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爱真做蓝白色》 第一章... 楔子: 感觉到双腿被分开,司嘉怡下意识地闭上眼。 凉薄的唇浅浅印在她的眼皮上,第二颗纽扣同时被解开,她的太阳穴因而跳得更欢。 身体紧绷如弦,她终于听见他的叹气声。 “别把这一切当做交易。” 酒店,香槟,合同……谁能告诉她,这样的状况,不是交易是什么? “难不成要把这一切当做`爱情?” 她声音颤抖还自以为幽默,男人凌厉的眉峰下是一双深沉黑眸,这般高高在上的目光令司嘉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要弥补,主动搂上他颈项,却被他伸手格开。 他另一只手原本扶在她的腰侧,如今移上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语带戏谑:“没错,就是爱情……” 在她愣住的那一秒吻住她,进入她……楔子: 感觉到双腿被分开,司嘉怡下意识地闭上眼。 凉薄的唇浅浅印在她的眼皮上,第二颗纽扣同时被解开,她的太阳穴因而跳得更欢。 身体紧绷如弦,她终于听见他的叹气声。 “别把这一切当做交易。” 酒店,香槟,合同……谁能告诉她,这样的状况,不是交易是什么? “难不成要把这一切当做`爱情?” 她声音颤抖还自以为幽默,男人凌厉的眉峰下是一双深沉黑眸,这般高高在上的目光令司嘉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要弥补,主动搂上他颈项,却被他伸手格开。 他另一只手原本扶在她的腰侧,如今移上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语带戏谑:“没错,就是爱情……” 在她愣住的那一秒吻住她,进入她…… 第一章: 月暗星疏,司嘉怡下了戏之后去找傅颖。 傅颖拿到了季可薇演唱会的赞助票,之前已向司嘉怡炫耀了好一番,开场前十分钟司嘉怡才赶到,场馆里早已座无虚席。傅颖见到她,止不住地惊呼:“你的脸怎么了?” “副导演给我加了场掌掴的戏。”这是家常便饭,司嘉怡说得轻松,“已经上药了,估计明天能消肿。” 傅颖光听着,心里已是五味陈杂,仔仔细细查看她的脸,一声叹息:“你应该学我,早点转做幕后,现在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司嘉怡笑笑,没接话。就在这时,突然全场安静。 她们望向升降舞台,演唱会正式开场,难怪所有人屏息等待天后降临。 “她比咱们还晚出道半年呢,怎么就能红成这副鬼样子?”司嘉怡的大酸话被随后爆出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淹没。 *** 演唱会很成功,司嘉怡很郁闷。随后的庆功宴各路明星大佬云集,司嘉怡坐了不到十分钟就想走。 演唱会散场后没多久就开始下雨,却浇不灭众人高涨的情绪,粉丝在雨中大喊安可,季可薇站在经纪公司为她包下的五星级酒吧里迎来送往。 顶楼酒吧视野极好,窗外是子夜后的微雨天,窗内则是美酒佳肴,妖童媛女。傅颖啧啧叹:“你什么时候也能换个给力点的经纪公司,把你那老拖后腿的经纪人给踹了,说不定你就能翻身了。” 圈里有种人被称为三无产品,无强力经济公司,无名导,无金主——“三无产品”司嘉怡喝完手里那杯香槟,提包就走:“以后这种场合别拉我来了,我不是来喝东西,是来受刺激的。” 傅颖悻悻然跟上。 两个人都没带伞,又拦不到车,转眼就被淋成落汤鸡。 终于看见不远处拐进来一辆出租车,司嘉怡拉起傅颖就往马路对面冲,吓得傅颖直喊“慢点慢点!” “吱——”的一声刹车声,吓得司嘉怡停在路中央。 两道车灯透过雨帘明晃晃地投射在她身上,傅颖赶紧把她拉到一边,给车让路。 车子缓缓驶过她们身边,竟停了下来。车窗降下,她们看到了……季可薇? 更不能置信的是只与傅颖有过几面之缘的季可薇竟邀她们上车:“这么晚了,打不到车了,去哪?送你们一程。” 司嘉怡和傅颖搭上了顺风车。 原来车上还有一个人。 年轻男人,坐在那儿签文件,眉眼都懒得抬。气氛凝重,连傅颖这种公关高手都变得拘谨,听季可薇夸赞:“我和你们的公关公司合作的这几次都很愉快,尤其对你做的策划印象深刻。” 傅颖礼貌地微笑,转头向季可薇介绍:“这是我朋友,司嘉怡。” 司嘉怡刚要递名片给季可薇,始终沉默的男人突然抬起眼来。眼神很…… 男人接过她的名片。 “司、嘉、怡?”他念着她的名字,缓慢、低沉、带点疑惑。 在场的三个女人都愣了。 男人与司嘉怡交换名片。傅颖瞥见名片上的名字,顿时眼睛圆睁,惊喜而迟疑地悄悄侧头,对司嘉怡做口型:姚子政?! 她们就这样见到了传说中的姚子政。 *** 司嘉怡到手的那张名片要如何处置? 傅颖建议她毛遂自荐,她却没有勇气更进一步。 “他可是圈里难得的实权派,人脉、资源、后台、资金,一个不缺,力捧的艺人如今都是一线。你傻呀,多好的机会就要这样错过?” “等我拍完手头这部戏再说吧。” 巨大的馅饼,巨大的陷阱,傻傻分不清楚。她的戏份快要杀青,最后一次到片场,例行公事带去慰问的点心和饮料。给了她房卡又被她原封不动退回的的副导演也在,阴阳怪气地夸她:“前几天的那场掌掴戏拍的不错。” 司嘉怡微笑着说“谢谢”。 捧着花的工作人员从不远处走来,香氛越逼越近,司嘉怡迎上去,把饮料递给这位工作人员:“来来来,喝饮料。” 工作人员笑吟吟的:“正找你呢,来。”说着就把花递给了她。 “我的?” “场务不许花店的人进片场,让我把单子拿给你签收。” 花上插了卡片,司嘉怡一边签收一边打开卡片—— 姚子政。 力透纸背的三个字。 第二章... 司嘉怡最近收花收到手软。 她这部戏依旧是女四号,比上部戏好点,不再饰演小三遭人掌掴,而是演女主的闺蜜,戏里亲亲密密,戏外,人家大牌从没正眼瞧过她。休息的时候她倒是听见女主与助理谈到自己:“一个十八线的小艺人,也好意思让人把花往片场送?” 司嘉怡等她们走了才从厕所隔间里出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八线的小艺人,真是讽刺…… 凌晨要赶一场夜戏,拍完回家睡觉。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司嘉怡不由自主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那束花。 这次收到的是郁金香。香味与欲望一样,在这夜里郁郁的绽放。司嘉怡想了很久,红绿灯变换几轮她才醒过神来,拿出手机拨号码,像一个做贼心虚的犯人,心里打着鼓。 那张名片上的电话她看了那么多遍,早已铭记。 这个时间段并不讨巧,对方关机,兴许是睡了。方才那点被撩拨起的、关于成名的欲望,此刻戛然而止,司嘉怡自嘲地笑着,重新启动车子。 司嘉怡回到家,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床头的手机在震动。接起来,对方说:“哪位?” 半晌,司嘉怡反应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直:“姚先生。” “……” “我是,司嘉怡。” 他的沉默令司嘉怡不禁怀疑,他到底记不记得她。 很突然地,他轻声笑了起来:“花还喜欢么?” 司嘉怡大脑飞快的运转,没有冷场太久,自认声音不卑不亢:“从收到你的第一束花开始我就想问了,为什么?” 他顿了顿。 “我刚下飞机,”他的语调恢复冷淡,“这样吧,晚上一起吃顿饭。” 就这样转移了话题。 就这样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整天司嘉怡都在考虑要不要赴约,因为走神,一个镜头ng了几次,导演直接对剧务破口大骂:“以后都给我擦亮眼睛,就算是个龙套,也给我请专业点的!” 她前不久那场哭戏惹得工作人员们眼眶湿润,倒没见有人夸过她分毫。司嘉怡心里虽这样想,却只能对着导演连连鞠躬道歉。 下了戏,正值晚饭时间,司嘉怡刚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女主的助理过来叫她:“cici请剧组的人吃饭。” 姚子政没有打电话过来,司嘉怡收起 手机,随着一行人往片场外走,女主见她两手空空,故作惊讶:“今天怎么没见你收花?” 司嘉怡正干笑着不知如何作答,女主突然愣住。 司嘉怡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愣了—— 她的花送到了。 *** 剧组之前为拍一场富二代飙车的戏,特地向赞助商的车行借车,对方以限量跑车太过昂贵、经不起折腾为由拒绝,多大的面子都不卖。 此时此刻,这辆车就停在他们面前。 当所有人都只顾着看车的时候,只有导演,惊疑地看着剧组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走向车旁的男人。 司嘉怡走到车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姚子政已拿起放在引擎盖上的花,递给她,替她开车门。 看出了她的迟疑,他失笑:“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 *** 还未进包厢,司嘉怡就听到里头的谈话:“我现在最烦那些煤老板,仗着自己是投资人,一直干涉我选角。” “见怪不怪吧,圈子里现在的生态就这样。有了大笔资金在手,有的人喜欢集邮,party玩到最后就是爬体,看谁爬得多爬得勤快;有的人喜欢砸钱给注定长了张不红脸的金丝雀,戏骨大牌什么全是浮云,演员的尊严?在煤老板面前值几个钱?像我们这种真正静下心来培养人才、专注于电影本身的人,又能有多少?” 司嘉怡杵在门外,颇为尴尬地回头瞅了眼姚子政,他只是浅笑着示意她进去。 刚才还气愤万分的两人见到姚子政,全都笑开:“大忙人,可算等到你了。” “约了你之后我秘书才提醒我和彭导、许制片有约。我这样顺道把你带来,不介意吧?”姚子政向司嘉怡解释,并为她介绍,“这位是……” 其实无需他介绍,司嘉怡早已认出这二位。 因迟迟没晃过神来,整个饭局司嘉仪都有点不在状态,姚子政倒是始终侃侃而谈:“彭大导演,有你在这儿,我哪还称得上是大忙人?我推荐给你的剧本你都忙到忘了看了吧?” “我怎么听说剧本的原作者是你妹妹?子政,这可不符合你一贯公私分明的作风。” 许制片几分打趣几分揶揄地说道,彭导听了恍然大悟:“那个姚娅楠是你妹妹?” 司嘉怡被导演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惊得一松手,筷子掉落在地。 姚子政重新拿了副筷子给她,她却“嚯”地站了起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 姚娅楠…… 姚娅楠…… 司嘉怡洗了把脸,眉头深锁地走出洗手间。 “还好吧?” 听到声音,司嘉怡猛地抬头——姚子政就站在洗手间对面。 “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告辞。”她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说。 “知道娅楠是我妹妹,至于这么惊讶?” 司嘉怡被他的话钉在原地。 这个男人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刚才不动声色,现在却又这样揭穿,令司嘉怡有些惶恐,调整好了脸部表情,才敢回头看他:“我从没听她说过有你这么个哥哥。” “她出道那会儿公司要把她包装成富家千金,我们这些贫民窟里的家人,见不得光。” 贫民窟里的家人? 这个男人穿着考究,优雅地向她走来,明明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贵公子。 司嘉怡有点忌惮他,悄然退后半步。她找些别的东西来看,至少不要看他双那深不见底的眼睛:“我跟她很久没见了。如果有机会,代我向她问好。” *** 那场不欢而散的饭局,司嘉怡拒绝再想。 拍戏时若再走神,估计导演真的要换掉她。 导演今天对她却是出奇的照顾:“怎么精神状况不佳?”说着就让助手把自己喝的补茶倒一杯给司嘉怡。 司嘉怡有点受宠若惊。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工作人员抱着一束花向她走来,司嘉怡的心情再度低落下去。导演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直夸这白玫瑰漂亮,末了又说:“姚先生这花,送的还真勤。” 第三章... 司嘉怡终于意识到张导的殷勤是为了哪般。 虽说逢高捧、逢低踩是圈内的不二法则,可单凭她收了几次姚子政的花,她的价值就能被重新评估? 该说是姚子政太强大,还是该说她太可悲? 之后收到的每一束花,司嘉怡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张导却不死心,直到她在《孤身男女》里的戏份杀青、即将离组的前一天,还在旁敲侧击地试探:“我的下部戏已经进入筹备阶段,是部电影,女二号的戏份很吃重,这些日子合作下来,你的专业素养大家有目共睹,那个角色应该会很适合你,只可惜……我虽然拍了这么多年电视剧,可这电影圈,还真是有点吃不开,资金这块至今还没解决,如果能拉到环球的投资……” 她注定要教导演失望了。 自她退回第一束花起,姚子政就已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他没有打电话来问为什么拒收他的花,更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过。 生活依旧糟糕而平淡,司嘉怡接下来有一个国际二线彩妆品牌的代言,虽然她只是三个代言人中的一个,广告拍的也是群戏,可这已算是她出道以来最拿得出手的代言。 她的助理大学毕业那年就开始跟她,如今助理已经荣升准妈妈,正在休产假,她却还在圈子里不温不火地混着,公司暂时没给她配新助理,她在代言现场的妆都是自己化的。 透过镜子能看到对面的另两个代言人,年纪最多在20岁上下,却已经有了私人化妆师、助理在旁伺候着,那一刻,司嘉怡开始认真思考傅颖的建议,转战幕后,或许是她唯一的出路…… 手机的震动声把她的思绪扯回,刚接起,那端的经纪人火急火燎地通知她:“赶紧回公司一趟!” “什么?” “别问这么多,赶紧回来!” “可我正在拍广告。” “那边暂时先请假。”说完,“啪”地就把她电话给撂了。 一头雾水的司嘉怡在厂商的白眼下请到了假,赶回公司才知道,原来是她们公司最大牌的艺人试镜被刷,转而要她顶替上。 造型师、化妆师等等围了她一圈,转眼司嘉怡已换了妆容、换了全身行头,被经纪人推上保姆车。 “我带娜娜去试镜的时候张导向我问起你。”经纪人点拨道。 司嘉怡一愣。好半晌:“别告诉我是《孤身男女》的张导。” 她脸上惊恐大于欣喜,经纪人没太在意,自顾自继续道:“这部戏可不同于《单身男女》,是绝对的大制作,虽然选的是女二号……” 司嘉怡已经无心再听经纪人说什么。 *** 没帮忙拉到投资,却能拿到角色,她还真不信世上有这种掉馅饼的事。 经纪人比司嘉怡还紧张,一到试镜现场便张罗着给工作人员递烟,一边还要忙着跟司嘉怡解释情况。 张导出任总导演,监制则是她之前见过的彭导。张导虽是电影圈的新晋导演,但是有了彭导这样的名导加持,自然底气十足,选一个女二号而已,司嘉怡已在现场看到了两个一线女星。 她最后一个试镜,试的是《乱世佳人》里费雯丽最后幡然醒悟那段,眼眶被逼得通红,却一滴泪都不能掉,司嘉怡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嘴唇几乎咬破,经纪人忙上前来问她:“怎么样?” 司嘉怡想到临出房间前张导悄声对她说的那句:“替我谢谢姚先生。” 她能告诉张导,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吗? 在这样一个唾手可得的角色面前,她不能。 *** 她和经纪人刚要坐上回程的保姆车,刚才参与了面试的执行制作人跑出来叫住他们:“待会儿投资人有个饭局,司嘉怡小姐有没有时间?” 姚子政……这个名字就这样从司嘉怡脑子里冒出来,她下意识拒绝:“真抱歉,我还有个广告要赶回去拍,可能没办法……” 话未说完就被经纪人制止。 “有空!当然有空!”经纪人替她回答道。 执行制作满意地走了,经纪人拉上车门对着她就是一通教训:“演艺圈真不是长得漂亮、演技好就可以出位的,关键是机会啊机会!姑奶奶,你都25了,还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混到什么时候?你当谁都是林志玲都是李冰冰,30岁后还能大红?” *** 一顿饭从7点吃到9点,姚子政还没出现。司嘉怡长舒一口气。 同桌吃饭的还有一个以知性著称的女星,劝酒、讨人欢心的功夫实在高,经纪人凑过来和司嘉怡咬耳朵,要她多学学人家。 眼看就要散场,喝得酒酣耳热的司嘉怡去洗手间补完妆回来,原本关着的包厢门此刻拉开了一条门缝,司嘉怡刚要推门进去,听到有人带着醉意嚷嚷:“您可真是贵人事忙 啊,盘子都撤了你才来?” 然后是沉静、清冷如深潭水般的声音:“我自罚三杯。” 司嘉怡握门把的手僵在了那里。 *** 一门之隔的里头,经纪人给她发短信:“你跑哪去了?大人物都来了,你赶紧回来。” 进退两难的司嘉怡想了想,十分憋屈地回了句:“便秘中,等会儿。”调头就走。 包厢门却在这时开了。 她愣了,对面的男人却朝她微微一笑,不由分说伸手拉她进门:“竟然有人比我还晚到。” 司嘉怡沉默地挣了挣。 他抓得更紧:“是不是也该自罚三杯?” 一时之间司嘉怡看到很多张面孔:经纪人在朝她递眼色;张导投来的目光,仿佛正看着闹别扭玩情`趣的小情侣……司嘉怡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并没有犹豫太久,接过来仰头就灌。 三杯……何止三杯? 醉的找不着北的司嘉怡被经纪人塞进车里,脑袋嗡嗡,似乎听到经纪人问她:“你住哪?” “房子都是你替我找的,你会不知道我住哪儿?”一喝醉脾气就变拗,司嘉怡呛声道。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晚风徐徐地吹,司嘉怡多少清醒些,撑着坐起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西装。 不是经纪人舍得买的牌子,更不是经纪人的小身板撑得起的尺寸。 司嘉怡惊愕地偏头,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烟雾缭绕着的侧影。 他在抽烟。 姚子政在抽烟。 见她醒了,姚子政只是淡淡地透过后照镜瞅她一眼。司嘉怡就像被那一眼刺中了要害,神经猛的紧绷,转头就去拉车门。 他倾身过来按住她的手。 动作那样快,他的另一只手上甚至还夹了烟。司嘉怡有点措手不及,听他冷冷的声音道:“送你回家没有一句谢谢,走之前也不打一声招呼,司嘉怡小姐,请学学起码的礼貌。” 司嘉怡语塞了一下。 烟味离她很近,有些呛鼻,她尽量忽略这种压制感:“谢谢,我走了。这么说可以了?” 很久之后司嘉怡才知道,沉默是他表达拒绝的方式。那时那刻的她却如同一个被侵占了领地的烈性动物,突然变得口不择言:“我的经纪人呢?我的角色还没拿 到,他就迫不及待把我卖给你了?” 他眉头皱了一下。 “姚先生,如果你以为随便什么……” 他狠狠摁熄了烟,吻住她。 不耐地托住她的后颈,吻住她。 第4章... 这个吻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糟糕,她满嘴酒气,他满嘴烟味,混杂在一起的感觉令人厌恶。 在他唇舌间的攻势快要令她招架不住之前,司嘉怡推开他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这男人应该从没见识过这么毫不含糊的掌掴,愣了半秒,司嘉怡趁此机会开门下车,一路狂奔。 跑着跑着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十分陌生。道路两旁空旷而安静,即使有路灯,也令人觉得阴森。 司嘉怡不知何去何从,直到看见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越拉越短,她意识到这是因为身后的那两道车头灯离她越来越近,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车子驶近了,减速,车窗降下,姚子政若无其事的侧脸:“上车。” 她开始往前走。 “除非你想一整晚都呆在这儿。” 她越走越快。 “或者你想失去这个角色。” 她脚步慢下来。 “这可是你唯一能在大荧幕上露脸的机会。” 她停了下来。 *** 姚子政送她回了家。没再出现任何越矩的行为。一路无话,直到她要开门下车,他才突然开腔:“刚才那一巴掌,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 声音平淡但具有威慑力,司嘉怡一滞。 姚子政慢慢靠近她。 他平静的脸,他此时的沉默,以及他刚才那句“这可是你唯一能在大荧幕上露脸的机会”,织成一张细密结实的网,困住司嘉怡,令她不能移动,不能思考。 姚子政反手抚触她的脸颊,指节顺着那柔和的脸部线条一路向下勾勒,最终停留在了这女人的唇上。 看着她牙关紧咬却不能拒绝的样子,姚子政勾勾嘴角。伴随着那样一星一点的、大雪初霁般的笑容,他收回手:“再见。” *** 已经很久没做过梦的司嘉怡这一晚接连不断地深陷梦魇。 惊醒的那一瞬间,大脑仿佛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就这样轻易地忘掉了梦里的内容,唯一残存的影像,只有姚娅楠大雪初霁般地笑着对她说:谢谢…… 司嘉怡终于知道为什么姚子政笑起来的时候令她觉得熟悉,而内疚。 *** 收到分镜头剧本与美术出图,定妆,进组,开机 发布会……对于一个常年只有一半时间在工作、另一半时间都在吃老本的艺人来说,忙碌即是恩赐。 典型的男人戏,女演员的戏份并不如之前张导演所说的那么吃重,但已足够她们占据近日各大报章杂志的醒目位置。 为了赶拍摄进度,开机发布会直接设在今天取景的五星酒店里,全程直播。 与一众大牌相比,她的从业经历只能用惨淡来形容,这样的特殊十分吸引媒体目光。 司嘉怡倒不担心被问到什么难堪问题,毕竟有张导这么个在电影圈里履历一片空白的导演在这儿陪跑。 镁光灯持续闪烁,快门声此起彼伏,娱记的问题越发刁钻,那个站在主角身边的女人却始终侃侃而谈,应对自如—— 坐在办公室里的姚子政关闭电视,握遥控器的手僵硬得发白,唇边却隐着丝丝笑意。 *** 发布会结束后,主创们立即赶赴片场。 开机第一天就是司嘉怡的重头戏,这是本城最高的大楼,她是被股票经纪逼得跳楼的女人。 因为要在脸上加伤痕,司嘉怡比其他工作人员更晚上楼,通往天台的电梯里只有她与助理化妆师,看着司嘉怡脸上的伤,化妆师有点不满意:“还是不够自然,你等等,我再给你加一条。” 电梯已经升到顶楼餐厅,化妆师却要开箱子拿工具。司嘉怡正想阻止她,“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她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季可薇。 *** 虽然季可薇戴着墨镜压着帽檐,司嘉怡还是认出了她。 如果不是季可薇脸上那副分明也已经认出她来的表情,司嘉怡其实并不太乐意打招呼。 “真想不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她是出于礼貌的寒暄,季可薇却心头有火似的:“没什么好想不到的。” 司嘉怡的尴尬摆在脸上,电梯内外双双无话,电梯门在彼此的沉默中匀速合上,眼看门缝只剩一线,司嘉怡听见季可薇说:“我之前还不是没想到让人搭顺风车都能搭上个狐狸精?” 音量掌握得很好,不大不小,刚够司嘉怡听到。时间也掌握得不错,起码在电梯门关闭之前,司嘉怡还有时间反应,还来得及伸手往门缝间一横。 电梯门再度开启。 “你说什么?”司嘉怡皱着眉问。 ** * 季可薇淡淡扫她一眼。 司嘉怡带着受伤的妆,衣服也是刻意做得凌乱,与对面的季可薇相比,确实惨淡。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识趣,弄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见好就收,别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就别怪别人说你不要脸。” 司嘉怡终于明白她要表达什么了,却偏偏还要压抑着怒火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做婊`子立牌坊这种事,看着让人倒胃口。” 司嘉怡不由得回想起姚子政在场时的季可薇,那个邀她与傅颖上车的气质动人,大家闺秀季可薇,却原来是个这么会演戏的歌手。司嘉怡失笑。 季可薇此番指教听得化妆师一头雾水,化妆师望望季可薇,正准备调转视线看向司嘉怡,就听见司嘉怡声音更淡更傲地说:“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可耐不住男人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地倒贴。” 环境清雅的餐厅,钢琴曲悠扬不断,司嘉怡看到季可薇脸色一白。 “你什么意思?” 司嘉怡很清楚这样的明知故问有多自伤,她很乐意在天后的伤口上撒把盐:“意思很简单,腿长在他身上,你拴不住,就别怪有人要抢。” 傅颖常说她内心蛰伏着一只兽,卑躬屈膝太久容易内伤。自从当年为姚娅楠强出头却落得如此下场之后,她真没试过像现在那么畅快。 季可薇落下的巴掌被她格住:“我前段时间确实打了他一巴掌,可他都没说什么,也就不劳烦季小姐你替他出头了。” 第5章... 司嘉怡没想到电梯门外的这段小插曲隔天竟上了报。 当时季可薇的巴掌被她架住,两个女人的手挡去了大半镜头,照片拍的也不是很清楚,但不妨碍娱记绘声绘色的文字描述,甚至杜撰出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挑明乐坛小天后与这影坛新人之间的瓜葛。 关系网绕到最后,不外乎是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如何如何云云,看客们啧啧称奇,古有红颜祸水,今有二女星争姘头,好不热闹。 难怪今天一大早片场就聚集了这么多记者—— 司嘉怡放下手中这份新鲜出炉的报纸,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只见外头围着一大帮人,无不是长焦短镜在手。 她刚放下窗帘,化妆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脸怒气的导演。 可这一脸怒气,在看到司嘉怡之后,又被生生压制下去。“嘉怡啊,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天应该只有两场串戏吧。” 司嘉怡已经知道导演要说什么了。果然—— “要不这样,你今天呢,就放天假。你的拉背镜头我用替身,到了后期给你补几个特写,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司嘉怡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把牙一咬,郑重地向导演鞠躬,向同仁们道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化妆室里的其他人见导演对她这般客气,都已心中有数,知道这女人后台不小,只能安慰,哪敢嫌麻烦。司嘉怡走后,无不是望着司嘉怡的背影,再看看报纸,好奇关系网中央那个被处理成剪影的所谓姘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各路出口都有记者堵着,司嘉怡连车都没法去取,从小路绕出去,以为终于躲过一劫,却不料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嘉怡!嘉怡!等等!” 能把你叫得最亲密,却也能把你写得最不堪的,不外乎是这些娱记,司嘉怡稍有迟滞就听到身后那些狂奔而来的脚步声,她一时不知能往哪躲,就在这时,一辆车一个急刹停在她面前。 “上车。” 车门向她敞开,车内人很镇静地说。 *** 车子载着司嘉怡绝尘而去。 这个男人明明是一切骚乱的源头,却这样气定神闲地开着车。司嘉怡在他的沉默下败下阵来,却嘴硬:“我是不是该为你英雄救美的气概鼓掌?” 他笑了下,声音还是那样没有波澜:“如果你再这样阴阳怪气 ,我不介意把车开回去,索性就在那群记者的见证下,坐实了姘头的罪名。” 司嘉怡一滞,看了看姚子政,最终只能沉默地扭头望向窗外,纵使心怀不甘,却也不由自主地心生忌惮。 随后响起的手机震动声适时地填补了空白,是经纪人的来电:“你现在在哪?” “刚从片场出来。” “你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咱们见面谈。” “我在……” 一只手伸过来,轻巧却不容人拒绝地抽走司嘉怡耳边的手机。司嘉怡惊得抬眸,正看到姚子政按下挂机键。 “你干嘛?”她伸手欲夺。 手被他按住。 “新闻是一个小时之前出的,单凭他现在才联络你这点,他这个经纪人,零分。” 他语气虽平静却犹自带着股狠劲,这样的杀伐决断总让人心生排斥,在理智与这种排斥的情绪之间徘徊良久的司嘉怡,选择了前者:“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什么也不做。” “等死?” “等着我帮你解决。” 他说话时伴随一点点笑意,笑容里有点无奈有点嘲弄。平静但富有张力的目光投向她的那一瞬间,司嘉怡只想到一个词:情深不寿…… *** 司嘉怡是个迷信逻辑与理智的人,从不肯轻易相信错觉,她把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那些关于被呵护、被照顾的错觉锁在心底最角落。在她那半吊子的经纪团队商讨出个危机公关方式之前,某些关于炒作、上位、后台……的话题,似乎在一夜之间远离了她。 季可薇借律师之口发表声明谴责不实报道,并不排除走法律途径控告其诽谤。随后不久,报纸连续两周刊载道歉声明,那张模糊的照片上到底是不是季可薇和司嘉怡,这一点早已无人问津。 按兵不动的司嘉怡成了最大赢家。经纪人拿着从各大搜索排行榜得来的数据,向司嘉怡证明,“你看你,现在多受关注。” 司嘉怡随便点开一条搜索链接,触目便是:这个女人傍着我们家薇薇制造话题,博眼球就算了,还连带着宣传了新片,真不要脸。 经纪人见她沉默,心里思量一番,安慰道:“有争议是好事,起码让人记住你……” 有争议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司嘉怡并不确定,但起码有争议就有曝光率,有了曝光率,经 纪公司就能把她卖个好价钱—— 《丑闻笔记》的戏份杀青后半个月,她的下一部片约到手,外加两个新的代言,可就在这样的大好前景面前,经纪人明确告知她,他要跳槽。 “嘉怡啊,你一出道就是我在带,虽然这么些年我也没帮你争取到什么好的机会……” “打住,煽情戏码不适合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被挤兑了的经纪人索性也不用再循循善诱,直截了当地问:“有没有意愿跟我一起跳槽?” “我们出道之初你连蒙带骗的让我们这些傻小子傻小妞跟公司签了15年,这事儿你忘了?” “这点你大可放心,咱们新东家全额支付违约金。” 司嘉怡越听越觉得不靠谱,无奈面对的是经纪人那张万分笃定的脸。“哪家冤大头肯花这么大价钱买我?” “环球。” *** 艺人部总监的电话直接打到姚子政的办公室:“那边说要考虑考虑。” “那就给他们时间考虑。” 电话那端陷入欲言又止般的沉默,姚子政了然:“说。” “一个三流经纪人外加一个靠话题上位的演员……姚先生,恕我直言,这生意做的不值。” “到底值不值,过段时间自然会揭晓。” 一等就是七个月。 《丑闻笔记》首映票房告捷的隔周,司嘉怡答应与新东家签约。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黄道吉日,《丑闻笔记》持续飘红,作为影片最大投资商的环球赚了个盆满钵满,恰逢环球迎来开业十周年,签约仪式自然十分高调,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布,环球的效率有多高,这么快挖走了近来大火的新晋女演员。 却不知,他们已经等了七个月。 司嘉怡在合同上签名时不免自嘲,人怎样才能真正的做到坚定不移?在诱惑还不够大的时候。 她花了七个月时间迟疑,却在七天的票房所带来的效应之下瞬间瓦解。如果不是他给她机会…… 司嘉怡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调整好心情,抬头,对着几百镜头微笑无虞。 *** 从签约仪式到晚上的周年酒会,司嘉怡全程赔笑,脸坚硬。到洗手间补妆,对着镜子扯嘴角,既然要笑,就要笑得最优雅,最道貌岸然。 回到 酒会,继续与人寒暄。听各种人,用各种方式夸她的片子。 一个电视剧演员初涉电影圈便有如此骄人战绩,谁都当她是厚积薄发,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人递过来一杯酒。 晶莹的酒杯,修长的手指,别致的袖扣,法式的领针——司嘉怡顺着那只手向上看,最终目光落在对方那张平静的、七个月没见却令人觉得历久弥新的脸上。 片方宣传时标榜“双女主”,她大概能猜到这是谁的意嘱,而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好久不见,司嘉怡。” 司嘉怡看看他,再看他手里这杯酒。 走红的滋味是毒,会上瘾。如果给她第二次机会,她相信自己还是会和这次一样,接过他递来的酒,一饮而尽,就如饮鸩止渴。 第6章... 明星最不缺的就是享乐的手段。 7点用正餐,9点半酒局开始,凌晨一点afterparty,直到凌晨三点,周年酒会仍在继续。 姚子政致辞,敬酒,离去——似乎都还只是瞬间之前的事,正与一众新人旧人把酒言欢的司嘉怡,早已看着他离去的那条走廊分神许久,周围人的声音之于她,不过是耳旁风。 他方才致辞时嗓音微沉,比此刻环绕现场的音乐更加性感,这个气质阴冷但不掩魅力的男人,这个有能力也有意愿捧她的男人…… 思绪有些混乱的司嘉怡去为自己添酒,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身处走廊。 走廊的休息室门扉虚掩,黄铜把手泛着幽幽的生人勿近的光。他在里面……司嘉怡不由自主地握住门把。 他是姚娅楠的哥哥……司嘉怡刚启开一道门缝就停下了。 正举足不前时,听到门里传出姚子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嗓音,似乎是在讲电话。 通话双方说了什么司嘉怡并未听清。但她很清楚地听到,几乎是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里边传出的两个字:“进来。” *** 司嘉怡只小小犹豫了一下便把头一低,猛地推门进去,不给自己反悔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话一出口司嘉怡就后悔了。这么问,该显得她有多蠢? 姚子政只沉默地拍拍他身旁的沙发,示意她坐。 安静的氛围与外头的热闹大相径庭,这让司嘉怡有些不安。 “你看起来很忙。”得,她又问了个蠢问题。 他却答得侃侃:“两大微博平台同时相邀,想让公司旗下的一线艺人集体入驻,这点小事都需要他们老板亲自烦到我头上,只能说现在做哪行都竞争激烈,机会随时都可能从指缝溜走。” 司嘉怡隐隐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暗示。她尽量装做若无其事地瞥他一眼,只看到他闭上眼,微一仰身靠上沙发背,显得疲倦。 “很累?” “喝得有点多。” 姚子政捏着紧绷的眉心,听到这女人起身的声音,随后便有温柔的手指揉上他的太阳穴。他睁开眼。 他坐着,她站着,相视的角度与她的表情瞬间让气氛变得暧昧。 “谢谢。” “这句‘谢谢’我等了七个月。”似乎有点埋怨,但他 随后又说,“但,不算迟。”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他沉默地应允。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这个问题司嘉怡问过自己很多遍,她也曾设想过很多种答案,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说:“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到底是哪件事情先发生,是她先怔住?还是他先环起胳膊反手摁住她后颈、压低她脑袋? 他的目光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细细地观察她,仿佛要在她的眉眼间找到似曾相识的痕迹。这感觉不太好,这答案很糟糕,司嘉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像谁?” “曾经一无所有的我。” *** 司嘉怡任命地承认,此刻的他很迷人,近乎蛊惑。如果他不是姚娅楠的哥哥……她低头吻他时还在这么想。 随后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潜藏在心底的种种担忧转瞬已被他的气息狠狠吞没。 这个男人更似某种安静的、蛰伏中的猛兽,出击便是致命。司嘉怡衣服乱了,他的手从划开了拉链的礼服侧边探进,手指似要透过她的皮肤焚烧进血液,司嘉怡被他揉得呼吸纷乱,重心不稳跌坐回沙发,仰面躺倒在他腿上。 他低眸凝视,有什么东西要从这男人一贯清冷的目光中挣脱而出,司嘉怡来不及细究,只因他再度低下头来。 却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传来嬉笑声。 他的吻停在她的唇峰之上半厘米。 司嘉怡起身去关门,走得慢,□会让人变得愚蠢,她得让自己尽快恢复清醒。 关门落锁的前一刻,司嘉怡听清那些人嬉笑的内容:“我刚可是见你把李总的咸猪手拍了回去,一点面子都不给,要不要这么牛啊沈大牌!” “我大牌?要论大牌,那季可薇才是真大牌,周年酒会说不出现就不出现,换做是我,我敢么?” 门关上了,关于大牌与否的后续对话终被隔绝在外。司嘉怡看看从她身后伸向前来、按在门上的那只手,回头,就见姚子政站在那儿。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替她关了门。 司嘉怡被牵制在门与他之间,“我第一次做这种交易,有点紧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 他又不说话,眉眼间闪过不悦。 “算了,当我没问。”虽这样说,可司嘉怡抬手环搂住他时,还是忍不住问: “是不是这样?” 感觉到他背脊僵了一下,司嘉怡踮起脚尖,靠他更近,在他唇上呵气如兰:“你能把季可薇捧到如今的位置,相信她很会讨你欢心,我估计是没那本事了,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够,请你多见谅。” 司嘉怡知道怎样让自己变得风情万种,迷蒙起眼看他的唇,还有眸,一瞬不瞬。解开他第一粒纽扣的同时仰头吻他。 凑上去的唇被他伸指抵住,司嘉怡有点始料不及。 他此时的样子,有种平静的威慑力。 “相对于得到这个,”他连她解纽扣的手也一同按住,“我更想要得到……”他手指点点她的心口,“……这里。” 更想要得到,你的心…… *** 我的心?永远不可能…… 心里虽这样想,实际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听来像是挑衅,实则充满挑`逗的话:“那得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司嘉怡此番回答似乎令他有些错愕,以至于她开门离去,他都没有阻止。 男人何时最爱一个女人?在他得不到你的时候。司嘉怡想到自己竟然已沦落到需要玩弄这些伎俩的地步,不由得笑出声来。她的笑容还未敛去,一辆车缓缓从后方驶近,停在她旁侧的车道上。 司嘉怡认得,这是姚子政的车。 车窗降下来,里头坐着的却不是姚子政。 “姚先生让我送你回去。” “你是?” “他的助理。” 这位助理,看着那样面熟,司嘉怡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在这一路无话的气氛中,司嘉怡被安全送到家。司嘉怡道别下车,被清晨的微风一吹,某些记忆连带着被吹醒,司嘉怡猛地停下,惊疑地回头,只看到那绝尘而去的车尾。 那个人,曾是姚娅楠的助理——司嘉怡终于记起。 *** 当司嘉怡心神不定地呆立在自家公寓楼下时,姚子政刚回到家,正准备换拖鞋,却已经有人把拖鞋送到他脚边。 姚子政顿了顿。 “以后别随便来我这儿,被记者拍到不好。”他换鞋进屋,声音冷淡,没再看这不速之客半眼。 刚走过玄关就被从背后猛地抱住。 姚子政低头看看交叠在他腹上的这双手,有些无奈:“我一直把你当妹妹,这种乱`伦的 感觉很糟糕。” 她却抱得更紧:“你昨晚是不是和司嘉怡呆在一起?” “……” “你身上都是她的骚`味!” “……” “我哪点比不上她?你宁愿花这么大价钱捧她,也不愿……不愿……” 他向来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你知道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女人。把我的衬衫脱了,换回你自己的衣服,我五分钟后出来,不要让我看到你还在这儿。” 说着便掰开她的手,径直进了卧室。 关门声清冷地在客厅里回荡,季可薇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欣赏着对面镜中那个女人狼狈的、只穿了件男士衬衫的样子,哭着笑起来。 *** 司嘉怡有时在网上搜索到自己的资料,都禁不住要问,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傅颖对此倒是有一番独到的解释:父母是旅居海外的实业家……这也没错啊,你爸妈确实是在国外开饺子馆啊。 当然也不乏专业人士建议她在脸上动几刀。 “女演员分三种,第一种是面相好,有观众缘,参见赵薇,蒋雯丽;第二种是镜头脸,天生吃这行饭,章子怡,周迅,张柏芝就是这样的;第三种就是张曼玉那样的,万千烂片磨出的演技之神……但是,不管哪种,只要是演员,特别是女演员,想要大红,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你的脸很重要,要想让人通过镜头喜欢你,你的脸部不一定要完美,但有几个地方一定要长好,眼睛,鼻子,人中。你看当红的女明星有几个是这三个地方长得不好的……” 不是不动心,无奈行程太满,手头两部新戏同期开拍,司嘉怡忙着尬戏,实在没时间耗在手术上。 她连生日那天都呆在剧组。 同事们为了制造惊喜,事先把蛋糕藏了起来,司嘉怡其实早已看见糕点店的人送蛋糕进来,当蛋糕被推出来那一刻,又惊又喜的表情司嘉怡拿捏的好,没人发现破绽。 分蛋糕,气氛和乐,这般与人快乐,与己快乐,她何必去点破? 其实这天司嘉怡极度不开心,因为她下午作为新代言品牌的形象大使,为杂志拍照顺便接受访问。 封面照加上内页十二页的时尚大片,司嘉怡穿着15厘米的高跟鞋站了一个下午,小腿都有些肿,休息时瘫坐在那儿,等着助手送喝的来。 一罐热咖啡被放置在桌上。 司嘉怡抬起的双眼与镜子里的那道目光碰撞,她拿咖啡的手僵住。 旁人为她引荐:“这是我们方副主编。” 方副主编递过手来:“你好。” 司嘉怡看看他的手,起身:“我去换下一套衣服。” *** 司嘉怡快走到换衣间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那罐咖啡,想也没想就要把它往垃圾桶里丢,却在这时被人按住了手。 “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一直很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咖啡。” “请你放手。” 司嘉怡努力克制着,压低声音,尽量不被走道里其他人注意,他却不肯罢休:“你还在为姚娅楠的事生我的气?” “……” “当年的淫`媒案,就算我不报道,迟早也会有其他人去报道,你不能……” “闭嘴。” “嘉怡你……” “我让你闭嘴!” 杂志社的工作人员看着她们副主编与这女演员之间的互动,惊得都忘了收敛起窥伺的目光,司嘉怡挣脱他的手,闪身进试衣间,关门的前一瞬听见他说:“生日快乐。” 第7章... 接受采访的时候司嘉怡频频走神。 这个下午过得十分不愉快,要怪只能怪自己,如果不是她抱着侥幸心理,如果不是她以为拍个11月刊封面而已,不会出动到他这个高层…… 临别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却听到工作人员向她助手保证:“嘉怡的专访会由我们副主编亲自写序,绝对精彩。” 从跟踪狂到艺术家——圈里人如此形容这位方梓恒。不入流的八卦杂志狗仔出身,一步步爬上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社副主编职位,或许在外人看来,如此励志的他为大器晚成的女演员写序,倒挺般配。 离开时乘电梯,因人数过多而超载,司嘉怡退出来等下一趟,已经被挤到电梯角落的助理想挤出来陪她一起等,司嘉怡阻止:“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回家吧,记得明天早点到片场就行。” 她没有等到下一趟电梯,却等到了某些来者不善的脚步声。 司嘉怡没回头看,沉默地、一个劲地按着电梯的下行键。 她这样急迫,对方的声音却从容:“别装了。你既然肯接这个工作,就一定有遇见我的心理准备。” “如果不是我代言的品牌和你们杂志社一直有固定合作,我绝对会推掉你们的邀请。”话音刚落,电梯抵达,司嘉怡闷头就往里走。 方梓恒从容地跟进。 这让司嘉怡很头痛,直到出了电梯,她还一直咬着牙齿。偌大的停车场,身后跟着这样一个人,她越是急着脱离,越是找不到自己的车。 “生日准备怎么过?” “……” “又和傅颖一起?” 回答他的只有司嘉怡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她已经疲于应付,手机还来添乱,突然就响个不停。 第一反应就是挂断来电,继续去找她的车,可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一顿,改变了主意接听了电话。 姚子政自周年酒会后再没联系过她,此刻他的声音透过电波在她耳畔沉沉回荡:“在哪?”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司嘉怡想了想,只说:“刚收工。” “一个人?” “嗯。” “晚上有空么?” “不好意思,约了朋友。” “方梓恒?” 司嘉怡一惊:“你说什么?” 姚子政突然地沉默。 隐隐猜到了什么的司嘉怡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真的看见从停车场入口处驶进来不久的、姚子政的车。 *** 车子驶近,熄火,方梓恒见到从降下的车窗中露出的这张脸,似有一时的愣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瞅了瞅顿时僵立在那儿的司嘉怡,转瞬已恢复常态:“姚先生,这么巧,来这办事?” 姚子政笑笑:“我从不知道你与方副主编是朋友。” 很明显这话是对司嘉怡说的。 “我约的朋友不是他。我和方副主编……”司嘉怡多少有些心虚,目光在方梓恒身上停留了半秒之后便移开,“……不熟。” 另一边车门已为她打开,她坐进去,并没有过多犹豫,只是她上车前方梓恒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的那句:“不要招惹上他,你玩不过的。”怎么也挥之不去。 *** 司嘉怡和傅颖改约到晚上11点后聚。 与姚子政在私人会所吃晚餐,这儿地段隐蔽,客人不多,但环境很好,菜也可口,如果不是他习惯性的缄默,司嘉怡这顿晚饭或许能吃得很愉快。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他这是在为她过生日?又比如,他怎么会和方梓恒认识?无奈只能与他一样食不言。 上甜点的时候姚子政的助理正巧赶到。 司嘉怡漫不经心地品着甜点,实则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她记得这助理在为姚娅楠打工那会儿也是这样沉默但是高效率,此刻只见他递给姚子政一个文件袋后便离开,并未逗留。 她与姚娅楠曾那样要好,这助理怎么会不记得她?司嘉怡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姚子政转手把文件袋推到她面前,她才回神。 “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 司嘉怡拆开看。 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这么简单直接而霸道的生日礼物,到挺符合他姚子政的行事作风。 公益广告甄选女主,那还是她在旧公司时经纪人帮她争取到的试镜机会,当时经纪人千叮万嘱要她好好把握,情况却不是她一个三流演员把握得了的。试镜也分等级,红的直接由导演试镜,她这种不红的,由导演的助手做第一轮筛选,而她试了不过三分钟就被助手喊停,答案很明显:她没戏。 当她几乎要忘了这事时,却是合同自动送上门。 不要招惹上他,你玩不过的……临别前方梓恒的警告不觉在她耳边回响。玩不玩得过这问题,司嘉怡不去想,起码在她什么都没付出之前就已获得这么多,这买卖到底不会亏。 这时候总归要说点什么吧?司嘉怡突然极讨厌他此刻这种沉默的、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的目光。可她能说什么?她只能笑着、打趣着:“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受不起。” 嘴上虽自嘲,却已经拿出笔,在合同上签名。姚子政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失笑,却又陡然敛去笑意:“没什么好受不起,迟早要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他说的那样平淡,却又那样真挚,真挚到几乎真的带着狠意,令司嘉怡隐隐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 *** 这一年司嘉怡没料到的事情有很多。 没料到这个叫姚子政的男人的出现,能令她的生活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然也没料到一个公益广告会比她的任何商业广告都要成功。 广告由三个分段组成,讲述一个聋哑女孩的故事。第一分段故事率先播出,五大卫视晚间黄金时段,在各种大牌广告精美绝伦的影像充斥下,反倒更能让人记住这样一条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广告,和这样一个靠眼睛说话的女孩。 司嘉怡头一回听说有观众会像追连载剧集一样,追着下一个分段故事。“是公司花钱请的网络水军散布的消息吧?”她打趣地质问经纪人,但其实并不太想听到真实答案。这个圈子本就虚伪,较真反倒伤人伤己。 之前有八卦杂志分析过她,说是年纪不小,想从偶像剧起家慢慢渗透进大众视野再一点点炒红,时间上已经不允许,结果幕后金主脑子一热,选了条最错的路,捧得这么猛、这么霸道,连个消化的时间都不给观众留,势必引人反胃—— 结论就是,司嘉怡注定死捧不红。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有谁揪出了幕后金主?没有。全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演员平步青云,一时无两。那篇报道,自然也就成了经纪人常拿出来和她分享的笑料。 商场的剪彩活动,有年迈的长者带着听力障碍的小孙女来要签名,司嘉怡用手语说谢谢,隔天这消息就上了门户网站的头条—— “咱们这步棋可真是走对了。”经纪人对司嘉怡说。 司嘉怡想的却是:姚子政才是真正博弈的高手,她?充其量是个精致的棋子。 他又很久没与她联络了——司嘉怡突然意识到,他这般若即若离造成了她的恐慌。 尤其是在环球这样的大型公司,僧多粥少的局面一直存在,她红的这么霸道,背地里指不定已被说成什么样子。 因为忙,她很少回公司,这一天被艺人部总监叫回来。车子刚拐进停车场,她就看到了姚子政的车。司嘉怡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是抗拒还是期待。 经纪人只告诉她:许制片也来了。 环球投拍新电影,许制片一直都是与彭导合作的,艺人部总监与几个女演员一一对谈,虽没说明缘由,明眼人却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自家投拍的电影,自然有自家演员的一杯羹。有公司一姐坐镇,司嘉怡总觉得总监与自己谈话,不过是走个过场。 刚出差回来的经纪人一路沉默地跟着她从总监办公室来到走廊。分明有话要说。 司嘉怡看四下无人,便停在了走廊尽头,转身看着经纪人:“如果我说我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我,我想拿下它,你会不会骂我不自量力?” 经纪人被她问住了。 不光演员间竞争激烈,经纪人之间同样明争暗斗,司嘉怡觉得自己从对面经纪人的眼里看到了某种……不择手段的光。 司嘉怡看着他拨号码,然后把电话递到她手里,拍拍她的肩:“好好把握。” 她接过手机。是要把听筒凑到耳边,还是直接挂断?她还在犹豫,手机那端已经响起了她熟悉的、淡然的声音:“喂?” 第8章... 司嘉怡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为这龌`龊的交易开头。 “我刚在停车场看到你的车了。” 司嘉怡尽量让语气显得正常。 她现在身僵硬,手微抖,偏偏还要装得这样柔情似水,装得自己有多牵挂他。这比演戏都难,只因对手是他。 透过窗户玻璃看到自己的脸,司嘉怡想到季可薇曾说过的一句话:当婊`子,立牌坊。她自顾自笑笑,逼自己去想些别的,比如想想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千想百想,想透众种可能,万没想到他会突然笑道:“看来你对彭导的新片很感兴趣。” *** 自以为藏得很深的想法就这样被他狠狠地揪到了台面上,这令司嘉怡有点措手不及。 司嘉怡停了很久,“我确实对新片很感兴趣,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在进公司之前就看到了你的车,就在想,我是不是该请你吃顿饭,正式跟你说声谢谢。这之后我才知道新片的事。” 既然瞒不过,索性和盘托出。 经纪人在一旁听着,估摸着这事谈崩了,急得直朝司嘉怡使眼色,司嘉怡没睬他,自顾自继续道:“你忙吧,不打搅你了。” 她以为姚子政会说“等等”。 可他没有。 就这样沉默地任由她挂了电话。 经济人立即问:“他怎么说?” 司嘉怡低着头往回走,听到经纪人在身后不无可惜地说:“男人都是没耐性的动物,你吊他胃口吊太久了……”她第一次有揍他一顿的冲动。 忍着走了几步,终是折回来,把气都撒在他头上:“你该改行去拉皮条,一定比做经纪人更成功。” “如果他只是玩玩而已,我是不会让你冒险的。” 司嘉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一个男人,他是想上你还是想爱你,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来。第一次见面那个饭局,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要不然我也不舍得把你往他车里送。你想红,我无能为力,他却一手遮天。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司嘉怡想要继续以冷笑驳斥,却已被触动得说不出话来。 *** 的确,他是一手遮天。 她大前晚拍雨戏,工作人员又是递热茶又是准备暖暖包,换做当年,甚至没有人会记得要给她一条干净 的毛毯。 因为当年没有他,因为当年她不红。 入围最佳新演员奖项那会儿副导演送来的贺卡她还留着。而在今年年初,她还因为拒收他的房卡而被加两场掌掴的戏,十二个巴掌,她现在还记得当时的疼痛。 因为当时没有他,因为当时她不红。 她今晚录一个谈话节目,节目组特地找出她出道以来的一些短片。播放到她曾经参加的一个整人节目的片段时,现场有倒抽冷气的声音,司嘉怡却始终笑看大屏幕上那个吃芥末、被奶油砸,越想哭、就越要笑的自己。 影像结束后司嘉怡打趣说要感谢当年那个整人节目的制作人,给今天的自己带来提供这么多有趣的回忆。其实她真的感谢他,如不是他,她也不会在20岁就明白一个道理:在学校里文化课、专业课成绩双第一有什么用?现实永远都在上着最残酷的一课。 录完节目已是晚上十点多,与部分现场观众合完影,司嘉怡一边与主持人谈笑一边回到后台,助手把手机递给她,说是经纪人的电话。 司嘉怡接过来,听他说:“我刚离开公司,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估计在加班。” “……” “我就说到这里,接下来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无条件支持。” 盲音响起,经纪人把电话给挂了。 不知为何,整人节目的片段伴随着盲音,忽地从脑中闪过,司嘉怡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她都不想要再过那样的生活…… *** 姚子政开会开到十一点。 公司明年有意在创业板上市,自然少不了揶揄的声音,说是环球领着一帮戏子去抢资本市场,简直笑话。 “那就让他们长长见识,看我怎么把笑话变神话。”说到就要做到,姚子政不容自己有任何松懈。 冗长的会议结束,有人提议去吃宵夜,姚子政沉默地晃一晃手中待处理的文件,众人了然,全都安静地离去,不打搅他。 人走茶凉,办公室变得空落。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回响。 似乎有人去而复返,姚子政听见脚步声靠近自己,他没抬头。 余光瞥见一杯热饮被放在他手边,姚子政眉一皱:“换杯黑咖过来。” “黑咖伤胃,还是喝热茶吧。” 这声音…… 姚子政“嚯”的抬头。 *** 司嘉怡把一个个快餐盒摊开,摆上办公桌:“还没吃饭吧?这些我都在外面的茶水间热过了,趁热吃。” 始终冷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的姚子政,终于扬起一点笑意:“你说请我吃饭道谢,指的就是请吃这几个包子?” 司嘉怡无谓地耸耸肩,把打包的调料倒出来。 他似乎挺感兴趣,一边眉毛微挑,听她介绍:“这是蟹肉的,这是奶黄的,这是……” 见他迟迟不动筷,司嘉怡催促:“不尝尝味道?” 他虽然还是那样若有似无地笑着,可这笑里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娅楠喜欢吃的,我可不一定喜欢。” 司嘉怡的脸有瞬间的僵硬。 捏筷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司嘉怡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那么僵:“原来我和姚娅楠经常偷溜到这家店买小笼包当夜宵,我就以为你也会喜欢,实在是……有点自以为是了。”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提到姚娅楠。 这也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看见姚子政这样风云残卷地吃东西。 “开车过来的?”姚子政问她。 “打车。” 他看看表:“你先等等,我马上处理完了,等会儿送你回家。” 司嘉怡很不想承认,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气氛。让人很安心。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安心,令她在沙发上等着等着,竟就这样睡着。 但其实在他打横抱起她那一刻,司嘉怡就已经醒了。 正准备睁眼的时候司嘉怡改了主意,继续闭眼假寐。 如果他想要吻醒她,甚至更进一步,她都不介意,毕竟她是抱着做买卖的决心来这儿的。 这个男人对她有好感,他追求她,他能助她成功——这足以诱惑她脱掉一件衣服,又一件衣服。 可他什么也没做。 最终把她抱上床之后,她只得到一个印在额角的吻。 司嘉怡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这个男人的房间,听着自己混乱的心跳。 *** 这让司嘉怡很不安。 他不要她的身体,只能说明他想要的更多,比如,想要得到她的心。 幸好她可以趁着参加电影节的时机让自己冷静一 下。 下雨,糟糕的天气,已定制了长裙礼服的女星无一不怕自己在走红毯时摔跤,司嘉怡从没像现在这样关注过天气预报,只希望颁奖礼当天千万要是晴天。 可颁奖礼前一天,仍是雨天,没有一点放晴的痕迹。 总觉得不顺。 礼服被送去熨了一遍又一遍,她还是觉得不妥、不够平整,在又一次把礼服交给服务生拿去熨烫之后,司嘉怡终于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坐在窗边喝酒,解解压。 经纪人来电话,提醒她早点睡,少吃宵夜别喝水,否则明天脸肿。她嘴上答应,挂了电话正准备继续喝,门铃响起。 她的礼服送回来了。 迫不及待换上,司嘉怡照着镜子又开始琢磨,裙摆改短一寸会不会更好些? 得,又犯神经质了。司嘉怡敲自己脑袋,对着镜子训话:“虽然是第一次走电影节红毯,你也别这么小家子气行不行?放松,深呼吸,去睡觉。” 正练习着深呼吸,门铃又响。 司嘉怡提着裙摆去应门。 客房服务推着餐车进来,司嘉怡看着莫名其妙,“我没叫吃的。” 服务生笑着拿起餐车上的手机,递到她手里。 她狐疑地接听,手机那端有人说话:“打开看看。” 司嘉怡还以为自己听错。 停了许久,豁出去一般猛地掀开银色盖子。 不是食物,而是一个文件袋。 这样的礼物,她已收过一次,已再熟悉不过。 “还喜欢么?” 司嘉怡听见他这么问,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边的、正拿着电话冲她微笑的、姚子政。 *** 司嘉怡不知道服务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直站在餐车边发愣。姚子政的目光在她身上大量一轮,说:“像美人鱼。” “我也很喜欢礼服的这个鱼尾设计。”司嘉怡都不太确定,这么淡定地说出这句话的,是不是她本人。 餐车上还有一瓶香槟,滋滋地冒着气泡。郁金香酒杯冰凉的杯身被他送到她手里,司嘉怡被冷得一激灵。 她浅浅饮了一口。 只一口,已醉得不轻。司嘉怡抬眸看他。 她不确定他正想着什么,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谜,因为无解,所以诱惑。这令她 混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突然吻上去。 但她很快为此做了一番无懈可击的解释,她这么做,只是在自己的心有所动摇之前,及时阻止这一场沦陷。绝不是因为被他沉静的目光勾出了邪念,绝对不是…… 门边,酒杯倾洒,香槟流溢一地,浸湿了那件美人鱼似的裸色礼服。它的主人,赤`裸地躺在里间的床上。 感觉到双腿被分开,司嘉怡承认,自己有点后悔。 一点而已,还能令人接受。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感觉到凉薄的唇浅浅印在她的眼皮上,第二颗纽扣同时被解开,她的太阳穴因而跳得更欢。 身体紧绷如弦,她终于听见他的叹气声。 “别把这一切当做交易。” 酒店,香槟,合同……谁能告诉她,这样的状况,不是交易是什么? “难不成要把这一切当做`爱情?” 她声音颤抖还自以为幽默,男人凌厉的眉峰下是一双深沉黑眸,这般高高在上的目光令司嘉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司嘉怡突然怀念起那个在她额上烙下过浅浅的吻的男人。此刻的姚子政就像要将她拆骨入腹。她主动搂上他颈项,却被他伸手格开。 他另一只手原本扶在她的腰侧,如今移上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语带戏谑:“没错,就是爱情……” 第9章... 司嘉怡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这个男人与自己说情话、接吻或是任何事,自己都无法真正的投入其中。 因为他的那双眼睛,那双总是冷冷的,居高临下的,丝毫不耽于肉`欲的眼睛。 爱情? 如果爱是做出来的话…… 脑中某些戏谑的想法很快就被击了个粉碎,优雅、内敛、沉静……这个男人的种种表象和他的衣服一样,被他自己一件一件剥落。司嘉怡只能将双臂揽向上,搂紧他,在颠簸中承受他的占有,脑子来不及思考其他,身体却因本`能而阵阵瑟缩,他被这样的紧致所困住,进退维艰,细密的汗蒸腾而出,迷蒙了眼,司嘉怡看不到他眼中那些藏在氤氲雾气后的情绪,却实实在在看到他猛地抄起她的腿,转而搁在他肘弯上,要她彻底为他敞开。 这让人羞愤。 他却不给她羞愤的时间,即刻而起的耸动,时而狂野,时而温和,却始终扣着她,一刻不松,这般的紧密不离。 没有关灯,明晃晃的光线随之震颤,司嘉怡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视线越过他的肩颈,望向天花板上巨大的镜子。 这让司嘉怡突然有种置身世外的感觉,觉得自己更像在观看一场拔河,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身不由己的在这个男人火热的身体与清冷的目光中摇摆不定。 却在这时,他突然捏回她的下巴,猛地低头吻住,撞击的频率随之变得凶猛,仿佛是故意,每一下都让她疼痛,每一下都在提醒她,没有置身事外的权利。 司嘉怡被这样迅速、不容回绝地扯回现实,有些头晕,逃避地闭上眼。 感官却随着视觉的关闭而变得敏锐,明明是缩成一团蜷在这个男人身`下,可她却感觉到一部分的自己被撑开到极致。身体变得粘腻,无论是被他吮着的舌尖,还是被他分开的腿间。 吊在他肘弯上的双腿渐渐失力滑下,他不容许她多做喘息,撩抬起她的膝弯抵到胸前,几乎将她折起,全身只有那一个部位袒露在他面前,司嘉怡几乎能感觉到他正低头凝视那销`魂的入口,她眼睛闭得更紧。 他却跟她作对似的,突然一个用力,自下往上狠挑,被他牢牢占据的那处瞬间被崩的紧紧的,体内阵阵温汩,流涌不止。司嘉怡失措地按住他的小腹,可是阻止的手不到下一秒就被他拿开,他继续一路上刮地强行进入,紧接着猛的一杵,那般强制的挑刺,伴随着他强制地抬起她后颈深深吮吻她的唇,令她瞬间承 受不住,几乎崩溃。 她的每一寸肌理都在痉`挛着推挤他出去,这般绵密的痴缠终于逼得这个从来只流汗不呻`吟的男人呼吸狠狠一窒。 他眸中似有某种迷乱一闪即逝,看看她的眼睛,看看她微启着唇却不能呼吸的样子,终是目光一暗。 姚子政撤出她的身体,平复呼吸,仿佛这样的失控并不在他的预料中。 恢复自由的司嘉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下沉。 结束了…… 终于…… 司嘉怡侧卧在床上,静静等待魂魄归位。 可她刚拉过被单遮住这一身的亲呷,手就被按住。 一晃神的功夫,身上的被单已被扯开,如同巨大的网,在半空中展开,坠落。姚子政的臂弯替代了被单,牢牢地圈覆住她。 司嘉怡要回头看这个侧卧在她身后的男人,却先一步看到他从身后绕向前的手。她的双手被他另一只手牢牢握着扣在她胸前,无法阻止。 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小腹向下游弋,顺着褶皱与肌理滑进,司嘉怡全身一僵,羞赧地夹紧双腿,他却整个掌心托在她腿间,要她敞开,转眼入得更深。 他不说话,越是没有一点声音,那里传来的翻搅声就越是大得惊人。 “姚子政……”她叫住他,声音出奇的沙哑。 扭向后方的下巴被他扣住。 姚子政顺势吮一下她的下唇,舌尖紧接着探进。她的下颚被他捏住,无法咬合的唇齿任由他强势的唇舌闯入,予取予求。 吻得头晕目眩,嘴唇火烫,以至于她许久才记起自己要说什么。 “我明天还要参加颁奖典礼。” 姚子政顿了顿。 还以为他是听懂了自己变相的拒绝,才肯抽出手指,才不再那样紧紧地贴着她的背脊。却原来,他这是在留出空隙,方便他托起她的臀。 感觉到他坚硬地抵在臀后,司嘉怡有一瞬间的恼怒,最终却只能认命地咬紧牙,任由他再次滑入那温软的入口。 他一点一点攻占她的身体,缓慢,但也不容拒绝。入到最深处,不再那样激烈的撞击,几乎只在她最敏感的那一处细细碾磨,司嘉怡沉湎在这和煦的频率里,头不由得向后仰,虚枕在他肩上,嘤咛声欲断不断,听得人压抑难耐。 在一切又变得失控之前,姚子政 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身体毫无征兆地狠狠向前,猛地捣入,瞬间贯穿至她的最底层。 他的唇厮磨着她的额角,那样温柔,扣住她的腰臀大起大落,又那样残忍,司嘉怡失措地看着他,几乎带着恨了,他却还要加快频率,冷静,果决,一刻不停。冲喉而出的尖叫在他的急刺狠挑下碎成一片片呻`吟,却因为被他捂着嘴,一声都不能发。 缺少了宣泄的出口,几乎要将她逼至绝境,身体的反应却开始一点点堆叠,终于突破临界令她不能承受,将司嘉怡卷进感官的极乐。 他却在这时毫不犹豫地抽`离。 冷眼看着她经历着没有他的高`潮。 第10章... 司嘉怡的情绪有点糟,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有人揣测个中缘由,好心安慰:“礼服弄脏了不要紧,换一件就是了。反正我们有备用的。” “我只是气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喝杯香槟都能洒到礼服上。”司嘉怡只能这样欺人欺己。 新换上的礼服不同于前一件的抹胸、鱼尾设计,既不露胸也不露背,倒也将曲线包裹得玲珑有致,好歹是把她身上那些连遮瑕膏都遮不住的吻痕给藏好了,司嘉怡终于松口气。 连绵许久的雨终于停了,却是个大阴天,她凭《丑闻笔记》入围,与同剧男演员一起走红毯。场外大批记者、影迷高喊他们的名字,她并没有停下接受采访,只与几个影迷合了影便直接入场。 整个颁奖典礼她都有点心不在焉,直到即将颁出最佳新人奖,才三魂七魄归位。 宣布得奖者的前一刻,候选人的影像在大屏幕的四方格影像中出现,司嘉怡看到自己装得很淡然的笑脸。大屏幕在4个候选人中快速切换,最终定格,她看到自己的脸在大屏幕上消失。 最佳新人奖出炉,获奖的女演员在司嘉怡斜后方的座位上喜极而泣,哭得很是漂亮。 或许这几天的糟糕天气真的是某种预兆,她身体不适,情绪不适,最终也与最佳新人奖失之交臂。 从宣布得奖到获选者上台领奖,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司嘉怡的手机里已经有好几条安慰的短信进来。 经纪人:“没事,不过是区区一个新人奖而已。” 傅颖:“你在我心里永远是no.1。” 母亲:“你爸让我跟你说,他为你骄傲。” 甚至连坐得近在咫尺的同剧男演员都有所表示。可——司嘉怡把所有短信翻了个遍,确实没有姚子政的。 她今早醒来时姚子政已离开。没有字条没有留言,一地一床的凌乱也已恢复井然,几乎让司嘉怡以为那不过是一场香艳又痛苦的梦。 司嘉怡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失落更多的是因为奖项,还是……他? 《丑闻笔记》入围六项,最终斩获最佳原创剧本与最佳剪辑两个奖项,已是羡煞旁人,庆功宴自然办得十分风光。 司嘉怡意思性地喝了两杯就打算回房,经纪人不肯:“你现在这幅表情要是被拍到,估计明天的头条就是写你有多小家子气,多输不起了。” 司嘉怡干笑一下: “明天的头条当然属于获奖的那个新演员,哪轮得到我?” 不曾想真被经纪人说中了。 准确来说,经纪人只说中了一半—— 隔天的各大报章杂志,她这个落选者竟然风风光光地上了头条。 《彭刚再执导筒,战争史诗电影初露端倪》 《彭刚新片,女主角钦点司嘉怡》 …… 彭大导演的新闻号召力几乎能与整个电影节抗衡。 酒店服务生送来的报纸司嘉怡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机就响了。 经纪人打来的:“楼下都是记者,你暂时呆在酒店,哪也别去。” 司嘉怡这才有功夫凑到窗边去看。不少被保安拦在门外的记者正举着长镜头朝她的窗边扫。 “回程的机票不是订在今天吗?现在怎么办?” “延后一天就是了。”经纪人的声音兴奋地微抖,大有被这惊喜冲昏头脑的趋势。 司嘉怡退回内阳台,拉上窗帘的前一刻还在想,她就这么抱着彭导的大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或者应该说是抱着姚子政的大腿? 忽然之间不知该哭该笑,“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经纪人猛地噤声。 大概是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避过这个话题,答非所问道:“昨天红毯上那些拼了老命露`点、走光、搏出位还抢不到版面的女明星看了今天的报道以后,估计都要扎小人诅咒你了。” 她们想红,得脱给亿万观众看;她想红,脱给姚子政一个人看就行了。她捡了这么个大便宜,是不是该当面对姚子政说声谢谢? 一夜缠绵后不声不响的离开,司嘉怡想到他这番举动,悬停在手机拨出键上的手指就迟迟点不下去。 刚咬牙把手机丢开,手机就响了。 是姚子政。 那一刻她心脏狂跳。这种失控的感觉令司嘉怡迟疑了许久、平复了许久才敢接听。 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还轰动么?” 司嘉怡反应了好半晌,终于恍悟。 “我刚下飞机,知道你没拿到新人奖,不过……明年借彭导的电影拿个影后也不错。”这个男人,就连打趣都透着股志在必得的傲气。 “你……在哪?” “洛杉矶。” “选在我落选奖项的隔天把女主演的消息放出去,你给我的这个安慰奖分量太重,我要怎么还?” 听语气,他似乎是笑了:走得有些急,当时就没叫醒你,把一样东西放你包里了,你打开看看。” 司嘉怡奔回卧室找到自己的包,急得把东西一骨碌全从包里倒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她找到了一把钥匙。 “这是?” “我公寓的钥匙。” “……” “……” “你缺一个情人?” “我缺一个女友。” 第11章... 为了彭导的新戏,司嘉怡得重新学抽烟、打麻将,学苏杭话,就连怎样走路、怎样穿丝袜、怎样解开旗袍纽扣都要学。 她饰演的风尘女经历坎坷,结局悲惨,烽火连城中的短暂爱情是这个角色生命中唯一的闪光, 几堂集训课下来,剧组请来的老师对司嘉怡唯有一点不满意:“演感情戏的时候眼睛里没内容可不行。嘉怡,进入角色的时候不妨抽离一下,回想回想你之前的恋爱里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 刻骨铭心?司嘉怡想了很久,只能尴尬地笑笑。 连老师都有点束手无策了:“那种想爱又不能爱的感觉,你抓紧时间再琢磨琢磨,毕竟感情这东西是不能靠演技弥补的。” 司嘉怡收工回家,直到开门进屋,脑子里仍在回响老师的话。想爱又不能爱……她默默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串钥匙。 姚子政公寓的钥匙就在其中。 犹记得当时他在电话里对她说:“我希望我下周回国的时候能在家里吃到你亲手做的一顿饭。” 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她:姚先生将于今晚回国。司嘉怡站在门边踟蹰良久,还是决定忘掉这件事,把钥匙往沙发上一丢,到厨房去给自己泡面吃。 把经典爱情片放进dvd,泡面端上茶几,司嘉怡边吃边看。看到女主角动情一刻,司嘉怡没来得及好好研究这女主角的眼里到底有什么是她入戏时缺少的,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姚子政的号码。 她没接。 他也没打第二遍。 看着重新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司嘉怡松了口气,却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让她重新回过神来的是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叮咚”一声脆响,吓得司嘉怡手中双筷“啪”地掉回碗里。 门铃响了第二声,司嘉怡还有点自欺欺人地在沙发上坐着,响第三声,才终于提着一颗心踱到门边,不情愿地透过猫眼看出去。 不是姚子政。 她却轻松不到哪去。 “你来干嘛?” 司嘉怡只开了条门缝,门上还挂着锁链,门外的方梓恒却并不在意似的,大概是喝了酒,笑得挺轻浮:“我来看望最近娱乐圈风头最劲的女明星。” 她作势要关门,他伸手抵住,语气终于正常了些:“我发现我朋友虽然多,可是能够听我倾诉的人,始终 就只有你。” 越少说软话的人,极偶尔的说点软话,杀伤力更甚,司嘉怡的抗拒就这样被一点点瓦解,语气虽仍是那样冷硬,抵在门后的手却是越来越松:“你到底怎么了?” 方梓恒笑了笑:“诸事不顺。” *** 方梓恒带来的啤酒都被她丢冰箱里,司嘉怡去厨房给他泡茶,回身见方梓恒正倚着半开的冰箱门喝着啤酒。 她上前就夺下易拉罐:“你已经满嘴酒气了,别再喝了。” “看来你还挺关心我。”方梓恒语带揶揄,却真的乖乖关了冰箱门,接过她手中那杯茶,脚步虚浮地往客厅走去。 “只不过没升你做主编,你至于消极成这样?” “今晚之前,他明示暗示了多少回,所有人都以为他下了之后我会上位,今晚的酒会上,他却突然宣布,新主编另有其人,我连就职感言都准备好了,这时候才让我知道我被换掉了,等于当众给了我一巴掌,还要我赔笑,换做是你,你能不生气么?” 司嘉怡拒绝搭话,隐隐后悔放他进门。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整我,让我揪出是谁,他没好果子吃。” 他拿着遥控随意快进快退,电影里那可怜的女主人翁的脸迅速切换变形,司嘉怡看着特别烦,夺回遥控:“你的牢骚发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 “那你可以走了。” 他那杯茶只喝了一半,司嘉怡已拿起茶杯准备去厨房倒掉,转身的时候手被方梓恒拉住。 “走之前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她试着挣了一下。 方梓恒仍坐在沙发上,却没了方才的悠闲姿态,手抓得紧:“和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不关你事。” 他“嚯”地站了起来。 司嘉怡吓得退后一步。 “我只是单纯的很好奇,你给了他什么,他连彭刚的戏都让你上。”方梓恒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补充道。 面对这样的方梓恒,司嘉怡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因为她只要受到一点点伤害,就会逼自己清醒,继而毫不留恋地全身而退。 就像现在,她只想将方梓恒立刻扫地出门。 他转眼又逼近一步,司嘉怡没再后退。方梓恒看看她,这个距离,这个角度,透着丝丝似曾相识的美好,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低下头去。 “如果你想以后我们两个连陌生人都没得做,那你就继续。” 方梓恒蓦地僵住。还保持着颈项微垂的姿态。 司嘉怡默默走出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开门送客。 僵在客厅里足足半分钟的方梓恒沉着脸走向门边,看了看她之后,很突兀地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脸:“你真的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残忍。” 他的一句话令司嘉怡僵立当场。 司嘉怡目送他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瞬,她还能看见他失落的脸。这令司嘉怡突然间失笑。她确实残忍,当年分得那么绝,没给彼此留半点转圜余地。可他又比她好到哪里去?为了上位,不惜牺牲一切,包括她…… 像是置气,她大力关上门,“砰”的一声,在楼道里嗡嗡地回响。然后是“吱呀”一声,一旁的安全门被推开,默默走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姚子政。 第12章... 那晚之后方梓恒没再来烦过她。 姚子政也没再联络过她。 世界一下子变得清净。 正式进组的日子一推再推,据传言,是因为导演、监制在她与另一个女演员到底谁更适合演女一号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煮熟的鸭子欲飞不飞,急坏了经纪人。好几次约司嘉怡谈这事,司嘉怡对对手评价颇高:“我看过她试一场戏,很震撼。如果我技不如人被换掉,我没话说。你也别担心了,改演女二号,我照样有发挥余地。” 这话可惹怒了经纪人,直斥她没出息。可这番怒气丢到司嘉怡这里,没激起司嘉怡半点反应,经纪人知道她不吃硬的,只得改说软话:“这次换角风波绝对没你说得这么简单。嘉怡,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和他闹矛盾了?” “谁?” “别跟我装傻。” “……”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经纪人终败在她的沉默之下,叹口气继续道,“我就当你这是在恃宠而骄。下周四他生日,ceo找了公关公司秘密策划要替他庆祝,我用你名义定了瓶62年fite,你挑个合适的时机送给他。” 隔周四司嘉怡要开工,特地嘱咐助理关机,没曾想经纪人直接开车杀到现场,司嘉怡刚剪彩完,跟厂商没说到两句话就被经纪人揪了出来。 经纪人开着快车,脾气也长得飞快:“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不急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是?” 司嘉怡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直到车子猛地刹住,她映在车窗上的脸被窗外夜店的霓虹晕得忽明忽灭,这时候终于肯开口说话:“我这不是在恃宠而骄。” 急着开车门的经纪人皱眉回头,“你说什么?” “越和他深入接触,就越会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他就像一个……眼光很准的猎人,少女的贞`操,妓`女的灵魂,什么对你来说最珍贵,他就会夺走什么。如果你是我,你肯定逃得比我还快。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经纪人拒绝讨论这个问题。只说:“嘉怡,你出道以来一直红不了,大部分责任在我,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经纪人,不止一个人说过我只会拖后腿。我也想争口气,可我的能力确实不够,只能认了。圈子里的人的这副嘴脸你不知不知道,你一红,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立马改称我是金牌经纪人。我承认我虚荣,可……我现在手头就你一个艺 人,我只能靠你了。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忍心看我跌回谷底?” 司嘉怡在副驾呆坐片刻,一直咬着牙齿。经纪人一直看着她,他的目光是司嘉怡不能承受之重,终是猛的推门下车。 本城最著名的夜店,前面是迪厅,夜夜爆满,与后巷相通的包厢区则是明星隐富们的最爱,后巷的小门供其悄然出入,又有保安把守,保证不受打搅。 停车场最好的车位全被豪车占据,司嘉怡穿过停车场,从后巷拐进包厢区,经纪人快步跟上,把样式精美的酒盒送到她手里。 她在昏暗灯光下寻找姚子政,同公司艺人中途撞见她,拉着她言笑晏晏:“这么晚了还不见你人,都以为你不来了呢。” 司嘉怡摇一摇手中酒盒:“顶头上司过生,我当然是礼到人也到。” “那你也来得太晚了吧,姚先生刚才送老板出去就没再回来,估计是一起走了。” 司嘉怡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心里其实是松口气的。回身看到经济人在不远处盯场,司嘉怡没有多做犹豫,闪身藏进人群,朝另一边的静吧躲去。 司嘉怡没想到自己会在静吧看到姚子政。 她眼尖,一看到坐那上网的背影,她站在原地就不动了。 静吧里只有他一桌客人,台上的萨克斯风为他一人演奏。她离得有些远,只依稀看见网页大标题上“深陷丑闻”几字。 想不到姚子政也看这种新闻,司嘉怡抱着酒盒转身,悻悻然按原路返回。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向姚子政的方向走去,与司嘉怡错身而过时被司嘉怡叫住。司嘉怡边拆酒盒边说:“替我把它交给姚先生。” 她把服务生托盘上的酒杯拿下来,正准备一口饮尽然后换上自己那瓶红酒时,手腕被人攥住。 *** 司嘉怡被攥着穿过一排排桌椅,走出静吧,绕出安全门,来到后巷。 不清楚状况的保安要上前制止,看清了姚子政的脸,又迟疑地退开。 路灯的光落下来,司嘉怡看不清这个背光而立的男人的表情。 酒瓶还握在手中,司嘉怡紧紧握着,一丝丝地排遣着紧张的情绪,终于可以不那么心虚地笑起来:“生日快乐。” “这种若即若离的游戏,你玩够了么?” 冷风灌进她的衣领,不及这个男人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所带来的寒意半分。 急促的心跳声几乎要敲破司嘉怡的耳膜,她默数三下开口,声音才勉强不卑不亢:“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是最合适的,我不想有什么改变。” 他缓缓缓缓地低下头来,睫毛的阴影几乎要落到司嘉怡的眼皮上,这么近的距离。她要偏头,被他捏住下巴。被逼直视的一瞬间陷进他的眼睛里,无可自拔。 “我倒想听听在你眼里,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司嘉怡回答不上来。 她不知道在她眼里这个男人算什么,她只看到他眼睛里倒影着的自己有多紧张,有多道貌岸然。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司嘉怡救出这个男人眼眸中的泥淖。 身后是墙壁,身前是姚子政,他没有丝毫要退后的意思,她的手只能擦着他的身体滑到自己的手包上。 是经纪人的来电:“姑奶奶你又跑哪去了?” 姚子政平静的呼吸呵在她唇上,她说不了话。 修长的指悄无声息地接过司嘉怡手中的电话。 司嘉怡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双薄唇微启,继而流溢出清冽的声音:“她和我在一起。” *** 姚子政送她回家。 司嘉怡从后照镜里看他,后巷的对话,似乎已被他抛诸脑后。他平静的让人……恐惧。 车子刚在公寓楼下停稳司嘉怡就下了车,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司嘉怡回到家,脱掉高跟鞋,已累得走不动,心累。 坐在玄关的地上思来想去,她拨通了姚子政的电话。 响了一声他就接起。 “我刚才忘了回答你的问题。” “……” “我只想和你做情人,各取所需的那种,而不是爱人。” 姚子政似乎笑了。 然后她的门铃就响了。 司嘉怡边等着他的回答边起身开门。 心不在焉的目光在看到门外人的那一刻,嚯的惊疑。 “你,你怎么……” 司嘉怡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看见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挂断。 “我来……各取所需……” 姚子政猛地上前,牢牢捧住她脸颊,俯身吻她。 第13章... 司嘉怡完全形容不出自己此刻心情如何,尤其是在一偏头就能看到这个熟睡的男人时。 她坐在床上发呆许久,掀开被子赤着身体下床,看到地上那件被扯坏的内衣,有点烦躁。把它踢到床底下,拿了浴巾朝浴室走去。 站在花洒下,温水一直冲,对面水汽蒙蒙的镜子里的那具身体留下了欢`爱的痕迹,怎么也冲不掉。 做情人吧,终有一天银货两讫、分道扬镳的时候,就不至于伤心。 司嘉怡关了花洒,边擦头发边出来,因为低着头,只看到对面一双赤着的脚。她有点不想抬头看他的脸,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垂着视线站在那儿,直到姚子政开口:“睡不着?” 他没有再询问,在司嘉怡的沉默中走回床边,捡起衣裤穿上。以为他这是要走了,司嘉怡刚要松口气,却看见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回到自己身边。 “这样吧,我晚饭还没吃,一起出去吃顿宵夜。” “都这么晚了……” 司嘉怡不情不愿,声音拖拉着,正好给了他机会截住她即将出口的拒绝:“情人之间这点小小的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不是么?” *** 司嘉怡全副武装地出了门,大的框架眼镜,毛帽,口罩,寒冷的冬季顶着这样的装扮走在街上并不算异类。 楼下不远就有大排档,姚子政却取了车子要带她到更远的地方吃。 司嘉怡坐上车,姿态勉强,多少有点记恨这个男人在床笫间的那些几近野蛮的表现。是他说“累了就睡会儿”的,这正称了司嘉怡的意,她偏过头去假寐,阻断交谈的可能。 车子终于停下时听见他说:“到了。”司嘉怡随即睁开眼睛,开门下车的动作在看清周围景色时猛地一顿。 看一遍,再看一遍,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姚子政绕过来替她关上车门,她迟迟不动,他便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你之前经常来这儿吧?有什么好店推荐?” 他说得那样平常,司嘉怡僵硬的手指在口袋里捏成了拳。 姚子政选了家热闹的热炒店,最角落的位置。露天的桌椅全被客人占了,处处喧哗,司嘉怡心里却是一片死寂。 姚子政点了下酒菜,帮她拆筷,他越是不说话,司嘉怡就越觉得他刚才那句话里有话。 司嘉怡讨厌这样的欲说还休,老板娘上了瓶酒 ,她拿过来仰头就是一大口。酒壮怂人胆,司嘉怡索性问开:“你怎么知道这儿的?姚娅楠告诉你的?” 他笑了下,态度模凌。 为她斟满酒杯。司嘉怡拿起酒杯又是仰头就灌,不知为何就是十分烦闷。结果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喉咙里鼻腔里一样的火辣。 姚子政起身过来帮她拍背。 “曾经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我们需要一大笔钱。”他突然说。 司嘉怡皱起眉,不解地抬头看他。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娅楠当时都还是练习生吧?连经纪公司的棋子都算不上,钱更是没有的。” “干嘛提这个?” “过去”,她讨厌这个词。 姚子政却似乎很乐意提及:“当然了,那些钱现在来看,确实是小数目,可那时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救命钱。过去的我又没什么能耐,只好向朋友借钱,代价就是要替他办点上不了台面的事,也因此惹了一些不良人士。娅楠住过的公寓就在小吃街那头,当时我跟她约在这里,说好把钱给她,她再打给爸妈。记不记得当时是你陪她来跟我拿钱的?” 时间已经久远,记忆本该浅淡,可这个男人平静的声音仿佛能带她穿透记忆的壁垒,唤醒被她遗忘的部分。 当时姚娅楠约她来这儿吃宵夜,这条小吃街很有名,她嘴馋,再晚都要骑车过来。她大快朵颐,姚娅楠却魂不守舍,东张西望,倒像是在等人。 然后就看到有人在打架。 “我那时候没找到你们,倒是先被那些地痞找到了。巧倒是巧,一路挨揍挨过来,竟然就看到你们坐在这儿吃东西。” 司嘉怡不记得当时她们是不是坐在这家店里吃东西,但她确确实实记起来,姚娅楠当时冲上前去阻止时,神色有多么焦急。 姚娅楠拉着挨揍的那个夺路狂奔,她不明状况地跟过去,却跟丢了,还是姚娅楠打电话给她,她才找到他们躲着的巷尾。 那年的冬天,和今年一样冷,姚娅楠去找药房,她就只能用纸巾替他止血。他在发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寒冷,司嘉怡把大衣脱下来给他穿,那一刻他第一次抬眼看向司嘉怡,睫毛上弥着血珠,一眨,就滴落在她的大衣上。 “当时我一身的脏污,脸上又有血,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司嘉怡确实无法把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和当初那个因为弄脏了她的 大衣,小声地对她说着‘对不起’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却记得你。” “别说了……” 他忽略掉她的抵触:“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很不一样,该怎么形容?你就像……城里的孩子,活得很体面,很轻松,也很干净。偏偏入错了行,要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被人污染。我讨厌看到这个结果,既然改变不了,我宁愿污染你的那个人是我。” 这个连表情都十分吝啬的男人从没对她说过这么多话,司嘉怡觉得自己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有点恍惚:“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月光淡如水,记忆倾人城,他说:“我在给你一个允许自己爱上我的理由。” 司嘉怡“嚯”地抬头。 姚子政在对她微笑。 那个仰角,那米月光,亲切温柔,司嘉怡忽然觉得他是那样的……迷人眼眸。 *** 导演喊了一声“cut”。似乎对这条很满意,对着司嘉怡和男主演说:“过!” 司嘉怡凑到monitor边,与导演一起看回放,助理小跑上来为她披上大衣。 这是这天的最后一场戏,主创忙着收工,临别前导演叫住司嘉怡:“今天这个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这是这一天内第二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彭导请来的老师也这么说:“感情处理细腻很多,这个状态要继续保持才行。” 司嘉怡还是那个司嘉怡,生活却似乎变得有点不同。 圣诞过后紧接着就是跨年,姚子政又要出差,据他自己说,新年零点之前他估计能赶回来。 司嘉怡30那天晚上要开工,凌晨收工,回家只睡了几个小时就到中午。和傅颖约了一起吃午饭。 傅颖对此愤愤:“别以为一顿午饭就能打发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晚上竟然不陪我去陪别人,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跨年倒数?” “没办法,我晚上有饭局,顶头上司也会去。” 司嘉怡刚说完就有坐得离她们很远的客人来这儿要签名,签完名还要合影,傅颖等那影迷走了才啧啧叹:“我们才吃了多久?这都已经是第四波来要签名的了。”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是谁一见面就塞给我一打海报,不签完不让开吃?” “谁让我家亲戚多呢,人手一张海报,够你签到手抽筋。 ” 司嘉怡笑笑,心情极好。 傅颖也笑嘻嘻的:“如果当年我能和你一样多坚持一下,说不定我现在也能咸鱼翻身。” 她是玩笑话,司嘉怡却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要不下次你来我公司一趟,我为你引荐。” “千万别,比起大荧幕,我更喜欢现在这份工。再说了,如果我还在演艺圈混,如今越混越惨也说不定。你看那个方梓恒,之前多平步青云,现在不也……” 司嘉怡赶紧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去:“待会儿有空么?陪我去买点菜。” “你晚上不是有饭局么?” “我过段时间要上一个烹饪节目,想趁这两天休息先练习一下。” 确实要练习,在姚子政的厨房练习。 和傅颖分开后,她驱车到了姚子政的公寓,幸好是提着大包小包上来的,这个男人的冰箱里空的就剩水和酒。 司嘉怡做了两客中餐两客西餐,总有一个能对他胃口。她送的那瓶红酒存在酒窖,还未开瓶,她好不容易找到,倒上两杯,看看一桌的食物,很是满足。 一切准备好,看时钟,原来已近7点,算算他的航班时间,估计快到家了。 准备惊喜是要耐得住等待的,司嘉怡等到8点,还不见他踪影。换台换到烦,司嘉怡终于决定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关了电视给姚子政打电话。 刚从包里拿出手机,沙发旁的座机就响了。 司嘉怡调出姚子政的号码,忙着拨过去,没顾上座机。 她听见手机里传出电话接通的声音。 她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 她听见姚子政的手机铃声。 她听见从自动开启的答录机里传出的声音:“姚先生,方梓恒已被逼辞职,我们[..txt99久久电子书]还需要继续么?” 第14章... 开放式厨房斜对着玄关,食物的香味幽幽飘来,姚子政偏头一看,满桌菜肴。他眉心一皱,再往里走,果真看到客厅里的那个背影。 “别随便来我这儿,这话我不想说第三遍。”他的声音隐隐透着不悦。 女人闻言慢慢转过身来。却不是季可薇。 司嘉怡回头的那一瞬,分明看见姚子政有刹那的愣怔。 这种表情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个习惯了波澜不惊的男人脸上看到。他把她错认成谁了?这个认知比司嘉怡刚才听见的留言更令她心情糟糕。 “你怎么来了?” 他在努力调整表情,司嘉怡又何尝不是,瞥一眼电话,不太确定自己刚才在情急之下有没有把留言删干净,再抬头看他,尽量笑得坦荡:“你之前不是说过希望回国的时候能在家里吃到我亲手做的一顿饭么?我现在这么做,不算迟吧?”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作为回答。姿态亲昵,令人恍惚。司嘉怡需要时间理清思绪,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怀抱,向厨房走去:“菜都凉了,我去热下。” *** 吃饭,碰杯,聊聊彼此的近况,更多时候则是沉默。饭后甜点是司嘉怡自己做的布丁,司嘉怡承认自己一直都在想着之前那个电话、想着自己到底被误认成了谁,一直都控制不住自己默默观察他的表情,自然没错过他吃第一口布丁的那一幕。 只吃了一口便脸色一滞。 司嘉怡也吃一口自己的。发现是咸布丁。 直到他把布丁吃完了,司嘉怡才在问与不问之间纠结出了结论,问道:“你的布丁也是咸的?” “嗯。” “那你还把它吃完了?” “因为是你做的。” 司嘉怡忍不住笑了,却硬要说:“这是我听过最老土的情话。” “你是我见过的最嘴硬的女人。”他温柔地回呛。 忽略掉此前种种,这一刻还是很愉快的。 司嘉怡给自己又倒了小半杯红酒,他在一旁,手指头划着杯沿,司嘉怡默默猜测着他正在若有所思些什么,听见他突然开口:“今晚别走了。” *** 和这个男人相处久了,会渐渐让人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 就比如现在。 司嘉怡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心存如此多的疑问,怎么还就会有 想要答应他的冲动。好不容易理智占了上风,她说:“我明早要赶一场晨戏。” 他像看着一个蹩脚的撒谎者,沉默,微笑凝视。 “况且你这儿也没有准备我的洗漱用具。” 显然这些都不是问题。姚子政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阻止她再说话,“明天我开车送你去片场。洗漱用品……我们等会儿就去买。” 一等就等到凌晨。 24小时营业的超商,零点一过已经没什么客人。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乐意在这个时间点冒着严寒出门,而且还不是去热闹的地方欢度跨年夜的。 这样使得司嘉怡自由许多,只须戴着背帽和眼镜即可。 司嘉怡之前已经养成了拮据的生活习惯,会挑且爱挑打折的东西。看着她在差价不过几元的毛巾间摇摆不定,跟在身后的这个男人似乎觉得有趣,抱着双臂笑着旁观。 她终于选好两条大的一条小的,满意地去挑下一样,姚子政推着车跟着,听她传授经验:“这条毛巾虽然更贵,但是买二送一,平均下来更便宜。” 然后姚子政就在一个货架前停了下来。拿了三盒东西下来丢进购物车,司嘉怡刚低头准备瞧瞧推车里这三盒产品是什么,却已被他先一步揽过肩头带着往前走,边走边听他说:“买二送一。” 司嘉怡只得回头看向那排货架,只见大红的折扣标签上赫然写着:杜蕾斯惊喜价,买二送一。 她哭笑不得地扭回头来,看见他正在挑拖鞋。认真的选款式,看价格。 这个样子的姚子政,很居家,很……温馨。 不知不觉挑了许多的东西,小到挂衣钩大到浴袍,甚至还有可供加热的速食。临结账时司嘉怡看着堆得满满的推车,才意识到竟然买了这么多。 “如果你只在我那儿住一晚,都对不起你买的这么多东西。” 姚子政的这句话算不算……同居的邀请? 司嘉怡笑笑,忽略。 结账时那个营业员似乎认出了司嘉怡,扫描价格的同时眼睛一直往她脸上扫,司嘉怡被他盯得浑身不适,这时突然有一只手绕过来拉牢她的背帽,把她的脑袋扣过去。 他的动作快到司嘉怡隔了半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藏在姚子政的胸口。 “这样看着别人的女朋友,会挨揍的。” 姚子政这样对营业员说。司嘉怡把自己闷 在他的西装领口,以免自己失笑出声。 *** 新买的浴袍还浸在洗衣机里,司嘉怡暂时先用他的。进了浴室反身拉上门的时候,门被人伸手格住。 姚子政在外头微微眯着眼很诱人地说:“一起?” 司嘉怡不知该怎么拒绝,眼看他一点一点拉开门,她几乎要妥协地让他进来了,房里却在这时传出他手机的响铃。 姚子政似乎没有接听的意愿。司嘉怡终于想到说辞:“你的手机今晚响了很多遍了你都没接。” 顿了顿,补充道:“该不会是女人打来的你不敢接吧?” 姚子政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去接电话以证清白。 司嘉怡锁上浴室门,松口气。 这是今晚以来她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呆着。 她刚才拿浴袍的时候把手机藏着顺道带了进来。 给方梓恒打个电话?现在这个时间点太不讨喜,更何况自己又要以什么立场打这个电话? 浴缸里哗哗地放着水,镜子渐渐布上一层水气,司嘉怡抹开它,看到镜子里“焦躁难安”写在脸上的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焦躁? 说着“我宁愿污染你的人是我”的他。 说着“我在给你一个允许自己爱上我的理由”的他。 说着“这样看着别人的女朋友,会挨揍”的他。 他给她的感觉这样美好,司嘉怡扪心自问,她承不承受得起在这样的美好里夹杂一星半点的虚伪? 司嘉怡讨厌这种感觉。 这种,总被人称之为“动心”的感觉。 司嘉怡终是没能拨出方梓恒的电话。中午吃饭时傅颖提到过一点关于方梓恒近况,司嘉怡左思右想,顾不得已经这么晚,改拨给傅颖。 关机。 都这么晚了,估计早就睡了…… 司嘉怡只得发短信给傅颖,要她速回电。 浴缸里的水早已满了,司嘉怡拆开头绳往浴缸走去,听见浴室门把的声音。 “我还没洗完。”她扬声说。 随后门外便没了动静。 司嘉怡忙脱了衣服跨进浴缸,刚沉进水里门就开了——姚子政用拿着钥匙站在门边。 她一愣,下意识地要披上浴袍起身。这里暗,外间明亮,他背着光走来 ,沉默得让人忌惮。 姚子政最终坐在了浴缸边缘,微笑着问她:“你都知道了?” “什么?” “方梓恒的事。” “……”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对付他?” 他把她湿的额发捋顺,这么狠的话,说的这么温柔。司嘉怡有点反应不过来,机械地随着他的话继续下去:“为什么?” “因为他对我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姚子政一瞬不瞬看着还有些疑惑的她,就像在重复确认:没错,我的女人。 第15章... 流水溢出浴缸的声音惊醒了陷入魔怔的司嘉怡。 她想了想,说:“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么做都是因为我,那好,我向你保证,以后断绝和方梓恒的一切联系,而你,放他一马。” 姚子政脸色“唰”地一沉,“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这是为了你的前男友在跟我谈条件?” 司嘉怡不知如何作答,看到他冷冷一笑:“看来你真的很关心他。” 他的手机还捏在手里,示意似的举到她眼前一晃:“他的那通留言你应该听到了吧?” 司嘉怡瞥一眼手机——还在保持通话。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姚子政把手机放回耳边,听他说:“堵掉他一切后路,我要让‘方梓恒’这个名字在传媒圈消失。” 话虽是对着手机说的,可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司嘉怡,直看得泡在温水里的她身上阵阵发寒。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逼他养成了这样乖戾的性格?司嘉怡不清楚答案,但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之前的柔情蜜意转瞬已成泡影,他之前答应隔日清晨送她去片场,这倒是说到做到,可到了片场,她一下车他就绝尘而去,决绝到令司嘉怡都有些反应不及。 司嘉怡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男人——暴君。一心一意只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过后对她的不闻不问,是否也就意味着,她被打入冷宫了? 想来可笑。 司嘉怡手头所有的on档戏都即将在农历新年前杀青,新年一过便专心备战彭导的新戏。 年底的各大颁奖典礼经纪人都替她推掉了,趁这难得的休假,她和傅颖一起回温哥华陪父母过年。两家人搭伙吃年夜饭,格外热闹。傅颖的妹妹早婚,孩子都四岁了。傅颖没次回家都要被念叨终身大事,今年司嘉怡也没能逃过,长辈旁敲侧击地问有没有对象。最后只好躲到厨房切水果。 磨蹭了十几分钟才端着果盘出去,走两步就听到自己母亲对傅颖母亲说:“她还以为天高皇帝远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经常上国内的网站,真是什么花边新闻都有,出个什么事都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誉,有哪个正经人家会娶娱乐圈的女人?我真担心她嫁得不好。” 又听傅颖母亲安慰道:“现在本来就流行晚婚,嘉怡这孩子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她自己能赚钱,还这么孝顺,过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扩充店面,这可比我们家傅颖强多了,你还 怕她以后过得不好?我们家傅颖才真的教人担心。” “钱财都是身外物,养儿防老这种观念我是没有的,也就不指望她帮我扩充店面啊什么的了,女人终究得有个好的归宿才行,我就希望自己女儿能过得安稳无忧。当初她有书不好好读偏要回国去考什么电影学院,我那是坚决反对的,就是她爸,硬要惯着她,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陪长辈聊天的傅颖小声抗议了句什么,司嘉怡拒绝再听,她端着果盘回到厨房,关上门,顿时安静。钟表的滴答声有规律地持续着,司嘉怡抬头看一眼时间,又低下头去,一时之间脑子里有很多想法。比如,这儿与国内时差16小时。又比如,好的归宿…… 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的归宿?人能依靠的,始终只有自己。 傅颖的妹妹把孩子留给丈夫照顾,叫上这两个单身女人出去放烟火,实则开车把她们拉到了闹区的酒吧。 这新年夜,三个女人过得都还不太好。 “我就羡慕你们这些单身的,多自由,我出来喝杯酒都要找借口。” “嘉怡,阿姨已经很不错了。我这个妈呢,是连我这个女儿都看不起的。” 三个女人碰杯,烦恼伴酒吞。 喝醉了没法开车回去,在附近酒店要了间房暂住一晚。喝醉了的傅颖在酒吧还没跳够,到了套房,上桌继续跳,下面两个女人笑作一团。 傅颖跳的不尽兴,要拉司嘉怡一起上桌,到处找她,终于看见她醉醺醺地倚着玻璃窗,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拿着电话,“姚子政。” “抱歉,姚先生正在开会,请问有何贵……” “姚子政。” “……” “我、想、见、你。” *** 司嘉怡隔日在酒店房间醒来,宿醉时的糗事早忘得一干二净, 收拾妥帖回到家,傅颖的妹妹依旧是贤妻良母,她与傅颖依旧是孝顺女儿,面对不同的人,戴不同的面具,生活这场戏,永远没有“关机”这一说。 母亲接到了航空公司打来的电话,知道她已经订了机票,有点诧异:“后天就走?不在家多住几天?” 司嘉怡正跟父亲下棋:“傅颖也是后天走,正好有个伴。” “前天跟傅颖出去玩,喝得满身酒气回家,今天下午你又要陪傅颖去买东西,后天又跟她一起走,你过这个 年,呆在家里的时间还没有跟傅颖出去的时间多,你到底姓司还是姓傅?” 爸爸替她说话:“嘉怡赶回去也是为了工作,体谅下女儿吧。” 母亲有点怨言:“你就不担心你女儿为了工作把身体给整垮了?好不容易休假,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一下,一个劲的出去溜达。” 父亲朝司嘉怡使了眼色,司嘉怡有点不甘愿,可最终还是咬咬牙,挂起撒娇的笑抬头看向母亲:“放心,你女儿我是无敌铁金刚,哪那么容易垮?” 说是下午不出去了,可司嘉怡还是趁着父母睡午觉时溜了出去。外头没再下雪,清障车把积雪堆在道路两旁,司嘉怡的车一路穿越这洁白的屏障驶向大卖场。 和傅颖逛了一下午,收获颇丰,一张按摩椅,一套专门针对熟龄肌肤的保养品,一套骨瓷茶具,一组适合听老歌的音响…… 结账的时候看到单据,傅颖都替她担心:“你就不怕你妈又数落你乱花钱?” “我就喜欢看我爸妈一边叫我别再为他们乱买东西一边忍笑的样子。” 大型物品隔日送货到家,小物件自己运回家。已近傍晚,又开始下雪,司嘉怡回到家,车顶盖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与傅颖一人拎着两大袋东西进院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响。 她掏个钥匙傅颖已经等不及开始催:“冷死了冷死了快按门铃。” 说着已替她摁响门铃。 有人应门,缓缓开启的门缝里透出丝丝暖意,司嘉怡弯身拿起袋子,傅颖手上的袋子却在这时“啪”地掉落在地。 她回头看傅颖,看到一张震惊的脸。 顺着傅颖的视线看向门里,司嘉怡倏地愣在那儿忘了动。 对面的男人扬扬嘴角:“不是说想见我么?” 第16章... 司嘉怡听见有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是心里那座围城,在这个男人浅淡的笑容面前轰然倒下。 长辈们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她们回来,一进屋就被催着上桌,姚子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客厅去,自然得就像任何一对老夫老妻会做的那样。 母亲推推司嘉怡肩膀:“哪能让客人帮你拎东西?赶紧去帮忙。” “阿姨,不用了,东西不重。”姚子政的声音浓纤合度,不卑不亢中又透着尊重。司嘉怡看见自己母亲打心底里笑出来。 从进屋起到上桌吃饭,司嘉怡格外的沉默,傅颖的脚在桌底下踢她,渴求解疑答惑的眼神一直在她与姚子政之间扫,司嘉怡对此忽略。 母亲上了桌就开始旁敲侧击:“大过年的怎么不陪家人,反而来了温哥华?” “有人邀请我来这儿做客。很重要的人,我不得不来。”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对面的司嘉怡,司嘉怡低下头去。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和嘉怡她爸说你和嘉怡是同公司的,那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样把别人当做上门女婿似的刨根问底,司嘉怡替自己母亲尴尬,在傅颖又一次试图踢她时,司嘉怡起身就往外走。 “去哪?” “添饭。” “可你碗里的饭动都没动……” 司嘉怡已经闪身进了厨房。 她站在流理台前发呆,准确来说是在思考,只不过思考不出头绪。这个男人让人混乱。 有温暖的鼻息贴近她的后颈,司嘉怡吓了一跳,低头看见那双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才松口气,身体却更加僵硬了。“我可没邀请你来做客。” “‘我想见你。’这不是邀请是什么?”说话的时候有气息呵在司嘉怡皮肤上。 “你现在这样对我,等于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说实话,我消受不起。” “打巴掌?”姚子政把她的肩搬过去,要她正视。一字一句,郑重地说,“我怎么舍得?” 她在他的掌控中,在他的诱哄下,有种节节败退的感觉。连讽刺的话都说得这样软弱无力:“你当然舍得,开心的时候哄着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晾着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是因为我讨厌被人影响。我不主动联系你,也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我发现只要对象是你,我就做不到……” 原来这张沉默寡言的嘴这么擅长说情话,就在司嘉怡快要溺毙在这柔情攻势下时,厨房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吱呀”一声,伴随着随后响起的傅颖的声音:“那个……” 司嘉怡一愣,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姚子政已悄无声息地退后半步,可傅颖俨然已撞见她们的相拥,面色有些尴尬:“阿姨派我来叫你们出去,说是饭菜都要凉了,你们怎么还躲在厨房里说悄悄话。” *** 母亲坚持要让客人留在家里过夜,对外人比对自己女儿好,把司嘉怡的房间让给客人,让司嘉怡自己去住书房。 “伯母,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回酒店。” “嘉怡小时候就总是有房间不住、有床不睡,爱跑去书房去睡帐篷。她的被褥帐篷里都有,你就别操心了。” 道貌岸然的姚子政还要接些什么话,司嘉怡没再听,进书房,关上门,钻进老旧的帐篷睡觉。 这儿曾是她儿时的小天地,空间有点小,如今的她微蜷着身才能睡得下。 通过每次回家都会睡睡这帐篷,总觉得这里是她勇气的源泉。她每次这样做,母亲都要千方百计赶她回房间睡,说是挤在狭小空间里睡觉对脊椎不好。今天因为姚子政的出现,她的脊椎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司嘉怡永远弄不懂老太太的想法。 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开门声,继而有脚步声朝她靠近,司嘉怡没有管,翻个身继续睡。 “嘉怡,睡了么?”不是姚子政的声音,而是她母亲的。 司嘉怡这才坐起来,拉开帐篷拉链,揉着惺忪睡眼看着母亲。 “你爸还在楼下和姚子政喝酒。” 司嘉怡打着哈欠坐起来,看一眼帐篷中央垂挂着的闹钟:“都这么晚了。” “你爸说那孩子酒品不错,我也觉得他彬彬有礼,看得出来家教良好。我给他打90分。” “这么大晚上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说这事?” “谁让你不多留几天,硬要赶着后天走?我现在不揪着你说上几句,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你一面。” “哪有这么夸张?你们随时都可以飞回去看我。你女儿现在有钱了,你们也就别省机票钱了。” “行了,别贫嘴。妈就是要给你提个醒,面对再好的男人,你也得长个心眼。” “……” 见司 嘉怡愣住,母亲以为女儿睡意蒙蒙地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见时间真的不早,母亲推着让她睡回去:“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嫌我唠叨,你睡吧,总之记住我刚才那句话就行了。” 听见关门声,司嘉怡才醒过神来。她虽然永远弄不懂老太太的想法,但她此时此刻很确定,老太太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女儿不吃亏。 快要重新入睡时书房门再一次被推开,估计是老太太不放心,又要来叮嘱两句,司嘉怡实在困得不行,一点也不想动,无声之中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嗅到了丝丝酒气,知道是谁了,也就更加一动不动了。 她被抱了起来,抱出书房,回到柔软的床上。有吻浅浅地印在她的唇边,司嘉怡心念一动,伸手拉住转身欲走的姚子政。 她听到无奈的笑声:“又装睡?” “我爸妈都睡了?” “要不然呢?我怎么敢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宝贝女儿弄上床?” “流氓。” 姚子政微微眯起眼看她:“我还可以再流氓一点。” 话音一落便扑了过来,司嘉怡笑吟吟地抱着被子躲到床尾。一来一去碰倒了床头柜上的不少相框。姚子政把相框一个一个摆正,这个女人用他的腹部做枕头,困意了然,他一手若有似无地绕着她的长发,另一手拿起其中一个相框问她:“这是?” 司嘉怡瞥了眼照片,回到:“初恋。” 姚子政面色一冷:“现在还有联络?” “现在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了。” 冷峻的面色终于瓦解,姚子政拿起另一个相框:“别告诉我这个也是你的前男友。” “这是我的武术教练。” 姚子政坐在床沿,手慢慢滑过一个又一个相框的框沿,昏暗的的灯光下,有一张合照吸引了姚子政的目光。 两个女孩勾肩搭背,对着镜头,笑得比高空的艳阳更加放肆。 姚子政的神情有刹那间的空白,情绪藏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藏得很好,他的手指在姚娅楠与司嘉怡合影的那个相框上停留了半秒,便略过了它,转而拿起另一个:“你还学过芭蕾?” “我小时候我妈总就说我做什么都没长性。一会儿要学芭蕾,一会儿要学武术,到头来什么都学不好。演戏是我唯一坚持了这么多年,而且会继续坚持下去的事。我估计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轻易爱上一件事, 但是只要爱上了,就会一辈子都放不下。” 也不轻易爱上一个人。司嘉怡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默默补充道。 彼此之间的沉默不再像初识时那样令司嘉怡难以忍受,相反,只觉得沉默的时候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也挺好。 她快要睡着了,有些话,过了今晚,或许就再也说不出口,她低低地呼他:“姚子政。” “嗯?” “我觉得我可能……” “什么?” “答应我,放过方梓恒。” “……” “……” *** 司嘉怡是从傅颖那儿听到方梓恒的近况的。 “我本来就已经厌烦给别人打工了,现在有人愿意出资支持我创办杂志,果真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听傅颖转述的语气,就知道方梓恒还是那个锋芒难掩的方梓恒,无需同情,无需陪伴,只需成功。 回国后不久彭导的新戏进入紧锣密鼓的拍摄期,主演很少有时间离开剧组。之前专门请老师集训的成效显著,拍摄进度令各方都很满意。 当司嘉怡终于空出时间时,姚子政却开始整天忙得不着家。司嘉怡大部分时间独自呆着,他偶尔有两三天的假,就一起宅着,拥抱,睡去,醒来,做难吃的饭菜,阻止他叫外卖,自己却瞒着他打电话偷偷订单人披萨,看半部电影,另半部的时间做`爱。 为他学习打领带,能打出很漂亮的法式结,擦指甲油的时候把腿搁在他腿上,洗澡的时候不反锁门,猜他什么时候会闯进来。 早上先醒来,偷偷化好底妆,摆好最优雅地睡姿等他醒来。 很讨厌自己有空的时候却听到他说:“我今天有事,等我回来。” 指定时间一到,会忍不住打电话去:“过了零点我会锁门。” “马上就回去了。” 姚子政说完,挂上电话,微笑却不自知,敛了敛眉目,边起身朝外走边吩咐助理:“明早的行程统统帮我推掉。” 都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姚子政还没得到回复,只得顿住脚步,回眸看向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助理:“有什么问题?” “我只有一个问题。”助理的眼里藏着怒,藏着忧,藏着无力,藏着不置信。 “……” “姚先生,我替 娅楠问你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第17章... 姚子政拿钥匙开门,迎接他的是这个女人小跑过来的身影。 看她赤着脚顾不上穿拖鞋的急切样,姚子政笑着搂她过来:“这么迫不及待冲出来接我?” 却被她躲了过去,探头探脑地看着他带回来的东西:“带了吃的回来?” “还没吃晚饭?” “今天睡了一天,什么也不想做。” “猪。” “你才是猪。” “不,我是老虎。” 这是这个男人难得的稚气模样,司嘉怡本想好好欣赏,可姚子政说着已弯身把她抱起,大步朝里走。 司嘉怡被丢到床上立即爬起抗议:“先让我吃饱,我饿了。” “我也饿了。”堵住她的嘴,啧啧品尝。 情绪上来收不住,司嘉怡配合地抬手方便他脱掉她的外套,但是也不忘嘱咐:“别留吻痕。” 姚子政正准备在那光洁的肩头撕磨的唇齿顿住,撑起手肘看她,挑眉无声的询问。在他的注视下司嘉怡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只能说:“我明天有场戏。” “床戏?”知道他聪明,但他一猜就中,司嘉怡还是免不了有点惊讶。 还现在惊讶里,又听他问:“多大尺度?” 他这表情有点严肃,又是居高临下,司嘉怡颇为忌惮,音量不由的低下去:“背部全……裸[..txt99久久电子书]。”见他脸色更沉司嘉怡赶紧补充:“但是可以贴胸贴可以穿裤子。” 他身体一侧就躺到了另一边去,司嘉怡扭头看他,还不确定:“生气了?” 姚子政没接话。 司嘉怡侧身过去,两腿分跪在他腰侧,拿一缕头发扫他的喉结:“姚先生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碰见过?露个背而已,不至于拿冷脸对我吧?” “要把女朋友拿出去分享,这种场面我还真没碰见过。”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的冷脸也让人觉得有趣了?司嘉怡逗他下巴:“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男女朋友。” 只见姚子政闻言面色一顿,不出所料他下一秒便扣住她的肩膀侧里一翻,重新笼在她身上。鼻尖若有似无地着磨蹭她的:“那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不说。” “不说?” 面对他的威胁,司嘉怡咯咯笑,打定 主意否认到底,眼见他俯下`身来,司嘉怡推他肩膀,力气很小,欲拒还迎的样子引得姚子政皱着眉笑起来,“我不介意‘身体力行’地告诉你,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嘉怡抱着被子的手被反扣住,眼看他咬住被角,一点点往外扯开,腿弯也在同时被他捞起,司嘉怡脑袋开始变得迷糊,却还记得重申:“说好不能留下吻痕。” 越是不准,他越是变本加厉。 “这里。”亲吻她的唇,辗转深入。 “这里——”埋首在她胸前,含吮揉捏。 “这里——”分开她的双腿,要她缠住他的腰杆。 “这里——”手指进入那销魂的入口,抽弄翻搅。 “还有这里——”点一点她的胸口,心脏位置。 “都属于我。” 司嘉怡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他总学不会温柔地对待女人的身体,可她已经在他的触碰□不由己地化成了水,幽幽地、几乎带点骄傲地说:“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他无声地笑了下,野蛮的律动中,彼此的面目都已有些模糊:“那你呢?你爱上我了么?” *** 司嘉怡将身体沉进浴缸,在温水的裹挟下舒服得叹气。 有壁垒分明的身体靠过来:“在想什么?” 一回头就看到姚子政的脸,司嘉怡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真的可以和这个男人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厮守在一起…… 司嘉怡摇摇头,想了想,反问他:“记不记得下个月19号是什么日子?” 姚子政的脸色忽地一沉,看得司嘉怡心脏莫名一跳,可转瞬之后他便笑开:“当然。” 司嘉怡仔仔细细逡巡他的脸,这男人转瞬即逝的古怪表情不禁令她怀疑,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这个纪念日,“真的记得?” 姚子政微笑无虞,见她狐疑地盯着自己,凑过去浅酌她的唇角:“去年的5月19,你搭了季可薇的顺风车,那天应该算是我们真正认识彼此。” 司嘉怡紧绷的眉心终于舒展,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他怀里:“相识一周年纪念日,姚先生有什么表示没有?” 她伸手向他要东西的样子简直无赖,姚子政却似乎很是受用,一边揽紧了她一边跟她绕弯子:“我准备了惊喜。既然是惊喜,你提前知道就没意思了。” 他口中的“惊喜 ”令司嘉怡着实期待了好一阵,只可惜彼此这段时间都忙得够呛,连5月19这天司嘉怡都没法向剧组请全天的假,从瑞士定制的手表到了,她也只能托助理去取。 或许因为内心焦急,演起这场命悬一线的戏来,司嘉怡十分得心应手,最后一场戏也是一条就过,导演看回放十分满意,直说:“提早收工!” 司嘉怡特地赶回家换了套小礼服,姚子政派来的车接她到了之前约定的餐厅。餐厅没有别桌客人,司嘉怡一个人坐在餐厅正中央的桌旁,因为今晚这场一切未知的约会而有些紧张。 她没料到自己竟迟迟等不到姚子政。 百无聊赖之下只能把玩手中的表盒,司嘉怡把盒盖开了又关,眼睁睁看着表盒里那支崭新名表的时针走过7点,终于按捺不住,调出姚子政的手机号,正准备拨过去,她的手机却响了。是姚子政的来电。她很快接起:“你怎么还没……” 电话那端的姚子政不由分说打断她:“立刻回家。” “什么?” “立刻!!!” 司嘉怡被这男人从未有过的气急败坏的嗓音震慑住,她愣坐在那儿好半晌,姚子政的声音终于放软:“嘉怡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别听任何人的电话,手机关机,别开电视别开电脑也别去任何地方,直接回家,我赶去和你会合。” “……” “……” “……好。” 终于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姚子政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却被身后的女人拦住:“你现在赶去见她做什么?是想落井下石还是想继续扮你的情圣?没用的,你电脑里的资料我已经传给相熟的主编了,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置她于死地。你有本事就让她一辈子别听电话别看电视,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姚子政没看她,半眼都没有,挥开她的拦阻继续往玄关走。 季可薇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失笑:“要不是我看到你炮制给她的这些丑闻,我也差点被你骗了,以为你真的爱她。这女人还真是可怜,被你这样耍,我都有点同情她了。或许我该跟你一起过去,当面点醒她……” 越行越远的男人脚下猛地一顿。 季可薇从没见过这个男人用如此阴狠地看向自己,那目光,如尖锐的裁纸刀直剜心窝,越是疼痛,越是让她肆无忌惮:“别忘了今天可是你妹妹的忌日,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我帮你把这些消息 捅出去,你不谢我,怎么还反过来怨我?” 他的眼中有太多情绪流转,快到季可薇捕捉不住,最终恢复冷静、空白与捉摸不透:“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这是在会坏我的事。” 姚子政说得那样平淡,平淡到几乎要让人信以为真,可季可薇了解这个男人,因为了解而恐慌,恐慌到她再也没力气去阻拦,眼睁睁看着他狂奔而去。 季可薇陷入恐慌不能自拔,空落的玄关,敞开的大门,空落的客厅里,只余她的喃喃自语:“你不能真的爱上她,不能……” 第18章... 司嘉怡是在车子即将拐进自己公寓所在的小区时发现后头有车跟着的。 那辆车越逼越近,司嘉怡试着加速,可周围路况不好,想加速也加不了多少,只能带着那辆车绕弯子。 她在这儿住了多年,轻车熟路,绕了三圈终于甩掉那辆车,这才安心反向,重新驶回小区。 她没想到早已有记者在她公寓楼下守株待兔。 这几个月司嘉怡没少遭到记者围堵,可如今这个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记者,她之前参加过的首映礼的阵仗也不过如此,姚子政的警告言犹耳,司嘉怡来不及处理心底的疑问,急忙调头,直接朝路口外冲。 透过后照镜看到有人发现了她的车子,喊着她的名字追过来,司嘉怡连续换挡加速,却在快要拐出拐角的那一刻,前路上突然闯出一个人来。那人作势要拦下她的车,还一直对着她的前挡风玻璃猛按相机快门,司嘉怡情急之下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底盘猛地一震,然后便是“砰”的一声。 司嘉怡脑袋顿时眩晕,迷迷糊糊地想:应该是撞到了隔离带…… 随着安全气囊打开的声音,司嘉怡失去意识。 *** 再醒来的时候,司嘉怡确定自己在医院,因为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手脚都可以动,但脑袋晕,脖子被颈圈固定住,不能移动。她在病床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黑暗中有人朝她走来,脚步徐徐,司嘉怡怔了怔,循声看去,只依稀看到一个轮廓身型,可她已下意识地:“姚子政?” 姚子政走到病床边、月光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的平静令人安心,可她还是要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信我,就什么都别问。” 一句话就堵了她的口。 之后养病的几天,与其说她是病人,不如说是犯人。暂住在姚子政在郊外的别墅里,电视只能收到很有限的几个台,也没有网络。 两个工作狂,面面相觑的时候众多。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有这么一处房产?” “我只有在很烦心的时候才会来这呆上几天,跟你一起之后,我很少烦心。” 这话司嘉怡爱听,可现实问题摆在眼前,她做不到他这般淡然处之:“我们什么时候回市里?” “与世隔绝地陪我几天不好吗?” “你 平时比我还忙,现在闲下来,你怎么受得了?” “跟工作相比,你更重要。” 司嘉怡看着这个说话滴水不漏的男人,心里默想,他有做谈判专家的潜力。 她戴着颈圈,吃饭穿衣都不方便,姚子政这个免费护工十分称职,事无巨细,照顾周到。司嘉怡觉得自己仿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进这个男人的生活。 原来他也爱吃某个牌子的巧克力。 原来他厨艺很糟,除了做凉拌菜,其他一律不及格。 原来他并非自小就是左撇子,如今惯用左手,只因少年时与人斗殴伤了部分右手神经。 原来他一点都不擅长系领带,家政阿姨必须把领带事先系好、挂好供他随时取用。 原来他只要在家,从来都是赤脚,不穿拖鞋。 原来他从没看过自己公司投拍的电影。 原来高高在上的人偶尔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会让人这么的……怦然心动。 阳光晴好的天气,司嘉怡在落地窗前晒太阳,听见脚步声,司嘉怡刚偏头去看,就有一副墨镜架上她的鼻梁:“太阳毒,别把眼睛照伤。” “你刚才去哪了?” “采购点东西。” “吃的?” “你最近似乎长胖了不少,还想着吃?”虽这样说,却真的折回客厅,拎了一大袋零食过来。 司嘉怡最近有点嗜睡,也确实胖了,但完全有理由:“我是为戏增肥,要有点肉才撑得起旗袍。” “……” “对了,你有没有问问医生我的颈圈什么时候可以下掉?我得回去赶戏,拖慢了拍摄进度,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事,我上次见彭导,他要你好好养病,还说要来探望你。” 司嘉怡没料到大导演竟要抽空来探望她。 她更没料到的是,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不是彭导。 来访者的门铃响起时,司嘉怡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姚子政出门了,她不得不自己去应门。 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向外头,她竟然看到了—— 季可薇。 *** 司嘉怡犹豫许久之后拉开这扇门,门外的季可薇打量打量她红润的面色,竟笑了:“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司嘉怡虽依言退后半步让她进来,警惕的眼神却从没放松过,季可薇对此报以懒洋洋的微笑,慢步踱进门:“这房子还是老样子啊,都没怎么换家具。” 这话听着挺刺耳,司嘉怡勉强朝这位不速之客扬一扬嘴角:“季小姐,你来这儿就是为了以一个前女友的身份评价你们的前爱巢?” 季可薇皱了皱眉,但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舒服地窝进沙发,“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感叹下。我见识过你嘴有多毒,可不敢再跟你吵架了。只是今天天气不错,我又没有行程,闲着也是闲着,就打算去看个朋友,正好路过这儿,猜你会不会在,就来看看,结果真让我猜中了。” 说着突然抬眸,意味悠长地看一眼司嘉怡,“说实话,我真的很嫉妒你,因为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我想要的男人。就像现在,外面满城风雨,你却被他藏在这里安逸逍遥,多少女人也希望有男人会这样疼自己。” 这哪是羡慕?她眼里的讥讽与口是心非,司嘉怡看得分明。那眼神,仿佛正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任谁被这样盯着,都会想要尽快结束这段似是而非的对谈:“有话直说吧。什么叫‘外面满城风雨’?” 季可薇无谓地耸耸肩,眼里的讥讽更甚,语气却更加轻松:“该知道的,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他警告过我,叫我别坏他的事。” 司嘉怡止不住地冷哼了半声,“原来季小姐有吊人胃口的癖好。如果你以为你特地跑来这儿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我就会怀疑他,跑去跟他闹,跟他吵,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司嘉怡不确定季可薇刹那间的冷脸是否是源于被猜中了心思,因为几乎是转瞬,她又恢复了那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你想太多了,我真的打算去看个朋友,不骗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这个朋友,或许你比我还熟。” *** 自从知名周刊惊爆当红女星“造假门”事件的独家猛料,虽已过去一段时间,依旧风波不断,网络的传播速度惊人,一时之间,“造假门”沦为时下最新最热的谈资。该女星的年纪、学历、家境甚至整容传闻等等,都一一被人扒皮,当事人玩失踪,但仍获经纪公司力挺。 但就在近几日,事件似乎出现转折,该知名周刊自身亦被爆出“买断新闻、暗箱操作、替同集团旗下的经纪公司打压别家艺人”等等负面消息,周刊遭新闻局调查,自身难保,女星则 获得众多艺人的公开支持,其中也不乏演艺圈大哥级人物,经纪公司也在同时拿出有力证据,驳斥造假传闻。 看客们看得云里雾里,直叹娱乐圈之混乱,导演了这一幕绝地反击的某人正坐在办公室,接听周刊主编的告饶电话。 “姚先生,料是你家艺人爆给我的,我还只是公开了其中最无关痛痒的一小部分,您不至于要动用这么多势力玩死我吧。” 后者的声音,淡得那样云淡风轻:“有些人,不扒他的皮拆他的骨,他就没那么容易学乖。” “得!栽在你姚子政手里,我无话可说,你开条件吧。” 姚子政淡淡一笑: “第一,我要在你们下一期的头版头条上看到你们的道歉声明。” “……” “第二……” …… …… 通话即将结束时,姚子政搁在桌边的私人手机震起来。姚子政执着听筒瞥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并未理会。可不一会儿,手机再度震起来,这般不屈不挠,姚子政挂了周刊主编的电话,接听手机。 他不说话。 对方被逼得不得不先开口:“猜猜我现在在哪。” “有话直说。” “果然是男女朋友,你们俩对我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你去见了她?”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那你再猜猜,我待会儿打算怎么做?” 姚子政“嚯”地站起,疾步朝办公室大门走去,从来无兴波澜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意:“季可薇,不要挑战我对你的容忍极限。” “别拿你对付对手的这一套来对付我……” 被激怒的女人突然话锋一转,声线几乎带了点笑意:“我呢,今天本来打算去看望姚娅楠的,你既然这么会猜人心,那你猜猜,待会她看到了姚娅楠的墓地,会是什么反应?” 不等他说话,季可薇提前挂了电话。 第19章... 姚子政驱车直奔郊外。 司嘉怡的手机从出事那天起就一直被他收着,别墅里也没有安装座机。如今与她失联,姚子政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到了别墅的门廊外,急刹急停,三两步已开门进屋,看到空荡的客厅,姚子政愣了两秒,忽然间失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可笑…… 姚子政悠哉坐回沙发,拨打季可薇的手机。对方拒接,他的去电被转接到留言信箱。 清冷的声音在挑高的屋顶下回荡:“既然你这么乐意替我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真相,那……请便。其实我之前也想过,如果秘密被揭穿,我就不得不放弃计划,是不是也就可以单纯的、不带任何目的地爱她了?” 语毕,挂机,姚子政看到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映出的他的脸,真情假意,有时连他自己都快要分辨不清。 来不及关上的大门外,不知何时响起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清晰,姚子政抽回神来扭头看去—— 司嘉怡表情复杂地站在门边,见这个男人看着自己,她脚步略有停滞,下一刻又突然奔跑起来,朝着他,狂奔而来。姚子政起身的瞬间,这个女人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 “刚才去哪了?”司嘉怡听见他问自己。 “我去附近的超市打电话。这些天发生的事,经纪人都告诉我了。”司嘉怡的声音闷闷,听不出情绪,“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男人的手抚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声音温和:“媒体获得的爆料很明显是从我们的公关团队和策划团队内部泄露出去的,作为你经纪公司的高层,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事。” 姚子政似乎听见了她的笑声:“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你爱我。” 然后姚子政也笑了,将她揽得更紧,司嘉怡的侧脸埋在他胸口,顺势偎紧了他,夕阳斜斜映入窗,在这两两相拥的宁谧氛围下,放在茶几上的姚子政的手机无声地进了条短信—— “小魏说你之前跟他说过,她爱上你的那一刻,就是她万劫不复的开始。姚子政,我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署名:季可薇。 *** 被丑闻推到风口浪尖的司嘉怡近日重回观众视线,人气不降反升,俨然已成新一代话题女王,众人叹:又一个绯闻越多人越红的女明星。 与彭导合作的新片《烽火》一个多月 后杀青,酷暑来临,司嘉怡终于可以赋闲在家,经纪人替她推掉了好几个片约,解释颇为霸气:“现在你人红了,不该再随便接戏,最近你就拍拍广告、出席出席活动,既轻松又能增加曝光率,《烽火》上映以后反映够好的话,好剧本自然会找上门,咱们这片酬也抬上去了,你说是不是?” 不红的时候,拼了命的接工作,深怕稍有松懈就会被观众彻底遗忘,红了之后,反而更想要私人空间,更想要不被关注——司嘉怡也没能逃过这个怪圈,她清闲地过着酷暑天,姚子政却一如既往地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时常不在国内,但司嘉怡总是能收到他从国外寄回的礼物。 有时是一瓶好酒,有时是一些限量版公仔,“你寄回来的那些史努比我桌上都快放不下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大洋彼岸的他,声音略显疲惫,但仍动听:“怎么?想我了?” “如果我说想你,你是不是会立即买机票回来?” 他沉默了片刻,司嘉怡猛然惊觉自己提了个多么任性的要求,悻悻然改口:“恩,想你了。不过还是工作为重,我明白的。” 除了父母、傅颖、姚子政,和她联系的最勤的,非经纪人莫属,经纪人偶尔和她讲讲公司的事,当然,还有姚[..txt99久久电子书]子政的事。与姚子政通电话的隔天,经纪人告诉她:“我今天偶然听到姚先生的助理小魏在给姚先生订机票,估计姚先生这两天就能回国了。” 司嘉怡不禁想起自己的那句玩笑话:如果我说想你,你是不是会立即买机票回来? 她失笑着摇摇头,内心甜蜜。 这是她的新公寓,除了姚子政和傅颖,没人知道地址,暂时不用担心狗仔。而呆在新家的这两天,司嘉怡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门铃会不会就在下一刻响起,开门就能看见面前站着个风尘仆仆的姚子政。 可当门铃真的响起,司嘉怡兴冲冲地奔过去,拉开门就看到了—— 方梓恒。 在司嘉怡愣住的刹那,方梓恒猛地格住门板,深怕她拒而不见。 “我好不容易从傅颖那儿问到了你的地址,看在我这么辛苦找你的份上,给我几分钟时间听我说,行不行?” 司嘉怡犹豫片刻,默默把门再拉开些,让他进屋。 方梓恒却已急得直接站在门边就说开了:“我的合资人人间蒸发了,为了创办新杂志,我现在基本上已经 倾家荡产了,可这个坑越挖越大,不仅我自己的钱全部都搭了进去,我还有那么多个债主……我不能让情况再这样恶化下去,嘉怡,现在唯一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嘉怡,算我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 “……” “……” “你想借多少?” *** 司嘉怡对投资一向不在行,经纪人之前提到的关于片酬的问题,她也往往都是一笑置之。如今急需这么一大笔钱,司嘉怡犯难。 这天晚上姚子政如她所预期的回国,司嘉怡觉得有必要表现得惊喜,可脑子里,都是钱的事。 内心纠葛许久,几乎在入睡前她才鼓起勇气向枕边人开口。 “姚子政。” “嗯?” “……” “……” “能不能借我笔钱?” 因为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司嘉怡不确定她话说出口的瞬间,自己是不是看到面前这个男人顿时阴冷下去的表情。 可眨眼功夫再看,姚子政的脸,还是那样沉静:“借多少?” 第20章... 司嘉怡把钱打到方梓恒账上,不出五分钟就接到方梓恒来电。 “嘉怡,谢……” 和方梓恒激动得微抖的声音大相径庭的是司嘉怡语气里的平静如水:“当年我为了把姚娅楠从那个有钱有势的色鬼房里拉出来,一时冲动拿酒瓶砸了他,他动用关系封杀我一整年,那一年里,连我的经纪人都对我不闻不问,就更别提旧东家对我的态度有多恶劣了,傅颖当时混得比我还惨,我没法向她求助,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也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肯帮我,到处托人给我接私活,为了能让我多几个镜头、多一则豆腐块大小的新闻,你不知道看了多少人脸色,甚至还总以我的名义偷偷寄钱给我家里,帮我维持最后一点点的自尊。我曾经告诉自己,司嘉怡,这个男人对你这么好,你一定要跟他一生一世。” 提及往事,方梓恒不无差异,“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司嘉怡打断他:“或许真的应了那句‘世事难料’吧,姚娅楠最后照样上了那色鬼的床,我多管闲事,所以现实给了我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可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利用我的借口,你偷录下我质问姚娅楠的那些话,转头就拿它们换了副主编的职位,既然你有脸说这么做是为了帮我出口气,就别一边求我别分手一边借口喝醉去跟你的新秘书开房。” “嘉怡,别说了……”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没勇气听,我也就不提了。不瞒你说,这钱是我男人借我的,而且是二话不说就借了,他越是不过问,我越是对他有愧,你也别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还关心着你,总之你拿了这笔钱,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当一笔勾销,以后别指望我再帮你任何一次……不对,应该说,我以后都不再认识方梓恒这个人。” 方梓恒刹地沉默,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消化她的话:“你这是要买断我们之前的所有情分?” “……” “司嘉怡,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司嘉怡没接话,径直挂了电话。 她下午约了傅颖做spa,会馆幽静的氛围配着精油的芬芳,司嘉怡趴在那儿几乎睡着,坐在另一边做手部保养的傅颖一边嘬着饮料一边问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能彻底告别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一句话听得傅颖云里雾里,司嘉怡却没多做解释,心里想着,这难得的周末,她要做些什么晚 餐来迎接出差归来的姚先生。 司嘉怡新学了几道川菜,做完spa就去买菜,回到家便直奔厨房。酸菜鱼在灶上闷着,整个厨房飘着鲜辣的香味,司嘉怡正埋头切着姜丝,腰上突然一紧,吓得她手一抖,刀差点掉到地上。 环搂在她腰间的双手适时地空出一只来,替她捏牢刀柄。 司嘉怡这才来得及回头看,见到姚子政那张微微含笑的脸,她也笑起来:“不是说7点半才到家么?” “鄙人归心似箭,司嘉怡小姐可有奖励?” 不等她回答,姚子政已寻着她的唇俯身而来。 司嘉怡作势要躲,夕阳的余晖斜映进来,他们的影子折在光可鉴人的流理台上,那一刻司嘉怡觉得满足。 “姚子政。” “恩?” “我有没有对你说我爱你?” 姚子政似有错愕,唇悬停在她唇峰上半寸,迟迟没动,司嘉怡看看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沉了沉气说:“我……” 姚子政猛地吻住她,没让她说下去。 *** 悠长假期结束了。 司嘉怡返工后接的第一部戏是部中日合拍片,讲述初到东京的三个年轻女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 该剧在国内取景的部分大概只占全剧的五分之一,司嘉怡要在东京待上几个月,一想到刚洽谈下来的代言很可能要因故延期,经纪人就犯难,加之司嘉怡这个角色几乎是烟不离手,之后还染上了毒瘾,经纪人担心她身体受不了,想替她推掉这部戏,无奈司嘉怡看了剧本后十分喜欢,不顾经纪人的反对开始减重。 司嘉怡前段时间无故胖了不少,要短时间内让自己成为骨瘦如柴的瘾君子,只能对自己来狠的。看她又是节食又是增加运动量,经纪人劝:“嘉怡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非得接些妓女、瘾君子的角色?让观众记住你漂漂亮亮的样子有什么不好?我知道你想挑战演技,可谁说你接个时装片,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不能挑战演技了?你们这些个演员啊,就容易陷入这样的误区。” 无奈这一席话被司嘉怡当了耳旁风,一直与她聚少离多的姚先生下一次见她时,直叹:“怎么能说胖就胖说瘦就瘦,莫非你是属皮球的?” 司嘉怡被他这难得的幽默细胞逗得眉眼弯弯,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手机响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姚子政面色 一愠,司嘉怡见他眉头深锁并迟迟不接话,不由问:“怎么了?” 姚子政看看司嘉怡,似有些抱歉:“公司有点急事。” 司嘉怡拿这位进屋还不到三分钟就要走的大忙人没办法了,哭笑不得地帮他取下挂在衣柱上西装外套:“早去早回。” 姚子政却挂了电话,没事人似的搂着司嘉怡走回屋里:“今天说好了要陪你的,你最大,让他们都等着。” 同一时间,姚子政的助理听见忙音,随后也挂了电话,对办公室里这位落魄的不速之客说:“方副主编,姚先生今天不回公司,您还是请回吧。” 方梓恒上下打量这个助理,突然失笑,:“如果我没记错,你叫……丁睿?” “……” “做过姚娅楠的助理,没错吧?” “……” 方梓恒艰难地把“恍然大悟”四字藏在眼里,面色已近僵白:“我今天终于联络上了之前声称要和我一起创办杂志的合伙人,他刚开始只肯告诉我,因为我得罪了权贵才落得如此下场,他一直误导我让我把钱往这无底洞里投,只不过是在替人办事。如果不是我当着他的面撕掉了我原本准备控告他的律师函,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整我。” 话已挑明至此,丁睿却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职业化、标准化:“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开车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姚子政,他才这么逼我上绝路,现在看到你,我总算明白了。” “……” 对方以微笑和沉默来应对他的质问,这令方梓恒的语速渐渐不受控,渐渐急切起来,“当年我被贬到八卦周刊做狗仔不久,带我的一个资深娱记跟到了一条线索,说是风头正劲的女明星姚娅楠的助理其实就是她交往多年的男友——这条消息本来是可以见报的,只可惜我挖到的淫媒案内幕比这段地下恋情劲爆多了,隔天所有的版面自然都被姚娅楠的‘淫媒门’占据。” “淫媒门”三字,方梓恒刻意加重语气,始终淡定的丁睿“嚯”地抬眸盯住他,可很快怒意就被压了下去,丁睿仍旧不为所动:“方副主编,您的私事我不关心,请回吧。” 多说无益,方梓恒咬牙站起,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挪到办公室门边,调整好情绪,维持最后一点自尊:“替我转告姚子政,他已经害得我倾家荡产了,该满意了吧?” 丁睿微 笑:“我会替您转告。” 这一天的稍晚些时候,姚子政收到了此番转述。 彼时已近深夜,乌云遮天,不见繁星,阳台唯一的亮光来自姚子政手中的烟。姚子政挂断丁睿的来电,从阳台折回卧室,有个声音一直伴随着尼古丁的味道在他胸腔中打转:“满意?不,这还仅仅是开始。” 司嘉怡睡在那儿,感觉到有人上床来,将她重新拢进怀里,司嘉怡幽幽转醒,听到姚子政问:“对了,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你父母的新店面的问题解决了没有?还需不需要我再支一笔钱给你?” 司嘉怡心里莫名“咯噔”一声,可内心的愧疚还没窜起就被困意卷得一丝不剩:“恩……都解决了……” 看着怀里的女人重新睡去,姚子政倚着床头,面无表情地吸完这支烟。 第21章... 不知为何方梓恒又开始试图联系她,这令司嘉怡很烦恼。她换了号码,方梓恒就直接找上门,几次拒而不见都不管用。原定计划司嘉怡是要和国内的团队一起飞赴东京的,现在索性带着助理先行过去。 飞机着陆,司嘉怡开机就收到姚子政的短信,“照顾好自己,我抽空去看你。”那担忧的语气,好似她是头回出远门的小孩子。心情顿好,可天气很糟,司嘉怡她们来的不是时候,正碰上当地连日来的大雨,风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观光,司嘉怡只能宅在酒店看剧本,晚上与导演和几个主创一起吃饭。 导演是美籍日裔,彼此用英语交流没什么障碍,倒是与日方的男演员鸡同鸭讲,司嘉怡不免担忧,怕到时候拍起戏来自己和这男演员难沟通。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很多余,进组第三天就要拍他们的对手戏,而且是情绪特别激烈的争吵戏,拍摄出奇得顺利,司嘉怡也事先了解过这个男演员,年纪轻轻却已十分资深,语言不通完全不是他施展演技的障碍。 收工后回到酒店,一般都是几近深夜,姚子政基本上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忙完,然后给她打电话,有时候他累得不愿说话,司嘉怡就讲讲这边的状况给他听,“真别说,鬼子这方的工作人员真的特别尊重演艺人员,导演对跑龙套的都足够客气,比咱们国内的演艺环境健康太多。” “嗯。” “答得这么敷衍?我还以为你这演艺圈的大鳄会想要带头整治圈内环境。” 姚子政知道她开玩笑,毫不在意。 反而当她提起那男演员,语气不无钦佩时,姚子政话语间就不知是真较真了,抑或是在揶揄她:“在我面前这样夸奖另一个男人,就不怕我吃醋?” 这种情侣间拌嘴的势头近来越发明显,现在的姚子政比初识时有趣得多,司嘉怡乐得与他抬杠:“天天朝夕相处,自然能发掘到对方不少闪光点。不像我们两个,这么久不见又隔了这么远,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嗯,”他竟然表示赞同,情况很严重。” 司嘉怡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坐在窗边看酒店外鳞次栉比的楼宇,听他说:“我要登机了,下机再聊。” “大忙人,这次又要飞哪?” 这回轮到姚子政轻笑,他没接话,似乎把手机举到了比较空旷的地方,司嘉怡只听彼端传来还算清晰的回声:“亲爱的旅客,飞往日本东京的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未登机的乘 客马上到达登机口……” *** 每一次门铃响起,司嘉怡都第一个飞奔去应门,虽知航班不会这么快,可止不住地就把期待叠得越来越高,第二天早些时候有场戏,在纷乱的街头拍摄,间隙时间她就坐在保姆车里频频看表,连助理都嗅出了苗头:“嘉怡姐,在等人?” 她今天的妆有些重,特型化妆师将她捯饬的与吸毒多年的人一样憔悴,司嘉怡本想顶着这幅模样吓吓他,可惜这天收工早,姚子政还未现身,她已拍完今天所有的镜头,卸了妆换回正常的衣服回酒店。 日方演员相约着晚上去居酒屋,司嘉怡边披上外套边朝自己保姆车那儿走。 没曾想这时有人叫住了她。 男人的声音,叫她的中文名字。 司嘉怡被这声音钉在原地。 回头看,却不是惊喜。 站在她面前的是,方梓恒。 见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方梓恒情急之下追上前:“你先听我……”差点撞上搬着器材路过的工作人员。慌乱中抬头,已经看到司嘉怡坐上了前方保姆车,关上门前,方梓恒分明听见她低语:“阴魂不散……” 方梓恒的急切就这样被这句满是厌弃的、从这个爱过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击了个粉碎。 *** 飞驰而去的保姆车中,助理见司嘉怡脸色不好,递上饮料,是人都会有些八卦之心:“嘉怡姐,你一直在等的,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位?” 司嘉怡沉默着扭开瓶盖灌下两口。 助理很会识人眼色,看得出她不想说,也没再问,就这样跳过了这个话题。 “嘉怡姐,难得早收工,天气又这么好,要不要出去逛逛?来了这么些天,涩谷109咱们都没去过呢。”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年轻女孩子玩心重,司嘉怡不想扫她兴,补充道,“不过可以给你放一天假,好好去玩吧。” 保姆车绕道涩谷,放助理下了车,司嘉怡独自一人回到酒店。幽静的酒店走廊,司嘉怡有点走神,怎么也想不通方梓恒会追到这儿。 因为垂着头,司嘉怡回过神来时最先发现的是她面前的这双皮鞋。 瞬间的心惊肉跳,猛地抬头,看到对方的脸,一愣过后才终于松口气。 姚子政眉尾一挑:“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 会?”司嘉怡笑着掩饰过去,一只手已经挽上了他的胳膊。 *** 司嘉怡挽着姚子政下电梯,出大堂:“你确定要陪我逛街?” “这有什么好疑问的?” “还不是怕被拍到?”司嘉怡说完就笑了起来,改口道,“也对,国都出了,还有[..txt99久久电子书]什么好怕的?”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沉默的男人。 他一直目送着这对养眼的、说着中文的情侣挽着手走出酒店的旋转门。 窗外透进的阳光驱散不了他眼中的阴霾。 *** 正直单休日,喧闹的街头,各色人等打扮各异,无论是国际大牌入驻的大厦抑或是一般小店,都值得一逛,他们把车停在大厦的停车场,一路步行融进人群。 越临近商业中心区,周遭越拥挤,司嘉怡挽在他胳膊上的手一下就被冲散。 可下一秒她落空的手就被紧紧握在了姚子政手心里。 在国内,女明星与公司高层之间稍有互动,被抓到的话不知要被小报写得多不堪,拖手逛街?司嘉怡之前更是想都不敢想。 可如今,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却获得从未有过的自由。 挤在人群中的他们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挽手,浅吻,光明正大。 一天逛下来,车后座已经堆满了服装袋,收获颇丰的司嘉怡开始张罗着要为他购置点什么。正好车子驶过一家街头风小店,小店外的装饰风格司嘉怡一眼相中,叫他停车。 司嘉怡兴冲冲地拉他进店里,很快挑好一整套男装塞到姚子政怀里。 一眼分辨出其中一件剪裁很年轻的牛仔衬衫,姚子政皱眉。司嘉怡却已经在推他进试衣间:“一天到晚穿西装你也不嫌烦?” 说着又顺手从木架上取下一双鞋,递给他:“鞋也换掉。” 姚子政不怎么情愿的脸消失在帘后。司嘉怡才着手挑女装。她正在对比两件度假风的长裙试着做取舍,试衣间的帘子被撩开。 司嘉怡扭回头去看。 一愣。 另一个姚子政站在她面前似的。没有高高在上,没有遥不可及,只剩一种很干净的帅气。 姚子政朝她耸耸肩。 司嘉怡这才想起要很郑重地竖起大拇指。 然 后两个人都笑了。 司嘉怡透过对面的全身镜看到自己的笑容,想,这或许就是简单的幸福吧…… 回到酒店已近晚上10点,司嘉怡挽着姚子政的手向电梯间走去,服务生拎着她今天的战利品跟在后头。 路过大堂时司嘉怡被前台的服务生叫住。 对方用英文说:司嘉怡小姐,之前有位先生留了张字条给您。 司嘉怡接过。 她认得这个笔迹。 可她完全看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突然不想改变什么了,就让我们一起身败名裂吧。” *** 再看到方梓恒的消息,是在报章的社会版上—— “高端杂志前副主编跳楼身亡,疑似投资失败。” 第22章... 片场的休息时间很热闹,日语英语中文交杂的环境让一切都变得格外生动,折叠椅中的司嘉怡却如一尊雕像般陷入静止,对一切都充耳不闻,只直愣愣地盯着手机上的电子报。 跳楼…… 身亡…… 眼泪“啪”地一下滴在手机屏幕上。 端着饮料回来的助理见状,急得赶紧小跑过来:“嘉怡姐你怎么了?” 司嘉怡被这声担忧惊醒,“嚯”地抬头。 司嘉怡喃喃自语似的对着助理絮叨着什么,助理没听清,只觉得司嘉怡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寻求她的认同。凑近了才终于听清,司嘉怡原来在对她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助理没得到司嘉怡的回答,只见司嘉怡突然起身,二话不说闷头就朝门外狂奔,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助理只来得及叫一声“嘉怡姐!”却还没来得及追出去,司嘉怡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 司嘉怡只回酒店拿了护照和现金就直奔机场,飞机起飞前要关机,才想起要向剧组请假。 全程的紧张心情在关闭手机电源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无比空落。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不可能…… 飞机从起飞到着陆,不过是几个小时的间隔,于司嘉怡,却恍若已过去一个世纪。开机后收到的第一条短信来自姚子政:“几点下戏?我去接你。” 司嘉怡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抛下一切回了国。 可是,回国又能做些什么? 回国后数日,几经辗转获知方梓恒葬礼的时间地点。 可是,她又能以什么身份去出席这个葬礼? 傅颖顺道来她家接她。司嘉怡开门看见外头的傅颖一身黑衣黑裙,身体里好似有一根筋,突然狠狠地抽痛起来。 看见司嘉怡捂着肚子蹲下去,傅颖赶紧扶她:“怎么了?” 司嘉怡缓了缓,攀着门把手重新站起来,朝担忧的傅颖摆摆手,“没事,刚才突然有点腹痛。现在好了。” 傅颖打量她脸色,仍不放心,“你还是别去了吧,看你这副样子,真怕你撑不到墓园。” 傅颖引着她的目光看向门边的立镜,镜中的司嘉怡,脸色苍白黑眼圈重。明明顶着这么一张憔悴脸孔,却还要嘴硬:“放心。没事的。” “知道你们关系的人不多,知道你们交往过的人就更少了,你这一去,万一被拍到了怎么办?” “我献一枝花就走。” “但是……” 司嘉怡已经戴上墨镜率先出门。 关于方梓恒的自杀原因,司嘉怡只在那些参加葬礼的亲朋身旁站了一会儿,就已经听到众多版本。 “瞧见了没?方阿姨都哭昏过去了。” “真是可怜。听说是为了创办杂志,砸锅卖铁甚至借高利贷,结果还不起贷,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自杀。” “这你也信?这只是方家为了留住最后一点面子编出来的理由,我听说啊根本就是这小子仗着自己还算小有成就,玩小明星玩出了病,治不好的那种……” 众多可笑的、带有诽谤色彩的流传从这些所谓的亲朋好友口中说出,该有多讽刺。司嘉怡却连苦笑都笑不出。 司嘉怡只在告别仪式时送上一支花。 傅颖在灵堂外的空地上找到她:“不去见见方伯母?” “没脸见,也,没资格见。如果……”如果我不对他这么冷漠,他或许就不会…… 司嘉怡没说下去,只问傅颖:“有没有烟?” “我找找看。”说着已从包里摸出一包。 司嘉怡接过傅颖递来的烟和火机,烟雾很快填满眼前空白。 傅颖嗟叹:“想当初你跟方梓恒是多么好的一对,谁会料到……” 一阵绞痛突然袭来,痛得司嘉怡连烟都拿不住了,直接捂着肚子靠在树干上,听不清傅颖还说了些什么。 “又是腹痛?” 司嘉怡忍过这阵短暂的绞痛,皱着眉朝傅颖点点头。傅颖搀着她往外走:“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我已经订了下午回东京的机票。没时间。” 听司嘉怡这么说,傅颖又叹气了。 *** 又开始了漫长差旅的姚子政得知她已经返工,然而电话那头的语气上听来,似乎仍[..txt99久久电子书]不放心她:“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解决了。” “那怎么心情还是不好?” “我助理又背着我向你报告我近况了?” “那女孩很清楚谁是老板,该对谁效忠。” 原本这种时刻司嘉怡会忍不住开两句玩笑,可如今姚子政等到的,只是她的沉默。 许久……“姚子政。” 她如此郑重的唤他名字,姚子政语气也随之绷紧了似的:“说。” “我们结婚吧。” “……” “……” *** 千里之外,姚子政挂上电话。 有点晃神。 他面前的私人电脑,一个上了三道密码的文件夹,电脑屏幕泛着的微微蓝光将他的侧影勾出晦暗不明的线条。 许久姚子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鼠标移到了删除键上。 屏幕上随后跳出的“确认文件删除”的窗口正嘲弄地看着他。 *** 司嘉怡在国外演着瘾君子,国内却突然爆出艺人吸毒的新闻。 吸毒艺人的照片被制成剪影,在各大网站疯传,不多天已有一系列疑似名单出炉。司嘉怡这次回东京后没上网浏览过任何新闻,她能得知此等无聊八卦,全因经纪人的电话。 “恭喜你啊嘉怡,你又在娱乐版火了一把。” “怎么了?” “现在网上流传一个疑似吸毒名单,你光荣地上榜了。我原本还担心你在国外拍片会影响到国内的曝光率,现在完全不担心了。” 经纪人气急败坏地说着反话,司嘉怡倒是有点习以为常的意思了,反过来安慰经纪人:“见惯大风大浪的金牌经纪人先生,您打算怎么帮我搞定?” 显然经纪人的牢骚还没发够:“现在的国内媒体都向香港媒体看齐了,喜欢弄些劲爆新闻,可惜又没凭没据,所以就净弄些所谓的当事人剪影出来,让观众猜。被怀疑的艺人只能吃这哑巴亏,因为只要一开口观众就会说什么‘不打自招’啦,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啦。一点媒体人的良知都没有,你想好好拍个戏,他们可不会让你消停。” “是是是!”司嘉怡应承道。 “他们如果还拿不出证据,观众很快就会猜腻,这阵风头也就这么过去了。我也就是通知你一声,如果有记者跑到片场堵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司嘉怡倒不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姚子政与她虽仍旧定期通电话,可有些东西,似乎变了——从她提到“结婚”开始。 “过一阵等我们都忙完了,一起去度假。” “……” “嘉怡?” “……”司嘉怡逼自己把思绪扯回,也告诫自己,某些东西只是错觉,这个男人明明还是在用着他那特有的、淡然的方式关心着她,“度假?没问题,想没想好去哪?” “到时候让我助理安排。”姚子政如是说。 几日后司嘉怡就接到姚子政助理的电话。 还在猜这个陌生电话是谁打来,对方已自报家门:“司嘉怡小姐。我是姚先生的助理丁睿。” 现在就通知她度假事宜的话,实在过早,司嘉怡不免疑问。 还没开口,丁睿已解释开来:“下周情人节姚先生会回本市,而且有半天空闲时间,最近你与姚先生实在是聚少离多,我也看得出来姚先生心情也不太好,就多管闲事打电话来提醒一下。” 司嘉怡很快明白过来,笑开:“谢谢。” 情人节当天回国隔天再赶回来拍下午场的戏,绝对赶得及,司嘉怡计划好了直接行动,礼物也已挑好只等带回国内。从来都是姚子政给她惊喜,司嘉怡也想看看他诧异的表情。 情人节当天的航班,司嘉怡傍晚到的家,开了门便直奔卧室,翻箱倒柜地找心仪的衣裙换上。妆容也画得淡淡的精巧的,拿了姚子政公寓的钥匙就准备出门。 坐在玄关换鞋时门铃突然响了,司嘉怡赶时间,没看猫眼就直接拉开了门。 接着便是一愣。 站在她面前的,是两名神色极其严肃的警察。 第23章... 司嘉怡眼睁睁看着一群警察闯进自家大门,一声招呼不打就开始到处翻查,司嘉怡不能阻止,因为她已被两名彪壮的警察扣住,动弹不得。 她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搜出那么多透明小袋封起来的片状物、粉状物、晶状物,甚至还有烟筒、酒精灯和注射器。 原本只用来存放些杂物的地下室里,警察带出一众吸毒过量而形姿萎靡的男女。司嘉怡看着这群酒气熏天、衣冠不整的人一一走过自己面前,震惊得无以复加,朝着扣押住自己的警官一个劲摇头:“我……我不认识他们……” 显然已是百口莫辩。 她再没心思去顾及自己被警察架出门的那一刻,到底有多少记者蜂拥而至对着她狂拍。 闪光灯一路尾随她上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轰然倒塌。 漫长的问询过程如同炼狱,司嘉怡被带出审讯室,去做尿检的途中路过走廊,悬挂在角落的电视上已经在播她的报道。 吸毒、淫`乱趴……皆印证了之前网络上的传闻。评论员拿这次曝光的画面与和当年轰动一时的淫`媒案对比,探讨整治演艺圈甚至整个文化领域歪风邪气的问题。 闲来无事的警察也在那儿两两聊天:“咱这儿可从没这么热闹过。外头的记者哟,把路都堵了。” “谁让这新闻劲爆呢,玉女转眼成毒后……” 就在这时一人看见司嘉怡,赶紧用手肘撞撞另一人:“唉唉!女主角出现了!” 面色惨白的司嘉怡从他们身旁路过。 *** 经纪人半夜保释她出去,她的尿检没问题,允许保释。 原以为这个时间点记者能少点,哪料进门、出门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司嘉怡戴着帽子,仍不妨碍他们将她毫无血色的脸高清晰地拍下。 好不容易挤上车,司嘉怡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经纪人不只是累的还是气的,直喘:“明天就让公司发通稿开记者招待会,他妈的我还不信治不了这群散布谣言的混蛋。” 始终无言的司嘉怡突然出声:“你相信我没开淫`乱趴没聚众吸毒?” 经纪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我信你的人品。” “这样被当场抓到,有谁会相信这些都是假的?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信的。” “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之前传得你多不堪, 你不照样挺到现在?想法别这么消极。” 面对经纪人的安慰,司嘉怡想笑,笑不出。 谁也不曾想到,更大的难题还在后头…… 经纪公司拒绝发通稿,拒绝召集记者,给司嘉怡经纪人的理由却十分堂而皇之:“这件事影响太大,上头决定暂时先压一压,看看情况再说。” 经纪人气得站起就把杯子摔了:“上头?哪个上头?” 公关部总监被吓得一滞,正要公式化的安慰几句,却看经纪人已开始拨电话。 拨给姚子政的电话很快接通,经纪人如遇救星,对方还未说话已急忙解释开来:“姚先生您看到报道了没有,我们嘉怡……” “抱歉,姚先生正在国外出差。”说话的却不是姚子政,而是助理丁瑞。 经纪人的失望写在无力垂下的眼眸上,缓了缓才从这巨大的失落感里走出来,“那麻烦你尽快替我转告姚先生。” “好的。” 经纪人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已先一步挂了电话。 *** 司嘉怡在傅颖家住了两天。 手机是要开机几秒就有滋扰电话进来,几乎要把人逼疯。连手机都不能开,更别提出门。经纪人也是千小心万小心,深怕引来记者而不能亲自来傅颖家,只能靠电话联系。 带回来的却不是好消息:“公关部的所有媒体资源都不肯对我们开放。他妈的这是家什么鬼经纪公司?净做些逢高捧逢低踩的不要脸的事!还有脸劝我也放几天假?!” “……” 她的沉默令经纪人很是担忧,收敛了语气,尽量不给她压力,“实在不行咱们就自行联络媒体,我就不信这记者招待会开不了!” “姚子政呢?” 司嘉怡突然问。 提到这个经纪人又是一肚子气,“国外出差,联系不上。” “……” “不行我们就再等等吧,等姚先生回来。他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有他在,没什么摆不平……” 这时,司嘉怡止不住得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的讽刺吓得经纪人以为自己听错:“怎么了?” “没怎么。” 她这诡异的不温不火的态度“噌”的点燃了焦头烂额的经纪人的神经:“有事就说!别他妈都藏在心里让关心你的人替你瞎着急!” 关心你的人……凶残的无力感顿时包裹住司嘉怡,她慢慢的、尽量平静的开口:“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想通了某些事情。” 某些被恬静安逸、一帆风顺的生活所蒙蔽的事情…… 似乎为了击碎她的担忧,隔天上午经纪人就带来了好消息:“公关部的人改口了,说下午召开记者会,邀请函已经寄到国内40多家大型媒体公司。” 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司嘉怡几乎有点不置信:“怎么突然改口风了?” “听说是姚先生意嘱的。我还打听到他临时改行程回国了,相信是为了你的这件事特地赶回来的,飞机最晚中午也能到了吧?姚子政都回来了,他们的口风自然要跟着转。” “……” “嘉怡啊,咱们总算熬出头了。” 司嘉怡挂了电话。 绝望与希望统统攥在一个男人手中,简直是场豪赌。她坐立难安一个上午,终于忍不住开傅颖的车去经纪公司。 车载广播里主持人正在播报近来最热门的事件——当红女星卷入多项丑闻,娱乐圈遭遇信任危机。再稍微联系一下之前爆出的该女星抢人男友、潜规则上位、学历造假、身家背景造假等种种不堪传闻,节目精彩又不失话题性,收听率定然飙高。 扭到另一电台,直接指名道姓说司嘉怡遭遇一系列由信任危机引发的代言危机和作品危机,据透露已经有大牌厂商提出解约,要换掉形象大损的司嘉怡,她手头上正在进行的中日合拍片,也极有可能不顾前期拍摄的损失,删掉她全部戏份。即将于半小时后召开的记者会将是经纪公司为她做的最后一搏。 司嘉怡狠狠关掉广播。 不幸中的万幸,记者会即将开始,大部分媒体早已在会议厅等候,司嘉怡没有被记者撞见,绕道东侧门驶进公司停车场。 却在上到大堂准备换乘电梯的时候被保安拦下。 “对不去您不能上去。” “谁的命令?” 保安似没料到这女人反应这么快,犹豫着没回答,司嘉怡已发难:“姚子政?” 保安面有难色,磨叽半晌才透露:“不。是丁……” 还未说完,保安手中的对讲机就响了,里头很快传出一个万分焦急的女声:“快点上来,出事了!” 保安立刻警觉,一面示意另一个保安过来看着司嘉怡别让她进去, 一边朝电梯间小跑:“怎么了?” “姚先生把丁特助给打了,怎么劝都劝不住,你多叫几个保安一起上来。” “不可能啊,姚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动手的人啊。” “都快出人命了你就别废话了,赶紧上来!” 对讲机的对话就这样消失在不远处。这段插曲在场的保安们都没料到,司嘉怡趁对方晃神,绕过面前的保安往里走,可刚走两步就被他追上并拦下。 记者会马上就要开始,大堂的大屏幕都已切到现场画面,司嘉怡却被堵在这儿进退两难,不知如何面对一场没有她本人出席的、却是关于她的记者招待会。 电子时钟的指针悄无声息走到两点半,司嘉怡透过大屏幕看见记者会现场突然闪烁起无数的闪光灯—— 所有记者都以为是当事人现身,门推开,走进的是姚子政。 在场的不少媒体人在始终没有搜寻到司嘉怡的身影后面面相觑,猜测着或许是当事人精神状态太差,经纪公司保护自家艺人,直接出动高层应付记者;更多的记者则愈发不敢怠慢,镜头齐齐对准上台的这个男人。 司嘉怡看着大屏幕上这张被放大了的熟悉的脸,觉得陌生。 没有主持人也没有当事人的记者会,姚子政并没有入座,只是站在那儿,随意的拿起桌上的话筒做简短声明:“鉴于司嘉怡小姐的行为严重损害了本公司的形象,我方决定从现在起解除与司嘉怡小姐的经纪合约。概不负责司嘉怡小姐今后的一切演艺事业。” 腹内突然凶残地、夺人意志地疼痛起来,教司嘉怡再听不清后面的提问…… 第24章... 6年后。 *** “……我的经纪人证下来了。” “你确定要回到这个圈子?” “这几年我做过很多工作,兜兜转转到最后,发现还是这行适合我。” “真的确定?” “真的。” “算了,劝你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你经历过这么多,相信你会是个比我合格得多的经纪人。” 司嘉怡笑笑:“别光顾着问我的近况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询问之下才得知她的这位前经纪人又跳槽了,现任另一家大牌经纪公司的艺人总监一职。 “不如你来我们中天娱乐吧,有个熟人照应总归是好的。” “我……” 司嘉怡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但被打断:“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现在怕了别人的帮助了,可你就当我这么做是在减[..txt99久久电子书]轻自己的罪恶感好吗?当年你出的那些事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如果不是我一直想方设法把你往姚子政身边送,如果我不是想借着你的窜红帮我自己翻身,你也就不会落得如此……” 司嘉怡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很坦然的面对某人的名字,可终究还是没忍住,有些慌乱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别说了。我考虑一下。” 这一考虑就考虑了整整一周。 司嘉怡已经记不清这一周里自己面试了多少家公司,小到只有十几个员工的明星工作室,大到国内四大经纪公司之一,可面试结果都不尽理想。 “司嘉怡小姐,人力资源部会在三天后答复您。”——司嘉怡就这样带着对方态度模糊的回复出了面试厅,都已经走到电梯间了才发现自己雨伞落在了面试厅外。 她原本就是最后一个面试的,现在折回去拿伞,求职者都已经走光了,面试厅门扉虚掩,只有两个面试官坐在里面。 司嘉怡找到了伞正准备走,听见面试厅里传出的对话。 “她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找工作?怎么着也是曾经大红过的人,现在差不多也30岁了吧,怎么沦落到跟那些小年轻抢饭碗的地步?” “这叫活该,我男朋友当年还是她超级粉丝呢,现在呢,净拿她这个方面教材劝我找圈外的工作,说什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说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会毁了我,你说, 我像是会吸毒卖身的人吗?何况我就一工作人员,哪有那么多肮脏事会缠上我?” 另一人戏谑:“你这么漂亮,老公想看紧点实属正常。我倒想潜规则上位,可哪个老板看得上我?” 司嘉怡默默听完,默默离开,赶下一场面试。 瓢泼大雨在外,司嘉怡站在廊檐下刚撑开伞,电话就响了。是她前几天面试的公司打来的。一周里面试了这么多家公司,她就只收到这家的答复。 看到号码,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激动的。对方倒还客气,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司嘉怡听到最后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做艺人的时候都经营不好自己,现在做经纪人,怎么可能经营的好旗下艺人…… “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对方直到最后都说得这么客气,司嘉怡无声地笑了下,挂断电话。 身后有人叫她:“小姐你的伞!” 司嘉怡已经走进雨中。 回到家,脸上的妆都被冲花了,司嘉怡站到窗边看了一会儿雨,感谢它让自己重新清醒。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拨电话:“你上个星期的提议,我考虑过了……” *** 有熟人帮衬确实能免去不少麻烦,次月司嘉怡已进入中天娱乐做了实习经纪人,带两个新人,拉赞助、谈片约和代言这一类事情,司嘉怡还在跟着资深经纪人学习,目前主要负责一些琐事,类似治装、跑通告。 新人的行程很空,司嘉怡的日子本该过得很轻松。可这天下午她就碰到了麻烦。 她带的新人演员徐俐拍摄一首歌的mv,拍到中途把自己锁化妆间里不出来了。司嘉怡闻讯赶到,有自己人在场,徐俐才肯出来说明原因:“他吃我豆腐。” 被控诉的男主角在圈里还算资深,对着这名不见经传的后辈自然底气十足,自己不吭声,已有自家助理得了眼色开始对着徐俐大小声:“拜托!大小姐!我们现在拍的就是床戏!” 小姑娘被这么一责难,红着脸咬着牙默不作声了。 司嘉怡把徐俐叫到一边单独问她,终于问出个大概—— “导演说了点到即止的,可他对着我每次都是真摸。而且要不是我咬紧牙齿,他差点都要逼我舌吻。” “工作人员都没看到?” “我们都盖着被子……” 司嘉怡不由得沉默。 让这个 女孩子息事宁人,吃下这闷亏? 据理力争讨个说法,保护了这姑娘,却也可能毁了她的演艺路? 徐俐见司嘉怡一脸严肃,自己也犹豫,虽咽不下这口气,却明白这就是游戏规则,犹豫再三终于对司嘉怡说:“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待会拍的时候我注意保护自己就好了。” 回到拍摄现场,没一个人有好脸色,男主角竟还有脸问:“到底还拍不拍了?我待会儿还有通告。” 司嘉怡见徐俐死咬着牙齿走过去,又见那男主角附在徐俐耳边低语了一声,司嘉怡没听清这男人说了什么,却见徐俐顿时脸都白了,眼看徐俐抬手就要给这男的一巴掌,司嘉怡赶紧过去,好歹是架住了徐俐的巴掌。 男主角瞅瞅司嘉怡,见周围又没人,笑着对徐俐说:“你该学学你经纪人当年的风范,要贴过来让人摸才有前途。” 感觉到徐俐的手快要挣脱自己的控制,司嘉怡讲徐俐手腕抓得更紧。周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刻,片场却异常清晰地响起“啪”的一声。 男主角的脸被打得侧到一边,就连徐俐都没反应过来,司嘉怡已收回手,动一动打麻了的手腕:“希望我这一巴掌能教会你怎样尊重女性。” *** 这是司嘉怡的经纪人生涯惹出的第一场祸。 于是乎得了三天假回家反省。 傅颖听她说了事件始末,不知是赞是惋:“这首歌是季可薇的,mv特地邀请同门师弟出演,最近这两个人的绯闻吵得凶得很,连mv剧情都是这俩人原本爱得死去活来,结果男的被小三勾引……你这一巴掌下去,等于一下子开罪了环球的两个大牌,这也算一种实力。” 当时双方僵持的时候,恰逢季可薇出现在片场准备下一场戏,听傅颖这么调侃,司嘉怡不禁想起当时季可薇送给自己的那句话:“看来这些年你的锐气还没被磨掉。” 其实早就被磨掉了,司嘉怡在心里说。 假期过后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被告知这两个新人不用她带了,改日会安排新工作给她。司嘉怡处理过的合同和相关事宜需要转手,当天就被安排在会议室里整理。 安静空旷独司嘉怡一人,突然就有人推门进来。 是公司另一艺人卢海文的经纪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孩。见司嘉怡在这儿,该经纪人直接吩咐:“照顾下她。” 卢海文是势头正劲的红人 ,其经纪人自然也足够大牌,跟司嘉怡说话都不正眼瞧一眼,对这小女孩却分外客气,甚至学着小孩子的语气:“你现在这儿坐着,乖一点哦,待会儿来接你。” 最终会议室只剩下司嘉怡与小女孩,她在键盘上敲着字,小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玩iphone,手机游戏厮杀的声音很响,司嘉怡无法集中精神,正要塞上耳塞,就听到游戏结束的声音,通关失败的小女孩直接说了句:“fuck!” 司嘉怡不由一愣,看着那小女孩。 小女孩也抬起头来看她。目光不善。 气氛尴尬,司嘉怡问她:“你叫什么?” “干嘛告诉你?” “那你几岁了?” “年龄是女人的秘密。” “通关失败了?” “关你什么事?” 司嘉怡伸手向她讨iphone:“拿来。”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把手机给了司嘉怡,但眼带防备。 不出十分钟司嘉怡把手机还给她,游戏已经通关。没有了噪音打扰,司嘉怡安下心,专注于电脑里的文件。 突然小女孩吭声了:“瑶瑶。” “……” “我说我叫瑶瑶。” 司嘉怡听了手头动作,抬起头来:“我叫司嘉怡。” 司嘉怡没想到小女孩会跳下椅子走到她面前,郑重地抬起小胳膊要与司嘉怡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司嘉怡被逗笑了。 小女孩回到原本的座位上,一本正经地对司嘉怡说:“我最讨厌喜欢学小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的那些大人,装得不累吗?还要天天教我怎么说话,准自己骂脏话,就不准我骂脏话,太不公平。我倒是觉得你很不错。” “我倒是觉你被宠坏了。” 小女孩正要反驳,会议室门轻声拉开,这回进来的不是卢海文的经纪人,而是卢海文本人。 司嘉怡坐在相对较远的地方,卢海文并未发现,直接走向小女孩:“来,爸爸抱一个。” 却只得到对方一个“禁止”的手势:“停!” “?” “在外人面前你是我哥,你怎么忘了?” 卢海文一愣。顺着小女孩的示意看过去—— 这是卢海文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做司嘉怡的女人。 第25章... 小女孩被卢海文抱走,快到门口想起有话没说,回头问司嘉怡:“你叫什么名字?我明天再来找你。” 还没等到司嘉怡的回答,下巴已经被卢海文捏了回去:“我教过你,别跟不三不四的人套近乎。” 这话小女孩没听懂,但司嘉怡听懂了。 司嘉怡不得不看向这个口出不逊的年轻男人。卢海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不屑的目光从司嘉怡身上移开,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司嘉怡没想到公司给她指派的新工作就是做这位卢海文的经纪人。 司嘉怡并不愿意,尤其是回想起那个男人眼中的不屑。“我这么资浅,怎么带得好这么红的艺人?” 得到的答复竟是:“最近公司遇到了点麻烦,人事调动很厉害,他前经纪人被挖角到别的公司去了,我原本是要安排别人做他经纪人的,可他指名要你。” 指名?这理由着实可笑,司嘉怡在正式接任卢海文经纪人后才知道真相,指名要她的人其实是瑶瑶。 与其说卢海文缺个经纪人,不如说瑶瑶缺个保姆。 卢海文要去外地拍戏,她这个经纪人跟着最大的作用就是看顾瑶瑶,照顾她饮食起居,带她玩、买东西。 小孩子看得出她有些郁闷,逛累了特地请她吃哈根达斯,“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你也是?” 司嘉怡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请客,这感觉很新鲜,可心情这东西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司嘉怡脸上始终没多少笑容:“不是,我六年前在这儿工作。” “什么工作?” “……” “和卢海文一样的工作?” “你一直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的?” “别转移话题。” 司嘉怡被这小姑娘的洞察能力吓到了。想了想,只问:“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哥哥原来是同行?” “卢海文自己说的。” “你们之间还提到过我?” “是啊,我为了能让你做他的经纪人,还和他吵了一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天,他才答应的。对了,卢海文为什么这么讨厌你?” 司嘉怡被这么直白的问题噎住了。 瑶瑶看看司嘉怡的脸,不在意地挥挥手:“其实也没关系的,我喜欢你就行了,在家里我说了算。” 司嘉怡失 笑,下意识地伸手要摸瑶瑶的脑袋,被瑶瑶躲了过去,司嘉怡想起这孩子讨厌被人当做小孩子来对待,只能收回手。 司嘉怡低头吃冰,听瑶瑶说:“喂!”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瑶瑶那张有点不满的脸:“我都说我喜欢你了,你怎么也没有一点表示?” “什么表示?” “比如说,你要说‘我也喜欢你’什么的。” 和这样的孩子交流够直白,不累,司嘉怡索性真就顺着她所说的说下去:“我当然也喜欢你。” “为什么?” 为什么…… 司嘉怡看到瑶瑶那双很是期盼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时刻的瑶瑶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看着她,就像看着一颗糖果似的急切。 想不到任何搪塞人的理由,司嘉怡回想第一次与这孩子见面,那时的心境其实很微妙,此刻回忆起来,却有些苦涩:“如果我的孩子还在的话,我很希望她和你一样这么懂事。” “懂事?可我听过有人向卢海文告我的状,说我非常非常不懂事。”似乎这对于瑶瑶是个烦心事,不愿再提起,于是又是那样招牌式地挥挥手,挥去这个问题,改口问,“她不在?去哪了?” 司嘉怡笑一笑,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 瑶瑶中午回饭店午睡,司嘉怡得空赶去片场看看。正拍摄一场雨戏,两辆消防车持续运作,这场戏已经拍了4个钟头,导演仍不满意。 一遍遍重拍,主演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卢海文的随身助理应付得当,拍摄空隙小跑过去帮卢海文披毛巾。 拍摄时间过长,卢海文冷着脸做到自己保姆车里,头上盖着毛巾,司嘉怡坐在一旁,拿出ipad划出最新列出的行程表,正要开口向他解释行程上的最新调动,卢海文突然蹦出两个字:“咖啡。” 助理小肖就在一旁,很机灵:“我去买!” 还没跑开就被卢海文叫住。很明显,这咖啡非司嘉怡去买不可。这种强大的敌意因何而来,司嘉怡不清楚,但她很清楚不能任其发展下去。 买完咖啡回来准备和他谈谈,无奈休息时间已结束,卢海文重返拍摄。 看得出来拍戏的时候卢海文这人很拼命也很有悟性,只是现实生活中脾气臭了点。司嘉怡仔细衡量这个人,自认应该能够与他和平共处。可惜她得立刻启程去别的地方,司嘉怡瞥 一眼那个在雨中沉默地狂奔的身影,调头离开。 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来谈代言的。某品牌的新型电子产品相中卢海文做其大中华区代言人,此产品所针对的是社会新贵这一消费族群,卢海文的形象很符合厂商要求,经纪公司为卢海文的代言价格做了明确的价位分区,厂商对价格也满意,彼此的商谈很是轻松。 司嘉怡打电话到片场,卢海文的助理告知她拍摄有延迟,没那么快收工,司嘉怡只得与厂商再约签合同的时间。 厂商派人去拿新品发布会的相关文件给她,司嘉怡就在这儿等,落地窗折光效果不错,又是高层,周围没有高过它的建筑,因而视野很好,司嘉怡走到窗边,一眼扫过远方的地标性建筑,就这么愣住了。 厂商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见她一直盯着那崭新的大楼,介绍道:“那是你们中天娱乐的死对头、环球经济公司的新大楼。” “很……很气派。” 外头的阳光太好,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 司嘉怡收回视线,相关文件正巧送到,司嘉怡拿了文件,再稍微寒暄几句便告辞。 这个时间点正好,司机把瑶瑶送到楼下,司嘉怡正好带她去附近的乐园逛逛。 车子就在大门不远处候着,司嘉怡拉开车门就见瑶瑶刚挂上手机,她正要上车,瑶瑶却先行跳下了车。 司机试着阻止,瑶瑶只冷冷回了一句:“我不坐你的车了,你也别管我。” 说完就牵着司嘉怡的手直往前走。 “怎么了?” “卢海文知道我从酒店溜出来找你,让司机送我回去,不让我跟着你。” *** 纯黑的高级轿车在马路上平稳行驶,后座的男人合上文件,眉宇间藏有一丝疲倦。 闭目养神,却有电话要进来打扰。恰逢红灯,车子停下,男人接听来电,手随意地搁在窗棱上。 前方的十字路口有一道奇怪的风景,一个女孩与一个女人自得地在斑马线上走着,她们身后不远处跟着辆车子,但女孩全然不顾这锲而不舍的跟随,挥着小胳膊准备拦下从不远处驶来的出租车。 红绿灯转换的同时男人结束通话,车子重新启动,他挂断手机,抬头的那一刻目光狠狠定格—— 一个女人被一个孩子拉上了出租车。 男人失控叫了 一声:“停车!” 他的车停了。 出租车却已扬长而去…… 第26章... 司嘉怡带着孩子玩得很尽兴,吃过晚饭回到酒店,卢海文已经在房间里恭候多时。 时间不早,瑶瑶下车进酒店的时候还激动的计划着隔天要去哪儿,不一会儿就困了,卢海文让助理带孩子去卧房,客厅只留司嘉怡和卢海文二人,彼此不说话,气氛很尴尬,司嘉怡想到包里的东西,暗松一口气,从包里翻出厂商给她的文件:“这是新品发布会的相关文件,你看看,到时候你要出席接受采访。” 卢海文接过文件看都没看,直接搁在茶几上,重新仰靠回沙发上,宁愿拿着遥控器胡乱换台也不愿吭半声,司嘉怡想要调头就走,实则深呼吸一口,不客气地坐到他一旁:“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摊开来说,我尽我最大能力改善。” 卢海文还在换台,理都没理,司嘉怡直接把遥控器拿过来,关掉电视。 卢海文皱眉看她,目带恫吓,司嘉怡不为所动,平静回视。如果这是一场较量,那率先败下阵来的是卢海文,可他嘴上不饶人:“我喜欢演戏,所以选择呆在这个肮脏的圈子,可并不代表我会喜欢圈子里某些肮脏的人或事。” 卢海文料到这女人会愣住,但没料到她愣过之后竟就这么无所谓地笑起来,更没料到她会说:“如无意外我们之间的这种合作关系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那就拜托你调试好你的心情和状态,别影响到我的工作。” 说完便起身离开。 卢海文回味她方才那番话,再看她高傲的背影,诧异到失笑。 *** 最近公司人员出走很厉害,在外地拍戏一个月后回本市,又听闻有几个资深经纪人要离开。卢海文短期内想要再换经纪人的愿望成为泡影,司嘉怡对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十分珍惜,互看不顺眼的两人被迫维持现状,司嘉怡依旧是办事欠火候的经纪人,这是个年纪比自己小许多、脾气却比自己长许多的卢海文对她的态度依旧不温不火。 瑶瑶倒是越发喜欢黏着她了。 司嘉怡的31岁生日就在近期,瑶瑶为礼物犯愁,总问她:“你最想要什么?” “……” “卢海文说女人都喜欢贵的东西。”瑶瑶拍胸脯保证,“你大胆的说吧,再贵的我也能让卢海文帮我买。” 司嘉怡沉默了很久,说:“我最想要……名誉。” 这个答案明显让瑶瑶犯了难,小小的眉心皱着,疑惑的目光投向司嘉怡,只看到大人脸 上有着她不懂的落寞。 *** 生活在麻木中继续。 司嘉怡渐渐发现公司天台是个好去处,偶尔心烦了,可以躲到天台抽烟。午餐时间,所有人都下楼吃饭,司嘉怡反道上了天台。倚着栏杆抽烟,风轻云淡的天空下的她被困在缭绕的烟雾中,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 司嘉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摁熄了烟。 想要若无其事地调头走人,回头看到卢海文,司嘉怡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惊。 卢海文带着些许嘲笑走近:“刚才和客户谈事情,他发你烟你说不抽,现在偷偷跑来这里吞云吐雾,虚伪。” 满身的烟味是对她的最大指控,司嘉怡抵赖不掉,几乎有点自暴自弃:“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很糟糕,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卢海文破天荒的没反唇相讥,光这一点就已经令司嘉怡不能适应了,哪料他竟然随后拿出一包烟,自己抽一支,还递了支给她。 司嘉怡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若无其事地点燃烟,丝毫没有想再搭理她的意思。 自从这次之后,司嘉怡经常能在天台碰到他。 虽然常在天台碰到,但彼此基本没什么交流,直到有一天卢海文上天台来,端上来的是两杯咖啡而非一杯,司嘉怡才真正松一口气,事情终于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事实却证明她高兴的太早。喝完咖啡抽完烟准备离开天台,下到休息室所在楼层,还未推开安全门,就听到不想听到的。 “你说总监跟那个司嘉怡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们做免费工给她准备生日趴?” “还能有什么关系啊。破鞋和糟老头……” “不会吧?看着不像啊。” “她看起来性格挺好的吧,对着我们这些后辈都客客气气的,看着也不像是瘾君子吧,可实情是什么,当初都已经曝光成那样了,现在怎么洗白都没用……” 司嘉怡站在门后听,没什么表情。 耳边响起卢海文的取笑:“不想听的话,要么就捂住耳朵,要么就调头走人,要么就直接出去给那两个大嘴巴一点教训。怎样都行,就是别假装淡定,但其实心里在乎的要死。” 卢海文才说完,休息室里正聊得欢快的两人突然话锋一转,“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做卢海文经纪人还真是绝配。卢海文年纪轻轻的,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 蹿红,又不是科班出身,怎么混得到这么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啊,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叫什么……瑶瑶的,这消息至今没人敢往外报,做他的经纪人、助理还得签保密合同什么的。你说说看,没点后台底子,他敢这么硬气?” 卢海文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司嘉怡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悄悄握起的拳头,想了想,慢慢举起双手,替他捂住耳朵。 卢海文猛地回神。瞪向她。 她朝他微微一笑。 这是卢海文倾尽一生也不曾读懂的笑容。 *** 卢海文工作越发的忙碌,往往这个时候瑶瑶都会被送回爷爷奶奶家,现在小姑娘长期驻扎在司嘉怡家,天天念叨她到底该送什么生日礼物好的同事,还不忘经常向卢海文要一笔可观的照看费打到司嘉怡账上。 司嘉怡其实摸不清卢海文的态度,对孩子与她同住一事,卢海文似乎抱持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司嘉怡瞒着瑶瑶把照看费打还到他账上,他也没吱过半声。 女人一过三十岁这道关口,其实都不太愿意过生日,总监原本要瞒着她为她办生日趴,可这份“惊喜”,司嘉怡觉得自己消受不起。 秘书告诉司嘉怡总监正在与副总开会,司嘉怡只能在会客沙发上等。 司嘉怡并不知道,与她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总监副总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选择被他们并购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老林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 “你叫我怎么冷静?员工被挖角,艺人合约到期纷纷出走……我原本以为发生这些事情是因为高层管理不善,无力挽回,你现在才告诉我其实是因为高层已经决定把公司卖掉,才会对人员的流失这么听之任之。” “我才到你们公司任艺人总监一职多久,你就告诉我这家公司要被并购?并购就并购啊,为什么非得是被环球并购?” 第27章... (小公告,卢海文与我另一本书男三重名,挥泪改成李申宁~o(>_<)o~) 纸包不住火。 中天娱乐即将被转手的消息不胫而走,令人不禁联想到这段时间大量工作人员出走的现象,虽不知谁将要接任成为新老板,合同期快要结束的员工们已经纷纷开始为自己另谋出路。 李申宁特立独行惯了,别人纷纷解约,他反其道行之,不止续约,还一续就是5年,瑶瑶很是担忧,隔几天就要问一次司嘉怡:“你会不会也离开?” “不会。” “那我们拉钩,你要是骗我,我会讨厌你一辈子。” 司嘉怡笑着与瑶瑶拉钩,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为了遵守一个与小孩子的约定,自己要付出多大代价。 *** 李申宁的工作量很大,经常到处飞,日夜颠倒地拍戏也是常事,李申宁的助理是个刚出大学校门没多久的女孩子,这样跟着李申宁到处奔波,终于撑不住病了一场。估计是发烧得厉害实在爬不起来,小助理拖到白天终于跟司嘉怡打电话,说想请假。 于是乎这天司嘉怡还得兼任助理的活计,拎了满手的东西从办公室下到地下停车场,保姆车在停车场出口等着她,李申宁坐在拉开的车门里,见她这么狼狈,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什么表示,坐在那儿袖手旁观,没有要下车帮忙的意思。 司嘉怡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抄捷径往停车场出口方向走,赶得有点急没看前路,突然耳边就响起“吱——”的一声刹车声。 司嘉怡差点被一辆正在倒车停进停车格的车子撞着。整个过程有惊无险,人是没被撞到,司嘉怡手里的化妆箱却被震掉在地。 化妆箱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司嘉怡赶紧蹲下去捡,而她蹲下的位置,正好堵住了对方车子倒车的路,司机不客气地按了声喇叭,降下车窗探出个头来:“麻烦让让行不行?” 司机语气有点冲。司嘉怡抬头看看司机,再看看后驾驶座的车窗。后驾驶座应该坐了个人,因为她依稀能在黑色的车窗上看到一个侧脸剪影。 车内的男人,始终沉默地透过后照镜看着车外这个女人,他的手已经移到了车门把手上,司机下一秒就要开门下车。 男人没来得及下车—— 司嘉怡没来得及说句对不起—— 突然就有人爆了粗口:“他妈的给我客气点。” 片刻前还坐在保姆车里动都不愿动的大爷李申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司嘉怡跟前,那司机被李申宁这么一唬,估计也是认出了李申宁,才悻悻然闭了嘴。 李申宁蹲下去帮她捡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不知道怎么说你。” 司嘉怡被个年纪比自己小半轮的男人教育了,只得加快速度捡东西。 车后座的男人重新合上车门,手从把手上拿开,目光不再追随车外的这对男女而去。只冷淡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直到司机停好车,下车来为他开车门:“姚先生,不好意思,到了。” 姚子政下车,瞥一眼不远处那辆正驶出大门的保姆车,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和他的衬衣领口一样冷硬。 *** 中天娱乐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到齐,迎接姗姗来迟的姚子政。姚子政在中天娱乐董事的引荐下见了其他几位高层,约在今天,主要是对一些之前已经谈判好了的股份份额做最后确认。 确认后直接签约,姚子政的助理为双方递上签字笔。 娱乐圈大鳄在此,少不了阿谀奉承的人,自然就也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姚先生,记得我们当年有过一次合作,那时候您的助理还不时现在这位、是丁睿吧,我前段时间还碰见丁睿先生呢……” 然后就有人变了脸色,赶紧扯扯那人的衣角不让他再说下去。姚子政却只是淡然一笑:“我今天还有些事,就先行告辞了。明天晚上的酒会,还请你赏脸参加。” 姚子政转头离开之后,变了脸色的那人才松口气,向周遭人解释道:“你不知道好几年前丁睿就已经被姚子政发配边疆了啊,听说是犯了什么大错。老李啊老李,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旁边立即就有人附和:“我好像也记得这事,似乎是六年前……” 姚子政走出会议室,会议室门在他身后关上,阻断一切八卦。助理见他直接走向电梯间按了下行键,迟疑着问:“姚先生,您之前不是问我经纪人办公室在哪楼么?是在楼上两层,您现在……” “问问而已。”电梯到了,门“叮”的一声打开,姚子政头也没抬直接进电梯,按下-1层。 电梯很快到达地下停车场,司机并不在车里,估计没料到姚子政这么快就下来了,跑哪儿偷懒去。姚子政这位助理跟在他身边六年,很清楚他不苟言笑的表情背后的意思,赶紧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赶紧回来。 姚子政向车边走去,助理跟在他后头小声但焦急地打着电话,拐过了半面墙壁才发现有个小孩子正趴在地上,小胳膊一个劲儿往车底伸。 小女孩身旁也没个大人,但不妨碍她对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两个大人发脾气:“这是你们的车?” 姚子政的助理被小姑娘的语气给震住了,“啊,怎么了?” 小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指着这车示意人高马大的助理:“给我开走。” “什么?” “我的手链在车底下,你不把车开走,我怎么拿到它?” 司机已经出现在不远处,一边掏遥控车钥匙一边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去上了个厕所!”一边小跑着过来开车门。 助理见状,对小女孩说:“车子我们马上就开走了……” 话音未落,姚子政已经弯身,长臂一伸,轻松从车底下捻出那条手链。 小女孩特别宝贝这手链,接过它,捧在手心里吹了又吹,把灰尘吹得一干二净。 姚子政没说什么,车锁已解,他开门上车,关门的前一刻听这个还站在车边的小女孩小声嘟囔着:“司嘉怡也真是的,把我送她的手链都弄丢了。我要一个小时都不理她。” *** 瑶瑶还在小心查看手链,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一看,她以为已经开走了的车,竟还停在她身旁。 刚坐上车的男人竟又下车来。 很高的男人,以瑶瑶的身高,只能把脖子仰得及高才能与他对视。 瑶瑶只听他问自己:“她是你谁?” 瑶瑶一来没什么好脾气,二来没听懂这大人问什么,语气有点冲:“什么啊?” “司嘉怡。” 这个大人不同于瑶瑶之前所见的那些,瑶瑶瞬间已没了底气,撇了撇嘴,干脆不说话了。 反倒是他,缓了缓,语气也平和了些,腔调中甚至还带了些小心翼翼:“她是你妈妈?” 瑶瑶心里打着鼓,索性小脑袋一扬:“是啊!怎么了?” 第28章... 李申宁今天提早收工,特地赶回去陪瑶瑶吃晚饭,车子路过大型超市,顺路买菜。原本这些活都是助理干的,眼下助理请假,只得由司嘉怡来负责。 李申宁是个急性子,司嘉怡进超市还没5分钟就打电话来催:“好没好?” 被催了两次司嘉怡也有些不耐烦,现在这个时候又发现自己手链不见了,心下略慌,沿着原路往回走,找着手链没好气:“废话真多,嫌慢你就自己进来买。” 这还是司嘉怡第一次以这种语气同他说话,之前她都当他不懂事的后辈,不怎么跟他计较。意识到后司嘉怡下意识要说些话缓解气氛,李申宁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司嘉怡没料到他竟真的大摇大摆走进来挑菜。其实也不算大摇大摆,起码还戴了顶帽子。可司嘉怡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李申宁走近她身边又是一阵挑剔:“挑了这么久就买了这么点?”又把推车里的一个鸡蛋拿出来:“我不吃这玩意。” 认出他的自然不止司嘉怡,把鸡蛋放回架上的空档,已经有人上前要签名。幸而不是高峰时间,超市人并不多,李申宁很快买好菜走人,结账时也被要签名,李申宁大方接受。 司嘉怡感叹:“当年我演员那会儿完全没你这种胆子,出个门倒垃圾都要全副武装怕别人认出来。”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到了什么。当年……多么可怕的一个词。李申宁却不以为意,边说着:“我很享受明星的光环。”边把满满两袋菜丢到车后座。 25岁对于已走红的男演员来说,确实是有资本任性妄为的年纪。 可显然有人比他还要任性—— 瑶瑶比他们还晚回家。 瑶瑶和保姆的电话都不通,李申宁的手机打到没电,就换司嘉怡的,终于通了。对方迟迟不说话,司嘉怡疑惑:“你们现在哪儿?我跟李申宁都快急死了。” *** 姚子政依旧没说话。他心中的平静,连他自己都诧异。把手机交给端着两盘自助餐回来的瑶瑶。瑶瑶一看来显,赶紧接过:“喂?” “……” “我和我刚认识的朋友在外面吃饭,待会就回去了。” “……” “放心啦,有丽丽姐姐在,我不会乱吃东西的。李申宁废话好多的,我就不跟他说了,拜拜。” *** 瑶瑶与新朋友 进展很快,司嘉怡忙的时候瑶瑶就找新朋友打发时间。连李申宁都十分好奇,总说要与对方见一面,无奈行程忙,拖了一天又一天。李申宁去外地参加剪彩活动,司嘉怡为了向这家国际厂商推荐自己带的另一个名叫sunny的新人而陪同前去,sunny不负众望得到厂商青睐,司嘉怡也替她开心。 天气不好,雨大。剪裁活动结束后李申宁与司嘉怡在当地滞留一晚,有点累,司嘉怡很早就睡了,却被瑶瑶的电话吵醒。“你和李申宁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怎么了?” 瑶瑶的语气有点为难:“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我的朋友要请我吃饭,还要我带上我妈妈。” 司嘉怡终于听出了蹊跷。 “我不是故意说谎的。” 司嘉怡想了想:“什么时候?” 喜出望外的瑶瑶在电话那头直呼万岁,司嘉怡挂了电话,看到镜子里[..txt99久久电子书]的自己,笑得那样开心,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笑容了。 就连李申宁看到,也是一愣。 司嘉怡听到门铃声去应门,看到门外的李申宁,“有事?” 醒回神来的李申宁下一瞬便狐疑地皱起了眉,“发生什么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对了,有什么事?” “吃宵夜去。” 司嘉怡来不及说个“不”字,李申宁已伸手进来抽走她插在电槽里的房卡,套房的灯都随之熄灭了,司嘉怡不得不跟上他:“我不去。” 李申宁直接把她的房卡放兜里以示拒绝。 瓢泼大雨实在不宜出门,为吃一碗面把自己淋成落汤鸡,司嘉怡有点后悔。李申宁却不仅堂食了一碗,还打包一碗回酒店。 不顾大雨硬要出门的似乎不止他们,司嘉怡与李申宁回酒店途中正碰见sunny与另一男人先他们一步回到酒店。李申宁很快认出那男人是今天参加剪彩的厂商高层之一。 自然,司嘉怡也认出了。 司嘉怡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却什么也没说,进了自己套房就要关门。门被外头的李申宁轻轻隔住:“你没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 “可……”司嘉怡打断他,显得很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我无 权干涉。” 李申宁失笑,俨然是当初第一次相见时那种带点嘲弄带点不屑的样子:“果然是你司嘉怡的作风,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司嘉怡无意解释,慢慢关上门。 *** 近些天全国都是糟糕的天气,司嘉怡回到本市,似乎也把阴雨带了回来,中天娱乐已贴出公告,正式承认公司遭并购一事,具体事项会在近期公布,公司里人心惶惶,总监旁敲侧击地建议司嘉怡辞职,司嘉怡虽不知为何,却已一口回绝。 瑶瑶与新朋友约在周六晚上吃饭,司嘉怡这天正好有假,带着瑶瑶提前到了餐厅。不知为何餐厅始终只有她们一桌,司嘉怡和瑶瑶吃着餐前甜点等待迟到的新朋友。 瑶瑶在那儿感叹:“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难请。哎……” 司嘉怡笑着揉她脑袋。 终于,迟到近一刻钟后,侍者拉开了餐厅的门。瑶瑶的新朋友到了。 瑶瑶赶紧招手示意她们在这边,恰逢此时司嘉怡有电话进来,司嘉怡忙着从包里拿手机并接听,未来得及抬头,直到—— “姚先生。”侍者毕恭毕敬地称呼道。 司嘉怡“唰”地抬起头来。 同一时间里,司嘉怡的耳边、手机里传出一个稍显激动的女声:“司小姐!多多他开口说话了!看来海豚疗法真的对自闭症有……” 第29章... “司小姐!多多他开口说话了!看来海豚疗法真的对自闭症有……” 不远处那人从稍暗处慢条斯理、不容抗拒地走近,司嘉仪下意识把电话掐了。 端端坐回,心里已是七上八下,反观姚子政,目光瞥向她时甚至能够如初识者那般微微颔首以示礼貌,然后才转向瑶瑶,拿出礼物:“你的。” 瑶瑶拆开当即惊呼:“我就差这一个就能把那套限量版公仔集齐了!” “出差的时候正好看到,就买了。”姚子政异常和颜悦色。 瑶瑶抱着公仔欢喜半天才意识到司嘉仪的不对劲,有点不解:“你怎么了?” 司嘉仪的目光很快从面前这两人脸上掠过,起身说:“瑶瑶,你和你朋友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司嘉仪躲进洗手间打电话。听完电话那端人的叙述,心情也被感染得激动难复,可矛盾就矛盾在,一想到外头的那顿鸿门宴,司嘉仪真的开怀不起。 心中一阵唏嘘,她拨通总监的电话。 “我想请七天假。” 说到这里,总监的声线忽的紧绷:“你……都知道了?” 司嘉仪心思本就牵挂到了别处,总监一番话她自然听得云里雾里:“知道什么?” 总监吱唔着迟迟不答,司嘉仪也等不及要交代其他事:“李申宁有个代言要接洽,能不能找人替我去谈?” 总监爽快答应下来,司嘉仪急急挂了电话,边走出洗手间边转拨给航空公司,急切的脚步配着急切的语气:“我需要订一张明天飞新加坡的机票……” “去新加坡做什么?” 幽幽响起的男声在司嘉仪耳膜上狠狠抽了一鞭,司嘉仪刹住脚步,抬头就见对面的姚子政。长身而立的风雅,淡漠的神情……每一样都是她的梦魇,一瞬间,令司嘉仪不能自控的手心发抖。 司嘉仪无意应付这道貌岸然的嘴脸,视若无睹,绕过即走,却被攥住手臂。 “我不想跟你绕圈子,瑶瑶是不是我的女儿?” 司嘉仪真的忍不住笑了。 这笑容似乎激怒了他,却被他强压下去,脸上表情粉饰一切太平,攥着司嘉仪的那双手却泄露了他的期待。 期待着她的答案。 这让司嘉仪觉得讽刺。 “六年前那场记者会,我知道你去了环球,保安告诉过我你当时 的状况,我很肯定那是流产迹象。” 司嘉仪的记忆随着他的声音不受控的闪回,却只是一瞬间而已,她闭一闭眼,强制地从那鲜血淋漓的过去中抽回神志。 他却不放过她:“我查到你那天就诊的医院,说孩子保住了。可是之后的一年我都查不到一点你的消息,你父母甚至是傅颖父母家中也没有多出来历不明的孩子。” “你不会以为那一年我躲去生孩子了吧?” 姚子政艰难地忽略掉她语气里的讽刺:“瑶瑶的dna样本我送去化验了,我想在结果出来之前听到你的答案。” “……” “……” “我曾经想过,再次遇见你以后,我一定要做三件事。” 姚子政洗耳恭听。 “第一,要恭喜你,三年前成功整垮了那个色鬼,为姚娅楠报了仇。” 他眼神冷,嘴角却微微含笑:“你怎么确定那是我做的?” 司嘉仪不置可否,自顾自地继续:“第二,要替你惋惜。我去看了你投拍的那部电影,影射的就是这段往事吧。我记得当时坐我旁边的观众都看哭了,不得不说剧情很精彩,结局很悲惨。只可惜电影里我们都偿了命,而实际上那个色鬼和方梓恒确实被你逼得跳了楼,我却活了下来。不对,或许应该用‘苟延残喘’这个词来描述会更准确些。” 似乎连姚子政都诧异,她能说得这样云淡风轻:“第三……” “……” “……” “啪——!!!” 响亮的耳光抽在姚子政的脸上。 在这狠绝的巴掌声消散后,司嘉仪的声音悠悠接上:“这一巴掌我等了六年。是我替我们没能出生的孩子打的。我很想生下他,并且告诉他,他的爸爸是如何用两天时间就把我两年的努力碾成粉碎。可惜,你我都没这个机会了……” *** 晚饭吃的并不愉快,司嘉仪没打招呼就提前走了,瑶瑶对着她事后补上的短信怨念不已,包场的餐厅就此一桌,姚子政总有心事似的,瑶瑶没人聊天,埋头吃饭都觉得不香。 姚子政的车送瑶瑶回去,车里没人说话。 瑶瑶偏头看了第三遍,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失神的男人这才有了一星一点的情绪,扭过头来对孩子微笑:“没什么。” 瑶瑶“哦”了声,不甘不愿地被搪塞回去。 许久—— “我看得出来,你很难过。” 在瑶瑶小心翼翼的话语中,姚子政偏过头去看窗外。 玻璃被窗外的夜色影印的片片斑斓,落在上头的他的微笑隐秘的、一点一点地瓦解,终是支离破碎到瑶瑶再也拼凑不来。 *** 司嘉仪一星期后从新加坡回来,账上的钱又少去一大笔,整个人气色却比离开前好许多。 方梓恒的母亲备了许多特产要她带回国,一大堆东西带到公司来,同事们拾了牙慧,在茶水间就开始分东西。 司嘉仪留了两盒带去片场,李申宁在赶戏,她等不及要先走,就留了张字条:“糕饼配酥茶吃味道更好。” 公司即将换届,人事变动得厉害,听说今晚高层又要开会,未曾露面的新老板已经开始着手挽留人才,薪资开的比以前高不少,组长的职位也已经空了出来,司嘉仪相中这个职位,怠慢不得。请假的这一个星期时间积压下不少工作,一心想升职加薪的司嘉仪索性在公司通宵。 等到忙完了,却也没了力气,司嘉仪趴在桌上小睡,迷糊中似乎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脸。 那一刻仿佛回到新加坡,孩子的手指迟疑地在她脸颊划过,轻柔带着不确定,指腹的温度十分真实……司嘉仪从浅眠中睁开眼。 看到的却是李申宁的脸。 司嘉仪立即坐直了。 李申宁倚坐在桌角,离她是一个手臂的距离。见她醒了,李申宁把放在手边的两盒糕点推到她面前。 司嘉仪看着他的手指,愣了愣,抬头再看他的脸,好歹是分清了现实与梦境,“怎么?” “太难吃。拿回去。” 这个年轻人的态度比天气还说不准,说晴就是雨,司嘉仪慢慢的也习惯了,不跟他计较这些,她通宵工作也饿了,拆了盒子拿出一块就往嘴里送。 却被阻止。 “又怎么了?” 李申宁努努嘴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办公桌的另一边放着粥和烧卖一类的小点。司嘉仪起身端过来,掀开盖子,粥还热腾腾的。司嘉仪喝一口,烫得她眯起眼直呼气。 旁观的李申宁抿起嘴,要笑不笑。 “谢谢。”司嘉仪说。 “别误会,不是我送 的,我来的时候东西就在了。” 司嘉仪现在觉得他这样口是心非也蛮可爱。 第30章... 司嘉怡吃完夜宵收拾东西走人,李申宁手插裤带傲慢地跟在后头,二人一前一后站在电梯间门外,电梯正从顶楼下行,数字慢慢地跳。 安静之下李申宁突然蹦出一句:“这周四瑶瑶班上要开家长会。” “我替你去。” 似乎没料到她能答应得这么爽快,李申宁看了她一眼才兀自点点头,重新沉默了不到一会儿,“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种魔力?” 这回司嘉怡反应就没那么快了,回头看他:“什么?” 李申宁撇撇嘴,似乎有些尴尬,侧过头去没有正视:“让人有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电梯抵达的“叮”声代替了司嘉怡的回答。 电梯门缓缓开启,司嘉怡醒过神来,抬脚就往里走,却又生生愣住。觉察到异样的李申宁网电梯里一瞧,公司ceo、副总和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那儿。 其实也不算陌生,环球的合伙人姚子政与他的助理——李申宁与这两人之前都打过照面。 副总与李申宁关系好,不忙的时候常一起打网球,副总招呼李申宁进电梯,李申宁推辞:“没事,我们等下一部。” 几位大佬同处一室,艺人和经纪人确实不好打搅。眼看电梯门即将合上,却在这时,姚子政抬手挡了一下,电梯门重新拉开。 副总看了姚子政脸色,自然附和着向李申宁招手:“进来吧进来吧。坐个电梯而已,不用这么客套。” 李申宁只得进电梯,见司嘉怡迟迟不动,顺手揽了一下她的肩,然后就感觉到一道目光灼在了自己身上,李申宁抬头看,只看到姚子政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继续下行的电梯里气氛不大对,副总打着圆场:“这是我们公司的李申宁,这位是姚先生。” 李申宁意思性地客套两句:“不知道姚先生还记不记得,我们前段时间还在颁奖典礼后的酒会上见过面。” 姚子政疏离地笑,根本不记得李申宁似的。 电梯在尴尬中下到地下停车场,司嘉怡率先出去,走得有些急,高跟鞋差点崴到,李申宁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都没来得及说谢谢,逃窜一样走掉。 上了车也是油门踩到底,一刻也不想多留。可刚出停车场出口就被一个电话叫停。李申宁来电:“走那么快干嘛?回来。” “……” “我没开车来,你作为经纪人不是该送 我回去?” 大牌艺人,嚣张跋扈而理所当然,司嘉怡挣扎不过两秒,电话那头李申宁又发话:“快。” 她只得调头回去。 姚子政的车对面驶来,车身颜色与它的主人如出一辙泛着冷光,司嘉怡想要视而不见都不行,他的车硬是斜插进来堵了一半的道,司嘉怡降下车窗对姚子政的司机比手势,示意他让下路。 司机没反应,倒是车后座的窗降下了。 司嘉怡来不及收回的视线碰上姚子政面无表情的脸。 “和他什么关系?” 司嘉怡用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的话,觉得可笑,就真的笑了。却不回答他,直接关上车窗。姚子政终究没拗过这个女人,对司机说声:“开车。” 司嘉怡费了这番波折才回到停车场,无奈还是得了李申宁的冷脸,李申宁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就上,明明是他态度反常,他却还说她:“你刚才怎么那么反常?” 司嘉怡忙着看后照镜调头,“没有。” “口是心非。” 李申宁给她下了这番定义,她也没反驳。 一路安静地开着车,李申宁今晚的另一个反常就是竟然会主动打破沉默:“我曾经看见过你对着镜子像个傻子一样自言自语。” “……”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一直在对你自己说,‘司嘉怡,笑。’然后你就真的笑了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你虚伪好,还是该说你可怜好。” 司嘉怡觉得生气,“我再虚伪再可怜也与你无关。” “这才是真实的你,想生气就生气,有什么不好,偏要装什么菩萨心肠?”这男人的语气,不像在讽刺,倒像真心在这么劝她。 可越是这样,越令人难以接受。司嘉怡猛地刹车,“那我就不跟你装什么菩萨心肠了。下车!” 车门都已替他拉开。 李申宁看看前后马路,已是凌晨,周围一辆车都不见,他却笑了,真的开心,而非伪装:“做真实的自己不是挺好的?”下车后又补上一句:“你曾经是姚子政公司旗下的艺人吧?” 司嘉怡不回答,更准确说,是无言以对。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司嘉怡运气有点背, 她带的新人sunny与富商夜宿豪华酒店被媒体拍到,司嘉怡的电话几乎被打爆。环球并购中天 娱乐的消息公开,两方高层联系更加密切,她在公司里就能经常碰到不想碰到的人。 来自新加坡的电话成了排忧解难的良药,司嘉怡听完电话后心情总能好很多。 “……我下周会抽时间去趟新加坡。”司嘉怡说完挂了电话,立即又有电话进来。又是某八卦周刊的电话采访,司嘉怡接听,准备应付两句就挂机。却在转身时看见站在她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司嘉怡索性掉转方向,朝走廊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姚子政站在原地目送,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另一边的拐角,才偏头对助理说:“找个人跟下她在新加坡的行踪。” 第31章... 司嘉怡这次不用请假飞新加坡——李申宁受邀赴新加坡参加颁奖典礼。她作为经纪人可随行。 机场常有狗仔驻守,到了机场司嘉怡只得带着瑶瑶,与李申宁分开出境。瑶瑶直到上机了仍兴奋不已,“我可是第一次出国。” 司嘉怡笑:“李申宁应该常有去国外工作的机会吧?” 小姑娘挺傲气:“李申宁之前的经纪人特别讨厌,要我跟她一起坐飞机,我宁愿李申宁把我暂时送回爷爷奶奶那儿去。” 司嘉怡始终但笑不语,瑶瑶笑嘻嘻却又半带认真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了?” 司嘉怡挺惊讶她会有这种想法,“怎么会?” “那为什么光是我在说,你都不怎么开口?” 司嘉怡想了想,“我喜欢听小朋友说话。” 瑶瑶总算放心了,扭过头去看窗外,云层清朗,阳光甚好。司嘉怡的笑容却一点一点落寞下去。 这种时候总是忍不住想抽烟,机舱禁烟,司嘉怡只能去厕所洗把脸缓一缓。无奈厕所里有人,司嘉怡只能倚着舱壁等。 百无聊赖间摸出口袋里的钥匙串,上头挂着的唯一挂饰是个很小的相框。里头却只放了张白纸。 司嘉怡刚抠开相框底,厕所门也开了。 司嘉怡下意识地要把钥匙串揣回兜里,抬头惊见厕所里出来的是李申宁,手不期然一抖。钥匙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司嘉怡赶紧去捡,李申宁却快她一步。 李申宁弯腰捡的动作定格,因为看见相框里掉出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男孩的年纪最多与瑶瑶一般大,却是大人般冷淡的神情。 李申宁疑惑地看向司嘉怡:“这是……?” 司嘉怡一把夺回钥匙串,抬脚就进了厕所。门“砰”一声关上。留李申宁一人,皱着眉头不得其解。 *** 下机后李申宁带瑶瑶去下榻酒店,这一天并没有行程,司嘉怡放了行李就离开酒店。方伯母家离酒店5分钟车程,她带了点小礼物去探望。 方伯母很热情,司嘉怡还没进门她就张罗着拿拖鞋,“今天怎么这么早?你说你今天的飞机,我还以为你晚上才过来呢。” 司嘉怡笑吟吟地递过礼物。 方母推拒着不收,“每次你来都给我带礼物,我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是 条丝巾,觉得很衬您就没买了。”司嘉怡一进屋就把客厅张望了个遍,“对了,多多呢?” “在房里看电视呢。” 方母说着就领司嘉怡去卧室。推开门只见一个孩子端端正正坐在电视机前,对开门的动静充耳不闻,方母声音一扬:“多多,看谁来了?” 孩子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 “多多……”方母还在试图引起孩子的注意。 司嘉怡尴尬地笑笑,阻止了方母:“没事儿。我刚进屋的时候看见厨房的炉子上还炖着奇qisuu网东西,您去忙吧,不用顾着我这边。” 方母似有担忧,但还是走了。 司嘉怡轻声关上门,来到孩子身边坐下。 1分钟……2分钟……直至15分钟的沉默。 司嘉怡终是忍不住,试探地把孩子抱上膝盖坐:“跟妈妈说几句话好不好?” 多多似乎没听见,人虽坐在了司嘉怡膝上,却仍就盯着电视看,目光不瞬。 “这个数学节目,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也在看它。咱们换个台看看好不好?”司嘉怡说着已拿起了遥控器。 孩子的目光终于有所动容,看向司嘉怡拿遥控器的手,又看向司嘉怡的脸。司嘉怡难掩激动,摸摸他的脸。他并没有回避。 司嘉怡将他抱牢些,另一手按下遥控,声音里是满满的哄:“来,我们看看别的台在演什么——” 电视节目应声切换。 儿童台的午间节目,与多多一般大的孩子在主持人的领舞下跳着欢快地比划着,动听的音乐声代替了沉闷的数字讲解,多多却触电一般倏地回眸看向电视机。 沉默瞬间就被打破。 多多尖叫着捂住耳朵。 顾不得孩子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司嘉怡赶紧抱他回来:“多多!多多!” 司嘉怡赶紧切回原来的数学节目,却怎样都于事无补。孩子挣开她的怀抱,司嘉怡试着追过去,孩子就开始扔东西阻止她。 司嘉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茶几上的东西几乎全被扫落在地,玻璃花瓶摇摇欲坠地晃着,她看得胆战心惊,下意识要揽臂护他。这般毫无征兆地靠近令多多忌惮,孩子终是一趔趄摔险些倒,人站稳了,手却将花瓶拂倒。 司嘉怡惊得脱口而出:“小心!” *** 夜幕沉沉,司嘉怡回到酒店已是精疲力竭,以至于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李申宁这位不速之客。 司嘉怡先看见的他——这个在她房门前低头徘徊的男人。 她停在走廊不远处,直到李申宁也发现了她,司嘉怡才不甘不愿地过去:“找我有事?” 他脸上是看得出来的愠怒:“打你电话刚开始不接,后来直接关机,你什么意思?” 司嘉怡不知自己装无辜的功力还有几成,拿出手机看了看,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没电了。” 显然装得不成功,只换来李申宁一声冷笑。 司嘉怡低头沉默。 眼前是他的鞋尖,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却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轻视:“下次我再联络不到你,你就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 “抬起头来说话!” 司嘉怡没精力应付他,配合的抬头:“我道歉,行了吧?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时间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你会很忙。” 说完已经要拿出房卡开门。 手却不经意地被抓住。 李申宁直直盯着她手臂上的纱布:“你的手怎么了?” 司嘉怡笑着说没事,试图把手抽回。 “说话!” “不小心被碎花瓶扎了。” “你这一整天到底去哪了?” 司嘉怡再度试图抽回手。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经纪人需要艺人来担心这种情况。你能不能不这么藏着掖着?”李申宁一时气节,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增大,见司嘉怡疼得皱眉,才惊觉,放开她的手臂。 却捏住了她的肩头。 司嘉怡有点抗拒这种距离:“如果你现在这么急着联系我是因为公事,那行程表我早就给你了,你根本不必担心会出什么纰漏;如果你找我是因为私事,那么很抱歉,你我之间还没有熟到能够关心彼此私事的那种程度。” 李申宁沉默地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她肩上,近似拥抱。 他微微地低眸看她,司嘉怡皱眉闪了闪:“一个艺人这样关心一个经纪人,过头了吧?” “这是一个男人在关心一个女人。”李申宁反唇相讥。 “……” “什么都憋在心里,不累吗?” “……” “……” 李申宁从不知道还有这种流泪的方式。 不需要依靠,不需要同情,只是站在那里,无声的,笑着哭。 *** 夜幕沉沉。 寂静的方家响起了门铃声,断断续续,却持久不停,终是惊醒了睡梦中的方母。 方母披上外衣前去应门,透过猫眼只见外头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心里还是提防的,门上的双重锁链没有下掉,方母只拉开一条门缝。 “请问找谁?” 对方的语气很客气,却难掩气质上的疏离:“您好,我是司嘉怡的朋友,我姓姚。” 第32章... 那晚之后司嘉怡总觉得李申宁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当然,那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李申宁需要在新加坡逗留五天,司嘉怡为李申宁和瑶瑶订的是五天后回国的机票,为自己订的却是十天后的机票,瑶瑶知道后对此大感不满:“为什么你要撇开我单独在这儿多玩五天?” 司嘉怡想了想:“我得留下来处理些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回国了。” 瑶瑶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令瑶瑶更不满意的是,来新加坡第二天李申宁就开始忙了,自己则被丢在酒店里,和保姆大眼瞪小眼。 一天时间李申宁要出席一个颁奖礼,三个商业活动,还有一本奢侈品牌的画报要在当地拍摄,一整天忙碌下来,整个团队都累得散架。 瑶瑶没了玩伴,在酒店里憋坏了,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李申宁收工回酒店往往已经八、九点,司嘉怡却没同他一起回来。 瑶瑶原想晚上和司嘉怡打场游戏再睡,计划就这样泡汤,瑶瑶认定李申宁是罪魁祸首:“你干嘛给她安排这么多工作?你故意的!” 李申宁好不冤枉,“她有自己的生活,她说要去见朋友,我能拉她回来?” “那就拉她回来啊!” “下了班她就是自由身,我哪管得了她?” “那她到底是去见什么朋友?” “我是你爹还是司嘉怡是你爹?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笨蛋。” 李申宁笑着去捏瑶瑶的脸,被瑶瑶色厉内荏的推开,他更要笑了:“我又哪里惹你了,瑶瑶小姐?” “我这么做,又不是因为缺爹,是因为我觉得你缺个老婆。你连这点都不懂,不是笨蛋是什么?” 李申宁一愣。 半晌,难得地摆出了家长的威严:“小孩子瞎操什么心?” 这回轮到瑶瑶得意了:“被我说中心事了吧?” 李申宁作势看表,起身就要抱起她:“已经很晚了,去睡觉。” 瑶瑶尖叫着逃跑,从沙发这一头一下蹦到另一个沙发,一边嚷嚷:“你喜欢她,对吧?对吧?” *** 再想起瑶瑶那番话时,李申宁正在酒店走廊来回踱步。 已过凌晨,他面前的2016号房门扉紧闭,不知主人是否已归。李申宁看那房门一眼, 再看一眼,终究是放弃了敲门的想法,决定去楼上酒吧喝一杯。 乐手现场演奏,首首靡靡之音萦绕着酒香充斥着吧台,李申宁扣扣台面示意酒保过来:“一瓶……” 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再来一杯,谢谢。” 这声音李申宁很熟,扭头就看见他斜对面的角落坐着的女人。他愣了愣,酒保过来问:“请问需要什么?” “一瓶啤酒。”李申宁话虽是对酒保说,目光却一瞬不瞬锁定那个斜角。 酒保很快送上一瓶,李申宁拎着走向对面,拿酒瓶碰一下这女人的胳膊。 被冰凉的东西一碰,司嘉怡嚯的抬头。 与李申宁带着斥责的目光对上的,是这女人的一双朦胧醉眼,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早上七点就要开工,你现在竟然还在这里给我喝酒?” 司嘉怡撑着额头痛苦地皱一皱眉,勉强醒了醒神,下巴点一点他手里的啤酒:“你不也一样?” “……” 令李申宁无法理解的是她喝得酩酊大醉,竟还好意思劝他:“喝一瓶就够了,别多喝,会误事。” 说完就仰头一灌,一杯酒又空了。李申宁看着这荒唐一幕,都笑了:“你这几天要不要这么反常?昨天莫名其妙大哭一场,今天莫名其妙大醉一场。” 此时此刻,心底确有一些想要倾诉的欲望,但已被她遏制住,司嘉怡淡淡一笑,想要把这话题一带而过,李申宁却拖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上去:“说吧,愿闻其详。” 司嘉怡笑着摆手拒绝,低下额枕着自己的掌心。 耳边是悠扬的萨克斯风演奏,李申宁的声音柔柔地嵌在里面:“我记得曾经有一部用微电影模式拍摄的广告,男主角车祸后眼盲,照顾他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护工,在看护的过程中,男主角总把不能对外人说的心事告诉她,还为她取名‘树’……” 司嘉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迷蒙地抬头:“你看过我演的广告?” 李申宁似被打断某些美好回忆,眉一横:“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 李申宁忽又变得一本正经:“今天,我做你的‘树’。” 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真挚。倾诉的欲望在这个年轻男人的凝视下迅速滋长,连司嘉怡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脱口而出:“收工以后我没回酒店,是去了一位 长辈家。” “……” “我在那儿碰到了一个我不想见的人。” “……” “……” 话题戛然而止,司嘉怡许久都不再开口,李申宁不得不问:“然后呢?” 司嘉怡没再说下去,只抬手示意酒保过来:“再来一杯。” 李申宁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刚说到“伏特加这么喝会喝死人的……”她就已经又干掉了一杯。 喝到最后这女人连路都走不好,李申宁搀扶她回套房。 她似乎一粘着床就睡着了,脸颊在床单上蹭一蹭,模样挺憨。李申宁抱着双臂站在床边看了许久,叹口气,帮她把鞋脱了。 俯下`身为她盖被子,距离近,她那带着酒精味的呼吸丝丝入鼻,李申宁一滞。 是一时的邪念—— 李申宁吻了吻她的唇。十分轻浅,丝毫不打搅她的睡梦,他的心跳却乱了节奏。李申宁为奇qisuu网这一切的一切而不可思议,自顾自失笑着摇摇头,起身离开。 房门合上的声音。 司嘉怡随后睁开眼睛。 唇上的触感还在,柔软而陌生。没有心烦意乱,没有慌张无措,司嘉怡的心底一片空白。 *** 这一觉,司嘉怡睡到很晚。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她手机设定的闹钟被人关了,床头柜上也有字条:今天放你一天假。 是李申宁的笔迹。 司嘉怡起床洗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下,不由自主地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就这样被迟到了的心烦意乱笼罩住—— 却只持续了几秒,洗完脸,又恢复一心的死水。 没吃早饭,出了酒店准备直接叫车去方家。 却又一辆车早已恭候多时。 司嘉怡认出这辆车,警觉地停下脚步。 昨天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荒唐到如同一场醒不来的梦魇。 当时她心急火燎地赶去方家,坐在方家客厅里的那个男人,见到她出现,便不再多做逗留,片刻后,司嘉怡在窗边看着他走出大楼,坐进这辆车—— 此时此刻,后座的车窗在司嘉怡面前降下,车中的姚子政:“找个地方坐坐,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司嘉怡眉狠狠一皱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就走。 却被耳边响起的下一句话狠狠钉在原地—— “那等我行动的那一天,你会后悔现在没跟我谈拢。”姚子政的笑容,如此无害。 *** 彼此刚在餐厅入座,姚子政就开口: “多多定期要去做海豚治疗,每一期40分钟时间,单笔项目费用近600美元,海豚治疗的同时还要配合传统理疗,加上聘请治疗师和心理医生的费用,长期坚持下来,这笔支出会很恐怖。” 司嘉怡表现的也很平静:“我现在收支很平衡。” “……” “再说了,多多是我跟方梓恒的孩子,你操哪门子的心?” 姚子政脸色狠狠一变。 那一刻司嘉怡切实感受到报复的快`感。 姚子政却很快恢复平静,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放上茶几,推至她面前。 司嘉怡看到“监护权变更协议”几字,嚯的抬头,脸上的强势被满满的不可思议击垮:“你什么意思?” 姚子政却并未回答,拿出一个缎面的盒子,打开,同样放上茶几,推至司嘉怡面前。 那是一枚钻戒。 姚子政说:“二选一。” 这是他给她的选择题,没有第三个选项。 【下接出书版】 见她迟迟不肯答话,姚子政也不逼迫,只说:“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不过我觉得有必要事先提醒你——我等不了太久。” 姚子政捻起餐巾印印嘴角,失意服务生过来,买完单,起身就准备走。司嘉怡冷眼看着他的骄傲,除了觉得荒唐,再无其他体会。 “站住。” 姚子政闻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既然他不屑于只是,司嘉怡索性起身,走过他身边时,稍一顿:“你不用等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我两样都不选,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整死我,我拭目以待。” 司嘉怡说完就走,不出几步又想起件事,回头补充道:“还有,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方家?方梓桓可是被你逼死的。” 嘴上虽豪气,心底却越发惴惴不安,尤其是看到姚子政那副虽沉静却势在必得的表情。司嘉怡离开中餐馆,直接驱车去了方家。 方母颇惊讶:“这 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司嘉怡勉强笑笑:“今天休假。” 多多在客厅里拼着那幅未完的拼图,小脸上的沉静像极了某人,司嘉怡有点不是滋味,又不好打搅孩子这难得的玩心,转头去寻找方母的身影。 方母正让保姆去切水果,自己则在那倒水,司嘉怡想到方母次次对自己的热情招待,有点不忍开口。 方母拿着水杯回到客厅:“嘉怡,站着干吗?做啊!” “……” 方母这才发觉司嘉怡的面有难色,不禁问:“怎么了?” 司嘉怡不禁憋一眼多多,孩子坐在地毯上,丝毫没发觉她的到来似的,司嘉怡心下一片凄凉,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对方母说:“我想把多多接回国和我一起生活。” 方母脸上表情瞬间僵住。 司嘉怡想了许久,只能说:“伯母,对不起。” 方母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将震惊与失落混杂的情绪强压下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走?” 一个长辈对着自己强颜欢笑,姿态勉强,却终究是体谅了她,这令司嘉怡更加愧疚,再说话说时,已不敢直视:“越快越好。” 自闭症的孩子对环境的改变向来异常敏感,这次带多多回国前,司嘉怡特地咨询了多多的主治医生,医生并不建议她这么做,毕竟孩子适应新环境的难度很大,情绪也很容易受影响。可即使这样也没能动摇司嘉怡带孩子回国的决定。 主治医生很是不解:“司小姐,多多的病情稍有进展,这种关键时刻根本不适合移居,你执意要带他回去,起码给出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身为多多的主治医生,我不会同意把病历卡转走的。” 司嘉怡坐在这位神情严肃,态度强硬的医生对面,终是放弃了早已想好的说辞,直接说:“我跟孩子的父亲关系很紧张,如果我不把多多带在身边,很可能我就要失去他。这是属于一个母亲的私自,希望你能谅解。” 主治医生皱了皱眉,那是即将被说动的预兆,司嘉怡沉了口气,再接再厉道:“请你相信我,多多跟我回国,我一定会让他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家里也重新装修了,所有家具和摆设都跟新加坡的一模一样,我相信多多很快就会适应的,而且我现在工作也稳定下来了,可以有更过时间陪孩子,给她一个更健全的成长空间。” 主治医生思量良久,终于在转院同意书上签字。 司嘉怡这才松口气,拿着同意书起身:“谢谢。” 从医院出来之后司嘉怡还有敢去签证局,她已经向李申宁多请了十天假,让公司另派经纪人暂时接受她这些天的工作,方便她留在新加坡,安心把手续全部办妥。 忙了一上午,司嘉怡一直没个歇息,中午去了趟李申宁的画报拍摄现场。画报拍摄已接近尾声,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器材,李申宁也已换下了赞助的衣服,与摄影师一道坐在电脑前看初成片。 司嘉怡没上前打搅摄影师和李申宁,只站在他们身后看了片刻,一切进行得仅仅有条,显然她的操心有点多余,司嘉怡默默掉头走人,一边还看表,估摸着现在赶去方家,还能陪孩子吃顿午饭。她已经掏出遥控车锁准备开车门,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可司嘉怡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拽住胳膊往回扯。 司嘉怡这才看清扯着她往角落走去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申宁。 到了角落,李申宁撇开她的胳膊就是一阵教训:“你是越来越嚣张了,今天日上三竿才出现,昨天就更过分,直接一整天不见人影。” 司嘉怡自知理亏,只能低眉顺眼,“我道歉。可是我这几天真的是有急事要处理,公司那边会有人接手我这段时间的工作,你放心,不会耽误你………” 李申宁却丝毫不为所动:“自从我们公司换了老板,你就开始对你的工作消极怠慢。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否则你继续这样矿工下去,别怪我开了你。” 司嘉怡心中已是叹气又叹气,真的是拗不过这脾气火爆的李申宁,可她现在的心思早就飞到了方家飞到了多多那里,哪有精力再应付李申宁,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偷瞄了好几眼手表。 这只能令李申宁更加恼火,一副恨不得把她的脸扳起来,迫她正视的架势,却又因有所顾忌,碰不得她,只能一把按住她的手表:“懂不懂得尊重人?我跟你说话呢,你就只知道一个劲儿看表。说吧,你现在又要赶着去哪儿?” “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必须离开,要不这样吧,等我晚上回酒店咱们再详谈。”司嘉怡边说边试着把手抽回来,李申宁却纹丝不动,扣得牢牢,在她已经忍不住要去扳开他的手指时,李申宁忽又动了,直接拉着她往停车格那边疾走。 直到二人来到李申宁的车旁,李申宁才松手,司嘉怡还没弄明白这男人到底要做些什么,已被他摁进副驾驶座,李申宁自己则绕道驾驶座,启动 车子时才说:“行啊,反正我已经收工了,你要去哪儿?送你一程。” “不用。” 李申宁不顾她的拒绝,换挡加速。 司嘉怡觉得荒唐,尤其是看到李申宁那副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表情:“李申宁!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单纯就是好奇我这个不务正业的经纪人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司嘉怡冷笑:“你真的想知道?” 李申宁挑眉默认。 “那你调个头往对面开。”这女人偏过头去,手肘撑在窗棱上,俨然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不出十分钟李申宁已在司嘉怡的引路下来到方家楼下。“停车。”司嘉怡说。 车子应声停下,李申宁不由探头看向面前的公寓楼。 司嘉怡已经拿了包准备开门下车了,却突然一顿,转过头来对李申宁说:“我上去看我儿子。” 李申宁刹那僵住。 这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落在司嘉怡眼里,司嘉怡说不出自己心中五味陈杂的情绪到底是为了哪班,索性忽略掉,开门下车。 到了方家,是保姆玛丽为她开的门,玛丽见是她,紧张得直绞手指头,司嘉怡疑惑地眯了眯眼打量玛丽:“怎么了?” 玛丽头埋得低,支吾着不答,司嘉怡虽觉得奇怪,也没问什么,换了拖鞋进屋,并没见到方伯母,她直接向多多房间走去。 开了房门,多多也不在。司嘉怡回头就看见紧张兮兮地跟在自己身后的玛丽:“人呢?” “司小姐,对、对……对不起……” 司嘉怡的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音量也不由得拔高:“说啊!” 玛丽声音越发地抖了:“姚先生把多多带走了……” “……” “方老太太去和朋友喝茶了,姚先生他来家里做客,我去厨房给他倒水,回来才发现他把多多带走了。”玛丽着急地解释着。 司嘉怡已经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司小姐,求你别把这事告诉方老太太,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炒我鱿鱼的……” 司嘉怡蓦地回神,掉头就冲回客厅。她的包放在沙发上,司嘉怡把里头的东西全翻倒出来,终于找到手机,拿起就拨号。 此时脑子早已一团乱,手指颤抖地按键,当输入了完整的一段手机号 之后司嘉怡才被自己此举惊得回了神。 是的,那是六年前她的手机号。 原来她至今都记得…… 司嘉怡狠狠地咬唇,摒除任何杂念,谢天谢地这六年前的号码不是空号,接通的“嘟”声响起,司嘉怡差点能够松口气,却在下一秒,去电被对方挂断了。 冷冷的提示音从听筒传出,司嘉怡一下子瘫坐在地摊上。 公寓楼外,李申宁的车仍停在那儿,李申宁坐在原位发呆,脑中始终只萦绕着一句话:我上去看我儿子…… 儿子…… 余光感应到一个身影从大厦里冲出来,李申宁悠悠转头望去,一愣——冲出来的正是司嘉怡。 这女人冲到大厦外的保安亭才停下,焦急地向保安询问着什么,李申宁反应过来时,已经下了车,疾步走向保安亭。 离得近了,好歹是听清了她在说什么:“……孩子大概这么高,男人大概这么高。他们大概一个钟头前从大厦里出来。”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这个我们真的不清楚,半个钟头前我们才跟同事交接班。” 司嘉怡失望地快要无法成言:“那……” 保安也替她着急,却一时不知怎么帮忙,就在这时—— “能不能调出一个钟头前的监控录像?” 司嘉怡闻言一怔。 这道突然响起的声音,分明是…… 循声看去,李申宁的目光正从保安身上转会她身上。 保安听李申宁这么说,立即答应道:“好的。” 这女人的无措写在紧绷的眉心上和踱着步的脚上,李申宁朝她安抚性地点点头,才重新看向保安:“谢谢。” 保安令他们去监控室,见司嘉怡迟迟不动,李申宁顺手揽了她的肩提醒:“愣着干吗?走了。” 司嘉怡回过神来,赶紧跟上保安们的脚步,丝毫没发觉揽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不仅没放开,反而越揽越紧。 监控录像很快被调出来,保安持续得倒带、定格、播放、再倒带、再播放,司嘉怡站在监控台前,咬着自己的拇指,丝毫不敢眨眼,终于屏幕上闪过熟悉的声影,司嘉怡急的喊了一声:“停!” 画面上的男人抱着孩子走出大厦,司嘉怡从没见过孩子肯如此亲呢地把下巴搁在一个陌生人的肩上,她也没见过这个男人的脸上出现过如此祥和的表情 ,司嘉怡都要不确定自己是否曾认识过这样一个人男人,几乎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觉得自己是认错了。 李申宁却看的清楚明白、半点没有差错,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已僵成了一尊雕塑,好不容易把视线从画面中的男人身上挪开,看向斜前方站着的司嘉怡。 他眼里的震惊与恍然大悟终究打搅到了这个被焦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她回头,彼此的目光交错间,李申宁只觉得她的眼睛,快要苍茫成一片凄凉的海。 第十二章怪你过分美丽 这次的新加坡之行是瑶瑶6年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次旅行。李申宁忙,司嘉怡比他更忙,只有保姆一直陪着她,这令她郁闷至极。 保姆想办法逗她开心,效果都不好,就连带她去颇有名的escape主题乐园的车上时,也没见她有什么好脸色。 “去玩海盗船?” “不。” “那去玩‘激流勇进’?” “没兴趣。” “还是去玩卡丁车?” “不、去!” 保姆不论怎么提议都激不起小姑娘半点兴趣,下车之后进了主题乐园,保姆就一直跟在这臭脸小姑娘的身后到处闲逛。 正值周末,周围都是带着孩子来消遣的父母,不远处的海盗船正在运行,惊人的摇摆高度和游客的尖叫声织就一番热闹景象,瑶瑶看着那些有家长陪同的同龄人,甚至她的斜前方还有一个坐在爸爸肩上的男孩,那姿态、那高度,统统透着股嚣张劲儿。瑶瑶看着那高人一等的小孩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保姆很快发觉瑶瑶脸上越发明显的“羡慕嫉妒恨”,赶忙把她往清静处带:“走,我们去那边买喝的。” 瑶瑶跟着保姆向冷饮店走去,索性低着头,眼不见为净。进了冷饮店也是找那最角落的位置落座,保姆去为她点喝的,瑶瑶侧脸趴在桌上,从她这个角度透过落地窗往外看,正好看见布偶区那儿,一位父亲为孩子买下几乎一人高的布偶,孩子接过抱着,开心得眉飞色舞。瑶瑶嘟着嘴巴收回视线,忍着恶气掏出手机打给李申宁,决定好好数落这不称职的老爸一番。 可电话刚接通,她只说了一声“喂”,就被李申宁打断了。 “瑶瑶,我正在帮忙找人,你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啊?”李申宁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惊得瑶瑶嘴巴都忘了合上,下一瞬抬眸,正看见一个表情冷酷的小男孩站在她的桌前。 见她这副模样,小男孩愣了愣。 瑶瑶收起惊讶,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同龄人十分不客气:“看什么看?” 男孩似乎吓着了,然而虽然呼吸明显一滞,脸上的表情却没怎么变化,就这样顶着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坐到了对面的角落。 这男孩的衣服,帽子瑶瑶都觉得似曾相识,突然就想起,刚才坐在爸爸肩上的男孩,不就是他? 不容她多想其他,男孩的爸爸端着个起码放了五杯冷饮的托盘 走了过来。 瑶瑶突然眼睛一亮,欢快地挥手打招呼:“姚子政!” 端着托盘的男人一顿足,看见这小姑娘把手臂挥得老高,生怕他没注意到,他一愣,继而便是微微一笑。 保姆替她买回来的冷饮一点也不对她的胃口,瑶瑶毫不留恋地跑去姚子政那桌蹭喝的,之前的阴霾早已一扫而光。 听了姚子政的介绍,瑶瑶眼珠一转,没头没脑的话脱口而出:“我跟你是朋友,他跟你是父子,那他是不是又该叫我阿姨?” 瑶瑶边说边咬着吸管,觉得自己幽默极了,“咯咯”笑了起来。姚子政虽笑得有些无奈但好歹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那男孩却始终抱着杯喝的缩在角落,一声不吭,跟没听见似的。 瑶瑶有些气馁,毕竟平日里还真没有人这样无视她的存在,但明显瑶瑶是越挫越勇的孩子,越是不被搭理,越是对他感兴趣:“我叫李睿瑶,跟我很熟的人会叫我瑶瑶。你呢?” 瑶瑶说话时不由得往男孩身边挪了挪,整张脸都凑向他,男孩却只是越发往角落缩。 姚子政替孩子回答:“他叫司俊铎,你可以叫他多多。” 瑶瑶只觉得这男孩比她的脾气还臭,皱着鼻子向姚子政抱怨:“他不欢迎我。” “他只是不爱说话。”姚子政习以为常了似的,瞥一眼那男孩,那眼神、那表情起始都没有什么变化,可瑶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有点嫉妒了。 虽然姚子政和多多都不爱说话,都称得上是合格的玩伴,但瑶瑶整个情绪都被调动上来,毕竟再也不用羡慕那些携家带口来这儿游玩的家庭。 之前不感兴趣的游乐项目,瑶瑶现在统统要尝试一遍,即使多多无意加盟。 许多高危游戏都有年龄限制,瑶瑶逛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刺激、年龄限制没那么严的游乐设施,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飞行椅的设施外,半大的孩子们大排长龙,多多明显也很感兴趣,趴在护栏外,直直地瞅着空中那巨大的转盘,眼中的光既是忌惮,又是兴奋。瑶瑶绝对是怂恿人的高手,当下就引诱道:“我们一起去吧,可好玩了!” 多多对她的邀请充耳不闻,依旧趴在护栏外看,又一次被忽略了的瑶瑶索性伸手拉他下来:“喂!要不要一起去玩啊?” 瑶瑶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一抓上他的胳膊,就仿佛触动了他的失控按钮,令他猛地惊叫一声, 原本热衷于沉默的男孩突然而起的歇斯底里吓得瑶瑶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下一秒他已甩开她的手跑向姚子政,直接躲在姚子政身后,再也不肯出来。 周围人都被这阵势吓到,姚子政目光扫过人群,将他们的诧异、惊恐和不解一一尽收眼底。姚子政揽紧孩子的脑袋,沉默地做他的庇护。 瑶瑶好半响才醒过神,头一回不知所措起来,左右寻思了半响,慢慢走到姚子政面前,多多只露了小半个侧脸出来,瑶瑶挣扎半晌,带着不甘不愿的别扭劲儿说道:“对不起。” 不过显然,对于她的道歉,这位多多一贯采取充耳不闻的态度,躲在姚子政身后,扭头看着与自己一栏之隔的飞行椅,还是那么兴奋,但绝不尝试。对此,瑶瑶在心中鄙夷了一千遍,默默拉着自家保姆去排队。排了半晌的队,瑶瑶终于上了飞行椅,还找了个最刺激的位置坐下,保姆吓得半死:“这位子太危险了,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坐。” 瑶瑶用行动拒绝,直接把保姆拉上了自己的旁坐:“帮我系安全带。” 保姆一千万个不愿意,却拗不过这小祖宗,苦着脸为瑶瑶系上安全带。 瑶瑶扭头正好可以看见还站在护栏外的姚子政和多多。姚子政的目光并不在她这边,瑶瑶趁机对多多做一个恐吓的表情。她这样龇牙咧嘴,男孩明显愣了一下,瑶瑶得意地收回目光,在座位上蹦一蹦,试试安全带的紧度。 瑶瑶虽然讨厌极了这惜字如金的多多,却喜欢极了这热闹的气氛,保姆几次催她回酒店,她都不愿意,就这样四人一直结伴到傍晚,一起吃了晚餐,瑶瑶还是不想就此分道扬镳。 瑶瑶已经困得不行,毕竟疯玩了一整天,吃完晚饭离开饭店,她是连步子都不愿迈了,都已经到了不顾面子要保姆抱着走的地步,还要眼巴巴地回头瞅瞅姚子政他们:“我们待会儿去哪儿玩?” 瑶瑶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姚子政,可没等到姚子政回答,另一个稚嫩的、带点小结巴的声音率先响起:“妈妈骂……会骂……” 瑶瑶“霍”地寻向声音的源头,脑中悠悠飘过一句话:原来他不是哑巴…… 姚子政似比瑶瑶还震惊,着实是愣住了。许久之后,才摸着儿子的脑袋,微笑着点头:“我们这就回去。” 对于姚子政的一系列表情变化,瑶瑶心眼里好奇,她还真没见过姚子政这样开心过,虽然他仍是那样淡淡的笑,可眉中的神采,仿佛他这儿子嘴里吐出了 什么金玉良言似的。 瑶瑶在心里默默鄙夷:不就说了一句话吗,至于惊喜成这样吗? 司嘉怡这一天几乎要把整个新加坡翻了个遍。 想方设法弄到了任何有可能联络上姚子政的人的电话,找到了姚子政下榻的酒店,甚至去了机场找出入境资料,却始终没有姚子政的踪迹。 多多刚失踪那会儿她就已经报了警,警方那边却至今没有任何新消息。 驾车载着司嘉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了一整天,李申宁几度欲言又止,除了透过不时地后照镜确认她的状态,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司嘉怡,目光一直锁定前方往来的车站,看见任何车型或颜色与原作者那部相似的,心中便升起一丝希望,却又每每失望。 李申宁第十五次看了手表,终于决定结束这场毫无收获的寻找:“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她只是摇头,依旧趴在窗棱那儿望着外头。 “你这样在街上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停车!” 李申宁闻言一怔,都还没来得及刹车,这女人就已经开了车门,一副急不可耐要冲下去的架势。吓得李申宁赶紧倾身过去拉回她,一边猛踩刹车板。刚一刹死,李申宁手微松,她就挣脱了钳制,下了车,跨过马路中央的半米高护栏,直奔对面车道,追着一辆黑色轿车而去。 不明所以的李申宁随后追下车去,此时的司嘉怡已经跑出很远,可惜黑色轿车早已驶离了此地。 司嘉怡追出近几百米,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道后车灯消失在斑斓夜景中。李申宁赶过去时,她正弓着背大口喘气,李申宁看着那不堪一击纤弱背脊,一时无话可说。还是司嘉怡先抬起头来看着他说:“我看到他的车了。” “没准是你神经太紧张,看错了。” “我没看错。” 李申宁只有叹气的份了。 司嘉怡直起腰杆往回疾走,头也不回地提醒他:“快上车,我们往那个方向追。” 李申宁兀自摇摇头。他一言不语地跟在她身后,回到了车边,司嘉怡已经坐进副驾驶,回头见他没上车,而是直直站在她这边车门外。司嘉怡不耐:“磨蹭什么?上车啊。”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真确定你没看错?之前那两次你看错了追过去 拦车,结果怎么样?只能向他们道歉。别这样自乱阵脚。” 仿佛瞬间被戳中死穴,司嘉怡关车门的动作僵住。看着这样的她,李申宁真切的感受到奇qisuu网一种许久不曾光临过他的情绪——一种被称之为心疼的情绪。 这令李申宁动摇,迅速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准备掉头到对面车道。 这时候,却听到这女人冷静下来说:“回方家。” 李申宁诧异:“不追了?” “姚子政不是那种会明目张胆抢孩子的人,他想得到多多,有一千种方法,抢孩子这种过激行为只会让我抓住把柄,申请取消他的探视权。”司嘉怡微微阖上眼,一整天的奔波带来的疲惫掩藏在了眼皮下,“你说的没错,我神经太紧张了,只会自乱阵脚。” 李申宁挑眉觑一眼这个女人,觉得惊奇,哪个才是真正的司嘉怡? 方才失了阵脚的她? 还是此时这个拥有冷静强大内心的她? 李申宁驾车回方家,中途路过一间速食店,下车买晚餐。 司嘉怡正准备开门跟下去,她的手机就响了。 心中猛地一激灵,司嘉怡赶忙掏手机,却不是警局或姚子政所住酒店来的电话。 司嘉怡免不了又一阵的失落,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寻常些。 “嘉怡啊,你带多多在外头玩了一整天了,准备几点回来?我煮了糖水等你们回来吃。” 方母一直把多多当亲孙子在带,老人家心情起伏太大的话容易出事,司嘉怡也就没让保姆把多多失踪的事告诉方母。这下只能试图蒙混过去:“我们可能晚点回去,或者我直接把多多接去酒店住一晚,您就不用等我们了。” 她一番话仿佛在方母的心头泼下一盆凉水,方母的语气都低落下去:“哎,你们过些天就要回国了,眼看这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真的舍不得你们……” 此刻司嘉怡的心绪,既是酸楚,又带杂乱,缓了缓才能继续以平静的声音回道:“伯母,您别这么说,我一定会常常带多多回新加坡看您的。” 封闭的车厢令人压抑,司嘉怡不由得开始怀疑,当年自己动了一时邪念招惹了那个男人,而这几年的种种遭遇,起始都是对她的惩罚—— 敲车窗的声音响起,将司嘉怡拉扯出自我怀疑的泥淖,司嘉怡回神看去,李申宁一手拿着外卖的纸袋, 另一手示意她下车。 司嘉怡下车,李申宁直接把她的那份放在车顶盖上,自己则倚着车子吃了起来。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司嘉怡才想起,他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司嘉怡走到他一旁,拿过纸袋,也跟他一样,倚着车身吃东西。 眼前便是一片大海,船影朦胧,千万盏灯火闪闪烁烁:身后是一片摩登楼宇,斑斓的光映着城市的繁华,似乎永不会熄灭,往来新加坡这么多次,她还从没停下脚步欣赏过这派海国风光。 李申宁转眼已经吃完所有的东西,转头看见司嘉怡手里的食物动都没有动,不能斥责,只能安慰:“会没事的。” 司嘉怡笑笑:“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同样是单身父母,为什么你可以过得这么轻松,我却不可以。” 李申宁感到心中某根弦被这个女人的苦笑撩拨了,再仔细看她,精致的侧脸像嵌在夜色里……在这样的时刻心动,不应该,不可以。 李申宁收回视线,扭回头去看海,他们同样地直视前方,谁也没有看谁,只有这样,他才能以一贯不屑的模样说道:“女人和男人不同,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软弱的一面,就像你,总有某个一瞬间,想要找个肩膀依靠吧。” 司嘉怡苦笑着摇头否认。可转眼又没了笑容,因为感觉到肩膀一沉。是李申宁的手环住了她的肩,让她靠在了他肩头。 李申宁依旧没有看她,直视前方,没有感受到她的抗拒,他轻声补充:“比如说,现在。” 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里,坐着一行四人。姚子政开车,多多坐在副驾,瑶瑶拿着手机坐在后座玩游戏,保姆坐在一旁,很识大体,不忘向姚子政道谢:“姚先生,麻烦您了,还要亲自开车送我们回酒店。” 无奈瑶瑶满脑子只顾着玩乐,听保姆这么说,突然想起一件更紧要的事,立马丢了手机,趴到驾驶座的靠背上:“对了,我们明天再一起出来玩吧?” 姚子政显然心情愉悦,但还是率先征求儿子的意见,显然多多心思并不在此,扭回头看着被瑶瑶丢到座位上的那部手机。 手机的页面停留在瑶瑶半途而废的那个游戏,瑶瑶本着友好的态度,决定解释一番:“这是一个逃生的游戏,要在10秒钟内拼出图片才能获得通关密码。很难玩的,我都已经玩了三遍都还没过关……” 说完瑶瑶就后悔了,他只顾着看那屏幕,压根就没听她在讲什么,为了挽回自己的 面子,瑶瑶狠狠把嘴一撇:“估计我讲了你也不懂,算了算了我不讲了。” 却在这时多多倾身过来拿走手机,游戏的声音重新响起,估计也就10秒钟的工夫,手机里切切实实传来通关的声音。瑶瑶有点不敢置信地凑过去看,这男孩已经开始玩下一关了。 瑶瑶落寞地靠回车椅,偏头看窗外,之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只余下心中飘过的一个声音:哼,我绝不会承认你很厉害。 就在这时,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吸引了瑶瑶的目光,瑶瑶一怔,赶紧坐直了身体仔细瞧,这回不仅看清了那辆停靠的车子,也看见了倚着车身的那两个人—— “停车!” 姚子政闻言,平稳停下,透过后照镜看见瑶瑶诧异的目光投在窗外某处,姚子政随后也看向窗外。 瑶瑶欢快地扑到姚子政的车椅边解释:“我看到我爸爸了!” 这一句话吓得保姆赶紧去捂瑶瑶的嘴,瑶瑶这才记起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李申宁,悻悻然做个鬼脸。驾驶座里的这个男人似乎丝毫没听见她说了什么,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车边那对男女,握方向盘的手僵硬至指节泛白。 姚子政重新发动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另一停车格内。瑶瑶等不及,车刚停稳她就开了门蹦跶下车,三两下已跑到二人身边,缓一口气,然后猛地尖叫,准备吓他一吓:“李!申!宁!” 还沉湎在岁月微凉中的李申宁一惊,扭头看,那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大人相的小姑娘正得逞地“咯咯”笑。 司嘉怡从李申宁肩上抬起头来,见到瑶瑶,亦有些诧异。这份诧异还没来得及被消化,停在他们前方的那辆车上又下来一人,司嘉怡目光微转,看清那人面容,猛地僵住。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司嘉怡已冲到姚子政面前:“我儿子呢?” 姚子政迟迟不回答,司嘉怡直接绕过他,去开他的车门。 多多坐在副驾驶座上,正玩着手机游戏,那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 司嘉怡没有打搅孩子,就这样弯身站在车门外,不言不语,不哭不笑。 不远处的瑶瑶是彻底看不懂了,目光滴溜溜地在李申宁、姚子政之间转着,似乎他们都不打算向一个孩子解释些什么。 最后只能由同样一头雾水的保姆领上李申宁的车。这位保姆照顾瑶瑶一年多,深知李申宁脾气不好惹,却还从没见过李申宁现在 这样带着忌惮,还带着点厌恶的样子。保姆见状,只得替他向姚子政说:“姚先生,这一整天麻烦你了,再见。” 姚子政的表情更令人捉摸不透,似乎在隐忍什么,又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再细细一看,又分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对保姆微微颔首,很客气地回:“再见。” 司嘉怡抱多多下了车,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李申宁来不及说什么,目送计程车消失在茫茫车流中。姚子政亦看着,似乎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瑶瑶坐进车里还不老实,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好奇的目光始终不离这两个大人,李申宁一边把这位好奇宝宝的脑袋摁进车里,一边拨电话给司嘉怡。 电话很快接通,李申宁也不知这份尴尬从何而来,干咳了一声才道:“孩子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今天麻烦了你一整天,不好意思啊。” 这样客气,李申宁真不知道要怎么回了,那端说完就挂了电话,李申宁听着忙音好一会儿,也上了车,带着瑶瑶离开。留姚子政一人站在那儿,只有他的车与他作伴。 海风徐徐,形单影只…… 渐行渐远的计程车中,多多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玩游戏,司嘉怡一手搂着孩子,借以平复心绪,另一只手拨电话回方家。 是玛丽接的电话,语气依旧透着紧张:“还……还没找到吗?” “已经找到了。” 玛丽显然大大地松了口气:“方老太太还没睡呢,说一定要等到你们回来一起喝糖水。” “我们已经在车上了,估计十分钟就能到。”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只是暂时得以放松,司嘉怡挂了电话,垂眸看向怀中的孩子:“以后别随便跟着陌生人出门,知不知道?” 多多仍执着于游戏,对司嘉怡的要求充耳不闻,司嘉怡本欲拿走他的手机,逼他好好听她说话,想想却只能作罢。 司嘉怡看着手机挂坠上瑶瑶的那张大头贴,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自闭症能令一个人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她又何必去强求他回到这肮脏的现实中来? 把多多送到方家,一家人喝了糖水,多多没一会儿就回房睡了,方母拉着司嘉怡聊了一会儿天,见时间不早,方母亲自送司嘉怡出门,司嘉怡在等电梯的空当,竟看见玛丽出门来寻她。 “怎么了?” 玛丽小 心翼翼的,毕竟是自己犯错在先:“司小姐,我保证一定好好看着多多,今天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司嘉怡不想给人添麻烦,尽量释怀地笑:“没事儿,我信你。” 玛丽却还不敢放轻松,声音越发地低了:“刚刚在喝糖水的时候,我见你始终没有笑容,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司嘉怡能感觉到玛丽紧张到双肩都揪起,于是笑着拍拍她的肩:“我不是在气你,只是我自己最近压力有点大,心情不好,与你无关。” 玛丽可算是卸下了心理负担:“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要让那位姚先生进门比较好?” 因这被突然提及的名字,司嘉怡费力挂起的笑容瞬间没了。 司嘉怡离开方家后并未回自己所住酒店,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将车停在金沙酒店外。 酒店外观幽雅,在灯景的投映下泛着冷酷耀眼,无法忽视的光。 有些人有些事,你若没勇气去面对,便永远只能落到下风,司嘉怡一咬牙,决定登门拜访。 金沙酒店司嘉怡中午来过一次,当时着急寻找多多下落,姚子政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她都没有放过。今晚她再度前来,前台服务员已经不是白天那位,司嘉怡在白天就已经从姚子政助理那儿打听到房间号,这次她直接乘电梯上去。 来到套房门外,司嘉怡深呼吸按门铃。 却迟迟没有人来应门。 姚子政在海边待了一晚。 车的后备厢一直开着,里头是还未开封的啤酒,车顶盖上亦放着一扎酒罐,姚子政倚着车侧,手中的那罐还剩下一半。转眼就喝完了这罐,“咔”一声捏坏它,弃之一旁。 此刻的姚子政,西装笔挺,如白天在众人面前时那样一丝不苟,酒气与夜色将另一面的他很好地包裹。 风也憾不动那毫无表情的脸庞。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从海面升起的时候,姚子政回到酒店。那个蜷在门边陷入熟睡的身影瞬间将他的一切自制击个粉碎。 有些迟疑的脚步声在幽静的走廊中回响,姚子政靠近,俯身。这样近的距离里观察这个女人,有疲惫和倔强写在紧闭的眼唇,一切恍如昨日。 姚子政拿房卡开门,“滴”的一声似乎惊动了她,姚子政等了等,她眉头微微一皱,却并未转醒。 姚子政抱起她进门。 第十三章对不起,谢谢 司嘉怡打车回自己住的酒店,还是清晨,空气仍泛着微凉,计程车沿着海滨行驶,可以看到阳光下的大海蓝得耀眼。 一个阳光的城市,一个阴郁的她。 计程车把她带到酒店前门,司嘉怡刚准备下车,接到电话,是李申宁打来的。司嘉怡边下车边接听。 “你一晚没回酒店?” 李申宁的语气十分着急,司嘉怡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早已条件反射地有所警戒:“怎么了?”边说边迫不及待地朝酒店大堂疾走。 李申宁却说:“这样也好,你待在外面暂时别回来,现在楼下聚集了很多记者……” 司嘉怡闻言,脚下猛地一顿,却为时已晚,她一在大堂现身,在大堂角落等候的记者们立即蜂拥而来,司嘉怡无奈地叹口气,对电话那端的李申宁说:“我已经回来了。” “你……” 李申宁还想说些什么,司嘉怡阻止了他,“没事,我来应付他们。”说着已自行挂断电话。 转眼间司嘉怡的前路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看这阵仗就知这次的祸端不小,数一数话筒上挂着的logo,国内一线传媒基本都到齐了,司嘉怡估摸着大概李申宁又被杜撰出了什么绯闻,可仔细回想,最近这段时间李申宁忙成这样,基本跟别家女艺人断了交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嘉怡正要做出一副职业化的微笑应对一帮不速之客,却被记者第一个抛出的问题狠狠钉在原地—— “你真的在和李申宁交往吗?” 司嘉怡脸色“刷”地一白。连让她误以为是自己听错的时间都不给她,另一位记者立刻补上:“外面传闻你们中天娱乐——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叫环球,明令禁止同公司艺人交往,经纪人和大牌艺人的恋情会不会更不被看好?” 司嘉怡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摇身一变成了事件当事人,她除了稳住阵脚,一口咬定“一场误会”,别的再不肯作答。 一众记者问不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不肯放过。一时间大堂这一角挤得水泄不通。 多家媒体都在争第一手镜头,均想方设法把肩上的摄像机,手中的照相机挤到更前边,司嘉怡本就寸步难行,现在甚至要被逼得节节后退,她试着突破重围,可一抬头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对方摄像机的尖角。 司嘉怡吃痛地捂住额头,甚至还晕了一下,可一众记者似乎并没有要 就此放过她的意思,司嘉怡的脾气也上来了,却还得好言相劝:“这绝对是一场误会,我现在也不清楚事件原委,等我弄清楚了,再来亲自向各位记者朋友解释清楚,这样行不行?麻烦让让……” 显然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正颓丧得不知如何是好,紧迫盯人的记者们似乎发现了其他目标,司嘉怡还没弄清楚状况,已经看见打对面走来的李申宁。 李申宁个子高,这一出现就分外惹眼,记者要拦他,没那么容易,司嘉怡被困在这里,分毫都不能移动,李申宁却已经很快来到她身边,二话不说,拉起她掉头就走。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司嘉怡和李申宁耳边轰炸: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申宁,你有什么话要对一直支持你的影迷们说吗?” 对于记者们的穷追猛打,李申宁似乎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二人紧握的双手差点被冲散,李申宁索性放开她的手,长臂一抬,直接环搂住她。 司嘉怡紧贴这个男人的胸膛,能隔着衣料和皮肤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这令司嘉怡莫名心安。 记者们仿佛嗅到了事情的真相,手中的摄像机均默契地对准这二人紧紧相拥的肩背。他们此起彼伏地叫着李申宁的名字,但只换来李申宁的充耳不闻。终于,酒店的保安现身维持秩序,李申宁拥着司嘉怡进了电梯,连按关门键。 记者们仍旧争取电梯门间越收越小的缝隙,拍下这两人亲密的姿态:“你们这是在用行动公开恋情吗?” 电梯门应声合上,终于把这场闹剧隔绝在了门外。 平稳上升的电梯里,司嘉怡倚着墙壁直喘气,一旁的李申宁气不过,仍在低斥:“就是一群嗅到了腐肉的秃鹰。” “怎么回事?” 听司嘉怡这么问,他似乎并没打算回答,只无所谓地耸耸肩,司嘉怡见他这副样子,自知求人不如求己,拿出手机上网。 刚在搜索栏上打出“李申宁”三个关键字,下拉页的第一条就出现“李申宁与经纪人恋情浮出水面”。点进去一看,司嘉怡大呼糟糕。昨日李申宁拉她离开拍摄现场、二人争执、他拉她上车——竟遭人全程偷拍。 娱记看图说故事,配上暧昧不清的文字,司嘉怡看着,只觉得荒唐到令人发笑。 李申宁瞥她一眼,似乎好奇她对此的反应,司嘉怡对他这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浑然 不觉,强压之下只能自我安慰:“幸好他们没有拍到瑶瑶。” 为艺人做危机公关是经纪人的责任,司嘉怡一边翻看各种相关评论一边脑子飞转,思考解决办法,还未出电梯,就已经开始打电话回国内。 公司的公关部做事一向有条不紊,但这次事情有点棘手,难免声线紧绷:“我们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呢。” “当时是在跟李申宁争论到底要不要让他接万导那部电影的问题,我觉得演反派对他形象不利,但他想要挑战演技,拉手只是个习惯性动作而已,不代表有任何暧昧。” 这番解释虽非天衣无缝,但既给了记者一个说辞,又宣传了李申宁即将接拍的电影。聪明的媒体人或许能把这归类为新戏上档前的炒作事件,风波就可就此平息。 李申宁看着这个女人睁眼说瞎话,不知自己该气该笑。 司嘉怡还在继续:“你们尽快拟一份声明在李申宁的微博发表,把事情原委讲清楚,斥责这次的不实报道,保留追究他们法律责任的权利……” 她话音未落,电话被人从手心抽走。 司嘉怡始料不及,急忙扭过头去,只见李申宁面无表情地瞅她一眼,对电话彼端的公关部说:“我会自己草拟声明发表,不劳烦你们。” 公关部傻眼:“但是……” 李申宁已“啪”地挂机。 司嘉怡头绪大乱,完全看不懂这个男人此刻的所作所为,甚至有些惊恐于他的脸上闪现的某种不顾一切,她试图夺回手机,却只是被他一手捏住双腕,眼睁睁看着他把她的手机放进兜里。 “你发什么神经?”司嘉怡想要挽救,“电话还我。” 李申宁只是沉默地将她的双手拽得更紧。 两人的僵持一直持续到彼此套房门口。 这个男人进了他自己的套房,这就要关门,司嘉怡赶紧伸手抵住,一条门缝内的李申宁已有定夺:“演艺经纪人,顾名思义,就是帮助我经营我的演艺事业,至于我的感情生活,不需要你来管。” 司嘉怡原本只是急,现在都已经开始有点怕了:“可这次事件我也是当事人!” 李申宁模棱两可地笑了笑,当着她的面“砰”地关上门。 司嘉怡见说服无果,立即掉头冲回自己房间,作为经纪人,她一直保有他的微博账号和密码,司嘉怡开了电脑登录他的账号,却发现密码错误。 试了三次,还是显示密码错误,就在她准备试第四遍时,她忘了关上的门边响起李申宁的声音:“你不用再试了,我已经改了密码。” 司嘉怡霍然抬头,李申宁格外悠哉,漫步踱向司嘉怡,把她的手机原样奉还。他的表情隐隐透露出一种令她恐惧的信息,司嘉怡来不及有任何举措,她的手机就狂轰滥炸般响起。 公司的公关部来电:“你快看李申宁的微博,一分钟前发表的那条!” “对于近日的传闻,我不想解释什么,只希望各位能给我的感情生活一点空间。” 由李申宁亲自操刀、刊登在他微博上的,只有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司嘉怡僵在电脑前,桌边的手机已经进入了无数通电话——来自总监,来自电视台、报社,来自傅颖,来自一众同事——司嘉怡一个都没接。 她已经气到没脾气:“李申宁,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说呢?” 罪魁祸首李申宁坐在桌角,姿态随意,但目光带着某种深意,直直地盯着她。司嘉怡拒绝对此浮想联翩,尽量以专业口吻,试图舒服他改变主意:“你是不死觉得,恋爱、结婚会毁掉一个艺人的前途,那些只是十年前的娱乐圈旧闻,现在这个圈子对明星谈恋爱已经抱持很宽容的态度,粉丝们也相对理智,这件事对你的冲击就不会太大?” 看他表情,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司嘉怡摇头苦笑:“那我们就当这件事对你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我呢?我是个刚起步的经纪人,之前做艺人的时候名声就已经够臭了,现在还摊上个勾引大牌艺人的名号,你要我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李申宁脸色蓦地一沉。 司嘉怡觉得自己快要说动他了,再接再厉道:“你应该知道我身上背了多少不堪的传言吧。你信不信不出一天,记者们就能把我过去的那些事迹全部挖出来?吸毒、造假、潜规则、被包养——这些字眼烙在我身上,一辈子都洗不掉,跟我这种人恋爱,只会让别人觉得你跟我是一路货色,这会成为你演艺生涯中的污点,传媒、影迷都会揪着你这个错误不放,你的名声自此也就一落千丈,再挽回不了。” 吸毒、造假、潜规则、被包养…… 一个个字眼,一根根针,李申宁惊奇于这个女人如此平静地叙述。 他不由自主得向他伸出手。 司嘉怡坐的是可滑动的椅子,见状,下意识地向 后滑开一些。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自然有着诸多顾忌。 就在这时,司嘉怡的手机又响了。 又是总监打来的电话。 司嘉怡想了想,还是接听了。 总监问得十分郑重:“嘉怡,我就问你一句,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交往?” 司嘉怡自认与总监相识多年,原本还以为他知道她做不出来这种事来,现在只能失笑:“怎么可能?” 司嘉怡正说着,抬眼就见李申宁向她倾身而来。她又想往后滑开,李申宁这次直接扣住了她的转椅,将她困住。 他贴近她耳边说:“如果爱一个人也是一种错误,那我宁愿将错就错。” 语毕,脸微微一侧,瞬间俘获她的唇。 司嘉怡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吞噬进他的失控中。她讶异地张嘴,他便深入,她警醒过来咬紧牙关,他便浅啄。 总监没等到司嘉怡的回应,急得一直在电话那头:“喂?喂?嘉怡?” 虽只有短短数十秒,司嘉怡推开他时已经慌得直喘粗气,司嘉怡觉得自己该给他一巴掌,可总监的电话还没挂,她得先应付那边:“我跟李申宁之间好像有点误会,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把那条微博删了的。” 总监沉默半响,突然狐疑地问:“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李申宁的声音?” 司嘉怡心中一惊,赶忙说:“你听错了。” 总监沉吟了片刻,回到正题道:“那你尽快跟他谈谈,谈拢了,,口径一致了,我们才好对外发放声明。” 但是显然,李申宁根被没打算配合。 他甚至借着这次风波给他自己放了个假,新加坡的工作结束后还逗留在新加坡。 对于那个失控的吻,一方只字不提,另一方只能配合着、讳莫如深。 看到媒体对二人这惊天绯闻的报道后最兴奋的,非瑶瑶莫属,这孩子总笑嘻嘻地抱着她的作业来司嘉怡的房间,借着向司嘉怡问题目的空当,每每有意无意提一下李申宁:“李申宁在打游戏,我要写作业,不陪他玩,他可无聊了。” “李申宁在吃饭,点了很多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吃?” “李申宁又跑去喝酒了,你拉他回来吧。” 司嘉怡只能让瑶瑶失望了。 驻守在酒店外的记者数量渐渐有了减少的趋势,都认为这段恋情已是板上钉 钉的事,新闻价值也就打了折扣。可即便如此,司嘉怡仍旧只能被困酒店寸步难移,只能请玛丽把多多带过来。 酒店套房的装饰与方家的风格大相径庭,为了让多多在酒店也能安稳睡觉,还特意麻烦服务员把卧室里的家具重新摆放,方便孩子适应新环境。 瑶瑶再次抱着作业来敲司嘉怡的房门,看见多多后,讶异得嘴巴顿时张老大:“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多多对这位叽叽喳喳的姑娘,依旧保持爱理不理的态度。 司嘉怡解释道:“他是我儿子,司俊铎。不过我们一般叫他多多。” 瑶瑶听后,彻底傻了。 司嘉怡一边把瑶瑶因震惊而掉落在地的作业本捡起,一边补充道:“多多这次会和我一起回国。他在国内还没有朋友,瑶瑶,以后就让他跟着你玩儿,好吗?” 瑶瑶木讷的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里默默做着等式:多多=姚子政的儿子=司嘉怡的儿子,那么,姚子政=司嘉怡的丈夫? 关系太混乱,瑶瑶一时接受不了。沙发还没坐热,瑶瑶又“蹭”地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慌:“那个……我刚才只顾着拿作业本,忘了拿笔了,我现在回去拿。” 说完不等司嘉怡反应,就一溜烟地跑了。 瑶瑶跑回到自己房间,李申宁正伏案看剧本,听见动静抬头,只见孩子有心事似的,坐在沙发上发呆,眉头不由一皱,起身过去,把这嘴巴嘟得足以挂油瓶的小姑娘搂怀里:“平常你每次从司嘉怡那儿回来,都会三令五申要我赶紧把她拿下,怎么你今天不说了?” 瑶瑶特别为难地瞅一眼他:“李申宁。” “嗯?”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千万别激动啊。 李申宁看她这副谨慎模样,还真有些好奇了:“说。” “司嘉怡,她……好像已经结婚了。” 李申宁面色忽地一凝,不由自主直起身来:“为什么这么说?” 瑶瑶不想打击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看到她的儿子了。而且啊,那个叫多多的,特别特别讨厌,从来不肯跟我说半句话。” 李申宁失笑,转眼恢复之前那惬意的模样,重新大咧咧椅回沙发靠背:“我早就知道了。” 瑶瑶再度被震得呆住。 李申宁无可奈地捏她的脸:“有孩子并不意味着 已经结婚了,就像我,虽然已经有了你,但还是单身。” 瑶瑶彻底乱了:“可是……不是你说男人和女人只有结了婚才生得出小孩吗?” 李申宁顿时语塞。 该怎么向孩子解释这件事,这是一个难题。 瑶瑶其实也不太在意会从李申宁那儿得到答案,她需要操心的事一大堆,越想越烦心,气馁到她不自觉地把脸埋在胳膊弯里自言自语:“多多的爸爸是我的朋友,我当时还骗我这个朋友,说司嘉怡是我妈妈呢。他现在肯定知道我在撒谎了,丢死人了!” 孩子带着撒娇的可爱嗓音令李申宁眸色猛地一凛,脑中默默飘过一个名字:姚子政…… 驻守的记者差不多都撤了的那天,正是司嘉怡原定回国的那天。 李申宁与她订的是同一班飞机,她得先去方家接孩子,李申宁和瑶瑶直接去机场,到时在飞机上碰头。 多多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24寸的箱子,司嘉怡去方家接孩子。气氛凝重,玛丽甚至哭了,司嘉怡被这气氛带得伤感起来,说到底是她自私,当初把多多寄养在方家,就是为了躲一阵子,如今姚子政知道真相,要跟她抢孩子,她就想着把孩子带在身边片刻不离。方伯母的感受她是知道的,可对方伯母的愧疚,终究是敌不过她这份私心。 司嘉怡这么想着,越发无言以对。一时之间,方家只充斥着玛丽隐隐的抽泣声,多多皱着眉头,歪着脑袋看着在场的大人们,最终是他上前为玛丽擦眼泪。 方母送他们下楼,送他们上车,方母站在司嘉怡这边的车窗内,目光还是那样依依不舍地投在多多身上。 司嘉怡闭一闭眼,把眼泪收回去:“伯母,对不起。”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方母扶一扶她的额头,慈祥得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可方母脸上,除了不舍,就只余悲伤。司嘉怡羞愧地低下头去。 车子已经发动,知道临行前的最后一刻,方母又叫住司嘉怡:“嘉怡,伯母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您说。” “这些年我一直想问,可又问不出口,就是因为怕听到让我绝望的答案。” 司嘉怡隐隐能猜到她想问什么,拳头不由得捏紧,方母也有些难以启齿,可终究是问了:“多多是不是你和梓恒的孩子?” 方母眼中的希冀那样脆、那样薄,司嘉怡下不了狠心去破坏。 “伯母……我……” 方母突然笑着挥挥手打断她:“算了算了,就当伯母没有问过,”说着已扭头对司机说,“赶紧开车吧,别误了飞机。” 车子在方母的强颜欢笑中加速,离开,司嘉怡没有勇气回头看。 回到国内,就意味着有麻烦事要找上门。 媒体的办事效率比司嘉怡想象得更恐怖,原来她在新加坡避世了多少天,她多年前的“光荣事迹”就在国内各大媒体、报章杂志上飘了多少天。 这无异于把她已经结疤的伤口再度撕开。 一向有恃无恐的李申宁似乎比她更痛苦:“对不起。” “……” “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司嘉怡却只是笑笑:“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她回国的第二天,总监就把她叫回了公司。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总监迫于压力炒她鱿鱼,司嘉怡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这次她料错。 总监这次决定力挺她,司嘉怡一出现在总监办公司,总监等候已久,站起来就领着司嘉怡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副总,我去帮你求情,如果上头还是不准备放过你,那我就跟你一起辞职。” 司嘉怡好半天才消化总监的话,她再不肯挪动半步,甚至有些生气:“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从当初的小经纪人变成现在的艺人总监,怎么能够说辞职就辞职?” “嘉怡,我当年做你的经纪人的时候没能帮你一把,现在又要眼睁睁看着你被辞退,你觉得我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总监替她打抱不平,司嘉怡虽觉得窝心,但更觉不妥:“我不想连累你。” “你觉得我连一个经纪人都保不住,坐在总监这个位置上还有什么意思?” 司嘉怡想要安慰,思来想去,却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可目前为止,我们完全没有任何解决办法,那个李申宁也太任性妄为了,做事不顾后果。就算他现在删除微博,出面澄清你们的关系,也阻止不了媒体继续挖你过去的丑闻,李申宁把你连累成这样,公司一向庇护他,这次估计也不会对他采取什么惩罚措施,倒霉的始终是你。” 见司嘉怡还是不肯合作,总监的话也不由得放软:“我跟不跟你一起辞职,这事儿咱们之后再议,我们现在去副总办公室,我只帮你求情, 不提别的事,行不行?” 司嘉怡想了想,终于点头。 副总已经在办公室恭候多时,总监敲开虚掩的门,副总立即招呼他俩入座。 这位副总裁是公司与环球合并后,从环球调任来此的,对一众新老员工都很客气。总监与司嘉怡刚落座,副总就遣秘书去倒水。 总监神情严肃,摆手阻止道:“不用倒水了,副总,我就说一句话,如果公司要裁掉司嘉怡的话,我也会引咎辞职。” 司嘉怡惊得赶紧扯住总监的衣角,赶紧打圆场:“副总,总监不是这个意思,他……” 副总却笑了:“你们都误会了,上头只打算雪藏李申宁一段时间,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司嘉怡与总监双双不可思议地怔住。 副总依旧慈眉善目:“这次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你们现在可以安心工作了?司嘉怡小姐,你可以继续带你手头其他的艺人,媒体方面的危机公关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司嘉怡木讷地站起,机械地走出办公室。 这无异于是一场劫后余生,总监开心得眉眼都要飞扬,一关上副总办公室的门就迫不及待地笑开:“真是万幸!” 司嘉怡的脸却绷得没有一点笑容:“这是他的指示。” 姚子政的指示…… 新代言撤换,新合作暂时搁置,合拍电影无限期停摆,李申宁一夜之间被打入冷宫。 司嘉怡过起了寝食难安的日子。 李申宁的经纪约被从她手上调走,他被雪藏这段时间会损失多少,司嘉怡无从获知。 但似乎,李申宁没有工作的这段日子,竟比之前还要忙碌,连照顾瑶瑶的时间都更少了。瑶瑶奇qisuu网被送来司嘉怡家里做功课,虽然瑶瑶对此十分乐意,但司嘉怡着实是想不通李申宁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 多多有瑶瑶作伴,心情似乎比在新加坡时还要好,虽然孩子从来不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但作为母亲,司嘉怡能感觉到孩子逐渐趋向阳光的那一面,这是司嘉怡唯一值得欣慰的。 司嘉怡好不容易避开狗仔队约了李申宁见面,他表现出的无所谓,令司嘉怡更是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为你的演艺事业紧张?”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咯。” 这是一间私人会所,隐蔽性很高,周 第十四章够了 这已经是司嘉怡第四次被拦下了。 “姚子政在哪儿?” “对不起司小姐,姚先生不在。” 傅颖陪她一道来的,司嘉怡失了方寸,只能由傅颖和这秘书讲道理:“请你转告姚子政,大家都是文明人,他对孩子的归属问题有什么不满,可以找律师控告我们,抱走孩子玩失踪,是只有流氓才会做的事情。” 秘书永远是不得罪人的圆滑微笑:“姚先生回来的话我回替您转告。” 已经过去四天。 两个女人拖着身心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家中的每分每寸都是按照孩子的习惯来装修的,他不爱拍照,不爱笑,司嘉怡想要在家中找到孩子的一张照片都无果。 司嘉怡跟打监护权官司的律师通了电话,傅颖叫的外卖也到了。傅颖厨房里外地忙着拿碗筷,分饭菜,司嘉怡却摆摆手,把碗筷推远。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不下。” “你饿死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多多了。” 司嘉怡窝在沙发上,蒙着头,声音闷闷的没有一点朝气:“傅颖,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傅颖只能叹气。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司嘉怡的电话又响起,司嘉怡机械地接起电话之后,才意识到接通的是来自李申宇的电话。 他在那端很急切:“侦探社已经替我查到……” 司嘉怡根本听不进去,如今的她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手机被她无力地丢在一旁的座椅上,傅颖担忧地看看她,拿过手机,替她继续听。 “嘉怡跟我说过,你在帮她查当年的事,是吧?”傅颖只余无奈,“现在当务之急是孩子的事,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麻烦你了。” 李申宇沉默下去。 傅颖正欲挂掉,那端响起沉沉的、无奈的嗓音:“我知道我并没有资格,但我还是得说,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你放心。” “对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侦探社帮我从当年一个事件当事人的家中找到的,我现在快递过去,你们抽空看看。” “事件当事人?”傅颖惊疑地复述着,看看面无表情、没看点反应的司嘉怡,继续道,“谁?” “方梓恒。” 傅颖挂了电话,又细细打量司嘉怡片刻,终是决定暂时不把这个消息 告诉她。目前她们全身心都记挂在孩子身上,过去的伤疤再次揭开,只不过是平添负累。 找不到当事人,毫无头绪的司嘉怡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法律途径。 她以及寄出律师信,就会逼姚子政出面,可她想错了。 在约谈地点出现的,只有姚子政的律师。 这是司嘉怡的委托律师所在的事务所,司嘉怡这方的人都到了,彼此约定在早上10点。10点整,会议室的门准时被推开,来人进门便自我介绍:“各位早,我是姚子政先生的代理律师。” 司嘉怡的目光只扫过那律师一眼便急不可耐地投向律师身后——丝毫不见姚子政的人影。 “姚子政人呢?” 对方律师抱歉一笑:“姚先生暂时不方便出面,案子的相关问题,委托我全面跟进。” 司嘉怡几乎要被他这招逼疯。 姚子政晚一天露面,她就晚一天见到孩子,整个神经都已经拖垮到崩溃边缘。可司嘉怡除了咬牙坐回椅背、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握拳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沮丧得无以复加的瞬间,会议室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明艳至极的女人婀娜地走进:“你想知道姚子政的行踪,问这个律师,还不如来问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戴着墨镜的女人摘下墨镜,朝对面的司嘉怡冷冷一下。 来着正是季可薇。 季可薇的出现似乎打破了僵局,显然她是冲着司嘉怡来的:“好久不见。不跟我去叙叙旧?” 司嘉怡的律师明显已认出这位大明星,却咳了咳,拿出应有的职业操守:“这位小姐,我们正在开会,如果您是访客,请到前台去登记。出门左拐就是。” 司嘉怡却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季可薇面前:“我们去哪儿谈。” 季可薇得到如此答复,挑眉觑一眼那不识时务的律师之后,掉头引着司嘉怡往外走:“这律师楼格调太差,对面那家咖啡馆似乎不错。” 司嘉怡回头看一眼仍坐在会议室里的傅颖,傅颖读懂了她的目光,朝她点点头之后,便回眸对在座的两位律师说:“她有事出去一会儿,林律师,我们代她谈吧,不等她了。” 片刻后,司嘉怡已坐在这所谓格调不错的咖啡馆。 司嘉怡等她点单,等她慢条斯理地拿出粉饼补妆,等她说 完废话:“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这律师楼的。” 司嘉怡只有一句话:“他在哪儿?” 季可薇却不打算这么快入正题:“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季可薇一边说着一边抬抬下巴,示意司嘉怡看向玻璃屏风。 玻璃屏风犹如一面镜子,映着一个眉眼飞扬的季可薇,和一个憔悴不堪的她。 “如果你是特地来讽刺我的,那么你目的达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姚子政的行踪了吗?” “果然,六年过后,你的脾气还是这么不好惹。全世界也只有他治得了你。” 季可薇又找到了新鲜话题:“这咖啡馆播的音乐不错,你觉得呢?” 司嘉怡实则早已心急如焚,表面上仍旧毫无表情,静候她说完。 “其实姚娅楠生前,我根本就没见过她,我高中就辍学去酒吧驻唱了。丁睿总捧我的场,还总说我唱歌的时候跟他一个朋友很像,最后也是丁睿把我引荐给姚子政的。后来我才知道丁睿口中所谓的那个朋友,就是姚娅楠。” 司嘉怡的手,在桌布下紧握成拳。 这个不怀好意出现的女人,带她回顾她不愿再提及的那些过去,而她如今有求于人,只能任由对方用名叫“曾经”的刀一片片凌迟自己。 司嘉怡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无非是要控诉她和方梓恒造成了姚娅楠的死,却不料—— “姚娅楠入行前,就跟丁睿在一起了,入行后,丁睿名义上是她助理,但他们俩奇qisuu网的关系从没断过,直到后来淫媒门被爆出来,丁睿跟姚娅楠彻底闹崩了,姚娅楠没过多久就自杀了,丁睿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都毁了。不仅整个人连性情都变了,还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总梦到姚娅楠,还总是幻听,从去年开始症状似乎更严重,他一直住院接受治疗。” 司嘉怡隐隐觉得自己猜错了她此刻的意图。 可就是因为未知,才会令人更恐惧。 司嘉怡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季可薇依旧语带嘲弄:“哦?你终于对我的话题感兴趣了?” “……” “我看得出来,当年姚子政一度想要放过你。我为此生气过无数次,我试着挽回他的心,试着让你们翻脸,试着逼他提前动手,可是结果又能怎么样呢?他那时候不爱我 ,就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他的心,在你这里。” 司嘉怡本能地想要打断这个骄傲又卑微的女人:“别说了……” 季可薇失笑:“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在怕什么?怕你自己动摇?” 司嘉怡拒绝回答,低着头,拿着银勺搅拌咖啡,机械化地一遍又一遍,以排解心中越来越多的不确定。 季可薇仿佛看穿了她,冷下脸来:“可你回报给他的是什么?是和方梓恒的牵扯不清。他为方梓恒设套,要方梓恒倾家荡产,你呢,竟然为了方梓恒向他借钱!真是可笑,你这么帮方梓恒,那你知不知道方梓恒回报给你的是什么?他跑到丁睿那里去,一口咬定他当年是受了你的指使,才去揭穿姚娅楠的淫媒门的。你想想,丁睿听了这番话,会不会恨得想杀了你?” 司嘉怡抬头:“你是想说,这一切都不是姚子政的错,其实是丁睿瞒着姚子政,设计让我深陷吸毒事件的?” 她的平静显然不是季可薇看到的反应。 司嘉怡不哭不笑,不吵不闹,只淡淡地提醒季可薇:“可你不要忘了,当年召开记者会、亲自把我推进万丈深渊的,不是丁睿,是口口声声说爱着我的姚子政。” “……” “既然你把姚子政说得那么心慈手软,那你告诉我,姚子政当年为什么要在记者面前给我最致命的一击?”司嘉怡带着讥讽回视,“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季可薇沉下脸来,慢慢地打量面前的司嘉怡,许久,从包里拿出一张碟片,推至司嘉怡面前。 “丁睿就是用这张dv威胁了姚子政六年。” 司嘉怡忽地皱起眉头。 “丁睿趁姚子政出国,骗你回来,设套害你被抓,姚子政听到消息立刻赶回国,当时他为你召开记者会,确实是打算以公司名义力挺你,可临上场前一刻,丁睿把这张碟片拿了出来。姚子政揍了丁睿,可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原本力挺你的记者会,就这样成了讨伐大会。” 司嘉怡并未接过碟片,甚至连手都不敢伸过去。 季可薇见她不接,无奈地摇摇头,正一正脸色继续道:“丁睿一直觉得我跟他一样恨你,所以他住院之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让我保存这张dv,如果姚子政让你翻身,就让我把dv公开。dv里的内容可比吸毒事件严重一百倍,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 “姚子政不知道这张dv现在在我手里,更不会知道我会把它给了你,”季可薇说完,从桌边取过一张便条纸,写下一串地址,“当然,你可以亲自告诉他,我不介意你们对我感恩戴德一辈子。” 季可薇的半句玩笑话之后,便条纸被轻轻地放置在碟片之上。 “这杯咖啡你请,“季可薇起身,重新戴上墨镜,俨然已有几分巨星风采。她已走出颇远,司嘉怡才猛地想起,叫住她:“你为什么肯帮我?” 季可薇定在原地,想了想,那一刻的笑容,少女般纯粹而美好:“因为我爱过姚子政……” 因为我不想看到我爱过的人,为了你,如今活得这样痛苦…… 司嘉怡从咖啡馆出来,并没有回律师褛。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愿去想。她告诉自己,没有任何亊情比找回多多更重要。 她打电话给傅颖,傅颖似乎刻意放低了声音:“律师这边还在谈。” 司嘉怡想了想,只说:“我已经拿到姚子政的地址了。” “真的?”傅颖的声线忽地拔高,难掩激动,转瞬又得压低声音道,“你打算怎么做?” 司嘉怡仔细想想,发现自己毫无头绪,只能说:“我想回家,先歇一晚,明天找他。” 二人从律师楼回到家,保安那儿有她们的包裹。 司嘉怡拿回家拆开,竟又是一张碟片。她拿着碟片反反复复地看,想到自己包里的另一张碟片,心中的涟漪难复平静,傅颖啾一眼快递单上的寄件人,向司嘉怡解释:“李申宁前几天说要寄样东西过来。估计就是这个了吧。” “……” “你不是说累了吗?先去休息吧,有空再看。” 司嘉怡已经拿着碟片走向电视机。 dvd机开始放映,司嘉怡拿着遥控器坐回沙发上。 屏幕上出现方梓恒的脸。 一旁的傅颖一愣,赶紧过来,拿过遥控器按下暂停键:“听李申宁说这碟片是从方梓恒家里找到的,方梓恒那混蛋估计没给你留什么好话,还是别看了吧。” 画面定格在方梓恒平静而疲倦的面容上。 司嘉怡不忍直视这番记忆里的定格,重新按下播放键。 画面开始流转,方梓恒的声音,慢慢在司嘉怡耳畔扩散。 “嘉怡,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原谅我选 择轻生这条路,因为我已经无其他路可走。设计让我傾家荡产的幕后黑手,是姚娅楠的哥哥,姚子政,也是你现在的枕边人。只要我一天不死,他一天不会放过我,如果我还有活路,我其实舍不得死。嘉怡,这些话我原本想当面对你说,那样还可以救你一把,我甚至去日本找你,可我得到了什么?只得到你的避之唯恐不及。那一刻我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做心如死灰,我去找姚子政的助理,告诉他,当年姚娅楠靠着金主抢了你的角色,你一直怀恨,最后指使我爆出她的丑闻。相信很快这番话就会传到姚子致那里。不如我们一起身败名裂吧。有你陪着我,就不会孤单了。” 那一刻,方梓恒微微一笑,他的目光带着不甘、带着悲伤、带着绝望,将他最后一点骄傲割得支离破碎。 最终,方梓恒的笑容归入一片尘埃,这片尘埃,静静地落在六年后的司嘉怡身上。 “如果在我死后你肯来看看我,你就会发现这段视频,就不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如果你没有,那么……我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视频结束,屏幕切换成静止的蓝色画面。 司嘉怡握着遥控器,久久无法回神。与她的平静相反,傅颖全程看完,气愤得已忘了说话。 许久,司嘉怡捏一捏紧绷的眉心,起身走向放映机,取出碟片。这冷硬而尖锐的物品,是方梓恒留给她的最后礼物,一如这个男人赴死前留给她的、冷硬而尖锐的栽赃。 傅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依旧出离愤怒:“李申宁总算做了件好事,嘉怡,把它交给交给瞀方、交给媒体,你的名声就是被方梓恒这个人渣给毁了的!” 司嘉怡看看傅颖,又看看碟片,思考许久,没有作声。 傅颖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了解得格外通透,见她这副反应,傅颖拍着额头不可思议地惊呼:“千万别告诉我你还在乎方梓恒那个人渣的名声。” “这是我欠方伯母的。”司嘉怡说得很平静,“方梓恒一直是她老人家的骄傲。毁了方梓恒,等于毁了他妈妈最后一点牵挂。” 傅颖看着直摇头:“就算你不打算公开,你也可以拿着这张碟片去见姚子政,证明你……” “姚子政……” 司嘉怡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发音流连在舌尖,卷着过去的爱与怨念,她脸上渐渐浮现出惨然的一笑。 姚子政,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的飞机。 司嘉怡又回到了这座城市。 这里,曾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 这里,她遇见姚娅楠,遇见方梓恒,遇见……姚子政。 这里,埋葬了让她肝肠寸断的曾经。 傅颖一周前飞离这里,去司嘉怡所在的城市照顾她,一周后再陪司嘉怡回来,短短七天,所有人的心境都已大不一样。 傅颖出了机场准备拦出租车,司嘉怡阻止她:“有人来接机。” 一辆香槟色私家车停在路边,司嘉怡环顾四周的同时,私家车降下了车窗。驾驶座上是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几乎遮了一小半的脸,傅颖认不出这人,但显然司嘉怡认出了,随即朝那人走去。 傅颖随着司嘉怡走向那辆车,坐进去。 车子发动之后司机才把墨镜摘了。 傅穎诧异:“李申宁?” “你就是傅颖吧,你好。” 傅颖虽之前与李申宁在电话里讲过几句话,但见了面,却是十足的陌生人,傅颖的目光连忙转向司嘉怡,眼神询问她。 司嘉怡却没解释,只对李申宁说:“麻烦你先送她回家。” 傅颖意识到她要支开自己,断然拒绝:“我跟你一起去找姚子政。” 司嘉怡仍是摇头:“这件事必须我跟他两个人私下解决。傅颖,你知道我不想有更多的人被迫牵扯进来。” 她目光中的坚定令傅颖最终妥协:“那行,我在家里等你消息。” 李申宁按照傅颖报上的地址,把傅颖送到公寓楼下,车上只剩下李申宁与司嘉怡二人。 他透过后照镜深深地看着司嘉怡:“你憔悴了很多。” “是吗?”司嘉怡苦笑着摸摸脸。 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上碰触,这个男人分明有话要说,一些道也道不淸的情愫只能留在这道折射的光线里,不予诉说。 “接下来去哪儿?”李申宁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司嘉怡也闭上了眼睛,她确实很樵悴,很累:“侦讯社是在哪儿找到那张碟片的?我想去那儿看看。” 李申宁点点头。 车子最终停在了某幢老式居民楼里。 司嘉怡感觉到车子的停滞,她睁开眼。透过车窗外望,这里的一草一木司嘉怡隐约觉得熟悉。可仿佛内心深处早已料到会是这里,司嘉怡发现自己出 奇的平静。 李申宁领她上楼,停在其中一扇门前,司嘉怡仰头看着有些生锈的门牌。 “你应该知道这里。” 她并没有回答,但李申宁已然读懂。这个女人眼中闪现出仿佛在回忆过去的光,已胜过千言万语。 李申宁有备用钥匙,开了门,示意她进去:“他的家人也不知道这间房子的存在,房产一直没卖,侦讯社觉得古怪,就顺藤摸瓜往下查了。” 司嘉怡缓步踏进这里,家具摆设的方位、窗口的朝向,都没有一丝改变。只是已蒙上一层厚厚的灰,不复当年的灵动。 “我当年被封杀、接不到工作,吃饭都成问题,方梓恒当年也只是个怀才不遇的小记者,可他依旧替我租下这间房,替我交租金。当时我们都很穷困潦倒,但现在看起来,那时候的我们或许才是最快乐的。” 她短暂地陷在回忆里,李申宁没有勇气将内心的嫉妒与不堪表现在脸上,他背过身去,看向窗外,那里的植被早已枯死。“后来呢?” 司嘉怡在屋子里慢步踱着,这里的一方一寸都烙印在她脑海中,她只觉熟悉。放在茶几上的那个相框里,那对男女笑得多么开心——这笑容,她竟只觉得陌生。 “我一年后被解禁,重新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他爆出了轰动一时的淫媒案,从此平步青云,我和他都搬离了这里。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买下了这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 “侦讯社应该都替你査到了吧,为什么还要问我?” 李申宁无声地一笑。 他站在窗边,高大英俊的背影,落寞的垂下的颈项。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方梓恒录的这张碟?” 闻言,司嘉怡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包。她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想了想,她掉头朝玄关走。 路过电视机柜,路过茶几,路过沙发,路过方梓恒与她相拥甜笑的照片,路过记忆里的片片尘埃,从过去走回现实,只留下简短的一句话:“走吧。” 李申宁随她出来,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李申宁终于还是说了:“别露出这么难过的样子。” 难过?不,她出竒的平静。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奇。 司嘉怡沉默地带上门,门缝越缩越小,屋中的景象在她眼前一点点消失,最终“啪”的一声落锁,往事就此尘封。 这样一个男人,用这样一种最自私的方式爱着她。司嘉怡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 二人重新上车。 李申宁见她已扣好安全带,便发动车子:“现在去找姚子政?” 司嘉怡没有半点反应,却又突然开口“李申宁。” 她突然这样郑重其事地叫他,李申宁不由得奇怪:“嗯?” “我想跟你谈谈。” 李申宁凝视她的脸一严肃,决绝,仿佛下一刻就要亲手斩断一切。对此,李申宁直觉地逃避,刚启动的车子又停下,李申宁缓了口气,侧过身来直面她,尽量让自己显得中立些:“这个节骨眼上孩子的事比什么都重要。等你找到多多了我们再谈,如何?” 司嘉怡犹豫了一下,这样如鲠在喉的紧迫感一直攫住李申宁不放,直到她点了点头,把原本要说的话噎了回去:“那就到时候再谈。” 说着就把季可薇给她的纸条递给他:“去上面的地址。” 李申宁顿了顿,重新发动车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季可薇给她的地址是城中地段最好的商业住宅区,李申宁把车停在停车场,要随她上楼,司嘉怡却拦下了他,仰头看他,沉默地、坚决地摇头。 李申宁犹豫片刻,点点头退回:“那我在这儿等你。” 司嘉怡独自上楼,来到姚子政家门外,安静的走廊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司嘉怡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平静,甚至连恨都没力气了。 按下门铃后不久,门边的可视对讲屏幕自动开启,司嘉怡看不到屋内的人。只有她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没有不安、没有动荡、没有纷扰。 她预想过姚子政的种种应对方式,最不济的或许就是闭门不见,但唯独没想过他会这么爽快地开门。 站在门内的是一个表情冷酷但仪态尚佳的屋主,淡淡地说:“请进。” 司嘉怡走进,房子是他的风格,纤尘不染,也没有人气,房子很漂亮,却不像个家。唯独带点家的温暖的,只有中庭那摆放的各式彩色模型。 有组装的汽车、拼接的飞机,司嘉怡光看着它们,眼前已闪过多多席地而坐、认真地将它们一片片拼好的画面…… 司嘉怡急得回头寻找姚子政:“孩子呢?” 姚子政坐在吧台旁的高脚椅上,手边是还剩一半的红酒,显然已品着酒恭候她多时。 第十五章今生今世 初秋的降临伴随着诸多好消息。 环球的联席主席姚子政即将大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但也不尽然都是好消息,比如公司正式解禁李申宁,粉丝们跃跃欲试地等待着偶像加快脚步接拍电影,参加活动,却不料等来的是李申宁准备息影一年的决定。 司嘉怡的婚礼策划工作没有交给傅颖的公关公司来做,傅颖为此怨念了颇久。 “我在国内名声这么臭,婚礼办在国内的话,不知道又要捅出什么娄子,还不如逃远一点,回温哥华找点存在感。既然都已经这么定了,也只好找国外的公司来策划婚礼。你安安心心当我伴娘不是也挺好的。” 傅颖还是不太接受这个说辞。不过傅颖更担忧的,是司嘉怡现在的精神状态。 她不开心,甚至说是已没了一点心情上的起伏。 “为什么要为了孩子卖掉你自己?” “等价交换而已,我给他一张婚书,他给我想要的安宁。” 傅颖听了她的这番解释,连连摇头,却无从阻止。 婚纱需要多套,欧式,中式,都准备订做,有婚庆公司全权负责,司嘉怡一点也不用操心,照旧上班,照旧回了家陪孩子。 她与姚子政目前都没打算住在一起,孩子一般都住在司嘉怡这边,周末接去姚子政那儿住一晚。显然孩子更喜欢她这边,司嘉怡觉得欣慰。 多多的择校是个难题,普通的学校没有接收权限,她也不放心把孩子放在这类学校。目前为止还是只能一边带着孩子去康复训练中心,一边请特殊学校的家教来家中为孩子补习。 多多对数学方面很有一手,但对音乐及其他感知方面的训练都还需婆加强。姚子政有意带孩子去欧洲治疗,那儿有名医以改善自闭症儿童的病症而闻名。司嘉怡打算一试,越发要抓紧时间把目前手头的急事处理掉。 李申宁息影一年的决定是由总监转告司嘉怡才获知,总监对此深表惋惜:“他和当年的你一样很有天陚,你当年是被逼退出这个圈子,他倒好,有这么好的天賦不知道好好开发利用,单方面决定息影一年,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他是身家好背景硬,不怕违约金,可他这么任性妄为,真是糟践了他那么好的天赋。” 司嘉怡对此只能苦笑。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李申宁改变初衷? 司嘉怡并没想到第一个来道贺她婚事的会是季可薇。 显然二人还没有完全冰 释前嫌,季可薇登门,第一眼就瞅见不久前刚送来的一套婚纱,自然要评头论足一番:“你确定这出自名家之手?我怎么觉得……outoffashion。” 司嘉怡仔细打量这婚纱,对穿上它之后的效果,她其实并不期待,也可以说,她对婚礼本就没什么期待。 司嘉怡尽量摆脱愁眉,尽量热络地对待这位客人:“姚子政告诉你我的地址的?” 季可薇在客厅踱来踱去,似乎屋子里的一切她都不太满意,尤其是这个女主人:“我只是好奇你们还没结婚呢,怎么就开始分居了。” “方便彼此上下班而已,这里离我工作地点比较近。” 显然这个答案不能说服季可薇。 多多今天不在,姚子政负责带孩子去康复中心复诊。季可薇确定了屋里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沉了脸色:“我还有一个问题,怎么想也想不通。” “什么?” “姚子政似乎并不知道我给你光碟的事。” 司嘉怡脸色微变。 这细小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季可薇的双眼:“为什么?”季可薇实在难以理解。 “因为……” 我永远不想给自己原谅他的理由…… 司嘉怡笑着转移话题:“对了,我正要出门去多多的康复治疗中心,要不要一起?你应该还没见过孩子。” 季可薇已然明白从她口中套不出什么话,别扭地耸耸肩:“不用了,我对前情敌的孩子不感兴趣。” 司嘉怡被她这种说法逗得微微一皱眉,可转眼,司嘉怡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为什么你不告诉他?” “很简单,姚子政如果知道我找之前跟丁睿这么联合起来算计他,我今天拥有的一切,估计他瞬间就能摧毁。我还没红够,冒不起这个脸。” 这个女人比自己坦荡得多。 司嘉怡心中默默补充。 司嘉怡上班戴着婚戒,很快全公司都知道了她即将结婚的消息。 周一例会最是热闹,不少人见到司嘉怡,直接上前道贺:“恭喜啊!” “什么时候把新郎官带来公司给同亊们发喜糖啊?” 这是职场的规则,最先来问候她的这两位同事,正是当初在会议室把她当做笑料调侃个够本的那两人。 司嘉怡也只能按照游戏规则走,让自己笑得那样甜: “他比较忙,有空的话,一定。” 闲聊几句后,所有人都入座等着9点整会议开始。一般周一例会都由总监主持,而总监又往往是最晚一个到的。会议桌已经坐满,就差主席位仍空着,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总监到了。可这次,总监是陪着姚子政一同走进会议室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最机灵的那几个已经站了起来,毕恭毕敬打招呼:“姚先生,早。” 姚子政微微颔首。 这次会议改由姚子政主持。主要说一些并购后两边公司在从属问题与艺人资源共享上的话题。 司嘉怡旁坐的两位同亊趁着没被注意,低声交流道:“你看姚子政手上的戒指!” 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飘进司嘉怡耳朵,她下意识地把双手都放到了桌下,却已经于事无补。 散会后,多少人路过司嘉怡身边时,都有意无意地朝她手指上瞄。 “不得不说那个司嘉怡手段了得,竟然闷声不吭地就成了公司半个老板娘了。” 司嘉怡去公司天台寻清净,却只听到有人迎着天台的风,讨论得正起劲儿。司嘉怡悄声退出,关上天台的门。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境,连司嘉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愤怒还是该平息。 周围人当着她的面对她倒是更客气了,这些表面功夫看多了,司嘉怡只觉得麻木。 婚礼订在一个月后的温哥华,请柬都已经发了出去,国内有限的一些朋友会包机前往。 母亲特地打越洋电话回来:“你就把一任男友带回家给我们看过,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们还能走到一起不容易,互相包容些,知道吗?毕竟……” 这一句“毕竟”,道出母亲的多少辛酸。 “妈,我懂。我知道该怎么做。”司嘉怡嘴上说道。 心里却已默默补全母亲想说的话:毕竟你的名声这么不堪,丈夫不在乎这些,对你来说是难得修来的福气,你要惜福。 婚礼前三天,一帮人分批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轿车,多多的家庭教师也受邀参加婚礼。 多多已经开始习惯与这位家教相处,他们二人同乘一车,而司嘉怡所在的车上,只有她与姚子政。 从筹备婚礼那天开始,这是司嘉怡第一次和姚子政单独相处。 姚子政负责开车,司嘉怡坐在副驾驶座,几十公 分的距离,气氛冷凝。 他看前方,她看窗外。 司嘉怡听见他叹气:“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微微一动,似要转回身来,可刹那之后身体又定格住,依旧侧向窗外。“多多对人多的地方会有点恐惧,到时候进了机场我们得多注意点。” “吱”的一声,姚子政猛地刹车。 司嘉怡一惊,他已经倾身而来,拿心扣住她的后颈,忍不住逼她回视。 “我算看明白了,你收下我的戒指,肯结婚,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彼此折磨。” 司嘉怡几乎是粲然一笑,可这笑容到达不了眼底,虚虚地浮在表面:“我倒是不明白,你之前明明说不屑于套牢我一辈子,一次就够,后来为什么又后悔?把戒指寄给我。” 几乎是短短的眼睫的距离,两人横眉冷对,互不相让,最终姚子政猛地松开手,司嘉怡也乐得安坐回座椅中,等他重新发动车子。 漫长的时间过后,所有人都已抵达机场,姚子政把车子开去停车场,司嘉怡则去寻找儿子。 家教正抱着多多疾走,正碰到司嘉怡迎面走来。 司嘉怡见家教这么急,不禁问:“怎么了?” “孩子想上厕所。” 司嘉怡正好陪他们一起去。临到厕所门口,司嘉怡的手机响了。进了条短信。 “我寄戒指,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她,我真的很爱她。” 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远离了司嘉怡似的。静静的,静静的,司嘉怡仿佛看到一个男人倚着车身,拿着手机,一贯的平静神情下,藏着无数暗涌。 打字,删除,再打字,再删除,周而复始,直到最后一次,差点又要不留一字地关闭对话框,终于狠下心,发送。 司嘉怡看着这条短信,深深陷入魔怔般动弹不得,却突然,身后的厕所方向传出一声惊叫:“站住!” 司嘉怡猛地回神,只见家教从厕所里追出来,司嘉怡循着那追赶的方向望去,一个男人正抱着孩子疯狂地朝机场外跑。 孩子已吓得嗷嗷大哭,司嘉怡惊得手机掉落在地,连忙追去。 那人抱着孩子钻进车里,司嘉怡从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快、可她脑中什么想法也没有,只知道拼命地冲过去拦车。 那辆车丝毫不避,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司嘉怡已经完全顾及不到自己 在以肉身挡车,她几乎能看见驾驶座的那个男人疯狂到发红的双眼。 眼看车子就要迎面撞来,司嘉怡的手臂猛地被人扯住,她被扯上人行道的下一瞬,车子擦着她的膝盖,疯狂驶离。 司嘉怡贴在对方胸膛上,脑子“嗡嗡”地响,终于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迎上姚子政焦急的双眼:“那个人好像是……是丁睿!” 婚礼行程全部取消。 报警过后的7个小时,依旧没有丁睿的消息。 司嘉怡去医院包扎了膝盖,一瘸一拐地赶回警局,抓住人便问,“有没有消息?有没有消息?” 刚从负责案件的警察办公室出来的姚子政上前扶住她。 司嘉怡从警察那儿问不到消息,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姚子政身上,一双眼睛带着询问,带着不确定,带着心急如焚,看着他。 姚子政无奈摇头。 司嘉怡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姚子政揽着她坐在长椅上。神情已是一夜之间苍茫。 连他这么内心强大的人,都要被击垮了。 不仅警察这边没进展,道上的朋友也没收到什么有用的清息。丁睿从疗养院逃出来之后,没有找过任何人,直接就对孩子下了手。 姚子政陪她坐了会儿,驀地起身:“我去抽根烟。” 司嘉怡点点头。 她坐在长椅上,任心急如焚的思绪将自己割裂。 姚子政到室外抽烟,头顶上的路灯将他身影拉长得十分单簿无力,烟头一闪一烁,偶尔火星洒洒坠落,像极了孩子那双晶莹的明眸。 他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响了半声就已接起,分外着急。 对方不说话。 姚子政当即醒悟:“丁睿?” 一支烟的工夫都还没到,司嘉怡就见他从外头回来,焦急地穿过走廊。她赶紧上前。 因为太急,牵扯到膝盖上的伤,半边身体瞬间疼得没了知觉,可司嘉怡仍快步来到姚子政面前:“怎么了?” 姚子政目光一闪,似乎有所顾患,但很快恢复寻常神色:“警察让我过去一趟。” 司嘉怡又一次失望地坐回。 姚子政只留下一句:“你在这儿等着,哪儿也别去。”就匆匆离开。 姚子政最终在已拆迁一半的工地上找到丁睿。长期的精神压力与药物洽疗将这个人折磨 得已无人形。 姚子政一路走过这片残壁断隅,目光虽一直直视丁睿,余光却已将周围扫遍,没有多多的踪迹。 “孩子在哪儿?” 丁睿似乎连面部肌肉都已失控,要笑,笑不出:“他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发现你不是单独来的,那他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就成问题了。” “丁睿,你不要忘了,多多不仅是我的儿子,更是娅楠的侄子。” 丁睿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瞪:“别跟我扯血缘这一套。凭什么你们能够一家团聚,我和娅楠却要生死相隔。” “……” “你看看这里,这是我和娅楠曾经住过的地方,可现在已经被拆成这样,只剩下这些。”丁睿失控般看着散落在地的碎砖块,忽又抬头,满含怨恨地看着姚子政,“这都是你们害的。” 姚子政始终没做声。俩耳倾听,他隐约能听见孩子的呜咽声——似乎是从被石堆阻隔了视线的工地后方传来的。 神经髙度紧绷,姚子政确认三遍才敢断定自己不是思儿心切产生幻听,他定一定神:“孩子是无辜的,娅楠绝对不会希望你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孩子。”一边说,手一边默默顺着裤缝向下,按下连接外界的报警器。 他已经在报警器上点明了大致方向,现在能做的,只有想方设法拖住这个疯子,给警方争取时间,包抄到后方救出孩子。 可这时,丁睿竟迈步走向那片石堆,手中的尖刀闪着冷光:“那不如,用你的命,来换你儿子的?你不是不舍得对付司嘉怡吗,那你不如替他们去死?” 丁睿满口重复着类似的话,几乎语无伦次:“你也是害死娅楠的罪魁祸首之一,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混得差点丢了命,你爸妈被你气得要做手术,娅楠根本不需要卖身筹钱,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丁睿猛地噤声,忽又一皱眉,回头瞅向石堆后方,“谁?” 姚子政这一辈子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举足无措过。眼看警方即将包抄成功,姚子政反应过来时,已经扑向丁睿。 丁睿背部受袭,始料未及,姚子政瞅准那尖刀,扣住丁睿的手腕用尽全力一翻。尖刀应声坠地。 包抄而来的警察已经撞开那半壁残垣,成功突破进来,生病多年的丁睿没了武器,显然不是对手,姚子政拼尽全身力气横抄起丁睿的腰杆,转眼已把他撂倒在地。 丁眷的头骨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可 怕的脆响,姚子政看一眼横尸般趴在地上再也不动的丁睿,喘着粗气走过去捡起那尖刀。 他的后方,丁睿痛苦万分地撑着地面爬起,鲜血流了半脸,却遮不住他眼中蚀骨的恨意。 全然不知的姚子政拾起尖刀,刚直起腰来—— “小心!” 不远处办案警察的尖叫引得姚子政警觉,他迅速回头。数名警察也在同时狂奔而来制止,却晚了一步。 丁睿弓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迎面撞击而来,姚子政受下这一击,连连退后几步,丁睿双臂牢牢钳住他的腰,姚子政直挺挺地被掼到碎石墙角。 姚子政的脸瞬间凝滞。疯狂的丁睿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制伏。 没有了丁睿的拦腰袭击,姚子政试着站直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一阵眩晕袭来,他双腿一崴,瞬间跌倒在地。 留守的警察赶忙扶起他:“你没事吧?” 姚子政说不出话,疼痛抑或麻木,他都已经感知不到,只觉得脖颈后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他抬手向后一抹,看到伴着铁锈味的、满手的鲜血。 他身后的碎石墙角,残留下的那半颗尖锐、细长而锈迹斑斑的长钉,早已被血浸透。 多多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刚送到医院时不哭,更不说话,似乎被吓得没了神志,司嘉怡担心得直在医生和病房之间打转等消息。 半小时后,孩子终于肯扑在司嘉怡的怀里号啕大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司嘉怡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从病房里出来,打电话给姚子政。 无人接听。 这已经是她打给他的第六通电话了。 却还没联系上他。 当时营救现场人多嘴杂,司嘉怡赶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救了出来,她埋怨警察为什么瞒着她行动,负责人只说:“你先生不希望你担惊受怕。” 司嘉怡听后,陷入短暂的深思。 是啊,他不正是她和孩子的依靠吗? 司嘉怡陪着孩子上了救护车,没与姚子政碰到面。临上救护车之前,司嘉怡打了他的电话,不通,问了几个正忙着处理善后事宜的警员,有说姚子政回去录笔录了,有说没看到她丈夫,有说姚子政去了……总之众说纷纭。 “有没有看到我丈夫?” “对不起,没有。” “有没有看到我丈夫?” “没有……” “有没有看到我丈夫,我有话想要对他说。” “什么话我帮你转告。” 司嘉怡笑笑,摆摆手:“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不麻烦你了,我见到他以后直接跟他说。” 请你帮我转告他,就说,司嘉怡想和他重新开始…… 尾声 “警官。” …… “帮我一个忙。” …… “如果我死了,永远别告诉她……” 番外爱荼靡 丁睿认识姚娅楠,是在他大二那年春假回国之后。 朋友圈里多是子弟,玩得也疯,夜夜开着百万名车混迹各大夜场,丁睿身处其中,因斯文而显得特殊。 这次回国是因为家中财务出了点状况,丁睿本无玩乐之意,这一天实在是耐不住朋友三请五请,动身前往城里这最知名的夜场。 酒促小妹里长得最漂亮的那个被朋友看上了,大手笔买下她全部的酒,交换条件就是要她喝光桌上的酒杯阵。 被斟满的酒杯摆成半米见方的酒杯阵,黄、绿、红、蓝四色的鸡尾酒犹如一条环形彩带,分外醒目。丁睿看着这小妹眼都不眨、一杯一杯地干,心里是惊奇的。 可人这一喝醉,就容易出状况。人多嘴杂,那酒促小妹还没喝完就趁空溜了,朋友今晚盯上了这年轻可口的猎物,四处的找仍不见踪影,恼得几乎要摔酒杯,才被另一女性朋友告知:小姑娘去厕所吐了。 丁睿当时刚上完厕所,出来就看见自己这朋友在厕所外徘徊。 “你怎么在这儿?” “等人。” “醉得可不轻啊你!” “没事儿。哦对了睿子,有没有带‘那玩意’?” “大麻?” “我知道你不抽的。我是说……套。” “什么女人值得你这么猴急?” “兄弟今儿出门出的急,忘记带个备用了,有的话借兄弟个。” “你应该也知道我从来不吃‘野食’的。” “哎,就知道你这种乖乖牌不会随身带着这玩意儿。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简单交谈后二人道别,丁睿走出颇远,突然听到后头的动静 ,回头一看,朋友似乎跟人起了争执,硬把对方从厕所门外拽着往走廊走。 距离远看不太清,丁睿想想觉得不对,又说不清哪儿不对,快要走过拐角时猛地醒过神来,被朋友拽着走的,似乎是刚才那酒促小妹。 对朋友的出格举动丁睿向来不干涉,这次却停在这个拐角,再迈不出一步,脑中的画面回放到刚才那刻,被朋友拉走时,女孩那张醉意中带着抗拒的脸。 回头再寻那二人身影,洗手间门外却已空空如也。 丁睿犹豫不过三秒就折了回去,走过洗手间到了另一边包厢区,一间一间的找,透过包厢门上的圆镜,每一间都是嗨得忘乎所以的男男女女,却不是他要找的人。 正欲查看下一间,不远处的包厢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刹那间牵动了丁睿脑中那根弦,却还未奔到门口,那间包厢的门已被猛地拉开,从里头跑出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 朋友也很快追出来,脸上还带着抓伤,小姑娘拔腿就跑,丁睿向来知道朋友的火爆个性,朋友又有股份在这家夜店,小姑娘现在伤了人想这么跑掉,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情急之下丁睿抓住小姑娘的胳膊就往自己怀里拽。 不仅小姑娘愣了,丁睿那朋友也愣了。 她许是受了刺激,把丁睿也划为不轨之徒,在他怀里又踢又蹬,丁睿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开一面想法子对付他这朋友。 “这是什么个情况?” “喝酒的时候我已经把房卡给她了。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原来跑你这儿来了。” 小姑娘听了丁睿的话,终于停止挣扎,疑惑地抬头看他。丁睿朝她微微一笑。 朋友愣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懊恼地直拍自己额头:“原来你俩早勾搭上了,怎么不早说?害我差点对嫂子不敬!”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哥们儿先看上的绝对不去抢。一贯遵循的道义摆在这儿,朋友系好皮带穿好衣服,顶着醉颜离开去搜寻下一个目标。 朋友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丁睿便放开她。本就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又恰逢此时丁睿的电话响,是家里的座机打来的,估计有要紧事,丁睿只朝她微微颔首道别,转头边走边接电话。 却被叫住:“等等!” 丁睿顿住。 “这是我的名片,下次你来这条酒吧街喝我们这个牌子的酒,报我的名字,她们会给你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