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被骗?我开会员重生篡位他》 第1章 攻略任务失败 寒夜雪大,紫竹被压断了枝,发出爆竹似的声音。 窗子被紧闭上,几乎没有风透进来。宋娴躺在床上,脸颊凹陷,身子越发消瘦了。她的手几乎只有皮,被一个男人虚握住。 “啪嗒” 一颗泪珠滚落下来,砸在宋娴的手背上。热乎乎的触感,让她的睫毛颤了颤。 “别哭,还没死。”宋娴的嗓音嘶哑,像是多日未喝水了。 谢缙的声音带了些哽意,“明日地上该有雪,你可想堆个雪人?” 宋娴低咳了一声,“活不到明日了。” 她带着攻略谢缙的任务来这个世界,需要让他摆脱原文女主的的影响,成为帝王。如今谢缙已是九五至尊,任务顺利完成。 她的身子在战场上落了旧伤,应该是系统借着旧伤发作,让她不引人注意地离开。 但她没想到死之前要经历这么大的痛苦,本以为自己高烧昏迷,然后就可以离开了。谁知道她现在腹中如同火烧,五脏六腑疼的仿佛化了一样。 宋娴不禁佝偻起了身子,眉头紧皱,在床上蜷缩起来。 听到她说这话,谢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幼时我被卫国俘虏,是你救了我,教我文韬武略,助我登上皇位。我许了你皇后之位,如今也无法兑现了。” 宋娴忍着疼,咬紧牙关看向她陪伴了许久的男人,只见他眼泛青色,脸有胡渣,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了。 宋娴的眼神中流露出心疼,对她而言,这是个任务,可她却投入了太多的真情实感,临近分别,她也有很多不舍。 宋娴缓过了一阵疼痛,又来了一阵,她的额头冷汗直流,说话也渐渐无力。 “对不起,我,不能......不能陪你了。” 谢缙眼中含泪,却又仿佛强忍着悲痛,“你放心,我会勤勉治国,让百姓富足安康。” 宋娴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还想提一下原文女主,但感觉呼吸越发困难,宋娴只好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谢缙松开她的手,“好。” 屋外大雪如席,风声凄厉,关闭的大门忽然被刮开,年轻的帝王走进积雪中,身旁的太监慌张撑伞上前。 宋娴便是在这时离开了这个世界,谢缙没有回头,只是接过伞柄,骨节微微泛白。 脱离这个世界后,宋娴回到一片虚空中,身子涌上来巨大的无力感。 她蹲在地上,缓过了最难受的那一阵,才跟系统对话,“我第一次脱离任务世界的时候,分明没有这么痛苦,这次是怎么回事?” 系统无辜道:“因为宿主这次没有完成任务,是被毒死的啊?” 宋娴站起来,“没有完成任务?我被谁毒死的?” “没有哦,是被谢缙下了毒。” “这不可能!”宋娴眉心一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系统悠悠问道:“宿主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记得,攻略谢缙,让他成为帝王,摆脱原文女主的影响。” “宿主只是让谢缙登上了皇位,可是并没有让他摆脱原文女主的影响。” 宋娴问:“什么意思?” 宋娴的面前出现一块白板,很快上面就有了画面,播放的是她死后的事情。 隔着门,谢缙于积雪中站立,直到伞面覆盖上了一层白雪,他才起步往另一个宫殿去。 这宫殿名为娇涵宫,修建的富丽堂皇,谢缙屏退左右,自己伸手推开了宫殿大门。 里面的女人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双目泫然欲泣,咬着殷红的唇瓣,“谢缙,你放了我!” 宋娴心头一震,认出这便是原文女主楚涵卿。她仔细回忆,却根本想不出谢缙是何时对她产生了好感。 系统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又给她显示了另外一个画面。 谢缙幼时被卫国俘虏,因为他身份特殊,卫国将他关在一个废弃的宫殿中,派重兵把守。 谢缙孤苦无依,经常抱膝在庭院中发呆。 有一次,楚涵卿的风筝飞到了这个宫殿,她提着裙子过来寻找。守卫的士兵自然不会让她进去,隔着一段距离,谢缙抬头望向她。 楚涵卿跑着过来,脸上有小小的汗珠,她声音娇俏,“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风筝扔出来。” 谢缙的眸子冷沉,看了她一会,默不作声。 门口的守卫还在硬着头皮赶楚涵卿走,楚涵卿无奈地吐了下舌头,“好吧,风筝送给哥哥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走,门口很快就恢复了安静,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个断了线的风筝,还落在庭院当中。 待她走后,谢缙捡起来那个风筝,收到自己的屋子里,藏了起来。 宋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只记得自己那段时间忙着在夜里给谢缙偷偷送东西,有时候白天需要补觉。 系统提醒道:“宿主在战场奋勇杀敌的时候,谢缙就派人找原文女主了。你中箭那时,谢缙去偷偷见了女主一面。”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残忍。 宋娴的眼睛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然后扯出来一个僵硬的笑,“不过就是任务失败了嘛,下次努力就好了。” 她以手握拳,抵在自己的唇上,使劲咽下去要从喉咙里涌出来的委屈。 在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也害怕。中箭的时候,她也很疼。 倒是忘了,谢缙都给她下毒了,又怎么在意她疼不疼。 宋娴蹲在地上按着胸口,“谢缙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即便谢缙喜欢原女主,也不至于非要杀了她吧。 视频继续播放,宋娴听到楚涵卿指责道:“谢缙,你已经有了宋娴,为何还要折磨我?” 只见谢缙上前一步,不顾楚涵卿的挣扎,伸手抚摸她的脸,“宋娴只是一个臣子而已,如何能和你比?” 楚涵卿往后挣脱,谢缙又紧紧拉住她的手,“卿儿,你是不是嫌我脏,我没有碰过宋娴那个女人。她开口家国天下,闭口黎民百姓,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谢缙将她抱在怀里,“我只为你动心过,也只想和你长相思守。如今宋娴已死,大睢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给我当皇后吧。” 楚涵卿问道:“宋娴死了?” 谢缙声音温柔,怕吓到了楚涵卿,“我派人给她下了毒。” 宋娴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双手紧握,懂了。 第2章 开会员重生 谢缙想让原女主当皇后,她活着,谢缙就无法实现这个愿望。 宋娴不甘心。 谢缙对她装出深情的样子,许诺皇后之位。结果谢缙不仅骗了她,还杀了她。 系统问道:“宿主,如果你开了会员,我可以给你安排别的身份重生,不过重生前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了,你需要吗?” “除了重生,宿主还可以解锁会员权限。” “开会员什么条件?” “现有积分清零。” “开!现在就开会员!” “即将让宿主重生,新身份,济州刺史之女。会员权限解锁中,重生,暂停,倒退,快进,倍速,空间权限解锁成功,宿主可放心使用,后续更多权限期待宿主的解锁。” —— “启禀大人,济州刺史派使者传话,不降。” “好一个不降!宋大人当真不在意他的嫡女。” 宋娴刚有意识时,就听到了这段对话。她头疼欲裂,身子虚弱,试图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退,一个男人却离她越来越近。 他身着甲胄,面容粗鄙,手里拿着剑逼近她。 “既然如此,留着她也没有用了!” 他手中的长剑向下砍,宋娴往旁边滚去,堪堪躲过一劫。这一举动毫无疑问激怒了面前的男人,他几步迈过来,又挥舞着长剑往下砍。 “暂停!” 宋娴记得会员权限有“暂停”这一选项,她试着喊了出来。 这一功能果然好用,只见面前的男人保持着砍她的姿势,静止不动了。 暂时脱离危险,宋娴想跑,发现自己也动不了。 她如今在一个营帐中,这里除了她和那个要砍她的男人,还站着两个婢女,跪着一个士兵。 她在心里唤出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很快给了回应,“宿主,现在距离你死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济州的忠武将军叛变了。我知道你对谢缙心有怨恨,你只要想办法让忠武将军爱上你,等他当上皇帝,谢缙就能任你处置。” 它又解释,“宿主现在用了暂停功能,一切都保持了静止的状态。” 济州的忠武将军,宋娴有些印象。他的性格阴晴不定,好在后山饲养猛兽,不是当皇帝的好人选。 “那我这身子是怎么回事?” “宿主,你用的是济州刺史之女的身子。她身子骨弱,再受了惊吓,白天就死了,你正好可以借尸还魂。” 宋娴不习惯这么柔弱的身子,“我多久可以恢复?” “如果你充值的话,今晚就可以恢复,但是宿主你的积分都用来开会员了,只能靠你自己慢慢调养。” 虽然宋娴现在动弹不得,但是她还可以思考,怎么样才能脱离危险。 “继续。” 在宋娴说了继续之后,忠武将军的剑就落了下来,宋娴边躲边说道:“我有济州城防图!” 又一剑落了空,忠武将军恼怒不已,听闻她有济州的城防图,阴测测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当真?” 宋娴急忙说,“是真的,我曾见过城防图,如今我爹不愿意救我,我愿意献出城防图,求将军饶我不死。” 忠武将军收了剑,宋娴刚松口气,又他被抓住了脖颈。 她的眼睛被逼出了泪,眼尾红的厉害。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忠武将军的动作一顿,一种难以抑制的恶意在他心里滋长。 他用力将宋娴往后一推,嫌弃似的拍了拍手,接着吩咐身后的两个婢女,“拿来笔墨。” “是。” 宋娴被推倒在地,她疼的嘶了一声。 婢女将笔墨放在书案上,宋娴画了一张半真半假的城防图。 忠武将军又吩咐婢女道:“将她洗干净抬到我营帐中来。” “是。” 不过片刻,宋娴就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扯得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老实点。” 出了营帐,宋娴看到军纪散乱的士兵,他们穿着甲胄,一边巡逻,一边拿火把照她,眼睛里带着调笑戏弄。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了一副好皮子。” “恐怕活不过今晚喽。” 路上被太多眼睛盯着,宋娴只能另找时机逃跑。 她被推进了另一个营帐,里面预备好了热水,一个婢女上来就扯她的衣服,另一个婢女去将新的衣物拿过来。 太久没喝水,宋娴的嗓子干哑的厉害,“好姐姐,我自己脱。” 婢女见她身子这么弱,也放下了一些防备心理,“你赶紧脱完进去,把自己洗干净,不要耍什么花招。” “好。” 宋娴的双手没了束缚,在脱衣服的时候藏了一个银钗子在手心。 洗完澡,换上了新衣服,宋娴又被两个婢女扯到最大的一个营帐外。 婢女跟负责守卫的士兵搭话,“劳烦你通传一声,就说那个女人被带过来了。” 士兵进了营帐,不一会就掀开帘子出来,“将军说,让她自己进去。” 闻言,婢女松开了宋娴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你不要自寻死路。” 其中一个婢女用力一推,宋娴就被一股力推进营帐。她本应该跌倒在地,但是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宋娴便双脚离地,呼吸不过来。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宿主,你看强取豪夺的戏码,你喜不喜欢?接下来你就装柔弱,越是英勇的男人越喜欢这一套。” 宋娴哪里需要装柔弱,现在她根本呼吸不过来,很快小命就不保了。 忠武将军将她甩到床上,宋娴扶着床边大口呼吸,接着便捂着胸口咳嗽,余光看到,那个男人已经在扯衣服了。 “宿主你别担心,这个忠武将军的身材还是不错的,你一会就知道了。” 系统的声音继续响起,宋娴烦躁地皱了皱眉,接着变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娇滴滴地看向他。 “你太凶了,人家害怕,你温柔一点嘛。” 忠武将军一愣,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你可是宋刺史的嫡女?” 问完,他也觉得多余,就这么弱的身子,又细皮嫩肉的,除了刺史家的那位,整个济州都找不出来了。 可是,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竟然下意识的点头,点完头才想起来,自己是叛军,还怜香惜玉干什么。 第3章 逃走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恢复了那阴测测的表情,“你怕是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宋娴垂了垂眼,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感觉,眼泪顺势落了下来。灯下美人,看起来像温顺的羔羊。 她仿佛认命一般,脱了鞋袜,露出白润如玉的脚,踩在床上,看着扎眼的很。 系统兴奋地啊了一声,“宿主,接下来我就不能看了,你自己把握。” 忠武将军咬着牙走过来,脸色铁青,有一些被戏弄的恼怒。 宋娴主动牵住他的一只手,让他过来一点,忠武将军没有拒绝。 接着银光一闪,他瘫倒在地上,发生沉闷的声响。 良久,系统才敢看现在的情况,结果眼前的情景让它嗷的一声叫出来,“我的好宿主,你干了什么?” 宋娴抽出银钗,“我不需要靠这样一个蠢货。” 系统安静沉默,不敢说话。 宋娴环顾四周,找到一张弓,一副架起来的甲胄。她用箭头划开营帐的后面,接着在弓箭的箭头上涂了油又点上了火。 “守住粮仓!” 外面有杂乱的声音,宋娴没太多的时间,她手脚并用勉强拉开了那张弓。 “咻”的一声,箭射出去,外面的营帐起了火。她又连射好几支,外面更是乱做一团。 “将军!睢军来了!” 最后,宋娴将主帐点起了火,从后面逃出去。只见周围火光冲天,绝不只是她射出的这几只箭造成的。 “主帐走水了!” “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 两方的士兵在交战,忠武将军这边群龙无首,处于劣势,许多人都在逃跑,宋娴并不是很显眼。 睢军那边乘胜追击,箭矢像流星一般射过来,宋娴一边逃跑,一边还要躲避攻击。 远离了忠武将军的营帐后,宋娴找了匹马,翻身上去。 系统回了神,“宿主可以向睢军求救。” 一支箭破风而来,正是对着她后背,宋娴拽紧缰绳,翻身与马背齐平,堪堪躲过了这一箭。 她调转马头,看到睢军势如破竹的冲过来,主将身披甲胄,在最前面奋勇杀敌。 只是这一会,又有一支箭朝宋娴射过来。 宋娴放弃了向睢军求救的想法,扬起马鞭,冲着济州城的方向,说了声,“倍速。” 她身边的一切向后退的飞快,宋娴只能感受到耳侧的风呼啸而过。她正觉得这个会员权限挺好,直到一支箭插进了她的后背,宋娴直接趴在马背上疼的发抖。 “系统,怎么回事?” “宿主,按照正常的发展,你一直往前看,不回头,后背是该中箭的。倍速只能让速度变快,不能躲避箭矢。你如果想回到中箭前,可以跟我说倒退。” 宋娴选择回到了中箭前,她这次依然选择了倍速,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直到,一支箭从她左肩擦过,将那衣料刺破,皮肉流了血。 “我服了。” 系统声音越发的弱:“宿主,你现在体质这么弱,在战场中,不受伤不合理。” 伤势不算重,宋娴没管,继续往济州城的方向赶。 等她到了济州城,才发现城门关闭了。现在战事吃紧,城门不会轻易打开。 幸亏系统让她来了济州,宋娴对这一片还比较熟悉,她当年就是在济州中了箭,又逃到一个破旧的寺庙中躲过一劫。 在去寺庙前,宋娴先骑马在山坡寻找可以治疗止血的草药,采了些阴行草敷在受伤的地方。 穿过一片的紫竹林,宋娴就看到了一个清幽的古寺。离得近了,宋娴才发现这寺庙被重新休整过,大门落了锁。 宋娴熟门熟路地开了锁,推门进去。寺庙里面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几处庙宇又落了锁。宋娴虽有疑惑,但并未多想,在后院柴房躺了下来。 这一停下来,宋娴就感觉手疼,腿也疼,最疼的地方还是左肩的伤口。 “系统,我有没有止疼的权限?” “没有,但是宿主可以选择快进,直接到你睡着的时候。” 宋娴蜷缩在柴房,额头上冷汗涔涔,“快进。” 在她进入梦乡时,有两个人到了寺庙门口,他们一前一后。 在前面的人叫赵景,是朝廷派来平定叛乱的将军,后面的人是他的谋士。 谋士开口,“忠武将军死的蹊跷。” 赵景疲惫道:“待腾出空来,审几个俘虏,就能知道谁最后离开了他的营帐。” “是,将军,我们的人查到他的人曾......” 此时赵景看到被打开的锁,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先生,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说。” “是。” 谋士离去,赵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进入了寺庙,他看到其他庙宇完好无损,只有柴房像是有人在。 赵景推开了柴房的门,借着月光,看清了宋娴的模样。清冷的月光也照出了他脸上的失望。 他嗤笑了一声,第三个了。 他第一次打了胜仗,帝王要赐他奖赏,赵景什么金银都不要,只要苍山的这个破庙。 后来那些官场上的人为了讨好他,经常在寺庙中给他放女人,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上次的说自己迷了路,上上次的说自己受了伤。 赵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直接用冷水泼醒了宋娴,在宋娴诧异的目光下,他冷冷地说了一声,“不管是谁派你来的,现在就滚!” 就离谱。 宋娴重生之后,先是被人掐脖子,这又被人泼冷水。 也怪她,觉得能倒退,又对这一片熟,竟然就放松了警惕。 她已经发了烧,脸很红。水从她的头发上滴下,洇进了衣物中,不显狼狈,倒透着妖媚。 她无奈道:“没有人派我来,我受了伤,天色已晚,只好在这借住。” 赵景显然不信,却见宋娴直接撩下了左肩的衣物,露出敷了草药的伤口,一双眸子分外坦诚。 “你瞧,我的肩膀受了伤,现在也起热了,实在没办法。” 宋娴一边解释,一边让系统倒退,回到自己被泼冷水前。 这时,赵景刚刚端着一盆冷水进来,宋娴眼睛一睁,飞快地站起身,然后用力撞向赵景。 一盆冷水,全都泼到了赵景身上,很快,那水就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滴,在地上形成一摊水。 赵景强压住怒气道:“你!” 第4章 回刺史府 宋娴这次先发制人,“你是何人!为何要趁我睡着时靠近我!” 赵景下半身都是水,模样狼狈,咬牙道:“我趁你睡着靠近你?这寺庙分明是我的!” 宋娴寸步不让,“寺庙中供奉的都是神仙,你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是你的?” 赵景气得额头直跳,不欲多分辨,指着柴房门口,“你出去。” 宋娴的身子弱,左肩受了伤,刚才飞快起身的动作也十分耗费心力。 她走了几步,接着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左右晃了晃。幸亏宋娴扶住了门框,不然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了。 再看赵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好像今天她不愿意走,赵景就会把她扔出去似的。 宋娴握住手中的银钗,继续往前走。错身经过赵景的瞬间,她正要将银钗刺出去,但是身上没有劲,一下倒在了地上。 赵景瞧着躺在地上的人,揉了揉额头,唤来暗卫,“把她抬出去,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查清楚是谁派来的,就给送回去。” “是。” “等等,”暗卫正要退下,赵景又看了下她苍白的脸色,“先让祝大夫给她看看。” “是。” 宋娴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发现自己的左肩的伤口被更细致的处理过了。 “系统,我这伤口怎么回事?” “是昨天的那个男人给你请了大夫,宿主要去道谢吗?” 宋娴想到那个男人的态度,还有那盆冷水,心里只有怒火未消,怎么可能回去道谢。她仔细环顾四周,自己应该是在一家客栈中。 系统解释道:“那个男人不想让你住在寺庙中,就把你带进客栈里来了。宿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宋娴垂下眸子想了一下,济州离京城不近,且出门都要有路引。她现在若是单枪匹马地去京城,怕是根本近不了谢缙的身。 她用的是济州刺史之女的身子,宋娴可以先去刺史府,谋定而后动。 “我的马还在寺庙吗?” “也一并被赶出来了。” 宋娴在客栈后院找到了自己的马,接着她开了倍速往刺史府赶。等她到了刺史府才发现,刺史府门口挂了两个白灯笼。 宋娴让马停下来,奔波劳累,她先伏在马背上咳嗽,咳嗽的脸都红了。 门房看到门口有人,并不下马。他奇怪的往前一看,吓得连连后退,“小姐诈尸了!” “救命啊!” 刺史府的众人赶出来,不由地惊呼:“宋娴!” “阿姊!” “不是诈尸,”因为骑马太颠簸,宋娴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再抬头,眼睛里已经咳出了泪,“我趁乱逃出来了。” 她一眨眼,眼泪就落了下来,声音娇弱道:“叛军首领死了,好吓人。” 听她说自己逃出来了,一个美妇人急忙过来搀扶她下马,搂着宋娴哭的肝肠寸断,“儿啊,你还活着!” 另一个年轻姑娘一边叫阿姊,一边抹眼泪。 美妇人叫沈明珠,是原主她娘,年轻姑娘叫宋鸢,是原主的妹妹。还有一个男人迟疑着不敢过来,便是原主的爹,济州刺史,宋渡。 当叛军以宋娴的命相威胁,让宋渡投降,宋渡不愿投降。但是如今面对女儿,到底还是有几分愧疚。 沈明珠领着宋娴到她的闺房,十分体贴周到的让她先歇息会,临走前还将门带上。 苍山寺庙中,暗卫等着赵景。几乎是赵景一回来,他就上前禀报,“将军,昨日的女子是宋刺史的嫡女,如今她自己偷偷回府了。” 赵景卸下甲胄挂好,问了一句,“宋刺史的嫡女,不是被掳走了?” “是,可能昨日她趁乱逃出来了。” 赵景脸色一僵,想到自己昨日误会了她,心里蔓延上了几分愧疚的情绪。 “备些礼物,登门谢罪。” 宋娴极其舒服地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就看到沈明珠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娴儿,府医已经给你把过脉了,娘也让婢女给你换了药,你该饿了吧。” 她话音刚落,便有婢女布膳。 八仙桌上,摆放着金乳酥,燕窝薏米粥,水晶肴肉,烧茄子,麻婆豆腐,紫苏虾,清蒸鲈鱼,小炒鸡......琳琅满目,看得宋娴应接不暇。 宋鸢也进来了,“阿姊,你用些膳食,才容易恢复。” 宋娴起床用了膳,沈明珠趁机从怀里抽出两张地契,“经此一难,你们俩都受惊了,这有两个庄子,你们看着选。” 宋娴让宋鸢先挑,宋鸢推脱着不肯,非让宋娴先选。宋娴看了一眼,有个庄子在苍山附近,她想起来,苍山那里还有暗道。她便拿起了这个庄子的地契,把剩下的推给宋鸢。 宋鸢拿了剩下的一个,“我看庄子里有温泉,有梅园,我都喜欢的很。到时候修缮好了,我请娘和阿姊赏梅散心。” 她们在里面说话,外面也吵吵嚷嚷,扰的人不得安生。 “娘,外面怎么了?” 宋鸢正要说,沈明珠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娴儿,你吃完了再歇息会,晚些时候我再和你说。我领你妹妹出去,她太聒噪了。” 宋鸢瞪大了眼,委屈地看宋娴一眼,见到宋娴弯了下唇角,笑意盈盈,她也粲然一笑,“阿姊好生歇息,你若是觉得闷了,再差人叫我。” 宋娴睡到下午,彻底恢复了精神,才派人去叫宋鸢。 宋鸢气的小脸通红,“阿姊,是那个赵将军,他说昨夜对你无理,现在登门谢罪呢。” 宋娴默了默,“他现在在哪?” “在前院。” 宋娴来到了前院,看见赵景坐在上座。见到她,赵景放下茶盏,站起身拱了拱手,“宋大人,昨日我与令千金有些误会,今日特来登门谢罪。” 他走到宋娴前面,“宋小姐,昨日是我不对。” 宋娴睡足了之后心情就很好,她拿起赵景刚才放下的茶盏,“你既然如此有诚意,我也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话音刚落,她就将茶盏里的水泼向赵景,扯了扯唇角,“昨夜在寺庙中,你欲泼我冷水,我如今不过泼你温水,很大度。” “宋娴!”宋渡一着急,直接叫了宋娴全名,“你怎么对赵将军如此无礼,是赵将军救下了济州,救下了宋府!” 第5章 偷兵器 宋娴倏然抬头,宋渡似乎有一瞬间在她眼中看到了凌厉。但宋渡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因为宋娴很快就低头敛目,且声音委屈。 “昨夜我藏在寺庙中,要不是躲得快,赵将军就要泼我一头的冷水了。女儿一向身子骨弱,若是被泼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见你们。” “宋渡,你喊什么?”沈明珠将宋娴护在身后,“我感激宋将军救下了我们,可是欺负我女儿,这是另一回事!” 赵景的头发里有茶叶,脸上有茶渍,下巴往下滴水。他没管这些,只是怔怔地看向宋娴。 他的眼底有些茫然,很快就恢复了清醒。因为面前的这张脸,与记忆中根本对不上,不过就是名字一样罢了。 “无妨,是我有错在先。” 宋渡干笑了两声,“赵将军好气量,既然也道过歉了,娴儿就回去休息吧。” 赵景正要告辞,他的谋士快步进来,行礼过后,附在赵景耳边低语几声,不时地看向宋娴。 宋渡不明所以,沈明珠继续将宋娴护在身后。 赵景观察着宋娴的神情,“敢问宋小姐,昨日可是你最后一个离开敌军主账?” 宋娴坐了下来,“是。” 他继续追问,“那可是你杀了忠武将军。” 宋鸢插话道:“你说什么呢?我阿姊最是良善不过,连只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是人!” 宋娴整理了袖口,“赵将军何出此言?” “昨日有叛军亲眼见到你最后进去主将营帐,接着忠武将军就死了,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宋娴点头,“确实巧合。若是赵将军单从此事就推断出是我杀了叛军首领,那也太过武断了些。” 主将营帐走了水,从忠武将军的尸首上应该无法辨别他的死因。即便宋娴有嫌疑,赵景也没有证据。 宋娴继续说,“昨日我在主将营帐,外面射进来了两支箭,一支射中了忠武将军,一支射中了我,接着营帐就走水了,我趁乱逃了出来。” 她抬眼,神情不明,“赵将军,我肩膀上的伤,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赵景羞恼道:“你肩膀上的伤,我如何能知道!” 宋渡用一种看拱了自家大白菜的眼神看着赵景,“赵将军,昨夜你……” 沈明珠也横眉冷对。 只听宋娴解释道:“昨日不是你帮我请了大夫吗?” 赵景长松口气,脸上的红晕散去,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显得沉默了些。 “这杀死忠武将军的功劳可不是我的,赵将军还是让旁人领吧。” 宋娴福了一礼,“爹,娘,我伤口未痊愈,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哎!”沈明珠叫了下宋鸢,“扶着你阿姊回房。” 宋娴记得自己回来是为了报复谢缙,可不愿将精力耗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不管赵景是什么反应,宋娴被宋鸢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宋鸢给宋娴拿了靠枕垫好,“阿姊,你如今和之前好不一样。” 宋娴语气坦荡,“傻妹妹,你若是从敌营中活着回来,你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宋鸢叹了口气,随即语气娇憨道:“阿姊,你晚上可害怕,可需要我陪你?” 宋娴摇摇头,“你帮我点根安神香,再跟娘说一声,我身子困乏,晚上就不用膳了。” “好。”宋鸢应的干脆,利索地点了香。 见她关门离去,宋娴才跟系统对话,“系统,你说我有空间权限,是不是我可以将东西放进去?” “是的宿主,除了人都可以放。” “好,入夜了叫我。”她现在需要养足精神,到晚上去拿点东西。 今夜没有月光,崎岖的山路越发难走,宋娴怕被赵景发现,将马栓在了山脚,自己摸黑绕进一个暗道中。 这是一个很长很窄的通道,她没有灯,只能慢慢地在里面走,可以感受到头顶的水滴掉落下来,又在她脚边流动向外。 两边是石壁,上面有青苔。走了很久,宋娴听到风的声音。她拨开一堆杂草,面前横放着一块石头。 宋娴将耳朵贴在大石头上,听到外面没有走动和交谈的声音,她才缓缓移动这块石头。 这一番动作下来,宋娴累的大口喘气,还好刚才在暗道中歇了歇,不然就要命丧于此了。 苍山深处有铁矿,忠武将军能起兵谋反,一定是用这里的矿藏练了兵器,宋娴要趁睢军还没有发现他的老巢,先来将他冶炼好的铁和兵器拿走。 她在黑暗中一点点接近,在林中鸟的叫声和树木摇晃发出的声音中,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并不明显。灌木丛茂密,树木高大,宋娴的身形也藏的很好。 直到,宋娴听到了人交谈的声音,而且就来自于她的上方。 “将军,前面就是叛军冶炼铁的地方。” 宋娴没有动,浑身僵硬。 他们之间有岩石和树木阻挡,他们暂时没有发现宋娴的身影,但是只要他们走过这条山路,绕过岩石,就能看到岩石下面的宋娴。 救命! 这也有点太巧了。 而且他们还在往下来。 接着,她又听到了赵景的声音,“先围起来,派斥候查看他们的人数,今夜攻下此处。” 这距离可谓是很近了,不然宋娴不会听的这么清楚。 “是。”赵景的属下应了一声,接着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速度明显加快了。 甲胄碰撞发出的哗啦声逐渐逼近,这山路崎岖,最多只能两个人并排走。 不过须臾,最前面的一个人就来到了宋娴刚才的位置。他的脚就离宋娴只有两步之远,只要他往旁边细看,就能看到躲避在灌木丛里的宋娴。 宋娴握紧了手中的银钗,没有主动出击。 “等等!”最前面的探子开了口。 宋娴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前面有水声,当心路滑。” 宋娴松了口气。 前面一队人应该是派过去的探子,后面的人暂时还没有动作。等到最后一个探子通过,宋娴悄悄跟在他后面。 探子查看地形,估算叛军人数后就要回去。宋娴继续躲在灌木从中。这次等最后一个探子过去,宋娴用山上掉落的木棍子砸晕了他。 第6章 偷兵器(二) 前面的探子还在黑暗中前行,路况复杂,九曲回旋,没有人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宋娴将他拖到隐蔽处,换上了他的衣服。 赵景很快就带着人马向叛军老巢前进,宋娴在他们来之前,从险要处下了山,比他们先接近叛军防守的地方。只是她藏了起来,没有现身。 “将军,有睢军过来了!” “应战!” 战事激烈,宋娴混在睢军中往里面冲,手上的武器是从探子身上偷过来的剑。寒光闪现,宋娴只自保,并未杀人。 很快,宋娴跟着睢军来到了藏兵器的地方,这里还有叛军把守,并不好进去。睢军和叛军又在这里打了起来。宋娴则收起来剑,从右侧抄近道。 她趁着两方激战,先钻进山洞中偷兵器,“系统,把那些兵器装进空间里。” “宿主,我只能将你接触到的兵器转移到空间里。” 宋娴皱了皱眉,那她得装多久能装完。 不管了。 她按照系统说的做,不停的接触兵器。凡是被她碰到的兵器,都消失在原地,进了空间里。 外面战事不知如何了,宋娴一边偷兵器,一边还要小心外面的动静。这个东南角的兵器刚刚被她偷完,就听到外面的打仗声音停了下来,明亮的火把离得更近了。 宋娴不贪,偷了这些兵器,她该适可而止。 但是她现在是在山洞中,只能从洞口出去,但是如果她到了外面,一定会被人发现。 “赵将军,他们的兵器就藏在这里了。” 火把倏然将山洞照亮,明亮的火映在兵器中,让这个山洞显得更亮。 赵景身着甲胄,脸上有血,神情淡漠。当他看到眼前堆积的兵器,露出了一丝笑。 “大胜叛军,搜查出所藏兵器,将士们功不可没。待我禀明陛下,定会论功行赏!” 刚打了一场胜仗,士气振奋,听到赵景说论功行赏,他们更加高兴。 赵景将火把往前拿,仔细一看,看到东南角少了一块时,他神情明显顿了一下。 “这……” 下属将这里的头目压过来跪好,赵景举剑压住他的肩膀,“根据斥候的消息,这里原本也是有兵器的,你们竟然敢私藏?” 火把明亮,照的那一方缺了角的地方尤为明显。叛军的头目跪在地上,脸上呆愣的表情不似伪装。甚至怀疑是不是睢军故意陷害,是不是这首领故意藏了兵器。 “将军,我们确实没有私藏啊!” 赵景观他们神色,不太像说谎,随即让人将这些叛军压下去好好审问。他则仔细端详这缺了的一角,难道不翼而飞了不成。 “赵将军,我们有个斥候被人打晕了,衣服也被扒掉了。” “带上来。” 很快,一个只着中衣的男子跪在地上,他正是那个被宋娴打晕的人。面对赵景的询问,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应当是有人,有人从背后将我打晕了。” “接着,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景皱着眉,磋磨自己的指尖,“你可注意到有多少人?” “没有看清。”似乎是不想难堪,他又补充一句,“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且力气尤其大。” 赵景下令,“派两百人守住山洞,另派五百人搜查山林,势必找出偷武器的人!” “是!” 此时,赵景想要找的人,就藏在兵器堆里。宋娴自己躲进去,又让系统把空间里的兵器放出来些,才将她遮盖住,兵器中有缝隙,宋娴藏在里面不至于憋死,但是她也得想办法在天亮前回去。 “系统,现在没有人发现我们,咱们再往里偷点兵器,你帮我看着点,别让外面兵器塌了,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是空的。” “好的,宿主。” 宋娴继续碰兵器,里面都被她弄出来了一个大洞,从外面却看不出来异常。 直到,宋娴接近了山洞的璧面,她发现这个山洞的周边不全是岩石,还有泥土,她开始用兵器在石壁上钻洞。 宋娴没法在短时间内凿穿山体,但是可以挖一个小洞让自己从侧面逃出去。 “倍速。” 开了倍速之后,宋娴钻洞的速度就更快了。 洞的出口在山洞的上方,周围有杂草和树木,宋娴钻出来时,没有引起睢军的注意。 但是很快,就有搜查的睢军往这边来。他们在明,宋娴在暗,况且苍山很大,草木茂盛,宋娴可以很容易的躲开他们的搜查,回到之前的暗道中。 “将军,没有找到人。” 下属来报,赵景脸色铁青,抽出一把兵器插在地上,“到底是何人,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兵器!” “哗啦啦”,兵器堆突然倒了。 宋娴早就将里面掏的差不多了,只是从外面看不出异常罢了,赵景这一抽兵器,兵器堆就倒了。 下属抬头,“这……” 赵景说道:“将兵器搬到外面,我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是!” 刚才兵器多,没法在短时间内往外搬,现在都掉成一小堆了,很快就被睢军弄到外面。 宋娴挖的洞也露出来了。 赵景顺着她挖的洞,出来到一个草木遮挡的地方,再顺着脚印走到山道上,线索就断了。 另一边,宋娴快马加鞭回了自己的住处,此时已经快要天亮了。宋娴沾上床就开始睡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跳动正常,她才悠悠地坐起身。 丫鬟见她醒了,才上前禀告,“大小姐,在你睡着时,老夫人院子里的陈嬷嬷来催你好几次,都被夫人被打发下去了。 “老夫人?”宋娴正在思索,沈明珠就抬脚进来握住了她的手。 沈明珠温柔地说:“娴儿醒的越发迟了,这眼睛也不像是睡好了的样子,可是做梦了?” 宋娴刚睡醒,眼睛有些惺忪,揉着眼睛点了点头,看的沈明珠心软成一片。 沈明珠放低了声音,“娴儿安心养身子,你祖母那里自有我应对,她说的话,你一概不用理会。” 宋娴想起,这刺史家的老太太是个跋扈的。因为她和宋鸢是女孩,没少给她们娘仨脸色看。 “知道了,娘。” 他们正说着,就有丫鬟通传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来了。 她眉眼微垂,看似恭敬,但那唇角却沉下几分,“老太太让我来瞧瞧大姑娘如何了?” 第7章 离开宋家 沈明珠语气平平,“娴儿受了惊吓,还得修养几日。” 陈嬷嬷抬起来那副吊角眼,“传老太太的话,大姑娘被奸人掳走,应当一死以证明清白。现在回了刺史府,已是辱没了宋家门楣。夫人若是为二小姐着想,就该把大姑娘送到庵里。” “你们休想!”沈明珠眼眶微红,握住宋娴的手更加用力,“娴儿才从敌营逃回,你们却想着将她送走,欺人太甚!” 陈嬷嬷的神情未变分毫,“夫人莫要动怒,说句不好听的话,夫人未给宋府添下男丁,老夫人已经对你多番忍让了。大姑娘从那敌营回来,定会被人议论,老夫人也要考虑家中的其他姑娘们。” “昨日听闻大姑娘回来,老夫人就该提此事,念及夫人,才让大姑娘在家中多呆一日。” “此事,老爷也是知情的。”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一记重拳,锤在沈明珠身上。她身子往下伏了几分,头也垂了垂,只是念叨着,“不可能。” 她抓紧了宋娴的手,“娴儿莫怕,娘会护着你。” 陈嬷嬷转向宋娴,“大姑娘心善,想必也不愿意让家中的姑娘们被人戳脊梁骨吧。” 她示意了身侧的丫鬟们,丫鬟上前来扯宋娴,沈明珠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听说了这边的动静,宋鸢拿着长鞭子跑过来,“谁敢动我阿姊!” “陈嬷嬷,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阿姊被送去庵堂,你让人放开阿姊!” 陈嬷嬷不为所动,“二姑娘,老夫人不只要考虑你们姊妹俩,还有二房的姑娘们。” 即便沈明珠抱着宋娴,也抵挡不住丫鬟的生拉硬拽,很快,她们就把宋娴从床上拽到下面。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送她去庵堂。 宋鸢拿着鞭子,却不敢挥下去,急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宋娴扯过她手里的鞭子,左右挥舞,两个丫鬟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有了开口。 陈嬷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大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宋娴一圈一圈地将鞭子绕好,指着她。陈嬷嬷又往后退了一步,踉跄地扶好了门框,“大姑娘你……” 宋娴将缠好的鞭子往外一甩,打的陈嬷嬷一个措手不及,她哎呦一声滚在地上,比两个丫鬟伤的更重。 宋娴也不言语,只是踱着步子靠近陈嬷嬷,眼神冰冷,看的陈嬷嬷打着寒颤,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救命啊,大姑娘杀人了!” “救命啊……” 那声音逐渐远了,两个丫鬟才突然惊醒似的,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 沈明珠和宋鸢呆愣愣地看着宋娴。 “娴儿……” “阿姊……” 宋娴后知后觉地捂着胸口,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咳嗽,险些要把肺咳出来。沈明珠和宋鸢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心疼的轻拍她的后背。 宋娴坐在床上,害怕似的丢掉了手中的鞭子,然后就趴在沈明珠怀里哭,“娘,我害怕。” 沈明珠刚才还想怎么娴儿变得如此厉害,现在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觉得是那老虔妇太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此事,你爹定是不知情的,我一会去找他。” 宋娴抬起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我从敌营跑回来,是不是真的会连累妹妹?” 宋鸢也心疼,“阿姊,我不怕,你不用担心我。” 这事闹的这么大,宋渡也不能装不知道了,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夫人。一边是大女儿,一边宋府的其他姑娘。他左右为难,头疼的厉害。 眼下,他来到宋娴的屋外,来回踱步,却不敢进去。还是沈明珠看到了他,他才踏步往屋里来。 宋娴问他:“叛军让爹投降救我,爹已经放弃了我一回,如今祖母让我入庵堂,爹还要放弃我一回吗?” 宋渡心中有愧,“娴儿,爹也是没有办法。时下看重女子名节,你堂姐还正在议亲,你定能体谅一二啊。” 沈明珠听他这样说,怒火中烧,“宋渡,娴儿不是你亲闺女不成!” 宋渡挠了挠头,“夫人,我们膝下无子,以后还要靠侄儿,如今影响了侄女议亲,对我们无甚好处。”他知道这是沈明珠的软肋,只有提起这事,沈明珠才有可能妥协。 但他低估了沈明珠,沈明珠决然地说:“我们和离,娴儿从此姓沈!” “什么!”宋渡吃惊地问道。 “娘。”宋鸢也被吓到了。 宋娴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明珠的手。真正的宋娴确实已经死了,她占着宋娴的身子,还要影响她的家人,确实不妥。且,她在宋家要伪装行事,多有不便。 她站起来,面对着沈明珠,“娘,你就当我没有回来过。” 她又看向宋渡,“爹,我求你立一个衣冠冢,以后就当宋娴死了吧。”原身没有出嫁,不能葬在夫家的祖坟。宋娴用了她的身子,希望宋渡能给她立个衣冠冢。 “阿姊!”宋鸢慌张站起来,“我根本不在意别人嚼舌根子,你别走!” 沈明珠气的往宋渡身上打,“你要逼死我吗!” 宋渡叹口气,“也不差这一会,你要是走,就等晚上再走吧,以后也莫要说你是刺史之女了。我的娴儿,早就死在叛军手里了。” “好。” 到了夜晚,宋娴褪下了身上华贵的衣袍,穿上粗布衣服,也卸下了头上精美的发钗。沈明珠和宋鸢被关了起来,所以在宋娴离开时,并没有人送她。 宋渡给她准备了马车,但是宋娴没上,只是将自己从敌营中偷来的马牵走了。 她自然不怨宋渡和祖母,因为本来就是陌生人,没有收留她的义务。但是用了原主的身子,宋娴就替原主想了想。原主若是侥幸没死,回来等待她的,就是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她这虚伪的爹,狡诈的祖母啊。 宋娴骑马行到苍山山脚,想着也不差这一会,她抓了些蛇装在袋子里折回刺史府。 老夫人院子里,陈嬷嬷立在她祖母身边,“老夫人,大姑娘走了。” 老夫人挑了挑灯花,“那丫头,生来是个赔钱货,还不如死在敌营落个好名声,竟然还有脸回来。我说让她沉湖,渡儿不够狠心,竟然求我让她去庵堂。现下她假死离开,总归是不太妥当。” 陈嬷嬷安慰道:“大姑娘身子弱,身子也未痊愈,外面正乱,也许挺不过几天。” 第8章 落脚 老夫人又坐在妆奁前,陈嬷嬷往前迈脚,调整了姿势,认真地给老夫人卸下钗环。而后伸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帮她缓解疲劳。感到脚下有东西碰她,陈嬷嬷往后退了退,并未细看。 过了一会,老夫人眉头一皱,弯腰抓了下腿,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她的腿往上爬。这一抓不要紧,一条活蹦乱跳的蛇正呲呲的吐着蛇信子。 “啊!” 她手往前扔,身子往后退,扶着椅子才算没有摔倒,但是脚上又踩了一条软软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差点吓晕过去,地上竟然趴着好几条蛇,吐着蛇信子,扭动着身子往她这边来。 “来人!” “快来人!” “有蛇!” 陈嬷嬷哀嚎着将已经爬到自己手上的蛇甩出去,吱哇乱叫地往外跑,连里面的老夫人都顾不得了。 老夫人也正想跟着跑,谁知道风一刮,那门被刮上了。地上有蛇往她跟前来,屋子里门突然被关上。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两眼一翻,直直地晕了过去。 院子外,宋渡唤家丁赶紧进去抓蛇,他自己也是骇的不轻。听陈嬷嬷说,老夫人院子里也有蛇,他又赶紧打发家丁去老夫人院子里。 结果一打开老夫人的房门,就看到老夫人摔倒在地上,身上已经趴着好几条蛇了。 “快救老夫人!” “速去请大夫!” 一个小院子,呼啦啦地来了一大帮子人,几乎都没有地方落脚。众人神情慌张,忙的人仰马翻。 宋娴将老夫人这处闹的天翻地覆,才施施然地从屋顶下上来,再没有心事地离开刺史府。 “小姐。” 她正要牵马离开,沈明珠的丫鬟急步走过来,“夫人早就交代我来找你,可你未坐老爷给准备的马车,我没等到你,夫人又听说老夫人院子里有了蛇,让我赶紧出来碰碰运气。” 宋娴摸了摸鼻子,心思有些微妙。 “夫人担心小姐没有地方落脚,让我把苍山附近的那个庄子的地契再给你。”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地契,“夫人还说,若是小姐不收,她定要和老爷和离,带着小姐回娘家。” 宋娴垂头想了一下,随即将那张纸拿过来。 “夫人还让我给小姐带了些银两,那庄子久未打理,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这个钱,宋娴不收,“劳烦你转告娘,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现下有地方落脚,我已经很知足了。” 丫鬟也没有再硬劝,心里也做好了宋娴不收的准备。 从刺史府离开,宋娴就往那个庄子去。她现在需要那个庄子,就没有推拒,准备等日后自己有了银钱,再把庄子还回去。 据宋娴所知,这个庄子叫静湖山庄,有四十亩田地,现在都租给佃农种了。庄子入口有个三进的宅子,宅子旁有一个湖,抬头便可以望见巍峨的苍山。 等宋娴走到山庄的宅子,已经累的精疲力竭,她在路上捡了个棍子,扶着它,颤颤巍巍地往里走。 宅子久未有人住,院子里有了杂草,屋子里面也有蜘蛛网。再往上看,那屋顶也不太结实,怕是下雨还得漏。 “宿主,你好可怜哦。” 宋娴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坐下来靠着墙眯一会,听到系统这样说,她嗤笑了一声,“你忘了重生前打仗的光景了,那时候可比现在苦。我一想到我累死累活在前线打仗,谢缙去找女主,我就气得慌。” 现在她手里有不少兵器,还差人马和军饷,等凑够了这些,她一定把谢缙给拉下来。越想越气,宋娴干脆不想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老天尚且眷顾她,没有下雨,要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又惨了一个新高度。宋娴摸了摸肚子,她是被饿醒的。 庄子里有地,但是都租给了佃户,而且有个宅子落脚,宋娴已经满足了,不想太依靠沈明珠,现在她想自己找东西吃。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宅子旁边便是一个湖,宋娴又拿起昨天支撑她走路的木棍子,走到湖边开始插鱼。 湖水清澈,可以清楚地看到鱼儿在里面游动,宋娴找准时机,用力一插,一条鱼就随着木棍一起上来了。宋娴重复几次,抓上来三条鱼。 宋娴现在没有火,她得问人借火。庄子外面有村落,宋娴找了最近的一家敲了门。 开门的是个清瘦的老头,看起来很是和蔼,听闻宋娴是来借火,他招呼着让宋娴进里面歇歇,“这路不好走,你先歇歇,我去给你找火。” 宋娴坐在一个茅草棚里,看着老头跟他老伴说了几句话,然后钻进另一个棚子里。他老伴端着茶水上来,让宋娴润润嗓子。 “多谢。” 很快,那个老头也过来了,将火种递给宋娴,“别让风把火种吹灭了。” 宋娴注意到,他的手干裂粗糙,又极其瘦弱。 宋娴不引人注意地从空间里拿出一条鱼,“老人家,这是我插的鱼,送给加个菜。” 两位老人不愿意收,宋娴将鱼放在桌子上,就护着火快步离开了。 她回到湖边,用干柴烧起来火。将鱼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就有鱼肉的香味传来。没有盐巴,总觉得味道淡了些,但是果腹没有问题。 睡了饱觉,又吃饱了饭,宋娴觉得自己身上很有力气。此时已是正午,宋娴想在天黑前,去山里找些菌子野菜。 山很大,宋娴特意避开了赵景可能会驻军的地方,冲着另一个山头去。 山路险且陡,上坡的路很窄,宋娴小心走着,不一会就气喘吁吁了。她扶着树休息,看到远处有沉下来的云,山头隐在云里,看不出山有多高。往下看,是个低洼处,有水蜿蜒向下奔腾而去。 宋娴看到小松鼠停在前面的路上,看了她两眼,然后跑的飞快,几乎瞬间就钻进草丛里了。 宋娴歇好了继续走,突然,她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将那一片羊肚菌摘了。又走了一会,宋娴摘了些其他的菌子,都放在系统的空间里。 山里有很多树木,宋娴惊喜地看到了一些野果树,有核桃树,有番石榴树,有山樱桃树和批把树。最让她高兴的是,这山樱桃和批把,竟然已经成熟能吃了。 第9章 换钱 有了这些野果菌子,宋娴今天中午就不用再吃没有味的鱼了。菌子鲜美,野果酸甜,宋娴感觉自己肚子里突然有了味道。 吃饱了之后,宋娴又多采了一些菌子和草药,她没有遇到特别值钱的草药,只是将普通的草药收起来了。然后她带着这些草药和菌子进了济州城。 战后的济州有几分萧条,街上行人不多,药坊里倒是有很多人。宋娴先将草药卖了,草药虽不是特别值钱的,但好在她采的多。卖的钱买了一顶椎帽后,还剩下了一些。 接着,宋娴又去酒楼卖菌子,酒楼近来生意不好,且他们都有固定的供货商,并不愿意收这样普通的菌子。宋娴只能去城中小贩摆摊的地方碰碰运气。摆摊的地方有人管理,需要交一文的摆摊费用,宋娴咬咬牙交了。 摆了一下午,菌子卖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她留着自己吃了。 如此一来,已经到了晚上。趁着月黑风高,宋娴摸黑到了一家铁匠铺子。对她来说,潜入铺子里并不是难事。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宋娴还是偷偷到了铁匠放炼炉的地方。 院子里,有炼炉,鼓风囊,石模具,磨刀石……还有一个学徒模样的人在守着这些东西。他守了很久,也越发倦怠,靠着后面的柱子一直想打瞌睡。 宋娴从墙头跳下来,绕到他后面,用手肘将他打晕。她将这个人安稳地扶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二十文钱放进他的口袋里。 “汪汪汪!” 宋娴抬头一看,院子里竟然有狗,正龇牙咧嘴地冲她狂吠,这下可槽糕了! 屋子里的灯亮了,就怕里面的人马上就要出来! “系统,倍速!” 狗只来得及叫几声,就被宋娴打晕了。 宋娴等了几瞬,里面的人又熄灭了灯,她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听着里面的人开始打鼾了,宋娴悄悄靠近炼炉,又让系统放出来几把刀。 “继续倍速!” 宋娴让刀在炼炉中融化,又在模具里变成铁锅和锄头的模样。才做好第一批,宋娴看到屋子里面的灯又亮了。 她赶紧将这些铁锅,锄头收进空间里,然后从墙头翻过去。 屋子里,铁匠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睡醒一觉后,他想起来看看。他推开门,一看自己的小徒弟正躺在地上,那条大狗也躺在地上。 他吓得瘫坐在地上,祖宗给他留的吃饭的家伙别都被偷走了! 回过来神,他先去看炼炉,当看到自己的家伙什一个没少,他就又听到了自己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接着他又喊醒自己的徒弟,问他发生了什么,可少了什么。 小徒弟迷迷瞪瞪地看自己,一掏口袋,竟然摸到了好些铜板。他眼睛一睁,瞬间清醒了,“师傅,多了十五个铜板。” 铁匠思索着道:“再瞧瞧,别是其他的东西没了。” “好。” 他们找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少什么。这时,晕过去的狗也醒过来了,它依旧活蹦乱跳的,并没有受什么伤。 这就奇了怪了。 铁匠沉思着,“我们到底要不要报官?” 小徒弟想昧下那剩下的五文,极力劝道:“师傅,这人只是给我们十五文钱,并没有害人之心,还是别报官了吧。我怕报了官,还得花钱写状纸,太麻烦了。” “你说的有道理。”铁匠拿过他手里的十五文钱,也打定了主意不声张此事。 另一边,宋娴回到了住的地方,休息一晚。天一亮,她先把昨夜打的铁具做旧,然后去了稍远一些的铁匠铺。 “姑娘,你要打些什么?”这个铁匠是一个黝黑的汉子,脸上有汗珠。 宋娴拖出来背后的铁锄头,“家里等着用钱,让我把锄头卖了,你看看能值多少钱?” 铁匠仔细端详,“这锄头用了多久?” 宋娴回答的谨慎,“三年左右,但是家里比较爱惜,虽有些磨损,但可以正常使用。” 铁匠又故意压价,“这个锄头,不太锋利,又用了一些时日,只能给你一钱银子。” 宋娴看起来很老实,“来时家里人交代过,低于三钱银子,让我不要卖。你不能出到三钱,我去别家看看。” 说着,宋娴拿着锄头要走。 “哎!”铁匠喊住了她,如今铁很珍贵,能用铁农具的也不是贫农,肯定是这个姑娘家里遇到了难处,才会将农具变卖。他存心压价,没想到这个姑娘如此实诚。这要是让她走了,别的铁匠肯定出钱比他高。 “姑娘,如今刚打完仗,百姓流离失所,哪有多少人能买的起铁农具,你去问别的铁匠,人家可能根本不收。你要是再想回来,我也不收了。” 宋娴一点都不急,“我家里人说,要是卖不出去就不卖,家里还有别的东西变卖,农具留着还有用。” “姑娘,你我各退一步,两钱银子,好不好?” “不好!” 铁匠气急败坏,“你这姑娘,好好好,三钱就三钱!你等着,我去拿钱。” 宋娴轻笑了一下,总算把锄头卖出去了。 手里有了些积蓄,宋娴就去问一下盐巴的价格,经过战乱,盐价飙升,一斤盐要150文,宋娴花了75文买了半斤。她又花了70文钱买了两只鸡。 她中午吃了一只叫花鸡,剩下的一只鸡留着下蛋。下午宋娴如法炮制,又卖出去两个锄头,一个铁锅,她手里已经有9钱银子了。 宋娴买了些砖瓦修缮宅子,经过肉摊时,肉摊的主人等着收摊,还剩下一根大骨,宋娴眼前一亮,也把那根猪大骨买了来,当做给自己的奖励。 回到静湖山庄后,宋娴先把宅子修补了,接着动手处理买回来的猪大骨。她准备熬一锅鲜美的菌菇大骨汤,正好搭配着她从街上买给来的壮馍。 她养的鸡能下蛋,宋娴捡了两颗鸡蛋,在山边揪了些茱萸和小野葱,准备来个可口的炒鸡蛋。她先将茱萸,野葱炒香,然后放入鸡蛋和盐巴,翻炒两下,黄嫩嫩的鸡蛋就出锅了。 对于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宋娴来说,这可是能慰藉灵魂的美味。她尝了一口,咸淡正好。另一个铁锅上,菌菇大骨汤也熬的差不多了,宋娴美滋滋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泡上壮馍,吃的肚子都圆润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宋娴的门。 第10章 又偷到了药 宋娴此时吃的心满意足,打算在院子里踱步消食,突然响起来的敲门声,让她心里生起了警惕。 “是谁?” “笃笃笃” 门外没人应答,只有不断响起的敲门声。 宋娴放下碗筷,在墙头往外看,发现来的人一手捂着自己的腰,蹲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抬起来敲门。看那长相,就是她见过的赵景。 她瞧着赵景身后并无随从,才将大门打开,用脚踢着他的腿,“死远些,不要死在我家门口。” 赵景求救的话卡在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他意识模糊,努力分辨眼前的人,怎么也看不清楚。 赵景感觉她应该是关上了门,心里还想着这个姑娘真狠心。然后又见着她把门打开了,赵景心里生起了希冀,以为自己要得救了。 他没想到,这个姑娘蹲了下来,开始四处乱摸,他脸色苍白,额头有冷汗,却因为她这一举动,耳朵开始泛红。只见这个姑娘眉头皱着,似乎是不太满意,嘴里嘟囔着什么,他也听不清楚。 接着,宋娴解开了他的衣服,伸手掏进去,嘴里念叨的是,“怎么把钱藏的这么深。”宋娴发现他真的没带钱,她忽的一下站起来,把门啪的一声关上。 赵景愕然地盯着闭合的门,盯着盯着,他昏迷了过去。 宋娴根本没管他,回去找个惬意的姿势休息。她睡得舒服,第二天发现赵景已经不在门口,门前只剩余血迹,提醒她昨天并不是一场梦。 既然,赵景受伤了,还伤的很严重,是不是就说明叛军藏兵器的地方有了变故?意识到这个,宋娴脸上绽放了大大的笑容,有了兵器就意味着有了战斗力,也意味着有了钱。 她戴上椎帽,兴冲冲地去了藏着暗道的地方。顺着暗道,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节省了她的时间。白天看山,与夜晚不同。再往上走,有掉落的松子和路边漂亮的鹅卵石。 今天的天气很晴,悠悠的白云飘在山顶,湛蓝的天空看起来纯净无比。 宋娴又走了一会,竟然在树林中看到了丢弃的盔甲和战袍,战袍上还有血迹,她顿时提高了警惕。 继续往前,竟然闻到了难闻的气味,这气味她在战场上经常闻到,一般只有在死伤惨重的时候才会这么浓郁。叛军已经尽数被降,宋娴不知道会有什么引发了重大的伤亡。 她用布捂住口鼻,坚持着继续往前走。刚才只是闻到了气味,现在宋娴可以看到士兵的惨状。 这时,宋娴停止了脚步,担心会有大型的野生动物,或者成群的有攻击性的动物。好在她运气较好,暂时没有发现有攻击性的动物,兴许是叛军已经查过附近的地形,发现这里比较适合藏兵器。 山里只有鸟叫声,显得空旷可怖。好在宋娴是个胆子大的,观察过后,她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继续往深处走。 接着,她发现这里不只有睢军和叛军士兵的尸首,还有另外一匹人马。因此,她很快得出结论,应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那赵景受的伤,就有了解释。 终于,宋娴靠近了叛军之前藏兵器的那个山洞,发现山洞里早就空空如也,不剩一个刀剑了。 臭味熏的宋娴几乎坚持不住,她咬着牙又从山洞折返回来,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再采着草药回去。 结果,她发现了一个藏在草丛里的包袱。她怀着好奇的心情,将这个包袱打开点,看到里面居然是珍贵的药材。 宋娴观察四周,猜测出这是赵景的军队被袭击了,随身带药材的人被尽数歼灭,或者丢弃了药材,自己逃命去了。攻击赵景的人可能也只是拿了兵器就走,并没有在意这些药材。 这下,可算是都便宜了宋娴。 “系统,装空间里去。” 系统的声音有点怂,“宿主,可以不把这些东西装进空间里吗?” 宋娴不解地问:“为什么?” 系统颤颤地回答,“因为这是死人碰过的东西。” 宋娴安慰它,“你放心,这些药材还没掉到地上的时候,拿药材的大夫和兵卒还没死。” 系统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这些东西,一直用宋娴说的话安慰自己。 这边捡完一包袱的药材,宋娴又在那边捡了一包袱。真正是死人碰过的兵器衣服,宋娴都没有装进空间里。 她刚处理完两大包药材,就听到林子里有动静。她见好就收,在丛林茂密处躲了起来。 很快,那林子里钻出来了一个人,宋娴瞧着,他长的像是文人的模样,年纪大概有四十多岁。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树枝刮烂了,脸上也有很多伤口。 他来到宋娴第一个捡到药材的地方,开始四处搜寻,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念叨着:“真是奇怪,难道那伙人又折回来了。” 他越想越害怕,不敢久待,最后他一狠心,从死去的士兵身上翻找出来一些值钱的东西,就匆匆地逃走了。 在他走后,宋娴从他后面出来,一直尾随在他身后。 系统有些不明白,“宿主,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宋娴解释道:“从此人的衣着来看,他应该是睢军,如今睢军遇到劲敌,我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从中作乱,好防患于未然。” “可是,你在静湖山庄藏的好好的,就算外面有人作乱,应该也打扰不到你吧。” 宋娴摇头,“济州城乱,静湖山庄也不能幸免于难,且,我觉得我能从中捞着好处。” 她随着那个文人下了苍山,来到了一个当铺,看到他把那些值钱的东西典当了。接着,又跟着文人来到了药坊,看到他提着药包回去。宋娴这下知道了,刚才他应该是在翻找药材。 买完药后,文人开始返程,来到了宋娴曾待过的寺庙前。 那个文人推门进了寺庙,宋娴从后院的墙头往里面看。观察到院中无人,宋娴又从墙头翻过去,她落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落枝,发出了一声响。 “谁!”里面有人怒喝一声。 “倍速!”宋娴又从墙头翻回去。 文人从屋子出来,环顾四周。他来到了后院,与宋娴仅有一墙之隔,只要他爬上墙头看,就能看到另一侧的宋娴。 宋娴听到了脚步声,她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第11章 威胁赵景 这时,有风吹过院子里的大树,本就摇摇欲坠的枝干掉了下来,正好砸中这个文人的脑袋。他哎呦一声,怒目向上看。发现不过是树枝掉落,他就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他快步走回去,推门进了左厢房,而后将门紧紧合上。 宋娴猜测,这人如此小心,如果不是在密谋大事,就是因为这里没有多少护卫。想到这里,她又重新翻墙回来。 她又猜测,这人拿着药材,想必屋子里面有重病之人。按照常理来说,重病之人得卧床静养。那么根据这个左厢房的布局,她躲在屋后更能听清楚里面的动静。 但她推测错了,因为她等了好一会,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宋娴悄悄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暗室! 这里一定有暗室! 宋娴将窗户开大,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爬进去。她不知道暗室在哪,只能谨慎地贴着墙面听听,再贴着地面听听。 “咳、咳、咳……”在她趴在右上角时,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咳嗽声。她不再换地方,更近地靠着这里听。 “将军,你醒了。” “你身上伤的很重,但不及要害,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伤口了。刚才我又抓了些药材,每日煎服即可。” 接着,宋娴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中伤我的是我的亲信,最后关头,我已将他灭口,现在除了你,没人知道我重伤。袭击我们的虽不知是何人,但是他们不知我的情况,应当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和济州刺史取得联系,让他做好应战准备。” “咳、咳、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人不可避免的剧烈咳嗽起来。 “将军,我可以去通知济州刺史,可是留你一人在这,我不放心。” “无事,突然出现的那队人马抢了兵器便走,并没有恋战。想来也只是想增加自己的实力,没有做好谋反的准备。我藏在这暗室中,应当问题不大。” “将军,那我一会给你煎好药,便去通知济州刺史。” “咚、咚、咚……”宋娴听到了上楼梯的声音。 她赶紧站起来,看到房间里有书架,她躲在了书架的后面。 “吱呀……”宋娴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宋娴来到了他刚才爬出来的地方,画了个正方形,让系统放出来刀,完全堵住了这个地方。 上面的动静引起了赵景的注意,他警惕心起,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地走到楼梯最后一层。他尝试着推开上面的板,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 “谁?” 宋娴捏了鼻子,声音就变的不一样了,“你放心,我不想害你。我只是想问你,那苍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宋娴又让系统多放一些刀,“我去苍山中看过了,若是你说的和我看到的对不上,我就放火烧了这里,你也得呛死在里面。” “你放心,只要你将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会放你出去。” 宋娴听着里面的人又咳嗽了几声,“那日我知晓叛军在苍山的山洞中藏了兵器,就带着人来夜袭。等我们占领了这个山洞,发现有人抢先一步,将很多兵器转移走了。” “能将这么多兵器转移,对方一定有备而来,且人不在少数。我派出士兵去搜查,又留下一部分守着兵器。” 听到这里,宋娴瞧着压住出口的刀,心里莫名的有点心虚。 “后来,我带着兵卒转移剩下的兵器,树林中突然钻出来许多敌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宋娴追问道:“可知是何人偷袭你们?” “不知。” 他说完这句话后,双方陷入了沉默。 没多会,宋娴又问,“刚才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这次,她没有立即听到回答。又等了会,还是没人回答。她微一低头,就想到了里面的人不是晕倒了,就是从另一个出口跑了。 “嘭”的一声,应当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宋娴没有回头,在心里让系统开了倍速,她飞快地移动到了书柜后面。 在书的缝隙中,看到赵景用刀撑着,弓腰咳嗽,脸色苍白的厉害。这一下子已经耗费了他许多心力,一击未中,他也没有力气再来第二下。 宋娴走出来推开窗户,“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杀你。” 刀尖抵在地面上,赵景右手撑着刀。他的身子晃了晃,两只手都握住刀柄,右腿不受控制地向下弯曲。他竭尽全力稳住身形,还是没控制住有个腿半跪在地上。 赵景抬头道:“他是军中的大夫。” 宋娴背对着他,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但是她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你忘了吗,他还给你请过大夫呢?你就忍心看他死在这里吗?” 宋娴在心里回了句,忍心。 她推开窗户,就近从窗户处跳出去。 赵景怔了怔,想追上去,但是他伤口没好,这一番纠缠后,他又晕了过去。 出了寺庙,宋娴去了之前卖草药的地方,将这些珍贵的药材卖了一半,还留着一半备用。她又准备了些常用的草药,放在空间里备着。路过卖面具的摊贩宋娴买了个银色的狼造型的面具。宋娴带了面具,外面还有一顶椎帽。 “让开!” “让开!” 宋娴往城门走,身穿甲胄的睢军急忙地跑过去,他们全副武装,像是备战的状态。路边的行人议论纷纷,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形还是忠武将军叛乱。 “怎么城门突然有这么多士兵了?” “谁知道呢?我刚才从外面来,可是被盘查了许多遍。” “你们说,不会是又有人叛变了吧?” “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们吧,可不要打仗了!家里的粮食都捐的差不多了,再来一场战,只能逼着我们去死啊!” “是啊是啊,这一场一场的仗,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宋娴走在他们当中,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如果她没有扶持谢缙上位,如果谢缙能勤勉治国,现在是不是会有些不同。 不过这些,只在宋娴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抛出去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她要怎么能出城? 第12章 动乱 原先城门防守松,宋娴可以蒙混过关,现在加强了戒备,她倒是不方便出去了。既然需要在城中久待,又恰逢动乱,宋娴打算多做些准备。 她先去了成衣店,想要买两身男装。 她往成衣店的方向去,一路上经过许多店铺,很多店铺都歇业了。她也经过了粮坊,看到粮食价格飙升,百姓在粮坊外面哭嚎。 “粮食价格涨了这么多,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因为要去买衣服,宋娴也观察了下他们的穿着,大部分人的身上打了八九个补丁,还有一些人衣衫褴褛,连补丁都没打。还有少数的人,身上绑了几个布条子就当衣服了。 成衣店还开着,但是掌柜的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也不觉得这个时候了,还会有生意。 “掌柜的,我要给家中兄长买两身衣裳,他的身形与我相仿,你这里可有合适的衣服。” 闻言,掌柜的一下来了精神,“有有有,这边挂着的,都是最新的款式,保证令兄会十分喜爱。” 宋娴一一看过去,有鸦青圆领长袍,竹青交领长袍,翻领暗花窄袖袍,圆领刻丝窄袖袍,月白缺胯衫…… “掌柜的,我要那件圆领刻丝窄袖袍。” 那件衣服是黑色,刻丝的图案是祥云和白鹤,穿上去飘逸风流,又添了些随意。因为它是窄袖,行动方便自如。这身衣服还配一条蹀躞带,用于系在腰间。 宋娴很满意,“掌柜的,这衣服要价几何?” “二两银子。” 宋娴吃了一惊,她得卖七个锄头才能买回来这件衣服,且锄头已经算是价格昂贵的农具了。 掌柜观察宋娴的神色,补充道:“这衣服是刻丝工艺,用的也是好料子,如果姑娘囊中羞涩,可以看看那边的衣服。” 顺着掌柜指的方向,宋娴又看到了两堆衣服,一堆看着像是新的,一堆比较旧了。 掌柜解释,“这堆衣服是新的,用的料子是麻,价格上要便宜许多,最贵的不会超过四钱。那一堆是旧衣服,但是也能穿,只要几十文就行。” 宋娴看着这些衣服,想到现在天气回暖,衣服都这么贵,要是冬天的衣服,不是就更贵了吗? 掌柜也给她解了惑,“冬天的衣物,要用到棉,基本上是要贵出三倍。” 重生前,宋娴穿战袍居多,即便是买常服,也是底下人给她买好的,她自己确实没太关注过衣物的价格。 宋娴买了那件刻丝窄袖袍,又在那堆新衣物里挑出了一件棉麻的交领长袍,她打算回头自己改改。 回去经过粮坊,宋娴看到哭嚎的人换了一批。他们神情悲恸,身上的穿着也是补丁摞着补丁。再往前走,宋娴看到布坊,布坊也早关门歇业了。 绕过几个路口,宋娴来到了城中的破庙,她一靠近,在地上躺着的几个乞丐就充满警惕地站起来,后面的乞丐握紧了手里的竹杆。仿佛只要宋娴再靠近一步,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守护他们的地盘。 宋娴放弃了住破庙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找了个客栈。 一连几日,都没有叛军攻城,城中逐渐安稳下来。 夜晚,宋娴睡的正香,城中突然有喧嚣声,她睁开眼睛,推开窗户往外看,见到睢军一队队地往城门口的方向冲,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客栈中的客人也再无睡意,都聚在一楼互相安慰。 宋娴从楼上下来,就听到有人抱怨,“听说这次攻城的将士是上轻车都尉的人,会是他叛变了吗?” 宋娴心里一惊,这上轻车都尉当年立了大功,还是宋娴让谢缙封他一个勋爵。 另一人说,“咱们刺史大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攻不进来,大家尽管放心。” “朝廷派来了一个平叛的将军,他手里还有不少人马,一定会杀个片甲不留。” “照我看,不一定是上轻车都尉叛变了,也可能是他手下的人背着他带了军队攻城。” 一楼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宋娴此刻也没有睡意,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嘭”的一声。 客栈的门突然被一队人踹开,十几个人持刀闯进来,客栈里面的人慌张逃窜。 “先搜房间,把值钱的东西拿走,挡路者,反抗者,”头目看了看客栈里的人,吐出来四个字,“就地斩杀!” 就地斩杀四个字,给在场的人留下很深的震撼,他们像弱鸡仔子似的,立在地上,不敢随便动了。宋娴观察他们的穿着动作,不像是士兵,倒像是想趁乱捞些好处的土匪山贼。 他们快步上楼,挨个房间搜查。在其余房间都找到了金银财物,在宋娴的房间里只找到两身衣物。一身女装,一身棉麻的男装。 搜宋娴房间的人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早知道这个房间就两件破衣裳,他还不如去搜别的房间呢。现在别人都有钱拿,他就拿走了两件衣物,准会被人耻笑。 他也认了,拿了衣物就要走,也做好了被人耻笑的准备。结果在他出房间时,宋娴瞬间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吓的他不敢动弹了。 搜他隔壁房间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给他使眼色,“李平,你先把东西给他。” 李平自认倒霉,把两件衣服扔在地上。他想趁着宋娴弯腰捡衣物的时候反杀他,没想到宋娴还是没动。 宋娴说:“将你们搜到的财物,分给我一半,我放你们走。” 这话像是笑话一样,谁也没有当真,虽说他们只有十来个人,但是各个都带着兵器,怎么死在一个人的手里。 这伙人的头目笑了一下,“你放开李平,我可以饶你不死。” 宋娴一刀砍在李平的腿上,又将他隔壁的两个人卸掉了胳膊。一瞬间,三个人跪倒在地上哭嚎,手里的刀也滚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客栈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宋娴改了主意,“我不要你们搜到的财物了,不道德。你们先把搜到的东西扔在地上,再把你们的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给我,我也可以饶你们不死。” 被宋娴砍中大腿的人首先掏出来怀里的钗子,“我搜到的衣物早就给你了,这是我的金钗,求你了,不要杀我。” 宋娴满意地收过来,将他踢到一楼。 其他两个人掏出来自己值钱的东西给宋娴,一人怀里的是银碗,另一个人的是一双新筷子。银不如金值钱,宋娴给他们补了两刀,也踢到了下面。 第13章 护人 被补了刀的人恨恨地看向李平,心里想,都怪他,非拿金钗子出来,显得他们的银器不值钱。要不然,他们俩哪里至于又挨了两刀呢? 这下子,客栈里的客人,像是被点了穴似的,表情惊恐,鸦雀无声。那些土匪山贼互相看看,心里想法不一。 有一个土匪离门近,他拔腿就想往外跑。宋娴将手里的刀猛得向前扔,一下子插在了他的左脚上。 “啊!”楼下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他一只手捂着脚,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兄弟,这玉佩值钱,与那金钗一样值钱。”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宋娴不要再给他补刀了。 众人刚才只顾着看这个受伤的人,再次抬头,不知道宋娴什么时候又拿出了一把刀。宋娴用刀尖对着这群人的头目,“你未杀人,我也不想要你们的命,交钱?” 这个头目扯了扯嘴角,露出来一个难堪的笑,他怀里的东西最多。有玉耳环,小金裸子,翡翠手镯,银元宝…… 宋娴美滋滋地收了这些东西。 其他人见状,都纷纷地交了自己值钱的东西。有个人还想藏一点,宋娴给他胳膊上刮了一刀。 宋娴说到做到,把这些金银财宝收好,抬手挥了挥,“你们走吧。” 他们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客栈里的人还处在震惊的状态。 宋娴睨着地上的财物,又跟客栈里的客人说:“拿走你们的东西。” 他们这才回过来神,急忙蹲在地上捡自己的财物。有个书生呐呐道:“小兄弟,刚才第三个人交的银筷子好像是我房间里的?” “是吗?”宋娴考虑了一下,“那给你吧?” “谢谢小兄弟。” “还有吗?”宋娴瞧着忙着收地上财物的人,贴心地问道,“我这里还有你们的东西吗?” 她笑的明媚,众人只觉得看的害怕。 “没,没了,多谢小兄弟。” 有一人来到宋娴面前,谄媚道:“小兄弟,我给你一锭银子,感谢你护下了我的财物。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求,一会若是有叛军攻过来,我能不能躲在你身后?” 宋娴高兴地收了银子,“可以!” 见状,也有人给宋娴交了些银两。 刚才那个拿回银筷子的人,咬了咬牙,“虽然这个小兄弟武艺高强,对付土匪绰绰有余,但是一会若是有叛军闯进来了,这个小兄弟怕是只顾着自己逃命了。你们可想好了,真要把自己的财物分给他?” 这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尤其是自己带了护卫的人,迟疑了起来。刚才突生变故,他们被吓的不敢动。要是早做准备,未必没有胜算。再看这个小兄弟,着实不像是可以胜过叛军的模样。 宋娴笑了下,“谁在我这交了钱,我自然会护着他。至于没交钱的,跟我也没有半分关系。现在要是有交了钱又后悔的,也可以把钱拿回去。” 她如此胸有成竹,倒是打消了一些人的顾虑。 掌柜笑的满脸褶子,“小兄弟,你在这住的这些时日,我不给你算银子,一会要是打起来,你能不能照顾下桌子板凳?” 宋娴也应下了,“行!” 不算宋娴,客栈中还有十八个客人,十人求宋娴护着他们,还有八人没有任何表示。这八人中,有刚才要回银筷子的书生,还有两个老爷,四个护卫,剩下的一人看着也是身强体壮。 跑堂的把门关上,宋娴搬把椅子坐在一楼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其他人挤成一堆,躲在宋娴后面。 宋娴摇了摇头,对着那八人道:“你们该与我并排才对。” “就是!” “你们躲什么!” 交了钱的十个人肯定不服气,他们将那八人推到前面。那个书生已经开始两腿发软了,“莫要推,我自己能走。” 他挪到了第一排,也是站在最旁边的位置。 又过了许久,外面有火光,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哭喊声。一片嘈杂中,宋娴听着,应当是有叛军入城了。 “叛军来了。”宋娴往后跟那些人说,“但是这才开始,入城的叛军应当不多,大部分叛军还在城门处打仗。” 只见那十人比刚才躲的还远,挤的更近,全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宋娴。 “啊!刺史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怎么会如此!”书生一边抱怨,一边往后退,他后面的人自然不愿意,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前推,差点推到了门边。 “别别别!”他一边抗拒,一边害怕,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在抓什么。 其余七人还算镇定,尤其是那两个带了护卫的老爷,看着还有些气定神闲,那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也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宋娴问掌柜,“后院可有菜刀,扁担?发给他们,用于自保。” “你们随我来拿。”他慌不择路地带着众人往后院跑,看到水桶,扁担,菜刀全都拿着,以便于应敌。 宋娴眼睛一转,也往后院跑。 这下子,客栈里还留下八人。 其中,一个老爷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也……”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其他七人都已经开始往后院狂奔了。 宋娴看到了水桶里的水,灵机一动,将辣椒面往水桶里倒,又让系统把辣椒水装进空间里。 “啊?宿主,我从来没装过辣椒水啊。” “你就说能不能装吧。” “倒是可以。” 宋娴让系统装了些辣椒水,又返回大堂。就这一会功夫,就有叛军举着火把闯进了客栈中,他们凶神恶煞,丝毫不将宋娴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放在眼里。 “一队人去二楼,另一队人去后院。” “是。” 他们兵分两路,每一队都有二十来个人。带着人往后院来的头目看着膀大腰圆,提着刀要将宋娴砍倒,免得她堵着后院的入口看着碍事。 宋娴抬刀来接招,顺便让系统放出来辣椒水往他眼睛上呲。那头目“啊”的一声,先是觉得眼睛刺痛,然后又感到自己的肩膀被卸下来了。 宋娴压住他的肩膀,“后院中,有十个人是我护着的,你们不要伤他们,其他人,我不管。”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后院的人都能听到。书生气急败坏道:“什么话!什么话!怎么就不能顺便把我们一起护着。” 说着说着,他猛然发现自己被后面的人推出来了,和宋娴并排站着了?! 第14章 仰慕者 客栈中有四十多个叛军,全都扛起了大刀看着这个书生。书生伸手来拉宋娴,刚碰到宋娴的衣角,就见宋娴往后一退,做了个请的姿势。 书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娴耸耸肩,跟叛军说道:“这人,不是我需要护着的。”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后院跑出来十个人。他们是被护卫和那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推出来的。若是他们不出来,在后院也难逃一死。 宋娴与那十人站在一处,“后院剩的人,你们随意。” 叛军打着分散他们的主意,先将书生抓起来,又派人往后院去。只听到后院里,有人大喊:“小兄弟,你要知道唇亡齿寒啊。我们被抓了,你也逃不了。” 很快,叛军将那七人抓出来,宋娴才知道说话的是一个稍胖些的老爷。宋娴说:“我们不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你们是我的累赘。” 那老爷被叛军压着,气得嘴唇发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这伙人分为两队,第二队人的头目被宋娴卸了胳膊。指挥着两队人的,有一个大头目。他觉得第一个人之所以被卸了胳膊,是因为单打独斗,如果他们四十多个人一起上,一定能将这个狂妄的小子挫骨扬灰。 他留了二十来个人看着客栈里的其他人,剩下的人,一点一点的朝宋娴逼近。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大头目在那二十个人身后露出了笑意。 客栈中顿时哭喊声一片,不论是那八人,还是宋娴护着的十人,都觉得今天是注定活不成了。 宋娴说道:“给你个机会,现在出去,还能活命。” 大头目掏了掏耳朵,哈哈笑了起来,“小子,你看看我们有多少人,再说这大话行不行!” 宋娴两步三步跑到楼梯上,叛军又围堵在楼梯口。 宋娴用脚蹬着楼梯边借力,在空中换了步,瞬间就将这伙人的头目杀了。 他笑的嘴还没合上,鲜红的血从胸口喷出来。 宋娴落在地上,用刀尖抵住地面,另一只手放在脚踝处,心里默默为他送上祝福。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并未抬头,跟剩下的叛军说:“我已经杀了你们的头目,你们确定还要继续与我为敌?” 这二十多个人的脸瞬间惨白,几乎是同时,他们往客栈外跑。还有一些人留下来看守客栈里的其他人,见此情景,他们也跑了大部分。 还留下一小波人,先是试探性地抢了书生的银筷子,见宋娴没有反应,又抢了那两个老爷的金银财宝。见宋娴还没有反应,他们把四个护卫和那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也抢了。 有人刚把手伸到那剩下的人身上,宋娴将刀抬了抬,他们马上停止了动作。 客栈里,被抢了东西的八个人哭的撕心裂肺,其他人纷纷感激宋娴的救命之恩。 宋娴点了点头,席地而坐,顺势又将手放在小腿上,“我在这替你们守着。” 他们十分感动,没想到宋娴如此负责。 系统贴心道:“宿主,地上有血,你站起来坐在板凳上。” 宋娴抿唇,心道:站不了一点,脚崴了,小腿也骨折了。 她是差点忘了,现在用的的原主的身子。打这两下能不喘就很好了,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她一直在靠门的地方坐着守着,快天亮的时候,突然传来呼声,“赢了赢了,赵将军带人从外面袭敌,将那伙叛军歼灭了!” “太好了,总算又能安稳一阵子了。”客栈里的客人精神紧绷了一整晚,这一松懈,许多人瘫软在地上。 有人说出了心里话:“怎么是赵将军带人袭敌赢了,我们刺史不是早做准备了吗?他怎么打的仗!” “嗐!”另一人笑嘻嘻地说,“咱们刺史能守住城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应敌,不如指望隔壁二麻子呢!” “哈哈哈哈哈……”这话引起了一阵笑声,他们笑了之后,又觉得一阵悲哀。处在这个乱世,过一天算一天吧。 “快出去看!赵将军带着兵马进城了!威风得很!”对面客栈里的人喊他们。 大家又从地上爬起来,纷纷往城门口的方向去。有一青年人跑在最后,他也是第一个给宋娴交钱的人。见宋娴还坐在地上,他说道:“如今已经平安了,小兄弟可以起来了。” “嗯。”还好宋娴手里有刀,用刀借力,才从地上起身,左腿还是不敢用力,全是借助右腿和那把刀。见青年人奇怪地看她,宋娴解释道:“不过是腿有些麻,不碍事。” “那我扶你一下。”他热心地搀扶宋娴,来到了一处楼上。站在上面,不用和底下的人挤,也能看到城门的景色。 此刻,城门大开,人头攒动,东方太阳初升,照的那一片天空明亮暖煦。赵景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握住缰绳,骑在高头大马上,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在他前面,有一士兵扛着旗。后面的士兵步调一致,一丝不苟。从他身后到城门都有士兵,城门之外,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士卒。 这样的场景,看得人心里有了几分希望。他们只想安稳,只想好好过日子。 待他们走近了,宋娴注意到,鲜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竟然写着“宋”。他们分明不是宋家军,为何扛个这样的的旗? 宋娴问青年人,“按理说,他们的旗上该写“赵”,为何他们扛了“宋”旗?” 青年人回:“你说这旗啊,已过世的天策将军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许多将军都敬佩她,赵将军尤为仰慕她。又因为天策将军姓宋,自她死后,每次打了胜仗,赵将军都扛“宋”旗。上次他赢了忠武将军,入城的时候你没看到吗?” 宋娴摇摇头,“当时我在家中未出。” 青年人说:“那真是可惜,当时赵将军是亲自扛着旗进城的,如今不知为何,却让别人扛旗。” 宋娴猜测,可能是因为他重伤未愈,只能壮军威,指挥作战,身上没有多少力气。 这样说来,这赵景算是她的小粉丝? 想到这里,宋娴挑了挑眉,再看赵景,便觉得他格外俊郎。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就是有眼光的人。 第15章 护送 “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姓甚名谁?” 如今宋娴女扮男装,不能再用自己的名字。 因为腿疼,她倚靠在楼上栏杆处。向远望去,只有巍峨的城门。但她知道,更远处,有云遮雾涌的群山,雄伟壮观的峡谷和郁郁苍苍的深林。 她说:“我叫宋凭栏。” 千里江山凭栏处。 “赵将军!”宋渡拱手与赵景见礼,“我代表济州父老,感谢赵将军又救下了济州。” 宋娴向下看去,看到宋渡下了马,亲自来给赵景牵马绳。 若是以往,百姓会赞一声刺史仁义。可是现在他们心中有怨气,便认为刺史不过是惺惺作态。 “废物!”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犹如一滴水溅到了油锅里,引起一阵哗然。 “你不是准备了好几天了吗!” “你是怎么打的仗!” “孬种!” 宋娴捂着嘴笑,宋渡还担心自己的女儿从敌营跑回来败坏他们宋家门楣。宋家的名声,被他一人给作完了。 宋渡身后的士兵亮出来刀剑,大街上的百姓顿时敢怒不敢言。 赵景骑在马上,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身子打量宋渡。接着,他一脚踹在宋渡的肩膀上,“我早就让人给你传了信,你到底是怎么打的仗!叛军不过是派了一伙人来试探,你就让他们攻进了城!” 说着,他又补了一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济州危矣,你该提头去见陛下!” 宋渡被他连踹了两脚,在地上滚了几圈。接着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帽子,带好站前面,“赵将军教训的是。” 赵景以手抵额,身形晃了晃,“此战,我会据实禀告陛下!” 宋渡像是被雷劈中,嘴唇颤颤,身子发软,“赵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啊。” 赵景最后再跟他废话一句,“胜败是兵家常事不错,以多敌少,而连败两场,你也是睢国第一人!不过是酒囊饭桶,如何能坐着刺史之位!” “好!” “赵将军说的好!” 人群中,爆发了激烈的呼应声。 宋娴观察赵景,看他的手扶住腰部,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气。宋娴猜想,是刚才踹的那两脚扯动了伤口。赵景伤的不轻,恐怕很快就要从马上掉下来。 叛军刚退,要是知道赵景从马上跌落下来,难免不会卷土重来。 “小兄弟,你看这赵将军骂的多痛快!”身边的青年人还想跟宋娴搭话,宋娴眼看赵景快要掉下来,从楼上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他身后的马背上,夺过了他手里的缰绳。 突生变故,众人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楼上的那个青年人更是目瞪口呆。 宋娴一边让系统开倍速,一边朗声道:“我仰慕赵将军已久,并无恶意,特来护送赵将军一程。” “驾!”倍速开启,马儿跑的飞快。 宋渡站在前面,吓得往后退。宋娴让马儿抬起前腿,直接从宋渡身上飞跃过去。 “快追!”终于有人清醒了过来,士兵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赵景虽想强打精神,但是身子确实没有多少气力,软软地靠在宋娴的臂膀和胸口之间。 “你有伤的事不能让叛军知道,”宋娴纵马奔腾,“一会我放慢速度,等后面的人追上来,你跟他们说,让我与你同骑,听明白了吗?” 赵景没有回答。 宋娴等得不耐烦了,压着怒气道:“听懂了就吭一声。” “吭。” 宋娴微歪了下头,反应过来后笑了一下,还挺幽默。她拿出两片人参片,让赵景先含着,“坚持住,他们很快就追上来了。” 她放慢了速度后,不一会,后面的追兵就赶了上来,将宋娴团团围住。 赵景挥了挥手,让他们跟在后面五米开外的地方。 “一会到了驻扎的地方,让李胜将军进来,他是可以信任之人。”说完这句话,赵景强撑着的气力也散了,正儿八经地晕倒在宋娴的身上。 还好后面的士兵离得远,谁也看不出赵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将赵景护送到了驻扎的地方,宋娴喊来了李胜将军。后面的事情不需要宋娴操心,李胜自然懂得要封锁赵景重病的消息。 只是当宋娴想走的时候,李胜也不愿意,“小兄弟,你看赵将军至今昏迷不醒,你现在就走,怕是不太妥当吧。” 宋娴略一思索,反正有人管吃管住,有便宜还是得占,“也好,你帮我请个大夫,我的脚和小腿受伤了。” 系统不解,“宿主,以前你都不救赵景,怎么现在这么好心了?” 宋娴边吃糕点边回答它,“这赵景是我粉丝,我可不得宠粉吗?” 系统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大夫以为宋娴是男子,给赵景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没有避讳她。因为赵景穿的黑色衣服,看不出血迹。但是当大夫把赵景的外袍解开,宋娴才看到他的素白单衣被染成了红色。 大夫用小刀刮掉了赵景的腐肉,赵景被疼的短暂的清醒了一下,皱着眉头,没有喊疼。大夫又在伤口处撒了一圈药粉,才用白布给赵景再包上。 系统说:“宿主,你看,吓不吓人?打仗就是这么吓人,你别想着打仗了,我再给你找个潜力股,你去征服他行不行?我觉得那个上轻车都尉也行,他不是还跟你有旧情吗?” “闭嘴!” “好的。” 大夫给赵景包扎好,让赵景卧床休息。他再走过来,给宋娴看她的崴脚和骨折。 现下,赵景光着上身躺在床上,腰间缠了一圈白布。宋娴支着身子靠在软椅上,腿上缠了一圈绷带。 期间,李胜过来看了好几次,赵景都没有丝毫要醒的痕迹。而他每次来,都能看到宋娴舒舒服服地靠着软椅,面前摆放着瓜果点心,好不惬意。赵景没醒,李胜不知该如何对待宋娴,只能维持原状。 到了夜间,赵景不仅没有丝毫转好的趋势,甚至还发了烧。营帐中,李胜和大夫忙上忙下,累出了一身的汗。 宋娴歪着头,正在看李胜给她找来的话本子。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16章 两箱白银 他们忙到深夜,也一直守着赵景不敢睡,每次转身,都看到宋娴好梦正酣。他们十分羡慕,也极其气恼。 终于,赵景的身体情况有了好转,他们轮流守着,才能有一个人休息会儿,但是想像宋娴这样惬意的睡觉,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次日,赵景的烧终于退了下去,李胜怕赵景饿着,跟那个大夫说:“祝大夫,你在这守着赵将军,我去给他弄碗粥。” 宋娴伸了个懒腰,趴在床榻上,“李胜将军,我的那碗粥要加鸡丝。” 李胜气急败坏,“我又没说给你弄粥!” 宋娴一掀开被子,笑意盈盈,“那,我走?” 走是不能让她走了,李胜没有办法,只能听她的,“一会,我让后厨给你准备一碗鸡丝粥,这总行了吧!” 宋娴摇摇脑袋,“我还要吃腌制的酱菜。” “你怎么不说吃长生不老药。”李胜骂骂咧咧地走了,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抱怨归抱怨,到了后厨,还是得找榨菜。 祝大夫给赵景换药,这次赵景的意识更清醒些,给他换药要比之前麻烦。祝大夫没有办法,只能让宋娴帮忙,“小兄弟,麻烦你帮着扶一下赵将军,再按住他的手,免得他把伤口抓破了。” “麻烦。”宋娴吐槽了一句,起身单脚跳着过来帮祝大夫。 这次不需要刮腐肉,但是将那白布解开时,有的白布粘在了肉上。祝大夫往下撕,就会有些血迹冒出来。赵景倒没至于喊出声,但是手紧紧握着宋娴的手,唇瓣也抿得很紧。 宋娴被他抓疼了,“松手,不然我按你伤口啊。” 也不知赵景是不是听懂了,总归是没有刚才按的那么紧了。 这边换好药没多久,李胜就端了两碗粥过来。一碗带着鸡丝粥和酱菜,端给了宋娴,还有一碗清淡的粥,需要让赵景喝下去。问题在于,现在赵景还未完全清醒,给他喂饭,非常有困难。 祝大夫扶着赵景,李胜用勺子往他嘴里喂。一勺子的粥,撒了许多,赵景只喝下不到十分之一。李胜愁的挠头,“这可如何是好!” 宋娴将一碗粥喝完,一看那边,喝了漏,漏了擦,看着就费事。 于是,她单脚跳着过去,夺过李胜手里的碗,另一只手掰开了赵景的嘴,灌下去一小口,又抵着赵景的下巴将他的嘴合上。接着在他喉咙处摸了几下,只听“咕咚”一声,宋娴再掰开他的嘴,就没有粥了。 如法炮制,宋娴多试了几次,一碗粥就见了底,宋娴把碗交给李胜,“拿下去吧。” “啊?”李胜茫然地接过来碗,“好好。” 宋娴皱眉盯着自己的手,“给我一张干净的帕子,我要擦手。” “哎,马上就来。”李胜对宋娴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祝大夫低着头,抬眼瞧她,心里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兄弟,刚才你那喂饭的法子......” 宋娴又跳着回去,躺在床上看起了话本子,“祖传的,不可泄露。” 祝大夫略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办法。 快到了中午,赵景还是没有醒过来,李胜为难地看向宋娴,“这眼看就到晌午了......” 宋娴丝毫不见外,眼睛充满希冀,“中午,我想吃水晶肘子。” 李胜:“......”我是在说你吃什么的事吗? 眼下有求于人,他也只能点头答应,“好好好,吃水晶肘子,那这赵将军。” 宋娴拍拍胸口,“放心,包我身上。” 按照早上的那个法子,宋娴又给赵景喂进去一碗粥。完成任务后,她大快朵颐地开始吃水晶肘子。 到了晚上了,这赵将军怎么还没醒啊,李胜又开始急地转圈。 宋娴舔了舔唇角,“不如晚上吃虾仁水饺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眼尖地瞅见赵景的手指动了动,她几步蹦到赵景跟前,拍了拍他的额头,“赵将军也得吃晚饭呢。” 本来赵景的手指还动了动,自她拍完之后,彻底不动了,被宋娴给拍晕了。宋娴心底有些歉意,实在是她太想吃虾仁水饺了。 等李胜弄来水饺,宋娴自己吃的满足。等她吃够了,过来喂赵景。先是将他的嘴给掰开,然后用勺子将粥喂到赵景嘴里。又合上他的嘴,用手摸他的喉咙。 正在这时,赵景突然睁开了眼睛,“咕咚”一声,咽下了嘴里的粥,眼皮微垂,盯着宋娴的手腕。他知道宋娴帮了他,所以即便宋娴的手放在他脖子上,赵景也没有觉受到了威胁,只是不解地问:“为何掐我脖子?” 宋娴扬了扬另一只手,“给你喂饭呢。” 赵景被李胜扶起来坐好,拱手见礼,“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宋凭栏。” 她脸上带着狼面具,盖住了大半边脸,赵景想看她的长相也看不清楚。只是觉得她处在这样的环境,还怡然自得,这份心态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宋娴说:“我救了你,还摔断了腿,是不是?” 赵景点头,宋娴继续说:“既然我为了救你摔断了腿,你是不是得给我钱?” “钱?”赵景不解。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宿主的目的。 赵景唇畔带笑,“李胜,从库房取一箱白银。” 很快,有两个士兵抬上来一个木质的箱子。赵景从腰间掏出来钥匙,示意宋娴亲自打开。宋娴用钥匙打开了箱子的门,只见里面是摆好的一个个银元宝。 宋娴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些,都给我?” 见赵景颔首,她高兴地将箱子合上,“那便多谢了。” “且慢,我还有一事相求。” 拿人的手短,宋娴想着,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可以考虑。 赵景说:“夜袭济州的是上轻车都尉的人,尚且不知是他要谋反,还是底下人背着他行事。我如今重伤在身,能否劳烦你替我走一趟。” 赵景又让人抬上来一个箱子,“你到了那里,直接挑明自己的目的。若上轻车都尉没有谋反之意,你便邀请他来济州。如果他不敢来,只怕是心里有鬼,你只需自己回来就行。只要你办成此事,这箱银子,也是你的了。” 宋娴指了指李胜,“怎么不让他去?” 第17章 上轻车都尉 赵景咳了一声,“你逃跑的速度更快,应当没有性命之虞。”言下之意,就是怕上轻车都尉扣下了李胜。 宋娴得寸进尺,“可以,但是你要帮我落下户籍,不然我不答应。” “你没有户籍吗?” 宋娴信口胡诌道:“我自出生就是外室子,母亲早逝,不知父亲是何人,也无人给我上户籍。” 李胜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同情,赵景道:“好,我便帮你落上户籍。” 商量定了此事,宋娴要求自己出城门一趟,好将这箱白银藏起来。赵景答应了她,并给她派了几个士兵抬箱子和她。 待宋娴走后,李胜不赞同地问道:“将军,你派他去上轻车都尉那里,若是他半路跑了怎么办?” 赵景轻捻指尖,神色再无之前的温润,变得老谋深算,“他跑了,对我们没有半分害处。但是他要是可以顺利完成此事,以后就可以为我所用。另,派暗卫提前去,打探一下上轻车都尉的情况。” “是。” 另一边,宋娴被人抬着,到了草木茂盛处,宋娴让他们先退下,并要了一把铁锨装腔作势。实则,等那几个士兵刚背过身,宋娴就把银子装空间里去了,连那把铁锨也扔了进去。 她在平地上踩了几脚,让那些士兵误以为自己把白银埋在地下了。 “好了,我们走吧。” 等他们折返回主帐,赵景问她,“白银都藏好了?” “藏好了。”宋娴被人从担架转移到软椅上,支起骨折了的腿,顺便让小兵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赵景又问道:“听说,那把铁锹也没有拿回来?” 宋娴接茶水的动作一顿,“还要拿回来铁锹吗?我不知道,要不然,我现在回去拿?” 她作势要起身,赵景看着她演,见她起了半天,又坐了回去,一脸笑意道:“赵将军,不至于如此小气吧,一把铁锹而已啊。” 赵景也笑了一下,“你放心,户籍的事,我会帮你办理妥当。上轻车都尉那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宋娴喝了茶,将茶碗倒扣在桌子上,“尽管放心。” 她作为使者,被赵景派去上轻车都尉那里。赵景给她准备了软轿,有人抬着,方便宋娴这个伤残人员。 上轻车都尉是一个勋爵,平时的领地在沭州,正与济州紧挨着,不过是一天的行程,宋娴就被士兵抬到了沭州。 抬她的士兵将软娇放下,而后正色道:“将军有令,让我们将你送到城门口便折返,无需等待。”说完,他们便整齐划一地往济州的方向走。 宋娴撩开轿门,打量着巍峨的城门,不一会,便有沭州的官兵上前盘问,“来者何人?” 宋娴高声道:“我奉赵景,赵将军的命令来沭州,请求见上轻车都尉一面。” 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道:“你待我禀告一声,再决定放不放你通行。” “那我便先在此处等候。” 宋娴趁此机会,观察了百姓进城门的情景。只见入城的百姓排在右列,出城的百姓排在左列,井然有序。官兵排查严密,没有漏检一人。宋娴想起自己先前几次混出城门,与沭州相比,济州确实差了一大截。 再看百姓的穿着,虽也是粗布短打上摞着好几个补丁,但是衣能蔽身,没有出现系了几个布条子的情况。是以,虽还没见到上轻车都尉,宋娴便觉得他比宋渡强上百倍。 士兵放行,“都尉说,让你进去。” 宋娴道:“我腿受伤了,劳烦你们抬一下轿子。” “这你无需担心,都尉已经提前交代过了。”前后几人围了上来,轿子瞬间被稳稳当当地抬起来,宋娴很是满意。 进了沭州城,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宽敞平坦,两边有小摊贩并不挡路,士兵也不驱赶他们。他们稳稳当当地抬着轿子,也不横冲直撞,前面若是有车马挡道,他们就耐心地等上一会,并不催促。宋娴还看到城中心有粥棚,衣衫褴褛的乞丐排好了队等着施粥。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轿子停在了一处府邸前,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都尉府。” “从正门进来就行。”管家态度和蔼。 “是。”士兵从正门抬轿子进来,到了院子中,他们将宋娴从轿子中搀扶出来。马上就有婢女拿过来一副拐杖,“贵人请用。” 宋娴从婢女手中接过了拐杖,单腿用力往正厅走去,那里,有一人正在等她。 他穿着玄色长袍,袍子的边角用金线绣着图案,长袍是交领,露出来了里面的白色单衣。他大刀阔斧地坐在上首,腰间配一把长剑。 “都尉。”宋娴刻意换了一副嗓音,听起来低沉如同男子,“我受赵景,赵将军之命前来。” “上座,”他招呼宋娴坐在首位,接着又吩咐身侧的婢女,“看茶。” 宋娴低头饮茶,不时地看他两眼,只见他如今沉稳成熟,完全不似当年那个偏拗阴狠的少年。 宋娴还记得,他曾在雨中质问自己,“为何你偏偏对谢缙好,旁的人,你看也不看!” 宋娴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完成任务,自然不会把旁人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只怕自己当时也伤了他的心。 “赵将军让我问你,你手下人叛变攻打济州之事,你是否知情?”宋娴把茶盏放在桌案上,说起了正事。 李无疾啜了口茶,“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宋娴说:“你若是参与了谋反,赵将军与你免不了一场恶战。你要是不知情,赵将军请你去济州做客。” 这话说完,只听“嘭”的一声,李无疾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茶水飞溅,陶瓷的杯子碎了一地。 “谋反!”李无疾怒不可遏,“谢缙的江山是宋娴替他打下来的,现在宋娴死了,他谢缙凭什么稳坐高台,金屋藏娇!” 他眼眶通红,气质阴沉,没有半分刚才的成熟老练,成竹在胸。 要不是顾及自己还是替赵景来的,宋娴都要为他的这番言论喝一声彩了。就是,凭什么谢缙左手美人,右手江山。 此时,宋娴低垂眉眼,“都尉,你失态了。” 李无疾唤人来收拾残局,他坐回了主座,手掌微微颤抖,声音又低了下来,“我虽对谢缙恨之入骨,但不至于谋反,宋娴生前守护的东西,我没有沾指分毫。如今她已死,我更不会碰了。” “那赵将军邀都尉去济州一事?” 第18章 拖延 “此事不急。”李无疾霍然站起来,“如今已是傍晚,使者应当还未用过晚膳。我已吩咐了下人备好了宴席,还望你能赏两分薄面。” 他总是这样,自己做好了决定,只等着宋娴答应。以前宋娴位高权重,可以不理会他。现在人在屋檐下,宋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见宋娴点头,李无疾就邀请她去后花园中。 如今,天边有大片的霞光,犹如彩缎锦绣。园子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最中间有一片玉石铺就的空地,极尽奢华,玉石上摆放着名贵木材打造的桌案,美酒佳肴皆置于其上。 李无疾邀请她去上座,“使者,请上座。” 宋娴谦虚道:“不敢,你请。” 李无疾坐于主位,宋娴在他下首,对面还有一人,儒雅随和,身穿青色长袍,应当是李无疾的亲信。待三人入座,舞女身姿婀娜,在中间空地上起舞,丝竹声起,伴着微凉的晚风,好不惬意。 李无疾举起杯子,“使者,一路奔波劳累,这一杯酒,我敬你。” 宋娴举杯,一饮而尽。 “使者好酒量!”李无疾主动提起济州夜袭的事情,“我手下的一个将领,背着我叛变,此事我并不知情。现在我已经下令捉拿了他一家老小,请使者放心。” “我倒是有一事不解,怎么听说那日是李胜将军杀了我那个属下,赵将军只是骑在马背上看着,为何赵将军没有亲自出手?” 这事,宋娴猜测与赵景受伤有关,绝对不能和盘托出。 李无疾又问:“我又听闻,使者将赵将军护送至军营后,赵将军一日未出,不会是身体受了什么伤吧?” 宋娴抬头直视他,只见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搁在桌案上。拳头虚握着,唇角勾着笑,但是眼睛却像鹰眼一般犀利。 宋娴这算是知道了这顿饭的目的,李无疾分明想套宋娴的话,她镇定自若道:“军中人才济济,不需要赵将军出手。” “是吗?”李无疾举起酒杯,显然不太相信。宋娴也举起杯,笑着说一声,“失礼了。”而后用自己的杯子将他的杯子打落。 李无疾感到手被震地发麻,“使者所言果然不虚。”他也没有介意酒杯被打掉的事,让婢女给他换了个杯子。抬头时,他和坐在下首的另一个人交换了眼色。 那个人立马心领神会,端起来酒杯,“使者,我是都尉的谋士,今日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宋娴推脱道:“我实在是不胜酒力......” 这时,那人看向李无疾。李无疾让舞女退下,假山后的护卫便悄无声息地站了出来。 宋娴的眉头皱了皱,唇瓣微抿,“都尉偏喜欢强人所难吗?既如此,我喝便是。” 宋娴想道,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就后退。想是这样想,她还是跟系统商量好,只要自己碰到酒水,就让系统将酒水装进空间里。 表面上,李无疾看着宋娴一饮而尽。实则,宋娴一口未喝,都被系统装进空间了。 宋娴赌气道:“既如此,不如多喝几杯?” “好!”李无疾又唤来身后婢女,“给使者满上!” 李无疾本来想灌醉宋娴,但是没想到她酒量这样好,一坛子酒快要喝完了,宋娴还是神采奕奕,没有丝毫要醉的迹象。反倒是他,看东西都开始有重影了。 他扶着椅子站起来,身形踉跄地拱了拱手,“使者,今日招待不周,你多多见谅,我们用膳吧。”言下之意,就是莫要再拼酒了。 “好。” 李无疾肚子里有了酒,饭菜也吃不下几口,多数时候停箸看着宋娴吃。 宋娴不爱吃葱,不小心夹到了葱,就皱着眉头把它放在碗里,还要把筷子在清水中涮几下。李无疾心中一动,抬手捏上自己的额头,真是喝多了。他不一会便要离席,临走前,还安排好了宋娴休息的地方。 宋娴回到房间,侍候的婢女在门口守夜。她偷偷打开窗户,见到有一个婢女低着头,另一人靠着门框。她又将后窗户打开,从后面的窗户爬了出来。 见到有人往书房送醒酒汤,宋娴尾随在这个小厮的后面。小厮进了书房,关上了门,不一会,又端着空碗从书房里出来。宋娴便逐渐接近,藏身在树干后面。 谋士问他:“都尉,钱超死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无疾圈坐在椅子中,身上沐浴过了,换上一身白袍。头发披散开,看着有几分妖冶。书房有风吹来,他往窗户缝隙外一瞥,看到了半只脚。 “钱超死有余辜,我不会动谢缙的江山。” 谋士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头道:“我明白了。” 系统激动道:“宿主,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你就告诉他,你是天策将军宋娴,都不用你出手,他就替你掀了皇位。” “闭嘴。” “好的。” 宋娴悄无声息地回到休息的地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窗户处,飘来几缕烟雾,她中了招,身子软软地昏睡过去。 “都尉。”门外,婢女行礼。 李无疾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是。”婢女退下。 他推开门,踏步进来,负手站在宋娴床前。接着伸手,解开了宋娴的面具。面具后的肌肤赛雪,眉眼如画,但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李无疾不觉得讶然,倒认为本该如此。 毕竟,宋娴已经死了。 虽然此人与宋娴一样爱戴面具,不爱吃葱,说他强人所难,但终究不是她。 天光大亮,宋娴不知自己昨夜昏迷之事,今天,她还是要问个清楚,不知李无疾是否愿意跟她去济州。她不去找李无疾,李无疾也是要寻她,因为李无疾也没有弄清楚,赵景是否受了伤。 他们两人,在门口相遇了。 李无疾拱手,“不知使者昨夜休息如何?寒舍简陋,怕使者不习惯。” 宋娴道:“多谢都尉款待,我很是满意。” “那便好,早膳已备好,使者一起用早膳?” “等等,”宋娴不想在这一直耽搁下去,“我想问都尉,是否愿意去济州走一趟?” 第19章 偷粮食 李无疾先走了,“用过早膳再说此事吧。” 宋娴没办法,又跟他用了顿早膳。几乎看李无疾一漱口,她就追问道:“都尉还未回我,是否愿意去济州一趟。” “使者莫急,今日街上有庙会,使者随我一起去看看?” 宋娴眉头紧锁,“我不想去,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回济州?不管你说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可以回去交差了,你一直这样拖着是什么意思?” 李无疾漱了口,又擦干净手,“等使者跟我看完庙会回来,我一定给使者一个满意的答案。” 接着,容不得宋娴拒绝,李无疾就将拐杖递到了宋娴手中,而后让护卫驾来马车,他和宋娴同乘一辆。 此时的街上与昨日不同,不说那开门做生意的街铺比以往多了,就是那路边摆摊的商贩也多了起来。卖糖葫芦的,耍杂技的,捏面人的,好不热闹...... “使者认为,沭州与济州相比如何?” 宋娴放下轿帘,“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如此,使者不如留在沭州。” “什么意思?” 李无疾靠近了些,“使者只要告诉我,赵景如今的真实情况,我会给你一座宅子,十个婢女,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宋娴恍然,说到底,李无疾还是没有放弃打探赵景情况的主意。宋娴支着头,“我跟你说他健康无虞,你又不信,都尉想听什么答案,我说给你听便是。我倒是好奇,都尉既然没有谋反之意,为何这么关心赵将军的情况。” 她神色微冷,“莫不是藏了什么别的心思?” “使者说笑了。” 他们在城中逛了半圈,宋娴也逛累了,“都尉若是一直带我兜圈子,我就先回济州了,免得被都尉一直当猴耍。” “使者莫急,”李无疾看起来好脾气道,“我愿意和你回济州,总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好。” 他们回到都尉府,李无疾将宋娴送回住处。 宋娴也是没想到,李无疾收拾东西又用了些时日。 这天,他终于不能再拖了,收拾好了东西放进马车里,又让士兵过来搀扶宋娴。 “都尉!”一个护卫模样的人快步走进来,李无疾匆匆跟他出去。 李无疾没有回来,回来的是几个兵卒。他们将宋娴房门锁住,守在窗户和门边。其防备程度,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宋娴心道不好,李无疾怕是已经知道了赵景受伤的事情。她又回想自己自从来到沭州,李无疾就一直在拖延时间,分明是想探查清楚赵景的情况。如今他已经知道赵景重伤,应当不可能错失良机。 系统气道:“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这李无疾是个好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平白无故地,为什么将宿主锁在房间里。” “你不用担心,赵景也不是吃素的。这边的情况,他应该掌握的一清二楚。” “宿主,我并不是担心赵景,我是担心你啊!” 宋娴找了个椅子坐下,想着自己在李无疾这边吃了亏,一定要出这口恶气才好。她环顾四周,看到房间里有上好的木材制成的桌椅板凳,床榻书柜,还有木盆画卷。 “系统,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装他些东西走。” “好。”系统也愤愤不平。 当务之急,宋娴要想自己怎么逃出去,前后左右有人把守,硬闯是不可能了。地上有石板,也挖不了。 系统说:“宿主,我们倒退吧,回到进这个房子之前,我给你开倍速跑。” 宋娴摸着下巴,“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我腿骨折了,怕是跑不了多远。” “那就回到李无疾带你在城中溜达的时候,你抢了马车把他推下去。” “这样也不妥,出不了城门。” 一人一统都陷入了为难中,无解,宋娴决定先睡一觉,睡醒再想办法。 等她睡醒,又到了晚上,宋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门口的护卫进来抓她,束缚住她的双手,把她带到书房。 外面明月皎皎,宋娴走在路上问系统,“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书房里,李无疾胳膊上受了伤,正在包扎。见到宋娴过来,他眼神嘲弄,“我收到线报,赵将军重伤,这才带兵攻打济州,没想到,那早就设下了埋伏,我身上的伤便是他亲手砍的。” “我竟然没料到,你只是赵景派过来的障眼法。赵景一边派你邀我去济州,一边布下陷阱,引我上钩。” 说实话,宋娴也没想到。原来,在李无疾用她拖延时间的时候,赵景也在利用她拖延时间。这不过几日,赵景竟然能起床砍人了,恢复得真好。 李无疾不无同情地看向她,“你已经成为了赵景的弃子,我留着你也无甚用处。” 宋娴质问他:“为何攻打济州?” 大夫包扎时,弄疼了李无疾,他疼的瞬间变了脸色,缓过来后,他才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 宋娴被人束缚住双手,一只腿骨折,处境狼狈,李无疾随时可以要她的命,确实没有必要同她解释。她挣扎不开,心里想着,若是李无疾真想杀她,大不了回到进城门前,至少还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这时,书房外有士兵匆匆来报,“都尉,赵将军派兵围城了,让你交出使者才撤兵。” 李无疾丝毫不惧,“我沭州百姓富足,怎会怕他围城。他想围,便让他围好了,只怕他先坚持不住。” “都尉,”这个士兵硬着头皮道,“不止如此,他还放火烧了我们的粮仓。” “什么!”李无疾披好衣服,匆匆往粮仓赶。 两个押着宋娴的士兵不知该怎么办,他们对视一眼,正想把宋娴再送回房间。 宋娴的声音极冷,“系统,放出来酒水。” “好!”系统极为解气地应了一声。 这两个士兵被酒水一呲,急忙捂住了眼睛。 宋娴沉稳道:“刀。” 她又拿着砍刀,用刀柄砸晕了他们两个,飞速地换上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让系统将面具先收起来。 外面乱成一团,宋娴开了倍速,单脚跳着往粮仓的方向走。只见那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李无疾指挥着让人灭火。她抹了点地上的泥土,顶着火往里面冲。 烧起来的是最外面的粮仓,里面的很多还是好的。宋娴看到这金灿灿的粮食,气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了,“系统,开倍速,装粮食!” “是。”系统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地往空间里放粮食。 这粮食是一袋一袋装的,宋娴接触到一袋,系统就装一袋。不一会,就偷走了一堆粮食。 第20章 逃走 外面的燃烧着熊熊烈火,高温简直快把宋娴给烤死了。加上有风,那外面的灰烬一直往里面飞,宋娴捂住了口鼻,还是忍不住弯腰咳嗽。 “咳咳。” 最里面的一堆粮食被宋娴偷完了,再待下去怕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从里面放了把火,好不让人怀疑这堆粮食的不翼而飞。 点完了火,宋娴难受地叹了口气,一边往火场外面冲,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 她冲出了火场,根本没有耽搁,就开始提水灭火。这个时候,宋娴就想夸夸自己了。 最外面的粮食已经烧完了,那些士兵都在提桶倒水救第二堆粮食。宋娴跟着众人泼灭了东北角的火,等她提了水回来,发现这火变得更大了。 她把桶放在地上,叉起了腰,“系统,暂停。” “好的。” 宋娴使用了暂停功能后,她身边的一切都保持静止状态。宋娴仔细观察着,有一个小兵,左手提水桶,右手举着火把照亮。还有一个小兵,从怀里正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火。 她又跟系统说:“慢速。” 这些人的动作被放慢,宋娴亲眼看着那个举着火把的小兵,“不小心”地点燃了粮食,另外一个小兵,点了火就赶紧把火折子藏起来。在他们的努力下,火势不减反增。 怪不得刚才她在里面那么顺利,原来外面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正常。”身边人的动作恢复了正常的速度,宋娴也提着水桶继续灭火。 李无疾刚开始没注意到她,即便是宋娴从他身边经过,他也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直到宋娴第二次提着水桶经过他身旁,单脚跳着,有些显眼。 李无疾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在这里?” 宋娴的脸本来就被抹上了泥,现在因为灭火又有灰,看起来,她好像出了很大的力气,“我虽然是赵景的使者,但是也不忍心看到粮食被烧毁,所以就来帮你一起灭火。” 李无疾根本不信,看他穿着士兵的衣服,提眉问道:“押你的两个士兵呢?” 宋娴歪了歪头,“不知道啊,可能也来灭火了吧。”说着,她又提起来自己的桶,“你别挡着我灭火了,浪费粮食可耻。” 李无疾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拽了她一下,宋娴顺势踉跄,李无疾待她站好才厉声吩咐道:“来人,把她带下去!” 宋娴一看别人要过来,赶紧把面具戴上。等她戴好一看,忍住了笑意,这几个来带她走的人,好像就是刚才帮倒忙的人。 “等等。”李无疾想到了刚才的两个士兵,“再多来几个人。” 吩咐完之后,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不用了,我亲自将她押回去。” 宋娴往地上一坐,“我的腿受伤了,走不动了,你叫人找轿子抬我。” “起来!”李无疾伸手一捞,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再看向她缠了绷带的腿,恶狠狠地道:“你莫要以为有人围城救你,你敢提这些要求,我便是现在杀了你,你也没有办法。” 宋娴咬了下唇瓣,重重叹口气,“我自己走便是,走慢了,可怨不得我。” 她单脚跳着,速度不能说得上快。李无疾一边想赶紧把她关回去,一边又挂忧粮仓。 从书房出来时,夜空中还是明月皎皎,有些伶仃的星子,现在就有乌云遮住了月亮。宋娴“哎呦”一声,差点被一个石头绊倒。 “你!”李无疾又抓住了她的胳膊,简直想把宋娴捏死。 宋娴一副,你看,我早就说了吧的样子。 “都尉,城门那边,赵将军开始进攻了。”黑夜中,有将士跪在地上禀告。 “备马!”李无疾还是无暇亲自将宋娴押回去,只能让这几人严加看管,莫要叫她跑了。 远离了粮仓后,这些人直接说道:“使者,赵将军已经安排好了小船,让我们带你逃出去。” “辛苦你们了。” 宋娴跟着他们来到了河边,船上有人穿着黑衣准备接应。见他们过来,船上的人扔过来几件黑色披风。 “使者,你披着黑色披风,免得太引人注目。” 他们穿上黑色披风,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这河里的水从苍山发源,途经沭州,济州,流向不同的州县。快到了与济州交界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两岸有官兵对峙,但是谁也没出手。 “使者,你能游过去吗?” 宋娴眯眼看去,距离有些远,她摇摇头,“我的腿很疼,游不了那么远。” 她刚才看到那些粮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条瘸腿,跑来跑去的偷粮食。现在想来,可真是没有出息。 这几个人神色有些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宋娴提议道:“不然,你们先往那边游,我躲在这芦苇丛中。等你们游到济州,往岸上爬的时候,沭州这边的官兵一定会被你们吸引注意力,我再找机会过去。” “好。”他们采纳了宋娴的建议,几人在黑夜中跳进水里。 等他们快上岸的时候,沭州这边的官兵发现了他们,他们搭弓射箭,箭矢如流星一般朝那边射去。几人慌张躲避,又潜进了水里,没有露面。 济州这边也不逞多让,万箭齐发,河对岸的官兵慌张躲避。潜在水底的人,趁着这个时机爬上了岸。 “有船过来,”不知道谁眼尖地看到了飘荡过来的小船,喊了一声。 沭州的人立马拉好弓箭对准了船上的人影,济州这边的人也拉好弓箭对着河对岸的人。 “咻咻咻”箭矢飞射,船上的人影晃了晃,身上被扎了好多个窟窿。又一箭射过来,人影跌落进河水中,一叶空荡荡的小船顺着河流而下。 护送宋娴的人心生绝望,“使者应当是死了。” 接着,他们看到紧贴着小船出现了一只手,只有从他们这边的角度才可以看到。 “射箭。” 箭矢往河对岸射过去,济州的官兵拽着绳子,将小船拉过来。宋娴从船底出现,飞速地往岸上爬。她刚才怕有箭矢误伤,藏在了船底下。要是这些人看不到她的暗示,宋娴也只能随着小船继续往下飘了。 他们救出了宋娴,并不恋战,几人抬着软轿,把宋娴护送回济州城。 主帐内,赵景并不在,他正在领兵围住沭州城。 士兵大声喊道:“祝大夫,你快来看下宋公子。” 第21章 麻沸散 “来了来了。”祝大夫慌张地穿好了鞋过来,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被人从被窝里喊出来。 “哎呦,你怎么成这样了?”祝大夫让婢女赶紧备热水。 只见宋娴身上的衣服只有中衣,且也全都湿透了,头发凌乱贴着面具。腿上的绷带还剩一半,也很脏了。她在水中泡了一会,现在冷的浑身发抖。 “谢谢祝大夫。” 宋娴被人搀扶着,进了浴池中。刚开始她还是觉得四肢像浸透了寒冰一样,后面才感觉自己慢慢地活了回来。她舒服地谓叹一声。越泡越舒服,宋娴感觉眼皮沉重,几乎要昏睡过去,但她意识尚且清醒,又泡了一会,换上了准备好的新衣服。 祝大夫早就在正厅等候多时了,宋娴一过来,他就着手给宋娴换绷带。他感叹道:“你这条腿啊,跟着你可算是受了罪了。” 宋娴本来折腾了这么久,感觉困了,听他这样说,宋娴打着精神道:“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把我的腿安到别人身上。” “你就嘴硬吧。”祝大夫摇摇头,“一会我要给你正骨,有点疼,你忍一下。” “疼?哎等等,”宋娴突然提要求,“麻烦祝大夫给我端杯酒,我喝了壮胆。” “多事,”祝大夫嘴里抱怨着,还是给了她一杯,“喝吧。” 宋娴上次偷了很多珍贵的药,用曼陀罗等药材制成了麻沸散。她用袖子藏着,偷偷摸摸地往酒里放了些,一仰头给喝完了。过了会,她觉得腿有些麻了,才让祝大夫动手。 宋娴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还嗷嗷地喊了几声疼。 祝大夫给宋娴换好了伤药,又命婢女带给她一碗姜茶。他叮嘱道:“以后你要好好休养,不然你这条腿还是好不了。” “一定。” 宋娴握着装姜茶的碗,有些烫,她慢慢地吹着。祝大夫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宋娴准备喝完这一杯姜茶也回去休息。 过了会,有士兵喊道:“祝大夫,不好了,你快来看下赵将军。” 宋娴看到,祝大夫这回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就被几个士兵从被窝里薅出来了。祝大夫气道:“我让他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不听,出了事又喊我。这一个,两个的,真不让人省心!慢些,慢些,我鞋还没穿!” 和宋娴一样,赵景也是被人抬进来的,宋娴当时还能和祝大夫说几句话,情况不是多糟糕。只见这赵景疼的牙关紧咬,冷汗涔涔,一直打着寒颤。 祝大夫让人卸下了他的战袍,这才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都凝固了。再脱掉他的中衣,露出肩膀,祝大夫发现赵将军的肩头又挨了一箭。箭羽被折断了,还剩箭头藏在肉里。 祝大夫的脑子懵了一瞬间,宋娴提醒道:“祝大夫,要把箭头弄出来。” “对对。”祝大夫的脑子清醒过来,“给我准备一把匕首。” 宋娴预感场面会比较血腥,她背过身和李胜说话,“战场上没有军医吗?怎么把他抬回来了。” 李胜的拳头紧握,蹲在地上,“赵将军身上不只这一处伤,普通的军医看不了。赵将军不听祝大夫的劝告,非要去围城救你,祝大夫也生气,没有随行。” 姜茶太烫,宋娴先不喝了,捧着碗暖手,“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胜咬牙道:“赵将军听说你已经回来了,就撤兵了,现在双方都停战了。” 宋娴端着姜茶,准备回去睡觉。 李胜质疑:“你就这样回去了吗?赵将军也是因为你才去围城的?” “我?”宋娴无语地笑了一下,“你家将军认识我几天啊,因为我去围城,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信吗?赵景在沭州城外晃悠几圈,李无疾就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他是听说我回来了才撤兵的吗?你看他这伤,再不撤兵就死了。” “他既然知道李无疾意图不轨,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你倒把责任全推我身上来了。要不然这样,等你家将军醒了,你问问他,愿不愿意为了我把皇城围了。” “你!”李胜拔出来剑。 “李将军!”他旁边的人将他拦下。 宋娴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番,“我要是你,现在就严加戒备,再找个替身出去晃悠两圈。” 李胜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他想反驳,又无法反驳,气的像一只河豚。 “李胜,按照他说的做。”是赵景的声音。 赵景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要强,最起码在祝大夫弄箭头的时候,他还是清醒的状态。也是因为如此,赵景就要清醒地忍受着巨大的疼痛。祝大夫一边动刀,一边生气,何苦要作践自己的身体。 赵景原先嘴里咬了一块布,免得自己疼的叫出来。汗珠从他额头流到下巴,赵景疼的身体发抖,他坚持着一声没吭。听到李胜和宋娴的争吵,他觉得心烦,但没有力气阻止。后面听到了宋娴的建议,他才拿掉了嘴里的布让李胜加强人手。 宋娴说的话,赵景没有反驳,让李无疾忌惮才是他的主要目的,救宋娴不过是顺便。 “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把李胜说的话放在心上。”赵景说这句话时,疼的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布。 宋娴转过身。祝大夫为了看清箭头,将营帐照的很亮。她便看到,赵景光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遍布伤痕,半坐在床上,肩头都是血迹。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是事实。” 宋娴看了看手里没喝完的姜茶,垂下袖子放了些麻沸散。 她迟疑了一下,看到赵景身上的伤时,又下定决心般,把手里的姜茶递过去,“你要是不信我,就别喝。要是喝了,还得多给我一箱银子。” 李胜瞥一眼,幽幽道:“我们将军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喝的。” “李胜,拿过来。”赵景声音沉稳。 李胜:“是,哎?将军?” “拿过来。”赵景又重复了一遍。 李胜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来,宋娴补充道:“不能试毒,也不要问。” “多谢。”赵景一饮而尽。 喝完,赵景诧异地看了宋娴一眼,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想到宋娴说的不让问,他只能咽下了想说的话。 第22章 相劝 赵景等了一会,感到身子越发的麻,那些伤痛也减轻了很多,“祝大夫,继续吧。” 祝大夫观其神色,似乎这个东西减轻了赵将军的痛苦。他不确定地举起匕首,“赵将军还要咬着布吗?” 赵景将布扔到一边,“不需要,直接动手吧。” 祝大夫心道神了,怎么赵将军喝完宋娴给的姜茶,连布都不用咬着了。 赵景非常配合,祝大夫剜地很快,只听“叮铃”一声,一个带着倒刺的箭头就被弄出来,掉到了地上。祝大夫动作娴熟德地他撒上药粉,再细心包扎好。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弄箭头的时候,赵景连眉头都没皱,跟原先赵景故意忍耐的样子一定都不一样。他心神激动,看向宋娴的目光带着希冀,如果这个东西能用于救治士兵的伤,能减少他们多少苦楚。 赵景能忍住不问出心底疑虑,祝大夫不行,他还在给赵景包扎,就迫不及待地感叹:“这东西真是神药,要是宋公子能告知其配方,用于救治在战场上受伤的伤员,那可真是大功德一件啊!” 话音落,并没人应答,祝大夫感觉安静的过分。 李胜知道宋娴给的东西有用,就匆匆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免得留下来徒增尴尬。 等祝大夫给包扎好,赵景便垂眸穿衣服,没有出声。 至于宋娴,她奔波劳累,这又折腾到半夜,早就撑不住回去睡觉了。 “这......”祝大夫又看了一圈,营帐里只有他和赵景在,“宋公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赵景将衣服合上,“我也没在意,总归是在你说那句话之前。” “不行,”祝大夫也困的撑不住了,但还是收拾好东西踏出去,“我得去找他说说这事,这可是能造福千秋的事情,她怎么有心情睡觉的。” 赵景穿好了衣服,准备简单擦拭一下就休息。听到祝大夫说这话,他摇摇头,“天色已晚,让他好好休息吧。且,你去找他也无用,他早就说了不能问。” 祝大夫不信,他觉得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可以让宋娴和盘托出,甚至他一夜没睡,一直在打腹稿。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学徒喊祝大夫起床,一看祝大夫两眼睁着,眼底下面都是乌青,嘴里还念念有词。祝大夫见到学徒来喊自己,心道不好,他还是没有准备充分。于是,在洗漱时,他还在想到底该怎么跟宋娴说。 太阳东升,霞光万丈,祝大夫纠结地来到了宋娴的营帐。宋娴营帐的门口守着两个士兵,拦住了他,“祝大夫,宋公子说近日过于劳累,想睡个好觉,还请你稍候半刻再来。” 祝大夫一点不生气,他正好还没准备充分,又回去琢磨琢磨该怎么说。 正午时分,晴空万里,祝大夫想好了说辞,高高兴兴地来寻宋娴。只可惜,那两个士兵依旧拦住了他,“祝大夫,宋公子还没醒。” “那我在这等一会,无碍。”祝大夫站了会,觉得腿有些累了,又喊徒弟给他搬个板凳。这一坐就是一下午,他等的有些着急,怎么有人会睡到这个时候。 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窗台。倦鸟归林,这片地方开始变得越发安静。祝大夫坐在宋娴营帐门口,百无聊赖地数着蚂蚁。 终于,里面传出了声音,“端些糕点来。” 祝大夫再也等不急,直接喊了出来,“宋公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否让我进去详谈。” 宋娴裹紧了被子,抓了面具戴在脸上,困得眼睛还没睁开,挠着头发道:“你进来。” “好。”他猛的一起身,眼前一黑,往前走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祝大夫!” “无碍,无碍。” 祝大夫整理了下着装,进了宋娴的营帐。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宋公子,你昨日给赵将军的究竟是何物?”他都想好了,只要宋娴告诉他是什么,自己就劝宋娴交出配方。 宋娴本来裹着被子起身了,后面坚持不住,她往旁边歪去,瞬间清醒了一下。宋娴打着哈欠道:“祖传的,无可奉告。” 祝大夫看着她又要睡,极力劝道:“宋小兄弟,外面伤者不计其数,你忍心看着他们忍受这样的痛苦吗?如今你明明可以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当中,不能袖手旁观啊!” 宋娴已经快睡着了,听他说完,又睁开眼睛回道:“没有打仗,他们便不会伤。祝大夫与其让我救他们,不如想想怎么让天下没有战争。” “你!”祝大夫险些被这个逻辑给说服,缓了会,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让没有战争,而是想让宋娴可以提供药物的配方,“宋公子,你若是不想让让旁人知晓,我可派人秘密制造此物,名声也会留给宋公子,如何?” 底下人将糕点端了上来,宋娴吃了一个,才觉得肚子好受了许多。她又捏起来一个,“祝大夫,配方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你要是想要这个东西,你也可以像赵将军一样,抬一箱银子来换。” 她眼睛一转,放下糕点,捂住嘴,惊讶道:“祝大夫不会是想让我白白拿出来,没有任何好处吧?不能吧?” 祝大夫噎了一下,一张老脸羞的通红,他原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宋娴提供配方,她留名,造福士兵,两厢有利,但是如今被宋娴这样一针见血的指出来,怎么就听着那么难听呢。 “祝大夫,”宋娴疑惑道:“你觉得我像傻子吗?还是你们要严刑逼供?非问我逼要祖传的东西不可?” 宋大夫哑口无言,沉默了些,过了会才说道,“明明造福后代的好事,怎么被你说成这样?” 宋娴笑了笑,“祝大夫,现在我只缺钱。即便以后需要名声,我也不需要在赵景的士兵里博名声。谢谢你的好心,你请回吧,我还想睡会。” 祝大夫被她下了逐客令,也赌气道:“那你以后别找我包扎!” “等等,”宋娴叫住了他,祝大夫欣喜的回头,只听宋娴说道:“麻烦祝大夫让赵将军赶紧把那两箱白银抬来,我拿了就走,也不想在这久待。” 第23章 再劝 祝大夫黑着一张脸回到了赵景的营帐,此时,赵景躺在床上正在看兵书。兵书刚想翻页,就看到祝大夫“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坐下来,“真是岂有此理。” 赵景听完他的抱怨,也没有接话,将那兵书翻过另外一页,自顾自地继续看。 祝大夫扭头道:“你说那个宋公子,放着名垂千古的机会不要,他可知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赵景停下了看书的动作,“他志不在此,你也强求不得。” 祝大夫叹了口气,“他还说呢,让你赶紧把两箱银子给他,他拿了银子就离开。” “他要离开?”赵景将书本合上,这回该轮到他着急了,“他果真是这样说的。” 祝大夫又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这茶叶可真不错,从何处得来的,我那里的茶叶就没有这样的味道。” 赵景把兵书放在一旁,坐起来身子,“送你送你,他究竟是如何说的?” “那就多谢赵将军了,”祝大夫将茶叶包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还客气地给赵景拱拱手,“宋公子说,他不想在这久待,拿了银子就走。” 赵景眉头紧锁,“不行,我得想办法留下他。”他看向祝大夫,“你先别走,帮我一起想想办法。”接着,他又说,“算了,你走吧,你自己都没劝动他提供药房,更别说劝他留下来了。” 祝大夫气的眉毛直竖,拂袖而去。 赵景一个人待在营帐中,抬头看着营帐的顶棚,思考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说辞留下他。若是那家国大义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未必有用。 赵景抿了抿唇,想到祝大夫说的两箱白银,“李胜,李胜!” “赵将军,”李胜慌张进来,“出什么事了?” “你去我的私库里,抬四箱白银出来。” 李胜一头雾水,但是也没问这白银到底有何用处,他还是听从吩咐地带着士兵抬了四箱白银出来。他回到主帐中,只听到赵景说,“叫宋凭栏过来。” 宋娴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肚子有些撑得慌,正在空地上散步消食,听到赵景找她,她猜测可能是给银子的事情,心情十分好,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主帐。 “赵将军,”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看到营帐中似曾相识的箱子时,这个笑容就变得更加真挚,“是要给我银子吗?” 赵景见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咧开,便觉得自己以这种方式劝她,是完全正确的。他邀请宋娴先坐,宋娴也确实先坐下来了。 “最左边的银子是给你的。”赵景说。 宋娴“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了,活像那椅子上有什么钉子扎她一样,“真的?谢谢赵将军。”她几步走到箱子前,快速地将箱子盖子合上,好像下一步就想将银子运走了。 赵景又说道:“宋公子,你先请坐,我还有事要说。” 宋娴恋恋不舍地离开自己的一箱白银,眼睛还在盯着那个箱子,半分余光都没有分给赵景。她语气敷衍,“你说。” 赵景便直言不讳,“若是宋公子可以留在军营,入我麾下,那两箱白银便是你的了。” 宋娴愣住,“为何?你是看上了我的瘸腿,还是觉得我昨晚那狼狈的样子格外吸引人?” 赵景微微舒展了唇角,“我不是在与你说笑,如今叛乱四起,需要你这样有胆识有谋略的人为陛下分忧。” “为陛下分忧?”宋娴低头看自己的手,眉毛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弯唇笑了起来,“你说的是谢缙?” 李胜指责道:“你怎么直言陛下名讳,若是传出去,你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他早就一肚子气了,这宋凭栏看着平平无奇,也就昨晚拿出来一种什么药,偷偷从沭州跑了出来,在济州城门口帮着赵景隐瞒了受伤一下,怎么就值得赵将军拿两箱白银留他了。 宋娴没有将李胜说的话等在心上,笑着说:“那就辛苦李胜将军帮我保守秘密喽,总之这营帐也没有旁人,你别说,别人就会不会知道我对谢缙不敬了。” “你!”李胜一副受了气的样子看着赵景,希望赵景能给他评理。 谁知道,赵景看了下李胜,又看了看宋娴,吩咐道:“李胜,你在门口把守,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李胜狠狠地叹了口气,还是听从赵景的命令,出去守着了。 赵景唇角绷直,神情严肃,“你可知,陛下的名讳不是你我可以叫的?” “是嘛?”宋娴惊讶道:“不好意思,我刚刚知道哎,多谢赵将军提醒。可是,如今叛乱四起,群雄虎视眈眈,谁又将他一个新帝放在眼里啊,也就只有赵将军了吧?我倒是好奇,赵将军干嘛这么信服新帝,还为他上战场,平叛乱?” 赵景语调缓慢低沉,“新帝是天策将军一手扶持上位的,我信天策将军的眼光。” “我……”宋娴眼睛转了转,将想说的话咽下去,“我不可能入你的麾下的,虽然赵将军的银子很有诱惑力,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劳烦赵将军派几个士兵,向上次一样将我送走。” “你不考虑考虑吗?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条件,你可以提,我会竭力我的所能满足你。” “不用考虑。”宋娴说的斩钉截铁,“多谢赵将军的好意。” 赵景还想再劝劝,但是看宋娴态度坚决,他也明白自己多说无益,只能连连叹气。同时,他也开始想,新帝不问政事,叛乱四起,若是天策将军还在,天下一定不是如今的模样。 他连连叹气,“既然如此,我便着人送宋公子回去。” 宋娴这次坐着软轿,被人抬着,离开了军营,回到了苍山脚下。还未靠近那个庄子。宋娴便让他们将自己放下来,然后自己往庄园中去。她走的时候特意七弯八拐,免得有人跟踪。 刚到宅子门口,她就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怎么这个宅子里没有人?宋娴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