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格格》 楔子 “爹——爹——张开眼睛嘛,爹……”带着啜泣的童稚哀泣声穿过嘈杂的人声,幽幽飘向晴朗无云的天空。 拥挤的街道上并没有太多人将注意力放在一旁披麻带孝的母女俩身上,反而在经过她们面前时刻意的加快了步伐,佯装没有瞧到那耸立木板上的几行字—— 恳请各位善心人士帮忙葬夫入土,咱们母女俩愿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路人们纷纷心忖,啐,瞧那个女人一副瘦弱干扁的模样,再加上一个看上去年方四、五岁的小女孩,能做些啥呀?不要反而造成累赘就好了,谁还敢要她们入门帮忙干活呢? 再说若那个女人长得有姿色点,或许还可以替自己暖暖被,偏偏那露在衣物外面的“景致”实在是不怎么适合观看,总归起来,又丑又没身材,还带了个小拖油瓶,在这个偌大的北京城里,还真是没人愿意出钱相助,自找麻烦。 “娘,为什么爹睡这么久还不醒?爹是不是不要媸儿了?”小女娃抬起漾满泪水的双眼望向女子,可怜兮兮的问着,在她年幼的思想中,并不存在着死亡。 女子温柔的回望着女儿,未语泪先流,自己好不容易跟着丈夫一路相持入京,盼能在京中做点小生意,让女儿有好一点的生活可过,却没想到一场大病不但夺走丈夫的命,也将所有的盘缠用尽,如今剩下她们母女孤零零的不知所措,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呢? “娘,娘不哭,媸儿坏,娘不哭……”小女娃瞧见母亲泪眼婆娑,连忙用小肥手抹着娘亲的脸颊,可自己的泪却也忍不住自眼眶滚滚落下,让人瞧了心酸。 “媸儿……”女子见女儿年纪虽小却懂事,心一酸,搂住她小小的身子痛哭了起来。 母女俩的哀泣声在街角处哀哀扬起,与一旁嘈杂轻快的谈笑声形成强烈的对比,在这朗朗的天子脚下,只不过是众多凄苦的其中之一罢了。 忽的,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抱头痛哭的母女面前,随车的扈从斥开了左右好奇观看的人群,威风凛凛的站立一旁,小心翼翼的守护着马车中的主人。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在哭呢?”车内传来一声稚气未脱的低柔嗓音,让相拥的母女霎时停止了哭泣,怔怔的望向华丽高贵的马车。 “少爷在问你话,你还不赶紧回答?”站在一旁的扈从陡的大喝了声,让小女娃吓白了一张俏脸。 “别嚷嚷,你瞧,把小姑娘给吓着了。”随着声音的响起,覆盖着小方窗的帘子轻轻的掀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粉雕玉琢般的男孩容貌,他轻轻的扬唇一笑,让小女娃看得眼睛都发直了,也忘记了害怕。 “瞧你们在街头相拥而泣,必定有什么苦处,倒不如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呀。”男孩对小女娃看着自己发傻的模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派自然的道。 “呃,我、我们是这从外地千里迢迢来到北京的,没想到一场大病夺走了我相公,落得我们母女俩身无分文,无法为相公下葬,所以才会在这里跪求善心大爷,希望有人能够帮帮忙,让我相公得以早日入土为安,我们母女愿意这辈子任凭使唤,做牛做马在所不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说这么多,或许是他那身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吧,让她忍不住把自己的困难全数说了出来。 “喔,这样呀。”男孩了浓密的长睫毛,弯起俊薄的唇瓣,轻松的道:“这事儿简单,就交给我吧,你们母女俩也不用卖身葬夫了,本少爷今天心情好,算是做件善事罢了。”他朝旁边的扈从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壮汉随即意会的自怀中取了几枚金元宝,交到坐在地上的女子手中。 “这、这……”女子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发光的金元宝,一时间竟怔愣住,连个谢字都忘了说。 而偎在女子身旁的小女娃则是始终没有将视线自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移开,小小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流窜着,不过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知道这个大哥哥不但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就连心地都这么善良,好像天神从天而降,让她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走吧。”窗上绣着金丝线的布帘又盖上,扈从随即跃上驾驭马匹的座位,听从命令,准备起程。“等、等等——”就在小女娃几乎要忍不住开口喊住即将离开的大哥哥之时,她娘亲已先她一步,开口留人。 “还有什么事吗?”男孩好听的声音依然悠闲,轻轻的在空气中回荡着。 “呃,我、我们虽然是化外之民,不懂什么礼数,不过也知道有恩报恩的道理,这位少爷,请让我们跟着您,不管您要怎么使唤,我们绝无怨言;若是您不答应,我们母女只有长跪不起了。”语毕,女子拉着小女娃不住的跪地叩拜起来。 马车中的男孩沉默半晌,旋即才缓缓的道:“好吧,随你们,我会派人来带你们的。” “是,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女子忙扬声道谢,头叩得更勤快了。 马蹄声在小女娃叩首的动作中逐渐的远去,直到声音消失,小女娃才敢抬起头来往马车离去的方向望去,晶亮的瞳眸中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崇拜与钦慕,直到被娘亲唤了好几声才不甘不愿的将视线收回,心却似乎被那辆马车一起带走似的,冲淡了父亲不再苏醒的悲伤,有了抹新的期盼。 第1章 蓝空清澈洁净,没有半片浮云游移,金色的阳光毫无阻碍的笼罩着大地,穿过窗棂瓦片洒落一地,是个让人感到安逸悠闲的好时分。 两扇浓密的长睫毛慵懒的半垂而下,遮住灿烂金光,陷入温暖朦胧的神游之境。 “……那,就这样决定了。” 唉,胤褆优雅的伸手挥开脸上的搔痒感,继续让自己沉溺在温暖的睡意之中,比起清醒的面对仪式中繁杂与无意义的谈话,他倒宁愿在梦中悠哉的晃着,让耳根子清静清静。 “?” “大阿哥……” 胤褆无视一声声极力想要穿破他思绪的呼喊声,拍掉了触碰着脸颊的干扰,闭紧长睫毛,眉头不悦的微微拢起来。 “啐,这孩子,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真是不象话。”一声低沉苍老的嗓音带着无奈的语气,凑近了胤褆的耳边大吼了声,“上朝了。” 上朝?胤褆的思绪霎时集中在脑际,睡意瞬间消失,迅速的分析起这句话的真实性,不用思考,他便轻易的清楚当下的状况——他在跟皇阿玛与端亲王的会谈之中睡着了。 没办法,这么无聊的会谈,也难怪他会睡了。 “大阿哥可能是最近太过于操烦,所以才会在大白天打起盹儿来,皇上,您可千万不要怪他呀。”端亲王偷偷甩了甩刚刚被拍疼的手背,脸上的笑意与心中的怒意不成正比。 胤褆闲适的弯起唇畔,缓缓的张开那双对男人来说漂亮得过头的丹凤眼,睨了端亲王一眼道:“最近的确是有太多的乱党滋事,让我想图个清闲也不可得,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叛党夺得宝藏,壮大声势,敉平乱贼,可惜的是迄今尚未捉到幕后的首脑,实在是让人无法不烦心呵。对了,不知道端亲王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他佯装无辜的询问着端亲王,墨黑的眸底藏着抹嘲谑。 “呃,这、这件事皇上全权交由大阿哥您处理,我也毫无头绪呀。”端亲王的目光闪烁,心中对胤褆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不过,现在不宜泄漏情绪。 “是埃”胤褆夸张的长叹了声,舒展了下略显僵直的修长身躯,优雅的自座位中站了起来,“皇阿玛,你们的事情应该已经讨论完了吧?我还得去商讨揪出叛贼幕后主使者的计谋呢。”他话声才落,人已朝外移动。 “等等,我们是讨论完了,不过,你好歹也听听结论吧。”唉,这个儿子是他所有孩子中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可却也是最让他无法捉摸的。 胤褆的脚步顿了顿,考虑半晌,利落的转过身,“皇阿玛请说。”这个会谈算是皇阿玛跟端亲王的例行会面,而他总是意思意思的陪在一旁,从不去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 可这次皇阿玛竟然会要求他听结论,可见在他睡着的同时,他们曾讨论到有关于他的议题喽?就听听吧。 “嘿嘿嘿,说起来,大阿哥也已经二十有五了吧?”端亲王抢在皇上开口前说,“也不能老是忙着国事,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立妃?”胤褆轻挑起眉,唇角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是呀,这是朕跟端亲王商量的结果,择日便为你立妃,好了却朕的一桩心事。”皇上界面道,满脸笑意的微点着头。 “皇阿玛,国事未定,孩儿焉敢谈论儿女私情?这件事还是请皇阿玛暂时搁置,等孩儿彻底拔除叛贼的烂根后,才敢劳烦皇阿玛为孩儿操心。”该死,他不该睡着的,否则也不会被端亲王陷害。 这个烂根…… 端亲王哪会这么轻易便认输,连忙开口,“大阿哥怎么可以这么说呢?皇上虽然依然英明威武,可年事已高,是该享清福、含饴弄孙的时候,况且储君始终未立,对咱们大清也不是好事,我跟皇上已经商量过了,趁着为大阿哥立妃之时顺便宣布立大阿哥为储君,这可为双喜临门,毕其功于一役呀。” “没错,端亲王说得有理,朕的心意已决,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不要再拖了。”皇上坚决的说,不容许再议。 看样子要扭转皇阿玛的心意是不可能了,胤褆无奈的轻叹口气,淡淡低语,“好吧,孩儿谨听吩咐,一切但凭皇阿玛作主。” “会的会的,我们一定会为大阿哥选一门最合适的亲家缔结婚姻。”端亲王眉开眼笑的接腔,未料惹来胤褆的一记斜睨——平淡却冷酷。 “呵。”胤褆冷呵一声,漆黑的瞳眸中毫不保留的流露出不屑与了然,他倒要看看这次端亲王又想搞什么鬼,淡淡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被这样冷冷一睇,端亲王的笑容瞬间冻结在唇边,自脊椎升起一股寒意,几乎让他失态的轻颤起来。 哼,不过是个小小阿哥,他堂堂一个端亲王论资历、论辈分,全都在他之上,又有什么好怕的呢?端亲王不断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可胤褆离去前的那抹笑容却始终盘旋在眼前,让他不安…… “这件事绝对有鬼,单瞧他那副热心的模样,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臧洚跷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难道跟咱们三番两次破坏他的好事有关?”赫连沆轻拧着眉头猜测着。 “有这个可能,上回你不但坏了他夺得宝藏的计划,还击败了他的私生子,而现在我又咬着他的走狗不放,也难怪他会打别的歪脑筋了。”靳檠一脸的心事重重,可仍尽职的分析着可能的状况。 “所以啦,这次他是将脑筋动到我身上了。”胤褆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折扇,一派风雅自在。 “咦,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该不会已有什么万全的因应之策了吧?”臧洚好奇的坐正身子,兴味盎然的等着胤褆回答。 胤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轻笑道:“反正不过是娶妻嘛,多一个或少一个都无妨,何须万全因应之策?洚,你这个花花公子不是最应该知道这个中的道理吗?”皇阿玛要他娶妻,他就娶呀,只不过,可怜了那个被钦点为大阿哥妃子的女人。 “就怕届时你会应付不来呢。”臧洚扬唇邪恶的笑笑,又吊儿郎当的跷起脚来,斜倚着椅背。 “不会呀,其实娶妻并不如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能有一个红粉知己真心相待,才是人生最美好的事呵。”赫连沆忽的开口,脸上因想起在家中等待他的芮瞳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呵,没想到咱们的铁汉竟会成为一个妻奴,真是有损咱们四少的威名埃”臧洚夸张的挑挑眉,无奈的摇头叹息。 “沆,看来你中毒已深,而且……还传染给檠了。”胤褆唇畔泛笑,若有所思的瞅着苦着一张脸的靳檠。 “干么扯到我这里来?别忘了,今天的主题是你。”靳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霍的站起身道:“我突然想起还有很多事没办,你们慢慢讨论,我先回去了。” “要走啦?下回可要记得带秦吉絮给大伙儿瞧瞧。”胤褆故意逗弄靳檠,他知道这个女人可是靳檠的死门呢。 一抹狼狈的神色闪过靳檠俊俏的脸庞,他随即铁青着脸走出其他人的视线之外,秦吉絮是他心底的痛楚,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太狠了,竟然去扒檠的痛处。”——有妻万事足的赫连沆,首先不忍的开口。 “怪只怪老天捉弄人,谁教檠这个冷血硬汉谁都不爱,偏偏爱上叛贼的妹妹呢?而且还无端惹出一堆事来,真是流年不利埃”臧洚的注意力暂时自胤褆身上转移到靳檠。 “解铃还需系铃人,再怎么困难的事都会有办法解决的。”胤褆胸有成竹的笑笑,对靳檠的暂时性低潮倒不怎么担心。 “,你真是乐观。”臧洚大感佩服的拱手一拜,不过旋即又皱眉侧头道:“话又说回来,既然咱们都心知肚明,这一桩桩叛乱的幕后主使者就是端亲王,为什么不干脆禀明皇上,让皇上制裁这个包藏祸心的奸贼呢?” “这也是我的疑问。”赫连沆同样困惑的望向胤褆。 胤褆浅浅一笑,脸上有抹难以察觉的无奈,“依皇阿玛对他的信任程度来看,在没有有利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有罪之前,任何的举发都将是轻举妄动,只会让他有脱罪的时间跟警惕罢了。” “也对,若皇上不是这么信任他的话,也不会听他的几句谗言便决定为你挑选妃子的大事了。”赫连沆了解的点点头。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应付他丢出来的招数呢?”臧洚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的准备大展身手。 “按兵不动。”胤褆在看到臧洚霎时泄气的模样,迷人的薄唇忍不住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臧洚颓丧的瞅了胤褆一眼,闷闷的道:“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给你一张比女人还美丽的脸庞,却该死的没给你一颗温柔体贴的心。”哼,摆明是想闷死他嘛。 胤褆斜挑高眉,倏的甩开折扇,掩唇轻喟,“我也很想知道呢。” 皇上即将为大阿哥选妻及立储君的消息自宫中传开后,整个北京城喧闹纷腾,而王公贵族们凡家中有十三至十六岁之妙龄女子,皆纷纷被打扮成曼妙之姿,等待有幸能飞上枝头成凤凰。 而造成这一股旋风的主角却仍是悠闲的度日,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任旁人忙碌费心,也激不起他一丝丝的兴味儿。 原本宁静的宫殿此刻正穿梭着被太监领着进顺贞门等候让他“鉴赏”的女人,可胤褆却偏偏不出现,任凭她们惶恐不安的站在门外恭候,自己倒是悠哉的溜出宫门,窝进这处除了他与四少中的其他三人外,没有旁人知道的住所,享受这阵子以来难得的清静。 说这个小小的院落是他的避风港也不为过,在他于十二岁时差点被毒杀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有松懈的时刻,只有待在这个幽静的世外桃源,才能够卸下阿哥的身份,过着与常人无异的生活。 而被他安置在这里管事、当差的人,全是曾受过他帮助的人,对他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只以为他是个善心助人的贵人,对于他久久才出现一次,也早已习以为常。 “喂,听说了没,主子回来了耶。”掌厨的李大婶眉开眼笑的挥舞着手上的刀子,斩到一半的鸡还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 “真的吗?主子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耶,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外边还有别的住所,否则怎么会这么久才回家一次呢?”一旁帮着拔鸡毛的丫环芳儿界面说着。 “嗟,你不要瞎猜测了,说不定主子是去巡视散布各地的家业,所以才会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啦。”另一个忙着让灶火旺盛的丫环柳儿边朝火里丢了根柴薪,边啐声道。 “才怪,我看一定是在外边养了个女人,所以一得空就往那里跑,反倒懒得住在自己家中。”芳儿不服气的说。 “胡说!”霍的,一直蹲在李大婶身旁闷不吭声拔着鸡毛的桑媸突然站起身,让几个女人都不禁怔忡祝 “媸儿,你怎么了?”李大婶看着女儿,困惑的微皱起眉。 “呃,没、没有。”桑媸困窘的红着脸蹲回原位,继续拔着鸡毛。 “李大婶,我知道她怎么了啦。”芳儿促狭的朝桑媸眨眨眼,让她的脸更加的烧红。 “是啊,我也知道呀。”柳儿也跟着起哄。 桑媸的心事对大伙而言早已不是秘密,只有李大婶还不知道。 李大婶狐疑的瞅了瞅女儿一眼,心中有抹不祥的感觉逐渐升起,语气不由得焦急起来,“媸儿你说,有什么是娘不知道的吗?” “娘,我……”桑媸嗫嚅着唇,手上拔毛的动作戛然而止,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垂头不语。 “李大婶,媸儿怎么好意思说嘛,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小女孩情窦初开本属正常,况且咱们的主子长得那副俊美绝伦的出众模样,任谁瞧了都忍不住要当成心仪的对象呀。”芳儿见李大婶一脸的严肃,连忙打圆常 “是嘛,其实我也是一样喜欢主子,不过爱在心里口难开就是了。”柳儿也觉气氛不对,赶紧帮腔。 “是这样吗?你是不是喜欢上主子了?”李大婶无视芳儿及柳儿的说词,径自问着垂着头的桑媸。 桑媸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碰着地上的那堆鸡毛,然后才轻得不能再轻的点了点头。 李大婶用沾着鸡血的手霍的抬起桑媸的下巴,正色道:“媸儿,主子是咱们的恩人,当年若非他好心给咱们银两安葬你爹,还让咱们有个落脚之处,现在咱们母女俩都不知道要流落何方了,哪还可能有这般安乐的情景?” “娘,媸儿知道。” “既然知道,就更该明白咱们跟主子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人,主子高高在上,是云端顶的人呐,绝非咱们这等下流人物可以高攀得上的,若你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崇拜的对象,那娘不反对,但若你妄想喜欢上人家,娘可是千千万万的不赞成,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李大婶的一字一句都刺痛着桑媸的心,让她无法反驳。 “哎呀,李大婶,你何必这么认真呢?人家媸儿不会那么不知分寸的啦。”芳儿干笑了几声,想化解尴尬的气氛。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将餐点准备妥当,免得误了主子用膳的时辰。”柳儿继续朝灶中添加柴火,试图转移话题。 可李大婶却依然一脸的忧虑,再三的提醒女儿,“你要切记为娘的话,绝对不能对主子动情,知道吗?” 桑媸咬着下唇,无法说出这种违背自己真实心意的保证。 “媸儿!”李大婶心急的怒喝了声,手上的刀刃差点儿划到桑媸柔美的脸庞。 桑媸缓缓的抬起眼睑,不忍母亲担心的点点头,声如蚊蚋般的保证道:“我知道……” “真的知道?”李大婶不放心的再问。 桑媸天人交战了片刻,好半晌才用力的点点头,强迫自己回答,“媸儿会谨记娘的每一句话,绝不忘记自己的身份。” “好、好,这样娘就放心了。”李大婶长长的吐了口气,总算可以专心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第2章 反倒是桑媸,再怎样也无法平抚紊乱的心湖,虽然她表面上是顺从了娘亲的意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抹自小便在心中发芽的钦慕之情,又岂是短短的几句话便可以打消的呢? 就连现在她的心都因为他的返回而狂跳不已,几乎快无法按捺自己雀跃的情绪而欢呼起来,她并不期盼什么,只要可以像这样默默的服侍着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对不起了娘,就让她偷偷地保有这个梦想,悄悄的喜欢着他吧。 优美的鸟鸣声自树梢传入装饰简朴的小书斋中,暖暖的秋阳大方的探出了云外,洒了一地的淡金色,胤褆将折扇展开盖在面上,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桑媸悄悄的打开书斋的门时,见到的便是一幅被金色光芒所笼罩的美丽图样。 虽然她心底明白自己不该这样潜入主子的书斋中,可想见到那张俊美脸庞的欲望却驱使着她大胆行事,等不及用膳食的服侍,避开娘亲的耳目,打听到主子的所在处,便佯装打扫书斋的模样悄悄的来到书斋外,守了好半晌,好不容易自窗棂窥见主子正假寐歇息,才放胆走进书斋。 只要趁着主子还没醒来之前,偷偷的望他一眼,应该不算是太过放肆吧? 桑媸在心中说服着自己行为的正当性,放下手上的水桶与布条,踮起脚跟,蹑手蹑脚的走到贵妃椅旁,小心翼翼的蹲在胤褆的身边,用充满钦慕的目光凝视着他。 虽然折扇遮去他大半的容貌,不过桑媸依然可以凭着想象清楚的在脑海中浮现他的样貌,她记得他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那又浓又密的睫毛比女子的还要翘长,还有那挺直的鼻梁端正的挺立在整张脸正中央,完美的衔接了唇与眼的线条,那张俊薄的唇瓣艳红性感,就连身为女子的她,都要忍不住为上天对他的厚爱而羡慕起来。 桑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掀开那把挡着她视线的折扇,露出胤褆酣梦中的俊美脸庞,让她不自觉的看痴了,呼吸因而紧屏着,就怕自己呼气的声音会惊醒他,破坏她得以接近他的难得时光。 他的样貌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几乎一样,不同的是那完美的五官因岁月的增进而添加一抹成熟男子的韵味,那是她所无法想象的,而今竟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感受他的呼吸与淡淡的香气,就算要她现在马上死去,她也无怨无悔了。 就在桑媸沉醉的凝视着胤褆的脸蛋而露出痴傻的满足笑容之际,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自背后环抱向前,紧紧的将她揽在怀中。 “蔼—”桑媸的惊呼声还没落下,唇瓣已经被一抹温热湿源给牢牢的覆住,吞没了她所有的惊吓与仓皇。 环住她的强健双臂仿佛坚硬如刚似的紧紧将她压向身下的结实躯干,连丝毫缝隙都不允许。 虽然脑袋正因为震惊而顿时停止运转,桑媸仍然可以感觉到他那刚硬的身子是如何的紧贴着自己,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的身子是这样的硬实,跟她的柔软完全不同,也跟他那张俊美绝伦的容貌连不着一块儿。 “可爱的小姑娘,你是谁呢?” 桑媸睁着兀自发愣的双眸漫思时,胤褆褆已经结束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好整以暇的扬唇瞅着她问。 “呃,我、我……”糟糕,她怎么会被他逮到呢?这下该如何是好? “别怕,是不是刘管事安排你来的?”没等桑媸回答,胤褆倒先为她找了个答案。 桑媸连忙胡乱的点点头,总之只要可以唬弄过去就好了,哪管得了刘管事安排的是什么事呢?这就对了,每次他到这里,刘管事便会自作主张的为他安排陪宿的女人,而他也总是不置可否的接受。 反正这种不用认真,排遣无聊时光的陪伴,他也不排斥,重要的是,这些女人皆是识相的青楼女子,不用担心她们多嘴。 可这次……怎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呢?胤褆困惑的蹙了蹙眉,审视面前的女子半晌,才又缓缓的绽开一抹笑,原来是她的脸上有种与青楼女子格格不入的羞赧与青涩。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开口问了他一向并不在意的问题。 “我、我叫媸儿,今年十五岁。”桑媸被他瞧得失神,喃喃的回道。 “媸儿……”胤褆忽的皱皱眉,纳闷的瞅着她问:“我们是否曾经见过面?” “没、没有,我们没见过面,你、你记错了。”她一边反驳,一边为自己被他遗忘而暗自难过。 原来主子从来就没有留意过她呵…… 胤褆皱起的眉缓缓的展开,鲜红的唇瓣挂上一抹温柔的笑靥,手一拉,将桑媸拉到自己的身旁,两人一起躺在贵妃椅上,“或许我们上辈子曾见过吧,这也算是种缘分不是吗?” “呃,是、是埃”天,这一切是真的吗?主子非但对她轻声细语,满脸笑容的凝视着她,而且还将她揽在怀中?这全是在她的梦中才会有的情景呀,莫非,这也是梦? 桑媸悄悄的掐了下自己的脸颊,直到忍不住痛呼了声,才确定这一切的真实性。 “怎么了?为什么要掐自己的脸呢?”这个女孩儿真有意思,完全跟以往那些矫揉做作的女人不同。 “我想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呀。”她一时忘情的脱口而出,说完才连忙捂住唇,怯怯的偷瞧着他的反应。 没想到胤褆非但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反而还开心的搂着她笑起来,“你喜欢跟我在一起?这是我的荣幸。”嗯,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直接带女人上床,而跟她调起情来。 “不,是我的荣幸才对,我从来没想到可以这么接近你,一定是老天爷听到我的祈祷,所以才让我美梦成真。”桑媸没听出他的玩笑话,连忙认真的说道。 “你想接近我?”这不对,莫非她知道他的身份? 他忽然板起的脸孔让她怔愣了下,赶紧摇头,“呃,我、我是说,我一直在梦中祈祷可以接近像你一样俊美的男人,没想到真的让我碰上了。”娘,对不起,她说谎了。 “喔……”看她纯真的模样不像在说谎,胤褆又缓缓的放松情绪,用修长的手指卷着她的发丝玩着,“你的小嘴真甜,跟我刚刚尝到的滋味一样,可爱的媸儿,你不介意我继续方才的温存吧?”既然这次来的是纯真派的,那就顺着她的意思,跟她玩玩诱惑良家妇女的游戏吧。 桑媸呆呆的望着他的薄唇,想到刚刚他那样吻着她的景象,舌头便不自觉的轻舔着曾被他吸吮过的唇瓣,双颊早已又热又红,像个熟透的苹果似的。 胤褆微微的眯起眼,没想到她随便一个普通的“调情”举动,竟可以让他的下腹猛的一缩,翻滚起情欲的痛楚,呵,更是个纯真的小妓女埃 刘管事这次还真懂得取悦他,竟让他第一次产生想要谢谢他的安排的念头。 胤褆缓缓的靠向她,正打算结束这场纯情且多余的调情前戏之际,却突然响起叩门声,阻断了他的好事。 “有事快说!”胤褆的语气中有着难得的急躁情绪。 “启禀主子,臧洚公子来访。”刘管事的声音怯怯的传进来。 该死!真是来得不是时候。胤褆懊恼的蹙蹙眉,旋即转向桑媸,丢了抹足以摄人心魂的微笑给她,“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会要刘管事多给你些银两的,今天我就包了你,你不用急着回去。” 桑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怔怔的半坐起身,直到胤褆走出书斋,才赶紧提起水桶匆匆的逃离,想起刚刚自己大胆的举止,她的双腿至今还忍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分不出是因为高兴,或是恐惧。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只是一场虚构的事件,梦醒后,她又将恢复到以往那个偷偷暗恋着他的丫环,恢复横亘在他们之间天与地的遥远距离…… 第3章 “你也真是奇怪,要我去帮你探探皇上为你选妻的情形,自己倒窝在这里躲了起来,还不让下人知道咱们的身份,更是搞不懂你耶。”臧洚摇头晃脑的道,对于这位大阿哥的心思可是一点儿也摸不透。 胤褆闲适的扬扬唇,懒得跟他解释太多,直接问:“探到了什么?”他还想早点结束这场会面,回到书斋去跟那个佯装清纯的小女孩温存呢。 “我说呀,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么的盛大,那一大堆女人都快将紫禁城给挤满了,她们都等着你挑选呢。”臧洚夸张的说,佯装一副羡慕的模样,故意逗弄胤褆道:“果然不愧是大清朝的大阿哥,下一任的皇上,艳福不浅呐。” “啐,口无遮拦的,让人听见了,要以为咱们在密谋造反了。”胤褆佯装不悦的白了臧洚一眼,对他的描述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有决定人选了吗?”他猜想他们不会在乎他在不在场,应该会为他指定妻子的人眩 臧洚收起嘻笑的神色,神情难得严肃,“大概底定了。”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跟端亲王有关吧?”瞧他神色凝重,胤褆忍不住拢起了眉头。 “你的直觉一向是这么准。”臧洚弯起唇角,眼中却没有喜色,“端亲王大力推荐他妻舅的女儿那凰格格,而皇上也已经默许这门亲事,我想其实整个选妻的过程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早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他的人安置在你的身边,一边拉拢你的势力,一边监视你的举动。” 胤褆眯起了眼眸,沉思半晌,最后冷冷的一笑,“他大可打他的如意算盘,不过,并不表示我必须随他起舞。” “你想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胤褆的黑眸闪着危险的光芒,在俊美的外表上添加一抹诡异的神色,像极了等待猎物的黑豹,只等对方的轻举妄动,便要飞奔扑杀,直到咬住对方的喉咙,使之断气方能罢休。 可怜啊,臧洚瞧了瞧胤褆那抹充满嗜杀的神情,不禁在心中为端亲王感到可悲,看来继金援被断、打手被搅的悲惨下场之后,要奉上的,该是他的头喽。 “媸儿?媸儿?”李大婶连喊了女儿好几声都没得到响应,干脆走到她面前挥挥手,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呃,娘,您找我有事吗?”桑媸被眼中突然出现的手给吓了一跳,尴尬的回视母亲审视的眼神。李大婶一肚子疑问的拧紧眉尖,索性拉了张椅子正对着桑媸坐下,一对眼珠子仍是直直的瞅着女儿瞧,“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娘?” “我、我怎么会有事瞒您?您多心了。”桑媸被母亲瞧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的避开她的视线。李大婶丝毫不让女儿有逃避的机会,伸出手将她的脸扳正,直视着她道:“你可是娘怀胎十月才生出来的心肝宝贝,娘怎么会不了解你呢?如果你不是有事情瞒着娘,那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桑媸咬咬下唇,强迫自己再将视线移到母亲的瞳人上,佯装无辜的模样。 李大婶凝视了她半晌,才缓缓的放下固定在她脸颊旁的双手,轻叹了声说:“唉,你已经长大了,姑娘家该有的细密心思你也全都有了,娘不知道你脑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了呀,除非你愿意告诉娘?”她满怀期盼的等着她回答。 怎么说呢?娘自始至终就一直担心着她对主子的钦慕之情,若是让她知道白天发生在书斋的事,肯定会又羞又怒的。 桑媸羞愧的低垂下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的期盼与接踵而来的沮丧。 “唉,罢了,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李大婶果然一如桑媸料想的长叹了口气,脸上布满落寞的神情。 “想想你今年也十五岁了,可能是娘太疏忽你,才会让你脑中有那些奇怪的念头。”她指的便是桑媸对主子的爱慕之意。 “娘为什么这么说?”桑媸霍的抬头,对母亲没头没脑的这段话产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李大婶看着出落得大方可爱的女儿,原本的落寞被欣慰的微笑给取代,牵起她的手道:“我真是胡涂,竟然到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女儿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姑娘了,要是你爹还在的话,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想到早逝的爹,虽然他的模样已经模糊难辨,可却依然让桑媸感到鼻子酸酸的刺痛起来,“我想爹一定在天上守护着咱们,他会瞧见媸儿的模样的。” “是呀。”李大婶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道:“所以我可不能让他操心,得赶紧为你找门好亲事,也算了了我跟你爹的心事。” 桑媸错愕的怔了怔,旋即强烈的拒绝,“我不要,媸儿不嫁。” “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已经十五岁了,正是适婚之龄,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才怨叹娘没替你安顿好,找个好婆家吗?”李大婶不苟同的摇摇头。 “我、我不希罕,我宁愿陪在娘身边,一辈子做娘的女儿。”桑媸紧张的紧咬着下唇,就怕娘亲的话是认真的。 “媸儿,你老实告诉娘,你不想嫁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 虽然她没说出是谁,不过也够让桑媸心知肚明了。 “不、不是,媸儿没敢忘记娘的教诲,跟主子无关,是我不想离开娘,我不想嫁人。”她连忙掩饰自己的真心,编了个借口。 听见女儿的解释,李大婶的脸色才和缓下来,“傻丫头,娘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等娘百年之后,能够陪伴你的,就只有你的相公跟孩子了。就像娘一样,要不是有你自始至终安慰着娘的心灵,或许娘早就撑不下去,随你爹去了。” “可是我……” “好了,别可是不可是了,总之娘的心意已定,明儿个娘就去托城里的媒人婆替你介绍几个好对象,绝对不会委屈你的。”李大婶坚决的做了结论,没有让桑媸有任何抗议的机会,起身走出房间。虽然她没忽略女儿眼中暗藏的黯然与不愿,可为了媸儿后半辈子的幸福着想,赶紧为她找门好亲事,打消她暗恋主子的荒谬念头才是首要之事,至于其余的,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唉…… 她究竟是谁?胤褆苦思着这个问题已经数日,自从他回到书斋没见着她后,她的身份便成了个谜题,甚至连刘管事也不知道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子是何方神圣。 究竟是谁有这个通天本领,竟然可以潜入此处而无人知晓?更让人百思不解的是,她又是怎么躲过大伙儿的耳目,溜出这里。 虽然这里并非他以大阿哥身份进驻的别业,可一般的警备可是一分也不少,就连这院落之外,也布满了他安排在外围的侍卫守护着,而那些侍卫全是死忠于他的人,绝对不可能勾结外人,甚至漏放一只苍蝇进进出出。 该死的女人,她究竟是谁?难道会是狐仙幻化而成,闲来无事以逗弄他这个大清皇朝的大阿哥为乐?呵,有意思,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驻留在他的心底片刻,没想到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女子,倒是成功的盘踞他大半的心思,让他对她朝思暮想,为的只是想渗透其中的奥妙之处…… 午后的夕阳已经斜斜的射进寝房,将胤褆俊美的脸庞染上一抹淡淡的红色,而那双平时总是带着浅浅嘲谑的眉宇,此刻则被难解的困惑给占据。 “主子,是我,刘管事。”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刘管事略显沙哑的声音。 “有事吗?”他现在可没心情见任何人。 “呃,上回您有问我关于女人的事情,所以今天我为您将人带到。”刘管事恭敬却略显尴尬的回答。 是她吗?胤褆不自觉的扬起唇角,久久未曾激动的心此刻却自作主张的雀跃起来,像个小伙子似的冲上前开门。 “主、主子?”刘管事被快速敞开的门扉给吓了一跳,看到主子一副欣喜于色的模样,更是不由得在心中吐了吐舌,他还真不知道主子竟会这么想要有女人陪呢? 早知道这次就早点安排,也省得让主子认为他不尽责。 “人呢?”胤褆无视刘管事的讶异目光,径自问道。 刘管事点点头,将身后的女人推上前,不忘先提醒她,“好好的服侍咱们主子,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就是她?”胤褆脸上的光芒霎时收起,换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呃,您不是要我为您安排一位女人吗?”怎么,难道他猜错主子的心意? “哎呀,大少爷,我叫婉儿,虽然不是什么大有名气的艳妓,可在怡红院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红牌,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婉儿见胤褆一脸兴趣缺缺的模样,连忙自卖自夸起来,就怕白跑这一趟。 “若主子不喜欢,我马上就带她走。”刘管事没婉儿这么大的胆量,连忙屈身道。 “罢了,进来吧。”胤褆淡淡的转过身说,将门留给婉儿带上。 他十分不喜欢自己心中此刻涌上的失望感,不过是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羞涩女子而已,不该具有影响他情绪的能力,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或许是太久没碰女人了,才会让他反常至斯,连个青涩女子都可以撩起他的情欲,说不定等他尝过这个叫做婉儿的妖娆女人之后,就会忘记那个神秘的女子吧! “这位大爷,不知道您是从事哪一行、哪一业呵,怎的有股天生的贵气,让人瞧了不由得心生敬畏呢?”婉儿一走进门,便主动的挨到胤褆的身边,嗲声嗲气的道。 “是吗?你该不是遇到谁都说同样的话吧?”胤褆慵懒的牵牵唇角,并不抗拒她的投怀送抱。 只是……另一张清丽的面容却始终挡在眼前,让他无法专心。 不行,他可不能因为一个陌生女子而丧失他调情的技巧。 “爷,您这真是冤枉婉儿了,婉儿可是打心底喜欢您,若真要婉儿留下来为您做牛做马,婉儿也愿意呵。”婉儿技巧熟练的将身子往他的身上搓揉,就差没有主动把衣服褪掉。 胤褆打起精神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轻抬起婉儿的下巴,声音中充满着魅惑的磁性,“是吗?我倒想瞧瞧你要怎么为我‘做牛做马’呢。”压抑住对她过于老练的厌恶,他努力维持自己的兴味。 “您真坏呀,不过呢,人家我就是喜欢您的这种坏劲呢。”婉儿也不佯装忸怩,一只手早已迫不及待的顺着他结实的身子滑下,老实不客气的握住他男性的象征,挑逗的搓弄起来。 胤褆带着浅浅的笑意瞅着她逐渐泛红的脸颊,好死不死的,偏偏另一张娇羞纯真的容貌又覆盖上,遮去婉儿的样子。 “爷……您不热吗?”婉儿对他的依然毫无所动感到微微的诧异,除了加快手劲之外,还以自己最妩媚的神情勾引着他,暗示她的情欲难耐。 胤褆闭闭长睫毛,懊恼的在心中低咒了声,强迫自己响应,“有你这样的美人相伴,我能不热吗?过来。”他大手一拉,将她横抱起,缓缓的走向炕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而已,还关系着他收回不小心迷失的思绪,完完全全的遗忘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失踪的女子。 没错,他只是想要发泄兽欲罢了,至于对象是谁,又有何妨呢?胤褆不信邪的在心中说服着自己,一边动手扯去婉儿身上的衣物,将头埋近那对丰腴滑嫩的圆球之间,可脑中还是不住的浮现,那张宛若小百合似的脸蛋儿…… “,你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竟然放着重要的事不管,让我为你伤透脑筋。”皇上一见到胤褆劈头便道。 “皇阿玛,我从来就没有违抗过您的命令,更不担心您为我挑选媳妇的眼光。”胤褆弯起唇瓣,俊眸盛满温馨的情感。 “过来,让皇阿玛瞧瞧你。”这个儿子一向是他最钟爱的子嗣,一如他母亲霞妃一样,轻易的就可以得到他所有的注意与疼惜。 胤褆意会的笑笑,走过去搀扶着站立在所有人之上的君王漫步着,屏退左右跟随之人,仅仅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的独处时间,也只有现在他们的关系不是皇上与大阿哥,只是如同一般人家的父与子罢了。 “怎么,你不想听听皇阿玛为你选了谁家的女儿为媳妇吗?”见儿子迟迟未发问,倒是他这个做老子的先按捺不住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胤褆扯扯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可不想坏了父亲的好兴致。 “你一定想不到,皇阿玛为你选了个才貌兼具,血统纯正的名门闺秀。”提起儿子的亲事,即使是皇帝老子也不免眉开眼笑,就像在为自己选秀似的。 “喔,那一定跟端亲王有关喽。”胤褆故意道。 “咦,你还真跟朕心有同感,那朕就不怕你不喜欢这门亲事了。”皇上松口气的笑了笑,“没错,就是端亲王妻舅的女儿,叫做那凰,我探听过了,虽然是个没落王爷之后,可的确是个足以匹配朕最骄傲的儿子的女人,你……怎么说?”即使是自己再怎么欢喜,也不能不稍微询问一下儿子的看法。“但凭皇阿玛决定。”反正那个女人只是颗棋子,他倒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那就好,这下亲事底定了,也该宣布立你为太子的决定了,呵呵呵……”皇上高兴的抚须笑着,总算了了庄心事。 “不,皇阿玛,儿臣希望立儿臣为太子之事可以暂缓。”胤褆突然开口。 “为什么?难道你不高兴?”皇上倏的收起笑颜,满脸的不解,“其实这立太子一事早就该决定了,若非一直以来朕碍于皇后的缘故,才一直将立你为太子的念头压抑下来,现下皇后也已过世,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立你为太子了。” “不,现今各处仍不时传出叛乱的恶息,幕后首脑仍藏匿暗处,虎视眈眈的准备张爪进犯,儿臣实在不想因为被立为太子而节外生枝,请皇阿玛体恤儿臣剿平叛贼的决心,一日未捉到首脑,一日便不思君位。”这样说应该算是有足够的理由推辞了吧? 第4章 “这……” “请皇阿玛答应儿臣这小小的请求。” “唉……好吧,朕就顺你的意,暂缓宣布立你为太子之事。”没办法,谁教他有一双跟他娘一模一样的美丽眼眸,教他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谢谢皇阿玛,除此之外,儿臣不会再作任何无理的要求了。”胤褆微微的一笑,保证道。 “也好,咱们就一事一事慢慢来,先为你选个好日子举行大婚吧。”这样也好,省得届时忙成一团,反而无法两者兼顾。 胤褆忍住脸上漾起的淡漠情绪,佯装有趣的聆听着父皇对婚事的期望与叮咛,事实上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桩关系着是否可以揪出端亲王的陷阱,也是他与端亲王最后的决战时刻。 他是打定主意非赢了这场仗不可。 “哈哈——哈——”臧洚的嘲笑声几乎要将屋顶给掀翻,也笑黑了胤褆一向悠哉的神情。 “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别忘了今天聚会的目的。”胤褆铁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瞪了臧洚一眼。 他早该知道事情要是让这小子知道的话,肯定会被拿来当成笑柄,只是没想到他会笑得这么夸张。 “等、等等,先让我喘口气再说。”臧洚一副笑得几乎窒息的模样,拍拍胸口顺顺气道:“没办法嘛,谁教咱们这个风度翩翩的调情高手,竟然会有无法‘办事’的一天,我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奚落你,更待何时?”想起婉儿那副怨女的懊恼神情,臧洚又要忍不住笑意了。 “那个多嘴的女人。”胤褆故做无所谓的撇撇唇,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到最后一刻他才又临阵“退缩”,怎么也无法坚硬起来。 要怪,就只能怪那个神秘的女子,真是害苦了他。 “别怪人家,谁教我的老相好刚好跟婉儿是手帕交,才会将你们的‘闺中趣闻’说出来,更何况,她也只是大约的说了一下,提都没提过你的身份哩,若不是她描述的容貌跟地点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也不会知道她说的那个‘软脚虾’就是你。”臧洚贼贼的一笑,脸上净是促狭的神情。 “哼。”胤褆冷冷的哼了声,决定采取不回应政策,转移话题,“檠的状况如何?”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被秦吉絮抛弃的噩耗,现在整个人消沉得可以,简直一点都不像以往的靳檠贝勒了。”赫连沆皱着眉,为好友的意志低落而担忧着。 “秦姑娘曾经在我受害于端亲王私生子贾善时帮助过我,若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完好如初的逃出端亲王府,沆,你一定要帮帮他们。”接口的是赫连沆的妻子芮瞳,这是她第一次参与他们男人之间的聚会。 “可是他根本就不理会我们呀。”臧洚搔搔头,对靳檠的死硬脾气一点法子都没有。 “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我会让他找回他自己。”胤褆淡淡的开口,“至于你们,暂时休息等我的指示吧。” “也好,让大阿哥去劝他,他应该比较听得进去。”臧洚赞同的附和,不过随即又揶揄的道:“不过,你可不要把自己的‘无能为力’传染给檠喔。” 胤褆斜睨臧洚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对了,我突然想到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去办,你最好即刻动身。” “有活可干?”臧洚的眼睛倏的一亮,摩拳擦掌的道:“快说,是啥事?”呵,总算轮到他大展身手了吧? 胤褆细长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看了看在场的人,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开口,“上妓院。” 第5章 “我不想去,娘,别逼我好吗?”桑媸努力的想要打消母亲逼她出门的念头,一边拔下被迫插在发上的玉钗。 “不行,娘好不容易才拜托到城里最会做媒的亮婆婆为你牵线,怎么可以说不去就不去?”李大婶插回桑媸拔下的玉钗,语气坚硬的驳回女儿的要求。 “可是……” “不许再多说,否则娘可要生气了。”不让桑媸有拒绝的余地,李大婶强硬的拉起不情不愿的女儿,向刘管事特地请了一天假,来到了北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上。 “瞧瞧这般热闹的情景,真是住在城郊外的咱们难得一见的呢。”打从进了主子的宅邸做事之后,她跟女儿几乎没有进城半步过,整日窝在那宁静祥和之处。 虽然各有优劣,不过偶尔逛逛这般热闹的市集,也算有趣呢,更何况媸儿尚在青春年华之龄,是该多见见世面,说不定这眼界一开,就不会老将心思放在俊美得不象话的主子身上了。 “娘,干脆咱们买些新鲜玩意儿回去分给大家,至于去亮婆婆那儿的事,就另寻一天吧,反正也不急呀。”桑媸见母亲的注意力被路旁卖着女孩儿玩意的摊子给吸引住,连忙尝试着说服她改变行程。 李大婶的脸色一沉,将视线自卖什物的小摊子上收回,拉起女儿的手埋头往亮婆婆的住处走去,沿路不再望向两旁丰富缤纷的摊子。 “娘已经不是小女孩儿了,怎么会因为那些不实用的玩意儿忘记你的大事呢?嫂儿,你也是,记住实用性永远比仅有一张好看的外表而重要实际多了。”她语重心长的暗示女儿,不要沉迷在主子让人炫目的外貌下,还是找个憨厚老实的良人相伴比较重要。 桑媸怎么会不懂母亲话中的含意,只能咽下喉头的苦楚,闷不吭声的随她走着,看来这一趟是不可能逃得了了,也只有认命了。 “到了,记住,等会儿进去可千万不要装个苦瓜脸,要时时记得笑脸迎人,免得人家说咱们家的姑娘不懂礼数,脾气古怪,知道吗?”临进门前,李大婶还不放心的叮咛着。 “知道了……”桑媸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怀疑自己哪可能笑得出来呢? “才说知道,怎么就寒着一张脸呢?来,快笑一个给娘瞧瞧。”李大婶轻皱起眉,强迫女儿露出笑颜方可进门。 桑媸回视着母亲的监视,无可奈何的扯扯唇,表示交差了事。 “这怎么算数?如果这样也叫笑的话,那就没有人会臭着一张脸了。”李大婶不满意的摇摇头,加重语气,“想想咱们孤儿寡母相互扶持至今,娘曾要求过你什么吗?难道现在连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你都不愿去做?若真如此,那算娘白养你了。” “不,娘别生气,媸儿笑就是了。”她就是无法让母亲失望伤心,即使再不甘愿,也勉强自己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靥,跟着娘亲走进门。 “哟,这位就是你家的水姑娘呀?果然长得气质出众,一点儿都不像做活的丫环呢,来,让亮婆婆仔细瞧瞧。” 才一进门,一位满头银发,体型福态的老婆婆便拉着嗓门迎上前,亲热的将桑媸给牵到面前,满脸笑意的打量着她。 “你就是媸儿吧,今年几岁啦?”亮婆婆年纪虽大,嗓门倒还是洪亮得很。 桑媸轻抿着唇,本想假装没听见亮婆婆的询问,直到李大婶暗示的干咳了几声,才不得不带着勉强的笑容回道:“十五岁。” “嗯,正是嫁为人妇的适当年龄呢,现在朝廷也正为大阿哥举行选妻的活动,若你生为王公贵族,这个年龄正是容易当选的年纪呢。”亮婆婆满意的边笑边说。 “亮婆婆,虽然媸儿不是什么名门贵族的千金,可打小我也将她教养成一个清清白白、熟知礼仪的好姑娘,您可要行行好,替咱们媸儿找门好亲家。”李大婶迫不及待的插话。 “会的、会的,我一瞧见这个姑娘就喜欢,当然会好好的替她留意,你放心,以她这张漂亮的鹅蛋脸还有那一身白皙透红的肌肤来看,还怕找不到好物件吗?说不定就连一些商贾大户,也希望跟媸儿缔结良缘呢。”亮婆婆善意的响应,显见她对桑媸的印象不错。 “太好了,娃儿,还不快谢谢亮婆婆。”李大婶欣喜的笑弯了眼,赶紧要女儿道谢。 “谢谢亮婆婆。”桑媸死板的照着母亲的话做,心里却是切切的希望不会有人看上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丫环呵。 完成了这一趟的任务之后,李大婶简短的跟亮婆婆寒暄几句,便带着桑媸离开亮婆婆的住处,接下来只要等着亮婆婆捎来的好消息便成。 相对于李大婶的愉悦心情,桑媸的神情明显的黯淡许多,黛眉始终轻轻拧着,无法舒坦,脑中浮现的是那一日主子对她所展现的柔情模样,揪紧了她的心,却也让她感到甜蜜。 “咦,那边好盛大的排场呀,不知道轿子里头坐的是谁呢?”李大婶忽然惊呼了声,吸引陷入思绪中的桑媸,跟着放眼望向另一端,由八人抬起的轿子。 “这位大婶,你们肯定是打外地来的对吗?竟然连大阿哥出巡都不知道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三姑六婆接话道。 “大阿哥?”难怪会是这般人人争着一睹风采的盛况了。“是呀,这位大阿哥不但宅心仁厚,常常为百姓解决种种问题,而且还是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就算只是远远的瞧上他一眼,也够大伙儿心旷神怡好一阵子了。”另一个妇人眼中带着浓浓的钦慕之情,死盯着那顶轿子,仿佛恨不得可以用视线在轿上钻出一个洞来,一窥其内的皇子之尊。 “娘,咱们已经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什么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比起她的主子,肯定也要甘拜下风。 桑媸对这样的描述十分的不服,相对的也对这位大阿哥感到排斥,拉了拉本想跟着凑热闹的李大婶,掉头走向回家的路。 比起在这里瞧一个无关紧要的大阿哥,她倒宁愿早早回去,看看会不会好运的再碰上那始终盘旋在她心底的人。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脚步,将今天去见亮婆婆的事抛在脑后,就当作没这回事发生。 “等等,快停轿。”华丽的轿中忽的传出急切的喊停声,让抬轿的下人连忙停止脚步,定在原地不敢再前进一步。 “大阿哥,有什么事吗?”一旁的侍卫连忙包围上前,谨慎的左右环视,怕有恶贼趁此时对他不利。 胤褆掀起遮盖着窗口的布帘,黑色的眼眸微微的眯起,试图寻找方才忽然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 “大阿哥?”侍卫没得到回答,担忧的再问。 没有,莫非是他眼花错看,误以为哪个姑娘的背影是“她”了? “没事,起轿吧。”暗暗喟叹了声,胤褆失望的放下布帘,浓密的羽睫懊恼的低垂着,脑海中浮现的女子容貌迟迟无法退去。 该死,他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对了,为什么会心系一个陌生女子?就连一向冷静闲适的情绪都受到严重的影响。 光瞧他刚刚出声得这么急切就可以知道,他有多失常了,不行,他十分不喜欢这种自己无法掌握事情的状况,一定得想法子解决不可……胤褆沉思的想着,浑然不觉轿子已停了下来,外面站了一排迎接他的人,就等他出现,直到轿外的侍卫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才趋前轻声提醒他出轿。 该死,又失常了一次。胤褆懊恼的敲敲自己的头,平复心情之后,带着如同以往安逸的神情走出轿外,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的脑中有多么的纷乱,跟他外表的模样完全无法连在一起。 “臣等叩见大阿哥。”领头行礼的是端亲王等人,两旁则列着一长排的奴才恭迎他。 “起来吧,端亲王毋需如此多礼,莫要折煞我这位后生小辈。”胤褆冷冷的一笑,对他的巴结行为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呵,大阿哥真是爱说笑,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聪明伶俐得很呐。”哼,就让他暂时耍耍大阿哥的威风吧,等哪天换他当皇上,看这位大阿哥还嘲讽得出来吗? 端亲王心中暗暗骂着,脸上依然堆满笑容,“大阿哥请随我来,那凰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您尝尝她的手艺了。” 鸿门宴!胤褆在心里嘀咕了句,也一样虚伪的笑道:“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咱们进去吧。”他倒要看看端亲王的妻子会有什么样的侄女。 端亲王热切的招呼着胤褆,将他带到厅上,就着已经摆满各式菜色的圆桌前入座,胸有成竹的说:“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们那凰可跟一般千金小姐不同,打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厨艺也不比宫中的御厨逊色呢!” “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就不知道她的样貌是不是也一样出色呢?”胤褆故意直接问,表现出一副热中色欲的模样。 他要让端亲王以为用美人计便可以撂倒他,松懈他的防备之心。 “嘿嘿嘿,如果咱们那凰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我怎么敢将她提出来推荐给你呢?”端亲王果然漾起一抹喜色,对自己的计谋有了更大的把握。 “既然如此,何不请那凰格格出来一起用膳,也算让我们彼此有熟悉的机会呀。”胤褆打蛇随棍上的界面。 “当然好呀,没问题、没问题。”端亲王见胤褆似乎对那凰十分有兴趣,连忙跟一旁的丫环道:“快、快去请格格出来。” 丫环恭敬的应了声,加快脚步去请人,她知道端亲王的脾气,若耽搁了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 在等待那凰现身的同时,端亲王极尽殷勤的为胤褆夹菜倒酒,仿佛恨不得将胤褆视给泡在酒里,永远都不要清醒。 就在两人各怀鬼胎,虚与委蛇的同时,方才去请那凰出来的丫环突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附在端亲王耳边紧张的私语了几句,让他的脸色骤变,忽青忽白起来。 胤褆不动声色的瞅着端亲王的神情变化,故意保持沉默,等他开口。 “呃,大阿哥,那、那凰她、她突然身子不适,无法出来见客,还请大阿哥谅解。”端亲王努力在那张僵硬的脸上挂着笑容,结巴的解释。 “既然如此,就请那凰格格好好歇着吧,反正以后还多得是机会见面,不是吗?”胤褆眯了眯眼,黑色的瞳人深处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 “是、是,大阿哥所言甚是,让我干了这杯为那凰向大阿哥赔罪。”端亲王仰头将杯中的酒给饮尽,可心中却是焦急愤怒的翻滚着。 该死的丫头,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给他溜走,害他无法顺利的实行他的计谋,哼,等他找回她之后,肯定要让她后悔曾经这样反抗过他,该死!端亲王在心中愤怒的咒骂着,草草的结束了宴席,送走胤褆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派出大批的人马在北京城搜索,可直到午夜时分,却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讯息…… 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胤褆眯起墨黑的瞳眸,一手轻轻的来回摩挲着下巴,细细回想着昨夜端亲王异常的举止,尤其在那个丫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后,他的脸色骤然陡变,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几句绝非简单的“身子不适”可以带过。 究竟是什么事,竟然可以让一向老奸巨猾的端亲王失了隐藏本性的保护色,流露出焦虑懊恼的神情? 胤褆沉吟了半晌,左思右想,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就是这绝对跟那凰有关,而且还不是件普通的小事,难道……是她不愿意见他? 呵,不可能,能有这个接近他、为端亲王布局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呢?就算她不肯,端亲王也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胤褆的唇角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论,或许等他见到那凰的时候,一切自然会有所分晓吧。 暂时放下扰人的思绪,胤褆站起身走向亭阁的栏杆旁,俯身欣赏着在池中优游的大小鱼儿,心中委实羡慕着他们可以安逸的穿梭水中,省了身在红尘的纷纷扰扰。 若他不是大阿哥,他或许会找一处世外桃源,安和宁静的过着惬意的日子吧,当然他的身边会有一个伴侣,而那个伴侣必定是他自己所深爱的女人,那个女人绝非是皇阿玛为他挑选的,那个女人将会有张甜美的脸蛋,纯真的神情,娇俏的模样,跟她一样…… 天,胤褆懊恼的申吟了声,为自己脑海中又浮现的容颜感到震惊。 怎的现在她竟然已经足以晋级到他想要相伴一生的对象?太荒谬了,不过是那日的短暂相聚罢了,怎么会这么容易便驻进他的心底?况且,那又可能是个人尽可夫的烟花女子。 胤褆俊美的脸庞困扰的皱着,漆黑的瞳人更加的黯沉下来。 “你……你在生气吗?” 忽的,一个怯怯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让他整个身子一绷,不敢望向声音的来处,只怕这一回头,看到的只会是空荡荡的亭阁,而不是那张一直令他揪着心的容颜。 他似乎真的是很生气呢,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知道是谁惹得主子这般恼怒的,桑媸愣愣的想着,杵在胤褆的身后,贪恋的看着他宽阔的背影。 自从得知他又回到府里,她就压抑不住想要见他一眼的欲望,什么娘亲的叮咛与交代,跟她那颗害着相思的心比起来,全成了无关紧要的耳边风,此时此刻她只想把握住每一分与他相 第6章 聚的时刻,哪怕只是这样站在背后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她也感到心满意足,此生再无遗憾。 沉默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一分一秒都在折磨着胤褆,想象她的存在与不存在让他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愤怒,什么时候他一个堂堂大清皇朝的大阿哥竟然会这么龟龟毛毛、畏首畏尾的?这么一想,便给了他扭头的勇气,霍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真的是她!胤褆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紧屏着呼吸,长长的松了口气,俊薄的唇畔漾起一抹笑容,“我是在生气。”他故做一副受伤的神情道。 “呃,那、那我是不是打扰了呢?”糟糕,看来她真是找错时机来看他,竟挑上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他不想跟她说话呢。桑媸紧张的抿抿唇,便想转身离开。 胤褆的黑眸闪过一抹促狭,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身,脸上则是堆满痛苦。 “你怎么了?哪边痛吗?”突然看见他弯下的身影,桑媸连忙打消去意,奔回他身边,关切的询问,清丽的脸蛋上满是真切的忧心。 胤褆依然紧闭着那双漂亮的眸子,浓黑的双眉拢在一块儿,似乎痛得无法说话。 “不行,我去找大夫来,你撑着点,我马上回来。”桑媸急切的交代了声,站直身子正想往亭阁外跑去时,却被一双厚实的臂膀给牢牢的锁祝 “这次可不许你消失了。” 低沉醇厚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处传来,让她愕然的抬头朝他望去,“你?你不疼了吗?” “傻丫头,我是疼,不过疼的可不是那儿呢。”胤褆邪恶的笑笑,语带暗示的道,这次他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是吗?我看我还是去请大夫来为你瞧瞧比较好。”桑媸没听懂他的暗示,以为他还是感到不适,担心的说。 胤褆挑挑眉,索性俯下身,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我不需要大夫,我要的是你。” 他的话充满着浓浓的挑逗与暧昧,让桑媸不自觉臊红了脸,尴尬莫名的道:“我、我又不懂医术,哪能为你治病呢?” “纯真的小百合。”胤褆宠溺的说了声,抬起头,让自己的视线与她的相对,“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姑娘,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我、我是刘管事带来的。”她记得他曾这么问过她,所以便顺口说出来。 胤褆的眉头微微蹙起,质疑的说:“你确定是刘管事带你来的?” 桑媸的眼珠子溜了溜,咬着下唇点头,脸上则不自觉的漾起做贼心虚的不安。 “那……为什么刘管事说他并没有见过你?”胤褆眯起眼眸,专注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为什么说谎? “呃,不、不可能的,若不是刘管事带我进来,我怎么可能进得来呢?”他的目光犀利,几乎让她无法隐藏心虚。 “你在说谎。”她不是个说谎高手,他轻易的就可以分辨出她的惊惶,“说,为什么要骗我?” 完蛋了,瞒不下去了,她敛了敛眉,声音干涩的道:“对、对不起,你说得对,我是在说谎。”事到如今,只有照实说了。 胤褆的黑眸一黯,所有的柔情与挑逗全被冷峻的冰冷所取代,唇畔的笑意此时则让桑媸感到一阵战栗,几乎要忍不住低呼出声。 “继续说。”他淡淡的道,却难掩怒意,没想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竟是个骗子? 他的淡默是她至今尚未见过的,而这足以让她惊恐的轻颤,不行,若真的将实情一一托出,以后他就不会再对她笑得这么温柔,也不会再用他厚实的双臂紧紧的拥着她了。 她必须继续说谎。 “我、我是跟着刘管事安排的女子一起溜进来的,因为我、我听说这里的主子是个风流倜傥的俊美公子,所以……所以才大胆的接近你,想一赌你的庐山真面目。”她努力装出诚恳的模样,继续道:“也因为如此,所以那日我才没敢等你回来,怕耽搁太多时间,会被人发现,请公子恕罪。” “是吗?”这番说辞虽看似完美而无漏洞,却仍让他感到疑云重重,胤褆头一次失去了判断能力,在她那双清澄无波的瞳眸中,的确只看到钦慕与崇拜,完全没有一般女子的心机重重。 怎么办,他好像还在怀疑她,桑媸的心飞快的跳着,想都没想便伸出纤细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凑上红唇吻住他,希望如此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胤褆也停止了继续询问,沉溺在她主动的讶异与愉悦之中,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否则一般女子绝不可能有这样大胆的举止。 轻柔的秋风抚过温度逐渐升高的身躯,胤褆只觉得自己的腹部紧绷难耐,呐喊着要将连日来的相思尽数解放。 而他怀中的桑媸则是早已瘫软了身子,气喘吁吁的酡红了脸,不敢将视线瞥向胤褆,只怕会看到轻蔑与不屑,只能偎在他宽广的怀中,听着他如鸣鼓般响着的心跳。 “呵,你还真有闲情逸致,竟然躲在这里享受起来?” 忽的,臧洚戏谑的声音响起,让桑媸吓了一大跳,还没搞清楚状况之际,整个人已经被胤褆给藏到身后,被他高大的身躯给挡祝 第7章 “该死,你就是不懂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回避是吗?”胤褆恨恨的眯起眼,无法维持悠闲从容的模样。 “啧啧啧,真难得呀,没想到咱们大阿哥也会有这种恼羞成怒的表情,我这次打扰的可真是时候呢。”臧洚嘻皮笑脸的揶揄着,脸上的惊讶倒不是装出来的。 “哼。”胤褆轻啐了声,心中倒是一惊,洚说得没错,他似乎已经为身后这个女子失去冷静,这可不是好现象。 “你不会是专门来调侃我的吧?事情办得如何?”胤褆藏住心惊,不动声色的漾起一抹如平日般的慵懒笑容。 臧洚耸耸肩,无可奈何的道:“毫无音讯,你确定那个女的是烟花女子吗?” 胤褆扯扯唇,反讽他,“没想到你这个号称玩遍城内八大胡同、青楼妓院的臧洚贝勒,竟然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哼,我说她肯定不是勾栏院里的姑娘,否则我不会问不出来。”臧洚不服的抬起下巴。 “好,那咱们就问问她,看是你的功力未达呢?还是真如你所说,她的确不是青楼女子。”胤褆淡淡的提议,转过身想拉出桑媸时,却只拉到一团空气。 “你在干么呀?刚刚那个女的早就在咱们谈话的时候从后面溜走了。”臧洚看着他僵硬的脸色,好笑的说。 “该死!你怎么不告诉我?”胤褆有股想要掐死臧洚的冲动,铁青着脸道。 “呵,以前咱们谈话的时候,你还会主动赶走女人,这个女人算是识相的了,趁你还没开口的时候离开,我干么要告诉你,让她没面子呀?”怪了,不是他在说的,今天的真的古怪极了。 胤褆还是忍不住揪住臧洚的衣襟,咬牙说:“她就是我在找的女人,你这个大笨蛋。” “笨蛋?”臧洚一愣,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向注重形象,高贵而从不焦躁的大阿哥口中冒出。 “呵——哈哈哈——”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不可自遏的笑起来,最后索性捧着肚子笑到流泪。 “怪人,让人骂还这么高兴。”胤褆闷闷的道,一双眼还不放弃的搜索着她离去的方向,期盼会再见到伊人的身影。 “完蛋了你,你的心被偷走了。”臧洚幸灾乐祸的取笑他。 胤褆怔了怔,俊美的容颜霎时僵硬起来,沉默不语,半晌后才慢慢的自嘲,“你是在指一个没心的人却被偷心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可不承认洚的“指控”。 代志大条了,他本是随口说说,可瞧瞧的脸色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别忘记你可是大清皇朝的大阿哥,而且还快成亲了。”臧洚收起嘻笑的神色,正色的提醒他,感情对来说,只是缀饰。 “放心,我不会把事情搞砸的。”胤褆掸了掸袍袖,脸上又是不在乎的淡淡笑颜。 虽然胤褆仿佛一如往常般的自信与优雅,可凝视着胤褆完美的侧脸线条,臧洚开始为这个好兄弟兼主子的未来担心起来。 大阿哥……大阿哥……这三个字仿佛鬼魅似的不断在桑媸脑中播放着,一次一次的揪痛她的心,毁灭她所有的奢望与妄想。 天呐,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位“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枉费那天她还在心里为这个形容大阿哥的辞句感到忿忿不平,原来大阿哥就是主子,主子就是大阿哥?! 桑媸只觉得脑中一阵昏眩,跑了好一段路,才扶着回廊上的柱子喘着气,浑身不由自主的冒着冷汗,无法消化方才偷听到的事实。 呵,原本光一个主子的身份,就够她这个丫环望尘莫及了,现在可好了,又多了个大阿哥的尊贵头衔,天,光是他那高贵无比的皇室血统,就让她连替他提鞋的份儿都没有了,更遑论他的一丝丝宠爱…… 这真是太残酷了,为什么老天爷对她这么残忍,连她最后的梦想都要摧毁殆尽?桑媸咬着下唇,身子因绝望而轻颤起来。 “媸儿,原来你在这里呀,娘总算找到你了。”李大婶气喘吁吁的快步走向桑媸,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 “娘找我有什么事?”桑媸连忙偷偷拭去聚集在眼角的泪珠,佯装寻常的问。 “当然是好事喽。”李大婶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中,没有识破女儿的伪装,牵着她的手,急切的道:“亮婆婆那边有消息了。” “噢。”桑媸有气无力的应着。 “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这次李大婶可看到她眉宇之间的沮丧,皱皱眉问。 “没有呀,只不过媸儿已经说过,媸儿不想离开娘的身边呀。”桑媸咬咬下唇撒谎。 “真是傻女儿,只要你能有个好归宿,娘可不在乎要一个人孤老至终呢。”李大婶安慰的将女儿搂进怀中,像小时候一样的轻拍着她的背。 母亲的抚慰让桑媸的忧伤全数被牵引出来,鼻头一酸,泪水开始扑簌簌的滑落脸颊,沾湿衣襟。 “怎么哭了呢?”李大婶一惊,赶紧用衣袖为女儿拭泪。 “娘,不要让我离开您嘛,媸儿永远都不嫁人,永远陪在您身边好吗?”她哽咽的道,既然今生无法跟自己所深爱的人相伴,那就不如孤老一生吧。 见女儿说得恳切,李大婶的眼眶也红了,感动的低语,“好女儿,只要你有这个心意,娘就心满意足了。” “娘……”不,她不是个好女儿,否则也不会不听娘的劝阻,硬是将心放在一个不能爱的人身上。 “好了,赶快把泪擦干,娘已经跟刘管事说咱们今晚有事要进城一趟,得赶紧起程了。”李大婶拨开桑媸脸旁的发丝,笑笑道。 “真的得去吗?”她幽幽的问,一半是在问自己。 “当然,不要让娘失望了。”李大婶肯定的点点头,强硬的拉着她走。 罢了,或许娘说的是对的,她应该要忘记那个跟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的男人,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平凡的日子过下去,认清事实,这就是奴婢的命…… “总算等到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亮婆婆一见李大婶母女,开心的嘴几乎要咧到耳根,脸上的皱痕深深的刻着。 “怎么会不来呢?我一听到你老托人传来的好消息,可是刻不容缓的拉着媸儿就往这里飞奔呢。”李大婶客套的寒暄着,一边将桑媸往前推了推。 “亮婆婆。”桑媸张着乌黑大眼朝亮婆婆点点头,天知道她此刻已经心寒如冰,哪还有心情谈论自己的婚事呢? “好好,这媸儿果然是长得娇俏,愈瞧愈让人欢喜呢。”亮婆婆一如上回般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边笑边点头,不过这次的笑眼中好似藏着计策似的,还多了点权谋。 “呃,你老差人告诉我说有了好对象,想见见咱们媸儿,就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的公子,多大岁数,人品如何?”李大婶也不迂回,难掩急切的问。 “你别急,我为媸儿找的对象绝对出乎你们的意料之外,是一般人家根本想都别想的上上之眩”亮婆婆神秘兮兮的抿唇笑笑,一脸像个小女孩似的淘气神情。 “真的吗?那咱们可要好好的谢谢你了,快,媸儿,快跟亮婆婆道谢。”李大婶用手肘顶了顶像个木头人似的女儿,高兴的笑着。 “可是这么好的人家,怕媸儿高攀不上呀。”始终在一旁的桑媸开口。身份地位的悬殊哪可能说忘就忘,若真如此,她也不用心碎了。 “这也对,亮婆婆,你确定他对我家媸儿有意思吗?你没忘记提醒他咱们的地位与身份吧?”这也是李大婶所担忧的。 “别担心,我全都向他们说清楚了,他们非但不介意,还喜欢得很呢。”亮婆婆挥挥手,示意她们别多心,旋即领着她们来到一个珠帘前,将桑媸给推到最前面,让珠帘之后的人仔细的审视着。 “王……呃,大爷,人我带来了,不知道合不合适呢?”亮婆婆谦卑恭敬的屈身问着坐在珠帘后的人道。 “嗯,除了母亲之外,没有其他亲人了吧?”苍老的男声自帘后响起,充满一股威严之气。 “没了,没了。”回答的是亮婆婆,她急切的说:“她的爹早死,孤儿寡母的,没其他亲人了。” “今年十五岁,没其他隐疾吧?”帘后的人又问。 “是十五岁,身体强健,秀外慧中,绝对是人见人爱。”回答的还是亮婆婆。 “那好,就她吧。”帘后的人爽快的决定,旋即踱离帘后,消失身影。 “太好了,太好了,恭喜李大婶,你的女儿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喽。”一待人影消失,亮婆婆马上趋前朝仍一头雾水的母女俩道贺着。 “亮婆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说的好对象就是那个躲在珠帘后的人吗?别开玩笑了,听他的声音都可以当媸儿的爹了,怎么合适呢?”李大婶忧心忡忡的问,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不是啦。”亮婆婆轻笑着拉过桑媸,拍拍她的手背,“那位大爷只是先来瞧瞧媸儿的,新郎倌可不是他。” “那……新郎倌究竟是谁?该不会是有什么残疾,所以才挑上咱们这种苦命人家吧?”李大婶还是有疑虑。 “唉,也难怪你会这么想了,不过我亮婆婆可以在这里打包票,只要媸儿乖乖听我的话去做,她即将要嫁的人非但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而且还是意想不到的尊贵人家呢。”亮婆婆卖关子道。 “这……”李大婶迟疑的望向女儿,想知道她的意愿,“媸儿,娘是不会逼你一定要这次就找到对象,你自己的意思如何?如果不喜欢,那咱们就下次再说。” 霎时,四道目光同时定在桑媸的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我……”桑媸嗫嚅着唇,本能的想拒绝,可再想想却又没力气对抗命运,反正除了主子,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样,这次跟下次又有什么差别呢? “我想知道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她倏的抬起羽睫,晶亮的双眸霎时竟成熟了好几岁似的。 “呃,难怪大爷瞧了这么多的姑娘,却偏偏一眼瞧中媸儿了,果然聪慧有加呵。”亮婆婆干笑几声,瞥了眼李大婶,欲言又止好片刻,才清清喉咙说:“是有那么点条件,就是……” “是什么?”李大婶狐疑的蹙起眉,她就知道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哪有可能会有什么贵族公子看上她们这种下等人家呢?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媸儿必须先假装是刚刚那位大爷的妻舅之女,然后再出嫁。” “什么?”李大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旋即用力的摇头,“这样不是欺骗人家吗?不行,咱们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绝不能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亮婆婆,对不起,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桑媸收回被亮婆婆握住的手,礼貌的拒绝。 “唉……”亮婆婆的笑脸霎时被愁容取代,“这、这可不是你们说不答应就成的呀,那位大爷已经看中媸儿,你们愿意的话,少不了荣华富贵,可若不愿意,他也不会善罢罢休,由你们决定了。” “亮婆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大婶颤动着唇问。 “这意思就是,媸儿这档事是不可能更改了。”亮婆婆的脸色紧凝起来,严肃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怎么不开心,反而还挑三拣四的呢?” “娘,咱们走,若我执意不伪装那位姑娘,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强迫我去演戏。”桑媸拉着失神的母亲,坚决的往外走去。 “请留步。”亮婆婆没想到桑媸的性子竟也有刚烈的一面,连忙喊住她,“媸儿,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如果你执意离开,我怕你跟你娘会发生意外。” “意外?难道他们想杀人灭口?”看到亮婆婆凝重的神情,桑媸才发现自己竟说中了。 “不、不要呀,我只是想为我的媸儿找一门好亲事,绝不会想攀龙附凤,多嘴泄密的。”李大婶一听到杀人灭口,吓得腿都软了。 “亮婆婆,他究竟是什么人?竟可以为非作歹?”桑媸的柳眉紧紧的拢起,心中有抹不祥的预感盘踞着。 亮婆婆摇摇头,将桑媸拉到一边,悄声说:“好吧,看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我就老实告诉你吧。”她刻意将距离拉远,不让李大婶听到,“刚刚那位大爷就是朝中最有势利的端亲王,他有一个侄女,不过却在节骨眼上跑不见了,所以他才会找上我,帮他物色一个足以伪装成他侄女的女子,代替真正的新娘嫁给……”她神秘的转动着眼珠子,笑得诡异。 “嫁给谁?” “嘘,小声点。”亮婆婆将食指比在唇上,低声道:“嫁给当今大阿哥,那位俊美无俦、人人钦慕的美男子啦。” 又是大阿哥?!桑媸不禁震撼的呆住,不敢相信自己竟可以跟大阿哥有所牵连,甚至……成为他的新娘?! “怎么,吓呆啦?别担心,只要你照着端亲王的话去做,包管你吃香喝辣,你跟你娘再也不用帮人家做那些苦差事,反而可以坐拥无数奴隶下人,换人家伺候你们。”亮婆婆坏坏的笑笑,打算用荣华富贵说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桑媸则是太过于惊讶,本以为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对主子有任何的遐思与幻想,可如今这一切美梦却可能成为现实,她该做或是不做? “怎么,你到现在还在犹豫吗?我可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就算你不做,也绝对不可能活着。” 第8章 “我答应。”在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之前,她的嘴却好似有自己的意志般的动起来,让她来不及吞回这个大胆的答案。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不笨,对吗?”亮婆婆暗吁口气,想到即将放入口袋的大笔金银珠宝,嘴就怎么也拢不起来。 她总算可以不用再为人做媒、看人家的脸色了,呵呵呵。 自从桑媸鬼迷心窍的答应亮婆婆扮演端亲王的侄女后,她跟李大婶便没有再回到城外的宅院过。 刚开始还有一些跟她们母女俩交情甚好的丫环们,忧心忡忡的要求刘管事出面寻人,就怕她们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不测却无人知晓,直到她们报平安的信差在三天之后出现,表达她俩安然无恙与想另谋高就的意思之后,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而桑媸在被端亲王派来的人接回端亲王府之后,便与自己的母亲分离,数日过去了,依然没有母亲的只字词组,她仿佛被世人所遗忘似的独自被关在端亲王府内院的小小木屋中,除了每天上门教导她宫廷礼仪与琴棋书画的师傅外,就没有任何人与她接触,包括那个要她假装是他侄女的端亲王。 “唉……”桑媸斜倚着窗棂,出神的凝视着窗外随风摇曳着的小白花,回想起这阵子的荒谬过程,好似梦一般,可却仍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鲁莽了? 呵,谁教她一听到大阿哥的名讳便失了主意,一心一意只想终于有机会接近他,哪怕只是一天,甚至一个时辰,只要能够以对等的身份跟他在一起,听他对自己倾诉情意,那她这辈子就再也了无遗憾,即使要她马上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忽的,门扉开启又关上的声音让陷入沉思中的桑媸惊醒,抚了抚被吓到的心口,她转身迎向来者,唉,不知道又是教导她哪样东西的师傅了,她正想着,眼睛接触到的却是一个极具威严,浑身充满贵族气息的老者,那是一股跟主子相似的气息,只不过主子更多了一份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看到我不会行礼喊人吗?”端亲王皱皱眉,不悦的道。 “呃,奴婢参见王爷,王爷吉祥。”桑媸连忙屈身行礼,轻声说。 “错错错,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奴婢了,要记住,你可是我端亲王的侄女——那凰格格。”端亲王不满意的摇摇头,提醒她,“我为了除去你那身低贱的习性,特意找了这么多师傅来教导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知道吗?” “是,呃,奴……那凰知道。”桑媸温顺的道。 “起来吧,过来这里坐下,我有些事要你记牢。”端亲王径自坐下,示意桑媸坐在他身侧。 一等桑媸坐下,他便严肃着脸开口,“既然你答应假扮那凰,那就是说咱们现在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除了我们之外,绝不可以让第三者知道实情,懂吗?” 桑媸抿着唇点头。 “好,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一、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他再一次强调,“二、记得将大阿哥的一举一动向我报告,即使是吃的食物、交往的人,都必须毫无遗漏的告诉我;三、不可以让大阿哥知道我指示你做的任何事。如果以上三点你可以确实无误的做到,我绝对不会亏待你跟你娘的。”端亲王一口气将话说完,阴沉的瞅着桑媸的反应。 “可是,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端亲王要她做这些事。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管答应我。”端亲王举起手制止她的继续发问,淡漠道。 “不,如果这些举动会危害到大阿哥的话,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照你的话去做。”桑媸鼓起勇气,反抗的回视端亲王严厉的目光。 呵,原来是个爱慕大阿哥的平民老百姓,端亲王不怒反笑,换个手法,温和的道:“放心,我这么做绝对是为了大阿哥好,其实在他身边有一些心怀不轨的贝勒,终日妄想对大阿哥不利,可大阿哥却太相信这些所谓的好友,枉顾朝中老臣的殷殷劝告,甚至还命令我们不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所以我才希望能靠你好好的帮我照顾大阿哥,免得他遭受不测。” “竟然有这种事?!”桑媸惊讶的圆瞪着眼,捍卫主子的心意霎时沸腾起来,“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得逞的机会。”不用他说,她也会尽力而为。 “很好,很好,我就知道我不会选错人,一切就靠你了。”端亲王眯了眯充满恶毒诡计的双眸,笑里藏刀的咧开了唇。 经历过前两次的败仗,这次,该换他赢了吧,嘿嘿嘿…… 第9章 大阿哥娶妻这件事着实在整个北京城里城外掀起了一波波的欢庆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比自个儿家办喜事一般。 可这件喜事的男主角却毫无所动,甚至轻蔑冷情的看着这段荒谬戏码的持续演出。 呵,瞧端亲王今天那副得意扬扬,笑得嘴都阖不拢的模样,说有多让人作呕就有多让人作呕,若不是顾及大局,他还真想将口中的酒都吐在他脸上,表示对他的厌恶与不屑。 胤褆摇晃着已经喝干的酒杯,深邃的眼眸被薄薄的迷雾给遮掩,两颊泛起淡淡的酡红,显示着他已被酒精侵袭的证据。 “,不要再喝了,别忘了你等会儿还要入洞房呢。”皇上关心的嘱咐着胤褆,虽说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可欣喜之情倒让他不感到醉意,反而还亢奋得很。 “是呀,大阿哥,咱们那凰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名门闺秀,等会还要请你多担待担待,温柔一点喔。”端亲王笑得邪恶,故意朝他眨眨眼道。 “我从来就没玩过所谓的名门闺秀,不知道该怎么温柔,就怕等会儿有负王爷所托。”他也故意回以邪佞的笑靥,引起了哄堂大笑。 “去去去,你快醉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要是再喝下去,就怕要走错房门,入错洞房了。”皇上宠爱的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催促他,“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你为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孙了,你快回新房去,天没有亮绝不能休息。” “喳,儿臣遵命。”胤褆夸张的行了个举手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屏退了想要搀扶他的内侍,踉跄的晃回新房。 一踏进房,陪在新娘旁捧着一盘盘吉祥食物的宫女们连忙屈身行礼,打算照着该有的礼仪进行最后的程序时,却被胤褆不耐烦的摆手斥退,纷纷退出房外。 偌大的房内霎时仅剩下带着浓浓醉意的胤褆,与盖着红布巾沉默的坐在床沿的新嫁娘,空气沉闷得一点儿都不似新婚之夜该有的喜气与浪漫,反倒像死囚的最后一夜似的,晦暗阴沉。 桑媸已经呆坐在床沿好几个时辰,她可以感觉到自己逐渐麻痹的双脚与臀部纷纷的在向她抗议,还有那因为端坐而必须挺直的脊椎也已经支撑到了极点,让她几乎要不顾形象的弯下身子,寻求较舒适的姿势。 天,她明明有听到他进房的声音,可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难道这是正常的等待?每个人的洞房花烛夜都是如此的吗? 桑媸无助的紧扭着手,没人告诉过她该怎么做,所以她也只有继续等待…… 胤褆舒服的斜躺在正对着床的贵妃椅中,原本带着醉意的双眸此刻正发出犀利的审视光芒,直射向端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女子身上。 虽然她的容颜被红布巾给完全遮住,但胤褆几乎不用多想就可以预想那红布巾之后的模样,肯定是个心机重重、傲慢跋扈的骄贵样貌,也是他最厌恶的那种模样。 房内的一双喜烛已经烧了大半,凝固在红烛上的腊泪仿佛在为这场充满阴谋狡诈的婚礼流泪,静静的见证着这荒谬的盟约。 醉意已经慢慢的褪去,胤褆扯开衣襟,缓缓的站起身,朝床沿的身影走去,晃动的烛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投下一抹诡异的阴影,他拿起一旁的木杖,草率的将盖在新娘头上的红布巾掀开,看也不看一眼的便又转身踱到贵妃椅上躺下,残酷的将桑媸留在床上——孤独而茫然。 胤褆在晨光中清醒,对自己为何会睡在贵妃椅上有着一时的困惑,“该死!”他低咒了声,甩了甩因宿醉而抽痛的脑袋,昨天的记忆也慢慢的回到脑中,眉心逐渐的拢起。 他差点儿忘记在“他的”床上,还有一个被他忽视的新婚妻子。 他知道自己无法一直当她是个隐形人,更明白他还必须靠她摧毁那个笑里藏刀的端亲王,所以,就从今天起开始演戏吧! 努力的将脸上的厌恶隐藏住,胤褆绽放出一抹如往常般闲逸的笑容,善用自己英俊的容貌,打算一次就让那凰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实行他第一步的计谋。 优雅的掸袖起身,他慢慢的转过身去,本以为自己不是会瞧见一个怒气冲冲,蓄势待发的泼辣千金,就是一个已经躺平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女子,可等他完全的转向她,朝她走近时,他才知道情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面对的是一张哭花的苍白小脸,没有骄纵、跋扈,更没有指责与怒气,只有茫然与伤心,而那样貌……天,竟会是她?! “你该死的怎么会在这里?”胤褆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迷人笑容在瞥见她的模样时完全崩塌,气急败坏的问。 这女人,似乎总是能够轻易的让他失去冷静。 “我……”桑媸怯怯的抬起哭肿的双眼,嗫嚅着唇,在面对他的怒气时又胆怯的低垂下头,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 胤褆也不等她回答,愕然的用手抱着头道:“天,你就是那凰格格,端亲王的侄女。”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状况,超出他计谋的范围。 是呀,她现在是那凰格格,必须有格格的气质与胆量,怎么可以这样畏畏缩缩呢?于是努力佯装让自己看起来端庄高贵,桑媸抬起头望向他,“那凰给大阿哥请安。” 胤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她而欣喜如狂,也该为自己娶的女人竟是他挂心的女人而感到万幸,可……该死的她却偏偏是仇敌的侄女,甚至还是想埋伏到他身边的阴险女子。 这么说来,一切的诡异都有了答案,原来她不是狐仙,也非妓女,只是一个处心积虑、迫不及待想找机会打击他的奸邪女子。 “你就是那凰?那么谁又是媸儿?”想起被她玩弄的过去,胤褆就恨得牙痒痒的,为自己的愚不可及感到羞耻。 桑媸从没想过可以逃过他的质问,有备而来的说着早已想好的台词,“我、我知道我曾经为我的出现编了一些借口,不过那是因为我想要知道自己将要嫁的是个怎样的男子,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接近你,可又不敢让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至于媸儿是我的小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比较希望你这么喊我。”呼,说了这一大串,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胤褆墨黑的眼眸阴鸷的眯起,心中、脑中不知翻滚了多少遍的怒潮,好不容易才找回伪装,缓缓的松开眉头,绽出一抹一向可以轻易攫获女人心的迷人笑靥,放软声音道:“原来如此。”他佯装了解的点点头,眼眸漾着令人迷醉的柔情,“难怪你总是来去匆匆,却又让我怎么也找不到人。”也难怪洚在勾栏院中会找不到这个大骗子。 “你能够原谅我吗?”他找过她吗?桑媸的心猛的一跳,暗暗窃喜。 “当然了,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不,他绝对不会原谅任何一个玩弄他的人,包括她——曾经让他破例思念的女人!他的脸上漾着笑,可心中却冷得似冰。 桑媸开心的扬起唇角,哭肿的双眼也漾满笑意,毫无保留的显示着她的喜悦,她开始感受到假扮那凰格格的好处了。 “对了,昨夜……”胤褆故做内疚的扁扁唇,无辜的瞅着她。 而桑媸则是烧红了脸颊,忘了昨夜被冷落的苦楚,娇羞的低喃,“没、没关系,我、我了解。” “不,你不了解,其实我是怕你不习惯,会害怕我,所以才想让你一个人静静,先适应我的存在再说,可没想到我喝了太多酒,竟然在贵妃椅上睡着了。”胤褆用手捧起桑媸的脸,认真的看着她,“都是我不好,把咱们的新婚之夜给搞砸了。” 桑媸想要摇头,可脸颊被胤褆的手给固定住,丝毫无法动弹,甚至因为过紧的钳制而微微的发疼起来,“呃,大阿哥,我、我的脸……” 胤褆佯装无辜的松开手,将脸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别担心,我现在就好好的补偿你,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他的语气在最后一句话时陡的降到冰点,冷漠而阴森。 桑媸猛的一惊,不确定的往他脸上望去。 “怎么了?”他轻声问着。 漾着柔情的脸上哪有什么冷酷的神情。是她听错了吧…… 桑媸羞赧的摇摇头,“你没有亏欠我什么,能够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甜蜜的事,也是我最大的梦想与愿望,只要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你、跟你说话,我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这样的情景,在她还是那个身份卑贱的丫环时简直就像做梦一般,而今却能实现,教她怎么能不感谢苍天呢? 她满足的甜美笑容让胤褆有瞬间的失神,可危险意识适时的在他脑中响起,提醒他这一切只是一场阴谋罢了,就连那张纯真无邪的脸蛋,也不过是阴险奸诈的保护色。 “可爱的媸儿,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竟然把我心中想的话都给说了,害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得以迎娶你的喜悦与庆幸。”胤褆弯起唇瓣,一手轻柔的抬起桑媸的下巴,低语道:“既然说不出来,那我就用行动来表示好了。” 桑媸还来不及消化他这番话所带来的喜悦,唇瓣便已经被他紧密的覆盖住,身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压倒在炕床上,与他坚实的身躯密合的交缠在一起。 “大、大阿哥……”天,她觉得自己猛跳的心几乎要自胸口蹦出来,浑身燥热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叫我大阿哥?”胤褆微微抬起头,亲昵的用唇碰碰她的鼻尖。 这真的不是梦吧?桑媸迷恋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涩声道:“相、相公。” “这次顺耳多了,以后你除了喊我相公之外,就喊我吧,千万不要再喊我大阿哥,知道吗?”他俯下身,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轻轻的啃噬着此处娇嫩细致的肌肤,留下了点点红晕。 桑媸的全身因这亲密的接触而倏的一震,眼睑不禁紧闭起来,感觉灵魂仿佛要飞出体外,飘飘欲仙。 而相对于身下人儿毫无隐瞒的陶醉,胤褆的眼神却在桑媸闭上眼睑的同时冷硬了起来,努力克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意,他缓缓的移开身子,在床沿坐下。 突然失去他压在身上的重量,桑媸有瞬间的茫然,旋即困惑的睁开眼望向他。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她羞红着脸,呐呐道:“没人教、教过我,所以……所以我不懂……”天,真是羞死人了,她可能是第一个问丈夫这种事的妻子吧。 真是好演技,胤褆眯了眯瞳眸,扯扯唇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现在已经不适合沉溺在床上,该去向皇阿玛请安了。” “喔。”桑媸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下去,她怎么会忘记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呢?而且她刚刚那样问,好像她是个大花痴,非要拉他上床似的。 天,她暗暗的低吟了声,偷偷瞧向胤褆,希望他可以回她一个不介意的温柔笑容,可却瞥见他面无表情的紧抿着唇,糟糕,他该不会真的在为她yin荡的行为生气吧? “?”她跟着坐正身子,怯怯的喊他。 胤褆的神情倏的转变,挂上一抹桑媸期盼中的宠爱笑容,“好了,我要丫环来帮你梳洗梳洗,好好装扮。” 第10章 他轻柔的摸过她的脸颊,没等桑媸开口,整整衣衫,转身走离房间。 看着他跨出门坎的背影,桑媸突然有种莫名的慌张感,胤褆对她虽然柔情似水,斯文有礼,可在他那双漆黑瞳眸的深处好像隐藏着什么似的,每当她想瞧个清楚,便倏的消逝,沉潜在那泓深幽的潭水之中,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教她无法踏实,揪着心慌。 该不会他看出她是个冒牌格格吧?这么一想,让桑媸的脸倏的刷白,不、不可能的,这件事除了她、亮婆婆与端亲王之外,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 否定了这个臆测,桑媸的眉缓缓的展开,或许是她杞人忧天吧,只要她照着端亲王的吩咐,好好保护大阿哥,相信一切都会完美顺利。 哪怕有一天他们必须分离,这段日子的回忆也够陪伴她度过余生,她最爱的主子、大阿哥,她的相公埃 淡淡的扬起唇,她已经准备作一场今生最甜蜜的梦了。 “瞧你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看来昨夜应该是个充实的夜晚吧?”臧洚弯腰看着斜倚在贵妃椅上的胤褆,不知死活的调侃他。 “充实?”胤褆自嘲的扯扯唇,声音冰冷的道:“的确是充实到让我差点暴毙。”想到第一眼看到她端坐在床沿的情景,他到现在还可以感受到那股让自己又惊又怒的冲击。 “怎么回事?有这么糟吗?”赫连沆关切的问,他很少见到一向闲逸的大阿哥出现这种神情,更难以想象会有任何人具有干扰他情绪的能力。 不过,看来那个那凰格格或许正是那个让胤褆破例的关键人物。 “我相信可以应付得很好的,毕竟,连我的难题他都可以处理了,不是吗?”靳檠侧头与坐在身旁的秦吉絮相视莞尔,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已经彻底消除,不复存在了。 “是呀,多亏大阿哥,否则我也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够向我这位救命恩人致谢呢。”芮瞳朝秦吉絮笑笑,走到她面前,亲热的拉起她的手道:“咱们两姐妹还是到外面去叙叙旧,这里就留给他们这群男人去说咱们的不是之处好了。” “瞳瞳,你这样说就太不公平了,我什么时候舍得说你的不是?”赫连沆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瞅着妻子道。 芮瞳嗔笑的摇头,俯身在赫连沆耳边道:“我当然知道喽,你可是全世界最好的丈夫呢!” “啧啧啧,你们这不是在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吗?让我瞧了既羡慕、又肉麻埃”臧洚佯装浑身发痒的左搔搔、右抓抓,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芮瞳吐吐舌,朝赫连沆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旋即拉着一直与靳檠含情脉脉,互相凝视着的秦吉絮离开,将空间留给了清一色的男人会谈。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说了。”靳檠收起笑容,严肃的道。 气氛霎时凝重起来,每个人都专注的瞧着胤褆的神情,想看出一丝丝端倪。 “你们干么?问审呀?”胤褆长长吐出了口气,恢复悠闲的模样。 “那凰格格,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好不好控制?”赫连沆也不拐弯抹脚,直接问重点。 “凭她是端亲王侄女这个身份看来,想必也是个心机重重、城府深沉的女人吧。”自从家变之后,靳檠对端亲王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我也有同感,否则不会一副心事重重的窝囊样,想必昨夜是吃瘪了吧?”臧洚眯起眼,审视的打量着胤褆。 “?” “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快说、快说。” 见胤褆沉下俊容,三个人心中有数的同时停止逼问,等待他调整心情之后的主动告知。 “的确,这件婚事的结果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地方或许也不再隐密安全了。”沉默了半晌,胤褆才缓缓开口。 “继续说。”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道,脸色越发凝重。 胤褆倒是显得悠哉许多,轻松平常的道:“你还记得我要你去找的那个女人吗?”他转向臧洚问。 “忘不了。”他还因此被骂笨蛋呢。 “她就是那凰格格。”胤褆自嘲的弯起薄唇,黑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真可笑,没想到我四处打听寻找的女人,最后竟在离我最近之处,而且还成了我的妻子。”不但如此,还成了他的敌人。 “天,这……”臧洚惊讶得下颚都快掉到胸前了,“这太离谱了吧。”糟糕,事情严重了,难怪会这么失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吗?”赫连沆与靳檠同时望向臧洚,寻求答案。 “唉,这说来可话长了……”臧洚轻叹了声,缓缓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两人解释着,只不过,胤褆心中那抹对那女子产生的特殊情感,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楚的了。 唉…… 第11章 诈的人际关系必须谨慎,再加上胤褆久久才露一次面,每次露面皆是简短的几句寒暄问候便又匆匆离去,更是冲淡了新嫁娘本该有的雀跃与喜悦,让她逐渐自梦境中日到现实。 像今天,她好不容易才盼到胤褆的出现,可他却用那双让她心悸如常的俊眸向她示意的眨眨眼,旋即又匆匆的离开,说是跟朋友有事商议。 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够打进他的生活中,跟他一起见见朋友,出宫走走呢? 桑媸幽幽的轻叹口气,稚嫩的双瞳早在不知不觉中染上妇人才有的愁思,脱离了青涩,多了分韵味,可却是属于烦恼的部分。 “叩、叩——”突然,窗边响起轻轻的敲叩声,让桑媸一惊,差点打翻面前的茶杯。 她疑惑的朝半掩的窗边走去,这宫内处处都有侍卫在巡视着,不该会有坏人潜入,可若是一般人,大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来访,何必偷偷摸摸敲着窗子呢? 桑媸愈想愈古怪,才要将窗子完全打开瞧个究竟,一道人影已一跃而入,在她惊呼出声之前捣住了她的唇。 “是你?!”桑媸在他放下手的同时惊讶的瞪圆了眼,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会从窗户跳进她的闺房中。 “不用这么讶异,我只是不想惊动任何人罢了。”端亲王拍拍衣袖,身手完全不似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还利落得很。 “你找我有事?”桑媸轻轻蹙了蹙眉头,不安的问:“是不是找到那凰格格了?”这是横亘在她心中最大的阴影。 这段日子虽然是梦,可她却希望至少可以梦久一点,不要那么快就醒。 端亲王仿佛视透她的心事似的,嘲讽的扯扯唇,冷言冷语道:“怎么,这么快就迷上大阿哥了?这也难怪,他那张像个娘们似的漂亮脸孔,是可以骗骗小姑娘,不过可别忘记你真正的身份就好了。” 他的话让她心头一刺,颤巍巍的说:“我明白。”她只是只假凤凰,从来也不敢奢求扶正,只希望可以窃取一丝丝他的怜爱呀。 “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说不定我可以让你永远假扮那凰,一辈子做大阿哥的妃子,只不过……” “不过什么?”桑媸难掩兴奋的追问,她并不是贪求富贵,只是想陪在的身边。 “你绝对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大阿哥的一举一动,丝毫不能有所隐瞒。”端亲王捻捻胡须,巧妙的隐藏脸上的狡诈神情。 “我说过,为了大阿哥好,我绝对会照着你的话去做。”刻意忽略心中闪过的疑虑,她再次向端亲王保证着。 “我就是怕你忘记这档事,所以才又提醒你一遍呀。”端亲王刻意露出慈善的笑颜,在房内踱步着,环视周遭的布置摆设。 “不亏是大阿哥的寝宫,富丽堂皇的处处皆是精致的雕刻与缀饰,凰儿,你还真是嫁对人了呢。”他故意喊她伪装的名子。 桑媸尴尬的垂下羽睫,转移话题,“呃,你还没说你今天见我的目的?” 端亲王将视线自刘览四周的景致转移到桑媸的脸上,神情严肃起来,“我想问问你,最近他有跟什么人见面吗?” “最近……”她侧头想了想,沉吟道:“除了皇上之外,只听他提过要跟朋友商议事情,除此之外,我对他的行踪根本一无所知。” “朋友?”端亲王的瞳眸一敛,压抑语调,“什么朋友?”看来,又是好几个兔崽子贝勒了。 桑媸摇摇头,“我不清楚,他不是常常回来。” “不常回来?”端亲王眯起眼,想了想,“除了这里,他还会到哪儿过夜呢?”大阿哥不像是会沉迷在青楼的人,应该不可能夜宿勾栏院呀。 桑媸动了动唇,才要将胤褆另有住宿之所的事说出来时,门外却响起大阿哥回宫的通报。 “该死,我不能让他看到我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起疑心,届时我想帮他都帮不了了。”端亲王低咒了声,旋即笑着拍拍桑媸的肩头,“好女孩,记住,大阿哥的安危全都系在你一人身上,好好探查清楚他跟那些朋友谈些什么,我才能先加以防范,避免大阿哥被损友所误,知道吗?” 桑媸认真的点点头,目送与来时相同路线跃离的端亲王,吁了口气,才一转身,却正对上一双黯黑的瞳眸,让她的心一颤,下意识的转头望望窗口,才又回头朝他怯怯一笑。 胤褆回以爽朗的笑脸,不过身子却越过桑媸,径自走到窗边往外头瞧了瞧。 “呃,你、你在看什么呢?”糟糕,他该不会发现有异样吧? “哎,我要生气了。”胤褆板起脸,黑眸中还真的没有一丝笑意,冷得吓人。 “大阿哥息怒,媸儿知错,请大阿哥息怒。”桑媸惶恐的跪下去,浑身发颤的认错。 胤褆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又怒又痛的光芒,不过旋即又让伪装的温柔给盖过,“傻丫头,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难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他弯下身将桑媸扶起来,怜爱的拥进怀中。 “不、不是的。”桑媸连忙摇头,解释道:“您长得怎么会吓人呢?这世界上我再也没看过像大阿哥这么俊俏的人了。”不论男人女人,在他面前都要逊色许多呀。 “好甜的一张嘴。”他用修长的指头点了点她的唇瓣,不由得真心的噙着笑问:“那你在怕什么呢?” “我……我……”桑媸偷偷地瞧了他一眼,嗫嚅的说:“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奇怪了,怎么现在看他又好像心情不错似的? “我是在生气,不过是气你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竟然还跟我这么生疏,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只准喊我的名字吗?怎么还喊起大阿哥来了,要我怎么能不恼呢?” “大阿哥……”桑媸发现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连忙改口,娇羞的道:“你就是在为这个生气吗?”好险,真是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当然啦。”他抬起桑媸细致的下巴,笑容中隐藏着一抹诡色,话中有话,“要不……你以为我还会为什么原因跟我心爱的娘子生气呢?”该死,他怎么会有瞬间的迷惑,还以为她真的是如她表面一般纯真的女子! 桑媸摇摇头,害羞的咬着下唇,将目光撇开,不好意思直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因而错过在她撇眼之际,胤褆陡的黯沉的双眸。 “你不会做出任何让我生气的事吧?”他弯着唇瓣,可眼中却毫无笑意。 “我当然不会。”桑媸急忙的表明心迹,羞赧的抿抿唇,“别忘了,我已经是你的妻子,自然希望你快乐,怎会想惹你生气呢?” 胤褆挑挑眉,霍的横抱起她,平稳的朝炕床走去,让她依着他一起躺在其上。 “那如果我问你任何事情,你都会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告诉我喽?”他俯视着身上的人儿,专注的端详她脸部的细微变化。 “当然。”她认真的点点头,白皙的脸庞因为他如此接近而泛起一抹嫣红。 胤褆有霎时的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冷静,再问:“包括有关端亲王的任何事?” 这个问题让桑媸不禁拢起黛眉,困惑的反问:“会有什么事呢?”天,他不会是知道了端亲王跟她之间的约定吧? “呵,当然不会,只不过我希望以后我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除了我,你不许听从任何人的话。”胤褆眯眼笑笑,轻描淡写的带过。 “你早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了。”早在她年幼时在街上看到他,他就已经常驻她心,任何男人都无法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希望如此。”他淡淡的道,忍住逼问她的欲望,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唇,给她一朵笑容便又想起身。 “——”见他又要离开,桑媸忍不住轻喊出声。 胤褆停下动作,扬眉瞅着她,“有话要告诉我?”他无法忽略自己突然漏跳一拍的心跳,莫非他在期待她的坦白?“你又要走了?”她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哀怨,不过她一点都不想要掩饰。 “嗯。”得到的不是想象中的答案,让他忍不住敛起笑容。 “又要去跟朋友商议事情吗?”难道那些所谓的朋友会比她这个妻子来得重要吗? 胤褆的眼神犀利的逡巡着桑媸的脸庞,唇畔挂着一抹危险的笑容,“或许吧。” “那……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无关端亲王的交代,她只是纯粹的想要增加跟他相处的机会。 胤褆的唇咧得更大了,语气却是相反的冰冷,“或许吧。” 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胤褆转身走开,留下呆坐在炕床上的桑媸,苦思他离去时的突然冷淡,与往常她所知道的胤褆有着截然不同的危险气息,高深莫测。 他……是个怎样的人?她突然不明白了。 阴暗的地窖中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号声,在空荡荡的空间回响着,惊动了常居在此处的老鼠,纷纷向四处窜逃。 “哎哟……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苍老哀怨的妇人声喃喃响起。 “亮婆婆,你快说,这是不是你勾搭他们设下的圈套,想要把我的女儿骗去卖呀?”李大婶的容貌憔悴不堪,一头掺杂着灰白的长发邋遢的披散而下,此刻比起当厨娘时还要狼狈好几分。 然而亮婆婆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就已经年华老去的脸上,又多添了好几道皱纹,“李大婶此言差矣,你想想看,若我真是想骗你们,又何必连我自己都掺下去害,我现在可是跟你一样被关在这里,要死不活的,一点儿也没贪到任何好处呀。”她摇摇头,不住的叹着气。 “这件亲事可是由你牵线的,想当初你那副殷勤劲儿,分明就是受了人家的好处,要我怎么相信你一点儿都不知情?”李大婶抹了抹脸上的脏污,心中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含苞待放的女儿,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也活不下去了呀。 “我原本的确是贪图人家给的好处,可谁知道事情真的办成了,却反而要被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窖,早知如此,我倒宁愿一辈子守着那份差事,也好过成为阶下囚。” “这下子我跟媸儿完全断了联系,怎教我不忧心?”李大婶皱起眉,将视线转向坐在对面地上的亮婆婆,“事到如今,你也该给我个解释吧,明明媸儿是不同意这件亲事的,你将她拉到一边到底是说了些啥,让她突然答应去做人家假冒的侄女?”她愈想愈不对,其中必定有玄机。 “我哪有说什么,我不过是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而已,谁知道她在我继续开口劝她时就爽快的答应,让我也吓了一大跳哩。”亮婆婆无辜的摊摊手。 “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情况?”整件事就她被蒙在鼓里,连劝阻女儿的机会都没有,真是让她懊恼极了。 “呃……”亮婆婆为难的抿着唇,那个人可不是她惹得起的,真要说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难道非要等到咱们被杀头,才要在阴曹地府忏悔吗?”李大婶气极了,爬到亮婆婆的身边,恶狠狠的道。 她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听媸儿的话,不要老想着为她找门亲事,现在也不会落到这种母女无法相见的田地。 “好吧,谁要他过河拆桥,那我也不用替他隐瞒啥了。”亮婆婆沉思了一会儿,旋即点点头,“其实那个大爷就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端亲王,他要媸儿顶替失踪的那凰格格嫁给大阿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李大婶犹如五雷轰顶,耳边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相。她们可是下等阶级的人,怎么样也不可能跟那些站在云端的人扯上边,而今竟一沾便惹上了最顶端的人龙,这怎么可能是福不是祸呢? “李大婶,你也甭怪我,我当初也是为你家姑娘好,想想有多少名门望族渴望眼大阿哥缔结良缘,而今媸儿以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丫环飞上了枝头,正所谓穿金戴银,永远不愁没好日子过啦。”亮婆婆还没觉悟,沉浸在那幅享受逍遥的幻想画面中。 “这下糟糕了……”相对于亮婆婆的天真,李大婶却愁眉苦脸的瘫坐下来。 “糟糕什么?别急,说不定王爷只是怕咱们会泄漏口风,所以暂时把咱们囚禁在这里,等事情搞定之后,自然会放咱们离开的。”亮婆婆自欺欺人的安慰着李大婶。 “就是这样才糟糕呀,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哪可能会冒着被识破谎言的危险,放走咱们呢?”李大婶摇摇头,脑中浮现女儿的容貌,喃喃道:“媸儿呀媸儿,娘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呀。”一思及此,她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在幽暗的地窖之中,伴随着亮婆婆跟着啼哭的声音,哀哀的萦绕着…… “原来你就是那凰格格,真是让咱们久仰大名了。” “呵呵呵,果然是名门闺秀,跟咱们这些庸脂俗粉就是不同,光那身行头咱们就不知道要陪多少达官贵人通宵才买得起呢。” “哟,你们可不要吓着人家,免得以后大阿哥都不敢再上咱们这儿来了。” 桑媸又是尴尬又是惊惧的缩在厢房的角落处,圆澄的双眼不住的朝胤褆望去,希望他将她自这一团迷乱中带出,可看到的却只是他与其他莺莺燕燕调笑的模样,哪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桑媸紧咬着下唇,开始纳闷起为什么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第12章 她记得他突然回到寝宫,简短的说要带她去见见他的朋友之后,便直接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桑媸看了看仍然围在她面前唠叨打量的几名女子,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里是个怎样的地方。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看她吃醋有这么好玩吗?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明明是一个一直对她温柔多情的男子,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面貌?每一次发现都让她胆战心惊,不由得不相信端亲王所言,大阿哥是误交损友,所以才会越发堕落。 不行,她不能让他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桑媸抿了抿唇,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走向胤褆,坚决的将他自其中一个女人的大腿上拉起来,“,我们回去吧。” “哟,格格,大阿哥是何等人物,他想回去自然会回去,要是你嫌无趣的话,何不你自己先行离开,咱们一定会替你好好的‘照顾’大阿哥的。”枕在自己腿上的金矿被拉走,女子一脸嘲讽的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的相公,自己会照顾,不须你们多事。”桑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这些勾栏院的女人竟敢这么放肆,好歹她现在也是个格格、大阿哥的妻子呀。 “是吗?怎么我听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女子硬是将置身事外的胤褆给拉回原位,挑战的瞪着桑媸,“你们不是还没有圆房吗?怎么照顾他呀?” 桑媸的脸色在听到她的话的同时倏的惨白,颤抖着身子望向悠哉扬唇的胤褆,“是、是你告诉她们的吗?” 胤褆只是扬着那片俊美的薄唇,没有回答。 “你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床第之间的事还会有其他人比当事人清楚吗?啐!”女子不屑的瞟了桑媸一眼,旋即又俯身摸摸胤褆的脸,“大阿哥,您说我说得对吗?” “你怎么说就怎么对吧,开心就好。”胤褆醇厚的嗓音响起,却似把利刃般的刺入桑媸的心。 够了,她再也没有力气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痴心爱慕的人跟别的女人嘲笑自己。 桑媸用力的紧咬下唇,狼狈的转过身子,落荒而逃,直到她跑出门坎,胤褆与那些青楼女子的嘲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催促着她加快脚步,远远的将一切抛在身后。 桑媸跑了好一段路才发现自己的泪水爬满了脸庞、模糊了视线,她停下脚步,用衣袖胡乱的擦擦脸上的泪水,犹不死心的回头探了探来时的方向,企盼可以看到他俊逸的身形朝她紧追而来。 可是她失望了,她看到的只是阴暗空荡的街道,凄冷得连个影子都没有。 呵,瞧瞧她有多落魄,毕竟是个假格格,难怪没有那种足以威吓住人的气势,只有任由旁人瞧不起。 可一想起胤褆竟然冷眼旁观其他人对她的不敬,她才真正的感到痛苦,胸口绞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失魂落魄的游荡着,直到一双手将她拖到暗处,才让她惊觉到自己的疏忽,竟然大半夜独自在街上闲晃,也难怪让恶人有机可趁。 “嘘,是我。”在她开始挣扎的同时,端亲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停止了她的动作。 桑媸讶异的张了张眼,旋即赶紧取出手绢将脸上未干的泪渍拭去,以免让他看到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伤心。 “王爷。”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寻常无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废话,当然是跟着你了。”端亲王强硬的拉着她上马车,示意车夫驱车离开。 “你跟踪我?”桑媸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满腹疑问。 端亲王盹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回端亲王府再说吧。” “可是我……” 端亲王不耐的又瞪了她一眼,旋即将视线撇开,不再理会她的抗议。 马车在黑夜中踏踏的驶离,车中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却不知车外一双冷酷的视线始终牢牢的紧盯在后,射出比夜还要黯黑的墨光…… 第14章 她竟然还是个处子?激情过后的平静,让胤褆的理智回复运转,开始思考起她这么做的目的。难道她竟为了帮助端亲王而牺牲自己的贞操,想要用rou体来控制他?想到自己方才失控的“男性冲动”,胤褆忍不住懊恼的暗咒了声,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照着自己的计划冷眼旁观她的热情,反而比她还要激烈的投入其中,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撼动与满足。 满足?该死,这个字眼让他更加的沮丧,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沉溺其中,而她非但让他迷乱,甚至连满足这个形容词都跑出来了,该死! 他懊恼的翻身下床,随意在身上套了件外袍,缓缓的踱到放置在窗边的贵妃躺椅,斜倚着身子,凝视着桑媸欢爱过后的疲惫睡颜,眉间的皱痕始终无法展平。 “叩叩叩——”忽的,急切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臧洚的低吼,“,快出来,有急事。” “洚贝勒,您这样夜闯大阿哥的寝宫,实在让奴才们为难,还是请您先回去吧,待大阿哥醒来之后,我会向他禀报您有急事找他的。” “废话,等那时再由你禀报,还算得上是急事吗?,快给我滚出来!”臧洚训了内侍一顿,索性扯开喉咙喊着,也顾不得礼仪了。 “——”臧洚正要继续喊人时,面前的门扉倏的打开,露出一脸紧凝的胤褆。 “出什么事了?”烽绝不会无缘无故找上这里,所以必定是出大事。 臧洚紧紧的皱起眉,一改平时嘻笑的神情,趋前在他耳边嘀咕几声,霎时让胤褆的脸色降到冰点之下,冷峻得吓人。 宫内的人何曾见过总是温文儒雅、优美俊逸的大阿哥出现这般神色,纷纷屈着身子退至一旁,以免无端被波及。 “?是谁来找你?”桑媸早在臧绛大声喊人的同时就苏醒,匆匆穿上单衣便走到胤褆身边往外望着。 乍见桑媸,臧洚怔愣了下,再往他们两人身上瞧去,一个裸身披着外袍,一个穿着轻薄的单衣,任谁都想象得到他们方才发生什么事。 “咳咳——”臧洚假意干咳几声,暗示胤褆先解决“内务”。 “等我一下。”胤褆朝他点点头,旋即寒着脸将桑媸拉回房内,冷冷的瞅着她。 “怎、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瞧着我?”桑媸忽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心头,取代方才激情过后的温馨感觉。 胤褆松开紧咬的牙关,握在身侧的双拳紧了又松,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努力装出平静的神情,朝她牵牵唇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立刻回来的。” 桑媸困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他一样温柔体贴,可为什么那双眼中却似乎闪着冰焰,叫人难以猜透? “嗯,你速去速回好吗?”不管怎样,她选择相信他所表现的一切,或许真是因为有重要的大事发生,所以才会让他这样奇怪吧。 胤褆冷漠的扬扬唇,随意的将丢散在地上的衣服穿上,没有再说任何一句体己话,迅速的转身走了出去。 这次是他最后一次跟她玩浓情蜜意、温柔体贴的游戏了,下次,将是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 第15章 “我没想到他竟会使出这一招,这对他根本一点儿益处都没有。”赫连沆看着眼前被火焚烧成废墟的房舍,双眉紧蹙着沉吟。 “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咱们早知道这个地方迟早会被泄漏出去。”臧洚耸耸肩道,不过还是很难相信那个拥有一张清丽纯真脸庞的女子,竟会是个奸细。 “呵,只要能够打击我们,他会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就算是损人不利己,他也是照做不误。”靳檠一提起端亲王就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将他的皮给剥下。 “死了多少人?”一直沉默不语伫立在废墟前的胤褆忽然淡淡的开口问。 “虽然之前已经有提醒过大伙儿小心,不过……”唯一幸存的刘管事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得语不成句,“除、除了老奴、老奴之外,没人……活、活了……” “火势来得又凶又猛,又是在半夜刻意纵火,再加上你今晚回宫,原本在外围警戒的侍卫们也跟着你回去,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容易得手。”赫连沆一一分析着灾情惨重的原因。 “主、主子,您一定要为大伙儿讨回公道呀。”刘管事一边用被火熏黑的衣袖擦拭着泪,一边呜咽的道。 “放心,血债血偿,我不会让大伙儿死得无辜冤枉。”胤褆咬紧牙关,从未有过的愤怒此刻已占据胸臆,化成火焰,熊熊的燃烧着。 “你先过去马车那边,会有人带你到以后的落脚处。”将刘管事稍作安置之后,胤褆转向其他三个兄弟,“你们想说什么?” 他知道他们对他一定有许多的疑问,只是碍于刘管事在场不得不先按捺下来。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想怎么处置那个女人?”靳檠对端亲王只有恨意,自然对他的侄女没有好感,尤其她又是泄漏这个地方的始作俑者。 “檠,说不定不是她泄漏的呢!”臧洚一想到那张无辜的容颜,就忍不住为她说说话。 “洚,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稍稍的玩世不恭,没想到你还是个愚笨的家伙。”靳檠不以为然。 “愚笨?”他是招谁惹谁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骂笨了,是第一个,“你说呢?”他干脆转向胤褆,要他自己决定。 “的确笨。”胤褆淡淡的道,双眸中净是波涛汹涌的黯黑。 “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算了,我不发表意见总可以了吧。”臧洚佯装动怒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将身子背对着他们做无言的抗议。 “好了啦,这个时候你们还在吵嘴?”赫连沆无奈的插嘴,正色道:“这件事若真的是那个女人做的,我们的确该有所行动,总不能任由这几条人命白白死去吧。”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胤褆眯起俊美的丹凤眼,一如往常的慵懒笑着,可这笑却包含着令人寒心的邪气,叫人惊惧。 “你最好将儿女私情抛下,别忘记她是个想要置咱们于死地的恶毒女人。”靳檠不放心的提醒他。 “其实她看起来并没有这么坏……好好好,我闭嘴就是了。”臧洚的话说到一半,便因为靳檠投射来的致命目光而腰斩。 “知人知面不知心,洚,这句话必有他的道理。”连赫连沆都不站在他那边。 “你们别担心了,我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何须抛下什么‘私情’?”胤褆森冷的弯弯唇,“她只是个被我玩弄在掌间的贱女人罢了。” 靳檠与赫连沆本该因他的解释而松口气,可却反而更加的凝重了神情,甚至连臧洚都不由得担忧的折起了眉。 从来就是平平淡淡、闲适飘逸的性子,真有什么也只往自己心里头藏,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可这次竟连“贱”这个骂人的字眼都冒出来,要人怎么相信他的心绪依然是平稳的? 那个叫做那凰的女人分明已经成功的破坏他的冷静与理智,大事不妙呀。 阴冷的焦黑废墟前,四个人各怀心思,三个人担心的是同样的事——大阿哥爱上那个那凰格格了,而只有胤褆一人还自己欺骗着自己,硬是要将心中对她的异样感觉解释为愤怒嫌恶。 的确是大事不妙呀…… “?你在想什么?”桑媸怯怯的偷瞄他俊美的侧脸好几遍,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气问他。 自从他在天蒙蒙亮之时回到这里之后,便一直斜躺在贵妃椅上沉默不语,看得出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胤褆仍沉默着,好半晌,桑媸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沮丧的转过身假意忙碌的整理着丝被之际,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我们曾在城外住处见过面的事情?” 桑媸的背影明显的僵了僵,缓缓的转身面向他问:“这件事很重要吗?”糟糕,难道他知道她曾告诉过端亲王这个住所,所以才生气? “也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他佯装无谓的耸耸肩,继续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呃……那天晚上来找你的,是你的朋友?”端亲王曾说结交了几个损友,是不是包括那个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来找他,的确有鬼。 胤褆的长睫毛懒懒的了,随意的瞄了她一眼,“怎么?你有兴趣?” “啐,讨厌,除了你之外,我才不会对别的人有兴趣呢。”桑媸顿时感到受伤,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他竟这么说她? 是呀,她的确是对他才有“兴趣”,否则也不会刻意接近他了。胤褆强迫自己压下心头酸涩的滋味,朝她招手,“过来。” 桑媸听话的依偎到他的怀中,贪恋的呼吸着他身上特殊的香味,是种男人的阳刚之气,照理说长得俊美的他应该很容易便流于娘娘腔,可偏偏他就是不一样,男人特有的魅力他一点儿都不少,甚至还超过许多。 “,我希望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商量,毕竟我已经是你真正的妻子了呀。”想到那夜,她依然心头猛跳,脸上不由得染上两朵桃色。 好让你去跟端亲王通风报信吗?胤褆在心中狠狠地想着,嘲讽的说:“我真是三生有幸,竟娶到你这样的好妻子,看来我得多谢端亲王提起这件婚事了。” 桑媸没听出他的话中有话,可却也不安的变了脸色,若他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还不知道会不会感谢端亲王?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呵,心虚了吗?胤褆误以为自己的话说中她的痛处,更加确定她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 该死,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存着一丝丝的渴望,企盼她是个毫不知情的被利用者? “没、没有,可能是有点受寒吧。”桑媸假意咳了几声,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受寒了,那今晚你不就不能跟我出席我和几位贝勒好友的宴席了?”还装?胤褆故意试探她。“你要带我去?”桑媸的脸马上绽放出美丽的光芒,兴奋的问。他肯带她去参加朋友的宴席,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够重要了呢? 胤褆点点头,旋即补充,“要在你身体状况良好的情况之下,我可不希望让我的小妻子有任何的不适。” “不、不会的,我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带我去吧,我想去。”桑媸忘情的搂住胤褆的脖子,飞快的说。 胤褆没忽视自己突然坚挺的火热欲望,该死,他竟然会对她的碰触这么敏感?他懊恼的在心中低咒了声,强迫自己推开她柔软的身躯,扯扯唇,“你真的这么想去?”对了,只要想到她狡诈阴险的一面,他就会倒尽胃口,不会再有“性趣”。 “嗯!”桑媸认真的点点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中净是强烈的企盼。 对视着桑媸恍若无辜纯真的双瞳,胤褆的心猛的抽痛了下,就连原本以为会消失无踪的情欲也同时在下腹肆虐着,该死,他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抱其他女人了,所以才会让这样的女人轻易的便勾引起他的欲望? 是的,除了rou体之外,他跟她之间只有仇恨与敌对,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家仆们,他绝对不能动遥 她是个仇人,绝非普通的女人…… “你真的要这样做?”臧洚偷偷地将胤褆拉到一边,悄声问。 “这是咱们的共识,不是吗?”胤褆冷笑的瞄了眼处在其他人之中的桑媸,不让那隐约的刺痛干扰他的清明思绪。 “是你们三人的主意,我可没有参与。”臧洚撇唇咕哝了声,不以为然的跟着他将视线放在桑媸身上,“我始终觉得她不是个大恶之人,或许其中有所隐情,也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洚,你为什么一直帮她脱罪,该不会你也被这只狐狸精给迷住了吧?”胤褆的脸色不自觉的沉了下来,喉头骚动着酸涩的液体,不过他不承认是因为嫉妒。 “啧啧啧,我才没这么大胆呢,除非我不想要命了。”臧洚话中有话的道,暗示他哪敢动大阿哥的女人呢? 还说他是笨蛋,依他看来,他才是愚不可及咧,连自己在吃醋都不知道,真有够笨的了。 “知道就好。”胤褆嘟嚷了声,难受的感觉又突然全部消失,甚至还觉得安心,啐,何必多想,这只是无意义的情绪变化罢了。 “、洚,你们窝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跟大家聊聊?”芮瞳朝他们挥挥手。 桑媸看着坐回身边的胤褆,不安的心绪才比较平抚,她羡慕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跟相处得这么密切,可却又感到微微的嫉妒,只因她在这一群之中,仿佛就是个外人似的,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坐在面前的靳檠贝勒与赫连沆贝勒始终板着一张脸,好像不怎么欢迎她似的,莫非,他们就是端亲王所说的那几个损友?所以对她特别不友善? “你在想什么?”胤褆轻声在她耳边问,让陷入沉思中的她霍的吓了一大跳。 “我有这么可怕吗?还是你在想一些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胤褆假意说笑似的摸摸桑媸吓白的脸颊,不着痕迹的嘲讽她。 桑媸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当然不是,只不过第一次见到他们,感到有点紧张。” “檠、沆、洚,你们是怎么待客的?竟然让我的小妻子感到紧张?”胤褆假装板起脸,轻斥道。 “不是、不是的,不关他们的事,我、是我没见过大场面不懂事,对不起。”桑媸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挥手的,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她那副模样若真是演戏,那真可说是城中最好的戏子了。靳檠与赫连沆相觑了眼,暗暗在心中警戒起来。 “我不知道你今天带她来做什么,不过我们可不是专程来取悦她的。”靳檠淡淡的道,脸上净是冰寒的酷意。 “呃,我突然感到肚子在唱空城计,咱们可以用膳了吧?”臧洚瞥见涨红着脸,尴尬不已的桑媸,忍不住又帮她解围。 胤褆淡淡的道:“既然你们不想见她,那就让她回去好了。” “,你这样太遇分了。”臧洚又开口,果然遭受到六道目光的白眼。 “这样吧,你们男人要商议大事,我们女人就像以前一样先到一旁去好了。”芮瞳也心软的缓颊,拉着桑媸与秦吉絮便往一边的屏风后走去。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桑媸泫然欲泣的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颈项。 芮瞳与秦吉絮相视一眼,为难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们也觉得这个女人不像是个恶毒的奸细,可如果是她们看走眼了呢?唉,还是依着丈夫的话行事吧。 “别担心,他们就是这样,你在这里等等,我跟吉絮下去准备些他们喜欢的酒菜就没事了。”芮瞳安慰的拍拍桑媸的肩膀,突然感到一阵不忍,生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同情她,连忙朝秦吉絮点点头,双双走开。 独自一个人被遗留在角落处,虽然隔着屏风还是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交谈声,可却让桑媸感到孤独极了,胤褆在今天又展现了他忽冷忽热的古怪个性,实在让她无法捉摸,只有暗自心伤。 “说明晚就要行动了……” “在城南……将端亲王……宝藏运回城……” “没这笔钱……他完蛋了……” “那就决定了,明……子时城南见……” “呵呵呵……”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自屏风后一一的飘进桑媸的耳中,她的心头忽上忽下,因他们的话而感到震惊,纤细的手忍不住按住胸口,生怕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传到他们的耳中,发现她在偷听他们的对谈。 深吸了口气,她开始在脑中整理方才听到的片段,什么宝藏、端亲王、完蛋、城南子时的,天呐,端亲王说得没错,这几个贝勒分明是在煽动大阿哥跟朝中的老巨作对,这、这该如何是好?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最爱的男人身上! 桑媸咬咬下唇,鼓起勇气走出屏风,朝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四个男人道:“我突然感到不适必须先回去,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又咳了吗?就叫你今天在家歇息的。”胤褆眯了眯眼,温柔的声音与冷峻的目光截然不同,“好吧,我叫小四送你回去,早点歇息,我会晚点回去。” 第16章 “嗯……嗯。”桑媸抿抿唇,在露出破绽之前转身走开,却不知身后的四个人全在同时拢起眉头,目送着她离去。 气氛霎时沉重下来,尤其是胤褆的脸色更是严峻得吓人,从没有人瞧过他这般神色,更没人有能耐让他泄漏情绪,如今这女人办到了,但偏偏却是他的敌人。 “我、我还是觉得她不……”臧绛的话在接触到胤褆致命的目光时戛然而止,只有讪讪的闭上嘴,暗自为桑媸祈祷。 “哈哈哈,太好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端亲王笑得极为开心,大大的赞许着前来通风报信的桑媸。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罢了。”桑媸可没他这么兴奋,忧心忡忡的问:“那……那是不是表示这样就可以救大阿哥?”只要对有利的事,就算要她拚命都可以。 “当然,你这样做很对,大阿哥要是知道你对他这么用心,一定会更爱你的,你在宫中的地位也会更加巩固。”端亲王敷衍的说了几句,脑海中全是那批闪着金光的财宝,他以为那批宝藏已经被赫连沆给藏起来,没想到竟会在明晚才要运进城。 嘿嘿嘿,这不是连老天都在帮他吗?有了这笔钱财,他就又有雄厚的本钱去养肥叛军,让他们为自己效命,推翻朝廷。 “王爷?”桑媸见端亲王一人陷入沉思,唇角还不时泛着奸邪的笑容,一时间竟感到一阵心寒,不安的轻唤了声。 “呃,什么?”端亲王将在意力放回眼前的桑媸,心思转了几转,这个冒牌货也该要好好的处理处理了,省得成为他的阻力。 “我想问……真正的那凰格格找到了吗?”至少让她奢望知道自己还能做多久的梦。 “喔,那个不肖侄女,我才懒得管她呢。”反正也没利用价值了,找到跟没找到还不是一样。“放心吧,你就是那凰,我说了就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并不是真的想永远取而代之呀,“况且,我也该去找我娘了,她一定很担心我。”打小到大,她们母女俩还没有分开这么久还没见过面呢。 “这事儿好办,你现在乖乖回去,不要让大阿哥有任何的怀疑,等到明晚事情搞定之后,我一定会让你跟你娘见面的。”只不过见面的地点是在黄泉路上,呵呵呵。 桑媸轻咬下唇,还有满腹的疑问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有顺从的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可走没几步,却又不安的转身确认,“你保证大阿哥一定没事对吗?” 唆的女人,端亲王忍住嫌恶的神情,堆着虚伪的笑容道:“当然,我们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大阿哥好吗?只要能除去他身边的那些狐群狗党,大阿哥就不会再被利用煽动了。” 桑媸点点头,又迟疑的说:“我觉得其实他们可能也不真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能不能只教训他们,让他们认错便算了呢?” 啐,她倒真以为自己是大阿哥的妃子,妄想教他做事?“这我自有分寸,你走吧。”这回端亲王再也无法保持笑容,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桑媸抿抿唇,转过身,心情沉重的缓缓移动着脚步,每走一步,脑海中便浮起胤褆、靳檠、赫连沆及臧洚的容貌。 他们虽然对她并不十分友善,可她却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深厚的友谊,还有对她和善的芮瞳及秦吉絮,若她们的丈夫被捕,她们会不会被牵连呢? 她本该因为可以帮助胤褆而宽心的,可为什么她的心情会如此窒闷,隐隐约约的,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罪恶感与背叛感盘踞在心头。 难道,她做错了吗…… “你们认为端亲王真的会率人劫宝吗?”臧洚对着走在身边的其他三人问着。 “毋需猜测,等会儿便知分晓,不是吗?”胤褆漾着俊美的笑容,可在黑暗中却显得仿佛鬼魅般的叫人发寒。 “瞧她昨个儿匆忙离去的模样看来,她肯定是去向端亲王通风报信。”赫连沆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客观的分析着,“既然端亲王听信了她的情报,真以为我们会在今晚将他一直垂涎的宝藏运入城,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没错,而且阵仗肯定不小,咱们得特别小心,免得造成无谓的伤亡。”靳檠沉着声附和道。 “放心,我已经交代兵士们提高警觉,防范突袭,除此之外,在外围也有数千名士兵待命,就等端亲王那只老乌龟自投罗网。”臧洚虽不是很相信桑媸是个坏女人,可该安排的事他却也不会疏漏一分。 夜晚的城南外寂静得仿佛连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冰寒的冷风吹过每个人的脸颊,气氛沉滞紧张,就等那一触即发的时刻降临。 忽的,细微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缓缓朝行进着的队伍靠近,胤褆眼神一眯,与其他人兴奋的神情不同,他反而沉下脸来,为桑媸的背叛感到恼怒与……心痛。 “站住,将宝藏留下!”随着一声斥喝,假装运载着金银财宝的队伍马上被蜂拥而上的人马给包围住,虎视耽耽的望着车上装载的东西。 “端亲王,你此言差矣,我们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宝藏,更不要说瞧过它了。”胤褆一派慵懒的笑笑,朝着脸上围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领头人物道。 蒙面人怔了怔,旋即利落的扯下黑布,露出邪笑的样貌,“你果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再掩饰什么,把咱们之间的恩怨一切了结吧。” “爽快,可惜你误入歧途,否则我想依皇阿玛对你的信任与依赖,你一定可以享尽荣华富贵,福荫子孙。” “荣华富贵永远是嫌不够的,我要的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这权力正是皇上无法给我的,既然如此,我只有自己争取,得到我应得的东西。”端亲王不屑的哼了声,“这大清的皇位本就该属于我,若非当时我被派去戍守边疆,先皇也不会在猝死时将皇位传给他,现在该是他将皇位还给我的时候了。”即使现在想到那时的情景,依然可以令他火冒三丈、懊恼愤恨不已。 “闭嘴,叛国就是叛国,哪还有这么多理由?今晚我就要跟你算总账。”靳檠的眼中燃烧着仇恨,他要为父母报仇。 “没错,,不要跟他唆了,咱们赶快把他捉起来治罪吧。”赫连沆早摆出架式,只待胤褆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治罪?我何罪之有?我只不过比别人诚实,比别人敢追求自己的梦想罢了。”端亲王冷笑一哼,“就说你们这些走狗贝勒吧,难道从没有妄想过取代胤褆的欲望?从没有独掌大权成为众人之上的野心?” “你错了,人活在世上除了野心与欲望之外,还有温情与友谊,我想这些都是你永远无法了解的东西,你只是个可怜的人罢了。”臧洚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 “你……废话少说,我一点都不需要了解那种没有意义的东西。”端亲王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旋即扬手一挥,命令随行的人马,吆喝了声,“来呀,给我把这帮叛党给拿下,将宝藏取回。” “好狡诈的角色!”的确不简单,竟然想要反咬他们一口?胤褆眯了眯眼,跟着下令,“端亲王蓄意谋反,人人得以诛之,大伙们,上吧,一个都不要让他们逃走!” 双方人马在一阵叫嚣呐喊之后纠缠在一块,难分难解的打斗着,兵械交锋声霎时划破城南的寂静,成了一片杀戮战常 “真有你的,竟然带这么多人护送宝藏?看来这宝藏的确是在你手中。”端亲王与胤褆你来我往的交手着,他年纪虽老,可身经百战,一点儿都不显疲态与弱势。 “哼,跟你这只老狐狸交手,若不谨慎些,难保死无全尸。”胤褆淡淡的嘲讽,接招的长刀一点儿都没闲着。 “嘿嘿,是不是在怀疑我怎么会知道你今天的隐密行动呀?”端亲王阴险的笑笑,打算用真相再度打击胤褆。 “你又怎么都不怀疑为什么我会对你的出现一点儿都不感到讶异?”胤褆反问,在端亲王越发凝重的脸色中嘲讽的道:“这颗棋子始终是反将了你一军。” “你、你是故意泄漏今晚的行踪给她,好让她引我入瓮?”糟糕,他怎么都没想到有这个可能,“该死的贱女人,竟然敢背叛我?” 他误会媸儿是帮他传递假消息?胤褆牙一咬,狠心顺水推舟道:“没错,你就到九泉之下懊悔吧。”他的手一挥,埋伏在外围的兵士们霎时加入战场,瞬间拉开与敌方人马的缠斗,明显的占了优势。 “该死!”端亲王眼见大势不妙,一边思索着怎么撤离,一边加紧攻势,希望可以擒住胤褆当作保命符。 可胤褆也非省油的灯,轻松的便闪开端亲王所有的攻势,眼看就差一步便能将端亲王击败拿下之际,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清脆声响,怔住他的动作,也让端亲王有机可趁,大刀毫不留情的朝他的脖子砍去…… “不——” 第17章 一个月后 “你想干什么?重伤的人不乖乖的躺在床上,要是让皇上知道,咱们都免不了一顿好骂。”臧洚将想要坐起身的胤褆给压回炕床上,不让他走动。 “这次也真是好险,若是那刀再砍偏一寸,遭殃的就不是你的肩膀,而是你的脖子了,届时即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的。”赫连沆跟着界面,一屁股坐上炕床边,察看着胤褆肩膀的伤势。 “话说回来,谁也料想不到她竟然会跟着端亲王一起来,还闯进了战场,才会让你分心受伤。”靳檠皱着眉,脑海中还为当时的那一幕感到震撼,可嘴上却仍不放松的道。 “不,她是想要救我……”胤褆直直注视着上方,回忆着那时她奋不顾身扑在自己身上的神情,他终于了解她对他的情深意重。 原来,她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也这么觉得。”臧洚附和的点点头,他早就说过了,她根本就不像那种狠心的女人。 “或许她是真的想要救吧,不过别忘了,若不是她让分心,也不会处于下风,若不是她向端亲王通风报信,端亲王又怎么会率众围剿咱们呢?”靳檠还是不愿意承认他对桑媸的印象也有所改变,只是淡淡的道:“反正现在端亲王的罪行已经爆发,皇上总算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而那个女人被趁隙逃走的端亲王带走,我看应该永远不会出现了吧,这件事总算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能赶紧康复,还有继续通令全国上下缉拿端亲王,除此之外,就不用烦恼了。”赫连沆长长的吐了口气,总算可以放长假陪娇妻了。 “不,我还有事没办完……”胤褆眯了眯俊眸,虽然跟端亲王的战争自此有了明朗的结果,可他跟她之间的事,可还是没完没了的。 “不过,你故意让端亲王误会她当了个谍中谍,害她现在不但受了伤,又被端亲王带走,我看说不定已经凶多吉少了……”臧洚没发觉胤褆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而倏的一沉,仍自顾自的说。 “该死!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的。”胤褆突然激动的宣告让其余三人纷纷相觑感到讶异,气氛霎时沉静了下来,只余下他的誓言在房内回荡着,勾动了每个人的心。 “贱女人,竟然敢背叛我,啐。”端亲王摇摇晃晃的走在黑暗的胡同中,浑身的酒气与狼狈,一点都看不出他曾经是那个权倾一时的端亲王。 “敢背叛我……嗝,臭、臭娘、娘们,嗝……”想要斗垮他?门儿都没有,他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端亲王步伐不稳的走一步、歪两步,昔日的风光不再,就连以往跟头跟尾的奴才们也在端亲王府被抄之后一哄而散,哪还有人记得这个落魄失势的老人,尤其他现在可是通缉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更别说会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了。 黑暗的胡同中隐隐约约传来凄厉的猫叫声,让夜晚显得更加的诡异。 忽的,两道人影自胡同旁一闪而出,左右架住了端亲王,其中一人冷冷的道:“老头,此处是我开,若要平安过,留下买路钱。” “呸!我……呸,你、你敢对我无礼?我、我可是堂、堂……亲,嗝,王,嗝。”端亲王醉眼朦胧的无法集中焦距,只能胡乱的朝四方挥舞着手。 “呵,这老头真是醉傻了,只不过是个糟老头,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公贵戚呀?”另一人嘲笑的道。“你……放、放肆,来、来,把他拉出去砍了……嗝!”端亲王挣扎的挥手踢脚,一手不小心打上了一旁男子的脸颊,虽烂醉,手劲还不小,硬是将那人的脸挥出了一片乌青。 “该死的臭老头,竟然敢打我?”被打的男子恼羞成怒的抡起拳头,对着醉得迷茫的端亲王左右开弓,狠狠地教训他,“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我都敢打,我非给你好看不可。” 另一旁的男子看同伴打得眼红,也兴奋的跟着围殴,对着已经不支倒地的端亲王使力的拳打脚踢,直到猫叫声又凄厉的扬起,地上的人动也不动为止。 “喂,臭老头,装死呀?”率先动手的男人又狠踢了端亲王一脚,嘲讽的道。 过了好半晌,端亲王却依然动也不动的俯卧在地上。 “不对耶,他、他好像真的没反应了耶。”另一人开始感到不对劲,不安的说。 “真的耶,糟糕,快溜吧。” 夜色中只见两名年轻男子飞快的溜出漆黑的胡同,浑然不知自己出手教训的真是王公贵戚…… 任谁都无法想象事情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当端亲王横死街头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中时,他们没有一丝丝兴奋,反而感到无限的感慨,谁能想象一个趾高气扬、骄傲跋扈,一心一意追求权位的人,最后竟然是这样的死去。 “檠,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秦吉絮依偎着靳檠的身边坐下,将头轻靠在他的怀中,关切的问。 “我只是没想到他的最后竟不是由我来了结。”靳檠轻抚着妻子柔顺的发丝,感慨的说。 “所有的愁与恨都过去了,我很高兴我们终于可以从过去的梦魇中解脱,而且,至少这场梦魇将你带给了我,我觉得这毕竟是幸福的。”秦吉絮仰望着丈夫,低声道。 “是呵,有了你,我也别无所求了。”终于,他可以毫无阴影的走出过去了。 “可是,我看大阿哥似乎还在泥沼之中挣扎?”秦吉絮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你还在讨厌那凰格格吗?” “唉。”靳檠长叹了声,缓缓道:“或许我是对她有成见,不过其实在看到她那时为了救而奋不顾身的样子,我反而替她感到可怜,毕竟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好似当初的我们一样,让我无法不认同她。”在秦吉絮面前,他才坦然的将对桑媸印象的改变全部说出来。 “是呵,真希望可以找到她,也找回自己的心。”秦吉絮感叹的长吁口气,突然觉得上天对他们其实是不薄的。 “会的,别忘了,他可是,这世上绝没有难得倒他的事!” 该死,自从端亲王横死街头之后,已经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即使他撤下天罗地网,重金悬赏媸儿的下落,可却始终毫无她的音讯,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她存在过似的,就这样自他眼前彻底的消失。 “还没找到人?再找,除非找到她为止,否则这个行动绝不停止。”胤褆早失去了往日的优雅闲适,焦虑急躁取代他的冷静与飘逸,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感到诧异,却又不敢招惹他。 “————找到了,找到了。”靳檠难得的扯声喊着,让胤褆的心猛的狂跳起来。 “找到她了吗?她在哪里?”胤褆连忙迎了上前,目光则在靳檠的身后逡巡着。 靳檠先喘了几口气,平顺呼吸,才缓缓摇头,“的确是找到了,不过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檠,你最好解释清楚。”胤褆的浓眉拢起,俊美的脸庞不悦的沉下。 这阵子,他们已经对他的这种脸色习以为常了,“我找到那凰格格了。”靳檠耸耸肩道。 不正是她吗?胤褆的双眼一亮,旋即举步往外走,“她在哪里?” “这里。”开口的是臧洚,他紧捉着一个女子的手臂,将她拖上前,而赫连沆则跟在他们身后进来。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男人!”女子不依的挣扎着,一手还不偏不倚的击中臧洚的鼻子,让他霎时眼泪鼻涕齐流。 胤褆皱起了眉,目光自靳檠移到赫连沆,再转到臧洚,停驻在臧洚身旁的女子身上,哪来他渴望见着的身影? “人呢?”无视眼前的混乱,他只是一心一意想要知道媸儿的下落。 臧洚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边用下巴努了努身旁那个凶悍的女子,闷声道:“她就是那凰格格。” “她不是。”胤褆想都没想便说,“你们在搞什么?” “,她真的就是那凰格格,而且她早在你们见面之前就自端亲王府中溜走了,所以端亲王才会找一个替代品,要她假装那凰格格嫁给你。”赫连沆冷静的分析着他所推测得知的事实,让胤褆一时之间震撼祝 “沆说得没错,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带来的。”臧洚一边闪过一个侧踢,一边道。 最初的震惊过后,胤褆缓缓的将视线锁在那凰脸上,沉声问:“你说你是那凰格格?有什么证明?” “我不是,你不要听他们胡扯,根本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硬把我架来的,我只是个在勾栏院打杂的丫头,哪有那个荣幸当那凰格格呀?”那凰猛摇着娇俏的脸蛋,死不认账。 “洚?”胤褆将疑问的视线转向臧洚。 “曾经在端亲王府服侍过她的丫环指证历历,绝不可能弄错。”臧洚苦着脸闪躲她的攻势,坚定的解释。 “那、那是你跟她串通的。”那凰还是做着困兽之斗,不愿承认。 “我跟她串通干么?你以为我真的想要带你来呀?”臧洚没好气的道,差点儿就泄漏自己的真正想法。 “你——” “你们都不要吵了,这一切实在荒谬!我得好好想想。”胤褆从来没有如此心乱如麻过,“你们说如果她是那凰格格,那跟我成亲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是呵,她会是谁呢?原来自始至终她还是维持了自己的神秘,让他一样无法捉摸。 或许,这世上还是有难得倒他的事,尤其是跟媸儿扯上关系的事碍… “媸儿,你过来歇歇吧,你这样整天忙得昏天暗地的,叫娘瞧了都心疼死了。”李大婶朝刚洗完衣服,又想扛着空水桶去挑水的桑媸招招手,要她坐到自己的床沿。 桑媸犹豫了片刻,还是听话的将水桶放下,走到母亲身边,依言坐下,“娘,您好不容易才将身体调养好,才应该多歇歇,我是年轻人本就该劳动劳动,没事的。” “还说没事?你这孩子有什么苦总是往自己的心里藏,娘看了辛酸呀。”李大婶说着说着眼眶就不禁泛红,哽咽道:“都是娘不好,若不是当初娘硬逼你上亮婆婆那儿,也不会无端端惹出这么多是非了。” “娘,不关您的事,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桑媸紧咬着下唇,佯装没事的说。 “唉……谁会知道亮婆婆会鬼迷心窍,连那种骗人的事都愿意牵线,只能说咱们的运气不好,偏偏让端亲王看上眼,你知不知道,那天他把奄奄一息的你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真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把他给杀了,多亏老天有眼,他总算也是得到报应曝尸街头,也算帮我出了口气。” 想起那天的惊心动魄,她还是忍不住微微的发颤着,至今她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不论是端亲王或胤褆,原来都是在利用她这颗棋子置对方于死地罢了…… “幸好那天突然冒出一个真正的那凰格格救咱们,否则咱们现在还得一直被关在那个暗不见天日的地窖中,你的伤势也无法痊愈,说起来,还真该好好的感谢她呢,媸儿,记得下回格格再来的时候,一定得好好的谢谢人家。” 李大婶没发现女儿的异样,自顾自的说个不停,“还有呀,咱们好久都没有回去以前那儿瞧瞧了,不知道大伙儿现在如何了,你有空也去探探他们,顺便问问刘管事还有没有空缺,可以安排咱们再回去当差埃” “嗯,娘,我去做事了。”她不能停下来,只要一停,胤褆漾着嘲讽笑容的俊美脸庞就会清晰的浮现在眼前,苦苦的折磨着她。 “媸儿。”李大婶捉住她的手腕,定睛瞅着她瞧,“有些事娘没问你,不过希望有天你会主动告诉娘。”她可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怎会看不出她有心事? 桑媸胡乱的点点头,便头也不回的扛起水桶走了开,过去的日子对她来说恍如隔世,也让她自愚蠢的美梦中清醒,乌鸦永远变不了凤凰、癞虾蟆永远别想吃天鹅肉,呵,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太痴、太傻了…… 一颗颗的泪珠开始争先恐后的自眼眶逃出,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却依然感到心如刀割?不该呵,她不过是颗棋子,棋子不该有心、不该有情,更不该有痛,不该…… 茫茫然的扛着水桶走着,她不知不觉的就这样走到了以前居住的宅落前,放眼一看,却霎时怔愣祝 天,怎么会变成这样?眼前宁静朴实的宅院此刻仅剩下被火舌肆虐过后的断壁残垣,处处狼藉,哪还有人烟呢? 第18章 桑媸慌乱的放下水桶,不敢置信的颤步向前,心中仿佛被掏空似的,她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已经灰飞湮灭,那段她还不是棋子的点点滴滴,全随着一把火消逝了。 “咦?媸儿?你不是媸儿吗?”忽的,熟悉的声音自她的背后响起,让她将视线自眼前的废墟收回,转向声音的来处。 “刘管事?是你?大伙儿呢?他们都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桑媸一见刘管事便急急问。“唉,这真是说来话长,自从你跟你娘离开之后,咱们这儿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煞,莫名其妙让一场火给烧了,至于其他人……”刘管事想到伤心处,禁不住老泪纵横,“他们都走了……” 桑媸如遭五雷轰顶似的呆立在原地,泪珠如断线珍珠般串流而下,“怎么……怎么会这样……”刘管事拭了拭泪,徐缓道:“还说呢,后来我才知道是端亲王那个叛国贼搞的鬼,你知道吗?原来咱们主子就是当今大阿哥耶。” 桑媸并没有他所预期的讶异,反而紧捉着他的手问:“你、你说什么?是端亲王放的火?” “是呀。”刘管事对桑媸的反应微微的感到纳闷,不过仍点点头,“是呀,就是那个该死的端亲王做的。” “对了,大阿哥安排我在宫里当差,你跟你娘呢?现在在哪?要怎么跟你们连络呢?” 刘管事的一连串问话仿佛都自桑媸的耳边掠过似的,没能进入她极度震惊与自责的心中,她忆起了端亲王在得知这处地点时的奸邪笑容,更加确定自己便是毁了这个地方的罪魁祸首,她是杀了所有人的凶手! “不——”她崩溃的尖声嘶喊,在刘管事一脸茫然、措手不及之际,转身狂奔。 “媸儿?媸儿?”刘管事高喊了几声,皱起眉喃喃的道:“怎么搞的?连水桶都不要了……” 他喃喃自语的拾起水桶,正要转身之际,却让面前的修长身躯给挡祝 “你刚刚喊的是谁的名字?”胤褆盯着他问。 “呃,奴才参见大阿哥。”刘管事连忙屈身行礼,照实道:“是以前在府里当丫环的女孩,叫做媸儿,不过早就离开了。” 胤褆斜扬起眉,俊美的脸庞上缓缓的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的道:“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自从桑媸知道自己的错误造成了多大的遗憾之后,她的脸上便再也没有笑容,紧拧着的黛眉始终没有舒展的时刻,在她的心中有浓重的罪恶感,而这一切全源于自己无知的爱情与妄想,若非她不听母亲的话,一意孤行,任性的想接近胤褆,现在也不会害得大家命丧黄泉,而自己呢?背负了杀人与背叛的罪名,换来的也只不过是一场虚伪的对待与狡诈的利用。 她必须将心紧紧的封闭,埋葬曾有过的悸动与情感,用一辈子为那些因自己而丧命的无辜生命赎罪。 “媸儿,媸儿?” 桑媸猛的抬头,朝喊她的女子虚弱的挤出一抹笑,“格格。” “你在干么?怎么我叫了好几声你都没反应呀?”那凰盘腿坐在桑媸身旁的石上,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针线,“在干活呀?” 桑媸放下绣到一半的图样,摇摇头道:“这是我想绣来送给你的。” “送我?真的吗?”那凰开心的拿起来猛瞧,欣喜的说:“好美的图样,我喜欢。” “格格喜欢就好,格格的救命之恩媸儿无以回报,只能用这刺绣聊表心意,希望格格不会嫌弃。” “怎会嫌弃,这世上可从没人对我这么好呢,我高兴都来不及了。”那凰真挚的咧开了唇,将刺绣攒在胸口抱着。 “当心针,不要刺着了。”桑媸温柔的提醒她,一边将绣布上的针取下,小心的收好。 那凰凝视着桑媸片刻,缓缓道:“对不起,若不是你假冒我,现在也不会害你沦落成这般田地了。”不过,她真是不溜不行呀。 “我才要说对不起呢,随意便冒用格格的名讳,你不怪我就好了。”桑媸摇摇头,一脸的歉意。 “才不会,我一点都不希罕这格格的头衔,谁想要谁就拿走算了。”那凰说得没有心机,可听在桑媸耳中却不由得一阵心伤。 她当初就是因为太想要这个头衔,才会让事情演变成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果然血统是不容假冒的,她的想法,始终是下等人的思想呀。 “对了,我今天来是要你小心的,那个大阿哥查你查得紧,好像非把你找出来不可呢,而且,他们还一口咬定我才是那凰,我怕他们会再给你加上一个欺君之罪,那就糟了,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被唬大的,才不会承认呢。”那凰脸色一凝,忧心忡忡的道。 “是吗?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桑媸淡淡的低喃,早已不在乎再多加上几条罪名。 那凰审视了她半晌,纳闷的侧侧头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是不是有心事?” “没事,我们进屋去吧,娘一定会很高兴看到你。”桑媸连忙收起脸上的落寞,站起身道。 “好呀,我也很想见见大婶呢。”那凰那小女孩儿的心性,马上又忘记了自己的问题,跟着桑媸转身走向用茅草搭起的小屋。 “娘,娘,格格来看咱们了,快出……”桑媸一边跨进屋内,一边喊着,可脸上的笑容却在瞧清楚屋内的情景而瞬间冻结,就连手上的针线也滚落一地。 “媸儿,怎么了?大婶……”尾随进来的那凰也被眼前的状况给怔愣住,同样的僵住了脸,连说到一半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天,这下糟了。 第19章 “媸儿你快逃,我替你挡着他们。”那凰先从震惊中清醒,连忙将桑媸往屋外推,双手长长的往两侧伸开,像母鸡在保护小鸡似的。 “你在发什么疯,快让开。”臧洚皱起了眉,趋前想要捉住那凰,可却被她反踢一脚,一边喊痛一边抱着脚跳着。 “你这个该死的臭男人,竟然敢跟踪我,简直是下流之辈。”那凰顾不得形象,心急的对着臧洚破口大骂。 臧洚无奈的翻翻白眼,反口道:“是你太笨才会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你走,你才该好好检讨检讨自己。”这个女人,真是他的冤家。 “可恶,我非要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那凰卷起衣袖,装腔作势的挥拳。 臧洚连忙闭上嘴,往胤褆的身后躲,“好男不跟女斗,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 “格格,不要。”桑媸见那凰真要追上前打臧洚,连忙捉住她摇摇头。 “格格?这倒好,咱们这里不但有大阿哥,有贝勒,还有两位格格了。”一直专注的瞅着桑媸的胤褆徐缓的开口,让人分不清他是喜、是怒。 “你、你何苦这般挖苦人,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就拿下我吧,不过这一切跟我娘无关,要杀要剐,全都冲着我一人来吧。”桑媸咽下喉头的苦涩,佯装冷漠的道。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呀?”一直看着这一场混乱的李大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主子是特地来探望咱们的,媸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主子说话,真是无礼。” “娘,媸儿对不起您,以后怕不能在您身边侍奉您了,您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呀。”桑媸忽的朝李大婶跪拜起来,让李大婶的心猛的揪祝 “傻丫头,娘怎么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李大婶皱皱眉,旋即又霍的领悟道:“喔,我知道了,你是说假冒那凰格格的事吗?这你放心,我都已经跟主子解释清楚了,若不是那个端亲王用我的生命要挟你,你也不会答应的,主子说他跟大阿哥素有交情,只要他帮你在大阿哥面前美言几句,你就会没事了。” 桑媸抬起羽睫瞧了眼正紧凝着自己的胤褆,不懂他这步棋下的是什么意思? “李大婶,你别被骗了啦,他就是大阿哥,也是想对媸儿不利的人。”那凰按捺不住,把胤褆的身份给戳破。 “什、什么?!你、你说主子就是、就是大阿哥?!”李大婶震惊过度,说话都不禁结巴起来。 “你这个疯女人,不懂就不要乱说,跟我走。”臧洚脸一沉,一改闪躲的态度,强硬的将那凰给拉出门外。 “放开我啦,你这臭鸡蛋、猪八戒……”那凰挣扎怒骂的声音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好久,还断断续续的传进屋里,让屋内窒闷的气氛添加了一抹啼笑皆非的气息。 “大、大阿哥,我跟您跪下,请您不要捉我的媸儿,若真要捉,就请捉我吧,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逼她去亮婆婆那儿谈亲事,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请您恕罪埃”李大婶身子一溜,整个人便趴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娘,不要这样,是我不好,您不要这样。”桑媸连忙扶起母亲,鼻子一酸,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滴落而下。 “不,是我,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指使她做的,都是我,请捉我回去治罪吧。”李大婶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将罪名揽在身上。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胤褆淡淡的开口,让李大婶暂时停止了请罪,“我不是来捉人的。” “那、那大阿哥!”李大婶的疑问还没说完便被胤褆给打断。 “我只是有话想问问她,问完便没事了。”胤褆俊美的脸上漾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靥,揪紧了桑媸的心。 “真的吗?”李大婶得到了胤褆的点头证明,旋即破涕为笑的忙催促着女儿道:“媸儿,大阿哥要问你话,你可要有问必答,千万不可隐瞒半分实情,知道吗?” 桑媸沉默的站着,点头摇头都不是,只能静静的等待他走的下一步棋。 反正她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呃,那、那我先退下了,你们好好谈谈吧。”李大婶不是愚昧到看不出在他们之间激流的暧昧气氛,连忙识相的退了下去。 “奴婢敢问大阿哥有何事要问?”一待母亲消失在视线中,桑媸便拭去了泪,武装起自己,不让他窥见以往的迷恋与脆弱。 “奴婢?”胤褆挑起眉,苦笑道:“你又变回奴婢了?” 桑媸敛敛眉,依然淡默,棋子不该有感情,为何她心中却仍有痛? 胤褆忽的起身走向她,俊眸中盛满痛苦,“告诉我,你的伤还好吗?”他伸出手想碰触她,却让她惊跳的闪了开。 “奴婢没事,不敢劳驾大阿哥关心。”她淡淡的回答。 “奴婢、奴婢,该死,我不想再听到这个称呼了,还有,我有说你必须叫我大阿哥吗?”胤褆终于失控的低吼出声,这个女人就是有能耐让他不再闲适优雅。 “媸儿道命。”桑媸并没有反抗,只是顺从的应了声。 “你是铁了心不想亲近我了?”胤褆的心中忽的升起一抹恐惧,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样。“媸儿现在已是待罪之身,哪敢跟大阿哥攀交情,大阿哥言重了。”桑媸垂下眼睑,努力冷淡自己。 胤褆眯起了双眼,涩声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那咱们就开始审讯吧。” 桑媸咬咬下唇,轻轻颔首便要跪下。 “你在做什么?”胤褆没料到她的反应,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跪势。 “我是罪犯,本该跪着应讯呀。”桑媸淡淡的道,不着痕迹的抽回被捉住的手腕。 胤褆咬咬牙,忍住气道:“不用了,坐下吧。” 桑媸果然听令的坐下,胤褆发现,此刻的她仿佛是个没有意志的棋子,随着他的指令而有所动作,天,是他造成的吗? “你是桑媸,李大婶的女儿,也曾经在我的府中当过丫环是吗?”刘管事早将她的身份一一说出,包括当时她对他毫不掩饰的迷恋。 桑媸点点头,低声道:“是的。” “那你伪装成那凰格格,是因为端亲王用李大婶的生命威胁你,所以你才这么做?”说呀,说你不是真心的,那样他就有借口原谅她了。 桑媸迟疑了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吐出声,“不,不完全是如此。”没人知道,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呀。 胤褆微微一愣,轻拢起眉,“你想清楚点,李大婶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 她霍的直视着他,平静的说:“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我自己主动答应亮婆婆假扮那凰格格,并非因为被要挟的缘故。” “该死,你真的这么希望我将你的人头斩下吗?”她的通敌与欺君之罪,条条都是唯一死刑呀。“媸儿罪有应得,请大阿哥赐罪。”她不打算辩解她的动机,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假扮那凰格格,只要想到这么多人因她无心之过而死,她就无法原谅自己。 “你这么想死?”她的冷淡让他心慌,也让他无措。 桑媸垂下头,以沉默表示了答案。 “我问你,难道你对我的感情也是假的?”胤褆的双手关节因紧握着拳头而泛白,他不懂为什么她对他竟可以如此冷淡与疏离。 桑媸的双眸终于因为这个问题而闪过一丝情感波动,可却又迅速的让她给掩饰住,“媸儿不配,媸儿不敢妄想。” “你——”胤褆几乎要动气,不过又在最后一刻按捺住,他深吸了口气,唇角缓缓的浮现一抹邪佞的笑靥,恢复闲适的道:“咱们走着瞧!” “媸儿,大阿哥又来了。”李大婶匆匆自屋外走进来,朝正在做活的桑媸道。 “娘,他要来要走咱们无权干涉,就连我的命都是他的,随他吧。”桑媸继续刺着布上的图案,这是她用来养活自己与母亲的方式。 “唉,真是孽缘呀。”李大婶无奈的摇头叹息,没想到她用尽办法想要让女儿自迷恋主子的幻想中清醒,却反而把她推向他的怀中,这不是孽缘是什么? 桑媸微微动容,旋即又恢复淡漠,不让自己的情绪泄漏出心中的依恋与忧伤。 李大婶瞅了女儿一眼,又长叹了口气,嘴中念念有词的走进房去,不忍心再看女儿强自佯装无事的模样。 李大婶的后脚才离开,胤褆的前脚就跨了进来,笔直的朝桑媸走去。 “媸儿参见大阿哥。”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屈身行礼。 “平身。”胤褆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当她是那凰格格时的那种冷淡与难以捉摸。 “你、你是来捉媸儿入狱的吗?”桑媸定定被那张俊容迷惑的心神,平静道。 胤褆扯扯唇,径自坐了下来,“我是来看你的。” 桑媸感到自己的脸因他的话而倏的烧红,不过仍佯装镇定,“如果大阿哥还没决定要捉媸儿入狱,那媸儿就得出门了。” “你要出去?去哪里?”胤褆的脸色倏的一沉,不悦的追问,他不喜欢她竟有别的交际活动。 “讨生活。”桑媸淡淡的自嘲,“毕竟我不是格格,就该认分的自食其力。”收拾起今天要拿到市集去叫卖的布料,她等着胤褆的允许。 “好,走吧。”胤褆深深的瞅了她片刻,掸掸衣袖,站了起身。 “你的意思是?”她困惑的眯起眼,看着他伸手拿走她绣好的布料。 “你不是决定当一个听话的娃娃吗?那就不用问,跟着走就是了。”胤褆朝她绽放出一抹足以令女人疯狂的俊美笑容之后,领头走开。 桑媸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停顿,差一点就要露出对他痴迷的模样。 “怎么?还不走?”胤褆走了一大段路后,发现她没跟上,又转头喊了声。 桑媸的手悄悄的按住疯狂跳跃的心口,默默在心中提醒着自己的罪过,波动的心又渐渐的沉淀,随着跨出的脚步,无奈的抚平…… 市集上早已充满了人潮,来来往往的人头穿梭在各个摊子上寻找着新奇的玩意儿。 “来哟来哟,手工最巧的刺绣,大家快来瞧瞧。”桑媸摆好要卖的东西,开始吆喝着路人上前挑选东西。 胤褆尴尬的站在一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贴近平民百姓的生活,参与他们的活动。 “大阿哥,你还是请回吧,这种下等的地方一点都不适合你。”就跟她一样。 胤褆眯起眼,沉吟了片刻,忽的卷起衣袖走上前,大声喊道:“来来来,这里的手工最巧,快来瞧瞧。”他可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桑媸被她的行动惊愕住,连忙扯着他的衣摆道:“大阿哥,你不可以这样,请你回去吧。” “为什么?你都可以了,我可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可以?”胤褆笑着看她的惊惶失措,原来她还是有情绪的嘛。 “那、那不一样,我、我是个就要被杀头的低贱之人,而你是大清皇朝威风凛凛的大阿哥,我们怎么能相提并论?”桑媸咬咬下唇,心顿时酸了起来。 “媸儿……”胤褆正要说话,却被摊前聚集的女人们给喊了去,问东问西的,就想要多瞧瞧这个俊美的男人。 只见聚在摊前的女人愈来愈多,可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买的人少,借故跟胤褆攀谈的人多,瞧得桑媸心头颇不是滋味,脸色也不自觉的沉郁了下来。 胤褆并不是没有发现桑媸的反应,可却故意摆出更迷人的笑脸、更温文有礼的态度来面对那些聒噪的女人,好证明她对他绝对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无情。 “呵呵呵,这位小哥真是俊呀,怎样,不要当小贩,来我家吧。”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忽然拉着胤褆的手不放,娇笑着道。 “喂喂喂,这句话我刚刚就问过了,哪轮得到你呀。”另一个女人也不甘示弱的拉起胤褆的另一只手说。 “才不是呢,这位小哥是要跟我走啦。”第三个女人没手可拉,竟扯着他的衣领往自己靠。 “是跟我。” “不是,是跟我。” “你们都不要争了,小哥喜欢的可是我呐。” 一堆女人七嘴八舌的争执着,而胤褆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看得桑媸心中妒火霍的一炽,顾不得自己曾坚定的想要冷淡自己,冲了上前将胤褆自那些女人的魔爪中给拉出来。 第20章 “嗳,你干么呀?你是他的什么人?”那些女人见自己手中的“肥肉”被抢走,同仇敌忾的朝桑媸横眉竖眼的问。 “我、我……”是呀,她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哪有资格管他? “说不出来了吧?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滚一边去,不要打扰我们的好事。” “是呀、是呀,滚开。” “瞧她那副德行,哪配得上这么俊的小哥呢,滚啦。” 桑媸没两下就被她们给推开,又看胤褆一点都没有维护她的意思,脑门一轰,不假思索的便脱口而出,“我是他的妻子,你们才要给我滚远一点!” “妻子?!”三个女人瞠目结舌的转向胤褆,怀疑的问他,“她、她说的是假的吧?” 胤褆双手一摊,朝她们扯扯唇道:“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喽。” “啐,原来已经是人家的,真无趣。” “真是癞虾蟆吃天鹅肉呵。” “乌鸦配凤凰,可惜了。” 她们不甘愿的叨念了几句,嫉妒的瞪了犹在震惊中的桑媸一眼,转身走开。 桑媸被自己的话震住,呆了好半晌,直到听到那一句句刺入心底的嘲讽,才狼狈的清醒,又瞥见胤褆一副得逞的胜利神情,羞愤的丢下摊上的一切,转头便跑。 “媸儿——媸儿——”胤褆轻易的便追上她,挡住她的去路,“你想逃去哪里?”她的心分明就系在他身上,何处可逃呢? “我、我没有要逃,我只是……我只是……”她只是不想面对那份难堪,“大阿哥,你把我拿下重重治罪吧,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胤褆轻皱起眉,攫住她的手腕道:“提心吊胆?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就连我的出现都让你感到提心吊胆?那么,为什么刚刚又要承认你是我的妻子?” “那、那是因为、因为我、我不想看你被那些不知身份的女人骚扰。”她将眼撇开,言不由衷的道。 “身份?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让她们骚扰呢?如果你不是我的妻子,这样打断我的乐趣,不也是不知身份吗?”胤褆咬咬牙,故意刺激她。 “我——”桑媸倏的望向他,却在看到他的同时又止住了口,努力忍住心中的妒意,低声说:“媸儿知错,媸儿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该死,她又退缩了,胤褆暗咒了声,颓败的放下她的手,懊恼的抱头坐在路边的阶梯上。 “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能不要这么在意那该死的身份问题,回到以前的那个媸儿?”他抬起长长的眼睫毛,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痛苦。 桑媸摇摇头,喃喃道:“以前那个媸儿是你所深恶痛绝的,是个冒牌货,也是不该存在的虚幻人物。” “这么说,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定定的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桑媸迟疑了半晌,还是咬着牙轻轻的颔首。 “我懂了,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以为你是迫不得已才当端亲王的奸细接近我,以为你想帮我挡那一刀是因为爱我,以为你成为我的妻子是心甘情愿的。”胤褆突然长叹了口气,忽的站起身转过头,淡淡道:“你放心,我并没有打算治你的罪,就算有罪,当初那舍命挡刀的情分,也算是将功抵罪不会有事的,而我……只有心碎的离开了。” 桑媸的双眸倏的瞪大,她没听错吧?他、他刚刚说的是心碎吗?看着他走了几步的背影,她想问、想挽留,却没勇气出声。 “该死!”胤褆走了几步见她没反应,又霍的转过身,不顾桑媸反应的将她揽入怀中,“我不管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当颗棋子,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唆了,我命令你爱我,不许你对我冷淡,就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懂吗?”他没耐心再跟她斗下去。 “你、你说什么……爱?”天,她震惊得无法思考,爱,她好像听到了他爱她这三个字? “没错,天呐,我不管你是奸细也好,是假格格也罢,我就是要爱你,就算用硬的,今天我也非把你带回宫不可。”他已经受不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了,现在想想,或许早在第一次见面,他汲汲于寻找她之时,便已经爱上她了。 “你……你不恨我?不怨我?不是只把我当成一颗棋子吗?”泪水已经在桑媸的眼中打滚,积压已久的情绪即将溃堤。 “傻瓜,我要是恨你、怨你的话,我干么还要想尽办法接近你,强迫你爱我呢?至于棋子,那是我以为你站在端亲王那一边,所以气昏了头,不是真心的。”胤褆轻啄了下她的鼻尖,爱怜的瞅着她。“可是、可是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想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桑媸终于忍不住嚎啕出声,抽噎道:“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以为端亲王是为了你好,所以、所以才会想帮你脱离坏朋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他说他是在帮你,所、所以我才会告诉他那些事……不过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是我害了大家……”一旦打开心锁,她的情绪便一倾而出,再也无法伪装无情。 “别说了,害死他们的是端亲王,跟你无关。”胤褆心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可那泪却像流不完似的,依然在她脸庞上肆虐。 “好了,你哭得我心都慌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哄女孩的一天,柔声道:“告诉我,你究竟爱不爱我?” 桑媸羞赧的咬咬下唇,不好意思回答,只喃喃的道:“我不配……” “不许再说你不配,我这辈子就是要定你了。”胤褆霸道的说,抬起她的下巴,专汪的凝视着她,“说你爱我。” “我……我好久好久以前就爱上你了。”打小时候初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夺走她的心、她的灵魂,“可是……你是大阿哥,我们身份悬殊,怎么可能在一起?正因为如此,在我得知主子就是大阿哥,而自己又有这个机会嫁你为妻之时,才会鬼迷心窍的答应端亲王的条件,假冒那凰格格嫁给你,只为做一场今生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原来这就是你说并非端亲王威胁你假冒那凰格格之意呀?”他真傻,怎么会猜不到呢? 桑媸抿抿唇,默认的垂下头。 “这就够了,那场梦,就让我来延续吧……” 尾声 “呵,真没想到他竟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用出家逼皇上答应他们的婚事,原谅她犯下的欺君通敌之罪,甚至还找了个王爷收养她为义女,成了个真格格。”靳檠摇头笑着,心中还真佩服这位大阿哥为情疯狂的举动。 “檠,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她曾做过的事了?”赫连沆笑着问。 “不会的,檠跟我都真心祝福他们能幸福甜蜜的过日子,毕竟,她也算是受害者。”回答的是秦吉絮,而靳檠则是赞同的与她相视而笑。 “是呀,其实我还挺喜欢媸儿的呢,下回一定要好好请他们吃顿饭,当作上回的赔礼。”芮瞳也很高兴他们能有好结果。 “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就去道贺兼通知他们。”赫连沆赞同的点点头。 “唉,真没想到也会有这一天呀!这下咱们四个人,就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了。”独坐一边的臧洚举着酒杯,佯装感慨的摇头叹息。 “是吗?那个真正的那凰格格呢?”靳檠不怀好意的扯扯唇,也该是换他嘲弄洚的时候了。 “是呀,听说那凰格格对你可是情有独钟呢!”赫连沆也逮着机会准备报仇。 “天呐,你们不要再说了,她哪是对我情有独钟,我看她是情有‘毒’钟。”臧洚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脸上则是惊惧未定的神情。 “呵呵呵,总算有人可制得了你了,接下来,就瞧你的好戏喽。”靳檠不松口的揶揄着。 “看你怎么被妻驯服。”赫连沆也界面道。 “呃,我、我突然肚子疼得很,各位,先失陪了。”现在不溜,还等被亏死才溜呀?臧洚匆匆找了个借口,捧着肚子飞快的溜开。 听着身后传来哄堂大笑的声响,臧洚的脚步跑得更快了,至于他跟那凰之间的纠缠,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