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女》 1、雨天 ... 大雨下起来的时候,思宸正在屋里写字,大珠朝没有女子恩科,但韩家仍然请了女夫子教家里姑娘们读书识字。女老师教的又是女学生们,就是尽心也不可能像男孩子那样,男子读书要考功名的,女子读书不过是不做睁眼瞎子,这话是思宸的祖母陈太君说的。 思宸却是喜欢念书,不管男子还是女子都应该读书明理,这话是女夫人说的,思宸觉得很对,虽然她也不知道读书明理之后要怎么样,但既然有机会读书识字就该珍惜。 几页纸写完,思宸也觉得有点手酸,旁边侍侯的墨雨不由的笑着道:“姑娘也写了大半日,不如歇一会喝口茶吃些点心。” 思宸也觉得有几分口渴,便把笔放下,却是没离开书桌,只是没再端坐着,稍微放松了一下。初晴早就倒了茶端过来,她是思宸房里年龄最大的,今年十三岁,从小跟着思宸,笑着道:“也没见其他几位姑娘如此认真,也只是我们家姑娘,崔先生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不知道夸了多少回。” “是啊,我就是不识字也觉得姑娘的字写的好。”墨雨旁边笑着,她今年才十二,跟思宸同年,原先侍侯的年龄大了配了人才把她挑上来的,她并不韩家家生子,是卖身进来的。 思宸对于丫头们的奉承只是微微笑着,崔先生是夸过她很多回,只是陈太君也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现在也分辩不出到底哪句是对的,不过她确实喜欢读书。只是机会也不多了,韩家女子上学只是上两年,学了《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也就算完了,崔先生自己也说过,最多三个月她就要走。 “这雨是越来越大了。”初晴看一眼外面,不过也好,下了雨总是能凉快些。韩家虽然是用起冰的人家,但是这冰到三房的时候就不多,更不用说到这屋里。三老爷是庶出,五姑娘思宸又是三老爷的庶出,庶出的庶出,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不容易。 思宸也向外看了一眼,瓢泼大雨,就是夏天也是少见的。歇一会看会雨,思宸觉得有点困了,吃了中饭就开始写字,现在饭也消化的差不多,可以上床睡了,便起身道:“难得今天凉爽,睡个午觉也舒服。” 初晴和墨雨正要过来侍侯,只见大雨中有人撑伞过来,本以为是佟姨娘回来了,等到走近才看清竟然是三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冬梅。主仆三人迎了上来,初晴接过伞,那么大的雨撑着也是要淋湿的,墨雨早拿了毛巾过来递给冬梅擦脸。 思宸笑着道:“冬梅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 ”三太太是思宸的嫡母,她身边的大丫头就算自己这个小姐那得小心客气。 冬梅擦擦脸,只是脸上仍然是一脸凝重,道:“太太让五姑娘过去。”冬梅嘴里的太太自然是自己的主子三太太。 “现在?”思宸惊讶,这么大的雨?只是话出口思宸就知道说错了,这么大的雨三太太都派人过来了,自己肯定得这时候过去,连忙吩咐初晴拿伞过来。 初晴和墨雨都想不出是什么事,但三太太传唤那就必须得过去。初晴去拿雨伞,墨雨却是拿上衣服给思宸换上,就这么一块功夫冬梅就道:“五姑娘快些,三太太等着呢。” 思宸心里更是莫名,实在想不出嫡母这时候唤她有什么事,却是连忙拿起伞跟冬梅去了。 从佟姨娘的小跨院出去就是三太太的正房,虽然只是几步路,但进正屋的时候思宸的衣服还是打湿了一些。小丫头先接了伞,随即挑开帘子,思宸进门,三太太端坐正堂,脸色却是不太好,有几分感叹难为之意,自己的亲娘佟姨娘正低头立在旁边,脸上神情依然恭敬。 思宸心里疑惑,却是上前请安:“给太太请安。” “嗯。”三太太应了一声。 三太太没让坐,思宸只是恭敬的站着,虽然奇怪为什么这时候叫她来,面上却是没显出来。对于这个嫡母,思宸是敬大于爱,她是佟姨娘养大的。按规矩来说她虽然是庶出,但也该有嫡母抚养,只是三太太嫡出的六姑娘思慧只比她小了三个月。 思宸生出的时候三太太正大着肚子,自然没办法,后来六姑娘出生身体又不太好,三太太照顾亲女都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得上她,只让她的随生母佟姨娘住在上跨院里,一直到现在。 虽然每天的请安是必须的,但本来就不是亲娘,真跟亲母女似的也不可能。不过让思宸说,三太太对她们母女还不错,虽然没养在跟前,但奶妈丫头都跟思慧一样,四季衣服首饰月钱从来没有短过。过去请安三太太虽然不会像对思慧那样,但也是笑脸迎人,不会无故骂她挑她的错,就是三太太身边的嬷嬷丫头对她也是十分客气。 三太太叹了口气,这才进入正题道:“五姑娘眼看着也大了,在小跨院里住着不合适,让丫头们收拾收拾这几天就搬到我这里来。” 佟姨娘先是一惊,后却是一喜,她惊的是女儿要离开自己,喜的却也是这回离开对女儿只有好处。庶出本来就比嫡出矮一头,像思宸这样的自小又在姨娘身边长大,说 亲的时是不经男方打听的。 眼看着思宸己经十二了,虽然离谈亲事还有几年,但也是快了,这时候被太太接到她这边来,到谈亲事的时候多少有点优势。 思宸却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其中道理她自然明白,她不明白的是这又不急这一会,至于这么着急如此大的雨让她过来吗?三太太平事行事也并不是如此急燥的人。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思宸却是跪下给三太太磕头,这次搬迁对于她总是好事,这是嫡母的恩典。 三太太身边的陪房宋妈妈把思宸扶起来,三太太想了想又道:“五姑娘就搬到这后面小抱厦里,与你韵清表姐同住,她大你几岁,也让她教教你道理。” “是。”思宸点头应着。 三太太这边吩咐完,外面的雨也停了,夏天的阵雨总是来的急,去的快,三太太脸上也有几分倦意,又对佟姨娘道:“回去收拾吧,这几天就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整理了一下人物关系表,不定时更新列在这里: 主角家娘家,韩家:共分四房;祖母:陈太君, 大房: 大老爷(国公)大太太(国公夫人) 儿子:大爷韩思忠(嫡出己亡故)妻冯氏(寡居),子纯哥儿(过继) 六爷韩思孝(嫡) 女儿:大姑娘韩思琪(嫡)嫁定远侯吴家世子。 二姑娘韩思秋(庶) 四姑娘韩思灵(庶) 二房(嫡出): 儿子:二爷韩思义(嫡)娶妻卫氏 三爷韩思信(庶)娶妻沈氏 五爷韩思礼(嫡) 女儿:三姑娘韩思芸(嫡)初定亲对象是齐国公府徐家二爷 七姑娘韩思真(庶) 三房(庶出): 儿子:四爷韩思廉(嫡)娶妻许氏(娘家翰林,许四姑娘) 女儿:五姑娘思宸(庶)生母佟姨娘 六姑娘思慧(嫡) 四房(嫡出): 女儿:八姑娘韩思清(嫡) 四老爷外放并不在京中,四太太难产去世,八姑娘有陈太君抚养。 2、谢韵清 ... 三太太的命令下了,思宸和佟姨娘回到小跨院之后就开始行动了,回到小跨院里佟姨娘眼泪就掉下来,一半是高兴一半感伤,又对思宸道:“太太这是疼你,你要知道感恩。” 现在自己年华老去,三老爷极少歇在她屋里,对自己生的这个女儿也就是那么回事。亲爹都指望不上,更何况嫡母。说到底不是亲生的,说起来正出庶出都一样,但指望着嫡母拿庶出女儿当亲生女那真不可能。 “我明白。”思宸说着,三太太对她这样己经可以了。却不由的问:“搬过去这事其实并不急这一会,太太怎么这么急叫我们过去?” 佟姨娘却是没想这么多,做奴才的也不敢想主子的想法,只是道:“太太可能是突然间想起来了,反正离的也不远,叫过去吩咐也应该的。” 思宸虽然觉得有点不通,实在不合平常三太太行事,但她想想也就丢开手了。因为三太太的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三太太的正房自是不必说,那是她自己住的,西厢房住的是孙姨娘,那是三老爷的新宠。 东厢房住的是三太太的亲女六姑娘思慧,两人只差半岁,虽然说是姐妹但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感情说不上多好。年龄又是相当,都是小孩子也容易起争执,真到责罚的时候有点不公也就有点说不清了。庶女也是女儿,私底下是一回事,面子上又是一回事。 唯一合适的就是住到抱厦里跟表小姐谢韵清一起,谢韵清是三太太胞妹的女儿,因自幼父母双亡,父系子嗣单薄没什么亲人,五岁的时候到了韩家,寄居到现在。 按道理说就是父母双亡,父系无人,也该先是舅舅家,只是三太太的娘家季家现在的当家人 跟她们姐妹是同父异母,三太太姐妹是填房所出。谢韵清的母亲想到娘家嫂子,总觉得把女儿托过来不合适,最后也就托给了自己的亲姐,也就是三太太。 一晃十年,三太太对于这个外甥女一直是视若亲女,谢韵清也确实很出色。样貌才华,脾气性情那都是一等一的。三太太让她搬过去住,估摸着也是因为两人年龄差了几岁,谢韵清也非常懂事,再者谢韵清己经十五成年,快要嫁出去了。 东西收拾的很快,思宸虽然是庶出,但韩家小姐们的配置是相同的,除了自幼奶妈外,还有两个教引嬷嬷,两个大丫头贴身掌管钗钏盥沐,还有四个打扫使唤的小丫头。谢韵清虽然是寄居的,但也是同样的配置,两边的屋子收拾的都很快,只是想搬却是没那么快,因为要挑 个好日子。 佟姨娘心急,虽然思宸今年才十二,大珠朝的姑娘们一般都是十五定亲,十六七岁出嫁,但像韩家这样有爵位的人家,结亲的一般也都是世家贵族,姻亲关系复杂,都要细打听姑娘的出身性情。单凭姨娘养大的这一条,不知道多少人会想都不想就拒绝思宸,能早点到太太跟前去,那也是好的。 思宸却并不着急,东西收拾妥当,搬过去前一天,思宸去了小抱厦谢韵清屋里。这三间小抱厦在三太太正房后面,谢韵清生病思宸去瞧她的时候也去过几次,屋子说不上多宽敞,不过两个姑娘住下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五姑娘来了……”小丫头往屋里传着话,随即挑开帘子让思宸进去。 直到思宸走进去了,谢韵清仍然在发怔,整个人显得呆呆的。直到思宸走到跟前了,这才站起身来,硬挤出个笑脸来:“妹妹来了……” 思宸看谢韵清神色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既己进来了也就不好回去,便笑着道:“过来看看姐姐。” 谢韵清虽然心中正不自在,但思宸来了也是要招呼,婆子早就跟她说了,明天思宸就要搬过跟她一起住。便笑着道:“妹妹东西可曾收拾妥当了。” “己经妥当了,特意过来看看姐姐。”思宸说着又站起身来,向谢韵清福了福身道:“以后就要姐姐照顾提点了。” 谢韵清连忙扶起她笑着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你我同住,该是互相照顾才是。” 又说两句客套话,思宸正想告辞要走,就见宋妈和冬梅一前一后进来,看到思宸也在屋里,也并没有回避,反正她也要在这屋里住了。 见了礼后宋妈妈就对谢韵清道:“姑娘身边的丫头惠儿年龄大了,她娘前几日过来求太太,太太己经开恩放她出去,让她娘领出去配人。太太怕姑娘身边没人使唤,就把冬梅派过来给姑娘使唤。” 宋妈妈说完,冬梅走到谢韵清跟前跪下磕个头。 谢韵清一脸的震惊,连冬梅跪着的冬梅都没去扶,只是问宋妈妈:“惠儿她……出去了?” 宋妈妈仍然一脸温和的笑,又说了一遍,道:“她娘来求恩典,太太己经允了,刚才太太己经把她唤去让她娘带走了。” “噢……”谢韵清一脸恍然若失,连声音都有几分虚。 宋妈妈笑着道:“太太己经把冬梅派过来,姑娘先使着,要是哪里不合意就去回太太,再挑好的给姑娘。” 谢韵清似乎这才从梦中清醒过来,终于看到地上跪着的冬梅,忙把她扶起来,这才笑着对宋妈妈道:“妈妈说的哪里话,让冬梅姐姐过来侍侯哪里还会有不妥当的。” 宋妈妈温和的笑着,又嘱咐冬梅几句,不外乎要好好侍侯姑娘之类的话,随即又退了下去。谢韵清和思宸都起身相送,把宋妈妈送到门口,思宸也衬机道:“姐姐屋里忙,我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谢韵清似乎都挤不出笑脸来了,只是点点头。 思宸虽然一脸笑的往外走,心里却担心起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谢韵清身边的丫环惠儿今年都十六了,这个年龄要是说该嫁人也是该嫁了,但小姐身边的丫环有可能会留着陪嫁用,留着不嫁也是正常的。 当然嫁了也正常,挺平常的事情,谢韵清那个神色实在有点不对头,而且三太太还特意把自己的贴身心腹给谢韵清使唤,按理说这是疼她的表现,但谢韵清那个神情实在不像。再想想那天下那大的雨,三太太把她唤了去吩咐这么一件事,当时她就觉得有点古怪。 会是什么事?思宸想不出来,而且明显是冲着谢韵清的。只是谢韵清一向懂事,连陈太君都夸过她,只是旁人家的孩子就是再夸,也是外人,再者三老爷又是庶出,三太太在陈太君跟前也不是多讨好,谢韵清这个三太太的娘家亲戚也就越发的尴尬起来,真是不懂事也得懂事。 但一个姑娘家,尤其是像她们这样,在大家族里不起眼的姑娘,就是亲友交往,出门会客的时候都少,谢韵清能犯什么错?竟然连大丫头都换掉了,三太太派了心腹过来。心里冒出个念头来,思宸不敢深想,敢紧压了下去。 回到小跨院里,佟姨娘迎了出来,道:“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身边一个人也不带。” “我到谢姐姐那里看看。”思宸说着,心情却没那么美好,要是谢韵清真有什么事情,自己跟她一起住…… 佟姨娘不知女儿心事,只是嘱咐着道:“明天就要搬过去了,是该去看看谢姑娘,但出门也要跟丫头婆子们说一声。明儿就要到太太那里,千万不能如此没规矩。” “我知道了。”思宸只是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回搬过去是福是祸。只是这话她不能跟佟姨娘说,她知道佟姨娘的心思,嫡庶礼教如此,身为一个庶女,她必须靠近嫡母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女子出嫁那就是第二次投胎,第一次命不好投到姨娘肚子里,要是再嫁不好,那就没有任何未来可言了。 3、韩家 ... 到了第二日,思宸照例去给三太太请安,然后三太太带着去陈太君那里请安,姑娘们每天早上都要上课,只是照例请了安之后就去上课,至于媳妇们则是看陈太君心情,说散了才能回去。 三老爷是庶出,科举上并无建树,捐了一个官,官场沉浮这些年也只是一个从五品员外郎,在兄弟中也不算起眼,三太太娘家也是一般,所以在韩家最高长辈,陈太君跟前也就不起眼了。不过媳妇的面子总是给的,陈太君己经活到这个年龄,重孙都有了,庶出姨娘之类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等思宸跟着三太太过去时,大太太镇国公夫人己经在了,韩家是五代为国公的世家大族,只是爵位是五代而斩,现在己经是第五代了。遥远的未来思宸还有想过,现在韩家仍然是国公府邸,偶尔听陈太君说起过往来,当年比现在还要兴盛的多,如何的富贵繁华。 让思宸想她虽然想不出来,但听陈太君语气里的感叹也能知道,韩家是早就不如以前了。财政上是不是空架子思宸不知道,但是家里男人并没有从科举上去的,这倒是知道的。 大太太自然不是孤身一个人,虽然三个女儿,嫡出大姑娘思琪,庶出二姑娘思秋,四姑娘思灵都己经出嫁。但还有大儿媳冯氏,只是大太太的长子,也就是冯氏的丈夫韩家大爷己经去世,冯氏现在守寡,身边有一子还是过继来的。冯氏本来就木讷老实,丈夫去世之后就更是心如死灰,只是专心看护儿子,凡事不管。 陈太君看她一个守节寡妇,对她挺不错的,倒是大太太,对这个儿媳妇淡淡的。死了儿子,孙子又不是亲生的,面子过去就好了。全心力的扑到自己小儿子,也就是韩家六爷韩思孝身上。 思宸跟着三太太,谢韵清和思慧一起上前请安,陈太君笑着让三太太坐下来,太太级的还可以坐,姑娘媳妇则是站着了。 等三太太坐下了,陈太君却是笑着向谢韵清招招手,谢韵清上前,陈太君笑着拉住她的手道:“谢姑娘是越来越漂亮了,虽然不是自家的孩子,但也是看着长大的。三太太,你可要认真的给她挑个好人家。” 谢韵清本来还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就连三太太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却是迅速笑着道:“倒是让老太太挂心了,媳妇一定会挑个满意的人家。” 陈太君听到三太太这么说似乎是放下心来,也不再说什么。倒是谢韵清一直低着头咬着下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太太来了……” 外头丫头传着话,小丫头挑起帘子,只见二太太带着大队人马也来了。嫡出韩家二爷韩思义的媳妇卫氏,嫡出三姑娘思芸,以及庶出七姑娘思真。 二太太嘴巧在陈太君跟前那是很讨好的,娘家也厉害,在媳妇里头除了有袭了爵位,管着家的大太太,就属于她厉害。 二太太一串人马进门,陈太君就笑了起来,请安坐下来,陈太君就把三姑娘思芸拉在身边。思芸今年十八了,按理说这个年龄该出嫁了,思芸的婚期却是明年。她十五岁那年订的亲,本来说的是十六出嫁,结果不等她嫁过去,男方的爹死了。 三年孝期那是必须得守,思芸也就跟着拖到了现在。今年年底男方的孝期满,两家己经说好过了年就出嫁,至于嫁妆早就准备齐全。 思芸的这门亲事相当不错,订的是跟韩家同样封侯的徐家二爷,只是徐家的情况比韩家好些,有两个两榜进士,其中一个就是徐家二爷,去年春闱中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二太太笑的合不拢嘴,说起来话来那口气也有点不一样了。 既使在这种国公府里,两榜进士也是很值钱的,都是五代国公府,这一代就到头了,将来的前程就在这科举上了。 思芸脸色红扑扑的,要说样貌,韩家姑娘中,思芸那是拔尖的。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又是喜事将近,心情舒畅自然春风满面。 陈太君把思芸打量一番,这是二太太的亲生女,自然不用她操心。只是例行公事问了几句,那边婆子就来回,说八姑娘醒了。 “快抱过来。”陈太君一脸高兴的说着。 八姑娘思荷是陈太君的宝贝,其父四老爷是陈太君的老来子,陈太君自然疼的狠。但八姑娘也是个命薄的,她出生的时候,四太太难产去世。陈太君疼爱孙女,就把八姑娘接到身边来亲自抚养,现在四老爷放了外任,思荷更是理所当然的跟在陈太君身边。 思荷今年五岁,刚刚懂事的年龄,虽然小,但嘴甜的很,哄得陈太君很是开心。虽然房里有两个庶女,但陈太君并没有亲生女儿,现在亲自抚养思荷,头一次抚养女孩儿也觉得不错。 奶妈抱着八姑娘过来,谁都知道这是陈太君心甘宝贝,好话自然顺嘴就有了。逗了一会思荷,就听思荷道:“我饿了。” 陈太君忙让奶妈抱着去吃饭,奶奶抱着思荷走,陈太君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三太太道:“过几日霍家二老爷纳妾,你带着谢姑娘,五丫头,六丫头去 吧。” 三太太倒也不意外,只是应着:“是。” 陈太君看一眼姑娘们,又道:“你们还要去上课,误了时间也不好,你们去吧。” “是。”除了三姑娘思芸外,在场的其他四个姑娘上前应了一声,然后退下走了。 韩家的每个姑娘都要读两年书,这是死规矩,只是哪个年龄念却是活的。主要是想着一个人是教两个人也是教,要是有年龄相仿的那就一起了,反正十五岁以前学完就好了。因为十五岁就要谈婚论嫁,不一定有时间学。 只是谢韵清就多少有点尴尬,她的年龄处于正中,单独为她请老师很不现实。三太太想着自己这边的姑娘们,干脆就让她跟着思宸她们一起,所以谢韵清虽然己经十五了,但课还没上完。 至于姑娘们上学的地方,则是在老太太正房旁边的小跨院里,院子并不大,但几个姑娘上课是足够了。她们过去的时候,崔先生己经在了,仍然一身素衣,并不施胭脂,她今年己经四十岁了,但看着却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当家崔家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公侯府邸,世袭三代,到崔先生兄长那一辈时就没有了。当年崔先生在家当姑娘时,崔家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崔先生命苦,十五岁订了亲,只是不等过门女婿殁了。 其实大珠朝对于寡妇再嫁还是很宽容的,也很平常。朝廷虽然支持寡妇守节,但想想看女子依附男子生活。要是有个成年儿子还好些,还可以依靠儿子,要是单身一个人,或者子女还小,婆家不好依附,娘家更不好依附,总不能真饿死。只是有一点,有诰命的妇人想再嫁,因为这个诰命是因为丈夫才得的,想再嫁必须去掉诰命。 像崔先生这样还未成亲男方就死了的,再找户人家也很平常,只是崔先生却是立志守洁,当起了望门寡。当时崔家情况正好,对于女儿这种举动虽然不愿意,但她执意,也就随她去了。只是随着父母去世,兄嫂当家,崔家情况也越来越不行,崔先生在家里在处境也就越发的艰难。 崔先生开始时只是到相熟的亲友家里教姑娘们识字学规矩,毕竟这样家庭出来的,而且年轻的时候崔先生也是名门京城的才女,又守了这些年的望门寡,很多高门大户也愿意姑娘们跟崔先生识字念书。 后来慢慢的崔先生也就开始四处坐馆了,专教家门大户的小姐们,更从崔家搬了出来,买了处院子,从家里带了一房人,两个丫头另外过活。 四位姑娘到的时候 ,崔先生己经在了,上前进了礼,崔先生就开始授课。思宸素来喜欢上学,但今天却明显觉得崔先生精神有些恍惚,不过教的是女学生,而且只有四个人,偶尔哪天糊弄一下也没什么。课讲完,姑娘们都要结伴走回去,思宸却是借口有课业要问崔先生留了下来。 等姑娘们走远了,思宸这才上前问:“刚才讲课的时候,我看先生精神有点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生病了? 崔玉莹不由的笑了起来,却是道:“我很好,只是才听说一件事,有几分感叹而己。你也知道的吧,霍家二老爷要纳柳家七姑娘为妾。” “啊?”思宸愣了一下,虽然刚才老太太说了,过几日让三太太带着她们参加喜宴,但纳的是柳家七姑娘??霍家二老爷的正房不就是柳家大姑娘吗? 4、崔先生 ... 崔玉莹看思宸一脸惊讶,只能苦笑以对,霍家二老爷的正室是柳家嫡长女不错。但柳七姑娘却是庶出,自己无所出的嫡长女在娘家挑庶出妹妹给丈夫当妾室的也听说过,只是大珠朝很少见。 有听说柳大小姐从出嫁以来身体就不太好,虽然膝下有一子,却是庶出。当然庶出也是柳大小姐的孩子,只是没有嫡亲孩子总是有点说不起话来。这种情况下,她要在娘家挑房妾室这个道理是能说的通的。让庶出妹子替自己侍侯丈夫,生下儿子,拢住丈夫的心。 柳家早在几年就己经显出败势,霍家之强却是更盛重前。尤其是柳大小姐嫁的霍家二老爷霍景之虽不承爵,但却是前科状元,很得皇上重用,其前途看着更在其兄之上。柳家需要霍家的支持,再许出一个庶出女儿来自然没什么压力。 崔玉莹是教过柳七姑娘的,安静详和,脾气也好,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了,既使是高门庶女嫁的人家不是多好,但也不该与人为妾。 妾的最初形成就是嫡长女出嫁会有同族姐妹陪嫁,称为媵,媵会成为侧室,地位比妾高。但那己经很多朝代以前,大珠嫡庶如此分明的情况下,媵妾早就不分了,都是姨娘奴才,生的孩子都要矮人一头。 “真是……”思宸惊讶过后也是一叹,她也只能叹气,不然又能做什么。 崔玉莹不由的看一眼思宸,眸子里有几分忧虑,道:“柳七姑娘的父亲也是庶出。”柳七姑娘的身世是跟思宸一样的,庶出的庶出。 思宸一惊,却是看到崔玉莹眼里的担忧。 崔玉莹却是笑了起来,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一般来说把女儿送去当妾室是很丢脸的事情,再者韩家大小姐嫁的也没那么好,她只是感叹庶女的命运而己,倒不是想暗示思宸什么。 思宸脸色却仍不见回转,崔先生也许这是随口一说,但物伤其类,想想自己的将来,思宸如何能不叹。崔玉莹不由的伸手拉住思宸的手,旁边并无别人,便道:“我教了这么多学生,唯独你是真心喜欢读书,只是大珠不像前朝那样有女子科举,你就是有了一肚子学问,只怕也是用处不大。”倒是思宸这样的出身,会是她的大问题。 思宸默然,她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出身并不是她能改变了的,将来如何她也不知道。想到这里思宸不由的看一眼崔先生,想当年的时候崔玉莹那也是名门闺秀,才貌双全,现如今只是守着望门寡,娘家夫家皆不能依靠,靠教书谋生的先生 。 偶尔听陈太君或者大太太她们说起的时候,也满是感叹,只说她命苦。思宸有些顾不得了,不由的问:“我听很多人说起先生,都是一脸感叹,说先生命苦,先生觉得自己苦吗?”为什么她没感觉到崔玉莹的苦,崔玉莹的年龄跟二太太相仿,但看着却能比二太太年轻十岁。 崔玉莹不由的笑了,笑容里却不见一丝苦涩,如何说苦或者不苦,难道女人嫁人了就是不苦吗?当然活成陈太君这样儿孙满堂自然说不上苦,但以前呢,七出第一头就是不敬翁姑,侍侯婆婆小姑那是必须的,然后自己的丈夫,努力生孩子,还得防着姨娘们造反。 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全部这样的消耗掉,要是哪天男人在外面惹了事,也许下场马上就是抄家发卖。这样的生活难道就是好吗? 只是这些话她也不好跟思宸说,跟一个姑娘说这种话,在这个时代是大不应该。而且女子的幸福到底是什么,有时候崔玉莹自己也说不清楚,无子无女,到老的时候又要怎么办?这个时代本身就没为女子想过,女子就是想为自己想,想做点什么怕也是做不到。 末了,崔玉莹只是道:“苦甜自知,好了,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 “是。”思宸应着,又道:“先生也好好休息。”虽然崔先生外面有房子,但像韩家这样的,单独为姑娘们上课准备了一个小跨院,又在老太太正房旁边的,韩家索性收拾了住处让崔玉莹住下,崔玉莹也把自己一个小丫头带过来服侍。 思宸从学堂回到佟姨娘的小跨院时,宋妈正过来指挥着丫头搬家,佟姨娘只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多嘴。见到思宸回来,宋妈上前行了个礼,笑着又道:“五姑娘的东西都己经搬过去,姑娘看看还有没有差什么,一并让婆子们抬过去。” 思宸只是看了一眼屋里,就笑着道:“妈妈按排的自然妥当,我的东西己经全部搬过去,倒是劳烦妈妈忙了半日。” 宋妈仍然是一脸笑,口气十分的客气,道:“五姑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当奴才的应该做的。既然姑娘的东西都搬走了,那我们就回去。姑娘的午饭就摆到抱夏里,跟谢姑娘一处。” “是,麻烦妈妈按排了。”思宸说着,她知道宋妈的意思,以后抱厦就要是她的主要生活场所,佟姨娘的小跨院能少来就少来。 宋妈看思宸明白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带着媳妇丫头们向思宸行礼退下了。其实让宋妈说,在韩家的庶女里头,虽然五姑娘的出身是 最低的,因为其父是庶子,但她却是最明白最聪明的一个。 宋妈带着人走了,小跨院立即安静下来,佟姨娘看一眼女儿不由的抹起泪来。思宸不由的安慰她道:“我会常过来看姨娘的。”都是在三太太的院子范围内,走过来也就几步路而己。 佟姨娘却是摇摇头,道:“现在难得太太看中你,让你搬过去住,你该多去太太那里才是,如何还能来我这里。”虽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只能喊别人叫娘,而思宸也只有依靠着太太才能找门好亲事。 思宸看佟姨娘落泪也不由的掉下来泪,佟姨娘却是帮她擦擦泪,又道:“能到三太太跟前,那是福气,姑娘以后到了太太跟前可不能如此了,要听太太的话,多孝顺老爷太太,跟兄弟姐妹们也得好好相处才是。” “我记得了。”思宸应着,连忙把眼泪擦干。 佟姨娘又嘱咐两句,不外乎好好讨好太太,待人和气之类的话,从小到大思宸不知道听了多少,现在又说起来思宸也只是点点头。 没等到午饭时间,思宸就己经过去了,先去了三太太那里谢恩,六姑娘思慧正好也在跟前。思慧只比自己小半岁,性格却是活泼的多,她是三太太身上掉下来的肉,在三太太跟前自然是不拘束的。 思宸上前给三太太见礼,思慧看到她进来时己经站起身来,三太太让思宸坐下,思慧也跟着一起坐下。思宸只在旁边椅子上坐,思慧却是跟着三太太在坑上坐。 “东西收拾妥当了?”三太太问着。 “宋妈妈己经安排妥当。”思宸说着,却是留心三太太神情,虽然有思慧在身边,三太太脸上也有几分喜气,但眉宇间的愁闷更多,不由的想到早上去请安时陈太君拉住谢韵清说的话。 陈太君对于谢韵清要说不错也是不错的,必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三老爷都不是陈太君所出,三太太在陈太君面前也就那么回事。这样无父无母,舅舅家也容不下的送到姨妈这里寄养,谢韵清的份例跟韩家正经小姐一样,这就可以了。 只是谢韵清的亲事,以陈太君的性格,她是不会管的,有三太太做主就好了,再不行谢韵清还有亲舅舅呢。突然间提起,还特意嘱咐说一定要让三太太挑户好人家,难道谢韵清…… “二太太来了……”小丫头外头传着话。 三太太一惊,却不由的站起身来,思宸和思慧也跟着站起身来。小丫头打起帘子,二太太带着贴身丫头气势汹汹的 走了进来。 三太太看她的神情不对,脸上神情也就显得有几分惶恐,道:“二嫂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二太太冷哼一声,也没等三太太让坐,自己径自在二太太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思宸虽然还站着,心里却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走开。在韩家三太太是不太有面子,但这样的大家族都是有规矩的,像三太太这样气冲的过来兴师问罪,要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也不会这样。 只是不等思宸开口,就听二太太道:“三婶婶,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接,小五虽然还没功名再身,但他的婚事,我也不会给随便找个人家。” 5、请求 ... 三太太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手里的帜子捏的死紧,脸上却只能陪着笑脸道:“二嫂这是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说话间三太太向宋妈使了个眼色,宋妈会意,连忙向屋里的两个姑娘使眼色,思宸听说三太太说出那话的时候就低下了头,思慧则是一脸惊讶。 二太太虽然是怒气冲天来的,打心里说她不太瞧的起三太太,娘家不行,三老爷还是庶出的,官场上也没做为,在家里更是软面瓜。但当着两个姑娘的面说这个也确实不太好,婆子己经很识趣的带人出去了,这么一会她还等的了。 等到宋妈带着两个姑娘出去了,二太太的气也顺了顺,但看三太太的眼神仍然不屑加冷笑。道:“我那房里的事,三婶婶也是知道的,小三思信亲事是去年订下来的,一直耽搁到现在,眼看着就要娶亲,我也是忙的很。小五又到了说亲的年龄,我还得给他挑好亲事,一时间也照顾不全。没想到结果昨天晚上他突然间跟我说,他想娶谢姑娘。” 三太太虽然己经猜到二太太的来意,但二太太如此直说出来,三太太脸上顿时火辣辣,那话直接变成一巴掌打到她的脸上。再加上早上陈太君的话,那意思不外乎是,谢韵清配不上韩思礼。 韩思礼是二太太的嫡出,现在正在国子监上学,功课很好,要是爷们这辈的还能出一个进士,那就是韩思礼了。不止是二房看中,就是陈太君对于这个嫡孙也很喜欢。 只是三太太真的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想过让自己外甥女攀这个高枝。她会知道此事,还是谢韵清身边的嬷嬷跟他说的,说谢韵清身边的丫头惠儿老是跟小五房里的丫头鬼鬼祟祟,后来审了惠儿才知道,竟然是谢韵清跟小五私相传递。 虽然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但三太太也是大怒,私相传递这是大忌。只是谢韵清是她从小带到身边的,跟韩家小姐们一起养大,像爷们级的都是住在前院书房那边,更不用说二房和三房离的本来就有点远。 当然都在韩家住着,再加上谢韵清五岁就过来了,思礼跟他同年,小时候可能一起混过。但长大之后,谢韵清就在自己跟前带着,两人要是真做什么了难道还能瞒过她的眼? 二太太看三太太一直低着不吭声,心里的气又顺了几分。昨天晚上思礼跟她说的时候,她差点都要被气死了。倒不是说二太太多讨厌谢韵清,只是谢韵清那样一个孤女,父母双亡,父亲那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还有一个那样的舅舅。二太太还记得,当年她过来的时 候就是孤身一个人过来的,连副嫁妆都没送过来。 结姻亲是结两姓之好,像谢韵清这样的,孤女一个,别说原本父亲就无权无势,就是大权在手也没用了。因为她现在是父母无亡,娶了她,对于男方没有任何助益。 “三婶婶,你也怪我说话难听,好好的突然间小五会这么说……你也该想想家里姑娘们的名声,你这屋里,五姑娘,六姑娘过不了几年也要找人家了,万一男方打听说……只怕你屋里两个姑娘也不好嫁人吧。”二太太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口气说着,又道:“依我说,谢姑娘是有亲舅舅的,你这个姨娘把她养这么大了,妹妹之托也算是尽心了,该出嫁的时候怕是要送回舅舅家才好。” 三太太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唇却是抿的更紧,道:“这倒不劳二嫂操心,我的外甥女我自会安置。” “哼~~~”二太太冷哼一声,道:“三婶婶,我这话是为你好,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自己女儿想想,姐妹们都住一处,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敢来娶,我想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会觉得谢姑娘去舅舅家更合适些。” 三太太一直抿着的唇不由的颤抖起来,她娘家什么情况她是知道的,当年自己妹妹把谢韵清托过来的时候是有一份嫁妆的,却是被自己那对“好兄嫂”给硬抢了去,还说什么那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东西,现在只是物归原主而己。 三太太气的实在没办法,跟他们撕破脸破争,他们是不要脸的,自己还得要脸,韩家这样的国公府还得要脸。饶是如此,这些年来他们也没少找麻烦,自己在婆家说不起话来多是因为他们的缘故。以他们的不要脸程度,要真是把谢韵清送回去,别说陪上嫁妆让她出嫁,就是平常生活也是不行的。 二太太看三太太这样,心里那口气终于出来了,至于谢韵清,要是三太太还是不送走,那她就去告诉陈太君。陈太君下了命令,谅她也不敢不从。心里己经有了主意,二太太便起身道:“我还要去张罗小三的婚事,就不打扰三婶婶了。” 三太太心里就气的直哆嗦,但也只得起身相送,直到二太太出了门,三太太的眼泪这才掉下来。宋妈己经把二位姑娘送了回去,又转身回到三太太正房,三太太看到她,便道:“去韵清叫来。” 宋妈心里也是万分感叹,只是无可奈何,道:“是,太太也消消气。” 三太太拿帜子擦着泪,心里己经不知道是气还是伤心。谢韵清来的很快,她正在小抱厦里发呆。一 路往三太太正房走时,宋妈还忍不住道:“姑娘该想想,这些年三太太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姑娘怎么能如此伤她的心。” “我……我……”谢韵清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宋妈末了只是一叹,谢韵清过来的时候年龄小,五爷很得老太太的喜欢,经常在内闱里混。因为当时年龄还小,也就无所谓了。后来大了就各自立了规矩,没想到现在竟然闹出这么一番事情来。 小丫头挑起帘子谢韵清进来,宋妈却是没跟着过去,只要在门口守着。谢韵清进了屋,三太太正擦着眼泪,看到谢韵清进来,真是又是气又是怜,却是板起脸来道:“你跪下。” 谢韵清缓缓跪下来,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三太太眼里也是含着泪,道:“刚才二太太来了,跟我说,小五要娶你为妻。我只问你,你可知此事。” 谢韵清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是道:“我知道的。” “你……”三太太气了一怔,差点要倒到地上,不由的扶着坑坐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谢韵清会承认的如此直接。 谢韵清却是磕了个头道:“求太太成全。” 三太太是彻底说不出话来,求她成全?这是她成全的事吗,别说谢韵清看上二房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韩家还有陈太君在,婚事她也只能做一半的主。韩家是不可能看上谢韵清的,以谢韵清这样的情况,就是到一般人家当填房对方都得考虑考虑。 只听谢韵清又道:“只要能在五爷身边,我愿意为奴为婢。” 要不是三太太在坑上坐着,三太太能直接气的倒地上,抬手一个耳光打到谢韵清脸上,饶是如此,三太太的手仍然在颤抖着,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突然间一个念头冒出来,三太太厉声问:“你和小五是不是己经有有……”要是有了苟合之事,谢韵清这辈子就真完了。 谢韵清摇摇头,两人只是发之与情止乎与礼,情投义和,无媒无灼,他们都是不敢的。 三太太总算没绝望到底,却是道:“我养了你这些年,始终没能把你教好,竟然让你有此心思,此实在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妹妹。韩家你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我把你送到你舅舅家去。” “姨妈……”谢韵清忍不住叫出声来。 三太太一脸怒色,却是道:“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给人为奴为婢的!” “姨妈……我…… ” 三太太却是不理会她,只是扬声叫着:“宋妈……” 门口站着的宋妈迅速进去,三太太吩咐道:“扶姑娘回去,把她的东西收拾收拾,过几日送她回舅老爷家去。” 6、礼物 ... 思宸一直在佟姨娘那里混到晚饭后,中午晚上两顿都是让丫头把饭端到小跨院里吃的,她心知是什么事,相信三太太会立即把谢韵清叫过去教训。等训完了谢韵清肯定还要回到抱厦去,谢韵清要是哭的伤心,自己免不得要去劝,万一谢韵清再失口说出什么来,自己真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了,所以躲远点比较好。 虽然思宸跟谢韵清相处的时候并不多,也说不上什么姐妹之情,但谢韵清待人很和气,要说思宸也很同情她,只是这种事情在这样的门第是不能发生的。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是知道了也只能当不知道。 要说起韩家五爷韩思礼来,那韩家爷们辈里是拔尖的,二太太嫡出,模样好,脾气好,学问也好。只是思宸实在没想到,谢韵清竟然和五爷有了点什么,要只论个人条件,那是郎才女貌,只是门不当户不对。 当年给二房里庶出三爷韩思信挑媳妇,二太太都是挑挑捡捡,这个配不上那个配不上,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还没成亲。轮到自己亲生儿子时,二太太都恨不得在公主郡主里头挑,怎么可能会看上谢韵清。 佟姨娘一直催她走,思宸也没说原由,只是拉着佟姨娘说了一天的话。直到天黑了,要睡觉时间了,思宸才起身要回去。 佟姨娘虽然高兴女儿陪了她一天,却是忍不住道:“你要多往太太那里去才是。” “我知道的,姨娘。”思宸应了一声也不解释。 小丫头把灯笼准备好,墨雨把披风给思宸披好,己经是深秋了,天气开始慢慢转冷,很快就要换冬衣了。回到抱厦,三间小抱厦,思宸住了右边那一间,谢韵清住了左边那一间,中间是公用的厅。厅里的灯还亮着,谢韵清房里的灯却是灭了,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根本就没在房里。 思宸也不去管她,只是让丫头侍侯睡觉,相信不用多久,这抱厦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出了这样的事情,三太太就是再想保谢韵清,怕也是无能为力。 谢韵清病了,请了大夫过来瞧,说是风寒。两人是住一起的,思宸自然也常去看她,看看就出来。几次进她屋,谢韵清眼圈一直是红的,神情很憔悴。思宸知道她的心事却也是无能为力,只是说了几句要她好好养病之类的话。 照常去陈太君那里请安,去崔先生那里上课,想到崔先生三个月后就要走了,思宸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送给崔先生当纪念。虽然崔先生常年在高门大户里认教,但这一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了 。 思宸想不出要送崔先生什么好,在韩家这样的国公府第,她是不缺吃不穿,每月二两月钱都是按时到手,要是省着点也是能存到一点钱。但是上街买东西之类的那就是神话,她又不是三太太的嫡亲女儿,虽然也得过赏,但不太上的了台面。想了半晌,思宸提笔写了篇文章,她的学问是崔先生教的,临走之即能送的也只有这个。 一口气写完,放下笔的时候思宸也觉得有点累,初晴和墨雨旁边侍侯着,知道这是思宸写给崔先生的,初晴却是忍不住道:“姑娘想送点什么给崔先生当念想,不如亲手做个荷包之类的,文章虽好,但纸张易坏。” 姑娘家送女老师同学自然妥当,只是送文章却也不太好听,姑娘家又不是爷们,文章做的再好,还不如一个荷包好。以后就是说起来,韩家姑娘送一个荷包,虽然中规中矩,但比送篇文章来的好听些。 思宸轻轻叹口气,她明白初晴的意思,女子读书太多在世人眼里总是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想想便道:“那就再做一个荷包吧,一并送过去。” 初晴也不敢多说,只是连忙去找针线来,虽然韩家每个姑娘有两年课业要上。但针线却是姑娘们的根本,虽然三房不像大房,二房那样找专门人教,但身边的引教嬷嬷总是教的,太难的也许做不来,但一个荷包还是没问题。 不等初晴找齐东西,那边宋妈妈挑帘子进来,思宸连忙起身相迎,笑着道:“妈妈怎么这时候来了,快请坐下,墨雨,倒茶。” 宋妈妈倒也没客气,径自坐了下来,却是道:“太太让我来看看五姑娘,明天要去霍家赴宴,老太太那里散了就要过去,怕姑娘来不及收拾,让我过来看看。” 思宸顿时明白过来,做为三房的庶出,思宸走亲访友出外应酬的时候并不多。现在韩家外对应酬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她们自然不会想到带三房的女儿出门。三太太娘家本来就不行,现在则是更差了,三太太自己都跟他们很少来往,更不用说带姑娘过去。 只是这回是霍家二老爷纳妾,纳妾不比娶妻,就是纳的正妻的妹妹那也是妾。霍家现在势大,要是不去人不合适,要是当是娶正妻去了也不合适,所以折中一下就让三太太去。 思宸心里虽然没把这回酒宴当回事,但该准备的还是准备了。做为韩府小姐,不管嫡庶四季都有新衣,秋装送来之后,还有一套思宸根本就没穿过。向墨雨使了眼色,墨雨打开柜子拿出来,连带着 头面首饰盒子也拿了过来让宋妈妈过目。 宋妈妈看着满意,不由的又解释道:“三太太也是怕出错,让我过来看看。”思慧还跟着陈太君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大场合,思宸却是头一次,陈太君钦点的差事,三太太也是怕出错。说的时候宋妈妈也有几分叹息,都是国公府的媳妇,三太太跟前面两个太太比实在……比不起啊。 思宸如何不明白,只是道:“我晓得,三太太也是担心我。” 宋妈看思宸如此明白,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却又想到对门屋里住着的谢韵清,道:“姑娘休息,我去看看谢姑娘。” “妈妈慢走……” 直到宋妈妈从谢韵清屋里走了,墨雨才小声道:“不过是镇远侯府的二爷纳妾而己,国公府不是比侯府大吗?” “镇远侯是开国功臣,世袭罔替。”思宸轻轻说着,墨雨不知道并不奇怪,三房本来就没什么消息,更不用说她一直养在佟姨娘身边。就是她会知道也是崔先生说的。 所谓世袭罔替就是说只要霍家不犯谋反大罪,霍家人就永远承这个爵位。韩家是国公府第不错,但五世而斩,韩家的国公府己经到最后一代了。没了爵位之后,因封爵而得的府邸和封地都要全部归还于朝廷,就比如韩家现在住的这坐国公府,到大老爷去世也就要易主了。 霍家做为开国功臣到现在己经一百多年了,世代积累,而且永远承爵。思宸听崔先生讲过史,有时候会隐隐觉得,这样大家世族也未必是好事,只是这些话她不好说。崔先生跟讲史的时候也说过,这只是故事而己,听听就算了,担忧这些太没必要了。 想到这里,思宸也不想去理会这些,只是笑着对初晴道:“把料子拿来吧,我的针线不太好,就是时间宽余也不一定能做多好。” 7、观礼(上) ... 早上先去陈太君那里请了安,今天有事自然不用上课。陈太君对三太太一直就那样,但这两天思宸越发觉得陈太君对三太太淡淡的,应该与谢韵清的事情有关系。陈太君做为一个家族老封君,她向来给众人脸面,这事要是拖到陈太君开口,三太太的脸上更是过不去了。 从陈太君正房退出来,三太太虽然是一脸笑,但神情看着多少有点僵,思宸更不会多言。三太太的难处她也明白,现在就看三太太要如何选了,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马上为谢韵清订门亲事把她嫁出去。 当然从订亲到出嫁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陈太君心性宽厚,还有那天说的话,只要订亲嫁出去了,陈太君也就什么都不提了。毕竟这种事情,韩家脸上也无光。 回房换了新衣,头发妆容也仔细收拾了,思宸对着镜子还特意照了照。如此正装的机会并不多,珠钗首饰虽然有,但大部分都是小心收着,虽然韩家小姐们的首饰都是定例,但到思宸这里的就相当一般了。 虽然少有见客出门应酬的机会,但还是有的,就像现在这次,所以衣服首饰都要自己小心收拾妥当。虽然做为庶出的庶出,思宸得的所有份例都是最差的一份,但这两年来,却是更差了些。苛扣她一个人完全没必要,看来韩家是越来越不行了。 收拾妥当,思宸去了三太太的正房,思慧也收拾好,跟思宸的沉稳相比,思慧则是显得活泼许多。正问着三太太关于霍家的事情,思慧做为嫡女倒是出外两次门,关于霍家她听说则更多些,也因为听说的多,所以更加好奇。 “娘,那柳家七姑娘不也是小姐吗,怎么会给自己的姐夫做妾?”思慧忍不住问着,这几天她都在问三太太,只是三太太一直不说。思慧实在觉得很不可思议,要是柳家大小姐去世,然后霍家二老爷在她的妹妹中挑一个做为继室那是很正常的。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姐姐去了,妹妹补上,两家的姻亲关系就能继续。但是给自己的姐夫当妾?这实在是没听说过。 三太太却是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思慧这个年龄其实该跟她讲讲这些,只是这些天她实在愁,全部心思都在想着给谢韵清说门亲事,虽然那天跟谢韵清说要把她送回舅舅家,但谢韵清这么一病,三太太心又软了。 病着的时候送回舅舅家去那肯定不行,弄不好小命都要搭里头。嫁出去,嫁妆方面就是她手头紧,实在不行就拿自己的嫁妆往上贴。多好的人家可以说不上,但嫁出去当正头夫妻,这些事旧 事自然也就忘了。 “太太,轿子己经准备好了。”宋妈进来说着。 三太太点点头,又看向一直在旁边恭敬站着的思宸,对于这个庶出女儿,她也不是不太上心,有亲生女又有谢韵清,她也实在顾不得了。现在想想,好像这个女儿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她总是这副恭敬的副样,并不像其她庶出那个怯生害怕,对于自己嫡母,她是恭敬。 似乎宋妈也在自己面前夸过这个五姑娘,只是庶出女儿不比庶出儿子,庶出儿子还可以考功名考进士,庶出女儿不外乎一副嫁妆嫁出去,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嫁不好的。 想到这里,三太太也不想再想其他,只是道:“走吧。” 三顶小轿,两边都有婆子媳妇随行,抬出韩家大门,虽然仍然在轿中,思宸心里却是有几分轻快。从小到大她出韩家大宅的时候很有限,对于外面的世界她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她所处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很多时候思宸都在想,要是有机会到外面看看多好。 虽然有婆子随行,思宸还是忍不住掀起帘子一角来,小心的往外面看。街面繁华,人潮涌动,好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就在思宸感叹中,就见前面两个大石狮子,大门宽敞气派,上面写着:湖阳郡主府。霍家长子也就是现在镇远侯霍宜之娶的就是湖阳郡主。一般来说郡主不是公主,出嫁不用另外建府,但湖阳的公主的父亲祈亲王跟先皇都出自皇后的肚皮,兄弟深情,祈亲王所受待遇远非其他亲王可比,所以到湖阳郡主出嫁的时候,皇帝亲赐了这坐府邸。 湖阳郡主嫁的是霍家长子,这以后要承爵的,搬出去住不可能,皇帝想想干脆就把跟霍家相接的那所宅院赐给湖阳公主。所以算下来,这整整一条街都是属于霍家的。 小轿从郡主府抬过去,然后远远的又见三间大门,虽然不比韩家这个国公府大,但却更显得气派,世袭罔替的镇远侯府,百家世家,非一般显贵可以比。更不用说这一代的霍家,次子霍景之是前科状元,仕途一片锦秀,也怪不得柳家肯把庶女送过来做妾了。 轿子走过镇远侯府的三间正门,三顶小轿只从旁边角门处进入,小轿直抬到二门口停了下来。早有婆子打起帘子,扶着思宸下来。 三太太和思慧也己经下轿,侯府婆子早就在旁边侯着,几辆马车就在旁边,执事媳妇笑迎上来。三太太也是一脸笑,四个未留头的小厮过来,拿了脚蹬过来,母女三人又上了车。 跟三太太同车思宸就是好奇这镇远侯府也是不敢掀帘子看的,思慧却是真好奇,伸手就要掀,三太太脸色沉了下来,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思慧不由低下头来。 车驾走的并不快,但走了也差不多有一盏茶功夫,车驾停下来,上年纪的赶车人立即退下去,早有通传过去,只见丫头婆子拥着一个红衣妇人过来。 虽然没人介绍,这应该就是霍二太太,柳家大小姐了,这是思宸第一次见她,一脸大红衣衫,满头珠翠耀人眼,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脸病容却是难掩美丽,相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绝色女子。 柳大小姐看到三太太和思慧,思宸两位姑娘,笑着道:“本来就是我家的一件小事,没想到劳烦到韩三夫和两位小姐过来,快请进来……” 三太太也是满脸笑的跟柳大小姐客套着,当年柳大小姐出嫁的时候,柳家还是国公府呢,不然也嫁不到霍家来。 柳家跟韩家一样,也是五世而斩的国公府邸,只是柳家最后一代承继人命短,前几年殁了。返回府邸和永业田,每年俸银自然也没了。柳家本来就不太行了,爵位也没了,就更显败象。 跨过朱漆大门,两旁是抄手游廊,青砖铺地,当中是穿堂,后面三间厅,上面五间正房,左右是抱厦,两边东西厢房。规格都是一样的,只是地方比三太太那处比却是大的多了。 思宸跟着众人往里走,却是不进第一节院子,走过抄手游廊穿过小门,又是一节一样的落院。看来这处应该是霍家二爷自己的院落了,又往前面看了看,还有一处小门,这至少是三进的院落,旁边应该还有跨院。 到了厅里,还有其他几家夫人和小姐们在,看到三太太也都笑着招呼。这一路走来,院子里喜气洋洋,贴了喜字,丫环婆子衣色都是新的,客人却是不多。像三太太这样的国公府庶出儿媳在里头就是顶尖的了,更多的是霍景之的同僚,或者下属。世交之类的也来了两家,不过跟三太太一样,都是庶出媳妇。 主人家除了柳大小姐再无别人,看来即使柳家把庶女送来当妾,霍家也不是很当回事,嫡庶有别,宠妾灭妻要是追究起来罢官都有的。但是像柳七姑娘这样的妾室,其实可以再办的体面一些,不出规格的情况下,稍稍喜庆一点也是可以的,毕竟这是妻族的脸面。 思宸心里多少有点感叹,本以为柳家巴巴把女儿送过来,有可能是霍景之喜欢了。最起码柳大小姐肯定跟霍景之商量好了,霍景 之表达出喜欢的意思了,柳家才可能送人过来。看婚礼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柳家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白白搭了个女儿进去。 心里为柳七姑娘不值,思宸脸上却是带着恭谦的笑,众人坐座说话来,有两家是见过思慧的,倒是没人认识思宸,三太太笑着道:“这是我房里的五姑娘思宸。” 众夫人都明白的点点头,当然不忘把思宸也夸一通,三房本来就是庶出,现在是庶出的庶出,模样举止都不错,就是出身不好。 众人说笑一会,那边就有婆子过来对柳大小姐道:“新人进门了,请二太太去受礼。” 柳大小姐站起身来,又对三太太笑着道:“都一起去吧,今天也没什么外客。”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像正娶观礼这种事情,成婚妇人去自然没什么妨碍,一般少女是不去的。因为娶正妻有迎亲,自然免不了男客众多。但像这样的纳妾,是没什么送亲之说的。这院里唯一一个男人就是霍景之,霍景之的长子只比思宸小一岁,不用如此避讳。 8、观礼(下) ... 思宸跟着众人一起到了正房,只见红毯铺地,门口还挂着彩球,屋里丫头更是一清色的红色衣裙,看起来比厅里是热闹了许多。进了正房门,丫头就扶着柳大小姐到正房里右边位子坐了下来,左边的位子却是空的。 柳大小姐轻咬了一下唇,看向旁边的周婆子,周婆子走近小声道:“老爷才回来,正在换衣服,这就来了。” 柳大小姐脸色稍有缓合,纳七姑娘进门的事,老太太是同意的,霍景之反应却是平平,看他那个意思是屋里多个人不多,少个人不少。她也知道七姑娘委屈,但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本来以她的意思,也好好想办的闹热些,让七姑娘脸上有点光彩,结果霍家老太太又说:“只是纳妾而己,哪有纳妾当正经喜事办的。” 娘家败落,自己生不出儿子,柳大小姐就是满心的憋屈也只能忍了。不管怎么样,现在人抬来了,要是连霍景之都不出席那就实在太打脸了。正在柳大小姐纠结中,只见霍景之一身红衣也来走了出来。 柳大小姐立即起身相迎,霍景之仍然绷着一张脸,柳大小姐知道他最近忙于公事一直都这样,并不以为意,只是朝他笑笑。 思宸却是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她听崔先生说过他,因为他是大珠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二十三岁得到天下第一的名号,要是说多向往也说不上,好奇是有点的。 霍景之比思宸想像中的年轻,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俊眼修眉,英气十足,并没有一般读书人的文弱,倒是真几分状元公,天下第一的气派。 喜娘扶着新人进门,思宸的目光立即转柳七姑娘,一身粉色衣衫,并未盖盖头,一直低着头,脸上有几分羞赧更有几分迷茫。样貌自是不必说的,比柳大姑娘还要胜几分,只是花一样娇嫩的女儿就这样了。看看满屋的大红,再看她身上的粉色,思宸只能一叹。 纳妾不用拜堂,喜娘扶着柳七姑娘走到堂前,早有丫头拿到拜垫过来。柳月娘跪下,旁边己有婆子端了托端过来。柳月娘接过来,高高举起奉向霍景之,低声道:“老爷,请用茶。” 霍景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又放下来,随即一个荷包放到托盘里。柳月娘磕个头,低声道:“谢老爷赏。” 随即又有托盘端过来,这回是敬柳大小姐这个正妻的,柳大小姐照例一个荷包,但态度却是比霍景之好的多。还嘱咐两句话,不外乎以后要守规矩,好好侍侯老爷之类的。 敬完茶礼也就完了,因为来的 都是女客,自有柳大小姐招呼。霍景之只是起身回了内室,柳大小姐也笑着站起身来,招呼着众位夫人小姐道:“酒席己经摆下了,小戏也传来了,我们听戏去。” 这边招呼着,又对柳月娘道:“你今天才进门,我这里不用你侍侯,先歇着去吧。” 柳月娘轻咬了一下下唇,虽然今天才进门,但这个场面和待遇却跟父亲说的完全不同,就是霍景之样貌英俊,但茶只喝了一口,一个笑脸都没给她,又算了的什么。但粉轿己经把她抬进门,也只能应一声:“是。” 酒戏就摆在后面小花园里,前头三进院落,后面小花园也占了将近两亩地。霍家这个侯府占地面积跟国公府差不多大小,但现在住的人口却是不多。霍家子嗣也是旺盛,就霍景之一代,兄弟五个,但四老爷和五老爷却是庶出的。 老侯爷去世之后,两个庶出儿子就分了些产业出去单过。虽然还有老太太在世,不应该分家,但因为种种原因分家的多了,更何况又是庶子,随便分些产业就能打发出去。 诺大的底邸就三房人在,镇远侯娶的还是湖阳郡主,虽然正房无可置疑是他住,但相临的就是郡主府,郡主以及郡主的儿女们,还有镇远侯的几房姬妾也跟着住在郡主府。就镇远侯还有两房妾室以及一个庶出女儿在这边住着。 二房霍景之又是状元公,他这处宅院后来还特意翻修过,除了正房是五间,不是侯府正堂的七间外,其他的都不比正房差。 来客并不多,太太们两桌,小姐们另外摆了一桌,就在摆在花园中间的小楼里,前面就是荷花池,戏台搭在池子中间亭子里,在小楼里坐着正好看戏。 思宸跟着思慧坐下来,思慧还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同桌还有三位小姐,看着也都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该出门交际应酬的时候。刚才跟太太们一起的时候己经介绍过,一位是许翰林家的四姑娘,一位是忠正侯谭家的嫡出六姑娘,还有一个则是吏部员外郎苏家的三姑娘。 几个姑娘中要说样貌出挑,那是苏家三姑娘,要说气质神韵那就要数许家四姑娘了,虽然衣饰不如人,但就那样端庄的坐着,小姐的派头来了。最清贵不过翰林,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一般以才学气质而出名。 思慧是个好说话的,这边才坐下来,就对着三位姑娘姐姐、姐姐的叫上了。谭六姑娘撇撇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苏三姑娘也显得十分热络,许四姑娘虽然也是一脸笑容,却显得十分淡然从容。 “也不知道那柳家怎么想的,竟然把女儿送过来当妾,莫不是想以后,万一柳大小姐不行了,霍家会把七姑娘扶正?”谭六姑娘突然间小声嘀咕几句。 谭六姑娘的声音很小,但声音足够席面上的人听到了,众人都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谭六姑娘。思宸却是一直看着桌面,只当自己没听到,柳家大小姐就在外面坐着,这种好像咒她死之类的话,还是没听到的比较好。 随即思宸又对许四姑娘笑着道:“刚才姐姐说要绣什么花样,真羡慕,姐姐那样的一双巧手,有机会还想向姐姐讨教。” 许四姑娘正在怔忡中,听到思宸这话,立即笑着道:“我哪懂得绣什么花样,不过闲着无聊做点而己,请教就更是不敢当了。” 随即话题又扯到绣活上,谭六姑娘看没人接自己的话,嘴角更是扯到天上出去,也不再理会众人。其他人也松口气,这种话题别说说下去,就是听也是不应该的。 菜上来,戏开场,霍家宴客的席面是精致,思宸夹了几筷子也就放下了,只是专心看戏。其实她是害怕谭六姑娘再有什么惊人之语,不过谭六姑娘那话到底有没有依据?看柳大姑娘气色实在不像重病之人,而且年龄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要说将死之人实在不像。 至于妾室扶正,虽然一直都有,但在这样的门第是没有的。而且霍柳两家门庭相差如此之多,要是柳大姑娘殁了,霍景之续弦再娶只怕要比柳家的门第高。柳家己经不是国公府第,而霍景之己经中了状元,这一升一降差距就大了。 两出戏听完,第三出还没等开演,只见一个十来的少年人匆匆跑到小楼里来,见了众人也顾不得行礼,只对柳大小姐道:“太太,姨娘咳血了……” 9、安心 ... 少年的话出口,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这柳七姑娘才进门就咳血?霍家不会是先办喜事紧接着就办丧事吧。不过这念头一闪过而过,随即却是明白过来。眼前这少年的打扮可不是什么小厮扮相,小厮也是进不了这里来的。 就是不认识的也猜出来了,这应该就是霍景之唯一的庶出儿子霍希贤,做为庶子对于父亲的姨娘应该是回避的,更何况今天新人才进门,柳七姑娘有没有咳血他不可能知道,所以霍希贤嘴里的姨娘应该是他的生母方姨娘。 众太太心里多少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了,霍希贤的生母方姨娘可不是什么婢女出身,是江南盐商家的女儿,当然商人女的社会地位低,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当年方姨娘进门的时候,也是大操大办的,后来生了庶长子,直接由霍家老太君抚养。 这些年过去了,不见柳大小姐的肚皮有动静,据说霍老太太是左看她不顺眼,右看她不顺眼。霍景之虽没承爵,无嫡子也没有麻烦,但二房里要是连个嫡子都没有,看着真不像样。霍家又不是子嗣不旺的人家,大房媳妇还是郡主呢,两个嫡子,两个庶子,三房里也是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唯独二房,就这么一个庶子。 霍家这样的人家休妻虽然不会,但要是婆婆瞧不上,自己没儿子,下面的妾室又如此的硬气,那日子可是不好过。就比如现在,柳七姑娘这才抬进来,方姨娘咳血的,生的儿子就这么急匆匆的过来回报,你说这是管还是不管。 柳大小姐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手里的帜子捏的死紧,却是一脸担心的道:“咳血了?方姨娘的病又重了吗?请太医了吗,吩咐管家去换个好点的太医来。” 霍希贤仍然低着头,方姨娘教他的几句却是没说,只是道:“还没去。” 柳大小姐转头吩咐周婆子几句,周婆子立即去了。柳大小姐又笑着对霍希贤招招手,霍希贤走到柳大小姐跟前,柳大小姐抓住他的手,安慰着又道:“哥儿也不用着急,太医一会就来了,方姨娘久病,这些日子己经起色许多了。” “嗯。”霍希贤轻应了一声。 柳大小姐笑着又道:“今天几家的太太和小姐们都来了,你既然过来了,行了礼再走不迟。” 柳大小姐这么一说,思宸她们一桌人也不由的站起身来,虽然男女为大防,但像这样的,去人家家里坐客撞上谁家的少爷,并不用回避,直接见礼就好了。尤其是霍希贤也就十来岁的模样,更不用回避。 先是太 太那一波,有两家是见过霍希贤的,还有几家是没见过,都夸霍希贤生的好。这确实是实话,霍希贤生的是很好,大概轮廊像其父,但比霍景之多几分文雅俊美,在思宸见过为数不多的男子中,霍希贤这是拔尖的了。 等到小姐这一桌的时候,姑娘的名字自然是不能说,只是说一下这是哪家几姑娘。思宸自然是跟着思慧一起介绍的,两人福了福身,思宸只觉得霍希贤的目光似乎热烈了些,随即觉得可能自己想太多了。 介绍完了,柳大小姐留霍希贤听了两出戏,既使生病母着,庶子陪嫡母见客那也是理所当然的,霍希贤辞了那就是他失礼了。 算上这两出,己经坐着不动听五出戏了,柳大小姐便笑对霍希贤道:“我们听戏也听得累了,正想园子里逛逛,你挂念着姨娘的病,就回去看看吧。”说着又转头对身边的一个丫头道:“你也跟着大爷去看看,要是方姨娘屋里差了什么,只管到我房里取。” “是。”两人应着。 霍希贤又向众位太太和小姐们行了礼,这才带着丫头们走了。霍希贤一走,众人也看出柳大小姐实在没有招呼客人的心情,也都纷纷告辞要走。柳大小姐留了众人几句,也知道众人为什么会走,心里不由的更恨方姨娘。脸上却是陪着笑脸,吩咐婆子们去备车,然后亲自送众人到门口。 思宸跟着三太太上了小车,车驾慢慢前行,三太太叹口气,道:“女子出嫁,就是日子清苦些,也不能与人为妾。” 思宸不由的看一眼三太太,这话让她听得放心许多。女儿的婚事,虽然说有父亲做主,但一般都是家里的女性长辈做主。 三老爷并不是陈太君所出,虽然说起来都是陈太君的孙女。但大房二房四房里的不管正庶那都是陈太君的亲孙女,陈太君还可以把她们一视同仁,唯独三房的她和思慧,要说孙女也是,但并没有血缘关系。想想霍家的庶出儿子们,直接分家出去单过了。好像是分出去过自在日子了,但霍家那是侯府,庶子分的产业本来有限,这样是直接甩掉包袱。 所以对于三房女儿婚事,陈太君不会多管的,估计就是三太太挑好人家,跟陈太君报备一声,陈太君也就同意了。所以她的婚事是撑握在三太太手里的,思宸也没有自信三太太一定会给她挑门好亲事,但能知道体谅女儿的苦处,相信就是差也会有个限度。 马车到二门,其他几家的马车也到了,各家的小轿己经在等着了,三太太跟着众位太太相辞一番这才上 了轿。回到韩家,三太太先领着思宸,思慧先去了陈太君那里,屋里三姑娘思芸正陪着陈太君说话。 看到三太太过来,思芸也连忙站起身来,三太太上前见了礼,陈太君也不问霍家的情况,纳个妾而己,实在没什么好问的。 陈太君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先是对思芸道:“你也来了半日了,快些回去吧。五丫头,六丫头去了大半日也累了,都先回去吧。” 三人如何不知,明显陈太君有话对三太太说,便辞了出来,各自出去了。 屋里三位姑娘出去,陈太君才对三太太道:“小四眼看着都要十六了,你帮他看了人家没有?” 韩家四爷韩思廉是三太太的嫡出儿子,再过一个月就是十六岁生日,要说亲事是该说了。陈太君一直没过问,现在突然间提起,三太太也知道,估计是二太太要给五爷说亲,怕万一五爷先说好了,四爷这边连个影都没有,有些不合适。 三太太刚才宴席上就有个想法,这时候便笑着道:“也真是巧了,我也正想因为这事讨老太太一个示下。” 陈太君笑了起来,知道三太太心里有中意的,便道:“你中意哪家姑娘?” “今天去赴宴的时候,我看到许翰林家的四姑娘,模样性情都不错。”三太太笑着说着。 “许翰林家的姑娘?”陈太君想了想,不由的看三太太一眼。 翰林又有储相之称,但并不表示所有的翰林都能入阁拜相,比如这位许翰林,在翰林院一呆就是十来年,完全没有上升的迹象。而且许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只凭许翰林中进士之后才发迹。呆的又是翰林院,那是想找点灰色收入都没有地方的地方。 穷是肯定的,但这样门第的姑娘,还是有很多人高门人家来求娶的,因为翰林是清贵的,而且要是教养好了,娶妻娶贤也很合适。 陈太君并不反对自己孙媳妇里有这么一位,但没想到三太太也会中意许家,许家穷,根基浅。像二太太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别说自己亲生的,就是庶出的她也看不上这样的媳妇,只想自己是国公府邸,没想到三太太竟然知道娶妻娶贤的道理,而且娶了翰林家的女儿,在读书举业上其实是有很大帮助的。 三太太看陈太君没吭声,只以为嫌许家根基不行,许家根基是不太好,但凡事也得看两面性,像三老爷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是国公府到大老爷那里也是到头了。思廉学业上也很一般,以后如何还不知 道,所谓妻贤夫祸少,找位贤妻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真往高处挑,三房这样的情况也未必能压的住。 结果不等三太太开口,陈太君就笑着道:“我也见过一次,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这事也急不得,着人细细打听了姑娘的性格品行,也去探探许家的口风。” 三太太大喜,知道陈太君这是同意,笑着道:“媳妇一定打听清楚了。” “嗯。”陈太君点点头,又道:“你也累半天了,去歇着吧。” 三太太一脸高兴的从陈太君正房退出来,虽然谢韵清的亲事还是没有头绪,娶儿媳妇也是一件大事,这门亲事能成了也好。回自己正房刚坐下来,小丫头端了茶上来,宋妈就上前回道:“太太才走,舅太太就亲自过来接谢姑娘去家一趟,说明天是家里表姑娘十五岁及笄生日,特请谢姑娘回去住两日。” 三太太虽然对于那对哥嫂无比厌恶,但平常来往还是有的,免得被人说闲话。现在是侄女成年,对于这个侄女三太太还是挺喜欢的,接谢韵清过去住两天也是合规矩。便道:“备份礼给李家送过去,侄女成年,我虽不去,但礼还是要到。” 宋妈笑着道:“己经以太太的名义送了。”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 10 10、结果... 思宸回到屋里的时候就听初晴说了,舅太太亲自过来把谢韵清接了过去,还说本想接太太和几位姑娘都过去,结果不在,就只接了谢姑娘走了。 思宸听完就觉得有点奇怪,李家那位舅太太,应该说那两口子都是少找的,像自家女儿及笄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会通知三太太,三太太要送礼的。至于接人过去玩,那实在不太可能,因为要请酒戏,他们舍不得。 现在突然间亲自过来接人,突然间转性那是不可能的,有可能要找借口借当头。以前李家怎么样思宸不知道,反正就思宸所知,李家舅老爷是没什么差事的,只靠一些薄产度日,偏生又不会打理,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李家舅太太那完全就是无赖妇人,偶尔来韩家一趟,那是看到什么都想拿走。 不过李家不管如何那都是太太的娘家,她更不会多言,再者只是把谢韵清接过来两天而己,也没多大妨碍。 “初晴姐姐在吗?”窗外突然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思宸看初晴一眼,初晴也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她也不熟悉,却还是起身迎了出去。好一会才转身回来,却是一脸惊讶的道:“姑娘,你说奇不奇怪,竟然是五爷房里的丫头,我跟她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而己,突然间跑过来跟我说话。闲话了一大堆,还问到谢姑娘的病。” 思宸心里叹口气,嘴上却是淡然的道:“也可能是路过吧,顺路来招呼一声。” 五爷思礼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还不明白,二太太都找三太太如此说了,肯定跟他也说过不同意之类的话。门不当户不对,就是真有什么丑事出来,女儿家是比不得男人的,尤其是谢韵清这样的孤女。 思宸倒是明白为什么三太太让她急匆匆的搬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避嫌的。就像现在思礼想知道谢韵清的情况,找自己的丫头就好了,两人对门住着,一些事情还是能知道的。堂哥的丫头过来跟堂妹的丫头说话,没人会想歪。 初晴却还是嘀咕了几句,思宸叉开话题道:“荷包的花样挑出来了吗?” 一直以为思宸也没做过多少针线,所以连带着屋子里有没有料子也不太清楚,那天真的去找才发现,真是一块像样的都没有,后来初晴又去佟姨娘那里找,但也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幸好只是荷包,要是再大件的做都怕做不起了。 墨雨笑着道:“我到六姑娘房里借了几个,姑娘你看看哪个好?” 说着几个花样拿到思宸面前来,思宸看看都觉得不错,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在针线上眼光多好,倒是墨雨的针线不错,奶妈夸过她许多次。就是这个荷包,虽然说是自己做,估计墨雨也是要帮忙的。 三个人说了一会花样,思宸的奶妈洪妈妈进来了,忍不住道:“姑娘也该在针线上多用些功才是。” 真正的侯门千金,大家族的太太奶奶针线上次一点也没什么,因为嫁到夫家之后事情太多了,而且公侯府邸一般都有针线上专人裁缝,针线好或者不好并不关键。能理家管事,侍侯好翁姑,压住下人才是正经事。 但像自家姑娘这样的出身,就是能嫁到公侯府邸去,也是庶子偏支。不管家不理事,不能显能耐,上侍公婆不说,还得讨好当家奶奶。姑娘家书读的再好也不能去考状元,女子针线好却是能拿出来说的。 思宸明白洪妈妈的意思,只是笑着道:“妈妈,我晓的了。” 每天照例请安上课,然后回来思宸也把看书的时间分出来一半做针线,就像洪妈妈说的,她确实需要在针线上下点功夫了。像她这样的出身,婆家的挑选范围很有限,反正很好的人家是轮不到她的,弄不好以后衣服还得自己动手。 思宸的荷包做好己经是五天后,用心做的,做的又细致,倒也能拿出手。只是思宸有点惊讶的是,谢韵清竟然还没回来。 一般姑娘十五岁成人礼,也就是一天的活动,像谢韵清这样的表姐妹,提前去一天,然后再住一天,这就可以了。要是其他人家,还可以说是舅舅怜孤女,但像李家那样的,思宸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到了第六日,思宸去三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但也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舅爷家里就是再不像样,也不可能把谢韵清卖了的。就是送给别人做妾那都是不可能的。 谢韵清虽然父母双亡,但她还是大家闺秀出身,自幼养在韩家三太太身边,三太太也经常带她出外交际应酬,这都是众所周知的。这样的情况下,李家舅爷可以帮忙挑个女婿当正头夫妻,但送去当妾室那是不行的。 妾是奴才,别说是妹妹的女儿,就是故友的女儿那也不行。把一个女孩儿养大了,然后卖出去当妾室,这跟拐子都可以说是同性质。 李家舅爷就真如此黑心干出来了,买的那家稍微打听一下也不敢收。韩家三太太养出大的外甥女,真要收了,直接告到衙门那就是拐骗良家女子。就是亲 舅舅做主,也看能不能惹的起国公府邸。在韩家养大的小姐最后送出去当了妾室,韩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从陈太君那里回来,三太太也不用思宸,思慧侍侯,只是急匆匆的带着宋妈走了。三太太己经派人接了谢韵清两回了,却是没接到人,第二回是宋妈妈亲自去的,人都没见到就被李家太太推出来了。 思宸的心也突突的跳了起来,虽然是三房的事情,但思宸不好派丫头去打听。万一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一个姑娘要避讳。 晚饭过后思宸是要照例去三太太那里,然后一起到老太太那里请安的,只是还没进正房门,宋妈就走出来道:“太太身体有点不适,己经打发人给老太太说过了,老太太也说了不让三太太过去,我送两位姑娘过去。” 思宸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儿媳妇向婆婆晨昏定醒这是规矩,有好多次三太太身体不适也都强撑着过去。早上走的时候三太太气色还好,回来就这样了,也没听说谢韵清回来,难道真是谢韵清出什么事了? 心里惊讶,思宸脸上却是没什么表示,只是对宋妈道:“劳烦妈妈了。” 没一会思慧也过来,那番话宋妈也照例对思慧说了,思慧却是显得惊讶,道:“娘身体不适吗,怎么回事,早上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宋妈只是笑,不由的看一眼思宸,五姑娘未必不知道,只是更能沉的住气。便笑着道:“也没什么大碍,己经这个点了,两位姑娘还是快去老太太那里吧。” 思慧虽然一脸疑惑,但也只得作罢。 到了老太太正房,只见大太太,二太太的大队人马都己经到了,思宸和思慧才见了礼,就听二太太笑着道:“怎么不见三婶婶,我正想跟她说声恭喜呢。” 陈太君的眉头皱了起来,道:“她身体不适,己经派丫头过来说过,我让她歇着的。” 二太太脸上的得意好像是打不住了,笑着道:“老太太果然疼三婶婶,三婶婶也真是,外甥女不过才进王府,这以后还不知好歹呢,就得意起来了。” 话音落地,陈太君满脸怒色,猛然一拍桌子,斥责二太太道:“满屋的姑娘们,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身为长辈,你可还存点长辈的体面!” 二太太被斥责的惊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一脸委屈的低下头,却是不敢分辩。婆婆骂了媳妇,不管对错都不敢反辩。其他人见陈太君动了怒,也不由的站起身来,都是垂首而立。思宸是最后一个站 起身来的,脸上的惊讶几乎有点收不住,至于思慧整个人都呆住了,瞪大眼睛看向二太太,外甥女?这是指谢韵清吗? 陈太君看二太太那一脸委屈,也是心头火起,她知道因为小五的事情,二太太厌烦谢家姑娘。陈太君本人也并不支持这桩婚事,门不当户不对的,但谢韵清也是从小在韩家长大的,好好一个女孩家本可以嫁出去当正头夫妻,结果却是被自己的亲舅舅卖了送到茂亲王府。 那茂王爷今年己经四十几岁,膝下妻妾成群,就算王府里的侧室可以挣到位份,要是能生儿女也可以,既使是庶出也可封为镇国将军,女儿封县主。但是王府后院那岂是好呆的地方,怕不等熬出来小命都搭里头了。 就在这府里长大,每日过来给她定昏定醒的孩子,陈太君就算对谢韵清并未多加看顾过,想想也是有几分心疼的。结果二太太就能这么着当着姑娘们的面说出风凉话了,陈太君心里如何不气。 不过人己经抬进府了,听说是茂王府的长史官过来相看,看中意了才抬走的。人己经进去了,想把人弄出来那是不可能了,到旁人家当妾室那决计不行,但进了王府,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了,谁也无能为力。 脑子里千转百回,末了陈太君也只是一叹,道:“这事以后不要在府里提起,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11 11、风波(上)... 三太太病了,太医过来看了两趟,只说是伤心郁结成气,开了药说没什么大碍,只让病人把心思放宽些就好了。思宸,思慧,思廉自然要床前侍疾,陈太君那里打发了贴身大丫环过来,还安慰了三太太一番。 大太太带着冯氏亲自过来瞧了一趟,二太太那边却是没人过来,只打发一个丫头过来看看,只说二太太那边事忙,三爷思信要娶亲,还有三姑娘的婚事也要开始准备。 五爷思礼倒是来过一趟,思宸当时就在身边,丫头们来报了,三太太只是淡淡的道:“说我睡了,不用他过来了。” 宋妈就在旁边,听到这边不等丫头们去,亲自去了。 思宸只是床前站着,心里明白三太太是有几分怪思礼的,谢韵清被送到王府去是不关思礼的事,但是要不是他跟谢韵清……其中谁对谁错虽然说不清。但思礼一个读书人该知道,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自己的母亲什么样他更该知道。 那样直接的跟二太太说,二太太可能会成全吗,三房收养的一个孤女而己,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晚饭传来,因为三太太病着的时候,思宸的晚饭也在正房吃。思宸正帮着丫头们摆着饭,只见三老爷气呼呼的自己打了帘子进来。思宸看他一脸怒气,有点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见了礼就在旁边站着。 思慧正扶着三太太下床吃饭,三太太看三老爷这样,不由的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三老爷瞪了三太太一眼,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兄长,把自己外甥女送到王府去,今天我去衙门里,同僚说起话来,竟然讥讽起我来。说我把妻妹的女儿养大,却是送到王府去,脸面都不要了。” 三太太眼泪顿时流了起来,心里又是气又是怒,有心想驳他几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默然流泪。三老爷看她哭的厉害,心里却是更烦,饭也不吃,直接掀了帘子出去到孙姨娘屋里去了。 三太太心里更气,眼泪流的更凶,思慧看父亲这样,转身也就要追出去,却是被宋妈拉住。思宸眼泪也流了下来,却是劝三太太道:“太太才吃了药,太医还嘱咐了,不易动气。”说着思宸拿起帕子给三太太擦泪。 她也替三太太不值,但就不值又能怎么样,三太太就是真气死了,事情也没任何回转余地。对于三老爷来说,三太太死了他再娶续弦。只是可怜了儿女,还不知道摊上一个什 么样的后母。 新一季的冬衣拿了过来,是洪妈妈去领的,她是思宸的奶妈,领月钱,领衣服这种事情都是她在管。思宸一直在三太太那里侍疾,一直到晚间才回去,衣服却是摆在桌子上,初晴和墨雨看到她回来,并不像平常那样笑脸迎人,脸上都有几分怒意。 思宸看一眼桌子上的衣服,一般来说四季衣服虽然限度样式,但都有例。比如冬衣都会有件大氅,是避雪的大披风,虽然东西也分好坏。但一般来说在思宸得到的衣服里这是最贵重的,而桌子上的就几件冬衣,并不见披风。 思宸心里有几分明白,初晴不平的道:“这也太不公了,不但少了我们的,连姑娘的衣服也苛扣起来了。我还特意去问过,其他房里的丫头们,虽然丫头们的都一样,但姑娘的衣服都跟以往一样,独我们这里少一件大氅。” 思宸眉头皱了一下,面色沉了下来,斥责初晴道:“你也省些事吧,现在太太病着,怎么还能因为这些小事惹她生气。少一件就少一件,穿去年的就是了。” 她知道初晴是为她鸣不平,只是就是想抱怨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资去抱怨。既然不能,那就忍耐着,高高兴兴的接受,不惹事不生非,实在没这个资本。 “可是……姑娘……你今年长高了许多,去年的未必能穿了。”初晴忍不住说着,像她们这个年龄的,基本上去年的衣服今年都不能穿了,因为长个了。像这样的人家就是下人的衣服也要合体,袖子裤腿短半截那是肯定不行的。 思宸淡然:“只是披风而己,拿出来比比看就好了,相信也差不了多少。” 两个丫头虽然有点愤愤不平,但仍然听话的开柜子把去年的衣服找出来,只是找去年衣服的时候,墨雨忍不住道:“今年的料子比去年差了许多,莫不是……”下面的话墨雨不敢说下去,难道是管家的大太太贪了? 思宸低声喝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连这种事情都开始议论了,看来我真是待你们太宽了,再胡说小心我让妈妈们打你们。” 墨雨当即跪了下来,却是一脸的委屈。 思宸心里叹口气,伸手扶她起来,这两个丫头自小就跟着她,对她绝无二心。因为一句话就要打要骂的要不得,墨雨虽然跟她同龄,却没有崔先生那样的老师教道理,很事情应该自己这个主子来教,便温声道:“你可知道这家里人多嘴杂,你敢如此在我面前说,就保不准在别人面前说。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但你,就是我会自身难 保,抱怨大娘处事不公,但这些年可曾少了我们吃穿。而且女子闺誉要紧,在娘家时就怨当家人不公,哪家还敢聘娶。” 墨雨把头压的更低,委屈却是不见了。 到冬至那天陈太君还传了一班戏过来,领着韩家女子们在后花院里过节。三太太的病多少也有些起色,只是看神情看着仍然焉焉的,不太有精神。最高兴的是二太太,三爷思信的婚事己经收拾妥当,就等着过门了。 娶的是礼部主事沈家的大姑娘,沈家也没什么根基,沈家老爷也是进士出身,但混到现在也只是个六品。不过思信是庶子,人家是嫡长女,二太太也勉强答应了。 然后又说到三姑娘思芸的婚事,这是二太太得意之事,一直说如何如何的好,把三姑娘思芸羞的脸通红。 陈太君也不好说二太太什么,只是淡淡的道:“前几天思秋回来的时候,听她提起许翰林家的四姑娘,说很不错。” 三太太不由的抬头看向陈太君,陈太君笑着道:“那姑娘我也见过,模样性格确实好,三太太也中意,小四年龄也大了,找个日子去提亲吧。” 三太太一直苦着的心里终于有点喜气,站起身来道:“谢老太太。”本来打听姑娘品行,找人透个话该是她做的,结果她病到现在,老太太倒是替她办妥了。 陈太君只是笑笑,她知道三太太心里的苦,只是事己成定局,谁也没办法了。不如丢开手,三太太自己还有儿女大事要料理,总不能一直这样。 二太太正吃着瓜子,听到两人一说一应,却是一脸惊讶的看向三太太道:“三婶婶,你中意许家姑娘?听说许翰林家里穷的很,家里使唤的只有两房人,每个姑娘身边只是一个小丫头服侍,偏偏家里姑娘又多,还不知道能不能备的起嫁妆呢。” 三太太面上有几分愠色,连陈太君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太太却是笑着圆场道:“所谓娶妻娶贤,老太太和三婶婶看中的肯定差不了。我想想,许四姑娘我好像也是见过的,模样真是没话说了,我这里先恭喜老太太和三婶婶了。” 让大太太说也觉得许家太穷了些,要是庶子儿子还无所谓,但嫡出儿子多少有点配不上。但这话是陈太君说的,想必三太太想问过陈太君意见,陈太君还亲自打听了,那陈太君肯定是满意。三房娶什么媳妇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何不凑趣逗婆婆开心。 大太太这么一插话,三太太就是心里还是很瞧不上,但也不 说什么了。姑娘们就隔壁桌上,这边谈话自然听得清楚,思宸和思慧才见过许四姑娘,没想到马上就成为自己嫂子了。思慧对许四姑娘印象很好,自然高兴。 思宸也是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有点幸庆,给自己亲生儿子说这么一桩亲事,让思宸说是非常靠谱的。娶妻娶贤是句古话,但能听进去的却不多,比如二太太这样的。只要三太太很靠谱很厚道,她也就有望寻一门靠谱的亲事。 两出戏听完,快到午饭时间,冯氏和卫氏己经在张罗着席面,众人正要上席时,就听见一个媳妇匆匆进门道:“回老太太,太太,奶奶们,徐家来人,大老爷和二老爷正在招呼了,请老太太和太太们速去。” 一听说徐家来人,最高兴的自然是二太太,只是陈太君脸上却带着一丝疑惑。两家是姻亲,打发人过来请安是常有的,但怎么是大老爷和二老爷招呼着,便问:“什么事?” 媳妇低着头,却是道:“说……说是来退亲的……” 12 12、风波(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二太太还有点不太相信,怒声问那媳妇:“你说什么?” 媳妇看二太太这架式,却是低头不敢言语。 陈太君起身来道:“我们去看看。” 大太太和三太太也忙起身去扶住陈太君,至于二太太自己都站不稳了,儿媳妇卫氏连忙上前扶住她。大太太又嘱咐自己大儿媳冯氏道:“你照看姑娘们。”主要是照看三姑娘思芸。 “是。”冯氏连忙应着。 太太部队走了,坐着的几个姑娘仍然是目瞪口呆的状态,尤其是三姑娘思芸,脸白如纸,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冯氏连忙过去劝道:“三妹妹别担心,那媳妇说放不清,韩徐两家相交多年,怎么会无故退亲。” 嘴上这么说着,冯氏心里也打鼓,因为现在陪着徐家人的是两位老爷,一般请安问礼只是女眷之间的走动,惊动男人们那事情就大发了。 思芸的脸色越来越白,手里的帜子捏的死紧,徐家要退亲,为什么?思宸也走过来,却是道:“不由先扶三姐回屋歇着,饭也一道端过去,眼看着就要起风了。” 冯氏也反应过来,道:“对,先回屋歇着。”把思芸先扶回二房去,她那屋里有丫头有婆子,自己也少担点干系。 冯氏过来扶住思芸另一边,思慧也劝着道:“三姐姐先回屋里吧,老太太过去了,断不会让徐家……”思慧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亲事两家之好,还没进门就要退亲,闹着气嫁过去的,难道以后还能过的好了。 思宸也不说其他,只是扶着思芸走,思芸整个人都显得呆呆的。思宸心里也沉甸甸的,徐家直接派出男人来说退亲,那就是肯定要退了。虽然说订亲就是在律法和道理上都占住了,但成亲之后和离的都有,订亲之后退亲的就更多了。 三年守孝韩家等了,都说好了明年成亲。突然间退了,最有可能是找到更合适的人家了。徐家二爷算的上少年英才了,小小年龄就己经两榜进士,又是国公府邸的嫡子,二太太对于这个女婿一直得意的很。 这样的条件确实能找到思芸条件好的,只是思芸要怎么办。她等了徐家二公子三年,她今年己经十八,过了年就十九,这年龄放在少爷身上还好些,但放到姑娘身上绝对超龄了,又是被退过亲的,她想找合适的对象就十分不容易了。 二房离后花院并不远,冯氏和思宸两个合力扶着思芸走,等 扶到她房间的时候,两人都出了身薄汗。思慧和思真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思真是思芸的庶出妹妹,要说亲近比其他人都亲近些,但两姐妹话却不多,思真又胆小怕事,这时候更不敢说话。 丫头们倒了茶来,冯氏递过来,思芸也不接也不说话,整个人都是呆呆的。冯氏又劝了几句,无非是肯定是不真的之类的话,冯氏就是木纳些,也是知道的,思芸这个年龄被退亲,这亲事就真的麻烦了。 陈太君带着三位太太一个孙媳妇到了正房,刚坐下,只见媳妇引着徐家二太太也就是徐二爷徐文正的母亲走过来。徐二太太眼圈红红的,一直低着头,刚要上前对陈太君行礼,二太太就忍耐不住,上前就问:“亲家太太,怎么回事?” 徐二太太咬咬下唇,眼圈里的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却是没说话,径自向陈太君跪下来,低着道:“小二对不起韩家小姐,我在这里替他陪罪了。” 徐二太太这么一跪,二太太差点倒在地上,卫氏连忙扶住他,大太太却是伸手把徐二太太扶起来。 陈太君满脸愠色,却是对徐二太太道:“徐家太太,你不用陪罪也不用跪,我只要你说清楚,徐家为什么要退亲。当年徐二老爷去世,二爷要守三年孝,我们家可是等了的。等到现在了,眼看着就要成亲,你们要徐家要退亲,我倒要听听这是个什么道理。” 徐二太太眼泪掉了下来,却是小声道:“就在今早上吴贵妃娘娘招我进宫。” 进宫两个字让韩家都是一怔,只听徐二太太又道:“说要把华安公主许给小二。”说到这句的时候,徐二太太眼泪流的更凶了。 韩家众人都呆住了,就连陈太君看徐二太太的神情都不知道是要指责还是同情好。尚公主是家族荣耀不错,但做为驸马个人那就实在太杯催了。就说平常日常中,对驸马家的长辈们,先是国礼再是家礼。然后驸马身边服侍的人,全是又老又丑,别说漂亮的侍女,就是漂亮的小厮那也是不允许存在的。 更远的不说,就说华安公主的姐姐荣安公主的那位驸马,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说起来那门第也不低了。只是那驸马爷的日子…… 最出名的一件事,驸马爷某天寂寞了,跟公主府的某侍女有点小那啥。公主得知之后,当着驸马爷的面把侍女的耳朵鼻子割了下来,然后把驸马的头发也给割了,吓得驸马逃之夭夭。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砍头发都能代砍头,公主把驸马的头发都剪了。事情闹大发 之后,宫中太后只是把公主叫过去训了几句,然后把公主降为郡主,然后没一年又逢朝廷大赦,又升回了公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荣安公主太彪悍了,以至于其他公主的亲事都不好说,更不用说华安公主这个亲妹妹。两个人都是吴贵妃所出,吴贵妃身深皇宠,还育有皇子,宫里除了皇后外也就她最大了。 听说华安公主比其姐更是刁蛮,前几年皇上都有意指婚,指婚那家听说有这个意项,连忙给自己儿子娶了亲。华安自己又挑剔,定要找个青年才俊,一直到现在十九了还没嫁出去。 现在吴贵妃把徐二太太找了过去说了指婚的意向,要是徐二老爷还在世,还可能跟皇上上书说自己儿子己订了亲事。但现在他不在了,徐二爷的大伯也就最有发言权,他肯定会同意的。徐家同样是五世而斩的国公府第,这也是最后一代了。 但徐二爷要是尚了公主,皇上很有可能看在公主的面子让徐家多袭一代,这样的话徐二爷会一直是国公府公子,社会地位比较高,对于公主来说嫁给国公府的公子也是般配的。 “我……我真的很喜欢三姑娘,只是……”徐二太太抽涕哭着,她真不想自己儿子尚公主,当时吴贵妃说的时候她就说过己经定了亲了,结果吴贵妃却说了一大通话,只说这事徐家大老爷己经答应,而且早有跟韩家退婚之意,能尚主多么荣光之类的。 徐二太太就是满心的话也不好说,她本来就不是口才了得的妇人,性情又软弱,再者这是皇命,要是违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陈太君一声长叹,也是无言以对,要是徐家因为其他事情退亲还可以讨个说法,思芸己经这个年龄了就是勉强些也要嫁过去,因为实在找不到多合适的人家了。但要是皇上旨意尚公主,那就是回天无力,无可奈何了。跟公主争男人,别说现在的韩家就是当年最盛的时候也不行的。 就听二太太哭着道:“哪能这样呢,快让大伯上折子,都己经订了亲了,就是公主也不能这样硬抢的。” 本来正哭着的徐二太太都怔了一下,陈太君看她说的不像样,便对卫氏道:“先扶你婆婆回去,好好安抚三姑娘。” “是。”卫氏应着,上前去扶二太太。 二太太却是甩开她,只是看向陈太君,哭着道:“老太太,一定要让大伯上折,为思芸做主啊。” 大太太眉头皱了皱,这徐二太太还在跟前呢,二太太就说疯话,她不嫌丢人,自己还嫌丢了 国公府的脸呢。跟公主争男人都真是几条命都不够,别说这样订了亲退亲的,就是成了亲然后挤掉原配的也不少。还指望大老爷上折,那真是拿全府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便上前扶住二太太道:“我看二婶婶真是忧伤过度,我扶她先回去。” 陈太君点点头。 二太太还欲说什么,大太太却己经上前架住她,卫氏也明白过来,两人架着二太太走了。 13 13、风波(下)... 徐韩两家的亲事退的很快,二太太还对着二老爷哭哭泣泣要韩家为女儿做主的时候,两家退亲的各种手续己经办完。干脆利落,谁都没拖泥带水,天家要尚公主,哪个敢不知趣。 没两天太后就指婚了,明年五月公主下嫁。公主府早就修好了,其他的准备都快了,华安公主今年十九,明年二十,拖不起了。 徐韩两家订亲多年,京中知晓的人家也多,最多也就是私底下说几句,公开议论的却是没有。天家的事情说不得,公主中意的女婿,订亲了也一样得让出来,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最多叹一声韩家三姑娘命不好,谁让公主看中徐家二爷了呢。 二太太听说指婚的消息后,跟二老爷大吵一架说他不心疼女儿,不能为女儿做主。三姑娘思芸连着几天都是呆呆的,茶饭都喂不进去。偏偏三爷的婚期也到了,虽然徐家退婚的事情太突然,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儿媳妇就不娶了。 陈太君看二房实在头痛,便让大太太帮着二太太去料理三爷娶亲的事。沈家亲家太太还特意过来看了三姑娘。二太太却是没什么脸色,幸好大太太在旁边圆着场。沈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二太太心情不好并不计较。 思宸和思慧除了在三太太这里侍疾外,三太太还让她们每日去看看思芸,叹道:“你三姐命苦,但己经这样也只能认命,你们当姐妹的都去劝劝她。” 思慧却是忍不住问:“三姐姐的婚事……” “你一个姑娘家还打听起这些了。”三太太轻声斥责着,心里也是为思芸一叹,她又能找什么样婆家。 思慧也不敢多言,在三太太那里吃了中饭,两人便结伴去了思芸屋里。二房却是一派喜色洋洋,三爷马上就要娶亲了,大太太在料理,二太太就是看着心烦也是没办法,只得在床上躺着,算是眼不见心为净了。 两人自然先去二太太正房请安,虽然就是过去了,二太太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这是规矩。没想到韩家大姑奶奶韩思琪竟然也正在二太太房中,正跟二太太说话。 两个惊讶之余也连忙上前见了礼,韩思琪是大太太嫡出,韩家嫡长女,也是韩家姑娘中嫁的最好的一位。她嫁给了定远侯吴家的嫡长子吴少延,虽然是侯爵,但吴家跟霍家一样也是世袭罔替。 现在韩思琪是世子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己经十二岁,女儿也己经八岁。吴少卿虽然妾室多了些 ,但对于韩思琪还很敬重,夫妻之间多恩爱说不上,但至少各种事务也是有商有量的。 韩思琪也先问了问三太太的情况,又问了问她们,她出嫁的时候这两个小妹妹还没出生,要说姐妹之情也说不上多深,不过都是姓韩的,互相照抚也是应该的。 客套几句,韩思琪就道:“难为你们有心了,去看看三妹妹吧,好好劝劝她。”这事谁也没办法,只能认命。 应了一声,又辞了二太太,两人慢慢退出去。 思宸和思慧退出去了,二太太却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定远侯吴家还有一个嫡出五子吴少卿今年十五岁还未定亲。二太太这几天在床上躺了几天,把京城未婚少男想一遍了,最后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靠谱。本来想去回老太太,正好思琪来看她,她是长嫂,虽然五爷上头有母亲和奶奶,但让思琪带个话过去也是可以的。 结果二太太刚提这话,思琪就起身道:“扰了三婶半日了,我也去看看三妹妹。” “大姑奶奶……”二太太不由的叫了一声,很是期盼的看向韩思琪。 韩思琪心里叹口气,委婉的道:“家里五叔叔的婚事自有老太太和太太们做主。” 二太太仍然不死心,道:“大姑奶奶可以跟吴老太太提提,我想想两家也是门当户对的。”韩思琪这个嫡长女嫁了人家的嫡长子,自己这边也是嫡女嫁给嫡子,没有哪里不合适。 “再看看吧。”韩思琪只是说着,又道:“二婶先歇着,我去看看三妹妹。”说着也不管二太太径自起身走了。 这门亲事要说也是能说的,只是有一点三太太忘了,吴贵妃也是吴家出来的女儿。现在吴贵妃生的公主抢了思芸的未婚夫,要是明理的也会同意这门亲事,好歹也算补偿一下。但吴贵妃要真是个十分明理的,怎么会把两个女儿教成那样,当然公主们是不比一般的千金小姐。 而且韩家的情况早不如以前了,当年自己能以嫡长女的身份嫁给吴家嫡长子,那是因为自己爷爷还在世,韩家情况大好。现在韩家这样的情况,就是没有这件事,吴家也不会同意这门事,五爷的母亲吴四太太,对五爷挑婚事那个挑剔劲就能知道,她肯定不会中意大龄并且因为公主被退过亲的思芸。 从三太太正房退出,思芸就住在三太太正房东厢房里,两步就到了。思琪进屋的时候思宸正劝着思芸,只听她道:“三姐姐还是该自己保重才是,因为徐家退了亲,三姐姐如此折磨自己要是让有 心人听到,那是什么话都能编排出来的。再者徐家因为尚公主而退亲,本就不关姐姐的事,谁也不能说是姐姐的过失。” 其实要是十六岁的时候,徐家因为尚公主而退亲,估计思芸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她马上就要十九岁了,却被退了亲,估计更多的是伤心以后。 更麻烦的还是深受帝宠,刁蛮公主驸马的前夫婚妻,这也是说亲的一个障碍。因为大家贵族之间都是要来往行走的,各种姻亲关系复杂,进宫更是常事。男方不得不考虑,娶这么一个儿媳妇,要是宫里贵人们不喜欢怎么办。 “大姐姐来了……”思慧先看到了思琪,因为才在二太太那里见过,倒也不意外。 思芸并不知道大姐姐归宁,看到她进来也要起身见礼,只是她在床上躺着,这几天一直伤心过度,下床也不容易。 “快别起来了,我们姐妹也不用如此见外。”思琪说着把思芸又扶回床上躺着,本来思慧和思宸正在旁边坐着,这时候也不由的让开位子让思琪坐下。 思琪拉起思芸的手叹气道:“我的好妹妹,这才多久功夫,你竟然瘦成这样了。只是退亲而己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这样的门第的姑娘多少人抢着上门来求亲。而且就像五妹妹说的那样,你这样折磨自己,外人听到又像个什么样子。” 思芸低下头来。 思琪又道:“安心养着身体,新嫂子就要进门了,别被笑话了去。” 三爷思信是庶出,婚礼上自然没那么隆重,到了当天,三太太带上思慧和思宸也去了二房。二太太仍然是拉着一张脸,大太太和三太太看她如此,也不用她应酬了,两人帮着招呼。 轿子中午出发去接新娘,因为时间急,三位太太就在二房里一起坐下来吃饭。大太太却是道:“二婶婶,我知道你心理不好受,但也得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二太太冷笑道:“什么日子,说起来也真是,一直好好的亲事,突然间三媳妇要进门了,那边徐家就要退亲,我就该找个人算算是不是冲到了。” 这话出口,大太太撇撇嘴,三太太心里暗自叹气却是不吭声,虽然妯娌都是一样的,但有些话她是不能说的。 大太太忍不住道:“三婶婶,你别怪我这个当大嫂的说话不好听。这徐家的婚事退都退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人家明年五月就要尚公主了,你这么抱怨是抱怨天家不公吗,还是你就这么舍不得徐家,就那么想把女儿嫁过去。就 是你不怕别人笑话你,你也该为三丫头想想,她开年就十九了,你还不想着她找门好亲事,还在这里生这些闲气,又有什么意思。” 二太太脸涨的通红,从嫁进韩家门来,就是陈太君也没这么说过她,妯娌之间三太太自是不必说的,大太太身为国公夫人又是长嫂,这也是第一次如此说话。要是只有她们两个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三太太在场,二太太脸上怎么能过的去。 心里却又是气又羞,二太太便冲着大太太道:“说到三丫头的婚事,那日我跟大姑奶奶还说起,吴家五爷还未娶亲正好配三丫头,结果大姑奶奶连句话都没说。” 大太太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几分愠色,二太太虽然娘家强些,在陈太君跟前也能讨得欢心。但跟她还是不能比,她是正经国公夫人,这个府邸的第一女主人。自己帮二房料理着娶儿媳妇进门,不道声谢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指责起来。 心里怒了,话语也就没那么客气了,大太太道:“她不回话自然是此事不行,她不过一个嫂子,上头还有两层公婆,难道就能给小叔子做主娶媳妇了?二婶婶,我劝你一句,三丫头年龄不小了,好好的给她在挑门亲事是正经,就别想这些了。”经常入宫行走的权贵之家肯定不行的。 二太太听大太太如此说,更是又气又急,三丫头的婚事都快成她的心病了。大太太劝她别想这些,那她要把三丫头嫁给谁,冲口而出道:“大嫂这话怎么说,三丫头难道不是这国公府的正经小姐,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要往低处寻亲不成。” 大太太冷笑一声,刚要开口,门口就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老太太来了……” 14 14、三爷娶亲... 三太太看两人争执开始的时候,就像旁边的婆子使了眼色,大太太和二太太起争执,她要去劝那肯定是炮灰的料。眼看着花轿就要进门了,总不能任她们吵起来,还不够亲朋好友笑话的。 小丫头打起帘子,丫头扶着陈太君进来,陈太君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她不知道起因,但门口听那两句己心知是怎么回事。让陈太君说二太太,对长辈够孝顺,嘴也够巧,行事也够俐落,至于能把自己屋里事处理妥当,但有一条,不能出大事。 大太太和二太太看到陈太君进来,不自觉得的都住了嘴,陈太君轻轻叹口气。起因可能是二太太挑的头,但大太太也有不对,是二房娶儿媳妇不错,但也是韩家娶媳妇,亲友们都在外面,要是外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韩家。 “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再说了,花轿眼看着就要进门,不要让别人看我们韩家的笑话。”陈太君叹息说着。 大太太和二太太不由的都低下头。 “大太太,花轿就要来了……”外头传来媳妇的声音。 陈太君道:“快去看看。” 三位太太没一个敢再站着,应了一声都退了出去。 这么一幕姑娘们自然不知道,虽然是韩家娶亲,但花轿进门以及拜堂这种活动,姑娘们是不能到前面围观的。己经出嫁的三位姑奶奶今天也都归宁回来,思琪还把自己女儿兰姐也带上,都在思芸房里坐着。 也不知道是心里己经接受这样的结果,还是今天喜气感染的了,思芸的气色好了许多,思宸每日过来看她,也觉得思芸现在好多了。思宸心里也开很替思芸开心,不管怎么样,事情己经这样了,日子总是得自己过的。 “花轿就要进门了……”外头媳妇传着话。 虽然姑娘们不能去围观,但媳妇是可以的,思琪首先站起身来,笑着道:“走,我们去看看。” 二姑奶奶思秋和四姑奶奶思芸也都要跟着过去,家里姑娘向来以思琪为首,她去看,她们两自然也要跟过去。 思宸也笑着站起身来,道:“姐姐们去前面看着,我们去看新房。”虽然不能去前面围观婚礼,但闹洞房是可以的。 思琪笑着点头。 一起出的门却是兵分两路,三爷的新房并不远,就在二太太正房旁边的一个跨院里。比姨娘们住的那种小跨院格局要大一些,十几间房舍,因为娶亲的 关系又重新收拾了,当做新房正合适。 新媳妇家里来铺房那天几个姑娘都去看过,沈家根基虽然不行,但嫁过来的是嫡长女,又是国公府,六十四的嫁妆看着也是风光的,陪嫁过来还有四个丫头一房人,就是嫡出的媳妇也就这样了。据说嫁妆抬起来的时候,二太太的脸色总是好看些了。 几个姑娘坐了一会,就有媳妇欢喜的道:“新人进房了。” 四个姑娘不由的迎了出来,只见前头三爷一身大红喜色洋洋的前头走,后头喜娘扶着新娘子,盖着大红盖头,一身大红嫁衣,看着别样耀眼。思宸高兴之余不由想到柳家七姑娘,她进门那一身粉红真是刺人眼。 新郎官领着新娘子进了门,只见韩家的媳妇,除了守寡冯氏这时候要回避外都过来了,还有刚才去前面观礼的姑奶奶们也跟着一起,新房都被人填满了。照规矩新人在床边坐定,然后喜娘过来撒床,一长串的吉利话念着。 吉利话念完,然后就是掀盖头了,挤那么多人过来看新媳妇,很多也就是想看看新人样貌如何。虽然每家在挑选妻子的时候,美貌并不是占主要地位的,但要是啥都好然后也美貌那就更好了。当然要是长相过于惊悚,就是家世好一点也不好嫁,娶个媳妇拿不出手,男人房里可以放美妾侍侯,但来往应酬,众人面前说不起来话总是不行。 盖头掀开,三爷脸上的失望之色几乎是掩不住的。屋里众人年龄大些的还好点,小点的脸上多少闪过一丝失望。也不是说这位三奶奶长的拿不出手了,而是很普通。也可能是因为三爷思信生的太好了,这样一对比三奶奶就有点配不上三爷了。 不过这种话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三爷是庶出,人家是嫡长女,嫁妆又如此丰厚,再者只是样貌普通些,又不是真带不出门。 思宸看向沈氏心里却有点纳闷,一般来说新娘子被人围观时都会显得娇羞一点。尤其盖头掀开之后,新郎官脸上都有失望之色,新娘子多少也会有点反应。结果沈氏就那么端庄淡然坐着,一点反应没有。 新人进门第二日就是认亲,还要会亲摆酒,全部折腾完己是好几天之后了。忙碌操办这些虽然不用姑娘们操心,但也要每日过去陪席,来客中多是带着姑娘来的,这时候就要韩家的姑娘们陪着了。 三太太的病本来就没好俐落,因为娶媳妇是大事,更不敢因病偷懒,只怕落了口实,只是强撑着。到所有的活动忙完三太太的病倒是更重了些,思慧和思宸每日过去侍疾 倒是平常更累些,至于课业完全停了。 晚间思宸回到屋里,正要安置睡下时,就听墨雨小声道:“我听太太那边的小丫头说,太太派人去茂王府打听过,听说谢姑娘在王府里很不好。” 思宸轻轻叹口气,看来三太太病重也不止是因为累着了,还因为谢韵清。不管谢韵清是不是糊涂过,三太太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肯定担心她。只是再担心也是帮不上忙了,思宸只是希望谢韵清能够清醒过来。 谢韵清的美貌自是不必说,她的才情也很高,崔先生就夸过她。只是一个情字让她栽了这一下,她要是能明白过来,她在王府里其实也不难生存下来。茂王嫡妃己经去世,现在茂王府里是世子妃管家。 对于公公的妾室们,当儿媳妇的再厉害也不能抓住打骂一顿,这样就太失身份了。茂王身边虽然姬妾众多,但京中一般人家的女儿也不会往王府里送。所以这些个姬妾多是小门小户,或者别处寻来的清白女子。 这样一对比谢韵清的优势就出来了,她是国公府教养长大的,三太太虽然娘家不行,但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教了她这些些年道理。谢韵清跟崔先生又上学,写诗作画那都是善长的,脾气虽然好,但也不是任人捏的性子。 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要有手腕,有心计,狠的下心也是能熬出来的。王府府的侧妃跟一般人家的妾室很不相同,那都是国家承认有位份的。这也是为什么一般小门小户的人家愿意送女儿进府,到一般人家当妾室那是到死就是奴才,进了王府也许能翻身当主人。 要是谢韵清真能熬出来,挣到侧妃的位子。听说茂王膝下也只有一个世子,她要是再生个儿子来,弄不好还能封郡王。虽然说亲王的庶出儿子封不了郡王,但要是除了世子之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那也可以封郡王的,本朝有这样的先例。以后世子继承王府,郡王分府出来,她可以跟儿子一起住,那就是正经太妃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很美好的前景,要是进去个人都能挣到侧妃的位份,大户人家早就送姑娘进府了,都要看造化。 大半月后,三太太也终于大安,三房上下人等都是松了口气。眼看着就要过年,虽然三房不管家,事情不多,但亲戚行走却是得准备。大家都忙碌的时候,二房却是闹起来了,二太太要休了才娶进门的三奶奶。 思宸因为盘算着崔先生年前要辞馆走,上完课之后总是最后一个走,午饭过后跟着三太太给陈太君请了安之后,就直接去 了崔先生那里。崔先生的小跨院就在陈太君正房旁边,原本来是给老姨娘们住的,老姨娘们相继去世,院子就空了出来,后来崔先生才住下。 思宸前脚才踏进小跨院,就听到二太太大声喝斥的声音:“我韩家容不下你这样善妒的丑媳,我现在就去回了老太太把你休回娘家去。” 因为二太太的声音实在有点大而且离的又近,思宸也不由的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只见二太太一脸气极败坏的拉着沈氏,再看沈氏头发都乱了,两个脸颊有巴掌印,眼圈红红的,只是任由二太太拉着,默默的掉着泪。 像这样的闹热思宸是不敢看的,看个不好就要惹麻烦上身了,思宸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连忙进了小跨院。 只看二太太和沈氏的模样,不管怎么样都是恶婆婆欺负小媳妇了,思宸心里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对。虽然说起来婆婆是可以打骂儿媳的,但像这样的人家是干不出来这样事的,再者二太太虽然最近因为思芸的事情心情很不好,但看她平常行事,对着儿媳妇也许会有点不待见的模样,但不至于打骂,连这点体面都丢了。 15 15、闹气(上)... 二太太拉着满面泪痕的三奶奶进了陈太君正房,三太太虽然己经走了,大太太和冯氏却是还在。二太太大声吵起来的时候,陈太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大太太虽然垂着眼,但心里多少有几分兴灾乐祸的味道。 二太太现在真是狂的不知道姓什么,新媳妇才进门不到一个月,你要休回家去,你能丢起这个人,也要看韩家丢不丢的起。 “去看看怎么回事。”陈太君对冯氏说着。 冯氏刚要出门只见二太太一手拉着沈氏,一手掀帘子自己进来了,陈太君眉头皱的更紧。大太太却是上前劝道:“二婶婶,你这怎么了,新媳妇哪里不对,你好好教导她就是,哪里就能动手呢,这话要是传出去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陈太君看了大太太一眼,她知道大太太这是在提醒她二太太干了什么事,身为一个女性长辈教训儿媳妇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只是二房己经闹成这样了,大太太这个嫂子不说劝却是添火,陈太君心里不能不感叹。 二太太听到大太太这话并不理论,只是对着陈太君跪了下来,道:“此等妒妇还请老太太做主休掉己正家风。” 二太太这么跪下了,沈氏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低着头也不说话,眼泪却是一直往下掉着。 陈太君看看两人,却是冯氏道:“把你三婶婶扶起来到我卧室里梳洗,家里下人来往,看到了成何提统。” 这种时候冯氏巴不得走远点,赶紧上前扶起沈氏,沈氏仍然掉着眼泪,却还是跟着冯氏进了老太太卧室。 二太太仍然地上跪着,刚才冯氏扶走沈氏的时候,二太太脸色就有几分不愤。直到两人进去了,陈太君仍然没让二太太起来,二太太刚才的气愤却还是没过去。虽然不敢起来,却是道:“老太太,此妇不孝又善妒,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有这样的媳妇。” 陈太君紧抿着唇,她是不想冲二太太吼起来,强压着怒火道:“你说三奶奶善妒?她进门还没一个月,你如何能知道她善妒,还是说你现在就要给小三安排妾室?” 二太太怔了怔,随即辩解道:“媳妇哪里会糊涂至此,只是小三身边原本是有人服侍的,我本来想着等过些时候就开脸抬了姨娘,结果那妒妇竟然要把屋里人发卖。我不过略说她两句,她竟然敢跟我吵起来,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能让媳妇反了天不成。” “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婆婆打媳妇的 ,因为一个丫头你就对儿媳妇又是打又是休,我还没死,你还做不了这个主!”陈太君实在压不住心头的火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儿媳妇发这么大的脾气。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婚前屋里放通房,然后抬姨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人家姑娘才进门,一个月不到婆婆就要因为通房打骂儿媳妇,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了,以后韩家的儿子们还要不要娶媳妇,家里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了! “老太太你也消消火,有话先慢慢说。”大太太也不敢添火了,上前扶住陈太君,她进门这些年也没见过陈太君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这回二太太实在太不像样,传出去以后韩家人出门前都得先戴块遮羞布。 陈太君气的全身发颤,却是指着二太太道:“不说你大嫂还有你三婶婶,只说你自己,你初进门一年多不见有孕,别说姨娘,就是通房我可曾按排过。你房里的事情,老二的丫头姨娘你要打要卖我可曾说你过一句。 屋里的主母要发卖屋里人那是她的本份,哪里有你婆婆插嘴的余地。善妒……亏你能说的出口,才进门不到一个月的新媳妇,婆婆就能因为通房打了媳妇,你以为你打的是谁的脸!” 二太太从进门还没被这样骂过,眼泪不自觉得就掉了下来,心里却很是不服气,一边哭一边辩解道:“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我不过略说了她两句,不让她把翠儿卖掉,翠儿好歹跟我了这些年。她就跟我吵了起来,这样的媳妇……我……” 二太太只是哭却是说不出话来。 当时说亲的时候,虽然三爷是庶出,但二太太还是打听的,那边只是说什么都好,就是姑娘样貌普通些。因为二太太打听那人是见过三爷,知道韩家三爷生的好,一般长相的少爷就算了,偏三爷生的好些,所以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当时二太太也没太当回事,娶妻是挑家世的,就是样貌普通些,大不了收两房美妾就是了。再加上三爷年龄也大了,下面小五也要说亲,也就同意了。 沈氏的嫁妆很多,这点二太太很满意,要是还放到平常,二太太对这个媳妇也不会怎么样,她毕竟有亲生儿子。只是二太太因为思芸的事情实在窝了一肚子火,要是徐家因为其他事情退亲,最起码还可以闹一闹找个地方说理,现在人家是尚公主,那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二太太火大自然要找人撒气,首选就是儿媳妇,儿媳妇受婆婆的气那是理所应当的。自己的亲儿媳妇卫氏娘家好,而且到底是亲儿媳妇,不给 媳妇脸也得给儿子脸。所以二太太的火力就集中到沈氏身上,沈氏的长相确实不太入二太太的眼。 沈氏亲妇进门,头几天还好,她当着下人的面刺沈氏几句,沈氏只是低头不敢吭声。然后没几日,沈氏就开始小心辩白起来,二太太一直以认为自己嘴巧。但没想到完全不是沈氏对手,不管自己怎么说,沈氏总是一长串道理出来。 有好几次二太太都是着拿出婆婆的款,硬把沈氏压下去的。沈氏也算乖巧,看她发脾气了也就连忙跪下只是哭也不敢再说话,二太太这才算是气平一些。 今天中午时她本来正想过去给陈太君请安,结果小三房里的翠儿就哭着跑过来说三奶奶要卖了她。翠儿是她的贴身丫环,跟她也有十来年了,当年给小三放通房的时候,翠儿是自己求去的。这几年在小三身边服侍也很得脸面,小三房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料理,把小三的奶妈都挤到一边去了。 翠儿这么哭着跑过来,二太太真的很震怒,虽然说翠儿跟了小三,她的直接主母就是沈氏。但翠儿是自己这个嫡母所赐的,在房里的地位自然不同了,长辈屋里的小狗小猫都得小心点,更何况是个人,再是顶头主子,也不好发卖嫡母赐下来的丫头。 二太太都没问为了什么要发卖,直接领着翠儿到了沈氏所在的跨院。二太太这些日子越是看沈氏越觉得不顺眼,婆婆给媳妇气受这是理所当然的,偏偏自己拿捏她的时候,她总是有那么一番道理出来,让二太太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的郁闷。 现在沈氏越发的上脸竟然敢卖她的丫头,本以为自己过去发场脾气骂沈氏几句,沈氏还像以往那样跪下认个错也就完了。没想到这回沈氏是一步不让,连跪都不跪了,不管她怎么说,沈氏总是一番话回过去。 沈氏的态度是恭敬的,话语又是那样的道理,说她忤逆吧,也算不上,只是二太太却是越听越火大。最后让二太太这个爆竹炸开的是沈氏最后一句话:“不然婆婆就卖了我,留下她。”只是话还没说什么,只是沈氏看她的神情,二太太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挑衅。二太太当时想都没想就抬手给了沈氏一个耳光,沈氏哭闹起来,却是仍然道:“婆婆既然如何看不上儿媳,那就把儿媳休了吧。” 二太太越听越怒,沈氏这话如其说是求饶,不如说你就是没本事休了我。二太太哪里吃这一套,要是自己的亲儿媳卫氏她可能还不会动那么大的怒,一个庶出儿媳就能狂妄说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反天了。 二太太气的 又给了沈氏一巴掌,然后直接拉到老太君这里,当时二太太真是怒火攻心,心里只想着这样的儿媳肯定不能要的。 现在被陈太君这么当头一骂,二太太心里的委屈越发大了,她进门从孙媳妇开始,熬到现在终于有儿媳妇了,结果却因为自己管教儿媳妇又被婆婆骂,那她以后是不是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了。 陈太君看二太太一直跪着哭,说沈氏这样那样不好,陈太君听得直觉得闹心。以前还觉得二太太至少能把自己房里的事情料理完,结果就能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当婆婆的去管儿子屋里的房事这本来就很不应该,要是沈氏进门一年了,无所出又不让小三纳妾,这时候长辈还能开口。现在这样,一个月不到,就骂媳妇善妒,说出去别人只会说韩家没规矩。哪有媳妇进门不到一个月,婆婆就安排人。各屋房事,那是正妻管的,就是公婆也难断床帏事。 大太太看陈太君那里气的说不出话来,二太太又在那里哭哭泣泣只说沈氏不孝,却是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便上前圆场道:“不如把三奶奶叫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太君觉得心烦,还是点点头。原由是什么并不重要,这事本身就是二太太错了。主子与奴才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对错,翠儿就是二十万分的委屈,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通房休了嫡妻,社会大规则如此。 16 16、闹气(中)... 丫头进房去请沈氏的时候,小丫头们己经服侍着沈氏洗衣好脸,陈太君屋里并没有花儿粉儿之类的东西,冯氏只是帮着沈氏把头发拢了拢,又劝了她几句。不外乎是新媳妇儿才进门,大家都不知道脾气,以后都慢慢好了。 冯氏虽然嘴上这么劝着,心里对于沈氏却是充满了同情。平日里大太太对自己虽然也是淡淡的,但大太太是要面子的,虽然自己不是多讨好但也不是多讨厌,别说打骂,平常就是一句重话说的时候也不多。 媳妇难当,尤其是庶出媳妇,冯氏也是出身大族,这种事情见的多了。嫡出儿子的媳妇一般出身好,而且婆婆也要考虑到亲生儿子的面子,婆婆过于拿捏媳妇,儿子出来护的也不是没有。但像庶出儿子一般都怕嫡母不说,也没什么前途,就是真出来想护媳妇,多半也是陪着一起挨骂,庶子忤逆嫡母那是大罪。 不过这次二太太也实在打过份了,人家新媳妇才进门不到一个月,就因为一个通房打了媳妇。这家里幸好陈太君还在,要是以后分了家……冯氏都不敢往下想,因为婆婆而被休掉或被媳妇的都不在少数。 “老太太请三奶奶过去。”小丫头说着。 冯氏忙扶给沈氏又擦了擦泪,小声道:“老太太是最明白的,她一定会……”接下来的话不好说,她是侄媳妇总不好说婶娘的不是。 沈氏仍然是抽涕哭着,只是对冯氏道:“我先过去了。” 冯氏看沈氏这样也是直掉泪,想说什么也不好说,有时候真是想不明白。都是从当媳妇过来的,何苦来着,自己受的苦还得加到下一代身上。 沈氏跟着小丫头到了外间,陈太君己经让二太太起来了,当着儿媳妇的面子,陈太君也不想太削二太太的面子。沈氏过去,刚想跪下来,陈太君就道:“站着说话就好,我知道今天你委屈了。” 沈氏更是泪如雨下,却是不说话。 二太太心里也是委屈了一肚子,她进门这么年都没被陈太君骂过,结果现在因为一个庶出媳妇被教训了。再者屋里的事情再是主母做主,但发卖长辈所赐的丫头也不能说卖就卖的。便向沈氏道:“当着老太太的面,你就说说看,那翠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发卖她?” 陈太君看二太太一眼,到现在了二太太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沈氏眼泪一直掉着,就是陈太君说了让她站着,沈氏还是冲着二太太跪下来了 ,道:“媳妇进门半月有余,初进时不见嬷嬷把房中之事托于媳妇,后媳妇的陪嫁吴妈妈便问,才知道三爷房里之事是翠儿姑娘到打理。通房在爷们娶正妻之前打理房内事务,这也是有的,只是我既进门了,房内事务自该我来打理。只是想到翠儿姑娘非比别人,我先让吴妈妈几次去说,想着翠儿姑娘自然会交付于我,翠儿姑娘却是佯装不知。” “就在今天,我亲自叫来翠儿姑娘询问,结果翠儿姑娘只是给了我几把钥匙,我就问她,三爷这些年的月钱银子是多少,过年过节赏赐又在哪里。她只说爷用掉了,我再说她几句,她就说我新妇进门并不知道家中使用。我实在是气不过,才说要发卖了她,本来只是一句气话,想吓吓她而己。 她是母亲所赐,儿媳妇就是再糊涂也知道此事该跟母亲商议了,结果翠儿姑娘听我如此说,就哭着去找了太太,下面的事情,太太也都是知道的了。 “媳妇自知貌丑,爷要是不喜欢,通房姨娘媳妇自然会挑了好的给爷使唤,只是媳妇……这才进门不到一个月……不是我没有容人之量,只是房内各种琐碎事情自该媳妇料理。要是这时候就……媳妇实在无立足之地。忤逆了母亲实在是我不对,只是……” 沈氏边哭边说,说到这里更是呜咽的说下去,陈太君紧抿着唇,都没去看二太太,直接对大太太道:“如此恶奴,吩咐给管家娘子们,在角门外打她八十板子。” “是。”大太太应了一声,知道这八十板子是直接要了翠儿的命。 二太太嘴唇动了动,很有心想反驳两句,但陈太君发话发的太快,对于婆婆下的直接命令,她也是不敢反驳。 陈太君亲自扶了沈氏起来,沈氏却是一直掉着眼泪,陈太君温声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房内之事自有你做主。”说着,陈太君又看二太太一眼,神情与其说怒,不如说淡漠,却是命令道:“以后不管是小二,小三,还是以后小五娶了亲,他们房内之事你都不准再过问。” 沈氏虽然还在哭,脸上神情却不像刚才那样悲苦,二太太眼泪却是掉了下来,她自觉得有许多委屈。陈太君竟然为一个庶出孙媳出头,而削了她的面子,再者沈氏确实不孝,敢那样的顶撞于她。 “送三奶奶回屋去,今日之事哪个敢再提起,一律乱棍打死。”陈太君吩咐着,这是家丑啊,婆婆因为通房打了媳妇。 陈太君的贴身丫环玉蝶送走了沈氏,二太太仍然在旁边站着掉泪,陈太君这才看向 她,眼里却是无限失望,要是沈氏真因为翠儿受宠而要发卖她,这好歹也是个理由。现在竟然房内权利之事,这样的丫头打死是不亏的。 爷们在未成亲之前,月钱跟姑娘们是一样的,都是二两银子,过年过节长辈给的压岁钱,还有一些就是出门见客时,客人们给的一些小东西。这些都是爷们的钱,但爷们自身是不管钱的,月钱有房里人领,得了东西也是让屋里管事的收着,要用什么的时候问她们要就好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都是奶妈们在管。 通房管钱这是不对的,通房只是丫头而己,奶过爷们的奶妈地位更高。而且通房管事了,以后正妻进门也许就要起纷争,就像翠儿这样的丫头是有的。 二太太先让翠儿管事这就是她的不对,后来竟然因为权利纷争时向着翠儿那就是错上加错。不是说沈氏忤逆婆婆就对了,而是就像沈氏说的那样,要是不发卖了翠儿,这家里就无她立足之地,进门不到一个月的新妇被通房捏住了,她以后的日子就真没办法过了。 大太太看陈太君叹气,便上前扶住陈太君,道:“老太太先坐下,有话慢慢说就是了。” 机伶的丫头己经端茶上来,陈太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也顺了顺心里那口气,这才缓缓对二太太道:“小三的媳妇是你自己挑的,现在新妇进门,嫁妆丰厚,媳妇又是个懂事明事的,你到底闹个什么。” “她……”二太太一边哭一边吱唔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陈太君叹气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因为思芸的婚事心中不快,想找人撒撒气,亲儿媳妇你自然不会,所以就来找庶出儿媳妇的麻烦。” “我……”二太太被说中心事,却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媳妇受婆婆的气那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你这个媳妇太灵巧,你想找她的麻烦怕也是找不到,所以心里就更气了。借着这回,你就这么大闹一场,想给她没脸是不是。”陈太君继续说着。 “她屡次顶幢于我,实在不孝。”二太太说着。 陈太君叹气,又道:“儿媳妇是你的,我一个老太婆又能活几天,那我现在只是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要休了沈氏了?” “我……”二太太说不出话来,当时是真的怒火攻心,只想着好好教训沈氏一顿。至于休妻?就是她也知道,无故休妻是很伤体面的事情,闹不好两家那是要打关司的,因为一个通房把正妻休掉,二太太就是再糊涂,她也不敢的。 陈太君看她一眼,道:“你房里还有三丫头,七丫头和小五没说亲,大房里还有小六,三房里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哥儿,八丫头还养在我身边。她们以后都要谈亲的,你就是不要脸面,女儿不打算嫁,儿子也不想娶亲了,也该为你大嫂和三婶婶想想,她们的孩子还是要议亲。这次就算了,我也不想追究,但要是再有下次,我只能把二房分出去。就是你不要脸,韩家也得要脸。” 17 17、闹气(下)... 玉蝶做为陈太君的贴身丫头,虽然身份上也是丫头,但就是几位太太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现在陈太君让她来送沈氏回房,其实也是陈太君的一种态度。 走回来的这一路沈氏的泪己经止住了,送到门口,沈氏就道:“劳烦姐姐了。” “三奶奶客气。”玉蝶恭敬的说着,福了福身就要走。 沈氏却是道:“姐姐成日在老太太身边服侍,难得来我屋里一趟,不如稍坐一下,喝杯茶。” 玉蝶犹豫一下,陈太君现在正在屋里训二太太,自己回去了也是不太合适。再者陈太君让她送沈氏回来,也有宽慰她的意思,便道:“那就叨扰三奶奶了。” 小丫头挑起帘子,两人进了屋,虽然二太太对于庶出儿子很不上心,但屋子摆设却是跟二爷的正房是一样的。沈氏先请玉蝶坐下,又吩咐丫头倒茶。 没一会站头端茶过来,玉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好个漂亮的丫头。在大户人家一般主母跟前的丫头长的都不错,看着碍眼的一般都上不来,玉蝶自己也算是个美人了,但自觉得不如,估计韩家丫头里能比过的也不多。 玉蝶心里雪亮,这应该是沈氏的陪嫁丫头,如此漂亮的陪嫁,如此平常的小姐,再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沈氏让自己进屋里看,也是想借她的眼告诉陈太君,屋里给三爷的人己经准备好了,她绝不是那容不下人的妒妇。 喝了口茶,说了几句闲话,只见三爷思信自己挑帘子进来。看到玉蝶在屋里,连忙道:“没想到玉蝶姐姐在屋里,今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玉蝶站起身来,笑着道:“老太太让我送三奶奶回来,我也坐了一会了,也该回去了。” 沈氏和思信把玉蝶送到门口,两人回到屋里,沈氏直接道:“今日之事爷可知道了?” 思信脸上有几分不自在,低着头也不吭声。其实他也挺喜欢翠儿的,服侍他这么久,只是屋里的事情正妻拥有绝对有权利,她要发卖谁那都是她的自由。 至于后来二太太跟沈氏的那番争执,他己经知道了,本来他还想着躲出去的,只是身边小厮说,这事要是闹大了,惊动了二老爷怕更不好收场,弄不好还得给他一顿打,他听说也就更怕了,这才回来的。 沈氏看他这样,心里不由的冷笑,没用的东西。这就是典型的,屋里的起火了,赶紧往外跑谁也不顾的。哪怕是指责她不该卖了翠 儿,不该顶撞嫡母那也是个立场,像这样的完全没有立场,出事了只是低头不说话,那就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这样也好,反正从一开始沈氏也没想过要指望男人,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脸面自己挣。男人只要不扯她后腿,这也就可以了。 “奶奶……”吴妈进来正要开口看到三爷也在,忙行了个礼。 沈氏心知是什么事,问:“什么事? 吴妈小心看一眼三爷,才道:“老太太赏了翠儿姑娘八十板子,不等打完就断了气。” “噢……”沈氏并不显得惊讶,意料之中,只是看向思信,思信却只是看向她。 沈氏叹道:“既然这样,把她父母找来,给他们十两银子就是了。” 虽然像这样的主人打令打死的不该打赏,但十两银子就能当个贤慧主母这样的生意划算她肯定会做。倒是三爷思信,好歹服侍了这几年,现在死了屁都不放一个,这男人够无情的。 “是。”吴妈应了一声也就去料理。 吴妈走了,夫妻两个屋里对坐,思信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说。按道理说他们是新婚夫妻,但沈氏样貌普通,思信心里隐隐就有几分失望了,后来看沈氏言谈举止也并不是那种温柔体贴,小鸟依人心里就更是失望。 现在又这么一番折腾,思信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身为一个庶子他一直在这个家里谨小慎微的活着,只怕做错了什么事惹得长辈生气,像沈氏这样,跟二太太冲突了闹到陈太君跟前,又把翠儿直接打死,看着沈氏红肿的脸,也许是委屈了,但闹成这样他实在很不想看到。 “爷是怪我今日问翠儿收了钥匙?”沈氏突然间看向思信问。 “怎么会不应该。”思信吱唔说着,又道:“凡事好声说就是了,何必非要说发卖她呢。”要不是这样翠儿也不会去找二太太闹,也就不会越闹越大了。 沈氏冷笑,道:“三爷是觉得这房中之事就该有个丫头来管?我这个嫡妻就该让个丫头拿捏着?” 沈氏的声音并不大,但声音不怒自威,思信额头的汗都要冒出来了,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家中之事大小化小才更好。” “哼~~”沈氏冷哼一声,她倒是想大小化事,只可惜贪上了那样一个婆婆。 婆婆这种生物不是你对她好了,她就是对你的好的,过于软弱良善得来的只是加倍的欺负。初嫁之时她也想当个好媳妇 ,只是二太太没给她这个机会,想拿她当出气桶,不高兴就拉过来打两下骂几句,那二太太就真的选错人了。 思信看沈氏这样,反而不敢吭声,正尴尬着,屋外却是传来冯氏的声音:“三婶婶在屋里吗?” 沈氏和思听到是冯氏的声音都连忙起身迎出来,只见冯氏领着纯哥儿正在院子里站着,思信笑着道:“大嫂怎么过来了?” 冯氏笑着道:“教纯哥儿识字时间久了,就过来看看三婶婶,没想到三叔也在屋里。” “大嫂快屋里请。”沈氏说着。 夫妻两人把冯氏让到屋里,丫头倒上茶,思信就借故出去了,只留她们妯娌在屋里说话。纯哥儿今年五岁,要是说起来他还是长孙,只是他是过继来的,名份是有,但在陈太君和大太太跟前都不讨喜,过继的到底差了一层。 沈氏让丫头端了果子给纯哥,纯哥儿又向沈氏道谢,沈氏摸摸纯哥儿的头,小孩子有时候过于乖巧了,看着反而让人心疼。 丫头们领着纯哥儿到院里玩了,冯氏才笑着道:“我过来看看三婶。”对于沈氏她有点同病相怜之感,都是样貌普通,不怎么得丈夫喜欢,只是运气比较好的是,她出身不错,嫁的又是长子,大太太虽然淡淡的,但面子上总是过去的。现在看到沈氏双重受苦,冯氏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沈氏有点意外,实在没想到冯氏是关心她的,便道:“让大嫂担心了。” 冯氏只是笑,道:“我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三婶婶,老太太都说今天是你委屈了,那丫头也处置了,三婶婶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以后好好跟三叔叔和和美美过日子。” 因为一个丫头夫妻翻脸的也不是没有,休妻虽然不会,但就是那么冷着你,不来你屋里来,那谁也没办法。那翠儿既然能管三爷屋里的事那就是极得三爷喜欢的,现在虽然是老太太下的令,但三爷会不会怪沈氏还不好说呢。 沈氏样貌普通,不管学识再好,再知书达理,只是这一点就是她的致命伤。不能说男人看不到美貌之外的东西,而是当有无数美貌丫头在跟前的时候,想让男人只看女人内在真的很难。 沈氏只是笑着点点头,她知道冯氏这番话是为她好,只是很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忍受又是一回事。 冯氏叹气又道:“说起来,这屋里的丫头不过是个小猫小狗而己,主人家喜欢也就喜欢了,但是……” 后半句冯氏没说下去 ,主要是想到自己,当年韩家大爷在世的时候,屋里也有那么一个丫头,跟着韩家大爷都有好几年了,模样行事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丫头比翠儿聪明些,这些大规矩不会犯,但平常行事没少给她添烦。韩家大爷又这样那样的护着她,生了无数的闲气反又说她不贤慧。 再后来韩大爷病世,那时候那丫头怀着孕,按理说她也该盼着能生个儿子出来,这样养在自己膝下好歹也有靠了。但当时她真不是那么想的,韩大爷和那丫头恶心了几年,还要养他们的孩子,卫氏自觉得自己没有如何贤惠。 也是那丫头没这个命,丧事期间孩子就掉了,后来家里做主过继了纯哥儿。孩子刚满月就抱过来了,生母难产过世,冯氏看着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比那丫头生的孩子看着顺眼多了。 等大爷的孝期满了,冯氏就先把那丫头给卖了,顿时有一种世界清静了的感觉。寡妇又怎么样,也不过是多个男人,只是有那个男人,他并不往你屋里来,他跟丫头亲亲热热,天天为了丫头找你闲气,让你看着恶心,那还不如没有。 细想起来这几年,天天守着纯哥儿,看着他好好长大成人,教他读书识字,凡事不管不问,屋里也不用受气。比之初嫁过来之时那日子实太舒坦多了,守寡是可怜,但守活寡更可怜。 冯氏心里一番感叹,脸上也显得感概万千,当然这种话她是不能说的,只是道:“女人的命都要看造化的,三婶婶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早早生下孩子才好。”冯氏唯一遣憾的是她没个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一个女儿也好。 “谢谢大嫂教导。”沈氏说着也不由的叹口气。 18 18、辞馆... 晚饭时节思宸己经知道事情始末,就是陈太君再下命令说不准提起,二太太拉着三奶奶那样从自己屋里走到陈太君正房,那么多下人看到,想封住所有人的嘴那是不可能的。像这样的事情,要是她都知道了,相信全家也都传遍了。 至于事后处理,陈太君如何跟二太太说的不知道,但所有的人都看到的,三奶奶屋里的翠儿,八十板子直接打死。 “说起来那个翠儿我也是认识的,看着也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办起事来如此的糊涂。”初晴说着,其实这事最糊涂的是二太太,只是下人们不好说主子的不是,也就只能议论议论丫头了。 思宸没说话,她中午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到下午整个故事经过听完之后,思宸可以肯定二太太是中三奶奶的套了。 思宸不知道翠儿,更不了解沈氏,但她知道二太太。聪明不聪明先不说,但她还没到身为做婆婆却宠妾灭妻,因为一个通房对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又是打又是休的地步,这不是糊涂到一定境界的绝对干不出来。 二太太明显不到这个境界却干出这样事情,中间应该有沈氏推波助澜。庶出媳妇受婆婆的气那是说都没办法说的,就是陈太君己经如此明理了,对于三太太也就是那么回事。有娘家出身好的嫡出亲儿媳妇在旁边,庶出非亲生的怎么样也得靠后了。 要是受了一般的气,再委屈也得受着,就是回娘家哭诉,别人说起话来也是媳妇不懂事,哪有媳妇不受婆婆气的。但要是因为通房打骂媳妇,要休弃媳妇,那就是更外一回事,婆婆犯的是大规矩,这是她不守礼法。 不管道理上还是规矩上,所有的人都会站到沈氏这边,因为二太太的挑战的礼法规矩。而且坏了不止是自己的名声,而是整个韩家的名声。韩家的最高长辈是陈太君,她必须出面压制,陈太君不会狠削二太太的面子,因为二太太到底是沈氏的婆婆,却是直接下令把翠儿打死,中间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思宸觉得陈太君也是能看出这是沈氏的套,只是就是看出来了,也必须得这么做。沈氏占在大道理那方面,陈太君就必须更靠向她,不然以后别人议论起来那就不是韩家的二太太怎么样,而是韩家的老太太怎么样怎么样,然后整个韩家的名声就完蛋了。 沈氏这一手玩的真漂亮,不过想想二太太,思宸倒是觉得这么做也挺好。三姑娘思芸的婚事仍然没个眉目,听二太太那个意思, 好像要鼓着劲找个比徐家二爷条件更好的。当然如此的理想在遇到现实的时候肯定撞个粉碎,二太太肯定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自然就冲着沈氏来了。 要是沈氏不反击,那以后日子真是不用过了,借着一个通房闹了这么大一场,估计就是二太太也会知道收敛些。要是还不知道收敛,那家里就真要热闹了。 “好了,别说这些了,崔先生再过几天就要走,把荷包拿出来。”思宸打断初晴和墨雨的话,所谓祸从口出,知道了就好了,说了被人听了去总是不太好。 初晴知道自家姑娘不喜多言,自然也就把话题打住,只是把荷包找出来。思宸把荷包拿在手里,心里却是一叹,今天下午在崔先生那里说话,就问起她明年要去哪家做馆,崔先生只说等开年了再看,思宸明白崔先生这是没收到邀请。 崔先生在京中算是最出名的女子老师,只是也不一定每年都能找到地方,就是京城权贵如此多的地方,还是很多家不让女子读书识字。崔先生就是出来坐馆学费也不高,就比如韩家这样的人家请了崔先生有吃有住,也不过一年五十两的费用。 思宸对于外面物价之类的虽不了解,但也听初晴她们说起过,一年五十两实在不是什么大数目,尤其是在京城。 把自己的首饰盒子和钱匣子打开,每月二两的月钱虽然都能领到,但是能剩下的实在不多,现在盒子里也不过十来两银子。首饰里头也就几样像样的,要是送了她出门就真没得戴了。思宸不由的叹口气,真是有心也无力了。 墨雨看出思宸的心思,便劝道:“姑娘也不用为崔先生担心,其实一年五十两就是在京中也不算少了。” 思宸只能苦笑。 刚进入腊月崔先生就正式辞馆走了,陈太君在花园里还特意摆了一桌酒,也没让儿媳妇、孙媳妇过来,只把崔先生教过的几个姑娘叫了过来。从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还有八姑娘虽然小,但是陈太君的心甘也抱了过来,依陈太君的意思,等过几年八姑娘到八、九岁的时候还请崔先生过来教导。 陈太君心情看着也不错,自从徐家退亲之后,己经很少看到陈太君有这么好的心情了,还跟着崔先生一起喝了几杯酒。 陈太君年龄大了并不能久坐,吃完饭,因兴致高又传了女说书人进来,听一回书也就各自散了。崔先生因就在京中住,大件行李之类的大太太早派人帮着打点送回去,因为离的也不算多远,车子也己经准备好,倒 也不用着急回去。 玉蝶扶着陈太君回屋歇着,陈太君并没有让姑娘们跟着,只让她们也去送送崔先生,师生一场,崔先生一个女人家这些年来也不容易。 思宸的东西己经提前送了,其他姑娘也都有准备,也就是针线小东西,权做念想,意思意思就好了。众姑娘在崔先生屋里坐了一会,要走的时候,思宸却是多留了一会,她是真舍不得崔先生。 这两年来崔先生对她是逐多照顾,想她自幼在姨娘身边,衣食虽不缺,却是无人教导,这两年要不是崔先生对她多提点,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其他姑娘们都走了,屋里有思宸和崔先生两个,就听崔先生叹口气。思宸明白,崔先生这是为谢韵清叹息,都是她的女弟子,现在她要走了,学生来送她,唯缺她一个不说,又是那样一个结果。 “谢姑娘是个聪明人,只望她也能有造化。”崔先生说着,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知道了也就是一声叹息。 说完这句崔先生又看向思宸,谢韵清得那样一个结果,思宸又会是什么结果。虽然是她老师,但许多事情她也是无能为力,女儿家的结果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让崔玉莹说,她都没看到多好的,嫁的人人艳羡并不表示过的一定的好。 “先生不用为过我担心。”思宸突然说着,就是担心也是没用的,那还不如不担心,嫁到哪家去,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不是她或者崔玉莹能决定了的,那就只能认命。 崔玉莹神情黯淡,却是小声道:“我会帮你留心。”她虽然没什么靠谱亲友,但她也是常年出入贵族府邸,一般来说她都是上门坐馆,对于一些世家公子的品行还是能知道的。三太太是个很和善的人,不管是自己觉得哪家公子可配思宸,还是哪家公子品行不端,也许她还能说上两句话。 思宸眼底不自觉得冒出几分希望的光茫,她相信崔先生的眼光,要是崔先生挑中的人,也许出嫁之后的生活不会那么难过。 “我要走了。”崔先生说着,就是屋里没别人对一个年轻姑娘也不能谈这个话题。 思宸含泪道:“我送先生。” 崔玉莹并没有阻止,思宸把崔玉莹送到二门,车驾己经在等着。思宸扶着崔玉莹上车,崔玉莹强笑着道:“我人还在京中,就是相见不易,还可以写信过来。” 思宸一边留泪一边点头。 19 19、提亲(上)... 崔先生走后,思宸心里好几天都觉得空空的,但日子并没有因为崔先生的离开而停止。新年将近,雪却是越下越大了,思宸有些畏寒,热倒是不怕,她只怕冷。因不用上课,思宸每日请安回来也只是在屋里坐着看书练字,实在不想外出。 二房那样一通折腾之后,倒是安静了几日。三房也是忙碌,三老爷对于儿子娶亲根本不管,再者许家的亲事又是陈太君点的头,只凭三太太去料理。 三太太己让人去探了口风,许家也是想结这门亲。只是眼看着就要过年,韩家也是事多,年前订亲虽然来不及了,两家己经口头说定,过了正月就正式定亲,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大,明年正月订亲,一年后再成亲正好合适。 倒是思芸的婚事一直没个着落,倒不是二太太还想跟沈氏斗法不管女儿了,她倒是全心力的想给思芸找个人家,只是不肯降低条件。思芸的条件在那里摆着,想找到合心的人家就不容易了。 婚事虽没个着落,思芸心情己经好了许多,思宸和思慧虽不用每日过去宽慰她,但这些日子一起过去看她,三个姑娘倒是熟悉起来。思芸虽然是二太太所出所养,但脾气却不似二太太那样,性格宽厚温和,模样又好,其实就是年龄有点大了,想挑个一般点的人家并不难。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大姑奶奶思琪归宁,正值午饭过后,三位太太,孙媳妇,孙女们都在陈太君身边逗趣。陈太君和大太太看到思琪回来多少有点惊讶,临近过年,哪家都是最忙的时候,现在吴家是思琪管家,这时候她该忙的脚不沾地才是,怎么会突然间这会过来。 陈太君让奶奶和姑娘们先散了,只留下三位太太,思琪突然过来,韩家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思芸的婚事,估计与此有关系。孙媳妇们听听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思芸的婚事麻烦,要是思琪一说大家都觉得合适还好,要是再不妥当,传出去就不好了。 思琪脸上也有几分疑虑,却还是笑着道:“有一桩婚事说给思芸,想先向老太太,太太们讨个示下。” 陈太君看思琪一眼,思琪做为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她交际圈里的夫人们地位一般都比较高。思琪行事又很靠谱,她要是看中的亲事,一般来说都很靠谱的。但看她现在说话也是犹犹豫豫,估摸着心里也是拿不准。便笑道:“就我们娘们几个,你就说吧。” 思琪犹豫一下道:“还是昨天我小姑归宁时跟我说起的。” 这么一句,众人都明白思琪说的谁了。这也是最近京城的一件新闻,思琪的小姑,吴家大姑奶嫁的是安远侯府邵家嫡长子,现在的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这件新闻就是出自邵家的。 十几年前现在的安远侯当时还是世子的时候,曾经奉皇命出京办过差,当时他是微服出行,路遇匪盗,差点连命都丢了,后来被一对夫妻所救。因为当时安远侯是有皇命在身的,不敢多留,只是留下姓名和信物,说以后有事可以到京城来找他,他必报当年之恩。 十六年过去了,十六岁的邵昀带着信物找过来了,据说安远侯爷当时激动的差点直接挺尸。后来被太医救醒之后,就直说要认为义子。安远侯夫人己经去世,也没续弦,家里是世子夫人当家。 儿媳妇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说,就是世子去劝也被安远侯打出去了,后来果然认了义子,现在家里都叫二少爷。 陈太君还没开口,二太太眉毛就竖了起来,冲着思琪道:“大姑奶奶这是寒碜谁呢,这样爹娘是谁都闹不清楚的也说给我们,我们三丫头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找这样的人家。” 虽然对外说起来那个邵昀是恩人的孩子,要认为义子,但怎么就那么巧,邵昀今年就十六岁,同样也姓邵。最有可能的是安远侯丢在外面的野种,现在找过来了。 思琪本来笑着的脸也不由的僵了起来,邵昀的身世确实有几分说不清。但她既然开这个口了,自然有她的理由,邵昀是秀才,他这次上京来,不止是来找安元侯,更是为入国子监读书。 邵家人丁稀少,只有世子一个,不管怎么样认了义子,到以后分家,邵昀怎么样也能分到一些。 安远侯又那么稀罕邵昀,弄不好会把自己的私房给他。而且在四个世袭罔替的侯府中,邵家一直是皇帝的心腹,在朝中甚有权势。秀才虽然还算不得多大的功名,但入了国子监,前途总是光明的,安远侯又那么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邵昀以后的前途完全没悬念。 陈太君皱眉对二太太道:“你这是什么话,幸好这屋里没旁人,要是别人听了去,不知道会说我们家如何的狂妄。”这门亲事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是思芸的条件在这里摆着,陈太君其实也有点犹豫。 二太太自然不敢驳陈太君,却是一脸委屈的道:“我是替三丫头不值。” 思琪脸色更难看,不等陈太君开口,大太太就道:“二婶婶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说这些话,思琪也是好心想着妹妹的婚 事。既然二婶婶心里己有主意,不让她再操这个心就是了。”既然好心遭雷劈,那就随她去,虽然说都是韩家的姑娘,但侄女跟亲生女差远了,三丫头老在家里最愁的还是二太太。 陈太君心里更烦,便挥手道:“你们也都散了吧,让大丫头陪我说说话。” 大太太,二太太心里虽然都不服气,这时候也只能站起来。三太太一直没吭声,心里却是冒出个想法来,只是这时候说不合适,就先跟着走了。 思琪也只是陈太君那里坐了一会就去了大太太那里,陈太君主要是想问问邵昀的情况。京中其他人家的公子,大部分都见过,脾气性情打听也是能打听出来的。这个邵昀初入京城,这个人怎么样大家都不知道。 思琪知道的也不多,她的消息都从吴大姑奶奶那里来的,只是吴大姑奶奶是嫂子,邵昀是小叔,又是初来乍到,话都没说过几句,如何能知道。不过有一条吴大姑奶奶是说了的,邵昀生的不错,不比韩家三爷差。 陈太君还在犹豫,思琪就道:“这个邵昀脾气性格均不知,身世又那样,二婶又那样的不乐意,我看就算了。勉勉强强成了亲,万一……”万一再有那里不如意,还不知道二太太会怎么折腾,结亲本来是好事,要是闹成结仇真是划不来。 陈太君不由的叹口气,忍不住道:“你二婶啊……”要是再这么挑下去,思芸的婚事非得耽搁了不可,只是儿女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自己这个奶奶可以发表意见,但不好直接越过二太太拿主意。 半下午的时候思琪就回去了,她家中事务许多,实在坐不了多久。晚间三太太带着思宸,思慧照例来请安,陈太君没什么精神只说了两句就散了。本来三太太是跟思宸,思慧一起回去的,到半路的时候,三太太却又折了回来。 陈太君本来都想着安置了,看到三太太又折回来,肯定是有事,却不知是什么事。问:“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 三太太犹豫一下才道:“今天大姑奶奶过来说的那门亲事……” 陈太君愣了一下,直接问:“你想说给谁?” “自然是思宸,她是姐姐。” 20 20、提亲(下)... 三太太嫁进韩家这些年,对二太太和陈太君是了解的,二太太肯定看不上邵昀的身世,陈太君又不会强行做主。既然思芸那边不成,三太太就想到了思宸。儿子的亲事说定,接下来就是女儿的,思宸排行第五,思慧排第六,两人年龄虽然相差几个月,但说亲的时候肯定要先给思宸定,再给思慧定。 对于这个庶女,三太太也没什么复杂的感情,她跟三老爷也许说不上是怨偶,但早就没什么夫妻感情。对于这个庶女,当亲生女儿那样是不可能的,但嫡母的责任该尽的她还是要会尽到。 邵昀的身世是有问题,而且这么多年来长在乡间,礼教各方面估计都有所欠缺。虽然安远侯认了他当养子,但养子跟庶子都是不能比的,跟嫡子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他既然能小小年纪考中秀才,才学应该是有一点的。 再者思宸这样的出身,庶出的庶出,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还是国公府的小姐,受的是国公府的教养。只是有教养并不表示有丰厚的嫁妆,三房根本就没什么钱,指望着陈太君补贴那更不可能,公中大太太那边就更不用想了。 三太太嫁过来的时候倒是有份嫁妆,但是她有亲生女儿,那份嫁妆肯定是给思慧的。三太太估摸着给思宸最多备上两千银子的嫁妆,就这样自己都要补贴很大一部分。 出身不好,没有丰厚的嫁妆,这样的思宸,让三太太说能嫁给邵昀当正妻,这也就可以了。不然还要去求什么样的。贫穷举子倒是想娶高门庶女,但人家看中也是这份嫁妆,要是连嫁妆都没有,估计亲事也麻烦。 “二嫂看不上邵昀,我倒是觉得他不错。”三太太低头又说着。 陈太君神情有点犹豫,一般来说给女儿说亲事,都要先打听男方脾气性情的,要是失了德性,那样的肯定不行。不过思宸是庶女,三太太这个嫡母自然不会像亲生女儿那样打听的那么仔细。 不过把思宸说给邵昀…… 让陈太君说,安远侯向来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要是能借机给邵家结亲也是好事。其实思琪下午说要说给思芸的时候,陈太君都在考虑,思芸年龄大了,嫁过去也未必不好。只是二太太话说成那样,陈太君就觉得这事不成也好。免得三丫头以后真过的不顺,自己受埋怨。 要是三太太说要说给思慧,陈太君也不会如此犹豫,但说给思宸……思琪可是指名要说给思芸的,思芸是嫡出的嫡出,思宸是庶出的庶出,这个 出身差别大了。 邵家那边要是没要求,思琪只是想到这个难嫁妹妹随口一说还行。要是吴大姑奶奶那边有要求,思芸就是年龄大了,但算起来只比邵昀大两岁,真结亲了根本就不算什么。结果自己这边不嫁嫡女,反而抛出一个末等庶女,还不知道安远侯府那边又会是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陈太君便道:“五丫头的婚事还不急,现在又正值过年,等年过了,思琪归宁,我再细问问她,再定夺不迟。”先探探思琪的口风,要是没问题再说亲事。要是邵家真有出身要求,那思宸估计就真不行了。 “是。”三太太应着,只要陈太君没有一口否决,这事就还有希望。探口风那是必须的,不然让人以为姑娘家上赶着男家,名声也不好听。 “我也乏了,你去吧。” “是。”三太太行礼退下。 三太太退下了,玉蝶上前来服侍陈太君安寝,陈太君挥挥手,忍不住叹口气。二太太要是有三太太的一半识实务,思芸的婚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老是想着给女儿嫁好的,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陈太君对玉蝶道:“把二老爷和二太太叫来。”就是跟邵昀的亲事不成,也有必要敲打一下二太太。 玉蝶看陈太君动了怒,不敢耽搁连忙亲自过去。没一会二老爷和二太太就一起进来,玉蝶向屋里其他丫头使了眼色,丫头们全部退出。玉蝶只在门口守着,不让旁人误入。 二老爷是一头雾头,请安之后就问:“母亲这么晚招我们来是为何事?” 陈太君脸色不好看,只是道:“女儿是你们的,婚事自有你们做主,我就是想想问,三丫头的婚事你们到底要挑个什么样的?” 二太太一脸委屈,眼泪掉了下来,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如何不尽心尽力,只是女儿出嫁好歹也得找个像样的人家才是。直接跪了下来,道:“我知道老太太是嫌我今日说话不好,但是大姑奶奶提的那个邵昀哪里能婚配!” 陈太君不由的摇摇头,对二太太道:“不止是邵昀,前几日程家太太过来,你又嫌程家公子没功名,家底根基薄。还有尚书家的公子,你嫌是填房。张家来人,你又嫌张家婆婆刁难。我只问你,你到底想给三丫头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二太太一边掉泪一边道:“我知道老太太嫌我挑剔,只是女子终身是大事,做为父母的要是不挑捡仔细了,随便嫁了出去,万一哪里不顺心,难道还能和离再嫁不成 。” 陈太君又是气又是叹,道:“女儿出嫁是要仔细挑,但似你这般挑捡,思芸倒底是嫁还是不嫁,把女儿留在家中难道就是她的福气。” 二太太张口就道:“吴家五爷就是门好亲事,只是大姑奶奶不肯出力。”只肯说邵韵那种不入流的人物,完全不顾自己家姐妹的死活。 陈太君本来还只是有点生气,现在是真怒了,冲着二太太道:“你要是还照着这样的标准给三丫头挑人家,你到底是真疼她还是害她。” 二老爷虽然并不管这些内宅事情,但也知道女儿年龄大了,再加上母亲动怒,便对二太太道:“女儿出嫁虽然要仔细,但哪似你这般,都到这个年龄了,难道你真女儿去当填房?” 二太太只觉得更委屈了,二老爷总是话说的好听,却是甩手什么都不管,徐家的亲事就算了。被退亲之后屁都不放一个,对思芸也是不管不问。自己这样那样的打听,二老爷连句话都没说过。女儿难道是她一个人的?二老爷就那么甩手不管,现在陈太君发怒了,倒是也冲着她来了。 陈太君看二太太只是一脸委屈的哭,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心里更是感叹,就是再敲打她估计也敲不开她的脑子,只是道:“过了年三丫头就十九了,不管你们心里想给三丫头找什么样的人家,她己经到这个年龄,除非不想她嫁,年后必须得给她订亲。” 21 21、过年... 鞭炮响起,新年到来,思宸还挺喜欢过年的。过年意味着有压岁钱,年后要跟着太太们出门赴宴行走,一般来说也会收到几个金银锞子,或者戒指耳环之类的小东西。像这样东西,对于大户小姐来说,可以当是玩意,偶尔赏个人之类的,但对于思宸却是存钱的最好时机。 二两银子的月钱越来越不够用,主要是分到思宸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差,比如胭脂水粉,以前到手虽然次了些,但还能用,现在到手的就完全不能用了。只能重新拿钱让洪妈妈去重新买过,年龄大了,出门的时候多了,有时候就是想将就都不行。 小姐辈的都这样了,姨娘那里就更不用说了,佟姨娘早就不受宠,每月也就是二两银子的月钱。不过她是姨娘,又不出门,她能将就。还有年轻受宠时得的一些首饰,也一并给思宸送过来。 思宸并不想收,佟姨娘却是笑着道:“姑娘是时常跟着太太出门的,打扮的妥妥当当外人看着也好看,这些东西我也是使不着了,给姑娘再合适不过。只有姑娘好了,我才能好。” 三老爷根本就不往她屋里来,她现在所求的也不过是女儿能嫁个好人家。现在难得太太看的起思宸,肯带思宸出门应酬,见的也都是这家那家太太,说不准就有哪家太太看中思宸上门来提亲,所以出门应酬,这都是机会,自然要收拾妥当。 思宸明白佟姨娘的意思,心里却不免有几分凄苦之意,伸手握住佟姨娘,这些年佟姨娘在这个宅子里不容易。 三太太是和善的人,只要姨娘不找她的麻烦,她也不会主动做什么。只是姨娘与姨娘间的争斗也不少,越是姨娘越是得争,因为不争真是立足之地就没有了。但就是争了又怎么样,争赢了斗赢了,又有新人来了,旧人自动下台。正妻有身份,姨娘不受宠比丫头都不如。 佟姨娘忍不住掉下眼泪,却是道:“现在太太疼你,你就更该好好孝顺太太。姑娘歇着吧,我就回去了。”自己就是生母也不好久坐,思宸只有跟着三太太才能有前途。 思宸含泪点头,却是把佟姨娘送到门口。 除夕守岁是在跟陈太君一起的,过年都是三房人齐聚陈太君那里,陈太君虽然年龄大了身体一直挺好,不过因为五更起还要入朝朝贺,见了礼坐了一会也就散了。虽然男女并不同席,但因为是家宴,一个外人没有,只是男人外面,女人里面,都没用屏风隔开。 思宸看到了五爷韩思礼,虽 然是兄妹,也都住在这国公府里,但平常见面的时候并不多。做为韩家爷们辈里最出色的一个,韩思礼一向光彩照人。只是现在看起来却显得失落了许多,整个人也瘦了下去,就是过年如此喜庆的日子,脸色也显得特别苍白。 这算是对谢韵清的情吗?只是这份情却是毁了谢韵清,思宸不知道五爷思礼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以至于他跟二太太说自己想娶谢韵清的话。虽然不能说因为这几句话毁了谢韵清,但这却是事情的起源。 二房里二爷,三爷都己娶亲,因为三姑娘的事情,估计二太太也是暂时没心情给五爷找亲事。不过也快了,思芸的亲事年后怎么样都订了,紧接着就是五爷。娶了亲纳了妾,自己一房人立起来,谢韵清……最多也就是怀念一下,当年如何如何,而谢韵清就这么毁了一生。 心里感伤脸上却是不敢带出来,幸好思宸这样的庶出,就是在席间坐着也并不是多显眼。今天晚上倒是沈氏出足了风头,把老太太哄得开心,二太太撇撇嘴,对这个儿媳妇,她是怎么也不看上眼了。 因为明早五更起,陈太君及三位太太都要入朝朝贺,她们都有诰命在身,再加上明天还得一天忙碌,受了礼、散了钱,坐一会也就散了。 回到屋里,思宸就把今天得的荷包拿出来,打开看了看就让初晴收了起来。虽然并没有坐多长时间,但比平常还是晚的多,而且明天还得早起。 初一过年,初二是归宁日,往年这时候都是大太太在家里招呼回来的姑奶奶,二太太和三太太带着姑娘们各自回娘家。今年三太太也没回娘家,谢韵清那件事出来之后,两家算是彻底不来往了,就是上门来,三太太也是一律不见的。 大太太也没回娘家,主要是归宁的姑奶奶都是她的女儿,三太太也带着思慧和思宸坐陪,陈太君兴致也好,又传了戏班进来,唱了大半天的戏。 到了下半日姑奶奶们也陆续回去,陈太君却让玉蝶把思琪叫了过来,思琪估摸着与邵昀的亲事有关。虽然二太太当日话说成那样,思琪脸上很不好看。但到底自家姐妹的婚事,让思琪说,这门亲事对思芸来说不算差。 “那天你说的邵家那位公子,你三婶在旁边听了,后来跟我说,想说给思宸。”陈太君直入正题。 思琪愣了一下,她本来还想着思芸,没想到陈太君会说到思宸。不过这么看来,思芸那边是彻底没戏了。 陈太君又问:“吴大姑奶奶跟你提起的时候,有没有说 过要求姑娘嫡庶?” “这个倒是没有。”思琪说着,吴大姑奶奶只是在自己面前提起,说安远侯说的,邵昀这个年龄了,该说亲了,让吴大姑奶奶这个嫂子给留心张罗。 吴大姑奶奶给她说的时候,有几分抱怨,自己公爹年轻时候干的这些事情,弄得安远侯府脸上都无光。也有几分让她帮忙留心的意思,思芸还是思琪自己想起来的,并不是吴大姑奶奶指名的。 陈太君便道:“那你就探探她的口风,现在邵家形势正好,那孩子又是秀才,真结了亲也是好事。” 思琪点点头,道:“等过几日我就去问问看。”能跟邵家结亲对于韩家来说确实是有益无害,而且思宸除了出身差点,不管模样还是行事说话那都是一等一的了,而且不管怎么说都是国公府里的正经小姐。就邵昀那样的出身难道还要求姑娘是嫡出,实在是要求过高了。 陈太君又道:“虽然那天你二婶说话不太好听,但思芸的婚事你当大姐的还是要留心些。” 思琪叹气道:“老太太放心,妹妹的婚事是大事,一些小口角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二太太那个挑剔劲,她就是再有心,二太太不同意她又有什么办法。 陈太君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题的根本确实是二太太。又说几句闲话,思琪也就辞了陈太君回去,陈太君并未留她,只让玉蝶送她出门。 过年是交际的时候,虽然地位高的人家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去的,但三老爷还是有些同僚,还有一些档次不太高的人家都是三太太去的,姑娘们则是看情况去,思宸虽不如思慧出门的时候多,但大部分时候三太太还是带着她。 连着几天出门,金银锞子,小首饰得了不少,把除夕那天得的放一起,思宸清点一下将近有二十两银子,差不多一年的月钱到手,思宸还是比较满意的。 “姑娘在屋里吗?”冬梅的声音传了过来。 思宸忙把自己清点的东西收起来,起身迎了出来,笑着道:“冬梅姐姐来了,快屋里坐。” 冬梅看思宸出来,也就在门口站住了,笑着道:“不坐了,就一句话,太太让我告诉姑娘一声,明天去许家吃酒。” “我知道了。”思宸笑着应了一声,许家?将要结亲的许家吗? 冬梅福了福身就又回了三太太屋里。 22 22、许家... 翰林许家要说起来也算的上高门大户了,最清贵不过翰林,名声是有的。只是清贵归清贵,翰林的俸银实在少的可怜,而且翰林这个职位就是想有点灰色收入也不容易。许老爷又是读书人性格,完全就是靠着俸银吃饭。 许家更没什么根基,十几年前只是一般平民,家里有几亩薄田,也雇不起人,只是兄弟几个下田耕种。当年许家老爷上京赶考都是县太爷,也就是许老爷的岳父资助,后来许老爷不负重众考中进士,留在京中成为翰林,就是现在在老家说起来那也是不得了的官宦人家。 许太太身为县官的庶女,当初嫁的时候许老爷只是举人,嫁过去之后许老爷才中的进士,随后入京来,当时是风光一阵子的。只是入了京成了翰林夫人,许太太才发现这日子真不好过。京城消费高,只是吃穿用度就算了,更花钱的是,京中这些人情来往太厉害了。 日子想不俭省也难,偏偏家里姑娘又多,想把女儿嫁的好就得有得嫁妆,许太太三个女儿,大女儿己经嫁了,嫁的也算不错,嫁的是跟许老爷同科的,现在是礼部的主事,算是门当户对。 四姑娘是许太太的二女儿,屋里还有一个六姑娘是庶女。像韩家这样的国公府第会有结亲之意,这完全出乎许太太意料之外,而且还三房的嫡子,对于许太太来说真是喜出望外了,不过问题也来了,怎么陪嫁。 国公府第,陪嫁少了那不但惹人笑话,女儿嫁过去也吃亏的。许太太也是没办法了,只得向许家二老爷求助。 许老爷兄弟三个,许老爷家中老大,许家可谓是全心力的供他读书。许老爷也是真争气,出了头。而许家二爷却是弃农从了商,大珠朝对于商人并不是很压制,商家也可以穿绸衣,子弟也可以读书考科举,所以二老爷后来从商许老爷也是支持的,没少补贴这个弟弟。 许家二爷也是有出息的,做生意发了财,帮着家里务农的老三,也很想想京中生活艰苦的大哥,只是许老爷不大愿意。京城花钱太厉害,一年多个几百两银子啥问题都解决不了,而且家里也有下人使唤,这日子也说不上苦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四姑娘出嫁,嫁到国公府第,别说几百两,一千两银子的嫁妆也是拿不出手的。更何况许家真是千两银子都没有,就是许老爷也知道这回真的向自家二弟求救了。总不能因为备不起嫁妆就不让女儿出嫁,许老爷还没迂腐成这样。 跟韩家的婚事有了口头约 定之后,许老爷就跟许二老爷写了信,也正巧许二老爷正在京城附近办货,本来就想进京来跟兄长一起过年,又在信上看到四姑娘婚事自然更是高兴。二房人口并不多,二老爷并无妾室,夫妻二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许贺武今年十五,女儿七姐巧儿今年才八岁。 许家是二进的院子,说不上宽敞,但过年图的是热闹,二老爷一家过来,也没另外找地方,只在许家住下了。 过年是走亲访友的时候,许太太想想又另外给韩家三太太单独下了贴,除亲家之间行走之外,许太太还有向三太太说明自家境况的意思。许家家穷在京中也许有所耳闻,但听到跟看到还不是一回事。 有的是人家在成亲之后又嫌弃女方家底薄,然后死命苛刻媳妇。女儿不比男儿,休妻和离之后还能再挑好的,女儿要是受了委屈那只能忍着,真被休掉那就真完了。虽然能嫁进国公府是门好亲事,但许太太并不想女儿嫁进去之后再被嫌弃。只是口头约定而己,退婚来的及。 许太太请三太太是初八,前一天许太太就特别吩咐了,尤其是吩了许贺武,三太太是带着女儿来的。那都是国公府的小姐,规矩大,介绍厮见那是肯定的。但除此之外,男女之间是不能随意说话的,许贺武长在乡间,又随父亲行商,能干也有本事,只是行商久了说话行事多少有些不拘小节。万一唐突了人家小姐,那就不太好了。 到了初八那天,早饭过后自然先去给陈太君请安,三太太说明今天去向,陈太君只是点点头也就没多说。外面车驾己经准备好,今天是坐车过去,两辆车,母女三人一辆,丫头婆子一辆。 许家离韩家有点远,像国公府这样的府邸都是御赐官宅,处于黄金地段,旁边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许家家穷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段买起房子,差不多临近城郊的位置,车子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停下来。 车子直到二房才停下来,婆子们先下了车,然后扶着三太太和思慧,思宸下车,许太太,许二太太还有几位姑娘都站着迎。 三太太和许太太上回在霍家见过,三太太就觉得她很好,许四姑娘也很好,这才想结的亲,现在亲事己说定,见面自然亲热。 思宸和思慧也见过许太太,本欲上前行礼,许太太却是笑着道:“外面冷,先进屋里再说话。”说着许太太又让三太太。 许太太的上房是后面的三间,只是院子大小别说跟韩家比,就是三房的院子也许家宽敞些。三太太并不意外,她既 然想结亲,自然是打听清楚的。说实话,等陈太君去了,韩家分家,三房是庶出,能分到多少还不知道呢,就是分到一些,能住的最多也就是这样的房子了。 进了正房,许太太让着三太太坐下,又介绍许二太太,三太太并不认得许二太太,但却知道许家二爷是行商的。但看许二太太行动举止有礼有度,并不拘谨小气,自有一派当家奶奶的派头。 然后就介绍姑娘们,两家亲事虽然正式订下,但口头己经约定,许四姑娘向三太见礼时,也有几分羞红了脸。 厮见完毕,众人坐下说话,许太太看三太太眼里并不轻视之意,反而显得热络有礼。再看思慧和思宸,思慧性情活泼却也是知礼的,思宸虽然是庶出,但行动举止看着比思慧还像主子小姐,说话也是斯文优雅,派头十足。 女人们说话不外乎是说说家长,姑娘们因为有长辈在,更不敢说笑取乐。现在天气冷,再加上许家也花园之类的,不然许太太早让她们一起园子里玩。 到了午饭时间,媳妇传话进来说,饭己经桌好,就摆在外面厅里。许太太笑着道:“家常便饭,三太太莫要笑话。” 三太太笑着道:“许太太说的哪里话。” 众人入席,饭吃的七七八八,许太太今天还特意请了女说书先生过来,许太太正要传。就有婆子进来传话道:“安远侯邵家二爷来了,要给太太们磕头请安。” 屋里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三太太,安远侯邵家二爷那不就是邵昀吗,只是他来许家做什么?还特意来磕头请安? 三太太看向许太太,许太太也是一脸莫名,倒是许二太太笑了起来道:“是邵昀吧,难得他有心了,让他进来吧。” 许太太和三太太一起看向许二太太,只听许二太太笑着道:“其实说起来也是巧,还是好些年前,我跟二老爷在江州做生意的时候,遇上邵昀母子,老爷怜他们母子孤苦无依,邵昀那孩子会读书肯上进,老爷看着也喜欢,让我经常去照看他们母子。后来年前入京才得知邵昀……没想到这孩子还记得我们,也真是有心了。” 23 23、邵昀... 许二太太这么一解释,众人也都明白了,许太太忍不住道:“真是想不到的事。”她一直在京城,对于安远侯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更清楚,这个邵昀弄不好就是安远侯的私生子。这样的出身当然说不上光彩,但安远侯是皇帝身边近臣,跟他儿子有这层关系绝对是好事。 许二太太笑着又向许太太道:“过年忙碌就没跟大嫂说,没想到那孩子自己找上门了。” “也是他有心。”许太太笑着道,过年走亲访友这个时间里邵昀过来,这是把许家当亲戚看呢,好事,非常好。 说话间只见许贺武带着邵昀进来,许贺武今年十五,却是样貌英俊,体格健壮,一脸笑的大步进门来,满屋的太太姑娘们,并不见丝毫拘谨。邵昀虽然比许贺武年长一岁,看着反而比许贺武显得少些,长的一副好样貌,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许贺武和邵昀的关系很好,许家二爷会认识邵昀也是因为当时两人同在书院读书,许家二爷虽然自己经商,但却很注意对儿子的教育。经商到底不如读书好,许家二爷还想着许贺武有昭一日像许老爷那样中了进士进朝为官。 许贺武虽然经商算帐都很行,却把书读了个乱七八糟,许二老爷为此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是没什么效果,许二老爷叹气之余也只能随他去了。 邵昀不同,邵昀书读的好,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家境贫寒,却能死命供儿子读书,邵昀又挣气,许二老爷很赞赏,常让许贺武带邵昀来家里玩,又帮他出了几年的学费,邵昀母子很是感激。其实当时许二老爷都有认邵昀为义子的想法,只是提起的时候,邵母有点犹豫,也就算了。后来邵母去世,许二老爷帮着料理了,又有生意事忙离了那里,只是书信来往,怎么也没想到邵昀还有后面的奇缘。 两人进屋见礼,许贺武虽然一直跟着父亲在外行商,到底读了几年书,行动举止虽然显得活泼,,倒也不会觉得失礼。倒是邵昀,多少有点出乎三太太意料之外,本来想着他长于乡间,母亲又是个……没想到行动举止却是比许贺武都规矩的多。 像这样的厮见,姑娘们也都是要介绍一下,思宸和思慧对于安远侯府的一些新闻也是有所耳闻,下人们不好公开议认自己主人家的事,议论起别人家的事却是更卖力。思慧对于私生子之类的传闻多少有点好奇,但这种时候肯定把满心的好奇收住,见礼之后就站回三太太身边。思宸更是一脸古井无波的神情,各家各府的事 多了,虽然是新闻,但并不算惊世骇俗。 三太太的心情还更复杂一点,本来打算着只是来许家看看,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不过邵昀的条件却是比她想像中的要好些,生的好并不意外,安远侯生的不错,至于邵昀的母亲想必也是不错。不过家贫如此还能知道上进读书,其母还能教其懂礼,这确实是难得了。要是跟思宸的亲事真成了,也挺好。 正式厮见完结,邵昀又给许二太太磕了头,许二太太让贺武扶他起来,又说了几句,就让贺武招呼他到前院许老爷那里坐。两人退出了,姑娘们照常入席,许太太兴致更高了,传了女说书先生进来。听了几出新书,到了半下午三太太也就要走了。 许太太和许二太太亲把三太太送到门口,这回亲家见面双方都很满意,又有邵昀的到来,添了门好亲戚,对双方都很好。三太太还想着,要是有这重关系,思宸的婚事反而更好说些。 许太太和许二太太前脚送走三太太,紧接着许贺武就送走了邵昀。闹了大半日,不管是许老爷还是许太太都乏了,晚饭过后,孩子们散了,正要安置的时候,许老爷却是一脸头痛,有一件事要跟许太太商议。 邵昀今天过来除了过年拜见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来提亲的。邵昀没有直接给许老爷说,后来散了席,许二老爷把邵昀叫到自己房里说话的时候,邵昀才向许二老爷提起的。 其实这事起头的还是许二老爷,当年许二老爷十分喜欢邵昀,当着邵昀的面就说过,要不是巧姐儿太小,就让邵昀给他当女婿了。大概三年前的八月十五节,那时候邵母还在世,席间许二老爷有几分醉,就说他大哥有个女儿跟邵昀年龄相仿,美貌温柔,知书达理,等邵昀科考有了结果就给他做媒说亲,当时许二老爷说的就是许四姑娘。 当时只是许二老爷的一个想法,侄女不是亲生女,自有兄嫂做主。再者许二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就有几分醉了,一晃三年过去,后来许二老爷又离了那里去他处行商,这事许二老爷自己都忘了,但邵家母子没忘。邵母临去世之前还跟邵昀说过,以后要是发迹了,娶妻就娶许家女。 现在的邵昀虽然说不上发迹,但比之以前是好太多了,十六岁又正值定亲的年龄。许四姑娘又并未有定亲消息传出来,所以邵昀这趟过来,一是来看看许四姑娘,二就是来提亲的。 许二老爷听出邵昀这个意思,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说这事得跟许老爷商议,父母之命最大,叔叔做不了这个主。许 二老爷知道四姑娘跟韩家四爷有了口头婚约,但让许二老爷说,邵昀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而且只是口头婚约,毁婚没什么压力。 等邵昀走后,许二老爷就把邵昀的意思跟许老爷说了,让许二老爷说,邵昀更靠谱一些。许二老爷深知这他的脾性,而且书读的好,现在又有这个后台,前途是很美好的。 至于韩家四爷,国公府的公子不错,但韩家的国公府己经是最后一代了,末落之后就会像曾经的国公府柳家一样,把女儿送过去给人当妾室。公子哥要是不会读书,也不知道上进,靠典当为生都不奇怪。 许老爷听许二老爷这么说,心里也有点犹豫,晚间也就跟许太太商议。许太太也显得犹豫起来,半晌才道:“依我说此事不妥,虽然只是口头婚约,但既然己经说定,哪有随意违约的道理。再者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邵昀一个人上门提亲,也不知道安远侯府是什么意思,万一只是邵昀一人之意,我们把韩家婚事退了,安远侯府再不同意这边亲事,四丫头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许老爷听得直点头,失信确非君子所为。 许太太又道:“今天韩家三太太过来,对我们家之贫寒并无丝毫嫌弃之意,那韩家四爷,你和贺文也是见过的,也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依我说韩家这门亲事很好,何必毁婚再议,倒是连累了家里姑娘们的名声。” 许老爷不再说其他,只是道:“等明天早上我就告诉二弟,把这事回绝就是。”理由都是现成的,跟韩家己有口头婚约。 24 24、孙家... 出了正月,许家四姑娘和韩家四爷的亲事就正式摆到桌面上,四爷十六,四姑娘十五,今年订亲,来年开春正式成亲。这边是嫡子,那边是嫡女,方方面面都要照着规矩来,自是一番忙碌。陈太君知道三房忙碌,免了三太太中午的请安,只让思宸和思慧过来。 思宸和思慧做为姑娘,兄长订亲她们除了语言祝贺外,其他的事情并不用她们帮忙。就是衬着有事,母亲教导管家之类的,两人年龄还有点小,再者三房也没什么事情需要管的。 三太太正忙碌着儿子的亲事,陈太君却是把三太太叫了过去,三太太估摸着是思宸的事,算着时间,思琪那边是该有回话了。上回去许家见过邵昀,以及许家和邵昀的关系,三太太也都私下跟陈太君说了,想着可能会对思宸的婚事有助益。 邵昀的条件让三太太说己经不错了,上回又亲自见过,思宸要是能嫁过去也算不错了。行了礼,陈太君就让三太太坐下,不等三太太开口,陈太君就道:“思琪前几天回来跟我说,跟邵家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三太太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因无旁人在,不自觉得的问了一句:“因为五丫头的出身?” 陈太君叹息之余也点点头,思琪跟她说的时候也是一脸愤愤不平。初三归宁陈太君跟思琪说了之后,出了正月,大家都没那么忙了,吴大姑奶奶归宁,思琪就跟吴大姑奶奶话家长的时候就说起来。 吴大姑奶奶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想想邵昀那样的出身,正经人家谁肯把姑娘嫁过来,能娶到国公府的小姐就该偷笑。两人本来说的好好的,结果吴大姑奶奶回家跟安远侯一说,安远侯却是大怒,把吴大姑奶奶大骂了顿。 只说邵昀如何如何的好,就是娶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都是应该的,庶出的庶出哪里配的。当嫂子的不想着给他找门好亲事,寻这样的来,实在是不贤。 一通骂把吴大姑奶奶骂的委屈的直掉泪,心里却是忍不住腹绯,一个养子而己,现在只是在国子监读书,就要娶人家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这以后要是万一金榜题名了,估计这侯府都住不下他了。让吴大姑奶奶说,住不下才好,早点搬走早心净。 “五丫头还小,也不急着订亲,再看看吧。”陈太君说着,思宸才十三,十五订亲才是最合适的年龄,就是跟邵家的亲事不成了,对思宸也没什么影响。邵昀又不是什么皇子龙孙的,一个养子而己,摆什么谱啊,这门亲事不成也好。 “是。”三太太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失望也丢开手不提。思宸唯一的问题就是出身,其他的都还好,这门亲事做不成,总有其他亲事可说,倒是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陈太君又问了问小四订亲的事情,三太太也都一一答了,陈太君点点头,三太太果然是个妥当的人,也就没再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的关系,陈太君真觉得自己的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家里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她又能活多大。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官媒在韩许两家奔波了三、四个月,两家亲事算是正式敲定,只等到明年成亲。三太太想到明年这时候终于能喝上媳妇茶,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眼看着己经五月,端午将近,韩家各房里的夏装己经送了来。朝中还有一件喜事,徐家二爷要在五月末尚公主。不管二太太气还是恨,这件喜事,韩家不但要派人送礼,到了当天陈太君还得亲自带上媳妇去祝贺。 大太太那边备着贺礼,公主大婚,不比一般婚礼。二太太在屋里骂婆子打丫头,思芸的婚事仍然没个头绪,提亲的倒是有,男方条件却是越来越不如,二太太甚至于都有点后悔没同意邵家那门亲事。 二太太也跟陈太君暗示过,却是被陈太君一通骂。这时候后悔了,当时哪里去了。其实要是没拿思宸去问过,陈太君倒是可以跟思琪张张嘴,现在如何能说。庶出女儿抛出去被安远侯一番骂,现在又把嫡女抛出去,韩家女儿就这么嫁不出去,上赶着往人家家里送。 陈太君精力不济,连着一个月都在请医吃药,关于思芸的婚事她真有几分有心无力了。只得把二老爷和二太太叫过去骂了,只是骂也无用,因为现在上门来提亲的,二太太跟陈太君提起来,就是陈太君都看不上眼了。 “有寻填房的人家,只要无嫡子,都可以看看。”陈太君在儿媳妇,孙媳妇面前直接如此说,除了把条件放松外,也是想着自己家里所有媳妇都动员起来,亲友之间是不是有知根知底合适应的。大家齐心合力把思芸嫁出去,只是指望着二太太那明显不靠谱了。 要是以前二太太肯定要驳上几句,这时候只是站着哭,现在上门来提亲的,稍微靠谱一点的就是填房。二太太心里就是十分不愿意也没办法了,无嫡子有庶子庶女,虽然嫁过去是后妈,但嫡子的后妈跟庶子的后妈完全不是一码事。只要男方条件够好,无嫡子的填房,也勉强产凑和了。 众媳妇嘴里应着,心里却都明白,就二太太那 样的,真要是说亲了,那不是结亲根本就是要结仇。三太太心里倒是可怜思芸,也只能自守门前雪,儿女婚事自是父母说了算,旁人看着再好,二太太看不上怎么样都不行。勉勉强强结了亲,落不了好倒是落一身埋怨。 陈太君这话抛出去没两天,二太太一脸高兴到了陈太君正房里,笑着道:“老太太,大喜。” “怎么了?”陈太君笑问,二太太高兴成这样,肯定是思芸的婚事有着落了。不过想想二太太的行事,陈太君总觉得有几分不太靠谱。 “才威远侯孙家来人,要给三丫头提亲。”二太太笑的有点合不上嘴。 陈太君一愣,威远侯孙家,跟霍家,吴家,邵家一样都是世袭罔替的侯府世家,大珠本朝也就这四家。只是孙家之势己远比不上其他三家,霍家长子娶郡子,次子是状元;吴家宫里有贵妃;邵家那是皇帝心腹,孙家就真什么都不是了。爵位是有,但家中子弟多纨绔,三代人里竟无一个从举业上出来的。 但就是现在不行了,威远侯府也是世袭侯府,有爵位在,不会像柳家那样一败涂地,而且百年大族名声是有的,规矩也是全的。 二太太笑着又道:“说的是孙家六爷,二房嫡出,今年二十五了,前头是娶过的,只是夫人命薄一年前殁了。房中只有一庶子五岁,还有一个庶女今年才一岁。六爷人二老爷是见过的,说很不错呢。” 陈太君点点头,要是这么说起来孙家六爷条件也是不错的,虽然填房,但房里并无嫡出,这后妈当起来也容易些。思芸的年龄一天大似一天了,能嫁给侯府嫡出的少爷,填房就填房吧。 “我记得大奶奶的一个妹妹也是嫁进孙家的,不如寻她过来问问。”陈太君说着,孙家的条件不错,思芸的条件也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年龄大了,但在填房市场上还是可以挑挑捡捡的。不过韩家跟孙家并无多少往为来,对于孙家六爷的脾气禀性也不得而知,还是要打听清楚才好。 二太太也知道嫁女儿必须得打听,现在只是寻来冯氏问问如何不同意。 没一会玉蝶请了冯氏过来,二太太也没迂回就直接说了,冯氏先是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吱吱唔唔的道:“叔嫂不通话,家里五妹如何能知道大伯子房里,只是听说……孙家六爷房里丫头挺多的。” 25 25、打听... 冯氏说的有点吱唔,身为一个寡妇,娘家还算给力,但儿子是过继来的,虽然是长媳,陈太君也算喜欢她,但这样的身份让她在韩家也不太能说的上话。所以现在陈太君和二太太问她,冯氏也就没有直言说,只是暗示了一下。连小婶子都会议论大伯子屋里丫头多,那肯定是真多了。 冯家离韩家并不远,冯氏又是寡居,也是常回娘家。冯氏没少听家里五妹说起来孙家六爷,冯家五姑娘的庶出,嫁的是孙家二房庶出的九爷,跟孙家六爷算是亲叔嫂,同在二房的大院里居住,一个东跨院,一个西跨院,就是叔嫂不通话,但下人们嘴多快,很多事情冯家五姑娘也是清楚的。 要是说起孙家六爷来,模样挺好的,出身也好,二房是嫡出,六爷也是嫡出。孙家六爷也算不上纨绔习性齐全,好歹他不赌,只是不爱读书,爱丫头爱媳妇,天天内闱里混,听说在外面还有外宅。 孙家六爷的前妻是柳家三小姐,后来柳家败落,柳氏本身又没儿子,在婆家硬气不起来,房里的事情就更管不了,任由孙家六爷胡闹。当然孙家这样的人家,宠妾灭妻那是不可能的,孙家还有长辈在呢。 男人好色,房里丫头多些,说起来不算很大的毛病,只是凡事要是过头了,那就真不好了。反正让冯氏说,孙家六爷算不上是良配。只是这话不该她说,还有老太太,太太们呢,所以说完那句,冯氏就低下头不言语了。 二太太脸色虽然不如刚才那样兴高彩烈,但还是一脸笑意,屋里丫头多确实算不上大毛病。哪个爷们房里没有通房姨娘,有点小小的不满意,但还可以接受。 陈太君的脸色反而凝重起来,她知道冯氏的,木纳少言,凡事也不怎么出头,现在说出这样的话,估计孙家六爷是好色过了。想了想,陈太君又问冯氏:“那孙家二太太脾气如何?” 冯氏想想便道:“孙家二太太倒是个好脾气,对庶出媳妇都挺好的。”孙家二太太确实不错,只是婆婆再懂礼,也只能保证媳妇的地位,不让孙家六爷随便休妻。小夫妻房里的事情,哪有婆婆插手管的。 陈太君点点头,孙家好歹世袭爵位这些年,大规矩肯定没问题。只是大规矩再好,也不能保证家里子弟各各都好。 这亲事还真是不太妥当…… 陈太君心里盘算着,二太太却是笑着道:“屋里人多也没什么,世家子弟多有这个毛病,只要大规矩不错,家里婆婆是个妥当 的,这也难得了,十全十美挑不出毛病来的哪里有呢。” 冯氏仍然低头不语,陈太君却不由的看二太太一眼,她知道二太太最满意的就是孙家的家世,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二太太都先看中家世这条,她所认为的门当户对了,然后再提其他的,也可以说只要门第合适了,人品之类的倒是次要考虑。 “你先回屋照看纯哥儿吧。”陈太君先对冯氏说着。 冯氏虽然有点想说两句,但实在不想惹任何事上身,起身行礼就退下了。 等冯氏走了,陈太君就对二太太道:“虽然说三丫头年龄大了,但姑爷人品还是要细细打听的,婚事不急着答应,先着人细细打听了再说。” 二太太本来是一脸高兴,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就收了,忍不住道:“老太太几次骂媳妇挑剔,怎么到这时候老太太也挑了?”孙六爷就那么一点小毛病,没想到陈太君竟然计较起来。 陈太君脸色阴了下来,道:“姑娘出嫁哪有不打听姑爷人品的,这是一辈子的事,你是她母亲难道不想女儿嫁的好了?” 二太太低下头也不敢驳,再者陈太君只是让她细细打听,又不是不同意这门亲事。陈太君既然由她去打听,那事情就容易多了。虽然女儿当填房还是有些委屈,毕竟到这个年龄了,也只能将就一下。 冯氏从陈太君那里退出来,在屋里教纯哥儿识字到下午,奶妈哄着纯哥儿睡了,冯氏想想却是来了沈氏屋里。她跟沈氏的交情那天之后就建立起来了,冯氏真心觉得沈氏不错,沈氏看冯氏真心待她,也越发的真心待冯氏,常给纯哥儿做些衣服鞋之类的。 时间长了,两人话就多了,感情也就越来越好。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谁生活都不容易,有人能说说话,互相照顾着都是好事。 “唉,我觉得孙家六爷不是良配,虽然说要挑姑爷门第,但人品更要紧。”冯氏忍不住说着,就比如自己,嫁的是国公府韩家嫡孙,说出去多好听,结果就那么的不靠谱。 沈氏也是一叹,想到自己的丈夫,一个爷们见识决断还不如她,天天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怕这怕那,一点主见都没有。想到自己以后要依靠这样的男人,沈氏真有几分绝望。 “话我是说到了,二太太能不能听进不去就不知道了。”冯氏说着。她一个嫂子,上头有两层婆婆,能说的也就是这么一句,其他的就真的有心无力了。看二太太说话那个口气,这婚事只要陈太君不强烈反对,估 计就定下来了。 就是会跟沈氏说这个,也不是想着沈氏能阻止之类的,她一个庶出媳妇对于婆婆的决定是没有发言权的,更何况思芸又是嫡女,沈氏更管不了。两人了就是纯粹说说,感叹几句就完了。 “三姑娘倒是挺好。”沈氏也说着,嫁进门这么久,一个院子里住着,对思芸的脾气性情,沈氏是知道的,一个那样的娘能教出一个如此厚道知礼的姑娘这也算是个奇迹了。只是要真是二太太真把思芸嫁到孙家去,厚知礼知倒不如像二太太那样刻薄挑剔了。 孙家六爷那样的主,指望着她给妻子撑腰那是不可能了。屋里人又众多,填房要是没有点手段脾气,怕是震不住的。像思芸这样厚道知礼的嫁过去,不知道要吃多少亏了。 “唉,三姑娘也是可怜,徐家二爷眼看着就要尚主了。”冯氏叹气说着,人人都在恭喜徐家尚主,就是大太太那里也在拟着礼单,谁能又想到思芸,要不是等徐家二爷那三年,何必现在给人当填房。 “其实要不是二太太挑剔……”沈氏后半句没说,其实刚退亲那会,过来提亲的还有几家差不多的。只是二太太左挑右挑,一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样的模样,有个差不多的都不愿意上门了,所以后来才越来越差。都知道这家挑剔,哪有人送上门来找拒绝的。 冯氏又道:“现在老太太精神也不如以前了,要是以前的时候,老太太也不会任由二太太胡闹到现在。”她嫁过来的年数长,深知陈太君的脾气手段,开年以来请医问药多少回了,都没断过药,虽然太医都说没大碍,但岁数在这里摆着呢。 “都有各人的造化。”沈氏也只能说如此说,三姑娘真可以说是时运不济,年龄大了被退亲,然后遇到不靠谱的娘,祖母倒是什么都明白,只是己经到了这个年龄,想管也管不了。 26 26、愁闷... 在徐家二爷尚主前,思芸和孙家六爷的婚事敲定了,当时陈太君正病着躺在床上。孙家二太太过来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接待的,孙家二太太只是来床前请个安,陈太君都没能从床上起来受礼。 大太太对于侄女的婚事外面热心那是肯定的,韩家有个姑娘老在家里对名声可没什么好处,至于嫁的姑爷品行如何,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二太太却是满心高兴,孙家的亲事让她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当填房,幸无嫡出子女,至于庶子庶女,有奶妈子呢,就是嫡妻对庶子不也就那回事吗。 思芸己经这个年龄,肯定不再等一年成亲,但二太太也不想办太急委屈了女儿,两家说好年底成亲。思芸的嫁妆是一直准备好的,韩家这边倒是不急,孙家准备起来虽然也有点急,但孙二太太也说了,完全按嫡妻的标准办,绝不委屈了韩家姑娘。 二太太就更高兴了,这些天跟孙二太太说话,确实是个和气的人,知书达理,说话那个温柔,自己女儿嫁过去,保证不会受婆婆刁难。 二房忙着思芸的婚事,大太太还帮点忙,三房就想帮忙也用不上。三太太也是顾不上这些,她满心想的是陈太君的病,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也是常有的,但这回陈太君似乎病的有点久了,就连思芸的婚事也是完全不管,只凭二太太做主,三太太开始担心陈太君不会是不行了吧。 嫁进韩家这些年,陈太君对她不好也不坏,庶出媳妇能给足面子就算不错了。当然陈太君没多照抚三房,三太太也不会对她产生母亲一样的感情。不过一起生活了这些年,又是长辈,担心她身体是肯定的,打心里说,三太太心里巴不得陈太君能长命百岁。 陈太君去世,也就意味着韩家要分家,这是三太太极不愿意看到的。说起韩家来那是赫赫扬扬的国公府第,但是三太太心里明白,韩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人口多,没有进项,家里规矩却是照旧,财政如何不吃紧。 分家最高兴的是大太太,对她来说是甩清包袱。说是分家,其实很多东西是不能分的。首先就是这国公府第以及永业田,这是皇帝赐给国公的,这些东西等到韩家的爵位袭完之后还要归还朝廷,绝对不能分。 能分割的财产就是韩家自己出钱置办的田地,房屋,这些属于私产。这些产业再分四份,大房产为长房,他那一份肯定是最大的,二房和四房是嫡出,会比长房次些,但不会差多少。最次的三房,因为是庶出,在财产分割上,庶子不能 跟嫡子平起平坐。 这是大珠朝的明文规定,就是父亲偏心庶子,想多给点家产,那也是不行的,嫡子只要去告,这部分就能追回来。别说分到四分之一,就是能到八分之一,三太太都偷笑了。 除了府邸和永业田外的六分之一财产,估摸着也就两处庄田,一个处院落也就没了。然后就是三老爷的俸银,一年二百六十两,他自己花都不够,更不用说贴补家用了。想像一下分家之后的生活,三太太觉得还不一定如许家。 更让三太太头痛的是,虽然儿子订亲了,但女儿还没订亲呢。儿女是三年孝,孙辈的是一年孝,但自己亲爹还有孝在身,女儿的亲事是不好说的。要是陈太君真有个好歹,两个女儿的婚事要等到三年后,十六岁不能算大,但也不能算小了。 没分家的时候,她出门行走还是国公府的三太太。而一旦分了家,她只是京中五品小官的夫人,思宸和思慧也要从国公府小姐变成五品小官的女儿,这身份变化在亲事上就差太多了。好歹也要等到思宸和思慧出嫁之后,顶着国公府小姐的名头出嫁,对于她们以后也有利。 “老太太醒了……”小丫头出来说着。 大太太和三太太站起身来,因为要思芸的婚事,陈太君免了二太太中午的请安。冯氏跟着大太太,思宸思慧跟着三太太,卫氏和沈氏两人同行。 进了里屋,玉蝶正在侍侯着陈太君起身。除了生病之外,陈太君心里还有点愁闷,主要是思芸的婚事,她让二太太去打,没几日二太太就来回她,只说旁人说孙家六爷如何如何的好,虽然屋里是有几房妾室,但哪个王孙公子不是如此,实在不值得计较。 陈太君本身就病着,也实在没这个精力,只是把找冯氏过来问,冯氏含含糊糊待说不说的,陈太君就知道孙家六爷肯定有问题。只是二太太不听,思芸这个年龄也是不能拖了,是好是歹也只能随她去。 “老太太,喝药了。”玉蝶端着药碗过来。 大太太把碗接过来,陈太君却是叹气道:“天天喝,也不见有效。”说着还是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完,眉头皱的更紧。三太太端了果盘过来,陈太君捡了块干果吃了,脸色这才算有点缓合。 玉蝶收了碗,陈太君靠着靠枕坐在床上,并无下床的意思,只是问大太太:“三丫头的婚事……” 大太太心知陈太君不太满意孙家,脸上也就不敢带出高兴的神色,只是道:“前两天官媒己经来过了。”官媒来 了也就表示两家的订亲程序己经开始走了,婚事己经板上钉钉,大太太也不希望陈太君一直纠结着不放,两家己经说定,要是再退,思芸就真别想嫁了。 “唉……”陈太君也只能一声叹息。 众人都不敢接话,这话实在不好说,反正二太太是欢心喜地的要嫁女儿,谁又好过去给她添堵。 屋里沉寂一会,大太太虽然不想给陈太君添堵,但因为事大也得说了:“后天就是公主大婚,老太太……” 公主大婚是国之大事,陈太君身为一品诰命这是必须的参加的,当然也可以告假,毕竟陈太君这个年龄了,要是其他公主就算了,偏偏是这么一位,让大太太说还是参加的好。 陈太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大太太放下心来,笑着又道:“三日之后徐家宴客……”虽然是徐家儿子娶媳妇,但因为是尚公主,先是国礼再是家礼,徐家宴客就要靠后了。 “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折腾不动了。”陈太君说着,虽然说徐家也很无辜,但这么一场婚宴她真的一点不想见到。 “老太太是该好好在家休养。”大太太陪着笑脸说关,国礼参加就好了,就是徐家有什么想法,也得考虑一下陈太君的年龄,折腾这么一个老人是不合适。 陈太君想了想,又吩道:“二房就不用去了,你和三太太一起,把五丫头、六丫头也带上,她们也该见见世面了。” “是。” 27 27、徐家宴客(上)... 公主下嫁是国之大事,华安公主又颇得皇上太后喜欢,母亲吴贵妃又是宠妃,外家也给力,虽然不是嫡公主,除了在嫁妆规格上差点外,其他的都跟嫡公主一样的。据说公主嫁妆抬出来的时候,十里红妆都不止了,只是这么从皇宫到公主府,就抬了大半天。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议论着,这场大婚如何如何的豪华,就是韩家上下,虽然因为思芸的婚事主子里头没人吭声,大太太也严令下人们议论,但想封住人的嘴那可比砍人头难多了,只要不在主子面前议论,谁也不会去管。 到了大婚那天,不止是韩家,家里凡是有诰命的夫人都进宫了,就是二太太心里再不服气也只得大品梳妆了进宫贺公主大婚。三太太在大婚前一天就吩咐过思宸,思慧,怕思芸心里不舒服,让她们过去陪陪她,思芸的亲事虽然订下来了,但给人家当填房说不上好归宿。 送陈太君及太太们进了宫,思慧就叫上思宸一起去了二房思芸屋里,屋里除了思芸外,冯氏和沈氏也在屋里,看到两人进来,沈氏笑着道:“姑娘们来了,正好三姑娘说想下棋,我和大嫂子对棋艺都是一般,你们陪三姑娘玩玩吧。” 思慧还接话,思宸就笑着道:“我下棋不如六妹,就让六妹陪着三姐姐玩会。” 思慧听思宸如此说了,也就不再客气,丫头们把棋盘摆上,思芸也是强打着笑脸在上首坐下来。其实她也不是想下棋,只是心里不舒服。今天徐家二爷尚主,而自己的亲事虽然定下来却是当填房。 冯氏和沈氏两个嫂子过来,思芸知道她们是好心来劝她的。尤其是冯氏一直跟她说为妻之道,还有一点,思芸嫁过去当填房,家里的妾室反而比她进门早,等她进门之后一定要有些手段才行,千万不要被妾室压住了。 思芸知道冯氏这些都是好话,都是为她好的,只是她一个待嫁少女,本来该是满心的幸福,等待她的该是丈夫的疼爱,现在却首先想着斗妾室,她心里如何不难受。从婚事定下来之后,二太太就一直跟她说,这门亲事很好,婆婆是如何如何的好,那姑爷如何如何的好。 就是真如二太太所说的那样,样样都好,结果还不是当填房。女儿家的婚事是父母之命不错,思芸也自知年龄大了,挑不到多好的人家,但找个一般人家当原配总是可以的。现在嫁过去就当填房,冯氏还悄悄跟她说了,孙家六爷房里人多,心里一定得有本帐才行,刚嫁过去就吃了亏,以后想翻 身都不容易。 两人下了几盘棋,思宸跟着沈氏和冯氏看了一会,思宸的棋下的不错,至少崔先生夸过她。要是说起来,思宸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只是展示的时候不多,她也不觉得有展示的必要。 对于女儿来说最重要的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而在婚配上,首先是要挑出身挑家世,然后脾气性情容貌教养,嫁妆的多少也是关键。会不会下棋,会不会写文章这些也许是婚后的情趣,但挑选婆家时这些并不重要,就像洪妈妈说的,哪怕是针线强也比这些强。 坐到中午饭时间,众人也就回去了,三房是各有厨房,菜色按人头都有份例,这样跨房端在一处吃实在不容易,不如各自回房。午饭过后思宸和思慧并没有过去,因为陈太君和太太们都要回来了,大半天的劳累,虽然宫中也有赐宴,但一般情下是吃不饱的,再者到家也是半下午了,肯定还是得吃一顿。 思宸和思慧侍奉三太太吃了饭,思宸本想退下的时候,三太太突然间问:“后天去徐家贺喜,衣服首饰都准备妥当了?” “宋妈妈过去看了,都妥当了。”思宸低头应了一声,其实说不上很妥当,因为按份例发下的衣服越来越差,勉强能用而己。像思慧,三太太可能会还补帖些,佟姨娘倒是想补贴思宸,只是有心无力。 三太太点点头,宋妈既然己经看过那就是妥当了,也不再问,又道:“后天去徐家,虽然是徐家娶儿媳,庆的却是公主大婚,去的人多,千万不能错了规矩。”像这种场合,是推销女儿最好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陈太君会让她带着姑娘们过去。 “女儿明白。”思宸说着,她也知道明白后天很关键,全京城贵妇一网打尽的时候。明天要是出丑了,她就别想在京城找婆家了。 到了宴客当天,早饭过后先去陈太君那里请安,然后跟大太太汇合。大房虽然还有一个冯氏,但她是寡妇,这种场合她要回避的。这一行人也就是大太太,三太太,思宸,思慧。每人一承轿,跟上回去霍家的规格相似,只是用的轿还有跟着的人更高级一点。 同样是国公府第,韩家跟徐家就隔了三条街,华安公主府离徐家自然近。小轿先从华安公主府门前过,思宸挑起小轿一角往外看,只见里头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皇家宴客己经在新婚当天在宫中宴过,现在是徐家家宴,但因为来的人太多,国公府宴不下,自然有部分要放到公主府。像亲王太妃,公司驸马,跟皇室沾亲的还要放 到公主府里,在徐家宴的则是韩家这样的国公侯爵或者内阁首辅之类实权派官员。 至于再次一等的京官以及藩镇官员及诰命则放到明天后天,国公府嫡子娶媳妇摆宴都要摆上几天,更不用说这回又是尚公主。 过了公主府没几步又是三间大门,牌匾挂的是敕造齐国公府,这就是徐家正门了。因为喜事宴客的关系,正门大开,来回人等川流不息,不管主子还是奴才人人都是喜气洋洋,跟公主会的热闹遥远呼应,更显得喜庆致极。 思宸看到在眼里,心里却有几分伤感,怪不得陈太君不让二房人过来,二太太要是真过来了,看到这样的景象不气炸肺才怪。 女客并不从正门进,仍然从角门进去,轿子直接抬到徐家二门,轿子停下来,跟着婆子扶着下轿。徐家执事媳妇早就满脸笑的迎上来,招呼行礼,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是一脸笑意,执事媳妇还笑着道:“今天来客太多,主人家不及亲迎,还望太太小姐们不要见怪。” 大太太心里有几分不悦,脸上却是满脸笑意,道:“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家多年至交,这个时候岂能不体谅。” 思宸也陪着笑脸,心里却是明白,主人家来不及对全部客人亲自迎接是真的,徐家的媳妇就是再多,也不如宾客多,肯定有来不及迎的。哪家迎,哪家不迎,这就有说法了,不迎韩家人,只能说明一点,韩家不够贵。 执事媳妇刚要引着韩家众人往里走,只见徐二太太带着丫头媳妇笑着走过来。对于儿子尚公主不管当时是多么的不满意,现在媳妇娶进门了,她这个当婆婆的总是高兴。 “两位太太大驾来了,我岂能不迎。”徐二太太上前笑着说着。 大太太心里的那丝不悦也消了,脸上的笑容也更亲切了,她是正经国公夫人,徐二太太来迎她那是应该的。 徐二太太又拉着思宸和思慧看了看夸了几句,正要往里走,又有一马两轿过来,骑在马上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思宸抬头看,竟然是见过的,霍家二房庶子霍希贤。 思宸稍稍有点惊讶,一般来说从二门进来的都是女客,贵妇人中挟幼子参加的也有,有些女性长辈娇惯孩子,把儿子养到内闱里当作女儿一般,这也是有的。不过去别人府上赴宴,一般来说这个幼子的年龄都比较小。 霍希贤的年龄当然说不上大,比自己小一岁,今年十二岁。去年霍二老爷娶亲时,思宸见过他一回,大半年后再见,变化并不算大,倒是长 个了,不过思宸也长高了不少,估摸着两人差不多高。 就在思宸稍稍惊讶时,丫头己经扶着柳大小姐从轿中出来,跟大半年前比柳大小姐气色反而还不如以前,似乎瘦了不少,脸上的病态更为明显。另一顶小轿里出来的却是给霍景之当妾的柳七姑娘柳月娘,柳月娘看起来跟大半娘前相比,倒是没多大变化,仍然是那样的花容月貌,只是神情看着更沉默。 “给二太太道喜了。”柳大小姐满脸笑对徐二太太的说着。 徐二太太只是笑,道:“同喜同喜,大家都屋里坐。” 28 28、徐家宴客(中)... 徐二太太左边韩家一行人,右手边霍家二房一行人,很明显徐二太太这是迎霍家人的,因为赶巧了就顺道一起,说起来大家脸上都有点光彩。思宸心里多少有点惊讶,霍家世袭侯府强大肯定很强大,但来这边的并不是霍家长媳湖阳邵主。 湖阳郡主跟华安公主同是皇族成员,华安公主的喜酒湖阳郡主肯定会来喝,但并不来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公主府跟皇族其他成员一起了。柳大小姐只是二房状元公霍景之的妻子,徐二太太可是公主的正经婆婆。徐二太太亲自来迎,难道霍景之在朝中如此有实权吗? 大太太心里虽然十分不舒服,但也不会这时候表现出来,一行人还是有说有笑的往里走。虽然是二房的亲事,但因为尚了公主又是大宴宾客,用的是国公府的正房,也就是侯爷夫妻的住居。 同是敕造国公府第,房屋格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跨过朱漆大门进了院里,三间厅,正房是七间,左右抱厦,两边厢房。 己经到来的太太小姐们都在厅里坐着,徐二太太领着韩,霍两家人过去,屋里众夫人是徐大太太齐国公会人陪着。这一行人进来,众夫人起身又是一番厮见。几乎所有的太太们都是带着小姐来的,这样的出门时机看来大家都没放过,小少爷里除了霍希贤,还有一位,是修国公林家的十一爷,年龄就更小了,今年才十岁,跟女儿孩似的跟在母亲身边。 贵妇们来的差不多,就有媳妇来传小戏己经传了过来,正在园子里侯着,徐二太太笑着起身道:“这里坐着也没趣,我们先去听戏。” 众夫人起身,小姐们跟在母亲身后,徐家的花园大小跟韩家的差不多,但看着比韩家的精致许多,应该是才修葺过的,园子里三间楼,却是上方下圆,建的别致,中间是荷花池,然后假山环绕,几处凉亭建在山上,显得更有几分风趣。 戏台己经搭好,就在楼前,徐家两位太太引着众人进去,班主捧了戏单上来。众人推辞让了一番,点了几出戏。台上开唱,众人也都专心听戏,突然间就听人直问徐家大太太,道:“大太太,怎么不见六姑娘。” 众人的目光不由的看过去,说话的是柳月娘,柳大小姐眉头微微皱起,但并没阻止。徐大太太对于她的问话并不见怒,脸上更是有几分欢喜,道:“六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现在正在闱中待嫁,这时候就不方便见客了。” “定下来了?”柳月娘显得一愣。 徐大太太笑着道:“是家里四叔说的亲,定的是江南的大户人家,年底就过门,到时候再请众夫人们吃酒。” 徐大太太这么一说,众人都是连声恭喜,唯独柳月娘脸色有几分不太好。江南的大户人家,要是有官职在身,徐大太太肯定是要说的,只说大户家,那就很有可能只是家里有几亩田而己。 思宸脸上也是陪着笑脸,心里也有几分叹息,她只是听说过徐六姑娘的,才貌双绝,据说绣才更强,最出名的一回就是柳家老太太做寿,当时的柳家还是国公府。徐家献上的是一副绣图,送到的时候就引人连声赞叹,然后徐六姑娘就貌似不经意般说出来,那是出自她的手笔。当时真震了四方来客,更添了才名。 也是从那之后,徐六姑娘正式从社交圈里淡出的,原因只有一个,太出风头了。徐六姑娘是徐家大房庶出,大房里除了她之外,徐大太太还有两个亲生女儿。 当时送绣图的时候,徐大太太是带着三个女儿都过去的,徐大太太送的时候也说了,出自女儿之手。结果徐六姑娘非得特别说明白一下,那是自己绣的,她都没想想,徐大太太那是她的嫡母,完全掌握着她的命运。 两个嫡出姐姐沾了她的光不错,而且她是庶女,必然会被忽略,但她也是徐大太太的女儿,这份功劳并没有完全抢走。以后众夫人说出去,都会说,徐家女儿针线了得,这个徐家女儿是包括她自己的。 现在倒好,徐六姑娘一个人独占了风头,而得来的结果就是被冷藏。她要是也是徐大太太亲生的,她非得独占鳌头这没什么,但她是庶女。大珠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说庶女的嫁妆一定得比嫡女少,因为得考虑到男方下聘多少以及嫁入之门高低之类的,但是未出阁的庶女风头永远不要高于嫡女。 把能显美名的机会让给你的嫡出姐妹们,让你的嫡母觉得你乖巧听话,不争不抢无害又忠心。这样你才能得到更多的机会,就像徐六姑娘那样,一把火烧尽了,接下来就是冷藏。 不打你也不骂你,甚至于指责都没有,只是所有的公开场合都不带你参加,家里客人来了也不让你接待,就让你在闱房里永远呆着。然后等年龄到了,找户人家远远的打发了,再进京城都没有可能性,又如何能掀起风浪来。 相信要不是那把火烧的太旺,徐六姑娘也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徐家的形式比韩家还要好。徐六姑娘又是大房国公府这一支的,就是庶出,凭她的长相,本来也能在京城找到一户比较不错 的人家,结果却是远远的发配到江南去了。 “我想去看看六姑娘。”柳月娘看向徐大太太又道。 徐大太太点点头,笑着道:“去看看她也好。” 六姑娘跟柳月娘关系一直挺好,六姑娘冷藏期间,也就柳月娘给六姑娘写过信。不过柳月娘己经从柳家小姐变成霍景之的妾室,虽然一些公开场合,柳大小姐也以主母的身份带着她参加,但妾室天生就是矮人一头的。 让当了妾室的柳月娘过去看看也好,也让徐六姑娘知道,自己这个嫡母待她还可以,虽然嫁到江南去了,好歹还是嫡妻,没把她随便送出去给人当妾室。 柳月娘站起身来,本该福了福身就走的,她却是突然对霍希贤笑着道:“希贤,你跟姨娘同路去吧。” 被点名的霍希贤多少愣了一下,柳大小姐却是没出言阻止,徐大太太眉头也皱了一下。霍希贤的年龄说不上大,而且是跟太太们一起,所以跟小姐们一席并无妨碍。但现在柳月娘要去徐六姑娘那里,把霍希贤带上就有点奇怪。 “四丫头,五丫头,你们陪着去。”徐大太太对自己两个女儿说着,说着又转头问众姑娘,叹道:“姑娘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家里六丫头年底嫁了,再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徐大太太这么一说,有几个跟徐大太太交好的太太也让自己的女儿过去。要都是女儿家,几个人去无所谓,但偏偏多了一个霍希贤加在中间,那就人越多越好。 大太太也对思宸和思慧道:“你们也去看看吧。” “是。”两人轻声应了一声。 徐家的丫头婆子,众位小姐身边都跟着丫头,再有柳月娘和霍希贤两个,走出去那真是个大队长。虽然有个少爷在中间,去的又算的是小姐闱房,但这么多人在,这也没什么大妨碍了。徐大太太特意把自己家的两个姑娘,还有这些人姑娘们都叫上也是因为这个。 柳月娘一个妾室按道理说她支使不了霍希贤,但她是柳大小姐的妹妹,这身份就多少有点诡异。不过柳月娘把霍希贤叫着跟着她同路去看徐六姑娘,实在有点搞不清楚她这是想干嘛,总不会想着,让霍希贤和徐六姑娘有点什么不清不白,然后让霍希贤娶徐六姑娘吧。 虽然说是男女大防,但都是未婚的情况下,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两人将就成婚的也有。因为对于女方来说,出这样的事情,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去死,要么出家。虽然是先上车后补票,但好歹也 是补票了。 年龄可能差了几岁,不过还好,出身上,也几乎可以说是打平。都是庶出,六姑娘是大房嫡系的,霍希贤有个状元爹,但到底是二房不承爵。 不过女方主动搞出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吧,这种做法实在另类过头,而且正常人也不会想出来吧,思宸想想还是把这个念头抛出去。反正是跟着大部队走,只要自己留心小心,就是有什么事也不会扯到她身上。 29 29、徐家宴客(下)... 徐六姑娘的住处离后花园并不远,徐家大房的住所自然是在国公府的中轴线上的主建筑,跟后花园也在一条直线上。从后花园角门过去,穿过老太太的住处,徐家老太太己经去世,房子是空着的,但院子收拾的依旧干净。 又过一重垂花门,就是徐家大房的住处,徐六姑娘并没有跟徐大太太一起,只是跟她的生母郑姨娘住在正房旁边小跨院里。大概一年前,郑姨娘去世,小跨院里只有徐六姑娘一个人住,徐大太太也并没有把她接到身边。 前头徐家婆子丫头引着,并不进大院里,通过角门进了小跨院。院子并不大,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只看院内打扫的并不干净,有一种说不出的败落之感。思宸心里正疑惑着,突然间就听旁边厢房里传出一声尖叫:“姑娘,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么突然一声,众人都一惊,柳月娘快步就往屋里走。众姑娘看她往里走,也都是快点跟了上去。思慧跟思宸本来就是并排走的,见众人都快步向里走,思慧也跟着往前走,只是刚踏出一步,手却是被思宸拉住了。 思慧惊讶扭头看向思宸,思宸却是向她摇摇头。这是一个局,徐六姑娘和柳月娘两人设计好的局,柳月娘叫霍希贤同行的时候,思宸就觉得很可奇怪,觉得有点理解不能。而屋里这声尖叫出来,思宸却是瞬间明白过来。 相信屋里正自导自演着自杀之类的闹剧,不外乎是徐大太太打击庶女,平常生活如何虐待,现在又要把徐六姑娘远嫁出去,要嫁对象如何如何的惨。徐六姑娘不堪受辱,情愿一死了之之类的。 这样的闹剧当然需要观众,没人看的表演,谁也不会演。柳月娘是妾室,今天过来全是大家闺秀,她要是提议去看徐六姑娘,没一个会跟她同路去,好好的大家闺秀如何跟妾室同行。但她把霍希贤叫上,徐大太太必然得叫其他姑娘陪着,不然这么一个少爷跟着过去又是什么意思。然后跟徐大太太相熟的太太们也会让女儿过去,最终形成这么一个大部队。 柳月娘和徐六姑娘希望的也是人越多越好,看到的人越多,事情也就闹的越大,今天是徐家娶公主宴客,基本上是京城贵妇一网打尽的时候,真要是闹大了,估计消息都能传到宫里去。 思宸拉住思慧,跟着的其他姑娘己经有跟着柳月娘匆匆进去的,霍希贤做为这个大部队的唯一男人,他是走到最后面的。走的时候几个相熟的姑娘还有说有笑,就是不相熟的也 忙着联络感情,唯独霍希贤,一直低着头走,只怕冒犯了谁。 也因为他走到最后,所以众人进去了,他还在后面走着。前面一声尖叫他也听到了,他也是吓了一大跳,只是小姐绣房,又有意外,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思宸一手拉住思慧,等到霍希贤走近的时候,思宸上前一步,小声道:“霍公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其他人进去可能还没事,但要是霍希贤进去了。柳月娘很有可能会支使他到后院去禀告人这边出事,这应该也是计划里的其中一步。在一片慌乱当中,柳月娘支使霍希贤,可以说是自己吓坏了,霍希贤也可能在慌乱中就会去。 他要是去了,那事情就会向更诡异的事情发展。这本来只是徐家的家务事,徐家有婆子有丫头哪个都能去回禀主子,霍希贤一个别人家的公子哥过去回这事,那就表示他要介入人家家的家事。 无形中就给人一种感觉,霍家对于徐大太太的行为很为无耻,以至于人家少爷看不过眼要给徐六姑娘打抱不平。 同时柳月娘应该还想促成霍希贤和徐六姑娘的亲事,在这种时候,霍希贤都同来打抱不平了,这是怜香异玉的表现。当舆论普遍倒向徐六姑娘时,柳月娘就有可能撺着柳大小姐让霍希贤娶徐六姑娘。 对于柳大小姐来说,在自己无所出时有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庶长子,在亲事柳大小姐估计也更倾向于霍希贤的嫡妻更倾向于她。 这么一场大闹柳月娘和徐六姑娘所期待最美好的结果就是,闹大了让徐大太太身败名裂,当家主母不见一丝宽厚,如何如何虐待庶女。徐大太太迫于舆论压力把徐六姑娘的江南的那门亲事退了,然后霍家求亲,徐六姑娘风光嫁入霍家。 计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行性,只是让思宸说……当日柳月娘嫁入霍家为妾,思宸还想着可能是柳家的决定,一个庶女是没有办法反抗父母的。但现在看来,柳月娘的智商也就是个当妾室的命。 ----------- 霍希贤本来就有犹豫中,思宸这么一句,他不由的抬起头来看向思宸,思宸却是没再吭声。这种情况下解释那是不可能的,她最多只能提点一句,要是霍希贤自己不明白通硬往里头撞那谁都没办法。 思慧有几分不解的看向思宸,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屋里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你们救我做什么,不如让我现在去死了,倒还落个干净。那样的人家,一万银子的聘礼就把我卖去那 样的人家,我还能有什么样的将来。” 就在三人门口站着的功夫,只见领着众人进来的婆子己经从屋里出来,飞奔一样往前后花园跑,看来这是打算去回徐大太太了。 很快屋里传来柳月娘的声音:“希贤,希贤……” 思宸不由的看向霍希贤,霍希贤也正好抬头看向思宸,四目相接,霍希贤倒是没了刚才的犹豫,但对于屋里柳月娘的叫唤,充耳不闻只当作不知道。 思宸却是不想在外面听下去,过来的时候她和思慧都是带着丫头过来的,是韩家大太太身边的贴身丫头,以及三太太身边的冬梅。便扭头吩咐道:“这里事太多,我们还是先回园里跟太太们一起,别在这里添乱。” 说着思宸拉着思慧转身就往回路走,两个丫头还有惊讶中,但主子走了,她们自然也就跟上了。 思宸一行人走了,屋里虽然仍然是尖叫一片,柳月娘还在叫霍希贤的名字,霍希贤也完全不理会了。只是转头对身边跟着的丫头吩咐道:“你先回后花园里找太太,就说我走到半路时觉得去徐家小姐绣房不妥当,后来遇上徐家的婆子,让她领着我去了前面爷们那里,等中午散了席再回后院去找太太。” 小丫头有点没反应过来,霍希贤却己经不理会她,走出小跨院到了徐大太太正房,那里有等待传唤的丫头媳妇,霍希贤唤了一个媳妇过来,让她带着他去了前院。 霍希贤去了前院爷们那里,思宸带着思慧快步回到众夫人们所在的后花园小楼里。思慧虽然还是显得有点惊讶,但人在徐家明显又是徐家出事,她肯定不会傻的这时候问,只是跟着思慧又回来。 小楼里仍然欢声笑语一片,倒是三太太看到她们两姐妹回来,并不见其他人,不由的问:“你们怎么回来了,其他姑娘们呢。” 思慧不知道如何回答,思宸就道:“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心口觉得微微有些疼,妹妹不放心我,就陪我回来了。” 三太太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思宸这个理由明显是假的,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她口头哪里不好的。而且思宸并不是思慧,她从来不任性,就算走到半路时真有点不舒服,她也不会扫了众人的兴致,肯定会强撑着。 难道徐六姑娘那里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一脸担心的道:“你这毛病竟然又犯了,药吃了吗?” “己经吃了。”思宸低头应答。 徐大太太嘴里擒着笑,看向思宸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更有几分赞叹,没想到韩家的这位庶女倒是如此机伶。刚才丫头己经来悄悄回过她,她倒是真没想到六姑娘如此胆子敢在公主宴习上惹事。 这时候去看是不可能的,只让身边婆子去料理,这种事情就要知道了也当不知道。自己现在过去料理六姑娘倒是引得更多知道了,先压下去,等夫人们走了再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己,以为能在她手里翻出风浪来。 30 30、后续处置(上)... 去徐六姑娘那里的姑娘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有几个神色淡然的,要么是心里有数,要么本身是嫡女觉得本该如此,身为嫡母有绝对资格决定女儿婚事。还有两个脸色就有点苍白了,这趟过来的不止嫡女,还有庶女,徐六姑娘闹成那样,估计让几个庶女看着更有兔死狐悲之感。 回来的人中独不见柳月娘,就听跟着姑娘们一起回来的婆子上前笑着道:“柳姨娘跟徐六姑娘十分投缘,两人说起了私房话,就让奴才们先送小姐们回来,她坐坐就来。” 柳大小姐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刚才跟着霍希贤出去的小丫头才回来说霍希贤去了前院。霍希贤爷们虽然还有点小,去前院跟男客们一起也是可以的。但连自己招呼都没打就去了,这就不太合理了。 陆续回来的姑娘们,脸色就没一个对的,再有先头又有头口痛提起回来的韩家姐妹,柳大小姐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事。便笑着向徐大太太笑着道:“我那妹妹很是任性,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六姑娘。” 徐大太太笑着道:“她们都是年轻姑娘,以前就交好,这时候更该好好说说话。” 这个理由太正当,柳大小姐就是想问一句也是找不到借口。只听徐大太太笑着又道:“我们听戏……” 听戏吃饭,席间还有说书先生说书,只是气氛怎么样也热烈不起来。唯独徐大太太兴致很高,场上气氛还算是热闹。 太太小姐们一处,到吃饭坐的时候自然是太太们一起,小姐们一起,太太们那几桌还好,都是见过世面的,心里就是再奇怪,脸上也不会带出来。姑娘那一席有这样修养的就不多了,几个姑娘坐着的时候都是面面相觑,脸上都一股不安,却没人吭声,就是上席吃饭也不是很有胃口的模样。 思慧脸上有几分好奇,到这个时候她肯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却是串不起来。不过旁边小姐不说,思慧自然不会去问,只是偶尔用疑惑的目前看向思宸。思宸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刚才还说了心口疼,脸上还真有几分疼的意思。 在这种诡异气氛中,徐大太太仍然高高兴的宴完客,太太们大部分都是坐在半下午就走了。柳大小姐却是走不了,因为柳月娘还没有从徐六姑娘那里回来,前院倒是有话传过来,霍希贤己经走了,正好霍家五爷也过来贺喜,他就坐叔叔的车走了。 到这个时候柳大小姐再傻也知道柳月娘做 什么犯冒徐家的事了,柳大小姐心里不由的几分郁闷,但也实在想不出柳月娘能出什么事来。 当初在娘家选个人嫁过来,一是因为柳家败落,柳月娘是她娘家庶出四房的,家里实在连嫁妆都备不起,送到这边府上不但省了嫁妆银子,还能得些钱财。二则柳家败落,国公府的招牌己经摘了,五代富下来,家里子弟皆纨绔,到现在连个一般富户都不算上。三则是柳大小姐无子,还有一点对柳家更为致命的就是柳大小姐近两年身体一直不好。 柳家败落之后还行走的像样亲戚根本就没几家,要是跟霍家的亲戚也断了,柳家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要是柳大小姐生了儿子,就是柳大小姐没了,那也是儿子的亲舅家。要是柳大小姐一直身体很好,看着能活很多年,那也没什么,膝下还有一个庶子,虽然霍希贤那亲娘很难缠,但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得认她这个嫡母的。 要是柳大小姐无子而殁,霍柳两家的亲戚那肯定是要断了。把柳月娘嫁过来,柳大小姐满心想的是,柳月娘快点生下儿子,能不能收住霍景之的心先不说。有了儿子,就是过几年柳大小姐真殁了,霍柳两家的姻亲还能继续下去。 当然要是柳月娘运气好,能得霍景之青眼,儿子生的多,上头也能讨好婆婆。自己过世之后,霍家念她小心谨慎能扶正当然是最美好不过的。 徐大太太送完所有客人,柳大小姐仍然在厅里坐着,徐大太太仍然是满脸笑容,却是对柳大小姐道:“年轻姑娘就是有说不完的话,柳姨娘这时候还没过来,不如我跟霍二太太一起过去寻她们。” -------------------------------------------------------------- 徐大太太前头引路,身边丫头扶着柳大小姐,徐大太太一脸笑意却是一言不发,柳大小姐想问也不好问,只能跟着走徐大太太走。进了小跨院,只见外头四个丫头站着,看到主子们进来福了福身。 徐大太太又笑着向柳大小姐道:“霍二太太里面请。” 丫头打起帘子,柳大小姐紧跟徐大太太进了屋去。只见屋里一片杂乱,屋子本来就小,满地都是陶瓷渣子,桌椅之类的都倒地不少,里头还有一把剪刀,上面似乎还有血迹。 柳大小姐眉头皱紧,抬头只见卧室里,徐六姑娘床上躺着,只穿内衣头发也乱了。胳膊却是伸在外面,手腕处有一道血痕,应该是地上那把剪刀划出来,但并没 有找医生细心打理,只是随意上了药止了血。柳月娘就在床边坐着,身边婆子丫头又围了一层。 屋子婆子们看到徐大太太和柳大小姐进来,端了两个椅在床边,随即福了福身都退了下去。柳月娘也是一脸惊慌状态,她倒是在床边坐着的,只是她那个神情比旁边站着的丫头婆子还要惊慌,看到柳大小姐和徐大太太过来,更是一惊。 徐大太太一脸伤心的叹口气,先让着柳大小姐坐下,自己这才这坐下,却是对床上躺着的徐六姑娘道:“六姑娘,你这是何必呢。自古以来女儿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从来没有要跟女儿商议的道理,你有什么心事我如何能知道。退一万步说,你要是对江南那家的婚事要是实在不满意,你可以跟我说。今天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你这么折腾,要是公主动怒进宫禀告皇上,那是要把全家老小的性命都要搭上。不过姑娘既然执意不肯,我如何忍心伤了你的性命,这门亲事明日我就去退了。” 徐六姑娘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用剪刀划手的时候可是不带假的,后来连医生都宣,只是婆子用药止住血然后就这么让她躺着。虽然没有打她骂她,但这么让她躺着,将近一天了茶饭都没有,她就是想闹也是没了力气。现在听徐大太太如此说,除了流泪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大小姐却是气的全身打颤,要不是徐大太太就在眼前,她都想过去给柳月娘一个耳光。别人家的主母要怎么嫁庶女关她什么事,这样的大喜日子也敢闹事,要是真闹大了,真以为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吗。 她都有点想不明白柳月娘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现在自己都到这种境地了,还给人家出谋划策。想到上午去时还特意霍希贤叫上,难道还想着折腾着让霍希贤娶这样一个反了嫡母的女子不成。 徐大太太看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就转头笑着对柳大小姐道:“我家姑娘胡闹,倒是让柳姨娘在这里劝了许久,耽搁了霍二太太的行程,时候不早了,我送霍二太太回去。” 此事太大,不告知柳大小姐不妥,讲了怕要两家失和,霍景之现在前景正好,徐家只能交结,不能得罪。那就让柳大小姐自己过来看,亲眼看看柳月娘干了多离谱的事,柳月娘是妾也好,妹妹也好,那都是霍家的人,处置也轮不到她。 事情说了,人自有柳大小姐带走,至于柳大小姐要如何处置,那并不关徐大太太的事。想想徐六姑娘那脑子,徐大太太也感叹,不管这事是谁的主意,徐六姑娘找柳月娘帮忙本来就是个错误。要是柳月娘 的脑子够使,她会混到现在给人当妾吗。 柳大小姐颤抖着站起身来,声音都有点哑,却还是对徐大太太笑着道:“怎么能劳烦大太太,今日之事……” 柳大小姐话还未完,徐大太太就拉起柳大小姐的手,亲切的笑道:“霍二太太说的是,我们两家多年交好,这些虚礼确实不用。” 这话让柳大小姐脸上多少有几分笑颜,徐大太太说着不用虚礼,仍然拉着柳大小姐的手把她和柳月娘送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 31 31、后续处置(下)... 霍家的两顶轿走了,徐大太太带着丫头婆子转身回了正房,就是女客们走了,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后续收拾还有得忙。一直到晚间,外面的事情料理完了,徐大太太这才带着丫头婆子进了徐六姑娘屋里。 屋里仍然是一片狼籍,徐六姑娘人躺在床上,这时候是真说不出话了。饿的,这么整整一天,别说吃饭,就是一口水都没得喝。守着她的丫头己经轮番吃了饭,唯独她这个小姐,就这么在床上躺着,她倒是挣扎着下床想自己倒,只是桌上的茶壶早就被自己砸了,想喝都没得喝。 小丫头打起帘子,徐大太太一脸微笑的走进来,徐六姑娘见她进来,眼睛里都冒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去把徐大太太的脸抓花了。只是挣扎两下也就动不了,实在是全身无力,想折腾也不可能了。 “等府上事情完了,我就把江南的婚事给你退了。”徐大太太看向床上的徐六姑娘,仍然是一脸笑意说着。 徐六姑娘倒是愣了一下,虽然这话刚才徐大太太在柳大小姐跟前说过,但也可能是为了面子,现在又没有外人在,徐大太太没必要来骗她。 随即徐大太太笑着道:“这门亲事退了,马上订亲总是不太妥当,等再过个四五年,我自给姑娘找门好事。” 徐六姑娘脸色立即变了,她今年十四了,再过个四、五年,她都多大岁数了。那个年龄除了给人家当填房,正室基本上不用考虑。想到这里,徐六姑娘叫了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摆布我,你就直说出来,我不怕。” “呵呵……”徐大太太笑了起来,道:“姑娘你想多了,我摆布你做什么,徐家那么大一个国公府,上下多少事情压在我身上,忙这些都忙不过来,我折腾你做什么。你这一个女儿家,又庶出,一份嫁妆就能打发了,就是我手头紧,男方总有下聘银子,我看着置办就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坏了府里的名声,倒是累的家里哥儿姐儿不好婚配,我何必呢。” 徐大太太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徐六姑娘怎么想的,老是以为自己这个嫡母针对她,其实真的是想太多了。一个庶女而己,她一个国公夫人值得拉□段去计较生气吗。几分不顺眼也许有,但处置方案也很简单,远远的嫁了就是,以后日子由她自己去过,是好是歹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徐六姑娘动动唇,很想反驳几句,却又说不出来。她自小跟着自己的生母,当年生母受宠,她虽然庶出,但待遇却不 比嫡出的差。生母脾貌美又要强,挤兑过徐大太太,徐大太太对于姨娘犯上很是打压,但对她却是很宽容。 开始时只是偶尔的不敬,再后来就有点言语顶撞,徐大太太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不止不责罚,甚至于连说几句都不说。亲娘看徐大太太不理论,再加上徐六姑娘聪明在徐老太太面前也很好,就越发的上脸。 后来生母色衰失宠,待遇自然不如以前,生母多有抱怨,一直说是徐大太太苛刻她们。徐六姑娘也一直认为就是徐大太太刻薄成性,还有那副绣图,明明就是出自她绣,却非说是她亲生女儿绣出来的。 生母去世之后,徐六姑娘一个人在小跨院里住,身边奶妈子都跟她不是一条心,更没有人会教她。得知要被打发到江南之后,徐六姑娘更加认为就是徐大太太迫害她,要是嫁过去了,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徐大太太打了个哈欠,忙了一天她也累了,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么一个白眼狼身上。只是站起身直接吩咐道:“这屋里丫头都不会服侍才会闹出这么大事情来,吩咐管家娘子凡这屋里的丫环全部都发卖,另外再挑两个好的给姑娘使唤。” 徐六姑娘一愣,喊着道:“你要把我的丫头怎么样?” 徐大太太直接不理会她,又道:“姑娘脾气大,得好好修身养性,以后也不用出屋了,只在这房里做做针线就好,婆子们每天会拿了活计过来,反正姑娘手艺好,就多劳累劳累了。” “你们的针线凭什么给我做!”徐六姑娘叫着。 徐大太太并不理会,只是转头对婆子们道:“以后姑娘针线不做完,不用端饭过来。” “是。”婆子福身应着。 徐大太太又看床上的徐六姑娘一眼,笑着道:“女儿家有几个闺中好友是好事,但姑娘得想想柳姨娘现在的身份。还是姑娘羡慕她当了人家的姨娘,只可惜徐家丢不起这样的脸,不然我定能成全你。” --------------------------------------------------------------------- 柳月娘坐在轿子里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好像坐在火堆里,今天的事情还真是失算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挺顺利的,霍希贤和众姑娘都跟她来了。但霍希贤根本就没进屋,然后徐家的婆子反应实在太快了,看情况不对,直接把姑娘们劝回去了。 然后她就被扣下来,直到柳大小姐 过来把她带走。柳月娘不知道前院发生事,但听徐大太太那个口气,柳月娘深觉得不妙。 小轿在霍家二门处停了下来,柳月娘先一步下轿去扶柳大小姐,车驾己经在旁边准备好。从二门到霍二老爷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在这要里换车过去。小丫头打起轿帘,柳月娘伸手去扶柳大小姐,柳大小姐这时候再也忍不住,直接挥开她的手,怒道:“你不用跟我一起坐车,好好给我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柳月娘的眼泪掉了下来,嫁入霍家以来虽然是为妾,但柳大小姐对她一直是十分和颜悦色,又让她帮着打理房中之事。下人们也都高看她一眼,柳大小姐还是第一次在下人面前不给她脸面。 丫头们扶着柳大小姐上车走了,柳月娘身边也有丫头跟着,小丫头道:“这里是风口处,姨娘还是快些回屋去吧。” 柳月娘看她一眼,这是她的贴身丫头,并不是陪嫁来的。柳家败落,她又是进门为妾,别说嫁妆丫头就连衣服嫡母都没给准备,一切费用全是霍家出的。身边使唤的两个小丫头也是柳大小姐给她的,对她也没有哪里不好,但毕竟不是打小一起过来的,总觉得不贴心。 从二门一直走到霍景之的院落,柳月娘并没有住在小跨院里,而是住在柳大小姐正院的东厢房里。刚进院门就有小丫头等着她,小声道:“爷在太太屋里。” 柳月娘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安,霍景之因为工事烦忙有好些日子都在书房里睡,这个时间来后院怕是要留宿的。自从自己进门之后,霍景之对她是不冷不热,要说不喜欢吧,每个月总是来那么几次,除了临幸自己外,霍景之房里也没什么人。 但要说多喜欢多受宠那也是说不上的,反正也就是那回事。柳大小姐跟她说过很多次,衬着自己年轻貌美一定要抓住霍景之的心,就是抓不住心先怀上孩子也好,结果她进门这么久了也是没动静。 脚踏进正房门的时候柳月娘的不安渐渐的扩大,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会连霍景之都知道了吧,应该不会吧,柳大小姐跟她说过,霍景之是从来不管后院的事,主母拥有绝对的权利。 “给老爷,太太请安……”柳月娘进门福了福身。 霍景之这才抬头看她一眼,面沉如水却并没有向她发作,只是道:“这里不用你侍侯,下去吧。” 柳月娘进门以来还是第一次看霍景之脸色如此难看,难道是今天的事情霍景之知道后生气了?心里担心却是没马上走,只是抬头看 一眼柳大小姐。 柳大小姐心里又是气又是急,却是低着头连个眼色都不敢对柳月娘使。在这个院子里头她是主母不错,但霍景之是有绝对权利的。尤其是霍景之的性格有点过于强势霸道,他开口说让妾室退下,那就一句不说老实退下。 柳月娘这样不退反而看向她,这不是让霍景之误会吗,妾室可以不听老爷的,却只能听她的,柳大小姐可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做的了霍景之的主。 霍景之眼睛眯了一下,朝政繁忙,后院里的事情他既没时间又没心情。直接站起身来,看向柳大小姐直接吩咐道:“贤哥儿年龄也大了,以后出门跟着我,或者他叔伯兄弟就好,人家二门内院还是不要进的好。” 柳大小姐手里的帜子捏的死紧,牙都有点打颤了,却只是低头应了一声:“是。” 说完这句,霍景之也不再说别的,抬脚就走。 柳大小姐强忍住眼泪,却是忍不住喊了一声:“爷今天也睡书房?” 霍景之点点头,本来想留宿,现在没心情了,便道:“还有公事没完。” 32 32、崔先生病重(上)... 徐六姑娘的那一通闹,当时在跟前的小姐们又多,多少还是引起了一小股风波,只是风向并没有吹向徐六姑娘。这跟一般人家里婆婆虐待了媳妇还不相同,这是嫡母在发嫁庶女。哪个当家太太身边没有庶女,怎么发嫁本来就是嫡母的自由。 至于把庶女远嫁,会这么做的嫡母多了去了。因为庶女生母的关系看庶女不顺眼的多了,直接远嫁,十来年进不了一趟京,眼不见为净,也是顺道收拾了妾室。你不是生了女儿吗,我让你以后也见不着。 再加上徐六姑娘敢在公主婚宴上闹事,说实话这样的女儿也必须远嫁到外面去。不然稍有点不如意就不顾场合大闹一场,这样的定时炸弹哪家敢留着。要是就嫁在京城,就算真有人家敢娶,但也得考虑徐家的名声。 一个女儿出了问题,就是出嫁那也不是她一个的问题,而是一家人的问题。这是教养问题,徐家一个女儿没教好,谁知道其他儿女有没有教好。而嫁的远了,就是女儿品行性格上真有什么问题,离的远也传不到京城来,这样不会影响到家族名声。 思宸不知道徐大太太到底给徐六姑娘定了什么亲事,以至于让徐六姑娘这么大的反应,但这么一通大闹的结果,徐大太太己经把亲事退了。让思宸说这对徐六姑娘是最坏的结果,这种情况下,徐六姑娘能远嫁是最好的,不管婆家怎么样,娘家她是呆不下去了。 现在退了亲,徐六姑娘只能在徐家呆下去,那还是在徐大太太掌握之中。徐大太太想怎么收拾她那实在太容易了。像柳家那样送女儿当妾室,徐家是干不出来,国公府的脸面还是要的。但是徐大太太可以把徐六姑娘留在家里几年,然后拖到年龄大了,随便挑个人家远远的嫁出去给人家当填房。 想到这里思宸忍不住叹口气,庶女的命运,让同样身为庶女的她不能不感叹。以徐大太太的手腕心计,徐六姑娘想反她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徐六姑娘并没有学乖。在公主喜宴上想出这么一招来,思宸都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 徐六姑娘可能自己都没想过,她所挑战所反抗的并不是徐大太太,而是大珠朝的礼教制度,所谓制度也就是社会所有人生存的标准。徐六姑娘想以庶女的身份挑战嫡母,那么她首先要做的,是要把这个制度改了,以及制度下所有人的思想改了。逆天改命,做不到也只能是认命,不能认命也就是只能去死了。 “姑娘……”洪妈妈有几分焦急的传了进来 。 思宸连忙放下书起身迎了出来,就见洪妈妈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却是满面泪痕。思宸愣了一下,但看清那小丫头的相貌,却是一怔,不等洪妈妈说话就直问那小丫头:“难道崔先生有什么事?”这小丫头就是崔先生的贴身丫头,她见过。 小丫头却是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道:“求小姐帮帮我家先生,今年并无人家请先生去坐馆,一直靠着以前积蓄过活。大概一个月前,先生外出却是遇上大雨,回来的时候淋湿了衣服。本来只是咳了两声,本以为请了大夫就好了,结果一直拖到现在,前几天请了好大夫过来看,却是要人参……” 小丫头说到这里又向思宸磕了个头,虽然没说下去,思宸却是明白了。只是她房里怎么会有人参,就是三太太那里也不见得有。想到这里,思宸抬手先把小丫头扶起来,道:“你先回去照顾先生,我马上就去。”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点头,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向外求教,先生教了这么多女学生,最看重的就是韩家的小姐,只望她能伸手相助。 “洪妈妈你先送她回去,我去见太太。”思宸说着。 ------------------------------------------------------------------ 洪妈妈领着小丫头出去,思宸让墨雨给她换衣服,又吩咐初晴把她的私房银子拿出来。这么多年来虽然在国公府的待遇从来都是最差的,但她一直很节省,手里还是有点银两的。她去见三太太也不是去求人参,她是想求三太太让她去看看崔先生。 小丫头过来哭成那样,崔先生估计是病的不轻。虽然说大家闺秀不能轻易出门,但是崔先生是她老师,崔先生又单身一人无儿无女在身边,她这个学生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匆匆忙忙到了三太太正房里,三太太吩咐宋妈妈事情,看到思宸神色慌张的进来,打了手势让宋妈先打住。思宸见了礼眼泪就掉了下来,把刚才小丫头来说的事情跟二太太说了,省去了要人参的部分,只说崔先生病重,思宸很想去看看。 三太太想想便吩咐宋妈道:“速去备车,你和洪妈都跟着过去,另外两个丫头也带上。赶车的一定要上年纪的,二门的小厮传四个一起跟车。” “是。”宋妈迅速答应着。 三太太拉起思宸的手,用帕子给思宸擦擦眼泪,叹道:“崔先生教你们姐妹一场,去看看也是 应该的。思慧刚才去老太太那里了,你就替她过去看看。” “是。”思宸应着,她也没想过三太太会让思慧跟她同行,只要她自己能去就好了。 三太太拉着思宸坐了一会,又说了几句,不外乎是要是崔先生那里差了什么,只管回来取。三太太对于崔先生的印象也很好,一个守门寡的女人,谁都靠不上只能四处坐馆为生,想想就觉得可怜,现在重病让思宸过去看看她也很应该。 没一会车驾准备好,三太太又把宋妈叫过来嘱咐几句,思宸是个明白的,但独自出门的时候少,所以得多嘱咐几句。小姐单独出门这是大事,不能马虎了。宋妈明白,一直点头答应。 “去去就回来。”三太太说着,顿了一下又道:“要是那里实在侍侯不过来,你就把丫头留下一个帮着照看。”思宸一个小姐去看看就好,有事只让丫头婆子传话。 “谢谢太太。” 丫头们扶着思宸上车,宋妈,洪妈还有两个丫头却是坐另外一辆,车架走的并不快,都是老成的赶车人自然谨慎,思宸只觉得心焦如焚。 崔先生可千万不能有事……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宋妈扶着思宸下车的时候,思宸多少愣了一下。她只知道崔先生生活不易,但从来没想到崔先生竟然住在这样的房子中。 己经不能说是门庭,只是一套四合院,门口也不大,车子想进去也不容易了。就是进去了也不好出来,所以没办法只能车停到门口,这时候也顾不上是不是抛头露面,宋妈只是小心扶着思宸下来。 洪妈己经拍开了门,只有一个婆子迎了出来,虽然并不认得,但这架式也知道是崔先生教过的某家小姐。当即上前拉住思宸的手哭着道:“请小姐一定要救救先生。” 说着婆子就要跪下来,洪妈连忙把她扶起来,宋妈妈道:“快让我家姑娘进去。”门口又跪又拜的成什么样子,再者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就是出门车架也是直接进二门的,大门口停车实在不应该。 进了院门,就是一小套四合院,三间正房,东厢两间厢房,中间院子更小,房子也显得非常老旧。 也没用婆子引路,宋妈直接扶着思宸进了正房,一股扑鼻药味迎面而来,随即就听东间里传来咳嗽声。宋妈微微皱了一下眉,这崔先生不会得了肺痨吧,这病听是要传染的。这话宋妈当然不好说,再者思宸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大步向东间里走。 思宸径自掀起 帘子进去,抬头就看到病榻上的崔玉莹,虽然崔玉莹本来就不胖,但这时候就是瘦的一把骨头了,眼圈发黑而且整个都陷了下去。 “崔先生……”思宸哭了出来。 33 33、崔先生病重(中)... 崔玉莹刚吃了药,却还是被咳嗽震醒了,抬头看到思宸倒也不算意外。她病成这样,这么久吃家里估计也没什么钱了。崔家拿钱救她那是不可能了,小丫头们也只能向她教过的学生求教,思宸是她最珍爱的弟子,也只能找思宸了。也好,自己临死之前总有个人在身边,不至于如此孤寂。 “思宸,你来了……”崔玉莹向思宸伸出手。 思宸哭着走到床前抓住崔玉莹的手,骨瘦如柴,握在手里只觉得一片冰冷。思宸眼泪流的更凶,崔玉莹的神情倒是安祥了许多,伸手摸摸思宸的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不会的……”思宸哭着摇着,然后立即回头看向洪妈妈,洪妈妈明白,出来的时候初晴己经把思宸的私房交给洪妈,就是这时候用的。 崔玉莹向思宸摇摇头,她知道她的身体是不行了,思宸在国公府里也不容易,能存下这些钱己经很不容易了。 思宸却是道:“先生,你教了我一场,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你现在病重,要是不让我尽尽孝心,让我……”现在是救命,她就是再没钱,当衣服当首饰,她肯定也要为崔先生治病,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崔先生病死却不出力吗,那她成什么了。 崔玉莹看思宸一眼,也是轻轻叹了一声。 洪妈妈并没有把钱直接交给崔家下人,主要是这里实在也没什么能当家的人,婆子太老,丫头太小,崔玉莹又病成这样。洪妈妈知道崔先生对于思宸并不同于一般老师,两年教养说起来很简单,但己经很难得了。也没用思宸吩咐,洪妈妈就径自帮着打理。 思宸扶着崔玉莹坐起身来,只见床上被子都显得十分破旧,心里却发觉得难受。崔先生那样的聪明才华,却还是…… “你是个好学生,有时候我都会担心我是不是误了你。女人有才华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也未必是好事。我自以为躲开了纷乱的家庭困扰,能自力独活,结果还是……”崔玉莹叹息说着,怎么样的人生算是好的,或者只是那句话,人生之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崔先生,先别说了,喝口茶。”思宸捧茶说着,病重之时不见亲人,这是人生一大悲事,再说下去崔先生心里怕是更难过。 崔玉莹只是笑笑,看一眼思宸道:“你能过来看我,我己经知足了。” “先生定能好起来的。”思宸说着眼泪又 掉了下来。 崔玉莹淡然一笑却是把思宸手里的茶碗接了过来,只是刚接过来又是一阵咳嗽,思宸想再接过来都没来的及。一杯水全都撒在被褥上,思宸手快把茶碗拿了起来才算没掉在地上。 旁边小丫头机伶迅速开了柜子拿了新被子换上,思宸也帮着收拾,崔玉莹只是一脸苦笑,她现在连个杯子都拿不稳了。 “有人在家吗?”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崔家婆子忙出去开门,思宸倒是不意外,崔先生虽然从娘家搬了出来,但总是亲戚,现在崔先生病重,肯定要有人过来看看。再者崔先生教了那么多学生,小丫头搬救命,也不可能只找她一个。 婆子打开门,打头站着是一个少年,身后小厮牵着马。婆子正惊讶着,只听那少年道:“在下霍希贤,代姐姐霍希真来看看崔先生。” 崔家婆子反应过来,道:“霍公子屋里请。”霍希真也是崔先生的弟子这一,镇远侯的庶出女儿,湖阳郡主是她的嫡母,今年十四岁正待字闺中,这次小丫头去救,除了去韩家,另外就是去找霍希真了。一是因为霍希真看中崔玉莹,二则霍希真在家中也是比较受宠,手头应该比较宽裕。请医问药,家里的钱己经向流水般的花掉了,再不求救那就只能看着崔玉莹死。 霍希贤三两步进屋,崔玉莹比霍希贤的母亲还要大的多,自然没那么多避讳。思宸己经听到门外霍希贤说的话,虽然有点意外,但也起身相迎。 “崔先生……”霍希贤的话在看到思宸的时候停住了,他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而且还是韩思宸。 “霍公子。”思宸福了福身当做招呼,又向崔先生道:“先生好好养病,我就先回去了。”霍希贤来了她就只能走了,就是她不想走,宋妈妈也会催着她。 崔玉莹点点头。 思宸又道:“我把洪妈妈和初晴留下照看先生。” 崔玉莹想想也就没拒绝,她要是真不行了,临死之时她也想见见思宸。 “我先告辞了。”思宸说着又向霍希贤福了福身。 转身正要走,霍希贤却是突然向思宸拱手道:“还没谢过小姐。” 思宸知道说他说的是上回徐家的事情,却没接话,淡然一笑,转身出门去。 ----------------------------------------------------------------- -------- 把洪妈妈和初晴留下来,洪妈妈每隔一天就要回来跟思宸汇报一声,霍希贤又请了跟霍家交好的太医,听太医说的那个口气好像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方子却是开了。其他的药也就罢了,方子里有一味人参,三日要二两。这个这方子要吃多少太医虽然并没有说,但人参可不是普通东西。 人参并不是大街上随便一家药店都有卖,而是皇商专卖的,开采买卖所有权有皇家掌握,然后卖什么价也是户部给皇商订的。像陈太君这种身份自然吃的起,但对于平常人家来说,一根人参就是倾家荡产都买不起。要是几天还好,真要吃的时间长,就是有霍希贤帮着那也吃不起。 “昨天霍少爷亲自送了根参过来,应该能吃段日子。”洪妈妈跟思宸说着,不过送参的时候,霍希贤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和霍希真的财力加一起也就能买起这根了,要是再要,他也没有。 “真是难为他们了。”思宸说着,霍希贤目前是霍家二房独子,霍希真是霍家长房独女,但两个人都是庶出,以市价来说,能拿出一根参己经不容易了。 洪妈妈担心的看思宸一眼,思宸有多少私房她是知道的,那些钱连一根参都买不起。这根够使还就罢了,要是不够了,思宸估计真要典当衣服首饰了。洪妈妈并不想思宸如此,但也不好劝,总不能让思宸眼看着崔先生去死而不帮忙。 洪妈妈回完话又回崔家,到了第二日思宸又去回了三太太,想去看看崔先生。三太太叹道:“你常去看看她也好,正好今天思慧也在家里,你们姐妹同去看看吧。”宋妈回来之后跟她说了崔玉莹的情况,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病成那样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也实在可怜的很。 “是。”思宸应着,跟思慧一起去也挺好,人多崔先生看着也高兴些。 照例是是宋妈跟着去,还有思慧的奶妈也一并跟着,姐妹两个同车而乘,思慧对于崔先生的感情虽然不如思宸,但对于这个老师思慧也很敬重。得知她病重,思慧也是担心,能去看看尽心心也很好。 车驾停到崔宅门口,丫头扶着思宸下车的时候,思宸留意到旁边还有一车一马,不知道是霍希贤和霍希真这对姐弟,还是有另外什么人来看崔先生。 崔家婆子过来开门,进了院里就见霍希贤正在院中站着,神情显得有几分悲伤。思慧有点意外,思宸倒是猜到了,只是福了福身招呼两句。 霍希贤还了礼,又道:“我姐 姐也在屋里,两位小姐里面请。”他这趟是陪着霍希真是一起来的,两人说起话来,霍希贤就出来了。 宋妈妈打起帘子思宸和思慧进门,思慧这是第一来崔先生的住处,院落之小己经让她惊讶,屋里家徒四壁不说,一应东西看着都如此破旧。再看床上的崔玉莹,思慧真的吓了大跳。 思宸却是看到了床边的霍希真,这是思宸第一次见霍希真,以前只是听说霍希真貌美,今日一见果然不俗。霍希真虽然是庶出,却是霍家长女,还是镇远侯唯一的女儿。生母在生产时难产过世,湖阳郡主就把她抱了去亲自教养,后来年龄大了又在霍家老太太身边,虽然是庶出过的却完全是嫡出的生活。 “希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思宸,还有六姑娘思慧……”崔玉莹头靠在枕头上向霍希真介绍着,又对思宸道:“这是霍家大姑娘……” 思宸和思慧福了福身,道:“霍家姐姐好。” 霍希真却是看向思宸,这就是崔先生刚才说起,要是有机会就替她关照一下的韩思宸。举止得体,神情淡然内敛,虽然才十三岁,个头却是不低,脸上虽然还有几分稚气,但看的出来这是个美人胚子,相信再有两年肯定是要能超过自己的。 34 34、崔先生病重(下)... 三个姑娘在屋里坐下,虽然有霍希贤在外头,但因为霍希真在,多说几句也没什么。三个人都是来看崔先生病的,尤其是思慧,这是头一趟来,她性格更好动些,话自然也就要多了。 思宸的话并不多,问了问崔先生的身体情况,要是其他时候也许还能多说几句,崔先生病成这样,谁也没心情了。霍希真来了有一会了,霍希贤还在外面等着,说了几句,霍希真也跟着霍希贤一起走了。 临走之即霍希真还拉着思宸的手道:“妹妹无事常写信给我。” 思宸点点头,闺阁中女子互相写信也是常有的事。听崔先生刚才说话的那个口气,霍希真应该很得崔先生看中的,同出自一个老师,亲近些也平常。 思宸和思慧送希真出屋门,临走之时霍希贤也向思宸和思慧两姐妹拱拱手,霍希真又道:“等闲了我请妹妹去家里玩,还望别推辞的好。” “一定。”思宸说着,有个好朋友也挺不错的。 思宸和思慧也没坐多久就回去了,霍希真过来崔玉莹己经跟她说了一会话了,药也己经煎好,吃了药崔先生就要睡下了。思宸上前亲侍了汤药,思慧也帮着给崔先生盖好被子,服侍着崔先生躺好了,崔先生也道:“你们回去吧,我己经好多了,不要经常过来。”千金小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常出来走动不好。 思宸并未接话,崔先生的气色看着是比上次见她好了些,但身体仍然是瘦的很。就是出门再不容易,她也得过来看崔先生。 “去吧,都去吧……”崔先生说着。 车驾回到韩家,思宸和思慧自然先去见了三太太,三太太也顺口问了问崔先生的情况,知道病有起色,三太太听着也高兴。等三太太问完,思宸就辞了出来,进屋就让墨雨把穿不着的衣服和一些不怎么用着的首饰收拾出来。 墨雨明白思宸的意思,却不由的小声道:“姑娘,崔先生的病看着己有起色了。”还不到当衣服的时候吧。 思宸叹气道:“就算不用再买人参,请太医抓药哪样不是钱,还有平日里崔先生的花销,那点银子不够做什么的。”崔先生病了这么久,家里钱早就花光了,病成这样,估计一两年内又不能坐馆,没有收入吃什么。钱是肯定不够用的,现在得早做准备,不然突然再有什么事,现抓钱更来不及。 墨雨也不敢再劝,姑娘本来就没钱,一直这样那样俭 省着才不至于去典当东西,现在事情来了,也只能如此。 “这事不要告知姨娘。”思宸又嘱咐了一句,姨娘生活己经不易,自己不能帮补她,不能拖累她。 “是。” 一个苦夏过去,崔先生的病果然好了许多,洪妈妈和初晴也从崔家回来。思宸又过去看了崔先生两次,确实好多了也就没再过去。思宸还特意嘱咐了洪妈妈,就是回来了,除了留下银子外,还要跟崔家的婆子说,要是没钱用了,只管过来说。崔家婆子自然是千恩万谢,家里是真没钱用了。 临近入秋初晴倒是着急起来,一般来说新的秋装该发下来了,结果到现在还没动静。思宸去年的衣服都己经当掉了,现在就指望着新衣服穿呢。要是发不下来,那就有点麻烦了。 “最多晚两天总会下来的。”思宸倒是不担心,她今年比去年长高了许多,去年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了,不管怎么样,新衣服总会发下来,总不能让小姐出门衣服不合身吧。 初晴一脸担心的小声道:“我昨天遇上大房的小丫头,听说前几天晚上,从大太太房里抬出一箱东西出去,听说是去拿去当的。” 思宸有几分吃惊,随即摇摇头,道:“不要听丫头们传小话。” “但是……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又是大房里的丫头。”初晴担心的说着。 思宸怕初晴藏不住话也就没说出来,韩家是不如以前了,但还不至于到当家太太当东西的地步。尤其大太太行事小心,要是真穷到当东西,她当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现在连小丫头都知道,那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大太太怕是想分家了,四房还好说,四老爷一直在外为官,花费并不用公中的。二房和三房完全是累赘,支撑这么一个大家族不容易。只是分家这话大太太不好说,毕竟还有陈太君在,但要是陈太君要分家,那就没啥问题了。 先做出一副真穷了的样子,要是陈太君能怜惜大房不易,自己提出来分家更好。就是陈太君不想分家,她做出一副要当东西的样子,以后再说哪里要俭省,这总是个理由。 --------------------------------------------------------------- 新到的秋装是和霍希真的信一起送到的,宋妈妈一脸笑的送过来的时候思宸还有点惊讶,宋妈是三太太的心腹,一般的事情都是小丫头传话带信。 惊讶在心里一闪而过,思宸笑着接过来,当着宋妈的面把信拆开了。看完上面的内容,这回思宸是真的惊讶了。那天霍希真说了以后常联络,贵族小姐间通信也是挺平常的,但第一封信就是邀约实在有点意料之外。 下个月初八是霍希真十五岁及笄生日,这对姑娘来说是大事,摆酒唱戏,把相熟的年轻姑娘都叫过去聚一聚。但一般都是亲友家的姑娘,而且都是长辈做主请。像霍希真这样自己写了一封信过来的也有,都是非常好的闺中密友。 思宸心里己经有了主意,面上却是显得有点犹豫,看到宋妈妈正要走,便叫住她道:“霍大姑娘还真是出个难题,我正好要去回太太。” 宋妈脸上笑着却没问,两人一起去了三太太正房,思宸直接把信拿给三太太看。她想出门必须得有三太太的同意,直接把信拿出来让三太太看更显得诚心。 思宸也有点拿不准三太太会不会同意,姑娘的生日宴,邀请私交甚好的闺中好友是有的。要是思慧那肯定是能参加,但她是庶出,三太太会不会觉得她有点出风头了。细想三太太的性格,思宸心里倒是觉得有八九分的机会能去。 三太太把信看完,想了想便笑着道:“既然霍大姑娘亲自写信给你,那就你去吧。”既然收到信了,又是人家及笄生日,拒绝了也不好。思宸是庶出,本来机会就少,现在难得人家邀请她,能去见见世面也好,至于交际应酬中会不会出什么错,想想上回徐家,三太太倒是对她很放心。 “是。”思宸应着。 三太太答应下来,思宸就开始想着备礼物,姑娘们生日贵重东西是不需要,但需要心意。平常韩家姑娘之间谁生日了就是一副字画,一个荷包香袋之类的,这回送霍希真大既也是类似的东西,却得更费心思才行。 思虑再三思虑还是决定做点小手工,及笄生日不比其他的,人多姑娘们多,难得三太太又准她去了,莫要出风头才好。做个手帕加个香袋,既能显示女工,礼物本身保守低调,也很符合她庶出的身份。 到下月初八大概还有半个月的功夫,思宸这回是狠下功夫,她的针线一直不算好,这时候要送给别人礼物,想绣的一鸣惊人绝对不可能。一般就好,不然送出去的绣品,让人一看就觉得拿不出手那就丢人了。 绣手帕香袋的料子针线思宸是向三太太要的,这也是借机告诉她自己准备了什么礼。一般姑娘之间送个小礼物之类的并不用向嫡母回报,但思宸觉得还 是让三太太知道的好,再者她那房里也确实没有像样的料子。 半个月时间全泡在针线里,最后的成品看着也挺像样子,思宸也借机拿给三太太过目,三太太笑着看看也觉得不错,思宸行事各方面确实很靠谱。对于庶女,当嫡母的不缺她吃穿让她长大就算不错了,真是认真当亲女教养的可以说是一百个里头也没一个,一副嫁妆出了阁,好歹任她们去,实在不行就像徐大太太那样,远远的发嫁了,想回娘家都回不来。 思宸一直表现的懂事知礼,三太太也觉得这样不错,多个女儿,也不求多贴心,身边多个人总是好的。 35 35、说话... 到了初八当天,早饭过后思宸照例跟着三太太去陈太君那里请安,年后陈太君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个苦夏过去虽然有点起色并不用天天请医问药,但看着精神是不如以前了。而且因为思芸的婚事近了,陈太君脸上的愁容也就更明显了。 陈太君虽然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迁怒于别人,但三太太一直小心,就连思慧也是小心说话,不想惹陈太君哪里不痛快。 不过今天到思宸要去霍家去,这种事情不用让陈太君批准,但也得给她一声。借着机会三太太也笑着说了,众人都有点惊讶,二太太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大太太倒是一脸高兴,却是笑着道:“好事啊,霍大姑娘虽然是庶出,却是霍家的长女,霍家女儿又少,她受宠着呢。又听说,吴家想向霍家提亲,让五爷娶霍大姑娘呢。” 二太太脸色更难看了,原本只是听说的,现在大太太如此说了,那这事也就有七八分准了。心里不由更恼思琪,当日她让思琪说和吴家五爷和思芸,思琪这样那样推托,根本就是不愿意使力。 要是吴家五爷去娶了公主郡主她自然没话说,现在娶的也不过是霍家的庶出女儿。思芸除了年龄比霍希真大了点,出身可比霍希真好多了,霍希真再是长女,她也是庶出。 陈太君看二太太脸色,不由的道:“霍大姑娘虽然是庶出,但从小养在郡主身边,后来又是霍老太太教养,而且郡主进宫行走也经常带着她,视若亲生,自然不比一般庶出。”而且霍希真是镇远侯的亲生女儿,思芸虽然是嫡出,但只是国公的侄女,这中间差别大了。 二太太脸色仍然不太好看,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太君又看向思宸道:“贺礼准备好了吗?” 思宸低头应道:“己经准备好了,是我亲自做的手帕和香袋。” 陈太君点点头,女孩之间这样的礼物就挺好,以霍希真的生活环境,送贵贵重的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又嘱咐了几句,就让三太太带着思慧和思宸回去了。 三房先退下了,二太太仍然拉着一张脸,陈太君心里叹气,对于这个儿媳妇她也是没办法。看着那边聪明能干的一个人,有些事情就是想不透。思芸和吴家五爷的婚事本就不是思琪能做主的,要是能成思琪肯定尽力,自己的妹妹嫁进来跟自己当妯娌没什么不好的。办不成那肯定是吴家不愿意,二太太因此怪思琪甚至于迁怒于大太太实在很不应该。 二太太 也不想想,虽然说现在大家平起平坐都是妯娌,那是因为还没分家,自己还活着。大太太不管怎么样还要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是有冲突了也得有大嫂的气度让着她。但要是自己去了分了家,二太太要是还这样,大太太就未必有这样的气度了。 韩家的底子还有多少,陈太君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多少也是知道的。以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性格,三房是庶出就不说了,就是二房和四房是亲兄弟,估计也是大方不了。二老爷官运一般,性格也不强硬,到分家产的时候,二太太就是闹死都没用。 分不了多少产业,凭着二老爷的俸银,二房的日子想像现在这样不太可能。以后仗着国公府的地方多着呢,现在二太太还跟大太太不对付,难道以后还指望着大太太主动跟她客气不成。 “我也乏了,散了吧。”陈太君叹气说着。 二太太心情更烦燥,听到陈太君说散了,带上思芸和二房媳妇也就退下了。大太太仍然一脸笑意,带上冯氏正想走,陈太君就对冯氏道:“你先回去,让你婆婆陪我说说话。” 陈太君发话,冯氏也不敢问,直接行礼退下,玉蝶随即带上屋里的丫头也出去了。 大太太心里却是有几分明白陈太君留她是为了什么事,她心里是想分家了,现在韩家不比以前,进帐少人口多,一切还依着老规矩办,负担太重。韩家的国公府己经最后一代,她也得为以后的子孙考虑,要是现在都把老底子掏空了,以后爵位没了要怎么办。 心里明白大太太脸上仍然显得不知何事,家里陈太君在,她就是再想分家也不好说的。三房就算了,二房那也是陈太君的亲生儿子,怕是舍不得。 “你也坐下。”陈太君说着,从某方面说这个大媳妇比较靠谱,脑子够用,行事圆滑,做为一个当家主母她是够的。非得强求她把小叔子小婶子当亲弟亲妹看是有点高要求,不过既然当了大嫂,那至少要够厚道。 大太太依言坐下来,笑问:“老太太有什么事要问我?” 陈太君叹气道:“我不拐弯抹角了,我也知道现在家里人口多花销也大,收的少出的多,想像以前那样体面生活不易。哪里该俭省的只管俭省,情愿里子亏点也不要失了我们这样人家的体面。” 大太太心里多少有几分郁闷,脸上却只能恭敬的道:“老太太说的是。”陈太君把话说成这样,别说分家,就是检省过份了都不行。 “我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我也知 道这么一个大家族不容易,但你看看二房里三丫头没嫁出去,小五的亲事还没订下来,七丫头最多两年也要议亲。三房里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就是庶出,小四的婚事才订下来,五丫头和六丫头今年也十三了,眼看着要订亲。八丫头还小,可以先不想,但眼前这些总是顾的。小辈们的婚事是大事,他们要是嫁娶的好了,对于韩家总是好事。”陈太君意味深长的说着。 分家是早晚的事,要是大房执意想分她也赞同,但是现在不行。顶着国公府的名头,不管是嫁女儿还是儿子娶媳妇,说起来总是高门大户。要是现在分了家,身份上就马上矮了一截。小辈们的婚事完了,大太太那时候要是暗示的想分家,陈太君肯定没意见。也就是两三年的功夫,就是再不如以前也不至于这一两年支撑不起。 大太太知道分家的事暂时是没戏,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一切都听老太太的。” 36、二进霍家(上) 思宸回屋先把自己收拾妥当,跟着去的初晴和墨雨也一并打点妥当了,这才去了三太太屋里,让三太太看过点头了,三太太又把宋妈叫过来。虽然该说的都说过了,三太太还是多说了几句。思宸虽然自己一个人去看过崔先生,但现在是去霍家赴宴,其中差别大了。 思宸点头应着,三太太最后道“你是个妥当的,也知道分寸,去吧。” “是。”思宸应着,福了福身退下。 二门上的车驾己经备好,宋妈先扶着思宸上了大车,又跟两个丫头一起上了小车。车驾缓缓往外走,思宸却不像上次那样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了,只是静静坐着。单独赴宴,还是霍家这样的门第,就是思宸多少也有点紧张。 霍希真会单独请她,完全出乎思宸意料之外,只是因为崔先生的关系?除此之外思宸也想不出其他理由来。不过可以肯定一件事,霍希真在家里是真的很受宠,不然就是她的及笄成人礼,她也是不能写信邀请自己朋友的。 算算霍家现在的人口,霍家女儿确实少,霍希真又是长女,嫡母湖阳郡主喜欢,地位自然也就高了。想到湖阳郡主,思宸一直觉得那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存在,大珠朝公主郡主的地位是很高的,尚公主可以说是一族荣光,驸马却是各种悲剧。 湖阳郡主虽然是郡主名份,但待遇却是比着公主来的,嫁入霍家虽是有爵位的名门望族,但湖阳郡主生了双胞胎两个儿子,这种情况下她完全可以要求霍宜之不纳妾。在一般贵族人家这种要求很过份,但娶了公主郡主那就这是必须的。只要爵位继承没问题,就是霍家也不能抱怨。 现在的情况是霍宜之有八房妾室,除了湖阳郡主生的两个儿子外,另外还有庶出二子一女,别说在当朝,可以说自从大珠开国以来如此大量的公主郡主这还是头一个。也因为如此,湖阳郡主都快成皇室女儿的榜样了,虽然皇家对于女儿的行为很纵容,但对外说起来还是希望公主贤良得世人赞颂。 湖阳郡主现在就是众人称颂,就是平民百姓人家说起皇室女儿来,首先提的也是湖阳郡主。八房妾室别说是郡主丈夫,就是一般贵族人家的妾室也不会这么多,收几个人在房里就好,公然弄这么多妾室,影响也有点不好。 霍宜之却纳了这么多,湖阳郡主不但没有任何抱怨,皇室有人指责霍宜之的时候,湖阳郡主总是出面维护,总是霍宜之如何如何的好。思宸对于这位郡主有几分理解不了,不过想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者真的有 心胸如此宽广的奇女子也说不定。 心里想着,车驾己经进了霍家角门,仍旧在二门换车,丫头打起帘子,思宸也不由的打起精神来,这是她二进霍家,上回那是三太太来观礼,这回可就她一个人。 丫头扶着思宸从车上下来,就见霍希真在旁边笑着等了。思宸有点惊讶,她真没想到霍希真会亲自来接,今天是霍希真的好日子,她该是最忙碌的一个,霍家的长辈亲友那都要霍希真亲自来迎的,没想到霍希真会来迎她。 霍希真上前牵住思宸的手,笑着道“我那么冒昧的写信,没吓到妹妹吧。” “怎么会,姐姐的好日子,又请亲下了贴,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吓到。”思宸笑着说着,霍韩两家并没有直接亲戚关系,年龄相仿称姐妹也属平常,不过连名字都没提,直接叫妹妹那就是亲近的表示了。 霍家的车驾己经在旁边等着,霍希真牵着思宸上了车,丫头们放下帘子,车夫驾车缓缓前行,跟着思宸来的宋妈和两个丫头只在车边随行。 霍希真笑着道“今天是我的成人礼,宾客众多,要是有哪里照顾不到,妹妹千万要包涵。” “姐姐说的哪里话,今天是姐姐的好日子,人多才更显得热闹,姐姐只管去忙,妹妹自便即可。”思宸笑着道,十五岁的成人礼对于女子来说是个大日子,除了摆酒唱戏庆生之外,还有成人礼要举行。像霍希真这样的身份地位,这个成人礼只会大不会小,照顾不周是肯定的,思宸己经有心理准备了。 “我己经吩咐丫头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找不到我时,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她们。”霍希真笑着又道,只是一个成人礼就要一个上午,她那时候是真的无暇分家,宾客又多,只望思宸能自处才好。 “姐姐就放心吧,。”思宸说着。 两人说话间车驾己经停了下来,丫头们扶着思宸和霍希真下车,眼前青色石阶朱漆大门,看着房屋格局跟霍家二房有点相似。只是上头是七间正房,院子看着更为宽敞一些,思宸知道这是镇远侯的正房了。就是霍希真是养在霍家老太太身边的,到成人礼的时候还是该到父亲这边举行。 霍希真领着思宸进了院,只见院里一片张灯结彩,来往仆人川流不息,一个个都喜气洋洋,比当日柳月娘进门热闹多了。 霍希真领着思宸刚进院门就见一个丫头匆匆走过来,向两人福了福身了就道“刚才丫头传话说吴大太太和大奶奶就来了,老太太让您速 去迎迎。” 霍希真点点头,刚想转头给思宸说几句抱歉的话,思宸就笑着道“姐姐就快去吧,让丫头们带着我也是一样的。” 霍希真跟吴家五爷的亲事都己经有几分准了,现在吴家的人来了,霍希真是怎么样也要去迎的,郡主自有身份自然不用迎,要是霍希真也不去,那就显得太拿大。 “这丫头叫鱼儿,我是贴身使唤的,妹妹就先跟她去,到我屋里去坐坐,我去去就来。”霍希真说着。 思宸点点头,到霍希真屋里坐是最好的,要是到正房去估计是各府上的太太,自己一个人过去要是没人引见,失了礼就不好了。 丫头媳妇拥着霍希真走了,鱼儿向思宸福了福身,笑着道“韩姑娘跟我来。” “麻烦姐姐了。”思宸笑着说着。 鱼儿笑着道“姑娘太客气,请随我这边来。” 思宸跟着鱼儿往前走,并未进正房,通过三重垂花门,思宸估摸着应该是霍家老太太的住处。鱼儿领着并未进正房,走过抄手游廊,穿过旁边角门到了东跨院,进院了门,只见里头仆人穿行忙碌,思宸知道这是霍希真自己的院落了。 这是跨院比思宸原本住的大多了,三房正房,东西厢房,中间院子里花草不少,打理的非常精细。正房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丫头挑起帘子,鱼儿引着思宸进来,内堂宽敞明亮,摆设精致高雅,桌上放有笔砚,两边书架放满了书。 看来霍希真在霍家是真受宠,不带一点虚假,估计就是当年韩家大姑娘韩思琪在家的时候也住不了这么好的院子。 “姑娘快请坐。”鱼儿让着思宸坐下,又忙让小丫头去倒茶,思宸笑着道“姐姐不用如此张罗,你也是前后忙活,也歇一会,怕一会更不得闲。”看进门小丫头的态度就能知道,这鱼儿是能在霍希真面前说上话的,像今天这样的日子管事丫头肯定清闲不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这本我是份内的,我家姑娘既然让我照顾姑娘,我哪里能偷懒。”鱼儿说着,小丫头把茶点端上来,鱼儿接过来茶碗亲自给思宸捧上。 思宸笑着把茶接了过来,细看鱼儿长相说不上十分美丽,但也有几分姿色。说话行事看着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丫头选来当陪嫁是最合适不过的。 茶刚喝了一口,思宸还不等把茶碗放下,就听外面传来霍希贤的声音“大姐姐在屋里吗?” 思宸忙站起身来,鱼儿向思宸笑笑,迅速 到门口去迎,亲自挑起帘子,只见霍希贤笑着走进来。看到思宸在屋里站着,并不意外,只是笑着拱手道“原来韩家姐姐也在屋里。” 思宸微笑着福了福身,弟弟来姐姐房里很平常,撞上霍希贤并不是算很意外。一般来说撞上了霍希贤也就该行礼退下了,但霍希贤并没有走的意思,只是问鱼儿“大姐姐呢?” “前头有客来,姑娘去迎了,让我先带韩姑娘屋里坐坐休息。”鱼儿笑着。 “这样啊。”霍希真笑着,却是看向思宸道“那我就先替姐姐招呼韩姑娘。” 思宸心里稍稍一怔,这样不太合规矩吧,年轻男女这样撞上了大家行礼辞过就好了,但要是坐一起聊天那真的有点不太合适。 思宸正想着要如何拒绝,鱼儿脑筋己经转了过来,笑着道“今天天气实在好,三爷要想替大姑娘招待韩姑娘,不如到院子里,日头正好不比屋里强些。” 霍希贤笑着点点头,道“妥当。” 思宸也觉得这样不错,年轻男女屋里坐着说话是不太好,就是有丫头婆子同在屋里,但那些只是下人,跟长辈同行不是一个概念。但要是到院子里稍坐一会,说起来也只是不小心撞上了,然后客套几句,只要时间不长,这是可以允许的。 只是有点搞不清楚霍希贤为什么想跟她说话,就是他们姐弟情深,但毕竟有男女大防在,见面之后客客气气走开才是硬道理。要说因为徐家的事情谢她,在崔先生家里的时候己经谢过了。 难道是……念头刚冒出来,思宸迅速压下去了,这是女儿家不该想的。希望霍希贤也没这么想,因为他的婚事绝对轮不到他自己做主。 37、二进霍家(中) 霍希真院里花架下面就有石桌石椅,才入秋的天气要说很冷也说不上,鱼儿己经吩咐小丫头先把石桌石椅清扫干净,又把把坐垫拿出来,茶点全部端了出来。跟着思宸来的初晴和墨雨也帮忙打理。 收拾妥当了,霍希贤向思宸拱手笑道“韩姐姐请坐。” “三爷请。”思宸也笑着说。 说话间两人坐下,霍希贤笑着道“韩姐姐最近可曾去看崔先生?” “前些日子看过,后来家里事情多也就没过去。”思宸说着,她一个姑娘家不比霍希贤爷们,出门不容易。 霍希贤看向思宸有几分意味深长的道“姐姐不用担心崔先生,我每隔三天都会过去看看,其实也是我跟姐姐思虑不周才让姐姐为难的。” 思宸心里有几分惊讶却是没问,霍希贤更没接着说下去,思宸身边跟着丫头婆子实在不好再说。他知道思宸典当衣服首饰的事,是他出门的时候自己身边的小厮看到的,因为那天见过思宸身边跟着的婆子,本来看婆子拿着包袱去当铺只以为是自己点当东西。 霍希贤当时却多了一个心眼,让小厮跟着去看看,结果等婆子走了,小厮过去问一看东西就知道是小姐,那明显就是思宸的了。霍希贤当时也有点惊讶,思宸可是国公府的小姐,不至于到典当衣服首饰的地步吧。霍希贤当时就想到了崔先生,问了崔家婆子果然是如此,思宸是一直给崔家钱的。 这让霍希真和霍希贤都很惊讶,虽然他们两个都是庶出,但霍希真是独女,霍希贤是独子,身份上比不过嫡出,但日常生活都跟嫡出一样的。手里的银钱从来不缺,也因为太富贵了,很多事情也就想不起来,没想到崔先生会生活的如此困苦,但没想到思宸会点当衣物帮助崔先生。 当的东西霍希贤己经帮忙赎了回来,本来以霍希真的意思,由她来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思宸比较好,但霍希贤却觉得他来还也是一样的。霍希真隐约猜出他的心思并没有跟他争,只是东西也不可能这么直接还,这里先提一下,自有小厮们拿给婆子们,不然由一家少爷拿给另一家的小姐,这事就是可大可小了。 话说的点到为止,都是聪明人也就没必要讲的十分明白,霍希贤当即把话题叉开了,正说着只见霍希真匆匆进来,两人看到她进来都起身相迎。霍希真笑着道“我这弟弟没打扰你吧。” “姐姐说的哪里话。”思宸笑着道。 霍希真笑着道“我跟这个弟弟都是跟在老太 太身边,我住这东跨院,他住的就是西跨院,比旁的兄弟姐妹都要亲密一些。” “原来如此。”思宸明白,霍希真小时候跟着湖阳郡主现在跟着霍老太太,至于霍希贤做为二房唯一的儿子,霍老太太亲自养活也很正常。 霍希真笑着又道“也别在这里坐着了,妹妹跟我来吧。” “嗯。”思宸应一声,知道霍希真这是领着她到正房去了,算着时间成人礼也该开始了。 霍希贤跟着一起,三人走出跨院绕出老太太的正房,又回到镇远侯正房,却没从正门进,只从旁边门进去。小丫头打起帘子,三人进去,屋里坐着的太太们并没有思宸想像中的多,抬头正席坐的女子却让思宸眼前一亮。 一身红衣正装端坐正中,满面春风却带着威严不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不可超越的气势。不用霍希真介绍,思宸觉得这应该是湖阳郡主,以年龄来算湖阳郡主该有三十几岁了,但在她身上却还没看出一丝的老态,当然皮肤不能跟鲜活少女比了,但脸上神态却不像三太太那样,身上还有一股年青的人活力。 “母亲。”霍希真上前福了福身,又拉着思宸道“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崔先生的爱徒韩家五姑娘。” 思宸顿时觉得湖阳郡主火辣辣的目光射到她身上,有点不自在,却仍然不动声色的低头见礼,道“见过郡主。” 湖阳郡主起身扶她起来,随即拉到自己身边,摸着思宸的笑赞道“是个齐整孩子,真姐儿啊,我看再过两年就比你俊了。” 霍希真只是笑,思宸年龄小,样貌现在还没长开,长开之后比她漂亮那是必然的。思宸被夸的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头笑着道“郡主过奖了。” 湖阳郡主仍然拉着思宸的手,却是道“果然是崔玉莹教出来的徒弟,连话都说的一样。我夸你一句漂亮,你应就是了,这本就是实话,哪里说错了。” 思宸一怔,这本来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己,没想到湖阳郡主会说这么一通。不过湖阳郡主这个口气好像跟崔先生是旧识,要说认识肯定认识,崔先生教过霍希真来霍家坐过馆,但只是这样的关系,湖阳郡主这个口气就有点怪异。 但要说因为其他事打过交道,应该不可能吧,以崔先生的年龄不可能教过湖阳郡主的,再者崔先生就是再四处坐馆再出名,皇家也不可能请她教公主郡主们。 就在思宸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时候,湖阳郡主自己又笑了起来,道“我就 是说句玩笑话,倒是吓到你了,丫头过来到我身边坐。”说着就要携着思宸一起坐,思宸却是不敢,要只是一般的当家主母就算了,这可是郡主。 正推托着就听见有丫头进来,向湖阳郡主见礼后道“我家太太身体不适不能过来了,还望郡主见谅。” 湖阳郡主眉头皱了一下,挥手道“那就让二婶婶好好休养。” 二婶婶?思宸明白,这是柳大小姐的丫头。霍希真的成人礼,柳大小姐做为婶娘是必须得出席,现在说有病可能真的是重病在身。别说柳大小姐没生出儿子娘家不行,就是啥都很好,也得罪不起湖阳郡主。 要是柳大小姐平常跟湖阳郡主关系很好,她要是真病重不能出席,湖阳郡主应该是能体谅,但看湖阳郡主现在这个神情,虽然没说出来但还是有几分不满。 丫头一脸焦急的低头退下去,湖阳郡主脸色不太好看,屋里气氛就有点尴尬了,霍希真迅速叉开话题,对思宸笑着道“来见过我几位婶婶和太太们。” 思宸跟着霍希真过来,湖阳郡主左手第一个位置是空着的,那应该是给柳大小姐留的,右边手坐的应该是霍家三太太,三十出头的模样,看着慈眉善目。旁边再有几个就是跟霍家亲友,并不见霍家四太太和五太太,看来分家出去之后,两个庶子也就算彻底甩清了,这种日子都没请她们过来。 一番厮见,思宸荷包收了好几个,全是见面礼。倒是湖阳郡主没什么表示,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各家太太身上总是带足荷包以备赏人的,湖阳公主做为主人更是如此,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其他太太都给了,湖阳郡主也能想起来了。 “估摸着老太太要来了,我先过去迎迎。”霍三太太起身说着。郡主要的身份出嫁之后婆家人虽然不用对她行国礼,但身为儿媳妇很多家礼却是可以免了的。 湖阳郡主点点头,却是对霍希真道“你也去准备,仪式就要开始了。” “是。”霍希真应着,却是向思宸使了个眼色,思宸明白,这是让自己跟她在一起。 38、二进霍家(下) 成人礼上的各种东西早己经准备齐全,霍希真只是带着思宸到了里间,把东西又重新看了一遍就出来了。霍老太太己经带着大队人马过来,霍希真领着思宸上前见礼认识,霍老太太比陈太君还年长些,只是看起来却没陈太君的慈爱,显得有几分严厉。 思宸行礼,霍老太太只是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也就不理会了,脸上并无看不起之意,但也没有喜欢之心。简单来说完全无所谓,亲朋友中来了这么多的姑娘,多民宸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没什么。 收了赏的荷包思宸就小心退到一边,对于这样的老太太,思宸是有几分怕的。一个女人从孙媳妇开始做到有了孙媳妇,这个过程漫长而可怕。最后成为一个家族的老封君,在家族地位中达到顶峰,有时候行事反而不如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上头长辈压着,中间妯娌看着,每一步都得小心着,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被人抓到错处。熬到年华老去,熬到头上压着的人一个个都去了,自己也终于走到权力顶峰,性格脾气突然变得孤僻古怪的不是没有。 吉时将近,香案己经摆上,画像挂好,香炉点起。镇远侯霍宜之也到了,女儿的成人礼父亲是必须到场。霍宜之年龄应该跟湖阳郡主相仿,但只看着却比湖阳郡主大上十岁。样貌跟霍景之有几分相似,只是身体发福,气势也有,只是站在湖阳郡主身边就显得有几分弱示了。 “二媳妇呢?”霍老太太突然问了一句。 湖阳郡主没接话,霍三太太陪笑着道“刚才二嫂派人过来传话,说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 思宸在旁边听着的清楚,心里有点抽搐,看来柳大小姐跟霍三太太也没处好关系,这话说的明显是要点火。不过马上就是霍希真成人礼,这种时候点火真把霍老太太点暴了,也会影响到行礼,而且那么多宾客看着脸上也不好看。 霍老太太脸色阴了一下,道“今天病,明天病,哪来的那么多病。” 霍三太太当即把头低了下去,不再接话。 湖阳郡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虽然她不是很喜欢柳大小姐,但更不喜欢霍三太太。也许在这个家里霍三太太只能难为柳大小姐,所以才得拼命找自己的优势。 只是就是折腾着闹气,霍三太太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家里的实权并不会因为她欺负了柳大小姐而落到她手里。老是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把话题引开,道“吉时到了,请老太太入席。” 霍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霍宜之上前扶着霍老太太先入席坐下,湖阳郡主也走过来跟着霍宜之一起坐下,其次就是霍三太太,女儿成人礼上这些嫡系长辈是要受礼的。其他的太太们只是旁边坐着,至于思宸的这样的姑娘只是站着,并无坐位。 赞礼官喊着吉时道,两个少女引着霍希真缓缓走出来,先是洗手,然后上头更衣,向长辈行叩拜大礼,喝完酒这一轮就算结束。一共三轮,全部完成一个小时辰也差不多过去了。赞礼官喊一声礼成,霍希真的成人礼算是全部结束。 陪同霍希真出来的两个少女己经扶着霍希真回屋更衣,霍宜之上前扶着霍老太太起来,霍三太太也起身帮着招呼宾客,唯独湖阳郡主这正主对于招呼宾客显得不太热心。思宸跟着人群走,心里却不能不感叹,韩家的各关系己经够纠结了,没想到霍家是更上一层楼。想到几次见柳大小姐那一脸的愁容,在这样的家族生存确实不容易。 让思宸说,可能跟家里的老太太有关系,陈太君虽然也是多年媳妇熬出来的,但她脾气淡然,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孙媳妇都很好,她不会主动给媳妇们没脸,也很顾她们的面子,家里的事情闹起来了到她那里总是能大事化小。 霍老太太估计就是相反的那种了,恨不得把自己当年受的气全部还在媳妇们身上。儿子要是娶了一般人家的媳妇可能她心里会舒服点,偏偏霍宜之娶的又是郡主。 就像刚才霍老太太入席起身都是霍宜之扶着,湖阳郡主动都没动一下,至于霍三太太那是不能去,大伯子去扶了,她小婶子是不能再去。别说关系很好,就算只是顾及脸面,霍宜之去扶了,湖阳郡主也该动动。 细想起来,这样的婆媳关系不好其实也可以理解,家礼大不过国礼,想想尚了公主的人家,婆婆见了媳妇还得先行国礼,等公主媳妇给婆婆行家礼的时候敢受的还真不多。湖阳郡主父兄都强悍,太后跟前也极为讨喜,她一直都是郡主的名份公主的待遇,被皇家当成典范来标榜的。 这样的身份地位,湖阳公主又那样的气势,指望着她伏小做低去讨婆婆欢心那肯定不可能。要换个陈太君那样的婆婆,懂得分寸够识趣也能处好了,毕竟湖阳公主够贤良,大房那么多孙子,就这一条在公主郡主里己经难得了。偏偏霍老太太这样的脾气,相信霍家没有闹出来大事情,一定有霍宜之的功劳。 酒席就摆在大房院落的后花园里,戏台也己经搭上了,霍希真己经更衣回来,只是今天 她是主角,事情实在太多,一会还得给长辈们倒酒敬酒。就是入席她也是坐在主人席上,不是跟霍老太太一席就是跟湖阳郡主一席。 思宸只是跟着姑娘们随意坐下来,也有一两位是见过的,不过都是年轻姑娘,也都是常出门应酬的,客套话总是会说的。气氛虽然不是多活跃,但也不是很冷场。 酒过三巡,戏唱了一出,湖阳郡主就先行离席了。虽然她是主母不该如此,但她是郡主,从身份上说这里的人就是霍老太太都得给她行礼,这种小事也就没人会去计较。 思宸继续坐着看戏,偶尔插几句话跟在席姑娘聊天说笑,霍希真却是一直穿插忙碌着,刚才更衣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现在完全顾不上吃饭了。 “也不知道霍二太太病的怎么样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她?”突然席间有位姑娘提议,坐了半日,戏也是常听也觉得有点乏了,说是去看霍二太太不如说找个借口可以走走。 姑娘里马上有人同意,去人家家里赴宴,得知有谁病过去看看也是常事。 思宸有点犹豫,和众姑娘们一起去看看柳大小姐也没什么,主要是想到刚才霍老太太那个态度。不过就是再发作儿媳妇,也不好当着宾客的面发作吧。 思宸还没决定,就有姑娘回禀自己的母亲,柳家曾经是国公府第,亲友还是有些的。柳大小姐的处景知道的也有,有同情心的更有,再者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柳大小姐要不是真病重,怎么样也不会推托不来。 有两位太太要去,姑娘们跟着去的也不少,思宸想想决定随大众走。别人都去了,何必非得特立独行。 席间时间长离席一会也无碍,先回了霍老太太,霍老太太脸色还好,只是道“也好,去看看她吧,今天是真姐儿好日子,我就不去了。” 霍三太太忙叫来婆子丫头,虽然都是常来行走的人家,知道二房住哪里,但主人家不亲自领着去,好歹得让下人跟随侍侯。 39、偶然 思宸是去过的霍家二房的,但那是从二门直接坐车过去,现在从大房走过去,思宸还真不知道路。不过一般来说承爵的大房都住在中轴线的主建筑群,其他各房则住在两侧,二房一般在左侧。 霍家的婆子丫头前头引路,看衣服打扮也能知道,这都是能管事的。走起来倒也挺近,从花园角门过去,就是二房的花园,沿着青幽小道往前走,穿过假山再走一会就是垂花门。 又过一重垂花门就是柳大小姐住的院落,早有丫头过来通传,只见几个执事媳妇正垂首站着,打头的就是柳月娘。柳月娘领着媳妇丫头向众太太小姐福了福身,又道“太太身上不适,让奴等代迎,还望太太小姐们见谅。” “客气了,倒是我们扰了二太太休息。”张家太太客套的说话。 “众位请进。”柳月娘说着,引着众位太太小姐进去。 思宸跟着众人进屋,心里却隐隐有几分奇怪,柳月娘的脸色可比上回在徐家见时好多了,就是上回徐家的事情柳大小姐并没有责罚她,但现在柳大小姐病重,柳月娘满面春风的模样。情分之类的先不说,柳月娘好歹也得担心一下柳大小姐吧。柳大小姐要是殁了,霍景之再续弦娶了正妻,柳月娘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疑惑中跟着众人进了里间看到床上躺着的柳大小姐,思宸顿时有几分心惊,想想上回见柳大小姐时,虽然她的脸色己经很不好了,但至少还能行走赴宴,现在躺在床上脸色雪白,只剩下一把骨头。来的两位太太都是跟柳大小姐相熟的,一看她这样眼泪立即掉了下来。 “快请坐。”柳大小姐张口说着,三个出口却是又喘了起来,想挣扎着坐起身来都不能。 张太太赶紧扶住她,道“你就躺着吧,不用起来了,这才多少日子没见,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命,这都是命。”柳大小姐叹息说着。 思宸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十分难过,虽然她跟柳大小姐没打过什么交道,但细细想来,柳大小姐身为国公府嫡女嫁到世袭罔替的侯府里,当年那该是何等的风光荣耀。只是后来娘家败落,自己没生下儿子,在这侯府也就越发的艰难起来,婆婆刁难,妯娌难处。 只是娘家败落与柳大小姐又何干系,生不出儿子来,那也不是她想的。就像柳大小姐自己说的,都是命。 正拿帕子擦着眼泪,就见鱼儿匆匆进来,先向柳大小姐福了福身,就走向思宸小声道“郡主要见您,让我带您过去 。” 思宸一怔,实在没想到湖阳郡主会见她,还特意派人出来找。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思宸也不敢怠慢,湖阳郡主看着就不是好脾气的,位高权重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确实可以蔑视许多。 上前跟柳大小姐说了几句,虽然彼此都很陌生,但既然来看又要提前走肯定要跟主人家告别一番。柳大小姐自然好说话,客套几句,鱼儿福了福身,思宸也就跟着鱼儿出去了。 又从垂花门出来,思宸忍不住问鱼儿“郡主叫我,有什么事吗?”这是她第一次见湖阳郡主,想想湖阳郡主说她的,说是崔玉莹教出来的徒弟,难道与崔先生有关系? 鱼儿摇摇头,道“郡主吩咐我家姑娘的,我家姑娘就赶紧让我过来了。”派其他丫头过来怕思宸不认识,所以还让她过来,这样好说话。 “噢……”思宸应了一声也不好再问。 鱼儿又道“郡主己经回府,我们从后门进郡主府。”侯府与郡主府是一个街头一个街尾,两府相连,中间是有条小路相通的,以便于通行。 “我们去郡主府?”思宸更惊讶。 鱼儿点点头,理所当然的道“郡主己经回府了,姑娘肯定只能去郡主府。”总不能因为要见思宸而让湖阳郡主从郡主府再回来吧。 思宸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就又到了二房的小花园,鱼儿却是停了一下,对思宸道“好姑娘你等我一会,我肚子实在有点疼,去去就回。”刚才还好,走了这几步路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思宸点点头,人有三急可以理解,花园里一般都是方便的地方,应该很快。鱼儿福了福身匆匆去了,思宸只在原处站着,鱼儿马上就回来了,没必要走远。 思宸一个人刚站住,就见前头两个丫头一前一后走过来,嘴里嘀咕道“柳姨娘怀孕了,那个得意劲啊,还不知道是哥还是姐呢。” 另一个小丫头撇撇嘴也道“就是个哥又能怎么样,庶出而己,又不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也越不过三爷去。” “就是,自己姐姐是正妻就以为自己也是正妻,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进的门,粉轿进的门那这一辈子都要低人一头的。”小丫头一脸不屑的说着。 另一个小丫头刚要再说什么,她的同伴却是拉她一下,两人马上就要走到思宸跟前了,虽然并不认识思宸,但看打扮也能知道这是某家的小姐,今天大姑娘的成人礼,来府里的姑娘多,看到不认识的某府 小姐并不意外。 两人上前来福了福身就走了,思宸心里不由的有几分感叹,看来霍家二房真是够乱的。自己是个来坐客的,虽然不是她们的主子,但自己就在这里站着,仍然没挡住两人的嘀咕,就这一条,柳大小姐管家不能说多有力。 估计也与柳大小姐的身体现状有关系,病成那样,很多事情就是想管也是管不了,都快各自为王了。怪不得刚才柳月娘容光焕发的模样,原来是怀孕了。听这两个小丫头说话的口气,应该是霍希贤生母那边的,生了二房唯一的儿子,扶正这种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不会图谋,但平常行事可能会嚣张一些,应该没少给柳大小姐添堵。 现在柳月娘怀孕,要是真能生下个儿子来,对于柳大小姐也是好事一件,不管怎么样有个儿子了。只是有个前提,这孩子能生下来,还得是个儿子。 “给姑娘请安……” 身后突然一声,还是男孩声音,让思宸怔了一下,也可能刚才想的太入神了,以至于后边有人走过来都没注意到。忙转身过来却是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是霍景之,说话的是跟在霍景之身后的一个未留头的小厮,思宸惊讶之余有几分慌乱。 这就是霍景之的院子,在这里遇上他再正常不过,思宸定定心神,福了福身道“见过霍二老爷。” 见了礼,思宸立即让开路,想必是自己堵到路了,以至于小厮才出声提醒。路让开了,霍景之却是没马上走,上下打量着思宸,问“你是哪家姑娘?” 思宸低头道“我是韩家五姑娘,受霍大姑娘邀约过来,听闻霍二太太病了,特来看望。不想郡主传召,我正要过去。” 霍景之点点头,话很简短,但交待的很清楚。 两人正站着,鱼儿匆匆走过来,看到霍景之神情也有点紧张,家里这位二老爷实在不是很好说话。她虽然不是二房的人,估计霍景之都不认识她,但每次远远看到这位二爷,她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见过二老爷。”鱼儿上前福了福身。 霍景之皱眉看向她,鱼儿连忙道“我奉命带韩姑娘去郡主府,刚才有点内急,才……” “把人家姑娘就这么丢在后花园里,你就是这么办差的!”霍景之阴着脸说着。 鱼儿连忙跪了下来,低声道“奴才……”这样的做法是有点失礼,只是她突然间觉得肚子疼,真的忍不住了,就这么一会会的事情,哪里会想到会撞上霍景之。 思宸在旁边站着,也不知道该不该插嘴,只听霍景之又道“起来吧。” 鱼儿心里大松口气,汗都有点湿了衣服,让她起来就表示就没事了,但她没马上起来,跪着道“奴才办完差就管家那里领罚。” “嗯。”霍景之应了一声,也没再说其他,只是带着人走了。 直到霍景之带着人走远了,鱼儿才拍拍胸口大松口气,思宸心里也是大出一口气,脸上却不像鱼儿那样明显。鱼儿又向思宸道“我的失职,委屈姑娘了。” “人有三急,没什么的。”思宸笑着说着。 “姑娘大量。”鱼儿笑着说着。 思宸只是笑,道“我们走吧。” 一个小插曲无声无息的过去,不管是鱼儿还是思宸都没再提,奴才是不能在外客面前议论自己主子的,尤其是男主子,这样遇上本来就很不应该。两人都不提才是最好的,思宸有点意外的是,看霍景之刚才责骂鱼儿,也不是个凡事不管不问的人,自己屋里怎么就乱成那样了。 从二房花园绕出去,走到大房范围内,再往前走没几步就是后门通道,只见一顶软轿己经在等着了。 一个管事媳妇站着,轿边上站着两个壮妇,看到鱼儿领着思宸过来,上前见礼道“请韩姑娘上轿,郡主在正房等您。” “正房??”思宸惊讶,一般来说一个府邸的正房,不是要紧或者身份比较高的客人是不会在正房招待的,自己一个年轻姑娘,又不是皇室的人,湖阳郡主单独见她己经大出意料之外,没想到还会在正房接见她,这是不是太看的起她了。 管事媳妇只是低着头,这种问题她实在没办法回答,只是道“请姑娘上轿。” 40、单独召见 思宸满心疑惑中上了软轿,小轿进了门,门边站着的两个婆子当即把门关上锁好。思宸只觉得惊讶,小心门户是应该的,但特意落锁是不是太小心了点。说起来是两府,但其实也就是一家人,郡主回了自己府邸,霍家前头还宴着客,要是有什么事来回通传岂不是更麻烦。 把心底疑惑压下去,通过后门去就是郡主府的后花园,公主级别的府邸比之侯府是要高上一等的,小桥流水,假山凉亭,又正值秋天园内菊花盛开,正是繁华无限。 通过花园左垂花门就是一段小道,两旁竹林青幽,左右两边不远处都是一道拱月门,应该是两处院落。小轿继续行前,又过了一重垂花门,只见前面门口己有两个丫头守着,小轿也停了一下来,思宸知道正房到了。 丫头见软轿停下来,就上前扶思宸下轿,思宸抬头打量这两丫头,着穿打扮自不必说,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 丫头扶着思宸下了轿,跟着管事媳妇带着两个壮妇又抬上软轿又折了回去。左边的丫头道“姑娘屋里请。” 说话间两个丫头引着思宸进院,抬头也是七间正房,但门前装饰却与侯府与国公府不同,门口站着的俏丽丫头挑开帘子,引着思宸进来的两个丫头退下并未跟着进来,思宸脚踏进去,抬头看向屋里只觉得金碧辉煌,看着都有几分眼晕。 “可来了,郡主正念着呢。” 思宸转头看去,只见东边屋里走出一俏丽妇人,宝石金钗,一身淡粉色衣衫,三十几岁的模样,模样气质不俗。看她打扮,肯定不是下人一类,应该是霍宜之的妾室。 思宸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只是福了福身当做见礼,妇人却是一脸笑的拉起她的手,上下一通打量道“果然是好模样,怪不得郡主念着呢。” 说话间妇人牵起思宸的手就往东边屋里走,思宸只是淡然笑着,心里却觉得诡异,这要是霍宜之的房间,他的妾室在屋里很平常。但这是郡主府,老大是湖阳郡主,霍宜之的妾室不该出现吧。 挑起竹帘进了里间,只见湖阳郡主己经换了家常衣服正在塌上歪着,看到妇人领着思宸进屋,她坐直了身体,道“素素,你先下去。” “是。”那妇人应一声,恭敬的退了下去。 思宸上前见礼道“见过湖阳郡主。” 湖阳郡主却是笑了起来,道“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向来也不讲究这些,过来我身边坐。” “是。”思宸低头 应着,却只是在榻前站着,并不敢坐,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对于这种不讲规矩,不按理出牌的,她是有点怕的。湖阳郡主当然可以不讲究这些,因为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但是她不能,她哪里错了一小步也许半辈子都要完了。 湖阳郡主看她只是低头站着,不由的笑了,叹道“算了,算了,我怎么忘了你是崔玉莹的徒弟,肯定会跟她一样,凡事小心只怕出事。就像她说的,身份不到就只能小心。” 思宸只能沉默以对。 “你就在旁边凳子上坐下吧。”湖阳郡主说着。 “谢郡主。”思宸说着,在旁边坐下要是再推辞那就太矫情了。 思宸刚坐下,只见有丫头端茶进来,思宸起身道了声谢,湖阳郡主看着只是笑,问“崔玉莹教你几年?” “两年。”思宸低声回答。 “两年啊……”湖阳郡主喃喃自语的念了一声,又道“她教了真姐儿四年。” 思宸不知道说什好,虽然来的时候她猜到可能因为崔先生的事情,但中间内情就猜不出来了。 湖阳郡主叹气又道“她也挺喜欢真姐儿的,只是在她心里谁都不如你。” “……” “算了,给你讲这些也没意思。”湖阳郡主说着,又道“我听真姐儿说,你为了给她治病,连衣服首饰都当了。” 思宸一怔,脸色顿时羞红了,一个国公府的小姐穷到当衣服首饰的地步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只是霍希真怎么会知道,路上那么巧的撞上了? “难为你有这个孝心,也不枉她真心疼你。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怎么会看着你们如何为难。”湖阳郡主说着,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包金子来,摊开放在桌子上,道“这些你拿上。” 思宸起身却是不敢接,连忙摇摇头。 “我又不是给你的。”湖阳郡主说着,道“你把这些按月给她送过去,也别说是我给你的,只说你自己给她的。我要是直接给,她怕是不收的。” 思宸一脸惊讶的看向湖阳郡主,湖阳郡主仍然是一脸淡然,却是道“你也不想自己的老师死于贫困吧,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女人要是连钱都没有,生活无所依实在太可怜了。” 思宸忍不住咬了一下下唇,湖阳郡主最后一句话让她听着有几分伤心,崔先生就是这样,想想自己去探她的病,真的是一无所有了。要是连钱都没有,生活都不过 去,崔先生也许真的要死于贫因了。 “小心收好,好好照顾她。”湖阳郡主最后说着。 从郡主府出来,霍家的宴席还没散,思宸并没有坐下去,湖阳郡主给的银票她倒是拿了,只是满肚了的疑惑,隐隐约约的思宸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一点最让她担心,还有给的两张银票,思宸拿在手里就觉得有点烫,万一有个什么事,她就是能说清也不能说。 坐了一会思宸就向霍希真告辞,霍希真看她脸色不错,走的也匆忙倒是有点惊讶。湖阳郡主对于礼教是不太看中,但待人真诚,思宸又是崔先生的爱徒,湖阳郡主肯定不会难为她的。 霍希真让丫头退下,拉住思宸的手道“郡主待人和善,就是偶尔的时候看着好似动怒了,其实她不会放在心上,说过也就算了。” 思宸低头道“郡主待我很好,只是问了问崔先生的病情。” “妹妹先走也好,今天宾客太多,妹妹又是单身为赴宴,我也是招呼不过来。”霍希真说着,又道“改日我再单请妹妹。” 思宸对于这个邀约实在很想推掉,霍家的情况实在有点乱套,不要扯上关系最好。当然这话不好当面说,只能点头先答应着。 霍希真亲自把她送到二门,看着她上了韩家的车驾这才转身回去。车驾驶出霍家,思宸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心里却开始想着要怎么给三太太说。宋妈和两个丫头跟着她一起过来的,湖阳郡主单独见她的事情,宋妈肯定要跟三太太说,是原原本本的跟太太说完,还是只说一部分,思宸有点犹豫。 湖阳郡主那样待崔先生其中必有隐情,但隐情是什么,不知道。从潜意识里说,思宸并不想给三太太说,因为事关崔先生,很多事情湖阳郡主是无所谓的,因为她是郡主,真倒霉了还是崔先生倒霉。 回到韩家,思宸先去正房见了陈太君,陈太君知道她今天出门,她出门回来肯定要来请个安。陈太君精神看着不太好,问了几句就让思宸回去了。 从陈太君那里出来,思宸回到三房本想给三太太请安,院里的小丫头却是道“太太去看三姑娘了,姑娘不如先回去休息。” 思宸点头,既然三太太不在屋里,那就一会再去。 回到屋里,思宸并没有让初晴和墨雨立即上前侍侯换衣,打发她们先去打水来洗脸。衬着她们出去这会,思宸忙把湖阳郡主给的这包银子拿出来收好,虽然都是自己的心腹,但有些事 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些年她的月钱银子都是自己管着,只要收的妥当,拿的时候小心些,应该不会被察觉。 洗了脸换了衣服,思宸又让小丫头去前头看着三太太回来了没有,思芸快出嫁了,又是嫁过去当填房,嫁的实在说不上好,三太太常去看看她也属平常。 思宸这边收拾妥当,小丫头就过来传话说三太太回来了,思宸忙过去。到屋里丫头正侍侯着三太太更衣,思宸上前见了礼,三太太笑着问了几句,然后不等三太太问,思宸就主动交待了湖阳郡主单独见她的事情。 “当年崔先生教过霍大姑娘四年,湖阳郡主怜崔先生一个人孤苦,听霍大姑娘说崔先生病了,因为霍大姑娘准备成人礼的事情没去看崔先生,知道我去的勤,就叫我过去问问。”思宸说着,把自己当衣服以及湖阳郡主给钱那段省了过去,说了事实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三太太点点头,这个理由也能说的过去,不过能得湖阳郡主单独召见,估计也是挺喜欢思宸的。 思宸低头不敢多说,本来霍希真写信邀她己经有点出格,现在又得湖阳郡主召见,也不知道三太太会嫌她太显眼了。不过也好以后霍希真再写信邀约之类的,自己总有理由借口了,三太太也会觉得她乖巧懂事,一举两得的事情。 三太太也没再说其他,只是道“有空的时候你也常去看看你三姐姐,眼看着就要出嫁了。”要是出嫁嫁的好那自然是喜事,那要是嫁的不好,那就是悲剧的开始了。 “是。”思宸应着。 三太太叹气,轻声说着“也不知道二太太是怎么想的,就寻了这么一门亲事。”也不知道二太太会不会后悔,只是后悔了也晚了。 41、思芸出阁 小丫头过来传话让各房去领冬季新衣的时候,初晴还有点紧张,去年没领到大毛衣服,前年的己经当掉了,要是今年再没有,那就没得穿,那时候就要闹大笑话了。 思宸却是笑着道“今年肯定有的,前年就是还在,今年也肯定穿不了了,快点跟洪妈妈一起去吧。”她今年长高了许多,大太太不会俭省到连面子都不顾。 “是。”初晴应了一声,忙寻了洪妈妈一路过去。 思宸的一封信刚刚写完,初晴和洪妈妈就回来了。两人都是一脸的欢喜,初晴把衣服拿到桌子上,笑着对思宸道“姑娘快来看,我摸着料子比去年的还要好些,还有两件首饰我看着也很不错。” 思宸只是笑着道“都收起来吧。”估计是陈太君跟大太太谈话了,毕竟家里还有将要成婚的少男少女们,要是现在就一副马上就要倒了的模样,让人以为韩家不行了,亲事又要怎么办。 初晴和墨雨两个收拾着,思宸却是把信封好,对洪妈妈道“这是给霍家大姑娘的信,你交给宋妈让她派人送过去。”三房的琐碎事务都是宋妈在管,直接交给她既不会出错又合规矩。 洪妈妈把信接过来,笑着道“霍大姑娘的信倒是来的勤。” “是啊。”思宸笑着,霍希真的信倒是来的勤,说的也都是一些闲话,还问了崔先生的情况,思宸也是每封必回。 上一封信除了闲话之外,还邀她入冬之后,第一场雪下起来让她去霍家别院赏雪,是湖阳郡主的京城郊外半山腰的宅子,去的都是女眷,还可以住上一两天。思宸都不用请示三太太就直接回绝了,霍希真人是很好,交结这个朋友思宸很乐意,但是去霍家……霍家实在太乱,少去为妙。 霍希真的信没两天就到了,虽然觉得有可惜,但话语里有几分理解。霍韩两家并不是亲戚,两家家长也不并常来往,只是姑娘之间闺中相交。要是霍希真过生日在自己家里摆酒,思宸还可以去,现在直接到外面宅子里,还要住上一两天,推托了很正常,家长不可能会同意。 入冬之前,思宸又向三太太请示亲自去看了崔先生,年底事情太多,思宸就是有时间,三太太那边忙碌,她也是不能出去。要去只能现在去。之前思宸己经去过一趟了,三太太也没阻止只让宋妈跟着,相见之时把宋妈和身边丫头短暂的支开,思宸拿了一小块金子悄悄交给崔先生。 崔先生脸色惊讶,却是没问迅速把金子收了起来。思宸特意支开奶妈那就是不 想让人知道,她要是再问,只怕思宸会有麻烦。这趟过去思宸又送了一小块金子,崔先生接到是接了,只是神情有几分疑惑。思宸的经济状况她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韩家的情况她多少有点知道的,思宸自己过日子估计就够紧的了。 “先生只管好好调养,你现在才是大安,想完全康复还得细细调养,先生把身体养好了,我才能安心。”思宸说着,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收了湖阳郡主的金子,不管有什么隐情,崔先生需要钱来救命,她拿不出钱来,湖阳郡主有钱,她就要收下。 崔先生看一眼思宸,宋妈就在旁边站着,她就是想问也不能问,只能点点头。思宸并不敢久留,这也是三太太说的,可以让她去,但去了就要快点回来,大家小姐不能老往外跑。 新的冬衣换上,思宸和思慧是每隔一天都去看看思芸,冯氏和沈氏也经常去思芸,冯氏虽然是寡居,但仍然是长嫂的名份,因思芸要出嫁,冯氏常给她讲些为妻之道。思宸和思慧过去了冯氏也让她们旁听,眼看都是要出嫁了,过了年都要十四,要开始瞧人家了,然后再两年也就要嫁人,很多事情也该让她们知道。 思芸每次也都听得很认真,只是神情总有几分惆怅,冯氏知道的心思,私底下也劝过她。婚事己经这样了,只能认命,要是这门亲事再簧了,就更没办法嫁人,姑娘老在家中是不行的。至于嫁的好坏,有时候真的是天知道。 临近年关韩家上下忙碌起来,过年的各种事宜,还有三姑娘思芸的喜事,虽然是填房,孙家却是照着规矩来的。世袭罔替的侯府,就是看着现在不如以前,但排场还是有的,亲友团还是强大的。 思芸的嫁妆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二太太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完全是厚待,又想她是嫁入侯府,又添了一些。等到送妆那天,衣帽鲜艳的小厮抬着,六十四抬的嫁妆出门,来往行人看着也是各种艳羡。 思宸和思慧当时正在三姑娘屋里,二太太指挥着人忙活着,思慧撑着窗户往外看,一脸高兴的道“三姐姐,二太太真疼你,这么多抬嫁妆。” 思芸神色仍然淡淡的,不能一脸愁苦,但真说不上欢喜。思宸大概猜出她的心事来,嫁过去当填房,过去就要先争先抢,小夫妻的情爱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就是换成思宸她也愁。但愁归愁,事情己经如此,思宸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三姐姐,有句话是妹妹自己想的糊涂话,三姐姐也就听听,出阁之后,凡事都好说,但自己的嫁妆一定要握在手里。” 女子出嫁带到婆家的嫁妆那是属于自己的私人财物,不管是婆婆还是丈夫都无权过问。女子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她带来的这些嫁妆都要全部带走,就是她死了,她的嫁妆也只能留给自己所出的孩子。要是无所出,这些嫁妆娘家是可以向夫家要回来的。 要是婆家强行要嫁妆,真闹起来了,告到公堂上婆家也是拿了多少吐多少。当然真因为嫁妆的事情闹到公堂上,那也就是彻底决裂,除非打定主意要和离,不然谁也不愿意这样。 韩家的这样的人家,和离是肯定不可能的,而且虽然有这样的法律规定,但女子被婆婆或者丈夫骗走嫁妆的也不再少数。要是娘家这边不打算和离,一般也不会跟婆家那边闹太僵了,毕竟结交是好事,闹成仇家了,女儿还在人家里日子,那日子肯定好过不了。 把嫁妆牢牢的抓到手里,不管怎么说就是要自己拿着,钱财拿在手里,想吃什么想用什么自己随意。虽然嫁入这样的高门大户里,不可能少了吃穿,但要是吃穿都不能随心,那就真的太憋屈了。 思芸不由的抬头看思宸一眼,这话二太太没跟她说过,冯氏跟她讲过很多道理,含含糊糊的也提过这话,但并没有说的很明白。她毕竟是媳妇,这些话不好跟小姑子说,思宸是第一个把话讲的如此明白的。 思宸说完就笑了起来,道“这是妹妹的糊涂话,姐姐听过就算了。” 思芸却是拉住她的手道“妹妹的话不糊涂,姐姐晓的。” 思芸出嫁前一天先是上头,姑娘奶奶太太连陈太君都过去了,思芸脸上仍然没有几分喜色,陈太君看着思芸心里直叹气,脸上却是一脸笑,嘱咐了许多话。倒二太太一直高高兴兴,女儿总是寻了个高门大户风光的要嫁了。 到了出阁当天,思宸和思慧自然早早去了二房,卫氏和沈氏两个亲嫂子己经在了,冯氏因为是寡居这种场合要回避并不过来。沈氏倒是真心忙着张罗,卫氏这个嫡亲嫂子脸上情份有了,心里也就那样了。 思宸看着并不意外,二太太对于儿媳妇也就是那回事,卫氏是她亲儿媳妇虽然不会像对沈氏那样,但也就那回事。卫氏和思芸又没什么血亲关系,二太太对待她那么回事,想卫氏真心待二太太,拿自己的小姑当亲妹妹还真不容易。倒是沈氏让思宸有点意外,沈氏倒是有几分打心里可怜思芸。 孙家的花轿进门,思芸的盖头盖好,出嫁妇人是可以去前院观礼的,未出阁的小姐就不能去了。喜娘扶着思芸往外走,屋 里的妇人们大部分也都跟了出去,只剩下三个姑娘还有一些丫头婆子,思宸就是心里为思芸不值,面上也不会露出,倒是七姑娘思真突然间叹了口气。 思慧正为思芸高兴着,女子出嫁是人生最大的一件事,这种时候肯定要高兴。听到思真突然叹气,不由的惊讶的看过去。 思宸却是笑着接话道“七妹妹怎么了,莫不是看着三姐姐走了,没人陪你玩。这个不用担心,只管来找我和六妹妹就是了。” 思真脸上硬挤出一个笑脸来,道“我就是怕两个姐姐嫌我笨不跟我玩。” 思慧听思真如此说,忙上前拉住思真的手道“妹妹说的哪里话,只管来找我们就是,我们是姐妹,更该在一处才好。” 思真强笑着点点头,不由的看思宸一眼,她不知道思宸突然这么说是不是给她解围。不过这个话接的很好,屋里虽然主子们都不在了,但二太太的心腹丫头还在,自己这一声叹万一传到二太太耳朵里,不知道会不会说她好好的日子添晦气。 其实她这一声叹也不是为了思芸,她是为了她自己,二太太都能舍得把自己的亲女儿送去当填房,自己这个庶出女儿在二太太心里更是什么都不是了,谁知道会给她找什么样的人家。 42、思芸回门 花轿出了门,韩家的忙碌并没有结束,姑娘们相对好一些,媳妇们是各各忙碌。到三日回门,陈太君大摆宴席,这趟回门是新姑爷跟着一起回来的,得过来给陈太君请安,也让家里长辈们都见见。 思宸也跟三太太早早过来给陈太君请安,今天是不散场的,都坐等思芸回门。陈太君脸上也有几分喜色,不管怎么样,嫁都嫁了,只能希望她嫁的好,过的和美。二太太更是满脸欢喜,女儿欢喜的出嫁,必然高高兴兴的回来。 众人闲话着,就听有媳妇笑着进门道“三姑奶奶己经到二门了,三姑爷先去拜见老爷们。” 陈太君高兴着道“快点迎进来。” 沈氏起身笑着道“我去迎迎三妹妹。” 陈太君笑着点点头,二太太就是再不喜欢沈氏,这时候也会发作,只是不理论。 沈氏牵着思芸的手很快回来了,思宸不由的看过去,己是妇人打扮的思宸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脸上神情是欢喜的。思宸看着也为思芸高兴,不管怎么说思芸是一等一的好,又是新妇才进门,孙六爷既然好色,应该会善待思芸。 陈太君上前把思芸拉在自己身边,新婚才三天要是都出问题,那婚姻多半是极不幸的。现在思芸笑着回来了,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陈太君拉着思芸问话,思芸只是笑着点头说好,现在天气冷,也不好花园里坐着,众人只是在屋里坐。说了些闲话,媳妇就传话“孙姑爷来见老太太。” “请进来。”陈太君笑着道。 思宸也不由的往门口看过去,小丫头挑起帘子,只见孙六爷笑着进来。二十来岁的年龄,样貌确实俊朗,但看着却好像有点虚,有点有气无力的模样。 孙六爷进门,思芸也站起身来,两人跪下向陈太君请安,陈太君笑着点点头,这是陈太君第一次见孙六爷,看着还行吧,至少模样不错,配的上思芸。 两人起来思芸又为孙六爷一一介绍家中女眷,太太级的全部都是一个荷包,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奶奶小姐们也只是见礼问安,对长辈见礼时孙六爷还算规矩,到介绍姑娘时,思宸总觉得孙六爷那眼睛一直在乱转。 见礼之后简单的问侯,前头就有媳妇传话说前面宴席开了,大老爷请孙六爷入席。陈太君笑让孙六爷去了,后院是女人们的天下,孙六爷一个姑爷也不好久呆。知道谁是谁就好了,进一步接触就没必要了。 媳妇引着孙六爷走了,陈 太君拉住思芸的手道“是个礼貌周全的好孩子,你家婆婆我也是见过的,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孙女知道。” 陈太君忍不住又道“至于房中之事,你要记着你是孙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谁敢欺负你,那就是看不起韩家。” “孙女晓得了。”思芸低头应着,心里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填房也是妻,所出子女也是嫡出,对于房内她也有绝对权利,只是面对那一屋子妾室丫头,就是再有权利又能怎么样,看见都觉得烦心了。 女儿三天回门,天黑之前夫妻两人都要回去的,现在是冬天天黑的早,孙六爷和思芸自然走的早。吃了中午饭,听了两本书,孙家的婆子就过来了,提醒着要回去了。 陈太君拉着思芸的手有几分不舍,但是该回去了,沈氏笑着起身道“我接的三妹妹,现在还是我来送。” 陈太君笑着点点头。 思宸跟着众人一起把思芸送到屋门口,看着沈氏牵着思芸的手往外走,而就在这时,雪花却是飘了起来。入冬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场雪,大太太笑着道“下雪了呢,老太太还是先进屋里去,风大了。” 陈太君却是没理会,只是对丫头们道“快去把我那件野鸭子毛的大氅找出来给三丫头送过去,这一路雪大了,冷着呢。” 玉蝶迅速去了。 大太太笑着道“老太太就是疼三丫头,什么都记得她。” 陈太君轻轻叹口气,思芸神情看着也高兴,但想想以前,在自己跟前活泼的很,话也多。后来徐家退了亲后,思芸的话就少多了,到现在出了阁,不止话少了,人都显得有点呆了。 送走思芸,雪也是越来越大了,陈太君的兴致看着也没那么好,直接让众人散了,还特别嘱咐晚上并不用过来请安了。三太太看陈太君兴致不高,也不多说什么,带上思宸和思慧就回去了。 思宸的晚饭是在三太太屋里吃的,三老爷并不在家中,母女三人坐下吃饭,三太太并没让思宸侍奉。饭毕三太太也没让思宸马上回去,反而开始说些为妇管家行事之道,过了年思宸和思慧都是十四了,两个孩子都聪明,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提点到。 三太太正说着,三老爷却是回来了,说起来思宸己经有好些天没见过三老爷了。思宸虽然每天都要给过去请安,但见三老爷的时候却很少。思宸也知道三太太和三老爷早己貌合神离,但三老爷在家的时候的也不少,主要是不在家中 三老爷也没什么去处。 三房的钱少,三老爷仕途一般,也没什么朋友,就是想出去玩也没得玩。突然间好久不在家里见他,思宸心里有几分奇怪。 母女三人起身见礼,三老爷一脸笑意,请了安三老爷就让思宸和思慧先行回去了。三太太心知三老爷最近在外面忙些什么,但也不说破,养外室而己,家里的姨娘们她都忍了,更何况不在眼前晃着的青楼女子。而且外室生的孩子,是不入籍的。妾虽然低贱,也是个名份,一般通房丫头怀孕都要抬成姨娘,其实也是为了孩子好入籍。 “太太连日辛苦了。”三老爷陪着笑着脸。 三太太微笑着道“说不上辛苦,三姑娘出阁,自有大嫂和二嫂料理,我没帮上什么忙。” “太太操持家务,还是太辛苦了。”三老爷笑着,脸上多少有几分微红,却还是道“想给太太挑个使唤的人,以分太太之忧。” 三太太一副明白的神情,笑着道“老爷要是喜欢谁只管收了就是,哪怕不是府里的,只要身家清白,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没有不允的。” 三老爷脸色立即难看起来,道“房中之事自有太太做主,何须去回老太太。太太素来贤慧,你同意了,老太太自然没意见。” “老爷要是看中府里的丫头,自然是我点头即可,但老爷要是看中外面的人……老爷也该清楚,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些人是不能进府的,就是我点头,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会同意。”三太太淡然说着。 三老爷脸色却有几分恼羞成怒,指着三太太道“我看是你嫉妒心太重,丽影己有身孕,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入门的。” 三太太仍然是一脸淡然,道“老爷要是执意,我也不劝,只是老太太跟前我也不会隐瞒。”三老爷就是再执意这事也肯定成不了的,要是三老爷是陈太君亲生的,陈太君还会看在孙子的份上去母留子,三老爷却是庶出,三房的任何孩子都跟陈太君没有多大关系。陈太君一个嫡母对于庶出这一房说起来也算不错了,至少从来没难为过,现在指望她格外开坑,真不可能。 三老爷顿时大怒,道“你这等嫉妇,信不信我休了你。” 三太太脸上也有几分怒色,道“休了我?因为一个青楼女子休妻,就是你想,韩家也不想。我劝老爷还是收收心,那样出身的女子,韩家家里还有那么多女儿要出嫁,儿子要娶亲,怎么样也不会让那样的女子进门的。”这样的人家就是当妾,也得身家清 白。 “但是她怀孕了!!”三老爷叫着,不能进门就是不能入籍,孩子要怎么办。 三太太道“老爷可以向老太太求请,只让孩子进门,算在姨娘名下,老太太心存怜悯之心,也许会同意。”不过更有可能给了银子远远的打发了,有了孩子不是护身符,得家里长辈们怜悯在意才行,陈太君亲儿孙己经这么多了,会不会在乎一个庶出的庶出,全凭心情。 “这……”三老爷哑然,这么办当然可行,只是自己答应了丽影定能让她进门,孩子也有她自己养大。要是只抱孩子进门,那跟丽影就完全没关系了,自己如何跟她交待。 三太太却是懒得再理会他,有时候她都觉得三老爷跟做梦似的,也不想想自己在家里是个什么位置,陈太君没有像霍家老太太那样,直接把庶子分家赶出去己经算厚道了。 反正收妾室在屋里必须得主母同意,三老爷敢把人领过来,她就去告知陈太君,这个罪名她扛不起,三房也扛不起。三老爷自己想疯就算了,他不能把儿女都拖累了。 三老爷看三太太一副不理不踩的模样,心里怒气更大,但也有几分无可奈何。房内之事本来就是主母做主,三太太要是执意不帮忙隐瞒,他也是没办法。虽然无法,三老爷仍然怒气冲冲跟了上去,道“你也不用如此得意,就是现在不行,我以后也要让丽影进门。”这个家总是要分的,以后分了家自己就是大家长了,三太太也别想用陈太君来压他。 “老爷请自便。”三太太无所谓的说着,几年之后那女子也年老色衰,三老爷还能不能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呢。 43、四爷娶亲 新年到来,思芸出阁也有一个月,按规矩这时候她要回娘家住上几天的,思芸也回来了,只是两家都忙,思芸住了两天就回去了。思宸只是去看了思芸一趟,三太太要出门吃酒,一般都会带着思宸和思慧,两个人都十四岁了,正是该交际见客的时候,明年就得定亲了。 思宸去是跟三太太出门回来之后去看的思芸,半下午的时候,因为天气不好,屋里也就显得有点暗。饶是如此,思宸也留心看到思芸眼圈红红的,这才出嫁一个月而己,按理说正是新婚燕尔夫妻恩爱的时候,思芸就泪水连连,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旁敲侧击的问了两句,思芸什么都没说,思宸不好再说。小夫妻之间的事情,不管婆家还是娘家都不太好管的。就是婆婆再好,再靠谱,她最多能保证不会宠妾灭妻,孙六爷晚上进谁的房,这就真管不了了,也不能管。 出了正月家里上下才算是松了口气,霍希真的信倒是又来了,过年这段时间,霍希真更忙,因为湖阳郡主要带她进宫,要行走的亲友更多。还有就是霍希真跟吴家五爷的亲事算是正式说定,订亲仪式己经开始走,今年亲事定下来,来年成亲。 霍希真信上也就是简单问侯一下,信中还提一件事,就是柳大小姐估计要不行了。思宸过年走亲访友时也有所耳闻,但现在霍希真说不行了,估计是真不好了。思宸心里感叹一番,柳大小姐也是命苦。 新年的劳累刚刚过去,三房的忙碌就要开始了,三房的四爷韩思廉娶许四姑娘,就要今年五月。时间虽然还很充足,但做为三房唯一的儿子,又是三太太自己看中的儿媳妇,三太太高兴之余自然要办的热热闹闹。 思宸和思慧也帮着三太太料理,陈太君只是偶尔的时候的打发玉蝶过来问问,大太太也派过丫头过来问,至于二太太更是连问都不问了。 三房的院落并不算宽敞,好在人口也不多,只有一个儿子,三太太直接把自己正房后的一处院子收拾了当新房,二十来间,住倒是够住了。想到许家的情况,陪嫁过来的丫头人口也不会多,三太太也没向大太太说再买丫头,只是把自己身边的丫头拔了供他们使唤。 两家忙碌眼看着喜事要近了,一直在外做官的四老爷也送来了贺礼,人不能回来,礼还是要到的。同时还写了家书一封,特意写给陈太君的。本来陈太君是高高兴兴的收信,但看完却是怒了。 四太太是生八姑娘的时候难产去世的,去世之后四老爷就十分伤心,一直到现在都 没再续弦再娶。陈太君也不是没崔过他,只是他一直外放做官,虽然说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但四老爷这样年龄,官又当成这样了,续弦再娶,他可以自己做主。他要是不想娶,陈太君也不好很勉强他。 现在四老爷写信回来,说的也是件喜事,他想娶亲了,对方在当地也属名门望族,虽然跟韩家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比还是差点,但也算不错了。本来也是件好事,唯一的问题是对方是寡居。 大珠对于寡妇还是很宽容的,虽然支持守洁,但对于再嫁的寡妇也没有任何处罚。只是高门大户,比如冯氏无子寡居,只是从宗族过继一子,不管冯氏自己还是冯家都没想过再嫁。所以娶个寡妇,从刑法道义上说没有任何问题,对家族名声却不好。 饶是陈太君那么疼这个老来子,希望他能续弦再娶,也不希望他娶个寡妇。陈太君当天晚上就写了亲笔信派人送过去,这门亲事做不得,情愿娶个门户低些的,也不要寻这样的。 信快马送出去,陈太君也并没跟几个媳妇说,要是四老爷听了劝,这事作罢自然也就不再提起。只怕此事不能如自己如愿,四老爷从小到大都很有主见,四太太才去世没多久,自己也不是没给他寻亲事,他总是不愿意,陈太君也是没办法。现在他执意娶谁,能不能拦住也不一定。 许家送妆那天二太太也过来看了,三太太心知她过来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想笑人家许家陪嫁少。三太太懒得理会她,反正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当着许家人的面说,私底下说几句就随她便吧。二太太看着挺聪明,却不睁眼自己那么满心高兴的一门亲事,自己女儿实际过的又是什么样子。 许家四十抬嫁妆抬进门,三太太早就备好的赏钱,二太太旁边看着,这样的嫁妆虽然算不上多,但也不算少。等三太太打赏完了,二太太就笑着道:“四十抬嫁妆还真是难为许家了,怕是把老底都赔上了。” 三太太根本就不理她,只是对思宸道:“你跟宋妈一起过去看着,后天许家就要来铺床了,屋子一定要收拾妥当了。”娘家只给铺床,还有房内摆设,大件家俱来的都是男方的。 “是。”思宸应了一声,又向二太太福了福身随即退下去。 三太太这才看向二太太道:“我这里太忙就不招呼二嫂了。”说完也不管二太太脸色脸看,径自走开了。 到了正日子,陈太君,大太太也都过来了,再是庶出,但娶媳妇总是大事。陈太君就是心里发愁四老爷的事,这时候脸上 也挤出笑脸来。迎亲队伍出发,思宸和思慧只在新房里坐着,虽然己经见过许四姑娘,但今天新嫂子进门,洞房肯定要闹的。 思慧一脸高兴的在洞房里走来走去,现在不是小姑娘那会,现在看着兄长娶亲,再有两年自己也要出嫁,到时候不知道又是一番什么景象了。思宸虽然也是一脸高兴,但神情却是淡然许多,出嫁对于她未必是好事,她这样的出身又能寻到什么样的人家。 花轿进门,拜了天地入洞房,韩家上下先前见过许四姑娘的就不少,新房里闹了一会,众人也都退下了。思宸回到屋里,初晴和墨雨侍侯着她梳洗了,忙碌这些天虽然累,床上躺着思宸却没多少睡意。 墨雨晚上跟着思宸在床上睡,她也是没睡意,主要是有几分兴奋,小声对思宸道:“四奶奶进门了,真是个和善的人。”一般来说长媳进门之后,不用几年房里的事情都要移交给她,四爷又是独子,三房的当家人以后是谁再明显不过。对于下人来说,当家奶奶好不好很重要。 “是啊。”思宸应一声,三太太亲自挑的肯定不会错。 墨雨又接着说了一堆,思宸却是没接话,其实四奶奶好不好跟墨雨的关系并不大。墨雨和初晴是肯定要随她陪嫁的。陪嫁丫头的将来一般也就两种,给姑爷当妾,或者嫁给那家比较得力的小厮,一辈子命运跟小姐是息息相关,命运完全绑定。 要是可以思宸也很想这两个丫头都生活的快乐无忧,至少能像现在这样,只是她自己的命运都不知道在哪里,又如何说她们的何去何从。从开年开始的交际,思宸就能明显感觉到,三太太在努力的推销她,也很想给她找个不错的人家,只是并不成功。 三太太虽是庶出,但仍然是国公府的媳妇,她出门应酬行走,遇上的大部分都这个圈里的人。庶出的庶出能配的也就是庶出,只是嫡母给庶子挑媳妇,多半是有些马虎的。一点不夸张的说,几个太太偶尔宴习上遇到了,然后说起话来,知道某家有个庶女,听着年龄相当,正好自己家里有个庶子要娶亲,请某个太太中间递个话,亲事就订下来了。 姑娘样貌品行如何,基本上不打听也不怎么看重。因为庶子娶亲,实在不好了直接分家分出去。只要给庶子娶了亲,嫡母的责任也就了了,是好是歹也都是他们的事。 虽然三太太的重点是给思慧挑个好人家,但也不想思宸嫁的太随意了。三太太几次提起思芸来都是叹气,嫁过去当填房也就算了,填房也是妻,生的孩子也是嫡 出,但就孙六爷那样的好色之徒,才成婚就不进房了,以后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就是三老爷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恩爱过的,哪像思芸,出嫁一个月回门就开始哭了。 “四爷娶亲了,接下来就是给姑娘们说亲了吧。”墨雨突然间说了一句,以排行来说接下来就要思宸的婚事,小姐嫁到什么样的人家,与她样陪嫁丫头也是相关。 思宸道:“明天还有得忙,快点睡吧。”媳妇娶进门,还得有阵子忙碌,三太太现在让她和思宸帮着料理一些事情,也是在锻炼她们,千万不能让三太太失望,能遇上这样一个嫡母己经太难得。 会亲之后就是三天回门,三房的忙碌这才算是结束,三太太也是松口气。虽然她以前就看好许四姑娘,但真正娶进门之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虽然现在时间也短,看说话行事看着就觉得不错,自己身上的担子也轻了许多。 思宸也觉得高兴,有个靠谱的嫂子,虽然嫁的好坏不是她做主,但以后有什么事了,好歹也有个能商量的人。 悠悠闲闲到五月,霍家二房一件喜事一件丧事几乎同时来了。柳月娘生了个儿子,柳大小姐病逝。 44、想法(上) 霍家二房只有一个儿子,柳月娘又添了一个儿子自然是喜事。只是柳大小姐去世,嫡母去世比庶子出生实在重要太多,满月酒也没摆,喜贴也没发,众人去霍家也只是去吊唁柳大小姐,恭喜霍景之添子之类的话绝对不会在场面上说出来。 韩家去霍家吊唁是大太太这个国公夫人去的,根本就没轮到三房。柳大小姐的丧事是霍三太太操办的,霍家现在一共就三房人,大房是湖阳郡主肯定不会帮着弟媳料理后事,自然由三太太来料理。 据说三太还跟柳家人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按规矩来说,娘家人去吊唁,是要挑剔一番的,表示娘家有人。也就是随便说几句就好了,结果霍三太太却是不依。 反正这事也只是众人议论,并没说谁对谁错,但让思宸说,这事肯定是霍三太太不对。想想上回思宸对霍三太太那一面之缘,还有她在霍老太太跟前说的话,为人如何不说好,霍三太太跟柳大小姐不对付是肯定的。柳家己经如此败落,柳大小姐又没留下孩子,肯定不会这时候找茬,应该是柳家只是按规矩说几句,霍三太太借故发作而己。 柳大小姐的丧事完了,然后京城贵妇就开始私下里议论,霍景之这时候丧妻怕是要再娶的,会娶个什么样的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论起来客观条件来,霍景之的条件也不错,虽然没爵位,本身是状元。只是年龄有点大了,大珠朝的姑娘一般十五六岁就嫁人,霍景之这个年龄可以直接做人家父亲。家里庶长子也是这个年龄,基本上这边才嫁过去就要当婆婆。 更麻烦的是柳月娘又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就比较纠结了。妾的娘家不算亲戚,但是去逝元配的娘家那是正经亲戚,妾室的儿子要认正妻的娘家为外家,柳月娘的这个儿子认柳家为外家也是理所当然。 估计柳家当时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有个儿子这门亲戚总是断不了,以后有啥事也可以用娘家人的身份借口给小外甥给柳月娘出头。正经娘家亲戚给一个小妾撑腰,续弦太太的日子肯定也好过不了。 这样的情况,心疼女儿的人家估计不会把女儿嫁过来,要是霍家还要讲门第,选择高门庶女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庶出女儿,身份是有的,受宠总有限,为了家族牺牲更是理所当然,再者嫁给霍景之,至少外面的面子上绝对能挣足。 霍家事多,霍希真的信也少了许多。除去霍家二房的事情不说,霍希真的婚期就在十一月,嫁妆之类就是早就开始准备,这时候肯下也要忙碌一番。霍希真没信过来,思宸 也没写信过去,霍家整个都有点乱套。 “姑娘在吗?”屋外传来冬梅的声音。 初晴和墨雨连忙迎了上去,思宸也放下手中的笔墨,没一会冬梅见了屋,见礼道:“后天是许二太太寿辰,太太要带姑娘过去,请姑娘提前准备。” “麻烦姐姐了。”思宸笑着说着,又道:“我一会就去问问六妹妹,看看要带什么贺礼。”姑娘们的贺礼也就是一些小东西,意思意思就好,姐妹两个都去,自然要提前商量好。 冬梅笑着道:“六姑娘不去,太太只带五姑娘过去。” 思宸心里一愣,脸上却是没带出来,只是笑着道:“那我得好好想想要送什么好了。” 冬梅只是笑笑,福了福身离开了。 思宸把最近自己做的一些小东西整理出来,又让墨雨和初晴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收拾出来。收拾的时候初晴还道:“六姑娘明天也没什么事情,怎么太太只带我们姑娘去。”按理说应该是主带思慧,附带着思宸,现在只带思宸一个出门,总觉得怪怪的。 思宸隐隐约约觉得三太太也许看中谁了,这是要相亲,带两个女儿不方便,所以只带了自己过去。要说紧张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想到明在是去许家,思宸心里也有几分安心。许家很靠谱,不管是嫁进来的许四姑娘,还是成亲家之后两家的行走,思宸能明显感觉到,就是经商的许二老爷夫妻,地位不高,但都很靠谱。 到了第二日给陈太君请过安之后,思宸就跟三太太,四奶奶同乘一车出发了。许家二老爷现在也在京城定居,就在许家不远处寻了一处四进院落买下来当了府邸,乔迁之喜时三太太还过来喝酒了。也就是因为三太太那天来了,才知道许家二老爷那是真富裕。 商人地位低,在贵族夫人圈里说起来都有种被忽视的感觉,一个商人而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但那只是贵族圈里的看法,大珠对于商人并不是很压制,商人中的富商之家实在不少,而且商人积累财富也是非常快的。三太太也是后来才知道,许四姑娘的四十抬陪嫁,还有庄子全是许家二老爷给的,不然就凭许家是怎么样也拿不出来的。 三太太那时候心里就有个想法,许家二老爷的独子许贺武,三太太见过一面,当时看着就觉得挺不错的孩子。当时三太太的心思还在邵昀身上,只是觉得不错。现在是想到思宸的婚事,回想起来三太太就觉得那孩子不错。 年龄相仿,并未订亲,许韩两家本来就是姻亲 关系,知根知底的人家,嫁过去之后思宸应该不会像思芸那样,面子有了,里子全没了。 只是这门亲事要是真成了,思宸的面子就全没了,国公府的小姐,就是再是庶出,但嫁到商人之家怎么样也是低嫁了,陈太君那一关也不容易过。不过三太太想来想去,总觉得这门亲事其实是可以做的,不然让思宸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思宸也就是身份上说出去比较好听,国公府的小姐,其他方面实在没有任何优势。想嫁到高门大户去不容易,就是想嫁个清贫举子类的,也要嫁妆和娘家给力。 三房根本就不可能思宸准备多少嫁到,嫁到许家去,许家商人之家,思宸这样算下嫁,许家本来就是有钱的人家,嫁妆少点估计也不是很在乎。而且下嫁比高嫁在婆家底气更足些,商户人家娶到国公府的小姐那真是想都不能想的,再者许二太太那也是个和善的,跟思宸应该能相处的不错。 三太太心里有这个想法,却是没敢露出来,因为还有陈太君那一关。陈太君是个很开明的人,她也很明白,但是把韩家女儿嫁到商人之家,从某方面说是挺丢人的事,自己无所谓。陈太君也许会更重韩家脸面,陈太君对思宸不好也不坏,但到底是庶出,跟她没血缘关系。 车驾在许府二门停了下来,许大太太和许二太太两妯娌都各自带着姑娘出来迎她,自从结亲之后,韩许两家走动更勤,三位太太年龄也相仿,脾气也相投,说话举止都显得十分的亲热。许家两位太太招呼三太太,韩四奶奶这是第二次来许家二爷府上,但自己二叔家里,全是自己相熟的姐妹,也不用姐妹们招呼,自己牵起思宸的手往屋里走。 这是思宸第一次进许二老爷府上,出乎意料外的豪华,士农工商,最末的一等,住的却是四进的院落,许二老爷买了之后应该是翻修过的,家俱也都是全新的。只看正房的房间摆设并不比三太太的正房差多少。 三太太只带思宸一个人来许家,思宸心里己经隐隐猜到,直到许贺武进门来请安。思宸不由的仔细看向他,说起来这己经是第二次见面,只是思宸对于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印象。现在看去,浓眉大眼英气十足,虽然没有文人气派,但也不像市侩之人。要是三太太中意的是这个人……思宸还真是没什么感觉。 客观说自己的条件在这里摆着,三太太能给她找个这样的人家己经算不错了。再者女儿家的婚事不管什么时候也轮不到自己做主,嫁好嫁不好有时候也要看命。好也是一辈子,歹也是一辈子,也 就是这样了。 许贺武请安之后也就退下了,三太太谈笑间不经意的问着:“武哥儿看着年龄也不小了,可看好人家了?” 许二太太却是笑着道:“这些年在外行商,这才打算在京城定居,哥儿的婚事也有就有点耽搁了,不过好在是男儿,倒是不急。”要是姑娘到这个年龄那就真急,男孩子这个年龄也不算大。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没中意的就好,回去先探探陈太君的口风,先把思宸的婚事订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思慧了。 许二太太也是个明白人,今天三太太只带了思宸过来,又问到许贺武,估计有结亲意思。三太太没说破,估计是先探探自己的口风,韩家还是有还陈太君的,孙子辈的婚事陈太君不用操心,但得让她点头。 三太太有结亲的意思让许二太太有点喜出望外,虽然许家姑娘嫁入韩家,但女儿高嫁,媳妇低娶,思宸再是庶出,但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他们这样的商人之家能娶到这样人家的小姐己经很不可思议。再者她也是见过思宸,美丽娴静,知书达理,看三太太的品行也能知道,虽然是庶出女儿但也是很不错的。 吃饭听戏,许二太太对三太太不由的更亲切,坐到半下午,宾客陆续回去,三太太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许家两位太太亲自把三太太送上车,三太太看许二太太的态度就能知道,这门亲事现在只差陈太君点头了。 45、想法(下) 韩家四老爷的信一封接一封的往家里寄,陈太君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四老爷的态度再明白不过,他是要无论如何也要娶那个寡妇,就是陈太君不同意,他也打算自己成亲。再婚本来就可以自己做主,韩老四爷本身又是有主见的人。 陈太君也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又何必闹到母子离心的地步,执意如此也只能随他去。心里有了主意,晚上众人来请安的时候,陈太君也就在儿媳妇,孙媳妇面前直接说了。 大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四老爷这么搞丢的是国公府的脸面,自己这个国公府夫人有个二嫁的妯娌同府而居,那可是丢人的事。便笑着道:“这事……怕是有几分不妥当吧,虽然寡妇再嫁没什么不妥,只是……”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不敢娶这样的媳妇。 陈太君叹气道:“老四一直是在外任,这次在青阳还得一年多,喜事就在他任上办,等他以后调回京中了,我就把他们分出去。” 大太太当即不说话了,就是二太太也不敢多言,陈太君多疼四老爷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的,她都直接说出分家的话了,谁也不好再说什么。分家之后虽然关系不变,但彼此都只是亲戚,不是一家人了,除非皇上下旨了要诛连九族,不然互相之间是不担干系的。 “我也乏了,你们散了吧。”陈太君疲惫的说着。 众人自然不敢多留,三太太心里有几分不安,四老爷是陈太君的心头肉,娶个门当户对的寡妇,陈太君没阻止却是直接把四老爷分家分出去,这个处置可比强力阻止重多了。自己跟思宸看中的许家,商户之家,就是再是庶出,顶着国公府的名头,陈太君怕也不会允许。 三太太心里正盘算着,只听陈太君又道:“三太太你留下来,我有事吩咐你。” 三太太停下脚步,等到其他人都退下了,陈太君才道:“你过来坐。” “是。”三太太低头应着,又坐了下来。 陈太君叹气道:“老四执意要娶,我也是没办法,他又在任上,一个男人家身边也就几个婆子,婚事怕是没人张罗,我想让你走一遍,帮他操办一下。” 陈太君年龄大了,周车劳顿实在受不起,大太太那是避之不及肯定不会去;二太太那点见识,只怕过去了又会多生事端;只有三太太行事妥当,又是庶出,房里儿媳妇也娶了,手边又无其他事情,去帮着料理一番最为合适。 这个要求并不算很意外,陈太君就是再把四老爷分出去,那也是 自己的亲生儿子,心疼还是要会心疼的,三太太便道:“是,媳妇收拾一番就上路。” 陈太君点点头,道:“让小四送你过去,索性连小四媳妇也一并过去,把八姑娘带上,婚礼完了你们再一起回来。” “是。”三太太应着,八姑娘今年七岁,不算太小了,只是带上她到时候不免分心照顾,把四奶奶带上就能照顾过来了。 陈太君又道:“你是个妥当的人,其他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媳妇明白。”三太太应着,心里却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思宸的婚事说一下,她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机会。只是这趟过去帮着四老爷料理婚事,把路上时间全算上差不多要半年时光。思宸倒是没什么,只怕误了许贺武,许贺武可是比思宸大的,男儿家就是不怕,但拖着人家也不好。 想到这里,三太太犹豫的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向老太太讨个示下,思宸眼看着也要十五了,她的婚事也要开始看了。” 陈太君直接问:“你中意哪户人家?” “也说不上中意,只是先看着。”三太太连忙说着,又道:“前几日许二太太寿辰,我过去为她贺寿时看到她家独子许贺武……” “不行。”陈太君不等她说完就直接出声打断了,脸色看着也凝重起来,道:“我刚才还说你是个妥当人,怎么就办起糊涂事情来。三房要是己经分家分出去了,你把思宸嫁到许二老爷家里去还能说凑和,现在你把顶着国公府名头的小姐往商户人家嫁,丢的韩家所有姑娘的脸。不说其他的,就大姑奶奶思琪,有这样一个小商户人家的妹夫,你以为出门在外不会被人说嘴吗!” 三太太不由的把头低了下来,陈太君又道:“也不是我迂腐,只是国公府的脸面是要顾的,士农工商,商户的出身实在太低。不说其他的,霍家二房庶长子霍希贤的亲娘就是江南盐商家的女儿,要说起来家业比许家可是大多了,还不是把女儿送过去给人家当妾。京中权贵人家里商户出身的妾室更多了,你倒好,把女儿上赶着往商家嫁。” 三太太不由的涨红脸,小声道:“媳妇是看许家二太太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和善夫人,才有想结亲的想法。” “五丫头样貌脾气那样不是顶尖的,难道别人家的嫡子娶亲时就不挑她是庶出了?”陈太君说着,虽然说结亲要看对方的脾气性格,但两家家世也不能相差太多了。许二老爷哪怕是个有几亩地的乡绅员外,陈太君都会考虑一下,但商户人家是真没 办法考虑了。 商户人家的女儿送去高门里当妾的都不在少数,现在国公府的小姐嫁到商户之家,这是要惹人笑话的。至于同意娶许四姑娘,那是因为许四姑娘是父亲是翰林,许家早己有分家,有个翰林大伯并不能改变许贺武的出身,这也是为什么陈太君要等到家里年龄差不多的孙子孙女成了亲之后再分家。 “媳妇明白了。”三太太低头小声说着。 陈太君叹口气又道:“我也知道五丫头的亲事麻烦,我看这样吧,你去四老爷那里把五丫头也带上,也让四老爷帮着看看人家。”京城各府邸里自持身份都觉得自己门第太高,但思宸这样的身份要是放到京城之外,身份还是可以的,说起来都是京城国公府里的小姐,庶出的庶出,这样的说法就听不到了。 三太太明白陈太君的意思,只是她并没有把思宸远嫁的意思,既然远嫁能找个不错的人家,但是与亲人不得相见也不见得是好事。只是陈太君如此说,三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媳妇明白,我会带上思宸一起上路。” 陈太君点点头,道:“也不一定非官宦人家不可,但身份上至少也有个差不多,打听清楚底细,把女儿嫁过去不至于吃亏。” “是。”三太太低头应着。 “我乏了,你也退下吧。”陈太君说着就想站起身来,三太太上前和玉蝶一起扶她起来。 陈太君向三太太摆摆手道:“去吧。” 思宸得知要去青阳韩家四老爷那里是宋妈过来传的话,当时思宸正在练字。看陈太君因为四老爷娶了个寡妇就要把四老爷分家分出去,思宸就知道她跟许贺武的婚事肯定成不了,陈太君的和善和宽容都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国公府的脸面。 “老太太的话,让五姑娘收拾收拾跟着太太一起去青阳给四老爷道喜。”宋妈笑着说着。 去青阳?陈太君让三太太过去帮忙料理婚事并不意外,只是把她带上……思宸笑着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让丫头们打包收拾。” 宋妈笑着道:“还要好些天才要动身,姑娘也不用着急。” 思宸想了想又问:“家里还有谁要去?”估计四爷是要去的,三老爷有官职在身走不开,三太太一个女眷上路到底有些不方便,让四爷护送顺道给四老爷贺喜这是情理之中的。 宋妈笑着道:“那人就多了,除了太太外,还有四爷四奶奶,八姑娘也是肯定要去的。” 思宸心里有几分明白了,笑着道:“谢谢妈妈跑了这一趟。” 宋妈笑笑,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青阳离京城说不上很远,但具体是多远思宸也不知道,她己经猜到陈太君打的主意,不过想到能出门,而且是这样的远门,思宸心情十分激动。至于会不会远嫁,思宸还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其实庶女远嫁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从京城国公府嫁出去,嫁到其他地方去,婆家必然高看一眼,很有可能会嫁给嫡子。离开京城的环境,跟贵族太太们交际起来,也不会有人特意说这是国公府庶出的庶出,庶出的名声背的太久,能放下也不错。 丫头们慢悠悠的打包收拾,时间确实很充足,四老爷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当然要张罗婚事要提前过去,只是现在正值暑天,上路也十分的不方便。三太太的意思是把最热的这几天过去,天气稍稍凉爽些了再上路,要是路上中暑了也是十分麻烦。 陈太君也是这个意思,大人还好些,还有八姑娘跟着,八姑娘一直养在陈太君身边也显得过于娇气了些。陈太君早有主意,就是真把四房分家分出去,还是要把八姑娘留在身边的,只是她也这个岁数,能把八姑娘养到多大还不好说。能跟自己的父亲多熟愁一下,见见自己的后母,或者对她也是好事。 东西收拾的七七八八,思宸却是回了三太太又去看了崔先生,同时还给霍希真写了一封信。霍希真的婚期也订在十一月,自己肯定参加不了,虽然心里也有几分遣憾也是没办法了,去青阳这趟也许会是她唯一出远门的机会,她肯定要把握住。 46、出行(上) 霍希真的信回的很快,除了感叹思宸不能参加她的婚礼外,还有点羡慕思宸能有趟出远门的机会。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想出远门,要么是父亲外任,或者大伯叔叔外任家里姐妹成亲,母亲可能会带着小姐过去观礼。像霍思希真这样,估计是没这样的机会,就是以后嫁到吴家去,机会看着也不大。 不过霍希真还特别说了,让思宸安心去,崔先生那里她会定期去探望。思宸倒是不怎么担心崔先生,崔先生的身体己经大安,思宸过去那一趟又把剩下的金子都送了过去。崔先生没问却收了下来,思宸估摸崔先生也许猜到了。只是她不说,思宸更不会问。 八月末三房的大队人马就要出发了,主子奴才几大车,三太太带着八姑娘同乘一车,韩四奶奶和思宸一辆车。两个都是年轻小姑娘,韩四奶奶还好些,曾经跟着母亲去过许二老爷那边,也算出过门,思宸这是第一次出京城。 出了城门,韩四奶奶就把马车两边车窗的帘子掀起来,又笑着对思宸道:“现在夏天的余热还没散去,也快中午了,得透透气才好,这样闷着容易中暑。” 思宸巴不得能透口气,自然没什么异议,却是笑着对韩四奶奶道:“四嫂看来是出过门的,都过去什么地方?” 韩四奶奶笑着道:“哪里去过多少地方,还是二叔在外行商时,跟着哥哥去过。” “真好啊。”思宸一脸羡慕,想想要是能嫁到许二爷府上,估计出游的机会也不少,现在也只能想想了。 韩四奶奶只是笑,有些话虽然没说明白,但韩四奶奶也察觉到了。尤其是三太太又让她去青阳前特意回娘家说一声,韩四奶奶心里就有几分明白了。陈太君不同意并不算意外,只是韩四奶奶还是有几分遣憾,贺武要是能娶到思宸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思宸这时也是顾不上跟韩四奶奶说话,只是看向车窗,一望无际的田地,散落着的人家,思偶尔的青烟冒出,思宸看在眼里无不欢喜。大宅门里的生活说起来如何的富贵荣华,只是关门的太紧,想走出去一步太不容易。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丫头们扶着思宸和韩四奶奶下车的时候,思宸还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中午。韩四奶奶知道她是看外景看的入迷,便笑着道:“我们此去青阳,途中还要换船,有得妹妹看的。” 思宸听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看来刚才是有点失态,不过还有机会坐坐船,沿河看看风景那也不错。 中午打尖只 是在路边小店里吃了些东西,思宸和韩四奶奶下车都是带着面纱的。店里出入的女子也不少,只不过一般平民百姓家里不用带面纱这么麻烦而己。 晚上住店却是没住一般酒楼,而是去了官方驿站,这也是三太太的意思,出门在外安全为上,尤其是她们这一行人是女眷居多,去官方驿站最为合适,安全第一。 半下午的时候车马就停了下来,以时间来说还不该住店,但错过这个驿站就还要走三十里路,那时候怕是要天黑了,而且明天就要换水路,还要去找船,思宸估摸着明天也未必走的了,上路要后天了。 韩思廉先下马去打点安排,婆子丫头去扶女眷们下车,思宸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见韩思廉还在门口跟驿官说着话,看那神情好像谈的不太好。 思宸不由的皱起眉头,她听崔先生跟她讲过驿站,驿站是官家专用的,主要为朝廷服务,要是有官员有公事要用到驿站不但全额免费还可以多要点东西。尤其是一些实权派大官,多要了驿官只能给不敢得罪,苦的是地方官。 像韩家这样大队人马出行,私事出行是没有资格免费使用驿站的,但是有国公府的招牌,再加上三太太也吩咐过四爷,除了正常给的费用外,再多塞点红包,要以舒服为上,出门再外,这个钱是省不得的。 “不是小的不招待众位,是站里真没有跨院了。”驿官为难的说着,国公府的人家他是得罪不起,但是两个跨院都住上人了,那也是京城出来的大官,总不能赶他们出去吧,小命还要不要了。 三太太走了过去,她己经是中年妇人倒是没带面纱,这种时候她也过来交涉问问。驿站看到她走过来,也连忙拱手道:“夫人,跨院里己有人住下,房间倒是有几间,小的是真的没办法。” 三太太眉头皱了起来,看这驿官说的不是假话,要是真的有人住下了,那确实不好再让他们挪地方。只是要是没有跨院,他们一行都是女眷住就不太方便。 韩思廉想想又问:“那两个跨院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三太太打断韩思廉道:“廉哥儿,别生事,有房间住就住下吧,反正我们也只是住一晚。”出门在外不方便就不方便吧,要要是把住进去的赶出去,万一惹了什么麻烦还是事。 驿官听三太太如此说,一脸感激道:“夫人果然是大人大量,小的这就命人把房间收拾出来,保证让众位夫人小姐住的舒心。” “有劳了。”三太太说着又向韩 思廉使了个眼色。 韩思廉虽然有几分郁闷,但也知道没办法了,红包早就备好了,驿官推了一下也收了下来,千恩万谢的走了。 思宸和韩四奶奶也从车上下来,正想上前跟上三太太,只听驿站门口马蹄声响起。思宸和韩四奶奶并不回头看,却是自动让到一边去,驿站除了接待官员住宿外,还有公文往来之类的事务。要是有紧事,马是可以直接冲进来,就是撞到了也属自己倒霉。 两人让开了,马却在门口停了下来,来人随手把僵绳扔给身边小厮,往里走的时候不经意回头向旁边看了一眼,却是停了下来,道:“你?” 思宸和韩四奶奶闻言不由的抬起头来,韩四奶奶并不认得,思宸却是一怔,当即福了福身道:“见过霍二老爷。” 没想到霍景之还会记得她,毕竟对于霍景之只是一面之缘,而且今天自己还带着面纱,虽然不至于把整个脸都蒙上,只是一层薄纱,但要不是很熟的人估计也认不出她来。 韩四奶奶也是一愣,虽然没见过霍景之,但思宸这样的称呼了她自然也知道是谁,也跟着福了福身。 霍景之只是看了看,却是转头看向前面,一个大家闺秀不可能单独出门,肯定要有长辈和家族男性跟着。 几步向前,太太和韩思廉也己经转头看到霍景之,韩思廉招呼道:“见过霍二老爷。” 霍景之点头,又问:“原来是韩家三太太,众位这是要去哪?”女眷们出门的时候也有的,只是韩三太太只带了庶女,没带嫡女就有点怪了。 三太太笑着,脸上却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家中四叔在任上成亲,老太太命我等过去张罗。”娶个寡妇说不上很有面子的事,不过这事在四老爷任上办的,估计外人知道的也不多。 “原来是喜事,替我恭喜四老爷新婚大喜。”霍景之说着,他见过韩四老爷一次,又道:“我去开阳。” “那真是巧了。”韩思廉笑说着,青阳和开阳算是相邻的,从京城过去,先到青阳然后接下来就是开阳。家里女眷众多,同行之类的话就不能说了。 霍景之正想再说其他,却看到小厮们搬东西进店,驿站住宿的跨院是在后面的,前面楼里住着的只是散间。便道:“驿站没有跨院了吗?” 韩思廉有几分郁闷的道:“只是两个跨院,己经有人住了。” “住那我的那套院子好了,我只有一个人,有间房睡就好了。 ”霍景之说着,韩家女眷多,就是驿站安全,散着住也很不方便。自己一个男人家,也算是认识的,给她们这个方便也很应该。 三太太一愣,忙道:“霍大人是有要事在身,我们只是借宿一晚而己。”霍景之是有官职在身,一般来说突然便衣出门,弄不好是有皇差在身,自己这边本来就不该住驿站,哪里能占霍景之的地方。 霍景之却是道:“你们都是女眷太不方便。”说着也不管三太太,只是招手把驿官叫了过来一通吩咐。 驿官哪里敢不听,其实这样的安排更好,韩家这边是官家太太小姐,他也怕哪里出来错。霍景之虽然看着孤傲着,但并不是难侍侯人,再者霍景之一个男人带两个小厮也很好安排。 三太太看霍景之执意,多少有点喜出望外,有跨院住确实更方便一些。霍景之的东西并不多,他是一个人出门,身边只有两个小厮,行李不多,两个小厮也是手脚俐落,没一会功夫东西己经搬了出来。三太太又让韩思廉过去道谢,还特意嘱咐了韩思廉几句,不要多话,也不要问霍景之这时候出京是做什么的,只是道了谢就好了。 “此去青阳水路近些,只是最近船只不太好找。”霍景之想着提醒了一句。 韩思廉笑着道:“己有管家前去料理。”这趟出行除了丫头婆子小厮,陈太君还派了一个得利管事跟着,不然只凭自己一个没出过门的小子,很多事情也是料理不了。 霍景之也不再说其他,韩思廉正要走的时候,霍景之又道:“要是找不到船,可以来告知我。”估计是找不到。 “谢霍二老爷。”韩思廉说着。 47、出行(中) 驿站的小跨院并不大,三间小小正房,旁边两间小厢房,几乎没什么院子。小厮们帮着把东西搬进来,丫头们收拾着屋子,阵设之类的先不说,就是被褥之类的都是半旧的,幸好是夏天,只是把席子枕头换上就好。 三太太带着八姑娘睡了正房东边那间,思宸睡了西边那间,丫头婆子们也在屋里榻上睡下。四爷和四奶奶住了东边厢房,管家小厮们住了西边那间小厢房。 婆子丫头们收拾,思宸也帮着忙,收拾妥当也接近晚饭时间。三太太想到驿站里男仆可能比较多,也没等端晚饭上来,就让宋妈带着丫头过去。驿站的饭菜就是有钱也做不出多好的,要是实在不行,那就让宋妈带着丫头们另外做就是了,免得端过来的饭菜入不了口。 “今次真的要好好谢谢霍二老爷。”三太太笑着说着,两家要是一直有来往还好说,本来就是关系平平,看霍景之的模样应该是有公事在身。 思宸倒不算意外,霍景之那样的性格,就是两家不相熟,但给别家女眷们一些方便也属平常。只是这时候霍景之便衣出京,应该明公事在身,一般来说状元的前程都很美好,霍景之己经从翰林院出来,也许接下来就要外放历练了。 宋妈回来的很快,跟过去的两个丫头手里提着食盒,宋妈一脸欢喜的道:“厨房里的饭菜己经准备好了,菜色看着很精致,还有这边的几个特色菜,看着很不错。” 说话间丫头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宋妈也帮着摆菜,三太太看看确实挺不错的。又对宋妈道:“你们也是一天劳累,现在在外面不是家里,你们也去吃饭吧,不用侍侯,吃完了都早点睡下。” 宋妈原不肯,三太太却是执意让她们退下去吃饭。 韩四奶奶和思宸过来侍侯,三太太也道:“你们也累了,不用那么多规矩,我们娘几个一起坐下吃饭就好。” 韩四廉也过来一处吃,至于八姑娘也有奶妈抱着吃饭,几个人匆匆吃完。出找船的管家也己经回来,却是一脸焦急的道:“回三太太,四爷,小的去了河边,却是没找到船只,说最近有什么事故,船都被人包了去。” 众人都是一愣,找不到船那要怎么走,要是走陆路那就太花时间了。三太太正想细问管家,韩思廉却是道:“刚才我去谢霍二老爷的时候,他说过要是找不到船可以去找他帮忙。” 三太太有几分犹豫,只是占了人家住上的跨院就算了,要是连船要也帮忙,这是不是欠的人情太多了。 只是管家说了找不到船,走陆路实在绕了点,要是一直等船,这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管家却是不由的插嘴道:“要是霍二老爷有办法,不如四爷过去求助,请船家那个口气,最近好些天都未必能找到船。” 三太太看向韩思廉道:“既然如此,那你去一趟吧,一定要好好说话。”既是霍景之自己说的,船的事情可以找他,这边需要帮忙却不开口反而显得比较外道。 “儿子明白。”韩思廉说着。 韩思廉迅速去了,思宸这回倒是意外了,让出跨院只是小事,但帮忙找船,还自己提出来,实看不出霍景之竟然是如此的热心人。不过霍景之也不会害她们,明天有船能走也是好事,在驿站里住着也不好。 韩四奶奶上前扶起三太太道:“太太累了,霍二老爷自己说的能帮忙找船,四老爷过去说一声也就妥当了,太太不如先去歇着。” 三太太点点头,她也是不比年轻的时候,精力和体力都跟不上了,这一天下来她是真累了。四奶奶和思宸一起服侍着三太太睡下,还有八姑娘也都一起安置了。八姑娘虽然自小养在陈太君身边,宠爱有佳但并不娇气,这一路上也是不哭不闹。只是小脸上显得有些忧心重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多个后妈的关系。 这一路上三太太都在安抚着八姑娘,以陈太君对八姑娘的喜爱,就是真分了家怕也要把八姑娘带在自己身边抚养。后妈不好当,前头的女儿也不好当,尤其是教养问题,陈太君怕是要亲自教养才能放心。 “你们也去歇着吧。”三太太说着,又道:“四爷回来了,让丫头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不用他再过来请安,也让他早点睡吧。” “是。”四奶奶应着。 “你们都去吧。”三太太躺床上说着。 从三太太屋里退出来,初晴己经把热水打好,床褥也己经收拾妥当。因为这回是出行,墨雨和洪妈妈都没来了,思宸只带了初晴一个。思宸简单的洗了手脸,初晴就侍侯着思宸睡下,主仆两人一张床上,只是床并没有家里的床大,两人躺着稍稍有点挤。 “明天要做船了呢,我还没坐过船。”初晴语气有点兴奋,也可能只是头一天,而且一直坐在马车里,她并不觉得累。倒是头一回出门,兴奋劲十足。 思宸只是笑笑,她也没坐过船,想想两岸风光,她也觉得兴奋,只是不像初晴这样表现出来。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一夜无梦以天亮,思宸真觉得从小到大她就没睡那么好过,要是三太太真把她远嫁了,离开京城国公府那种环境,到了田园之间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可以更自由的走在乡间,既使还有各种规矩,估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路不敢多走。 简单的早饭过后,丫头婆子们己经把东西收拾妥当,思宸跟着三太太也往外走,只见霍景之大步走过来。众女眷见礼,霍景之却是道:“时间有点紧,官船只找到两艘,都不大。我想着不如跟韩四爷跟我同坐一船,反正大家同路,这样都方便些。” 三太太哪里还有意见,笑着道:“霍二老爷太客气,今次全靠您照顾,小四能跟二老爷同船,得二老爷提点,这是他的福气。” “三太太客气。”霍景之说着。 思宸跟着三太太先上了马车,到了河边再转的船,两艘都是官船,霍景之虽然说不大,但看着也不小了,不过霍景之之所以把韩思廉叫到自己船上,也可能想着她们这边不太方便。再是一家子骨肉,这趟去青阳得在船上呆上好几天,男男女女在船上总是有几分不方便。临上船前三太太又向霍景道谢,思宸也跟着向霍景之福了福身,霍景之只是淡然一笑。 女眷们先行上了船,韩思廉才和霍景之上船,除了两艘官船之外,另外还有佣人坐的小船。两船一前一后,船舱内地方也不小,比马车里还要舒服些。 船只慢慢前行,站在船头看风景对于大家闺秀自然不行,但窗户却是打开的,思宸和韩四奶奶却是左右各坐窗边,轻风徐徐,。韩四奶奶虽然出过门,坐船还是第一次,对于河上风光也是好奇。 三太太也没拦着她们,难得出一次门,国公府呆的太久,整个人都有点僵硬了。因为怀里抱着八姑娘,就没坐在窗边风口上。 八姑娘虽然也是第一次出门,却完全没心思,一路上都显得十分沉默。三太太只是轻抚着她的背,笑着道:“跟你姐姐一起坐吧,也吹吹风,天气热。” 八姑娘没说不去,却是没动,只是突然抱住三太太道:“我爹要娶新太太了,他还会对我好吗?” 三太太笑着抱住八姑娘道:“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四老爷是您的父亲。” “但是……” 三太太都有点不知道如何说,韩四奶奶笑着道:“姑娘不用担心,不是还有老太太吗。” 八姑娘脸色这才有点回转,三太太也说了几句哄哄八姑娘, 虽然不对于让她展了笑颜,脸色看着却是好多了。三太太心里不能不叹气,也不知道是为八姑娘还是将要进门的四太太,后妈不好当,除非两家家世相差太大,不然一般人家也愿意女儿做这个难。 中午饭是在船上吃的,行船中吃饭精致程度总是很有限,思宸的胃口却是不错。三太太一直船舱中坐着也觉得太气闷,抱了八姑娘到船头坐会,思宸也跟着在坐了一会,当然是带着面纱的。 思宸从船舱里走出来,抬头却见霍景之正在船尾坐着,一身蓝色衣衫,旁边放着一壶酒。以年龄来说霍景之应该快三十了,但他身上并没有那种中年人的老态,也不止是保养的好没发福,而是看着精神很好。就像崔先生没病的时候,看着也是十分的年轻。 思宸这边看去,霍景之也回头看过来,也不知道是他性格使然,霍景之好像拉着脸的时候比较多,看起来威严十足,不禁让人退步。思宸己经见过霍景之几次,威严也见识过了,这时候也就显得十分淡定了。 思宸福了福身就退回船舱里,霍景之就在前面船上船尾坐着,她就是想观景也得去船尾,船头肯定不行。 霍景之只是淡淡然看着,他听霍希贤说了徐家府上的事情,当时就觉得此女十分聪明。后来霍家花园相见,霍景之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聪明内敛,在她这个年龄己经十分难得。不过那时候看着也就是小孩子,看着希贤差不多大小。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小姑娘长的倒是挺快。 48、出行(下) 白天行船,晚上靠岸住宿,一路上食宿安排都是霍景之在按排,这点也有点出乎思宸意料之外,一般来说大家公子也许会常出门,但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管家或者年龄大的佣人跟着打点,像霍景之这样只带了两个小厮,一切安排全是自己来的,倒是不多见。 韩家众人下了船,霍景之也跟着上了岸,四老爷己经打发人过来接。三太太本想请霍景之到四老爷府上稍做休息,快下午了,霍景之估计也要找地方歇做休息了。霍景之却拒绝了,他晚上也要赶路,要在船上过夜。 三太太又是一番千恩百谢,估摸着要不是因为照顾她们这些女眷,霍景之的行程能更快一些,霍景之只是道:“等我开阳事情办完,再去四爷府上讨怀喜酒。” “恭迎霍二老爷的大驾。”三太太笑着说着。 霍景之上船走了,三太太众人也坐上了韩四老爷派来的小轿。过来接三太太一行人的就是四老爷从国公府里带走的一个管家,彼此也是认得的,见礼之后没多说也就上了轿,几天的水路,就是不晕船,坐久了也难受。 四老爷是青阳知府,住的也就是知府衙门,就是这回要成亲也没另外买宅院,只在衙门里办喜事。外放这么久,四老爷估摸着自己也该回京了,回京城另买宅子才最妥当。 要是说起来在韩家老爷辈里最好最成器的就是四老爷了,虽然跟二老爷,三老爷一样都是捐的官。但四爷办差用心,也很会来事,本来只是五官京城,却是谋了外放,当了两任知府,这是第三任,政绩一直很不错。 不是科举上来的,入阁拜相虽不太可能,但说起仕途来,在韩家是最好的一个,外放可不比京官,灰色的收入多着呢。估计也是因为这样,陈太君才舍得把自己最爱的小儿子分家出去,就是没有国公府的名头顶着,四老爷也有混的不错,再者现在的国公府对于四老爷的仕途实在没有什么助力。 轿夫抬起小轿,思宸掀起轿帘一角向外看着,刚才下船因为人太多,她也不敢四处张望,只觉得是个挺大的河岸,来往船只很多,人来人往看着十分热闹。虽然行人穿着不及京城中人,但繁华程度却是丝毫不逊。 行过城门,来往人口仍然不减,店铺看着好像比京城还多些。可能跟大珠的政策有关系,虽然大力发展商业,但并不是很抑制,商人的地位也没那么低。就像许家,大老爷是翰林,二老爷就是商户。 饶了几道街这才进了县衙,虽然是知府县衙,但青阳这样的 富饶地方,县衙也是宽敞明亮,后院三进的院落,又因要娶亲的关系,房屋摆设又重新收拾,虽然没有国公府的气派,也实际也差不了多少。 小轿直接抬进后院,韩四老爷己经领着衙里的丫头婆子等着,丫头们扶着思宸下了轿,思宸不由的抬头看向四老爷。虽然同在国公府里一起生活过,三房跟四房打的交道还真不多,对于这个四叔,思宸的印象也就是个长的很好的美男子。 现在抬头看去,仍然是风姿卓越,算算年龄今年也有三十岁了,也不知道是一直以来的心态,还是恰逢喜事,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年轻。 “劳烦三嫂这么远过来,小弟感激不尽。”韩四老爷向三太太行礼,娶亲是大事,他也想办的风风光光,只是屋里事情真不是他一个男人能操办来的,三太太不远千里过来,就是受陈太君之托,韩四老爷也是满心感激。 三太太笑着道:“四叔说的哪里话,一家子骨肉,老太太年龄大了不能亲来,自该我这个当嫂子的操持。” 韩四老爷又是拱手一谢,眼睛却是看向八姑娘,三太太是一直把八姑娘带在身边的。下轿的时候自然也领着她下来,八姑娘对于这个父亲己经完没了印象,韩四老爷初放外任的时候八姑娘年龄还小,几乎没有记忆。 就是现在己知眼前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八姑娘的神情里也有几分迷茫。韩四老爷眼圈却是红了红,三太太想推推八姑娘让她去见礼,韩四老爷却是手快一步,伸手把八姑娘抱了起来,眼里的泪也掉了下来,道:“我的好闺女,想死爹爹了。” 八姑娘眼圈也红了起来,三太太看在眼里也十分高兴,眼圈也红了红。父女初相见就怕冷场,八姑娘担心了一路,只怕父亲娶了后母不要自己了,现在四老爷又是哭又是抱,是把这个女儿放在心里的。 父女两个都快要抱头痛苦了,旁边四老爷自小服侍的奶妈章妈妈,劝着道:“老爷父母相见自然是件喜事,只是三太太一路风尘过来,该请进屋里好好休息才是。” “倒是我疏乎了。”四老爷也收起眼泪,却仍然没放下八姑娘,对三太太道:“三嫂快请屋里坐,一路辛苦了。” 说着四老爷怀抱着八姑娘引着三太太进了屋里。 县衙后面三进院落,中间那节是要做新房的,章妈妈便把最后一节院落收拾出来供三太太一行人居住。入室落坐,四老爷也没久呆,都是一路周车劳顿,肯定要梳洗一番的。虽然舍不得仍然把八姑娘放下,又 道:“己经备下宴席,晚上为三嫂接风。” “劳烦四叔了。”三太太说着。 四老爷行礼退下,只留下章妈妈张罗。 洗澡换衣等到众人收拾妥当,就有媳妇来传话说宴席己经准备妥当,两位太太也己经到了。三太太倒是愣了一下,虽然她过来青阳帮着四老爷张罗婚事,庆酬交际是必须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章妈妈却是笑着道:“来的并不是外人,是四老爷将要娶的季家小姐家里的两位太太,她们听说三太太来了,自己上门来的。” 三太太点点头,心里却又有几分不安,娶寡妇有压力,寡妇再嫁更有压力,季家太太们这时候过来,不会是想着闹场吧。 章妈妈却是笑着道:“季家是青阳的世代书香门第,家里良田千顷,祖上出过宰相,现在家里大老爷是两榜进士出身。更难得的,这样人家的老太太也很开明,对于这桩婚事很是赞同。”其实在青阳这样的门第的姑娘再嫁的也不少。 三太太听得放下心来,对于寡妇再嫁她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平头百姓中再嫁的寡妇更是多了去了,也就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才会在乎这些。 章妈妈在旁又说许多,不外乎是那季家小姐的情况,嫡出幺女,才貌双全,今年才不过二十岁,十六初嫁,只是没半年相公就去世了。婆家嫌她克夫百般刁难,季家却是心疼女儿,直接把女儿接回家中,大半年前韩四老爷见过季家小姐一面,当时就很有好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便有了今日的喜事。 中间那段章妈妈说的很含糊,旁边听着的却是都有几分明白了,中间估计还有才子佳人那种。寡妇不同于未出阁少女,自由相对多一些。 章妈妈旁边说着,三太太也己经打扮妥当,三太太想想只把思宸带上,让韩四奶奶照顾八姑娘在屋里吃饭。带思宸过来本来就是给她说亲的,有机会见客自然要带上,不带八姑娘是因为来的是季家人,八姑娘才见到父亲,还没有熟悉起来就要见未来后妈的家人,心里只怕更不痛快。 思宸己经料到,头发己经梳好,换了身衣服就跟着三太太出门。章妈妈前头引路,宴席摆在了前头院里,因为府衙里并无女眷,只是韩四老爷先行陪着,主要是还得引见认识,这事就是章妈妈再有脸面也干不了。 席面就摆在前院花厅里,因为正值夏天,四老爷嫌热还特意把屏风撤掉,前后窗子全开,屋里倒也凉爽。三太太领着思宸进了花厅,四老爷和两位季 家太太起身相迎。思宸不由的看过去,季家两位太太,年长的那位看着与二太太年龄相仿,另一位看着比三太太还年轻些,穿着打扮自是不必说,那通身气派看着也不比京城那些贵妇差多少。 韩四老爷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家三嫂,这是季家大太太和三太太。”对于思宸那不用四老爷介绍,见礼之时三太太自会说起。 介绍完毕韩四老爷也就退场了,接下来就是女眷的场合。 三位夫人见礼,到思宸见礼的时候,三太太只是笑着道:“这是我女儿五姑娘思宸。”真到结亲的时候庶出这一条肯定瞒不住,但现在只是见客,没必要把庶出这一条挂在嘴上。 思宸福身见礼,季家两位太太也有准备,见面礼自然是少不了的。礼毕季大太太就笑着拉起思宸的手道:“都说青阳水乡里的姑娘漂亮,现在看到五姑娘,才知道我真是井底之蛙,天底下竟然真有如此标致的人儿,我算是见识到了。” 季三太太也在旁边凑趣,饶是思宸也被夸的低下头羞红脸,其实这种夸奖思宸也是第一次听到。在京城时见客,别人看到她就是两个字的印象:庶出。到了这里,就算身份改变不了,却是淡了许多。 三太太看在眼里也十分高兴,思宸确实很漂亮,在京城漂亮的容貌虽然遮不了她的出身,但这里是青阳,要是有相当不错的人家,嫁到这边来也不错。 49、青阳 厮见后众人坐下吃饭,虽然两家是姻亲,今日初见却没还没谈这些。只是说了些家常话,思宸只是微笑听着并不接话。季大太太还试探的问了问三太太韩家的态度,寡妇再嫁在常人眼里看着平常,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三太太不好直说陈太君反对,但也不能说陈太君大力支持,要是支持就不会只派自己这个庶出媳妇帮忙料理婚事细节,其他事情不闻不问。而且分家的事情,陈太君那样直接的说出来,想来也是无所谓让众人提前知道,只是含糊的说:“老太太的意思,先在任上成了亲,以后回了京城就分开单过。” 季大太太和季三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季大太太随即笑了起来,道:“这样也好。”以自己小姑的条件,就是寡妇能再嫁,但一般也嫁不了多好,以韩四老爷的人品才貌家世,季家真是没得挑了,分家也好,分出去了就不用受婆婆的气,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更舒心。 三太太看季大太太这样说,心里也放心不少,对于将要进门的四太太来说,分家还真是好事。不然婆婆跟前不待见,寡妇再嫁又在妯娌里头抬不起头来,分家单过那日子不知道多舒心。 菜过五味,季大太太和季三太太也要告辞,她们会这时候过来其实是季老太太的意思,虽然说韩四老爷说的坚决这门亲事一定能成。但韩家还有老太太会不会同意还不好,突然间韩家三太太来了,说是来帮着办婚事的,但是不是来拆台的也不好说。 以季老太太的意思,要是韩家实在不同意,那亲事也就算了,勉勉强强嫁过去,因为婆婆被休掉的又不是没有。现在听三太太如此说,成亲之后分家分出去,季家二位太太也算是放心了。 三太太亲季大太太和季三太太送上轿,临行之即季大太太还拉着思宸的手道:“你也是周车劳顿,等过几日闲了,请你来家里跟家里姐妹们玩。” 三太太笑着点头,又客套几句,心里却是很高兴。出门行走认识更多的太太小姐这样对思宸才能更有利,季家的情况比三太太想象中的好,跟这样人家交好的人家想必也是靠谱的。 晚间思宸并没跟三太太睡,住了西厢房,三太太照例带着八姑娘睡下,四爷和四奶奶住了东厢房。一路上风景再好,但舟车劳顿这么久,思宸还是真累了。初晴做为丫头就更不用说了,主仆两个躺下就睡着了。 思宸再睁的时候天己经大亮,思宸当时就吓了一大跳,这不会是起晚了吧。身边的初晴还睡着,连忙 推推她,初晴也吓了一大跳,两人匆忙从床上起来。外头小丫头听到动静,这才进了里屋。 三房主子来这么多,丫头肯定不能全带上,章妈妈早就各人又配了两上小丫头,本来就因为四老爷的婚事另外买了丫头,人手倒是够用。 进门的小丫头倒也伶俐,笑着道:“姑娘莫急,现在时间还早,三太太也没起来,姑娘慢些梳洗。”都是一路风尘过来的,多睡会也是常事,反正不比嫡母起的晚就好了。 思宸听说也放下心来,却是不敢怠慢,连忙收拾妥当过去。韩四奶奶己经在了,正侍侯着三太太梳洗。章妈妈也来,本想亲自过来服侍,三太太哪里敢让她服侍,只是让她过去照顾八姑娘。收拾妥当了,韩思廉过来一起吃了早饭,韩四老爷己经去了前头办公,一般要到下午才能回来。 本来以章妈妈的意思,让三太太休息两天再开始料理婚事不迟,这一路走过来也是辛苦。三太太也没急着接手,只让章妈妈说说青阳这边有名望的家族。虽然双方都是二婚,毕竟这样的身份,要是太简单了,陈太君得知了怕也不依。这些名门望族都是要请到的,交际应酬的时候还顺道推销一下思宸。 大半晌的时间就在章妈妈的讲解中度过了,思宸对于青阳的状态也更了解。青阳交通发达,又临川,水中生意发达,大珠又不打压商人,所以富贵商户在青阳随处可见。倒是这边的名门望族反有不如之势,联姻反倒多了起来,一个是要钱,一个是名,就比如那天来的季家三太太,就是盐商家的嫡长女嫁过来的。 季家虽然是青阳名门望族,但这一代再火起来是大老爷中了两榜进士之后的事,不然也不会让三子娶商户之女。不过就是季家再发迹之后,对这个三太太也是十分和善,按照章妈妈的说法,季家的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是十分和善的。至于季家二房,季二老爷夫妻早亡,只留下一女由季大太太抚养,还未成年。 下午韩四老爷回来,同时拜贴也来了,国公府的三太太来了,就是国公府对于青阳太遥远。但知府大人的嫂子来了,还是帮着料理跟季家婚事的,韩四老爷同僚的太太们,当地员外乡绅的太太们肯定要来拜见。 每张拜贴三太太仔细看了,还让章妈妈过来一起看,要是所有的拜贴的人都要见,她累也累死了。只见必要的就好了,还有就是看看有没有合适思宸的人家。 接连几天都是府衙内都是摆酒唱戏,这太太那太太,三太太都有点晕头了,饶是思宸记性好,想把这些 关系全部记住也花了一番功夫。虽然没说破,但思宸和韩四奶奶都清楚有给思宸挑人家的意思,只是挑来挑去,三太太都没能看上眼的。 思宸这样的出身在京城是不行,但现在下嫁了,男方至少得是嫡出。家世啥的也不用十分讲究,但得论一下前程,也不是说非得举子之类的,但至少也是学子,将来有可能中举的那种。嫡出会读书,这两个条件三太太不觉得要求太高,也可能是初来乍到,看来看去也没多中意的。 思宸也跟着三太太在青阳的太太团里混了个脸熟,每次应酬那些太太们对着思宸总是一通夸,如何漂亮,行为举止如何有大家风范。这倒不是假话,国公府的规矩那真是没得挑了。而且随着的年龄的增长,思宸不再是孩提时模样,确实越来越漂亮。每日起床对镜梳妆的时候,思宸也忍不住叹气,既使有漂亮的容貌也未必能给她带一门合自己心意的好亲事,要是能那该多好。 最初一波的交际应酬完了,三太太也开始着手操办四老爷的亲事,韩四奶奶和思宸也帮衬着,十一月初就要成婚,现在开始操办还真不能说早。幸好房子己经翻修过了,家俱也买了些,只是外任为官,又是府衙,弄得再好以后搬走更不好拉。 两家都准备婚事,三太太主要跟季家大太太打交道,季老太太早把家务交给大媳妇,自己只是受儿媳妇,孙媳妇的孝敬当个老封君。 夏天过去天气转凉,来的时候思宸虽带了秋装,但并未带多,因为她这个年龄还可能再长个,很有可能去年的衣服今年就不能穿了。几件带来的秋装思宸试了试,果然显得有点小了,初晴还在旁边笑着道:“姑娘又长个了。” 思宸只是笑笑,她现在个头是不低了,看着比三太太还要高些。其实让思宸说,这个身高刚刚好,希望明年不再长了。 去年的衣服不能穿,思宸就想着要回三太太一声,裁缝做衣服需要时间,不能等到要穿了再做,那样就来不及。结果不等思宸说,章妈妈己经带着裁缝来量尺寸,不止三太太,思宸,韩四奶奶这些主子们的,就连带过来的丫头的衣服也一并全部重新做。 衣服之外,思宸和韩四奶奶还得一套头面首饰,三太太推托一下也没拒绝。知府虽然是四品,看着好像只比五品高一级,但外放不比京官,灰色收入多,四老爷的实际收入不知道比三老爷多少倍。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换季做几身新衣而己,对于四老爷那真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了。 新来的秋装才送来,还 不等换上,季大太太的贴子就来了,请了三太太一家去季府玩了大半日。季姑娘要待嫁,来的又是末来婆家的人,自然不能出来见客。季家的媳妇姑娘相伴,玩的倒也高兴。尤其是季家的花园让思宸惊叹一番,倒不是说季家的花园比国公府还要强大,只是风格不同,水乡的园林另有一番风味。 而且来青阳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大家小姐,说实话青阳规矩真没那么大,也可能是因为望族与富商结交的多。青阳未出阁的女子在家人允许,有人陪同的情况下游湖上街都是可以的。思宸甚至于开始想着,要是能嫁到这边来,未尝不是好事。远离京城,在乡间逍遥自在未尝不是件好事。 临走之时,季大太太还特意相邀思宸过去游湖,季家自己有画舫,现在虽然己入秋,但天气还不冷,秋天江上又是一番风景。那天季家几个孙媳妇,还有几个姑娘都要一起去,所以也就邀上思宸一起,就当姑娘们同乐会了。 思宸不敢答应,三太太却是笑着道:“既然大太太相邀,你就去吧,老是在家里闷着也怪烦的。” “是。”思宸这才应了一声。 50、游湖 不等思宸去跟季家姑娘们去游湖,韩四奶奶却是收到了许贺武的信,韩四奶奶来青阳许家自然是知道的。也是真巧,最近是邵昀母亲祭日,邵昀虽己入京,母亲坟头却是没动仍然在开阳,估计也是不知道如何迁坟才好。邵昀也觉得在开阳更妥当,所以每每过去祭拜,也不提迁坟。 邵昀和许贺武关系好,许贺武跟着其父行商外面是跑惯的了,年龄不大阅历却是不少。所以几次许贺武都跟着邵昀一起过去,这趟也不例外。许贺武动身的时候就知道韩四奶奶在青阳了,反正从开阳回京城也要路过青阳,就顺道过来拜见。 三太太对于许家一直很喜欢,听说邵昀和许贺武也过来,自然也是高兴。考虑到他们可能住一晚上,就把四老爷现在住的前院厢房收拾出来供两人居住。 思宸对于两人到来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三太太曾有意于她嫁许贺武,当时思宸就没什么感觉,后来亲事不成,思宸就更没什么感觉了。倒是思宸要准备去跟季家小姐们游湖了,秋装换上,头面首饰思宸都是全带新的,但贵而不多,只求雅致,满头珠翠的打扮实在不答合思宸的审美,再者她也未必比的起。 按章妈妈说的,因为现有天气好,会去游湖的富家小姐绝不止一家,经常就是几家小姐撞一起了,因为都是年轻女子,经常发展成争奇斗艳的百花会。青阳富饶,虽然对于商人房屋出行车驾还有所限制,但对于衣着首饰没啥要求,富商人家的女儿穿的比官家小姐好,也是常事。 思宸还没经过这样的阵仗,京中女子哪里来的这般自由,心里也十分好奇,同时也有几分期待,实在是京中日子太苦闷。早饭过后,季家的两位小姐,还有季三奶奶都过来了,小轿进门并没多停留,思宸也坐上轿跟着季家人去了。 所谓游湖,其实也就是到江面上看看风景,在码头上船那是肯定不行的,青阳的码头在全国都是属一属二的,人来人往太多。经过码头的时候,思宸不由的挑起帘子看向外面,大船林立,来往人口川流不息,可以说这个码头就是青阳富裕的根本了。 饶过码头小轿一直往轿走外直到一处小庄田处才停了下来。思宸挑起帘子看去,小院看着不大,小小三间房舍。小轿并没有停下来,只是跟着的有几个婆子下了车进院去,这是季家的小别院,平常主子们并不过来住,只是收拾做午饭的地方。一般游湖中午饭要在画舫上吃,自然是这边做好了送过去,不然主子们吃什么。 小轿在画舫前停了下来,下了 轿思宸看过去,江边停的画舫有好几艘,只是船边并不人,应该是主人没来。季家这一艘看着己经很不错,这些画舫中属中上,只是旁边还有一艘明显更大也更华丽,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丫头们扶着思宸上了季家的画舫,内里十分宽敞,四面吊着竹帘,早头丫头过来打扫干净,薰香也早就点上,阵设更是精致典雅,看来出来的季家的富贵不是假的。 姑娘们落坐,丫头们端茶上来,虽然说不上一路辛苦,但离开府邸到了江上,衬着如此风月,喝上一杯香茗,自有一端风味。江风吹来,思宸越发觉得舒心,青阳的小姐们的生活真的很不错,画舫虽然是固定在川边,又有婆子丫头,还有小厮男仆守着,但有机会放放风也是不错。 季家书香门第,姑娘媳妇都是识字念书的,谈诗论画好不在自。说了好一会,季二姑娘眼睛看向竹帘之外,话题突然一转道;“说起这方家来,几十年前也不过一个货郎,现在成了青阳首富了。” 思宸顺着季二姑娘的目光看过去,季二姑娘看的就是江边停着的最好的那艘画舫,跟刚才的空空无人不同,己有丫头婆子过来打扫,看来主子快要来了。而且听季二姑娘那个口气,这也是个暴发之家。不过能暴发也是一种本事,有家族落魄就有家族掘起,很平常的贫富循环,思宸倒不以为然。 季三奶奶笑着接话道:“方家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家可比,十来年前,好像是为了一桩什么生意,直接把嫡长女送到京城侯府里当妾室。那时候方家在青阳也算有几分脸面了,送起女儿来倒是一点不含糊,对了,听说那天还十里红妆呢,好大的排场,只可惜还是个妾,男方只派了管事过来相迎,新郎官根本就没来。” 一般平民百姓或者普通商户人家里的女儿给高门大户当妾是有的,问题是那时候方家己经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结果直接把家族嫡长女送出去,像这样的真不多见。 季家两位姑娘听得瞪大了眼,思宸也是愣了一下,送到京城侯府里?京中侯府只有四家,难道是…… 季二姑娘惊讶过后就道:“真的假的,这方家还真是够……”后面的话季二姑娘没说下去,送个庶出女儿过去当妾室己经很那啥了,还把嫡长女敲锣打鼓的送过去,实在够不要脸面的。 季三奶奶笑着道:“不信你问韩姑娘,韩姑娘应该知道的,就是京城霍家,好像方大姑奶奶嫁的那个后来还中了状元。”因为中状元的时候,方家连摆了十来天的流水席,好像真把霍家 老爷当姑爷看似的,只是霍家根本就不认这门亲,哪有把妾的娘家当亲戚的道理。 季家两位姑娘看向思宸,思宸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道:“倒是有听说霍家有位姨娘是来自商户之家,是不是她就不太清楚了。”虽然远离京城了八卦一下也没什么,但是话太多也不好,尤其是霍家的事情,八卦多到让人不知道如何说起。 季三奶奶继续八卦道:“以前霍家那一房人只有方家大姑奶奶生的一个儿子,方家老太爷欢喜的都快疯了,只是那儿子长这么大了,也没来过方家一趟。” 思宸继续默然听着,霍家就是如此乱,这种大规矩还是错不了的。生母是方家女儿,但霍希贤只能是柳家的外家,就是柳大小姐过世,这层关系仍然不变,当然霍景之续弦之后,也要认继母的娘家为外家,方家这门亲是不能认的。当然霍希贤以后出息了可以照抚,但不能认。 季三奶奶又道:“不过才听说其嫡妻的妹妹嫁进去当了妾室,又生了个儿子,方大姑奶奶这个儿子怕是排不上号了。”虽然都是庶出,但是子凭母贵,嫡妻妹妹这重身份比商户人家的女儿还是要高一级的,长又怎么样,长不如贵,就是皇家立储,也是立子以贵不以长。 季二姑娘听得眼睛更大了,嫡妻的妹妹当妾室?这也是没听说过的,连连感叹之后,最后不由的道:“这霍家还真是……”奇怪的事都出他们家,多少也是有点问题的吧。 思宸只能更沉默,霍家的乱套岂止这一点。 几个年轻女子在一起,就是季三奶奶己是出阁少妇,但年龄也不大,而且接触的都是太太们,她的八卦信息最多,先是谈诗论画后来几乎成了八卦讨论会,思宸插上嘴的时候并不多。她对于八卦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而且她们讲的都是青阳的八卦,思宸就更不知道了。 正八卦的欢乐,就听船下传来婆子的声音:“季家姑娘们在船上吗?” 几个女子都稍稍怔了一下,尤其是思宸,章妈妈己说过一般这种姑娘们的同乐会都会变成斗艳会,但不会如此直接的下战书吧,这可是江边上,总不能在这里斗吧。 季三太太没吭声,旁边立着的婆子就己经出去应答,思宸只是隔着帘子往外看,应该是方家的婆子过来的,因为思宸一直往外面看着,停着的几艘画舫,只有方家那一艘上有主子来。 两个婆子外头说话,季家三人也没很当一回事,尤其是季二姑娘更是一脸的不屑,她是大房嫡女,父亲是两榜 进士,青阳首富又怎么样,在身份上足够鄙视死方家了。没一会婆子回来,现在在方家画舫里是方家十二姑娘,知道季家姑娘们也在,就相邀到方家画舫上去游玩顺道一起吃中午饭。季家的婆子没回主子就直接拒绝了,只说画舫有客人在,实在不好丢下客人过去,只等改日闲了再来厮见。 季三奶奶点点头,挥手让婆子退下。就是骨子里再看不起方家,人家到底是首富,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了。 一直没怎么插话的季三姑娘道:“听说那方家十二姑娘有青阳第一美女之称,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季三奶奶笑了起来,却是一脸嘲讽,道:“什么第一美女,方家十二姑娘的亲娘那才是青阳第一美女……花魁,还是个到死都没能脱籍的花魁。” 就是方家十二姑娘户籍上是算在方家妾室名下的,但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的住,尤其是那十二姑娘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经常说自己是什么第一美女,当然她确实很美,但正经人家的小姐弄得像风尘女一样艳名远播,这真不是什么好事。 季三奶奶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传来丫头有点着急的声音:“方家十二姑娘来了……” 屋里众人都是一愣,不是吧,不请自来自己杀上来了,都惊讶着,只听屋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听说国公府的小姐也在府上,特来拜见,姐姐们不会怪我失礼吧。” 51、游湖(下) 青阳与京城口音接近,彼此都能听得懂,但细分起来青阳女子说话更温柔一些,但像方十二之样的,娇到让人鸡皮疙瘩快起来的这种,思宸还是第一次听到。随即画舫帘子挑了起来,思宸顿时觉得香气扑鼻,只见一满头珠翠的红衣丽人缓步进来。 思宸不由的看过去,要是细说五官长相方十二称的上是顶级美女,比京中美名在外的霍希真比倒不逊色。只是她那衣着举止,思宸虽然没见过所谓青楼花魁,但估摸着也就是方十二这种调调。也怪不得刚才季家人说起方家的人时候都是一脸的鄙视,能把家里的正经小姐教养成这样,想不被鄙视也难。 方十二如此唐突的杀上来,季家两位小姐脸色稍有点不好看,季三奶奶虽然年轻,但接客待物久了,处事也就更圆滑。季三奶奶圆着场,思宸就是心里有几分不屑但也不会带出来,只是不等季三奶奶介绍,方十二就看向思宸笑着道:“这位就是国公府的小姐吧,小女子有礼了。” 说着便向思宸福了福身。 思宸真是无语了,刚才看到方十二打扮就觉得太不靠谱,没想到竟然不靠谱到这种地步。这礼行的,让她都有点不知道如何回,最后只是道:“原来是方家十二小姐,有礼了。” 季三奶奶对于方十二还是有几分知道的,原本是跟着花魁亲娘生活,后来到了方家,估计方家主母也没去教养,所以成了青阳的一个笑话。不过客人既然来了,便笑道:“十二姑娘既然来了我家船上,就请坐下一叙。” 几个人这才落坐,思宸继续默然,对于方十二这种小姐,她更觉得无话题可言。方十二却是看向了思宸,道:“早就听闻青阳来了一位美人,今日得见果然不同。” 思宸听得有几分抽搐,实话实说道:“只是别人误传,不敢与方姑娘相提并论。”方十二会突然上船来,不会因为听到自己在船上所以过来比美的,要真是如此,思宸真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韩姑娘过谦了。”方十二眼里有几分艳羡嫉妒,虽然韩思宸来青阳并不远,但见过她的太太们都对她赞不决口,方十二不由的起了斗艳之心,所以听闻韩家姑娘在船上,也就想见见是何等美女。 季三奶奶也看出方十二斗艳之心,但说实话跟方十二这样的小姐比美,是件很掉价的事。也怕思宸恼了,当即叉开话题道:“刚才我们联诗联到哪里了,正好方姑娘也来了,联诗人多才有趣。” 季二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虽然没有明着赶 人,但联诗对句却更能羞辱方十二,她怕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笑着道:“到我了,刚才一说话就忘了,我们可是立了约的,我可是输不起的。” 季三奶奶笑着道:“既然怕输,还不快快念上来。” 联诗开始,方十二就有点坐立难安,虽然没人逼她没念诗出来,但直接把她跳过去,那种无视更让人难受。只是几个姑娘说的高兴,她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坐了一会就快到午饭时间,比美没比过,联诗又完全不懂,饶是她脸皮厚,这时候也坐不住了。 方十二借口起身走了,就是季三奶奶也没起身送她,只让婆子送她出去。直到婆子送了人回来,季二姑娘这才道:“总算是走了,没见过如此不识趣的。”挤兑的都如此明显了,但凡有几分眼力劲的,联诗开始就起身走了。 一直没怎么插嘴的季四姑娘道:“方家好歹也算是有脸面的人家,一个女儿养成这样,还敢放出来四处招摇,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想的。”丢的可是方家的脸,别说方十二一个,方家其他姑娘也不好嫁了。 季三奶奶笑着道:“管她做什么,我们玩我们的,别扫了兴。” 思宸却是又往方家画舫处看了一眼,把女儿教养成这样,估计是想着送给某高官当妾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家主母故意的还是方家原本就有这个意思,能把嫡长女都送出去当妾的人家,实在太不靠谱了。 又联了几韵,丫头们己经提着食盒来了,全是青阳特色菜,跟京中口味稍有不同,思宸吃着也觉得十分美味。饭毕丫头们收拾了,姑娘们只是继续联诗论诗,顺到还八卦一下青阳的奇闻怪物,到了下半日季三奶奶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命婆子传话让小轿抬来,这是要回去了。 临走之时思宸心里还真有几分不舍,这种美好时光实在不多,以后回了京城更是想都不用想了,要是嫁到这边来,有不错的人家,这日子怕是比京城还要舒服的多。把这个念头压下去,这种事情是想都不能想的,想的多反而更不好。 小轿行至府衙后门口,本来季家三太太是想把思宸送回去的,远远却见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还有男仆正在往里搬东西。季三奶奶去随轿的婆子去问,婆子回话说,说是府上有男客来该,是韩四奶奶的堂弟以及好友过来了。 季三奶奶想了想就让婆子先过去传话,既然有男客来访,季家的都是姑娘们再进去就有点扰扰,而且还显得不太方便。反正人送到门口,而且思宸虽然跟她们去的,但也 有韩家的人跟着,又是送到门口了,要不要进门这一趟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婆子过去传了话,章妈妈就亲自出来接待了,季家的小轿只在门口停了一下就回府去了,思宸的小轿直抬入后门。虽然一直轿里坐着,思宸也是猜出来了,估计是许贺武和邵昀己经来了,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 轿子在二门停下来,府衙地方并不大,前后院划分也就没那么清楚,丫头扶着思宸下轿的时候,只见还有小厮们搬东西进来。思宸隐隐有点惊讶,邵昀不是去祭母吗,就是不能空手来见三太太,这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些。 心里正疑惑着,抬头就见许贺武和邵昀迎面而来,两人正在说话,看到思宸从轿里下来都吓了一跳。许贺武还好,他上回见过思宸,印象就是很漂亮很规矩的国公府小姐,至于其他想法他还真没有,他自知自己的条件,对于这种人家的小姐不是他能想的,再者他本身也不喜欢过于端庄的小姐。 邵昀怔了怔,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秀丽端庄,神情恭谦,本来阴郁的心情似乎也瞬间变好了。要是说起来邵昀也是见过思宸的,只是那时候思宸还太小,小孩子的模样跟现在的少女模样,认也能认出来,只是感觉差别大了。 虽然撞的巧,思宸反应也不慢,又有章妈妈在身边倒也没什么妨碍,简单的见礼,思宸也就跟章妈妈一起进屋了。倒是邵昀直到许贺武推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多年知交,看邵昀这反应许贺武也明白个七七八八,只是现在人太多,很多话也不好说,只是笑笑也没说其他。 邵昀和许贺武初来,晚上韩四老爷摆下酒席为其接风,尤其是邵昀的身世特别,侯府的私生子,书也念的好,以后前途肯定差不了。 青阳的规矩没那么大,虽然有别家男子在,只是分男女两席,隔屏而坐,也不显得太拘谨。思宸游湖一天,心情又是正好,也觉得多累,又听屏风那边许贺武讲起行商的趣闻来,更显得有趣。 许贺武这趟去开阳,除了陪着邵昀祭母之外,还有生意的事情让许贺武去处理一下,带过来的这么多东西,除了礼物外,还有商品货物,那是一并要拉到京城去的。 坐了一会席,许贺武和邵昀都是一路奔波,也就早早散了席,按许贺武的的打算,要在青阳住上两天,顺道采买了货物再回京城去。两人的住处己经收拾妥当,服侍的人己经派了过去,本来以章妈妈的意思,把东西厢房都收拾出来,一个住东厢一个住西厢,许贺武却直说不用如此麻 烦,东厢三间本来就很宽敞,邵昀睡床,许贺武就睡在外间床上,屋里只留个小厮,并没有让丫头进来服侍。 虽然都是一路风尘,但两人都是正值少年,身体素质最好的时候,尤其是许贺武,这点辛苦对于他真的不算什么。宽衣要睡下时,许贺武想到下午的事,便笑着道:“你要是觉得韩家五姑娘好,去提亲就是了,韩家三太太是个很和善的人,我家姐姐嫁进去,一直说这个婆婆和善,她教养出来的女儿想必也是好的。” 既使男子在挑选媳妇的时候有一定的自由权,但那只是门当户对这个范围内,而且对于女儿的情况,能知道的也就是样貌,至于性情如何,两人对不对脾气之类的,男子是无从得知的,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知道。 像邵昀这样的,见过韩思宸并对其容貌满意,然后嫡母十分和善,韩思宸看着也是端庄贤淑,这样就可以了,非得情意相投才成亲,真的很不现实。 “反正还要几天后再走,回京之后再说不迟。”邵昀想了想说着。 许贺武也点点头,又道:“韩家五姑娘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我想就是老侯爷也不会反对。” “理他做什么,我的亲事自己做主就是。”邵昀说着。 52、父子争执 以年龄来算,邵昀是该说亲了,亲事会耽搁到现在,倒不是安远侯不管这个养子,实在是安远侯爷太挑剔。安远侯嫡妻过世一直没娶,邵昀的亲事自然该有长嫂安远侯世子夫人料理,上回因为思宸世子夫人碰了一回钉子之后,安远侯世子夫人也就不怎么管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说一个国公府的庶出小姐都不行,还得去寻人家嫡出的,又不是状元榜眼,就这样的出身能娶到国公府的小姐就算不错了。反正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养子,就是有责任也不是必须的,就是安远侯问起,世子夫人只说没有合适的人家。实在问的急,就说几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安远侯如何愿意,这事也就一直拖着。 邵昀自己更是无所谓,他原本来想娶许家女儿,只是许四姑娘嫁人了。他也自知自己如此的身份,婚事上定然麻烦,想到母亲这些年来的辛苦,邵昀对于安远侯也是满心的怨恨,根本就不指望能因侯府得门好亲事。虽然不指望挑个情投义合的,但也想找个自己看上的。 更兼之邵昀一直在国子监读书,眼看着科考在即,安远侯就想着,要是邵昀得了个功名,那在说亲事市场上就能更上一层楼,也就没逼着世子夫人一定要给他现在定亲。 “话不能这么说,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之命。”许贺武劝着邵昀,又道:“就比如你跟韩家五姑娘的亲事,还是侯府出面去提亲。”要是邵昀自己登门提亲,韩家怎么样也不会同意,结婚大事得按大礼来。 邵昀眉头皱了起来,一时间不说话,末了只是道:“回京之后再说,累一天了先睡吧。” 许贺武也不再说什么,自是睡下不提。 大早上两人起床之后见三太太请了安就出门去了,留青阳本来就是办货的,再者男女大防,邵昀就是想找机会跟思宸说几句话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像许贺武说的,婚前中意哪家女子最多也就是中意样貌。 两人住了大概了六、七天左右就要回京了,邵昀总共见了思宸六次,都是在给三太太请安的时候遇到的,见礼之后就各自退下,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能说。 两人起程回京前许贺武还特意问过邵昀,要不要先暗示一下,都不用向三太太说什么,先跟韩四奶奶透个气。邵昀想想还是算了,就是嘴硬如邵昀也知道,婚姻大事是两家的事,一个未婚男子向人家姑娘表达自己的喜欢之情,这不是好事,姑娘怕被指责不守妇道。看上了也该向自己家长说,然后由家长出面去提亲,这是合规矩的。 韩四老爷把两人送上的船,还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小心些,两人带的货物太多,就是现在世道不错,还是小心一些好。 一路辛苦回到京城,邵昀本不想马上回家去,考虑到许贺武这么货物,本想帮着清点了再走。许贺武却是没敢留他,道:“你还是先回侯府去,眼看着明年就要下场,这趟远门之后你也该好好闭关念书,我手下这么多伙计真用不着你。” 邵昀也没执意,却是先进府里给许二老爷和许二太太磕了头才走的。许贺武送他出门之际,又道:“婚事的事好好跟侯爷说,别老是惹他生气,他是你爹。” “哼~~~”邵昀冷哼一声。 许贺武也不知道如何劝他,末了只是道:“快些回去,一会侯府要派人过来寻了。” 邵昀这才上马回去。 邵昀回府的时候,安远侯正在自己书房里练字,听说儿子回来,字也不练了,不等邵昀来拜见他,安远侯自己跑去了邵昀的清风院里。对于这个儿子,安远侯是自觉很有亏欠,要说起来安远侯真不是沾花惹草之人,做为一个世袭爵爷哪个都是三妻四妾,丫头媳妇一屋子,他却没有。 他跟去世的安远侯夫人可谓是伉俪情深,身边只有一妾还是从小就服侍他的,不然膝下也不会只有一子,连个庶出都没有。跟邵昀娘可以说是段露水姻缘,安远侯虽然后来也去寻过,只是没寻到也就算了。 直到邵昀找过来,突然得了这么大一个儿子,安远侯真的很激动,不管谁生的这总是他的骨肉,只是身份在那里摆着,安远侯思虑再三之后,决定还是认义子。 这也是安远侯觉得最为亏欠邵昀的地方,养子是不上祖谱的,在家产分配上,能拿到的也是极少的一部分。亲生儿子本该是庶子,结果又落了一等成了养子,安远侯就一直想着,自己不能给的身份,要在亲事上偿补。 邵昀书读的好,要是再能寻一门好亲事,以后科举上能有所建树,那邵昀的出身也就能抹平几分,来自岳家的助力很重要,安远侯甚至于想着实在不行可以等到邵昀今科考完再说亲事不迟。中了举人,身份上就高了一大截。 “见过义父。”邵昀见安远侯进来,就是看到他心里不悦,仍然起手行礼。母亲生前只交待一件事就是认祖归宗,结果进了安远侯府,他只是义子,差的不只是名份,还有父族的承认。 安远侯笑着先说了几句路上辛苦的闲话,就进入正题道:“你也老大不小 了,早该说亲事,前几日还是你嫂子过来说的,京中国子监祭酒张大人的小女儿今年十五岁,最是知书达理,正想过几日就过去提亲。” 国子监祭酒官职虽然不大,却是大珠最高学府的长官,对于邵昀的学业却很有助益,邵昀眼看着就要下场,这门亲事可做的。 邵昀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自己先中思宸,他只是很不喜欢安远侯操纵他的婚事。既然认的是义子,这父亲也就不是亲生的,何必又来操纵他的婚姻大事,又有啥资格去操纵。心里不由的有几分厌恶,道:“像这样的人家最是清高,我如何配的。” 安远侯笑着道:“己经去探过口头,张家……” 不等安远侯话音落,邵昀就道:“为学者清高,张家同意结这门亲定是看在安远侯府上份上,心里不知如何鄙视我这个父母不清的。娶妻进门是为了侍侯相公,要是妻子打心里看不起相公,这亲结来是何意思。” 安远侯嘴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话来,父母不清四个字正在是安远侯最对不起邵昀的地方。义子身份上不止落庶子一程,还有很重要的一条,邵昀算是被父族承认了,就是母亲出身不好,至少父族是承认的,也就没有父母不清这个问题了。 邵昀又道:“再者我也有中意的姑娘,想娶之为妻,正想跟义父说,好过去提亲。” 安远侯眉头皱了起来,问:“是哪家的姑娘?”对于儿子再有亏欠,但在婚姻大事上还是要把好关,因为这关系到邵昀以后前途。 “是国公府韩家的小姐,国公府的门第,说起来也是不低的。”邵昀满心不悦的说着,他最恨安远侯跟他说亲事,你既然不是我爹,那就不要说亲事。 安远侯心里多少有几分放心,国公府的门第也算配的,本来还担心邵昀说些小官宦或者小商户之女,现在的韩家虽然在朝堂上没有影响力了,好歹门第还有。便道:“既然是韩家姑娘,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先让你大嫂细打听清楚姑娘的品性,看看这门亲事可否做得。” 邵昀满心的火气都要喷出来,本来还没那么坚决,这时却道:“我定要娶韩家五姑娘,再者婚姻大事,本该是父母做主,既然我现在己经无父母,自该有自己做主才是。” 安远侯本来就是个脾气暴燥的,忍耐邵昀到现在己经是难得,又听邵昀说既无父母之类的话,心里怒火更盛,话都没细听,只是道:“还有我在,你的亲事就该我做主。跟韩家结亲,这也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还有张家的亲事,这都是不错的缘姻。眼看着来年秋天你就要下场了,亲事先不急,考试要紧。” 最后一句让邵昀火气消了几分,倒不是因为安远侯这话里有几分退让的意思,而且科举就在眼前,这才是他人生第一件大事。当然他这样的出身,以后还是免不了被人骂,爹是谁都闹不清的,但有了功名之后才有前途。 父子两个说的不欢而散,安远侯心里还是比较气闷,在他看中跟张家的亲事才是良配,邵昀却偏偏要娶韩家姑娘。再者听邵昀那个口气,执意要娶韩家姑娘,多少有几分赌气的成份在里头。 快到晚饭时间,安远侯把世子和世子夫人叫到跟前,便对世子夫人道:“张家那门亲事,说的如何了?” 世子夫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吞吞吐吐的道:“本来听张太太那个意思,这门亲事还是可以的,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安远侯眉头皱了起来。 “听说张家小姐知道这事后,又是哭又是闹……”世子夫人吱唔的说着,虽然说女儿婚事该是父母做主,但像这样还没进门就在娘家闹着不嫁的,就是勉强娶进门,估计也是家宅不宁。当然安远侯要是执意结这门亲,那也无所谓,一个义子的媳妇再怎么闹也越不过自己去,她这个嫂子只要把话说到就好了。 安远侯听说不由的一声叹息,还真给邵昀说中了,要是女方如此看不起邵昀,这亲就是结了怕也要生怨。便道:“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女儿,竟然还如何拿乔,婚事还敢反驳父母,真娶进门来还不知道要生多大的祸事,这门亲事就此做罢。” “是。”世子夫人应了一声,也不敢再说其他。 安远侯想了想,又问世子夫人:“你跟国公府韩家应该有所往来,那家的女儿你可知好歹?”世子夫人的娘家大嫂就是韩家的大姑奶奶,肯定有所往来。 世子夫人一愣,脑筋却是转的很快,安远侯莫不是想跟韩家结亲?韩国现在待字闺中的女儿一共四个,七姑娘和八姑娘都太小可以直接排除,剩下的就是五姑娘和六姑娘。 五姑娘思宸肯定不行了,最初世子夫人就因此挨过一顿骂。安远侯的眼界向来高,给邵昀挑媳妇,庶出的完全不入他的眼,三房是庶出,但六姑娘是三房嫡出。 想到这里,世子夫人笑着道:“侯爷说的可是韩家六姑娘,那是韩家三房的嫡女,我见过好几次,最是温柔知礼的,我倒是觉得堪配小叔叔。” 安远侯听世子夫人如此说,心里有几分宽慰,便道:“既然如此,你就细细打听了,这门亲事能成也很好。” “是。” 53、邵昀议亲 安远侯世子夫人不敢怠慢,第二日就坐车回了娘家,倒不是因为多热心,而是邵昀的亲事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因为这个安远侯骂过她好几次了,早点给邵昀娶个媳妇,她的事也算少了一件。 以前安远侯拒绝过韩家五姑娘,不过让安远侯世子夫人说,现在再去提韩家六姑娘机会还是挺大的。三房是庶出,韩六姑娘就是三房的嫡出,但在国公府里她仍然是庶出,比庶出的庶出思宸是好些,但在说亲这个市场,她这样的还要以庶出论。 韩家的情况也大不如以前,一个庶出女儿配侯府的义子,身份上思慧是有些吃亏,但邵昀长相不错,知书达理,书读的更好,己经是秀才了,明年秋天就要参加秋闱。只要女方不是十分挑剔,应该会答应这门亲事。 考虑到以前拒绝过人家的女儿,安远侯世子夫人就想着,也不用韩思琪先回家探口风,自己跟着韩思琪一起去韩家,先赔不是,把韩家的面子给足,这事就更有几分把握了。 韩思琪听安远侯世子夫人说完,也觉得这门亲事做的,当日说给思宸的时候,邵昀刚进京城,是好不是好歹根本就没人知道,这样就嫁女儿其实有点冒险的,三太太当时抛出庶出女儿可以理解。 现在邵昀的样貌品行众人皆知,个人条件相当不错了,三房那样的出身,三太太还直接跟娘家决裂了。以思琪对三太太的了解,多半是会同意的,安远侯世子夫人又愿意亲自过去,这事应该能成。 姑嫂两人一合计,都觉得十分合适,也没等第二日,思琪让人备上车两人直接去了韩家。思琪归宁是常事,这回归宁把婆家大姑奶奶都带上了,这可是第一次。大太太亲自去迎的,一番热络直接去了陈太君正房。 虽然是拐弯亲戚,但陈太君的辈份在那里摆着,世子夫人上前见了礼,闲话几句之后,陈太君不由的笑着道:“世子夫人今天怎么想到过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虽然有这重亲戚关系在里头,但韩家跟安远侯府并没交情,安远侯世子夫人来的奇怪。 安远侯世子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愧色,言语却是十分诚肯,先表达上回韩家提亲安远侯府不允的歉意,随即又说了这趟的来意,思琪也跟着帮衬了几句,这门亲事能做成也好,现在的韩家需要强力姻亲。 陈太君和大太太脸上都露出意外的神情,随即陈太君笑着道:“夫人说的哪里话,经了一番波折能成亲家这也是缘份。只是思慧的婚事,还要她父母做主,三太太正在青阳料理家里老四爷的亲事 ,我即刻书信给她,等好消息传来了,我再告知夫人。”至于三老爷,知会一声就好,陈太对于这个庶子的感情还不如对三太太。 要是思宸和思慧要都是嫡出,安远侯府这样拒绝姐姐又选妹妹那是太失礼了,但思宸的身份本身就差了思慧一等。而且安远侯一直是皇上近臣,能跟侯府结上亲戚对于韩家是好事,就是邵昀是所谓义子,但哪个看不出来这就是安远侯外面的儿子。 安远侯年龄虽然不算小了,但身体一直很好,看着能再活上二、三十年,借着他的势那时候邵昀估计也能混出来。思慧的出身,以国公府论也是庶出,想找十分衬心如意的夫婿也不容易。就以前有点小小的不愉快,人家世子夫人都亲自上门来说,要是再拿乔,以后思慧的婚事怕不好说。 安远侯世子夫人听陈太君如此说,知道此事己经七八分准,心里也十分欢喜。知会三太太不过是一道程序,这边婆婆都答应了,哪里还有庶出媳妇说话的份。不管怎么说,亲事说下来,她也好回话。 留下吃了顿午饭,马上就要结亲了,言语自然更亲热些。坐到下午的时候安远侯世子夫人也就回府去了,思琪也没多留,姑嫂两人仍然一路回去。 把人送走,大太太又转身回到陈太君房里,笑着道:“这真是大喜事,没想到会跟安远侯府结了亲。” 陈太君笑笑也没其他,大太太的高兴是真的,有门好亲戚对韩家是好事。至于其他的,大太太并不考虑。大太太啊,什么都够使,就是不够厚道,这也不是能教来的,那就不如不说。只是回头对玉蝶道:“去把三奶奶叫来。”年龄大了眼睛不太好,有书信来都是让沈氏读,现在要写信了,自然还是让沈氏代劳。 “是。”玉蝶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大太太仍然一脸笑意,刚要开口,陈太君就道:“你三婶婶是个明白人,拒绝了这门亲事,想给思慧找更好的也不容易。” 大太太是担心三太太看不上邵昀的出身拒绝了这门亲事,只是三太太不是糊涂人,也不是说思慧除了邵昀找不到更好的了。只是姻缘的事情很不好说,你觉得还能找到更好的,其实挑到最后会发现还不如以前的,觉得是良配那就订下来,别等以后后悔。 大太太想吐口的话不由的咽了下去,笑着道:“也是,三婶婶素来明白,六丫头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我也替她高兴。” 陈太君本来一脸高兴,却是突然间想叹了口气,要是二太太有三太太的明白 ,思芸的日子也比现在好。看看眼前的大太太,道:“你也累半天了,因去歇着吧。” “媳妇退下了。”大太太说着。 沈氏来的很快,安远侯世人夫人亲自来提亲的事情己经瞬间传遍全府,进了正房先是一番恭喜把陈太君哄得直笑。玉蝶研好磨,沈氏的信写的很快,念了一遍让陈太君听,陈太君点点头。 她这些孙媳妇里头,要说最聪明灵巧的就是沈氏,遇上的偏偏是二太太这样的婆婆,也不是知道会是沈氏的祸还是二房的祸。 把信卦好自由婆子带出去交给管家交出去,沈氏知道陈太君这一天也累了,服侍陈太君更了衣,又亲把她扶到床上。陈太君看向沈氏的小腹,问:“最近请大夫看过了吗?”沈氏进门的时候也不短了,肚子却是没动静,小三多歇在美貌妾室房中她也是听说了的,但以沈氏的聪慧,想拢住小三的心还不难。 沈氏知道陈太君问的是什么,却只是笑,道:“前些时候大夫来看过,没什么妨碍。”生孩子这事一个人干不了,不过这样也好,对着那样的男人,沈氏也是各种烦心。 陈太君刚想说什么,沈氏笑着又道:“倒是房里的大丫头这几日老是吐,我正想着再过几天寻了大夫来看看。” 陈太君笑着点点头,要是主母生不出孩子来,妾室能生出儿子来也可以抱到自己名下,不管怎么样,房里有个儿子才好,不然二太太又不知道要如何闹腾。 沈氏看陈太君真乏了,帮着陈太君盖好毯子,沈氏也退了下去。 大珠书信传递很发达,两天后信件己经到了三太太手里,三太太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心里十分犹豫。陈太君信上写的也很明白,安远侯那边面子是给足了的,想以此拒婚不可能。再者说了,看不上庶女,看上嫡女,这样的情况也有,庶出本来就是次一等,这不是看不起三房。 要是配思宸,三太太完全不犹豫,毕竟思宸想找到更好的真不容易。但配给思慧……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邵昀那样的身世…… 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请安过后,三太太把韩四奶奶留下来,信直接拿给她看。韩四奶奶看完也愣了一下,却是不敢多话,陈太君信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是愿意的,其实让韩四奶奶说,这门亲事也不错。 许家跟邵昀有那么一段渊缘,韩四奶奶对于邵昀还是有点知道的,邵昀为人处事真的很不错,嫁给他,思慧绝对不会吃苦头。韩四奶奶为人妇之后,听的 多了见的多了,这年头不靠谱的男人真的太多了。 “你是长嫂,邵昀又跟亲家交往甚密,你觉得他的品性可是良配?”三太太问的直接,出身不好还可以忍,但要是品性不好,那就是真误了思慧的终身。 韩四奶奶想了想还是道:“太太要是问我邵家公子品行,我倒听母亲说起过,性格温和,待人和善,我倒觉得跟六妹妹是良配。” 三太太点点头,出身不好可以去参加科举可以自己奋斗,既使真没混出来,还有侯府当靠山也不会饿着。反正总得有所取舍,想找个什么都有的,那是真不容易。道:“你来替我写信吧,这门亲事挺好,我允了。” “是。” 书信往一趟,也就是几天时间,收到三太太的回信,陈太君本来想直接派人给思琪传个话,这亲事可以订下来了。正想打发婆子的时候,陈太君终于想到了三老爷,思慧的婚事总是要知会这个父亲一声的,就是她再看不上三老爷,还是得告知。 估摸着三老爷要从衙门回来,陈太君派了婆子去传三老爷,过了好半晌,仍然不见三老爷过来,陈太君本来想着可能是有事耽搁了,过去传话的婆子回来却有点吐吐吞吞,陈太君对于三房的事情几乎是不闻不问,但想到三太太出门去了,难道三老爷出什么幺娥子了? 细问起来,传话婆子道:“奴才听的也不甚清楚,还是三房的小丫头说的,说三老爷经时不在府里。” 陈太君眉头皱了起来,道:“把三房里管事的婆子传了来。” 54、查抄外室 三房的管事婆子一直是宋妈,只是这回三太太去青阳也把宋妈也带上了,现在三房管事的只是几个平常在三太太常使唤的婆子。三太太也是心知三老爷一心都在外宅上面,回来的时候不多,反正再怎么样,这样的人家,三老爷又是庶出,想翻天也是不能。 几个婆子过来,陈太君问起三老爷的行踪,几个人吱唔说了半天,陈太君也算听出来了,三老爷有外宅了。 陈太君眉头皱的更紧些,富贵人家这样的事不算少,只是眼下三房里五姑娘,六姑娘都在议亲,小四也己经娶了亲眼看着就要抱孙子了,三老爷还干着这么不靠谱的事是要被人笑话的。虽然当婆婆的管不着媳妇房里的事,但庶子犯这样的错,嫡母是有权利管教的。 又派了丫头传话,勿必把三老爷找回来,同时把三老爷的小厮也叫了两个过来。两个小厮得知陈太君知晓了此事,吓得魂都飞了,不等陈太君问,就跪着抖擞着全部交待。三老爷包的是青楼里的过气花魁,离国公府有点远,己经生了一个女儿,现在花魁天天闹着要进门。 连女儿都生了,三太太怕是早就知道了,一直没看她有所动作,也不知道是三老爷护的紧,还是三太太知道的时候就己经晚了。嫡妻处理一个外室很容易,手指都不抬都能捏死她,但孩子怎么办? 以规矩来说,三老爷的孩子就是三太太的孩子,嫡母对庶子过于不慈,像残害庶子这种行为不允许有,花魁当时要是怀着孕,怎么样也得让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之后就要认下来,三老爷还会逼着她主动请命。 倒不如现在这样,装做不知道,女人可以放外面,孩子肯定得想着入籍,让三老爷自己主动,三太太就可以把决定权推给自己,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性不认下这孩子,而且她本身承担的责任也小。 快到晚饭时间三老爷终于匆匆来了,来的路上小厮们己经说了,三老爷得知之后魂也飞了一半,进陈太君正房的时候衣服都己经被汗打湿了。说起来陈太君也没怎么过他,从小到大他也有衣穿有饭吃,媳妇也给娶了,也没把他分家分出去,但三老爷还是很怕这个嫡母,只怕哪里有行差踏错。 “给老太太请安。”三老爷直接给陈太君跪下了。 陈太君冷着脸看向三老爷道:“眼看着你也是要抱孙子的人了,怎么行事反而不如从前了呢,包养青楼女子当外室,你就是不嫌丢自己的脸,也该为你的儿女想想。” 三老爷嘴唇动了动,他真的很喜欢 丽影,这些年来他也只是在这么一个女子身上找到一些自信。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全心全意的依附着他,三老爷也把人放到了心坎上。他也知道这是与情与理都不容的事,但他真的很想接丽影进门。 再者还牵扯到孩子入籍问题,三老爷即使再惧怕陈太君,这时候也不得不开口,等陈太君开口处置了,那就真晚了,当即低头道:“全是儿子的错,只求太太看在孙女的份上,让丽影进门吧。”说着,三老爷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陈太君气的都有点打颤,敢情到现在了,三老爷梦还没醒呢,进门?让一个青楼女子进国公府的门那是天大的笑话。至于孩子,难听点说,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孩子不管谁生的,那都是她的亲孙子孙女,至于三房……陈太君自觉对三房己经不薄,没想到三老爷竟然还如此气她。道:“孙女??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孩子也配当国公府的小姐!!我真不知道那狐媚子给你使了妖法,连这种混帐话都说出来了,我现在就跟你说了,别说这女人我不让她进门,就连这孩子也与国公府没有丝毫关系。” 三老爷整个人呆住了,怔怔的看向陈太君,他真没想到陈太君竟然连孩子都不让进门,那孩子要怎么办,不被父族承认,母亲又是那样的出身,将来又有什么前途。心里没有主意,只是一个劲磕头道:“老太太开恩,那孩子到底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岂能不认她。” 陈太君看三老爷这样有几分心软,却是道:“老三啊,你知道那女人生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难道思慧和思宸就不是你的亲骨肉了吗?你也为她们想想,她们正该议亲的时候,自己的亲爹在外面包养青楼女子,还要认一个青楼女子所出的女儿当妹妹。哪家人议亲都要打听女儿娘家情况的,就凭你这样的,就是有好亲事,人家也不会答应,有辱门楣啊!” “但是,但是……那是我的女儿啊。”三老爷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怔仲,倒不是想到思宸和恩慧,而是陈太君这席话他反驳不了,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本来就没什么口才,只能说他想让丽影和女儿进门。 “你那外室脱籍了吗?”陈太君突然间问了一句,娼/妓是贱籍,生的孩子也该是贱籍,那就只能随女方也是贱籍。 三老爷只以为此事还有希望,连忙道:“儿子早就帮她脱了籍。”丽影只是幼时家贫被父母所卖,并不是家族犯事被充为官妓的,脱籍虽然也花了一番功夫,但还是能脱了。 陈太君点点头,脱了籍那就是良民了,也省了她的事, 便道:“现在既然是平民了,女儿跟她也好。” 陈太君话音才落,三老爷顿时大声哭了出来,道:“老太太你就可怜可怜儿子,还有那小孙女,都是孩子,总不能因为姐姐要议亲不认妹妹,那等到妹妹长到议亲的年龄又要怎么办?而且儿子长到这个岁数了才有个知心人,儿子粉身碎骨也要保她们母女周全。” 前面几句还好,到最后一句的话,陈太君心里又气又悲,流泪道:“老三啊,虽然你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但从小到大你吃的用的跟你的嫡亲兄弟都一样,丫头婆子没少一个。后来花钱捐官也没少你一分文钱,到了年龄也娶了个好媳妇,三房的月例也是一文不差。我自觉得我这个嫡母该做的都做到了,现在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你就在我面前粉身碎骨,要死要活,你也不怕寒我的心。” 三老爷呜咽着却是说不出话来,陈太君叹息一声道:“既然话说到这种份上,三太太不在家里,我就替她把这事办了。”说着,陈太君对旁边的丫头道:“把管事媳妇传进来。” “老太太,老太太……”三老爷一直跪着没起身,这时候更是跪着到陈太君的跟前苦苦哀求着。 陈太君却是不想理会他,管事媳妇来的也快,陈太君这边在发配三老爷,消息己经在府里传开了,几个执事媳妇垂首进门,只是默然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陈太君却是看向她们道:“把你们的男人都叫上,今天晚上就去三老爷的外宅去,也不用难为刁难她们,给她三天时间让她搬走,屋里的东西她想拿什么就随她拿,她想留京城也随她意,只是从此之后,跟三老爷再无瓜络,那孩子也与国公府无关。” “是。”执事媳妇们应了一声。 执事媳妇领命走了,三老爷仍然磕着头,道:“老太太开恩啊,可怜可怜你那小孙女……” 陈太君对于三老爷真是没话说了,到现在了仍然是不明白,只是道:“前几日安远侯府来提亲,我跟三太太都愿意把六姑娘给了邵家二爷,三太太并不在家中,只是口头约定,等到她回来会再订亲。” 三老爷好像没听到似的,嘴里只是继续道:“老太太开恩啊……” 陈太君见三老爷如此,实在不想理会,只是对旁边的婆子道:“传我的话下去,让三老爷身边的小厮们把三老爷看好了,以后按点去衙门,到点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三老爷又偷跑出去,跟着的统统打死。你们还站着看什么,还不把三老爷扶回去好好看着。 ” 几个婆子这时候也顾不上了,上前把三老爷强行扶起来,三老爷还想再说什么,陈太君只是挥挥手,几个婆子几乎是架着三老爷走的。 陈太君叹口气,只觉得头晕的很,三老爷好歹其实她也不想管,难听一点说,就三老爷这样不靠谱的,他早点去了反而是儿女的福气。思慧的亲事眼看着就要订下来,三老爷要是这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安远侯府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过去抄外宅的管家与管家娘子们回来的也很快,别说青楼出身的外室,就是一般的妾室这些人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不过陈太君的话也放下了,只是几个人过去,气势十足的把话传达到了。 那女子听说国公府这边不要孩子,先是一喜,随即又哭了出来。女儿跟着她能有什么前途,被父族不认,她一个过气花魁就是有银钱可度日,这样的出身养大的女儿能嫁什么样的人家。本以为找上韩家三老爷,好歹有个依靠,韩三老爷许她进门之类的话,她是不敢想的,只是想着以后自己能生下个儿子,认祖归宗发迹出息了会想自己这个亲娘。 办完差管家娘子们去回陈太君,陈太君只是点点头也不想问其他,又吩咐她屋里的婆子去三房盯着,只希望三老爷能明白过来,就是实在不明白,那也不要给国公府惹事丢脸。 55、三老爷挨打 三老爷挨打了,大老爷亲自去盯着,二十板子打下去,直接把三老爷打的下不床。本来那青楼妇子抱着孩子搬走,又有小厮盯着三老爷,陈太君也是很放心的。一个庶子而己,不敢违抗她。 结果不到半个月,三老爷又不死心的想去找人,跟着的小厮们虽然怕三老爷,但更害怕陈太君。赶紧给婆子递了话,告知了陈太君。 虽然三老爷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开始行动,陈太君仍然十分震怒,言语教育己经完全不需要了,直接把大老爷叫过来,大老爷是兄长,没爹了兄长有管教弟弟的权利。陈太君当时真有心直接打死算了,只是再想到三房两个女儿没嫁,死了爹要守三年孝,误了青春就也不好。 三老爷的官本来就是捐的,去不去衙门没多大差别,陈太君直接发话,就是以后伤好,衙门也不用去了,只在家里呆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出门。 这么一番折腾,三老爷直接病倒了,三老爷的本来他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年龄也不小了,青楼女子床上花样多,也因为这个把三老爷哄住的。三太太虽不管他如何在外面胡混,但三太太在家的时候他还是不敢很过份,难得三太太出门了,三老爷几乎没回过府,只在外室处胡混,身体多少有点掏空。 加上这么一顿板子,心里又悲苦,不病倒才是怪事。陈太君虽然禁了三老爷的足,但病了请衣去药却是没怠慢。三房里还有思慧在屋里,得知父亲外面的行事后虽然也是生气,但父亲病成这样,她也是又气又急,天天过去侍奉汤药。 三老爷这么一躺倒,本来陈太君还想着等三太太回来了再去把思慧的婚事订下来,现在却不由的担心万一三老爷一病不起要怎么办。陈太吩咐大夫好好照看三老爷的病,又把大太太叫来,吩咐由她来操办订亲的事,大太太正高兴能跟安远侯府结交,如何不乐意。 陈太君又让沈氏代笔写信给三太太,抄查三老爷外室的事可以不跟三太太说,但她女儿要订亲了,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说。陈太君还特意吩咐了点,四老爷娶亲的事情办完了就让三太太即刻回来,没说为啥打,只说三老爷挨了打,现在病倒了。 三太太看完信就猜出了七七八八,三老爷为啥挨打不言而喻,三太太却是担心三老爷的病。倒不是担心他生死,只是他死了,女儿要守孝,这婚事要怎么办。思慧的婚事就是现在订了亲,要是不等嫁过去爹死了,那是三年孝,三年之内的变故太大,亲事还是要早点计较的好。 不 过就是再急,总是要把成人礼行了,成年之后再成亲,总不好十五岁都不到嫁过去当童养媳,思慧生辰在十月,算算时间还有一年,只希望三老爷无论如何挺过这一年。 还有思宸的婚事,因为年龄差的大,妹妹先订亲也无所谓。只是思宸的婚事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三太太倒是想着在青阳给思宸寻门亲事,只是真没有合适的人家。青阳大族倒是有,但落魄太多,新掘起大多是商户,陈太君己经发过话了,商户不考虑。真把思宸嫁到落魄的大族去,名声是有,但那日子……还不如到京城寻个庶子嫁了呢,日子好歹不会太清苦。 抓紧时间料理四老爷的婚事,同时也开始打包收拾东西,婚礼结束就立即动身走。四老爷本来想留三太太多住些日子,劳累三太太操劳,三太太直接把陈太君的信拿给四老爷看,四老爷也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着到了十一月,四太太就要进门,三太太一行人的行李也己经打包收拾的差不多。四老爷又送了几个大箱的东西,韩家众人的礼物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特意感谢三太太的,再有补身药材类那是给三老爷调养身体的。 三太太推辞一下也就收下了,果然是外放当官有前途,来的几个月,两季的衣服都是上上等的,操办婚事的时候,也是各种奢侈。想想也是,如此富饶的青阳,父母官只能更富饶。 思宸得知事情始末还是从让初晴去打听的,有些事情嫡母是不好说的,咋说,你爹因为在外面包养青楼女子被你奶奶打了,现在病的半死不活所以得赶紧回去。不过丫头能私自传话,三太太也也是想让她知道,只是途径不同。而且这也关系到思宸出嫁问题,出身不好,要是再守三年孝,年龄大了,只怕就是想当填房也寻不了好人家。 要说不担心那也是假的,但就是担心也是没办法。她也想嫁到青阳来,但也得有合适的人家,再者女儿的婚事总是有父母做主,三太太也努力给她找了,但连个差不多的都没有。 婚事在十一月初,虽然是续弦,但婚事都按原配的标准来的,三太太这边东西己经全部妥当,连船马都找好了,四老爷结婚第二天的下午三太太一行人走。随身衣服自然是最后收拾,打包的时候初晴忍不住道:“四老爷真是大方,青阳并不冷,我们也住不了多久,只是大毛衣服就送了两件来了,料子还是上上等的。”比在国公府里收到的还好,思宸原本只有一件,现在多了两件,这个冬天是不用担心了。 思宸只是笑笑,知府嘛,这点只是小钱 了。正要开口,就有小丫头进来,道:“前头好像有什么贵客来了。” 四老爷一个知府,马上就要成亲,有人过来喝喜酒兼送礼也是常事,思宸也并不以为意,倒是初晴说了一句:“记得那天霍老爷说过一句要来喝喜酒的,姑娘觉得霍老爷会不会来啊?” 思宸想了想,说起来韩霍两家并没有什么交情,路上遇到给个方便属常事,但特意过来登门道喜,呃,也有可能是纯粹路过。霍景之应该出京办差,从开阳回京肯定要是路过这里的。便笑道:“谁知道呢。” 旁边小丫头却是道:“才来的这位贵客,听说也是姓霍。” “噢。”思宸应了一声,也觉得无所谓,来与不来都跟她没关系。只是对初晴道:“帮我梳头更衣,怕一会要传我去拜见。”像霍景之这种长辈级的客人来了,当晚辈的应该是去见礼的,再者还有过来时的一路关照之恩。 头发梳好,衣服换好,就有媳妇过来传话,思宸确定妥当了,这才移步去了前头正院。韩四老爷和三太太都在,霍景之旁边端坐,思宸上前见礼:“见过霍二老爷。” 霍景之不动声色的看向思宸,俊目秀眉,肤如脂凝,个似乎长高了些,身上大红猩猩毡大氅,一般少女穿大红很难穿出气势来,到她身上反而更显得庄端内敛了。目光停留的时间稍稍有点长,恍神过来才淡道:“免礼。” 思宸低头福了福身,厅里虽然有坐位却不坐下,只在三太太身边站着。 霍景之是开阳的差事办完,路过青阳想休息一天继续上路回京,然后就顺道来贺韩四老爷的喜。贺礼虽然是路上置办的,倒也不算太简薄。 韩四老爷显得十分热络,镇远侯府先不说,只凭前科状元这一条……不是所有的状元都有十分的仕途,但想位列人臣,没有科甲名次当后盾那是完全不用想的。韩四爷自知不是科甲出身,前途有限,但还是想着争上一争,对于朝中流派也十分关注。 像霍景之这样突然间便衣出门,怕是皇差在身,就是现在差事办完了,韩四老爷也绝对不会去问。只谈些江南风景,又邀霍景之到府上居住,只是话才出口,韩四老爷就笑着道:“倒是我忘记了,霍二老爷的一房妾室的娘家正在青阳的。” 虽然妾的娘家不算亲戚,霍景之路过不用特意登门之类的,但既然路过了,可能会过去看看,而且以方家对霍家的态度,估计知道霍景之来了青阳,方家老太爷都会出面去请。 霍 景之本来想拒绝,他更中意驿站,但想到方家,对比一下还真不如住这里。他过来并未没知会方家,不过方姨娘也许会写信回家。要是方家算着日子时刻留心,也许会知道他己经到了青阳,便笑着道:“我只是路过歇脚而己,既然韩家大人相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四老爷大喜,忙令人去收拾屋子,直接把自己住的正屋让了出来。霍景之连忙道:“四老爷如此客套我当不起了,原本我只是路过休息一下而己,想来家里因为娶亲的事也忙乱,我不如客栈,实不想给四老爷添乱。” 两人推了几句,四老爷看霍景之执意,也不再说让出正房之类的话,只说把东厢收拾出来,霍景之也不再说什么。三太太也笑着起身道:“霍二老爷只有小厮随行,怕是多处不便,我派婆子过去照看。” “有劳三太太了。”霍景之道谢。 三太太起身走,思宸正要跟上,就有婆子进来传话道:“禀老爷,方家老太爷求见,正在门口。” 韩四老爷不由看向霍景之,霍景之刚才虽然没明说出来,但霍景之情愿留他府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跟方家避而不见,毕竟去住驿站客栈类的,方家堵门的机率更大。只是没想到方家如此执意,知府衙门也主动找上门了。 56、方家献女 方家老太爷不是一个人来的,方家十二姑娘跟着他一起来的。三太太本来都想带着思宸走了,结果看到方十二竟然跟着方老太爷同行,不由的愣了一下,一般女儿只跟着母亲出门应酬,像这样跟着爷爷一起出门的,还真没见过。 再细看方十二,三太太都有种叹为观止的感觉,三太太见过方十二一次,当时就觉得这女子举止实在轻浮的很,心里还鄙视了方家的家教。没想到这回方十二再次让她惊叹,这回完全就是把化妆台顶到头上,那珠钗插的,就是方家钱也不用如此显摆吧。 因为有女客来了,三太太也就没立即退下,主要是好奇,这方十二跟过来干嘛。思宸自然跟在嫡母身边,神色不变,心里却多少有几分雀跃,这样的大戏保证比戏台上还要精彩。这方十二跟着方老太爷一起来,估计有几分自荐枕席的意思,就不知道只是向霍景之展示之一下,我家还有一个漂亮女儿,还是直接上了。 “见过霍大人,韩大人。”方老太爷行着礼,方十二也跟着福了福身,商人再有钱也没有地位,在官家面前规矩行礼是必须的。 韩四爷笑着道:“方老太爷不必如此多礼,请坐。” “谢韩大人。”方老太爷说着,摸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方十二只站在他身后。 方老太爷刚坐下就笑着对霍景之道:“得知霍大人来了青阳,本想码头却接,老大却是办事不利未接到大人,请霍大人见谅。” 霍景之眉头皱了起来,方家人的各种出格他有所了解,一直以来他的态度都是回避,并没有给方家特别没脸过。毕竟方姨娘生了霍希贤,这些年来方姨娘也是小心谨慎的侍侯他,只是现在是在知府衙门里,方老太爷要是敢说出什么来,他就真不能再客气了。便道:“韩大人即要成亲,我特来道喜,并无惊动旁人之意。” 方老太爷讪讪的笑了笑,方老太爷从街边上货郎起的家,活到六十几岁仍然能指点江山。虽然在礼教方面有所欠缺,但听人说话却是能听明白。那句旁人说的再明白不过,方家当然不是霍家的亲戚,只是没想到霍景之会如此不客气的把方家划到旁人之列。 方姨娘特意写信回家,说霍景之可能路过青阳,让方家人小心留意。方姨娘对于柳大小姐的去世是很难过的,打心里难过,丧礼的时候哭的比谁都伤心。 因为柳大小姐到那个年龄还没孩子,再生出儿子的机率就不高了,正室无所出,就是柳月娘生了儿子,身份跟霍希贤一样都是庶出 ,就是柳月娘比她出身好,但到底可以争上一争。 柳大小姐去世,也就意味着霍景之要续弦,填房也是妻,填房生的孩子也是嫡出。到时候新太太进门,生下儿子那就是嫡出,绝对高了霍希贤一头,争都没得争的。再者又是续弦,娶是小姑娘,霍家不可能找个再嫁的,而待字闺中的姑娘年龄再大也有个限度。 年轻太太再加上太太的陪嫁丫头,二房绝对是满园春色了,以前方姨娘凭着自己生下霍景之唯一的儿子,在房里虽然不敢顶撞柳大小姐,但婆子丫头哪个敢小看了她。等到新太太进了门,这种美好生活马上就没有了,儿子不被稀罕,自己也年长没了姿色,以后的日子怕真如熬油一般了。 因为此事,方姨娘不知道给娘家写了多少封信,方家老太爷当时就想到了方十二,这是方家最漂亮的一个姑娘了,而且自幼跟着青楼出身的母亲。方家大太太也没好好教,完全就是风尘女子的模样,从一开始接过来的时候,方老太爷就想着送给哪个高官为妾,现有霍景之前途如此之好,方老太爷就想是能把方十二送进去,好歹能固一下宠。 这次霍景之路过青阳就是一个好机会,只是没想到大老爷这么无能,连码头守个人都守不住,无奈之中才到知府衙门来找人,也把方十二一并带过来。妾室而己,只要看上了就能直接带走,但没想到霍景之如此的态度。 停了一下方老太爷才道:“只是想着霍大人难得来到青阳,就想着尽尽地主之谊。” “不用,我只是休息一晚,明天早就要上路,己麻烦了韩大人收留。”霍景之说着,又道:“本来只是因为私事出行,要是因为路上遇上了三太太一行,得知韩四老爷要娶亲,特来道喜而己。” 方老太爷还想再说什么,霍景之就直接站起身道:“韩大人忙着娶亲,招呼我许久也是累了,我也是一路车马劳顿,也该休息了。” 直接的逐客令,连韩四老爷都没想到霍景之能如此直接,不过看看旁边的方十二,也可以理解霍景之为什么如此直接,丢人不能丢到外头,要是方老太爷说出什么话来,确实挺丢脸的。从私心里说,像方十二这种大家闺秀像风尘女子的男人比较喜欢,各种风情,各种享受。但在人前的时候男人从来不把这份喜欢表现出来,显得太没格调了,连这种女子都喜欢。 方老太爷动动嘴唇,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方十二看到霍景之还算是俊帅中年人,也有几分心思,想开口说些什么,方老太爷却是看她一眼,让她 住了嘴。只是起身道:“那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休息了,明日早上……” “明天韩大人会送我,不劳烦了。”霍景之直接说着。 方老太爷真是没话说了,他带方十二过来不是想着今晚上霍景之就把方十二收用,在人前不好表现的如此色急,但要是明天早上霍景之让方家人去送,那就理所当然的把方十二一并送上带走了,此次献美总算成功了,没想到霍景之拒绝的如此直脆,看来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了。 方老太爷带着方十二走了,凭他们的身份自然没人相送,三太太带着思宸首先走了,三太太得让婆子们去收拾房子,这是贵客千万轻慢不得。只是不等过去,章妈妈己经带人收拾妥当,估摸着霍景之要过来休息,三太太和章妈妈也赶紧走了。 本来思宸想提前走的,三太太吩咐婆子招待霍景之,她不好跟着的。结果三太太出来的快,自然也就一路回去了。 方家献美之意如此明显,三太太自然看出来,不由的问章妈妈:“青阳的商家之女就是如此……”只看几个富商人家的小姐太太,那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差,女儿家怎么就如此的不尊重,万家还是青阳首富。 章妈妈笑着道:“商户之家就是富贵了,富不过三代的多,多是暴发的,能知道多少礼教规矩。再者商人就是再有钱,在官老爷面前又算的了什么。把女儿送过去,官老爷们随便抬手给个方便,家产就翻一翻了。” 三太太会意,一直在京城还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怪不得陈太君怎么样也不同意商户之家。根基浅,没有社会地位,礼教差,就是有几个钱,也许马上就落魄了。 章妈妈又道:“三太太不知道,青阳和开阳盐业发达,这都是朝廷管的着的,贩私盐是死罪,为了能打通关节一夜暴富,别说女儿,连亲娘要是能卖都恨不得都卖了。” 三太太和思宸都听得叹为观止,果然是不出门不知道,出了门各种事情就多了。其实就是三太太娘家不好,但也是小官宦人家出身,对于这种事情也是听都没听过的。 章妈妈虽然刚才并不在厅里,但丫头们传话传的多快,方老太爷献女的事情她己经得知,一脸讽刺的小声道:“方老太爷这回又没把方十二送出去,接下来不知道又会想着谁。” 三太太不由的一愣,章妈妈刚才用的是又,不由的问:“难道以前方家就……”推销过却没推销出去?这万家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吧。 章妈妈声音压的 更低了,道:“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过听人闲话来的,说方家原本想把方十二送给现任巡盐御史年大人为妾,结果年大人不要。想想盐政那是什么官职,多少人送美女都送不进去,方家还以为自己多有脸似的。”盐政抬抬手,几辈子都吃穿不尽了,有的是人家献女儿。 三太太听得直接无语了,说话间也到了三太太住的正房,章妈妈也自觉得今天的话太多了,笑着道:“看我尽了些什么话,没得辱了太太和姑娘的耳朵。” 三太太笑着道:“难得来青阳一趟,听听这边的奇闻也不错。” 话题打住,思宸本想跟着三太太去正房,侍奉三太太睡下,三太太却是对她道:“你也去歇着吧。” “是。”思宸应了一声退下。 章妈妈却是跟着三太太进了房,章妈妈倒不是侍侯三太太,是来照看八姑娘的。在青阳住的时间久了,八姑娘跟四老爷倒是熟了起来,没刚来的时候那么生分,但四老爷一个大男人不好带孩子,晚间八姑娘还是跟着三太太睡。 章妈妈心疼八姑娘,每每晚间过来照顾,再者也没几天,三太太回去还是要把八姑娘带回去。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新妇才进门不知道脾气,女儿家的教导最为重要,就是四老爷也觉得这样更妥当些,估摸着要回京了,回京之后再与女儿团聚也不迟。 57、青阳归来 霍景之什么时候走的思宸并不知道,连三太太都不知道,估摸着是为了躲开方家,早早的就走了。这么一来一走,除了韩四老爷比较高兴外,三太太和思宸都没啥感觉,而且四老爷婚期将近,三太太只怕哪里出了纰漏,越发的细心起来。 终于到了婚礼那天,吹吹打打的把四太太迎进门里,前头拜堂行礼思宸并没过去看,青阳这边规矩不像京城那样严格,年青姑娘也可以去前头,思宸想想还是没去,只在新房里等着,怀里还抱着八姑娘。 八姑娘脸上也有几分笑意,却是一直不说话,这些天来三太太一直跟八姑娘讲道理。孩子好像天生的都怕后妈,让三太太说,不了解四太太品性之行,也不敢说这个后妈到底是好是坏,但是后妈己经娶进门了,总是要努力打好关系的。 思宸怕八姑娘闷,逗着她说笑几句,八姑娘神情还几分淡淡的,突然间问思宸:“姐姐,我们是不是明天就回去了?” 思宸不知道如何回答好,这口气是巴不得早点回去,对于八姑娘来说,一时间想接受后妈怕不容易,还跟着陈太君对于她更有安全感。 “新娘子就要进房了……”外头媳妇传着话。 思宸知道是前头礼完了,送洞房了,八姑娘却是从思宸身上下来了,对旁边的奶妈道:“我想回去了。” 奶妈不由的看向思宸一眼,思宸心里叹口气,却是对奶奶点点头,八姑娘执意要回去也好,她要是心情不爽说出什么话来,先跟四太太有点不愉快对她反而不好了。 奶妈抱着八姑娘走了,四老爷一身大红牵着新四太太进门,虽然不是第一次成婚,四老爷脸上的欣喜仍然是溢于言表的。三太太和四奶奶忙完前头也跟着过来,喜娘说着吉利话,四老爷把盖头挑开。 思宸不由的看过去,四太太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面粉如春,眼波流转自有一股风情。欣喜之余,思宸不由的想到冯氏,同样是青春守寡,冯氏只能过继儿子,然后枯木一样的过日子,四太太却能再遇青春,何其之幸。 四老爷婚事完了,三太太一行人也要上路,四老爷和四太太亲自去送,四太太虽然才进门,送给韩家各人的礼物却是早就备好的,三房的自然又厚重了些。至于八姑娘的更是不必说,八姑娘对于这个后妈,也看不出排斥或者怎么样,只是规规矩矩的叫太太,也不说其他的话。 三太太现在也是顾不上这些,只想快点回去看看三老爷的病,思慧订亲由大太太操办 ,是出不了错,但还要自己亲自料理的好。还有就是思宸的婚事,要是三老爷看着实在不行了,那思宸的婚事真得订下来了,先订了亲再说,要是等到年龄大了再订亲那就更不行了。 回去这一路倒也是顺利,只是人有点受罪,天气早己转冷,三太太一行人进国公府那天,雪花都飘了下起来,地上也己经白了一大片。先去给陈太君请安,陈太君精神看着越发的不迹,却还是细问了四老爷婚礼细节,听说季家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四太太也是读过书,温和女子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三太太命婆子们把四老爷,四太太送给陈太君的物礼送上,又特别指出哪里四老爷的,哪是四太太额外孝敬的。陈太君看了倒是有几分欢喜,又有大房和二房的礼物,三太太也一并抬上来,陈太君想想便命人把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传了过来。 大太太脸色还好,拉着三太太问长问短,马上就要给侯府结亲了,嫁的是三房的女儿,大太太自然对三太太客气一些。又问了问四老爷和新四太太的婚事,不免又说辛苦之类的话。 二太太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思慧跟邵昀订亲了,虽然最一开始思琪是想说给邵昀,自己拒绝的,但后来不是反悔了吗。陈太君当时把她骂了一顿,结果一转眼又把邵昀说给思慧了,也不知道陈太君怎么想的,自己嫡亲孙女不管,倒是对庶出好的很。 东西各自带走,陈太君就对三太太道:“你也累这么久了,快点回去歇着吧,也去看看三老爷,晚上就不用过来了。”三老爷的病情倒是没恶化,但也说不上很好。仔细问了大夫,大夫说的虽然有点含糊,但那意思也很明白,一时半会的死不了,陈太君也比较放心。 “是。”三太太应了一声。 从陈太君正房退出去,三太太心里这才算稍微松了口气,这一趟来回要说不累那也是假的。总算是应酬完可以回房休息一会,然后又想到房里躺着的三老爷,三太太只觉得更糟心。夫妻这么些年,要说完全没好过那也不可能,但就是少年时有点恩爱,随着自己年华老去,新人进门,也早磨没了。 思宸和四奶奶也跟着进了正房,思慧己经在等着了,几个月没见女儿三太太心里也甚是想念。只是拉着她的手问了几句,随即又问到三老爷。 思慧却是一脸死灰的模样,道:“才吃了药睡下了。”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父亲,这把年龄了闹出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竟然还跟她说,丽景带着孩子流落在外多可怜,让 自己去找她,给她银钱。 第一次听到三老爷这么说的,思慧当时就惊呆了,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父亲说出来的话。自己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在家里,跑出去找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要是被人知道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三老爷却是一直这样那样说,说那是自己的小妹妹,思慧当时都差点忍不住给他吵起来,只是想着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心里却是失望至及。一直以来母亲辛苦持家,父亲进母亲房的时候都少,没想到现在连儿女都不顾了。 得知三老爷睡了,三太太便对四奶奶和思宸道:“你们也是一路辛苦了,都早点去休息,晚上也不用过来,各自在屋里吃饭。”陈太君免了三房的晚上请安,思宸和四奶奶也就不用过来了,都是一路奔波,早点歇着的好。 “是。”两人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思慧看母亲一脸疲倦,连忙捧茶上来,三太太欣慰的笑了起来,道:“留你一个人在家也是辛苦了,订亲的事你己经知晓了吧。” 思慧脸不由的红了起来,三太太又道:“那邵昀你以前也是见过的,我这趟去青阳也遇到了他和许贺武,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虽然出身不太光彩,但也是难得的良配了。”要是思慧看不起邵昀的出身,成婚之后会是大问题。 思慧明白母亲意思,神色认真的道:“女儿婚事自有长辈做主,寻的对象自然是好的,难道母亲还会害女儿不成。成亲之后,自当以丈夫为天,岂会再想其他。” 三太太听得放下心来,拉住思慧的手道:“你能如此明白就好。” 话音才落,就听屋里侍侯着丫头道:“老爷醒了。” 三太太对于这个老公虽然不想理会,但听到这话也只得起身进去。几个丫头在床前正侍侯三老爷喝水,三老爷虽然才睡醒,但脸色仍然残白,人也瘦了许多。本来正在喝水,看到三太太进来,脸色瞬间变了,本来手正端着杯子,也不往嘴里放了,直接往三太太身上砸去。 三老爷这么一下实在很突然,饶是三太太闪的快,茶水还是贱到了裙子上,杯子也掉到地上摔碎了。突然间这么一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三太太本来就是一身的疲惫,面对三老爷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气,突然间这么一手,脸色顿时铁青起来。 三老爷却是指着三太太骂着道:“滚,此等妒妇我要休了你。” 三太太冷笑道:“老爷看来是真病糊涂了,老太太派我去青阳帮四叔叔料理婚事 ,一走几个月,老爷的外室被老太太抄查了,又与我什么关系。”对着这样的丈夫,三太太真是解释都不想解释,也觉得没必要解释。 思慧对于这个父亲也实在忍不无忍,母亲上头侍侯老太太,中间应酬妯娌们,还要操心儿女婚事,这些年的辛苦都是看的到的,父亲又做过什么。就是现在这件事,父亲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还敢如此对母亲,虽然不该忤逆父亲,却忍不住道:“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母亲。” 三老爷却是更气,指着三太太道:“好啊,你教的好女儿,连父亲都敢说了。” 思慧只替自己亲娘难受,眼泪掉了下来,边哭边道:“父亲,你细想想,这事与母亲有什么关系,母亲在千里之外,家中之事根本就不知道……” 思慧还想再说下去,三太太却是拉住她,所谓道理是讲给明白事理人听的,对于三老爷不说也罢。再者她也真累了,又想到三老爷的病,万一他死了,倒是连累两个女儿。便道:“既然老爷不想见我,那我也不在屋里,我与女儿也是好久不见,我先到她房里歇着。”说完又吩咐丫头们好好照看,然后牵着思慧的手就出了正房,去了思慧住的厢房。 思慧的眼泪一直在掉,三太太倒是笑了起来,丈夫不中用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底有个贴心的女儿。想到女儿也己订亲,很多事情还真得教了,道:“你父亲那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好是歹随他去吧,倒是你,忤逆的话不能再说,女儿是要名声的。” “我只是……”思慧不由的低下头,却是不敢再辩解。 三太太笑着拉住思慧的手道:“这辈子我最高兴的就是生下你跟你哥哥,都那么听话懂事,让我少操了多少心。你哥己经娶了亲,我眼看着就要抱孙子了,你的亲事也订下来了,以后出嫁了,再过一年,我就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你嫂子,我也享享清福。” 提到出嫁,思慧又把头低了下去。 三太太却是道:“只有我们母女两个,有什么好害羞的,很多为人妇为人媳的道理,我也该早该教给你。出嫁不比在娘家的时候,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太宠你了,反而会害了你。” 思慧怔怔的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顿了一下才道:“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嫁妆和房内权柄一定要紧握在手里,一旦松手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58、母子争执 霍景之比三太太一行人早上好几天回的京城,却比三太太晚几天进的家。一路风尘回来稍做梳洗之后霍景之去了霍老太太屋里。湖阳郡主,霍三太太都在,婆媳三人正说话,现在霍景之来了也没特意回避,只是霍三太太起身向霍景之见了礼。 见礼完毕霍景之本来就是想走的,嫂子和弟妹都在,她们娘们说话,他一个爷们不方便。霍老太太却是笑着道:“儿啊,正好你来了,我们正在说你的婚事,房里没个主母是不行的。我和你三婶婶己经挑了许久,你也过来看看。” 霍景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要是听霍三太太的意见,绝对她娘家的姑娘在其中。却还是问了一句:“母亲看中了哪家姑娘?” 霍老太太笑着道:“有好几家呢,不过我和你三婶婶都中意两家,那两位姑娘你也是见过的,一位是你三舅母的内侄女程家二小姐,一位是你三婶婶娘家二伯的女儿,都是嫡出,家世背景都没得挑了,模样人品就更不用说了。” 霍景之努力回想一番,这两位姑娘他确实见过,自从柳大小姐去世之时,各色亲朋人家的太太带着女儿来拜见霍老太太,霍景之确实见过不少。霍老太太现在提出的这两位,一个是霍老太太的娘家人,一个三太太的娘家人,家世背景是不错,后门也不错。便道:“两位姑娘我确实都见过,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我房里的事情太多,两位小姐都显得太软弱了些,怕是管不了房里的事情。” 娶个正房太太回家,是要当家理事,不是供起来当花瓶的。就他屋里那两个妾室,一般软弱一些的小姐嫁过去,怕是要鸡犬不宁了。朝中事务烦忙,在外面打拼一天回来了,还要给房里女人们断关司,那还不如睡书房清静些。 霍老太太眉头皱了一下,刚要开口,霍景之又道:“其实我正想跟母亲说,我己有满意的人选,选个日子去提亲即可。” 简单几句话,不但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惊了,就是一直没插嘴的湖阳郡主都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实出太出乎意料之外,霍景之竟然有自己看上的姑娘了。也不是说霍景之太挑剔,只是做为前科的状元,皇帝颇为看的上的臣子,他眼光高些是必然的。 湖阳郡主笑着直接问了出来:“没想到会有入二弟眼的女子,是哪家姑娘?” “国公府韩家的五姑娘。”霍景之淡然说着。 湖阳郡主直接愣住了,霍老太太对于韩家五姑娘完全没有印象,霍三太太想了很久,终于有点印象了,却是 道:“韩家五姑娘?我记得是真姐儿成人礼的时候特意向她发了贴子,跟真姐儿感情看着挺好的。” “霍韩两家并无亲戚关系,年龄相仿的姑娘们相交本就是常事。”霍景之说着,闺中女儿的交情是不以辈论的。 霍三太太又道:“那年龄是不是太小了点,我记得她好像比真姐儿还小些。” “大珠女子多是十五岁订亲,十六岁出嫁,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年龄都差不多。三婶婶嫌她年龄小,那依你之意,我该娶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再嫁之妇?”霍景之看向霍三太太说着。 霍三太太就是再想推销自己的娘家人,也感觉到霍景之有几分不高兴,这个状元二叔,可不是好惹的,当即闭嘴不再说话。 霍老太太还搞不清楚是谁,只是道:“国公府韩家,我记得共三房人,三房是庶出,这位五姑娘是哪房的?” 霍景之淡然道:“她是三房的庶出。” “不行。”霍老太太当即说着,道;“这样的出身实在太低,庶出的庶出,放着嫡出女儿不娶,娶个这样的,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侯府公子娶国公府的小姐本来就是门当户对,我虽然是嫡出却是续弦,倒也说的上是门当户对。”霍景之说着,对自己母亲说话,要比对霍三太太客气许多。卡死身份娶亲,其实并不是很有利,因为门户太有限了。把门户相对放宽一些,娶个聪慧稳重的女子这样才好。 霍老太太脸色有几分阴沉,又道:“韩家的国公府这一代就到头了,要是嫡出就算了,又是个庶出的。儿啊,你仔细看看,现在有意与我家结亲的人家,哪户不比韩家强。”虽然是续弦,但是房中无嫡子,娶了太太进门,生下儿子就是嫡子。更不用说霍景之现在官运如此之好,又有状元的名头,前途不可限量。 霍景之淡然道:“这趟去开阳的时候,偶尔韩家三太太一行人,路上见过韩五姑娘,知书达理,聪慧稳重,娶妻当娶贤,再者跟国公府又不是门不当户不对。” 霍老太太脸上罩了一层寒霜,道:“一个末落的国公府邸,对你的仕途能有什么帮助。”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夫人的娘家来助我。”霍景之忍不住说着,因为柳家败落,霍老太太对柳大小姐多有不满,霍景之就这个问题跟霍老太太说过很多次,柳大小姐己经嫁给他了,她一身的宠耀是系在自己身上的,与娘家关系并不大。霍景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娶一个高官的女儿让自己仕途更上 一步。 霍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冷哼着道:“你这还是在抱怨我以前错待了二太太。” “儿子不敢,婆婆教训媳妇本是份内的事,她也不敢有所抱怨。只是母亲,她进门这些年,对你哪里不尽心。就是自己无所出,我房里也有贤哥儿,那也是她的儿子。”霍景之神情也有几分不悦。 柳大小姐嫁进来这些年,不管是对霍家还是对他都是尽心尽力,媳妇受婆婆的气,妯娌不和这都是常事,这也是女人后院的战争,没有男人插嘴的余地,霍景之不会因为此对母亲不满。霍景之动怒的是,柳大小姐去世之后,霍老太太说过的话,去了也好,再娶一个二房也能有个嫡子。 当年柳大小姐嫁进来没多久就病过一场,太医当时就说过,柳大小姐以后子嗣艰难。霍老太太特意找人查了八字挑几房好生养的妾室送到他屋里,还大张旗鼓的给他娶了方姨娘进门,自己可能无法生育,柳大小姐也不敢有丝毫抱怨。新人进门,她是亲自收拾料理,嫡妻的责任她全尽到了。 方姨娘生下贤哥,柳大小姐当时就想抱过来自己抚养,还跟他说过许多话,那都是真心实意的。结果霍老太太却执意把贤哥抱走亲自抚养,这也是能接受,奶奶养孙子也属常事。再后来柳大小姐父亲去世,柳家败落,霍老太太看柳大小姐就真是横不顺眼,竖不顺眼了,婆婆刁难媳妇,这也可以忍。但到头来,人去了,一句伤心的话没有,只说了这么一句,霍景之如何不怒。 气氛眼看着越来越僵,湖阳郡主突然间插嘴道:“韩家五姑娘我倒是知道的,就如二叔叔所说,确实是个聪慧稳重的,这门亲事我看着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十分惊讶霍景之会看思宸,但以思宸的条件,但能嫁给霍景之对她是最好的归宿,不然还能嫁什么样的。权贵人家看不上思宸的出身,就是想寻个仕子,怕国公府也不会给她拿钱给她当陪嫁。 有前途的仕子求娶官家女儿是为了前途,国公府这样看似权贵却早己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影响力的,有点眼光的仕子也不会娶这样人家的女儿。倒是有穷仕了看中女方嫁妆求亲,要是连嫁妆都没有就嫁过去,日子估计好过不了。再或者暴发户人家看中女方的身份,但多半礼数教养都有所欠缺。 湖阳郡主这么一插嘴,霍老太太和三太太也显得有几分惊讶,因为湖阳郡主向来不怎么管这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三太太和霍老太太这样那样商议,湖阳郡主连旁听的兴趣都没有。就是这回本来湖阳郡 主也想走的,只是不等她走,霍景之回来了,也就多坐了一会,没想到她会公开支持这门亲事。 霍景之虽然意外湖阳郡主的态度,但是续弦娶谁,他己经打定主意,听霍老太太的娶一个家世好,却没一点本事的女人进门不够添乱的,霍家己经够乱了,他不想自己房里乱上加乱,道:“儿子是真想娶韩家五姑娘的,还望母亲成全。” 霍三太太不由的看向霍老太太,哄霍老太太好几天了,终于把自己的娘家人拉到备选名单上,眼看着再哄哄霍老太太,自己娘家的妹妹就能嫁过来了,没想到霍二老爷会来这么一出。刚才霍景之对她说话己经那么不客气,再插嘴,只怕更难听的在等着她,现在只能指望霍老太太了。 霍老太太冷着脸道:“让我成全?你什么时候肯听我的,就是我现在说不同意,怕你也不肯听。儿大不由娘,娶了媳妇就更不认娘了。” 霍景之神情仍然淡然,却是对着霍老太太跪了下来,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这么些年来的教养儿子时刻记着。只是续弦娶亲,儿子想听自己的,儿子也都这个岁数,想娶个知心人好好过日子,还望母亲成全。”说着,霍景之给霍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霍老太太气的都有点打颤了,冷笑着道:“你想娶谁就娶吧。” “谢母亲成全。” 59、官媒提亲 霍家的提亲对于韩家无疑是枚重型炮弹,一般人家说亲时,总是要找些亲友去探探口风,毕竟冒冒然上前提亲万一对方不愿意,被拒绝了也是挺没面子的是,双方通了气,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不伤脸面。 所以当霍家直接派了官媒婆过来时候,不管是陈太君还是大太太都愣住了。霍景之嫡妻去世她们当然知道,这是门好亲事都知道,能跟镇远侯府结亲那是求之不得,只是韩家没有合适的姑娘。要是韩家还有嫡出,那还可以争取一下,只有三房的两个明显没有竞争力,也就不去想了。 官媒连说了好几遍,陈太君和大太太才算反应过来,陈太君吩咐玉蝶道:“去请三太太来。” 大太太虽然一脸笑的应酬着官媒,心里却不由的嘀咕,这三房怎么能结到这门亲事。思慧嫁邵昀,虽然也是跟侯府结亲,但邵昀的出身有问题,这门亲事男女都没吃亏。 霍景之虽然是续弦再娶,但再自从柳大小姐去世之后,霍家的门槛只怕要被媒人踏破了,多少嫡出小姐都想嫁进去,没想到霍家会主动来寻思宸。三房两个女儿都嫁进侯府,以后在家里地位那就不一样了。 三太太来的很快,来的路上玉蝶己经跟三太太说了是什么事,三太太整个人都呆住了,虽然去青阳时遇上了霍景之,霍景之也很客气,但三太太从来没想过霍景之会想娶思宸。应该说像霍景之这样的主,三太太想都没想过,在三太太的感觉里,思宸能找一个读书人家的公子就算不错了。 进了陈太君正房,官媒知道这是五姑娘的嫡母,正经做主的人,不免又是一通说。其实让媒婆说,不用怎么说韩家就会同意这门亲事,家里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态度己经再明显不过。而有霍家那样的情况,除非三太太对于自己这个庶女恨之入骨,不想她嫁到好人家。就是她真有这个想法,家里还有老太太呢,也未必轮到她做最后决定,这门亲事对韩家可是大大有利。 果然没几句话,媒婆就拿到了赏钱,高高兴兴回霍家赴命去了。陈太君命婆子送媒婆出去,二太太听到消息也己经过来了,向三太太道喜的时候却是阴阳怪气的道:“思宸真是有福气,攀得这么门亲事,想想我家思芸,还真是……”要是柳大小姐早死一会,思芸还未嫁时,凭思芸的出身,霍家要是想跟韩家结亲,怎么也是选思芸的。 陈太君眉头首先皱了起来,训斥道:“说的什么混帐话,幸好这里没外人,要是旁人听了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二太太 心里只觉得委屈,三房不过是国公府的庶出而己,怎么女儿都嫁的如此好。想想上回思芸回门时,哭着给她诉委屈,说姑爷如何如何,二太太听着也跟着掉眼泪,女儿还是委屈了。现在只盼着三房两个女儿出嫁后,更委屈些才好。 大太太虽然也惊讶思宸竟然能这么门好亲事,但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她从来不会像二太太那样没眼色,笑着道:“先恭喜老太太得了一个好孙婿,再恭喜三太太,得了一个贵婿。想想真是双喜临门,六丫头的亲事才说下来,五丫头的亲事也来了,三太太怕是不得闲了。” 陈太君高兴起来,却是对大太太道:“本来只是六丫头的亲事,现在又添了五丫头的,一时间怕是忙不过来,大太太你就抽空帮帮你三婶婶。” 三老爷那样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着,万一哪天蹬脚去了,两个女儿的亲事又得拖,衬着三老爷还有口气赶紧嫁出去。再者想想邵昀的年龄,还有霍景之的情况,早点嫁过去,两家估计都没意见。 大太太笑着应着道:“老太太说的,都是自己家里的孩子,我当大娘的帮着料理还不是份内的事情。” 三太太想了想笑着道:“大太太前头帮着料理了六丫头的订亲事宜,我这才接手过来,正办到一半要是再换给大太太怕是两家都麻烦些。不如我还继续料理六丫头的亲事,让大嫂帮着料理五丫头的亲事。” 料理五丫头的亲事,接待的是镇远侯府的人,更对大太太的心思。至于安远侯府,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本来就是思琪的大姑子,两家也算有交情。跟以前没打过交道的镇远侯府扯上关系是大太太乐意做的事。 大太太笑着道:“也好,要是出错了,三婶婶可别怪我。” “大嫂说的哪里话,大嫂要是能出差,六丫头的婚事我都不敢料理了。”三太太笑着说着。 妯娌两个欢声笑语,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二太太在旁边冷眼看着只觉得可笑。以前大太太可曾把三太太放在眼里过,只怕陈太君跟前的玉蝶了也比三太太有脸些,不过是女儿嫁进霍家当了继室,大太太立即就变了脸色,这风向转的还真化。 陈太君一脸笑的看着,二太太的神情自然也看到了,心里不由的暗叹一声,二太太果然不够聪明。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三房了,要是还想着以前怎么样怎么样,那有吃亏的时候。 媒婆拿了韩家的赏钱,迅回了霍家复命,媒婆一脸笑,霍老太太却是冷哼着道:“就凭我们 霍家,难道韩家还敢不同意?” 媒婆就是真傻子也看出来霍老太太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只是要是不满意,为什么让她去上门说亲。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心思实在难猜,当即垂首站在旁边。 霍三太太却是在旁边劝霍老太太道:“老太太也不用生气,官媒都己经上门去了,婚事也算说下来了。虽是二叔叔的意思,但婚事总是要办的,再者二叔房里也不能没人个管事。我应弟妹的,自该为家里叔叔操办喜吞吐量。”续弦而己,就按纳妾的规矩办,也算是给新二太太一个下马威。 “真是难得的很,三婶婶竟然也能想到二房的事。”门口传来湖阳郡主嘲讽的声音,小丫头打起帘子,只见湖阳郡主从门外进来。 霍三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对于这个郡主嫂子,三太太是真有几分怕。自己娘家己经很给力了,但跟湖阳郡主那是拼不起的,要是湖阳郡主性格老实本份还好些,偏偏又是如此的张扬跋扈。 人家妯娌之间是暗斗,到湖阳郡主这里就是明着欺压,有时候连霍老太太都被她呛的没办法。听到她突然插嘴,而且如此的来者不善,不由的向霍老太太这边靠靠。 湖阳郡主缓步向前,也没向霍老太太见礼,只见看向霍三太太继续道:“三婶婶莫不是想着,你来操办婚事,就以纳妾的礼办了,好给二太太一个下马威吧。” “我……” 霍三太太这才开口,湖阳郡主打断她道:“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劝你收收心,娶弦再娶的虽然是二叔叔,但到底是霍家办喜事,办的简单了,别人不会以为霍家看不上韩家,只会觉得老太太对这个儿子不在意,侯爷对这个弟弟十分不满,才会把婚事办成这样削二叔叔的面子。” 霍三太太神情有几分惊慌,不由的看向霍老太太道:“老太太,我绝无此意,我只是觉得老太太年龄大了,想替老太太分忧而己,哪里敢如此想。”她还没想过要给霍景之难看,只是看着给新二太太一个下马威而己。 霍老太太脸色却没那么好看,她就是对韩家五姑娘再不满意,也不会想这么削韩家的面子。毕竟是霍家办喜事,当家太太随随便便进了门,丢的是霍景之的脸,看向三太太道:“没这个想法最好。” “媳妇真的不敢。”霍三太太连忙辩解着,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湖阳郡主这才向霍老太太简单的行了个礼,又道:“我身为长嫂为二叔操办婚事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很多俗事 我也不怎么管的,既然三婶婶如此有心,那不如来帮帮我,我们妯娌两个一起操办婚事迎二婶婶进门,说出去也是佳话。” 霍三太太脸色讪讪的,说是一起办,以湖阳郡主的性格估计是甩手掌柜,一切琐碎事情只让自己去办。但要是哪里她觉得不满意,只怕会挑出一堆错处来,绝对的吃力不讨好。 湖阳郡主笑着道:“三婶婶不愿意了吗?是想着跟我也一起就不能随你的意,不但不能随意捞钱,还得按规矩把二太太迎进门,不能如你所愿,心里不高兴了吧。” 霍三太太当即涨红了脸,霍老太太皱眉道:“我己经说过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谁也不能再提起。” 湖阳郡主只是随便应了一然,明显是不太放在心上的,以霍三太太的脸皮,这些旧帐要是不常提提她真以为大家都忘记了,有些人是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只是看向霍三太太继续道:“既然三婶婶不愿意给老太太分忧那就算了,我自己来操办。” 霍三太太差点咬碎一嘴银牙,却只能笑着道:“郡主说的哪里话,二叔叔要娶亲,是霍家的大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自然要好好帮着料理,要是哪里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要郡主提点。” 湖阳郡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嘴上却是很不客气,道:“这是自然。” 60、女儿心思(上) 思宸一直在练字,这点让初晴和墨雨都有点不解,官媒婆来提亲之后,消息瞬间在国公府里暴开了。初晴和墨雨初听说之时整个人都傻了,以自己家姑娘的出身竟然能嫁给侯府的嫡出状元公,就是当填房,但前头嫡妻并无儿女,霍景之的年龄还不算太大,这是门绝对出乎意料外的亲事。韩家这些姑娘里头,除了大姑娘思琪外,思宸可以说是韩家姑娘里嫁的最好的一个了。 做为贴身丫头,肯定是要陪嫁的,一辈子命运全系在小姐身上,小姐嫁的好她们也就有更好的未来。先不说嫁过去之后,只是这几天,府里的管家娘子们平常遇上,自己见礼对方还是爱理不理的,现在己经主动过来搭话了,就是出身不好,但能嫁好了,命运也就改变了。 “姑娘,刚才宋妈妈己经把绣活送过来了,姑娘是不是要来看看。”初晴忍不住说着,订亲的程序己经开始走了,现下三老爷的情况不大好,霍家也是续弦,怕要是思宸成人礼之后就要嫁过去。嫁妆之类虽然不用思宸操心,但绣品却是姑娘动手的。 当然大件东西要请绣娘来,但新媳妇进门,要给婆婆做东西,那必须是姑娘亲自动手。思宸的文章写的如何初晴不知道,但思宸的绣活真的很一般,让初晴说,衬着现在赶紧做,多做些然后挑好送。 思宸却并不以为然,手中的笔并未放下,不经心的道:“先放着吧,等等再看。” “姑娘……”初晴忍不住出声了,她心里实在为思宸着急,说话也有几分逾礼,道:“眼看着婚期就要订下来了,姑娘怎么还有心情练字,哪个要出阁的姑娘不做些绣活,反而天天练字的。” 思宸手里的笔这才停了下来,从知道自己将要嫁给霍景之那天起,她就在自我调节心情,还没等顾的上教导身边的人,看来也不能只顾自己,身边的丫头还是得教上一教了。 初晴只当是思宸听了她的话,连忙上前把思宸手里的笔抢了过来,放到一边,笑着又道:“姑娘你快来看,都是上好的料子。” 思宸只是笑,道:“霍家并不缺绣娘。” 霍景之妻子的主要工作也不是闲来无事做些绣品出来以表示自己的才能,这是家里不得志的庶出媳妇才干的事情。至于实际使用,霍家针线上的人估计全是高级裁缝,自己就是再用心做,大件成品之类的,真做出来了,霍景之也不会穿,最多也就是做些小东西表示一些恩爱,估摸着霍景之也没时间看妻子绣工如何。 “就是不缺绣娘, 哪家的小姐太太有手好针线说出去也是有面子的事。”初晴说着,又劝道:“姑娘,你就好好的在绣活上用用心,尤其是要送给老太太的。”送婆婆的东西十二万分用心都不够的。 说话间墨雨和初晴两个己经把绣活拿了上来,大件东西大太太己经请了绣娘过来,但小东西还是要思宸自己动手。思宸只是看着笑,却还是接过来了,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你们啊,都是要跟我出嫁的,霍家跟家里是不一样的。” 初晴和墨雨看思宸说话神色认真,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也不由的恭听起来。 思宸缓缓的道:“霍家二老爷是霍家嫡出,又是状元公,以后到了那边跟在这边是不一样的。”在韩家主子里头她是最末一等,别说两个丫头,就是有点体面的下人的脸色都要看。到了霍家,霍景之是次子并不承爵不错,但他本身是状元提高了身价,以后就是分家单过,霍景之也不用仗着侯府的势,不用看兄嫂的脸色。就是现在没分家,底气十足,自然能抬头挺胸。 “我们懂的。”初晴不由的接了一句,只看现在韩家人对她们的态度就能知道,身份不一样,受的待遇立即不同了。 “懂的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又是另外一回事。”思宸不由的说着,别说初晴和墨雨就是自己不也得靠写字调节嘛。从小长到大都是小心察颜观色,低着头过日子,突然间能抬头了,想一下子适应也不容易。 初晴和墨雨不由的低下头,思宸又道:“虽然霍二老爷前头并无嫡子,但庶子也己经有两个,尤其是庶长子只比我少一点,算起来,我并没有抚养过他,就是再是庶出,对他对他的生母都要十分注意分寸。” 这不是继室比不上原配的问题,而是等她嫁过去的时候,霍希贤都快成年了。没有抚养过,也就很难有发言权。就是以后霍希贤封侯拜相要加封母亲诰命的时候,会追封柳大小姐,却不会封她,因为自己这个继母没有参与抚养。 对比柳月娘生的庶次子,思宸的自由度就大许多,因为嫁过来的时候,孩子很小,参与了抚养过程就有发言权,以后因子得诰封的时候就要封她而不封柳大小姐。 “但是嫡庶有别,再是庶长子,等姑娘进了门生下嫡子……”初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就是成年的庶长子又能怎么样,还是要排在嫡子后面的。自家小姐是正妻,整个后宅的女主人,庶长子的生母那也是妾室,自该侍侯正妻。 思宸看着初晴忍不住叹口气,把这个问题扯出 来说初晴果然就会反驳,规矩是这样不错,但很多时候要因时因事而变,所谓分寸更要小心把握。不得失了正室太太的提统,但也不能把谱摆大太,分寸是个问题。不但自己这个主母要是留心些,自己的陪嫁也该注意。 墨雨看到思宸叹气,心里甚是不解,却是不由的道:“姑娘,我们嫁过去是做正室的,难道还要让着妾室不成,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不然未斗就输了三分。” 思宸又是一声叹息,看向墨雨道:“你自己都说了,我是正妻,我犯的着跟妾室过不去吗?你见过哪家的正室太太要跟妾室过不去,自**份的。”妻妾之分如此的明白,特意到妾室面前摆谱那己经是掉价了,还想着去斗,她又不是进门当妾的。想想霍家老太太,三房间混乱的妯娌关系,二房的妻妾关系只是霍家关系中最简单的了,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两个丫头明白。 墨雨当即跪下来,垂首道:“奴婢失言了。”这话幸好只有屋里听到,外人听到非得笑话死姑娘不可。一个正妻想着去斗妾室,确实是个笑话,哪家太太不是一根手指头就把妾室灭了的。 思宸把墨雨扶起来,还是道:“这样的话以后不可再说。” “是。”墨雨低低应了一声。 思宸心里叹息,其实也不能怪这两个丫头,从小到大跟着她看尽人的脸色,虽然平常也教了她们许多道理,但多也是如何看人眼色。 主要是思宸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嫁进这么一户人家,以她的出身,要是不远嫁出京,能嫁个会读书的仕子就己经不错了,弄不好还会因为生计而发愁。再者嫁一个高门庶子,那时候的日子也就跟现在差不多,伏小做低看婆婆妯娌的脸色。所以在教导这两个丫头的时候,她也不会想着把她们全部教通了,因为实在用不着。 “姑娘……”初晴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思宸,以思宸的出身得这么一个夫婿是很难得的是,思宸似乎显得过于忧心了,没有一点待嫁女子的激动心情。就是自己听下人们传话偷偷告诉思宸的时候,思宸虽然惊讶了一会,但也显得十分淡定,然后就开始练字了。 思宸抬眼看向她,笑着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马上就要为人妻了,有些道理我得自己先想明白了。” 这也是她一直练字的原因,这样可以让她更镇定一些,凭自己的出身能嫁给霍景之那是确实是烧高香了。但是身份的转变太突然了,让她有点措手不及,要是嫁到其他人家为妇,还可以嫁过去之后再适应,而嫁 到霍家就必须马上适应。 自己娘家出身不好,嫁过去是填房,庶长子和自己年龄相当,两房妾室都有儿子,而且娘家不弱。霍老太太脾气怪僻,湖阳郡主行事张扬,还有她诡异的嗜好,以及一直和柳大小姐不和,煽风点火的霍三太太。婆家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要是开局出错了,想着以后扳回来怕都不容易。 “姑娘在屋里吗?”门口传来宋妈妈的声音。 初晴和墨雨迎了过去,思宸并未动,没一会宋妈妈进门,向思宸福了福,看思宸身边有绣活,堆满笑道:“姑娘正忙着呢。” “宋妈妈请坐。”思宸笑着说着。 “谢姑娘了,只是就几句话。”宋妈妈并不敢坐椅子上,只是摸了张小凳子坐了下来,笑着又道:“姑娘身边贴身体唤的两个丫头定是要跟着姑娘去的,听大太太的意思,要有四丫头跟姑娘过去。太太就想让我问问姑娘,姑娘屋里还有几个粗使的小丫头,可有姑娘看上眼想带走的?” 思宸摇摇头,道:“我用着顺手的也就是她们两个,虽然还有几个小丫头,但也只是打扫屋子,是好是歹我也不清楚。” 宋妈妈又问:“那三房里可有姑娘中意想带走的丫头?” 思宸还是摇摇头,笑着道:“我年龄还小,识人肯定不如太太,我正想跟太太说,请太太帮我挑两个好的。”思慧的亲事也订了下来,姐妹两个一前一后出嫁,三太太的心思怕都在思慧身上,很多时候也顾不上她了。不然像陪嫁丫头这事,三太太大可以把她叫过去说的。 宋妈妈笑着道:“既然姑娘如此说,我就去回太太,不过姑娘要带走的丫头,还是要自己长长眼的好。” “谢谢宋妈妈提点。”思宸笑着说着,自己要看看是肯定的,不过还是让三太太先挑吧,三太太的眼光肯定没问题。 又说几句宋妈就起身回去的时候。 冬天天气太冷,这几天又一直在下雪,路上也不太好走,陈太君直接免了各房晚上的请安,三太太也是个省事的,也不让女儿媳妇过来,各自在屋里吃饭,也都不出门了。 媳妇们抬了食盒过来,吃了晚饭,思宸练了一会字,两个丫头把床铺铺好也就要睡下。晚上初晴跟思宸一个床上睡,墨雨睡外间大床上,吹灯睡下。思宸只觉得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正想开始整理的时候,突然听到初晴小声道:“姑娘是不是很不喜欢霍家二老爷?” 61、女儿心思(中) 初晴是打小跟着思宸的,思宸性子好,待丫头也好,其实也是不好不行。跟着姨娘住在小跨院里,连太太的院子都没住进去,说起来是个主子,其实还不如一个体面的丫头。缺衣少穿虽然不至于,但日子过的跟六姑娘比也是天壤之别。 从小到大都是看众人脸色,主仆感情反而更好,说句不怕逾礼的话,亲姐妹也就是这样了。后来思宸年龄到了去念书,得崔先生教导懂了许多的道理,也教了她们不少。眼看着姑娘大了就要嫁出去,而且是难得这样的人家,姑娘脸上却是没喜色,初晴不由的开始想别的。 其他姑娘临出嫁前不知道,但像六姑娘,见到几次说话脸上都有几分春色。就是她和墨雨心情也有几分荡漾,她们这个年龄跟着姑娘出嫁之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归宿,但也要有个结果了。偏偏正主思宸,一直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绣活也不做,只是练字。 这门亲事所谓的好,好在霍景之的出身背景,而不在于他这个人。思宸神情一直淡淡然的,莫不是没看上霍景之的人。霍景之本人她和思宸都是见过的,让初晴说,霍景之长的也不错,年龄大了些,但看着真不老,当然跟同龄帅小伙比还是有点差距的。 思宸却是被问的怔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估计韩家上下没人想到过,其实就是思宸自己也没有考虑过。女儿家的心事在婚事中实在太微不足道,别说自己这样的庶出,就是嫡出的,亲娘也要先看是什么样的人家,背景出身,然后再看男方自身条件,女儿家的婚事也从来没有自己做主的。 不过要是订亲对象是其他人,思宸心里也许会有点其他想法,谁能希望嫁个如意郎君,期待着郎情妾意生活甜蜜。但是霍景之……也可能是她对霍家的情况知道的太多了。根本就不容她去想,嫁过去之后夫妻相处会不会和美之类的,只是后院里各种关系都让人头大了。 后院是女人的战场,男人是插不进来的,霍家那样混乱的情况,指望着霍景之完全罩着她,那根本就是白日做梦。房里的事情还好办,名份相关,霍景之看着也不是会宠妾灭妻的人了,她一直头痛的霍家从上到下都有一种乱套之感。 初晴见思宸不接话,只以为自己说对了,不由的劝着道:“姑娘,凭咱的出身能嫁到霍家去己经很不错了。” 思宸不由的笑了起来,有几分叹气道:“就你能为我想到了,我自己都没去想过。” “姑娘?”初晴有点不明白。 思宸叹息 道:“霍家后院里情况复杂,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些,我和六姑娘一前一后出嫁,三太太怕是顾不上我了,很多事情只能自己去想。” 后院斗争是门学问,这门学问跟本书上写的还不一样,一般女儿出嫁母亲会教些私房话,也是一些后院斗争的经验。只是思慧的婚期也不远,三太太全心力操办女儿婚事,准备两个女儿的嫁妆,又要教思慧,□乏术了。 “太太为什么不一起教?”初晴问着,都是要出嫁的,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思宸不由的笑了,道:“嫁入的夫家不一样,面对情况也不一样。”自己是给嫡出当填房,思慧是嫁给私生子当元配,情况差太多了,真没办法一起。 初晴想了想,又问:“那姑娘可以去看看崔先生?”崔先生教了姑娘这么多,现在要出嫁了,相信也会提点一下姑娘的。 “崔先生一生未嫁,专心研究学问,怎么会知晓后院争斗。”思宸说着,崔先生就是因为不喜欢后院争斗才一生未嫁的,何必去打扰她。 初晴忍不住叹口气,思宸心里却觉得高兴,至少自己的丫头是真心为她好的,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教,初晴和墨雨两个又如此聪明,总是能明白的。霍家那种混乱的情况,自己身边再没个贴心人,那日子更难过。 初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说女儿家的婚事是父母之命,我就想问姑娘一句,姑娘想嫁进霍家吗?” “为什么不想呢,不然我又能嫁什么样的人家。”思宸说着,淡然道:“嫁给豪门庶子,不过就是现在这样的日子,以后分家出去,能分得什么还不好说;要是嫁给了穷仕子,我既没有陪嫁,娘家也不能帮助丈夫,仕途如何真不好说,弄不好还要为生计发愁;商户之家,老太太那关过不去,而且礼教怕也有所欠缺,人前也抬不起头来。 高门大户哪家事情的不多,嫁到霍家去,衣食不缺,霍景之的前途是有的,虽然年龄比我大,但也不算大太。前头又无嫡子,后妈也好当,自己争气生下嫡子,哪个敢争。这门亲事,真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思宸见霍景之算是四次了,头一次是霍景之娶柳月娘进门,第二次是在霍家,后面两次是在青阳。说起来见的次数真不少了,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见外男的时候实在很有限,要是一个身份跟她差不多,年龄也差不多,比如像许贺武那样的,她可能会产生一点别的想法。但对霍景之,她一直以来的感觉就是,霍希真的叔叔,她的 长辈。她怎么会对长辈产生类似于男女感情的念头。 初晴听得放下心来,笑着道:“就是,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有机会嫁的更好哪里会不高兴,姑娘如此聪明,我竟然能问出这种糊涂话来。” 不说其他的,就说四奶奶,三太太己经是那样和善的人了,四太太也不一样过的小心谨慎。做姑娘跟做媳妇那是完全是两回事,指望着婆婆把媳妇当女儿一样几乎是做梦,不管嫁到哪里去,都得上头侍侯婆婆,中间应酬妯娌小姑,一点不得省心。 嫁给霍景之,凤冠霞帔那肯定少不了的,外面面子是足的,内里都一样的操心劳力,嫁个如此的风光哪里不好。 “你是为我好,觉得我嫁过去当填房,庶子又只比我小一岁,估计嫁过去没多久就直接当婆婆,怕我委屈了。”思宸说着却是抓住初晴的手,道:“好姐姐,你到底还是想着我。” 这声姐姐叫的初晴脸红起来,道:“姑娘莫再这么叫了,那都是小时候叫着玩的了。” 思宸闭上眼没让眼泪流出来,在这个家里,说起来她是小姐,只是有多少人拿她当小姐看过。诺大国公府府邸看着都是她的亲人,只是谁又真的打心里疼过她,亲爹从小到大对她都是不闻不问,三太太对她是嫡母的责任尽到了,疼也有,到底隔了一层。 佟姨娘对她自然是满心的疼爱,这种时候却要回避,因为嫁的好,不想让人议论姑娘是庶出的,亲娘不过是几银两子买来的。到最后跟着在她身边的,也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丫头。 “时候不早了,姑娘也快点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初晴小声说着,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睡的自然也快。 思宸却是没了睡意,把刚才的伤感收起来,脑子里闪出来的仍然是霍家的一切。不过初晴这么一问,思宸倒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霍景之为什么选她当妻子?国公府的名头虽然还有,但早就开始走下陡路,自己的出身就更不用说了,家世背景上没什么好说的;对于霍景之了解她之类的,只见过两面就能了解她的灵魂,那就真是活见鬼了;至于样貌漂亮这点,思宸自知自己相貌不差,但霍景之要是好色之人,大可以花钱买几个绝色丫头放屋里侍侯,只是因为色就娶为正室,没蠢到一定程度干不出来。 难道是上回帮霍希贤那一次?仔细想想,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霍希贤很有可能告知自己父亲,就是他不说,方姨娘也会说,柳大小姐和柳月娘联手坑她儿子,她岂有放过之理。霍 景之也许在那个时候就对她有个评价了,然后两次就是两次会面,思宸自觉表现的肯定没问题。 聪慧沉稳,这或许就是霍景之看中的,想想霍景之那房里的人,上头的婆婆,中间的妯娌,稍微软弱一点的女子怕都撑不住。后院起火对男人来说是很可怕的事情,后院的各种弯弯,估计不比官场上差多少。霍景之想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他的妻子可以不帮忙,但绝不能管不好后院拖住他后腿,一个能当家理事的妻子,也许这就是霍景之想要的。 这么一想,思宸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霍景之希望妻子治理好后院,那他就要保证妻子的地位。在婆媳关系上,霍景之不会为她顶撞自己母亲,但也不会任由霍老太太把她往死里捏,把她捏死了,霍景之的后院谁去打理。 至于妯娌关系,那就是各凭本事了,霍景之应大伯子的肯定不能去指责小婶子。不过妯娌相处,除了婆婆跟前谁更得宠外,还有是一点就是自家男人在兄弟中的地位。霍家三爷不能说完全的纨绔,但跟霍景之是没得比的。 只要霍景之能保证霍老太太不往死里整她,思宸觉得拿下霍三太太问题并不大。至于湖阳郡主,倒是个摸清脾气不难相处的人,至于嗜好啥的,那是私人的事情。 一夜无梦到天亮,起床梳洗吃饭,照例先去三太太屋里,然后一并到陈太君屋里请安。陈太君现在不止对思宸的态度,对三房的整体态度也好了许多,思宸每次过去总是要拉着问上几句,思宸也都一一答了。 陈太君转头又问三太太:“跟着五丫头过去的人选好了吗?” 三太太忙道:“五丫头身边本来就有两个贴身使唤的,这是要跟着去的,我想着再挑两个年龄小些的,四个丫头一起过去。” 陈太君点点头,却是道:“正好我身边有两个小丫头,让五丫头也看看,她的人总是要自己看过才好。” 思宸多少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太君会亲自给她挑丫头,三太太也显得有些意外,却是笑着道:“老太太身边的人自然是顶好的,只是给了五丫头,老太太身边少了两个……” 陈太君挥手笑着道:“我身边丫头够使了,倒是五丫头该好好挑两个丫头使唤。”嫁到霍家去,身边要是没得力的人,那日子更难过。 62、女儿心思(下) 香兰和春秀两个都是十三岁,七八岁时被挑过去服侍陈太君,从粗使丫头做起,虽然老太太房里虽然及不上玉蝶,但也都是一等大丫头。模样自然也不差,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虽然不能说个个水葱似的,但也没丑的。但要说风流灵巧,那也说不上,只能说放在主子身边使唤看着既不碍眼,也不会让男主人有什么想法。 陈太君道:“这两个丫头都是打小服侍我,现在给了你,以后也都跟你去吧。” 思宸上前给陈太君磕了个头道:“谢老太太赏。” 陈太君笑着让思宸起来,两个丫头也过去给思宸磕了头,陈太君又道:“今天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正要退出去,思宸正要跟着三太太走的时候,陈太君却是突然道:“五丫头留下陪我说说话。” 思宸并不意外,三太太也朝思宸笑笑,两个女儿几乎算是一起嫁的,她只能顾的上思慧,顾不上思宸,陈太君要是愿意提点思宸,那自然是好事。 众人都走了,陈太君却是向思宸招招手:“丫头,到我这里坐。” 思宸上前去,陈太君拉住思宸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身边坐下来,长这么大思宸还是头一次坐到这个位子上,头一次离陈太君如此近。 陈太君细细打量思宸,虽然都是孙女,但三房的儿女她都不是太放在心上,尤其是思宸还是三房的庶出。亲孙女都顾不过来了,怎么能顾的上她,没想到霍家就挑了她。真是女大十八变,思宸真是越发的俏丽动人,韩家这些姑娘里以前思芸是个尖,现在看来是都比不过思宸了。 再看她行动举止,看来三太太调教的也很好,既使将要嫁入霍家,也是一副不吭不卑的模样,就连身边的两个丫头也是安安静静的,没因为地位的上升连自己姓啥都忘了。以韩家现在的情况能跟霍家是大喜事,但嫁进去的韩家姑娘也得十分靠谱才行,应付霍家上下混乱的家族,是很吃力的,韩家又不能给她任何助力。 “三太太忙,你跟六丫头一起出嫁,她是顾了这边顾不了那边。”陈太君笑着说着,也可以理解,庶女跟亲生女儿比自然亲生女儿要紧些,邵昀那样的出身,三太太要教思慧的地方多着呢。 “孙女知道,太太一直疼爱我们姐妹,现在妹妹也要出嫁,妹妹年幼,太太多加提点是应该的。”思宸说着,她还真没怪过三太太,再待你好,也不可能比亲生女儿好。 陈太君满意的点点头,这孩子懂事,知道感恩,本 不是亲娘,就不能让人家丢下亲生女不管管你一个庶出的。道:“是个懂事明白孩子,嫁到霍家去,说起来也是风光无限,只是小小年龄嫁进侯府去,上头有婆婆,中间有妯娌,屋里还有两房妾室,两上庶子,其中辛苦也是可想而知。” 思宸知道陈太君是提点她几句,活到陈太君这个岁数,媳妇,孙媳妇,四世同堂,单是主子就几十口,加上丫头婆子好几百人,国公府从上到下一丝不乱,各安其职,这不是容易的事。想想乱了套的霍家,要是霍老太太有陈太君的本事,就娶了郡主媳妇,也不至于让家里乱成这样,在深宅后院当中,金字塔尖的那一位性情能力非常要紧。 陈太君笑着又道:“我记得你是去过霍家的?跟霍家大小姐霍希真还有几分交情的。” 思宸点点头,不用陈太君问,就主动交待道:“见过湖阳郡主,霍老太太还霍三太太。” “你既然见过心里也该有底了,霍老太太不能说是和善的人,湖阳郡主皇家出身,霍三太太……”陈太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色有几分凝重起来,道:“我记得当日柳月娘一顶粉轿进霍家的时候,你是跟着三太太去观礼了的。” 思宸点头,不过陈太君突然间提到柳月娘倒让思宸有点惊讶,柳月娘是妾室,跟霍老太太这种大boss比那就是一个小蚂蚁而己,就是霍三太太也比她高出不知几个档次,道:“柳姨娘是原配的庶妹,还生了庶次子。不过嫡庶有别,不管怎么样的出身,订了契书,粉轿进了门她就是妾室。”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陈太君听得高兴起来,要是思宸想着,柳月娘出身不差,还生了儿子,也会动摇到自己的地位,想着除之而后快以保证自己的地位那就大错特错了。就是填房那也是要八抬大轿走正门抬进去的,跟一个粉轿偏门抬进来的斗那是自掉身价的事。拿出正室的气派来,霍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宠妾灭妻,尤其是霍景之还有大好前途的情况下。 “谢老太太提点。”思宸低头说着。 陈太君看思宸如此上道,心里也很放心,叹气又道:“年轻的时候,我跟霍老太太也见过几面的,那时候看着脾气性格倒是都好,没想到年龄越大,性子也就越左。” 思宸只是低头听着,其实她对于霍家的印象,还只在于她去那一趟,眼睛所看到的,以前霍家是不是就有各种恩怨,她还真不知道。陈太君肯定是知道一些的,京中贵妇的圈子其实很小的,有点啥事大家都知道。 “霍家三位老爷的年龄差距并不大,三年娶了三房媳妇进门,那时候老侯府还在,长子还未袭爵,但按规矩来说,婆婆要是想让出管家的权柄,必然是给长媳。只是长媳是湖阳郡主,她自己有府邸,而且进门半年后就怀了孕,生子调养也是顾不上。其实也是常事,算算年龄当时霍老太太的年龄还不算太大,完全可以等湖阳郡主生育完了,再把管家权交出去。”陈太君缓缓说着霍家往事,停了一下继续道:“但霍三太太进门没多久,霍老太太就开始慢慢的把管家权交给了霍三太太。” 思宸怔了怔,只能说霍老太太实在糊涂的可以,把湖阳郡主给力的娘力放开不说。她是世子夫人,侯府早晚是她的,她当家主事理所当然。现在霍老太太把权力下放给三儿媳妇,那湖阳郡主做为侯府的第一夫人,她是被完全架空了的。有那样的给力的娘家,还是那样张扬的个性,湖阳郡主要是能善罢甘休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而且这么一来,整个家庭关系混乱了,是个人都是有念想的,霍三太太刚嫁进来的时候,也不敢想着自己能当侯府的家。现在霍老太太却是把这个机会给了她,虽然说长辈死后要分房,但公婆那样年轻,要是能在侯府当个几十年家,那走路都是带风的。 霍老太太此举,不止不智,而是非常愚蠢。想想一个百年侯府,内院里能乱成这样,应该就是从时候开始的。身为后院最高长者,不去想办法调节妯娌之间的关系,自己却先乱来,上头人都乱了,下面的只会更乱。 “就这么过了两三年,老侯爷去世,霍老太太把两个庶子分家分出去。”陈太君回忆着,停了一会才道:“然后湖阳郡主就开始当家了。” 思宸听得又是一怔,主要是这个过度实在太快,湖阳郡主再怎么有背景,霍老太太那是她婆婆,该有的尊重那是必须的。而且都在一个大宅院里,婆媳妇妯娌之间就没有相处好多融洽的,尤其是现在还关系到管家权,就是希望再小,霍三太太肯定还是要拼一拼的。不过陈太君做为外人可能所知不多,反正结果就是湖阳郡主争赢,其实这也是必然。 陈太君把前事讲完,这才开始进入正题:“其实以排行来说,霍老太太要是不喜欢湖阳郡主,也可以选柳大小姐管理家务,但霍老太太却选了霍三太太,你可曾想过其中缘故?” 思宸沉吟一会才道:“当年柳家还是国公府邸,柳大小姐又是家中嫡长女,以娘家来说算不上弱。我记得霍家三房长子年龄也不小了,霍老太太会舍二房选三房,应该 是因为柳大小姐无所出。” 庶出儿子是算在嫡母名下不错,但那确实不是从柳大小姐肚子里跑出来的,尤其是霍希贤还是霍老太太养大的,根本就没让柳大小姐养。 陈太君赞许的点点头,这丫头果然是聪明的很,凡事一点就透。道:“霍老太太心里如何想的不得而知,不过二房子嗣确实不旺,庶次子也是柳大小姐过世时出生的。”子嗣旺不旺也许不关女人的事情,但是这个错一定要怪在女人身上的。 思宸心里有几分明白,一句话说完就是子嗣问题,柳大小姐自己没生出儿子来,屋里人也没多生几个儿子来,这就是她的错。自己生不出来,应该多寻些漂亮丫头侍侯丈夫,多多的生儿子才好,就是男人实在不喜欢,就是灌春/药也得让他去睡丫头妾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从来都是最要紧的事。 话说到里这里,陈太君觉得己经说的差不多了,想得婆婆的欢心,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能生孩子。就像湖阳郡主,除去娘家不提,大房一共四个儿子,两嫡出,两庶出,就凭着这个四个儿子,霍老太太都得高看她一眼。 柳大小姐在霍老太太彻底失宠,除了娘家之外,无所出这点也很重要。她要是能像湖阳郡主那样给二房弄四个儿子,霍老太太应该不会难为她。祖母的心理陈太君还是很了解的,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以不喜欢儿媳妇,那必竟是外人。但对于亲孙子的母亲,一般都会宽容几分,这个媳妇再不好,给你儿子生下孩子,传续了家族后代,这都是功劳。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凡事明白,也就省得我这个老太婆唠叨。”陈太君说着,神情却是庄重起来,异常严肃的道:“我们韩家是没有霍家的权势,但是我家孙女嫁了进去,那也不是去受气的,韩家会给你撑腰。” “是,孙女记下了。”思宸点头,也看出陈太君乏了,站起身又给陈太君磕了一个头,道:“孙女谢祖母教诲。” 陈太君点点头,向思宸挥挥手笑着道:“去吧。” 思宸退了下去,陈太君不由的吁了口气,年龄大了,连说话都觉得累了。让玉蝶扶着她去里间歇着,小睡了一会才睁开眼,只见大太太己经在旁边了,看她醒了也连忙过来侍侯。陈太君心知大太太来是什么事,却还问:“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 大太太吞吞吐吐的道:“有件事一直想回老太太,家里两个丫出嫁,这嫁妆要怎么办?” 以常理来说,三房的姑娘出嫁, 嫁妆是轮不到大太太操心的。当然都算是国公府的小姐,公中出钱是要出点,但毕竟很有限,大太太自己管家,陈太君早就不管事,想做点手脚陈太君就是知道了也会当看不到。 只是思宸的婆家实在太出乎意料外,三房的情况大太太是心知肚明的,就是把三房给倒个底朝天,能把思慧体体面面的打发出去就很不容易了,三太太实在拿不出钱来赔嫁思宸。偏偏思宸嫁的是侯门嫡子,霍景之又那样的条件,虽然说现在还没下聘,但估计一下也能知道,还有霍景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国公府给的陪嫁要是寒碜了,那丢的可是国公府的脸。 陈太君停了一下却没接大太太的话,只是问:“霍家派谁来料理这桩亲事?”霍老太太估计不会亲自管。 大太太犹豫一下道:“张罗的是霍三太太,但是说起来是郡主和霍三太太一起操办,说是共迎二太太。” 陈太君神情有几分意外,实际跑腿的肯定是霍三太太,湖阳郡主估计不屑干这些,但没想到湖阳郡主还会挂个名。停了一下又问:“婚期开始说了吗?”一般都会双方先私下说,然后再具体订下来。 “我想着是明年六月,三叔叔那样的情况,等五姑娘的成人礼过了就嫁过去。”大太太说着,这个时间是有点急,但万一三老爷死了,事情就更麻烦了,以霍家的情况未必等这三年孝。再者一般家里有长者情况有不太好的,双方都想着早点嫁娶,这种情况大家也都能理解。 陈太君点点头,她也觉得这样合适。停了一下又道:“先等霍家下聘吧,我心里有数。” 63、 得知 大太太听陈太君如此说了,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好。思宸的嫁妆确实很难办,国公府小姐的标配是一万两银子嫁妆,不论嫡庶。当然这个所谓的标配具体执行起来也是各种方案,就以韩家来说,大姑娘思琪做给嫡长女嫁给吴家世子,聘礼返回的部分不算,韩家总共陪嫁了三万两。当然大房里还有两个庶女,都是三千两银子打发的。 现在到思宸这里,因为是庶出,接道理来说三千银子一样打发的了。但麻烦的是霍家会怎么样下聘,一般来说陪嫁不能比聘礼少,至少也得相当。霍家下聘下了三万两,韩家陪嫁三千两,以后韩家从上到下都不用出门应酬,完全成为笑谈了。 当然要是霍景之的身家要不是这么好,这事也很好办,多的是落魄世家卖女儿的。许给商户之子,双方私下早有协议,连女方这边嫁妆都是男方私下里给的,就为了一个体面。现在嫁的是霍家,大太太就是再抠门再想省钱,也不能给霍家人说,我家不想赔嫁,你们少下点聘礼,再不然你们出钱给思宸陪嫁。 这都不是丢面子的事,这是在向全京城的人说,韩家己经彻底完了,霍家直接退亲都是有可能的,都到卖女儿的地步了,还没嫁过来的时候都敢问婆家要嫁妆,那真结了这门穷亲戚,以后岂不是常来打秋风。大太太再怎么爱钱,她也不能如此的不要脸。 国公府女儿出嫁,按理说该是公中出钱,但公中的钱就是大太太自己的钱,想想就觉得肉疼。这国公府里谁还有钱,自然是陈太君有钱。陈太君进门这么好几十年,而且那时候的韩家还不是现在的韩家,要说没点私房给谁说谁都不信。 不过钱财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陈太君百年之后这些私房还要留给儿孙们,陈太君三个亲生儿子,肯定没三房的事。但大太太估摸着陈太君会把钱给二房,二老爷仕途一般,二太太又那么不着调,陈太君不可能不心疼儿孙以后生活。 至于大房和四房,大房有爵位,分家的时候会得到大部分财产,生计方面是没啥问题的,四老爷官运好,钱财不缺,要是缺了,陈太君也会贴被他。反正不管怎么说,大房的生计肯定没问题,陈太君也就不会把私房给大房。既然不会给大房,这时候公中的钱让陈太君出,对大房绝对有利。 陈太君看大太太还没走,心知她想的是什么,便直接道:“霍家也是续弦,我估摸着下聘最多也就一万银子,三太太那里应该还有两千两,公中也出两千两,其他的都算我的。” 两千银子对于大太太虽然是九牛一毛,但还是有点点心疼,不过陈太君己经包下了大部分,公中一点钱不出也不好。再者这门亲事,对国公府确实是有好处。便笑着道:“听老太太的。” 陈太君想想叹息道:“别让你二婶婶……算了,她想闹就闹吧,又能闹几天。” 这个家早晚是要分的,就是不分,自己又能活几天,想想自己在韩家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侍侯公婆,应酬妯娌,不敢有一丝怠慢。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当了家,家中大小事务交给大太太料理,看着好像老封君一样,只是哪能事事随心。有时候想想霍老太太,陈太君还真想像她学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必思虑这些,好歹任由他们去,自己闭了眼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太太也听出陈太君话里的不悦,反正目的也达到了,不敢多说,借故赶紧走了。陈太君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分家吧,早点分家也好,自己活着的时候分家大太太还歹还有点惧怕,等自己闭了眼,再分家产的时候,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老太太再歇会吧。”玉蝶轻声劝着。 陈太君摇摇头,道:“扶我起来,把箱子打开,我也看看自己到底存了多少私房。” --------------- 许贺武是临近过年的时候才回家的,从青阳办了货物回来,许贺武并没在京城多呆。衬着还有时间,许贺武又出了一趟远门,几大车的货物搬回家,一大笔钱财眼看着又要赚到了。许二老爷看儿子如此争气,心里越发的高兴,看来不用多久,自己也就能退休享福了。 许二太太拉着儿子问长问短,心里却是一直发愁许贺武的婚事,许家商户之家,家里银钱也是有的了。商人有了钱,就想提高点社会地位,幸好许大老爷是翰林出身,至少有门不错的亲戚。 只是许二太太想给许贺武寻门满意的亲事也不容易,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不是娶不到,只是许贺武不太愿意,总觉得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要么太端庄,要么就是庶女出身显得太弱气了些。 许二太太听得直叹气,虽然是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但许二太太还是想着能挑个许贺武满意的儿媳妇,他们小夫妻过的好了,这才是真好,结果拖来拖去就到了现在。 “我看中了钱家的大女儿,你也见过的,也找人问过话了,钱家也愿意,我想先把开了年就把亲事订下来,年底就成亲。”许二太太直接说着。 许贺武 刚要开口,许二太太截口道:“你都这个年龄了,还不好好娶房媳妇,我看钱家大姑娘就挺好,虽然穷了些,但却是书香门第,父亲还是个秀才,自小母亲去的早,全凭她一个打理,能当家能当事,还念了两年书,知书达礼,哪里配你不上了。” 许贺武知道这回是拗不过了,再想想钱家小姐,确实如许二太太说的,是能当家理事的主,还有几分泼辣劲。细想想娶这么一个媳妇,总好过高门大户里那些端着架子的小姐们,骨子里看不上自己,不过因为钱财才嫁过来的,便道:“既然母亲执意,儿子自该遵从。” 许二太太这才高兴起来,道:“这才对,以后要是看上哪个丫头收房就是了,正妻还是得好好选的。你跟邵昀交情那么好,他的婚期也要订下来了,韩家三老爷情况不太好,估计等到六姑娘的成人礼过去,也就要嫁过去了。” 许贺武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前面都没问题,后面一句就不对了吧。怎么会是六姑娘?不由的道:“母亲,你刚才说六姑娘要嫁到安远侯府去?韩家六姑娘要嫁给邵昀?”当日邵昀看上的不是五姑娘吗,怎么突然间变成六姑娘了。 许二太太笑着道:“也是,你才出门回来并不知晓,邵昀的亲事订下来了,就是韩家的六姑娘,说起来这两边跟我们都是亲戚呢。” 许贺武还是显得有点怔仲,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不是五姑娘吗?” “别混说,韩家五姑娘许给了镇远侯霍家二爷,亲事都己经订下来了,也是明年成亲。”许二太太说着,估摸着许贺武是路上时听到人家说韩家三房有姑娘有出嫁,一时间弄错了。一房里两个女儿订亲出嫁,确实容易弄错。 许贺武嘴巴张大了,目瞪口呆的看向许二太太,许二太太倒不意外,因为她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一个庶出的庶出而己,就是顶着国公府的名头,实际出身真不高,哪里能想以她会嫁那么好,就是当填房,以霍景之的条件还可以选更好的。 许二太太当然不会说这些,只是笑着道:“五姑娘的亲事虽然订的晚,但她是姐姐,自然要先一步,婚期好像都要订下来了,就在明年七月。姐妹一前一后出嫁,是容易弄错,要是实在记不清就别开口,让旁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许贺武这回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邵昀娶的是六姑娘,五姑娘要嫁给别人了。而且听许二太太那个意思,是邵昀和六姑娘的亲事先订下来的,然后才是五姑娘的亲事。这是怎么回事,邵昀又改主意了吗? 许二太太却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这是别人家的事,她也办不着操心。许贺武出了一趟远门才回来,也该回屋好好休息一会,再者许贺武刚才同意了跟钱家的婚事,许二太太就想着抓紧时间办起来,明年年底娶媳妇,后年她也能抱上孙子了。 许贺武脑子里还是有点乱,也不想回房歇着,继续问许二太太:“母亲,邵昀的亲事是安远侯府出面提的亲?” “那是当然,侯府不提亲国公府怎么会嫁女儿。”许二太太笑着,又道;“据说是邵昀自己向侯爷说的要娶韩家六姑娘,世子夫人亲自去提的亲。” 许贺武就更糊涂了,邵昀明明是看上姐姐了,怎么突然间就娶妹妹了呢。不过六姑娘的出身确实要比五姑娘好些,细想韩家六姑娘,许贺武也是见过的,看着就挺靠谱。而且六姑娘是三太太的亲生女儿,更会仔细教养,配邵昀肯定没问题。 临进新年许贺武又才办了货回来,自然不再出门,只是派了小厮给邵昀送了些办货时买的些当土地土产,又想让小厮探探邵昀口风。只是这话不好说,一句话问不好,也许就要惹出祸事来,最后也只得做罢。 小厮回来的也快,却说没看到邵昀,只是把东西交给了邵昀的小厮。倒不是安远侯府看不起许贺武,而是邵昀正闭门读书中,来年就是秋闱,安远侯专门找了老师教导邵昀,外客一律不见。 许贺武听小厮说完就无语了,虽然说订亲并不用当事人去操办,但也没想到邵昀甩手的这么彻底。不过既然对于订亲都这么不当回事,估计对要娶对象也不是很当一回。这样也好,邵昀本来对五姑娘就是见过一面而己,到不了非君不娶的地步,突然改娶六姑娘虽然意外,但娶六姑娘邵昀也不吃亏。 再者说现在亲事都订下来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求到国公府去,跟韩家人说,我其实想娶的是韩家五姑娘,要求退了六姑娘的亲事,再娶五姑娘。那就不是结亲,完全是结仇。 初四那天邵昀拿着礼物来许家拜年,这也是这几年邵昀的惯例,先去见过长辈,许贺武满肚子疑惑也不好直问出来,直到中午饭后,找了个空闲许贺武把邵昀拉到自己屋里去,还让小厮守了门,这才问:“在青阳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娶五姑娘吗,怎么回京之后就改主意要娶六姑娘了?” 邵昀本来正高兴着,听完这话整个人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看向许贺武,道:“我想娶的一直都是五姑娘,什么时候改主意了?” “你 订亲的对象是六姑娘……”许贺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飘,亲事都订下来了,媳妇马上就要娶进门了,邵昀连结婚对象还没搞清楚是谁呢。要是自己不说一句,邵昀会不会到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的时候才知道结婚对象不对。 邵昀似乎有点缓过神来,看向许贺武再次问:“你确定我订亲的对象是六姑娘?” 许贺武神情有几分茫然,却是坚定的点点头道:“你知道的,我堂姐嫁给了韩家四爷,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她的亲小姑。”所以谁嫁谁这点许二太太绝对不会弄错。 邵昀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转身就要往外出,许贺武反应却是够快,上前拉住他。邵昀想甩开许贺武,只是一个书生哪里比的上常年行商的许贺武。 许贺武把声音压低了,道:“不管这中间是怎么回事,韩家的两位姑娘跟你无缘无仇,你不能害了人家。尤其是五姑娘的亲事也己经订下来了,眼看着要出嫁,你这时候要是闹出来,让旁人觉得你们有什么奸/情,她还要不要活了。” 邵昀脸气的涨红,本来还想着冲回府里找安远侯讨个说法,听到许贺武这话虽然还是满心怒气,却是不再往外冲了。 许贺武又道:“你要是实在不满意这门亲事,你可以退亲,但是你原本想娶五姑娘这事,你就烂死到肚子里,提都不要提,想也不能想,你不能害了人家姑娘。”五姑娘订亲对象还是霍景之,真闹得难看了,邵昀也得不了好。 邵昀没吭声,脑子里乱成一团,他跟安远侯说的明明白白想娶的是五姑娘,结果现在换了人。他也知道安远侯一直想给他找个高门嫡出的小姐当媳妇,以提高他的身份。只是安远侯都不用脑子想想,那样门第的小姐能看的起他吗? 韩家五姑娘出身不好,邵昀却觉得这样也挺好,就自己这样的出身能娶这样的媳妇就不错了。现在换成六姑娘,不外乎安远侯看中六姑娘是三房嫡出这条。只是嫡庶有那么重要吗,真那么想补偿他,为什么不认庶子而认义子,不就是因为庶子会参于家产分割! 许贺武看邵昀一眼,知道他现在并不是懊恼自己娶不到五姑娘的,是在气安远侯私自换了人。其实这样就好办多了,又劝道:“我知道你气,但是这事跟韩家两位姑娘关系真没啥关系。依我说,韩家六姑娘真不错,你要是因为跟侯府闹气退了亲,耽搁人家姑娘不说,再想找那么合适的都未必找的到。” 邵昀深深的吸了口气,也不再站着,直接坐了下来,许贺 武知道他这是冷静下来了,也跟着一并坐了下来,顺手还给邵昀倒了杯茶让他消消火,又道:“其实你也没必要跟侯爷死磕着吵架,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来年秋天你就要入场秋闱,这才是关键时候,你寒窗苦读这些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金榜题名了,那时候你才算是对的起伯母了。” 邵昀把杯中水一饮而尽,没有比科考更重要的事情,只有金榜题名了,他才能对的起因他操劳早亡的母亲,他才能真正的在京城抬起头来做人。 “当然娶亲也是大事,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太太要是不妥当了,以后家宅不宁确实头痛的很。”许贺武说着,又道:“但是你想想,韩家六姑娘你也是见过的,是不如五姑娘漂亮,但那也是一等一的了。至于教养,她是三太太亲自教的,不会比五姑娘差。再者说了,你要是无故闹事把订好的亲事退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以后哪个正经人家敢把女儿许你?” 还有一点许贺武没说,五姑娘将要嫁的是霍景之,他是前科状元,跟他成了连襟,对邵昀也是有好处。 邵昀紧抿着唇却是一言不发。 许贺武却是自觉该说的都说了,末了只是道:“反正亲事己经订下来了,也不用急吼吼的去退,你自己想清楚了。” 64、 郡主来访 思宸一向很喜欢过年,这个年过的尤其顺心,新一季的衣服头面,她都是上上等的,佟姨娘拿到的都比平常好些。三太太还把自己不常穿戴的几件衣服首饰赏了佟姨娘,佟姨娘脸上也有了几分光彩。就连躺在床上的三老爷病情看着也好几分了,陈太君还特意派了婆子过来问,就是死也要等女儿们嫁出去后再死。 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陈太君还把思宸拉到自己旁边坐,因为婚事订了下来,过年应酬交际的时候思宸也不用跟着出门。虽然见面礼之类的会收少些,不过要嫁进霍家了,她以后肯定不会为钱发愁。 虽然一般交际走动不用去,但思宸还是想去崔先生那里看看,己经回过三太太,三太太想想也允了,只是让婆子丫头跟好,不要久坐,因为过年是交际应酬的时候,崔先生那里也许还有客人啥的,撞上总是不太好。 就在过年之前思宸己经派了洪妈妈去崔先生那里,除了帮着置办年货,衣物之类的也全添了新的。这回理由都不用问,亲事的事情思宸早就亲自写信告知了崔先生,马上就要嫁入霍家,这点钱都是小意思。 崔先生的身体己经彻底好了,只是病了这么久身体一直在调整中,再者一般人家请她做馆的,也是一坐就是一整年,不可能请过去教半年的。看崔先生病了那么一大场,思宸本想劝她,还是别到处馆了,在家养老就好,只是这话也不好说,崔先生要是不做馆,她又靠什么吃饭。自己就是能嫁到霍家去,刚过去的时候还站不住脚,自顾尚不暇,再者崔先生的性格也未免接受自己的赡养。 要带的礼物思宸己经准备好,给陈太君请过安之后,车子早己经备好,思宸正要走,就见陈太君身边的丫头匆匆过来传话道:“姑娘先等等出门,湖阳郡主突然驾到,老太君和大太太都去迎了,老太太想让姑娘等等再出门。” 思宸有点意外,虽然结了姻亲关系,亲戚行走是必须的,但以湖阳郡主的个性不像是主动走亲戚的人,要来也该是霍家三太太来。心里疑惑,思宸还是老实的留在家里了,陈太君下的命令她怎么敢不听。 给了传话丫头赏钱,思宸又让洪妈妈派了小厮去了崔家一趟,本来说好要来的,现在有事耽搁了,自该派人去传个话,也免得崔先生担心。把出门的衣服换下来,虽然陈太君说让她先留在家中,但思宸估摸着应该没她什么事。虽然即将成为妯娌,但对这位长嫂,只有思宸巴结她的份,没有她巴结思宸的理由。 把绣活再次拿起来,虽然有专业 绣娘,但有些东西还是得她亲自动手。针线活不好那就慢慢练,反正都是些小东西。 正做着绣活,外头就有媳妇匆匆过来传话道:“郡主来三房了。” 思宸愣了一下,郡主来了要么是大太太的正房,要么是老太太屋里,怎么会突然来三房。就是想见自己,也可以传她过去,不管从哪里算,断没有亲自过来的道理。 只是媳妇过来传话肯定错不了,人都要来了,思宸不及细想忙把手里的活放下来起身出迎,韩四奶奶和思慧也带着屋里的丫头婆子出来了。 众人列队站到三房门口,才站好,前面大队人马来了。湖阳郡主也没坐车,小丫头扶着步行过来,身边只有三太太旁边陪着。以湖阳郡主的身份,陈太君相陪那是必须的,就是陈太君年龄大了,大太太也肯定得跟着,现在只有三太太一个人,难道湖阳郡主有话跟自己说??这实在匪夷所思,但再想想湖阳郡主行事,好像又不奇怪了。 三太太笑着陪着,虽然说自己女儿是湖阳郡主未来的弟妹,算起辈份来还是长辈。但谁让人家是郡主,国礼在先,家礼再后,就连陈太君见了她还不一样恭恭敬敬。 “见过郡主。”主子领头,婆子丫头后面跟着,一并给湖阳郡主见礼。 湖阳郡主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笑得更高兴,抬手让众人起来,又看向思宸笑着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哪来的这么多礼数。” 这话不好接,思宸也就不接话了,只是微笑以对。 三太太衬机道:“房舍简单,郡主千万不要笑话。”虽然住的是国公府,但庶出住的房子跟大太太那的正房那是绝对不能比的。 湖阳郡主只是的了然一笑,也没让三太太领路,径自迈进院门。三太太和韩四奶奶赶紧跟了上去,思宸和思慧落后一步进去。湖阳郡主看看了三房房舍,不等三太太让她到正房坐,湖阳郡主就看向思宸问:“你住哪,我去你屋里坐坐。” 思宸不由的看向三太太,不等三太太开口,湖阳郡主笑着道:“我就想来看看未来的二婶婶,没想到还是扰了三太太的清净。” 思宸听得直汗颜,你一个郡主没事跑到臣子家里了,这不止是扰了三房的清净,是整个国公府的清净都扰了。三太太听得也有点无语,正不知道如何接话,湖阳郡主又道:“我就到二婶婶房里坐坐,也不用谁陪着。” 如此直接命令,三太太虽然对于湖阳郡主的行事理解不能,但这个要求 完全可以满足。当即笑着对思宸道:“好好招待郡主。” “是。”思宸应了一声,心里也是无限迷茫,湖阳郡主这时候亲事来找她,会是什么事? 思宸心头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要是一般的事情,湖阳可以派人来传话,别说她就是韩家所人加一起哪个敢不听从。应该是机密或者**的事情,实在不能借别人之口说的,或者事情重要到湖阳郡主觉得该自己亲自出马的地步。 “郡主这边请。”思宸恭敬的说着,别说她现在没进门,以后就是进了门,既是郡主又是长嫂,那也是压了她一头的。 进了三间抱厦,丫头们上前把两人披风解了下来,不等思宸让坐,湖阳郡主就挥了挥手,跟着她的小丫头立即退了出去。思宸也向屋里使唤的四个丫头使了个眼色,虽然搞不清怎么回事,四个人也是立即退了下去,还顺手把门关上。 “郡主请坐。”思宸多少猜到了些,心里只觉得更不安,神情却是十分的镇定。 湖阳郡主微笑的看向思宸一眼,依言坐了下来,笑着道:“我来的匆忙,你看起来倒不是很意外。” 思宸低头道:“郡主行事,岂是我辈能猜到的,只是我向来如此。” 湖阳郡主点点头,今天她会过来其实也是个突然的决定,思宸要是能提前预知那才真是奇怪了。道:“你也坐,我一会就要回去,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崔先生教了你两年,似你如珠似宝亲生女儿一样,她己经渐渐年迈,又是那样一场大病,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出嫁之后要把崔先生接过去赡养吗?” 虽然猜到了几分,湖阳郡主如此直接的说出来,思宸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想了想才道:“我受崔先生教养之感,自然铭记于心,以后不管崔先生有任何事,我自当粉身碎骨以图报道。” “粉身碎骨?”湖阳郡主冷然一笑,却是道:“这话说着真好听,只是你崔先生并不需要你粉身碎骨,她只需要你好好照顾她,像女儿一样向她尽孝道。” 思宸见湖阳郡主动怒,当即跪了下来,这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只是这事她还真不能一口答应,不是霍家的问题,湖阳郡主亲自来说,霍家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崔先生,崔先生要是愿意跟湖阳郡主进府,就崔先生教霍希真那两年就有的是借口,崔先生还是教完就走了,那就表示她不愿意。 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的道:“崔先生与有我再生之恩,不止是念书识字, 为人行事也一并是先生教导。就如郡主所说,自从崔先生大病之后,我也几次劝过先生,不要再外出坐馆,衣食花销我自然承担的起,只是崔先生不肯。” 湖阳郡主脸色有几分缓合,却是又道:“不肯,你就要劝,难道你还要看着她拖着病体,为了那一年五十两的银子四处坐馆不成。再者,你跟她只是说要负担她衣食,这只是临时的施舍,她如何肯愿意。” 思宸低头又道:“郡主与先生也是旧识,想必也是知道的,先生脾气倔强,拿定了主意任谁也没办法。” 湖阳郡主眉头再次皱紧,却对思宸道:“你起来吧。”当日霍景之说要娶思宸进门时,湖阳郡主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崔先生年纪渐长了,真的需要考虑养老问题了,崔家的子侄早就指望不上,对于崔先生来说,唯一能指望上的也就是思宸这个心爱的女徒弟。思宸嫁进霍家,以后要照顾赡养崔先生,只能把她接到霍家来。 思宸这才敢站了起来,却是不敢多言,要是霍先生肯接受她的照顾,她是真的很愿意把她接到家中当母亲那样尊敬的,以后给她养老送终,总不至于老来无靠。但看看湖阳郡主这样,思宸心里也直打鼓,这事难办。 湖阳停了一下又道:“你好好劝劝她,只要她点头,我立即接她进府,霍家其他人你完全不用担心,这样你也方便就近照顾她。” 思宸只觉得嘴巴有点干,却只能低头道:“我……会尽力试试看。” 65、 流言(上) 湖阳郡主来的快走的也快,至于湖阳郡主关上门给思宸说了什么话,陈太君没问,三太太也没问,主要是不好问,郡主特意关上门找思宸说话,说话内容自然不想旁人知道的。真把思宸叫来问了,思宸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所以不如不问。 倒是二太太得知之后,特意跑过来问过思宸,思宸敷衍过去了。二太太气冲冲的走了,思宸也是懒得理会,马上就要嫁进霍家了,她还真不用把二太太放眼里了。 因为湖阳郡主的到来耽搁了一天,到了第二日思宸坐上车带上东西去了崔先生住处,院子没变,因为过年的关系,门口挂着红灯笼,整个小院也显得喜气洋洋,崔家婆子迎着思宸进屋,崔先生正在里屋坐着,调养了这么久,身体早己经无碍,比先前还是长了点胖,精神看着更好了。 思宸上向行礼,崔先生笑着扶她起来,上下打量着思宸,果然己经是大姑娘了,出落如此亭亭玉立。笑着道:“本来不想你来,想想你也快嫁到霍家去了,以后想来怕也没空闲了。”嫁为人妇跟在家里当姑娘完全是两回事,夫家事更多。 提到霍家,思宸不由的想到湖阳郡主,只是这个话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好。崔先生笑着又道:“霍家二老爷虽然是填房,但他是前科状元,想想也是不错的。”最初得知的时候崔先生也有一番感叹,好好的女儿家要嫁为人妇,受后院争斗之苦。但再想想,既然一定要嫁人,那能嫁的如此也是不错了。 思宸不由的把头低下来,嫁霍景之真不算说亏了,至于夫妻感情之类的,那只能以后再想,想想自己亲爹那样的,再看看三太太。只能说女人的日子真得自己经营,指望男人,真不如找绳子上吊来的快。 丫头们端茶上来,思宸也知道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挥手让丫头先退下去,思宸直接道:“昨天本来想来的,没想到湖阳郡主突然来了……” 思宸话未完,崔先生就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笑着,思宸不由的把话打住了,却是问了一句:“先生与湖阳郡主认识是因为教导为崔大姑奶奶吗?” 崔先生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淡淡然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思宸就是心里好奇,崔先生如此说了,当即也把好奇心收了。 崔先生又道:“依你的性格,跟湖阳郡主相处倒是不难,她虽然有时候显得过于随性了,但对旁人的话还是能听进去,不是一味无理闹气之人。” 思宸点点头 ,她也看出来了,湖阳郡主不止不无理取闹,也并不是一味的嚣张,她总是在存够资本之后再器张。单看她跟霍老太太那场斗法也能知道。霍老太太最初把权柄下放给霍三太太时,湖阳郡主不可能不在意,但是她就能忍到大房有了四个儿子,她有了十足的底气之后再动手。 相信那时候湖阳郡主的手段,一定非常之激烈。既然争了,那就不是争赢霍三太太,而是直接把想打压她的霍老太太一并打压下去,既然争了那就要得到绝对的地位。 “婚期定下来了吗?”崔先生突然又问了一句。 因为男方还没下聘,说是等过了正月十五,但大概日期是知道的,道:“说是七月。” “那我可能赶不上了。”崔先生突然叹了口气。 思宸愣了一下,崔先生笑着道:“我原有一兄长,早年离家一直无音信,年前的时候突然写信回来,说人在江南行商,己是大富之家。来返几封信后,兄长邻我一人孤苦,便说年后天气转暖时就让侄儿接我过去。” 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思宸一直想着要如何安排崔先生为好,没想到崔先生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去江南兄长家中。 崔先生神情却是显得很欣慰,道:“本来还以为要无依无靠到老,身边连个送终的亲人都没有,没想到离家多年的兄长还会怜惜我,终不至完全无靠。” 思宸惊讶之后也替崔先生开心,虽然自己也能照顾崔先生,但到底不是明正言顺,霍家那样的乱套,自己以后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崔先生既得兄长照抚,料想以后生活无忧。更何况思宸原本还担心湖阳郡主那边,不然不管崔先生去不去侯府,思宸都挂心。现在崔先生跟着兄长走了,她也能跟着省心不少。 崔先生又道:“此事我只告知与你,你切莫说出去。” 思宸点点头,崔先生所谓的别说出去,也就是别告知湖阳郡主。相信崔先生走后,湖阳郡主定会追问,那时候咬死说不知道,湖阳郡主也是没办法。 一杯茶喝完,思宸把带来的东西送上也就要回去了,三太太吩咐了,不可久坐,再不走外面的宋妈妈估计也要催了。临走之时思宸还笑着道:“等过几日我让洪妈妈再来一趟,差的东西都要补上。” 不管崔先生要去哪里,崔家兄长再好,过日子还是要自己手里有钱才好。湖阳郡主给的金子还有剩下,自己存了这些年的私房钱,还有一些首饰类的,都要一并给崔先生送来。 崔先生明白她的意思,却是道:“你手里没钱是不成的。” “先生不用为我担心。”思宸说着,就是她现在手里没钱,嫁进霍家后,也马上就有钱了,嫁妆部分可以先不动,她还有压箱底的钱。然后正妻管房里事是理所当然,霍景之房里不可能一点钱没有。 “我够用的。”崔先生说着。 思宸只是笑笑,也不想再跟崔先生争,崔先生怎么还会有钱,就是有一点那也是不够的。 ------------------------------ 眼看着正月十五过去,思宸的绣活做的也挺快,只是不等霍家的聘礼抬来,二太太却是带来一个比较震惊的消息:林安驸马去世,宫里有意让霍景之尚主。 林安公主是陆太妃所出,当今皇上的妹妹,不能说很受宠,但公主嘛身份在那里摆着。前一个驸马也是世家子弟,育有一子一女,都快成年了。夫家还有两位兄长,一位弟弟,子女有所托,公主再嫁也属平常。林安公主生母陆太妃很中意霍景之,鳏夫配寡妇也挺合适的。 二太太说这话的时候是中午众人去给陈太君请安的时候,思宸也在旁边听着,二太太虽然话语里透着担心,但眼底却是压不住雀跃,她的女儿都被公主抢了好夫婿,这回也轮到三房了,跟公主抢丈夫就没有能抢赢的。 “不过这也只是听说的,做不得准。”二太太说完又加了一句,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到底还是有点影的。 陈太君眉头皱了起来,三太太的神情也有几分不安,大太太却是一脸惊讶的道:“林安驸马这才去世,就是议亲也不会这么早吧,这五七还没过呢。”才去吊的唁,尸骨未寒就议亲,再是公主也不带这样的,太寒人心了。 二太太便道:“只是听说宫里有这个意思,公主跟霍家二老爷也是年龄相当,身份自然是没得说。” 三太太脸上不安渐渐扩大,毕竟有思芸的例子在前,万一再有这么一出也是有可能的。思宸虽然不像思芸那样,被耽搁了三年,但思宸的条件在这里摆着,想再找这么好的人家就不容易了。 陈太君脸色也是有几分不太好看,不止是因为二太太带来的这个消息,还有二太太说这话时的神情,韩霍联姻是与韩家有利的事情,二太太都不想这个,只想着自己女儿被公主抢了男人,其他要是再因为公主被失去了好姻缘才好。二太太的心思啊,从来都没顾过大局。心里感叹, 陈太君说话也就没那么好听了:“林安驸马的五七都没过,议这个实在太早,没影的事情别乱说,倒是坏了公主的名声。” 二太太讪讪的住了嘴。 陈太君心里烦闷,挥手道:“我也乏了,散了吧。” 各房太太领着各房人回去,思宸自然跟在三太太身后,跟着回到三太太正房,三太太自己心里不安,又怕思宸更担心,便对思宸道:“二太太不知道哪里听说一句,没影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女儿明白。”思宸应了一声,脸上神情仍然淡然镇定。 三太太看思宸依旧如此,心里也有几分放心,要是又哭又闹的,还真是麻烦。姻缘之事本来就是几天看天命,要是霍景之也去尚公主了,也只能感叹一句,然后另外寻门亲事。争是肯定没得争的,一切都得看命。 “好孩子,你是个凡事都明白的。”三太太拉着思宸的手,又道:“回屋歇着吧。” “是。”思宸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回到抱厦里,思宸还好,初晴和墨雨两个是再也忍不住,忧心堆满了脸,毕竟家里己经有三姑奶奶这个前例了。两个人只差在屋子里转圈了,初晴更是直接道:“亲事都己经订下来,眼看着就要下聘了,总不会……” “说的是什么话。”思宸打断她,皱眉道:“姻缘之事自有天命,订亲退亲本属常事,退亲就退亲,难道还要女儿家赶着男家不成。”主动权本来就不在韩家,抱怨又有什么用,让人听到不过是徒增笑谈。 初晴自知失言,当即低头站到旁边,思宸轻轻叹了口气,把声音放柔了道:“把绣活拿过来。” 此言一出,四个丫头都是一愣,平常思宸对于绣活是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嫁妆也没见多上心过。霍景之要尚主的话都要传出来了,她却突然间有心情做绣活了。但思宸发话了,墨雨还是迅速拿了过来。 拈起针,思宸心思却是一点没在针线上,二太太的话肯定有点影的,林安驸马五七都没过,都有人敢议论下任驸马人选了,要是宫里没一点意思透出来,那肯定说不过去。关键时,这点意思到底是谁的意思。 霍家和霍景之的意思是不用猜出的,肯定不愿意尚主。霍老太太一个郡主媳妇都处成那样,再添一个公主媳妇,婆婆见了媳妇还得先行国礼,霍老太太估计能抠气抠死。至于霍景之,公主是不是再嫁也许无所谓,但是有一点,做了驸马就要远离权利中心了。 驸马不参政,这是大珠的惯例,不管你科举考成什么样,原本有多好的政治前途。只要尚了公主,那就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府邸里呆着,入阁拜相肯定没你啥事了。 大珠朝还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想封侯拜相位及人臣,必须得有科考名次当后盾,前五名,不管哪一科,名次必须得前五名之内。当然不是所有的科考前五名都能位极人臣,这是个硬性要求,只有先考出这个成绩了,才能去谋那个位子,不然谋一辈子也是没这个命。 霍景之是状元出身,就这个状元己经为了他的仕途打开了一扇再明亮不过的大门。虽然思宸只见过霍景之几面,了解说不上,但那样一个男人,让他放弃前程尚个公主,然后一辈子窝在府里算算帐目,思宸是想像不出来的。 霍景之应该会做点什么,娶哪个女人当老婆也许他不在意,但现在事关他的前途,束手待毙不像霍景之的性格。只是他能做什么?思宸是真的想不出来了,朝中之事她就是想打听都没处打听。不过上回去青阳的时候,偶遇霍景之,那个时间段突然出京应该是办差,还是便衣去的,应该是皇差。 一般来说,皇帝会派臣子便衣出行,这个臣子对于皇帝也许说不上心腹,但至少还挺看中的。霍景之又是个状元,前途又哪此明光,皇帝会不会让这样一个臣子尚公主,这个也很不好说。 思来想去,思宸最后只能得来一个结论:一切皆有可能。想到这里思宸不由的笑了,霍景之对于她来说,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馅饼,要是因为尚公主而退亲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女子除了认命还是认命,不然还能怎么办,反正到最后总是能嫁出去的。 思宸正做着绣活突然笑了起来,几个丫头却更惊讶,初晴更是担心自家姑娘是气出问题了。思宸把绣活放下来,笑着道:“想起一些事情,觉得很有趣,去给我倒杯茶来。” 初晴不敢怠慢,连忙过去倒茶,思宸接过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要是这门亲事没退,也许她还真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命。 66 流言(下) 接下来大半个月,思宸都在做绣活,晨昏定醒是必须的,不管是陈太君还是三太太面前,思宸一直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陈太君几次私下里问她,思宸仍然是一派镇定淡然:“一切都是命,怨不得谁。” 不淡定又能怎么样,陈太君和三太太待她那是没得说了,这门亲事韩家上下也都高兴能促成。问题是现在公主横插了这么一下,谁也没办法。 现实点说,这门亲事真退了,她的亲事马上又成难题,现在又哭又闹的,只会让陈太君和三太太觉得,这姑娘真是不识大体,这是韩家无能为力的事,在家里再折腾也没用。她又不是思芸,有亲娘有奶奶,有人怜悯疼爱。 再者思芸是那个年龄被退的亲,比自己更是不如。有理由可以忧郁一把,生生闷气,姐妹姑嫂都去劝解一番。到思宸的时候,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发脾气。霍家亲事真退了,那就只能指望着陈太君和三太太念她懂事听话,再给她寻门靠谱的亲事。 思宸现在对于绣活也有些上心了,弄不好以后真是连针线的人都用不起,家里衣服穿戴真得要娘们自己动手。再者绣的是嫁妆,不管嫁谁给,这些东西都得绣。要说心情一点不受影响那肯定不行,做做绣活分分心也是好的,外人看着也只能说她安静懂事。 刚进二月,霍家的聘礼抬来了,除了媒人之外,湖阳郡主也来了,一直以来忙活亲事的都是霍三太太,到送聘礼的时候,却湖阳郡主亲自来了。聘礼礼单是年前两家就说好的,本来只是一个手序问题,只是先是前头一串流言,现在又是郡主亲自过来,韩家上下惶恐之余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湖阳郡主笑着道:“本来说是下了十五的,只是家里老太太突然犯了旧疾,家中乱成一团,晚了些时日,还望老太太莫要见怪。”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借口,但有借口总比没借口强,而且是湖阳郡主亲自送聘礼过来,那就表示皇家对这门亲事也是认同的,并不是霍家抗命。陈太君和三太太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也跟着湖阳郡主客套了几句。 二太太见此心里却是焦急,自己的女儿跟公主抢丈夫没抢赢,难道三房的丫头能抢赢了?脱口而出道:“外人都说霍家二老爷要尚林安公主……” 二太太的话未完,湖阳郡主脸色阴了下来,转头看向二太太,怒斥道:“好大的胆子,林安驸马五七才过,竟然有人敢造谣诬蔑林安公主名节,你们都是死人吗,这种妇人,还不掌嘴以示惩戒。” 湖阳郡主话音才落,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婆子立即上前,一个抓住二太太,另一个巴掌就己经招呼过来。二太太也是吓傻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式,就是一句话不对,训斥几句就算了,哪里会这样的动手。 “啪啪”几个耳光甩到二太太脸上,陈太君当即跪了下来,韩家众人虽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跟着陈太君跪下来了。呼啦啦跪了一片,二太太也连挨了几个耳光,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了。 湖阳郡主也没去扶陈太君,陈太君自然不敢起来,湖阳郡主仍然沉着脸,冷声道:“我也知道前些日京中有些流言绯语,只是没想到竟然真有如上大胆,林安驸马尸骨未寒就有人敢说林安公主婚事,诬蔑林安公主名节。外人说就算了,国公府上下该是知道的,二老爷早跟贵府五姑娘有婚约,怎么会跟林安公主有瓜葛,国公府里还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陈太君低头颤声道:“都是我教导无方,以致于儿媳听信别人诬蔑之言,还望郡主海涵。” 湖阳郡主冷哼一声,她都亲自过来送聘礼了,韩家二太太都能说出这种话了,这是压根本就没长脑子的吧。像这种脑子没长好,嘴巴又管不住的,就给她狠狠长点记性,在自己跟前的时候都敢这么说话,在外人面前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其实流言刚传出来的时候,湖阳郡主心里也有点嘀咕,因为林安公主以前不止一次对霍景之表示出欣赏之意。暗里勾搭那是肯定没有的,霍景之一看就不是能给公主当小白脸的人,虽然林安公主才死了丈夫,但等孝期过去这门亲事也可以的。 但就在前几天,太后前几天才把陆太妃和林安公主叫过去骂了一顿,连带着林安公主身边的嬷嬷们都是一顿责打,又把自己叫进宫里如此一通吩咐。想想也是,林安公主实在太心急了点,公主再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热孝还在身上就开始说下任驸马人选,这就有点离谱了。 也因为太后都把公主骂了,湖阳郡主己经明确知道太后心意。虽然大珠的公主行事比较彪悍,外面流言传成这样,要是林安公主最后真嫁了霍景之还好,现在是明摆着嫁不了,那这个话就更不能乱说了,不然林安公主以后用什么脸出门。 “老太太一向治家严明,这也是京城众所周知,只是现下年龄大了,怕也是管不了。”湖阳郡主看威也使得差不多了,顺手把陈太君抬起来,又看向被打的脸通红,一直跪在旁边的二太太,冷笑道:“现在我打你几个耳光,总好过以后太后赏你几十 板子,那时候你怕是更受不起了。” “谢郡主赏。”二太太惊恐的说着。 聘礼送到了,湖阳郡主也算是功成身退了,至于具体细节自有媒人和霍家管家去料理,反正她的露面只是向所有的人表示,皇家无意霍景之娶林安公主。最初有那样的话放出来,应该是林安公主的意思,估计是担心她这边孝过去了,霍景之己经娶了亲了。大珠公主再彪悍也不能像前朝那样,让驸马休妻然后自己公然嫁进去。 湖阳郡主一点都不怀疑,林安驸马这边才咽气,林安公主就找人私下跟霍景之说过,霍景之应该是直接拒绝了。只是就是放出话来,说不娶还是不娶,霍景之那样美好的前程,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公主而放弃。 湖阳郡主这边潇洒的走了,韩家众人这才算从地上起来,二太太抽咽的哭着,连头都不敢抬。虽然是郡主下令打的,但是那么多人都在看着,痛疼就算了,面子上如何能过的去。 陈太君也是冰着一张脸,她开始想她真的对二太太太松了,老是想着她为韩家生儿育女,打理房家琐事,儿媳妇也娶进门,也是辛苦大半辈子了。所以有时候说话行事出格了,陈太君也不会很给她难看,没想到二太太能在湖阳郡主面前说出那种话来,这幸好只是郡主而己,要是在太后跟前,或者太太们聚会时…… 陈太君不敢再想下去,也许她真的错了,太过于纵容,至使二太太连基本上的分寸都没有了,也许哪一天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害了韩家害了二房。想到这里,陈太君道:“大太太料理这边,二太太跟我到屋里来。”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陈太君语气严厉起来,大太太低头不吭声,心里也是气闷,让她说,二太太也是该被教训教训了,什么话都敢说,自己倒霉就算了,弄不好还要连累别人。 二太太一直抽咽的哭着,本想着回房先上点药,没想到陈太君又突然叫住她。湖阳郡主那一顿耳光真把她打懵了,真的完全想不出来陈太君叫她有什么事。贴身丫头扶着她,跟陈太君回了正房,陈太君也没让丫头退下去,直接对二太太道:“你跪下。” 二太太怔了怔,虽然还有点不太能明白,但婆婆让跪她是不能不跪,委委屈屈的跪下来。陈太君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闯下大祸。” “媳妇……”二太太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呜咽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陈太君厉声道:“湖阳郡主素得皇上太后喜欢,时常出入宫中,说是郡主,各种 待遇比之公主却是丝毫不差。她亲自过来送了聘礼,宫里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竟然还能愚笨的说出那种话来,而且霍二老爷是与我们家姑娘订的亲,要是我们家的人都对外如此说,这不是打林安公主的脸吗?” “儿媳知错了。”二太太呜咽着说着。 “知错?这几个耳光挨到脸上我想你也是知错了。”陈太君冷哼着,又道:“看来我待你真的太宽了,只是想着关上门都是一家人,错了也没什么。没想到却把你惯成这样,什么话都敢乱说,湖阳郡主罚你是因为你说错了话,我罚你,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也许会害了韩家。” 二太太一直抽涕哭着,听陈太君如此说,又是一愣,难道挨了湖阳郡主这顿之后,陈太君还要罚她? 只听陈太君厉声道:“到祠堂里去跪着,明天早上以前不准出来。” 二太太泪都不自觉得吓回去了,她都这个年龄了,没想到老太太还会罚她跪祠堂。求饶的话也不敢说,只是低头应了一声。陈太君向丫头挥挥手,两个丫头过去扶着二太太起来,随即掺着二太太出去了。 陈太君不由的叹口气,只希望此事之后,二太太能够明些事理,就是还不明白,那也得知道谨言慎行,有些场合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67 聘礼 霍家的聘礼抬来的时候,思宸做为当事人是不能到前面去的,但湖阳郡主如何发威,如何打的二太太以及后来陈太君如何罚的二太太,下人们早就传开了。墨雨跟思宸讲起的时候,那个活灵活现,好像她就在跟跟前看着似的。 “好了,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不用一遍一遍的说了。”思宸笑着说着。 初晴也是一脸笑意,有几分轻松也有几分快意,却是道:“二太太到底怎么想的,能问出那种话来,难道姑娘不是她的侄女,她就那么想着姑娘的亲事说不成?” 思宸只是笑,二太太的心思太容易理解,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思芸因为公主被退了亲事,她自然巴不得三房这门好亲事成不了。只是没想到她到蠢到当着湖阳郡主的面说出来,这顿耳光挨的,只能说她是活该。 墨雨笑着道:“说起来还是姑娘有福气,谁能想到……”跟公主争男人能争赢,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思宸却是笑着摇摇头,道:“哪里是我的福气。” 这是霍景之有本事,他能得皇帝看重,湖阳郡主一口一个太后的意思,应该是皇帝的意思。林安公主并不是太后亲生的,现在宫里的公主加一起有二十几个,以太后现在的年龄就是再喜欢操心,也不可能事事细问的。 一般来说,公主的婚事,驸马有个差不多就好,就像徐家二爷尚主,徐家家世不错,两榜进士也算的上是轻年才俊,至于驸马不能参政一点,一个两榜进士而己,三年就有一批了,多一个少一个根本就无所谓。 以霍景之的条件娶林安公主也是合适的,林安公主要有此意直接报给太后,太后应该也会同意的。会拦下来的只有皇帝,霍景之一个可以用的状元,因为尚公主废了就太可惜。反正合适公主的青年才俊多的是,能得皇上青眼的重臣才有几个。 “是姑娘的福气。”香兰也在旁边笑着道,林安公主闹那一出时,香兰和春秀两个也很担心。她们本来是老太太的丫头,前途那是相当光明的,给了思宸也是想着以后跟着到霍家去。要是去不了霍家,陈太君也不会再把丫头收回来,那时候她们两个就真杯具。 “别管是谁的福气了,把绣活拿过来,我们接着做。”思宸笑着说着。 接下来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二太太都在称病,那么一番折腾二太太身体有些不好是真的,二则是面子还过不去,实在没脸见人,陈太君现在对于二太太也有几分心灰意冷,只说随她去,都没打 发丫头过去看看。 二太太称了半个月的病,终于肯定出来见人,三姑奶奶思芸也终于有好消息传过来,思芸怀孕了。成亲这么久,不止是陈太君还是二太太,就是孙家太太对于思芸的肚子都是十分关心,孙六爷屋里并无嫡出,思芸要是能一举得男,这就是嫡长子了。 二太太这时候也顾不上脸面,带了东西亲自去了孙家,陈太君也是满心的高兴,指望着孙六爷改好那是不可能了。但不管丈夫怎么样,生了儿子总是有个依靠了。这几回见思芸回来,眼圈都是红红的,陈太君特意把思芸的陪嫁丫头叫来问了,孙六爷果然是十分的不靠谱,但对思芸最多也就是有几分不耐烦,打骂之类的是没有的,家里的妾室也算老实。主要是孙家二太太为人很好,对思芸很好,日子总算是能过的去。 陈太君因这个孙女也是流了几回眼泪,只是嫁都嫁了,不认命也不行。现在终于怀了孕,要是能生下儿子来,对思芸总是好事一件。 随着聘礼的抬来,思宸的具体婚期也订了下来,就在七月初九,思宸的生辰是六月中,成人礼之后就立即进门。三老爷虽然看着好些了,但还是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挂掉的感觉,再加上又有公主的事情,其实要不是有个成人礼在,不管霍家还是韩家,都希望这桩亲事能做成。就是对霍老太太来说,娶个高门庶女,也好过娶一个公主,郡主就受不了,娶个公主回来,那日子就真不用过了。 天气慢慢转暖,思宸的嫁妆己经备的差不多了,大太太都没拟嫁妆单子,直接陈太君拟的。霍家的礼金是五千两,然后其他东西合起来有一万三两千之多,这个数字比最初陈太君估计的一万两还要多了些。不过一万两本来就是估摸着,多了三千两也在陈太君的意料中。 返回部分不说,嫁妆怎么也不能比聘礼少,大太太是直接拿了两千现银,陈太君也把三太太叫了来,三太太心里也是个明白,一样是两千的现银,其他的都是陈太君的了。 要是平常二太太非得找陈太君理论一番,为什么都是孙女却不能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思宸又是庶出的,三千两银子都能打发了。只是挨了湖阳郡主一顿耳光,又被陈太君罚了,二太太现在比以前老实多了。最多就是心里嘀咕几句,也不会再说出来。 嫁妆单子思宸是要看的,因为以后这都是她的财产,要是以后出了门连自己的多少嫁妆都搞不清楚,又如何当家理事。陈太君把拟好的单子给思宸看的时候,思宸的心情多少有点激动,突然从赤贫一下子 成暴发户,虽然己经有心理准备,但真金白银的东西摆到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心里激动,思宸脸上仍然没带出来,看过之后又向陈太君磕了个头,三房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至于大太太她也是知道的,能有这么多嫁妆,大部分都是陈太君贴补,虽然陈太君也是为了国公府的面子,但得实惠的是自己。 陈太君笑着把思宸扶起来,越发的觉得这姑娘真是宠辱不惊,流言才出来的时候,思宸虽然神情淡淡的,心里如何不好说,但面上至少没什么的。现在聘礼抬来了,嫁妆也备好了,跟公主抢男人都抢赢了,她神情依然如此。不管是城府也好,还是天生如此,这样的女子不管嫁到谁家去,都是夫家的福气。 除了这些之后,还有亲友们的添妆,都是些小东西了,唯独大姑奶奶思琪给添了一套,思琪对于思宸还真没啥印象,本来就是堂妹的,又是庶出,只是现在嫁的好了,自然又得高看一眼。 思琪归宁回来,亲自拿了东西来三房,先去了三太太房里,还到思宸屋里坐了好一会,说的也不过是一些家常话。都是韩家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妹妹能嫁的好了,对于思琪来说也有好处。又想到思慧要嫁到邵家去,思慧的亲事是晚于思宸的,添妆还早了些,但去坐坐还说说话还是很应该的。 三房虽然庶出,但女儿嫁的却都相当不错,又看思宸和思慧的样貌品行,也确实是难得的,能有个好归宿,这都是皆大欢喜的事。 端午节将近,新一季的夏装也要来了,邵家的聘礼也抬了来。跟霍家差不多,同样是一万多银子的聘礼,毕竟两个女儿一前一后出嫁,思慧还是嫡出,两女持平看着才好看些。再者侯府少爷娶国公府的小姐,也得这个数目。 三太太早有准备,最初两家媒人商议着写聘礼单子的时候,就知道是多少。三太太进门这些年自己的嫁妆是一点没动,按道理说,三太太的嫁妆四爷也是有份的,虽然说嫁妆属于三太太的私产,她有随意处置的权利,但三太太还是把四爷和四奶奶叫了过来。 四爷早有心理准备,再者他兄长没有跟妹妹抢的道理,四奶奶心里也明白,女儿嫁妆是门面也是以后在婆家的依靠,邵家下一万银子的聘礼,思慧也得有这么多嫁妆才像样。再者两个妹妹嫁的都好,以后肯定还有相互帮扶的地方,当大嫂的就该大度一点。 三太太听儿子媳妇如此说,心里也放心了,不由的对四奶奶越发的满意,这个儿媳妇果然没挑错,有眼光有远 见,不争这一时长短,能想到以后大家都好,这才是当家太太的气度。 三太太把自己的嫁妆全部赔上,又把多年的私房全拿了出来,拟好了嫁妆单子,三太太也没就此拍板。而是先拿去给陈太君过目,陈太君看完,虽然早料到了,心里还是叹了口气,这张单子加上给思宸嫁妆的两千两,算是把三房彻底榨干了。日常生计虽然还有份例可拿,但三老爷病中,只怕生活不易了。 “很妥当。”陈太君说着,左手边是邵家聘礼,右手边是思慧的嫁妆单子,对比着看着最能明白。 三太太笑着道:“媳妇也是想了好久,觉得妥当了,又怕哪里错了让老太太给长长眼。” 陈太君笑着点点头,把单子又递给三太太道:“就照这个办吧。” “是。”三太太笑着答应,虽然陪嫁了思慧三房就真掏空了,但女儿能有个好归宿,这总是件好事。 陈太君又问了几句,不外乎思慧和思宸的情况,两个姑娘都高高兴兴的待嫁,因为婚事定下来了,交际应酬也不去了,只在家里坐着绣活。当然陈太君又问了问三老爷的情况,毕竟两个女儿想高高兴兴嫁出去的一个前提就是爹得有口气,所以这口气千万得支持住了。 婆媳两个正说着,就见有媳妇匆匆过来,道:“回老太太,刚才孙家送来讣文,孙家老太太去世了……” 68 成人礼(上) 孙家老太太就是孙六爷的奶奶,跟陈太君同辈份的人,比陈太君大几岁,身体一向很好,没想到突然间去世。不过再想想也平常,都活到这个年龄了,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只是孙家老太太一死,孙家也要分家了,孙六爷是侯爷的侄子,也要跟二房一起从侯府搬出去了。 虽然这是早知道的事情,但陈太君想到思芸,又是一叹。孙六爷的父亲不能说很不成器,毕竟跟三老爷那种不着调的比还要靠谱些,但仕途也就这么回事。当然二房是正出,分家的时候占优势,但二房又不是孙六爷一个儿子,以后再分一次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孙老太太这样的一品诰命,又是这个岁数,儿孙满堂,葬礼肯定隆重。吊唁的事宜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去的,陈太君只去了一趟,年龄身体在那里摆着呢。像思宸和思慧这样的姑娘家,自然是不参于,只是知道而己,思芸的婆奶奶去世了。 眼看着就要入六月,思宸的成人礼也要开始准备,要是放到以前,也就是家里人聚一聚也就算完了。现在却有点不同,思宸眼看就要成霍景之的正妻了,虽然女子的娘家重要,但在应酬交际的时候,婆家更重要,某家的太太,不再是某府小姐。不给人家太太面子,那就是打人家丈夫的脸。 大太太直接向陈太君请命,由她来操办,理由还很充足,三房要嫁两个女儿,三太太的事情太多,成人礼这种小事由她来办就好。大太太并不傻,思宸跟公主抢男人都抢赢了,霍景之的前程没得说,以前没跟这个侄女处好关系,现在得好好表现一下。 陈太君心知大太太打的什么主意,但三太太没反对,她自然也不会反对。再者大太太操办这事有经验,让她来打理确实更妥当一些。至于思宸虽然是当事人却是完全没有发言权,不过想到成人礼,思宸不由的想到霍希真,昔日朋友变成二婶,还不知道霍希真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接触并不多,但打心里说思宸还是很喜欢霍希真的,也希望有这么一个闺蜜,现在就是泡影了。婶子和侄女成朋友,这太不靠谱了。 韩家的亲友团大概多少是可以算出来的,很有可能还有些不请自来的,那就不是冲着韩家来的了,那是冲霍景之正妻来的。大太太想了想又把柳家人请了,韩柳两家都是国公府,交情还是有一点的,虽然柳家现在败落了,但思宸现在填的是柳大小姐的房,跟柳家以后就是正经亲戚了。 到了成人礼当天思宸早早起来梳洗,至于当天要穿的衣服,以及帮她梳头以及捧衣换装的小姐 也早就找好了,还提前演练了几遍,保证不会出错。说紧张还是有一点的,不过想到这回的场面,以及要应酬的太太小姐们,思宸也把这份紧张收了回去。 嫁进霍家之后,除了二房里妾室庶子头痛外,还有就是对外的交际应酬。不止是小姐变夫人,还有就是身份的提高,在社交圈里的地位也就不同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话行事,这场成人礼也算是提前演练了。 虽然大太太操办的,陈太君也闲不了,孙女成人礼,她是要受礼的,思宸早上跟着三太太去陈太君那里请了安,然后就直接跟着陈太君见客了。韩家的姑奶奶除了思芸都来了,祖母去世也是三年孝,这三年里头很多活动都不能参加。 来的早的大部分都是跟韩家比较熟的亲友,但饶是如此,思宸认识的也不多。陈太君介绍着,思宸挨个见礼,这种场合客套话谁都会说,不外乎是那些。当然还不忘把思宸夸了一通,这通夸也不算太虚,毕竟思宸的长相气度在那里摆着。 陈太君招呼着众太太们在花厅里坐下,一起坐着的女人多了,本来就是亲友,聊了会家常不免八卦起来,前段时间京城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林安公主孝期里思嫁霍二郎,霍家女pk热孝公主大获全胜。 当然这个话题现在不能说了,韩家大太太不止一次的公开场合说过,霍家二爷跟韩家五姑娘的亲事早就说定,尚公主之类的根本就是扯的,林安公主也完全没这想法,纯属误会。 是不是误会众太太心里有数,不过皇家的八卦还是别乱说,心里明白就好。而最新的话题就是孙家的了,孙家老太太去世,分家是必然的。不过一般来说,因为有三年孝,都是先把家产分了,然后各顾管各房事,但住还是在府里住着,等孝期过了就直接搬走,这样也显得体面些。 听说这回孙家分家有些不同,孙家老太太五七才过,长房就要分家了。据说,只是据说,因为家产如何分配问题,几个兄弟都要动手了,最后又把宗族长辈们全请了过来,闹了好几天也终于把家分完了。然后也不等三年后再搬走了,估计近期内孙家二房三房都要搬出去了。 有知道内情的太太道:“听说孙家现在也不行了,一家人全靠着永业田吃饭,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很多产业都卖了,二老爷和三老爷却不信家里己经落败成这样,非说侯爷藏了钱,这才闹起来的。” “赫赫侯爵府,没想到也这样了。”旁边徐大太太不由的叹口气,其实细想起来也有道理,孙家子孙多纨绔,有爵 位在,虽然每年都有固定收入,但这笔收入足够子孙吃饭,并不够子孙挥霍,孙家几代人里没人入仕,家里用度排场却不知道检省,败落是自然的。 “孙家二房,三房都正急着买房子搬呢。”某太太插嘴说着,又道:“三房还些好,二房里孙家六爷实在……” 话说到这里,某太太也不由的住了嘴,是旁边的太太悄悄踢了他一下,韩家三姑娘就是嫁的孙六爷,其他地方说说就算了,这里就不能再说了。 陈太君笑着的脸多少有点僵,倒不是因为某太太嘴快说错话了,而是孙家这样的情况,思芸就是能生下儿子,又能好哪里去。自己那样宝贝的孙女,一直想着她能好,结果还是没能过好。 旁边大太太看陈太君脸色有点不对,怕要冷场了,起身笑着道:“现在天气好,园子花开的正好,小戏也传来了,我们也别在屋里坐着了,不如去听会戏。” 大太太这么一招呼,众太太也连忙起身,思宸也扶着陈太君站起身来,却不由的看陈太君一眼。陈太君心里难受是肯定的,思芸是她疼爱的孙女,结果遇人不淑,正想找个借口让陈太君歇一会,陈太君却是笑着道:“屋里怪闷的,园子里坐坐正好都散散心。” 思宸放下心来,想想也是,陈太君活到这个份上,啥事没经过,心里滴着血面上还是得谈笑风声。 从花厅到后花园里,戏台己经搭好,众太太们因为点戏又推托一回,戏子上台,唱腔开始,众人也把八卦打住,只是偶尔坐的近低头私聊几句。 宾客们陆续来了,大太太,三太太自是不必说,思宸也不清闲,这家太太那家小姐,还有各种姻亲关系,相信以后成了霍二太太这种场面更是不可少。唯一幸庆的是霍景之混的不错,相对的自己在太太圈里总是有几分脸面。 又一波忙完,思宸估摸着成人礼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去辞了陈太君回屋准备,就见管家娘子引着红衣妇人走过来。十**岁的模样,头上也是金钗玉饰,身上也是绫罗绸锻,模样看着也周正大方,只是这行动举止,别说跟这一圈太太们比了,就是前头引路的管家娘子也比她体面些。 思宸心里多少有几分疑惑,,看今天来的太太们,跟眼前这位完全不是一路的,成人礼的一切事务都是大太太操办的,要是不相干的人就是不请自来也是进不来的。 正想着只见妇人己经进来,对上头陈太君坐着也不拜见,旁边大太太也不理会,只是满脸笑的上前拉住思宸道 :“这是韩家妹子吧,这模样这气度,我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你。” 亭子里姑娘虽然多,但今天思宸是主角,打扮多少有几分不同,再者姑娘们多是跟着母亲坐,思宸是跟陈太君坐着,认起来也就比较容易了。 思宸几乎把惊讶挂到脸上了,旁边有认识的太太抿嘴笑着道:“这是柳家大太太。” 思宸又是一惊,跟霍景之的亲事订下来之后,思宸对霍家的各种姻亲也做了研究。尤其是柳家,柳大小姐的父亲就是最后一代国公爷,现在柳家大家长是柳大小姐的兄长,不能说十分不靠谱,但也不能说多有用,不然富了五代的就是国公府的府邸收了,永业田没有了,也不至于败的这么快。 三年前柳大太太过世,现在这个柳大太太是柳大老爷后娶的填房,小商户人家的女儿。出身不好,柳家败落,再加上新娶的太太也是才进门没多久,在贵妇圈里几乎没露过脸,脾气性情类的也没人知道。 就是偶尔有人提起她也就是说,小户人家的女子上不了台面之类的话,也不能做数。想在贵妇圈里想的混的开要看娘家和婆家的势力,不是一个女人能打拼出来的。 不过思宸对于柳大太太也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柳大老爷都四十几了,嫡长子都娶媳妇抱上孙子,十**的小姑娘肯嫁过去当填房,娘家肯定够呛。但是思宸思想准备再充分,也实在没想到柳大太太竟然如此的出格…… 旁边太太嘲讽的道:“柳大太太来了韩家该先见拜见老太太,就是认亲戚也不用如此心急。”人家五姑娘还没嫁过去呢,妹妹就叫上来了,柳家就是再怎么落魄,再是填房,这样的也敢娶,柳家是彻底到头了。 柳大太太只是不太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但话还是能听出来的,想驳几句,只怕越发的出丑,脸上讪讪的。 思宸把惊讶收了,只是见礼道:“原来是柳大太太。” 大太太上前圆场道:“柳大太太这边请坐。”她也是没想到柳家这个填房如此的靠谱,早知道如此就不请她,请柳大奶奶估计也比她强些。不过进门皆是客,不管怎么说冷场了总是不太好。 柳大太太出了回丑,也算学乖了,旁边跟着的婆子也拉拉她,柳大太太也算是反应过来了,上前给陈太君见了礼。陈太君也没想到柳大太太竟然如此的不靠谱,想想柳大小姐虽然去了,但还有柳月娘一个妾室在霍景之房里,还生了个儿子,思宸进门之后肯定有得折腾。 不过不靠谱 也有不靠谱的好处,在勾心斗角的贵族圈里,最怕其实是大太太和徐大太太这种,凡事都明白的很,脸上也不露出来,就是动起手来狠辣。 柳大太太跟着太太们一起坐了下来。眼睛却不由的瞅向思宸,果然是大美女,能让霍景舍弃二嫁的公主。男人都是好色的,早给柳月娘说过买两个绝色丫头收收霍景之的心,柳月娘却是不听。现在新太太进门了,还是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生了儿子还比她儿子有地位。 不过不管怎么样,柳大小姐是霍景之的元配发妻,霍柳两家的姻亲是断不了的,也不能断,柳月娘还生个了儿子。至于这个未来的霍二太太,也看不什么脾性来,慢慢看吧。 69 成人礼(下) 梵香,更衣,上妆,见礼,三次礼成,成人礼也算结束了。思宸回屋换了衣服,吃了些点心就起身去招呼客人,今天成人礼霍希真没来,本来她是打算来的,她怀孕了,头三个月孕吐的很厉害,这几天还觉得有些头痛,家里正请大夫给她看着病,实在不方便过来。 思宸跟霍景之的亲事订下来之后,霍希真给她写过一封信,从信上内容看,霍景真虽然意外思宸会嫁给霍景之,但对这门亲事她也不觉得怎么样。站在霍希真的立场,她是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但从信上看,霍希真打心理也不反对这门亲事,就是以后会有点尴尬,相信这也是霍希真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了。 思宸再过去的时候,席面己经摆起来了,今天思宸是主角,陈太君招手让思宸过来跟她坐。坐是坐下了,只是坐不住,太太,奶奶己婚的都是大太太和三太太,还有各房的奶奶们过来招呼,小姐们是要韩家的姑娘去招呼,连思慧都闲不了,更何况她这个主角。 “怎么不见二太太?”旁边相熟人家的太太想了起来,不经间问了一句。 陈太君笑着道:“我那二儿媳妇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我就让她在屋里歇着了,这里有大太太和三太太就够了。”陈太君是怕她再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今天京城贵妇们来了这么多,不止丢人弄不好还会闯祸,所以陈太君直接吩咐她装病在屋里呆着就好。 旁边就有太太笑着道:“还是老太太疼惜儿媳妇。” 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话题也就带了过去。 柳大太太自然跟太太们一起坐,她这趟过来其实有向思宸示好之意的,柳家是霍家的正经亲戚,思宸嫁过去之后也得随柳大小姐叫她嫂子。但也得看实际境况,柳大小姐丧事上柳家人就狠吃了霍三太太一顿排头,一点面子都没给,而且吃亏也就白吃亏,根本就不可能讨回来。 柳大太太虽然出身差,也不大懂规矩,但脑子还是够用的,思宸年龄不大,出身也不好,相信比霍三太太要好应付的多,要是能先把她哄住了,对柳家才能更有利。 只是想的太美好了,柳大太太压根就没想到这种场合她连跟思宸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众人都是一起坐着闲聊说话。然后太太招呼太太,奶奶招呼奶奶,未出阁的姑娘招呼姑娘们,思宸根本就不往太太这边席面上来。 到了下半晌的时候,宾客们也就陆续回去,柳大太太正想要不要多留一会,也许能思宸说上几句话。旁边正要走的徐大太太却是笑着 道:“柳大太太还不走吗,都要散场了呢,主人家也该收拾收拾了。” 柳大太太脑子里想的什么,不想都能知道。只是看韩家五姑娘那架式明显是不想搭话,人家有正经国公府娘家。当然填房对元配的娘家人也见姐妹礼,只是礼数归礼数,人家怎么可能会真心跟柳家交好,尤其是柳家己经如此败落,做到不让旁人说嘴就好了。 直接点的柳大太太的名,柳大太太脸上多少有几分尴尬,还有几个正打算走的太太们也不由的抿嘴一笑。柳大太太再怎么样也坐不住了,也跟着起身告辞。因为徐大太太也要走,自然一同出去。 陈太君看在眼里,旁边三太太也是心知肚明,给身边丫头使个眼色,丫头会意当即把思宸找来,柳大太太要走,思宸得亲自去送。正好徐大太太也一起,徐大太太会突然出声,示好之意非常明显。 韩家跟徐家虽然因为思芸的婚事有点不愉快,但形势比人强,徐家二爷尚了公主,皇帝也己经下旨,徐家的国公府又延了一代,徐家现在形势正好,这回请客大太太都把徐大太太请上了,也是示好之意。 徐大太太和柳大太太同路走,思宸送两人到门口,徐大太太一直拉着思宸说客套话。徐家现在的前程是好,但也没霍家的前程好,尤其是霍景之,跟公主抢赢男人,看着好像是思宸厉害,其实根本是皇帝要重用霍景之,这样的人物的太太,关系好是必须的。 就这么一会功夫,思宸和徐大太太己经有来有往的说了好些话,柳大太太是一句话嘴也插不上。柳大太太心里不由的有几分气馁,原本以为这些富家太太们,天天大鱼大肉,绫罗绸缎的,肯定天天在家里没什么历练,现在才知道这些个太太们,没在这个圈子里混过的真是拍马也追不上了。 思宸把徐大太太和柳大太太都送上车,徐大太太还跟思宸说着,以后闲了只管来徐家玩。思宸只是笑着点头,上回徐六姑娘的事情,思宸就知道徐大太太的手段。不过哪个当家太太是傻的,再者太太们交际应酬,谁跟谁私交好,主要是要看男人们是什么关系,徐家前程还行,那就不要交恶。 客人们陆续走完,陈太君也陪着坐了大半天,早由大太太和三太太扶着回去,姑娘们也各自回去休息,至于事后收拾则是冯氏领着孙媳妇们收拾。思宸是姑娘里最后一个走的,因为她的事情闹得嫂子们不得安宁,帮忙冯氏不会让她帮的,至少也得道谢。 冯氏笑着道:“姑娘家成人礼是大事,我们当嫂子的,帮你料 理再应该不过。这里交给我们了,你也累一天了,去歇着吧。” 思宸又谢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去。 四太太是七月初的时候来的,本来四太太也想提前过来参加思宸成人礼的,只是就在打算上路前天诊出来四太太怀孕了。就是大夫说四太太身体很好,一切都很正常,但刚怀孕,又是头一胎也不能马上上路了。 这么一耽搁成人礼也就错过去了,不过四老爷也往家里写了书信说明原因,陈太君知道四太太怀孕了,也高兴起来。四房里现在只有一个八姑娘,虽然陈太君还是觉得四太太是再嫁的不太好,但能给韩家添丁这总是好事。 在国公府里四房也是有院子的,只是四太太住不了多久,来的人也不多,要是把四房的院落收拾出来实在太麻烦,陈太君想想就把自己旁边的一处小跨院收拾出来,又另外安排了丫头,结果得知四太太怀孕,陈太君又拔了四个妥当的婆子。 估摸着四太太要到了,陈太君连着几天都派人过去,终于七月初三的时候,媳妇过来传话:“己经接到四太太了,正往府里来。” 陈太君高兴起来,笑着对三太太道:“你去迎迎她吧。” 三太太对四太太感觉一直很好,这时候如何不乐意,当即起身道:“是,我就这去。” 思宸也笑着起身道:“我也跟着太太,一起去迎迎四婶。” 陈太君笑着点点头,道:“一起去也好。”说着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坐着的八姑娘,轻声道:“跟你三婶和五姐姐去吧。” 八姑娘脸上有几分不愿意,但还是起身跟着去了,三太太笑着牵住八姑娘的手,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去了。 三太太一行人直接在二门等着,不大会就见几个壮妇抬着小轿进来,后头还跟着马车,上面全是箱子。小轿停下来,跟着的丫头上前扶着四太太下轿。三太太和思宸迎了上去,八姑娘看四太太的神情还是有几分怯生生的,四太太倒是热情,先跟三太太和思宸招呼了,又上前拉住八姑娘的手,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回陈太君正房。 小丫头挑起帘子,三太太牵着四太太,四太太手里又牵着八姑娘,虽然四太太这是头一次进韩家,但看屋里人的穿着打扮还有年龄,那也是不会认错的。也不用三太太介绍,四太太上前向陈太君磕头行礼。 陈太君笑着让三太太扶她起来,又道:“你有了身子,又是一路辛苦,快些起来。” 说话间陈太君也笑 着打量四太太,双十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家世也不错,配四老爷也合适,唯独不好的就是再嫁。但现在娶也娶了,媳妇也怀孕了,这也是她儿媳妇了。见面礼早就准备好,玉蝶拿上来,四太太又向陈太君道谢,身边的丫头接了过来。 先见了陈太君,三太太又接着大太太道:“这是大嫂。” 四太太上前见礼,大太太也是一脸笑,见面礼自然是备好的,虽然她对于四太太这个再嫁之妇没什么好感,但是陈太君己经说过,等四老爷再回京中就要把四房分出去,四太太好歹也不关她的事。现在四太太又是怀着孕过来的,陈太君肯定看中,面子上总是要能过去的。 见完大太太就是二太太了,二太太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陈太君几乎不让她参加任何社交场合了,就是出门也就是自己娘家那边,这边的一些大场合,陈太君就让她装病。她知道就因为她在湖阳郡主面前说错了一句话,她又不是没反省,结果陈太君还是这样子。 看陈太君现在如此对四太太,二太太心里更是不屑,一个再嫁的儿媳妇,就是怀孕了又能怎么样。也就陈太君这样的,会把这样的媳妇当回事。 四太太看二太太的反应心里也有数了,青阳是不如京城,但季家也是书香门第这些年,经过的多了,心里也就有数了。见过礼也就算了,陈太君笑着道:“院子己经收拾出来,你也累了一路,先去梳洗歇着,我们娘们一会再说话。” 四太太也确实觉得有点累,怀着孕不比其他时候,也就告辞跟着丫头婆子去了。至于各房礼物,早就分派好了,章妈妈这趟是跟着来的,如何分派她会料理。 除了各房的礼物外,思宸出嫁,四太太自然要添妆。思宸跟霍景之订亲的事情,陈太君早就写信给四老爷,四老爷看完信那个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霍景之会成为她的侄女婿。想想上回再青阳那回见面,那时候霍景之应该就有心思了吧,因为算算时间,他是回到京城之后就去提的亲。 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这门亲事能做成真是好事,韩家女人不知道朝中形势,但四老爷相当清楚,霍景之那是可堪大用的,思宸嫁了她,那肯定是一品诰命夫人的命。 上好锦锻,几套首饰面首,青阳本来就往宫中送货,这些几乎都是御用的档次。四太太亲自拿了去,思宸和思慧每人一份。思慧的婚期虽然比思宸晚,但四太太现在大着肚子,到思慧婚礼的时候不一定能来,所以提前送上算是添妆。 推托一番,三太太也让两个女儿收下了,四老爷是叔叔,叔叔给侄女添妆,多些也没什么。再者四老爷在仕途上的心思,上回在青阳就看出来了。都是韩家人,四老爷要是仕途了,总是一个帮衬。 “我看满家子也就老太太和三太太最有福气,这么好的儿子媳妇,两个女儿也都嫁了好人家,三嫂就是个有福气的。”四太太笑着说着,霍景之先不说,就是邵昀的条件也不错,肯读书上进,以后考中功名,上前又有人提携,发迹快着呢。 三太太只是笑,思宸和思慧也陪着,娘们几个说了些家常话。主要是一些过日子的话,不管思宸还是思慧,嫁过去之后都是一堆事,能早知道一些事情总是好事。 70 出阁(上) 结婚前三天,思宸一直在练字,调节心情,必须得调节心情。想到马上就要出嫁为人妇,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跟一个就见过几面的男人过一辈子,心理压力总是有点大的。也幸好婚礼的事情己经全部准备妥当,就是忙也是三太太和大太太在忙,她做为准新娘只要在自己屋里呆着就好了。 “姑娘,停停手吧,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手都要写酸了。”初晴笑着说着,道:“明天早上全福太太要给姑娘上头,今天一定要早睡。” 思宸把手里的笔放下来,向外看一眼天己经黑了,明天要上头,然后再有一天,她就要穿上嫁衣了。大红的嫁衣,女子一辈子的梦想,只是不知道是好梦还是恶梦。想到前几天嫁妆一抬抬出门,初晴跟自己说的那个兴奋劲,女子有了丰富的嫁妆才有足够的底气。思宸理智上也很高兴,但心底深处,思宸还真没那种感觉。 嫁到霍家去,不管旁人说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思宸也觉得这是好事,但是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男人,也只能一声长叹了。 这一个晚上思宸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好像才躺下天就亮了,初晴和墨雨就端着水盆进来了。简单的梳洗吃了早饭,今天是不用早上去给三太太和陈太君请安,收拾打扮好了,花轿进门的时候再去辞别。 “姑娘要多吃些,今天一天都没时间吃饭。”洪妈妈在旁边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这趟思宸出嫁,她一家人是要跟着去的。只是从小自己奶大的小姐,今天就要披上嫁衣嫁人了,她如何不高兴。 思宸手己经拿起筷子了,却是顿了一下,道:“姨娘呢?”她知道这时候佟姨娘要回避,但今天她就要出嫁了。 洪妈妈神情有几分讪讪的,却是小声道:“姑娘,你凡事都明白,只要你好了,难道你还怕姨奶奶过的不好。” 思宸轻轻叹口气,有几分喃喃自语的道:“我只是想让姨娘看看我穿嫁衣的模样。”三太太是她的嫡母,对她很好她知道的。但佟姨娘也是怀胎十个月把她生下来,养育了自己这些年,自己终于穿上嫁衣了,她只是让佟姨娘来看看。 洪妈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姨娘来看看也没啥,主要是霍景之是嫡出的身份,到出嫁的时候有个姨娘在姑娘旁边,霍家人看到了十分不好。 正说着只听外面传来冬梅的声音:“姑娘醒了吗?” “己经起来了。”初晴忙出去说着。 冬梅笑着道:“太太吩咐 ,今天早饭让佟姨娘陪着姑娘一起吃,也没有外人在。” 思宸在屋里听到就是一愣,转身看过去只见冬梅己经走了,佟姨娘缓步走过来。思宸只觉得眼圈红了起来,佟姨娘眼圈也红了,洪妈妈却是笑着道:“姨娘快屋里坐,这边饭才摆上,快把姨娘的碗筷摆上来。” 丫头们把佟姨娘的饭也一并摆了上来,韩家早餐的样式并不多,也可能是三太太特别安排了,饭菜很丰盛。 思宸的眼泪一直往下掉,佟姨娘也是掉着眼泪,却是替思宸擦眼泪,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哭哭泣泣的成什么样子,姑娘今天得多吃些,中午的时候是吃不上饭的。”说着佟姨娘给思宸夹菜。 思宸把眼泪止住,菜放到嘴里虽然没多少味道,但还是努力的多吃些。佟姨娘也跟着一起吃饭,女儿终于出嫁了,嫁的还如此好,自己回避了也是应该的,为的姑娘好。虽然是庶出,但记挂在嫡母名下,有个视如嫡出的名声,能提高思宸的身份,现在操办婚事了,丫头出身的亲娘一直在身边转,传出去对思宸不好。 饭吃了个七七八八,丫头们把桌子上碗碟撤了,佟姨娘一边擦着泪一边笑着道:“太太是难得的好太太,是你的大福,也是我的福气,姑娘现在能嫁个好人家,也是太太的恩典,只望姑娘出阁之后更能好好孝顺太太。” 思宸含泪点点头,道:“姨娘的话我记住下了。” “我是当妾室的,也不懂什么大理道,该说的话想太太也说过了,出阁之后姑娘只要想着太太给你说过的话就是了。”佟姨娘哭着说着,她这辈子早就没什么期望,现在女儿有个好归宿,她这一辈子的心事都完了。 “我都记下了。” “太太要来了……”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 佟姨娘当即站起身来,三太太不可能一个人过来,帮着思宸上头的全福夫人也要过来的,自己在屋里坐着就不方便了。思宸心里也明白,全福夫人虽然不是徐大太太那样的贵妇,但一般来说丈夫都会有不大不小的官职,在京中也算是有名号的人物,让她看到佟姨娘在自己屋里,是有点不太好。 佟姨娘出去的很快,初晴当即端了水过来给思宸洗脸。等脸洗好了,三太太才带着全福夫人过来了,三太太既然安排了佟姨娘这时候过来,肯定有所安排,不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难堪。 上前见了礼,思宸就在铜镜面前端坐下来,开脸上头,思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好像是自己又 好像不是自己,从少女变少妇,从今之后她的再梳头就是少妇打扮了。 梳着头韩家的奶奶,姑娘也来了,然后嫁出去的姑奶奶也来了,大太太和四太太也陆续来了。三间抱厦里顿时挤满了人,头发梳好,妆容化好,然后就起身更衣。思宸脸上挂着笑容,却多少有点僵,主要是这妆画的实在点浓,头上的凤冠也实在有点重。 “老太太来了……” 外头丫头一声传话,屋里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小丫头挑起帘子只见玉蝶扶着陈太君进来,三太太笑着道:“老太太怎么亲自过来了。”该是思宸过去给陈太君磕头的。 陈太君笑着道:“时间还早,我就过来看看。”说着向思宸招招手,笑着道:“五丫头过来,让我看看。” 思宸缓步上前,陈太君看着思宸却是笑着一叹,想当年她也是如此凤冠霞帔嫁到韩家来。然后儿媳妇进门,孙女也一个接一个出嫁了,她也慢慢的老去。 大太太和奶奶们只是略站了站就走了,宾客可能要来了,她得去招呼。陈太君多坐了一会,但也很快走了,出嫁女要去辞别长辈这是礼数,再者客人们来了,还有些可能要到她那里坐坐,都是不得闲。姑奶奶和姑娘们自然不必走,家里姐妹出嫁的时候,围观是必须的。 三太太看人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两个姑娘在,也让传话把佟姨娘叫了过来,也让传话丫头说了,只是站一站,看一看就走。三太太自己也养着女儿,知道这为娘的心思,佟姨娘素来老实听话,又是思宸的亲娘,给她个方便也没什么不好。 思宸看佟姨娘过来了,只是在门口站了站看她一眼也就走了,思宸把眼泪里的忍了回去。妆己经化好了,这时候不能再哭了。三太太能给的方便都给了,姨娘也算看到她穿着嫁衣的模 样了。 “花轿进门了……”前头婆子传话进来。 屋里姑娘们正说笑着,听到这话不由的站起身来。思琪却是把盖头拿起来,笑着道:“新娘子要出门了……” 大红盖头盖在头上,思宸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旁边喜娘立即上前,几个姑奶奶也往外看着。三请四催之后,前头也终于来放新姑爷进门,就是进了门新娘也不是立即上轿走,要先要去辞别娘家长辈。 思宸只是觉得眼前一团黑,任由喜娘扶着,就是低头往下看,前头也只有一双红色靴子,霍景之,霍景之…… 三老爷仍然没能从床上起来,其实 三老爷的身体己经能受礼了,只是三太太和陈太君都觉得他脑子有点糊涂了。婚礼上他要是喊出来一句,我得去找外面的相好,那韩家以后都不用出门见人。反正外面都传三老爷没大活头了,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那么快,直接以生病为由,这个礼也就免了。 司仪的声音响亮,思宸听也听到了,脑子不知道怎么得就乱了起来,身边两个喜娘扶着。如何见礼也是教过的,只是麻木的跟着做。跪下向陈太君和三太太磕了头,司仪喊了声起,喜娘扶着思宸起来。 任由喜娘牵着走,一串串好话喊着,思宸听得都有点懵,但最后一句还是听到了的,要上轿了。韩四廉上前来背起思宸,姑娘上轿是要娘家兄弟背上去,不能自己走。司仪旁边喊着喜庆话,喜娘旁边扶着,思宸只是趴在兄长背上,直到韩廉把她放下来。 在轿里端庄坐好,随着司仪的声音,轿帘缓缓放下,外面一长串鞭炮声响起,花轿慢慢抬起前行。思宸只觉得自己心跳从来没有那么快过,对于嫁进霍家那么多的想法,那么多的算计,好像也完全想不起来了,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怔。 霍韩两家离不远,只是娶亲不走回头路,而且抬着新娘子的花轿一般都要多走点路。这些事情嬷嬷们己经告知她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思宸突然间觉得这路上的时间很长,其实要是能更长点也很不错。 在思宸的千般不安中,花轿终于停了下来,轿帘打开,喜娘扶着下轿,旁边的鞭炮炸得她耳朵都有点不太好使,却还是压住司仪的声音。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是夫妻对拜,司仪最后一声喊的是送入洞房。前头霍景之领路,身边喜娘扶着,思宸把手里红绫握的死紧,拼命让自己再冷静一点,她不知道其他出嫁女儿的心情是不是像她这样,出嫁为人妇,就要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了。 霍景之,霍景之……不知道脑子里总是出现这个名字,明明见过的,还印象很深刻,这时候却偏偏记不得他的脸。 洞房里仍然是欢声笑语一片,霍家的女眷们都在屋里等着了,喜娘扶着在床边坐下来,思宸知道这是最后一项了,掀盖头。眼前黑暗突然消逝的时候,思宸不自主的也跟着抬起头来,霍景之,从这一刻起,就是她的丈夫了,几乎可以算是全新的一辈子就要到来。 71 出阁(下) 盖头掀开,霍景之并没有房间里呆多久,虽然是**一刻值千金,但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宾客需要他去招待。洞房里却并没有因为霍景之的离开而冷清了,思宸在床边坐着,全福夫人己经退下去,床边站着两个妇人,一色喜气打扮,配着旁边站着听使唤的两排丫头,这架式就是丫头的领班。 其中一个思宸认识是柳月娘,另外一个应该就是霍希贤的生母方姨娘了。方姨娘三十岁上下的模样,保养的很好,脸上的风霜却是瞒不住年龄。柳月娘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僵硬,方姨娘脸上的笑就显得真诚多了,毕竟年龄和阅历都在这里摆着。 床对面坐着的是两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身边跟着十来岁的小姑娘,应该是两对母女。思宸并不认得,按道来说能在新房里坐着的,那应该是嫡亲,霍希真的成人礼也要参加的。猛然间想到,这两位可能就是被霍老太太分家分出去的,霍四太太和霍五太太。 要是没分家分出去,这都是一家人呢,只是身为庶出,自己也没什么功名,嫡母借故分家,娶个媳妇,分一处院子,两个庄子也就完事了,侯府的尊荣那是想都别想了。 “郡主来了……” 外头丫头一声,屋里众人都站起身来,只见湖阳郡主笑吟吟的进来,身后跟着霍希真,身后还有两个年轻媳妇。这应该是湖阳郡主的儿媳妇,湖阳郡主双胞胎生了一双儿子,两双儿媳妇也是才进门不久。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免礼了。”湖阳郡主笑着说着,然后看向思宸,笑着道:“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穿上嫁衣的时候,二婶婶今日真是光艳照人。” 思宸羞赧的低下头,这话还真不知道如何接好。其实刚才自己低头坐的时候,前面坐着的霍四太太和霍五太太就小声嘀咕了,应该是说她样貌的。 外头脚步声响起,只见霍三太太也笑着走进来,霍三太太笑着向湖阳郡主见礼,湖阳郡主只是看她一眼,也并不理会,只是走向思宸笑着道:“这凤冠霞帔也穿戴一天了,这时候也没旁人,也该歇歇了。” 旁边站着的方姨娘见机正要上前,只是不等她伸手,只见霍希真和霍大奶奶己经过来帮忙。沉重的凤冠拿下来,思宸顿时松了口气,这凤冠都是论斤算的,十来斤顶头上压力真大。 湖阳郡主笑着在床旁边坐下来,拉住思宸的手笑着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二婶婶,我就觉得投缘的很,现在因缘际会成了妯娌,更是能相处和睦。” 众人 也跟着笑,霍三太太自然也跟着笑,心里却有些纠结,虽然开始给韩家议亲的时候,湖阳郡主就明确表示支持这门亲事,但没想到湖阳郡主就这么喜欢韩思宸,这个时候发这样的说话,那就是跟所有人说,霍二太太是她罩着的。 闲话只说了几句,霍景之己经回来了,对新郎官灌酒总是有一个度,总不能真灌趴在地上抬进来,这样就有些难看了。霍景之进门,屋里女眷们也就要退了出去,新朗和新娘还有最后一道手续,交杯酒。 酒杯酒具己经摆好,喜娘上前倒好酒,霍景之上前坐下来,思宸也站起身来走过去。本来吵闹的洞房随着众人的离开也变得安静下来,思宸本来有点松下来的心绪却是再次崩紧了,跟着霍景之一起端起酒杯,思宸是喝过酒的,但这一杯下肚,思宸却觉得味道好像是不同了。 旁边喜娘说了什么,思宸也没听到,屋里的丫头也陆续退了下去,房门再次关好,思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关门那一声响飞走了。霍景之却是突然间笑了起来,因为是笑出声的笑法,思宸不由的看过去,像霍景之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笑成这样吧。 就在思宸的惊讶之中,霍景之却是突然间伸手摸向思宸的脸,思宸连躲都忘了,整个人完全木了。洞房里的事,出嫁之前嬷嬷们是教了的,思宸当时听得脸通红,听也听了,只是知道而己,也不能去细想,也就因为当时没细想,现在更不知道要怎么办。 烛台上的红烛一直亮着,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思宸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睁大眼睛看向霍景之。这是她法律上的合法丈夫,但是她真的只见过这个男人几次而己。她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跟这个男人郎情妾意,但现在她还真没办法。从订亲到现在,她以为她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但还是少了一点。 僵硬的身体,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思宸觉得有点点的冷,很快霍景之身体的热度传到她的身上。肌肤的碰触,温和的亲吻,思宸闭上眼,其实她想说,把灯吹了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也许她会自在一些。 “看着我……”霍景之的声音在思宸耳边响起,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强势,正如他的这个人。思宸喘息着,眼睛是睁开了,眼前的男人明明是那样的陌生,却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熟起来。鱼水之欢,男欢女爱,也许这是让男女最快熟起来的方式。身上的这个男人,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了。 嬷嬷们说过,让女人享受无尽欢乐的第一次是很痛的,思宸还不知道什么是欢 乐,她只是觉得很痛,比不小心绣花时被针扎到疼多了。最后如何结束的思宸也不太记得,让她说,以后再也不要了,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新妇第一天事情是很多的,嬷嬷还特别告知思宸,新婚头一天要是起晚了,那真是丢大人了。但等思宸迷糊中要睁睛的时候,人己经在温热的浴桶中。热水的浸泡顿时让思宸舒爽了许多,当然还是觉得很痛,两条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浴桶?思宸清醒过来,迅速睁开眼,对上的是就是霍景之的脸。他倒不是昨夜□的模样,但也不能说衣杉整齐,不过他旁边并没有丫环,而且丫环也没有这个体力,霍景之抱的她? 思宸的脸瞬间红了,虽然昨天更不好意思的事情都做了,但是自己竟然是被霍景之抱着放到浴桶里,她到底有多困啊,太丢人了。 “时间差不多了,梳好吃了饭,我们要过去了。”霍景之说着。 思宸只能把头低下去,其实她都有冲动把头扎到浴桶里。不过霍景之的提醒也很对,洗澡不能慢慢洗,关键他完全没有走开的意思,思宸只能别开脸,最后从浴桶里起身的时候,思宸都搞不清自己的脸是洗澡水太热了,还是羞的。 身体擦干,里头衣服穿好,霍景之这才道:“你们进来。” 小丫头打起帘子,只见柳月娘和方姨娘领着丫头婆子进来,方姨娘带着丫头侍侯思宸,柳月娘带着丫头侍侯霍景之。到梳头的时候另有妇人上前,思宸明白,家里富贵的是有专门的梳头妇人的,像韩家只有老太太都有,以霍家的情况,估计连奶奶辈的都有。 就在思宸坐下梳头的功夫,方姨娘和柳月娘己经领着丫头把早饭摆上,新婚头一天的早上时间是太紧了点,肯定得赶着点。 思宸头发梳好,霍景之也己经打理妥当,两人过去用饭,柳月娘和方姨娘只在旁边立着侍侯。想想昨天那一天,思宸是真饿了,但这时候肯定不能放开吃。照规矩吃了几个汤圆,霍景之倒是心情不错,吃了不少。 等到两人放下碗筷,方姨娘和柳月娘带着婆子丫头都跪了下来,思宸知道这是给新到的女主人请安。早上时间紧,只是磕个头就算了,因为霍景之还要领着思宸去给霍老太太请安,然后紧接就要去认亲,估计要到半下午的时候才能正式受礼。 “都起来吧。”思宸笑着说着,又看向方姨娘和柳月娘道:“两位姨娘也辛苦了,我和爷马上要去老太太那里,等到下午再正式受礼。” “是。”方姨娘带头应着,柳月娘虽然也跟着见礼,但脸上神情能看出来还是有几分不愿意。思宸也不想这时候理会她,妻妾之分如此明显,只要按规矩来就好了。 霍景之站起身来,思宸也跟着起身,本来都要走了,霍景之突然间回头问方姨娘:“现在房里的事情是谁在管?”一直以来都是柳大小姐管,后来谁管霍景之也记不得了,朝中的事情己经够他忙了,要是再忙家里的事情,他除非练个影□。 方姨娘笑着道:“老太太的吩咐,让我和柳妹妹一起打理。” 说这话的时候方姨娘还很亲切的看了柳姨娘一眼,以前柳大小姐在的时候,因为柳大小姐身体不好,二房里很多事情都是柳月娘在料理。尤其是柳月娘怀孕后,那个目中无人,还以为自己肚子里跑出来的就是嫡出了。 现在柳大小姐去世,新太太进门,就算是柳月娘前头嫡妻的娘家族妹,现在也只是霍景之的妾室,新太太来了,照样得跟丫头一样侍侯新太太梳洗吃饭,磕头见礼那更是少不了的。 霍景之点点头,好像霍老太太也跟他提过,房里的琐碎事情没个女人管不行,要是一个妾室管等新太太进了门肯定麻烦,传出去也不好听。两个妾室管着,虽然也会乱,但等新太太来了收权的时候倒是容易。再者二房里自从柳大小姐病重,也就开始乱了,再乱一点也没什么,反正等新太太进了门还得全部整理。 方姨娘笑着又道:“现在太太进了门,房里之事自该有太太料理,要是以前哪里做错了,还愿太太原谅妾身。” 话是废话,但该表的忠心还是要表,八抬大轿进门的太太来了,房里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妾室管。尤其是霍家这样的家底,霍景之还有如此好的前途,这些规矩肯定不能错。不然被人笑话是还是小事,被政敌参了一本宠妾灭妻,那也够霍景之受的。 思宸只是淡然一笑,不等她开口霍景之就道:“走吧,要到老太太那里去。” “嗯。”思宸点点头,屋里的事情等先把霍老太太那关过去了,再慢慢整理,不急这一会。 72 见礼 霍景之前头走,思宸身后跟着,思宸来过霍家,对于霍家的格局大概还是知道的。但是路上走的时候,霍景之还是跟她说了,谁住哪里谁哪里,思宸也都一一听着。一般来说这种事情会是跟着的老嬷嬷告知,她也没想到霍景之会亲自跟她说。 跨进霍老太太院子,思宸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家里湖阳郡主己经公开表示支持她,现在就剩下霍老太太这一关。想想上回霍老太太是直接无视她的,这回嫁进来当了她的儿媳妇,无视肯定不会无视,只是不知道会给她什么脸色看。 “二老爷,二太太来了……”小丫头往屋里传着话,另有小丫头挑起帘子,霍景之打头,思宸跟着进去。 上前霍老太太端庄坐着,也可能太端庄了,脸色也就没那么和蔼可亲。不过想想陈太君说过的,霍老太太也可能就这样脾气,年龄大了,脾气古怪些的也不是没有。儿媳妇又不是买来的妾室,也不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 霍景之领着思宸上前,早有丫头拿了垫子,两人跪下,思宸接过身边丫头的托盘,除了茶之外还有一双鞋,新媳妇给婆婆做的鞋,要是还有太婆婆那自然得多做一双,幸好只有一个婆婆。 霍老太太看一眼思宸,模样挺好,低眉顺眼的看着也很懂事乖巧。唯独就是出身不好,霍景之还非要娶,母子俩都闹了一场气。想到这里霍老太太心情稍稍有些郁闷,但这时候也不好恶言相向,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还跟着。因为柳大小姐的事,霍景之己经明确表达他的不满了,霍老太太也不想母子离心。 把鞋子拿过来看了两眼,霍老太太也没发表评论,只是随手递给身边的婆子。随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一个荷包放到托盘上,又道:“起来吧。” 思宸也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霍景之和思宸起身,接下来就是妯娌,思宸对湖阳郡主是肯定要见礼的,对霍三太太则是反过来,湖阳郡主是嫂子,霍三太太就是弟妹了。不等思宸给湖阳郡主行礼,湖阳郡主就笑着道:“一家子骨肉,没那么多规矩。”说着一个荷包递上,思宸道谢,这是嫂子给弟妹的见面礼。 收了湖阳郡主的见面礼,然后就是霍三太太,对霍三太太则反过来,思宸是嫂子,霍三太太是弟妹,送了霍三太太见面礼,这一进一出算是打平。 接着就是霍家奶奶,姑娘以及爷们。大房四子一女,霍希真做为出嫁女这时候肯定不会在场,大爷二爷是一对双胞胎,今年都是十六岁,模 样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大爷胖些,二爷偏瘦看体格倒是容易区分。两人都己经娶了媳妇,大奶奶和二奶奶更是出身不俗,不过二奶奶的出身还是比大奶奶的差些。至于两个庶子,都是十三岁,两人只差了半岁。 霍家三房人丁相对少一些,四爷和二姑娘是霍三太太嫡出,四爷十四岁,二姑娘十二岁,还有一个庶出七爷,今年才三岁。 二房里三爷霍希贤,奶妈抱着的柳月娘所出八爷函哥也在,这是家族认亲,他们肯定是要在。等这边认亲认完了,他们做为庶子还得对继母另外行礼。 对小辈子们自然是只出不进,思宸的荷包是绝对带足的了,这些东西都是在娘家时,跟三太太商议着准备好的。虽然是长辈,但送东西也不能随意了,尤其是霍家这样的人家,眼界都高着呢,本来年纪就轻,要是见面礼再薄,怕小辈们都看不起了。 侯府里的认亲结束,霍老太太便淡道:“一会让三太太带着你去串串门,中午的时候你们就不用过来了。” 思宸和霍三太太笑着起身答应。 霍老太太显得有几分无趣,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都陆续退出去,霍三太太笑着拉住思宸的道:“二嫂随我来吧,车驾都备好了。” 思宸正想笑着道谢,旁边传来湖阳郡主的声音,道:“只要去二叔公那里就好,不用花时间一家家去。” 霍三太太陪着笑,却是道:“新媳妇进门了,各门各户总是要走走的。” 湖阳郡主嘲讽的笑了起来,道:“那也要看该走不该走,一群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就知道让母亲媳妇过来打秋风借当头,这时候还主动送上门去,三太太,你今天出门是没带脑子是吧。” 霍三太太不由的涨红脸,却是不敢接话,思宸更是不敢说话。思宸对于湖阳郡主的脾气说话是领教过来的,但没想到湖阳郡主对霍三太太太如此恶劣,这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小辈们还都看着呢。 现在思宸倒是有点了解,为什么霍三太太那么喜欢刁难柳大小姐,估计有一部分也是被压抑的太狠,心理变态把自己受的气转给别人。 “那你们快去快回,劳烦三婶婶了。”霍景之突然间插嘴,新媳妇串门这种事他是不跟着去的,只是眼看着气氛僵在这里,他肯定不能去反驳湖阳郡主,那就只能顺着话说,然后赶紧散场。 有了个台阶,霍三太太脸上的尴尬少了几分,朝霍景之笑着道 :“二伯说的哪里话,一家子骨肉,都是我应该做的。” 霍景之只是淡然一笑,却是对思宸道:“中午我等你回来吃饭。”跟着霍三太太出门,她是不会把思宸卖了,但就像湖阳郡主说的,只去二叔公家里就好,其他的本家里的穷亲戚,一是血缘远了,二则这趟去了以后就等着人家上门打秋风吧。 思宸面上不知怎么得就红了一下,低头道:“是。” 霍三太太心里有几分不痛快,霍景之这话的意思就是明摆着,只去二叔公家里就好,这个点过去从二叔公家里回来就要吃中午饭了。原本霍三太太还想着衬着思宸才进门不懂里头的事,把所有的穷亲戚都见一遍,然后就有得二房忙活了,新媳妇面皮薄,人家又是头一次上门,总不能不给,只是给了一回,那接下来就有得缠了。 只是现在,先是湖阳郡主一句,后是霍景之一句,霍三太太也只得把这个想法收了。亲热拉着思宸的手从老太太院的角门穿过去,通过后花园,车驾己经在等着了。 两个人上了车,霍三太太也就开始介绍一下这个二叔公,所谓二叔公就是霍景之的嫡亲叔叔。家里捐的官,仕途还好,不过他是嫡出,老老太太去世之后才分家出去过活。分家的时候,分的财产也不算薄,日子过的也许不如侯府这样,但也算很不错的了。 住的也不算远,就在侯府后面,四进的大院落,现在家里共三房人,儿孙说不上很争气,也说不上很败家,在京城也就算是一般的官宦人家。 “其实除了二叔公之外,还有三叔公,四叔公,五叔公。只是他们分家分出去的早,也没多来往,后来也就疏远了。”霍三太太笑着说着,要是思宸自己说想去人家家看看,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思宸只是笑着点点头,却不接霍三太太的话。看来除了二叔公之外,其他的叔公都是庶出的了。不过那句分家分的早,倒是提醒了思宸,看来早早的把庶子分家分出去,不是现在的霍老太太做的,以前霍家当家人也是这么干的。 要是完全站在侯府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做法非常好,百年侯府说起来也是赫赫扬扬,但要是子孙不成器,侯府想维持体面也是不容易的事。有爵位就表示有府邸和永业田,但这些东西只能提供给子孙必要的生活条件,想要生活的奢华排场十足,那就需要子孙努力了。 想想孙家因为分家闹成那样,不就是因为钱财,侯府也不是印纱机。娶媳妇,再生孩子,看着好像只是一个庶子,其实是整 整多了一房人,每年进项就这么多,分给了庶出的,嫡出分到的自然就少了。像这样给庶子娶个媳妇,然后两处庄子分出去,包袱甩清之后,侯府的大部分财产还是在当家人手中。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镇远侯府仍然繁盛荣华,却有一群穷困只能靠打秋风度日的本家亲戚。相信这些亲戚,很多都是霍家庶出,早早的分了些田庄出去过活,只是京中生活,又没有功名在身,怕也不易。要是还想着侯府荣光,日子就更一天不如一天了。 二叔公六十几岁,身体还很好,二叔婆己经前年去世了,二叔公这个年龄肯定不会续弦,家里事只是长媳妇在料理。霍三太太领着思宸过去,见了礼留下说了会话也就要走,本来要留吃饭的,思宸还是笑着推托掉了。 妯娌两个坐车回家,思宸又向霍三太太道谢,霍三太太只是笑着道:“二嫂千万别这么客气,我们是妯娌,互相提点也是应该的。二嫂要是有什么不知道事,只管过来问我。” 思宸只是笑着点头,也不再说其他,只是辞了三太太回了二房。大家族的事情算是完了,接着就是房里的事了。 回到房里也差不多是中午饭时间,初晴上来给思宸更衣,思宸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霍景之正在里间塌上坐着。柳月娘和方姨娘在旁边立着侍侯,一般来说像这种生了孩子的姨娘,不用像丫头一样来主母房里随身侍侯,只是自己这个新太太才进门,主母还没发话,再加上霍景之的还没表态,肯定得按规矩来,免得被新太太挑出错来。 思宸向初晴使了个眼色,初晴会意,思宸并不是一个人嫁过来的,陪嫁的丫头还有二房人,都该向霍景之行礼,早上的时候虽然也简单的行礼,但这时候要正式的了。 “爷……”思宸走向前来,虽然己经是夫妻,那啥啥也做过了,但对这个男人她还是觉得陌生的很,不知道他什么脾气性情,也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看自己的。 霍景之抬头看向她,随即指指自己对面的位子,思宸会意坐了下来,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思宸真觉得面对他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害羞,这时候却只能笑着道:“衬着现在有空,我让我带来的人给爷见礼。” 霍景之点点头,思宸的陪嫁人数并不多,这时候过来见礼也合适。饭后就要轮到这边屋里人给思宸见礼了。 四个丫头一房人,人数也不多,洪妈妈身为思宸的奶妈,这时候陪嫁过来,思宸自然要格外说一声。霍景之态度也很和善,奶妈跟平常婆子不同 ,这个是要厚待一些,霍景之也是早有准备,每人都有赏,给洪妈妈当然还要更厚一些。磕了头领了赏,也就退下了。 婆子抬了食盒进来,柳月娘和方姨娘两个带着丫头们摆饭,虽然早上的时候己经跟霍景之一起吃过一顿,只是早上时间紧,中午这顿就可以慢慢吃了。 饭菜摆好,柳月娘和方姨娘也没退下,只在旁边站着。还是霍景之道:“你们也去吃饭吧,一会过来见礼。” “是。”两人应了一声,这才退下。 思宸和霍景之入席,思宸看一眼席面,非常丰盛,就算自己是新太太才进门,也显得过于丰盛了些。做为妻子虽然不用像妾室那样男人吃饭她站着,但跟丈夫一起吃饭,布菜倒酒也是必须的。不知道霍景之喜欢吃什么,思宸也只能随意夹了,布了两个菜,酒也倒上了,霍景之道:“你也坐吧。” 思宸这才坐下。 早上吃的并不多,思宸也是觉得饿了,只是却无心自己吃,只是看霍景之吃什么。了解是要是慢慢深入,先知道他喜欢吃的什么菜色,然后慢慢知道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平常有什么爱好。 正妻不用像妾室那样争宠,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想夫妻过的和美,丈夫宠你爱你,那当妻子也得努力才行,真心才能换来真心。尤其是霍景之这种男人,要是想着敷衍一下,只是尽到正妻的责任就好,门口长青苔那是早晚的事。 “我吃食上并不挑剔,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霍景之突然间冒出来一句。 思宸脸红了一下,不由的把头压低了,她以为她表现的没那么明显。 霍景之却是笑了起来,道:“这些菜还是按以前的单子做的,你要是喜欢吃什么,通知厨房一声就好,他们会按你的口味来。” “是。”思宸低低应了一声。 饭毕旁边侍侯的丫头上前收拾,霍家的规矩跟韩家稍微有点不同,学着霍景之,倒是不会做错。刚洗完手,只见方姨娘就笑着过来了,身后跟着霍希贤,手里拿着帐本,自己房里的丫头也全部叫了过来。 思宸知道这是要正式见礼,兼交待工作,也不由端庄坐好。 霍景之却是道:“柳姨娘呢?” 霍景之身边婆子听到这话立即过去传话,没一会只见柳月娘拉着脸,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身边奶妈抱着函哥也来了,身后还有她房里的丫头婆子。 方姨娘看着柳月娘一脸的郁 闷,心情却是异常的舒爽,面上仍然是一脸笑意,看一眼霍希贤,霍希贤知道要是先是庶子给继母请安,心情虽然有几分郁闷,但仍然跪了下来。八爷函哥还小,就由奶妈抱着一并跪下。 思宸一脸笑意,虽然这种情况下面对霍希贤她也觉得挺尴尬的,但礼数如此。磕了头,思宸把见面礼再次奉上,霍景之照例说了几句,也就算完了。 两个庶子起身退到一边,然后就是妾室丫头婆子,方姨娘很有带头作用的第一个跪下来,柳月娘虽然还是不太甘愿,但也跪下了来,随即丫头婆子乌压压一片都跪了下来。 喝了茶,荷包也一并放到托盘上,两个妾室的礼算是完了。至于丫头婆子们,洪妈妈早就端着托盘在旁边等着,上面全是银裸子,每人两个,这是赏下人们的。赏钱发完,丫头婆子们也就各自回去当差。 等丫头们散了,方姨娘把帐本贡了上来,笑着道:“这是房中多年的帐目,请太太过目。” 初晴接了过来递给思宸,思宸接过来也并没有马上打开看,点头笑着道:“方姨娘辛苦了。” 柳月娘轻咬了一下下唇,手里的钥匙握的死紧,这时候却不能不道:“这是屋里帐房钥匙。” 初晴也顺手去接,只是没想到柳月娘竟然没松手,初晴愣了一下,却是记得思宸的教导,并不敢强抢,手还伸在那里,只是回头看向思宸。 思宸仍然是一脸淡然笑着,柳月娘就使劲在霍景之面前作吧,霍景之对她的印象只会越来越差。对比一下方姨娘,思宸都有点想不明白,这柳月娘的智商怎么连方姨娘都不如。不过把帐本和钥匙由两个姨娘分别管理,这样的处置倒是挺不错,应该问问这是谁的主意。 霍景之眉头皱了一下,不等他开口,柳月娘也终于意识过来,主动把钥匙放到桌子上,思宸仍然笑着道:“柳姨娘辛苦了。” 柳姨娘把手里的帕子握的死紧,却是不能吭声。她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是不是以后她也得像丫头一日,天天过来房里侍侯。 思宸笑着又问:“这房里原本服侍姐姐的丫头婆子们都散了吗?”刚才丫头婆子请安的时候思宸就留心了,对比一下方姨娘和柳月娘身边的丫头婆目,就知道这正房里的人头数目不对。主母去世之前把自己的心腹提前安排了,这是常有的事。 “都放出去了。”霍景之说着,是柳大小姐的主意,四个贴身丫头,以及跟她陪过来的奶妈一家人全部放了出去,现在正房 里只有几个小丫头和粗使婆子。霍景之也没再添,新太太进门来肯定还得带人的,主母对屋里的丫头婆子更有发言权。 思宸笑着点点头,柳大小姐果然是个体谅人的主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的心腹要是留下来,新太太肯定是随意嫁了,不可能留在房里继续使唤。衬着她还在的时候,开恩放出去,结果应该是不错的。 想了想,保险期间,思宸还是问了一句:“姐姐的嫁妆也己经处置妥当了吧?” 73 柳氏嫁妆(上) 女子的嫁妆属于女子的私产,只有她的亲生孩子才有继承权,丈夫反而没有继承权。至于思宸,人家前头嫡妻就是陪了个金山那也跟填房没有一毛线关系。填房要是想谋嫡妻的嫁妆,人家娘家直接告上公堂那都是有可能的。 像柳大小姐这样的情况,一般五七之后,霍家人就该把柳家人找来,大家一起说说这个嫁妆要怎么办,一起商议个方案,然后立下字据到衙门公证一下这事就完了。算算日子柳大小姐去世也有段时间了,她的嫁妆问题应该早就处理完了,思宸会这时候问一句,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霍景之却是被问的愣一下,问方姨娘道:“怎么处置的?” 思宸惊讶了,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屋里一般琐碎事情男人肯定处理不了,但是思宸没想到霍景之连柳大小姐的身后遗产问题都没过问。他要是没过问,事情可能就有点麻烦了。 方姨娘只是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柳月娘,柳月娘的脸色也由原本的气闷变成担忧了,本以为这事跟新太太没关系,没想到思宸就偏偏这时候问起,霍景之又在旁边,想糊弄都不容易。这时候只得咬牙道:“姐姐临终有交待,她的嫁妆由我和函哥接管。” 霍景之和思宸同时看向柳月娘,先不说柳月娘有没有遗产继承权,只是柳大小姐这样安排了嫁妆,为什么又把自己的心腹人员全部放出去。直接给柳月娘也是很妥当的处理,毕竟连嫁妆都给了,心腹给她也在情理之中。 思宸又看一眼霍景之,因为事关前头嫡妻嫁妆,她不好开口。只听霍景之皱眉问:“为什么你姐姐生前没跟我说过此事?”把心腹丫头放出去的事情柳大小姐都跟他说了,嫁妆这么大的事情,柳大小姐不可能提都不提一句。 柳月娘低头道:“爷那时候忙着公事,回家的时候也十分有限,而且姐姐做这个决定也很突然,可能是没来的及跟爷提起。” “可有字据?”霍景之直接问。 柳月娘点头,小心的道:“有姐姐的亲笔信一封,上面交待的十分清楚。” “去拿来。”霍景之直接下命令。 柳月娘不敢怠慢,转身去拿,没一会拿了一个信封回来,上交给霍景之。霍景之拆开,信上内容很简单,也可以说就一句话,柳大小姐的所有嫁妆全部归柳月娘以及她生的儿子函哥所有。 霍景之只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示,直接把信交给思宸。思宸接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不 是伪造的,但可以肯定这是废纸一张。霍景之一言不发的把这封信交给她,思宸估摸着霍景之是让她来处理,或者试试她的水平。 思宸并不认得柳大小姐的笔迹,这信上是不是柳大小姐的亲笔所书并不重要,重点是是这张纸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一般来说只要不是突然死亡的,都会先把自己的身后事处理完,柳大小姐连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处理了,不可能没时间把身后遗产给分派了。 活到霍老太太和陈太君这个年龄的女子,儿孙满堂了,遗产处理起来很容易,把自己的儿孙叫过来,说一下这个给谁,那个给谁,直接分派一下就完事了。但像柳大小姐这个年龄,没有亲生儿女,霍景之还绝对会再续弦,她的嫁妆处理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按照规矩来说,嫡妻没有亲生儿女,娘家是可以把嫁妆按最初的嫁妆单子全部收回去,这合规矩。只是一般人家都不会做的如此绝,毕竟是亲戚一场,全部抬回来就完全厮破脸了,商议着两家分分,娘家总是要拿走大头,然后留一小部分给夫家当个念想之类的。 也有一种例外,嫡母把庶子从小抱到跟前养活,成人之后庶子供养嫡母,在跟前尽了几十年的孝道,给嫡母养老送终,女子愿意把财产留给庶子或者庶孙,这样是可以的。 只是既使女子愿意了,也不能自己做主分了完事。需要娘家人同意,以及娘家当家人的签字画押,因为没有亲生儿女的情况下,嫁妆的第一继承人是她的娘家父亲或者兄弟。给亲生子女娘家人没话说,给庶子再是视如亲生这个手续也得办。 具体分析柳大小姐这样的情况,柳月娘和函哥都没有继承权,从霍家这边的关系算,柳月娘和柳大小姐是正妻与妾室,嫡母与庶子的关系。就是从柳家算,柳大小姐与柳月娘也只是堂姐妹,柳家现在也己经分家,关系也就更疏远了。 就是柳家当家人开口了,说这份嫁妆我们家也同意给函哥继承,霍家都不能答应。因为函哥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以函哥的年龄都不存在给嫡母养老送终这种情况。函哥只是霍家庶子,嫡母的嫁妆就这么给了函哥,外人说起来那是要打霍家脸的,尤其是霍景之还想在仕途上混的,更是不能行差踏错。 当然要是柳家是真心愿意把嫁妆留给函哥和柳月娘,这个也容易办,需要两张字据。一张霍家退还嫁妆的字据,嫡妻无子女嫁妆退还娘家是必须的,有了退还的字据之后,柳家再写一张财产赠送证明。 退还回去的嫁妆就属 于柳家的财产了,他们要是愿意把这部分财产给自己的侄女以及侄女所生的孩子,那是柳家的自由,做为妾室没有明面上的嫁妆,但可以有私房,就像方家给方姨娘多少钱私房钱,就是当家太太也管不着。 虽然不知道这么几句话的一封遗书是怎么回事,但柳大小姐要是真心想留遗产给柳月娘,这么一张纸肯定不行的。必须得在自己活的时候,把娘家人婆家人全部叫过来,霍景之这个丈夫也必须在场知情,然后两张字据立好,宗祖和官府两双公证了,那样的才叫遗嘱。 想了想思宸笑问柳月娘:“为什么连爷都不知道有这封信?”丈夫没有继承权,但他有知情权,尤其是这么大的事情。 柳月娘咬牙道:“姐姐去的急,来不及去请人过来。但这确实是姐姐的亲笔信,爷是认得姐姐字迹的。” 思宸只是笑,这话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张纸屁用没有。跟柳月娘未必讲的明白,也没必要,只是笑着驿霍景之道:“只是就这么一封信,然后姐姐的嫁妆就这么不明不白归了柳姨娘与函哥,我怕传出去之后会坏了爷的名声……” 柳月娘气极起来,直接打断思宸道:“我是柳家女儿,难道柳家还能不认函哥这个外孙吗?我就不明白了,这怎么就坏了爷的名声!” 思宸脸色严肃起来,看向柳月娘道:“这话说的糊涂,函哥是柳家外孙,难道贤哥儿就不是了。按宗法大礼,嫡妻无子女可继嫁妆,嫁妆是要发还回娘家。就凭这么一张纸,没有柳家人图章,没有府衙公证,说出了如何能取信于人。老爷现在仕途正好时,要是被人抓到把柄,说老爷吞下亡妻嫁妆,拒不发还,柳姨娘觉得,这样也不会坏了老爷的名声吗?” 柳姨娘脸都涨红了,却是想不出话来反驳这话。思宸也不理会她,只是问方姨娘:“姐姐的嫁妆,老太太没说过要处置吗?”嫡妻的嫁妆姨娘肯定没资格管,霍景之没管,那最有可能处理这事的就是霍老太太。 提到霍老太太,柳月娘底气又足了,对思宸道:“我己经回禀过老太太,老太太说既然姐姐的意思,让我收着就好。”她跟霍老太太说过,霍老太太是同意这样处理的,函哥那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子多了一笔遗产,总是好事。 思宸只能看向霍景之,做为一个新嫁妇,事关前头嫡妻的嫁妆,又是婆婆做的主,她是不好说话的。相信霍景之会比她着急,这事关他的名声跟仕途。 霍景之眉头果然皱了起来,直问柳月娘 :“你把这封信交给老太太看过,然后老太太就说如此办了?” 柳月娘吱唔的刚要说话,旁边的方姨娘就笑着接话道:“老太太并没有看到信,只是那一日老太太传我与柳妹妹过去,先交待了许多话。柳妹妹就说了嫁妆的事,说是前头太太给了自己,我看老太太当时也是累了,并没有问其他,只说有交待就好。” 柳月娘不由的怒瞪了方姨娘一眼,方姨娘只是淡然笑着,反正柳大小姐的嫁妆怎么分也不会分给她,所以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柳月娘一毛钱拿不到。这个家里,姨娘要是没点私房,那日子就难过了,倒要看看那时候柳月娘还要耀武扬威。 霍景之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着自己娘亲应该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估计霍老太太是以为柳大小姐生前就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了。直接无视柳月娘以及那张废纸,霍景之对婆子吩咐道:“让小厮拿了贴子去柳家,请柳家大老爷,大太太明日过府一叙,商议柳氏嫁妆之事。” “老爷……”柳月娘不由的叫出声来,当初粉轿进门为妾室时自己的父亲跟嫡母是许诺过的,要是自己能生下儿子,柳大小姐也去世了,她是能够扶正的。不然她一个曾受过国公府教养,正经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粉轿进门为妾。 眼看着扶正己成了泡影,自己的儿子也是十打十实的是庶出了,新太太见面,她要磕头请安,老爷太太吃饭,她得旁边侍侯。最后唯一剩下的就是柳大小姐的这些嫁妆,要是这些也拿不到,她的日子又要如何过。 霍景之却是完全没理会她,只是对方姨娘:“把嫁妆单子拿来,一件件去对照,少了什么就去查帐。” 柳大小姐的嫁妆她自己应该是没动过,霍家生活一直富贵,霍三太太当过几年家,但并不敢苛扣二房,妯娌不和是一回事,但敢苛扣二房花销霍景之饶不了她。 后来湖阳郡主当家,那是不屑苛扣。后来中了状元,湖阳郡主甚至还加了二房的例银,给他官场上交际应酬用。为此霍三太太还抱怨过,湖阳却是一句:三老爷要是中了状元,我也加三房的例银。 方姨娘早有准备,其实今天就是思宸不问,她也会找个时间跟思宸说,做为姨娘向新太太表忠心是必须的,要是能一边表,一边把柳姨娘踩一脚那就更好了。柳大小姐的嫁妆单子当然不是方姨娘保管,但她知道在哪里放着。 拿了钥匙打开柜子,把嫁妆单子拿出来,霍景之大概知道是什么,扫了一眼确定就没错就拿给思宸。 思宸接过来,前头一串不用看,衣服首饰家具之类的死物,这些是不用看的,重点是田庄。土地是嫁妆中最特别的一部分,一般娘家给女儿陪嫁了土地,都会有一些附加要求的。其实这也是娘家对女子嫁妆的一种保护,虽然说嫁妆是女子私房,但男方无耻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对土地这种活产,也就会有这种相应的要求。 最平常的就是不准买卖,可以把地契给夫家,但是不准卖,还有一些更是指定这些土地的收益只能做什么。柳大小姐陪嫁有两处庄子,下面果然有一行特别注明,田庄不准买卖,只能传给柳大小姐所出的嫡长子。 有这么一条备注在,思宸真觉得那张所谓的遗书是柳月娘伪造的,嫁妆的备注写的上的如此明白,土地只能传给柳大小姐所出的嫡长子,虽然没写要是柳大小姐只生了女儿没生出儿子怎么办。也就意味着,柳大小姐要是没生儿子,这份田产有可能是要退回柳家的,这条备注也限制了女儿的继承权。 “柳姨娘先回去歇着吧,姐姐嫁妆的事情老爷自有主意。”思宸对柳月娘说着。 就算遗嘱是假的,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如何处置柳姨娘,而是先把柳大小姐的嫁妆核对一遍,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去了哪里。马上就要把柳家人叫过来处理嫁妆的事宜了,要是那时候发现少了一部分,却又说不出去处,霍家的脸就丢大发了。先安外再理内,霍景之看过嫁妆单子都没对柳月娘发话,那就先等等。 柳月娘却是突然间对着霍景之跪了下来,流泪道:“这封信真是姐姐亲笔所写,这么大的事情,我岂敢撒谎。” 霍景之道:“我并没有说信是假的,只是这样的处置并不妥当。”柳大小姐的嫁妆差不多有三万银子,对于一般小门小户人家来说也许是天文数字,得拼上性命去争抢,但就他看来其实也没多少。要是因为这点钱处理失当丢了面子和名声,那是得不偿失的事。 “老爷,姐姐留下嫁妆给我,是想着我以后在家中生活不易……”柳月娘哭着道,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也就是这份嫁妆了。 霍景之脸色难看起来,道:“难道你进门以来缺吃少穿了吗?”柳大小姐管房里之事,别说柳月娘的,就是方姨娘的份例也没少过一分。而且做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妾室哭着说,我在这个家里缺衣少食,没这点钱我就活不下去了,实在是很伤自尊的事。 方姨娘心里快笑破肚皮,柳月娘到现在了连男人心思都摸不透,敢说这种打脸的话 。但这时候她也决定不敢插言,当霍景之要训人的时候,千万别想过去踩一脚,因为这一脚踩不好,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思宸本不想接话,只是柳月娘跪着越哭越凶,估计霍景之对于这种哭包型也会觉得很头痛,拉出去喊打喊杀实在不像是霍景之能做出来的事。再者自己才进门,霍景之要处置屋里妾室,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这话是不好接的,只能对柳姨娘身边的丫头道:“把姨娘扶回屋歇着。” 两个丫头却是低头没敢动,思宸心里还有点奇怪,只见霍景之挥挥手,两个丫头迅速扶起柳姨娘,柳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就又有婆子上前,三个人几乎是把柳月娘架走的。思宸顿时明白了,倒不是自己这个主母威严还不够,而是霍景之在这个屋里的权威更绝对,他在这里训人,正妻就是想插嘴多说一句,也没说话的地方,这点以后她也得注意了。 “嫁妆在哪里?”霍景之问着方姨娘。 74 柳氏嫁妆(下) 柳大小姐的嫁妆几乎不用核对,因为全封在东厢房里,方姨娘领着思宸和霍景之过去看。据方姨娘所说,这是柳大小姐病重的时候就封好放置在这里的。后来柳姨娘也动过心思,只是方姨娘盯的紧,没让柳姨娘得逞。 思宸听出方姨娘话里邀功的意思,却是没理会,妾室与妾室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要不是闹的很过份,思宸是不打算管的,也没必要管。后院想彻底和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主母能掌控的了就可以了。 开箱清点果然没少什么,思宸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才一天但自己毕竟嫁进门了,要是少了什么跟霍景之是能说清楚,但跟柳家人就未必能说不清楚了。想想后来续弦的柳家大太太,那智商看着不比柳月娘高多少。 看柳大小姐病重的时候都能想到把嫁妆打包封好,她应该对自己的身后遗产有个处理方案的,但要是有方案为什么霍景之都不知道,还有柳月娘手里那张废纸,就像柳月娘自己说的,那么大的事情她也不敢撒谎,不然以霍景之的脾气,敢直接打死她。 “姐姐果然行事周密。”思宸笑着说着,又问:“姐姐陪嫁的庄田是谁管着的?” 首饰古董这种东西是不变的,但土地就是活的了,每年都有收益。算算日子,柳大小姐去世也有一年多,两处庄子两季田租,既然要跟柳家谈柳大小姐的嫁妆问题,那这一年的收益也要算在内,柳家人要不要是一回事,霍家想不想给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霍景之的意思,是打算把嫁妆全部发还给了柳家,既然这样,那就算的彻底一点,不管柳家是什么态度,霍家这边做的严密了,才不会被人挑出错来。 庄田收益问题霍景之是知道的,当即把二房里的管事叫了过来,刚才下人们给新主母请安的时候,男仆和小厮们是在外头院子里磕的头。一般这种跟着爷们跑的管事们,并不进主母的屋子,真有什么事也是让媳妇进来说话。 这回是霍景之也在屋里,而且是事关田产问题,新主母旁听也是应该的。李管事上前磕头请安,然后直接把那两处田庄收益帐本交了上来。 按道理来说,娘家的陪嫁庄子不该霍家的管事管,一般都会交给自己的奶妈的丈夫打理。柳大小姐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安排的,只是没两年柳大小姐查帐总觉得数目不太对,反倒是霍景之管家严,下面的管事不敢乱来,柳大小就索性把两处庄子交给霍景之打理。 霍景之自然不会推却,让管事的另外造了一个帐本 ,跟二房的帐目分开,田庄是陪嫁,收益部分也属于柳大小姐私房。当丈夫的可以帮着打理,但收益是柳大小姐的。 也因为这样的安排,两个庄子一年的收益一看就明白了,而且帐本上历年的收益都在,也不怕柳家的说嘴。两处田庄的帐本留下来,霍景之想想又让管事的把这两年的二房帐本拿了过来,像买田置地,然后收起租金这种事情虽然是男人办的,但二房的外头的进项,女人是该知道的。 霍景之原本想着等过几日再说家中琐碎之事,新娘子才进门最少这几天不该烦心,只是谁能想到新婚第二天就是处理柳大小姐的嫁妆这种大事,而且思宸的接受能力也很强,那就先把帐本留下,先熟悉一下再细说。 帐本留下来,李管事也就退下了,方姨娘还低眉顺眼的旁边站着,霍景之看她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是。”方姨娘应一声,带着丫头走了。 方姨娘走了,屋里的使唤丫头虽然还在旁边站着,但正主只有霍景之和思宸两个。不知怎么得思宸突然间觉得有点尴尬,人多料理事情的时候还不觉得,只是两个人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点怪的,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难为你了。”霍景之突然说着,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闹心,而且后天就是三天回门,也是不能得闲。幸好娶亲宴客之类的在前几天就开始进行的,昨天就完事了,不然今天这一会时间都没有。 思宸笑着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我既然嫁了过来自然要为老爷分忧。”霍景之想娶的估计也是这个能给他管理理事不会拖她后腿的女人,忙到连亡妻的嫁妆这么大的事情都顾不上料理,家里的事情就更别指望他会管了。 霍景之突然握住思宸的手,思宸被握的怔了一下,虽然昨天晚上更那啥的都做过了,但突然抓手这种动作,思宸还是稍稍羞赧了一下。忙借口道:“茶凉了,我给老爷换碗茶。” 只是思宸起身要去倒茶,霍景之却是抓着她的手不放,思宸更不知道如何办好。待嫁之时她己经有心理准备,如何当一个贤内助,要怎么样跟霍景之相处好。但做为一个才进门的新媳妇,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己的男人相处,思宸自己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所谓贤妻美妾,妻要贤慧理家,妾室才是满足男人色的存在。想想昨天晚上所谓的鱼水之欢,思宸现在还觉得疼。 霍景之却是看着思宸笑,把她小手握在手里,柔若无骨,想到昨晚霍景之心里也涌起一股温柔。细看眼前女子 ,说话行事也是温柔似水,偏偏却是如此的聪明明白。初见之时就觉得既漂亮又聪明,现在看她这一番行事,完全超出自己预期。 “老爷……”思宸涨红了脸,丫头婆子都在旁边看着,这样……不太好吧。 霍景之却是伸手一拉,思宸并不跟他扭,复又坐了下来。霍景之笑着对身边的丫头道:“前几日郡主才派人送来了新茶,去泡两碗。” 旁边的丫头连忙去了,初晴墨雨四个丫头也都跟着去了,以后她们都是这屋里的大丫头了,东西放在哪里得她们得晓得,而且看样子霍景之是要跟思宸说些悄悄话,还是闪开的好。 “嫁妆的事情本可以压后处理,只是忙完会亲我就要去衙门,以后怕是更不得闲。”霍景之向思宸解释着,柳大小姐嫁妆的后续处理是件棘手的事,但也不用急这样。只是他没时间料理,他的婚假实在短的很,休息日更不用想了,偏偏又是前头嫡妻的嫁妆,思宸做为填房不好处理,需要他出面。 思宸心里也明白,要是不衬着霍景之有空现在处理了,让她去料理只怕要麻烦上十倍不止,笑着道:“我明白,明天本来就没什么重要事情,能早点把姐姐的嫁妆处理了,对老爷对我都是好事。”本来柳大小姐五七这后都该处理的,结果拖到填房进门,这也能看出霍景之的忙碌程度。 霍景之看思宸脸上并没有任何勉强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能理解,心里也十分高兴,却是话音一转道:“柳姨娘手里那填封信,我知道。” “噫??”思宸惊讶了,不可思议的看向霍景之,他竟然知道?难道那真是柳大小姐的遗愿,不可能吧,看柳大小姐料理事情可没那么离谱。 霍景之解释道:“柳姨娘生函哥的时候是难产。” 那时候柳大小姐也病的很厉害,但对于柳姨娘的生产还是安排的妥当,只是女子生孩子顺不顺利跟产婆有关系,但还是得看个人。柳月娘当时难产生了一天一夜,眼看着大小都不保。 当时柳大小姐是为给柳月娘一点盼头,因为当时柳大小姐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骗她说以后她能扶正,孩子也能算是嫡出,然后还写了这么一封类似遗嘱的东西,说自己的嫁妆以后也都是她的,其实这都是骗柳月娘的。 事后柳大小姐跟他说了,霍景之也觉得无所谓,毕竟当时柳月娘在生孩子,人命关心,这时候说两句不靠谱的话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写下字据,那也没有任何法律效力。再者当时柳月娘难产时估 计也是有点神智不清,事后应该不会当真,只是善意的谎言。 所以真当柳月娘把这么一张字据拿出来的时候,霍景之也很惊讶,惊讶柳月娘的智商以及她所受的教育。这么一张纸,她竟然能当真。 “原来如此。”思宸明白过来,怪不得霍景之没有发落柳月娘,不能分辩所谓善意谎言,人笨不能算过错。相信柳月娘进门之后,柳大小姐也是十分的头痛。不够笨的妹妹弄不过当妾室,笨如柳月娘这样的,也是愁。 霍景之又道:“你不用跟她一般见识,只任她在自己院里呆着就好。” 柳大小姐病危之时,对于柳月娘也是十分牵念,不管怎么说柳月娘是因为她才进门当妾室的,而妾室多半是没什么好结果。 柳大小姐还特意求过他,不管怎么样给柳月娘一条活路,反正那样的智商能惹下来的事情也有限。担心的是不知道新太太又是什么脾气性情,正妻想收拾妾室太容易,再加上柳月娘那智商,柳大小姐是真的很担心柳月娘会没命。 思宸听出霍景之这话里有话,不过也不奇怪,不管是从柳大小姐那里算,还是柳月娘给霍景这生了儿子的份上,霍景之最多不理会柳月娘,但也不会任由新太太弄死她,这样也显得太冷情了些。便笑着道:“柳姨娘有自己的院子,我也没什么事需要她过来侍侯。” 她肯定不会吃撑了找个妾室的麻烦,当然要是柳月娘吃多了来挑衅她就是另外一回事。不过霍景之这样说了,以后处置柳姨娘的时候,倒是可以关她禁闭。有吃有喝有丫头使唤,但就是不让她出院门,这个方案也不错。 霍景之笑着点点头,姨娘本来就不需要出门应酬,向婆婆请安之类的都不需要,除了向正室请安之外,一般来说只要正室不传唤,她就在自己屋里呆着,就这么让她一直呆着就好。道:“看你能如此明白,以后房中之事我也就放心交给你。” “老爷您就放心吧。”思宸笑着说着,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柳月娘生的函哥以后谁来养,霍希贤做为庶长子相信是生下来霍老太太就抱走了,二房的头一个儿子肯定不会让姨娘养。现在霍老太太这个年龄了,函哥又是次子,霍老太太未必会花心力自亲教养了。庶子记挂在嫡母名下这是可以的,但是由谁养大的也是个大问题。就是男人家不像女儿家看那么重,但有个视如嫡出的名声也好听。 做为函哥的继母,思宸自然有资格教养函哥,应该说思宸要是提出来教养函哥那是在抬举函哥,庶 子能得继母教养本就是抬举。也许霍景之会乐意她这么做,但思宸并没有这个意思,函哥年龄太小,能不能长成人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真花心力去养,万一夭折了,柳姨娘找她拼命不说,霍景之估计对她也会有点小看法。 再者她嫁进来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养庶子,而是自己生儿子,养别人的总是有几分靠不住,先自己生了儿子站住脚了再去想庶子们不迟。反正现在还是新媳妇,相信就是霍景之也不好这时候说,你把函哥抱过来养吧。只要霍景之不提,她更不会提。 “老爷……”外头媳妇在外屋隔帘子道:“刚才柳姨娘派了贴身丫头回娘家传话了。”柳姨娘的正经娘家是柳四太老爷家,柳四太老爷是柳月娘的爹,柳大老爷的庶出叔叔。早就分了家,各自过活,不能说各不相关,但联络并不多。 霍景之倒不意外,该来的总是会来,明天一起处理了也好,省得还得麻烦一回,便道:“知道了。” 媳妇行礼退了下去。 思宸心里有几好笑又有几分叹气,这应该是方姨娘让人盯着柳月娘,然后那边有什么不好的行动,立即就过来汇报。让思宸说,这方姨娘也是个能不够,也许以前方姨娘受过柳月娘的气,但新太太才进门,方姨娘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表现以及打击对手了,她可以再沉的住气些。 幸好霍景之不是好色之人,屋里姨娘只有两个,要是再多几个,就像方姨娘和柳月娘这样的,那绝对是你番唱罢我登场,保证比戏文更精彩。 两碗茶终于端上来,思宸刚喝了口茶,霍景之就道:“晚上是家宴,我们早点过去吧。” 75 家宴 新媳妇娶进门那在是宴外客,进门之后第一天就是家宴了,说是家宴,基本上霍家五服之内的人都要一网打尽,排场肯定小不了。出席的当然不止霍景之和思宸,霍希贤和函哥都要去,两个生了儿子的姨娘也要跟着,不入席但要在旁边侍侯。 两人换衣服的时候,霍景之己经传话叫方姨娘和柳月娘了,霍希贤一直跟着老太太住,自然不用去叫。才说了柳大小姐嫁妆的事,柳月娘心情肯定好不了,但这种场面她也不敢乱来。 方姨娘来的很快,一身妾室的粉色衣衫,也是金钗玉饰,看着十分喜气。柳月娘眼圈红红的,打扮的却是齐整的,脸上却是抹了不少粉,只是她身上的伤心是怎么也压不住。 霍景之看柳月娘一眼,不由的叹口气,他还是少想了,他只知道柳月娘不敢闹事,却没想到柳月娘的悲伤根本就不知道掩示。这种场合,一般生了儿子的妾室都会跟在主母身边,但像柳月娘这样的,新太太进门头一天妾室就一脸死了娘的表情,旁人看了真不够闹笑话的。 霍景之便道:“柳姨娘先回屋里歇着,让奶妈抱着函哥跟着就好了。” 柳月娘一怔,她没想到这种场合霍景之竟然不让她参加,眼泪又掉了下来道:“老爷,我又做错了什么吗?”新太太进门的家宴,一般来说得到太太承认的妾室都会随身侍侯,现在不让她去又是什么意思。 霍景之砸砸嘴不知道要说什么,思宸也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方姨娘高兴一天了,这时候显得就更高兴了,笑着对柳月娘道:“妹妹,这是老爷和太太疼你,不让你过去侍侯是怕你累着了。” 霍景之看向方姨娘,方姨娘当即闭上嘴退到一边去了,看来今天还真有点得意过头了。 方姨娘识趣退下了,霍景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责骂方姨娘,对柳姨娘解释都不知道如何说好,只是再次对柳月娘道:“不用去了,回屋里去就好。” “老爷……”柳月娘眼泪越掉越厉害。 霍景之也不再理会她,衣服换好,二房一行人就出发了,柳月娘只是站着哭却也不敢跟上去,霍景之说不让她跟,强行跟上去那就不是言语阻止了。肯定是新太太跟霍景之说什么了,还有嫁妆的事,嫡妻的嫁妆本来就不关填房的事,弄不好她想自己吞了也不一定。 思宸看柳月娘那样有点不放心,毕竟要是这时候丢脸了,最难堪的是自己。给旁边的洪妈妈使了个眼色,洪妈妈会意。反正霍景之发话了,那 就盯紧她,别让她往外跑就好。 先去了老太太正房,屋里只有霍宜之和湖阳郡主,连霍希贤都不在,二房众人上前见了礼,思宸心里还有点奇怪,今天是家宴,霍家的女眷们也该来了,还有些老辈的人应该会来霍老太太这里。不过霍三太太不在这里,有可能她去招呼宾客了。 霍家是个大宗族,现任族长就是霍宜之,可以说整族的人都得看侯府的脸色,霍三太太去招呼也不算失礼,反正宴席又不摆在这里。 霍老太太瞅了思宸一眼,神情淡淡的,既然不是很喜欢也不是很讨厌,末了只是道:“你们也坐下吧。” 霍景之和思宸在霍老太太右手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左边坐的霍宜和湖阳郡主。霍老太太向函哥的奶奶招招手,奶妈会意,把函哥抱到霍老太太跟前。霍老太太接过来抱在怀里。 才一岁多的孩子,出生就跟着柳月娘,跟霍老太太也是没见过几次。现在乍一见生人,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旁边奶妈神情讪讪的,霍老太太神情也显得有几分不耐烦。虽然是自己亲孙子,但二房庶出长子己经快成人了,新太太进门还要生嫡子,庶次子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挥挥手让奶妈把函哥抱走,奶妈连忙抱起函哥,知道霍老太太不喜欢孩子哭,只是函哥哭起来还真不好哄,哄了一会还是放声大哭。奶妈正想着要不要把孩子抱走,湖阳郡主突然道:“你们先到外面侍侯。” 方姨娘会意,知道这是有事要说,当即行礼退下,屋里的丫头婆子见状也都跟着一起退下了,奶妈抱着函哥走的更快。 下人们都退下了,湖阳郡主笑着道:“二叔和二婶婶来的正好,我和你大哥正在跟老太太商议立凌哥儿为嫡长子的事,二叔可有什么看法。”所谓立嫡也就是确立一个家族的嫡长子,霍宜之是霍家宗族现任族长,现在立的嫡长子也就是下一任族长。 其实像这种事情,湖阳郡主和霍宜之商议就好了,就连霍老太太也是告知一声即可。一个宗族的嫡长子相当于皇家的皇太子,要不是湖阳郡主是郡主出身,她都没有发言权,霍宜之做为族长,要召开宗族会议,把长老们都叫来。只是这回立嫡是立大爷凌哥儿,不管是出身还是行事都没有任何争议,宗族会议也成了摆设。 会特意询问一下霍景之,那是湖阳郡主看的起这个状元小叔,看起来赫赫扬扬的侯爵府,湖阳郡主自己心里有数,这些世家权贵其实早就远离了权利中心。朝廷给钱给房的养着,朝中之事却是 慢慢插不上嘴了,真能得重用的还是科举出身的仕子们。霍景之是状元出身,又得圣宠,以后侯府弄不好还要得他照抚。 霍景之并不算意外,凌哥儿就是家中大爷,虽然他的才能学识都不如他的双胞胎弟弟,但是他是长子,而且为人行事上没有啥大问题,才德能耐方面次点也没什么。便道:“凌哥儿是郡主所出的长子,现也己有了妻室,也是时候立嫡了。” 霍宜之笑着道:“我和郡主也是这个意思,正在和老太太商议,等把你亲事过了,就正式挑日子开始准备。”像霍家这样的大宗族要立嫡长子,虽然不用像娶亲这样敲锣打鼓,请亲会友闹上几天。但却是事关宗族,仪式准备起来也够麻烦的。而且立嫡之后,就要请旨册封世子了。 这个话题结束,霍老太太却是想了起来突然问:“怎么不见柳姨娘?”今天这种场合姨娘们是该跟着旁边侍侯。 “一直哭哭泣泣的,没让她过来。”霍景之说着,又道:“我己经让小厮拿了贴子给柳家送去,衬着我还有空,明天处置柳氏的嫁妆。” 霍老太太愣了一下,不由的道:“柳姨娘不是说柳氏把嫁妆给她了吗?” 霍景之不想把中间的误会详细告知霍老太太,霍老太太可不管柳月娘是真笨还是假笨,没有法律效力的破纸,那不叫遗嘱那叫私吞。只是道:“那样的处置并不妥当,柳家败落成那样了,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这么一笔钱,再者本来就没多少,也没必要因此失了脸面。” “既然柳氏有话留下,难道还怕柳家那些穷鬼不成。”霍老太太说着,要是柳氏生前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这嫁妆留下也是合情合理,就是并不看中柳氏的嫁妆,但既然说留下就是函哥的,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霍景之实在不想跟霍老太太讨论这个问题,再者这事他做主即可,给霍老太太知会一声就行,不知会问题也不大。只是道:“贴子己经送出去了,明日我会料理。” 霍老太太知道他不听,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再说什么,儿大不由娘,她早就知道了。末了只是道:“前头三太太应该己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吧。” 霍老太太起身,思宸忙过去扶她,霍老太太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思宸扶着。方姨娘,奶妈抱着的函哥,还有霍希贤也都在外面侯着,一行人从后角门过去到了侯府正房,思宸自然是跟着老太太去招待女眷的厅里,己经乌压压坐了一屋子人。 看到霍 老太太进门,除了几个老妯娌外都起身相迎,霍老太太态度还好,虽然说不上多亲切友爱,但面子上总是能过去的。思宸做为主角自然是不能闲着,霍三太太带着一一介绍,饶是思宸觉得自己记性不错,看着这么一屋子还是有点眼晕。 不过几个长辈还是记住了,还有霍四太太和霍五太太,这也算比较亲近的,至于再小一辈的哥儿姐儿,那就真记不住了。 席面很好,但思宸并没有吃上几口,至于霍三太太估计晚上回去还得去厨房找吃食。霍家的媳妇少,能使上也就霍三太太和思宸,然后大奶奶和二奶奶,但这么多人想完全招呼过来就不容易了。 闹到入夜十分也终于散了场,思宸觉得自己嘴角都要笑抽筋了,而且也没机会好好入席吃饭,闹到现在真是又累又饿。 霍老太太己经提前走了,她是老人家,实在坐不了这么久,至于湖阳郡主则是走的更早,身为一个郡主她有提前走的权利。思宸则是比霍三太太早走了一步,虽然思宸是嫂子,也是因为她摆的宴席,但霍三太太是婚中的实际操办人,本来思宸也想留晚点,没想到霍景之竟然来找他了,男客那边席己经散了。 霍三太太心里再不愿意,也不敢拉住思宸不放,这个状元二伯实在不好惹。思宸更不会执意留下帮着霍三太太后续料理,霍三太太这样的,想跟她妯娌如姐妹,那是痴人说梦话,道了谢也就先走了。 正值七月末,暑气还没过去,吹着晚风思宸还是觉得热。尤其是今天当主角,衣服是按规矩穿的,幸好出汗不多,然后汗湿透了衣服就显得有点难看了。 前头丫头打着灯笼,思宸吐着热气,正想着回房之后一定要好好洗个澡,手却是突然间被抓住了。这己经是第二回了,思宸倒是没了上回的羞赧,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再是自己的丈夫了,但跟他真的不熟。 “我己经让人回去传话,让厨房另做了些小菜。”霍景之突然小声说着,席面是很好,但做为主人思宸应该吃不饱。 思宸怔了怔,她没想到霍景之会为她想到这个,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麻烦了些,屋里还有点果品糕点之类的,随便吃些也就行了,天色实在有点晚了。 霍景之似乎看出她的心情,笑着道:“家里早就分了厨房,侯府大事的时候是大房的厨房操办。”有时候忙不过来也会借其他房里的人手过去使用。 思宸又是一怔,霍景之却是道:“这几天事情多,等忙完了你再细问房里嬷嬷就 知道了。”侯府的规矩跟一般大家族有点不太一样,全是湖阳郡主的意思,让霍景之说这样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些管家想捞钱没那么容易了。 “嗯。”思宸应了一声,想想明天还有后天,府内各种规矩是可以等等再了解。 霍家是用冰的,屋里自有冰块消暑,倒是凉爽了不少。更衣洗脸,喝了碗凉茶,思宸才觉得缓过劲来。酒菜也己经准备好,几碟小菜看着倒也精致,旁边还有一壶小酒。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思宸就闻到霍景之身上的酒气了,新郎官肯定不能少喝,没想到屋里还上酒,霍景之的酒量应该是不错的。 思宸酒量很一般,主要是没什么机会喝,自然也没有练的可能性。先吃了小半碗饭,思宸陪着霍景之喝了两杯,思宸就觉得有几分上脸,正想叫丫头打水洗脸。霍景之突然间起身,伸手把思宸拉到怀里,思宸还没有反应过来,霍景之打横把思宸抱了起来。 思宸差点惊呼出来,明明看着那么守规矩的人,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旁边侍侯丫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旁边婆子却是拉拉她们,桌子也不收拾了,屋里人迅速退了个干净。 “老爷……”从饭桌到床上,思宸己经猜到是什么事,却不由的紧张起来,昨天晚上真的挺疼的,而且明天还有一堆事情,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的,啥都不想做,那档子事她以后也不想做。 霍景之轻轻舔着思宸的耳垂,思宸忍不住缩头,实在很痒,霍景之却是没放过她的意思。做为一个正常男人面对满屋的女人霍景之肯定不会禁欲,当然他也不能说好色。哪种女人是能碰,哪种不能碰他心理有数,现在在他身下的是他的正妻,还是如此娇美聪慧的小妻子,是个男人都会有想法,再想他正人君子一样是有点困难。 衣衫一件件脱下来,思宸只觉得自己脸涨红,也不知道是酒气还是羞的,霍景之的手在她身上慢慢游走着。昨天晚上的疼痛感再次涌上来,让思宸心里有几分不安,推开霍景之那肯定不行,这种事情妻子不能拒绝丈夫。 手越来越不规矩,覆在她身上的男人气息越来越乱,也可能是酒劲上头了,思宸觉得自己的思绪都有点飞了。或者该给霍景之买两个美妾转移一下注意力?但这样她就没办法怀孕了。嬷嬷说鱼水之欢是天下间最快乐的事,为什么她还没有这种感觉。明明昨天己经经历一次,心里却还是怕的很。 发散的思维因为那啥啥的进入而瞬时清醒过来,这次除了痛之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思宸抓不 住,她只能紧紧抓住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也许这是让男女以最快速度互相了解的最佳途径。 “以后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老爷……啊,景之……轻点,疼……” “以后就不会疼了……” 76 嫁妆处置(上) 天明起床的时候思宸只觉得身上酸疼,虽然不像头一天那样,但要说很舒服很愉悦还真说不上。两人都是果身睡了一夜,早上起床的时候,思宸只让丫头在外头侯着,这种情况实在没脸让丫头进来。自己先把内衣穿好,又看一眼床上的霍景之,醒是醒了,抬头看着思宸,却是完全没有自己动手穿衣的意思。 妻子侍侯丈夫自然是理所当然,只是现在两人光光的在床上,要让思宸给他穿里衣,思宸真觉得要羞死了。 匆匆穿好,思宸直接把丫头准备好放床头的衣服拿过来,霍景之看着思宸直笑,却是道:“娘子不帮我更衣吗?” 思宸又是又是羞,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会他了。霍景之低声笑着,也不再逗思宸,起身把内衣穿好了,随即喊丫头过来侍侯。只见方姨娘领着丫头们进来,侍侯着霍景之和思宸梳洗完,吃了早饭。 思宸和霍景之要去霍老太太那里请安,要走的时候,思宸笑着对方姨娘道:“我这屋里并不用方姨娘日日过来,早晚请安即可。” “谢太太。”方姨娘跪下磕了个头,新太太发话正式免了她的礼,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来侍侯了。像柳月娘这样新太太没发话也敢不过来的,就是再生了儿子那也是柳月娘不知规矩。 思宸跟着霍景之刚走出正房门,只见柳月娘带着丫头匆匆过来,眼肿的像核桃一样,脸色蜡黄,低头道:“我睡迷乎了……” 思宸看她一眼淡然道:“以后不可如此。”早晚过来请安侍侯这是必须的,正室就是免妾室的规矩,也只是不用妾室像丫头一样在屋里侍侯,早晚是不免的。 “是。”柳月娘低头应了一声。 思宸也不再理会她,霍景之更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她。走出二房的大门,思宸实在有点忍不住,问:“姐姐对于自己的嫁妆生前没有任何交代吗?”只是把嫁妆打包,也没指定继承人或者说要怎么处理,再看柳大小姐其他的按排,实在有点不合情理。 霍景之沉默,好一会才叹息道:“她在的时候是时常贴补娘家的,生前也把柳大老爷找来商量过此事,也跟我说过,我当时实在忙碌,再者嫁妆来就是她的私产,她如何分配不用问我的意见。” 柳家是真的末落了,就是亲戚里头像样的也没几个,看着兄长子侄贫困度日,柳大小姐时常贴补可以理解,前头的柳大太太去世,葬礼花费全是柳大小姐出的,柳大小姐都也都跟他说了,霍景之也没管过。贴补的这点钱霍景 之并不看在眼里,又不是把二房搬空填娘家了。 至于嫁妆如何处置,霍景之真觉得自己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他这个年龄肯定要续弦,而且绝对不会再娶柳家姑娘。 思宸有几分明白,柳大小姐左右为难是肯定的,找柳大老爷来商议也是必须的,估计是商量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来。让思宸猜,柳大小姐想的应该是一部分给函哥,一部分柳家抬走,函哥是柳月娘所出,长大以后肯定要认柳家为外家的,一部分财产留给他,既对霍家有所交待,也对柳家有益。 抬走部分就给柳家补贴家用,想想柳家现在的情况,柳大小姐也不可能为娘家人担心。没谈拢,要么就是柳大老爷嫌这样的分配不均,要么就是想把全部嫁妆抬回去。 “我会在书房招待柳家大老爷和大太太,你不用出面。”霍景之又说着。 “是。”思宸应了一声,不用出面更好,反正柳大小姐的嫁妆再怎么分派也不会有她的份,这种事情应填房的就该少掺和。 进了老太太正房,只见三太太和霍三老爷领着三房人马己经在了,没一会霍宜之也领着大房人马来了,至于湖阳郡主,就是婆婆请安对她来说也不是必须的。霍三太太正在霍老太太跟前逗趣,看到二房人马过来,霍三老爷和霍三太也站起身来。 丫头端茶上来,霍三太太就笑着道:“听说二伯今天要把柳家人请来说嫁妆的事,那时候不是说要给函哥的吗,怎么还要处置。” 霍景之看向霍三太太,神情却是不悦的,道:“我记得当时柳氏的丧事是老太太交给三太太办的,我倒是想问问三太太,嫁妆之事本该在五七之后就要去料理了,为什么拖到现在。就是三太太自觉不该料理此事,那为什么不告知我!” 霍三太太本想看看二房的笑话,没想到霍景之会突然间如此反问她,讪讪的道:“老太太只是让我帮着料理丧事,嫁妆之事本来就是二房私事,我如何敢过问。”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也幸好与柳家一向亲厚,不然人家讨上门来,三太太是想看我二房笑话?”霍景之口气严厉起来,妇道人家霍景之也一向不跟她计较,只是事也分大小轻重,要是柳家人真的找上门来,那就不止是二房丢脸,整个侯府都丢脸,看来霍三太太是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人。 霍三太太低头不敢吭声,她本来想是说,既然柳大小姐有遗言要把嫁妆留给函哥,那就该给函哥的,突然间又要重新把柳家叫人重新分配, 估计是新进门的二太太给霍景之吹了枕边风,本来想着在霍老太太面前给思宸一双小鞋穿,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霍景之先向她发难了。 霍老太太肯定是向着儿子的,看向霍三太太的神情也有几分不高兴,随即又看向思宸。柳氏的嫁妆再怎么分也跟填房没关系,她不会想着,既然我拿不到了,那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妾室的儿子拿到。毕竟柳氏要是把嫁妆全部抬回去了,以后不管谁提这事,也不会扯牵到她,霍柳两家关系也会更淡,而且妾室不好,她在后院里才能坐的更稳。 心里有这个疑惑,但思宸一言不发,总不好这时候发作问她,那也显得太无理取闹了。末了霍老太太只是道:“二房既然有事,你们就先回去吧。” 霍老太太发话,思宸和霍景之起身行礼就要走,霍老太太突然间又道:“闲了你也去看看贤哥儿功课,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下场了。” “儿子知道。”霍景之说着,他是像霍希贤这么大的时候就下场了,那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去试试了,但现在的霍希贤下场还显得早了点,虽然自己这个爹没有时间去提点,但老师请的是最好的,据老师所说,希贤课业平平,想在举业上出来怕要花上一番心力了。 霍老太太本来就是顺口提一句,她对于科举就更不懂了,霍景之心里有数就好,再是庶出那也是自己儿子,要是能考出来那是光耀门楣的事。便挥手道:“去吧。” 走出霍老太太正房,思宸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松了口气,刚才霍老太太看她神情,她还真担心霍老太太当场发难,说她有意让柳家把嫁妆回去。婆婆骂媳妇,再没道理也是有道理的。 夫妻俩才回到二房就有媳妇传话,柳大老爷和柳大太太,来了,正在花厅里坐着。霍景之点点头,思宸侍侯着霍景之刚把外衣换了,就有婆子进来传话道:“柳四太爷和柳四老太太来了,管事的让来问,是从正门进还是从角门进?” 正门进来的那是正经亲家,妾室的娘家才会走角门,以前柳四太爷以前过来,都是正门,因为他算是柳大小姐的叔叔,现在情况多少有点微妙了。霍景之要处置柳氏嫁妆的事府里也传开了,柳四太爷和柳四老太太这时候来,估计没啥好事,管事的拿不定主意,干脆就过来问,以柳家现在的情况,像柳四太爷这种,别说侯府里体面的下人,就是三等下人也不如了。 思宸在旁边听着却是低头不吭声,这种事情还是霍景之决定的好,说起来也算是前 头嫡妻的亲戚,她没无权决定。倒是现在霍景之发了话,她就知道以后如何对待了。 霍景之眉头皱了一下,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柳家既然己经分家,让他们从角门进。” “是。”婆子应了一声,随即过去传话。 霍景之衣服穿好,嫁妆单子以及庄子的帐本拿好,思宸送他出屋门的时候,霍景之想了起来又转头吩咐思宸道:“让婆子去看看柳姨娘,别让她跑出来丢人现眼。” “是。”思宸应了一声,估计得知以后自己的父母都要从角门进,柳月娘肯定能哭死。不过既然粉轿进了门,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霍景之进书房的时候,柳大老爷和柳大太太己经在屋里等着了,看到霍景之进来也连忙站起来,霍景之上前见礼,柳大老爷是兄,柳大小姐是妹,这是必须的。柳大老爷却是一脸的客气,虽然是妹夫,但也得看情况,妹妹没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了,霍柳两家关系眼看也就要淡了。 “本来早就该找兄长来议事,只是我一直忙碌到现在不得空闲,还望兄长不要见怪。”霍景之首先说着。 不等柳大老爷说话,柳大太太就抢着道:“妹夫这话说的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说都是一样的。” 柳大小姐那笔嫁妆,柳大太太可是盘算很久了,只是这种事情,婆家人主动找娘家人来说那是让,娘家人上门那是讨。柳大太太就是再想钱想疯了,也不敢上霍家的门讨嫁妆。柳大小姐葬礼上,霍三太太那顿排头,柳大太太想起来还有点怕,高门大户果然惹不起。 霍景之正要开口,外面突然间传来柳四太爷暴怒的声音:“你们一群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也不看看我是谁,就敢让我从角门进来。” 霍景之神色淡然,也并没有起身,身边的小厮倒是机伶,立即出门去迎。没一会只见柳四太爷和柳四老太太一起进来,霍景之没起身,做为侄子的柳大老爷也没动。 柳四太爷抬头看到首席上的霍景之,刚才外头的脾气顿时收了,笑着道:“女婿……” 话出口,霍景之抬头看向柳四太爷,柳四太爷顿时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改口道:“侄女婿……” 霍景之神情仍然淡淡然的,只是道:“四太爷请坐。” 柳四太爷和柳四老太太摸了张椅子坐下,脸上神情却有几分不安,国公府败落了,但柳大老爷好歹是长房,长房都生活坚难,庶出的四房更是可想 而知了。 当日肯定把柳月娘嫁过来给霍景这当妾室,除了省下嫁妆之外,柳大小姐还另外给了四房一笔钱,柳四太爷如何不乐意。更何况柳大小姐看来是不能生育了,要是柳月娘能生下儿子来,继承二房都是有可能的。 虽然柳大小姐早早去了,霍景之又娶了韩家五姑娘当继室,但好歹柳大小姐的嫁妆留了下来,想想柳大小姐当年出嫁的那个风光,几万银子的嫁妆就这么归了四房,让四老太爷再送个女儿当妾室那也是乐意。就是一时间柳月娘还拿不到嫁妆,那也是早晚的事。 结果昨天柳月娘己经派丫头往家里传了话,新太太问起柳大小姐嫁妆,霍景之说遗嘱无效要重新分配。柳四太爷和柳四老太太一夜没合眼,只觉得嘴边上的肥肉飞了。柳四老太太还是经过一些事的,笑着看向霍景之道:“怎么不见新太太?”既然是她问起的,那就要先问问她,前头嫡妻的嫁妆跟填房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过问。 霍景之淡然道:“今天我请了兄长过来商议柳氏的嫁妆,本就与新太太无关。” 柳四老太太却是笑着道:“我是听丫头说,是新太太问起嫁妆的事,我就想着既然是她问了,何不这时候问个明白。” “四老太太听了谁的胡话,续弦太太去过问嫡妻嫁妆,这是哪门子规矩,四老太太当我霍家如此不懂知数吗!”霍景之神情有几分不悦。 柳四老太太脸色有几分难看,正想反驳,旁边柳大老爷突然间道:“妹夫今日请了我来商议大妹妹的嫁妆,四叔和四婶怎么不请自来了。” 77、嫁妆处置 柳大小姐活着的时候找柳大老爷说过嫁妆的分配问题,依柳大小姐的意思,留一部分给函哥,像布匹首饰家具还有一些现银都留下给函哥,古董玩器土地这些东西让柳家回收去。就是娘家抬嫁妆也不可能全部抬走,总是要留下一点东西,一般就是衣服家俱之类的给夫家当个念想。 既然原本就要留下一些,那就不如再加一些全部给了函哥,这样也算是指定了遗产继承人,这样对于霍家来说,遗产留给了霍景之的儿子,就是柳家,柳月娘生的儿子也要认柳家为外家的,也并不算吃亏。 柳大老爷却只同意把衣服家俱留给函哥,其他的则有柳家抬走。虽然都是姓柳的,但既然己经分了家,也就不再是一家人了,四房那样的情况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又怎么会顾照长房。再者柳月娘的那个儿子年龄那么小,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呢,就是真养大了,也像他爹那样中了状元,人家有亲外公亲舅舅,也示必会理自己这个堂叔。 大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柳大小姐又去了,总不能去找新太太打秋风吧,不够人笑话的。现在大房唯一的能指望的就是这笔嫁妆了,连自己的儿子念书都供不起了,还要把钱往外推,柳大老爷才没那么傻。 谈了好几次,柳大小姐虽然还是想着给函哥留点,但却架不住柳大老爷说,而且柳月娘那样,以后函哥就是她来教养也只会照抚四房,要是霍老太太或者新太太抚养函哥,那更不会跟柳家亲近了。想想霍老太太教养出来的霍希贤,那是跟方家一点感情都没有。 柳大小姐天性中就有一份犹豫不决,最后干脆把嫁妆全部封了箱,反正霍景之的人品她是信的过,绝对不会任由新太太吞她的嫁妆,那就不如他去最后处理。 “柳家己经分了家,大房的事情就不劳四叔过问了。”柳大老爷笑着说着,霍景之都让四房从角门进了,那明显是把四房当成妾的亲戚。 柳四老太太冷笑着道:“大侄子这话说的太偏了,当年大侄女可是留下话的,说了嫁妆以后是给函哥的。既然说了要给函哥,怎么就不关四房的事了,大侄子莫不是想独吞。” “四婶莫不是做梦还没醒,现在是妹夫请了我们过来商议大姑奶奶嫁妆的事宜,可不像四叔和四婶,只是角门进来的,妾的娘家从来不算亲戚的。”柳大奶奶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对着那些不能惹的高门贵妇她是不能怎么样,但像柳四老太太这样,还不如她的,她的能耐就显出来了。 “你……”柳四老太 太好歹也当过国公府的媳妇,哪里受过如此的羞辱,猛得站起来身上,冲到柳大太太面前,涨红了脸道:“竟然跟长辈如此说话,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吗!” 柳大太太也站起身来,柳四老太太这架式好像要打架,她还如此年轻难道还怕一个老太婆不成。不自主的开始挽袖子,冷笑道:“四老太太,我母亲如何教导我的,并不关您老人家什么事,我倒是问问四老太太,分了家的叔叔凭什么来管去世侄女的财产。连正门都进不了,还真当自己是回事。” 柳四老太太气的涨红了脸,刚要开口,就听霍景之突然间一声怒斥道:“够了!” 霍景之一开口,不管是柳大太太还是柳四老太太都不由的闭了嘴,现在嫁妆还在霍家呢,就是不在,也是霍景之最大。 霍景之心情很郁闷,跟男人说话吩还不觉得怎么样,对于女人之间的争吵他也是没办法。现在两人都闭了嘴,霍景之也就直接进入正题,看向柳大老爷道:“这是当年的嫁妆单子以及这一年的田庄收益。” 柳大老爷顿时喜笑颜开,刚伸手接,旁边柳四老太爷就道:“侄女婿,大侄女在的时候就说过她的嫁妆是要留给函哥的。” 霍景之道:“我从没有听她提过此事,而且口说无凭,四老太爷既然说是柳氏自身的意愿,那就拿出当时立即的字据来。再者,柳氏真要分配嫁妆我和大老爷是必须在场,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柳四老太爷当即道:“月娘手里有大侄女生前写下的字据,把她传来一问便知。” 霍景之眉头皱了起来,不等他开口柳大老爷就抢着道;“现在处置嫡妻嫁妆,哪里有她一个妾室插此的余地。再者说了,嫁妆虽然是女子私财,但要是留给旁人,那也必须得告知夫家娘家,立下凭证才作数。就是拿了字据来,我与妹夫都不知道,也没有宗族官府为证,那也是作不得数的。” 柳四老太太刚才被柳大太太一阵抢白,心里己是一肚子火气,这时候听柳大老爷如此说,不由的道:“当日哄着我把女儿嫁过来当妾,说的天花乱坠,现在倒是推口一个妾室的叫,你们……” 柳大太太不等她说完就抢白道:“当日送女儿进门的时候,四老太太不也是想着能省份嫁妆不说,还得了大姑奶奶的钱财。明明就是自己卖女儿,现在还讲什么哄骗,粉轿进门为妾,这个道理三岁孩童都知道,难道四叔和四婶还不知道吗!” 霍景之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男人打 起来他都不怕,他就怕女人骂街。实在没办法,只得道:“请柳大太太和四老太太去花厅坐。”两人就是在花厅里打起来他也不想管,但别在他眼前吵。 两个妇人还想说什么,但看霍景之脸色知道他怒了,又有婆子直接过来请,那架式你不走,我就拖你走,两人这才不情愿的离开。 女人走了,霍景之顿时觉得世界清静了,不过柳家自己都闹成这样了,霍景之也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道:“我己经差人去衙门请了人,嫁妆一直封在厢房里,只等人来了,就请兄长跟我过去清点。” 柳家的现任族长就是柳大老爷,霍景之做为霍家族长的弟弟又是亲自出面,所有两个宗族不需要再派人来。现在少的就是官府公证人,清点完毕立下字据之后就可以直接抬走,嫁妆问题也就全部处置完了。 柳四太爷听霍景之如此说心里更急,刚要开口,霍景之就道:“我请兄长来是来商议柳氏嫁妆的事,四房与大房己经分家,此事与四老爷并无相关。我本就未请四老太爷,四老爷不请自来我没有让人赶你出去,那是念你是个长者。至于嫁妆如此处置,与四老太爷并不相关。” “女婿啊,我是心疼月娘……”柳四太爷脱口而出说着,想着那么一大笔钱就要飞走了,柳四太爷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看霍景这脸色阴沉,才觉自己又说错了,刚要改口,外头就有小厮说衙门的公证来了。 霍景之不想让外人看笑话,直接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就不留四老太爷了。” 他就是再有口才,道理再明白也是讲不通的,那就索性不讲,只要他规矩没错就好。以后柳四老太爷想进门也不是不行,女儿进门为妾虽然不是正经亲戚,但也没有断人家父女见面的道理,只是妾室的娘家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直接的逐客令下来,柳大老自然是爷喜笑颜开,柳四老太爷还想再说什么,早有两个小厮上前,不走就直接动武。柳四老太爷实在无法,只得抹着泪走了。 送走了柳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小厮带着公证人过来,霍景之也没说别的,嫁妆单子又不是随手写的,那是跟婚书一起都是有官府印章,有法律效力的。 开箱核对确实数目无误了,柳大老爷还是客气了几句,虽然是姻亲关系,但柳大小姐没了,霍景之的新太太也进门,以后生下嫡子自然认新太太的娘家为外家,这姻亲关系淡了也是必然。 有时候柳大老爷都觉得柳大小姐想不开,把柳月娘纳 进门那固宠兼生儿子的,柳大小姐要是一直活着那自然好,她要是死了,函哥如此小,霍柳两家姻亲也就要到此为止了。 这也是为什么柳大老爷会把嫁妆全部抬走,给函哥那肯定靠不住,就是说给霍景之,柳大小姐人都没了,新人进了门谁还会记得他,最后也是落到新太太手里。人家是国公府的小姐,有正经娘家,怎么会念着柳家,给再多那也是肉包子打狗,还不如现在把该拿的走来的实惠。 字据立好,霍景之和柳大老爷签字画押,然后交给公证人带回衙门盖章,霍景之招呼柳大老爷喝茶,不等一碗茶喝完,公证人就回来了。 手续办完,霍景之直接吩咐小厮帮忙抬回去,知道柳家下人不多,抬厢柜之类的不方便,霍景之。早就吩咐好小厮侯着。一抬抬嫁妆跟着柳大老爷和柳大太太出门,柳大太太脸上更是乐开了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办喜事。 思宸虽然在后院正房里,但前头的消息她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的比霍景之还多。花厅里坐着的柳大太太和柳四老太太先是骂,后来就直接动手了,当然没打起来,霍家有婆子在旁边侍侯着,就是再想看笑话,但也不能任由两人打鼻青脸肿,霍景之责怪起来没人当的起。 然后就是小跨院里住着的柳月娘,思宸派了几个壮实媳妇守着,还特别吩咐函哥的奶妈,一定要把函哥抱到外面去,免得柳月娘抱着孩子去做文章,怎么也不能让柳月娘再去丢人现眼。 听说自己爹娘是从角门进来的,柳月娘就开始哭闹了,后来直接嫁妆被柳大老爷全部抬走了就开始自杀了。 媳妇怕出事来回话的时候思宸只能道:“小心看护,别出事就好。”好几个壮实媳妇守着,就是想自杀也没那么容易。 霍景之回到后院的时候己经快中午饭时间了,思宸对于他的办事速度真有几分佩服,本以为怎么也会折腾一天,毕竟柳家看起来也没那么好缠,结果只是一个上午嫁妆都全部抬走了,处理的实在太彻底。 思宸上前侍侯他更衣,茶也己经准备好,又道:“刚才老太太派丫头来传话,说中午不用我们过去侍侯了。” 估计霍老太太也是听到二房这边的事,想着一个上午可能料理不完。丫头婆子的嘴那是堵不住的,柳大太太和柳四老太太那场掐架怕是全府皆知了。 让思宸说,两人掐架也挺好,丢的是柳家的脸,而且如此不知礼数人家,霍老太太问起为什么要把嫁妆全部退还的时候也有个借口。 要是柳家以后以嫁妆之事来寻事非,到时候霍家可是要跟着丢人的。 霍景之吁了口气,不去也好,嫁妆如何处理的,霍老太太肯定要问,只是霍景之想歇歇再去汇报。思宸也不提柳月娘闹自杀的事,妾室的好歹那是她的事,看的出来霍景之对于朝堂事情很有办法,但对于女人之间的争执是比较头大的。 “老爷先喝口茶歇一会。”思宸亲自捧茶,又道:“才厨房拿了菜谱单子过来,我己经做主点了这几日的菜。”霍景之自己说的,他吃食上不挑,那她就依着自己的口味来。 “嗯。”霍景之应了一声,又问:“明日回门的事宜准备妥当了吗?” “己经妥当了。”思宸笑着说着,霍景之料理嫁妆的时候,她就在打点明日回门的事,每个细节都问到了,肯定不会出问题。 78 嫁妆处置(下) 重发媳妇们传了午饭过来,方姨娘中午并不用过来,几个丫头摆饭侍侯。思宸跟霍景之对坐,看霍景之脸上几分感伤之色,估摸着是跟柳家有关系的,柳家人现在连脸皮都不要了,霍景之跟柳大小姐做了十几年夫妻,见柳家落败至此,不能不伤心感叹。 思宸想到小跨院里的柳姨娘,心念动了动,猜着霍景之的心事,便道:“柳姨娘一直在跨院里吵闹,不外乎就是因为银钱,姨娘每月是二两银子月例,也是难为她了。当日姐姐在她临盆之即写下那样的写信,虽然是为她好,也是骗了她。我刚才看过帐本,二房帐上银子还有不少,我想着拿些银子过去,也把信的事情给她说清楚了。现在老爷仕途正好,怎么会把那些钱放在眼里,二房富足,怎么也不会少她那一份。柳姨娘好歹也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跟她讲些道理,想必也是能听进去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函哥的生母,总不能任由她这么下去,真有个好歹来也不好。”才进门就死小妾,还是生了儿子的,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霍景之心里正因为柳家郁闷着,还没去想柳月娘的事,他也不觉得柳月娘需要他去处理,那是思宸的事。突然间思宸如此一说,稍稍想了一下,道:“也好,不然她天天吵着说嫁妆是她的,旁人听到也是个笑话。不过你才进门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银子我来出,你拿着过去就好。”摆平后院,让后院每个人都不吵不闹是思宸的工作。 “是。”思宸应了一声,看来霍景之是有私房钱,也许都不能用私房钱来形容,他自己有一本帐。他应该属于给家用那种男人,但他自己到底挣多少,他不说女人也不要去问。 思宸给霍景之倒酒,笑着道:“我酒量不好,但也陪着老爷喝一杯。” 霍景之笑了起来,拉住思宸的手道:“就你能懂我的心事。”他也希望柳家能好,但好不了他也没办法。 思宸只是笑,知道这回是猜对霍景之心思了,霍景之能知道体谅柳月娘一个妾室手里没钱日子过的辛苦,也是好事一件。要是霍景之对身边的女人太狠心了,以后对她也好不了。 夫妻两个对坐着吃完饭,霍景之就唤了小厮传话给帐房,没一会五百两银子用托盘盛着端了进来,全都是大个元宝,上头用红布盖好。思宸让丫头接过来,看来霍景之是真有钱,虽然还没细问过,侯府各房的到底是怎么算的,但二房使用应该还是公中走。 思宸看过二房帐本,帐上非常富足,现在霍景之又抬手就是五百两,看霍景之不止仕 途,钱途也好的很。 两个婆子端着托盘,思宸带上丫头去了柳月娘的小跨院。说是小跨院,其实院子并不小,正房旁边两处跨院,左边住的是方姨娘,右边住的是柳月娘。都是三房上房,左右三间厢房的配置,柳月娘进门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她进门还特意把院子重新装修过,院子还显得十分新。 走进跨院,就听到上房里柳月娘呜咽哭的声音,声音都哑了,还是哭个不停。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估计柳月娘也不是做做样子,父母从角门进,按妾的亲戚算,然后本以为会拿到的财产也没有了,柳月娘就是真想死,思宸都不算奇怪。 门口的小丫头挑起帘子,思宸进了屋,只见几个壮妇还在屋里守着。柳月娘披头散发在地上趴着哭,桌上摆设全部摔到地上,椅子也倒在了地上。思宸看着无语,一哭二闹三上吊,柳月娘这本事倒是挺会使,问题是没人理会,这也就成了猴戏了。 屋里媳妇丫头看到思宸进来,当即行礼,柳月娘仍然趴在地上哭泣着,也不行礼。思宸也没先责怪她,只是屋里的丫头道:“还不把姨娘扶起来,洗了脸把头发梳好。” 柳月娘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当日柳大小姐给柳月娘使唤的,要是聪明伶俐都是绝对够的,只是时运不济,遇上这样的主子,两个丫头对于能在这个院里出人投地己经绝望,这时候也就随柳月娘去闹。 现在是新太太发话了,再不敢怠慢,连忙把泥一样的柳月娘扶了起来。柳月娘闹了一个上午,水米未尽,又是伤心绝望,体力早就没了,这时候也就显得老实了许多。屋里婆子也是机伶的,敢紧把屋子收拾妥当,又搬了把椅子给思宸坐下来。 洗了脸换了衣服又把头发梳好,虽未涂指粉但柳月娘看着至少有点像人样了。思宸也让丫头给柳月娘搬了张凳子,柳月娘低头坐了下来。屋里看守着柳月娘的壮妇己经退下,只有几个贴身的丫头在旁边,洪妈妈这才把托盘放到桌子上。 思宸直接把上头的红布掀开,柳月娘怔了一下,眼睛顿时直了,她闹来闹去不过就是为了钱,现在突然间这么多放到她眼前,她怎么也得晕一下。 思宸看柳月娘这个反应,心里很满意,要是看到银子她还是一心想去死,那就有点棘手了。看柳月娘有精神听了,这才道:“你手里那张姐姐留下的字据,老爷是知道的,那是你生函哥时难产,姐姐写下那张条子来安慰你的。你细想想,那上面除了姐姐的字迹,既没有两家宗族图章,又没有官府公证,如 何能算数。” 柳月娘眼睛瞪大了,本来因为元宝而坐直的身体立即又瘫了下去,嫁妆抬走的时候她就知道没希望了,但没想到思宸又带一个更让她绝望的,原来从一开始柳大小姐就没想过把嫁妆留给她。 思宸给柳月娘一点思考的时间,顿了一下语气却是严厉起来,道:“老爷今天做主,姐姐的嫁妆己经退了回去,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再提起。我和老爷都会念着姐姐,念着函哥,但要是老太太知道了,她可不管那么多,妾室想私吞嫡妻嫁妆,你就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柳月娘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妾室想私吞嫡妻嫁妆,再想想霍老太太,她怕是真的会死。虽然嫁妆飞了让柳月娘肉疼的想死,但她还真不想死。想到这里,柳月娘也顾不上钱财,小声道:“我知道错了,只是……” 说着柳月娘眼泪又掉了下来,娘家那样的情况,把自己卖进来当了妾室,后来也时常过来打秋风。那时候柳月娘自觉得有柳大小姐当靠山,对娘家也不算小气,后来生了儿子就更自觉得在这个家里站住了,衣服首饰之类的都是领份例,这些倒是都在,只是平常月钱,还有柳大小姐另外给她的一点钱,她真是没存住,虽然进这个宅子也有几年了,但手里连五十两的现银都没有。 现在柳大小姐又没了,肯定没人贴补她,丫头婆子看她的神色都有点不一样了。这也是为什么柳月娘要紧紧抓住这笔嫁妆,要是连钱都没有了,她真没办法活了。 思宸看一眼柳月娘,指指桌子上的元宝,道:“这是五百两,我跟老爷格外开恩给你的,你身边养着一个哥儿也不容易,还有姐姐当时是为了你好,但到底是骗了你。” 柳月娘脸上也有了几分喜色,刚要开口。思宸却是又道:“但是话我也说明白了,格外开恩也只有一次,老爷己经发了话,以后柳家四房再有来都要从角门进。柳姨娘也是给老爷生下儿子的,看在函哥儿的面上,谁也不会难为你,只是家里规矩不可废。望姨娘仔细记下了,不然家法不容情。” 柳月娘刚因为有了银子才止了眼泪,现在又听思宸如此说,知道自己从今以后也就是一个守着小院的妾室,就是想搞点事,只怕新太太家法严格。而且霍景之都肯出了银子,这也是忍耐的最高限度,再闹只怕真得不了好了。 心里只觉得无限委屈,当日她到底是怎么想,竟然是能同意进门当妾,就是再穷些,嫁个平民百姓也比当妾室强些,低头应道:“是,我记下了。” 恩威都施完了,思宸也起身走了,要是柳月娘再闹,她就真的要动家法了,暴力收拾了柳月娘也正好让她立立威,相信霍景之也不会反对。正妻做到这种地步,再是才进门的新媳妇那也十分客气了,再客气下去,她这个正妻就成摆设了。 柳月娘的丫头轻轻碰了一下柳月娘,柳月娘也明白过来,站起身来低头道:“恭送太太。” 思宸也不看她,只是丫头们拥着出门。 晚饭时间,思宸免方姨娘的规矩,她自然不用过来侍侯。柳月娘却是过来了,眼圈仍然是红肿的,但却抹了粉,衣服头发虽然没有刻意装点,但也是收拾妥当了。老老实实的带着丫头们摆饭,霍景之对柳月娘这样的表现满意极了,不是对柳月娘满意,是对思宸满意,一个妾室在寻死觅活的说出去就是件丢人的事。 对着妾室姨娘,尤其是生了儿子的姨娘喊打喊杀,外人只会说当家太太善妒容不下人,家法严格。像柳月娘现在这样才好,守着妾室的本份,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住着,家里和和气气不吵不闹才是最好的。 柳月娘侍侯完晚饭,思宸和霍景之也要去霍老太太那里,柳月娘侍侯着两人换了衣服,临走之时思宸才道:“柳姨娘也是生了函哥儿的,以后跟方姨娘一样,不用来我屋里侍侯。” 柳月娘跪下磕头感谢,声音有几分呆板,却也是规矩的道:“谢太太开恩。” “去吧。”思宸淡然说着,又道:“晚上不用再过来了。” “是。”柳月娘应了一声这才起身退下。 两人过去的时候霍老太太也己经吃完晚饭,霍老太太看到霍景之不由的问起嫁妆的事,霍景之简单的说了。见识过柳家两位太太的掐架后,霍老太太也觉得嫁妆退回去比较好,有这样的亲戚实在太丢脸了。 然后又问到明天回门的事,思宸也都一一回了,霍老太太见应答不错,准备的也确实妥当,也就不再问过。 霍三太太在旁边只是笑,心里却有几分失望,本以为今天很有一番热闹瞧,没想到热闹也是有,却只是柳家人自己掐,思宸根本就没有露面,就是柳月娘在自己院里闹了一会,下午思宸过去也马上镇压了。看来这个新二太太确实是有几分手段的,以后还得小心些才好。 “你们也是累一天了,早上还得去韩家,回去歇着吧。”霍老太太说着。 霍景之和思宸站起身来,这才行了礼退下。 两人回到二房,只有方姨娘上来侍侯,思宸发了话柳月娘自然不用过来。思宸觉得有点累,主要是不太想听方姨娘说话。思宸倒是不担心方姨娘会怎么样,只要她生下嫡子,方姨娘也就啥想法都没有了。 再者方姨娘都到这个岁数了,争宠也早就不会去争,她最大的希望也在霍希贤身上,自己的儿子能出息,当然其他儿子都没出息就更好了。像这样的人,掌控好了倒是一把好枪,前提是自己生下嫡子。 “你也去歇着吧。”思宸对方姨娘说着。 方姨娘仍然是一脸笑,规矩的行了礼退下,新太太可不比旧太太,看她收拾柳月娘那番言辞,恩威并施的手段,方姨娘觉得她还是先听话点再说。免了姨娘侍侯的规矩,新太太看起来并没有打压妾室的意思,也许还有后招也说不定,看看再说吧,不能像以前那样,还真得小心提防了。 79 回门 三朝回门要送的礼物思宸己经备好,车驾也己经准备好,给霍老太太请了安,思宸和霍景之回屋换了衣服也就出发走了。思宸坐车,霍景之骑马,马车慢慢驶出霍府的时候,思宸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饶是她有心理准备,也是觉得累。 做姑娘跟做媳妇是不一样的,在家里再受苛责的姑娘,也比嫁入好门第当媳妇强。姑娘好歹是自己家的人,媳妇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想想进霍家门这才三天,还是新媳妇,婆婆妯娌之间还没开始呢,只是处理屋里事,就存了多少份小心。 唯一幸庆的是霍景之是个明白人,当然比较纠结的也在这里,他太明白太聪明了。才进门的新媳妇第一个要讨好的对象是自己的丈夫,而如何讨好霍景之,思宸心里真没底。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霍景之对于跟她亲近很有兴趣,只要能生下嫡子,她在霍家也就有立足之地了。 马车驶进韩家二门,丫头们扶着下了车,只见冯氏带头,奶奶和姑娘们都在等着了。思宸也跟着笑了起来,跟霍家比,韩家人对于她还更亲切一些。众人说笑着进了陈太君院里,外头丫头看到思宸过来,立即往屋里传话道:“五姑奶奶回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思宸跟众嫂子一起进屋,陈太君仍然上首坐着,其次就是三位太太,还有出嫁的姑奶奶们也都在,除了思芸不在,她还在孝期,不来也不奇怪。 思宸上见礼,不等她跪下,陈太君就笑着把她扶起来了。直接拉着思宸在身边坐了下来,也就随问了起来,不外乎是那些,夫君好不好,婆婆好不好之类的问题。 思宸正要开口说好,旁边二太太却是笑着道:“这话还用问吗,五姑奶进门的第二天柳家就把嫁妆全数抬了回去,现在夫人们说起话来,谁不说五姑奶奶治家厉害严明。” 陈太君眉头皱了起来,不等她开口,思宸却是看向二太太笑着道:“二婶这话说偏了,怎么会说我治家厉害,前头嫡妻的嫁妆要如何处置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填房发话,是老爷得知此事,特意请了柳家大老爷一同商议着处置着。再者说了,嫁妆退回那才是合乎礼法规矩,难道二婶觉得,霍家该把柳氏嫁妆留下来,让旁人议论韩家的五姑奶奶私吞嫡妻嫁妆这才是好事?” 二太太气的涨红了脸,她说这话本来是想给思宸一点难堪,没想到思宸口角竟然如此的不饶人,直接把话说成这样,让她下不台。 正想拿出长辈的款来训斥思宸几句,陈太君笑着叉开话题,对身边的丫头道 :“去看看五姑爷过来没有?”虽然是一起回来的,但姑爷是男人去接待,像家里有还有老太太,自然要先来给老太太磕头。 沈氏笑着上前道:“老太太还问五姑奶好不好,你看她这气色,哪里还问,定是在婆家好的很。”也就二太太这种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还以为现在的思宸是以前家里抬不起头的庶出女儿啊,人家是正经霍家二太太,状元娘子。都是这样的身份了,还能任由一个无权无势的伯母无缘无故拿捏,她现在就可以撞墙去死了。 大太太也上前来凑趣说了几句,气氛再次活跃起来,没一会外头丫头就传话进来:“五姑爷到了……” 霍景之进门见礼,长辈们都是要给红包的,就是二太太再怎么样也不敢坏了这个规矩。收了四个荷包,然后就是介绍家中女眷认识。见礼之后,霍景之也就不在女眷这里呆着了,韩思廉领着霍景之,要去介绍男眷们了,虽然中午要在韩家吃饭,但男客在前院,女眷们在花园。 霍景之前脚去了前院,韩家的女眷们也起身去花园了,离吃中午饭不家一会,但戏台己经搭好,听听戏总比干坐着好。 思宸扶着陈太君去花园里,陈太君就笑着道:“到你母亲身边去吧,你们娘们也说说话。” “是。”思宸低头应了一声,却不由的看向三太太那边,刚才认亲的时候佟姨娘并不在,转移到花园的时候,佟姨娘也就来了,三太太应该是想她们母女都一起说说话。思宸心里满是感激,其实也不用说什么,看佟姨娘现在神色衣着就能知道,只要自己好了,佟姨娘在这个家里才能更好。 思宸到三太太身边坐了下来,三太太也听说柳大小姐嫁妆的事,让三太太说这样处理也好,全部退回去了,那以后也就不会有谁拿这个来说事。 台上戏子唱着,母女两个也都无想听,闲话了几句,不过问起家里的事,进门屋里就有两个生了儿子的妾室,正妻的日子也没那么舒服。顿一下三太太突然间问:“姑爷平日里也挺忙的吧?” 思宸稍稍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思慧的准夫婿邵昀九月就要秋闱了,三太太突然间问这个估计是想着霍景之提点一下邵昀。安远侯爷在朝上也算是有本事的了,但跟纯学术派的怕也交道不多,霍景之是状元出身,就凭这点,他这方面交际就比安远侯爷要广。 便笑着道:“这两天肯定都在家里,不过听老爷说明天就要去衙门了。不过一家子骨肉,哪能如此见外,要是未来 的妹夫能中了头魁,我们也要跟着沾光。” 这是思宸的真心话,三太太这人的心态是非常端正的,看思慧行事也是如此。你好我更好,而不是像二太太那样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完全没想过,身边亲友好了其实是有光可以沾的。结为姻亲本来就是互相照抚的,像邵昀这样,他跟霍景之是连襟,要是他科举有个好成绩,将来在朝堂上跟霍景之是能互相照抚的。 三太太听思宸如此说,心里也十分高兴,拉住思宸的手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九月就要下场了,多少仕子苦读十年就为了这一朝。”邵昀要是能中举了,思慧才能更好。 “是啊。”思宸笑着说着,虽然没跟霍景之请示,但是准妹夫要考科举了,想让他提点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是拒绝了也不太给自己这个正妻面子。 戏听了两出,席面也摆好了,众人入席,思宸做为主角,陈太君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二太太虽然是大便脸,但吃了一顿排头也知道思宸不是个好惹的,陈太君的态度又是如何明显,再说什么怕陈太君也要斥责她了。 大太太是满脸笑,心里也是有几分惊讶,也是没想以这个侄女有这个手段。思琪神情则显得复杂了许多,这样厉害的一个妹妹,以后要想着亲戚情份请她帮忙之类的她未必会同意。不过想想霍家的情况,要是没有这样的手段,她也是立不起来。 思宸则是镇定自若,说句难听的她真一点没把二太太放在眼里了,像二太太这样的,也真是她运气好,娘家不错,婆婆厚道,二老爷本人也没多大本事,也没弄一屋子小妾,儿女也算听她的话,不然就她这样的,能随心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饭吃戏听完也己经半下午了,前头大老爷也领着霍景之过来了,前头男客们该见的也见完,酒也喝的差不多。回门必须天黑前回去,霍景之再去三房坐坐,也就要准备回去了。 陈太君也是这个意思,笑着道:“在我这也这么久了,去三房坐坐吧。”看看时间也马上走了,好歹也得让霍景之知道一下三房到底住哪里才好。 三太太笑着起身道:“那我带他们过去了。” 陈太君挥手道:“去吧。” 三太太带着思宸和霍景之,思慧和四奶奶也跟着起身,进了三房正房里,霍景之自然不忘了去拜见三老爷。刚才霍景之有几分奇怪了,四爷领着他介绍亲友的时候,自己的正经岳父竟然没介绍,当时想着可能三老爷病的比较厉害,一会还要单独去三房, 那时候再见不迟。 三太太却是叹口气道:“老爷身体一直不大好,大夫说需要静养,老太太做主就让他先到庄子上住一阵子,那边清静些,不吵人。”实则是因为三老爷前阵子身体好了,结果又闹起来了,陈太君看他一时半会死不了,直接送庄子上去了,省得丢人现眼。 霍景之心里有几分惊讶,一般来说往庄子丢的,那都不是静养,而是放逐,基本上不是犯很大的错,家族不会这么干。尤其是像三老爷这样的儿女都这么大的,心里疑惑却也不能问,干脆就不再提起。 稍微坐了一会,三太太估摸着时间又带着霍景之和思宸回了陈太君上房,时间差不多要回去了,得去长辈那里磕头辞行,然后就要回去了。 一行人刚进陈太君院门,就听屋里陈太君暴怒的声音:“怎么回事,三丫头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了。” 陈太君平常说话声音并不大,再加上年龄也在那里摆着,突然间声音喊的那么大那表示是真有事情了。 三太太脸色变了变,思宸脸色也有几分不好看,陈太君直接喊出来了,是思芸有事,她现在正怀着孕,难道是孩子有问题了?孙六爷并无嫡子,她这一胎孙家太太也是极看重的,虽然孙六爷不太着调,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院里的小丫头倒是机伶,看到三房众人来了,连忙往屋里传话。这种场合霍景之很不方便出现的,只是人都到这里了想走开不能,再者时间差不多,他和思宸见了礼都要回去了。 三房众人进了门,只见陈太君哭的满脸泪痕,二太太更是放声大哭,思琪本来也正在抹着泪,看到霍景之进来了,不由的上前劝着陈太君道:“老太太也莫伤心,三妹妹还这么年轻,只是孩子没了,再者说小夫妻哪有不拌嘴的。时侯也不早了,五妹妹和五妹夫也得回去了。” 陈太君的眼泪哪里能止的住,思芸的婚事她就不该听二太太的,虽然说女儿婚事该有父母做主,但也得看这父母能不能靠的住。 思宸不由的问着:“三姐姐怎么了?” 思琪硬挤出一丝笑脸,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小夫妻拌嘴,三妹妹可能气极了,不小心摔了一脚,结果孩子没了。” 思宸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话是这样说,但要真是思芸自己摔的,丫头明知韩家有事何必这时候来回话,陈太君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最有可能的就是孙六爷打了思芸,思芸都这个月份还会保不住孩子,那肯定不是 身上拍两下,打个耳光的事。 二太太还在旁边哭着,大太太看她实在不像样子,早就让婆子扶着她下去了。看陈太君眼泪还是止不住,大太太劝着道:“明天我和二太太都会去孙家看看三姑奶奶,老太太也不用担心,时候不早了,五姑奶奶和五姑爷也该回去了。” 陈太君这才把泪止住,她只顾着心疼思芸,倒是正事给忘了。照例嘱咐了几句,思宸和霍景之跪下磕了头,临走的时候,思宸还是道:“明天得了空,我去看看三姐姐。” “你房里事多,过几天去也是一样的,那丫头到底还是命苦。”陈太君一边流泪一边叹息,又转头对奶奶们道:“都去送送。” 韩家众人把思宸和霍景之送到二门,走的时候饶是思宸脸上也没什么笑颜,想想思芸,在家里那样的千娇玉贵没想到,唉…… 80 翻旧帐(上) 回门第二天霍景之就回衙门了,侍侯了霍景之早饭,给霍老太太请了安,打发霍景之出门,思宸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别的新嫁娘是不是像她这样,但思宸真觉得面对霍景之的时候压力比较大。 霍家太乱套,霍景之太聪明厉害,两个生了儿子的妾室也给了她一点压力。或许最根本的是原因是她的娘家太不给力了,当然她现在年轻漂亮,霍景之对她也很好,只是谁没年轻漂亮过,后院的女人最不能指望的就是男人的宠爱,生下儿子才有立足之地,当家主母的工作更是得完成的十二分完美,不然以霍景之的眼界怕是看不上她。 初晴端茶上来,思宸喝了一口茶就让初晴把二房的帐本拿出来。帐本思宸己经看过一部分,记得倒是挺清楚,思宸有点惊讶的是,现在侯府还没分家,二房的帐本是不是记得太详细了一点,而且还有一部分是田庄收入,这也归在二房名下,难道侯府实际己经分家了吗? 不过要是实际分开了,为什么又有公中的钱到帐,就拿韩家来说,除了月例银子外,其他的份例都是实物,但二房偏偏有那么几笔帐,让思宸有点糊涂。 “传方姨娘过来。”思宸吩咐丫头们,方姨娘既然那么想在新主母面前露个脸,而且她进门的时间最长,对霍家的事情也所知最多,问问她应该有点头绪。 方姨娘来的很快,满脸笑容心里却有点不安,霍景之去上班了,新太太突然间传她过来,她还真有点摸不清头脑。进屋见了礼,思宸笑着道:“叫姨娘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我才进门,家中的事情还不如姨娘知道的清楚,也就想问问姨娘。” 方姨娘听得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就更真诚了,原本是要问这个。想想也是,原本正房心腹丫头婆子柳大小姐都打发了,新太太进门不知道家里的规矩,就是想抓个房里管事婆子问怕也难抓到人。笑着道:“原本是这个,这家里的规科是有点不一样,太太想问什么只管问,我知晓的最清楚。” 思宸笑着问:“侯府里各房的帐目是不是全部分开的?”即然要问了,那就要把全部事情问清楚,记得霍景之说过,湖阳郡主当家之后,府里是大改革了,其中还有湖阳郡主的争权风波,要是能知道全部经过就更好了。 “也不能算全部分开,毕竟没有分家,只是各房帐目分开了。”方姨娘笑着说着,又道:“各房像四季衣服,厨房份例和每人月例这些都是在总帐上领的。说起来,太太跟前还少两个大丫头。” 侯府的规矩是,霍老太太这一级的,月钱是五十两,身边八个一两人的大丫头,四个二等一串钱的小丫头,还有六个粗使五百钱的小丫头;太太级的月钱是三十两,身边六个一两的大丫头,八个五百钱的小丫头;奶奶级的月钱十五两,身边四个大丫头,八个五百钱的小丫头,另外老太太,太太,奶奶们都有梳头妇人一名。 姑娘以及未娶亲的爷们月钱是五两,身边七个一串钱的二等丫头,八个粗使小丫头,除了两个贴身奶妈外还有四个教导嬷嬷。有名份的姨娘月钱是二两,身边两个一串钱的小丫头,四个五百钱的粗使丫头。 至于四季衣服首饰,都是有份例的,得了各房尺寸之后就由针线上的人来裁制。颜色花式之类的全部都是不能挑,要是哪个太太嫌这回公中的衣服不合心意,想重新置办也是可以的,按照市价把钱交给针线上的人。再或者直接不用针线的人,到买外面买,也可以随意。只是有一点,钱是自己出,公中不出钱。 这两条都是侯府的老规矩,湖阳郡主当家之后是严格执行这两点。各房的丫头只能少不能多,各房主子只在觉得丫头不够想添,也可以,只是份例不在公中走,谁使唤谁出钱。至于衣服之类的,就连霍老太太想添个新衣服,要么自己出钱,要么下面人孝敬,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二房的丫头数目一直都是刚刚好,只是原本柳大小姐使唤大丫头全都放了出去,小丫头倒是留下了,思宸只带了四个陪嫁,跟前也就少了两个大丫头的份例。 思宸倒是不急着添丫头,人多事越多,身边贴身使唤的丫头要是没挑开,弄不好还会找麻烦。又问:“各房的厨房也是分开的?”而且帐上显示是各房领银子,不像韩家那样,按照人头份例来。 方姨娘笑着道:“都是分开的,各房按照人头每月去公中支银子,由各房太太自己支配。”各房主子数量是一看就即知的,丫头婆子使唤也都各有定例,公中按人头算钱,但具体怎么使用都要听各房太太。 二房一直以来的做法是随着其他各房来的,太太和老爷可以自由点菜,想吃点什么,可以提前几天点出来,然后列出菜单交到厨房去,其他人员全部吃份例,不准私自乱点菜。当然规矩如此,现在厨房的现状是有点乱,柳月娘乱点菜,厨房帐目也是乱七八糟,后来柳大小姐重病,柳月娘跟着管帐,那就更乱了。 思宸想想自己看过的帐本,上面是有写厨房的支出,数目还挺惊人的,公中的例银使用完不说,基本上每月 都要贴补厨房一部分。像这种帐目想让下人们完全不贪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贪成这样是有点过份了,不过想想柳大小姐后来病成那样,两个姨娘管家,大事情上也许不敢,但这种小钱,不管方姨娘还是柳月娘估计都不会放过。 厨房几十两的小钱倒是不急着这一会算,思宸先放下不管,只是继续问:“各房的人情事故是算各房自己的吧,过年过节或者大事时才从官中走,然后各房老爷置买的私产也算是各房名下?” “太太英明,就是这样的。”方姨娘笑着说着,侯府的产业并没有分,但是各房置办的产业都是各房私产,以后家产分割的时候各房私产并不算在内。 “这是郡主的意思?”思宸问着,这这样的做法明显对于二房有利,湖阳郡主有单独的郡主府,她置了私产直接算到自己名下,根本就不在公中走。三房里三老爷就是捐的一个小官,他就是想弄点私产都不行。 只能弄到私产,也不好藏的只有二房,只是以霍景之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提这事,柳大小姐不得霍三太太欢心估计也不能说这事。有发言权的只是湖阳郡主,她会说这事,可能就不止看不上霍三太太了。 虽然说都是小叔子,但二房的前途明显比三房强的多,给有用的亲戚方便,让霍景之记住她的好,比跟三房关系好强多了。相信以前湖阳郡主肯定没难为过柳大小姐,也就霍三太太这样的,只想着现在还没分家能,霍老太太面前讨好,就可以压过柳大小姐一头,也不想想自己丈夫的前途差霍景之那么多,以后分了家,求人的时候肯定少不了。 方姨娘笑着道:“就是郡主的意思,郡主管家之后,就直接宣布了这么条新规矩。虽然说是没分家,家里基本花销都算是公中的,但各房里都有自己的帐。” “三太太没说什么?”思宸不由的问了一句,这种提议霍三太太应该会抵死反对,即使是湖阳郡主想通怕也没那么容易。 方姨娘笑了起来,声音变低了,只是神情里的无限鄙视却是很明显的,对思宸小声道:“太太不知道,当年霍三太太管家的时候,贪了不少钱,后来被湖阳郡主查出来,她的两房陪房,男的全部八十仗打死,全家发卖,霍三太太当着一家下人的面,跪到湖阳郡主面前,湖阳郡主直接把帐本砸到她脸上,要不是三太太生了一双儿女,怕要是直接休掉了。” 方姨娘对于始末知道的很清楚,其实不止她清楚,只要当时在的下人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在是闹的大太。事情 的起因是在为一盒胭脂,那时候侯府女眷们都有份例的胭粉钱,这个钱并不是直接分给各房的,而是有采办拿去直接买东西。 不管是采办自己苛扣,还是当家太太苛扣,这中间总是有油水。当时是霍三太太管家,虽然那时候湖阳郡主还住在自己的府邸,但她做为媳妇,她的份例还是有的。霍三太太当然不短湖阳郡主的东西,但是她苛扣了大房妾室的使用。 胭胭水粉这种东西女人们都懂的,妾室们虽然也有胭粉份例,但肯定比正室们差点。只是某次小丫头们领来的东西,全部都是次品中次品,根本就没办法用。那妾室先去找的管家娘子,结果管家娘子根本就不理会她,妾室就直接去找霍三太太了。 霍三太太当时管家权在手,怎么会把大房的一个妾室放在眼里,一棒夹枪带棒的话把妾室呛了回去不说,还让管家奶奶给她一个耳光。 这是事情的全部起因,发展却是完全出乎了霍三太太意料之外,一个时辰不到湖阳郡主带着妾室直接去找霍三太太了。妾室算是下人,但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大房的人再不好,还有主母管教,哪里轮的到三房太太插手。 当时霍三太太正跟管家娘子们议着事,湖阳郡主就直接带着人来了,霍三太太当时就有点怕,她肯定惹不起湖阳郡主。想陪礼道歉完事,结果湖阳郡主还是不依。 后来吵得太凶,主要是湖阳郡主那架式是要直接武力讨回来,就把霍老太太惊动了。霍老太太本来想着把霍三太太骂上两句,大事化小一下就好了。 结果不等她开口,湖阳郡主就直接道:“我倒是想问问老太太,我正经侯府夫人在这里,老太太为什么要把管家权给三房。我是做得哪里不对,还是老太太根本就不认我这个媳妇,要是如此,我们现在就进宫,当年太后指的婚,老太太既然对我如此不满意,那就不如回了太后,休了我这房媳妇,老太太再寻满意的。” 霍老太太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当时长房己经有四个儿子,五房妾室,湖阳郡主的贤名是皇室的榜样,霍老太太要是敢说一句对湖阳郡主不满意的话,那就是打皇家的脸。更重要的是霍宜之当时己经承爵了,湖阳郡主做为名正言顺侯爵夫人,她是这个府邸的第一女主人,这件事真要是拉出去说说,那肯定是霍老太太做错了。 湖阳郡主又口口声声说的是要进宫,霍老太太就更不敢了,虽然说心里也很不乐意但也想着把管家权交给湖阳郡主就此完事。当时霍老太太心里也是十分不平 ,虽然说是郡主但被儿媳妇逼成这样,面子上总是有几分过不去。 霍三太太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管家权,本以为这事就完了,但没想到还没完。湖阳郡主接到帐本时就直接当着霍老太太的面说了,她对于霍三太太的管家这几年非常不放心,她要查帐,霍老太太当家的时候就算了,但霍三太太这几年,所有的帐目她就要全部查一遍。 当时不止霍三太太就连霍老太太脸都绿了,霍三太太管家的时候动了些手脚,霍老太太也是知道的。霍老太太三个儿子,大儿子自然不必说,自己有爵位,娶的也是郡主。二儿子中状元了,仕途好,唯独三儿子是啥都没有。 霍家的情况霍老太太很清楚,霍家除了爵位带来的财业外,绝大部分的田产都跟祭祀挂勾了,这些土地是不分割只传给嫡长子的。剩下的财产还有一些,但到分家的时候,还三子平分,三房真分不到什么东西。 大儿子是儿子,二儿子是儿子,小儿子也是儿子,霍老太太对儿子们是有共富的想法,让霍三太太趁着管家的时候先捞点钱,然后分家的时候再多分点,这样三房就不会比大房和二房差多少了。 霍宜之和霍景之也知道霍老太太这个想法,两人既没反对也没赞成,反正就当自己不知道。所以等到湖阳郡主闹出来的时候,两人还是继续当不知道。 霍老太太虽然极力阻止,问题她阻止不了,她说一句,湖阳郡主主接一句。句句占理,按排霍三太太管家,本来就是霍老太太失理在前。再者湖阳郡主自己有府邸,府里人手非常齐全,原本霍三太太用的管家娘子们全部不用,直接调郡主府的人来当差,专门来算帐的帐心先生就来的更快了。 一个晚上过去,霍三太太这几年贪的钱财全部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霍三太太一个人贪的,还有管家那一部分。霍三太太不能说是很精明的妇人,管家衬机也捞了不少,但湖阳郡主现在算帐肯定全部算到霍三太太头上。 “虽然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几年时间三婶婶就闹出这么大的亏空,幸好你不是朝廷命官,不然别说你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你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了。”湖阳郡主冷声说着。 霍三太太本来就心虚这时候不自觉得退了一步,只是看向霍老太太,霍老太太也不想家里闹成这样,便道:“这事是三媳妇错了,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湖阳郡主冷笑着看向霍老太太,语气却是没有一丝尊重,道:“我倒是想问问老太太,老太太 放着我这个正经长媳妇不理会,让三太太管家,几年时间把家管成这样,老太太莫不是存心的吧。那我就真想问问老太太了,难道大老爷不是您亲生儿子,你要这样败他的家产!”虽然百事孝为先,但父母不慈,儿女也一样可以反击,因为财产分割不匀儿子把老子告了的也不是没有。 霍老太太气的涨了红脸却说不出话来,湖阳郡主直接喝道:“把府里的管家娘子们都叫了过来,我以前就不管就算了,现在既然要管家了,那就得把帐好好算清楚了。” 81 翻旧帐(下) 刚开始只是管家娘子们来了,湖阳郡主想想还是觉得不太过瘾,索性把侯府一等二等下人也全部叫了来。屋里肯定站不起,就直接站到霍老太太院子里,又让丫头搬了两把椅子,她和霍老太太坐下来。 前头是女人,后面站的就是管事以及男仆,小厮们,乌压压站了一院子人,湖阳郡主本想当众训一下霍三太太。 结果不等湖阳郡主开口,霍家的老管家突然站出来说话了,像霍家这样的百年大族,家里的下人也是几辈子跟着的,霍家的管家姓申,那是跟着最初的侯爷出过兵的,这一百年来申家人稳坐管家之位,管家的太太奶奶们都是要高看他们一眼的。 现在的总管是申老太爷,今年七十岁了,三太太管家的时候他就是总管。只是突然间湖阳郡主得了权,府里的管事也全部换掉,自然把申老太爷挤一边去了。申总管也跟霍老太太说过,霍老太太自己都搞不定怎么会理会他。申总管倒是想找湖阳郡主说说,只是他没机会,湖阳郡主自己有郡主府,申总管去求见,湖阳郡主根本就不理会。 现在难得有机会见到湖阳郡主了,申总管自觉得自己年龄够大了,辈份也够高,就以前老侯爷在的时候还给他几分脸面呢,在后辈们面前他更有面子了。 “我申家几代人为奴,侍侯主子尽心尽力,郡主突然下令罢了总管的职务,到底为了什么原由。”申总管抹着泪说着,又道:“我要到祠堂哭太爷去。” 湖阳郡主听申总管开口的时候愣了一下,像这种下人也敢如此说话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不过听到后面一句湖阳郡主却是笑了,道:“难得申总管对主子如此忠心,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守陵吧。” 申总管傻了,湖阳郡主直接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撤了申总管的职务派去守陵园,其他申家人全部发卖。” 这回不止申总管傻了,其他的申家人也傻了,顿时跪下来哭成一团。申总管更是捶胸顿足的道:“我们一家忠心耿耿,突然发难好歹有个原由……” 申总管没哭完,湖阳郡主直接一个帐本丢到申总管脸上,冷笑着道:“这多年来你们申家也是从侯府捞了不少钱,本来我只是想着把钱收回就好了,但一个奴才还敢来质疑主子,真是向天借的胆子。我知道你把钱财转移到亲家家里,你也不用你亲家谋了去,我会一分不少的收回来。” 说完这几句,湖阳郡主冲着旁边的婆子们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把申家人全部拉出去,找了人牙子好歹卖 个几两银子。” 婆子们全是郡主府的人,自然全听湖阳郡主的话,只是申家人太多,一时间也拉不完。湖阳郡主使了眼色,小厮们也跟着上前来,申总管这回是真哭了,喊着道:“老太太,老太太……” 霍老太太很想张张口,但是霍三太太她都保不下来了更何况一房下人,而且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要是湖阳郡主驳了她的面子,她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只能冷着脸道:“既然敢亏空,那谁也救不了你们。” 小厮们出手那动作就快的多了,人拉走,自有郡主府的管家们料理卖人的事宜。站着的下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上头先把总管一家发卖了,哪个敢吭声那就是找死。 湖阳郡主只是在坐位上端坐,主母要发配下人,几乎是完全不需要原由的,卖身契全在手上捏着,要是这种奴才都打发不了,那真可以一头撞死了。 “我记得李吴和陈忠都是三太太的陪房?”湖阳郡主突然间一句问向霍三太太。 霍三太太点点头,想到湖阳郡主那样发配了申家人,心里也十分担心,不由的道:“都是我的陪房,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这是她的陪房,卖身契全在自己手里,湖阳郡主总不能随意吧。 “那就说他们在外面买田产私产全都是三太太的主意了?”湖阳郡主笑着反问一句。 “啊?”霍三太太愣了一下。 湖阳郡主突然间站起身来,抓起身边的帐本直接砸到霍三太太脸上,冷笑着道:“既然都是你的主意,那我倒要问问你,这些年来你到底搬了多少财产去处,还把产权寄在奴才名下,三太太真是好手段,我倒是小看了你。” 霍三太太被打愣了,其实她是真不知道,这时候也不由的迅速改口道:“我并不知道此事,全部都是他们自己所为,真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湖阳郡主冷哼着,道:“三太太不是说他们对你忠心耿耿吗,全心全意为你办事?难道他们连三太太都骗了?” “是,是他们骗了我……”霍三太太都有点口不择言。 其实刚才她就不该接话,或者从一开始湖阳郡主就在等这个机会,她己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郡主府的下人们能迅速接手侯府的工作,然后还有申总管亏空的证据,连把钱转到哪里去了都搞的一清二楚,明显不是突然动手的。 “亏空公款,欺瞒主子这种奴才,还留着做什么。”湖阳郡 主冷笑着,直接道:“拉出去,每人八十板子。” 霍三太太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八十板子这是要直接打死。张张嘴刚想开口,湖阳郡主却是看向她了,霍三太太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 湖阳郡主又拿出一个帐本来,她不想跟霍三太太废话,直接道:“这是这几年你管家的时候亏空下来的帐目,奴才下人们亏了主子钱财,我是一律打死。至于三太太你,好歹也给霍家生儿育女了,我也不去追究。你吞了多少你就给我吐多少,一个月之内,你要是还不清,我就只能找宗族长老们讨个说法,衬着管家之机转移家族财产,休妻都不为过。” 最后一句让霍三太太腿软了,她管家的时候,确实转移了一部分产业到娘家名下,霍老太太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反正这些以后都是三房的。现在湖阳郡主有了确实证据,真的召开展宗族会议,这样的行为确实可以休妻。就是不被休掉,要开宗族会议宣布罪状,那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霍老太太忍不住道:“本来只是家务事而己,哪里如此严重,郡主也不可如此得理饶人。” “我要是得理不饶人,我就现在把宗族长老们请了来,让他们过来看帐本了。”湖阳郡主冷哼着,又道:“只是填补亏空而己,这也是得理不饶人吗。既然老太太如此说,我就该拿着帐本去找胡老太太说说,把霍家的钱往娘家搬,真是养的好女儿!” 提到胡家,霍三太太直接给湖阳郡主跪下了,这事闹成这样,虽然挡不住下人们的嘴,但要是湖阳郡主真拿这个找胡老太太说事,这就是给胡家一个彻底响亮的耳光,而且绝无还手之力。 霍宜之己经承爵,他就是侯府的主人,跟是世子的时候还不是一回事。小婶子替大伯子管家,结果偷大伯子家的钱,不止她一个,以后胡家的媳妇及出嫁未出嫁的女儿全成贵妇们的笑柄了。胡家未出嫁的女儿们,只怕想说门好亲事都没那么容易。 湖阳郡主看她跪下,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起身道:“一个月之内把亏空补上,不然我说的到就做的出来。” 这是湖阳郡主接手管家的全部经过,事情都闹成这样了,她又说要改革,更换管家人手,就是霍老太太也是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 方姨娘一口气讲完,也觉得有点口干,这事她是亲事所见,绝对没有添油加醋。主要是湖阳郡主的行为己经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是想再添加点都不知道从哪里添加起。 思宸听完 却有几分若有所思,看来湖阳郡主是开始时就想着当家里的no1,不止是管家的霍三太太,连霍老太太她都要压过一头。这么一场大闹下来,相信家里奴才们更会认清这个家里最有发言权的女人是哪个。 霍家能乱成这样,除了霍老太太之外,也有湖阳郡主的功劳。虽然霍老太太糊涂,但湖阳郡主把这个家的长幼顺序打乱了,她的手段可以不用这么激烈。 理智上这样想,思宸心里也隐隐有点羡慕,多爽快啊,后院女院的小手段完全不屑使用,直接以暴力打压对手,全无还手之力。不由的赞叹道:“郡主还真是……”话未说完,思宸不自觉得打住了,心里默默赞就好了,不用特意说出来让方姨娘听到。 正说话,只见有管家媳妇进来回话道:“厨房领这个月的例银。” 思宸先让方姨娘退下,听了一上午的故事,相信方姨娘也累了,等到下午继续问也不迟。等到方姨娘行礼退下了,思宸这才问:“现在厨房一个月多少月例?” “一个月150两,每月月底下个月的使用。”管家媳妇回着话。 思宸点点头,向初晴看了一眼,初晴会意取了对牌来给管家媳妇。管家媳妇接了对牌就要走,思宸却是突然道:“你等等,我还有话要吩咐。” 管家媳妇只得转身回来,思宸又道:“我看过帐本,公中给二房的例银是每月58两3钱银子,没想到二房的实际使用却是如此之高。如此长久下去必然会让二房入不敷出,你把厨房的帐房拿来,还有按照规矩,除了我和老爷之外,其他人的饭菜都是按例来的,你把二房每人名下的份例单子也都一并拿了过来。” 管家媳妇脸色有几分变了,但当家的太太吩咐也不好反驳,赶紧过去拿了帐本和菜单过来。思宸接过来,只是大概翻了翻,错处实在太多,但这些旧帐她也不想管了。只是道:“这帐本错处太多,从今日开始,另立帐本,重新算帐。”说着,思宸又转头吩咐洪妈妈道:“麻烦妈妈一会过去,清点厨房现有物件入新帐。” 管家媳妇脸色有几分难看,陪着笑脸:“帐本一直都是如此,要是再立新帐是不是太麻烦了些。” “我当主子的都不嫌麻烦,倒是当奴才的嫌麻烦了。”思宸淡淡然笑着,脸色却是阴了下来,声音严厉起来,道:“我会重立新帐是不想追究以前厨房帐款,也是给你们存了体面,以前你们是如何糊弄的我也不想去管,现在既然是我当家理事,我自然要有个明白帐本。” 管家媳妇当即跪了下来,刚想开口思宸抬手举止了,听她说话真是浪费时间,直接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二房所有人的吃食全部按照份例来,我和老爷的份也会每月列出菜单送到厨房去,要是另外有添减的,我会吩咐丫头送钱过去。” “是。”管家媳妇低头应着。 “清点了厨房物件入新帐之后,但凡支出使用全部填写清楚,每个月月底领份例的时候拿帐本过来让我过目,我也很好奇,以二房的人口数量,一个月怎么能吃下去这么多钱。”思宸淡然说着,又道:“洪妈妈你现在就跟着她们去吧,对了,再叫一个识字的小厮过去,记清楚之后,把帐本拿过来让我看看。” “是。”洪妈妈旁边应了一声,跪着的媳妇也从地上起来,两人行礼退下。 82、孙家(上) 思宸中午先去霍老太太那里请了安,回来才吃到午饭,厨房在盘点,晚一会也平常。丫头们侍侯着吃了午饭,洪妈妈跟管家娘子就拿着帐本过来了,思宸接过来,翻开看看记得倒也清楚,对于厨房有没有再做手脚,思宸也不想细查。 像这种管家采办想让他们完全不贪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贪也得有个限度,公中每月发下来的58两的份例己经是只多不少了,这还不够还得二房每月补贴了将近一百两,这就太过份了。 “记得倒也算清楚,以后就以这个帐本为准,厨房以前如何打理的我也不管,只是以后全按照我的规矩来,不管谁来回话都不能再说以前房里如何如何。”思宸淡然说着,停了一下又道: “晚上等老爷回来了,我会跟老爷商议着把这个月的菜单拟好送过去。” “是。”管家媳妇应了一声。 “下去吧。”思宸说着。 管家媳妇行礼退下。 初晴给思宸端茶上来,道:“姑娘喝口水,这些个管家媳妇仗着自己家男人跟老爷办事,没一个好缠的。” “哪里都一样。”思宸只是淡然说着,像这样的高门大族,下人们有时候比主子还能摆谱,仗着自己侍侯过长辈,后辈主子们都得给奴才们面子,有时候少主子还得看奴才脸色。幸好湖阳郡主当初狠办了一下,让下人们知道收敛,不然只怕更得费番心思。 洪妈妈吃了午饭过来,又把厨房的情况交待一番。洪妈妈虽然也是小姐的奶妈,但在韩家的想仗着奶过姐儿耀武扬威那根本就不可能。就是现在跟着思宸到了霍家来,洪妈妈也是小心翼翼,只怕出了错,娘家不给力,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妈妈辛苦了。”思宸说着,又道:“明天我要去孙家看看三姐姐,把礼物先准备上吧。” “是。”洪妈妈应了一声,却不由的叹了口气,忍不住道:“三姑娘还真是命苦。” 思宸也不忍不住叹口气,思慧的命苦二太太得负上一半的责任,她本来可以找个家世没那么好,但丈夫比较靠谱的。 下午时间思宸继续看帐本,其实湖阳郡主现在的管家方案也挺不错。不止是厨房是直接分银子到各房,连原本来的女眷们脂粉钱全部折成银子,跟着每人月钱一并发下去,以及各房车马使用费用也是直接分钱下去,由各房自己去打理。 按人头分钱,采办们不插一脚,就是想贪也是没得贪,对于湖阳郡主 更是少了许多麻烦,财产没分割我就出使银子使用,反正钱给了各房了,如何使用就不管她的事了。 这样的自由度思宸也喜欢,各人只管各人事,只看帐本上就是下人贪成这样,帐上还如此富裕就能证明霍景之的挣钱能力了。二房的事务说起来还真不多,霍希贤虽然是二房的人,但他的份例都是在老太太那里领的,就是还有个函哥,但又是柳月娘养的,虽然是庶子,但姨娘养就次了一等,一切按份例来就好了。 正经主子只有她和霍景之,霍景之看着也不是挑剔的,只要把下面的人管好,让她们认清谁是主子就好了。 估摸着霍景之要回来了,思宸也把帐本放下,开始写菜单。虽然说是要跟霍景之商议,但真问他你这一个月要吃什么,霍景之肯定不高兴。先自己把单子拟好,然后交给他过目,这个程序估计霍景之喜欢。 霍景之只在家里吃两顿饭,以后忙起来可能晚上一顿也不回来吃,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吃饭,倒也是容易。想想其实也可以奢侈一把,把天下蔬菜写成流水牌,轮着吃,只要规定下来每餐几菜几汤就好了,丫头婆子们虽然吃份例,但也不可能常年累月就吃那几样,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浪费也是有限。 翻翻二房的帐本,思宸决定就这么搞,男人能挣钱自己干嘛不享受。拟好每餐菜汤数量,又把如何轮流的方式写好,这边才放下笔,就听外头丫头道:“老爷回来了……” 思宸忙起身迎了过去,小丫头打起帘子,霍景之己经进屋。思宸过去帮他把他脱下来,笑着又道:“老爷辛苦了,茶己经准备好,老爷先喝口茶。” 初晴把茶端上来,霍景之在外面也是一身疲惫,把茶接下来,温度刚刚好,一口喝完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思宸看他眉头皱紧,估计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思宸对于朝中之事是完全不知道,就是想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再者她也没打算劝,霍景之看着不像喜欢女人插手他事业的人。 估摸着霍景之的心事,思宸想了想心里也有了主意。霍景之每天穿戴是她侍侯的,自然也就知道,霍景之身上的荷包虽然不能说旧,但样式看着有点老了。当时准备嫁妆的时候,这些小东西思宸也是做了的,为的就是这时候用。 “下午无事,把荷包做出来了,也不知道老爷喜不喜欢。”思宸笑着说着,也没让丫头去拿,起身打开柜子拿了出来,笑着又道:“老爷看看喜欢不喜欢?” 霍景之有点惊讶,当然也接了过来 ,其实对于这些东西他是完全没概念,他也不觉得自己老婆该去做这些。当家主母事情那么,她最重要的是能做好她份内的事情,至于针线有的是针线上的人,哪里需要主母动手。 “在娘家的时候就做了的,知道过来之后肯定没时间,所以就欠了两针到这里补上。”思宸低头笑着,又道:“也不知道爷喜不喜欢。” 霍景之高兴起来,自己的正妻对自己如此用心,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笑着道:“难得你用心了,我怎么会不喜欢。”说话间霍景之上前拉住思宸的手,思宸也是笑着,却是在霍景之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下来。 “今天我把厨房重新收拾了,另立了新帐。”思宸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却没详细解释,没必要解释这么多,霍景之根本就不愿意听,笑着又道:“我跟厨房说,以后老爷跟我每月写张菜单给厨房,我己经写好,请老爷过目。” 霍景之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又交给思宸道:“我吃食不挑剔,你决定就好。” “是。” 夫妻俩一起吃了晚饭,又一起去了霍老太太那里,照例坐了一会,两人也就回来。洗洗睡觉,霍景之自然留房,才是新婚期,思宸也不意外,对于那档子事,思宸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快乐可言。不过思宸还是希望霍景之能留下,快点生个嫡子才行,要是新婚头一个月就怀孕,那就更好了。 倒是霍景之显得性趣很大,虽然思宸对于男女之事还是不太了解,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但霍景之对于新婚头一个月的留房明显没有任何勉强,晚上那啥啥也是换着花样来,应该对她还是挺满意的吧。 天亮起身向霍老太太请了安,又送霍景之上了班,思宸也就去辞霍老太太去看思芸。刚才跟霍景之来请安的时候,思宸就跟霍老太太说过,霍老太太也允,并没有免了她这一趟辞行,所以她还得再过去。 思宸过去的时候,霍三太太也在霍老太太旁边,思宸倒是不意外,霍三太太现在唯一能抓住也就是霍老太太了,要是霍老太太也看不上她,霍三太太在这个家里也就彻底完了。 因为刚才霍老太太己经充了,思宸进门行了礼后就直接说要去孙家,霍三太太却是突然间旁边插嘴道:“孙家六奶奶才没了孩子,二嫂这时候过去怕不太妥当吧。” 思宸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道:“姐姐才没了孩子,我当妹妹的过去探望哪里不妥,又不是三姐姐现在来霍家。”流产未满月的妇人是不能进别人家门的 ,但别人过去探望没什么限制。 霍三太太笑着道:“我是为二嫂好,你现在还是新媳妇,怕冲撞了你。” “二婶婶要是真为好,我就更该去了,姐姐小产这么大的事情,当妹妹只是怕被冲撞就不过去探望,旁人又会如何议论我,如何议论霍家。”思宸笑着说着。 霍三太太看没讨到便宜,话音一转道:“听孙六奶奶是被相公打到小产的,都这个月份了,想想还真是可怜呢。” “让三婶婶挂念了。”思宸淡然挡回去,又对霍老太太道:“老太太这里要没什么事情,我现在就过去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刚才当着儿子的面她己经答应,再者思宸说的也再理,姐姐说事了,妹妹连探望一下都不去,说不去名声也不好听。只是道:“你去吧。” “是。”思宸这才退下。 从霍老太太正房走出去,马车己经在二门等着,礼物也己经备好,丫头婆子也在等着。初晴扶着思宸上了车,思宸也不由的叹口气,连霍三太太都知道思芸是被打到小产的,看来思芸流产原因那是板上钉钉。 只是单纯的小夫妻争吵?思宸觉得可能有别的原因,孙六爷的品行她只是听人说就知道了,思芸又不笨,不可能挺着大肚子跟他争吵。想想孙家现有的情况,因为分家产老爷辈的都动手了,钱财紧张是肯定的。孙六爷又是纨绔,思芸的嫁妆可是很丰厚的。思芸对孙六爷估计早就绝望了,他要来要嫁妆思芸肯定不会给,弄不好就因为这个起的冲突。 和离吧,虽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遇上这样的男人,和离或者才能好些。不然早晚有一天思芸的嫁妆也得被孙六爷败光,现在和离,借口也是现成的,丈夫因为讨要妻子嫁妆不得而动手把妻子打到流产,这个理由很充足。 当然思芸以后再嫁会成为很大问题,也许根本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但这样的姻缘真的不要也罢。和离之后嫁妆退回,思芸好歹还有钱财在手,她又有亲兄长,只是过日子也不会很艰难。 “太太,孙家到了……”外头丫头的一声打断了思宸的思绪,思宸倒是知道侯府在哪,但家之后孙家二房住哪里倒是不清楚,一般来说都不会很远。 车马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应该是进孙家大门正往二门走,思宸也己经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心里却有几分心惊。 大门很窄,门匾上只挂着孙府两字,而且二房明明是才搬过来,只看大门就有几分破 落之像,里头就更是可想而知。看来外境传说孙家穷了,这是真穷了。 车驾在二门停下来,丫头扶着思宸下了车,思芸才小产过应该是在床上躺着,孙家太太是长辈也可以不来,但连媳妇婆子都没有,二门无人来迎那就显得有点奇怪了。初晴不由的问跟来的婆子:“进门的时候没跟门房说,我们家太太来了吗?” 婆子也是一脸惊讶,却是委屈的道:“说了呀。” 思宸皱眉,对丫头道:“走,我们进去。”看样子孙家是有事,她特意晚一天来,是因为大太太说了,昨天是韩家人过来。自己家姑娘被姑爷打小产了,娘家人是要讨个说法的。知道有掐架,所以晚了一天,难道昨天没掐完,今天还在继续? 思宸带着丫头婆子往里走,却不能不感叹,这院子实在窄的很,三进的房舍而且显得十分破旧。买地皮建新宅在现在的京城不太现实,但一般买了旧宅都会重新装饰之后再搬进来,哪能如此就搬进来的,除非孙家真穷成这样了。 不等思宸穿过影墙,只听院里就传来沈氏中气十足的声音:“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把三姑奶奶接回去,我韩家再不迹也不至于让女儿被如此侮辱!” 83 孙家(中) 昨天说好本该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一起去孙家的,结果临出门之即,大太太娘家突然派了人来传话,大太太的母亲身体不大好了。此事太大,大太太也顾不上这边,赶紧回娘家了。当时陈太君就想着让沈氏跟着二太太一起去,只是二太太素不喜沈氏,陈太君想想孙家现在的情况,也就让二太太一个人去了。 威远侯府分家之后,二房并没有分到什么家产,就是因为分家产兄弟打起来了,最后也是没分到,因为侯府是真没钱了。孙家二太太虽然为人不错,但是架不住丈夫和儿子靠不住,衬着大分家之即,房里庶出的九爷也一并分家分了出去。女儿们早己出嫁,现在孙家也只有六爷一个儿子在,说的上人口简单。 二太太到了孙家,其实她心里也没什么确切的想法,只是想问亲家太太讨个说法而己,女儿大着肚子能被女婿打小产,娘家要是再不出面,女儿怕要死在这里了。 二太太进了门却才知道孙家二太太并不在家里,孙二太太也是被孙六爷气的不行,到分家出去的九爷家里住了几天。其实她要是在家里,也出不了这么那大的事。孙二太太不在家就算了,孙六爷竟然在摆酒席,孙六爷在外面养的外室怀孕了,再加上己经分家分了出来,规矩没那么大了,孙六爷也就想着把外室过了明路。 本来这事在二太太看来也没啥,只是自己女儿这才小产,还在床上不半死不活,那边姑爷就要纳妾,这门亲事再是二太太满意的,这时候也看不过眼了。 二太太本来想教训孙六爷几句,妾室敬碗茶就完了,哪里还有用摆酒。结果二太太这边开口,孙六爷就直接道:“大夫己经说了,思芸己经不能再生育,我纳妾也是为了子嗣着想。” 二太太整个人呆住了,她本以为只是小产而己,没想到思芸以后竟然不能再生育了,这么大月份小产,以后不能生育也是有可能的。 挺着大肚子的妾室也在旁边笑着道:“太太还是劝你想开了,大奶奶己经不能生育,孙家总要人来开枝散叶的。” 她不吭声还好,她这么一说,二太太顿时大怒,指着她的脸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过来说话。”然后看着她挺着的肚子,想到屋里躺着的思芸,二太太想都不想直接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妾室挨了一个巴掌顿时大哭了起来,孙六爷一脸指责的道:“岳母大人,她正怀着孩子,就是哪里有不对的,你怎么能如此动手。” 二太太眼泪都掉了下来,道:“一个妾室你 都知道维护,思芸挺着大肚子,你却能动手打她!!” 孙六爷脸上神情有几分不自在,嘀咕着道:“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摔倒的。”他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而己。 “不关你什么事,她会无缘无故跌掉吗!!”二太太冲着孙六爷开始了。 旁边妾室哭闹一会看孙六爷也不理会,二太太倒是凶起来了,也不闹了,接话道:“亲家太太这话说的太偏了,奶奶自己摔倒了,亲家太太怎么怪我们爷。” “你算是什么东西。”二太太说话间又是一巴掌打到妾室脸上,那一巴掌力道太大,妾室不由的退了一步。 孙六爷见状,脸色也难看起来,不由的道:“岳母大人,你敬你是个长辈,怎么如此无理对一个怀孕的妾室动手,她肚子里怀着的孙家的孩子。” 孙六爷不这么说还好,他越说二太太越怒,最后直接撕打起来,二太太虽然是去孙家讨个说法的,但也没到会全武行上演,身边就几个丫头婆子,如何打的过地头蛇。撕扯了一阵,二太太也就披头散发回去了。 回到韩家,二太太哭天抹地说孙家如何可恶,陈太君气的全身发抖,心里对二太太也是十分无语。连一个妾室都闹不过,她怎么活这么大的。既然孙二太太躲出去了,都是小辈们交手那就没必要让太太级的去。 陈太君亲钦了沈氏,后来想想又把卫氏也叫上了,因为二太太回来的时候己经半下午了,这时候实在不方便过去,等到第二天天亮,沈氏叫上婆子,浩浩荡荡的就去了。 沈氏,卫氏只比思宸早来一步,但沈氏行事可不比二太太那样,昨天陈太君几乎明示沈氏,既然己经闹成这样那就直接和离,但这口气一定要出了。现在的二房己经不是侯府的人,还因为分家产跟长房不和,二老爷又没官职,在京城就是平头百姓一个,还敢如此嚣张,韩家就是看着不如以前了,也比现在的孙家二房强。 孙家二太太昨天听婆子说这边的事情,当天晚上就己经回来了,知道韩家不可能如此完事,昨天己经把孙六爷狠骂了一顿,只是孙六爷要是能听她的,家里也不至于乱成这样。所以今天沈氏和卫氏进门,孙二太太也是小心招呼。 卫氏还好,沈氏哪里能如此好说话,见了孙二太太礼也不行,冷哼着道:“听说亲家太太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风怎么能如此混乱。姑爷的妾室打了岳母,这种闻所未闻的事也能发生在孙家,亲家太太要如何说?” 孙二 太太也是直冒冷汗,陪着笑脸道:“三奶奶屋里请坐,我己经责骂过小六了,到底年轻人不懂事。” “责骂?”沈氏冷笑,道:“亲家太太这话说的真轻巧,孙家奴才都能对韩家太太动手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韩家老小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说着沈氏对着跟着的媳妇使了个眼色,媳妇会意就往屋里走。 孙二太太见状连忙去拦,沈氏冷哼道:“亲家太太果然心虚的很,我让下人去看看我们家三姑奶奶,亲家太太也拦着,看来我和嫂子根本就不需要来府上,该直接去报官。” 最后报官一句,沈氏的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孙二太太被吓了一跳,孙家的婆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拦。倒是孙二太太反应够快,陪着笑着道:“三奶奶怎么如此说,我才从媳妇那里过来,才吃了药,不然我们同去。” 孙二太太前头引路,沈氏和卫氏跟着往里走,韩家的婆子丫头自然同路往里走,进了思芸的正房,思芸正在床上躺着。不管是看到孙二太太,还是沈氏都没什么反应。倒是沈氏和卫氏走到思芸床边,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原本花一样的女儿现在己经完枯草一般,整个脸颊己经瘦了下去。 她的陪嫁丫头也在旁边抹泪道:“二奶奶,三奶奶,你们也劝劝姑娘,这两天都是不吃不喝的,再这么下去……”丫头说不下去,思芸这样明显就是在求死。 沈氏擦擦眼泪,上前抓住思芸的手,思芸只是流眼泪,动动嘴唇想说点什么,还是没说出来。沈氏哭着道:“妹妹还如此年轻,这个孩子跟妹妹没比,下一个就有了。”虽然二太太说,孙六爷说思芸以后都不能生育了,但这话也未必做的准。这个月份流产了,一般大夫都会保守的说,以后再生育会艰难些。 思芸只是摇摇头,丈夫早就指望不上,她原本想着要是能生下孩子,生活好歹有点盼头,现在也全部没有了。昨天自己母亲来,那样闹了一场,她就在床上躺着听着却是清楚。自己果然太没用了,连自己的父母挣份体面都做不到,她活着还能有什么用。 沈氏抓住思芸的手,刚想开口,只听院子里突然间传来一声惨叫,还有孙六爷叫骂的声音:“哪来的婆子,你们要做什么……” 孙二太太脸色首先变了,惨叫的就是昨天大肚子的妾室,抬眼看向沈氏,沈氏也正看向她,一脸嘲讽狠绝,让孙二太太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卫氏都有点莫名,孙二太太实在听不下去,刚要出门去阻止, 沈氏却是凉凉的开口道:“亲家太太也别怪我,只是一个妾室就敢对韩家的太太动手,韩家要是忍下这口气,以后实在没脸出门行走了。” 她带了这么多的粗使婆子来,就是因为这个,这样的妾室孙家不收拾,她就动手,反正陈太君己经打算撕破脸了。就刚才她们在屋里说话的功夫,早有领头的婆子找了思芸的陪房,去找那妾室了。看样子是撞的正着,孙六爷也在屋里,那就更好了。 “你……”孙二太太又气又急,倒不是她护着妾室,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是孙家的,不管谁生的都是她的亲孙子。她从来不是很有办法的人,她要是真有本事有能耐,也不至于把儿子教成这样。这时候也顾不上理沈氏,径自出门去看。 沈氏也跟着出去了,倒是卫氏有点不知道如何办好,她是思芸的亲嫂子,出了这样事情嫂子过来出头她才来的。来之前沈氏也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卫氏也实在没想到这个弟妹有如此的手段。 院子里己经打成一团,沈氏是有备而来,再加上思芸嫁过来的时候也陪了两房人,孙家下人并不多,真的撕打起来,韩家这边人头占了上风。大肚子的妾室早就躺在了地上,身下一片血水,嘴里只是干嚎,孙二太太倒是想去扶她,只是几个婆子围住,孙二太太根本就近不了身。 至于孙六爷早有两个婆子抓住头发把他堵到墙角,虽然是男人,但常年在花街柳巷里混,身子早就空了,一个粗婆子都能把他打趴下了,两个婆子打他一个,完全没还手余地。 孙二太太心里早没了主意,看沈氏出来,连忙过去道:“三奶奶,快让他们住手吧,怀着孩子,马上就要出人命了。” 沈氏却是看向孙二太太吼道:“孙六爷对三姑奶奶的动手时候怎么没想到她怀着孩子,会出人命啊!” 孙二太太不知道怎么回话好,孙六爷在墙角里却是喊了一句:“韩氏如此不贤,哪有娘家人冲过来打人的,这样的媳妇我也不要了。” “好的很。”沈氏声音更响亮,又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把三姑奶奶接回去,我韩家再不迹也不至于让女儿被如此侮辱!” “三奶奶,这都是一时气话,你也莫放在心上了。”孙二太太赶紧说着,虽然沈氏如此做为她也是十分不高兴。但自己的儿子啥样孙二太太很清楚,要是韩家执意要和离,孙六爷以后怕再也娶不到媳妇了。 沈氏并不理会,只听外头有丫头喊着道:“霍二太太来了……” 院里众人又是一愣,沈氏也很意外,没想到思宸也来的这么快。反正也打的差不多了,沈氏只是想出口气而己,真没打算闹出人命来,对婆子们道:“都停手吧。” 婆子听令退到一边去,孙二太太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先过去看儿子,又让丫头把己经晕过去的妾室扶到屋里去,又派人去请大夫。 孙六爷脸上青紫一片,沈氏特别吩了婆子,抓到孙六爷就往他脸上打,但也得注意,别打坏了,皮外伤就好了。孙六爷喊着道:“我要休妻,我一定休妻,这样媳妇哪里要得……” “你够了!”孙二太太喝斥着孙六爷,又让丫头扶着孙六爷到屋里去,孙六爷哪里肯走,一直喊着闹。 吵闹间思宸己经带着丫头婆子进来,刚才听到沈氏声音的时候,就知道里面铁定闹热的很,但看到孙六爷那一脸的伤,以及地上那摊血,思宸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沈氏了。不过沈氏敢这么做,那就表示韩家是绝对要和离了,二太太做不了这样的决定,只能是陈太君的主意。 沈氏迎了上来,笑着道:“没想到五姑奶奶也来了……” “我来看看三姐姐。”思宸说着。 沈氏叹气道:“五姑奶奶要是晚一天来看就好了,就不用进这种门第,跟这样的人家结了亲,真是家门不幸。我现在就接三姑奶奶走,韩家的女儿,再怎么样也不能任人践踏。” 孙二太太真有点急了,不由的接口道:“三奶奶,婚姻乃大事,岂可如此儿戏。都是年轻人,哪里有不拌嘴的。昨天我不在家里,是小六对亲家太太失礼了,但今天你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气也出了,何必又把媳妇接走,把小事化大呢。” 84、孙家(下) 沈氏笑了起来,思宸和卫氏也显得惊讶,都己经闹成这样了,这是摆明了要和离,孙二太太竟然还没睡醒呢。两人都没吭声,沈氏在那里,完全不用她们插嘴。 只听沈氏笑着道:“孙二太太难道还觉得,这姻亲还能结下去吗?真是笑话,像孙六爷那种敢支使下人对岳母动手的,韩家没有追究下去告上官府,己经给足了孙家脸面。现在只是说和离而己,顾得威远侯府的脸面。” 孙二太太强扯着笑脸道:“只是年轻人不懂事而己,三奶奶也出了这口气,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哪能如此拆姻缘的。” “那也得看是什么姻缘,孙六爷因为讨要妻子嫁妆不得而动手打人,把正妻打到小产,这事情就是拿到衙门里去学,和离也是必须的。”沈氏说着,冷笑着道:“都到这种时候了,孙二太太要是执意不肯和离,那我们也只能告上公堂了。反正这事己经在京城传开了,韩家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要是还任由女儿被如此践踏,以后老小用什么脸出门!” 孙二太太动动嘴唇刚要说话,孙六爷也在旁边叫着道:“这样的媳妇我也早就不想要了,家里没钱了,让她拿点出来就这样那样……” 沈氏冷哼一声,目光阴郁的看向孙六爷,没说话却是对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会意,上前几个耳光甩到孙六爷脸上。 孙二太太又是一惊,哪里想到会说打就打,连忙上前去打,结果不等她拉,婆子们打完就退下了。孙六爷被打的怒极冲上来就要打沈氏,只是丫头婆子岂是站着看的,不等他冲来,两个婆子己经把他按住了。 孙二太太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又去拉儿子,沈氏冷哼着,这就是二太太给自己亲生女儿找的女婿,这种男人真该去死。孙二太太也许很和善,不会难为儿媳妇,但她根本就管不了儿子。 “我现在就接三姑奶奶走,明天我会再派媒人过来办理和离事宜。”沈氏直接说着,也不理会孙二太太和孙六爷,只是吩咐丫头婆子:“先把三姑奶奶的东西打包收拴了,我们马上就走。”至于思芸的嫁妆,还有嫁妆单子可以对照,孙家要是想贪那就更好了,不死也得让他们脱层皮。 丫头婆子迅速去了。 沈氏这才对思宸道:“五姑奶奶也进屋去看看吧,唉……” 思宸跟着沈氏进了屋,看到床上思芸那样,思宸也不由的流泪,却是道:“老太太己经让三奶奶来接三姐姐了,离了这里跟着老太太,有 老太太一口吃的定然有姐姐一口吃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姐姐更应该好好保重才是。” 提到陈太君,思芸脸上有了几分神彩,刚才沈氏外面说的话她也听到了,二太太是肯定不会让她和离的,但要是陈太君同意,那离开孙家就很有希望。 丫头婆子们打包收拾着,思芸却是突然想到自己才流产,一般来说一个月内是不能到别人家的去的。国公府虽然是娘家,但也一样忌讳。沈氏却是笑着道:“姑奶奶忘了,老太太在西山有处小别院,昨天己经派了丫头婆子过去打理妥当,姑奶奶先到那里住着,跟家里一样的。”流产之后未满月是不好进国公府,但在外面住着也比在孙家住着强。 思芸点点头也没说其他,陈太君安排的如此妥当也就是打定主意要和离,能看到活路了,神情也不像刚才死灰一样,多少有了些神彩。又想以孙二太太刚才说那个话,孙家是不同意和离的,自己要是住到外面去了,还不知道孙家人会不会找过去。 沈氏和卫氏两个侍侯思芸从床上起来,孙二太太终于把孙六爷训回屋里去,进了屋就看到丫头婆子正在收拾。孙二太太实在不想思芸走,也不知道如何拦好,只是上前哭着对思芸道:“媳妇啊,总是我这个当婆婆的不好,你有了身孕,我却不在家里,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思芸没吭声,失去孩子她也是痛心疾首,但要是因此能跟孙六和离,思芸觉得也没那么痛苦了。和离之后最多也就是不嫁人,以后看哥嫂脸色过日子,但就是这样,她也不想再在孙家生活下去,每天都好像地狱一般,她真的忍耐不下去了。 沈氏却是接话道:“谁都知道孙二太太是个和善的人,但女儿家成亲嫁人是嫁给丈夫,不是嫁给婆婆,正好孙六爷也有和离之意,二太太何不随了他的心意。六爷年少风流,屋里这么多丫头媳妇,也不用管什么出身,只要他能满意,随便扶正一个,日子过的快活着呢。” 沈氏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让孙二太太说不下去,只是在旁边讪讪的站着。思芸的东西也己经收拾的差不多,沈氏直接无视孙二太太,只是指挥着丫头婆子把东西搬上车。 过来的时候,沈氏和卫氏是每人一车。现在要走了,沈氏却是让卫氏先回去,孙家的事情她己经处理成这样了,得有人往家里递个话。她则是要把思芸送过去安置好,估计几天内就在思芸这里先不回国公府了。又让自己的丫头顺道跟卫氏回去,打包收拾她的日常用品送到别院去。 这么一番大 闹,卫氏对于这个弟妹手段算是见识到了,听她如此安排,卫氏也没有任何异议。直接上车走了,沈氏扶着思芸上了自己的车,又看到旁边的思宸。沈氏本来想着思宸才进霍家,事情太多不让她过去。 思宸却是道:“不知道就算了,既然来了,肯定要看着三姐姐安顿好了。” 沈氏拉住思宸的手笑着道:“难道五妹妹有这份心。” 思宸只是笑,想想二太太如何对沈氏的,就是受的是陈太君的命令,沈氏能如此为思芸出头也是难得的。 从孙府到郊外别院也要好一会,思宸以前也跟着来过一趟,这处别院是陈太君的嫁妆,院落说不上大,房子也说不上多好,毕竟时间长了。只是西山的枫叶好,前几年陈太君为了看枫叶,特意翻修了一番,当然就是翻修了也说不上多好,思芸一个人过来养病倒是足够了。 丫头们扶着从车上下来,思宸估摸着沈氏得安排丫头婆子,还有从孙家打包带出来的东西,那些都得收拾好,她也就自动去照顾思芸。 当初建别院本来就赏景落脚之处,房屋并不多,三间正房带着三间抱厦,再就是下人的房间。思芸要住的三间正房己经打扫干净,家俱之类的虽然不能换,但床上一套己经完全换过。婆子小心的扶着思芸在床上躺下,思芸也不由的深吁了口气,就是坐车也是累的很。不过能走出孙家院子,思芸觉得就是再累些也是值得的。 思宸看思芸神色忙唤了自己的丫头过来,她过来思芸所带礼物全都是补品。小产肯定得大补才行,再加上二房帐上也确实有。其中就有两根上好的人参,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但肯定不是市面货,就是陈太君都未必有这么好的。 “难为妹妹如此有心了。”思芸忍不住说着,娘家的时候跟思宸也说不上多熟,没想到她会如此的热心。 思宸笑着道:“自家姐妹何必说这些话,姐姐好好养着,以后享福的时候多着呢。” 思芸这样的情况,跟孙家要是能和离了,再嫁还是很有希望的。就是事情闹大了,京城不好混了。还可以外嫁,四老爷正在青阳当官,而且青阳经济繁华,社会风气也相对开放,要是有合适的人家,再嫁过去日子也过的差不了。 思芸只是叹气一笑,道:“还说什么福不福的,能从那个火坑里出来,保住一条小命,有口饭吃我也就知足了。”再嫁什么的她还真没想,大夫说过她以后子嗣可能会艰艰,高门大院的,她要是生不出孩子来,那日子难 过着呢,还不如不嫁。 思宸知道才经一场病故,不想去想这些,现在也确实不用想,先和离了再说。然后再把身体养好,再说其他。 姐妹两个说了一会话,沈氏把丫头婆子安排好,也到了午饭时间,丫头们传晚饭过来。沈氏也不想思芸在动,只是搬了坑桌搬到床上,拿了大靠垫亲自扶着思芸起来。思芸忙道:“让丫头们来侍侯,嫂子和五妹去吃饭吧。” 沈氏看思芸这边妥当了,这才过来跟思宸一起入席。思芸是病号,饭菜跟这边的不太相同,沈氏也笑着道:“厨房今天才建起来,只是随便做了些,倒是委屈五姑奶奶了。” 思宸笑着道:“三嫂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我打扰了。” 三人吃完饭,丫头们上来收拾,沈氏和思宸在思芸床边坐了下来,沈氏笑着道:“妹妹不用怕孙家人找来,有我呢,我陪着妹妹。” 思芸愣了一下,连忙道:“那怎么行,嫂子岂能不顾家里。”就是沈氏不管家,自己屋里的事情还得管的,要是主母一个月不回去,肯定要乱套的。 沈氏对自己的房子倒是放心的很,没哪个不要命的敢造反,就是三爷都没那个胆子。笑着道:“不要紧的,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这时候没什么比你更要紧。” 闲话几句,思宸也就要回去了,虽然时间还早,但从这里回去路上也得好一会。再者思宸也是新媳妇,总不好在外面呆的久了。车驾都己经准备好了,沈氏都要起身去送思宸了,沈氏的贴身丫头匆忙来报:“二太太来了……” 思芸是二太太亲生女儿,她过来看思芸并不奇怪。沈氏的眉头却是皱了一下,其实她会提出来陪思芸也是想避开二太太这个婆婆,虽然沈氏也搞不清楚二太太那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但那是她的婆婆,不侍翁姑可是大罪。 思宸看沈氏脸色不对,心里也猜出来了,索性也不走了。倒不是留下来帮沈氏,宅斗里不管来文的还是武的,沈氏都绝对一把好手,二太太对上她绝对没有胜算。思宸只是很好奇,二太太到底能糊涂到什么程度,到这种程度了,难道二太太还不让思芸和离吗,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沈氏和思宸都没出去迎,小丫头打起帘子,只见二太太气势汹汹冲了进来,看到沈氏劈头就骂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小姑子跟夫家和离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决定的!!” 85 和离(上) 二太太昨天从孙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哭,当日她想着把女儿嫁到孙家去,那是想着嫁入侯府,高门大户的体面十足,女儿日子也能过的不错。哪里能想到孙六爷竟然如此的不是东西,而且孙家竟然败落到如此地步。 面子没了,里子也没了,二太太如何不伤心难过。回到韩家二太太跟陈太君哭诉,陈太君也是气的发抖,本以为陈太君会说些什么。结果陈太君根本就没理会她,只把沈氏留下来,让她回屋歇着了。 二太太是越想越气,她看沈氏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太太甚至觉得沈氏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因为她徐家也不会退亲。现在思芸在孙家过成这样,也肯定是她的霉运带来的。还有陈太君也是,沈氏没进门前陈太君对她还是挺不错的,自从沈氏进门之后,沈氏就大力巴结陈太君,天天把陈太君哄得开心,让她对自己也是不怎么理睬。 这样的儿媳妇,要不是因为陈太君在,二太太真想把她休回家去,理由都是现成的,无所出,小三到现在没有一个孩子,肯定是因为沈氏自己不能生育又善妒。 这回沈氏和卫氏一起去孙家,是陈太君的意思,二太太也在房里急的如热锅里的蚂蚁,等到卫氏回来,二太太找来细问了。二太太听完就怒了,和离也没什么,但陈太君怎么能让沈氏一个庶出嫂子去料理,真当自己死人,还是韩家没人了,只能靠一个庶出媳妇撑场面。 二太太当然不敢去找陈太君问,但她能找沈氏,二太太有时候也不明白沈氏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身为一个庶出媳妇,不去想办法讨好自己这个婆婆,反而天天围着陈太君转,也不看陈太君都什么年纪,真以为能保她一辈子。 本来昨天就在孙家存了一肚子火,又想到以前跟沈氏对她的种种不敬,二太太哪里还能忍的住,直接让下人备上车直接来西山了。跟孙家闹成那样,还直接说要和离,自己这个婆婆,思芸的亲娘还没说话,沈氏倒是叫的响。 “这种事情也是你一个庶出媳妇跟孙家谈的,你有资格说这种话。”二太太冲着沈氏喊了起来。 沈氏看一眼二太太,做为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小姐,她真的不想鄙视自己的婆婆,但对于二太太,想不鄙视实在太困难。虽然嫁的是庶子,但她也没打算当受气小媳妇,被这样蠢笨的婆婆捏着玩。 恭敬的回答道:“自然是老太太的意思,就像太太说的,我一个庶出媳妇怎么能跟孙家说那种话。昨天老太太把我留下特意吩咐的,难道老太太 没跟太太说吗?” 二太太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又听沈氏如此说话,那是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本来找沈氏是为了撒火的,哪里听得如此话。便道:“老太太的意思?我是思芸的亲娘,真要是老太太的意思,那为什么我会不知道,我看就是你私自做主。”就是事后陈太君说那确实是她的主意,现在总是能借机把沈氏责骂一顿,反正婆婆骂媳妇骂了也就骂了。 “既然太太说我私自做主不对,那二太太的意思就是说不和离了?”沈氏话题一转,反问了二太太。 二太太被反问的愣了一下,都这样了她怎么会不同意和离,她要责骂的是沈氏没跟她这个婆婆汇报就私自做主了。只是不等她开口,沈氏就抹着泪道:“太太的心也未免太狠了些,三姑奶奶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孙家六爷如此混帐,孙家也己经如此落魄,您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我……”二太太被堵了一下,话也多少有几分口不择言,道:“什么火坑,我的女儿难道我不为她好吗,还用你来管。” 沈氏哭起来,一边拿着帜子擦泪,一边哭着道:“三姑奶奶的事情自该是太太做主,我只是一个庶出嫂子本不该插言,只是望太太能为三姑奶奶想想,要是不跟孙家和离,这不是活活逼死三姑奶奶吗?那日子如何能过去!” 沈氏的话又快又急,如同蹦豆子秀,二太太满心的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张嘴好,她哪里有说不和离了,她只是怪沈氏自己把这事办了,怎么就成她不同意和离了呢。 沈氏哭得更是伤心悲切,道:“看看三姑奶奶现在这样,才流产就瘦成这样,而且怀着孕孙六爷都能动手,第二天就不顾三姑奶奶死活公然纳妾,那妾室连亲家太太都敢打,以后还不是连姑奶奶都敢打了。就是现在把那个妾室赶了出去,但是这样的人家再把女儿送去,那岂不是送她去死。” 二太太心里越急嘴上越说不出来,跟沈氏打交道久了,她也知道这个媳妇是一肚子的坏水,现在看着好像是为思芸哭,但谁知道她肚子里想的是什么。斥责道:“你在这里嚎什么丧,要不是因为你思芸还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你的错,你还是在这里猫哭耗子了。” 沈氏也不辩解,只是抽涕的哭着,二太太刚想再骂,只听屋里思芸哭着喊了起来:“母亲……” 思芸哭的伤心,喊的也伤心,二太太虽然笨了些,但素来心疼女儿,这时候也顾不上骂沈氏,连忙走到卧室里。虽然昨天己经见过,但 看到女儿这样,二太太也是心疼,上前道:“你还在月子里,不能哭的,以后眼睛不好。” 思芸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对于母亲她一直以来是没有怨恨的,刚嫁孙家的时候,那也是国公府的公子,后来得知孙六爷是那样的人,那也是她的命不好。但现在陈太君己经做主,让她跟孙六爷和离,能从那个火坑出来,结果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说不同意。要是再回孙家去,她只能去死了。 “母亲……”思芸却是哭着抓住二太太胳膊道:“我不要再回孙家去,母亲,你就可怜可怜女儿,不要让我回去了,我想和离。” 二太太被思芸哭的心更乱了,也有点不知道如何安慰好,只是道:“芸儿,你听我说……” 思芸仍然哭泣着,她刚才只是里屋床上听到外间说话,并没有亲眼看到。听到沈氏哭成那样,再想想母亲平日行事,只觉得二太太是肯定不答应和离了。虽然说陈太君是家中长辈,但二太太是母亲,当日嫁入孙家陈太君不太满意但也没拦着。 再回孙家她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里思芸也是顾不了,把心一横,从头上拔了根金钗,直往自己脖子里扎,一脸绝决的道:“母亲,不要把女儿往死路上逼!” 二太太哪里见过如此阵式,连忙叫出声来,思宸和沈氏听动静不对也赶紧进了屋。思芸的贴身丫头一直在旁边侍侯着,再加上思芸才流产力道有限,几个人合力终于把思芸手上的金钗夺了下来。 思芸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二太太也是嚎啕哭,道:“芸儿,你别吓人,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心肝宝贝一样的养大,孙家不好,我们和离,我们和离……” 听二太太亲口说出来,思芸一直提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只是眼泪却是越流越多。沈氏忙命丫头打了热水来,又要亲自上来要侍侯思芸。 二太太却是看沈氏就来气,冲着她吼着道:“这里不用你侍侯,滚出去。” 沈氏低着头流着眼泪,也不说其他,只是默默退出去。 丫头们端了水来,思宸上前去帮思芸擦泪,刚才沈氏和二太太说话,思宸一直冷眼旁观,看神情二太太也是有和离的意思,只是被沈氏占了先机说不出来而己。倒是对沈氏的认识又更上一层楼,就这样的二太太十个捆一块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沈氏这样的行事做法,不能说很妥当。现在陈太君在,陈太君罩着沈氏,二太太是不能拿沈氏怎么样,但陈太君能活多大。沈氏这样给自己 婆婆下拌子使手段,要是平级的都是妯娌真没什么。 庶出媳妇这样对婆婆,三爷还是那样软弱的性格,等陈太君去了,二太太弄不好会让三爷休妻。因为婆婆不满媳妇而休妻的并不在少数,就算女方告到官府去,官府还是会判休妻成立,因为七出一条就是不敬翁姑,只要婆婆对媳妇不满意,这个理由就能成立。 以沈氏的聪明对比二太太的蠢笨,想讨好这个婆婆,对于沈氏来说并不难,她却选择了对抗。当然以二太太这样的智商,沈氏估计都不屑去讨好她。只是不屑归不屑,想在这个家里还生活下去就必须得这样。 除非沈氏没有这个想法了,这个念头闪出来的时候思宸自己也愣了一下。虽然大珠朝和离并不是很出格的事情,但做为国公府的小姐除非遇到孙六爷这样的,不然不会想着去和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遇上的男人不好了,那只能说是命不好。 细想现在的二房和三爷,当然现在陈太君在并未分家,还可以说是国公府第。但陈太君一旦不在了,那时候分家二房最多也就能分到几万银子,三爷又是庶出,分到他手里的估计就更少的可怜了。三爷人可以说和善,也可以说无能,提望着他挣钱养家可能性不高。 在娘家的时候,思宸就听说三爷并不怎么往沈氏屋里去,以沈氏的性格三爷怕她肯定怕,但要说夫妻恩爱就说不上了。 陈太君去世之后二房就要末落,二太太很有可能借机,随便给点钱把三爷分家分出去,夫妻感情不好,沈氏还有那么丰厚的嫁妆。虽然说婆家不能谋媳妇嫁妆,但三爷真要是混到连吃的都没有了,沈氏也不可能自己手握嫁妆然后让一家人饿死。 这笔帐不管怎么算都是沈氏吃亏,还有二太太这样让人想讨好都觉得不屑的婆婆。看沈氏行事手段脾气,她就是有点其他想法也属正常。 把思芸按抚好,二太太也终于看到思宸,想到上回回门时思宸公然顶撞过她心里就有气。一个庶出的庶出能嫁这么好,自己女儿却是如此命,她心里就更不平,而且思宸这时候过来肯定是来看笑话的。 想到这里二太太含着酸道:“难得五姑奶奶还知道来看看受难的姐姐,可叹芸丫头没有五姑奶奶的福气,五姑奶奶还是新媳妇,就别在这里沾晦气了,时候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了。” 思宸看向二太太的神情多少有点无语,其实她比较理解沈氏不屑讨好二太太的心情,反正她本来就要走,二太太就是主动留她,她不能留下来 。便淡然道:“我也是该回去了,该日再去看二婶和三姐姐。” 思芸收了泪朝思宸歉意的笑笑,家中这么多姐妹,最先来看的她就是思宸,还带了那么多药材来,以思宸现在的夫家,假意根本就没必要,自己母亲还这么对她。 思宸也朝思芸笑笑便转身走了,出了屋门只见沈氏正在院子里站着,脸上的泪痕己经没有了,应该让丫头侍侯着洗过脸。 沈氏笑着道:“估摸着五姑奶奶也该回去了,我送送五姑奶奶。”就二太太那样的脾气,肯定两句话就要把思宸送出来。 思宸笑着道:“三嫂有心了。” 思宸的车驾己经准备妥当,沈氏一脸笑的把思宸送上车,车帘放下来,思宸轻轻吁了口气,神情有几分若有所思。她一个出嫁的姑娘,哪里还能管的了娘家的事,就是管也管不到二房自己堂兄屋里。而且对沈氏,还是只交好不结仇的好。 86 和离(下) 送走思宸,沈氏并没有回正房,而是转身进了厢房,思芸住了正房,沈氏自然住厢房。沈氏的使唤的丫头个个伶俐,屋子己经打扫干净,从国公府里的拿出来的生活用品也己经收拾好,小丫头看到沈氏进屋,连忙端了茶上来。 沈氏接过来,刚才哭了一会现在还真有点渴了。把思芸安置到别院里,以及自己过来相陪都是沈氏向陈太君建议的。在那样的国公府里,面对着二太太和三爷,她真觉得各种槽心,能出来住几天散散心也不错。 至于跟思芸跟孙家和离,闹一场把场子找回来就好了,具体办手续就要太太级的出面。大太太娘家事情多,二太太这个亲娘不靠谱,陈太君应该会让三太太帮忙去办理,不管怎么样也不让她出面,她也乐得清闲。 茶碗才放下就听外头小丫头道:“太太来了……” 沈氏并不意外,只是起身相迎,二太太气冲冲的进来,抬手一个耳光就要甩向沈氏。沈氏早有防备后后退一步错开。二太太一巴掌没到,抬手又是一巴掌甩过来。沈氏己有防备,第一下没打中,更何况是第二下。 “你个毒妇……”二太太冲着沈氏吼了起来。 沈氏语气委屈恭敬,神情却是很不屑的道:“太太在说什么,媳妇不明白,我要是哪里做错了,请太太提点。” 二太太气的全身打颤,安抚完思芸,她也回味来,沈氏这么搞不是挑拔她和思芸的感情吗。她在那里委屈成那样,一个庶出嫂子为了小姑子如此打抱不平衬着自己这个亲娘成什么了。刚才二太太一直跟思芸说,她也是同意和离的,思芸只是哭,看她的神情都变了。 想想思芸直接拔了金钗往脖子里扎,还不是因为沈氏在外间那样说的,弄得亲生女儿都不信自己,甚至于都有几分怨念,这全都是沈氏的错。 “不要以为现在老太太疼你,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二太太冲沈氏吼着道。 沈氏语气仍然是委屈而恭敬的,却是道:“我不知道太太在说什么,媳妇要是哪里做错了,太太只管指点我就是了。” “我哪里敢指点你!”二太太冷哼着,却突然想到沈氏一个错处,话音一转道:“你跟三爷成亲的时间也不短了,小三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如此善妒的妇人如何要得!” 沈氏低头恭敬的回答道:“太太这话我忍不住为自己分辩分辩,我的两个陪房丫头全都给了三爷,还有原来侍侯三爷的丫头也有一个抬了姨娘,无子嗣是媳妇 之过,但屋里都有三房妾室了,善妒之名我当不起。” 二太太被噎了一下,屋里有三房妾室确实不能说沈氏善妒,但没生出孩子来那就是她的错。便指着她道:“像你这等毒妇,就是放了妾室房里怕也不允小三去亲近,哪里能生出孩子来。” 沈氏低头又道:“三爷平常歇在哪里,太太要是真想知道,把引教嬷嬷召了去,太太一问即知。” 要是二太太真闲到把屋里的引教嬷嬷叫去,问三爷每天晚上睡谁,真可以自由的去问,反正到时候是二太太丢脸,不是她丢脸。 二太太又被噎住了,每次都是这样,婆婆训媳妇本来就是天经地意的事,尤其是庶出媳妇,那更是活该被婆婆拿捏的。但她每次训沈氏,沈氏总是一番应对堵得她说不出话来。本来就是故意找茬撒气的,沈氏让她骂完也就算了,结果沈氏总是让她气上加气。 今天就更过份,直接挑拔她和思芸的母女关系,就这样了思芸还对沈氏感恩戴德,说了许多好话。这样的儿媳妇要不得,天天想着给婆婆下拌子,如此不孝不贤之人,就是庶出媳妇都不行。 “太太要回去了吗?”沈氏突然间说着。 二太太本来正在神游,想着如何能休掉沈氏,反正小三也不是她亲生的,借口休掉沈氏,随便再娶一个就是了。突听沈氏这么说,二太太稍稍怔了一下,随即道:“怎么,觉得我在这里碍你眼了!” “我哪里会这么想着,只是想着天色也不早了,从别院去国公府也要好一会。估摸着明天太太就要去孙家料理三姑奶奶和六爷和离的事情,今天太累了,明天精神不好。”沈氏说着,二太太也真是难得聪明一回,二太太在这里确实碍她的眼。 “你还有如此的好心,真是难得的很,我看你心里是巴不得我现在就去死。”二太太恶狠狠的说着,看沈氏的神情,真想冲去狠狠的给她几个耳光,然后再踹上几脚。 沈氏淡然道:“媳妇不敢。” “哼,不用在我面前装,就是老太太疼你,我才是你正经婆婆,等以后……我肯定让你滚回娘家去。”二太太冷哼着。 沈氏低头不语。 二太太终于觉得心头那口恶气出了些,主要是脑子里一直是沈氏是被赶出家门的形景,这让她觉得爽。时间也真不早了,二太太也不再理会沈氏,转身走了。 沈氏也没有去送,等二太太出了屋门,她复又坐了下来。唤了小丫头倒茶,只 见自己的奶妈申妈妈端茶过来,一脸叹息的劝着道:“姑娘你这是何必呢,太太那是你的正经婆婆,就是老太太疼你,万一……太太执意要三爷休妻……” “那就让她休嘛。”沈氏不当回事的笑着,因为那样一个窝囊废要去受这种蠢货婆婆的气实在太不划算。尤其是二房现在这样的情况,分家之后能拿到的钱就更少了,弄不好她还得拿嫁妆去养一家人。拿钱养男人还得去受气, 申妈妈一脸担心的道:“姑娘又说这种话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三爷待人和气,长的又好,哪里对不起姑娘呢。” 沈氏只是看着申妈妈笑,三爷的性格比之孙六爷确实强上千万倍,当然她要是遇上孙六爷那种男人,她自有手段收拾的了。但比孙六爷好,只能说明他不是最烂的一个。而且成婚以来三爷对她是敬而远之,关系比陌路人当然要好些,见面知道彼此是谁,但经常一个月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 国公府又是这样的情况,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种世家勋贵外人看着是挺风光,其实底子早就空了。要是男人不争气,除非能直接承爵的,不然所谓国公爷的侄子屁用都没有了,看看现在的孙家就知道了。 “我把姑娘从小奶到大,看着老爷教姑娘读收识字当男儿一样教养长大,知道姑娘的见识学问都不比男人儿差。”申妈妈说着,叹息又道:“只是姑娘是女儿家,就该守着本份,好好的孝顺婆婆侍侯相公。” 沈氏忍不住叹口气道:“妈妈也觉得无所出是我的过错吗?” 自己这个正妻跟三爷是有点生疏,但三房妾室在屋里,三爷想睡谁沈氏也没管过,没生出孩子来真不关沈氏的事。她既然没限制三爷的睡谁,也没有给妾室下药。而且又不是一个生不出来,三个都生不出来,沈氏隐隐觉得可能是三爷的问题,当然这个话不好说。 申妈妈也忍不住叹口气,这确实不关沈氏的事,只是生不出孩子来总是会怪到女人身上。转开话题道:“孩子并不着急,三爷还如此年轻,只是跟太太……”何必这么给二太太下拌子,庶出媳妇对于嫡母巴结还来不及呢。 “太太就是真让三爷休掉我,那也是她的错,没人会觉得是我的错。”沈氏淡然说着,玩心机论手段二太太在她面前毛都不算一个,做为媳妇她对于婆婆各种礼都到了,就是国公府最挑剔的大太太也不会觉得她这个媳妇失职到要被休掉的地步。 这回思芸的事情,是自己这个庶出嫂子给她出的头,现在还亲自 过来照顾,庶出嫂子当成这样己经可以了,就是思芸也只会念着她的好。 “这不是谁错谁对的问题……”申妈妈着急的说着,现在的问题是沈氏面临着被休掉的危机,看二太太那个神情,她绝对会在陈太君去世之后把三爷把沈氏休掉。 沈氏实在不想跟申妈妈讨论这个问题,而且讨论起来确实没意义,沈家称的上是暴发户之家,家里钱还是有点的,却没什么地位,不然也不会把嫡长女嫁给国公府的庶子。沈氏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娘家能多给力,再者身为从小被当成儿子养大的嫡长女,她也不觉得她需要依靠谁,便笑着道:“现在老太太还在,断不会让二太太做这种糊涂事,妈妈也不用担心了。”无故休妻对家族名声不好,别说陈太君反对,就是大太太这个国公府也会因为家族名声反对。 申妈妈看沈氏实在不想说下去,只得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二太太气冲冲的回到家里,刚坐下玉蝶就过来传话,陈太君召她过去。二太太心知是要说和离的事,也不敢怠慢连忙过去了。正房里除了陈太君外还有三太太也在,看到二太太进来,三太太也站起身来。 陈太君直接道:“你是思芸的母亲,跟孙家闹成这样,你看要如何办?” 二太太心中不悦,陈太君都直接授予沈氏让她闹到和离了,现在还来问她,但对婆婆她还不敢如此无礼,只是道:“自然要听老太太的。” 陈太君叹气道:“都己经这样了,那就和离吧。我己经派了人去找当日的官媒,三丫头的嫁妆单子也找出来了,明天你,二老爷还有三太太一同过去,把手续都办好了。”本来这事不用三太太出面,有亲娘在并不用婶子出面,只二太太办事越来越不像样,怕出茬子这才让三太太一起。 “是。”三太太起身应了一声,二太太没来之前,陈太君己经吩咐好了。 二太太脸上有几分不情愿,她素来看不上三房,再者这事她自己料理就好了,没想到陈太君还让三太太来帮忙,因为陈太君是直接命令的,她也不好再说其他,只能答应着道:“麻烦三婶婶了。” “二嫂太客气了。”三太太客气的说着。 陈太君长吁了口气,思芸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疲惫,不止身体还有心理上。看来她是真的老了,凡事多操一点心都觉得受不了。吩咐完了,便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二太太和三太太站起身来,起礼退下了。 两人 出了屋,玉蝶就上前对陈太君道:“老太太歇歇吧。” 陈太君刚想点点头,心里却想起另外一件事,问玉蝶道:“四太太的东西准备妥当了吗?”四太太本来就思宸回门之后就走的,虽然现在出了思芸这档事子,但她一个当婶子又大着肚子,最多去看看,她还是得走。 玉蝶回道:“东西己经开始打理,拟了行程后天走,明天四太太会去看看三姑奶奶。” 陈太君想了想,道:“唤她过来。” 玉蝶却没马上去,主要是陈太君的神情看着真的很累了,刚想劝陈太君歇会,陈太君就道:“你去吧,就几句话。” 玉蝶不敢再说其他,迅速去了。 四太太来的很快,知道陈太君这两天心烦,她是安份的在自己小院里呆着。本来想着明天看了思芸就告辞走的,没想到陈太君会这时候传她过来。 见了礼陈太君也让四太太坐下来了,陈太君笑着道:“你大着个肚子,来回这一趟不容易,偏偏家中事情又多。” 四太太笑着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侄女的事情要紧,倒是我在这里添乱了。” 陈太君叹口气,道:“三丫头命苦啊,摊上这样的人家,幸好她也年轻,身体恢复的也快,和离之后再好好找户人家,这回也不看家世门庭了,只要姑爷好就好了。” 四太太心里有几分明白了,其实以思芸的条件就是和离之后再嫁在青阳也属条件不错的,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嫁妆丰富,年轻漂亮,知书达理。就是说以后子嗣艰难,也可以找前头己有嫡子的这种,或者并不是非得有嫡子那种家族。 当然嫁出去没问题,嫁的十分合心意怕有点难了,主要是有二太太那种母亲,她要是再挑来挑去的,只怕又得坑思芸一回。 丫头们端茶上来,陈太君叹气又道:“和离好谈,只怕她心结难开,我就想着等她身体调养好了,到青阳去看看,听三太太说青阳的山水好。我就想着让她过去住段时间,把京中这些烦心事都忘了。” 四太太心里己经明镜一般,要是把二太太抛开,她真不介意给思芸说门亲事,侄女嘛,而且这么惨,也希望她以后能过的好。但想到二太太,四太太就没那么乐意,明摆着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是陈太君也没十分说破。 侄女杯具了,只是过去住几天散散心,当婶子的要是这样也不愿意,那就不太近人情了。便笑着道:“我也有这个意思,其实要不是我现 在大着肚子,我真想等三丫头几个月,等她调养好了,我们在一起动身。” “不打紧的,你先走,现在月份小了,等月份大了路上更不方便。”陈太君笑着说着,家里这样真不合适四太太在家待产,反正闲着的爷们多,把思芸送过去也不值什么。青阳的民风看着比京城开明许多,经济条件也好,四太太就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女儿再嫁的,也没人觉得怎么样。凭思芸的条件要是外嫁到青阳去,可能能寻到比京城更好的人家。 四太太笑着道:“老太太疼我。” 87 送礼 送走四太太,思芸和孙六爷的和离的手续也办的差不多,孙二太太再不想和离,但闹成这样,韩家态度又十分坚决。不同意和离那就直接告上衙门,这事京中己经传开,不和离韩家人更没脸。 就凭孙六爷的所做所为,哪个衙门判也都是和离。更不用说现在的孙家跟威远侯府因为家产闹的兄弟不和,人脉关系上更不如韩家,真进衙门也讨不到好。 聘礼退回,嫁妆抬回来,思芸人虽然还在别院休养,屋子却己经收拾出来。不止没回二房住,跨院都没住,陈太君直接让思芸跟她住,就住在正房的暖阁里。 韩家跟孙家这么一番折腾,京城贵妇们不免又议论起来,说来说去也就那些内容。思宸有点意外的,孙家竟然敢四处宣扬,思芸以后不能生育了。凭孙家现在的败落模样,还敢跟韩家结成死敌,那就结吧,现在韩家虽然也是最后一代国公府了,但跟完全败落的孙家比还是有胜算的。 思宸把帐本最后一页看完,除了厨房另外立了帐本外,车马使用也另立了帐本。二房所有奴仆重新建了花名册,二房的库房也全部清点建了新帐。把这些全部收拾完,大半个月也过去了,思宸也算稍稍松了口气。 霍景之娶个老婆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料理家事的,至少在这点上她得让霍景之十分满意才行,也不用向他事事汇报,只要自己做好,让他能感觉到就好了。 “方姨娘来了……”外头小丫头传话进来。 思宸刚好把帐本合上,也就随手递给了初晴,倒是有点意外方姨娘这个时候来了。可能是自己才进门手段使得厉害了些,方姨娘可能心存敬畏,也可能是摸不不清自己的底,她倒也变得乖巧,每日早晚请安之后就在自己院里呆着,或者去看看霍希贤,那种能不够的表现都没有了。 这样也挺好,知道敬畏,老实守规矩会听话。方姨娘毕竟跟了霍景之这些年,生的儿子也快成年了,自己再是正室太太,也没必要给她难看,这样就太不给霍希贤脸了。 “给太太请安……”方姨娘一脸欢喜的说着,身后跟着四个粗壮婆子却是抬东西进来。一口木厢子,另外一口却是大食盒。 思宸看着不由的愣了一下,她知道昨天的时候方家来人给方姨娘又送东西来了,青阳首富要钱财上要说给力也是真给力,但是这份钱财在二房看来还不算什么。当然当姨娘的收到了一些好东西,拿来孝敬当家太太这也是有的,但思宸没想到会这么多。 方姨娘笑着道:“昨天我家里来人送了些东西来,我不敢独享,先让贤哥儿送给老太太,还有就些我就给太太送来了。说不上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些特产,还望太太能喜欢。” 要是一个小箱子思宸还可能真想着贵重东西之类的,但这么两大箱子,方家就是再有钱也不可能送两大箱的金银珠宝。便笑着道:“打开看看。” 左边婆子先打开箱子,有两匹布料,花式挺特别的,还有两张皮草,一个样式有些古怪的花瓶。脚落里还放着一个小箱子,方姨娘亲自拿起来在思宸眼前打开,里头是几件首饰,做工说不上精细,样式很特别,金银镶着的大颗红蓝宝石,串成奇怪的样式。 方姨娘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兄弟跟西洋人做买卖的时候得来的,听说那边的贵妇人们都是戴这样的珠宝首饰。因为没见过觉得好奇,所以捎来了许多,我特意挑了上好的给太太。” 思宸来了兴趣,大珠的商业发达,也开放了港口进行对外贸易,但这些东西她只是知道而己,海的那一边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她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拿起链子看了看,沉甸甸的宝石乍一看是觉得挺晃眼的,真细看了那做工真是没法看。可能跟西洋人的服饰有关系,这样的项琏还真不知道如何配戴好。 方姨娘来思宸来了兴趣,介绍的兴致也就更高了,又指指箱子里另外几样道:“这些也都是西洋货,跟着大船一起来的。” 思宸笑着点点头,像这样物品不管原本价值多少,万里之遥运过来了,那价值得百倍千倍的翻。就是方家再自己做着这一行,这几件东西的价格也绝对很吓人。思宸把项琏放下,脸上神情看着淡淡的,也不是完全没兴趣,又问:“那盒子里面又是什么?” 婆子打开一层层打开,茶业,果品还有一些丸药之类的,倒是不贵重,应该是青阳的特产之类的。思宸笑着看一眼方姨娘,她突然间觉得有点太小看方姨娘了,或者说太小看方家了。 方家是暴发户之家不错,但能白手起家几十年奋斗成为青阳首富,手段脑子肯定够使。就看方姨娘送这两箱东西来,西洋的衣服首饰之类的贵重东西可以退回去,但另外一盒那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回去了。 思宸想了想,要只是为了讨好自己,方姨娘不用如此花大钱送礼。她生的庶长子都快成人了,她在霍家绝对有立足之地,除非犯了天大的过错,不然要是对她喊打喊杀,霍景之都会说话。大概猜到方姨娘是为何事来的,笑着道:“坐吧。” 方姨娘摸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初晴端茶上来,方姨娘起身道了声谢。思宸看方姨娘如此,心中更加的确定她是为何事而来的。脸上也不显出来,只是叹道:“青阳与京城千里之远,这些年姨娘一个人在京中也是辛苦。现在家里人捎了东西来,你能如此有心想着老太太和我,这心意也是十分难得。” 方姨娘听这话语思宸是打算收东西,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刚想说几句恭维的话。思宸就直接道:“那盒吃食我留下,我也尝尝鲜。那条琏子我看着喜欢,我也就收下了,还有两件皮草,我留一件给老爷做件大氅,还有一件你拿了去给贤哥儿做衣服吧,其他的首饰你也先收着,以后等贤哥儿娶了亲,你给新媳妇吧。” 方姨娘听得又是一怔,看新太太料理家事就知道这是个干脆俐落的,没想到这回也是如何的俐落。本来想好的说词,这时候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初晴动作就更快了,打开小盒子拿了思宸刚才拿起的琏子,又把皮子拿了一块,随即吩咐婆子们道:“给姨奶奶抬回去吧。” 婆子虽然是方姨娘的人,但这样的架式也是不敢不听话,两人抬了箱子又回去了。方姨娘心里就有几分打鼓了,但话她是不能就说,便道:“虽然这话不该这时候提起,前头太太的孝还在身上,但贤哥的年龄也不算小了……” 她是为了霍希贤的亲事来的,嫡母去世霍希贤是有二十七个月的孝,这二十七个月内肯定不能成亲。霍希贤今年十四,算算日子明年年底就能脱孝。那时候霍希贤也不过十五,男儿家十五岁开始说亲真不算晚,订亲之后停一年十六七娶媳妇进门正合适。 方姨娘却是想着霍希贤的亲事能早点订下来,孝期里是不能公然谈亲事,但可以先挑选择着,先看中了等孝期过了再办手续。方姨娘会这样想,主要是考虑到二房这样的情况。 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霍老太太当然有发言权,但霍景之却是性格强硬,霍景之娶思宸都是自己做的主,当时的情况丫头们又传出来,霍老太太根本就扭不过他。 到自己儿子亲事的时候,霍景之更不会听霍老太太的。思宸现在才进门,那样年轻漂亮,霍景之也是天天在她房里。估摸着不用多久,也就会怀孕生子。她生下来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嫡出,一下子就把霍希贤压下去了。 思宸有了亲生孩子,自然顾不上一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庶子,就是霍景之这个亲爹,有个嫡出之后哪里会把庶出看在眼里。霍家 看不起庶子,早早把庶子分家出去的传统不是一辈两辈了。 衬着现在思宸还没怀孕,霍希贤还是霍景之最看重的儿子时,早早开始挑选对象,霍景之应该会更上心一些。就是思宸有点什么想法,她没儿子,霍景之定然更看中霍希贤些。 除了思宸之外,霍老太太那里也有一份大礼,枕边妻子和母子一起跟霍景之说这事,霍景之应该会放在心上。虽然说霍景之的庶长子一定能娶个媳妇,但细细挑选出来的媳妇跟随便选出来的媳妇完全是两个概念,京中多的是嫡母随便给庶子娶房媳妇就当完成任务了。 方姨娘活到这个年龄,争宠之类的早就不去想,己经三十出头的人还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争,根本就没得争。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霍希贤能有个好前途,有个给力的岳父那是能在前程上帮大忙的,只要儿子好了,她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思宸虽然猜到了,但心中也是有点犹豫,她倒不是怕霍希贤娶到好媳妇出息大了会对她产生影响。主要是她摸不清霍景之的想法,她一个才进门的新媳妇,自己这边的事情还没搞明白,就要给庶长子去说亲,未必能让霍景之满意。还有霍老太太,她把霍希贤从小养在身边,这感情不比平常庶孙。 “姐姐的孝还在身上,这时候跟老爷说亲事,我怕老爷会以为我对姐姐不敬。”思宸说着,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贤哥儿这个年龄也该挑挑看看了,哪天闲了我问问老爷的意思。” 方姨娘听得心里有几分迷茫,思宸这话话说的跟没说一样,做为嫡母,她对于庶子的婚事很有发言权。孝期里头不提那是大礼,不过又说问问霍景之,真不知道怎么理解好。但脸上还只能笑着道:“让太太操心了。” 思宸笑着道:“我份内的事情,当母亲哪有不操心自己儿女婚事的。” 方姨娘只是陪着笑脸,又说几句,思宸也让她退下了。 晚上霍希贤从衙门回来,思宸把茶端上来,又把皮草拿出来让霍希贤过目。思宸笑着道:“方姨娘今天送来的,昨天方家人过来捎给她的,她不敢独享送过来的。” “噢。”霍景之只是应了一声,以前方姨娘也常如此,娘家拿来的东西四处送人。不过方家因为霍家这些年来也确实赚了不少。他倒是想另外一件事:“再有两日你就要归宁了,你打算在家里住几天?” 88 安歇 女子出嫁满一个月之后再次归宁是要在娘家住上几天的,一般也就是三五天,思宸早有考虑,打算在娘家住上三天。本来思宸想着等到临去的时候再跟霍景之说一声,本来只是按规来走的小事,没想到霍景之会亲自问起来。 “我想在家里住上三天。”思宸笑着说着,又道:“我们屋里的摆设我也想明天让婆子过来收拾妥当了。”现在还完全是洞房装饰,全是大红色的,成亲那天是真喜庆,真天天看着就太喜庆。 “嗯,也好。”霍景之应了一声,摆设的事情思宸做主就好了,至于回娘家住,霍景之想的也是住三天,太长不好,又问:“礼物备好了吗?”这回回去跟三朝回门还有点不一样,送的东西也是各有讲究。 “己经开始预备了。”思宸笑着说着。 闲话几句,丫头们就传了晚饭来,思宸真觉得霍景之每天下班时间挺准时的,回家换了衣服喝口茶说两句话就要传晚饭。晚饭过后两个姨娘过来请安,然后霍景之和思宸一起去霍老太太那里,坐着说一会闲话,霍老太太那里散了,两人一起回来。洗梳上床,那啥啥一番也就睡了。 一觉睡醒到天亮,再打发霍景之上班。两人除了这些必要的交流及工作上的报备外,闲话的时候还没床上交流的时候多。当然霍景之床上是十分热情,那啥啥的次数多了,思宸也觉得挺好的。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她的月事还是如期的来了。 饭完两人去霍老太太那里,湖阳郡主照例不在,霍三太太正在霍第太太跟前说着话,两人进屋见礼坐下了。霍三太太就笑着道:“刚才我正跟老太太说,威远侯孙家四姑娘堪配贤哥儿,不管门第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思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看向霍景之,她真觉得霍三太太就是天生的欠抽,被湖阳郡主那么抽了一顿还是不知道啥叫老实。霍希贤二房庶子,他上头有奶奶,有爹有娘啥时候轮到一个婶子子做主说亲事了。 要是其他人家的姑娘就算了,偏偏说孙家的,谁不知道韩家才跟孙家那么闹了一大场,现在她提议要霍希贤娶孙家姑娘,这明显就是想看笑话。 霍景之皱眉道:“三婶婶未免太闲了,嫡母的孝期还没过,就想着给侄子说亲了,只是这要是传扬出去,旁人又会怎么样议论贤哥儿,议论霍家。” 霍三太太陪着笑脸道:“是刚才老太太提起来的,虽然孝期里不好议亲,但贤哥儿这个年龄也该挑挑看看了,只是自家人说说,旁人又能说什 么。” 霍老太太也点点头,道:“是我先说起来的。” 霍景之眉头皱的更紧,这回却是扭头看向霍老太太,道:“孙家现在的子孙多是纨绔,几代无人入仕,宫中更无人,因为分家产还兄弟都能动起手来,这样人家的姑娘就是样貌再好也是娶不得的。”霍希贤举业未必能出的来,要是娶亲的岳家再不给点力,对他更不利。至于脾气性情,爹都能因为钱财跟兄弟翻脸,能养出多好的女儿来。 霍三太太忍不住又道:“她是嫡出。”威远侯爷的亲女儿,配镇远侯府的庶同侄子够可以了吧。 霍景之看向霍三太太直接道:“我的儿子我自有主张,不劳三婶婶挂念。” 霍三老爷向来是个识趣的,看出自己兄长动气了,不由的向霍三太太使了个眼色。霍三太太脸上讪讪的闭了嘴,霍老太太却是忍不住道:“你三婶婶也是为了贤哥儿,一片好心。” “真为贤哥儿就不会嫡母的孝没脱就说亲事。”霍景之说着,顿了一下又看向霍老太太,道:“贤哥儿的婚事我自有主张,就不用老太太操心了。” 以前霍老太太性格还没这么左,要不是霍三太太一直在她跟前这样那样,她也不会现在这样糊涂,再是嫡出,也不想想韩家跟孙家现在的关系,孙家的女儿哪里娶得。 霍老太太也被堵了一下,湖阳郡主没来,霍宜之却是在的,不等霍老太太发作,霍宜之就连忙叉开话题道:“才听说你要外放了?” 屋里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思宸,外放好啊,她能跟着出去见见世面,老是京城侯府里这日子真说不上舒服。 霍景之却是道:“还没影的事,再看看吧。” “噢。”霍宜之没有再问,说了再看看,那就是说有希望了,但还没有把屋。 说到外放霍三太太心念却是动了动,她向霍老太太央求很久了,让霍老太太给霍景之说说,看看能不看给霍三老爷谋个外放。外放不比京官,油水大着呢,郡主初管家之时让三房赔了亏空,那一笔就把三房掏空了,霍三太太甚至于拿嫁妆出来贴补。 郡主又改了府中各项规矩,那真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二房有霍景之能挣钱,日子自然过的好,三房就凭三老爷的薪俸他自己花都不够。就是霍老太太有钱,偶尔补贴她一点,那才多少。到以后分家的时候,以湖阳郡主那霸道劲,三房怕是想多拿一点都不行,到时候三房恐怕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霍三太太一直给霍三老爷使眼色,霍三老爷则显得十分不耐烦,才被二哥呛了一顿,哪里还有脸再求他。有时候霍三老爷都不知道霍三太太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明明凡事都要求二房,还天天跟二太太过不去,霍景之是他亲哥不错,但老是找他枕边人的麻烦,枕边风是很强大的。 旁边霍老太太倒是看出来了,直接问霍景之:“前些时候我跟你说过,给你弟弟谋个外放,可有眉目了?” 霍景之想了想道:“外官也是三年一考,要到明年初秋才开始议。”给霍三老爷谋个外放并不算难,但真外放出去了,不比京城当闲差。自己的亲弟弟霍景之很清楚,当不了清官也当不贪官,只能是个糊涂官。霍景之怕的也就是这个,不怕他贪就怕他糊涂。 “外人的事情你上不上心我管不着,这是你亲弟弟的前程,你当哥的还不照应他照应谁。”霍老太太忍不住说着,也不是说她特别偏老三,只是三房过的明显不如前面两个哥哥,当哥哥的还不知道提携。 “三年一考这是朝廷规矩,难道我还能改了规矩不成。”霍景之忍不住说着,要是真有不错的职务,霍三老爷也能干下来的,霍景之真不介意提点自己的亲弟弟,只是现在都不是议这事的时候,他只能说找找门路,重点是在明年年底。 霍老太太这才不再说什么,脸上神情却有几分不好太看,直接道:“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众人站起身陆续出门走了,霍三太太跟霍三老爷自然往三房走,路上的时候霍三太太忍不住道:“我刚才给你递眼色,你为什么不理会我,二伯现在官运如此好,让他提提拔你总比现在强,你现在那份闲差一年才一百多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霍三老爷看她一眼,道:“你没看到二哥听你提到孙家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我再去说这事,不是找他骂吗。反正母亲也开口说了,二哥也不会不管。” 霍三太太还是一脸不满的道:“二伯是你亲兄长,你开口说了难道他还会驳了你不成,家中事情就没见你张口嘴。”就是湖阳郡主当初向三房发难的时候,霍三老爷也是缩头乌龟,那几天直接躲出去了。 霍三老爷只觉得跟她讲不清,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讲,现在的闲差多好啊,也不用去衙门去,每天只跟几个朋友喝喝酒就好。要是外放出去,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一点都不想去。 说话间两人也进了三房的门,霍三太太还想说点别的,霍三老爷快她一步,直钻到小 跨院姨娘屋里去了。霍三老太太只气得牙根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回了自己正房。 霍景之和思宸回了二房,思宸看霍景之脸色不太好看,不由的越发小心起来。虽然也听说过亲娘偏心的,但像霍老太太这样的真不多,虽然嫁过来没多久,思宸都知道霍景之不是不顾兄弟的人,只是再提携也得能提的起来才行。 霍三老爷是过于闲散不上进,霍三太太又过于逞能不懂事,真把霍三老爷外放出去,让思宸说,不带霍三太太上任还好些,不然弄不好敢惹出大事来。 丫头们侍侯着换了衣服,思宸看霍景是打算歇她屋里了,虽然也有点不舍得,却只得道:“不然爷先到姨娘那里吧。” “嗯?”霍景之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思宸,神情更是不悦。 思宸忙解释道:“我……不太方便,月事来了。” “噢。”霍景之应了一声,却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思宸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嬷嬷只说过月事来了不能那啥啥,这种时候男人也都不会留房。但霍景之就是不走了,刚才自己说让他的时候,霍景之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丫头们侍侯着梳洗完毕,到上床的时候思宸多少有点犹豫,霍景之床上是很禽兽的,但嬷嬷们又特别交待这时候不能那啥啥。 正犹豫的时候,霍景之伸手把思宸拉到床上来,道:“又不做什么,只是睡觉而己,你怕什么。” 思宸脸腾的一下红了,丫头们还在旁边站着呢。帐幔放下来,丫头把灯吹了,思宸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月事来的这几天的会觉得全身发冷,总是会紧靠着陪床的丫头。本来今晚思宸都想要初晴陪床的,没想到霍景之会留下来。 温热的身躯就在身边,虽然同床共枕了一个月,但如此清醒的时候还没有过。对霍景之来说,到床上了就不免运动一下,运动完她也是累极了,一觉到天亮梦都不带做的。 霍景之翻身正对着思宸,手也搭到思宸腰上,如此清楚鲜明的气息让思宸的思绪乱了一下。心脏也不由的狂跳起来,她没想到单纯的跟男人一起睡觉,比跟男人做运运还让她紧张。或许在她的意识,男人好色跟她做运动是正常的,但在月事的时候却还跟她一起睡觉却是件让人感动的事。 “早点睡吧。”霍景之突然间说着。 思宸很幸庆灯吹了,不然她真没有没办法面对霍景之,成亲这么久了,思宸第一次从感情上觉得这个人 是自己的丈夫。这种情绪让思宸觉得有点微妙,哪个少女不怀春,谁嫁人都会抱着跟丈夫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想法,但嫁给霍景之时她真没这种想法。 霍家的事情太多了,进门这一个月她也深刻的体会到了,娘家如此不给力,还没有生下儿子,她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如何还敢去想夫妻恩爱。忙着家务的时候,思宸甚至想着,也许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这样的出身,能嫁给侯府状元公,享受这个尊荣己经足够了,再想别的,只怕连立身之地都要没有了。 “睡不着吗?”霍景之突然间又来了一句。 “呃……”思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说话了。 霍景之的手从她腰上突然间摸到她的脸最后到她的头发,思宸不自觉得摒住呼吸,他不知道霍景之接下来要干嘛,但霍景之摸向她的头发时却是那样的温柔。 “睡吧。” “嗯。” 另一方面小跨院里柳姨娘却是急切的催促着丫环,柳姨娘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月事来了晚上不能侍侯,那就是她的机会了。因为嫁妆的事霍景之己经很不待见她了,要是再不紧抓住霍景之,只怕以后这院里她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丫头匆匆进门,柳姨娘赶忙问:“爷是不是去了书房?” 以方姨娘的年龄,霍景之肯定不会去她那里,霍景之又没有随便睡丫头的习惯,要是不歇正房,也没来她这里,最有可能的就是睡书房。马上就要在后宅里没有立足之地了,就是不能书房,她也得硬闯了。 小丫头喘着气道:“老爷在正房歇下了。” “正房?”柳姨娘皱眉,想到新太太带来的四个陪嫁丫头,虽然不能说漂亮,但也是清秀佳人了。不由的自言语的道:“难道老爷看上哪个丫头了?” 新太太才进门,这时候不好收房,但先睡了是可以的。等再过些天抬成通房,时间长了也就是姨娘了。 小丫头摇摇头道:“好像就歇在太太那里了。” “蠢东西,太太现在不方便,如何歇在那里。”柳月娘骂着小丫头,虽然恨的咬牙,但也无法,只是胡乱睡下了。 89 悲喜(上) 女子出嫁后第一个整月的归宁并不像三朝回门那样强制要求,夫婿不陪同也可以,当然一般情况下夫婿也都会跟着。思宸原本没想着霍景之能跟着,想想霍景之结婚就休了三天婚假,然后整月心碌无休就能知道,霍景之是真忙。 本来思宸都做好一个人回去的准备,结果就要动身的前两天,霍景之突然说要一起去。思宸有点惊讶,也有点小小的高兴。国公府各人礼物思宸早己经备好,虽然有点意外霍景之要去,但多他一个也跟自己的计划没冲突。 当然不忘打发婆子去韩家传个话,前几日大太太派人来问的时候,思宸回的有点含糊,现在确定了,自然给个准确的话。霍景之过去,韩家也要准备好陪客,姑爷跟着姑奶奶一起来了,韩家男人们得好好招呼姑爷。 早饭过后,夫妻俩同路去给霍老太太请安,顺便辞行,霍老太太自然不会拦着,只是快要走的时候,霍老太太突然间道:“下个月就是你寿辰,三十岁是个整寿,好好过过。” 思宸早把霍家从老到小的生辰记下来,霍景之的寿辰自然记得最为清楚。只是觉得时间还早,要到下月底,现在准备太早了,没想到霍老太太突然间说起来了。 霍景之淡然道:“只是个整生日而己,又不是什么大寿,到时候自己家里人摆上几桌酒就好了。” “那怎么行,整寿不比平常,太简单了像什么样子,怎么着也得把亲朋同僚都请上。”霍老太太说着,尤其是霍景之现在仕途正好时。 “家里正在准备立嫡的事,这是宗族大事,一个三十寿辰不值得再折腾的上下不得安宁了。”霍景之说着,立嫡的准备工作很多,大房一直在忙碌这个,要是再因为他一个三十岁寿辰折腾不休,怕湖阳郡主会有怨言。 霍三太太在旁边笑着道:“二伯果然是心疼二嫂,怕她劳累了。” 思宸心中无语,刚想开口,霍景之却是道:“没错,我就是心疼她,我就是不想她劳累,三太太是觉得看不过眼?” 霍三太太脸色难看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霍景之会当着霍老太太的面如此说。 只听霍景之继续道:“我劝三太太一句,你要是真觉得空闲,可以去看看小四的课业如何。我二房的事情,就不劳你挂心了。” 霍老太太为霍三太太辩解道:“她也是为了二房好。” “真为二房好,以后但凡二房的事就请三太太闭上嘴。”霍景之不客气的说着,随即 厉声又道:“我也没见过哪个小婶子天天想管大伯子房里事的。” 霍三太太脸腾的一下红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霍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刚想为霍三太太辩上两句,霍景之却是站起身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先过去了。” 霍老太太脸上浮出一丝薄怒了,但想发作也不知道如何说好,霍三太太有时候确实管的太多了,而且霍景之己经几次明示出烦感,她还是不知道住嘴。二儿子的性格太强,自己就是亲娘也是拿他没办法。 霍景之起身,思宸自然也跟着走。出了霍老太太的门,临上车之即思宸不由的看了霍景之一眼,霍景之对于霍老太太的态度有点强硬。其实也可以理解,霍老太太实在太偏心。不过百行孝为先,要是闹的严重了对霍景之的仕途有妨碍。 想到昨天霍宜之说过的,霍景之可能要外放。像霍景之这样的状元,也是从先翰林院混起,然后在朝中开始有点地位。紧接着就要外放历练了,历练的时间并没有固定的。三年,六年,九年,甚至于倒霉了,一辈子回不京城的都有。 霍景之能如此的不客气,看来霍景之外放的事情是十拿九稳的事,思宸的心情也不由的好了起来。不过她还是要小心一点,霍景之拿话堵了霍老太太,霍老太太是没办法折腾霍景之,但有办法折腾她。不过看这一个月霍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也许不是很喜欢,但并没有打算我讨厌你就要折腾死你的想法,只能说彼此都能过去的。 至于霍三太太,那就是妯娌之争了,见面的时候也不多,都是到霍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去见到的。请完安就各自回屋,霍三太太没主动来找她,思宸更不会主动。 霍家车驾进了韩家二门,韩家的奶奶们组队过来接的思宸,摆酒听戏,吃了中午饭霍景之就先走了。等呆一上午就是抽出来的时间,下午还得继续去衙门。思宸坐席也只是坐到半下午,主要是陈太君的精神看着十分不好,思宸心里隐隐有几分担心,陈太君毕竟己经这个年龄了,这两年都有点不太好,韩家让人操心的事太多,又有思芸这回和离,打击应该挺大的。 归宁回来的姑奶奶们也都陆续回家了,把陈太君安置睡下了,思宸也就跟着三太太回了三房。三太太让思慧和许氏各自回屋歇会,只留思宸一人说话。 思宸有点忍不住了,问:“我看老太太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三太太叹气道:“本来精神就不如以前,偏偏又跟孙家闹 了一场,听玉蝶说连着好多天老太太都没合眼。请了太医过来,只说是气到了,是心结。想想现在还在别院里调养的思芸,那能不是心结吗?” 跟孙家是彻底分清了,现在的问题是以后要怎么办,再嫁还没什么,要以后真生不出孩子来,那真是大麻烦了,无所出的妇人在后院生活不容易。 “四太太走的时候,老太太没嘱咐四太太几句吗?”思宸问着,无所出的女子要是没有强硬的娘家那日子是真没法过,韩家在京城也许排不上,但外嫁挑些门第差些的,也许还不错。 “听说老太太是传了四太太过去说话了,只是你想想二太太,四太太来的这一个月,她是一脸看不上。又是那样的左性,四太太是聪明人,真给思芸说亲事,只怕说不好就是结仇了。”三太太摇头叹气,不说其他的,就今天思宸回来,二太太那脸色就不好看,活似思宸欠了二房什么似的。 思宸也是无语,不过二太太好歹跟三房关系也不大,现在还有老太太在,等老太太没了,分了家另是一户,是好是歹谁管的了谁。便叉开话题道:“前几日我听老爷说起邵二公子来,说他的文章写的好,才学也不错。” 三太太果然转叹为喜,被状元公夸奖了,这是好事。三老爷的病情己经稳定,撑到思慧出嫁肯定没问题,就是老太太情况不太好,也不会这么快。三太太现在唯一挂念的就是九月邵昀下场会如何,要是能中了举人,前途也就有了。 思宸笑着又道:“我看六妹妹是有福气的,这回举人娘子是做定了。” “要真是如此,那真是天大的造化了。”三太太高兴的说着,不由的又拉住思宸的手,神情还是有几分担忧道:“姑爷对你可好?”年龄差了这么多,霍景之看着也不是温和体贴型的,当初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三太太心里就有数,有面子未必有里子。 思宸脸不由的红了一下,只是低头不语。 三太太看她这个反应,却是高兴起来,道:“老夫少妻,要是个知道心疼人的,你以后的福气大着呢。” 思宸低头笑着道:“老爷待我是挺好的。” “好,那就好,这是你的福气。”三太太说着,不由的又问了一句:“月事来了吗?” 思宸点点头。 三太太稍稍有点失望,女人在娘家不给力的时候,能生下几个儿子也就站住脚了。要是现在思宸就能怀孕了,对她更有利。虽然说没有嫡子,但前头己经有两个 庶子,生母还都活的好好的。 “母亲不用为我担心。”思宸笑着说着,霍景之天天来她屋里,怀孕是早晚的事,又不是霍景之不来。 说了一会话,母女两个去思慧屋里看看嫁妆绣的怎么样,思慧现在是一心待嫁,虽然以前见面也没什么感觉,但既然要成自己丈夫了,那就用心爱护。思宸拉着思慧也说了好些为人妻为妇之类的话,好歹她也出嫁一个月了,有点经验了。 母女三人话家常话的差不多了,思宸想了想还是问了:“老爷,现在还好吧……”虽然她对三老爷实在没什么父女感情,但问问也是应该的。 三太太叹了口气,夫妻一场三老爷变成现在这样,三太太也有点同情他,但也得说一句,他这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谁。己经被发配上庄子上去了,没想到三老爷还是不安份。其实这次不是他不安份了,是他那个青楼外室抱着孩子找到庄子上去了,在外面又是哭又是喊,把三老爷哭出来之后,把孩子往地上一丢,她就直接跑了。 三老爷想抱孩子,只是婆子哪里敢让他抱,连忙抱着孩子回了国公府向陈太君回报,把陈太君气的半死。这要是亲奶奶早在开始的时候就留下孩子,国公府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不要孩子,这时候就是再丢到门口来,国公府也不可能承认。 孩子抱过去,陈太君根本就不承认这是三老爷的亲生骨肉,直接说:“一个青楼女子生出来的野种也敢抱到我跟前来了,随便找户人家送出去。” 三太太当时就在旁边听着,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只能陈太君说。也真是没见过这么傻这么狠心的母亲,想让闺女进国公府的门也得看能不能进的来,三老爷自己都被发配到庄子上去了,自身都保不住,孩子送过去也是白搭。不过也可能是那女子自己不想养,要是没孩子,还能寻户人家嫁了。抱着个非婚生子,她能嫁谁去。 陈太君想想又对婆子道:“三老爷己经病糊涂了,也不用跟他说这些,只说这孩子老太太留在身边了,让他安心养病。”思慧还没嫁出去呢,万一三老爷折腾起来把自己折腾死了,倒是连累了思慧。 “是。”婆子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赶紧去了。 思宸听完也无语了,这还真是又神展开了一把,不过说到那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任由下人婆子送出去…… 三太太又道:“我让你四哥去料理了,在京边地区找的一户人家,还算是富足。” 思 宸听得点点头,好歹也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以后是好是歹也就管不了了。 因为思宸是整月归宁回来,中午摆了席,晚饭也都到老太太那里吃。外头男人,里头女人,大家一起坐着吃顿饭,到第二日第三日也就不用如此,跟以前思宸还在家时一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三房众人也就起身过去了。 陈太君睡了一觉精神也看着也好了些,陈太君照例让思宸在自己身边坐。酒席吃的还算闹热,因为一家人吃饭,陈太君直接连屏风都撤掉了。 眼看着就要开席了,陈太君往男人那边看了看,就问二太太道:“怎么不见小五?” 二太太起身硬扯出一个笑脸道“说一个朋友家中有事,他过去看看了。” 陈太君皱眉道;“什么朋友这么紧,妹妹归宁都不回来。” “说是尚书府的三公子。”二太太说着。 陈太君这才不说什么,却不由的又道:“小五年龄也小了,这几年你挑来捡去,你想挑到什么时候。”思芸的婚事要不是二太太挑来捡去,也未必会摊上孙六爷那样的,五爷的婚事又开始了,只是这回陈太君是怎么也不能再听二太太的。 二太太顿时觉得委屈起来,小五是她亲生儿子,也就是因为亲生的,她才要好好的挑媳妇,看看沈氏,庶出随便挑的,结果就挑了那么一个东西进门。便道:“小五年龄也不算大,娶媳妇又是大事,自然该甚重一些。” 陈太君听到这话就来气,给思芸说亲的时候也说要怎么样怎么样,结果听她的话挑了什么夫婿,现在又是如此说,陈太君甚至于想着也许小五的婚事直接把二太太摒弃在外可能更好些。只是这个话也不好现在说,正是思宸归宁,喜庆的时候何必提这个扫兴的话题,当即也不再说什么。 二太太委委屈屈的坐下来,知道陈太君是因为思芸的事生她的气,只是她也不知道孙六爷是那样的混蛋,不然怎么会把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二太太甚至于觉得就因为有前车之鉴,给五爷说亲事也就要更加小心,更细心打听才是。 沈氏看气氛有点冷,当即站起身笑着道:“那天老太太不是说喜欢新来的女说书先生的书,我今天特意请了来,不然让她们来说一出,我们也一起乐乐。” 陈太君高兴起来,沈氏见状迅速传了说书先生进来,听着书吃着饭,气氛总算是热闹起来了。五姑奶奶归宁的好日子,气氛僵起来算怎么回事。 菜过五味,陈太 君脸上也有几分疲惫,眼看也就要散场了,就见外头管事的匆匆进来。到二老爷跟前小声说了几句,二老爷脸色顿时就变了,手里的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陈太君本来正和思宸说话,听到这边的动静也不由的看了过来,脸色有几分凝重问:“出什么事了?” 二太太也看了过来,一时间纳闷是怎么回事。 管事的却有几分犹豫,正想着要不要跟陈太君说,毕竟陈太君这个年龄了。陈太君看管事的脸色就知道有大事不好了,厉声问:“到底什么事?” 管事的看陈太君动了怒,也不敢隐瞒,吐吐吞吞的道:“本不想惊动老太太,五爷才在外面跟人打架,小厮才把五爷抬了回来。” 陈太君心顿时凉了半截,世家公子之间互相打斗是有的,但管事的用了一个抬字,看来小五伤的不轻。二太太顿时就哭了起来,陈太君起身道:“扶我过去看看。” 二老爷却是拦着道:“那畜生在外面惹事生非,倒是惹得老太太去看他,这不是折他的福气吗,我回去看看就是了。今天五丫头回来,老太太还是跟她多说说话。” 陈太君心里更是着急,起身道:“什么折福不折福的,五丫头又不是旁人,我得去看看小五怎么样。” 二老爷还想再拦,只是哪里能拦的住。思宸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看来五爷是被打狠了,连看都不敢让陈太君看了。 细想起来五爷让思宸有点意外了,本以为随着谢韵清的进王府,五爷消沉几天就完了,没想到五爷就此一劂不振了。以前是韩家孙子辈里书读的最好的,后来就完全不摸书,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完全没了往日的伶巧。 陈太君执意要去,她身边坐着的思宸和沈氏看实在拦不住,干脆两人一人一边扶着她过去。席上坐的其他人见状,自然也都跟着一起过去了。前头婆子丫头打着灯笼,从陈太君的院子到二房距离说不上远。 陈太君走的又急,思宸和沈氏扶着她走的时候也是万分小心,思宸心也跳狂起来,总觉得这是要出大事了。 脚才踏进二房的门,就听到五爷的奶妈嚎啕大哭的声音,嘴里喊着:“我的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雷劈一样的一句话,思宸的身形都晃了一下,二老爷和二太太再也顾不上,直往二房门里冲。陈太君大口喘着气,声音都是颤抖着:“让我进去……” 沈氏己经反应过来了,要是五爷真去了,这种时候再把陈太 君扶进去那实在太刺激她了。当即道:“老太太,老太太,我们先回去……” 陈太君哪里肯听,沈氏忙给思宸递眼色,思宸会意过来,止住眼泪劝着道:“里头只是婆子们不懂事乱喊的,二伯己经请了大夫过去,相信里头正忙成一团,要是老太太这时候去了,大夫还要回避,反而过去添乱。” “我得去看看小五。”陈太君哭着喊了出来。 沈氏也跟着道:“五叔叔如此年轻,只是喝多了跟人动手打了起来。都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那下手能有多重,再者说了五叔叔出门也是有人跟着的,看情况不好自然会来帮主子。就是打不过,还能帮着主子挡着。里头婆子瞎喊,老太太何必如此当真。” 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反应过来,也连忙上前劝,几个人轮番说着,边拉边劝终于把陈太君劝了回去。沈氏亲自倒了茶,陈太君哪里顾的上,只是崔着婆子过去看看五爷的情况。儿媳妇孙媳妇一番安抚,陈太君情绪终于有点恢复过来。 陈太君叹气道:“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尤其是五丫头,偏偏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真不早了。 “我陪陪老太太。”思宸说着。 陈太君只是挥挥手,道:“去吧,都去吧。” 沈氏接口道:“还是我留下来陪着老太太吧,让太太和老爷们都去歇着,明天还得细问事情原由呢。” 要只是你打我一拳,我给你一脚这种,计较起来也许没啥意思,但现在事情大发了。虽然还没进屋亲眼确定,沈氏觉得五爷可能己经死了,五爷的奶妈沈氏打过交道,那是个很靠谱的人,这么大的事情不会乱喊乱哭。 陈太君想了想也点点头,沈氏留下来也好,有什么事也能帮忙料理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也觉得这样妥当,虽然二太太看不上沈氏,但韩家上下都知道她是奶奶辈里拔尖的,沈氏留下来照看陈太君确实很妥当。太太们嘱咐了几句,也就带着各自房里的人回去了。 思宸跟着三太太一起走,出了陈太君的院门,三太太和思宸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五爷这回只怕真的不大好。虽然因为谢韵清的事情,三太太对五爷有点看法,但从来没想过要咒他死。 还没等进三房的门,只见大房管事的匆匆走过来,见礼之后不等他说话,三太太就直接问:“五爷怎么样?” “己经去了……”管事的抹泪说着,抬回来的就剩下一口气,大 夫过来也就直接过去了。 三房众人无不痛哭,等众人哭了一会,管事的又道:“大老爷请四爷过去议事。” 三太太擦擦眼泪却是反应过来,五爷要是自然死亡,自然没什么好议的。现在他是被人打死的,那韩家不管怎么办败落那也得去讨个说法。三房里三老爷己经被发配到庄子里,要是以前可能就直接把三房无视了,四爷又说不上多有出息。 现在三房里思宸嫁的好,思慧订亲的对象也不错,这种需要亲友们出力的时候自然得把三房算,只是这种议事不好把出嫁的姑奶奶叫过去说,所以就把四爷叫过去。当然真闹大了,需要姑爷们露面的时候还是得露面,现在先是家庭会议。 四爷心里也明白,擦擦眼泪,赶紧跟着管事的去了。 三房众人进了三太太正房,娘们几个只是对着掉泪。末了还是三太太道:“时侯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思慧跟我睡,让佟姨娘陪着思宸睡,四奶奶也去睡吧。” 明天只怕还得有一天折腾,小辈的丧事不能大办,但老太太那里,思芸的事才完,紧接着五爷就出事了,她当奶奶的心还不得碎了。 “太太也别太伤心了。”思宸劝着道。 三太太擦擦泪,又道:“都去睡吧。” 思宸和许氏行了礼退下,屋里丫头打了水来侍奉母女两人洗了脸,三太太叹口气道:“这都是各人的命,你也别想了,早点睡吧。” 思慧眼泪还是忍不住下掉,虽然是堂兄妹,但一个府里长大,五爷待人也和善,思慧很念着他的好。 三太太又劝了劝女儿,丫头上来侍侯着她们母女刚要睡下,只见宋妈妈一脸喜色的进门来,道:“太太,大喜啊!” 三太太和思慧都是怔了一下。 宋妈妈高兴的道:“才王府的婆子过来传话说,表小姐怀孕了。” 90 悲喜(下) 谢韵清进茂王府也有三年了,过的最苦的是头两年,谢韵清连茂王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谢韵清称得上是美貌佳人,但王府里的美貌佳人多了。皇帝后宫里美人多了,御史言官还得想一下皇帝会不会被美色所诱之类的,王爷府里多几个美人,就是再闲的蛋疼也没人去管。 三太太没少流眼泪,也没少让宋妈妈给谢韵清塞银子,不求谢韵清出人投地,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后院争宠,能争的出来那是凤毛麟角,因为太想争出来而丢了性命的更不在少数。 今年谢韵清的情况就好转了许多,不但不再拿三太太的银钱,反而常让老婆子给三太太捎些东西。三太太得知她过的不错,心里也放心不少,听王府的婆子说,谢韵清现在得宠着呢,把府里一众女子都压倒了。 这话并没有让三太太高兴,得宠就能失宠,现在能压倒别人,将来也许就能让别人压倒,在那样的王府里,从云端掉下来,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宋妈下午去的茂王府,并不知道家中五爷去世的事,只是一脸欢喜的道:“王爷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他这个年纪了还能有子嗣,现在对谢姑娘好着呢。” 茂王妃己经去世,茂王爷膝下只有世子一人。凭谢韵清的出身谋正妃是不可能的,但这次要是能一举得男,封个侧妃有个位份也很有可能。就是封不了,女人有孩子就有了依靠,不然年老色衰之后那日子又要怎么过。 三太太轻轻叹了口气,思慧在旁边听着也是怔怔的,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五爷这边出事,谢韵清也暴出怀孕的消息。这一喜一悲,想想两人以前,都让人感叹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妈妈终于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把笑脸收了,因为她是三太太的奶妈,问的也就比较直接:“太太,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三太太叹气流泪道:“刚才的事情,五爷在外面跟人家争执打架,抬回家里就去了。” “啊!!”宋妈也忍不住惊呼出来,这实在是想不到的事。 三太太又嘱咐道:“这事不要在韵清面前提起……” 不过这事也未必能瞒的住,这场关司必须得打,好好一个国公府的少爷竟然能被人打死了,京中闲话传下来快着呢。偏偏这时候谢韵清怀了孕,想想以前她跟五爷,千万不能再刺激到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容易。 “是。”宋妈妈应了一声,却不由道:“我看谢姑娘是个能看的开的,就知道了 最多也就是有点难过,会保重自己的。” 三年王府的生活,让宋妈说谢韵清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不过也不奇怪,要是还是原来那样,那就只能继续在王府角落里抹落,连最下等的仆人都不起她。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命也是争出来的,谢韵清现在争出来了,好不容易活成这样,谢韵清很珍惜现在,真正苦过才能明白好生活多么的难得。 三太太叹口气,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末了只是道:“最近家里事情太多,你常过去看看她,等五丫头回去了我再过去。” “是。”宋妈妈应着。 “时候也不走了,你也去歇着吧。”三太太说着,明天还有一堆事呢。 都说要休息,但整个晚上国公府上下根本就没人合眼。众人好不容易把陈太君劝回去了,五爷去世,二太太死了儿子,哭声震天传到陈太君院子里。其实陈太君心里也有料到了,但知道归知道,孙子去了,她怎么也得去看。 陈太君这么一折腾,大太太和三太太还哪里歇的了,全家老小都折腾了一晚上,躺下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第二天大清早,韩家的姑奶奶和姑爷们都来了,尤其是思琪来的最快。大太太,三太太,还有奶奶,姑娘们也都是一身疲惫,二太太哭去活来,陈太君虽然不像二太太那样,但也足足哭了一晚上,而她这个年龄,众人都担心她打击太大就此一病不起。 姑奶奶们来了,思琪也就让大太太和二太太先去休息,都折腾一晚上了,该去歇歇,换姑奶奶们顶上。 沈氏和卫氏也是累了一晚上,却是没跟着太太们去休息,卫氏招呼着姑奶奶们。沈氏去料理五爷的丧事。上前有长辈,五爷也没成家,丧事办起来简单那也得办。 思琪和姑奶奶们这样劝那样劝终于把陈太君劝到床上,思琪这才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五平常那么老实的人,从小到大别说跟外人动手,就是家里下人都没动手打过,怎么突然间就跟外人打起来,还被打死了呢。 事情己经弄清楚了,五爷是被九门督卫张大人的外甥打死的,张大人这个外甥是初到京城。据说他们家在地上也是一霸,经常外头惹事生非,身上背着几条人命关司,这趟上京来是捐官的。 本来五爷是约了尚书家的三公子,结果三公子迟到了,五爷就进酒馆等他。进门的时候就跟张大人的外甥撞了个满杯,本来也只是小事,五爷说了声抱歉就要走了。对方却是不依不饶,而且张外甥也己经喝 的大醉,正耍着酒疯。 五爷因为等人不来心情也有点不好,小厮当时跟在五爷身边,以为最多争执几句就完了。天子脚下,满大街的王孙公子,就是某个看着眼生的也不可敢冒然得罪,万一某某世子,某某皇子,这都是有可能的。别说出门行走的公子哥,就是跟出门的小厮们也是被教育过的,不要惹轻易惹谁。 谁想到张外甥突然间喝令家奴直接动手打了起来,对方人多,五爷身边带出门的小厮只有两个,一个见情况不好就回家报信,另一个替五爷挡着。回来报信的活着了,留下来的小厮跟五爷一起被打死了。 五爷这边断了气,大老爷己经向督察衙门报了案,张外甥现在己经入狱,现在的关健是案子要怎么判。张家不像韩家这样的世袭爵位,但也是世代书香门第,家中子弟入仕的也不少,官场中联姻也多。 今早上张家人就派人过来说和,直接让大老爷打出去了。自己家的孩子出门去个酒馆能被人打死,面子里子都伤不起,想和解那是没门的事。大老爷直接说,杀人偿命,事情就这么简单。本来跟张家没有什么交情,现在更是死仇了。 霍景之是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过来的,倒不是韩家的事情他不管,昨天韩家晚上出事之后就派人过去传了话。早上起来霍景之就去衙门,先办的就是这件事。衙门那边问清楚了,霍景之才来的韩家。 大老爷也己经托了关系去打点,只是像韩家现在的情况,说贵族也是贵族,只是朝中没有过硬的人脉。看到霍景之来了,都没先去给老太太请安,直接叫到书房去议事。 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霍景之随便跟着大老爷一起吃了饭又直接衙门去了。思宸只是知道霍景之来了,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候思宸也是顾不上,折腾了一天一夜了,就是能睡会,后院女眷们也是一个比一个累。 原本说好的是三天,娘家有事,思宸自然多留了两天,打发婆子回去告知霍老太太和霍景之,又让丫头拿了衣服来。霍老太太和霍景之都表示谅解, 五爷出殡前一天,案子也判下来了,张家外甥秋后问斩。衙门里的周折思宸也不是很清楚,大太太过去跟陈太君说的,当时众人也都在。大太太说完结果之后就拉住思宸的手,一个劲的说霍景之帮忙打理这打理那,看来这回霍景之是出了大力了。 思宸也没怎么谦虚,只是笑着说应该的。案件的性质很明显,张外甥纵奴打死人命,天子脚下敢犯这样的事,张家要是还执意保他 ,张大人头上的乌纱都会有问题。不过也可以肯定,张大人在朝中也不是很有势,不然大老爷的态度不会如此强硬。霍景之跟张大人在朝中更不是亲友团。 张外甥秋后问斩的消息让陈太君听得高兴不少,失去了爱孙虽然让她痛不欲生,但能报了大仇,相信小五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思芸满月回府,得知消息不免又不是一顿痛哭,众姐妹过来一通劝慰。 把思芸安顿好,韩家最后一件也就算完了,思宸虽然住满五天后就回霍家了,但是娘家出了事,她肯定得两头跑,现在也终于可以歇上两天。 小五的五七过完,三太太就去看谢韵清了。想想以前去看谢韵清,总是三太太给王府管事的塞钱,钱少都进不去,饶是如此还得人脸色。现在进门去,别说三太太,就是宋妈妈去,管事的也是和颜悦色。 谢韵清的住处也早换了,小院清幽怡人,装饰摆设看着也高雅贵气。也许样貌上谢韵清没有太大的优势,但受了这么多年国公府的教育,又读书识字,气质学识上却是高过众人一头。 三太太的小轿进了二门,只见谢韵清己经在等着了,三太太下轿看到她就道:“你现在有了身孕,该好好休息才是,怎么就出来了。” “我来接姨妈。”谢韵清笑着说着,上前拉住三太太的手道:“姨妈好久没来看我了,可是家里事情太多。” “还好。”三太太笑着说着,心里却有几分感叹,她担心小五的事打击到谢韵清,以至于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但看谢韵清如此淡然,三太太又多少有点伤感。 两人进了屋里,早有丫头准备了茶水果品端上来。三太太又问问谢韵清的情况,不管怎么样肚子的孩子最要紧,这是谢韵清一辈子的依靠。 谢韵清笑着道:“姨妈放心,我会好好保重。想想姨妈辛苦把我养大,我以前却是那么的不懂事,反而惹得姨妈伤心,真是该死。现在既来了这里,我怎么也会争一口气,活出个人样来。” 三太太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感叹,末了只是拉住谢韵清的手,道:“我只求你的能平平安安,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才有了以后依靠。” 谢韵清点头道:“姨妈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糊涂。对了,妹妹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己经妥当了。”三太太笑着说着,思慧的嫁妆全是三房出的,三太太自己那份嫁妆一直没动,然后又添了一些,准备起来也就快了。 谢韵清向旁边婆子使了个眼色,只见几个丫头抱着布匹,婆子端着托盘,上面金玉首饰好多件。三太太忙道:“你在王府里生活不容易,自己留着就好了,你妹妹的嫁妆真的准备好了。” “姨妈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小得姨妈照抚长大,跟六妹妹那更是亲姐妹一样。现在亲妹妹要出嫁了,我应姐姐的怎么能不添妆。姨妈就别跟我客气,都不是外人,以后我要是短了什么,还不得姨妈照应我。” 三太太想想只收了布匹,谢韵清却是不依,推让一会三太太还是没争过谢韵清,全部收下来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三太太觉得时间差不多要走的时候,谢韵清突然间轻声一叹,幽幽的道:“五爷的五七过了吧。” 三太太一怔,宋妈妈跟她说了,谢韵清知道五爷的事。这事在京城闹的也不少,主要是性质太恶劣,大庭广众之下把一个世家公子打死。 是王府的婆子说起来的,当时宋妈妈也在,还怕谢韵清会受刺激,想用话挡开。结果谢韵清听完只是觉得怔一下,这种事情谁听到都会觉得意外。小丫头端茶过来,谢韵清也淡然的接过来喝了,随后又问了问宋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妈妈也就说了,说完谢韵清只是噢了一声,也就没下文了。 那天谢韵清也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当然不忘讨好茂王爷。别说以前谢韵清跟五爷好一过场,就是单凭一个府里一起长大这一点,谢韵清都显得太冷情了。 宋妈妈把当时的情况全转述给三太太,三太太也只能叹口气,末了只是道:“这样更好,早都过去的事了,她能什么都不想,好好把孩子下来就很好了。” 现在谢韵清又突然说起这个来,三太太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只听谢韵清叹气又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案子判了吗?” “己经判了,主凶秋后问斩。”三太太叹气说着,虽然报了仇,但小五的命还是没了。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祸事,然后砸到了小五头上。那样一个好孩子,就这么没了。 “回想起来,我跟五爷同在国公府里的长大,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谢韵清叹气说着,很多年少的时候回忆己经模糊了,本以为真的可以海枯石烂的爱情,其实什么都不是。刚进王府的时候,她真想去死,结果她没死了,既然她活下来了,那就得活出个人样来。 “小五是个好孩子。”三太太只能叹气,随即又叉开话题,说到孩子身上。 谢韵清笑着道:“太太不用为我担心,太医经 常过来请平安脉,王爷还特意安排了老道的嬷嬷来,连宫里的嬷嬷都来过了,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三太太说着。 又说了几句闲话,三太太也就要起身走了。谢韵清本来想起身去送的,三太太却是没让,道:“现在月份小,得好好保养才好,等月份大了倒是要多走动。” 谢韵清也没执意,跟着三太太坐了这么一会,她也是有点累,想去床上躺一会。只让贴身的丫头去送三太太到二门,看到三太太上了车,这才转身回来。 丫头们回来回话的时候,谢韵清人己经在床上躺下了,知道三太太的小轿走了,谢韵清也只是应了一声也不再说其他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冷了,得知五爷被打死的消息,她除了怔仲之外没有别的感情。 或许她心里的五爷己经死了,那时候年少不知事,以为相爱了就是一切了。其实她就是不求神问卜她舅舅卖到王府来,她跟五爷也一样成不了,别说二房,就是陈太君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各自嫁娶,成了家有了孩子,日子还不就是这么过的。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情也好,爱也好,最后也就那样了。 谢韵清眯着眼睡着,就听到耳边传来小丫头的声音:“世子说,老地方。” “知道了。”谢韵清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又闭上眼。 91 中举 九月秋闱发榜,韶昀上场那几天,韩家上下都在忙碌着小五的事。三太太心里就是再焦心,也不能表现的很明显,到发榜的时候,三太太直接让四爷带着管事的和小厮一起过去看榜,多少仕子寒窗苦读十年就为了能一朝金榜题名。 思宸知道三太太肯定焦心,也在早饭之后就过来了,这不但是邵昀的前程,也是思慧的前程。邵昀那样的出身,安远侯活着还好,他要是死了,邵昀只能说平头百姓一个,也许有点小财,但也不会很多。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邵昀能自己科考出来,衬着安远侯现在还在,谋个好官职,有个好仕途。 “太太也不用太心急了,放榜总是要有时间的。”思宸轻声轻慰着三太太。 三太太点点头,心里还是焦虑的,知道思慧比她更焦心,不由的上前拉住思慧的手道:“你姐姐说的对,我们也都别站着了,都坐下,弄不好茶上来,你四哥就带来好消息了呢。” 思宸扶着三太太坐下来,丫头们端茶上来,众人茶才喝了一口,外头听到小丫头的声音:“四爷回来了……” 屋里众人都不由的站起身来,小丫头打起帘子只见四爷一脸喜气的进来,刚想给三太太请安,三太太就连忙道:“怎么样?” “中了,考中了。”四爷高兴的说着,道:“名次很靠前呢。” 屋里众人不由的一阵欢喜,因为才有小五的事情,摆酒之类的肯定不合适了。三太太想了想,还是带上思宸和思慧去了陈太君屋里,好歹也是件喜事,就是化解不了陈太君心里失去孙子的伤痛,但这样的事情要是不能老人家报备一声也有点说不过去。 陈太君病了,不止陈太君病了,二太太病的更厉害。大夫天天来,药也天天开,但病情都没有好转。医生也是没办法,这都是心病,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这个过去的都不少。 三太太带着思宸和思慧过去的时候,陈太君才吃了药,正想睡下,看到三太太一脸高兴的带着思宸和思慧进门。陈太君心里也有数了,笑着道:“邵家二爷考中了。”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道:“中了,才小四回来说的,我就来给老太太说说,也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陈太君笑了起来,向思慧招招手,思慧上前,陈太君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思慧只是低头害羞的笑着。 陈太君一直拉着思慧的手,又看向三太太道:“三房多亏了有你。”那样不 靠谱的三老爷,三房全凭三太太一个人撑着。知书达理,心术正派,懂事识大体,真的很难得了。 “都是媳妇份内的事。”三太太笑着。 陈太君叹口气又道:“现在二房的事情太多,虽然有这样的喜事,我也不好说要摆酒听戏,你们自己只乐自己的就好了。” 三太太忙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想着给老太太说一声,让老太太也高兴高兴,二嫂现在还病着,我们如何能如此呢。”虽然二太太不讨人喜欢,但死了儿子的伤痛,三太太真能体谅她。 陈太君只能叹气,二太太要是有三太太一半的明白,思芸也不会得那样的结果。看见思宸也来了,又跟思宸闲话了几句。三太太看陈太君实在累了,也不敢多呆,忙带着女儿们回去了。 回到三房,三太太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思宸也有点担心,道:“我看老太太的精神真的不太好。” “谁说不是呢,听说大太太己经让人开始准备了。”三太太叹气说着,陈太君这个年龄了,后事要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有了,现在大太太则是正式预备着了。就是让三太太说,也是该准备了。 思宸也跟着叹气,三太太又道:“思慧的婚期也近了,冲冲也许能好些呢。”也幸好思宸的婚期近了,要是还有半年,真得跟邵家谈谈,把婚期提前一点,有思芸那样的例子在那里摆着,真要是守孝了,不知道中间会不会有变故。 思宸点点头,陈太君的情况就是不太好也总能撑过两个月,思慧的亲事完了,三房的大事也算彻底办完了,当然紧接着要是把三老爷的丧事也办了,那就真得十分美好了。 思宸留下来吃了顿午饭也就回去了,眼看着月底就是霍景之三十岁寿辰,按照霍景之的意思,只把直系亲属们叫过来吃顿饭就好,有立嫡的大事在这种小生日完全不值得一提了。但就是再只请亲友,也得安排好了,这算是她进门以来对外料理的第一件大事,一定得妥妥当当的才行。 三太太也没留她,霍家那样的情况,思宸也不容易。只是嘱咐了几句,一般办这种宴席所要注意的事项,思宸人是很聪明,但毕竟没有经验,还是得当心些。 思宸坐车回到家,才进门就听小丫头说,霍景之人在书房,有客人来了。虽然这个时间点霍景之会在家里让意外,但是今天是放榜日,确实是重要日子。书房里的男客并不需要女眷去招呼,思宸也没追问,只是径自回到自己正房。 先让 人把明天去安远侯府的礼备好了,邵昀中举,安远侯府肯定得摆酒。不管是大摆还是小摆,思宸肯定是跑不了的,邵昀马上就成她妹夫了。 明天的贺礼备好,还有就是霍景之寿辰的事,请客的名单己经拟好,厨房的菜单也己经做好。因为要宴客,思宸还特意跟大房借了厨房人手,湖阳郡主答应的很爽快。对于霍三太太,倒是当着霍老太太的面说过借人手之类的话,思宸直接说己经跟大房说好了,霍三太太想酸两句,但想到湖阳郡主,她也不敢说话。 至于戏班子,除了霍家自己养的两班小戏外,思宸还把京中最红的小戏请了一班来。说书先生也找了最好的,至于哪里接待,哪里摆席,人手调配,思宸己经有了盘算。 把几个管事媳妇又叫过来一通吩咐,思宸听着没啥问题了,刚让管事媳妇们散了,霍景之就进来了。思宸忙起身去迎,上前帮着霍景之把外衣脱下来,道:“老爷今天回来的真早,听说老爷有书房有客人,就没敢过去打扰。” “是我师兄,有机会介绍他夫人给你认识。”霍景之笑着,又道:“邵昀这次考的不错。” “是啊。”思宸笑着,又道:“我妹妹也是有个福气的。” 丫头端茶上来,思宸接过来奉给霍景之,霍景之接过来却是道:“秋闱成绩是不错,不过春闱并不着急,可以再等上几年。” 思宸稍稍一怔,不过也不算意外,能中举人并不一定就能中进士。明年开春就是春闱,一般来说秋闱中的还打算考的,春闱都会继续。一鼓作气考中了更好,就是考不中也先去经经场。 “不过先去经经场也不错。”霍景之又说着,就是他这个状元也不是一次就能考中的,落地是必然的过程之一。 思宸笑着道:“听说邵二爷是个努力认真的,想着也是个有造化的。” 霍景之只是笑笑,也没再说其他。 思宸看霍景之没再接着说,估摸着邵昀离进士还有点距离,当即也不再说什么。叉开话题,笑着道:“月底你的寿辰,我这是头一次办这样的大事,你要不要帮我瞧瞧,有哪里不妥当的。” 霍景之笑着看向思宸,道:“请客名单和菜单,戏班单子都拟好了?” “己经妥当了。”思宸说着把拟好的单子递给霍景之。 霍景之接过来瞧了瞧,便递给思宸道:“很好,这就么办。” “嗯。”思宸接过来,笑着又道:“ 我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真怕哪里出了乱子,惹人笑话呢。” “你办事向来妥当,怎么会出错。”霍景之笑着说着。 夫妻俩正说着话,就有媳妇进来传话道:“安远侯府送来贴子来。” 丫头接过来呈给思宸,思宸接过来看了看,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放到旁边对霍景之道:“刚才回来的时候贺礼就让人备好了,只是不知道老爷会不会同路去?” “明天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就好了。”霍景之说着,突然话音一转道:“贤哥儿的亲事,我己有打算。”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太太们聚会的时候,常有人来探探口风。以霍希贤的条件,肯定会有人问思宸,所以要早点跟思宸讲好。 思宸显得怔了一下,虽然上次霍景之在霍老太太面前如此说过,但估摸着有几分是想堵住霍三太太的嘴。现在霍景之如此直接跟她说了,那就是有确切人选了。思宸还真有点好奇,霍景之会给霍希贤找什么样的媳妇。 “老爷心里己有人选了?”思宸问着,做为嫡母,她绝对有资格问。 霍景之点点头,又道:“现在贤哥儿的孝还没脱,反正年龄还小,等等再说。” “嗯。”思宸只是应了一声,霍景之没说是哪家的姑娘,她也就不好再追问。这样也好,霍景之这个亲爹挑的媳妇,以后不管是好是歹她都不担干系。至于以后是自己手边的儿媳妇这点,庶出而己,再能耐也要不了她的强。 早上送霍景之去了衙门,辞了霍老太太,思宸也就去了安远侯府。说起来这是思宸第一次顶着霍二太太的名义出门交际,思宸己经有心理准备。不再是韩家的庶出小姐,她是霍景之状元公的太太,不给她面子那就是不给霍家,不给霍景之面子,不管她的娘家多么不给力,她都是八抬大轿进门的霍家二太太。基本上除了二太太那样的二货,不会有人故意找她麻烦。 思宸到的时候是安远侯世子夫人亲自去迎的,韩家的姑奶奶们基本上都到了,请的只是亲友,人也不算多。韩家的姑奶奶们自然坐在一起,二房连连出事,众人自然是一番感叹,不过很快的又转到思慧身上。 邵昀人品样貌众人都是见过的,跟思慧就是一对郎才女貌。订亲的时候,邵昀这样的只能算是潜力股,现在潜力股变成优势股,这一把是押对了。当然一个举子娘子不足以让思慧身价百倍,但要是明年春闱,邵昀考中,并且名次还能靠前,那身价就真数倍暴涨了。 宴席吃 到一半,安远侯世子领着邵昀来了,因为全部都是亲友团,再加上邵昀今天又是主角,得过来给长辈们行个礼之类的。思宸是跟韩家的姑奶奶们一起坐,思慧是妹妹,她们自然不用起身迎邵昀,只等着邵昀过来给她们见礼。 思宸以前就见过邵昀,俊帅的青年人,可能今天是人逢喜事,更显得意气风发。就是昨天霍景之说他,也只是说等等再考,也没说就考不上了。邵昀也是从小吃苦到大,小的时候都能熬住了,更何况是现在,看来思慧的后福大着呢。 邵昀上前见礼,做着长姐的思琪笑着招呼了几句,邵昀见礼完毕要退下的时候,目光往思宸身上停了一下。依然是端庄秀丽,却比少女时添了几分少妇的风韵。感叹是有一点的,但也只是偶尔想起心底一叹而己,阴差阳错的成了她妹夫,只能说此生无缘。不过能嫁得状元公,也是她的福气。 92 诰封(上) 月底霍景之生辰,虽然说只是把亲友请一下,酒宴还是摆了两天。一天是亲友,一天是同僚,亲友还好些,宴同僚那天思宸脑子还真有点乱了。嫁过来也有段时间了,亲友们也大概都认得了,其中的姻亲关系也都了解了。 但对于同僚思宸所知就不多了,上下级,同级,师生,学门,党派,这还不算其中的姻亲关系。招呼的时候,思宸真觉得大脑有点不够用。 湖阳郡主好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局面,把素姨娘,就是上次去郡主府在湖阳郡主卧室里见过的那位借给了思宸。招呼应酬的时候,哪府上的哪家太太,有好几次都是素姨娘小声提醒思宸的。 思宸也是进府之后才知道,镇远侯府明义上的当家主母是湖阳郡主,只是湖阳郡主根本就不管这些琐碎事情,实际操作管事的是素姨娘,连带着郡主府那边的事务也是她在管,堪称管家的一把好手。 素姨娘并不是郡主的陪嫁,原是秀才之女,在家的时候也跟着父亲识得几个字,只是家境败落才被迫卖入侯府为奴。因聪明伶俐,又生的漂亮,被湖阳郡主看中给霍宜之当了姨娘。 纳她进门那一天,湖阳郡主是大摆宴席,风风光光把她接进门,进门之后她也是对湖阳郡主忠心耿耿,虽然没能给霍宜之生下一男半女,但在湖阳郡主跟前那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后来又任命她管家理事,那行事手段,不但两府下人们,就是霍三太太也不敢轻易招惹。 一天忙碌完,丫头媳妇们做着最好的清扫工作,素姨娘本来说要回去,思宸却是把素姨娘让回屋里。虽然是姨娘,当然更有可能是湖阳郡主的姨娘,随着年龄的增长,并没有因色衰爱弛,而能协助主母当家管事,还能把两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绝对是个人物。 初晴端茶上来,思宸就笑着道:“今日多亏姨奶奶提点。” “二太太说的哪里话,我一个当奴才的如何敢提点主子。”素姨娘笑着,又道:“二太太如此聪慧,今日很多人只是初见而己,等见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正说话,只听外头丫头们道:“老爷回来了……” 素姨娘忙站起身来,道:“二老爷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只有思宸一个人在,她在二房坐坐也没什么,现在霍景之回来了,她也就得走了。 思宸也见起身来,笑着道:“改日再请姨奶奶坐。” 素姨娘正要走,只见小丫头打起帘子,霍景之己经进来了。素姨娘对霍景之 见了礼,思宸又打发初晴去送素姨娘。虽然自己这两天也是辛苦了,但霍景之招呼男客也不比轻松,亲自奉茶上来,笑着道:“老爷辛苦了。” “这两天你更辛苦。”霍景之说着,那些女客们,有一多半都思宸不认识的,招呼起来多少有点辛苦。 思宸笑着道:“这多亏湖阳郡主,让素姨娘过来帮忙,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霍景之看了一眼思宸,想了想才道:“虽然同是女子,但还不要来往太多的好。” 思宸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心里却是顿时明白,看来自己的推测果然是对的。 “湖阳郡主有点异与常人的小爱好,虽然说在女子之间也没什么妨碍,但你还是经心些好。”霍景之只以为思宸不懂,又多解释了一句。 湖阳郡主那些小爱好,霍家上下人尽皆知,霍宜之的八个妾室,有五个都是湖阳郡主找来侍侍自己的。自古以来女子之间的手帜之交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湖阳郡主要是找些漂亮小厮啥的,那是给霍宜之戴绿帽子,但这样真不算。 而且湖阳郡主又不是没为霍家传宗接代,她生了两个儿子,也没有阻止霍宜之纳喜欢的女子为妾,妾室都生了二男一女呢,长房绝对称的上是子嗣旺盛。后宅安宁,子嗣旺盛,做为妻子的责任她都完成了。至于对婆婆妯娌,她是郡主,身份上天生高人头,不能指望着皇家人对臣子行礼,湖阳郡主没让霍三太太见面就给她行国礼己经很够意思了。 这些年湖阳郡主也没少给自己找漂亮的小姑娘,反正她只在自己府里搞,也没搞的多夸张。思宸的样貌及聪慧,正是湖阳郡主喜欢的这一款。妯娌之间有这种事,也挺平常的,有利于妯娌之间相处,后院更能安宁和谐,一般男人也不会阻止。但霍景之不想思宸跟湖阳郡主去搞百合,虽然这样有利于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和谐,但也不行。 “呃,我知道了。”思宸小声说着,其实她真没那个爱好,虽然跟霍景之之间还说不上什么感情,但她也没想过去喜欢女人。 霍景之也看出来思宸没这个爱好,不过是提醒一句,见她明白了也不再说什么。话音一转道:“我己经向礼部请封,应该快下来了。” 填房的诰封是进门一个月之后,由丈夫向朝廷申请,礼部核实之后再由朝廷发放。这个核实时间以及发放时间都不太固定,跟礼部关系好的,在皇上面前比较有面子的,这个诰封就快,要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那就等吧,拖个一年半 载的都很平常。 也因为这样,一般续弦之妻的诰封都会在官员大变动时申请,妻子的诰封本来就是随着丈夫的官职来的。官员三年一考核,随之而来的就是官阶变动。妻子的诰封是随着丈夫来的,所以随着官员的变动,妻子的诰封也会有变。 到这种大变动的时候,向礼部申请为妻子请诰封是最好的时候,反正都得折腾一回。再或者就是立了功,在皇帝面前露了一个大脸,皇帝都知道是谁了,礼部岂能怠慢。 霍景之说过,明年年底就是大调动,思宸本来想着霍景之可能会那时候申请诰封,因为外放一般来说官职都会比京官高一点,到时候追封原配,给填房诰封都顺道一起来了,没想到霍景之会在这时候单独请封。 不过想到有诰封在身,思宸总觉得一块石头落地,不止是诰封本身带来的荣耀。而是有诰封之后,想休妻或者怎么样,那都要经过朝廷允许了。有些人家对于妻子不满意,或者不知道妻子性情,都不会先给妻子请封,朝廷不会主动给女子诰封,都是夫家请的,夫家不请,也就没有。 不管是回门的时候,还是那天去安远侯府赴宴,三太太和思琪问的头一件事就是怀孕了吗,担心的就是韩家如此不给力,她出身不好,怕站不住脚。现在还没能生下儿子来,诰封先下来了,也就表示她在霍家的地位稳了。 “爷操心了。”思宸笑着了起来,这笑容十成十的真,霍景之是很好,待她也很好,但是在后院里安全感不是男人给的,那是得自己挣的。因为婆婆,娘家倒霉,生不出儿子的,后院里男人真的保不住女人。 霍景之笑着道:“应该的。”把后院打理的一丝不乱,这样的贤内助该得诰封。 十一月月初的时候,思宸的诰封下来了,随霍景之的品阶走,四品裹金玉轴,相对的凤冠霞帔。圣旨下来那一天,思宸正陪着霍老太太听戏,霍老太太迷新近京城的一个戏班,思宸听着也不错,就传了一班过来听,霍三太太还建议直接把班戏养在府里。正说着,管家媳妇进来传话说圣旨来了。 霍家一干女眷过去接旨,虽然来的意外,但接圣旨霍家接的多了,香案摆的也快,至于打赏的荷包,思宸早就准备好了。上前指了旨,又留公公们吃茶,顺道把荷包及银子一并送上,给这些个行走太监们,出手就是五百两,这也是霍景之特意吩咐过的。 “二嫂就是有福气,二伯说都没说一声就给二嫂请了诰封。”霍三太太口里的酸意有点遮不住 ,凤冠霞帔是女人的梦想,只是她这一辈子指望着丈夫穿上的希望实在不大。 霍三老爷是捐的官,捐的官妻子也可以有诰封,但前提是丈夫得去当差。朝廷会给女子诰封,那是因为男人有作为才额外奖励的,像霍三老爷这样花了钱捐了官,然后按年领俸银,一天衙门没去过的主,就是夫家请封了,朝廷也不批准。 为了能有诰封,霍三太太不知道给霍老太太吹了多少风,希望霍景之能帮帮忙,去礼部打点一下给她一个诰封,结果被霍景之一口回决。反而说她,做为妻子不去好好督促丈夫儿子读书上进以求诰封,反而想这些邪门歪道,坏霍家的名声。 霍老太太本来都被她鼓动了的,结果霍景之大道理一摆,霍老太太马上站到霍景之那边了。对于老太太来说,就是一百个能讨得她欢心的儿媳妇也不如自己儿子的仕途要紧,霍老太太有时候是糊涂,但这种时候她比谁都能分的清。也说了她几句,严令她不再提此事。所以每年霍老太太带着柳大小姐进宫朝贺的时候,霍三太太都是满肚子怨气。 本以为思宸这才进门,儿子也没生下来,官员的三年一考也就在明年年底,思宸最快也是后年能拿到诰封。没想到进门才没几个月,思宸的诰封就下来了,霍景之连给霍老太太说一声都没有,就直接向朝廷请了。 思宸笑着接口道:“我也没想到老爷会去礼部请封,我才这个年龄就得了这样的封诰,以后出门应酬的时候还得更加经心才是。” 霍三太太脸上浮现一丝怒气,思宸说自己这个年龄就得了诰封,那是摆明了在讽刺她,虽然嘴上叫着思宸二嫂,但霍三太太比思宸是要大的多。 而且说到出门应酬,这也是霍三太太心上的痛,京中多权贵,有诰封的妇人更是多有如牛毛,虽然大品梳妆的时候不多,但几品诰封在身上,说话的底气才更足。虽然有霍家二太太的身份撑着,但夫人之间说起来话,白身的真有几分气短。 心里怒火中烧,却是驳不了思宸的话,霍三太太转向霍老太太,一脸为霍老太太抱打不平的道:“老太太,不是我说二伯的不是,给二嫂请封是应该的,但也要先给老太太说一声不是,哪能儿媳妇受封了,当婆婆的却压根不知道的理。” 霍老太太脸上却有几分不高兴,道:“这事景之跟我说过,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者这是二房的事情,上次我就说过你,有这个空闲就去管管儿子,何必去管大伯子的事。” 要是霍三太太 说思宸的不是,霍老太太可能还无所谓,但霍景之那是她儿子。霍三太太指责霍景之不孝,那就不行了。当娘的就是对儿子不满了,也只能自己说,没有旁人说的道理。 霍三太太满心指望着霍老太太会责骂思宸几句,像迷惑丈夫私自请封之类的,没想到反倒骂她。想想进门这些年来侍侯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她多么不容易,没想到还是落不到好,心里越发觉得委屈。 霍老太太也觉得有点心烦,道:“我累了,你们各自去吧。” 霍景之是跟她说过这事,但只是告知,并不是商议。柳大小姐去世之后,霍景之对她的不满是一点点的表现出来,总觉得她虐待了自己的太太。霍老太太也不完全否认这一点,她确实没给过柳大小姐好脸色,但谁让柳大小姐没生孩子呢,要是能给她生几个孙子孙女,看在孙子的面上她也不会难为孙子的母亲。娶个媳妇回家却不下蛋,换哪个婆婆都一样嫌。 思宸和霍三太太起身告退,走出屋门的时候,霍三太太忍不住瞪了思宸一眼,思宸却是走进上前,小声笑着道:“说起来我还是挺羡慕三婶婶的,有了诰封,过年过节的时候都得入宫朝贺,皇家皇子公主大婚还得进宫吃酒宴,听说累人的很,哪里能有三婶婶的清闲。” 霍三太太只觉得自己的银牙都要咬碎了,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眼里的喷出来的火都要把思宸烧死了,末了只是哼了一声,带着丫头婆子快步走了。 思宸只是淡淡然笑着,现在还没分家,等分家之后,更有她哭的时候。 93 诰封(下) 诰封圣旨下来的第二天霍老太太就带着思宸进宫谢恩,京中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有资格进宫朝贺,同样京中得到五品以上的诰封的夫人们,在第二天也得进宫谢恩。要是丈夫在朝中有头有脸,太后皇后可能还会见一面,再或者女子本身名气大,太后,皇后心情又好也可能会见见,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太后皇后的寝宫外磕个头就走了。 因得诰封而进宫谢恩,思宸和霍老太太第二天都是五更天就起身,大品梳妆,只是梳头上妆就花了一个多时辰,思宸端坐在镜子面前的时候,真觉得这架式比成亲那天都要大。 八抬大轿抬出霍家大门,思宸端坐在轿子里的时候,身上凤冠霞帔几斤重,好像不止压在她的身上也压在心。 昨天接了诰封之后,霍老太太并没有派人来提点她,倒是湖阳郡主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来,指点思宸进宫的各种规矩。只是时间太紧了,能提点的地方很有限,按湖阳郡主的推测,思宸被诏见的机率比较多。那需要提点的就不止是宫中规矩了,还有太后皇后一些小喜好或者忌讳。 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时间非常紧迫,该记得却还是记住了。只因为时间紧,思宸也没去郡主向湖阳郡主道谢,只想等这阵子忙过去了,再好好谢谢湖阳郡主。 轿子换了两次,终于停了下来,思宸刚从轿子里出来,里头就有管事太监出来说,太后和皇后今天都忙,就不见了。思宸倒是怔了一下,本来全是全副武装来的,马上就要上场了,结果主人家不见,心里顿时空了一下。 虽然心中怔了一下,但思宸反应的还是挺快的,跟着霍老太太在外面磕了头,也就上轿回去了。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的,毕竟霍景之是曾经跟公主传过绯闻的男人,宫中情况比后院更混乱的多,万一不小心撞上谁,反倒是不好了。 上轿又换轿,眼看着就要出宫门了,思宸心里刚想松口气,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等等……” 霍老太太和思宸正要上轿,听到这话不由的停了下来,只是恭敬的站在旁边。这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们大,不管谁叫她们等一等,她们都必须站着听令。 后面脚步声响起,公主的仪仗大队缓缓过来,车驾在思宸前头停了下来。太监打起车帘,车上的公主并没有下来,只是坐在轿上打量着思宸。思宸也不由的偷偷看她一眼,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的极好,但却掩不住她的年龄。但饶是如此,容貌气质那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见过林安公主。”霍老太太首先跪了下来。 思宸随之也跟着跪了下来,果然是林安公主,估计太后不见也是因为林安公主在的原因。毕竟霍景之在皇上跟前如此有脸面,太后应该也不会很怠慢他家女眷。 众人都低头跪了下来,林安公主却只是死盯着思宸看,道:“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 思宸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虽然这是皇宫里,她是有诰封的命妇,但林安公主这口气实在很想把她拖出去直接乱棍打死。不过再想想这到底是皇宫,林安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直接动手。 缓缓抬起头来,思宸并不敢直视林安公主的眼,林安公主把上下打量了一番,末了冷哼一句:“还以为是什么样的绝色佳人,也不过如此。”说完这句,太监放下帘子,车驾继续行进。 霍老太太和思宸继续跪着,低头恭敬的说着:“恭送公主。” 直到仪仗队走远了,霍老太太和思宸这才从地上起来,霍老太太不由的吁了口气,幸好霍景之没把林安公主娶进门。这要是进门了,她这个老太婆真是不用活了。有时候霍老太太都嫌湖阳郡主太摆谱,但在跟林安公主比,湖阳郡主实在好太多了。 思宸心里也是满是叹息,但不敢像霍老太太这样表现出来,先扶着霍老太太上了轿,然后自己也跟站上了轿。对于皇家公主,思宸这是第一次实际接触,至于彪悍史那是早就有知道了,怪不得湖阳郡主能那么得皇上,太后喜欢呢,被立为皇家女儿的榜样,就看林安公主这样的就能知道,湖阳郡主是多么具有亲和力了。 换轿回到侯府,霍老太太也没让思宸跟过来侍侯,两人都是大品梳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换装。思宸身上好几斤的贵重物品,也没跟霍老太太客气,直接坐车回了二房。丫头们侍侯着小心的换了衣服,头发也重新梳过了。 丫头端茶上来,思宸喝了一口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林安公主的反应对她还是挺有怨恨的。是不是对霍景之真有想法不知道,不过看林安公主的脾气也能知道,一个公主跟一个臣女抢男人却抢输了,面子肯定挂不住。 脑子里想着林安公主会不会以后给她难堪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大珠的公主虽然强势了一些,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只是驸马不能议政这一条对于公主就有许多限制,公主有府邸有食邑,经济条件方面跟亲王是同等级的,受宠的公主待遇甚至于亲王还要好。但也只是 在经济上,婚事选择上比较霸道而己,在政治上是完全不给力。 以后出门应酬就是哪次不巧真的撞上了,林安公主最多给她一点难堪,或者难为她一下而己。人家是公主,这种刁难她承受起来完全没压力。只要没有实质上的伤害,思宸觉得还可以接受。反正霍景之也该外放了,林安公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杀到侯府来找她麻烦。 这事先放到一边,思宸得了诰封别说在二房,就是对侯府都是一件大事。二房出面摆酒宴客都不行,得侯府出面。只是大房一直忙碌着立嫡的事,思宸想着干脆以大房的名义,然后实际自己操办就好,这才办公霍景之的寿宴,经验倒是有了一些。 心里才了有计较,小丫头就传话说素姨娘来了,思宸忙起身相迎。素姨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的丫头婆子手里都有东西。 思宸让着素姨娘坐着,只听她笑着道:“昨天郡主打发婆子来的急,贺礼都没带来,让我特意给二太太送来。还有就是宴席的事,郡主也让我问问二太太的意思。” “郡主实在客气了,要不是昨天郡主派了嬷嬷来提点,今天在宫里不知道会不会闯出大祸来。我还没去给郡主道谢,倒是让郡主破费了。”思宸笑着说着,其实这种事情该霍老太太提点她,结果霍老太太不管不问。 素姨娘轻声叹口气,笑着小声道:“这话原不该我一个做奴才的说,只是老太太行事……” 偏心偏的过份了,不管是长子还是次子对霍老太太心里都是有些看法,只是孝字当头不能说。不然当年湖阳郡主那样折腾着抢回管家大权时,两人都不会装不知道,躲到外头去了。 霍三太太更是个脑子不好的,只看眼前霍老太太还在,也不想等霍老太太不在了又会怎么样。千万别说什么妯娌,霍四太太,五太太也一样是亲妯娌,分家之后因有事偶尔来侯府里,连侯府的管家娘子都不看起。形势比人强,人家给脸那才是脸。 思宸只是淡然笑着低头喝茶,只当没听明白,这种议论婆婆的话题当儿媳妇的是不能接话的。说起来进门以来霍老太太也没十分难为过她,只是不冷不热的,思宸也完全没想过去讨好霍老太太,看看柳大小姐就能知道了。也不是说完全讨好不了,只是觉得没必要。 霍景之并不愚孝的人,自己又有本事,分家的时候就是净身出户对二房的影响都不大。虽然进门的时候还不长,但思宸己经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只要抓住霍景之就足够了。对霍老太太 不错规矩就好了,一般的刁难受着就好了。 至于霍三太太,见面称呼,霍三太太得叫她嫂子,霍三老爷的官职,以及霍三太太的诰封都得求着霍景之。柳大小姐也许性格有几分软弱,想着自己在婆婆跟前不讨好,所以会受点霍三太太的气,但她不会。 占优势的本来就是二房,而且霍三太太那种人越着纵着越是会登鼻子上脸的。这样的人,只能在她想给你难堪的时候让她更难堪。湖阳郡主那么一通收拾,估计霍三太太看到湖阳郡主就怕了。欺软怕硬,也是人性中的一部分。 话说到这里素姨娘就把话题转开了,先把湖阳郡主的贺礼送上,然后又说了摆酒的事。本来思宸想着自己料理即可,素姨娘却是笑着道:“虽然是二太太得了诰封,那也是侯府的喜事,再者当天宾客众多,二太太只是招呼宾客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立嫡的事情准备了这么久,己经妥当了,二太太就不用担心了。” 思宸看素姨娘没一点为难之意,也就没有推托。素姨娘是办这些事情的老手了,哪里客坐,哪里宴席,哪里搭戏台,素姨娘出口就来。思宸也觉得妥当,素姨娘甚至于连请客的日子以及要请宾客名单都拟好了。 思宸不由的笑着道:“实在太麻烦姨娘了。”这是湖阳郡主的意思,看来得到诰封,她在霍家的地位是真的稳了。 细节部分又稍微商议一下,快到中午饭时间,霍景之中午从来不回来,本来思宸想留素姨娘一起吃饭。虽然姨娘是下人,但也得看是谁身边的人,湖阳郡主都能派自己的亲信给她料理诰封宴席的事情,示好之意再明显不过。 霍家的情况明显是大房二房好,大房有意与二房交好,又不是傻子怎么还不会接话。不过转念一想,又想到霍景之提醒过她的,虽然湖阳郡主爱好特别了点,对她应该没啥想法。 话到嘴边思宸还是咽了下去,让初晴送走素姨娘,媳妇们也传了中饭过来。初晴和墨雨两个侍侯着思宸吃饭,因为没有旁人,思宸让两个丫头跟她一起吃。吃的都是例饭,端过来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思宸不由的看一眼初晴,初晴比她还大一岁,今年十六了,这个年龄正是该出嫁的时候,再晚就是大姑娘了。做为陪嫁丫头,她们的命运是掌握在思宸手里。从小一起苦过来的姐妹,思宸希望她们能过的好,只是怎么样才算好,思宸自己也不知道。 饭吃完,小丫头把桌子收拾好,思宸当即摒退了旁人,只把初晴和墨雨两个人叫到 身边。丫头的婚事虽然该有主母做主,但思宸更想她们自己做主。想嫁什么样的人,对于将来有什么想法,求指婚也好,哪怕是求放出去也好,思宸都会答应。姐妹一场,思宸真心希望她们都得个好夫婿,能有个好将来。 初晴和墨雨都是愣了一下,初晴怔仲之后有点若有所思,思宸拉住初晴和墨雨的手道:“我们打小一起长大,亲姐妹也就这样情份了,你们眼看着也到出嫁的年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管跟我说,我不想误了你们。” 虽然说做为丫头不经主子的指婚就有其他的想法是大错,但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少,只要对方有个差不多,能成全思宸是乐意成全。 两个丫头互看一眼,墨雨首先道:“我们都听姑娘的。”从小到大她都是听思宸,尤其是嫁入霍家之后,看思宸打理后院更加觉得跟着思宸走,那肯定不会错。 初晴停了一下才跟着道:“我也听姑娘的。” 思宸轻轻叹口气,却是道:“反正婚事说急也不算太急,你们自己也好好想想。”女儿的终身都是大事,一步走错,也许就没有退路了。 “是。”两人应了一声。 晚间霍景之回来,思宸笑着上前去迎,又说到今天进宫谢恩的事,只说没见到太后,在外面磕了头就回来了,又把湖阳郡主送贺礼以及让素姨娘帮忙办酒宴的事都跟霍景之说了。 霍景之眉头皱紧,突然间打断思宸的话,问:“今日进宫遇上林安公主了?” 94 做主 霍景之跟林安驸马算是同榜举人,又都是世家子弟,林安驸马性格谦和温柔,霍景之虽然有时候嫌他过份温柔了些。不过林安驸马性格确实很好,才学也是有的,霍景之跟他确实有几分交情。 只是这份交往很快就打住了,就因为林安公主。做为一个公主,林安公主不算公主里最过份的,她没养小白脸,也没跟许多京城子弟勾勾搭搭,至于脾气坏,谱摆的大之类的,公主嘛,只要有个差不多就好了。 因为霍景之跟林安驸马交往的多了,跟林安公主自然有几分熟悉,霍景之一直都在反省,是不是真的自己太有魅力了,林安公主怎么就看上他了呢。柳大姐和林安驸安都在的时候,林安贴身侍女就来明示了,后来林安公主都亲自来暗示过。 霍景之拒绝的非常干脆,不是因为容貌身份问题,而是道德问题。哪怕真是九天玄女下凡了,与有夫之妇偷情的事情他也不能干。 再后来柳大小姐和林安驸马相继去世,林安公主是直接找过他,下嫁之意十分明显,霍景之再次拒绝。要是仕途去换的驸马之位他真没意思,而且林安驸马没死的时候,林安公主就想勾搭他了,真娶了,万一林安公主以后要是看上别人了,他还不得绿云罩顶。 今天早上思宸要进宫谢恩的时候,霍景之就想到过这个问题,林安公主未必喜欢他到何种程度,但事关脸面,以林安公主的性格弄不好真会做出点啥事来,果然还是撞上了。 思宸倒是怔了一下,回头看向霍景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实在没想到霍景之会主动提起这个,对于跟自己丈夫有绯闻的女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动回避,这跟霍景之搞上丫头媳妇或者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还不一样。 通/奸,不管对男还是女都是大罪。别说霍景之跟林安公主没什么,就是真有什么了,她也必须得装不知道,甚至于人前的时候还得拼命给霍景之澄清。一个家里,要是当家之主倒霉,她只会更霉,哪怕吃苍蝇一样恶心,那也得必须吐下去。 霍景之轻轻叹口气,手搭到思宸肩上,道:“委屈你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思宸笑着说着,心里满是暖意,她真没想到霍景之竟然会考虑她的感受。 “以后见到林安公主就躲着点。”霍景之说着,人家是公主,后台实在太硬。有时候霍老太太都会受湖阳郡主的气,都是一回事,惹不起娘家人。 “我明白。”思宸笑着说着,不由的抬手抓住霍景 之搭她肩上的手,这个男人真的很靠的住。 霍景之反手把思宸的小手握在手里,又道:“林安公主寡居不了多久,等她新嫁之后,也就顾不上这些了。”不过能不遇上还是不要遇上。 “难为老爷还能为我想着。”思宸心里感动。 “我不为你想着,我还能为谁想着。”霍景之笑着说着,这本来就是他惹来的事,虽然他也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却是因为他而起的。 ------------------------------------- 酒席一共摆了三天,前头两天是宴外客,最后一天是宴自家人,虽然有素姨娘帮着打理着,思宸也是累的不轻。不过想想还是高兴的,四品诰封在身上,这也是以后她出门应酬的地位表示了。 早上给霍老太太请了安,霍老太太一般不留她,思宸更是乐得早点回来。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觉得腿都酸了,她真想回去好好歇歇。 初晴才端茶上来,外头小丫头突然传话道:“方姨娘,柳姨娘来了……” 思宸把茶碗放到桌子上,只见方姨娘和柳姨娘就进来了,方姨娘一脸笑吟吟的,柳姨娘虽然脸上的神情有点僵,但也是笑出来了。 “给太太道喜。”方姨娘说着笑着,又道:“本来我和柳妹妹早该给太太道喜了,只是想着太太事情太忙,总是要先把外面的事情忙完了,才能轮到我们来。” 思宸笑着道:“两位姨娘有心了。” “太太得了诰封了这是我们二房的光彩,我们当下人们岂能不为太太庆贺,其他的东西不敢拿上来。我和柳妹妹就想着,我们两个凑钱给太太办回席面,也算我们姐妹的心意,望太太能赏脸。”方姨娘笑着说着。 柳月娘也旁边点头,只是脸上神色不像方姨娘那样高兴。她可不像方姨娘那样有钱,几十两银子对于方姨娘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她那是一年月钱,非得逼着她拿出来,柳月娘心里是十分的不乐意。 方姨娘却是找到她这样说那样说,那意思不管怎么样都要她拿钱出来。柳月娘明白方姨娘的心思,知道她手里没钱,故意难为她。但也不好反驳,太太得了诰封,当姨娘的为了讨好办个席面很平常。又怕方姨娘自己一个人到新太太跟前买了好,越发显得她不上道。 思宸对于吃席面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方姨娘既然如此有心,她也不想驳了,横竖不用她操心。便笑着道:“难得 你们有心了,也好,听了两天的戏,就不用传小戏了。” “谢太太赏脸。”方姨娘笑着说着,又笑着看一眼柳月娘,以前不是挺嚣张的,以后有柳月娘当衣服首饰的时候。 虽然说是为思宸办席面,但肯定不是思宸一个人吃,二房里有头有脸的管家媳妇都叫上,思宸单独一席,霍希贤自然也来了,继子与继母年龄相差太小,实在不方便同席,又另外置了一席。 方姨娘前后张罗着,忙活了大半天,思宸倒是难得清闲一回吃次席。霍景之不在家中,二房的正经主子也就思宸,霍希贤和柳月娘生的函哥,函哥是一直奶妈抱着,霍希贤在旁边桌子上吃席。 虽然是庶子,自己名义下的儿子,但思宸嫁过来跟霍希贤打交道的时候真不多,年龄只差了一岁,话说多了也不好。霍希贤个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有几分少年的稚气,但己经明显往男人方面发展了。 不由的想到霍景之说过的,他己经给霍希贤挑好媳妇了,挑的谁却是一直没说。方姨娘后来旁敲侧击好几次,思宸是真无可奉告,她真不知道,估摸着应该是官上场谁家女儿,但具体是谁就真不知道了。算算时间,再有两年,儿媳妇就要进门,想到这里,思宸顿时觉得压力还真有点大。 正在想着,只见方姨娘领着霍希贤过来给她敬酒,思宸也没推托,霍希贤低声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也就回去了。思宸觉得可以理解,确实有点尴尬,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闹到半下午,估摸着霍景之要回来了,思宸也就让方姨娘散场了。霍景之前头应酬几天,脸上一直不太好看,他也是怕闹。 ------------------------- 诰封的事宜结束,思慧的出阁的日子也就快了,十月底成人礼,十一月初出阁,当时把日期订那么近是想着三老爷可能要不太好,现在三老爷看着没什么,没想到陈太君却是卧床不起了。 思宸得了诰封之后是亲自回娘家向陈太君磕头道喜的,那时候陈太君己经不能起身了。虽然人还没糊涂,但听三太太说,现在每天清醒的时候己经不多了。大太太和三太太是随侍身边,至于二太太自己还病得七死八活,二老爷甚至于都开始准备她的后事了。 太医是天天来,但基本上不怎么开方子了。唯一幸庆的是,饭和药还能喂下去,撑还是能撑一段时间,但救治之类的就不用想了,大限到了。 因为陈太君这样的病着,思慧的成 人礼也就相对简单了许多。只请了亲友过来,摆了一天酒行了礼也就算完成了。但到婚礼的时候,却是不能如此简单了。理由也是现成的,冲冲喜,也许陈太君的病就能好些了。 也因为陈太君病成这样,四老爷和四太太都来了,侄女结婚可以不来。但亲娘要死了,却不来送终那是大不孝。 四老爷外放的时间不短了,虽然有书信来往,但常年在外头,就是仕途不错,跟家中还是有些疏远。四太太挺着大肚子跟四老爷一起回来的,大太太虽然忙着陈太君这边的事,还是命人把四老爷原来的院落打扫出来,丫头婆子也都配好了,陈太君这样的情况,四老爷会住多久不好说,但四太太是肯定要留下来了,四太太又大着肚子,要是再生下孩子,短时间内是走不了。 大老爷,二老爷一起接的四老爷,兄弟之间都来不及叙旧说话,大老爷直接把四老爷领到陈太君跟前了。婆子传话说四老爷到的时候,陈太君是醒着的,三太太才喂了她药。但就是醒着,陈太君大部分时间也不说话,整个人看着十分糊涂,有时候都认不清人。 四老爷和四太太进门,看到陈太君四老爷就立即跪下哭了起来。陈太君靠着大靠枕坐在床上,看到四老爷眼泪也掉了下来,然后颤抖的向四老爷抬手来。 大老爷会意,陈太君这是还认得四老爷的,连忙让四老爷上前去。四老爷连忙上前去,把眼泪擦一擦,他为官多年何其机伶。陈太君会这样是因为小五的去世,他回来了肯定要说些喜事才好,正好又有喜事,衬着陈太君现在还明白,自然也得先说。 四太太回青阳之后,把思芸跟孙家的事,以及陈太君想让思芸外嫁的意思都跟四老爷说了。四老爷不像四太太那样还得顾忌二太太的性格脾气,思芸那是他亲侄女,他岂能不心疼。跟四太太说了许久,四老爷自己也是认真的打听,还真找到一家算是比较合适的。 是一户姓何的人家,族上跟季家一样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后来子弟在仕途上出来的不多,何老太爷就改了经商,没想到还真经商干出了一番名堂来,家境十分富裕。家里钱多了,又想着子孙能读书考功名出来,立了私塾,请了教书先生。家中子女都是读书识字的,在选择联姻对象的时候也都挑门读书人家。 说给思芸的就是何家大爷,今年二十一了,书虽然读的很一般,但很有经商头脑,又是嫡长子,己经正式立为嫡长子了。前头有一个妻子,一年前难产去世,留下一对双胞胎儿子。 四老爷和四太太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何大爷是下任何家族长,身份上绝对过关了,虽然说前妻留下了孩子,但母亲己经去世,孩子还很小。思芸嫁过去之后就把孩子抱过去养,还能养出感情来。 太医己经说过,思芸以后子嗣难艰,再嫁也许没什么,但这一条是大忌。嫡妻无所出,把妾室的孩子抱过来养是可以的,但嫡长子的妻子要是生不出孩子来,那多少就有点麻烦了。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在知道的情况下,一般人家都不会娶这样的。 现在何家大爷己经有两个嫡出儿子了,思芸嫁过去之后,只要把这个两儿子抱过去养就可以了,这样何家也就不会计较思芸无所出。就是对思芸来说,她自己很可能生不出孩子,她就必须养别人的孩子,养妾室所出的也可以,但必须得手段利落,当然要是能遇上一个自然难产死亡的,那运气也是不错的。 “何家大爷我是见过的,也打过不少交道,是个靠的住的,再者何家族上也称的上是书香门第了,他又是族里立下来的嫡长子。”四老爷说着,尤其是最后一条很重要,一个宗族嫡长子的妻子是宗妇,宗族地位是很高的。 陈太君听完长长叹口气,虽然她病成这样了,心里还是有几分明白的。张张嘴,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来:“那何家大爷真的不错吗?” 四老爷连忙点点头,道:“儿子岂敢欺瞒母亲,再者又是亲侄女的终身大事,我岂能害了她。” 陈太君紧抓着四老爷的手,她所有儿子中四老爷是最可靠的一个。大老爷和大太太是不会管二房的事;二老爷虽然是思芸的亲生父亲,但能耐见识都有限,实在靠不上;至于三老爷,那根本就是死人一个了,三太太是好的,但庶出婶子哪里能管的了那么多。 等自己闭上眼,侯府也就要分家了,那时候二房的处境只会更差。二太太自己病的七死八活,就是好了,也未必能给思芸找个好结果。万一不好了,二老爷要是再续弦,如何能顾的上思芸。现在能指望上的也只有四老爷,四老爷的打保票,那就可信,也只能信他了。 “你可问过何家?”陈太君又问一句。 四老爷道:“我让四太太去问过,何家人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娶到国公府的嫡出小姐。” 韩家是开始走向末路了,但对于青阳的何家来说,还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遥不可及。不说其他的,只是摆摆韩家在京中的各种姻亲关系,那也是能吓死一片平头百姓。还有上回思宸跟着三太太一起过 去,青阳的贵妇们都是见过的,一个庶出的女儿都有那样的长相气派了,嫡出女儿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陈太君点点头,看向二老爷道:“这门亲事我做主答应了,四儿你现在就去写信,我闭眼之前一定要把这门亲事订下来,我要着看思芸穿上嫁衣。” “母亲何必如此着急。”四老爷连忙说着,这事好歹也得把二太太叫过来商议一下再定夺不迟,哪能这才说了马上就订亲,而且就是订亲了,总是要停一停再成亲的。 陈太君却是摇摇头道:“我心里明白的很,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不能一辈子跟着父母。二太太自己病的七死八活,是好是歹也不知道,万一我先去了,然后二太太再……这亲事也就……”奶奶死了是一年孝,母亲死了是三年孝,陈太君现在闭上眼,思芸要守孝一年,这一年里头万一二太太也去了,思芸就必须再守三年。重叠起来一共四年时间,这中间的变故太大了,真的等不起。 四老爷明白过来,确实如此,他现在还在青阳任上,亲事说起来自然容易的很。明年一考核他就要换地方,要是再真的等四年,这中间变数实在太多了。当即道:“那也得先跟二嫂说一声才是。” 陈太君对二老爷道:“你只管跟二太太如此说,这门亲事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我都做主了。” 二老爷连忙道:“自然听母亲的,四弟只管去料理。” 95 女儿出阁(上) 韩四老爷回了国公府,得到消息的韩家姑奶奶们带着姑爷也陆续回来。霍景之是没时间,思宸也没想到他能同路来,只是告知他一声,然后辞了霍老太太就来了。 思宸的车驾到二门的时候,思琪的车驾也来了。她也是一个人过来的,世子最近也是忙碌,就跟着过来。 思宸先下的车,看到思琪的车来了,自然等她。等到思琪也下了车,却见不止主子们,就连丫头婆子也没有过来迎的,两人有点奇怪,不过想到韩家现在事务实在太多的很,顾不过来也是常事。 姐妹两个携手进了陈太君正院,不等丫头们传话就听屋里传来二太太大声哭泣的声音:“我知道老太太怨我,但孙六爷那样的禀性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我也知道三丫头这是再嫁,挑不了多好的人家。但再怎么样也不能嫁入商户之家,前头还有两个嫡子,如此人家,老太太怎么忍心把思芸嫁过去啊。” 姐妹两人听到这话,脚步不由的顿了一下,面面相觑脸上都有几分惊讶。怪不得门口没人来迎,估计是里头闹的正凶着。因为五爷的事情,二太太大病一场,出嫁的姑奶奶还都回看了,看着情况是不太好。但听刚才二太太说话那个音量,实在不像是将死之人。 两人正想着要不要进去,门口小丫头却己看到两人,往里头传话道:“大姑奶奶和五姑奶奶到了……” 小丫头己经传了话,两人也只得打起精神进去。看来陈太君这是又给思芸挑了一家,商户之家,前头又有嫡子确实不能说多好的人家。陈太君虽然现在病着,但也没糊涂成这样,同会意这门亲事,看来是男方的个人条件相当不错。 小丫头打起帘子,两人进了屋,只见屋里人还真不少。陈太君正位坐着,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在她旁边站着,然后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在下首椅子上坐着。爷和奶奶辈的,以及回来的姑奶奶们也在,乌压压一屋子人。 唯独二太太跪在地上,哭的泪流满面,衣服穿的是整齐的,头发却有几分凌乱,应该是才从床上起来就到陈太君这里来了。 这样的架式两人进了屋,只是向陈太君见了礼,就到旁边站着了。两人都想低调些,二太太看到她们却是一肚子怨恨,看向陈太君继续哭诉着,道:“都是孙女,老太太不能如此偏心,看看大姑奶奶嫁的,再看看五姑奶奶嫁的,为什么偏偏给三丫头找个商户人家,难道三丫头不是你亲孙女吗?” 真是躺着也中枪,思琪和思宸都相当无语,虽然二太太指责的实在没道理,但看陈太君的神情,她们也都没敢接话,这架式很有一触即发的架式,还是先别多嘴的好。 两个小辈没说话,做媒的四老爷却是有点坐不住了,他离京的时候就知道二太太必格有点左,四太太也跟她说过,但四老爷怎么也没想到会像二太太会到这种程度。亲叔叔给亲侄女说媒,难道还能把她卖了不成。 实在有点气不愤,四老爷开口道:“二嫂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了,何家虽然现在经商,却也是书香门第,家境又十分富裕,前头是有嫡子那也是因为太医说过思芸以后子嗣艰难。何家大爷那是我见过,也打过交道的,又是嫡长子,思芸嫁过去就是宗妇,二太太要是实在不满意就算了,何必说这些话。” 二老爷连忙道:“四弟,为兄的真没这个意思,我倒是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只是你二嫂她……你就看在她病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四老爷的怒气这才有几分消了,二太太却是对二老爷道:“当年徐家退亲,你当父亲的一句话不说,任由女儿年华虚度。后来女儿被孙家打成那样,也只是和离完事,不能为女儿出头多争口气。现在女儿再嫁了,商人之妇如何做的,你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二老爷听得火气也要起来,刚要去反驳二太太,陈太君突然间问:“我们当长辈的都是把三丫头往火坑里推,只有你一个是为她好的。看来这门亲事,你是怎么也不会答应了。” 二太太本来正哭着,听到这话只以为陈太君松口了,本来女儿家的婚事都该是父母做主的,祖母的意见只是参考而己。陈太君如此强硬,本来就是她不对。现在眼看着陈太君就让步了,她如何不坚持,道:“让我答应这门亲事,除非让我死!!” “好,好的很!!”陈太君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冷哼着道:“你不用去死,老二,去写了休书来,休掉这个忤逆婆婆,不敬长辈的不孝不贤之妇。”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住了,就是二太太自己也是傻住了。 陈太君却是又看向二老爷喝着又道:“还不快去,此等恶妇不去,二房儿女不少是被她祸害,终会酿成大祸。” 大太太和三太太首先反应过来,大太太扯出笑脸来,劝陈太君道:“老太太消消火,只是因为三丫头的亲事而己,哪能就休了二婶婶呢,等我们劝劝二婶婶,等她明白过来就是了。”其实就二太太这样的,休掉也好,只要 休也得分家之后再休,现在休掉又算是怎么回事。二太太说起来也并没有太大的错处,至于明面上的过错是没有的,又为韩家生儿育女,想休掉也不容易。 二太太终于反应过来,却是放声大哭,她进韩家门这么些年,生儿育女孝顺公婆,自觉得没做错什么。虽然说要孝顺婆婆,但也得看是什么事,女儿家的婚事是大事,思芸己经跳过一次火坑,总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再跳一次。 三太太虽然很不想,但这时候也只能去劝二太太,只是不等她上前。就见思芸从里间里跑了出来,刚才长辈们在说话,又是说的她的亲事,她自然不好出来。后来陈太君动了怒,说要休掉二太太,思芸是再也坐不住了。 跑到陈太君跟前跪了下来,哭着道:“老太太,都是我命不好,太太也想着我以后能好,求老太太就不要责怪太太了。” 陈太君眼泪也掉了下来,伸手摸着思芸的头,只是掉泪也说不出话来。其实何家这门亲事到底如何,陈太君心里也没底,但要是不让思芸嫁,思芸又能嫁什么样的。她没有时间了,不能再给孙女好好挑户人家,只能挑自己最信任的四老爷,将来是好是歹她也不知道,也看不到了。 屋里哭声一片,最后还是沈氏和卫氏把二太太扶起来的,大太太和三太太看陈太君精神也己经差不多了,也想把陈太君扶进去休息。陈太君也觉得体力耗空,她也知道自己大限己至,但不管怎么样也得撑到孙女出了嫁才好,她还不能现在就去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一起把陈太君扶起来,往屋里走的时候,陈太君还是对二老爷道:“你要是不想我死不瞑目就在我闭眼前把婚事办了,至于二太太,她要是真不同意,就是一纸休书让她出门吧,这样的儿媳妇我不要了。”至于二太太是不是要寻死上吊,那都随她去,女人使这种招术,得有人理会才有用,不理会也就那样了。 二太太本来己经停止了哭诉,听到这话不由又大声哭了起来,陈太君也不听,只是摆摆手。二老爷明白,向儿媳妇使了眼色,迅速扶着二太太走了。归宁的姑奶奶们,站着围观了这么久,也多少有点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一会大太太和三太太,四太太安置好了陈太君,向众人示意,陈太君睡了,自然要各回各房,不能打扰了老太太休息。 虽然姑奶奶们归宁是因为四老爷回来了,来拜见叔叔的,但闹这么一出,也是各自先回去了。思琪跟着大太太走了,思宸自然跟着三太太回了三房。刚 才围观的时候,思宸己经听到有几分明白,三太太又具体把何家的情况跟思宸讲了讲。 “要是姑爷实在很好,这也是门好亲事。”思宸说着,因为说亲的是四老爷,应该是对何家大爷很了解的,不然他不会说给自己亲侄女。 三太太叹口气道:“只是二太太那脾气,如何看的上这样的人家。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闹起来,也没想到……”更没想到陈太君态度如此强硬,不同意就休掉,对儿媳妇孙媳妇,这是陈太君最狠的一次。 “老太太怕是想着……”思宸下面的话没说下去,陈太君估摸着是自己时日不多,衬着她还在把思芸的婚事按排好了,不然要是让二太太做主,思芸下半辈子怕真是没指望了。 母女又说了一会闲话,话题又转到思慧的婚事上,眼看着就成亲了,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府里的气氛却是显得有些压抑。幸好邵昀中了举,安远侯这样的背景,大太太为了面子着想也不敢过于简单了,到底没太委屈了思慧。 思宸留下来跟三太太一起吃了午饭,午饭后思宸才过去四老爷的院子,早上过来就是为了给四老爷请安,结果一直拖到现在。 思宸过去的时候,只见思琪以及其他的几个姑奶奶还有两位来的姑爷也都在,请了安问了好,四老爷就带着两位姑爷去了书房说话。只留下姑奶奶们和四太太说话,话题不自觉得转到何家身上,毕竟四老爷做的媒,四太太应该知道的最多。 “何家大爷我也是见过的,才貌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四太太说着,真以人品来说,何家大爷真是没得挑了。 “三妹妹要是能嫁过去,我看倒是一门好亲事。”思琪突然接了一句,她是嫡长女,嫁的也是最好的,这话也只有她能说。 四太太只是笑笑,却不好往下接,像二太太这样的娘也是少见的,本来是好好的亲事,结果非得搞成这样。 话说到这里,思琪自己不由的又是一叹,虽然说都是姐妹,她也希望思芸好,只是想想二太太,不能不让人退步。女子嫁的是好是坏,有时候真的是凭运气,谁也没有前后眼,男人以后是败落还是发迹真的说不好。就是现在说的何家大爷,就是都说他人品好,只是经商人家,以后万一败落了呢,谁又能料到呢。 女眷们正说着话,就见婆子过来传话:“老太太醒了,要见四老爷和四太太,商议三姑娘跟何家的亲事。” 四太太忙站起身来,又让丫头去前头书房寻四老 爷,看来陈太君是打算完全不顾二太太的意思,直接操办婚事。让四太太说,她真不想这么干,万一以后思芸有哪里不顺了,二太太可是有的是借口找她麻烦。不过陈太君如此强势,连休了二太太这种话都放出来了,四房就是赶鸭子上架那也得上了。 姑奶奶们听说陈太君传唤,也自觉来的时间不短,也都纷纷辞了走了。四老爷和四太太一起到了陈太君正房,丫头正喂着陈太君饭,一小碗米弱喂完,陈太君长长吁了口气,直接对四老爷道:“再给何家写一封信,只说我病重需要孙女成亲冲喜,现在开始准备喜事,等过了年就挑个好日子就把三丫头嫁过去。” 四老爷有几分犹豫,道:“这……是不是太匆促了?”二太太那样的态度,女儿出嫁,母亲寻死觅活的,这算是什么事。 “我闭眼之前三丫头要是嫁不过去,这门亲事也就完了。”陈太君说着,就是订了亲,二太太也肯定要退的。但要是人嫁过去了,离的如此之远,二太太就想思芸和离怕都不容易。 四太太在旁边听着,不由的道:“要不要跟二嫂再好好说说?”才这么大闹一场,然后就决定婚事,二太太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陈太君摇摇头,只是看向四老爷道:“思芸那孩子命苦,二太太是个糊涂的,一心想为儿女好,却不知道怎么才是对他们好。思芸嫁到青阳去了,不管你是在任上还是不在任上,你都要想多看顾她一些,这样我也就能闭上眼了。” 四老爷的眼泪掉了下来,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以后您还得看着八丫头出嫁呢。” 陈太君摇摇头,又道:“你得答应我,多看顾着思芸,我这些孙女,我就不放心她。” “母亲放心,儿子记下了。” 96 女儿出阁(下) 思芸的婚事开始操办,二太太再寻死觅活也没能阻止陈太君的决心。四老爷快马加鞭往青阳寄了信,何家的回信更快,就在何家信到的第三天,何家大太太和大爷亲自来了京城。当然不是到国公府住着,而是另外租了处宅院,专门办理成亲事宜。 对于何家来说,何家大爷能娶到国公府的小姐那真是祖上烧高香了,就算思芸是再嫁,生育上还有些艰难,但何大爷也是再娶,前头还有两个嫡子了,这么一对比就两下打平。然后再对比家世背景,何家就是坐火箭也赶不上韩家。 不过也因为背景差太多,何家也有点疑惑,莫不是韩家三姑娘得了绝症要死了,不得己才如此下嫁。女儿家不入祖坟的,未出嫁的姑娘要是去世了,心疼女儿的人家,会花钱给女儿找个夫婿把她“嫁”出去,还有就是另外一家儿子早夭,直接结成阴亲。 何家虽然是商人之家,但这回娶的是宗妇,再想跟韩家结门亲事,也不得不考虑这一点。所以这趟何大太太和何大爷亲自过来,一是显得何家极其重视,二就是想想看看思芸到底是什么情况,何家可不想娶个牌位回去。 何家的信上己经明何大太太和何大爷会亲自来京城,理由也是现成的,韩家这边要冲喜,年后就要办喜事。手续太多,时间太紧,要是往返于青阳与京城之间,估计过年之后只是手续都走不完。 四老爷接到信就直接派人去接,心里也隐隐猜出何家的意思,其实这样也好,成亲之前两家好歹也得先打个照面。让何大太太见见思芸,然后让韩家男人们见见何大爷,只说两人的各个条件,双方都不会有意见。 何家租的院子离韩家有点远,这也可以理解,国公府所在的黄金地段,合适的地方并不算好找。不过院子不小,房子也挺新,家俱也是现成的。何大太太带了两房人,还有两个管事,以及几个小丫头。 四老爷又怕何家初来乍到,又把自己身边常使唤的一房人派了过去,帮着何家料理。收拾两天安置的差不多了,然后四老爷亲自写了贴子,请何大太太和何大爷来府里。成婚之前思芸跟何大爷是不能见面的,但何大太太可以见见思芸。 说定了日子,韩家的姑奶奶们也都回家了,这门亲事要是说成了,思芸也就要远嫁了,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错过了这次,相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思宸自然也来了,思慧出嫁的日子近了,她本来回来的就勤,又有何家人过来,她肯定要看看。 上次思宸跟三太太去青阳那 趟,思宸一直跟着三太太应酬,没见过何家大爷,却是见过何家大太太。在思宸印象里,是个看着很和善,但多少有点小家子气的妇人。其实也可以理解,何家祖上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再有名声要是穷的没饭吃了,也没有人会把女儿嫁过来。 何家是从何老太爷那辈开始发迹,但大太太进门的时候,何家也只是勉强够吃饭的,给长子娶媳妇,何老太爷就是想挑剔也很难,大太太只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何家发迹之后这样的当家主母还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些。 因为何家人要来,陈太君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换了衣服受何家的人礼,太太,奶奶以及姑奶奶们则依次坐好,思芸这个主角却是不能这时候露面。至于二太太,陈太君怕她会惹事,直接让人把她送到别院去了,理由也是现成的,因为儿子去世伤心过度,病的太厉害,这种时候不方便出席。 “给老太太请安……”何大太太和何大爷上前见礼。 众人的目光齐齐在两人身上打转,看何大爷的时候自然更多些。面如冠玉,长身玉立,果然是一表人才。行动举止也不似何大太太那样拘谨,更显得大方得体。这样长相气派,就是放到京中世家子弟来也是能数的着的。 先给陈太君行了礼,紧接着就是太太们,何大太太和大太太们算是平辈,算是互见,何大爷则是对着长辈们一个个见礼。礼完了,陈太君笑着道:“何大太太快请坐下。”四老爷看的人果然不错,这样的人物倒是配的思芸。 何大太太笑着,脸上却神情却有几分不安,何家在青阳虽然是数的着的人家了,她也当家这些年,交际应酬的时候也多了,但京城国公府的气派还让她觉得压力有点大。只看下人,丫头婆子的打扮,还有这房子这摆设,何大太太真觉得自己是见世面了。 坐下说了几句闲话,何大太太倒也应对的来。陈太君实在觉得累了,便向大太太递了一个眼色,大太太会意,先让婆子领着何大爷去了前院大老爷那里。然后又安置陈太君去休息,只是太太奶奶们坐陪,请何大太太到后园楼里坐着,小戏己经准备上了。 何大太太也是看出来了,陈太君是真的不行了,脸色在那里摆着,再强撑着也是真不行了。又听说思芸的母亲二太太也不大好,这种时候都没出席。看来韩家说的一点都没错,不然真耽搁这么久,女儿家的青春都没了,是得早点成亲才是。 沈氏和冯氏留下来照顾陈太君,其余人等到全部转移到后花园里。大太太招呼的 自然事事周到,不等戏开唱,大太太当即把三姑娘,七姑娘,还有八姑娘也一并叫了过来。要是只叫思芸一个人过来,就显得太过于明显了。 三个姑娘过来见礼,思芸的年龄在那里摆着,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因为二太太一番大闹,思芸脸上有几分憔悴之色,但模样举止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何家本来只是担心思芸命不久己,现在不但无此担忧,还是如此貌美知礼的大家闺秀,何大太太完全是喜出望外。 听了两出戏,何大太太留下吃了午饭,何大爷自然跟着老爷人男人们一起,到半下午的时候,何大太太和何大爷也就辞了众人回去。 两家见过了,双方都没意见,成亲的各种手续也就更快了。国公府更是忙碌,月底就是思慧出嫁,就是己经全部准备妥当,但婚事也不能办的小气了,二太太又被陈太君发配到别院去了,四太太大着肚子,三太太要嫁女儿,思芸的婚事自然有大太太操办。 按陈太君的意思,就是时间再紧,国公府的姑娘出嫁该有的还是要有。思芸的嫁妆倒是不用准备,如数从孙家抬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二房封着,还有一些就是女子出阁时要绣的绣品,大太太请了高级绣娘,日夜赶工,也没啥大问题。 不等月底思慧出阁,又有一件喜事,四奶奶怀孕了。四奶奶许氏进门的时间也不短了,小夫妻感情很好,但许氏的肚子一直没消息。三太太就是心里有点着急,但也没表现出来,小两口还很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现在许氏怀了孕,三太太真是欢喜的很,本来还让许氏帮着料理思慧出阁的事,现在也不让她帮忙了,只让她好生养着,头一胎又是前头几个月是得小心些。 三太太这边忙碌,思宸回来的时候也就更勤了,反正霍景之白天也不在家中,二房现在是井然有序,并不用思宸天天盯着。娘家这边妹妹出嫁,嫂子怀孕,思宸跟霍老太太说的时候,霍老太太也没说什么,韩家的情况众所周知,陈太君所剩下的日子不多,所有喜事都要赶着办,运气好喜事办完就办丧事了。 许氏怀孕,思宸的贺礼和补品也都一并送到了,这个嫂子真的很不错,现在又怀了孕,要是能一举得男那就是三房的大喜事了。送妆那天思宸也在韩家,十里红妆抬出去,引得不少人围观。国公府的又一位小姐出嫁了,嫁还得还是侯府举人公子。 何家大太太虽然不会抛头露面去围观,却是让婆子们去看。婆子们回来一通形容,青阳在大珠称得上是富饶地方了,但跟京城这种 权贵比还是有点距离。尤其是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就是己经落败,里子没了,面子功夫总是要做足的,每到大事的时候更是明白的体现出来。 何大太太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听婆子这么一通形容,心里多少有点不安。这门第是不是太高了点,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婆子又道:“看那抬出来的聘礼,再算上银子怎么着也得上万两,娘家陪的嫁妆就更多了。我才拉着旁边路人多问了几句,韩家最近嫁出去的两位庶出姑娘都是万两以上的嫁妆,按照规矩,嫡出小姐的嫁妆还要更多,真不知道我们大奶奶进门时,会多少抬嫁妆。”嫁妆和聘礼是分开抬的,很容易分辩。 何家大太太脸上的不安己经更明显了,何家称得上是青阳大户,但家底也就十几万银子。女儿出嫁也好,娶媳妇下聘也好,几千银子也就称上的是风光了,没想到国公府里一个庶出女儿就一万多银子嫁妆。这样的话,到何家下聘的时候,那也会是一笔巨额数字。 又想到那天见的思芸,那长相气质真是没得说了,青阳的姑娘里也许有比她美的,但所受教养,以及行动举止中透出的气质那真是比不上了。做为婆婆娶到这样的儿媳妇,压力还真是挺大的,很多人家不愿意尚公主也是因为这个,媳妇的娘家势太大。 何大太太心中一叹,又想到这些年来自家相公和儿子这样那样努力都为了振兴家族,娶个高门第的儿媳妇无疑是最快的方法之一。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因为出身不好,在青阳贵族圈里多有闲话传出来,要是现在何大爷娶了国公府的小姐,由她当家主事,出门交际应酬,哪个还敢说一句闲话。 嫁进何家这些年,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全心全意都是为了这个家。现在娶的这门的媳妇正是能为家族好的,自己就识趣一点,多退让一点又能怎么样,自己的儿子前程了才是真的好。管家大权交出去,出门应酬也由着儿媳妇去,自己能好好在后院里怡养天年也未尝不是好事。 到了思慧出嫁的正日子,何大太太做为国公的亲家太太自然也要去,韩家姑奶奶也都全部回来。思宸心中有些兴奋,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家里有喜事是不能到前头去看围观的,现在她己经出嫁,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围观了。 鞭炮响起,花轿进门,思宸跟着姑奶奶们一起去了前院,迎亲的大队伍己经来了,邵昀一身大红,本来就是个英俊儿朗,现在又是人逢喜事,自然更得潇洒俊帅。 辞别家人,花轿出门,三 太太是一直旁边看着,眼泪却是往下掉,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打小心细心教养的女儿今天终于穿嫁衣出嫁了。得了个举人夫婿,少年英俊,一切很好,都很好。 思宸在三太太身边站着,却是把手绢递了上去道:“妹妹得此好夫婿,太太该高兴才是。”记得自己出嫁那天佟姨娘也是哭了的,这都是为娘的心。 三太太接过手绢擦擦泪,看向思宸笑着含泪,道:“是啊,看到你姐妹都出嫁,得了好夫婿,我是真高兴。” “太太也累了一天了,回屋歇歇吧。”思宸说着,女儿都出嫁,儿子娶了媳妇,媳妇又怀了身孕,三房的大事终于都要完了。 到思慧和邵昀三天回门的时候,陈太君是躺在床上受的礼,虽然也有清醒的时候,但糊涂的时候也不少。太医照就天天来,但能吃下药的时候都不多了,儿媳妇,孙媳妇,连姑奶奶们都经常回来跟前侍侯,只怕哪天陈太君闭眼的时候自己没在跟前。 看着陈太君,思宸也是直掉眼泪,做为奶奶陈太君是没给她多少关爱,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陈太君也并没有亏过她,给姑娘们东西总是有她一份。出嫁时陈太君拿了私房银子给她添妆,还把自己调教好的丫头给了她,教了她这么多话,能帮上她的都做了。 有时候让思宸想,诺大国公府,满眼看到的好像都是人,但要是没有陈太君,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三房和自己就更不好说了。思宸得感谢上苍,韩家有这么一位老太太。 97 怀孕(上) 进入腊月思宸也变得忙碌起来,得准备过年的事,虽然霍家并没有明面上分家,但各房管各房的事务,过年祭祀这种大事当然有大房准备,但过年的各种事务,以及各房亲友应酬那都得自准备。 还有就是立嫡的事,大房己经全部准备妥当,日子也己经挑好,虽然不用思宸帮忙做什么。但沐浴更衣参加是必须的,湖阳郡主还特意派了嬷嬷过来讲解整个过程,虽然只是说思宸要做的那一部分,但听着就觉得很累人。 当然累的不止思宸一个,长年整月无休,婚假就休三天的霍景之也请了三天假。做为族长的亲弟,霍景之比她更忙,像霍家这种立大族,立嫡大事不比立太子简单多少,当然昭告天下之类的就没有了,但手续却也不少。 陈太君那边的情况思宸只能让洪妈妈时常回去看,婆家与娘家同时有大事,她只能先顾着婆家。三天大礼完成,霍家大爷正式成为嫡长子,大奶奶也就是宗妇。在后院里,她的地位是仅次于湖阳郡主和霍老太太,不管还是思宸还是霍三太太都在她之下,当然长辈还是长辈,但在家族事宜中,大奶奶更有发言权。 “太太,您脸色不太好看,去歇会吧。”初晴小声对思宸说着,一上午都在行礼,思宸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现在更显得有点难看。 思宸也觉得累得很,可能最近真是事情太多了,娘家婆家两边都是不得闲,可能真是累到了。只是早上的礼才完,因为来参加立嫡事宜的族人众多,这种时候都是一起吃饭,她这个当媳妇的,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少,真是走不开。 礼完后也就是中午的宴席,都是霍家亲族,也并没有十分分开,只以屏风隔开,因为是立嫡大事,酒宴摆在大房里,就是湖阳郡主再是郡主身份,不怎么理这些俗事,这时候也是义不容辞的顶上。 进了正房花厅,席面己经摆好,外头戏台也己经搭好。思宸正想着跟着湖阳郡主一起去招呼宾客,霍景之突然间走过来,对她小声道:“你要是真撑不住了,就先回去。”脸色实在难看,劳累过度了。 思宸心里泛起阵阵暖意,却是小声道:“我没事,还能撑的住……”这口句话刚出口,思宸只觉得胸口涌出一股闷气,全身上下的疲惫让她整个人都有点站不住,整个人不自觉得的晃了一下。 霍景之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说着:“身体不适就说一声,病上加病可不行的。” 思宸有几分犹豫,因为她是真的站不住了,要是还能 撑她真想撑下去,只是这种时候她要是无故退场肯定要被议论了。不过霍景之的话倒是给她找了台阶下,不说她是累的,只说她生病了。其实思宸也觉得她是不是生病了,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以她的身体应该不会累成这样。 湖阳郡主也看了过来,笑着道:“二婶婶既然身体不适,就不用强撑着了,反正礼也完了,都自家人,也不会有谁介意。”应该说没人敢介意。 “谢大嫂体谅了。”霍景之说着,又转头对身边的婆子道:“着人抬了软轿来,再把王太医请来。” 婆子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霍三太太旁边看着刚想插句嘴,立嫡是宗族大事,哪有这么娇气的。结果就听霍景之对霍老太太道:“我陪着二太太回去。” 霍三太太嘴边的话不自觉得咽了下去,主要是太夸张,这种场合二太太自己不坚持本来就是错的,结果霍景之还得陪着,霍三太太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霍老太太也愣了一下,霍宜之却突然插嘴道:“你就去吧,由我和三弟在呢,二婶婶脸色不好,让王太医好好瞧瞧。” 两个儿子齐开口,霍老太太就是再觉得这样不合情理,也不好去反驳,只是道:“那就去吧,找个太医好好瞧瞧。” 霍景之一直扶着思宸,思宸虽然觉得人前不好意思,但也不能甩开他,两人上前辞了众人,往回走的时候,霍景之还是一直扶着思宸。 两人跨过角门,只见旁边软轿就己经在等着,霍景之亲自把思宸扶了上去。思宸不自觉得长长吁了口气,她自小能忍,现在是真的要忍不住了,怎么会觉得这么累呢。 霍景之听她吁气,手不自觉得伸出来搭到思宸前额,道:“刚才见你行礼的时候就有点撑不住了,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思宸想了想道:“可能是我家中祖母……” “也是……”霍景之一声叹气也没其他,陈太君的事情他也知道,他也去看了,时日子不了,最多也就是撑过过年。 软轿直接到思宸的正房,霍景之扶着思宸下了轿,方姨娘己经门口站着,才婆子传了话,太太身体不适没什么,但老爷跟着一起回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时候肯定得上前主动表达自己身为妾室对主母的关心,这样霍景之才会觉得欢喜,新太太进门这么久,可是独宠专房。 “听说太太身体不适,我过来看看。”方姨娘笑着上前说着。 思宸笑着道:“ 有心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霍景之扶着思宸,方姨娘也跟着进来了。霍景之看她也进来了,便道:“这里不用你侍侯,先下去吧。” 方姨娘很有心再向思宸表达一下问侯,霍景之发话了,也只得行了礼退下。 丫头侍侯着思宸脱了外衣,思宸到床上躺了下来,霍景之也跟着在床边坐了下来,轻声说着:“立嫡再是大事,礼完了也就行了,身体实在不适不用坐全席。”二房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湖阳郡主也是个明白人,能体谅。 思宸只是笑,霍景之这时候退席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不太想理会霍家的穷亲戚们,别说霍景之了,就是她这三天席上不知道多少人跟她说,要给自己丈夫儿子谋个差事之类的话。思宸己经很深刻的体会到,霍家是大族不错,但真正旺盛只有嫡系。 有时候想想霍家的手段也挺狠的,不说其他,就是最近的,霍家庶出的四老爷和五老爷分家之后只有几亩薄田度日,家中只有一房下人,一应活计还得当家太太亲自来动手。再对比一下韩家,要是陈太君像霍老太太这样,三房的处景只怕跟霍家四房和五房差不多,她怎么可能还锦衣玉食,千金小姐一般长大。 不过就是只占一半原因,思宸也觉得很满足,自己的丈夫能在人前如此维护她疼爱她,她真的己经很知足了。在这个社会风气下,男人白天见房都会被议论,嫡妻再跟丈夫拥有一样的地位,夫妻感情再好,也只能藏起来,这样才能显得男人的气概来。结果在这种时候,霍景之就能陪她一起回来。 “王太医来了……”小丫头传话进来。 霍景之从床边起身,丫头上前把帐子放下来,只见婆子领着王太医进来。见礼之后,小丫头搬了椅子放到床边,王太医坐下来开始枕脉,号了一会也没放手也没说话。 霍景之只在旁边站着,语气有些焦急,问:“可有什么病症?” 王太医这才放下手,笑着起身道:“恭喜二老爷,二太太这是有喜了。” 霍景之一怔,就连躺着的思宸也都是一愣,两个人当然都想着有孩子,成亲都这么久了,霍老太太也问过许多次了,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的突然。 “只是我看脉相,二太太最近过于累劳。”王太医继续说着。 霍景之眉头皱了起来,忙问:“可有妨碍?” 王太医连忙道:“不妨事的,二太太平日身体好,偶尔疲劳了倒没什么妨碍。我开两剂安 胎的药,按时服用,只是不可再如此劳累了。” 霍景之听得这才放下心来。 婆子引着王太医去外间开方子,不等小丫头把帐子拉开,霍景之就在床边坐了下来,自己挑起帐子向思宸道:“我们有孩子了……” 思宸的眼泪不自觉得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得知怀孕的激动,还是霍景之这样的表现让她感动。她怀的再是嫡出,但霍景之毕竟己经有了两个儿子,没想到自己只是怀孕霍景之就如此之高兴。 “哭什么呢,太医才说你太劳累,要好好安安胎。”霍景之说着,又道:“过年的事宜,你可先让方姨娘帮忙料理着,哪怕这个年过的简单些,你也不能再操劳了。” “嗯。”思宸应了一声,孩子要紧些,又道:“该给老太太报个信才是。”怀孕了,提前退席也就有足够的理由了,霍老太太己经问过她许多次,是巴不得她早点给二房生个嫡子,这个消息能让她笑得合不上嘴。相信要是能一举得男,霍老太太会对她更好些。 “很是。”霍景之笑着说着,又转头对旁边的丫头婆子们道:“给王太医备份谢礼,屋里侍侯的丫头婆子也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婆子跑到大房给老太太传话的时候,霍三太太正跟霍老太太跟前嘀咕着,道:“不是说二嫂的不是,哪里就能如此娇气,立嫡这样的大事,虽然说大礼完了,但席面还没完,连老太太您都在这里会着呢,她倒是推托有病提前走了。”说霍景之的坏话既然不行,那就要嘀咕一下思宸,一个还没生出儿子的儿媳妇,在霍老太太眼里啥都不是。 湖阳郡主也在旁边听着,没接霍三太太的话,却是对霍老太太道:“算算时候王太医应该来了,也不知道二婶婶身体怎么样的,翠玉你跑一趟,听听太医怎么说,也让老太太安安心。” 霍三太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只是再借给她一个胆子也不敢跟湖阳郡主唱反调,就连霍老太太虽然有点不满意,但也不敢这时候反驳湖阳郡主。万一湖阳郡主当场给她难看,当着霍家众人的面,她可是要丢大人了。 翠玉脚这才迈出去,只见二房的婆子匆匆跑过来,笑着道:“给老太太道喜,二太太有喜了。” 霍老太太先是一怔,随即大喜道:“有喜了?” “王太医才诊了脉,一个多月了。”婆子欢喜的说着。 “好,太好了,真是双喜临门!”霍老太太一脸高兴的说着,二房没个嫡子一直是她 最挂心的事,虽然说没生出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能生就好,就是这胎生了女儿,下胎就能生儿子了。 98 怀孕(下) 思宸怀孕的消息先在霍家传播开来,随即是韩家,然后是亲友团。霍家这边霍老太太下午的时候亲自过来看她,这让思宸受宠若惊,各色补品也随着霍老太太的到来一并来了。进门大半年来,思宸第一次感受到霍老太太的关怀,虽然关心对象只是她的肚子。 一番问话之后,霍老太太留下了补品和经验老道的老嬷嬷,而且还免了思宸的早晚问安。太医都说操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从二房到霍老太太那里并不近,就坐车去,一天折腾三回也是有点累。孙子要紧,霍老太太并不希罕思宸到她跟前讨好卖乖,现在最要紧的是她给二房生个嫡子。 三太太是第二天来的,许氏自己怀着了孕,再加上陈太君那边也离不了人,也就没跟着过来。昨天霍家婆子传话到韩家,三太太得了消息就大松口气,虽然有了诰封,但后院里生存还是得有孩子傍身。 现在思宸还年轻美貌可能体会不到这一点,女人的容颜是最容易老去的,甚至于不等老去,就有更美更漂亮的新人来了。不能说男人天生都好色,但当有更美的选择时,难保不动心。当妻子的不让丈夫纳妾那就是善妒,不管是当妻的还是当妾的,要是指望着男人的宠家过日子那下场都很凄惨,男人是公用的,只有孩子是自己的。 “你这是头一胎,得仔细些。”三太太对思宸说着。 思宸笑着道:“昨天老太太过来,留下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洪妈妈也是有经验的,太太就不用担心了。” 三太太把声音压低了,却是道:“这后院的事,难说的很,你是个聪明孩子,这回可千万不能糊涂了。” “太太放心,我明白。”思宸说着,她知道三太太说的是让她小心方姨娘和柳姨娘,这两人都生了儿子,一个庶长子,柳姨娘生的虽然是次子,但以贵而论函哥比霍希贤更有地位。要是自己像柳大小姐那样生不出孩子来,函哥和霍希贤是能争上一争的,自己生出嫡子来,这两个庶子立马靠后站。 昨天霍老太太瞧过她之后,把方姨娘和柳月娘叫了过来,一番训斥,意思明白的很,不管哪个起了什么坏念头,两个人一起打死,不管谁的错,绑定一起处罚,连所生的孩子都一并处罚。霍家好些辈子都没稀罕过庶子,姨娘就是生了儿子,主子照样想让死就死,想让生就生。 三太太听得比较放心,有霍老太太撑着,这样的话都放出来了,看来对思宸肚子的孩子是极重视的。其实也可以理解,有儿子是一回事,有嫡子是另外一回 事。姨娘要是起了这个念头,活活打死都是理所当然的。却还是道:“虽然有老太太,但你自己还是得小心些。” “嗯。”思宸应了一声,不管谁撑着,自己小心才是最要紧的。 三太太想了想,又小声问:“你现在有了身孕,姑爷……”一般来说这时候主母都会安排两个通房,自己不能侍侯,总得安排自己信的过的,不然任由男人自己挑,只怕事情更多。 思宸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松开了,这种事情在后院很平常,当正妻几乎都是这么做。只是这事干起来还真是刺心,想想成婚半年多,霍景之对她是体贴有佳,独宠专房,虽然有两个妾室却是摆设,这时候突然要多个人,心里还真是不舒服。 三太太看思宸脸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小夫妻恩爱,只是男人啊……早晚得面对的事,便道:“我才夸过你聪明,这事上你可千万不能糊涂了。”除非到公主级的可以不让男人纳妾,但饶是这样,驸马还有偷腥的,想让男人不偷腥,难啊。 “女儿明白。”思宸说着,想了想又道:“老爷并不是没有主见没分寸的人,我忙着给他安排,只怕不能如他意,不如由他自己挑选。妾室也好,通房也好,怎么样也越不过我去。” “这倒也是。”三太太点点头,霍景之是打算在仕途上好好发展,就不能被后宅拖了后腿。 三太太又叮嘱思宸几句,不外乎是好好保养之类的,思宸本想留三太太吃了午饭,韩家事情太多三太太哪里肯。临走的时候,却突然拿了几套小孩衣服来,笑着小声道:“这是佟姨娘做的,自从你出嫁之后她就开始做了。” 思宸鼻子不自觉得酸了一下,双手接过来道:“谢谢太太。” 三太太只是笑,又道:“佟姨娘听说你怀孕了,高兴的不得了,本来我想着要带她一起过来,只是想着……以后再说吧。”要是思宸以后熬出来了,或者分家出来,自己是宅子里最大的一个,带着佟姨娘过来也没什么,现在思宸进门没多久,儿子还没生出来,把佟姨娘带过来,只怕要被人闲话。 “嗯。”思宸轻轻应了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思宸本身亲自去送三太太,三太太却是没让,霍老太太连每日请安都免了,她哪里还会让思宸去送。思宸也没勉强,只是让洪妈妈代她送的三太太,看着佟姨娘送来的小衣服,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穿的,针角细密,可看出佟姨娘用的心。思宸又是高兴又想哭,三太太真的很难得了。 把衣服收好,思宸不由的想到刚才三太太的话,怀孕是好事,但霍景之再纳新妾……进门的时候,霍景之就有妾室了,她就是到现在也不嫉妒方姨娘和柳月娘。或者霍景之没到她们房里去过,或者她来的时候,她们己经存在了。 再有妾室进门,当然怎么样也越不过她去,只是新人进门,思宸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世人都说要夫妻恩爱,只是真能恩爱吗,恩爱的结果就是女人善嫉,后宅不宁。思宸只觉得心口闷闷的,迅速把这个念头抛出去,不能这么想下去,再想下去她很快要就要没立足之地了,后院的女人,永远都不要去指望男人的宠爱过日子。 初晴端了点心上来,思宸吃了好几块,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孕妇都这样,思宸真觉得自己跟吃不饱似的,醒了就要吃,吃完也就觉得困了。嬷嬷们说这样是正常的,像思宸这样有胃口吃倒是好事,要是害喜厉害不能吃反而不好了。 喝了口茶,思宸让丫头们下去,她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再吃中午饭。小丫头们退下去,只有初晴和墨雨旁边侍侯着,两个丫头正要放下帐子,思宸都要躺下的时候,初晴突然间跪了下来。 思宸一惊,墨雨也傻住了,只听初晴道:“我有一事想求太太。” 思宸心中无限疑惑,初晴能有什么事,还这么大动静。便道:“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说着向墨雨使了个眼色,墨雨把初晴扶了起来。 思宸又对墨雨道:“你到外面去守着。” “是。”墨雨应了一声,小心退下了,不由的又看了初晴一眼。 墨雨关上门出去,思宸看向初晴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有什么话不能给我说,还非得如此。现在墨雨也出去了,你就说吧。” 初晴低着头,脸上还有几分犹豫之色,末了咬牙再次跪下道:“求姑娘放我出去。” “啊?”思宸惊讶了,几乎脱口而出道:“放你出去?你是韩家的家生子,出去之后你找谁,难道你在外头有心上了,不可能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初晴从早到晚跟着她,霍家的大门都没出过,就是想找外头的也没机会。难道初晴跟家里某个小厮有了私情?就是这样也不用求出去,前段时间自己还说,乐得成全。 初晴把头压的更低,好一会才低声嘀着:“是我表哥。” 他们一家都是韩家家生子,她表哥一家却是早些年就放出去了,两人算是自小相识 ,就是后来初晴侍侯了思宸,衬着过年过节之即两人还是能见到面的。 虽然见面的时候并不多,印象却是极深,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都懂了男女之事,心里多少有点意思,只是初晴是韩家的家生子,婚配之后要凭主人之意,哪里能私自做主。再者她表哥一家被放出去之后,家计困难,初晴父母根本就不同意。 本来初晴都想过要求求思宸出去,只是后来她表哥突然间出外经商,好长时间没个音讯回来,初晴也灰了心。然后前一段时间突然发了财回来,还跟初晴说先把她赎出来再娶她为妻。 初晴高兴是高兴,但心里却是明白,做为陪嫁丫头,一般来说命运只有两个,一是嫁给管事的协理姑娘打理家务,再就是给姑爷当妾室。这两条路初晴都不愿意,她打小侍侯思宸,清楚知道佟姨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傻了才会想着当姨娘。 再者她有心上人了,后宅大院里生活了这些年,吃穿用的是比平常人家的姑娘好些,但日子哪里比的上自己当家做主来的舒服。 本来初晴早想张口,只是韩霍两家那么多事,思宸两边忙个不休,初晴也不敢这时候去打扰。现在思宸怀了孕,初晴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一般来说当家太太怀了孕,为了拢住男人的心不往外跑,总是会安排两个通房,初晴一则担心思宸挑上她,二则是想着趁着思宸现在怀孕,心情正好的时候去求求,也许就允了。 她表哥现在就在等她一个准话,只要这边允了,哪怕等思宸生了孩子再放她出去也是一样的。要是不允,也好早早绝了念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思宸听完不由的笑了起来,她靠着大靠枕在床上躺着,不好起身扶初晴,只是抬手示意初晴起来。笑着又道:“这是好事,我怎么会不允。” 初晴一听大喜,当即又给思宸磕了个头,道:“姑娘大恩,我永生永世都不忘记。” 思宸笑着道:“你快起来吧,我们从小一处长大,我早说过,你们的终身自己做主,跟我说一声即可。” 虽然很意外初晴会求外放,要是不求外放,不管是配管家的儿子,还是配给霍景之身边的小厮,以后前程都会比外放强百倍。但现在初晴既然求了,她也就允,命运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初晴这才站起身来,脸上也是红扑扑,这么**的事情说了,不好意思是有的,再者思宸答应放她出去了,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只听思宸又道:“虽然我答应放你出去 ,但不是现在。身边六个大丫头的名额,我一直都是四个,实在没时间再去细细挑选。你要是再走了,身边就有只三个了。现在房里这些小丫们,倒是你更知好歹些,给我挑上来三个。”虽然还有墨雨,但初晴一直是丫头里的领班。她要是走了,三个新手也未必能补上她的缺。 “是。”初晴连忙应着,又道:“我想等姑娘生了孩子再走。”马上又要过年了,思宸的事情多着呢。 “只怕你表哥等不了这么久。”思宸有几分打趣的说着,又道:“你的年龄也不小了,现在正是该成亲的时候,再等一年怕太久了。我看这样吧,我现在就把卖身契给你,算是正式放你出去了,你让家人开始准备成亲的事宜。你还继续到我这里当差,等一年后,婚事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再出去。噢,对了,你父母要是不答应,就说是我的意思。” 就是平头百姓之家办喜事,从订亲到成亲也得一年时间,正好外头准备着,一年后初晴嫁过去,两边都不耽搁。 “谢姑娘成全。”初晴说着。 “我们姐妹一场,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思宸笑着承诺。 把初晴的卖身契拿出来给了她,又通知管家娘子到衙门那边改了户籍,初晴以后就是平民了。晚上霍景之回来,思宸只说把初晴放了出去,也并没有说其他,霍景之也没问,陪嫁丫头主母想怎么处置都是她的自由。 晚间霍景之照例歇在思宸房里,现在还是怀孕初期,嬷嬷特别提醒过。霍景之也没做过什么,想想这大半年来,就是月事来了,霍景之还是跟她同床而眠的,这份温柔思宸真的不想多个人来分走。 拉着霍景之的手,想着白天三太太说过的话,她就是再想独宠专房下去,要是霍景之有了外心,她也是没办法。但是主动安排通房的事她不做,她不干往自己心口插刀的事。但这一刀要是霍景之插的…… “怎么了?”霍景之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思宸倒是吓了一大跳,本以为霍景之己经睡着了,都这个时间点了,她是白天睡多了,现在还不觉得多困。 “大半夜的叹气,今天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霍景之轻声问着,太医说过孕妇多烦燥,平常能忍耐的事到怀孕的时候反而忍耐不了了。 “怎么会有烦心的事。”思宸低声说着,霍老太太不会找她麻烦,霍三太太不敢找她麻烦,二房下人她早就调教好了,两房姨娘被霍老太太训斥 之后更是不敢往正房走,只怕哪里不好沾到她们身上了。 “那好好的怎么会叹气?”霍景之轻声问着,抬手摸向她的头。 思宸转了身正对着霍景之,顿了一下还是道:“我是想着我现在有了身子,不能侍侯……” “你是怕我纳妾?”霍景之突然间笑了起来。 思宸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她是不想,但是这个话她不能说,也不能说。七出之一就是善妨,当然这时候她这么说一句霍景之不会觉得怎么样。但以后呢,很多事情是连开始都不能开始的。 霍景之的声音却是轻松又欢喜,道:“你要是不想,你可以跟我说。” “没有女人想。”思宸低声说着。 “湖阳郡主就一直给我大哥纳妾。”霍景之突然间来了一句。 思宸一怔,脱口而出道:“难道老爷也想我去喜欢女子?”她真不好这一口,其实真好这一口,成了当家主母在后宅里倒是如鱼得水了。 “呵呵……”霍景之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啊,怎么会让你去喜欢女子,就是后宅里不妨碍,但也不行。” “老爷……你既然拿我取笑。”思宸这才反应过来,主要是霍景之一直都很认真很正直的,突然的来这么一句,她真没反应过来。 “好了,我现在很认真的向你保证,我不会纳妾,不但现在不纳,以后也不会纳。” 99 过年(上) 新年将近,就是孕妇再该好好休息,思宸也是休息不得。下面的庄头己经把年租交了上来,这些事情虽然霍景之料理,没见过哪个当家主母抛头露面去见下面庄头的,但交上来之后的帐目却还是要思宸看。 思宸嫁妆里也有一处庄子,她本来就没有打理田庄的经验,干脆也学柳大小姐直接托给霍景之打理,她只管年底拿钱,果然帐上的数目让思宸看的很满意。 帐本合上,思宸开始盘算着,今年庄田的事情也许还是霍景之打理,但明年甚至于以后也许就要她接手了。她是不能见庄头们,但下面的管事可以,内宅里的女人们被她调教妥当了,接下来就是这些管事们,千万别小看这些管事,常年跟着男主人在外面跑,见识能耐比一般的深宅主妇们还要多,要是忠心办事还好,要是不忠心,那还真是麻烦的很。 霍景之是越来越忙碌了,家里的事情早晚他都要全部甩手不管,不如自己早做准的好。临近年关思宸见到霍景之的时候都不多,倒不是霍景之歇在别处了,而是回来的太晚怕打扰思宸直接在书房睡下,还有几次是压根就没回来,直接在衙门找地方歇了。 别说霍景之本身没纳妾的心思,就是他有心,也未必有时间和体力。全心力的扑在事业上,这就很好了,天天泡在后院里,只会添无数个通房妾室让人难受。 “太太,这是厨房拟好的过年这个月的菜单,以及宴客时的菜单。”厨房管事把单子呈上来递给初晴,过年不比平常,一般来说不但主子们要加菜,下人们也要加菜。 思宸接过来看了看,又把算出来的总帐看了看,道:“帐目算错了,算对了再拿来。” 管家娘子脸色不自觉得变了,思宸把单子递给初晴,初晴又转手交给管家媳妇。思宸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道:“我现在怀着孕是精神不太好,并不是脑子不大好,拿这些帐本就想糊弄我,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有了身子不会处罚你们!” 管家娘子当即跪了下来,道:“太太开恩,奴才真的不知道,是帐房算好的。” 思宸淡淡然笑着道:“我也不想管你们谁的错,只是给我记住了,只此一次,再有下次,等过了年我新帐旧帐一起算。” “奴才不敢。”管家娘子磕头说着。 “退下吧,算清楚了再拿过来。”思宸说着。 管家娘子又磕了个头这才拿着单子退下去。 又有管家娘子进来回了事,没一会也就散 了下去,初晴侍侯着思宸到坑上躺了一会,初晴忍不住道:“这厨房怎么这多事?” 思宸却是笑了起来,道:“可捞的油水少,自然不放过厨房。” 一般大家族的采办们,像胭脂水粉,衣服首饰这些太太奶奶们用的东西才是大头,只是这些东西里除了四季衣服外,其他的全部都是份例银子。当然要过年了,除了公中份例外,二房自己也拿出一部分钱来打赏下人,思宸的做法也简单,全部给钱,按人头给钱。 虽然方姨娘一直说以前柳大小姐是赏衣服首饰之类的,思宸却直接把规矩改了,她现在怀着孕,过年的事情本来就多,顾不上这些,全部折成钱。管家娘子们就是再怎么想贪,也没哪个敢公然苛扣。 “只是太太如此……”初晴接下来的话没往下说,当奴才的老是想着贪主子的钱当然该拖出去打死。只是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当主子的要是严格过了,奴才不卖力也是麻烦事,虽然说卖身契在手里,想怎么处置都行,但独木不能成林,有时候适当的给奴才们一点好处,当奴才的才能更卖力。 思宸笑着道:“所谓先紧后松才是治人之道,我才进门要是就由着她们糊弄,只怕以后不会把我看在眼里。”当奴才要是无敬畏之心,当主子的又要如何管教,适当的放松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是现在。 “太太说的是。”初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人都有这样心理,开始严格狠了,后头稍稍一松就感恩戴德的谢感,相反的要开始松后来严,那必然惹来怨恨。 房里的事情料理完,再就是过年宴客。但凡侯府的亲友全是大房在招呼,这一点并不用思宸操心,思宸比较头痛的是霍景之在朝中的各种关系,虽然也请过一次客了,但关系真的很复杂,她又怀着孕,考虑来考虑去,虽然拟了张请客单,但还是没敢自己做主。知道霍景之忙着碌,不一定来正房歇着,便把单子拿给了小厮,让小厮勿必交给霍景之过目。 到了腊月二十九,各色齐备,对联,门神,挂牌全部换了新的,二房虽然不管祭祀,但从正门开始一路到正堂,全部大红灯笼照路,丫头婆子也都全换了新装,从上到下一丝不乱。 到了三十就是思宸是孕妇,有一项大礼也是免不了,进宫朝贺。霍老太太带着思宸,大奶奶,至于湖阳郡主自然要进宫,只是她属于皇家人员,跟她们并不同路。思宸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大事,霍老太太就是看重思宸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也是顾不得了,传了婆子过来教了入宫的各种规 矩。 一般来说进宫朝贺也就是大家站成一排向太后,皇后行礼,然后皇家安排一起吃顿饭也就完事。只是这顿饭,每年吃完霍老太太都累得两天歇不过来。 思宸知道其中厉害,跟婆子学的时候就十分认真,又要顾忌自己肚子。幸好现在月份还小,不至于行动不便。虽然忙碌着过年的事,但思宸卧床的时间比较多,太医都说思宸身体十分好,只要小心些别摔着了,只是贺朝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是思宸第二回进宫,也终于看到太后和皇后的真颜,倒是不用担心会遇上林安公主,并不是一路人马。而且夫人们坐一起吃饭的时候,思宸还得一个好消息,皇上要给林安公主指婚了,虽然还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要倒霉了,估计就是年后的事。 领了宴,众夫人也就各自回去,思宸跟着霍老太太坐轿回去,霍三太太领着丫头婆子在二门等着。虽然也是一脸笑意,但神情里的不甘更明显,年后二爷也要去衙门当差了,二奶奶的诰封也就快了,眼看着就要一家子诰命了,就她一个白身,说出去不够丢脸的。 霍老太太和思宸上了软轿,本来霍三太太只准备了一顶,霍老太太却有些不高兴道:“你二嫂怀着孕,朝贺本来就累,难道你还让她走着回去不成。” 霍三太太顿时涨红了脸,却也不敢怠慢,忙让人又抬了一顶来。软轿直抬到大房暖阁,家中子弟还有未入朝的只在门口排班侍侯,引着众人进了祠堂。朝贺是朝廷的事,此番祭礼却是家中大事。 上回立嫡行礼的时候,思宸己经来过一次祠堂,这回过年祭祀大礼一点不比立嫡时简单多少。虽然朝贺完毕己经有点累了,但思宸还能撑的住,祭祀是大事,七出其中一条是有恶疾就要休掉,说的就是不能祭祀。 祭礼完毕也将近晚上,出了祠堂到大房正房,霍家旁支的长辈女眷们也都来了,入席坐下,霍宜之领着男人们,湖阳郡主领着霍家女眷给霍老太太以及长辈们行礼,霍家一众人等行了礼,霍家的管家娘子领着丫头婆子,外头还有男仆们一起磕头见了礼,散了赏钱,荷包,金银裸子,摆上了合欢宴。礼完,宴席摆开,众人依次坐下,都是一家子,只是男女分开并没有用屏风隔着。 早上四更就起身,五更进宫,一直折腾到现在思宸是真觉得累了。霍老太太这时候也看向她道:“你有了身子,劳累一天,坐下歇着吧,不用侍侯了。”这种时候,儿媳妇是要起身侍侯的,再怀着孕也得婆婆发了话才能免这个礼。 “谢老太太。”思宸说着,这才安心坐下来。 献上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宴席也就完了。众人都各自归房,外头的软轿早就备好,丫头们刚想着思宸上轿,只见霍景之突然间过来伸手扶住思宸,丫头们立即退后,霍景之扶着思宸上了轿,又问着:“累不累,要不要把王太医找来?” 思宸摇摇头,道:“没事,我还能撑的住。”她的身体她清楚,虽然是很累,但还好。 “明天还得入朝呢。”霍景之说着,过年可不是一天就完事,三十一天,初一一天,一共两天。 “我知道。”思宸说着,又道:“王太医开了药,我己经吩咐婆子早早熬上了。”王太医是宫中御医,对于朝贺的各种规矩清楚的很,自然早就开好了药。 “嗯。”霍景之不再说其他。 进了二房大门,里头也是灯火通明,左边是霍希贤以及奶妈抱着的贤哥儿,右边是方姨娘和柳月娘事着二房的下人们。进了思宸正房,屋里己经焕然一新,全是方姨娘准备的,霍景之和思宸先行坐下来,众人上前依次见了礼。 荷包和赏钱是早就准备好的,霍希贤,函哥,两位姨娘的都是荷包,霍希贤和函哥荷包里头的是几个金锞子,柳月娘和方姨娘荷包里装的都是两样小首饰。管家娘子,有头脸的婆子和大丫头们的是二两银子,还有小丫头及粗使婆子全是一串钱,思宸实在是累的很,只在坐位上坐着,初晴和墨雨两个发放。 发放完毕,席面也摆上了,并不是大圆桌,而是炕几,思宸和霍景之是在主人位置两一席,霍希贤独立一席,函哥还太小,只是奶妈抱着。柳月娘和方姨娘并无席位,只在思宸和霍景这身边侍侯着。 自己房里又怀着孕,又在自己房里,思宸也不用十分顾忌,猛吃起来。霍景之看着也不由的放心了,不能吃下去就好,要是吃都不想吃,那才是真累到了。 饭毕,霍景之就直接道:“都去歇着吧。” 众人行礼退下。 思宸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虽然跟霍景之也有好几日不见,又是除夕夜,但思宸是真没心情了,明天还得折腾一天,梳洗完毕,两人上了床,霍景之也道:“早点睡吧,得养足精神。” “嗯。”思宸应了一声,躺下的时候却不自觉得靠在霍景之怀里,霍景之也伸手搂住思宸。 初一早上又是进宫中朝贺,领过宴席祭了祖,霍老太太也是受不 了了,受了礼就让众人各自散去。思宸和霍景之回到二房,又是一番受礼,吃了晚饭思宸也是顾不得了,倒头就睡。初二是不用入宫了,只是实在累的很,身为孕妇她真撑不住了。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思宸和霍景之早早起来,辞了霍老太太就回了韩家。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不用思宸吩咐,婆子们早就放上了车,虽然昨晚睡的早,体力有所恢复,但思宸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夫妻两个上了车,霍景之不由的道:“今天我们早些回来,你脸色不好,还是让王太医过来一趟吧。” 思宸有几分犹豫却是道:“我是想着老太太……”她一直让婆子常回去看,陈太君现在己经基本吃不下饭了,时日不多了。 “也是……”霍景之不由的叹气。 霍家车驾到的时候,韩家的姑奶奶们也回来的差不多了,嫁的都不远,回来的自然也快。姑爷们都跟着一起回来了,四老爷还特意把何大爷也叫了过来,韩家姑娘中只有思芸一个嫁的远,衬着这个时候不互相介绍认识一下,以后弄不好真要见面不相识了。 先去了陈太君房里,只见姑奶奶和姑爷们也都在,陈太君虽然睁着眼,但说话的时候并不多。看到谁来了,只是点点头就表示知道了。 思芸的婚期己经订下来了,出了正月就嫁过去,那时四老爷也一并回去。太医说过以陈太君的情况撑到那个时候基本没啥问题,至于二太太仍然没从别院回来。因为这事二太太的娘家都出面了,只是韩家把全部事情说开,那边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等思芸出了嫁就让二太太回来,这几乎算是陈太君的临终遗愿了,当儿子的要是不能满足,那真是大不孝。 姑奶奶们都在陈太君房里,姑爷们请了安也就跟着大老爷走了,女人们的空间,姑爷们总不好久呆。 姑奶奶们一起坐着,说了些闲话,当然说的都是好话。家里许氏怀孕了,姑奶奶里思宸怀孕了,思慧又是新婚,话题先是围绕着思宸,后来又问到思慧,邵昀虽然中了举人,但仍然在安远侯府里住着,现在安远侯府是世子夫人当家,思慧日子如何还真不好。 “都挺好的,大嫂对我很好。”思慧笑着说着,安远侯世子夫人对她确实称的上不错了,二房所有份例都跟大房一样,侯府的管家娘子们也没有哪个敢小看她,这就算是很难得了的。年轻小夫妻日子过的正和美,自然一切都好。 思琪笑着道:“我那个大姑子我知道,她是个明白人,妹 妹你肯定能跟她相处的好。”也可以说安远侯世子夫人是个聪明的人,邵昀只是义子而己,分家的时候并不分家产,这并没有触动世子夫妻的根本利益。至于安远侯自己的私房,他又不像女子那样有固定嫁妆,打理家务多年,再者安远侯只是认义子而己,就是给私房也得想着自己这边的嫡子。 邵昀现下又中了举,前程上看着也不错,安远侯现在还在,只要邵昀夫妻不主动惹事,安远侯世子夫人乐得当个好嫂子,虽然添一房人多了一房的花销,但对于一个侯府来说还是小意思。等到安远侯不在了,直接分家完事,所谓的义子,说亲戚也是亲戚,说不是也不是。花点钱买点太平日子,落得好名声,要是邵昀仕途好了,还能有个帮衬,安远侯世子夫人又不是傻的。 思慧心里十分明白,这样的家庭面子到就好了,非得要真心疼爱之类的实在是脑抽。其实这样也好,上头没有婆婆,她也得乐得轻松。再者邵昀待她很好,又肯读书上进,她也就知足了。便笑着道:“大嫂为人和善,待我再好不过。” 思琪见思慧能明白,心里也十分高兴,也不再说什么。 100 过年(下) 中午宴席摆开,花园里太冷,陈太君里这里又不能太吵,大太太直接把大房的花厅收拾出来,戏台己经搭好,分席坐下,外头小戏也唱了起来。饭完小戏也就散了,归宁的姑奶奶各自回了母亲那里,邵昀和思慧,霍景之和思宸也跟着三太太和许氏回了三房。 小坐一会说的不过是些闲话,思慧是新婚,思宸又怀了孕,三太太自高兴的很。又有思芸的喜事将近,何家虽然家境不行,但何大爷确实是仪表堂堂,举止行事都十分靠谱。再者思芸又有不能生育之忧,低嫁被婆家人高看一眼,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时间差不多,思宸和霍景之辞了陈太君就要回去,三太太也没多留,己经折腾了两天,思宸一个孕妇哪里能折腾的起,接下来这些天还有宴客吃酒,累着呢。 许氏把思宸和霍景之送到二门,车驾驶出韩家大门,霍景之突然道:“何家大爷挺不错的。” “噫?”思宸惊讶,何大爷要是像邵昀那样是个读书人,霍景之夸一句很正常,何大爷可是生意人,士农工商中最末的一等这个切不说,霍景之应该不懂生意之类的事吧。 霍景之只是笑,也没解释,这跟人做什么的并不相关,而是看这个人的气度神情,以判断能否成事,他自觉得还有看人眼光。这门亲事是四老爷说的,看来韩家四老爷看人也是挺有一套的。 车驾回到霍家,思宸和霍景之换了车先去霍老太太正房里,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霍家的姑娘却是少,霍希真也己经回去,只有霍三太太和大奶奶,二奶奶在霍老太太跟前逗趣。小丫头打起帘子,两人进了屋里,旁边丫头帮着两个解下披风。 霍老太太就笑着向思宸招招手道:“过来,这边坐。” 思宸笑着上前,到霍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霍老太太问了几句,当然不是问韩家的事,只是关心思宸的肚子。思宸只说一切安好,虽然有点累,但还能撑的住。 霍三太太旁边看着,却是笑着道:“看老太太现在这么疼二嫂,我看着还真是眼红的很。” 霍老太太笑着道:“她现在有了身子,又是过年事情多,我当婆婆难道还不心疼她。” 思宸也是陪着笑脸,刚要开口,就听霍三太太突然道:“老太太要是真心疼二嫂,不由帮二嫂解了眼前之忧如何?”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都是一愣,霍三太太笑着继续道:“你想二嫂现在有了身子,房中之事多有不便,虽然二伯房里也有两个妾室了 ,但总是有此不便。不如老太太挑两个好丫头给二伯送去,岂不是解了二嫂之忧。”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尤其是大奶奶和二奶奶更不可思议的看向霍三太太,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婶子管事管这么宽的,连大伯子房里的事都去管,看来真是过年吃太撑了。当然做为小辈这个话她们肯定不会出口,同时也好奇霍老太太会不会听她的。 霍老太太的性格是有点左性,但要真是干了这样的事,那是要被笑话的。婆婆是媳妇的天,可以任意拿捏媳妇,但是八抬大轿走正门进来的媳妇那也有自己的权利,这个权利就体现在自己屋里。 公婆不问床讳事在大珠几乎是不成文的一种惯例,除非儿媳妇所无出,而且妒嫉成性,不准男人纳妾,这种时候婆婆为了子嗣才会给儿子纳妾。像儿媳妇生了好几个,或者房里己经有了庶子的,并无子嗣之忧的时候,婆婆要是吃撑了没事给儿媳妇房里塞人,那旁人知道了肯定要议论。出来交际应酬的,婆婆辈的有,当媳妇的也不少。 按照规矩来说,男人不管是想收通房,还是抬姨娘必须得主母点头同意,她不同意人就不能进来。至于婆婆,你可以指责儿媳妇善妒不贤慧,但是不能往儿媳妇房里塞人。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后院权利问题,长辈屋里的小猫小狗都轻易伤不得,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呢。 一个长辈塞过去的妾室,主母应对起来稍有不好那就是对婆婆不敬了,这个罪名可是大着呢。除非当婆婆的看儿子日子过的太舒服,非得把家里搅个鸡飞狗跳,不然脑子正常的婆婆都不会干这样的事。 就是有些人家会有爷们成亲前在房里放上服侍的人,但也只是通房丫头而己,没有哪个婆婆会塞个姨娘进去,抬不抬姨娘,以后要怎么处置也得儿媳妇进门之后再说,婆婆不能做这主。 像思宸现在这样的情况,房里己经有两个庶子,自己又怀着孕,霍老太太真要听了霍三太太的话,硬往房里塞人。遇上娘家给力,在家也得宠的,人家亲家太太会直接找你婆婆聊聊天。就像霍家大姑奶奶霍希真,吴家太太敢干这样的事,湖阳郡主敢直接杀过去找人家去谈谈,我家女儿到底哪里不好了,当婆婆的连媳妇房里的权利都要收回去。当儿媳妇的受婆婆的气那是理所当然,要是还得让着姨娘,那日子就真不用过了。 思宸也是怔了一下,看向霍三太太的神情也无比惊讶,霍三太太真是脑子有病的吧,真心建议找个太医给她瞧瞧。但既然点名找她,便笑着道:“真是难为三婶 婶还能为我着想,只是身为媳妇的更该为老太太想想,二房己经有了贤哥儿和函哥儿了,我又怀着孕,让婆婆帮着挑人,我这边的忧倒是解了,只是旁人又会怎么说老太太。难为老太太如此疼爱三婶婶,三婶婶就不为老太太着想吗?” 霍三太太笑着道:“我怎么会不为老太太着想呢,我只是想着老太太都为二嫂解忧了,二嫂怎么会任由旁人败坏老太太的名声呢。” 思宸虽然还是一脸笑意,神情却没有刚才的和颜悦色,道:“论年龄我比三婶婶年龄小,但既然三婶婶叫了我一声嫂子,那弟妹有哪里不对的,我当嫂子的也该提点才是。当日我家老爷就说过,三婶婶真要是有空就好好管管自己屋里的事,哪有小婶子去管大伯子纳不纳妾的,这话要传出去了,知道会说只霍家三太太糊涂不知,不知道还以为霍家家风就是如此混乱,家里的太太们什么话都会乱说呢。” 霍三太太脸一下子涨红了,看向思宸冷哼着道:“我是为了二嫂好,二嫂不请情就算了,还说这些话来,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真是好心还是驴肝肺,三太太自己心里明白的很。”思宸不客气的回了过去,又道:“我再次给三婶婶明确说明,二房的事情,我身为主母自会料理,不用三太太操这个心。” 霍三太太心中更气,刚想开口霍老太太突然间插嘴道:“好了,都住嘴。” “老太太,我这是好心……”霍三太太一脸委屈的对霍老太太说着。 霍老太太却皱眉道:“你二伯要不要纳妾,是你二嫂的事,别说你,就是我也不应该多嘴。他们兄弟三个,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们妯娌房里的事,就当年太医诊出来柳氏不能生育,我才做主给二老爷纳了方姨娘,生下贤哥后,我何尝再管二房里添不添人。”她最多就是责怪柳大小姐不贤慧至使二房子嗣少而己,也从来没有硬往二房塞人。 霍三太太一脸委屈的掉着眼泪,辩解道:“我只是想着一家子骨肉,二嫂怀着孕不能事事周到,就是想着提醒一下……” 霍老太太脸上有几分不耐烦的挥挥手,却是又道:“这种事情不用你来提醒,你也给我记得了,你房里也是有两个哥儿的,他们将来娶了媳妇进门,媳妇要是不贤不孝你可以管教,你可以责骂。但是屋里添不添人,主母如何发配妾室,那不是你当婆婆该去管的事。当婆婆的自己失了身份,不够让人打嘴的,也丢霍家的脸。” 霍三太太眼泪掉的更凶了,大奶奶和二奶奶还 在呢,当着晚辈的面,霍老太太就这样指责她了,以后在晚辈们面前又如何抬的起头来。 霍老太太看她哭成那样,心里也是越发的厌烦,末了只是挥挥手道:“都别在我这里闹了,各自回去吧。” 霍老太太发了话,思宸和霍景之,大奶奶,二奶奶都站起身来,霍三太太却还是不想走,在这个家里丈夫己经指望不上,儿子读书也就那么回事,她唯一能依靠能指望的就霍老太太。 本来想着思宸现下怀了孕,霍老太太看她的神情都有点不太一样了,思宸又是一副强势模样,要是任由她这么下去,再生了儿子,只怕在霍老太太面前更要压她一头了。 所以才想着建议让霍老太太给霍景之纳妾,最好霍老太太把自己贴身心腹给了霍景之,长辈所赐非比寻常,再加上年轻漂亮,霍景之还不被迷了去,那时候思宸自己房里的事还搞不定,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霍老太太见她还没走,知道她要说什么话,却是不想听,思宸现在正怀着孕,眼看着二房的嫡出就要出世了,她又不傻,怎么会这时候给孕妇添乱。只是挥手道:“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二房的事情自由二太太处理,你管这些做什么。” “我……”霍三太太说不出话来,末了也只是应着道:“是。” 出了霍老太太的正房门,霍三太太一边擦泪一边往三房走,三房所在的是侯府中轴线右边的建筑群。从霍老太太正房到三房路有好几条,不过冬天的时候,霍三太太一般向前穿过角门,进入大房的范围,然后延着长廊往三房方向走,冬天雨雪多,地不太好。 三房的经济不像大房和二房那样,每月发下来的车马钱就那么一点点,湖阳郡主把钱管的死死的,只凭着那点月钱啥都不够干的。所以霍三太太也就改了规矩,三房外出行走的车马是有,但霍家大宅里行走的车马就免了。 眼泪这才擦干净,霍三太太抬头就见二奶奶往这边走,霍三太太不自觉得站住脚步,脸色也有几分难看。二奶奶虽然是晚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个好婆婆当榜样,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样。霍三太太当年被湖阳郡主狠整一回,虽然这是二奶奶失礼,但霍三太太也不敢再找大房的麻烦,只当是看不到,各自走开就是了。 “三婶还在哭呢,这里哭老太太可是看不到的。”二奶奶停下脚步打趣的说着。 霍三太太脸色绷急了,冷哼着道:“二奶奶如此跟长辈说话,郡主没有教过你规矩吗?” 二奶奶拿着帜子捂着嘴笑了起来,道:“是了,刚才老太太才教了三婶规矩,三婶现在就想教给侄媳妇吗。不过三婶就想教,侄媳妇也不想学,小婶子去管大伯子纳不纳妾,闻所未闻的事,我是想都想不出来呢。” “你……”霍三太太怒急,不自觉得扬起巴掌来,却只是扬着并不敢落下。 二奶奶冷哼一声,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三婶,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你身边的丫头巧儿没事就要往二爷那里跑。我本来想着是小丫头心大了,但今天看您在老太太跟前说的一番话,我不能不多想。我为人愚笨不知道三婶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要是有人起了坏心眼想给我找不痛快,哼哼哼!!” 二奶奶冷哼几声,自觉得话也说明白了,也不再理会霍三太太,转身就走了。一个小毛丫头而己,就是霍三太太指使的其实也成不了什么气侯。二奶奶只是心中不愤而己,毛丫头敢趴爷们的床,打死那都是轻的。 霍三太太却是气的全身发颤,巧儿是她的贴身丫头,但丫头的心思她如何能知道。本来就不想关的事情却算到她头上不说,二奶奶明明就是个晚辈,不过任仗着娘家好些,又有个郡主婆婆,竟然敢跟她如何说话,这还没分家呢,霍老太太还在呢。等以后分了家,她岂不是跟霍四太太和霍五太太那样,四处看人眼色,连侯府的下人都看不起了。 思宸和霍景之坐车回的二房,霍景之把思宸扶下马车,只见方姨娘正带着丫头婆子在门口迎接。行了礼之后,方姨娘就笑着道:“今天早上太太才走,柳妹妹就抱着函哥走了,听丫头们说是去柳家了。” 霍景之的眉头皱了起来,道:“怎么抱着函哥去了?”柳月娘一个人去柳家没什么,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规矩之外不外乎人情,离的如此近回去看看也没什么。只是抱着函哥那算怎么回事,妾的娘家并不算亲戚。 方姨娘低头扯着笑脸道:“我也劝过柳妹妹,只是妹妹不听,执意要抱着孩子去。” 思宸却是问道:“奶妈跟着去了吗?” “跟着去了。”方姨娘说着。 “等她们回来了,让管事打两个奶妈每人十板子,告诉她们,以后再也没主子允许私自抱着函哥出门,一律撵出去。”思宸说着,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柳姨娘院里的婆子们,不知道照顾小主子,也一并每人十板子。” “是。”方姨娘应了一声,不敢再说其他,新太太这招可真是狠。不跟柳月娘 去讲这样不合规矩之类的话,只是把身边的人全罚了。虽然函哥算是在柳月娘那里养,但以规矩来说,姨娘没有教养庶子的资格,奴才如何教养的了主子。 函哥的奶妈都比柳月娘还有发言权,所以这错就算在奶妈身上了。这两个奶妈也说不上委屈,新太太都进门了,还往柳月娘那边站队,这不是找死吗。 方姨娘并没有跟思宸和霍景之进正房,今天就这么一件事她己经汇报过了,顺道也把柳月娘给黑了,她今天的事算是完了。思宸怀孕的事让方姨娘很伤心,但也只是伤心而己,她是真不敢做什么,霍老太太直接放了话,还有霍景之对新太太那个体贴劲,动了新太太肚子里那块肉,只怕真要跟着陪葬了。 早在思宸进门的时候,方姨娘就料到这个结果,新太太年轻貌美嫡子出世是早晚的。就是再有心想谋划,也得看看能不能成功。反正她还有儿子,霍希贤自小得霍老太太教养,又是霍景之的庶长子,前程总是有的,有儿子当依靠,她总是有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