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