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001、香港一夜 入夜。 香港,半山别墅内。 罗安深站在落地窗前,远眺扯旗山上缭绕的白色烟雾,轻轻晃动手中的高脚杯,让白色的药丸充分溶于其中。 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一把将她的纤腰环住,凉薄的唇伴着热气扑洒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她顿时一颤。 罗安深闭着眼仰起脖子,握住那双想乱来的手,将杯子递给他,“特意给你留的。” 男人闻言沉沉地笑了,一口喝干了半杯红酒后,掰过她的头,对准她娇软的唇吻下去,一股清凉的薄荷味迅速窜入齿间,还带了点烟草的苦涩。 他的吻席卷而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罗安深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举过头顶,跟着,他用腿顶开她的膝盖,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腾空提起,她本能反应的用双腿夹紧了他的腰,他顺势抱着她纤长的双腿,去往主卧。 将她扔在床上后,男人迅速下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放松。” 呼出的热气正好浮游在她脸上,暧昧又撩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心底默默倒数着。 男人勾着唇凝视她,大手却肆意地游走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最终停在她胸前的柔软处。 罗安深一颤。 她感觉到抵在自己大腿内侧的硬物一触即发,自己随时可能英勇就义,晚节不保。 那粒药都够醉倒一头大象了,他怎么还有那么大力气? 完了完了,这下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时,男人把头埋进罗安深的颈窝间,呼吸越来越重,手更肆无忌惮地往下探索,缓缓伸入她的裙底,摸到她的蕾丝短裤,一点一点往下拉... 罗安深心下一惊,手慌忙地摸向床头,无意间摸到一个相框。 可就在她准备砸下去时,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忽然没了动作,罗安深试探性地推了他两下,“mark?” 未得到回应,罗安深长舒一口气,总算晕了。 罗安深用力将他推开,连忙跳下床整理衣服。 mark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十分安静。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那头的床边,蹲下,拍拍他的脸颊,叫了他几声。 确定他是真的晕了后,罗安深把床上布置得更暧昧了些,找来手机对着mark一阵乱拍,存了几张能看清脸的照片,离开了别墅。 刚出别墅的铁门,一阵寒风迎面刮来,罗安深缩了缩脖子,将披肩又拢紧了些,顺着清幽的山道往下走。 这一片是半山的高级住宅区,人烟稀少,路灯也只是稀稀拉拉的排布在道旁。 这个时间小巴已经停运了,手机收不到信号,她只能徒步走下山去,路上偶尔能碰见几个出门处理垃圾的菲佣,却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她。 罗安深一路拿着手机找信号,快接近山脚的地方,这款老式手机才总算有了两格信号,她赶紧拨通手机里那个唯一的号码。 手机响一声就被接通了,“哟,搞定了?” 听着那头尖利的女声,罗安深皱了眉头。 “照片我拍到了,你马上把人放了,我就发给你。” “不着急,我保证人和合同一定会完完整整地送到你面前,不过...”她顿了一下,“罗小姐要再帮我做一件事...” 002、那个男人 翌日。 半山别墅。 mark于晨光中醒来。 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坐起身来,身旁空无一人。 他对着外面喊,“沙蕊?” 这是她告诉他的名字。 无人应他。 脑袋里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他们喝了红酒,然后热烈拥吻,再然后是什么? 他用力拍了拍脑袋,该死,不至于一杯红酒就让他断片了吧? 拿手机看时间,提示上排着长串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 还没来得及看,提示又弹出一则消息。 “甘氏长孙--甘延卿遭遇仙人跳,疑似床照外泄!!!” 点进去。 第一张就是他裸着上身斜躺在床上的照片,腰部以下只盖了张白方巾,隐约还能看到人鱼线。 紧接着的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都是他。 有的露出些女人的长发,有的身上露着口红印,背景和床正是他现在躺的这张,但是没一张有女人的脸。 这算哪门子的床照? 不过,以他甘延卿的名字已经足够引起波澜了,毕竟事关香港甘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狗仔也最喜欢挖富家公子的花边新闻。 关掉新闻,甘延卿打了通电话了解情况。 总结来说,就是他甘大少让人给耍了,还是一个用假名的女人。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犀利。 呵,沙蕊,sorry吗?有趣。 又让你给跑了。 于是他能干的秘书就接到了这样的指令,“老萧,想办法把昨晚派对附近和半山别墅附近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人给我找出来!” 等抓到你,再慢慢跟你算账。 罗安深却并不知道自己拍的照片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 毕竟那时她已经回了上海。 那如同整蛊一般的遭遇对她来说不过是在香港一个荒诞的夜晚。 如果不是为了救老板的女儿以及那份公司的救命合同,她坚决不会做这样缺德的事情。 虽然从她的私心来讲,整蛊对象的确帅的一塌糊涂。 她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再见,毕竟世界这么大,人那么多,他们不过是一段没有成功的‘一夜情’或者说是恶作剧。 但是,这世上偏偏存在一种定律--墨菲定律,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那是在一个月后,上海。 香港那份合同最终没能救活他们的项目,很快,公司被香港甘氏收购,甘氏派来接手的执行总裁,竟然是他。 甘延卿。 那个男人。 罗安深看着会议桌尽头的男人,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总监,总监?罗总监!”助理打断安深的思绪。 罗安深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嗯?” 助理小声提醒道:“甘总让你做自我介绍。” 望向会议桌的主位,甘延卿身着一席黑色高级西装,手肘撑在桌上,双手合十放在唇边,轮廓仍是分明,只是闭着眼,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情绪。 “我是策划部总监,负责展会展览以及活动项目的策划统筹,之前一直负责…额,香港那边的接洽,目前我手上总共有七个项目,分别是已经在做收尾工作的…” “名字。”一个低沉的声音插进来。 罗安深望向声音的来源,甘延卿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眼神犀利。 从见到他踏进公司开始,她已经极力表现的淡定了,谁知道眼神交触,心下仍是一颤。 “你的名字。”他又重复了一遍。 “罗安深。” 003、私人助理 罗安深是明白人,甘氏既然收购了公司,来之前肯定就把他们都调查清楚了的,那肯定包括她骗他的假名字,沙蕊。 甘延卿抬手看了下时间,手指敲了敲桌子集中大家的注意力。 他表情严肃,“公司的情况我都大致了解过,跟我共事不用过于形式化,我再补充三点就散会。” “第一,公司现有员工,所有人,工资翻一倍;第二,你们的观察期为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决定你们的去留,也就是说,你们的能力决定你们的最终职位;第三,少说多做,我只看结果。” 他语气果断干脆,不拖泥带水,恩威并施,的确挺有威慑力。 他接着又说,“罗总监跟我到办公室,其他人散会。” 说完他便径直出了会议室,罗安深稍作犹豫,在大家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她想这毕竟是公司,量他也不敢做什么! 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把门关上。”丝毫没有温度的声音。 罗安深乖乖关上门。 “上锁。” 她太阳穴突突跳,上锁?当她傻么,愣着没动。 他幽幽地说:“我可不保证她们会不会不小心看到点什么。” 罗安深皱了皱眉头,将门锁上了。 甘延卿站在落地窗前,正对着罗安深,看不清表情,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穿了一件金纱,西装笔挺,闪闪发光。 他薄唇勾起,“过来。” “甘总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 罗安深低头看着地毯。 “难道没人教你与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她是被视线里忽然闯入的黑色皮鞋吓到的,猛地抬头,发丝滑过他的下巴,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甘延卿哪里容她退缩,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四目相对,距离更近了。 “躲什么?”他玩味地看着她,“你那晚可不是这样的。” 罗安深徒劳地挣扎着,“...我不懂甘总的意思。” “不懂?”甘延卿冷笑,“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她只感觉唇像受到了撞击,扯的生疼。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她吃痛低呼,他立马钻了空子,温润炽热的舌滑入口中,用力地探索每一处。 罗安深用力将他推开,退到墙边,捂着有些红肿的唇。 “...请甘总自重!” 甘延卿拇指滑过唇瓣,挑眉冷哼:“自重?那我倒要问问!” “你不是叫沙蕊吗?”他步步紧逼,“怎么到了上海就改名了!” 你不也没告诉我真名吗? 罗安深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只装哑巴。 他继续逼近,“我来这里,还要多亏了你送我的头条新闻。” 罗安深听得一头雾水,多亏她?什么意思? 退无可退。 罗安深被圈在他和墙壁之间。 人生第一次被壁咚竟是这样尴尬的境遇。 她只能厚着脸皮,打死不承认,“甘总认错人了。” “怎么?这次不装失忆了?” 罗安深不理他的嘲讽,继续装哑巴。 许是甘延卿见她不给反应,有些无趣,立直身板扣上纽扣,整理好西装转身坐到沙发上。 正当罗安深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那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再次将她打入地狱。 “从明天起,你不再是策划部总监,而是我的,私、人、助、理。” 如同魔音一般绕着她的脑子转啊转... 004、前因后果(上) 甘延卿即可就通知了人事部,虽然罗安深被降到了助理,但因策划部总监职位空缺,仍由她暂代。 然而,一些茶水间的闲话却认为她是不降反升,大老板的私人助理意味着什么,大家不言而喻。 策划部内。 罗安深撑在办公桌上,手扶着额头,面色阴郁,神情复杂。 她要不,干脆辞职算了! 或许是因为有错在先,在他面前总觉得矮一截,尤其没出息,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想想都觉得憋屈,这往后还指不定怎么整她呢! 可是! 合同没到期她辞职是要赔钱的! 何况她手上还拿着那么多项目!那不得赔死? 这让她一个工薪阶级如何是好! 罗安深长叹一声,将脸埋进桌子。 耳边传来安慰的声音,“总监,别难过,你就算不在策划部也是我们永远的老大!” 是弯弯,她,曾经的助理。 公司里就数弯弯是最维护她的。 是啊,她还有一帮可爱的同事,队友! 还没来得及感动... “可是,总监...”弯弯脸微微泛红,“新老板真的是帅炸了!” “分分钟脑补霸道总裁!”一个妹子加入讨论。 又一个妹子拿着手机飞奔过来,“劲爆!我刚刚翻墙找新老板在香港的新闻,猜我找到了什么?床照!” 罗安深满头黑线。 这思维跳跃的,等等,刚刚好像提到了什么... 床照? 她赶紧把手机抢过来,果然几个新闻大字。 “甘氏长孙不雅床照外泄,疑似被甘家流放内地,表叔霍申甫将暂代其位!” 照片正是她拍的那几张。 罗安深肩膀一沉,心想,完了... 说起前因后果,时间要回溯到香港。 她遇见他的前一天傍晚。 一切要源于一通电话。 罗安深在会展现场忙碌了一天,回酒店就睡了。 睡到半夜,手机震动个不停。 她本来不想理会的,那头却不依不挠。 电话接通就让她清醒了,“安深!高雅让人给抓了!你快去救她!” 电话那头的人是高尚,她的老板兼提携她入行的伯乐。 高雅是高尚的女儿,同时也是她的挂名助理,跟她一起来了香港。 只是,高雅一直误会罗安深和高尚关系不纯,所以跟她不对盘。 罗安深听得出高尚十分焦急。 事情经过大抵是,高雅在香港某私人会所玩,男男女女难免搭讪,亲昵暧昧也稀松平常。 不巧的是,搭讪高雅的男人有女朋友,还是个黑白通吃的富家小姐,两个富家小姐对峙当然如同火山喷发一样,还动了手,于是不占优势的高雅就被抓了。 高尚在香港没有势力,还不比对方有钱有权,报警根本没用。 那富家小姐还扣了公司在香港一份很重要的合同,要高雅的家人过去道歉领人。 高尚还在欧洲,离得最近的也就罗安深了。 罗安深跟高尚保证。 “别担心,我怎么带她出来的,就怎么带她回去。” 于是,她就单枪匹马的去救人了。 谁知道她人去了,高雅却不愿意让她救。 即不愿意妥协道歉,还频繁对那富家小姐言辞挑衅。 罗安深被几个壮汉拦着,眼见着高雅被掌掴,这才意识到她们的力量多薄弱。 ----------------------- 新文首发,初出茅庐,请各位亲多多指教,多多支持! 第一次写大总裁,也是忧心忡忡啊~ 其实不要脸的说,本人是小清新挂的,哈哈哈~ 但是~~~哼哼哼(偶尔也要开开车~) 所以,希望能够戳中你的少女心! (oh~应该是‘总裁夫人心’才对!) 么么哒(づ ̄3 ̄)づ 明天10点准时更新,与你不见不散~ 005、前因后果(下) 富家小姐却又想到了新玩法,跟罗安深谈了个条件。 只要罗安深在24小时之内勾引并拍到指定男人的床照,就无条件放了她们并附送签好的合同,罗安深没多想就答应了。 精心打扮后的罗安深被带到了一个私人派对,为防身份泄漏,她的个人物件被没收,只给了她一台旧手机和一粒白色药丸。 派对很大,是在一栋私人别墅,里里外外,楼上楼下全是人。 “小心!” 说起来还真是缘分,她来来回回的转,愣是没见到他的人影,他却在泳池边上救了差点落水的她。 罗安深看过指定男人的照片,正是眼前这张俊脸。 看照片时已经觉得这男人生的好看,见到本人更是惊叹。 眼前这个男人,五官如同雕刻艺术般无可挑剔,眼睛如墨般漆黑,好似能摄人魂魄的无底洞,看一眼便会掉进去。 而且,身材比例极佳。 只是气场过于凌厉,让人有压迫感。 罗安深默默打量完这个刚刚救了她的男人,连忙道谢。 她打算趁胜追击,“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介意。”他顿了一下,笑道:“应该男士请女士喝才对,我的荣幸。” 罗安深松口气,跟着笑了。 鱼儿上钩了。 他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mark。” “…沙蕊。” 罗安深说了个假名字,回握他的手。 两人在吧台点了酒开始聊天。 聊天对罗安深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的工作就是与各类人沟通协调,把控每个环节,所以她总能很快的抓住对方的特点,找到最合适的话题切入重点。 mark对摄影的话题尤其感兴趣,说起来更是滔滔不绝,不仅得过摄影奖还办过摄影展。 罗安深在心里猜测,这男人大概是富家女的前任,富家女肯定在他那里受过情伤以至于才要用拍照的方式来报复他。 默默地竟有些同情他,有个如此极品的前任。 当然,这仅仅只是罗安深自己的脑洞。 聊得正嗨,dj时间到了,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电子乐和尖叫声。 两人决定开车上扯旗山看夜景。 来香港前,罗安深就想着要上山看夜景的。 出事之后以为看不成了,结果这山她是上了,这雾却大的连山景都看不清,更别说维多利亚港。 云雾缭绕在黑压压的山间,周围格外安静,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微妙的气氛,一切水到渠成。 他吻上她的唇,极其温柔,舌尖轻轻勾勒着她的唇,小心引导着她,追逐着她。 罗安深靠在车门上被吻着,知道自己不能退缩,手却不自觉捏紧了。 朦胧中,他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听得不真切,只觉得有个声音像在蛊惑她,下意识地回答:“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他贴在她的额头,磨蹭着她的鼻尖,轻声道:“那我要你从现在开始记得我,只记得我。” 他慢慢加深这个吻,空气里都弥漫出一股温热的气息。 “去我家?” 他问得小心翼翼,语气里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006、私人号码 上海某幢小洋楼里传来一声尖叫。 “然后你俩就那个啥了?” 俞子美不自觉提高了嗓门,一脸诧异地看着罗安深。 罗安深赶紧捂住她这位同居闺蜜的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小声警告她,“你小点声,我妈还在屋里睡着呢!” 俞子美点点头,拍掉她的手,小声道:“罗安深,你胆儿大了,居然敢跟豪门少爷一夜情!” “没有!我给他下了药...” 俞子美一脸吃惊,“我去,你俩还用药?这情趣...” 罗安深怒目圆瞪,俞子美乖乖收声,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他晕倒之后,我拍完照就离开了,虽然是我把照片传上网的,但只传了照片,什么都没写,谁知道后来网上全是他床照的新闻!还曝光了他的身份!” 罗安深越讲越激动,“我那时候根本都不知道他姓甘,明显被当枪使还做了替死鬼,偏偏那么倒霉他还成了我老板!” “啧,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俞子美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该不会把你送去蹲大牢吧?” “不会。”这一点罗安深敢肯定。 “第一,他不可能承认自己让人给整了再把新闻闹大影响甘氏集团;第二,半个月前甘氏就已经收购了我们公司,他要抓我早抓了;第三...” 他的重点似乎不在床照上,而是她用假名字骗他,想起他看她时的眼神,她也很疑惑。 俞子美点点头,“第三呢?” “第三,他没有证据,手机早被我给扔了。” 俞子美小声嘀咕,“啧啧啧,最毒妇人心。” 罗安深一记眼神杀,“什么?” “我说他心机真重,指不定憋了什么大招要整你,你在公司要多加小心。”俞子美笑得一脸真诚。 忽然,她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把这事兜了一个月,现在才告诉我?” 罗安深语塞,“额,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罗安深,我说没说过让你不要多管闲事,那个高雅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去救她干嘛!万一你出事了,阿姨要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 罗安深随口接了一句,没想到俞子美忽然炸毛了。 “那什么叫严重,你告诉我?再出一次车祸,还是再失去一次记忆!你是不是非要把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让我们担心,你才高兴!”她越说越生气。 罗安深抱住俞子美,安慰道:“是是是!美人儿,我错了,我知道你最为我着想了,我保证!我下次一定见死不救,自私自利,苟且偷生...” 等俞子美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罗安深已经跑回房间关了房门。 俞子美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上海近段时间进入了雨季,一到晚上总爱飘点小雨,弄堂里容易蓄水,到了深夜也总是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准备睡觉的罗安深接到一通电话。 “明早七点,和平饭店,你最好早点到,我不喜欢等人。” 她一点也不奇怪甘延卿有她的电话,毕竟他是老板,可是... “甘总,我们的上班时间好像是九点。” “你的工作时间,我说了算。” “明早七点我会准时到的。”罗安深深呼一口气,“如果甘总没什么事我先挂了,甘总,晚安,甘总,再见!” “等等!” 罗安深顿住要挂掉电话的动作。 电话那头说道:“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所以呢? “晚安。罗安深。” 罗安深不明白,他的声音分明一如白天一样冰冷,可为什么却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笑呢? 007、公报私仇(上) 和平饭店,大堂。 “抱歉,罗小姐,甘先生让您继续等着。” 酒店前台一脸为难地看着罗安深。 手表的时针稳稳地指向十一点。 罗安深早上七点到和平饭店时,甘延卿在开一个视频会议,让前台叫她在大堂等着。 现在三个小时过去了,他还让她等着。 是了,她想她大概是被公报私仇了。她忍。 罗安深坐回沙发,又等了半个小时。 “罗小姐,甘先生让您去餐厅。”前台通知她。 被领到餐厅时,甘延卿已经开始点菜了。 “想吃什么。”他问她。 罗安深深呼吸,“甘总决定就好,我不饿。” “咕噜噜~”肚子却十分不配合地叫了起来。 “你的肚子倒是比你诚实。” 罗安深心下大窘,表面却还是一贯的淡定。 他翻看菜单,问道:“有什么忌口的?” 罗安深也不较劲,答道:“没有。” 他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算好养活。” 罗安深不禁蹙眉,她好不好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点完菜,甘延卿将一个文件袋放到罗安深面前。 “上菜之前选出三个备选方案。” 罗安深以为是项目方案,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一份一份的全是住宅资料,大都是上海的别墅豪宅。 罗安深疑惑道:“这是?” “我要住的。”他回答地理所当然。 你住的为什么要我选?罗安深一脸茫然,心里虽然这么想着。 嘴上却说,“甘总有什么要求吗?” “你看着办。”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又不是她住,她要怎么看着办? 他难道是想间接提醒她现在是罪人,害他不能回香港? 回想他在香港的半山别墅,环境清幽,应该是个喜静的人,那么大间别墅就他一个人住,连个菲佣都没有,肯定很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间,装修风格偏向美式,喜好简约注重细节。 罗安深挑出三间认为符合标准的住宅资料递给甘延卿。 他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吃完饭就去看这三间。” 罗安深一愣,“我们不回公司吗?” “不回。” “可是,公司还有很多事…” 甘延卿打断她,强调道:“我就是公司现在最要紧的事。” 罗安深无力反驳。 菜上来,竟全是她爱吃的,不自觉多吃了些。 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 “呕~” 果然又是他的陷阱。 罗安深感觉自己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刚刚那顿真是白吃了。 刚吃完饭就开着跑车上高速狂飙,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坐过山车,下一秒就要被甩飞出去。 甘延卿靠在跑车上,看着不远处吐得直不起腰的罗安深,一脸苍白,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于心不忍。 “甘先生,罗小姐她没事吧?”一个妖娆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售楼小姐不知何时蹭到了他的身旁,一会儿撩一撩长发,一会儿又对他挤眉弄眼。 甘延卿却当她不存在一般,径直朝罗安深走去。 “好点了吗?” 他帮她轻轻拍背,却感觉她身体一僵,躲开了。 “没事了,谢甘总关心。” 甘延卿收回手,表情不太好,又变成冷冰冰的样子,转身走向车子。 “好了就上车,看下一个。”他语气不善。 “这个不是还没看吗?” “不看了。” 罗安深不解,谁又惹他了? “为什么?” “有妖气。” 一点也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差点没站稳,“妖气?” 扯,她还有仙气呢!摆明了想整她。 他不耐烦道:“上车!” 008、公报私仇(中) 这一次甘延卿没有飙车,开得格外平缓。 只是,自他上车后,车内安静的就像蒙上了一层冰霜。 罗安深抬眼看着前方的红灯,距离目的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她随口切了个话题,却没想到会把自己带进沟里。 “没想到甘总还会看风水啊。” “毕竟想吃唐僧肉的太多。”他意有所指。 罗安深联想到刚才售楼小姐对他的殷勤,难怪他说有妖气。 他却转头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是吧,妖精。” 罗安深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红灯结束,后面的车都按着喇叭催促。 他猛踩一脚油门,“嗖”的一声驶远了。 她真是自讨苦吃... 于是,看别墅的时候只见一个英俊凌厉的男人身旁站着一个面如白纸的纤瘦女子,男人黑着脸,不怎么说话,倒是那女子与中介相谈甚欢。 那男人十分高冷,“走了。” 女子跟中介道完谢也跟着离开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中介,他分明听女子叫那男人“甘总”,却也分明感觉到那男人离开时对他眼有敌意,他莫不是搞错了那两人的关系才弄丢了一笔大单子? 甘延卿和罗安深开车驶向最后一个目的地。 临湖独栋别墅,有自己的私人码头。 环境清幽,空间私密性好,装修精致简约,罗安深默默点头,正符合他的喜好。 此刻,她正和甘延卿一前一后的参观别墅。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甘延卿不愿让人跟着,别墅就被清场了。 本着助理尽职尽责的职业素养,罗安深将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甘延卿跟在她身后,也不发表意见,倒像是她要买房似得。 朝北的走廊尽头是一间浴室,采光不好,阴气沉沉的。 罗安深走进去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去开灯,却没找准按钮。 “哗~”水从吊顶喷洒而出。 甘延卿眼疾手快关掉按钮。 冰冷的水却已经淋湿了罗安深,从头至脚,无比狼狈。 白衬衫紧帖在她身上,变得透明,纤细的腰肢被收紧的衣服描摹的若隐若现,水珠从她脸颊滴落,顺着肌肤滑向脖颈深处。 罗安深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顺势将她圈入怀中。 罗安深被他裹进怀里,挣脱不开,一张脸憋得通红。 甘延卿想起香港那夜,他们拥吻时,她也是这般,脸颊羞红的模样,叫人心动。 他喉头涌动,声音喑哑,“你还真是个小妖精,到哪儿都不安分...” “唔!”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总裁都对强吻情有独钟?! 罗安深用力咬紧牙齿,不让他的舌突破重围。 甘延卿一边吻着她一边将她压向墙壁。 她的身体蓦地贴向瓷砖,后背一片冰凉,不禁浑身一颤。 他稍微抬头,对她说:“不准咬牙。” 他的吻再次压下来之前,罗安深飞快说道:“对不起!” 忽如其来的道歉让他不由一愣,停下动作。 她继续说道:“对不起,mark...” mark是沙蕊才知道的名字。 她承认了。 009、公报私仇(下) (深夜福利,加更一则~) 甘延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装了?” “我原本也没打算要装,只是...” 他呼出的热气漫游在她脸上,痒酥酥的,让她十分不自在。 “你先放开我!”这样暧昧的距离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她又挣扎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了。 甘延卿觉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想逗她。 “似乎不到你讲条件的时候。” “那你不要靠我这么近。”罗安深气结。 他配合地把头退开了些,“说吧。” 她深呼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我为照片的事郑重跟你道歉!但是我真的没想到那些照片会让你上新闻头条,害你离开香港。” 他的反应却很平淡,只问道:“只有这个要跟我道歉?” “还有,我用假名字故意接近你,欺骗你的信任,下药把你迷晕,把你的照片发布到网上,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罗安深语气坚定,“所以,如果甘总你要追究,我马上去警局自首。” “原因?” “公司当时急需一份救命合同,有人跟我谈了一个条件。” 罗安深刻意忽略了高雅被抓和高尚的请求,她现在还不完全了解他的为人,不想再拖两个人下水。 “我就值一份合同?”他的声音逐渐冰冷。 “...抱歉。”罗安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并不想听她道歉,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着,就快烧光他的理智和耐心。 “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知道你是新任总裁的时候,我很无措,觉得自己闯祸了,所以才装作不认识你,耽误了道歉的时间。”她严肃道,“甘总,在香港时,我很抱歉,招惹你并非出于我本愿,你现在是我的领导,我不希望我们有什么误会。” 甘延卿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疏远着和自己的关系,只觉得无比烦闷,心里的火像是要喷浆炸裂一般。 他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是否出于本愿,你既招惹了我,我就没想过要放过你!” 罗安深看着眼前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不断放大。 他猛地低头撰住她的双唇,没有丝毫怜惜,像是要把全部怒火都融在这个吻里。 他的手攀上她的肩膀,稍一用力,白衬衫就撕裂了一个大口,他却还不满意,用力一扯,崩开了胸前几颗纽扣,露出她白色的内衣。 罗安深大惊失色,猛烈地挣扎起来。 “啪!” 罗安深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会那么大,只见甘延卿的头侧向一边,脸上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罗安深趁他愣神,猛地将他推开,跑了出去。 甘延卿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衬衣碎片,脚用力踢向墙壁,整个人往后一弹,十分懊恼地抱着脑袋。 罗安深一路跑出别墅,打车回市区,她一身狼狈,不敢直接回家。 衬衫被扯得没法穿,好在还披着甘延卿的外套,看不出不妥。 找了间服装店,换了身新装,她却又不想回家了。 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栋楼前。 门牌上写着:深夜心理诊所。 身后有人叫住她,“安深?” 010、避风港 是叶西臣。 他此时站在一颗梧桐树下,眉眼如画,手里端着一杯星巴克,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块精致的手表。 他向来喜欢清爽利落的打扮,今天也不例外。 罗安深最不爱与他站到一起,一来是他太高,显得她太娇小,二来是他分明比她年长,却偏偏生了一副少年的模样,倒显得她老成。 他走到她面前,眉开眼笑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罗安深也笑,“我逛街,顺道路过,就来看看你。” 叶西臣见她手上提着几个购物袋,再一瞥她的头发,微微皱眉,似乎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刚洗完头就去逛街,不怕着凉?” 罗安深下意识揉了揉自己还有些湿润的头发。 她差点忘了,他可是心理医生。 叶西臣无奈地摇摇头,越过她去开门。 “跟我进来。” 罗安深有些抵触,“我今天不想做治疗。” 叶西臣叹口气,去拉她的手。 “谁要给你做治疗,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见拉不动她,叶西臣笑问:“你不是说是来看我的吗?你打算站在门口看我?” 罗安深闻言,乖乖跟着叶西臣进了诊所。 两人都没发现,街道的不远处停着一辆跑车。 甘延卿一直远远地跟在罗安深的身后,不敢跟得太紧让她发现。 这会子见她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见两人进去,他才把车开近。 于是,他能干的秘书又接到了这样的指示,“老萧,替我查一下深夜心理诊所。” 而另一边,罗安深又开始感慨起叶西臣气派的私人心理诊所。 与其说是心理诊所,倒不如说这是叶西臣第二个家。 有哪家心理诊所是开在带院子的联排别墅里的,还是在上海法租界。 进门第一眼就是一大片绿化,叶西臣说绿色的植物可以安抚情绪,所以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他也乐于打理,养得十分好看。 罗安深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叶西臣。 “你上次要给我的那盆快死掉的风信子呢?” 他有些幽怨,“你把它扔在这儿也不管它,我还以为你不要了。” “怎么会不要!没养活么?” “自然是养活了。” 罗安深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看,我就是知道有你在我才不管的。” 他摇头笑道:“马后炮!” 叶西臣取来一张毛巾递给她,让她擦干头发,又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柠檬水,补充维生素c,避免感冒。 罗安深抱着杯子,只觉得无比温暖,这里果然是她的心灵避风港。 她看着叶西臣放在她面前的风信子,已经发出了新芽。 “你上次跟我说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叶西臣望向她,徐徐说道:“死亡然后重生。” 罗安深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深谙的眼神,点头说道:“真特别。” “所以,特别的花要送给特别的人。”叶西臣笑得温柔。 “一个忘记过去八年的人,的确挺特别的。”罗安深自嘲道。 他轻叹一声,“有时候失去也未必不是一种得到。” “叶西臣,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一高深莫测的得道高人。”罗安深一脸嫌弃地说。 叶西臣笑笑,“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高深莫测的得道高人说说?” “还真有!” 011、一切刚好 叶西臣投以鼓励的微笑,坐到罗安深身旁。 “我…我有一个朋友,她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然后想跟对方道歉,但是对方很是霸道,她要怎么才能让对方听得进去她的道歉呢?” “通常自己不好意思问的,就会说,我有一个好朋友怎么怎么样。”叶西臣无情地戳穿她。 罗安深无奈道:“你这样拆我台,是很容易失去我这个朋友的。” 叶西臣也一脸无奈,“你这样拐弯抹角,我也会很难帮助到你的。” 罗安深妥协,“行行行,是我想问你,怎么跟一个男人道歉他才听得进去?” 叶西臣正在泡茶,手一颤,茶叶洒了一半。 他试探道:“你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罗安深十分激动。 叶西臣这才平静地拈出多余的茶叶,复问道:“那你是跟谁道歉?” 罗安深别扭地说道:“一个混蛋!” “是混蛋你还道什么歉?” “我做了对不起混蛋的事。” 叶西臣调侃道:“那你岂不是比混蛋还混蛋?” 罗安深不乐意了,“我就问你个问题,你怎么还跟我贫起来了?” 叶西臣抿嘴笑道:“我只是多角度分析。” “那分析结果是什么?” “放下偏见和顾虑,道歉当然诚意最重要。” 罗安深低喃重复着,“放下偏见和顾虑,诚意最重要…” 她对甘延卿的确有偏见,因为心虚,所以先入为主的敌对了两人的关系,今天又被甘延卿整了一天,在别墅时也是一时情急才道的歉,的确没有诚意。 而她的顾虑,都跟那个与他在香港的夜晚有关… 叶西臣见罗安深低头沉思的模样,知道她肯定又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了,起身拿水壶去浇花。 已是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天空藏着几丝不愿离去的光亮,街道逐渐安静,一颗梧桐树的枝丫伸进了别墅的院子,屋檐亮起暖黄色的彩灯,叶西臣站在院子里浇花,视线所及的落地窗内,罗安深仍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发呆,画面安静而美好。 一切刚好,他的嘴角悄悄上扬。 叶西臣放下水壶,敲敲落地窗的玻璃,她望了过来。 他隔着玻璃对她说了句什么。 然而,隔音太好,罗安深没听清,也没看出口型的意思。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弯弯打来的。 公司正在进行的项目出了一些问题,事出紧急,让她马上回一趟公司。 这些项目可都是罗安深的心血,她向来比谁都上心。 叶西臣见罗安深接了电话就收拾东西往外走,连忙走过去。 “出什么事了?”他一脸担心。 “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我要回趟公司。” 听到是公司的事他才放下心,点点头,说道:“我送你去公司。” “你又不开车,我自己打车行了。”罗安深拒绝道。 她拍拍他的胳膊,又补充道:“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别担心。” 叶西臣只好送她出门打车,“那你到公司发信息告诉我一声,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 罗安深坐上出租车,又想到什么,摇下车窗问他。 “你刚刚在外面跟我说了什么?” “下次再告诉你。” 罗安深皱起眉头看他,“神神秘秘的~” 叶西臣笑道:“行了,快走吧。” “拜拜~” 叶西臣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开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他脸上的笑才收起来,只剩一脸落寞。 街道不远处,坐在车里目睹一切的甘延卿正打着电话。 “弯弯,你做的很好。” 012、解决问题 罗安深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司。 策划小组已经在会议室等她了,大家都一脸焦急。 她问弯弯,“什么情况?” “我们户外品牌项目的线下活动,原本谈好的欧洲场地黄了,那边现在不愿意租给我们,但是咱们已经跟客户确定了活动时间,他们已经投放了大量活动宣传。” “之前谈好的,为什么又不租给我们了?” 弯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罗安深又问,“之前谁去谈的欧洲场地?没签合同吗?” 弯弯小心翼翼地回道:“高总去谈的,合同签了,但是不见了。” 罗安深沉默了一下,“联系过高总吗?” “联系不到。” 罗安深猜想这件事应该是高尚故意为之,公司被强制收购后他就没再出现过,受到的打击应该不小。 “这件事甘总知不知道?” “甘总还不知道。”弯弯回答地毫不犹豫。 弯弯是想到刚刚在电话里,甘延卿让她不要告诉罗安深是他打的电话,应该是不想让罗安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吧。 罗安深一脸严肃地看着弯弯,问道:“公司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欧洲场地的合同不见了?” “应该只有我们,合同一直是高总自己放的。” 罗安深点点头,走到会议桌主位,手撑在桌子两侧,注视每一个人。 她语气坚定而严厉,“这件事就只有我们知道,明白吗?” 底下坐的都是罗安深信得过的人,大家相互对望达成一致,毕竟都是高尚带出来的,他现在公司没了,总不能因为这事再生事端。 罗安深报以感谢的微笑回望大家,开始着手解决问题。 “我记得客户做的宣传,目前只提到了活动时间,活动地点还在保密做留后宣传使用,我们只要在那之前提出更有意思的新场地活动方案就可以了,咱们按老样子分工,小雅负责客户对接,庄庄负责资料收集,弯弯负责媒体联系,其余人各司其位,随时准备头脑风暴。”罗安深安慰大家,“大家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在。” 她的话无疑是给策划小组的一粒定心丸。 罗安深拍拍手,带动情绪,“大家打起精神!老规矩,新方案出来之前要辛苦大家接受我的魔鬼监督,今晚先放过你们,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开始打仗!” 大家在听到‘老规矩’的时候已经哀嚎一片,罗安深的魔鬼监督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带着他们吃睡在公司熬夜加班一个星期,那都不在话下,但是福利很好,每天好吃好喝,方案出来放假一周,工资更是从没亏待过,这就叫,痛并快乐着。 罗安深出公司的时候,已是深夜。 她老远就看见公司门外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 跟同事道别后,罗安深跑向那个身影。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叶西臣,“你怎么跑来了?” 叶西臣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 她刚买的新衣服以及…甘延卿的外套。 罗安深一拍脑袋,光顾着拿包了。 “我改天去拿就行了,你干嘛还特意送过来。” 叶西臣笑笑,“顺道送你回家。” 罗安深一脸无可奈何,“你还真拿我当小孩子啊!” 叶西臣耸耸肩,不置可否。 “对了,你说下次见我就告诉我你说了什么!下次到啦!” 叶西臣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再下次告诉你。” 罗安深故作生气的样子去打他,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甘延卿藏在角落,看着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碍眼。 都故意打断过一次了,怎么又追着贴上来。 电话响起来,是老萧。 “少爷,查到了。” 013、最大的诚意 “上海法租界那栋房子登记在一个叫叶西臣的男人名下,也就是现在的屋主,深夜心理诊所的心理医师。” “叶西臣是上海百乐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排行老三,因为不愿意进自家公司,家里就帮他开了这么个私人心理诊所。” “我还查到…” “罗小姐八年前出过一场车祸,当时开车撞到罗小姐的正是叶西臣…” “叶家主动负了全责,承担了罗小姐所有的医药费,还资助罗小姐读完了大学…” “罗小姐车祸后失去了记忆,叶西臣从国外念完心理学回来之后,罗小姐定期都会去他的诊所做治疗…” 甘延卿满脑子都回响着老萧昨晚查到的信息。 她原来,真的失忆了… 不过,就算没有失忆,她也不一定记得他,甘延卿自嘲地笑了。 “咚咚~”有人敲门。 甘延卿坐回办公桌,“请进。” 某部门经理进来跟他汇报项目进度。 听完汇报,甘延卿叫住那人,问道:“罗安深来了吗?” “来了吧,好像去了策划部,要帮甘总叫她吗?” 甘延卿冷着脸,“不用了,你出去吧。” 她今天到现在都没有来跟他报道。 难道是在为别墅的事情跟他生气? 但是,她既然来了公司就应该知道会见到他。 他似乎很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作为私人助理的职责。 他才是她要全身心工作服务的对象! 按下前台的分机键,“叫罗安深到我办公室。” 前台挂上电话,看着座机上的分机键,分明有策划部啊。 甘延卿当然也知道,只是他怕拨过去会是罗安深接,然后直接拒绝他。 事实证明,迂回战术是有效的,不到五分钟,罗安深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等他说话,罗安深就开口道:“甘总,我知道我昨天的道歉很没有诚意,但我的确是真心想跟你道歉的,现在我们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请甘总给我一个星期处理,等我处理完,一定带着最大的诚意跟甘总道歉!” “最大的诚意?” 罗安深点头,“是的,甘总也可以想一下有什么心愿,我力所能及的都会帮你办到,好弥补我以前的过失。” 甘延卿这么一听,来了兴趣,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你力所能及的范围是什么?” 罗安深一脸正经地说:“不犯罪,不违背道德底线,不出卖自己。” 甘延卿见她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 “我要回一趟香港,原本你作为助理是要跟我一起去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给你一个星期,心愿等我从香港回来再告诉你,保证不会...”他故意停顿,“让你做犯罪,违背道德底线和出卖自己的事情。” “谢谢甘总!” 罗安深没想到甘延卿今天这么好说话,一时竟兴奋的笑出了声。 甘延卿却是一愣,到上海后,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灿烂。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甘延卿去了香港,罗安深和策划小组闭关想新方案。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接二连三的否定和推翻重来的加班熬夜中,客户终于通过了他们的新方案。 他们出关那天,恰巧甘延卿回上海。 他是在电话里告诉她心愿的,那时他刚出机场。 他告诉她,“你就陪我吃一个月的晚饭吧,从今天开始。” 她不是急着想跟他撇清关系吗,他偏要跟她牵扯不清。 一个月,足够让罗安深好好认识他,了解他,然后永远记得他。 甘延卿要的,当然不止是跟她一起吃晚饭,还要‘吃’了她… 014、睡着了(上) 罗安深接完甘延卿的电话就崩溃了,刚刚打完一个星期的仗,以为能回家泡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谁想到又要赶往下一场战役。 她此时坐在甘延卿的车里,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街景,陷入自我纠结。 陪他吃一个月的晚饭,这应该不算是出卖自己吧? 说实话,她听到甘延卿这个要求的时候,内心是拒绝的,毕竟她道歉的目的就是为了跟他化解香港的误会,然后跟他保持距离,做回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但是,甘延卿说这就是他要的心愿,别无其他,让她好好拿出自己的诚意。 她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 如今事已成定局,她想,不过就是和他吃个晚饭而已,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发什么呆?我们到了。”甘延卿提醒她。 “喔~”罗安深迷迷糊糊地去解安全带。 刚要开门下车,甘延卿拉住她的手,制止道:“我来。” 于是罗安深就看着甘延卿下车绕到她的车门前,帮她打开车门,伸手牵她下车,极有绅士风度。 甘延卿带她去的是家法国餐厅,餐厅氛围很是浪漫,因为靠着外滩,所以能看见江景的那一边装的全是落地玻璃。 夜色下,窗外霓虹灿若星辰,窗内玫瑰白烛伴着动人旋律。 罗安深不由看着夜景看得呆了。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一个老外正和甘延卿用法语聊天,时不时看向罗安深。 罗安深是不懂法语的,尽管觉得法语很浪漫,但她会的也就一句“笨猪”。 看着甘延卿十分流利地说着法语,不禁感慨,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甘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说个法语都能一脸贵族气。 那法国人见罗安深盯着他们看,笑着跟她问好,又说了一长串她完全听不懂的法语,只能一脸求助地看向甘延卿。 甘延卿对于她的求助像是很受用,笑着跟那法国人解释。 那法国人知道她不懂法语后,十分抱歉地看着罗安深,用英文跟她说着抱歉,又多聊了几句。原来,法国人叫皮埃尔,是这间餐厅的老板,并且和甘延卿是老朋友。 末了,皮埃尔又祝他们有一个美丽的夜晚才离开。 果真。浪漫的法国人。 甘延卿举起香槟敬她,“听说你的新方案通过了,恭喜。” 罗安深举起香槟轻轻相碰,“谢谢甘总。” 他微微皱眉,“以后私底下就叫我的名字。” “额?” “你想叫我mark也行。” 罗安深眼尾一颤,又是这个名字。 她为难地说道:“这不太好吧。” “我不想下了班还感觉在工作。”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 “没有可是。”真霸道。 “知道了,mark。”她到底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看到罗安深妥协,甘延卿满意地点点头。 谁让她是来道歉的,诚意最重要。 服务员开始上菜。 从前菜一直到甜品,都按着顺序,一道一道的上。 菜品精致而美味,只是这样优雅的吃饭方式着实把罗安深的困意一点一点吃了出来。 她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现在吃着晚餐,困意更是来得汹涌,再加上小提琴优美的旋律,宛如一支安眠曲。 于是她胳膊撑在餐桌上,手扶着额头,就这么睡着了… 睡梦中,她只感觉自己从一个温暖的怀抱掉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上,手摸到一个温软的枕头,将它揽入环中,味道真好闻。 只是唇上湿湿痒痒的,像是被羽毛扫过… 第二天早晨,温暖的阳光洒落进房间。 罗安深从梦中苏醒,睁开眼,有一束阳光照在她的眼前。 一张熟悉的俊脸进入视线。 她倒吸一口气,极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甘延卿!!!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此时面对面隔了不过一只手掌的距离,躺在同一张床上。 她还枕着他的胳膊… 015、睡着了(中) “啊!”罗安深失声尖叫。 甘延卿被尖叫声吓醒,见始作俑者是罗安深,一脸不满地瞪她一眼,她倒是睡醒了,他可是被撩拨的一夜未眠! 他伸手捂住她的嘴,侧身将她抱在怀里。 “别吵,我被你害得一宿没睡,很困。”他的嗓子有些嘶哑,听着倒十分性感。 罗安深听到他说一宿没睡,赶紧摸自己的衣服。 还好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听甘延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有些事不脱衣服也能做的。” 罗安深惊得瞪大了眼睛,心又凉下去半截。 他们难道,真的... 她的清白... 谁知道他低笑一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在你不清醒的状态下碰你。” 虽然这是句叫她安心的话,可怎么觉得更不安心了呢? 罗安深被捂着嘴巴,支支吾吾个不停。 “安静一点。”甘延卿说。 罗安深听话地不动嘴,身体却开始动,不断尝试脱离甘延卿的怀抱。 甘延卿被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女人闹得没了脾气,真是一刻都不安生,欠收拾。 他抽手打了她的屁股,并惩罚似得咬住她的耳朵,“别动!” 罗安深一僵,只觉得全身像是有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耳朵一直传到脚趾,吓得不敢动了。 甘延卿却一个翻身将罗安深压在身下。 “和我吃饭吃到一半睡着的,你是第一个。”他的声音蛊惑而低沉,回答了她满脸的疑问。 不待罗安深反应,他就翻身下了床。 罗安深也记得,她似乎吃到一半就被周公召唤去了。 甘延卿起初以为她只是闭目养神,直到听到她传来轻微打呼的声音,才确定她是睡着了。 这让他很有挫败感,他是魅力不够吗?竟然让她吃饭吃到睡着? 转念一想,她这一星期都在熬夜加班赶方案,肯定很累。 他回香港一个星期就想了她一个星期,下飞机后只想着赶快能够见到她,忘记她需要休息,倒是他疏忽了。 于是就近开了两间房。 他本来放下她就要走的,谁想到她会抱着他的手不放,又摸又蹭,他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抵抗力,哪里禁得住她的撩拨,却又不敢打扰她睡觉,只偷偷亲了她水润的粉唇。 偏偏她睡相十分不好,动来动去的,害得他一夜未眠。 当然,他告诉罗安深的版本里,是自动忽略了偷亲环节的。 她就算觉得事有蹊跷也无从查证。 罗安深拿出手机,夜不归宿,家里那两个女人肯定得急疯了! 然而,手机上却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这不合理啊。 这时,甘延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昨晚帮你接了通电话。” “什么!” 罗安深赶紧翻手机通话记录,最后接通记录显示的是:母亲大人。 糟糕了... “你说了什么?”罗安深一脸焦虑地看着甘延卿。 “我说你睡着了,然后你妈让我们好好休息。” 甘延卿刻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是啊,她的确是睡着了。 但是,不明真相的人不会单纯的只以为她是睡着了啊! 她妈可是恨不得赶快把她嫁出去呢!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妈不要再念叨她! 这下好了,她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估计很快,身边的人都会知道她夜不归宿,而且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了夜! 016、睡着了(下) 罗安深痛苦地把头埋进膝盖,十分苦恼,“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摇醒!” 甘延卿一脸高冷,“我不想摇醒一头死猪。” 其实他当时根本没打算叫醒她。 “你!”罗安深指着他说不出话。 竟然说她睡得像一头死猪! 罗安深继续指责,“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家!” “我并不知道你家在哪。”他当然知道,只是不想送她回去。 “那你可以打电话让弯弯来接我啊!”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他的女人当然要自己看着。 “...”ko! 到此,她企图推卸责任宣告失败。 罗安深满脸怨气地看着甘延卿神清气爽地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 从昨晚开始,她就觉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罗安深猜测他大概回香港发生了什么好事,说不定,是甘家要他回去香港,那就真是太好了。 甘延卿当然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还特意给她放一天假休息,要是知道她想着让他离开,估计是笑不出来了。 罗安深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她等一下要回家接受言行拷问,甘延卿还规定她晚饭时间必须出现在他面前,这哪里是放假,分明是受苦! 这,果然是一场艰难的战役啊… “要我送你吗?”甘延卿接过门童递过来的车钥匙。 罗安深赶紧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要是让他送,不小心再被她妈看到,那才真是解释不清了。 甘延卿自然猜得到她的小心思,也不强求。 “那你路上小心。” 他可是留了电话给罗妈妈的,有的是时间打入她的亲友内部,随时能见未来丈母娘。 不着急,慢慢来。 罗安深回到家,果不其然,两个女人都在家里等着她。 她刚一进家门就被俞子美和程景蕙女士左右挟持,困在沙发上‘严刑逼供’。 程景蕙欢喜地溢于言表,挽着自家女儿的胳膊,用一副‘你不用说,妈妈都懂’的表情看着罗安深。 罗安深只觉得毛骨悚然,后背一阵犯凉,急忙解释。 “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昨天是真的睡着了!” 程景蕙只当她是害羞,配合着点头,“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妈妈能够理解的。” “情到浓时!情不自禁!很正常!很正常!我们都明白!”俞子美在一旁添油加醋。 罗安深丢给俞子美一个卫生眼,转头继续跟程景蕙解释。 “你们也知道我这几天都在熬夜加班,昨天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别人不想打扰我睡觉才没叫醒我。” 程景蕙恍然大悟道:“喔~这么说,小甘是你的同事啊!” 俞子美是早上起床才知道罗安深昨晚夜不归宿的,就听罗妈妈念叨着昨晚是个男人帮安深接的电话,这会子听到‘小甘’两个字,蓦地想起了甘延卿,瞪大眼睛向罗安深求证。 “他不是什么小甘,他是我们公司新来的执行总裁,甘延卿。”罗安深证实了俞子美的猜想。 程景蕙听到‘小甘’原来是‘甘总’更是开心了,想来肯定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得让罗安深好好把握。 “我说怎么声音听着都格外大气呢,你可得给我好好把握机会!” 罗安深只觉得无奈,一本正经地跟程景蕙声明,“妈!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程景蕙板起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你倒是努力跟他有点关系呀!你都28了!妈在你这个年纪,你可都能打酱油了!” 017、缩头乌龟 “罗妈妈,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们也只有瞎操心的份,安深肯定心中有数,您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俞子美帮罗安深解围。 罗安深是个倔脾气,程景蕙也怕自己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去花店了,懒得在这儿念叨你,还招人烦!” 罗安深看着收拾东西出门的程景蕙,说道:“我一会儿去花店帮你。” “不用了,看你熬夜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在家好好待着吧。”程景蕙指着厨房,“厨房熬了鸡汤,你们俩记得喝。” 到底是嘴硬心软的,那鸡汤是程景蕙昨夜就开始熬的,说是罗安深加班太辛苦,要给她补一补身体。 俞子美看着这对像刺猬一般的母女,只觉得温暖。 程景蕙刚一离开,俞子美就揽过罗安深的脖子,让她老实交代昨晚为什么会跟甘延卿在一起。 听完事情始末,俞子美笑弯了腰。 “哈哈哈~你居然约会约到一半睡着了!” “不是约会,是吃饭!”罗安深纠正她。 “都一样啦,以我的经验来看,那甘延卿八成就是在追你!” 罗安深开玩笑道:“呵,那还有两成是什么?” “还有两成,估计是,不甘心!男人嘛,总爱想着没得到手的女人,像甘延卿那种有钱的公子哥,多少女人想往他身上贴啊,偏偏,被你给耍了,找到你,你还躲着他,他不对你有兴趣对谁有兴趣?” “...” “他该不是想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让你爱上他,然后再报复你吧!” “他没这么无聊吧?”罗安深蹙眉。 “不要小看一个男人想要征服一个女人的欲望。” “我不会爱上他。” “是不能爱上!那种有钱人你追我赶的爱情游戏不适合你,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心!”俞子美忽然感性起来,“我们安深一定要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把以后每一天都过得开心,我不准你不幸福!” “啧,我的鸡皮疙瘩~”罗安深故作一脸嫌弃地抖了抖身子。 “不过…”俞子美笑得一脸奸诈,“那甘延卿要是颜值各方面都不错,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增加一点恋爱经验。” “你刚刚不还让我保护好自己的心嘛?”这女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一切始于颜值嘛!”俞子美笑得一脸无害。 这大概跟她平面模特的工作有关,平常接触的大都是同行的男模特,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 俞子美当然也交往了不少男朋友。因为长得好看。 相较于罗安深的素雅清丽,俞子美的长相是属于艳丽型的,更具有攻击性,是不讨女生喜欢的长相。 再加上异性缘很好,老有人在背后骂她狐狸精。 索性是俞子美心大,还把它当做赞美,笑笑也就过了。 说起颜值,罗安深脑子里浮现出甘延卿那张如同雕刻般的俊脸。 “甘延卿的确长得...还不错。”虽然她也不想承认。 俞子美一脸坏笑,“跟叶西臣比呢?” “美人儿,如果你对那位甘总的颜值那么有兴趣,建议你翻墙查一下香港八卦新闻,里面的照片都是我跟他结梁子的大作。”罗安深起身向卧室走去。 俞子美跟着追过来,“到底谁更好看!” 罗安深摆摆手,“我困了,要补觉。” “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别想糊弄过去。” 罗安深嘴角拉开弧度,摆出一个极为敷衍的标准笑容,“都好看!” 罗安深转身将俞子美推出房间。 紧接着“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俞子美隔着房门喊道,“缩头乌龟!” 罗安深倒在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愣。 她当然知道俞子美什么意思。 她的确觉得甘延卿长得很好看。 但是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最好看的,是叶西臣。 018、狗血剧情 说起她和叶西臣的相遇,实在堪比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 叶西臣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她记得在医院醒来时,身边只有他。 她当时躺在病床上,睁开眼与他四目相望。 那是一张疲惫的脸,长了些许胡茬,却仍看得出翩翩少年的模样。他见她醒了,第一反应竟是打翻了手里的花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跑出去找医生。 现在想想,他当时真是有些糗,不过,她当时也好不到哪里去,醒来过后全然记不起从前,一片陌生,样样都畏惧害怕。 说起来,她好像自那以后再没见过他有胡茬的样子。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叶西臣天天都来陪她聊天说话,帮助她认识和接受她所未知的一切,将她记忆那张白纸一点一点书写。或许在当时,比起陌生的母亲,这个陌生的少年才是第一个让她依赖的人。 如同孤身大海里抓到的一根浮木,让她不安的心有了安全感,那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在她那缺失的记忆里,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人。 后来罗安深才知道,害她成了一张白纸的就是叶西臣,无证驾驶把她撞成了失忆,索性叶家负了全责,程景蕙也不客气的替她收下了一大笔赔偿金。 只是在那之后,叶西臣再也没碰过车。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成为了朋友,很好的朋友。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罗安深以为自己是喜欢叶西臣的,当时她十分怀疑自己是否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尽管她不是真正的‘被害人’,他也不是真正的‘凶手’。 直到叶西臣出国,叶夫人找到她,一边表达叶家对她的歉意一边委婉地说出约她的目的,无非是她和叶西臣门不当户不对,相距甚远,叫她与叶西臣保持朋友间的距离,不要存朋友以外的心思。 罗安深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个要强的人。 也许她那时心中是埋下了那颗爱情的种子,但在那之后就被叶母一壶热水浇死在了泥土中。 是了,叶西臣是什么都不缺的富家公子,而她,除了自尊心和倔强,一无所有...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这是罗安深刚换的手机铃声。 但对此刻沉浸在睡梦中的她,只觉得是扼杀她与周公相会的刽子手! “喂~”她摸过床头的手机就放到耳边,也没看来电显示。 “...” “喂?”她闭着眼又问一句。 手机那头传来隐忍着怒气的男声,“别告诉我你还在睡觉。” 这声音是,甘延卿。 罗安深蓦地清醒了,转头一看,下午六点三十! “限你十分钟内出现在你家巷口!”甘延卿挂上电话。 于是,罗安深翻身起床,飞速整理,索性家里没人。她得赶在家里那两个厉害人物回来前赶紧出门,以免碰个正着。 当看见甘延卿那辆惹眼的黑色跑车停在她家巷口前,她才想起,他不是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嘛? 真是奸商... 019、画风不对 罗安深刚一上车就从后视镜里看见站在车后面不远处,正在左右打量着车子的俞子美。 这个夜间活动的生物怎么今天回来的那么早! 罗安深猛然伏低身体,一边推搡甘延卿一边说:“快开车!” 甘延卿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高挑艳丽的女子,低头看了一眼罗安深抚在他胳膊上纤长白净的手,嘴角一勾,脚下踩着油门,驶出了街口。 车子开出好一段距离,罗安深才直起腰,头仰在靠椅上,松了一口气。 “你是怕她看到你还是看到我?”甘延卿冷不丁的问道。 “都---”罗安深‘怕’字还没说出口,就见甘延卿挑眉看了她一眼,又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都不怕啊。” “那你躲什么?” “我不小心闪到腰了!”罗安深掐着腰,说得一脸真诚。 甘延卿却暧昧地说道,“喔?腰可是很重要的,我帮你看一下。” 他一边说着,手就伸向了罗安深的腰间。 罗安深身体往后一缩,头不小心撞倒了车顶,“哎哟~” 她捂着撞疼的头顶又连忙说道:“我不要紧!” 却见甘延卿的手已经收回到方向盘上,一脸得逞的样子。 被耍了... 车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罗安深是睡了一天的,折腾了半天这会儿才感觉到是真的饿了。 突然想起昨天被她错过的法国菜,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跟着像甘延卿这种大总裁肯定都是吃高级料理的,今天会吃什么呢?竟然有点期待。 “我们去吃什么?”罗安深问道。 “去吃不会让你睡着的食物。” “...” 罗安深有预感,这个梗甘延卿能说很久。 然而,甘延卿带她去的却不是什么餐厅,而是一间大型超市。 站在超市的门口,罗安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会做饭吗?”甘延卿问她。 “...不太会。” “那就学吧。”甘延卿径直推着推车进了超市。 罗安深如遭雷劈,脑海里回荡着几个大字:那就学吧?那就学吧.... 所以,让她不会睡着的食物就是让她做饭? 罗安深追着进了超市,走到甘延卿身旁,“mark…” “嗯?”他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 “为了保证你的晚餐质量,我认为我们还是在外面吃比较好。” “不用担心自己做的难吃,我会找人教你。” “可是…” “没有可是。”甘延卿打断道,“我们谁是债主?” “…你是。”罗安深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可不就是让她欠了30顿饭的债主么... “那就别再有异议。” “…” 甘延卿把推车扔给罗安深,抱着手优雅地朝生鲜区走去,罗安深推着推车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活像个小保姆。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独裁的人!她明白了,她就是供他消遣的廉价劳动力!俞子美那套追她的恋爱说放在他身上简直是在扯淡! “独头政治…”罗安深赌气似的低头小声嘀咕着。 只听见前方幽幽传来一句,“我能听到。” 罗安深脸一红,推着推车快步越过甘延卿。 甘延卿见她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笑着跟了上去。 看着甘延卿熟练地挑选食材,罗安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人平常身边也没跟几个保镖助理的,额,她好像就是助理…这个略过。 反正,根据她多年影视小说的经验积累,总裁不都是那种呼风唤雨,吆五喝六的人物嘛! 怎么到了他这里,画风就和别家总裁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多久,甘延卿就把需要的食材都选好了,她除了推车丝毫没帮上什么忙。 果然是来做苦力的。 出了超市,罗安深才想到,买了这些要上哪儿去做? “当然是我家。”甘延卿说。 020、人设崩坏 夜幕下,罗安深看着眼前大气的独栋建筑,只觉得心情跟这天空是一样的,黑压压一片。 他竟然买下了那套独栋别墅。 那日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这房子你选的很好,多谢。”甘延卿说。 被他这么一谢,罗安深惊异地一时忘记了刚刚还记忆犹新的不愉快。 甘延卿竟然跟她道谢,苍了天了,她有没有听错?! 罗安深受宠若惊道,“...应该做的。” 进了别墅才发现房子已经重新装修过了,风格与他在香港的房子很像,黑白灰的色系搭配,干净利落。 厨房跟餐厅是无隔断连接的,视野很开阔。 黑色的高级整体橱柜,烤箱,洗碗柜,消毒柜,一应俱全。磁盘碗碟看着也很高级的样子,再配上一个三开门的大冰箱,这绝对是一个让人梦寐以求的厨房。 厨具都是全新的,甘延卿刚搬进来肯定还没来得及用,然而,这间厨房的第一顿饭就要这么献给她这个菜鸟了。 却没想到… “今天让你当一回客人,只此一次,明天开始你来做。” 甘延卿是这么对她说的。于是她从主厨的位置变成了客人。 但是甘延卿肯定是不会让她闲着的,洗菜切菜,洗碗递盘,又从客人变成了给他打下手的。 他做了几道常见的西餐,芝士三文鱼意面,清煮蛤蜊,意大利蒜味虾,洋葱汤,卖相都很好。 从做饭能看得出来,甘延卿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并且有强迫症,摆盘绝对不输餐厅。还有就是,他似乎很喜欢海鲜… “尝尝看。”甘延卿说。 罗安深先喝了一口汤,因为是清汤的缘故,蔬菜的清香很浓,很爽口,又吃了一口意面,芝士浓郁的香味在口腔中化开,浓而不腻。 不得不承认,甘延卿的厨艺是真好,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么? “味道如何?”甘延卿问。 “很好。” 甘延卿放心的笑了,“很久没做过了,没退步就好。” 罗安深发现他今天真的笑了很多次,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妖孽吗?如果不是她内心强大,估计早就中了他的美男计。 “你学过西餐?”罗安深说出自己的疑问。 甘延卿摇摇头,“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吃不惯外面的餐厅,就跟朋友做着玩儿。” “…”做着玩儿也能做出餐厅水准,呵呵,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就是和皮埃尔,你昨晚见到的那个法国人。” “原来你们是同学···” 很奇怪,这顿晚餐吃得格外愉快,他们两个竟然可以像朋友一样面对面吃饭聊天。 她忽然觉得,他跟这栋别墅也不是那么讨厌。 或许,一个月也没那么难熬。 晚餐过后,甘延卿也出乎意料的体贴,开车将她送回了家。 但是,罗安深却觉得这一切,反常!太反常了! 先是谢谢她帮他找房子,然后又做饭给她吃,最后还送她回家… 甘延卿难道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向她表示那天的歉意? 再这样下去,他霸道总裁的人设都要崩坏了! 罗安深看着已经驶远的黑色跑车,陷入疑惑,她越来越分不清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021、头疼的事 当初为了上班方便,罗安深在市区租了这套旧公寓,因为是翻修过的上海老式公寓,圆盘形的旋转楼梯新铺上了木质地板,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罗安深在楼梯间脱下高跟鞋,提在手中,轻手轻脚的上楼。 通常这个时间,程景蕙已经睡下了,俞子美却是个未知生物,要小心提防。 罗安深也很郁闷,回家跟做贼似得...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客厅漆黑一片。 罗安深踩着小猫碎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总算松了口气。 “罗安深~”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 一个长发披肩,状似贞子的黑色身影正坐在她的床上,慢慢地向她伸出一只手,要抓住她。 罗安深尖叫一声,“鬼啊~” 那只伸向她的手忽然改变了方向,房间瞬间变得透亮。 只见俞子美长发往后一甩,捂着肚子,笑得浑身发抖。 “哈哈哈!吓了你那么多次,怎么还会中招!”俞子美笑道。 罗安深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语气恨恨地道,“你不就是知道我会被吓到才老是乐此不疲嘛!” “哼,谁让你不让我看清楚甘延卿的真容!” “...”让你看清楚还得了。 “就怪你!我差一点就能见到真正的豪门少爷长什么样儿了!” “...”不就是一个鼻子一双眼一张嘴巴一张脸。 “说话!别搁心里头唱单口相声。” “知我莫若你,我不说你也能懂的。” 俞子美翻个白眼,不吃这套。 “你给我老实交代,甘延卿到底是不是在追求你,居然还亲自开车来接你去吃晚饭?” 罗安深一脸诚恳,“真不是,我就是一欠了他30顿饭的保姆兼地陪,他就是我的债主。” “哪家债主会开着柯尼塞格去接欠债人吃晚餐的?” “柯尼,啥?” “柯尼塞格!几千万的豪车啊!这甘延卿也是够低调的。” “...”之前她还觉得那车坐着像是在玩过山车,几千万的过山车啊... “现在咱们这一片儿都知道你下午上了一辆豪车。” “什么情况?” “隔壁邻居,王阿姨。”俞子美微笑着看着罗安深,脸上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 “完了。” 罗安深心一沉,王阿姨是个什么人物,那可是比她妈还要厉害的上海女人,承包了方圆十里的邻里八卦,估计是下午被她瞧见了。 “那我妈也知道了?”罗安深问。 俞子美点点头,说道:“阿姨晚上打了一晚上电话,我估摸着该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你保重!” 罗安深捂着脑袋头疼不已。 而另一边,也有一个人遇见了一件头疼是事情。 回到别墅的甘延卿,此时正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空气里还残留着用过晚餐后的余香,隐约还有些她的味道。 他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牛皮袋,里面装着的,是罗安深的所有相关资料。 甘延卿抽出一张,看了许久,皱紧了眉头。 资料如下: 罗安深,28岁,渝市人,现居住上海。 母亲程景蕙于上海经营一家花店,父亲罗绍礼早年病逝。 曾就读于渝市xx小学,渝市xx中学,渝市xx高中。 于20岁随母去往上海,并于上海发生车祸后失去记忆,肇事人叶西臣。 车祸痊愈后,由叶家出面被破格录入上海xx大学,完成学业。 于26岁进入离火广告传媒公司,受到公司老板高尚的赏识。 27岁担任策划部总监,经手多件大型展会活动项目... --- 甘延卿拨通老萧的电话,“重新查,资料有误。” “好的。”对方稍作停顿,“少爷,是哪里有误呢?” “她不是渝市人。” 022,奇怪的梦 瀑布似得大雨“哗哗~”的下着,雨水拍打在身上,格外冰凉。 暴雨中,隐约传来一阵一阵令人心碎的哭喊。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为什么我要是罗安深!” 罗安深浑身一颤,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又做梦了。 最近经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既真实又虚幻。 梦境里的那场雨,她似乎都还能感觉到它的寒意,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罗安深低头看了眼被汗水浸透的睡衣,黏黏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她摇摇头,大概只是汗水造成的真实感。她想。 她已经分不清了。 那段空白的记忆,她是从程景蕙口中知道的。 程景蕙告诉她,他们来自渝市,原本家庭富裕,后来家道中落看透人情冷暖,父亲又因病去世,程景蕙不想留在伤心地,于是她们俩母女才辗转来到上海,刚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罗安深就出了车祸。 罗安深不止一次想要回到渝市找回失去的记忆,但都止步于程景蕙受伤的眼神中。 程景蕙在渝市承受了最冷漠的人性和与爱人最痛苦的离别,肯定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去面对的。 于是,罗安深没再提过。 但是,她始终觉得,记忆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角落被她遗忘了... 在这八年里,她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从前。 程景蕙不希望她记起从前的不愉快,就连叶西臣,虽然帮她治疗却也暗示她不一定要记起从前,只要珍惜现在就好。 直到再遇到甘延卿,她开始断断续续回想起一些不熟悉的画面,虽然只是些无法拼凑的片段。 但是,她又怕只是空欢喜一场,跟谁都没有提起过。 她下意识的以为,也许待在甘延卿身边可以想起来更多... 闹钟上才刚过5点,既然醒了,罗安深干脆起床洗个澡,早早地上班去。也免得被程景蕙抓着问长问短。 策划小组因为连着通宵熬夜赶方案,按照老规矩,这周放假,要是以前,罗安深也正放着呢,可她现在是某总裁的私人助理,没有资格放假! 来到公司,她才发现,自己在策划部的办公桌已经挪了位。 她的新位置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不过多时,甘延卿就来了,却丝毫没注意她,径直进了办公室。 说不上为什么,罗安深竟然觉得有些小失落,随后又甩甩脑袋,严厉禁止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甘延卿是真的很忙,进出总裁办公室做汇报和谈话的人接连不断,罗安深只偶尔进去帮他们换杯咖啡,递份文件,甘延卿一直听的很认真,除非有纠正的地方都在一边听汇报一边看文件。 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大家的确对这个新来的执行总裁是另眼相看的。原本以为是来了个富家公子,从家里分了个小公司试试水,谁想到来了这么一个判断力和决策力都极强的厉害人物,大家肯定得争相表现一下。 一直到下午,罗安深才接到了甘延卿的传唤。 甘延卿递给她一把钥匙。 罗安深问,“这是?” “我家的钥匙。”甘延卿看一眼手表,“教你做菜的人差不多时间要过去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工作还没---” “我就是你的工作。” 甘延卿真的很爱打断她说话。 “...” “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去,你做好饭在家等我。” 这句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023,就餐日记 原本以为甘延卿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他真的请了一个老师来教她做菜,还是一个很高冷的冰块儿男。 没有任何寒暄,见面不到五分钟就直奔主题,“今晚的菜单是奶油芦笋汤,烤鸭胸佐黑醋栗无花果,酿茄子,酥皮梨挞,配热红酒。” 他接着道,“先做耗时最长的奶油芦笋汤和酥皮梨挞,准备绿芦笋,鸡肉高汤···” 他一边讲解一边准备食材,罗安深也不敢马虎,跟着有样学样。 全部做完已经是两小时以后,罗安深看看老师做的精致菜品,再看看自己做的低仿品,果然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差距。 老师试吃她做的菜后,只用了两个字形容,“能吃。” 做好晚餐,他算是功成身退了。 离开别墅后,他在车上打了一通电话,“她没有做菜的天赋。” 那头回他,“她只需要做给我吃,不需要天赋。” “那你找我干嘛?” “因为你贵。” “…”这类调侃他早已经习惯,问道,“她就是你那个‘命中注定’?” 电话那头传来肯定的答复,“恩。” “哪儿比得过简晴?我没看出来。” “她不需要跟谁比,在我这儿就稳赢。”电话那头话锋一转,“还有,喜欢简晴你就追,背后打抱不平她可不知道。” “嘟嘟···” 电话那头的甘延卿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无奈摇头,每次提到简晴,那家伙就挂电话。 抬头对司机说道,“开快一点。”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吃她亲手做的菜了。 回到家就看到罗安深端正地坐着,餐桌上摆放着整齐的餐盘,每样菜都有两份,摆在他面前那一份显然不是罗安深做的。 “把你做的给我。”甘延卿说。 “你吃老师做的吧,我的我自己解决。” 甘延卿干脆走到罗安深身边,将她拎到自己的位置上,再转回去坐到她的位置上。“料理,原本就是做给别人吃的一份心意,哪儿有自己做自己吃的道理。” 甘延卿切开鸭胸肉,放进嘴里。火候过了。 喝一口汤。太淡。 “怎么样?”罗安深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肉太老,汤太淡,茄子太生,梨挞太甜,红酒煮太久。”甘延卿不客气地评价道。 罗安深边听边耷拉下肩膀。 甘延卿又说道,“但是味道不错,继续加油。” “真的?” 甘延卿点头,“明天的晚餐也交给你了。” “...”又给她挖坑。 “对了!”罗安深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和一枚印章,递给甘延卿。 甘延卿问,“这是什么?” “就餐日记!印章放在你那里,以后每吃一顿饭,你就在小册子盖一个印记。”罗安深翻开小册子,“算上前两次,我们已经吃了三顿饭,这边就盖三个印记。” 甘延卿嘴上说着“麻烦”却又一边在册子上盖下三个印记。 罗安深笑道,“方便记录嘛。” 她拿着印着三个印记的册子,竟有些兴奋,不自觉满脸笑容。 “盖个章就高兴成这样?”甘延卿问。 “当然了,一个印记代表一顿饭,等盖满三十个印记,我的债就还完---”罗安深突然住了口,说到一半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一不留神说出了真实想法。 甘延卿却已经变了脸,“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有瓜葛?” 024,威胁 “我只是不想一直有误会。”罗安深解释道。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误会?”甘延卿语气冰冷。 罗安深犹豫再三,还是说吧,早死早超生。 她委婉道,“我觉得,甘总对我,似乎有超出上下级以外的情感。” “我是对你有兴趣。” “...” 罗安深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坦荡。 甘延卿又说道,“我说过,你招惹了我,我就不打算放过你,你应该做好觉悟。” 罗安深反驳道,“招惹你实非我本意,我也是被逼的!” “那又如何?我只认定一个你而已。” “可是幕后操纵的人并不是我,你难道都不好奇指使我害你的人是谁吗?” 甘延卿无所谓地说道,“是谁都不重要。” “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罗安深惊异道。 “你。” 罗安深怔住了。 甘延卿继续说道,“那个幕后指使很清楚,必须是你才可以。” 罗安深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注定会是我的。” 他说得极有自信,像是在对某件物品宣示主权。 “抱歉,我不是一件商品,不属于任何人。”罗安深冷笑着,“看来,一直是我误以为可以化解误会。” 她拿起包朝门口走去。 甘延卿在身后冷冰冰地嘲讽道,“怎么?又要去那个深夜心理诊所?” 罗安深猛地停住脚步,转身质问甘延卿,“你跟踪我?” 甘延卿走到她身边,说道,“叶家那个小少爷似乎跟你关系不错。” “你怎么知道他是---”罗安深断定,“你调查他!” “你不高兴我查他?”甘延卿攥起罗安深的一缕头发,手指故意滑过她的脸颊,语气阴冷,“你倒是更加给我证明了那人在你身边留不得。”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甘延卿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想要你的心!” 话音刚落,他十分霸道地吻住她的娇唇,片刻又放开,直望向她的眼,似乎要将她看穿。他低声问道,“我要的,你给不给?” 罗安深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一阵心慌,连带着说话都不利落了,“你,你只不过是,是因为不甘心,因为我没有满足你的征服欲,你才,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执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感觉心脏就快要跳出来了。 甘延卿却不放过她,“我没那个多余的时间。你只消回答我,给还是不给?”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甘延卿捏住她的下巴,厉声问道,“谁?叶西臣吗?” 罗安深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甘示弱地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来,我还是对你太温柔了些。”甘延卿的手越捏越紧,生生把罗安深的下巴捏出了两道红印。 罗安深见他额头青筋暴起,那张刀削似得俊脸如同刚从冰寒深渊中出来一般,周身都带着寒气。让她不禁想起之前在这别墅发生的事情,心中暗自害怕。 甘延卿眼见那张清丽的脸庞霎时变得惨白,心中不忍。 “除非是你心甘情愿,否则我不会再强迫你。”他俯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到底还是不忍心伤害她。 甘延卿将她放开。却见她刚得了自由,就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心中不免自嘲。 想他堂堂甘家长孙,放着在香港好好的少爷不做,为了一个女人巴巴地跑到上海来,却还不招人待见。果真是犯贱么? 罗安深那颗悬着的心才刚放了下来,却又听他兀自说道,“但是,一个月的晚饭之约继续进行,只是要新加三条新约定” 他继续说道,“第一,你这个月都不准见叶西臣;第二,这个月你要随叫随到;第三,先保留,我想到再告诉你。” 罗安深拒绝道,“我做不到。” 他这根本是在故意针对! 甘延卿冷哼一声,“是不见叶西臣做不到,还是见我做不到?” “...” 他语带威胁,“你也可以做不到,只是,可能有人会因为你的做不到而被抓进监狱。” “什么意思?” “欧洲场地的合同是怎么不见的,你应该心知肚明。”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甘延卿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应该找高尚,好好问问。” 罗安深心中一颤,他知道合同是高尚拿走的... 她心急了,“你刚才说不会强迫我。” “我是说不会强迫你,并没有说不会威胁你。”他说的云淡风轻。 “你!”罗安深感觉自己已经憋出了内伤,“卑鄙!” 甘延卿坚定地注视着罗安深的眼睛,字字清晰,“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势在必得!” 025,请假理由 罗安深回到家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窗外的天空一点点揭开黑色的幕布,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她才发现自己就那样坐了一夜。窗外天亮的有些刺眼,她一把拉上窗帘,往床上一倒,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扑腾。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不断回响着甘延卿那句“我要你的心”。 要疯了!要疯了! 罗安深将头埋进枕头里,发泄似的叫了一声,“烦啊~” 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俞子美一脸奇怪地看着穿戴整齐躺在床上的罗安深,分明还是昨天那身衣服,问道,“你怎么还在家?” 罗安深消了声,头埋得更深了。 程景蕙也走进来,问道,“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俞子美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问道,“是啊,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我今天不想去上班。”她声音疲惫道。 她是不想去面对甘延卿。 程景蕙一把掀开她的被子,“上班哪由得你想不想上,赶紧给我起来!” 罗安深趴着没动,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身体不舒服,要请病假。” 程景蕙一听,急了,立马把罗安深拉起来,手探向她的额头,嘴上询问道,“没发烧啊~是怎么了?” 俞子美也凑过来,一脸关切道,“你哪儿不舒服?” “头疼。”她真的快因为甘延卿而脑袋炸裂了。 程景蕙满脸焦急,“怎么又开始头疼了?” “妈,别担心,只是普通的头疼。”罗安深安抚道。 “最近没去心理诊所吗?”程景蕙问。 “去过了。”只是没做治疗。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俞子美轻声问。 “没有。”罗安深摇摇头。她也很希望能想起什么,但是那些零碎的片段根本无法拼凑,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烦恼。 “那你赶紧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这都快到上班时间了。”程景蕙说。 “好~我马上就打。”罗安深见她俩仍站在自己的床边,开始赶人,“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担心我。” 程景蕙一拍脑袋,“唉哟!我这记性,人家约了早上过来店里拿花的,我得赶紧去花店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那你赶快去吧。”罗安深说。 “罗妈,您赶快去吧,家里有我呢!”俞子美拍拍胸脯,保证道。 “还是小美懂事!”程景蕙急匆匆出了房间,“那我走啦。” 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先去洗漱,你赶紧打电话请假。”俞子美说。 罗安深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她不想听到甘延卿的声音,至少现在不想。 编辑内容如下: 甘总。我因身体不适,特向您请病假一天。望批准。--罗安深 消息刚发送出去,电话就响了。 来电人,债主。 罗安深挂断电话。紧接着收到一条短信:不批。 她就不该多发那一句... 电话又响起来,还是他。 罗安深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甘延卿不满的声音,“罗安深,你应该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现在来公司,立刻,马上!” “我没有逃避,我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她就是在逃避。 “哪儿不舒服?” “肚子痛。”她随口瞎说。 “为什么会肚子痛?” “我好朋友来了。” “这跟你肚子痛有什么关系?” “我、痛、经!”罗安深咬牙切齿道。 非得让她说的这么直白! 026,龟毛 电话那头的甘延卿沉默片刻,依旧不买账,“你只需要在我视线范围内坐着,不用走动。” 罗安深决定放大招。 “甘总,你知道女人来大姨妈的时候,子宫就好像被无数尖锐的刀子划着,一刀接着一刀。站着腿软,坐着难受,严重的时候还必须吃药打点滴,我坚定的认为公司应该人性化一点,让那些和我一样的女职员都能感受到公司的温暖。” “...” 于是,她因为‘痛经’被批准了一天病假,就连晚饭之约也可以暂停一天。 罗安深暗自得意,终于赢了他一会。 俞子美进房间就看到罗安深顶着一张隔夜脸,笑得一脸得意。 她坐到床上,掰正罗安深的头,认真说道,“为什么不去公司,快点从实招来!” 被俞子美这么一问,昨晚的记忆又全部蹦了出来,罗安深顿时感觉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她长叹一声,往后一倒,呈‘大’字瘫在床上,“美人儿,我这次是真的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又是甘延卿?” “恩。”罗安深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藏进被子里。 俞子美扯开她的被子,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被表白了...不!是被威胁了!” “表白?威胁?什么情况?” 罗安深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再跟俞子美讲了一遍。 “啧~赤果果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啊!”俞子美说,“你果然惹了一个不得了的男人。” “是啊。”罗安深哭丧着脸。 “但是...算了。” 罗安深不满道,“你知道我最烦别人话说到一半的。” “我是想说...”俞子美憋着笑,“虽然甘延卿很霸道,但是只有他这种男人才能治得住你这种龟毛的性格。” 罗安深反驳道,“我什么时候龟毛了!” “你现在这样就很龟毛!”俞子美开始抱怨,“既敏感又不干脆!感情上一遇到困难就想着逃,当缩头乌龟,你就是那种需要别人向你跨出一百步而你才会跨出一步的人!” 这次罗安深没有反驳,她的确是这样的人。 俞子美继续抱怨,“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想想,当初要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贴着你,我们现在能成为好朋友吗?” 最后总结道,“所以!想搞定你,要么逼,要么赖!要像有些人一样傻等着,肯定没戏!我觉得人家甘大少爷可是为你费了一番苦心的!” 罗安深惊异道,“他威胁我也叫费苦心?” 俞子美翻个白眼,这丫头还真是个恋爱白痴。 “甘延卿是谁?堂堂甘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想让一个人完蛋还用得着几经周折来为难你?他不过是料准你会保全高尚,所以握在手里的一个筹码,你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 “所以,他根本就不会让高尚坐牢?” “项目都让你给解决了,本身问题就已经不存在,但是也说不准,他如果想整个人还不容易?”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在帮他说话呢?”罗安深责问道。 “我可没有!”俞子美势头一转,“倒是你,非常可疑!平常工作那么聪明要强的一个人,怎么一遇上了甘延卿就智商情商均下线?” 027,大材小用 “我哪有!”罗安深激烈反驳。 “啧啧啧,瞧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表情!”俞子美调侃道。 “不跟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叛徒一般见识!” “说谁叛徒呢?我这是为你好,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好谈个恋爱,整天就工作工作工作!” “我那是为了赚钱为了理想!” “少来,你难道不是为了叶西臣?”俞子美揭穿道。 罗安深一怔,“...我是为了我自己。” 俞子美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再说,人家是富二代,高级心理咨询师,我呢?一个公司小职员,哪里相配?”罗安深补充道。 “看吧,又来了!你就一直躲在你的乌龟壳里吧!”俞子美一脸无语。 罗安深只是敷衍地笑笑。 叶母让她和叶西臣保持距离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每每说到这个问题,她都是这套好似自卑的说辞。即使她自己的爱情观是‘自由不被束缚’。但,或许那才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事实吧。 “不说这个了。”罗安深转移话题道,“你今天不去拍摄吗?” 话音刚落,一段欢快的英文歌曲便传入耳中。 是俞子美的手机铃声。 俞子美跑回自己房间接完电话又飞快跑到罗安深房间,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埋怨道,“你这个乌鸦嘴!本来我今天休息的,被你一说,马上就接到剧组通知要临时加拍!我不管,你赶快从你的龟壳里爬出来陪我一起去!” “啊?”罗安深怪叫道,“我能拒绝吗?我真的一宿没闭过眼睛了!” “不能!我可是答应了阿姨今天要看着你的,马上把自己收拾干净跟我出门!”俞子美非常强势。 于是,罗安深就被俞子美拉着出门了。 俞子美不久前被一部浪漫爱情网络剧选中担任女主角,本来已经杀青了,结果投资方对原本开放式的结局不满意,现在要求临时加拍一场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的戏码。 罗安深怎么也没想到俞子美今天的拍摄场地是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家餐厅的主厨是甘延卿请来教她做菜的老师,冰块儿男。 餐厅门口挂着一张大海报,上面写着:本店主厨,米其林三星级厨师--方旭,特别推出全新独家菜单,邀您共尝。 冰块儿男原来叫方旭。 “这米其林三星餐厅就是不一样,连个主厨都长这么帅!”俞子美在她身后感叹道。 “美人儿,我不能陪你进去拍摄了。”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呢!罗安深欲哭无泪。 俞子美不解,“为什么?” 罗安深指着海报说,“这个方旭是甘延卿请来教我做菜的老师。” “我靠!教你这个菜鸟做菜还用请个米其林三星大厨?真是不怕大材小用!”俞子美表示震惊。 “我也是刚知道他是米其林三星大厨啊!”罗安深也很无奈。 “真是厉害了,我的大总裁!”俞子美感叹道。 “所以,我不能陪你了,方旭认识甘延卿,要是被他看见我在这儿,甘延卿肯定也知道了!” “不行!你都到这儿了,不准临时反悔!”俞子美灵机一动,“你在这儿等着我!” 俞子美说完就跑开了,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猪八戒的卡通面具。 罗安深问,“哪儿来的面具?” “我去找我们道具组的小帅哥要的。”俞子美把面具往罗安深头上一套,满意地笑道,“这下你可以跟我进去了。” 028,被‘小三\’ 餐厅里,剧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机位,布置拍摄场景。 罗安深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拍摄现场,什么都觉得新奇,俞子美就带着她在剧组里四处转悠看新鲜。所到之处难免都投来一些奇怪的眼光,毕竟一个大美女后面跟着一个‘猪八戒’,画面着实有些不和谐。 逛了没一会儿,俞子美就被叫走了,说是要去对戏,走机位,留下罗安深一个人茫然地接受四周投递来打量的眼光。 她干脆找了个相对隐蔽又安静的角落坐下。玩儿手机得了。 微信上突然弹出来一则消息:八卦!甘总好像有女朋友了! 马上又弹出一则:据说,今天有个又高又瘦的大美女来公司找甘总! 紧接着再弹出一则:可惜我们在休假,看不到他女朋友长什么样! 罗安深点进去。自己好像被拉进了一个刚建立的微信群,群里都是策划小组的女生,妥妥的八卦集中地。 罗安深通常都只潜水不回复,正打算关掉微信,一条新消息闯进了她的视野。 弯弯:据公司目击者的可靠消息,今天去公司找甘总的大美女不是甘总的女朋友,而是甘总的未婚妻! 庄庄:不是吧!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中了吗? 小雅:你拉倒吧!果真是总裁文看太多了么? 弯弯连续发了好几张图片。图片里的女人,肤白貌美大长腿,堪比模特的好身材。 弯弯又发来一张新闻截图。 是一张合影,甘延卿搂着那个女人,两人都笑得甜蜜又灿烂。图片旁边还配了一段文字: 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终于订婚了!花心大少甘延卿心甘情愿为了她收心,走出花丛!她就是邮轮大亨简荣先的长女,简晴。恭喜这一对璧人! 这个新闻的发布时间是在“床照”事件之前,那她岂不是被‘小三’了? 昨天甘延卿还信誓旦旦地说想要她的心,一边却已经有了未婚妻!果然只是想戏弄她吗? 罗安深感觉自己像是被迫吃了一只苍蝇,感觉恶心又难受,却找不到正确的出气口,只能无声的愤怒。 正在此时,方旭从后厨里走了出来。 罗安深下意识要躲,忽然意识到自己戴着面具,又淡定地坐回到角落里。 方旭是往餐厅门口去的。刚一开门,他就被一个笑颜如花的女人抱了个满怀,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看好戏的英俊男人。 罗安深看清了他们的长相,男的是甘延卿,女的正是他的未婚妻,简晴。果真是个气质出众的美丽俏佳人。 她现在躲在离他们不远的角落里,这样的相遇还真是讽刺。 方旭将他们迎进来。 那三人走在一起就好像会发光似的,立马成为了大家注目的焦点,剧组的人都不禁感叹,这三人的长相和气质真是非同一般,真是比明星还要闪耀的人物。 甘延卿经过罗安深身边时,先只是无意中晃了她一眼,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女人。快走过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跟着方旭进了罗安深隔壁的包间。 029,猪八戒 “action!”工作人员敲下场记板。 导演看着监视器里滚动的画面。 优雅精致的餐厅,明亮的灯光配着鲜花红酒,美丽的女主角羞涩地看着帅气的男主角,而帅气的男主角满含深情地对她说出那句期待已久的台词,“我爱你,嫁给我吧!” 正在这时,监视器的画面里却出现了一个极不和谐的生物,镜头的角落里坐着一只‘猪八戒’。 准确来说,是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人。 导演怒了,“卡!” 他的手指着罗安深所在的角落,喊道,“那边那个猪八戒,快点走开,你入镜了!” 罗安深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指着自己,“我?” 导演不耐烦道,“对!赶紧走!” 罗安深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导演又喊道,“再远点!” 罗安深又往旁边挪。 那导演却一把将手里的剧本摔到地上,发飙道,“我他妈让你再远点,你就不会滚出来嘛!到底知不知道一分钟会浪费我们多少钱!” 罗安深被他一吼,连带着莫名的怒火“噌”地烧了起来,刚想发火,又忍住了。 这可是俞子美难得的工作机会,不能搞砸,况且甘延卿一行人就在身后的包间里,她不能曝光。 俞子美见罗安深愣在原地,赶紧上前说,“导演!她是我带过来的朋友,是我刚刚没注意到机位才让她坐那边的。” 导演见是女主角的朋友,也不好再发难,对俞子美说道,“赶紧带走!” 她们刚走开,导演就交代身旁的副导演,“把刚刚那段猪八戒跟男女主做个画面对比,剪进搞笑花絮。” 俞子美把罗安深带着出了摄像范围。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面具下的罗安深一脸担忧。 “添你个大头鬼!我还害你那么尴尬呢!那个导演就是那样,暴脾气一个,专喜欢欺软怕硬,等戏拍完了,我帮你报仇!” “女主角就位!”工作人员叫道。 罗安深赶快推她,“你快去。” “你乖乖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拍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俞子美说。 罗安深点点头,看着俞子美跑回到了摄像机前。 她看向那间紧闭的包间。 只觉得无比胸闷,得出去透口气才行。 转身朝阳台走去。 而此时的监视器里,男女主角重复着刚才的对白,滚动的画面里定格在一个远镜头。 镜头里那扇紧闭的包间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极具贵族气质的男子,那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已经入了监控画面,导演却仍没喊“卡”。 “关掉。”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拍摄。 导演吼道,“又是谁!” 大家望向声音的来源。 是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甘延卿挑眉看着坐在监视器旁那个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 “没看见我们正在拍戏嘛!”导演喊道。 “我只看见你妨碍到我去洗手间。”甘延卿说。 “我都没嫌你闯进了我的画面,你还嫌?知不知道我每一帧值多少钱!” “那你知道现在耽误我的每一秒钟值多少钱嘛,就敢浪费我的时间?”甘延卿轻蔑地看着导演。 导演怒道,“口气不小,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导演,那位是甘氏集团的长孙,甘大少。”副导演神情古怪地小声提醒道。 导演一听‘甘氏集团’气焰一下子就没了,再听到‘长孙’,整个人一软,差点没站稳。 这可是个他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甘延卿见状,冷笑道,“看来你是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了。” 导演吓得赶紧赔罪,“甘少爷,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那你以后眼睛可要睁大一点。另外,把你刚刚拍的东西统统删掉。”甘延卿走出一段距离,又停下说道,“还有,我认为刚刚那个‘猪八戒’想法应该和我一样。” 导演面色铁青,一副吃了瘪的样子。 “导演,怎么办?”副导演问。 “你刚刚没听见吗!都删掉!”导演发泄地吼道。 030,被咬 罗安深从阳台进来的时候,甘延卿正巧朝她迎面走来。 她现在戴着面具,他应该认不出的。继续往前走。 的确。甘延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快与他插肩而过时,甘延卿却忽然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径直拉进洗手间。 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甘延卿用手撑在门的两侧,将她困在身前。 他低头看着眼前这张‘猪八戒’的面具脸,轻生说道,“还真扮了个妖精。” 认出她了。 “放我出去。”她现在看着他这张脸就来气。 “你不是肚子痛到站着腿软,坐着难受了嘛?怎么还有力气跑来这里。”甘延卿问道。 “放,我,出,去。”罗安深又说一遍。 甘延卿俯低身子,脸贴近她的面具,直视她的眼睛,说:“再提醒你一次,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况且,你是逃不了的。” 罗安深听着这话,更来气了。 还想耍她! “你再不放开,我要喊人了。”罗安深生气地说。 甘延卿这才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三!”罗安深开始倒数。 “二!”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像是有人要用洗手间。 就在罗安深要说出“一”的时候,甘延卿抬高她的面具,唇刚露出来,他就猛然吻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她这次的反应尤其激烈,不停地用力推他,脚上也不客气,他被踩了好几脚,痛的要命。 见门打不开,门外的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走远了。 罗安深推不动他,牙齿用力地咬住他的下唇,一股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甘延卿吃痛退开,一抹嘴角,全是血。 再看向门口,门大敞开着,哪儿还有她的人影。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罗安深一边走一边拉开面具拼命擦嘴。 快要气炸了。 只顾着低头大步往前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身影。 “你没事吧?”一个干净优雅的女声。 那人扶住她的手,罗安深抬头一看,简晴。 罗安深赶紧拉下面具戴好,回道,“我没事。” 正要走,简晴叫住她,“不好意思,请问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位男士?” 未婚妻都在找他了,他刚刚居然还对她... 罗安深飞快地往洗手间方向一指,快步离开。 简晴见那戴面具的女子转眼就没了身影,都没来得及道谢。 刚要往洗手间去,就看见甘延卿捂着嘴从洗手间里出来,大步迎上去。 “你怎么出来了?”甘延卿问。 “想来看看刚刚是什么让我们甘大少爷动怒,竟然去找一个小导演的麻烦。”简晴笑道。 “没什么可看的,嘶~”甘延卿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你嘴角怎么回事?”简晴问。 甘延卿神情别扭地说:“被猪咬了。” “哦?”简晴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快步离开的身影,她戴着一张猪八戒的面具,再看看甘延卿的嘴角,好想明白了什么。 不过,她并不打算揭穿他。 毕竟,难得能看甘延卿吃鳖。 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简晴藏着笑,说道,“你上次回香港时跟我说找到你的soul了,不带出来让我见见?” 031,吃醋? “还不是时候。”甘延卿说。 “你还没搞定?”简晴有些吃惊。 “...她比较特殊。” “我上次不是让你对她展示你的体贴和绅士风度嘛!你又没控制住自己?”简晴问。 她还记得甘延卿当时的表情,满是期待又满是懊恼地告诉她,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感觉自己像禽兽。 甘延卿毕竟在英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英国绅士那套撩妹技巧应用娴熟。但是,对待女人极有风度的他竟然用‘禽兽’形容自己,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甘延卿表情不太自然地闷声道,“她老是想办法来躲开我,我能怎么办。” “也有你甘延卿搞不定的事情。”简晴捂脸偷笑。 真是心情舒畅啊! 甘延卿不理会她的嘲笑,黑着脸走了。 他在餐厅里来回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罗安深的身影,打电话她也不接。 他径直朝正在拍摄的俞子美走过去。 导演心疼啊,眼见着这一条又得报废了,却只敢怒而不敢言。 “请给罗安深打一通电话,她不见了。”甘延卿对俞子美说。 虽然刚刚看他和导演呛声,很帅,但是隔了距离,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甘延卿,俞子美不禁看呆了,果然颜值很高啊。 “俞小姐?”甘延卿提醒道。 俞子美清醒过来,问道,“不是,你怎么知道安深在这里?” “猪八戒。” 周围的人都被迫停下来看着他们,只见甘延卿像是说了句什么暗语,他们的女主角就打了通电话,紧接着甘延卿就出了餐厅。 方旭见简晴独自回到包间,问道,“他呢?” 简晴笑道,“去找他的‘命中注定’了。” “罗安深来了?”方旭问。 “你也知道她?”又想起什么,自己纠正道,“也对,都那么多年了,他身边的人谁不知道。” “你还好吗?”方旭关心道。 简晴疑惑,“我很好啊,为什么不好?” 方旭问得小心翼翼,“他取消订婚,你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被他退婚,我多没面子啊!”她一脸顽皮地小声说道,“所以,是我先说取消订婚的,还没正式公布,你可别出去拆我台啊!” “你之前那么喜欢他,不后悔吗?”方旭轻叹。 简晴却一脸笑容,满不在乎道,“他的心又不在我身上,我后悔什么?” “这么潇洒?” “向来就这么潇洒!况且,又不是非得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简晴冲他眨眨眼,“是吧?” 方旭老脸一红,低头猛灌水。 另一边。 罗安深躲在餐厅外的巷子里,刚接完俞子美的电话,甘延卿就出现在了她眼前,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大街上走。 街上的行人纷纷行注目礼,毕竟罗安深的面具还没有摘。 “放手!”罗安深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又被甘延卿拉了回去。 “我让你放手!”罗安深喊道。 “你从刚才开始到底在发什么火?”甘延卿问道。 “我发火?呵,我哪里敢跟威胁我的债主发火!”罗安深嘲讽道。 “你这还不是在发火?” “我没有!” “好,没有就跟我走。”甘延卿又开始拉她。 罗安深生气地喊道,“你未婚妻还在餐厅里,你拉我干嘛!” 甘延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罗安深,问道:“你是说简晴?” “难道你还有第二个未婚妻?” 甘延卿忽然笑了,“所以,你是在吃醋?” 她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发火的么? “谁有功夫吃你的醋。”面具下的罗安深直翻白眼。 032,帮帮我 甘延卿质问道,“那你干嘛那么生气?” 罗安深突然怔住了。 是啊,她干嘛要生气? 不对,不能跟着他的思维走,她是因为被‘小三’又被他威胁还被他戏弄,所以才生气! “法律有规定我不能生气吗?我连随心所欲生气的权利都没有吗!”罗安深怒道。 甘延卿笑得更欢了,他取下她的面具,弯腰与她平视,表情极为认真:“我没有未婚妻。” “至少现在没有。”他补充道。 “明明有你们订婚的新闻!”还不承认。 甘延卿解释道,“已经取消了,只是还没有正式公布,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叫简晴来解释给你听。” “你,你们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解释给我听!”罗安深别扭地说。 甘延卿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因为你在生气啊。” “我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你刚刚还说你有。” “...”罗安深嘴硬道,“来大姨妈的人情绪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甘延卿憋着笑,点头道,“恩,可以理解。” 罗安深顿时觉得好尴尬,怎么到头来好像是她一个人在胡乱生气似的? 她似乎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化解了她的尴尬。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哭腔,“帮帮我。” “高雅?” “罗安深,求你帮帮我。”高雅不断抽泣。 “发生什么事?你慢慢说。” “我爸他输了好多钱,欠了高利贷,现在他们把他抓走了,说还不了钱就要砍他一只手,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罗安深能感受她的无助和害怕,从前高雅是那么要强又不可一世的人啊,就算被人绑架了都不会求饶的,现在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她。这让她感觉有些不好受。 “欠了多少?”罗安深问。 “一千万。” 听到数字后,罗安深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现在在哪儿?” “澳门。” “钱,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想办法。” 高雅哽咽道,“谢谢。” “把你具体的地址发给我,我晚点过去找你。” “好。” 罗安深又叫住她,“高雅,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 电话那头突然呜咽地更厉害了,她“嗯”了一声,匆匆挂断了电话。到底还是那个要强的小姑娘。 紧接着手机上就收到了高雅发来的地址短讯。 罗安深抬头看着甘延卿,他也正看着她。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罗安深问。 甘延卿像是在等着她说这一句,“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拜托!人命关天!”罗安深着急道。 “我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他一本正经。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等的就是这句话。 甘延卿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他,不过是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所以,你想要什么?” 问出口罗安深就后悔了,她多害怕甘延卿会回她一句“我要你的心”,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眼里闪着光,说道,“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甘延卿拽着罗安深就上了车,一路狂飙。 “你要开去哪儿?我还要去澳门。”罗安深抓着扶手说道。 “就是去澳门。” “可这不是去机场的路。” “我们不去机场。” “那怎么去澳门!” 甘延卿笑道,“当然是飞过去。” 半小时后。 罗安深默默看向坐在她身旁正看着英文时报的甘延卿,听着广播里标准的普通话,“欢迎您乘坐本次私人订制航班,很高兴您选择艾尔环球商务私人飞机,本次飞行目的地是澳门,预计飞行时间为···” 033,澳门风云(一) 到澳门时,天已经渐黑。 罗安深和甘延卿进到一栋高低错落的建筑,这是个外来人集中居住的破旧公寓,圆环形的一层能住十几户人家,走廊上都摆着一些杂物,头顶挂满了居民晾出来的衣服,隐约透出点昏黄的灯光,想顺畅地通过这里并不容易。 他们来到一间蓝色的门前,门口被泼满了红油漆,上面还写着:欠债还钱。 罗安深按下门铃,不响。看来是已经坏了。 她改作敲打房门,轻声喊道,“高雅?” 不一会儿,门内就有了动静。 高雅在猫眼里看了一下门外,又打开门窗确认,在看到不止罗安深一人时,充满了警惕。 她缩在门内,问罗安深,“他是谁?” “我朋友mark,来帮忙的。” 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甘延卿是收购公司的人比较好。 甘延卿配合地点了点头。 高雅这才放心地打开门让他们进屋。 这是间擅自改装过的房子,面积很小,硬是被隔出了两室一厅,显得格外拥挤,索性房子很空,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张餐桌,连把多余的椅子也没有。 罗安深原本担心像甘延卿这样的大少爷到这样的地方来会有怨言,谁想他已经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倒成了最自在的那一个。 高雅站在餐桌前,显得又些局促,不停地在扣手指。 罗安深在进门看清楚高雅时,才真正意识到,高尚是真的败了,不然不会让他那么心疼的宝贝女儿住在这样的地方,尽管高雅仍然穿的干净利落却已经失去了从前的一身名牌。 从前不化妆不做头发就不见人的大小姐,如今头发乱糟糟的扎在脑后,连妆都没有画。 “你们住这里多久了?”罗安深问高雅。 “刚搬过来几天。”高雅显得很疲惫。 “钱呢?”高雅问得有些生涩。 罗安深看一眼甘延卿,示意让他说话。 甘延卿接收到她的眼神讯息,说道,“身上带那么多钱不方便,你先跟我们说说情况。” 高雅见这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容人忽视的气场,既然罗安深说他是来帮忙的,想来一定是非富即贵。 “我爸是昨天晚上被抓走的,那帮高利贷堵在门口,泼了红油漆又在门外点火放烟雾进来,他们一直撞门,一直撞门,还威胁我们,爸爸是怕他们进来会伤害我才主动跟他们走的。”高雅说着又红了眼眶,泪水包在眼眶里,看着叫人心疼。 罗安深抱住高雅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们来了,不要害怕。” 高雅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你爸是怎么欠的钱?”甘延卿又问。 “公司被收购以后,爸爸说要带我去散散心,我们先去了加州,然后才来的澳门,如果早知道他是要来这里赌钱,我一定不会让他来的!”高雅默默留下眼泪,“我们原本住在悦榕庄,他天天去赌场,越输越赌,越赌越输,终于有一天输光了所有的钱,他开始跟地下钱庄借高利贷,一开始他只借了点小钱,没想到翻了本,然后他开始鬼迷心窍,越借越多,利息越滚越高,直到高利贷不再借钱给他并且要求他还债,我变卖了我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掉欠酒店的住宿费,剩下的钱只够租这里。” 甘延卿问,“那帮高利贷是什么来历?” 高雅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是问一个叫龙哥的人借的钱。” 甘延卿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打了一通电话,“查一下澳门放高利贷那个谢晓龙,查到后告诉我他的具体位置,然后帮我准备一千万。” “你认识的人?”罗安深问。 “只打过几次交道,算是认识,挺难缠的一个人,不过放心,不是什么厉害人物,高尚不会有事的。”甘延卿说。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甘延卿说的,罗安深竟莫名觉得心安。 她拍拍高雅的手臂,安慰道,“听到了吧?不要害怕,很快就能救你爸出来的。” 高雅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坐在沙发上那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男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感觉下一秒就要因为心跳过快而窒息。 那男人不经意地望向她,她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慌,却没瞧见那男人暗自皱了眉头。 034,澳门风云(二) 甘延卿打完电话,房间内就陷入了沉默。 罗安深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在场的两个人都是跟她认识的,但是关系都,一言难尽。 “咕噜噜~” 高雅捂着肚子,脸颊发烫,有些尴尬的样子。 甘延卿首先站起身来,说道,“到饭点了,去吃饭吧。” 罗安深顺着话题接过去,转头问高雅,“我也饿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附近有家海鲜饭还不错。”高雅说。 “咦~正好这位先生喜欢吃海鲜。”罗安深询问地看向甘延卿,“就吃这个没问题吧?” 甘延卿有些意外,随后笑了,意味深长道:“嗯,我是很喜欢海鲜。” 罗安深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拉着高雅率先出了门。 高雅刚踏出门口又停住了,一脸担心道,“可是我爸---” 还没说完就被甘延卿轻推出去,“咔嗒”一声把门带上了。 “他不会有事的。”甘延卿说。 罗安深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担心,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相信我!” 她们走在甘延卿的身后。 高雅看着甘延卿挺拔的背影,后背被他推过的地方像被虫子咬过一样,麻麻的。 餐厅离公寓不远,几分钟的路程。 高雅发现罗安深和那个男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气场,不属于情侣之间却也不像是朋友。罗安深不说话时他的话也不多,但只要罗安深说话,他的眼神一定在她身上。这让高雅莫名有些孤单。 餐桌上,罗安深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竟然是叶西臣。 罗安深下意识看了一眼甘延卿,发现他正低着头,竟有种心虚的感觉,她起身说道,“不好意思,我去接一下电话。” 甘延卿却拉住她,说:“就在这里接。” 她见高雅正看着她,只能尴尬地笑笑,又坐下来。 罗安深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叶西臣温柔的声音,“你在家吗?” “不在,怎么啦?”罗安深也不自觉声音温柔起来。 “没什么,只是刚好路过,想说你在家的话可以见上一面。” “我有事在外面。”罗安深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一抬眼发现甘延卿正看着她,黑着一张脸,赶紧收起表情。 “你在哪儿,方便的话,我过去找你?”叶西臣说。 罗安深为难地说,“...不太方便,我现在不在上海。” “不在上海?你去哪儿了?”叶西臣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今天临时出了点意外,来了澳门。” “意外?你没什么事吧?”叶西臣担心道。 “我没事,别担心。”罗安深说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 “吃饭!”甘延卿说得很大声,像是故意要让谁听见。 罗安深没来得及捂住手机。 电话那头一愣,沉默了许久,问道,“你跟你要道歉的那个人在一起?” “嗯。”为什么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叶西臣问,“阿姨知道你去澳门了吗?” “知道,我跟她们说过了。” “嗯,那就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硬撑。”叶西臣说。 “好。”碍于甘延卿,她都不敢多说什么。 “安深!”正要挂电话,叶西臣又叫住她,“你回上海告诉我,我有话想当面跟你说。” 电话那头的上海。 叶西臣在罗安深答应后挂上电话。 他的车停在街边,街对面的弄堂里是罗安深的家,那个住在他心尖尖上的人。 他其实不是刚好路过,是专门开来这里,只为了想见她一面... 忽然有人敲他的车窗。 然后副驾驶就坐上来一个人。 是俞子美。 她说:“安深去澳门了。” 叶西臣说,“嗯,刚给她打完电话。” “你再不出手,安深可要被抢走了!”俞子美提醒道。 叶西臣叹口气,“正准备出手呢。” “你这都准备几年了?你俩也真是对奇葩,一个等,一个躲。”俞子美摇摇头,“算了,不管你俩,我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的。” “什么事?” “安深的事。”俞子美作了个喝酒的动作,“去喝一杯,边喝边说?” 叶西臣发动车子,问道:“去哪儿?” “罗宏毅的酒吧。” 035,澳门风云(三) 澳门,某地下仓库。 甘延卿查出谢晓龙把高尚带去了他们平时做交易的据点,因为是在地底下又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所以俗称‘地下钱庄’。 他们走在一条长长的走道上,因为是在地下,十分阴冷潮湿,感觉冷飕飕的,加上白织灯有点年久失修,一闪一闪,看着格外阴森。 高雅很是紧张,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忽然掌心一热,扭头发现原来是罗安深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很温暖,这是她以前从来不曾知道的。 甘延卿走在最前面,身旁还跟着一个人。 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只听到他叫甘延卿“少爷”。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大包,里面装着一千万现金。 罗安深问甘延卿,为什么不给银行卡或者写支票,他回答说因为现金比较直观,有一种拿钱砸人的感觉。 原谅她,无法产生同感...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有一个穿得花里胡哨,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正等着他们,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 只见他迎向甘延卿,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说道:“什么风把甘大少吹到我们这个破地方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我来问你要个人。”甘延卿说。 “哦?我这儿还能有甘少爷想要的人?”那人仍旧笑着。 甘延卿挑眉问道,“站这儿说?” 那人一拍手,一脸歉意道,“瞧我这粗人,光顾着高兴了,快请进!快请进!” 那人刚一退开,身后那道白墙就如同打开了机关,自两边打开来。 原来这不是的尽头,而是真正的入口。 “恕我接待不周全。”那人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 入口处和外面没有不同,但是拐弯后,却像是到了另一个天地。 铺着黑色大理石瓷砖的地面印出头顶上一串排列整齐的大红灯笼,两边的墙上还对应挂着两副大字,左边写着‘诚’,右边写着‘通’。 再往里走,有两扇门。 一扇双开大门,一扇单开小门。 这时,大门从里拉开,原本安静的走廊里突然窜入了嘈杂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赌博的声音,还有音乐。 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侍应生,见到那人后,规矩地九十度大鞠躬,“龙哥好!” 原来那人就是谢晓龙。 谢晓龙微微点头,冲他们扬扬手,那两个侍应生才赶快把大门关上。 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这边请。” 谢晓龙打开那扇单开小门。这门是要输密码的。 刚一进去就是一面落地玻璃,玻璃内一片热闹,看不见尽头的空间里是数十张赌桌,每张桌上都坐满了人,有的甚至站着围了好几圈,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放着筹码,有的多,有的少。 不远处还有表演,一群身着暴露的年轻女孩正在舞台上跳舞,台下围着一群欢呼叫嚣的男人。 罗安深在心里冷哼,真是个叫人腐败的‘好地方’。 “这玻璃是单向的,我们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们。”谢晓龙说着便上了楼梯。 “你这喜好倒是特别。”甘延卿说。 “甘少爷有所不知,有时候人生就像赌博,看着他们一决生死,倒是比电影来得有乐趣。” 谢晓龙打开最后一扇门。 富丽堂皇的房间,装修的极尽奢侈。 他拉开窗帘,圆弧形的墙面装的都是落地玻璃,不用说,肯定也是单向的。 下面依旧是那腐败的场地,只是从这里看下去更全面,更清晰。 另一边的墙上就更是夸张,数十台显示屏,监控着地下仓库的每一处。 谢晓龙往那欧式靠椅上一坐,问道:“不知道甘少爷想问我要的人是谁?” 甘延卿从容地在他对面坐下,说道:“高尚。” 036,澳门风云(四) 谢晓龙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身旁的跟班,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那跟班立马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明情况。 “实在抱歉,不知原来是甘少爷的人,所以没打招呼就把人请了过来,是我手下人办事不力。”谢晓龙说。 接着他又转头交代跟班,“去把客人请过来。” 罗安深心中不由喟叹,果然是老江湖,明明是把人给绑过来的,他说出来竟就变成了请人做客。 高雅听他那么说已经气的发抖,手指深深掐进了沙发,一双泛红的大眼睛怒瞪着谢晓龙,胸口不断起伏。 罗安深见她这样,手轻轻伏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着。 高雅知道罗安深是想让她安心,手渐渐地松开。 “不知道这高尚是个什么人物,竟然劳烦甘少爷亲自过来?”谢晓龙问道。 “是我的媒人,得多亏他,才让我找到了很重要的一个人。”甘延卿说。 罗安深和高雅均是一愣。 “哦?还有这样的缘分?” 谢晓龙的视线从罗安深和高雅的身上一扫而过。 那高尚有个女儿,想必是其中一个。 甘延卿不经意看了一眼罗安深,笑道:“命中注定的缘分。” 高雅却并不知道甘延卿说的是罗安深,心中一片悸动。 谢晓龙自然是注意到了甘延卿那不经意的一瞥,视线跟着落到罗安深的身上。果真是个清丽秀雅的美人。 他调笑道,“甘少爷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情郎啊!” 甘延卿朝身边的人勾勾手,收起笑容,说:“谈正事吧。” 一个黑色大皮包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上。 “这是?”谢晓龙问。 “一千万现金。”甘延卿说。 谢晓龙往后一靠,半边身子撑在靠椅的扶手上,扯嘴笑道:“甘少爷,他欠我的可不止人民币。” 高雅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激动地喊道,“你放屁!他们昨天绑走我爸的时候分明说的是一千万人民币!你们陷害我爸不说,现在还想来坐地起价!” 罗安深拉住想起身冲过去打人的高雅。 而一旁的谢晓龙只是不慌不忙地笑道,“小姑娘,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把包推向甘延卿那边,一脸诚恳地说,“之前几次去香港约甘少爷,您都不得空,谢某是诚心想跟甘少爷交个朋友,这一千万就不用了,高尚欠的债也一笔勾销,就当作是在下做事不周全的一点赔礼吧。” 甘延卿却又微笑着将包推了过去,说道:“别急着推辞,先打开看看再说。” 谢晓龙闻言拉开黑色皮包的拉链,那里边一摞一摞蓝色的钞票,不是美元是什么。 这包里装的竟然是一千万美元的现金。 见此情况,罗安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大脑飞速运转,一千万美元,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七千万人民币... 高雅看着那个淡定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谢晓龙也是一惊,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连忙将包的拉链拉上推还给甘延卿,说道:“甘少爷这不是折煞我吗?我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这钱我可收不得。” 甘延卿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那你将这钱送到霍家去,就当作是我交你这个朋友的一点见面礼。” 037,澳门风云(五) 富丽堂皇的房间内,谢晓龙独自一人看着面前的黑色皮包发愣。 “龙哥。”跟班从门口进来。 “送他们离开了?”谢晓龙问。 跟班点头,“看着他们上车的。” 谢晓龙眼睛一眯,眼神犀利,说道,“这甘延卿果然厉害,不愧是要接手甘家的人。” “可是那甘大少不是已经被甘家发配到上海去了?现在都传他的位置很可能会被他表叔霍申甫取代,龙哥不是跟霍家关系不错嘛!”跟班说。 “所以才说他不简单。”谢晓龙指着黑色皮包,“打开看看。” 跟班拉开包,低声惊呼,“这?” “他是要买断我和霍家的关系。”谢晓龙说。 跟班似懂非懂地问:“那这应该怎么处理?” “拿去换成支票,找个噱头给霍家送去,就说我们是代甘少爷送的。”谢晓龙吩咐道。 跟班不解,“可这甘家和霍家只是表面和气,私底下斗得那么厉害,我们这送过去不是惹霍家不高兴嘛?” “他要的就是我的态度。”谢晓龙说。 “那咱们这是不跟着霍家了?”跟班问。 “咱们是良禽择木而栖,那甘延卿必定是有一番作为的。” “那霍家那边?” “当断则断,太贪心只会顾此失彼。” 跟班了然地点头,“那我这就去办!” “等等,回来。”谢晓龙叫住他,“那个高尚之前跟我们借了多少筹码?” “五百万。” “那你去开个户,存五百万进户头,卡给高尚送去。”谢晓龙提醒道,“记住,这事等甘少爷不在的时候再办。” “可是甘少爷不知道,咱们不就白做了嘛?”跟班疑惑道。 “当然不会,拍马屁的事情就得让他从别人嘴里听到才最好。”谢晓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行了,去办吧。” “是。” 而此时,高家父女正因短暂分离后的相聚而哭泣。 一辆豪华商务车内。 甘延卿坐在副驾驶,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被迫听着身后那对父女的相聚感慨。 “小雅,对不起,爸爸真是魔障了,一昧沉迷进赌博里,以为能借此翻身,让你过上从前那样的生活。”高尚愧疚地看着高雅。 高雅脸颊滑下一行泪,安慰地笑道:“爸,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我现在也很好啊,所以你只要以后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 高尚抹掉高雅的眼泪,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头,转头看着罗安深,眼神里有躲闪还有些许歉疚。 “安深,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办。”高尚对罗安深说。 “高总别这么说,您是我的恩师,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罗安深说。 高尚叹气道,“别再叫我高总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师父,尽管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怎么会嫌弃!您本来就是带我入行的师父。”罗安深说。 高尚歉疚地说,“可是做师父的却做了件对不住你的事情,那份欧洲场地的合同---” “师父!”罗安深打断道,“没关系的,已经解决了。” 她抬头看了眼甘延卿毫无表情的侧脸,示意高尚不要再提。 高尚会意,又继续说道:“这次真的要感谢甘总仗义相救,欠您的钱我一定会还!” “不必,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甘延卿却十分高冷。 “那怎么行,那么大笔钱,必须要还的。”高尚坚持。 “你只怕现在想还也是力不从心,所以不必介怀。”甘延卿说。 “甘总只要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还你的!”高尚说。 “那笔钱本来就是要给的,救你只是顺便,所以,你不用那么执着。” 罗安深帮腔道,“师父,你就不要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先想一想要不要跟我们回上海吧?” 高尚果然被问住了,神情复杂地看向高雅,毕竟不是谁跌倒了都能从原地再站起来。 这时车子忽然停了。 甘延卿转头对罗安深说,“你跟我下车。” 他又转头跟司机说,“送高先生和高小姐回酒店休息,好生招待。” 罗安深一脸懵逼地跟他下了车。 折腾到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 罗安深环视四周,漆黑一片,满脸疑惑地问道:“我们下车干嘛?” “你可是欠了我一千万美金的人情,当然是让你还债。”甘延卿说。 罗安深惊异道,“现在?” “嗯,现在。” 038,情话 “这大半夜的,你想让我怎么还?”罗安深默默往旁边移了几步,不由有些紧张。 甘延卿见她想躲,偏偏故意贴上去,似不经意地将她落在眼前的碎发拂到耳后。他嗓子干干的,声音有些暗哑,轻声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以为,我想让你怎么还?” 罗安深身体不自觉后仰,说道,“我?我怎么知道。” 他的头越靠越近,就快贴到她的脸上,声音低低的,“不对,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罗安深心跳如雷,脸侧向一边,不接他的话。 他用低低地气音在她耳边说道,“那我来告诉你,我想要---” “不行!”罗安深紧闭着眼睛喊道。 两人几乎同时说完,甘延卿的声音却完全被罗安深给掩盖了。 “什么不行?你不喜欢看电影?”甘延卿问。 罗安深睁开眼问道,“嗯?你说了什么?” 甘延卿说,“我说,我们去看夜场电影。” “你让我还的债,就是跟你一起去看夜场电影?”罗安深问。 “当然不止。”甘延卿说。 “那?”该不是还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吧? 甘延卿却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握在手中,说道,“从现在这一刻起,一直到天亮,你的时间都是我的。” 他的手很烫,罗安深感觉手像是被包裹在火炉上,下意识要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出。他握得很紧。 尽管他握得很用力,但并不会弄疼她。 罗安深放弃挣扎,任由那双炙热的手覆盖住她的手。 她一脸尴尬道,“我还以为你---”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甘延卿好笑地看着她,问道,“还是,你在期待什么?” “我没有!” “没关系,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配合你。” 罗安深辩解道,“我什么都没有想!” “真的没有?” “...”如果说腹黑的人有许多幅面孔,那罗安深觉得甘延卿一定很腹黑,人前还那么高冷,这会儿又逗她逗得不亦乐乎。 “那真是太可惜了。”甘延卿轻叹。 “...” “你的小脑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想我?”甘延卿一脸失落地看着她。 他的话宛如一根轻柔的羽毛,轻轻地挠着她的心,心里痒痒的,说不清那滋味。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甘延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再这样一脸让人心动的表情看着我,我可要变卦了。” 让他心动的表情...她这是,被撩了么? 罗安深惊得赶紧低头。 头顶传来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你还真是让人没办法。” “...” “放心,你以为的事情今晚是不会发生的。”甘延卿接着说,“只是,一千万美金只换来几个小时,怎么算都是笔亏本买卖,不过---” “不过什么?”罗安深随口接道,很快她就后悔了。 甘延卿望向她的眼里闪着某种光芒,嘴角带着笑意,声音极其温柔地说,“不过,因为是你,我却意外地认为很值得。” 这下,罗安深彻底懵了。 甘延卿...原来...竟是这么会说情话么? 她果然不应该随便接话...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奇怪的气氛的? 从昨天他霸道地说要她的心开始,一直到今天白天在餐厅的偶然相遇时的生气,再到他为了帮她来澳门,此刻深夜的情话... 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039,腹黑(上) “额,那笔钱就那样给了谢晓龙,没关系吗?”罗安深开始转移话题。 甘延卿扶住额头,满脸无奈地说,“罗安深,你果然是石头做的么?难道听不出来我刚刚是在跟你说情话?” “我能说实话吗?” “...说。” “我听出来了,但是我没办法给你相应的回复,所以想装作没听懂。”罗安深说的是实话。 甘延卿自嘲地笑道,“你还真是让人觉得气馁。” “对不起。”罗安深一脸抱歉。 “别跟我道歉!”甘延卿低吼道。 罗安深被他吼得一愣。 甘延卿松开她的手,低头叉着腰,努力平复自己情绪。 只要在罗安深的身边,他的情绪就会不受控制。他对待其他女人的时候明明可以游刃有余,在她面前却像个刚沾染感情的毛头小子,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句话就能让他有天差地别的情绪波动。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他真的很讨厌。 但是,他却偏偏沉溺在这种讨厌的感觉中,不能自拔... “算了,先去看电影吧。”甘延卿转身朝有光亮的地方走。 罗安深连忙跟上去,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可是,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她很茫然。 甘延卿原本大步走在她前面,转头发现罗安深跟不上他的步调,兀自变慢了步伐,找着罗安深的步调,两人的频率逐渐一致。 甘延卿开口说道,“那笔钱谢晓龙是不会留着的。” “嗯?”罗安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甘延卿又说,“谢晓龙会把那笔钱找个借口送到霍家去的。” 罗安深这才反应甘延卿是在回答她随口问的那个问题。 听甘延卿一说,不禁也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他不留着那笔钱?” “谢晓龙是个聪明人,我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肯定能听懂,如果他想跟着我们甘家,以甘家跟霍家的关系,他势必是要放弃霍家的。那笔钱就是让他做选择的筹码,他只有押对了庄家,才有可能赢。”甘延卿解释道。 “你怎么就能断定他一定会选择甘家?”罗安深很疑惑,万一谢晓龙选择留下那笔钱,那甘延卿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因为他最后留下了那笔钱。” “什么意思?” “那笔钱是我带过去的,如果他想跟着霍家,那笔钱他不会留也不敢留,稍有一点流言蜚语传进霍家人耳朵里,以霍申甫那样多疑的性格,是绝不会再跟他合作。但是,他却留下了那笔钱。”甘延卿说。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把钱退给你呢?” “我记得我说过,谢晓龙是个很难缠的人,他其实找过我许多次,但是我都没见他,后来他搭上了霍家,能入霍申甫眼的人自然是有些头脑的。”他回忆道,“你还记得他原本想坐地起价吗?” 罗安深点点头。 当时甘延卿与谢晓龙的交锋,一句话之间就扭转了整个局势,当下她还在心中默默替甘延卿叫好。她当然记得。 040,腹黑(下) “他其实是想讨好我,原本他是想以此向我示好,表面上好像卖了我个多大的面子,但是他没想到,那包里装的竟然是美元,然后就慌了。”甘延卿眉宇间满是自信,“就是这个细节,我就断定他一定会跟着甘家。” 他果然还是更适合站在王者的姿态。 “所以,他必然会把钱送到霍家去向你表明态度。”罗安深接着道,“但是,为什么要用你自己的钱作为那个筹码?” “谁说那钱是我的?” “不是你的?” 甘延卿笑道,“那钱是甘氏集团在澳门某个小项目里的一点盈利,项目是霍家负责的,我只不过是帮他们收取成果,只不过是多了一道流程罢了。” “所以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聪明。” 罗安深不由感叹。果然是奸商。 甘延卿竟然在去救高尚的同时还想到了收服谢晓龙和给霍家难看,真是一箭三雕。 她猛然意识到,如果那笔钱原本就是霍家的,那么他还以此让她欠了他那么大个人情,那不就是一箭四雕了么。 可怕,这么腹黑的一个人,谁要是想做了他的对头,那可真是有罪受了。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于是,罗安深在心里默默地做决定,这辈子一定不能成为他的敌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来到电影院。 夜场电影的排片不多,只剩下一部恐怖电影和一部爱情电影。 罗安深默默心塞,两部她都不愿意看。 一是她怕鬼,所有恐怖片都是她电影世界里的禁忌。 二是她和甘延卿现在这样尴尬的关系,一起看爱情片真的不会更尴尬吗? 但是,如果非逼着她在两部中间选一部,她还是会选择鬼片的。毕竟,人比鬼可怕太多了... “你想看哪部?”甘延卿问她。 罗安深心下欣喜,说道,“鬼片吧。” “嗯---”甘延卿转头对售票员眼也不眨地说道,“两张lnd》。” 售票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罗安深又再看看甘延卿,问道,“确定吗?这位先生?” 那个淡淡的声音回答道,“确定。” 罗安深以为自己幻听了,眼见售票员真的给了他们两张爱情片对电影票,才恍惚反应过来。 所以,她的选择在他那里是用来排除的? 进到放映厅,竟然是情侣座。 这部电影似乎很受欢迎,明明是夜场电影,放映厅内却坐无缺席,清一色全是情侣,除了她跟甘延卿。 罗安深预感这场电影应该会看得很不安宁。 果然。电影刚开始放不久,四周就开始传来唇与唇相互纠缠的声音,甚至一些不堪入耳的呻吟声,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开始不断升高。 罗安深偷偷看了一眼甘延卿,发现他很专注的在看着电影屏幕,像是屏蔽了周围的声音似的,丝毫没有受影响。 于是也跟着开始专心致志的看电影。 罗安深并没有发现,当她的手不小心擦过甘延卿的手臂时,那个原本面无表情专心致志的男人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然退开,然后整场电影都跟她保持着距离。 他原本只是想赌气地选择罗安深想看的另外一部,现在,他只觉得很后悔没有选择鬼片。他还是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从前要看什么新电影,总会有人把新出的录像带送到他家里,他从来不知道,夜场电影竟然是这样的。 听着四周的声响,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座等待喷发的火山,浑身烫的要命。 分明在他身旁就坐着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但是,他却不能,也不愿... 甘延卿看着罗安深的侧颜,心想,如果他们此刻是在一起的该多好,那应当会是很美妙的回忆,至少他不用独自在这里心猿意马... 正在这时,那张精致的侧颜忽然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甘延卿望着那张精致的脸庞,那如星星一般闪耀的眼睛,那小巧的鼻翼下,是他渴望着的,樱桃似得红唇。 想吻。 他喉头涌动,慢慢靠向她,轻声询问道,“可以吗?” 041,心动 电影里配合地响起音乐,“city`of`stars~are`you`shining`just`for`me?city`of`stars~” 黑暗之中,罗安深看着甘延卿的脸慢慢放大,最后眼睛已经无法聚焦。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是自己却像被点了穴似的,只呆呆地看着他,一颗心感觉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一样,胸口起起伏伏。 甘延卿见罗安深没有出声拒绝,抓准时机吻下去。 她的唇很柔软,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吻而产生满足感。 罗安深没有抗拒他,这让他欣喜,他连续且紧迫地逼她,总算让她有所动摇了。 甘延卿一只手捧起罗安深的脸,看了眼怀里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的人儿,想到她此刻正被自己亲吻着,心里竟有种发烫的感觉,越发吻的深入,就好似一场令人心动的博弈,每一个呼吸都跳跃着暧昧的符号。 这感觉仿佛回到那夜的香港,想到此处,他只觉喉间发紧,想要更多... 大概是在漆黑的空间里,四下又是肆无忌惮的听觉刺激,他的手慢慢从罗安深的颈背滑下,轻抚过她纤细的腰肢,最后落在她柔软的胸上。 两人均是一怔。 罗安深只感觉醍醐灌顶,猛然清醒过来。 她推开甘延卿,兀自跑出放映厅,躲进洗手间里。 镜子里的她,头发有些凌乱,嘴唇被吻得红肿。 她的手缓缓摸向双唇,唇上隐约还有些发麻,她刚刚,似乎默认接受了甘延卿的吻... 难道自己...喜欢上甘延卿了么? 她立马又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她就算是喜欢,也只会是温暖如阳光的叶西臣!怎么可能是脾气阴晴不定,性格又霸道,还喜欢威胁人的甘延卿! 一定是被他先前的情话和电影院里那样令人脸红的气氛所迷惑了,加上两个晚上不眠不休,导致她大脑缺氧,思考和反应能力也跟着下降才会这样。 一定是这样! 罗安深在心底默默认定了这个答案,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气,出了洗手间。 谁想刚一出来就跟甘延卿撞了个正面,心跳瞬间又直线飙升。 “还回去接着看吗?”甘延卿问。 罗安深直摇头。她哪还有心情接着看电影!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甘延卿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儿?”罗安深有些抗拒,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 “看日出。” 甘延卿带她去了海边, 沙滩上零星地散着几处光亮,那些撑着帐篷的人似乎也在等日出。罗安深看了眼时间,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他们没有去沙滩,而是步行上一旁的海岸线,小路后面尽是奇岩异石,她和甘延卿靠在滨海小道的围栏上,谁也不提电影院的事,也不说话,四下安静,只听见海浪相互追逐的声音,海水拍打着岩壁的声音,呼吸着海风吹拂过来那海水的味道。 凌晨的低温让罗安深忍不住打着冷颤。 忽然身上一暖,甘延卿将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你不冷吗?”罗安深问。 甘延卿把手指放到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他背靠在围栏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此刻的宁静,海风将他的衬衫吹得迎风鼓动,吹乱的头发挡在他额前,一些碎发贴附在他高挺的鼻梁间。 甘延卿似乎感觉到什么,忽地睁开眼望过来,罗安深赶紧扭头,低声说道,“谢谢。” 她的手抚上胸口。 心跳,似乎开始不受控制了... 042,喜欢 远处深蓝色的天空慢慢翻出白色的肚皮,橘色的光晕染在天际与大海之间,天边就像一副渐变的油画,中间那一抹光亮正在逐渐升起,阳光一点点透出来,照在脸上暖暖的。 这场日出的结束是在甘延卿的一句话里。 在美丽的背景里,他对罗安深说,“我会等你回应我,只是,别让我等太近,因为,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罗安深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回想着甘延卿说的话。 他们认识不过才几个月,为什么他会说已经等得够久了?难道他们以前认识? 可是她身边的人分明都不认识他,也不可能认识他... “叮咚~”门铃响。 是酒店服务。 “罗小姐,这是甘先生为您点的热牛奶和水果沙拉,还有特地为您准备的感冒药。” “谢谢。” “应该的。”服务生将推车推进她的房间。 那瓶感冒药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用钢笔勾勒的线条画,线条很流畅,画上是一个长发女子靠在围栏上看着太阳正从海平面上升起的背影。 画上留白的地方写着:mysunshine。 落款是今天的日期和甘延卿的英文签名。 难道...甘延卿画的是她看日出的背影? 这时,门铃又响。 门外传来高雅的声音,“安深?” 罗安深连忙将纸条收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 她走过去开门。 高雅站在门口。她今天换了身裙装,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却不似昨天那般凌乱,她还画了一点淡妆,身上香香的,看上去格外有精神。 她有些拘谨地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罗安深连忙侧开身子让她进屋。 高雅说,“昨天谢谢你。” “不用谢啦。”罗安深客气道。 “真的谢谢你特地过来帮我救我爸。”高雅却继续道谢,说得特别认真,特别真诚。 “不用跟我客气,你爸是我师父,也就是我半个亲人,亲人有难当然要帮忙。”罗安深被她谢得有些不好意思,“况且,真正帮上忙的也不是我。” “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甘总他也不会过来帮我的。” “你知道他是---” 高雅点头,说:“我知道他是收购公司的人,甘延卿。” 正在罗安深想着要怎么继续安慰一下高雅时,就听她吞吞吐吐地问道,“你跟他,你们两个...是在交往吗?” 罗安深连忙摇头加摆手,坚定地说道,“没有!我们没有交往!” 高雅继续问,“那你喜欢他吗?” “怎么会!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罗安深继续摇头解释着,不知为何,被高雅一问,她竟有些心虚。 “那我可以喜欢他吧?”高雅脸颊有些微红,好似一个说出自己心事的怀春少女。 罗安深却是一愣。 从认识甘延卿开始,就是他一直逼迫着她去面对他的感情,他那样霸道的闯进她的生命,想要占有一席之地,却总是遭到她的抗拒和躲避。 她似乎都忘记去想,也会有别人会以这样热烈的情感去喜欢他,好比差点跟他订婚的简晴,又好比那个可能是因爱生恨的富家小姐... 是啊,她好像忽略了,对别人来说,甘延卿也是具有致命吸引力的。 他是豪门少爷,甘家的长孙,甘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有钱有权有势还有颜,在那样家世背景下还那么优秀有能力的男人,当然会有人喜欢... 她似乎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043,勇敢 “感情是你自己的事情,当然由你自己决定。”罗安深对高雅说。 “你不介意吗?”高雅问。 “我为什么要介意?”罗安深还是想提醒她,“你只需要问你自己,如果他有喜欢的人,你还会坚持喜欢他吗?如果得不到回应,就算受伤是否还是会喜欢下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你就不用管别人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 高雅突然有些羞愧,她其实是在试探罗安深,却没想到罗安深的回答却是在为她设想。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以前总是不喜欢你了。”她忽然笑了,眼里含着泪水,“不是因为怕你成为我后妈,而是你总有办法让心怀他想的人感到自惭形秽,想在你面前是个好人。” 她接着说道,“就好像,明明我以前对你态度那么恶劣,你却可以两次为了救我,连是否会陷入险境都不知道就来到我身边。” 罗安深松口气,微笑道,“你没有误会我跟师父的关系就好。” 高雅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舍不得关上,眼泪也跟着直流,“你也不像别人那样捧着我,总是想来教我,我妈都没有机会教我,你凭什么来教我?又啰嗦又讨厌!而且,我明明看上去很辛福,什么都不缺,却总是在你面前无所遁形,像个没有安全感又任性的小孩···” 罗安深觉得此刻的高雅很真实,就像个跟她抱怨问题的小姑娘。 她一边拿纸给高雅擦眼泪一边笑道,“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要以为你是在跟我告白了。” “谁在跟你告白啊!我只是有感而发!”高雅辩解道。 罗安深微笑着问,“那为什么会有感而发呢?” “你难道都听不来我刚刚是在试探你吗?”高雅说。 “嗯?”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白。” “小白?什么意思?” “白痴。” “...”好吧,当她没问。 高雅解释道,“我看得出来甘延卿喜欢你,所以才想来试探你一下,看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喔,我喜欢或者不喜欢,你会怎么样?”罗安深问。 “你要是喜欢,我就祝你们辛福!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还有机会,我会向当面他表白!” “当面表白?” “对!既然你不喜欢他,我一会儿就去跟他表白!” “可是你已经知道他有---你就不怕被他拒绝吗?” “我只是想把我的感觉告诉他,不一定要有回应。”高雅的眼睛里闪烁着跳动的光芒,那是她之前从不曾见过的。 “不一定要有回应吗?”罗安深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 罗安深心里忽然一阵失落。 她羡慕高雅的勇敢,在感情面前能够那么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是想把自己的感觉说给喜欢的那个人听,并不需要相等的回应。 她似乎做不到,对于感情她从来都胆小。 就好像她说忘就忘的记忆,她也害怕自己对某个人付出的喜欢在某一天会说没有就没有,那就会像心漏了一个洞,怎么填都会是空的。 与其害怕有一天会结束,不如不要开始... 044,理由 高雅去甘延卿房间告白的时候,罗安深有一些坐立不安。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她不清楚,她只是很担心甘延卿会接受高雅的感情,又担心他不会接受... 而高雅此刻正站在甘延卿的房门外,努力地做着深呼吸,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她还是第一次跟别人告白... “叮咚~”她按下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甘延卿穿着白色的浴袍,脖颈上挂着一块毛巾,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脸上挂着水珠,头发还在滴水。 他斜靠在门上,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挑眉问她,“高小姐找我有事?” “我想谢谢你。”高雅讪讪道。 “这话你不应该跟我说。”甘延卿皱了下眉头,语气冷淡。 高雅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感谢安深,刚刚已经去谢过她了,我只是,只是想来谢谢你帮忙救我爸。” “我不是来帮你的,我只是为了罗安深,希望高小姐不要混淆。”他的语气冷漠而疏远,不给她一丝余地。 连带着高雅的底气都不足了,声音很小地说,“还是很感谢你。” “还有事吗?”甘延卿问。 “有!”高雅略显尴尬地指了指他的房间,说道,“能让我进去再说吗?” 甘延卿却丝毫不留情面地直接拒绝,“不方便,高小姐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一样。” 虽然她不需要甘延卿的回应,但是这样冷漠的态度还是让她有点受打击,以前都是她这样对别人,哪里被别人这样对待过。 高雅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人!好时机! 她鼓足勇气,大声对甘延卿说,“我喜欢你!” “说完了?”甘延卿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连表情都没变。 “嗯?”高雅有些懵,她虽然没有指望能得到回应,但是哪怕被拒绝也好,她也不想被这样冷漠地对待。 明明昨天他还那么温暖,帮她化解肚子叫的尴尬,帮她救出爸爸,让她安心,让她心动,就好像从天而降来拯救她的盖世英雄,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你并不傻,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谁?”甘延卿说。 高雅低着头,轻声回答,“我知道你喜欢安深。” “既然如此---”甘延卿歪着头看高雅,一副‘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 “我只是想把我的感受告诉你,并不需要你给我回应的。”高雅小声说道。 “嗯,我也并没有这个打算。”甘延卿准备关门,“你要说的我已经听到了,我感到很抱歉,高小姐请回吧。” 他嘴上说着抱歉,高雅却没有感觉他有丝毫的歉意。也是啊,他又没有义务要喜欢上自己,何必道歉呢,又不是每一个喜欢都能得到相等的回应,起码他很果决,不给她希望也不给她幻想的空间。 可是,还是不太甘心啊... 就在门要关上的瞬间,高雅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追安深!” 那扇门又重新打开了,而且是全开的状态,甘延卿说了一句“进来”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高雅愣在门口,又听到里面那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说道,“门就让它开着。” 高雅不傻,他这样一边妥协让她进屋又一边防着她,都是为了罗安深。 既然如此,就先用这个理由待在他的身边吧... 045,心意 回上海的飞机上。 罗安深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正闭目养神的甘延卿,又继续看向窗外的碧蓝天空飘过一团团白云。 甘延卿下午接到公司的电话,有事情要赶回上海处理,于是马上预约了一个‘飞的’。 高尚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回上海,高雅当然要陪着,罗安深都还没来得及问高雅告白的结果就被甘延卿拉着上了飞机。 说实话,她很好奇,也很在意。 罗安深再一次转头看向甘延卿,只见他闭着眼睛开口说道,“你的头已经转来转去偷看了我四次,怎么,这么快就决定弃暗投明了?” 甘延卿忽然开口说话,吓得罗安深一颤,“什么、什么弃暗投明?” 这人不是闭着眼么?怎么知道她在偷看他? 甘延卿起身凑到她的眼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弃掉那个深夜,投进你眼前的光明。” “砰砰--砰砰--”又开始了,她的心跳。 甘延卿看着她愣住的模样,想来是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高雅说,罗安深是工作上的巨人感情上的矮子,需要别人时常提醒她,刺激她才能得到回馈。 他决定每日一撩。今日任务,完成。 他揉了揉罗安深的头发倒回靠椅上,继续闭目养神,嘴里说道,“你想问我什么?问吧。” “那个...高雅去找过你了吧?”罗安深说。 甘延卿嘴角带着笑意,说:“嗯,找过了。” “她没跟你说什么吗?”罗安深委婉地问道。 “说了。” 高雅真的告白了?罗安深忽然感觉心像是悬浮在空中,有些不安地问道,“那你怎么回复她的?” “我接受了。”甘延卿说的模棱两可。 “你怎么能接受!”罗安深激动道。 甘延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没有理由不接受。” “没有理由?你凌晨才在海边对我说了那番话,转头就去接受高雅,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不负责任吗!” “我就是负责任才接受的。”甘延继续跟她打哑谜。 罗安深怒不可遏,说道:“你根本都没把别人的心意当做一回事!你有认真考虑过她告诉你时的心情吗?你这样任意践踏别人对你的心意还敢说是在负责任?” “在你眼里,我原来就是这样的人么?”甘延卿冷哼,“那我的心意呢?你有没有把它当做一回事!” 甘延卿知道罗安深是想来问他有没有接受高雅,当下心里还有些高兴,却见她问得那般扭捏,忍不住想要逗她,想看看她会不会吃醋,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想他。 “你都已经接受了高雅,再来问我这个,不觉得很没有意思吗?还是,你真的随便一个女的都能撩?” “你似乎错误理解了我接受的是什么。”甘延卿捏住罗安深的下巴,清晰地说道,“但不管是什么,别人都跟我无关,我只负责撩你。” 甘延卿原本很恼火罗安深因为别人对自己发脾气,眼下被她这么一讽刺却意外变得心情舒畅。她原来也不是全不在意。 罗安深有些懵,“高雅到底跟你说的是什么?” “她说她很---”甘延卿故意拖长尾音停顿,“感谢我。” “所以你只是接受了她对你的感谢?” “不然?” “她没有跟你说别的吗?” “你认为她应该跟我说什么?”甘延卿反问她。 罗安深一时语塞。万一高雅没有告白,这么一闹岂不是把她出卖了? 甘延卿说,“你对我发一通火,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罗安深气焰全无,小声说道,“我可能弄错了...” 这时忽然一段广播插了进来。 “尊敬的甘先生,甘太太,目前飞机正在降落···” 这澳门的两天一夜,只有这句话最让他满意了。甘延卿想。 046,改变 那天回去后,罗安深就给高雅打了电话。 高雅告诉罗安深,她向甘延卿表白遭到了拒绝,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希望。 对于罗安深的不知情,高雅有些意外,“甘延卿没有告诉你他拒绝了我吗?” “没有,他只说接受了你的道谢。”罗安深说。 “罗安深!这么好的男人喜欢你,你居然都不好好把握!”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 罗安深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两面派,一边心疼安慰告白遭拒的高雅,一边又鄙视自己,她竟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她不愿意去细想,害怕发现自己已经动摇的内心。 好在回到上海后,她逐渐开始习惯新的生活模式。 罗安深发现甘延卿是个掌控力极好的人。作为他的助理,她只需要完成由他已经筛选过的部分,简单又有效率。 所以,每天上班、下班,除了帮他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以外,和以前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抬头就能见到甘延卿的办公位置稍显尴尬。 甘延卿近来特别忙,公司作为甘氏在内地收购的子公司,正在调整和拓展可发展的其他板块。 他每天除了开会就是各种各样的饭局。 于是,他定了一个标准,开会只能在早上,饭局只能在中午或下午,晚上的时间要给他空出来。 因此,晚饭之约顺利地进行着,无论再忙,甘延卿都会在晚饭时间准时出现。 罗安深每天按时会去甘延卿家跟方旭学做菜,方旭依旧很高冷,教完她当天的菜单就会离开,两人到现在也没能熟络起来,倒是甘延卿有一次说漏嘴,说方旭喜欢简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自澳门回来以后,她和甘延卿的关系似乎有所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甘延卿照旧每天都会好似不经意的撩她一下,有时候是一个眼神,有时候是一个动作,有时候是一句话,总之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他的心意。只是,没再对她有过越界的行为。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餐日记上的盖章已经过半,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她想的那样,等盖章积满,就结束了。 但是,她不能掌握的事情似乎更多。 她没有想到,高雅会独自回到上海,并且回到了公司,还是由甘延卿亲自让人事录用的。 高雅是为了甘延卿才回来的,她知道,但甘延卿让高雅回到公司继续做她的助理,她想不透原因,先不说给助理再配个助理很荒谬,其次,高雅会回上海,他显然是知情的,而她却不知道。 这让她头疼。 但是还有更让她头疼的事,俞子美和叶西臣。 罗安深从澳门回来以后就没有跟俞子美打过照面,两人的时间几乎是错开的,她去上班,俞子美才回家,她回家,俞子美却又出去了,就连她发的询问信息,俞子美也回答的模棱两可,似乎是在有意避开她。 而叶西臣,却正好相反。 罗安深躲着叶西臣是因为她那时接受了甘延卿的吻,这不同于之前与甘延卿有亲密接触的任何一次,她知道自己心动了,在动摇。 她跟叶西臣虽然没有在一起,但是一直以来都知道对方的心意,所以相处起来很自然,她现在已经不确定是否还能跟以前一样自然。 原本在澳门时,她是答应回上海就跟叶西臣见面的,回来后却以各种借口把见面的时间往后延,她还一边想着,这是在遵守和甘延卿的约定。 她当时还不知道,就因为她的一躲再躲,改变了后来的许多事情。 ...... 那是晚餐之约要结束的前一个星期,那天是周末,罗安深在家等俞子美,想跟她聊一聊。 俞子美还没回来,她却接到了叶西臣的一通电话,他说他在她家楼下,有话要跟她说。 正当她要下楼的时候,俞子美回来了。 俞子美说,“叶西臣来了,在楼下。” “嗯,我正要下去见他,美人儿,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罗安深从衣架上取下外套,一边穿一边往门口走。 “安深。”俞子美叫住她。 “嗯?”罗安深停在门口。 俞子美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说:“你见他之前,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罗安深问。 俞子美沉默地看着罗安深,半晌,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跟叶西臣上床了。” ............. ................. (渣渣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蒙太奇的叙述,快速的过滤了一部分时间, 预告一下,其实这一章会成为分界点, 因为在这章之前我都在给角色的感情做铺垫, 以及给他们一个发展过程,当然也埋了很多伏笔~ 从这一章之后,渣渣我就要开始发糖啦,然后,狠角色要开始登场... 提前剧透,接下来主角将会在异国共患难,感情迅速升温。。。) 047,私心 罗安深愣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俞子美,不知该作何反应。 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安深,我说,我跟叶西臣上床了。”见罗安深没有反应,俞子美又说了一遍,她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的事?”罗安深问。 “你去澳门的那天晚上,他来找你,我正好回家遇到他,所以一起去酒吧,喝多了...”俞子美没再往下说,酒后乱性,多老套的情节,不说也能听懂了。 罗安深问,“所以,你最近才一直躲着我?” “嗯。” “他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那晚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俞子美全身赤裸在酒店醒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那之后,叶西臣没有联系过她,她也没有联系过叶西臣。 罗安深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表情不太自然,“嗯,我知道了。” 又想逃避! “你知道什么了?罗安深,你到底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俞子美忍不住喊道。 “我听懂了---” “不!你没听懂!我!俞子美!你的好闺蜜!跟你喜欢的男人睡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俞子美像是要把最近隐忍的情绪都一下子爆发出来一样,双眼憋得通红,一字一句都在刺激罗安深。 “...” 俞子美冷哼,“呵,又不说话,你永远都是这样,一有不想面对的问题就逃避,老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把别人变得像个傻瓜。” “那你告诉我,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应该说什么?” “好!我告诉你!” 啪— 俞子美大步走到罗安深的面前,抓起她的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在干什么!”罗安迅速抽回手,因为太用力,手上火辣辣的。 俞子美的脸上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眼泪在眼眶打转,但她忍着不让她留下来,“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你应该要生气啊!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罗安深想去摸一摸俞子美被打红的脸颊,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像是怕再一次触破那个痛处,她隔空做了一个轻抚的动作,她从来没见过俞子美这个样子,忽然有些想哭,声音哽咽道,“小美,你不要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和叶西臣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有喜欢他的权利。” 俞子美忽然一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 喜欢叶西臣,一直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藏了许多年,她谁也没说过,包括罗安深。 “嗯,我知道。”罗安深微笑道,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俞子美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她就当作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俞子美问。 “很久了。”久到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俞子美对待叶西臣是不同的。 “所以,你不跟叶西臣在一起也有我的原因吗?”俞子美其实心里已经断定,罗安深如果知道,一定会为了顾及她的感受不接受叶西臣的,可是她还是想问,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有私心了... 048,另类 “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我妈眼里,他可是开车撞我的大仇人,我妈才不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罗安深说。 “别拿阿姨当借口!你明知道叶西臣为了讨好阿姨私底下费了多少功夫!”俞子美显然并不相信。 罗安深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叶西臣的妈妈来找过我,她很明确的告诉我,希望我跟叶西臣保持距离。” “什么时候的事?”俞子美问。 “叶西臣刚出国那会儿。” 罗安深鼻子有些发酸,沉默了半晌,说道,“所以,小美,就算不是你,我也不一定会和叶西臣在一起的,” 听罗安深这样说,俞子美却是更加难过了,哭喊道:“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自私一点!你以为你是圣母吗?你以为会有谁来感谢你吗?我告诉你!不会!没有人会感谢你!因为人都是自私的,都只会为自己考虑,会因为自己的私心去伤害别人!你为什么要去做那个另类!你能不能只为你自己着想!” “小美,你冷静一点。”罗安深想去握她的手,却被甩开了。 俞子美的妆已经哭花了,她抬起头不让眼泪往下掉,忽然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等罗安深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纠结了很久,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毕竟我知道叶西臣喜欢的是你,而且只会是你,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你我跟他的事,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准备跟你告白,刚刚看到他在楼下,我突然很难过,很不甘心,我不想看见你们在一起!所以我才会告诉你!安深,我是有私心的!我在伤害你啊!” 罗安深用力摇头,说道,“不,小美,如果你不告诉我才是在伤害我,如果你真的自私,你就不会告诉我这些了,你大可以趁此机会告诉叶西臣你的心意,这远比你来告诉我的直接有用,但是,你没有那样做。” 罗安深握住俞子美的手,接着轻声道,“所以,不是我在为你着想,是你在为我着想。” 俞子美冷笑道,“我们安深真是善良,多会帮我找理由啊!” 这时,忽然传来开门声。 程景蕙回来了。 她嘴上一边抱怨着什么一边进屋,看到罗安深和俞子美两个人站在客厅中间,气氛有些尴尬,开口问道,“你俩站在路中间干嘛?” 俞子美背过身去擦眼泪,留下一句,“我晚上有拍摄,今晚不回来,先走了。” 拎着包出了门。 程景蕙看着俞子美一闪而过的身影,转头问罗安深,“你们闹矛盾了?” “没有。”罗安深声音有些疲惫,“妈,我出去一下。” “唉~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我一回来就都要出去啊?”程景蕙抱怨道。 “妈,我出去了。” 砰— 程景蕙还想说什么,只听房门一响,罗安深已经出去了。 罗安深在楼梯间给叶西臣打了通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让他今天先回家,她今天真的没办法面对他,也不想听他说任何事。 挂上电话后,她看着俞子美的电话号码发呆,最终没有拨出去。 或许她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她拨通另外一个号码。 “甘延卿,你家有酒吗?” 049,喝酒 罗安深到甘延卿家时,正好是他们约定的晚餐时间。 方旭今天没来教她做菜,罗安深想,大概是甘延卿授意的。 “想喝什么?”甘延卿站在吧台前问她。 罗安深平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这吧台后面的玻璃柜中竟摆满了洋酒,只是她不懂酒,自然也认不得。 “烈的。”罗安深坐上吧台椅,顺手拿过一个高脚杯在手中把玩,她把高脚杯举到眼前,透明的杯身上印出甘延卿变形的身影,她手指轻轻一敲,发出一声脆响。 甘延卿探着身子从她手中将高脚杯移开,深邃的五官立即印入罗安深的眸中,他低醇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会醉的。” 罗安深身体不自觉往后退,重新又拿起一个高脚杯在手中把玩,她抚摸着杯子上印出的她模糊的脸庞,说道,“会醉才好。” 甘延卿开玩笑地说,“就不怕喝醉后我趁人之危?” 罗安深直直的望向他的眼睛,肯定地说,“你不会。” 跟甘延卿相处久了,她渐渐发现他其实原本就是一个很绅士的人,除了在工作上行事雷厉风行一些以外,平时待人处事都很谦逊有礼,唯独对她,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甘延卿也是一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他说过不会强迫她,就一定不会。 甘延卿满意地点点头,垂眼笑道,“逐步开始了解我是个好的开始。” 通常这时,罗安深都不会接话。 甘延卿也不介意,转身拉开玻璃柜门,从柜中取出几瓶洋酒,又拿出调酒壶和鸡尾酒杯,开始调酒。 “你还会调酒?”罗安深有些吃惊,他究竟还有多少隐藏技能是她不知道的? “略有研究。”甘延卿说得云淡风轻。 罗安深知道,甘延卿说话喜欢用减法,越是感兴趣越是了解的,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想来一定是个懂酒爱酒之人。 甘延卿将一杯红色鸡尾酒推到她面前,“喝喝看。” 罗安深端起鸡尾酒,红色的酒水在灯光下看着晶莹剔透,杯底还沉着一颗红色樱桃,鼻息刚一凑近,一股带着甜味的酒香瞬间窜入鼻中,十分好闻。 她轻轻抿了一口,先是感觉到酒的辛辣味,而后舌尖又回味着一股酸甜,还带了点樱桃味。 “这是什么酒?”罗安深问。 “manhattan,也就是曼哈顿鸡尾酒,据说发明者是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的母亲,当时她在曼哈顿用这款酒来款待重要的客人。”我现在借它款待我最重要的客人,这句话甘延卿没说出口。 他此时与罗安深隔着吧台,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画面格外和谐。 “你经常调酒给别人喝吗?”或许是酒的原因,罗安深的脸有些泛红。 甘延卿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浓烈的酒味伴着一点辛辣,口感极好,他对罗安深说:“我只调给自己喝。” “那我这杯呢?”罗安深的脸更红了,头也开始有些昏沉,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摇摇晃晃的。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喝过我调的酒的重要客人。”甘延卿眼里尽是温柔,一字一句地说道。 050,喝醉 罗安深却忽然笑起来,“咯咯”笑得肩膀不停抖动,她抬头看着甘延卿,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无数小星星,笑容如花般灿烂,声音糯糯的,“谢谢你,这酒很好喝~” 甘延卿被她笑得心脏一抖,看她这样子,十有八九是醉了,她清醒的时候是绝不会这样对他笑的,果然还是喝醉了更可爱。 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问道:“罗安深,你这就喝醉了?” 罗安深捉住他的手指,握在手中,眼神似小鹿斑比一般看着他,唇微微翘起示意着自己的不满。 果真是喝醉了。 这个酒量差到一杯就倒的女人,他好歹是个男人,她怎么能这么没有防备?万一是别的男人看到她这副模样···甘延卿不敢想。 甘延卿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管她现在听不听的进去,霸道地自说自话,“以后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也不准你去找别的男人喝酒,要喝只能跟我一起喝!” 罗安深嘴里含糊地嘀咕一句,“甘延卿,你这个独头政治---” 甘延卿嘴角勾起,索性还知道说话的人是他。 罗安深趴在桌上,接着低喃,“甘延卿,我没有可以一起喝酒的男人,我都不知道他会喝酒,我跟谁喝呢?” 甘延卿忽然皱了眉头,问道:“他是谁?” 罗安深竟是又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声音有些委屈,“你知道吗?叶西臣竟然会喝酒,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今天第一次知道。” “你是在为他哭吗?”甘延卿勾起的嘴角慢慢抿直,声音也变得冰冷。 居然是为了叶西臣吗? “我不知道。”罗安深摇摇头。 她继续说道,“叶西臣…是一个很克制的人…做什么事都是点到即可…不会让别人不舒服…也不会让自己不舒服…我认识他八年…只知道他爱喝茶…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喝酒…我觉得很难过…” “你难过什么?”甘延卿的脸色越来越冷。 “小美今天跟我说,她喝醉酒跟叶西臣上床了。”罗安深眼泪越发流的厉害了,趴在桌上,已经醉的迷迷糊糊,完全是出于本能地想把心中的惆怅都讲出来,丝毫注意不到听的人已经面色铁青。 “你就为了这个难过。”甘延卿说的是陈述句。 罗安深却又摇摇头。 “我原以为我喜欢他…那我应该要难过的…” “可是…小美告诉我以后…我却并不难过…” “不!我也难过…但却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小美…”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她为谁这样过…她一定很喜欢叶西臣吧…不然不会默默地喜欢了那么久…可是为了我她却一直忍着…” “她跟我说…她有私心…有私心的是我才对…明明知道他喜欢叶西臣还装作不知道…看着她一个人伤心难过…连个吐露心声的地方也没有…” “…她却还觉得对不起我…让我打她骂她…可是该被打被骂的人应该是我啊…” 听她断断续续地说完,甘延卿算是心下了然了,先是安抚她道,“乖,你应该高兴有一个这样值得结交的朋友,感情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 那么一大堆醉话里,甘延卿却只在意一个重点,“所以,你已经不喜欢叶西臣了?” “我觉得很歉疚…他很好…我知道他默默地为我做了好多事情…我应该要喜欢他的…” 甘延卿拍拍她的头,柔声说道,“你做得很好,不喜欢他是对的。” 罗安深却好像没得到安慰,继续说道,“可是…知道…他跟小美上床…我却一点也不难过…” “甚至仔细想想…这么多年…都是他在主动地了解我…而我竟然连他会喝酒都不知道…” 甘延卿小心引导着她,“那你,是不是喜欢上甘延卿了?” “甘延卿...” 听到自己的名字,甘延卿鼓励地问道,“嗯,他怎么样?” 罗安深的表情很纠结,皱着眉头,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他老是扰乱我的心…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但是---” 她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甘延卿靠在吧台上,低头靠向罗安深,急切地问道,“但是什么?” 耳边却传来罗安深平稳的呼吸声。 又睡着了! ······ 甘延卿将罗安深抱进房间,像宝贝一样将她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温柔地替她盖上被子。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像个小猫一样,那么温顺听话。 小猫似乎做着不好的梦,紧皱了眉头说着梦话,“对不起~” 甘延卿将她的额头抚平。 我的小猫,你要快点喜欢上我,这样才不会再有人让你难过。 ········ 051,紧张 罗安深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醒来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空间,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甘延卿的房间。 赶紧看向身旁的位置,没有人,就连被子也很平整,不像有人睡过的痕迹,只有她所睡的一边有些乱。 那甘延卿人呢? 罗安深掀开被子坐在床边,脚下触到的不是自己昨天穿的高跟鞋,而是一双拖鞋,正好放置在她脚边,整整齐齐。 穿上拖鞋站起来,头有些晕乎乎的。 看来昨天晚上自己是喝醉了。 到底是她酒量差还是那一小杯酒真那么厉害? 她偶尔也会喝一点红酒,也没觉得自己酒量那么差~ 想来想去还是酒的问题,平时也没见甘延卿这么实在,她说要喝烈酒就还真给了杯烈的,她现在头痛的很,胃里也觉得不舒服。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些昨晚的片段,罗安深一惊。 她喝醉酒该不会跟甘延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罗安深双手捏成小拳头用力敲着脑袋,想记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么嫌弃你的脑袋瓜?”一个声音打断她。 甘延卿正一脸悠闲地侧身靠在卧室门口看着罗安深敲自己的头。 罗安深赶紧收回手,在原地站的端正,表情古怪。 甘延卿菲薄的嘴唇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问道,“你干嘛?在站军姿吗?” “不,不是。”罗安深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自己不喜欢叶西臣以后,面对着甘延卿竟是十分紧张。 甘延卿站直身子,朝她走过来,手摸向她的额头,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像是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肌肉上,相互僵持,不一会儿就觉得酸痛。 甘延卿见她像被点了穴似的僵在那里,以为她是喝了酒有什么古怪的后遗症,问道,“你怎么了?是酒没醒还是哪里不太舒服?” “没有,我没事。”她往后退开一步,躲开了他放在她额头的手。 甘延卿这才注意到两人刚才的距离过近,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对罗安深说道,“没事就出来吃饭,一会儿你还要赶飞机。” 罗安深一怔,“飞机?要去哪儿?” “伊斯坦布尔。”甘延卿说着就出了房间。 罗安深跟着甘延卿走进厨房,“那不是我们户外品牌做宣传的活动场地吗?” “嗯,活动两个星期后举行,公司需要派人提前过去踩点。”甘延卿拿出咖啡豆开始磨咖啡。 罗安深有些吃惊,“你派我去?” “准确来说,是派你和高雅先去,你的策划小组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也会过去帮你。”他将磨好的咖啡用筛子筛到白色的咖啡杯中,深棕色的粉末迅速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边的事宜我们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并不着急啊。” 罗安深觉得奇怪,通常出国的项目在当地都有代理方的,他们只需要提前一个星期过去交接就可以了,况且,甘延卿居然肯放她出去跟项目,一跟还是半个月,这是她没想到的。 甘延卿将咖啡放进咖啡壶里煮上,回头看着她,问:“你不想去?” 052,陷阱 罗安深顿了半晌,说道,“不是,而是为什么?” “项目是你的,理所应当是你负责。”甘延卿说得理所当然。 “我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派她去。 甘延卿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侧着身子看她,“伊斯坦布尔挺适合当乌龟壳的。” 他话里有话。昨晚果然跟他说了什么。 说话间,他的咖啡煮好了,打开咖啡壶,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伴着水蒸气混入空气,略带些苦味。 他接着说道,“高雅已经去你家帮你把行李收拾好了,签证也已经帮你办好了,待会儿我会送你去机场。” “可是,我还没告诉我妈和小美。” “我已经替你说过了,你的行李和签证还是阿姨帮着办好的。”甘延卿似乎帮她把所有都想到了。 罗安深端着甘延卿递过来的咖啡,手里不断传来滚烫的温度,小声问道,“那你呢?晚饭之约呢?” “等你回来再继续。”甘延卿说。 ······ 吃完饭,甘延卿开车将罗安深送到机场。 下车前,罗安深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罗安深一脸认真地看着甘延卿,“我昨天晚上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甘延卿问。 罗安深摇摇头。 甘延卿一脸可惜道,“你居然不记得了?” 罗安深狐疑地又摇摇头。 甘延卿又问,“真的一点也不记得?” 罗安深肯定道,“真的!” “那我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 “不会的,你说了我一定相信。”罗安深说。 甘延卿作出为难的样子,“还是算了,我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我到底说了什么!” “你昨晚跟我告白,说喜欢我。”甘延卿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可能!”罗安深激动道。 甘延卿叹口气,说道,“看吧,你还说一定会相信。” 罗安深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跳进了他挖好的陷阱。 甘延卿见罗安深这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心情一顿晴朗,即将送别她的坏心情也没了,用手挡着嘴偷笑。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甘延卿说。 罗安深转头看着他,算是默许了。 “你喜欢我这件事,有没有可能?”甘延卿看着罗安深的眼睛,清晰地问道。 罗安深被他看得十分紧张,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不自觉把手握成了拳头,掌心一阵湿热。她别扭地转头看着窗前,说道,“我不知道。” 甘延卿抿着嘴,脸上挂着笑意,以她的性格,没有直接拒绝和否定的,就是有了,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问题问完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赶快进去吧,高雅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嗯,再见。”罗安深收拾了包下车。 在她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甘延卿对她笑着说,“晚点见,罗安深。” 罗安深还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深意,门就关上了,车子丝毫没有留恋的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 进到机场,她老远就看见高雅的身影,高雅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她妈。 程景蕙是来机场送罗安深的,毕竟要半个月见不到了。 她还给罗安深带来了一张俞子美写给她的卡片。 上面画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人儿,旁边写着:等你回来。 罗安深看着那副画忽然就笑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友情,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那是纸短情长的朝夕相处,正如她和俞子美。 ······ 乘上飞往伊斯坦布尔的飞机,此时的罗安深还不知道,伊斯坦布尔才是那个等着她的真正‘陷阱’。 ······ 053,深夜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落地时已是伊斯坦布尔的深夜,从机场去酒店的路上,此时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格外宁静,哪里看得出这座横跨欧洲和亚洲的城市才因为周边国家的不安宁而发生过游行示威。 罗安深喜欢这座城市,当初户外项目在欧洲的场地黄了之后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极为符合项目的主题,‘一个人的流浪’。 罗安深看了一眼靠在她肩上已经睡着的高雅,感觉有些奇怪,以前高雅是她助理的时候两人也没少一起出差,可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般和谐,也许真的是澳门之行改变了两人的关系,还得多亏了甘延卿。 甘延卿... 现在国内的时间应该才刚过凌晨,不知道他起了没有,要不要给他打通电话说自己到了呢? 正想着,罗安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高雅被铃声吵醒了,揉着眼睛从罗安深肩上抬起头来,好似还没有睡醒的样子,示意让罗安深接电话后又倒向车的另一头,接着会周公去了。 罗安深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债主。 果真中国人是说不得的,说曹操曹操到。不对,她是用想的。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甘延卿沉沉的低音,好似有些疲惫,“到了吧?” “恩,在去酒店的路上。”罗安深见高雅又睡着了,尽量放低声音。 “我算着时间这个点你应该已经到了,就给你打通电话。”甘延卿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得轻柔,“那边应该还是深夜吧?” “恩,我本来还想找个餐厅吃点东西,结果这边街上连个人都没有--”罗安深发现自己竟不自觉跟甘延卿聊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国内这个时间应该才过凌晨,你这么早就起了?” “如果我说我是算着时间特地起这么早给你打的电话,你会不会稍微感动一下?”甘延卿说。 罗安深沉默了半晌,就在甘延卿以为她打算忽略这个问题的时候,听到她轻轻糯糯的声音说,“会。” 只是随后她又嘴硬的补了一句,“不过这个时间甘总也差不多该起了。” 罗安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只觉得空气一阵燥热,那笑声像是从手机传染到了她的耳根,再蔓延向她的脸颊,有些冰凉的手下意识摸向脸颊,总算才感觉好些。 甘延卿说,“那边的酒店这个时间应该不接受点餐了,你要是想吃点东西再休息,就看看酒店附近,应该有一家中餐馆还开着。” “你来过伊斯坦布尔?”罗安深问。 甘延卿说,“以前去过。” “摄影采风?” 罗安深记得甘延卿说过,他喜欢摄影,还办过摄影展,那肯定去过很多地方摄影采风的,伊斯坦布尔这么有故事的地方,他一定不会错过。 “恩,那会儿比较自由,四处摄影的时候去过。”甘延卿笑道,“你还没忘记我说过喜欢摄影,值得表扬。” “我记忆力本来也不差--”罗安深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她一个失忆八年的人说自己记忆力好着实有些让人发笑。 甘延卿倒是没注意,又嘱咐了她几句才挂上电话。 到酒店登记完,高雅就奔房间去睡觉了,罗安深却丝毫没有睡意,也许是时差的关系,也许是心情的原因,总之就是睡不着。 想到甘延卿提到的那家中餐馆,她决定去找找,于是独自出酒店去觅食了。 054,故事 夜晚的伊斯坦布尔有一种别样的美,路灯照着古老的街道,黄色的亮光形成一条蜿蜒的小路,沿着街道走了大概几百米,果然在角落里还有一家餐厅亮着暖黄色的光,门口用布帘挡着,隐约从玻璃窗里透出些影子,门头有块灯牌,用中文写着:故乡小馆。 这应该就是甘延卿说的那家中餐馆了。 有点像罗安深看过的一个日本电影,隐藏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的一家深夜餐厅,每个深夜到访的客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罗安深还记得她当时在网站上看网友们的影评留言,其中一段话,最叫她印象深刻:说不出的话,叫心事;留不住的人,叫故事。总有一个人,原本只是生命的过客,却成了记忆的常客;总有一份情,惊艳了你的时光,却温柔不了你的岁月。 不知道为什么,罗安深当时就觉得这段话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只是,她遗忘了自己的故事。 如果记忆是块拼图,那她的那块已经拼不完整了。 一阵风吹来,这里夜晚的风有些微凉,不过正好吹走了罗安深脑子里的愁绪,还是饱餐一顿暖暖胃来得比较实在。 走进故乡小馆,馆如其名,店铺很小但是有浓浓的中国味,小馆装修的很是素雅,店里有许多灯,高低错落地装饰着吊顶,宛如一件装置艺术,灯都是纸灯笼做的,每一盏灯上面都写有毛笔字,罗安深细看才发现都是繁体字。 墙壁上还挂着几副字画和摄影,看着倒是难得的和谐。 小馆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罗安深跟他们攀谈了几句才知道他们是台湾人,早年随儿女到伊斯坦布尔定居开了这么一个小餐馆。 店里面很空,除了罗安深没有别的客人,又加上她是中国人,要知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何况在这座亚洲人不多的异国城市遇上,老夫妻对罗安深显得格外亲切。 两位老人家把她点的台式卤肉饭端上来就也跟着坐下来开始跟她唠嗑。 “小姑娘是哪里人?来这儿旅游的吗?”老板婆婆问。 “我是渝市人,在上海工作,这次是来出差的。”罗安深答。 老板婆婆心疼地看着她,“那可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饿着肚子,若不是--” 老板爷爷扯了一下老板婆婆的袖子,打断道,“若不是我们今天收的晚,小姑娘可就得饿到明早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老板婆婆接着道,“可不嘛,前段时间这边当地人闹示威游行,这一段儿戒严的厉害,商铺都关的早。” “倒是缘分。”老板爷爷说。 罗安深也十分同意,用力地点头,样子有点傻傻的。 老板婆婆见了却笑得欢乐,越发喜欢眼前这个秀雅的小姑娘,“你倒是很合我这个老婆子的眼缘,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罗安深笑得眉眼弯弯,“我叫罗安深,叫我安深就可以。” “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老板爷爷嘴里念叨着罗安深的名字,笑道,“安深,是个好名字。” “居安之深?”罗安深听得一愣,旋即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来解释我的名字,很有意思,谢谢您。” 055,有心 “我跟这老头子结婚都快四十年了还是欣赏不了这古文,要说他什么都好,就是没事爱绉几句,换做我是听不懂的,这在异国他乡的更没几个人懂得了他的爱好,今天你倒是来得巧了,能跟他说上几句。”老板婆婆嘴上嫌弃着自家老伴儿,两人对望的眼神却又是爱意满满,罗安深想,那或许就是相伴到老的人才能有的默契。 罗安深赶紧摆摆手,“我也就能明白些浅显易懂的,再往深了说就不行了。” 避免老板爷爷真的拿她试水,罗安深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吊顶上纸灯笼做的灯,问老板爷爷,“这些纸灯好别致,都是您自己写的吗?” 老板爷爷伸手取下一个纸灯拿在手中,说:“这纸灯的创意是我一个忘年之交的朋友早些年来这边旅游给我们想的,纸灯上面的字是我自己提的。” 罗安深从老板爷爷手中接过纸灯,看着上面行云流水的字迹就知道写字的人下笔时的自信,是真正的笔酣墨饱。 忽地抬头,她正对着的墙上,有一幅字被裱在一个方形的画框里,是一个‘心’字,那个字迹十分潦草,却有种气势磅礴,剑拔弩张的气魄。 罗安深指着那幅字说:“那幅字看着与您纸灯上的字迹不同。” 老板爷爷点点头,也看向那幅字,那神情像是在透过字看另一个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说:“那字就是我那忘年之交赠给我的。” “他可是当它宝贝似的,说是我们小馆的镇店之宝。”老板奶奶接着补充,“不过,我也很是喜欢那忘年之交,喏,那边墙上挂着的两幅照片就是他送给我的。” “可真是个有趣又厉害的人。”罗安深不由赞叹,“为什么他只写一个‘心’字呢?” 老板爷爷眼睛一亮,像是很满意罗安深这个提问,“我当时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只用了四个字回答我。” 罗安深问,“哪四个字?” 老板爷爷用平缓而有力的语气说道,“一字见心。” “果然有趣。”罗安深笑道,这四个字的倒是有多重解释,单从字面上来看,就是一个‘心’字的意思,往深了想,所谓见字如见人,倒是个狂放不羁的人。 “有机会倒是想叫你见上一见。”老板爷爷一顿,皱了眉头,“算起来,我也有很久没见过他了。” “这次可不就有机会---” 老板婆婆还没说完又被老板爷爷打断了,“有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板婆婆又弱弱地看了老板爷爷一眼,配合道,“就是啊,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能见了。” 罗安深只当两位老人是在感慨无法与友人见面的愁绪,安慰道:“只要有心,总会再见的。” 老板爷爷长叹一声,无奈地点头。 罗安深指着那幅‘心’字,古灵精怪道,“更可况,他还落了颗‘心’在这儿呢!” 两位老人一听,对望一眼,笑弯了眼,明朗的笑声回荡在古老而安静的街道上。 罗安深吃完‘宵夜’,与两位老人道别后独自返回酒店。 刚离开小馆没多远,罗安深就感觉有人跟在她的身后,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小路上很安静,只听后面那人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罗安深用余光向后望,身后果真跟着一个黑色身影,酒店却还要再穿过一条小道的拐角处,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那个黑色身影就跟在自己的身后,此时她已经没法再回头到小馆了,街上空无一人,就算她叫救命也不一定马上就有人发现还有可能打草惊蛇,万一身后的人并不是坏人,她叫救命似乎又过于夸张。 思来想去,罗安深决定,跑! 056,热闹(上) 谁知身后那个身影见她跑也跟着跑,听着身后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罗安深心里发憷,更奋力地向前方的拐角冲刺。 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响声,像是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罗安深一边跑一边转头向身后看去。 身后却是一片空旷的街道,一个人影也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刚刚是她的幻觉吗? 这时,街道旁边的巷子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罗安深吓得赶紧往酒店跑。 好容易跑回酒店,罗安深在大堂中间弯腰喘着粗气,调整气息。总算安全了。 值夜班的前台见她这样子,上前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用一股浓重的土耳其英语。 罗安深告诉前台刚刚可能有人尾随她,前台跟她解释,因为前段时间示威游行,邻国许多非法分子趁机聚集到这里,建议她最近晚上都不要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罗安深向前台道谢,回了自己的房间,想起刚刚被尾随的经历仍心有余悸,不过,一想到在故乡小馆的异国相遇,心中又流淌过一股温暖的感动,伴着伊斯坦布尔的第一个夜晚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罗安深和高雅约好当地代理在酒店碰面,于是两人早早就在大堂等候了,但是过了约定时间代理却还没出现,而酒店外传来阵阵吵闹声,大堂里的客人都被声音吸引了出去,罗安深和高雅也不例外。 酒店外,昨夜还空无一人的街道,此时已经堵地水泄不通,许多当地人和不明情况的游客将街道一直围到了酒店门口,街道的入口还停着两辆蓝白相间的土国警车,肯定有事发生。 因为围观群众太多,罗安深和高雅根本不知道事故中心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英文询问身旁的吃瓜群众,然而,不是语言不通就是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安深想这人群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散不了,代理肯定也被困在来的路上了,还是拉着高雅回酒店大堂等候吧。 等了一会儿,门外的热闹程度依旧不减。果然,不管在什么国家,人们都热衷于看热闹和拥有猎奇的心态。 “罗总监?”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声,放眼望去,是一个小麦肤色,身材瘦高的中国男人,他穿着一身休闲,头上包着一块棉麻头巾,只是身上棉麻质感的衬衣不规则地褶皱在一起,和头巾是一个色系,袖口高高地挽起,额头还在冒汗。 高雅压低声音,小声在罗安深耳边说了一句,“帅哥耶!” 罗安深用胳膊肘将高雅抵开,站起身向他迎过去,“请问是离火广告的外包代理吗?” 男人点头咧嘴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朝罗安深伸出手,“罗小姐,你好,我是这边的负责人,道森。” “你好,我是罗安深。”罗安深刚要伸出手就被一双手拦腰截胡。 只见高雅突然从罗安深身旁钻出来握住了道森的手,嘴里说着,“你好你好!” 道森先是一愣,随即笑开,“高小姐果然活泼。” “咦,你知道我?”高雅问道。 “总要事先做好调查,才好尽地主之谊。”道森眨眼笑道,他扭头看了眼酒店大门又一脸无奈,“不过,咱们现在暂时出不去。” 057,热闹(下) “道森先生刚刚是从人群穿越过来的吗?”罗安深问。 “罗总监客气了,叫我道森就行。”道森下意识扯了扯自己发皱的衬衣,说:“准确来说,我是一路挤过来的。” 高雅忍不住问道,“外面围了那么多人,到底怎么回事?” 罗安深也很好奇,补充问道,“我看街道入口还停了两辆警车,是又有游行示威吗?” 道森想起自己在事故中心看到的场景,不禁摇头笑道,“不是游行示威,是警察巡逻的时候在酒店前的街道巷子里发现了一名晕倒在地的中年男子,后来一查是偷渡过来的非法分子,当场将他抓捕。”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土国警察的运气可真好,上街巡逻居然就有晕倒的非法分子送上门来。”高雅感叹。 “你们没看到那非法分子的模样,被打的鼻青脸肿,应该是遇上当地的小混混被海扁了一顿,手脚被人绑了丢在巷子里,怕被抓也不敢求救,结果被巡逻的警察捡了便宜。”道森说。 罗安深一想,联想自己昨晚听到的动静,那个非法分子很有可能就是尾随她的人。如果是的话,她还真应该要感谢那个当地混混。 “罗总监?”道森见罗安深在一旁发呆也不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来晃。 “嗯?”罗安深回过神。 高雅提醒道,“道森说跟我们讲解一下这几天的安排。” 罗安深点点头,“嗯,抱歉,我刚刚有点走神。” “没关系,刚过来没习惯时差是会这样的。”道森说,“不知道两位午饭吃过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高雅连连点头,她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道森询问地看向罗安深,“罗总监认为呢?” “我没意见。“罗安深点头,接着说,“既然你让我们叫你道森,那咱们就都随意一些,你也不要叫我罗总监了,叫我安深就可以。” “好的,安深。”道森笑道,看向罗安深的眼神从探究又多加了一点有趣。 高雅在旁边观察到道森看罗安深的眼神,多年的恋爱经验告诉她,那可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兴趣才会出现的眼神啊!心中响起警报!她可是受人所托要来时刻看着某人的,这才第一天,就招来了一朵桃花,还是朵精品桃花! 高雅不经意地站到罗安深的身旁,刚好挡住道森的视线。 “走吧,吃饭去!”高雅挽着罗安深的胳膊向酒店餐厅走去。 饭桌上,道森跟她们讲解最近的户外活动项目体验的行程安排。 体验从明天开始,先是使用项目品牌的户外装备体验户外攀岩,然后,第三天是体验本次项目的主题‘一个人的流浪’,感受这座城市和户外项目的魅力,并且使用户外装备在外露营,完成一天完整的流浪体验,第四天开始体验水上运动,之后再进行项目的跟进和完善。 罗安深满意地点头,项目和时间安排的都很合她心意。 高雅却有疑问,“那今天呢?没安排吗?” “当然有!”道森瞥一眼罗安深,笑道,“晚上要邀请两位女士一起参加一个主题舞会。” “什么主题?”高雅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荷尔蒙。”道森说。 058,舞会 因为是舞会的关系,女生必须穿裙子出席,无奈罗安深的行李中一条裙子也没有,并不是程景蕙不想给她准备,而是依照罗安深平时的脾性,出差通常只穿方便舒适的衣服。 正当罗安深想以此借口拒绝参加舞会的时候,高雅却不合时宜地告诉罗安深,她有! 当罗安深看到床上一字排开的裙子时感到无比诧异,裙子起码超过十条,款式颜色各不相同,罗安深很怀疑,高雅真的不是来度假的吗? 于是,在高雅各种款式的裙子中,罗安深选择了一条相对保守的红色连衣裙,裙摆同百褶裙一样,很有坠感,一转圈就如同花朵盛开。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罗安深吗?”高雅看着罗安深从更衣室走出来,不禁感叹。 罗安深走到更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皮肤本来就白,红色一衬更是白得耀眼,加上红色的双唇,犹如从画报里走出来的摩登女郎。 舞会离酒店有些远,道森开车来接她们,是台复古的敞篷老爷车,车跟主人的风格很是搭配,很有异国魅力。 接近夜幕的黄昏,天边是橘红色的落日,在伊斯坦布尔半山上的某块空旷的草坪,临时搭建了几个大棚,每个棚都裹着纱幔,纱幔中间缠绕着暖黄色的霓虹灯,白色的细纱随风飘扬,自助餐桌上点满了蜡烛,看着十分浪漫。 热情的人们正在为即将开始的舞会暖场。 舞会的主题是‘荷尔蒙’,顾名思义,这是一场充满暧昧气息的舞会。 罗安深站在角落观赏,音乐正播放到一曲抒情的慢歌,霓虹灯下,一对对男女相拥慢舞,有的深情对望,有的只靠在肩头无言地跳着,看到这一幕,罗安深才明白舞会的主题其实是---爱情。 她正看得认真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道森微笑道,“安深,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罗安深慌忙地摆摆手,一脸歉意,“抱歉,我不太会跳舞。” 道森的手没有收回,坚持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正当罗安深苦恼要怎么再拒绝,高雅忽然出现,一把握住了道森的手将她拉向草坪中间,边走边说,“我跟你跳!” 道森是个绅士,当然不会拂了高雅的面子,配合着高雅,优雅地完成了一支慢舞。 两人跳完后回到罗安深的身旁。紧接着下一首舞曲又开始了,是一首欢快的歌曲,喜爱热闹的高雅听到音乐后身体就开始蠢蠢欲动,忽然一个外国帅哥走过来将高雅拉进了热舞的人群中。 留下罗安深和道森在角落里聊天。 罗安深听道森介绍,这个舞会受欢迎的原因是因为其有一个特别的环节,用中文翻译过来叫作,爱的选择。也就是舞会在进行到一半时,在场的所有男女都将要重新选择舞伴,并且是盲选。 罗安深不懂盲选的意思,道森神秘地告诉她,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道森又说,“虽然是盲选,但是一旦确定舞伴就可以将她带离选择区域,并且要在舞池中间完成一曲辛克莱尔舞。” 罗安深疑问道,“辛克莱尔舞?” “辛克莱尔舞源于西班牙,舞步虽然简单,但是历史悠久,是表现男女情愫的一种舞蹈。”道森解释道。 罗安深点头笑道,“果然很符合主题。” “我想和你跳这支舞。”道森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原本就不是个喜欢遮掩自己喜好的人。 059,跳完 “可是,我不会跳舞---”罗安深想拒绝。 “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道森接着说,“一会儿我们会被蒙上眼,不过,我会轻轻捏你的手,让你知道是我。” 罗安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四周的音响传来当地主持激昂的声音,“嘿!终于到了今晚舞会最美妙的环节!” 周围人都反应热烈,嘴里用英文高喊着,“爱的选择!爱的选择!”大家都迫不及待了。 “没错!下面就是爱的选择环节!”主持人站上高台,人群将他围在中间,听他讲解规则,“请在场的所有女士将入场时发放的蕾丝飘带绑在眼睛上,男士则需要统一穿上黑色燕尾服,戴上半脸面具。” 忽然一片笑声,主持人笑出声,“我已经听到有笑声了,对,没错,男士今晚就要扮作夜礼服假面骑士,可惜共舞的不是水冰月,而是不能代表月亮消灭坏蛋的更美丽的女士们!” 幽默有趣的主持人活跃了气氛,他率先穿上了假面骑士的装扮,嘴里还叼了一朵红玫瑰,画面十分搞笑。 高台上,主持人与一位女伴向大家演示了辛克莱尔舞的跳法,演示期间,场内男士都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同样的装扮,大家都十分配合地穿上。 道森穿好燕尾服,戴上面具前冲罗安深眨了眨眼,又指了指手,示意她不要忘记自己说的小动作。 见罗安深点头,道森才放心地走向男生的队伍。 罗安深取下系在手腕上的红色蕾丝飘带,将其绑在眼睛上,并不如想象中那样什么也看不见,飘带上有镂空花纹的地方都是透光的,除了看不清人脸,正常行走没有问题。 “好!请工作人员协助草坪上所有人打乱顺序,男女面对面各站一排,围成两个大圈,先轮番跳一圈华尔兹,每个节点转圈时请将当时的女舞伴转交给下一位骑士,当然,如果相互认定你的舞伴,可以将她带进圈内,开始属于你们两人的辛克莱尔舞!”主持人指挥讲解着。 主持人将玫瑰花抛向空中,四周回响着他那句,“女士们先生们,请享受这个浪漫的夜晚!” 罗安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一个边缘的位置,她从飘带的缝隙里向四周观望,也不知道高雅哪儿去了。 她身前站着一个假面骑士打扮的黑色身影,而他身侧两边站着同样的黑色身影,除了身高不同几乎看不出来差别,他们已经将女生们围在中间变成了一个黑色大圈。 此时,优美的音乐响起,假面骑士们绅士地向身前的舞伴伸出手。 罗安深搭上的那双手很大,手掌的温度很高,跟一个人很像。 她正出神的时候感觉脚下一顿,像是踩到了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踩到对方的脚,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太会跳舞~” 忽然,罗安深感觉脚下悬空,临时舞伴将她拦腰提起,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罗安深一惊,刚想推开他,只听那个低沉的声音用英文说道,“别动,跳完。” 这声音,这语气,怎么那么像甘延卿? 060,小乌龟 “mark?”罗安深试探道。 “我不是mark。”那个低沉的声音用英文回道,“请专心跳舞。” 罗安深仔细一听,这人的声音似乎更低哑一些,是啊,甘延卿在上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果然想太多。 “请将我放下。”罗安深轻声要求。 “我不想被踩。”他说。 罗安深小声保证,“我不会再踩你。” 他却不听,“集中注意力,别说话。” 这样的霸道的说话语气和方式,真的很像甘延卿··· 此时,音乐到了回转的节点,罗安深原本应该要转向下一个人,可是她现在正踩在别人的脚背上,完全身不由己。 罗安深刚要说话,那人又是将她一提,高跟鞋平稳地落在了草地上,罗安深刚着地就开始转向下一个人,那人立马拉住她的手将她转了回来,并且趁着回转的舞步带着她进到了圈内。 优美的音乐突然停止,霓虹灯全部熄灭,伴随着人们陷入黑暗的惊呼,四周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恭喜今晚第一对荷尔蒙舞伴,请两位为我们爱的选择环节跳出第一支辛克莱尔舞。” 突然,两束追光打到草坪上,身材挺拔的男子穿着假面骑士的燕尾服宛如真的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他手里紧握着被选舞伴的手,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姣好的身材被红色连衣裙完美包裹着,眼睛蒙着一根同样红色的蕾丝,她的皮肤在追光的照射下白的反光。 四周黑暗中忽然响起一片欢呼声,专属于辛克莱尔舞的音乐响起。辛克莱尔舞讲求男女眼神的交流,以此增进彼此暧昧的情愫,这场舞会偏偏反其道而行,这注定是一支只能靠感觉去探索的舞。 罗安深凭着感觉和模糊的视线,与他隔着一步的距离,两人一边慢走转圈一边向对方贴近,当两人的手终于贴到一起才正式开始两人的舞。 罗安深依稀记得一些主持人演示的动作,但是身体僵硬,跳得丝毫没有美感,她的舞伴却是刚好相反,每个动作都跳得很好,幸好有他的带领,罗安深才能完整的将这支舞跳完而不至于丢脸扫兴。 最后一个转圈的动作,他带着她完成地极好,两人身体贴地很近,舞蹈结束前,那人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中文,“不准跟别的男人跳舞,你是我的,小乌龟。” 就是他! 甘延卿! “甘---”罗安深刚开口,那个身影已经将她的腰推了出去,这曲舞结束了。 罗安深扯下绑在眼睛上的红色蕾丝,追光灯灭了,霓虹灯又闪耀起来,她迅速转身,身后却一个人也没有。 周围的人也在疑惑,灯灭了再亮起来的时候,草坪上就只有那个红色身影的女子。 罗安深向四周张望,放眼望去的男人都穿得一样,她根本就分辨不出甘延卿在哪里,她大喊一声,“甘延卿!” 四周没有动静,也没有穿假面骑士衣服的男人站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又幻觉了吗?但那分明就是甘延卿才会对她说的话,而且,小乌龟?甘延卿说过伊斯坦布尔适合做她的龟壳,可是为什么他既不承认还要躲起来? 061,攀岩(上) 舞蹈又重新开始,罗安深却已经完全没了兴致,她游走在每个假面骑士之间,每看到像甘延卿的人都揭开面具检查,但没有一个人是,最后因为她妨碍他人跳舞被工作人员带出内场。 罗安深在场外见到了刚刚消失的高雅,连忙上前询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跟外国帅哥出来透口气。”高雅吐了吐舌头,羞涩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外国帅哥。 罗安深不仅蹙眉,“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唉,我这叫拿得起放得下,趁早挥别不爱我的人。”高雅纠正道。 “行行行!”罗安深一脸严肃,“我问你,甘延卿是不是来了?” 高雅先是一愣,随后作出惊讶的表情四处张望,“甘总来了?在哪儿?” 罗安深见她这样,应该是不知情,无奈地摇摇头,“我可能弄错了。” 高雅调侃道,“才一天没见你就开始想啦?” “别胡说!”罗安深脸一红。 高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罗安深没看见的是,高雅趁着她转身,在她身后拍拍胸口,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最终道森还是没能和罗安深共舞一曲,舞会结束后,道森将两人送回酒店,并约定好第二天一早来接两人去体验户外攀岩。 这天夜里,罗安深睡得很沉,她一向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平常稍有动静就能将她吵醒,所以总是睡得不好,没想到来了伊斯坦布尔却格外好睡,只是夜里觉得脖子痒痒的,想挠一挠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二天一早,罗安深对着镜子洗漱,却见脖子上像是被蚊子叮过一样,起了几个深红色的小红斑,难怪昨晚脖子痒。 和高雅一起吃早餐,高雅指着罗安深衣服上的高领问,“你不热吗?” 罗安深将高领拉下来,脖子上露出很明显的深红色印记。 高雅倒吸一口气,小声问道,“谁给你种的草莓?” 罗安深将高领提起,用汤匙敲了一下高雅的脑袋,说道,“我这是被毒蚊子咬的,整天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 高雅却憋着笑说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伊斯坦布尔有毒蚊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罗安深说得一本正经。 “受教受教!”高雅笑道。 用完早餐,道森来接她们去靠近海边的一处天然岩壁,据说岩壁拥有超过百条运动攀岩线路,是当地人最喜欢的户外攀岩场地。 到了岩壁,果不其然,趁着清晨太阳还没那么毒辣,已经有许多攀岩爱好者在悬崖峭壁上感受心跳了。 岩壁下还在做准备工作的攀岩爱好者们见到道森来,还带来两位美女,纷纷热情问候,道森本身也是个攀岩爱好者,自然跟他们混得很熟,也不打哈哈,直接在同爱好的兄弟面前透露对其中一人有好感,大家一边起哄一边帮他想办法吸引她注意。 而此时的罗安深正在岩壁下方仔细观察着攀岩者所选择的攀岩路线,因为高雅恐高,所以体验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忽然一阵笑声,道森所在的那堆攀岩高手们正在起哄,说要比赛谁今天攀岩能将红旗插得更高更多,谁赢了就可以向输的人提出一个要求。 道森过来邀请罗安深作为队友一起参加,罗安深自认自在己室内攀岩的技术还不错,欣然接受了道森的邀请,谁知道那堆高手们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比一个势头猛,攀得最高的那一个在接近崖顶的地方插了三面红旗。 两人与第一名相距甚远,无奈输掉了比赛。 道森因为在身后保护罗安深而擦伤,所以第一名的高手将提要求的机会让给了道森,也就是道森要给同输家的罗安深提要求。 谁知,就在罗安深带道森去医疗站处理完伤口回来,比赛结果颠覆了。 有人取代了第一名的位置。 062,攀岩(下) 罗安深和道森从攀岩高手那里得知,他们刚一离开就来了位高手挑战第一名,结果,不到十分钟那人就攀到顶并且插了五面旗,完胜第一名。 要知道,原本获得第一名的攀岩高手可是当地有名的户外攀岩教练,从他当上这里的教练开始就没遇到过对手。 众人抬头仰望那个遥远的崖顶,刺眼的阳光下,隐约能见到一排飘摇的旗帜剪影,行家都知道,这样陡峭的岩壁虽然有利攀登,但是能在十分钟内就计算好路线并且将攀岩教练远远甩在身后,攀上崖顶,那几乎可以封神了。 “哈!还有比你还厉害的攀岩高手!”道森一脸遗憾,“那我真是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对决!” 罗安深却急忙问攀岩教练,“那个挑战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攀岩教练眉头皱成了‘m’字,像是很努力地回想,“我不太分得清你们亚洲人的长相---应该比道森再高一些,五官也更加深邃。” “额...”这么大范围的描述等同没说,罗安深努力回忆着甘延卿的面部特征,却发现根本想不起来,她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 一旁的道森问道,“是你认识的人?” 罗安深摇摇头,“我不确定。” “那他去哪儿了?”罗安深问攀岩教练。 “不清楚,你们回来之前他就离开了。”攀岩教练回答。 罗安深继续追问,“赢的人可以提要求,他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她一问,攀岩教练才想起来那人还提了要求的。 攀岩教练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罗安深,“这是那位高手要我转交给你的。” 罗安深接过纸条,打开来,纸上写着一串她不认识的文字,像是土耳其文,她让道森翻译,道森告诉她,纸上的文字是当地市集的一个地址,并且留了第二天的日期和时间,看样子是要约她。 罗安深心里困惑,这会是甘延卿吗? 道森见罗安深拿着纸条发呆,提醒道,“安深,这边最近比较乱,如果不是你认识的人最好不要去。” 罗安深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道森还想说点什么,攀岩教练却忽然把他拉到了一旁,郑重其事地告诉他,“那位高手让我单独转达你一句话。” “什么话?”道森心中疑惑,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位攀岩很厉害的亚洲人。 攀岩教练一字一句别扭地发音,“她、有、主、了。” 竟是句中文,道森看着不远处还陷在沉思中的娇俏面庞,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原来是来向他宣誓主权的。 “道森,这句话什么意思?”攀岩教练问道森,刚才那高手教他说这句中文的时候,他没好意思问,见道森听完的表情,忽然很好奇。 “他说我今天为了保护女士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让我有机会可以跟他一较高下。”道森说得煞有其事,心中也暗自有了较量。 攀岩教练问号脸,“不过才几个字,你确定他是这个意思吗?” 道森继续忽悠,“当然,你有所不知,中国古时候的人们使用古言可都是精粹过的文字,一个字到现如今可以提炼出多个意义。” 攀岩教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 063,偷听 道森憋着笑,拍拍他的肩膀,朝罗安深走去。 刚走到她跟前,就听她问,“看见高雅了吗?” 罗安深这才疑惑,高雅怎么又不见了。 “刚刚从岩壁上下来就没看见她。”道森摇头。 罗安深一边张望一边问周围的人,“请问有看到刚才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女孩子吗?” “刚刚好像看到她往那边去了。”有人给罗安深指了个方向。 “谢谢。”罗安深道谢完便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通向岩壁的背后。 道森见罗安深独自往岩壁背后走,也跟过去。 罗安深刚走到岩壁旁就听见一块大岩石后面传来高雅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只听得见她断断续续地说,“她回来了···嗯,她没有发现不对劲···甘总放心,我当初说过要帮你们的···我会继续监督的,绝不会让别人有机可趁!” 罗安深心下了然,原来高雅是甘延卿派来监督自己的卧底,难怪她奇奇怪怪还老是玩失踪。 岩石后面又传来声音,“是的,明天就是单独‘流浪’体验,安深刚刚已经拿到纸条了,一切可以按原计划进行。” 计划?这两个人背着自己,在进行什么计划吗? 正当罗安深又开始走神时,高雅已经通完电话从岩石后面走出来,只需要再向前走两步就能看见罗安深躲在岩石的后面偷听。 忽然,罗安深身后一只手迅速将她拉进岩石旁的一个狭小的岩洞里,并且背朝外将罗安深全然遮住,高雅从他们身旁经过时丝毫没有发现。 罗安深和道森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稍一抬头就会碰到他的下巴,道森见高雅走远了一些才退开身子。 “为什么拉我藏起来?”罗安深问。 道森笑着反问她,“你原本不打算藏起来?” “谢谢。”罗安深不置可否,她当时都还没思考自己要不要藏起来,高雅就走了过来,幸好有道森帮她藏起来,不然她现在肯定已经跟高雅面面相觑,两脸尴尬。况且,只有藏起来才能知道高雅和甘延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客气。”道森笑道,“总不能破坏别人精心想为你准备的惊喜吧。” 罗安深无奈地摇头,“也可能是惊吓。”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把惊吓变成惊喜?”道森见罗安深没接话,以为她是尴尬了,挠挠头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太藏得住,表达比较直接。” “没事,你这样才好,不用猜来猜去。”罗安深说。 “安深跟谁在猜来猜去吗?”道森随即问道,“那个攀岩高手?” 罗安深摇摇头,莞尔一笑,“是我自己比较难猜。” 道森不解,“自己怎么会难猜?应该是自己最了解自己啊。” “可能是我太复杂,又或是,太简单。”了解自己,这是罗安深最虚无的东西,即便她了解现在的自己,也无法了解以前的自己。 “看来你现在因为那个攀岩高手很是纠结。”道森一语道破罗安深的心思。 罗安深暗自叹口气,“是的。” 或许是因为在异国他乡,也或许面对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她更容易承认自己因为甘延卿的感情而纠结困惑。 “攀岩高手是你的男朋友?”道森问。 “他不是我男朋友。” “是‘不是’还是‘还不是’”道森认真道,“你要认清楚两者的区别,前者是肯定的拒绝,后者存在可能性,就如同你纠结的问题,如果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也是一种选择。” 罗安深默了半晌,答道,“还不是。” 道森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旋即又露出潇洒的笑容,“看来你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不愿意承认。” “或许吧。”罗安深笑笑。 道森看着罗安深走在前面的背影,低喃道,“原来真的是,名花有主。” 064,确认 高雅远远看见罗安深和道森有说有笑地从岩石方向走过来,心里一慌,连忙迎上去将罗安深拉到身边,隔在两人中间,说道,“你们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 道森见高雅俨然一副保护小鸡仔的模样,无奈地笑笑,歪头对罗安深说,“我到前面等你们。” 罗安深点头说好,接着转头对高雅解释,“我让他带我看一下这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 高雅说,“嗯,我刚刚也在周围看过,作为户外体验应该没问题。” 罗安深问,“有拍照记录吗?” 高雅点头说,“拍了很多,回去把照片整理一下就可以做策划文案了。” “嗯,对比文案也做出来。”罗安深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教练说刚刚有人挑战他攀岩,而且十分钟不到就登顶了,可惜我跟道森去了医疗站没看到,你当时在这里,有拍下来吗?” 高雅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没有!” “那你看到那个高手长什么样子了吗?”罗安深继续问。 “没看到!”又是毫不犹豫的答案。 罗安深问,“你当时不是在现场吗?怎么会没看到呢?” “我当时正好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像只壁虎一样挂在岩壁上了,隔得很远,看不见也拍不清楚。”高雅回答地一丝不苟,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她是真的想去洗手间还是只想和某人完美地错开就有待商榷了。 罗安深继续追问,“那他们下来的时候你应该看到啦。” 高雅理直气壮地说,“当时那么多人围上去,他们个个又都身强体壮的,我哪儿挤得过,索性就站的远远的,而且那个高手下来没一会儿就走了,我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咦,可是你那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平常又喜欢拍东西放上社交软件,这么精彩的一场对决你竟然没拍?有古怪!” 高雅忽然急了,“你才古怪呢!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得,我平常也会有安静含蓄的时候啊!” 说完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只是我含蓄的比较不明显嘛!” 罗安深抿嘴笑,高雅对这些问题的遮掩已经让她心下已经了然,只是她还需要一个证实,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公司座机,送上门来的确认机会。 电话那头传来弯弯明朗的声音,看来心情不错,“总监,户外项目的表演嘉宾已经确认了。” “那个国外的歌手组合?”罗安深问。 “是的,他们最近正在欧洲做巡演,活动那几天他们正好休息,不过,他们只给了我们两天时间,只能安排他们活动前过去,时间可能会有点赶。”弯弯说出自己的担忧。 “没关系,只要确保他们在活动前能准时到就行。”罗安深说,“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弯弯说,“这周还需要配合品牌在国内做宣传,下周我们会和品牌负责人一起过去,甘总已经安排好了。” “嗯,甘总在公司吗?”罗安深似不经意地问,瞥一眼身旁的高雅,一副屏息静气很紧张的样子。 弯弯想也没想就答道,“在的。” “那麻烦弯弯帮我转机到甘总办公室。”罗安深不禁挑眉,国内现在还没有下班。 弯弯说,“总监,甘总正在开会。” “在开会啊,那我晚点自己打给他吧。”罗安深挂上电话再看高雅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刚挂上电话,高雅就一脸八卦地凑过来,“你老实说,你这几天老是提起甘总,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没有,我只是确认一点事情而已。”罗安深说完便朝道森走去,“有点累,我们回酒店吧。” 高雅跟过去,“确认什么事情?” 罗安深笑道,“你猜!” “到底什么事情!”高雅没了耐性。 罗安深却故意惹她,丢下一句“不告诉你!”就向前跑了。 “罗安深,你说不说!”高雅也不是吃素的,跟着追过去。 “不说!” 岩壁下,只见高雅正追着罗安深满场跑,两人都满脸是笑。 罗安深是真的高兴,得亏她身边这群‘靠谱’的人帮忙,不然怎么帮她完全确定---甘延卿就在伊斯坦布尔。 只是,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她还没有细想… 065,夜生活 夜晚,是狂欢和浪漫的必备,尤其是在异国的漫漫长夜。 某高级酒店的一间客房里正有一位对夜生活满怀期待的人。落地的欧式全身镜中印出一个娇俏的身影,镜中人戴着一副炫彩的圆形墨镜,细长的脖子上系着一根黑色丝带,白t配黑色阔腿裤看上去好不时髦,这人便是高雅。 此时她正对着镜子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mu~ma~”上下唇一抿,复古红立马覆盖略有肉感的双唇,变得性感起来。今晚道森安排的节目是去当地最有名的酒吧嗨。那是她以前最爱的夜间活动,她已经很久没去过了,高尚破产后她恨透了那地儿,也是在那之后她才懂了人走茶凉的道理,从前跟在她身后一起去夜店混吃混喝的那帮‘兄弟姐妹’在她落难后竟没一个肯帮她。 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顿心凉,看着眼前的自己,一切已经雨过天晴,高雅冲镜中的自己扬起一个迷人的微笑,似有些娇媚地眨眼。 叮--- 她提前设定的闹钟开始催促。 高雅赶紧穿上高跟鞋,从满地满床的衣服中找到自己金光闪闪的夜店专用包,难得一派优雅地开门去找罗安深。 来到罗安深的门前。还没按门铃,门就开了。罗安深站在门口,素面朝天,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好在皮肤状态极好,白白的还透着光亮。 高雅见她穿着睡衣,收拾得整整齐齐,俨然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有些吃惊,“你这就要睡了?” “是的,夜生活我就不参加了。”罗安深说。 “别啊!这良辰美景,大好时光,又不是让你来这儿睡觉的!一起去玩嘛!”高雅试图劝说罗安深。 罗安深浑身无力地靠在门上,满脸真诚地看着高雅,“大小姐,行行好,今天的攀岩体验绝对是我近期运动量最大的一次,我现在手软脚软浑身都软,你就放我在酒店自生自灭吧!” “不行!把你一个人放酒店,我自己去嗨,多没义气啊!”高雅一边说一边把罗安深推进房间,“你就是去在那儿坐着也行,赶紧换衣服!” 罗安深见高雅正积极地给她挑衣服,转身飞快往床上一躺,脸朝下闷声说道,“我睡了,您请随意!” 高雅走过去一把将她揪起来,“罗安深,你怎么还耍赖啊!” “我每次进酒吧都觉得吵得我脑瓜仁儿疼,酒吧只适合你们这种小年轻,真的不适合我这种老人家。”罗安深换上一张诚挚的笑脸,“所以,你去好好享受你的夜生活,我也享受我的。” “你才大我几岁,别给我画界限啊,我也是受人所托,不能放你一个人才--”高雅自知说漏了嘴,赶紧闭嘴等待发问。 罗安深却丝毫没有在意,反倒跳下床,对着她郑重说道,“我保证,我就待在酒店里睡觉,哪儿都不会去。你跟道森好好去玩,明早见!” 嘭--- 高雅看着紧闭的大门发呆,她是什么时候被推出来的? 不管了,难得可以放肆玩一会,高雅将长发甩到身后踏着高跟鞋下楼去找道森。 066,捉贼 酒店门前停着一辆复古敞篷老爷车,引得行人纷纷回头行注目礼,道森坐在驾驶位上,一手把玩着墨镜一手靠在车门上扮酷。 高雅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免动容。若是罗安深在这里,肯定又要说她犯花痴。 她绕到车的另一边,坐上副驾驶。 道森左右环顾,问道,“安深呢?” “她说今天运动量太大,要在酒店休息,不跟我们去酒吧。”高雅说。 “这样啊。” “嘿,收起你脸上的失落,我还在旁边呢。”高雅摘下眼镜看着他,“该不是安深不去你也不去了吧?” 道森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当然不会,我只是觉得少一个人可能没那么热闹。” “那就开车吧。”高雅又重新将眼镜戴上。 “遵命,女王。”道森发动车子驶出大街。 高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伴着伊斯坦布尔美丽的夜色,隐匿在迎面而来的风中。 ······ 漆黑的酒店房间。 罗安深正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床头的闹钟一晃便是一个小时,而床上躺着的身影却还在翻来覆去。 又过去一个小时,罗安深还没有睡着。 蓦地坐起身,罗安深起床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水浇到脸上,冰凉的感觉舒缓了疲惫带来的头疼。抬头看镜中的自己,脸上还挂着水珠,视线落到脖子上那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对着镜子狡黠一笑,忽然心生一计。 她走回床边拿起手机开成静音模式,在房中找了一处视角全面的角落将手机藏在里面,打开摄像头。 没错,她要捉‘贼’。 一再确认手机所放的位置不会被发现后,罗安深满意一笑,现在就等鱼儿上钩。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睡着,不然某人是不会中计的。 罗安深翻出医药包,找出安眠药,这药是叶西臣开给她的,她偶尔头疼的睡不着的时候会吃一粒。她就着水服下后又躺回床上。 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疲惫的少年模样,那是她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叶西臣时的模样。每次吃完安眠药,脑海里都会闪现一些以前地画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此时想到叶西臣,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回想那晚知道俞子美和叶西臣的那件事以后,她紧接着就来了伊斯坦布尔,连个空隙都没有留给他们,尤其是叶西臣,只是上飞机前发短信告诉他自己会出差半个月,他也亦如从前一样叮嘱她小心照顾自己,回去后联系他。 罗安深觉得奇怪,知道那件事后虽然不那么难过,但是心中仍有了疙瘩,压在心口闷闷的,无法宣泄,更无法开口询问叶西臣,她既怕自己没有立场去问,也怕问了以后再无立场。 或许,甘延卿就是看出了她的纠结与不确定才直接让她藏进乌龟壳里,躲得远远的… 罗安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平缓均匀,带着混乱的思绪进入梦乡。 ······ 月色渐深,此时已是深夜,酒店走廊安静的能听到微弱的风声,一双高级定制的黑色漆皮皮鞋踏上深色的地毯,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极为悠闲。 那双鞋停在一间门前,只听“滴”一声,房门就刷开了,他走进房间轻轻将门带上。越过门廊就能看见一张偌大的双人床,床上侧躺着一个婀娜的倩影,半掩的窗帘透出一束月光,照在那张清丽的面容上。罗安深此时就如同一个等待王子的睡美人。 那双鞋走近床边,月光照亮了那双深邃的眼睛,他不是别人,正是罗安深要捉的‘贼’---甘延卿。 067,纯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半掩的白色纱帘,这里看出去是酒店花园里绿油油的大树,朦朦胧胧的,隐约还听到树叶被风吹动地“哗哗”作响,还有微风吹动白纱一起一伏的摩擦声。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躺在白色大床上那个安静的身影。 平时这个时候罗安深已经起床去找高雅吃早餐了,而今天却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叮咚~”门铃响。 高雅穿戴整齐地站在罗安深的房门外,正收回按门铃的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门却没有打开。伸手又按了一下门铃,还是没有动静。 拿出手机拨通罗安深的手机,没人接听。 “叮咚—叮咚—叮咚—”高雅连续按着门铃,一边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什么也听不到。 高雅开始拍门叫道,“罗安深?” 还是没人应她。 飞快地拨通甘延卿的电话,焦急地汇报,“安深她---” 身前的门却忽然打开,吓得她一顿。只见罗安深扶着额头站在门内,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甘延卿问道,“安深怎么了?” 听筒的声音有些大,吓得高雅赶紧用手捂住,飞快地说了一句,“安深她很好,爸,我改天再打给你!”匆匆挂上电话。 罗安深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问道,“是师父吗?” “嗯。”高雅用力地点头,想借此增加可信度,“他让我跟你问好。” 罗安深皱起眉头,有些疑问地看着高雅。 “有什么不对吗?”高雅笑得有些僵硬,难道被听出来了? 罗安深摇摇头,随后笑道,“应该我问候师父才对,最近都没来得及问候他的情况。”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进房间。 高雅跟在罗安深的身后,“我爸他在澳门挺好的,还跟谢晓龙合伙开了家传媒公司,发展的还不错。” “谢晓龙?”罗安深疑惑地看着高雅,那人不是害他们欠下了巨额高利贷还差点砍掉高尚的手吗? 高雅认真地点头,“你没有听错,就是那个谢晓龙。” “怎么会?”罗安深不解。 “多亏甘延卿。”高雅坐到沙发上,“你们离开澳门的第二天,谢晓龙就派人送来了一张五百万的银行卡,应该是想通过我们讨好甘延卿,但是我们没收,后来谢晓龙亲自来找我爸,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反正后来就一起开了公司,我见我爸重新振作才去的上海。” “原来是这样。”罗安深这才解了心中的疑惑,之前她还一直以为高雅对甘延卿的爱慕已经到了可以放弃高尚独自回上海的地步,果然是她想得太片面。高尚重新振作,是件好事,也难怪在上海再见到高雅的时候,又感觉看到以前那个古怪精灵的富家大小姐,只是经过这件事之后,高雅变得更成熟懂事许多。 “对啊。”高雅说,“甘延卿没跟你提过吗?” “他也知道?”罗安深捏了捏眉心。 “甘延卿当然不会主动知道,但是谢晓龙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知道的,不然马屁不就白拍了。”高雅说。 “他很少跟我说他的事情。”当然,罗安深也不会问。 “那你们这段时间都在干嘛?”高雅略有些吃惊,以甘延卿看罗安深时的眼神,不该没什么进度啊? “工作,吃饭,偶尔说点,额,笑话。”罗安深把原本差点脱口而出的‘情话’改成了‘笑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也的确觉得甘延卿坚持每天对她讲一句情话来撩她的行为好笑地有点可爱。 “omg!霸道总裁居然还会讲笑话?!不过,你们这也太纯情了吧,甘延卿看着可不像纯情派的。”高雅边说边朝正在找衣服的罗安深飞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罗安深脸一红,“他纯不纯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068,无解 “没关系你们还天天一起吃晚餐?讲笑话?”高雅一脸坏笑,“他看你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你给吃了!” “一起吃晚饭是因为我要还债,他是债主,一个有时限的约定而已。”罗安深说。 “你怎么也欠他钱了?”高雅问。 罗安深无奈道,“我不是欠他钱,我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高雅吃惊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我害他不能继续留在香港。”罗安深叹口气。 “你怎么会害他不能留在香港?” “还不是因为你!”罗安深满脸怨念,换作以前她是绝不会跟高雅提起这件事的,但是现在,她把高雅当作妹妹,朋友。 高雅指着自己,“因为我?” 罗安深把在香港去救她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高雅讲了一遍,又讲了在上海重遇甘延卿的经过,当然,这其中省去了和甘延卿亲密的桥段。 “我居然是你们相遇的源头!”高雅小声嘀咕着,“再加上澳门一次,伊斯坦布尔这一次,唉,我果然是只能当红娘的命了。” 罗安深耳朵灵敏,高雅自言自语嘀咕的话自然进了她的耳朵,但是她不打算接话也不打算揭穿刚才无意说漏嘴的高雅,她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雅问,“那再有一个星期,你们的晚餐之约就结束了,然后你有什么打算?” 罗安深沉默了好久,说,“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高雅摇头,肯定道,“甘延卿不会对你放手的。” “那就只有等到香港的舆论风波过去,他回去香港。”罗安深说。 “不对啊!”高雅疑惑,“甘延卿是甘家的长孙,据说甘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他爷爷对他期望很高,明眼人都知道甘延卿会接管甘氏,怎么可能不让他留在香港?” “或许就是因为期望太高,当时香港铺天盖地全是他的不雅床照,纸媒,网媒,各大新闻网站一时间全是他的黑料,真的假的参杂在一起,害得甘氏股价大跌,没多久他就被发配到了上海。”罗安深回忆起当时翻墙去香港的各大网站,甘延卿都是第一大头条,从娱报杂志一直到财经时报。而这些,都与她有关。 “可是,以甘家的实力没道理撤不下那些新闻啊...”高雅仍是疑惑。 罗安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无解。 忽然这时,高雅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滑开手机一看,高雅不由脸热,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声音嗲嗲的,“喂?” 罗安深虽然不知道打电话的人,但是听到高雅这么发嗲的声音不自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抱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身后仍旧传来高雅腻死人的声音,“嗯,我在等安深呢,一会儿就下去···” 罗安深赶紧关上门,将那个猫抓心似得声音隔绝在门外。 刚关上门,罗安深就反应过来打电话那人是谁了,能让高雅柔声细语脸红的人不多,还知道她的名字并且就在酒店下面。高雅既然帮着甘延卿瞒着自己,那肯定不会是他,那就只有约好今早碰面的那个人—道森。 看来昨晚的夜生活果然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发生了一些浪漫的事情。 罗安深扬起微笑,走到镜子前准备洗漱,抬头一看,脖子上那个原本已经不明显的红色印记好似又加深了颜色,不止,还扩张了范围,已经不是一小块,而是,一片。 罗安深对着镜子咬牙切齿地低吼,“甘!延!卿!” ······ 伊斯坦布尔古朴的街道,某个僻静的角落里有一间还没开门营业的中国餐馆。 “阿嚏!”甘延卿难得打一次喷嚏。 “看来有人对你唯思君耳,却是思君不得见啊。” “受个风寒也能让你戏说一番。”甘延卿无奈笑道。 “那我给你开个药方,若是能治,你可得再赠我幅字。” 甘延卿挑眉,“老怪,要我的字就明说,别整这些虚的。你哪会开什么方子。” “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起原。”老怪一笑,“这方子可治的了你的风寒?” 甘延卿笑了,“说吧,要什么字。” 069,想象 罗安深趁着高雅抱着手机腻歪的时间迅速洗漱穿衣,待她从洗手间收拾妥当出来看见高雅还在煲电话粥,那满脸藏不住的笑意,真真是恋爱中的女人,周身围绕着粉红色的爱心泡泡。罗安深却后背发麻,这样热烈又快速的感情,她怕是一辈子都无法体会。 罗安深手边收拾着背包,耳边不断传来高雅温软的甜笑,实在有些受不了,“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体谅一下这里还有位单身女青年,另外,友情提醒,你的手机是国际漫游,要么,你先下去跟他汇合?还可以节省不必要的支出。” 高雅冲手机温柔地说了句,“你等一下。”随后站起身一边朝门外走一边对罗安深说,“我去门外等你,行了吧。” 罗安深刚想解释自己不是在赶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高雅似乎还准备继续与道森只隔着几层楼保持手机通话,而她的确也没办法一边听着他们秀恩爱一边专心收拾。 高雅走到门口,又停下,她捂住手机的收声筒,转身用关爱的眼神看着罗安深,轻叹道,“罗安深,你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说罢,开门出去了。 罗安深盯着受她连累的房门愣了愣。俞子美也曾这样说过她,她不理解为什么,或许她身上真的没什么浪漫因子,那种恋爱中的人才懂得的情趣,她是真的不懂。 收拾好流浪露营要使用的东西后,罗安深开始检查背包,查漏补缺,力求带最少的东西发挥最大的作用,吃的用的穿的都备齐了,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偏偏想不起来。 罗安深苦恼地摸了摸脖子,摸到脖子上的丝巾,那是为了遮掩脖子上那块红色印记才带的,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痒痒。突然灵光一闪,手机! 连忙到角落里找出昨夜藏到那里的手机,可惜手机开着摄像头录了一夜已经没电,也不知道录到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罗安深又皱了眉头,说来也奇怪,从前她也吃安眠药助眠,却不像这回一样,睡得脑袋昏昏沉沉,若不是高雅按门铃的响声将她吵醒,她怕是能睡上一天。这伊斯坦布尔果然与她水土相合吗?以前出差从来睡不好觉,来了这里竟是比在国内还好睡。 门外传来高雅的敲门声,是在催她了。罗安深赶紧背上已经越过她头的露营包,拿上手机和充电器开门出去。 门外的高雅此时已经结束了通话,看着整装待发的罗安深,发出疑问,“你还真准备露营啊?” “当然,我们想出来的活动环节,如果自己都不去切身体会,到时候怎么跟客户分享感受和经验?”罗安深一脸认真。 “你是项目统筹,到时候有宣传人员和市场公关去跟客户沟通,你只需要现场指挥就行了,况且最近伊斯坦布尔挺乱的,一个人去体验流浪露营,我是真害怕,你自己出去溜一圈当流浪得了,露什么营啊。”高雅满是不赞同。 “就因为我是项目统筹才更应该亲力亲为,要想做一件事情感染别人首先要感染自己,我如果不去体验一遭,又怎么能更好地完成这个项目?”这是罗安深一直所信奉的,再好的创意没有经过实际体验将它融入成自己的东西都只是天马行空的想象。 070,关心 “行行行,我知道你对待工作可认真了。”高雅双手捧住罗安深的脸,在她的脸上揉啊揉,揉的脸都变了形,“但是,你别忘记,首先你是个女人其次才是项目统筹,别老是把自己当男人使,小心会找不到男朋友!” 罗安深拍掉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的手,活动了一下腮帮子,学高雅说道,“首先,谢谢你为我着想,其次,露营体验是道森安排的,他肯定是认为可行才会安排,我们既然把活动代理交给他们就应该信任,而且,如果在体验过程中发现存在危险,我们也好在活动前及时修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伊斯坦布尔现在的状况你也很清楚,之前警察才在酒店附近抓捕了一个非法分子,说不定不止他一个呢,要我说,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取消这个露营的环节,换成之前咱们参加的那个荷尔蒙舞会也不错啊。”高雅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咱们这次户外品牌的活动主题是‘一个人的流浪’,就是要让大家通过自我旅行与自己对话,安静地回归自然,况且这次品牌推广里主打户外装备,怎么能少了露营,当时我们选择伊斯坦布尔作为活动地址也是看重这里是被评为‘最适合流浪的城市’。”罗安深说,“如果你是担心安全问题,你今天可以跟道森一起体验,何况晚上露营的地址是固定的,大家都会在一起的,不会出现落单的情况。” 高雅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一副被罗安深打败的样子,“从前做你助理的时候,我爸老在我面前夸你工作能力强,做事靠谱认真,那时候我只觉得他是偏心,不明白你这种没有竞争意识的人怎么会被认可工作能力,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你或许没有竞争意识,但是很倔强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你最近似乎很关心我啊,而且动不动还趁机告白夸我几句。”罗安深忽然神情古怪,故作一脸担忧道:“小雅,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但是以后会有的,你明白吗?” “什,什么明白不明白?我什么时候跟你告白了!”高雅翻个白眼,“难道你就喜欢我跟你作对?还有,我是直女,而且直的不能再直了!” 罗安深“啧啧”出声道,“还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有什么可奇怪的?”高雅有些心慌,该不是被看出来自己是甘延卿放在她身边的卧底了吧? “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些受宠若惊啊~”罗安深说。 高雅脸一红,有些傲娇地说,“我关心你纯属因为你是我爸的好徒弟,要放在古代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姐。” “嗯,师妹乖。”罗安深笑道。 高雅发觉自己是被占了便宜,偏偏还是自己开的头,鼻子里轻哼一声,“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说。” “彼此彼此,我以前也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腻歪。”罗安深说。 高雅知道罗安深是指她刚刚打电话的事,强调道,“我那叫有情趣!谢谢!” “我只知道道森在离你不远的楼下,你们明明可以见面再你侬我侬却偏要透过手机来完成,我不明白,你们这样并不符合恋爱里想要时刻在一起的心理,而且还浪费了国际漫游费用。”罗安深一脸认真。 高雅张着小嘴说不出话,一脸无语。 当初甘延卿毫不犹豫就同意让她来帮忙追罗安深的理由很简单--罗安深没有恋爱神经,现在看来不止没有,还完全不懂男女之情。 高雅忽然有些同情甘延卿,遇到这么一个不懂爱情的缩头乌龟,真是道阻且长啊... 071,版本 “我认为很有必要跟你普及一下男女感情的知识。”原本还语重心长地说话的高雅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我现在饿了,道森还在楼下等我们。我们先下楼跟他汇合再去找家餐厅吃早餐,边吃边聊。” 高雅说完就拖着罗安深下楼与道森汇合。与罗安深想象的不同,高雅和道森两人见面后并没有她设想中的你侬我侬,甚至有些拘谨,完全不似电话里那般甜蜜腻歪,罗安深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直接问出口。 正当她想不明白的时候,那两人却是口径一致地问她想吃什么,要去哪家餐厅,问出口后那两人同时一愣,脸颊又同时泛红,罗安深自是观察到了两人细微的表情,越发想不明白了。 最后罗安深提议去故乡小馆,那两人又是一愣,各自表情都有些奇怪。罗安深以为那两人是不想吃中餐,让他们商量着换一家,那两人却又不愿意换。 罗安深不知道的是,那两人都偷偷发送出一条短信,接收地址都在故乡小馆。 三人到故乡小馆时,餐厅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其他客人。 老板婆婆热情地招呼三人入座点餐,老板爷爷却在一旁的桌上捣腾笔墨纸砚,罗安深见状来了兴趣,直走到老板爷爷的身旁问道,“您这是准备要写字吗?” 老板爷爷摇摇头,“安深,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从前有一只自由翱翔的老鹰爱上了一只不知名的鹌鹑,老鹰为了得到鹌鹑的爱慕,从广阔的天空到了受限的树林,但是鹌鹑却以为老鹰将自己视作食物,躲得远远的,于是老鹰只能偷偷地去看鹌鹑,有一天老鹰受了风寒,鹌鹑正好到了老鹰的地盘,那老鹰却害怕吓跑鹌鹑而躲起来,你说,这只老鹰是不是蠢得可爱?”老板爷爷声音低沉而浑厚,声音足够让店里的人都听得到这个故事。 罗安深虽然不理解这个故事与写毛笔字有什么关系,却也觉得是个有趣的童话故事,“听起来是一段艰难的恋爱故事,老鹰很痴情,鹌鹑最后会爱上老鹰吗?” 老板爷爷却反问罗安深,“你认为呢?鹌鹑最后会不会爱上老鹰?” “我?”罗安深连连摆手,“您算是问错人了,我应该是这里最不懂爱情的人了。” “那才正好,说不定刚好你能理解鹌鹑的想法。”老板爷爷笑着鼓励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会如何,你不妨发挥想象力,说说看你的猜测和想法,让我听个故事结局也好。” “那我就用自己的想法来给故事画一个句号。”罗安深苦思了半晌,说道,“或许鹌鹑早已经被老鹰所感动了,只是对感情懵懵懂懂并未发觉,它去到老鹰的地盘其实就是为了弄明白自己的感情,老鹰虽然躲了起来,但是鹌鹑还是会找到它,然后照顾受风寒的老鹰,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于是它们大团圆结局,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是童话故事的版本。” “童话版本?你还有别的版本?”老板爷爷问。 “还有一个现实版。”罗安深说。 “说来听听。” “现实版本不是好结局,可能会比较残酷,您确定要听吗?”罗安深问地小心翼翼。 “不碍事,如果讲得不好,我就只当听过第一个版本。” 罗安深放心地点点头,开始说:“现实版本可能会有两个结局,但是鹌鹑最终都会成为食物,区别只在于是被老鹰吃掉还是被其他老鹰吃掉,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或许老鹰图一时新鲜爱上了弱小的鹌鹑,可等它不爱鹌鹑的时候,结局可想而知,就算不是老鹰吃掉鹌鹑,也还会有其他老鹰,总会有猎奇的心理,失去老鹰庇护的鹌鹑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072,心境 罗安深讲完发现老板爷爷的表情很是严肃,就连坐在一旁的高雅和道森也皱了眉头,若是有所思的模样,心想着自己莫不是破坏了一个浪漫的童话故事? 忽然一阵哈哈大笑,老板爷爷满是赞赏地看着罗安深,说道:“好个安深丫头,倒是看得通透。” 罗安深暗自松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没毁了您这个故事便好。” “你这个现实版本的结局虽然不完满但很真实,不过,故事总归是故事,最重要是做好生活里的选择。”老板爷爷认真说道。 罗安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觉得老板爷爷像是话里有话。 还没等罗安深想明白话里的意思,厨房就传来老板婆婆的呼声,“老头子,别捣腾了,赶紧进来帮我!” 老板爷爷高声喊道:“就来!” “您快进去吧。”罗安深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问:“我来帮您收吧?” “不收了,一会儿还得用。”老板爷爷刚准备进厨房又顿了一下,隔着桌子朝罗安深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跟她说道,“丫头,有时候故事会代表一个人的心境。这个世界或许不完美,但是你始终要记得,只有相信美好才能遇见美好。” 罗安深心下一惊,原来自己竟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她的心境原来这么负面吗。 老板爷爷见罗安深怔住了,对她温和笑道,“去坐着和朋友聊聊天,一会儿就有的吃了。” 说完便进了厨房。 罗安深刚回到座位上,高雅就凑过来问她,“老板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没说什么啊。”罗安深说。 高雅问,“那你怎么有点失魂落魄的?” 罗安深勉强地笑笑,“可能想到今天要在外面游荡一天,有点累。” “看吧,还没开始你都觉得累了。”高雅趁机劝说,“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罗安深摇摇头,坚定道,“no!我只是把今天可能会说的话提前说出来而已,不代表我要放弃。” “你赢了。”高雅无奈,还以为顺着罗安深那句话能说得动她,果然想太多。 罗安深比出一个胜利的‘v’,然后埋头默默地将三人面前的杯子都倒满水。 高雅转头看向道森,他正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像是在仔细观察墙上挂着的中国风壁画,从进餐馆开始他就一句话也没跟她们说过,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不过,她现在可不是想帮他提升存在感。 “道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高雅轻声问道。 “嗯?”道森转过头看着高雅,两人都有双会说话会放电的大眼睛,眼神一交触,像是开了电闸,高压电流在四目间汹涌串流。 高雅猛地转过头,收回目光,眼神慌乱地不知往哪儿看。 耳边传来道森的询问,“要帮你什么?” “哦,我的身份证好像落在酒店了,你能不能回去帮我拿一下?”高雅回过神。 道森立马答应,“好,你把身份证放在哪儿?” “好像放在床头,不对,又好像是化妆台,我也不记得了,你帮我找一下吧。”高雅说着就把酒店门卡给了道森。 “那个...”道森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说个大概区域吧,我不太好翻你们女生的东西。” 高雅脸一红,说话都不利落了,“那,那就床,不,化妆台吧。” “嗯。”道森也红了脸,一步并作两步地出了故乡小馆。 罗安深的眼睛扫过道森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最后眼神落在坐在正对面的高雅身上,满脸探究,询问道,“你的身份证真落酒店了?” 高雅摇摇头,从挎包里掏出身份证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 罗安深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从实招来!” 073,戒律(上) 高雅将身份证收回包里,立马换上一副认真脸,说道,“我前面说过要给你普及一下男女感情的知识。” “可是让道森去找一个不会找到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罗安深恍然大悟,原来高雅是故意支开道森,但是又觉得让道森去找一个根本找不到的东西,有点无辜。 “男女关系第一条戒律,切勿想太多!你看你,这就犯规了!”高雅清了清嗓子,端起老师的范儿,“今天就让本小姐来给你开开窍!” 罗安深配合道,“老师请讲。” “就拿他回去帮我找东西来作为例子,在男女关系里面,重要的不是要找的那个东西,而是通过找东西建立起来的我与他的联系,男女交往里最忌讳的就是没有联系。没有联系就等于切断了发展机会。” “可你们有联系啊~” “…对,我们原本就有联系,但是这样一来又会增加我们的交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在帮助和麻烦中相互了解建立起来的,人都是在‘被需要’的状态中才会更加贴近并且信任彼此。” “喔~所以你是在增加他在你这里的‘被需要’指数?” “孺子可教!”高雅笑道,“你只要记住,女生让男生帮忙,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变相的撒娇方式。当然,前提是双方互有好感。” “那我一定不在这个‘某种程度’之上,撒娇是我最缺乏的技能。” “唉,别把路给自己堵死了。撒娇可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你不会,只是因为没遇到能让你撒娇的那个人。” “是吗?” “当然。行了,咱们别在第一条戒律上纠结那么久。现在说第二条戒律,切勿太理性!”接着高雅指出罗安深的疑问,“你刚刚是不是不理解为什么我跟道森只隔了几层楼却还要用电话沟通?” 罗安深重重地点头,俨然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那是因为男女感情中,双方产生好感,但是还没有捅破那层关系,这也是男女感情关系中最美好的一个阶段—暧昧。”高雅不知不觉红了脸,“刚开始的阶段大家还相对保守,所以在电话里或许更放得开,见了面反而会害羞。” “就好像你们刚才那样?”罗安深了然地笑道,“看来昨晚我没去打扰你们的夜生活是对的,只是多遗憾错过了你们擦出火花的浪漫瞬间。” 高雅“噗呲”一声笑出来,想到昨晚就不觉扬起颧骨,“并不浪漫,说起来应该是狼狈才对,不过却是在这种最最不可能的情况下,擦出了令人心动的火花。” 罗安深不禁好奇道,“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其实过程又心酸又好笑。你知道道森是那种情绪都放在脸上的男生,所以很容易看出来他对你有好感。昨晚他知道你放鸽子不去酒吧的时候,那脸刷一下就垮了,不过好在还算绅士,仍旧载着我去了酒吧。后来聊着聊着,我俩就组了个失恋阵线联盟,当时气氛也挺好的,美酒音乐那种,挺陶醉的。然后我俩差不多就要吻上的时候,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憋住,吐了他一身。”高雅回忆着昨夜有些好笑的经历,却满是甜蜜。 罗安深本来想憋住不笑的,但是听见高雅讲得十分有趣,一下没绷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你就可劲儿笑话我吧。”高雅说。 这一笑惊得老板婆婆都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询问,“什么事让我们安深丫头笑那么开心呐?” 罗安深捂着笑疼的肚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老板婆婆跟着笑道,“年轻人真是欢乐!” 074,戒律(下) 待罗安深收住笑,高雅才继续说,“所以,男女感情里不能太理性,就好比我吐了道森一身,破坏了浪漫的气氛,按照理性来说是绝对不会擦出火花的,偏偏那个时候荷尔蒙在我们身边爆发,感性战胜理性,那一瞬间好像只看得见彼此。” “难怪都说谈恋爱的女人会失去大脑,就是说会丢掉理性的意思啊~”罗安深说,“那第三条戒律呢?” “第三条不是戒律而是谨记,一定要相信爱情!”高雅极富深意地说,“你只有相信爱情,爱情才会来找你!” 罗安深耳边回响起老板爷爷那句话:“只有相信美好才能遇见美好。” 这两句话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安深,我听了你刚刚给老板讲的的那个故事结局后发现在感情里,你不仅仅容易想太多,还容易悲观。”高雅继续说,语气笃定,“你不相信爱情!” 罗安深懵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底深处为什么会抗拒和害怕开始一段感情,仅凭她现在所有的记忆她判断不出理由。对于从前,她一无所知,更是无从说起。 高雅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担心,叹道,“安深,你一定要小心付出真心。越是不相信爱情的人,一旦遇到爱情之后反而会陷得越深。” 罗安深心中一颤,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越不相信爱情的人,一旦遇到爱情反而会陷得更深... 紧接着,高雅又跟罗安深普及了许多基本的恋爱知识,罗安深却已经没了心思,满脑子都是高雅和老板爷爷跟她说的话。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便打电话告诉道森身份证找到了,让他回故乡小馆。 老板婆婆和老板爷爷把菜都端上桌,奇怪的是两位老人这次没有坐在他们身旁陪他们聊天,而是进厨房将陪着一位躲在这里暗暗观察的神秘客人。 那人便是—甘延卿。 好在高雅发信息提醒他,罗安深要到故乡小馆。原本他正被拉着写字,事出突然,他只能躲到餐厅里。然而,为了视野开阔和美观,厨房设计了一个和餐厅连接的窗口,是用玻璃来隔断的。典型的中式取餐口的设计。 因为从餐厅就能看见厨房里面的一角,所以,甘延卿只能蹲在取餐台下。甘延卿那么高的块头硬生生窝在墙角里,偏偏还不能说话,看着两位老人家进进出出地做菜,着实有些憋屈。然而,厨房不大,此时,三人一起在厨房里就显得有些挤了。 甘延卿透过取餐台下面的小孔一直看着罗安深,从她进来开始,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他蹲的那个位置也没有挪动过,蹲得他现在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却仍是舍不得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身后传来老板婆婆的调侃,“甘甘,从你第一个晚上,半夜来给我们的惊喜,我就知道这回你小子动真格了。只是,我就弄不明白你们年轻人,这么喜欢干嘛还要藏着躲着的?” “我是怕把她吓跑了。”甘延卿抿嘴笑道,眼神满是无奈地从小孔里看着某人。 “我可帮你测试过了。”说话的是老板爷爷。 “得了啊,老怪,你也就只会玩这种第三方身份提问的老梗。”甘延卿吐槽道,“还有,罗安深可不是什么鹌鹑,她是乌龟,缩头乌龟。” “梗不在老,管用就好。怎么着我也从第三方提问里问出了安深丫头对你感情的潜意识答案。你可得加油努力啦。”老怪得意地说。 老板婆婆打岔道:“唉唉唉!你俩能别给我这个老太婆打哑谜嘛,什么是第三方提问啊?说点我能听懂的来。” 甘延卿解释道,“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办法直接向别人问出一个问题,又或者,我们问了却得不到真实的答案。从心理角度来说,要得到一个人的真实答案,不能直接问她问题,尤其是当事人会敏感的问题。首先要排除她的可能性,将她作为第三者来参与这个问题,降低她的防御心理。那么,得到的答案自然就是她的真实答案。” 老板婆婆感叹:“真是两只聪明又狡猾的狐狸!” 老怪和甘延卿相视一笑,老友默契尽在不言中。 075,目的 罗安深这顿早饭吃得格外心不在焉,心里万千思绪,眼里盯着正在充电的手机发愣。好几次都是因为高雅给她夹菜才回过神。 相较之下,高雅和道森这顿饭就吃得温馨愉快许多。 “咦,为什么你卤肉饭里没有香菇和胡萝卜?”高雅指着道森面前的碗问道。 三人均是看向道森面前的大碗。只见,深灰色圆形陶碗里装载着饱满的白色米粒,铺在那团白色之上的是占据陶碗三分之二的卤肉,旁边躺着失去蛋黄的蛋白以及摆放整齐的黄瓜丝,分量十足。高雅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两人点了同一道主食,她的菜色虽然齐全,但是分量绝对不及他的一半。 “我有点挑食,不吃香菇和胡萝卜。大概是我刚刚点菜的时候跟老板说过,他们心细记住了。”道森不自然地笑笑。 高雅点头,继续专心吃饭,没有丝毫怀疑。 罗安深心下却有了思量,她疑的不是道森的挑食,而是没有蛋黄的鸡蛋。 于是,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道森。不知为何,从进到故乡小馆后他就一改之前焦点般的阳光型男模样,安静的像个大男孩。越想越觉得可疑,难道他也是所谓的恋爱连锁反应? “对了,安深。”高雅忽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之前我给你的定位手环你一直戴着吗?” “戴着。”罗安深答道。来伊斯坦布尔的飞机上,高雅准备了两个定位手环,手环相互关联,她们一人一个。 “那就好。”高雅安心地说,“你今天自己出门如果觉得有危险,随时给我发求救信号,我可以定位你的位置去找你。” “好好好!不要担心!”罗安深笑着点头,不忘调侃一句,“师姐一个人可以完成!” 甘延卿从小孔里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罗安深待久了,也被传染了乌龟好躲的性子,自嘲地笑了。 身后传来调侃,“你现在这般模样倒是像极一只呆头鹌鹑。” 循声望去,老怪正悠闲地坐在藤椅上看着缩在角落里坐着的甘延卿。老板婆婆坐在另一侧,手边还备好了零食,十足看戏的模样。 “你方才还说我是老鹰,这会儿又说我是鹌鹑,戏都让我一个人演足了。”甘延卿笑道。 “那我便也来问一问你。”老怪一本正经地道,“你说,老鹰会不会吃掉鹌鹑?” 甘延卿邪魅一笑,“那得分怎么吃。” 老怪自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见自家老伴儿想询问立马咳嗽一声,抢先说道,“自然是安深丫头说的现实版本。” “我喜欢童话故事。”甘延卿一脸认真。 他自是知道罗安深说的是现实,他也知道在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远超过那些,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以为的事发生。从开始到现在,他想要的从未改变过。 “虽然与安深丫头相处不多,但倒是喜欢那丫头的纯净,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你整日跟我们说她的影响,一点不觉得陌生。”老怪说,“安深这丫头,有浪漫的期许也能看的通透世事,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子。” “那还用说,也不瞧瞧是谁看上的人!”甘延卿傲娇了。 “不过,甘甘,你家庭复杂,这安深丫头太过纯净,如果进了甘家怕是要吃苦头的。”老板婆婆轻叹。 老怪急忙接道,“你这人真是,你要担心也得等他把人追到手!” “啊!也是!甘甘,可得加油追啊!”老板婆婆鼓励道。 “保证让她以女朋友的身份跟我回国!”甘延卿笑道。 这可是他精心安排提前来伊斯坦布尔的真实目的。趁她动摇的时候隔绝上海的一切,他甚至故意露出破绽让她猜测,为的就是扰乱她的心。 他在赌。 赌他的种种算计会不会变成一把钥匙,打开她的心门。 而甘家。一切有他在。 076,暴露 故乡小馆门口。 “咱们就在这儿分头行动吧。”罗安深嘱咐道森,“好好照顾高雅!” 道森点头答应。 高雅在一旁担心,“要不,你还是和我们一道吧,反正都是往同一个目的地。” “我的理由早上已经告诉你了。”罗安深一边拒绝一边顺带调侃了一下那两人,笑道:“况且,我不具备瓦数功能。可不想点亮世界,发光发热地照亮你俩。我还是很识趣的。” 高雅害羞地推搡了罗安深一下,嘴上做了个“别打趣我俩”都口型。 罗安深心下了然,偷笑着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对了。”道森说,“昨天那个攀岩高手不是约你下午去集市上的那个地址吗?” 高雅一拍脑袋,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急忙问道,“你下午会去赴约吗?” 罗安深可没忘记那个约定。她当然要去,她要看看甘延卿到底想干嘛。但是,她可不会轻易透露消息给敌方的卧底。 “嗯~”罗安深故作思考状,“可能会去,可能不会去---” “那你到底去不去啊?”高雅急了,心想,完了完了,光顾着道森把甘延卿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忘了。万一罗安深不去,这卧底工作不都白费了嘛! “看心情!”罗安深在心里偷笑,表面还是一贯淡定地说,“心情好就去,心情不好就不去。” “那你感觉今天心情会不会好?”高雅问。 道森在一旁插话道,“我看你还是别去,那人就留了个地址和口信,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是好是坏。万一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可能还会有危险。更何况你一个女生。” 罗安深偷偷观察高雅的表情。道森说话的时候,高雅频频想打断他,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张脸由红到白,跟渐变似得,十分有趣。 “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就算有危险,也会有个人跳出来挡在我前面。”罗安深若有所指地看向高雅,“是吧,高雅?” 高雅一怔,揣摩着罗安深话里的意思。她莫不是已经知道了甘延卿在这儿? 道森却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什么人会跳出来?” “一个从上海追到这里的大阴谋家。”罗安深见高雅的笑容刷一下就僵在了脸上,这才满意地笑道,“行了。咱们晚上露营地见。就此别过!” 说完潇洒地转身朝街道的另一头走去,留下高雅在原地发愣。等她反应过来,罗安深已经走出去老远。 高雅冲着那个背影大喊,“罗安深!你既然知道,下午就必须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只见那个背影无所谓地挥挥手,逐渐淹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道森有些反应吃力,“嗳!所以,那个约安深的人是你们认识的?而且你还知情?” 高雅微笑着坦然承认:“对。我就是卧底。” 道森小声嘀咕道,“难怪你一直阻止我靠近安深。” “是啊!我是阻止你啊!怎么!不服气还是不高兴啊?”高雅咄咄逼人地看着道森。 道森身体后仰,连连摆手,“我的小姑奶奶,就你这样,我哪敢不服气,不高兴啊!” “所以你是在嫌我凶咯?”高雅故意挑毛病。 “不敢不敢!” 077,Game over 高雅一脸傲娇地横了道森一眼,转过身,脸上高冷傲娇的表情却消失不见。只见她嘴角悄悄勾起,颧骨也越顶越高,两颊的苹果肌粉扑扑的,看着神采奕奕。十足一个羞涩的傲娇少女模样。 道森见高雅又往故乡小馆里进,连忙拉住她,问道,“你怎么又要进去?” “我得去跟上司汇报啊。我的卧底任务gameover了,居然被安深给看出来了。”高雅说。 这次换道森震惊了,说话都口齿不清了,“你,你是说,你们老板在里面?什么时候进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早就在里面啦。并且一直在里面。”高雅说。 故乡小馆,店内。 甘延卿正在做全身伸展。窝在厨房那个狭小的角落里,真是比在健身房做几组强化训练还要让他感觉肌肉酸痛。 老板婆婆一边收拾一边抱怨道,“这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的不学,偏偏学某些人挑食的怪毛病!” 老怪说,“又想指桑骂槐!” “嗳,我可没指桑骂槐。我是正大光明地说你,小森要不是跟着你学挑食,不吃香菇不吃胡萝卜,导致缺乏维生素,哪会有夜盲症!” 老怪立马反驳,“我也不吃香菇不吃胡萝卜,这么几十年都过来了,也没见我得个夜盲症?小森那么大个人了,口味还能被我给拗咯?你想找人怪罪,也找个靠谱点儿的理由。” “那也是被你给影响的!”老板婆婆执拗道。 “我看你啊,是存心跟我过不去!”老怪轻哼,“他那饭可是你给他做的。香菇胡萝卜是你自己不给他加,现在反倒赖上我了?自己还费功夫把蛋黄都给他去了。你给人准备的两份卤肉饭,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你更偏爱哪个。也就人安深丫头他们不在意,换作别人你试试能不能吵吵你!” 老板婆婆自知理亏,语气虽然弱了下来,嘴上却还是倔强,“小森最近在健身,得多补充点蛋白。再说,我给自个儿孙子去个蛋黄,多加点肉怎么了!犯法啊?” “小森来之前可是发短信说过不能揭穿他身份的,你这么一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多了解你孙子是吧?”老怪哼哼道。 甘延卿在一旁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着,有些理不清头绪。 “我打断一下。”甘延卿说,“小森什么时候来过?” “刚刚。和安深丫头他们一起来的。”老怪说。 “刚刚跟在安深旁边那男的就是小森?”甘延卿惊异道,“他什么时候长那么大了?” “小森现在都念大学了,当然不是当年你见到的孩子模样。”老怪忽然笑道,“怎么。见我们家小森在安深身边,吃醋了?” “我还没到吃小孩儿醋的份上。”甘延卿嘴硬道。 门口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那昨天是谁偷偷跑去攀岩挑战得了第一,还警告我来着?” 循声看去,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道森靠在门口等柱子上,似乎已经偷听了一段时间。 078,偶像 甘延卿见他去而复返,不敢贸然接话,问道,“就你一个?” “还有我!”声音是从道森身后发出来的。 高雅从道森背后探出小巧的脑袋,脸上堆满了笑容,“嘿嘿嘿,甘总~” 甘延卿却只关心一个问题,“罗安深呢?” “去体验流浪生活了。”高雅说。 甘延卿立马皱了眉头,问道,“那你怎么不跟着她?” “她不让我跟。还有,甘总---”高雅小心翼翼地说,“安深她知道你来这里了,而且也知道下午是你约的她。” 高雅原以为甘延卿会无措地以为计划暴露,没想到他只是很平淡地“嗯”了一声。反倒是那两位老人不淡定了,恍然大悟般发现她是卧底,然后不断追问甘延卿有什么计划追求罗安深。 高雅听着老板婆婆一口一个“我的乖乖”“我的宝贝”地叫道森,有些奔溃。现在比起卧底身份被罗安深发现,她更苦恼身旁站着的这个高个子男人,不对,应该是男孩。毕竟人家还是没毕业的大学生。 甘延卿则是淡定地看着高雅陷入一个又一个点问题中。再看高雅身旁已然成熟的小森,再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从道森看高雅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不需要插手帮高雅解围了。 于是他抬起手,露出他精致的银色手表,轻轻触碰手边侧边的按钮,圆形的表面立马变成了一个光面的led屏幕。手指轻轻滑动,界面变成了一个地图,上面有一个不断闪动的红色圆点,正离箭头指向的自己越来越远。 甘延卿说,“我要去找罗安深了。” 老怪拉住他,说道,“我要的字还没帮我写呢!” “回来再帮你写。放心,老怪,少不了你的。”甘延卿拍了一下道森的肩膀,笑道,“小森,咱们晚上见。” 说完,甘延卿就出了故乡小馆。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道森有些懵,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门口,既陌生又熟悉,转头问老怪,“姥爷,他到底是谁?” “他就是你以前最崇拜的甘甘哥哥。”老怪说道。 “甘甘哥哥?”道森的记忆像是被老怪打开了。 他记起许多年前有一个从香港来的很厉害的哥哥,到这里旅游,他会拍照,还帮助姥爷的中国餐馆招揽游客生意,印象里似乎就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一度成为他的偶像。可惜后来他就没再来过,只听姥爷和他通过电话。 那张记忆里的脸慢慢和甘延卿重合,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退去了身上的不羁稚气之外,甘延卿几乎没什么变化。 “你认识甘延卿?”高雅询问的声音将道森拖出回忆。 道森回道,“只是小时候见过。” “小时候啊~多小的时候啊?”高雅皮笑肉不笑道,“你似乎需要向我解释一下,你的年龄,你的身份,以及你是怎么变成我们的代理负责人的!” 道森心一颤。没想到自己藏了几天的秘密,在这儿一下子全破功了。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姥姥,姥爷,没想到那两人咳嗽一声,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各做各事去了。 “嗯?”高雅又哼一声,逐步逼近他, 道森的眼神立马变得幽怨又无辜,“你听我解释···” 079,视频 甘延卿凭着手表定位很快就找到了罗安深。不过,他只是远远跟在她身后,并没有马上过去相认。他故意留了那么多线索让她发现,可不是为了平淡无奇地被发现。总要为他的精心准备留点悬念。 罗安深穿梭在人潮拥挤地集市,街道两旁分布着各式摊位,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应有尽有。 甚至一些没有摊位的商贩,推着车占据一片空地就做起了买卖,生意倒也络绎不绝。 还有的干脆席地而坐,铺上一张素色地毯,摆上些创意饰品,唱支当地的民歌,也能吸引一票游人的围观。 极具异域气息的集市再配上当地人热情的吆喝,真是好不热闹。 罗安深穿过集市的一角,这里有条幽深的小巷,从这里进去就是这个集市的中心花园。据说当初为了方便游人歇脚才修建在这里,后来没想到成了景点之一。 大概是闹中取静的原因,小巷藏得隐蔽,难以找到,所以花园里没什么人。 不过,就算有人找过来也会觉得没什么特别,像走过场似得快速一览而过,拍张自拍,发个定位,很快又走了。 只有些寻找‘诗和远方’的文艺小清新,难得碰上这么个闹中取静的神秘花园,一本书一杯咖啡一张公园长椅,一座就是一个午后。 罗安深找了张就近的长椅坐下,她倒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要享受午后惬意,她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观赏她昨夜录下的视频。 打开手机视频,里面有一条视频记录。罗安深手指落在屏幕上迟迟没有点下去,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紧张。既担心录到了甘延卿,又担心没有录到甘延卿。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想到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脖子上那块红色印记,心中微怒,毫不犹豫地点开视频。 视频前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记录了她在睡觉的画面,什么也没有发生,房间里也十分安静,只有她平缓的呼吸声。视频播放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声音极轻的关门声,而且要仔细听才能听得出来。声音响完不一会儿视频里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因为是晚上,所以光线很暗,再加上手机的渣像素,根本看不出那个人的脸。但是,尽管看不清人脸,罗安深也能肯定那个身影就是甘延卿。 视频中,幽暗的房间里,甘延卿走到床边,他站在窗边看了正在睡觉的罗安深许久,只是画面距离有限,捕捉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 像是站得累了,甘延卿轻轻地坐到了床边,然后抬起手··· 罗安深直勾勾盯着屏幕,不想放过甘延卿的每一个动作,却见他抬起手伸向视频中正在熟睡的她后,他身体一歪,正好是个拍摄死角,完全看不出他的手在干嘛。不过,很快他的手就放下了,还顺带帮她把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不知怎地,罗安深忽然鬼使神差地觉得视频中甘延卿地背影很温暖,也很...深情。 080,注定 她其实排斥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花痴。并且,她其实并不知道‘深情’是什么样的。 视频中的甘延卿坐在床边看着她,画面像是被定格了,但是右下角的记录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过了好久,他终于动了,只不过他是挪到了她床对面的长沙发上,修长的身子往上一躺,他手枕着头,侧躺在沙发上与床上侧卧而睡的她正好面对着面。接着画面就定格在他俩相对而睡的画面上。 直到清晨甘延卿先一步醒来。 视频自动保存的最后一幕,是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亲吻了她的额头。 随后屏幕一黑,关机了。 罗安深心塞地再看了一眼进度条,确定已经录到最后了。 她在心里尖叫,就像看电影看到结尾处忽然停电了。不过,就算没有录到他不安分的证据,这个视频也已经足够让她找甘延卿兴师问罪了! 而此时,甘延卿就坐在离她不远处。花园里种满了树,就像隔在他们中间那几颗,茂盛得很,完美地将他藏在暗处。 罗安深刚想起身离开,一只灰色的猫咪窜到她的脚边,爪子挠挠她的裤腿,懒懒地在她脚边蹭着,似乎想让得到她的抚摸和关注。 这里的猫咪不害怕陌生人,罗安深早有耳闻。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有流浪猫,政府为它们专门在各处修筑了小窝,当地人对它们也是爱护,所以它们不怕人,即使是陌生人也能与你亲近。 罗安深蹲下身子顺毛抚摸着这个求关注的小萌物,猫咪一脸享受,小爪子舒服地蹭在罗安深的手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极了烧水声。 甘延卿则是躲在暗处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这温暖的一幕。 蹲在长椅边上的罗安深这才发现了长椅的‘秘密’—长椅的座位下面刻着一串土耳其文。罗安深查了一下意思。 她坐的这张长椅上写着:我把我交给了你,请你珍惜。 罗安深立马跑到相邻的长椅,一看,果然也有。座位下面写着:一生只等一个人。 真浪漫。罗安深想。 想必这花园里的每张长椅下都记录一个美妙的故事。罗安深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到甘延卿约定的时间。 罗安深遗憾地看了一眼公园四周,原本还打算挨个把长椅下的‘秘密’都看一遍,可惜她现在要去赴某人的约,集市上的地址她还没找到呢,时间紧迫,这里只能留到下次再来探‘秘’啦。 见罗安深打算要走,甘延卿立马要跟上去。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想到罗安深刚才蹲在长椅边上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退回到刚才自己坐的长椅边上,蹲下身子,也在座位下方发现了一串土耳其文。 甘延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老怪,让他翻译成中文发给自己。 立马收到回复:你把你交给了我,我珍爱无比。 甘延卿快步走到罗安深刚才坐过的长椅,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老怪。 不一会儿,老怪又发来回复:这跟刚才那句话是对应的。原本是一对爱人的婚礼誓言,后来被刻在爱人花园的长椅上,原话是--我把我交给了你,请你珍惜;你把你交给了我,我珍爱无比。 甘延卿看完信息不自觉上扬嘴角。 他看着手表上那个闪烁移动的红点,在心中暗道:罗安深,命中注定的人,是逃不掉的。 081,不好 接近黄昏的集市是最热闹的时候,当然,也是最嘈杂的时候。人一多,连步子都迈不开,到处人挤人,还要担心身上随时可能会少了东西。 罗安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为别的,就是她那越过脑袋的露营背包就帮她多占了一个人的位置,替她隔开了拥挤的人群。 但是,也因为如此,她成了扒手重点关注的目标,背包上不一会儿就多了好几道刀割的口子。 好不容易穿过最拥挤的地方,罗安深拿着甘延卿写给她的地址询问集市上的人,可惜她的土耳其式英语听力级别很低,无法正常与人交流,仅靠着一些简单的词汇和略显僵硬的肢体动作与人沟通,好歹才问出了一个大致方向。 寻着方向一路门牌找过去,越走人烟越稀少,甚至连建筑风格都逐渐变得老旧,大概是到了几乎荒废的集市旧址。 罗安深停在一间旧教堂前,一再确认纸条与门牌上的地址是否相符。 这间教堂几乎是在集市的末尾处,选址偏僻,周围全是废弃的旧楼,还紧靠着仍未翻修的马路,车子急速开过便会惊起一片黄色的灰尘,只几个稀疏的人影从这里经过。 这教堂的建筑也不似某著名景点宏伟有气派,像是躲在破败和荒凉之间的小矮人,周围废弃的旧楼都比它高,于是将阳光全占了去。 一座照不到阳光的教堂,无疑是亵渎了信者的信仰。没有光明仿佛旧没了希望。难怪变得萧条。 甘延卿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地方? 这是罗安深此刻最疑惑的。 而这个当事人此时正躲在暗处看着她。 他准备的惊喜就在这个看似破旧不堪的教堂内。只是他不会想到,只有‘惊’没有‘喜’。 甘延卿跟在罗安深后面进了教堂。 教堂虽不大,但也分了三片区域,刚一进去,罗安深就不见了人影。 这教堂空旷得很,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搬走了,只留下一些桌椅板凳和一堆石膏雕像,长期没人打理,已经布满了灰尘,结满了蜘蛛网。 甘延卿躲在柱子后面,小心不让自己的衣服沾上灰尘。 “嗒—嗒—”教堂最里面的区域发出金属敲击的声响。 甘延卿正要往里进的时候,“吱呀—”一声,教堂大门开了一条细缝。 首先进入甘延卿视线的是一根黑色的棒球棍,接着几个穿黑西装带黑墨镜的外国男人走进来,带头的两个正小声地说话。 说的竟是法语。 “老板,交易是在这儿吧?” “你看这周围还有别的教堂吗?” “没有。” “那你问的不是废话!以后别问蠢问题,浪费脑细胞!” “明白了,老板。这里就是那帮潜逃犯偷渡过来的据点。” “说话小心点,那帮不要命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当心让你有脑袋进来,没脑袋出去。” “谁敢在您面前造次啊!” “哼。这可不是在我们的地盘,一会儿办事机灵点儿。我只在乎那批货。” “是!” 甘延卿心里暗叫不好!罗安深还在教堂里面! 082,危险 脚步声“踢踏—踢踏—”地走远,声音消失在第二道门前。 甘延卿从柱子后面露出身影,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门内是一条拱形的长廊,一抬眼就能看到天顶上已经褪色掉皮的巨幅壁画,两边镶嵌着十字架金属的圆柱也锈迹斑斑。 “这里看着倒有些残破的艺术美感--”那群黑西装的其中一人说道。 一个冰冷的声音威胁道:“如果今天货出了问题,我保证让你们也有艺术美感。” 说话的是刚才被称作“老板”的法国人。他的身高不高,说话底气却是十足。他们一行五人,他是走在最核心位置的,前后左右都站着人,自动为他立起了人体高墙。 话音刚落,那几个人站得笔直,立马安静了。 他指着其中一人接着说道,“你,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别叫他们发现。” 被选中的黑衣小哥瞬间像是得了圣旨,领命到前面勘察。 “嚓—”阴暗的长廊里划亮一束火焰。 他深吸一口雪茄,那细长的深棕色烟身立马逐渐向上燃起点点红光,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抖了抖烟尾,白如雪的燃灰随着抖动落了一地。 他忽然望向角落的圆柱,只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总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 他猜得没错,的确有人在注视着。那圆柱后面的正是甘延卿,刚刚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那人的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 不一会儿那个前去勘察的黑衣小哥就回来了,语气十分严肃地告诉自己老板:“他们有枪。” 那人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没拿到钱,他们不敢开枪。” 甘延卿心中一惊。潜逃犯,偷渡客,有枪,几个关键词迅速进入他的脑海,心中确定她们口中说的里面那帮人就是趁乱逃到这里的危险分子。首先蹦入他脑海的是,罗安深。 她现在很危险! 前厅和长廊都不见她的身影,只有那里面了。 索性甘延卿对这个教堂的地形非常了解,长廊两头的末尾处都有一扇门,可以直通教堂最里侧的主台。 甘延卿趁他们细化讨论应对之策的时候,飞快奔向墙边,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几乎与墙壁分辨不出颜色的门。 幸亏荒废这么久,这门还能用。 甘延卿快速从密道穿到里侧的主台,隔着厚重的幕布都能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仔细一听,他们说的不是当地语言也不是英语,更不是法语,而是意大利语。 这一刻,甘延卿忽然有点感谢儿时受到的严厉教育,危急时刻还能帮上一些忙。 只听外面的声音说着,“那帮法国佬还妄想自称黑手党,自视甚高,也不看看祖家在哪儿!” “听说那帮傻子的头头是个侏儒一样的矮子,货被我们抢了,还不是只能巴巴地跟到这儿来拿高价换?” 然后是一阵哄笑,“哈哈哈哈哈哈!” 甘延卿撩开幕布的一个缝隙,望出去,一共六个人,四男两女,围在一处,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两个女的手里都拿着枪,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模样,男的就显得随性些。 眼睛迅速扫过四周,仍是不见罗安深的身影。 是躲起来了吗? 还是···被发现了? -------- 过了零点,也就算是昨天了 抱歉,昨天断更了 最近很是焦虑,坐在电脑前有点发懵 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实在抱歉, 已经上架了,却辜负收藏我书的朋友们 遗憾网站不能评论留言,没办法知道你们的看法和评价 从明天开始会补更补更再补更!!! 乌龟朝林会陪同乌龟安深一起努力哒!!! 最后,祝520快乐~ 083,两难 甘延卿又将幕布的缝隙拉大了一些。这幕帘已经挂了很长时间,隔得近了还能闻到幕布上旧未接触阳光而潮湿的霉味儿。他这一动作,牵引着布身如湖面泛起的涟漪,微微颤动,粘了他一身灰。 换作平时,甘延卿连碰都不会碰一下,早离得远远的,此时却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尽可能近地贴在幕布上,以求能将教堂里的每个角落都对能看的仔细。 他眉头紧皱,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上下唇贴合的地方已经抿得泛白,似乎很用力。眼神似鹰般凛冽,他对这样的状况并不陌生,在商场上混的,哪个不得黑白两道通吃互相帮衬着。更别说他那样的家庭背景,从小到大受到的威胁不在少数。 毕竟商场如战场,明争暗斗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会子这帮人勾起他儿时的不愉快回忆,着实令他不悦。 甘延卿一边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认真听着那群危险分子说话,尽可能整合他们话语间有用的信息。 大概情况就是,这群人在意大利犯了事,潜逃出境时在边境抢了一辆小货车,没想到货车里装着几大包白粉,他们竟搅黄了那帮法国人的毒品交易。后来趁着伊斯坦布尔周边动乱,混在一帮安置民里来了这里,却不料碰上戒严,四处都发布了他们的通缉令,去哪儿都难。他们需要钱,更需要有人能帮他们。于是,辗转找人通知了那帮法国人,想把货拿回去可以,但是要满足他们的条件。 甘延卿是将情况基本了解了个清楚。但是却有一个人完全还在状况之外,这人就是罗安深。 她刚进教堂就有直觉不对劲,周围破旧又阴冷,让她不自觉连步子都加快了,想着能快速浏览一圈,如果甘延卿不在就趁早离开。 果然,在她穿过长廊后就听见了有男女对话的声音,却不是她能听懂的语言,原本有人会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已经足够令人怀疑,加上言语不通,罗安深的防备心就更重了。 她躲在墙角,拿出手机,静音,偷拍,一气呵成。 那照片上有六人,全是五官深邃的外国人,其中吸引罗安深目光的,是照片中的两个女人,她关注的不是那两名金发碧眼女郎的美貌,而是她们手里拿着的—枪! 他们有枪! 非法分子! 罗安深可不觉得那两把被她们擦拭的黑得发亮的玩意是玩具,或是某款仿型打火机。 赶紧出去!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这种无意间闯到贼窝的场面,她只在电影里见过,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罗安深惊得捂住口鼻,一手按压在自己心脏突突跳着的胸口,像是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会触碰到危险的机关。 她赶紧沿着墙壁快步往外走,眼看着就要出长廊的拱门,前厅里又传来一阵声响,从门缝里看出去,又来了几个穿黑衣服的外国男人,小声地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罗安深躲在门后,进退两难。 084,出事 眼瞧着那几个男人往长廊这边来了,罗安深不自觉往墙壁后面退,忽然感觉背包抵在墙壁上的压迫感没了,转头一看,身后竟开了一道小门,门跟墙壁是一个颜色,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 罗安深躲进密道里,从墙壁上雕刻出的小孔里往外看,那帮黑衣男人朝教堂里侧走去。 罗安深正想找机会开溜,那拱门又进来一个人,只是这人却藏在圆柱后面,想必是尾随而来的, 不过一会儿,那尾随者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罗安深对面的密道里。 这回罗安深看清了,那尾随者是甘延卿。 这下罗安深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跑错了地址,结果约她的主角也出现了。 罗安深本想等着那帮黑衣男人进了教堂再去对面的密道找甘延卿,等了好一会,那帮黑衣男人还在原处站着,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大计。 她心里越发担心,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耗着,万一被发现… 罗安深拿出手机,想要通知高雅报警,手机却受到了信号干扰,无法拨出。 正焦急的时候,晃眼看到手上戴着的定位手环。 高雅说这个有求救功能! 罗安深按下按钮,手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难道这个也被屏蔽了? 罗安深接连又按了好几下,手环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嘭--- 教堂内侧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长廊中间,那帮黑衣男人还在那里。 那么那声枪响-- 罗安深感觉自己像是淋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像是过电一般森寒冰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钻进了心里。 她已经无暇顾及肩上笨重的背包,在密道里跑也似的拼命向前,只求能尽快靠近那声枪响的来源,平息她心里的恐惧。 可是跑向密道的尽头却是一面封死的墙壁。 罗安深只能透过密道留下的通气孔往外面看,外面此时没有人说话,只见那两名金发碧眼的女郎双双举枪指着一个方向。 巨型的十字架下方,甘延卿双手张开举在两侧,他神色淡定,眼神里没有一丝慌张。他的白色衬衣上此时已经落满了灰尘,但他独自站在那处,却是不怒自威,“狼狈”一词好似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刚才那一枪确是朝甘延卿开的。只是,开枪时他还站在幕布后面,那一枪打在幕布上,却是没打到他。 只因为刚才甘延卿的高科技手表在收到罗安深的求救信号时自发震动了起来,“嗡嗡”声惊动了那耳尖之人。 甘延卿当即就从幕布后面出来,这下他已然没有了顾虑,罗安深既是发出了求救信号,就证明她还在这里面的某一处。在高雅收到信息找人来之前,他首先要确保罗安深的安全。 与其按兵不动被发现,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 高雅坐在道森的车里,两人正驱车前往露营集合地。 整个下午,道森都在追着她解释,求原谅。 但是,到此时她还是生气。 感情自己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小鬼头花痴了半天,还大言不惭地跟罗安深讲什么爱情大道理,爱情三戒律,结果自己这个老师却被人耍得团团转。 高雅越想越生气,狠狠地瞪了道森一眼,转头望向一旁。 嗡嗡嗡--- 手环忽然震动个不停。 是求救信号! 手环屏幕上的红点像是波纹一样从中心向四周散开。 高雅点击放大地图,原本重合一起的红点立马分成两个,距离相隔很近,却都在拼命地闪烁着。 高雅心中一惊。急道:“出事了!赶紧掉头!” ······ 085,主动权 罗安深眼看着甘延卿被人用枪指着,只感觉呼吸困难,浑身冒着冷汗,手指捏紧地直哆嗦。 她害怕! 她怕甘延卿会死! 那是枪啊!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命的! 一瞬间,她忽然想,假设此刻站在那儿被枪指着的人是她,或许她还不会那么害怕… 罗安深脑子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回响着“嗡嗡”声,眼睛里只看见甘延卿的嘴张张合合,跟那帮非法分子说着什么,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却见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嘴里嘀咕了几句,竟是把枪放下了。 正在这时,那帮黑衣男人也来了,原本要进行交易的两方这才全到齐了。 甘延卿和罗安深不过是中间的小插曲,只是没想到这个小插曲却改变了他们各自原有的计划。 罗安深见到那帮黑衣人进来,再也呆不住了。 这时候长廊上没人,她可以从那边过去! 刚踏出几步,却听见甘延卿在外面喊了她的名字,“罗安深!” 甘延卿见手表上的红点不再移动,知道罗安深能听见,他才又大声说到,“别过来给我添麻烦!” 话音刚落,手表上的红点却是移动地更快了。 甘延卿低喃一句,“该死!” 他见罗安深的位置显示就在他的附近,在教堂殿内却不见她,猜到罗安深和他一样,也是进了密道。 甘延卿熟悉这里,知道另一边密道是封死的,他原本想让罗安深呆在原地别动,他会想办法把这群人弄走。 但是,他忘记罗安深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女人… 甘延卿在那帮潜逃犯面前假装自己是旅游中被那帮法国人半路绑来作翻译的,并且流利地秀了自己的法语和意大利语,又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身份尊贵,只要他们愿意帮他摆脱那帮法国人,就可以给他们一大笔钱并且找人帮助他们换一个新的身份,过新的生活。 ‘新身份’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比金钱还要让他们为之动摇的。但是这帮人贼得很,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甘延卿说了一个让他们信服的建议,在帮他们换好新身份前,甘延卿会一直跟他们一起。 换句话说,也就是拿自己做人质。 潜逃犯们对于甘延卿如此主动的态度仍然心存疑虑,甘延卿说出理由,因为他要保护心爱的女人。只有这句是他说的实话,其余什么法国人会威胁他们性命的话不过是为了让故事更加丰满。 这个故事和可带来的利益无疑是击中了潜逃犯的内心,这段四处奔逃的日子,他们是过够了!而这其中的两名女性更是对甘延卿好感度倍增。女人,始终是感情动物,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 于是,甘延卿和他们达成协议,才有了他传达给罗安深的那番话。 但是,这个世界总是不可控的事情大于可控制的范围。 那帮法国人进来的不合时宜,打乱了甘延卿想将所有人聚到长廊,方便他们逃脱的计划。 于是,同样的计谋用在那帮法国人身上。擒贼先擒王,他势必也需要在潜逃犯面前表现出与那法国头头是相识的。 好在这两方人各不懂对方的语言,他占了大便宜。 那法国头头进来就见那帮潜逃犯中多了个亚洲人,心有疑惑,果不其然,那亚洲人告诉他,自己是旅游中被绑来给他们作翻译的,同样的故事又讲了一遍,只是利益不同,利益是帮他们拿到那批货,并且有办法把这帮潜逃犯送进监狱不牵扯他们,条件仍是摆脱这帮人。 法国头头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合作。他根本不在乎甘延卿是什么人,他只在乎那批货以及头上被动的那抔土! 086,麻烦 罗安深刚走到长廊上就见甘延卿和那群人一起从教堂里侧走出来。那两拨人各走一边,像是根本不想搭理对方,甘延卿则是走在中间,很自在的样子。 甘延卿见罗安深朝她小跑过来,也跟着急走几步迎上前去。身后那群听过‘故事’的人只当两人是感情深厚,难舍彼此,毕竟那两方都答应的条件便是:让罗安深离开。 罗安深刚走到甘延卿面前就被他抱了个满怀,耳边传来他的低声责备,“你还真是不听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延卿却不打算此时回答她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我一会儿会送你先走。” “什么…什么意思?”送她先走?那他呢?罗安深没原由地心慌。 “我跟他们谈了笔交易,他们答应放你离开。” “那你呢?!你们谈了什么交易?” “听话。”甘延卿忽然温柔道,“我一会儿说:跑!你就拼尽全力往人多的地方去,不可以回头!” 罗安深在他怀里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根本是无用功,甘延卿像是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在给她这个拥抱。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不!我不走!”罗安深继续挣扎着,她此时特别想看清楚甘延卿的脸。她压抑着情绪低喊到,“要走一起走!” “我还有点事要留在这里处理。你先走---” “你如果要留下,我也留下!” “拜托你这次听话。这不是闹着玩,你留在这里只会给我添麻烦。” “你想让我自己逃走,把你丢在这里吗?抱歉!我做不到!” 甘延卿退开身子,双手捧住罗安深的脸,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里都写着自己无比坚定的立场。甘延卿压低了声音,对罗安深一字一句地说,“你必须做到!不然你和我都走不了!” 罗安深黑色的眼珠不安地转动,一言不发地看着甘延卿严肃且认真的脸,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的愿望,不想让眼前这张俊脸从她眼前消失!她想跟他一起留下,可是她留在这里的确只会成为他的包袱。 “我不会有事。”甘延卿说。 罗安深知道,甘延卿这是在给她承诺。她忽然喉头发紧,鼻子有些发酸,眼眶红了一圈,豆子一样的眼泪顺着脸颊就往下掉。 她真有些看不起自己,这种时候,除了掉眼泪竟什么也做不了。 甘延卿用大拇指擦去她的眼泪,轻声对她说,“虽然今天的眼泪是因为我,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你哭。” 罗安深的眼泪却是更止不住了,她一直憋着不让自己出声。甘延卿隔得近才听到轻喘的呜咽,大拇指抚过她的脸颊,手指滑过她的唇,猛地低头吻住了令他朝思暮想的双唇。 甘延卿只是重重地将唇印在她的唇上,没有更多的深入和触碰,只是感受着两人亲近的温热。 “咳咳!”身后传来打断他们的声音。 即便身后那群人都生活在极开放的国家,却也不像在此种情况下欣赏别人的恩爱模样。 甘延卿不舍地离开罗安深的唇,跟身后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转而又重重地在罗安深额头上烙下一吻。 在那群人的‘陪同’下,将罗安深搂在怀里,推着走出教堂。 甘延卿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至少罗安深的安全是在他的计算之中的。 可是,刚一出教堂,眼尖的他就看见集市的尽头处一下子涌进来许多辆车。那些白蓝相接的,他一眼就认出是土国的警车! 糟了! 顾不得跟罗安深作任何解释,甘延卿手滑到她的腰间,低声在她耳边喊道,“跑!” 然后用力将她往前一推! 087,枪战 高雅和道森赶到教堂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警察封锁包围了。 只见破旧的街区停了一排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正好将教堂团团围住,那教堂前围着几个警察。 再仔细一看,地上还躺着个女人,金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地砖上,一双碧色的眼睛直瞪瞪地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嘴微微张着,最引人瞩目的是她额间那一抹狰狞的红色,血顺着她的眉间滑过她的眼角,再顺着太阳穴直直留下,“滴答—”浓稠的红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她耳畔旁的地砖上。 在那女子不远处的地砖上还残留着几处大片的血迹。 空气里弥漫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见此情况,高雅脸色一沉,心中的不安加剧。 道森上前说明是他们报的警并询问情况。 警察告诉他们这里刚刚发生枪战,匪徒分为两拨,共有十一人。其中,一人死亡,五人受伤被捕,其余五人挟持了一名亚裔男子和一名亚裔女子,驱车逃脱。 高雅猜测警察说的亚裔男子和亚裔女子就是甘延卿和罗安深。 警察说,他们赶到时,甘延卿正帮助罗安深逃走,警车却不小心惊动了带枪的非法分子,甘延卿反应迅速,飞快地转过身将其中两名男子踢到在地,并且抢夺到一把枪,控制住一个头目,双方僵持了许久,甘延卿趁他们防备减弱的时候,对准那几人的膝盖,各开一枪,那五人应声倒地,枪法准得简直让警察都自愧不如。 不料其中一名膝盖中枪的女子试图开枪偷袭罗安深,甘延卿打落她手中的枪的同时却拦不住另一名女子对自己的偷袭,不幸腹部中枪,警察当场将那女子爆头击毙。 甘延卿中枪后,原本跑远的罗安深去而复返,直直奔向他的身边,丝毫不顾穿梭在危险之中。 甘延卿没有开枪打中的那一拨人正是法国头头。在手下的掩护中,警察眼见着一名身材矮小的外国籍男子挟持了甘延卿和罗安深,并且带走着他们上了教堂旁的一辆小货车。 警察担心人质的安危,等他们上车后才敢开车去追。 那帮法国人一面向警车制造枪林,一面躲避着警察们的弹雨。在夜幕下,飞驰地往出城的方向开去。 追车途中,警车却是碰到了神枪手袭击,一连几辆车全被击中轮胎,在半途歇火,跟丢了。 只能坐在车内愤恨地看着他们的车子驶远,直至不见踪影。 高雅听完,冷汗已经湿了后背,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骨关节因用力过猛而开始泛白。 “你们算哪门子警察!眼睁睁地看着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被带走都守不住!根本是妄为警察,妄顾头上那顶乌纱帽!”高雅胸中烦闷无处发泄,也不管那土国警察根本听不懂中文,对着他们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乱骂。 那土国警察就算听不懂中文也能从高雅的愤怒的情绪中感受出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原本就是他们失职在前,只能闭着嘴任她骂个舒服。 与那被绑架的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两个人相比,他所受的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088,冷静 罗安深拼命地向警车方向奔跑,满脑子都重复着甘延卿跟他说过的话:不要回头! 嘭! 一声枪响划破寂静长空。 原本栖息在教堂上的白鸽惊得一哄而散。 又连着几声枪响,周围忽然惊起一片尖叫声。 这枪声不仅震住了警察冲锋的念头,还止住了罗安深继续往前的步伐。 眼前不远处就是前来救援的警车,罗安深只要拼命再向前跑几百米就安全了,但是,她却停在了两段距离的中间。 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般,身前一排开着车灯的警车,刺眼的光亮里有几个黑影正焦急地朝她招手。 罗安深慢慢转身看向身后,那教堂前已是乱作一团的枪支对抗,耳边的一切像是加上了一层模糊的音效,她的眼中只看到一个着白衣的男子,他举着手枪,屈膝半跪在教堂前那黑色的地砖上,额头的青筋暴起,眼神中满是狠戾。 他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上,手指间不断渗出鲜血,那鲜艳的红色如同一朵红牡丹,肆意地开放在他那纯白的衬衣上,就像一滴红墨滴在空白的宣纸上,渲染,绽放。 “甘延卿!” 随着一声惊叫,罗安深蓦然睁开眼睛,刚才的画面骤然从脑中消失,入眼的是一片漆黑。 一阵眩晕之后她才恢复了感知,她似乎躺在一个四面封闭的空间里,瓦楞一样的地面硌得她背疼,隐约还能闻到铁锈味道里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不安侵蚀而来。 冷静! 罗安深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 她记得自己奔向中枪的甘延卿,而后一个矮个子的不法分子挟持了她和甘延卿上了一辆小货车,然后,她被打晕了… 再醒来就在这里。 甘延卿呢?甘延卿在哪里? 罗安深不安地用手在黑暗中摸索,忽然一僵,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她不敢再摸第二次,那双手太过冰冷。 “甘延卿…”罗安深轻声叫道。 没有回应。 “甘延卿?”她的声音微微在颤抖。 仍是没有回应。 罗安深鼓足勇气,握住那只没有温度的手,手心一阵冰凉。她握着那只手,摇晃了一下,喊到,“甘延卿!” 没有人回答她。这样的安静叫她害怕,罗安深更用力地握紧了那只手,颤声道,“喂,甘延卿,你要是再不回应,我又要拍你的照片发布到网络上了!”明明是威胁,却是带着哭腔说的。 依旧是叫人害怕的安静。 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着罗安深情绪崩溃后由弱变强的哭声… “哭什么…我还没死…”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似有些虚弱。 哭声立即止住了。 是甘延卿的声音! 罗安深感觉手中握着的那只手使了些力气,也握紧了她的。她不安地叫了一声,“甘延卿?” “…是我。” 罗安深却好似还不满意他的答复,又叫一声:“甘延卿。” “嗯…”温柔又飘渺。 “甘延卿。”罗安深一声一声确认着,像是怕这个声音消失了一般。 “我在。” “甘延卿。” “...”甘延卿说,“真的是我!” 089,变数 罗安深在黑暗中摸索着坐起身,责问道:“既然是你,为什么刚刚不回应我!” 甘延卿也折腾着要坐起身,刚一动,扯着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 罗安深听到声音,当即想起甘延卿中的那一枪,那刺眼的鲜红像是就在她的眼前。她慌乱地起身,靠向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身影,阻止他再动作,“别动!” 那个懒懒的声音回答她,“我前面可能睡着了,做梦听见哭声,醒过来发现真的有只在偷哭的小猫。” 罗安深反驳道,“我才不是什么小猫!” 甘延卿笑笑,“也就是承认你有偷哭…” “那是因为···我以为···”罗安深没往下说。 “你以为我死了?”甘延卿帮她补充,“所以就哭了?” 罗安深无声默认了。 甘延卿:“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别担心?你让我逃走,我却眼看着你中枪!”罗安深激动道,声音里仍余留着害怕,“万一!那一枪要是多打偏一点点---” “嘘—”甘延卿出声打断她的设想,安抚道,“不会有那个万一的,我身手矫健的很。” “你总是这么断定地说没有如果,不会有万一!可是事实是你中了枪!我却只是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罗安深满心的内疚,她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是甘延卿中枪的画面。都是为了救她! 甘延卿忍着痛,闷哼着坐起身来,此时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黑暗,依稀能看清罗安深靠坐在他的身旁。 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黑暗中看着倒像是个别致的花纹,手轻轻覆盖在罗安深的手背上,温柔地说道:“你怎么会什么都没做,你来了我的身边。知道吗,在我中枪看到你不顾危险朝我奔来的那一刻,我感觉哪怕当时死了也是值得的。” 因为在黑暗里,自然看不到罗安深红了的脸颊,但是,甘延卿却是看到了罗安深慌乱躲闪的眼神,那如星星一般闪耀的眼睛。 对于甘延卿突如其来的表白,罗安深仍旧别扭地不知该如何接话,只纠正道,“别把死挂在嘴边!” 甘延卿却是忽然换了一个画风,语气严肃,厉声道,“我明明叫你拼命往前跑!不准回头!眼看着你都要进到警察的保护范围了,为什么又要转头回来!我分明跟你说过,不要给我添麻烦!” “如果我的安全要用你的命换,那我宁愿不要!” “…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女人。”甘延卿轻叹一声,“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保你安全以后能活着回去?”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不想拿你的命去赌。”罗安深坚定的声音,回响在这黑暗中。 她继续说道,“你或许可以保我安全之后像个英雄一样回归,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没有变数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一枪要了你的命,我从此就会活在痛苦和内疚中,那无疑也会要了我的命。与其惶惶不安,我更宁愿同你一起。”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量,直钻入甘延卿的心窝里。 “罗安深,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090,Bonjour! 罗安深:“所以,不要再做这种自以为能成为英雄的事情。” 甘延卿闻言觉得又生气又好笑又感动,虽然知道罗安深是在担心他,但是,这只不听话的小乌龟,他好歹也算是为了救她才中的枪,她倒好,反倒教训起他来了。 “嘿,这位小姐,咱们也算是一起经历了生死---”正说着,又不小心牵动到伤口,甘延卿疼得额头冒汗,却是憋着一声不吭。停顿了半晌,继续说道,“···你好歹像个女人一样关心关心我,感动一下。不然,我这一枪挨得多亏啊···” 甘延卿感觉到自己冰凉的手忽然被温暖的热度包围,手背上是她温软滑腻的掌心。 她的手很小,根本包裹不住他的手掌,看着虽然纤细骨感,摸上去却是略有肉感,软绵绵的,跟棉花糖似得。 罗安深不太会说心疼人的话,只能用手在他手上反复搓着,企图用摩擦生热的原理,让甘延卿冰冷的手变得温暖。 比起语言,她觉得这更实际一些。 或许是因为人在黑暗中,除了眼睛,其他的感知都变得更细致了。 当罗安深拉过甘延卿的手在嘴边帮他哈气取暖的时候,他只觉得手掌烫得就快烧起来了。但是,其实他因为枪伤失血过多,手依旧是冰凉的。 只因为在黑暗中,罗安深看不见他此时的样子。 实际他浑身没有一处不是冰冷的,因为腹部的伤口,他一说话,声带震动牵连他的伤口,已经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哪怕有一点光亮透进来,都能发现他苍白的面容,以及那丝毫没有血色的嘴唇。 “对不起。谢谢。”罗安深忽然说道,她的声音有些难过,又有些嘶哑。 甘延卿:“为什么又道歉又道谢?” “我其实想问你伤口痛不痛,但是,这个问题似乎太愚蠢,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会不痛?我想关心你,但是我不知道怎样的关心才能缓解你身体的难受,无法替你分担,只能从旁关心,让我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所以很难过也很对不起。”罗安深越说越难过,声音颤抖着说道,“因为你还活着。所以,谢谢你。” 甘延卿心里一热,罗安深总有办法触动他心里的那根弦。他轻声道,“其实有一种关心可以缓解我身体的难受,并且,只有你能做到。” “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说,“爱的抱抱。当然,爱的亲亲就更好。” 罗安深怔住了,怎么也想不到又要抱又要亲,这么不害臊的话是从甘延卿嘴里说出来的。 难不成那一枪把他的脸皮给打掉了? 罗安深原本还沉浸在难过的情绪,这一下愣是去掉了一大半。她干脆不理他,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墙’,也是瓦楞纹的,坑坑洼洼,摸上去像是铁皮。 罗安深继续四处摸索,想找找有没有出口或事门的缝隙。 “我们在小货车的货箱里。”甘延卿说。 罗安深:“可是并没有开着车晃动的感觉。” 甘延卿:“因为车现在停了。他们在等我们醒过来。” 罗安深一惊,“为什么要等我们醒?” “想给人致命一击的时候,总要确保他们是醒着的,才比较有趣。” 甘延卿用力地拍打着身后的铁皮,剧烈的动作拉扯着他的伤口,痛得他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左手边忽然开了一道细缝,透进来些许光亮,有些刺眼。甘延卿和罗安深下意识的遮住眼睛。 货箱门完全被拉开,法国头头站在那外面,对他们说道,“bonjour!” 然后缓缓举起手中的枪,对准甘延卿。 091,无人区 “bonjour。”甘延卿淡然地说道。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直视着法国头头,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迎着光,罗安深这才看清了甘延卿的样子。那张脸很苍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满头的汗珠子,眉心紧皱着,看上去很疲惫,很虚弱。他靠坐在车厢边,一只脚的膝盖曲起,正好挡住腹部的伤口,但是那白色衬衣上染开的鲜红依旧看得她触目惊心。 “你这个大傻子…”她鼻头一酸,眼里满是心疼,眼泪险些掉下来。 罗安深已经管不了那个举着枪的人是否下一秒就会朝他们开枪,他们是否下一秒就会倒下,她现在眼里看着的,心里想着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苍白得好像随时就要消失的男人。 甘延卿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嘴角慢慢上扬,笑得无比温暖,“不傻怎么会喜欢上一只笨乌龟?”他想抬手帮她擦眼泪,却见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像是蔓延开来的静脉,一双手像是偷偷做了红色的刺青,顿了半秒,收回手,却在手落下之前,被罗安深握住,手心对手心,十指相扣,用力握紧。 甘延卿有些震惊地望着罗安深的眼睛,罗安深眼睛里有无处躲闪的羞涩和深深掩藏的坚定。 正当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看来你们两个都不怕死。” 罗安深一怔,这句话她听懂了,法国头头说的英文。 “昨晚你应该就见识过了。”甘延卿说。 法国头头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原本对着他们的手枪在食指尖转了个圈,平握于手中。他手伸向一边,手下人就把枪收起来了。 “你们走吧。”法国头头说。 罗安深震惊道,“你要放了我们?” “我是个守信用的人。过程虽然危险,但是结局是我要的,尽管警察是你们招来的,但是你帮我找到了那批货,又把那群家伙送进了监狱,你我的口头协议合作既已达成,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法国头头对甘延卿说,“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们就在这里下车。” 罗安深不清楚他们的交易,但是听到法国头头说可以放他们离开,立刻就提起了精神,一边起身一边扶手上的甘延卿。 法国头头见罗安深一个人扶甘延卿有限困难,马上指挥着手下过去帮忙。于是,两个大块头黑衣人直接把甘延卿从车箱里半抱半扶出来。 刚出后车厢,那几个手下就利落地关上门,又从前座把罗安深的露营包提出来丢到她面前。然后,上车等待出发。 甘延卿自己站着有些晃晃悠悠的,不太站得住,罗安深立马上去变作“拐棍”。基本上半边身子都支撑在罗安深身上。 “这是哪里?”罗安深环视四周,入眼的是一片荒凉和一望无际的公路,公路两旁是空旷的沙地,偶有一些干黄的植被,远处还有山丘岩洞。 “靠近边境的无人区公路。”法国头头走到他们面前,递给甘延卿一张纸,说道,“你枪法很好。死不了就打这个电话找我,切磋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 甘延卿接下纸条,勾起嘴角笑道,“我一向命大。” “那我等你电话。”法国头头也是勾唇一笑。说完就开门上车,只听油门声响,小货车丝毫没有犹豫地开走了,连声再见都有。 罗安深无奈地抬头望天,阴沉沉的,云很低,空气很是闷热,就快下雨了。 原本死里逃生的愉悦一下消失无踪,那人不过是将他们放入了另一个随时威胁生命的环境中。 甘延卿的枪伤已经经过了一夜,再不处理,他们可能真的会如那人所想,走不出去。 无人区公路,荒原之地,生或死,难道真的一切听天由命? 092,秘书 伊斯坦布尔警局。 高雅坐在大厅的长椅上,还是前一天的打扮,一张隔夜脸显得十分疲惫。她的脚不停抖动着,十分焦急的样子,“怎么办?这都过去一个晚上了,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 道森拍拍高雅的肩膀,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们两个现在生死未卜!定位手环都无法定位他们的位置!甘延卿还中了枪!”高雅说,“我却只能在这里等!” 道森:“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而已。” 啪— 高雅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道森见状立马制止,“你做什么!” 高雅哭道:“都怪我!当初给甘延卿出的馊主意,让他给安深制造什么惊喜,才害他们变成这样!” 道森:“这个是突发事件,谁都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料不到,甘延卿也料不到,你不要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不是的!如果我昨天坚持阻止安深去做流浪体验,如果我昨天一直跟在安深身边,如果在安深一开始问我的时候,我就告诉她甘延卿来了这里,他们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高雅开始自责。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算有,我相信安深和甘延卿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而且,你如果昨天一直跟着安深,今天也只会是多了一个受到危险的人而已。”道森抱住高雅,“很多事情一早就有注定,他们的选择和命运不是你的‘如果’就能改变的,所以,并不怪你。” “你知道吗?安深救过我两次,两次都跟甘延卿有关,所以他们两个是我的恩人。”高雅眼泪一直流,“现在我知道他们身处危险,却救不了他们···” “虽然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但是总还有希望,现在还没有收到他们不好的消息,你不要这么悲观。”道森说。 大门口,警长带着一个男人走进来,在大厅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径直朝高雅他们走去。 高雅余光看到警长走过来,赶紧拉着道森站起身迎上去。 她推了推道森,“你快问问,是不是有他们的消息了?” 道森跟警长交流了几句,警长说还没有他们消息,但是有一个从中国来的男人指名要找高雅,警长就把他带来了。 这时,跟在警长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若是放在人群中很快就会被淹没掉。高雅并不认识他。 中年男人主动朝他们伸手,自我介绍道,“您好,高小姐。我是甘延卿,甘少爷的秘书,萧方远。” 高雅一愣,消防员? 高雅与萧方远礼貌性地握手,“您好。” 跟高雅握完手,萧方远又简单跟道森握手,以示礼貌。 萧方远:“是这样。我昨天傍晚收到由甘少爷手表发出的求救信号,但是很快就连接不到他的讯号。信号定位的最后地标显示在这里,我便立马赶了过来。来的的路上我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知道您在这里,所以先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093,洞穴(一) 高雅急问道:“你通知甘家了吗?是甘家派你来的吗?” 萧方远:“还未通知主家。” 高雅:“那你能不能动用甘家的关系?甘延卿是甘家的长孙,以甘家的财力和关系应该可以让这边警察调动更多的人力去找他们的!那些警察搜索追查了一晚上,一点他们的消息都没有!” 萧方远:“高小姐不必担心,他们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高雅:“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生命危险?” “我们虽然无法与甘少爷的手表连上信号,但是,当初定制手表的时候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因此在手表上装有生命探测,只要他带着手表,我们就能查看到他的生命迹象。”萧方远说,“甘少爷的生命迹象显示正常,也就是他没有生命危险。” 高雅:“这也只能知道甘延卿没事,那安深呢?” 萧方远:“这您就更不用担心,他们是一起被挟持的,只要少爷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让罗小姐有事的。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高雅闻言,揪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好了些。萧方远的话无疑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她也确信,只要甘延卿活着,罗安深就一定不会出事。 高雅:“那我们还是要继续等吗?” 萧方远:“不等。来的路上,我已经联系好了直升飞机,并且已经申请搜救队,稍后会出发搜索可疑的路线。我来打招呼就是怕您担心罗小姐的安全,所以想问您是否跟我们一起去搜救?” 高雅兴奋地跳起来,拽着萧方远就往外走,“去去去!当然要去!说了老半天,这句话才是重点!要是一开始就说这句话,保证我们现在都已经出发了!” 被落在后面的道森连忙追上去,“等等我!我也去!” ······ 无人区暴雨如注,这片荒凉的区域少有雨水。原本枯黄的沙地一经冲刷,即刻变成了深褐色,低沉闷热的空气也瞬时变得凉快起来。 某处山丘的洞穴中。 甘延卿背靠着岩壁,半躺在地上,他身下是一块长方形的卡通地垫,身旁放着一个敞开的露营包。他此时正注视着一个人。 罗安深站在洞穴的中间,手里抱着一团蓝色的东西,她往洞穴最里侧一扔,那团蓝色的东西自动撑开,俨然是一顶蓝色的小帐篷。 整理好帐篷,罗安深从此刻‘万能’的包里取出打火机,在离甘延卿不远的地方将刚才路上拾得的干树枝和一些枯草围到一处点燃,形成一个火堆。 “倒像是来郊游的。”甘延卿忍不住说道,只是声音有气无力的,有些飘忽。 罗安深走到他的身旁,从包里翻出一个医药包,对他说道:“把衬衣脱了。” “这荒郊野外的,你想趁人之危?”甘延卿玩笑道。 罗安深见他都这般样子了,还有心情调笑,心里一顿火。也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她干脆自己动手,手伸到甘延卿胸口,在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微微一颤,那双眼睛里有期待,还有一丝惊异。 解开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全部解开。 “你能够自己脱么?”罗安深出声询问,抬眼便对上那双迷人的眼睛。 他似乎很享受。 094,洞穴(二) “不能。”他低醇如红酒般醉人的声音,配上他此刻有些沙哑的嗓子,就像一曲挠人心弦的小调,抓人的性感。 罗安深脸微微泛红,先快速脱下他没受伤那一边的胳膊,到另一边时,动作十分小心翼翼,感觉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甘延卿中枪是在右边的腹部上,他昨晚只是隔着衣服粗鲁地捂住伤口,血是止住了,但是衬衣和伤口却粘连到了一起。此刻要揭开衬衣,那就好比生生地接下一块皮,一定很痛!而且很可能会撕扯到伤口,继而导致大出血。 “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了。现在如开将它们分开,一定会再把伤口扯开,可是如果不把子弹取出来,伤口一定会感染!更没办法做伤口处理。”罗安深皱紧了眉头。 “你的医药包里有消毒酒精和可以包扎的东西吗?”甘延卿问。 罗安深打开医药包,仔细翻看了一下,医用物品比她想象的要更多,“基本的包扎物品都有!” “以前学过急救处理吗?”甘延卿问。 罗安深摇头。 她此时真后悔自己不是个医生。 “也是。平日里好端端的,学这个做什么---”甘延卿说,“不过,我现在需要你帮我。” “我应该做什么?”罗安深表情极为认真。 “我需要刀,镊子,酒精,纱布,止血棉,毛巾还有水,先把东西找出来。”甘延卿说。 罗安深一边听手上也利落,马上就准备齐全了。 “然后呢?”罗安深说。 “先用酒精和水把伤口和衣服分离开。”甘延卿手上用力,身体往上撑了一下,伤口的位置显露得更明显了。 罗安深在甘延卿的右边坐下来,准备好的酒精和水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做好深呼吸,先拿着水慢慢浇湿衣服,那些干涸的血迹瞬间如同染开的墨水,向外扩展。 甘延卿的腹部刚一接触水,那冰凉的感觉让他不由缩腹,可这一缩又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忽地,腹部传来痒酥酥的感觉,是罗安深地手不小心触碰到他。 而罗安深,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处理伤口上,丝毫没有注意到甘延卿异样。 “会痛吗?”罗安深尝试着轻轻地揭开衬衣的一角,动作极为小心。 “不用太顾虑我,你尽管动作大一些。”甘延卿说。 “不行,我没办法不顾虑。”罗安深手下的动作不敢马虎,“你如果觉得痛,必须马上告诉我!” 甘延卿忍着痛,强颜笑道:“如果我说痛,你有什么好办法给我止痛吗?” 罗安深被他问得一愣。是啊,就算告诉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让他止痛呢? “所以,不用太过小心,我是男人,这点痛,可以忍受---” 甘延卿话还没说话,忽然唇上一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贴了上来,迎面扑来热气,是罗安深的唇。 罗安深主动吻他··· 主动吻他··· 吻他··· 甘延卿怔住了,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唇上那温软的感觉消失,他才如梦初醒。 罗安深显然也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行为,一张脸红了又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我,我只是看电视里,那个,电视剧里面是这么演的,才,才,那个的你。” 095,洞穴(三) 甘延卿却笑了,存心逗她,“那个是哪个?” 罗安深却不敢再理他,赶紧埋了头,用酒精一点点把衬衣和伤口分开。中途甘延卿倒是很配合地没有继续闹她。 衬衣和伤口基本上已经全部分离,还差最后一点,也是最容易撕扯到伤口的地方。罗安深屏息凝视,全神贯注,动作极轻又极快,在把衬衣全部分离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甘延卿腹部一颤。 罗安深立马抬头看他的表情,急道,“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很痛吗?” 甘延卿平复着大起伏大呼吸,注视着罗安深的眼睛,性感的声音说道,“痛,很痛,从来没这么痛过。” 不等罗安深反应,他手一扬,揽过罗安深的脖子,一张受惊的小脸放大在自己的眼前。 甘延卿唇角一勾,露出邪魅的笑容,“你来止痛吧!”然后低头猛地吻住罗安深。 这个吻很疯狂也很热烈,他吻得很深入。 罗安深感觉唇舌之间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狂风骤雨,势不可挡,更是无法抵抗。想着甘延卿身上的伤,她根本无法推开他。 洞穴里回荡着唇与唇之间缠腻的亲吻声,伴着身旁燃烧跳跃的火堆,温度越升越高。 这样的热烈差点让罗安深因为接吻而窒息,好在甘延卿放她一马,才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甘延卿离开她的唇,与她头抵着头,仍是意犹未尽,趁她愣神,又在她唇上啄了几口才算满意。 “告诉我,看的什么电视剧?嗯?”甘延卿声音沉沉的。 罗安深微微喘息着说,“《情深深雨蒙蒙》。” “那是什么?”甘延卿皱眉,他几乎不看电视剧。 “琼瑶剧。” “言情剧?男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那种?” “···嗯。” “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 罗安深拙劣地推脱道,“是我妈喜欢,我只是跟着--” “你就应该多看一些。”甘延卿笑道,“多看一些,才能像今天一样,学以致用。” “···” “你看的电视剧里还有些什么类似的情节,咱们可以一一实践,我可以---” 罗安深赶紧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再说出点什么让她想转地洞的话来。 “不许说了!”罗安深说,“继续处理伤口!” 甘延卿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配合地点头。 罗安深刚要收手,只觉得手心一痒,湿湿的,忙收回手,却见甘延卿嘴角得逞的笑意。 他舔了她的手心。 甘延卿却是一脸满足,继续指挥她,“刀和镊子消毒。” 罗安深也不矫情,动作利索,将消毒好的刀和镊子递给他。 甘延卿:“头转过去,我叫你再转回来。” “你打算自己取子弹?” “嗯,毛巾给我。” 罗安深一脸担心,“你自己可以吗?不需要我帮忙?” “这种血淋淋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 “那我可以帮你看着,毕竟是在腹部,万一你视线不清楚---” “我怕你会晕血,做噩梦。” “我不晕血。” “得,你连我想表现绅士风度的机会都不给我。”甘延卿说,“那我就说实话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可能会痛到狰狞的表情,毕竟我帅得这么高冷。” “···”他的脸皮果然被那一枪给打没了。 096,洞穴(四) “别担心,我远比你想象的要有经验。”甘延卿说,“赶紧转过去。” 罗安深只好乖乖地转过身去,耳边只回响着甘延卿刚刚那句话,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以前是否经常受伤… 而甘延卿正大把大把地冒冷汗,没有可以麻醉的东西,他只能硬着头皮,用镊子生生地把子弹从腹部里夹出来。他嘴里死咬着毛巾,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中间好几次痛得几乎要休克了。 他夹出子弹,用酒精给伤口消毒,再用止血棉止住血。 甘延卿:“可以了。帮我包扎吧。” 甘延卿把伤口处理的很好,伤口周围没有血渍,也已经用纱布和止血棉按压住了伤口。 罗安深扯出纱布,一圈一圈围在他的腰上,动作亲近,难免会触碰到他的身体。隔得近了,这才注意到甘延卿是赤裸着上身的,刚刚处理伤口太专注,都没有发现。 甘延卿此时的身体烫得吓人,先前分明还冰冷得很。 罗安深摸了摸甘延卿的额头,再对比自己的额头,“你好像在发烧!” 甘延卿:“难怪忽冷忽热的。” 罗安深立马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上,她的衣服对他来说太小了。 她记得包里好像有准备大号的速干衣。 刚起身,却被一个大力给拉了回来,是甘延卿抓着她的手腕。罗安深又坐回他身边,问道,“怎么了?感觉很不舒服吗?” “刚刚那个吻算什么?”甘延卿问。 罗安深一怔,本能逃避感情问题,“现在不说这个,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拿衣服。” 甘延卿却不放过她,“不行,照你的性子吻完就想跑。说不定又要耍赖不承认。” 罗安深:“我什么时候---” 甘延卿不给她反驳机会,“现在!” 罗安深争辩道,“刚刚明明是你吻的!” 果然,已经想耍赖了。 甘延卿:“这个吻可是你先开的头。” “我那是---” 罗安深刚想讲理由就被甘延卿抢来先,他说:“别跟我说是看了电视剧学的,也别说是为了给我止痛,虽然它具有屏蔽我痛感的功效,但不是你主动吻我的理由。” “我、我···”罗安深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怎么突然就想到了那个画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你并没有推开我。”甘延卿说。 “我是怕碰到你的伤口!” “那你用舌头回应我也是怕碰到我的伤口?”甘延卿靠近罗安深的耳边,轻声道:“你分明和我一样。在享受这个吻。” “我没有!”罗安深脸蹭一下红透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害臊? “你有!”甘延卿抛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承认吧,你喜欢上我了。” “···我承认我是担心你,昨天看见你中枪的时候害怕你会死,也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但是,我对其他人也可能会有同样的害怕和担心,所以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喜欢是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如果今天受伤的是叶西臣,你会不会吻他?” “叶西臣是医生,可以照顾好自己。” “那道森呢?” “他有高雅,不需要我照顾。” “所以你认为,他们不需要你的照顾,也不需要你的吻。而我需要。”甘延卿笑了,“小乌龟,你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097,洞穴(五) 他的逻辑怎么一下子就把她的意思给带偏了? 可恶的是,她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我去拿衣服给你换!”还是转移话题吧。 甘延卿这次没再拦着她,只盯着她笑。那笑容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原本苍白的倦容一下变得春风满面。 罗安深不由惊叹这男人强大的意志力和适应能力,这般逆境的状况也能让他找得到乐趣。 可是随后罗安深就开始后悔起自己没有坚持反驳到底了。 在罗安深帮助甘延卿穿衣后,他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个逗她的新乐趣。 只要甘延卿以伤口和感冒为由,罗安深一定不会拒绝他,并且屡试不爽。 于是甘延卿享受着罗安深的贴身服务,喂他吃退烧药,用湿巾帮他擦脸,擦手,甚至擦身,充当人体拐棍把他挪到帐篷中··· “你的伤口刚处理完,又在发烧,虽然吃了退烧药,但是难保伤口会加剧伤寒,先休息一下吧。”罗安深帮甘延卿掖了掖睡袋。 甘延卿急忙抓住她的手,问道,“那你呢?” “以防打扰你休息,我去那边。”罗安深指着火堆,手顺带着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甘延卿虽然受伤了,力气却是一点也没伤着,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 “你刚承认自己的感情,就打算弃夫不管?”甘延卿挑眉看着她。 “什么夫不夫的!我什么时候承认---”罗安深刚一反驳就瞧见甘延卿脸皱到一块儿,一脸难受。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痛!伤口痛!可是我的止痛药却是怎么样都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感情,我这情绪一激动,不小心就会扯到伤口···”甘延卿说的煞有其事。 苦肉计! 罗安深感觉头顶挂满了黑线。 甘延卿会用苦肉计,她心里是有底的,只是没想到这人用得这么明目张胆,没皮没脸。 罗安深继续尝试说服:“都在一个洞穴,离得也不远,有什么事或者哪里不舒服,你叫我一声就行。” “对我来说,你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叫---远。”甘延卿不打算让步,“你坐那么远去,就不怕我像你说的那样,伤口感染导致发烧加剧。万一烧得更厉害,像先前一样冷热交替,或是,烧糊涂了说不出话,那我怎么叫你?等着翘辫子吗?” 罗安深投降,在帐篷前坐下,“行!您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坐在这儿守着你!” 看她妥协,甘延卿才收起了自己影帝般的演技。 罗安深却只觉得心塞。这人受伤前还是话不多的高冷霸道总裁,这会儿怎么就跟开启了第二人格似的,不仅话多,耍赖起来比她还厉害。 “进来。”甘延卿忽然命令道。 罗安深本能的防备,“进哪儿?” 甘延卿拍了拍帐篷里他身旁的位置,说道,“尽管我是伤员,但我也是名绅士,没道理自己占了帐篷,反而让一位女士在外面守着。这里面空间还算大,你可以进来一起。” 罗安深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你可以当我是个男的!” “抱歉,没办法,我很清楚自己的取向。”甘延卿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现在受伤加发烧。况且,我不喜欢野外。” “···”甘延卿总能说出一些想让她想当鸵鸟的话,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想把脑袋塞进土里。她尴尬地笑笑,“我真的不要紧。”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我牵动伤口,忍痛拉你进来;第二,你自己乖乖躺进来。”甘延卿没了耐心,“自己选。” 098,洞穴(六) 罗安深知道甘延卿一定说得出就做得到。 于是,麻溜地躺进帐篷,躺得笔直且僵硬,嘴里还念念有词,“你别为误会,我是怕你再扯到伤口,要是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甘延卿才不管她什么理由,总之能让她躺进来的理由都是好理由。 罗安深躺进去以后却忽然变得安静起来,空气里只回荡着洞穴外“哗哗”的雨声和火堆“吱吱啦啦”燃烧的声音。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 “你先说。” “你说吧。” 又是异口同声。 甘延卿说:“女士优先。” 罗安深也不互相推让了,她现在心里可是有一堆疑问要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伊斯坦布尔。” “和你同一班飞机。”甘延卿也没打算瞒着。 同一班飞机,原来早有预谋···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们你也来了?”罗安深想了想,又说,“不对,你只是瞒着我,你和高雅是同盟。” “如果我一早告诉你我也来,你还会来吗?” “···”不会来。 如果知道甘延卿会一起来,罗安深大概会找各种理由塘塞过去。 这一点,甘延卿当然清楚。 甘延卿说:“而且,我可是为你着想,才提前让你过来当缩头乌龟当。” “什么为我着想?什么缩头乌龟?”罗安深一头雾水。 甘延卿啧道:“没想到你不仅酒量差,酒品不好,记忆力也跟金鱼脑袋似得。” “所以我那晚喝醉酒果然跟你说了什么!”罗安深激动地翻身,没想到一转身就对上了甘延卿那张祸害人的脸,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稍微动作,嘴唇都很可能摩擦到一起。 愣了半晌,她赶快转过头,继续僵直地躺平,却又不忘记关心甘延卿,“你别侧躺着,对血液循环不好,容易拉扯到伤口。” 罗安深感觉身旁传来闷闷的笑声,还有些轻微抖动,只是没一会儿就消失了,她没敢回头看。 甘延卿默默地躺平,嘴角带着笑意,“是说了,还哭了。” “我哭了?” “对,你哭了,哭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你才是傻子!” “我当然是傻子,不然怎么跟你傻到一块儿了?”甘延卿笑道,胸腔笑起来的那股气拉扯到伤口,疼的他马上就止了笑。 耳边传来罗安深幽幽的吐槽,“别太得意。伤身。”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乌龟。”甘延卿说。 “我什么时候忘恩负义了?”罗安深不同意。 “我默默地救了你那么多次。” 罗安深灵光一闪,忽然想到,“第一个晚上,我从故乡小馆回酒店,尾随我的人是不是你?” “尾随你的人不是我,解决掉尾随者的人是我。”甘延卿答。 “原来那个在巷子里被警察发现的非法分子是你的杰作,所以,你就是道森说的当地混混。”罗安深一边说一边低笑。 “那臭小子还敢在背后诋毁我?”甘延卿不满,果然是长大了! 罗安深急忙解释,“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是你,只是随口瞎猜测的!” 忽然觉得不对,“你叫道森臭小子?你跟他认识?” “算认识。” “什么叫算认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甘延卿说。 罗安深说:“那就长话短说!” “他是我一老友的孙子,我见他那会儿他还中学不到,这么多年没见过,所以只能算认识。” “中学不到的时候见过?可是他资料上的年龄---假的?”罗安深惊异道。 “这件事情,我想高雅已经审讯过他了。”甘延卿想到当时高雅在故乡看道森那闪着飞刀一样的眼神,也只能帮道森自求多福了。 “高雅···当时那个求救信号她一定收到了才会来了警察,结果我们却被绑走了,现在我们在这个无人区,手环也收不到讯号,她们肯定很担心我们,或者以为我们已经死了。”罗安深忽然情绪低落。 “担心那是肯定的,警察如果48小时找不到线索也很可能会判定我们死亡。”甘延卿实话实说。 “所以,如果我们48小时之内走不出去,很可能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了?” 甘延卿伸出手垂到身侧,轻轻地握住罗安深的手,坚定地说道:“不会。一定有人会坚持找我们到最后。更何况,现在都还没到48个小时。” 罗安深沉默了很久,突然说道:“甘延卿,谢谢你救我。你一定不可以死。” “我的命是你的,没有你的允许,我一定不死。” “你要是死了,我还得拖着你的尸体,更走不出去了。” “···”甘延卿此刻特别想一棒子把罗安深给敲晕,气得牙痒痒。 那个气得他牙痒痒的人,忽然又说道,“甘延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099,洞穴(七) “我只有八岁。”罗安深说。 甘延卿轻皱了下眉头,有些怀疑他俩到底是谁在发烧,忍不住吐槽:“是了。你的智商大概只有八岁。” “我八年前出过一场车祸。”罗安深不跟他辩驳,只是自顾自地轻声说着,“那场车祸让我失去了所有记忆,我所记得的,只有车祸后的这八年。” “原来你跟上帝抽中了重来一次的机会。“甘延卿当然知道她失去记忆,也一直疑惑,为什么八年过去了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是此刻听到她主动说出来,声音里却隐藏着一丝伤感,忍不住心疼她。 “这个解释听上去忽然觉得没那么惨了。”罗安深轻笑出声,“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失忆吧。你查到叶西臣肯定也会查到我。” 甘延卿也不否认,只问:“那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我断断续续会回忆起一些事情,虽然,没办法拼凑到一起。”罗安深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 “遇见你开始。” “遇见我之前的那八年里,你没有想起过什么?”甘延卿感到奇怪。 “也许有过,但是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而且…” “而且什么?” “我发现我身边的人好像都不愿意让我恢复记忆,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自己是谁。”罗安深声音轻颤,“我的名字,我的年龄,我的身份,我的过去,全部都是身边的人告诉我的,但是,没有任何记忆支撑我去证明它是真是假?我妈不愿意让我回到以前生活的城市,对于让我恢复记忆这件事更不积极,小美也是这样,叶西臣也是这样。我常常恐慌害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是他们对我的好都是真的,我能感受到。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努力地去恢复记忆。” “现在想了?”甘延卿问。 “我一直都想,只是那些失去的记忆似乎并不眷顾我,过去那几年里,我一次都没有真正地想起过什么。”罗安深说。 “一次都没有?”甘延卿所有所思。 “对。直到遇见你,我开始偶尔会想起一些片段,我想知道这些片段究竟有什么关联,又是为什么会因为遇见你才让我想起来?”罗安深问,“或许,你以前认识我吗?或者,见过我?” “如果你认为我是那把可以撬开你记忆的钥匙,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甘延卿小心地规避了罗安深的问题,他说的是实话,他不会是那把开启她记忆的钥匙,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因为,有许多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很多问题还没有答案… “呵,我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也对,你和我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如果不是香港那件事,根本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罗安深无奈地笑笑。 “你的这些怀疑应该没有跟你身边的人说起过。为什么会告诉我?”甘延卿问。 罗安深愣了愣,说到,“我也不知道。可能与死亡擦肩而过,觉得自己能回顾的记忆太少,有些遗憾。跟我从病房里醒来得知自己出车祸的感觉不同,这是我记忆里跟死亡和恐惧距离最接近的一次。” 甘延卿扭头看着罗安深素雅的侧颜,轻声说道:“很荣幸,这一次有我陪着你。” 罗安深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交织到一起,像是触到了电流。 “不说我了!”罗安深迅速转过头,“我说了自己的秘密,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应该说一个。” “这个秘密是你自己要说的,不是我要求的,并不见得公平。”甘延卿说,“不过,作为绅士,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情,我可以尽量回答。” “···”罗安深听他这么一讲,原本不想问了,想了想又觉得不问白不问,况且两人一起躺在帐篷里,不说点什么,真的感觉有些尴尬。 “你堂堂甘大少爷,怎么枪法会那么好?而且还对包扎处理伤口那么熟练?”罗安深问。 “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 ······ 100,洞穴(八) 罗安深扭头看向甘延卿,震惊道:“绑架?!” “干嘛这么惊讶?”甘延卿被她这个震惊的模样给逗笑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豪门恩怨,太戏剧化了!”罗安深见甘延卿的眉头越来越皱,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觉得甘家那么厉害,怎么有可能让你被绑架?” “那你说,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从哪儿来的?” “···编剧?”罗安深奇怪,这怎么突然跑偏题了? “那编剧又是哪里来的灵感?戏剧源于什么?”甘延卿继续着跑偏的问题。 “生活?” “既然戏剧源于生活,那些所谓的豪门恩怨当然有它可参考的真实性。”甘延卿扭头看着蓝色的帐篷顶,声音深沉,“甘家···抛开华丽的光环,大家不过也是普通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对这个华丽的光环虎视眈眈。” “所以,绑架你的人是为了拿你勒索赎金吗?”罗安深问。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们是为了要赎金。”甘延卿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沉很冷, “不是吗?” “他们想拿我要挟一个人。”甘延卿冷笑一声,“只是没想到根本不管用。” 罗安深稍作犹豫,“我能问他们想拿你要挟谁吗?” “甘庆苏。” “他是?” “我父亲。”甘延卿僵硬地说出这个称谓。 他耳边似乎又回响起那些遥远的声音。 “甘小少爷!只要你爸妥协我们自然就会放了你!” “电话通了!跟你爸说几句话,让他来救你!” “你爸要是不妥协,你就得替你爸受罪了!” “甘小少爷,你可真可怜,知道你爸怎么说吗?他说永不妥协!你爸根本不在乎你的命呢!他放弃了你!” ······ “甘延卿!”罗安深接连叫了他好多声,他都没反应,像是魔障了似得。 “你是不是发烧加剧了?!”说着罗安深就将手伸向了甘延卿的额头,确实更烫了。 罗安深着急地坐起身,手刚要抽回来却被他握住了。 甘延卿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罗安深阻止甘延卿讲下去,“如果你的秘密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可以不用跟我公平交换。如果跟你被绑架有关,那些也都过去了,你现在头很烫,烧得很厉害,不要再想不开心的事。” “我大概只会在这种烧糊涂的时候回忆,你别说话,听着就好。” “但是—” “没有但是!你只需要安静!” 罗安深轻叹,“那你如果难受要马上告诉我!” “你越来越啰嗦了。” 罗安深躺回他身边,说道,“我会很认真地听,然后记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那我开始讲了。”甘延卿说。 “好。” “我开始了。” “···请。” “我被绑架的那天是我十四岁的生日···” 甘延卿说着自己被绑架的经过,彻底陷入自己的回忆。 ······ 二十年前。 昏暗潮湿的仓库中,少年甘延卿卷缩着身体蹲在一堆生锈的机械旁边。 耳边是越来越靠近的铁棍划过机械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近乎变态的男人的声音,“甘小少爷~我才知道,你妈怀孕了啊!听说是个男孩儿!难怪你爸不救你!原来我根本压错了筹码!” 小甘延卿没接话,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蹲在角落一动不动。 “你说我要不要把你那未出世的弟弟也绑来?”那人大笑,“哈哈哈哈!” “不许你动我妈!”小甘延卿大怒。 -----渣渣有话说----- 渣渣发现最近又新订阅了好多朋友,渣渣先在这里感谢支持,只是遗憾网站不能评论,没办法互动。 然后,渣渣很抱歉,码字速度堪比乌龟散步。 不过,这种状态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渣渣近来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咨询过心理医生,明天会去做检查····· 这已经跨入了新的一个月,渣渣会努力改变现在的状态,努力努力努力地码字!(虽然又怕自己打脸,哭~) 祝好~ 晚安~ 好梦~ 么么哒~ 101,回忆(一) “你就是孬种!有本事直接去找甘庆苏!甘庆苏救不救我,那是是他的事儿!我不在乎!你要是敢动我妈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小甘延卿满脸怒容地站在机械旁边,冲那人大喊着。 小甘延卿身体不断挣扎着向前,脚上发出“叮咛哐当”的响声,一根银白色的大粗铁链子正缠绕在他的脚上。因为挣扎用力,他的脚腕已经磨破了,链子上都是血迹。 “喔唷喔唷,快瞧瞧,甘家小少爷发火了!真是稀罕场面啊!”那人对着同伙火上浇油,“啧啧啧!人不大点,脾气还不小呢!不过,你刚好说准了,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自知之明,我他妈就是孬种,专喜欢绑架弱小,这从古至今坏人不都挑好欺负的下手吗?啊?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背光处,一群黑色的声音在暗处笑得颠来倒去。 小甘延卿却忽然冷笑了起来,声音由小变大,从轻笑到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那笑声极具嘲讽,听在那群人耳朵里刺耳的很。 哐--- 那人把铁棍子猛地扔到小甘延卿的脚边,直接把机械都砸凹了,若是砸的位置再偏一点,小甘延卿的腿就该折了。 “你他妈笑什么笑!闭嘴!”那人喊道。 小甘延卿仍是笑个不停,笑声里夹着他讽刺的声音,他语速极快,“就你这智商欠费的脑子,自以为是优点,实际则是懦弱不要脸,别以为自己绑架过人就自诩坏人,说你是坏人还真是侮辱了这个词!你就是躲在暗处的老鼠!垃圾!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带着一群没有自主思想的人,哦,不,没有思想的那不是人,是行尸走肉,一堆肉泥而已。”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冲出了背光处,只见一个骨瘦如材,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带头,手持长棍就朝小甘延卿奔去,他的黑眼圈极重,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乍一看,还真有点像丧尸。 他嘴里还念叨着,“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们这种有钱人懂个屁!要不是你们甘家赶尽杀绝,我根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小甘延卿一声冷哼,“原来你们长这样。” 那个像丧尸一样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愣在了半路,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在灯光下面没有丝毫遮挡,他的样子被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子看了个清楚。 想到自己竟然被甘家这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气愤到感觉肺都快爆炸了,张口似乎都能喷火,直冲小甘延卿奔去,“我弄死你!” 嘭! 一声枪响! 那个奔向小甘延卿的‘中年丧尸’应声扑倒在地,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抱着自己被子弹穿过的大腿,“啊啊啊啊!我的腿!” “把他带走。”那人冰冷又变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跟在‘中年丧尸’身后冲出来的几个人被这一枪吓傻了,连忙架起‘中年丧尸’就带走了。 小甘延卿也被吓得不清,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枪,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中枪倒地… 102,回忆(二) “你连自己人都能伤害,看来又要重新定义你了。”小甘延卿冰冷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 那人慢慢朝小甘延卿走去,一步一步,踏进了清冷的光亮中,看不见他的脸,他带着一个小丑面具,那是张狰狞的笑脸。 他走到小甘延卿身边,手枪滑过小甘延卿的脸颊,直抵着额头,声音嚣张又诡异,“甘小少爷,别动~当心枪走火,要是不小心开抢,嘣!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可就开花了,到时候脑浆混着血一喷而出,可就不优雅不尊贵了。” 小甘延卿感觉到额头那冰冷又坚硬的触感,呼吸急促,胸口大起大伏,额头冒出细汗,双手握紧了拳头,那双眼睛却是仍然没有害怕退怯之色,他一字一句冷声说道,“你也别只是嘴上说说,你开抢试试,看看我脑浆一喷而出的时候到底是谁比较害怕!” “哈哈哈!有意思!不愧是甘家的人,把你爷爷和你爸爸身上的冷血和骨气都遗传透了!要是现在把你给撕票了还真是有点可惜。”那人笑道,“说起来,你倒是提醒了我。哪甘老爷子对你可是宝贝的很,从小就拿你当继承人来培养,你妈更甚,你爸再是冷血再强势也无法忽视你的身份,你可是整个甘家的期望。他们这是表面强硬拒绝,实际想引我发火露出破绽。啧~我还真是不喜欢你们这些聪明人,最爱玩花样耍花招!” 小甘延卿直瞪着那人,眼神里全是杀人的怒气。 那人用枪拍拍小甘延卿的脸,说道,“别再考验我对你的耐心,我那帮行尸走肉可是无处发火。当心我让你这张迷死小姑娘的俊脸再也不能对称!” “你有本事把我脚上的链子取了!让我跟你一对一打一架!”小甘延卿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单挑?!”那人扭头对着背光处狂笑,“快听听!这小崽子居然想跟我单挑!” “你不敢。”小甘延卿说。 “不要试图激我,惹怒我,你可要受罪的。” “你怕输给我。”小甘延卿继续激将法。 那人凑到小甘延卿耳边说了一句,“你可又提醒我了。” 小甘延卿还未反应,那人已经退开一尺远,他看着眼前清瘦的白衣男孩,摇晃起脑袋,就好像听了一首节奏欢快的音乐一般。 “把摄像机打开,对准我们的甘小少爷!”那人突然开口,“既然咱们的小少爷想打架,我们就奉陪!行尸走肉们,带上你们好看的面具。” 仓库一阵安静,只听见那人诡异的声音,“留口气就行。动手。” 忽然一阵吵闹,那背光的地方顿时冲出十几个人,如同被关押的野兽得到了自由,他们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那群人自发围成的一个人圈,如同释放了体内的兽性,嘴上骂着,手上脚上也不停歇。 小甘延卿躺在那个圈困的中心,他护着脑袋,承受着十几个人的拳打脚踢,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要是出声,他就输了! 那人靠在墙壁上,看着不远处的情景,拨通了甘家的电话,“甘夫人,您的宝贝儿子可真是有趣的很呢!非要跟我打架,你打开直播视频看一看···我再给你们五个小时,五个小时以后您儿子是死是活,就全凭你们自己的选择---”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将手机拿远了,一只手捂着耳朵,只听见耳机里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不要!叫他们住手!甘甘!我的儿子啊~” 那人果断挂断了手机。 他看着小甘延卿倔强的身躯,幽幽说道,“可真是个叛逆的年纪。” 103,回忆(三) “停!”那人喊道。 那群困兽般的‘行尸走肉’闻声立马住了手。 清冷的光亮下,那十几张不同的面具下都有着同样狰狞的模样,他们自动退开,给那人让出一条道。 小甘延卿躺在人群中央,手还保持着护头的动作,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他感觉身体已经痛到麻木了。 那人慢悠悠走到小甘延卿身边蹲下,说道,“怎么样~甘小少爷?我早提醒了你,不要激我,会受罪的~你看,吃苦头了吧!” 小甘延卿虚弱地声音狠狠地说道,“孬~种~” 那人掰开小甘延卿的手,一张惨白的俊脸立现,嘴角还挂着一抹红。那人啧声道,“瞧瞧这有钱人家优良的dna,这张脸生的这么俊俏,这要是放你走了,你以后得祸害多少人啊?哈~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就有住不完的豪宅,花不完的钱,还给了你这么一张皮相,你说,这世上的好事儿倒是净让你占尽了!想想还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小甘延卿笑得咳了起来,讽刺道:“绑架威胁,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你就这点本事!你这么嫉妒我这张脸?也对,就算戴着面具也掩盖不住你们的丑陋!” 那人听完怒火中烧,伸手就捏住小甘延卿的脸,厉声道:“你最好别再惹我!当心我毁了你这张俊俏的小脸!” “要毁你现在就动手!别那么多废话!” “呵!我倒是不介意在你脸上动几刀,只怕你妈看了会受不了!”那人一把扯住小甘延卿的头发,将他的头对准不远处的摄像机,讥笑道,“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实时直播。你妈已经在收看了。来,跟你妈打个招呼!” 小甘延卿看着摄像机录制的灯光一闪一闪,妈妈正在摄像机那头看着他,那么,看着他被打对妈妈来说,会是怎样的一种折磨···想到这里,他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挣扎开那人的手,吼道,“关了!马上关了!” 那人似乎很满意小甘延卿此刻的反应,笑道,“那可不行!关了多没意思啊!我刚刚可是给了你妈五个小时的时间决定你的生死,在这期间,当然要让她看着她的宝贝儿子都经历着什么。你不期待么?看看你妈又会花多长时间考虑是否妥协?” “关了!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现在就撕票!”小甘延卿怒吼。 “啧啧啧~甘小少爷,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我们都目的可不是要杀你,我们只是想让甘家妥协一件事情而已,谁知道你爸爸倔得像头驴似的,不然你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呢?”那人说道,“要怪你就怪你爸冷血,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妈妈可不一样,你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我就不信她可以眼睁睁看着你的生命受到威胁还坐得住!” “卑鄙!” “多谢夸奖。”那人忽然诡异一笑,“只是啊~你妈是个孕妇,万一情绪激动,动了胎气~呀!那你弟弟可能就等不到我亲自动手了~” 小甘延卿趁那人得意的时候爬起来朝他扑过去。“我杀了你!” 然而他没注意,在他身后有一根木棍以更快的速度向他击过去! 啪! 击中了他的头! 木棍断成了两截! 小甘延卿只觉得眼前出现了重影,视线越来越模糊,忽然眼前一黑,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他似乎听见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朦胧中,是母亲呼唤他的声音,是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以及医生说他伤势严重的声音。 隐约中他似乎断断续续听见有声音说他肋骨断了,体内有淤血,头部有脑震荡··· 只是他始终睁不开眼睛,眼皮好似有千金重,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耳边总有哭声。 然后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远··· “甘延卿!”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又温软的声音。 “甘延卿!你醒醒!” 好像有人在摇晃他的胳膊。 甘延卿缓缓睁开眼,四周漆黑,眼前是一张焦急的脸,在黑暗中却像是一束光,闪闪发亮。 “罗安深,我做噩梦了。”甘延卿嘴边露出温柔的微笑,“但是,睁开眼见到的是你。真好。” 104,噩梦 “原来是做噩梦~”罗安深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我怎么睡着了?”甘延卿问。 “你讲着讲着突然没了声音,我见你睡着了就想让你好好休息的,谁知道你睡得不安稳,不一会儿,浑身滚烫,很痛苦难过的样子,还出了很多汗,我以为你是发烧影响到伤口,这才把你叫醒的。”罗安深解释道。 甘延卿问:“我讲到哪儿了?” “嗯?”他还要接着讲? 甘延卿刚刚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他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还没讲完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留她一个人,听故事听到一半清醒得很,原本想着他这个故事是听不完了,谁知道他又醒了。 “讲到哪里?”甘延卿又问一遍。 “讲到你在医院里醒过来。”罗安深说。 甘延卿:“我在医院醒过来才知道自己被那群人打断了九条肋骨,那一棍子打中了我的头,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昏迷了半个多月。醒过来的那天,只有爷爷来看我,我还记得当时问爷爷的第一句话是,是不是我妈妥协才来救的我?爷爷告诉我,甘家没有妥协,但的确是我妈的坚持救了我。爷爷说不止是妈妈,甘家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救我。我当时只觉得自己于甘家而言,什么都不是。” 罗安深听得心疼,手默默地扶上了他的胳膊,轻轻地安抚着。 甘延卿继续讲,“爷爷试图安慰我,但是我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道坎,在我爸决不妥协,放弃救我的时候就有了。我甚至不知道那帮人究竟想让甘家妥协什么,究竟什么样的坚持可以让他们至我于危险而不顾?我问爷爷为什么,爷爷却跟我说,至少我还活着,那群绑架我的人也受到了惩罚,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都不准再提。”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罗安深轻声询问。 “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甘家的禁忌,没有人再敢提起,我甚至到现在都没见过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绑架我的人长成什么样子!”甘延卿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恨意。 “为什么!你是受害者!作为亲人,他们或许有重要的理由不得不坚持拒不妥协,但是没有任何理由给你,搁谁心里不会难过?更何况你当时才十四岁,正是需要被关心照顾的年纪!”罗安深有些恼。 “为什么?大概因为我从受害者变成了罪人。”甘延卿冷笑,“在甘家,从来没有需要被关心照顾的年纪,如果有,那也是我十四岁以前被我妈照顾的时候。” “罪人?” “我妈因为我的事情流产,孩子没保住。所以,我住院昏迷的时候,我妈也在住院,直到我出院,我都没见到我妈。当然,甘庆苏也没来看过我,大概是恨我连累了他没出生的儿子。” 甘延卿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十分冷漠,但是罗安深听得出来,他是伤心的,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自责。 罗安深轻声安慰,“不,你不是罪人,亲人之间更不存在连累与不连累,他们当时没去看你也许是因为刚刚承受了失去的伤痛,而你又在这件事中差点没了性命,他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而已。” “他们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所以他们就直接把我一个人送去了英国!把我丢给了一个帮会的老大!让我跟着体会在枪林弹雨中怎样生存!那个时候,只要每天一睁开眼,想的都是,怎样在更快的时间里把手枪组装起来,装上子弹,上膛!怎样在近身搏斗里不吃亏不受伤!怎样躲过那些刺向我的匕首!怎样在蒙眼听力训练中击中敌人要害!怎样把子弹射到自己想射的地方!没有人在乎我不过十几岁,他们只告诉我,想从那里出去,想回家就要拼命让自己变强。”甘延卿冷笑一声,“可是,后来我从那儿出来了,我却没有回家,我选择留在了英国,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待就是十几年,中途我妈和爷爷来见过我几次,后来是爷爷身体不太好,我才回了香港。” 罗安深听完只觉得心中闷的慌,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上气,眼泪也不争气地流出眼角。从前看剧的时候只觉得那些豪门少爷有个悲惨的童年才算是遵守了自然中的能量守恒定律,可是现在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了,却只觉得去他的能量守恒! “我的秘密讲完了,怎么样?还算公平吗?”甘延卿勉强笑道。 “甘延卿。”罗安深转过身子,侧躺对着他。 甘延卿扭头看着罗安深,“你哭了?” 两人四目相望,眼睛如银河里两双最明亮的星星。 “因为我在心疼你。”罗安深说。 105,又狗血 罗安深说完这句话以后,却是换成甘延卿安静了,他忽然埋低了脑袋,躲着罗安深的视线,并且明显感到他的胳膊在颤动。 罗安深有点懵,甘延卿难道被自己感动哭了? 这...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夸张的笑声给打断了。 “噗哈哈哈!”甘延卿大笑,“嗳,不行,笑得我伤口痛!” 罗安深还在状况外,疑惑这人感动的方式怎么和常人不太一样? “你笑什么?”罗安深忍不住问。 “笑你怎么这么可爱!”甘延卿继续笑,“看来我讲的这个故事可以直接拿去写成剧本了,说不定能大卖。嗯,回去可以好好琢磨一下,做个投资。” “...什么意思?你刚刚那是编的故事?” “故事是不是跌宕起伏,荡气回肠到让你潸然泪下!恭喜你!又发现夫君我一个隐藏技能!”甘延卿声音里满是得意,“不过,你怎么能那么好骗?” 甘延卿说完又开始笑个不停。 罗安深现在很火大,“当心伤口给你笑蹦了!” 甘延卿却像开了开关似得,仍是笑个不停。 罗安深憋着火气,自我安慰着,他现在是伤员,发着烧,说不定是脑子烧瓦特了!尽说胡话!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要包容!平常心! “哈哈哈!”耳边又传来他欠揍的笑声。 可恶! 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 罗安深翻身而起,打算出帐篷去外边待着,省得留在这里被他笑话。 刚要踏出帐篷,甘延卿一只手伸过来环住她的腰,把她拽了回去。 “嘶~”罗安深耳畔传来甘延卿一声轻呼。 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压在甘延卿的伤口上。罗安深赶紧坐起身子,查看甘延卿的伤口,那原本白色的绷带已经染上了一坨鲜红,黑暗中看上去像是一团黑色的阴影。 “你看看,伤口崩开了!都渗血了!你说你受个伤怎么还整出个第二人格?发个烧都不安生!让你好好休息,非要给我讲秘密!行!你讲的秘密我当真!你又跟我讲是你编的故事!笑话我好骗!也行!我不想跟你待在一处被你笑话!你又要把我拉回来!你就不能有点伤员的意识,好好休息吗?”罗安深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线,越说越激动,“你知不知道我到现在神经都很紧绷!我担心你的伤势!我担心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我担心我们能不能走出这片无人区!我担心---” “嘘---”甘延卿半坐起身子安抚着罗安深激动的情绪,“别担心~不要担心~有我在~一切有我在。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逗你玩,但是我必须要解释,我不是笑话你,我很感动,很感谢。我只是想逗你笑,缓解一下气氛,但是好像带错了节奏。” “…”罗安深默了半晌才说道,“你的伤口,我重新帮你包扎。” “不用包扎,流点血而已。再让我抱一会儿。”甘延卿一边说一边收紧了手中的力道,感受着从罗安深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属于她的那股淡淡的香味。 “喂!你别抱我那么紧,小心再碰到伤口!”罗安深嘴上只说着,身体却没再反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罗安深感觉身体都有些发麻了,甘延卿却还是用同样的姿势抱着,位置都没变过,难不成这样也能睡着? 罗安深轻唤他,“甘延卿。” “嗯?”鼻音里带着一点朦胧。 罗安深:“我都手麻了~” “嗯~”伴着轻哼,甘延卿的声音有点飘忽。 “喂--”罗安深刚轻轻地挣扎一下,甘延卿自己就把手松开了,随后,“咚”一身往后一倒,伴着浓重的鼻音嘴里溢出一声难受的呻吟。 “甘延卿,你怎么了?”罗安深伸手过去拍甘延卿的脸,触到一片冰凉,有些担心,“怎么出了那么多冷汗?甘延卿?” “冷~”甘延卿迷迷糊糊地说道。 罗安深利索地把他包裹在睡袋中,甘延卿却还是觉得冷,罗安深干脆把所有空余能保暖地东西都盖到他身上,给他压了好几层。 甘延卿仍是不断冒冷汗,瑟瑟发抖,嘴角都哆嗦,“好冷~” 罗安深干脆整个人都贴上去将他抱住,甘延卿却还是一直叫冷,身体也越来越冰。 怎么办? 罗安深有些焦急。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她的脸噌一下红了,有些犹豫要不要那么做。 “安深~好冷~”甘延卿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叫着她的名字。 罗安深一咬牙,抛下了自己的心理斗争,准备试一试自己的办法。 她脱下自己的衣服,只剩下内衣和短裤,掀开睡袋钻了进去,温度顿时升上去了。 甘延卿本能地贴近她地温暖,手直接环上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那冰凉的触感引得罗安深一颤,却同时换来了甘延卿更用力的拥抱。 他们两个此时就像是缠绕在一起互相取暖的树藤… ---小剧场 没错,你没看错!就是这么狗血! 罗安深先前脑海里闪过的就是古装片里女主角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男主角的画面! 说实话,罗安深以前认为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女主角强行非礼昏迷的男主,如今落到自己的身上,她也是没辙了。 罗安深:朝林!你确定你不是伙同甘延卿要来吃我豆腐吗! 本渣渣:怎么会!我可是你这伙的! 罗安深:那你干什么来tvb那套肌肤之亲的招数!还敢说不是在帮甘延卿欺负我! 本渣渣: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罗安深:我不管!你都已经把我写失忆了!就不能把我写得高贵冷艳又机智一点嘛! 本渣渣:...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甘延卿:朝林,你做的不错。 本渣渣:(星星眼)谢谢甘总~ 罗安深:谢什么谢!赶紧把这一段给我删掉! 甘延卿:不准删! 罗安深:要删! 甘延卿:也行。那就直接改成不可描述的情节,我勉强接受一下野外,在洞穴里说不定也挺刺激的。 本渣渣:(坏笑)不可描述?什么意思啊?突然听不懂呢?老司机带带我~ 甘延卿: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跟你讲故事,自己百度! 本渣渣:你不还跟安深讲故事呢嘛! 甘延卿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来,本渣渣大气也不敢出,就是介么怂。 于是本渣渣自行上网搜索,以下内容: 不可描述=啪啪啪=为爱鼓掌=做爱做的事 罗安深:(怒吼)你们两个表脸的! ----我是分界线---- 今天略微欢乐一下 明天开始进入新情节啦 也不能老让他俩待在洞穴里 哈哈哈哈 之后会多些一点小粉红滴 嘻嘻嘻 106,路线 天微亮。 远处的天空乌压压一片,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雨后的清爽。 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停着数架直升机,排得整齐有序。 地面湿透了,偶然几处还有小水洼,雨水顺着直升飞机的机身滑落下来,落到水洼中,嘀嗒嘀嗒的。 平地旁有一栋集装箱建筑,简洁实用,是搜救团队的大本营。 只见一个欢腾的身影从停机坪上飞快地朝建筑内飞奔进去。 “雨停了!雨停了!”高雅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原本倒在沙发上休息的道森旋即被高雅的声音惊醒,猛然坐起身来,半睁着眼睛,还迷迷糊糊的。 “萧秘书!雨停了!”高雅站在楼下从复式楼上大喊。 此时,萧方远正和搜救队在二楼上开会商议确定搜救路线。 昨夜,他们已经把教堂周围可疑的地方都搜过了,没有任何发现,后来暴雨突袭,不得不终止搜索。 现在,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 昨天萧秘书告诉他们,如果罗安深和甘延卿被非法分子带离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仍无消息,搜救方会单方判断人质遭遇不测,并收回人力终止搜救,并且将相关信息转交给大使馆,或由大使馆跟进搜救。 而那无疑意味着,繁琐的程序流程以及时间不断流逝。 现在,距离罗安深和甘延卿被绑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 “准备一下,马上可以继续搜救!”萧方远从楼上下来。 高雅闻言迎了上去,“路线确定了吗?” “确定了。”萧方远一边往外走一边跟高雅讲解,“我跟搜救队的队长研究了一夜的地图,他整理出了十条他们可能会逃走的路线--” “十条?!那得找到什么时候?等我们找到他们,就算他们没事,那甘延卿的血也流干了!”高雅激动道。 “高小姐,听我说完。”萧方远仍是淡定,“我根据少爷定位消失的最后位置确定了一个大概范围,相应地排除了几条不在范围内的路线,我们的搜索范围缩小了,只是···” 萧方远淡定到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时才有了些变化,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很快,但也被高雅捕捉到了。 “只是什么?”高雅不安地问。 “确定的路线在同一片区域,而那片区域是无人区,植被稀少,有野生动物出没,虽然修了马路但是任何网络进入都会受到干扰甚至失灵,所以,几乎没有车辆会走那条道。”萧方远说道。 高雅:“那直升飞机飞得进去吗?” 萧方远:“当然。只是网络会受到干扰,并且导航和定位会暂时被中断,直升机在里面都可能难以出来,人更是。如果在搜救过程中遇到暴雨或是其他自然现象,直升机很可能会有危险。所以,高小姐,我希望您留在大本营中。” “我不同意。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找他们,你如果留我在大本营,我肯定会在这里担心地上串下跳的!”高雅坚决。 “高小姐,我知道您想要救少爷和罗小姐心切,但是请您谅解,您是少爷和罗小姐的朋友,我要确保您的安全,恕我无法同意您同我们一起冒险。” “我不怕危险!” 萧方远认真解释,“我一定会将您这份心意转达给那两位。只是,我有一个忙需要高小姐留在大本营中帮我。” 高雅:“什么忙?别人不行吗?” “非您不可。” 高雅松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联系媒体。”萧方远笑道,“您要确保我把人救回来时,这里有不下五家星级以上重量级的媒体,确保他们拍下营救成功的第一时间。” “联系媒体?”高雅疑惑,“可是我根本没有当地媒体的资源!” “这个您不用担心。”萧方远看向道森,“我相信道森先生会有办法。” 高雅狐疑地望过去,“他?” “是的。另外,请媒体所需要的资金,甘家一律承担。”萧方远拿出一张名片,“对了,高小姐有任何难题可找名片上的人帮忙,报上我的名讳便可。” 高雅接过名片,“好。” “请高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把少爷和罗小姐带回来,也请您一定带着媒体在此等待。”萧方远说,“费心了。” 107,是谁 “也请萧秘书放心。我知道自己就算跟你们一起去搜救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请媒体,但是,你会这样做,就一定有你的用意。”高雅说道,“如果是对他们有利的,我一定尽全力赶在你们救人回来之前把媒体都集合在这里!” “那就辛苦高小姐了!”萧方远停在门口,望了一眼门外已经整装待发的搜救队,说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时间紧,任务重!那我们就各自开始吧!” “你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地带回来!” “一定!” 萧方远说完就朝停机坪走去。 搜救队长见他出来,给了大家一个手势,搜救团队得到指令,均训练有素地登上飞机做好出发准备。 这是支由十几个退役军人组成的搜救团队,不隶属公家,但是跟公家有合作,属于外聘部门。 萧方远找上他们,就是看重他们兼具搜救能力和战斗能力。 他随同队长和指挥官上了最大的那辆直升机,作为领队率先出发,紧接着身后一架、两架、三架···依次出发。 送走直升机,高雅立马飞奔进大本营。 她刚进去就听见道森在沙发上打电话。 “···对,我要国际媒体的资源,你做好删选再给我···重要的是有影响力的媒体和记者···摄像也很重要···土耳其及周边国家的,确保能在今天下午前到,钱不是问题。” 高雅很疑惑,在萧方远说道森能办到的时候她就很疑惑。 之前刚得知道森的年龄和身份是作假的时候,因为很气愤,又当着他爷爷奶奶的面,她不敢多问,只知道道森还在念大学,这次是趁着放假帮朋友忙才和她们公司搭上线,做了当地的代理。 此时,听他打电话的语气,十足是吩咐人办事的样子。不仅有些怀疑,他的身份真的只是随家人搬到这里的普通人家?只是开了家故乡小馆那对老人的孙子? 道森打完电话,走到她旁边,手在她眼见晃了晃,“发什么呆?” 高雅反应过来,“哦,没事。你打完电话了?” “恩。我刚才听到老萧跟你说的,所以已经打电话回--去给我的熟人联系媒体,他们删选确定好媒体会再联系我们。”道森说完又补充一句,“别担心,我已经特别嘱咐过,下午之前一定能赶得过来。” “萧秘书说你有办法联系到媒体的时候,我还在担心,现在看来,他果然什么都知道。”高雅无奈一笑,“所以,你到底是谁?” 道森挠挠后脑勺,一脸无害地打哑谜,“我就是我啊。” 高雅见他不愿意说,心里因为他的不坦诚有些不愉快,“是不是后面还要给你加一句,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生气了?”道森问。 “怎么敢。你身份这么神秘,还从小就认识甘延卿,说不定跟甘家是世交,又是个豪门少爷,我这种小人物怎么敢生气。”高雅语气酸溜溜的。 “你看,你这还不是生气?”道森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的身份一点也不神秘,我就是故乡小馆的少东家,我爷我奶的乖孙子,独一无二的道森啊。” 高雅还是不信,转过身不理他。 道森追着,“真的!不信等甘延卿回来了你问他!” 然而此时,洞穴中的甘延卿,才刚从睡梦中醒来,正清醒地感受着另一个传给他的温度... 甘延卿嘴角划出好看的弧度,对贴在怀里的人儿轻声说道:“早安~” 罗安深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回道,“早~” 她眨了眨眼,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无比放大的俊脸,这才猛然想起昨夜睡前自己大胆地做了什么,也才彻底清楚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 108,相信 罗安深伸手遮住甘延卿的眼睛,声音有些尴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误会!” 甘延卿笑了,“我误会什么?” “误会我跟你···昨晚你发烧到后半夜全身冒冷汗,一直说冷,我才···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罗安深又羞又窘。 睡袋里,甘延卿的手还抱在他光滑无遮挡的腰间,稍一动作都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肌肤。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想。”甘延卿隔着罗安深的手往前靠了靠,嘴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邪媚的笑,声音低沉,“是你又在乱想了。” “我没有!”罗安深狡辩。 甘延卿又往前靠了靠,两人脸只隔了罗安深一只手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浮游在彼此的脸上,酥酥痒痒的,像是被最弱的电流钻进了毛孔,肆意窜动。 “你有~”他故意低声哑着嗓子,声音听上去有种蛊惑的性感。 这声音似羽毛般轻柔,穿过罗安深的耳膜,直挠向她砰砰跳动的心脏。罗安深心中微颤,以前就觉得,这男人对着她,怎么这么会勾人?还整天嚷着她是妖精,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妖精… 帐篷外透进来一束微光。 当时找到这处洞穴就是为了挡风避雨,所以洞穴只有一个狭小的细缝可以透光,也保障空气流动。 这光能透过细缝照进来,天肯定已经大亮了。 “天亮了!”罗安深说。 “天亮就不想负责?“甘延卿继续蛊惑。 罗安深:“你别闹了!” “那你在笑吗?”甘延卿没头没脑问出一句。 罗安深想了半天,差点没明白意思。 难道是‘你在闹,她在笑’? 甘延卿居然连这都知道… “没有!”罗安深随手抓来一块毛巾盖在甘延卿的脸上,手飞快地拉开拉链,不忘提醒他,“我要穿衣服,你不许揭开毛巾!” 甘延卿可不是个听话的主,一把扯开毛巾,另一只手滑过罗安深背部娇嫩的肌肤,暧昧地说道,“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罗安深大囧,从他手里抢过毛巾又往脸上一扔,“不许就是不许!” “行,听你的。”甘延卿乖乖不动,心中却在暗自享受,罗安深难得像个女人一样耍耍小脾气,当然得顺着。 罗安深在他怀里扭动了半天,愣是没从睡袋里出去,一声无奈地低吼,“你给我把手放开!” 闻言,甘延卿立马松开了揽在她背上的手,闷在毛巾里回答道,“夫人,遵命!” 罗安深这才得了自由,三两下从睡袋里钻了出来,在帐篷里找到自己的衣服裤子,利索地换上。 她整理好自己再抬起头却对上里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吓得一惊,“你什么时候把毛巾摘了!” “刚刚。”甘延卿缓慢地坐起身,一脸认真,“夫人,别担心,不该看的我都没看。” 罗安深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行为,可是紧接着他说出的下一句就会让她收回这个想法。 “但是,该看的,我可是看得一丝不苟,一个地方都没落下。”甘延卿笑道。 对他这种没皮没脸的行为,罗安深只能选择,无视! 罗安深径直钻出帐篷,对他是眼不见为净。于是,她错过了甘延卿一脸愉悦得逞的小表情。 她去到洞穴连通的洞口较大的另一边。外面雨已经停了,天空仍是灰蒙蒙的,望眼出去还是那片寂静空旷的无人区,因为下过雨的关系,接近地面的地方升起了一层朦胧的烟雾。 如果不是看上去有些诡异,罗安深还真觉得这样的景色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景色不错。”甘延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旁。 罗安深转头见他一手叉腰,一手捂着伤口,不由笑了,脱口而出道,“你这样好像个孕妇!” 甘延卿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说道,“目前还没有哪项科技能让我具备这个功能,如果真的有,那估计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帅的孕妇。” 罗安深无语,他绕来绕去结果是为了夸自己。“自恋!” “啧啧啧。”甘延卿一边摇头一边看向她,“你这样可不行。” “我怎么了?”罗安深不解,不就是说他自恋吗? 甘延卿凑近她,勾唇一笑,“你得让自己有一双善于发现美好的眼睛。” “...”罗安深彻底无语。 “不逗你了。”甘延卿忽然正经道,“你去把东西收拾一下,趁现在气温还不高,我们赶紧找路出去。” 罗安深听到他这么正经认真地吩咐她,下意识就切换成了平时工作的状态,态度一下就收敛了,“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她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自己干嘛毕恭毕敬的! 于是她又折了回来,“你都吩咐我了,那你干嘛?” 甘延卿转回半个身子对着她,手指着自己的伤口,一派正经地说,“很明显,我是伤员。不过,我不会因为自己是伤员就不做事。我会在这里分辨我们走出去的方向,以及用我善于发现美好的眼睛欣赏一下大难不死后的美景。当然,我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罗安深皱眉,“什么事?” “指挥你。” 罗安深回了甘延卿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转头回去收拾露营装备。 她的整理能力极强,很快就收拾好了。 出洞穴之前,罗安深又重新帮甘延卿换了伤口的纱布和绷带,索性第二次换有经验,很快就换好了。 出了洞穴,罗安深继续充当着甘延卿的拐棍,两人此时都饿的发虚,昨天已经把背包里仅有的一包饼干分着吃完了,水也喝得只剩下半瓶。 罗安深走在无法望到尽头的荒凉的大马路上,抬头看了眼逐渐散去的乌云,层层云雾中透露出几丝金黄色的光芒。 她无奈地想着,现在还是早上,如果到晚上他们还走不出去,就算不被饿死,等太阳出来,他们在高温下长时间行走,也会因为没有水而脱水休克… 他们就走样,走了很久,没有对话,没有交谈,没有互相鼓励,只是朝着甘延卿说的方向,一直走,走累的时候就休息一下,但是就连休息时也没有任何话语,就像是双方都默契地选择了保持体力... 走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罗安深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慌,从出了洞穴她的脸就一直紧绷着,她不愿意说话。 而甘延卿,纯属是感觉到她的低气压,不想给她造成更多的压力和不安才选择不说话。 但是,罗安深却越走气压越低… 甘延卿坚定地告诉她,“相信我,有我在,我们不会走不出去。” 他们继续走着,过了良久,罗安深才回道,“我相信!” 109,出路(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现在重要的不是走出这片无人区,而是越过那片受干扰的区域,只要网络正常,手环就能定位他们的位置,他们就可以求救。 “休息一下吧。”甘延卿说。 罗安深扶他坐下来,关心道:“还好吗?是不是走太久扯到伤口了?” 甘延卿摇头,“我没事。我是觉得你神经绷太紧了,应该停下来休息一下。” “我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走。真的!”罗安深原地蹦跶了几下,好像以此就能证明自己没有神经紧绷。 面对罗安深的逞强,甘延卿只轻叹一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行,我不担心你,你也别担心我,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时间再赶也要坐下来歇一歇,不然身体可真吃的不消了。” “好,好。你受了伤,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罗安深的手从甘延卿的手的手心中钻出来,自己站起身来,对他说道,“我在这附近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手环收到讯号。” “嗳--” 甘延卿话还没说完,罗安深就跑出去了,她举着手环就像是捧了一个引雷针,只等着那道有信号的闪电将她击中。 “你别走太远!不准超出我的视野范围!”甘延卿在她身后喊道。 罗安深头也不回地回喊道:“知道了!” 可是事实向甘延卿证明,罗安深真的不是一个听话的女人,只是一个低头抬眼的时间,罗安深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小山后面。 果然是一点空隙都不能留给她! 一眼都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甘延卿一边朝小山那边走一边喊道:“罗安深!” 刚喊完,罗安深纤瘦的身影就从小山后面钻了出来,她一脸兴奋,眼睛里都放着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边跟他挥手一边大喊道,“甘延卿,你快过来!这后面有一个小山坡!” 甘延卿见她兴奋的样子还以为是找到有信号的地方了,却只是发现了一个小山坡。不过,这一路走过来,尽是一马平川的荒凉,这时候看到一个小山坡,的确稀奇。 “你在那儿等着我。”甘延卿边走边喊,因为受伤的缘故,他走的不快。 罗安深却有些着急,“你别着急,慢慢过来,我先上小山坡看看,说不定海拔高一点就有信号了!”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她背着一个大包晃晃悠悠地向小山坡跑去。 甘延卿有些心塞,从前只觉得罗安深脾气倔,固执,还不听他话,这回才真切地发现隐藏在这小妮子身体里的韧性和强大,当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索性,他也不是一般人。 他正带着点小得意在心里乐的时候,小山坡上传来罗安深的一声惊呼。 “罗安深!”甘延卿顾不得伤口,一瞬间,像是失去了痛感,飞快地本乡小山坡,那小山坡上根本没有罗安深的身影。 甘延卿着急地大喊:“罗安深!” 他急地在山坡上的四面大喊着罗安深的名字,仍是不见她出来,连接着小山坡另一头也没有她的身影。 总不能是凭空消失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回答:“我在这!” 甘延卿急忙转头寻找,仍是没有人。 110,出路(中) 他继续大喊:“安深!罗安深!” “甘延卿!是我!我在这里!”这回确定是罗安深的声音了。 “罗安深!你在哪儿?!”听到她的声音,甘延卿才放下心。 “我在下面!”罗安深的喊声伴着一阵空旷的回响。 甘延卿立马低头看周围,身旁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不显眼的圆洞,被一堆杂草遮盖着,只是那周围的杂草都塌了,估摸着是被罗安深给不小心踩中了,然后她才掉下去。 他蹲到洞口往下看,果然看到罗安深在下面。她正仰着头往上看。 “你有没有事?摔着没有?”甘延卿询问她。 “我没事!幸好摔下来的时候有登山包帮我受力!你别担心!” “没摔着就好。”甘延卿精神刚放松就感觉到腹部强烈的疼痛感,估计是刚刚跑上来太用力扯到了伤口。他强忍着痛,“你看看那下面,周围有没有能上来的地方?” 半晌,罗安深才回答:“没有!这下面空间很小,四周都是封闭的,特别像井底!” 甘延卿看了下周围,手拽了拽眼前的杂草,一拽就断。 不行,这草就算能受力也没办法有那么长。 对了,露营包! “安深!你找找看露营包!有没有登山绳之类的绳子?”甘延卿捂着伤口,冲洞口喊。 他每一个音出去,声带发出的震动都牵连伤口,疼得直冒虚汗。 罗安深翻找着露营包,还真找着了登山绳,激动地喊道,“有!我找到了!有登山绳!” “你想办法扔上来!我拉你上来!” “好!” 罗安深抓着绳子的一角,先试试空投了一次,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掉了下来。 看来必须负重才行。 她在地上看了一圈,先找着一块小石头,绑上去又投了一次,这次差不多到三分之二的地方,还是掉了下来。 这时上方传来声音,是甘延卿在帮她分析选择什么负重最稳妥,“安深!小石头太轻,不行!大石头太重,你的手部力量可能没办法将它投上来!要选体积中等的石头,最好身体扁长,受力平均,你才好投掷!” 罗安深按照甘延卿说的找到一块身体扁长,体积中等的石头,试着投了一次,几乎接近洞口,再用点力就能投出去了! “你先让一让!我怕砸到你!”罗安深喊。 甘延卿听话地退到一边,不一会儿就见一块帮着绳子的石头投到了洞口边缘。他赶紧通知她,“绳子上来了!你先别动绳子!等我把绳子绑好!” “好!你绑好告诉我!” 甘延卿拿着绳子四处张望,这周围也没棵树,没块大石头什么的能给他们受力。 算了!甘延卿一咬牙,将登山绳绑在自己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对着洞口喊,“你把绳子绑在身上!我现在拉你上来!” “绑好了!” 甘延卿深吸一口气同时用力拽着绳子往上拉,罗安深并不重,但是对于此刻受伤的他来说却是好比万两千斤,每一次用力往上拉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撕裂一次。 罗安深悬挂在地洞的半腰,甘延卿此时在休息储备更多力气将她拉上去。她其实有轻微恐高,悬挂在半腰处,晃晃悠悠了一阵,有些发晕。 她正闭目养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咝~” 这声音...是蛇... 111,出路(下) 罗安深警惕地睁开眼,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被这声音全叫醒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最怕的就是蛇。 只见她身边不远的壁沿上,有一条青白色花纹的蛇,正对着她的方向吐着舌头,像是在观察她。 一时间,罗安深吓得连呼吸都不敢有。 半腰处,一人一蛇就这么僵持着,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正在这时,绳子又开始运作了,罗安深缓缓往上挪动,这青花蛇见敌方动作,发出“咝~”一声,小脑袋微微探起,一副要发起攻击的模样。 罗安深大惊,身体下意识挣扎,一用力,连绳带甘延卿一并扯下了地洞。 随着露营包落地后的两声闷响,甘延卿和罗安深都晕了过去。 ······ 最先醒过来的是罗安深。 甘延卿躺在她身边,满头大汗,身上还缠着登山绳,他那头的登山绳上满是血迹,再仔细看,他的手上也全是血,手心全是绳子勒出的血痕。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更叫她担心。 他新换的速干运动衣,虽是深色的,但是沾了水就会变成黑色,而他的腹部正有一大片黑色。 罗安深掀开衣服一看,那新换的纱布绷带已经被染得鲜红... “甘延卿?”她声音有些哽咽。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甘延卿,你醒醒。” 甘延卿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见到罗安深的脸,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嘴上似玩笑似抱怨道,“夫人,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对不起,把你也给连累下来了。”罗安深满是愧疚。 “如果要追溯源头,还不知道是谁连累了谁。所以,没有对不起也没有连累。”甘延卿轻声询问:“刚刚是不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了?” “看见一条蛇。我怕蛇,所以…” “那还真是一条没有眼力见的蛇,早点出来或者晚点出来多好,也不至于废我半天力气。” “都怪我被吓得乱动。这下我们都掉下来了,要怎么上去啊?”罗安深心中焦急。 “嘘。你听。”甘延卿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罗安深除了寂静什么也没听到。 罗安深:“什么声音?” 甘延卿贴到一边的岩壁上,轻声说:“这后面有风声还有水声。” 罗安深有样学样,马上把耳朵贴到岩壁上仔细听。 果真有风声和水声! 那么这后面… “这面墙后面一定有路。”甘延卿肯定道。 “你坐到那边去。”罗安深扶起甘延卿坐到另一边。 她拿起一块大石头拼命地往岩壁上砸,一下,两下,三下···砸了几十下,岩壁上才有了一条小裂缝。 甘延卿走到她身旁,说道,“我来!” 罗安深却制止了他的动作,把他按回去好好坐着,命令道,“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许做!乖乖坐着!” 甘延卿瞪着眼睛看她,有些发愣,头一次听她这么坚决地命令自己,为什么心里有点开心?果然自己是个抖m吗? 罗安深不断砸向岩壁,“轰~”一声,岩壁的裂缝越来越大,整块垮掉,一束亮光透了过来,那后面果然是一条路。 “通了!这后面真的有路!”罗安深高兴地跳起来。 她走过去扶甘延卿往新开辟的路走。 “小心!” 112,白狼 甘延卿手一挥,一条青花蛇被甩飞出去,重重地撞到岩壁上,直直地摔向地面,背朝下,一动不动,晕了过去。 罗安深一把抓过甘延卿的手,手腕上有两个血红的小点,她毫不犹豫地低头含住那两个小红点,吸出里面的血再吐出来。 甘延卿反应过来立马抽回手,制止她,“你疯了吗?!万一这蛇有毒,你这样吸会没命的!” “那你呢!万一这蛇有毒,你这样挡过来,你就不会没命吗?!”罗安深眼眶红红的,也不退让。 甘延卿低头看了那蛇一眼,轻叹道,“不是有剧毒的蛇种,但不确定有没有毒性。先过去那边,那边有水声,找水给你漱漱口!” 罗安深反过来被他牵着跨出岩壁。 这是一条悠长宽阔的路,他们顺着有光的地方走,不多一会儿就出了地洞。 这外面看上去仍是无人区的样子,只是四周已经看不见马路,并且有一些绿色的植被。 顺着水声找过去,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水流的下游有一些小动物正在喝水嬉戏。 甘延卿拉着罗安深蹲在溪流边上,他先洗了洗手,把手上的血迹都洗干净了,然后一双大手捧满了水凑到她的嘴边,见她不动,催促道,“漱口!快点!” 罗安深心下一暖,唇贴在他的手边把水都含进嘴里,仔仔细细地漱口,吐掉水以后还要张嘴给他检查。 忽然,罗安深手上震动个不停,手环上的红点开始频繁闪动。 “有信号了!”罗安深激动道,“甘延卿!有信号了!” 甘延卿笑道:“我们这算是因祸得福?” “老祖宗说的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罗安深立马按下求救信号,甘延卿也按下他的求救信号,手环屏幕上终于又出现了红色波纹。 “你那也是手环?”罗安深问甘延卿。 甘延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几只兔子发狂似的从他们身旁跃过,他们转头一看,下游的小动物都拼命地往上游奔来。 这情形,很眼熟,有点像《动物世界》里播放的...食物碰上猎杀者的最后逃亡... “有没有火?”耳边传来甘延卿的询问。 紧接着一阵“踏踏”的水声,那个猎杀者踏水而上,停在不远处打量着他们。 白色的长毛,一嘴恐怖的獠牙,那双夜里会发光的眼睛,虽然是在这样的青天白日,但是罗安深还不至于把它认成一条阿拉斯加。 那是,一匹狼... 苍了天了,这怎么跟游戏通关似的,过了这一关,还有更难的下一关... 敢不敢不要让他们这么持续性的精神高度紧张!【本渣画外音:不敢。(微笑脸)】 “有没有火!”甘延卿的声音明显也紧张起来,他一边护着罗安深后退,一边观察着白狼的动作。 他们每动一步,白狼都慢条斯理地向前踏出一步,像是在享受狩猎的过程。 “有!”罗安深从小包里掏出打火机和火柴递给甘延卿。 “把我昨天换下来的那件白衬衣给我!还有酒精!”甘延卿小心地后退着。 罗安深利落地找出递给他。 “老规矩。我说跑,你就千万不要回头!”甘延卿声音严肃,“拜托你这次千万听话!” “好!” 甘延卿捡起一个树棍,将衣服包裹在上面,把酒精淋湿在上面,火柴扔上去,立马燃了,拿在手中似一个火把。但是,他知道衣服烧不了多久,只能一搏。 白狼看见火把,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甘延卿见状瞄准白狼的头部,喊出“跑!”的同时扔出火把,正中白狼的头。 白狼被火砸得“嗷呜~”几声,看着眼前,已经不见了猎物的身影,拔腿奔了出去。 罗安深这次紧紧地牵着甘延卿的手,两人在这边荒凉的区域奔跑着,不一会儿,白狼就追了上来。 甘延卿本来就有伤,又接连伤上加伤,越来越严重,此时已经有点筋疲力尽,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他心中有数,按照这样的速度和情势,他们两人都得沦为鱼肉。 他一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边顺势取下她肩上的露营包,说道:“不准回头!” 用力往她腰间一推。 罗安深心下一凉,他又打算让她逃走,独自犯险! 嘭! 如同那夜一般,身后又是一声枪响! 113,得救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 怎么会有枪?! 罗安深顾不得答应过甘延卿的话,转身看向身后,只见甘延卿完好无损地站在不远处,而他身前两三步的地方躺着一头白狼。 空中忽然一阵“嗡嗡”的响声,声音越来越近,头上方正盘旋着一架直升飞机,四周的上空还有好几架直升机正在向这一架靠拢。 一架直升机停在了地面上,刮起了一阵风沙。 甘延卿下意识将罗安深护在身后,却听那片朦胧的沙层中传来熟悉的语言。 “少爷!罗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 萧方远走出那片漫天飞扬的尘土,直走入两人的视野中。 甘延卿惊呼,“老萧?!” 罗安深望向朝他们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那是张普通又陌生的脸,他的身份却不让她陌生,虽然没见过面,但也知道他是甘延卿在香港的私人秘书,更是独身在外的甘延卿与甘家的联系。 萧方远还没走到两人面前就见到甘延卿捂着腹部一脸苍白,手上已经占满了血,像是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他连忙转头呼喊搜救队的随行医生,放开步子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甘延卿问萧方远。 “我收到少爷的求救信号,连夜赶过来的。”萧方远解释,“警察没有线索,但是我得知少爷中枪,所以申请了搜救队,根据少爷定位最后消失的位置定了一个搜索范围,几乎可能的路线都找过了,只剩下这片无人区,但是这片区域会干扰网络信号,我们找了一圈已经打算返回都时候又收到了少爷的求救信号,这才找了过来。” 甘延卿扯动嘴角笑道,他笑得勉强,有些皮笑肉不笑,“多亏你来得及时,你再晚一点,可能就看不到你少爷我了--” 正说着,似再也无法忍受身体的疼痛和疲惫,甘延卿眼前一阵模糊,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倒在了萧方远的身上。 “少爷!” “甘延卿!” 失去意识前,只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呼喊声,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萧方远探了探甘延卿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急忙叫队医来把甘延卿抬上担架,一边对着泪眼婆娑的罗安深说道,“罗小姐,别担心,少爷没事,只是晕倒了。但是,他需要接受队医更详细的检查。咱们先上直升机吧。” 罗安深点头说好,跟着甘延卿的担架上来直升机。 又是一阵风沙飞扬,几架搜救直升机直向市营地方向飞去。 直升机上。 队医一边询问罗安深甘延卿中枪后的情况一边脱去甘延卿的衣服,原本绑在他腹部那白色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染透,队医小心地帮他处理伤口。 队医告诉罗安深,子弹没有伤及甘延卿的肝脏,虽然进入腹部的位置不深,但是失血过多,伤口几经折腾,又是发烧又是发炎,能撑到现在全凭着甘延卿强大的意志力,不然早该眼前一抹黑不省人事了。 罗安深听着只觉得心疼,忽然觉得头越来越晕,眼前发黑,这才想起咬了甘延卿的那条蛇,还来不及说就晕了过去。 果然有毒吗? 那...甘延卿...怎么办...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 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群堆满安慰的笑脸。 “安深!你终于醒了!” “总监!你有没有好一点!” 罗安深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看上去很是高级,她身边除了高雅还有弯弯。“甘延卿呢?” 114,感谢 “他在旁边的病房。”高雅说道。 “我要去看他!”罗安深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正打着点滴,伸手就要去拔针头,却被眼疾手快的高雅制止了。 “不能拔!医生给你注射完血清特地交代过,你这瓶药水必须输完!”高雅按住罗安深,“甘延卿没事,他那边有萧秘书和道森陪着呢!你别担心!” “血清?那条蛇真的有毒?”罗安深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问高雅,“那甘延卿呢?是他被蛇咬了!” “是他被咬没错,但是医生说是你中毒更深,医生检查过说你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说!你该不会学电视剧里给人吸毒血那一招了吧?”高雅问道。 “那种情况下我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啊。你说我中毒更深,那也就是甘延卿没什么事了?” “你居然真的···我···你这脑子平常不是挺灵光挺聪明的嘛?你就不想想万一那蛇有剧毒,你那一口下去,命就该丢了!” “我这不是没丢嘛。” “那是你们命大!那条蛇的蛇毒不致命,但是也会导致你们身体麻痹失去意识!”高雅郑重道,“所以!拜托你好好休息!等你蛇毒完全清除了再去看甘延卿吧。” “是啊,总监,你先照顾好自己。甘总他虽然还没醒—”弯弯话说到一半忽然“哎哟”一声,皱着一张脸转头看向罪魁祸首高雅,恨道:“你掐我干嘛!” 罗安深却依旧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趁高雅忙着跟弯弯使眼色的时候飞快地拔下针头,跳下床就跑出了病房。 “安深!”高雅在后面喊,跟着追了出去。 弯弯惊觉自己失言,也跟着追了出去。 哗---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惊得坐在沙发上的道森和站在病床边的萧方远齐刷刷地看过去。 只见罗安深穿着一身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膀上,满脸都写着疲惫,那双眼睛里却透露出深切的担心和迫切。 她的视线定在了病床上,甘延卿正安静地躺着,他的病床旁边还放着许多医疗仪器,手指上还夹着心电检测仪,病房里安静的只有仪器偶尔发出“滴滴”声,那些屏幕上划出的线条高高低低,全部都是甘延卿心脏还在跳动的证明。 “罗小姐,您醒了。”萧方远说。 罗安深走到甘延卿的病床边,看着那张刀削般精致帅气的面庞,已经失去了平时凛冽又邪魅的盛气,那张脸安静的只剩下随着呼吸轻轻上下浮动的长睫毛。 “不是说他中毒没有我深吗?那他怎么了,为什么我醒了他还不醒?”罗安深问。 “医生说少爷因为失血过多,伤口又因为发烧发炎受到了感染,加上从高处摔下,身体已经很虚弱,哪怕是一点点蛇毒对少爷的状况来说都是无限放大的,微弱的毒素快速地击溃了少爷身体的抵抗力。医生说少爷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不知道身体麻痹导致失去意识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不过,罗小姐别担心,少爷一定会醒,也许很快,几个小时,几天,也许会花上些时间,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权当他给自己的身体放了个假。”萧方远忽然严肃端正地向罗安深鞠躬,真诚地说道,“但是!萧某真心感谢罗小姐及时帮少爷吸出了毒血,不然少爷可能更加危险。我代表甘家向您表示十二万分最诚挚的感谢!” “您别这么说,我当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掉下那个山洞,他也不会为了救我摔下去,更不会被蛇咬,他的伤根本不会那么严重,也不会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罗安深自责道。 “不,罗小姐,如果不是你们误打误撞掉下山洞又找到出口发出求救信号,我们根本没办法那么快找到你们。况且,我相信少爷伤得那么重还能坚持着,他的那份意志力一定源于您。他一定不希望您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并且不顾自己的身体,陪在这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您回到病房安心休息,恢复身体的健康也才对得起少爷想要守护您的那份心。”萧方远说。 罗安深此时才感觉脚下传递而来刺脚的冰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脚。 身后紧接着就传来高雅的声音,“萧秘书说得对!你得对得起甘延卿对你的那份心!赶紧跟我回去乖乖打点滴!” 于是,罗安深就在萧方远和蔼的微笑下和道森一脸状况外的模样下,依依不舍地看着甘延卿的病床,然后被高雅无情地带回了病房。 115,标题 回到病房,罗安深才意识到弯弯的存在,向她询问才得知,他们被匪徒挟持的消息已经传回国内,并且上了国际新闻。 罗安深先是一怔,心想她和甘延卿怎么那么倒霉,总是跟上新闻这么有缘分,随即又想到远在上海那三个最担心她安危的人,她的手机早在被挟持之前就弄丢了,要是他们看到新闻联系不上自己,按照程景蕙的性格肯定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高雅像是看透了罗安深的心思,说道,“别担心,我看了那个所谓的国际新闻,只是从土国新闻截取报道的一小段,应该是被哪个在现场不怕死的路人录了视频,但是都打了马赛克也做了声音处理,即没有曝光你们的样子也没有曝光你们的姓名,完全认不出是你俩。只是没想到这土国新闻也是标题党。” “什么标题?”罗安深问。 高雅憋着笑,“那你做好准备。” 罗安深不耐烦道:“快说!” “噗哈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先让我笑一下!”高雅笑惨了。 罗安深翻个白眼,干脆不理这个没义气的家伙,转头问弯弯,“弯弯,你说。” 弯弯也憋着笑,只是不像高雅那般明目张胆,被罗安深这么一问,有些为难的样子,“这个···”她干脆直接拿出手机把新闻翻出来递给罗安深,“总监,你还是自己看吧。” 罗安深接过手机,封面图是一张极为模糊的视频截图,被警车前灯照得通亮的废弃教堂前,打了马赛克的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男的腹部中枪半跪在地上,女的半跪着拥着他,他们身后是被虚化的持枪匪徒。在虚化的背景下显得他们格外突出。 再往下翻,是新闻的大字标题—亚裔情侣为求刺激在废弃教堂幽会却误入匪徒狼窝!男友为救女友腹部中枪! 情侣?刺激?幽会? 罗安深只觉得满头黑线,“还没了解真相就用词这么猛,土国记者想象力这么厉害,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 高雅:“哈哈哈哈哈!” 弯弯:“哈哈哈哈哈!” “收。”罗安深冷着脸说。 那两人立马收起了笑声。 “不过,我倒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接了一通找你的电话。”高雅说,“是个男人,姓叶,叫叶什么臣的。” 罗安深眉头锁紧,“叶西臣?” 高雅:“对。就是叶西臣!” 罗安奇怪,这两人之前根本不认识,“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的电话不通,然后问我,新闻上被挟持的是不是你,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担心呐。”高雅故意咳嗽一声,调侃道:“那么模糊的图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还怕惊动你的家人,私自找我确认,某人似乎私藏了一朵大桃花啊!” “什么大桃花,他是我的朋友,特别好的朋友!”罗安深强调道,随后故作镇定地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是如实相告啊!那个时候已经找到你了,所以让他不要担心,还让他不要告诉伯母。他倒是挺上道的,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伯母那边你别担心,他不会让她们看到新闻的。”高雅其实有所隐瞒,叶西臣远比她口述给罗安深的还要担心很多倍,她甚至觉得那个男人听似平稳的声音里藏了害怕和恐惧,她不知道原因,权当是他对罗安深的深刻感情。叶西臣本想让她告知具体位置,直接飞到这边来的,但是果断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她可是甘延卿那边的,任何威胁到罗安深和甘延卿的人,她都要尽可能地排除,谁让她是他们俩最开始的红娘,还欠了甘延卿那么大的人情! 罗安深点头,这才安心,有了叶西臣的承诺,她就不害怕家里那两个女人会看到新闻然后担心地昏天黑地了。 高雅贼兮兮地凑到罗安深的身边,小声问道,“那叶西臣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的是朋友!”罗安深说。 高雅显然不相信,“你当人家是朋友,人家未必只当你是朋友。” 116,新闻 罗安深无奈地耸肩,不再作解释。 “那甘延卿呢?”高雅小声地“嘻嘻”笑,说道,“我看你刚醒就急着要找他,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你们俩是不是发生了点产生化学反应的事情啊~” “别胡说!”罗安深脸骤红,紧张地吞吞吐吐,“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还没死!况且,他伤得那么严重也都是因为我!” “我可没有胡说,你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你自己!”高雅笑得欢乐,一脸笃定道:“我才不逼你承认喜欢他。因为,那迟早都会成为事实。” 罗安深脸红透了,刚想继续反驳高雅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安静刷手机的弯弯突然大叫一声,“天啊!” 弯弯抬起头看着她们,满脸震惊地说道:“youtube上面现在正在疯传甘总中枪被挟持的视频!画质很清晰并且没有马赛克!” “什么?!”高雅惊道。 罗安深:“...” 她继续补充,“现在香港那边的新闻也全是甘总那个视频,媒体特别夸张,有好几个直接写甘总已经遇难了···真是完全不负责任就妄加推测出来的新闻!” “视频刚曝光就被疯狂转载,媒体记者紧接着就配合发新闻通稿,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人在操作!”罗安深一脸严肃地说,“弯弯,你去甘延卿的病房,把视频和新闻情况都告诉萧秘书!” “好!”弯弯旋即就去了旁边的病房,但是不到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带回来萧方远的原话,“萧秘书说不必理会也不用担心,一切等甘总醒过来再处理。” “那他就等那些媒体胡编乱造说甘延卿已经死了吗?”高雅愤愤不平道,“萧秘书手里是有可以直接打脸那些媒体的砝码的!他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难道不知道这种新闻最会发酵吗?到时候那些媒体一定能编出一堆不相关的故事来!医生都说了,甘延卿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等他醒了,这新闻都该写烂了!” “你说萧秘书手里有砝码?”罗安深抓住重点。 “对啊!萧秘书手上有你们被救时的第一手资料!”高雅恍然大悟道,“难怪他当时不让我跟着去找你们,而是让我保证把那些媒体都集齐!他难道早就料到了?” 罗安深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昨天去找你们的时候,萧秘书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务必在他把你们找回来之前集齐周边大国重量级的媒体,确保能拍下你们被救的第一时刻!”高雅显得有些兴奋,“我原本都认为没办法做得到,但是萧秘书笃定道森办得到,我原本心里还有些打鼓,没想到后来那些媒体真的来了,萧秘书也顺利地把你们救回来了。你昏迷不醒,没看到当时的场景,真的是所有摄像机的焦点都在你们身上,每家媒体都录制了独家采访视频。我也被采访了,不过我有要求他们打马赛克。”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一是甘延卿还没醒,二是打脸一定要打得响才足够印象深刻,势必要让他们沸腾到最高点,然后再一举出击,将它们完全熄灭到无法反弹,一招制胜。”罗安深说。 “有道理!” 罗安深笑而不语。 她心想,这当然有道理,因为这完全就是甘延卿式的做法。 117,醒来 在医院的时间过得飞快,尤其像罗安深这种只需要休养几天就能出院的病人。 罗安深在医院基本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看甘延卿。这种三点一线的休养方式着实让她浑身不自在,再加上这期间公司的小伙伴提前过来接手她和高雅原本的工作,整天吵着要出院。 对此,有一个人却有不同的看法,用高雅的话来说就是罗安深不自在的不是休养这件事,而是住在这种一天就可以烧掉她半个月工资的高级病房过着近乎废人般的休养生活,让她浑身难受。 最后罗安深得偿所愿,早早地出院投入工作中。 伊斯坦布尔这场活动是公司被收购后第一个大项目,所以大家都很看重,毕竟后面在谈的合同都等着看这场活动的效果。甘延卿很重视这场活动,罗安深是知道的,因为盯着这场活动的不止是合作方还有甘家,成功与否直接影响这个小公司的命运以及甘延卿要拓展商业板块的计划。 因此,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知道,这场活动必须成功,竭尽全力。工作正式开展后,除了去医院看甘延卿,罗安深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活动的策划和调整上。 时间匆匆,就这样过了一周。 甘延卿醒过来的那天是下午,罗安深正随游艇出海确认活动最后的海上路线,接到萧方远的电话后,叫来一艘快艇丢下同行的同事赶回了医院。 她几乎是飞奔到病房的,冲进病房时,头发有些凌乱,模样有些狼狈,靠在墙上大口喘气。甘延卿就靠在病床上,好笑地看着她。 见此情况,萧方远当然要识相地离开,他对甘延卿说,“少爷,那我先去处理新闻了。” 甘延卿点头说好,视线却是根本没离开过罗安深。 萧方远经过罗安深身边时,特意停下对她说道:“那少爷就拜托罗小姐照顾了。” 罗安深立马站得规规矩矩,还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点头道,“好的。” 萧方远笑着朝罗安深点点头,径直出了病房。 罗安深望向病床,甘延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罗安深傻愣愣地与自己对望着也不动,甘延卿出声道:“还不过来?” “哦。”罗安深走到病床边,询问道:“医生来检查过了么?” 甘延卿笑,“检查过了。没事了,别担心。” “伤口呢?医生怎么说?恢复的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不晕?醒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问题了?”罗安深一股脑地把心底的担心都问了出来。 “打住--你这么多问题,我要从哪个开始回答?”甘延卿笑出声,他拍了拍床边,“坐过来,我再告诉你。” 罗安深没动。“那你就一个一个回答我。” 甘延卿拉住罗安深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轻声道:“伤口恢复的很好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头不晕,醒过来就不会再有问题。医生说我很好,再好不过。” “那就好。” 甘延卿勾起一丝坏笑,凑近她道:“这么担心我?” 罗安深被他突然凑近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仰,用力太猛,差点闪了腰。突然手被用力一拉,她就撞进了甘延卿的怀里,低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怎么每次靠近你,你都像只受惊的小猫似得。” 甘延卿困住怀里挣扎的‘小猫’,声音很轻地说:“别动。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罗安深跟他贴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以及喷洒在她额头暖暖的热气。“我是很担心你,因为--” 甘延卿把话接过去,“因为我是为了你才伤得更严重?你又想说这个?” “...你怎么知道。” 甘延卿笑道,“不用想也知道你会这么说。为了逃避你自己的心意。” 118,认识 “我没有逃避!”罗安深嘴硬。 甘延卿把头又凑近了一些,轻声道:“没有吗?” 罗安深本能又想往后仰,停留在她后背上的力量却推着她更靠近眼前的人,她心跳如雷,瞬间没了气势,“我没有~” 她心虚了。 甘延卿眉毛一挑,唇边的笑意加深。 他的脸不断在她的眼中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罗安深脑海中飞快闪过两人在教堂,在山洞相拥亲吻的画面,她此刻已经紧张到身体僵硬,猛然紧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吻。 “噗呲~”耳边却传来一阵笑声。 紧接着,贴在她背上那个温度消失了,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没了,把她困在怀中的那个力量也松开了。她瞬间得了自由。为什么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睁开眼睛,只见甘延卿双手枕着头靠在床上,满含笑意地看着她,说道,“我饿了。” 罗安深“哦”了一声,低着头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唇,她突然觉得很囧,刚刚竟然以为他要吻她。 “在可惜吗?”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罗安深抬起头,“什么?” 甘延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意味深长地笑了。 罗安深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急道,“才,才没有!” 甘延卿点点头。“哦。可是我觉得可惜。” 罗安深小心肝儿又颤了颤。 甘延卿忽地又凑到她眼前,直望着她的眼睛,一副埋怨的模样,低声说道,“都怪你。一副像是准备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怎么跟个闹脾气的小朋友一样··· “咳咳!”罗安深强行转移话题,“你饿了。我去让护士给你准备医院餐。” 罗安深刚起身,甘延卿就发话了,“我不吃医院餐。” “可是你刚醒,身体还没有复原,应该按照医院的搭配进食。”罗安深说。 “医生只说让我用餐清淡,并没要求我一定要吃医院餐。”他开始打感情牌,“更何况,我昏迷这段时间都是靠营养液过活。你想想,从咱们被劫持开始,我就粒米未沾了。” 罗安深想了想,到底是松了口:“那你想吃什么?” 甘延卿满意地笑了,“故乡小馆。” “好。你要吃什么?我去买回来。”罗安深说。 “我要去店里吃。”甘延卿轻叹,“我就是因为不想在医院里吃饭才想出去的,你买回来,不又变成医院餐了吗?” 他说着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因为伤口的缘故,动作不敢太大。但也着实吓了罗安深一跳,赶忙上前去帮忙,小心地扶着他,深怕一个大动作就又扯裂了他的伤口。 他又说,“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有晚饭之约的。你得陪我吃完饭。” “今天就恢复晚饭之约吗?”算算时间,晚饭之约还剩下一个星期了。心中忽然有些怅然。 只剩一个星期了吗··· 耳边传来甘延卿的询问,“不想?” 罗安深掩下心中的情绪,摇摇头,说道,“你是债主。你说了算。” --- 故乡小馆。 “铃铃~”木质的推门撞响了门口的风铃。 “欢迎光临故乡小馆···安深!”老板婆婆起身迎向门口,这些天罗安深都在忙活动,还没来得及过来打招呼,当时知道两人被劫持,可把两位老人担心坏了,后来想去医院看看却又被道森拦着。说是甘延卿没醒,还不到揭开谜底的时候。 老怪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安深来啦?” 罗安深笑道,“是啊。我还带了一个朋友来!” “铃铃~”风铃又响。 甘延卿慢慢地走进来。 两位老人均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相认,“这~” 倒是甘延卿先打破僵局,笑着说道,“怎么?我不过就是晚来了几天,你们就这般模样,打算装作不认得我?” 老怪最先反应过来,“你倒是会倒打一耙!瞧你这般模样,肯定是无碍了,倒叫我们担心了许多天。” 甘延卿说:“没白担心,我下午才醒过来。” “哪个担心你。我是担心我那副字!” “嘿,你这怪老头,当心我不给你写了!” “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所为!” 罗安深在一旁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很熟的样子。有些混乱,出声问道:“你们认识?!” 那两人看了眼罗安深,但笑不语,继续一人一句地往店里进去了。 老板婆婆笑眯了眼,对罗安深说,“还没想明白?” 罗安深大脑飞速运转,回想着那些话语里的细节,看向甘延卿挺直的后背,指着他,嘴张了半天才出声,“他就是‘一字见心’!?” “对咯!”老板婆婆笑着也进去了。 罗安深依旧留在原地发愣。 甘延卿就是他们提过的‘老友’。 难怪刚到伊斯坦布尔的那个晚上,甘延卿那么确定酒店附近会有一家中餐馆还开着!难怪那两位老人总跟她说些奇怪的话!难怪他们都自己那么亲近!难怪!难怪!这么多难怪···全因为他对自己地心意么··· 不远处,那个人转头望向她,眼里闪烁着宠溺的光亮,他对她招招手:“过来。” 119,机会 蓝紫色的晚霞渲染天际,街道上稀稀拉拉走着几对高鼻梁蓝眼睛的情侣,不远处传来幽幽的乐曲,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小调的音符却缓缓滑过心间。 那是老怪最爱听的《清平调》。 旅客路过那家小小的店面,都驻足停留,门口的灯牌随着夜色的降临也亮起了温暖的光亮,映衬着四个大字—故乡小馆。 --- 一杯红酒放置到罗安深的面前,醇香扑鼻。 罗安深赶紧接过茶酒杯,道谢:“谢谢您。” “一家人,别客气。”说话的是老板婆婆。 刚刚甘延卿非拉着他们彼此正式介绍了一番,罗安深这才知道了两位老人的姓名以及身份。 老板爷爷姓道名琨,和甘延卿是多年的忘年之交,彼此互相欣赏。甘延卿说道琨是个怪老头,所以总是“老怪。老怪。”的这么叫他。 老板婆婆的名字特别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苏敏芝。甘延卿说苏敏芝是故乡小馆之花,美丽又有气质,最重要是他摄影作品的第一任粉丝,所以很不偏心地称她为—敏芝姐。 罗安深听到姓“道”就觉得奇怪了,谁想甘延卿告诉她,道森就是他们的孙子。罗安深原本就觉得两位老人道气质非凡,不像是做餐馆的,悠闲自在又有些神秘,现在得知道森是他们的孙子,加上高雅告诉她的,道森可能是豪门少爷,忽然觉得意外合理。不禁感慨,这世界真小。 然而,听到甘延卿向他们介绍她时,当时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 甘延卿当时无比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对他们说:这是我正在追求,并且即将成为我女朋友和未来夫人的女孩。 惊的罗安深拼命摆手解释,却在两位老人的笑意中都化成了她的不好意思...越描越黑。 ······ “又发呆!”甘延卿拿起一根筷子敲罗安深的头。 “噢。”罗安深回过神,看着眼前的甘延卿,他懒洋洋地靠在黑色的雕花铁栏上,微风正吹动着他的头发,一丝丝,一缕缕。 甘延卿又带她开启了一个新的美景地,故乡小馆的楼顶。 罗安深原先以为故乡小馆只有一层,且店面很小,穿过厨房才发现是别有洞天。 一进去是一个大花园,中间有一个极具现代设计感的独立玻璃花房,旁边是一个旋转楼梯,它连接着故乡小馆。这幢楼统共有四层,是上世纪的复古建筑,整幢楼都属于两位老人,二层以上装修都是相互连接的,有种闹市中的别墅的感觉,装修是复古中式的,却也带着自己的异域特色。楼顶有一个大圆台,大大的窗户,阳光和微风随意在这里窜动。 在这里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日落,这也是他们买下这里的原因。 甘延卿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带着罗安深在这里看着日落吃晚餐,所以匆匆一顿介绍之后,就急忙地征用了他们的地盘。 两位老人都是浪漫的人,自动地就为他们准备好一切。台式中餐配上红酒烛光,一边赏着落日,一边看着对面的佳人。 甘延卿摇晃着红酒,忽然想到了什么,扯出一丝笑意,说道:“似乎你欠我的人情又在叠加累积了。” 罗安深一愣,“...好像是。”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更何况,我这次算是救了你的命。” “那我欠你一条命?” 甘延卿笑的邪魅,“不。你欠我一个诚意。” “啥,啥诚意?”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次,因为床照,你间接导致我离开香港,所以你陪我吃一个月的晚饭;第二次,去澳门救高尚,我只要了你一个晚上的时间;”甘延卿一顿,“这一次。我有点贪心,想要的多一点。” “…你想要什么?”罗安深问。 “我要一个机会。”他说,“一个月的晚餐之约还有一个星期就结束了。我不想结束。我要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试着跟我交往,试着爱上我,如果三个月以后你仍旧无法爱我,我会依你所想,回香港。” 他的表情尤为真挚,令人感动。 但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赌局从来只有一条路--赢。 他一定会让罗安深爱上自己。 三个月后,不管罗安深爱不爱他,他都有办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索性罗安深无法知道甘延卿心底真实的想法,不然,应该不会有眼前的感动。 --- 罗安深不自觉捏紧了桌下的双手,以此来缓解心跳加快的紧张感。 甘延卿继续说,“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但是,不能不回答。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活动开幕式结束,我等你的答案。” 那天晚上,罗安深没再说更多的话。只在晚餐结束时,问了甘延卿一个问题,她问:“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句问号里包含了多少意思。 但是,其实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如果真的有,那便正如甘延卿回答她的,“因为,我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 因为,我遇见的人,是你。 120,新闻 嘀-- 窗帘至中间向两边自动拉开。 萧方远放下手中的智能遥控器,拿起手边的新闻报刊,递到甘延卿面前,“少爷,新闻已经出了。” 甘延卿接过报刊,摊开。 其中一本报刊是一张堪比摄影大片的照片--停机坪上,数架直升机降落地面,搜救队长抬着担架走在最前面,气场强大,担架上露出半张侧脸,刚好能看出甘延卿的模样。 照片占据整个版面最显眼的位置,英文标题配文:穿越无人区救出被挟持人质,这支搜救队气场全开! 另一本的封面更是堪比电影画面--广阔荒凉的草地,一头白狼正临空跃起,它的身前是两个奔跑的背影,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图片并不高清,左下角还有标明:【独家】取自搜救直升机航拍影像。 图配英文标题:真实动物世界,挟持案主角获救! 各式报刊,超过五本,内容全是以搜救队营救成功为主要,关于挟持案主角的内容寥寥无几,只侧面透露甘延卿和罗安深获救的信息。 这正是甘延卿要的。不显刻意,借国际热度转移事件关注点。 “香港那边的新闻呢?”甘延卿问。 萧方远点开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说道:“已经成为热点头条,媒体和记者都打点过了,近几日都会是营救成功的新闻。” “恩。视频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查出来了吗?” 萧方远说:“查出了。视频是从一家导流量的小媒体出去的,虽然小媒体一口咬定视频是从网友那里买到的,但是,经过多番查证,视频是从一家食品公司的负责人手上传过去的,那家食品公司与我们甘家并无任何关联。有趣的是,那家食品公司最近正在参加霍申甫名下一家分公司的招标。” 甘延卿冷笑道:“霍申甫精得很,这种事情不可能亲自做,肯定是透露了意思给想要巴结他的人去办,万一我没死,查过去,也赖不到他头上。不过,看来他怕我的很,这么急不可耐地散布我突遭意外的消息。他大概巴不得那些非法分子要了我的命,好让他在甘家的势力更肆无忌惮。” “那这件事,我们是否追究?” “不必。还不到与他正面交锋的时候,我现在没精力管他的小把戏。”甘延卿一顿,眼中森寒,声音冰冷:“不过,我是再容不得他派来跟踪监视我的人了。以前不理会是当他不存在,现在他越了界,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他手上能拿到完整清晰的视频必定是跟踪我的人拍下的。你既然事前做足了准备,肯定也知道他派在我身边的人,把他们从我身边清理干净。” “好的。少爷,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国内除了港澳台,你们被挟持的新闻和视频在内地的网络上已经找不到,被强制撤下了。我让人去查了一下,压下新闻的是叶家。”萧方远一顿,“而且,我们查出了另外一件事。关于罗小姐的身世,少爷说过我们之前得到的信息全是错误的,但是这件事一直没有进展,查无所获。这次对叶家进行深度调查却偶然发现,叶家调动整改过罗小姐的户籍档案,并且调查以来一直从中阻拦的也是叶家。” 甘延卿沉默了半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说道:“我倒是小瞧了那个深夜。看来回国后,我得亲自去会一会那个,叶西臣。” --- 上海,深夜心理诊所。 落地窗前伫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 手机里传来声音,“···有人在调查罗安深,现在已经查到我们家了,我的人去查了一下,是甘家的人。我听说甘家收购了罗安深所在的那家公司,接手的那个人是甘延卿,他好像对罗安深有意思。不过,如果他的人再调查下去,惊动了咱叶老太太,事情就麻烦了。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西臣,看好你喜欢的女人。” 叶西臣薄唇轻启,“知道了,哥。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挂上电话。 叶西臣执起手边的一个信封,手中慢慢捏紧。 他望向屋檐上一闪一闪的暖黄霓虹,一个月前的天空一如今夜这般深蓝,他站在花园里,罗安深就坐在他此刻身旁的沙发上。 他隔着玻璃对她说:你做我一个人的安深吧。 只怪这玻璃隔音太好,罗安深被临时叫回了公司,他当时失去了再说一次的勇气。 罗安深去伊斯坦布尔的前一天,他去找她,是要告白的。 但是,她即使在家却没下来见他。 他没勇气冲上楼去直面她,他又试图等待下一个更好的时机。 面对她,他总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可是眼看着这个时机就要从他手中溜走了… 他细心守候了八年的姑娘。 他不许。 121,下棋 夜风习习,微凉的风窜入房中。 病房内,有两个男人正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下棋,二人神色严肃,双方均如遇强敌,只见棋盘上黑白棋子数量不分上下,局势不分伯仲。 道琨手中把玩着两颗白棋,催促道:“磨磨唧唧可不像个男人。” 甘延卿恍若未闻,他仔细地观察着棋局,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老萧,把窗户关上。” 话音刚落,甘延卿执起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上,笑道:“你输了。” 道琨一愣,忙看向棋盘,只见棋盘上被白棋重重包围着的黑棋不知何时已经另辟蹊径,杀出另一条血路,然而… “不算!不算!我先前就发现你这处,刚刚是我的白棋下错了地方!把你的黑棋收回去!”道琨耍赖道。 甘延卿挑眉,并不退让:“落棋无悔!” “哦。看来你并不是很想知道安深丫头这些天上故乡小馆都与我聊了些什么。”道琨开始威逼利诱。 萧方远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两人下棋,这时也开始助攻,“说起来,安深小姐已经有两天没来医院看少爷了吧。” 道琨一听,更是借机继续说道:“啧,看来咱们安深丫头对某些人前天晚上的无理要求甚是纠结啊!难怪要来寻求我的意见。” 甘延卿先是一怔,随即马上明白过来,肯定道:“你们偷听。” 道琨却不赞同他的说法,“嗳。你们在我的地盘上说话,正巧被我听到,可不叫偷听。我可是听得光明正大。只不过我怕你俩人尴尬,没出现在你们视线里罢了。” “我还应当谢谢你?” “不必客气。” 甘延卿不与他争辩,询问关键,“她跟你寻求什么意见?” “啧。也不知这棋子悔得?悔不得?”道琨故作自言自语。 甘延卿利落地收起那颗落下的黑棋,看着道琨马上就把白棋落在了那个位置,不禁有些好笑:“可以说了?” “自然。”道琨满意地笑道,“安深丫头问我,鹌鹑与老鹰能否相爱?” “她知道了?” “我早说过,安深丫头是个看得通透的人。”道琨声音里透露着赞赏,“那个鹌鹑与老鹰的故事,她怕是一开始就代入了你们俩人去思考的。” 甘延卿急着问:“你怎么回答她的?” 道琨却摇头笑道:“不可说。” “老怪,你糊弄我。”甘延卿不满。 道琨大笑,“哈哈!等明日活动开幕式结束,你不就知道答案了?” 甘延卿手中执起一颗黑棋又准确地落到棋盘上,满脸堆着微笑,“你又输了!” 道琨看着棋盘上的棋子,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哈哈哈!你这局是必赢的局面了,居然给我设了这么多陷阱!我就是再搬出安深丫头耍赖,也赢不了你。罢了,你还是等着安深丫头的答案吧。” “老怪,纠正你两处。第一,你那天从我们这里偷听去的,可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是我真挚的告白和愿望;第二,不过是下个五子棋,你都能悔棋。这种简单到只需五颗棋子连接到一起便可以的棋局,你自己却只顾处处堵我,何以能赢?”甘延卿说。 ······ 结果,萧方远开车送气鼓鼓的道琨回家,病房里只剩下甘延卿。 嘀嗒— 一则短讯,来自高雅。 甘总: 以下是安深今天一天的重要活动内容。 一, 指挥完成了舞台搭建,活动内容基本彩排完毕。 二, 遇到难题。原本今天要到场彩排的组合乐队因欧洲公演提前,只能明日赶在活动开始前到达这边,无法正常彩排。 三, 今天除去工作时间,她都精神恍惚,似乎有什么心事。 四, 故乡小馆的道爷爷给了安深一张白纸,又在上面写了一个“心”字,还告诉她,一切跟随心意。 甘延卿读完信息,嘴角有笑意。 罗安深,希望你跟随心意,一字见心。 甘延卿拨通萧方远的电话,“老萧,明天安排一下,我要去活动开幕式…” 122,开幕式(上) 凌晨四点,罗安深就醒了。 准确说来,她根本睡不着。 因为,甘延卿说今天开幕式结束后等她的答案。 昨晚她和同事们忙到很晚才回的酒店,甘延卿却是掐着时间给她打了通电话,询问她这几天为什么没去医院看他,言语里颇有些不满的意味。 罗安深当下顿时有种自己被查勤责备的感觉,很奇妙,却感觉不坏,她这几日有意避开他,想让自己思路清晰地去想清楚与他的关系,却忽地被他这通电话搅得生出了丝丝甜蜜。 甘延卿说,今天要去看活动开幕式,让她不能搞砸。 她竟也觉得心里喜滋滋的,她知道这是甘延卿给她加油的方式。 罗安深靠在阳台上,感受着太阳还没钻出云层的清爽,感受着风,感受着心中那份有些雀跃的期待... 阳台对着酒店花园,那翠绿的树梢上还有鸟儿在上面憩息,叽叽喳喳,听着竟如婉转乐曲。 她摊开手中的纸条,一张白色的宣纸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个字--‘心’。 一字见心,跟随心意...她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她慢慢将那颗‘心’在手中捏紧,嘴角不自觉慢慢上扬,勾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就连迎面拂来的微风都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愉悦。 “嘀嘀--” 闹钟响起,提醒她应该去现场准备‘开战’。 开幕式在下午,罗安深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出名的组合乐队能不能按时到现场。 原本是要让他们作为开场表演点燃气氛的,但因为他们昨天没有参加彩排,只能让他们作为最后表演嘉宾,压轴出场。 就算这样安排,罗安深心里仍觉得发慌,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得可怕。 因为挟持案的缘故,土国的入境检查变得格外严苛且细致,组合乐队因查出携带违禁品被机场临时拘留。 弯弯告诉罗安深这个消息时,简直晴天霹雳,要知道,乐队是开幕式上唯一一个音乐表演,必不可少。 况且,节目单已经开好了,现在再重新去印已经来不及。 “怎么办,总监?”弯弯急得脸都红了,乐队的事情是她负责联系的,这时候出了事情,最担心的也是她。 罗安深蹙眉,扫了一眼舞台旁边正忙碌着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小时开幕式就要开始了,这点时间让她上哪儿去找能作音乐表演的人! 此时,她正和策划小组的成员坐在后台商量对策。 视线转回眼前,一张张熟悉又满脸忧愁的脸。 罗安深问:“你们谁会唱歌?” “你该不是想在咱们这群人里找个人顶上去做表演吧?这个节目不能拿掉吗?”高雅最先反应过来,但是语气里好像不太赞同。 罗安深并不回答,只说:“庄庄,你把合作方对活动的要求说一下。” 庄庄说:“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活动中要有音乐表演,并且此音乐表演需要具备向上精神,能鼓舞人心,励志且有仪式感。据说这个户外品牌的中华区负责人提倡运动和音乐相融,因为它们都具备节奏感。” 弯弯接着补充道:“对!当时就是根据他们这个要求才找到了乐队组合,不管是他们的名气还是他们的音乐,都有一种向上又洒脱的感觉,很符合户外品牌的要求。所以,户外品牌对这个音乐表演是有一定期待的,不能拿掉!更不能随便糊弄!” “这?那这个情况怎么办?我们是能冲到机场去把乐队抢来还是能找到更好的人来代替?”高雅苦着脸说道:“都不能。” 远处传来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也不是不能,除非...” 123,开幕式(中) 大家齐刷刷地望向声音来源,动作高度一致,均异口同声地接道:“除非什么?” 只见甘延卿随意地靠在舞台边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没人发现。 罗安深见他身边没有萧方远跟着,还穿着西装,特意打扮了一番,跟之前受伤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完全不同,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甘延卿走向他们,一边走一边说:“除非一个有故事的人能满足合作方的所有条件,并且唱歌不难听。” 策划小组的人仔细一瞧,见到来人是他,一边嘴上叫着甘总,一边站起身来让座。 罗安深本来苦思如何解决乐队的事情,不打算起身的,但是见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她这么坐着,似乎有点突兀。于是,也跟着站起来。 谁想到,甘延卿就径直走到她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只是他的坐姿十分扭曲,大概因为伤口的原因,整个人倾斜地半靠在座椅上,上半身几乎要靠在站在一旁的罗安深的身上了,距离看上去十分亲密。 罗安深本能地往旁边退,才跨出一步就感觉到有什么拽着她,低头一看,是甘延卿靠在椅子上的手正拽着她的长外套,索性她的衣服宽松,挡住了大家的视线,只是被他拽着的地方已经紧绷地发皱了。 他稍稍用力,把她又朝自己拉近了一些。 罗安深看着他的侧脸,俨然一副淡定严肃的样子,谁会想到这个从过来坐下开始就看都没看她一眼的人,却耍赖似得拽着她的衣角。 这个小小的举动却让她心中一热,她其实动作大些就能走开,此刻却只想纵容。 她在心中轻叹,只怕往后是再没有底气推开他了。 甘延卿唇边无意识勾起的笑容软化了严肃的表情,他招呼着其他人也坐下,说道:“不用拘束,有问题问问题,有想法说想法。” 策划小组的人此时却已经灵魂出窍到不知踪迹,几个女生这样近距离地听到甘延卿说话,一是心底有些发怵,不敢在大老板面前胡乱开口,二是眼前这个男人隔近了看,更是帅得人神共愤啊! 安静了半晌,罗安深见始终没人开口,才问:“你说的那个有故事的人是谁?已经有替换人选了?” 甘延卿回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几个声音同时问出:“谁?” 大家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完还互相默契地看了一眼。 甘延卿轻轻挑眉毛,说道:“罗安深。” “我?”罗安深指着自己,表情十分诧异。 甘延卿微微转过身看着她,嘴边和眼里都有藏不外露的笑意,语气肯定:“对。你!” “为什么?我哪里有什么故事,你明知道我...”失忆了。 罗安深没往下说,这里除了甘延卿,没人知道她遗失了曾经的记忆,她从来不向别人揭露自己的伤疤。 想到这里,又是一愣。 原来她对甘延卿的信任已经超过自己的想象了吗? 124,开幕式(下) (感谢香草的天空打赏的麻团,承诺你的两章合并一章了) “怎么没有?”甘延卿眉毛轻挑,“误入非法分子据点,经历枪战,挟持,穿越无人区,野外生存。重点是,野外生存时你用的是他们的户外品牌,经历过死亡边缘的人难道不比一支摇滚乐队有故事有意义的多?如果要比话题和流量,现在国外的网络媒体对挟持案的关注热度还没有减退,如有必要,还可以让它更高涨一些。所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大家听得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只有罗安深有疑问,“照这样说,这些你也经历了,你的故事甚至比我的还要丰富,你岂不是更合适?” 周围的人听她这么说都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甘延卿在公司虽没有什么铁腕政策,但是无形中的气场和给人的压迫感已经足够让人对他心生畏惧了。 然而现在,罗安深却当着她们的面直接把甘延卿说的话怼了回去。 但是甘延卿的样子看着却好像并不介意。 “这种事情由女人出面一定比男人更有效直接。”甘延卿一脸傲娇,“更何况,你作为我的私人助理,这种场面还需要我亲自出马?” 策划小组的人表示震惊,为什么她们的甘总这句话说得那么像在撒娇! 只有知情的高雅捂着嘴在下面偷笑,原来甘延卿跟罗安深相处时是竟是这样的。有趣。 罗安深一时也无法反驳,又见策划小组这帮人眼神中已经闪烁着探寻八卦的光亮,自己还是别说多错多,自投罗网的好。 但是,甘延卿才不会放过她,接着问道:“你五音全吗?” 罗安深还没来得及回答,弯弯已经抢着替她说了,“总监唱歌很好听,是我们公司公认的‘小巨肺’,不会五音不全的。” “那看来这个任务,是非你莫属了。”甘延卿对罗安深说。 罗安深无奈,她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一拍手,利落地说道,“好!那么就决定我来接替乐队原本的演出,大家各归各位,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战役开始了!这一次的活动相信大家都明白它的重要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明白吗?!” 策划小组异口同声道:“明白!” “好。大家一起来鼓励加油一下。”罗安深率先伸出手,紧接着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一只手叠一只手,叠成了一个小山丘。 罗安深带动气氛,和策划小组一起喊道:“加油!加油!加油!” --- 太阳渐渐收起了刺眼的光芒,罩上了一层金黄色的余辉,挂在天空的半腰上,把舞台也印上了一层朦胧的复古美感。 开幕式已经过半,罗安深此时正坐在后台,百无聊赖地等着,下一个节目,也是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她。 工作人员来叫她的时候,她才真正开始有些紧张。 舞台此时已经被人们团团围住,四周都是人海,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罗安深上台前跟放音乐的同事说好了,替她放《climb》的音乐,见她做出竖起大拇指的动作再播放。 罗安深站在舞台的中央,感受着围绕在舞台下的人们激动愉快的心情,她举起话筒,先朝人们至上歉意的鞠躬,用英文轻声说道:“抱歉,各位,原本订好的乐队组合在赶来的路上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暂时赶不过来。” “我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也是此前发生在这个美丽之地的挟持案中被挟持的一员···”刚说到这里,舞台下面听懂的人们都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 罗安深继续说:“说起来这真是一场糟糕的经历,令人害怕的经历,但是,对我来说却也是人生中一次宝贵又难忘的经历。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死亡’这个词语,当子弹几次与我插肩而过时,我就徘徊在它的边缘,生死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概是上天怜惜我们,不法分子将我们扔在了无人区,我们竟然获救了,在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认为我的福报已经来了···” 人群中,甘延卿已经站在了萧方远提前帮他占好的绝佳位置,不论从哪个视角看向舞台,都有金黄色的光芒笼罩着,形成了天然的打光。 甘延卿看向舞台中央那个身着白色长裙的身影,宛如置身光芒中的天使,美得让人不愿意眨眼睛。 舞台上,罗安深指着身后的海报说道:“如大家所见,我们这次活动的主题是‘一个人的流浪’,这座曾经获选‘最适合流浪的城市’拥有太多的历史文化和美景,但是,经过我这次亲自地体验才发现,我们的主题不成立。因为我是在独自流浪的路上误入了非法分子的据点,但,我是因为小伙伴才获救的,所以,这个主题应该要改一下,改成‘两个人的流浪’。有一句话说得好,人不可能一个人成功,放到这里同样成立。如果这一次的流浪体验中没有另一个人的加入和保护,我无法在那场枪战中保全自己,更无法独自走出充满未知的无人区,如果一个人流浪是跟自我的对话,那么两个人流浪就是心灵的碰撞。或许,在需要野外生存的时候,你搭帐篷,他可以生火;或许,你不小心掉下了山洞,他可以用登山绳来救你;或许,当遇到危险,你们可以成为彼此的拯救者。说了这么多,请允许我借用这个舞台,对我的伙伴表示感谢,谢谢你!” 说完,罗安深便冲着甘延卿的方向深深鞠躬。 台下自发响起一片掌声。 罗安深对工作人员竖起大拇指,音乐慢慢响起。 罗安深说:“这首《climb》送给你,致我们这糟糕又难忘的经历,同样也送给正在努力翻越磨难的人们。” “icanalmostseeit/眼前依稀浮现···”罗安深一展好歌喉,刚唱出第一句,准确却饱满的情绪就感染了现场,人们忽然欢呼沸腾,随着歌声开始摆动身体舞蹈。 “thestrugglesi''mfacing/我面对的每次搏击 thechancesi''mtaking/我抓住的每次机遇 sometimesmightknockmedownbut/有时会令我一败涂地 noi''mnotbreaking/却决不会磨去我的意志 imaynotknowit/或许我不懂其中的意义 butthesearethemomentsthat/但这些时刻却会成为 i''mgonnaremembermost,yeah/我一辈子可以珍藏的回忆,啊 justgottakeepgoing/只管继续前进 andi,igottabestrong/我要,我要变得坚强 justkeeppushingon''cause/只须奋力前行,因为 there''salwaysgonnabeanothermountain/总会有下一座山峦 i''malwaysgonnawannamakeitmove/在等我去将它移开 alwaysgonnabeanuphillbattle/总会有下一个山坡 sometimesi''mgonnahavetolose/很可能令我无法越过 ain''tabouthowfastigetthere/不在于我要用多久才能抵达顶峰 ain''taboutwhat''swaitinontheotherside/不在于山那边倒底是怎样的风景 it''stheclimb/这就是攀登 ··· ··· it''sabouttheclimb/这一切就是攀登 keepyourfaith/坚守你的信念” 舞台上的罗安深,明媚如光,仿若一只愉快的精灵。 她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倒了他的身影,她如今眼中的他竟然仿若自带发光。 让她更加确认自己的心意。 喜欢。很喜欢。 舞台下的甘延卿,满目深情,置身在人群中却是望着台上的罗安深入了迷。 他的心仿佛跌入了一潭沼泽,越陷越深,她就是那个唯一活命的机会。 让他的心脏如同重获新生一样猛烈地跳动... --- 然而,就在甘延卿的不远处,还有另一个老熟人隐匿在人群中,他看着舞台上那个精灵一般的妙人儿,被帽子挡住的半张脸下只能看见他温柔的微笑。 与他微笑不相符的是他看见甘延卿后捏紧了又松开的拳头。 --- 甘延卿的手机安静地躺在他黑暗的衣兜中,突然亮起一道光,屏幕上显示多通来自萧方远的未接来电。 屏幕上显示刚刚发来一条信息:少爷,叶西臣来了。 ······ ······ 125,勇气 罗安深的压轴表演很成功,在观众给予热烈回应的鼓掌中结束,为开幕式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后台的工作人员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也忍不住激动,均不吝啬对罗安深的夸赞。 “罗总监说得太棒了!” “总监,给你点赞!” “唱的太好听了!” “配上故事好感人!” 高雅把罗安深拉到一旁,笑眯眯地说:“甘总让我转达你,他多给你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给他答复。” 罗安深黛眉微蹙,从她在台上就在寻找甘延卿的身影,唱完那首歌,她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力量和勇气,心急想见到他,当面告诉他那个答案。 甘延卿多给她一个晚上考虑,可是她不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甘延卿。 如果记忆终有一天都会成为虚无,那么她想记得他,她想让他成为今后她记忆中很重要的那块拼图。 罗安深急问,“他呢?” “走了。我看见他和萧秘书一起离开的。”高雅一脸坏笑道,“甘总让你答复什么呀?是让你做他女朋友吗?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罗安深有点懵,说起来,甘延卿那个算是告白吗? 在她的认知中,男女告白时,通常都会跟对方说:我喜欢你,我爱你。甘延卿的确对她说过不少情话,但是每次都只是霸道地让她听着,并且霸道地告诉她,他要她的心,却没有亲口对罗安深说过喜欢和爱。 尽管两人已经有过许多次的亲密接触,但是,在她的记忆中,他们不过也就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然而,她的心已经被俘虏了。 不过,甘延卿的确有让她考虑交往的事情,也就算告白了吧。 罗安深点了点头。 高雅激动道:“哇哇哇!甘总是怎么告白的?肯定很浪漫!快分享一下!我太好奇了!” “额...如果我说实话,你肯定又要说我不解风情。”罗安深的脸颊红红的。 高雅很诧异,“什么情况?难道你觉得不够浪漫?” “也不是。”罗安深顿了半晌,说道:“大概我的浪漫因子真的稀缺,对那种美景烛光晚餐的兴趣不大。” 罗安深话音刚落,高雅就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 “我笑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这个红娘总算要功成身退了!”高雅一抹笑泪,继续说:“你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送给他还不够浪漫?对他真情流露的感谢还不够浪漫?你说的那番话,我都感动了。你不是没有浪漫因子,而是,你的浪漫因子只为了他在跳跃!” 罗安深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高雅,我好像真的喜欢上甘延卿了。” 高雅说:“那不是正好嘛!郎有情妾有意,你们终于要组cp了!我名字都帮你们取好了,就叫—深情cp!” “深情cp?” “对啊,你和他的名字末尾啊,只是‘卿’字乖乖的,就用‘情’替换了。是不是很赞!” “...”罗安深无语。 “啧,我这么用心居然不领情!”高雅话锋一转,“我要八卦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甘总的?” “不知道。或许是在他为了保护我而中枪的时候;或许是他为我挡掉那条蛇的时候;或许是从知道他来了这里开始;又或许,更早。”罗安深微微一笑,“我想了许久。如果他一直都在扰乱我的心,那他肯定一直都在我的心上。” “罗安深,你完蛋了。你喜欢他喜欢惨了。” 罗安深笑了,“是啊,我完蛋了。” “原本以为你真的是恋爱白痴,现在看来,应该只是没连上你那根恋爱的接收天线。现在简直是接收信号满格。” 罗安深说:“所以,我想去告诉他,我现在,此刻的心情。我怕我明天睁开眼醒来就没有现在的勇气了。” 126,接受(上) 高雅被罗安深如此认真的神情逗笑了,这个恋爱小白总算是落入了甘延卿的甜蜜陷阱。真好。 高雅笑道:“那还在等什么?现在就去找他!” 罗安深却还有一件担心的事,“那开幕式的收尾...” “有策划小组在呢!你尽管去追求你难得开窍的恋爱,其他一律不用担心!” “好!” 罗安深笑逐颜开,眼里闪烁的全是期待的光芒。 高雅正要送罗安深从前门离开就被弯弯给拦住了。 弯弯急道:“总监,外面现在有一群人说听完你的故事特别励志,嚷着要跟你合照,但是甘总离开前特地交代过,不能让你以任何形式与人合照或摄影。所以,你赶紧从后门走!” 罗安深问:“他特地交代?” 高雅偷偷地凑到她耳边,轻笑道:“甘延卿把你保护的这么好,该说他是占有欲太强的妒夫呢?还是心思细致的暖男?” 罗安深脸颊微微泛红,小声回答:“他哪个都不是。” 因为他就是他,无需被定义。 话虽这么说,罗安深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尽管她不知道甘延卿是如何思量的,但是能确定的是,他总是在为她设想。 就拿最近国内外铺天盖地关于他们俩被挟持的新闻,大到网媒新闻,小到纸媒报刊,所提及的内容和配图都有意弱化了她的存在,从没有透露过她的身份和样貌,哪怕是之前在某网站上疯传的两人被挟持的视频,据她所知也被强制撤下了。如果不是她今天自己爆出来这件事,大概还没有人知道她的样子。 罗安深知道,这是甘延卿的保护,不管是出于网络舆论带来的消极影响还是对她人身安全的担心。 弯弯和高雅护着罗安深从后门离开,谁知道后门也有人堵着。 于是,三人决定‘狸猫换太子’然后‘调虎离山’。 弯弯换上罗安深的衣服引开后门的人,高雅再掩护罗安深离开。 计划很顺利。 但是,罗安深和高雅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却扑了空,收拾病房的护士告诉她们甘延卿已经出院了。 高雅打电话给萧方远一问才知道,甘延卿上午已经办理出院,现在住在和她们同一家酒店里。 高雅没说多久就把电话递给罗安深,她指着手机一边用嘴型跟罗安深解释:是甘延卿。 罗安深接过电话,深呼吸,“喂?”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低沉又蛊惑:“傻瓜,怎么跑去医院找我了?” 罗安深心口忽然热热的,声音也自觉变得轻柔:“我有话想跟你说。”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这么急着要给我答案?如果是不好的答案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听?” “不可以。”罗安深顿了一下,低声说道:“不是不好的。” 罗安深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甘延卿愣了一下,复才说道:“那...你回酒店来找我?” 罗安深还没来得及答应,甘延卿却忽然说道:“小乌龟,你确定你准备好了?你想清楚。如果你今晚来,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挑战我的定力。” 127,接受(中) 夜色如墨,微风轻轻刮过,甘延卿站在阳台,他刚刚与罗安深通完电话,嘴边还挂着笑意。 想起刚刚罗安深在电话里说的话,笑意止不住地出来。 他的小乌龟开窍了。若不是有‘客’到访,他倒是恨不得开幕式结束后就等在现场亲耳听到她的答案,更不用想法设法让她今晚不能来找他。 身后传来萧方远小声的询问:“少爷,安深小姐要来的话,咱们是否要转移地方?” “不用。她是胆小鬼,今晚是不会来的。”甘延卿转过身敛去嘴角的笑意,声音淡淡地道:“进去吧。别让客人等太久。” “是。”萧方远思虑片刻,又说:“少爷,我还是派人在酒店看着,若是让安深小姐碰到那人就不好了。” “嗯。” 甘延卿推开玻璃门,走进房间。 富丽奢华的总统套房,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清俊儒雅的男人,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聊,他手中正拿着一本报刊在认真翻阅,远远望去是有些书卷气。 那男人听到甘延卿靠近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直问道:“安深来的电话?” 甘延卿并不打算隐瞒,相反地,很愿意告诉他:“是。我前几天问她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跟我在一起。” 甘延卿见那男人翻书的手一颤,页面停在那张白狼追逐一男一女的画面上。他继续说道:“原本是让她在开幕式结束后告诉我答案的,结果我却放了她鸽子。” 叶西臣抬起头,望向甘延卿,表情有些僵冷,“那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甘延卿眼神凛冽,周身散发警惕,声音瞬间没了温度:“我应该如何理解叶三少爷这句话?” 呵,正是扰乱的时候么? “对于安深,你既自信又害怕。你很矛盾。”叶西臣合上报刊,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一丝冷笑:“在接完安深的电话进来之前,你是紧张的,在你还不知道安深的答案前,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有威胁。所以,你在安深发现我之前带走我,你不希望我的出现干扰她的选择,你希望直到她作出决定前,都处于你精心安排的坏境中。” 甘延卿淡笑:“看来分析人是你的职业病。” “但是,你接完电话回来,心情变轻松了,甚至主动跟我提及你和安深的事情。我想,安深那通电话一定有你想要得的讯息,或是,你已经确定了她的心意。所以,我来的正好,不用劳你回国再来向我宣誓主权。”叶西臣继续说道:“我这次来伊斯坦布尔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确定安深的安全,二是来找你。” 甘延卿心中佩服叶西臣把事情分析地透彻,却又担心他分析地太透彻,让人不安。他收敛情绪,“哦?不知道叶三少爷为何找我?” 他自是能猜到叶西臣此次来是因为什么事,只是,所有关于罗安深的事,他都需要小心翼翼。 “你一直在调查安深。” “是,不过至今为止还没调查出个苗头,因为有人一直丛中阻拦。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整改罗安深户籍资料,阻拦我调查的人就是你们叶家。”甘延卿似笑非笑道:“或许,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坐在这里,便是带来了你想知道的事情。不然,甘少爷以为你的人能那么顺利就把我带过来?”叶西臣一顿,接着道:“只是,告诉你之前,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确认。” “什么事?” “你在来上海任职之前,是否早就认识安深?”叶西臣接着补充道:“当然,不算香港那一次。” 甘延卿挑眉,默了半晌,答道:“比你早。” 叶西臣却疑惑了,“可是,安深身边没有一个人认识你,更没有和你有关的记忆!” “因为,我和她只见过两次,算上香港,三次。每次时隔三年。算起来,我认识她九年了。” 只是,罗安深却不一定记得他。 因为,每一次,都是她先消失离开。 128,接受(下) 叶西臣显得有些紧张,“你三年前在哪见过安深?” “蓉城。” 甘延卿清楚地记得三年前蓉城那场大雨,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那个冲进雨里撞倒他的女孩,那个好不容易才出现却又消失不见的女孩。 “果然...”叶西臣低喃,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第一次见她...是在哪里?” “蓉城。”他一双森冷的眼眸泛着寒光,冰冷的声音中带着警告的意味,“所以,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所有人都告诉罗安深,她是渝市人;为什么,你们所有人要告诉她一段编造的记忆;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让她找回记忆!难道你们想让她就这样过着一个虚假的人生?!” 甘延卿仍是记得在无人区的山洞,罗安深那样无助的神情。 “虚假的人生?”叶西臣冷笑,“甘少爷,你告诉我,什么是虚假?什么又是真实!如果记忆是把利剑,是不是要让它刺破一切,那才叫真实?有时候,戳破真相未必如你所想!” “即使记忆残酷,罗安深也有知道的权利。你们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她,一昧的保护,难道就是她想要的?” 叶西臣不回答他,自顾说道:“算算时间,九年前,你第一次见到安深。她那时一定很安静,无法与人交流,所以你那时一定不知道她的名字。你所说的第二次,三年前,她那时很惊慌,很焦躁,她自顾不暇,所以你依旧不知道她是谁。我不知道你们两次在哪里相遇,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们两次相遇,她都在生病。很严重。” 甘延卿一怔,关于他们的相遇,叶西臣全说中了。 他第一次遇见罗安深是在医院,那时的她美丽又安静,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甘延卿问:“她生了什么病?” “重度抑郁症。”叶西臣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对他说:“这里面有你想查的所有事情,包括安深为什么会生病,全都记录在列。除了安深的记忆,资料仅此一份。甘少爷,我希望你知道,我把这份资料交给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希望这件事止于你。我想,你也希望看到安深可以生活地幸福。” 甘延卿接过文件袋,也不着急打开,神情严肃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立刻停止对安深的调查,不要再惊动更多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有自己的印迹,我可以整改安深的户籍资料,但是没办法清除别人的记忆,资料虽然仅此一份,但记忆不是。”叶西臣说:“你看过文件就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甘延卿:“她...还在生病吗?” “她的病源于她的记忆,生不生病,你可以决定。”叶西臣站起身,从沙发上拿起深色的连帽外套穿上,语气十分潇洒:“我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时间差不多,我也该走了。” 甘延卿跟着站起身,问道:“你不见她?” “开幕式上不是见过了?她很好。我只要确定这个就行。”叶西臣笑笑,“况且,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出现只会让她为难,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为难的人,就是她。所以,照顾好她,早点结束早点回国吧。” “照顾她这件事,无需任何人来交代我。” “你也无需急着向我宣誓主权,我总归还是她的朋友。” 甘延卿笑道:“你果然像她说的一样。” 叶西臣停下脚步,看着甘延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她说你很克制,做事情通常点到为止,不会让别人不舒服,也不会让自己不舒服。” 叶西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拉起衣服上的帽子带到头上,转身往门口走去。 萧方远跟上去:“叶少爷,我送您出去。” “不用。”叶西臣开门离开。 萧方远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甘延卿,“少爷?” “随他去吧。”甘延卿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对萧方远说道:“等叶西臣出了酒店,你再派人去接应,看他要去哪里,送他去。” “是。” “你最近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好的。少爷有事给我电话。” ······ 酒店走廊尽头,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女子,一个娇俏,一个素雅。 高雅堆着坏笑转头问身后的罗安深:“要不要我帮你去敲他的门?” 罗安深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不准胡闹!” 一个穿着连帽外套的男人从她们身边经过,径直走进电梯。 罗安深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转头望向电梯,电梯门却已经关上。 电梯内,叶西臣摘下帽子,露出清俊的面容,他笑着,从未有过如此苦涩的笑容。 刚刚经过罗安深身边时,他究竟是做了怎样强大的思想斗争才能压下将她揽入怀中的想法。 罗安深说得没错,他的爱从来就是克制的,所以,即使他不许,他也即将失去她了... 129, 甘延卿一夜没睡。 他睡不着。不,是根本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一串串冰冷的文字,那些文字似乎都长着尖锐的棱角,字字锥心。 他索性不睡,搬张长椅坐到阳台上吹了一夜的冷风。 昨夜下了雨,名副其实的冷雨夜。 此刻,天刚蒙蒙亮,微风里还夹着温润的湿气,围栏上蓄积的雨水像间断的音符,一滴一滴,一声一声,滴落心间。 嚓— 甘延卿擦燃火柴,点着含在嘴里的香烟。猛吸一口,却让他皱了眉头,将嘴里的烟雾全吐干净。 烟味变了,怕是沾了一夜湿气,烟草也潮了。 将烟扔进一旁桌上的白瓷花瓶,桌边是叶西臣带来的那份文件,在那中间躺着两包烟盒子。 即使过了一夜,仍然能看得出甘延卿此时的焦躁,他又翻了翻桌上那两包烟盒子,全空了。心中的焦躁更是难耐,站起身走到围栏边,用力地深呼吸几口才缓和了些。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 甘延卿急忙走过去,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嘶哑:“喂?” “看来你在等我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很肯定,接着笑道:“抱歉,我刚下飞机。” “还有多少人知道?” “什么?” “安深的过去,还有多少人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道:“我原以为只有名单上的人知道,但是,却多出你一个意外。我无法保证是否还有别的意外,但是,不管有多少人知道,只要安深不知道,这段记忆就永远只是一段尘封的秘密。” “你们叶家有多少人知道?” “你放心,叶家只有我知道。”叶西臣一顿,平静地说道:“你现在理解我们的做法了。” 甘延卿说:“她必须忘记,只有忘记才能重生。” “我们能保证一个失忆的人无法记起从前,但是无法保证从前的人不会闯入她的新生命,请你始终谨记,她不能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她已经躲了八年,不要让一些不必要的新闻风波将她暴露在人前。这八年,不止是你一个人在找她。” 甘延卿微怔,很快又恢复如常:“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及时撤下国内的视频。回国后,我同安深请你吃饭。” “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向我宣誓主权的机会。”平淡的语气掩盖了叶西臣无奈的苦笑。 “我从来不吝啬提醒别人趁早认清现实。”甘延卿淡笑,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严肃道:“那份文件,我不打算归还于你。” “东西给了你,自然随你处置。” “好。那我便烧了。” 电话那头的叶西臣刚出了机场,听到这句话摇头笑笑,配合道:“烧吧。” 他挂上电话,走到路边拦计程车。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正有一群外国人举着灯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英国。 也不知道在欢迎哪个重要人物。 ······ 火苗自文件的左下角开始向上蔓延,燃烧过的地方都化为灰烬,有的掉落在白瓷花瓶中,有的随风四散。 甘延卿播出电话,手机刚接通,他就开始吩咐:“老萧,从现在开始,时刻关注国内国外的网络新闻,一旦出现关于罗安深的新闻,立马撤下。还有,停止调查罗安深。” 叮咚— 有人按门铃。 甘延卿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一边对着手机说:“马上帮我查一下,叶西臣昨晚的飞机去了哪里。查到马上告诉我。先这样。” 手机那头传来回答:“好的,少爷。” 挂上电话,甘延卿刚好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只见罗安深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仿若一束明媚的阳光。 她说:“一起吃早餐吧。” 甘延卿觉得自己一夜的焦躁全部消散在这片阳光里,他忽然笑了,一下子将她拉入怀抱。 “好的,mysunshine。” 130 罗安深埋头翻看着菜单,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心不在焉? 因为从进酒店餐厅开始,一直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而这道目光来自坐在她对面的男士,甘延卿。 昨晚被他电话里那句不怀好意的‘威胁’止了步,回到酒店房间后又怕自己胡思乱想失了勇气,所以早早地就睡了。 今晨,天刚亮,她就去敲了甘延卿的房门。 谁料,她原本是打算告诉他自己的答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起吃早餐’,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甘延卿却是刚一见她,就把她抱了个满怀,害她大脑短路,稀里糊涂地就跟他一起来了酒店餐厅用早餐。一落座,她真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菜单里,这菜单一看就是一刻钟,愣是一页也没翻过去。 甘延卿看她看得明目张胆,她看菜单看得心不在焉,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偏偏也没人来催他们,当真是各怀心事… 又过了一刻钟,大抵是服务员有些看不下去,过来亲切询问:“冒昧打扰两位选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两位吗?” “额...”罗安深从菜单里抬起头就见女服务生满脸微笑地看着她,顿时有些尴尬,脸颊有些发烫,转过头看甘延卿,后者却还专心致志地望着她,眼里全是赤果果的暧昧,见她看过来,微微偏头,对她勾起唇角笑了。 这人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颜值,这是在迷惑她啊~ 妖孽啊!妖孽! 罗安深这样想着,慌忙收回视线,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甘延卿。 好歹是大庭广众,要懂得收敛嘛! 甘延卿笑笑,对服务生耸耸肩,说得很无奈:“菜单在我太太手里,她对美食通常有些选择困难。” 甘延卿的话落入罗安深的耳朵里,这下连耳根都发烫了,想解释又觉得解释的意义并不大,只能瞪着眼睛又羞又恼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笑意确实愈加明显了。 服务生马上堆满了笑容转头问她:“甘太太,是否需要为您推荐一下我们的特色菜品?” 罗安深将菜单推给服务生,尴尬地笑笑,“好...好啊。” “像这道菜,比较清淡,很适合作为早餐…” 甘延卿全程享受地看着罗安深又尴尬又无奈的模样,她做不了选择的时候有皱眉咬唇的习惯,在他看来是可爱无比,眼神愈发宠溺,嘴角也挂着温柔的笑。 他们旁边桌正好坐了一对夫妻,女的正好看到这一幕,转头就跟自己男人抱怨:“你瞧瞧人家老公,陪老婆来吃早餐,看着老婆的眼神都快滴出蜜糖来了,又宠又苏!你呢!我一大清早的叫醒你跟叫死猪似的!好不容易来旅游一趟,你就搁酒店里睡得昏天暗地…” 这边罗安深点完餐正好听见旁边桌的女人在抱怨她面前的男人,有些好奇地望过去,正好对上那个满面倦容男人的眼神,两人均是尴尬地笑笑,移开了眼神。 罗安深小声地埋怨甘延卿,“你看你干的好事!” 131 甘延卿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还没做?你刚刚说的那个...我什么时候是你太太了?我明明都还没有给你我的答复...” 甘延卿微笑:“你已经给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你来找我吃早餐就是最好的答复。”甘延卿忽然认真道:“安深,我很高兴,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罗安深脸颊通红,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都还没说...” 甘延卿握住罗安深放在桌面因为紧张而握紧的粉拳,直视她的眼睛,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却极具磁性:“罗安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个傻人。她很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和情绪,如果她要拒绝一个人一定不会选择在清晨,因为那会影响那个人一整天的心情,她不会那么做。而且,我记得昨晚某人告诉我,答案不是不好的。” “你才是傻人呢!” “不过,尽管我猜到了,我还是想听你亲自告诉我,你的答复。” “是啊,你猜到啦!但是,不是我说的,所以不算数!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复!”罗安深故意抬了抬头,眼里全是光芒,鼓起勇气道:“甘延卿,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 罗安深刚说完就后悔了,她不是后悔答应甘延卿,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想一想措辞!什么“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她怎么说得出这么老掉牙的偶像剧专用台词?! 罗安深为了这么句不经大脑思考而临时蹦出来的台词,肠子都快悔青了! 甘延卿显然没有察觉出罗安深的懊恼,他更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脸上尽是温柔,只是那望向罗安深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里心疼,再一看,已经被宠溺替代了。 好。谢谢你,那我们交往吧。 甘延卿说,“吃完早餐,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甘延卿说出关键词,“攀岩高手。教堂。” “那算哪门子的约定?你先趁我不在,偷偷地赢了比赛,又伙同高雅要给我一个惊喜,结果没有‘喜’只有‘惊’,我们还差点为此送命。你还打算去那个不祥之地?” 罗安深至挟持案以后就把那个荒废的教堂视作不祥之地。就是在那个地方,甘延卿差点没了命,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那个枪声环绕的夜晚,他持枪跪在地上,身上那件白衬衫染了一朵慢慢绽放开来的妖艳红牡丹。 “你就不想知道我原本在哪里给你准备了什么?” 罗安深有些犹豫,“那你准备的东西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我现在对那个地方心里有阴影。” “不能。只能在那里。” 罗安深皱眉,“什么东西非得准备在那里?” 甘延卿笑道,“秘密。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但是,那个地方不是已经被警察封锁起来了吗?还能进去?” “呵,我是谁!” 某些人傲娇了。 132 “吱—” 厚重而又古老的门被推开,门板上海留着清晰可见的子弹印记。 甘延卿踏进门内,忽然觉得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转头一看,始作俑者罗安深正拽着他的衣尾,他定制版的黑色衬衣已经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罗安深紧闭着双眼,脚下缓慢地挪着小碎步,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怂。 其实,刚刚站在教堂外面她就后悔了,看到教堂门前残留着那晚的些许血迹,脑海中瞬时就闪现出那个被爆头击毙的金发女郎。 罗安深忽然想到以前陪俞子美看一个讲超自然现象的节目,他们说人生来就与生具备一种能量,活着的时候看不到,死后这个能量会化成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说白了就是人的鬼魂。 罗安深不是迷信的人,但是胆子小,天生就怕阿飘,尤其害怕那种会让人一惊一乍的精神刺激。一想到这里死过人,她就腿软,她闭着眼睛并不是不敢看,而是在心中默念祈祷: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无疑,这个荒废的教堂在她心中的阴森层度已经上升了好几个阶层。 甘延卿见她这幅小怂包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忽然心生一计,猛地凑上前去大喊一声:“罗安深!” 结果伴着一声惊悚的尖叫,某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罗安深真的被吓着了,睁开眼发现是被甘延卿整了,觉得丢人,面子上挂不住,有点恼羞成怒:“幼稚鬼!” “哈哈哈哈!”甘延卿笑得前俯后仰,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来我又解锁你一个新弱点!” “恶趣味!” 甘延卿伏低身子,在罗安深耳边用气音阴森地说:“罗~安~深~,胆~小~鬼~” 罗安深后背一阵森寒,不甘示弱地威胁道:“你再吓我,我就回…啊呀!你放我下来!” 她的威胁还没说完就被甘延卿一个公主抱,抱进了教堂。 “你怕是忘了我的规矩,开了头就别想中途开溜!”甘延卿微微低头在罗安深耳边轻声说:“你既然招惹了我,我就没打算放过你。我的女朋友。” 同样的一句话却是不同的情境和不同的语气,分明还是他有些霸道的威胁,此刻被他说出来却似温柔满格的情话。 罗安深嗓子干干的,脸颊又红又烫,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无措地躲闪着总是与他相逢的眼神。 她被撩到了... 教堂里漆黑一片,并且越往里走越黑,明明是大白天,却像是没有星辰的黑夜,一片寂静。 两人逐渐熟悉四周的黑暗,甘延卿抱着罗安深进到教堂的最里侧,十字架的下方,那夜甘延卿被两把枪同时指着的地方。 罗安深被他放到地台上,接着见他拿出手机打开探照灯快速扫视了一遍周围,像是在确定什么东西的位置。随后,他拿出一根红色蕾丝飘带。 “这个!”罗安深指着他手上那根红蕾丝。 甘延卿知道她还记得,这是她参加荷尔蒙舞会戴的那根红色蕾丝,当时他扮作夜礼服假面混在人群里和她跳了第一曲辛克莱尔舞。 甘延卿把红蕾丝放到罗安深眼前,说道:“闭上眼睛。” 罗安深往后躲闪了一下,有些不安:“又要给我惊喜?” 甘延卿把她抓回来,将红蕾丝覆盖在她眼睛上。他靠在她肩侧,小声向她保证:“相信我,这次没有惊只有喜。” 133 黑。一片漆黑。 这是罗安深戴上红蕾丝后最直观的感受,因为看不见而更加不安,只能从手中传来的温度获取安全感。 手中忽然一空,罗安深反应迅速地将它抓住,紧张道:“你要去哪儿!” 甘延卿也没想到罗安深反应这么快,他才刚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就被两只软绵绵的小手飞快地捉住了。而且,这两只小手的主人此刻还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尽管她现在看不见。 “别怕,我只是去拿个东西。你乖乖站在这里等我。”甘延卿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松,慢慢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 谁知道那双软绵绵的小手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捉得更紧,不打算退让的样子,“你去哪里拿,我跟你去!” 罗安深一边说着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小碎步,以示自己的决心...忽然,耳畔一热,她身体一僵,几乎当场石化。一个湿软的物体轻轻勾勒过她的耳朵,接着耳垂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 “乖。听话。不然…”甘延卿又轻咬她的耳垂,表示惩罚。 罗安深惊得立马自觉地松开了他的手。 甘延卿贴在她耳边说:“啧。怎么办?突然想让你拉着我不放。 “流氓!”罗安深又羞又恼地低喃。 “也就对你一个人耍流氓。”甘延卿轻笑,语气温柔:“在这里乖乖等我,在我没有说ok之前不准偷偷摘掉蕾丝。” 罗安深点点头,还是补充了自己的要求,“那我叫你,你得回答。” 甘延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好~” 黑暗中,只听见一个平稳的脚步声向一旁的角落走去。 “甘延卿。” “在。”声音离得不远。 不过几秒,“甘延卿。” “在。”声音远了一些。 脚步声越来越远,罗安深又喊:“甘延卿,还没拿到吗?” 远处传来戏虐的笑声:“亲爱的,你是离开我就感觉度秒如年吗?” 罗安深止了声,在心里喃喃着他刚刚极其自然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亲爱的? 远处那个声音笑道,“我拿到了!” “那我可以摘掉蕾丝了吗?”罗安深问。 “还不行!等我说ok,你才能摘!”声音再逐渐靠近。 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罗安深忽然有些紧张,等待着她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甘延卿停在罗安深两步远的距离处,说道:“ok!” 罗安深摘掉蕾丝的那一刹那,甘延卿同时揭开手中的盒子。 一片黑暗之中,如同魔术一般,甘延卿手中的盒子里飞出无数只萤火虫,那一粒一粒,一团一团闪动着的黄色萤光,就像特效里散开的光效粒子,又像刚刚落入银河里的繁星。 罗安深找不出能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美,更找不出形容词来表述此刻的心情。 她只感觉一颗心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温暖得就快溢出来了。 萤火虫盘旋在两人的周围,借着依稀的光,照亮了彼此的面庞。 甘延卿:“扯旗山上的白雾缭绕没能让你看到期待的夜景,相比满天繁星我还是更想给你满天流萤。” 他竟然还记得,那个荒诞的夜晚之前的片刻浪漫。 罗安深“噗呲”一笑,“那是因为你没办法把星星摘下来。” “喂,罗安深,你过分了啊,此情此景你不为我的浪漫感动地热泪盈眶就罢了,居然还想让我摘天上的星星!那么随处可见的东西我能当作惊喜来送给你吗?未免太没诚意。” 罗安深一愣,旋即大笑出声,原本以为甘延卿要抱怨自己一番,结果...都是套路。 “谢谢你为我准备的惊喜。”笑罢,罗安深认真地对他说:“我很喜欢。” 甘延卿笑道:“别急。还有一个呢。” “还有?” 罗安深又见甘延卿从盒子里拿出一支喷雾,走到墙边开始挥舞手臂。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萤火虫随着他手臂的挥舞开始一只只飞过去,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停在墙壁上。 他在写字。 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蜂拥过去,甘延卿停下手中的喷雾,由萤火虫组合起来的三个字跃立在罗安深的眼前。 甘延卿用喷雾写下的是,喜欢你。 正在发光的‘喜欢你’。 罗安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她不是石头,这段时间甘延卿为她做的,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刻心中的感动更是无以言表。 罗安深惊奇地问:“怎么做到的?” “秘密。” 甘延卿走到她的面前,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很轻很温柔:“被感动了是不是?” 罗安深顺从地点点头。 “那我就成功了。”甘延卿笑,手指磨蹭着她粉嫩的脸颊,“你以前说的没错,我一直对你别有居心。我想把你变成我的,我一个人的。所以这次的伊斯坦布尔之行是我给你的陷阱,我要把你困在只有我的环境里,让你动摇,让你心动,让你为我卸下心防。” 他笑得那样好看,“你喝醉的那晚的确跟我说了什么,你为俞子美难过,为叶西臣而哭,你在动摇,我知道那是我最好的机会,所以让你马上离开那里。显然,那是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只是,那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在我的预料之中,那差点要了我们地命,差点成为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可是现在却是我最感谢的一件事。我多感谢那一枪,让我知道,我豁出命喜欢的女人也可以为了我连生死都不顾。如果不是被挟持,我大概还要想出无数个方法才能让你愿意踏出这第一步。你不用急着回应我的感情,你只需要跟着我,享受并且接受。” 甘延卿与罗安深额头相抵,“请多多指教,我的女朋友。” “请多多指教,我的男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甘延卿慢慢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向那朝思暮想的嘴唇。 吻逐渐加深。 黑暗中,围绕在两人身边的满天流萤和那不断闪动的文字都在宣告两人此时的甜蜜。 唇齿之间,溢出甘延卿的甜蜜告白:“罗安深,我喜欢你...非常。“ 甘延卿,我也喜欢你...非常。 -----我是分界线------ 渣渣的码字速度实在对不起大家呀~ 要开始齁甜齁甜了。。。 不过,齁甜开始了,,,离虐还会远吗? 晚安。好梦。 134 罗安深知道甘延卿是个行动派,却不知道这人居然还是个‘先知’。 比如说,现在。 拉开故乡小馆大门那瞬间,罗安深就被眼前看到的情景吓住了,发愣的同时喃喃道:“甘延卿,你身边怎么处处都是陷阱呢?” 甘延卿笑着揽上她的肩头,说道:“怎么不是处处有惊喜吗?” 两人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横幅,上面是一副对联,字迹行如流水,笔底春风。 只是这对联嘛...不说也罢。 上句:恭喜甘甘!你有女朋友啦! 下句:恭喜安深!你有男朋友啦! 横批:恭喜两位! 真是...好直接的祝福... 忽然从横幅背后钻出几个身影。 只听“嘭嘭—”作响。 几罐手拉礼花在两人头顶绽放,罗安深看着落满身上的五彩丝带,笑得十分官方。 眼前的横幅随着响声落下,罗安深官方的笑容也随之僵硬在脸上。 原本极有中国特色的餐厅已经陷入了粉色的气球海洋,墙面上竟然还贴着由金丝边字母气球组成的“fall.in.love”以及“i.love.u”和“destined.love”,桌上的心型蛋糕配合着闪耀的霓虹灯,无一不在述说着粉红少女心。 再看看眼前这些人:道琨(老怪),苏敏芝(老板婆婆),高雅,萧方远。 这俨然是要举办一场庆祝派对,而她,恰好是派对的女主角,一个毫不知情的女主角。 只是,她和甘延卿确定关系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并且两人全程在一起,他连单独打电话的空隙都没有。但是,罗安深知道甘延卿的脾性,这种事情没有他的授意,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更何况这么多东西,从准备到布置,几个小时根本不够。所以,这一切一定早有预谋。 罗安深不禁莞尔,这人究竟是觉得自己魅力太大?还是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 当然。她两样都不会承认。 勉勉强强算他个‘先知‘的名头吧。 苏敏芝首先走过来拥抱了罗安深,欣慰道:“我的乖女孩,不枉甘甘为你费了那么多心思,能见证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刻,婆婆真是高兴!” “谢谢婆婆!”罗安深用余光瞥了眼甘延卿,四目相交,她笑道:“有您见证,我也很高兴!” 高雅也走到罗安深身边,眼睛红红的,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想象地太煽情了些,笑出了声,“忒夸张了!我竟然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罗安深立马纠正:“嗳,你这确实夸张了啊!谁是你女儿啊!还有!谁嫁了啊!” 三个女人围在一起乐呵呵的,温暖又和谐。 到了男人这边,就缺了那么点什么。 道琨手拍在甘延卿地肩上,说道:“你算是得偿所愿了,答应我的字还没给呢!” 甘延卿啧道:“我还没来得及嫌弃你写的这幅对联,你倒是先问我要起字来了!你这水平倒退地厉害呀!” 萧方远抢先一步解释道:“少爷,这幅对联是高雅小姐想的,说是比较直接。道先生写的对联没挂出来。” 甘延卿轻咳一声,心想自家秘书咋就那么喜欢打他脸呢!接着问道:“对联在哪儿?给我瞧瞧。” 萧方远立马去取了来。 上联:对对鸳鸯鸟易散。 下联:双双有情人难分。 甘延卿看后,笑了:“会选。” “那可不。” 135 等大家挨个跟两人恭喜祝贺一番之后,终于落座说起了两人未来交往的事情。 就这个派对的事情,罗安深直问甘延卿:“噢,你原来事先就安排好了这场派对。只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万一我临时变卦了呢?” “我这么优秀,你有不答应和变卦的理由吗?” 他可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罗安深趁着有人作证,跟甘延卿约法三章:“第一,甘延卿不能再威胁罗安深,要尊重她爱护她;第二,甘延卿不能再以工作为目的给罗安深设陷阱;第三,敲黑板!划重点!不能在公司公开恋情!” 甘延卿:“前两个都答应你,最后一个不行。” 罗安深急道:“为什么不行?只是不在公司公开而已,私下我们还是情侣关系啊!” “这是主权问题!” “什么主权不主权的!我有我的自主权!如果在公司公开我们的关系,那我以后工作起来会很不方便!况且我现在还是你的私人助理,你让同事怎么看我?我又怎么去带好一个团队?” “哪里不方便?你是我的女朋友又是我的私人助理,正好需要更多的时间在一起。管他们怎么看!你只需要看着我就行!” “公司有规定,不准办公室恋情。你这样就是在逼我辞职!” “我是老板,公司规定我说了算,回去我就把规定给废了!” “就因为你是老板,你才不可以把公司规定当儿戏!废一条规矩很简单,但是,立规矩却很难。更何况,不允许办公司恋情也不是我们一家公司的规定,这是多少公司经历了教训才得出来的规定。你是领导者,应该是在此规矩下带领大家进步,而不是倒退!” “看来你的乌龟病又犯了,制定这套规矩的人迂腐,你也跟着迂腐?” “对,我就是迂腐。反正你选吧,要么不公开恋情,要么我辞职!” “那你辞职吧。我养你。” “你!”罗安深心情复杂,觉得生气,又觉得有点感动,但是仍然不能退让:“这份工作是我的理想,我想做好它。你是我重要的人,我是希望你支持我。你刚刚才说答应我要做到第一条要尊重我的!” “我尊重你,但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围观群众见这对小情侣眼看着争论地快吵起来了,却突如其来地被秀了一波恩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罗安深显然也愣住了,好半天才红着脸低喃道:“谁是你的!” 道琨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对甘延卿说道:“我看你啊,根本是没有安全感!深怕有人把安深枪了去!” 高雅在旁边默默地点头,小声道:“加一。” 罗安深见甘延卿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脸红了又红,在旁边不说话。 竟然...没有安全感?拜托,正常来说,他这个模样这个身份地位,她才应该是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吧? 萧方远:“少爷,我认为安深小姐说得对。现阶段,你们还不适合公开恋情,一旦公开传回香港去,事情就复杂了。在这之前,老爷还在为您取消和简晴小姐的婚约而生气。” 苏敏芝帮腔道:“甘甘,萧秘书说得很对,现在还不到时候。还有,我安深姑娘的脾性你不是清楚的很?认定的事情和人都会坚持的(转头看向罗安深)是吧,丫头?” 罗安深连忙点头,“是!你都说了我是乌龟性子,对我来说,开始一件事不容易,开始一段恋爱,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我既然为你出了龟壳,就不会再自己躲进去,就算要躲,也会带你一起。” 甘延卿沉默了半晌,无奈地笑道:“得。我还能说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帮着我这个女朋友。” 罗安深心喜:“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还能不同意?” 围观群众笑道:“不能!哈哈哈哈哈……” 136 派对结束后,甘延卿拉着罗安深在酒店附近散步,说是想体验一下手牵手压马路的感觉,罗安深起初是不肯的,因为害怕碰到同事,她想着既然已经说定了不能在公司公开,那就要贯彻到底,这些天已经有同事在背后猜测两人的关系…… 走着走着,罗安深一拍脑袋:“糟了!” “怎么了?你这么拍,脑袋疼不疼?”甘延卿把她的手从头上拿下来,“都傻成这样了,别再给拍傻了。” “……”罗安深哭丧着脸,“我昨天在台上感谢你还唱歌来着,你说他们会不会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我们的关系啊!” “我们不是今天才正式确立关系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罗安深点头笑道:“也对,在没有正式公布开我们的关系前,一切都只是别人的猜测。明星都这样!” “嗯,不过你昨天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或许就是在向我示好,对我有意思,迷恋我。啧,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甘延卿低头凑近罗安深,“比如说,眼神和下意识的想要获取亲密接触。” 罗安深伸出拳头抵在甘延卿的胸前,将他推远,理智地说:“甘先生,你真棒。” 甘延卿刚露出笑脸,就听到她说:“你提醒我了。以后在公司不准用现在这种眼神来看我,一定要像看待普通员工那样看我,你要记住,在公司,我们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不可以有过分的亲密接触!” 甘延卿的笑容憋了回去。 “还有,我强烈要求回去上班以后,把我的座位重新安排一下。” “为什么?!”甘延卿开始有反抗情绪,“我认为你现在的座位非常好!” “员工来来往往的走廊上,只因为是在你的门外,所以突然把我的座位安排在那里。除了你抬头就能看到我的位置以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就是它的实际意义!你这个女人!知道我帮你安排的那个座位试了多少次才找到一抬头只看到你的最绝佳角度吗!” 疯了吗?她竟然从甘延卿强硬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委屈? “那个……你还特地算了角度啊?”一张几乎横在走廊中间的挡路位置,竟然还被他计算了角度…… 甘延卿故意板着脸,“罗安深!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罗安深却“噗”笑出声。 “笑什么!我说我要生气了你还笑!” 罗安深却笑得更欢了,“哈哈哈……有谁……生气了……还要专门说出来的!” 甘延卿皱眉,“别笑了。” 罗安深手叉着腰,笑个不停,“嗳,不行。你太可爱了,我笑得停不下来!” “你再笑我就要吻你了。” “……” 罗安深的笑声立马止了,倒不是她怕甘延卿吻她,反正吻都吻过那么多次了,who怕who!只是,罗安深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们走过来。 甘延卿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悦,正要发作,就看到罗安深飞快地与他跳开一段距离,换上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大声跟他说:“是的,甘总!昨天的发布会真的举行的很成功呢!” 甘延卿愣在原地,心想她又怎么了,就听身后传来声音:“甘总,罗总监。” 罗安深亲切地望向甘延卿的身后,一时不经大脑:“弯弯,这么晚还没睡啊?” 余光一瞥天空,晚霞才刚落下而已…… 罗安深的内心已经在捶胸顿足,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脸上却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弯弯愣了半晌,顺着问题答道:“我睡的比较晚。甘总和罗总监这么晚也还没睡?” 得。她这是给自己挖坑。 罗安深傻笑道:“是啊,刚吃完饭,散散步,消消食。你要不要一起?” 罗安深这是打算以退为进,想侧面表现他们两人的关系真的很普通!不信你跟着我们一起啊! “呃……”弯弯下意识地看向甘延卿。 甘延卿一把搂住罗安深的肩膀,笑道:“我们散步散完了,正要回酒店。你原本要去哪儿就去吧,不用顾虑。” 罗安深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动作又不敢太大,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用手肘戳甘延卿的腰,身边那人却如磐石一般。 弯弯自是把两人的小动作都收在了眼里,不过看罗安深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是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将她出卖,”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甘总和总监啦。” 甘延卿说:“去吧。” 弯弯刚一离开,罗安深就颓了,“你怎么不守信用的?” “我哪里不守信用了?” “刚刚。你当着弯弯的面搂着我!” “你信不过弯弯?” “当然不是!” “我当着高雅还抱过你呢!” “可是……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甘延卿神秘一笑,“你难道没有发现,弯弯也是我的卧底?” 这回换罗安深愣住了,少一回想,好像的确有迹可循。“你这个狐狸...”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我保证,不经过你的同意不会公布我们的关系,就算公司有人知道,我也会让他不知道。你对这件事不要那么敏感,容易精神紧张。你瞧瞧咱们早上才在一起,今天就为里这件事争论了这么久,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我们费时间精力去争论的一个事情。 “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你暂时不想公开,我们就不公开。但是拜托你,把你的注意力和心思更多地集中到我身上,我也不想去在意什么主权,但是我需要你给我安全感。” 罗安深愣了愣,“你怎么会没有安全感,正常来说,面对你,应该是我没有安全感才对...” 甘延卿轻叹:“因为我面对的人是你,太在意了,所以总是有很多担心。” “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又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只是这句话,他无法说。“我担心你作为我的女朋友却完全没有自觉!看看你这第一天地表现!啧,也只有你那么不愿意担着‘甘延卿女朋友’的身份了。” 罗安深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马上放软语气:“抱歉,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这样好不好?等我手上的项目都跟完,我就辞职换工作,那我们就能公开啦!” 甘延卿却没答应,只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圈住她的脖子,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你还是先待在我身边吧!” 罗安深急忙追问:“那我的座位呢?你同意换了吗?” “我考虑考虑...” 两人在夜幕下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道微弱的闪光一闪而过,一个急促的脚步快速离开。 ……渣渣又有话说…… 抱歉抱歉,昨天家里来客人,招待到很晚,今天先一更,明天补更。 137 回到酒店,罗安深已经刻意和甘延卿保持距离,并且装作很不熟的样子。但是效果并不如罗安深想的那样理想,在大堂经理用夹杂着土国口音的蹩脚中文对两人喊出:干(甘)先森(生),骆(罗)小姐,湾(晚)上好! 罗安深先是一愣,接着迅速朝大堂经理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前面去了,把甘延卿甩在了后面。 甘延卿倒是很悠闲地跟着,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对着笑脸相迎的大堂经理只微微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罗安深时不时回头瞥一眼身后的甘延卿,而甘延卿的眼神由始至终都在罗安深的身上,这样刻意的疏远,任谁看了都觉得有猫腻。 两人这么小心翼翼,却不知道工作人员今天自由活动都还没回酒店... 罗安深先到电梯口等着,电梯刚上去还没下来,却是急坏了罗安深,酒店大堂是高危区域,不管是进来的还是要出去的都能将两人看个清楚,得赶紧离开! 罗安深这么想着又重复地按了好几下上行键。 “小乌龟,你又在做无用功。”甘延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等电梯的时候多按几下,按重一点,电梯并不会因此而上下地更快一些。” “又?” 是的。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女人在挑选一句话中的关键词时,存在某种信息过滤器。 罗安深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为什么说‘又’?” 甘延卿出乎意料地配合,眼睛平视前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因为你总是试图做些无用功来回避自己的感情。” “…”罗安深无力反驳。 “我们一定要这样?谁都知道我们才刚经历一场生死回来,现在弄得跟不认识一样,你不觉得这样反而更容易让别人怀疑吗?” “...好像有点道理。” “去掉‘好像有点’,根本就是道理本身!”甘延卿转头看着罗安深,正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就听见“叮咚”一声。 电梯门开。罗安深走了进去,甘延卿的手扑了空。 进了电梯,两人才算放松了,总算没眼睛盯着他们了…不对,还有一双。罗安深缓缓抬头,看着电梯上方挂着的监控摄像头,肩膀一沉,微微叹口气,开始在心中同情起那些活在狗仔摄像头下的明星,不论是感情还是私生活都被公然摆在了大众面前,成为吃瓜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身边不就有这么一个?并且她还充当过‘狗仔’的角色,发布了一些某人的‘不雅床照’… 那也是他们的开始。 他们住的楼层不高,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只是,又该轮到罗安深心情复杂的时刻了。 甘延卿果然不是个好打发的主,非要把她送到房间门口,美其名曰:“我要亲眼看见你进房间才放心。” 在罗安深充满警惕又紧张的眼神审视下,甘延卿举起四根手指头,故作严肃:“我就把你送到房间门口。” 但是他很快就给罗安深上了第一堂宝贵的爱情课程,那就是—恋爱中男人的口头承诺是有限时的,如果非要给它安排个时间,那大概是一秒。 当然,原本甘延卿就抱着别的目的发的四。 “我到了,你先回去吧。”罗安深天真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毫无防备地转身刷门卡,并没有疑心身后甘延卿的动向。 嘀--- 门开的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罗安深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条长手臂,手背一热,腰肢被人握住一提,脚下整个悬空,随着一个旋转,门“嗒”一声锁上。 罗安深还来不及说话,一个炙热的嘴唇就贴了下来,“唔!” 甘延卿将罗安深的手牢牢地钳制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握在她纤细的腰上,他吻得有些粗暴,吸吮啃咬,像匹久饥成疾的‘饿狼’,只待着眼前的人儿能将她喂饱。 罗安深并不规矩,一双长腿被甘延卿夹着不能动弹,身体不停地扭动...直到她隔着衣服感受到甘延卿某处激烈的反应才不敢乱动... 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罗安深被吻得头脑发晕,供氧不足,脚发软,如果不是甘延卿及时给她过气,估计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接吻而憋死的人。 她的唇暂时得了自由,“你这个骗子!” “答应了你不公开我们的关系,你总得给我颗糖吃。” 话音刚落,热烈的吻又接踵而至。 甘延卿一把抱起罗安深,吻还在继续,快走几步进到卧室,往床上一倒,整个人覆盖在罗安深的身上,他眼中的欲望越来越浓烈,亲吻也越来越疯狂,手更加肆无忌惮,伸进罗安深的裙底,触到那最后一层阻挡,正要往下拉,罗安深一把抓住他的手。 甘延卿下意识看向床头,确定没有相框之类的重物,才低头看向罗安深,已经有些意乱情迷了,但是她最后残存的一点理智还在努力与他对抗。 甘延卿埋头轻啄一下她的唇,声音已经嘶哑地不成样子,“深深,给我。嗯?” 一举击溃罗安深最后的理智,甘延卿感觉到她的迷乱,她松了手,甘延卿大喜,狠狠地吻住她,而后半坐起身子,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以及右腹上的伤疤。 罗安深的手指轻轻抚摸那伤疤,甘延卿腹部缩紧,感觉像是被千万只蚂蚁袭击,麻酥酥的,痒得有些发疼,“嘶~” 罗安深手一缩,吓道:“弄疼你了?” 甘延卿急急地喘息着,“我是疼,但不是那里,是这里~”抓着她的手向下探去,刚触及那处滚烫,又吓得罗安深手一缩,望向甘延卿的眼中满是惊慌和羞涩。 甘延卿抓着她的手又要贴过去,同时附在她耳边喘息低语,充满了蛊惑:“深深,你摸摸它~” 罗安深脸红透了,同样喘息着回答:“不行~我不敢~” 甘延卿身体受着煎熬,难受得紧,但是第一次,需要时间,他要一切都完美进行,尽管他们在香港已经有过亲密接触,但是,此刻是不同的,是他前所有未有过的感觉,他这三十四年里不是没有过女人,但是从没有此刻的激动与满足,有好几次,他几乎就要受不住了,但是强大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他想让她了解他的身体,然后取悦她,征服她! 但,就在罗安深克服自己握上那处如铁般的滚烫时,伴着一阵突兀的铃声,两人均是一颤。 138 罗安深蓦地松开手,她耳边传来甘延卿沉重的低喘,刚刚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到,手上的力道好像不对...她犹豫了半晌,问道:“你还好吧?” “...嗯。”甘延卿的声音有些隐忍。 破天荒第一次,他居然在她的手中就泄了底,真是糗大了,虽说她手劲是大了些...啧!都怪那通该死的电话! 罗安深见甘延卿趴在自己身上没动,提醒道:“你的手机在响。” “不管它。”他闷声道:“刚刚那个不算。” “啊?” “...没什么。” 罗安深听出他语气中的尴尬别扭,明白过来,想到刚才手中的触感,只觉得脸快烧起来了,支支吾吾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上一下在床上呈静止状态,甘延卿是因为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罗安深是怕自己再有什么语言和动作伤害他的自尊心,但是这手机铃声一直响到现在,不带死心的。 罗安深只好推推身上那人,“你接吧,说不定找你有急事呢。”顿了顿,又说:“还有...那个,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甘延卿这才动了,他半撑起身体,看着身下那张干净素丽的小脸,两边脸颊仍是红扑扑的,樱桃小口微微张着,充满了诱惑,他的喉头滚动几下,身体又有了反应,只是再一瞧那双眼睛,明目清亮,没有一丝杂念,已经没了刚才的迷乱。心中对那通来电的怨念更加深重! 罗安深见甘延卿盯着自己又是一动不动,装作嗓子痒,咳嗽了几声提醒他,甘延卿却是邪魅一笑,伏低身子,贴在她耳边说道:“那你要尽快习惯这个重量。夜还长,我们待会儿重新来过。” 说完他就起身去接电话了,留下罗安深傻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满耳朵都回荡着他那句“夜还长~”。 苍了天了,刚刚是她意识不清,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完全是被他引领着前进,这才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啊,就要全垒打了吗? 不!不行!她一直梦想着拥有一段简单平凡的感情,她其实很传统的,希望感情逐步递进,牵手拥抱亲吻,然后才是最后那一步,虽然那些他们也都做过了...好吧,她承认,从在香港见到他开始,他们的发展就没有按照过她的预期前行。 但是,如果他们把最后一步也做了,她从此以后还能用自己的初心对待他吗?她身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大学时,单纯的室友把自己交给了心爱的男生,结果换来的却是无情的劈腿,证据确凿那男生却还倒打一耙,说室友水性杨花,室友是个傻姑娘,居然选择了原谅,为了挽回渣男把自己的姿态低到尘埃中,甚至为渣男自杀,就因为那是她第一个男人。 她不愿意落入这样的沼泽,说她自私也好消极恋爱也罢,或许她有好几道心门,甘延卿的钥匙只开了第一扇门。她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迎接生命中那个重要的印迹,至少不是现在,不是今晚。 甘延卿根本想不到,他不过去接一个电话的时间,罗安深的小脑袋里已经想象了两人今后各种不乐观的情况。 看到来电显示是:老萧,甘延卿很愤怒,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他知道萧方远要说什么。 甘延卿接通电话:“说。” 萧方远察觉到甘延卿语气不善,但也只是一愣,根本没有多想:“少爷,叶西臣由这里去了希腊,又从意大利转机到了法国,到法国后,我们的人就跟丢了,不知道他人还在法国或是又去了别的地方。” 甘延卿眉头缩紧,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坐起身的罗安深,背过身压低声音道:“你派的人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不会,每个国家都安排新的人接头跟踪。” “那就想办法查,查出他人在哪里,直到他回国!” “少爷,为什么要跟踪叶西臣?这次他来伊斯坦布尔既没有惊动安深小姐也没有找咱们麻烦,他也许只是想单纯地出国散心呢。” “他现在没有给我制造麻烦,不代表以后不会。更何况他和罗安深之间的牵绊以及他对罗安深的了解,存在本身,对我而言就是个麻烦。” “明白了。有消息我再通知少爷。” “恩。还有!以后不许在晚上给我打电话!不对!除非要出人命的大事,一律先发短信给我!我看到后会给你回电话!”甘延卿说得句句咬牙切齿。 萧方远在电话那头愣了愣才答道:“好的,少爷!” 然后只听见“嘟嘟嘟”三声,甘延卿已经挂掉了他的电话。 萧方远看着手机,满心疑惑,究竟是谁惹了他们家甘大少爷?这么大火气! ······ ······ 139 甘延卿挂上电话走回房间,罗安深已经不在床上,抬眼见到洗手间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水声,上前敲门:“深深?” 没人回应。 甘延卿又连着敲了几下,还是没回应,手落到门把上转动,锁了。 突然,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门内传来罗安深的声音:“你做什么?” 甘延卿蓦地笑了,背靠在洗手间的门上,答道:“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在里面。”然后用自己才能听到声音说了句,“我怕你又逃走了。” 门内又传来罗安深不满的声音:“我在洗澡!” 甘延卿愣了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然后,竟然脸红了。“那你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洗手间内,罗安深穿戴整齐地站在浴缸旁边,手里还捂着聚会上高雅送她的新手机,听见门外甘延卿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又把淋浴打开,然后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你说我现在到底怎么办呐!” 手机那头传来高雅憋着笑的声音,“我看你就从了吧!” “我要是想从还能躲在洗手间里跟你打电话求救啊!?” “哈哈哈!”手机里传来高雅的大笑,“罗安深,你真是太怂了!” “赶快给我想办法!” “不行...哈哈哈...你让我再笑会儿!” “你要是现在帮我想办法,我就去帮你打听道森的身份!”罗安深抛出鱼饵。 果不其然,手机那头的笑声立马消失,“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手机那头安静了半晌,霸气地说道:“你想个说法把他给赶出去!” “什么说法?” “这个...呃...不太好想。” 罗安深扶额,“我跟你说,什么说法都不行,更何况他有我房间的门卡,我就算把门给锁了,他都有办法进得来,把他赶出去根本没用!” “你怎么知道甘延卿有你房间的门卡--啧,呸呸呸!”又说漏嘴了。 罗安深此刻并不打算去计较高雅的叛徒行径,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一开始不应该妥协的,这太难想了!”又是半晌沉默,手机那头传来高雅兴奋的声音:“有了!” “说!” “我刚刚发现洗手间的窗户开到最大,你应该能跳出去!” “你房间在几楼。” “二楼。” “高雅小姐,我在七楼!从我这儿跳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再想!” “喔...” “有了!”这回想到办法的是罗安深,“你马上来我房间找我!就说项目活动出了问题,要找我开紧急会议!” 高雅却是吓了一跳,“我不!我这么明目张胆地过去当着他面把你带走,那不是坏他的好事嘛!甘延卿非杀了我不可!” “他哪有那么可怕!有事我给你兜着!” “他不是可怕!是非常的可怕呐!甘延卿也就对着你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罗安深在心里反驳,甘延卿对着她不是威胁就是设陷阱,实在没办法跟“无害”两个字牵扯到一块儿。 140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甘延卿在她这儿也受了不少憋屈事儿,威胁也没有落到实际行动,就连设陷阱也是为了打开她的心门。 罗安深只知道甘延卿是个豪门少爷,其它一切都是从那些五花八门的八卦新闻里知道的,是否真实暂且不说,就连甘延卿在山洞里说的那个“秘密”(甘延卿的过去)也无从确定,但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他的人生,与其说是令人害怕,不如说是无比强大。 这边,罗安深和高雅还没想出逃避方案,外边等着的甘延卿却是有些等急了,上前又敲敲门:“深深?” 罗安深立马捂住手机,大声回答:“怎么了?” “别泡太久,容易缺氧。” “哦,马上就好。” 见门外没了动静,罗安深又接起电话,迅速说道:“快快快!他催我了!”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百用百灵!” “快说!” “喝酒!灌醉!” “我的大小姐!我江湖人称一杯倒!怎么有办法灌醉得了他!” “谁让你灌醉他了!我让你灌醉你自己!你要知道,没哪个正常男人喜欢女醉鬼的,更何况是甘延卿!”高雅开始讲解计划,“是这样,你待会儿出去就…” ······ 洗手间的门终于在半小时后打开了,罗安深穿着白色的长浴袍,,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刚走出来就见到甘延卿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在看杂志,见她出来,微微抬起头冲她笑了。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杂志,拿起一张白毛巾就朝她走了过来。 罗安深忽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双会迷惑人的眼睛。她牢牢地盯着地毯,一双和自己一样的白色拖鞋进入她的眼帘。 接着,那张白毛巾盖在了她的头顶,甘延卿在帮她擦头发,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罗安深有些不习惯,心跳的好快,比两人亲热时还跳得快。于是,她不自觉地王后退了一步,恰好退出了甘延卿的包围,他的手还僵在半空,手里还拿着毛巾。 罗安深看见甘延卿的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立马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甘延卿皱了皱眉,疑惑道:“你不是什么意思?” “不,我是说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甘延卿却笑了,“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先去洗澡吧!”说完就拉着甘延卿,把他推进了浴室,然后关上门! 甘延卿先是愣了愣,随后笑意更深了。他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到罗安深身前,一把揽住她的腰搂到胸前,接着低头亲吻了罗安深光洁的额头,低声说了句:“先别睡,等我。”然后一把扯下她头上的毛巾,对她说,“先借我用用,不然一会儿我得光着出来。” 之后,“嘭”一声,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罗安深受到了“惊吓”,更是一刻都不敢耽误,马上从冰箱里找来一瓶伏特加,开了酒就开始猛灌。 141 只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跟喝水似的,不一会儿,蓝色的瓶子就见了底。 “嗝~”罗安深抱着瓶子打了一个响嗝,好饱,然后晕乎乎地,还没走到床边就倒在了地上。 甘延卿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罗安深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个空酒瓶子,不用想也知道这只缩头乌龟刚刚做了什么傻事。 甘延卿轻轻叹口气,走上前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她的手很自然地就绕到了他的脖子上,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喜爱,将她放到床上时,她如梦低语:“甘延卿…还不可以…我害怕…” 甘延卿轻轻地吻住她的额头,然后睡到她的身侧,抬起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胳膊上,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只要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发香,亲吻她的秀发。 他轻声说着,“深深,我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令你害怕的东西呢?为什么,一件事情一旦跟感情沾上关系,你的第一选择,永远是逃避?为什么逃避不了就要逃走?我今天都明白了,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不让你记起以前,我也希望,那段记忆永远成为你不知道的一个秘密。叶西臣在给你做治疗的报告上有一段话,被封存的记忆不等于它的消失,它只是一副散掉的拼图,保留在身体里的情绪总会受到牵引。 “我知道你不安,害怕,你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那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吗?”甘延卿笑了笑,“结果你这个傻丫头居然把自己灌醉!真是个笨蛋,如果我真的想对你做什么,你把自己灌醉不是更方便我了吗?我想要你是事实,但是,我更愿意等你走近我的那一天。” “呵,明知道你喝醉了听不到,我还在这里自言自语。算了,睡吧。”甘延卿亲吻罗安深的头顶。 晚安,我的深深。 ······ 遥远的英国。 叶西臣按照地址来到一间公寓门前,确认地址无误后,转身去敲紧挨在这旁边的公寓门。 开门的是一个英国小伙,询问叶西臣为什么敲门。 叶西臣指着旁边的公寓问道:“请问,mark.甘以前是住这里吗?” 英国小伙一脸警惕,询问叶西臣的身份。 叶西臣笑了,“我是mark在中国的朋友,他最近出了些状况,我是来了解一下他以前的情况。” 英国小伙笑笑,说道:“他以前的确住在那里没错,不过后来搬走了,至于搬去哪里,我不清楚。不过,我们好歹是邻居一场,他以前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嘛…” 叶西臣会意,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英国小伙拉开封口一看,看着叶西臣的眼神都变亮了,立马让出一条道邀请叶西臣进屋慢聊。 叶西臣依旧笑得很书卷气,委婉地拒绝道:“如果不介意,我请你到附近喝杯咖啡,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 伊斯坦布尔的早晨,与以往的每一个早晨一样,罗安深伴着第一缕照进房中的晨光醒来。 一睁眼,便是一张绝色的面容,她不由看得愣住了。 “早安。”那绝色开口说话。 142 “早…早安。”罗安深别扭地转过头,正面朝上,躺地笔直。 甘延卿抓住她的手一拉,又将她转了回来,声音十分慵懒地说道:“继续看。我喜欢你看着我。” 罗安深被他牢牢地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好像每回两人的相处总被他占去了上风,自己反而缩头缩脑的,以前是不想与他牵扯上关系,现在既然已经牵扯其中,还怕他做什么? “看就看!”罗安深故意瞪大了眼睛,直盯着他。 “有眼屎。”姜还是老的辣。 果然,罗安深一听立马捂住眼睛,低下头,一边揉眼睛一边问:“哪儿呢?左眼还是右眼?” 甘延卿轻笑一声,看着近在眼前光洁的额头,迅速凑近印上一吻,得意地说道:“骗你的!” “幼稚!” 甘延卿挑眉,“怎么?酒醒了?” 罗安深身子一僵,看着甘延卿这周身散发出的欲求不满的怨念,心里暗道不妙不妙,昨晚抱着那瓶伏特加猛灌,愣是把整瓶都喝完了,然后脑袋发晕两眼一黑,啥都不知道了,接着一睁眼就是现在这会儿了。估计,甘延卿昨晚从浴室出来看到她自己把自己喝趴下了,心里肯定憋了一肚子火。(友情提醒,可不止肚子喔~)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头疼,这么一想,更疼地厉害了,手扶着额头,突然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我可以拍你吗?” 罗安深下意识回答:“不可以。现在不行。” “什么不可以?什么现在不行?”甘延卿一脸疑惑。 罗安深抬起头看他,也是疑惑:“你不是问我—” 话还没说完,又钻出一个朦胧的声音:“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罗安深瞪大了眼睛,脸上有些发白,因为她明确地看见甘延卿没有张嘴说话,急切地问道:“你听见了吗?” 甘延卿:“听见什么?你怎么了?” “为什么你听不到?” 罗安深正喃喃着这句话,头一阵胀痛,那些声音似从脑海中回响的一样,又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你的家在哪里?需要我联系你的家人吗?” 罗安深捂住耳朵,却有无数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响。 “你叫什么名字?” “安深,这地方你不该来…” “你回去吧…” “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他还不够嘛!” “只要你们母女离开…” 这些声音到底是什么?是什么!罗安深痛苦地抱住脑袋,一头撞进甘延卿的怀中,难受地低吼:“啊!” 甘延卿发现罗安深的异样,一边抱着她坐起身一边紧张地询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头疼~”罗安深说道:“好多声音~” “什么声音?是不是酒劲又上来了?” 罗安深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响,甘延卿就在她身边,能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弱。 一阵天旋地转,就好像时空颠倒一般,罗安深觉得身体越来越无力,整个人好像跌落入一个黑色的深渊,越往下跌落,周边的声音越是模糊不清,就好似掉落到一个虚拟的空间。 忽然,令罗安深感觉到无力的失重感消失,身边的声音逐渐清晰。 “哗哗哗---” 好大的雨声! 罗安深睁开眼睛,眼前不是甘延卿,也不是酒店,而是一场暴雨,她置身在一场暴雨当中,眼前是一栋高楼,她的身边,地上散落着许多张a4大小的纸,想去捞,却怎么都捞不起来,突然眼前有一个身影撞了过来,还没看清长相,罗安深被撞得往后一退,却又跌入了另一场暴雨中,为什么是另外一场?因为场景变了,她现在正站在马路的中央,身边能听见来往穿梭的车流声,却一辆车也没见着,忽地,一束刺眼的光照来,一辆小轿车正向自己撞过来! 就在小轿车要与她撞上道那一刹那,罗安深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甘延卿担心的面庞,还是在酒店地房间里,耳边朦朦胧胧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甘延卿轻轻地摇晃着她,见她睁眼,一把将她抱起,声音还有些生气:“罗安深!我以后要剥夺你喝酒地权利!” 是酒精作祟么?(酒精:这个锅我不背!) 罗安深轻声道:“甘延卿,我好像想起我出车祸的画面了...” 143 甘延卿突然严肃起来,“你记起来了?” 罗安深坐直身子,摇摇脑袋,“没有,只是一些片段,只是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你想起来什么片段?” “雨,好大的雨,我在雨中好像撞到了什么人,散落了一地的纸,我去捡可是怎么都捡不起来,然后那个人朝我跑过来,没看清脸,我往后退却退到了一条大马路上,有一辆车朝我撞过来。”罗安深又感觉头疼,扶着额头,表情有些痛苦。 甘延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之捧起罗安深的脸,帮她轻柔着太阳穴,问道:“你确定这些都是你出车祸那天的记忆吗?” “不…不确定,但我觉得这是两场雨,两个不同的地方。” “你记起来这些片段来自不同的场景?” “没有,只是一个感觉。但我就有这样的直觉,那是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两场雨。”罗安深肯定地说:“一定是很重要的记忆,不然我不会在那么多记忆里只回想起这两件。” 甘延卿皱眉,“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些?” 罗安深摇摇头,“我是先听到一些声音---脑海中突然出现的。” “什么声音?” “一些对话,别人对我说的话。有个声音说我是扫把星,害死了一个人。还有一个声音,让我和我妈离开,后面的太模糊,记不清了。”罗安深望着甘延卿的眼睛,眼神有些飘忽,声音有些颤抖,“甘延卿,看来我那段消失的记忆里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你或许可以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这是你不打算对我负责任的说辞吗?” 罗安顺口接道:“不是,我的过去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以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有过怎样的经历,那些片段已经让我产生了怀疑,我甚至怀疑我妈给我编造了一个虚假的过去。你懂吗?” 甘延卿捧住罗安深的脸颊,手指轻轻摩擦,眼里全是珍惜:“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人,有过怎样的经历,或是你对自己产生怀疑,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要怀疑,我喜欢的,想要的只是现在的你,此刻的你。你懂吗?” “万一我以前是个杀人犯,是个变态,是个疯子呢?” 甘延卿怔了怔,皱着眉,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疼得罗安深“啊呜”一声,缩了脖子。他不满地说道:“有谁会这么说自己的?” 罗安深撅了撅嘴,小声地答道:“我。” 甘延卿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轻声道:“那我也要你。” 当真是苏进了罗安深的心扉… 没一会,罗安深突然反应过来,推开甘延卿,说道:“你刚前面那话什么意思?” 甘延卿笑了笑,“还想再听一遍?” 罗安深红了脸,“不是刚刚那句,再前面那句!” “有谁会这么说自己?” “不是!还在前面那句!” “那句,有点长。”甘延卿一挑眉,“原来你喜欢听我跟你告白?” “也不是这句!” “那是哪句?” “你说什么不负责任那句!” “喔。你不打算对我负责任的那句!”甘延卿一定是故意的。 “这句话什么意思!”罗安深醒来就检查过,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地穿着,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但是,甘延卿这么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还是能把她给唬住。 甘延卿笑了,他一手拉过罗安深的脖子,说道:“怎么?我们都已经同床共枕了这么多次,你还不打算对我负责?” “我们只是睡在一起,又没有,又没有发生什么。”罗安深越说越不好意思,声音也越来越小。 甘延卿笑了笑,却问:“头还痛不痛?” 罗安深摇摇头,“好像不那么痛了。” 甘延卿又靠近了一点,“酒醒了?” 罗安深不着痕迹地往后躲,“大概,应该,可能,也许醒了吧。” “喔。那我们先把你不确定的记忆片段放一放,先来处理一下我们昨晚的恩怨。”说完,甘延卿忽然一扑,吓得罗安深倒在了床上,而他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正看着她。 “什么,什么恩怨。”罗安深装傻。 甘延卿慢慢伏低身子,眼睛始终盯着她,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的酒量这么好,竟能自己喝完一整瓶伏特加。” 罗安深“嘿嘿”傻笑,“我大概口渴了。” “喔。那现在呢?”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总觉得带着威胁。 罗安深赶紧摆摆手,笑道:“不渴了,不渴了。” 甘延卿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昨晚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吧。” 罗安深一愣,吓道:“这大白天的你就想耍流氓!” 接着脑门上又吃一记栗子。 甘延卿见她捂着额头,气呼呼的样子,坐起身子,又把罗安深拉起来,说道:“看把你吓得!我要是真想耍流氓,就不等天亮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我承认我在这方面是急了点,但我总归是个正常男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当然想要亲密接触。亲热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以后不想,你就跟我说不想,不许给自己灌酒灌得烂醉,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强盗土匪,不会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喔。”罗安深的脸红透了,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打破尴尬的又是一通电话。 这次甘延卿直接接起电话,语气不善道:“看来我还要给你加一条!以后除了晚上,早上也不准给我打电话!” 手机那头却传来一个不算熟悉道声音:“bonjour!mark.” 是那个挟持他们的法国佬。那人把他们丢在无人区,临走的时候还给过他一张纸条,是串电话号码,他让萧方远查过那个号码,是法国一座小镇上的电话亭,最终他没有打那通电话。 没想到,这人却主动打给他。 甘延卿嘴角微微勾起,眼神犀利,说道:“bonjour!” 法国佬:“我早知道你命大,能活着走出无人区。”忽然话锋一转,责问道:“既然活着,为什么没有打那那个电话?” 甘延卿笑笑:“现在我们不是正在通话吗?” 法国佬大笑一声,说道:“怕是你以为这是个电话亭的号码,以为我是故意逗你?” “不,你如果想逗我就不会放我们离开,当然,也许你以为我们走不出无人区,会死在里面。不过,你更希望我们活着。” 144 法国佬:“说说看。” “想必你们现在还躲在某处隐蔽的藏身之处,不敢轻易出门,网络上有你们的照片,国际刑警正追捕你们,只有我们活着,才有办法帮你。即便我不打那通电话,你也会打给我。所以与其说你在等我道电话,不如说是我在等你的电话。” 法国佬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聪明。说起来,你可是我们地一份子,当时若不是你的好枪法,让那几辆警车爆胎,我们逃得也不会那么顺利。” “这构不成威胁。我们还是说一点实在的,一如教堂那晚,我们都是生意人,不做亏本卖,你既然给我打了这通电话,想必有你认为可以与我交换的信息。”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我的确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想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说说看。” “说了我可不就没底牌了?你需得帮我做一件事,我再告诉你。” “我早已经让人给我做了一个采访,采访中提及,我们都是误闯入教堂,而后你我二人协作,你们挟持我们离开是为了救我们,只是计划被突然出现的警察打乱,混乱中,各方立场不明确,你们怕枪战伤及无辜所以挟持我们离开后驱车逃离。”甘延卿说:“这个采访还没有发布。我在等你的电话。” “这故事是否有些牵强?” “除了隐去你们不便人知的身份,都是事实。哪里牵强?混乱的枪战中,没人能确定任何人的立场,哪怕是警察,就算是一时情急错手开枪,那也会变成情理之中。更何况,我只说了这部分,剩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部分润色还得靠采访记者。” “国际刑警那边?” “大众媒体的传播力度会让他们重新来找我录口供的。” 法国佬大笑,“好小子。原来就等着我上钩了。” “那也得鱼饵合你的胃口。当然,也得你的鱼饵合我的胃口。” “那我便把这鱼饵丢给你尝尝味道。”法国佬恢复严肃:“你说的没错,我和我的人暂时栖身在一位朋友家中,恰好我这位朋友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浑厚的嗓音说着流利的英文:“mark,你几时回来探望我?” “义父?” “哈哈哈!亏你还记得自己有个义父!回了香港就没个音讯,我道你是枪法功夫都落下了,怕我找你麻烦,若不是听比尔说了你的事情,我倒是准备过些日子去香港给你松松胫骨!” “义父与他相识?” “有些交情。” “那这件事我便看着办了,义父转告他不必担心。” “嗳,他若是想靠我的面子,早该给你打电话了。他是真有事情与你讲,我把电话给他。”末了又接了一句:“比尔说你有个用命相互的女人,找个时间,带来让我瞧瞧。 甘延卿抬头看了一眼身旁正安静听他讲电话的罗安深,笑了:“好。” 法国佬接过电话:“我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 “原来你在英国。所以你的消息与我有关。” “有个中国青年正在这里调查你,目前还没查到你义父这里,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和地址,如果想要他消失,一句话就行。” 甘延卿心下了然,原来叶西臣去了英国。他说:“不用,那是我认识的人,他想查就随他查吧。这个消息省去我很多麻烦,你的事情不必担心,我会处理。” “既然这样,那就当我欠你一个愿望,如果改变主意随时通知我。还有,我当时说切磋枪法可不是玩笑,当然,是在靶场。” “好。有机会的话,一定让你输一场。” ······ 英国某会馆。 比尔(法国佬)挂上电话,看着身边一身腱子肉的中年英国男人,啧声道:“你这个义子的性格倒与你如出一辙,嚣张得很。竟然说有机会比试枪法一定让我输一场!” “呵,那他可不是嚣张,我这义子的枪法倒是在我之上的。这样,你与我比一场,若是赢不了,也不消与他比了。” “...” 145 罗安深觉得这一定是她所经历过最尴尬的一个早晨。 且不提昨晚的尴尬时刻,就说现在坐在她和甘延卿对面的两个人---憋笑憋得一脸通红的高雅,以及时刻观察着甘延卿表情的萧方远。 四人围坐在一桌,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回头“观赏”这一桌的古怪气氛。 罗安深默默地扶额,不着痕迹地挡住自己笑得一脸官方(尴尬)的表情,回想起半小时前,甘延卿很嚣张地结束了与比尔(法国佬)的通话,接着十分温和(威胁)地对罗安深说:我饿了,你有一分钟决定我们是去餐厅吃饱还是在这里‘吃饱’。 罗安深愣了大概有十几秒然后瞬间跳下床去洗漱,什么酒没醒透,什么突然闪现的片段式记忆,统统抛之脑后。后来回想起来,罗安深却很感谢甘延卿这一次的威胁,分散了她的不安和恐惧……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一开门,萧方远会端端正正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而且是来等甘延卿的!看样子已经在门外站了很长时间! 罗安深当时恨不得关门重来,一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萧方远朝她微微鞠躬,笑眯眯地说:“安深小姐,早安。” “......早。”罗安深尴尬到手抖。 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令她神经绷紧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早安,少爷。”萧方远看着甘延卿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自家少爷突然黑了脸,神色微怒,眉头越发皱紧,再联想到昨夜那不友善的语气,心中了然。看来惹怒他的,正是自己,昨夜那通电话怕是坏了事了...... 甘延卿心里仍有怨念,语气不自觉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方远解释:“有紧急的事情需要跟少爷说。少爷不在自己的房间,我又怕打扰到安深小姐休息,所以就在这里等着。” 甘延卿无语道:“手机是拿来做什么的?” “少爷说除非人命关天否则不要轻易打电话打扰。” “我不是让你先发短信吗!”想到这里,甘延卿就来气,要不是那通电话,他也不会......总之!都怪那通电话! “抱歉,少爷。我有远视,很少发短信。” “......说吧,你要说什么?”甘延卿扶额。 罗安深见两人要说事情,并且气氛有些尴尬,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识相地走开?于是提议道:“那个......要不,你们先聊,我去餐厅点好餐,你们再下来?” “那就一起去吧。”甘延卿自然地握住罗安深的手,同时转头对萧方远说:“要说什么,边走边说吧。” 罗安深却拉住甘延卿,说道:“你们讲事情,我在应该不太好吧。你不用顾及我,我先下去点餐等你也是一样的。” 甘延卿抬手挂了一下罗安深的鼻子,笑道:“就你最多考虑。别忘了,我们是自家人。” 罗安深缩了缩鼻子,还没回话,甘延卿转头望着萧方远接着说道:“老萧,你要说的事情有少夫人听不得的吗?” 萧方远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 甘延卿手指点了一下罗安深的鼻尖,轻声道:“听到了?” 罗安深自是不知道甘延卿心中所想,萧方远了解他,自是清楚什么事情能在罗安深面前说,什么不能。 罗安深只愣了愣,脸颊红彤彤的,视线瞥到萧方远的一脸慈祥的笑容,抬手“啪”地拍掉甘延卿不规矩的手指,亏得他说得出这么多复古又陈旧的词,低声羞道:“谁答应做你的少夫人了。还有啊,公众场合,注意影响,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甘延卿对她耸耸肩,转头又对萧方远说:“少夫人说了,以后公众场合要注意影响,你千万不能在公司中表现出她就是你少爷我未来夫人的模样。明白吗?” “明白。”萧方远回答地一本正经。 罗安深看着这两人一搭一唱的表演,果真是默契的很,狠狠地瞪了一眼甘延卿后就独自前去按电梯了。 甘延卿也不缠着罗安深,他也知道公众场合眼多嘴杂。 他和萧方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问道:“说吧。” 萧方远恢复到一脸严肃:“少爷,该回国了。” 甘延卿皱眉:“是甘家出事了还是霍申甫有新动作了?” “老爷子知道您在这边出了事,已经发了一通脾气,事情本来已经压下去了,谁知道霍申甫拿着新闻去找了甘先生,还开了个董事会议,以少爷受伤为由,借着那些胡编乱造的新闻,要求内地市场的一半职权,说好听了是要辅助少爷,实则是在打击少爷的势力。老爷子本来要把这件事压下去的,但是甘先生昨天却在董事会投了赞成票,霍申甫的人一个星期内就会安排入职,并且,那位空降兵已经确定了职位---安深小姐之前策划总监的位置。” 甘延卿冷笑:“倒是查得仔细,想从我身边的人下手。那个职位只能是罗安深的,谁来都不行。” “但是......下手的人是少爷自己。少爷刚上任那天卸了安深小姐的职,所以人事部那边,策划总监的位置一直是空缺的,安深小姐只是作为少爷的助理在做之前项目的收尾工作。” “......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她。”甘延卿看着罗安深站在电梯前的背影,低声说道:“另外,之前让你准备的新闻采访稿可以发布了。还有,叶西臣在英国,找我们的人给他带句话:消失的拼图回来了,想听故事就回国。” “好的。” 叮咚--- 电梯到了,罗安深走进电梯里朝他们挥手,“电梯来了,你们俩走快一点!有事待会儿再说!” 甘延卿和萧方远跟着进了电梯。 餐厅在一楼。电梯在二楼的时候停下了,门一开就见着高雅站在门外与电梯里的三人大眼瞪小眼,并且,高雅的眼神扫过罗安深和甘延卿时明显带着笑意,但是碍于甘延卿压迫性的气场下,高雅不敢笑也不敢言,憋笑憋到面部表情扭曲,亏得萧方远体贴,还问了高雅一句:“高雅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高雅继续表情扭曲地摇头。 于是,四个人或是尴尬或是搞笑地凑到了一桌,共进了早餐。 并且,在餐桌上,甘延卿宣布,他和罗安深今晚回国,活动剩下的工作交由高雅跟进。 罗安深不由兴叹,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索性还有一下午的时间,能让她去故乡小馆道个别...... ...... ...... 146 ‘离别’这词总是充满伤感的,尤其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在经历了人生中的起起伏伏和聚散离合之后才能明白,相聚是缘分,有今生没来世。苏敏芝(老板婆婆)对此尤为敏感,每当熟悉的人来了又要离开的时候,她总要哭一场的。 因此,甘延卿提前就给罗安深打好了预防针,以防到时吓得罗安深手足无措。 只是没想到,苏敏芝哭是哭上了,却不是因为他们。 故乡小馆今天挂上了‘休息’的牌子,小馆里格外安静,偶尔传来几声抽泣和翻页声---苏敏芝坐在角落里抹眼泪,道琨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每次都会拿本文言文坐在她对面陪着。 随着风铃清脆的响声,刚进屋的罗安深和甘延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罗安深连忙坐到苏敏芝身旁,轻生询问道:“敏芝婆婆这是怎么了?” 道琨抬头与甘延卿对视一眼,均无奈地叹气,几乎同步地举手捂住了耳朵。 接着,不过三秒,“哇”地一声,苏敏芝就转身抱住罗安深嚎啕大哭,吓得罗安深心脏一颤,一动不敢动。 就听着苏敏芝一边哭一边说原由,虽是哭腔,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宏亮,“安深丫头,我们家......我们家的宝贝孙子离家出走了!哇~我的森森啊~” “呃,啊,这个,您先别哭~道森怎么会离家出走呢?”罗安深手足无措,终于明白为什么甘延卿要特意给她打预防针了。她慌忙扭头向甘延卿求救,嘴形说道:“怎么办?” 甘延卿捂着耳朵摇摇头,一副‘我也没辙’的表情。 好在道琨看到了罗安深的求救,出言解围:“森森不过就是偷偷提前回国,被你一说就夸张成离家出走了,你看你把人家安深丫头给吓的!哭个没完没了!” 苏敏芝一听,先是不好意思地松开了罗安深,接着望向道琨激动道:“我们家森森以前去哪儿都跟奶奶说的,这一次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他这么不辞而别不是离家出走是什么! 还有!我哭怎么了!我爱哭!我就哭!最好哭得让你看不了那本古书!每次在我最伤感的时候都拿着那本书坐我对面!也不说安慰安慰我!亏得我脾气好,不然早把你那本书给撕了!” 道琨却不怒反笑,对着甘延卿无奈地摇头,说道:“我这是不是叫作引火烧身?” 甘延卿非常淡定地点头。 道琨接着对苏敏芝说:“道森那小子不是给你留了张字条嘛!他说有很紧急的事必须先回国。又不是不回来,况且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做任何决定都有自己的判断,你伤感归伤感,别总是让小辈们担心。 你爱哭就哭,只是,哭多了伤身,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再有,你的性子我清楚,通常也就自己伤感一会儿就罢了,若是有人安慰或参与才更助长你的情绪化。 所以,我以为陪着你才是最好的安慰,但是干陪太寡淡,顺道能读本书不就两全其美?” 苏敏芝止住了哭泣,心里对道琨这番话很满意,嘴上却还是不退让:“你早这么安慰我,不什么事都没了?” 道琨心想,一句话把责任都怪罪给他了。得,谁让这是自家媳妇儿呢!还是陪了自己大半辈子那种! 罗安深在心中暗暗佩服道琨,更羡慕他们的感情。然后,不自觉地看向甘延卿,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而笑,正要继续滋生火花的时候,道琨打断了他们。 “你们俩正是感情热烈的时候,不去看看美景吃吃美食,约会浪漫一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罗安深和甘延卿对视一眼,生怕说出要走的事情又会害得苏敏芝大哭。 甘延卿把话接过去:“我们今晚回国。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哇~” ...... 伊斯坦布尔的夜晚依旧美得令人心醉,漆黑的天空有繁星点缀,看得仔细些还有一处正闪烁着红色的光亮,不断朝一个方向前行。 回国的飞机上。 甘延卿和罗安深躺在相邻的位置,两人的手一直紧握着。 甘延卿小声问道:“离开故乡小馆的时候,老怪把你单独叫过去说了什么?” 罗安深笑道:“你想知道?” “你不想告诉我。” “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深深,我发现,你偶尔会变得格外活泼。” “你这是贬义还是褒义?” “你想知道?” “你不做亏本买卖,要我拿信息交换,是吧。” “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可恶的甘延卿,竟然学她说话! 罗安深想了想,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把故乡小馆里那幅‘心’字带走却留了副‘命’字在那里?” 没想到甘延卿真的答了,“带走‘心’是因为我的心就在身边,不用继续留在那里。留下‘命’是因为世事无常,生死一瞬。嗯,当然,不同的人能看到不同的意思。我说完了,到你了。” 罗安深想耍赖,“贬义还是褒义你还没回答!” 甘延卿眨眨眼,“夫人,我敢对你用贬义吗?” “不好说。” “好了。说吧,已经回答你两个问题再耍赖,可就真的不好说了。”甘延卿无情地拆穿她。 罗安深脑海中回想起道琨说的话,他说:“安深丫头,延卿是个内心孤单的人,他受了许多苦,外人不知道,只道他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有钱少爷,其中心酸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心里孤独,所以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有心死磕到底的,也不知道这对你是幸还不不幸。 我看得出来,他是对你动了真心的,为了你连命都能豁出去。你虽喜欢他却又远不及他对你的喜爱,我也看得出来。 当然,我和你苏婆婆都想看到你们开花结果的那一刻。 作为过来人,我是想告诉你说一句话:一生太短,少有圆满,能相爱的时候就不要错过。” 默了半晌,罗安深才轻声道:“我喜欢你。” 甘延卿明显一愣,“什么?” 罗安深重复道:“我说,我喜欢你。” 甘延卿心中激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说喜欢自己,一说还是两次!如果这不是在飞机上,他肯定吻到她走不动路! 甘延卿捏紧罗安深的手,说道:“算你过关。” 罗安深笑得眉眼弯弯,但是心中却十分焦虑,随着飞机的飞行,距离越近她的心越慌张。 离开了半个月,终于要回家了...... 147 当罗安深在机场停车库看到甘延卿那辆柯尼塞格的时候就知道又不能低调的回家了。因为每天下午,隔壁邻居王阿姨都会搬着她的小板凳和好姐妹坐在公寓前的巷子口喝下午茶,顾名思义聊八卦。 罗安深哪能让自己送上门去成成为她们的谈资,于是,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着前面的街口,对甘延卿说:“前面拐角放我下来就行。” 甘延卿没吱声,但也照着做了,车停在拐角的地方,只是...... 啪嗒-- 罗安深疑惑道:“你锁门做什么?” 甘延卿却只是转头挑眉看着她,一言不发。 罗安深发现他每次对一个事情不太满意或是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挑眉,心想着这人怕是又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你不知道,我们公寓有个阿姨,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聚在巷口说八卦,上一次你来接我就被她看到了,还四处打听来着。我纯粹是不想扩大这些阿姨八卦的好奇心!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我发誓!” 说着,罗安深还觉得不够,手一举,还挺像模像样的。 甘延卿模样十分严肃,抬起手作势要拍她的脑袋,吓得罗安深眼一闭头一缩,结果甘延卿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我真想敲开你的小脑袋看看,怎么能成天胡思乱想那么多。” 罗安深怂怂地睁眼,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你没有误会?没有生气?” 甘延卿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又脑补了些什么有的没的?误会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罗安深总算能直起腰板,没生气就好说。 她指着甘延卿的眉毛,“你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挑眉,刚刚就挑了。” 甘延卿下意识摸了摸浓密的眉毛,笑道:“原来我的小动作没逃过夫人的法眼。不过,刚刚我冤枉,我只是有句话在考虑怎么告诉夫人。” 罗安深故作诧异的模样,“你还能有话不知道怎么告诉我?” “嗯。”甘延卿说:“要不要去我家?” 不知道是不是罗安深的错觉,竟然发现甘延卿脸红了,不禁让罗安深去深想这个邀请背后的含义......他还真是......老想着那种事啊...... 罗安深也红了脸,转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说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罗安深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这都把她送到家门口了,又想把她拐跑? “下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告诉我妈今天回家。”这是变相的拒绝。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问道:“把车门锁了就是为了说这个?” 甘延卿倒也没有表现得失望的样子,说道:“那倒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罗安深这句话刚说完,一个黑影就压了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为了做坏事。” 接着罗安深温软的唇被他完全侵占,车内瞬时被炙热又暧昧的气息包围。 窗外是车流不息,人潮来往的街道,街道尽头的天空渐渐蒙上了一层粉紫色的晚霞,车内是两颗孤寂相拥的真心。 其实,甘延卿之所以邀请罗安深是因为担心。罗安深纵使掩饰的再好,甘延卿都能看清她心底的焦虑和害怕,但又不忍心击碎她的坚强。 罗安深下车的时候,甘延卿又耍赖似得拉着她的手问了一遍:今晚真的不去我那儿? 活脱脱像匹穿着绅士西装的饿狼。非得罗安深认真严肃地拒绝了他才罢休。 甘延卿叮嘱罗安深道:“今天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罗安深刚想拒绝,他又补了一句:“我开车在这个拐口等你。” ······ 罗安深看着甘延卿驶远的车,抬手摸了摸嘴唇,上面还停留着他的温度,第一次有这种幸福的感觉。 拉着行李箱,穿过街道,在王阿姨等人‘友爱‘的注视下,罗安深总算进了公寓楼,回想一下伊斯坦布尔之行,竟是恍如隔世。 站在公寓门前,罗安深忽然有点害怕打开那扇门,害怕看到程景蕙,也怕看到俞子美。 突然,面前的门被拉开。 站在门内的俞子美看到罗安深吓了一跳,这是两人至罗安深走前那个夜晚后第一次正面相对,竟有些尴尬。 她们僵在原地,一个进也不是,一个出也不是。倒是罗安深先笑了笑,问道:“你要出去?” 俞子美点点头,有些尴尬道:“有场夜戏临时要补。” 罗安深也跟着点点头,接着往旁边站了一步让出走道,柔声道:“那快去吧,别耽误了拍摄。” 俞子美愣了几秒,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了一下罗安深,轻声道:“安深,欢迎回家。”接着转头对房间里喊道:“阿姨,安深回来了!我拍戏要来不及了,就不跟你们吃晚饭啦!” 随后就听见程景蕙嘴里念叨着什么,拿着锅铲就从厨房出来了。 罗安深心像被揪了一下,眼眶发热,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俞子美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拉住俞子美的手,很小声地说:“小美,我跟甘延卿在一起了。” 俞子美转过身,眼神里有震惊,更多的是怒气,还没来得及质问罗安深,程景蕙就走了过来。于是不着痕迹地挣脱罗安深的手,说道:“回头再说。我先走了。” 俞子美刚走,罗安深就跌入了另一个怀抱,“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程景蕙捧起罗安深的脸坐看右看,上看下看,小声嘀咕道:“真是瘦了一圈,难怪小甘让我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什么?” “没什么。”程景蕙笑道:“我的宝贝女儿出差辛苦了,妈妈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程景蕙从罗安深手中拿过行李箱,推着罗安深进了门。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只是,另一边。 一辆柯尼塞格驶入法租界的梧桐街道,车停在一栋私人别墅前。 甘延卿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了深夜心理诊所。 门铃按下刚响两声,铁门就开了。 开门的正是叶西臣。 148,往事(一) 三年前。 深夜心理诊所。 “别走!” 罗安深猛然从沙发上坐起,看着周围,只见叶西臣在一旁拿着笔在记录,恍然记起她今天又来复诊了。 “又梦见那个人?”叶西臣抬头看着还在游神的罗安深。 “嗯。” 叶西臣写字的手顿了几秒,似不经意地问道:“这次看清楚是谁了吗?” 罗安深摇摇头,“看不清楚样子,但是特别熟悉。” “做梦大都这样,陌生的熟悉感。” 罗安深认真地说:“我觉得这不是梦,是真实存在过的。” 叶西臣笑道:“盗梦空间?” “要是倒好!” 叶西臣收起笔记,起身走向办公桌,“怎么个好法?” “创造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罗安深沉默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百叶帘,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她闭了闭眼睛,放下百叶帘,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除了失忆,也没什么不好。” 叶西臣看着罗安深的背影失神,“还是那么想恢复记忆?” 罗安深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叶西臣面前的白纸,将它一分为二撕开又放回到他面前。 “你看,这张纸本来是好好的一张,如今分开成两张,即使可以使用却也不完整了。” “在你撕开它之前,它早就被印刷厂切割了千万次,完整不过也是个相对论。”叶西臣手中的钢笔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他故作严厉道:“你真是我治疗过最不听话的病人,要么来我这儿睡觉不配合治疗,要么打哑谜,还准备干嘛?” 罗安深半开玩笑道:“依我看,是你这心理医生有失水准,这都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见得你记起点什么。” 叶西臣却冷了脸,“安深,我治疗的是你的事故创伤后遗症,不是失忆。” 罗安深僵笑道:“是啊,我给忘了,你们都不想我恢复记忆呢。” 两人都沉默了,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十分安静,只听见钢笔敲在木质的办公桌上,一下一下,声音不轻不重很有节奏。 “你真的那么想找回记忆?”叶西臣突然问道。 罗安深看着叶西臣,眼神坚定,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谁。” “你是罗安深。” “我所知道的关于我自己的一切都是你们告诉我的,我把它们记录下来,回头一看,不过都是一堆冰冷的文字。” 叶西臣突然停止敲击钢笔,幽幽说道:“那就再忘记一次吧。” 声音刚落,罗安深已经两眼发直,四肢僵硬往后倒去,叶西臣快速绕过办公桌将她接住。 叶西臣将罗安深抱上沙发,罗安深仿佛魔障了一般还保持着倒下前的姿势。这时,钢笔的敲击声又开始响起,罗安深的手缓缓放下,身体也渐渐放松。 叶西臣的声音既轻又慢,“你现在感觉很放松......在你的前方会出现一扇门......那扇门内是一个让你有安全感的地方......你现在要走进去。” 罗安深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头,有些着急:“我打不开那扇门,门被锁上了!” “别急......钥匙就在你的手中......你可以打开那扇门。” 罗安深面露喜色,“打开了!” “你现在走进去,将所有不安,质疑和恐惧都关在门外。” “关上了。” “好。你会忘记那个梦,忘记那个人,忘记你回过渝市,忘记你想找回记忆的执着,你醒来只会记得今天之前你生了一场病,发烧到迷糊不清。我现在数一二三,当我数到三时,你便醒来!” ······ 视频定格在叶西臣数到“三”的画面上。 叶西臣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对身旁的甘延卿说道:“这个就是三年前,我第一次对安深进行催眠时完成的最后一步。” 149,往事(二) “三年前?”甘延卿问道。 叶西臣走到录放机前取出录像带放到资料架上,回头看了一眼甘延卿,说道:“把她从蓉城接回来的时候,她的记忆很混乱,情绪不太稳定,但是照她当时的状态看是没有记起诱发她抑郁症的记忆的。我一边记录她回忆起来的片段,一边分阶段对她进行催眠。所以,上次给你的那份资料并不完整。” 甘延卿走道资料架前,那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录像带,都是叶西臣帮病人做治疗时的录像,每盘带子上面还写有就诊日期和病人的名字,只有罗安深的不同,录像带上面没有任何标注,并且毫无秩序地摆放在各处,也只有叶西臣才能一眼准确地找出它们的位置。 甘延卿:“三年前是你把她从蓉城带走的?” “不是我,是她的堂哥,罗宏毅(注:这个名字之前出现过的,详情请看034章)。”叶西臣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三年前你是在蓉城哪里怎么遇见的安深?” “你先告诉我两件事。” “什么?” “第一件事,安深当时为什么会回去蓉城?” “安深假借出差之由先去了渝市,我提前安排在那边的人马上就通知了我,我则通知了程阿姨。程阿姨大概不放心安深一个人,于是拜托罗宏毅去渝市,不料惊动了罗宏毅的家人,也许是天意,当时正值安深父亲的葬礼。安深收到罗宏毅母亲发给她的信息。她回蓉城是为了参加她父亲的葬礼。” 甘延卿皱眉道:“为什么你没有把这件事记录进资料中?” 叶西臣解释道:“我记录的资料都是安深的记忆,她父亲是她记忆的另一禁区,程阿姨也不愿意提起,并且两人已经离婚,安深也与他断绝了父女关系,所以,我规避了这段记录。” 甘延卿说不出这个解释有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叶西臣像是刻意忽略了什么,接着问道:“第二件事,你在催眠时让她忘记的那个人是谁?” “我只知道安深心底有一个不想忘记的人,但是不知道是谁。”叶西臣摇摇头,“我只用催眠让安深忘记那些片段式的记忆,并没有尝试过去打开她以前的记忆。” “那阿姨和俞子美呢?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她们是知道。”叶西臣苦轻叹,“但是,要想撬开她们的嘴比登天还难。” “连你都没有办法?” “是我才更没有办法。”叶西臣苦笑,“尽管我是安深的心理医生,但是你不要忘了,我还是把安深害成这样的那个人。对阿姨来说,我始终是开车撞向她女儿的凶手。” “要不是知道你为了安深费了那么心力,我大概已经替安深以牙还牙了。”甘延卿用力地拍了拍叶西臣的肩膀,他说得很自然,但是言语中似有带着一丝威胁:“不过,你倒是为安深做了不少边缘事情:买通修改安深的个人档案资料,擅自对病人使用催眠,以及,去英国收买邻居调查我的过去。任中一件都能毁了你的前程。” “如果我在乎前程,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与我说这番话了。一如,如果我为安深催眠动过什么不好的心思,今天也不会是你站在这里。” 甘延卿笑了,问道:“为什么去英国调查我?” “因为香港没有真实的你。英国才有。” “那你找到你认为真实的‘我’了吗?” “本来还需要些时日,但是当你的人来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找到了我想找的。”叶西臣说:“我知道你的人从伊斯坦布尔开始就在跟踪我,我在法国甩掉了他们。在你的人知道我在英国之前已经有一伙人盯上我,并且不友好,那伙人出入你义父的会所,却并不是你义父的人,我猜想是有人要拿我与你做交易。或许你一句话,我就有可能不声不息消失在英国。所以你的人来通知我回国时,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你值得安深的动心。” “逻辑清晰。”甘延卿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我们早一些认识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不好意思,我交朋友很挑剔。” “和我一样。所以我们现在才认识。” 叶西臣说:“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该轮到你回答我的。” “还不行,我还缺一个搭档。”甘延卿笑道:“我想,你应该带我去见一下安深的堂哥---罗宏毅。毕竟,他和我加起来才能还原三年前那场完整的暴雨。” ······ 甘延卿和叶西臣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准备去罗宏毅的酒吧。 铁门刚一拉开,叶西臣就见门外站着一个艳丽的身影,那个身影在见到他时却明显一愣。 “小美,你怎么来了?”叶西臣一边说着一变跨出铁门。 紧接着,他身后又走出一人,只听见一个低醇的声音问候道:“晚上好,俞小姐。” “甘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150,往事(三) 俞子美是无意中走到深夜心理诊所的,她今天没有临时需要补拍的夜戏,也没有任何夜间活动,只是为了躲罗安深。 这条街道她走过许多次,眼前这栋大门紧锁的别墅她也来过许多次,只是,每次都是和罗安深一起。 说起来,她和叶西臣的话题从来都只有罗安深,再没有别的。 俞子美呆呆地站在铁门前。最近,她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但总是在这附近独自徘徊,心里期望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她想见的那个人。 所以,当门真的突然打开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而开门的那个人依旧眉眼如画,清俊如画中之人。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甘延卿。 ······ “有些问题过来请教一下叶兄。”甘延卿瞥一眼叶西臣,淡淡笑道:“俞小姐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酒吧,一起么?” 俞子美反应很快地接道:“不了,我在附近拍戏,只是顺道路过这里。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你们。” 甘延卿却是眼尖的很,尽管俞子美的表情管理做的很好,但是依旧捕捉到她在听到“酒吧”两个字时,脸上短暂停留的尴尬。结合罗安深喝醉那次无意识的吐露,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于是礼貌地点点头,转头对叶西臣说:“我先去车上等你。(转头对俞子美)那么,俞小姐,下次再见。” 俞子美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临走前罗安深说的那句话,接道:“下次见。” 等甘延卿上了车,叶西臣才问俞子美:“有事找我?” 俞子美不是扭捏的人,但是此刻见到这个叩动她心弦的人,心中有千万个疑问,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想问他为什么和她上床后第二天要不辞而别?哪怕是酒后乱性也要有个交代! 他却消失这么久,甚至没有一通电话,一条短信的问候,如果不是今天碰巧撞见,是不是打算永远不见她了? 那她算什么? 叶西臣见俞子美只是盯着他却不说话,复问道:“小美?找我有什么事?” “你......那晚之后为什么没有再联系我?”俞子美以为,这样的询问已经很明显了。 叶西臣却有些懵,“哪晚?” “还能有哪晚!”俞子美十分气愤,他这是想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叶西臣一愣,有些摸不清她忽然生气是什么状况,但也依旧温润如玉的样子,“你是说安深去澳门那晚?我们都喝多了,之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没有与你联系。” 原来他还记得。接着俞子美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小声道:“安深知道我们的事了。我告诉她的。” 叶西臣的反应不大,只是悠悠轻叹一声,“原来她知道了。” 俞子美无法忽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如同扎进她心里的一根倒刺,她说:“我刚刚在家里见到安深,她说她和甘延卿在一起了。” 叶西臣苦笑,“我知道。” “你知道?”俞子美诧异道:“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那是她的决定和选择。我没有立场阻止,唯有尊重和祝福。” “你爱她不是么?” “爱是成全。只要她幸福就好。” 俞子美隐忍道:“那我呢?你成全安深,唯独牺牲我,是吗?” 不等叶西臣说话,俞子美又笑道:“呵,说不定安深也是想成全我们,所以想牺牲自己。你们都真tmd伟大。” 叶西臣眉头紧锁,越发听不明白俞子美话里的意思,“小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误会了?” 啪! 巴掌响亮。 俞子美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红的跟兔子眼睛似得,豆子大的眼泪滑落眼角,声音气到发抖,“既然你说是误会。那么现在这一巴掌,两清!”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西臣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的神游太空,思考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身旁响起甘延卿的声音才把他拉回现实,“居然让一位女士暴走,你们的事情也很复杂啊。” “显然我还在状况之外。”叶西臣随意地揉了揉脸颊,说道:“不过,有一个人应该能给我答案。” 甘延卿会意,“看来他今晚需要回答的问题有点多。” “走吧。”叶西臣走向停在路边的跑车。 柯尼塞格飞速而过,惊起路面上掉落的梧桐叶。 这注定会是一个无法宁静的夜晚...... 151 罗宏毅的酒吧开在南京西路最僻静的一条小巷子里,与另一条街的热闹疯狂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所以当甘延卿的柯尼塞格驶入这条小巷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欣赏豪车的,有怀疑这辆车开错地址的,最多的惊叹来自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在场女生的内心几乎都是沸腾的,毕竟在这样僻静小巷子里的音乐酒吧,能碰到一个颜值高又多金的优质男几乎不可能,更别说现在一来来俩。 与其他酒吧的炫彩多变不同,眼前这间酒吧更注重格调,入眼的是布满霓虹灯的白色栅栏,拱形的白色铁门上挂着酒吧的招牌—深夜音乐酒吧。 甘延卿调侃身边的叶西臣说:“看来今晚是你要请我喝酒了。” “我只是挂名股东而已。”叶西臣说的云淡风轻。 “嗯,足够喝杯德国黑啤了。” 甘延卿心中清楚,这个地段是上海的中心位置,别看它偏僻,地理位置却是好的很,面积不小还带花园,在这小巷中独占龙头,光有钱可拿不下来这地,更别说罗宏毅一个外乡人,单凭叶西臣用叶家三少爷的身份在这挂个名,这地都是开了福光的。 甘延卿推开铁门进去,就见一群女生围坐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她们中间坐着一个气质忧郁的男人,抱着一把吉他正弹奏着,闭着眼睛沉醉其中,入耳的旋律与他气质相符,抒情而忧伤。 只是甘延卿和叶西臣的突然到来,分刮了女生们的注意力,弹吉他的男人没能听到预想的掌声和欢呼终于睁开眼睛,寻着她们的目光望去,脸上立马有了笑容,赶紧放下吉他迎过去,对叶西臣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一场未知的暴风雨。”叶西臣笑问,“今晚又dy’s-night?” “不是,只是正巧凑一块儿和大家分享一下音乐。”他看向甘延卿,“这位是?” 叶西臣直接说出重点,帮两人互相介绍:“安深的男朋友,甘延卿。安深的堂哥,罗宏毅。” 罗宏毅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叶西臣,眼里有吃惊,他一直以为罗安深会跟叶西臣在一起,现在却由这个原以为的准妹夫带着人过来,还曝露了身份。要知道,连罗安深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不过是和叶西臣和开酒吧的朋友。 两人同时伸出手,相握,又异口同声道:“你好!” 罗宏毅询问道:“是安深出了什么事吗?” 叶西臣说道:“这里讲话不方便,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行。不过先等我过去打个招呼。” “那我们先进去,吧台等你。” “好。” 说完,叶西臣领着甘延卿进了酒吧。 罗宏毅走到那群正花痴看着那两人的女生们中间,告知大家今晚他单独的演奏结束,正要离开,一个胆大的女生拉住他,问他要那两人的联系方式,他很负责地告诉她们:“别想了,都有主了。” 接着就是一堆杂乱的哀嚎,“这么帅的两颗白菜居然已经被别人拱走了,惨无人道啊!” 罗宏毅面带微笑,心里想着:各位姑娘,不好意思,拱走这两颗白菜的正是他妹。虽然其中一颗只是拱走了菜心。 “他俩该不是一对儿吧?!”这一猜测迅速激起在场腐女们的热烈讨论。 罗宏毅在一旁笑得很尴尬,见实在没有他插嘴的空隙,只能作为辅助音说道:“他俩挺正常的。” 以至于后来这群女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那两人时,他都在心中暗想:呃......我已经解释过了...... 152,往事(四) 酒吧里光线昏暗,最醒目的是表演台,驻唱歌手正用他那慵懒的小烟嗓深情款款地唱着《wonderfultonight》,台下很安静,竟是座无缺席,就连吧台也并排坐满了人。 酒吧的格局设计很简洁,视野开阔,装修却很考究,从地阶门廊到桌椅沙发,大到灯光布置小到杯碟刀叉,无一不看出这间酒吧的细致与精巧。 舞台下的每张桌子上都摆有一个乘有蜡烛的玻璃杯,放眼望去闪烁的光亮如同暗夜里跳耀的星星,浪漫的很。 叶西臣见吧台没有位置,交代调酒师:“一会儿宏毅来了,让他到地下室找我们。” 跟着就熟门熟路地带着甘延卿直奔地下室,那地儿原本是个地下车库,因为没车可停,所以在罗宏毅的一再坚持下变成了叶西臣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改装过的私人会客室,俗称—包间。 如果说楼上的酒吧装修已是精致,那么包间的改装就是整个酒吧的最佳,原本进出车辆的入口现已变成了一整面落地玻璃,并且是单面可视玻璃,连通公路后院现已变成了植被绿化的世界,望出去俨然是一个植被大花园。 “这酒吧的风格和你的心理诊所如出一辙,植物随处可见。”甘延卿说:“看来你很喜欢绿色。” “浅色系的事物对于人的视觉冲击不强烈,少有勾起焦躁情绪,绿色容易使人感觉到安静,常常有安抚情绪的作用。”叶西臣笑笑,“不好意思,职业病。” 说着,叶西臣就走到玻璃酒柜前,问道:“想喝什么?” 他这句话可不是随便问的,巨大的酒柜里摆满了各式酒种,却是比甘延卿家的酒多多了。 甘延卿的视线落到一个蓝色酒瓶上,这酒可眼熟的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醉脸,笑了,指着那个蓝瓶子,说道:“伏特加吧。” 叶西臣问:“加东西吗?” “不加。” ······ 没过一会儿,罗宏毅就来了,刚一落座就问:“出什么事了,到底?” 叶西臣答:“有两件事需要你来补充和确认。” “什么事?关于安深的?”罗宏毅微微皱眉,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一件是回忆过去,另一件是回忆安深的过去。哪一件都是剜心外露,哪一件都是一场噩梦。 叶西臣说:“需要你补充的是,需要你确认的不是。” 罗宏毅说:“说吧,我尽量补充,不过事先说,我也存在记忆盲区,不一定记得全部。” 叶西臣点头赞同对同时眼神示意甘延卿,可以开始了。 甘延卿立即顺畅地把话题接过去,“那是当然,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和判断存在的,所以许多人对同一件事会有不同记忆。” 接着举杯向罗宏毅,“刚刚在花园里介绍的匆忙,今天来得草率,先敬你一杯。” 罗宏毅也举杯说道,“同敬!同敬!” 甘延卿开始奔主题:“其实说起来,我们见过,只是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 罗宏毅一脸茫然,“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说真的,你可不是转头就能忘记的长相,我要是见过你一定记得!” “三年前,蓉城w酒店,你和安深那天都衣穿一身黑。” “三年前你就见过安深?”罗宏毅有些吃惊。 甘延卿点头,“其实,我九年前就见过她。那时她还在医院。” 罗宏毅很震惊,这九年间竟然还有他算漏了的人?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叶西臣,后者平静地点点头。 “可是,我以前从未听安深及身边的人提起过你,哪怕是安深失忆之前。”罗宏毅很肯定。 甘延卿答:“她那时还不认识我,没有与你们提起很正常。” “那你们?” “大概三个月前,机缘巧合,我在香港再遇见她。交往是最近的事。” “喔。”罗宏毅点点头,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叶西臣,哎,可惜了这颗默默守候多年的大白菜啊!他微不可闻低轻叹一声,又问:“你想让我补充安深的什么事情?” “安深她又出现片段式记忆,随时都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她最近反反复复梦见一场暴雨。我想就是三年前那场,而那天我与安深有过接触,但是后来她又突然不见了。”甘延卿说,“我想,我们的故事加起来才是完整。叶西臣也想根据这个来判断突然刺激安深回忆起过去的根源。” “那天······” 153,番外--尘封的安慰(上) 有时候,命运就好像忽如其来的大雨,不可抵挡,总会沾湿来人的衣角。 --- 2014年7月12日,蓉城。 我叫罗安深,今年二十五岁,在我二十岁那年,一场车祸导致我失去了所有记忆,宛如新生,我从医院醒来直到现在没有想起过一丁点过去,但是我并不孤单,因为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 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翩翩少年,他的名字很好听--叶西臣,是他陪我渡过了记忆最空白的那段时光。 从最简单的生活常识到身体复健再到重回大学,都有他的陪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很依赖他。 后来我才知道,开车撞到我的那个人是他。 即使如此,我一点也不恨他,不,是根本恨不起来。大概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开车,他跟我一样,从那以后都害怕坐车了。 所以,我五年来都没有离开过上海。 但是,我身边有一个人对叶西臣却有恨意—我妈,程景蕙。在她看来,叶西臣就是差点撞死我的凶手。 起初,妈妈对待叶西臣的态度很差,常常使唤他做这做那,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累积,她对着天天来医院报道任劳任怨的叶西臣也凶不起来,有时候,还会背地里跟我夸他。 在我进入大学那一年,叶西臣去了美国留学,他走之前跟我说他很快会回来,他没说谎,只要他有假期他都会回来,谁让他是富二代呢,有钱,任性! 叶家的人,我见过几次,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坏,或许是有叶西臣做对比,叶家人给我的感觉都是一种官方的温和,像是每个笑容背后有的不光是笑容,这一点也我从叶太太身上发现的,在她美丽温柔的笑脸中,一边关心我的身体一边委婉地道出我和叶西臣的差距。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笑里藏刀也可以是这样的温柔优雅。 于是,我学着把对叶西臣的依赖投入到寻找记忆的执着上。 我以前记忆的了解都是来自我妈,妈妈说,我们来自渝市,好日子穷日子都过过,我妈说那是我们的伤心地,因为爸爸早年在那片土地上过世,在那里看尽了所谓亲戚的人情冷暖,所以她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我想起不开心的过去。 但是,却总觉得有什么人有什么事被我遗忘了。 今年,是我的大学毕业年,也是叶西臣出国留学学成归国之年,在他回来的前夕,我想去一次渝市,就当作毕业旅行。 趁着实习出差的间隙,我独自坐车去了渝市,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收到那样一条短信: 「安深,你既然在渝市就回蓉城一趟吧,你爸去世了,明天的葬礼。你和你妈一走这么多年,就算再恨他也好,他也始终是你的父亲!」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不是没有想过那可能是一条诈骗短信,但是,那一刻我犹豫了,我迅速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自称是我的三婶,我没有告诉她我失忆,因为无法确定她话里的真实性,我套她的话,确定她知道我妈的名字,但是她所说的我爸的名字却和我妈说的不同,难道我还有两个爸爸?到底谁真谁假? 让我完全相信以至于去蓉城的是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许多人,我认识的却只有我妈,她笑得很开心,手边挽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跟我的样子有些挂相,应该是我小时候。 ······ 哗-- 玻璃窗外大雨滂沱,能见度极低。 “各位乘客,我们的大巴车现已抵达蓉城客运站,今天天气不佳,赶上特大暴雨,为安全着想大家可前往客运站内休息等雨小一些再出行,感谢乘坐,祝旅途愉快。” 我对蓉城的好印象大抵是从这个检票员开始的。 七小时前,我在渝市客运站买下来蓉城的汽车票,我是来参加父亲的葬礼,意义上不能算是参加,因为昨天之前我一直以为父亲早就不在人世,就连那通短信也是,如果我当时选择忽视,那么我根本不会去怀疑我所知道记忆的真实性。 我拨通昨天那个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青年,对方很是诧异,声音却是异常的小:“安深?!” 他也认识我? “地址给我,我到蓉城了。”我并不打算暴露自己。 “什么!”青年惊叫一声,很快又恢复小小声道:“你不是在渝市嘛?谁让你来的!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还是,你恢复记忆了?” 他知道我在渝市,并且知道我没有记忆。看来他是那个突破口。 “地址。”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他纠结这些问题。 他没办法,只得小声嘱咐道:“东郊殡仪馆,来了别进来,打我电话。” “好。” 我深呼吸,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高兴的,不高兴的,急切的,平缓的,那听起来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口音,这一切远比想象的都陌生,又远比想象的更清晰。 我到东郊殡仪馆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到的时候,那个青年已经打着伞等候在雨中了。 付过车钱,我才猛然想起行李落在了渝市,现在身边除了一个包什么都没有,而包里干净地只剩下一个钱包。 青年将伞撑到我的头顶,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那是一张怒容,却遮不住他清秀的面容,眉宇间时有些忧郁。 我见过这张脸,在那张全家福里,照片里他已是与人齐肩的身高了,现在更甚。结合昨天联系我的那个女人说的,她喊我妈嫂子,如果她真是我的三婶,那三叔也就是我爸的弟弟,眼前这人与我年纪差不了多少,三婶又能那么容易拿到手机的,只有她的儿子--我的堂哥。 “堂哥。”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却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拉着我就往殡仪馆的反方向走。 “堂哥!”我甩开他的手。 他冲我发火:“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出我一个头的青年,“那什么地方才是我该去的?” 他把伞全遮到我身上,满眼心疼地说:“安深,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说完,他从黑色西装里拿出一朵白花别在我黑色外套左边的心口上。 “这是留给你的。” 我垂头看着胸口上的白花,轻声道:“谢谢。” “安深,大伯他不是个好父亲。” 我怔住了,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死者已矣。” “对不起。” “我想进去送送他。”我的声音竟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不行!”他回答地很坚决。 正当我要动之以情再争取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从殡仪馆那边传来的,我正要去看,堂哥一把把我扯进了一旁的巷子,钳制住我的双手并捂住了我的嘴。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哭喊声。 “我的儿啊!啊啊啊!你要记得回家的路啊!” 接着是女人的一阵吵骂,“死了!都死了!死的好啊!” “你个不孝女!死的可是你大哥!” “大哥?他杀我男人的时候有记得我是他妹子吗!” “你!你闭嘴!今天是大哥出殡的日子!你要是吵吵闹闹的就回家去!” “死了就说不得了?他就是报应!坐牢坐得老婆女儿跑了!出狱就失手杀我男人!结果死在监狱里!他不是报应是什么!我不止说他!我还要说他那个女儿! 对啊!三嫂不是说她今天回来嘛! 在哪儿?在哪儿呢! 安深?小安深?姑姑在叫你啊!怎么不回话啊你!”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狠戾:“罗安深!你就在这附近是不是!你个扫把星!小骚狐狸!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害死他们还不够么!你还想回来害死我们吗!你--(啪!)三哥!” 一个浑厚带着怒气的男声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不是你耍泼的地方!要么闭嘴待着!要么滚回你家去!” 外面总算安静了,我却懵了。 我再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也听懂了我父亲是个杀人犯,并且是杀了自己妹夫,死于监狱,而照这个所谓姑姑吵骂的意思,他们的死与我有关。 “安深,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个口不择言的泼妇!”头顶传来堂哥隐忍的咬牙切齿。 外面在吵骂的时候,我看见他把自己的手都掐红了,指甲险些都要掐进肉里。 “我想去送他。”我现在迫切地要知道那些被掩盖起来的秘密,我所失去的记忆究竟藏着什么! “大伯的骨灰已经被奶奶抱回家了。”他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我去送。 “那你带我回奶奶家,好不好?”我抓紧他的手,像是在乞求什么,眼里已有泪水。 他拍了拍我的手,哄小孩子一样地说:“乖,我先带你去找酒店,你看你的衣服全都湿了。” “我没关系的,我们先去奶奶家,好不好?” “安深,我知道你还没有恢复记忆。”他轻叹一声,“你这样会生病的,生病了我们都会担心。” 被他发现了。 不等我说话,他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把伞塞进我手里就转到一边去接电话了,听起来应该是催他回去的。 “安深,我先带你找酒店,我答应你,等大伯的骨灰安放到墓园,我再带你去拜祭他,好不好?” 他站在我的面前,大雨将他浇得没一处地方是干的,黑色西装紧贴在他身上,看上去十分狼狈,他却还在想办法哄我,我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那么多余,那么任性,只能无力地点头。 154,番外--尘封的安慰(中) “先生,欢迎您入住蓉城w酒店,这是您的房卡,请您收好,有任何问题,随时致电我们的客服前台,我们一定竭力帮您处理。”酒店前台对着她眼前的男人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 堂哥说完“谢谢”便朝我走来。 他把金色的房卡递到我面前,说:“这是房卡,你拿着。” 我木纳地接过房卡,低头摸着卡上面的烫金字体“w酒店”,突然无厘头地说了句,“它烫歪了耶。”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堂哥蹲在我面前,轻轻地按了按我的头,说:“安深,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乖乖在酒店等我,好吗?” 我说:“我可以去帮你。” 堂哥不说话,他的眼神和表情却都在告诉我--不可以。 我问:“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答:“因为你是现在的安深,不是以前的安深。”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罗安深!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罗......”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不同。”他说,“我们现在对你来说只是记忆里没有的陌生人,你就算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我并不觉得你们陌生,我是忘记了你们,但是,说不定我去了就能恢复记忆呢?!”我生气地喊道,“你为什么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我?更何况,一开始就是你们要我来的,是你们让我怀疑那些设定好的记忆,现在我来了,你又想让我离开?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今天出殡的人是我爸,你连让我送他最后一程的机会都不给,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他的语气软下来,但是声音依旧坚定,“安深,我比你更知道什么才是残忍。” 他接着说:“我从没想过让你来,我妈,也就是你三婶,她是偷听到我跟大伯母通电话才给你发的那通短信,她根本不知道你的情况,如果她知道,她不会给你发那通短信。” “你的意思是,恢复记忆才是对我的一种残忍?”我问道,“你告诉我,那个所谓的姑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她就是个泼妇!最喜欢胡乱讲话!” “告诉我!” “半真半假。” “那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安深......”他为难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是撬不开他的嘴了,既然无法从他那里获取我想知道的信息,那么就换个方式。 我垂下眼眸,作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你回去吧,我在酒店等你带我去祭拜他。” 我知道他要回奶奶家帮忙料理后事,我只需要在他走之后偷偷跟上去,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安深,谢谢你。”他像是松了一口气,“那你要记得把湿衣服换下来吹干,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我就来找你。” 我发现,他是真的拿我当孩子在哄。我点头道:“知道了。” 他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着急了,他急忙说,“照顾好自己,哪都别去,乖乖在酒店等我。” 我想,他对我一定很不放心。如果他知道,我打算在他后面跟踪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顺从地点点头,“好的,你快去吧,别管我了。” 他走出去一大段距离,忽然又折回来,跟我说:“我的名字是罗宏毅,你的堂哥。这次别再忘记了。” 我小声地跟着念了一遍:“罗宏毅......我的堂哥。” 罗宏毅笑着揉了揉我的头顶,跑远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出了旋转门才悄悄地跟上去。 【明日补更--明日更新5000字+】 【晚安】 155,番外--尘封的安慰(下) 酒店外依旧暴雨如注,罗宏毅在酒店前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他的车刚走,我立马跑出去。 酒店门口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而我身旁还有一个人正朝出租车招手,嘴上喊到:“taxi!” 我最不爱与人抢东西,但是这辆车,必须抢! 我一个箭步猛然向前冲要去拦车,却不料视野里忽然多出一人,接着,我与他双双撞翻在地,我连道歉都来不及,随手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包就又往前冲,却是冲到一半止了步,雨水不断拍打在脸上,我狼狈地看着别人坐上了那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我看着那辆出租车没入暴雨中,心里又急又气,扶额骂道:“靠!”这样大的暴雨,等到再有车过来,只怕罗宏毅的车早跑得没影,我想追也追不上了。 “oh~shit!”身后传来一声咒骂。 我猛然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屹立在雨中,雨水将他的深色西装又加深了一个色度,他手中的资料更是散落在满地的雨水中,白色的纸张迅速被雨水滲透变成灰色。 我刚刚撞到的人是他。 那男人拾起身旁的雨伞遮过头顶,笔直地站在雨中,雨水从黑色的大伞边缘滑落,连成一排一排直线。他看着满地的资料,眉头越皱越深,却是根本不打算弯腰拯救,抬起脚作势要离开。 几张资料顺着雨水飘到我的脚边,我赶紧弯腰拾起,晃眼一看,好在都是打印件,晾干了应该还能用? 我喊道:“先生,等一等!” 那个身影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真的停下了。 我将散落在地上的资料全捡起来了,有的被雨水泡的太厉害的纸张破了些,但是大多都是完好的,只是字迹被泡得淡了些。 我粗略地看了一下,每张页面的右上角都标有—甘氏集团。这份文件只是普通的收购合同,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有备份。 那男人很淡定地站在雨中看着我一张一张地将资料捡起来,既不帮忙也不出声阻止,像个看戏的路人。 我把湿答答的资料递到他的面前,道歉道:“这位先生,实在抱歉,我刚才急着想抢你坐过来的那辆出租车,一时没注意到你在我身前。这些文件我帮你捡起来了,但是......大概也不能使用了。要不,我帮你去问问看酒店能不能帮忙打印一份?” 大伞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只露出一个菱角分明的下颚线。他的声音很冷,像是二月的飞雪,“既然知道不能使用,还做无用功,浪费时间。这份文件就这独一份,没有电子档,即使你有时间一个字一个字重新敲出来,我也没那个国际时间等你。” 他微微抬起黑伞,一张雕刻一样的俊脸落入我的视线。 他长得还真......好看。 但是......说话可真让人讨厌! “如果道歉有用—”他的话还没说完却盯着我的脸忽然睁大了眼睛,接着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惊道:“是你!” 我一怔,“你认识我?” 在渝市一无所获,来了蓉城竟连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也认识我? 妈,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那男人脸上的冰霜忽然消失无踪,喜道:“六年前!六年前我们见过!也是在蓉城!我还拍过你,记得吗?” 他见我不接话,又是满脸的疑惑,说道:“我给你看当时拍的照片!” 他把翻开的钱包递到我面前,照片中那个光影中苍白稚嫩的面庞,与我一样的眉眼,与我一样眼眸上的泪痣,但又那么不一样,‘她’看着镜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眼底却是遮不住的忧郁。 那是我现在没有的,一双有故事的眼睛。 我以前......竟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找了你很久。”他说:“这组照片得了奖,还办了摄影展,我本想邀请你去参加的。” 看来,这里除了罗宏毅,都不知道我失去了记忆。 但是......眼前这个人,并不在那张全家福里。 看他考究的的衣着打扮就不是普通人,还有那份收购合同,我只知道香港有一个甘氏集团,而那是与我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怎么会有交集? 他说六年前见过我?那是我出车祸的前一年。 我小心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是要来签合同的。”他接过我手中湿哒哒的资料,说道:“我刚下飞机,谁知道蓉城这么大的雨。” 这么说......他不是来参加葬礼的。 我说:“你们约了什么时间签合同?如果你觉得重新打一份太慢,那可以把资料吹干重新扫描一份,那样会快一点。” “没关系,不签也可以。”他眨眨眼,无所谓道:“正好给我一个借口毁约。” “那你回公司怎么交代?” “一份合同而已。”他说,“我原本来蓉城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签合同只是受人所托,顺便。” 我一愣,“那你来的主要目的?” “找你。”他笑了,“我每年都会来蓉城采风,想着可能哪一天能再遇见你。有问题想问你。” 我很疑惑,“什么问题?” “结婚了吗?” 我摇摇头。 “男朋友呢?” 我狐疑了一下,“没有。” 我可以确定,他不是来参加葬礼的,或者根本不认识罗家人,甚至可能对我的事情根本不了解,不然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问我这些问题。 他脸上的笑容渐深,“那么按照约定,你这次应该告诉我了。” “约定?” 他皱了眉头,有些无奈:“六年的时间果然太长了吗?还是说,我在你的记忆里这么没有分量?” “抱歉。我的记性不太好。”我反手一把抓住他,激动道:“你六年前到底在哪里见过我?可不可以带我过去?说不定去了我就记起来了!” 他看了我半晌,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对我说:“你去酒店门口等我,我去找辆车来。”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遮挡在他头顶上的那把伞已经全然挡在了我的头顶,他却有半个身子置身在雨中,整个背部都湿透了。 ······ “冷吗?”他打开车内的暖气,递给我一卷毛巾。 我摇摇头,看着他湿透的后背,抱歉道:“我没事。只是害你衣服都湿透了,很不好意思。” 他说,“如果你不好意思,就直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心下一惊,他竟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认识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我知道他的吗? 罗安深!淡定!淡定!你现在人还在他的车上,你要掌控主动权就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失忆的事实! 我深呼吸,故作镇静,淡定地说道:“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他笑了,“那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姓甘,你可以叫我mark。” “mark......”我转移话题:“那你以前问我名字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的?” 他想了想,笑意更深:“你让我给你取一个。” “取的什么?” “小猫。” “......”取得还真随性,“那我给你取的什么?” 他不答反问,“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摇摇头,跟他胡扯,“我是地标性记忆,通常要到当时的场景才能想起一些特殊的记忆。你就属于特殊的。” “你也许是我记忆的突破口。”我心里这样想着。 他继续问道:“既然我是特殊的,那块音乐怀表呢?还记得吗?你不是告诉我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音乐怀表?很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 我拼命地想,想得头都痛了。 就在我感觉自己脑子快炸的时候,车停了,他说:“到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雨刷器不断左右摇摆着,我们正对面是一所医院—蓉城市医院。 他接着说:“你那个时候穿着病号服,从那颗老槐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到我身上,你也不说话,就一直给我鞠躬,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后面才知道你只是不爱讲话······” 一股熟悉的感觉侵袭而来,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医用楼,熟悉的医院大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打开车门下去,脑海中不断闪过画面,哭的,笑的,挣扎的,抗拒的,不安的,温暖的,痛苦的...... 我已经听不见身后的呼喊,也听不见周遭,脑海里全是一个温暖又熟悉的身影,他总是一袭白衣,站在医院里那颗老槐树下喊我:“深深,我今天给你带了好吃的。” “深深,今天我带了游戏机,我们可以打游戏。 “深深,我听到一首好听的歌。” “深深,你想不想看日出?” “深深......” “深深......” 我想起了关于这医院里的一切。 mark说错了,我不是不爱说话,而是说不了话,我那时候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自杀被送进医院,醒来以后就说不出话了。 而后,是一段痛苦的日子,我像是被关押的囚犯,有一段日子,他们把我绑着,以防我自残。 还有段时间,窗户都是封死的,因为我看到窗户就想跳,完全不受控制。 我去任何地方都有护士跟着,以防我以任何形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很长一段时间,我嘴上都戴着一个扩张器,他们怕我咬舌自尽,那大抵是我最丑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每天过得浑浑噩噩,他们给我吃不同的药,把我折磨的越发不成样子,每次妈妈来看我都是哭着离开的。她最不愿意看我吃饭,因为药物作用,我四肢无力发抖,连筷子都拿不住,食欲也不好,只吃些流食。 那段日子是地狱,而那个白衣少年给了我阳光和希望。 可是,我想起了我曾经的样子,想起了要我当摄影模特的mark,却唯独想不起那白衣少年。你到底是谁?我记不起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一摸脸上,全是水,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mark上前拉住我,将雨伞遮在我的头顶,似乎吓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我拉住他的衣服,全是哭腔:“小狗,你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小狗’是我给他取的名字。 他扶着我,“好......好。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我找不到了。” 而后,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mark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我的后背,安抚我的情绪,“会找到的。我带你去找。” 接着,我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模糊地听见谁在我耳边哭泣,好像都能听见,却无法醒过来。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安深,我回来了。” 然后,那个声音又说了好多话。 我却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面有那个白衣少年,他有着粗浓的眉,深邃的眼,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如笔墨勾勒的唇。 我说:“是你,真好。” 他的眼角却滑落一滴眼泪,那双潭水般的眸子瞬时如星光般灿烂忽又暗淡地不见一丝光芒,他还是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声音:“是我啊,傻瓜。” 我问他:“你怎么也哭了。” 他说:“深深,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都忘了吧。” 然后,他在我的梦里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了。 耳边传来呼喊,“安深!”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惊道:“西臣?!” 叶西臣轻叹一声,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答应我要等我回国再来找记忆吗?” 我环视周围,陌生的环境,开始不安,“这里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住的酒店,放心,你还在蓉城。”他一顿,说道:“我来陪你找回你的记忆。” 我忽然觉得眼眶很热,满肚子的委屈和难过想告诉叶西臣知道,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我真笨,连家都找不到了。” 他擦掉我的眼泪,轻声道:“安深不是笨,安深只是忘记了。” “我爸爸的葬礼,没有人让我去,他们都躲着我,是不是怪我不记得他了?” 叶西臣抱住我,安慰着:“不是,他们是怕安深伤心。” “我不是故意要忘记的。” 叶西臣拥紧我,“我知道。安深,不记得没关系。” “叶西臣,我是有病史的,你知道吗?”我平静地讲述,任眼泪不断往下滑落,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六年前,我有严重的抑郁症,我不知道病因,但是我记得那时的感受和痛苦,我觉得死才是我唯一的解脱,所以,那场车祸,或许根本是我想死,只是正好撞到了你的车前,不是你害了我,是我害了你。” “说什么傻话,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谁害了谁,只是我们相遇的方式太特别。”叶西臣默了半晌,问道:“还记起来什么?” “我还记起一个白衣少年,但是我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名字······” 我如实回答,将我所记起来的所有都告诉了叶西臣。 说完之后,叶西臣递给我一杯热牛奶,“受了凉,喝点热的。今天晚了,你先在我这里歇着,明天我陪你回家去。” “真的?” 他微笑着,“真的。” 我乖乖将牛奶全部喝完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沉没在杯底的白色粉末。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两个人。我问叶西臣:“mark和罗宏毅呢?” 叶西臣微微皱眉,“你堂哥把你送到我这里就先回家了。至于mark,我没见过,也没听你堂哥提起。” 我疑惑了,“怎么会?我晕倒之前明明和他在一起的。” 叶西臣说:“你堂哥只告诉我,他去w酒店时看见你一个人躺在大堂的沙发上,还发着烧。” 那mark呢? 正感到奇怪,疲惫感却忽然袭来,怎么那么困?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叶西臣的身影变成好几个重合在一起,脑袋像是天旋地转一样,我看向刚刚喝过的那杯牛奶,问叶西臣,“你在牛奶里加了什么东西?” 他并不否认,“加了少许安眠药,能让你回家的路上睡得安稳一些。” “为什么!” “对不起,安深,我不能陪你找记忆了,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我拼命保持清醒,“你骗我?!我的家就在这里!” “安深,乖,睡吧。睡一觉我们就回家了。”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不!叶西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这么信任你!” “对不起,安深。但是,你恢复记忆以后,抑郁症复发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五,我不能冒那个险。” “你凭什么......决定......我......要不要生病......命是我的。”我的意志在逐渐被击溃。 “就凭我这么努力地成为一个心理医生!你的病史我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我以后永远都会是你的心理医生。如果你的心生病了,我就要把它治好!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所有关心你,爱护你的人的,你要负责!” 这是我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无尽的黑暗中,我听到一个“哒哒哒”不断敲击的声音。 一个声音在引导我前进,“安深,在你的面前会出现一扇门,你要走进去,那么你所有的不安,恐惧都会消失。” 此时,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扇蓝色大门,散发着光芒,我走过去,拧动把手,却怎么也拧不动,我焦急道:“门锁上了,打不开。” 那个声音又在引领,“别着急,钥匙就在你的手里,你可以打开那扇门。” 我摊开手掌一看,手心里果然躺着一把钥匙,我用它打开了门,喜道:“打开了!” 那个声音说:“你现在走进去,将所有不安和恐惧都关在门外。” 我照做,“关上了!” 依旧是那个声音,“好。你会忘记蓉城,忘记医院,忘记你在蓉城遇到的一切。我现在开始数一二三,当我数到三时,你便醒来。” “一。” “二。” “三!” --- 我是罗安深,今年二十五岁,在我二十岁那年,一场车祸导致我失去了所有记忆,宛如新生,我从医院醒来直到现在没有想起一丁点的过去,但是我并不孤单,因为我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 ······ 【这一章略长。。。。总归算是说到做到了。。。。】 156,往事(五) 【番外是罗安深三年前再次失忆的经过】 【以下回归主题】 --- 叶西臣在酒吧门口目送甘延卿离开后又回到了地下室,他还有问题要问罗宏毅。 此时,罗宏毅却在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听完由叶西臣补充,甘延卿讲述三年前罗安深在蓉城医院门外崩溃晕倒,他的心揪着。 他曾经看着安深陷入那如地狱般的日子,又看着她如何被拯救,只希望她永不再记起。 罗宏毅听到响动声,知道是叶西臣回来了,颓然说道:“三年前,如果我没有偷偷拿走安深的身份证,那么甘延卿送她去蓉城市医院就不会被拒收,安深现在也不会落下老是头疼的毛病。” “如果当时你没有偷偷拿走安深的身份证,那么甘延卿也不会带安深回w酒店询问她的身份,你也不会有机会把她带到我面前。安深更不会有这三年的平静生活。”叶西臣一边倒酒一边说:“命运,难以捉摸。” “是啊,命运真是难以捉摸。”罗宏毅叹一口气,看向叶西臣,有些不平,“我还一直等着你哪天带着安深到我面前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结果这突然就被那算漏的人截了胡,算个怎么回事儿?” 叶西臣苦涩一笑,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光了,这样辛辣的酒他却觉得全无滋味。 罗宏毅问:“那甘延卿是什么来头?” “香港甘氏集团的长孙,备受瞩目的甘家继承人。”叶西臣说:“甘氏收购了安深所在的离火文化,现在是她的老板。” “与你们叶家相比如何?” “甘家在香港市场和国外市场,叶家在内地市场,针对性不同。如果硬要比较,那么甘家如果要拓展内地市场,一定会是叶家的劲敌。” 罗宏毅摇摇头,“古来以往,家族企业太过庞大的,家庭多半复杂。” “普通家庭都有复杂难解的家庭问题,更何况大家族。不过,以我对甘延卿的调查和最近相处下来的了解,他是安深可以托付的人。”叶西臣去调查甘延卿时,曾在内心多次希望,这个人不值得托付,那么,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把罗安深抢回来。可惜,上帝听不到他的心声。 “我一直希望安深遇到一个普通家庭的人,简简单单的生活。但是,我更希望最后陪在安深身边的人,是你。这些年,我看着你怎么为安深付出,等待,我有时候真恨不得冲上去干脆把你俩摁一块儿得了!”罗宏毅拍了拍叶西臣的肩,“兄弟,这还没到最后呢!” 罗宏毅这么一说,叶西臣笑得更苦涩了,他说:“你应该知道,安深的自我保护很强,很难真正地敞开心扉接纳一个人,但是一旦接纳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可是甘延卿对于安深来说实在是个危险人物!刚刚他在,你没提,可是大家都应该心知肚明!安深三年前记忆恢复是和他在一起,现在和他在一起又有了要恢复记忆的苗头!”罗宏毅说:“我们不能忽视!甘延卿就是安深记忆里的不定时炸弹!” “我现在还无法肯定造成安深想起记忆片段的原因是不是甘延卿,这个还需要帮安深做一次诊断才能知道。但是能肯定的是,甘延卿一定会协助我们不让安深恢复记忆。” “嘿!你怎么老帮着你自个儿的情敌说话呀!” “我只是实话实说。” 罗宏毅气得端起酒杯一口闷,“我咋就这么看不惯你这一副认命的模样呢!你倒是想办法把安深给我追回来呀!” “安深觉得幸福最重要,我只想要她幸福就好。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叶西臣大概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 罗宏毅扶额,喊道:“什么选择不选择的!你就是给她太多选择了!所以她才做不了选择!你要是早点逼她面对你的感情,现在还有那甘延卿什么事儿?!我真是!白为你们俩干着急这么些年!结果你俩就那么你等我,我等你,等过站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怎么没用!”罗宏毅忽然一脸严肃,小声道:“你当初能让安深忘了我们,现在也能让她忘了甘延卿。” “宏毅,我不愿意用这种形式让安深和我在一起,我想要的是她的真心,她的心甘情愿,如果我要用这种方式,何必等到现在?”叶西臣自嘲地笑了,“而且,我擅自催眠病人是犯法的,甘延卿那里有我催眠安深的视频,他随时可以把我送进监狱。” “甘延卿怎么会有视频?!” “我给他的。” “你!”罗宏毅气得捶桌子,“我不管你们了!” 叶西臣苦笑,这也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那就不说这个了。”叶西臣转移话题,“我留下来是有事想问你的。” 罗宏毅没好气地回:“什么事?” “小美是不是很久没来酒吧了?” 叶西臣看见罗宏毅脸上的表情一僵,转过头,闷哼:“嗯。” 他不想提到俞子美?叶西臣又问:“我和她一起来那之后,她就没来了吗?” ”嗯。“罗宏毅表情古怪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记得那晚我们都喝醉了,唯独你还算清醒。“叶西臣盯着罗宏毅的眼睛,严肃道:“宏毅,你老实告诉我,那晚是你送小美回家的吗?” 罗宏毅明显一怔,眼神有些躲闪,“为什么这么问?” “我来酒吧之前碰到小美,她的状态有些奇怪,对我似乎有什么误会。”叶西臣肯定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 罗宏毅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叶西臣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只说:“我喜欢的是安深。” “你早就知道小美喜欢你!” “她隐藏的很好。” 罗宏毅的声音夹杂一丝气愤,“所以你就当作不知道?” “她并不想让我知道。”叶西臣答得一丝不苟,接着很肯定地说:“你喜欢她。” 罗宏毅没有否认,只埋头喝酒,闷声道:“但是,她喜欢的不是我。” 他接着自嘲地冷笑道:“我那晚没送她回家,她说不想回家,所以我们去开了房,然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结果,她梦里居然喊了你的名字。她以为我是你,我当即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然后,我就走了,之后就没有联系。我以为她醒了看到酒店登记会知道,谁知道,还是害你背锅了。” 叶西臣扶着头,忽然头很痛,他现在总算明白俞子美话里的意思了,”小美告诉了安深,安深误会了......“ 俞子美说罗安深是为了成全他们而牺牲自己,那是不是代表他还有机会赢得她的心? 【又作死了】 【明天补更1000,明日总更字数4000+】 【晚安】 157,热带么 铃--- 罗安深正在穿衣镜前作最后整理,听到手机响,踩着小碎步就跑到梳妆台前,手机来电显示--未知? 她接起电话,“喂,您好?” “我到你家前面那个拐角咯,你起床了吗?”是甘延卿的声音。 罗安深疑惑地把手机拿下来又确认了一遍,确定是未知来电,问道:“你换手机号了?” “嗯。这是专属于你的号码,记得把把号码记下来。” “哦......”罗安深忽然想咬掉自己地舌头,她就是传说中的话题终结者吗? 好在甘延卿了解她,笑问:“起了吗?” “起了。” “早餐呢?” “还没吃。” “嗯,真乖。那你收拾好了吗?” 罗安深一愣,平生第一次因为没吃早餐被夸,回答道:“收拾好了。你稍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下去。” “不急,你慢慢下来......对了,深深,你要尽快适应我们现在的新关系,下次如果再害羞,不许再说‘哦’了。” “哦—呃,那应该说什么?”说完,罗安深就捂住脸表示对自己的无语。 罗安深!你是来搞笑的嘛! 手机那头不出意外地笑了,声音却是格外宠溺,“好,那我教你一句话,以后害羞就说。” “什么?”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和甘延卿进行奇怪的对话了。 甘延卿吐字清晰:“热-带-么。” 罗安深不确定地重复一遍:“热带么?” 这什么鬼? “对,你说得很好。”甘延卿很满意:“再说一遍。” “热带么。” 甘延卿笑道:“嗯,记住以后要用这句话代替‘哦’,知道吗?” “哦—知道了!” 手机那头传来无奈地笑声,“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挂上电话,罗安深怎么想都觉得不对,甘延卿那么腹黑的人,那句话肯定有什么陷阱! 罗安深滑开手机打开语音在线翻译,对着手机说道:“热带么。” 屏幕上立马显示一长串注释: je’tamme,法语,「我爱你」,汉语谐音为“热带么”或连读“血颠”。 罗安深盯着手机屏幕上「我爱你」三个大字,一想到刚刚在甘延卿的诱导下对他说了好几次就觉得脸颊一阵滚烫。 罗安深默默按下截屏按键,退出页面,嘴角止不住上扬,害羞又傲娇地低声喃喃:“这人......真是烦人的很。” 罗安深抓起床上的包走出卧室,脸上甜腻的笑容在看到对面与子美紧闭的房门时逐渐敛去。她走过去,轻轻地敲了几下俞子美的房间门,轻声道:“小美?起了吗?”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罗安深转动门把手,拧开房间门,略有些凌乱的房间里,床铺却是铺地整整齐齐。 一夜未归吗? 这时,程景蕙打开房间门出来,看见罗安深,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说:“我女儿穿裙子真好看!” 罗安深笑道:“是是是,你的女儿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程景蕙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女儿今天是为了谁打扮的这么漂亮呢?”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罗安深反应迅速,“好了!我亲爱的母亲大人,我上班要迟到了!我走啦!” 程景蕙跟在罗安深身后,关心道:“早餐呢?今天不吃早餐就走吗?” “我去上班的路上吃!” --- 【这一章补昨天那1000】 【掩面哭,感觉要越欠越多了,哈哈哈哈哈......(尴尬)】 【祈祷我明天爆发6000+,当然,也可能爆发不了,哈哈哈哈哈,说出去的话,跪着也要写完它.....今天欠3000+,记账了!!!】 【心好痛,外面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一道打雷巨响,吓得我打字的手一抖,写得越发慢了.....好难过,长这么大了居然才开始害怕打雷,居然把我的陈年耳机给翻了出来】 【渣渣给大家推荐一首歌--我正听着《爱上未来的你》敲下这段文字,超甜!!!哈哈哈!!!】 【话有点多···】 【晚安】 158, 高雅给罗安深打电话的时候,罗安深刚出公寓楼。 手机接通,罗安深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答应我要办的事呢!” 罗安深发懵,“我答应你什么事了?” 高雅急了,“想耍赖?” “嗯?”罗安深继续陷入失忆,自己究竟答应了高雅什么事还能让她专门给她打越洋电话来质问?更何况高雅那边还是深夜! 高雅不满道:“你真给忘了?” 罗安深心虚道:“高小姐,给个提示?” 手机那头立马炸了,“你自己说要帮我打听道森的事呢!结果你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怎样!你现在是有了甘总裁就贵人多忘事了是吧!回到家也没说给我来通电话报平安!亏我还得迁就你的时间,在这边深更半夜的给你打电话!” 罗安深一惊,立马回想起来那个尬醉的夜晚,她的确是躲在洗手间里答应了高雅这么一件事来着。 正所谓知错就改,罗安深就是这样的好孩子,秒认怂:“雅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忘记的!真的是时间太赶!昨天我到家晚,所以没打电话,我特别安全,不用担心!还有!我一会儿见到甘延卿就会帮你问道森的!你先睡!等你睡醒,我保证能帮你把道森的老底都揭了!” 高雅提醒道:“不许说是我问的!” 罗安深点头如捣蒜,忽然想起她又看不见,马上说道:“好好好!我就说我要问的!” “不行!不好不好!万一你说是你要问的,甘总裁吃醋不告诉你了怎么办?”高雅说:“那你还是说是我想问的吧。” 罗安深无奈地笑了,“好。” 隔着长街,罗安深就看见了街口拐角处那辆黑色的柯尼塞格,驾驶座位的车窗忽然摇下来,甘延卿见她来了,笑得十分灿烂,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眼睛里都藏满了笑意。 罗安深对着手机说道:“好了,我要去帮你探口风了,先不跟你讲了。” 挂上电话,罗安深一溜小跑地跑到车旁,打开车门上车,自然地与甘延卿开场白:“等久了吗?” 甘延卿点点头,说道:“等久了。等待你的时间尤为漫长,所以你得一直跟我在一起,让我的时间变得快一些。” 罗安深猝不及防地又被撩了,支支吾吾地“嗯”了半天。 甘延卿趁机二连杀,柔声细语地问道:“一晚上不见,想我了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把心又变胆怯了,这一问,直接把罗安深的脸问红了。 甘延卿却不打算放过她,趁胜追击道:“据说,害羞的时候应该要说一句话。” 她就知道! 罗安深提前就猜到甘延卿一定会变着花样的让她说那句话! 她才不说呢! 甘延卿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罗安深竟鬼使神差地小声低喃一句:“热带么。” 说完,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甘延卿自然将她这些小表情都看在眼里。想来他的小猫已经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更甜了。 她的声音即使再小声,他都听得见。 甘延卿满意地点点头,揉了揉罗安深地头发,从后座拿出一个餐盒递给她,笑道:“给你做的爱心早餐。” 罗安深很惊喜,“你自己做的?” 甘延卿丝毫不谦虚,耸耸肩说:“不然还有谁这么有男友力!这么让人感动!” “噗~”罗安深笑出声,“就没见过你这么急着邀功的男朋友!” “就没见过你这么容易害羞的女朋友!”甘延卿就喜欢逗她。 罗安深微窘,一记粉拳落在他的肩膀上,有点小娇羞,“开车啦!” 甘延卿咧嘴笑道:“遵命,我的女朋友!” 车子即可驶出街道,开出很远的距离,罗安深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去公司的路啊~” “今天老板带你旷工!”甘延卿满脸神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 而此时,远在异国的高雅,正孤枕难眠,她在忧心一个问题:这罗安深七秒的金鱼脑袋,该不会又把答应她的事情给忘了吧? 【昨天断更,今天又欠文,看来我哪天要借用一下洪荒之力,不能压制自己的煞气了,必须要爆发一下才行啊~哭】 【··········】 【祈求四川,新疆地震带平安!!!】 【渣渣作为一个曾经经历过汶川震感的四川人,昨晚看见地震真是吓一跳,赶紧询问在家带亲人,还好大家都平安!今晨,新疆又发生地震,偏偏那么巧,我妈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新疆,索性在我还没发现新闻的时候,我妈已经自己主动打电话给我报平安了!】 【每每到这种时刻,就会感觉到人的渺小和生命地脆弱,希望人性都是温暖的】 【晚安】 159,游乐场(一) “欢迎来到欢乐谷!” 罗安深看着眼前城堡似得入口,眼角抽了抽,她怎么也没想到甘延卿要带她来的地方是游乐场,毕竟在她不太浪漫的世界里是没有这些充满童趣又甜蜜的地方的。 耳边传来甘延卿温柔的询问:“不喜欢?” 罗安深一扭头就对上一张俊逸的笑脸,看得出来,甘延卿很喜欢游乐场。 罗安深立马换上笑脸,摇摇头,说道:“没有不喜欢,只不过这是失忆之后第一次来游乐场,所以有点陌生。” 甘延卿轻揉了下她的头发,笑脸温柔地说道:“那我很荣幸。” 他说完这句话,又非常满意地“嗯”了一声,说道:“不错不错,这样看来,以后会让你联想到我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罗安深指着入口的人形玩偶,笑着拆台:“不,我只会想起它们。” 甘延卿捂住胸口,假装很痛心的模样,一手扶额正酝酿着感情。 罗安深却往后退了两步,挥手道:“您慢慢表演,我先进去了。” 话音刚落,罗安深拔腿就跑,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朝人群中跑去,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甘延卿嘴边的笑意淡淡花开,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朝人群走去,他抬起手,手表屏幕上的小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罗安深跟着人群走了老远,街道中间正在做玩偶表演,街道两旁的人更显得拥挤,她抬起手看手环上那一闪一闪亮着的小红点,就跟在她的身后,不断在靠近。 她勾起嘴角,索性停在原地,等待他的靠近。 不远处,甘延卿手表屏幕上显示小红点在原地闪烁,就在他前面,一抬眼就是那张明媚的脸庞。 他们隔着四五步的距离。 罗安深朝他招招手,笑道:“甘延卿,你快过来,别走丢了!” 说完,她便伸出一只手,像是家长要牵着容易走丢的小孩。 拥挤的人潮中,随着人群移动的人们注视着这对静止笑眼相望的男女,仿佛这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一般。 不知道人群中的谁适时地说了一句:“任这人潮拥挤,我的眼里只有你。” 甘延卿觉得形容很贴切,还冲那人笑了笑,接着大步朝罗安深走过去,握住她软软的小手,惩罚似得捏了捏她的手心,小声道:“不乖,学会恶人先告状了,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罗安深难得那么有气焰,哼道:“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甘延卿剑眉一挑,心生一计,说道:“既然这么有信心,那我们来打赌!谁输了谁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此时,罗安深的智商还在线上,说道:“那得看赌什么!” 甘延卿回答地模棱两可:“当然是这游乐场里有的!” “好!”罗安深正在兴头上,张嘴就说:“赌就赌!谁怕谁!” “你输了可别耍赖!”甘延卿故意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很好!” 甘延卿心里乐开了花,等的就是这句话! 陷阱已挖好,只待来人跳! ······ 160,游乐场(二) “啊!”一串尖叫声伴随着剧烈的风声从头顶一晃而过。 罗安深双手牢牢地抱住路边的铁栅栏,恨不得整个身子长在铁栅栏上,她的脸惨白惨白的,胃里面正经历着翻江倒海的紊动,就连声音里都夹杂着颤抖,她无力地喊道:“我不坐!我才不要再坐一遍!” 甘延卿说:“那就跳楼机?” 罗安深干脆拒绝:“不要!” “大摆锤?” “拒绝!” 如果人眼可以透视情绪,那么此刻罗安深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拼命叫嚣着拒绝,每一个因子都在表明坚决的态度! 甘延卿说:“飞椅?” “no!” 甘延卿挂着友好的微笑,问道:“你要认输吗?” 罗安深一脸的不甘愿,怒道:“你就不能选脚不离地的来比吗!” “鬼屋。”甘延卿说,“进去以后不许尖叫,谁在里面待得最久谁赢。” 罗安深语塞,心想这是故意在整她吗?明知道她怕鬼! 她喊道:“你就不能选不刺激肾上腺素的项目吗!” “不能。”甘延卿笑道:“你要是认输我们就去坐旋转木马。” 罗安深趴在铁栅栏上,可怜巴巴地说:“……我认输。” 甘延卿走过去把她从铁栅栏上拉下来,笑道:“真乖。” 罗安深充满了怨气:“你这分明就是故意陷害我!” 甘延卿耸耸肩,一脸无辜,“打赌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不玩小朋友的项目也是你同意的,也是你自己认输的,事先你可答应过的,不许耍赖反悔!” 罗安深肩膀一沉,耷拉着脑袋,知道自己理亏,有气无力道:“这肯定又在你的掌握之中,所以才要和我打赌的。” 甘延卿笑了,“你要这么想,也行。” 罗安深抬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说吧,你要我完成的愿望是什么?就算你又给我挖陷阱,我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甘延卿笑意愈渐明显,说道:“吃完晚饭告诉你。” 罗安深微微蹙眉,“又在密谋什么?每次都神神秘秘的。” 甘延卿神秘一笑,接着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往前跑去,一边说道:“坐旋转木马去咯!” 罗安深被这么一颠,胃里一阵汹涌,立马喊道:“不行!不行!你别颠我!我想—呕!” 然后,甘延卿的世界似乎静止了。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女人,果然是专门来治他的。 吐完之后的罗安深,看着已经石化的甘延卿,堆着笑脸,小声道:“看来,我们还是别去坐旋转木马了,先去商场吧。” 于是,两人各自去厕所用清水简单地清理了一下,驱车前往离欢乐谷最近的青浦奥特莱斯。 罗安深对这里很熟悉,她们这个职业对于服装有一定要求,刚刚入行的时候,需要一些体面的衣服,但是资金有限,于是同事推荐她来这里,几乎所有品牌都有折扣,从此以后,这里成了她难得逛街的不二之选。 甘延卿率先进入burberry的门店。 罗安深暗暗观察到,店内的男公关先是被甘延卿西装上的水渍狼籍吓得一愣,不过几秒立即热情地上前询问,态度友好而专业,凭他们的毒眼怎么会看不出甘延卿一身的名牌,就独看甘延卿的气质也是遮挡不住的贵气。 161,游乐场(三) 甘延卿选衣服换衣服的速度不超过十分钟,连多余的挑选都没有,仍旧是一身休闲西装配白体桖,干净帅气。 他张罗完自己立马转战女装区帮罗安深挑选衣服,这回光选衣服就用了十几分钟,愣是挑出了十多套衣服让她换。 罗安深也算体验了一把偶像剧里的换装游戏,但是现实的差距是,甘延卿并没有给她选让人眼前一亮,闪闪亮亮的裙子或是套装,硬是给她搭了一套路人到不能再路人的装扮,遮盖住她浑身上下所有的优点。 对此,甘延卿说:“你在我眼里已经亮的跟星星一样了,就不要去别人眼里闪耀了。” 如果不是他这波解释击中了罗安深的少女心,她才不会乖乖穿,毕竟她可是有着自己的时尚品味! 当然,再时尚的品味也敌不过她这个解锁情话boy属性的男朋友! 晚餐过后,夜幕降临。 两人饭后散步至车库取车。 这样的悠闲让罗安深放空思绪,开始想着今天的种种,这算是他们的约会吧,原来约会是这样的。 忽地一顿,罗安深一拍脑袋:“糟了!”玩得太嗨,把高雅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甘延卿停下看她,“怎么了?” 罗安深一脸严肃道:“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这么严肃?” “高雅的事儿。” 甘延卿立刻了然,“道森的事儿还是她爸的事儿?” “道森的!” “那得让道森自己跟她说,时候到了她自然就会知道。”甘延卿不满地按了按罗安深的头顶,说道:“这男女之间的事情,高雅可比你明白的多,你自个儿的事都管不好了,还帮人家来打听呢?嗯?” 罗安深“嘿嘿”傻笑,又说:“你总得跟我透露点什么吧?我答应帮忙打听的,怎么能一无所获呢?况且,高雅还是我师妹!不也就是你半个师妹嘛!” 甘延卿笑了笑,松口道:“那你想帮咱师妹打听点什么呢?” 罗安深笑道:“年龄,背景,家庭,感情状况!” “年龄22,即将毕业。祖籍台湾,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伊斯坦布尔,很有缘分的是他们道家跟我们甘家算是世交,听老怪说,他在上海念大学,所以,不必担心,他有心总会去见高雅的。家庭很好,你也看到老怪和敏芝了,都是老顽童,不过道叔和阿姨就稍微严肃一点。他们的家族企业是从事文化行业,国内国外的新闻媒体都有涉猎。至于感情状况,我不清楚,不过我认为这一点需要让高雅自己亲自去了解。”甘延卿笑道:“这些收获够了吗?” 罗安深十分满意地点头:“够了!够了!” 甘延卿点点头,“那我们继续去取车,正好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先取车,车上说。” 甘延卿牵着罗安深的手朝车库走去。 夜幕下,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行驶在蜿蜒的高架上。 罗安深说:“你不是有两件事要跟我说?” 162,游乐场(四) “嗯。第一件事是关于公司的。”甘延卿说,“我们在伊斯坦布尔被绑架的事传回了香港,董事会认为我的行为鲁莽冲动,不适宜独自开扩内地市场,正好,霍申甫借由这件事钻了空子,跟董事会申请了内地的职权,所以由他们指派一人过来担任公司的一个重要职位。” “霍申甫?”罗安深一顿,“不对啊,他应该不会满足策划部总监的位置。” 甘延卿看了罗安深一眼,她很淡定从容,不由地问:“你不生气?” 罗安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回答道:“为什么生气?我是你的私人助理,之前只是暂代策划部总监的职权,那个位置一直空着,董事会指派人来肯定首选那个位置,几乎掌握公司目前的全动态项目。不过,对于你,我一点也不担心,我现在只担心,新来的总监为了确立自己在新公司的势力和风头会打压我带出来的那批团队。” “我原本想着回国之后过段时间把这个位置还给你的,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得耽搁的久一些。”甘延卿眼里满是赞赏,说道:“你说的没错,霍申甫自然不会满足一个总监的位置,他想要的是我的位置,所以他要派一个空降兵过来,或许想要试图架空我在内地的职权。他想来正好,我跟他的账迟早要算,仗迟早要打。时间早晚不过只能决定他的输相而已。” 他忽然转头即温柔又霸气地对罗安深说:“你既然不担心我,也不用担心策划小组,你的人就是我的人,在你回归之前,他们归我管!” 罗安深愣了愣,笑意滋生,轻声道:“甘延卿。” “嗯?” “你有点帅。” 甘延卿嘴角一咧,笑容灿烂道:“只是有点?” “很多点,不怕你骄傲!”罗安深接着话锋一转,“对了,你刚刚说原本打算回国后过段时间恢复我的职位。你这个‘过段时间’是指什么时候啊?” 甘延卿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等我们的关系更加稳固的时候。” “……” 罗安深怨气深重,这人竟然从将她职开始就已经在给他挖坑了!可恶!还真是腹黑的很。 甘延卿丝毫未觉,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罗安深恨恨地道:“说吧!第二件事!” 甘延卿这下是觉察到她的小脾气,却只觉得可爱,笑道:“你应该没忘记今天打赌输给我了。” “忘不了!” 甘延卿偷笑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我要你完成的心愿。” “所以,你的心愿是......是什么?”罗安深眼皮一直跳一直跳,总觉得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甘延卿神神秘秘地,明明是在车上,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今晚去我家。” “什么!”罗安深一惊,脸红透了,害羞紧张到结结巴巴,“这个,这就是你要我完成的,的心愿?” 甘延卿却是没皮没臊地回道:“你也可以把它当作是一种邀请。” 163,那个误会(上) 夜。上海某摄影棚。 五彩斑斓的布景室,闪光灯不断“咔嚓卡嚓”地亮着。 “很好!动作再大一点!”摄影师更换着不同的角度拍摄,一边指导着:“换一个动作,我们再拍几张!” 传感电脑上呈现出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照片中只有一个模特—俞子美。她时而复古,时而冷艳,时而妖娆,时而优雅,服装换了一套又一套,从甜美到嘻哈,从嘻哈到职场,再从职场到女人味,造型百变。 “ok!结束!”摄影师刚喊结束,摄影棚内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俞子美向工作人员鞠躬道谢,“谢谢各位!幸苦了!辛苦大家!” 摄影师夸赞道:“今天很不错!出片率很高噢!我就说过,你的五官深邃,很适合拍硬照!” “谢谢老师,多亏老师的摄影技术好。还要有团队给我这么好的造型,真的特别感谢大家!”俞子美谦逊道,“还要请老师选图的时候,多帮我把把关,一定要让我美美的登上咱们的杂志喔!” “那是当然啦!待会儿结束了有聚会,你得一起去啊,辛苦一天了!” “好的,老师。”俞子美说,“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去吧。” 俞子美刚出摄影棚,助理就抱着一堆衣服包包跟了上去,把水杯递给俞子美一边说道:“小美姐,有人找你。” “什么人?”俞子美接过水,猛灌几口,她早被摄影棚里的灯光和闷热憋得口渴了。 “一个男人。等了很久了,从你下午开始拍摄开始就一直在我们保姆车那边等着呢,我怕打扰拍摄所以一直没说。”助理说。 男人?俞子美挑了挑秀眉,说道:“走,过去看看。” 保姆车前,只见一个颓废范儿雅痞打扮的男人,一手端着可乐,一手刷着手机,侧身靠在路灯下,气质忧郁。 俞子美蹙眉,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喊:“罗宏毅!” 罗宏毅闻声一怔,寻着声音望过去,俞子美站在微弱的光里,身上披着一件牛仔外套,里面穿着短裙,一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就那样暴露在略微闷热的空气当中,那张脸依旧艳丽的如同玫瑰花般,热烈的,燃烧的,可是在他眼里,现在看来更像是一朵罂粟,诱人的美丽,一旦沾染就会毒入骨髓。 好比他现在。 俞子美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招呼助理先离开,自己朝他走了过去,一如从前一样,毫不顾忌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从他的衣兜里取出一根烟,一边点一边问道:“怎么跑这儿来找我了?事先也不通知一声。万一被安深碰到,她那疑神疑鬼的性格,问我几十个问题都算少的。” 她点燃烟,猛抽一口缓缓将烟雾吐出,红唇微启,又自顾自地说道:“好久没抽烟了,安深老管着不让我抽,但其实我知道,她也会抽,呵呵,是不是没想到,安深那个乖孩子竟然会抽烟,你们肯定以为她是跟着我学坏的。 你们以为的没错,她的第一根烟就是我给她的,那时候咱们还在蓉城,我翘课老是拖着安深一起,拉着她偷偷溜出学校去吃炸土豆,那个炸土豆的阿姨也奇怪,什么时候不卖,偏偏那个时候,害我和安深被记了好几次警告来着! 你就更搞笑了,一个留级生不好好专心学习高考,搞个乐队还被学校强制拆伙!亏得安深还帮你伤心了好一阵,如果不是看你是安深的堂哥,我肯定发动整个年级嘲笑你!哈哈哈! 这样说起来,好像安深的坏习惯都是我教的。也是奇怪,安深明明失忆了,这抽烟的记忆却保留了下来,一紧张就抽烟。 我上次见她抽烟,还是前年,她在离火第一次跟项目的时候······” 164,那个误会(中) 一根烟慢慢见了底,俞子美终于忍不住捶了罗宏毅一拳,说道:“嘿!你丫是来听我回忆过去的么?一句话都不说!” 罗宏毅的表情很是严肃,声音沉沉地说:“我来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俞子美笑了,“你倒是说呀!” 罗宏毅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你忙完了没有?忙完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这么严肃?”俞子美看了一下时间,说道:“那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把衣服换好,然后得跟工作人员那边说一声不去参加聚会了。” 罗宏毅点头答应:“好。” 俞子美随即指着路灯前的一处,说道:“你去那儿帮我看着。” “嗯?” 俞子美拉开保姆车的车门,大大咧咧地说道:“姑奶奶我要在车里换衣服,你不去那儿帮我看着是打算在这儿看着我换呐?” 话音还未落,罗宏毅就朝俞子美指的那处走了过去,俞子美没看见的是红着脸的罗宏毅慢慢隐匿进路灯之外的漆黑之中。 不过一会儿,俞子美就换好衣服出来了,正巧赶上助理和工作人员们一同从摄影棚内出来,老远就看到路灯下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俏。 俞子美小跑过去,跟一众人致歉:“抱歉啊,各位,今天我哥哥有事儿来找我,咱们改天补局,到时候我请!今天实在是辛苦大家了!” 工作人员中有人调侃,“亲哥哥还是情哥哥啊?” 一众哄笑,摄影师说道:“不管你那是什么哥哥,总归你认识的人都有股独特的忧郁气质,肯定特别上镜!小美,要是你那哥哥愿意,改天带来给我当模特呗!” 俞子美往后看了看,远远看去,罗宏毅确实......挺不错的,她却说:“你们别开玩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哥!老师,我替我哥谢谢您,不过啊,他不是模特,而且我敢保证,他真是那块料,估计是这天黑了,灯光昏暗,他那忧郁的剪影给您造成了错觉。” “是吗?我倒是很少看错人的,或者真是灯光太昏暗了。”摄影师笑道:“哈哈哈,那好,那我们就改天再约局咯!另外,预祝你的网剧开播收视点击飘红啊!” “谢谢!那就借您吉言!” “拜拜!” 俞子美目送他们离开后,回到罗宏毅身旁。 罗宏毅却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俞子美不以为然,“你听到啦?你的性格不适合这一行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 罗宏毅话音刚落,俞子美一个跨步,猛然靠近他,与他脸与脸的距离只靠着鼻尖相抵来隔开,吓得罗宏毅退开好几步,气息不稳道:“你干嘛!” 俞子美眨了眨眼,说道:“你看,你连我靠近你都没办法淡定,模特随时都会有更加亲密的动作,你这么纯情怎么适合?” 罗宏毅心里暗道:就是因为是你才没办法淡定!你到底懂我什么呢? 他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走吧,找个地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 如果你看到了这里,我诚挚为这些天而道歉。 165,那个误会(下) 安静的咖啡厅内回响着舒缓的蓝调。 俞子美一边翻餐牌一边说:“一杯冰美式--”忽地抬头问罗宏毅,“对了,你晚上不喝咖啡的,那你还是老规矩,西柚汁吗?” “你晚上也别喝咖啡,容易失眠。”罗宏毅从俞子美面前直接拿过餐牌递给服务员,说道:“柳橙汁和西柚汁,各一杯,谢谢。” 服务员点头微笑,“好的,两位请稍等。” 俞子美瞥见罗宏毅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啧声道:“你今天是拿了什么剧本?这么严肃?又想要扮哥哥来教育我,故作深沉?” 罗宏毅听见“哥哥”这两个字就莫名火大,有些恼怒道:“我不是你哥哥!” 俞子美愣了半晌,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只得干巴巴地笑笑,半开玩笑道:“废话!我哪能有你这么丧的哥哥!” 罗宏毅声音冷冷的,依然带着点怒气:“在你眼里我就没点好了是吧?” 俞子美蹙眉,不悦道:“你丫又是搁谁那儿吃火药了?专跑我这儿来爆炸!” 还能有谁!火药!炸药!点炮人!都是你! 罗宏毅心中烦闷的情绪不断翻腾,但是他告诉自己,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为了西臣和安深,以及自己深埋心底已久的情感,一定要平心静气地去面对。 他不断深呼吸,恢复平静,转移话题道:“安深回来了。” 俞子美点头,“嗯,昨天回来的。” 罗宏毅接着说:“安深交男朋友了。”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俞子美说:“交往对象是安深现在的老板,人还不错,长得帅又多金。” “我一直以为安深会和西臣在一起。” 罗宏毅说完这句话始终注视着俞子美的表情,在看见那张美艳的脸忽然僵住的时候,心像是被刀扎了一样疼。 俞子美沉默了半晌才蹦出一句:“喔,是吗?” “你之前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罗宏毅继续说道:“安深去澳门那晚,你和西臣来酒吧的时候,你不是还怂恿他去表白,帮他出谋划策吗?” 这句话说完,俞子美的表情变得更僵硬了,“安深有她自己的选择,或许甘延卿比叶西臣更适合她。” “问题是,她那是选择还是迫不得已!”罗宏毅激动道:“如果我告诉你,甘延卿是安深记忆里我们算漏的人,他早就认识安深,并且很有可能刺激到安深恢复记忆呢!你还会觉得甘延卿比叶西臣更适合她吗!还是!只是你的私心在作祟!” 俞子美一怔,“你什么意思?甘延卿怎么会认识安深?”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让两位久等,两位点的柳橙汁和西柚汁。请慢用。” 关键时刻突然被打断,再加上眼前红黄两色的饮料十分扎眼,俞子美只觉得无比烦闷,声音变得异常焦躁:“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罗宏毅却反而淡定了,端起西柚汁喝了一口,说道:“我想跟你说,不要把错误的执念放在错误的人身上。” 俞子美心下一惊,她知道罗宏毅说的是谁,她不知道罗宏毅怎么知道的,或许是她隐藏的还不够好,但是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没办法再忽视那份感情,即使愧疚感几乎日日夜夜地淹没她。 她沉声道:“可是不一样了,安深去澳门那晚之后,我们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那晚,我和他—” “你们都喝醉了!”罗宏毅打断道:“是我把西臣送回家的。” 俞子美猛然一惊,“怎么可能!我和他分明—那我呢?谁送的我!” “我。” --- 俞子美颓然地走在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咖啡厅里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只知道罗宏毅说完那句“我”以后,她的耳边就像消了音似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罗宏毅从俞子美失魂落魄地冲出咖啡厅之后就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他不知道自己该心疼还是生气,他想象过她无数的反应,或是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绝没有想到是这样六魂无主的模样,明明他也很委屈啊,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当作别的男人然后上了床,知道真相后竟是如此伤心的模样。 忽然,走在前面的俞子美停了下来。 俞子美接了一通电话,程景蕙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告诉她:安深要外出过夜! 不用问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此刻闯入俞子美脑海中的想法却是—阻止!对!她要阻止!她要把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挂上电话,俞子美就飞快地拨通罗安深的手机。 得到的结果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猛地转身奔到罗宏毅面前,“马上联系叶西臣!我们去甘延卿家把安深接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166,白衬衫 寂静的夜,湖面暗光粼粼,唯独甘延卿的临湖别墅还亮如白昼。 客厅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只听一个女声说:“你行不行啊?” 男生立马回道:“当然!你这是在怀疑我的战斗能力吗?” 那女生嘴角一勾,十分自信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来一局!”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迎面飞来一颗绿色的球,甘延卿猛然挥动手中的体感器,一个绝杀,罗安深反应不及,将体感器紧握在手中,完美错过,网球以抛物线的轨迹越过了屏幕中的小人。 “yes!”甘延卿激动地拍手,总算是赢了一球,他完全没想到罗安深玩体感网球这么厉害! 没错,两人正在玩体感游戏。 正所谓“愿赌服输”,说到就要做到,甘延卿说出让罗安深来他家的邀请时根本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干脆,毕竟他的目的性太明显,原以为照罗安深的性格肯定是要耍赖皮,却不想她这么果断地答应,这下子,甘延卿反而怂了。 从回来到现在,他们两人已经玩了接近两小时的体感游戏,均是满身大汗。 罗安深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倒,累瘫了,说道:“猥琐发育,别浪!” 甘延卿显然没有听懂这句游戏术语,正巧一滴汗落入眼睛,他眨了眨眼,问罗安深:“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把澡洗了?” 罗安深怔了怔,脸上有点微微发烫,点点头,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多余的睡衣裤可以给我一套换?” 甘延卿想了想,神秘一笑:“我去帮你找找看。” 罗安深当时还不明白甘延卿那一笑中的含义,直到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落在她手中时,她才隐约明白了什么,似乎男人都对女人穿着自己的白衬衫有一种独有的情结和诱惑,宽大的白色衬衫包裹住女人曼妙的身材,衬衣长度最好恰巧能遮盖住屁股,露出一双细白的大长腿,半遮半露,无限遐想。 没想到甘延卿也好这一口,但是,不好意思,她偏偏不爱这样的操作,于是乎,罗安深拎起那件中长的白色衬衫,问道:“不给我裤子吗?” 甘延卿一副被抓包的模样,挠挠头,耳朵红红的,看着煞是可爱。他解释道:“呃......这衬衫挺长的,你可以当裙子穿。” 罗安深却乐了,一边笑一边从甘延卿的手中接过衬衫和毛巾,故作神秘地说道:“甘延卿,我发现你的秘密咯~哈哈哈!” 甘延卿一愣,“啊?” 罗安深笑得更欢了,故作嫌弃地说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甘延卿!”然后抱着衣服往浴室去了,留下一脸懵的甘延卿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罗安深这时候突然想到高雅曾说甘延卿一点也不纯情,他望着罗安深的那双眼睛里藏着热烈的欲望,恨不得把她吃掉。她现在觉得高雅说得不对,这个总是主动进攻,主动撩她的男人其实纯情的很,他会脸红,会想各种幼稚的办法跟她亲近,会因为她的主动变怂,尤其在被她反撩的时候,只要让他占不了主动的位置,他就纯情得像个大男孩。 遇上爱情,还有什么比高冷霸道的大总裁秒变地主家的大傻子更来的甜蜜的? 这个大傻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罗安深分析了个透彻,正站在客厅里抿着嘴偷乐呢! 可惜,总有些意外参杂在甜蜜之中。 叮咚--- 甘延卿被这声铃响弄得眉头紧皱,在上海知道他住址等人屈指可数,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大半夜来扰人清静! 可视电话里只露出半只脑袋,还戴了帽子,是男是女都看不出。 甘延卿打开门,来人大喊:“surprise!” “你怎么来了?!” 甜蜜小剧场 part.1 两人婚后的第一个纪念日,甘延卿神秘兮兮地说要给罗安深一个惊喜,捂着她的眼睛把她领进了之前一直不让她进入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充斥着植物的清香和淡淡的塑胶味,甘延卿松开手,屹立在罗安深面前地是两块黑色的巨幅幕布。 甘延卿笑眼温柔地望着她,说:“准备好拆礼物了吗?” 罗安深点点头,专心注视着幕布,眼神满是期待。 “3......2......1!登登登登!”甘延卿一把掀开幕布,是两副巨型油画,几乎占满了一面墙。 罗安深看到第一幅就笑了,那是一个婀娜的黑色背影,正是她本人。 她以一个慵懒的姿态靠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根朱古力棒,头发披散在肩头,露出半张清丽的面容,嘴唇微张吐着烟雾,背景是扯旗山的夜晚,只是没了山间的大雾,有的是维多利亚港的灿若星辉。 对他们而言,无比重要的香港之夜。 第二幅还是她。 油画里是伊斯坦布尔那个金光洒落的下午,整块画布像是被金色的阳光照满了,罗安深好似一只愉快的精灵,站在舞台中央唱着歌,周围都是为她欢呼的人群,而在那人群中央站着一个突出的男人,他着一身西装,尽管只是背影,却第一个就能联想到甘延卿。 这幅画的落款有一行字,写着: 人生没有缺一不可,你却是我的不可缺一。 罗安深心下有说不出的感动,声音有些哽咽,问道:“什么时候画的?” 甘延卿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吹着热气。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脑海里没日没夜想着的都是你,就画下来了。” “傻瓜,谢谢你,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那我呢?”甘延卿撅嘴,居然跟自己的油画吃醋。 罗安深笑了,“最喜欢你!” 甘延卿这才满意地点头,抱住罗安深的腰,笑道:“我也是!” 他捧住她的脸,满眼的温柔和宠溺,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甘延卿轻声说着情话,“我的眼睛是专属于你的镜头,你眨眼,你笑,你的小情绪,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印在我心里的胶片,你既已经拿走了我的眼又带走我的心,就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两人额头相抵,笑意像是能滴出蜜糖。 罗安深立即开启夸夫模式,“我们家的大摄影家这是要转行做画家了吗?怎么连画画都这么棒!” 这样毫不吝啬的夸奖让甘延卿不由脸红,罗安深却还觉得夸得不够,继续道:“我老公怎么这么全能!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锁在家里,以后都不让你出门了?” “作为老公,我认为你更应该把我锁在床上......” --- part.2 婚后两人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比如,从前不爱早起的罗安深开始晨跑,从前不爱睡觉的甘延卿开始赖床。 这次出国旅行是两人早就计划好的,甘延卿排开了所有工作就为了享受专属于他俩的二人世界,他原本计划的是两人要从旅游第一天腻歪到最后一天,谁想到,行程接近尾声,他俩都没能腻歪上,也不知道出来之前他的老婆大人受了什么蛊惑,把白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晚上一回酒店沾床就睡,让他实在不忍心再吵醒她。 于是,甘延卿决定耍赖。 罗安深外出晨跑回来,甘延卿还在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假装睡着。 罗安深轻轻地拍了拍甘延卿地屁股,在他耳边温柔地说道:“起床咯~” 接着,她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舒服地做了一个伸展运动,然后抱着换洗地衣服进了洗手间。正站在洗漱台前洗手,甘延卿从罗安深身后将她抱住,靠在她肩上,侧着头吻她的脖子。 罗安深一边躲一边推他,“别闹,我刚跑完步,全是汗···” 甘延卿却是邪魅一笑,哑着他那性感的低音说道,“真乖,还知道帮我热菜~” 罗安深没听明白,一时失神就被他钻了空子,吻个正着,洗手间的温度不断升高,甘延卿抱着她踏进浴缸,手缓缓伸入她的裙中,声音变得粗重:“老婆,既然菜已经热好了,就先把我喂饱吧。” “唔~嗯~今天还~还有行~程安排~”罗安深一边想要保持理智一边已经放弃抵抗,“嗯~” 缠绵过后,甘延卿附在罗安深耳边暧昧地说了句:“老婆,我饱了。” “你这个大色狼!” --- part.3 在一起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罗安深突然想起来问甘延卿,“为什么是我?” “感情是没有理由的。”甘延卿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不明白什么叫做一眼定终身,但是遇见你之后,我却明白了很多。” “明白了什么?” 甘延卿望着她深邃的眼眸,说:“明白了什么是心弦颤动,如受牵制,不能拒绝,命中注定,还有---” “还有?” “我爱你。” 罗安深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我也爱你。” 那天夜里,甘延卿看着睡在自己身旁那张安静的睡脸,仿佛感觉自己已经拥有老全世界,幸福地无与伦比,他像是凝望着珍宝一般,满脸温柔,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是你呢?我也不知道。如果人都有命中注定的相遇,那么,大概你就是我的命运吧。” 如果命中注定相遇,那么,‘我们’就是命运吧。 -----渣渣留言----- 【水逆啊水逆,感冒+落枕+拉肚子,今天先放一些以前写好的小剧场给大家看,本来打算放在后面的,其实渣渣我平时瞎写小剧场也写了不少,只是一到正文就写得慢了,缺乏经验呐,努力学习,接受批评,努力改正!不敢再保证每天更多少了,因为偶尔爆发时常卡文,但是有朋友提意见说前面某些章节很水,渣渣惭愧啊~之后会专注情节上道推动发展,可能相对会减少一些男女主的甜蜜日常了,所以今天就放出来个够,糖糖糖!全是糖!】 167,不速之客 甘延卿紧皱眉头低头看着立在门外的少年,少年摘下帽子,露出略显稚嫩的面庞,模样竟和甘延卿有七八分相似。 少年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摊开双手就要上前拥抱甘延卿,“因为想你了呀!” 甘延卿却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少年的额头,还没等少年碰到他就又把他推回了原位,语气冷淡而疏远:“站好。谁让你来的?” 少年撅着嘴,揉了揉额头,声音委屈,小声喊道:“哥~” 甘延卿继续发问:“你怎么会有我在这里的地址?谁带你来的?” 少年委屈地埋低脑袋,小声道:“我问萧叔要的—”说到这里想到什么立马抬起头,认真地说:“是我缠着萧叔让他给我的,哥你千万别怪他!也没有谁带我来,是我自己来的!” 甘延卿挑眉,心里默默又在小本本上给萧方远记上了一笔,但是他知道绝不会那么简单,甘家怎么可能准许这个心头肉小少爷独自跑出来,除非有人同意或授意。他眼神犀利,“甘炎生,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让人来把你拎回香港。” 甘炎生一听,肩膀也耷拉下来,睁着泪眼汪汪的眼睛,扮作委屈的模样,声音可怜:“哥~我答应过老妈不能说的。” 甘延卿心中一暖,已经了然,他的母亲是个既感性又理性的人,亲人是她的全部,所以她之余他们的守护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妈让你来干嘛?” “不能说!”甘炎生摇摇头,捂住嘴又松开说:“不是老妈让我来的!是我特别想你,老妈批准我来的!” 甘延卿眉心微皱,打量着甘炎生,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快有自己高了,只是身型偏瘦,远看像根竹竿儿似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虐待营养不良,看他连行李都没有,就背了一个背包,估计也料想到在这里待不久。 “在这儿等着。” 甘延卿说完这句话到下一个动作就是关门,留下甘炎生愣在门外,反应过来后,猛敲门,喊道:“哥!我还在外面呐!哥~” 门内立刻厉声道:“闭嘴!” 门外即刻安静了。 甘延卿奔进房间从衣柜里挑出一套长衣长裤送到底楼洗手间的门外,轻轻敲门,说道:“重新给你找了衣服裤子,放在门口的椅子上了。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你换好衣服再出来。” 门内安静了半晌,甘延卿又敲了敲门,里面才传来声音,“好,知道了。” 不一会儿,一只白皙的手臂就从洗手间门内探出,摸索着衣服,那手臂上还挂着水滴,好不诱人,甘延卿却只能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把甘炎生放进来,他就给甘家打了一通电话。 甘延卿对接电话的管家说,“把电话给我妈。” “少爷,可是太太已经睡下了。” “那你让太太明天给我回一通电话。” “好的,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我先挂了。” “好的,那少爷和小少爷好好休息。” 看来,甘家上下都知道甘炎生来了他这里。 画面还真是温馨,甘延卿心中却觉得无比嘲讽,甘炎生出生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英国,甘炎生被甘家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时候,他依旧一个人在英国...... 罗安深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站在客厅里一副受气包模样的甘炎生,他垂着脑袋站在甘延卿身旁,甘延卿则毫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听到她走过来的动静,那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罗安深惊异地看着甘炎生,那分明就是少年版的‘甘延卿’,相似的眉眼,相似的神韵,不同的是少年版‘甘延卿’瘦弱苍白,看上去有些赢弱,最为不同的是给人地感觉,如果说甘延卿让人有压迫感,那么这个少年版‘甘延卿’就是阳光和微风。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罗安深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惊喜’和‘感动’,那也是她第一次从一个陌生少年眼中看出东西。她愣了愣,问甘延卿:“这位是?” 甘延卿却是打量起罗安深的衣服来,因为身高的原因,罗安深把袖口和裤管都折起来了,宽松又显可爱。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以后她可以常常穿他的衣服。 甘延卿合上书,这才说道:“不速之客。” 甘炎生却满脸兴奋,笑容灿烂道:“嫂嫂好!我是我哥的弟弟,亲弟弟!我的名字叫作甘炎生,你可以叫我炎生!或者,叫我阿生,小炎!都可以!” 罗安深一边微笑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甘延卿。 甘延卿先是温柔地对她说:“别管他,这家伙自来熟。”然后又换上冷淡的表情威胁甘炎生道:“你再吵,我不等天亮就把你扔出去!” 甘炎生马上瘪了嘴巴,扭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罗安深,弄得罗安深这时候不对甘延卿说一句:“你对你弟弟这么凶做什么?”都觉得对不起这个少年。 但是,转念又想起甘延卿在山洞时曾跟她提起过的家人,这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对着甘炎生可怜的模样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换来的却是甘炎生愈发可怜的表情,正在罗安深左右为难的时候,门铃又再次响起。 甘延卿眉头的皱纹都皱出来了,冷哼一声道:“看来今晚我家挺热闹的。” 趁着甘延卿去开门的间隙,甘炎生立马靠近罗安深,笑容明媚,满面阳光道:“嫂嫂,原来你是真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我哥想像出来,画出来合成的人呢!你真人跟照片上一样好看!” 罗安深一怔,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意思?你以前见过我?在哪里见过我?” 甘炎生听到罗安深这么问,顿了顿,挠了挠后脑勺,又说道:“噢!我哥不是摄影吗?我还以为他有拍过嫂嫂呢!大概是我记错了!” 罗安深还想问什么,却被玄关处传来的声音转移了思绪。 甘延卿的声音礼貌而惊诧,“俞小姐?你怎来了?” --- 168,故意带走 夜色已深,湖面上的微风袭来还是有些凉意,俞子美穿着一袭飘逸的纱质长裙,风一来,扬起了她的裙摆,翩翩舞动,她披着一件薄外套,冷风霎时令她暴露在外道手腕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俞子美不自觉缩起了肩膀,双手环抱着手臂,她的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声音有些颤抖,“甘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办法--安深在甘先生这里吗?” 甘延卿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了罗安深的声音,“小美~” 俞子美看见罗安深从甘延卿身后走出来的那一刻,泛红的眼眶立马积攒了泪水,一涌而出,她猛地朝罗安深奔过去,一把抱住罗安深,声音哽咽:“安深~” 罗安深懵了,回抱住俞子美,轻生询问:“小美,你怎么了?” 罗安深刚问完,俞子美就由哽咽抽泣转为了大哭,这下罗安深更加手足无措,望向甘延卿的眼睛里满是询问,结果甘延卿只是冲她摇摇头,手指了指罗安深由指了指俞子美,接着又指了指自己和客厅。罗安深瞬间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他是让她照顾俞子美,而他去照顾甘炎生,罗安深对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甘延卿悄悄地退回客厅,把玄关的小天地留给了她们。 罗安深轻轻拍着俞子美的后背,听见耳边伤心的哭泣声,自己也忍不住难过,她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为什么哭?美人儿,不要哭,到底怎么了?” 俞子美却摇摇头,继续埋在她的肩头抽泣。 罗安深看着俞子美这么伤心,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跟着掉下来,哽咽道:“你哭我也跟着想哭,你到底怎么了嘛?为什么看到我就哭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利?还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打他!” 俞子美继续摇头。 罗安深停顿了半晌,还是问了,“那......是因为叶西臣吗?” 俞子美明显一怔,又继续摇头。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哭,让你哭的就是不好的!让你哭的人就更是坏透了!但是不管多糟糕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罗安深柔声安慰道:“不要让悲伤占领你的全部情绪,我知道你专门来找我,我会陪着你。我不问你为什么哭,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听到这里,俞子美是真的难过了,眼泪更加汹涌,这原本就是她想出来唯一能够顺利带走罗安深的方法,演戏假装有伤心事,罗安深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一定会跟她离开。 但是,当罗安深出现时,那一声“小美”,她是真的难受了,而后发挥演技开哭,心里积压的事情一件一件涌现出来,她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哭还是假哭。 但是此刻,俞子美是真的哭了,她说:“安深,我难过是因为我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我想告诉你,但是在这里说不方便,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好。乖,不哭了。” --- 俞子美顺利带走了罗安深。 客厅里却还是罗安深离开时的样子,甘延卿满脸阴郁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只是一个小时过去,书还在那一页,他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压之下。 甘炎生陪着甘延卿这么坐了一个小时,终于要打破那道冰墙,“哥~刚刚那个漂亮姐姐好像是演的,她是故意要带走嫂--” 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就扫了过来,吓得他闭了嘴。 甘延卿重重地合上书,说道:“大人的事你少管!自己找房间去睡觉,别来烦我!” 甘延卿刚一站起来,甘炎生就拉住了他的衣角,继续眨巴着可怜的星星眼,“哥~我晚上怕黑~” 甘延卿冷冷开口:“你可以选择睡在床上或事被我扔进湖里。” 甘炎生即可撒手,抱着包迅速离开客厅,大喊道:“哥,晚安!” 169,错误的记忆(一) 寂静无边的黑夜,天空没有一点星光显得特别寂寥,罗安深走在蜿蜒的小路上,路两旁的树叶随小路一样蜿蜒向前直到肉眼看不见的尽头,罗安深走到河沿边,高高的芦苇挡住了河面的光景,忽然身边一点一点亮起了星光,那些萤火虫越来越多飞在罗安深的周围,如幻境一般,有一个身影牵起了罗安深的手,可是任凭罗安深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楚那个模糊的身影,罗安深想要抓住那个身影的时候,那个身影却消失了。 “别走…”罗安深猛然从沙发床上坐起,看看周围,只见叶西臣在一旁拿着笔在记录才恍然记起她今天又来复诊了。 3个小时前,罗安深被俞子美押着到叶西臣的私人心理诊所复诊。 “又梦见萤火虫?”叶西臣抬头看了看还在游神的罗安深。 “这次还多了一个人。” 叶西臣写字的手顿了几秒,“哦?那个人是谁?” “看不清样子,但是特别熟悉。” “做梦大都这样,陌生的熟悉感。” “但是不像做梦,倒像是真实经历过的。”罗安深认真的说。 “怎么,《盗梦空间》?”叶西臣一脸好笑的看着罗安深。 “要是倒好!” 叶西臣无奈耸耸肩,起身走向了办公桌。 “怎么个好法?” “创造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除了失忆,也没什么不好。”罗安深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百叶帘,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罗安深眯着眼看窗外。 叶西臣看着罗安深的背影失神,“还是那么想恢复记忆?” 罗安深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了办公桌前拿起潇方远面前的白纸,将它一分为二撕开又放到叶西臣面前。 “你看,这白纸本来是好好的一张,如今分开成两张,即使可以使用却也不完整了。” “在你撕它之前它早就被印刷厂切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完整不过也是个相对论。”叶西臣看着罗安深,敲敲手中的笔不客气的说道:“像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我也没遇到几个,要么晕倒,要么打哑谜,你还准备干嘛?” 罗安深笑出声来,“也不知道你这心理诊所怎么开的顺风顺水,依我看,你这心理医生有失水准,这都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见得记起点什么。” “第一,我们诊所理所应当开的顺风顺水,不然还真对不起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第二,我治疗的是你的事故创伤后遗症不是失忆。第三,看你这么有兴致跟我拌嘴,晚上就让你请我吃饭吧。” “嘿,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叶西臣不理罗安深,自顾自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对着电话说:“今天先下班吧···恩···对了,把下个星期的预约往后推一下,我有点事。” 罗安深对着叶西臣翻白眼,每次都这么自己决定。 “今天是阿姨专程打的电话让我去你家吃饭,不然你以为你有这个荣幸?”叶西臣挂断电话开始收拾桌面。 “我谢谢你,真是感恩戴德!”罗安深郁闷之极,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不客气。”待罗安深出门后,叶西臣才停住了收拾,看着被关上的门陷入了沉思,这才暂停了一直在录像的笔记本电脑。 潇方远拿出手机发短信:「今晚我去安深家吃饭。」收件人:甘延卿。 170,错误的记忆(二) 叶西臣走出诊所的时候看见安深站在门口。 叶西臣笑着说:“还以为你不等我了。” “我在等我的朋友,谁在等你?”罗安深对他翻个白眼。 叶西臣举手投降,“下班了,下班了。” 罗安深一手捞过叶西臣的脑袋使劲摁他的头顶。 “啊…别欺负我不打女人…啊!我的头!”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就这么被罗安深欺负的哀叫连天。 罗安深放下手,“好朋友,我的心理医生欺负我!” “人家不挺好的嘛!”罗安深一个眼神杀过来叶西臣立马改口:“是是是,他胆儿真大居然敢欺负你…” 一路小打小闹,两人走向停车场取车。 叶西臣开着车,“你工作适度点。” “这话你去跟我老板说去。” “好啊,电话给我。” 罗安深翻出包里的电话递给叶西臣。 叶西臣看了一眼手机看了一眼罗安深,“你来真的啊?” 罗安深眼神示意叶西臣赶快打电话,“快点,手很酸。” 叶西臣接过电话播出一段数字就放到耳朵边开始说话:“请问是罗安深的老板吗?您好,我是罗安深的医生,是这样的···” 叶西臣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罗安深急忙的抢过去了。 罗安深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哈哈哈哈哈…”叶西臣突然爆发的笑声让罗安深差点气得跳脚。 “恶趣味!”罗安深丢给叶西臣一个白眼就闭目养神了。 “有趣味就成。” 车子一个急转,停住。 叶西臣拔掉汽车钥匙,“下车。” 罗安深才转头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自家楼下,也跟着下了车。 罗安深拿出钥匙打开门,香味扑鼻,厨房里程景蕙忙活着,俞子美已经摆好碗筷开始偷吃了,见罗安深开门回来对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鸡腿。 “你看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能谈那么多男朋友…”叶西臣凑到罗安深耳边悄悄的说。 “小美,叶西臣说你坏话!”罗安深说完就进了厨房,只听见后面响亮的巴掌声。 “嘶…”罗安深赶紧关上了厨房的门,以免殃及池鱼。 罗安深看着忙碌的程景蕙,“妈,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去招呼西臣去,刚回来就听见你们欺负他。” 罗安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出了厨房门,却意外的没有看见扭作一团的俞子美和叶西臣,除了叶西臣背上的油手印比较醒目以外,一切正常。 “哟!这手印留的挺有艺术感。”罗安深好笑的看着叶西臣。 “卖国贼!”叶西臣瞪着罗安深。 “我看你是还想挨一巴掌,凑一对儿呢!”俞子美拿着鸡腿指着叶西臣。 “泼妇!”叶西臣说完一溜烟儿就躲进了厨房,俞子美恨恨的在外面拍门。 “行了,你们俩每次见了面不动手是消停不了是吧?”罗安深把俞子美从厨房门口拉回餐桌。 “你这个罪魁祸首每次倒是撇的干净。” “哈哈哈。”罗安深尴尬的笑笑,灰溜溜的也跟着进了厨房。 叶西臣看见推门进来的罗安深以为是俞子美差点吓得没把她推出去:“你进来干嘛,出去!” “这是我家,要出你出。” “外面现在是生人勿进,你想让我送死?” “你也知道是生人勿进啊!” “什么生人熟人的,你们俩不出去,我出去!”程景蕙推开他俩,端着菜走出去,留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也只能跟着出了厨房。 “有本事再进去躲着,别出来,正好这些菜我和阿姨两个人吃。”俞子美看着这两个人简直无语。 “哈哈哈,家里啊就是要有你们这些小孩子小打小闹的才有气氛!”程景蕙开心的说,手里不停的给三人夹菜。 “阿姨,我也特别开心,如果您不介意多双筷子,我以后经常来!”叶西臣笑的跟朵花似得对着罗母说。 “你可别闹了吧,经常来,家里不得让你和小美给拆了?”罗安深嫌弃的看了一眼叶西臣。 “你不挑起事端的情况下,我们一般还是和睦相处的。”俞子美幽幽的传来一句。 “你看吧,你看吧,就你最爱瞎闹腾!”叶西臣最爱见缝插针。 “得,我闭嘴吃饭。” 餐桌上一团和气,可俞子美和程景蕙都想着叶西臣刚才私下说过的话:安深对甘延卿的记忆开始苏醒了··· 另一栋楼里,漆黑的房间只透着落地窗外夜景的光亮,甘延卿手里拿着手机看着叶西臣发来的两条短信发呆: 「今晚我去安深家吃饭。」 「无限期延长吧···」 171,错误的记忆(三) 罗安深的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在逐渐清晰,如同一幅画在脑海中慢慢绘制,谁料想,一个转身,又陷入了一场无法躲避的暴雨之中。 她仿佛置身在别人的记忆之中,而这场记忆的主人公却已经坐着出租车离开,罗安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她的意识会脱离自身窥探进入别人的视角。 更令她惊奇的是,她所窥探记忆的主人是他。 暴雨如注的记忆世界里,出租车内坐着的是罗宏毅,这个人对于罗安深并不陌生,他是叶西臣的好朋友兼深夜酒吧的合作伙伴,因为同姓,所以罗宏毅总叫她妹子,认识的时间久了,也挺亲切的。 罗安深有些慌乱,她感觉到记忆的混乱,脑海里的记忆如同电影片段一般播放,陌生又熟悉,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在以谁的视角回忆着谁的记忆。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甘延卿的家中,甘炎生来了,然后俞子美也来了,接着俞子美伤心哭泣,她随同俞子美一起离开,她记得俞子美带她上了一辆车,黑暗中她连司机都没看清,只记得一双深如潭底的眼睛,然后她便恍如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一种失重感,让她感到不安,她随着那股失重感飘忽的引领,似乎看到了曾接受叶西臣治疗的自己,那些记忆混乱重杂,甚至记忆中的人物关系发生了错位。 叶西臣怎么可能像个邻家哥哥一样与自己开玩笑,打打闹闹? 更别说与她妈和俞子美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是如此和谐,其乐融融的模样? 究竟,记忆里是谁和谁的记忆混乱了?! 又为什么,分明不相关的叶西臣和甘延卿,在这段混乱的记忆中似乎隐瞒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到底是她记忆混乱出现了偏差,还是大脑自动帮它们谱写了一个新故事?又或是,这只是一场梦? 是的,她很明确自己还在梦中,因为一切那么的不真实,她摸不到,触不到,感受不到,就好像受困在屏幕之外的第三者,看着一切开始重新演绎,而这场演绎中,她是任何人,唯独不是她自己。 车窗外劈下一道闪电,终于唤回罗安深作为记忆旁观者的视线,她此刻像是开了上帝视角,记忆画面跟随着罗宏毅,她此刻甚至不确定,她所窥探的记忆是否就是他本人的,还是,又是一场混乱的错觉。 出租车停下了,停在一栋高大的建筑前,像是一家星级酒店,罗宏毅没有伞,他踏入雨中,灰色的裤脚早已被雨水和泥泞侵袭的不成样子,连衣服也不似平常一般整洁,像是急忙从哪里赶来的样子,如此狼狈。 可是,罗宏毅手里却握着一把干净的蓝色雨伞,像是特意为别人而准备的,视线接近才发现,他耳边戴着蓝牙耳机,正讲着电话:“西臣,安深的状态不是很好,大伯的死已经刺激到她了……” 还未听得完全,罗宏毅便随着前面的人影走远了。 气人的是,她的上帝视角却偏偏停在了这场暴雨中不再前进,周围人来人往,她就像是漂浮在这场大雨中虚无的意识,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忽然,罗安深明显感觉到往后一个踉跄,雨水似乎能真实拍打在身上,却又不是真实的。踉跄之后,她垂头看向地面,雨水中的倒影正是她自己。 她的视角和记忆终于又回到了本身吗? 罗安深缓缓抬起手摸向脸颊,没有真实触感,虚假,虚幻,一切还在梦中。 耳边却传来一句咒骂:“shit!” 那声音让她一惊,因为她再熟悉不过。 罗安深转过身,身后那个男人身着深色西装,站的笔直,他打着一把黑伞,身边是撞落的满地资料,已经被雨水浸湿。 那把黑伞缓缓抬起,是她熟悉的那张脸,熟悉的那个声音,甘延卿! 这究竟是虚幻还是自己遗忘的真实记忆? 接着,周围的场景瞬息万变,不变的是朝他走过来的甘延卿,仿佛又回到了香港的那个夜晚,扯旗山上,跑车夜景,甘延卿抚摸着她的脸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像是一双从回忆里伸出来的手,拼凑着碎片似的记忆,零零散散的片段开始重组,混乱的,苍白的,无力的,她的大脑像是被操控着。 也许命运就爱捉弄,总有那么多次命中注定,即便他们那么不信命,在这些混乱的记忆中,唯一能确定的是— 原来,我们早已相识。 耳边传来真切的呼喊:“安深!” 那声音再不虚幻。 172,一场梦吗? 罗安深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满脸关切的俞子美。 俞子美轻轻地晃动着她的胳膊,“安深,醒醒,到家了。” 罗安深感觉全身疲惫,意识还朦胧不清,像是梦魇中强行苏醒之后的无力感,她缓缓扭动脖子,打量着眼前,灯光微弱,她靠坐在皮质沙发上尚不能动弹。 她们还在车上,那么她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右边的车窗外透进来一些光亮,坐在她身旁的俞子美正倾身在她面前,担心道:“安深?” 罗安深还在云里雾里,“我怎么了?” “你上车就秒睡,叫都叫不醒。” “是吗?”罗安深感到疑惑,虽然她承认自己拥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秒睡的技能,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她问:“几点了?” 俞子美看了一眼手表,“深夜十一点三刻。” 罗安深记得她们离开甘延卿家时是晚上十点不到,她做了这么长一个梦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检查,日期的确是今天的没错,正疑惑着,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债主。 是甘延卿打来的。 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他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到家了吗?” 罗安深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答道:“刚到,还在车上。” “嗯,乖。”甘延卿说:“你安慰朋友归安慰朋友,合理分配时间,早点休息。” 罗安深心中一暖,耳根有些发烫,低声道:“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甘延卿却小声说了一句:“我发现我们总是被打扰,看来下次我要把你拐远一点才行。拐回香港。” 耳边却回响起刚才在梦里记忆中甘延卿对她说过的那句话,罗安深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她模仿那个语气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电话那头却安静了,罗安深接着说:“你在香港对我说过这句话吗?” 甘延卿顿了半晌,回道:“原来我们搭讪的方式这么老套?” 罗安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具体的,只得顺着说道:“你的作风果然老派。” “什么派不重要,重要是我们相遇。”甘延卿温声道,“好了,不占用你们的姐妹时间了。打电话来就想提前跟你说一句晚安。” 罗安深不争气地又脸红了,小声回道:“晚安~” 手机那头却忽然笑了,声音也放低了,“我想让你给我一个晚安kiss,你不会做的,是不是。” 他说得很肯定,分明知道她不会做,还笑着跟她说,是想故意让她不好意思吗? 于是,罗安深没出声,毕竟俞子美还坐在她身边,而前面还有一个看不清楚脸的司机。 谁想,紧接着听筒里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亲吻声,她根本无法想象甘延卿拿着手机在嘴边落下一吻的模样,分明只是声音,罗安深却感觉那个吻像是真的亲吻在了她的耳边。 甘延卿的声音带笑,“晚安,我的深深。” 挂上电话,罗安深只觉得一阵燥热,这人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身旁的俞子美忽然说道:“安深,我们先回家吧。” 罗安深转头看她,她的声音很冷静,连表情也没有多余的,既不悲伤也不欢愉,先前的眼泪在她脸上已经无迹可寻,这样的冷静又将罗安深拉回那个思绪,甘延卿的那通电话至少证明了今天存在的真实性,她的确做了一个梦,一个混乱的梦,一个支离破碎的梦,一个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梦。 “好,先回家。”罗安深说完,又转头看向隐匿在黑暗中的司机,她还记得上车时看到的那双深入潭底的眼睛,像是会勾魂摄魄般。她轻声问道:“请问您?” “他是我在app上预定的司机。”俞子美忙接道,接着对司机说,“司机师傅,辛苦你了,账单我会在网上给您支付的。” 罗安深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那个司机,只听一个略微粗旷的声音答:“好。” 那声音像是故意压着声音发出来的,罗安深观察者后视镜,正巧司机也看向后视镜,视线刚一交汇,还不等她思考就被俞子美打断了,俞子美粗鲁地把罗安深推出了车门。 车门刚合上,车子发动驶远,根本不做停留。 罗安深更觉得不对劲,尤其那双眼睛,如此熟悉。她问:“对了,你怎么知道甘延卿家在哪里?” 俞子美回答:“问高雅要的。” 罗安深疑惑,“你有高雅的联系方式?” “我没有,但是你妈有。”俞子美推着罗安深走进弄堂,“行了,你现在才来疑神疑鬼未免反射弧也太长了一点。” 罗安深还不死心,“刚刚那个司机感觉很熟悉。” “你觉得他是谁,他就是谁。” 173,解开误会(上) 罗安深怔了怔,“你不是说他是你在app上预订的司机吗?” 俞子美笑了笑,有些敷衍道:“是啊,司机。” “那你又说我认为他是谁就是谁?”罗安深皱眉道:“小美,你今天晚上的状态很奇怪,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俞子美无奈地伸出手指弹了一下罗安深的额头,唱道:“真真/假假/当它/梦一场!” 罗安深傻眼,这哪里还是先前在她怀里大哭的那个泪人儿? 俞子美拉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说:“咱们先回家,我全都告诉你。” 罗安深被拽着,一边不满地回道:“不愧是拍了网剧的新晋女演员,演技都开始熟练地运用于生活了!” 俞子美也不理会罗安深的埋怨,她现在只想赶快把罗安深拉回家,解开那个误会,让一切回归到原位。 罗安深猜的没错,那个司机的确很熟悉,因为那个人就是叶西臣,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从甘延卿家中把罗安深带走之后对她进行催眠让她忘记那个误会忘记甘延卿,可是催眠刚开始进行,叶西臣就后悔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关卡,说什么不想用这种方式把安深留在身边,罗宏毅在一旁好说歹说,甚至搬出了三年前的记忆,叶西臣却还是不同意,最后吵了起来,结果令陷入催眠状态的罗安深无意识地接收到了他们言语里的讯息并与记忆中的一些片段相重合,待叶西臣意识到的时候,罗安深已经构建了一个混乱的错误记忆。 叶西臣无法抹去那些没有成型的模糊记忆,只能帮罗安深铸造潜意识,一遍又一遍地在罗安深耳边重复道:你做了一个梦,一个混乱的梦,一个支离破碎的梦,一个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梦。 为了不暴露,他们让罗宏毅提前下了车,叶西臣乔装司机隐匿在黑暗里,但是,他忘记自己的眼睛,眼神总会情不自禁地落到罗安深身上,差点被拆穿,幸好有俞子美在一旁打掩护。 罗安深和俞子美回到家中,程景蕙已经睡下了,时隔已久,她们两个终于又像从前一样能窝在罗安深的床上,说些知心话和小秘密,只是,今天的气氛比以往都更加凝重。 俞子美首先发问,“安深,你是真的喜欢上甘延卿了吗?” 罗安深不做犹豫地点头,“嗯,我们在伊斯坦布尔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为我做了很多,想了很多,我也不自觉想要为他做很多,想很多,这样的心情就是喜欢吧。” 罗安深低下头笑了笑,抬起头不自觉又问了俞子美一遍,“这就是喜欢,对吧?” 俞子美蹙眉,她多害怕罗安深是动了真格的,真感情,她抓住罗安深的胳膊,认真地说道:“不对,安深,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你的错觉,你会有这样的心情都只是因为我跟你说我跟叶西臣上床了。你只是在转移你的情感,恰好甘延卿出现了,或许那并不是你真实的情感!” 174,解开误会(下) 罗安深摇摇头,“不是的,小美,如果我只是要转移情感,我根本不会接受甘延卿,那是利用和对他的不尊重,你知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跟叶西臣上床呢?”俞子美说:“叶西臣没有跟我上床,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心存幻想的自以为,我以为那晚喝醉酒和我开房的人是他,我才知道不是,这全都是误会!是我造成了这个误会!我现在要纠正它。” 罗安深却忽然急了,“不是叶西臣?为什么你喝醉了叶西臣不直接把你送回家!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是女孩子,不能在外面喝醉的!” “他自己也喝醉了要别人送,怎么可能有意识记的要送我。” 罗安深的眉头皱得厉害,“那送你的人是谁?你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谁敢欺负我……一个还不错的一夜情对象,你知道这种事情我一向比较open,虽然是你情我愿,但是记错了对象,也是挺尴尬的,白白让叶西臣做了背锅侠。”俞子美说这番话虽然是笑着说的,罗安深却觉得她心里在哭,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误会,那么受伤最深的人一定是她,而她却揭开伤疤来跟她解释。 罗安深满眼心疼,正声道:“小美,我请求你,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所谓!明明,在我们三个人当中,用情最深的那个人是你,我和他都是缩头乌龟,都是这场感情里的输家,就算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我和他也很难会走到一起,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在我面前掩饰你自己!” “安深,对你,我从来不需要掩饰。”俞子美说,“你请求我不要装作无所谓,我也请求你不要因为我而忽视你自己的感情!叶西臣是真的心里只装得下你,与其说喜欢,不如说他爱你,他爱了你那么多年,你分明也感觉得到!” “小美,我没不说这个—” “不!要说!我要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俞子美难过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叶西臣已经跟你告白了,说不定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是我破坏了原本的安宁!安深,我就是想让你再仔细想一想,你心底的人到底是谁,这么多年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叶西臣,他了解你,理解你,包容你,心里想得全都是你!” 罗安深试图打断,“小美~” 俞子美却始终占据主导,“你敢说你不知道他是为了你才从管理系硬转去了临床心理?那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有他今天的样子?也许他只是因为开车撞了你而产生的心里愧疚,但是他的心理诊所为什么要取名为‘深夜’?因为‘深’是你,‘叶’是他!他为了你离开了叶家的庇佑,只要你需要他就出现在你身边!我为什么喜欢上他?因为他热切地喜欢着你,我多想有这么一个人那样热切地喜欢着我!我喜欢上的,根本是喜欢着你时的那个他。 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们靠近,却始终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你们中间,你们保持朋友的距离,你不敢交出自己的心,他不敢跨越你的界线。 可是,安深,兜兜转转你才会明白,最适合你的人只有叶西臣,只有待在他的身边,你才会永远开心快乐,你才会永远是现在的你。 你明白吗?” 罗安深心中有所触动,她闭上眼睛,说道:“可是,小美,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我和他都没能击破那道无形的墙在一起,或许我们并不如想象中那样适合,而且我现在已经和甘延卿在一起了,再来做这样的想法,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公平。如果单论时间和陪伴做选择,就算我愿意,我相信,叶西臣也不会愿意。” 俞子美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但是不得不说,你和叶西臣真的很了解对方。” “所以我们是朋友。” 175,甘炎生的任务(上) 铃— 静谧的房间内充斥着尖锐的闹铃响,一只修长的手从裹成一团的白色棉被中伸出。 那只手在床头摸索,好不容易摸到闹钟,放进被子里把闹钟关掉。 不一会儿就见床上那团白色物体在慢慢扭动,棉被被掀开一角,甘炎生探出半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拽着被子,眯眼打量四周,猛然意识到这是哪儿,瞬间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努力瞪大眼睛。 甘炎生拿出闹钟,时间显示清晨六点。 这个闹钟是他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调好的,至于他要做什么嘛,哼哼,当然是要去挑战一下他的高冷大哥的底线。 甘炎生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如墨般的大眼睛,他光着脚跳下床,打开房间门大步向各个的房间移动,昨晚被吓回房间之后都没有确定他家亲爱的哥哥的卧室在哪,只能一个一个房间找。 偌大的别墅里,只见一个白色物体不断各处快速移动,画面实在诡异,若是有人不小心看到了此时房子内的监控,说不准得吓出病来。 好在这里不是甘宅,甘炎生终于在扑空几个房间后找到了甘延卿的卧室。 甘炎生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房间内十分安静,甘延卿规规整整地躺在床的正中央,眼睛闭着,还在睡觉。 甘炎生裹住被子,匍匐在地上,蹑手蹑脚地向床靠近,做贼似的趴在甘延卿的床边开始观察起自己亲哥的睡颜,心里暗道,不愧是我哥,连睡觉都这么一丝不苟。 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他可是肩负着母亲大人交给自己的重任啊! 甘炎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细小的黑色芯片,那是母亲大人特地找人订做的定位追踪升级版,只要带着这个,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找到。他观察着甘延卿手上的定位手环,他知道,自从他哥从英国回来,那个手环就没有摘下来过,据说是爷爷要求的,可以用来检测佩戴者的生命迹象和定位,只不过在他哥的坚持下,只有在佩戴者发出求救信号,定位才会发挥作用,比如他哥在伊斯坦布尔遇难那次的位置锁定。 自从母亲大人不小心知道了他哥在伊斯坦布尔发生的事情之后,整天提心吊胆,偏偏还不敢给他这个高冷的儿子打电话,像是怕让彼此回忆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似得,就连这次来上海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甘炎生知道甘家有许多不能提及的事情,包括他这个哥哥,从他出生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有个了不起的哥哥在英国,只是,哥哥回家的次数他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哥哥,几乎把甘延卿当作自己的偶像。 甘延卿还在英国的时候,他就常常跟着妈妈去英国探望,虽然甘延卿总是对他冷冰冰的。 扯远了,总之现在,他就要把这个升级版的黑色芯片偷偷地装进甘延卿的手环里,以便再遇到危险时,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甘延卿的位置。 176,甘炎生的任务(中) 甘延卿的睡相特别好,双手叠在一起放在小腹上,恰好把手环露在最外面。 甘炎生屏住呼吸探出半边身子,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近手环,动作轻盈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甘延卿给吵醒了,要是让甘延卿知道他们要给他装实时定位,说不定他马上就会被扔回香港。 甘炎生高度集中,肌肉都因为紧绷而开始酸痛了,只差一点点,他裂开嘴角偷笑即将成功,就在他碰上手环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腕忽然一紧,笑意霎时消失无踪,脸色变得惨白,他随着一股巧力整个人在空中翻腾一圈,最后重重地砸在了床上,而刚刚还安静睡着的甘延卿已经一手掐着他的手腕一手钳制他的脖子。 “哥~是我!是我啦!”甘炎生脸色憋得通红,他一边拍着甘延卿勒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一边憋着气说。 甘炎生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要是再大些他就该去见上帝了,早知道他哥在英国学了些防身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上门当了靶子。 甘延卿冷着俊脸,挑眉看着被钳制住无法动弹的甘炎生,松了手,冷冰冰地说:“你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到我房间来干嘛?” 甘炎生脖子得了自由,双手护着脖子大口呼吸,怯生生地堆笑道:“我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啊,嘿嘿。” “呵,不说?”甘延卿半坐起身子,声音更冷了,“你一进来,我就知道是你,没有马上把你扔出去是想看看你想做什么。看来你对我的手环很感兴趣,要不要摘下来送你?” 甘炎生连连摆手,吓得往后一缩直接掉下了床,“嘭”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转头又看见甘延卿冰霜一样的眼神,缩起脑袋,嘟嘴扮可怜,小声说,“那只手环我看你戴了好多年,我一时好奇,只是想凑近研究一下。真的~” 甘炎生越说头埋得越低,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话了,更何况甘延卿。 “难道不是想趁着研究的时候往里面加点东西?”甘延卿冷冷地说,“比如一块可定位的黑色芯片。” “你怎么知道?”甘炎生猛地一惊,见甘延卿微微皱眉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只得“嘿嘿”傻笑。 “芯片是谁给你的?为什么要装进我的手环?” “妈妈担心你......妈妈无意中看到你出事的视频,爷爷封闭了消息,爸爸也闭口不提,你也没有打电话回家,知道你肯定不想大家担心,妈妈又不敢给你打电话。”甘炎生说得支支吾吾,语气伤心,“妈妈好几次想给你打电话又不敢打,就偷偷哭,我偷偷撞见过好多次的,所以我才跟妈妈说要来看你,看你身体有没有很健康,看你有没有想我们……” “我不是给爷爷报过平安吗。”甘延卿忽然有些别扭,语气也不自觉放软了。 甘炎生更加委屈,“你就只给爷爷报平安,都没有给妈妈和我打电话,我和妈妈也很担心呐。” “我很好,不用担心。妈妈那边,我昨晚已经打过电话了,等她起了会回给我的。”甘延卿轻咳一声,不自然地说道:“你个小不点,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 甘炎生站起身来,跳上床,认真地说道:“我十六了!是大人了!” 结果甘延卿又板起脸,冷声道:“马上从我床上下来。” 甘炎生立即跳下床,一刻也不敢多待。 如果被甘家的佣人看到了做梦都得笑醒,平时他在甘家就是个混世魔王,经常捉弄人,甘家没一个人拿他有法子,也就甘延卿能治得住他,叫他一秒变怂包。 甘延卿摊开手掌到他面前,“给我。” 甘炎生捏紧手心里的黑色芯片背在身后,装傻道:“什么?” “皮痒?” “哥~”甘炎生撅着嘴,做委屈状,乖乖地摊开手掌,一枚细小的黑色芯片正好端端地躺在他的手心。 “没收了。”甘延卿拿过芯片,满意道:“妈妈那边,我会说的。” “可是我没完成妈妈给我的任务。”甘炎生埋着头。 “我算你完成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你哥,我说了算。” “嘿嘿,好!” 177,甘炎生的任务(下) 敞亮的厨房内,甘延卿正做着早餐,而甘炎生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趴在吧台上围观整个过程,十足迷弟模样。 甘延卿头也不抬地说:“给你十秒钟转移你的视线。” “嘿嘿。”甘炎生傻笑两声,挠挠后脑勺,有点害羞的样子,“妈妈说哥你做饭特别好吃,我还一次都没吃过呢。” 甘延卿瞥了一眼身旁的甘炎生,这个与他的模样几乎像是复刻出来的亲弟弟,从他记忆里有甘炎生开始,他对甘炎生就是冷冰冰的,很奇怪,偏偏这个甘家小少爷,混世魔王却是喜欢他的不得了,总爱缠着他,一度让他以为甘炎生从小就有受虐倾向。 “把盘子擦干给我。”甘延卿指着橱柜吩咐甘炎生。 甘炎生乐呵呵地答:“好嘞!”接着利索地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餐盘擦干递给甘延卿。 甘延卿将拌好的奶油意面分别装盘,一边指挥甘炎生,“冰箱里有果汁,拿你爱喝的。然后帮我把苏打水拿出来。” “yes,sir!”甘炎生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又回到厨房,“报告,完成!还有什么吩咐!” “端出来。”甘延卿取下腰间的围裙,径直出了厨房。 甘炎生在他身后敬礼,“遵命!” 随后屁颠屁颠地端着两个盘子一蹦一跳地出了厨房,甘炎生没看到的是甘延卿嘴角那若有似无的一抹微笑,或许连甘延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甘炎生将苏打水的瓶盖拧开,笑着递给甘延卿,“哥,慢用!” 甘延卿却是眉头一皱,冷道:“甘家的规矩是‘汝事自为’,行事当‘不卑不亢’,你这幅谄媚的模样跟谁学的?” “我只是想谢谢哥给我做早餐~”甘炎生委屈地看着甘延卿,眨巴着眼睛。 “那更糟。我不常回家也知道你在家是个混世魔王,时常捉弄佣人,他们给你做早餐你有感谢他们吗?怎么到我这儿就怂了?”甘延卿沉声道,“你要么横到底,那还算是有点个性。你记住,你是甘家人,你身后是整个甘家撑着,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别给我整两副面孔,双重标准。” 甘炎生听得却很是愉快,甘延卿明面对他诸多不满,实则都是在教导他。 怎么办,他的颧骨不自觉地向上,现在这种时候似乎不适合笑啊~ 甘炎生憋着笑,忙点头,“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有甘家男人该有的样子!谢谢哥!” 甘延卿见他表情似笑非笑,怪异得很,索性懒得理他。 甘炎生埋着头躲在手臂间偷笑,却听头顶上传来一个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不好好吃就下桌去。”惊得他一秒变乖宝宝。 安静,太安静了,除了移动杯子喝水的声音和叉子接触盘底的声音以外,再没有其他声音,这对甘炎生来说实在太难受了,要知道平常在甘家吃饭那都是一大桌子人,说说笑笑,他是最爱在饭桌上活跃气氛的人了,这样规规矩矩的吃饭实在难受。 甘炎生忍不住喊:“哥~” 不理他。 甘延卿自顾自看着手机,连头也没抬一下。 当然,他对此的解读是不拒绝不反感,于是,紧接着开问:“昨天晚上那个安深姐姐是不是我的未来嫂嫂啊?” 甘延卿手一顿,放下手机,看向甘炎生,语气难得有温度:“嗯。她脸皮薄,平常你就叫她姐姐吧。” 末了又补充一句,“私下叫嫂嫂。” 甘炎生笑着点头,“明白了。” “对了。”甘炎生突然想起一件事,“哥,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报告!” “嗯?” “我听妈妈说,那个坏心的霍申甫要在哥管理的公司安插一个人,妈妈好不容易查到他安排的那个人坐的班机才把我也安排上去,以便让我帮哥探查敌情。”甘炎生说:“结果,你知道我在飞机上遇到谁了吗?” “说重点。我不喜欢玩互动游戏。” “哦......”甘炎生撅了撅嘴,“霍申甫安插过来的那个人居然是简黎那个疯婆子!明明知道咱们家现在和简家处境尴尬,就因为哥要取消和简晴姐姐的婚约,那个疯婆子就找人设计你,还泄露你的照片,抹黑你!那个霍申甫就是故意的!” “简黎?她和你同一班飞机过来的?”甘延卿眉头紧皱,要知道,当初就是因为简黎的缘故,他和罗安深才会重新相遇,而简黎却是利用罗安深摆了他一道。 “是啊!可是她一下飞机就不见了,我没来得及跟踪。”甘炎生气道。 甘延卿心中复杂,简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刁蛮小姐,现在更是讨厌死了他这个前姐夫,当初她能利用罗安深设计自己,必定是调查了一番,虽然不见得查到了什么,但是,单凭她看过他帮曾经帮罗安深拍过的那组照片就已经足够令他恐慌。 他的确大意了,他几乎忘记了罗安深的那张脸是活在他整个回到香港的生命里,罗安深曾是他摄影下最有灵魂的人物,他为那组照片办过个人摄影展。 他当时还不知道罗安深的名字,那副获奖作品「命运」几乎科进了他身边所有人的脑海,甚至有一段时间,有人怀疑过罗安深的存在,他们以为那是他幻想出来,用电脑绘制出来的人。他们总是不相信,那样美丽稚嫩的脸庞承载着一双如同深渊般沉重有故事的眼睛。 甘延卿对甘炎生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甘炎生略显兴奋,“什么任务!什么任务!” 正在这时,甘延卿的手机响起来。 他点开手机一看,是甘家的电话,应该是妈妈打来的。正好。 甘延卿接通手机,直奔主题:“妈,你儿子甘炎生在我这里很好,我原本打电话是想告知你一声我会把他丢回香港,但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临时征用你儿子几天。放心,不会让他饿着,冷着。 另外,你让他安装在我手环里的定位芯片被我没收了,我正好有用,所以待会儿挂上电话,请你马上安排把监控系统传输给我。 然后,我没事,身体健康,能吃能喝能睡,不用担心我。 最后,我有想你跟爷爷,过些日子会带着你儿媳妇回香港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半晌,甘延卿能听到轻微的抽泣声,好半天才出声,“好,没事就好。” 甘延卿举着电话等了半晌,发现电话那头不出声,他知道又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沉默的通话,即使他们绝口不提,那件事也不可能被遗忘的。所以,他每次都会抢先说完自己的状况和问题以减少这样锥心的等待。 “没其他事,我就把电话给甘炎生了。”甘延卿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好。” 甘炎生接过电话:“妈妈~我跟你说,哥哥做了意大利面给我吃!特别好吃!我还见到了嫂嫂!嫂嫂真的和哥哥拍的照片里长得一样,特别特别漂亮······” 甘延卿则端起桌上还未吃完的餐盘进了厨房,将甘炎生那撒娇的语气全屏蔽在身后。 178,伤脑筋 刚吃完早餐,甘延卿就拎着甘炎生出了门。 甘炎生很是兴奋,“哥,我们去哪儿?是去做你要交给我的任务吗?” 甘延卿说:“去接你嫂嫂。” “好耶!又可以看到嫂嫂!”甘炎生笑道,“我们接上嫂嫂一起去完成任务吗?” “记好。”甘延卿严肃道:“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让你嫂嫂带你在上海吃喝玩乐,在你嫂嫂身边看着她,不要让可疑的人接近她,更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总之,今天想办法拖住她。” “哥不一起吗?”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甘延卿说,“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甘炎生保证道:“我今天一定会拖住嫂嫂,绝不让嫂嫂离开我视线范围五米以内!绝不让可疑的人接近嫂嫂!绝对保护好嫂嫂的安全!哥尽快去忙你的事情!嫂嫂暂时交给我来守护!” “你只需要发挥你在家混世魔王疯玩的属性,别让她有空闲的时间就行。”话尾。甘延卿还挑眉强调:“她由我守护就足够了,你顶多算是收容儿童。” 甘炎生苦着脸强调,“我十六岁了!哥,你可以说我是少年,但不能说我是儿童!我是大人了!” 甘延卿依旧冷冷地拆台,“只有小孩子才会一直强调自己是个大人。” 甘炎生语塞,只得乖乖低头,谁叫他从来都说不过甘延卿呢。 这时,甘延卿的手机又响起来。 “喂?”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少爷,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找我吗?” “嗯。”甘延卿说,“老萧,帮我调查一下霍申甫和简黎的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认识到什么程度,以及,霍申甫和简家是不是有什么交易,全部都要给我查出来!” “简二小姐?”萧方远疑惑,“少爷怎么忽然要查霍申甫和简二小姐呢?出什么事了吗?” “甘炎生告诉我,霍申甫派到上海来的空降兵是简黎。”甘延卿眼神犀利,声音冷道:“她放着他们简家的家业不做,跑来上海做个空降小兵?我担心霍申甫居心叵测,是想利用简家来瓦解我在这边的势力。还有......她知道一些安深的事,你别忘了,香港那次也是她安排的。” “那......少爷,简二小姐知道你找到安深小姐了吗?”萧方远的声音也不自觉烦恼起来,“如果让她知道你找到了安深小姐,并且已经在一起—少爷,这件事有些棘手。那二小姐一直把你跟简晴小姐解除婚约的事情怪罪到你头像,照她那大小姐脾气,指不定得闹出什么天翻地覆来。” “所以我打算先去探探她的情况再说,暂时将安深隔离在安全区域。”甘延卿说:“今天甘炎生会跟着安深,我已经吩咐人暗中陪护,你随时注意他们的汇报,有情况再通知我。” “好的,少爷。”萧方远忽而语带笑意,“没想到小少爷还真的自己跑去上海找你啦?” 说到这里,甘延卿轻皱眉心,撇了一眼旁边的甘炎生,他像是听见他们说的似的,立马坐得规规矩矩,大气都不敢出。 甘延卿冷笑两声,说道:“是啊,听说你给了不少意见。我看你有必要找个时间来跟我说道说道你近期不尽如人意的一些做人做事。” 萧方远愣了好半天,一边回想一边思考自己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萧方远心里最清楚,甘炎生去上海,甘延卿尽管表面上冷漠但是心底是有温度的,只是他们家傲娇的少爷不会承认罢了。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忽然想起电话,然后想到了某个被他打断的夜晚......真是没想到,他们家少爷原来这么记仇啊。 萧方远却是意味深长地笑道:“听少爷这么说,想必是努力的不不到位。少爷,你得加油啊,甘家可都等着添新成员呐!” “嘿~你!”甘延卿用余光瞥到甘炎生正在偷笑,扭头对他威胁道:“继续笑或者被丢下车,你选。” 甘炎生立马笑不出来了,就听耳机那边不厚道地笑了,“少爷,你欺负小少爷的方式还真是童真又可爱!哈哈哈!你别恼!对了!伊斯坦布尔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快处理完了,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我看你比较想在那边多待个半把月!”甘延卿说完这句就挂上了电话。 萧方远当然知道这是甘延卿故意说的玩笑话,只无奈有这么一个傲娇到可爱的大少爷......可是,一想到简家二小姐参与进来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真是伤脑筋呐! 179,地陪 罗安深看着眼前相似的两张脸,莫不是是身高和气场不同,当真容易把两个人弄混。 甘炎生一见她就笑,眼睛都笑没了,“嫂嫂!早上好!” 罗安深有些别扭,干笑道:“早上好!” 甘延卿则上演实况变脸秀,伸手把罗安深拉到自己的面前,一脸温柔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罗安深顿了几秒立马点点头,笑道:“我睡得很好。你呢?睡得好吗?” 甘延卿说:“不好。” 罗安深问:“怎么了?” 甘延卿朝她凑近一点,轻声说:“你说呢?” 罗安深脸微微泛红,想起甘炎生还在旁边立刻把甘延卿推远了一些,一边小声提醒道:“有小朋友在,你注意点影响!” 谁料下一秒,罗安深的嘴唇就被甘延卿迅速啄了一下,当事人还特别得意,“他十六了,不算小了。说不准那小子比你谈过的恋爱都多,信吗?” 罗安深捂着嘴,脸更红了,再看向旁边,甘炎生正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没看他们......果然是一家人呐! 罗安深转移话题,“你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去公司上班?” “他不去公司,你也不去公司,今天给你们安排了别的任务。” “什么任务?困难吗?” 甘延卿笑,“不难,是你擅长的。” “我擅长的?什么啊?” “地陪啊,陪吃陪喝陪玩。”甘延卿笑道,“甘炎生想在上海好好玩一圈,别的人他不认识,我也不放心,只好辛苦你陪他去玩啦。” 罗安深问:“就我带炎生去?你呢?” 甘延卿摸摸她的脸,声音温柔地哄道:“我得到公司处理点事情,处理完有时间道话就去找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可是—” 甘炎生这时也找准时间,适宜地在一旁助攻道,“不要可是,嫂嫂你就陪我一起去玩吧!不然哥哥就要让我自己去了!一个人好孤单的~” 罗安深看看眼前温柔的甘延卿又转头看看旁边瞪着乌黑大眼睛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甘炎生,这两兄弟......分明性格和气场都有很大的不同,偏偏某些时候又高度契合。 “你确定你和公司不需要我回去帮忙?”罗安深再一次跟甘延卿确认。 甘延卿笑了,“公司当然需要你,我更需要你,不过,今天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等这小子走了,我得把你二十四小时绑在身边的。” 罗安深嘴角溢出一丝甜笑,拍掉甘延卿趁机搭在她腰上的手,转头问甘炎生,“炎生,你哥哥以前也这么跟别的姐姐说话吗?” 甘炎生赶紧摇头,“没有!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哥哥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至少我没有见过!哪怕是哥哥之前跟简晴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到—oops!” 甘炎生发现自己说错话,赶紧捂住嘴,怯生生地看着甘延卿,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甘延卿却丝毫没有在意,看向罗安深的眼神中反而坦荡中还带着点得意。 罗安深笑着点头,“喔~原来某人以前那么傲娇啊,看来近期转性了。” 甘延卿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不是转性,是对你毫无抵抗能力。” 罗安深一听,羞红了耳根,吓得往后狠退一步,结结巴巴地对甘炎生说,“炎生,走,走吧,我们走吧。” 甘延卿撇嘴偷笑,“你们俩好好去玩,想吃想玩什么尽管吃尽管玩,不用替我省钱,我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你们。” 走之前还不忘交代甘炎生,“照顾好你嫂嫂!” 罗安深老脸一红,这到底是谁陪谁出去玩啊? 关键是甘炎生还特别严肃正经地回答:“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嫂嫂的!” 这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180,阻碍(一) 甘延卿看着罗安深和甘炎生打车离开,脸上的笑容忽似结了霜,刚要开车离开,身后传来声音:“甘先生!” 转过身一看,一个高挑艳丽的女子,正是俞子美。 也不知道她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 甘延卿淡淡微笑,“俞小姐。” 俞子美走到他面前,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不知道甘先生现在是否方便,关于安深的事情,我想跟您聊一聊。” “当然。”甘延卿指了指车,“不过我现在急着去一个地方,俞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上车聊?” 俞子美点点头,自行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开门上车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模样一丝扭捏做作。 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某处角落,正有另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伴随着“咔嚓”声,不远处那辆黑色跑车消失在眼前,角落处的那人才拨通电话:“报告简小姐,照片已经拍到了。简小姐猜的没错,甘少爷果然带着小甘少爷来接那个姓罗的女人,不过甘少爷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而是接了另外一个女人离开。” “呵,果然是个大花心萝卜!亏我以前还叫他一声姐夫!”手机那头传来不屑的声音,“不过,看来这次可以编道故事应该比想象中还要精彩!你继续在那儿盯着!他们那边我会让别人跟进!” “好的,简小姐!” 简黎挂上电话便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甫,我又发现了好玩儿的事情,这次保证能让甘延卿乖乖把手上的职权全都交给你!” 手机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喔?你又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了?说给我听听。” “暂时保密!你就等着我给你钓条大鱼!”简黎笑道,“不过么,你得给我多派几个人手!” “好,那我就等着吃你钓的大鱼。”那男人笑笑,“不过,别太调皮,注意分寸。” “知道啦!啰嗦!” 挂上电话,简黎立马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全是新增人员的联系方式。 简黎看着短信,眼神犀利,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甘延卿,看我这次怎么让你心甘情愿的完蛋!” 此时的甘延卿却已经陷入了另一个烦恼中,都说女生谈恋爱不应该过早带男朋友见闺蜜,因为闺蜜喜欢,你们可能分手,闺蜜不喜欢,你们也可能分手。 甘延卿就摊上了第二种情况。 “甘先生,我知道您对安深是真心实意的,也知道您为了她做了很多事情,您也知道安深经历过怎样的过去,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得到了难得简单平静的生活,以安深的情况,她不适合再去另一个复杂未知的生活圈子,希望您明白。”俞子美神色严肃,说得委婉。 甘延卿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直接接俞子美的话题,反而笑道:“看来俞小姐你们平常都爱看电视剧,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误,你说的话像是男方家长要求女方离开时的台词。按照我们的发展情节来说,俞小姐的意思是让我离开安深?” 俞子美愣了愣,显然没意料到甘延卿会用电视剧直白的说这么一番话,顿了顿才出声道:“是。” 181,阻碍(二) “俞小姐昨晚既然没有劝服安深离开我,又凭什么认为可以劝服我离开安深?” 甘延卿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安的情绪,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对于俞子美的话,他更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俞子美一怔,“甘先生知道我昨晚是假装的?” 甘延卿说:“俞小姐的演技很好,只是深究起来有太多破绽。” “那怎么不直接揭穿我?” 甘延卿摇摇头,“哪怕她知道你昨晚是骗她,她也会跟你离开的,所谓的关心则乱,指的应该就是安深了。我以为,你们女生的事情还是交由你们女生自己处理比较妥当。更何况,叶西臣和罗宏毅会安全送你们回家,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俞子美一惊,“你怎么知道!” “俞小姐,对于安深的事情,我一向警惕。我知道你昨晚带走安深以及今天来找我大抵是知道了我是安深记忆里被你们算漏的那个人,你并不是害怕安深和我一起会去承受我家族的复杂,而是你觉得安深是遇到我开始才又开始想起一些事情,你怕我终有一天会刺激她想起所有的记忆,是吗?” 甘延卿说的一字不差,这正是俞子美心中所害怕的,她害怕罗安深终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再次堕入无尽的黑暗。 罗宏毅说的对,只有叶西臣和罗安深在一起,才能保证永远的平静,只有叶西臣才是最适合罗安深的那一个。 俞子美说,“是!安深从香港回来以后就没有安宁过,先是你成了她的上司让她的头疼症又开始复发,接着你们去澳门,如果不是安深去澳门,我也不会—不会和安深产生误会让你趁机派她出国,她也不会陷入危险差点没命!更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打开了心扉!她这几年得来的平静生活,是我们多努力地维持着,却因为你的出现全部打乱了!” “俞小姐,你或许更应该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你究竟是在怪我还是怪你自己?” 甘延卿的轻声一问却像是一把利剑直击俞子美的心脏,是啊,她责怪的人是谁,似乎不是别人,一直是她自己,所以她才躲着罗安深,是她的私心打乱了原本平静的轨道,只是突然得知甘延卿是罗安深记忆里的漏网之鱼,才将所有的不安和愧疚都投注到了上面。以为,这样的理由才能平抚自己的歉意。 甘延卿接着说道:“俞小姐,你放心,安深至于我就是全部,如果有一天威胁到她幸福和平静的人是我,不用别人告诉我,我都会自己离开她。” 俞子美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甘先生,前面放我下车吧。” 甘延卿默默把车靠右停在路边,两人均是沉默不语。 俞子美开门下车之际,背对着甘延卿,轻声说道:“甘先生,希望你真如你所说保护好安深,还有,今天的事情请你—” 甘延卿接道:“我不会告诉她。” “谢谢。” 俞子美下车后,甘延卿的车子就开走了,一刻也没有多待。她看着驶远的黑色车身,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挺胸,长发一甩转头走进旁边的街巷,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不断靠近的脚步声,还不待她回头,一个古怪地气味就钻入鼻中,身后多出一双手钳制住她的动作,一块白方巾在她嘴鼻处。 “唔!唔......唔......” 俞子美起初还能挣扎几下,随着挣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她的意识越发不清,她模糊地听见身后的人在说话:“报告简小姐,人抓到了......” 她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罗宏毅,救我...... 182,阻碍(三) 甘延卿要去的地方是简黎入住的酒店,车刚驶入酒店区域,他的电话就响了,一通没有号码显示的陌生来电。 接通电话,“喂?” “哈喽,姐夫—哦不,你已经不是我姐夫了,应该叫你甘大少才对!” “简黎?” “嗯呐!是我,你的前任小姨子!” 甘延卿被她古里古怪的语气听得微微皱眉,“我在你入住的酒店楼下。” “哎哟喂呀,甘大少找我?真是荣幸!”简黎故作可惜,“可是真不巧!我半小时前刚退房离开!” 甘延卿不悦,“你在哪儿?” “这么急着找我这个前任小姨子叙旧呐?”简黎冷冷笑了一声,“还是,怕我又来找你的小情人麻烦?” 甘延卿声音冰冷,“简黎,别试图挑战我的界线!” “哟,生气了?甘大少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在香港那晚要不是我,你怕是还找不着你那个画中人呢吧?你那个宝贝作品叫什么来着?命中注定还是命运来着?”简黎仄声道,“当初要和我姐取消婚约的时候说什么想要追求彼此灵魂更为契合的伴侣,那清新脱俗的理由叫一个冠冕堂皇,转头拿张照片试你一下就露了真面目!呵!我当初还当你那个画中人是假的,没想到让我碰见个真人,心里面装着别人还来戏耍我姐,你当我们简家好欺负吗!平常装出一副高冷,闲人勿近的模样,遇到那个女人怎么栽了跟头?哼,你的界线我早踩过了还怕多踩你一次?” 甘延卿提起警惕,“你又做了什么?” 他隐隐觉得不安,以他对简黎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准备,她不会做这样的挑衅。 “啧啧啧,甘大少这么了解我,不做我姐夫真是可惜。”简黎笑声尖锐,“甘大少真是艳福不浅,有了画中人不够又多了个野模,我的确又做了点有趣的事情,还是老规矩,甘大少先去做确认再来和我谈,免得让人感觉我在空口说大话呢!” 嘟-- 简黎说完那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就如香港那夜一样,不给他丝毫回旋的空间。香港那夜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他们传来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他思念脸许久的脸,于是他按照他们给的地址追了过去,同时先跳入了它们预先设好的陷进,而那个诱饵便是—罗安深。 现在也一样,从简黎要来上海的那一刻开始,她铺设的陷进就开始了,此刻不过刚好依她计划在暗自进行当中罢了。 甘延卿立即拨出罗安深的手机号码。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电话那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法接通……” 甘炎生!还有甘炎生! 手机刚响一声就被接通了,“喂,哥~” 甘延卿急问:“你和你嫂嫂在一起吗?” “在一起啊~” 甘延卿悬着地心稍微缓和了一些,“让你嫂嫂接电话!” “嫂嫂去洗手间了,还没出来呢!” “她什么时候去的!” “有一会儿了。女生太麻烦了,上洗手间还要排队~” 正在这时,萧方远的电话也拨了进来。 甘延卿紧皱着眉头,厉声道:“甘炎生,你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确定罗安深是否还在洗手间内,如果不在,方圆五米范围,全都给我找一遍!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给我电话!” 183,阻碍(四) “少爷,简二小姐已经离开酒店了。”萧方远在电话里报告,“并且,我派过去的人跟丢了......” 甘延卿握住手机的手不断收紧终于忍下摔电话的冲动,心中的不安加剧,声音犹如从冰渊中传来的一般,“我让你查简家和霍申甫,查到了吗?” “查到了,少爷。”手机那头顿了顿,说道:“简家和霍家即将联姻,简黎小姐就快和霍申甫订婚了。” 霍申甫原来走的是这么一步棋,呵,原来如此。 简家和霍家联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以匹敌甘家地位的势力,甘老爷子当初极力撮合他和简晴的婚事不就是为了让他这个离开甘家十几年的甘家长孙能拥有不可撼动的位置吗? 当时两家知道他和简晴擅自做主退婚一事时已经生了隔阂,这下好了,一直对甘氏虎视眈眈的霍家掺合进来,甘家和简家以后怕是只能有台面上的关系了吧。 萧方远小心翼翼地问:“少爷,简黎小姐大概对之前的事还介怀,是否需要通知简晴小姐来处理这件事?” “老萧,你是抱着什么侥幸心理?你认识我这么久,不知道我什么个性吗?且不说我不会去为难简晴,更何况现在已经多了一个霍申甫,你以为简黎只是为了几个月前的事情才来找我麻烦吗!”甘延卿薄怒,“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现在只担心简黎口无遮拦,说出点什么刺激到安深!懂吗!” 以萧方远的记忆来说,这大概是甘延卿第一次情绪不受管理隔着电话对他发火,甚至可以说是,失控。 萧方远拨通甘宅某处的电话,“老爷,霍申甫开始行动了。还有,少爷身处劣势,那边已经掌握了少爷的软肋。” “那就帮他拔掉软肋。” “是。” --- 甘炎生是哭着告诉甘延卿,罗安深不见了的,当时还不到约定的五分钟时限。 甘延卿已经预料到了,只是心里还存在一丝希望,如今不过依简黎所说的,看她是否在说大话。 事实就是简黎带走了罗安深。 甘延卿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愧疚大哭的甘炎生,一贯平时冷冰冰的作风,“甘家祖训第四条是什么!” 甘炎生一边抽泣一边回答:“甘家子孙只流血不流泪!” “那你最好别再让我听到你哭的声音!”甘延卿问,“找得到路回家吗?” “哥~你要赶我回香港了吗?哇~” “回你昨晚住的那个地方!”甘延卿说,“回去等着我把你嫂嫂接回来!” “好!” 甘延卿挂上电话猛然注意到手上的手表。 对啊!他们还有定位手环! 打开定位系统,果然一个红色的圆点闪烁着正在不停朝郊区方向移动着,这样的移动速度,他们还在车上。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简黎。 刚接起手机就传来她的笑声,“怎么样,甘大少爷?查证过你想知道的信息了吗?” “你的目的是什么?直说。” “直说就不好玩了。” “放了她,你想玩什么,我奉陪。” “啧啧啧,真是难得能邀请到甘大少玩游戏呐!”简黎大笑道,“不过么,甘大少说的‘放了她’是指放了谁?您可是有两位美丽的红颜呐!听说人家还是好姐妹,你这样怕是不大好呢!” “简黎!你不要太过分!” “噢!甘大少爷,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简黎笑得诡异,“我简黎出了名的有仇必报,对待敌人,一向这么过分!” 甘延卿极力压制胸中的怒火,“她们在哪儿。” “这么冷淡的问句?可不是我想要的效果呢。” 甘延卿咬牙切齿道:“她,们,在,哪,儿?” “哈哈哈!这个勉强吧~”简黎收起笑声,说道:“甘大少,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的确邀请了你的两位红颜,可惜,我请的司机不认路啊,结果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去了,不过嘛,恰好两边都有好玩儿的事情等着她们。 你说是冰窖躲猫猫好玩儿还是拍性感写真好玩儿啊? 哈哈哈! 听着。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选择去其中一个地方,我稍后会把她们各自所在的地址发给你,看你是选择救哪位佳人? 当然,如果有除你以外的第三人知道这件事,我不保证还是这个玩儿法。 那么,游戏开始吧。 it’syourshowtime!” 184,阻碍(五) 已是入秋的季节,偶尔拂过的微风中还夹杂着几丝不愿离去的闷热,叶西臣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这个位置是罗安深来他这里最钟爱的一个地方,因为从这里看出去最能得到内心的安静。 庭院里的绿色已经被秋黄染了枝头,阳光透过梧桐茂密的枝叶洒进来,像洒了金子,金光闪闪的,叶西臣仍爱这样的景致,每每嘴角都会不自觉上扬,因为他总会默默地想起一个人,像是要用他的眼睛看够两个人的份。 偶尔会飞来几只鸟儿陪他,有时候叽叽喳喳打扰他发呆的时间,比如今天,几只鸟儿直接从窗户外飞进来落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大抵是来了几次,仗着熟悉开始‘人来疯’了。 叶西臣望着桌檐上跳来跳去的鸟儿,无奈地笑了,“你也来笑话我?” 鸟儿依旧叽叽喳喳,那根本是无法听懂的语言。 叶西臣自言自语道:“随你笑吧。这是我的私人时间,大概只有这个时间里我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想她。” 叮— 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是一条短信。 原本立在手机旁边的小鸟儿被这一声吓得连扇几下翅膀,飞走了。 叶西臣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条短信,直到— 叮— 叮— 叮— ······ 短信连续轰炸的作用下,叶西臣才执起手机,当第一条信息跳出来的时候,他的手心瞬时间冒出冷汗,内容越往下滑,手越止不住地颤抖。 短信头两条是照片,两个场景,昏暗脏乱的后车厢,四周弥漫白色寒气的冰窖,同一个人,手脚被麻绳紧紧缠绕,甚至能看清红色的勒痕,她倒在不同场景的地上,似乎晕过去了,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根本看不清样子。 安深!是安深! 叶西臣很久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心慌和刺痛,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三年前,罗安深哭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再上一次,是那场大雨里的车祸。 短信内容很简单,一串手机号码,三句话: 「你只有一个小时,她在等你。」 「你的诊所外面停着一辆车,跟着导航仪的设定开会找到她。」 「不要试图告诉第三个人。」 叶西臣迅速回拨过去这个号码,电话那头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 空号?! 叶西臣再次回拨,依旧是空号。 无法显示来电地址,号码无法查询,太空号码,究竟是什么人! 叶西臣拨出短信里给的那串手机号码,“嘟…嘟…嘟…” 通了! 手机响了很久很久,那头终于接通了,一个颤抖的声音,“喂……喂……” 这个声音是-- 叶西臣的脸色忽地白了,牙齿都开始颤抖,“安深?安深!是安深吗?” “西臣?” 是她! “是我!安深!你在哪里!有没有怎么样!”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明明记得我在洗手间排队,有一股味道,我晕了过去,直到你打来电话,我才醒过来。”罗安深顿了顿,“这里好冷~像是冷藏库。”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敲击的声音,罗安深大喊道:“有人吗?有没有在外面!有人被关在里面了!有没有人!” “安深!”叶西臣冷静下来对罗安深说,“你听我说,刚刚我收到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里告诉了我你现在这个号码还告诉了我你的具体位置,但是我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一场整蛊,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你要保持清醒,保持身体温度,保持体力,不能睡觉。 我挂上电话以后,你试试看是否可以用手机上网,定位或者拨其他号码求救,还有,找找看周围有没有其他出口或是能让你保暖的物品。 我每隔五分钟会给你打一次电话,你要保持手机的电池盖温度不能太低,以防冻关机。记住了吗?” “记住了。” “安深,不要害怕。”叶西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罗安深,分明他自己的声音颤抖地更加厉害。 手机那头传来罗安深淡淡笑声,“放心吧,我不害怕。” 叶西臣挂上电话几乎是飞奔出门的,大门正对的路边果然停着一辆车,可是这辆车—为什么是这辆? 叶西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白色宾利,那是他的第一辆车,他撞向罗安深的那辆车。 究竟是谁在计划这一切? 车门没有锁,钥匙好好地插在车上,只等待发动。 叶西臣的冷汗已经浸透了整个后背,脑海中不断闪过他撞向罗安深的画面,是的,他是心理医生又怎么样,能医却无法自医,他的创伤后遗症比想象中要严重地多,他并不打算治疗,他曾打算就这样记一辈子,安深因为她没了记忆,所以他也不能好过。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恨透了自己这作死的决定。 一双冰冷汗湿的手紧握着方向盘,叶西臣不断深呼吸,一直在给自己作心理暗示,“叶西臣,你能做到,为了安深,你可以克服一切,你可以!你可以!” 拧动钥匙,发动车子,导航仪自动开启,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目的地已设定,现在为您导航,请您系好安全带······” 车子慢慢驶出街道,叶西臣嘴里一遍一遍念叨着,“安深,等我......” --- 冷,无法躲藏的寒冷。 罗安深紧拢着衣服在原地做着高抬腿运动来减缓身体变冷的速度,她用袖子包着这部唯一的手机,不时哈气给它供暖,以防它冻关机。 这不是罗安深的手机,她一开始没有发现,挂上电话一检查才发现,手机里只有一个叶西臣的号码,其他号码一律拨不出去,甚至连叶西臣的号码她也拨不出去,只能接听,没有网络,不能上网。 她确定自己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冷藏库里,四处都是冰冷的气息,空荡荡的四周弥漫着白色的烟雾,真像一个巨型冰窖,好在这里面没有存放肉类或是什么货物,不至于让她嗅着除了冰冷以外其它不适的气味。 叶西臣准时地每隔五分钟打一次电话过来跟她确认情况,似乎减弱了她的孤独感。 罗安深开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运动上面,温度似乎在慢慢变低,她需要不停地运动来获取热量。 忽然,四周传来声音,一个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冷藏库中。 “罗小姐还真是好兴致!” 罗安深警惕地打量四周,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哈哈哈!”那个尖锐的女声笑道,“罗小姐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枉我还一直惦记着罗小姐!毕竟我们在香港合作还算愉快~” “简小姐?为什么你要--” 罗安深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她姓简?她姓简! 185,阻碍(六) “啧啧啧,真庆幸你还记得我姓什么!我还以为你的技能是失忆,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记得清楚的。” 罗安深继续喊道:“你和简晴是什么关系?” “原来你知道我姐姐的存在啊!啧啧啧,那就更讨厌了,我最恨小三了!” 她是简晴的妹妹?!意料之外,似乎又情理之中。 罗安深见过简晴。能在取消婚约之后还和甘延卿以老友的方式相处,而不是去破坏两个人关系,简晴是个潇洒和善的女子,以至于,她从来没有把简晴和这位气焰嚣张的简小姐联系到一起。 “简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是你把我拉入这件事参与其中才让我第一次遇见甘延卿,当时甘家和简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所以你才会利用我设计甘延卿。”罗安深说,“简小姐还真是乐此不疲,你这次绑走我,想必又想利用我设计甘延卿?” 四周回荡着简黎尖锐的笑声,这笑声比游荡在罗安深周围的冷气更让她感到不舒服。 “看来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哈哈哈~”简黎笑着说:“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我就是这么乐此不疲地要利用你设计甘延卿,而且一定百试百中!你难道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挑你去设计他?在你之前,我不知道给他设了多少陷阱,甘延卿那样心思缜密,眼高于顶的男人,为什么偏偏遇见你就中了招?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罗安深怔住了,她一直感觉那时候在香港由于太紧张,有许多事情都被她忽略了,后来甘延卿那样蛮横地闯入她的生活,根本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去回忆和思考,可是冥冥中,她的确一直认为甘延卿刺激了她封锁的记忆,每次回忆起来片段必定都是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 可是甘延卿也告诉过她,他不是开启她记忆的钥匙。 她后来也想,他们的生活曾经差了十万八千里,除非万分之一的机会,不然不可能有交集。而她,从未考虑过那万分之一。 罗安深忽然有些不安,身体越来越凉,她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呀呀呀,不小心说漏嘴了~”简黎的故作惊讶的声音,“这可不能告诉你,说了我可就没有筹码跟甘大少谈条件了!不过嘛,我可以发发善心提醒你一下,有许多事情藏在过去的故事里,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探寻。啧啧,说得好诗意,给自己点个赞。” 温度越来越低,罗安深用力抱住胳膊,此刻她却愈加冷静了,简黎的话无疑是给她的怀疑又添加一个佐证,在她失去的记忆里,一定有关于甘延卿的部分,并且这个部分是甘延卿不愿意让她知道的,简黎如果能拿这部分记忆要挟甘延卿,那必定是甘延卿无比在意的。 可是,甘延卿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他又瞒了什么?罗安深不知道,她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正当罗安深出神的时候,简黎又说话了,“你的反应还真是无趣。一点也不好玩!” 罗安深哼笑一声,“抱歉,简小姐,我想任谁被关在这样一个零度以下的冷藏库里也不会给你多有趣的反应,更何况,我并不认为你所谓的‘游戏’好玩。” “噢?那么我来给你讲一点有趣的事情好了!”简黎忽然笑了,“听说罗小姐有一个做模特的好闺蜜,姓俞,是吧?” “你要干什么!” “你看我,都忘记给你说明我们今天的‘游戏内容’了!”简黎慢慢说道:“我们今天玩选择游戏。这还要感谢你们这对好闺蜜给我的灵感,说起来,你俩连看男人的眼光都这么一致,今天又一前一后坐上甘延卿的车,不愧是好闺蜜!” 罗安深不安,“什么意思!你对小美做了什么!” “别激动。时间还没到,我还不会把你的小美怎么样,不过嘛,一个小时后可就说不准了~” “你绑了小美?为什么!她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哪里?你把她放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啧啧啧,真是叫人感动!我可不管她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能达到游戏效果,教你们心里不舒服也不错。”简黎忽然冷了声音,说道:“不过,我希望我在讲游戏内容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插嘴,ok?” “......”罗安深气得发抖。 “很好。”简黎接着说,“我一开始可没想邀请她参加游戏的,谁让她那么巧上了甘延卿的车呢?我这个人吧,最爱夸张的戏剧效果,想着组一局多人游戏也不错。 我也没想要对她做什么,打听到俞小姐正打算从模特跨度进入娱乐圈,我这人吧,最好助人为乐,想说找几个不错的摄影师给她拍一组比较有爆炸性的照片,弄个‘xx门’什么的,说不定就火了! 当然,这个前提是,甘延卿没有选择她。 噢,对了!你在城东,俞小姐在城西,距离挺远的,开车得一个多小时呢,甘延卿选你就救不了她,选她的话,啊呀,这温度越来越低,真是不忍心。 不过,罗小姐,我可是对你很好的,就怕万一甘延卿不选你还能有人来救你,所以才通知了你的心理医生,叶先生。 只不过,我的人在通知叶先生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他不能开车呢,竟然把这里的地址安排在导航仪里面,只能听从导航仪的导向,啧啧,也不知道叶先生能不能克服啊~ 罗小姐~你猜~他们谁会来第一个救你?哈哈哈!” 罗安深只觉得身体无法动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觉。 她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因为她而陷入危险的境遇!俞子美的性子那样烈,她不敢想象简黎口中所说的那些照片会如何拍成,又会对俞子美造成怎样的影响!叶西臣已经八年没有开车了,他治好了她的创伤后遗症,但是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治愈过自己。 罗安深好强地忍住想要滴落的眼泪,抬起头无力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对我身边的人?你究竟想要什么?” “甘延卿说的好听是和平取消婚约,让我姐姐去退婚,但是怎么回事谁不知道?甘家让我们简家颜面扫地,甘延卿却跑到这里来和你甜甜蜜蜜?我就是要让你们都不好过!” “简小姐,你不是很喜欢交易吗?”罗安深从地上站起来,向四周大喊,“我跟你公平交易!你放了小美,我不要叶西臣来救我,你要对他们做的事情,我来做!我都会配合!你要拍我的照片也好,让我去开车撞车也好!只要你不为难他们!” “公平?呵,罗小姐,别那么天真,我们生存的世界里没有这种东西。”简黎一顿,“不过,交易倒是可以,你确定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只要我做得到!” “你做得到而且并不困难。”简黎笑了,“和甘延卿分手,最好能伤透他的心。” 罗安深愣了。 简黎冷冷道:“怎么?做不到?” “好。” 186,阻碍(七) 罗安深和简黎达成协议,简黎答应放了俞子美,因为打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俞子美,绑走俞子美不过是临时增加的游戏环节,简黎心想,罗安深和俞子美是亲如姐妹的闺蜜,甘延卿救任何一方都不会变成最佳满意答案。 更何况,简黎知道甘延卿会作何选择,他一定会救罗安深! 即使简黎一开始故意拿走罗安深的定位手环放到俞子美的身上,想引甘延卿去救错人,设计离间他们三人。 但是,显然,她现在更想看到甘延卿受伤的模样。 所以简黎立即给了甘延卿正确的地址,并且承诺会放了俞子美,甘延卿也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当即要求派人去接俞子美,他派去的那个人便是罗宏毅。 然而,对于叶西臣,简黎刚开始对他是否能在时间内赶到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那是个对开车有内心恐惧的人,她这样做只是想增添些戏剧色彩,好让甘延卿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情敌所救,所不定就此拆散了他们。 但是,叶西臣让她始料未及,简黎怎么也想不到叶西臣能在城市里把宾利当赛车开,把红灯当绿灯闯,把白色的车尾后面拉着警鸣闪着红灯都止不住他的车速,交警一路追着他,他也丝毫不放慢速度,甚至差点出车祸。 也因为这样,叶西臣精神高度集中地甩掉身后的追车,一路都没再有机会给罗安深电话。 当然,就算他打也打不进来了,因为罗安深以为简黎会告知叶西臣不要来这里,已经掰掉了手机电池,以防叶西臣再来电话时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但是,简黎并不打算阻止叶西臣来救罗安深。原因有三,一是敬佩叶西臣那份为爱克服一切的勇气;二是警察正追着他,以免牵扯太多得不偿失;三是冰库的钥匙在叶西臣开的那辆车上。 当然,简黎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罗安深。 先到达冰库的人是甘延卿。 在他眼前,是一道银色的巨大铁门,将他和罗安深分隔在两个不同温度的空间。他重重地敲打铁门,大喊道:“安深!” 冰库里只能接收到门外细微到声音,这一声“安深”像一记重锤,撞击到罗安深的心脏,眼泪不争气地滴落下来。 她已经在这个零下的冰库里面呆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体已经冰冷僵硬到发麻,没动作一下都像是踩在千根冰刺上,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着活动的每一寸肌肤。 罗安深努力止住抽泣,平复情绪,缓慢地走到铁门旁,按下对讲器的红键,轻声说出那个名字,“甘延卿......” 听到罗安深声音的甘延卿忽然像疯了一样奔向门前,趴在铁门上,大声喊道:“安深!我在外面!” 甘延卿焦急地想用手指抠开大门,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安深!你坚持住!” “甘延卿......”罗安深声音虚弱。 “我在!安深!我在!”甘延卿急着答应。 “......我没事。” 甘延卿听到罗安深安慰自己,嗓子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发不出声音,眼睛红的吓人,粗重的呼吸起起伏伏,身体僵硬的不像话。 他的脑海里还回闪着先前在简黎的监控室里看到的画面,罗安深瘦弱的身躯缩在角落里,搂着双肩瑟瑟发抖。 是的,在这样极具威胁意味的画面下,简黎对他开出任何的条件,他都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好。 更何况,简黎还握着罗安深不知道的那些‘秘密’,他被人扼住了软肋,只能予取予求,哪怕只是暂时的。 187,阻碍(八) 这时,维修组的人到了。 “甘总?” 甘延卿指着大门,青筋暴起,眼神像是要杀人。 他的声音冰冷嘶哑却仍在颤抖着,“马上给我打开!” 维修组的人检查后也束手无策,没有那把关键的钥匙,即使断开主控室的电源也无法开启,更别说冰库都有自己的储备用电。 甘延卿一听怒了,抓起一旁的椅子就狠狠地砸向地面,木屑四溅。 维修组见状吓得后退,连忙说:“甘总别着急,您等我们再想想办法。” 甘延卿揪起那人的衣领,声音狠戾,“我的命在里面!你让我等?!” “甘延卿......”门内传来罗安深飘渺的呼喊。 甘延卿立马蹲到铁门边答应她,像是能感应到她一样。 冰库里,罗安深坐靠在冰冷的铁门上,缓缓说着,“甘延卿,我不会死的,不要害怕。” “你当然不会!我也不准!”门外的声音不容置疑。 还是那么霸道。 罗安深像是能看到他此刻暴躁的模样,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太冷让他产生了幻觉,竟然觉得甘延卿在哽咽。 好冷啊,怎么这么冷啊。 罗安深缩成一团,听着门外甘延卿不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响亮,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答应,浑身僵硬,神经末梢已经失去了知觉,似乎连意识都开始逐渐冰冻。 她听到门外吵着嚷着,似乎还有警鸣声。 罗安深心想,真是惭愧,怎么每次被绑架都是她惊动警察出动啊~ 这幅冻僵了的模样一定跟木乃伊有的一比,真是丢脸死了~ 哐— 铁门拉开,冻僵的罗安深歪倒在一旁,一束光照进她的视线,两个人影冲到她的面前,一个是几乎疯狂的甘延卿,一个是......满脸是血的叶西臣。 他怎么还是来了......为什么满脸是血,为什么靠着手铐,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这份感情她怎么偿还的了...... 伴着耳边的声声呼喊,罗安深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身处医院。 罗安深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雪白,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兴奋呼喊着:“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罗安深嘴边溢出一声轻呼,“小美~”声音还很嘶哑。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的视线还是非常模糊,只能从声音辨别俞子美的情绪,即使她看不清楚,也能听出俞子美的担忧。 “我很好,别担心。”罗安深握住俞子美的手,声音微颤,”你呢?有没有怎么样?” 忽然一阵温暖,鼻息间飘来好闻的香味,俞子美俯身靠在罗安深的肩膀上,“我很好,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杀了甘延卿的心都有!” “不关他的事~” “你还帮他说话!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危险!这次绑架我们的人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俞子美恨道:“他们这种家世,仇人可海了去了,他没有保护好你,就是他的失职!” “小美,事情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如果不是甘延卿,你不会躺在这里!叶西臣也不会—”俞子美忽然停住。 “不会什么!叶西臣怎么了!”罗安深一把抓住俞子美的手,无法控制的力道示意着她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没什么。”俞子美闷闷地,憋着不说。 “小美,你以为,我欠他的还不够多吗?”罗安深冷静地问,“他怎么了?” “为了多挣取一点时间,他开车撞出了护栏,车子跌到半山腰,他撞破了头也要给你去送那把救命钥匙!警察在冰库给他考了手铐,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医生说他很可能脑震荡,可是,就算他现在醒了,也会马上被送到拘留所。” “他在哪里?” “观察室。”俞子美很了解罗安深,直接说:“叶家人来了,你见不到他的。” “带我去。” “安深~” “带我去!” 门口忽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我带你去。” 188,阻碍(九) 俞子美冷道,“甘先生,你难道忘记那个叶夫人说的那些难听话了吗?你能忍受让安深再去经历一次,我不能!请你出去!” 罗安深摸索着拉住俞子美的手,急道:“小美!你别赶他走!我有话想跟他说!” 俞子美久久不语,只是低头望着罗安深,任由罗安深摇晃她的手也不妥协,她盯着盯着忽然觉得安深的眼神不对劲,罗安深一直没有对视到她的眼睛,甚至眼神中没有焦点。 俞子美手摸上罗安深的眼睛,轻声惊呼,“安深,你的眼—” 话音还未落,罗安深就用力地捏住了俞子美的手,并抢先说道:“我没事!小美,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有话想跟甘延卿说。” 接着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请求:“拜托~” “好,我出去。” 俞子美说完这句话转身看了甘延卿一眼便关门出去了。 病房内只剩下甘延卿和罗安深。 罗安深眼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只能从脚步声判断他正在超自己靠近。 罗安深出声制止:“你先别过来!就站在那里!我有话要问你!” 甘延卿忽地刹住脚步,他疑惑地看着罗安深,问道:“安深,你怎么了?” “你早就知道简黎来了,是不是?”罗安深问,“你让我带炎生出去玩其实是为了避免她见到我。” “是。”甘延卿回答地很干脆。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那时候在香港利用我去设计你的人是她。” “是。” “所以!”罗安深声音有些颤抖,“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认识我的!” 甘延卿没有回答,但是罗安深耳边又传来脚步声以及眼前是他模糊靠近的身影。 罗安深下意识往后一缩,大声喝道:“我叫你别过来!” 脚步声又是一顿,沉默了半晌,“......你怕我?”他低哑的声音里满是受伤和不愿相信。 “是你先打破我对你的所有相信!你明知道我有多想恢复记忆!你明明知道那对我有多重要!”罗安深说。 甘延卿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罗安深扯出一丝苦笑,“简黎说得没错,你这么谨慎小心的人,一般人根本没办法靠近你,为什么偏偏我就行?她说非我不可,呵呵,我记得这句话你也对我说过--” 话音未落,甘延卿就急着问道:“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认为她还应该跟我说什么或是不应该说什么?还是—你怕她会跟我说些什么?”罗安深声音渐冷,“为什么她一度以为我是不存在的,直到在香港看到我这张脸,看来她对我这张脸的很印象深刻。这么一回想,身边都是被我忽略的细节呢。甘先生,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你相信她。” “不。我不信她。”罗安深说,“我在等你告诉我答案。” “我没有答案可以告诉你。” “甘延卿!” 他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深深,我不想我们因为她故意说的那些游走危险边缘的话语而争执。我先带你去看叶西臣,好不好?” 甘延卿走到病床边坐下,轻轻地握住罗安深的手。 罗安深从甘延卿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缓缓说出那句话,“我们分手吧。”这样冰冷的话语竟是从她嘴中说出来的,她闭上眼睛掩去那一眼的悲伤。 甘延卿顿了几秒,只说了两个字,“别闹。” 189,阻碍(十) 罗安深尽力压制胸口起伏,想哭的冲动,冷静地又说了一遍,“甘延卿,我们分手吧。” 空气似乎已经冻结成冰,即使罗安深看不清甘延卿此刻的脸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隐忍的怒气。 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过后,甘延卿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说话不理智,你刚才说的我当没听过。叶家那边我会去打招呼,待会儿让俞小姐带你去看叶西臣,我今天先离开,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甘延卿,我们—”话还没说完,罗安深感觉肩膀一痛,他捏在她肩膀的手几乎掐紧了肉里,接着唇上一热,甘延卿带着怒气的啃咬着她的唇,忽然吃痛,唇舌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甘延卿稍稍离开她的唇,有些咬牙切齿,“不要这么轻易地说出这句话,我不想听你讲第三次!安深!没有第三次!” 然后环绕在她身边的热气一下子消失了,罗安深茫然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越走越远。 直到甘延卿将所有的怒气都砸向了那道门,一声重重地门响吓得罗安深一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罗安深躺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身体不断起起伏伏,始终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耳边传来俞子美的轻呼,“安深?” 俞子美看罗安深没什么反应,只是一直用手遮着眼睛,她伸手去掰开罗安深挡在眼前的手臂,一边说,“安深,是不是眼睛—” 掰开罗安深手臂的那一刻,俞子美愣住了。 罗安深的眼泪不断不断流,枕头两边都湿了,那满眼的悲伤和逐渐放大的抽泣声,单单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难过。 俞子美跟着也哭了,她小心地问:“安深,你怎么了?” 罗安深捂住胸口,泣不成声道:“小美~为什么我只是想着就快不能呼吸了~我不想相信别人~我只想相信他~可是~我不能~我不可以~原来要把一个人从心里面赶出去是这种感觉~我不喜欢~我不想要这样的感觉~你教教我怎么做~好不好~” 俞子美俯身抱住罗安深,心疼道:“你到底怎么了?安深?你告诉我,我教你!我一定会帮你!不哭了,好不好?” 罗安深却不回答,只是哭得愈加厉害。 俞子美就陪着罗安深哭,等她哭得没那么厉害了,才问:“安深,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甘延卿欺负你?我去帮你报仇!” 罗安深这才抓住俞子美的手,缓和了半晌,总算止住了眼泪,她闭上眼睛说道:“不是他欺负我,是我在欺负他。” 俞子美疑惑了,“你欺负他,什么意思?” 罗安深不答,只说:“小美,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你带我去一趟眼科吧,悄悄的,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说完,罗安深就感觉到眼前一阵微风,是俞子美的手在她眼前轻晃,罗安深一把抓住俞子美的手,说道:“我只是看不清东西,还没瞎。” 耳边却是俞子美的一声闷哼,“嗯。” 罗安深轻笑调侃道:“我哭完,轮到你哭了?” “我才没哭。”俞子美要强道:“就你和叶西臣这俩感性的伤患才会哭呢!对了,甘延卿走的时候说他会跟叶家打好招呼,你想去看叶西臣,随时都可以。” “那就晚上去吧。” 罗安深心想,晚上,如果灯光不那么明亮,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让别人看出来她的眼睛。 只是她忘了,往往在黑夜里,人心比眼睛更加明亮...... 190,阻碍(十一) 俞子美故意引开甘延卿留在医院里的眼线才带着罗安深偷偷溜到了眼科。 医生替罗安深的眼睛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甚至还拍了头部ct。 俞子美始终陪在罗安深身边,全程紧握着罗安深的手,想要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尽管俞子美嘴上一直不断在安慰罗安深,不会有事,看不清只是暂时的,她告诉罗安深的同时似乎也是在自我安慰。 但是,当两人拿着报告坐在医生的办公桌前等待着结果时,心底仍是紧张得要死。 医生抽出ct报告,仔细看了一会儿,问道:“罗小姐的头部以前可曾遭受过重大创伤?” 罗安深答:“我出过车祸,头部受过剧烈撞击,不过那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就对了。”医生把ct报告推到俞子美面前,指着一处有阴影的地方,说:“你看,它这个地方有一个很小的阴影,应该是当初车祸留下来的,已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没有对罗小姐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怎么会?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俞子美急道:“那这个阴影是什么东西?有危险的吗?要动手术拿掉吗?” “正常来说是没有危险的,也不需要动手术,不过,有一个观察期。”医生解释道:“这个阴影只是没有散掉的一小块淤血,因为它的存在没有造成任何不适所以当年才会逃脱大家的视线,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罗小姐长时间在冰冻的地方待着刺激到这一潜在因素,先是冻伤了眼,接着脑中的阴影变大压迫视觉神经导致视线不清。” 俞子美忙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观察期是多久?” “一般情况下三到四天为观察期,也有可能时间延长,半个月到一个月,这要看阴影是否自行消退,再有就是病人的状态。”医生一边写记录一边说:“在配合药物治疗的前提下要保持舒心,心情顺畅,不要受到强烈的刺激和做太剧烈的运动,那可能会导致脑部充血加至淤血扩展,影响视力的恢复。” 俞子美点头,“好的,我们记下了。请问医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罗安深一眼,转头对俞子美说,“尽量不要流眼泪,保持心情愉悦,然后,每天需要跟我汇报视力情况以及是否有其它不适。其它没什么了。” 俞子美道谢:“好的,谢谢医生!” 罗安深轻声说:“谢谢医生。” 医生笑着点点头,“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应该做的。”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俞子美扶起罗安深,出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起身送她们,看着他们进了电梯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手机还没通,医生走到门边,关上门,将这通电话隔绝在门内,只在关门的刹那溢出一句,“喂?甘先生……” 这一通检查已将耗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甘延卿派来守在病房外面的那帮眼线早已经急的团团转,满医院找人,偏偏还不敢通知老板自己的失职,几个大男人竟是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传出去还怎么在这行混? 正好。俞子美就是抓住他们这一点,料准他们不敢上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带着罗安深跑出来,万一被撞见了就说出来散步,他们也没办法。 电梯里,俞子美看着楼层键上的某一层,突然问道:“要不要先去看叶西臣?现在回去,估计一会儿晚上要溜出来会比较困难。” 罗安深问:“现在几点?” 俞子美答:“快六点了。” “天黑了吗?” “还没。” 罗安深摇摇头,说到:“那就再晚一些吧。” 俞子美还想说点什么,罗安深却好像知道似的,抢先一步说:“小美,我饿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吧。” “你想吃什么?” “想吃我妈做的卤肉饭,但是—算了,我们叫外卖吧,还有那几个保镖大哥也该饿了吧。” “我跟罗妈说你又被公派到国外出差了,走得太急没办法通知她,她以为你现在还在飞机上,所以明天给她打一通电话保平安。这几天先好好在医院休养,今天先吃别的,卤肉饭我哪天偷偷带给你。” 罗安深裂嘴一笑,“好。” 俞子美忽然轻叹一声,“安深,叶西臣还没有醒,他看不到你的眼睛的。” 沉默了好久,罗安深才说:“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