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奇缘之斩仙纪》 引子 宇宙之初,混沌不明,阴阳不分,迷蒙一片。 有天地之间至精至纯的阴阳二气经过万载演化,诞生灵智,萌发神识,化为有形之体,是为盘古。 盘古初醒之际,见周遭暗黑压抑,于是执与本身同脉而生的神斧奋力一挥,以无上神力劈开混沌,自此阳清之气上升为天,阴浊之气下沉为地。 万载岁月过后,盘古神力衰竭,神躯崩散,发化星辰、目化日月、声化雷霆、气化云雾、汗化雨露、皮化地川、肢化峻岭、血化江海、筋化道路、齿化矿藏、肌肉化庶民、脏腑化兽鸟鱼虫、毛化花草树木。 自此,世界上有了地泽山川,走兽飞禽,万物蓬勃发展,生机无限。 不过,盘古身化万物,但其中大多虽有神识却没有神力,只有他身上的四部分独立幻化,继承了盘古的无上神力和智慧。 左脑化为伏羲、右脑化为女娲、心脏化为帝俊、骨骼化为太一,是为上古四大古神。 天地之初,阴阳之气充盈浓郁,聚于九天之上的清灵之气又诞生了许多有灵智神识的生物,虽神力不及四大古神,却也能吞云吐雾,呼风唤雨,是为神族。 而聚于九幽之下的阴浊之气同样化生出了许多有灵智神识的生物,也与神族一般拥有无边法力,是为魔族。 受阴阳之气,雨露精华滋养,世间万物中有许多生命同样引游走与天地之间的灵气入体。虽不及那样能移山填海,但经过苦苦修持,也能拥有无上法力道行。其中引灵气入体的鸟兽虫鱼、花草树木是为精;引灵气入体的石泥沙土是为灵。反之,引浊气入体的鸟兽虫鱼、花草树木是为妖;引浊气为入体的石泥沙土是为怪。 而四大古神中,伏羲、女娲兄妹得证先天无极大道,超脱三界之外,游走世界,逍遥度日。 帝俊收服神族及精灵一族,与天界创立天庭,是为天帝,又称东皇。 太一收服魔族,统御妖怪,与九幽建立魔界,是为魔尊,又称妖皇。 同为天地所生,起初,和谐相对,妖怪精灵睦然相处,万物共生。不想,魔族长期聚于九幽之下,身心受凶煞之气侵蚀,久而久之化生了戾念。在魔尊的统御下,竟与神族开战,妄图颠覆天庭,一统三界。 大战,导致天塌地陷,祸及万物。魔尊太一更是引归渊之溺水淹没大地,将世界直接变成了汪洋泽国。 妖魔横行,洪水肆虐,致使黎民遭殃,生灵涂炭。危急之时,伏羲兄妹与天帝联手,合众神之力镇压魔尊,将其封印与归渊之外,使其永远无法再踏入三界半步。 大战过后,黎民死伤殆尽,于是女娲抟土造人,并与其兄阴阳结合,教人以婚姻之法繁衍生息,人族这才没有绝灭。 不过,人类虽然存活了下来,但相比起与妖精之属来力量实在太过于弱小,甚至连兽类也不及。未免人类遭受屠戮,使之长存与世,伏羲传下天书,教人类吐纳之术。修行之法由此诞生。 修行之法门林林总总,其中有引灵气入体,以此感悟天地大道,使人强身健体,掌控天地之力,延年益寿,此为道。 还有另一法门,通过参禅苦修,开启人体自身密藏,使人超脱红尘,此为佛。 更有以人体自身为媒介,通过祭祀之法,借天地之力为己所用,此为巫。 不过,虽说修行之法各不相同,但却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跳脱生死,打破天地束缚,最终得以白日飞升,得道成仙。 随着魔尊被封印,大战平息之后,天地复归宁静,不想在大战中死去的阴灵游荡于天地之间,因心怀怨怼,无法消散,久而久之,竟吸收了天地之间的凶煞之气,生出恶念,这便是鬼煞之属。 怨鬼在天地间漂泊游荡,四处作祟。更有些附着于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身上,拥有了无边法力。魑魅魍魉,魁魖魈魃由此而来。 恶鬼横行,致使万物不宁。为了解众生厄难,天界大神九天玄女创立轮回之法,将孤魂野鬼尽数引入幽冥地府,并向天帝建议着天界护法监管掌控地府。 地府本就是天地戾气最为浓郁之处,天界护法又久居地府,整日与怨鬼为伍,渐渐的自身心智受到戾气侵蚀。恰在此时,魔尊因不甘被镇压,魂魄脱离肉身,挣脱封印而出,与天界护法融合为一体,并且引天地间万千凶煞之气入体,于是产生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强大恶灵——修罗。 修罗与人界苗族部落首领蚩尤达成协议,颠覆天地,共分人魔两界。由修罗率妖魔向神族开战,致使支持天界的天柱折损,神族发源地不周山倒塌,天更是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导致天河倾泻,洪水又一次淹没大地。女娲夫妇合天界众神之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将修罗制服,而后伏羲以先天无极八卦阵法将其封印于神州中央灵气最浓郁的凌月山下,企图以凌月山至净至纯的灵气消弭修罗身上的无边戾气,净化其恶念。 而人界战场上,众神取首山之铜晶为华夏部族首领黄帝铸造无上神器轩辕剑,得到众神相助的华夏炎黄部族与蚩尤率领的九黎之众在涿鹿展开大战,最终大败斩杀蚩尤。 此战过后,女娲断鳌足重立天柱,又斩杀了趁机兴风作浪的黑龙,同时取东方蓬莱仙岛上的木晶石、西方昆仑仙山上的金晶石,南疆火域中的玄火晶石,北极冰海内的万年水晶石以及中央凌月山落月锋上的土晶石。而后以五行之力融石为浆以补苍天,同时以无上神力劈开山岳引洪水东入沧海,并命黄帝留一部族在凌月山上开山立派,世代守护镇压修罗的封印。 此事过后,女娲夫妇超脱三界而去。天帝也以无上法力封闭了人三界交界处的界门,自此互不往来,彼此平和度日。 天地终于复归宁静。 却不想修罗的女儿青冥暗中一直在积蓄力量,意图于千年一遇的血月劫到来之时攻上天界,取天界拥有无上神力的仙剑赤霄,而后以自己父亲修罗融三界万千怨煞凶戾之气所熔炼而成的魔剑玄煞与赤霄合二为一打破父亲的封印,助其脱困而出。 于是乎,一场新的大战就此开始。 一个绚丽多彩,诡谲缤纷的仙侠世界就此呈现在众人眼前。同时,一个全新的仙侠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了。 第一章 犯禁 天界。 旭日东升,迷蒙的雾气逐渐散尽。 但见得瑞气皑皑,迷蒙流转。瑶草玉树各绽芳华,玉树生幽香,瑶草吐芬芳。金光万道,紫舞千条,有如虹霓晚云,绚烂非常。真可谓明霞幌天光,碧气遮斗口。 仙阙前,彩凤舞门;庭苑内,琼葩飘香;天河边,天马晨饮;虚空上,瑞鸾翱翔……。更有宫殿千重,般般皆是琉璃造就;楼台万座,座座尽是宝玉砌成。总之是说不尽的流光辉煌,大气恢宏。 好一派威严祥瑞的景象。 不过,平静总是与孤独共生的,而孤独只会带给人寂寞。所以,天界虽然安详,但这样平和的日子,难免却也寂寥无味,更何况自从大战落幕后,这样的日子都过了有一千年了。 这会儿,守护南天门的天将们大都很慵懒的打着盹。纵有几个清醒的,也只是百无聊赖的望着正从远方天际掠过的那一群群鸾鸟,或者时不时的再瞅一眼脚下流动着的那一浪浪彩霞,觉得实在是无趣极了。 “唉……”,偶尔间,某个天将因过于无味而叹息了一声,本想和身旁的同伴说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却见对方还没有从美梦中醒转过来,只得打消了和对方唠嗑的念头,摇摇头后抬眼望向天外。 不经意间,隐约望见似乎有一个细小的红点正向这边飞来。想来是一只火凤吧,反正天将并没有多去注意它。 “嘎……”,便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响彻天际。天将被吓了一跳,凝目去看,那个红点渐渐大了许多,而且速度快得惊人,就像一道闪电般破空而来,转瞬及至。 天将这才看清,那确实是一团火,更确切的说是一只全身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大鸟。粗略看去,翼展足有千丈左右。 被鸟鸣声惊醒的一众天将立刻做戒备姿态,正要开口责问,然而他们嘴里已永远不会再说出一个字了。 火鸟只是轻轻拍动了一下它的巨翅,耀眼的火光便有如怒海狂潮般滚滚而来,眼见得一众天将已直接灰飞烟灭。这下那些懒散的天将们终于可以安心的去睡大觉了,再也不怕像以往一样,因为偷睡懒觉的时候被轮值的灵官发现而受罚了。 下一刻,无数魔族魔兵如崩泄的天河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直扑南天门。在那股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浪面前,竟然连初升的朝阳也黯淡了几分。 “什么人擅闯神界……”,只听得一声断喝,随声从后方腾飞而来的一众天将目光稍微停留,待看清眼前景象时,先是一呆,随即大喝道:“魔族来犯,启动天阵”。 天将声震长空,以神力加持,一时间,整个天界各处都是他的断喝声在不停回响着。 话音落处,但见得一道道五色毫光冲天而起,一瞬间便将整个南天门包围在了一个由毫光聚成的五色光罩中。 那层光罩看似轻薄娇柔,但不知为何,那些冲杀过来的魔族之众在碰到那层光罩后竟被生生阻住,任他们如何向前冲杀,一时之间却再也难以前进半寸。 与此同时,受到魔族众人攻击的光罩更是迸发出了一浪五色光波,但听得一阵“嘶嘶”之声响过,那些被光波波及到的魔族之众便化作了一股黑雾消散了去。 “天阵……”,停留在火鸟背上的一名魔族长老神色肃穆地望着前方的那一片光罩,沉思一阵,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红衣女子,询问道:“圣女可知这天阵的来历”? 红衣女子面色冷峻,微眯着眼,同样注目着前方的那片五色毫光,许久后,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冷淡至极的清笑,漠然道:“天阵又叫昊天大阵,是前两次大战过后,天帝以无上神通引天界五行灵气在天界外围设下的屏障”? “三界中本就以天界的灵气最为浓郁,想来这天阵怕是天界最强的防御屏障了吧”。 “哦……”。 听出红衣女子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屑,魔族长老略微皱了皱眉,询问道:“圣女,这天阵如此难破,我们怎么办。倘若我们根本无法攻入天界,又如何取到那赤霄神剑”? “天阵难破吗……”,红衣女子淡淡一笑,随即脸色渐渐凌厉了几分,冷冷道:“这样的话,那就让我来试试”。 言语间冲天而起,手臂在身前缓慢划动了几下,一道血红色的剑芒便从她手中射出,随即直冲前方的那片五色光罩而去。 那道红芒初时微小,在向前冲出的过程中忽然就变成了一道千尺厉芒,随即已与那片五色光罩轰然相撞。 但见得毫光冲天,照耀得人竟短暂失明了片刻。五色光罩虽然一阵剧烈波动,但终是生生抵住了那看似不可一世的血色剑芒。 红衣女子见状,冷笑一声,一手隔空轻轻一点。那血色剑芒像是有感应一般,急剧旋转了起来。 下一刻,那片光罩又是一阵剧烈摇动,好似不甘,但在迸发出一片耀眼的五色光波后,终是与那道血色剑芒一起生生溃散了去。 眼见得光罩破碎,天将大惊,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够打破天帝亲手设下的防御禁制? 只是根本容不得他们多想,那只火焰巨鸟已经直扑了过来。潮水般的魔族众人更是厉啸着冲杀了过来。 “列阵,结风雷盾防御……”,一个天将首领大喝一声。一众天将同时将手中的金戟向那火鸟一指,从众天将戟上射出的电芒立时在火鸟身前汇聚成了一面厚达千尺的雷光墙。 “不自量力”,红衣女子见状,又是淡淡一笑,就那样远远站定,也不出手,似乎她对于那只火鸟很是自信。 “嘎……”,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鸟鸣,有如万钧惊雷,外围的天将已被鸟鸣声直接震散了去。 随即,在众天将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火鸟直接震散雷墙冲飞了过来,在众天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躯体已被魔火直接点燃,片刻后彻底灰飞湮灭。 第二章 赤霄 火鸟冲势不减,反而更急,当场与魔族众人一道生生冲入了南天门。立身在火鸟背上的魔族长老们不由皆是莫名冷笑了一下,看来这所谓的神族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退……”,眼见不敌,众天将慌忙后退,号称神界大门的南天门防线直接溃散。 魔族众人根本都没有出手,仅仅一只火鸟便打开了神界的大门。 “嘎……”,魔族众人正要一鼓作气直接杀上灵霄殿,便在此时,同样一声凰鸣震天响起,这次却是从天界后方而来。随即,只看见一道刺目的白光极速飞来,远远望去,却是一个立身在一只青鸾背上的白衣女子。 那只青鸾和火鸟一般大小,翼展同样有万丈左右,遮天盖地而来,但最耀眼的却不是鸾鸟本身,而是立身在鸟背上的那个女子。 她的光芒,竟比那天际的盈月还要明亮万倍。 白衣女子冲天而起,凌空踏出七步,手中的仙剑随着她飘舞的衣袂缓缓挥动,但见得一道青白色的寒芒已从剑尖轰然迸出。 周围的温度直接下降到了冰点以下。 巨大无匹的璀璨剑芒有如横亘天际的狰狞漩涡,极速旋转着,猛然横扫了过来。 被剑芒带起的凛冽狂风,呼啸着,直冲魔族众人而来。 “嘎……”,火鸟发出了一声哀鸣,在那毁天灭地的剑芒横扫过来的时候,它翅前的火羽已被尽数冰封。 而随火鸟冲杀过来的魔族众人也被当场封冻,随即直接碎成了冰渣。 “吼……”,立身在火鸟背上的魔族众长老一声厉啸,各个双手结印,聚气成墙。但见得一道血色光墙凭空出现在他们身前,不过却也只是稍稍减缓了一下那白色剑芒前进的速度。 白衣女子凌空而立,手中长剑再次轻轻一挥,那被阻住冲势的剑芒顿时青光大盛,而魔族众人身前的血色光墙已是摇摇欲碎。眼见得血色光墙已再难阻住它的冲势,几个魔族长老只得再出死力,各自喷出一口本身精血,洒在身前的血色光墙上。然那道剑芒实在太过于霸道,血色光墙虽然同样红光大涨,但剧烈摇晃了几下后,终是哗然崩碎。 就在魔族众长老已要丧命在摧枯拉朽的剑芒之下的时候,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红衣女子终于再次出手。双手结印,凌空飞来,同时也有一道剑芒从手中激射而出,随即与那道白色剑芒猛然相撞。 “呼呼……呲呲……”,怒号的风声,加上气流互相碰撞撕扯的刺啦声。即便对战双方是拥有无上法力的之众,耳膜也是一阵生疼,甚至有了片刻间的失聪。 一时间,寒芒乱舞,流光刺眼,竟使人无法直视。两道一样霸道无匹的剑芒有如两道万钧神雷凝聚而成的光柱,或者说两条惊涛怒龙,在空中撕咬相持了片刻后,各自渐渐消散了去。 “九幽夜炎雀……”,白衣女子随意扫视了那只火鸟一眼,似乎感觉有些吃惊,随即目光上移,定在了红衣女子脸上。见对方正含笑而立,举手投足间,皆是万千风情。 长发及腰,流动着黑玉一般鲜亮的光泽。随意披散在身后,就好像初夏之夜在空中随风乱舞的柳丝。身姿修长,姣好的身段遮掩在半透明的红色薄纱之下,风采艳绝天下,让人有一种恍惚错愕的虚幻感。 娇靥灿似夏花,皓齿恰如雪贝。玉手纤长,玉臂白如新藕,长裙缓缓飘动,竟连玉足上也流动着无限霞光。 看似清丽明艳的脸上却带着种魅惑众生的绝世风韵。尤其是那双充斥着无限魔力的美眸,眉目传情,再配上一抹盈盈浅笑,只一眼,便足以让人彻底为之沉沦。 白衣女子注目片刻,漠然喝问道:“修罗圣女,暗夜青冥”? “仙子好眼力,正是小女子……”,青冥同样打量着白衣女子。秀发飞扬,一样随意披散在身后,仿佛春蚕夜吐的新丝。琼鼻高翘,面若寒玉,就像是万年玄冰精雕细琢而成。 身材高挑,周身雾气缭绕,肌肤嫩如初子,气质空灵胜仙。一袭雪白长裙有如流风回云,随衣袂翩翩飘动。 玉指有如春笋,纤长秀丽;玉臂胜似新藕,绝美非常;玉颈更胜夜雪,芳华无限。 秀颜白皙,姣俏明丽。一双美眸好似春花秋月,晚霞朝露,恍惚是山间的两汪清泉,有一种山溪潺湲漫流的清韵,纯净不带有一丝杂质。不过她那双春水般的眸子带给人的感觉竟比万年寒潭还要冷冽三分,又好似一对夏夜里的寒星,灿灿波光,摄人心魂。 清丽不可方物的脸上尽是漠然清寒的绝冷孤傲,明明近在眼前,却感觉远在千里之外。樱唇轻抿着,虽未笑,但已足够让人为之迷失。 明眸波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淡淡的不屑,让人感觉无法直视她那夺人魂魄的美,更让人无法接近。想来绽开在北极冰峰之巅的万年雪莲花也不过如此吧。 她手握长剑,凌空而立。 虽然这般美丽,但对于她的美,却就只能远远看上一眼。根本就不敢多看她一眼,在她面前,别人只会感觉自渐形秽。 她是云天之上的仙子。 她的美是这般的不真实。咫尺之距,却感觉远在天外。 她让人感觉似真却假,如虚如幻。 她就是一个美丽的梦。 凝目片刻,青冥淡笑道:“虽说天界个个都是明丽绝伦的仙女,但有这般气质的,怕也就只有冰凌仙子了吧!” “我的确就是冰凌……”,冰凌淡然道:“一向平和共处,互不侵扰,莫非妳不知道”? 青冥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妳今日犯禁,意欲何为”? 青冥用手捋了捋自己耳畔散乱的秀发,打个哈欠,很慵懒的笑着道:“我并非有意要打破当下的平静,也不是要挑起事端。今日冒犯神界,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不妨说来听听”。 “我冒昧前来,想向神界借一件东西。如若仙子能够允准,我即刻退兵”。 “借东西”? “是”。 “借什么东西”? “赤霄神剑”。 第三章 玄煞 “妳要借赤霄神剑”? 冰凌不光有些惊讶,更多的已是震撼。 “仙子没有听错,就是想借天界的无上神器赤霄神剑,我保证,用完之后立刻奉还”。 “赤霄神剑……”,不知为何,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冰凌那始终冷漠孤傲的脸色竟缓和了几分,清绝的双眸间甚至还闪过了几许温柔。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片刻后,重又恢复了常态,淡淡道:“不知妳借赤霄神剑是想做什么”? “具体做什么仙子就不必多问了,妳只需要告诉我,借或是不借”? “既然要借赤霄,那妳可知赤霄神剑的来历”? “赤霄神剑乃是混沌之初至精至纯的灵气凝聚而成,剑灵更是神兽赤霄麒麟的精魂所化,与我们魔界的至尊魔器玄煞剑一样,是一件拥有无边威力的无上神器”。 “妳知道”? “当然。而且我不光知道赤霄神剑的来历,我还知道,除了天帝之外,如果说还能从谁手中借得赤霄,恐怕就只有仙子妳了吧。也唯有妳,毕竟妳与赤霄神剑的主人断魂神将……”。 冰凌打断道:“既然妳知道赤霄神剑的来历,也知道它的威力,当知赤霄神剑乃是天界威力最强的防御屏障,岂能随随便便就借给妳”。 “这么说,仙子是不想借剑了”? “妳连借剑的原因都不愿讲明,如何便让我将这等无上神物借与妳”? “并不是我有意欺瞒……”,青冥沉默片刻,笑道:“既如此,倒也不妨对仙子明讲。又是一个千年之期,我借赤霄神剑,是想在血月劫来临之时,以赤霄与玄煞合一,打破镇压我父亲修罗的封印,助他脱困”。 “千年之期……血月劫……打破封印……脱困……”,冰凌黛眉越皱越紧,大惊失色道:“妳要打破封印,放出修罗”? “仙子何必要这么大反应呢……”,青冥和声笑道:“莫非我做的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冰凌冷哼一声,漠然道:“修罗是天帝派遣至冥界掌控妖魔,统御阴鬼的神界护法,本意是要他约束魔族还三界清平。谁想他本身竟受到魔气侵蚀,以血祭之法引三界万千怨煞之气铸成至尊魔剑玄煞刃,而后竟率领群魔与神族展开大战,意图颠覆神界一统三界。修罗的野心,给三界造成了无边浩劫,女娲夫妇与天帝费尽周折才将其封印。三界这才得以复归安宁,而今妳居然又想助他脱困,是想让三界再次陷入一场空前浩劫之中吗”? “仙子此话不假,修罗的确给三界带来了无边灾劫,但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都是我父亲。我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永远看着他受封印之苦吧”? “那妳可知一旦让修罗破开封印的话,会给三界带来怎样的厄难”? “当然”。 “但妳还是要助他脱困”? “是……”,青冥点了点头,反问道:“仙子可知我父亲为何要挑起与神界的战祸”? “为何”? “同为天地所生,为什么要称我们为魔,为什么妳们神族可以高居九天,凌驾与万物之上,而我们就只能蜷缩在阴暗的地下,听妳们驱使。仙子认为这公平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如此,何必要过于执着。须知微尘也能聚土成山,细流也能凝聚成海,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 “啊哈……”,青冥清笑一声,淡淡道:“如此说来,仙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借赤霄与我了”? 冰凌沉默一阵,道:“女儿要助父亲脱困,这没什么错,但倘若因此而要给众生带来厄难,那就是妳的过失了。所以,借剑一事,休要再提”。 青冥笑问道:“倘若我一定要借呢”? 冰凌脸色渐渐正式了许多,冷冷道:“我劝妳立刻离去,安安分分的过清平日子。最好不要逆天而行”。 “那如果我一定要逆天行事呢”?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只好替天行道了”。 “很好,哈哈……”,青冥收起了脸上的缓和之态,冷笑一声:“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神剑天姝的威力”? 冰凌更不多话,手握神剑,踏前一步,单手结印,口颂剑决,空气中的温度再次降到了冰点以下,随即从她周身开始,渐渐凝结成冰。 片刻后,一把巨大的冰剑已横亘长空。 那原本四处游荡的空气忽然急剧旋转了起来,晴天里忽然一声惊雷响过,万钧雷霆破空霹下,刺眼的电芒纵是以天将的神眼都无法直视。下一刻,直接朝着青冥立劈而下。 以无上神力凝聚而成的冰剑,合雷霆闪电之力,冲向修罗之女。神剑的威力看似柔和,实则刚猛无匹,霸道已极的毁灭之力连虚空都撕开了一大道口子,剑影过处,留下了一片幽暗的黑影。 “好,不愧是冰凌仙子,好一式封魔斩……”,青冥一脸赞许之色,大喝一声。虽然脸色已是凝重至极,人却稳如泰山。忽然拔出了身后背着的剑,随即舒展双臂,双眸也缓缓闭上。 带着魔性的颂词悠悠从她嘴里吐出: “九幽群鬼,三界怨灵,聚于我剑,诛仙弑神”。 不管是极速流转的空气,还是那把毁天灭地的巨剑,忽然全都静止了片刻。 恍惚间,只听得阴风阵阵,有如万鬼夜哭。不知何时,天际的朝阳已被乌云完全遮住,但见得一个巨大无比的血色骷髅头在修罗圣女身前凝成,随即与立劈而下的那把冰剑轰然相撞。 一片耀眼的流光闪过,空气猛然炸裂了开来。一击之下,巨剑和骷髅头竟皆化成了齑粉。 冰凌闷哼一声,花容大变,惊愕道:“玄煞刃”? “正是……”,青冥吼叫道:“今天就让仙子领教一下这至尊魔剑的威力”。 说着话,她已凌空而起。与此同时,原本翻腾怒号的滚滚乌云忽然被生生撕裂,一道巨大无匹的血红色光柱已击在她手中黑色长剑的剑尖,在万鬼的哭号声中,劈向下方的那个白衣女子。 “诛仙决……”。 第四章 红颜 风运云动,天地失色。除了那毁灭一切的血色光柱外,已再找不到半点其它色彩。 唯独还剩下的,或许就只有那一袭猎猎白衣。 “天女,快退……”,一个天将大吼一声:“风雷盾……”。 只是,还不等众天将聚气成盾,那巨大光柱便已经劈了下来。初一接触,这些神将便化成了一缕轻烟。 强大的威压已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意识甚至都已开始模糊。 秀美的长发连同飘动的衣裙一道便吹得猎猎而舞。 冰凌明丽的脸上忽然涌出了一抹决绝。 退? 笑话,她可是天界的冰凌仙子。她可以死,但却绝不能退,否则她的骄傲何来? 面对那足以毁灭天地的一剑,女子一向平和如水的双眸中渐渐出现了几许狂热。随即单手结印,一圈淡青色的光晕便在她头顶凝聚而成,看似轻柔,却坚不可摧。 下一刻,她的人已拔地而起,踏空连行五步,再次聚气成剑,迎向当头一击。 随着两道巨大的光柱相撞在一起,一浪炫彩的光波轰然炸裂了开来。 只感觉喉咙一甜,一丝鲜血已从冰凌的嘴角溢出,她的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跌落了下来。刚刚那一击,似已让她用尽了灵力,就连手中的天姝神剑也已握不住,颤抖了几下后,缓缓滑落了下去。 天界冰凌仙子的佩剑——天界的无上神器天姝神剑就此被打落凡尘。 “嘎……”,青鸾鸟一声清鸣,疾飞过来,在半空中接住了它的主人。 “咳咳……”,冰凌咳嗽一声,缓过一口气,抬头,眺望着远处的修罗圣女,脸上带着几许赞赏,竟淡淡一笑道:“不愧是至尊魔剑,玄煞刃的确威力惊人。妳可知,自打我出生,妳是唯一伤到我的人”。 青冥同样笑着道:“仙子也没让我失望。妳可知,自打我从父亲手中接过这把玄煞以来,妳是唯一一个接住我一剑的人”。 “如此说来,我倒是挺荣幸的!” “仙子不知,这玄煞刃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可以噬人心魂,不过似乎对妳没什么效力”。 “哦”。 “听父亲说,只有最善良纯洁的灵魂才会抵住玄煞刃噬魂之力的侵扰,也只有最善良纯洁的灵魂才能在驾驭这把剑的时候不被它的噬魂之力扰乱心智”。 “哦,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就是这样的人了”? “的确”。 “唉……”,青冥忽然摇头叹息一声:“可惜啊!” “妳说可惜”?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虽然连灵魂都这么相像,却做不了朋友,只能做敌人。其实敌人也不对,而应该说是天敌才对”。 “或许,世间的每一个生灵都有她与生俱来的无奈吧,这就是宿命”。 “宿命,哈哈”,青冥忽然一阵大笑。 冰凌皱眉道:“妳笑什么”? “我只是笑妳身为神界的天女,却相信宿命”。 冰凌沉默一阵,淡淡道:“妳不相信宿命”? 青冥只是沉默。 冰凌再次问道:“既不信宿命,那妳信什么”? 青冥很快回话道:“我只相信选择”。 “选择”? “是选择”。 “哦”。 “在千年血月来临之际,合赤霄神剑之力,打破封印,助我父亲脱困,这就是我的选择”。 冰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一笑:“既如此,我也可以告诉妳我的选择”。 “不知仙子要如何选择”? “我绝不会让修罗破印而出,也绝不会再让三界的安宁被打破。如果妳一定要坚持妳的选择,那我一定会阻止妳”。 “这就是仙子的选择”? 冰凌再没有搭话。 “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 青冥凝目注视着冰凌,片刻后,和声笑道:“不愧是神界的天女,果然胸怀天下。不过妳似乎忽略了一个前提”。 冰凌冷冷喝问道:“我忽略了一个前提”? 青冥柔媚一笑道:“妳说,我要是把妳擒住了,妳父亲还不乖乖交出赤霄神剑”。 冰凌竟然也笑着道:“妳恐怕要失算了,我父亲虽身为天帝,是神界至尊,但赤霄神剑却并不受他掌控。莫非妳不知道,赤霄是天界守护天将断魂的佩剑”。 “断魂,哈哈……”,青冥愈发笑着道:“我听说断魂虽身为天界的守护天将,战力之强三界无人能够与之匹敌,但也因为他实在太强,以至于竟连朋友都没有,就只有唯一的一个红颜知己”。 冰凌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完全凝固。 青冥大笑道:“而断魂唯一的这个红颜知己刚好就是仙子妳,我说得对吗”? 冰凌努力想笑,但实在已笑不出来,脸色终于凝重无比。 青冥也忽然收了笑容,厉声道:“这一回,正好测试一下妳在他心中的份量”。 话音落处,原本已经静止下来的乌云忽然又剧烈波动了来来。阴风过处,在青冥身后一个巨大的魔影缓缓凝聚成形。 “万鬼诛仙”,随着青冥一声厉啸,狂暴无匹的光柱连同那道魔影一起向着冰凌疾扑了下来。 有如出海的怒龙,更似奔腾的海啸。尽数扑向下方的那个白衣女子。 她就是怒海狂潮中的一叶扁舟,眼看就要倾覆,随即被恶浪完全吞没。 “嘎……嘎……”,青鸾鸟铮铮哀鸣,似乎想拼命带着主人从那死亡的怒潮中心脱离出来,只是它的身体好像已被完全禁锢。 下一刻,翻滚的乌云已将那一袭白衣完全笼罩,包裹。 身处在乌云深处的冰凌只感觉身上好像被万座大山压着,强大的威压连她身上的灵力都好像冻结住了。 要败了吗? 她可是神界的天女,她怎么能这样败? 已经黯淡下去的眸子豁然射出了两道有如实质性的异彩。同时她周身青光大盛,双手结印,于刻不容缓之际在头顶聚起了一个白色光罩。 下一刻,首先扑过来的魔影一把生生抓在了光罩上。 冰凌的身子明显一颤,那个光罩是用自己身上的至纯灵力凝聚而成,血脉相连。方才一击,俨然已使她遭受重创。 第五章 卧底 “吼……”,魔影一声狂吼,再次狠狠一抓,冰凌身子一软,直接瘫倒。 下一刻,头顶的那个光罩被魔影生生抓碎,不过反噬之力也将魔影当场击溃。 只是,魔影虽被击碎,但修罗圣女的终极一剑也已斩落了下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个青衣男子的身影无比清晰地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断魂……”。 恍惚间,一声鹏鸣传入了耳中。 “嘎……”。 鹏鸣天地,遮天盖地而来。 立身在大鹏鸟背上的男子冲天而起,同时手中的剑也已朝着青冥劈向冰凌的剑芒击出。随着他手中的剑挥出,不管是乌云也好,怒涛也好,直接被摧枯拉朽的剑芒生生撕开。 耳畔似乎有风拂过,吹起了冰凌的长发。他的疾呼声也一道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凌儿……”。 “啊……”,少年大叫着,又一次从噩梦里惊醒。 其实也不能说是噩梦,更像是被遗忘了的一些记忆片段,不过,又似乎不像。总之,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老是模糊一片。 唯独就只有一个名字还在脑中回响着: “凌儿……”。 她,是谁呢? 还有,那些模糊的片段又是自己什么时候的记忆? 娘亲在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上山采药的时候命丧虎口,从小就只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去世后就只有师父了。 似乎这已是自己全部的记忆。 自己从来没有外出过,或者说,除了眼前这片山脉,自己根本就没去过别的地方。 可为什么,脑中会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夜还不深,窗外星月皎洁,月光射进窗棂,洒在床上,只听夜鸟啾啾,秋虫唧唧。 少年定了定神,待呼吸平稳了些后,开门走了出去。 迷蒙的夜色下,远处一片模糊的暗影,有风吹过的时候,那片暗影就随风摇动了起来。那是山上的树。 这是一个安详而且平常的秋夜,微风从脸上拂过,带来了远处溪水潺湲的漫流声。 身处在这样安谧的秋夜里,少年感觉自己的心平静极了。 “小风……”,一个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带着几分威压,不过却很慈祥。 “师父……”,少年一喜,即刻回头,笑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不是也没睡吗……”,男子淡淡一笑,忽然转移话题道:“今天初几了”? 少年想了想:“八月初七”。 “都初七了吗,这么说是时候了”。 少年不解,问道:“什么是时候了”? 男子并不回话,又问道:“小风,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凌月山又要开山收徒了,你听说了吗”? “嗯……”,少年侧顾了男子一眼,略微皱眉:“师父想做什么”? 男子却又沉默了下来,脸色淡然,像是在思虑着什么,片刻后,淡淡道:“小风,我想让你去凌月山拜师入门”。 少年大惊,猛然转头,几乎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男子:“师父你是要我去凌月山卧底”? “是……”,男子神色决绝,肃然道:“你可愿意”? 少年沉默。 男子一时眺望着远处的那片暗影,脸上也带上了几许伤感之色,似乎是内心在挣扎着什么,渐渐的,终于变得面无表情:“这些年来,我们与凌月门的争斗处处落于下风,我思虑再三,想让你去凌月门卧底。否则,或许再用不了几年,我们就要完全被凌月门灭掉了”。 少年依旧沉默。 男子终于回头,看向少年的脸,这张明显还满是青涩的脸,忽然冷淡一笑道:“算了吧,有些事强求不来,衰落就衰落吧。本门的气运盛衰,不该全压在你身上,这个担子的份量太沉了。这份责任也不是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承担得了的”。 转身,男子再不看少年一眼,缓步走开了去,远远说道:“你早些休息,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少年犹豫着,片刻后,快跑几步追上了男子,咬着牙:“我愿意”。 男子莫名一笑,回身,又一次看向少年的脸,道:“你可想好,此次凌月山之行,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危”。 “这我知道……”,少年青涩的脸上忽然涌出了一抹决绝:“不过,为了本门大业,纵然搭上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那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当然”。 “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只能靠你自己去应对。你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你自己,你绝不会有朋友”。 “的确”。 男子注目着面前的少年,威严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几许欣赏的笑意,不过,随即却又沉声道:“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住了口。 少年只好问道:“哪一点”? “若要去凌月山,你就得废去之前所有的修为,你也必须废去一身修为。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少年沉默不言。这一次,他又犹豫了。 自小孤苦,可以说他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勇敢,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害怕,可是…… 正值青春年少,轻狂张扬的年纪,他很害怕别人瞧不起自己,他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 以前,从没有谁有注意过他,更没有人多看过他一眼。直到入门之后,他所表现出的惊人的天赋,直到这时,他才渐渐得到别人的尊重。可是,师父却要他在这时候散去修为。 男子似乎明白少年心中所想,和声笑道:“你无需为难,我也不会怪你。对你来说,这本就是个艰难的决定”。 顿了顿,男子接着道:“你是本门的天才少年,入门短短四年,修为几乎便能够与我匹敌。以你的资质,超过我是早晚的事情,将来这门主之位定然是要传给你的,那时候,你便是纵横天下,雄踞一方的霸者,又何必要因为我一个心血来潮的荒唐想法而自毁前程呢”。 “哈哈……”,少年忽然清笑一声:“师父,我愿意去凌月山”。 第六章 凌月 男子略微皱眉:“你可想好。散功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真气逆流而死,即便能顺利散功,但会不会伤到自身经脉。一个不小心,恐怕你永远都无法再修行了”。 “那有如何……”,少年很开怀的一笑:“我本就是个平凡至极的农家少年,散去修为不过只是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而已,有什么打紧的。是否还能够修行,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若是能够凭借我的一己之力助师父达成宏愿,也算是报答了你对我的授业之恩了”。 少年不给男子说话的机会,接着道:“师父,下次在外相见,你我便是彼此敌对的陌路人了。如果你要对我出手的话,不必留情,换了我,也是一样”。 话已说完,少年远远走了开去。看那架势,竟没有丝毫的留恋,更没有踌躇之态。 男子追问道:“怎么,你要走,莫非都不和陌儿道个别吗”? “既然已决定要走,又何须再道别……”,少年的身影已快融进前方的那片黑暗,他的话也飘忽了许多,笑着道:“师父,感谢你这么多年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我。另外,麻烦你告诉师姐一声,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算了吧,有些话还是到时候我亲口对她说吧……”。 很快,少年的声音连带着身影一道已完全被夜色所淹没。 久久的,男子还在远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看着已被夜色吞没的那道瘦弱却又倔强的身影,眼睛忽然就彻底眯成了一条缝,以至于让本就冷冽的神情越发冷淡。 “陌儿,不管小风此去是死是活,但都已不会再威胁到妳的地位”。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男子忽然又幽幽叹息了一声。 “小风,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惊才绝艳了,若是让你留在本教,日后哪里还有陌儿的位置”。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已在几座山头之外的少年也回头远眺了一眼,零星灯火散落在凄清的长夜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落魄。 “师父他……,自己都已经遵照他的吩咐,以心头血为引,用魂魄立誓永不背叛,可他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吗?” 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清寒冷冽。或许,这夜空也是孤独的吧。 而从现在起,他也要只身一人孤独的去面对以后的路了。 下一刻,少年已冲天而起,向东而去。千里之外被寒月映照着的那片山脉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那里有个当世最大的修道门派——凌月门。 一点孤星划破长空,不曾停留,不曾犹豫。 那道身影从远方而来,又向远方而去,那是一个踏空御剑而行的青春少年。 当黑夜淹没大地的时候,那道虚空中的暗影也已消失不见。 抬头时,东天天际已渐渐泛起了白光。 不知不觉间,黎明又一次悄悄到来了。 凌月山奇瑰秀丽,磅礴大气,位于神州最中心,夺天地造化,集八荒神韵,乃阴阳之气交融汇聚之处,灵气最为充盈浓郁。 山阴处有一片蛮荒古林,其中多生仙草灵芝,更有灵禽瑞兽出没。山间多细流飞瀑,幽涧深谷,奇石怪锋,险峻奇瑰之处多不胜数。 山前有一座大城,以山为名——凌月城。 再向东连接大湖,因山势奇高,直插云霄,明月从湖面升起之时,锋顶好似凌驾明月之上,故取名为“凌月山”。 凌月山高峰千百余座,其中以七锋最为雄壮秀美,也最为挺拔高险。分别为引月锋、接月锋、望月锋、揽月锋、渡月锋、遮月锋、拢月锋。 七锋环绕分布,围抱最中心的深潭落月潭耸立。落月潭直径不过十丈却水深千尺,传言乃是上古大神布下的封印法阵,其中封印着一个恐怖的存在,具体情况如何,不甚明了。 光阴荏苒,有如大浪淘沙。经过无尽岁月的洗礼,演变至今,即便是放眼整个神州来说,凌月山也已经算得上是咽喉重镇。 不过,虽然凌月山确实有名,但比凌月山更加闻名百倍的却是这山上的修行门派——凌月阁。 独特的地理位置,又加之灵气充盈,使得凌月山成了修仙炼道的洞天福地。也正因为如此,上古羲皇在凌月锋开山立派,创立了凌月阁。 古籍记载,羲皇创立凌月阁的原意是为了守护镇压修罗的封印,因此最初的门人弟子乃是轩辕黄帝的部族,又有传言说是黄帝的嫡亲后人,具体情况如何,因为年代太过于久远已不可考证。只有一点历经岁月的磨洗传承至今,那就是凌月阁的本源根基,门中弟子所习炼的修行道法——羲皇氏所创先天无极道法。 久远的历史传承、优越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的修行环境,使得凌月阁成了闻名天下的修行门第。 虽说凌月阁的祖源已不可追溯,但门中弟子血脉相承的侠义精神却代代相传,始终延续着。 从创立之初,凌月阁的弟子们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以仁义柔肠的侠骨情怀为自己立身之根本。虽然已有千万年岁月,但这个初衷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乱世之中,便助明君平判,拨乱反正。更以自己的仙法道行,炼制灵丹妙药,救济灾疫病难。而若是身处盛世,天下太平之时,便隐匿避世,修仙悟道。 从凌月阁创立至今,几经波折,沉沦起伏,这其中的艰难曲折之处,就不为外人所知道了。万年传承,几经飘零,凌月阁有几次甚至差点惨遭灭门。 然而,门中弟子却以极顽强的精神,不屈不挠地与命运抗争着。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即便是在最黑暗的动乱年代,也依然守护着天下的弱小民众。 就这样,凌月阁俨然已经成为了仙家圣地,而门中弟子也被天下普通民众当成了仙人。一时之间,民众虔诚供奉,顶礼膜拜,引得天下热血青年竞相来投。讫今为止,凌月阁已经成了天下一等一的修仙大派,民众无不神思向往。 于是乎,凌月阁也成了天下修行之人的榜样和象征。 第七章 少年 不过,天下何其之大,修行门派零零总总,何其之多。神州更是广袤无垠,东有蓬莱三岛,西有昆仑神宫、蜀山、青城、唐门等派,北有幽玄冰晶城,南有玄火神殿,古巫族等。 在凌月阁向东千里之外,还有一座闻名天下的佛寺禅院,妙法寺。 当然了,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性。天有阴阳上下之分,人有男女老幼之别;黑白曲直、是非对错,岂非本就是事物发展的必然法则和韵律。 修行一道自然也不例外。 在正统的修行之法之外,还存在着妖道、鬼道。这些人既不像仙家那样吸清纳灵,也不像佛家那样参禅苦修,以求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白日飞升的境界。而是吸纳天地之间的戾气浊气,长此以往,身心受到凶戾之气的腐蚀,渐渐迷失本心,成了为凶世间的祸害。 虽说修仙之人的境界比平常人要高,早已没有了普通人的功利之心。然而说到底,他们毕竟也还是人。普通人尚且有七情六欲,善恶忠奸,更遑论有着强大道行的修行之人。 随着自身力量的日渐增长,人性中的恶念也被无限放大。便有一些原本是正统的修仙之人,因无法抵御心中的欲念,自甘堕落,就此沉沦。正所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就连他们的法宝,也极其凶邪。更有甚者,竟以妖法生生摄取他人的精血魂魄,以提升自身道行。以上这些,统称为魔道。 魔道横行,为世间带来了无尽灾难。好在有正道之人与他们拼搏抗争,这才保得天下安康。谁想,魔道之人虽被暂时击溃,却一直没有忘记咬牙反扑,几次死灰复燃,所幸正道之人也始终没有忘记与之流血拼斗。 几番厮杀,终于将魔道打得七零八落,被彻底伤了元气。这一下,逼得魔道之人只好藏匿行踪,隐于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以图日后卷土重来。 而今之世,天下太平。正道的繁荣昌盛,使得修行之风大为盛行,热血男儿无不竞相修仙炼道。可以说,修仙一脉已达到前所未有之巅峰。 而这其中,凌月阁又是修行之地的上佳之选。于是乎,有志青年无一不想加入凌月阁。 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今天正好是凌月阁开山门招收新弟子的日子。 凌月阁的名头实在太大,使得天下有志之士无一不想加入这一等一的修仙大派。不过,凌月阁虽大,但所容纳的弟子数量毕竟有个限度。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每次凌月阁招收弟子的名额。于是乎,想加入凌月阁的人虽多,但十停之中倒有九停,无不因为个人资质等问题,被这修仙大派拒之门外。 然而,即便如此,想加入凌月阁的年轻人还是如过江之鲫,一个个趋之若鹜。 天才刚亮。 这会儿已是月中,明月落下去的时候太阳也刚刚从东方的湖面上升起。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划破长空,无数的少年人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这些人有男有女,年岁最小的才七八岁左右,而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五六岁。最后,在凌月山下的空地上汇成了汪洋大海。 空地上早已整整齐齐的摆出了二十多张足足有十丈多长的大方桌,这就是此次招收新入门弟子的报名登记处。 少年心性,活泼好动。望着眼前那高耸挺拔的仙家圣地,少年们阳光烂漫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一定噪杂的喧嚣过后,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片刻后终于鸦雀无声。与此同时,也很自觉的排起了长队,等着报名登记。 “什么名字?” 负责登记的年轻的弟子头也不抬,冷淡的脸上,带着几分大派弟子特有的傲慢。 而被他所问到的少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的样子,竟一时没有听到对方问话,总之是没有立刻回答。 见状,那名负责登记的弟子已经有些恼怒,不由拍了一下桌子,再次发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这个少年已经想得入神,也不知是不是仍然没有听到,还是刻意不想回话,依旧低头沉思着什么。 好在他后面的一个人,很善意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少年这才恍若梦醒,赶紧笑着回话:“水慕云”。 “水慕云……”,那弟子快速在面前的登记册上写下水慕云的名字。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见面前的少年虽然气质清秀,但衣衫褴褛,头发也不知有多久没有梳理过,就像是在土里打过滚儿的羊毛卷儿一样,乱糟糟的完全不成样子了。脸上,衣服上更是有好多灰尘和污垢,整个儿就一小叫花子打扮。 这幅造型,让登记的弟子对面前的少年除了傲慢之外又多了几分不屑,甚至是厌恶,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不知你出身何处,家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 水慕云回话道:“我是个孤儿,父母去世的早,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不幸爷爷前些年也去世了,我一个人四处漂泊,无依无靠的,以乞讨为生。这不,听说咱们凌月阁开山收徒,我便大老远的跑过来碰碰运气,想着有幸能够加入贵派。假以时日,也修几样仙家法术,即便资质愚钝,不能修得仙家上法,多少学几样下乘道术。日后出去在江湖上走动,也好混口饭吃。” 听到这里,登记的弟子早已大怒,心中无名火起,腾一下站了起来,斥道:“我不管你是来凑闹的,还是来捣乱的,不过我劝你还是立刻离开此地,否则,你会后悔莫及的。” 水慕云有些不解,陪着笑:“怎么好端端的师兄就发火了,莫非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负责登记的弟子一阵冷笑:“我们凌月阁乃是当今天下第一的修仙大派。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随便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进得来的菜市场吗?” 第八章 入门 这话听着多少已经有些刺耳,但水慕云竟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反而问道:“师兄何意啊,小弟不懂。正因为你们凌月阁乃是修仙圣地,我才不远千里前来拜师学艺。这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看他脸上那副殷殷求教的诚恳表情,也不知是他实在太过单纯,真的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还是他是刻意假装的不懂? 出于第一修仙大派弟子的个人修养,负责登记的弟子没有当场发飚。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少得注意点儿影响不是。当然了,要不是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给自己的门派抹黑,致使自己门派中人“得道仙人”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光辉形象在世人面前受到质疑的话,负责登记的弟子真的恨不得一掌将面前的这个小乞丐给拍飞,至少将其轰走。 眼下,只能强忍着满腔怒气,耐心解释道:“小哥,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们凌月阁是修仙练道的地方,而这里现在是在招收门徒,不是在招收杂工 。因此,你来错地方了。” “我知道啊。我刚刚已经说了吧,我就是来拜师学艺的呀。……”,水慕云一脸无辜的表情,盯着对方看了几眼,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师兄你是看我穿得破破烂烂的,把我错当成要饭的叫花子了是吧?啧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师兄你也是以貌取人啊!只是,师兄岂不闻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负责登记的弟子被呛得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当场恼羞成怒,就要出手教训面前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叫花子,忽听旁边一人问道:“陈师兄,怎么回事”? 负责登记的弟子一呆,赶忙转头笑道:“常师弟,你怎么来了”? 水慕云也侧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着一身区别于刚刚那名登记弟子青衣的蓝布长衫,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佩饰,但却显得仪表不凡。背后也没有背着剑一类的法宝,却自有一股英武之气。总之,这人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俊朗清雅之气。 从刚刚那名登记弟子恭敬的态度便看得出来,这名蓝衣弟子在凌月阁中绝对有着不低的地位。综合他的年纪,应该是门中某位重要人物的子弟。 不过,让水慕云略微诧异的是,这小少爷身上竟然没有一丝大家子弟的纨绔浮夸做派,反而极是平善温和。 见水慕云向自己看来,蓝衣少年脸上不由就露出了几丝和善的笑意,又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在打招呼。 水慕云也慌忙点头致意,再次看向蓝衣少年时,对方正附在那名负责登记的弟子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缓步走到别处去了。 望着蓝衣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水慕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尤其是他那清澈明动的双眸间,忽然就泛起了一沫浓浓的阴翳之色。那绝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所应该表现出来的表情,阴毒、狠辣。 只是,负责登记的弟子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面前小叫花子这反常的神态,他根本就没有在看这个人。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刚刚常师弟都发话了,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先留下这小叫花子吧。至于以后如何,那就不是自己所操心的事喽。 想到这里,负责登记的弟子随手抵给水慕云一块木牌,另一只手往旁边一指,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这是你的号牌,去那边等着吧,会有人给你们统一安排的。对了,你记住,不要到处乱跑啊,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是,谢谢师兄啊……”,水慕云陪着笑,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牌。正要走,却听对方又叫道:“那谁谁谁,你先等一下。” 水慕云只得又赶紧站住:“不知师兄还有何吩咐?”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对方又没有下文了。两眼望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注意力完全不再面前的自己身上,只是一个劲的搓着手指。 “这……”,瞅着对方的这怪异举动,水慕云费了半天劲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好厚着脸皮问道:“不知师兄这又是何意”? 对方也不答话,忽然用绝对冷淡的眼神瞅着水慕云。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只瞅得水慕云发了毛,全身上下再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一度以为对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至亲之人不幸去世了的时候,才终于听他慢吞吞的说道:“哎,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装糊涂呢?” “什……什么?” “钱啦,你以为我们凌月阁真的是菜市场啊,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那不知要多少钱啊?” “每个报名的弟子,五两银子的入门费。” “五两银子……”,水慕云被吓了一跳,有心想说,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呃,呵……呵呵,我说师兄,咱们可都是修道有成的仙家高人啊,怎么能像普通的凡夫俗子一样谈钱呢,这实在有损咱们高大上的形象。要不这样,咱们商量一下,这入门费的事情就……”。 话说到最后,水慕云的声音已经小的几乎就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见对方又在用那种家里死了人一样的眼神在盯着他,不由让他后背一凉,哆嗦着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往面前的桌上一丢,随即赶紧慌忙逃开了去。 在这里特地说明一下,鉴于刚才发生的这件事,这会儿在水慕云心中,凌月阁这个仙家第一大派的高大上形象,一下子从顶点跌到了谷底。 “什么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当今仙家第一大派,光一个报名费居然就要五两银子,真是比那些拦路抢劫的强盗还狠。我呸……。” 当然了,这最基本的入门登记呢就算是完成了。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至于接下来能不能正式拜入凌月阁,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想来会很顺利吧。 同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水慕云原本轻松的心情忽然就阴沉了下来。 抬头时,才发现,刚刚还晴爽无比的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已经多了几朵积云。 这是要变天了吗? 第九章 弱点 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就在水慕云想着待会儿是不是要下雨的时候,好巧不巧又刮过来一阵冷风,凉飕飕的,极是恶寒。 老天爷这么配合他,看来的确是要变天了。 这让水慕云心里不觉就泛起了一阵苦涩,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就好像这变幻叵测的天气一样,人的命运,或者说的更确切一点,他的命运,岂非也是这样,聚散无常。 很多时候,命运看似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看似做选择的那个人是你自己。但其实,为人做出选择的,从来就是命运本身。 而人力实在过于渺小,纵使不甘,也无力反抗。只能被命运推动着,随波逐流。 倘若你不接受,那么等待你的,就只会是毁灭。 周围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将水慕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一眼看去,全是一张张兴奋而青涩的脸。显然,这些人正沉浸在成功拜入凌月阁的喜悦之中。 算了吧,既然命运这样安排,那就好好的走下去。不管最后的结果,会否与自己当初的理念背道而驰,但也算曾经努力过,或者说经历过。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虽然无法选择,但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有自己的底线。 他绝不会背弃自己的意愿而活。 沉思了一会儿,水慕云将自己的意识收了回来,转头,向西望去,太阳竟已升的很高。没有人注意到,此刻,隔着好几座山头,凌月阁最外围防御阵法的感知范围之外,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上,某颗枯败的老树下,因为被树冠遮住致使阳光照射不到的树荫里,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子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头秀发如瀑,并没有刻意梳理,只是用一根玉簪挽着,发梢随意披散在身后,将本就苗条的身材衬托的更加高挑。 修长的身姿,着一件淡绿色的薄纱长裙,脚上登一对鹿皮长筒软靴。靴边以上,膝盖以下,没有被靴筒和裙角包裹住而裸露出来的部分小腿上,竟流露着灿灿烟霞。 纤纤素手,细腻如玉,臂膊好似刚刚采收的新藕。衣领处半裸在外的芳香玉颈处,白皙的肌肤竟比冬初的夜雪还要耀眼。 素颜如霜,娇俏如画,那张脸好像是用千年寒玉雕琢而成。总之,这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她那清淡如烟的气质给人一种如梦如幻般的感觉。 少女旁边,笔直的站着一身着黑袍却绣着金丝边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沉的盯着远方凌月阁报名登记处那群熙熙攘攘的少年人,眉目间神色淡然,只在嘴角带着几分似讽刺,似轻蔑的冷笑。 也不知是不是觉错,光这个男人的站姿就让人感觉他是个常年身处高位的掌权者。他的周身也散发着一股有意无意释放出来的威压,使人很不喜欢和他之间的距离保持的过近。 尤其是他的脸。他脸上的那副神态看似温和,但在温和之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一股霸道的王者之气。 也不知道这男子的身份到底是当世哪一方超级大势力的巨头。 “爹爹……”,长久的沉默终究还是被女孩率先打破:“小风,他真的可以吗”? 女孩明显有些心烦意乱。一双美目认真而又严肃地盯着凌月阁入门弟子报名处的那帮子少年人,灵动的双眸间满满的全是担忧和焦虑,问身旁的男子道:“虽然小风行事一向小心,但此事风险实在太大。稍有不慎,被凌月阁的人发现,识破了他的身份的话,恐怕他性命难保啊。” “风险和难度自然是有的……”,男子感慨一句,却又摇头道:“不过,妳放心好了,小风是什么样的人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相信,以小风的机变能力,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他都能够应付得过来的。” “爹爹说的不错,可是……”,男子这轻描淡写的两三句话显然无法彻底打消女孩心中的疑虑:“爹爹你自己也说了,小风要想成功拜入凌月阁,就得废去之前的所有修为。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会不会受到损害,他还能否再另行修习新的功法呢。如此一来,即便他能成功加入凌月阁,恐怕最多也就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弟子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爹爹又如何能指望他日后成为我们攻破凌月阁的助力呢?” “这样最好……”,黑衣男子很是玩味的一笑:“倘若他过于出众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注意,增加暴露的风险,不是吗?” “可是这样一来,那爹爹你让他去凌月阁卧底的意义又何在呢?他完全帮不上你的忙啊!” “绝对不会……”,黑衣男子很肯定地笑着摇头道:“先不论他在散功的时候是否有伤到身体根基,即便他真的成了废材,我也依然相信他能够从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女孩似乎有些质疑,或者说困惑男子的看法:“爹爹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男子脸上明显出现了几丝骄傲,甚至是嫉妒,以及夹杂在其中想刻意隐藏起来的阴狠神色,漠然道:“因为他是牧流风,是咱们鬼冥宗近千年来最优秀、最拔尖、最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让他到凌月阁去卧底?” 面对着女孩的疑惑,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陌儿,我们回去吧。这里毕竟和凌月阁离得太近,倘若我们逗留太久,被凌月阁的人发现的话,那就麻烦了。” 转身,看着父亲刻意回避的态度,女孩再次追问道:“爹爹,你还没回答我,这真的就是你让小风去凌月阁卧底的目的?” 已在几步之外的男子脚步顿了顿,沉默片刻后,先是笑了笑,这才淡淡说道:“就资质来说,小风的确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可是,无论他多么优秀,但他身上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您说小风身上有一个致命弱点?” “的确”。 “是什么”? “他太过于单纯,也太过于善良。” 第十章 大气 “善良是小风的弱点……”,女孩秀眉微皱:“我不懂爹爹的意思。” “陌儿,妳可知我为何要收留小风?” “他过人的资质?” “并不是……”,男子摇头否认。一时目光远眺,似乎就连他的思绪也飞了很远的地方:“还记得那是四年前的腊月初九,已经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雪,我遇见小风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自己爷爷的坟前。我甚至无法想象他怎么会还活着,当时他已经完全冻僵了。” “这件事以前就听你说过。” “是啊,我之所以重新提起,是因为我始终都无法忘记第一眼看见小风时的情景。确切的说是他那时候的眼神,虽然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脸被冻得铁青,眼睛也变成了死灰色,再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但他清澈的双眸间,却完全没有一丝杂质,纯净得就好像早春刚刚化冻的山溪一般,似乎有一种能够直透人心底的魔力。” “所以,你把他带了回来,还收养了他”。 “记得我收留他的那年,他才刚刚十二岁。怎么说呢,如果当时不是我可怜他,把他从大雪里捡回来的话,恐怕他早就冻死在街头了吧。可让我怎么也想不通的是,这样凄惨的身世,他却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命运的不公。虽然我当时尽力照看他,但刚入门的那会儿,他还是受了不少欺负,可奇怪的是,他竟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什么人。” “这就是你所说的,他太过于善良?” “是”,男子点头承认。 “善良不是一种美德吗,为什么爹爹却说是小风致命的弱点?” “啊哈……”,男子忽然就莫名冷笑了两声,嘲讽道:“或许吧,如果小风只是个普通人,善良的确是一种美德。可偏偏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将来要接任鬼冥宗宗主的人。” 女孩笑着反驳:“不管小风是普通人也好,是未来鬼冥宗的宗主也好,我不认为这两者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哦……”,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那是对命运的轻蔑和不屑吧,或者说是对这世道人心的嘲讽:“陌儿,妳可知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不仁,视众生如草芥。或许妳还小,不明白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在那些修道之人的眼中,生命是何等的渺小。那些所谓的仙家高人,他们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一心想着得道成仙,却从来没有重视过他人的生命。他们只会装出伪善的面目,愚弄世人罢了。” “爹爹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妳不需要懂。我只是想让妳知道,如果小风将来想接任咱们鬼冥宗宗主之位,那他的血就必须足够冷,心足够狠。总之,他心中绝对不能有一丝的善良。” 报名登记处这边。水慕云他们这帮子已经登记完毕的新入门弟子在等了一早上之后,这才有了新的安排。 凌月阁负责招收新弟子的师兄们终于要引他们这些人进山门了。而这一下,水慕云也总算是领略到这当世第一修仙大派的风范了。 上山的石阶前,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可一帮子人走近的时候,忽然就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光罩。一个跑在最前面的弟子因走得急,不小心撞在了光罩上,竟被当场弹出去老远,随即以标准的狗啃泥式的完美落地姿势,一屁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余下众人半天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被吓得不轻,齐刷刷后退了一大截距离。不由心中疑惑,怎么回事啊,那看似薄弱无力的光波,竟然如此恐怖? 当然,这些少年人的智商大都不低,过了一会儿后倒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凌月阁四周竟然还有一层无形的防护罩啊。好气派,好手笔。 “大家小心,跟紧我。这光波是本门师长以仙术引地脉中的灵气凝聚而成的防护罩,也是本门外围最基本的防御措施,需得以本门道法打开,如果硬闯的话,会被自行弹开,搞不好还会受伤……”,领路的师兄提醒一句,手捏法决,也不见他怎么运气,掌心忽然就泛起了一团淡青色的气漩。 按在光罩上等了一小会儿后,他手掌周围的光波开始缓慢朝周边淡化散开,逐渐形成了一个丈余左右的口子。 引路的那弟子当先进了门,一众新弟子也鱼贯而入,待众人全都进了门,再回头看时,那道口子又缓缓聚合了起来,随即再次隐形不见。 水慕云不禁感慨,果然是当今第一修仙门派,但凭刚刚这一手,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当他转头望向前方凌月阁的主峰时,又是吃了一惊。 记得刚刚他们是从石阶那里进来的,本以为穿过防护罩就是上山的路,这会儿才发现,还远着呢! 方才从外面看空无一物,凌月阁七锋近在咫尺。然而这会儿,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左右望不到边的开阔地,中间一条足足二十丈有余的青石板路,路两边是一幢幢风格古朴,造型高雅的房舍。 粗略扫视过去,这样的方舍前后排布足有两百余间,左右各二十余行。排列整齐有序,规范非常。 而每间房舍都是上下两层。从面积比来看,至少一栋能够住八到十人也宽敞有余。这样算下来,光这里的这些房舍就能住七八万人,也不知别处是否还有这等规模的建筑群。 我的娘哎,这完全就是一座独立的城市啊! 最让水慕云,当然还有和他一块走进来的这已大帮子新弟子震撼的是,他们在外面的时候,竟完全没有发现这里是别有洞天。 这里这么大的空间,以及这千八百间方舍在外面根本就看不到,想来也是用了隐形法阵一类的东西吧。 至于那道原本近在眼前的石阶,这会儿再看,竟已完全看不清,甚至就连凌月阁七峰的轮廓也已经有些模糊。 这时候,就听那位引他们进来的师兄颇为骄傲的说道:“各位师弟,这里就是咱们凌月阁新入门弟子的暂住地,你们按照手中的号牌去找自己的房间就可以了。再往前靠近凌月阁七峰山脚哪里是普通外门弟子的居住地,至于正式的内门弟子全都住在七峰上。具体情况如何,在你们住处会有外门师兄专门为你们讲解,我就不多废话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各自回房间去吧。” 第十一章 外门 先前报名排了老半天的队,又等了好一阵子,众人大都已经有些乏了。 于是乎,定了定神后,一众新弟子也就各自按照自己的号牌,回房休息去了。 水慕云瞅了一眼自己的号牌,甲二二二五,仔细瞅了瞅,甲是自己右手边最近前的这二十横行。甲二二二五,也就是说,自己的房间是右手第二横行第二十竖排,床位是五号床。 搞什么嘛,居然是在最后面。 摸索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门上居然还有锁,不过却不是实体锁,看样子也是用灵气凝结成的。 有锁的话,自然就要有钥匙了,可钥匙……?对了,应该是这个号牌。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水慕云再次吃了一惊。从门外看,房间并不算太大,但进来才发现,里面的空间着实不小,不光有大厅,贮藏室,杂物间,卧室居然还是独立的,整整四间。 这还只是底层,楼上还有一层。 虽然摆设什么的是过于朴素了些,却胜在干净。道家嘛,讲求的就是清净,不光心灵上要摒弃尘俗杂念,身体上自然也不能有一丁点污垢,这从房间的地面,以及刚才那些师兄们穿的衣服上就能得到很好的体现——一尘不染。 出后门是一间格调很高的灶房,不过,这房间之前应该是空着的,灶房里竟都没有菜蔬。 水慕云不由摇头感慨,这样的格局,绝对是大员外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难怪世人都说神仙好,这话真不假。瞧瞧,就连这些刚入门,根本都还不能算是凌月阁正式弟子的新人都有这么好的待遇,也不知道门中的哪些正式弟子以及更高一层的长老又是什么待遇。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抢着拜入仙家宗门了,和尘世凡俗比较起来,还是算了吧,这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好不好。 唯一不太雅观的地方,在于将茅房和洗浴间设在了距离厨房临近的位置。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六七个人。一帮子少年人凑到一块儿,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至于所谈论的内容,大都是这次前来凌月阁拜师路上所发生的趣事,又或是自己老家的趣闻轶事。当然,话题免不了被人扯到了修行方面,但对于这些才刚刚报名登记完毕的新人,这些话题最多就只是遐想。 水慕云并不想和众人闲扯,随意洗漱了一下,就早早歇下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让水慕云无语的是,他居然还是起得最早的一个。想想也是,大老远跑来拜师,又都是一些十多岁的孩子,一路奔波也确实累着了。 床那么软,环境又这么安静,谁没事起那么早干什么呀!反正大清早的,也没什么事可做。 水慕云洗了脸,寻思去哪里弄点东西吃的时候,忽听一人问候道:“师弟早啊”。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二十几岁的样子,和之前负责登记以及引路弟子同样打扮的青衣长衫,看样子是凌月阁的正式弟子了。 “师兄早啊,哦,你坐……”,水慕云赶忙上前问好,又搬了两把椅子请对方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这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弟水慕云,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对方倒很和气,身上一点也没正式弟子的傲气,见这个新弟子态度恭谨,不觉又添了几分好感,温声笑道:“水师弟,叫我宋涛就好了。” 水慕云倒也直接:“宋师兄是来为我们讲道的吧?以后在门里还望你多多提携啊。” “哈哈,都是师兄弟,好说,好说……”,宋涛一笑置之,不过对这个新人的客气话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哦,对了,烦劳水师弟将大家都叫起来,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 听说有正式弟子来讲道了,小鬼们因为被扰了清梦而生出的怒意顿时一扫而空,也没了平日里刚刚起床时萎靡不振的得病状态。 一个个龙精虎猛的,围着宋涛师兄长师兄短的叫个不停,更有人出于巴结心理,送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给对方。 只把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搞得心花怒放,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来了的时候,方才罢休。 “咳咳……”,宋涛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众位师弟,你们现在也算是入了咱们凌月阁了,以后一定要刻苦勤勉,努力修行知道吗?” “师兄说的对,我们一定谨记教诲。” “呃,那个……”,宋涛故意停顿了一下,再次咳嗽一声,提醒众人接下来进入正题:“想必师弟们也都知道,咱们凌月阁乃是当世第一修仙大派。因此,每十年一次开山收徒的时候,最少也能纳入几万新弟子,但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因为个人资质等原因无法正式拜入山门,真正能够拜入山门的,十停中甚至连一停都不到。余下的那九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就只有打道回府的份了”。 “我们这些新弟子十个人中最多就只有一个能进入凌月阁。这……”。 这样的比率有人显然不太相信:“师兄所说可是实情?” 宋涛反问道:“各位觉得,我有必要对你们撒谎吗?” “这几率也太低了吧……”。 “就是,就是……”。 “你们以为凌月阁是菜市场啊,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来!” “看来这第一修仙大派的名头还真不假,门槛这么高。” “行了行了,各位师弟先打住,且听我细说……”,宋涛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刚才所说新弟子这十停中的一停,虽然名义上的确是凌月阁的正式弟子了,但却只是最普通的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水慕云打断道:“师兄所说这外门弟子又是什么,难道凌月阁的弟子还分好几个层次不成?” “嗯……”,宋涛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普通外门弟子虽然也的确是凌月阁正式弟子的身份,但所得的待遇和内门的弟子比起来完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首先在修行方面,不会有人专门给他们进行讲解,一切就只能靠着门里发的一本修炼手册自己琢磨。当然了,如果幸运的话,偶尔也会有某个好心的长老一时心血来潮给大家讲一回道也说不定,但这样的机会基本不多。” 第十二章 内门 缓了一口气,宋涛接着说道:“其次,对于普通的外门弟子来说,上好的丹药和法宝,也与他们无缘。最后,就是在担任职位这方面,即便你在门中已经有三五十年,混成了老资格,但涉及到核心事务的职位,基本没他们的份,最多就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比如像我这样,负责接待一下新入门的弟子什么的。而且,如果修为上没什么进展,又不想在门里继续混下去,随时都可以回家,绝没有人挽留你。” “啊……”,对于这些心中充满了激情和憧憬的少年人来说,宋涛的话无异于在他们热血澎湃的心头上浇下了一大盆凉水,当场打破了以往对未来的规划和幻想。一人颇为泄气的问道:“那内门的弟子呢,待遇又如何?” “内门弟子的待遇嘛,那可就不一样喽……”,宋涛立马就兴奋起来了。两眼发亮,像打了鸡血似的:“首先还是来说说这修行方面,刚进入内门初期就会有长老为他们讲道,每个月最少四到五次。过一段时间之后,根据个人所修炼道法习性的差别,这些初入内门的弟子会被分成好些个派系,有火部,木部,水部等等等等,每一个派系都有专门的长老做导师,负责为部里的弟子答疑解惑。如此一来,如果那个弟子在修炼的时候遇到了瓶颈的话,便可以随时去向自己的导师请教。再来说其它方面,比如弹药和法宝,基本可以随便取用。所担任的职位也大都是一些又轻松又体面的美差,就连居住的环境以及平日里的饭菜饮食都和普通的外门弟子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怪不得宋涛兴奋呢,这一下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显然,宋涛刚才的话直接在这帮子少年心头上浇了一泼热油,让他们那已经快要熄灭的激情火焰又再次燃烧了起来,有人急忙追问道:“师兄,那我们要如何才能成为内门弟子呢?” “这个嘛……”,宋涛微笑道:“这个话题我们先不谈,暂且放一放。我刚刚所说,只是普通内门弟子的待遇,还有更进一步的呢?” 众人立刻追问道:“是什么?” “外门弟子如果资质好,能够通过内门弟子的考核标准,就可以进入内门。当然,这时候你不过就只是个最普通的内门弟子。但如果你确实资质过人,表现出色,个人资质已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特别特别好的话,极有可能会被门中的大人物看中,比如某一峰的峰首,或者某个长老。而一旦你能得到长老的青睐,被对方收为亲传弟子,那也就意味着今后你由凤凰变成鸡,从此飞黄腾达了。” 水慕云很激动的问道:“不知师兄这话怎么说?” 宋涛给了他一个白眼,耐心解说道:“亲传弟子是什么概念我就不多废话了,我就说说这亲传弟子日后会成为什么。这么说吧,一旦被长老收为亲传弟子,那就和他们完全绑在一起了。就连吃住什么的都通通在一起,所以亲传弟子如果在修行上遇到困惑之处便可以随时向师长请教。师长也会不遗余力倾囊相授,要是徒弟教不好,师父自然脸上无光,谁也不想徒弟给自己丢人不是。同时,如果师长外出,徒弟基本上都会一道随行,历练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加之亲传弟子又个个都是资质绝佳之辈,如此一来,想不成才都难啦。” 看着身旁这些个两眼放光的少年,宋涛打算再给他们加点料,让他们幻想得更深远一些:“而且,假如门里的长老仙逝,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一旦长老之位空出来的话,铁定会从他们的亲传弟子中选择合适的人选补缺。这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成为亲传弟子,日后绝对就是门里最核心的实权派人物了。” 宋涛这一番话,已经让这帮子刚入门的少年听得是垂涎欲滴,都忘了自家老娘姓什么了。当然,在飘飘然之余,也不乏还有一两个比较冷静的,比如水慕云:“师兄,那不知这被长老的慧眼相中,成为亲传弟子的概率有……?” “呃,咳咳……,这个嘛……”,宋涛瞬间拉下了脸,郑重其事道:“怎么说呢,你们这些新弟子十停中有一停能够正式拜入凌月阁。而这一停普通的外门弟子中大概有四停能够进入内门,进入内门的这四停再细分成十停,不对,再细分成百停的话,应该有一停人能够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么算下来,成为亲传弟子的概率,要是拿你们这些新弟子来计算的话,一万人之中大概能有三四个吧。当然,这只是粗略估计,实际比例应该要相对高一些才对。” 虽然年岁都不大,但谁听不出来,宋涛这是含糊其辞。 水慕云感慨一声,幽幽问道:“师兄说实际情况应该要高一些,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实际情况甚至还可能更低呢?” 其实这句话问的实在多余。 “师兄,情况我们基本上都清楚了。现在就想知道,你刚刚说眼下我们这些人还不能正式算是凌月阁的弟子,那到底要如何才能成为凌月阁的正式弟子呢,是要通过什么考核,或者测试吗?” 废话说了那么久,现在总算扯到主题上了。 “嗯,对,既然水师弟说到这儿了,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宋涛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个锦囊,举到众人面前给大家看:“考核什么的倒不用。具体要怎样才能算正式拜入凌月阁,那就要着落在我手中的这个东西上了。” 有人表示疑惑:“一个小小的锦囊能做什么。另外,这个锦囊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如果师兄不嫌弃的话,我这儿倒有几个很不错的香囊可以孝敬给你,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停……”,宋涛抬手示意对方不要扯开话题,道:“各位,我手上这个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锦囊,而是一件仙家法宝。你们不要看它好像连个鸡蛋都装不下,实际它里边空间大着呢,随便装几个人都没问题。怎么样,神奇吧?” 第十三章 基本功 众人集体无语:“师兄这是在欺负我们没见识吧,不就一个储物袋嘛,也能说是仙家法宝?” “呃,这个……哈哈……”,宋涛老脸一红:“我这个的确就是一个储物袋,但真正的仙家法宝,莫说是人,那可是连天都能装得下的。哦,又扯远了……”。 “哗啦啦”,就见宋涛把他口中所谓的仙家法宝随手往身旁的桌上一倒,还真就倒出来一堆东西。细看之下,却是一摞书,应该说是七八本薄薄的小册子。 有眼疾手快的人早已经抢了一本在手中:“师兄,这是什么,难道在正式拜入凌月阁之前,门里先要教授我们文化课?”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修炼手册了。我们凌月阁闻名天下的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修炼方法、门里先辈总结出来的修炼精要、有关这门功法修炼时的注意事项、以及这门功法的诸多说明和介绍都在这本手册里。” “修炼手册,就这个……”,有人表示强烈怀疑:“不对啊,师兄,你是在哄骗我们吧?” “我为何要哄你们?” “三岁小孩都知道,无极太上道法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功法,可这本手册看起来就只有薄薄几页,里面的内容有你说的这么丰富吗?”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问,宋涛微笑道:“先天无极太上道法当然是一门极其高深的修炼法门,其精妙之处,咱们凌月阁的先辈们穷尽毕生心血,精研了几千年也没能尽悉其奥妙。而且,和所有的修炼法门一样,先天无极太上道法越到后面越晦涩难懂。因此,对于修炼这一门功法的人来说,越到后面进境越慢,有些人甚至几百年也无法更进一步。不过,对你们来说,这些还太远,明白吗?” “明白什么?” 宋涛摇头道:“眼下你们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到修行一途吧,还连第一步都还没有踏出呢,正处在刚刚准备起步的阶段。这会儿即便给你们完整的功法手册又如何,以你们现在的水平,又能领悟到多少其中的奥妙?” “师兄的意思我明白……”,水慕云接话道:“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凡事绝不可操之过急,首先要做好基本功。” “水师弟这话说得完全对……”,宋涛点头,认真道:“路要一步一步走,修炼一途尤其如此。你们把基本功练扎实了,日后修炼起来,自然一马平川。如果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好,何谈更高层次的功法呢!” 众人沉默。 宋涛接着说道:“现在你们手上所拿着的,就是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入门篇,我们称之为‘凝气篇’。而你们眼下所要做的,就是按照这上面的修炼方法,吐纳打坐,感悟天地间微弱零散的原始灵气,而后纳灵入体,将其引入丹田,化生成灵力。起初,灵力会先在体内四处游走,滋养人的四肢百穴,强化经络,健壮体魄,而后渐渐在体内凝练形成气旋。这气旋是修行者的本源命门,是储存灵力的所在。随着体内灵力的储存量日益增多,人的道行也会日渐加深。届时,修行者便可调动灵力运用道术,掌控法宝了”。 为了和自己说的话相呼应,宋涛不得不现场演练了一番。 也没见他刻意做什么动作,忽然就从他手上涌出来一股淡淡的青色光芒,随即渐渐行成了一朵小小的莲花。而后,又逐渐消散再次从他手心缩回了体内。 “大家看到了吧,刚刚我手上的莲花就是由灵力幻化而成的。这只是最简单的灵力运用,对于道行高深的修行者来说,他们可以用灵力幻化成各种形态,包括斗法,攻敌,明白吗?” 虽说就只是最基本的一次灵力运用演练,但对这些个刚入门的新弟子,已经是大开眼界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住的点头。 “好了,你们有三个月的时间,按照这手册上面的修炼方法努力修炼吧。在这三个月之内,如果你们能够感应到天地灵气,并且能成功将其引入体内,形成灵力的话,就算是通过凌月阁外门弟子的考核标准了。到那时候,你们就算是正式的凌月阁外门弟子了。” “是这样……”,水慕云插话道:“师兄,那如果我们能够在这三个月之内成功凝聚出气旋的话,又怎样呢?” 就这样随口一问,却把宋涛给吓了一跳,也不回答,只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水慕云。 水慕云有些莫名其妙:“怎……怎么,我……我问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我只是想说。如果那样的话,师兄我以后就要多蒙师弟你照顾了。” “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在三个月之内凝聚出气旋。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师弟你是千年不遇的修炼天才,你绝对会被门中的长老收为亲传弟子的。到那时候你就是咱们凌月阁年轻一辈中的风云人物了,难道不想照顾一下师兄吗?” “呃……哈哈……”,其他人一阵哄堂大笑,水慕云被闹了个大大的红脸。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口都干了,你们好好修炼,我就先走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就来最前面的甲二零一号房找我……”,宋涛起身要走,忽又记起了什么,又从他的仙家法宝里倒出来一大堆东西:“这是发给你们的道袍,你们出去的话最好穿上。门里的弟子要着装统一,要是你们穿着自己的便服,让巡视的弟子碰见,很容易被当成闯入的外人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宋涛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骂了一句门里的那些老油子。靠,让哥负责和这些新来的小鬼打交道,累啊! “师兄好走啊。” 可能是才刚刚拜入凌月阁吧,这些个年轻弟子这会儿正热情高涨着呢。 这不,才刚送走宋涛,这帮子人便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回房间研究功法去了。 看着他们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以及那一张张满是期待和兴奋的脸。水慕云忽然很诡异的冷笑了一下。 修炼一途,哪有那么容易! 片刻后,他的眼睛终于落到了桌上的那本修炼手册和那件道袍上。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拿过来揣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四章 天才少年 房间里有窗户,从窗户里望出去,刚好能够看到挺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凌月山七峰。 也不知道,在千百年的岁月长河中,这片坐落着当世第一修仙大派的山脉里,究竟见证和埋藏了多少故事。而现在,又会有多少新的故事将要在这里发生? 光阴如流水东逝,那奔涌的浪花,所演绎的究竟是人世的悲欢离合,还是命运的沧桑无措。 而人,就是这茫茫天地间最可悲也可叹的存在吧! 水慕云暗暗发誓: 虽然我不是舵手,但接下来的这个故事里,我一定要紧紧握住命运的转盘。 眺望着那高耸入云的仙家圣地,水慕云忽然就喃喃自语了一句:“凌月阁嘛,我牧流风,来了。” 或许,除了水慕云自己和为数不多的一两个人之外,绝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刚刚拜入凌月阁的小叫花子,居然就是号称当世第一大魔教组织鬼冥宗千年一遇的天才少年——鬼冥宗宗主夜无殇唯一的亲传弟子牧流风。 之所以说牧流风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少年,是因为他那绝对逆天的资质。 还是四年前的严冬,地面冻得比石头还硬。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后,十二岁的牧流风顶着酷寒,冒着雪,用整整两天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才挖了个坑将爷爷下葬。而他也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本以为自己铁定会冻死,却不想被过路的夜无殇捡回了鬼冥宗,又给了他一本鬼冥宗道法——《修罗鬼灵决》的修炼手册。 其实,起初夜无殇并没有将这个路边捡回来的孤儿放在心上,但没多久所发生的一件事却大大震惊了夜无殇,甚至刷新了他的人生价值观。 那是一个月之后,几个鬼冥宗的弟子像以往一样仗着老资格欺负牧流风,不想这次终于惹火了人家,以至于一个个的全被这个初来乍到的小毛孩打了个半死。 也怪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说他们吃过这个亏之后要是能学乖一点,将这件事就此揭过也就罢了,却偏偏这些人里面有一个是鬼冥宗某位长老的儿子。 其实小孩子打架这事实在稀松平常,大人就没必要在里面瞎搅和了吧,但很不巧的是,那老家伙恰恰就是个非常护短的主。 宝贝儿子被欺负了,这事如何能忍得了。但让老家伙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去为儿子出气的时候,居然让那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好几岁的小朋友狠狠的痛扁了一顿,以至于半个月没能下床走路。 至于后来嘛,鬼冥宗里就没有这位长老了,有民间传说说是老家伙觉得这件事实在太丢人了。他一个堂堂长老级别的人物,居然被一个初入山门,而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打得半个月没能下来床。 这以后那还有脸再在门里混下去! 出于这种心理,老家伙伤好之后便带着老婆孩子悄悄跑路了。 而这件事自然而然惊动了宗主夜无殇,在对牧流风的修为情况查探之后,即便是夜无殇这个执掌鬼冥宗多年,可以说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的巅峰级人物也还是被吓了老大一跳。 在没有任何人讲解的情况下,仅仅就凭着那本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修炼手册,牧流风居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在体内成功凝练出了气旋,并且居然将《修罗鬼灵绝》的第一阶段修到了九重天的圆满境界。 这样的天赋,即便资质完全碾压同龄人,号称整个鬼冥宗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自己的女儿夜云陌也是遥不可及。 这让夜无殇这个除了自己女儿之外再没有收过一个弟子的男人立刻毫不犹豫的将牧流风纳入到了他的麾下。 就这样,牧流风成了除夜云陌之外夜无殇唯一的亲传弟子。 而之后所发生的人,更是完全颠覆了夜无殇对以往的传统认知。牧流风在短短四年间,居然就将《修罗鬼灵决》修到了第三阶段圆满,而且眼瞅着就要突破第四阶段。 须知道,《修罗鬼灵决》总共也就只有四个阶段,幽幻、灵虚、罗刹、暗影。 第一阶段幽幻境后期的修士便能够掌握天地之力,出手时随随便便轰碎一座小山丘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第四阶段暗影境似乎从来就没听说过,只存在传说与幻想中。据说,只是据说啊,暗影境圆满的修士是可以完全匹敌的存在,移山填海、改天换地也不在话下。 鬼冥宗虽号称当世第一魔教,门中弟子过万,但有些人终其一生最多也就只达到幽幻境七八重天的水平。即便是宗主夜无殇也是在八十多岁的时候才突破第二阶段灵虚境进入第三阶段罗刹境,之后这四十多年过去了,修为也只达到罗刹境中期的水平。 这也就是说,牧流风只用了四年便走完了夜无殇一百二十多年才走完的路。 这样的修炼速度,自鬼冥宗创派至今,整整三千年,从未出现过一人。 这根本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总之,牧流风所表现出来的惊人天赋带给夜无殇的已不是惊讶,更不是惊吓,而是彻彻底底的震撼了。 而今之世,魔道式微,仙道大兴。在凌月阁等一大批正道势力的追杀下,即便是像鬼冥宗这样有着千年之期的久远传承势力也不得不暂避锋芒,隐匿行事。 尤其在百多年之前,鬼冥宗曾一度濒临灭门危机,是夜无殇接任宗主之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些年凌月阁的发展速度也绝不比鬼冥宗慢,这让夜无殇又隐隐有了危机感。 是牧流风的出现让夜无殇看到了希望,以前自己没有能够正面和凌月阁对抗的资本,但现在不一样了。 想象一下,有了牧流风这样一个天才少年,那要振兴鬼冥宗还不是像眨眼一样简单,甚至分分钟直接灭掉凌月阁都不是问题。 可兴奋之余,冷静下来的夜无殇却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也让他立刻又产生了新的危机感。 将来自己卸任了宗主之位以后,该让谁来继任? 按理说,以牧流风的资质,完全有资格接任宗主之位,在夜无殇的下意识里似乎也一直就是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可是,这偌大的家业不交给自己的女儿夜云陌,却交给一个路边捡回来的孤儿。 这让夜无殇心里始终无法平衡,或者说根本就不能接受。 第十五章 噬魂恶咒 当然了,即便牧流风再怎么天赋过人,可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在门里没半点根基。 所以,夜无殇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他,将来让自己的女儿接任宗主之位。这种既名正言顺,又理所当然的事,谁能说什么。 可是,一个问题产生了。别人不会说什么,那牧流风自己呢? 以他的实力,会甘居人下,会心甘情愿的看着宗主之位落到夜云陌手里。夜云陌坐宗主的位子,他会服? 这就不得不让夜无殇在牧流风身上花心思了。 鉴于以上考虑,夜无殇在牧流风身上施用了鬼冥宗最恶毒,也最恐怖的禁咒——噬魂咒。 此咒须以人的心头血为引,将咒力生生种入承受者的魂魄之内。同时,承受者还要在鬼冥宗敬奉的神明——天煞鬼王和阴灵冥妃,也就是神话传说中的修罗夫妇面前立下血誓,永不背弃施咒者。 如此以来,承受者便算是将自己的灵魂直接买给了魔鬼。等于完全成了施咒给自己的那个人的奴隶,绝对效忠和服从对方。终其一生,绝不可有丝毫背叛之念。 否则的话,承受者的灵魂将会遭到地狱恶鬼的吞噬,三魂七魄中的两魂六魄被恶鬼拉入十八层地狱,历经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而留下的一魂一魄会继续维持着承受者的生命,让其肉身不腐不烂,不死不灭,就连意识也不会模糊,从而能很清楚的感受被恶鬼拖下地狱的其它六魂二魄所承受的所有痛苦。 除非这二魂六魄能够重新轮回,转世为人,否则,这一魂一魄将永世无法得到解脱。 这也就是说,一旦被施了噬魂咒的人背叛了施咒者的话,他将以半死不活的状态永生永世处在被万鬼噬心的痛苦中,无法解脱。 想一想,那种折磨和煎熬,有谁能够承受得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这禁咒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此咒根本无解。一旦在某人身上施了这种咒,即便以后施咒者放弃施咒,甚至死亡,但咒力仍然会一直延续下去。 除非天地倾覆,宇宙毁灭,否则咒力不消。 鉴于噬魂咒实在太过于恶毒,所以,即便是在号称魔教的鬼冥宗内也从未有人使用过这种恶咒,就连这咒当初是何人所创都是个谜。 想来牧流风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毕竟这亘古至今从来都没有人使用过的恶咒第一个用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何等的幸运,又是多大的荣耀,祖上需得积多少阴德才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古往今来第一人啦,也不知道他爷爷的坟头冒没冒黑烟。 当然了,对于这噬魂咒的恶毒程度,水慕云基本上是一无所知的。他只知道,师父那天将自己叫到了供奉天煞鬼王和阴灵冥妃的神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他割破胸口取了几滴血,而后又让他当着两位神灵的面立了一个誓言——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背叛鬼冥宗,背叛师父,背叛师姐。 不就是立个誓嘛,牧流风根本想都没想就照师父说的做了,同时对师父的做法还有一些反感。自己本来就没想过背叛,师父这样做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 所以,在牧流风以噬魂咒立下血誓这个过程中,强制和欺骗的成分占了百分之九十九,自愿的成分占了百分之一。 若非如此,想来牧流风也不会闲得没事立这种毒誓吧。 牧流风立下了血誓之后,刚好又恰逢凌月阁十年一次开山收徒的日子,夜无殇心里便渐渐萌生出了一个非常大胆,非常冒险,同时也非常疯狂,再同时还非常可怕的想法——让牧流风去凌月阁拜师入门,做鬼冥宗的卧底。 只要拜师成功,以牧流风的资质,绝对能够成为凌月阁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进一步成为凌月阁年轻一辈中的风云人物,甚至少掌教也说不定。 等到时机成熟,也就是牧流风成为凌月阁的实权派人物之后,自己再率领鬼冥宗所有人员倾巢而出攻打凌月阁。 有牧流风这个卧底做内应,即便无法将凌月阁一举覆灭,多少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纵然苟延残喘,也绝没有再能够与鬼冥宗相抗衡的实力。 更有甚者,从此再不能翻身,就此一蹶不振,逐渐消亡掉也说不定。 灭掉了当世最强的凌月阁,还有谁能够和鬼冥宗一战? 蓬莱,又或是昆仑? 有噬魂咒在身,因此,至于牧流风在卧底期间会不会背叛鬼冥宗完全不用担心,而他鬼冥宗卧底的身份曝光之后,难道不会受到正道人士的追杀和唾弃。 那时候,他这只过街老鼠除了死死的和凌月阁绑在一起,永远效忠自己之外还能再去哪儿呢? 还有,为了不被人怀疑,牧流风如果要加入凌月阁就必须废去之前的所有修为。如此一来,会不会伤及到他的本命根基,使其天赋再难达到之前的水平。 或者,纵然废去了《修罗鬼灵决》的道行,可在修炼凌月阁功法的时候会不会因为之前鬼灵道行的影响无法修炼,或者两种功法直接发生排斥。 如此一来,牧流风自然也就无法威胁到自己女儿夜云陌的地位了。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夜无殇筹划计算得都对。事情也的确在按照他当初设想好的那样发生着,牧流风最后的确背叛了凌月阁。 不过,可能夜无殇做梦也没有想到吧。 牧流风,这个被他施了噬魂咒,同时因为他那个疯狂而且可耻的想法,废去了一身修为,自此由鬼冥宗千年难遇的天才变成了凌月阁百年来最没用的废材,连名字都不得不改成了水慕云的少年。最终,不光只单单背叛了凌月阁,同样也背叛了鬼冥宗,背叛了他夜无殇。 而且,牧流风非但背叛了鬼冥宗,背叛了他夜无殇,居然还背叛了全世界,背叛了天道。 他唯一没有背叛的,是他自己的善良。 正所谓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不仁,视众生如草芥。 世人努力修行,无非就是为了成仙。可如果为了成仙而造下了无边罪恶的话,那我斩仙。 就好像他后来曾对某个人许下过的诺言: “……可能我真的会背叛凌月阁,但那绝不包括妳。我可以向妳保证,如果这个世界要让我背叛妳的话,那我会背叛整个世界。” 第十六章 何为道 一阵扑鼻的饭香将牧流风,哦,不对,确切的说是凌月阁刚入门新弟子水慕云的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这会儿正是早餐时间,方才那阵饭香,想来是有人在开灶吧。 水慕云一向是没有吃早餐这个习惯的。以前和爷爷在一块儿的时候,日子过得极其艰难,一天能吃上一顿饭就不错了,那还能奢望有早饭吃呢? 至于进入鬼冥宗,被夜无殇收为亲传弟子之后,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基本上每天都能吃到师娘姬斓妃精心烹调的美味佳肴,说来这还是沾了师姐夜云陌的光。 要不是为自己女儿,以师娘鬼冥宗宗主夫人的尊贵身份,还能下厨去烧菜?可谁让自家小丫头口味实在挑剔得过火了呢。下人们煮的菜小丫头是根本不会动筷的。 当然了,师娘偶尔也有厌烦或是心情不怎么愉快的时候,可自家丫头的嘴实在太甜,又实在太会装腔作势。 一旦那天自家老娘不想煮饭的时候,小丫头先是撒娇卖萌,求同情求可怜。倘若不管用,过一会儿铁定会撒泼哭闹,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对一个小姑娘,谁有什么办法。 当然了,每次吃饭,夜云陌是必定会拉着小师弟牧流风一起的,反正那么多菜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更不能浪费了娘的劳动成果不是! 虽然姑娘是世界级的千金大小姐,但对这个做人腼腆,甚至内向木讷;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总是装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无辜表情,实则实力爆表的小师弟还是很照顾、疼爱、另外根据不怎么可靠的推测,可能还有一些小小的崇拜的。 想到这里,牧流风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倒不是觉得饿,只是,每逢饭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师娘的那一桌子美味佳肴来,还有师姐。 一想到那个和自己同龄,但却仗着老资格硬是要自己称呼她为师姐的小丫头,水慕云就感觉一肚子苦水。 还不都是自己那过人的天赋闹的。要知道,在他还没有进入归冥宗之前,师姐的资质和修炼速度那可是绝对的一流啊。 记得自己刚进入宗门的时候,师姐已经将《修罗鬼灵决》修到幽幻境中期的水平了。 有一点必须说明,当时师姐才只有十二岁,但修为却已经达到了幽幻境中期的水平。这样的速度,和以往的前辈比起来,直接甩对方十八条街。 和同龄人相比较,要是说第二的话,谁还敢说第一。 这让小姑娘一度飘飘然了好久,直到牧流风的出现,彻底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然了,对一向强势,一向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又绝不服输的夜云陌来说,怎会就这样甘心被一个新入门的小毛孩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风头。于是,刚开始的时候,也曾不顾自己的老命,哦,不对,应该说是小命,刻苦修行,企图能够赶上小毛孩的步伐。 可死命追赶了一段时间之后,夜云陌还是乖乖放弃了,哪怕根本就不情愿。 怎么说呢,当初自己只是甩别人十八条街,现在可好,人家直接甩自己八十条街,这还怎么追赶。 自己在一年前终于突破幽幻境进入了灵虚境,可人家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突破灵虚境进入罗刹境了。 好吧,这人和人还实在是没法比啊。 于是乎,自打那之后,只要空闲,夜云陌都会死缠着牧流风让他指导自己修炼。虽然牧流风曾绝不止一次的明确告诉对方,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修炼秘诀。可不管他说什么,师姐这块牛皮糖算是粘上他了。 想到这里,牧流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这一走,师姐她会不连玩伴都没了? 还有,自己就这样不辞而别,日后再见的时候,师姐会不会责怪自己,进而引发她的中二病,暴揍自己一通? 师姐要是发起疯来,那…… 不过,冷静下来再一想,自己太多虑了吧。只身一人来了这凌月阁,还能再活着见到师姐吗? 牧流风越想越觉得闹心,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一团麻,乱糟糟的。索性从怀里摸出刚刚宋涛所给的那本修炼手册,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既然来了凌月阁,那就要遵从这里的规则。一点都马虎不得,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按理说,即便他现在废去了之前的修为,但以他的资质,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就没必要再看了。况且,虽然修行门阀甚多,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修行方法,每一种修行方法也都有它的奇妙之处,彼此绝不相同。 然而,怎么说呢,上山的路虽然有千八百条,但山顶却只有一个。 虽然每条路上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景,每个登山者走路的姿势,速度各有特点,但大致还是相同的。 起步的地点和状态不一样,但起步的方式却都是一样的。 所以,对于牧流风来说,手上这本凌月阁最基本功法的修炼手册他完全没必要再花时间去刻意琢磨。 只是,凌月阁可是当世第一修仙大派,门中弟子所修炼的《先天无极太上道法》,乃是当世最精妙,也最晦涩难懂,威力也最恐怖的修炼方法之一。 总之,其精妙程度绝不在《修罗鬼灵决》之下。还有一个马虎不得的问题,这正统的仙家上法与自己之前修炼的功法有没有冲突之处? 况且,但凡好的功法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故而,虽说手上拿的只是《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入门篇,但还是要用心才行。 翻开手册,开篇是对新入门弟子的致辞,以及对门中功法的介绍和说明: 各位刚刚入门的师弟师妹们,首先,对大家来到凌月阁表示热烈的欢迎。 废话不多说,既然大家来凌月阁是修道来了,那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来说说本门所习炼的功法——《先天无极太上道法》。 此功法是由上古羲皇氏所创,其本意是让凡人通过修习,掌控大地大道,以便于在荒古时期那种艰苦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同时,习炼此功法的修行者,经过感悟天地大道,而后以吐纳之法引天地灵气入体,最终便能够超越天地束缚,摆脱自身桎梏,跳出轮回,得道成仙。 其次是对修行这一概念和道的解说: 何为道? 大道天成,道法自然。 凡这世间之物,都是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在运行。而不同的物什,因为属性不同,其运行的时候又会产生独特的意蕴。 这种规律和意蕴,即为道。 人只要能够摒弃杂念,静心凝神,而后再以吐纳之法引灵气入体,产生灵力。便可无限虚化自己的本质,从而跳出肉体凡胎的束缚,无限接近于道蕴,最终和道蕴彻底相融,达到天人合一的完美境界。 如此,人便能掌控天地之力,也就是道力。至于道行深浅,便是对一个所掌空力量强弱的判断。 所以说,所谓修行,即是通过与天地间的各种道蕴相合,从而达到能够掌控天地之力的一种方法。 第十七章 功法 只是随意扫视了一眼,牧流风已是连连点头。 不愧是当世第一的修仙大派,果然非同凡响。 这修炼手册开篇短短的几句话,就已经将修道的理念概括得如此清楚。 语言风格可以说简练得不能再简练了,但要表达的意思却清晰明了。相比起那些沉闷亢长,华而不实的辞藻来,给人感觉实在舒服太多。 接下来是对修行法门的概括和介绍,同时还有对修炼动机的阐述: 人之所以修炼,其原意是想打破天地规则,摆脱自身桎梏。掌控天地之力,最终力求白日飞升,得道成仙。 修行一途,寄托了人反抗命运,不甘平庸的美好愿望和渴求。同时,也是对这不公天道的挑战,更是顽强拼搏,妄想逆天改命的真实写照。 虽然修道一途充满荆棘,有无尽的挫折和磨难,但先辈们这种生生不息,前仆后继的伟大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后人去仿效和学习。即便真的困难重重,我们也绝不可半途而废。 当然,前辈们的辉煌成就也是我们后辈的榜样和超越的目标。 修行一途,宗门万千,山头林立。修炼方法也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下面随意列举几种。 <一>、修行者通过吐纳调息,从而与道蕴相融,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此一种为正统的仙家上法,最为提倡和流行。 <二>、修行者通过打坐参禅,以微识广,开启自身密藏。以慧眼洞悉天地之奥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以无上智慧得证真法,使自身成为天地大道的载体,化生出无边法力。 此一种为佛家真法,也是正统之道,上善之门。 更有许多邪门外道,修炼方法残忍诡异,为正派所不齿。修习这些功法的也都是一些奸恶凶邪之辈,为正道所不容。个中详情,就不一一提说了。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除了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之外,还能强健体格,延年益寿。 修道者还能摆脱物理规则,做到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御空而行。 这是修道的好处。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以自己掌控的力量惩奸除恶,守护弱小乃是修道者的本分。 然而,随着力量的增加,修道者很容易迷失本心,沉沦魔道。又因为修道者掌控着强横的力量,一旦误入歧途,所造成的危害也往往比常人要大。 所以,自甘堕落,沉沦魔道的修道者往往遗患无穷,会给世间带来无尽的灾难。 故而,修道者一定要坚守本心,绝不可动丝毫的歪心邪念。否则一旦催生出心魔,毁了道行不说,更会成为逞凶行恶的祸害。 看到这里,牧流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告诫弟子需得坚守初心,与人为善。以自己的力量惩奸除恶,帮扶弱小,同时不可有歪心邪念,否则很容易沉沦魔道这些话都对。 其实不光修道,无论做什么事都得有一个好的出发点,也必须得有一个好的理念支持,只有这样,人才能坚持走到最后。 可是,这修炼了外门功法就会变成坏人的说法他是万万不敢苟同的。 一个人对善恶是非的决断,对曲直对错的取舍,对正邪黑白的认知和把控,岂是一门功法就能影响得了的。 我们是人,是绝对独立的个体。说到底,一个人是好是坏,最终还是取决于他自己的本心。 牧流风再往后翻,发现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接下来的部分,是对《先天无极太上道法》具体修炼方法的解说和介绍: 《先天无极太上道法》共分四个阶段,太凡、太灵、太玄、太上。 而每个部分又细分为九个层次,比如第一阶段太凡境就分为: <一>、凝气:修炼者摒弃杂念,使灵台明净。而后凝神静气,再以特定的方法感悟游走在天地之间的散乱灵气,并以吐纳调息之术将其纳入体内。 这是修炼者开始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同时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一旦第一缕灵气凝气成功,日后再要修炼的时候,只要依循之前的方法,灵气便会自动进入修炼者体内。 不过,这时候进入体内的灵气会毫无章法的四处胡乱游走,这就需要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二>、化气:一旦修炼者凝气成功,便要进入化气环节了。 也就是用神识控制着进入体内的那一缕灵气,让其不四处胡乱游走,而是沿着特定的脉络进入丹田,之后将这一缕灵气储存在丹田里。 随着丹田里的灵气储存量越来越多,丹田会自动将灵气化生成灵力。 接下来进入第三个环节。 <三>、筑基:对于刚刚踏入修炼一途的初学者来说,纵然凝气成功,并且也化生出了灵力。可此时他们的身体依然还是普通人。 所以,这时候就要对身体进行强化处理了。 说白了,就是用自己丹田内化生出的灵力温养身体,强化经络,健壮肌髓,加固肢骼。 只有筑基成功,才算是真正跨进了修道的门槛。 这也就是为什么体内凝聚出气旋的弟子可以直接进入内门,反之只能待在外门的原因。 不管你修炼哪门功法,都得有个好身体不是。身体是你道行的直接载体,道行越深,对载体的要求越高,想必这道理不难懂吧。 可以说,无论你有多么好的资质,多么精妙的功法。可要是你的身体不行,那一切免谈。 当然,灵力滋养只是内在修行。在筑基的时候还要辅以外在锻炼,比如负重、跑步、爬山……等等一系列。 这些在正式进入山门后会有专人负责。 在筑基的过程中,需得很小心很小心的操控灵力沿着脉络在体内游走,进入身处四肢百穴,对身体进行温养强化。 难就难在这里。要是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身体承受不住的话就会伤到自己的;进一步,要是用力不是一般的猛,彻底超出身体承受极限的话,可能当场就把自己给废了,甚至挂了。 而若是用力不够,又无法达到强化身体的目的。甚至根本就无法冲开原本闭塞的穴道,使脉络之间不能融会贯通。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人一辈子被堵在了筑基这一环节的原因。 第十八章 法术法决 资质的重要性在这里就显现出来了,是天才是废材一目了然。 只要方法正确,并且够刻苦,且智商稍微正常的话。前面两个环节基本上是个人都能做到。 但筑基就不一样了。 废材掌握不好灵力,一辈子都无法筑基成功。而天才,怎么说呢,人家体质绝佳,资质也是绝佳,都不用自己操心,身体会自动从丹田里汲取灵力进行强化;或者换一种说法,丹田里化生出的灵力会自动的对身体各个部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进行温养,强化。 筑基成功,摆在修行者面前的就是康庄大道了。 <四>、聚灵:第一次化气成功的灵力会自动储存到丹田里,而后再用来温养身体。 但等到筑基成功,修行者身体对灵力不再需求,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已经吃饱了的时候,后面再化生出的灵力会再次聚集在丹田内。 可是,丹田的纳气空间有限,并不是可以永远无限量的储存,总有饱和的时候。再之后,多余的灵力会外泄。 丹田里一直处于饱和状态对身体也不好。这时候就要进行聚灵处理了。 所谓聚灵,就是在筑基完成后将体内散乱的灵力重新聚集起来,再次汇入丹田。而后控制这些灵力彼此之间相互碰撞融合,在这无数次碰撞融合的过程中,灵力之间彼此互相转换,吸收,渐渐的会生处一个平衡点。 产生平衡点后,丹田会发生质的变化,里面的灵力牢牢聚集在这个平衡点周围,永远维持在一种绝对稳定的转态。 这个平衡点,就是气旋。 一旦在体内凝练出气旋,那就意味着你即便吸收了整个宇宙的灵气,再将其转换成灵力,但你体内的灵力还是会稳稳当当的保持在平衡转态,对你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五>、释灵:在体内凝练出气旋后就要进行释灵操作了。 把灵力聚集起来不是闲的没事好玩,自然是要用的。 所谓释灵,其实很好理解,便是控制气旋内的灵力将其重又释放出体外。 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情形下,修道者都能够随心所欲的从身体的任何地方释放出灵力,这释灵就算是完成了。 <六>、御灵:释灵完成进入御灵。 所谓御灵,就是操控,驾驭你释放出来的灵力。能够使其任意幻化、流动、运行。 牧流风记起之前宋涛用灵力在手上凝练出了一朵莲花,那便是御灵的直接体现吧。 当然,那只是最基本的小儿科。道行高深的前辈可以用灵力幻化出一座山,或者用灵力将一片山包围起来。 凌月山外围不就有一道防护罩吗。 不过,虽然这也算是御灵,但与方才所说的御灵却完全是两个概念。 是突破“太凡”境达到“太灵”境的修士才能进行的操作。 太凡境的修士只能驾驭掌控自身灵力,而太灵境的修士已经不需要将灵气纳入体内,仅通过外在操作便能将游走在天地间的灵气直接转化成灵力,为其所用。 当然,此时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七>、驱物:所谓驱物,最容易理解,利用外放的灵力驱使控制某个物件。 道行高深的前辈们利用灵力控制法宝,比如控制仙剑隔空与人斗法,或者御剑飞行都是驱物的最佳体现。 不过,这驱物听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却非常难。 法器和人一样,也是有灵性的,高阶法器的器灵是非常强大的。如果是最高阶的仙家神兵,器灵甚至可以完全脱离法器独立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高阶法器即便修士不去催动它,它自己便能与对手斗法的原因。 不过,高阶法器虽然威力强大,但内里的器灵通常都有它自己的自主意识。如果妳无法将其驯服,便无法驾驭这件法器。 驱物的难处就在这里,倘若不能与法器中的器灵完美契合,即便你手持九天神兵,那和废铁也没什么两样。 <八>、合道:到了合道这一环节,基本上就能算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了。 前面这几个环节的修道者也只能称之为修道者,虽说也的确会几手小把戏,但还远远算不上仙家高人。 而一旦突破合道,也就是使自身的灵力沿着世间万物的运转规律运转,与天地大道的道蕴相合,并保持在一种稳定的壮态中。 当然,这种道蕴相合只是局部,如果不是刻意,对周边环境的影响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离最终的天人合一还差整整十万八千里呢。 <九>、控法:合道成功之后,修行者便能让自身灵力与天地道蕴运转的规律保持一致。这二者此时会彼此处在一种相对平衡的稳定状态下,互不干扰。 所谓控法,便是修道者合道成功后,经过进一步修炼,让自身灵力运转产生的道蕴逐渐壮大,最后强大到可以干扰,甚至掌控天地大道的做法。 只是,正所谓大道天成,道法自然。按照常理来说,要想随意掌控天地之力,很难。 不过,合道成功的修道者如果方法运用得当,再辅以外物,便能够局部性的掌控道力。 比如说你以自身道力,去干扰火焰的道蕴运转,让其按照你的意愿燃烧。或者你以道力干扰流水运转,让其按照你的意愿流淌。 天地万物本来的这种运转轨迹,即为法。而修道者以道力干扰外物原本的运转轨迹的这个过程,以及所造成的影响和最终的结果,便为控法。 说白了,控法就是对自身灵力的进一步运用。不过,这时候修道者的灵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扰乱天地之力的道蕴,进而将其掌控的地步了。 刚刚所说,只是控法的入门阶段,后面还包括术和决。 修道者以自身灵力扰乱某种物什的道蕴,最终彻底掌控这件物什,为你所用,即为术。 比如修道者先用自身灵力扰乱雷电的道蕴,而后再以仙家宝剑为媒,引来九天神雷,借雷电之力攻击敌手,这便是术。 第十九章 意外情况 最后是决。 想必在普通人看来,会两手法术的修道者已经很了不起,绝对是高逼格的存在。那要是没事儿给你露两手,立马仙家高人的形象妥妥就出来了。 不过,在真正的高人眼里,这些不过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纯粹就是用来哄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真正修道有成的前辈,根本不需要劳心费神以道力去扰乱火焰或者闪电的运转规律,人家完全可以以自己的灵力去模仿,甚至完美再现火焰以及闪电的道蕴。而后以灵力凭空生生造出来一团火把你烤成肉干,或者干脆一道闪电劈死你。 这就是决。 法决是对法术的进一步演化和运用。想比起真实的火焰来,以灵力构造出的道火的威力绝对要强上千百倍不止。 想当年大地之母娲皇氏炼石补天,若不是依靠道火,而是以凡火炼化晶石的话。以凡火之力,如何能够将由天地间至精至纯的五行灵气所凝练而成的五彩晶石融化成浆呢! 牧流风看到这里,心中对那编篡手册之人早已是敬佩不已。 看人家这手册编得多好,语言风格简练,通俗易懂。只短短千八百字,便已将《先天无极太上道法》这门无上妙法第一阶段“太凡”境九个层次的概念和性质阐述得清清楚楚。 再往后翻,是“太凡”境具体修炼方法的讲解和说明。至于再往后的“太灵”、“太玄”、“太上”则只字未提。 即便太凡境的九重天也只是提到了前面的三个小境界,“凝气”、“化气”、“筑基”三篇。 想想也是,对于这些个初入门的新弟子来说,后面的功法即便给他们,也没什么用。 三个月的时间,能够凝气成功,进而化生出灵力,再完成筑基也是百年不遇的好苗子了。 如此一来,自然没有必要再把后面的功法也一并编入这手册里。须知这批新人大部分都无缘山门,是要打道回府的,如此做法也不怕本门功法外泄。 牧流风品读了一遍,这《先天无极太上道法》凝气化气的过程基本上与《修罗鬼灵决》一样,注意事项也基本相同。 无非是要静心凝神,需得抱元守一,不得有丝毫俗欲杂念,否则容易走火入魔等等。 当然了,这两步牧流风根本就没必要再多费功夫,他之前已经将《修罗鬼灵决》修到了第三阶段“罗刹境”后期圆满,眼看就要突破“暗影境”了。对比《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话,也应该是第三阶段“太玄境”后期圆满了。 虽说《修罗鬼灵决》一向为正道人士所不齿,更是将其贬为歪门邪法,但其精妙程度也绝不在《先天无极太上道法》之下。 根据古老传说,“太上境”圆满的修士已接近“仙”的水平,但“暗影境”圆满的修士同样拥有足以匹敌的力量。 按照师父的吩咐,为防身份泄露而被凌月阁的人察觉到端倪。在来拜师之前,牧流风已经散去了大部分修为,如今他的水平保持在“幽幻境”第四重天“聚灵”阶段。 倒不是他要刻意保留这部分修为,而是气旋是体内灵力经过千百次碰撞转换之后才形成的。在此过程中,除了不断的尝试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更要有一个完美的契机。 因此,气旋一旦形成,并且其中的灵力达到稳定的平衡点之后,不管日后修为达到何种境界,但体内的灵力都会围着这个平衡点,始终保持在一种绝对的平衡状态之中。 也就是说,稳定之后的气旋想要打破重组,或者将其中的灵力散去使丹田再回到之前的空白状态绝非易事。一不小心便会损毁丹田,那这辈子就甭想再修行了。 丹田损毁,你的人基本上也就废了。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散去气旋内的灵力,使丹田重回之前的空白状态——暴力破坏。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蛮力将气旋内的灵气生生抽干,至于这种方法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嘛。 好吧,权当没说过。 既然已在“聚灵”阶段,那前面的三步自然就没必要再走了。 不过,牧流风细察之下却发现,虽然《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凝气”和“化气”与《修罗鬼灵决》基本相同,但在“筑基”方面却存在着某些细微差异。 这两种功法所融汇贯通脉络以及穴位的顺序和方位有很大的差别。 《修罗鬼灵决》劲力刚猛霸道,温养脉络的速度也更快。而《先天无极太上道法》就要相对柔和多了,速度也是缓慢稳健,循序渐进。 如此看来,需得依后者的方法将经脉重新温养一遍了。 眼下牧流风的修为保持在“聚灵”阶段,体内已凝成气旋,自然再不用刻意去感悟天地灵气。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按照手册上所说,盘腿席地正坐,两手自然平放手放于膝盖上方,而后静心凝神,摒弃杂念,做好吐纳呼吸的前奏。 随着他闭上眼睛,身体渐渐进入空灵壮态,很快便感觉到四周全是纯净的灵气在身旁飞散游走。真不愧是是修仙圣地,灵气竟如此充盈,而且,这里的灵气,无论是浓郁程度还是纯净程度都是他之前从未见到过的。 牧流风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外放出一丝灵力想先和周身的灵气来一次接触,看是否会有什么意外。 《修罗鬼灵决》和《先天无极太上道法》虽然的确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但毕竟是两部截然不同的功法,有些地方甚至完全相反。冲动行事的话,很可能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让牧流风吃惊的是,当他按照《先天无极太上道法》上的凝气方法慎之又慎的将第一缕灵气纳入体内,企图化生成灵力再温养经络的时候。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将第一缕灵气纳入体内,这一下就像是触发了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那些原本四处漫无目的的游走的散乱灵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忽然像有了意识的活物一般,以出闸的洪流节奏,一缕不剩全都发了疯似的拥进了他体内。 第二十章 差点玩完 牧流风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待回过神来,想去操控那些灵气将其化生成灵力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不用他动手。 那些灵气璞一进入他体内便自动开始了幻化,都没有经过丹田便由灵气直接化成了灵力,而后像着了魔似的以一种不要命的架势灌进了周身诸穴。 这还不算,先进入体内的灵气已经自动转化成灵力在温养脉络,可后方的灵气仍然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虽然牧流风闭着眼,神识却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个黑洞,将方圆十里之内的灵气一丝不剩尽皆吸纳了进来,那些失去了灵气温养的花花草草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蔫,而后彻底枯成了干草。 按理说,初期修士对周边环境的影响是极其微弱的,只能汲取到周边一到两尺之内的灵气。即便已经聚灵成功的修士,可他所能汲取灵气的范围最大也不会超过周边百尺。 可现在…… 眼下所发生的状况令牧流风实在不能不感到震惊。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身体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被这些疯狂涌进来的灵气当场撑爆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事态的发展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或者说毛骨悚然。 这要是换做常人,恐怕早就吓晕过去了吧。 好在牧流风不是常人。片刻的慌乱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然而,就在他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企图让眼下这种疯狂汲取灵气的情形停止的时候,才发现这具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 他的身体非但成了疯狂汲取灵气的黑洞,同时也成了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就当下灵力灌输的程度已经可以说得上惊世骇俗了,可他的身体经络竟没有丝毫强化。 虽然他的身体把那些灵力照单全收了,是一丝一缕也没有剩下。但令人不解的是,身体强化程度却始终和先前的水平保持着一致。 莫非方才的那许多灵力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牧流风细细思虑了一番,得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结论。虽然自己已经散去了大部分修为,目前只保持在“聚灵”阶段,可之前他好歹也是“罗刹”境后期圆满的修士。 这修为虽然散去了,但身体已经筑基定型。灵力可以散去,身体却不会也跟着变弱。也就是说,虽然这会儿以体内的灵力来衡量的话,他的道行的确只在“聚灵”水平,可身体却依然保持在“罗刹”境后期圆满水平。 之前散去修为的时候身体一度出现了亏空,难怪此时要如此这般疯狂汲取灵气为身体补充灵力了。 只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纵然身体有所亏空,可一旦筑基完成后,身体对灵力的需求已经是处于饱和状态了。即便日后修为增进,那也没必要再刻意筑基炼体,身体会自动从丹田里汲取灵力温润脉络骨骼,使修炼者的肉身强化程度达到刚好能够承受当下道行的水平。 换句话说,修炼者的肉身与其身上的道行会始终保持在完美的平衡状态。 一旦这种相对稳定的状态被扰乱,换句话说,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的话,修行者所习炼的功法便会自行处理,使其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稳定状态。 这就是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区别。 普通人体力消耗为什么会那么快,一两天不吃饭就饿成半死不活的了。可那些修行者,一次闭关,往往都是十年八年的,其间水米不进。 出关后却仍然生龙活虎的,这么长时间不吃东西,为什么就是饿不死? 因为人家不是在消耗体力,而是在消耗灵力。 只要闭关的地方灵气充盈,莫说十年,一百年都不是问题。当修行者的体力出现亏空时,灵力会自行补充。 而且,还有一样好处,即便修行者因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灵力散尽,甚至丹田被毁,但肉身任然会保持在最颠覆时期的水平。 这就好像老鳖虽然死了,但它的王八壳子却还是那么硬是一个道理。 如此一想,牧流风终于感觉不对了。即便因为他散去修为让身体亏空了些许,但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吧! 这灵力补充速度,就是重新筑基也绰绰有余,可是,以他“罗刹”境大圆满的肉身水平,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功法,才需要重新筑基? 虽说凌月阁是当世名副其实的第一修仙大派,鬼冥宗也的确被前者打压得只能四处躲藏渡日。但凭良心讲,这两派所修习的功法《先天无极太上道法》和《修罗鬼灵决》,不管是威力还是精妙程度都绝对不相上下,属于半斤八两的水平。 试想,如果《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确实要比《修罗鬼灵决》高出几个档次的话。那鬼冥宗眼下的处境就不是四处躲藏,而是彻底歇菜了。 其实想这么多实在没什么鸟用,完全是因为牧流风这会儿闲的蛋疼。身体根本动不了,体内的灵力也完全不受他控制,好在思想意识还是他自己的。 然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要是直接昏过去多好,像现在这样被《先天无极太上道法》汲取而来的灵气自行转化成了灵力,而后疯狂强化脉络。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迟早要炸,确切的说是自爆。 而意识清醒的后果就是,他可以清晰明了的感受身体一点点膨胀,到最后自爆这段时间内这个缓慢并且有趣的过程。 唉,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哥年纪轻轻,连媳妇都没有娶上,不对,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哦……差点忘了,之前自己不是整天被师姐像死狗一样拖着四处乱跑嘛,但师姐……那那那根本不能算好不好。 总之,哥还没有娶媳妇呢,就要自爆而死了。 哥今年才十六岁啊,以后还有好多路要走。眼下,哥还有好多事要做的呀。 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好多风景没有去看,好多精彩没有去经历,体验。 难道哥的大好人生,真的就这样黯然收场了? 这会儿玩完,哥实在不甘心啊! 第二十一章 玩大了 牧流风这会儿实在是很想很想用不太礼貌的言辞问候一句老天爷,以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 哥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对哥下这样的狠手? 好吧,虽说哥的资质的确逆天了点,但这也不能怪我啊。 莫非是因为哥长得太帅? 对对对,想来就是这样没错了。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不过,在牧流风沉浸在对老天爷的不满、对自己帅得太过火以至于惹来上苍妒忌的骄傲、对自己还没有娶上媳妇就要呜呼哀哉的遗憾、以及自己接下来将要自爆的期待和恐惧中,时间总算是一秒一秒的过去了。 一天,仅仅一天。 就短短的一天,当牧流风这个黑洞已不光只是把周围十里之内,而是把周围千里。就差把整片凌月山脉包括凌月湖和凌月城的灵气的灵气都完全吸入体内,使凌月山这片仙家圣地的灵脉就此枯竭的时候。他的身体对灵气的疯狂汲取势头总算是减弱了些许,随即逐渐小了下来,到了晚间终于是停了。 万幸啊万幸,凌月山总算没有变成废墟;更万幸的是,牧流风也总算没有自爆,至少暂时保住了小命。 在这里额外插一段与主线无关的剧情,大家可以看也可以不看。 据说,因为牧流风没有亲眼看见,仅仅是事后听别人说过,所以只是据说。 据说,今儿个早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非常诡异的事。 凌月阁负责外出采购食材的弟子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到城里买了整整二十车刚开市的新鲜蔬菜。回来交给膳食司的厨子,让他们尽施所能,务必用心为门里的师兄弟们做一顿美味可口的午饭,改善大家的伙食状况。 可就在这时候,一件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菜农才刚刚从地里采收出来,运到市上之后,都还没来得及摆到货架上便被他们买过来装车拉走的新鲜菜肴,从城里到凌月山这一会儿的功夫竟完全枯成了干草。 这……这……这是咋回事? 采买的那几个弟子把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明白这是啥状况。 因为这诡异的枯菜事件,让膳食司的负责人对几个采办的弟子产生了极其严重的误解和猜疑,甚至还有愤怒。 要知道,采办这活可是有很多的油水可捞的。虽说所采购的一应物什都有底账明细,但在商家那里吃点回扣,或者自己将某些东西的价格稍稍改动一下,为自己划拉出来几两银子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可说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 你问这些事上头的人知不知道? 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各位,这些私底下的小把戏,或者说潜规则上头负责人心里其实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必你又要问了,既然如此,那怎么没人追究? 再次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对上头负责人来说,底下人只要不是太过火,没把事情做绝的话,基本上人家是不会去细究你贪污了几两碎银子这种破事的。 当然,底下人自己也要心里有数,做事有个度。总之,彼此心知肚明就行了。 可这次有些过分了吧? 偶尔以上等货的价格买些别人挑剩下的劣等货,以次充好也就算了,但凡事可一而再却不可再而三。你这次整整二十车蔬菜,这可是百八十两银子的支出,全都买了这种玩意儿? 纵然鲜菜吃多了想换换口味,那也无可厚非,可即便是这样,也总不能一次性买这么多干菜吧? 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采买的弟子死活不承认这就是自己买回来的菜,还一个劲的辩白说他们买的菜明明全都是刚开市的鲜货,他们一分银子也没装进个人腰包。 这就奇怪了。负责人怒急反笑,责问采买的弟子:“哦,呵呵,这菜不是你们买回来的,难道是我买回来的?” “你们是以为我傻,还是把我当白痴了,啊?” 然而,虽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负责采买的那几个家伙脑袋不太灵光,死活不开窍。 说来说去就一句话,这些菜我们买的时候明明是好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子了。 “你们说什么,不知怎么回事,莫非是见鬼了?” 这本是膳食司负责人的一句气话,谁料采买的几个弟子竟连连点头,表情极其严肃,异口同声道:“对对对,应该就是见鬼了,绝对是……” “见你个大头鬼啊,我看你们是鬼上身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没有贪污菜钱……”,采买弟子的口气也不怎么和善了。 平白受了这许多冤枉,对方还一口咬定是他们一帮子人暗中做手脚,贪污了菜钱,换成谁心情都不会很好。 明明自己手脚不干净,做的事太蠢被抓到把柄了,到头来还死不承认。 这种态度就让人有些生气了。这情况一目了然嘛,事实俱在,你们还要抵赖狡辩? 然而,采买的弟子还是那句话:“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虽然采买的弟子指天誓日,就差以死明志了,说他们买的的确是好菜,也不知怎么搞的,这走了几步路就这样了,但膳食司的负责人还是不信。 也难怪,采买弟子的这种说法,莫说是个正常人,鬼都不信。 为这件事,因双方各执己见,争吵不休,整整僵持对峙了一早上。一度闹到了长老面前,不过仍然没有解决。最后事情越闹越大,场面彻底失控,长老说话都不管用了。 争执双方正准备去面见掌教真人,请真人召集长老堂的众长老,待大家充分商议之后再来解决这件事的时候。膳食司的负责人终于相信了采买的弟子说的是实话,是自己冤枉了他们。 有人要问了,那膳食司的负责人为何最终又会相信采买的弟子说的是实话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在他们一行人去面见掌教真人的路上,他眼看着路旁的一棵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枯萎掉了。 这件事一时还没有让他觉得异常,然而再抬头看时,接下来所发生的事,直接把他吓了个半死。 就差那么一点点,要不是他已经达到“驱物”境了,心脏承受能力要比平常人强上不少的话,可能他的小心脏会被生生吓破掉。 不光只是身旁的这一颗,漫山遍野,整个凌月山所有的花花草草,苗木枝芽。无一例外,竟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生枯萎掉了。 还有瀑布水流什么的。 凌月山奇瑰险峻,挺拔秀丽,山间的细流飞瀑少说也得有千八百条,可也同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封冻,不到短短的一刻钟,竟全都冻成了冰河。 这下情况严重了。 第二十二章 灵脉源流 这件事让整个凌月阁的数万门众悉数陷入到了无尽的恐慌之中。不明状况的门众无不呼天抢地,一时间,恐惧的阴云将凌月阁完全笼罩了起来。 关键时刻,还是掌教真人相对冷静些,强压下心中的恐慌,细细查探了一番,得到的结果是: 凌月山原本充盈的灵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枯竭,疯狂枯竭。 至于灵气为何会突然枯竭,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很清楚,这种枯竭的速度目前没有丝毫减缓的态势。 根据眼下的情形来看,如果这种灵气枯竭的速度不减缓的话。照这样下去,最多一天,凌月山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先是枯菜事件,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莫非是凌月阁的门众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以致惹得上苍震怒,这是要亡了这千年宗派吗? 如果不是,那目前所遇到的情形,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世界末日到了。而且种种迹象表面,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得出这种结论后,掌教真人立刻下令疏散门众,赶紧先离开凌月山吧,保命要紧。 可是,倘若真是世界末日的话,那又能逃到哪里去? 凌月阁的数万门众绝望了。不过,好在这种绝望并没有持续太久。 正当胆大的还在收拾行李,过会再走;胆小的已经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就要直接跑路的时候,灵气枯竭的速度终于减弱了许多,到晚间的时候总算彻底停了。 这一停,灵气不再枯竭。不一会儿后,冰河开始融化,而之前那些枯死了的花木也再次返绿复活,变回了之前枝繁叶茂的状态。 灵气明明已经枯竭,没一会又恢复了。 这就奇怪了,和枯竭事件一样奇怪。 凌月山上那可都是内行人士,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这又是哪一出啊? 按理说,一个地方的灵气要是被一次性抽干的话,那地方基本上就废了,即便不会变成绝对的死地,但也差不了多少。没有灵气的滋养,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长势都不会太好。 当然,这只是普通的地方。凌月山可不能用普通这个词来形容。 为何上古羲皇与女娲大神要将修罗封印于凌月山,而后又令轩辕大帝在此开宗立派,还不是因为这里举世无双,精妙绝伦的地理位置。 凌月山脉奇峰峻岭千百余座,乍一看这些峰岭的位置似乎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但细看之下,会发现这些山峰的走势布局是按照特定的规则排列分布而成的。 首先是这最挺拔秀丽的七锋,排列之势竟和北斗七星极其相似。 如果再把落月潭看成是北极星,组合起来正是天罡北斗的布局。 而在七锋外围,另有两组稍矮一点的险峰,一组十座,一组十二座。恰好又是天干地支之数。 在更外围之处,还有五座峻峰。而在这五座峻峰再外围,正北和正南方,又耸立着两条龙脉,各自绵延万里,逐尾相接。 如果将这两条龙脉和这五座峻峰看成是一个整体的话,这便是完美的阴阳五行格局。 最后,将这所有的峰岭和最外围的两条龙脉加起来,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六,刚好一个周天之数。 综上所述,凌月山可说得上是夺天地造化,聚六合风华,集八荒神韵的绝世宝地。同时,还是阴阳之气的交融汇聚之处。 凌月山的位置又是处在神州的最中心,是整个神州所有灵脉的起始点,三岛灵流的来龙处。千万条祖脉在这里发源交融,而后才流向四极八方。 伏羲夫妇和天帝打败修罗,并将其封印在凌月山之后,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灵气消弭净化修罗身上的戾气,伏羲古皇又以先天无极八卦妙法在这里设下了聚灵阵法。 从此,凌月山的祖脉灵源被牢牢锁住,这也就是为何在过去了万年之期。天地间的灵气已逐渐稀薄,唯独凌月山的灵气却仍旧如此充盈浓郁的原因。 所以,凌月山的灵气虽然出现了枯竭的态势,但这枯竭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牧流风对灵气的疯狂汲取,导致短时间内灵气流失和补充的速度出现了失衡所造成的。 故而,在牧流风停止了对灵气的疯狂汲取,灵气流失和补充的速度自然又回到了之前的平衡状态。 而以凌月山如此逆天的地理位置,当牧流风不再大量汲取灵气时,只需一时半会儿这灵气的浓郁程度便又恢复到之前的水平了。 由此看来,牧流风虽然逆天了点,倒也不是太过分。即便他发了疯一样汲取灵气,却也只是让凌月山的灵气短暂性的枯竭了片刻,并没有太严重的后果。 倘若他能将凌月山的灵气全部吸光,让整个神州的祖脉源流完全枯竭的话,那才是真的逆天。 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事实,牧流风的确是太逆天了些。仅仅强化了一下脉络而已,居然就把凌月山千里之内的所有灵气都给吸干了,甚至出现了短时间的枯竭态势。 这……这也太恐怖了点吧。 而且,在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虽然统称为灵气,但因为属性不同,可以细分为两种。 一种至阴至柔,一种至阳至刚。 灵气有阴阳属性,人同样也有阴阳之分。而且人的魂灵本就是由天地间至精至纯的灵气所化,或者说是灵气的进一步演化状态——化生了神识的状态。 人之所以能修道也正是这个原因。当然了,不光人,世间万物,不管是走兽飞禽,还是花草虫鱼。只要它们的魂灵能化生出神识,自然也能像人一样修行,否则精灵妖怪何来? 前面已经说过,修道者通过打坐吐纳便可以从天地间汲取灵气,但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所汲取的灵气自然也不同。 男人的魂灵属于阳性,所能汲取的自然也只能是至阳属性的灵气;反之,阴属性魂灵的女人自然也就只能汲取至阴属性的灵气了。 通常来说,能同时汲取两种属性灵气的人是不存在的。 而天地间的本源灵气处于原始状态,自然是阴阳持平。 如果都是阳属性的灵气,没有阴属性灵气的话,会炙热难当,赤地千里。比如南疆之地,处处火山密布,岩浆奔涌。 但也正是因为南疆浓郁之极的阳属性灵气,火神殿的威名才能远扬四海,天下驰名。 第二十三章 有惊无险 而如果缺少阳属性的灵气,只有阴属性灵气的话,则会酷寒刺骨,冰封无界。比如北极冰原,自天地之初凝结起来的冰山积雪,万年不化。 不过,对修道者来说,这种绝地却也是宝地。如果不是阴属性灵气极其浓郁的话,幽玄冰晶城怎么可能会成为实力仅次于凌月阁的宗派。 凌月山乃是天下灵气的祖脉源流之处,阴阳灵气的交汇融聚之所,自然是两种属性的灵气互相持平。而因为牧流风的汲取居然让灵气出现了枯竭态势,也就是说,两种属性的灵气全被他纳入了体内。 这完全有悖常理啊! 好在一直以来,他这个人,以及他身上所发生的事都不能用常理来揣度,见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至于他这种可以同时吸收,并且容纳两种属性灵气的体质,如果真要找个人来比对的话,似乎自古至今,就只有一人——盘古大神。 再来说凌月山。 一众已经要逃命的弟子见灵气不再枯竭,一切又恢复成了老样子,之后也没有别的状况再发生。一个个全都不约而同的出了一口长气,看来命总算是保住了。 只是,天下太平了,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就从众人心里涌现了出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凌月山的灵气忽然就出现了极速枯竭的状况,短短一天之后忽然又好了? 是老天爷闲得没事干,在和大家开玩笑? 当然,这种结论实在不怎么让人信服。 还有一个问题,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不会再来上一回。咱们虽然号称仙家高人,但实质上还是凡人,心脏承受能力有限。所以,众人祈求老天爷,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 要是一次不过瘾,非要再来一次的话,麻烦提前说一声好不。命只有一条,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为了消除门众的恐慌,也为了搞清楚这次灵气枯竭事件的真相。由掌教真人亲自挂帅,组成了调查组,专门负责调查此事,然而调查进行了许久,却始终一无所获。 至于唯一的知情者牧流风,在听说此事之后,也曾想过把真相告诉大家。不过,冷静下来想了想,这样做的结果无外乎两种: <一>、被当成疯子直接逐出凌月阁。 <二>、被执法堂的长老叫去喝茶,不对,是提审调查,导致卧底身份曝光。最终要么被废去所有修为后逐出凌月阁,要么在凌月阁的监牢里度完下半辈子。 这还是好的,要是他运气不好的话,直接被处死。 鉴于以上这几种可能性,牧流风只好选择让真相烂在了肚子里。 最后,这个事也就和之前几千年以及往后几千年所发生却没有搞清楚的许多事一样,成了凌月阁万千不解之谜其中的一个。 事情是不了了之了,但它所造成的影响却在凌月山持续了很久很久,甚至在千百年之后,仍然还有人会时不时的提起它。 大夏天的,热死哥了。不知道大家感觉如何,先给亲们来两罐冰镇王老吉消消火。 整整废话了将近三章,想必大家已经忍得很不耐烦,快要火冒三丈,不对,是已经火冒三丈了吧。 别急哦,马上回到主线剧情。 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天,可算结束了。 身体已经不再发疯一样汲取灵气,同时,牧流风感觉自己的骨骼以及脉络的强度明显增加了百倍不止。 不过,虽然没有自爆,但他早已经被完全吓呆了,以至于在身体停止汲取灵气之后他一度以为身体的控制权仍不在自己手中。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任谁被莫名奇妙的控制了身体,同时又眼瞅着差点自爆,想必都不会表现得太淡定吧!更何况还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 总之,牧流风暂时还是没敢动,就那样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又坐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先左右转头活动了一下又僵又酸的颈椎骨,而后四处瞅了瞅,顺便还往门外看了一眼,发现一切正常。 当下胆子大了一些,这才又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也发现一切正常。而后又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发现也没什么问题。最后又查探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同时试着调动灵力外放,还是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没事了呀,不会是在做梦吧? 抱着确认一下为好的态度,牧流风又狠狠的在自己大腿根部的软肉上使劲扭了一把。 “哇哦……疼疼疼疼疼……嘶……”。 倒吸了一口冷气,剧痛让他的神识彻底恢复了过来……等等,痛? 这就说明不是在做梦,那也就是说,哥还活着? “我靠……靠……”。 牧流风再也按耐不住激动到甚至想裸奔一番的冲动,像受惊过了度的疯兔子一样直接从地板上蹦了起来,因跳得太高差点把屋顶都给直接撞了个大洞。 落到地面之后,眼睛刚好瞧见那本他放在一旁《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修炼手册,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抓过来“咻”一下顺窗口扔了出去。 这会儿,对这本手册,他就只有以下这么些个字想说:“你大爷的,我……。” 这个“……”代表的是省略掉的千八百字。各位亲可能不知道,带有攻击、侮辱、诽谤、色情、政治、**、反社会、反人类性质或恶意中伤造谣、真实人名和地名、以及不太文明的词汇会被起点系统直接屏蔽掉,甚至整本书都有被封禁的风险。这个作者君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所以,为了规避这种风险,牧流风同学后面说的那些话就只好用“……”代替了。 之前觉得肯定要自爆了,早已视死如归,反而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回过了神,才真正察觉到方才是有多吓人。 以至于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牧流风仍是心有余悸:“刚刚真是太恐怖了,哥差点就被玩死。” 不过,生气也好,闹情绪也罢,终归只是一时之气,将功法扔了也只是在负气。 仔细想想,虽说确实把人吓得不轻,可人家功法也没把自己怎么样啊。自动汲取了这么多灵气进来,强化了脉络,提高了修为不说,连力气都没让自己出。 可自己非但没感谢人家,反而还在责怪,甚至谩骂人家,这……呃……呵呵。 第二十四章 天才的层次 想着想着,牧流风便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脸上的表情也由惊怒渐渐变成了贱笑。随即又觉得这种表情猥琐了些,又失风度,赶紧干咳一声,收起了贱笑在屋里开始转圈。 犹豫了一会儿后,到底还是悄悄丛窗口跳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本被自己一怒之下丢掉的修炼手册又捡了回来,并且郑重其事的揣回了怀里。 回到屋里细细查探了一番身体状况,想不到之前来了这么大一出,确实让脉络强化了很多,想来是筑基成功了。 牧流风又拿出手册,根据上面的说明具体感受了一下。他当下的道行和手册上所说筑基成功后的情形完全吻合。 如此说来,错不了,对《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修炼,他现在已是“太凡”境三重天筑基阶段的水平了。 记得早上那个宋涛说只要能在三个月之内凝气成功,就算是通过了凌月阁外门弟子的考核标准,便能正式拜入山门了。 而现在自己已经是“筑基”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正式进入山门基本上是不成问题了。 记得早上自己问宋涛要是三个月之后能在体内成功凝练出气旋又该如何的时候,宋涛还骄傲自满的说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言外之意就是说,这功法的逼格很高端。非百八十年时间,难成气候。 然而,实际轻况却是,就仅仅只用了一天,而且还不是在自己有意识的修习,完全是凭着身体自行运转修炼的情况下。一不小心,轻而易举的就达到筑基阶段了。 “看来这当世第一修仙大派的功法,也不过如此嘛!” 牧流风忽然有些后悔。 自己之前修习《修罗鬼灵决》已经到了罗刹境巅峰水平。对这门功法的威力他可以说是熟得没法再熟了。 不过遗憾的是,自己居然将《修罗鬼灵决》的道行全部散掉了,而是跑来凌月阁学这劳什子《先天无极太上道法》。 要是这两门功法的威力差不多,那也就算了。可现在看来,《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相比起《修罗鬼灵决》来哪是什么差不多,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牧流风有种要吐血的感觉。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这……这干的什么事嘛。 靠,哥怎会这么蠢? 说来说去,都是师父害的。我在鬼冥宗待的好好的,你说你老人家吃饱了撑的呀,偏偏要让我跑到这破地方来卧底。 哎呀,好像哪里不对啊。要是《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真的是劣等功法的话,那凌月阁又如何能坐大到今天这等地步? 想来不是功法的问题。 如此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宋涛对他们这帮刚入门的新人撒了个弥天大谎,故意抬高了《先天无极太上道法》的修炼难度。 说什么三个月之内能达到聚灵阶段就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了,哥一天就上了三重天,照这种速度来看,一个月之内将“太凡”境修到九重天圆满的控法阶段根本不在话下嘛,甚至突破“太凡”境进入“太灵”境都完全有可能。 呵呵,想到宋涛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还装得格外认真严肃的那副嘴脸,牧流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的脸皮绝对比牛皮要厚。 虽然牧流风已经认定宋涛撒了慌,是故意骗他们一帮子新人的。但他可能还不太清楚,其实宋涛所说句句属实,绝对没夸大什么。 宋涛是说三个月之内能够达到聚灵阶段就是百年不遇的天才,既然用了“天才”来形容,前面还加了“百年不遇”这个修饰短语,那也就是说这种人很少见了。而隐藏在这句话里的潜台词便是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灵成功。 所以,仅用了一天就冲到了筑基阶段,离聚灵只有一线之隔的牧流风理所当然的认为宋涛撒了慌,却殊不知,天才也是分层次的。既然有百年不遇这种类型,当然也就有千年不遇,甚至万年不遇这种类型了。 而他牧流风,便是后者。 相比起那个百年的哥们来,自然要快上百倍不止。 而之所以牧流风觉得宋涛对自己撒了慌,那是因为他无论修习那种功法都是进境神速。之前修炼《修罗鬼灵决》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修炼速度。 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大家都一样,以为这就是正常的修炼速度。却不知,他一日千里,别人却是千日一里。 换做常人,一年,甚至三年内达到聚灵境已经很不错了,那能像他这里,仅用了一日。 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好不好,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 这么说吧,那些出身在王侯之家的贵胄子弟,打从来到这世上开始,一直都是锦衣玉食。 大鱼大肉吃多了,吃久了,也就麻木了,习以为常了。自然会认为全天下所有人都这样,也自然会以为食物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哪里能想到有人连稀粥都喝不上,还有人在吃糠咽菜呢! 牧流风犯嘀咕,筑基已经完成,那接下来又做什么呢? 对了,宋涛不是很会吹牛皮,很会说大话嘛。一想到他阴阳怪气的那副嘴脸,就让人很不舒服。 说什么三个月内根本没法在体内凝练出气旋。既然你把话撂在这儿了,那我这就将气旋凝练出来给你看看。到那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嘿……嘿嘿…… 不过,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来之前师父可吩咐过,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切记要低调行事,否则很容易暴露。 看他老人家当时那煞有介事的表情,想来应该不是在凭空吓唬人。 如果这样的话…… 如果自己现在就聚灵的话,会不会夜里再来一次白天那种情况,一鼓作气再上三个台阶,直接冲到“太凡”境六重天御灵阶段。 明天白天接着再上三个台阶,那到后天就能突破“太凡”境进入“太灵”境了。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又太高调了一点,会否和自己要保持低调的初衷发生冲突。 到了那会儿,还说什么低调,完全是屌炸天了。 还是先不要急于进一步修炼,先停一下的好。 那现在,要不去吃个晚饭。 第二十六章 改头换面 牧流风是被悦耳的鸟鸣声吵醒的。 那欢愉明快的节奏,听在耳中,让人内心感觉无比的舒服,同时也无比的平静。 哎,不对呀…… 牧流风一激灵坐了起来,想到昨晚上两股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疼得他当场昏死了过去,可这会儿…… 自己竟然还活着,而且一点事都没有! 我去,昨天可真够险的,两次都差点玩完。还好哥的运气实在太好,遇险两次,两次都死里逃生。 如果不是顾忌到这会儿大家都醒了,动静太大会引起别人注意,甚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的话。牧流风真的很想跑到窗口大吼,确切的说是仰天长啸一阵,以此来抒发自己激动的心情。 待到心情平复下来后,牧流风这才又将身体细细查看了一番。 昨晚上脉络被灵气那样激烈的冲撞,也不知道废了没有。不过,从眼下这不痛不痒,反而还神清气爽的感觉来判断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而,看清楚自身的状况后,牧流风直接被吓得一个机灵,“嗖”一下就丛地板上蹦了起来。 他觉得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两个气旋,这怎么可能? 凡修道者都知道一个常识性的问题,一个人只能吸收一种属性的天地灵气,也只能修习一种功法。 要想修习别的功法就必须将之前的修为尽数散去,否则,两种灵力在体内冲撞对碰,会给修士的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 轻者走火入魔,变成疯子;重者脉络崩碎,就此残废,甚至直接挂掉。就像自己昨晚上那样。 可现在看来,自己非但没有挂掉,反而还凝练出了两个气旋。这也就是说,以后自己可以同时修习两种功法了。 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将要打破固有的修炼方式,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开辟出一片全新的天空,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答案是这些全都有可能。 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改变了旧的历史传统,同时又成了新历史的创造者。一时之间,这还真是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先正式拜入凌月阁再说吧。至于眼下要做的,只有四个字:保密,低调。 自己竟然能够同时修行两种完全不同的功法,这件事绝要严格保密,做到守口如瓶。要是自己的道行还是在罗刹境后期的水平,自然不怕秘密泄露,但现在只在聚灵境,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知晓,自己分分钟就会被人搞死。 所以,这会儿还是应该和昨天早上一样,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没事人似的走下去和大家扯犊子。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 哦,对了,下楼之前先把衣服换了,顺便再梳洗打扮一下。 虽然暂时还只是连正式名分都没有的新弟子,但现在好歹也算是进入凌月阁了。要是再像之前一样,一副小叫花子的装束打扮,那反而要惹人生疑了。 也不知道自己换过装束后,屋里那几个家伙还认不认得出来。又或者,自己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帅的一塌糊涂的迷人外表会不会闪瞎那帮家伙的狗眼。 “各位师兄,早啊。” 突兀的问候声从楼上传来,厅中几个正准备吃早饭的弟子几乎全都下意识的往楼上看去。先是一愣,随即各自对望了一脸,个个心头泛起了疑惑。 望着牧流风那清秀俊朗的面容,卓尔不群的气质,潇洒帅气的身姿。众人都想问一句,这人谁啊? 牧流风自己似乎也很享受别人这种惊奇,甚至震撼的眼神。快步下楼,却又迈着碎步从楼梯口优雅从容的走了过来,在众人还没有回过头来的时候,抓起桌上的饼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呃……”,众人集体无语,原来这翩翩佳公子看似贵气不凡,但这吃相嘛,实在和他的气质不太相配。 牧流风瞬间就连嚼了两个大饼。不经意间抬头,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连饭都不吃了。这让他觉得很奇怪:“我说各位师兄,你们怎么都不吃啊,那全归我一个人了啊!” 众人面面相觑,好一阵,才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很小心的问道:“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什么怎么称呼?” 牧流风半天才反应过来,无语道:“师兄,我是牧……咳咳……我是水慕云啊。” “水慕云是谁?” 想来没多少人会刻意去注意一个人不起眼的叫花子,而且又才相处了昨儿个一天,不知道水慕云也就很正常了。 好吧,那就再给你们点提示:“就是和你们一起进来的那个小叫花子啊!” “小叫花子……”,众人一阵茫然,片刻后,几乎一齐惊叫起来:“啊……是你。” 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吃惊,牧流风之前为了达到师父所说的低调效果,可是很费了一番心思呢。 就单单那副小叫花子的造型打扮,是他在来的付了一两银子的手工费,并且再三请求之下,路边的某个小乞丐才不情不愿的给他打扮的。 而现在这装束才是他的本来面貌,可以想象一下。整天和一个千金大小姐待在一块儿,你太邋遢怎么行。 四年时间,在师姐的耳渲目染外加亲身示范下,咱们的小牧同学现在那可是绝对的五好少年。 讲文明、懂礼貌、爱卫生、既尊老爱幼,还能扶老太太过马路。人也像蟋蟀那么帅,道行又有十层楼那么高。 师娘有事的时候顾不上做饭的时候,还要下厨炒两菜把自己和师姐的晚饭问题解决了,最最最主要的是,人家目前还是单身耶。 同时,人家更是当世第一大教鬼冥宗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未来可是有无限可能性的。 像这样完美的男子,你打着灯笼,又上哪找去! 好吧,牧流风自己承认,刚才这段话是他的臆想。 当下,被水慕云前后这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巨大变化震撼的不知所措的众人整整失语了一刻钟,他们感觉这会儿头顶上简直 天雷滚滚。 “水……水师兄,你这也太……”,还是年岁最大的那个,他绕着水慕云走了一圈,将对方由头到脚,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所有地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又说道:“水师兄,你这也太吓人了吧。怎么才一天没见,你就小叫花变贵公子,直接改头换面了?” 第二十七章 一堂道德课 “哈哈,哪有师兄说的这么夸张,就换了身衣裳而已”,水慕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很想赞对方一句:“你眼光不错哦。” 不过,因为要保持低调,所以不得不很违心的谦虚了一下下。 “啧啧啧……”,旁边另一人不住摇头,啧啧称奇:“哎,你还别说啊,水师兄穿上这一身还真有那么些意思。我长这么大,今天终于明白这人靠衣妆,佛靠金装妆是怎么回事了。” 又有一个年岁小一些的,眼睛里冒着星星,跑过来一把拽住水慕云的袖子,巴结似的问道:“水师兄,你这手高明的化妆术是跟谁学的,教教我呗。” “这个嘛……”,水慕云假装出很为难的样子,直接摇头拒绝:“这是绝密,不能外传。” “又不是让你白教我,给你交学费总可以了吧!” “没问题”,连水慕云自己都感觉他答应人从来没有答应的这么爽快过,有钱,你早说啊。 一帮子人闹腾了一阵,也不再继续水慕云的装扮。渐渐的,所议论的内容扯到了修行上。话说到这里,原本很活跃的氛围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水慕云四下瞅了一眼,见众人大都一副沮丧的表情,想必是修行不顺所致:“你们这是怎么啦,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还不都是昨天早上宋涛师兄给咱的那本修炼手册闹的。” 水慕云故意假装不懂,从怀里摸出手册往桌上一放:“修炼手册,难道这手册有什么问题?我昨个儿也细细研读过了,没发觉是假的呀。” “唉,水师弟误会了,我也没说这手册有假……”,那人叹了口气:“按照这手册上所说,只要依循这上面的方法进行修炼,便能感应到天地间的本源灵气,并将其纳入体内。可我昨儿个整整练习了一上午,莫说灵气,狗屁都没感应到。” “原来是这样……”,水慕云内里暗暗发笑,面上却装得不动声色,又转向另外几人:“那么你们几个呢,也没有什么进展吗?” 有人没好气的瘪瘪嘴:“能有什么进展!” 至于剩下的人则大都沉默着摇了摇头。 “哎,对了……”,一人反问水慕云:“水师兄,你的情况如何啊?” “我啊,我都已经……”,水慕云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说我都已经聚灵成功了,忽然又想起来不对,赶忙改口,装作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也和你们一样,毫无进展。” 哎呀呀,真是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 不过,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但刚刚那眼睛一亮实在让人怀疑,一人半眯着眼睛,慢吞吞的追问道:“我听水师兄说你已经,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了,不知你已经什么?” 水慕云心一紧,扫视了对方一眼,暗骂你不追问会死啊。脸上却只能装着苦笑:“我已经都快要放弃了。以前老听别人说修仙又有趣又好玩,仙人们都是云来雾去的,这才动了修仙的念头,但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好玩。几位师兄不知道,你们昨天只是研究了一上午,我可是研究了整整一天啊,最后累得连晚饭都没顾上吃便囫囵睡着了。” “怪不得昨晚没见你出门。” 水慕云随口撒了个小慌,谁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就像他说的,因为觉得修仙好玩而跑来凑热闹的小毛孩也打起了退堂鼓:“各位师兄,你说咱们这样炼,什么时候能够成仙。要不各回各家算了,在这受什么洋罪。” “不妥……”,一人愠声道:“师弟这是什么话,我们才来一天而已。就如此没耐心,怎么能因一时不顺就想着回家呢?” “师兄说的对……”,水慕云侧顾了小毛孩一眼,心想又是个少爷羔子,没吃过半点苦的主:“我们绝不能因为一时不顺就想着放弃,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那以后的路还怎么走。再说了,即便真要回家也不急在这一时。宋涛师兄不是说了吗,三月期满,还不能突破凝气阶段的话,不用你说都会送你回家了。” 规劝众人的同时,水慕云又拍了一下小毛孩的肩膀,打气道:“师弟,即便暂时还没有成功,但这只是第一步,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我们绝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败就想着放弃,要始终坚信,等跨过这一步之后,我们的路会越来越宽。摆在我们面前的,一定会是一条光明坦途,明白吗?” “嗯,明……明白了”,小毛孩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 水慕云知道他没明白,但那已经不重要。刚刚的这番话,听起来是他说给别人听的,但实际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候,有个人忽然突发奇想,问水慕云:“水师兄,你有没有什么修道的捷径或者方法啊,要不咱们巴结一下宋涛师兄,叫他帮帮咱们。” “这主意好。” “我觉着行得通。” 这一下直接炸开了锅,一帮子人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七嘴八舌纷纷议论了起来。 刚开始众人还只是低声附和,没过一会儿便扯到了如何巴结宋涛,进一步谈到具体给人家送什么礼物才能投其所好。更有甚者竟因为礼物的区别开始争嘴,三言两语便吵得不可开交。 水慕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很聪明,只可惜这聪明用错了地方。 “师兄们不可,这世上的事情有很多的确可以用走后门的方法来解决,唯独这修炼一途不行。” “为何?” 难得的,水慕云收起了自己那始终保持着的痞笑,认真道:“修行之道,本就是要摒弃俗念,断绝尘缘,我们既已入山门,岂可再以俗人的做法解决问题。我们现在正是起步阶段,怎么就老想着走捷径,必须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往下走才是正途。基本功扎实了,底子硬了,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一人不以为然道:“咱们是在说修炼的事,又不是评判道德模范,师兄就没必要讲这些大道理了吧!” 第二十八章 仙家圣地 “是吗……”,水慕云淡淡一笑:“我且问师兄,就按你说的,我们巴结一下宋师兄,让他帮咱们一下,你觉得他就一定会答应吗。退一步讲,即便他答应帮我们,最多也就只是给我们讲一讲他当初是怎么做的,几句心得而已,说到底路还是要自己走,谁也代替不了。现在有师兄帮我们,那以后呢,又有谁帮我们,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依靠别人?路迟早要自己走,无非就是一时的失败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一阵沉默,半晌,一人才接话道:“水师兄讲的对。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以我们的资质,恐怕……” “资质,倒也是……”,水慕云笑,带着几分不屑,淡淡笑道:“修道一途,天赋和资质确实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机缘。在初级阶段,资质好的弟子的确是要比资质差的弟子占优势,但到了中途,这所谓的资质基本上就没什么用了。我就想不通了,难道就因为资质差,咱们就对自己没信心了,咱们就低人一等了?” 一人小声嘀咕道:“但咱们的资质确实差了点,这是事实好不好。” 水慕云立即反驳道:“正因为咱们资质差,也没什么家世背景,所以才要更努力。因为咱们没有别的什么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同时,咱们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告诉那些资质好,又有深厚背景的世家子弟,哥并不比你们差。” 方才被水慕云前后魔术式的装束变换已经震撼了一次的众人,又一次被他出色的语言能力震撼了。 这个小叫花子,居然有这么好的口才,还这么会煽情。 众人一时都在想,这哥们哪来的啊,这格调很高嘛! 难为水慕云还一直想着要保持低调,可这会儿他的做法已经与自己的理念严重相悖。也不知道如果他得知这会儿大家心里已经将他定位在高调这个区间,会不会吐血。 当下,几个人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谁有办法赶紧把这位水师兄打发走,就这口才和道德水准,要是再让他说下去,咱们这些人那还不无地自容了。 鉴于此,一人忙拉住水慕云的袖子,不着边际的问道:“水师兄,你看这天色这么好,你就不出去走走。像这样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闷在屋里多没趣。” 水慕云嘴角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嫌我啰嗦是吧:“好啊,我正要出去走走呢,这仙家圣地要来一趟可不容易,自然是要四处转转的。” 既然别人已经嫌他烦,再待下去岂不是自讨没趣嘛。就像刚刚那人说的,出去走走。 不过,快出门时,他忽然又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回头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虽然几位师兄嫌我啰嗦,但有句话却不得不说。对于修士来说,首先看的是资质,其次是机缘,但我认为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一个嘴贱的下意识的接话:“那不知师兄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毅力和信心。其实不光修道一途,不管做什么,都要有一份永不服输的信念。要相信自己的选择,坚持自己的选择,更要持之以恒的做下去。即便中途失败了,但也绝不放弃,我相信,这样的人,最终一定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或许真的是天气的缘故吧,水慕云感觉自己今天不管是精神还是心情都很不错。 虽已是八月下旬,但因为有防护罩的缘故,苍山依旧青翠一片,绿意盎然。半点也没有调败的迹象,偶尔点缀在绿荫丛中的那几簇火枫,反而更添了一种别样的美。 碧空如洗,爽朗高远。 蓝天白云下,高耸着的凌月阁七锋显得极其巍峨挺拔,奇瑰秀丽。 拂面的晨风习习吹送着,掠过耳畔,卷起少年散乱的长发。就好似一双女儿的纤纤素手在轻柔抚摸着脸庞的棱角,说不出的悠闲适意。 水慕云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野草,一路哼着轻快的调子,缓缓走着。 他迎着阳光,昂着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顺着明媚的光线,可以看出,这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充满着无限活力与少年人特有的热情。当然,还夹杂着几分青涩。 他一路大步走来,让风尽可能吹在自己脸上。他喜欢被风吹着的感觉,每次只要一感受到风所带来的那一份热力,他的心也立刻就会温暖起来。 他喜欢阳光。 因此,只要面对着太阳的时候,他基本上都会昂头大步而行。 他喜欢阳光,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个张扬明快的阳光少年。 虽然他大多时候都在面对孤独,面对黑暗,但他却有一颗阳光般的心。 如果说蓝天碧水是一副浓浓的水墨画,那水慕云就是这幅画里最明亮的那处风景点。 他从画里走来,走过许多路后,又再次融进了画里。 不知走了多久之后,水慕云终于停了下来。驻足看去,不远处有一条波澜壮阔的瀑布,顺峭壁飞流而下,卷起的水花就好似寒冬的夜雪,徐徐而落。 他极目远眺,想看看瀑布的源头,却发现根本就望不到头。 瀑布的源头隐在高耸挺拔的山顶,被缭绕的云雾遮掩着,难见真容。 这哪里是瀑布,完全就是一道横亘在的云端之上的天河。 瀑布落地处是一个直径在十丈左右的水潭。水色澄净,透明清冽,极其清澈,就连水底的小石子都看得一清二楚,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鱼。 水至清则无鱼,看来还真不假。 瀑布上飞溅下来的水花,在空中碎成了一沫惊虹般的水雾,而后滴落下来,打在波光粼粼的潭面上。在阳光下看来,潋滟迷蒙。 潭边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常年在水流的冲击浸泡上,早已被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润光滑。 要是不注意细看的话,一眼望过去,还以为铺了满满一地彩蛋呢! 水流打在崖壁的石头上发出的声响,久久回荡在山谷中,好似阵阵清音,叩击着人的心田。 水慕云上前几步,站在潭边湿漉漉的碎石块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迎面吹过来潮湿的空气,听着那一阵阵梵唱似的清音。 一时间,只觉得天宽地阔,那种高旷悠远之意从心底油然而生。好像灵魂摆脱了肉体的束缚,在这青山绿水间任意游荡,翱翔。 水慕云终于明白了,为何凌月山被称为仙家圣地,因为这里不光能濯洗人的心扉,还能荡涤人的灵魂。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吗? 第二十九章 命运多舛 “师弟……”,入神之际,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 水慕云回头,来人是个身着亲传弟子蓝衣袍服的少年,面带微笑,有一股天然的和气。 总感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沉思一阵,他忽然想起,那天报名登记的时候,这人曾在现场出现过。 当时隐约听那个登记的弟子称呼这人“常师弟”,没错,就是他。 “常师兄,早啊……”,水慕云可不傻,赶紧躬身行了个礼。对方是亲传弟子,这时候还是嘴甜一点的好。 自己孤身一人来了凌月阁,人生地不熟的,眼下迫切需要人脉。而各个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是他最理想的结交对象。 “咦,你认得我……”,蓝衣少年稍感诧异,不过想想也对,以自己的身份,恐怕门中没几个弟子不认识自己的。 “师兄忘了嘛,那天在报名登记处,咱们见过面的呀!” 水慕云这么说完全只是为了套近乎,那天人家只是象征性的瞟了他一眼,这怎么能算“见过”。 “师弟说咱们见过面……”,蓝衣少年略微皱眉,盯着水慕云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那天自己路过新弟子入门报名登记处,在一大帮等着报名的人中间,看见一个小叫花子打扮的少年。虽然衣衫褴褛,满身污垢,但人却生得极为清秀。 尤其是叫花子的双眸,清澈透亮,间中竟没有一丝杂质。那是自己此生所见最纯净无邪的目光。 鉴于此,自己当时还特意给负责登记的师兄打了招呼,一定要将那人招入山门。 “你……你是刚刚入门的师弟?你这变化可真够大的,换了身衣服,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师兄你记得我……”,这次轮到水慕云震惊了。他刚才就那么随口一说,不想对方竟然真的记得自己。只是听到对方的后半句话,老脸一红,很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 赶紧转移话题:“这大清早的,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不知怎么回事,昨天凌月山的灵气突然出现了枯竭现象,晚上却又好了。我奉掌教师尊之命,出来探查一番,看能否找到灵气枯竭的原因。” “灵气枯竭……”,水慕云一惊,莫非是因为昨天自己筑基时,不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蓝衣少年见水慕云做沉思壮,脸上神情也是变幻莫名,心下生疑:“师弟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啊,呃,咳咳,没什么……”,好险,差点露馅:“师兄是那一峰的弟子啊?” “拢月峰弟子,常笑。” 水慕云又是一惊,常笑,拢月峰峰首常羽尘的独子,道行高深莫测,是当今凌月阁年轻一辈中风头最劲的几个风云人物之一:“原来你是常笑师兄。小弟早就听说过师兄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常笑大笑道:“师弟怎么也这么油嘴滑舌的,说这些奉承人的虚话,这个毛病可不好。哦,对了,不知凝气篇师弟修炼得如何了?” “唉,别提了……”,水慕云故意做沮丧状:“昨天苦思一天,毫无进展。这不,出来走走,看会不会有什么突破。” “师弟毋需烦恼,这没什么。本门道法精妙晦涩,绝非一日能有所成就,也绝不可操之过急。反正还有三个月时间,慢慢练就是了。” 也不知道,如果常笑知道自己此刻正安慰打气的这个普通弟子只用了短短一日就已经突破到聚灵境了,会不会当场吐血。 “不知师弟怎么称呼?” “叫我水慕云就好。” “水慕云……”,常笑反复念叨了几次,称赞道:“这名字好啊,行如流水,悠如白云。看来令尊一定是个性情温和的读书人,才会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令尊,嘿嘿……”,水慕云神色一黯,很快却又笑道:“师兄误会了,我是个孤儿,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啊……”,常笑慌忙赔礼:“实在抱歉,是我唐突失言了,还望师弟莫怪。” “师兄说哪里话……”,水慕云笑着摆了摆手,淡淡一笑:“生死无度,命运无常,怎么能怪师兄呢。” 常笑扫视着水慕云的脸,尤其是那抹似苦似悲、似愁似怨、似喜似乐,很淡却又包含着太多人生苦乐的浅笑。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觉,这明明还是一张很青涩的脸,可是,为何却又这般饱经沧桑。 这人究竟经历过什么,心性竟已如此成熟,豁达。 这让常笑对水慕云以前的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忽然很好奇:“不知师弟可否愿对我说说你取这个名字的寓义。” 水慕云似乎早就料到常笑会这样问,沉默一阵,附身拾起一颗石子,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即朝着潭里使劲抛了出去,水面上立刻激荡起一串激烈的水花:“师兄觉得这水如何?” “好水啊……”,常笑笑着说道:“这水清凉甘甜,源头在拢月锋顶,我们一峰弟子日常饮用的就是此水。” 水慕云摇了摇头,显然,常笑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师兄说得对,只是,这水虽好,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在峭壁间就形成瀑布,在低洼处就聚成深潭。好像流畅无度,却始终逃不开命运的束缚,就只能顺着地势随波逐流。师兄觉得我说得对吗?” “师弟这话什么意思?” “我出生在猎户家里。娘亲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五六岁的时候爹爹又命丧虎口,是老迈的爷爷把我拉扯大的。爷爷去世后,我一直靠着乞讨度日,连名字都没有,是这次来凌月阁拜师的时候,才自己取了水慕云这个名字的。我感觉自己的命运就像这水一样,孤苦无依,叵测难料。所以,我用了水这个姓。” “唉……”,常笑叹息一声:“那这慕云又有什么寓意?” 水慕云忽然仰起头,眺望着远空中的那一片片白云:“虽然同样是水,但云就不一样了。天高海远,无拘无束。想来,水一定很羡慕云的那份疏阔与淡然吧。而我也渴望能像云一样自由,一样悠然。所以,我给自己取了水慕云这个名字。” “是这样……”,常笑再次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师弟名字中的寓意与寄托了。只是,以师弟的聪慧,难道看不明白,云看似无拘无束,却同样无法逃脱它的宿命。云始终逃不过风的束缚,只能随着风漫无目的的四处漂泊,同样没有自己的方向,也无法把控自己的方向。如此,师弟还要像水一样羡慕云吗?” 水慕云沉默片刻,沉吟道:“云是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我们却与云不同,我们是人。我有自己的目标和方向,我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第三十章 家 “这就是师弟的理念?” “是……”,水慕云毫不避讳,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不知师兄的人生理念又是什么?” 还真像他的名字一样,常笑微笑道:“我不像师弟你,连取个名字都有着这么多寓意。我想,当初父母为我取了‘笑’这个字为名,就是希望我能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辈子吧!” “其实我挺羡慕师兄的……”,也不知为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水慕云原本一直清澈透亮的眸子竟好像黯淡了片刻。 而他嘴角的弧度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沫讽刺而又不屑的笑容。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师兄一样,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只可惜我命格太硬,注定只能一生孤苦;注定只能偷偷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远远的仰望一下别人的幸福。” 常笑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少年,在他阳光明快的外表之下,却是一颗忧郁的心。 只是,他似乎把自己的忧郁藏得很深,深到连他自己都曾一度将这份忧郁给遗忘掉了。 “师弟,我知道过去的经历给你留下了阴影,但岂不闻:幸福从来不是别人所给予的,而是要靠自己去追求。” “或许吧。我欣赏师兄的这种乐观精神,但乐观就意味着将希望寄托在事情会变好这种微妙的假设上。然而,在实际中,事情发展的方向往往与假设背道而驰。我只知道,对我来说,有些东西太过于遥远。而我所渴求的那些,看似就在眼前,但实际却永远也无法得到,就像那远空的流云,那是我一生也难以达到的高度。” “那师弟可有怨恨过吗?” “怨恨……”,水慕云原本略带着几分忧郁的眸子忽然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纯净明快,以及那同样纯净的微笑:“有时候,想到自己的境遇,偶尔也会觉得愤懑,但却从来没有怨恨过谁。” “哈哈……”,常笑淡笑道:“师弟说我乐观,但你的这份豁达与洒脱,才是真的无人能及啊!” “哦,是吗?” “当然。” 彼此微笑相对的两个少年人,互相凝视片刻后,忽然一齐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爽朗而清亮的笑声,混合着同样悠扬清脆的回声,一起在凌月山拢月锋下的幽谷中久久回荡着。 在过去很多年后,牧流风依然还是会时常想起,身在凌月山的那段日子。 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青春张扬的岁月。 所谓的年少轻狂,放荡不羁,大抵就是如此吧! 许久后,常笑首先停下笑,问道:“师弟今天没事吧,待会儿我要去城里一趟,要不跟我出去走走?” 水慕云暗想这正是和常笑套近乎、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同时还能顺便熟悉一下凌月山周边的地形,立马答应:“好啊,反正对功法的修炼也不急在这一时,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那就走喽。我知道城里有家火烧店的烧卖不错,带你去尝尝。” 说走就走,两个人出山门搭了辆去城里采办的马车,没一会儿便到了城里。按理说,以常笑的道行,完全可以御空而行,怎奈门里有严令,凌月山周遭上空禁止御剑飞行。 当然了,凌月阁虽号称当世第一修仙大派,但也并不是说门众个个都是能凌空御剑的仙人。门里的杂役弟子、长老座下的道童、炼丹的火工弟子,以及新入门的和普通的外门弟子。 以上这些人,除了有凌月山弟子的名分之外,实际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要出行,自然得乘车马。 再说了,就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走上几步散散心也好。而且,常笑也不是那种张狂轻浮之徒,更何况这一路走过去还有许多美景可看,那还有什么御剑飞行的必要呢! 凌月城不愧是誉满神州的咽喉重镇,物宝天华,人杰地灵。 足可以容纳八乘并驾齐驱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旁的铺子里人头攒动,客商络绎不绝;赶早市的民众三三两两从四面八方涌来,川流不息。 这是人,再来说说建筑。 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一间紧挨着一间,一排并列着一排,穿插排列整齐有序,大气恢宏。 路旁的商铺内,卖什么的都有。山里的、海里的、铁打的、木做的、天然的、人造的、各种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真可谓是百货齐全,般般不缺。 人众聚集的摊位前,呼喊声、叫卖声、喧哗声……,各种欢声笑语彼此交织着,响成了一片,显得极其喧嚣热闹。 大街上、小巷内、楼阁处、庭院中,处处人流涌动。老人、孩子、妇女、男丁、士子、农众,杂乱非常。 总之,凌月城是汇天下之万民,容九州之豪客。 水慕云还是平生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第一次见如此多的人。一路走过来,几乎每逢人多的地方他都要停下瞧上几眼。 这会儿,光各种杂耍表演就已经让他看得眼花缭乱。还有许多稀奇古怪,以前从未见识过的趣物也已经让他的目光应接不暇。 当然了,凌月城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小吃买,光弥漫的香气,已经让水慕云口水完全收不住了。 常笑就不同了。一直目不斜视的看着脚下的路面,似乎丝毫不受周边环境的影响。每一次,当他想和水慕云说话的时候,转过头时,却发现那小子还在后面老远的地方脖子伸得老长瞅什么东西。 每每这时,他都得很大声的喊几句,水慕云这才快步跟上来。看着师弟两眼放光,一脸好奇加兴奋的表情,常笑总是微笑着摇头。 然而,没走几步,一回头,水慕云又还在后面老远的地方逗留。这让常笑不得不怀疑,师弟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进过城。 “水师弟,你家是住哪里的啊,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一次都没进过城?” “家……家……”,水慕云自问,自己有家吗? 答案是肯定的,有。 师父、师娘、师姐,她们难道不就是自己的家人吗? 然而,面对着常笑的询问,水慕云却只是落拓的一笑:“师兄,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没有家。” “我知道师弟你是个孤儿,我是问你住……” 水慕云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涩,仰头,望向不知名的远处,打断了常笑的话:“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所以,我没有家。” “如果师弟愿意……”,常笑伸手在水慕云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从此以后,就把凌月阁当成你家。把门里的师兄弟,当成你的家人。” 第三十一章 仙人驾到 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一点也不刺眼。 可不知为何,水慕云的眼角忽然就泛起了几许湿气。随即,又有几滴晶莹的泪光闪出,然而被微风一吹,又很快消散掉了。 以前他一直不懂,为什么别人称鬼冥宗为魔教。他不明白,鬼冥宗和凌月阁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何世人对凌月阁的门众崇敬有加,尊奉其为仙家高人;而对于鬼冥宗的弟子,却只有厌恶和唾弃? 然而,就在刚刚,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虽然都是人,但那些善良的人,总是很容易,也能更多得到别人的尊重。 记得师父刚把他带到鬼冥宗那会儿,那些比他早进入宗门的弟子,仗着自己资格老,或者有背景,处处欺压、刁难他、有时候直接群殴他。 不过,虽然受尽欺凌,可他从来都没有哭过一回,甚至在那些人欺负他的时候,他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只因为爷爷临终前嘱咐过他:男孩子绝对不可以哭鼻子,绝对不可以流泪。 所以,从那天起,他立下重誓,以后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也绝不会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所以,他百般忍耐,处处让步。他以为这样能够让那些人放过自己,不想换来的却是别人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 直到一个月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狠狠的揍了欺负自己的那帮小子一顿,包括那小子的老子也一起揍了一顿。 那天晚上,他躲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他以为,从此以后自己绝不会再流泪。不管是为任何事,任何人。 “家人……师父他真的有将自己当成是他的家人吗?” 过往的无数个夜晚,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曾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没有答案。 他不是师父,他不知道师父的答案。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自己心里,将师父一家当成了家人。 “如果师弟愿意,从此以后,就把凌月阁当成你家……。” 自己注定是要背叛凌月阁的,能将这里当成家吗? 然而,如果他愿意的话…… 水慕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假如生活可以有如果,那该多好!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他羡慕天际的流云,他希望自己能像流云那样自由。不过,他也明白,所有的所有,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他只是水,不是云。 “师弟在想什么?” 忽然间的沉默,以及刚刚水慕云眼中那几许一闪而过的忧郁,让常笑觉得,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三岁的少年,他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 “师兄……”,水慕云忽然可怜巴巴的瞅着常笑腰间的钱袋,贼兮兮的贱笑道:“能不能借我点钱啊,过几天还你?” “借钱……”,常笑一愣:“你借钱做什么?” “你看那儿不是有家法器铺嘛,我想买件法宝。你觉得买个什么好?” “借钱倒是没问题……”,常笑稍稍犹豫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很想借,但最后到底还是把钱袋抵给了水慕云:“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这些铺子里的的确也算是法器,只是价格昂贵不说,威力也与普通凡兵没多大区别。对于修士来说,需得自己找寻原材料,而后以自身灵力将其炼成法器。只有这种法器,器灵才会与修士的灵魂实现最大限度的契合,从而发挥出法器最大的威力。否则一个不小心,与人对战的时候法器非但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威力,还很有可能出现反噬情况,那就糟糕了。” “这样啊……”,水慕云被吓得脸色一白,原本伸出去接银袋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呐呐道:“那还是不要买了。这样,我身上最近也没钱了,师兄破费一下,咱们去吃你说的烧卖,完事儿就回去。” “唉……”,常笑有心想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嘴馋,只是,谁让自己之前提到要请客了呢。看来今天又要破费了。 想到这里,常笑就感觉有些肉疼,自己一个月就只有二两的月钱。一直没舍得花,这积攒大半年,原本想着过些日子月颖师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件小礼物来着。 但现在看来,这礼物待会儿怕是要被这家伙吃掉了。 常笑现在就只希望,水慕云的饭量不是太大。否则…… 算了,反正季师叔也不是很待见自己。之前送师妹的礼物还不是全都给退了回来。 一想到季师叔,那古板的老顽固,常笑原本很不错的心情立刻就不愉快了。 “师兄,你怎么啦……”,水慕云看常笑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不会是害怕我把你吃穷吧。没事,我饭量很小的。” “咳咳……”,不知为何,常笑忽然就脸红了一下,忙道:“师弟说什么话。吃个饭打什么紧,不过我要讲清楚,下次你也得请我。” “那当然喽,礼尚往来嘛!对了,不知你说的烧卖店在哪啊?” 常笑随手一指:“看到没?” 水慕云顺着常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家烧卖店。刚好这会他们处在烧卖店的下风处,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店里美食的香气。 水慕云满嘴的哈喇子早就很不争气的流出来了:“师兄,你后面来,我先去点菜了。” 看着水慕云一道烟冲过去的背影,常笑又是一阵肉疼:“我的月颖师妹啊,师兄要变成穷光蛋了。” “哎呀,师弟你慢着点,火烧虽好,但吃多了会肚子疼的呀。我去,你这家伙到底是有多饿!” 原本常笑还在担心,要是师妹生日的时候,自己没钱给人家买礼物,姑娘会不会生气和自己闹别扭,甚至不再理睬自己。 然而事实情况却是,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店老板见他们两个人身着凌月阁弟子的服饰,尤其是常笑,一身亲传弟子才能穿的蓝袍,没把老板当场吓死。 要知道,凌月阁的仙人那可不是普通凡夫俗子能随意见到的。即便凌月阁和凌月山的距离实在不能算远,但即便如此,凌月城里也很少见到仙人真身,正所谓仙踪难觅嘛! 为了不至于因为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凌月阁的弟子出门时一般都要换便装。 惊喜,过度的惊喜。店老板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凌月阁的仙人竟然能光顾自己的小店,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这事要是传出去,那绝对是轰动全城的大事件,他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店老板一口一口少侠,听得水慕云和常笑心里舒服极了。少年人那个没有虚荣心,那个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一时激动的过了头,店老板又上茶又上菜的。即便以水慕云足足二尺厚的脸皮,也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常笑则是暗暗自责,怎么这么大意,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忘了换。 第三十二章 骗吃骗喝 可能有人要问了,之前常笑两个人在大街上闲庭信步,怎么就没人认出来,偏偏就被店老板认出来了? 水慕云也很疑惑:“老板,你怎会认得我们是凌月阁的弟子?” “哈哈……”,老板笑的非常得意:“少侠不知,小老儿的儿子前些日子也进了你们凌月阁……” “哦,是吗……”,水慕云打趣道:“那这么说的话,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对对对……”,店老板忙点头:“是一家人。看到两位少侠,就像看到了我儿子一样,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你们不知道,门里有规定,普通弟子不能随便回家,我都有半年多没见过小儿了。” “这好办……”,水慕云贼兮兮的向常笑眨了眨眼,若有所指的撺掇道:“不知大叔你家贵公子拜在哪位长老门下,让我师兄替你带个话给他。甚至还可以顺便再带一些火烧给他也不成问题的!” “好好好……”,店老板大喜:“那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这就去准备。” “呃……咳咳……”,常笑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又狠狠瞪了水慕云一眼,问老板道:“大叔,你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店老板细细打量了常笑好一阵,摇了摇头。 “常笑啊,我前几天刚刚还来过你这儿呢!” “哦,原来是常公子……”,店老板有些心慌,虽然毫无印象,但听对方言下之意,人家之前来过自己店里。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怠慢人家,这会儿只得装假熟:“怪不得,我上回就觉得少侠的气质异于常人,没想到竟会是凌月阁的仙人。都怪小老儿有眼无珠,失敬之处,还望海涵。” “海涵就不必了……”,水慕云大大方方的抢过话头:“大叔你不知道,我师兄有个习惯,他只要肚子吃得高兴,就什么都不成问题了。所以,要是大叔你以后想要让我师兄在门里罩着贵公子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边说着话,还悄悄朝老板眨了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哦,懂懂懂,我懂……”,店老板忙请二人坐下:“两位少侠稍候,小老儿这就去安排。” 说着暗暗朝店里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好好招待两位贵客。随即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厨打点收拾去了。 店伙计不敢怠慢,在原有的基础上,又上了好几道新菜,接着又去上酒。 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水慕云的哈喇子早流了一地。正在纠结先吃哪个好,余光瞅到一道肘子,伸手就去抓,不想却被常笑用筷子从手背上重重敲了一记,又瞪了一眼:“师弟,你打着我的名号捞好处,这样不太好吧!” “嘿嘿……”,水慕云贱笑一气,耸了耸肩,努着嘴道:“有什么不好的。师兄不是刚刚还怕我把你给吃穷吗,现在好了,我都给你省了一顿饭钱了。你不谢我,反而怪我。唉,早知这样,就让你掏钱多好。” “你……”,常笑气得没差点当场吐血。这世上能把歪理讲得这么大意凛然的,除了水慕云,怕也没谁了。 “好吧,我彻底败给你了。” 水慕云早抓过猪肘子,大嚼特嚼起来。 “我说师弟啊,你能不能斯文一些,注意点形象!” “切……”,水慕云翻了个白眼:“斯文能当饭吃吗?” 就这样,在常笑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水慕云只用了不到三口便把老大一整只肘子囫囵吞下了肚。 “师弟,你到底是有多饿啊……”,常笑惊恐万状地看着水慕云像饿极了的野狗一样将那只肘子狼吞虎咽了下去。这让他很怀疑,师弟是不是至少已经有三天没吃过饭了。 “师兄,你怎么不吃啊,不对胃口是吧……”,水慕云感觉有些奇怪,一抹油嘴:“哦,我知道了,你是在练习辟谷。既然你不吃的话,那这只也归我喽,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肘子!” 说着抓过常笑面前的另一只肘子张嘴就啃了一大口。 常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肘子早被水慕云咬掉了大半,当场急了,伸手就来抢夺:“我去,你小子太不厚道了吧。打着我的名义敲诈勒索,却一口不给我说。哎,我说,你给我留一点啊,靠……” “不是你自己不吃的嘛,现在又和我抢……”,水慕云很不满的抱怨了一句。看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就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差点没把常笑给直接气死。 店伙计上完酒之后,就和常笑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两位少侠,你们觉得像我这样的,如果去贵派拜师的话,能行吗?” 常笑有些尴尬:“这个,大哥,其它倒是没问题,就是你这个年纪嘛,稍微大了那么几岁。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凌月阁收徒的时候,年纪最大不能超过十八岁。” “哦,那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店伙计明显有些沮丧。 “我觉得行……”,水慕云嘴里还憋着满满一嘴肉:“修炼一途,主要看的是资质和机缘。如果资质好的话,年纪大一点也不成问题。不过,大哥你为何想着要去凌月阁拜师呢,在这里做一个伙计不是很好吗!” 店伙计笑得很憨厚:“少侠说得对,做一个跑堂的伙计确实也还不错。只是看到你们这些修仙人士,实在很让人羡慕。” “羡慕个鬼啊,我看你小子是昨晚没睡好,还在做梦呢吧。要是你都能修行的话,那猪都能成仙了……”,店老板的断喝声从后方传来,吓了伙计一大跳,忙向一旁让开了路。 店老板犹自狠狠瞪了伙计一眼:“你小子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吧。正经事不干,成天想些云里雾里的事情,再这样下去,你就不用来上工了。” “是是是……”,店伙计脸都吓白了,一个劲的点头。 “不要老想什么修仙了,好好干活,早点娶个媳妇才是正经,知道吗?” “是是是……”,店伙计仍然一个劲的点头。 “还不快滚。” 伙计悻悻而退。 水慕云和常笑各自对望一眼,不觉暗暗发笑。 第三十三章 有女如梦 刚刚还很霸气的老板,转过头来面对着水慕云二人的时候,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着笑,讨好似的问道:“两位少侠,不知饭菜合不合口味,还需要再加点别的吗?” “那个,老板,麻烦再……”,水慕云刚要再加菜,常笑忙摆手道:“不了,谢谢,光这些都已经吃不完了。” “那两位少侠慢用……”,老板倒也知趣,不像伙计那样还凑上来闲扯,乖乖退到一旁看水慕云两个大朵快颐。 乐滋滋的用完美餐,常笑打算付账,老板死活不收。临了还每人送了好大一包东西,说是让两位少侠回去以后慢慢吃。 走的时候,才附在常笑耳边小声告知说他儿子赵玉现如今在凌月阁外门六堂之中,望少侠以后多多照应等等。 常笑全都一一答应。就这样,又耽搁了许久后,两个人才终于离了小店。 收好老板送的东西,常笑去办了要办的事,水慕云也买了两套换洗的衣物。 常笑已打算回去,不想水慕云愣是还要再去多转几圈。无奈,常笑只得答应。 两个人正走着,忽然从身后跑出来一大帮小孩子,呼啦啦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一路横冲直撞。一个没小心,水慕云直接被绊倒,当场来了个完美的狗啃地,差点没把门牙磕掉。 “师兄,你快看看,后面是不是有大恶狗在追啊,这帮家伙干什么呀……”,趴在地上哼哼了老半天后,水慕云这才爬起来,一边摸着自己生疼的半边脸,一边问常笑。 然而,常笑却半天没回话。 “师兄……”,水慕云见常笑没理自己,侧头去看,却发现对方正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摊位出神,确切的说是发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哎,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生生住了口,因为他终于也发现了让常笑发愣的原因。 第三十四章 初遇 两千年前。 天界,天池湖畔。 又是一个黄昏,落日的余晖刚好烧红天边的晚云,夕阳满天。 此刻,天帝最小的女儿,整个神族最耀眼的天女——冰凌正望着那如镜面般平静无波的湖面发愣。本是出来随便走两步散散心,不想走着走着就下意识的走到了这里。 可能是因为住在这里的某个人吧!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见识一下那个在大战中协助父亲率领众神力挫群魔,使魔族闻之色变,战力和神勇程度几乎可以和上古大神女娲夫妇相匹敌的天界第一战将——断魂,到底是一个怎样风华绝代的男子。 这号人物,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是个一身腱子肉、一脸凶相、满目寒光、面目峥嵘、披甲执戟、威风凛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强烈的战意,所释放出的威压,即使隔着老远都能使人心胆俱裂的怪物吧! 想到这里,天女赶紧缩了缩脖子。虽然女孩大多都有所谓的浪漫英雄主义情结,她们无一不狂热地渴望和崇拜着自己心底的那个俊杰,即便是神界的天女也不例外。但像刚刚那样的怪物,光想想就让人感觉头皮发麻,还是不要见的好。 她已经打算闪人,却在这时,就听身后有人问了一句:“我看仙子看了有一会儿了,不知妳觉得这天池的风景如何呢?” 冰凌回头时,面前已站着一个青布长衫的年轻男子。 那是他和她的初遇。 即便过去千年万年,可冰凌始终无法忘记,第一次、第一眼看见断魂的情景。 当时,他长身而立,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身上虽无一丝奢华之物,但那种淡然自若的气质,却与自己以往遇到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以前遇见的那些人,他们无一不表现出一副或高傲、或虚伪、亦或故作庄严的姿态。同时,他们也无一不对自己报以或谄媚、或奉承、亦或漠然,总之是令人作呕的假笑。 只有面前的这个男子,他虽然也在笑,但却与之前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他与别人是那样的不同,是那样新奇,那样独特。他带给自己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冰凌感觉自己的神识一阵恍惚,他好像就是从眼前的那一池碧水中超脱出来的。好久之后,她才重新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淡然如画的男子。 长发如瀑、剑眉星目,显得极是英武不凡。 俊朗帅气的面容,清秀儒雅的气度,即便是放眼整个神界,这人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温文如玉的佳公子了。 最主要的是他整个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平淡的和气,使人一看到他,心底立刻便会生出一股浓浓的亲切感。 而此时,这个男子正在对着自己淡淡的轻笑:“这里一向少有人来,不想仙子今日芳驾降临,还真是稀客啊!” 冰凌盯着对方细细打量了半天后,这才皱着眉问道:“不知你是?” “哦,我叫断魂……”,断魂很随意的介绍着自己,也不考虑一下此刻从他嘴里所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对冰凌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台手往池心一指:“那里是我的居所,仙子既然来了,可否赏光进去喝杯茶?” “断魂,原来你叫断魂啊……”,冰凌一时没反应过来,哎,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脑子里的意识就好像往天池水中投进了一方巨石稍稍静止了片刻,而后又忽然炸裂了开来,一时间掀起了一波滔天巨浪。 当场被吓得跳起来老高,连连后退了好一段距离,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的男子,惊叫着问道:“你……你就是断魂神将?” 断魂也被冰凌刚刚的表现吓了老大一跳,好一阵后才平静下来,不过犹自惊魂不定的点了点头:“是……是我。” 他很是困惑,有心想说我就有这么可怕嘛,仙子妳又不是凡间的小姑娘好不好,就刚才这反应,未免也太吓人了吧:“呃……咳咳……不知仙子刚刚是怎么啦,莫不是被我吓到了?” “我……我……”,冰凌脸一下子就红了半边,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半天也没说一句话。过了片刻后,又忍不住偷瞄了断魂好几眼,小声嘀咕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断魂神将。话说断魂不是个怪物嘛,怎么却是这样子?” 断魂嘴角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仙子说什么怪物,自大大战结束之后,天界一向清平祥和,没听说还有怪物啊!” “啊……哈哈……”,说个悄悄话还被人家听到了,冰凌好不尴尬,不过仍旧有些不相信,极小心的问道:“你真的就是断魂神将?” 断魂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如假包换。哎,不是,仙子还没说,妳到这天池来做什么?” 冰凌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除了千花坳之外,天池是咱们天界风景最美的地方。听你这话,莫非一定要有事才能过来,难道没事的时候就不能过来看看啊?当然,如果你不欢迎的话,我这就走!” “那倒不是,仙子芳踪难觅,平日里想见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难得今日有幸相见,怎会不欢迎呢……”,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断魂忙笑着摆了摆手。 “那你还问!” “呵呵……”,断魂忽然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真的太过可怕了吧,以前热闹非凡的天池净界,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我住进这池中心的流光苑之后,竟变得人迹罕至。这一百年来,就连当值的灵官都不来点卯了。想来是大家都把这地方给遗忘了吧,说起来,仙子妳还是这一百年来的第一个客人。” 冰凌的心忽然一紧,听着断魂刚刚所说的那些话。看着他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来的那几许落拓,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原来,这个力量强大到连天地都为之颤抖的男子,可他的心,竟是哪般的孤寂嘛! 第三十五章 断魂 “哎,不对啊,本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断魂是孤独也好,落拓也罢,又关我什么事?” 冰凌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而紧接着,她又发现了一件更加荒唐的事:“话说,本姑娘可是极厌烦男人的呀,基本上很少和男人答话,怎么刚刚却和这人废话了老半天,我这是怎么啦?” 断魂看着冰凌脸上的表情变幻莫名,神色越来越奇怪,秀眉也越皱越紧,疑惑道:“仙子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啊,你说什么……”,冰凌正在出神,再次看向断魂的脸时,心跳忽然加快了许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语言也混乱了起来:“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里?哦,对了,我在找寻锻造仙剑的材料。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慌乱之下,差点没跌一跤。那模样,很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她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地方,确切的说是立刻从断魂的视线范围内离开。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一对上他的目光,她就觉得很不自在。 总之,被他看着,她身上就没一处舒服的地方。 不过,与此同时,她心里却还有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 她喜欢这个男子的眼睛,以及他那纯净无暇的目光。 冰凌想不通,断魂,这个身具三界最恐怖的力量;强大到连天地都为之震颤的名字,这个神族公认的天界最强战将。 像这样一个战场杀伐之人,为何,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戾气。 他的眸子,不像自己之前所见过的神将那样,蓝色、金色、或者赤红、亦或者是碧绿,而是纯黑色。 但这纯黑色的眸子中所射出来的两道光却被天际的盈月更加明亮。同时,却又柔和得像天池的那一池深不见底的净水。 被这样一双眸子看着,就好像是晨初的早阳照在身上,那是一种很安详也很温暖的感觉。 冰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再在这里多留一刻,自己的灵魂便要深陷在断魂那海一般深邃的目光里,永远也出不来了。 眼下,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仙子留步……”,断魂出言挽留:“如果仙子是在找锻造仙剑的材料的话,我那儿刚好有一块从北极海底采到的万年玄冰晶石,就送给仙子,待日后仙子找到做器灵的材料之后,便可以锻造仙剑了。不知仙子觉得如何?” “玄冰晶石……”,冰凌大惊,很不争气的站住脚,嘴上却不置可否的问道:“这东西能用来锻造兵器吗,锻造成形之后,是什么档次啊,比起你的赤霄如何?如果档次一般的话,我可没什么兴趣的!” 断魂笑道:“那是自然,以仙子的身份,普通神器又如何能拿不出手,掉身价不是。至于仙子问玄冰晶石锻造成兵器之后是什么档次,这还真不好说。不过,第一次大战中后羿大神用来射金乌的箭就是用玄冰晶石锻造成的。因此,如果用此物锻造仙剑的话,想来档次不会太低。” 眼瞅着冰凌的美眸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动心了。断魂心里暗暗发笑:“叫妳装,刚刚好像还蛮不在乎的样子,这下露馅了吧!” 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当然,原材料固然重要,但用来做器灵的灵宝更加重要。如果没有合适的器灵,即便是玄冰晶石锻造而成的仙剑,与普通凡兵也没多大区别。” 冰凌沉思片刻:“这确实有些伤脑筋。赤霄神剑之所以威力绝伦,是因为它的器灵是远古神兽赤霄麒麟的精魂所化。对了,话说赤霄麒麟不是你的坐骑嘛,你怎么拿它做了器灵,也太狠心了吧!” 断魂点头:“仙子说的对,不过不是我心狠。赤霄麒麟在第一次仙魔大战中被魔尊重创,为了保住它的最后一缕神元不至于消散,我只好先将其融进了手中的剑里面,这才有了赤霄神剑。仙子可能有所不知,赤霄神剑的本源和我的神元为一脉共生,是天池净界同一祖脉的灵气所化。我之所以将赤霄的神元融入剑内,是想用我本身的神元去温养它,希望能够修复魔尊所造成的创伤,再次复活。” “哦,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冰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玄冰晶石的事情?” 断魂淡笑,随手一挥,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忽然就荡起了阵阵水花,随即奔腾而起,渐渐在湖面上空形成了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桥:“仙子请随我来。” “哦……”,冰凌内心好像还在抗拒。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好不好,眼下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到人家的居所去,她似乎是很不情愿。本姑娘可是天界的仙子耶,即便对方是天界最强的战神又如何,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接受别人的邀请,这以后自己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不过,心里在抗拒的同时,她的脚却早已经不由自主的跟在了断魂后面。 流光苑。 冰凌怎么也没想到,就和他的人一样,断魂的住处与自己之前所想象的样子同样没半点相同的地方。 本以为布满了刀阵剑林的屋子里一件兵器都没有,本应该画满了狰狞凶兽的墙壁上完全空白一片,确切的说根本就没有墙壁。 她终于明白,为何此处要叫流光苑了。因为这里除了满地的花木之外,就只有一棵流光溢彩,烟霞灿灿的神树。 怕是没多少人能够想到,堂堂的天界最强战将断魂,竟住在树洞里。 一踏上流光苑的地面,冰凌的目光便被湖畔的一颗仙草完全吸引住了。 虽然天界的花草无一不是灵木,但那颗草的灵力波动也实在过于剧烈了些。 不足二尺高的仙草上,就只有三片叶子。聚拢在仙草周围的灵气因过于浓郁,完全化成了实质的灵流,在仙草的根部形成了一方涓涓涌动的小潭。 “这是绛姝草,只有在天池净界才能生长,是整个三界最稀缺的天材地宝……” 第三十六章 玄冰晶石 随断魂的声音一起飘来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转头时,断魂已将琉璃杯抵到她面前:“这是我自己种的茶,虽然比不上瑶池的琼浆玉液,但喝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仙子要不要尝尝?”。 “你自己种的茶……”,出于好奇,冰凌随手接过,浅尝了一口。先是一丝淡淡的苦味,随即渐渐化成浓厚的甘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使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嗯,不错,果然是绝品仙茶。” 同时她又有些诧异:“你身为天界战力最强的神将,负有守护天界安宁的重责,怎么却种起茶来了?” “仙子说我身负着守护天界安宁的重责?” “难道不是?” “呵呵……”,断魂没来由的笑了两声,笑得有点苦。 “你笑什么?” 冰凌有些莫名奇妙。 “以前我也这样认为……。” “以前,那现在呢?” “现在……”,断魂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又磨弄着茶杯:“现在我早已找不到自己活着的价值和价值,我甚至已经搞不懂,手中的剑又是因何而存在……” 冰凌神色一僵,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其实仔细想想,真的很可笑。只有弱小的生命才需要去守护吧,而我所守护的却是三界中最强大的神族。他们哪一个不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掌控着天地之力的强横存在。这样的生命,真的还需要我去守护嘛。仙子有没有觉得,在神族中,我根本就是多余的?” 冰凌的眉头越皱越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断魂沉默着望向远处,他那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渐渐射出了两道厉芒,黯淡的目光也忽然明亮无比,透过重重虚空,似是要将整个天界完全看透。而他脸上的表情,也同样变幻莫名:“在仙子看来,天界的风景如何?” 冰凌很认真的注视着断魂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然而,他却始终保持着淡笑。 或许,对于心中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捉摸不透。 片刻后,冰凌有些泄气地将目光从断魂脸上收了回来,转头,看向远方。 入眼处,是一片美不胜收的盛景。火红的晚霞、金碧辉煌的宫阙、紫气萦绕的仙岛、满布天际的星辰、划过苍穹的流荧,以及那一群群绕着仙阙乱飞的仙鹤、鸾凤。 而近处,涌动的流云向这边奔腾过来,将天池特有的雾气也染成了金色。 冰凌第一次发现,晚霞竟然可以这样美。 “仙子在想什么,妳还没说呢,这天界的风景如何?” 冰凌脱口而出:“美伦美奂。” “是吗……”,断魂似乎并不认同冰凌的这种观点,脸上又出现了之前的那种落拓之色:“的确,天界是三界之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同时也是三界众生无一不从骨子里向往着的乐园,是真正意义上名副其实的净土。可是,难道仙子不觉得,这天界太寂寞,也太平静了吗!就像这天池一样,看似纯净无垢,实则完全是一滩死水。” “你的想法很危险……”,冰凌本想对断魂说教一番,然而话说到一半…… 她转头看向断魂的时候,不经意间竟看到他眼中好像有两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着。 剩下的话生生噎在了嘴里。冰凌发现,这时候的断魂终于有了一些战将的样子。至于原本要说教的话出口的时候也完全变了味道:“死水总会有翻起大浪的那一天,而平静也总有一天会被打破……”, 原来,虽然他的内心看起来已经平静非常,但他的血却还没有冷吗? 那已经融进了灵魂的战意,始终还在他流动的血管里沸腾着。 这才是天界最强战将该有的气魄。 这种气魄,让天女心中泛起了一抹很奇妙的感觉,她只得赶紧岔开话题:“对了,说说玄冰晶石吧。这东西极其稀有,你当初是怎么得到它的?”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想竟扯出了断魂的话头,一改之前的低迷状态,很是亢奋的说道:“这还要从第二次大战说起。当时,我奉命追击夸父,一路追至北极的万年玄海之下。不想最终还是被他逃脱,但我却在那里得到了这玄冰晶石。我的第二个坐骑——万里鲲鹏,也是在那里收服的。” 冰凌早已听得不耐烦,嘟着嘴道:“谁要听你说什么丢人的追击过程,至于那什么坐骑的事情我更加没兴趣。你说了这么多,那玄冰晶石到底在哪儿啊,拿出来看看啊!” “是是是……”,想不到姑娘还是个急性子,断魂不敢怠慢,手捏法决,操控灵力破开自己设下的储物阵,从天池水底捞出来一截冰块,很小心的移到冰凌面前:“仙子请看,这就是了。” “就是它……”,冰凌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就是一截普通冰块。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截冰块比一般冰块的寒气更重一些,以至于冷得冰凌打了个喷嚏。 而且,可以明显看到一缕缕白色的雾气从冰块上升腾了起来。当然,天界是不会结冰的。 “你确定就是它……”,冰凌瞅了断魂一眼,表示怀疑。她实在没看出来这块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吧,既然仙子是为了锻造仙剑,那我就好人做到底。还请仙子退后一些……。” “你要做什么?” 冰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玄冰晶石极其坚硬,普通神兵根本无法打磨这东西。因此,要想将其锻造成形异常困难。而且,即便是放眼整个天界,能锻造它的人恐怕也不多。想当年,天帝为后羿大神锻造寒冰玄箭的时候,整整耗费掉了五百年的修为。所以,就由我亲自动手好了。” 冰凌面露忧色:“以你的神力,的确足够锻造玄冰晶石,这不成问题。但刚刚你也说了,这东西极其坚硬,不知你要拿什么进行打磨?” “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也不见断魂有什么刻意动作,他身后忽然就凭空出现了一把毫光万丈的仙剑,想来是心随意动吧:“这把赤霄自打大战后就再没出鞘过,也不知生锈了没有,今天正好拿出来磨一磨。” 第三十七章 铸剑 “这就是赤霄嘛,天界最强的神兵……”,冰凌激动不已地望向断魂背后的神剑,因为剑上散发出的毫光,完全看不清剑身的本质形态,只隐隐约约看到一片大概剑形的光团。 然而,这片光团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即便是身为天界神女的冰凌也震颤不已。 断魂却只是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玄冰晶石,片刻后,先是在冰凌周身布下了一层灵力结界,这才再次随手一挥,破去了自己之前加封在玄冰晶石上的封印。 “你做什么……”,冰凌看了一眼周身水波一样的实质灵力结界,用手去摸,刚一接触到便被弹开了去。一时有些懊恼,张口就责问了断魂一句:“你……你该不会是想非礼我吧!” “仙子莫慌……”,断魂差点吐血,这姑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么呀,自然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这玄冰晶石是极阴极寒之物。之前它的寒气被我用灵力封住了,然若要用来铸剑的话,就必须得先将它上面的封印破除。我害怕一旦封印破除之后,玄冰晶石的极寒之气损伤到仙子玉体,故而先在妳周身布下一层结界。这也是为了妳的安全考虑,还请仙子不要多想。” “啊……”,冰凌一呆,这人竟如此细心嘛,暗暗嘀咕:“只要不是非礼就好。等等,你害怕我被这玄冰晶石的寒气伤到,你也太小看人了吧。虽然我的实力和你比起来是有些差距,但也不至于就被一块石头伤到吧。你赶紧把这什么结界去掉,快放我出来。” 断魂只是笑:“仙子请看。” “看什么……”,冰凌见断魂竟然不听话,直接恼了,咬着牙,气鼓鼓的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天界的神女好不好,难不成你把我当成凡界的小姑娘了?你……你真是气死我……”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生生住了口。脸上的表情也由气恼变成了震惊。 眼前所见,让她实在感觉有些匪夷所思。随着玄冰晶石上的封印被破除,一浪浪深蓝色的寒芒立刻从石内溢了出来,随即向四周扩散了开来。 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凝固在了一起,没一会儿便有冰粒开始析出。而原本地上姹紫嫣红的花木更是被当场冻成了冰渣子。 就连半个天池的湖水也直接被冻结了起来,从来不结冰的天池一下子变成了冰湖。 “这……这……这……这也太恐怖了吧……”,冰凌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刚刚不屑一顾的心思完全收了起来。 看来断魂没有夸大事实,这玄冰晶石的寒气确实重得吓人。 很快,冰凌就发现了一件更吓人的事情,以断魂的神力之强,在玄冰晶石释放出的寒气面前,领口、袖口、头发及眉毛上竟然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而且,随着玄冰晶石的寒气不断外放,周遭结冰的范围和速度也在不断加快,没一会儿,整个天池彻底冻成了冰湖,就连弥漫在天池周边的水汽也全都被冻成了青霜。 便在这时,就听“咔嚓”一声。冰凌循声看去,方才断魂布在自己周身的灵力结界上已经被冻出了一道裂缝。 “看来我还是低估这玄冰晶石的威力了……”,刚才结界破碎的声响自然没逃过断魂的耳朵,他脸上的表情也比方才凝重了许多。随手一挥,在原来的结界上又加上了一层。 “太吓人了吧……”,冰凌着实被吓到了,然而,就在她稍微放松了些的时候,立刻又发现了一件最吓人的事。 在满地花木都被冻成了冰渣子的情况下,方才所见的那株三叶草,也就是断魂所说的“绛姝草”却丝毫没受到半点寒气的影响。而且,还不仅仅就绛姝草本身,就连聚拢在它周边的灵气也完全不受影响,根部的灵流依然在涓涓涌动。 太不可思议了吧! 冰凌感觉自己的有些认知好像已经被颠覆了。这什么状况啊,莫非这株草的灵力竟比天界最强的战将还要强? 按理说不应该呀,除了远古四大古神之外,她还从没听说过有谁的灵力竟比断魂还要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承认也没法子。 相比之下,断魂就淡定多了,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只是随意扫视了一眼绛姝草后便将目光重新移到了面前的玄冰晶石上面。 果然,这绛姝草不愧为三界最稀罕的灵物,确实非同寻常。 等等,断魂心说我是不是搞错重点了,眼下说好要为人家姑娘炼剑这事还没完成呢吧。 冰凌这边也已经从玄冰晶石所造成的震撼中回过了神,见此物竟有这等威力,早就有些迫不及待。 这还只是没经过锻造的原材料,不知锻造之后威力又会达到何种程度。而断魂这边却又迟迟不动手,遂很不耐烦的催促道:“你还在磨磨叽叽的干什么呀,不是说要帮我炼剑嘛,快开始啊!” “仙子看好了,这就动手。” 断魂手捏式印,凌空而起,先是在流光苑周边布下了一座引灵大阵,而后隔空将玄冰晶石置于阵中。顿时,眼见得一道道灵流沿着阵纹疯狂涌向阵中的晶石,在晶石周边稍稍停顿了片刻,随即慢慢开始融合。 起初,灵气互相之间似乎还有所排斥,然经过一番交融汇聚后,终于悉数进到了晶石里面。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哎,我说,你到底会不会铸剑啊……”,断魂的做法让冰凌有些怀疑,铸剑就这么个铸法? 不过,看他这郑重其事的架势,倒也不像是在装模作样。 这姑娘果然是个急性子。 断魂不觉轻笑,一边操控灵力运转法阵,一边解说:“仙子莫急。这神兵不似凡兵,所以这铸造过程自然也不尽相同。若是普通凡兵,只需让铁匠选用上好的钢材将其打造成型,而后淬火,再加装上手柄、耳饰、皮鞘,最后再打磨开锋就行了。然而,铸造神兵所用的无一不是天地间极其稀缺的奇材,这些材料本身都具有非常强的灵性,有些取自于远古神兽的材料甚至还具有极强的戾气。因此,这锻造神兵的时候,第一步需得先以大神通将材料本身的灵性炼化……” “好啰嗦……”,这是冰凌眼下的直接感受。不过,她这边听得已在打瞌睡,断魂却越说越起劲。缓口气,继续解说:“神兵之所以有毁天灭地之威,除掌控者有极强的灵力之外,关键还在于神兵本身强横的灵力。换句话说,要锻造神兵,都得在内部布下超强的聚灵法阵,类似于修士的气旋。如此一来,只要聚灵阵不被损坏,即便是在掌控者不操控的情况下,神兵自己也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保持灵性。所以这第二步,便是在炼化掉材料的原始灵性后,在其内部刻下引灵法阵。否则,即便是再稀缺的天材地宝打造成的法器,内部没有引灵法阵的话,那也是废物一件。” 第三十八章 剑成 冰凌在打瞌睡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头碰到了身前的结界上,磕得她稍稍清醒了些,摇摇头,听断魂接着解说铸剑的步骤。 “内部阵法完成后,便可以进行打磨锻造了。待成型后,这第一阶段的铸造过程便算是完成了。” “不是吧,你废话了这老半天,我看你口都说干了,才第一阶段,后面还有几个阶段?” 断魂再不接话,收起了一贯的懒散做派。执过赤霄,犹豫了一会后,开始对玄冰晶石打磨起来。 “你怎么不说……”,冰凌再要追问,却发现断魂的神情竟已经变得格外专注,也不好再打扰他。遂瘪了瘪嘴,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玄冰晶石。 断魂的动作起初很慢,渐渐的越来越快。片刻后,竟已完全看不清他挥剑的动作,只看到他的手在对着玄冰晶石不停的挥舞着。 而随着他的手每挥舞一次,赤霄神剑上便会激射出一道凌厉的毫芒落在玄冰晶石上。不过,奇怪的是,在他狂风暴雨般快节奏的削磨之下,玄冰晶石却未被伤到分毫。 虽然方才断魂已经说过,这石头很硬,但这也硬得有些过火了吧! 断魂手中的可是赤霄神剑好不好,竟然无法伤到它。这样看来,那这石头锻造成仙剑后,威力将有多恐怖。 断魂像中了邪似的,一直挥剑乱舞个不停,就在冰凌又开始打瞌睡的时候,他总算是停了手。随即收了赤霄,再次看向空中的玄冰晶石,脸上露出了几许满意的笑。 “搞定了……”,冰凌一脸懵懂的表情,狐疑地看着那和之前毫无区别的晶石,忍不住问了出来。她有心想说,你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呀! “嘘……”,断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颇为神秘地指向空中的晶石:“仙子请看。” “看什……”,这个最后的“么”字生生噎在了嘴里。当视线再次移到玄冰晶石上的时候,冰凌原本狐疑的表情立刻变成了震惊。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块被断魂削磨了千万次却依然完好如初的晶石,在空中静止了片刻后,忽然炸裂了开来。 原本黯淡无光的晶石渐渐亮了起来,随即越来越通透,就像要燃烧起来似的。接着,无数道耀眼的光束从晶石内部射出,强烈的毫芒堪比初升的太阳,晃得冰凌竟无法直视。然而,只是一瞬后,却又像长鲸吸水,又全部内敛了回来。 与此同时,晶石的外皮开始脱落,正是被断魂方才切下来的多余部分。很快,一把绝世仙剑的雏形映入了冰凌眼中。 剑身、剑耳、剑柄,浑然一体,有如高手匠人的鬼斧神工之作。真可谓巧夺天工,一气呵成。剑身通体呈淡青色,晶石本身释放出来的寒气,形成了一层纯白色的光罩,将剑身包裹在其中。 断魂也算是有心人,既然此剑是为天女锻造,式样自然做得轻巧玲珑。不过,秀气之中却又透着一股磅礴之感。 因为断魂已经将晶石本身的原始灵性炼化,相比较之前,剑所释放出来的寒意已没有方才那般刚猛,被冰封住的花木和天池也渐渐开始化冻。 光看着剑的式样,冰凌已是喜爱至极。之前还在想,要是太难看,拿不出手的话,自己是绝对不会要的。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有点多余了。 “快……快放我出来……”,冰凌拍了一下断魂布下的结界,竟纹丝未动。不是吧,自己的实力这么弱,顿时急了:“你这木头,快把你这破结界打开,放我出来。” 断魂正拿着自己的杰作在细细欣赏,听到冰凌催叫,这才记起还把人家姑娘关着呢,忙收了结界。 冰凌一个箭步冲过来,抢似的直接去拿断魂手中的剑,却被断魂一把捏住了手:“仙子莫急,这玄冰晶石的寒气虽然有所减弱,但还是得小心些才行,否则很容易被冻伤……” 话说一半,却发现冰凌那清丽无方的娇颜上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呼吸也有些急促,不觉一呆:“仙子怎么啦?” 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拉着人家姑娘的手,顿时慌了神,急忙放开,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远,胡乱赔礼道:“仙……仙子莫要生气,是我唐突了。失礼之处,妳要怎样责怪我都行……。” “你……”,冰凌正在气恼这人怎敢如此无礼,但见他这般做派,又实在拉不下脸来生气,只得假装着冷哼了一声。 他这慌乱至极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请求大人原谅的小孩子。再想到他这天界第一战将的身份,却怕成了这个样子。一时间,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笑之下,她的脸似乎又红了几分。 虽然在天池已经居住了千百年,但断魂今天第一次发现,天池的晚霞竟然可以美到这种程度。又或者,那不是晚霞,而是绽放在冰凌仙子嘴角的那一抹比晚霞还要惊艳的明丽浅笑。 女孩展颜低笑着,俏皮中带着几分浅浅的娇羞,相映着涌动的流云,恍惚中,断魂有一种置身在虚幻梦境里的感觉。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吟吟窃笑着的少女,某一瞬间,那自从大战落幕后就此沉寂了许久的心竟轻轻颤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比战斗还令人兴奋的感觉。 冰凌笑得花枝乱颤,又被断魂目不转睛的看着,脸越来越红。过了一会儿,见断魂还在直勾勾的瞅着自己发愣,终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要发怒,火却怎么也烧不起来。只得狠狠瞪了断魂一眼,努力装着气恼的样子将头转向了一边,然而很快,却又忍不住自己偷笑了起来。 “呃……咳咳……呵呵……”,断魂好不尴尬,强笑一声。在心里暗骂自己,怎可如此失态。 忙上前要赔罪,细想之下却又觉得不妥,遂暗运灵力重新封住了玄冰剑上的寒气,抵到冰凌面前,企图以此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仙子,这铸剑的第一阶段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妳只需在剑内注入自己的本源灵力,加以温养,就是妳的专属神兵了。待日后我再替妳寻一件合适的灵宝做器灵,这把剑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第三十九章 神无欲 “哦……”,冰凌小心翼翼的从断魂手中拿过剑,入手处一股寒彻入骨的凉意只透心底。同时,眼见得整只手当场就被冰封了起来。吓得她急运灵力一边抵御由剑上传来的寒意,一边化开了手上的封冻, 真不愧是玄冰晶石打造的剑,虽然寒气已被断魂封住,却仍然还有如此重的冷意。须知道,冰凌的灵力和断魂相比较起来是有些差距,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神界的天女,这玄冰剑随意外放出的寒气竟能将冰凌的手封冻住。 由此可见,这玄冰剑的威力又强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冰凌轻轻抚摸着玄冰剑的剑身,方才只是远观,这会儿近看之下,对此剑的喜爱程度立刻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忽然想到了什么,随手指着天池边的绛姝草,问断魂:“你觉得用它来做这把剑的器灵如何?” “仙子是说用绛姝草?” “嗯!” 断魂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不行。 冰凌不解:“你刚刚不是说这绛姝草是三界最稀缺的灵物嘛,而且我方才也看到了,玄冰晶石外放的寒气连你都冻住了,但这草却丝毫未受影响,由此可见,此草的灵力之强确实非比寻常。既如此,为何不能用来做器灵?不会是你舍不得吧,小心眼!” 断魂笑着否认:“虽然绛姝草确实是生在我所居住的流光苑门前,但这是天生地养的灵宝,又不是我个人栽种的,怎么就舍不得?” “那你又说不能用它来做器灵。说到底,还不是你小气!” “仙子误会了,并不是我小气……”,断魂赶紧解释:“绛姝草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其苛刻,三界之内,就仅仅只在灵气最充盈浓郁,也最纯洁的天池净界才能生长,而且独此一株。此草的生长周期也极其漫长,有时是几千年,又时甚至长达万年之久。眼前的这一株,是还没有开花成熟的幼苗,若是此时毁坏掉,这灵物就要从此灭绝了。天帝严令,每一株绛姝草都必须得等到开花成熟,结下种子之后才能采收。若有人胆敢提前采收,使其绝灭的话,必遭重责。” “重责……”,听说要受责罚,冰凌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天帝又如何,他能狠心责罚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嘛。想来只要不是太严厉的处罚,爹爹最多就训斥自己几句,还能怎的,遂大大咧咧的问道:“不知你说的这重责,到底有多重?” “削去神籍,贬谪凡世,历经轮回,永世不得再入仙箓。” 冰凌吓了老大一跳,不过却又不死心:“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嘛,一株草而已,又不是……” 断魂很严肃,很认真的提醒道:“我劝仙子还是莫要任性,如果妳硬要此时就摘了绛姝草的话,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让三界之内最稀缺的灵草就此灭绝,实在可惜了些。另外,还请仙子细想,虽说天帝一向最疼爱妳,倒不会因为一株草重责妳,但妳让他失了颜面,说不定他真的会生气哦!” “你且住……”,冰凌有些着恼:“看把你紧张的,我就随口说说还不行嘛!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啰嗦个没完。对了,你说这绛姝草开花成熟之后才能采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成熟,我还等着用它做器灵呢!” “仙子妳怕是要失望了。若要等这绛姝草开花,可能至少还得再等上好几千年,甚至一万年也说不定。” “不是吧……”,冰凌感觉很受伤:“还要等这么久。对了,你对绛姝草这么了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它早点成熟啊。一万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断魂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我也没法子的苦笑:“绛姝草另一个稀奇的地方,在于它成熟的时间段没有任何规律性。一千年到一万年不等,完全得看机缘。对于此草,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只有遇到最纯净无暇,没有一**念和杂质的灵魂,它才会开花成熟。只是,放眼三界,又有那个生命体的灵魂中没有欲念和杂质呢!” 冰凌追问道:“听你这么说,莫非就连我们天界的众神也有欲念吗!” “神,啊哈……”,断魂忽然莫名其妙的冷笑了一声,笑得很讽刺,又沉默良久:“神又如何,说到底,我们与凡人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神掌控着强横的天地之力,掌控着凡人的命运。凡人因为惧怕神族的强横力量,不得不屈服在众神的淫威之下。于是,神族便自以为自己真的高高在上,看不起那些弱小的凡人,也看不起任何神族之外的生命。” 冰凌不可思议的看着断魂,她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些话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而且似乎还很有道理。不过,她还是要反驳:“神无欲无求,不贪不恶。神族总是以善良,仁慈的态度去护佑凡人,赐予他们幸福。神族流着自己的血与妖魔厮杀拼斗,守护着三界的安宁与清平。至于你说的,掌控凡人的命运,只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这难道不对吗?” “对,又或者不对,谁知道呢。仙子可知道,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不仁,视众生如草芥。我想问仙子一个问题,同为天地所生,可为何要将那些和神族一样能够掌控天地之力的强横存在称为妖魔呢?” 冰凌摇头:“我不懂。” “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能够威胁到神族的地位罢了!” 冰凌仍是摇头:“我还是不懂。” “那好,我再问仙子一个问题。如妳所说,神不贪,为何又要掌控众生的命运,以强横的力量使凡人惧怕神,从而对神虔诚供奉。神不恶,为何又要肆意玩弄凡人,一旦有人敢对神不敬,挑战神的权威,或者敢违逆神的意愿,神立刻就要降下灾难,去惩罚,去折磨他们,让他们受尽痛苦和煎熬。这就是所谓的善良与仁慈?仙子说众神与魔族争斗,是为了营造一个清平世界,是为了守护凡界的安宁。那妳可知道,在大战中被战祸波及到的地方,又死了多少无辜的生灵?” 第四十章 花开如梦 冰凌立刻反驳:“神惩罚的都是那些破坏了规则与秩序,道德沦丧的恶人和坏人。” “恶人,坏人。想不到仙子居然这样认为,那妳且说说,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即便真的有善恶之分,凭什么又必须是由神来决定。至于规则与秩序,不过是上位者为下位者制定的行为准则,要下位者必须遵从的章程而已。那些上位者,又或者说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便可以肆意修改和践踏规则,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规则,不是吗?说到底,神和人一样虚伪。” 一袭话让冰凌哑口无言。虽然很不服气,还想反驳他,但搜肠刮肚了许久,却发现一个反驳他的字都再难说出口。 断魂语气咄咄逼人:“现在仙子还认为神是无欲无求的吗,还认为神族的灵魂中就绝对没有一丝杂念?” 冰凌彻底无话可说,咬牙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哼,你这人真没趣,一个大男人,和我一个女孩子较真……” 说着偏过头去,决定再不理他:“什么嘛,这木头,一点都不懂女孩的心思,也不知道让着人家。” 不想还好,越想越来气,狠狠的跺了跺脚,打算就此离开。不经意间,却瞧见聚拢在绛姝草周围的灵气不知何时竟已经全部消散,根部的灵潭也已经干枯。赶紧提醒断魂:“你来看,这草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不会是枯死了吧。” 断魂正处在尴尬之中,听她这么说,忙上前查看,顿时吃了一惊。 相比起刚才,绛姝草的体积整整增大了一倍,原本的三叶已经变成了四叶。最不可思议的是,在叶子中间竟然已经生成了一个小小的花蕾。 冰凌也觉得有些奇怪:“这草要开花了?” 断魂下意识的点头,片刻后,跳了起来,惊叫道:“妳刚刚说什么?” “你干嘛,想吓死人啊……”,冰凌似乎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伸手就去摸绛姝草的花蕾。 “仙子不可……”,断魂想阻止冰凌的动作,无奈迟了一步,冰凌的手早已经摸到了绛姝草的花蕾上。 就在那一瞬间,冰凌只觉得体内的灵力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一样,一时间全都发疯似的顺着手臂涌进了绛姝草中,吓得她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吸收了冰凌灵力的绛姝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起来,不断壮大。片刻后,紧闭着的花蕾终于缓缓绽开。 霎时间,一道丈粗有余的七彩毫芒只冲天际,就像是垂直倒挂在天际的彩虹,将已经黯淡下去的夜色重新照得透亮。 同时,一阵浓烈至极的清香从绽开的花苞间飘来,让人有一种飘飘欲醉的感觉,就连身子都好像轻了许多。 以前冰凌自认为在自己尝过的所有美味中最香的当属三姐酿的千花露。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比千花露香万倍的东西。她恍惚觉得,这香味是那样的不真实。 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好像是早春之际,自己正迎着醉人的暖风,漫步在千花坳的小路上。 身边不时有美丽的蝴蝶翩翩飞过,渐渐的,她自己也化成了其中的一只。 就在冰凌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还真就有蝴蝶飞过来了,并且还不是一只,起码有几百万只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蝴蝶成群结队的从四面八方飞来,绕着绛姝草放出的毫光翩翩起舞着。 “这花是有多香啊,竟然把整个天界所有的灵蝶尽数全都给引过来了?” “那是自然,我不是早说过了嘛,绛姝草可是三界最稀罕的灵宝。” “你说过……”,冰凌很不屑的笑了笑:“我记得某人好像还说过,此草要千万年才能开花成熟的呀!” “是吗……”,断魂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仙子所说的这个某人,指的是谁啊?” “你真不知道?” “那当然。” “是一个喜欢和女孩子较真的大木头。” 断魂自知理亏,不敢再顶嘴,谁让自己刚刚惹到人家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姑娘也忒记仇了些吧。 见断魂闷不做声,冰凌愈发觉得无趣,懒得再理会他。转头,又一次看向绛姝草。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后,绛姝草上射出来的七彩毫芒终于减弱了许多,没一会儿,竟渐渐停歇了下来。 本以为这下总算能一睹仙草的真容了,没想到的是,毫芒之下,竟还有一层七彩灵雾,围拢在花朵周围。 冰凌素手轻挥,带起一阵香风,在绛姝草上方轻轻扫过,驱散了灵雾,隐藏在灵雾之下的仙草这才露出了真容。 叶片和植株还是原来那样,并没有多大改变。但刚刚生出来的花苞已经完全绽开,七片晶莹剔透的七色花瓣依次展开。每一片都散发着和自己本身同一颜色的灿灿毫光,想来刚才的那道七色光柱,正是这些花瓣上射出来的。 冰凌居住在天界风景最为秀美绝伦的千花坳,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她所见过的花,绝对不止一千种。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算是见到了这世上最美伦美奂的奇花——绛姝花。 一时过于兴奋,冰凌都忘了要用绛姝草做器灵,断魂只得提醒她:“仙子如果要用绛姝草做器灵的话,现在正是时候。绛姝草一旦开花成熟,其中蕴含的灵力就算是达到了顶峰,之后灵力会随时间流失,最多七日,灵力会完全消散殆尽。”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可以摘了是吧?” “随时都可以!” “不用等它结果了吗,这花虽然开了,还没见种子呢。我冒冒失失的把它摘了,万一它绝种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成千万罪人了。” 这些话显然是故意气断魂的,谁让他刚刚那样煞有介事的讲了许多大道理。 这让断魂记住了一点,千万不要得罪女孩子,不管是凡界的女子(凡界的女子的脾气怎样他其实不知道,但想来也差不多吧),还是天界的神女,总之,不要得罪就行了。否则的话,在过去一千年之后,她依然会抓着这事不放。 “那还在等什么,赶紧的呀!” 第四十一章 天姝 “仙子不必在意,绛姝草一旦开花,它根部就会结出灵果,经过百多年时间的孕育之后,会重新长出新芽,这也是为什么此草开花之后会很快干枯的原因。所以,现在大可以放心采收。” “那你还在等什么,快摘了它呀!” “我……”,断魂摇头:“我不行。莫说采收,我只要一碰到,此草必定枯死。” “你是说不能碰,这又是什么情况?” “仙子也看到了,此草是吸收了妳的本源灵力才成熟的。刚刚我已经说过,只有最纯净无暇的灵魂才能让此草开花,同样也只有没有丝毫杂念的人才能采收它。也就是说,除了仙子妳,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碰它一下。” “有意思……”,冰凌笑着打趣道:“那我要怎么做,需不需要先沐浴洗漱一番,再做个什么仪式啥的?” “倒不用这么麻烦,既然仙子是要用它做器灵,采摘之后直接炼化进剑里就行。” 绛姝草本就是灵性极强的仙草,刚刚又吸收了冰凌的灵力,使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关联性。 冰凌本来还在纠结到底要怎样将绛姝草采收,是连根拔掉,还是只摘外面的部分。谁料她的手才刚一碰到绛姝草的植株,那草便化成了七彩流光,随即绕着她手里的玄冰剑旋转了一周之后,自动融进了剑里。 “这就行了,我好像还没有炼化啊,怎么这草就自己钻到剑里面去了?” 这让冰凌强烈怀疑,是不是自己把灵草给毁了,不过,看这架势,似乎又不像。 “早就说了,此草的灵性极强,又吸收了仙子的灵力,已经与妳产生了共鸣。知道妳要用它做器灵,便自己跑到剑里头去了,有什么奇怪的!” 冰凌听得一愣一愣的,奇道:“莫非这草还有意识不成?” “凡界的花木鱼虫,尚且能修仙炼道,甚至连石头都能化生灵智,成精做怪,天界的仙草诞生出灵智有什么好奇怪的!相比较起来,倒是仙子妳更让我觉得吃惊……” 冰凌困惑道:“我有什么好吃惊的?” “听说绛姝草只有在碰到最纯净无暇,灵魂里没有半点欲念和杂质的人才会开花成熟时,我以为永远也不会看到它开花的那一天了,为此还遗憾了好久。灵魂里没有半点欲念和杂质的人怎么可能会存在。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真的存在这种人。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就是妳——天界的神女冰凌仙子。仔细想想也对,这绛姝草熬过千年的岁月,苦苦等待,不就是为了绽开的那一刻吗。否则,它存在的意义又何在呢!”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现在剑算是彻底铸好了吧,你给取个名字。” “我取?” “这剑是由你锻造而成,自然也应该由你来给他命名。必须又文雅又好听,不要叫什么诛仙,斩妖,弑神……等等这些听着就很凶的名字。” “这样啊,我的剑是以器灵来命名,不如……”,当断魂将目光移到冰凌脸上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明丽清雅的俏颜上写满了期待。他忽然想到一句诗“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灵机一动:“既然仙子此剑的器灵是绛姝草,而妳又是神界的天女,不如就叫天姝如何,正好暗合仙子的身份,妳觉得呢?” “天姝嘛……”,冰凌想了一下,暗暗点头:“那就叫天姝吧,你赶紧把名字给我刻在剑上。” “那是自然……”,断魂这一次再没有动用赤霄,随手就在玄冰剑身上刻下了“天姝”二字。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天界的夜晚不像凡界,除了月亮之外别的星星都黯淡无光。当然,虽然这样的星星也同样美丽绝伦,却遥不可及。 天界就不同了,无数星辰就在你眼前闪烁,那柔和的白光,更像是镶嵌在空中的夜明石,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不过,天界的夜晚总是太过于平静,平静得都完全能称得上寂寞了。既没有幽咽低吟的夜风,也没有唧唧浅唱的秋虫,更没有孩童的欢声笑语,就连鸾鸟也早就归巢了。 每每这种时候,断魂总觉得很困惑。他一直在想,这一刻的天界,到底是陷入了深度的沉睡,还是已经完全死去。 距离第二次大战已经过去两百年,自从修罗被封印之后,天界一度平静的过了头。而他,做为天界神力最强的战将,却在这样平静的环境中活了整整两百年。对于凡人来说,两百年实在已太久,可对于神族来说,两百年不过只是他们漫长的生命里一个短短的时间点而已。 天界不会变化,神族也不会变老。日月星辰始终在按照特定的轨道运行着,神族的生活也一直在按着特定的章程进行着。可以说,一切的一切,全都在沿着早已制定好的规则运转着。不会变化,也不需要变化。 所以,曾经充斥在他心中高亢激扬的战意早已被岁月抚平,他的心也早已经死去。 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的心好像又渐渐的活了过来。因为刚刚那一刻,他忽然发现天界原来还有另一些东西,或者说另一种人存在。 比如此刻正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 虽然冰凌也是神族之人,但和那些空虚至极的神仙比起来,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他就笑了。 那是一种轻松而又明快的笑容,全新的笑容。他已经感觉到,从此以后,自己也一定会变得焕然一新。 断魂笑起来的时候,冰凌同样也跟着笑了。 她先是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剑,而后又转向断魂。眼波流转间,嘴角绽开了一抹比落日晚霞还要灿烂的低笑。 “谢谢你,天都这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哦……”,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流光苑对岸缓缓行去。 走到桥中心的时候,却又稍稍停顿了一下。回头,又冲着断魂笑了笑:“如果你那天有空的话,就来我居住的千花坳做客,给你尝尝我自己酿的花露酒,绝对比瑶池会上的那些琼浆要好喝的多。” 天界是不会刮风的。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冰凌和断魂两个人中间忽然就刮过了一阵轻柔的夜风。以至于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竟荡起了一丝丝经久不散的涟漪。 第四十二章 公孙瑶 风越刮越大,水面的波动也越来越剧烈。 终于,记忆和天池的湖水整个全都沸腾了起来。 “水师弟……水师弟……”,一阵焦急的呼喊声从耳边传来,水慕云只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和以往无数次做噩梦的情形一样,好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如洪水般从脑子里快速冲过。 他努力想要去抓住其中的某一部分弄清楚记忆里的那些人,可真正刻意去回想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是模糊一片,即便脑子都已想得生疼,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哪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冰凌、断魂,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就像记忆里波涛汹涌的那片天池一样,无数疑问涌入脑海,让水慕云的心再难平静得下来。 天界最强的战将,天女,这些似乎只存在于故事和传说里的人,他们像受惊的野兽,又像是登堂入室的盗匪,很突兀的闯入了水慕云的脑中。 他曾经一度以为,不管是天池净界,还是绛姝草,又或者是断魂,冰凌,那只不过是自己梦里幻想出来的情景和人物罢了。 然而,一次次不断重现的同一场景,以及不断深入的故事情节,还有那些鲜活的人物,让他又觉得那并不是自己凭空幻想出来的。 或许,那些记忆真的确实存在过,只是已太过久远,远到让人除了心底最深的那份执念之外,过往的所有,已全都被岁月淹没在时间的转轮里了。 “水师弟,你怎么啦?” 常笑见水慕云莫名其妙的就发起了愣,过了一会儿,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正要再进一步追问详情,忽听一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抬头时,青衣少女已站在他们两个面前,神情微愤,娥眉轻皱,秋月般空灵的眸子正怒瞪着水慕云。 “公孙师妹,妳怎么在这里啊?” 想到这姑奶奶平日里的做派,常笑赶紧打了声招呼,同时咳嗽一声示意水慕云注意仪态。 而水慕云这边,却似乎还没有感觉到女孩的怒意,更没有听到常笑的那两声咳嗽,仍在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脸上表情变幻莫名。带着几分困惑,又带着几分遐想,整个就一登徒浪子的形象,总之是失礼至极。 这让青衣少女的脸彻底阴到了极点,漠然质问道:“常师兄,这谁啊,也是咱们凌月阁的弟子吗?” “是是是……”,常笑连连点头:“这是刚入门的师弟,叫水……” 他怕解释的慢了水慕云会不会挨打,然而话说到一半便被青衣少女直接打断:“门里负责招收新弟子的师兄是不是眼瞎了,什么时候登徒子也能入凌月阁的门了。哼,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常师兄你居然喜欢和这种人为伍。” “师妹误会了,水师弟他……”,虽然女孩的脸已阴得快要滴出水来,但常笑还是硬着头皮为水慕云辩解:“……水师弟他不是妳想的那种人!” “哦,是吗……”,青衣少女冷笑一声,脸上的厌恶之色更甚,并且毫不掩饰,讽刺道:“那师兄认为他是那种人?” “他……”,常笑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对水慕云一无所知。同时,他又觉得奇怪,怎么这大半天了,师弟一句话都不说,转头看时,发现师弟居然还在盯着人家姑娘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侧踢,在水慕云屁股上狠狠的来了一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漂亮姑娘走不动道的也大有人在。眼下又正是对异性最感兴趣的年龄段,况且现在面对的还是凌月阁公认的第一美人。可你小子也太过火了些吧,即便公孙师妹确实好看,但你多少也掩饰一下好不好。 你这一副饿狼看见了鲜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是找打嘛! 屁股上的剧痛总算让水慕云清醒了不少,同时觉得奇怪,当场跳了起来,冲常笑嚷叫道:“师兄,你干嘛踢我……” 话说一半,忽然又记起眼前还有个绝世美人呢,这会儿那顾得上和常笑置气,赶紧转怒为笑,正要屁颠屁颠的凑上去和人家姑娘搭讪,转头时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姑娘,人家早就不知去向了。 这让水慕云觉得很受伤,他的自尊心被重重的打击了一回。他怎么也想不通,以哥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女孩见了死活要嫁过来的潇洒风度,居然还会有姑娘对他不感冒。 好没天理啊! 绞尽脑汁思索了大半天,水慕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刚刚姑娘的脑子绝对有问题,要不就是她的视力不怎么。否则,也不会对自己熟视无睹不是! “水师弟啊,人家都走远了,你说你还在看什么呀?” 常笑对水慕云已经彻底无语,这小子可真行,刚才就把人家店老板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又将心思放到公孙师妹身上了。 刚刚师妹说得对,没事还是少和这家伙往来,免得那天惹出祸连累到自己。 不过,和门里的那些个只知道修炼的木头相比,这小子倒挺有意思的。 “师兄,刚刚那是谁啊?” 虽然是在问常笑,但水慕云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女孩走过去的方向收回来,脸上的笑容更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常笑明知故问:“你说谁?” “就刚刚那姑娘啊,还有谁。” “哦,那是……”,常笑就是不告诉他,还故意转移话题:“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水慕云一脸贱笑:“你说呢?” 常笑不好再继续装下去,咳嗽一声,板起脸,很严肃的说道:“水师弟,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歪心思……”,水慕云眉头一紧,大言不惭的说道:“师兄此言差矣,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就叫歪心思,我不懂你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知道刚刚那女孩到底是谁吗?” 水慕云闭口不言。他有心想说,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 “那女孩叫公孙瑶,是揽月锋锋首上官映雪的女儿,也是当今凌月阁年轻一辈中风头最劲的两个人之一。” “上古映雪,莫非这揽月锋锋首是女人?” 常笑将音量提高了好几倍:“水师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水慕云自顾自的嘀咕:“上官映雪的女儿怎么叫公孙瑶,她为何不叫上官瑶呢?” 常笑吼道:“上官师叔是公孙师妹她娘,公孙师妹跟她父亲姓,你现在知道了吧!” 第四十三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水慕云啧啧称奇:“也就是说,公孙师姐的父母都是锋首级别的人物了,这背景也太恐怖了点吧!” “谁说公孙师妹的双亲都是锋首级别的人物了?” “不是你说的吗,公孙师姐她娘是揽月锋锋首。” “可我没有说公孙师妹她爹也是某一位锋首啊!” 水慕云觉得奇怪:“一个女子,居然嫁给了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男人,有些说不过去吧!” 常笑点头:“这事我也觉得奇怪,若论修为,上官师叔几乎和掌教师尊相当,在门中的地位也仅次于掌教师尊。更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曾是无数男弟子的倾慕对象,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可不知为何,她最终却选择了籍籍无名公孙师叔。” 水慕云打趣道:“听师兄这话的,倒有几分委屈了上官师叔的意思。莫非这公孙师叔是个傻子,配不上上官师叔。” 常笑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这公孙师叔极其神秘,为人也非常低调。众人知道他,还是因为他是上官师叔丈夫的缘故,在这之前,基本上没听说过他这号人。在这之后,有关他的话题也依然很少。” “不知这位公孙师叔叫什么?” 常笑无奈道:“这就是公孙师叔的神秘之处了,都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还是很有希望的……”,水慕云不住点头。一时心念急转,很是诚恳的祈求道:“师兄,我呢,对这位神秘的公孙师叔没什么兴趣。倒是上官师叔,能对我具体说一说有关她的详细情况吗?” 常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很谨慎的问道:“你要做什么,怎么会想知道上官师叔的情况?” 水慕云很严肃的说道:“对于未来的丈母娘,我当然要了解她的有关情况了!” “你说什么……”,常笑差点没背过气去,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水慕云瞅了半天:“你小子是昨晚没睡好觉还在做梦呢吧,还是发烧烧坏脑子了,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呢!” 水慕云觉得很委屈,同时也很不解:“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你刚刚说什么,上官师叔是你未来的丈母娘,还不是在胡说八道?” “师兄的意思,是我配不上公孙师姐了。我承认,我在很多方面确实没法和公孙师姐相比,但谁说我和她就没可能走在一起。师兄可别忘了,她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常笑感觉这话很好笑,想笑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有目标的确很好,但一定要现实一些,否则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水慕云的脸皮也真厚,居然一点没觉得难堪,继续狡辩:“师兄这话也太打击人了吧。癞蛤蟆尚且能吃到天鹅肉呢,更何况我还不是癞蛤蟆。凭我这英俊潇洒的仪表,风度翩翩的气质,你怎么就知道,师姐她不会倾心于我?” 常笑明显感觉胃里一阵倒腾,刚刚吃的烧卖又有重新回上来的势头,赶紧摆了摆手,示意水慕云打住:“师弟,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我快要吐了。” 过了一会儿,待胃里好受了些,才又说道:“师弟,不是我打击你,实在是此事绝无可能。即便真如你所说,癞蛤蟆都能吃到天鹅肉,公孙师妹也不会看上你。所以,你还是早点断了这念想的好。歪念多了,会影响到修炼进度的。” 听常笑话说得这样绝,水慕云非常奇怪:“怎么,莫非师姐已经嫁人了?” “那倒还没有。” “既然男未婚,女未嫁,为何我倾慕佳人就变成歪念了?” “虽然师妹尚未嫁人,但也快了。” 水慕云的脸当场阴了下来:“莫非师姐已有婚约在身?” “差不多吧!” 水慕云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 “掌教师尊的儿子,凌月阁目前的少掌教——风墨离师兄。凌月阁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风头唯一盖过公孙师妹的人。他和公孙师妹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有很深的感情。而且,不管是个人修为、资质、还是家世背景都完全不相上下。所以,虽然这两个人目前没有正式立下婚约,但大家已经很默契的将他们看成一对了。” “风墨离,很好,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水慕云双拳紧握,双目怒张,鼓着腮帮子。那架势,似乎是想将对方给活活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对方有多大仇恨呢! “哎,不对啊,师兄,你不觉得两个太优秀的人在一起会很累嘛!感情这东西,需得男女双方一方强势,另一方弱势。强弱互补,才有意思。所以,我觉得这少掌教和师姐没多大可能。” “你还真是乐观主义者啊,挺会安慰自己的嘛……”,常笑有些无语:“即便真如你所说。可凌月阁的年轻男弟子那一个心里不是在恋慕着公孙师妹,这么多人,那轮得到你啊。就算排队挨个挑,你也得排到几百年之后去。” 水慕云满不在乎的反驳:“师兄这话也太武断了些吧,感情这种事,讲的是缘分好不好,又不是先来后到的顺序。”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理,行了吧……”,常笑觉得再和水慕云扯皮的话,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索性闭了嘴,再不和他多啰嗦一句。 水慕云可不打算就此打住:“我说得本来就有理呀,听师兄的口气,你似乎不服啊!” “你……”,常笑感觉自己打人的冲动非常强烈,不过,到底还是忍了下来。长出一口气后,说道:“水师弟,既然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瞅上公孙师妹了,那就好好修炼,争取三个月之内凝气成功,正式拜入凌月阁,否则一切都免谈,知道吗!” “那是当然。师兄,我要是凝气成功了,你能不能帮我通融一下,把我分到你们拢月峰去?” “可以啊……”,常笑答应得很爽快:“如果你小子够努力,能够一举冲破到筑基或者直接聚灵成功的话,我直接让我爹收你为亲传弟子。” 第四十四章 旧忆 “师兄刚刚说让你爹收我为亲传弟子……”,虽然对常笑的底细早已经一清二楚,但水慕云却装得丝毫不知:“听师兄你这么说,想来你爹一定是门中的实权派人物吧,不知他老人家究竟是?” 常笑自知失言,故意答非所问:“水师弟,你看那边的风景不错啊!” “风景,什么风景?不是,师兄,刚刚说你爹……” “师弟,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呀。我还要置办一些东西呢,你要买点什么不?” 说完急急走开了去,看来是绝不打算把自己的老底给抖露出来了,水慕云也不好再问。然而,他嘴上却一刻也闲不住,又屁颠屁颠的凑上去:“师兄,你刚刚说凌月阁的年轻男弟子大都暗中倾慕着公孙师姐,那你呢,你不会也……?” “师弟,你怎么这么八卦……”,不等水慕云说完,常笑便立刻喝止了他,同时向周边四扫视了一眼,确定安全后,才又斥责道:“你且不可胡说八道,知道吗?” 水慕云奸笑道:“我不过就随便问问,你说你心虚什么呀?” 常笑急了:“我哪有心虚?” “不是你自己说,凌月阁的年轻弟子,大多都暗中恋慕着公孙师姐的嘛,我以为你也是其中之一呢。” “那只是大多,大多不代表全部。你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能不能正常一点。” “是你不正常吧!” “我怎么不正常了?” “你居然不喜欢我家瑶瑶师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正常吗。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你家……瑶瑶……师姐……”,常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看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凭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亏得水慕云眼疾手快,及时从旁边扶住了他,才没崴了脚。 “水师弟,你……你家瑶……瑶瑶师姐,是谁啊?” “不对,应该说是我家瑶瑶,也不对,我的瑶瑶。啊,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师弟请!” 常笑感觉再说下去,自己肯定要打人。 “好。” 水慕云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回过身死死的盯着常笑,盯了老半天。 “怎……怎么啦?” 看着水慕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常笑没来由一阵心虚。 “哦,我知道了……”,水慕云笑眯眯的指着常笑:“师兄是另有喜欢的女孩子,是吧?怪不得……” 常笑立刻矢口否认:“没有。” 水慕云凑过来:“真的没有吗?” “没……没有……”,常笑已经明显底气不足。 “哦……” “说没有就没有,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师兄息怒,没有就没有呗,你紧张什么呀。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你应该多向我学习,你看我脸皮多厚。” “我的天啦,闹了半天,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脸皮厚……”,常笑感觉再和水慕云待下去的话,自己会不会疯掉。 “呃,师兄,你不是说要买什么东西吗,那走啊……”,可能是水慕云也稍微不太好意思了吧,不等常笑回话,便立刻跑进了旁边的一家铺子。 常笑愣在原地半天才把思绪重新理顺。冷静下来的同时,一个疑问也渐渐在他心中产生了:“这个水慕云,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以前就是个小乞丐?” 应该不差,就他这痞性。不过,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具体什么地方,又一时说不清楚。 水慕云今天的心情可谓愉快极了,白吃一顿,还买了许多东西,最开心的自己没花一分钱。同时,他也发觉今天的运气真不错,这不,刚回到住处,也刚好下起了雨。 这要是运气差点的话,还不淋个落汤鸡。 不像夏雨那样暴躁,也没有那么着急。 秋雨势缓,下起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慢条斯理的节奏,不疾不徐的样子。 这也就是人往往将秋雨和春雨混淆的缘故。 唯一的区别,是秋雨中多了一丝离愁,也更加寒凉。 如果说春雨是漫步在江南花海里的盈盈少女,那秋雨就是往返在水乡湖泊上的采菱姑娘。 一样活泼,一样美丽。 一个朝气蓬勃,一个青春靓丽。 不过,对于秋雨,对于这么美的东西,水慕云却是一向不喜欢的。 他非但不喜欢雨,他更不喜欢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 因为每每下了雪,他就要受冻挨饿。记得爷爷走的那天正好下着大雪。所以,每次下大雪,他都会想起已经去世的爷爷。 不过,水慕云不知道的是,和他恰恰相反。有一个人很喜欢下雨,同时也喜欢下雪。 一个女孩。 揽月锋,映雪楼,后院。 映雪楼是锋首上官映雪的住处,是不允许普通弟子随便出入的。故而,这里一向很清静。 所以,对于公孙瑶来说,修炼完毕之后,她唯一所能做的事,就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看月亮。 其实,对于正值花季的少女来说,她并不是很喜欢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女孩大都喜欢热闹的,可她又不能四处乱跑。 以至于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过。最多就是偶尔和娘亲去城里的时候,偷偷买些糖果发给孩子们。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个人无聊的赏月了。 只是,月亮虽然好看,但总有腻烦的时候。所以,最近她又喜欢上了雨。 无数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她总是站在窗下,百无聊赖地数着天上的星星,期盼着雨的到来。 她喜欢雨的那一份温婉和宁静。 唯一不好的是,秋雨中总夹杂着太多的离愁和感伤,以至于看过太多回之后,少女的心中也渐渐生出了许多莫名的愁绪,或者说惆怅。 她很困惑,她搞不懂自己是到底怎么了! 同时,又发生了一件比这更令她不解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次看雨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涌现出好多模糊不清,又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 可能是很久之前的记忆片段吧,否则也不至于太模糊。 不过,那到底是谁的记忆呢,是自己的吗? 似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又似乎不像。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将之前的一些记忆遗忘掉了? 总之,那些记忆片段大多都很模糊。唯一清晰的,是两个名字——断魂,冰凌。 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