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疯狂夜》 跳钢管舞的女郎 x市最豪华的娱乐场所‘中国城’的酒吧里。 疯狂的音乐与众人的尖叫与口哨声中,刘一山死死地盯着圆形舞台上那个正自绕着钢管肆意狂舞的女郎。 只见她上穿一件黑色紧身超短t恤,下着水红色牛仔短裤,足蹬一双后跟足有十公分高的水红色水晶凉鞋,那裸露在外的光-洁的双臂,雪-白的肚脐,以及修长的大腿,极大的刺激着在场所有男士的视觉器官。 柔若无骨的身子时而紧贴钢管,波浪一般摆动着,时而用手和膝盖将身子固定于钢管之上,来回旋转着。时而用一条腿把自己倒挂在整个的钢管之上,双臂向台下挥动着。 她优雅地微笑着,没有风情的挑-逗,没有不堪的动作,整个的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妩媚动人,浑身充满了一种青春的气息,却又交织着一种狂野的诱-惑。 在众人的尖叫声与口哨声中,一个身穿地宫制服的服务生快步向刘一山走来,因为音乐太吵,趴在他耳边大声说道:“山哥,地宫出事了,姜哥压不下来,你快去看看吧。” 叹了口气,刘一山点了点头,一口气喝干手中的酒,放下空瓶,率先走出了慢摇吧。 在入口处,刘一山对其中一个保安说道:“正在跳舞的那个女孩,让她跳完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说我找她有事。告诉周主管,让人把她资料给我送到地宫来,立刻,马上。” 保安坏笑着点了点头:“山哥是说柒柒吗?没问题,真好眼光,那丫的身材确实够爆的。” 另外一个保安也露出猥琐的笑容来:“那是,要不怎么说是山哥呢?” 用脚趾头也能想象出来这两个家伙此刻脑海中那龌龊的想法,懒得理会他们,刘一山径自向前走去,心中想着:“她叫柒柒?”口中却淡淡地问那个地宫的服务生:“发生什么事了?” ………… 看到刘一山进来,有人喊道:“山哥来了。”刹时不少人的眼光就注视到了他身上。 扫视一眼,刘一山发现不少服务生都在围观,冷着脸开了口:“都不用上班吗?邢子,把这些人名字都给我记下来,回头送财务室。” 众服务生吐了吐舌头,一轰而散。 此时,在刘一山的眼前,只留下了一个背对着他嘤嘤而哭的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孩,一个正坐在吧椅上仰头灌着啤酒的肥硕的背影,然后就是啤酒屋的主管姜小天了。 刘一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看向姜小天:“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围观?” 姜小天苦笑着看了看他:“山哥,雷哥他……”问完姜小天以后,刘一山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就把目光转向了那个正在喝酒的男人,故做惊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也打断了姜小天的话:“哟,这不是雷哥吗,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还在嘀咕呢,雷哥好几天不来了,是不是把兄弟给忘了。怎么坐这啊?是不是没有包间了? “雷哥你也真是的,这都快十点了,这么晚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别人不知道,雷哥你还不知道啊?这个点,根本就不可能有空包间嘛。得咧,小天,你去把‘瑶池’给雷哥拾掇拾掇吧。雷哥也算是咱地宫的vip了,绝对当得这个待遇。” ‘瑶池’,是整个的‘中国城’最豪华的ktv包间,据说其装修费用,平均下来是一平方米一万人民币。哪怕是生意再好,因为没有空包间走再多的客人,也从不对外营业,那是专门留下来招待那些突然而来的重要人物和大人物的。 雷老虎回过头来看了刘一山一眼,那被酒精刺激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来:“行了山子,别他妈跟你雷哥玩这套利格愣,雷哥我见得多了。你不是服务生专门去请过来的吗?我就不信他没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制服诱 惑 所有的马屁都被他这一句话噎回去了,刘一山心里暗骂你大爷的,太他妈不给老子面子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雷老虎看上沁园的服务生苗一黎了,可苗一黎坚持不坐台,按说平时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雷老虎也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服务生,可是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死乞白咧地拉她去包间,就这么僵持住了,连姜小天的面子也不给。 心里骂归骂,脸上还得赔出笑脸来,于是刘一山很配合地,极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道:“雷哥英明。得,那兄弟就直说了吧。咱‘地宫’的小姐,那可是全x市出了名的漂亮,这苗一黎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也不见得就是那么国色天香的……” 刘一山洋洋洒洒还要再说,那雷老虎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哥哥今天就要定她了。小费加倍,双倍不行就三倍,三倍不行就四倍,想要多少开个价,不就是要钱吗?” 说着,顺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沓毛爷爷来,拍在面前的吧台上,看那厚度,足足有小五千! 靠!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有钱了不起吗?跟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可是这社会就他妈的是大尾巴狼,有钱就是他妈的了不起! 要不是为了钱这个王八蛋,小爷我会在这里受这些鸟人的鸟气? 腹诽着这可恶的社会,可恶的人渣,刘一山亲热地揽住雷老虎的脖子,小声地,推心置腹地劝道:“哥哥诶,兄弟知道你不差钱,可是不行啊,人家不是咱这盘里的菜啊。这妮子是刚招来的,我当时就问过了,人家说了,人家就是来打工挣社会经验的,不是冲钱来的,只做服务生,不做小姐。这样,雷哥不是喜欢那春夏秋冬吗?兄弟全给你叫过来好不好?今天的包间费算兄弟的,怎么样?” 不等雷老虎开口,刘一山又盯上一句:“老哥哥诶,咱兄弟俩一直处得不错,您对兄弟也挺照顾的,今天就给兄弟一个面子,好不好?” 雷老虎冲他摆了摆手:“山子,别怪哥不给你面子,哥今天他妈谁的面子也不给,这个苗一黎,哥哥要定了!你说她不是小姐,我还告诉你了山子,她要是小姐,哥哥还他妈不要了嘿。 “哥哥刚才就说了,没别的意思,也不算是让她坐台,想唱歌就唱,不想唱就拉鸡 巴倒;想跳舞就跳,不想跳就他妈不跳;酒也是一样,想喝就喝,不想喝没人逼她。哥哥就是想跟她坐一坐,就他妈想看看她,这点面子都不给?哥就那么磕碜?就他妈那么恶心?” 雷老虎这话说的算是比较诚恳了,刘一山心中不由一动:这雷老虎今天吃错药了?刚要开口,却听一个怯弱的,然而却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经理,您不用求他了,我去。” 几乎同时,刘一山跟雷老虎一起转过身去:一个小姑娘怯怯弱弱地站在我们面前,她的眼睛很大,纯净如水的眸子中,闪着柔弱却又坚定的光芒。 五官算不上很精致,搭配得却是极为美妙,身高大约一米六的样子,凹凸有形,玲珑有致,身上穿着沁园那特有的仿五四时期学生服:浇兰色五四式上衣,黑色及膝学生裙,雪白色的中筒线袜,脚上一双五四时期的女学生最为钟爱的黑色平跟皮鞋,别有风味,连刘一山这长年生活在脂粉丛中的人眼睛也是不由一亮。 我靠!老子手下居然还有这么粉嫩的小萝莉,怎么老子自己都不知道?这雷老虎真不愧是玩儿k吧的老鸟,眼睛就是他妈有水。 我刘一山对天发誓:老子想当初费尽了心思配置这套别致的服务生制服,纯粹是不想照别人的样子来什么茶童茶女的,纯粹是想别出心裁,纯粹是为了营业收入着想,绝不是想玩儿他妈什么制服诱惑! 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 正自傻傻地看着那小mm发愣的时候,那个天簌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刘经理,您不用求他了,我去。” 刘一山敢肯定雷老虎当时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因为这牲口跟他一样,好象根本就没听到那苗一黎在说话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美妙的脸蛋,傻了一般地看着她伸出那颤抖却又坚定的,好象剥了皮的葱白一样的小手,颤抖却又坚定地拿起雷老虎刚才拍在吧台上的毛爷爷,再看着她抬起头来,好象受惊的小鹿般闪烁的眼睛扫过雷老虎的脸:“钱我收下了,您在哪个包间?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不等雷老虎开口,又转过身看向姜小天,颤抖着鞠了个躬:“对不起姜主管,今天算是我旷工吧,您扣我的工资就好了。” 雷老虎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那被酒精刺得通红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惊喜,连连说道:“不用换衣服了,这样就挺好。那个那个,姜小天,你不要扣她工资,找个人顶她的班,我回头给那个人十倍的工资。” 按道理来说这事可以就这样落幕了,这样的结局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地宫虽然有自己的固定小姐,可是生意好的时候,也会打电话从外面叫小姐来应急。就是其他部门的服务生,也因为金钱的刺激,常常在下班以后客串一把--反正只坐台不出台,也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喝喝酒,最多就是被不规矩的客人卡点油吃吃豆腐,两三小时候挣个几百块零花钱,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那苗一黎明显是不想让刘一山太为难才勉强答应的--看她那颤抖的样子就知道这对她是多么为难的事情了。 这样一想,刘一山突然对自己刚才看到她的时候脑子里居然能够浮现出‘制服诱惑’那四个字感到无比的羞耻--我他妈怎么跟那些畜生一样龌龊,这样恶心的字眼我怎么能够跟这样一个小姑娘扯到一起。 刘一山只觉得一股热浪涌上他的心头,完全是下意识地,他冲已经向外面走去的雷老虎和苗一黎大喝一声:“等一下!” 二人应声站住了脚步,同时回头把目光投在刘一山的脸上。 而刘一山,却他妈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把他们叫住想说什么,或者说,能说什么! 刘一山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个一个见义勇为的社会主义热血青年。所以直到数年以后想起今天的事来,他都无法解释他当时是怎么有勇气喊出这三个字的。 看到刘一山窘迫的样子,那苗一黎很善解人意地开了口:“刘经理,还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开口,却给刘一山想到了解围的办法,于是他冲雷老虎笑道:“雷哥,你先回包间好吗?我跟苗一黎说几句话,等会让她自己过去。” 做为‘地宫’的经理,主管着ktv和茶秀‘沁园’的我,一般情况下,遇到服务生想要客串坐台,刘一山有责任让人给她们讲清楚进入包间以后有可能会遇到的状况,让她们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做一个临时的坐台小姐--爷爷的,今天居然忘了,要不是苗一黎提醒的话,他就算是失职了。 刘一山讨厌自己现在的工作,所以他很不敬业。 但是他需要钱,需要这个工作为他带来的高收入,所以尽管再怎么不敬业,他也很称职——要不然也不会在去年被评为业内最有潜力最有前途的娱乐经理人了。 雷老虎是ktv的老鸟了,自然知道这是必走的一个程序,他不好意思出口拒绝。 但是回头看了看那如同小鹿一般的苗一黎,他却犹豫了。 刘一山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好不容易那苗一黎答应了,万一让他说得害怕了,他不就亏了? 当下,刘一山笑道:“雷哥,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山子吗?兄弟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好,那我就把小黎交给你了,兄弟,哥哥等你的好消息。”雷老虎终于开了口。 因为,他不配 我靠!小黎--谁他妈允许你叫得这么亲热的?还交给我了?苗一黎本来就是我们地宫的人好不好? 不知为什么,对于雷老虎如此亲昵的称呼,突然让刘一山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心中一阵腻味。那种感觉好象是一个陌生人跑进你家,进门以后二话不说往沙发上一坐,指着室内的一切,极为傲慢地对你说: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这条命在内! 这种感觉到了许多年以后还让他记忆犹新,而早就已经不叫他刘经理的苗一黎则赤 裸着她那光洁的身子,趴在他的身上取笑我说可怜的山子,你别再否认了,你对我就是一见钟情! 当然,这已经是数年以后的后话了! 眼前的现实是:刘一山没有像往常一样随便叫来一个妈妈桑例行公事地给苗一黎讲那些事情,而是亲自把她叫进一个空着的包间,很严肃地对她说:“苗一黎,你的工作是服务生,不是坐台小姐,没有义务接受客人的挑肥拣瘦,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告诉我,没有人会强迫你。” 以往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刘一山都会很职业化很简要地告诉那些女孩,进了包间以后客人都会做些什么。然而不知为什么,面对苗一黎,他突然觉得如果把那些残酷的话讲给她听的话,是对她一种极大的侮辱。 苗一黎低着头,有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可是,他会为难你。” “那是我的事,也是我的工作,你没有义务帮我解围。” 苗一黎犹豫了一会,又用蚊子哼哼般地声音开了口:“如果我不愿意,你会去求他放过我吗?” 刘一山故意忽略了她的用词,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跟他好好沟通的。” 听了刘一山的话,苗一黎突然抬起头来,用她那清澈无比的双眼看着他,大声地,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去求他的。最起码,我不会让你为了我去求他的。” 说完,苗一黎转身向外跑去。 刘一山突然感到心底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我生疼。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门把上,刘一山不由大喊一声:“站住!” 苗一黎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停止了她所有的动作,转过身来面对他,身子开始瑟缩发抖起来。 刘一山突然无比冲动,机关枪一样的开了口:“你知道进了包间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吗?他们会请你唱歌,会请你跳舞,会请你喝酒,然后在你唱歌跳舞喝酒的时候对你上下其手。还会有人给你吃摇头丸,然后你就会像疯子一样跟着他们摇头晃脑直到药效过去。也许还会有人给你在酒水里下迷幻药,然后你就会任由他们做出许多伤害你的事情。” 苗一黎好象被吓呆了,良久之后,她才喃喃地说道:“我看她们下班以后,都挺好的。” 刘一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她们都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事情,你懂什么?” 苗一黎又怔了好久才又一次开了口:“雷老虎刚才说,如果我不愿意,他就不让我喝酒,也不让我唱歌跳舞……我……我进去以后什么也不喝,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那里,不行吗?” 真是被她打败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更何况是整天来ktv泡小姐的男人。” 这种话也信?花那么钱请了一尊菩萨进去只能看不能摸,除非雷老虎是磕药磕成脑残了。 苗一黎抬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又低下头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刘一山居然觉得,她好象是想把冲到嘴边的笑给咬回去--而他,看着那娇嫩欲滴的香唇被自己的主人虐待,突然有一种想拯救的欲望。 终于,苗一黎再一次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刘一山,很认真地问了一句让他几乎吐血的话来:“刘经理,你也是男人,也靠不住吗?” 不等刘一山回答,她又一次开口:“你放心刘经理,我会保护自己的。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你为了我去求那个人渣的。”又一次咬了咬嘴唇,她冰冷地吐了五个震撼了他好久的字来,“因为,他不配!” 我要喊非礼了 看着苗一黎离去的背影,看着包间的门被她轻轻地带上,刘一山兀自沉浸于那五个字给他带来的震撼中,久久地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包间的门铃被按响了。 刘一山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茶几一角的对讲按钮:“进来。” 一个服务生推开了包间门:“山哥,有个女孩在你办公室等你,她说她是慢摇吧跳舞的,是您让她过来的。这是周主管派人送过来的资料。”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刘一山这才想起来,他还约了那个跳钢管舞的女郎。 柒柒——刘一山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握了握拳头,努力地平静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来,边翻着手中的资料边往外走去。 ………… 刘一山的办公室内,袁梦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她刚跳完一场舞,保安就告诉她说山哥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她不知道这个被称做‘山哥’的经理找她有什么事。 来这里上班一星期了,她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山哥’。而从他们的口中,她知道,‘山哥’是地宫的经理,也是老板手下的红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人处事很有一套,而且很讲义气,也很能打,据说他跟中国城的大老板,就是打出来的交情。 再次在心中确认,自己上班这一个星期以来并没有犯什么错以后,她稍稍心安了一些。 为了放松自己的心情,她开始四下里打量这间办公室。 眼睛落到办公桌上放着的牌子上,身子倏地一僵:中国城娱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一山。 刘一山——山哥? 不会这么巧吧? 袁梦璃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 门外,刘一山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轻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不料手刚放到门把上,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抬眼处,便看到一双清澈中略带惊慌的眸子。 时间,仿佛于刹那间静止。 袁梦璃首先清醒过来,身子一侧,就想躲路而逃。 一只有力的手臂抵在了门框上,一个清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同时响起:“怎么?老朋友见面,话也不说一句,就想走吗?” 袁梦璃僵硬地开了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让我走,否则我就喊非礼了。” “呵,”刘一山轻笑一声,“那你就喊啊。我是无所谓,这中国城,跟我上过床的女人多了。你要是想让大家把你看成我眼中的一盘菜的话,尽管喊就是了。”“刘一山,你卑鄙。”袁梦璃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刘一山微微点头:“多谢夸奖,我收下了。” “你无耻。” “嗯,三年前你就说过这句话。所以三年后,我不介意再听一次。” “你……” “嗯?我怎样?继续。”刘一山很绅士地偏了偏脑袋。 “让我走,我保证以后永远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别呀,你跟慢摇吧,可是签了合同的,如果你单方面解除合同,那一千块钱的押金可就没了。”慢慢地把头靠近她,刘一山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来这种地方跳艳舞,不就是为了钱吗?现在走的话,不仅工资拿不到,连押金都没有了,那不是太不划算了吗?” 袁梦璃狠狠地盯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一山的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进去说吧,我可不想让人把你看成我的女人。” 暧昧 办公室内,刘一山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玩味地打量着面无表情却脸色苍白地站在他面前的袁梦璃,最后把目光放到她那紧紧地握成拳头状的双手上。 这是一双美丽的手,晧腕凝脂,芊细修长。 突然,这双手在刘一山的眼前轻快地飞舞着,继而镜头越拉越长,从双手,到手臂,再到一个俏生生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的女子,她轻快地飞舞着,有如一个舞的精灵一般,灵动而又优美。 耳中也传来一个热切的声音:“山子,我美吗?……山子,我跳得好吗?……山子,喜欢看我跳舞吗?……山子,等我们有钱了,你带我去意大利米兰好吗?我要在世界最著名的斯卡拉大剧院跳舞,我要让他们那个所谓的世界歌舞圣地的人看看,到底是他们跳的好,还是我跳得好?……山子……” 刘一山无力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努力把目光放到袁梦璃的身上。 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之久。 袁梦璃再也受不了这种窒息般的沉寂,终于打破了沉默:“刘副总,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先下去了,我还有一场舞要跳。” 刘一山伸手拿过电话,拨了个号:“周主管?我是刘一山……嗯,柒柒小姐班找人代一下,她在我这有点事,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呵呵,好,我欠你一顿酒……想什么呢?没个正经的……好,就这样了,谢了啊,拜拜。” 挂掉电话,他很轻松地冲袁梦璃打了个ok的手势:“问题解决了,你今天不用上班了。” “谢谢刘副总,既然不用上班,那我就先回去了。”袁梦璃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 她的身后,刘一山懒懒地把自己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懒懒地开了口:“我只要打一个电话,你连这层楼都下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袁梦璃呼地一下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上身前倾,双目喷火,死死地盯住了刘一山,低吼道:“刘一山,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一山?……刘一山?”刘一山重复着自己的名字,自嘲地摇了摇头,“好难得,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记得三年前你离开我奔赴你心中的圣殿的时候曾说过,刘一山这三个字曾经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污点,是你的耻辱,你永远也不会再让这三个字从你的口中出现。” 缓缓地站起身来,以着与袁梦璃同样的姿势,隔着办公桌对上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怎么三年之后,你心中的圣殿居然出现在中国城慢摇吧的艳舞台上?那个圆形的台子,什么时候变成了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了?又是什么时候,钢管舞变成了引领世界潮流的艺术最高峰了?” 两人此时的姿势极为暧昧,隔着办公桌,脸与脸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十公分。 看着眼前这一张俊逸得让她心颤的脸,袁梦璃的心很没出息地跳了一跳,一个深情的声音刹时在她脑海中出现:“璃儿,给我五年时间。五年,我一定会为你打下一片江山来,一定会带你去意大利米兰让你完成梦想。相信我璃儿,等我五年,五年以后,我一定会让你的梦想变成现实!” 多谢施舍 这些话,是刘一山四年前对她说的。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刘一山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仿佛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一样。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唇齿间的热气,吹进自己的耳中,深情地,呢喃地,发誓一般地在自己的耳边说下这番话。 曾几何时,自己是那样地迷恋他的气息,迷恋到只要一被他揽在怀中,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融化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袁梦璃努力地平静自己:“刘副总,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那好,我们就不提过去,谈谈现在。” “现在的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袁梦璃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你自己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为了钱?” “没错,为了钱。”袁梦璃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为了钱,我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为了钱,你就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梦想?” “三年前,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如果不是为了钱,我怎么会离开你?” 缓缓地放开撑在办公桌上的手,袁梦璃背过身子,嘴角噙上一个残忍的笑容来:“全市最大的娱乐公司的副总经理刘一山,几乎全公司所有未婚女性以得到你一个笑脸相向而为荣的山哥。呵呵,刘副总,看起来,跟我分手这三年,你混得相当不错。你这么努力地爬到今天的位子,不也是为了钱吗?” “你就那么喜欢钱?” 再转过身子,冰冷的目光笔直地对上刘一山那面无表情的俊脸:“当然,钱是好东西,谁能不喜欢呢?” 刘一山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缓缓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摸出自己的钱包来,再缓缓地打开,抽出里面所有的钞票,绕过办公桌,走到袁梦璃的面前,冲她扬了扬:“这些钱,买你一个晚上,够吗?” 红色的纸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地,用力地,砸到了她的脸上,然后花一般散落开来。 袁梦璃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缓缓地,慢慢地,一张一张地捡了起来。 每捡一张,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刀割了一般,受着凌迟般的磨难,扯得她生生的疼。 待到把散落到地上的那些纸钞全部捡了起来,袁梦璃也重新拾回了面具。 站起身来,看向刘一山的脸上已是充满了妩媚的笑:“多谢施舍。接下来,刘副总,您想要我做什么?看在钱的份上,我无不从命。其实您根本不用付我这么多钱的,您是中国城的副总,我以后还要看您的脸色吃饭呢。所以您只需要付很少的一点钱就够了,我会为您打折的。” 自袁梦璃蹲下身子去捡钱的时候,刘一山就用那样不可思议的眼神一直看着她的动作。 听到这句话,刘一山不由一窒,一震,一痛,继而再也无法隐藏心中的怒气。 想也不想,他抬起手来,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已是狠狠地甩到了她那精致的脸上。 这一巴掌所用的力气相当的大,袁梦璃的身子已经不能保持平衡,她踉跄了一下,重又站稳。 她的嘴角噙着一丝血迹,左脸已是变得通红,然而那妩媚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减少,在灯光下,显得妖娆无比,却又凄美异常:“我说过了,您付过钱了,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如果没打够的话,请继续。” 没有爱,又哪来的恨? 刘一山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这只手刚刚打在了袁梦璃的脸上一般,抬起头来,再看向袁梦璃的眼中,已是充满了痛惜。 缓缓地,轻轻地,然而却是坚定地拥她入怀,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是有点哽咽:“为什么,璃儿?我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这三年以来,我一直在想,就算是我们分手了,可是我们的感情还在。璃儿,你心中还有我,否则你也不会对我说出这么尖锐的话来,不是吗?” 刘一山的怀中,袁梦璃的身子冰冷而僵直,冷漠地听他说完这些话,后退一步,自他的怀抱中脱离,脸上又重拾妩媚:“刘副总,您付了这么多钱,就为了说这些无用的话吗?不过,如果您喜欢的话,我还是会配合您的。只不过我不太习惯这种哀怨的调情手段,您可以教我吗?” 刘一山心中怒火大炽,强忍怒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告诉我说,你已经忘记了我;也不要告诉我说,你已经不再爱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做柒柒。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那一年的七夕情人节那天,我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为你买了一束玫瑰,你在那个卡片里回复我的句子。柒柒两个字,就是因此而起,对吗?” 袁梦璃终于收起了脸上那妩媚到极致,同时也虚伪到极致的假笑,平静地看着刘一山:“刘副总,你好象忘记了这几句话的出处,那么我就来提醒你一下。这两句诗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接下来的一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承认,我爱过你。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不,确切地说,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因为在我们分手的半年前,我就已经不再爱你了。 “而正因为爱之深,才会恨之切。其实后来,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恨你。”袁梦璃深深地再看刘一山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爱,又哪来的恨?” 听了袁梦璃最后一句话,刘一山刹那间被电击一般的僵直,他苍白着一张脸,良久过后,才喃喃地重复道:“没有爱,又哪来的恨?没有爱,又哪来的恨?” 袁梦璃平静地看了刘一山一眼,径自走到沙发前坐定,顺手拿起茶几上接待用的香烟,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弥漫中,她那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平静下来的刘一山,在袁梦璃的对面坐了下来,努力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张口欲言:“璃儿……” 就在他坐下来的时候,袁梦璃已是把吸了半截的烟捻灭在烟灰缸中,恰在他开口之际轻拍双手,脸上刹那间便布满了万种风情,极其妩媚地一笑:“好了刘副总,追忆往事的程序呢,我们可以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呢? “您给了我这么多钱,不会就想让我陪您说这些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这钱挣得也有点太容易了,我会不好意思呢。” 刘一山对她的话听而不闻,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话题:“璃儿,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没有去米兰吗?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袁梦璃静静地看着他,莞尔一笑:“有那个必要呢?你想知道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你不甘心而已。 “其实说到底,你在意的并不是我的离开,而是你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你的霸道受到了质疑,如此而已。毕竟,我伤你至深,以你的性格,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地放下仇恨的人,不是吗?” 你出卖的还不够彻底 听了袁梦璃的话,刘一山点了点头:“没错,你确实相当了解我,我一直就说,我不是一个好人,有仇必报,如果有谁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加倍地讨还回来。 “但是,袁梦璃小姐,我想你忘记了一点:我的手段,永远不会用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哈,喜欢的人?真好笑。”袁梦璃扬了扬手中的钞票,“刘副总,我是一个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会是你喜欢的人?” “你一向不是个物质女人,事实上三年前你的突变,到现在我也不能接受。” “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也许在跟你恋爱之初,我并不是个物质女人,但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必须变成一个物质女人,不是吗? “又或者,我本来就是一个物质女人,只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被所谓的爱情冲晕了头脑,为了不打击你,只能让自己变成一个庸俗的女人。如果我不物质,我现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出卖自己。” 刘一山死死地盯着她,嘴角浮起一个苦涩的嘲弄,同时,也多了一些自虐般的残忍:“很显然,你出卖的还不够彻底。” 袁梦璃的嘴角也扯上一个嘲弄的笑来,只不过,不知她是在嘲弄刘一山,还是在自嘲:“那是因为,我对自己还不够残忍。”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刘一山再一次告诉自己,他只是想要搞清楚袁梦璃为什么没有去米兰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并不是想要伤害她。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他被袁梦璃那冷漠的眼神和那种绝对称得上是下贱的笑容所激怒,刺激得他几次三番的口不择言。 袁梦璃的表现告诉他:她恨他。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咒怨》里那些含冤而死的女鬼,临死以前恐怕就是这种眼神,这种表情吧? 他是那样的爱着她,爱到哪怕她为了钱而离开他,但是只要她回来,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是这样的爱着她,爱到午夜梦回,都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而所有的一切都如旧,然后她会捏着他的鼻子,用她那充满爱意的声音叫他起床吃饭,然后赶紧滚到单位去上班。 ………… 袁梦璃依然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有着深深的悲哀:这个男人,是她爱着的男人!是她唯一爱过,到目前为止还在爱着的男人! 三年后,她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城市里有他! 尽管她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恨他,恨那个叫做刘一山的男人! 可是那颗爱他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不是说,谎话说过一千遍,就会变成真话吗? 不是说,只要你每天告诉自己说不爱一个人,连着说一百天就会真的忘却爱吗?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然而此时,男人看到的,是女人眼中的冷漠,看不到女人心中的爱恋;女人看到的,是男人眼中的怒火,看不到男人心中的渴望! 良久过后,袁梦璃收回目光,抬腕看了看手表,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是那种职业性的,妩媚的笑:“刘副总,您付了我那么多钱,准备就这样在大眼瞪小眼中渡过吗?您不累吗?不想休息吗?我看那边有个房门,应该是休息室吧?我们要不要到那里面去?或者,您喜欢在办公桌上玩?您付了我足够的钱,所以全都可以满足您。” 刘一山紧紧地盯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配问这个问题 袁梦璃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笑靥如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一山缓缓开口:“三年前,你说你要去米兰,你不要等五年的时间,你立刻就要去。你说你现在有去米兰的机会,你绝不会放弃。所以,跟你的梦想比起来,你必须放弃我。 “然后你就离开了我,离开了那间被我们称做‘爱的小屋’的家。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手挎在一个我不认识的男青年的臂弯里,你指着自己手中的包告诉我说:‘刘一山,如果你一个月能挣到我这只包的钱,我就跟你回去。否则,就再也不要来打扰我。’ “我认识那个包,因为你曾经带我去看过,那个包的样子和牌子,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它的价格,更是我心中永远的痛——那时候的我,不吃不喝攒一年的钱,也买不起那样一个包! “我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回到我身边来。我向你发誓说,我虽然买不起那个包,但是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你,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可是你那样鄙夷地看着我,你嘲笑着对我说:‘刘一山,你的生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值钱,它买不来我想要的一切。’ “然后那个男青年警告我以后不再要缠你,他说你早在半年前就跟他在一起了,而且——你还怀了他的孩子!” 袁梦璃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不要再说了。” 仿佛没有听到袁梦璃的话一般,刘一山红着一双眼睛,继续说道:“一个星期以后的一天,我在学校找到你,我告诉你说,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不在乎,甚至于,如果你想生下那个孩子,我也会当他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因为在我心中,你早就不仅仅是我的女朋友,同时还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你,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说:‘刘一山,你无耻!我再也想不到,你居然会是这样的人。而我,居然还会瞎了眼的爱过你!我告诉你刘一山,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从现在开始,直到我死,刘一山这三个字,永远也不会再从我口中说出来。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这张令人恶心的脸。’ “璃儿啊,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女孩子对她的前男友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何况,之所以成为前男友,是因为她的背叛而不是她男友的过错? “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愤的事,让你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说出那样的话,你可以嘲笑我没有出息,可以嘲笑我不是男人。可是,为什么会说我无耻?” 伸出一只手,托起袁梦璃的下巴,死死地把她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卡在自己的掌心中,强迫她面对自己,极突兀地开了口:“李楠在哪里?你的孩子呢?又在哪里?” 袁梦璃仿佛被人于刹那间抽干了浑身的血液一般,心中的堤坝瞬间便被这一句话所击溃了。 良久过后,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缓缓地睁开眼睛,后退一步,让自己离开刘一山的掌握,颤抖着嘴唇,木然地回答:“你不配问这个问题。” 看着她的表情,刘一山本能地感到:事情,就跟自己这三年来的想象一样,绝不会那么简单! 三年前,我不懂什么叫爱情 刘一山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刚才扔在那里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再抓起周主管送过来的关于袁梦璃的资料,冲她亮了亮:“这是你应聘时登记的资料,婚姻状况显示未婚。中国城的档案,是要求用户口本登记的,所以我毫不怀疑这个资料的真实性。 “你没有去米兰,也没有跟李楠结婚,告诉我,李楠在哪里,你的孩子又在哪里?这三年,你又去了哪里?” 袁梦璃的脸上,又恢复了冷漠:“我说了,你不配问这个问题。” 刘一山扬起手中的银行卡,目光紧紧地盯在袁梦璃的脸上,霸道地,嚣张地,同时又极为残忍地说道:“这张卡里有二十五万,是我这三年来所有的积蓄,密码六位数,是你的生日。你说过,你可以为了钱做任何的事情。那么看在钱的份上,告诉我,李楠在哪里,你的孩子又在哪里?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一个问题,这些钱就是你的。如果不够,你说个数字,三十分钟之内,我如数补齐。” 袁梦璃的脸色刹那间又变得苍白起来,苍白得几乎可以称得上惨白的,她一字一句地回道:“我是喜欢钱没错,我也很欢迎你们这些有钱的大爷们用钱来砸我。 “但是,我告诉你刘一山,我可以为钱出卖自己,但绝不会为钱出卖我的爱人和孩子,哪怕是再多的钱,也绝不可能!” 刘一山的嘴角浮上一个嘲弄的笑容来:“不可能吗?三年前,你不就是为钱出卖我的吗?难道说那时候,我不是你的爱人吗?” “三年前,我还不懂什么叫爱情。” “确实,三年前,你确实不懂什么叫爱情。因为,”刘一山死死地盯着她,“李楠并不是你的爱人。事实上,在你提出跟我分手之前,你们才刚刚认识了一个星期。 “而李楠,并不是本市人,在你认识他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本市出现过。你从这个城市消失以后,李楠也同时消失了。是,你可以说,你们是一起离开的。可是按照你们认识的时间来算,你不可能怀有他的孩子。” 再一次托起袁梦璃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刘一山一字一句地开了口:“李楠只是一个道具,一个让你离开我的道具。而所谓的孩子,是不存在的!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孩子,是我的!对吗?” 袁梦璃微微一笑,然而那笑容,在刘一山的眼中看来,是那么的凄凉:“是,你说的都没错。李楠是我高中同学,我请他来,只是为了让他帮我演一场戏,一场让你死心的戏。只不过现在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好吧,既然这件事让你如此纠结,我不防告诉你实情好了。我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他也爱我,可是他不可能离婚,因为他的地位不允许他离婚。所以,我做了他金屋藏娇的那个‘娇’。 “因为怕你接受不了,也怕你找他拼命,所以我请了高中时候最好的哥们来帮我演了那一场戏。孩子是有的,只不过,是那个有妇之夫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答应我,只要我安心生下孩子,他就会送我去米兰。 “送走了李楠,我就住到了他帮我安排的别墅里待产。八个月之后,我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可惜的是,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然后他就离开了我,再也不提送我去米兰的事,而且还断了我的生活费。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爱我,只是因为他的夫人不能生养才找上我,想让我帮他生个孩子而已。 “而在他离开之后我也才明白,我根本就不爱他,我爱的,只是他给我的那一个虚幻的承诺而已。就是他承诺可以送我去米兰。其实说白了,我爱的,只是他的钱而已。 “心灰意冷之下,我就离开了x市,去了一个小县城生活。直到半个月前,我所有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了,我才又回到x市。刚好看到中国城在招聘跳舞女郎,我就来应聘了。 “我的想法很简单:这一行来钱快,我只要挣够我需要的钱,我就去米兰,再也不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爱信不信,随便你。” 但愿你没有再骗我 放开袁梦璃,刘一山颓然地把手撑在办公桌上,抬起头来,他闭上眼睛,喃喃地道:“这就对了,难怪有人说,在枫叶山庄看到过你。原来,我刘一山到底还是输在了一个‘钱’字上。” 袁梦璃悲哀地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再一次冷漠地开了口:“是的,如果三年前的你,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我也不可能离开你。”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对不起,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深深地吸了口气,刘一山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袁梦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张卡你拿着,我明天再给卡上打二十万,你去米兰吧,不要再回来了。” 袁梦璃轻笑:“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我可以马上就离开。但是你的钱,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想明白了。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不舒服。所以我宁愿卖艺挣钱,也不愿意再从男人那里拿一分钱。” “卖艺?” “是的,卖艺!我来中国城一星期了,你只要调查一下就能清楚,我从不跟客人出去宵夜,也不接受任何非分的要求。我只是跳舞,以及在休息的时候做‘酒公主’,挣点小费,如此而已。” 酒公主,是服务于高档酒吧和高档慢摇吧的卖酒女郎,只提供酒类服务,偶尔会接受客人的邀请陪几杯酒,但是不提供色 情服务,也不陪客人一起出场。 但是也难免会遇到有喝多了的客人毛手毛脚。遇到这种情况,都要自己处理,要求只有一条:绝对不能因此而得罪客人! 刘一山深深地吐了口气:“如果真想在这里干下去的话,从明天开始,休息的时候,去ktv做包间公主吧。” 包间公主,只有在高档的夜总会里才有,那种三流低档次的场子里是没有的。她们负责端茶倒酒,偶尔也会陪客人喝两杯,玩两把骰子。 不过他们是不让客人碰的,不能碰不能摸,但是服务绝对周到。往往客人消费完了,一般都会塞几百块小费给她们,一个月算下来,收入也颇为不错。 袁梦璃冷冷地说道:“多谢刘副总的关照,不过不用了。如果刘副总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装着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就已经足感盛情了。” 刘一山长长地出了口气,语气极为平静:“你去吧。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远远地看到你像我以前一个同学,所以想确认一下。结果,”刘一山自嘲地笑了一下,“结果,是我认错了。” “多谢刘副总。” “以后跟他们一样,叫我山哥吧。” “好的。”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你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会告诉周主管,让他不要扣你的全勤。” “谢谢山哥关照。” “去吧,路上小心点。” 袁梦璃转身离去。 听着房门在身后关上,刘一山疲惫地低下了头。 良久过后,他拨了一个电话:“晓光,是我。帮我查一下,l县高中99级到01级,有没有一个叫做李楠的男生。 “另外,再查一下枫叶山庄,在03年有没有住过一个孕妇,预产时间,应该在03年4月到04年3月之间,如果有,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不,没必须查孩子的父亲,我只需要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孕妇就行了。” 再拨通一个电话:“祥子,让人给我盯住慢摇吧那个跳艳舞的叫做柒柒的女孩,如果她想离开x市,立刻通知我。另外,保证她的安全。” 放下电话,刘一山在心中想道:“袁梦璃,但愿你这一次没有再骗我,否则的话,事情绝不会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就结束。” 这可是犯法的行为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了。 刘一山定了定神,喊道:“进来。” 门开处,一个受惊的小鹿的脑袋探了进来:“刘经理,我可以进来吗?” 刘一山歪了歪脑袋,极为绅士地开了口:“当然,进来吧。” 苗一黎怯怯弱弱地走了进来——不,确切地说,她不是走进来的,而是挪进来的。 再抬起头来,怯怯地看了刘一山一眼,怯怯地说道:“他们……走了。” 他们?谁们?刘一山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生在沁园的事。 当下一笑,温和地看着她:“怎么样?雷老虎难为你了吗?” 苗一黎仿佛想证明什么似的,极快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进去以后,他就让我坐在他身边。然后他说让我喝酒,我说我不会;让我唱歌,我说不会;然后他让我吃东西,我说我不会……呃,不是,我说我不吃。然后他就笑了说,那就算了,你自己玩吧。然后就不管我了,跟他的朋友们一起喝酒。然后偶尔会回过头来跟我说几句话。然后……然后我就一直坐着,然后他们就走了。” “哦?”刘一山略感惊讶,“一点都没难为你?” “没有。哦,”很小心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沓钱来,递向刘一山,“这是他在沁园给我的钱,走的时候又给了我五百,全在这了。”又急急地解释道,“我一分钱都没贪污……都在这。” 刘一山笑了:“没有难为你就好,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可是……” “不用可是,这不算贪污。这是客人给你的小费,就是你自己的,不用交给任何人,明白吗?” “我……” “好了,把钱装好,小心别丢了。明天休息的时候,出去办个银行卡,给自己留点零花钱,剩下的钱都存起来,有时间回家的时候,就给家里捎回去,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别让父母太劳累了,明白吗?” 刘一山从苗一黎的表现能够看出来,这姑娘刚到城里没多久,而即便是在农村,以2006年的现在来说,这么纯朴的姑娘,家里条件也肯定不怎么样。 果然,苗一黎的眼中几乎放出光来:“刘经理,你怎么会知道?我……我刚刚偷偷数了一下,六千三百块钱呢。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就可以……就可以给我哥娶个媳妇了。刘经理,这些钱,真的都归我了吗?” 六千块钱娶个媳妇?那一定是很偏远的农村或者是山村了:“当然,客人给你的,当然全都归你了。” “我……谢谢你,刘经理。”苗一黎感激地向他鞠了个躬。 刘一山笑了:“谢我做什么?这钱又不是我给你的。” 苗一黎也笑了,这一笑,刘一山只觉得,仿佛春天都出现在她的脸上了。 苗一黎突然止笑,为难地想了想,再为难地看了刘一山一眼。 刘一山侧了侧脑袋,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来。 苗一黎又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刘经理,我怕……我怕我把钱丢了……能不能……” 刘一山恍然大悟:“哦,你是说,先放我这是吗?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想存的话,来找我就行了。” 苗一黎感激地点了点头,又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我……我不会存钱。” 刘一山失笑:“好吧,明天我带你一起去银行,你把身份证带上就行了,好吗?对了,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还未成年,没有身份证?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敢用你了,雇佣未成年人,那可是犯法的行为,我必须得马上解雇你。” 苗一黎急急辩解:“才不是咧,我今年都十八岁了,我有身份证,我拿给你看……”低头又抬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刘一山一眼,“我放在宿舍了,没带在身上。”再急急开口,“可是我真的有身份证,真的十八岁了,不是未成年人。” 看着苗一黎那清纯到极点的可爱的表情,再看一眼她那因为着急而变得微红的脸庞,刘一山突然放声大笑,因为遇到袁梦璃而被破坏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一本奇怪的书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已是凌晨四点多了,刘一山疲惫地把自己扔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他翻身坐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坐到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 在百度中,他输入了《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这几个字。 跟每一次输入这几个字的结果一样,所有对这本书出处的描写,都与一本书有关——2001年的一本畅销小说《沧浪之水》。 甚至于他不知道,这本叫做《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的书是真的存在着,还是只是《沧浪之水》的作者杜撰出来的。 可是这本书,现在就实实在在地放在他的抽屉里! 这本书出现在他面前的方式,与《沧浪之水》中出现在主人公面前的方式简直是如出一辙:都是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的,而同时发现的,还有父亲的一张自画像! 甚至于,发现这本书的地点,都是一模一样的:一个被放置于高处,很久都没有人动过的皮箱的底层里,深红色的绒面有一侧被刀割开,他的手慢慢地伸进去,摸到了一个薄薄的册子,拿出来,是一本书。 书的封面,已经变成了灰黄色,上海北新书局民国二十八年出版的——与《沧浪之水》中说的时间与出版社的名字,都是一模一样。 他轻轻地书翻开,第一页,是孔子像,左下角写了“克已复礼,万世师表”八个钢笔字,那是父亲的笔迹。 再翻一页,是孟子像,和第一页一样,父亲写下了八字评语。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一共是十二页,十二个人。 他看着这些画像,血液一股一股地往他头上涌,浑身也筛糠般地颤抖着,一种朦胧而又强烈的感情冲击着他的头脑,他自己也不能确切地说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准备把书合上的时候,发现最后一页,还有一张纸,是一个年轻的现代人的肖像,眉头微蹙,目光平和,嘴唇紧闭,他仔细地辨认,才发现那是年轻时的父亲。 下面有一句话:刘禹自画像,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二日。 再下面,是一行钢笔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本书中记载的是一模一样的,甚至于他看到画像的感觉,也跟书中描述的一样! 只不过,书中的‘池永昶自画像’,改成了‘刘禹自画像’——池永昶是书中主人公父亲的名字,而刘禹,则是刘一山父亲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但是在他发现那本书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告诉他:离开家乡,到x市去!只有到了那里,他才会找到答案!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笃定地认为在x市会找到答案。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到过x市! 甚至于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本书有什么答案可找——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看到过《沧浪之水》,也不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那本书,是在他到x市两个月以后才出版上市,并在第二年才开始畅销的! ………… 一星期以后,刘一山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了家,踏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然后,在省城,坐上了开往x市的火车。 随身带着的,除了几件衣服之外,只有父亲留下的十几本日记,和那本夹着父亲自画像的《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的书。 御姐有三招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沧浪之水》那本书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关注。 可是后来,他无意中在考到x市一个二流大学上国际贸易的高中死党那里看到了那本书,翻开书的第一章,就让他大吃一惊:如果说,对那十二位名人的描述是父亲从哪里抄来的话,那么父亲那个对他自己的描述呢? 还有,主人公发现书的场景,心情,甚至于反应,都跟自己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找了许多家书店,以及一些专卖古书的地方,但是很意外地,他每次都被对方以极其专业的姿态很肯定地告知,:根本没有这样一本书的存在! 然后,他开始上网查,结果不出他的所料,网上关于这本书的记载,无一例外地,全是与《沧浪之水》有关。 只是,那个念头——那个让他来到x市找答案的念头,又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刘一山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书,关了网页,打算登录qq——半年以前,他认识了一个言辞很犀利的网友,是个标准的夜猫子,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每天晚上不到天亮不下线。 让他对这个网友感到好奇的,并不仅仅是他看问题的尖锐程度以及他的锐利与敏感,还包括直到现在,他都对他的性别没搞清楚——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说话都有自己的逻辑习惯,再娘娘腔的男人,再阳刚的女人,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自己的性别语言——可是这个网名叫做‘业余人生’的网友,却从来都是以一种极为中性的语言跟他说话,让他根本搞不清性别。 事实上,他(好吧,既然不知道性别,暂时就当他是男的吧。)的性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跟他聊天。 跟他聊天,让他感到很轻松,也很开心。 做为网友来说,如此,就足够了,不是吗? 业余人生的头像是暗的,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永远在隐身,虽然刘一山不止一次地抱怨说他们现在好歹也算是朋友了,‘隐身对其可见’这个待遇应该不算为过吧? 而对于他的抱怨和抗议,电脑那边的业余人生永远只是两个字:‘啊哦。’。 点开他的头像,刘一山跟往常一样,输入了四个字:“我回来了。” 然后,他随手拿起手边的酒瓶,灌了一口酒——业余人生的回复很少有快的时候,貌似,他总是在忙,然后忙完以后会统一处理qq留言。 他静静地等待着,不知为何,他很喜欢这种等待qq对话框变成橙色的感觉。 然而出乎意料的,今天的回复相当的快:“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哦,还是说,你把床上的女人哄睡着了才想起找我的?” 噗——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兄弟,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从来没有带女人回家的习惯。” “啊哈,那可不一定,人这一生,不走的路都要走三回。偶尔为之,未尚不可——居士,你着相了。” 刘一山轻笑着摇了摇头,再喝一口酒:“你还别说,业余,我今天真的在我公司发现了一个极品小萝莉。来了快一个星期了,我愣是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粉嫩一个手下。” 对方发过来一个坏笑的表情:“都说萝莉有三好:身轻体柔易推倒。怎么?有想法?” “拉倒吧,那丫头清纯得都快成稀有动物了,对那种女孩动心思,是要遭到天打雷劈的。” “嗯,也是,御姐有三招:啤酒洗澡吃嫩草。你现在正在喝啤酒吧?那是御姐常用的招数,小心哦。” 噗——刘一山不由吐血。 抬手之际,酒瓶倒在了电脑桌上——瓶口所在的位置,正好在那本《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书上。 沧浪之水 遭了。 刘一山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这本书的神奇所在,更重要的是,这是父亲的遗物,他绝不能允许它在自己手里受到任何的损坏。 着急地找来抹布,他快手快脚地擦去封面上的酒渍,轻轻地打开,长吁一口气:还好,还没有渗透到里面去。 再轻轻地擦去底面上的酒渍,翻到最后一页夹父亲自画像的地方,不由大惊:可能由于纸质的问题,或者是这本书的时间有点长,封底已经被酒浸透了。 他轻手轻脚地取出父亲的自画像,再轻轻地沾去上面的液体,拿在手中轻轻地吹着。 突然,他的眼睛瞪了起来:那被水浸过的地方,出现了一行极为清晰的小字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这句话他知道,出自《孟子》的孺子歌,也正是那本《沧浪之水》写在序言里的话。 接下来,是一行比那行字稍大一些的字,却是断断续续,而且也并不是很清晰:“新()者必弹冠……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者()…………安能以皓……之尘埃乎?” 刘一山手里举着父亲的那张自画像,愣在了那里。 电脑上滴滴的声音惊醒了他,看时,那业余人生又发来一句话:“怎么?不会是刚好让我说中了吧?怎么没声音了吗?” “别吵。”他下意识地说道,继而就发现对方根本听不到自己的话。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纸,他极快地打出了一行字:“语音,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快点。” 对方沉默了。 接着又打出一行字来:“你可以不说话,打字回答我就行,听我说,拜托,快点。” 对方这次没有犹豫,很快地点了‘语音通话’。 戴上耳麦,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业余人生,又轻轻地读出那断断续续的一行字。 耳麦中,传来噼噼啪啪的敲击键盘的声音,过了一会,对话框中出现了一行文字来:“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这是屈原被放逐后和一个渔父的一次对话,渔父劝他和光同尘,不要因为清高而自找苦吃。屈原表示宁可投江而死,也不能让自己的清白之身蒙受世俗之尘埃。 “渔父走了以后,唱出了‘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几句歌,意思是:‘沧浪的水清,可以洗我的帽缨;沧浪的水浊,可以洗我的脚。’这仍是劝他不要太过清高的意思。 “这些话加在一起的意思是:在渔父看来,处世不必过于清高。世道清廉,可以出来为官;世道浑浊,可以与世沉浮。而太过清高与官场的人为敌,到最后落得个被放逐,则是大可不必。这是对两种处世哲学的评析。” 刘一山大为叹服:他就知道,业余人生一定能够帮他。只是:“父亲把这些话写到这里是什么意思?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用药水写的,为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会:“伯父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不过我听你以前说过,伯父就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怎么会懂得用药水写字呢?而且这种手法,呵呵,恕我直言,我只有在间谍片里才看到过。应该是用明矾写的吧?遇到水就会显形。” “间谍?”刘一山不由愣了:这两个字,怎么可能跟老实巴交的父亲扯上关系? 我是女生 听到刘一山惊讶地反问声,对方很快打过来一行字:“呵呵,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不过,照这样看来,这段话应该有很重要的信息在里面。你可以结合那本《沧浪之水》研究一下。” “那本书我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除了发现肖像和书的情景跟我一模一样以外,没有一点跟我相象的地方。当然,如果说有的话,唯一的相同之处就在于他跟我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对方沉默了一会:“当时发现这本书的时候,那个皮箱中,除了伯父的日记本之外,还有什么吗?” 刘一山想都不带想的回答道:“没有,只有十几本父亲的日记,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你有在伯父的日记中发现什么吗?” 刘一山一窒:“呃,我没有看过父亲的日记。我把那些日记带出来,只是做为父亲的遗物带出来的。但是我想,父亲即使不在了,也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 对方沉默了一会:“我想,既然伯父把那些日记本和这本书放在一起,应该有他的道理吧?或者,你可以结合伯父的日记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相关的联系。” 刘一山长长地出一口气:“好吧,回头有时间我看看吧。其实,如果不是那本《沧浪之水》的出版的话,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把这本书当作什么奇怪的东西来研究。” 揉了揉略显发涨的脑袋,刘一山用轻快的声音说道:“好了,不说它了,等我看完父亲的日记再说吧。说说你吧业余,今天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对方又一次沉默了。 刘一山诧异而又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今天过得不开心吗?” 沉寂了一下,键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居士。” “嗯?怎么了?”刘一山的网名,叫做‘水月居士’,所以业余人生一直称他为居士。 虽然两个人已经算是虚拟的朋友了,但是他们俩都很默契地从来没有问过对方的事情。 唯一的区别是,刘一山曾经告诉过业余人生他的名字和工作单位,甚至于连他现在租住的房子的住址都说过。而业余人生的一切,对于刘一山来说,都是个谜。 仿佛,他只是存在于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中的一个虚拟的人物一样。 “你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你甚至于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刘一山愣了一下:是啊,为什么?这本书上所藏的秘密,连他的死党曹晓光都不知道。 然而很快地,他就回答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虽然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我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甚至于,如果没有了qq,我根本都找不到你。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知道,有一个人,永远会在我深夜回到家的时候陪着我,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要求的让我感到温暖。 “至于能够陪我的原因,只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这样一直在深夜上网而不是专门等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知道,你是在陪着我,那就足够了,不是吗?” 对方又一次沉默了。 良久过后,敲击键盘声再一次响起:“可是,这本书中,很有可能藏有很重要的秘密,你根本都不了解我,就不怕我会起歹心吗?” 刘一山笑了:“因为,我相信你。” 对方又一次沉默了。 就在刘一山以为对方已经下线的时候,键盘声再一次响起:“山哥,我是女生。” “呃。”刘一山当场雷化。 接着,一个清柔得有如天簌一般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山哥,我叫李若芊。” 缪斯女神 刘一山敢发誓,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听到过如此动听的声音,用什么珠落玉盘,天簌之音什么的形容词,根本就表达不出这个声音的魅力所在。 他一时不由呆了。 “山哥?”那自称李若芊的业余人生,轻轻柔柔地发出了疑问。 长吁一口气,刘一山也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一句话:“女孩子常常熬夜对身体不好。” 李若芊轻笑,这个笑声,穿过话筒,直接笑进了刘一山的骨骼中,他的嘴角也不由扯上一个笑容来:“在我的字典里,是没有夜晚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它一直充满光明。” 刘一山也笑了:“这么牛?” “当然。” “你是神仙?” “嗯,你可以在心中把我当作是光明神。” “拜托,光明神阿波罗是男的好不好?要想我把你看做光明神,拜托你做变性手术先。” “嗯……那你就当我是缪斯女神吧。” “呵呵,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做神仙不想做人是吧?” “嗯?这是要变相地骂我不是人吗?” “错,这不是骂,是赞美。” ………… 时间,在轻快的对话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刘一山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仙音缭绕的殿堂一般,耳边是呢喃低语,流水潺潺,如诗如画。他不由得醉了。 刘一山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被砸门声给吵醒的,因为那敲门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太过惊天动地。 “山子?山子你在家没?快开门。”——那是他的死党之一,周鹏飞的声音。 刘一山答应一声:“来了来了,别砸了,门砸坏了你赔啊?” 站起身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耳机还在头上挂着呢,想来自己睡着了以后,电脑那边的业余人生早就下线了吧? 听着那么美妙的声音居然能够睡着?自己还真是有点唐突佳人了,今天晚上得好好道个歉才行。 刘一山边想边打开房门,抱怨道:“一大早你发什么神经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鹏飞满脸紧张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还活着呢?” 刘一山转身进屋,没好气地骂道:“你老还没蹬腿呢,我怎么舍得先死啊。” 说完把自己扔在床上。 周鹏飞上下打量他一番,骂道:“靠!活着你他妈怎么跟人间蒸发一样?班也不上,电话也不接,你们公司都快抓狂了,电话都打到我这找人了。” 刘一山诧异地看了看墙上的表:“这不是才下午五点吗?我今天七点才上班好不好?” 周鹏飞再看他一眼:“今天星期几?” “你告诉我昨天星期几我就回答你今天星期几,白痴。” “昨天星期四。”周鹏飞居然很认真地回答他。 “嗯,那今天就是星期五。”刘一山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睡觉:无聊的家伙。 “呃,不对,不应该这么问。今天几号?” 刘一山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看向他:“周鹏飞,飞哥,你是不是闲得蛋疼啊?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干嘛?”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周鹏飞固执地说道。 刘一山极度郁闷地想了一下:“今天是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五,昨天是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四。好了飞哥,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还有事吗?” 想不到周鹏飞却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他:“你看看你手机上的日期是几号。” 唉——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认死理。 刘一山无奈地摸过手机,眼睛直接就瞪大了:“我靠!未接电话——满屏?!” 一一查看时,却发现,几乎所有他认识的人,都给他打过电话。 再看时,刘一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手机上显示,今天不是九月二十三日,居然是——九月三十日,星期五?? 日期整整推后了一个星期! 灵异事件 看出他的疑惑,周鹏飞很好心地为他解惑:“你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 “什么?我失踪了一个星期?我明明昨天还在上班,回家上了个网,跟一个网友聊了个通宵,然后聊着聊着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刚刚是被你的砸门声给吵醒的,那不,醒来的时候耳机还在头上带着呢。” 周鹏飞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你小子该不是摔了一跤给摔成白痴了吧?” “你丫别废话,到底怎么回事,我还纳闷着呢,你倒是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原来,从二十二号那天晚上,刘一山在凌晨四点钟下班离开中国城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第二天他没上班,连个电话也没打一个,公司的人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也没人敢说什么。直到第三天还没见他的人,他手下的两个主管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却一直没人接,这才慌了,连忙把这事通知了总经理。 然而总经理也联系不上他,就派公安的保安部经理带了几个人去他租住的房子找,却是无论怎么喊怎么拍,就差把门砸了,还是没人答应。 想办法找到房东,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却发现室内没人,屋子里也极为干净整洁,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于是,在征得总经理的同意下报了失踪案,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们大老板听说以后,非常关心,发动了好些人来找你,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跟晓光的电话,亲自打电话问我们有没有你的消息。晓光不在x市,我是一点辙也没有,我能做的,就是每天过来砸上半个小时的门,看你到底回来没有。老天保佑,这个笨办法,还真用对了,看样子我是在你失踪以后第一个见到你的人。” 刘一山听呆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跟业余人生语音的时候睡着了吗?怎么一觉醒来就过去七天了?——不对! “小飞,你说……房东把门打开了,我不在里面?” “废话,你要在的话,能叫失踪?”周鹏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真变白痴了? 刘一山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努力地思考着:酒瓶被打翻了,然后那本书湿了,出现字迹,然后跟业余人生语音……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好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一个什么地方来着?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等等! 刘一山快步走到电脑前,目光扫处,心中不由又是一紧:书不见了! 快速地拉开抽屉,他四处翻找起来。然而找遍了整个的电脑桌,也没有找到那本《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甚至于,他从书中抽出来的,原本夹在书页中的父亲的肖像,也不见了! 他确定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带着耳机的,他确定自己没有把书收起来。 业余人生——一定跟业余人生有关! 只有她知道他发现了父亲用明矾写在肖像上的那段文字,只有她知道,那里面肯定有秘密! 移动了一下鼠标,在qq列表上寻找着业余人生的头像,刘一山又一次瞪大了眼睛:他的好友里,没有业余人生这个名字! 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谁都知道,哪怕对方把你从好友中拉黑,只要你没有刷新qq列表,那么你的好友里还会显示这个qq的存在。 他不死心地打开qq消息管理器,想从黑名单和已删除联系人列表中找到和业余人生的聊天记录。 然而他又一次失望了:没有!什么都没有! 仿佛,这个qq,这个网名,从来没有在他的qq好友里出现过。 而他,从来没有把人拉入黑名单或者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更别说要删除一个正在语音通话的一个人的所有资料了。 而随手放在一边的耳机证明他没有记错,他确实是跟她语音的时候睡着了。 瞪着电脑,刘一山发了好一会呆:这一切,好象有点灵异事件的感觉! 倏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周鹏飞惊讶的目光中,快步走到衣柜旁边,一阵翻箱倒柜之后,衣柜里已是空无一物: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扔了出来。 刘一山颓然坐到了床边:父亲的日记,没了! 一共十九本,全没了! 一行文字在他脑海中出现:“或者,你可以结合伯父的日记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相关的联系。” 他怎么知道我在心里骂他? 周鹏飞坐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个星期,你去哪了?” 刘一山抬起头来看向他,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小飞,如果我告诉你说,在我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这一个星期的存在,你会信吗?” “我信。”周鹏飞毫不犹豫地回答,继而又忧虑地看着他,“那我们就当它不存在吧,就当做你一觉睡了一个星期好了。”周鹏飞在心中默默地对刘一山说道:山子,我想,这个星期,一定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你想忘记它,那就忘了吧。 刘一山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刘一山从来不逃避任何事情,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会很认真地面对,可是这个星期对我来说,是真的不存在。” 认真地看向周鹏飞,刘一山缓缓地说道:“我想,我丢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嗯?”周鹏飞疑惑地看着他:丢失,什么意思?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网友,还记得吗?” “是那个叫业余什么的吧?有段时间,你常说起他,怎么了?” “我想,事情跟她有关。” “啊?” “还记得我父亲留下来的那本书吗?” “嗯。” “昨天晚上……不,确切地说,是二十二号晚上,也就是你们认为我开始失踪的那天晚上……” 刘一山有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一个是曹晓光,另外一个就是周鹏飞。高考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的志愿填的全都是同一个城市的几个大学,幸运的是,全都考上了——虽然刘一山和曹晓光考上的是第一志愿的x市的西北大学,而周鹏飞考上的是第二志愿的x市外贸学院。 只不过,刘一山不想给已经因病在家吃劳保的父亲增加负担,所以在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自己一个人把通知书偷偷地烧了,却很惭愧地告诉父亲说他没考上。 虽然他知道,父亲最后还是会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绝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因此而心生愧疚,服药自杀了! 父亲死后,刘一山发现了那本书,并在那个念头的带领下,来到了x市,三个好友终于又在一起了——只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意识到,当初填志愿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把目标定在x市! 也许冥冥之中,从那时候起,就有一只手在控制着他的思想? 瞠目结舌地听刘一山说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周鹏飞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业余人生知道了书中的秘密之后,偷走了那本书和叔叔的日记,然后把你弄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再悄悄地把你放了回来?” 刘一山叹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事情跟她没有关系的话,这一切,都无法解释。” “那你消失的这七天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我真的是睡了七天?” 周鹏飞点了点头:“嗯,有可能,她给你吃了一种什么药,让你一直处于睡眠中。可是,这间屋子里,没有什么异常啊——对了,你看一下,除了那本书和日记以外,其他的东西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你所有的东西不是一直都在固定的位置吗?”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刘一山恍然大悟:他有着轻微的洁癖,从不会像一般的男性那样乱放东西。 “你个猪脑子。” “你才是猪脑子。” “啊?” “啊什么啊?” “没……没什么。”看着四处查看的刘一山,周鹏飞奇怪地想道:他怎么知道我在心里骂他? 除了女人,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颓然地看向周鹏飞,刘一山摇了摇头:“什么东西都没有被动过。” 周鹏飞想了想:“你曾经告诉过她,叔叔的日记放在哪里?” 刘一山一愣:“从来没有,我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个?” “那她怎么能在不动任何东西的情况下,直奔衣柜偷走那些日记?” 刘一山又是一愣:“对啊,为什么?” 周鹏飞看向他:“肯定是你在不经意间跟她提起过,不然这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啊。除非……” “除非什么?”刘一山忙追问道。 “除非,她不是人,是神。”周鹏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说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看到漂亮女人腿就发软,为了逗女人开心,你就恨不得把小时候尿床的事都告诉人家。 一段对话突然在刘一山的脑海中出现:“‘在我的字典里,是没有夜晚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它一直充满光明。’。……‘你可以在心中把我当作是光明神。’……‘那你就当我是缪斯女神吧。’” 刘一山喃喃道:“也许,她真的不是人,是神。” 周鹏飞瞪了他一眼:真是败给他了,哪个女人在你心中不是缪斯女神? 刘一山摇了摇头:“不是,跟其他女人无关,她真的说过这话,真的让我把她当成缪斯女神,而不是我在心中认为她是缪斯女神。” 周鹏飞刚要开口,突然又是一愣: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刘一山没好气地回道:“你说的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你想什么?” 周鹏飞心中一动,不可置信地看向刘一山:可是,我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想的啊。 刘一山瞪他一眼:“拜托,飞哥,能不能不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无不无聊啊你。” 周鹏飞心中的惊讶更甚:山子,你现在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刘一山就郁闷了:“大哥,我只是失忆,没有失聪好不好?” 周鹏飞扳过刘一山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然后把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在心中说道:可是,从你说那个业余人生不是人是神到现在,我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在心中想而已,你怎么能听到? 反应过来的刘一山,看着周鹏飞那紧紧闭着的嘴唇,不由也愣了:我能听到他心中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 …………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好象玩游戏一样做了无数次实验,结果证明:三米之内,刘一山能够清楚地听到周鹏飞心中所想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周鹏飞从床上跳了起来,欢呼一声:“山子,山子,你发达了,你绝对发达了,你有特异功能了。” 刘一山郁闷地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特异功能,有个p用,发个p的达。” 周鹏飞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影响,依旧兴致勃勃地说道:“山子,你去考公务员吧,你想啊,你知道你的领导心中想的是什么,就可以投其所好,升官发财,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或者,你可以经商,去谈判。你知道对方的底线是什么,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那谈判的结果,还不是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刘一山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倒,头枕着双手,开玩笑道:“我没那么大的野心,这异能用来泡妞倒不错,可以清楚地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没有兴趣,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就好下手了。” 心中突然一动:“也许,能利用这个异能,可以知道三年前袁梦璃的离开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鹏飞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出息吧你,除了女人,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那就,试一把? “董事长?您好,我是刘一山……是的,我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老家发生了一点小事,走的时候着急了点,忘记给公司请假了……电话?哦,电话我放在包里了,包一直没带在一边,真不好意思……好的好的,我明天自己去分局销案……好好,麻烦您了董事长。” 再拨了一个电话,是打给总经理的,把上面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下一个电话就简单多了:“我是刘一山……嗯,我没事,只是出去了几天,最近没什么事吧?……嗯,行,有什么事我明天上班以后再说吧。” 好容易打完几个必须要打的几个电话,刘一山冲周鹏飞努了努嘴:“去吃饭吧,我好象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吃过饭了。” 周鹏飞一乐:“你突破人类极限了。” ………… 眯着眼睛,看向马路对面的‘金碧辉煌’,刘一山若有所思。 周鹏飞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怎么样,去试一把?” ‘金碧辉煌’也是一家娱乐公司,中国城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唯一的竞争对手,两家各有所长,最大的共同点,也就是它们的最大特色,那就是博彩——也就是俗话说的赌博。 刘一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中国城的工作人员,去对手的地盘,合适吗?” 周鹏飞瞪他一眼:“那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夜总会的经理,又不管博彩,去那里玩玩怎么了?再说了,哪有在自己的地盘赌的?输了别人会以为你是拉托,赢了会认为你使诈,要赌当然去别人的地盘赌了。” 刘一山想了想:“好,那就去试一把。” ………… 正如刘一山所想的那样,他们刚一进入大厅,前台经理就快步迎了上来:“哟,这不是山哥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了?没上班?” 刘一山笑道:“嗨,这不是回了趟老家,今天刚回来,休息一天,明天再上班。” 对方哈哈大笑:“敢情您是回老家了啊?都以为您失踪了呢,圈里都知道了。” 刘一山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的,怎么搞得满城风雨的?走得太急,没跟公司打招呼。” “那还是因为山哥您在圈里的名气大,大家一听说您失踪都着急了,到处派人找呢。听说你们大老板给分局下了死通知,一定要找到您呢。” “呵呵,我有什么名气啊,那是大老板错爱了。” “对了。”神秘兮兮地四下看了看,凑了过来,“听说,我们大老板也发动了好多人帮忙找您。山哥,咱这两家公司可是竞争对手啊,我到公司四年了,能让我们大佬这么紧张的人,您还是第一个,连我们自家兄弟也没有过呢,更何况您还是我们对手公司的人。这足以说明您在x市娱乐界的位置啊。” 刘一山打了个哈哈:“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呢。” 扯了一会,那大堂经理看到周鹏飞不耐烦的样子,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来:“对了,山哥今天过来是……” “哦,我兄弟想玩几把,我也有点手痒,你知道,我不可能在我们搏彩室玩,不太合适不是?” “哦……这样啊,说的是。那行哪,我这就通知楼上,您稍等。” 刘一山含笑点头,看着那大堂经理走向一边按下了对讲机。周鹏飞撇了撇嘴:“废话真多。” 刘一山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废话,这叫客套话。周老师,您这学问做的,真是连人情世故都不懂了。” ---------------- 网站今天有点抽,我用校网,网速又慢,一直登录不了,这一更有点晚了,抱歉。 另外,新书上传期间,对于宝儿来说,数据很重要,直接影响到网站的推荐力度,所以宝儿恳请各位亲们能够帮宝儿点一下收藏和推荐,则不盛感激! 场面越大,赔钱越多(求收藏求推荐) 刘一山和周鹏飞刚走出电梯,就看到‘金碧辉煌’搏彩部的经理大电梯门口含笑而立:“山哥,稀客啊,欢迎欢迎。黄某在此恭候。” 刘一山忙上前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了握:“黄经理,你这太让我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手痒,过来玩两把而已,怎么当得起你专门过来接我。” 黄经理哈哈大笑:“山哥来了,我要是不过来的话,我们大佬会砍了我的头的。” 二人寒暄着向里面走去,黄经理问道:“山哥喜欢玩什么?我让人安排一下。” 刘一山笑:“梭哈吧,主要是我兄弟想玩,我就是陪他来的。”伸手指了指周鹏飞,悄悄说道,“我这兄弟是人民教师,千万别传出去了,对他影响不好。” “哦?哈哈,明白明白,没问题。”说着话,已经是走进了喧闹的大厅里,一台台电玩游戏机正自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 黄经理伸手冲银台招了招手,一个穿旗袍的美女端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托盘走了过来:“山哥,这是一万块钱的筹码,你先玩着,不够了再说,好吧?” 刘一山忙推辞道:“这不合适,怎么能让老哥哥你破费呢。话说,这称呼有点怪异啊?哪有老哥哥叫兄弟做山哥的?您叫我山子得了。” 黄经理哈哈大笑:“说的是说的是,那黄某就托大了,叫你一声山子好了。”看了看四周,神秘地说道,“实话告诉你说,这是我们大老板让我给你的,你要不拿着,那我就是贪污了。” 刘一山一愣,随即明白了:自己是竞争对手的员工,跑到他们这里来玩,那前台经理肯定是要报告的了。 表面上却笑道:“真是罪过,我只是一时手痒来玩玩而已,居然惊动了雾董,好吧,那我就受之有愧了。黄哥,您忙吧,您让人帮我找张台子,我们自己去玩就可以了。” “行,那哥哥就不打扰你了,台子我已经让人帮你安排好了。”伸手拍了拍刘一山的肩膀,“玩得开心点。” “好,那就谢谢黄哥了,有空兄弟请你喝酒。” “哈哈,好,那我等你电话。” 看着那黄经理离去的背影,周鹏飞笑道:“行啊山子,没看出来你小子在这一行混得挺牛x啊。都说商场如战场,连竞争对手的大佬也这么看重你,不错啊。” 刘一山轻笑着摇了摇头:“周老师,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他这是在警告我说,我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着呢,别想在这里玩什么花样。” 周鹏飞瞠目:“不会吧?你就是来赌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刘一山又是一声轻笑:“赌博,不管怎么说,都是国家法律明文禁止的。哪怕是‘金碧辉煌’和我们中国城这么大的气候,老板后台如此之硬,也不敢公开地设立赌场,所以外面的大厅里,都是一些电玩游戏而已,真正的赌场都有暗门的。” 努了努嘴:“你看打电玩的人多吧?我告诉你,其实这东西,全都是赔钱的,机子越多,场面越大,赔钱也就越多,都是掩人耳目而已,但是不能少,否则的话,就是公开和法律对着干了。 “表面看来,赌场都是一样的,都是那几样赌博的方式,其实哪家赌场都有自己真正赚钱的招数。如果在中国城,我兼管着搏彩的话,我今天根本连这个门都进不了。” 周鹏飞啧啧有声:“这里面的弯弯绕,还真多。” -------------------- 新书上传这几天,数据看得宝儿极为郁闷。有的读者可能认为收藏和推荐的数据上去了,上架也就早一些,这样看的免费书的字数就少一些。 其实,您错了。 对于新人来说,可能上架与数据要求有关,但是对于老作者,数据与上架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取决于剧情的安排和字数的多少。到了一定的字数,一定的剧情,上架入v就是必然的事情。 数据,影响的只是网站对这本书的态度以及推荐位置的安排,与上架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 所以,宝儿想麻烦您,花费您一分钟的时间登录,点一下收藏推荐可好?如此,则宝儿不胜感激! 谁知道是哪个龟儿子的? 终于能登录了,我比较汗,两章一起传了吧。 ----------- 刘一山选中梭哈是有原因的,因为这种赌博的方法,除了出老千以外,完全是根据牌面大小来猜对方那张暗牌是什么,决定要不要跟的一种赌术。 如果他能够知道对方心中想的是什么,那么成功的几率自然就是百分之百了——当然,对方用高超的手法与极快的速度偷换牌是另外一回事。 结果表明:他真的能够听到那庄家心里在想什么。只不过,为了不那么太抢眼,他故意输了十几把,再加上周鹏飞输的,等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万筹码变成了六万多。 不过,让他啼笑皆非的是,从听到的庄家心中的话他发现:‘金碧辉煌’的大佬雾枫一直在关注着他这张台子的情况,并好几次通过耳机指示庄家给他放水。 看着二人在收银台前兑换筹码,黄经理快步走了上来:“山子,手气不错?” 刘一山哈哈大笑:“运气,运气。以前人说生手抓好牌我还不信,今天是真的信了。这不,一万变六万,赢了五万多。” 看着收银员兑好现金,刘一山抓起两沓钱来硬塞到黄经理手中:“黄哥,谢谢你给的本钱,多余的,算兄弟请客。”把头伸到黄经理的耳边,坏笑道,“反正是赢来的,又不是我的钱,是你们雾大的钱。” 黄经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钱又塞回他的手中:“行了,你赢的就是你的。这钱我可不敢收,心领了。”同样亲热地把头凑了过去,“也不是我们雾大的钱,谁知道是哪个龟儿子的钱,对不?” 刘一山哈哈大笑:“黄哥这话说的是真没错。那行,改天兄弟请客,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山子,雾大请你上去一趟,他说有话要跟你说。”黄经理突然开口。 “雾大叫我?”刘一山颇有点莫名其妙,“黄哥,雾大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跟我这么一个小虾米有什么话说?您别吓我。” “是真的山子,你们进来的时候,雾大就说了,让你玩够了以后上去见他一趟。” 刘一山惊讶地看着黄经理。(黄经理: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老子就不知道了,你自求多福吧。妈的,最好是坏事,要不是你,去年的‘最有潜力娱乐经理人’就是老子了。他妈的五万块钱的奖金是小事,关键是有了那个名声,老子走到哪谁敢不当爷似的敬着?) 刘一山笑了:“行哪,黄哥,这x市多少人想见雾大一面都见不着,我可真是荣幸。”开玩笑地眨了眼睛,“在你们的场子里赢了这么多钱,但愿雾大不会把我给撕成碎片。” 黄经理哈哈一笑:“怎么,在山子的心中,我们雾大是那么小气那么暴力的人吗?” “没有没有,玩笑而已。”回头看了周鹏飞一眼,“要不,小飞,你再去玩一会?” 十几年的死党不是白做的,周鹏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头笑道:“不了,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课呢。” “那行,你先走吧,回头电话联系。”刘一山点了点头,把赢来的钱全塞进他的包中,“全都归你了。” 周鹏飞假意推辞:“这是你赢的,我还输了呢,怎么能归我呢。” “拉倒吧,跟我还分这么清,我还等着你攒够钱把嫂子给娶回来呢,就你那点工资,得攒到猴年马月去啊。这钱说多不多,好歹能让你轻松点。再说了,又不是我的钱,就是黄哥的话,谁知道是哪个龟儿子的?” 我没有义务对你说实话 这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书生气十足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白晰文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样。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却统治着x市三大黑帮之一的青龙会——也是x市最古老的帮会。 他,就是人称雾老大的‘金碧辉煌’的董事长雾枫!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宽大的老板桌的背后,透过那副眼镜,上下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刘一山。 刘一山神情自若地站着,他不知道雾枫找他有什么事——不知是他读不出雾枫的心思,还是此时此刻的雾枫心里真的是什么也没想,近在一米五的距离,他居然感觉不到雾枫的任何想法。 他跟雾枫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去年的行业年会上他获得‘最有潜力娱乐经理人’称号的时候,是雾枫颁的奖。当时雾枫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年轻人,有前途,好好干。” 看着刘一山那镇定自若的样子,雾枫满意地点了点头,优雅地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坐,坐下说话。” “是,谢谢雾董事长。”刘一山不卑不亢地弯了弯腰。 雾枫笑了:“别这么见外,叫我雾老大就好了。” 刘一山笑了笑,没有接话。 雾枫笑着看向刘一山:“你失踪了一个星期,可把你们的韩老大给急坏了,听说他给分局下了死命令了,十天之内找不到你,分局局长就可以退休了。好在你平安地回来了,不然李局长可真就惨了。” 刘一山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刚才听前台的马经理说您也帮忙找我了,麻烦您了,雾大。” 雾枫摆了摆手:“麻不麻烦的,当不得饭吃,只要人没事就好。对了,听小马说,你是回老家了?” 刘一山点了点头:“是啊,老家有点事,走得急,忘记请假了,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哦。哦?”雾枫含笑看他,“老家有事,当然得赶回去了。对了,小刘老家哪的?” “哦,外省的,s省tj县。”刘一山很快地回答,“一个小县城,雾大可能不知道。” “哦?tj县啊?”雾枫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就在昨天,我的人刚从那里回来。” “哦?”刘一山眉头一挑,“雾大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前两天,为了找你,我派了几个人去了一趟tj县而已。”雾枫的目光倏地变得极为锐利,“可是,那里的人说,早在你十一岁那年,你的父母就离婚了。而你的母亲带着你的姐姐离开了tj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消息。 “你父亲是个孤儿,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老家到底在哪里,就把tj县当做自己的老家了。五年前你父亲过世,你就离开了tj县,也就是说,你在老家,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刘一山,在失踪的这一个星期中,你没有回老家,你到底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刘一山安静地看着雾枫,淡淡一笑:“雾大,我失踪以后您好心帮忙找我,对此我很感激,所以我才会费心找一个理由给您,算是给您的热心一个交待,至于这一个星期我到底去了哪里,我想,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不是您的手下,没有义务一定要对您说实话,不是吗?” 这太残酷了 雾枫阴阴地一笑,透过眼镜,双目中闪出幽幽的光来:“刘一山,在我的地盘,你居然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让人做了你,并且不留一点痕迹?” “我信。”刘一山毫不犹豫地回答,“杀我这样一个小虾米对雾大来说,就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不是吗?” “当然,规矩虽说是由人定的,可是制定规矩的人,永远都只有那么几个,不是吗?”雾枫反问他。 刘一山安静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命运本就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不是吗?” 安静地对上雾枫那锐利的眼神,刘一山心中暗自奇怪:按道理说,以雾枫之老辣,根本就不可能以如此的口气质问于他这样一个小虾米不是吗?这样会降低他的身份的。 雾枫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你还是火候不够啊。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应该这样对我说话。” 刘一山也笑了:“识时务是一回事,可是做人有做人的原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知道,自我今天进门开始,您就一直在注意我,想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雾大,其实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我兄弟想来玩两把,可是以我的身份,在我们中国城玩不合适。同样的,我也不可能带我兄弟去其他二流的场子里玩。在x市,就只剩下这里了。” 雾枫摇了摇头:“你很明白,我指的不是这个事。”随手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嗯?” “你只需要回答我,这是几就可以了。” “一。” “我说,这是二。”雾枫依旧竖着那根手指,很认真地看着他,“跟着我说,这是二。” 刘一山还是不明白雾枫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地接口道:“这是二。” 雾枫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白纸来:“再跟着我说:‘这本书,很好看。’” 刘一山突然有点明白雾枫的意思了:他还是在告诉自己,规则,永远只掌握在个别人手里——只是,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 刘一山叹了口气:“雾大,这太残酷了。” 雾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再次说道:“这本书,很好看。” 刘一山张了张嘴,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雾大,我说不出口。” 雾枫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纸:“所以我说,你很聪明,但是火候还是不够。你要想做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就一定要过一关。就像生存法则的首要条件就是生存一样,明白吗?” 刘一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是——“雾大,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雾枫自失地一笑:“我也不想教你什么,毕竟你是对手公司的高层人物。就像我根本没想要把你请上来一样。可是没办法啊,有人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一定要把你调教出来——最起码,要我把我的那些过时的经验都教给你。” “呃?”刘一山愣住了,“谁?” 雾枫苦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内线电话来:“出来吧。” 为了爱情,我只好做二奶了 放下电话,雾枫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个房门,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刘一山诧异的眼光中,那扇门被拉开了,一个穿着一身合体的职业套裙的女子款款走了出来。 刘一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点失态地伸手指着她:“你……这不是……你不是……” “什么这不是你不是啊,才六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女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站在雾枫身旁,把手撑在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宇文静若是刘一山的高中同学,他们班的班花。同时,也是刘一山的初恋情人——那青青涩涩的,纯纯洁洁的初恋啊,随着宇文静若考到首都的大学无疾而终。 “真的是你?宇文静若?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跟雾枫的关系很不一般——这句话,刘一山没敢说出来,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宇文静若又眨了眨眼睛,做恍然大悟状,“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雾大的办公室对吗?唉。” 宇文静若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偏身坐到了雾枫的腿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那张脸上‘啵’地亲了一口,再幽怨地看向雾枫:“没办法,谁让我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的小老头呢?都说爱情是盲目的,为了爱情,我只好做他的二奶了。” 噗——刘一山吐血。 雾枫瞪了宇文静若一眼,伸手拉下她揽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臂来,再把她推离自己的怀抱:“这么大的姑娘了,有没有点正形?也不怕人笑话。” 宇文静若扮了个鬼脸,再次伸手揽住了雾枫的脖子,冲刘一山嘻嘻一笑:“这是我亲爹,我是他亲女儿,我们之间,就这么个关系。”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回是真话,如果你还不信的话,可以去医院做dna鉴定。” 刘一山又一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不是tj县人吗?” 雾枫笑道:“我老家是tj县的,不过没人知道而已,论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抬起头来,疼爱地看了宇文静若一眼,“从我在道上混的第一天起,我就发誓不让自己的家人受自己的连累,所以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我老家是哪里的,都以为我是一个孤儿。 “若若妈怀上她的时候,我还只是帮里一个小小的头目,我悄悄把她送回老家,让在老家安静地待产。等若若出生以后,就把她留在了老家爷爷奶奶那里。所以除了家人以外,这世上,没人知道我还有个女儿。” 叹了口气,雾枫苦笑道:“在道上混的,最怕的就是心中有牵挂的人,万一让敌人利用了,除了自己会失败以外,还会给家人带来生命危险啊。” 刘一山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宇文静若娇笑道:“安啦老爸,我又没有怪过你,你伤的哪门子感啊?” 不等雾枫开口,她又笑着看向刘一山:“我在去年x市的行业年会上看到你,才知道你也在x市,问过老爸,才知道你原来是中国城韩总的手下。刘一山,混得不错啊。对了,刚才无意中听到老爸说你来我们这了,就让老爸把你请上来了,你不会怪我唐突吧山哥?” 刘一山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佳人,怕的什么唐突?” 有生理需求,说明你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位于‘金碧辉煌’二楼咖啡厅的一个典雅而又安静的包间里,刘一山和宇文静若相对而坐。 “我听说,你到x市以后谈了个女朋友?” “是。” “我听说,你们分手已经三年了?” “是。” “我听说,从那以后,你就再没谈过女朋友?” “是。” “我听说,你有很多女人——哦,不,不能说是女人,是……一次性性伴侣?” “是。”刘一山俊脸微红——这问题,从曾是自己初恋女友的女人的口中问出来,确实是让人有点难为情。 “我听说……”宇文静若一个又一个的‘我听说’问下来,全跟女人有关。 刘一山举手做投降状:“小姑奶奶,您老别再‘听说’了。我承认,你调查的结果——哦不,你‘听说’的都是真的,咱能不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说说你好不好?这六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宇文静若嫣然一笑:“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你从不带那些性伴侣回家,全是去宾馆饭店开房,仅仅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吗?” 我晕,这也算是问题——“算是吧。” “嗯。”宇文静若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生理需求,说明你还算是个正常的男人。” 噗——刘一山快吐血了:“不是,宇文静若,合着,在你心里,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宇文静若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幽怨起来:“你说呢?” ………… 你说呢?——三个字,把刘一山的思绪带回到六年前。 那一年,他们刚刚高中毕业,宇文静若去北京上学的两天之前,把刘一山约到了他们常常见面的一个小树林中。 “山子,你骗我。”刚一见面,宇文静若劈头就是一句。 刘一山一愣:“我怎么骗你了?” “你考上大学了,而且是第一志愿的x市工业大学,是以全校第四名的成绩考上的,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没考上?” 刘一山心中一痛:“是,我承认,我骗了你。但是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我让班主任帮我隐瞒这个事实,只是不想让我爸为难。 “我家的情况你知道,我爸因病吃劳保已经快两年了,哪有钱供我上大学?我不想再为我爸增加负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叔叔知道了这事,他会多么伤心?”宇文静若质问他。 “想过,不过那时候,木已成舟。而且,我爸是个明白人,他会理解我的想法的。” “山子,学费不是问题,大家可以帮你解决啊。” “班主任也说过这话。可是,第一学期的学费大家帮了我,可是生活费呢?以后呢?谁来帮我?以后这个担子,还不是要落到我爸的头上?” “你可以半工半读挣生活费和以后的学费啊。” “别傻了。就算是你说的这样,可是我爸那人,我了解。哪怕我可以自己供自己上学,他也一定会省吃俭用为我攒钱的,我不想再让我爸受苦了,所以我决定找个工作,为他分担一点。” “山子,你上大学所有的费用,我都可以帮你出——你知道的,我父母在外地做生意,他们每个月都会寄给我很多钱,我根本花不了,所以全存起来了。我现在的钱,完全够的学费。你告诉叔叔,以后你上学所有的费用,都不用他管。” “呵呵,”刘一山笑了,“我爸问:她为什么要帮你?我怎么回答?” 宇文静若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地回道:“你就说,我是你媳妇儿。” 刘一山失笑——这一刻,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是他不能说出来:“你怎么就成我媳妇儿了?” “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媳妇儿。”宇文静若的脸上,满是坚毅! 原来是你是挖墙角的? 刘一山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绯红的宇文静若,从她脸上,他看到的,只有四个字:义无反顾! 刘一山一直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会让这个女孩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她是他的初恋,可是做为八零后的他们之间的交往,仅限于拉拉小手搂搂小腰,甚至于连接吻都不曾有过,她怎么就敢做出这么胆大的决定? 看到刘一山的眼神,宇文静若颤抖着声音,再次坚定地开了口:“你没有听错,我说,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做你媳妇儿。” 刘一山悸动了。 轻轻地,生疏地,然而又是坚定地,他伸出手去,揽过宇文静若那瑟瑟发抖的身子,在她脸上印上深情的一吻,叹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你愿意做这样一个人的媳妇儿吗?” 宇文静若勇敢地抬起了头:“只要不吃别人的,我就愿意。” “谢谢你,若若。可是,如果真那样做了,我就也就不配做你心中的刘一山了。” 宇文静若呼地一下从他怀中站了起来,绯红着脸颊,冲他喝道:“刘一山,你不是男人。” 转身跑出了小树林。 看着宇文静若的背影,刘一山没有喊她:确实,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能够主动说出这种话,他还拒绝了,他确实不是男人。 可是,他能怎样?他能告诉宇文静若说,自从父亲生病吃劳保以来,他们父子过着怎样的生活吗? 他能告诉她说,父亲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一千二多一点。每个月他光吃药就要花掉差不多八百块,剩下的四百多,就是他们父子俩一个月的生活费,其中还包括他上学要用的费用? 他能告诉她说,他和父亲两个人,每天的生活费只有十块钱,所以他们只能吃面条或者稀饭馒头。 而父亲,为了能让他吃一点菜增加营养,甚至于在晚上偷偷去菜市场捡到人家扔掉的菜叶回来,然后把稍微新鲜干净一点的菜叶捡出来,第二天给他炒着吃,或者煮到面条里。而即便是这样,父亲自己也不舍得吃一口,全部挟到他的碗里? 他能告诉她说,他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一口一口地吃掉那些菜的? 这些,做为有钱人的孩子,宇文静若,是不会理解的! 而他的骄傲,也不容许他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因为他同时要维护的,还有父亲的自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还要自私地为父亲增加负担的话,他才真的不算是个男人! ………… 收回思绪,刘一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吧?” “好,不提。”宇文静若很干脆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来谈谈现在。我在大学学的是企业管理,老爸想让我接手‘金碧辉煌’,你觉得怎么样?” “你接手金碧辉煌?”刘一山讶然。 “对啊,有什么不行吗?” “一个女孩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娱乐?你爸手下那么多公司,你随便去一家也比在这好。” “那不是有你吗?”宇文静若嘟起了小嘴,“你不帮我?” “我?”刘一山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小姐,我不是你公司的人好不好?” “那……如果我接手金碧辉煌,你会不会过来帮我?”宇文静若娇俏地看着他。 刘一山定定地看着宇文静若,良久过后,突然轻笑一声:“原来,你今天见我,是为了挖墙角的?” “喂,干嘛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嘛?要不是因为想到有你,我才不会答应老爸接手金碧辉煌呢。”宇文静若娇憨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