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楔子 我缓缓的伸了伸腰，似乎已经僵住了。扶着架子从梯子上下来，满意的环视了一下刚刚打扫的书房，明窗亮几，暗自夸奖了自己一下。马上过年了，我终于劳动了一下自己的懒骨头，把这个140平米的房子彻底的打扫了一遍。最让我头痛的就是这个书房，堆的东西太多，刚才我把一些不要的东西捡了捡，居然有2个大纸箱那么多，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两个破箱子拖到书房门口，等老公回来丢出去。想起老公，我的嘴角稍稍上扬了一下，是呀，自己也算运气好，嫁给了宋郅衡，一个机械工程师，虽然憨直不懂情调，但是却是极为疼我的，自从生了女儿之后，他更是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好丈夫。想到女儿，我吓了一跳，因为好久都没有动静了。 “果果，果果？”我一边扬声叫着，一边跑出书房。 “妈妈？”果果无辜的看着我，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又犯什么错了，惹的妈妈如此大叫。 我看见果果安全的坐在客厅地上，提起的心放下一半，但是当她看到满地狼藉的时候，刚放下的心又纠了起来。本来应该放在书房门口的两个大箱子，此时就在果果的面前，她好奇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扔在地上，正一样一样的研究呢，难怪一直这么安静。 我一脸苦笑的拍拍脑门，无奈的抱起自己的宝贝女儿，看她惊恐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责骂，但是告诫的话还是要说： “果果，以后不许把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这是不对的，懂么？” 果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 这时我才发现果果的手上原来拿着一张照片，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因为目前5寸彩色照片已经很少见了，人们已经习惯于把照片留在电脑里。 我从果果的手上接过照片的一霎那，终于看清了上面的景物和人，一颗很大很大梧桐树下，一对男女相依相偎，那个女孩甜甜的笑着，正是年轻时候的自己，而那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并不是自己的老公宋郅衡，而是…… 第一章 初逢 我背着一个可爱无比的包包来到排球场，我要疏松疏松自己的筋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运动过了。 由于高考失利，我还是没有如愿的离开生养自己的这个城市，心不甘情不愿的报考了这个二流大学，就因为没有考上重点，那个暑假足足被妈妈骂了两个多月，最后骂到词穷才算罢休。开学后又有一系列的麻烦事情，分宿舍、拿课程表、交学费、班级聚会、迎新生大会、迎新生晚会、军训，足足搞了将近一个月才算罢休。在我的坚持下，终于可以过过集体生活。其实像我这种本市的学生，大多都是走读的，但是我已经被妈妈的长舌功吓坏了，以要锻炼独立能力和学习方便为由，坚持住进了宿舍。 结果我们宿舍6个人，个个都好吃懒做（我私下的评价），每到周末都是不睡到10点不起床的人，更别说陪我来打排球了，本来已经被我收买的萧然和江晨曦也阵前倒戈，死活不下床，害的我只能形单影只的跑来排球场，真是不仗义。 “但愿你们都变成死胖子”。我低声诅咒，忽然想起如果萧然知道我居然如此恶毒，一定会跑来和我掐架，而且每次她一定会拉我的嘴，害的我引以为傲的樱桃小嘴都被拉长了2公分。用萧然的话说： “宁愿不说话的时候，文静的像个大家闺秀，一开口，就活脱脱是个恶毒的老妖怪。”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我一脸的不以为意，但心里却暗骂萧然干嘛说的如此精辟，害的我淑女形象尽损。 我环视了排球场一圈，一共三个场地。但只有一个场地上有人在玩，并且是6对6的在打比赛，我凑在旁边观看，心里希望可以有个人累了换我上场，因为我没有排球，所以只能凑着别人一起玩。每个人都打的有模有样，不比我这个半专业人士差。我小学的时候参加过排球队，而且还拿过全市的冠军，这也是我英勇榜上的一项。 站了半个多小时，场上的人似乎都打的热火朝天，几乎没人留意到我，我有点站不住了，正琢磨着是开口和场上的人打声招呼，还是干脆走人。犹豫不定的时候，排球场又走进来两个男生，一高一矮，自己拿着排球，我这下乐了，因为排球是个集体项目嘛，所以他们一定不介意多加我一个人，何况我还打的相当不赖。于是我把女生应该保持矜持腼腆一类的说辞都扔进太平洋，大刺刺的跑过去对他们说： “喂，加我一个吧”。 我看他们有几秒钟的呆愣，难道他们听不懂普通话？还是他们没见过美女主动搭讪？随即我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萧然曾经认真的告诉我说：亲爱的，你只能算是清秀，离美女还是有差距的。因为这句话，我郁闷了好几天才调整过来，并不是承认自己长的不行，而且自我安慰说，审美观点不同罢了。 那个矮点的男生先答腔了，笑着说： “好呀，一起玩吧，人多才好玩呢。” 我感激的冲他笑了笑，看他似乎又有点不自在的样子，我觉得今天好像不对劲，怎么总遇到反映奇怪的人。 因为才三个人，我们只能彼此传球垫球。我觉得这样不吭声气氛好像怪怪的，正想要说点什么呢，那个矮男生就说话了： “你是新生吧，哪个系的？” “我是管理系的，你们呢？”我把球传给了那个矮男生。 “我们是经济系金融专业的，今年也是大一哦！” “呵呵，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心想原来也是新生，随即安心很多，因为我挺怕和高年级的人打交道。“我是行政管理专业的。” “你们专业的出来做什么工作？”那个高个子男生终于说话了，结果一开口就这么呛人。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把球狠狠的垫了过去： “我们专业的人出来当公务员。”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意思非常明显：公务员是考的，你以为随便可以当的啊。 我当时那个气，他那种笑分明是把我当白痴嘛，我给了他好几个白眼，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他现在早已体无完肤，横尸遍野了。最讨厌这种男生，自以为长的有几分帅，高傲自大到不行，于是我开始琢磨怎么报复回去： “你们都是哪里人呀？” “我们是老乡，都是xt市的，现在还是上下铺。我叫何勇，他叫沈拓。”矮个男生笑眯眯的答道。 我心里那个美呀，终于可以扳回一成，xt是我们省的一个小市，于是我说了一句本世纪最憨的话： “哦，我代表省会人民欢迎你们。”他们一脸愕然，随即答了声： “谢谢。” 后来排球场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开始分队打比赛，倒霉的是我居然和他们分到了同一队，而且那个叫沈拓居然自作主张安排了二传的位置给我，虽然这是我最擅长的，但因为是被他擅自安排的就非常不爽。我刚想反对，他忽然来了一句： “我看你传球的姿势非常准确，所以你当二传比较稳妥。” 咦？他观察能力还挺强的。金子总会发光的，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刻涵义，因为他的话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膨胀，所以就没有再和他对着干，老老实实的当起了我们队的二传手。 最后我们已三比零战胜了对手，玩的十分尽兴，我发现沈拓和何勇的球都打的非常棒，沈拓因为身高的优势，十分擅长扣球，并且每每命中，而何勇却十分适合后卫这个位置，因为他的基本功很好，一传也很到位。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大家商量散去各自回去吃饭，因为这里所有的学生大多都是经济系的，我没有认识的人，打算自己走了。 何勇忽然跑过来说： “你好，我们看你球打的很好，你留个电话和名字吧，下次我们打球再叫上你。”说完递过来一张纸和笔。 我好奇他们从哪里找来的纸和笔，搞的好像我打的太好，过来要签名一样，其实和他们一起玩的确也挺过瘾，于是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和宿舍电话写了上去。 他看了看说： “宁愿？呵呵，挺个别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下次再见。” 我转身走出了排球场，心想吓我一跳，还以为他要请我吃中午饭呢，正打算想个什么理由拒绝，因为他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脑子忽然浮现出来沈拓高大的身影，随即又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进水了啊，怎么会想起来那个自大狂来，看见他就够倒胃了。 回到宿舍，见萧然和江晨曦已经帮我把饭打了回来，着实感动了一下。我把排球场上的事和她们绘声绘色的说了说，她们一致认为我那句“我代表省会人民欢迎你们”很绝倒，几乎笑话了我整整一个学期。她们对那个沈拓很好奇，因为据萧然那个八卦婆说，经济系是我们学校盛产帅哥的地方，沈拓就是其中呼声颇高的一个。我当时狂晕，刚来一个月，萧然居然都八卦到别的系去了…… 第二章 再遇 我手上捧着一本《逻辑学》，实在看不下去，不明白老师干嘛为难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学生，讲点实用的嘛，我不认为自己学了这门课以后做事就会更符合逻辑，完全是在生活中体会的嘛。算了，现在宿舍里这么闹，也没有看书的心情。我就不明白萧然怎么每天都那么乐呵，好像考试不及格都无所谓一样，真是怒其不争，用她的话说： “我家又不是穷的交不起学费，干嘛去和贫困生争那点奖学金呀，我说宁愿你就够不地道的，家里那么小康，干嘛还那么财迷，和别人抢钱呢……”她居然还好意思捏着莲花指点我的额头。 我终于从她那里总结出一句话，原来好好学习就意味着财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张晨曦好像颇为认同她的观点，反正对于复习功课是兴趣缺缺，每天抱着本张爱玲的小说哭的稀里哗啦，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席慕蓉的：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每次听的我和萧然浑身直打哆嗦，但是她依然故我，不笑不闹，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给我们一个无暇的侧脸，这个时候我们发现，其实晨曦的侧脸看上去别有一番古代美女的味道。我相信，她一定有个很凄美的故事，但是她从来没有提过以前，我们也没有问过，因为谁都知道，如果是伤疤，还是不要揭开的好。 我把《逻辑学》塞进我那个硕大无比的双肩背包里，又拎了满满一大瓶水，准备向图书馆进发，饭可以不吃，但是水绝不能不喝，可能前世的时候碰上过水灾，所以此生要把缺的水补上。 萧然扒在床上悠哉悠哉的啃着她最爱的薯条，翻着八卦杂志。晨曦听着mp3，不知道里面放的是英文还是流行歌曲，反正似乎没有和我同去念书的意思。我刚想问问萧然是否有意同甘共苦，她居然先声夺人： “宁愿，你要去图书馆啦？好勤快哦，每天都去报到，去吧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不拉着你一起腐败了，早点回来哦，11点就熄灯了”说完就立刻把眼睛转移到杂志上，连我翻白眼的机会都不给我，无奈的叹口气，谁教我遇人不淑，会有这么没义气的死党，同甘的时候像蜜蜂，嗡嗡嗡的围在身边，共苦的时候就见不到人影，什么世道呀，不过我好像也是如此，嘿嘿。 学校的图书馆和教学楼遥遥相望，都在南区的西南方向，是学校最为壮观的建筑之一，半环形，有点效仿悉尼歌剧院的架构，还是挺有规模的样子，一共分四层，八个类别的图书馆，供各个专业的学生借书。阅览室全部在二层，开放式的读书环境，感觉很好。 我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我每次来都爱选择这个地方，因为比较安静，还可以看窗户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我从来不知道多愁善感是什么滋味，但是我却喜欢观察。 旁边的位置好像来人了，应该是个胖胖的男生，虽然我依然低着头，但是可以看到他放搭在桌子上的手，手掌不大，但是很厚，而且微微发红，一般这样的人会很有福气，手相书上说的。 “你好像对我的手很好奇呀？” 声音从我脑袋的上空传来，怎么感觉有点熟呢，抬头一看，一张斯斯文文，冷了吧唧的脸，不是沈拓是谁！真是浪费了一双有福气的手。我别过头继续看书，装做没有听懂他的调侃。 他拉开椅子坐下，腿好长，挤的我只好又往旁边挪了挪，看他扔到桌子上一本《犯罪心理学》，好家伙，学经济的人怎么对这个感兴趣，我头上开始冒汗，感觉这哥们实在有点奇怪，心里暗暗嘀咕。 沈拓看我没有搭腔的意思，也没再说些什么，自顾自的看起他的《犯罪心理学》来。我也继续看我的，虽然表面上静静的，心里可没闲着，我开始发挥自己的逻辑推理的知识研究他。 白色的圆领体恤，胸前一个大大李宁的logo；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因为体恤太大，盖住了腰上的牌子，所以我无法确认品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居然是耐克滴，真是奢侈的小孩。就目前我们一穷二白的学生时代而言，能穿李宁的鞋已经很不错了，大几百块的耐克阿迪实在不敢染指，看着自己脚上的康威牌运动鞋，还是好说歹说妈妈才给买的，狠狠的鄙视了他一把。身上的这套行头，说明了他家境应该不坏。那么忧郁的神情，也许他的家庭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至少并不那么快乐。也许他骄傲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涩，只是要强的不肯低头罢了。其实当时我真是随便分析分析，结果事实证明，我《逻辑学》考全班第一是完全有据可依的。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10点了，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进去，2个多小时才看了几页书，因为感觉旁边的沈拓翻书声音超大，而且频率十分迅速，不知道是他看的快，还是故意找茬。不过，他似乎没有故意找茬的必要，因为我实在没有得罪他，总不能因为我对他的手好奇，就看我不顺眼了吧。 我收拾好书包说了声再见就径直走出了图书馆，他却巴巴的跟了上来，手里拿着一支钢笔。 “喂，你的钢笔落桌上了” 我真以为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又犯了，伸手接过来一看，却不是我惯用的那支黑色钢笔，于是我递给他： “你弄错了，这个不是我的。” 沈拓并没有接过去，居然冲我露牙一笑： “算了，你拿着吧，就当送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呆愣当场。他干嘛要送我钢笔？难道我看上去很穷，他发善心，接济我？难道他是看上我了，所以送我礼物？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自我否定了，本人毛病一箩筐，但是自作多情不在此列。我举起手上这支钢笔，虽然质地还不坏，却并不是新的，看上去还挺有年头了呢，英雄牌的，可能他是想赞扬我的英雄气概，所以如此暗示吧……算了，刚才的话我收回，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想想他刚才的笑，还挺孩子气的嘛，原来那么冷的脸也可以有如此温暖的笑容，我有些不解了。 回到宿舍，睡前一小时的卧谈会已经开始了，主持还是萧然，来来回回依旧是那些都快过了气的八卦，她们热烈的讨论着，如若平时，我也会高谈阔论一番。但是今天我似乎没有什么兴致，赶紧洗漱完毕爬上床，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可能因为没有我抬杠，萧然的独角戏有点演不下去，她从上铺爬下来坐到我的床边，悄悄的问： “宁愿，你怎么一直没说话，心情不好？” “哪有，我只是沉思下不行么，哪能每天都那么聒噪。”我赶紧掩饰的说。 萧然大力的拍了拍我的屁股，大声的说： “你赶紧着，别装林黛玉了，有个晨曦就已经很酸了，再加个你在这里托腮叹息的，非把我肉麻死不可……” 话还没说完，萧然就被一个不明物体击中，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只画着snoop的袜子，而晨曦的手正呈抛物状。萧然旋风似的跑过去，她们两个又开始上演呵痒比赛，这个我是绝不敢和她们比的，因为败北的那个一定是我。 宿舍里笑闹声一片，我也开始加入她们，忘记了刚才的一切。我们得意的笑着，狂妄的笑着，无拘无束的笑着，原来我们的笑声可以这么动听，不含一点点的杂质。 第三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刚睡起来，伸伸懒腰，我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的剪着指甲，今天是周六，按说我应该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呢，可惜爸爸单位组织去北戴河疗养，拉着妈妈一起去了，昨天就出发了，据说要有半个月之久，如此这般，我的伙食岂不是无法改善了，实在悲惨啊。家里没人，我也懒的回去，在宿舍里和萧然磕磕牙，听晨曦念念诗，都好过一个人发呆。 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个难题，就是要不要去赴何勇的约会。是的，那天打排球认识的何勇同学约我中午一起吃饭，地点就是校园第五餐厅。学校南区一共有五家餐厅，第一、第二、第三餐厅就是属于那种大食堂性质的，学生们基本的温饱都靠他们，第四、第五餐厅在我们眼里就属于一种较高消费的地方，都是小炒，但是相对于外面的大餐，还是趋于实惠的。所以，一般我们庆祝个生日呀，请客吃饭呀之类的活动，都会选择这两家餐厅，也算物美价廉吧。 我还没想清楚何勇请我吃饭的目的，萧然给我的意见是：去了再说。于是，我就决定拉她一起也没有那么尴尬，她连假装推托都没有，害我白想了半天的劝导台词，结果没有用上，她兴奋的洗漱换衣，好像赴约的是她而不是我，本末倒置了吧！她收拾停当完毕后，对我的穿戴大肆评价了一番： “我说宁愿，虽然你一幅平板身材没什么好穿的，但是牛仔体恤实在太随便了吧，怎么说也是大学里第一次约会，你这么邋遢站在我身边不会自愧不如？” 我把及肩的直发束成马尾： “你嫉妒我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冒酸，想我一幅魔鬼身材，像你一样穿上裙子不就显摆不出来了嘛……” 萧然正在喝水，然后呈喷射状公然袭击我，好在俺当初也算体育健将，身子一偏躲了过去，不然刚买的佐丹努就报销了。她把水杯砸在桌上，拽着我就朝着第五餐厅进发了，嘴里还直念叨：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五食堂……” 我真想拍开她的手当作不认识，但是无奈她实在抓的很紧，用她的话说，就是丢人也不能丢一个人的，要“有人同丢”。 当我们坐下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于是我开始朝着萧然炮烘： “萧然同学，你简直有损我一贯保持的淑女形象，连约个会都不知道要矜持，居然如此早到” 萧然左右看看，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还和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少来了，你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么？别在这里跟我装淑女……” 忽然萧然正襟危坐，摆了一个怎么看怎么别扭的pose，用四十五度脸面向冲着门口甜甜的笑着。我朝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门口来俩人，一高一矮，就是沈拓和何勇。于是我做恍然大悟状，鄙夷的看了萧然一眼，然后站起身来。 他们看到我后也朝这边走来，大家见面寒暄了一下，何勇介绍了沈拓，我介绍了萧然，四个人就开始了这顿难以下咽的午餐。餐桌上萧然的话就没断过，而且她对沈拓表现出来无比的兴趣，当她又得知他们三个人是来自同一个城市之后，就更加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之势攀交情，我看沈拓被她抢白的好多次脸红，我实在流汗，当时就感觉头上的乌鸦一片片的飞，后悔把萧然带出来丢人现眼。我想何勇可能也是怕两个人太尴尬，所以拉沈拓出来一起吃饭，结果没想到我们居然想一块去了，就来了个四人行…… 我现在看见沈拓还是有点不自然，因为我还在想着那支钢笔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彻底的问明白比较好，但是又怕自己小题大做倒显的失了身份。于是我基本没说什么话，大家笑的时候我就跟着笑，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端着盘子猛吃。忽然周围有点安静，我抬头一看，三双眼睛盯着我，我把饭赶紧咽了下去： “我发现这个青椒炒蛋还真不错……” 一阵爆笑……沈拓递给我一张纸巾： “你嘴角有颗饭粒” 吃完饭，大家一起聊了些高中趣事就散了，本来何勇想提议一起打个球什么的，但我知道萧然不爱动，而且我也不想在没搞清楚之前和何勇走的太近，免得产生误会，就婉言拒绝了，我从沈拓眼中看到了失望的神态，一闪即过。 回宿舍的路上萧然忽然来了一句： “亲爱滴，我觉得这个何勇没戏！” 我不解： “为什么？” 萧然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还用问，你见过绿叶想招蝴蝶还站在牡丹旁边的么？”她忽然搂住我，神秘兮兮的说： “宁愿，我敢打赌，你今年的桃花运一定很旺，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喝杯谢媒酒！” “谢什么媒？”我怎么感觉今天萧然非常反常呢。 萧然掏出手机，我看到她联系人里赫然多了沈拓的名字。 在当时那个年份，手机对于我们这些学生来讲还属于奢侈品，萧然的爸爸是地方的公职人员，用她的话讲，送礼的是大大滴，所以手机对于她仅仅是个礼物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把人家手机号要了来，可是她一脸无辜的说，是人家沈拓硬塞给她的。 晚上，萧然跑到我的铺上和我挤着躺到一起，然后开始我们一贯的批判大会。我们说着说着，就说到打水的时候碰到的那个胖弟弟，看上去也就和萧然差不多高，但是比她肥出两圈，可笑的是，他居然穿了紧身的白色体恤，以致于我们看到他身上多出很多个游泳圈。想当然的，我们必然多看了两眼，结果被那个胖弟弟发现，还冲萧然很暧昧的一笑，我当时看到萧然的脸都绿了，要不是我拉着，弄个不好一整壶滚烫的开水就招架过去了…… 我忽然拍了萧然一下：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觉不觉得那个胖弟弟有点像一个电影明星？” 萧然一脸不屑： “就他？” 于是我很诚恳的贼兮兮的告诉她： “周星驰电影里出境率超高的那个用小指头挖鼻屎的——如花……” 哈哈哈哈哈哈……爆笑如雷…… 当时我们忘记大家已经关灯睡觉，只见江晨曦抱着她的枕头坐起来，半睁着眼说： “刚才是你们在笑，还是我做噩梦了……” 我和萧然相视一笑，各自睡去。 第四章 注定 后来的几天萧然和沈拓会时不时短信联系，但互通有无的都是一些手机上流行的笑话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何勇又约过我两次，我都婉言拒绝了，因为我的生存理论是，如果没有可能，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虽然听上去好像有点残忍，但是对双方却最有裨益，萧然调侃我：果然是摩羯座的冷血美眉…… 我很喜欢研究星座之类的东西，什么面相、手相、塔罗牌等等都有涉猎，并且非常迷信这个，于是我在宿舍还有另外一个称号：魔女。我对于每个人的分析都会以星座为基准，而且每每命中其要害，尤其对于性格方面，绝对权威。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用塔罗来卜吉凶，并且寻求帮助，至今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中真的有神奇的力量，反正许多次我都从塔罗里找到了答案，并且精准无比，我一直迷信塔罗牌，直到毕业，我才开始远离，因为当时我违背了塔罗的提示，一意孤行…… 最近桃花运果然很胜，昨天江晨曦又给我带来一个不小的消息。她本来一个人在自习教室学习，后来碰到一个很开朗的女孩，两个人学累了就攀谈起来，她们互相介绍了彼此的姓名、专业和系别什么的，那个女孩居然很兴奋的问她说： “真的，你是管理系的呀，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宁愿的女生？” 江晨曦很奇怪她怎么会认识我，但也没有多想，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 “宁愿啊，当然认识，她是我们宿舍的呢！” 结果那个女孩很夸张的握住江晨曦的手。 “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她有男朋友了么？” “……” 后来江晨曦才了解到，原来是有个经济系的男生想追我，但是不确定我有没有男朋友，就发动自己的朋友各处打听。这个女孩就是他一哥们的女朋友，所以当她得知江晨曦和我一个宿舍后，就开始了解我的情况，甚至恨不得把我的生辰八字也要了去。 最后江晨曦扛不住软磨硬泡，如实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人家，却连那个男生的名字也没问，害的萧然好奇的要命，我心里也开始打鼓，不过我们三个一致认为那个人应该是何勇，所以我婉言拒绝他的约会是很明智的选择。 萧然告诉我，每次沈拓给她发短信，一定会提到我，而且还要了我的qq号。当时网络刚刚盛行，学校门口的网吧也蜂拥而至，我也不能免俗的申请了qq，可我对于取那些风花雪月的名字实在不怎么敏感，于是就随便起了个网名叫“左边”，然后也一直都没有再改过。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叫“右边”，我真晕，现在总是有人喜欢刨根问底，其实我只是一时兴起随便叫的，并无深意。不曾想几年后，忽然有个歌的名字叫“左边”，居然与我当时的心境十分符合，看来也许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 对于萧然的擅自作主，我并没有太多的异议，虽然她暧昧兮兮的抛了好几个媚眼给我，我就当没有看到，谁不知道她的脑袋里怎么想的，因为自己有个男朋友，所以就希望全天下人都谈恋爱，这样才会有谈资。 今天下午没课，我照例来到学校的电子图书馆上网，网吧的电脑虽然配置比较高级，但是却不常去，因为里面的空气实在让我感觉窒息。 刚登陆了qq，就有一个消息在那里跳来跳去，原来是有人请求加我为好友，网名是“冰咖啡”，请求加入的语言是：我是沈拓。于是我点击了“接受请求”，恰好他也在线，我们就开始闲聊起来。他在网络上似乎是个很幽默的人，而且非常健谈，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他其实也很有亲切感。开始我们只是聊了一些无关风月的趣闻，但后来情况就开始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冰咖啡：我们系有个男生想追你，你知道么？ 左边：不是吧，我有这么受欢迎么？ 冰咖啡：这个男生我认识，人很不错，你猜猜是谁？ 左边：这怎么能猜的出来，给点提示吧。 冰咖啡：昨天你们宿舍那个女孩没有和你说么？ 左边：晨曦？她的确是说你们系有个男生想追我，但是她也不知道是谁。 冰咖啡：本来何勇对你有意呢，但是后来他放弃了。 左边：为什么？ 冰咖啡：因为他觉得你对他似乎没意思，既然那样还不如做普通朋友呢。 左边：哦，其实做朋友很好呀。 冰咖啡：我再给你点提示，那个人个子很高，而且姓沈…… 左边：居然是你本家啊，是谁？ 冰咖啡：我现在正式宣布，本人看上你了…… …… 我当时看着这几个大字，运行的大脑有一分钟的停顿，原来张晨曦遇到的那个女孩是沈拓的朋友。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直接下线了，其实我并不反感沈拓，谁会对帅哥反感呢，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一点点的窃喜，毕竟只是俗人一个，被关注的感觉总好过无人问津，再说19岁的年龄谁能做到云淡风轻？只是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谈男朋友的准备，何况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表白。 我拉了萧然来商量，她却告诉我沈拓已经发短信给她，让她帮忙问我的意思。她笑的很贼，好像一切在她预料中一样，她的建议是不管我答应不答应，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那样说明对人的态度比较真诚。沈拓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决定赴约，至于答应还是拒绝他，其实去的时候我都还没有想好。 吃完饭，他就带我去了排球场，我知道他为什么带我来这边，因为毕竟这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如果是“一见钟情”，那么这里就是最好告白的地点了吧。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很尴尬，话也不多，都是一些天气之类的无聊调侃，他一个劲盯着我看，我就傻愣愣的回瞪回去，心里想：比瞪眼睛谁怕谁呀。最后还是我先低头，没办法，从小爱脸红的毛病一直害我无法强势。 我们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我看他好像一直有话想说，却一直无法启口，其实我也怕他忽然问我一些我不会回答的话，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难道他也很紧张，如此想着，我忐忑的心放下来不少，毕竟害怕的不是我一个人不是么。我觉得这样的气氛实在太怪，心下琢磨找点话来说： “哦，那天你给我的钢笔还真的很好用，写出来的字也更好看了呢。” 沈拓有点惊讶，可能他没有想到我会主动提起钢笔的事情： “恩，那个钢笔是我妈妈留给我的……”说完就开始了很久的沉默，而且样子十分黯然。 我当时没听出他话里的玄机，只是觉得他提起他妈妈来似乎非常悲凉，我无奈抓了抓头发，心里想：这个死小子也不说话，难道就为了拉我出来吹风？ 他下一个动作让我有点吃惊，我的鞋带好像开了，他居然弯身帮我系上。他系鞋带的动作很熟练也很优美，最让我震惊的是他系鞋带的方法居然和我一样：就是两只手同时并用，一次性的把鞋带系成蝴蝶结的样子。我脱口而出： “你也会这样系鞋带么？” “难道你也是？”他的眼里全是惊讶“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系的” 他说完居然把我的鞋带又解开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让我亲手操作一遍以证明真伪，当他看到我及其熟练系好鞋带时，我看到他眼睛里全是认同的兴奋感，那个时候我的心悄悄的悸动了一下。 “你的手很修长”他很认真的赞美。 “是啊，不弹钢琴可惜了，都怪我小时候太贪玩”我豪不谦虚的承认。我这个人向来都不知道谦虚为何物，这是萧然给我的评语。 说到手，我的好奇因子又被勾了起来，记得上次再图书馆我就对他的手比较上心，因为以他颀长的身材实在不该有个熊掌般的厚手。于是我拿起他的左手开始研究： “其实你有一双很有福气的手，这么厚，说明有很多人心疼你！”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疼我，呵呵，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有些不屑又有些淡然，我一瞬间有些恍惚，实在想不出来如此优越的他为何会有这么泄气的论调，但是我当时也顾不上细究，只是为了证明我这个“魔女”名副其实，于是开始神神道道的阐述我的观点： “你看，你的生命线长而深，说明你的生命力很旺盛，是长寿的征兆，但是在生命线的末尾有一些细纹，说明你晚年可能会有一些病痛。而你的事业线非常平滑，并且与生命线汇为一体，说明你的事业一直比较安顺，不会有很大的波折。至于感情线嘛，很多细纹……” 我忽然顿住，因为我发现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我慢慢的摊开自己的左手，放在他的旁边，原来我们的手纹如此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摸一样，不只三条主线走向一致，连一些细小的纹路都如出一辙。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女人的右手代表自己，左手代表另一半，如果找到那个手纹和你一样的男人，那么，他就是你命里注定的那个。 我经常装模作样的给人看手相，却从来没有遇到和我纹路如此相似的人，我想着那个预言，看着沈拓，他也正以奇怪的眼光盯着我，忽然他抓着我的左手说： “如果我说咱们相遇是缘分，你可能觉得很俗，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 他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腼腆的笑了笑，低下头去，好像等着宣判一样，剩下的就是我的难题。 其实，我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经他这么一表白，我手心里全是汗，他也一样，粘粘的，我想抽出来，但是他握的很紧，我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现在也是初秋，夜的风还是蛮冷的，何况是这么空旷的运动场，我本就体寒，耐不得冷，所以被他这么握着，很温暖。 我低声说： “当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处么？” 沈拓愣住，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如此问，这是拒绝还是答应？然后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蹲在我面前： “你太瘦了，我会把你养胖的……而且，我可以为了你戒烟” 我当时听了他的保证差点从台阶上跌下来，我不知道他的戒烟和对我的好处有什么关联，但是我知道他有抽烟的习惯，也许对于烟鬼来说，戒烟是他们最大的牺牲了吧。 “那你就开始戒烟吧，我监督”我抿抿嘴回答道，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但是沈拓的听力绝对比我想象中要好，他把裤兜里的烟掏出来扔掉，还在上面踩了两脚。 他看着我笑，很开心的笑，我看着他笑，也很开心的笑，两个傻子就这样面对面笑了很久，浑然忘了时间。 沈拓告诉我，他最喜欢就是看我笑，笑的无拘无束，没心没肺，他在我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快乐，他说我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光芒，那就是“幸福”。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熄灯了，我悄悄的爬上床，回味着刚才的温馨。宿舍里的姐妹并不打算放过我，开始一起围攻。我拿薄被盖住头，一声不吭。最后还是萧然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摇了摇头： “宁愿这小妮子，春心动矣……” 第五章 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被萧然和江晨曦灌上了重色轻友的罪名，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被沈拓占用了，而且是心甘情愿滴，对于她们两个，我也非常抱歉，甚至有的时候我也乐意和她们在一起，多一些私人空间，但是沈拓不乐意，他觉得我所有的时间都应该是他的，恨不得把我绑在他的腿上，时时跟着，我和萧然抱怨他太粘人，萧然一脸的呕吐装：别在这矫情了，心里美着呢吧……我无语，但是也不能过于反驳，毕竟我也没有非常排斥不是么。 沈拓不喜欢念书，他有很好的脑子，灵活的思维，但是最讨厌刻刻板板的在图书馆温书。他的意思表示的很明显，像我这样的优等生进了社会就等于半个残废，我反唇相讥，说他明显是嫉妒的终极表现，他不屑的撇撇嘴，他说我表示不满的时候总爱撇嘴，很难看，但是他却常用这招。我揪他耳朵，直到他好言哄我才肯罢休。他揉着红红的耳朵，委屈的说：你好狠……我扬着下巴：不狠不白揪了么！他汗颜，回嘴说：知道你下巴好看，也不用光扬着吧。我用眼角瞥他：切~~在我的暴力下，每天下课他都乖乖的陪我去图书馆，我复习功课，他看小说，我记得几年后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你的文字水平之所以可以赶上我，完全得益于当时小说看的多，感谢我吧……他摩拳擦掌要来呵我痒，我最怕这个，只能没命的求饶，然后他一幅贼兮兮的小人得势样。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沈拓那么受欢迎，后来他们班搞聚会我以家属的身份参加，从众多恶毒眼光来判断，这小子桃花运不亚于我……我一般尽量避免在公众面前有亲昵举动，因为我实在害怕被“小飞侠”抓个现行。说起“小飞侠”，在我们学校真是人尽皆知的人物，可能有些人不知道校长姓甚名谁，但是对“小飞侠”英雄事迹绝对耳熟能详。她年近花甲，满头银发，但是身手矫健，本是学校的老师，退休后被返聘回来管理校园风纪。而且“小飞侠”尽职尽责，满学校都有她梦魇般的身影，破坏了很多正在花前月下的校园情侣。她的原则是：男女生走在一起要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更别说搂肩牵手这些，更是逾矩。其实我和沈拓在公众面前从来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牵手已经算是极限了。有一天中午下课，我们结伴去食堂，由于正在热烈讨论马上举办的排球联赛，难免兴奋，结果沈拓的手就自然的搭我肩上，还时不时拍拍我的头，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我们谁都没有发觉，有个胖胖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接近，忽然就听到一声：前面两个同学请保持距离。声音不大，但是辐射十米之内的人都能听的非常清楚，又正处下课高峰，可想而知，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向我们射来，我和沈拓立刻条件反射似的跳开数尺，转身一看，原来“小飞侠”就在我们身后的不远处。沈拓讪讪的笑着，我还甜甜的叫了一声：老师好！好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根本没在意，“小飞侠”其实也并不是个严厉的人，只是教导了一番在校园行走要注意保持适当距离之类，就悻悻的走掉了。我和沈拓相对做了个鬼脸，我调侃：得意忘形了吧，乐极生悲的现实版……他上来就要捏我的脸，结果“小飞侠”冷不丁的一回头，他的手就停在半空，进退两难。我冲他贼兮兮的一笑，率先走进了食堂，他也忙不颠的跟来，其实这点小事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心情，只是生活中一个小小插曲罢了。 随后的篮球联赛，着实热闹了一阵子，我们系大败，归根结底全怪我们的学艺不经，又训练不勤，基本只有我的基本功还算到位，而我们系在学校里只是个小系，并不受重视，主任和导员们也抱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心态，实在让我扼腕。 男篮的第一名是经济系，女篮的第一名是外语系，也是我们大学传说中帅哥美女云集的两个系，所以也大大的出了风头，包括沈拓。从此和他一起走在校园里，总有女生在后面嘀嘀咕咕，他颇为自得，叹道： “被众多美女青睐，也不一定是好事呀！” “噗……”我刚喝的一口水全部喷了路边的万年青，用手背抹了抹嘴“美女，哪里来的美女？我看你审美眼光有问题吧” 其实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直希望他没听出来，但是我也知道这完全是我的奢望而已，他马上接口到： “恩，我眼光的确有问题，不然……”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一记左勾拳，他捂着下巴无辜的看着我，我扭头不理他，实在讨厌这种鸣鸣得意的嘴脸，他看出我是动了真气，也默默的不说话，我受不了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于是加紧走了几步，把他甩在了后面，他一样追了上来，扳过我的肩，认真的说： “其实我开玩笑的，真的，而且我也有心想气气你，我一直觉得你不够重视我。你看，我在学校里除了你，连话基本都不和别的女生说，但是你却和你们班的男生打打闹闹的，从不避嫌，他们还好像和我有仇一样，见了面从来没有好脸色。” 我怔住，不过想想好像也在理，因为我平时大而化之习惯了，在我的眼里似乎没有很明显的性别观念，我只是概念性的认为，沈拓是我男朋友，我们班男生是我同学而已，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同，似乎并没有特别明确的分析。而且沈拓在这方面一直自持，平日里从不和女生无故搭讪，这个我是听萧然说的，她怕我遇到一个花花大少，于是居然潜伏在人家系里上大课达两个星期，并且如愿结交到一帮聊友，获得了第一手的信息。 “他们看你当然不顺眼啦，我们班男生都是秉承”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金科玉律，我虽不算肥，但总归流到你这儿，他们自然和你有芥蒂啦。况且你们班的女生对我也并不友善呀！” 沈拓拍了拍我的头，觉得探讨下去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何况看我也没什么气性了，于是忙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 “你们宿舍的萧然怎么跑到我们系上大课了，好几次都看到她” “哦，她说她想多学点东西，尤其对你们金融学还挺有兴趣。” 我赶紧拉着他往图书馆去了，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弄不好会穿帮。 沈拓一脸的不解，支吾了一句： “没想到萧然还挺用功……” 我冲他笑了笑，说了句萧然是近朱者赤之类的话，就把这个事放下了，沈拓也没再追问。 后来私下告诉萧然沈拓夸她爱学习，她看我一幅不以为然的偷笑模样，立刻张牙舞爪的过来，满口叨叨： “你真是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为了你的幸福，拉下脸皮当特务，我容易么我。你如果还这么不领情，我干脆去有旋转门的商场，我进去再出来，出来再进去，我直接晕死算了，省得还得在这受你嘲笑。” 我拱手讨饶，说萧然你太有才了，连如此搞笑的话都能说的荡气回肠的。 萧然把辫子一甩，头一扬： “切，那是，我是一般的人么？” 看着如此朝气蓬勃的萧然，我发自内心的喜欢她，虽然江晨曦也是我的闺密，但是她们给我的感觉是不同的，和萧然在一起，我没有感觉过无聊或者伤感，因为她浑身有一股热力，让你无暇去顾及不愉快，这么一个狮子座的女孩——萧然。诚然，她也是喜欢我的，至于原因我也是以后才知道，现在只是明显的感觉到，她和我一起也很快乐。 第六章 出游 算算日子，升入大学都快一年了，刚过清明，马上就是五一的七天长假，晨曦计划回家，而萧然和我都想趁此机会出去游山玩水，江晨曦嗤之以鼻，了然的说：我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趁着假期，赶紧和你们的情郎甜蜜甜蜜……说完拎起了行李，对我们摆了摆手，表示不用送，自己离开了，留下我和萧然面面相觑。 江晨曦十分敏感，和她说话要比较小心，很多次我和萧然的玩笑好像都触动了她那根易感的神经，然后她会自嘲一番，淡淡的一笑，再不言语。但是她对我们却是极好的，比如上课的时候帮我们占位子，我们不在的时候帮我们打水，下雨的时候帮我们收衣服……她心很细，所有我们想不到的她全代我们想到，甚至帮到我们都感觉不好意思。而我们能做的就是一定要顾及她的感受，并且时时陪伴她。自从我拍拖以后，时间几乎全部廉价卖给了沈拓，而萧然又是个耐不的住性子的人，她的世界太精彩，何况她还那么独立，她曾和我说过，一个人逛街也有一番乐趣，这点江晨曦就不行，她去任何地方，连吃饭都需要我们陪同，所以对于我们最近的忽略，感觉她失落的近乎悲凉。 萧然收到短信，神秘的冲我眨眨眼： “陈宇凡到了，我去接他，那你……” 我暧昧的冲她一笑： “呼之即来呀，看来咱魅力不小捏，我舍命陪君子，也认识一下这位勾走我闺密的大侠，但是会不会妨碍你们呀。” 她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梳了梳头发： “去你的，笑的那么色情，没的带坏我这种清纯女生。” 我做呕吐装，拉着她出了宿舍，去接那个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萧然男友，他们高中同学，却因高考分开在两个城市，他在首都上大学，所以一直无缘见面。我一直对这个陈宇凡非常好奇，因为我很想知道萧然看上的男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第一次见萧然，并不觉得她多么惊艳的漂亮，但是不可否认的，她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女生，从追求者众多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可爱的样子，加上她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所以，她是有资格心高气傲的，于是对于这个让萧然放下身段的陈宇凡，我就抱着一种审阅的态度，听名字还成，起码不俗。 远远的看到一个男生，斜靠在学校收发室旁边的护栏上，潇潇洒洒的，懒懒散散的，猛然感觉这个男生的气质很熟悉，随即发现原来他和沈拓有些相似的地方。他扭过头来，朝我们扬了扬手，身边的萧然撇开我飞奔了过去，超级重色轻友的表现，我狠狠的记她一笔，用于她日后消遣我的时候反唇相讥。我也慢慢的走近了他们，萧然给我们做了介绍，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我相信，他对我的名字也一样熟悉，果不其然，他笑眯眯的说： “你就是宁愿啊，然然经常和我说你的事，我都快吃醋了。” 我回到： “陈宇凡，你的大名我如雷贯耳哦……都听到耳朵长茧。” 萧然大窘，一记铁砂掌袭来，我没躲开，就被狠狠的招架在左肩上，顿时生疼，由此可见她现在一定处于兴奋状态，所以下手失了轻重。我轻叹： “唉，有异性没人性呀。” …… 陈宇凡一直静静的看着我们玩笑，萧然忽然变的笨嘴拙舌起来，在她的身上我看到爱情的光辉，那么耀眼。难怪我和萧然投缘，可能完全是因为性格相似，兴趣相投，然后惺惺相惜吧，我们居然喜欢同一个类型的男生。陈宇凡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但是你却看不透他眼睛里是欣喜还是伤感，因为好像一直雾蒙蒙的，这点和沈拓不太像。沈拓的眼睛很清澈，能一眼看到底，至少我能看到底。如果说陈宇凡最漂亮的是眼睛，那么沈拓五官最出彩的就是他的鼻子，通天鼻，挺直而不多肉，这是我一直羡慕的。我的鼻子不塌，但没有他的高，而且鼻翼不是我喜欢的那种薄，虽然相书上说我这种鼻子旺夫，但是我并不喜欢。 我知道萧然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的忧郁、他的神秘、他的故事、甚至他的颓废，正如我喜欢沈拓。因为我们太快乐，所以急于把自己的快乐分给身边的人，遇到这样的男生，我们就沦陷在他们深沉的眼眸里。 我忽然问了一句： “陈宇凡，你是双鱼座的吧？” 他和萧然都惊讶的看着我，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你怎么知道？” 说完陈宇凡看向萧然，后者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告诉过我。 我一副天下事我尽知的得意样子： “因为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点小事哪有猜不中的。” 心下讨度：他果然和沈拓是同一个星座的…… 他们对星座并不敏感，我们随后商量先找个地方坐下，再把沈拓叫来，计划一下五一出游的行程。 最后，我们决定去附近的天桂山，属于太行山脉，坐落于一个不知名的小县，我们已经打听好路线，以我们现在的学生身份，能在附近走走已经算奢侈了，至于云南、海南、九寨沟、凤凰这些旅游胜地，现在真是望尘莫及，只能等以后有钱的时候了。 爸爸妈妈对于我的表现颇有微词，但是我义正严词的表示，只要不影响学习，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他们看我如此坚持，也就作罢。 我们四个人终于出发了，车上颠簸了3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虽说不是人间仙境，却也景色怡人。何况我们此时的心情非常雀跃，携爱侣好友一同出游，不论去哪里，想必都是惬意非常的。我们没有住昂贵的旅店，择了一户农家，管吃管住，二层小楼，我们住在楼上，客房收拾的非常干净整齐，看来也是用于旅游旺季赚外快的。 在城市里呆久了，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是很舒畅的，我看的出沈拓、萧然和陈宇凡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 我们吃过香喷喷的农家饭，下午就开始爬山了，我们决定从西面开始爬，一路上并不着急，大家走走停停说着笑话，还算悠闲，并不觉得有多累，基本上都是我和萧然在叽叽喳喳，沈拓和陈宇凡配合着笑笑，偶尔迸出两句冷笑话。天桂山并没有多少历史痕迹，人工修饰的成分比较重，但是却丝毫没有打扰我们游玩的兴致。我从家里拿来相机，买了充足的胶卷，萧然说：我们难得如此高兴，一定要把所有的快乐都记载下来，以便将来好好回味。 夕阳西下，我们已经爬到山顶，眼前出现一片广阔的空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风轻轻吹过，真有一股清香萦绕身边。不远处，有一棵硕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我一向喜欢梧桐，因为它代表的语言是：爱情。有一个传说，一对男女非常相爱，但是却遭到世俗的强烈反对，只因他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是他们选择了私奔，却被发现，他们逃到一颗梧桐树下却没有了退路，他们看着追赶的人群人越来越近，开始害怕。他们紧紧拥抱着，目光坚定。但是那些人靠近后，对他们两个视若无睹，到处巡视了一下就撤退了。原来是这颗梧桐树帮了他们，使用了障眼法。从此他们就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直到终老。 萧然看我对着梧桐树出神，就建议道： “这颗树可真大，我们去哪里照相吧，应该还不错” 我们都表示同意，于是就开始在梧桐树下摆了各种搞笑的姿势，最后沈拓和我说，我们正儿八经的照张合影吧，洗出来可以放在我的钱包里。 我欣然应允，于是萧然拿起相机正对着我们，梧桐树下，我依偎在沈拓的身边甜甜的笑着…… 第七章 旧识 “叮咚……叮咚……” 门铃声骤然响起，我的心猛然惊了一下，抬起头，发现已泪流满面。果果依然坐在地上，摆弄箱子里的那些陈年旧物，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也许只有小孩子才会对任何事情都保持高涨的好奇心吧，也是最容易满足和快乐的。门铃依旧响个不停，看来到访者确是个急性之人，有种不按坏不罢休之势。 我迅速抹了把脸，打开门，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感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很熟悉——萧然。 “亲爱的，没想到是我吧，是不是很惊喜？” 我推开她，仔细的端详了一下：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公差还是私事，什么时候回去，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先……” 萧然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拍拍我的肩： “你一下子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能不能先让我坐下，然后再招待我杯可乐，慢慢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把萧然让到沙发上坐着，她抱了抱果果，一直做着鬼脸，果果被她逗的哈哈大笑，这个萧然，还是这么鬼马。我从冰箱拿了杯很冰的橙汁，递给她： “没有可乐，喝橙汁更健康，而且最好别喝这么冰的，对女人的身体不好。” 萧然放下果果，我把果果放在视线可及的地方，她继续探索那个废箱子里的宝贝，乐此不疲。 萧然把橙汁一饮而尽，满足的抹了抹嘴，冲我感激的一笑： “你还记得我爱喝冰冻的饮料啊，而且永远不忘提醒我，呵呵，对了，老宋呢？” 我把宋郅衡出差的事情告诉了她，也知道她原来是来这里出差的，因为来的匆忙，就没有提前给我打招呼，结果到了之后连酒店都还没去，就直接来找我，所以看上去才急匆匆的。我坚持让她住家里，她也并没有推辞，毕竟秉烛夜谈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离彼此那么遥远，我们从内心来讲都想找回以前的惬意和窝心吧。 晚上我安置好果果，就和萧然躺在床上聊天，东一句西一句，好像又回到大学的时候，感觉那个时候好年轻。 萧然并没有变，只是没有大学时那么丰腴了。她瘦了很多，我知道她并没有刻意减肥，因为她从来不觉得我这副瘦骨嶙峋的身材有多好，她说她喜欢丰满的女人，就像她，说完后就哈哈大笑，我知道她只是玩笑，但却有一部分是她真实的想法。但是自从上班后她就急剧的掉肉，我也是，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压力，还是社会压力，亦或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其实，萧然开始瘦是在大二的时候，只记得她似乎一个月都没怎么理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上课、吃饭、睡觉。我和晨曦问她怎么了，她从来不肯说，只是偶尔会当着我们的面落泪，我着急，我生气，我甚至冲她喊，她都不吭声，只说了一句：别问了，等我想说的时候自然告诉你们。 晨曦和我说萧然一定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所以才这么伤心。我醒决，她好像自从那次去了陈宇凡的学校，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于是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后来萧然真的恢复了以前的性格，嘻嘻哈哈，乐乐呵呵的，但是我能看到她眉宇之间的轻愁，虽然只是一抹，却逃不过我的眼睛，但是我不问她，因为这是她的伤疤，我不忍心揭开，让她再痛一次，只是有一天她拉着我的手说：宁愿，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我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我惊悸，却感动…… 萧然碰了碰我： “喂，想什么呢，半天不吭声了，神游太虚呢你！” 我转过身面对面对着她： “没有啦，我忽然想到大二时候，你的反常时期” 她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一幅了然的样子： “切，过去这么久的事了，还想……”她也转过身来，“好吧，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告诉你吧”。 于是萧然开始了她的讲述，我听的很认真，因为说我不好奇是骗人的。 “咱们刚上了大二，功课开始繁重起来，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因为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对奖学金之类的东西并不热衷。但是宇凡开始忙，忙的连短信和电话都少的可怜，我每次追问，他都会说功课忙。我开始接受他的说法，但是最后有一个星期他居然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于是我开始胡思乱想，还害怕是他出什么意外了。于是，趁着一个周末，我去他的大学找他，结果他好好的呆在他们宿舍，健康的很。我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他不说话，我连续问了三遍，他只是说他觉得压力很大，想分手。我当时非常差异，问他为什么，其实到我离开那个地方，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到萧然的表情非常黯然，也许回忆这些对她来讲是一件并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有一些后悔，后悔自己的好奇让她难过。她看出我眼睛里的不忍，于是哈哈一笑： “别这个样子啦，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我现在有老简，就像你有老宋一样，难道你还为那个沈拓伤心？” 萧然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因为她看到我眼睛里的飘离。我很快摆脱了这种失落的情绪，毕竟这离我已经太远太远，我现在有老公，有女儿，我过的安逸而满足，所以我没有时间来感伤。萧然说的老简是她现任未婚夫，叫简昊，两个人如胶似漆，两年前订的婚，我笑她干嘛不干脆结婚，和我凑到一天也算缘分，搞什么订婚这么老套的形式主义，她一脸陶醉，说就是喜欢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就像王子和公主，我笑骂她：拉倒吧，我看土豆和地瓜还差不多……结果遭到她一顿恶打，半天没缓过劲来。他们的婚期也近了…… 萧然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要走了，出门前还不忘调侃我： “大二的时候我生你气了，光顾着自己甜蜜，连我失恋都不知道关心……” 我把拖鞋扔出去，却砸到她迅速关好的门上，随即就是她爽朗的笑声，这个萧然…… 第八章 往事 转眼就升了大二，日子过的真快，尤其有了沈拓之后，时间就变的不够分配。上学期的年终考试，我只拿了二等奖学金，才几百块，弄的我心里别扭的好几天，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永远只有第一没有第二，这种挫败感让我觉得压抑。沈拓却另有一套说辞，你谈着恋爱还能拿奖学金，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不用那么要强吧！ 于是开始了我们第一次争执，我记得吵的很凶，因为我责怪他耽误了我的学习，而他却觉得我是严重的教条主义。我脾气很坏，在他们宿舍摔了饭盆，当时他的脸都气的绿了，由于他知道他的哥们现在都在门外听着，我的摔东西让他严重下不了台。他没有吭声，我却不依不饶，我让他给我立保证书，绝对服从我的安排，陪我一起上自习取代我陪他打cs，他不肯就范，我就一个劲的摔东西，他的饭盆、牙缸、水杯都被我摔了，甚至我差点吧水果刀摔到他脸上，我当时是有恃无恐的，因为我能深刻的体会到，他会让着我……他脾气坏，和我一样坏，这个我知道，我们就像斗牛一样，彼此瞪着眼睛，谁都不肯示弱。我开始讽刺他，说他不上进，不学无术，简直就像个没妈管的孩子…… 他眼睛红了，把手机狠狠的摔到地上，立刻四分五裂。我也气急，因为我没想到他居然也冲我摔东西，我开始发抖，我一生气就爱发抖，气性这么大甚至导致以后偶有休克的弱疾。我转身打算离开，他却从背后用力抱住我，我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凉，这是他的眼泪。我慌了，我不爱哭，更看不得别人哭，何况是沈拓，那么强势的一个男人，如此失态： “我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血癌去世了……” 我惊呆了，才发觉刚才的话是多么伤人，但是我却收不回来了，只有这样一直站着，给他一个温暖的依靠。 他告诉我他痛苦的童年，他的早年丧母，流离失所，一个忙于生意的父亲，照顾他的是不断更换的保姆，他那个时候就觉得，原来自己的存在根本是一个错误。亲戚朋友给他的爱他都好好的收藏着，却从大家的眼睛里看到怜悯和无奈。他知道所有的姑舅亲戚对他只是同情而非真挚的爱，他说的也许对也许错，但是任何爱都顶替不了母爱。他怨恨自己的爸爸，任何事都和他爸爸作对，他开始叛逆、开始抽烟、开始逃学，他所有的做法就是为了让那个忙于生意的爸爸可以关心他，但是他只是得到了一顿又一顿的暴打，身上多了很多伤痕，心里的鸿沟再也无法再逾越。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的流泪，我虽然无法体会他心里的感受，但是我却可以理解，我不知道流离失所的滋味，但是我知道幸福的感觉，所以我终于理解他眉毛为何总是拧在一起，也终于明白他眼里的冷漠是出于伤害。他送我的钢笔就是她妈妈留给他的遗物，我听后倍感安慰。于是笑颜逐开，根本忘记了我们前一刻还在吵架，也忘了我坚持要他立的保证书。 “喂，沈拓，你以后不许对我那么凶啊，不许对我摔东西，这都是我的特权，你不许抢了去，而且你要对我笑。”我开始耍赖。 他又开始不以为然的撇嘴，我立刻用拇指和食指捏他的两颊，他还是使劲撇着嘴，这样就形成一个很搞笑的表情，让我想起小时候一个动画片，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反正很像里面的一个角色，那时我管那个人物就叫“豆包”。 “哈哈，你这个表情很像豆包嘛，这样好了，你以后的名字就叫豆包吧，沈拓这个名字太一般了！”我发现新大陆似的雀跃。 沈拓一脸不乐意： “别呀，从来没有人给我起过外号，被你这么叫我还不被别人笑死”。 我佯装不高兴，他就可怜兮兮的看我，我甜腻腻的叫他： “豆包？” 他无奈： “哎……” 我笑倒在他的怀里，乐不可支。 他拉着我的手： “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我怔住，看他一脸的凄然，知道他对任何事都报着悲观的态度，有种很深的不安全感。于是我点点头： “豆包，你放心，在你离开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沈拓开怀的笑了，笑的很满足，但是我的这句话却给我带来的最深刻的悲哀，这是几年后才知道的事情。 我们刚刚吵了一架，还哭了一场，忽然感觉很饿，迅速打扫了一下战场，拿着被我摔变形的饭盆，手拉手的出了门。我看到沈拓的哥们围在门口，一脸的不相信和愕然，目送我们亲热的出了门，背后嘟嘟囔囔的： “他们刚才是在吵架吧，这么一会儿怎么又如胶似漆了？” 我和沈拓相视一笑，心里甜滋滋的，个中滋味岂是别人可以感受的到的。 我不再逼沈拓陪我上自习，怕他看书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影响我的心情。都是拉着萧然，虽然她也一脸不乐意，但是学习成绩却是很快的提高了，英语四级一次过关，让她着实乐了几天，还请我吃了大餐。 萧然最近很不正常，失魂落魄的，也不再八卦，也不再看玩笑，问她也不告诉我们，只是说了一句： “小宁子，你帮我卜一卦吧”。小宁子是萧然对我的昵称，本来我很反对，说是像太监的名字，但是她依然故我，也就随着她去。她忽然想占卜，着实奇怪，因为她向来是个无神主义者，曾经狠狠的批判我宣传封建迷信思想。我没有多问，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就开始做占卜前的准备。 我把黑色的薄毡扑到桌子上，关好门，拿出塔罗牌，开始问她的意愿，萧然说她想知道她和陈宇凡的未来。 塔罗牌由22张主牌（大阿卡那）与56张副牌（小阿卡那）组成，共计78张牌。塔罗的占卜方法是以某种形式将牌排列好（即展开），然后再查看牌所再的位置及牌的象征内容来做判断。可以针对恋爱、健康、财运、事业、婚姻等不同的需求进行占卜，尤其是在不知道下一阶段应该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它是一种非常好的提示路标。由牌面传达出的信息，只要我们仔细玩味，就会有相当高的准确度。 我取出22张大阿尔卡那，默念萧然的问题，洗好牌，并让萧然切了两次牌，然后排成最普通的圣三角牌型。 萧然很紧张，我知道她肯定对他们的恋情开始不确定，所以才求助于塔罗，我开始很诚心的帮她解牌，当我翻开圣三角的主导牌时，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因为她抽的那张是正位的“东京塔”，寓意是：毁灭、破裂，如果用它来解释爱情，就是无疾而终。我犹豫着要怎么给萧然解释，但是聪明如她，看出了我的踌躇，开解到：小宁子，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接受，你说吧。 我闭了闭眼睛，狠狠心：你们的爱情会没有原因的结束…… 我看到萧然的脸白了白，扶着床沿坐下了，晨曦赶紧做到她身边去安慰： “萧然，宁愿用塔罗牌算的也不一定准的，所以你不用先伤心，自己的命运是自己把握的。” 我默默的收起塔罗，小心的放到我的枕头边，这个时候我也希望自己算的不准，但是我知道我说中了萧然心里害怕的事情，她终于开口： “我开始相信，也许小宁子是真正的魔女……” 我们三个都静默不语，一夜无话。 萧然逐渐瘦了，我看着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她还打趣我：干嘛呀，怕我也变成魔鬼身材把你比下去啊。 晨曦劝我放宽心，她说： “别想了，宁愿，萧然会好起来的，没有时间治愈不了的痛。” 第九章 游戏 最近我迷上了一种扑克牌的游戏，正规的名字叫做“拖拉机”，而我们普遍把这种玩法叫做“双升”。对于这个游戏我本是一窍不通的，但是沈拓为了带坏我，费心费力的教了半天，终于如愿以偿的使我上瘾，并乐此不疲。 沈拓所在的宿舍楼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属于校区比较破旧的一批，建校初期就有了，唯一的好处是楼门口没有设管理处，相应的也没有管理员，于是不管男生女生可以随便出入。大学里几乎有不成文的规定，男生的宿舍女生基本畅通无阻，但是女生的宿舍男生基本望而却步，所以大家谓之“熊猫楼”。没课的时候，我就会去他们宿舍，大家摆开仗势，开始投入的双升大战，赌注一般是一顿饭。我们也有固定的牌友，就是周启航和苏蒙蒙。周启航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校篮球队的队长，也是高高帅帅的样子，而且口才非常好，他和他的女友苏蒙蒙就是在校季辩论赛上一见钟情的，传为佳话。沈拓和周启航不同班，不同专业，但是却成为了好友，可能是因为他们“臭味相同”吧，而我和苏蒙蒙也是一见如故，虽然不似和萧然一样“如胶似漆”，也算是无话不谈。但是他们毕竟是信工系的，所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只是有的玩的时候约出来一起，感情日渐加深。我挺喜欢苏蒙蒙的，她和萧然、晨曦都不一样，萧然热情、晨曦敏感、苏蒙蒙果决，最后我们四个一起聊天的时候忽然发现，如此不同的性格，居然成为一生的朋友。 牌局摆开，我和沈拓坐对家，大家开始兴致昂然的杀将起来。其实在游戏方面，我和周启航比较一样，没那么在乎，随遇而安，认为游戏就仅仅是游戏，博得一笑而已，实在没有必要认真，也没有必要在乎输赢，于是我们的心态十分坦然，出牌也比较随意，很少去算计牌面。可是沈拓和苏蒙蒙却不以为然，他们觉得既然玩，就要认真对待，所以他们都很小心的出牌，很用心的算牌，搞的像考试一样紧张。 我经常出错牌，随意的很，然后沈拓就开始埋怨我，开始的时候觉得我不会玩，他还耐心指点我，可是后来他逐渐发现我根本就不是不会，而是不在意，甚至影响了输赢。他开始烦躁，但是他每次拉着脸，就会触动我生气的神经，我就会故意乱出牌，最后导致战争大爆发。不过这种情况一样出现在周启航和苏蒙蒙的身上，只是角色有些变化，是苏蒙蒙埋怨周启航，指责他的无所谓。我们就这样吵吵闹闹的玩，有的时候会动真气，但是最后都是以和好收场，彼此请客吃饭，说着校园趣事，考试烦恼。 后来我们渐渐不满足打牌，开始发掘新的游戏，适逢当时网吧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我们大学门口居然有数十家豪华网吧，彻底方便了学生，于是很多学生的学业就葬送与此。不过沈拓和周启航倒算是有节制的一群，因为他们的生活太丰富，实在不愿意只局限于网吧那个小圈子。当时cs盛行，他们一下子就迷恋上，并且成为个中高手，甚至所向披靡，为这我和苏蒙蒙还暗自高兴了一番，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不管干什么都是出类拔萃的，哪怕只是网络游戏。 沈拓在网吧打cs的时候喜欢叫上我，而我的工作就是坐在他旁边给他加油，他觉得这样打的过瘾，因为有我在旁边喝彩，但是我并不喜欢，我不乐意成为别人的附属，于是我也开始玩，虽然总被人打死，但是却满足了自我。有的时候，你可以看到这样的境况，网吧里叫嚣的都是男生，只有我和苏蒙蒙两个女生，并且玩的游戏不是别的，正是cs.搞的那帮男生都觉得怪怪的，但是慢慢开始羡慕沈拓和周启航，因为他们居然有如此志同道合的女朋友，陪他们疯，陪他们醉生梦死，最让他们羡慕的是，我和苏蒙蒙的学习却没有因此而落后，英语四级六级手到擒来，并且网吧的费用全靠我们奖学金支持着…… 自从我给沈拓取名叫“豆包”，他的外号就不胫而走，很多同学都拿这个来取笑我们的甜蜜，而周启航最甚，以包子来称呼沈拓，他也并不生气，欣然接受，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代表着我们的浓情蜜意。每次他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捏他的脸让他扮豆包，他也屡次从命，然后搂住我说：有你在，真好，千万不要离开我！ 时光荏苒，沈拓的生日马上到了，我牺牲了n多脑细胞，终于决定亲手做个礼物送给他。我买了十字绣的家当，给他绣了一个钥匙扣，其实还算精致，他也非常喜欢，时刻挂在身上，逢人便说：看，这是宁愿送给我的。我笑他张扬，他却依然故我，那个时候，我们全心全意的爱着，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萧然终于摆脱了失恋的阴影，但是她却始终不肯接受简昊，法律系的学生会主席，一个很大气的男生，巨蟹座。我是极力主张萧然接受他的，因为我知道巨蟹座的男人恋家、腼腆、完全的宅男，适合萧然。萧然依然快乐，依然与他走的很近，但是关系却撇的很清楚，朋友而已。不过我很佩服简昊，不做过分的事，不说过分的话，就那么默默的守候着萧然，当她的蓝颜知己，享受着比朋友近一点的关系。我知道萧然忘不了陈宇凡，虽然简昊从各方面看都比他更合适，但是他却没有那种神秘的气质。萧然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很痛，因为很多次，我看她都对着一个穿着红绳的铜钱掉泪，我知道那是陈宇凡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我最不会安慰人，更不知道如何安慰萧然，由于我从未失恋过，而且现在又处于热恋的阶段，实在无法体会萧然的心碎，好在萧然并不在乎这些，和我一如既往的好，甚至笑的更大声。她的心情，我是在几年后才体会出来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笑着流泪是什么滋味。 晨曦一直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奇怪的，她基本不和男生说话，到哪里都坐在角落，好像只怕别人发现她，其实很多时候她站在我和萧然的身边，真的容易被人忽略，因为我们太张扬，她太低调。但是没想到，几年后，晨曦却作出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第十章 平淡 生活都是在无聊中度过的，这下我算是想明白了，数着日子一天一天，我总在幻想，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啊，当个小白领，坐在高级的写字楼里，端着咖啡，说着半中半洋的语言调侃，然后欣赏着过路的帅哥美女，那才是惬意的生活。不像现在，每个月500块的生活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敢买，清一色的真维斯，还是在打折的时候抢购的，什么和什么啊。加上我和沈拓上网无度，更加透支，只能靠那微薄的奖学金生存。 上周日萧然买了条only的裤子，还是新款，原价买的，被我羞辱了三天之久，吓的她都不敢当我面穿。江晨曦笑我是恶毒的小妇人心理，或者典型的仇富心理，简单表述就是恶毒的仇富综合症。我用自己不算大的眼睛使劲瞪她，期望她能感受到我杀死人的目光后闭嘴，眼睛被我瞪的生疼，但她那两片薄嘴唇还在迅速的开阖，谁说的薄嘴唇的女人刻薄来着，太精辟了。我知道她们两个故意在那唱双簧以考验我向来引以为傲的忍耐力，我偏不发火，脸却胀的通红，她们笑倒在床上，我一脸啼笑皆非： “只有最恶俗的人才拿别人的痛苦来取悦自己”。说完自己都乐了，因为这似乎是我最常干的事，又一阵爆笑，因为无聊才爆笑。 萧然看我周末也不去约会，躲在宿舍一副等着发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喂，姓宁的，你怎么这么有空，你那口子把你甩了？” 我一脸迫不及待，却用懒洋洋的口气回道： “那样更好，搞个分手也会让平淡的生活有点乐趣，实在太无聊了，他家里有事，下周才回来呢。” 萧然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江晨曦接口： “他们好的蜜里调油，分手也是下辈子的事情。” 我傻兮兮的笑，萧然暧昧的笑，江晨曦狡猾的笑，一个周末就在我们无聊的笑声中过去了。 我快被简昊气死了，呆头呆脑的，连个女生都不会追，每天尽着护花使者的义务，在大家都以为他和萧然谈恋爱的时候，其实他连萧然的手都没牵过。萧然已经n多次揪着我的衣领说： “再鸡婆我宰了你，别给我们纯洁的友谊上添屎黄色” 我无比无辜： “我不是怕你孤独寂寞嘛，要不把我的豆包借给玩几天？” 萧然头上开始飞乌鸦，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你饶了我吧，嘴上积点德不会死人的，沈拓怎么就看上你了，毁了一个大好青年啊……” 于是我们开始互掐，她又一次成功拜托了简昊的话题。我想起简昊祈求的眼神，心下黯然，对不起，帮不了你，因为萧然的内心现在谁都走不进去，那个该死的陈宇凡，有双漂亮的眼睛了不起啊，居然学陈世美那套，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喂狗。不过这也只是说说，犯法的事我也没胆干。萧然看着我恨恨的表情，咧嘴一笑，突然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你真好！” 我额头上出现三条黑线，毫不犹豫的推开她： “哥们，我不搞同性恋，千万别爱上我” …… 简昊在我眼里是优秀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架势，有着很好的头脑和人缘，这样的男人会在将来的职场上如鱼得水，而且我用塔罗给他算过，前途无限光明，主要和萧然的命格很和，于是我就开始着手撺掇他们。我没和萧然说过这些，因为她活的很自我，不像我总爱寻求寄托。萧然和我是这么说的：也许他的确优秀，你的好意我也知道，可现在我不想去抓住或经营一段感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我开始相信缘分了，不去维持也谈不上失落。我无语，只能理解她。 沈拓从家里回来，更加忧郁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不说我也不问，这是我的习惯，从来不过分追问一些难于启口的事情。我这几天难得听话，陪他打球，陪他玩游戏，不再拉着他陪我上自习。他也感觉的到，知道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每次拉着我的手，他总会说：我永远都不放开，永不……。我当时就深刻的体会到，他太缺乏安全感了，而我就像那块浮木。 但我乐意被这样需要着，感觉原来自己还如此有价值，可以去拯救其他人。每当我鸣鸣自得的时候，萧然总不忘给我泼冷水： “别在那自我陶醉了，你以为自己是圣母玛丽娅呢？” 这个透心凉呀……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聊、快乐的过着，谁也没想到，一场灾难正悄悄的来临，猝不及防。 第十一章 非典 肺炎就肺炎吧，结果还盛行了一场非典型肺炎，搞的大家惶惶不可终日，全国上下人人自危，说它是场灾难一点都不为过，因为来势凶猛，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已接连死了许多人，但疫苗还在襁褓之中，能否派上用场，抵制这场瘟疫似的非典，仍是个未知数。 学校相应市里的号召，已经全面封校了，妈妈送来很多换洗衣服和零食，也是好说歹说才送到我手里，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这场突忽起来的灾难过去。但是我们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老师脸色凝重，我们天天被迫量体温、报平安，不用上课，教学楼和图书馆等公共场所全部关门，我们能干的就是寝室里睡觉，操场上打球，连老鹰抓小鸡、丢沙包、丢手绢之类的幼稚游戏都被翻了出来，大家玩的有模有样，好一个返朴归真。 我就和沈拓他们没日没夜的打双升、玩篮球，周启航似乎比任何时候都高兴，沈拓也是，他们并不担心非典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反而这种没人管的日子过的惬意非常，有滋有味，他们很奇怪我和苏蒙蒙战战兢兢的心态，进而发展为以取笑我们的恐慌为乐。有的时候逗急了，摔书、扔饭盒，砸水杯的戏码经常上演，主角就是我们四个，场地是沈拓的寝室或者是周启航的，观众无非是他们的同学和室友。最可怕的是，每次我都和苏蒙蒙争打架的第一女主角，让他们两个男士头疼不已，当着一帮哥们的面也不想服软，但又不能出手怕伤到我们，只有雷声大雨点小的份儿，周启航每次事毕收拾残局的时候，都会唱： “无所谓，无所谓……” 他有很好的歌喉，每次年度晚会都有他的独唱，而且屡次获奖，迷倒女生无数。但苏蒙蒙并不因此而看紧他或独霸他，却依然给他足够的独立空间，这点和我非常像，因为优秀的不光只是他们而已。我曾经说过一句话是：从来都是别人试图来掌控我，我从来不想去掌控任何人。苏蒙蒙鼓掌，因为正是她的心声，臭味相投就在于此，加上一个萧然。晨曦并不赞同，她说现在我们还年轻，说的是很潇洒，等青春不在的时候，自信也会随之远去，要知道，女人永远比男人易老，除非爱的深沉，除非那个男人无心风花雪月。当时没人深究晨曦的感叹，因为才刚刚过20岁，离担心的日子还太远。 值得眼前担心的事情接踵而来。沈拓和周启航住的学3楼被隔离了，楼外5米出被围上隔离网，而且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对整个楼区进行彻底消毒。楼里的学生被禁足，时日未定。原因是住在四单元三楼有个男生高烧不退，疑似非典，已被送往医院，为谨慎起见，学校下令封楼，以防止疫情蔓延，但有种让这个学三楼所有男生自生自灭之嫌。沈拓住在二单元四楼，周启航住在三单元四楼，他们的宿舍也就一墙之隔，所以平时串门子也就省去上楼下楼的麻烦，而是直接从阳台上跨过去。如今他们已没有那个心情，连门都出不了，喝水吃饭都是由专门的医护人员送来，而且人家都是带着放毒面具和手套，好像他们得了什么脏病一样，让人非常不爽。我和苏蒙蒙也只有干着急的份，想见他们也只能在楼下喊话，他们站在阳台上和困兽一样，却还吊儿郎当的叫我们别担心。 我在寝室坐立不安，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沈拓真得了非典怎么办？我闭上眼睛，把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摔，下定决心：要死一起死，有什么可怕。萧然被我摔书的声音吓了一跳，差异的看着我，而我则是一副奔赴刑场大义凌然的模样。我发短信过去： “豆包，没事，如果你死了，我陪你”。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舍不得你死”他回。 “我其实挺坚信，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为什么？” “因为往往是好人不长命，遗祸千百年……”我开始逗他，也许轻松的玩笑更适合紧张的气氛。 他开始发飙： “你个死丫头，刚感动了一下，又被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毁了”。 …… 过了十分钟，我手机又响了，是短信，沈拓的：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虽然我不能再照顾你，但我希望有人可以给你幸福，答应我”。 我没有回，静静的看着窗外，泪就顺着脸颊滴到手背上，死亡对于我来说太残忍也太遥远。 一个月后，警报解除了，那个疑似非典的男生只是得了肠炎，虚惊一场，而且全国的形势也逐渐稳定下来，非典得到了有力的抑制，疫苗也研制出来了。当他们学3楼被解封的那一天，我和苏蒙蒙早早的就等在楼下，那里已经人山人海。沈拓第一个跑出来，紧紧的抱住我，说： “天啊，你怎么又瘦了。”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无声的哭着。 他揉揉我的长发，轻声哄着： “傻丫头，别哭了，人家都看笑话呢”。 我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他白色体恤上，才满足的笑了。周启航和苏蒙蒙走了过来，两个人的眼睛都是湿湿的。楼下有着许多拥抱的恋人，这个时候老师也没再拿校规喝止我们，因为他们也被这些年轻的生命、青涩的爱情感动着。 我们四个为庆祝劫后余生，决定去吃“好伦哥”，而我们也达到了吃自助的最高境界： 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 第十二章 联赛 非典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半年，似乎就销声匿迹了，大家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非典？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至于那些因为怕死而痛哭流涕留下笑柄的人，活该他们没远见吧。但是，这场变相瘟疫的来临，倒是给学校提了个醒，原来身体健康是那么的重要。学校领导们为了响应全民健身的号召，就指派学生会开始紧锣密鼓的组织起联赛来。首先开赛的是排球，以各个系为单位，信息工程学院（信工系）、经济贸易学院（经济系）、工商管理学院（工管系）、公共管理学院（公共系）、财会学院（财会系）、资源环境管理学院（资环系）、外语学院（外语系）、医学院（医学系）、艺术学院（艺术系），一共九个队，实行循环比赛制，最后决出四强，再进入半决赛、决赛。 经过大家的推举，其实主要是萧然的提议，我成了公共系的排球教练加队员，因为队里10个人，6个主力，4个候补，除了我系统的学习过排球，其它人基本没怎么练过，所以这个差事我就当仁不让的接了过来，好在大家都很团结，也有上进心，每天下课后就开始我们魔鬼般的训练，萧然是啦啦队长，负责后勤事务，什么联系人员，买水买饮料的活都是她包了，而晨曦负责写宣传稿报到学生会，顺便给我们长长声势。好在我们学校没有体育系，大家基本都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所以通过努力，我甚至坚信公共系今年可以夺冠，一雪前耻，因为听学姐们说，我们系在学校是规模最小的，各种文体活动基本都是老幺，加上人丁稀少，一直无出头之日。而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有股倔劲，要不不参加，参加就要拿第一，让那个“千年老幺”的称号滚一边去。其它队友也纷纷赞同，看我士气高昂，她们似乎也被感染了奋发图强的信心，看自己这么有号召力，我似乎开始欣欣然起来。 最近我一直忙着训练，都没空理沈拓，不过他似乎也没空理我，因为他是他们系的男排主力，上届联赛经济系就是冠军，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成功卫冕，压力比我们可大多了。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他答应去当他们系女排的教练，我一直觉得何勇的球比他打的好，但是他们系女生却强烈要求沈拓担任指导一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沈拓敷衍的拒绝了一下，还是接受了，我觉得他真虚伪，因为他根本不乐意放弃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这让我十分恼火，于是我更懒得理他，大家各凭本事吧，看谁能够笑到最后，于是我训练的热情就更加高涨。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循环赛，男排的比赛首先落下帷幕，不出所料，经济系由于实力强大，轻松的赢了信工系卫冕成功，而沈拓的人气水涨船高，连带我都沾了光，很多女生都会对我指指点点，小声嘟囔：看，她就是沈拓的女朋友，很普通嘛……这些都是萧然告诉我的，她那个八卦王，这种消息从来没能逃出她的耳朵，再添油加醋一番，更加让我怒火中烧。最后，萧然的结论是： “小宁子，死活要赢了经济系，不然你肯定就被众多狼女看扁了”。 我郑重的点点头，经济系女排，等着接招吧，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 过五关斩六将，杀入决赛，还真是和经济系pk，结果我心里没底了，因为她们的实力不容小觑，看来也是经过魔鬼训练了，真狡猾。她们队有个练田径的，叫徐娟，一米七八的身高，甚至会扣球。而且听萧然说，她和沈拓的关系甚为暧昧，嘘寒问暖的，而且还一起吃过饭。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沈拓了，理由是，决赛在即，身为两队教练，应避免嫌疑。而他居然默许，除了每天按时发短信叫我准时吃饭外，还真销声匿迹了。我心里那个气，不过内心并不认为沈拓和徐娟真有什么，夸大其词向来是萧然的拿手好戏，她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但是徐娟一入学就倒追沈拓未果，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轶事。 决赛这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我们早早就到了排球馆，结果观众席上已经人山人海，当然绝大部分还是经济系和公共系的学生，公共系的观众还拿着加油的道具，甚至有标语什么的，让我们乱感动一把的，萧然这个啦啦队长还真不是盖的，果然风风火火，搞这么大的场面，如果输了还不够丢人的。 经济系也入场了，欢呼声一片，还有女生的尖叫，太夸张了吧，萧然挪过来，和我耳语一番： “小宁子，沈拓的行情看俏哦……” 我抬眼望去，沈拓也正在往这边看，寻寻觅觅的样子，但是他身边的女生是谁，看样子就是那个叫徐娟的，因为那身高可不是一般女生都具备的，她似乎拉着沈拓说着什么，这个时候我心态倒平稳了很多，因为一眼，我就给她打了分，长的倒还顺眼，但那粗壮胳膊水桶腰的，没戏。看来萧然说对方是个绝世美女完全是误导我，如若真是闭月羞花之貌，沈拓会拒绝？才怪。长的胖不是你的错，但是公然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太不入流了吧。我也没时间多想，马上比赛了，我开始布置战术，其实说起来汗颜，所谓战术就是：拼命防守，拼命反攻，顽强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哨声响了，该各就各位了。我把长发束成马尾，脱了外套长裤，然后口哨声一片。我知道为什么，我故意的，因为我穿了贴身的宝蓝色体恤和超短的白色运动短裤，好身材一览无遗，没办法，我全身上下也就细胳膊长腿可以秀秀了。我偷瞄了沈拓一眼，后者正一脸猪肝色，火山爆发的前兆。萧然不怕死的贴上来： “嗨，姐们，这招够狠啊……我看这场比完，你的情书也许能多过沈拓，我去经济系那边探探情况，回去给你提供一手资料啊，好好打，加油……” 我飞给她一个白眼，比赛开始了。 我第一个发球，连续发球得了五分，全场哗然，纷纷议论，这人是谁啊，球打的不赖呀，看那姿势有点想专业的。我微微一笑，享受的大家的赞许，唉，年轻呀，满足虚荣心似乎是当时最最重要的事情，真是肤浅的很。 不过那只是开始而已，后来就进入艰苦的拉锯战，对方的扣球屡屡得分，但失误也不少，最后我们以大局三比二险胜。 我累得快虚脱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体力真是不行，而且开始有胸闷的征兆，萧然赶紧给我递过来水，我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但是还有点晕。 大家在欢庆胜利，我们终于拿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冠军，创造了公共系的历史。我们班的男生都跑过来向我表示祝贺，还有要求拥抱的，我笑着拒绝了，趁我晕的时候就想揩我油啊，那可不行。经济系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撤了，沈拓从我身边默默的走过去，面无表情，他后面就是徐娟，也是一脸的愤然，我觉得尴尬，就转过身去收拾东西，但是不知道好像被谁撞了一下，我就往地上栽去，而额头就正巧碰到了椅子角，忽然眼冒金星，身子就软软的坠了下去，我听到大家惊慌的呼喊声，无数个声音在叫我，拉我，我想回答，但是却力不从心，我好像睁着眼睛，却是黑黑的一片。我被一个强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熟悉的气息让我安心，是沈拓。我当时唯一的意识就是：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清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校医院了，满屋子人，沈拓、萧然、晨曦离我最近，一脸的关切之意，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结果沈拓的第一句话更是成为众多人的笑柄：如果以后你再穿露半个屁股的短裤满场晃，我就把你锁起来。典型的妒夫嘴脸呀，满屋子人都大笑不止。我撒娇：我要看豆包。他无奈，微笑，然后食指和拇指捏着两颊，这样一个豆包脸就完成了。我大乐，别人却莫名其妙，其中的奥秘只有我和沈拓知道。 我额头上碰了一个包，不太严重，会晕倒也是因为运动过量而导致脱水，并无大碍，但把沈拓吓的够呛，听萧然描述，当时他的脸刷白刷白的，眉头都能拧出一个蝴蝶结来，本来我们班长当时就在我身边，打算抱我送校医院的，但在他杀人的眼光下退却了。而且我也算一战成名，大家都说，公共系的宁愿为了赢得比赛，不惜累到休克，而英雄救美的一幕也被传为佳话，这情节，媲美琼瑶阿姨的肥皂剧。萧然每天向我传递最新情报，她不去写小说都对不起自己。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挺介意，据说当时撞我的人是徐娟，阴险…… 我和沈拓的冷战也因为我的受伤而告终，学校的模特队邀请我参加，但在沈拓的强烈要求下拒绝了，当然也是有条件的，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沈拓答应以后不再和徐娟说话，不论公私。萧然知道后却说我赔了： “笨小宁子，徐娟的事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可言的，而你却牺牲了让众多帅哥成为你fans的机会，沈拓真是精明呀”。 我无语，但也无所谓，对于狂蜂浪蝶我向来兴趣缺缺，我看萧然有继续调侃我的意思，开口道： “对了，我比赛的时候看到简昊……” 话还没说完，萧然就拿起饭盆打断我： “到点了，我去打饭了，拜。”声音刚落，人已经冲出门外，转移话题成功，我心里那个美呀。拿起手机开始给沈拓发短信，因为说好今天为我痊愈庆祝的，顺便请周启航和苏蒙蒙吃饭，比赛的时候，在我们的加油阵地里，我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蒙蒙大声助威，而周启航却一直缩着身子，他肯定是怕沈拓不满，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八成是被蒙蒙威逼利诱来的。 夕阳西下，吃饭去也…… 第十三章 毕业 沈拓有一辆很酷的自行车，通体黑色，流线造型，但是已经被他摧残的破旧不堪了，不过也是，学校没有车棚，车子就在宿舍楼下风吹雨淋了四年，想不破都不行。四年转瞬即逝，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好享受青春，就要对学校say goodbye了，真是怀念。对于这个自行车，我们还是很有感情的，沈拓一直骑着它接我上课，送我回家，每每周末，他就载着我满世界逛，他满头大汗，我巧笑倩兮，微风抚着长发，那种感觉真棒，所以这辆自行车是很多甜蜜的见证，但是我们还是要和它告别了。 谁都不愿意面临毕业，因为这就意味着离别，离别恋人、离别老师、离别同学、离别四年中朝夕相处的人，去与留是每个学生心中最难以决定的选择题。沈拓势必南下，因为他父亲庞大的公司就在s市，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有如此雄厚的背景，但这些似乎与我无关，我从来没有想过从他身上获得优越的生活，对于我，他只是那个倾心相许的单独个体，不管贫富贵贱。但是问题却横在我们中间，据说他的父亲对于我的存在颇有微词，也许在他心目中，我的家庭背景不足以匹配吧，我从未以自己的家庭自卑过，因为谁都无法选择出身，我一向自立自强，但他父亲的反对却勾起我心里最最深藏的脆弱。 不知道沈拓用什么方法说服他的父亲，好像居然严重到以死相逼的地步，然而我的印象在他父亲的眼里也就一落千丈，他肯定好奇，让自己儿子如此痴迷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特殊？ 沈拓要求我和他一起南下，并去见他那个当老板的爹，我退缩了，不是因为害怕见家长，而是对将来的不确定，最主要的原因，我从来没有独立生活过，离开家对于我来说是件及其可怕的事情。当然，我也不能自私的留下沈拓，让他在我们这个小城市庸庸碌碌的日子，虽然这也许是我最喜欢的生活，但我没有权利剥夺沈拓对未来生活的想往，爱一个人，就是不要扼杀他的希望。 我摊开塔罗牌，摆了我最最擅长的圣三角，我拿起最后一张，手开始微微的抖，手心里已有薄汗，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有点害怕，也许我就不该拿塔罗来卜我和沈拓的命运。纸牌翻开，赫然是正位的“死神”，我呆了呆，不知所措。我把塔罗牌收到盒子里，用黑布包好，并用红色的丝线绑住，这是封牌的仪式，我决定不再碰塔罗牌了，因为我不想听她的指引，哪怕我会因此而遭到报应。抽到“死神”，意味着我和沈拓没有将来，指示就是“一刀两断”。我下意识的拒绝相信，甚至开始自我催眠，迷信而已，不足以取信。 周启航和苏蒙蒙选择去s市打拼，他们在那里虽然没有根基，但是他们有激情，有对彼此的爱恋，这些足以让他们共进退，因为那个国际都市承载了许多年轻人的梦想，是一个离天堂和地狱都很近的地方。他们的坚持动摇了我，于是，我打点好行囊，把塔罗牌藏在书柜最里面的位置，随着沈拓南下。 眼花缭乱，纸醉迷金是我对s市总体的感觉，小城市呆习惯了，忽然接受不了大城市的繁华，对于改革开放的前驱，我有点茫然，但是沈拓适应良好，他好像生活的如鱼得水，也许这方面他有着优良的遗传，毕竟他父亲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沈拓很多亲戚都在s市，虽然他的母亲早逝，但是姑姑和婶婶对他的关爱非常丰足，他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所以得宠程度可见一斑。他的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有这个感觉，但是这样的男人居然有过五次婚史，让我匪夷所思。沈拓的解释是，他的父亲因为忘不了他的母亲，所以一直对于后来的几位都不满意。我接受这个说法，可能滥情的后面原是痴情。现在他已经单身，似乎没有再娶的意思，不过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身边毕竟不会缺乏女人，尤其在这个开放的城市。所以婚姻对于他来讲，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加而已，也许还是累赘。 听沈拓讲，他的父亲对于我还是比较满意，因为我有着他对儿媳妇的基本要求：清纯和聪明。清纯指的是气质，聪明指的是头脑，至于我哪里聪明，真是有待考证，因为在沈拓眼里，我一直都是傻里傻气的，不过也许情商低不代表智商不行，我成绩一向优异不是么？不过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对我不大看好，用她们的话说：清秀有余，漂亮不足，想进她们沈家的门，至少要长张明星脸才行，要不就是财力雄厚的大家闺秀。 对于这些，沈拓不置可否，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我也就当做没听到，他爱我才是最重要的吧，至于别人怎么看，无所谓。 我开始一直住在沈拓的家里，一栋独门的别墅，市区边上，有着自己的司机和保姆，我相当傻眼，有种一入豪门深似海的忧患意识。我住的很不舒服，虽然我不够独立，但是并不习惯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后来萧然因为逃避相亲而来s市谋生，我也有了搬出去的理由，他父亲每天都很忙，我几乎很少看见他，只跟沈拓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沈拓觉得我多此一举，但是我却势在必行。因为他体会不到我心里的压力和尴尬，所以多说无益。 我和萧然合租了一个三居，一人一间，另外一间是留给晨曦的，因为她再有1个月也来和我们汇合 了。虽然毕业了，但是却同样过着集体生活，大家都很开心，毕竟同住的缘分不是和每个人都有的，我们非常珍惜。 周启航和苏蒙蒙自己租了房子，离我们不远，隔两条街，这样大家周末聚会也很方便。 电视上一直说想在毕业生找工作多难多难，但是我们却没有遭到如此的冷遇。没多久，我就顺利的找到一份人事专员的工作，一家世界500强的荷兰企业，工资待遇都很优越，萧然说我简直就是狗屎运。她挑肥减瘦的，最后决定在一家贸易公司做出纳，我说你学行政管理的怎么做起财务了，她振振有词，会计证白拿的呀…… 晨曦来的时候已经错过就业高峰期了，所以找工作遇到一些困难。但是她不担心，因为美女是不会发愁没有工作的，用她的话说，女人可以不漂亮，但是不能没气质。说起气质，晨曦在我们三个里是最好的，怎么说呢，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谈吐、行为，甚至连吃饭也是优雅的，这是我和萧然望尘莫及的。有此可见，她早期的生活一定十分优越，因为环境对气质的影响是巨大的。 最后，晨曦在一家大型零售企业做经理助理，我们开玩笑说：你不会去做人家小蜜吧。 我们的工作都尘埃落定，各有各的归属，也就开始了繁忙而甜蜜的日子。但是，谁规定好工作就能带来甜蜜的，有的时候，人的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也许在这个奢华的城市，沉沦注定是不变的结局，而伤逝永远是扯不动的酸楚。 我的命运，萧然的宿命，晨曦的归宿，或迷离、或圆满、或凄凉都是我们共同经历的，而震撼也是最大的，当失去变成习惯的时候，再好的心态也是徒劳的。 走在繁华的街上，周围全是鼎沸的人声，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感觉好孤独，没有一寸土地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而大家的脸上也全部是轻飘浮动的迷醉。 第十四章 情殇 沈拓一直很忙，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大家都是同样的工作，但是他却比任何人都忙很多倍，他在他父亲的公司上班，挂了业务经理的头衔，于是他所有的应酬都合理化，而他最近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 “我最不喜欢应酬了，每次都喝很多酒，但是不去又不行。” 于是我开始安慰他，告诉他涉世的不容易，并且体贴的从来不在他应酬的时候打电话，怕打扰他工作，连短信都屈指可数，他称赞我贤惠，我似乎就沉寂在这句夸奖里，而他也从疲于应酬演变为享受其中。 萧然似乎感觉出来我们的不对劲，暗地里警告过我： “小宁子，你这么放心你们家沈拓啊，在这种花花世界里，你还是看紧点好，毕竟社会不比学校”。 我笑魇如花： “亲爱的，放心吧，沈拓不会的，他不来粘着我就已经偷笑了”。 萧然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我对沈拓一直非常信任，从来没有怀疑过一分一毫，我不知道这份信任源于何处，是因为我相信这几年的感情，相信他亦或是自己？这些并不重要，我就是毫无根据的信任着，或者我根本就懒得去怀疑。 因为最近晨曦的怪异举动让我和萧然着实不塌实。她不但早出晚归，甚至经常夜不归宿，问她去了哪里，只一句打发我们：朋友家。什么朋友，哪个朋友，我们认识么，住哪里，这些疑问她都是一笑置之，我们也不好再追问，因为晨曦是成人了，就连她的母亲都无法限制她的自由，何况我们这些朋友。我们猜测她交了男朋友，但为何如此神秘呢。 于是我们开始习惯她的神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这是外人都无法干涉的，可是我和萧然总觉得心惊肉跳，不知为何。 花开花落，来s市已经整整一年了，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的节奏，我也小小的升职，当了人事助理，开始独当一面的参与高层会议了，对于这个大型外企而言，相当不容易。因为我很勤奋，因为我有充裕的时间加班，因为我的寂寞。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居然喊寂寞，我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是不乐意相信事实，或者拒绝去相信。我再天真，也逐渐明白沈拓的忙绝不单纯的因为工作。 他改了qq密码，手机不离身，今天多了块手表，明天多了条领带，我想没有男人会自己逛街买配饰吧，至少沈拓不会，这些都是太明显的特征，但我选择漠视，我从不想用承诺去绑住他，我的自尊不允许。 我下班后常常不回家，一个人在街上走，看着眩目的霓虹，全是灯红酒绿的无力感。我一直走一直走，路似乎没有终点，我不愿意回去，因为我怕萧然看出我的反常，我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带给她们，或者说我太要强，太好面子，不愿意让朋友知道我的失意，尤其关于爱情的失意。我急剧消瘦，眼睛空洞无神，工作中连连出错，若不是宋致衡帮我周旋，也许我早就丢掉了饭碗。 宋致衡，年轻有为，不到三十，已经是留美的双料博士，并且在我们公司担任工程总监，受到众多单身女人青睐，但他却永远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知道是保护色，还是他无情于风花雪月。 但他对我是特别的，我不是傻子，也不似无知少女那般懵懂，他眼里流露出的爱恋我不是看不懂，可我只能装作无视。因为不管他多么出色，我的心里已经无法容纳他，他知道我有男朋友，所有进退有度，只是朋友式的关心。可我连友情都吝啬给他，因为我不想伤害别人，搞暧昧从来不是我的强项。 他一如既往的帮我，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我没有心情欢愉，就算他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钻石王老五，我的心里记挂的全部都是：沈拓、沈拓、沈拓。 某个周末，我感冒非常严重，难受的下不了床，晨曦不在，萧然又休年假回老家了，于是我打电话给沈拓，想让他来送我去医院，但是电话打过去，被他挂断了，听着话筒里机械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我浑身的细胞都感到不对劲，再打过去，已经关机。我无力的躺在床上，感觉头更蒙了，似乎开始发烧。我想打给宋致衡，刚按了几个号码就放弃了，我不能招惹他。我静静的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我知道是沈拓打来的，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接了，我甚至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头脑空空的，心里闷闷的，什么都不愿意想。 我有清晰的分析能力，何况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我忽然明白了沈拓的繁忙，理解了沈拓的应酬，原来当傻子的仅仅是我。我听到了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我没去开，我需要休息，因为我的头好疼，快炸开了。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却在医院里，看到沈拓和晨曦的脸，晨曦轻轻的说： “宁愿，你生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如果不是沈拓找我回来，你也许会烧死在家里呢”。 沈拓来抓我的手，我躲开了，他解释说： “我手机没电了，当时在外面办事呢，后来回家换了电池，你又不接电话，急死我了。” 我没有吭声，而且闭上了眼睛。 晨曦摸摸我的额头： “好了，烧已经退了，再休息会儿就可以走了，我先回家熬点粥给你，让沈拓送你回家。” 说完她就要走，我知道她想给我和沈拓单独相处的时间来解决问题，我急急的坐起来，拉住她的手说： “不，晨曦，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晨曦为难的看着沈拓，后者白着脸，我知道这是他忍耐脾气的前兆，晨曦挣脱我的手： “宁愿，不要任性，不要折磨沈拓，他当时看你晕在床上有多着急你知道么，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说完她就走了，把我扔给了身边这个人。 我躺回床上，感觉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全是不均匀的呼吸声。 “豆包，如果你厌烦我了，请早点告诉我，我答应过你，在你离开我之前我不会离开你的，我遵守承诺，所以我等着你离开我”我冷静的说。 沈拓握紧我的手，并没有给我避开的机会： “你别说傻话，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答应给你天堂，我一定会做到。” 我盯着他眼睛，好像要看到他心里去： “我一直不过问你的行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只是等着你主动告诉我。” 沈拓把头埋在我的手里： “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你了，但是事情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即便是你看到，都不能相信，你唯一要相信的是，我最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你，而我做的一切都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你给我三个月，我就能解决这件事，然后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点点头，我无法看他难受的样子，我总是无条件的妥协，因为我爱他，爱到包容了一切，爱到自欺欺人，爱到没有自我。女人容易散发母爱给那些看起来颓废的男人，于是她们大多都沦陷在自己易感的心里。 他冲我憨憨的笑，用手揉我的头发，笑骂：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 我好像又看到沈拓大学时的样子，似乎我们又回到了以前，但我知道这是幻象，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日子照旧过着，但是总有一根刺横在中间。 其实沈拓对我不能说不好，他把所有的薪水基本都花在我的身上，帮我买华服，帮我买名牌手包，帮我买爱吃的果冻，从不间断。同事们都非常羡慕我，觉得我好像一直生活在蜜罐里，我对此虽然感动，但是这些并不会换来快乐。 萧然回来了，并且带来和简昊拍拖的消失，原来这次萧然回家根本就是上演丈母娘看女婿的戏码，看着他们之间眉目传情，我真感到开心，简昊的5年守候，终于换来了萧然的真情，也许任何女人在男人的执着面前都无法冷硬吧，何况优秀如简昊。 晨曦把我和沈拓的事情告诉了萧然，她并没有表示惊讶，好像她早就知道一样。她默默的坐到我的身边，说： “小宁子，如果想哭，你就哭吧，总憋着不生病才怪。” 很像扑到萧然怀里大哭一场，但是我没有，我开始笑，脸上却全是泪水，我就这么笑着流泪，心里的苦涩无人能知。 我请了几天病假，又恢复了上班，然后有很多同事都来慰问我，倍感欣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背井离乡得到关怀，总是一件窝心的事情。 宋致衡又来请我吃饭，这次我没有拒绝，雨花西餐厅里，我们相对而坐。 “宁愿，你不能再消瘦下去了，如果需要倾诉，我想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宋致衡很诚恳的说，眼睛里全是动人的光彩，我无法拒绝这种好意。 我讲述了我和沈拓的故事，面前的咖啡一杯又一杯的换，他静静的听，从不搭言。讲完了，他递过来纸巾，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点了一根烟，我印象中他似乎没有抽烟的习惯，他深深的看着我，我无法接他那如炬的目光，只能别开头。 最后，宋致衡下决心似的说了一句： “如果他还辜负你，记得还有我，我不怕你退而求其次”。 我笑了，摇摇头，宋致衡绝不是那个次，他有很多方面甚至强过沈拓太多，但是爱情与是否优秀无关，而且我不能给他希望，因为我没有耽误他时间的权利。 第十五章 晨曦 我变了，我变的忧郁而易怒。我会因为出租车司机开车慢而生气，我会因为没赶上公交车而生气，我会因为等电梯而生气，我会因为电话多而生气，我几乎看每个人都不顺眼，经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骂人，甚至得罪了自己的领导。为了发泄这种无名之火，我只有去健身房跑步，一跑就是2个多小时，看着别人诧异的目光，我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我把水拍在脸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还是我么？脸苍白的像鬼，眼窝深陷，并且有严重的黑眼圈，下巴更尖了，好像就是骨头包着一层皮，这个样子不用化妆就可以演恐怖片了。我狠命的洗脸，希望把这种颓废洗掉，还我以前的快乐无忧。 其实我和沈拓已经恢复正常，应该算是正常，正常的吃饭，正常的看电影，正常的约会，他甚至比以前更加照顾我，在他面前我也比以前更加爱笑，但是我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座山，他告诉我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个女人已经回老家。我笑了笑，没再追问，因为不想撕破他的谎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看他闪烁的眼神，我就知道事情原没有想象中简单。但是我逼自己相信，逼自己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沈拓向我求婚，说婚期定在明年五一，这个过年就安排双方家长见面。我看着窗外，想着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也许我应该接受这种生活，因为我害怕改变，我不愿意改变这种习惯，依偎在沈拓身边的习惯。不过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沈拓的父亲了，说是去外地了，我没有深究，因为这不是我应该多嘴的。 我点点头，沈拓如释重负的笑了，要了瓶红酒，说是庆祝正式成为他的未婚妻，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酒了，这种改变我怎么没有发现，以前他是滴酒不沾的。是我向来粗心，还是他改变的太快？ 回到家，萧然坐在客厅里，身子直直的，电视也没打开，她好像已经坐了许久。我换了拖鞋，径直就往房间走去。 “宁愿，站住，我有事情和你谈。”萧然冷冰冰的说，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淡漠的口气，这代表她在生气。 我坐在她身边，默默的。 萧然转过头来，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 “我对你真失望，原来你只是有个嘻嘻哈哈的外壳，坚强和快乐都是假装的，我还以为你和我是一类人，可惜你不是，你活的太假了”。 泪，夺眶而出，我无法忍受最好的朋友如此指责我。但萧然并没有停止： “如果你觉得沈拓不值得你相信，不值得你爱，那么就放弃他，也解脱自己。他薄情，你就去骂他，用最难听的字眼，主要你高兴，而且你有权利这么做，因为的确是他辜负了你。如果你觉得他不值得你这么做，那么就大方的说拜拜，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你要完美无暇的爱情，觉得他玷污了，那就让他滚蛋。当然，也许沈拓真的是偶尔犯错，你打算原谅他，那么就彻底的走出心魔，不要想以前的事情，那都是过去的了，他诚心悔改，你就大度的完全接受。两个人还亲亲爱爱的有什么不好，你何必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难受，让别人也不好过。” 萧然吼完，就开始喝水，她肯定骂的口干，我看着她笑，她给了我一个白眼。 “早晚会被你和晨曦气死，都一样的死德行，优柔寡断。” 我释怀了，是呀，既然决定原谅，就应该相信他，因为爱情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我过去抱住萧然： “谢谢你，亲爱滴……但是晨曦怎么了？” 原来我最近忙着闹感情危机，根本就忽略了晨曦，或者说我忽略了所有人。 晨曦居然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就是她的老板，被我当时一语言中，她真的给人家当小蜜了。但是她不是二奶，因为她没有要人家的钱，也没要人家的房子和车，就像普通谈恋爱一样，用她的话说，她不会去破坏人家的家庭，她只是享受这种被关心的感觉。那个男人大我们十多岁，已经快四十了，但是并没有让人恶心的啤酒肚，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很绅士。 晨曦就默默的爱着，甚至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萧然劝她退出，因为这是毒药，弄不好会身心俱伤，而且再怎么披上爱情的外衣，也摆脱不了第三者的帽子。晨曦会爱上这个男人，完全和她成长经历有关，她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和别的女人走了，而她母亲又是个要强的女人，靠自己给了晨曦优越的生活，但是却弥补不了她内心的缺憾。所以，或多或少，晨曦有一种恋父情节吧。晨曦嘱咐萧然： “别把我的事情告诉宁愿，因为她现在最最痛恨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我无语，但是我却能理解晨曦的心，想必也是千疮百孔，她爱的太累了。我心里又有一种酸涩，也许沈拓和她也是爱的如此辛苦，恨不相逢未嫁时？我马上收起这种心思，因为没空再整理脑子的纷争，我要马上告诉晨曦，她依然是我的好朋友，我要帮她解决问题，也要告诉她，早点离开这个男人，他如果无法给你承诺，那么任何牺牲都是不值得的，她应该有个更好的单身男人来爱她，并且用婚姻实现承诺。 “晨曦呢？” “不知道，我也是刚回来，她最近心情不好，估计是和那个男人断了吧”。萧然耸了耸肩。 我开心道： “如果那样就好了，她可以有新的生活，我鄙视有老婆还搞外遇的男人，真分了就是晨曦的福气，我也想劝她分呢……”。 我拿起手机拨晨曦的号，居然关机，她从没有关机的习惯，基本是24小时开机，我曾经还取笑她别被手机辐射成傻子了。我的心扑扑的跳着，有种不详的预感，不会出事了吧，或者她去找那个男人了？怎么关机了？是不是躲在哪里哭呢，可是她能去哪？她这里就我和萧然两个朋友。 我跑到晨曦房间门口，萧然看我没打通电话，又一脸的焦急，也跟着跑了过来。 门没锁，我打开灯，却看到了满眼的红，我听到萧然的尖叫，自己却瘫坐在地上。 晨曦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穿着她最喜欢的浅紫色裙子，手腕搭在床边，一道血红的口子非常刺目，血已经凝固了，地上是一把瑞士军刀，锋利的很，我们平时都用来切水果，没想到晨曦却用它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扑过去，把手放在她的鼻翼，却感觉不到任何呼吸。我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我摇着她，狠命的摇着她： “晨曦，别玩了，你怎么了，晨曦，你醒醒，晨曦，你别吓我”。 …… 三天后，是晨曦的葬礼。晨曦被送到医院，医生就已经宣布了死亡。一个如花的生命就这样凋谢 了，我和萧然都开始自责，这种自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们的心灵。 那么嬴弱的晨曦，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勇气，自杀，她对世界已经如此绝望了么，对她母亲，对我们都没有丝毫的留恋么，为什么就如此轻易的选择放弃生命，我替她不值，我替她可惜，我更替她难过。 我想着她的笑，那么羞怯的，温温柔柔的笑，那么细腻，那么贴心，那么善良，却无法面对失去爱情。 那个男人抛弃了晨曦，或者在她的心里，自己被玩弄了，这些都是在她给我们的遗书里得知的： 宁愿、萧然： 我走了，可能你们会气我没出息，但是我真的好累，好痛，好无奈，我承受不了这个。我是个坏女人，我当了第三者，于是我遭到了报应，他不要我了，在他妻子发现我的那一刻，他就离我而去了，我从来没有奢望他能给我婚姻，但是连爱情我也保不住了。他妻子骂我婊子，我的确是个婊子，我下贱、肮脏、龌龊，我是最最卑鄙的女人，她骂的对，而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安慰他的妻子。我不恨她，因为她没错，她骂的对，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我没有想过破坏，但是我的确是个第三者。 但是我无法阻止自己的绝望，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原来一切都是个笑话，我在他心里根本微不足道，也许只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却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即使不能当他的妻，也可以抚慰他的心灵，我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他骂我妓女，他当着他妻子的面骂我妓女，原来我只是个妓女而已，仅此而已。 我爱的好累，真的好累，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肮脏的不行，我的存在只会玷污了这个世界，玷污了我的母亲，所以我只能用死亡来洗刷我的罪恶。 宁愿，萧然，我喜欢你们，真的，你们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们是我生命里唯一真实的快乐。 我走了，希望你们可以获得幸福，永远的幸福。 …… 就这样一页纸，是晨曦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字字是血，句句是泪，她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却把自己的遗憾留给活着的人，她太残忍。但是我怎么忍心责怪她，我又去哪里责怪她。 一直觉得死亡很遥远，结果它就在身边。 晨曦，这个名字我就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第十六章 离开 晨曦的死，给了我们巨大的打击，似乎很久都没有休整过来，每次看到她房间的门，我都会感到一种从头到脚的凄凉，哀伤的氛围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在想，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爱过晨曦，葬礼上看到他，萧然告诉我的，一脸的颓废，我本想冲上去质问他，挖出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但被沈拓拦住，说男人也有男人的悲哀，晨曦都已经去了，就让死者安静祥和的去吧，也许在晨曦的心里，也许最希望他能来参加。对于沈拓的阻拦，我非常不解，甚至觉得他在给自己找各种借口，或者在他的心里，男人出轨只是个社会现象问题，与道德和爱情无关。不过，我没有心思和他争辩，一切都是默默的。沈拓说我变了，变的什么都云淡风轻，都有些不像以前的我了。他说他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让他觉得好陌生，我回视他，这段时间我甚至很少和他交流： “豆包，不要太贪心，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也不乐意，但不是正好符合你的心意么。你以前说我像刺猬，什么都和你争，让你没有男人的尊严，现在我不争，我一切都顺着你，这又不对了么？” 他想解释，我阻止他，因为现在不说，我又失去了勇气： “你不乐意我笑的大声，说那样不够淑女，在朋友面前给你丢人；你觉得我一切大而化之，没有女人应该有的妩媚；你不乐意我穿牛仔体恤，说不乐意领着高中生逛街；你说我思想守旧，不爱泡吧唱k……” 他很快的打断我：“别说了”。 “我要说，为什么不让我说完，现在我说话小声，动作优雅，体贴周到，纱裙套装，陪你泡吧唱k，对你的朋友同事都微笑着客套，不管我是否喜欢，不管那个人是否有着端正的人品”。 “你不要乱批判我的朋友。” “是我批判么，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你说他们个个一夜情，个个花天酒地，个个心怀鬼胎，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么，结果呢，他们现在还是你的朋友，你却开始维护他们。现在我才明白，如果你一男人在你面前批判他的朋友，但是却还和他们在一起的话，那么这个男人比他的朋友更加龌龊……” “你有完没完”沈拓开始吼，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吼我。 萧然看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把我拉走，以免战争更加白热化，她悄悄的和我说： “小宁子，晨曦刚去，她希望我们都能幸福，收起那些委屈，过的开心些吧。” 沈拓把我拉过去，紧紧的楼在怀里： “我求你了，你要相信我，我在尽一切努力给你幸福，真的，有些事你不懂”。 萧然叹了口气，走远了。 其实，我一直等他告诉我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他没有。 宋致衡高升了，他被荷兰总部调回任命亚太区工程总监，马上就要去荷兰上任了。我很替他高兴，因为这是他事业的最好机会。他一直深深的看着我，我一直逃避他炙热的目光。 周末，他请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吃饭，说是当作为他送行，里面当然有我。 我们选择了钱柜，那里有不错的自助餐，还能唱ktv，大家笑笑闹闹，一片喜气祥和，都在恭喜宋致衡的高升。 其实我今天本来没空，因为这是我和沈拓认识6年的日子，说好去西餐厅庆祝的，但是他临时要去外地开会，我们只能作罢。看着他满怀内疚的申请，我轻轻的说了句：没事。 我一直强打精神喜笑颜开，尽量让自己投入，但偶尔的闪身也没逃过宋致衡的眼睛。 他放下话筒，靠过来说： “我们出去透透气吧，我觉得有点闷。” 我感谢他的体贴，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快到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包房的门没有关好，半掩着，我下意识的往里面望了一眼。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就这样硬生生的闯进我的视线，此刻我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是个瞎子。 沈拓正搂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他们一起在唱歌，陶喆和蔡依林的《今天你要嫁给我》，他们很亲热，有着情侣般的默契，歌词一个字一个字的撞入我的脑子： “听我说，手牵手一路到尽头，把你一生交给我，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今天你要嫁给我……” 他们有很好的歌喉，唱的很忘情，一遍一遍的重复，周围还像还有一些人，热热闹闹的起哄，里面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我，直到宋致衡过来拉我： “宁愿，怎么了？” 虽然很吵，但是沈拓还是听到了我的名字，他看过来，手足无措，赶紧放开身边的女子。 我知道我应该离开，赶紧离开，不要再看这么肮脏的一幕，但是我的身体并不受脑子的控制。什么开会，什么歉疚，全是骗人的鬼话，原来所谓的外地就是钱柜，所谓的开会就是唱k，那么会议的内容想必就是和身边的这个女子双宿双飞吧。 我使劲不让泪流下来，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我扶着墙，保持最高傲的姿势，但是力不从心，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一个劲的往下滑。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我，宋致衡。他看到我的样子，又按我的目光看向里面的那对男女，立刻明白了里面的缘由。 沈拓想向我走来，但是被他身边的女子拉住，那个女子有一双勾魂的眼睛，眼角有一颗大痣，有点像电影里的媒婆，个子不高，略胖，丰满的上围和水桶腰，风尘味十足。看她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看来对于我和沈拓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对于目前的情况，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我立刻开始自卑，原来自己输给这样一个女人，原来沈拓喜欢这样的女人，难怪他一直说我瘦的可怜，看来审美可以随时改变的，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它可以使你蒙蔽良心，抹杀缺点。 我很想破口大骂，但是我没有这个习惯，我想用最最难听的字眼来形容他们，但是我没有这个力气，我好像要晕倒了，我浑身发抖，我看出沈拓眼里的担心，我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十分可怕。他好像很在意身边的那个女人，所以只是歉疚的注视着我，却没有移动步伐。 我笑了，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可笑，电视剧都不演这么恶俗的了，我却当了回主角，实在可笑。我越笑越大声，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看热闹的。最可笑的还是我，我居然相信他的话，相信我们的感情，相信那些根本不值得相信的。 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那将是我终身的噩梦…… “带我走，我要离开这”。我坚决的对宋致衡说，我半依在他身上，怕自己随时可能晕倒。 我听到里面那个女子恨恨的冷哼：装模作样。 对于她的势在必得，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人不能以貌取人，但连心都蒙尘，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不能和她相提并论，那样会辱没了自己。 宋致衡带我走之前，清晰有力的对沈拓说： “原来你就是在她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不知所谓的未婚夫，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宁愿，既然已经另有新欢，何必还要给她希望，却又一次一次的欺骗。还有，你外遇的眼光实在让人无法恭维……不过，我应该谢谢你”。 沈拓苍白着脸，那个女人开始咆哮。不理会这些，我和宋致衡走出了钱柜。坐在他的车上，我脑子一片空白： “送我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就看向窗外的人群，来来回回，都行色匆匆。 他打电话和还在钱柜的同事交代了一下，好像是临时有事抱歉之类的，我没有细听，因为我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很远。 萧然没在，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百感交集。推开晨曦房间的门，我多么希望她有灵魂可以出来见我一面，告诉她，我不会幸福了。 我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可是我却没有死的勇气，因为我是家中独女，我有着赡养父母的责任和义务，我不能步晨曦的后尘，我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我要怎么办，想着沈拓，我的心都刺痛了，那么痛，那么痛。 我机械的收拾着行李，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不能再面对沈拓，我无法面对他，我要离开，我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要离开，我要逃。 本想等萧然回来，但理智告诉我，如果想断的干净，就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甩甩头，把手机卡和钥匙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碰上了沉重的门。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拉着巨大的行李箱，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就那么机械的一步又一步。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奥迪a4就停在面前，我看到宋致衡焦灼的脸。很诧异，他还没走？ 他默默的把我的行李放到后备箱里，他温柔的说： “如果你想藏起来疗伤，我给你一个地方，好么？” 宋致衡用最快的时间帮我办好了签证，我隐晦的告知父母，我被调到公司总部，要在荷兰接受培训，他们很高兴，只是担心距离会影响我和沈拓之间的感情，我说一切顺其自然。 飞机起飞的一刹那，我心如刀绞，真的要离开了，其实放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宋致衡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我回给他一个微笑，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两年后，我随宋致衡双双回国，彼此，我已经是宋家的新妇。 第十七章 结束 今天是晨曦的祭日，我请了假，并一早就把果果送到幼儿园，然后独自前往，这是我这几年来的习惯。我不愿意让宋致衡陪同，因为我有很多话要和晨曦说，悄悄话。我也从不带着果果，她还太小，我不想让她过早体会死亡的萧条。 我买了两束雏菊，另一束是替萧然买的。晨曦的妈妈把女儿葬在了s市，没有移回老家，她说那是晨曦的意思，这样倒是方便了我的拜祭。只是萧然在我到荷兰后的半年，就离开s市找简昊去了，她说自己适应不了这里的繁华和奢靡，还是决定回小城市颐养天年。 在萧然强悍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而敏感的心，她承载不了接二连三的失去，所以逃避也成了唯一的途径，何况，她还有那个执着的简昊。 晨曦的骨灰放在市郊的龙阳山上，那是一块公共墓地，有专人修葺和看管。 我穿了一身的黑，黑色的套头高领毛衣，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黑色紧身长裤，黑色短靴，只在腰跨间系了红色的宽皮腰带，因为我身体一向不好，婆婆说去墓地的时候身上一定要有些红色，那样才不至于招惹邪气，虽然这只是迷信的说法，我还是照做，不想忤逆她老人家的关心。 刚才还是放晴的天，忽然下起了毛毛雨，来到晨曦的墓前，那里赫然放着一束百合，没有惊讶，因为我已经习惯，回国后的这三年，每年都有人比我早到，而且总会有一束百合。 我一直以为这是那个男人的歉疚，或者是周启航和苏蒙蒙夫妇的举动，他们已经于前年结婚，为校园爱情划上了圆满的句号。可是这次我没有猜对，因为脚步声破坏了我的猜想，我听到一个遥远而又熟悉的声音： “宁愿，是你么？” 我转身，是沈拓，几年未见的沈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大英俊，只不过满脸的稚气被沧桑和成熟所取代，唯一不变的是他深邃而忧郁的眼睛，还是那么透彻。 我对他嫣然一笑，云淡风轻的打招呼： “你好，好久不见了，沈拓”。 他呆愣了一下，低语： “我以为你还会叫我豆包”。 我把两束雏菊放在晨曦的墓前，合手祷告： “晨曦，我来看你了，希望你在那边过的愉快，忘记以前的事，做一个幸福的神仙”。 “豆包这两个字，并没有特殊的意义不是么，何必在意”。我对沈拓如是说。 “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我等这天等了很多年了，你必须听我解释。”沈拓急急的说，“或者，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好么？”“不了，对于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那个原因我也不想知道，今天的见面已经是巧合，我要走了”我抬脚准备离开。 沈拓拉住我的手： “哪里是巧合，我每年都来，就是想能在这里遇到你，但是每年都错过，这次我一定要和你说明白”。 我使劲挣脱他的控制，却看到他手心里有一道划痕，他吃痛倒吸了一口气，原来，在我抽出手的瞬间，无名指上的钻戒划伤了他。他盯着我的戒指，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对你好么？”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甚至开始怜惜起来，我赶快甩掉这个念头，不断告诫自己，你是宋致衡的妻子，你是果果的妈妈。 “他对我很好，而且我的女儿都两岁多了，我希望你也过的好，再见”。 说完我就逃下山了，他这次没有跟来，就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看上去那么孤单，那么孤单…… 我开车往回走，心狂跳着，噗通噗通，好像要从喉咙跳出来一样，打开车载cd，里面是我最爱听的一首单曲——《左边》。 “总是忍不住寂寞掉下眼泪 你才会给安慰 担心短暂的晴天 随时都可能被阴狸收回 等待 有机会最坏也最甜美 我乐观却疲惫 因为太怕失去你 所以连快乐里都装满伤悲 你不曾发觉 你总是用右手牵着我 但是心却跳动 在左边 你和我之间的遥远 永远隔着亲切 爱少的可怜 伸出右手 想陪着你向前走 感受你爱我的心跳在左边 那么深深爱你的我 想信你会了解 总在埋怨过你的冷漠之后 又急着说抱歉 仿佛向疏远的你 乞求一点体贴 都是我不对 结果有可能最美也最可悲 我做好了准备 也许太自由的你 心里面那个家 谁也不能回 ……”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