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疆古煞之巫葬》 楔子 夜幕下的山岭漆黑、沉静,时而响起的山风,带着呜咽的悲音徘徊在夜色的深处,似低低的哭诉,又像沉沉的低吟。 山箐里的一处小树林中,燃烧着的篝火发出了噼啪作响的声音,红色的火苗驱散着四周的黑暗。 篝火旁围坐着几人,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不时抬头看着天色,双目精芒闪烁,目光中隐隐透露着一丝焦虑。 “阿布,你再去检查一下马匹,记住一定要用布包好马蹄,今晚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大汉身穿黑色的苗族布衫,头裹黑布,腰间挂着一把苗刀,表情严肃的对着身旁的一位小伙吩咐道。 “嘿嘿,苗哥你就放心好了,这件事临出门时你就再三交代过,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叫做阿布的年轻小伙笑着回道。 “你懂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长毛的火器威力巨大,稍有不慎,我们一个也活不了。”苗哥沉声说道。 阿布舌头一伸,赶紧放下干粮,转身去往了后方。 “呵呵,行了苗哥,阿布还是个嫩娃子,何必对他这么严厉?”篝火旁一位虬髯男子劝道。 苗哥看了一眼对方,叹了口气回道:“阿山,不是苗哥心硬,有些事容不得半点马虎,阿布是不错,机灵勇敢,可是经验太浅,不多教教他,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他父母的在天之灵交代?” 说到这,苗哥神色有些低沉,目光中露出了一丝谈谈的哀愁。 阿山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土烟一递,交在了苗哥的手中。 阿布家的事大伙都知道,年初的时候,他父母惨死在了长毛子的手中,可怜那座苗寨三百二十多口人,除了他外出放牛躲过了一劫,其他人全都...... 苗哥狠抽了两口土烟,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随着吹来的山风消失不见。 “这笔血仇我们一定要报,不把那些该死的长毛赶出我们的家园,誓不罢休!”放下土烟的苗哥攥紧了双拳,眼中布满了仇恨的血丝。 围坐在旁的众人听后纷纷点头,一个个紧握着身上的苗刀,神色激愤。 篝火中的焰火烧得更旺了,仿若人们心中的怒火一般咆哮难熄。 “苗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有了项苗王的率领,还邀约了他的十七个郎舅弟兄,再加上猛硐一带瑶族壮族各部落的联盟以及朝廷的支援,洋毛子的火器再强,也猖狂不了几天,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属于我们的胜利一定会到来!” 阿山自信满满的说着话,听得大伙心里一片火热。 “话虽如此,但我们千万不可松懈,特别是今晚的行动一定要格外小心。行了,大伙尽快整顿一下,待会儿我们就上路。”苗哥吩咐道。 众人点头后各自开始准备了起来,这时候阿山凑到了苗哥的身旁,声音低低的问道。 “苗哥,我总感到这一次的任务有些蹊跷,听说是朝廷那边下了什么密旨,要我们......” “住嘴,这件事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苗哥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声。 阿山不以为意,看看其他人都没有留意,他又小声的说道:“苗哥,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前段日子,项苗王接连秘密派出了好几拨人,可是那些人至今音信全无,不得已,这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苗哥,你我不是外人,事到如今,怎么的也该给我一句明白话吧?” 苗哥皱着眉头思索再三,最后把阿山拉到了一旁。 “阿山,说实话,这一次的任务我心里也没底,不只是没底,心里还感到有些憋闷。” “憋闷?怎么回事?”阿山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如果苗王让我去杀长毛,国仇家恨,我义不容辞。可问题是,此行的任务根本不是去杀什么长毛,而是让我们去找一处......”苗哥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听完,阿山双目圆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荒唐,真是荒唐!项苗王他怎么会这么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等心思?” 苗哥口打唉声回道:“这件事也怪不得项苗王,他私下告诉我,事关朝廷那边的态度,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如果朝廷不支援我们,单靠猛硐这些势力,单靠项苗王的力量,我们孤掌难鸣,如何抵御长毛的入侵?” “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真是可恶!”阿山气得一跺脚。 “所以说我才感到憋闷。”苗哥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先把任务完成,这样朝廷那边才能有个交代,不过......” “不过什么?”阿山问道。 苗哥犹豫了一下,“你也知道前些日子项苗王曾派出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龙康老哥,他的本事可是非同凡响,一身能耐出类拔萃,但就是这么个威猛的人物,如今却是生死不知。我担心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说到这,苗哥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放心吧苗哥,大伙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真要出了什么意外,没人会责怪你的。”常年的默契,阿山知道对方心里的顾虑。 “谢谢你,阿山。”苗哥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谢什么?我们是兄弟。”阿山同样用力的拍了拍苗哥的肩膀。 “还有一件事,就是阿布,他......” “不用说了苗哥,阿布的事你不用担心。”阿山拍了拍胸脯。 ...... 夜色更加的浓郁了,一行九人骑着战马奔驰在山岭之中。这会儿夜空乌云密布,不多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为首的苗哥把缰绳一拉,紧随其后,整支队伍都停了下来。 “各位,从前面的山坳开始就到了长毛子的地盘,我们必须下马前行,记住一路上不许说话,现在把火把都灭了。” 在苗哥的吩咐下,大伙翻身下马,检查了一下装备后熄灭了手中的火把。 “阿山,你去殿后,记住看紧阿布,别出什么意外。”苗哥特地交代了一声。 阿山点了点头,拉着自己的战马来到了队伍后方。 “二龙,这一带你最熟,探路的任务交给你了,一旦发现什么情况,千万别打草惊蛇。” 二龙是个壮小伙,也是名出色的猎人,经验丰富为人谨慎,就是不爱说话,但人很热心,平日里大伙都爱拿他开玩笑,称他是“闷石头”。 紧了紧身上的苗弩和苗刀,二龙牵着战马隐没在了山林之中。 片刻过后,苗哥大手一挥,队伍悄无声息的朝前进发。 雨势渐渐增大,伴随着乌云中响起的闷雷,林间雾水弥漫。大伙拿出了蓑衣穿戴在身,踩着泥泞的土路继续前行。 每走出一段距离,苗哥都会仔细检查一下地面上留下的记号,确认前方道路的安全。 还别说,二龙不愧是一名好猎手,即便在雨势磅礴的环境中,留下的记号依旧明显,这让苗哥感到十分的满意。 约摸走出三四里的山路,苗哥示意大伙停下,他独自一人蹲在地上,神色疑惑的看着泥水中插着的三根树枝。 留作记号的树枝都带着一片叶子,三根树枝尖端紧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三角的形状,看着这个记号,苗哥心里一阵的不安。 “苗哥,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这时阿山从后方走了上来。 “情况有些不妙,你看二龙留下的记号。”苗哥用手指了指泥水中的树枝。 “这......”阿山同样皱起了眉头,从记号中可以看出,二龙是提醒大伙前方发现了敌情。 沉默片刻,阿山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问道:“苗哥,现在该怎么办?” “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现在雨势很大,就这么按兵不动,对我们极为不利,可是二龙一直没有回来......”苗哥有些伤神的回道。 “不如我们再往前走走看,万一真有敌情,我们可以趁着这场大雨及时撤退,至于二龙,凭他的本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阿山提议道。 “看来只好如此了。” 商量过后,苗哥带着大伙继续前行,只不过从速度上来看,比之前要缓慢不少。 往前走出了也就半里不到的路程,忽然从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呼哨,苗哥一听,顿时脸上露出了喜色。 按照约定的暗号,苗哥口打呼哨回了一声后,不一会儿从树林里窜出了一道黑影。 “苗哥,这里。”出现的二龙轻声喊道。 等大伙都进入了树林,不等苗哥开口,二龙已经抢先说道:“苗哥,前面的箐子里有长毛子。” “你是说前方的山箐?”苗哥心里一惊,顿感事情有些不妙,因为任务的目标所在,正好就是前方的那处山箐。 看着一脸凝重的苗哥,阿山出声问道:“二龙,箐子里有多少长毛,你看清楚了没有?” “隔着太远看不仔细,不过帐篷倒是有十多顶的样子。奇怪的是,他们的营地外没人放哨,整个营地看上去空空荡荡。”二龙如实的答道。 苗哥眼睛一亮,不仅是他,阿山也激动了起来。 “苗哥,这是山神在保佑我们,洋鬼子的火器本就怕水,一旦淋湿了比烧火棍还不如,现在他们的营地又没有放哨的,你说我们要是发动一次突袭,凭大伙的身手,完全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他们。” 此话一出,大伙都激动了起来,特别是阿布,一抹脸上的雨水,当即就站了起来。 “苗哥,就按阿山大哥的话办,这帮王八蛋,我早就想宰了他们!” “对,苗哥,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杀了他们!” “杀长毛,给亲人报仇!” ......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振奋着说道。 “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龙,你带路,我们宰了这些王八蛋。”一声令下,大伙沸腾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将马匹拴好之后,在二龙的带领下,出了林子,前方的地势平坦了起来。 由于雨势过大,水雾蒙蒙,大伙看不清山箐前方的动静,但是隐约间可以看见几点马灯的亮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明亮。 借着大雨和周围杂草的掩护,苗哥试着往前又移动了一段距离,直到离着营地近了,他这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二龙说得没错,营地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在呼啸的风雨中看上去多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十多顶帐篷都亮着灯光,但是没有影子的晃动,似乎此时此刻,帐篷里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一样。 一边观察着敌情,苗哥一边在心里冷静的分析着。 营地是临时搭建而成的,连最起码的战壕都没有挖,除此之外,周围也没有任何的掩护设施,就简简单单的一些帐篷,仅此而已。 “动手吧,苗哥!”早已按耐不住的阿山催促道。 “让大伙把苗弩都拿出来,还有,不要都杀光了,必须找出这些长毛来此的目的。” 交代之后,大伙各自散开,除了阿山紧紧跟着阿布之外,其他人手拿苗弩背着苗刀悄悄潜伏了上去。 苗哥的动作最为敏捷,当年他跟着项苗王在越南老寨马宗头处学艺,天资过人的他令马宗头对他另眼相看,因此才成为了项苗王的左膀右臂。 抗法战争爆发时,也是靠着他一身的武艺,浴血奋战、英勇杀敌,在战场上留下了“巴鲁”(英雄)的称号。 俯身下腰,双足迈动如飞,几个眨眼的工夫,苗哥便冲到了营地的外面,手中苗刀压在身旁,双目如电,随时准备砍杀出现的敌人。 其他人也接踵而至,各拿苗弩做好了准备。 “轰隆隆”一道雷鸣震彻天地,炽白的闪电照亮了这片漆黑的山箐,刺鼻的硫磺味充斥在了四周。 从靠近营地开始,苗哥便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猫步般慢慢靠了过去。 然而离着第一顶帐篷越近,心里亢奋激动的心情却突然变得不安了起来。 苗哥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是多年来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行动肯定会有危险。 出于警觉,苗哥有些犹豫不决,潜伏在帐篷外始终没有再迈近一步。 “别......” 就在这时,有人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帐篷,苗哥刚想出声阻止,忽然一股呛人的血腥味从帐篷里飘了出来。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掀开帐篷的那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苗哥快步上前,透过敞开的帐篷往里一看,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要不是这些年他习惯于血雨腥风中的厮杀,这会儿非当场呕吐不可。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续靠了过来,等大伙看清帐篷里的情况,每个人脸色大变,特别是阿布,转身跑了出去,弯腰蹲在地上就是一阵狂呕。 帐篷里俨然一幅炼狱之景,腥浓的血水中到处散落着残肢断体,伤口平滑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兵刃砍断一般,那一张张扭曲的死人脸上,眼部血淋淋的血窟窿看着是那般的骇人。 大伙的脸色都不好,虽说死的这些人都是敌人,罪有应得,但是如此残忍的死法,非但不能让大伙高兴起来,相反,这么血腥、恐怖的场面,让每个人心里直冒凉气。 稍作平静之后,苗哥吩咐大伙去检查营地,争取找出一些线索。 不大工夫,等众人检查完所有的帐篷,脸色低沉的聚集在了苗哥的身旁。 “苗哥,营地里的长毛子都死光了,奇怪的是,他们手中的火器都完好无缺,不像是经过了一场殊死搏斗。你说这事究竟是谁干的?能在对方毫无还手能力的情况下,杀光了这么多的长毛呢?而且手法还是如此的残忍可怕。”阿山一脸茫然的问道。 这个答案苗哥自然无法解答。 “二龙,作为猎人,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野兽袭击了营地里的长毛?”苗哥转头问向了二龙。 二龙摇头不语,因为他知道再凶残的野兽,也不可能在毫无声响的情况下杀死这么多人,更何况这里的死尸尽管四肢不全、内脏遍地,但是周围却没有留下一丝野兽的痕迹。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任务在身,我们接着......” 考虑之后,苗哥正想吩咐一声,话还未说完,突然间营地里的马灯火光一闪,变成了幽绿色的火苗。 诡异的变化让大伙为之一愣,这时一声好似野兽的低吼传了过来,虽然声响不大,但是在夜雨落下的黑暗中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二龙,他抬手连射了数根弩箭出去,接着苗哥等人也亮出了苗刀,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 雨势依旧猛烈,哗哗的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响。 吼...... 吼声再次出现,如同从干哑的喉咙中碾磨出来一样。 苗哥左右看了看,用手拍了拍二龙的肩头,对方示意之后,把弩箭再次挂弦,对准了漆黑的前方,身旁二人各拿苗刀,一步步朝前靠了过去,其他人分散左右,同时慢慢围了上去。 ...... “咔,咔......”异响传来,不等大伙反应过来,“嗖嗖”两声,从黑暗处抛来了两颗黑乎乎的东西。 苗哥手疾眼快,抬刀将飞来的东西砍落在地,借着绿幽幽的火光看去,地面上的东西竟然是两颗鲜血淋漓的脑袋,至于脑袋的主人,正是刚才朝前试探的同伴...... 惊悚的一幕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恐惧、悲痛、愤怒...... 所有的情绪瞬间爆发。 “啊......天杀的畜生,我要报仇!” 最为冷静的二龙在此时就像发了疯似的,随着一声怒吼,不待众人出手,弩箭连环射出,紧接着一提苗刀冲进了黑暗中。 有了二龙的冲锋,失去了理智的大伙也跟随着冲杀了过去,不管苗哥如何阻止,眨眼的片刻,除了阿山以及吓傻了眼的阿布之外,营地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时间在这一刻十分的缓慢,周围除了落雨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仿佛刚才冲杀过去的二龙几人都被吞噬在了无尽的黑渊中一样。 苗哥和阿山手握苗刀,神色异常紧张,至于阿布,早已吓得脸白嘴青,脑中空白一片,砰砰乱跳的心脏几乎夺腔而出。 “二龙,二龙......” 站立在大雨中的苗哥高喊了几声,黑暗中没有丝毫的回应,有的只是可怕的沉寂。 阿山也试着喊了几声,结果一样。 “苗哥,不对劲,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怪物?弟兄们连个声响都没有。”阿山惊恐的说道。 事到如今,苗哥惨笑了一声,看来此前他无由来的预感还真的发生了。 回过头看了看一脸慌张的阿山,又看了看面无血色的阿布,苗哥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山,苗哥最后交代给你一个任务,带着阿布快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 “不行!阿山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当年我们喝过鸡血酒,拜过把子,一个头磕在地上,这辈子都是兄弟!” “做兄弟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阿山心里害怕,但却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说什么也不答应苗哥的要求。 “好,做兄弟有今生无来世,有你这个兄弟,我死而无憾。” 说完,苗哥来到阿布身前,呼唤两声无果后,他抬起巴掌狠抽了下去。 等阿布本能的捂住脸蛋清醒过来后,还没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苗哥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道。 “阿布,苗哥只能陪你到这里了,记住,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今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苗哥,我......” 阿布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苗哥一使眼色,阿山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连推带搡,直接把阿布推搡了出去。 阿布年纪不大,但同样是个血性男儿,被推搡出去后死活不肯走。 就在这时,半空中落下一道闪电,刺眼的白炽顷刻间驱散了黑暗。 视野中,营地后方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着几个人,鲜血把地面都给染红。 二龙的身体无力的悬挂在半空中,脑袋耷拉在胸前。 在他身后露出了一张惨白的人脸,裂开的大嘴中沾染了猩红的血水,长舌卷曲,从锋利的獠牙中伸了出来,直接伸向了二龙的眼珠...... 骇人的画面一闪而过,等闪电消失之后,四外再次被黑暗吞噬。 苗哥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液,和阿山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 不知何时,刚才还血性的阿布早已不知了踪影,苗哥苦笑一声,看来毛嫩的娃子肯定是被可怕的怪物给吓跑了,虽然有些丢人,但起码也算了了苗哥的一桩心事。 “阿山,你怕吗?” “怕,但是我不会后退。” “为了阿布,难为你了。” “不仅是阿布,兄弟们的血债我要亲手去报。” “好兄弟!” ...... 雨,越下越大,湮没了这片沉睡的山岭,也淋湿了阿布的心。 他没出息的奔跑着,嘶喊着,任凭雨水冲刷,任凭泪水直流。 他恨自己是这么的无能,他怨自己是如此的胆小,以往心目中向往的热血男儿、义薄云天,这一时已经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恐惧、懦弱、无助和凄凉。 泥土泥泞,当阿布摔倒在一个泥坑中时,他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抱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雨势终于停歇,夜空中的雨云渐渐消散,那缕皎洁的月光俏皮的透过云层洒落下来。 阿布虚脱般的坐了起来,茫然的他心里充满了深深地内疚和悲痛。 “咕噜......” 一声轻微的异响从他身后传出,阿布僵硬着脖子缓缓朝后看去。 一张披头散发的死人脸出现在了淡淡的月光中,血红色的眼珠醒目而凶残,直勾勾的盯着阿布,长长的舌头缓缓移向了...... 他的眼睛! 001 三件大事 一九四七年,地处云疆边境小镇的麻县发生了这么几件大事。 第一件,通货膨胀愈演愈烈,市面上流通的法币贬值速度剧增,有时到了一天三跳水的地步,害得镇里的百姓是心惊肉跳,苦不堪言,这件事还被编成了一首童谣: 三月三来桃花开,花香十里艳阳天, 今夜桃花俏枝头,明日花残满地泥, 有心采花做桃酒,无钱买酒酿家窖, 空叹花落无人赏,美酒散作白纸钱。 ...... 第二件事,今年的倒春寒来得十分可怕,昨天还万里无云,晴空湛蓝的天气,一夜的时间北风呼啸,寒雨骤袭,到了后半夜突降大雪,也就前后一盏茶的时间,点点霜花变成鹅毛大雪。 一个晚上就把麻县及其周边的村寨山岭覆盖上了厚厚的皑雪。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云散日出,冰雪融化,这场不期而遇的寒雪来得也快,散得更快,令人惊诧万分的时候便已经悄悄离去。 如果只是气候上的的变化,给人的映象最多也是惊奇和感叹,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令当地人感到了惊悚和害怕。 第三件事,就是离家多年的段虎又回来了,作为老段家的唯一子嗣,不知为何游子返乡,再次回到了他的故乡麻县。 事情不算多,但是其中缘由需要一件一件说清楚。 第一件事,也就是法币贬值、物价飞涨的事情。 这件事不必多说,因为国家的动荡、战火的蔓延,法币贬值物价上涨也是理所当然的现象。 只是苦了黎民百姓,愁了贫苦大众,看着手中那厚厚的,叠叠的法币比厕纸还不值钱,又有谁能不愁不苦呢? 至于第二件事,这件事的确有些诡异和恐怖。 从时间上来说也就是惊蛰前几天的事情,当那场突如其来的寒雪过去之后,第二天夜里,物静人宁,县城里的人们正进入甜美的梦乡,突然天降惊雷,可怕的雷声咆哮在天地之间,一道道刺眼的雷闪照亮了整个黑穹,惊醒了还在沉睡中的百姓,也唤醒了夜的宁静。 当人们闻着浓浓的硫磺味惊愕的朝屋外看去,就见在县城的东边,也就是城东大王崖的位置,浓厚的黑云中电光雷鸣,一连九子连环雷劈落而下,看劈落的位置,似乎都是在同一个地方。 县里年长的老者说,天降异像,九雷连环,肯定是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惹得天怒人怨,这才遭来了神明的震怒,引发雷劫消灾除恶。 不过这种说法大伙也就是听听而已,对于如此稀罕的景象,人们感到更多的还是一种心理上的震撼和惊叹。 在第二天黎明的时候,有好事之人踏着旭辉去往了东郊大王崖,找寻着昨夜天雷劈落的位置,好奇心的驱使下,这些人想要一探究竟。 说起东郊的这座大王崖来,名字的由来无从考究,似乎自古当地人就是这么叫的。 为何如此,相传在很久以前这里似乎到访过一位什么大王,至于这位大王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座默默无名的石崖便叫做大王崖。 大王崖除了名字奇特之外,最出奇的地方便在于崖壁上的那些崖画了。 崖壁前后绘有着不下五六十幅三色调和的崖画,色彩很简单,分黑、白、红三色,绘画的图案也不算复杂,除了神态逼真的鸟兽动物这些图案之外,还有线条流畅的人物绘画。 奇特的是,人物的绘画并没有明显的五官特征,从三角形的躯干和粗壮的四肢来看,和现在的人十分相似,不过体型要更加的魁梧。 还有就是崖画上的人物,脑袋和身材的比例有些不太对称,典型的大头人,眼睛所在的部位也要高出不少,模糊的五官看上去给人一种似有嘴又无嘴,似有鼻又无鼻的映象,很是奇特。 然而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的图案,颜色艳丽明快,色彩对比极为强烈,特别是这些颜料的耐腐蚀性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据传这些崖画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时至今日还能保存如此完整,也算得上是一件令人惊为叹之的奇事了。 那些来此探奇的县民们从早上找到了中午,又从中午找到了下午,眼瞅着暮日西垂,快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探奇的人们渐渐失去了耐心,已有了放弃的打算。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大王崖的山脚发生了一件怪事。 起初人们还以为是乌云蔽日,直到耳中传来了低沉有力的震翅声,这才发现黒沉下来的光线并非是因为天空中的乌云遮挡所致,而是一片黑压压的飞蚁正从他们的头顶上飞驰而过引发的。 这些振翅飞行着的飞蚁,每一只都足有指节大小,全身棕黄色,扇动着飞翼,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好似烟雾一般朝远方飞去,看蚁群离开时的仓促和惊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就在县民们正感到惊愕不已的时候,顺着大王崖的另一头飞来了一群数量惊人的燕雀。 这群黑背白腹燕尾开叉的燕雀,在靠近飞蚁群后不由分说便上演了一场空中激战,利用它们尖细的短喙不断啄食着逃走的飞蚁。 一时间燕蚁交错,成片厮杀在了一起,场面何等惊人和震撼,看得在场的所有县民们瞠目结舌,一个个都惊呆在了原地。 战斗持续了大概近一炷香的时间,当半空中的蚁群变得寥寥无几之后,那些大获全胜的燕雀们这才满载而归,在一声声轻快欢畅的啼叫声中隐没在了天边。 这时的人们还在意犹未尽的讨论着刚才发生的奇事,忽然,人群中有那眼尖的家伙提到,之前的飞蚁群正是从大王崖下的崖壁里面飞出来的。 顷刻间人群再次骚动了起来,探奇心理的作祟下,顾不上已经渐沉渐黑的天色,成群结队朝石崖下奔走而去。 待天色擦黑的时候,大伙终于在石崖下发现了一处诡异的石洞。 看石洞的形状,洞口裂痕斑斑,焦黑无比,四处散落着七零八散的黑色焦石,还带着难闻的焦臭气味,人们猜测这处焦洞应该就是昨儿个夜里被天雷劈落之下形成的。 至于那些飞蚁,也是受到了天雷的惊动,这才放弃了原本生存的巢穴,只是没有想到在迁移的途中会被成群的飞燕觊觎,使得这么庞大而又罕见的飞蚁群遭受了灭顶之灾。 找出了事情的始末和真相后,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的县民们便打算返回县城,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焦黑阴森的石洞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声响,听上去好像是人在哭泣的声音,悲凄而伤痛,断断续续的令人无法琢磨。 除了哭声之外,还从石洞中散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光线,似红似血,迷幻而奇异,让人看不太真切。 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正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和作祟,几个胆大包天的县民不顾大伙的反对,点燃火把借着夜色走进了漆黑阴暗的石洞里面...... 洞外的人们心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可是一连等了近一顿饭的时间,洞里面依旧鸦雀无声,就连之前听见的哭泣声也莫名其妙的沉寂无声。 正当大伙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间从洞中深处传来了一声可怕的惨叫声,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响起,吓得洞外的人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头皮发麻。 可是就在大伙不知所措之际,惨叫声噶然而止,所有的动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止了下来。 惊慌失措的县民们彻底乱成了一团,不知道洞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这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洞口飘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再次响起,还有那诡异的光线也忽隐忽现的闪烁在了漆黑的石洞深处。 ...... 至于第三件事,也就是段虎在立秋这天回乡的事情。 之所以会在麻县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能跟前两件事相提并论,也是因为段虎年轻那会儿所做的事不仅惊动了当地,就连文城地界乃至其他州县都为之轰动,以至于他名声在外,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当地人只要提到老段家的段虎来,都会挑起大指夸赞一声“板扎,是个真爷们!” 说起来,当年段虎也就二十冒头的年纪,年轻力壮志向远大,要不是因为双亲年迈多病,他早就参军报效祖国去了。 自小喜欢舞刀弄棒的段虎,没少背着家里偷钱去拜师学艺,为了这件事情,他父亲段德没少追着他屁股后面又追又打。 有时候动静闹得大了,父子俩可以从街头追打到街尾,看笑话瞅热闹的左邻右舍能把整条街都堵个严实,而且还没有人会出面劝解。 究其原因,是因为大伙知道劝了也是白劝,熟知段虎性子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活脱就是一个孙悟空在世,除了不安分之外,只要是认准的事情,别说十头牛,就是百头千头牛也拉不回来。 况且段虎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就他老子段德那点力气,别说打伤这孩子,就是能打疼都不容易。 每一次段虎犯事,这小子跑得贼快,累得他爹气喘如牛,汗如雨下,最后还没打上几下,自个儿就已经瘫坐在地,最后还是段虎一边挨着训斥和捶打,一边把段德送回家里去休息。 段虎的母亲是个十分善良和明事理的人,背地里她没少劝段德,说什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应该放手去让孩子走自己的路。 然而这件事,执拗的段德却怎么也不同意,老头认为老段家自古就是书香门第,祖上还有人当过进士,虽说到了他这一辈学识平平,但好歹也是个教书先生,最起码没有辱没先人。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儿会打洞,书香世家的子嗣弃文从武算咋回事? 即便段德同意,他死去的爹都不会同意,段家的列祖列先更不会同意。 可惜老头的苦心却始终未能如愿,本打算培养段虎成为一个读书人,可这小子就是不听。 小那会儿还能用家法吓唬一下,逼着段虎识文断字,可是长大后翅膀也硬了,以前的那套办法根本就行不通。 这也算了,这小子为了学艺还背着偷着的摸家里的积蓄,老头能答应才怪。 不过说起来,段虎之所以性子倔强,和他爹段德的拗劲倒也挺像的,有道是虎父无犬子,这句话看来也不无道理。 对于这么个不懂事的段虎来说,他之所以能够成名,并非是他闹出的这些荒唐事,而是因为当年麻县周边土匪横行,四处作恶,即便连当地政府对方都不放在眼里,可以说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 为了平息土匪作乱,县政府也曾多次派兵剿匪,但是结果却收效甚微。 由于麻县四处山岭连绵,苍峦纵横,地势的复杂加上士兵的懈怠懒散、将官的无能,别说镇压匪徒,就是连最起码的震慑力都做不到,也难怪此地的土匪山贼会如此的猖獗。 后来匪患成灾,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甚至于惊动了整个文城地州,上级部门大发雷霆,一连下达了数道剿匪除患的严令,强行施压之下,县长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他联合县警所以及当地驻扎的部队一同进山剿匪,还宣誓不剿除匪患誓不回乡的豪言壮语。 一直有心报销国家的段虎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背着自己的父母偷偷加入到了剿匪的队伍中,跟随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土匪势力最为庞大的老龙山地区进发。 由于这一次剿匪,县长可是下了军令状的,在他的督促下,剿匪部队事先安排了周密的部署,再加上精良的装备,战斗刚一打响,便把掉以轻心的老龙山土匪打得抱头鼠窜。 特别是段虎,仗着自己学来的本领奋勇杀敌,还在突袭战中斩杀了老龙山的二当家,可谓是立下了大功一件。 然而让段虎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部队会乘胜追击,直接剿灭老龙山的匪窝,谁知县长竟然在这个关头停止了部队的行进,反而还借着部队需要休整的借口打道回府,气得段虎当场暴跳如雷,嚷嚷着要和县长评理。 可是他不想想,自己一个平民老百姓,即便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能功大盖主吧? 他这一吵吵嚷嚷的胡闹,还给不给县长大人台阶下了? 要不是因为他立下了战功,被折损了面子的县长岂能善罢甘休?即使这样,恼羞成怒的县长直接命人把段虎独自丢在了老龙山,自己带着部队返回了县城。 部队这一走,段虎的处境就变得危险了起来,先不说老龙山这一带出没的野兽,就是那些土匪也不能轻饶了他。 当几经磨难后的段虎终于回到了县城,迎接他的并非是自己的父母,而是痛失亲人的噩耗。 原来就在段虎被老龙山土匪追杀的时候,老龙山大当家独眼雕为了给二当家报仇,暗中派人来到麻县残忍的杀害了段虎的父母。 从时间上来说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昨儿个夜里发生的惨案,第二天早晨段虎便赶了回来。 可想而知当段虎在得知父母遇害的噩耗后,心情悲痛到了何等的地步,他连哭声都没发出来,便一口气背了过去...... 悲痛交加的段虎在父母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这三天的时间,他水米未沾,要不是有好心人把昏死中的他给抬了回来,这条命很可能就会跪死在父母的坟前。 之后的段虎便神秘的失踪了,随着时间的拉长,这件事也悄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后的这一天清晨,段虎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了县城的大街上,样貌可怕不说,他的手里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颗人头非是旁人,正是老龙山土匪头子独眼雕的人头。 正当所有人感到惊诧万分又呆愣不已的时候,段虎把手里的人头往县政府的门口一丢,自此扬长而去,一去就是十多年没有回来...... 如今段虎突然返乡,他的出现自然引来了整个县城的轰动。 可让人费解的是,自从段虎回乡之后,一连数日的时间都没有露面,就是待在自己的祖屋中,不管是谁上门拜见,他都避而不见,让人感到十分的神秘,神秘中又有些孤僻和古怪。 002 刘家狗肉馆 这一日挨近晌午时分,刘记狗肉馆的刘老倌和往常一样,收拾干净自己的小馆子后,开张营业。 别看刘老倌的这家小馆子店面不大,但是前来吃饭的人却不少,特别是他做的黄焖狗肉,那可是当地有名的一道特色菜肴,靠着祖传的秘方和特殊的调料,味道那叫一个鲜美绝伦。 虽然县城里也有不少狗肉馆,也同样有黄焖狗肉这道菜,可是从味道上来说,却怎么都比不过刘老倌做的美味可口。 除了黄焖狗肉之外,什么清汤狗肉,爆炒狗肉,烤狗排等等,每道菜肴都精美可口,深受当地人的喜爱。 靠着这份手艺,刘老倌置家安业,日子过得倒也挺自在,虽然工作是苦了点累了些,可是心里面却美滋滋的十分快乐。 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刘老倌怎么也乐不起来了,看着每天物价的疯涨以及纸币的贬值,使得刘老倌本就风霜的面容,额头上又添了不少新的皱纹。 开门营业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的时间,放在以前,馆子里面起码也该有一两桌客人吃人,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别说吃饭的客人,就是连个人影都不见。 刘老倌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脸上泛起了苦色,随后他拿着手中的苍蝇拍,一边在馆子里转来转去,一边伺机拍打着那些不要命的绿头苍蝇。 “该死的绿大头,馆子是用来招呼客人的,不是让你们在这白吃白喝还嗡嗡乱飞的地方,给我滚!再不滚让你们断子绝孙,一家老小都见阎王!” 看刘老倌拍打苍蝇们的兴头和架势,敢情是把一肚子的闷火都发泄到了这些“小可怜”的身上。 追来赶去,刘老倌手舞着苍蝇拍来到了馆子的门口,正好发现门口的帘子上趴着一只脑袋贼大,还绿莹莹的肥苍蝇。 个儿大不奇怪,苍蝇这东西,不管哪个年代都是如此,太平盛世肥头肥脑,兵荒马乱同样体型肥美,为啥? 能为啥,胃口好食量足呗,主要是不挑嘴,啥都能吃,再臭也能下嘴。 趴在门帘上的绿头大苍蝇似乎是在挑衅着刘老倌,非但没有被对方手中的家伙事以及气势汹汹的模样给吓到,相反还不紧不慢的伸着小腿在那舒服的...... 苍蝇搓脚。 搓得还挺来劲儿,搓完左脚搓右脚,搓完右脚又搓搓头,那模样,甭提多舒坦。 刘老倌看得这叫一个火大,呸嘞个呸的,祖爷爷愁得头发都要秃了,你这家伙还闲情逸致的搓脚搓头,找茬是吧? 爷爷打不死你! 抡起手中的苍蝇拍重重打下,本打算把那只目中无人的绿头苍蝇拍个稀巴烂,没想到等苍蝇拍刚打下去了,偏巧这时门帘一掀,走进了一个人来。 “小,小心......” 吓了一跳的刘老倌大叫一声,同时他把眼一闭,心里是即懊恼又担心。 这叫个啥事?难得有人愿意上门吃饭,这下好了,被自己一苍蝇拍给打了出去。 看来这门生意也差不多该做到头了,只是可惜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就这么白白断送在了他的手中...... 就在刘老倌闭着双眼,心里又悲又苦的时候,忽然一道男子洪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面。 “刘老倌,记得以前来你这吃饭你总是笑脸相迎,怎么,也就十多年没有见面,我一来你就要用苍蝇拍撵我走吗?” 说话这人的口气似乎并不是在生气,更多的是带有一种调侃和怀念的味道。 “这位客人,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要撵你走,而是刚才打苍蝇没有注意,你可千万别怪......” 刘老倌一边说着话一边睁开了眼睛,当他看清身前站着的那位高大的壮汉后,有些不太相信的用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脸上的阴霾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开心激动的神色。 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身穿灰布衣裤的黑大个,身材魁梧健壮,个头起码也有着一米八五,国字脸,短发剑眉,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点点精芒。 “这......这不是老段家的段虎吗?哈哈哈,稀客,真是稀客!怪不得今儿个早上喜鹊一直在我家门外叫唤,搞了半天是有贵客要来!”刘老倌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呵呵,刘老倌,也就十多年没见而已,什么贵客不贵客的,都把我给叫生疏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虎子好了,我听着也亲切一点。”段虎笑着说道。 段虎自小就喜欢吃刘老倌做的狗肉,以前他隔三差五总要来吃一顿,至于“虎子”则是他的小名,也只有他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 一听这话,本就多愁善感的刘老倌双眼有些湿润了起来,鼻子一抽,险些哭出了声。 “我说刘老倌,我才一进门,你不是拿苍蝇拍打我,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至于这么不招人待见吗?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走了。” 段虎有些不乐意了起来,顺便挥了挥不知何时被他拿在手中的那把苍蝇拍。 “你这臭小子,脾气还和以前一样,尽拿老倌我穷开心,还不给我进去坐着,让我好好招呼你一下!” 刘老倌故意老脸一板,拉着段虎的手往馆子里走,直接让到了最里面的一处角落。 看着熟悉的角落,靠着窗户下的那张八仙桌,段虎心里一阵的感慨,曾几何时,父亲段德带着他来吃饭的时候,坐的就是这个位置。 虽然这个角落地方不算宽敞,但是视野不错,可以通过桌旁的窗户看见那条横穿县城的河流,河流外青山绿树,景色宜人,从位置来说,绝对是一等一的雅座。 用手摸了摸他曾刻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的名字,段虎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 记得那会儿他还小,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便趁着大人不备,暗中拿小刀把名字刻在了桌子上,为此他父亲段德可没少打他的屁股,就是刘老倌上前劝说都不管用。 “刘老倌,这次回来我还以为你的这家狗肉馆早就关门大吉了,没想到你这老倌的生存能力还挺强的,到了今天还留着你的小馆子,不过就是这生意差了不少。”段虎看了看冷清的屋内,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一听这话,刘老倌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愁容代替。 “臭小子,你就这张嘴不饶人,从小就是这样,没少给你老段家惹祸。”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生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老倌我的日子就好比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说着话,刘老倌长叹一声。 “你看吧,以前我说什么来着?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没米揭锅的时期,那会儿你的狗肉生意好,是因为物资短缺,大伙没肉吃,就只能惦记着你刘记的狗肉锅。现在不同了,时代发展,人们的观念也变了,特别是那些有钱的人家,谁不是吃山珍海味,就你这穷酸的狗肉生意,他们还能看得起吗?”段虎接着调侃道。 这话刘老倌可不爱听,脑袋一摇,很是不认同的说道:“谁说狗肉就是寒酸的东西了?” “不是吗?难道你没听过那句老话,叫狗肉上不了宴席?”段虎说道。 “虎子,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早在商周时期,狗肉便是宫廷宴饮,不仅如此,汉高祖刘邦就特别喜欢吃狗肉,还有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也是对狗肉赞不绝口,就连这些皇帝老儿都喜欢吃狗肉,何来狗肉上不了宴席一说呢?” 顿了顿,刘老倌如数家珍般接着介绍道:“狗肉可是好东西,唐朝的《食疗本草》上就记载过,狗肉补五劳七伤,益阳事,补血脉,厚肠胃,实下焦,填精髓。” “宋代的《日华诸家本草》上提到过,狗肉补胃气,壮阳道,暖腰膝,益气力。还有《普济方》也写着狗肉可以......” 看着刘老倌无比认真的在那介绍着狗肉的历史以及好处,段虎暗中偷笑不已,其实这些话他早在年轻那会儿就耳熟能详。 别看刘老倌平日里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红脸,但是只要谁敢在他面前对狗肉说三道四,老倌非揪着对方争论出个眉目来不可,换个角度来说,也是个认死理的实诚人。 段虎之所以调侃刘老倌,说穿了他也是思乡情重,怀念曾经以往的那段时光。 刘老倌喋喋不休的叨叨着,段虎有些听不下去了,急忙打断道:“好了好了,玩笑话而已,你怎么就当真起来了呢?你也不看看虎子是什么人?打小就是吃你做的黄焖狗肉长大的,否则哪来的这副体格和这把子力气呢?” “嘿嘿,说起来,我已经十多年没有亲口尝到您老做的黄焖狗肉了,心里想得紧,有时候做梦都能梦见那股子香味,还有你亲手酿制的小锅酒,那味道才叫一个板扎。” 几句夸赞,把刘老倌给说笑了,和以前一样,老倌用手轻轻捶了一下段虎的胸口。 “臭小子就是臭小子,每次和你说话,不是把老倌我气个半死,就是哄得我开心。行了,你先坐会儿,我去灶房给你做黄焖狗肉。” 说完刘老倌面带笑容的进入灶房忙活去了。 隔着灶房的门,段虎还不忘提醒两声,“我说刘老倌,狗肉讲究的是一黄二黑三花四白,我可要吃咱麻县最正宗的大黄,其他狗肉我可不吃!” “知道了,你小子还不放心老倌我的诚信吗?从我祖爷爷那辈起,除非是兵荒灾年,什么时候不是用本地土生土长的大黄做食材的?你就安心的等着吧,待会儿保准让你吃到舔鼻子。”刘老倌又好笑又好气的回道。 段虎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看着即熟悉又亲切的小店。 店里的陈设和他走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几张饭桌,桌上放着筷箩和佐料瓶,在四周的墙壁上分别挂着泛了黄的字画,上面写满了有关于狗肉的来历以及各种食补的益处,内容大致和刘老倌嘴里念叨得差不多。 要说如今的刘记狗肉馆,最大的变化就是客人的骤减,记得那时候来这吃饭的人可是要排长队的,有时候为了能抢到一张饭桌,不免会有性子冲动的人争个面红耳赤,甚至还会动手干架。 那时的段虎最喜欢在饭口来这,除了吃一顿美味的狗肉之外,就是来瞅热闹,有时还不嫌事大,背地里使坏怂恿着双方干场硬架,直到双方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他乐得拍手大笑,气得对方吹胡子瞪眼。 往事一幕幕如走马观灯般在段虎的脑海中闪现而过,他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那条河流,思绪越飞越远...... “虎子,发什么呆呢?没闻见这么香的黄焖狗肉吗?” 刘老倌的一句话拉回了段虎的思绪,等他回头朝桌上这么一看,嚯!足足一大锅的狗肉,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光是这股子肉香,就能让他口水直流。 锅是本地的土锅,年头不短的缘故,土锅周围都被烟给熏黑了,锅里的浓汤依旧翻滚着,浓汤融合了狗肉的香味四溢而出,再配上葱花、香菜、薄荷、花椒以及秘制调料的味道,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刘家至宝狗肉锅,过水翻烤入鲜汤,土锅闷煮香雾飘,快活一顿赛神仙!” 看着土锅里的狗肉,段虎咽了咽满嘴的哈喇子,双眼冒着精光说道。 “哟,你小子还能出口成章啊?不枉你爹从小就逼着你识文断字,如今也算是一个文化人了,你爹要是在天有灵的话......” 听着段虎嘴中的打油诗,刘老倌挑起大指赞叹起来。 只是话未说完刘老倌便意识到了自己口误,明知段虎的父母惨死在了土匪的残害下,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算了吧刘老倌,就我这点墨水,我爹要是还在世的话,非用他的烟杆抽我一顿不可,说什么狗屁不通乱点墨。”也不知段虎是真看开了还是故意在那打趣着说道。 见刘老倌干笑两声没有出声,段虎又说道:“刘老倌,你不用这么在意,当年的事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这么忌讳呢?” 见对方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段虎把刘老倌直接让到了椅子上。 “我说,反正你的馆子现在也没有什么人来,不如你陪我在这,我们边吃边聊,这么多年没见,虎子心里挺挂念你的,想和你唠唠嗑。” “你这小子,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什么叫没人来,想当年我的狗肉馆那可是......” 没等刘老倌把牢骚话说完,段虎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狗肉塞到了嘴里,吸溜两口囫囵下肚,逗得刘老倌忍不住一阵大笑,连到了嘴的埋怨声也烟消云散。 003 常家赖皮三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故人多年未见,此刻段虎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开心,话匣子一开能少得了吗?刘老倌同样如此,看着这位重返故里的老熟人,嘴里的话就像没有把门的一样,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吃着狗肉,喝着当地特色的小锅酒,美得段虎嘴巴都快忙不过来了,吃喝的同时他还要抽空说上几句,看他忙活的样子还真有些自顾不暇。 倒是刘老倌吃得不多,酒也是小口小口的抿,不过话却不少,一来二去,短短一下午的时间,等段虎也酒足饭饱了,刘老倌也把这些年发生在县里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末了,等段虎把大嘴一抹,舒坦的打了两个饱嗝,刘老倌放眼朝饭桌上瞅去,嚯!满满一大土锅里的狗肉早已见了底,还有桌上放着的两个空酒罐...... 刘老倌惊讶的说道:“虎子,可以嘛,你这饭量和酒量比起当初可是涨了不少啊!”。 因为故人相见的缘故,热情的刘老倌专门用了比平时大一号的土锅炖煮狗肉,酒的份量那也是一罐一斤有余,但是看段虎脸色也就微微泛红,肚子鼓了那么一点,刘老倌不惊讶才怪呢。 “嘿嘿,我这饭量天生如此,而且老倌你的狗肉又香又嫩,小锅酒够劲够味,我要是不痛吃一顿,不仅对不起我的五脏庙,也对不起你的这份手艺,你说是不是呢?”段虎笑着回道。 “贫嘴。”刘老倌故意板脸说了一声,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十分开心。 “对了虎子,这些年你究竟跑哪去了?怎么连一点音讯都没有?害得老倌我心里是提心吊胆,生怕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有心想联系一下,却连个联系的办法都没有。”这时刘老倌关心的问道。 “嘿嘿,老倌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外闯荡,不仅学了一身惊人的本事,还遇到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段虎故作神秘的回道。 一听这话,刘老倌双眼冒光的问道:“那你把那些事说给我听听如何?你也知道我们这小县城比较闭塞,成天就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不是张家长就是李家短,耳朵都能听出茧子来。” 段虎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后说道:“当年我离开了家乡,先在云疆这片地界上闯荡了一番,后来觉得不过瘾,便慕名去了一处叫做龙虎山的地方,到了那里,我遇到了一位自称是张仙师的神人,便拜在他的门下苦练本领,春去秋来,雪融冰化,整整练了十个年头才小有成就。之后下山闯荡江湖,斩妖除魔,造福百姓......”说话间,段虎毫不遮掩他眼中的笑意。 刚开始刘老倌还十分认真的听着,可是越听越感到有些不对味,特别是当段虎像说书一般说到了他在什么九头山怒斩狗熊精的时候,老倌把胡子一吹,没好气的问道。 “我说虎子,你是不是嫌老倌我好耍,故意编造些神话里的故事来唬弄我?你小子嘴里倒到底有没有句实话?” “哈哈哈,刘老倌就是刘老倌,反应和原来一样,就像我原来说的那样,榆木脑袋疙瘩头,一听三晃不知味,哈哈哈......”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戏言,段虎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臭小子,还以为这些年你在外面学乖了,搞了半天这脾气和原来还是一样。” 刘老倌气得一瞪眼,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却因为喝得过猛,呛得他满脸通红,这一下可把段虎乐坏了,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不紧不慢的帮对方拍背。 刘老倌直接把头一扭,咳着嗽,有些不爱搭理故意捉弄他的段虎。 好一会儿,等刘老倌这口气也喘顺了,段虎这才问道:“刘老倌,都这会儿工夫了,怎么不见王妈和牛子呢?” 王妈是刘老倌的老伴,至于牛子,则是他儿子的小名。此刻当段虎把话一问,刘老倌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老脸立刻哀愁了下来。 “怎么了老倌?莫非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一见对方脸色不好,段虎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刘老倌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等他倒满杯里的小锅酒一饮而尽后,这才有些双目泛红的说道:“老伴和牛子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段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的问道。 段虎和王妈的感情最好,以前那会儿他来吃饭,王妈总少不了给他多放几块狗肉,还会给他买糖买泥人。 段虎八岁那年第一次偷着喝酒,就是背着王妈从灶房酒缸里打来的小锅酒,虽然后来喝了个不省人事还吐了个稀里哗啦,但是王妈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还帮着他替他说好话,对他来说,王妈就像是他的亲人一般。 至于比他小两岁的牛子,那就是从小和他光着定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尽管牛子天生有些憨笨,每次闯祸都成了替罪羊,可对方从不埋怨他,依旧甩着大鼻涕和他手拉手的玩在一起,直到长大感情也是无比的深厚,几乎不分什么彼此。 “你别激动,坐下来,先坐下来我在慢慢跟你讲。”刘老倌急忙拉着段虎的手说道。 等段虎落了座,刘老倌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外帘子一掀,走进来了三个人,还未看清三人的模样,已经有人用好似公鸭嗓般的嗓音在那吵吵嚷嚷着。 “老倌,刘老倌,赶紧给我炖锅狗肉,今儿个三爷还有正事要办,身子必须多补补,你要是手脚慢耽误了三爷的好事,我可不答应,听到了没有?” 说话的这人也有着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倒是不错,眉清目秀,就是俊俏的脸上带着那么一股子邪气,油头粉面的让人有些看不顺眼。 在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年轻点,身材短小,歪带着瓜皮帽,太阳穴上还贴着一记膏药,斜眼歪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另一位满脸凶相,一脸的络腮胡,膀大腰粗,双臂孔武有力,太阳穴鼓鼓的,特别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散发出的目光寒烈灼目。 段虎是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当他听见来人的声音后并未转身,而是侧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那么一眼,除了目光稍微停留在那位满脸黑胡的大汉身上,其他二人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哎哟!这不是常贵家的三爷嘛,快里面请,里面请!” 一见来人,刘老倌急忙满脸带笑的起身迎客,又是招呼又是陪笑,生怕一点疏忽引起对方的不满。 “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做常贵家的?我爹现在可是乡绅,不在是什么低级的土财主,以后称呼我要说是常乡绅家的三爷,知道了吗?” “真是土了吧唧的土包子,都这把年纪了连点常识都不懂!”常三爷一脸不悦的骂咧道。 常三爷是地主常贵的小儿子,名叫常福,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作为常家的老幺,那可是宝贝的不得了,再加上他家老子常贵有钱有势,特别是上一年成为了这里的乡绅,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在整个麻县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可一世。 尽管地位超然,但是当地的老百姓都知道常家俗不可耐,别说常福是个大字不识,贪财好色的无赖地痞,就是他老子常贵也是如此。 靠着祖宗留下的基业,靠剥削和压榨老百姓换来的财富,背地里干尽了损人利己的坏事,就这样的人也能当上知书达理的乡绅,明摆着也是送了钱财,换取个好名声便于更加疯狂的敛财。 “实在是对不起,老倌我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口误了。”刘老倌一面赔礼道歉,一面用手中的抹布来回擦着桌面,生怕桌上留下丝毫的灰尘。 “行了行了,没听见我家三爷的吩咐吗?赶紧给我们准备一锅黄焖狗肉,迟了你吃罪不起!”常贵身旁的那位歪嘴男吆喝道。 “是是,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准备。”回话之后刘老倌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赶往灶房。 “等等,三爷我还有话要说。” 不想就在刘老倌快要进入灶房的时候,常福把嘴一撇,很是不乐意的喊道,害得刘老倌只好一路小跑着又来到了跟前。 “刘老倌,你这老家伙是越活越回去了,三爷我什么身份?来你这破馆子吃饭是看得起你,而你呢?就用这破不拉几的烂桌子招待我吗?去,把靠窗的雅座让出来,今儿个三爷要在那吃饭。”看着点头哈腰的刘老倌,常福鼻孔朝上的说道。 鼻孔不大,毛却不少,像冒出了杂草的地洞,洞黑草乱。 好恶心哦! 这一听刘老倌可犯了愁,如果坐在雅座上的是旁人也许还好办,可问题坐着的那人却是段虎,再想起以前的事情,老倌额头上的冷汗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怎么,你聋了不成?没听见三爷的话吗?”歪嘴男瞪着斜眼大声喊道。 “听......听见了,可是三爷,那张雅座已经有人......” 不等刘老倌把话说完,常福把眼一瞪,声音发冷的说道:“你说什么?刘老倌,我可是来做你的生意的,你就这么敷衍我吗?再让我听见一个不字,小心你的狗肉馆开不成!去,把雅座给我收拾出来!” “我,我......” 犯难的刘老倌嘴里直打结,心里一个劲儿的直道,“晦气,太晦气了,本以为今日故人相见应该是一件喜事,没想到常福这条疯狗却冒了头,以往这家伙连吃带喝,没少着敲诈自己,这也就算了,如果待会儿常福认出了段虎的身份,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刘老倌叫苦不迭之际,段虎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三两步走了过来,脸上带出了和煦的笑容。 “呵呵,我还以为是哪家的杂毛狗在这乱吠呢,原来是你这个赖皮三来了,真是择日不如撞日,咋滴,你还想让我给你让座不成吗?” “卧槽,从哪冒出个黑炭头来,竟敢说三爷是......” “额的爹,你......你是段虎?” 正待冒火的常福看清来人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后半截骂人的脏话硬生生吞到了肚子里。 “乖,不过我不是你爹,而是你家虎爷爷。”段虎满意的点头回道。 常服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心里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还有些小埋怨。 埋怨自个儿嘴贱,叫啥不好?一时心急居然叫爹,问题是...... 对方还不认,非要当爷爷。 去你的爷爷,你大爷! 常福没有啃声,倒是他身旁的那位歪嘴男不服不愤的用手一指段虎的鼻子嚷嚷着,由于个头矮小的缘故,歪嘴男只有垫着脚尖才勉强和段虎的胸口拉平。 “小砍头的,你是找死不挑日子吗?知不知道我家常三爷是什么身份,还不给三爷赔礼......” 也就嚷嚷了两句,段虎双眼一瞪,鼻气一喷。 两道热气直接把歪嘴男的头发吹得,呼溜呼溜,好似随风摆动的墙头草。 不仅头发乱飞,鼻气喷进歪嘴男的一对斜眼里,好难受哦。 歪嘴男顾不上乱吠,揉起了湿漉漉的双眼。 “原,原来是虎子哥啊!嘿嘿,刚才我没看清,你别见怪,兄弟我不要什么雅座了,你请便。” 人的名树的影,看着一脸坏笑的段虎,常福只能悻悻的说了两句,脸色无比的别扭。 说起来,常福自小天不怕地不怕,有他老子撑腰,在镇子上那可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 不过有那么句老话说得好,坏人怕恶人,恶人怕克星,就像注定似的,段虎俨然成为了常福的克星。 不说小时候他被对方胖揍了多少顿,单单段虎揍人时的那股子狠劲,一直以来都是常福的噩梦,即便现在年纪不小了,有时候他还会梦到被段虎暴揍的噩梦,吓得他半夜惊醒,下身湿哒哒。 照理说常福的家势显赫,根本不用怕一个教书先生的儿子,可问题在于每次他喊家丁恶奴痛揍对方一顿,转过天就会被段虎给堵上,接着又是一顿更为猛烈的恶揍,就他那点小身板,挨得了一回,但也架不住经常如此。 特别是段虎长大之后,又有功夫在身,即便他叫来家丁也没用,就凭段虎的能耐,一般三五个家丁根本不是对手,何况自己被揍的事情太过丢人,他常福丢得起这个人,他老常家也丢不起这个脸,故而这小子只能认怂,吃了亏也不敢四处张扬。 后来当段虎独自去了土匪窝,斩杀了老龙山土匪头子独眼雕,威名大振,常福暗自衡量了一下,就他这点身子骨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好,免得招惹了这个黒煞神,自己还要接着吃亏挨揍。 后来听说段虎离乡,常福高兴得一连放了好几封十万响的鞭炮庆祝,本以为自己的恶梦就此终结,不曾想快活日子也就过了十多年,恶梦再次降临,还偏巧被他撞了个满怀,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常福心里是多么的不是滋味。 004 一顿胖揍 看着服了软的常福,段虎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自斟自饮,逍遥快活。 吃了瘪亏的常福鼻子冷哼一声,大巴掌一拍桌子,对着还在发呆的刘老倌吼道:“老家伙,还不给三爷上菜,再要磨磨蹭蹭,掀了你的狗肉馆!” 一声怒吼,刘老倌吓得连爬带滚跑回了灶房,手脚麻利的又是煮汤又是烤狗肉,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三爷,这口气你就这么忍了吗?万一传扬了出去......哎呦!” 揉着眼睛的歪嘴男正想评句理,却被常福一个大嘴巴子甩了过来,打得眼冒金星,歪嘴更歪了。 “你懂个屁!亏你还是我的家奴,连黒煞神的名头都没有听过吗?” 说完常福偷眼看了一下依旧在喝酒的段虎,暗出了一口气,心里也算是踏实了一点。 “三爷,这位叫段虎的黒煞神真有那么厉害吗?”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大汉皱着眉问道。 常福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放低声音回道:“张团练,这家伙可不简单,自小就跟着不少武师学艺,后来年轻那会儿为了给他爹娘报仇,一人独闯老龙山,就连军队都奈何不了的土匪头子独眼雕,却被他一个人给砍了头,要不是他脾气冲得罪了县长,恐怕早混出名了。” “哦?看不出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就不知他那点能耐和我比起来又如何呢?” 说着话,张团练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段虎,眼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行了张团练,你可是我爹专门请来的团练,名瓷不碰烂瓦片,没必要和那种蛮子较劲,待会儿我请你去翠满楼逍遥快活,那里的姑娘真叫一个水灵鲜嫩,特别是那股子浪劲,就怕你张团练把持不住,哈哈哈!”一说到女人,常福满眼放光,笑了个猥琐。 “呵呵,这倒是,不过我们去翠满楼吃喝不就得了,为何偏偏要跑到这么家穷酸的狗肉馆来吃狗肉呢?听说翠满楼不但姑娘长得漂亮,饭菜同样可口美味。”张团练不解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别看刘老倌的馆子又破又旧,但做的狗肉却是本镇的一绝,保你吃了赞不绝口,何况狗肉补肾,多吃多补,精力才旺盛,否则翠满楼那么多的姑娘,男人会吃得消吗?要不是这个原因,就刘老倌这个糟老头,我非端了他的狗肉馆不可。”常福贼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哈哈哈,看来待会儿我也要多吃一些,免得阳元不足,玩都玩得不尽兴!”张团练大笑着说道。 三人围着饭桌边笑边说,不大工夫,等刘老倌端上来了一大锅黄焖狗肉,三人又吃又喝,好不快活。 看着三人大吃大喝的样子,刘老倌闷闷的瞅了一眼,本打算离开,却被歪嘴男故意叫住给他们倒酒。 没办法,刘老倌只好抱着那罐常家自酿的鹿茸枸杞酒在一旁站着,又是倒酒又是陪笑,折腾得他脚跟不落地。 眼瞅着刘老倌被三人当猴一样的耍来耍去,段虎冷哼一声,大声的喊道:“刘老倌,算账!” 声音铿锵有力,震得毫无防备的常福和歪嘴男手一哆嗦,酒杯中的泡酒都撒出来了不少,只有张团练还沉得住气,眉头微微挑了那么一下。 听了段虎的喊声,刘老倌转身对常福笑着说道:“三爷,那边虎子在叫我,你看我是不是......” “啰嗦个屁,还不赶紧滚过去,不过你给我听好了,收了钱立马给我滚回来,要是扫了我们的兴,有你的苦头吃,滚!” 常福不敢对段虎发火,直接把火撒在了刘老倌的身上。 “是,是,我快去快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刘老倌小跑着来到了段虎的身旁,还未开口,先是一阵的苦笑。 段虎看着直皱眉,按他以前的暴脾气,非上去收拾那些无赖不可,但今时不同往日,难得返回家乡,他不想主动生事。 但不想生事不等于怕事! “刘老倌,如果生意不好做的话不如关门算了,何必受这份窝囊气呢?”段虎的声音不小,似乎不单单只是说给刘老倌听的。 “虎子,狗肉馆可是我的家传祖业,我要是关了门,哪天双腿一蹬,我有脸见刘家的列祖列宗吗?”刘老倌苦着脸说道。 段虎点了点头,随后他说道:“那好,我就不劝你了,对了,刚才这顿饭多少钱?” 一听算账,刘老倌连忙摇着手说道:“什么钱不钱的?难道你还把我当外人吗?今天这顿就算我给你接风,不要钱。” “这怎么能行?你一个买卖人本就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即便你我的关系再好,饭钱也必须要收!”说着话段虎就想掏钱。 “使不得,这绝对使不得,以前你爹在世的时候,没少照顾我的生意,你小子也挺招人喜欢的,这么多年没见,我请你一顿有错吗?你要是给钱,岂不是打我的老脸吗?”刘老倌认理的拒绝道。 听了这话,段虎把伸进钱袋的手又收了回来,目光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面带风霜的故人。 “那这样吧,钱你可以不收我的,但是你要陪我喝酒谈天,否则说什么我也要把饭钱给你。” “这个......” 刘老倌为难了起来,他知道对方这么做并非是在刁难他,相反,段虎留他是为了不让他再受常福三人的气,心意挺好,可问题在于...... “算了虎子,你现在回来了,想找老倌我喝酒聊天什么时候都行,又何必在意一时呢?不如我......”刘老倌委婉的拒绝道。 “怎么,你是怕有人不答应吗?放心刘老倌,有我段虎在,我看哪条杂毛狗敢说三道四?” 这句话段虎说得无比响亮,不仅震得馆子里回音不断,就是外面的街道上同样传出去老远,摆明了段虎是在威慑常福三人。 “虎子,你小点声,我说你别这么大声!” 刘老倌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一个劲儿的劝着,谁知他不劝还好,越权段虎还越来了劲。 “我说错了吗?我们本来挺自在的,谁知却无端端来了三只臭蛤蟆,有大蛤蟆,癞蛤蟆还有歪嘴小蛤蟆,一顿折腾扰了虎爷的兴致,现在虎爷不爽,说两句还犯法不成?” “虎子,我的好虎子,别说了......” 眼瞅着常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会儿白一会儿绿一会儿又变青,刘老倌就知道事情一定会糟,急得他一个劲儿的跺脚,可问题是...... 他想拦也拦不住啊。 果不其然,常福再好的耐性此刻也消磨殆尽,更不用说他身旁的歪嘴男和那个张团练了。 “啪!” 一拍桌子,常福一蹦子跳了起来,手指段虎脸色铁青的吼道:“段虎,你这个黒煞神!三爷对你是一忍再忍,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再怎么说我也是乡绅的儿子,在麻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一个平头老百姓敢来无端招惹我,真以为还是年轻那会儿,以为三爷会怕你吗?” 说实话,常福并不想得罪这位黒煞神,可问题是人要脸树要皮,对方都欺到自己头上来了,如果这口气他还能忍的话,以后还怎么混? “蛤蟆发骚,刮噪。”段虎一边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酒杯不紧不慢的说道。 常福嘴角一抽,蛤蟆?发骚! 敢情自个儿叫唤是为了吸引母蛤蟆? 尼玛,嘴还能再毒点吗? 常福气得呼呼直喘,身旁歪嘴男一副邀功的嘴脸,三两下跳到段虎的身前,润了润嗓音,随即阴阳怪气的又骂又叫了起来。 “我呸!长得黑不溜秋,像坨黑炭一样,还有脸和我家三爷过不去,段虎,识相的赶紧给三爷磕头认错,敢牙崩半个不字......” “歪嘴小蛤蟆,你的骚主在后面,别对着虎爷呱咋。”段虎不为所动的问道。 “你......” 歪嘴男气得火冒三丈高,吓傻眼的刘老倌赶忙上前又是作揖又是道歉。 “这位爷行行好,虎子他这人就是犯浑,你们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样,我带他赔礼道歉行吗?不仅赔礼,这顿饭钱我也不收了,希望你们能高抬贵手......” 话还未说完,火大的歪嘴男抬手就是一扇风耳,打得刘老倌原地滴溜一圈,整个儿懵圈坐地。 “死老倌,老子要你道歉?什么玩意......” 歪嘴男拍了拍手,正打算骂上两句,忽然眼前一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倒飞出去,稀里哗啦,撞翻了身后的饭桌,又一个骨碌趴地嗷嗷。 嗷了两声,歪嘴男嗷不动了,白眼一翻,人事不省。 “好哇!段虎,莫非你要翻天不成?”常福气得瞪眼怪叫道。 “翻天?就你这骚蛤蟆也配!” 段虎怒目一扫,“即便你是天,虎爷翻了也就翻了!” 身子微微朝前一倾,脚步迈动,段虎晃身便来到了常福的身前,一记冲天炮打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额的娘,疼疼疼!”一拳下去,常福鼻歪血喷,哭爹喊娘。 “喊娘?呸!骚里骚气的骚蛤蟆,亏你长了一身白膘,不如喂狗,今儿个虎爷教你如何做娘子汉!” 又一拳,狠揍在常福的嘴上。 嘣,嘣! 俩老牙磕飞,常福满地打滚,哭声堪比杀猪,那叫一个奔嚎。 “想逃?吃虎爷的天罚大脚巴!” 跟上一步,段虎痛快下脚,老大的鞋泥直接印在了对方的糙腚上,常福跐溜蹭地,没等蹭远,还没出完气的段虎窜上去,直接骑在对方身上左右开弓,这顿胖揍,老过瘾! “娘!” “叫娘没用!” “爹!” “喊爹照打!” “爷爷!” “虎爷在这,赏你老拳吃!” ...... 正抡膀下拳过着瘾,“呼”地一声拳风从脑后响起,段虎眉头一皱,脑袋往旁边微微一闪,让过了打来的一拳。 一拳走空的张团练抬脚一记横踢,照着段虎的身上踢去。 段虎抬手挡在身前,硬接下了踢来的一腿,顺着力道他后退几步。 等站稳身形后转身看了看,颇为不屑的说道:“张团练是吧?暗中下腕子算什么本事?” 张团练脸上的横肉轻轻一抖,目光严峻的看着身前的这个堪比人熊的黑大个,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刚才他没有急着出手,一来是想看看段虎的能耐,做到心中有数;二来,他也是想借段虎的手治治常福,谁让对方一开始就拦着他,否则又何必遭来一顿胖揍? 活该! 三来,张团练是个武夫,曾在滇城当过一名副官,可惜他时运不济得罪了人,这才被罢了职。 尽管没了官职在身,但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他要不是为了赚点钱,又何至于来到麻县这么个偏远的小县城当个团练呢? 别看常乡绅在本地如何的高贵,但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土狗老旺而已,心里是一百个看不起。 既然是为了求财来的,当然要在必要的时候露那么一手,也好让常家人器重他。 至于什么时候最为必要,自然就是常福被揍得哭爹喊娘的时候,故而从段虎一开始动手的时候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等待时机打算暗中偷袭。 张团练的计划想得倒是挺周全的,但他唯一算错的就是段虎的实力。 本以为一个小县城出来的莽夫,再厉害也不过是只井底之蛙,没想到这一动手,他才发现对方能耐非但不小,还超出了他的想象。 特别是刚才他踢对方的那一脚,哪是踢在手肘上,简直就像踢在了一根铁条上,疼得他脚面发麻,很不带劲。 如此硬茬,使得张团练不得不提高警觉,重新观察着眼前这位号称黒煞神的段虎。 “呵呵,段虎,亏你还是个练家子,怎么连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呢?”张团练冷笑着回道。 “何解?” “这不明摆着嘛,战斗讲究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又不是什么比武切磋,何来点到为止一又或者是偷袭一说呢?”张团练有理的回道。 “原来如此,这还是我听到的最不要脸的解释,不过我这人也不计较这些,既然开干,那我就奉陪到底!” 说完,段虎眼中精光一闪,脚下一踏地面,朝张团练猛冲过去。 005 灯下悲话 眼看段虎冲到了自己的身前,张团练一手抄起了木椅,照准对方的脑袋狠砸下去。 段虎冷哼一声,一拳打在砸下的木椅上,“咔嚓”一声,黑锤般的拳头把木椅轰成了碎片。 张团练嘴角一抽,转身抬起身后的饭桌,连带着桌上的土锅狗肉,连汤带水又砸了过来。 耍狠是吧? 老子赏你喝汤吃肉,滚锅端! 等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之后,他定睛一看,身前哪还有段虎的身影。 “嘶......”张团练倒吸一口冷气,心头不由得一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段虎冷冷的声音,“张团练,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堂堂一个团练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张团练吓得一转身,段虎微微晃动着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 这一刻张团练算是彻底慌乱了起来。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张团练也是个练家子,拳脚功夫虽然算不得上乘,但是眼力劲却不低。 通过刚才的短暂交手,表面上看他和段虎旗鼓相当,实则对方的实力远超于他,要不是他出手偷袭抢占了先机,恐怕他现在非吃亏不可。 “我什么我?看你刚才又是偷袭又是抬桌砸椅甩汤锅,玩得好不欢快,现在也该轮到虎爷发发威了!”说完段虎一哈腰,人如一道黑风般冲了过来。 退无可退的张团练眼中戾色一闪,不等对方冲到身前,他把手往后腰上一摸,随后拿出了一把手枪对准正要出手的段虎。 “站住!你再敢上前一步,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看着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自己,段虎把脚步一停,脸色低沉的说道:“怎么,打不过就想玩横的吗?” “老子懒得和你啰嗦,段虎,你一个刁民竟敢寻衅闹事,打伤了常三爷和他的随从,我作为此地的团练,有权将你法办!” 拿着手枪,张团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一边叫嚣着,一边瞅了瞅还在地上打滚的常福以及口吐白沫哗啦啦的歪嘴男。 “就凭你?张团练,不是虎爷小瞧你,就冲你这点能耐,即便拿着枪又能如何?” “你这吓唬三岁毛娃子的家伙事,在虎爷面前屁用也没有,别说是现在,就是当年我杀独眼雕的时候,你都吓不到我,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段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冷,眼中的寒光也越来越浓。 看着段虎黒沉的大脸,寒光四射的眼瞳,那种感觉就像面对着一只将要发狂的野兽,冷不丁张团练身体微微一颤,脑门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你......你敢乱来的话,我可要开枪了!”感觉受到了威胁的张团练有些胆怯的喊道。 “有种你开枪啊?虎爷倒要看看是你的子弹厉害,还是我的老拳威猛!”说着话段虎非但没退,反而又朝前迈动了一小步。 “退后,你给我退后!” 随着段虎的逼近,张团练心里的寒意越来越浓,绷紧的双手紧张得都要颤抖了起来。 眼看事情就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在这时,刘老倌红肿着脸跑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直接拦在了二人的中间,神色焦急的劝道:“虎子,张团练,你们别再闹下去了,再闹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见二人毫无反应,依旧四目对视着,刘老倌对着段虎少有的发了脾气。 “虎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乱来?你忘了当初要不是你的倔脾气,你爹和你娘会死在土匪的手中吗?听话,给我退后,否则老倌我......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 一通呵斥下,段虎这才把眼中的杀气稍微收敛了起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一想到曾经的往事,他不由得心头一痛,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退了两步。 见段虎收了手,刘老倌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他转身歉意的笑了笑。 “张团练,虎子这人就是个蛮子,是头犟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其他不说,现在常三爷还带着伤呢,这伤可拖不得,需要赶紧治疗,您看是不是先把三爷送回去,其他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刘老倌这一劝,正好给了张团练台阶下,他顺坡滚驴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段虎,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改日再会!” 意思就是,你小子给老子等着,这笔账将来再算。 其实吧...... 怂人见恶人都这么说,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 说完张团练来到常福身旁,直接把对方扛在了自己的身上,正待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歪嘴男还四仰八叉的昏躺在地,口水泡吐了一个又一个,噗噜噜...... 张团练没好气的对着那家伙猛踢两脚,还别说,两脚下去,随着几声惨叫,歪嘴男清醒了过来,就是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弄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 出门之际,手捂口鼻的常福用着恶毒的目光盯着段虎,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黒煞神,今时不同往日,你给三爷等着,我姐夫可是县警所的治安大队长,赶明儿我让他来收拾你,就算你有三头六臂,我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忍再忍的段虎冷哼一声,也没说话,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那意思其他人不明白,却看得常福眼皮猛的一跳。 对方这招牌式的动作常福可是记忆犹新,曾经那会儿,每次常福喊人收拾段虎之后,对方都会不服输的动动手腕,之后说不准哪时候他就会被这个黒煞神堵在旮旯里恶揍一顿。 最惨的是那一回,堵桥上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悲伤留给败者舔。 一通豪揍,常福落水当了王八,俺不吃俺不吃的愣是喝了个肚满肠肥,之后一个月见水就怕,身上的泥垢足能搓成丸药,都不敢洗个小澡...... 等张团练扛着常福带着歪嘴男一路狼狈的走后,身旁刘老倌轻轻一拍段虎的背脊,歉意的说道:“虎子,刚才是我不对,不应该拿你死去的爹娘来说你,你不会怪我吧?” 闻听此言,段虎急忙转回身来,未曾开口,却发现刘老倌半张脸又青又肿,再看看屋内一片狼藉的样子,段虎一阵的内疚。 “刘老倌,是我不对,我这人就是脾气大了点,你,你没事吧?” “呵呵,没必要道歉,我没事。” 简单的说了两句,刘老倌弯下腰开始收拾一地的残渣,尽管脸色还算平静,但是微微发颤的双手足以看出此时的刘老倌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和无奈。 段虎也不敢闲着,连忙帮着刘老倌一起收拾,等二人把散落的物件收拾好,又打扫干净之后,这时候天色也黒沉了下来。 坐在点着油灯的桌旁,看着一脸苦色的刘老倌,段虎心里怎么的都不是滋味,没等他想好怎么安慰对方,刘老倌忽然开口说道。 “虎子,都晚上了,想必你这体格肚子也该饿了,要不我给你弄锅狗肉来吃如何?” “嘿嘿,还是刘老倌懂得我的心意,那就麻烦您老,给我多弄点狗肉,还有小锅酒。”一听有吃的,段虎没脸没皮的笑道。 不大工夫,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黄焖狗肉抬上了桌,段虎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都不知道下午的那顿狗肉是吃到什么地方去? 刘老倌依旧没有动筷,愁眉苦脸的坐在那,段虎有些过意不去,把手里的筷子一放,掏出了一瓶药膏,没等刘老倌反应过来,他已经手脚麻利的涂抹在了对方红肿的脸上。 “这是什么药膏?为何会如此清凉,就连疼痛都几乎感觉不到了。”也就片刻的工夫,药效发挥之下,刘老倌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嘿嘿,这可是极为名贵的金疮药,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段虎随便说了两句,心里却一阵的好笑,笑得不是刘老倌,而是他自己。 记得那会儿他同样负伤不轻,那人也是拿出这种药膏给他疗伤,药效绝对没话说,可是那味道却...... 一想到这,段虎连胃口都没有了,他拿着酒罐猛喝了两口,这才觉得稍好一些。 “对了,之前你还没说王妈和牛子是怎么死的,现在没人,不如你把这事说给我听听如何?”见消了肿的刘老倌精神也好了一些,段虎问道。 一听这话,刘老倌又是长吁又是短叹,好一阵这才开口,“你王妈就是从你身后的窗户投河死的,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什么?王妈她......她为什么要投河?” 说着话段虎来到窗户旁,借着月色朝河里看去,涛涛的河水奔腾不息,在月色下发出了阵阵的水声,如此湍急的河水,一旦落水连影子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什么救人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段虎心痛的问道:“王妈她善良温柔,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投了河呢?刘老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老倌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酒罐猛喝了一口,之后才又慢慢诉说起来。 “我和你王妈这辈子就只有牛子这一个儿子,本来就宝贝的不得了,生怕这孩子会出个什么意外,谁知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出了事......” “你王妈受不了丧子之痛,一时想不开,她就......”说到这,一向沉得住气的刘老倌老泪纵横,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段虎坐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用手轻轻排着刘老倌的后背,好一会儿,等对方停止了哭泣,他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唉,没想到老了老了还突逢家变。”刘老倌用手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 “刘老倌,牛子一向身体不错,他怎么会无端端死了呢?”段虎声音轻缓的问道,生怕声音大点会让对方心里不好受。 “这件事也怪我,记得今年时逢惊蛰的时候,我们这里怪事连连,又是刮风下雨又是暴雪来袭,谁知第二日烈日高照,冰雪融化,更离奇的是,晚上惊雷不断,还都打在了一个地方。” “这不,牛子天性好奇,就跟着其他人去往东郊大王崖下看个究竟,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让我这老倌白发人送黑发人,送完了黑发人,又要送同床共枕了一辈子的老伴......” “虎子,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说着话,刘老倌双眼含泪,泪花在油灯的照射下点点泛光。 段虎深皱着眉头,对于牛子的离奇的死亡,除了悲痛之外,还多了一层浓浓的疑雾。 等刘老倌的心情稍微平稳了一些,在他的追问下,刘老倌把事情娓娓道来。 说起来,那夜当人们发现了大王崖下的那处石洞后,有五六个胆大的人非要进洞探险,而其中一人便有牛子。 牛子打小胆子大好奇心强,但脑子又没那么好使,只要有人怂恿一下,他非跟着做不可,为此没少惹出些事情来,这一点段虎最为清楚不过。 可悲的是,牛子跟着其他人进洞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后来当洞外的人发现事情不对劲时,便连夜通知了县警所,当夜几乎全警所的人都出动,全副武装之下进洞搜查。 洞里的情景极为可怕,除了数具白骨森森的骷髅之外,最里面横七竖八的躺倒了几个人。 这些人死状极为恐怖,除了扭曲的面孔蜷缩的躯体之外,双眼不知为何都被他们攥在了手中,脸上那对血糊淋拉的眼窟窿甚为可怕,当场就吓昏了不少的警员。 之后从这处诡异的骨洞中,除了找到牛子他们的尸体之外,还拉出来了九具白骨。 这九具白骨的姿势十分古怪,和牛子他们遇害时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双手作握拳之势,从姿势上来看似乎手里也攥着什么东西,身体同样不自然的蜷缩着,可见在死前是遭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由于事情过于的蹊跷和诡异,当夜县警所的人便把牛子几人的尸体以及九具白骨焚烧一空,并且下令炸毁了这处埋有白骨的骨洞,事情这才平息下去。 可怜的是,从牛子出事到化为骨灰,王妈和刘老倌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烈火焚尽。 噩耗传来,王妈悲痛万分的数次去往县警所想要讨个说法,却一次次被人用警棍给撵了出来,不仅没有讨到说法,还被人戏称什么疯婆娘。 就这么的,没多长时间,丧子之痛加上无由来的嘲讽和挖苦,含辱受冤的王妈精神失常彻底疯了。 那一日,王妈忽然病情好转,还陪着刘老倌开门营业,哪曾想这回光返照前的安宁便是老两口最后的分离。 可叹王妈一生本本分分,到头却换来这么个悲惨的结局。 等刘老倌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段虎猛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虎目圆睁,双拳攥紧,看了看满脸悲伤的刘老倌,又看了看窗外那条咆哮着的河水,段虎把牙咬得吱吱作响。 006 命案 夜晚的街头,空寂萧瑟,月光的银辉洒落在青石板上,柔弱、凄冷。 段虎手提酒罐悲闷到了极点,站在寂静的街头上,仰天长叹,双眼空洞无神,任凭夜风拂面而过,吹动着他悲哀的心情。 回头看了一眼街尾刘老倌的狗肉馆,大门已经关了,但是微弱的灯光依旧从门缝里投射而出。 段虎知道,这一夜刘老倌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但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临走的时候,不管刘老倌如何的谢绝和推辞,段虎强硬的把十枚银元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这十块银元可不是什么袁大头又或是民国年初铸造的银币,而是来自于光绪二十九年奉天省铸造的银元,价值不菲。 不过碍于现在市面上不准私自流通银元,段虎特意交代刘老倌要保存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拿出来使用。 能帮刘老倌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段虎也只能用这种办法稍微宽解一下对方沉痛的心情,尽管作用微不足道,但聊胜于无。 一想到这,段虎怒吼一声,发泄着充斥在心中的不满。 寒风萧瑟金戈闪,骏马驰骋儿郎战; 我自肝胆照苍穹,一腔碧血灭狼烟。 酒祭英烈残阳淡,悲声如泣荡夜阑; 他年黄泉相逢时,再把高歌奏凯旋! ...... 这首诗是出自段虎的父亲段德之手,也正是因为这首激昂澎湃的诗句,才让还在幼年的他立下了一生的宏伟志愿。 谁曾想他的志向和抱负非但没有实现,反而还落了个家破人亡,浪迹天涯,孤苦悲愤。 此时的段虎,把他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怨恨和不满,都用高亢洪亮的声音吼了出来。 这一声接一声的吼声不但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把整条街道上熟睡的人们给惊醒,有那心生不满的好事之徒当即打开窗户,对着还在发狂的段虎大声骂咧起来。 “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兔崽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街上哭丧呢?还不给老子滚球蛋!再鬼哭狼嚎的,小心老子揍得你连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不堪入耳的脏话四处响起,听得段虎鬼火直冒,他怒吼一声。 “老子段虎,是你家虎爷爷!有谁不服现在就站出来!虎爷要让他尝尝这对老拳,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一对我揍一双!” “出来,是男人是爷们的,都他娘的给虎爷滚出来!” 人的名树的影,段虎这一报姓名,嘈杂的街道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谁不知道他黒煞神的威名,不知道他段虎的脾气?不发威还好,一发威,就是天王老子的腚眼都敢捅一捅。 就这么个威猛凶悍的家伙,又有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看着一个个缩头缩脑,懦弱胆怯的人们,段虎气不打一处来,“一群软蛋,滚回床上抱你们的婆娘去!” 这一晚注定不太平,段虎在街上的酒后吵闹,发狂似的疯吼,吵得整条街的人都无法入睡,大伙心生抱怨又不敢啃声,只能乖乖的躲在家里直到段虎消气。 就连那些偶尔路过的行人,远远一见是段虎在闹事,各自掉头就走,麻溜、干脆。 闹也闹了,吵也吵了,酒劲上头的段虎跌跌撞撞的朝家走去,脑子虽昏,好在还认得回家的路,绕是如此,不免也绕了三五圈,最后才摸到了自家的门槛。 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老旧的摆设,段虎醉眼惺忪的轻叹一声,往床榻上一躺,连鞋袜都没脱,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段虎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发出的鼾声好似惊雷般震得屋子嗡嗡直响。 “我说你们几个轻点,弄醒了黒煞神,就凭那头蛮熊的力气,光我们弟兄几个谁都吃不消。”忽然从屋外传来了一人低低的声音。 “行了曹队长,弟兄们知道了,不过这一回也算是天助我们,这黒煞神喝得酩酊大醉,连房门都忘了锁,否则光是撬锁的动静,非弄醒他不可。”另一人小心的回道。 “别姥姥的在这废话,你们五个待会儿一起冲进去,用铁铐锁了这家伙,还有你们三个,把枪给老子准备好了,这家伙要是敢反抗,打他个王八朝天!” 为首的那位曹队长吩咐之后,其他人点了点头,紧接着曹队长比了个手势,众人一窝蜂的冲进了屋内,把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段虎直接压在了下面。 “他大爷的,哪来的龟儿子敢在虎爷家里闹事?” 段虎蒙头蒙脑的惊醒过来,怒吼一声,粗壮的手臂一甩,顿时把压在身上的俩人给甩飞了出去。 接着抬腿往外一蹬,又把另外两人给踢了出去,最后他看见那位脸色惊慌的小眼男,正瞪着小眯缝眼看着他时,段虎大笑一声,像拎小鸡般薅住对方的衣领给提溜了起来。 “麻痹球球的,虎爷睡得正爽,你们这些龟儿子敢来虎窝里放肆,看我不一巴掌给你来个万朵桃花开!”说着话段虎把大掌一伸就打算动手。 “住手!段虎,快把眯缝眼给老子放下来!你要是敢拘捕袭警的话,老子就开枪了!”眼看段虎就要发威,曹队长紧张的抬起了手枪,声音惊恐的制止道。 “眯缝眼,袭警?” 段虎听了个稀里糊涂,等他晃了晃脑袋清醒点后,定睛仔细这么一瞧,还真是,屋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警服,特别是警帽上的警徽尤为显眼。 再看自己手里拎起的这人,警帽也飞了,眼睛倒是出奇的小,即便惊恐的瞪着双眼,也跟两条缝似的,怪不得叫这么个名字。 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后,段虎大手一松,把眯缝眼摔了个仰面朝天。 也不管对方摔疼了没有,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像宿醉般有气无力的问道:“虎爷犯了什么事?至于这般大动干戈的来抓我吗?” “你还有脸问自己犯了什么事?我问你,昨个夜里你干什么去了?”曹队长大声的质问道,暗中给手下使了使眼色,几个手下点了点头,各自拿着铁铐慢慢朝段虎靠了过去。 “昨晚?我想想......”段虎慵懒的说道,暗地里眼睛却紧紧盯着周围靠过来的几人。 “对了,昨晚我在刘老倌的狗肉馆喝酒,好像是喝多了一点,就在大街上吟诗作对,助助酒兴,吹吹小风,赏赏夜色,顺带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聊了几句,再后来便回家一觉睡到了现在。” 说完,段虎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吓得周围几人好悬没当场尿了,哐哐哐,手中的铁铐接连落地。 曹队长同样吓得不轻,正想发火,谁知身旁的那人是真饭桶,手指一哆嗦,“砰”地一声,警枪走火。 巨大的声响震得每个人双耳欲聋,浓烈的硝烟顿时充斥在了屋内。 呼啦! 所有人就地扑倒,运气好的直接扑在地上,运气差点的,头撞桌柜,撞了个七荤八素。 段虎一动未动,看着天花板上射出的枪眼,浓密的虎眉渐渐竖了起来。 “曹队长?曹满!”段虎吼叫一声,曹满立马像根棍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诶?老子咋这么听话,说站就站呢? 可现在再趴回去,似乎...... 就在曹满有点发尬的时候,段虎大声呵斥道:“曹满,你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我杀土匪的时候,你只是一个毫不起眼唯唯诺诺的小警察而已,怎么,十多年未见,现在成了队长,就敢对我这么放肆吗?” 段虎瞪圆了双眼,“今天你们这些黑狗皮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虎爷的手段你们都清楚,即便你们穿着这身黑皮,我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曹满,县警所的治安大队长,其他人不熟,段虎却十分熟悉。 就像他说的那样,当年在老龙山剿匪的时候,对方也就是个小小的警员,身份低贱,胆子也贼小,一到打仗就哆嗦着双腿,连站都站不稳。 这些年过去,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走了什么狗运,又或是抱上了哪条粗腿,竟然蹦跶成了大队长,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着什么猫腻。 曹满铁青着脸色后退两步,随即枪口一指段虎,“大,大胆!你别在这危言耸听,你要是敢袭警,我让你......” 狠话还未撂出,段虎放声一阵大笑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昨儿个常福那赖皮三被我痛揍一顿,事后他说他什么姐夫是警所里的队长,还口口声声说要找我报仇,想来你就是他说的那位姐夫吧?” “放屁!”曹满怒吼一声。 段虎摇头,“尼玛,放屁去外面,敢熏臭虎爷的祖屋,虎爷捅烂你的狗腚!” 曹满...... 一众警员...... 卧槽!这货还真当自个儿是天王老子,无法无天了? 捅烂狗腚? 要不要这么辣爽? “段虎,少特么在这给老子满嘴放炮,实话告诉你,常福昨晚上被人给杀了,至于这个歹徒是谁?你看我们今天来的架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曹满气呼呼的喊道。 “你说赖皮三死了?” 闻听,段虎一脸的古怪,不过也就眨眼的工夫,他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像这种流氓地痞就应该让他早死,哈哈哈......” “住嘴,你给我住嘴!段虎,你这个杀人魔王!你杀了我的小舅子也就算了,但为何你要心狠手辣的挖去他的双眼?”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今天我要是不把你给拿下,我对得起惨死在你手里的常福吗?来人,给我抓住这个恶徒!”曹满气得脑门青筋暴跳,大声的喊道。 “慢着!”眼看周围几人就要动手,段虎当场大喝道。 “怎么,你想拘捕不成?” “我呸!人又不是我杀的,何来拘捕一说?我的意思是,在你们抓我之前,我想问清楚常福究竟是怎么死的?要是不问清楚,你们一个也别想动我!” “哼,敢做不敢当,还自称什么爷们,呸!不要脸的家伙。”骂咧了一句后曹满接着说道。 “既然你想装糊涂,也罢,老子不妨把昨晚的惨案再和你讲一遍,也好点醒一下你的记忆,听好了......” 原来,昨儿个满脸带血的常福回到家中,止血上药后,看着自己一副猪头的样子,别说去春满楼找姑娘,就是出门都嫌丢人,当即发了牛飙。 掀桌砸碗跳大床,满屋子闹得是鸡飞狗跳猪爬墙,任谁上去劝拦都不管用。 不过常福“窝里斗”的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家里人早就习以为常,知道只要对方把这顿邪火撒干净也就消停了,故而常福自个儿闹腾着,其他人也就任其自然。 果不其然,等到了早上的时候,屋里没有了动静,老爷常贵净面漱口,还吃完了早饭,这才亲自上屋里打算安慰儿子几句。 不想才一开门,就见常福扭曲着身体趴在地上,身子僵硬早已冰冷。 最骇人的是,常福那张满脸血水的脸上,眼眶中的眼珠竟然被他死死的捏在手里,发黏发灰,两只死人眼直勾勾的看着门口,眼神中还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怨恨。 进了屋的常贵当场就被吓得飞了魂,就连跟来的几个下人也被吓得脚瘫腿软。 等着众人回过神来,这才七手八脚把老爷常贵抬回了屋,又找来郎中一阵抢救,好不容易把背过气的老爷救了回来。 苏醒后的常贵又是哭天又是抹泪的,好在心情虽然悲痛,但是脑子还没糊涂,当即打发人去警所找他的女婿,也就是找曹满报案,顺便让人把常福被打一事也说了出来。 当曹满一听自己的小舅子惨死在家中,接着又听见段虎殴打常福的事情,顿时火往上撞,二话不说便带着手下前来抓人。 从时间上来说,曹满带人来到段虎家门外也不短了,可是直到日上三竿才敢进屋拿人,也是怕屋里的黒煞神发威,他几个镇不住,于是便猫在外面商量着方案,可始终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后来听人说段虎昨夜喝了个烂醉如泥,还在街上大吼大闹到了下半夜,算算时间,应该还在宿醉,曹满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手下悄悄摸了进来...... 007 不怕事大 曹满以前不胖,还挺瘦,现在不同,长得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好日子享受多了,天天养尊处优,人自然也就胖了。 贪吃不动,人闲脑空,简单的案情在他嘴里说了半天才说清楚,听得那些手下一个个心急火燎,问题是...... 现在介绍案情的时候吗? 现在应该是动手缉拿凶犯的时候,就他这嘚不嘚的啰嗦话,难道就让大伙拿着铁铐在这杵棍吗? 等曹满说了个口干舌燥,终于把案情说完的时候,手下一个个打着哈欠,曹满也渴的嗓子眼直冒烟,睁着大眼在屋子里找水喝。 正巧看见屋外的天井中有一口水缸,曹满二话不说,径直来到水缸旁,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清水,大嘴一张,对着水瓢就是一阵痛饮。 刚喝了两口,忽然曹满放缓了动作,目光疑惑的瞅了瞅水瓢里的“清水”,吧唧了一下嘴巴。 味儿似乎有些不太对,水的颜色也浑浊了些,仔细回味一下,微微带点咸味,还有点骚...... “呸!人穷屋破,连水都是馊的。”曹满不爽的骂咧着回了屋。 本来还在沉思中的段虎一听曹满的抱怨声,不由得当场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曹满瞪眼就问。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一句,水缸里的水喝着味道咋样?”段虎笑道。 “啥意思?”曹满隐约感到了一阵不妙。 “没啥意思,就是稍微加了点料。”段虎笑道。 “你,你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曹满惊慌的问道。 段虎笑得更欢了,昨儿个夜里他被一泡黄汤憋得难受,懒得跑茅厕解决,水缸挺不错,离着近还能装,于是乎...... 段虎解裤掏龙,一股黄流惊涛起,撒的这叫一个欢畅淋漓。 要说醉酒真的不好,酒劲一上头,软货变凶汉,淑女变泼妇,瘸子都敢蹦上房。 “曹满,你的福气真不错。”段虎答非所问的说道。 “福气?”曹满听了个云里雾里。 “是啊,知道不,虎爷的黄汤精贵着呢,祛火排毒,寻常人想喝都喝不到,你福气好,人胖体虚,多喝两口精神倍儿爽,哈哈哈!”说完,段虎笑了个仰面朝天。 屋里的人一听,难受咯。 笑也不是,不笑更难过,憋得跟个紫茄子似的,能爆了。 羞愧难当的曹满闹了个大红脸,掐死段虎的心都有,可惜母狗眼不给力,要是能以眼杀人,他能把段虎剁成肉泥,射成筛子。 你丫的,水缸当尿桶,一泡骚尿还祛火排毒? 信不,曹爷的老尿能让你舒筋活骨,爽死你! “你们这群饭桶,还愣在这干什么呢?等着讨媳妇进洞房吗?还不把段虎给我拷上!”气急无奈的曹满只能训斥着手下发泄内心的闷燥。 “慢着!” 眼看屋内的几人就要动手,段虎淡定的喊道。 “慢你大爷!咋滴?还想拘捕吗?”曹满气愤的吼道。 “非也,虎爷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我好歹也是说一不二的爷们,人正不怕影子歪,反正赖皮三又不是我杀的,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不用拷我,我现在就跟你们回警所。” 说着话,段虎迈步朝屋外走去,屋里的警员一看,急忙跟了出去,拿着手枪前后包夹着,生怕段虎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从段虎家到警所的路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算短,等段虎像“众星捧月”般被几个警员用枪口指着一路朝前,自然引来了不少老百姓的围观。 大伙一个个看得惊诧无比,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那消息灵通的人背地里这么一咬耳朵,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伙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暂且不提人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常福的死没有一个不拍手叫好的,要不是怕常家势大的话,相信家家户户都会拿出鞭炮炸个痛快,非闹个锣鼓喧天不可,庆祝着常福的嗝屁翘脚。 段虎是个喜欢来事的人,一见街道上人多,当即停下了脚步,害得身后那位眯缝眼收不住脚,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段虎倒没什么事,青松傲立,却把眯缝眼给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段虎,你想干什么?还不跟我回警所!”气急败坏的曹满用枪对着段虎的胸口恶狠狠的说道。 “走?为什么要走!你们贱腿不值钱,虎爷的双腿可精贵着呢,不是说警所都配有专门的四轮警车吗?我要坐车,没车的话虎爷我还不走了!”说完段虎把脑袋一抬,满脸不待见之色。 “你......” 曹满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瞪眼哼哼。 麻县地小位置偏,比不得那些大的县市,说句难听点的,虼蚤大的地方,姥姥不爱舅舅不亲,谁会搭理? 其他县市,警所里至少配备一辆四轮警车,他们这...... 翻个底朝天,也只能找出一辆军用边三轮,还是老掉牙的淘汰品。 本指望着常家这一回会拿出钱来资助一下警所,怎么的也能弄来一辆旧车。 甭管几手的,能开能动就成,不指望有啥实用,但起码能充下门面。 哪知常贵这老头偏偏花钱请来了个什么张团练,说是要训练什么民兵乡勇,气得曹满好悬没一口吐了老血,更虚了。 现在听段虎嚷嚷着要坐车,曹满心里能平静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堂堂治安大队长都没车坐,一个杀人凶犯想着坐四轮? 坐你姥姥,臭不要脸! “段虎,你可不要在这给老子生事,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杀人犯,再要闹事,小心老子崩了你!”急了眼的曹满威胁道。 段虎蔑视的瞟了一眼曹满,满不在乎的说道:“曹满,就你这点胆量,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随便开枪吗?虎爷谅死你,不信的话你开枪试试?” 说完,段虎还不依不饶的对着街上围满的人们高喊道:“各位街坊邻居、父老乡亲们!常福这个赖皮三不知道怎么的就嗝屁蹬腿了,但绝对不是我杀的,虎爷可以指天为誓!” “然而曹满这家伙狂妄自大,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我,说是我杀了赖皮三,他还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当成给崩了,大伙给我评评理,你们说我段虎冤不冤?” 段虎这一闹可不得了,当场激怒了所有围观的老百姓,特别是昨晚上他在大街上又骂又叫的,骂得全街道上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子火气。 多幸运,现在终于有了撒火的地儿了。 要说老百姓愚昧无知吧? 也不尽然,别看平日里听话乖巧,那是被压迫所致,但群众的眼睛始终是雪亮的,但凡逮到一丝机会,嘿嘿! 敢把皇帝拉下马! 顿时,街上的老百姓呼啦一下就把曹满等人给围在了当中,一个个神情愤慨的在那大声指责着。 如此场面曹满哪里见过,以往温顺的老百姓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气势汹汹,活脱要撕人的模样。 眼瞅着事态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无奈下的曹满只得忍气吞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向段虎。 “段虎别闹了,你看你这一嚷嚷,全县的老百姓都跟着瞎胡闹,这万一闹出个什么好歹,吃亏的还不是他们,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究竟想怎么样才肯罢休? 看着曹满脸上别扭的笑容,段虎直接回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用车把我送到警所,否则免谈。”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们这穷旮旯的小县城,警所怎么可能会有警车?”曹满发闷的回道。 “那我不管,没车就别谈。” “你......” 压了压闷火,曹满陪笑着说道:“不如这样,我用边三轮带你回去如何?” 见对方没有反应,曹满只好又劝道:“坐边三轮也挺威风的,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就只有我这种级别的人物才能坐边三轮,就是我们所长都只能骑驴骑马。” 这话曹满说得不假,就是有点违心,所长不坐边三轮,不是级别不够,而是那辆老爷车脾气说来就来,要么熄火要么乱抖,就是能正常行驶,不是这响就是那晃,坐在上面跟簸箕里的蚕豆也差不离,颠一下能跳三跳。 与其受这份活罪,不如骑马坐轿来得安稳实在。 “嗯,那好吧,你把边三轮弄来,我就跟你走。”段虎同意了曹满的提议。 一听这话,曹满乐得脸上笑开了花,可转念想想...... 尼玛,老子来干什么来了? 这哪里是在抓捕犯人,完全就是来请大爷来了。 你大爷! 段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敢这么闹,一方面是帮着老百姓出出气,杀杀这帮黑狗皮的嚣张气焰,另一方面,一想起那么善良的王妈活活被这帮人给逼疯,最后含恨投河,段虎心里就充满了熊熊的怒焰。 街上围聚而来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前来凑热闹的人把整条大街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们,曹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嘀......嘀......” 当那辆老旧的边三轮开到曹满面前时,时间已经差不多快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再看曹满,脸色阴沉似水,如果可以拧的话,起码能拧下来一大脸盆黑水。 “没用的废物,你怎么不吃了晚饭再来!真是一头笨手笨脚的蠢驴!”曹满恨气的骂道。 “可是队长,不是我不想早点来,而是这里围观的老百姓也太多了,人挤人人搡人,根本就进不来......” 受了委屈的那人刚想解释几句,就被曹满一把从边三轮上揪了下来。 “给老子滚远点!” 骂了一句后,曹满命人把段虎送上了边三轮,边兜里面又塞了两人,这才亲自驾驶着摩托打算离开。 “他大爷的,都给老子滚远点!老子的三轮不长眼,谁要是敢挡路,老子碾死不负责任,给我滚!”看着路上挤满了人群,曹满恶狠狠的大骂着。 曹满的官威是不小,可今时不同往日,就凭他那带点尖细的婆娘嗓,叫得再大,也被嘈杂的声浪盖了下去。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掏出警枪朝天空连开三枪,威慑之下,这才把人群给吓散。 “都他姥姥的是废物!”又骂了一句,曹满加足马力,坐着摇来晃去的边三轮飞快的疾驰而去。 之后的路要好开了不少,等曹满开着边三轮赶到警所的时候,放眼那么一看,警所门口连个站岗的守卫都没有。 他气呼呼的从边三轮上跳了下来,正想大发雷霆,忽然从警所的门里走出来了一人。 “我说你是干什么吃的?那边的街上都围满了刁民,你倒好,不赶紧通知其他人去维持治安,难道就让老子一人单练吗?” 也许是肚子里的火气憋得实在是太足了,曹满也不看看从门里走来的那人是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 等他爆了粗口,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不看还好,曹满打个哆嗦,顿时心里就凉了半截。 “原来是赵所长来了,属下刚才一时心急,冒犯之处还望赵所长多多包涵。” 急忙从尴尬的脸色中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曹满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赔礼道歉。 赵所长穿这套灰色的中山装,满头银发但保养的还不错,面色红润,就是肚子大了点。 赵所长还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刚才曹满发火的时候,老头一声不吭的在那站着,不苟言笑。 “咳。” 轻咳了一声,赵青河眯缝着老眼,突然音调高八度的吼了起来。 “好大的官架,好大的官威!曹队长,恐怕再过两年,我这所长你都不会放在眼里了是吧?敢吼你的上司,谁给你的这个狗胆?有种你再吼我一声试试?你吼啊!你这个废物,饭桶!” 一顿臭骂,骂得曹满面红耳赤又不敢发火,只能自憋自气,心里一阵...... 尼玛玛。 好一会儿,等赵所长的气也消了那么一点,曹满这才说道:“赵所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也知道我这人眼力劲不好,否则我骂天骂地,骂爹骂娘,敢骂您老人家吗?” 本想奉承几句,谁知找所长老眼一瞪,“什么?说我老!曹满,是不是嫌我这个所长人老无用,霸着所长的职位不放,妨碍你升官发财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否则我不放过你!” 可怜哦! 堂堂县警所的治安大队长,站在警所门外就像孙子般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滋味真像是...... 日了狗。 也难怪赵所长今天会大发雷霆,除了曹满的口误导致之外,最主要还是因为对方的失职。 要不是因为曹满办事不利,把几乎全县的老百姓都惊动了,使得全警所的人都外出维持治安,赵所长的脸色会这么难看吗? 这些放在一旁不说,赵所长火大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的警所里面同样闹了个鸡飞狗跳。 老头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想着出来透口气,没想到被大大咧咧的曹满撞上了。 008 牢房殓房(求收藏,推荐票!) 麻县是云疆的一个边陲小镇,平时除了赶乡街子的时候会热闹些,像今天这般人山人海的场面并不多见。 街道上站满了拥挤的人群,依旧津津乐道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个个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散去的打算。 维持治安的警员们遭了殃,为了尽快疏散人群,喊的是脸红脖粗,小汗不断,甚至有几名警员都失了声,鸡嗓鸭脖乱吼一气,却依旧湮灭在了吵杂的声流中...... 另一边,曹满眼观鼻,鼻观心,心静如水,面对赵所长劈头盖脸的训斥,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不是曹满有佛性,心理素质高,而是没法子的事。 官大一级压死人,认怂是最好的办法。 怒怼回去? 除非自己的英雄胆够壮,但别忘了,英雄的下场,大都成了烈士,曹满不想当烈士,何况他自认为没有什么英雄胆,狗熊胆倒有一个。 等骂得差不离了,曹满哈口小气,看来这顿狂风暴雨,终于该雨过天晴了。 赵所长就这点好处,人老气力衰,火气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否则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换上一副讨好的脸嘴,曹满舔脸笑着,“赵所长,您先消消气,老丈人那边交给我就行了。” “交给你?”赵所长狗眼一翻,“就你这离谱的办事能力,早上带队出去,快黄昏了才回来,还闹得满城风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是,属下办事不利,让您费心了。”曹满点头哈腰。 曹满认怂,赵所长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别忘了,此案事关重大,遇害那人可是你的小舅子,常乡绅的幺儿,他的脾气你最清楚,性子一来,我这警所的天花板还要不要了?” “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妥的。” “好,那就交给你了,记住,千万不能马虎,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你去把段虎带进去......” 交代几声,赵所长把目光投向了段虎,下一刻,老脸不自然的抽搭两下。 三轮车上,段虎张嘴仰头,姿态舒坦的睡了个没心没肺。 呼噜,咻! 呼噜,啾! ...... 好气人哦! 赵所长脸色阴沉,这是抓犯人还是请大爷来了? 自己窝里斗,狗咬狗了个凶,对方呢?梦周公,大梦千秋睡了个香,尼玛,这究竟为的是啥? “来人,还不把这家伙给我拉进去!” 赵所长怒了,是真的怒了,凭他的身份地位,动动脚趾头,能让警所晃三晃,蹦哒一下,片瓦不存。 手下当即慌张了起来,也怪刚才那场窝里斗实在是太过精彩,随行的俩警员看了个聚精会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手忙脚乱的又推又搡,好一会儿,段虎睡眼惺忪的撑了个懒腰,睁眼就是一顿起床气。 “不长眼的王八蛋,没看见虎爷正睡得香甜吗?” 俩警员...... 曹满...... 黑脸,大爷,你是真大爷! 赵所长怒甩阴脸,“段虎,你这个杀人犯,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在此放肆!等喝了断头酒,老子让你睡个够!” 段虎揉揉眼睛,哟!老熟人。 记得年轻那会儿他没少着进警所玩,偏巧每次都能遇见这老头,只是那会儿赵所长还挺健硕,不像现在,老胳膊老腿的老样。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啊! “我当谁呢?原来是赵所长,啧啧......这才几天的时间,咋成了个老疙瘩?” 曹满,噗! 黑脸,你太会说了,道出了曹爷的心声。 俩警员,噗! 黑脸,你牛,牛逼的牛! 赵所长,抖! 好个黑崽子,人黑嘴臭,老子是老疙瘩的话,你呢? 黑疙瘩! “王八羔子,十多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段虎我可告诉你,你犯得可是杀人案,人命关天,这回非枪毙不可!”赵所长怒道。 “枪毙我?算了吧,就你们这群草包窝囊废,打土匪不见得利索,斗自己人却耀武扬威的,带种的话打土匪去啊?”段虎一副看不起的回道。 “你......” 赵所长怒目横眉,“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还不把他给我带进去!” 安全起见,曹满命人把手铐铁链都锁在了段虎身上,这才押着他进了警所。 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段虎昂首挺胸,步伐稳健的朝里走着,“曹满,多少年了,你们这破警所怎么还这么穷酸?不,比原来更破了。” “你懂的个屁!还不给老子闭嘴!”曹满推推搡搡着。 刚到审讯室门口,从里面咋咋呼呼冲出好些人来,人没看清楚,一阵接一阵的哭喊声叫骂声迎面而来,吵得段虎耳根子都疼。 为首的是个老头,戴着瓜皮地主帽,身穿元宝地主服,皱皮皱脸三角眼,眼泡又红又肿,胖乎乎老巴巴,一脸皱褶子。 如果段虎没猜错的话,老头应该是常福的爹,常贵。 “有点意思。”段虎暗笑一声。 常家老宅木梁朽,一枝红杏出墙来,指不定常福他娘把常贵给绿了,否则父子俩咋一点儿都不像呢? 目光扫了扫常贵的身旁站着的常家婆娘党,有二太太、三太太、四姨太、五姨太...... 段虎一阵无语。 就常贵这老疙瘩,还能一夜一次老狼叫吗?一夜七次抱尿壶还差不多。 这些个老娘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恐怕老常家的墙头不是一枝红杏探出头,而是一片红花似海,璀璨夺目。 “段虎,你这个挨千刀的兔崽子,我家福儿哪里得罪你了?你非挖了他的双眼,活活残忍的杀死他不可?你还我福儿的命来!” 常贵哆嗦着佝偻的身躯,骂不解恨,老头直接冲上来就想揪住段虎一顿捶打。 段虎,“呵!” 身子轻轻一挪,让过疯狗般的常贵后,接着一靠。 乐子大发了,老头人虚脚飘,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哼哧两声,双眼一翻白,整个儿背过了气去。 这一下可把在场的人都给吓坏了,也顾不上指责段虎,围着老头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背的拍背,揉胸口的揉胸口,好一番折腾,总算把老头的这口气给缓了过来。 清醒后的常贵体若筛糠,手指颤抖的指着段虎,张着大嘴半晌没崩出个屁,光顾着牛喘吁吁。 眼看常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伙一见不是办法,七手八脚的架着老头往回就走,生怕老头气出个什么好歹。 不一会儿在场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就只剩下了曹满几人。 “头儿,你说今天还审不审段虎呢?”这时,身旁一名手下看看天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审个屁!你们两个把段虎押进牢房给我看紧了,等明儿个一早我再提审犯人。” 骂咧几句,曹满头也不回的出了警所,到门口一看,老奸巨猾的赵所长比兔子他爹溜得还快,早已不见了踪影。 “人老滑猴老精,我呸!”曹满骑上边三轮,一阵“突突”声后,颠着一身板猪肉扬尘而去。 ...... 牢房就在警所的最里面,是一排水泥构造的屋子,窗户上都用拇指粗细的铁条固定死,不过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铁条已经锈迹斑斑,墙壁也变得斑驳不堪,有些还布满了裂纹。 看着熟悉的牢房,段虎感到了一丝怀念,这地方曾经他可是常客,几乎每个牢房都留过他的...... 黄汤! 那时的段虎年轻气盛,路见不平一声吼,话不投机老拳干,不在乎过程,只在乎输赢。 每次进了牢房,解裤掏龙,先畅快了再说,有那不服的狱友,干,干服为止。 段虎倒是过瘾了,可苦了他老子段德,教书先生进警局,愧对先人,有辱祖宗。 每一次赎出段虎后,段德解裤抽腰带,一顿跳脚米线下去,段虎纹丝不动,直到段德打累了,段虎往身上一背,送老子回家。 每每段德唉声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 “我说伙计,天快黑了,管饭不?”段虎问道。 “吃饭?断头饭吃不?”身旁的警员呵斥一声。 “味道不错的话,勉强可以凑合一顿。”段虎满不在乎的回道。 警员好悬没被气乐了,“段虎,你真不怕死?” “怕死不是老爷们!” 段虎挺硬气,硬气得俩警员怪眼圆翻,“死鸭子嘴硬,我看你还能横多久?” 段虎冷哼一声,心里有些闷闷不乐,看来今天的晚饭,彻底是没希望了。 来到牢房外,一名警员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铁门,另一人押着段虎走了进去。 牢房里外三层,最外面的是守卫值班的地方,中间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至于最里面的一层,有些特殊。 平常时候没什么用处,也就堆些杂物而已,如果在犯人较多的情况下,可以充当临时的牢房,但是到了出现命案的时候,便会成为暂时安放尸体的殓尸房。 在法医鉴定过后,有主的尸体就由家属领走,无主的尸体惨点,不是被火化就是被丢进乱葬岗,随便处理一下草草收场。 以前段虎被关着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特别是那一次山洪爆发,死了不少的老百姓,偏巧他犯了事被关了进来,满屋子的尸体以及那股子腐烂的尸臭,令他记忆犹新。 故地重游,段虎兴致挺高,不用人催,他便乖乖的进到了牢房,牢房不算小,左右各有六间铺着杂草的囚牢,散发着潮湿阴冷的霉味。 “我说伙计,你们就不能勤快点吗?十多年前这里就一股子霉味,现在还是如此,跳蚤都能有指头大。犯人也是人,就不能让犯人过得舒坦点吗?”段虎有些不满的说道。 “废他娘什么话,想要舒服去翠满楼,在这,你就是天王老子也要给我忍着,进去!”说着话,打开囚牢的警员用手一推段虎,打算把他推进去。 “等等,我还有事要说!”用身子挡在铁栏口的段虎说道。 “叽叽歪歪的还有什么事?”对方不耐烦的问道。 “赖皮三的尸体是不是就放在隔壁的殓房中?”段虎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死人不在殓房待着,难道还满大街的跑吗?给我进去!” “可这味儿也太大了,隔着一道门都能闻见,腐臭难闻,熏得让人受不了,你们看能不能把我的牢房换到远一点的地方?”段虎又说道。 “哼哼,刚才还嫌这里的霉味重,现在又嫌尸臭,早干什么去了?有种杀人,没种闻尸臭,我呸!” 说完,那人直接把老不情愿的段虎推进了紧挨着殓房的那间囚牢里面,随后得意洋洋的把门一锁,摇着钥匙串哼着小调走了出去。 “喂!你们给我站住!” 没等那两个警员走远,段虎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洪亮的喊声吓得二人浑身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 “鬼叫个什么?” “没什么,你们不给我饭吃也算了,把我关在尸臭最浓的地方我也忍了,可是你们不能让我锁着手铐脚镣就这么待着吧?几十斤重的东西带在身上,谁受得了?”段虎不忿的喊道。 “哈哈哈!老子就是不解开你的手铐脚镣,你能咋滴?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也要盘着,是虎......”那人看了看段虎,阴笑着说道。 “你不是叫段虎吗?正好,给老子乖乖卧着,等明儿个一早审问完你的案情后,请你吃断头饭喝断头酒,之后送你下阴曹地府报道,哈哈哈......” 守牢房的二人发出了一阵大笑,走出牢房后重重的把老门一关。 “哼,想让虎爷去阴曹地府报道,就凭你们?我呸!一群饭桶。” 段虎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后,转身靠着墙角安静的坐了下来。 “味腐腥浓,阴晦暗戾,尸气浓烈......” “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赖皮三这小子真的是被......”段虎微皱着眉头,嘴里低低的念叨着什么。 其实他这一次甘愿被捕入狱,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来此的目的便在身后隔着一堵墙的那处殓房,说白了,他是为了常福而来的。 之前当他从曹满嘴里得知常福被害的经过后,心里就在琢磨着这件事情,但是如果不能亲眼看见对方的尸体,所有的假设都无法得到证实,正因为如此,段虎才以身涉险,进入牢房想要夜探殓房。 至于他担心的地方,很简单,他怕常福这家伙的死因另有蹊跷,而这个蹊跷之处,却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诡异之事。 009 惯偷二赖子(求收藏和推荐票!) 段虎闭着眼想着自己的心事,完全没有理会牢房里的情况。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光景,这时候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按时间估算,差不多到了掌灯前后。 “哎呦......哎呦......” 就在这时,从牢房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男子虚弱的呻吟声。 “渴死了,谁能给我点水喝?”又过了一会儿,男子再次发出了声响。 段虎慢慢把眼睁开,尽管牢房昏暗无比,但是在他的眼中,视线依旧良好。 站起身来,隔着铁栏他瞅向了另一间牢房,里面的杂草堆上趴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干瘦男子,光着上身穿着条破烂的裤子,由于脸是朝下趴着的,样貌年纪看不出来。 男子好似搓衣板的背脊上有着一条条明显的血痕,看伤痕显然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翻开的皮肉还挂着褐色的血污。 “喂,犯啥事了,报个名吧?” 段虎早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趴在牢房里,不过那时候这家伙还昏迷着,他没多理,现在既然醒了,说说话也好,打发一下时间,否则漫漫长夜,牢笼的生活多单调,多乏味。 想不到的是,这人的脾气还挺冲,开口就是粗话,“大爷的,老子是谁关你屁事?” “呵呵,你不报出自己的姓名,我怎么好帮你喊人送水呢?”换个地,段虎可没这么好的脾气,现在嘛,他可是个笑面虎,面善言和。 似乎觉得段虎的话有理,这人琢磨了一下后说道:“我叫二赖子,你快帮我喊人送水,渴死二爷了。” “二赖子......” 段虎笑了,真巧,常家有个赖皮三,死了,就躺在隔壁的殓房里。 牢里趴着个二赖子,半死不活。 俩赖子,一个翘了辫子,一个还剩半口气,可惜了点,要不然俩活凑一块儿,指不定斩鸡头喝黄酒,拜个把子一家亲。 “你就是县里那个贼性不改的二赖子吗?”段虎问道。 麻县的小贼不多,属二赖子最为出名,打小偷鸡摸狗,大了,一样偷狗摸鸡,属于惯犯。 “废话,县里除了老子叫二赖子,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吗?”二赖子一听,胸闷不已的回道。 “二赖子,我说你这人好手好脚的,怎么不干点正事呢?一天到晚想着做梁上君子,现在梁垮了,君子变王八,舒服吗?”段虎调侃着问道。 “你他大爷的是谁?敢教训二爷,活的不耐烦了吗?”二赖子火往上撞,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嗷了两声。 “大爷我是段虎,黒煞神段虎。” 人的名树的影,段虎这一开口,二赖子猛吞遇一口吐沫渣,当即止住了嗷嗷。 有点尬,好在地儿不错,有房有牢有铁栅,可防可守,不怕段虎发威。 “呃,这不是我们县里的大英雄虎爷嘛,嘿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言语不当,冒犯之处虎爷可别见怪。” 段虎点点头,“算你小子识相,还能记起虎爷的名号。” 二赖子嚼磨了一下话里的滋味,感觉对方并没有生气,悬起的小心脏稍微安生了下来,“瞧虎爷说的,小的就是记不住自己的爹娘,也不能把您给忘了。” 这句绝对是真话,二赖子爹娘死的早,别说姓什么叫什么,就是模样他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对比起从小就揍过他的段虎,对方那张黑脸曾经是他最为害怕的梦魇,时至今日也挥之不去。 “二赖子,从小虎爷可没少揍过你,我就纳闷了,你小子瘦精精的小身板,揍不怕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屡教不改,嫌命长还是不怕死?”段虎说教道。 “虎爷教训的是,其实我也想过找份正经事做,不用一天到晚的担惊受怕,可是......”说着话,二赖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副烟瘾发作的样子。 “虎爷,我有案底在身,谁会请我?” 段虎摇了摇头,知道这家伙算是彻底废了,恶习不改还沾染了大烟,那可是催命的玩意,沾着就废,更何况是个游手好闲的痞子。 “虎爷,您一个大英雄怎么也被关进牢房里来了,该不会您也犯事了吧?”二痞子好奇的问道。 “昨儿个胖揍了常家赖皮三那家伙一顿,谁知他却半夜死在了家里,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为了阶下囚。”段虎心情不爽的回道。 “这么说来你是犯了人命案了?可是不能啊,常家赖皮三的死跟你......”二赖子欲言又止,似乎话里面有什么隐情。 “说话痛快点,别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别忘了你胯下长着俩毛蛋。” 对粗人要说要粗话,斯文话,人家听不来。 “这个......” 二赖子艰难的从草堆里爬了起来,不忘摸了摸自己的胯胯。 嗯,应该是在摸蛋。 段虎看着对方那张脏兮兮还带着血污的脸,模样比当初有了不小的变化,但五官轮廓还能依稀辨认,只是神色间透露着一丝惊恐的表情。 “哑巴了?”段虎催问了一声。 “虎爷,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诡异,我怕说了你会不信。”二赖子有些犹豫的回道。 “废什么话,你连说都没说,怎么知道虎爷信不信?”听段虎的口气,似乎不耐烦了起来。 “好吧,其实不瞒虎爷,我这回被抓进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和你一样,我也是被诬赖成了杀死赖皮三的凶手,否则的话,他们也不用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为的还不是想要屈打成招,好在有虎爷你......”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话有误,二赖子及时闭了嘴。 段虎一阵好气,“你是想说有虎爷给你背黑锅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话说回来,要不是见你也被当成凶犯给关进来,我还以为这次我真死定了呢。”二赖子连忙解释着。 “行了,少在这给我满嘴放山炮,你就说你是怎么被当成凶犯抓进来的,还有,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再啰嗦,虎爷爆了你的小毛蛋!”段虎逼问道。 毛蛋就毛蛋,加个“小”字是几个意思? 男人能说小吗? 二赖子憋屈的打个寒颤,双手不由自主的捂着胯胯,“是,我这就说,这就说......” 要说二赖子倒霉,他的运气的确挺背时,但这件事他也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他贼胆包天,把主意打到了赖皮三常福的头上。 昨儿个下午,二赖子和往常一样在街头闲游乱逛着,看能否顺点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好换成大烟吸个过瘾,乐个快活。 寻觅来晃荡去,偏巧被他看见满脸是血的常福被人扛着从刘老倌的狗肉馆走了出来。 起初他只是好奇心重,想凑上去看个热闹,不想却被他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个秘密。 也不知道常福这家伙是被人揍昏了头,还是为了显摆一下,想把丢尽的脸面找回来,一路上手捂口鼻,尽管鲜血不断,但嘴里的话却不少,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说了个遍。 其他事情二赖子没有多听也懒得理会,反正都是常福撒火的脏话或者是恶毒的诅咒,还有就是富家子弟的那些浮夸之词,他唯一在意的便是常福提起的一件宝贝。 至于这件宝贝是什么,常福没说,只是说宝贝值老了钱,堪称是稀世珍品,而且还是私底下偷偷弄来的。 二赖子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跟着,本打算再多偷听点有用的消息,奈何常福身旁的那位张团练极为机警,害得他没有把话听全。 虽然只偷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是这个消息对于二赖子来说无异于是件天大的喜事。 他暗自寻思着,如果能把这东西偷出来的话,那他这辈子不就能吃香喝辣,天天抽着大烟逍遥快活了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赖子不惜铤而走险,打算夜入常家偷盗宝物。 为了给自己壮壮胆,也为了缓解一下烟瘾,二赖子不惜找高利贷借了点钱,之后一头扎进大烟馆,直到吸了个饱,后半夜才从烟馆里摸了出来。 借着夜色的黒沉,二赖子来到常家的后院,看看四周无人,这家伙像只猴子般翻上了墙头。 二赖子是个惯偷,自然知道大户人家的夜防是多么森严,特别是这个常家,作为本地最大的一家财主,光是巡防的护院就有不少,还有那些养着的大狼狗,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狂吠不已。 若非如此,二赖子也不会终日游走街头,只找些简单的目标下手,因为他知道,想要对大户人家下手,除非有着万全的把握,否则冒然动手的话,那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趴在墙头上一动不动的二赖子小心的观察着院里的动静,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些护院的大狼狗不知为何都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不拉几,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尝试着扔了一颗问路石,石子骨碌碌滚到了院中,狼狗们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二赖子大喜,知道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随后他从墙头上翻了下来,顺着道路朝大宅那边摸索了过去。 由于这是二赖子第一次进入常家,道路不熟,宅子又大,还要提放着可能出现的巡防护院,绕来绕去,到最后他彻底发懵。 眼看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如果还找不到藏宝的地方,天色一亮的话,他这条小命难免保不住。 贼不走空,沉不住气的二赖子正寻思着是不是随便找几间屋宅,进去摸点值钱的东西就走,忽然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笑声惊动了他。 笑声不算很大,但是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冷不丁,二赖子被吓了一大跳,然而让他感到愕然的是,传来的笑声转而变成了哭声,又一会儿,哭声再次变成了笑声。 又是哭又是笑的,令他头皮一阵发麻。 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惊恐中的二赖子眼珠一动,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哭笑声应该是常福发出来的。 片刻的踌躇后,二赖子打算离开是非之地,免得惹祸上身,可是就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常福喊着什么“宝贝,宝贝”的话。 不听还好,二赖子顿时来了精神,顺着声音他偷偷摸了过去,谁知刚到常福院子里的时候,不仅屋里的灯光一熄灭,就连声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百思不得其解的二赖子,仗着胆子悄悄潜伏到了屋外的窗户下,隔着门窗朝里面张望去,视线中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有些不甘心的他又蹲在窗下蹲了那么一会儿,打算趁常福睡熟之后进屋瞅瞅。 时间约摸也就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屋内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响,像是呻吟声,又像是低低的吼声,随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噪音直接把二赖子又吓了一跳。 “他姥姥的,这家伙半夜不睡觉还折腾个屁!等你闹消停了,二爷的黄花菜早就凉了。” 二赖子暗骂一声后,无奈的又顺着来时的路打算摸回去。 哪曾想正当他经过屋口时,大门猛的被人一脚蹬开,随后屋内红光四射。 门后面常福直挺挺的站那,面容狰狞可怕,吓得二赖子魂飞天外,当场就呆在了原地...... 说到这二愣子颤抖着瘦精精的身躯,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段虎正听得聚精会神,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候,对方话声却戛然而止,憋得他气不打一处来。 “是爷们说话爽快点,想当娘子汉的话,虎爷碎了你的小毛蛋,送你进宫!” 二赖子胯下一颤,小毛蛋那可是宝贝,男人的宝贝,进宫? 现在还有宫可进吗? “虎,虎爷,你信不信这世界上有鬼?”二赖子克制着惊恐声音微微发颤的问道。 “人分善恶,鬼有凶怨,阴阳二途,人鬼莫辨。” 二赖子眨眨眼,啥意思? 说话别这么高深莫测行么?咱说点通俗易懂的人话多好。 “别愣着,之后赖皮三那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他好像是被鬼给附身了......”二赖子瞪大了的眼珠说道...... 当时就在二赖子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常福脸上的五官不自然的扭曲在了一起,随后竟然用手直接挖向了自己的双眼...... 当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分别攥紧在常福的手中后,常福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痛苦,反而脸上还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长长的舌头舔食着从眼眶中流出的鲜血...... “后来呢?” “呃,没后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耍虎爷是吧?” “没有,因为当时的场面太过骇人,我吓得掉头就跑,但一时慌乱,翻墙头的时候从上面摔了下来,摔得我直接背过了气去,后来就稀里糊涂的被人给抓住了......”二赖子尬尬的回道。 “你......”段虎嘴角一抽。 尼玛,真是个背时鬼! 010 验尸 半晌,牢房里谁也没说话,挺安静。 段虎思考着刚才二赖子说的话,二赖子哭丧着苦脸,同样心事重重。 “虎爷,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听了可别生气。”过了一会儿,二赖子开口说道。 “说。” “之前那帮家伙把我打得死去活来,无非是为了严刑逼供,逼我承认是杀人凶犯,但现在......” 二赖子偷着瞥了一眼段虎,尽管牢房里视线昏暗,可他依旧不敢造次,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虎爷,您在听吗?”半晌无声,二赖子试着问了一声。 “嗯。” 二赖子点点头,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处,瞅瞅对方,人狠话不多,自己呢?人贱话也糙。 同人不同命,咋这么大的区别呢? “我想问的是,现在既然你作为疑犯被抓了进来,那他们会放了我吗?”二赖子终于把憋了半天的疑问说了出来。 段虎笑了,不是气笑了,而是乐笑了。 “虎爷,你笑啥呢,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听着段虎的笑声,二赖子心里发虚的问道。 “白痴!” 等段虎笑够了,丢下俩字,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二赖子一阵气憋,果然是人狠话不多,问题是,俺怎么就白痴了?能不能给个痛快话,也好让俺这白痴不白痴,好么? 好么! 实在忍不住了,二赖子鼓足勇气问道:“虎爷,现在我们可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话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 说完,二赖子觉得语气有些过于强硬,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因为......” “我白痴。” 实在是不敢得罪段虎,凡事没有绝对,不怕一万,但万一呢? “想知道?” 这话问的,二赖子想揍人,你丫的,老子不想知道的话,费那吐沫渣子干嘛?留着润润喉咙也好。 “想!”二赖子咬着槽牙,口崩一字嘎嘣脆。 “其实很简单,就两点,一,栽赃嫁祸,二,快刀斩乱麻,懂了吗?” 二赖子几欲发狂,老子懂你妹! “虎爷,没听懂。” “二百五。” 得,又挨一句骂。 “听好了,栽赃嫁祸指的是诬陷我们见财起意,挟私报复,联手杀人,正好你是惯偷,我又和死者有过节,杀人动机再明显不过,至于快刀斩乱嘛.....” “这件事跟你解释太多你也听不懂,我简单点说,常贵是本地的乡绅,财大气粗,一旦闹腾起来,能掀了县警所的天花板,故而只能找俩替罪羊,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咔嚓一下,皆大欢喜。” “现在,懂了吗?”末了,段虎问道。 “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这是陷害,光溜溜的陷害,我不想死,不想死!”二赖子撕扯着干哑的嗓门,怒火中烧。 段虎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二傻子,终于懂了。 看了看窗户的铁栏的夜色,夜已深了,段虎出声说道:“二赖子,气大伤身,对你的伤势也不好,要不,再睡会儿?” 还睡? 老子特么刚醒好么? 老子不想睡觉,想吼吼! 吼这世间的不公,吼这人性的黑暗,吼...... 嗖! 破风声隔空而来,二赖子脑袋一偏,身子晃悠两下,翻身栽倒在了草堆上,吼大梦去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二赖子,段虎冷笑一声,把手里捏着的小石块随便一丢,接着把眼一闭,再次陷入了沉默。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段虎一动不动的盘坐着,直到接近子时,他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差不多该到动手的时候了。” 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段虎观察了一下昏躺在草堆里的二赖子,真听话,连睡觉的姿势都没变,歪斜着脑袋趴草堆上躺尸。 “该不会出手太重了吧?” 段虎不免有些担心,侧耳仔细听了听,勉强能听到一丝微弱的活气,段虎松口气,刚才嫌对方刮噪,弹出小石子的力道大了点,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伸手从衣领的夹层中抽出了一根铁丝,拿在手里来回扭了那么几下,接着对准手铐的锁眼捅了进去。 也就一小会儿的时间,随着“咔吧”一声响动,手铐应声而开。 重施故计,段虎顺利的打开了把脚拷,随后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慵懒的身体。 透过铁栅栏间的空隙他朝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投在了铁栏杆上的铁锁上。 运气不错,牢房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牢门只是一道铁栅栏,如果换成是铁门,除非能暴力破门...... 段虎把铁链末端的大铁锁拿在手中,随后用铁丝往锁眼里转了几下,很快大锁便被他打开。 轻轻把铁链取下后,他蹑足潜踪出了牢房,朝值班室的门口走去。 来到门前,透过门缝朝外面看了看,灯光昏暗的值班室中,看守牢房的两名警员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桌上散落着酒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食物残渣,不用说,这两个家伙玩忽职守,酒足饭饱后玩起了吹鼻泡。 听着一声声有规律的鼾音,段虎冷冷地笑了一声,转身朝另一头的殓房走去。 殓房外只有一道木门,而且还没有上锁,这对段虎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等他把木门尽量轻缓的推开后,阴冷的殓房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进入之前,段虎提鼻闻了闻,随后对着里面长呼了两口粗气,等了那么一小会儿,这才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较为阴暗,即便窗外有着皎洁的月色,视线也模糊难辨,就连目力过人的段虎也只能看出个大概来。 殓房的设施很简单,除了一些木架木柜之外,就只有几张用来摆放尸体的桌子,在屋里最顶头挨着窗户的地方,桌上蒙着一块白布,白布下盖着的便是常福的尸体。 走进殓房的段虎随手把门关上,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火柴,往自己满是胡渣的脸上那么一划。 “刺啦”一声,一团金色的火苗跳跃而出。 借着火光,段虎从木架上找来了一盏煤油灯,点燃后他尽量把火光调小,然后走到了常福的尸体旁。 伸手揪住白布的一角,段虎往上轻轻一提,整张白布被提了起来,白布下露出了常福僵硬冰冷的尸体。 死去的常福,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在灯光下蜡白无比。 眼部空洞幽黑的血窟窿看着有些瘆人,微微上翘的嘴角使得僵硬的脸庞带出了一丝诡异莫名的笑容,似乎死亡对这家伙来说并非一件可怕的事情,而是一种解脱,又或是一种享受? 看着常福不自然的笑容,段虎心情有些不爽,“笑你大爷,光皮猪,小毛蛋,一根小辣椒......” 伸手摸了摸常福的骨骼,又掐了掐对方诡异的笑脸,接着撬开嘴往里面瞅了几眼,顺便还在常福的脚底板抽了那么两下...... 不大工夫,段虎像挑牲口似的把常福的尸身检查了个遍。 “奇怪了,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段虎感到有些纳闷。 “骨骼僵硬皮肤干硬,尸牙粗钝脚板硬直,完全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尸臭虽浓,但是臭而不腥,腥而不戾,戾而不聚,就连我的赤阳之气也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是我弄错了吗?” 段虎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不对,如果赖皮三这家伙真是死于意外,那为何之前我才到这里,能够清晰的感应到一丝特殊的阴气呢?莫非有什么地方出了茬子,是我没发现吗?” 想到这,段虎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木架上,其中一只装有液体的瓶子里泡着两颗死人眼珠。 把瓶子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眼珠发灰发暗,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生气,死板而呆滞。 段虎用手摇了摇瓶子,除了泡着的眼珠翻了个欢实,再无其他出奇的地方。 毫无收获之下,段虎把手里的瓶子又放回到了原处,回头看着蜡白光溜的尸体,一个劲儿的琢磨着。 “怪了,要说我这鼻子还很少失误过,怎么今儿个就不灵了呢?” “明明刚才那股阴尸的气味闻得真切,可现在怎么连一丝气息都察觉不到了呢?何况二赖子说得清楚,赖皮三死得极为诡异,但为何就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闷闷的哼了一声,段虎把白布一盖打算离开,刚走两步,他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常福死得很是蹊跷,而且死状跟刘老倌说得那处白骨洞......” 想到这,段虎再次来到常福的尸体旁,二指一掐法诀,嘴里振振有词的念道。 “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离火焚阴......” 一边念着咒文,双指快速的在常福的天灵盖上画着符文,等口中的咒文停止的时候,他的动作也停止了下来。 “敕!” 段虎二指朝上一抬,猛然间一股金色的火苗出现在了常福的天灵盖上。 火苗不大,也就一寸来高,但是释放出的亮光却十分明亮,瞬间驱散了附近的阴暗。 段虎仔细观察着徐徐跳动着的金色阳火,发现阳火的颜色没有丝毫的杂色,紧接着也就几个眨眼的工夫,火光渐渐暗淡了下去,最后彻底熄灭。 “嗯,看来真的是我多疑了,赖皮三这家伙纯粹是得了失心疯,吃饱了没事干自己挖了自己双眼,落了个残殁的死法,可怜咯,这么个死法下辈子别指望着做人,做头牲畜倒是挺适合他的。” 彻底打消了顾虑的段虎摇了摇头,一把扯过白布盖在了常福的尸体上,有些失望的走出了殓房。 但是他没有留意到,当时那股阳火正在燃烧着的时候,他身后木架上的瓶子里,常福那双眼珠却诡异的发出了血红色的光线,只是光线很淡,一闪而逝,这才让聚精会神中的段虎没有丝毫的察觉。 走出殓房,段虎不打算再重新回到牢房里,他这次来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查出常福的死因,既然现在一无所获,他又何必接着在这耗下去。 其实这件事,打从听到曹满讲述常福死因的那时候起,段虎便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入牢不过是为了是找出常福的死因,只要能够找到线索,他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段虎的直觉告诉他,这件案子或多或少跟那处诡异的尸骨洞有关,而牛子,便是惨死在了尸骨洞中。 牛子是刘老倌唯一的儿子,也是他打小就认识的好朋友,要不是因为牛子惨死在了尸骨洞中,王妈也不会被人逼疯投河,刘老倌更不会老无所依,孤苦终生。 为了给牛子报仇,为了让王妈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段虎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如今的段虎早已和从前判若两人,什么魑魅魍魉,阴鬼恶魂,对他来说就等同于家常便饭。 至于他被当成杀人凶犯这件事情,段虎一点也不在意,他知道只要自己掌握了线索,接下来的事一定可以水到渠成,一旦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他的嫌疑自然也能被洗刷一空。 何况,就算是无法洗脱嫌疑又能如何? 如今兵荒马乱的世道,谁顾得了谁,谁又能管得了谁? 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大不了再次背井离乡,段虎何惧之有。 重新来到值班室外的段虎,直接用铁丝打开了门锁,把门一带,他悄悄走了出来。 这时候那两位守牢房的警员正趴在桌上睡得香甜,一个把嘴里的牙齿磨得生响,另一个的口水流了一桌子,水漫金山。 “一对饭桶,除了吃喝拉撒睡,你们还能干什么?”暗骂两声之后,段虎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出了警所,接下来有两条路可供段虎选择,一是直接去往出事的大王崖下,仔细彻底的检查一下那处尸骨洞,看能否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但是这个法子显然有些不太实际,因为听刘老倌提起过,尸骨洞已经在出事当晚就被封死了,想撬开洞口进去查探,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二个法子就是去往常家调查一下。 常福的死过于蹊跷和古怪,尽管段虎没能从对方的尸体上找到有用的线索,但是他认为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发疯发狂,以至于残忍的挖出双眼死于非命。 这里面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拿定主意后,段虎双腿迈动而开,人如疾风掠驰一般,快速朝常家飞奔而去。 就在段虎走后不久,夜色更为浓郁起来,月光也慢慢开始斜照下来。 当那丝惨白的月光透过殓房的铁栏直接照在木架上的时候,突然间,一直静静泡在防腐液中的那两颗死人眼珠忽地跳动了一下...... 011 惊魂夜 县警所的牢房中,看守的两名警员依旧扯着鼾声流着口水,睡了个春秋大梦,梦回人生。 囚牢中,被段虎用石子打昏的二赖子同样睡得死沉,然而在殓房里的木架上,瓶中那双被泡得肿胀圆鼓的死人眼珠,此时却变得鲜红似血,正直勾勾的盯着白布下常福的尸体。 不大工夫,随着一丝轻微的抖动,从白布下露出了一只寡白的人手,五指颤动了几下,很快又停止了动作。 倏地,被白布盖着的常福坐了起来,停愣了大概有几息的时间,盖在头上的白布轻轻滑落,那张被挖出两个血窟窿的死人脸显露了出来。 空洞的眼眶,诡异的笑容,蜡白的尸脸...... 簌簌...... 白布落地,常福微微侧身,双脚从桌子上缓缓下地。 似乎还没有适应僵硬的尸躯,常福动作略有迟缓,片刻过后,他来到木架旁,伸手拿起泡着眼珠的瓶子。 咔嚓! 手一松,瓶子摔在了地上,常福弯曲着身子,抓起了两颗血红色的眼珠。 拿着眼珠,常福用那双空洞的眼窟窿看了看,用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最后张开大嘴,把手里的眼珠塞了进去。 随着一阵吞咽声,常福把自己的双眼吞进了肚子里面。 很快,他浑身不自然的抖动了起来,抖动的幅度不断增加,渐渐的,肤色开始发生了变化,从蜡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不只是肤色发生了变化,常福的手指也变得又长又尖,好似枯槁利爪一般,还有他嘴里的牙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生长着。 没过多久,一颗颗獠牙般的尖齿充满在了常福的嘴里,他那扭曲的死人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和恐怖。 “嗷......” 当身体的抖动停下来的那一瞬,常福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吼叫,声音穿过殓房回荡在了阴森的夜色之中...... “我不想睡,我要吼吼......” 牢房里,二赖子干哑的叫喊一声,随即慢慢苏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二赖子呢喃一声,接着打了几个哈欠,又伸手抓了抓胯胯,这才呆滞的看了看四周。 牢房里昏暗阴冷,视线模糊不清,二赖子吸溜一下流了半截的清鼻涕,鼻涕入喉,带来了一丝清凉的感觉,却依旧无法缓解喉咙的燥热。 “渴死我了,我说有没有带喘气的人?给二爷送点水来,喂!听到没有......” 喊了两声,二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干涸开裂的嘴皮后,他艰难的草堆里爬了起来,隔着铁栅栏朝外张望着。 “虎爷,虎爷你在吗?” 呼唤几声,见对面没什么动静,二赖子努力的眯起双眼,想要适应牢房里的光线,但依旧无法看清对面的环境。 “莫非是睡着了?” “应该是这样,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别说是人了,就像我,刚才明明好好的,却说睡就睡,咯噔都没打一下便眯了过去......” “对了,刚才虎爷说了一句啥来着?” 正回忆着,二赖子忽然觉得全身上下好似被千百只蚂蚁啃食一般,嘴里哈欠不断,心里则火烧火燎的难受,不一会儿,烟瘾发作的二赖子不断用手抓着自己的胸口,身子一翻,直接滚到在了草堆上。 “惨了,烟瘾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这种鬼地方发作,现在不来上两口大烟,非把我憋死不可。” 痛苦中的二赖子饱受烟瘾的煎熬,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大烟便是他的祖宗,他的命根子,为了能抽上那么一口,他甚至可以拿自己的一个小毛蛋去换。 两个? 太不人道了,好歹留着一个能传宗接代,对吧? 正翻滚着欢实,“嘎吱吱”,从牢房尽头传来了一声开门的响动,响动不算小,但是对于烟瘾上头的二赖子来说,根本就没有在意。 “嘭!” 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回荡在了阴暗的牢房里。 本就烟瘾发作的二赖子顿时鬼火乱冒,“他姥姥的,是谁半夜三更没事干,在这砸门玩?” 话才出口,二赖子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从声响传来的方位,分明是从殓房那里传出的。 如果二赖子没记错的话,今夜牢房里就他和段虎两个犯人...... “我说虎爷,黑灯瞎火的别再闹了行不,没见我正难受着吗?”烟瘾发作的二赖子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言语中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只是这份不满,很快便被激动的情绪所取代。 “虎爷,你,你是不是有出去的办法?真要是这样的话,你行行好也把我带出去如何?虎爷,虎爷......” 呼唤数声,昏暗的牢房中没有丝毫的动静,寂静无声。 二赖子疑惑的眨眨眼,咋回事?莫非是烟瘾发作出现了幻听? 是吗? 是个球,刚才发出的响声明明很真切,怎么可能是幻听! 糟了,该不会是段虎脚底抹油,自个儿先溜了? 想到这,心急火燎的二赖子一骨碌从草堆里爬了起来,抓住铁栅栏尽量伸着头朝殓房的方向瞅去。 “虎爷,你还在不在呢?在的话吭声气,别把我一个人亮这啊?” “虎爷,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不仁在先,可别怪我无义在后,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逃走,我......我可喊了!” 为了活命,二赖子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到了最后他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张开大嘴就想大声的喊叫,然而就在这时...... 踏,踏!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黑暗处传了过来,听声响,力度不小,似乎每走动一步,都用尽了全力踩踏在地板上一样。 诡异的脚步声非但没有惊动二赖子,相反,他还挺高兴,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说实话,他真怕段虎把他一个人撂在这自己跑了,否则就现在这种环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光是发作的烟瘾都能活活要了他的半条命。 “虎爷,还是您最仗义,刚才是我不对,满嘴放山炮,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您的这份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将来有机会的话......” 刚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二赖子便感到事情愈发有些古怪起来。 “虎爷,您轻点,那么大的脚步声,您就不怕惊动外面的警员吗?虎爷......” 随着脚步声渐渐的临近,沉重有力的踩踏声听得二赖子心悸不安。 更为诡异的是,借着投射到牢房里的点点月光,二赖子发现,似乎从昏暗处走来的段虎...... 体型有些不太一样! 段虎体型魁梧,身高过人,好似头人形山熊,而走来的这个家伙,个头平平,体格也一般,鲜明的对比下,就好像段虎缩了水似的,干巴巴的没多少肉。 除此之外,让二赖子感到疑惑的是,来的这人似乎没穿衣服,光溜着身子,在那张阴暗模糊的脸上,偶尔会发出一点红芒,怎么看怎么觉得邪乎。 “虎,虎爷,您这是玩得哪一出?虎......” 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喉结,二赖子更加不安了起来,下一刻,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珠。 出现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段虎,而是...... 一个怪物! 淡红色的皮肤上密布着黑色的血筋,双手如同枯槁利爪,扭曲的面孔上满嘴都是锋利的獠牙,散乱的头发下,有两处散发着红光的眼窟窿。 骇人的是,空洞的眼窟窿里面中根本没有什么眼珠。 惊吓过度的二赖子瞬间就呆愣在了原地,没等做出任何的反应,对方的利爪透过铁栏紧紧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巨大的力量让二赖子顿感一阵可怕的窒息,脖颈处传来碎骨般的疼痛,疼得他手脚乱刨、双眼翻白。 眨眼的工夫,二赖子的身子就瘫软了下来,除了双手还能勉强抓住对方冰冷的手臂之外,他就连发出一丝喊声都做不到。 惊恐中的二赖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从值班室投射进来的灯光,现在他多么希望值班的警员能够破门而入,把他从怪物的手中救下。 然而那扇紧闭的铁门却彻底断绝了他的希望。 目光绝望的收了回来,二赖子终于看清了怪物的真容,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掐住他脖子的怪物,正是昨儿个夜里惨死的常福。 还魂? 诈尸? 尸变? 以往流传在民间的鬼怪传说,不过是茶余饭后寻求刺激的取乐方式,此刻却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恐惧,痛苦,绝望,充斥在了二赖子苦涩的内心中。 忽然,掐紧脖子的尸爪往回一收,直接把二赖子的脸庞贴紧在了牢房的铁栅栏上,令他头皮发麻的是,常福那张丑陋狰狞的尸脸也凑了过来,像辨认美食一般用鼻子仔细的闻着他的脑袋。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阵阵散发着死亡般的昏厥蔓延在了二赖子的脑海之中。 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常福伸出了另外一只尸爪,正朝着他的脸上移动过来,确切点说,移动的目标正是他的...... 眼珠! 眼看如同尖刀般的利爪就要插进二赖子的眼眶,就在这时,值班室的房门一开,灯光照射之下,就听进来的那人一脸不忿的嚷嚷道。 “大爷的,深更半夜还不睡觉,是不是嫌皮痒想找抽?都给老子安静点,谁要是再敢闹事,老子非......” “娘嘞!怪物,有怪物!” 等着睡眼惺忪的那人借着值班室的灯光看清楚了牢房中的情形后,顿时吓得尖叫一声,转身逃进了值班室。 一见此景,好不容易燃起了求生希望的二赖子,心情顿时沉入了无底深渊。 噩梦并没有结束,而是正在延续...... 二赖子痛苦的看着稍作停顿的尸爪再次移向了自己的双眼......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火舌飞吐,一颗颗子弹呼啸而来。 当震耳的枪声响起时,二赖子沉入谷底的心情再次升腾了起来,只是下一瞬,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开枪的那位警员,本身枪法就不好,再加上牢房昏暗视线不清,心情还特别的紧张,在手脚哆嗦的情况下,能打准吗? 能! 能打中二赖子。 而且还一颗不落的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尼玛,要不要这么狗血! 二赖子的心在怒吼,在咆哮。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可怜,好悲催,好苦逼。 痛苦的是,打来子弹并没有打中致命部位,而是打在了诸如大腿,小腿,胳膊,还有肉多的后臀...... 如果能一枪被干死,他也认了,起码能死痛快点,可现在...... 生不如死哇! 等枪声过去,二赖子遭老了罪,一条条血线不断从弹孔里面往外滋,更要命的是他的脖子还被常福掐着,连发出惨叫的权利都没有,只能憋紫了脸庞翻白眼。 噩梦依旧没有结束,仍在持续中...... 当血淋淋的右眼被常福活生生挖出来的时候,二赖子再次品尝了一番生不如死的滋味,这一刻,在他那悲惨的人生中,勉强还剩下了最后半口气。 眼珠子的后面连着不少神经线,常福兴奋的一口吞进了嘴里,连嚼都没嚼便咽了下去,嘴角边还挂着滴血的神经线。 吞食眼珠后的常福激动得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吼声,不等二赖子咽气,他把那只沾满了鲜血的尸爪对准二赖子的左眼伸了过去...... 直到第二颗眼珠也咽进了肚里,常福满足的把手往后一推,几乎没了气息的二赖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后飞去。 嘭! 脑袋重重砸在了牢墙上,顿时来了个姹紫嫣红一片花,二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结束了他可悲又可怜的一生。 噩梦至此结束。 一连吃了两颗眼珠的常福在一声可怕的怪吼声中,身体再一次抖动了起来。 和此前在殓房中一样,不仅肤色变得越发鲜红了起来,眼眶中的红光也更加的阴戾。 这时,牢房外的两个警员吓得几乎都要傻了,俩货体若筛糠,身体颤抖得三碗水都能抖成了一碗水。 恐惧中的二人双腿一软,纷纷瘫坐在了地上,明知他们面对的是凶残而嗜血的怪物,然而勇气的丧失下,此时别说开枪射击,就是连拿枪的手都无法举起。 牢房外的夜色更浓了,偶尔吹来的夜风如同鬼语魂吟般徘徊不散...... 012 闹尸 夜色下的县警所牢房中,值班的两名警员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从嘴里发出的牙关打结声如同捣蒜般“叨叨叨”响个不停。 这时候,活吞了二赖子两颗眼珠的常福停止了身体的抖动,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但是比起刚才来说,明显要灵活不少。 还有他身上淡红的肤色,也变得深了一些,黑色的血筋依旧未变,看上去就像全身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一般。 脑袋微微一偏,凶戾的目光投向了牢房外,看着面无血色瘫坐在地的两名警员,常福贪婪的舔动了一下舌头,从眼部血窟窿的深处,闪烁出了残忍而又贪婪的凶光。 迈动双脚,常福向地上坐着的二人走去,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的脚步声不像上一次那般沉重,尽管声响不算小,但是听上去要轻盈很多。 常福走动的速度不快,一步一步缓缓而来,但是看在两名警员的眼中却又是何等的可怕和心惊。 特别是每一步踩在地板上发出的闷响,仿若索命梵音般重击心头,令人皮肉发麻。 被吓得老魂飞天的两名警员一边快速的吞咽着吐沫,一边拼命想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逃跑,可是一向听话的双腿,此刻却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无力,任凭二人如何努力也无动于衷。 眼瞅着怪物般的常福舔着长舌来到了近前,其中一名警员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身体往后躺倒,双手双脚同时刨动起来,好似个翻了壳的乌龟一般朝后艰难的移动着。 另一名警员则直接吓瘫在地,泄了气的菊花一松,裤裆里黄的稀的一股脑全都流了出来,难闻的臭味顿时充斥在了空气中。 来到近前的常福看了一眼裤裆拉稀的那名警员,鼻头轻轻凑动,阴戾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嫌弃之色。 尸脚抬起,直接从对方的身旁跨了过去,朝另一名还在地上玩仰泳的警员缓步而去。。 “别......别过来,否则我......我要开枪了!” 爬动着的那名警员带着哭腔和恐惧尖声叫喊着,好不容易举起了手中的枪,没等开枪,便被常福一把夺了过去。 似乎兴趣颇浓,常福捣鼓着手里的警枪这瞅瞅那看看,兴致十足。 不过这把警枪并非什么高级玩意,像当时最为出名的一枪二马三花口,四蛇五狗张嘴蹬,(泛指国外制造的高级撸子)这把手枪连边都沾不上,也就是一把普通的王八盒子而已。 在整个县警所中,除了曹满和赵所长的配枪是高级的花口撸子之外,其他警员清一色配备的都是王八盒子。 也难怪,像这么个偏僻的小县城,警用资源自然无法跟大县城相比,不过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放在以前那会儿,能有一把王八盒子,那都是羡煞旁人的稀罕事。 看着兴趣浓厚的常福把玩着手里的王八盒子,地上的那名警员眼睛顿时一亮,就像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心里一个劲儿的在那呐喊了起来。 “你这不人不鬼的怪物,既然那么喜欢老子的王八盒子,你快扣扳机啊?只要一扣扳机,那滋味保准让你欲仙欲死,扣扳机,扣扳机......” 期盼的呐喊化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咆哮汇聚成为澎湃的愿力,透过警员渴求的目光,死死盯在了那把王八盒子上。 也许是心里的渴求得到了灵验,好奇的常福把王八盒子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尖细的尸爪轻轻一触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硝烟之下,子弹正正打在了常福的脑袋上。 巨大的冲击把他直接掀翻在地,“扑通”一下摔了个仰面朝天。 “哈哈哈,王八盒子干王八!憨货就是憨货,蠢得可以,居然连王八盒子这种杀人的祖宗都不认识!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让你吓老子,你这丑陋恶心的怪物!” 狂喜的心情让那名警员浑身充满了干劲,内心的恐惧一扫而空,他一个蹦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在那又叫又笑着。 “喂!你还傻愣在那干什么呢?老子今晚杀了这么可怕的一个怪物,赶明儿个一早,我的威名就能传遍四面八方!” 得意忘形的警员对着还坐在地上的同伴开心的喊道,俨然把自己当成一位万民瞩目的大英雄了。 另一位裤裆里满是黄汤稀饭的警员,眼中的惊恐缓缓消失,然而不等脸上连笑容绽放出来,转瞬就被更为浓厚的恐惧所覆盖。 “小......小心,怪物还没死!” 喉结快速的移动下,警员强忍着深深的恐惧发出了那么一声公鸭嗓般的警告。 “没死?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是不是见我杀了怪物立了功,你小子羡慕嫉妒恨,故意吓唬老子的吗?我可告诉你......” 正洋洋得意着的这人根本就没把同伴的警告放在心里,反而还怀疑起了对方的动机,哪知话还没说完,身前人影一晃,常福直挺挺的从地上又站了起来。 “卧槽!” 面对脸色狰狞尸牙尖利的常福,吓得这货一蹦三尺高,不等脚底落地,常福伸出尸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顺势提了起来。 “常......常三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我是和你闹着玩的,你......你可千万别吃我,我这人皮糙肉臭骨头贱,吃了我你会消化不良的,要吃的话,你......” “你吃他,他的肉又鲜又嫩还多汁,口感一等一的好!” 惊恐中的警员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语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一旁,满裤裆零碎的同伴气得咬牙切齿、眼皮狂跳。 人心隔肚皮呐! 尸化的常福才不会理会猎物嘴里的咋哇胡话,血窟窿中红光一闪,他把对方的脑袋拉近到了自己的尸鼻前,也就嗅了嗅,接着不管对方如何哭喊和挣扎,伸出另一只尸爪,朝那人的眼睛抠了过去...... “啊......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值班室中,等着常福把挖出的两颗眼珠再次吞进了肚子里,惨叫声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尸爪一松,满脸鲜血的警员痛苦倒地,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在低低的呻吟声中,常福尸脚一抬,重重的踩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嘭! 警员的脑袋就像开了瓢的西瓜,炸成了碎片,红的白的飞溅出来,溅得那位早已失了老魂的同伴一嘴一脸都是。 强烈的感官刺激下,另一位警员就感到肚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哇...... 虎啸声起,龙吟声动,英雄池里英雄吐。 浑浊的污秽倾喷出来,稀里哗啦一大片,到最后,黄疸水都没留着,吐了个里外通透。 吞下眼珠的常福再次抖动起了尸躯,趁着这个机会,吐舒坦的那位警员看了看脑浆迸裂的同伴,又看了看满身上恶心的黄白猩红之物,求生的欲望瞬间点燃。 克制着心里极度的恐惧,警员调整了一下姿势,不敢站起来撒足狂奔,只敢四手四脚的在地上慢慢爬行。 好在值班室的面积不算大,从牢门到值班室的大门顶多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 一米,二米...... 为了不引起常福的注意,警员尽可能绕着道走,在经过对方的身旁时,他偷眼看了一下,常福正诡异得浑身乱颤着,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 心里稍安之下,警员接着朝前爬去,四米,五米...... 眼瞅着值班室的大门就在身前一米左右的距离,警员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只要能冲出大门,门后那广阔的天地势必会对他张开自由的双臂。 “菩萨保佑,保佑我一定能成功,一定要成功!” 这句话从警员开始逃命的时候,就一直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短短数米的距离,他在心里念了不下百次千次。 咬紧牙关,警员鼓足全部的勇气,朝着最后一米的距离爬去...... 就在希望将要出现的时候,忽然,身旁吹来一阵阴风,没等警员反应过来,眼前出现了一双鲜红似血的尸脚,再往上看,全身血红的常福正用他那对血窟窿直勾勾的盯着他。 眼神中的残暴贪婪之色毫无遮掩,盯着他就像盯着一顿美味可口的大餐一样。 “额的娘......” 警员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惊叫。 人吧,都是这样,心里念着菩萨保佑,但到了危险关头,总会不由自主的失声叫娘。 看来,娘比菩萨灵验。 果不其然,惊叫声刚一响起,从值班室的大门外传来一阵轰响,紧随其后大门被轰飞而出,正正撞在了常福的背上,强大的冲撞力瞬间把常福冲飞出去。 “娘啊!” 获救的喜悦像久逢甘露的大地,那种渴望,那种欣喜,发自内心,发自灵魂深处。 娘,多么亲切的名字,多么温暖的呼唤,这一刻,警员泪流满面,娘,你终于来了。 “去你大爷的,老子是段虎,你家虎爷,不是你娘!” 大步冲进来的段虎本来心里充满了震惊,不想才一进门就听见了对方的叫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骂了起来。 警员...... 尬! “虎,虎爷?真的是你吗虎爷?救命,虎爷快救救我!” 看清了来人的真容之后,警员惊喜交加,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段虎的双腿嗷嗷直叫唤,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娘,真亲切。 “撒手,你给虎爷撒手!你他娘的是属狗的吗?给我滚开!”被对方缠绕不休的段虎气炸炸的吼道。 但是任凭他如何叫骂,警员就是不肯松手,看那劲头,似乎是把这辈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段虎的身上,把打从娘胎里带来的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病急乱投医,狗急乱咬人,说得就是这号人。 “虎爷,你咋知道我娘是属狗的?” “其实我也是属狗的,我姥姥也是!” 段虎...... 尼玛,还真是怨主遇见了冤魂,揪扯不清了。 顾不上那位抱紧他双腿把他当亲娘的警员,段虎举目仔细朝值班室中看去。 嚯!真够惨的,无头残尸,脑袋都被踩成了肉饼,血水不断的从残尸中流出,几乎把半个值班室的地面都染红了。 在值班室的另一头,大门压着的下方,常福的尸腿露在外面,不过让段虎感到惊讶的是,尸腿的颜色竟然殷红似血。 “我日,一时大竟然被这尸货摆了一道!”段虎有种终年打鹰却被麻雀啄了眼的感觉。 “虎爷,这怪物是常福变的,他杀了牢房里的二赖子,还杀了我的同伴,幸亏你来得快,否则我这条小命也非栽在他的手里不可。”有了主心骨的警员说话也利索了起来。 “二赖子也死了?你给我说清楚点。” 段虎眉头一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了这一步。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了解,只是记得牢房里面又是摔门又是鬼叫的,等我们把牢门打开的时候,就看见常福这怪物掐着二赖子的脖子,然后......” “然后就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了出来,生吞了......”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惨案,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警员脸色再次变得腊白。 “那你的同伴呢?他的眼珠子也被常福给吃了吗?”段虎神色凝重的问道。 “是,是的,我朋友的眼珠也是被怪物给活吞了。”警员鸡啄食般点着脑袋回道。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闻听此言,段虎眼中的惊骇之色更浓了。 就在段虎感到一阵蹊跷的时候,那块压在常福背上的门板猛的掀起,随后整块门板直挺挺的竖立在了地板上。 段虎顿感不妙,急忙迈步上前就想来个先发制人,可是他忘了一件事,自己的双腿还被那位不知死活的警员正紧紧抱着呢。 一个没留神,双腿被绊之下,身体失去了平衡的段虎俯身栽了下来,亏得他手疾眼快,不等身体落地,双手往下一撑,这才没有闹出洋相来。 “你他大爷的狗东西,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给虎爷滚到外面去!” 火往上撞的段虎用力的一抽脚,旋即把抽出的大脚片子对准了警员的后臀,猛的就是一蹬。 “啪”地这一下,就见警员几乎是用后臀肉贴着地面飞到了值班室外,随后在地上滚了几圈,便一动不动了。 013 血尸凶傀(求收藏!!!) 一脚将狗货踢出值班室,段虎腰板催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 刚刚站稳地面,“呼”地一声,值班室的大门整扇压了过来。 段虎心不慌气不喘,双拳护胸,用自己的前臂挡在身前,抵挡着猛压而来的大门。 就在前臂接触到门板的瞬间,可怕的怪力强压下来,段虎微微诧异,凭自己过人的力量竟然有些难以抗衡。 力量冲击下,段虎身形倒退,一连退出数步的距离,最后猛的提气,腿似弓步人如青松,这才勉强抵挡住了压来的木板。 下一刻,尸爪击穿门板对准他的脑袋抓了过来,段虎把头一偏,让过后身子朝后一倾,顺势对着身前的门板抬腿用力的踢出。 咔嚓! 门板应声断成了两截,段虎人往后翻,连续几个后空翻,跳落在了警所的大院中。 落地后段虎傲然而立,眼中精芒闪动,直视着值班室中的常福。 “这是......” “血尸凶傀!” 段虎面色一寒,双眉拧紧在了一块儿。 血尸凶傀又叫做血傀,是一种极为凶残和可怕的僵尸。 这种僵尸体色鲜红似血,满身黑色血筋,虬筋暴突,力大无穷。 血傀不同于一般的僵尸,除了有着嗜杀残忍的凶性之外,还带有少许的智慧,是一种会逐渐进化的异类,遇到这种凶尸,绝对是一件极为难缠的麻烦事。 至于血傀的来历,没有人说得清楚,毕竟这么稀有的异类,并非是一般人能够遇到的。 不过据民间传说,尸化成为血傀必须有着十分特殊的条件,其中最为主要的一项,那就是必须有阴灵之物作为媒介贯通血傀的**,方能使得血傀尸化。 一旦尸化成功,血傀就会听命于阴灵之物的驱使,故而这种僵尸才取名为血尸凶傀。 段虎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自己的家乡遇到这么可怕的血傀,即便是在他以往丰富的经历中,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类型的僵尸。 段虎苦笑一声,自己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说起来,之前要不是段虎粗心大意,也不至于闹出现在的这些麻烦。 当时他潜入殓房用阳火验尸,却忘记检查最为重要的一件阴物,那就是被常福自己挖下的那对眼珠子,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才会让常福尸化成为血尸凶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段虎也不例外。 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亏得跑到了半道上的段虎脑袋瓜灵光一闪,想起了失误的地方,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可惜的是,段虎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了一步,二赖子和那位警员的意外惨死,不仅增加了血尸凶傀的实力,同样还助长了嗜血的凶性,段虎被动受敌,明显处于不利的局面。 夜色萧寒,寂静息宁。 段虎站在院里观察着血傀的同时,血傀似乎也在观察着段虎。 虽然血傀脸上并没有完整的尸眼,有的只是一对被挖空的血窟窿,然而在那对血窟窿的深处,闪烁出血戾色的寒光却令人不寒而栗。 “好浓的阴气.....”段虎低喃一声。 从二赖子和那个白痴警员的死法来看,血尸凶傀对其他东西似乎没什么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活人的双眼...... 难道这就是血傀的目的吗? 正在思考中,血傀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四肢,随后迈动尸脚慢慢朝段虎走了过来。 血傀每迈进一步,段虎就往后退上一步,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喊叫。 “虎爷,我的虎大爷,拜托你别再往后退了,算我求求你,往其他地方挪挪可以吗?” 段虎脸色一沉,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在那吱哇乱叫着。 “闭嘴,再乱叫,虎爷拿你喂老僵!” 警员脸色一滞,心里更加慌乱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滚一边去!”见对方没有动静,段虎不耐烦的催促道。 警员欲哭无泪,你丫的黑煞神,能滚的话我还会在这趴着晒月亮? 刚才是谁心黑的踢了我的三叉骨一下? 是有仇还是有怨?至于踢得那么用力嘛! 现在好,半身瘫软酸麻,咋滚? 有种你让我踢你三叉骨一下,到时你还能滚的话,你滚一圈,我滚十圈,少一圈我是你儿子,管你叫娘。 虎娘! “虎爷,不是我不想滚,身子麻了,滚不动......” 段虎剑眉一挑,“没用的废物,谁让你之前抱住虎爷的双腿不放?有那力气直接逃走不就完了,现在滚不动,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 警员...... 对哇! 早他娘的咋不想着赶紧逃,非要抱对方的粗腿呢? 问题是粗腿还没抱够就被踢飞了,还踢了个半身不遂。 现在后悔了吧? 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怪谁? 怪他娘的官场格言,都说抱粗腿攀富贵,飞上枝头变凤凰。 通通狗屁! 想过没? 粗腿还有踹人的时候,就好比刚才...... 这时候,血傀又逼近了不少,段虎冷哼一声,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红色的圆珠,手指一碾,红珠碎成了粉末。 呸! 对着掌心吐了口唾液,混合着红色的粉末来回搓了几下,随即将红色的粘液涂抹在了双手。 “咳,虎爷?” “有屁放,有话说!” “那个......你看现在天色也晚了,真想玩吐口水拌稀泥的游戏,不如改天我陪你玩如何?”警员尽量语气委婉的说道。 吐口水拌稀泥? 段虎有种吐血的感觉,早知对方如此二百五,刚才不如不救。 懒得废话,段虎力催双拳迎着步步紧逼而来的血傀冲了上去。 “血粽子,吃你家虎爷一记满堂红!” 话出拳到,一对老拳虎虎生风,直击向血傀的面门。 拳风袭来,血傀不躲不闪,而是张开了尸嘴,把满嘴的尸牙对准了段虎砸来的双拳。 眼看涂满红色黏液的双拳就要被尸牙咬中,段虎眼中寒光一闪,脚下步伐快速变换,一个闪身转到了血傀的身后,紧接着来了个双响开炮,一对老拳重重打在了血傀的后背上。 嘭! 沉闷的轰响传出,血傀被砸得朝前弹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扬起了一片土尘。 趴地的血傀不偏不倚,正好挨在警员的身旁,来了个头对头,眼对眼,王八绿豆一条线。 警员当即炸毛,双手狗刨般来回乱动,可惜下半身不争气,刨了半天愣是没挪动什么距离。 “虎爷救命,虎爷救命......” “闭嘴,血傀还没把你咋滴,你穷叫唤个什么劲?亏你还是个带把的,连个奶们都不如!”段虎没好气的骂道。 说话间,地上的血傀一蹦子跳了起来,落地后身形有些踉跄,特别是后背那处明显的拳印上还飘着淡淡的青烟,似乎刚才段虎的猛击起到了效果。 “虎爷,这怪物又蹦哒起来了,你快想办法......” 皇帝不急太监急,没等段虎出手,警员催命般的叫喊一声接着一声。 段虎身形晃动,再次来到了血傀的身后,和刚才一样,挥动老拳用力轰去。 或许是长了记性,知道段虎那对染了红的铁拳不好对付,血傀没敢硬拼,身子往上一窜,朝空中跳去。 “还不错蛤蟆跳玩出来新高度,给虎爷下来!” 段虎身手何等敏捷,上前一步探出大手,一把抓在了血傀的脚踝上。 膀臂较劲,段虎用力往下一拉,谁知血傀没被拉下来,反而被对方给拉离了地面。 “我日!” 眨眼的工夫,段虎便被拉升到了半空中,身子轻飘飘的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下方,警员一脸的崇拜。 抱老僵飞天。 虎爷,你牛,牛逼的牛! 半空中,段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后右臂猛的一使劲,借着这股力量他整个人倒翻而起,抬腿对着血傀的头顶重踢而下。 嘭! 血傀直线落地,轰砸出一个人形地坑。 不给血傀任何反抗的机会,跳落而下的段虎双脚重重踩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咔! 骨碎声清晰入耳,然而血傀也就微微迟愣了一下,两只锋利的尸爪同时挥舞了起来。 段虎眼眉一竖,纵身跃起,让过挥来的尸爪后,双脚猛的朝下一踩,直接把血傀的双臂踩在了脚下。 “千斤坠!” 口喝一声,段虎力贯下盘,稳稳压住血傀的双臂,随后双拳抡圆左右开弓,一拳紧似一拳,一拳快似一拳,一对铁拳仿若雨点般连续轰砸。 片刻的工夫,血傀的尸脸被打得几乎没有了人形,整张脸庞变得坑坑洼洼,在那些凹陷下去的部位,冒着淡淡的青烟,烟雾中还夹杂着点点的焰苗。 一顿胖揍,段虎揍了个淋漓畅快,一旁躺地的警员也看了个呱呱叫好。 等段虎收回双拳,凄惨的血傀满脸开花,到处都是焦痕般的拳印,仿佛刚才击打他的不是段虎的双拳,而是一对炙热的火拳。 “虎爷,常福这怪物死了吗?”等段虎站起身来,警员迫不及待的问道。 “死?会说话不?”段虎冷笑一声。 “啥意思?”警员听了个一头雾水。 “猪脑子,僵尸这种怪物本就是邪崇鬼物,死后的阴尸,你问他死了没有,你咋不问他能不能活过来?” 警员嘴角一抽,好么,当我嘴贱成不? 收招撤式,段虎从血傀的身上跳了下来,随后来到警员的身旁,掏出根纸烟,点燃后悠闲地吸了一口。 呼...... 青烟袅绕,段虎弹了弹烟灰。 “虎,虎爷,你在干嘛呢?”警员不解的问道。 “抽烟。” 警员眼皮一跳,废话,谁特么看不出你是在抽烟。 “莫非你已经解决了那个老僵?”略微措词之后,警员又问道。 “说不准。” 警员咽口吐沫,你丫的,没解决老僵,你抽哪门子的烟! “既然还没确定,你为啥不接着动手,而是在这抽烟呢?”警员扑棱着眼睛,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 “累了,抽口烟缓缓乏。” “诶!” 警员懵了,彻底懵了,他不知道是段虎脑子有毛病,还是自己的智商不够。 “虎爷,别开玩笑了,现在可是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万一......我是说万一常福那怪物再站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警员一脸哭丧,泪眼汪汪的都快急哭了。 “你说呢?”段虎吐了口烟圈不答反问道。 “我......” 我说你大爷! 警员实在是受不了了,要是能动的话,他滚都要滚远点,否则再待下去,他非疯了不可。 算咯,人各有命,富贵在天,爱咋滴咋滴。 警员转着俩大拇哥目视夜空。 今夜的星空,真美! 今夜的心情,如水! 星空不动,心静如水,岁月恒古,万载一瞬...... “虎爷?你抓我的衣服干嘛?” 突如其来的一抓,打断了警员的冥想,下一刻...... 疲倦的双眼瞪了个外突溜圆。 半空中血尸凶傀张开满嘴的尸牙,目光凶狞的飞扑而来。 “小子,帮你家虎爷一点小忙。”说完段虎单臂朝外甩去,“嗖”的一下,警员腾云驾雾,带着哭嚎的嗓音直奔向扑来的血傀。 卧槽! 千万粗语化为简明扼要的俩字后,警员和血傀撞了一个满怀。 血傀没有太大的反应,也就晃了晃身体坠落在了地上。 乐子大的是警员,不仅被撞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还倒飞了回来,偏巧跌落在了原来的地方,摔了个实实在在。 噗呲...... 一阵异响,黄汤稀饭再次爆涌菊花,里外通透。 “干的不错!” 段虎手中法印变换,一个箭步窜到血傀的身前,二指猛点对方额头,顿时将凶悍的血傀点翻在了地面上。 看着一动不动好似块棺材板的血傀,段虎拍了拍双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又来到了县警的身旁。 “我去,你这小子都多大的人了,说拉就拉,毛娃子都比你强。”段虎用手捏住鼻子,无比嫌弃的说道。 警员...... 哭了,是真哭了。 委屈的泪水渗出眼眶,划过脸庞,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尼玛,这也太欺负人了,无端端当枪使,老子就想问一声,还有人性吗? “嗯?” “操!” “虎爷!” 带着满脸的泪水,警员神色转瞬三变。 视线中,血傀猛的从地上窜了起来,旋即头也不回的朝警所外仓皇逃去,几下就隐没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014 孙子诶!(求收藏!!!) “虎爷,常福那怪物,他......他逃走了!” 刚才好惊险、好刺激、好紧张,警员能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已经不错了,只是等他说完,血傀早已跑远了。 段虎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俩眼,“哟,还真是,没想到这只蛤蟆精逃得真快,一溜烟,烟都追不上。” “虎爷,别开玩笑了,快追啊!那可是吃人的怪物,万一逃走了,后患无穷!”警员心急火燎的喊道。 段虎摇摇头,“追不了。” “为,为啥?” “因为已经没影儿了,你让虎爷往哪追?” 警员急得想跳脚,可惜跳不了,下肢瘫麻无力,跟残废似的动不了。 “你刚才为啥不追?现在该这么办?” 秋后算账,大多情况下都这样。 段虎眉梢微微一挑,对着警员笑了笑,随后...... “放你姥姥的烟熏屁!虎爷一不是警,二不是兵,凭什么要追?你呢?一个警员,职责在身却装软脚虾,我问你,你特么的咋不追?” “我呸!” 好大一口吐沫,铿锵落地,土灰都溅起了一层。 “我......” 警员脸色憋红,羞答答小声说了句,“我这不是负伤了嘛!” “负伤?我瞅瞅......” 大步上前,段虎拎小鸡似的滴溜起了对方,糙巴掌抬起,这拍拍那打打,跟挑瓜差不多,完全没理会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我去,你这家伙吃啥玩意了?怎么拉出来的这么臭?”段虎把手松开,警员摔了个四仰八叉。 警员又气又怒,老子啥都吃,特别喜欢吃黑脸狗,吃一顿拉三泡,臭不死你! 见警员气鼓着腮帮不理人,段虎说道:“臭小子,刚才我检查了一下,你的胯骨折了,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晚了非落下什么病根不可。” 一听这话,本不愿搭理的警员立马慌张了起来,“胯骨折了?那该怎么办?” 段虎笑了,“怎么办?凉拌呗!” “虎爷,这不好笑,我都半身不遂了,要是你有办法的话,能不能帮我治治?”警员要都要急哭了。 “去你的,凭什么要虎爷帮你治?” 一语双关,警员不笨,当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当即又求又拜了起来,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能把菜市场的大妈们都看哭了。 段虎没哭,抱着手当看官大老爷,直到看腻了,这才说道:“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你有求于我,不帮你显得有些不太近人情。”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样吧,帮你可以,但是在帮你之前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志。”警员激动的回道。 段虎乐了,“孙子?日,真把自己当孙子看,满大街认爷爷吗?” “虎爷,不是孙子,是孙志,志气的志!”孙志大声的辩解道。 “还志气的志呢,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姓孙子的孙?” “是姓孙子的孙,但不是孙子的子,而是......” “这不就得了,人的名以姓氏为重,既然姓孙子的孙,你还强辩个什么劲?啰里啰嗦,就你那点喷黄汤的尿性,还志气呢,我呸,比孙子还不如!” 段虎嘴炮一动,孙志面红耳赤,竟无言以对。 看着闷闷不乐的孙志,段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不说哪来的笑?不乐不笑还算是完整的人生吗? 战乱年代,日子本就辛苦,如果连点乐趣都没有,一天苦巴巴的,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怨天尤人,这么个活法,段虎可不愿意。 尽管人生百苦,却能苦中作乐,不说活得精彩,起码活得自在。 这些年来,段虎走南闯北,经历得多了,以前没看开的事,现在也看开了。 他不喜欢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交往,太累,太压抑,成天带着面具做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阴阳话。 时间久了,人性扭曲,变得自私狭隘,像这种怨气满满的人,最好少接触,谁碰谁倒霉。 他喜欢结交那些性格爽朗的人,真诚的外表,乐观的心态,勇于面对生活,勇于面对困难。 和这种人在一起,心不累,人也轻松。 ...... “孙子诶,虎爷问你,你还想不想把你的伤治好呢?”段虎叫得挺顺口,真拿对方当孙子了。 孙志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心里老别扭。 “治病的法子虎爷倒是有,就是方法有些过于极端......” 段虎用手摸着胡子渣,来回打量孙志两眼后,摇着头拒绝道:“算了,我看你还是别指望我了,自己去找个县里的大夫或是郎中瞧病如何?” 一听这话,孙志急了,“别介,刚才你还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现在怎么又变卦了呢?何况现在深更半夜的,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你让我去哪里找大夫和郎中?虎爷,你就行行好,代劳代劳。” “那好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过孙子啊,虎爷可是有话在先,待会你要是受不了,事后可不能责怪虎爷下手没有轻重。”段虎点头答应了。 “这哪能呢?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啊!” 话没说完,段虎一脚踢出,孙志惨叫一声,捂着腚,身子横着就飞了出去。 “痛死我了!虎爷?别,啊......” 段虎真够狠的,力量大的能踢死人,孙志哭爹喊娘求祖宗,也没能逃过他的黑脚。 ...... “搞定,收工!”段虎拍拍巴掌,乐呵的看向了满地哭嚎的孙志。 “孙子,还挺得住吧?” 孙志满脸悲愤,挺你老娘! 都说人黑不靠谱,老子还偏赶着往上凑,活该当猴耍,嘴贱挨抽,皮贱挨揍,骨头贱了,挨踢! 孙志含着泪水把头一扭,眼不见心不烦,免得火大伤身。 段虎笑呵呵的又说道:“孙子,有话咱说出来,别憋着,闷火伤肝,肝火阴虚,虚则肾亏,你一个小伙子要是又肝虚又肾亏的,咋讨媳妇?” 讨媳妇? 老子想讨命! 孙志气得几欲吐血,关键是有火不敢发,闷在心里又难受。 算咯,马瘦毛长,人怂气短,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孙志本能的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这一刻,他就想一件事,珍惜生命,远离段虎...... “诶?” “我能站起来了?” “我不瘫了,我能走了!” 惊喜来的太快,一时间孙志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激动的心情。 太不可思议了! 太神奇了! 踢大腚能治骨瘫,虎爷,你牛,牛掰掰的牛! 孙志兴高采烈的笑了个欢畅,尽管屁股蛋又疼又肿,但丝毫不影响他此刻舒畅的心情。 “孙子,知道虎爷的好了吧?”段虎笑着问道。 “知道,知道!虎爷,您就是我亲爷!”孙志感激的说道。 “乖孙子,既然念着虎爷的好,那么,虎爷让你做件事,你该不会推辞吧?”段虎笑得更亲切了。 孙志脸上的笑容一滞,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色破晓,鱼肚泛白。 迎着凉爽的晨风,曹满骑着他那辆边三轮,在一阵“突突”声中开进了警所的大门。 习惯性的正了正有些歪斜的警帽,大腿一跨,曹满从边三轮上翻了下来。 别看曹满长得挺矬,人也挺胖,要脸蛋没脸蛋,要体型没体型,跟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子不沾边,但这人对工作却格外热心。 尽管办事效率一般般,甚至很低,可是每天早上他几乎都是第一个来警所,可谓是风雨无阻,绝对起到了带头表率的作用。 只是...... 他的这份“敬职敬业”,背地里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为了树立好榜样的光辉形象,而是为了...... 当初吧,曹满无钱无势,光棍一个,来得早无非为了想在上级面前多表现一下,起码能混个脸熟。 此乃人之常情,自古如此,否则就他一个穷嗖嗖的贫苦百姓,想往上爬? 白日做梦,都能被梦踹醒。 后来吧,娶了常家二小姐,可谓是乌鸦变凤凰,名利双收,美人坐怀,小日子甜蜜蜜。 那段时间,从没见曹满早起过,有时候日上三竿,这家伙还在床上摆大子,吹鼻泡。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免不了受人白眼,遭人冷落。 特别是夫妻间的关系。 当最初的那份激情渐渐熄灭后,夫妻生活开始变得不那么美满,不那么幸福,不那么协调...... 从此,曹满风雨无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警所门口...... 曹满不仅“恪尽职守”,对手下也格外认真严厉。 在他看来,作为一名警员,一名维持安定保护老百姓的警员,如果连上班都会迟到,说明这人连最基本的责任心和道德观念都没有。 对待这种没有上进心的警员,要罚,要重重的罚! 当然了,法理不外乎人情,曹满绝对是个讲理的人,私底下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谁会阿谀奉承,送点小礼,谁会背后嘀咕,说三道四...... 心里都记着一本账。 到了该总结的时候,账本一翻,四四六六摊平了,好商好量,好说好做。 公平,严谨,公正,无私。 曹满就是这么个人。 一个敬职敬业,爱护手下,维系社会安定,又有那么点小爱好的治安大队长。 ...... 下了边三轮的曹满和往常一样,挺着草包肚往警所大院里大马金戈的一站,就等着上班的时间一到,按人头点名。 站了一小会儿,凉飕飕的小风吹来,吹得衣服有些单薄的曹满连打两个喷嚏,抬头看看天色,不由得有些郁闷。 “怪了,明明天气不错,怎么刮来的风会这么冷呢?要变天?” 话才说完,天边出现了一丝彩霞,绚丽多彩,很快,霞光越来越浓,也越来越艳,不大工夫,天边整个渲染成了旖旎的绯色。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球的,看样子今儿个的天气好不到哪去。” 略有文采的骂咧一句后,忍不住寒凉的曹满转身朝牢房走去。 刚来的那会儿,曹满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牢房,并没有仔细查看,等现在他走到大牢外的时候,伸着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看来看去,曹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值班室的大门呢? 心里一突,曹满机警的把他那把花口撸子掏了出来,子弹上膛之后,心惊胆战的朝值班室外小步小步挪了过去。 “怪不得从昨儿个开始,右眼跳了个没完,敢情这是霉运加身呐!”曹满一边嘀咕着,一边靠在了值班室的门外。 略微停顿了一下,曹满把头转向了屋内,快速的瞄了一眼,他又把头给缩了回来。 “没人?这......” 曹满的眼力还算不错,刚才匆匆那么一瞥,就能大致看清值班室的情况,里面除了没人之外还一片狼藉,特别是地板上留有的暗红色痕迹,怎么看怎么像是...... “该不会牢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一想到有着黑煞神之名的段虎,曹满凉气倒抽,万一真要闹出了砸监反狱杀害警员的大事,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可就悬了。 又惊又怕的曹满此时也沉不住气了,如果放在平时,他会等到其他警员到来后再部署行动,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事关自己的前程,必须争分夺秒,容不得他再三拖延。 压着心里的恐惧,曹满举起花口撸子,从值班室破开的门口悄悄潜伏了进去。 也就走了几步,曹满额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地上那片暗红色的东西,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从份量上来看,绝对不少,不管这滩血迹是谁留下的,那人必死无疑。 惊恐的同时曹满也感到无比的惊讶,因为地上的血迹明显被人擦拭过,虽然擦得不太干净,但是谁又会在杀了人后用这种粗劣的手法来隐藏犯案线索呢? 一头雾水的曹满努力克制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吃力的迈开小步,朝里面的牢房走去。 一进牢房,迎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他肚杂翻腾,急忙掏出手帕捂住鼻子,这才感到稍好一些。 只是当他看向关着二赖子那间牢房,墙壁上溅满了大量的血污,胃里不由自主的又是一阵翻动。 环顾了一下牢房,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过眼尖的曹满发现,关着段虎的牢房,铁栏杆上并没有挂着铁锁,铁链和铁锁都散落在了地上。 “天杀的段虎,竟敢砸监反狱,杀了警员逃走,反了他了!” 曹满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声。 捂着手帕,忍着胃里的不适,曹满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殓房的门外。 015 糊涂队长乱判案(求收藏,投资!) 嘎吱,嘎吱...... 殓房的木门松松垮垮的吊在门框上,随便一阵穿堂小风都能吹得来回摇动。 鼓了鼓勇气,曹满轻轻用手一推木门,随着一阵硌牙的声响,木门应声而开。 背靠着木门,曹满走进了殓房,往里面一看,屋内倒还整洁,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比起值班室一片狼藉的情况来看,这里明显好太多了。 不同的是,从进门开始,屋里的血腥味弄得让人直欲作呕,除此之外,就是里面的桌子上摆放着的不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在两块白布的尽头,应该是脑袋的位置,分别被染红了一大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两具尸体? 曹满感到愕然,记得昨儿个只送来了常福的尸体,无端端怎么会多了一具呢? 用力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两具尸体。 啪,啪! 甩了自己俩耳光,挺响,也挺疼,没做梦。 日,天降横尸? 这到底是发生啥事情了? 心里犯着嘀咕,曹满来到了尸体的旁边,哆哆嗦嗦伸出手,揭开了第一具尸体上的白布。 入眼的是一具双眼被挖,面容扭曲,龇牙咧嘴的尸脸,最可怕的是,这人的后脑勺裂开了一个大洞,显然是被重物击打后脑,导致后脑破裂而亡。 “呕......” 胃部一阵痉挛,曹满差点吐了出来,他急忙把白布一盖,强忍了好几下,才把这股恶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二赖子,怎么会是他?是谁这么凶残的杀害了他?” 曹满心中满是疑惑。 扭头看了看另一张桌子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曹满感到了一丝的不协调。 白布下的尸体有些怪异,似乎缺少了什么部位,看起来有些古怪。 脑袋! 曹满猛打一个激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本来应该被白布勾勒出脑袋轮廓的地方,却塌陷下去了一大块,看上去就像被压瘪了一样。 莫非有人玩弄尸体?虐尸! 靠!这嗜好,太恶心了吧? 一想到自己的小舅子,在夜黑风高的晚上,被人光溜溜的那啥啥,曹满...... 我去,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啊! 眼见为实,曹满即慌乱又有点好奇的伸手把白布掀开...... 好奇害死猫,也害了曹满。 “我,呕......” 曹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大嘴张开,把刚吃下肚的米线一口喷出,白花花的米线,成条成根,带着黏糊糊的黏液,尽数喷到了那位脑袋瘪塌塌的警员头上。 这事闹的...... 好尬! 直到连黄疸水都吐了个干干净净,曹满浑身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一抬头,正好又看见那颗瘪脑袋。 浓汤腥水,米线白白,夹杂着血污脑瓤...... 呕! 稍好的曹满又是一阵干呕。 好难受,好恶心,好恐怖! 三好...... “头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殓房里面来了?” 就在曹满难受无比的时候,冷不丁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娘嘞!哪个王八蛋吓唬老子?” 曹满吓得浑身一抖,脚跟虚浮,一头扎在了身前的死人头上。 画面,美翻。 ...... 段虎翘着二郎腿,抽着纸烟,嘴里哼着小调,正悠哉悠哉的端起茶杯打算喝口茶水,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怒斥声传了进来,随后孙志哭爹喊娘的惨叫也传了进来。 段虎听着好笑,走到窗旁朝外瞅去。 好么,大院里面真够热闹的,曹满又是跳脚又是大骂着,手还没闲着,左右开弓,抽得孙志这小子好似个猪头,左脸红右脸紫,像夹了两个染了色的高庄馒头,色彩缤纷。 段虎笑了笑,回到座位上继续翘脚喝茶。 “东阳朝彩紫气临,风云一动天地惊;乾坤玉锁人间狱,谁人笑看沧海兴?” 段虎拍着大腿,一字一句很有节奏的念诵着诗句,等曹满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的诗句刚好念完。 “瞎嚷嚷什么呢?这里是审讯室,给我安静一点!” 曹满前脚刚一进门,后脚就跟着吵吵了起来,不过等他看见审讯室里段虎翘脚抽烟喝茶的样子,脸色瞬间乌云滚滚。 “黑狗子就是黑狗子,脱了那身黑狗皮依旧没文化的土狗,告诉你,虎爷念的是《段家诗集》,老段家的诗句。” 《段家诗集》,老段家祖辈几代的呕心之作,当时在麻县不说家喻户晓,但也能朗朗上口,然而时至今日,却已无人问津。 “你骂谁是黑狗子?”曹满怒目圆睁。 “谁穿着黑狗皮我就骂谁。”段虎不以为意的说道。 “曹满,别在虎爷面前耀武扬威的,就你这土狗,在我面前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滚滚乌云夹杂着满天狂风,曹满已经到了快爆发的地步。 “虎爷天生带种,不像某些人,出生下贱,为人低贱,做事卑贱,说话嘴贱,哼哼,从祖到孙,代代贱骨头,里里外外,一个字,贱!” 论嘴炮,段虎还真不怕谁,除了某些特殊的人物。 话说回来,段虎也非满嘴胡诌,提起曹满来,祖上并不光彩,不但没出过文化人,还一个个游手好闲,终日游荡街头惹是生非。 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市井流氓,二流子。 到了曹满这一代,他老子因为与人私斗,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他亲娘更要不得,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在他还小的时候便跟着姘头远走高飞。 可以这么说,曹满的生世真不咋滴,有娘生没娘养,有爹揍没爹疼,能有今天的成就,靠得都是他自己。 看着脸黑如墨、脑筋崩起的曹满,段虎轻笑一声,“怎么,被虎爷戳中了痛处,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放屁!放你姥姥的烟熏屁!”曹满咆哮起来。 “真臭!”段虎作势掩鼻。 “我......” “我呸!” “段虎,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老子面前耍横练嘴,你他娘的活腻味了?” “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是杀人犯,杀了常福的凶犯!不再是当初什么剿匪除恶的大英雄,识相的给老子老实点,否则让你尝尝曹爷的手段!” 一通连珠火龙炮,吼得曹满口干舌燥。 段虎悠闲地喝口茶,又掏了掏耳朵,小指一弹,耳屎落地。 曹满...... 尼玛,究竟谁是大爷? 老子一个治安大队长竟然站着,他一个犯了案的囚徒居然坐着,当着老子的面喝茶、抽烟、翘腿、扣耳屎! 对了,还坐着老子的宝座! “滚开,别坐老子的宝座!” 曹满气冲斗牛,吼声动天。 “宝座?” 段虎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随即一脸不屑的起身。 “一把破皮椅,宝座?土狗一只。” “皮痒找抽是不?”怒不可遏的曹满气汹汹冲了上来,很快,鼓足的怒火一下泄了。 不是不想动手大削活人,而是...... 曹满怂了。 不怂不行哇! 段虎牛高马大,曹满五短身材,二人面对面一站,曹满立马挫半截,其他不说,段虎俩黑鼻孔往外一喷气,曹满能感到头顶凉飕飕的刮小风。 揍人? 被揍好不好。 曹满不是白痴,审讯室就他和段虎,一旦急眼,吃亏的那人肯定不是段虎。 “你,你给我站一边去,对,离我远点!”曹满指手画脚的吆喝着。 “聪明人。”段虎一句话,曹满碎牙的心都有。 憋着气,曹满往自己的爱椅上一坐,还没坐舒坦,一瞅桌上,顿时心头一颤。 “我问你,桌上的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天黑没处去,只好从你办公室里借了点来。” “借你大爷,你这个强盗,土匪!坐了老子的椅子不说,还用我的茶杯,喝我的普洱茶,抽我的重九烟,你,你赔!” 段虎把头一扭,“人矮个矬,鸡心眼。” “说我鸡心眼,好啊,你心眼大,赔钱!”曹满拍桌子打板凳,终于找到理了。 “没钱。” 没...... 没钱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曹满感觉自己的老血都能被气沸腾了,天底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其实吧,有些事曹满还不知道,否则这会儿指不定被气成啥样。 昨儿个夜里,段虎治好了孙志的伤后,便打算猫在曹满的办公室里直到天亮,可孙志却死活都不答应,没办法,他只好将就着待在了审讯室中。 将就可以,但段虎绝不会亏待自己,趁着孙志忙着收拾的时候,肚子发饿的他直接撬开了曹满的办公室,搜刮一翻后这才回到审讯室里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 除了纸烟茶叶,就连曹满私下藏在抽屉里的米花、沙糕、芙蓉点心什么的,对了,还有瓶不错的老酒,都被段虎搜刮了个一干二净。 这会儿全都祭了五脏庙,就等着消化干净后再噗噗出来...... 面对段虎的无理取闹,曹满能怎么办? 老话说得好,舍财免灾,有哲理,还能安慰人。 多好! “行了,老子没工夫和你瞎扯淡,等我审问完之后,有你吃枪子的时候。”曹满憋闷的说道。 “吃枪子?” 段虎眉头微动,“怎么,昨夜的事孙子没跟你解释清楚?” “哼!段虎,你把老子当成是三岁的毛娃子了吗?什么常福尸变,挖眼杀人,这里是警所不是说书的庙会。” “明明是你做贼心虚,残忍的杀了警员和二赖子后,又把常福的尸体给藏起来,想来个瞒天过海?告诉你,曹爷精明着呢,就你这点小把戏,骗得了孙子,骗不了我!” 曹满一拍桌子,抖着脸上的肥膘喊道。 段虎脸色发冷,“哼,不可理喻,像你这种有头无脑的笨猪,虎爷懒得和你解释。” “说我笨?” “那好,就请你这聪明人就把前夜是怎么杀害常福的事情交代出来,再把昨夜在牢里残害警员和二赖子的事也如实讲出来,将来在公审枪毙你的时候,我会当着全县的人把犯罪的罪证都大声念出来,让老百姓都瞅瞅,看清楚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犯是多么的残暴和恶毒,说!”曹满二郎腿一翘,一副吃定了段虎的样子。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又没做过,有什么好交代的?”段虎冷冷的说道。 “不交代?”曹满眼珠一转,笑呵呵往椅背上一靠。 “段虎,我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实不相瞒,我可是有证据证明你昨夜行凶,你最好还是乖乖交代,否则我这审讯室里的家伙事你可是都见到了,什么老虎凳辣椒水,钉板针椅,铁烙子皮鞭,应有尽有,不想皮肉吃苦,现在交代还来得及。” “证据?什么证据?”段虎问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好,老子有的是时间陪你磨。” “不妨告诉你,昨儿个夜里,为何你要越狱?越狱后又为何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回来呢?” “依我推测,要不是你越狱之后无处藏身,又怕被我们给抓住,来个罪上加罪,否则你又为何会跑回来呢?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就着段虎沏好的茶水,曹满喝了一口茶水后继续说道:“可惜你行迹暴露,只好来个杀人灭口,先后残害了警员和二赖子,却一时大意被孙子擒获,最后被关押在了审讯室。” “呵呵,段虎,我说的对吗?” 听了曹满所说的证据后,段虎不怒反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正得意着的的曹满阴沉下了脸色。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个人才,窝在一个小小的县警所,真是有些屈才。”段虎笑道。 “屈才?” 曹满挠挠头,其实他也认为自己只是当了个治安大队长有些屈才,怎么的也该当个所长才对。 段虎点点头,“不错,就凭你这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本领,不是屈才是什么?” “胡说八道!段虎,这里不容你放肆!”曹满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段虎笑了,笑得有些冷,“那我想请教你一下,一个毛嫩的孙子,他如何能够治服得了虎爷?” “那是因为他手上有枪,所以你才乖乖就范!”好不容易插上了一句话的曹满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好,我再问你,既然孙子逮捕了我,那我身上为何没有铁铐脚链?” 质问的同时,段虎大步来到曹满的近前,凛冽的目光吓得曹满直接从椅子上跳到一旁,掏出花口撸子,神色异常紧张。 ...... 阿嚏,阿嚏! 审讯室外,孙志揉了揉鼻子,心里有些纳闷。 “哪个嘴碎的家伙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咋老打喷嚏呢?” 016 常家惨案 晨曦的朝阳带着金色的暖旭洒落大地,山川河流金装灿灿,万物萌动,百灵焕发,新的一天降临在了麻县这个偏僻的小地。 县城里鸡鸣狗欢,炊烟袅袅,休息了一夜的人们精神焕发,为了生活忙碌着、奔波着、操劳着。 一大早,县警所大院中就热闹无比,除了从审讯室传来的阵阵高音之外,还有满院子围着的那些警员们。 人群中央,满脸红肿的孙志耷拉着脑袋,又憋又气的在那站着,周围的那些警员们,一个个或笑或乐,对着孙志不断指指点点着。 “看球的看!都给我滚一边去,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老子受罪你们就这么开心吗?都给我滚!”孙志火冒三丈高的叫嚷着。 “哟,火气还不小,我说孙子,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头儿罚在这里站桩呢?” “你说谁是孙子?娘的,老子叫孙志!” “行啦行啦,谁让你娘给你起了个这么响当当的名字?我们乡音重,志和子不都一个音嘛!对了孙子,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头儿?看你满脸的巴掌印,啧啧啧,这叫一个紫里透红,水灵的不得了。” 几句戏言,惹得警员们哄堂大笑。 “都是不讲义气的混蛋,落井下石,你们等着,风水轮流转,等哪天你们倒霉的时候,看我怎么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孙志不忿的嚷道。 他这一嚷嚷,大伙笑得更欢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枯燥的生活太无聊,能找点乐子及时行乐,谁还会在乎今后怎么样。 眼瞅着周围聚着的人越笑越开心,孙志眼珠一动,冒了坏水。 “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受的罚?”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一听这话,大伙都强忍着笑意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说起来,邪乎,邪乎的可怕!” 头一句,孙志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唉,也该着我倒霉,你们知不知道昨儿个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第二句,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清一色把脑袋摇得好似个拨浪鼓一样。 孙志清了清嗓音接着说道:“你们都知道段虎这个黒煞神关在这里吧?” 看着大伙又开始点头后孙志继续说道:“黒煞神人如其名,黑面煞神,杀人不眨眼,当年老龙山的土匪头子独眼雕就是被他一人砍了脑袋,可是昨晚上......” 说到这,孙志故意拉了个长音,急得大伙驴耳朵直竖,就是不见他出声。 “孙志,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说话大喘气,说了上句没下句,你是想把大伙都急死吗?”人群中顿时有人不满的喊道。 “现在知道叫我孙志了?”孙志略有得意的问道。 见大伙没出声,孙志又说道:“想听可以,但是今后有人再敢叫我孙子,他祖宗十八代就是乌龟王八蛋!你们要是做得到,我就把昨晚的事情都说出来。” 围观的县警们相互看了看,熬不住心里的好奇,不约而同点了点脑袋。 “看你们心诚,那我也就不隐瞒了,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一定觉得奇怪,为何审讯室中头儿会大发雷霆,又为何昨晚和我值班的狗子不见了踪影,对不对?” 几句话,听得大伙心痒猫抓。 “孙志,你就别拐弯抹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心急得催促道。 “嘿嘿,想知道啊,我告诉你们,所有的答案都在大牢里面的殓房中,只要你们进去一看就能明白。” 看着大伙将信将疑的样子,孙志高八度的喊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现在不看后悔的可是你们,还不快去!” 这一下,本就好奇心重的人们顿时忍受不住诱惑,也不知是谁带头先朝牢房走去,随后所有人都奔跑了过去,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落人一步。 “哼哼,一帮龟儿子,等你们看见殓房中的尸体,非把你们昨儿个吃的夜宵都吐个干净!”孙志心里发笑的想着。 果不其然,也就半晌的工夫,等第一个警员脸色发白的从牢房里捂住嘴跑出来后,紧接着一个挨着一个的警员鱼龙贯出,争先恐后跑了出来。 有那胆大的还好些,除了脸色难看之外,看上去还算镇静,胆小的人可就遭老了罪,又吐又呕,直到吐得满地污秽,这才手脚瘫软的半蹲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孙志笑了个前仰后翻,好不欢快,心里的这口闷气总算烟消云散。 警员们互视一眼,随后呼啦一下把孙志围在了中间,一个个横眉竖眼,吵吵着询问事情的真相。 就在大院中乱作一团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随后曹满铁沉着脸蛋走了出来。 “嚷嚷嚷,嚷个屁!都他娘的一群饭桶!” 曹满冒火,大伙顿时噤若寒蝉,没人再敢出声。 不解恨的怒视一眼,曹满继续着咆哮。 “不错嘛,大清早的一个个都这么精神,很好,从现在开始都给老子金鸡独立,谁要是敢放下脚来,今后就在茅房里面给老子上班!” 骂完,曹满把门重重一关,剩下那群警员面面相觑,嘴苦心里更苦。 金鸡独立? 不,是群鸡独立! 苦逼的是,忘了问罚站的时间,总不能一直这么站着吧? 问题是谁敢去问? 曹满正在火头上,谁去谁倒霉。 这事闹的,背时! 回到了审讯室的曹满抬头一看,未消的火气立刻又怒喷百丈高。 段虎老自觉的又坐回到了那张椅子上,抽着重九烟翘着脚,比大爷还大爷。 “反了天了!你一个杀人犯居然敢挑战老子的耐性,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曹满怒吼一声,打算拔出他的那把花口撸子。 “诶?枪呢!” 曹满低头看去,腰间除了一个空枪套之外,哪还有花口撸子的踪迹? “别找了,连自己吃饭的家伙事都保管不好,说出去也不知道丢人。”段虎吐出一口烟圈,随手把枪丢还给了曹满。 “你,你......” 接住枪的曹满用手指着段虎,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也别你你我我的了,告诉你曹满,虎爷之所以没走,反而还在审讯室等你一晚上,这么做是因为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段虎把烟头掐灭,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商量你个大头鬼!段虎,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犯人,犯人,犯人!” 重要的事说三遍,这是最基本的强调。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交代犯罪事实,再要寻衅闹事,老子作为本县的治安大队长,有权将你就地正法!” 说着话,曹满把冰冷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依旧翘着腿的段虎。 “白痴!” 不只是嘴里说着,段虎的目光同样是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曹满,还带着一丝可怜。 “你又骂人!” 曹满咬得牙齿嘎嘎作响。 “不是吗?”段虎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是你姥姥!”曹满立马还嘴反击。 “那是母的。” 呃...... 曹满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跟段虎斗嘴炮,尼玛,完全就是自虐。 没理会咬牙切齿、一脸怨妇模样的曹满,段虎自顾自的说道:“说你白痴,那是因为你就要大难临头了,实话告诉你,真正的凶手可还逍遥法外,再拖下去,最后倒霉的那人绝对不是虎爷。” “胡说八道,老子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大难临头,想吓唬老子,呸!”曹满一万个不信的叫着嚷。 “不信?那好,你接着摆谱,瞧你那二五八万的尿性,到时候可别哭。”段虎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哭老子也不会哭!”曹满继续还以颜色。 段虎摇摇头,“人丑多作怪,自古如此。” 不等曹满开口,段虎又说道:“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昨晚我在那具血傀的身上种下了记号,为的就是方便顺藤摸瓜,找到老怪的巢穴,顺便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手指敲打着桌面,段虎一边思考一边说着话。 “蹊跷的是,常福那家伙为何会突然变成凶戾的血傀呢?要知道死人还魂本非一见易事,除非有特殊的条件和环境,才能尸化成功,更不用说是血尸凶傀这种可怕的怪物,除非......” 曹满张着嘴,像听天书一样听着段虎说叨着。 “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如果不差个水落石出,我担心到时候会发出更大的惨案,还有你......”段虎把目光投向了曹满。 “我?”曹满眨眨眼间,似乎感到了一丝不妙。 “真要是闹出什么变故,你作为本县的治安大队长,难辞其咎,乌纱帽事小,当心你的小命不保!”段虎振振有词的说道。 “一派胡言!” 心虚才会害怕,害怕就会慌张,人要是一慌,情绪能不激动吗? 现在的曹满便是如此,尽管他不相信段虎说的话,但隐约中,他又感到事情似乎正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段虎,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你家曹爷的厉害,来人!” 气急败坏的曹满大吼一声,打算把手下叫来给段虎施加酷刑,谁知他的声音刚一落下,大门一推,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曹满挺纳闷,是哪个手脚麻利的家伙,自己的命令才一出就能做出如此反应,神速嘛。 “常老,怎么是你来了?”看清来人的样貌,曹满一脸惊讶的问道。 常老是常家的老管家,老头也有六十多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满脸褶子,因为自小服侍常贵,等常贵当家做主之后,地位随之水涨船高,成了常家的总管。 常老进门之后,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是擦汗又是喘气,弯着腰低着头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常老,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来警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看着对方一脸惊慌的样子,曹满心急的问道。 “我......我......” 常老粗气不断,说了半天,只憋出来了一个“我”字,听得曹满抓耳挠腮,一副像抽人的模样。 段虎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暗中仔细观察着常老的神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端起茶杯,段虎来到常老近前,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说道:“常老,别急,先喝口茶缓缓。” 常老抬头看了看段虎,先是一愣,接着眼中怒火直冒,奇怪的是,片刻后眼中的怒火消失殆尽,换成了浓浓的悲痛。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出段虎敏锐的双眼。 喝了口茶水,常老终于缓过了这口气来,接着他一把揪住曹满的衣袖惊慌的喊道:“二爷不好了,出命案了,常家又出命案了!” “命案?什么命案!是谁死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曹满闻听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对方的肩头问道。 常老咽了一口吐沫,这才满脸哀色的回道:“是,是三条人命!” “三条!你是说常家死了三个人?”曹满一听,脑袋就嗡了一声。 “大爷死了,二奶奶死了,还有那位新请来的张团练也死了”常老哭丧着脸说道。 “什么?你说我夫人......” 曹满如遭雷击,半晌后咆哮了起来,“不可能,我夫人她怎么会死?说,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二爷,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现在家里上上下下都乱了套,老爷因为悲伤过度,整个人都昏迷过去,家里无人主持大局,希望二爷您赶紧带人回去,找出真凶,给大爷,二奶奶和我们的三爷报仇......” 看得出常老对常家还是有感情的,老头说着话,不觉间老泪纵横,哭了个稀里哗啦。 “娘的,是哪个王八蛋敢杀了我夫人?老子要亲手抓住他,活活剥了他的皮!”曹满怒吼一声。 “走,现在我们就回常家!”怒火中烧的曹满抓起常老,打算立刻返回。 “慢!我还有话要说。” 节骨眼上,段虎不逢时宜的一句话,气得曹满当场就要发飙。 “常老,常家之祸还请节哀,我现在想问你一句,常家大爷、二奶奶和张团练三人是怎么死的?希望你能据实回答,因为这关系到破案的关键。” 常老听后有些犹豫,他看了看曹满,曹满按捺住性子点了点头,毕竟事关三条人命,其中还包括他的结发婆娘,曹满自己也想听听惨案的来龙去脉。 017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今天的县警所注定不会不太平。 院里,警员们一个个金鸡独立,站了个腿酸脚麻、灰头土脸,审讯室中,曹满悲怒交加,咆哮癫狂。 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据常老说,常家惨案应该是发生在昨儿个后半夜,因为前半夜大伙都还聚集在一家之主常贵的屋内。 因为痛失常老三的缘故,年事已高的常贵身子虚,再加上急火攻心,一晚上又哭又闹,还昏迷过去好几回,吓得所有人都守在旁边,不敢轻易离开。 当时曹满也在场,不过对于他这个倒插门的女婿来说,有他没他都一样,即便常贵当夜死在床上,最多披麻戴孝走个过场,至于分家产...... 就他这身份,按资排辈,能从屋里排到院外,还是院门口的旮旯那。 这些事,曹满懒得管也管不了,有他婆娘在,轮不到他操心。 看着一屋子的人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心烦意乱的曹满找了个借口便溜回家中落个清闲。 记得走那会儿,时间差不多也就子时前后。 说起常家来,这几年不知走了啥霉运,邪乎的不得了,要么就是病患缠身,要么就是家宅不宁,几乎没有一天太平日子。 就连看家护院的十二条大狼狗,也不知为何一只只蔫头缩尾,见到生人别说龇牙咆哮,就是连声鼻子气都没有。 奇怪的是,昨儿个后半夜的时候,萎靡不振的狼狗们突然叫唤了起来,不过叫声持续的时间不长,故而那些巡更守夜的人也没太注意。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下人做好早饭去院中拍门,可是拍了半天却毫无反应,等着下人翻墙进了院,这才发现院中二奶奶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地面上,再往屋内一看,大爷和张团练的尸体也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遭逢突变的常家可谓是雪上加霜,屋漏逢雨。 大爷生性孤僻,始终没有成家立业,三爷常福本来打算今年操办大婚,可是还没等到婚事便嗝屁朝凉,更不用说给常家开枝散叶。 二奶奶虽然嫁给了曹满,但时至今日,膝下无儿无女。算起来,除了曹满这个上门女婿之外,常家算是断子绝孙,香火掐灭。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位苟延残喘、老不拉几的老爷常贵...... 说到这,常老又是抹泪又是擦鼻涕的,悲伤的样子令人同情。 曹满脸色阴沉,低着个头不言不语,但目光中除了痛失夫人的伤感之外,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激动。 段虎察言观色,心里一阵冷笑。 “常老,人死不能复生,何况现在常老爷还在世,你也不要太过难受。”安慰一句后段虎又问道。 “刚才你说的事情,大致经过我已经听懂了,现在我想问你,常家大爷、二奶奶和张团练三人是如何死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致命伤是什么?” 一听这话,常老止住了哭声,转而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常老你别怕,你只要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你说得越详细,对于破案就越有帮助。”段虎安抚着对方的情绪说道。 常老点了点头,随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爷和张团练是被人残忍的挖去了双眼,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们的眼睛去了哪里。至于二奶奶......” 说到这,常老悲伤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曹满。 “说啊,梅儿是怎么死的?”曹满焦急的问道。 “二奶奶她......她死得最惨,脑袋被砸得没有了人样子,就像块肉饼似的。” 说完常老浑身发颤,似乎二奶奶死时的模样在他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脸色差得难看。 “什么?你说梅儿的脑袋被砸成了肉饼?这他娘的是哪个伤天害理的畜生干的?老子要毙了他,不,要千刀万剐,活活剐了这个畜生!” 闻听,曹满气得怒吼声不断,暴风惊雷。 院外,群鸡独立着的警员们面面相觑,各自用惊诧的眼神相互交流着。 很快,大伙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县警所的棺材板...... 恐怕要盖不住咯! 不,是肯定要翻。 尼玛,究竟是谁惹得曹队长大动肝火? 真好,偷牛的跑了,逮到了拔桩的,这雷扛的,真他娘的憋屈。 警员们人心惶惶,审讯室内,等曹满怒火咆哮过后,常老这才弱弱的说着。 “二爷,来之前我清点了一下家里的财物,其他东西都还在,唯独上次从大王崖下弄回来的那件东西不在了,你说那凶徒的目的会不会是为了杀人夺宝......” 话才一出口,就被曹满立刻挥手打断了。 “这件事回去再说,现在最主要的是查找线索,抓捕凶犯。”曹满脸色铁青的说道。 段虎眼珠一动,目光疑惑的问道:“曹满,你从大王崖下弄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关你屁事,你又不是常家的人,一个囚犯,管天管地,难道还想管到老子的头上来吗?”曹满瞪了一眼,语气十分恶劣。 “我不是想管你,也懒得管,只是想奉劝你一句,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贪得无厌的下场只会是害人害己。” “你什么意思?”曹满恶狠狠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提醒你一下而已,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冥器吗?”段虎淡淡的回道。 “呸,死人的玩意,谁不知道?”曹满晦气的呸了一口。 “不错,冥器是陪同逝者往生的陪葬品,尽管大多数冥器很安全,但有些冥器却会附着阴煞邪崇,十分的邪门,谁碰谁遭殃。”段虎说道。 “那又如何?老子人正不怕影子歪,什么冥器不冥器的,我不知道!” 曹满叫嚷的虽然很大声,但目光敏锐的段虎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慌乱。 闪躲的眼神,不自然的神情以及攥紧的双手,无不掩饰着心虚的情绪。 段虎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顿了顿说道:“曹满,现在你应该相信凶手是另有其人了吧?” “你想让我放了你?”曹满斜瞅了段虎一眼问道。 “难道不是吗?常老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虎爷昨晚后半夜一直待在审讯室里未曾离开,这一点孙子可以作证。” “你做梦!” “即便你不是杀人的真凶,但也不能洗脱你是同谋的嫌疑。”曹满强词夺理的说道。 “笑话,虎爷多年前就离乡背井,回来的时日又不长,何来同谋一说?”段虎冷笑着说道。 “那我管不着,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常福、二赖子和狗子的死和你无关,否则你难辞其咎。”曹满依旧死咬着不放。 面对曹满的愚昧和不可理喻,似乎早已料到结局的段虎无奈的耸了耸肩。 “老话说得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管你是死还是活!既然你不信虎爷的话,那么好吧,该忙什么你忙什么去,我先把话撂在这,之后你要是来求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段呼来到椅子旁轻松的往上面一坐,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纸烟,火柴一划,点燃后吸了一口,又接着吐出了一连串的烟圈,惬意自在。 曹满铁着张连阴沉似水,不忿的看了看逍遥快活着的段虎,转身推开审讯室的大门,扯着尖嗓门发出了一声咆哮。 “孙子,眯缝眼,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 滚滚雷动声,孙志和眯缝眼不约而同的双腿一抖,二人对视一眼,目光苦涩。 眯缝眼好点,手脚灵便,麻溜的一路小跑了过来,孙志惨点,跛足瘸腿,等来到近前,还没站稳,就被曹满一巴掌扇飞了头上的警帽。 “不中用的废物,一对饭桶!警所没你们这种窝囊废!” 二人点头哈腰,这个气受的,真特么的冤。 “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老子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把段虎给我看好了,要是等我回来后发现他跑了,作为同犯,第一个毙了你们,听到了没有?” 一顿训斥,吓得孙志和眯缝眼点头如捣蒜。 “哼!” 曹满冷哼了一声,正了正自己的警帽后,大手一挥,带着常老和手底下那帮子警员,一路鸟惊兽散...... 不,是浩浩荡荡的朝常家赶去。 孙志和眯缝眼恭敬的目送走曹满,直到院中安静下来,二人长叹一声,身心俱疲。 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呐,一个办事不利,一个失职,不是难兄也是难弟。 “小眯缝,你说头儿回来后会不会放过我们?”孙志心虚的问道。 眯缝眼低苦着脸色摇了摇头,看他年纪不大,但情感却颇为丰富。 “十有八九好不了,对了孙小子,昨儿个夜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狗子和二赖子死得会那么惨呢?还有,常福的尸体去哪了?该不会真的是黒煞神那家伙干的吧?” 眯缝眼开口噼里啪啦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孙志一咧嘴,好家伙,四个问题,头疼。 眯缝眼和孙志关系还不错,除了从小就是玩伴之外,二人还是邻居,也是同期进入的县警所。 “这件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孙志捂着还在红肿的脸回道。 “为什么?”眯缝眼感到十分疑惑。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孙志一指自己的肿脸,顺便又指了指自己后臀上的泥脚印,一切都在不言中。 眯缝眼好奇心很重,对方越不说他越好奇,就在他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审讯室中传来了段虎的声音。 “孙子,眯缝眼,你们两个蹲那儿撇条呢?还不赶紧给我进来,没看见茶都淡出了鸟味来了吗?给我重新沏茶,还有,虎爷肚子饿了,给我弄碗汆肉米线来,我要特大碗的知不知道?” 撇条? 二人对视一眼,还别说,真像。 一个张着大胯蹲个实在,一个蹲地翘臀,换个地儿,譬如说茅房,野地,石旮旯...... 那样子就是在拉屎。 只是...... 要不要这么恶心? 孙志驴脸拉长,好么,才送走一位大爷,屋里还有一位,这日子,比苦药苦,比黄连苦,苦巴巴。 眯缝眼天不怕地不怕,扯老嗓吼了起来。 “嚷嚷个球?告诉你,你现在是杀人犯,是阶下囚!充哪门子的大爷?给我老实点,再叫唤,小心我用铁链......” 话未说完,孙志吓得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看着两眼瞪得溜圆可还是两条缝的眯缝眼,孙志小心的劝道:“小眯缝,里面这位活祖宗咱们可惹不起,伺候他就要像伺候头儿一样,千万不可马虎。” 挣开孙志的手后,眯缝眼不服的问道:“凭什么?他再凶也是犯人,我们手里有枪,怕球!” “嘘,你小声点。” 孙志胆怯的朝审讯室里瞅了瞅,发现段虎正闷着头抽烟,这才轻出了一口气。 “小眨巴,实话告诉你,虎爷这家伙不仅凶悍,连鬼都怕他,要不是他的话,我昨夜就去地府报到了。” “去,你就吹吧,什么鬼不鬼的,我看你是吓过了头,否则你叫只鬼出来让我瞧瞧?” “这话可不能乱说,小眯缝,咱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哪时候骗过你了?实话可以告诉你,虎爷不是犯人,而是......”说到这,孙志又有些为难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你别婆婆妈妈的好不好?”眯缝眼急得双眼直眨巴。 最后孙志把牙一咬,仿佛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们两个谁也不好过。” “行了,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只要是答应你的事情,哪一次我没有做到?”眯缝眼不耐烦的说道。 孙志点点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昨夜常贵阴鬼附身,诈尸还魂,是他把二赖子和狗子的眼珠挖了吃下,要不是虎爷神勇,关键时刻杀退血傀,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如果这话是其他人说的,打死眯缝眼他都不会相信,但是作为他最要好的朋友,孙志的话尽管他不全信,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信了那么一点。 这时,审讯室内段虎催促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不等孙志回话,刚才还一脸不服不忿的眯缝眼,此刻比谁都殷勤,“虎爷您等着,我知道哪里有好茶好烟,您先等会儿,我这就给您拿去!” 孙志哭笑不得,特么么,你个墙头草,你应该姓孙,孙子的孙! 018 黑云蔽日 出了县警所的曹满,突突嘭着他的边三轮,带着警员一窝蜂的朝常家赶去,也就赶了一半多的路程,忽然,晴朗的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 天色说变就变,黑压压的乌云顺着天边滚滚而来,狂风一起,呜咽的风声大噪,卷起的土尘弥漫在天地之间。 风势不仅惊人,狂风中还夹杂着寒冷的湿气,刮得路上的行人双眼酸涩,浑身发冷,逆风行进举步维艰,顺风而行抱头滚地。 咻,啪! 又一个倒霉蛋屁股落地,蹭着地面一路滑行,骨碌碌滚了个鼻青脸肿。 “头儿,风势太大,不如我们先整顿一下,找个地方稍微缓一缓,等风小点再走如何?” 坐在曹满身后的那名警员大声喊着,看他满脸风沙的样子,脑袋上的警帽早被大风吹得不知了踪影。 曹满的警帽同样被风给刮走了,只是他现在心急火燎的,哪有心思去管什么帽子。 “狗屁,一点风就把你给吓怂蛋了吗?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又不是去吃喝享受,都给我老实的待着,谁再要多嘴,老子踢你去娘胎里喝稀汤!” 几句狠话吓得那人不敢再多嘴什么,就连边兜里坐着的常老本想说句话,也被曹满的强横吓得闭上了嘴,识趣的用手挡着刮来的风沙不言不语。 风势越来越大,风噪也越来越响,曹满充分发挥出了他过硬的驾驶技术,尾音突突不断,嘭地一声震动,喷出一路黑烟,迎着狂风在沙尘中奔驰。 技术真心不错,问题是那辆老爷车却不争气,又嘭嘭了两声,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哀叫一声便彻底熄了火,任凭曹满如何施展十八般“武艺”,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憋闷无比的曹满只好从边三轮上下来,瞅着又破又旧的老爷车一顿火大,抬脚就是一下。 “哦哟哟!” 边三轮没事,曹满疼得给跪。 这时其他人也不敢在边三轮上坐着了,一见曹满脚丫子吃痛的蹲在地上,常老和其他两名警员急忙上前搀扶,讨好的在那嘘寒问暖着。 好一会儿,曹满傲气的挺直了身板,刚想说句话,回头一看,好么,之前一众小喽啰麻溜了个干净,这会儿别说人影,就是连个鬼影都不见。 “娘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曹满发怒的吼道。 熟知他脾气的两个手下谁也不敢支声,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常老。 常老作为常家的总管,自然老于世故,他苦笑一声,知道对方的意思,毕竟在曹满的眼中,或多或少他还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就凭这点,曹满也不会过于为难他。 “二爷,刚才风势大你走又得急,身后那些手下跟不上,都被风沙给吹散了。”常老鼓足力气大声的说道。 就这样,常老愣是喊了几遍,曹满才听清楚,累得老头脸红脖粗,真特么费力。 “吹散了?那你们怎么不早点啃声?现在就小猫小狗三两只,我拿什么破案?”曹满不悦的喊道。 三人闻听,互视一眼,心里一阵鄙视。 这能怪谁? 俺们是命贱,但还不想被踢回娘胎喝稀汤,就你那凶巴巴的模样...... 好凶哦! “不碍事的二爷,家里看家护院的家丁不少,人手肯定够了,至于查案,有你不就行了?何况现在是查找线索,又不是抓捕罪犯,人多也没用。” 这回常老学聪明了,贴着耳朵根一通叫喊,总算不用重复费力。 “你懂个屁!人多好办事,再说家里的那些护院看家的都是些拳脚粗苯的下人,没事也就吓唬吓唬人而已,真有事发生,他们跑得比谁都快!”曹满不高兴的嚷道。 常老一翻白眼,好么,我这是自找的,马屁没拍到,拍到马蹄子上了。 本不愿再开口的常老,一想今后当家做主的还是这位二爷,不得已,老头耐着性子又劝了起来。 “放心二爷,你的那些手下都知道常家的位置,等这阵风稍微小点,大伙肯定都会赶来的。” “你老糊涂啦?那群龟儿子会有你想的那么尽责和勤快?我在的时候一个个就想着办法偷奸耍滑,现在被风沙吹散,早他大爷的不是回家就是到哪里耍乐去了,还指望他们能及时赶到,做梦去吧!” 常老脸色一滞,我特么真是犯贱,拍马蹄也就算了,捅什么马老二? 贱! 常老憋着气不再出声,曹满大手一挥,带着三猫两狗继续前行。 迎面吹来的狂风卷动着细小的沙砾,打在脸上皮疼肉硌,很是难受,只是这会儿曹满根本顾不上这些,内心不断敲打的小鼓令他烦乱不已。 曹满并不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说实话,他不相信段虎说过的话,什么鬼怪邪崇,老僵凶傀,又不是封建年代,牛鬼蛇神这些迷信产物早已灰飞烟灭,否则那么多的神棍神婆为啥都改头换面,神棍变游棍,神婆变媒婆呢? 问题是,几件凶案发生得都格外诡谲离奇,即便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凶徒,也不可能连续犯下如此惨绝人寰的凶案,更何况,凶徒为何要挖下人的双眼,又如此残忍的杀死被害者,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求财? 寻仇? 不对,曹满摇了摇头。 如果死得只是老常家的人,犯罪动机还说得过去,关键是死去的狗子和二赖子,使得案件本身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尽管曹满不愿承认,但是心底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和恐慌,否则他也不会带着一帮子警员赶往常家查案。 气人的是,一场狂风鸟惊兽散,尼玛,这是老天在给他甩脸子吗? “该死的段虎,你这个瘟神!既然当初走了,怎么不死在外面?你不回来还好,我们县里平平安安,你一回来,凶案不断,你给我等着,回去后我就算弄不死你,也要把你赶出麻县!”曹满心里发恨的咆哮着。 瞅了瞅漫天的风沙,又瞅了瞅沙尘飞扬的道路,曹满更加烦闷了。 以前的常家老宅位于麻县最为繁华的大街上,不过后来老爷常贵却把家宅迁到了城郊,至于原来的老宅便作为常梅出嫁的嫁妆,一并送给了曹满。 新迁的常家不但规模比原来大了很多倍,位置相对也要偏远许多,以前出门办事,简单便利,出门就能办成,现在不一样,即便是骑马出门,到县城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老不死的,钱多了没处使,非要选这么个偏远的地方当狗窝,你怎么不把你的宅子建到山旮旯里,当个山大王?”迈着八字步艰难前行的曹满暗中一个劲儿的骂着。 难怪他心生不满,肉脚赶路,还是在风沙满天的恶劣环境中赶路,满嘴吃灰,沙子迷眼,养尊处优的他如何受得了? 一路蹒跚,好不容易来到了常家门外,这时候风势明显小了不少,但是天色却黑得吓人,虽然还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可是视线却十分的迷糊不清。 “我说这些下人是干什么吃的?门外连个灯都不点。” 曹满抱怨着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又随便用手帕擦了一下脏兮兮的脸,这才伸手扳住大门上的狮子铜环,用力的敲了那么两下。 等了一下,门后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呼啸不断的风声,连一丝响动都没有。 曹满接着用力的敲动着门环,又过了一会儿,情况依旧如此,门后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怎么回事,人都死哪去了?还不给你家二爷把门打开!” 本就心烦的曹满顿时火了,又是叫嚷又是拍打门环,闹出的动静可就不小了。 然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动静,即便有着风声干扰,也能清清楚楚的传到门房那边,可为何这半天的工夫都没人前来开门呢? “常老,守门的下人到哪去了,怎么连个开门的都没有?”事有蹊跷,曹满疑惑的问向了身旁的常老。 “呃,二爷,我只记得临出门那会儿,我害怕家里的消息走漏出去,故而才让下人把门从里面锁了起来,可是为何现在没人应门,这我就不知道了。”常老同样不解的回道。 曹满眉头一皱,随后把头凑到了两扇大门的中间,透过门缝朝里面瞅去。 门后是常家的前院,门房就挨着不远,以往在掌灯前后都会有人把走廊的灯笼点亮,虽然现在离着掌灯的时候还早,可是天色黑成了这个样子,下人也应该点灯才对。 透过门缝往里瞅去,不仅门后的走廊黑乎乎的,就是门房里也漆黑一片,哪像是气派阔绰的常家大宅,更像是一处阴森荒废的空宅。 “喂!有没有喘气的?赶紧给给二爷开门,喂!听见了没有......” 隔着门缝曹满叫喊了几声,但里面依然不见什么动静。 “奇了怪了,常家上上下下,加上佣人、下人、护院的,起码也有百十来口子,平日里到处都是人,怎么现在一个都不见呢?”曹满感到越来越不对劲了起来。 “二爷,也许是因为家里发生了惨案,老爷那边又需要人照顾,故而所有人都跑去帮忙了,一时疏忽这才无人在此看守大门。”看着曹满脸上的不悦之色,常老从旁解释道。 “我看着不像。”曹满摇着头。 “二爷,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常家都乱成了一锅粥,老爷又卧病不起,不能再拖下去了。”常老提醒道。 曹满摩挲着下巴,其实他急匆匆赶回来,查案那是其次,主要的目的是为了...... 常家的家产。 以前曹满不敢奢望什么家产,但现在不同,根正苗红的都翘了辫子,就剩下几房姨太,曹满认为,凭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只要能撕下脸皮,应该能够镇住那群大小妖婆。 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家业,曹满心跳加快,脸色发红,恨不得一蹦子跳进大院,掐住常贵的脖子落下遗嘱。 至于常梅,也就是他那位死去的夫人...... 没心思去想,反正夫妻间的感情淡如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死了清净,即便心里有着些许的难受,但也被燥热兴奋的心情所取代。 “我说你们两个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翻上墙头,从里面把门给我打开。” 曹满压了压心里的激动,指使着身旁的手下开始行动。 两名手下一听,嘴里不敢违抗命令,心里却老大不乐意。 常家的外墙足有一丈有余的高度,墙头上的瓦片又薄又滑,这种设计专门就是用来防贼的,一般人别说顺利的翻过去,就是能爬上墙头都不容易。 二人来到墙根,先目测了一下外墙的高度,随后那名身材较高的警员往后退了几步,往自己的手掌吐了两口吐沫后,助力跑动,冲到墙角下用力的窜了起来。 嘭! “娘嘞!” 那人一头撞在墙上,屁股落地,嚎了个撕心裂肺。 “没用的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给我起来再翻!”曹满瞪眼命令道。 “可是头儿,这么高的墙头我连摸都摸不到,咋翻?”捂腚趴地的警员憋闷的说道。 “猪脑子,一个人不行,难道就不会两个人一起上吗?” 一声令下,俩警员玩起了叠罗汉,一个架着一个摸墙往上爬,可惜身高差点,手也短点,动作还不给力,努力了半天,始终离着墙头还有一尺来长的距离。 “都给我滚下来,姥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不会找块石头垫在底下再试吗?饭桶,一对儿饭桶!” 看着两个笨手笨脚的手下,曹满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 俩警员点点头,不错,俺们是小饭桶,你是泔水桶,否则哪来的一身膘? 嚯!真肥,插根尾巴可以和猪比膘多。 一番调教后,两个不成器的手下终于翻上来墙头,随着一阵碎瓦落地的声响,刚上墙头的那货脚底打滑,一招平沙落雁掉院里了,哼哧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等啊等,嘎吱吱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曹满跨步上前,抡起肉巴掌一顿狠抽。 啪啪啪...... 吃力不讨好的警员傻愣在了原地。 “蠢猪,翻墙都这么笨,你这猪脑子一天除了吃喝拉撒睡,还会什么?” 骂咧了两句,曹满大踏步的朝院里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把大门给我关好了,免得闲杂人等冒然闯进来,真是废物,废物中的废物!” 又是一通责骂,气得警员心中一阵......尼玛! 019 诡异不断(求收藏!) 常家大宅的规模在麻县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光是占地面积就有着几十亩大小。 大宅分前院、大院、后院、东西大院以及偏院、跨院之外,还专门设有马棚、牛棚、杂院、工棚等处,就连后院靠山处的宗祠祖庙都修建的十分华丽,彰显着常家的雄厚财力和超凡的地位。 说起这处奢华的宅邸,并非常家的祖宅,而是常贵花钱买下来的。 明面上,买家出钱卖家出地,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实则不然,只要是当地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其中有些隐晦的猫腻。 以前,城郊的这块地并非空置的闲地,而是有一户姓钱的大户人家在这里居住,光是屋宅就盖了几十间,大宅里上上下下起码也有着几十口人。 说起这位钱大户,其实这人并非是本地人,而是外乡来的,之所以把家都搬到这里,除了因为麻县山好水好风景秀丽、适宜居住之外,还因为这里离着越南口岸并不远,对于做边贸生意的钱大户来说再适合不过。 也就短短数年时间,钱大户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随着财富的不断积累,钱家在当地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看着日益壮大的钱家,当地人都说钱大户买到了一块风水宝地,是因为宝地赐福,才使得钱家如日中天、子嗣兴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不,当流言传到了常贵的耳朵里,老头的心思顿时就活了起来。 不为别的,他常家什么都好,就是子嗣单薄了一些,虽然常贵也娶了不少媳妇,但是膝下就两男一女。 要命的是,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窝囊,都没有完婚,这让想要抱孙子续接老常家香火的常贵如坐针毡。 一听钱大户自打搬来之后,生意红火不说,子嗣还十分昌盛,一年抱俩,两年抱四,常贵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不过碍于对方的财力和地位,老头也只有干嫉妒的份,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常贵真正动起了歪心眼子...... 麻县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人口不算很多,但也绝对不少。 作为一方的小县城,怎么的也会有代表民众的地方乡绅,而乡绅这个名额,并非想得就能得到的,除了本人在当地德高望重,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之外,还必须拥有傲人的财富。 德财兼备者方能上任。 为了能获得地方乡绅这个殊荣,常贵可是费尽了苦心耗空了心血,可是碍于麻县的规模,当地只允许存在两个乡绅名额,而且没有年限限制,也就是说,除非有人去世,又或是犯了什么错误,否则乡绅的名额一直保留。 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等到其中一位乡绅翘腿升天,常贵不惜花钱如流水般上下打点,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自己坐上乡绅的位置。 岂料,眼看就要尘埃落定,半道上钱大户横插一杆,直接打通了文城州府的关系,稳稳的当上了常贵梦寐以求的地方乡绅。 这件事对常贵的打击十分巨大,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积虑多年的计划,却被这么一个外来户横刀夺爱,一想起自己付出的心血,常贵跳脚瞪眼,爆肝爆肾。 不过话说回来,常贵虽然精明,但终究只是个土里吧唧的土财主,论智谋经验,如何比得过走南闯北的钱大户。 要输,就输在了眼界的长远和手笔的大小上。 当钱大户家高挂彩灯宴请四方贵客的时候,常家冷火秋烟,沉闷枯燥。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正是因为嫉妒的作祟,使得常贵邪心大起,开始密谋着诡计,如何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 入了宅的曹满带着两个手下跟着头前带路的常老穿堂过室,看着偌大的宅院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再加上天色的黒沉,到处都是阴森森的一片,吹来的风声如同鬼哭一般,曹满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不只是他,身后的两名手下此时同样脸色难看,紧张兮兮的瞪着大眼来回直瞄,生怕从什么阴暗的角落里突然跳出吓人的东西来。 怕什么来什么,正当曹满三人心里发虚的时候,猛然间从墙根处飞窜出来一条黑影,“嗖”的一下从几人的眼前窜了过去。 “娘的,什么鬼?” 曹满尖叫一声,一把掏出了花口撸子,对着黑影逃走的方向“砰砰”就是两枪。 枪声响起,吓得毫无防备的常老和两名县警好悬吓瘫在了原地,等三人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露出了埋怨的小眼神。 头儿,这是你家,想开枪随便,就一点,能先提醒一下吗? 看把我们老哥仨吓得...... 好害怕哟! 曹满一指身旁的警员命令道:“你,过去看看,刚才被我打中的是什么玩意?” 警员鼓着腮帮子,很不情愿的掏出手枪,慢吞吞朝走廊的拐口处走去。 离着拐口还差几步的距离,地面上一滩鲜红的血迹引起了警员的怀疑,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敢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绕过拐口,地上的血水越来越多,再往前一看,离着不远的地方,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看形态,似乎是什么小动物...... 警员走上去仔细端详一下,原来是只黑色的野猫。 野猫还没死透,正张着大嘴抽搐着四肢,腹部被子弹打穿的地方,血水不断的从血窟窿里冒出来。 放下心后,县警大声的喊道:“头儿,没事,你打中的只是一只野猫!” 曹满闻声赶来,低头看去,可不是么,血泊中的野猫长得倒是挺肥壮的,四肢有力躯干结实,就是那张龇牙咧嘴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 除此之外,眼瞳中即将消失的光彩似乎隐现着一点淡红的光芒,看上去有些诡异。 “大爷的,怎么会有野猫在家里面乱窜?难道养的那些狼狗都是废物不成?连只野猫都吓不住。”曹满用不满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胆小。 说完,他抬脚就想把奄奄一息的野猫直接踩死,不想右脚才抬起来,血泊中的野猫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嘴咬在了曹满的手背上。 “哦哟哟......” 吃痛的曹满惨叫一声,慌忙用另一只手抓住野猫的身子,打算强行拉开死死咬住他的野猫。 可野猫的利齿深深刺入手背,不拉还好,越拉伤口越痛,也就几下的工夫,疼得曹满哭爹喊娘,好不狼狈。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给老子滚过来帮忙!” 常老几人急忙上前,扳猫嘴的扳猫嘴,揪尾巴的揪尾巴,拉猫腿的拉猫腿,几人同时使劲...... 愣是没能把野猫从曹满的手上拉开。 三人惊讶了,这是什么野猫,力气大得跟只大狼狗似的。 “都他姥姥的是群饭桶,给我滚开!” 几乎跪了的曹满大骂一声,枪口对准野猫的脑袋上就是一枪。 砰! 子弹直接把野猫的脑袋打得脑浆迸出,白的,红的,溅得身旁几人满脸都是,曹满稍好一些,只有衣服和袖子上沾染了一些。 没空理会常老几人又吐又呕的狼狈样,曹满用力扳住死猫的脑袋,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把手背从死猫嘴里拿了出来。 看着伤口里不断冒出血丝,曹满愤恨的把死猫甩飞出去,之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手帕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行了,不就是点猫血吗?至于又吐又呕的?都给我起来!” 曹满一通吆喝,常老三人脸色不好站起身来,相互看了看,一个猫血脸,一个脑白脸,还有一个,红白喜事,真特么灿烂。 “常老,你好歹是常家的总管,怎么连些野腿的畜生都管不住,瞅瞅,都快成野畜乐园了,你管得哪门子的家?”曹满一通训。 常老气憋,日,有种你管一个试试? 别说野腿的畜生,就是家腿的牲口都能把你磨趴了。 我日! 就在曹满发泄怨气的时候,突然间,四外传来一阵野猫的哭丧声,声音尖锐刺耳,似哭似吼,顷刻间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几人冷不丁打个寒颤,放眼朝周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墙头上闪烁着一对对阴戾发红的目光,数量惊人,至少也有几十只。 “这,这是怎么回事?从哪冒出来这么多的野崽子?” 看着屋檐墙头上的猫群,曹满额头上的冷汗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头儿,夜猫报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说该咋办?”有警员担心的问道。 “报你姥姥的丧!” 火大的曹满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得那人原地转毛驴圈。 “把身上的家伙事都掏出来,打,给我打!打死这些野腿的畜生!” 曹满恶吼一声,把手中的花口撸子对准四外的野猫,一阵乱枪打了出去。 砰砰砰...... 一时间火舌飞吐,枪声震耳,一颗颗燃烧着的子弹划破阴暗的光线,呼啸飞驰。 直到弹夹中的子弹被打空之后,曹满三人这才罢手,散了散眼前的硝烟,几人定睛查看,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猫群,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偶尔发出了几声猫叫,再无野猫潜伏在附近。 “哼,野腿的畜生也敢在曹爷的面前嚣张,呸,不知死活的玩意!” 打退了猫群的曹满,耀武扬威的把花口撸子往腰间一插,趾高气昂的模样,跟打了胜仗似的,不可一世。 身旁俩警员违心的竖起了大拇哥,曹老大,你牛,牛奶的牛!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去大院,常老,常......” 曹满低头一看,好么,常老紧闭双眼,双手捂着耳朵正蹲在地上哆嗦着身体。 常老年迈,如何受得了这等惊吓,刚才曹满射杀第一只野猫的时候,就把老头吓了个够呛,现在三把手枪同时开火,光是枪声就几乎把老头吓尿了。 就这尿性。 曹满一阵好气的拍了拍常老的脑袋,这才把老头唤醒,谁知等常老睁开双眼后,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娘!”老头一声惨叫,把曹满吓了个措手不及。 “我说你瞎叫唤个什么劲?越老越离谱,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曹满恼怒的责怪道。 “不,二爷,你看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常老用手往地上一指,脸色惊恐的说道。 曹满听后微微一愣,顺着常老指的地方看去,昏暗中,依稀看见地上的血水中,似乎有那么一块血糊淋拉的玩意,从形状上分辨,好像是块烂肉。 “小肉肉而已,指不定是哪只夜猫身上的零碎,有那么可怕吗?” 曹满不在意的说道,然而下一刻,常老的话却让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了起来。 “二爷,这好像不是普通的肉块,而像是......人的半截舌头。” “咳,常老,就你那双老眼,能确定地上的玩意是半截人舌头?”曹满故作镇静的问道。 “回,回二爷的话,我这人天生眼力好,越老越亮堂,真的!”常老解释道。 “真的?”曹满眉梢挑动。 “千真万确。” 曹抿嘴,拿出手电筒,打开后照向了血水中的那块烂肉。 灯光下,被猫血浸湿的肉块三指来宽,一指来长,前端尖尖圆圆,后段形状有些不规则,从断口处的痕迹来看,似乎是被什么利齿撕咬下来的! “嘶......” 曹满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一阵惊慌,因为那半截舌头...... 真的是人的舌头! 就在这时,刚安静不久的大宅中猫声四起,围绕在附近好似游魂野鬼般缥缈不定。 “常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野猫会叼来半截人舌头?你倒是说话啊!” 惊怒中的曹满一把揪住常老的衣领,把对方直接从地上给揪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二爷,你问我也没用。”常老结结巴巴的回道。 “你不知道?你是家里的总管,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早上那会儿我出门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什么舌头来呢?” “那好,舌头的事我先不问你,你说,这么多的野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二爷你先别急,因为你偶尔才回来一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不知为何,从山里窜出来了一窝子野猫,隔三差五的会在宅子里乱窜......” “曾经我们也想办法赶走这些畜生,可是野猫这东西灵活敏捷,还十分的狡猾,赶走一次来一次,到最后我们也没辙,只能听之任之。” “几个月前?你等等,莫非是今年惊蛰前后吗?”一听这话,曹满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神色惊慌的问道。 “不错,就是从那会儿开始的......” “二爷,你,你怎么了?”看着曹满脸色发慌,常老疑惑的问道。 020 突变(求收藏,推荐!) 常家大宅中,曹满心里越想越害怕,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该死的,难道真像段虎那家伙所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那玩意搞得鬼?” 转而曹满咆哮一声,“我信了他的邪!段虎一定是为了洗脱杀人嫌疑,故意用这些鬼神之事来吓唬我,哼,你给我等着,老子和你没完!” 振作了一下精神,曹满跟常老和两个手下说道:“站桩呢?给我办正事。” “可是头儿,你看四周都有野猫叫唤,听着怪瘆得慌,不如我们......” 不等手下把话说完,曹满抡起巴掌又是一下,赏了个满眼星光无限,一片绚丽多姿。 “放你大爷的烟熏屁!给老子头前带路,再敢违抗命令,我先毙了你!” 话音刚落,忽然间,四周吵杂的猫叫声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就连风声也消失不见,顿时大宅变得寂静无声,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曹满生吞一口吐沫渣,尼玛,搞事哇? 咕,咕...... 啥声? 回头一看,好么,常老三人狂吞口水,比他还狠。 曹满嘴角一歪,一对儿半草包! “常老,你确定家里那些人都在大院里面吗?” “应,应该在。”常老哆里哆嗦的回道。 “应该个屁,我要的是肯定的答复,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肯定的答复? 那还不简单。 常老点头如捣蒜,“错不了,常家上下加在一起也有着上百口子人,这么多的人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那好,我们现在赶快去往大院,其他事都别管。” 吩咐下,曹满让常老头前带路,自己则躲到了两名手下的中间,左右保护着快速朝大院赶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黑沉了下来,看看天色,黑压压的乌云一层叠着一层,一层压着一层,连片成群,把一望无际的天空裹了个严严实实。 除了常老没有电筒之外,曹满三人分别拿出电筒照明,靠着三束光亮,好一会儿四人终于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大院的门外。 院门并没有关紧,而是虚掩着一条门缝,用手轻轻一推,在一阵“嘎吱吱”的响动中,大门被曹满推开。 放眼往里面一看,宽阔的院中横躺着三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白布上还沾染着触目惊心的血水。 再往里看,就只有正堂里面灯火辉煌,至于两旁的偏房则漆黑一片。 曹满看着脸色一沉,正待发火,识趣的常老抢先说道:“这帮无用的饭桶,临走前我特意交代过,必须把大爷和二夫人的尸体安放在空房,这些兔崽子居然连我的话都敢不听,反了天了!” “二爷,我们先进屋,待会儿不用你出手,我去教训那帮废物。” 曹满斜视一眼,老家伙,脑子挺灵光的,不愧是常老鳖一手调教出来的老奴,留着也不错,能帮忙。 点了点头,曹满跨进门槛,朝正堂大厅走去。 在路过三具尸体的时候,曹满脚步放缓,站在了那具女尸旁边,看着尸体,曹满目露一丝惆怅。 曾几何时,常梅在他的心中是何等的美丽动人,又是多么的温柔体贴。 往事如水,逝而无痕,当那份甜美的回忆被娇纵和强横占据,所有的美好不过是旧时的一丝缅怀而已。 微微难过了一会儿,曹满收起眼中的哀色,转而目光变得激动了起来,一想到唾手可得的财富,他兴奋得欲罢不能。 亟不可待的迈步朝正堂走去,然而也就走出了几步路去,曹满突然把脚步一停,目光疑了起来。 正堂大门紧闭,里面虽然灯火通明,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响声传出,如果说常家所有人都聚集在里面,那为何会如此安静,静得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二爷,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屋,大伙可都在里面等着呢。” 这时候,常老和两名警员已经来到了正堂外的石阶下,一边挥手一边呼唤着曹满。 “呃,你们先进去,我这还有点事要处理。”随意敷衍了一句后,趁着常老三人开门之际,曹满悄悄把身子往大院的门外挪了过去。 曹满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正堂的动静,如果说堂门一开,里面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那时候他再进去,万一真有意外发生,他也能及时逃走。 进退有度,这就是曹满的精明之处。 不怪曹满如此谨慎,而是无形中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尽管不太明显,却有种令他炸毛的心悸,出于本能反应,他只是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等曹满快退到了大院门口的时候,那边常老三人也走到了正堂的门外,常老用手一推堂门...... “啊......” 就在推开堂门的那一瞬间,常老突然发出了一声的惊恐的叫声,不只是他一个人在狂叫,身旁两名警员也纷纷惊叫了起来。 曹满脑袋嗡了一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连想都没想,转身穿过院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顶多也就跑出十多米的距离,身后传来的尖叫声,音调一变,变成了绝望的惨嚎,一声声好似杀猪般的惨叫也就持续了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噶然止住,顷刻间四外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曹满吓得好悬真魂出窍,此时此刻,他感到自己迈出的双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怎么都提不上劲。 一个没留神,扑通!狗啃泥,这跤摔的,脸破皮,衣破洞,手里的电筒也熄了火。 没有了灯光,黑压压的空间顿时把曹满吞噬在了里面。 “我日,怎么会这样?无端端的,常家大宅怎么变成了一个鬼宅!”趴地的曹满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非他的固执和愚蠢,何必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 天色黑得吓人,曹满吭哧了几下,惊慌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想接着逃走,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曹满脸色发青,脑门上的冷汗簌簌落下,他不敢回头看,更不敢发出尖叫声。 当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声音越来越沉重时,曹满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催命般的脚步声如同重锤轰砸一般,令他几欲发狂。 逃! 鼓足所有的勇气,曹满连爬带滚逃了出去。 常家宅院众多,道路曲折,对于偶尔回来一趟的曹满来说,除了大概的主路他清楚之外,一旦跑到了小道上,便会彻底抓瞎。 以往还好,有下人带路,曹满不担心自己会迷路,但现在不同,天色的黑沉再加上他内心的恐慌,急不择路乱跑一通,也就绕了两圈,便完全迷了路。 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曹满,急得眼珠子都要发绿了,最要命的是,身后的脚步声却在步步紧逼,沉重的声响和脚下传来的震动,哪像什么人在追赶他,更像是一头体型庞大的蛮牛在追逐着他。 慌乱中的曹满哪还顾得上辨认方向,有路就跑,有道就窜,实在不行,有洞也能钻一下。 一路奔逃,正好前方是一处偏院,曹满看都不看便一头冲了进去。 等冲进院子,曹满匆忙的环顾一下四周,眼眶湿润,泪水差点落下。 日了狗了,往哪逃不好,偏偏逃进一处杂院,除了几口大水缸和烧柴、木炭之类的杂物,其他什么也没有。 曹满欲哭无泪,这是要逼他狗急跳墙啊! 关键是墙太高,他太矮,跳得过去吗? 咚咚咚! 院外脚步声大噪,曹满急得原地转陀螺,好在头脑还算灵光,一眼便相中了院落的深处几口水缸。 没怎么挑剔,随便找了个水缸后,把盖子一掀,也不管里面哇凉的缸水,曹满翻身就跳了进去。 呜,哈! 真他大爷的...... 冷! 这一刻,曹满冰凉透体,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光腚挨冻的日子里。 寒风瑟瑟,夜雨袭袭,四野茫茫,鸡儿颤颤。 忍着寒冷的冰水,曹满把盖子一盖,整个儿窝在了里面,好在水缸里的水不满,闷不死他。 尽管如此,那滋味也不好过,缸里的水直接没过了下巴,离着鼻孔也就一小丝的距离,微微一喘气,能带起一层小水波。 轰! 院里传来一声巨响,似乎追他的怪物不是从院外跑进来的,更像是直接跳落在了院中,双脚落地后发出的震动,直接把水缸里的水都震得来回晃动。 哎呦俺的娘! 曹满心中苦涩,想起了娘。 尽管很小的时候娘就走了,他还是想娘。 有娘的娃儿甜蜜蜜,没娘的娃儿呜哇哇...... 时间过得好慢,慢得跟蜗牛爬似的,又或是蜗牛睡着了,曹满泡着冷水,度日如年,秋水望断。 老悲惨。 更惨的是,曹满人胖但不耐寒。 有时候他都觉得奇怪,明明自个儿一身糙肉,为何天冷的时候比瘦棍穿的都多呢? 莫非真是体虚了? 阳气不足了? 老肾要疙瘩?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啥?关键是,现在该咋办? 嘚嘚嘚,嘚嘚嘚! 曹满冻成狗,老牙在干架,清鼻涕倒挂前川,吸溜溜。 他狠命的咬着手,宁愿疼也不愿弄出半点响声,否则那玩意能要老命。 “嗯?好像......” “没声了!” 曹满侧耳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响动,静悄悄的,再听听,还是没声。 “该不会是那个怪物走了吧?” 想到这,曹满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移开脑袋上的盖子。 可是又一想,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把稳一点比较好。” 曹满耐着性子,继续窝缸。 又过了一会儿,水缸外依旧没有什么响动,曹满转了转眼珠,滴溜溜,再转两下,滴溜溜...... “老天保佑,希望我能逢凶化吉。”心里默念着,曹满慢慢把手抬了起来。 放以往,按着他的性子,敌不动,我坚决不动,耗死算球,但现在...... 尼玛,实在太冷了。 眼瞅着双手就要触摸在了盖子上,突兀,缸外响起了一声低吼,听上去就好像...... 牛蛙叫? 太扯了吧! 莫非一直追在屁股后面的是只成了精的老牛蛙? 曹满立刻停止动作,木雕泥塑般保持原样。 好个刁钻阴险的牛蛙精,敢情还会兵法,想引蛇出洞。 牛蛙叫一声声响起,缓慢的脚步声也渐渐传来,一步一步沉重而清晰。 这会儿,曹满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因为对方的脚步声正是朝他这边走来。 “不会吧,难道我暴露了?日!” 曹满心乱如麻,下一刻,他几乎失声尖叫。 哐! 不知是哪口倒霉的水缸被砸碎,随后“稀里哗啦”一阵水响,曹满菊花一紧,就像被捅了一下。 “娘嘞!现在我该怎么办?” 曹满吓得魂飞天外,心里再度叫起了娘。 可气的是,曹满在心里叫唤一声娘,外面就有一口水缸被砸碎,叫两声,碎两口。 曹满...... 娘,你耍你的儿是不? 咔嚓! 又是一口水缸被粉碎。 曹满嘴角抽搐,不敢叫了。 但是心里挺憋屈,这是叫娘吗?叫命差不多。 憋屈的同时他又有点想不通,老子想娘关你牛蛙怪屁事,我俩又不是同母异父,至于逼得这么紧吗? 又或是...... 哐,咔嚓! 哐!咔嚓! 两口水缸先后碎裂,曹满再度禁锢思想,真不敢想了,否则非缸碎人亡不可。 煎熬,又煎又熬,曹满算是深刻的体会了一把,若非求生欲强烈,这会儿他非想娘不可。 好在,当曹满强行停止了在心中叫娘,缸外再也没有传来砸缸声,只是怪物的低吼声还在持续,显然是不想离开。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只要我曹满能够躲过这一劫,让我再世为人,我一定痛改前非,日行一善,慈悲为人,老天爷,活菩萨,求你们开开眼,救救我这个浪子回头的可怜人吧......” 没有了指望的曹满只能祈祷满天神佛,期盼着能生存下去。 临时抱佛脚,法子虽土点,但说不准真能抱住一根粗腿呢? 巧了,也就半晌的工夫,脚步声的再次响起,水缸外的怪物渐行渐远,渐渐地没了动静。 曹满欣喜若狂,恨不得高吼一声,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统统宣泄出来。 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心情的舒缓,全身肌肉也随之放松了下来,特别是菊花..... 噗,噗噗! 好响的连珠屁,掀起一个个水泡,还臭,曹满自己都觉得恶心。 浊气散尽,肚子倒是舒坦了,可其他地方不见得会舒坦。 曹满脸色大变,关键时刻菊花叛主,这是想谋害主子哇! “糟了,牛蛙怪!” 果不其然,一声可怕的怒吼随之而来,曹满吓得裆下一颤,当场软蛋。 021 老奸巨猾 警所审讯室中,段虎如狼似虎般几口就把碗里的汆肉米线划拉一空,随后端起新沏的浓茶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点燃了一支纸烟,打着饱嗝吐着眼圈,好不自在。 一旁眯缝眼和孙志看得眼泡外突,这是饿死鬼才投胎来的吧? 能吃也就算了,要不要吃得这么惊人! 长长的米线一口入肚,几乎连嚼都不嚼动一下,喉咙眼到底有多粗? 不会卡到吗? 不会噎到吗? 不会呛到吗? 三个不会,表达了二人内心浓浓的疑问和惊叹。 要知道段虎吃下的那碗汆肉米线,光是份量就抵得上平常的两倍有余,是孙志特意让老板加料加肉帽煮出来的。 按照段虎的速度,一般人连普通份量的一半还没吃完,他就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干净净。 见过食量大吃饭快的人,没见过像他这般猪啃牛吞的吃法,难怪二人看得如痴如醉。 特别是眯缝眼,小眼瞪得溜圆,尽管看上去还是两条缝,但是比平时明显要大不少。 “虎爷,你吃饱了吗?” “马马虎虎吃个半饱吧,诶,现在的生意人也不实诚了,怎么把米线的份量减少了这么多,光是汤水不见米线,和原来根本就没法比,记得小时候吃一碗勉强管饱,现在嘛......” 翘着二郎腿的段虎似有不满的抱怨着。 孙志和眯缝眼鼻孔喷气,要脸不? 是你太饭桶,不是人家克扣米线,还有...... 你小那会儿才多大点个头,饭量能和他现在相比吗? “虎爷,茶水我帮你重新沏上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眯缝眼已经被彻底折服,态度殷勤,乖得比小媳妇还乖。 “呵呵,你小子倒是挺会来事的,好吧,看在你伺候得还算周到,你就帮我......” 话还没说完,段虎忽然脸色一变,几步来到审讯室的门外,看着从天边急速涌来的黑云,眉头不自然的皱紧在了一处。 “云翻如浪,雾涌似潮,风厌寒戾,声若瀑走......天色怎会如此诡异?”看着天色,段虎神色凝重。 “虎爷,你在说什么呢?”好奇的眯缝眼上前问道。 “眯缝眼,孙子,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现在不走的话,非出大乱子不可。”段虎严肃的说道。 “万万使不得,虎爷,不是我们相信你的话,而是我们头儿不信,何况你现在的身份是疑犯,你要是走了的话,我们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孙志一听吓得连忙劝道。 眯缝眼同样也摇着脑袋,不过他的好奇心强一些,忍不住问道:“虎爷,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不如你说出来,也许我们能给你出个主意。” 段虎拧紧眉头,按他以往的脾气,何必说什么废话,直接一老拳揍昏对方就成,干净利落,多方便。 见段虎没有出声,孙志从旁劝道:“虎爷,我的命是你救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说实话,要不是碍于职责所在,我早就把你放了,不过你放心,权限以内,能帮的我绝不含糊。” 段虎听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们信得过虎爷,那我实话实说,昨夜常福尸变,本来我可以直接灭了他,问题在于这么做治标不治本,只有找到让常福尸变的真正元凶,才能解决问题。” 听到这,孙志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那你为何现在要急匆匆的出去呢?” “夜阴白阳,血尸凶傀乃阴煞之物,晚上最凶,更不用说隐藏在背后的那玩意会是何等凶残,白天阳气充盈,赤阳克煞,动手的话,机会也会大一些。”段虎回道。 “那你怎么知道尸变的常福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三千个为什么,如果眯缝眼还是个毛娃子,一定是个求知好学的好学生。 现在嘛...... 话多惹人嫌,就一话痨鬼,谁挨着都头疼。 段虎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利用我的阳气锁住了他的位置,蹊跷的是,刚才阳气的反应还明显,但是现在却越来越弱,想必是出事了,再加上这鬼天气......” 正说着话,空中黑云密布,一下就把整个天空给盖了个严严实实,顿时四野一片昏暗。 “遭了,黑云蔽日,阳朔逆阴......你们别再拦着我了,迟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段虎脸色发沉,一把推开孙志和眯缝眼就想夺门而出,急得俩货一个抱腿一个抱腰拼命阻拦着。 这个节骨眼上,冷不丁从审讯室外传来了一位男子的声音,“出什么大事?段虎你把话说清楚了。” 话声落下,赵所长从门外挺着肚囊走了进来。 “所长好!” 孙志二人一见急忙停下动作,规矩的立正行礼,段虎则一脸不屑的说道:“说清楚了你能放我走吗?” “放你走?段虎,你当警所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吗?更何况你有命案在身,你说我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赵所长不紧不慢的说着话,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段虎。 “哼,不是虎爷自吹,就你们几个人,虎爷要走你们拦得住吗?”段虎毫不在乎的回道,顺势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赵所长微微一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淡定的说道:“不错,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拦不住你的,但是段虎你别忘了,刘老倌可不像你这么难缠。” 看似平淡的话声,却如刀子般戳中了段虎的软肋,姜是老的辣,段虎的威慑在赵所长面前屁用没有。 不等段虎发飙,老头清咳了两声接着说道,“昨晚这里出的命案和常家惨案,已经有人告诉我了,要不是我觉得案件过于诡异和蹊跷,也不至于在这种鬼天气中亲自赶来。” 顿了顿赵所长又说道:“段虎,我知道这些年你外出闯荡学了不少的本领,也知道你营生的手段是什么,像你这种身怀异术的人,倒也不可多得。” 闻听此言,段虎瞳孔微缩,随后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呵呵,这不明摆着嘛,我身为本县警所的所长,自然要熟悉每一位进出本县的人,否则要是混进来了什么不怀好意的歹徒,我这小小的麻县还能安稳吗?” “不瞒你说,打从你第一天回来,我就派人去调查你的身份,谁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呵呵,你这家伙还真是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也难怪会走上刀口舔血的营生,这和你的性格倒也相符。” 简短的几句话,赵所长便揭穿了段虎的底细。 段虎眉梢一挑,暗中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这位看似庸碌实则精明的赵所长。 见段虎脸色不好,赵所长神态和蔼的笑了笑,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包烟,顺手递了一根过去,还亲自把火点燃。 抽着烟,段虎冷冷的问道:“赵老倌,你到底想怎样?” 赵老倌? 赵所长脸皮微动,黑崽子,说话注意点礼貌好么? 我特么好歹也是个所长,所长的脸面比你糙腚都大! 吐了口烟雾,赵所长心态平和的说道:“不想怎样,只是我对这个案子很敢兴趣,你别以为我是个老糊涂,把我和曹满那蠢蛋相提并论,否则我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又吐了两个烟圈,赵所长继续说道:“本来呢,我以为你游子返乡是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岂料你一回来就窝在家里不知道打什么小算盘,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就闹事,打伤了常福,更让人吃惊的是,常福当夜暴毙,死状诡异,你说我不怀疑你又能怀疑谁呢?” 呼...... 烟雾化龙,龙行飞舞,袅绕淡去。 吐出烟气的赵所长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谁曾想就是这么个简单的案子,却又牵扯出了更大的惨案。” 说话间,他刻意观察着段虎的神色,“狗子的死,二赖子的死,常福尸体的失踪以及发生在常家的惨案,这一连串的案件,我相信其中肯定有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至于谁能解开这些谜团,我不行,全警所的人也不行,唯独你这位......” 赵所长的目光闪过一丝异色,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不少。 段虎何等聪明,听其话知其意,话里的意思他自然听得懂。 “你是想让我帮你破案?这么说来,我身上的嫌疑是不是可以洗脱了?”段虎问道。 “呵呵,你别心急,我们一码事归一码事。” 轻弹了一下烟灰,赵所长说道:“尽管我相信这些案子不是你犯的,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你,你想脱罪就只有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 “当然了,你能破案我也跟着沾光,要是你破不了案,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最后找个替罪羊来个结案,来个灯下黑,神不知鬼不觉,你说呢?”赵所长笑眯眯的说道。 面对这么个老油条,段虎感到浑身憋劲,有种发力击空的乏力感。 赵所长的话说得很明白,要么破案,要么顶包,有刘老倌作为把柄,不怕段虎不就范。 这是光溜溜的威胁,段虎明白。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懒得和对方啰嗦,段虎直接问道。 “悉听尊便。”赵所长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掐,很简洁的回道。 段虎刚要转身,赵所长的话随之而来,“走可以,但是你不要忘了刘老倌,还有,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就让孙志和眯缝眼陪你一起办案,也好有个照应。” 赵所长的话听得眯缝眼小眼眨巴,早就想亲眼目睹什么鬼怪之事的他,兴奋得脑袋直点,像打了鸡血般精神。 孙志却一脸苦相,除了有伤在身,后臀蛋子不给力外,最主要的是在经历了昨晚的变故后,他宁愿这辈子打光棍,都不愿再遇见什么鬼魅邪崇。 尼玛,那是真的会要人命! 此时一听赵所长让他跟在段虎身旁,不用说,斗老怪干老僵,一样不会少,他不害怕才怪。 “那个,赵所长,我昨儿个夜里受了点伤,身子有些不方便,你看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赵所长母狗眼一瞪,吓得孙志硬生生把后半截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小孙,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转眼赵所长又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问道。 “没,没什么,我说我身上虽然有伤,但是所长大人发了话,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完成任务。”孙志心里发苦但是脸上却无比恭敬的回答着。 “呵呵,这就对了,身为警员,有责任和义务保一方太平,苦点累点不算什么,流汗流血方显男儿本色,既然你和眯缝眼都没问题,那么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说着话,赵所长还特意拍了拍孙志的肩膀,虚假的关怀,看上去还真特么像那么一回事。 孙志苦叹一声,天生我材必有用,用完用尽变成渣。 时也,命也,运也! 时运如此,他能咋办? 还能咋办,跟着段虎斗老怪干老僵,不干死邪崇不算是个带把的爷们! “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吧!”赵所长摆了摆手,颇有点送军一别,万里征途之感。 段虎转身就走,也就走了两步,他突然把脚步一停,差点让身后跟着的孙志和眯缝眼撞在一起。 “赵老倌,明人不说暗话,你的目的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让我好奇的是,你的葫芦里还卖着什么药?” “呵呵,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不过段虎,我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你现在没必要知道,等你破了案恢复了自由之身,届时你不问我也会讲。” “去吧,让老夫看看这些年你在外闯荡究竟学了多少能耐,我拭目以待,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赵所长笑呵呵的说着,目光中的期待和渴望毫不遮掩。 段虎咬紧牙巴骨,冷哼一声后把头一扭,朝院中走去...... “天助我也,呵呵呵!” 目送着段虎三人消失在了视野中,赵所长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毒的狞笑...... 走出警所大门也就一会儿的工夫,突然狂风四起,风沙漫天,呼啸而来的风声像厉鬼索命般骇人,如此天气,在这座小县城并不多见。 段虎从容的拿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防止风沙的侵袭。 身后孙志和眯缝眼,被大风刮得头发倒竖,身若柳枝,前走三步,后走两步,警帽吹飞,够狼狈。 022 阳宅阴地(有投资的朋友吗?) 顶着狂风艰难行走的孙志和眯缝眼遭老了罪,风沙灌鼻,双眼难睁,人如柳絮飘,腿若面条抖,一步一踉跄,三步一后退,颇有点风萧水寒,壮志未酬,千里从军,热血沙场的悲凉之感。 “我去,沙子眯着我的眼睛了!”眯缝眼急揉着双眼嚎了起来。 “得了吧,就你那两条眼缝,水泼不进,沙子还能进去?瞧我,眼底眼泡都是沙子,好难受!”孙志吼了个哀苦。 看着二人举步维艰的滑稽样,段虎心里好笑的同时,又有点于心不忍。 他知道这一次的任务将会是何等危险,他自己倒不怕,早已习惯刀口舔血的他,再大的凶险都闯过,眼前这点波澜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 问题在于这两个一样不懂的年轻人,说句好听点的,是责任和义务,说句残忍点的,这是逼着去送死。 段虎不是心慈念软之人,同样也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看着在风沙中挣扎着的二人,心中默叹一声。 “风起天穹苍峦抖,自若猛虎惊雷吼,根似铁筋盘山岳,敢笑乾坤任我游!” 迎风伫立,段虎高声呐喊。 “虎爷,什么猛虎山岳的?你在说什么啊?”身后眯缝眼顶着狂风不明白的喊道。 “哈哈哈!没什么,我是嫌你们两个兔崽子走得太慢,不如让我帮你们一把!” 段虎大笑一声,也不管身后俩货愿不愿意,一手薅一个,拉着就是一顿狂撒。 “虎爷,慢点,我怕,怕......” “怕球!” “虎爷,悠着点,我的屁股,屁股......” “糙腚而已,没关系!” “虎......哎呦!我的舌头!”风大,孙志咬了舌头。 “啊哟!”眯缝眼也咬了舌头。 老话说得好,风大闪了舌头,不骗人。 “不想舌头被咬掉,都给虎爷闭嘴,我们接着跑起来,哈哈哈!” 段虎撒脚如飞,揪着俩货一路狂奔,风中疯,沙中狂,颠颠倒倒风雨行! 俩货蹦蹦跳跳,欲哭无泪,尼玛,黑大爷,真疯子! ...... 一路坎坷的终于来到常家的大门外,孙志和眯缝眼跑得几乎脱气,胸口如火烧,等段虎把手一松,二人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低头牛喘。 眯缝眼稍好些,身上没伤,就是喘起来老费力,孙志惨点,屁股刚一落地,触动伤口,疼得这小子“嗷嗷”两声就窜了起来,泪流满面。 “鬼叫个什么劲?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怪不得叫孙子呢。”段虎白眼一翻,满脸不待见。 “虎爷,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不叫孙子,我叫孙志!”孙志又哭又喘又说着。 “不是孙子你哭啥?毛娃子抢糖吃,吃不到嘴就撒泼啊?呸,孙子。” “我......” 孙志擦把眼泪,心里憋苦,我特么是抢不到糖吃就撒泼吗? 是屁股,屁股,屁股! 疼! 段虎看了看天色,虽然风势渐缓,风声也小了不少,但天色黑得吓人,就像黎明前的黑暗,阴戾悚然。 段虎没有急着进入常家,打开电筒后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忽然,鼻头一动,额间的眉头皱了起来。 “虎爷,我们要不要上前去叩门,好让头儿知道我们来了?”这时眯缝眼上前问道。 “叩门?” 段虎冷笑一声,“晚了,即便你现在叫门,也不会有人给你开门。” “没人开门?为什么?”眯缝眼的三千个为什么又来了。 “因为这处阳宅已经变成了阴地,里面除了死人,什么都没有。”段虎的话,吓得眯缝眼小眼一眨巴。 “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看样子我们来晚了一步,也怪曹满这个废物,要不是他死头干犟,拖延了时间,常家也不会遭此劫难。” “你是说常家人都死了?这怎么可能!”这回还没等眯缝眼出声,孙志已经惊愕的问道。 “不信?那你们两个去叫门试试,能够把门叫开,从此以后我就不叫你孙子。”段虎说道。 “叫就叫,我就不信真的这么邪门,走,眯缝眼,我们上去叫门!” 不服气的孙志带着眯缝眼来到大门前,一人拿着一个狮子门环重重敲打了起来,一边敲,二人还一边大声的叫喊着。 好一会儿,二人叫的是口干舌燥,脖子眼直冒烟,可是里面连丝毫的动静都没有,更别说有人前来开门了。 “怎么样,孙子?虎爷的话没错吧?”段虎笑着问道。 孙志脑袋一低,灰溜溜的走了过来,倒是眯缝眼挺激动的,段虎越神他越兴奋。 架不住纠缠,段虎道出了实情。 “大宅门后充满了阴腐之气,气味中还夹杂着新鲜的血腥味。” “阴腐之气,血腥味?怎么我们没有闻到呢?” 眯缝眼抬着鼻子认真的闻着,孙志也仔细的闻了闻,可是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出来。 “行了,真当自己是狗,抬着鼻子就能闻味儿?没有这方面的训练,不可能分辨出气味中的细微差别。” 俩货白眼一翻,就你牛行了吧,牛叉的牛,黑狗鼻! 孙志表示不服,否则这辈子都要被段虎叫成孙子,咋抬头? “我就不信常家的人都死绝了,其他不说,曹队长可是把警所几乎所有的人手都带了出来,那么多的人,几十把枪,难道就这么完了?” 看了一眼停在一旁的边三轮,赌气的孙志就想再去敲门。 “小心!” 没想到他前脚才迈出去几步,后脚段虎大吼一声,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冲来的段虎一个飞身扑倒在地。 这下可够孙志喝上一壶的,段虎那么大的个,身子又沉又重,跟头人熊似的,连扑带压,能把孙志的隔夜粪球压出来。 不等眼泡外突的孙志惨叫出声,突然间一道天雷劈落而下,不偏不倚劈中了常家门外的石狮子。 轰! 雷光白灼,石狮子的脑袋被劈成了碎片。 让人惊恐的是,劈落后的天雷并未散去,而是凝聚成了一团雷球,一边发出刺耳的噪音,一边散开雷藤滚动开来。 段虎见势不妙,从地上一个翻身跳了起立,紧随其后揪住还趴地魂游着的孙志,一把抡飞了出去,接着转身抬腿,将看傻了眼的眯缝眼一脚踢飞。 嗖...... 啪叽! 俩货落地,段虎提气纵身,朝后连续几个空翻,这才险险躲过了滚动而来的雷球。 随着一声声撕裂般的炸响,雷光一闪而逝,常家门前另外一只石狮子也碎裂而开,只剩下了半截焦黑的身子。 不远处躺地的眯缝眼和孙志,心里一阵后怕,刚才若非段虎及时出手,二人早成了雷公的儿子,电娃! 惊骇,震撼,都不足以形容俩货此刻波涛汹涌的心情。 段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似乎对他来说,刚才的突发事件他早就习以为常,完全没往心里去。 实则不然,如此异变段虎也是头一遭见识,别看他表面上淡定从容,心里却感到了一阵的不安。 “喂!你们两个要呆到什么时候?干正事要紧。”叫喊一声,孙志回了神。 “虎爷,你真是神勇无敌,连天雷都不怕,厉害,太厉害了!”眯缝眼崇拜得又喊又叫,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孙志也想上前感激一番,可他那不争气的后臀,又麻又痛,疼得他几乎连腿都伸不直,活动了好一半天才稍微缓过了那么一点劲。 “我说孙子,没事吧?不行的话你别跟着了,在外面待着如何?” 看了一眼行动不便的孙志,段虎少有的关心道,不过话语中“孙子”两个字的发音格外明显,听得孙志嘴角忍不住一抽。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来了倔劲的孙志回道。 人穷志不穷,人矬骨头硬,孙志他老娘教的,只是这些年早忘了个精光,不知为何,现在想起来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屁股开花不能动弹了呢,既然没事,孙子,你和眯缝眼在门口等着,我先去开门。”几句话,孙志不由得嘴角又抽了几下。 “开门?怎么开,大门可是被锁着的......” 好奇的眯缝眼刚出声,就见段虎来到院墙外,双脚猛的一蹬地面,人如飞燕般纵身而起,随后单手撑住墙头,连片瓦都没碰翻,便轻巧的落入了院中。 “靠!神人!我说孙小子,你看到虎爷的能耐了没有?不如我们两个也别当什么警员了,拜他为师行走江湖如何?”眯缝眼满眼闪烁着小星星说道。 “得了吧,就你这模样还拜师学艺、行走江湖呢?我看你还是老实当差的好,好高骛远,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孙志白了一眼对方,没好气的说道。 眯缝眼歪了歪嘴没吭声,眼中的小星星渐渐黯淡。 噶吱吱! 段虎从里面取下门栓,直接把门推了开来。 门一开,孙志就带着笑来到段虎身旁,又是讨好又是献殷勤。 “虎爷真乃盖世英雄,不知虎爷可有收徒的打算?” “收徒?”段虎有些不明白。 一旁,眯缝眼火辣辣的眼神足以燎原。 孙子,哥拿你当兄弟,你拿哥当草,说好的友谊呢?说好的一条大衩俩腚挤呢? 不要脸,不知羞,不害臊,我呸! 孙志忽感背脊辣爽,转头瞅见了眯缝眼喷火的怒光,脸色微红,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尬! “那个,大兄弟,不是我背信弃义,劝你是为了你好,知道吗?你那双小眼睛太迷人,不适合行走江湖,我不同,大眼炯炯,这叫侠义风范。” “你说谁眼睛小?孙子,俺的贼孙,爷爷赏你俩大枣,让你里外通红......”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俩货嘿哧嘿哧打作一团。 ...... “够了,都给我住手!”火大的段虎高吼一声,吓得二人立马收拳缩腿。 看了看满脸委屈的眯缝眼,又瞅了瞅脸色难看的孙志,段虎抬手给二人的脑袋上各来了一记火栗,声音那叫一个嘎嘣脆,疼得二人捂头嗷嗷叫。 “知道为什么赏你们一人一记火栗吗?”段虎问道。 “不知道。”二人摇了摇头。 “哼,不知可谓。”说着又是俩火栗,俩货接着嚎。 “听好了,虎爷这是要打醒你们!” “拜师学艺?就你俩废物,要天资没天资,要根骨没根骨,要年纪.....日,都长着小胡子还异想天开,真把虎爷当成收破铜烂铁的了?” “行走江湖?呸!癞蛤蟆疙瘩多,知道不?江湖水深,就你俩的狗刨,一个浪头死俩,不多不少,一对淹货!” 孙志鼓着腮帮子,眯缝眼咬紧牙巴骨,赌气憋劲,看来是没有服气。 “跟虎爷怄气?”段虎手起拳落,独门火栗一人一下,公平合理。 这可是师传的绝招,独门的手段,想他那会儿学艺的时候,可没少吃,管饱。 “听好了,你俩身虚脚浮,一看就不是童子身,恐怕没少在娘们身上下功夫。就这破了阳身的半成品,与其学艺练武,不如务实些好。” “奉劝一句,小公鸡叫的早死的早,趁着年轻早些娶个婆娘,生儿育女,免得人老鸡儿蔫,连个香火都续不了,空悲叹。” 段虎几句话,打算断了二人的念想。 “那个,虎爷,孙志喜欢寻花问柳,可我从不近女色,你看我......”仍旧死心不改的眯缝眼凑了过来说道。 段虎抬手对着他脑袋上又是一记火栗,疼得眯缝眼抱头滚地,滚了个欢。 “臭小子,敢在虎爷面前耍花腔,就你这不丁不吊的身子骨,平日里没少去逛窑子,以为虎爷是瞎子吗?滚一边去。” 骂完,段虎迈步朝前走去,跟蠢货说话,只会把自己也变蠢。 刚走两步,段虎突然脚步一停,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孙志和眯缝眼看着奇怪,但是又不敢出声,生怕再触了霉头,海吃火栗。 那滋味...... 老爽,爽死你! 停下脚步的段虎双手掐动法诀,一连变换几次之后,他摇了摇头,脸色十分的难看。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想不到这家伙居然破了我的秘术,可惜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段虎再次掐动法诀,口中念道“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离火焚阴......” “敕!” 金色的火苗腾空而起,焰光照的四外一片明亮。 不等孙志二人大声称奇,猛然间火苗跳动了几下,随后火光的颜色为之一变,从金黄色变成了诡异的淡绿色。 淡绿色的火苗持续了也就几个眨眼的时间,扑棱了两下便消失不见。 段虎冷哼一声,转头对孙志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呆头鹅,还要发愣到什么时候?走了。” 023 疑云 段虎从来没有来过常家,以前倒是知道常家的老宅,但是对于这处新建的宅邸,他感到十分陌生。 自从段虎回乡后,别看他整天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则每天晚上他都会出门,至于外出的目的,大都是为了去往县城外的花花箐,祭拜他过世的父母。 当年段虎手刃仇人后,他心灰意冷,辞乡远走高飞。 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思乡的情绪与日俱增,落叶终须归根,游子必将返乡,段虎有了返乡的念头。 回到家乡,段虎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和激动,相反,曾经那些悲哀的往事不断浮现在他的心里,对他来说,更多的还是缅怀和惆怅,还有那挥之不散淡淡的哀愁。 段虎看上去大大咧咧,性格豪爽,但他却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人,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过失连累了父母惨死家中,他心如刀绞,悲痛万分。 没能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尽一份自己的孝道,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回乡后他夜夜跪在父母的坟前,烧点纸钱,唠唠嗑,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平凡普拙,就这么陪着故去的父母,守着孤零的坟头,弥补着心中的遗憾...... 选在晚上出门,为的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客套,否则张家长李家短的被人拉着嘘寒问暖,没有那个必要。 有时候,段虎会绕着小县城走上那么一圈,又或是在城外转一转,时间长了,他慢慢熟悉了这片即亲切又感到陌生的故土。 ...... 常家大宅中,段虎顺着廊檐下的过道一路前行,身后,眼冒小星星的孙志和眯缝眼,你一句我一句追问着刚才那团会变颜色的火光是怎么回事,看俩货崇拜无比的样子,恐怕这会儿早把段虎当成了自己心目中的偶像。 高大上,帅酷雄! “那叫阳火点阴法,是专门用来检验阴煞之物的法门。”实在是烦的不行,段虎简短的介绍了一下。 “阳火点阴法?”听着陌生稀奇的名字,孙志二人兴奋得脸蛋都红了起来。 看着无比激动的二人,段虎知道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两个毛小子非坏了他的大事不可。 “听好了,阳火点阴法不是随便可以使用的,会消耗施法者的玄气,不到需要的时候是不会轻易使用。” 玄气? 啥玩意,听着老稀奇。 俩货精光四溢,更感兴趣了。 段虎简单介绍着,“一般来说,阳火光泽呈现金黄暖光,说明周围没有什么阴煞之物,然而一旦火光有所变化,那就得万分小心,否则......” “否则什么?”孙志和眯缝眼伸着脖子问道。 段虎鼻音一哼,“昨儿个夜里我一时大意,用阳火查验常福的尸体,那时候阳火毫无反应,可结果呢?血尸凶傀的威力孙子你是见识过的。” “至于刚才的阳火,你们两个可是都见到了,金芒转绿,这其中的缘由就不必让我细说了吧。” 孙志二人一阵牙酸,妈妈嘞!这么说来...... 俩货不由自主倒吸口凉气,心肝乱颤。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暴怒的吼声,听声音似乎是野兽的吼声,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闻声,本就肝颤的孙志二人顿时脸色大变,各自慌乱的掏出了王八盒子,惊恐的看着四周,如临大敌。 段虎的神色未变,细细聆听之后,伸手拦住了抬着枪的二人,语气沉稳的说道:“慌什么?都给我沉住气。” “虎,虎爷,刚才传来的吼声怎么那么可怕?听着就像老虎在吼叫一样,该不会是......是常福那怪物出来作祟吧?”孙志战战兢兢的问道。 “有可能,但又有些不太像,不管如何,吼声离着我们不算近,应该是从常家大宅深处传来的。”回了一句后,段虎又问道。 “孙子,眯缝眼,常家的新宅我不熟悉,你们两个谁能带路?” 一句话问得孙志和眯缝眼王八瞪绿豆,对了眼,半晌二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大户人家就是麻烦,钱多显摆个什么劲?又是前院又是后院,还什么偏院、杂院、分院......就像个迷宫一样,不嫌麻烦吗?”孙志说道。 “孙志说得不错,一个人吃饭睡觉打顶屁大点地方就够了,何必弄那么多花哨没用的摆设,真要是嫌钱多没地儿花,救济救济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好啊?”眯缝眼不满的发着牢骚。 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典型的嫉妒羡慕恨。 “行了,你俩要是钱多,指不定比常贵那老财主还能显摆。”段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嘿嘿,我要是有钱,才不在这个穷精精的小地方待着呢,我一定要搬去滇城,在那里买一套大宅子,再取上几房......喂!你们等等我,我一个人害怕!” 信口开河的孙志正美滋滋的幻想着,段虎领着小尾巴眯缝眼已经远去,吓得这货脸嘴发青,连爬带滚追了上去。 没人带路,段虎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方位。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宅院坐东背西,这叫迎朝送晚,气福连绵。 从纵向来分,可以简单的分为前院、正院和后院三个部分,其中每一处院里相连的地方又会分出一些岔口,分别通往其他地方。 只要不是刻意追求风水格局的人,宅院的分布大致相同。 在段虎看来,常贵这个老财主一辈子都待在县城里面,说句难听点的,就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土财主,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更不懂得什么风水布局,宅院的分布应该不会繁琐。 但是...... 他想错了。 走着走着,段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从进入常家开始,他就按照直线行走的方向打算直奔正院大堂,哪曾想一连穿过三四条胡同小路后,却绕到了其他地方,这一下可把本就有些路盲的段虎给弄了个稀里糊涂。 正感到为难的时候,身旁的眯缝眼似乎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说虎爷,我们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绕来绕去都没有绕到正院大堂那里呢?” 段虎刚要出声,孙志在一旁帮腔道:“你懂个屁!虎爷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迷路呢?你小子又没来过常家,你知道这条路不是去往正院的吗?” “嘿嘿,这倒也是,看来是我多心了。”眯缝眼歉意的笑道。 “废话,你也不长点心,虎爷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迷路?我宁愿相信母猪上树,也不会相信虎爷迷路。”孙志得意的说道。 段虎...... 有种赶猪上树的感觉。 上是上不去,下来怕被抽。 抽哪? 抽脸,啪啪脆响的那种。 “咳咳,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常家的宅院可是非比寻常,你们知不知道,这座大宅院看似简单,实则暗布风水格局,前院福壁映日,两廊聚财,四外青松林立,添福增寿,中院碧水钱池,聚宝纳祥,整个布局好似聚宝盆一样,为的就是让他常家昌隆兴旺......” 段虎干咳两声后,说着蹩脚的话打算蒙混过去,免得真到了迷路的时候下不了台。 “虎爷真是高人,连常家老爷重金聘请大师布下的风水阵,都能一眼道出玄机,不像我们这些糙人,别说看,听都听不懂。”孙志夸道,马屁拍得贼响。 段虎微愣,想不到随口胡诌一番,却真有其事。 “你说常家曾请风水师布过风水?” 不等孙志开口,眯缝眼抢先一步说了话,刚才就是因为嘴慢,马屁没拍到,这回怎么的也要拍回来。 “这件事整个麻县的人都知道,当年钱家倒台后,常老爷便买下了这处宅院,但是他嫌钱家的风水不好,便专门花了高价钱请来风水大师帮他布局盖屋,折腾了好长时间才把常家大宅盖好......” 话说了一半,孙志迫不及待的抢过话语权,“虎爷,你还不知道吧,听人说常家大院的正堂修建的最为气派,和其他大院不一样,院外的围墙形状好似梅花,里面也种满了梅树,还取名梅园花宅,那叫一个漂亮和高雅。” “梅园花宅......” 听到这段虎暗中神色一变,隐约间他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你们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这哪能有假,当年重修常家大宅的时候,可热闹了,全县的老百姓都知道。” “那我问你们,当年的那位风水师是谁?你们可曾知道?” “这个......”孙志二人齐齐摇头。 “听说那位风水师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指点了常老爷后连钱都没要,便云游四方去了。”想了想眯缝眼回道。 段虎暗中冷笑一声,世外高人? 狗屁! 还云游四方呢,恐怕是怕东窗事发,脚底抹油,溜了。 “那以前生活在这里的钱家,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段虎接着问道。 “说起来这件事挺诡异的,自从当年钱大户犯案后,坐了三个月的牢便回到了家里,再后来他把宅子卖给了常老爷,然后一家人就不见了踪影,至于他们到哪去了,又为何会突然离开,到现在都没人弄明白。”孙志如实说道。 “你说钱大户犯案?这是怎么回事?”感到事态有些严重的段虎追问道。 “这个......” 似乎是有些记不太清楚,孙志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开了口。 “当年钱大户如日中天,虽然是个外来户,可生意做得十分红火,为人也不错,交友广泛,故而成为了本地的一名乡绅。” “但是不知为何,有人传闻他钱家生意做得好,是因为和山里的土匪有勾结,就是这件事情,所里立案侦查,就把钱大户给抓了起来。” “那后来呢?” “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虎爷你也知道那些富贵人家的事情,谁背后没条大粗腿?甚至不只一条,即便真的犯了事,上面的人相互走动一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眯缝眼补充道:“不过就在钱大户被关押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先后出事,一个死在了去往文城的路上,据说是被土匪杀的,一个死在了翠满楼,听人说是因为喝酒喝多了,突然猝死。还有他的孙子,好像是不慎落水,淹死在了河里面。” 孙志最后总结道:“虎爷,我想那位钱大户肯定是因为悲痛过度,再加上他身败名裂,这才心灰意冷带着家人离开了本县。” 段虎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就怕人无好人,事无好事,他钱大户走得心不甘情不愿,而他常老爷也同样住的心不安情不宁。” “什么意思?你是在担心什么吗?”孙志二人疑惑的问道。 “想知道吗?” 俩货同时点头,这不废话吗,不想知道问了干嘛? “哈,虎爷就是不告诉你们!”段虎打句哈哈,能把二人气吐血。 好可恶,不带这么捉弄人的。 俩货心生抱怨,却又无可奈何。 朝前走去的段虎把脸上的笑容一收,说实话,他只能看出倪端,至于真像...... 云山雾罩,不得其踪。 这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如果他师父也在这的话,不说看穿掩盖在常家迷雾后的真相,但起码能祝他一臂之力,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走一步看三步,心里疑云不断,却又不得法门。 可转念一想,段虎不由得嘴角抽搐。 就那位活祖公的脾气,刁钻古怪,性如烈火,张嘴能喷火,闭嘴就干架,了不得,不得了,谁受得了? 想找虐,绝对是个好帮手,不虐得你狗血喷头不算完。 老可怕! 轰隆隆...... 顺着黑沉沉的天空响起了一阵雷声,段虎抬头看去,黑蟒般的雷云中电闪雷鸣,似乎是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阴云低沉,雷声鼓动,电闪连环,滴雨不落......” 段虎冷哼一声,“哼,常家,钱家,虎爷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和秘密,这一回既然我来了,什么魃魈魁鬾、魑魅魍魉,虎爷都要通通灭光!敢在虎爷的家乡生事,你们找错了地方!” 想到这,段虎脚布停下,猛的往上一窜,飞身跳上了墙头,打量几眼后,飞檐走壁去往了更高的地方。 “虎爷,虎爷你别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虎爷......” 孙志和眯缝眼急得干瞪眼,叫爹喊娘般呼唤着段虎,然而就他们那点小嗓音,早被满天的雷音淹没在了里面。 024 人眼珠子 阴森诡谲的常家大宅中,孙志和眯缝眼各自拿着电筒左右乱照着,昏暗的环境以及不断闪烁着的雷光,更加承托出了此时诡异莫名的气氛。 段虎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心骨一走,好得了吗? 抱怨肯定是有的,除了抱怨,更多的还是惊慌和恐惧。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孙志吓得脸色发白,拿着电筒的手一哆嗦,啪叽一下,电筒掉在了地上,灯光晃了两下便彻底熄灭。 越穷越见鬼,老话精辟。 “卧槽!没事摔电筒玩?要是这时候窜出什么东西来,没电筒照明,我们连跑路的方向都不知道。”本就害怕的眯缝眼恨气的骂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以为我想把电筒摔坏吗?行了,我看你哆嗦得连站都站不稳,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把你的电筒拿给我用。”说着话,孙志伸手就去抢对方手里的电筒。 “这可不行,你已经摔烂了一个,再把这个给你,万一又摔坏怎么了得?不能给你!” 眯缝眼鼓圆了小眼,说什么也不把电筒交给对方。 “拿来!” “不给!” ...... 话不投机,俩货开撕。 友谊的小船禁不起风浪,一点小风说翻就翻。 就在俩货你争我夺,准备撸袖子干仗的时候,突然从他们头顶跳过去了一道黑影。 起初二人还没有反应,等第二道黑影,第三道,第四道跳过去后,二人终于有了反应。 “孙小子,你先住手,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们头顶飞了过去。”最先反应过来的眯缝眼喊道。 这时孙志也停了手,他惊恐的抬头看去,头顶一片黑漆麻顾。 “不错,我也感觉到了,眯缝眼,你赶紧用电筒照照上面,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眯缝眼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电筒,借着亮光,二人仔细的查看着头顶上方,奇怪的是,上面除了屋檐就是墙头,其他什么都没有。 又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二人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来。 “呼,这里阴气森森怪吓人的,我就不明白了,常家人都死绝了吗?好歹他们也有着上百口子的人,怎么现在连个带活气的人都不见?”眯缝眼擦着脑门的冷汗说道。 人多力量大,上百口子的人拧在一起,力量不容小觑,团灭? 眯缝眼有些不太确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虎爷的话难道你还不相信吗?”孙志不屑的回道。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这件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你想想看,早上常家的老管家才来报案,这才多大点工夫,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昨儿个晚上你是没在,要是你亲眼目睹尸变后的常福有多恐怖,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哈口小气,孙志又说道:“我告诉你,常福那怪物力大无穷,样貌狰狞,一下就把狗子的眼珠子给挖了出来,还把狗子的脑袋踩了个稀巴烂,就像被拍碎的西瓜一样,脑瓜瓤流了一地......” 孙志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把本就发慌的眯缝眼吓了个够呛。 嗖,嗖,嗖...... 又是几道黑影从他们的头上飞窜了过去,这回二人看得仔细,那一道道黑影原来是一只只野猫惊慌失措的在墙头上飞窜着,只不过野猫眼中闪烁着的红光,在电筒的照射下是格外瘆人。 “我日,还以为是什么吓人的东西,搞了半天原来是群野猫。”孙志发恨的骂道。 “别日了,那是猫,野得很。”眯缝眼趁机挖苦道。 “会聊天不?想干架就明说......喂!你怎么了?”火大的孙志刚想发飙,却发现眯缝眼脸色惊讶的看着上空。 “你快看那是什么东西?”眯缝眼用电筒照着上空说道。 孙志抬头观望,在亮光的照射下,阴暗的空中快速的飞来一道黑影。 黑影的体型不大,和野猫挺像,可问题是...... 野猫会飞吗? 黑影飞来的速度极快,晃眼的工夫,便从二人的头上飞驰过去,重重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在黑影闪过去的那一霎,二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滴落了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有些发傻的孙志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感觉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子腥味,低头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雨水,是血!” 再一看身旁的眯缝眼,脸上也沾着几滴血水。 眯缝眼吓了一跳,赶紧用袖子囫囵擦拭了一下脑袋。 “眯缝眼,你说我们脸上的血水会不会......是从刚才那玩意身上滴下来的?” “有可能,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闻了闻袖子上沾染的血水,眯缝眼露出了恶心的表情,随后把电筒照向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灯光下,一具死猫扭曲着身体躺在地上,二人来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下,野猫全身是血,身体几乎都散了架,瞪着一双吓人的眼珠,似乎是有些死不瞑目。 “快看,猫嘴里是不是咬着什么东西?” 在孙志的提醒下,眯缝眼凑近看了看,果然,在不断往外冒血的猫嘴里是咬着一样东西。 奇怪的是,那件东西圆圆滑滑,黏不拉几,像一颗白底黑瓤的圆珠,在血水的浸泡中看着有些模糊。 眯缝眼试着用手去捏那颗圆珠,然而当他的手指才刚一碰触到那颗“圆珠”后,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娘的,这,这是一颗人眼珠子!” 尖叫一声,眯缝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慌之下,手里的电筒也摔落在了地上。 啪叽! 好么,仅剩的照明工具也应声熄灭,顷刻间黑暗袭来,一下就把他们笼罩在了里面。 这一刻不仅是眯缝眼吓得老魂出窍,孙志同样也吓得不轻,二人哆嗦成了一团,完全无法控制不断从心底蔓延开的恐惧。 怦怦怦...... 死寂般的环境里,孙志和眯缝眼的心跳声乱成了一团,俩货谁也不敢出声,任凭恐惧把他们拉向无底深渊。 嘭! 一声格外清晰的声响传来,随后一道雷闪划破黑暗,雷光中,堪比人熊般巨大的身影,沐浴着雷光直挺挺的出现在了二人身前...... “娘嘞,有鬼,鬼啊!” 眯缝眼发出了婆娘吼,手刨脚蹬向后面逃去。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胆量和勇气,记得就在离开警所的时候,眯缝眼还幻想着什么僵尸鬼怪,想着要亲眼目睹一番,寻求着刺激带来的快感。 但是现在,他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 和眯缝眼不同的是,孙志没有逃跑,反而跪在地上以头杵地。 嘣嘣嘣...... 边磕头,孙志边声音惊恐的求饶着,“常二爷,冤有头债有主,小的绝对没有打扰你的意思,是段虎非要来骚扰你的清净,要怪你就怪他,我可是无辜的,二爷饶命,二爷......” 还没等孙志求饶的话说完,一脚踢来,孙志惨嚎一声,连翻了三四个跟头后趴倒在地。 “龟孙子,就你这点出息,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看清楚了,老子是虎爷,不是常福那怪物!” 虎爷? 段虎! 孙志喜出望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着过来就想抱腿,不过他晚了一步,眯缝眼抢先抱住了段虎的大腿,带着哭腔嚎了起来。 “虎爷,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丢下我们不管了呢?刚才你不知道,都快吓死我了,你说你要是一去不返,我们该怎么办?” 段虎好悬没被气乐了。 真把虎爷当相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小媳妇在闹情绪,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声哭嚎一声嗲。 卧槽! 要不要赏根白绫,演一出《秦雪梅吊销》,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放心,虎爷绝不拦着,就看着你吊。 吊不死你! “没出息的窝囊废,虎爷上房观察一下地形,这才屁大点工夫就怂了,亏你们还带着把,一对儿软鞭,我呸!” 几句训斥,俩货不闹腾了,想想还真有些丢脸,问题是...... 谁家老二会一直挺着? 不怕亢死? “还不快起来,否则虎爷真的不管你们了!” 最管用的就属这句话,话音刚落,俩货一个比一个动作麻利,翻身挺肚,直苗苗的站立在地,就是双腿抖得厉害,软得像面条。 “虎爷,地上有只死猫,嘴里还咬着一颗人眼珠子。”孙志颤抖着声音说道。 段虎一皱眉,蹲下身子直接掰开猫嘴,把那颗血淋淋的死人眼珠给拿了出来。 放在手里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段虎这才肯定的说道:“这人死了应该没多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们的同伴,哼,看来是那些野猫饿得慌了,饥不择食想在血傀嘴里夺食,这才死于非命。” 同伴的眼珠? 要不要这么吓人! 俩货又抖又颤,满脑子都在幻想着同伴的遭遇。 “虎爷,你,你没弄错吧?这可颗眼珠的主人真是我们认识的同伴吗?” “废话,不信的话你们用手摸摸,这弹性这光泽,明明就是刚死没多久,如果是常家人的话,眼珠能这么有弹性吗?再闻闻这味道,还新鲜着呢......” 呕...... 没等段虎把话说完,孙志和眯缝眼胃里一阵收缩,干呕几声差点吐了出来。 等二人好不容易把这股恶心劲压下去,段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二人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吐了个稀里哗啦。 “想不到野猫这种畜生还爱吃人眼珠子,记得县城里有一家专门做龙虎斗的馆子,味道挺好的,但是他们选用的材料会不会是......” 呕,哇! 呕,哇! ...... 没理会又吐又呕着的二人,段虎把那颗死人眼用布包好装在了兜里。 “快吐,吐完了还有活干!”说完,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俩货的心情老糟糕。 爷,恶心劲没过,怎么吐完? 再吐一小会儿,好么? 眼看段虎渐行渐远,胃里再难受,俩货也只有忍着,一边擦着嘴角沾着的黏液,一边小跑着跟了过去。 路上,眯缝眼受不了了,张嘴就是一口稀汤,喷了个汤水四溅。 好不容易忍住呕吐的孙志一看...... 尼玛,有这么害人的吗? 呕...... 豪呕一声,口鼻喷吐,好不狼狈。 吐了个差不离,孙志嫌弃的说道:“小眯缝,要吐去远点吐,嘴里一股酸臭的味道,小心再把我给熏吐了。” 有心回句嘴的眯缝眼,哈口气闻了闻。 日了狗,真他娘的恶心掏肺。 呕...... 这日子,真没法活了。 半晌过后,总算踏实下来的眯缝眼小声说道:“我说孙小子,刚才虎爷是不是故意恶心我们两个?否则为啥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有道理。”孙志点了点头。 “看来今后这龙虎斗......还是别吃了,万一真吃到了......” 一想起猫嘴里的人眼珠子,孙志又是一阵的反胃,连同眯缝眼也是一阵的脸绿。 “嘘!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还有,把你们的手帕拿出来。”这时段虎脚步一停,转头对二人说道。 拿手帕? 干啥用? 二人不约而同想起了翠满楼外挥洒香帕,娇艳妩媚的香艳大姑娘。 莫非眼前这位黑大爷,想让他俩扮柔夷挥帕的粉嫩姑娘? 这嗜好...... 要不要这么邪恶? “虎爷,你让我们拿出手帕是......” “废什么话,拿出来!” “诶,这就拿,就拿......” 俩货心惊胆颤的掏出了手帕,下一刻...... 段虎直接把手帕拿在手里,随后丢到地上踩了几脚,又来回搓了那么几下。 啥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难道就是为了踩踩搓搓? 虎爷,真小看你了,一把年纪的人嘞还童趣十足,比个小屁孩都不如。 “嗯,差不多了。” 段虎拿起两块沾满泥污的手帕,在俩货惊诧的眼神中,直接捂在了他们的脸上。 “虎爷,你......” 急了眼的孙志二人刚要出声,段虎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后他轻声说道:“记住,再往前走,很有可能会遇到尸变的血傀,用沾满泥污的手帕盖在你们口鼻上,是为了避免阳气外泄,引来血傀的注意。” 一听这话,孙志和眯缝眼才算弄懂是怎么一回事。 段虎又说道:“血傀比一般的僵尸都厉害,除了阳气能引起他的注意之外,对声音也十分的敏感,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能不出声就不要出声,否则出了事,我可保护不了你们,听明白了吗?” 见二人点头如捣蒜,段虎满意的笑了笑,亲切的笑容里又带着一丝玩味。 等他转身朝前走去,孙志二人跟俩贼似的,蹑足潜踪、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025 凶暴 前行中的段虎明显方向感强了很多,遇到岔口的时候连咯噔都不打一下,直接认准方位走了过去。 一连转过几个岔口,段虎停下脚步,随后抬手示意了一下跟在身后的二人。 由于光线过于昏暗的缘故,前面的眯缝眼倒是及时停了下来,可后面的孙志却没注意,额头撞后脑,撞了个满眼星星闪。 一个捂前额,一个揉后脑,相互小眼一怼,开撕。 段虎一阵气大,伸手捏住了二人的嘴巴,糙巴掌下,俩货脸蛋变形,气息不通,几下就捂了个眼泡外突。 等段虎松开手后,孙志和眯缝眼几乎都要背过了气去。 总算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俩货撑大鼻孔张大嘴巴,口鼻同时即小心又贪婪的又吸又喘着,生怕响动大点又遭到段虎的一顿黑手。 还不错,挺机灵。 段虎满意的点点头,收回了打算再次伸出的糙巴掌。 没理会小声大喘着的二人,段虎来到道路旁的偏院门口,侧头微微朝里面看了一眼。 院里阴暗模糊,但是对于目力过人的段虎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匆匆瞥了一眼,段虎快速把脑袋缩了回来,随后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才悄悄摸了进去。 眼前的偏院是一处杂院,里面堆放着不少的木料、草料和煤炭等物。 如果只是一处普通的杂院,段虎也不至于会如此留意,他在意的是院中角落里的那些水缸,不知为何被砸成了碎片,缸里的水四外流淌,一地泥泞。 四处观察了一下,这时孙志和眯缝眼也进了院,二人没有段虎的眼力好,只能大致看出这里是一处杂院。 “虎爷,你怎么跑到杂院里面来了?”上前的孙志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音量比蚊子声气大不了多少。 “这处杂院有古怪。” 古怪? 二人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 可是来回看了那么几圈,除了一地的碎片和被水浇湿的地面之外,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虎爷,你会不会看错了?这里没什么不同啊?”孙志不明白的问道。 段虎轻哼一声,抬手指了知前方泥泞的地面,二人齐齐看去,下一刻,脸色同时一变。 “地上有脚印!”孙志睁大了双眼。 “不是一个人的脚印,而是有两组脚印。”眯缝眼也尽量瞪大了他的小眼睛。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其中一组脚印的形状和花纹,应该是皮靴留下的,但是另外一组脚印的形状 孙志凑了上来,伸手比了比,地上那只最为明显的大脚印,不仅比他的手掌大出近一倍多的大小,陷进泥地里的深度也足有一寸来深。 再看脚印的形状,似乎对方赤脚没穿鞋子,除此之外,令他感到惊愕的是,脚印前端脚趾的部位,明显有着五根好似利爪般的痕迹。 “虎爷,事情有些蹊跷,如果说地上的脚印是昨夜逃走的常福留下的,但为何脚印的形状和大小却完全不同呢?” “还有,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人逃一个人追,这才留下了如此凌乱的两组脚印。” 段虎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地上两组脚印其中一组应该属于你们的队长,也就是曹满那家伙。” “你是说,头儿?” 孙志和眯缝眼同时惊讶了起来。 “不错,因为也只有那家伙穿的皮靴是洋货,花纹十分独特,至于另一组脚印” 沉吟片刻,段虎脸色凝重的说道:“我担心此时的常家,有比尸变后的常福还可怕的东西。” 不会吧? 俩货猛打一寒颤,嘴苦心更苦。 一个血尸凶傀就已经够可怕的了,再来一个? 要不要玩得这么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如在县警所玩金鸡独立的好,起码那玩意玩不死人。 “虎爷,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常家至少有两只怪物?”眯缝眼胆怯的问道。 “很有可能,而且你们看地上的这些碎片,试想一下,三个人才能抱拢的大水缸,质地是多么的坚固?被如此轻易的砸成了碎渣,可见这一只新的怪物力量该有多大。”段虎神色凝重的说道。 “虎爷,不如我们别在这呆着了,先回警所把事情真相告诉赵所长,之后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如何?” 孙志怕了,是真怕了。 不怕才怪,三人抱拢的大水缸都能被怪物打成碎渣,就他一肉男,咋扛? 非肉男变肉泥不可。 “回去?孙子诶,你别天真了,你以为赵所长肯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不能查出破案的关键,不把眼前的这堆烂事摆平的话,他会饶了我吗?不只是我,你们两个也一样。”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眯缝眼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因为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情,至于拿我们开刀吗?”眯缝眼无力的辩解着。 段虎冷笑一声,“既成事实,为了掩人耳目,会。” 段虎的话像挥舞着的的皮鞭,狠狠抽打着二人的内心,心疼,肝儿也痛。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几乎吓傻了的二人同时问道。 “怎么办?凉拌!” 一句话,俩货口鼻喷气。 爷,严肃点成不? 再玩,哥们可就要归位了。 真刀真枪战死沙场也就算了,时运不济而已,但是被人背后捅刀子阴死,那叫冤死鬼,死后都不被阎王待见,多惨? 看着脸嘴发白的俩货,段虎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查明真相铲除真凶,免除了后顾之忧,才能保住你们的小命。” 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顺着地上的脚印往墙根处走去。 孙志和眯缝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大瞅老二,都是一脸丧气样。 都说人心隔肚皮,脸白心肠黑,以前他们也知道,但是体会并不深刻,现在深有体会却为时已晚。 “娘的,赵所长这个阴险的王八蛋,你给我等着,只要我能完成任务,今后我再当警员我是你孙子!”孙志发恨的骂道。 “不成功便成仁,今儿个老子豁出去了,管他什么血傀怪物,拼了!”眯缝眼挺起胸脯,有那么点爷们的火色。 “嚷嚷够了没有?比婆娘还咋呼,还不赶紧过来办正事!”段虎不耐烦的催道。 刚冒头的火色,瞬间被浇灭,哇凉,哇凉。 二人瘪了瘪嘴,灰溜溜的跟了上来。 身前是一堵高大的院墙,二人站在墙下满眼疑惑,不知道段虎叫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听好了,地上的脚印是顺着这堵墙过去的,脚印还很新,说明对方离我们应该不远,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跟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段虎解释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翻墙?”孙志问道。 段虎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就你这小身板,翻墙?不怕墙嫌弃你吗?” 孙志 大黑,人要脸树要皮,挖苦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段虎指了指墙根处的黑洞,“那儿有洞,钻吧。” 狗洞! 大黑,你确定你不是和俺们开玩笑? 孙志摇头,眯缝眼晃脑袋,一对儿拨浪鼓。 “不钻?”段虎又问一声。 “不钻。”俩货齐齐答道。 废话,是男人有两样事不能做,一钻裤裆,二爬狗洞。 韩信? 那是厚脸皮的祖宗,一般人学不来。 段虎淡定的指了指狗洞外的痕迹,“你们的头儿都钻了过去,你俩还拗个什么劲儿?何况,昨儿个夜里,是谁裤裆” “我钻,我现在就钻。” 让眯缝眼没有想到的是,段虎的话还未说完,孙志答应了个嘎嘣脆,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聪明!” 段虎转身跳上墙头,看了看四外,接着又跳了下去。 “孙小子,你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呢?刚才不是说好了不钻狗洞,你怎么” “废他娘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狗洞算什么?只要不是耗子洞,老子一样钻!” 孙志说了个理直气壮,一哈腰从狗洞里钻了过去。 不钻不行哇,否则糗事 对吧? “好家伙,真钻哇!”眯缝眼眼神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关键词,裤裆! 等这事过去,一定要刨根问底。 嗯,就这么办。 想到这,眯缝眼跟着也钻进了狗洞。 狗洞不大,钻狗用的,阿黄也好,小花也罢,只要不是体型过于壮硕的狗狗,一钻一个遛。 狗钻合适,钻人,肯定不合适,一不小心就会被卡。 好在孙志和眯缝眼的体型都不咋样,单薄了点,除了最初那会儿肩膀卡了一下,后面都还算顺利。 孙志钻了出去,紧跟着,眯缝眼也把脑袋钻了出来。 突然,眯缝眼身子一滞,感到自己的后脚跟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抓住了。 诶? 试着蹬了蹬腿 “我日!” 一声惊呼,眯缝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狗洞里强行拉拽回去。 等他惊恐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倒吊了起来,头下脚上,脑袋一阵眩晕。 进入眼帘的是一双光脚,脚皮粗糙发红,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虬筋,再往上看,是一双红色的光腿,同样黑筋密布,再上点 娘嘞个娘的,老丑陋的一条鞭! 眯缝眼吓得都快哭了。 “救命啊,虎爷救命” 刚叫了两声,眯缝眼就被提了起来,随后,他终于看清楚了怪物的模样。 天哪,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张脸! 裂开的大嘴直接延续到了耳根,尖刀般的獠牙,沾着黏液的长舌,还有一对空洞而又吓人的眼窟窿,额间裂开的一道口子,隐约中在那道口子中能够看见一颗血色的眼瞳。 这怪物分明是尸变常福,常家老二。 “咕咕” 血傀常福卷动着长舌,额间血瞳散发出了贪婪的目光,黏糊糊的唾液不断从裂开的嘴角边流淌而下。 吸溜! 蜷曲的长舌舔在了眯缝眼的脸上。 眯缝眼 泪水飙洒,要不要这么恶心,要不要这么惊悚? 扑哧! 惊吓过度的眯缝眼菊花一松,当场拉稀,裤裆里都是。 不愧是好哥俩,一条大衩俩腚挤的好兄弟, 恶臭传出,熏得血傀动作为之一缓,不自然的动了动鼻子,随即额间血瞳戾色大增,长舌往回一收,铁钩般的尸爪插向了眯缝眼的小眼睛。 哎哟额的娘! 绝望中的眯缝眼吓得把双眼眼一闭。 嗖,嗖! 就在血傀打算行凶的时候,两颗红色的圆珠破空而来,一颗打在了血傀的尸爪上,另一颗打在了胸口处。 看似平淡无奇的攻击却让血傀难以承受,尸爪剧烈抖的动几下,身体也倒退了出去,一连退出丈许的距离这才停下。 两处被打中的部位,冒着青烟燃烧出了两团赤色火焰,只是火焰燃烧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板板的,敢在虎爷面前行凶?赖皮三,今儿个虎爷就送你下地狱!”段虎大吼一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嗷 吃了亏的血尸凶傀发出一声恶吼,吼声惊人,回荡在阴森的院落中,震得四外瑟瑟发抖。 段虎脸色低沉的来到血傀身前,看了一眼还被倒提在对方手中的眯缝眼,又看了看熄灭了的两团火焰,眉头不由得一皱。 刚才也是他大意了,明明隐约中感受到了附近有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但是为了急于找出真凶,段虎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还以为是对方走后残留下来的气。 如果当时能再细心一点,也不至于被血傀偷袭成功,抓住了还在钻狗洞的眯缝眼。 短暂的对峙中,段虎仔细打量着血傀常福,瞳孔微微一缩。 对方的力量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记得昨夜血傀逃走时已经受了伤,然而此刻身上非但没有留下任何的伤势,还变得更加的凶戾和可怕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虎爷救命,虎爷快救救我!”总算盼到了救星的眯缝眼鼓着小眼珠子一个劲儿的大叫着。 “闭嘴,别出声” 段虎神色变更,急忙大声制止着,可惜为时已晚。 凶残的血傀双爪抓住眯缝眼的双脚用力的往外一撕,“咔嚓”一下,顺着大腿根处,活生生将眯缝眼撕成了两半 026 尸肉化铠 眯缝眼是孙志打小的玩伴,虽然这人嘴是碎了点,性格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但是对孙志却很真诚。 平时二人斗个嘴甚至有时候急眼动手干一架,事后都能和好如初,对孙志来说,无疑眯缝眼是他最好的朋友。 记得当初二人同时加入警所的时候,都怀有着崇高的理想和远大的抱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锄奸惩恶,保护自己的家乡和百姓。 然而,事与愿违。 在加入警所之后,他们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狗屁的惩恶扬善、除暴安良,那都是官家嘴里糊弄老百姓的官腔而已。 现实是,官官相护、人人贪婪,这就是一处浑水泥潭,只会越搅越浑,越陷越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环境如此,耳闻目染下,孙志和眯缝眼也变得自私贪婪了起来。 当初的什么豪情壮志早已烟消云散,终日过着身披黑狗屁、满嘴官腔调、昧着良心收黑钱,钱是老子儿孝顺的浑噩日子。 但即便如此,两人的友情却始终没有变过,也许对他们来说,如此世道,唯一值得珍惜的就只有他们之间最为宝贵的友谊了。 听见惨叫声的孙志,心头无由来的一突,急匆匆从狗洞里又钻了回来,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眯缝眼被撕为两半,血淋淋的残躯。 鲜血遍地,满是血污的脑袋上,那双还未闭阖的两条眼缝,似乎还保留着临死前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不不!” 悲痛万分的孙志这一刻全身都充满了怒焰,他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王八盒子,但是一连拔了几次,却因为身体还卡在狗洞里无法顺利拔出手枪。 怒不可遏的孙志发着痛苦的嘶吼,扭动着身躯从狗洞里爬了出来。 掏出王八盒子,不由分说对着血傀一通乱射,由于过度的愤怒,颤抖的手始终无法瞄准目标,等弹夹中的子弹都打光之后,却没有一颗子弹打在血傀的身上。 如此挑衅,当即激怒了残暴的血傀,额间的血瞳闪过一道凶光,抬手将半截残尸扔了过去。 孙志瞳孔收缩,眼睁睁看着眯缝眼的半截尸身砸向自己,却无法闪躲。 段虎手疾眼快,脚步挪动,瞬间冲到了孙志的身旁,伸手揪住对方的后衣领接着往旁边闪去,这才堪堪的让过了砸来的尸体。 轰! 眯缝眼的半截尸体撞击在了院墙上,巨大的冲击不仅轰塌了院墙,也把尸体砸了个血肉模糊。 “我,日,你,八辈祖宗!畜生,老子和你拼了!” 眼瞅着好友的半截残尸变成了血泥,悲痛交加的孙志痛吼一声,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就想玩命,段虎一见不好,揪着后衣领又把他给提溜了回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他给眯缝眼报仇!”失去了理智的孙志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段虎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和赞叹。 “孙志,你给我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第一次,段虎没有戏称对方是“孙子”,而是用真名相称。 然而早已失去了理智的孙志,眼中剩下的只有熊熊的怒火和深深的悲痛,根本听不见去段虎的话。 “王八蛋,你这个畜生,我要你的命!” 令段虎感到惊讶的是,愤怒中的孙志力气大的惊人,随着一声撕裂的声响,孙志的后衣领被挣裂开来,随后弹夹上膛的孙志不要命的朝血傀跑去。 一直跑到近前他才扣动扳机,枪管中火舌喷吐,从王八盒子射出的八颗子弹无一例外打中了血傀的身体 子弹打光后,孙志透过枪口里冒出的硝烟看去,血傀依旧稳稳的站立在地,身上多出来的八个枪眼,似乎没起到任何作用,连一丝伤害都没。 咕咕 发出了两声难听的声音后,血傀没有理会怒气冲冲的孙志,而是贪婪的看着手里拎着的另外半截残尸。 尖利的尸爪缓缓前移,伸向了残尸的脑袋,目标直指眯缝眼的双眼。 “放开眯缝眼,你这个畜生!” 一见血傀打算动手,怒不可遏的孙志想都没想,抽出警棍冲了上去,一棍重重的打在了血傀的脑袋上。 “咔嚓”一声,血傀的脑袋安然无恙,但是孙志手里的警棍却断成了两截。 “这” 惊愕的孙志拿着半截警棍,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就在他稍微愣神的工夫,似有恼怒的血傀横扫而出,锋利的尸爪带着可怕的风噪袭向孙志的脑袋。 这时孙志再想躲避已经为时已晚,视线中,锋寒的尸爪急速临近,孙志吓得一闭眼。 危急关头,段虎飞奔而来,挡在孙志的身前,挥动老拳直接打在了血傀的腋下。 血傀左臂像脱了节一般,瞬间瘫软下来。 抬手又是一拳,重击在了血傀的面门,一拳之威,血傀仰面栽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还愣着干什么?趁现在还不赶紧把眯缝眼的尸体抢回来?” 段虎一声大喝,惊醒了还在闭眼发懵的孙志,他急忙点了点头,去抢夺被血傀抓在手里的尸体。 这时段虎一脚踩在血傀的胸口,带着冷冷的杀气说道:“板板的,虎爷在此你还敢猖狂,血债还需血来偿,我要用你这具臭尸给眯缝眼抵命!” 说完,段虎抡起两条臂膀,挥动着被他染红的双拳,如同雨点般砸落下来。 和昨夜相仿,在段虎的一顿猛揍下,血傀被揍得脸骨变形,五官挪位,尸脸上不断有青烟冒出。 就在段虎揍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间,一丝不妙的气息涌上心头,凭借多年的经验,段虎及时收手,双腿一动从血傀的身上跳开,顺便把还在拉扯着眯缝眼残尸的孙志给拉到了一边。 就在他跳走的瞬间,血傀一个翻身直挺挺的站立了起来,额间血瞳红光四射,身体随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每抖动一下,尸躯上的腐肉收缩一点,也就片刻的工夫,当血傀停止抖动的时候,身外出现了一层仿若鳞片般的尸铠,再看血傀,整个儿尸躯就像缩水一般,变得干瘦无比。 “尸肉化铠这家伙进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段虎暗自嘀咕一声,眼中的凝重之色更浓厚了。 “虎爷,什么是尸肉化铠?” 这会儿孙志也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满脸惊愕的在一旁问道。 “尸肉化铠,这种诡异的玩意,只有血傀这种高级的老僵才能做到,为的是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强行收缩尸肉,变成如同铠甲一样的尸铠,看来这一回我们要干场硬架了。”段虎解释道。 “管他什么尸铠不尸铠的?我就不信我的王八盒子打不烂他的腐肉!” 不甘心的孙志把最后一个弹夹装进手枪,对准血傀就是两枪。 枪声落下,孙志仔细一看,不由得有些发傻。 记得刚才打出的子弹,好歹还能在血傀的身上钻出几个枪眼,现在好,别说枪眼,就是连破皮都做不到,打顶多出两条弹痕,如同隔靴搔痒一般毫无用处。 要不要这么夸张? 要不要这么过分! 尼玛,见过皮厚的,没见过能挡子弹的厚皮,名副其实的厚脸皮,不要脸。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段虎拍了拍孙志的肩膀。 孙志生咽一口吐沫,“不会吧,连手枪都不管用,难道要用大炮轰吗?” “行了,你就别乱想了,血傀这种怪物不是阳间的活物,用对付活人的办法自然不管用。你先退到一旁,剩下的就交给虎爷好了。” “不行,血傀杀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袖手旁观,再说眯缝眼的尸体还在他手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被血傀糟蹋。”孙志愤恨的说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滚一边去!这里没有你插手的份,要报仇待会儿再说。”段虎霸道的下了命令。 不霸道不行,否则就凭孙志三脚猫都不是的本领,上了也是送死。 孙志发闷的点了点头,他没有埋怨段虎的意思,要埋怨,也怨自己毫无用处。 孙志不傻,他知道与其帮倒忙,让段虎分心,不如静观其变,寻找报仇的机会。 看着往后退去的孙志,段虎点点头,还不错,小伙人样子不咋滴,但脑子不算笨,总比有勇无谋的莽汉好得多。 大步往前跨出,段虎来到血傀的身前,瞅了瞅好似柴火棒的血傀,冷冷的笑了一声。 “麻痹球球的,虎爷还真是低估你了,尸肉化铠这么高级的玩意都能弄出来,连虎爷的满堂红你都不怕,这么说来” “下一步你是打算学人话,开口叫爹了吗?” 孙志在后面竖着耳朵听着,本以为段虎会撂下什么狠话,谁知居然憋出了这么句话来。 日嘞个日的,黑大爷,要不要这么煞风景? 你的霸气呢? 威武呢? 别逗了行么? 瞧把我这身怒气给折腾的,都快散了! 段虎冷视着血傀,他嘴里所说的“满堂红”,指的是他那双被染成了红色的双拳。 至于染料,便是昨晚他使用过的红色珠子,用手碾碎之后,再混合唾液吐沫在双拳上。 提到红色珠子的来历,其实这种奇特的红珠是一种专门用于斗煞镇邪的法器,是用一种特殊的朱砂制作而成的,至于它的名字,叫做寒星砂。 “哟呵,没有反应?” 段虎嘴角带出一抹嘲讽,“看来你的级别还不够,就算是披了一层蛤蟆皮,可脑子却是豆腐渣,顶多也就是只蹩脚的尸傀而已。” 说话间,段虎暗中摸出一颗寒星砂,中指用力一弹,寒星砂弹射而出。 嗖! 寒星砂化为一道红色的疾闪直飞向血傀额间的血瞳。 突兀,血傀额间的血瞳寒光一闪,随后血傀出手如电,直接用尸爪挡在了额间,直接把射来的寒星砂抓在了掌心。 落入尸爪的寒星砂仿若一块炙热的火炭,烧得干瘦的尸爪青烟直冒。 然而让段虎感到吃惊的是,此时的血傀竟然不再惧怕寒星砂的威力,尸爪一捏,寒星砂碎为粉末,飘落在地。 段虎目光一凝,暗道声,“果然如此”。 回想昨晚血傀那对被挖去双眼的血窟窿,里面隐约有着一对隐晦的尸瞳,此刻双瞳尽失,取而代之的是额间阴瞳初绽。 怪不得尸化的常福现在会如此厉害,还能通过尸肉化铠变得更加凶悍,看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额间的那只血瞳上。 好在血傀的阴瞳只是开了一条缝,如果全开的话,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下,段虎自问没有多大把握能够与之抗衡。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虎爷,你倒是快出手啊!”退到墙角处孙志着急的喊道。 孙志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出声,本来还站着不动的血傀忽然暴吼一声,快速的朝段虎猛冲过去。 “虎爷,小心!” 孙志吓得大喊一声,心里不断埋怨着自己多嘴多舌,八哥一只。 血傀的速度极快,转眼出现在了段虎身前,左臂往前一探,打算用尸爪掐住段虎的脑袋。 “来得好!” 早已做好准备的段虎,不慌不忙身子一侧,脚步变换之下闪身来到了血傀的右侧,随后一记腿鞭踢向对方的右臂。 本以为这一脚可以踢开血傀的右臂,救下眯缝眼的半截残尸,哪知碰撞间段虎就感到自己的脚背微微酸麻,就好像踢在了一根铁条上一样。 吃了个暗亏的段虎急忙把脚收了回来,这时血傀的尸爪迎面袭来。 段虎身体伏低,躲过袭来的尸爪后,双拳握紧用力的朝前击打过去。 “镗”地一下,血傀不过被震退了一步的距离,再看段虎,“蹭蹭蹭”一连退出去了五六步。 不等段虎完全把身体站稳,血傀紧追而来,尸爪闪着寒光又抓了下来。 “姥姥的,虎爷不发威,你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段虎伸双手抓住血傀的腕子,顺着力道往身旁推去。 借力打力,等着血傀顺着他牵引的力道身子倾斜出去,段虎腰部用力,顺势抬脚对准血傀的后腰就是一下。 血傀被踢得离地而起,随后重重的摔趴在了地上。 “板板的血粽子,我让你知道虎爷的厉害!” 收腿后的段虎高吼一声,双脚一踩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 027 灭尸(求收藏!) 腾空而起的段虎展开双臂,以翔鹰击兔之势朝趴在地上的血傀猛扑而去,双腿还未踢出,突然间血傀的脖子一扭,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过来,尸臂一挥,直接将眯缝眼的半截残尸抛了起来。 嘭! 段虎躲闪不及,被抛来的半截残尸砸得倒飞而出,连人带尸摔落在了地面上。 “虎爷,虎爷你没事吧?” 惊险的一幕吓得孙志脸色大变,正准备朝跌落在远处的段虎跑去,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血傀直挺挺的又站了起来,狰狞的尸脸转了过来。 如果放在眯缝眼被杀害之前,也许孙志会被血傀可怕的样貌给吓倒,但是现在,他满腔的怒火早已冲淡了心中的恐惧。 “砰砰砰”三声枪响,从王八盒子里射出的子弹尽数打在了血傀的尸脸上,尽管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却把血傀打得脑袋后仰,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 此时的血傀,脑袋和身体的位置正好相反,尸脸朝后身子朝前,看上去有些别扭,更有些惊悚。 挨了枪子的血傀无法及时协调动作,明明想朝着孙志冲来,但是脚步却朝反方向跑去,速度挺快,一溜烟便一头撞进了柴火堆中,“哗啦”几下,被落下的木材压在了里面。 孙志长出一口气,别看他怒火冲头,但面对恐怖如斯的血傀,依旧心情忐忑,到现在手脚都还微微颤抖着。 借着这个机会,孙志跑到了段虎的身旁,刚想扶起对方,却发现段虎自个儿已经坐了起来。 “他娘的,想不到血粽子的力气还真大,凭虎爷一身糙皮竟然还有些顶不住劲。”段虎把嘴里的血沫子一口吐在地上。 “虎爷,你没事吧?”孙志关心的问道。 “没事,不过挨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倒是孙志,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话,段虎把怀里那半具残尸抱了起来。 “虎爷,你难道是为了救下眯缝眼的尸体,故意”孙志眼眶一热,眼睛湿润了起来。 “打住!虎爷最怕有人在我面前淌猫尿,记住,你可是个爷们,是爷们宁愿流血流汗,也不能轻易落泪,知道吗?”段虎说道。 “嗯,我知道了。” 孙志把眼眶中的泪水一擦,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着孙志坚强的样子,段虎笑了笑,他轻拍了对方肩头一下,眼中满是赞赏。 “行啊孙志,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干的,居然不怕血傀,没辱没你胯下的鸡儿,总算雄起了一回。” 孙志泪蒙蒙的白眼一翻,黑大爷,能再俗些吗? 喂!勇气这事这跟鸡儿无关好么? 雄起倒是跟鸡儿有关 诶? 孙志忽然一愣,转而情绪一阵激动,“虎爷,你不叫我孙子了?” “对啊!你不说虎爷差点忘了,孙子!” 段虎的恶趣孙志算是领教了,就这黑货,千万别搭讪,一搭准倒霉。 “虎爷,接下来我们该咋办?硬拼的话恐怕会吃亏。”担心的看了看远处的柴火堆,孙志不安的问道。 “放心,虎爷没那么怂蛋!贼娘皮的血粽子,老虎不发威,当虎爷是软蛋?是时候让他尝尝虎爷的厉害了。” 说完,段虎一个翻身跳跃而起,随后活动了一下四肢,迈大步朝柴火堆走了过去。 孙志惊喜交加,翘起大拇哥,虎爷威武,虎爷霸气,你是我的爷,亲爷! 说实话,刚才孙志真以为段虎不行了 被埋在柴火堆下的血傀似乎没有什么动静,直挺挺的,躺尸! 没啥毛病,老僵老粽不都是死人嘛,躺尸,最喜欢。 但,段虎不喜欢。 “我说,刚儿不是挺凶嘛,转眼玩躺尸?要躺,下地狱后再躺,在那舒服,不缺母僵母粽,能躺出一箩筐小僵僵!” 也不知是那句话刺激到了躺尸的血傀,随着一声爆响,木材崩飞,血傀尸爪一挥,一根根的烧柴朝段虎猛砸过来。 段虎颇为不屑,“就这点伎俩?破柴而已,入不了你家虎爷的法眼。” 脚步如飞,身动如风,接连让过砸来的烧柴后,段虎抬头看去,迎面四五根粗大的木桩飞驰而来。 身形一闪,木桩擦身而过,未等站稳,又是几根木柴砸了过来。 就势往地上翻滚了两下,随后段虎来个鲤鱼打挺,翻身站立,下一刻,段虎神色一变,狡猾的血傀先一步离开柴堆,朝着墙角处的孙志扑了过去。 “该死,这家伙居然会用声东击西这一招,孙志!赶紧躲开!” 迈开双脚,段虎紧追了下去。 从速度上来说,段虎的动作并不慢,但是想要立刻追上血傀,似乎有些过于牵强。 孙志吓得不轻,脸色苍白的抬起手中的王八盒子,枪口对准了疯狂冲来的血傀,尽管身子忍不住的在颤抖,然而他却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退缩一步。 “这小子,都啥时候了还逞强” 眼看孙志毫无退意,段虎手腕翻动,摸出两颗寒星砂直射向血傀的双腿。 “啪啪”两声,寒星砂打在血傀的腿上,血傀晃动了两下,速度不受丝毫的影响。 “大爷的,虎爷活剐了你” 心急如焚的段虎再次掏出寒星砂,抬手刚要打出,不想就在这时,血傀突然猛的一转身,段虎收势不住,迎着对方抓来的两只尸爪冲了上去。 锋利的尸爪闪烁着点点寒光直袭面门,段虎冷哼一声,一招裹脑藏头,双膝弯曲身子后仰。 呼! 尸爪紧贴着他的面门飞驰出去。 段虎双膝擦着地面闪过了致命的一击,利用冲力和惯性冲向血傀的胯下,打算钻裆过胯,摆脱眼前的危机。 不想,血傀抬起尸脚,猛的向下踩去。 段虎瞳孔急缩,这一脚要是被踩上,骨断筋舍那是小事,非肚爆肠烂不可,跟癞蛤蟆被牛踩没啥两样。 嗝屁朝天。 危急关头,三声枪响传来,子弹打在血傀的身上,震得尸躯微微一斜,失去平衡的尸脚重重的踩在了段虎身旁的地面上。 轰! 地面上被踩出了一个深坑,周围裂纹四散,溅起的泥块散落周围。 趁此机会,段虎双臂叫力,用力撑住地面,整个身体倒立而起,随即借着向上的冲力跳跃起来,一个翻身骑在了血傀的脖子上。 双腿向后弯曲,锁住血傀的两条臂膀后,腾出手的段虎抡起一对铁拳就打算展开猛攻。 嗷 雷动般的尸吼倏然炸响,可怕的吼声震得段虎双耳欲聋,就在他精神稍有恍惚之际,锋利的尸牙狠咬下来。 玩阴招? 段虎气哼一声,虎爷玩阴招的时候你小子还在撒尿拌泥巴呢! 赏你一顿满堂红,让你里外红灿灿! 论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段虎毫不逊色。 不等尸牙咬中,一对铁拳上下翻飞,拳影叠叠,拳拳到肉。 这顿胖揍,畅快淋漓。 其他地方段虎不揍,要揍就揍血傀额间的那只血瞳。 血瞳作为血傀的命门所在,也是唯一的弱点,血瞳受创,血傀自然不会好过。 当雨点般的铁拳轰砸在血瞳上,段虎明显能感到血傀的身体发出了剧烈的颤抖,挪位的五官,似乎透露出了一种强烈的痛苦。 “哼哼!虎爷的满堂红滋味如何?昨儿个夜里你小子运气不错,要不是虎爷为了找出线索,我会放虎归山?血粽子,现在你的死期到了,让虎爷用满堂红送你下地狱!” 段虎自小打架靠的就是一股子狠劲,打人专朝人的软肋打,在灭匪那会儿更是如此,插眼,踢鸟,碎蛋,砍喉 无毒不狠非丈夫,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片刻的工夫,随着一阵阵的青烟冒起,血傀痛苦的放声嘶吼,额间的血瞳渐渐闭合,就连身上的尸铠也开始松弛了下来。 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那可是段虎的拿手好戏。 “血粽子,不,赖皮三,你这个可怜虫,念在从小被我揍到大的情分上,虎爷给你个痛快!” 说完,段虎神色一肃,收敛玩味的心情后就见他双手变换法印,口中低念道:“六丁六甲,丁巳度阴,丁戊驱煞,三清赦令,乾坤定砂” 念咒掐诀后,段虎探出自己的手指,猛的朝血傀额间的血瞳狠戳下去,顿时一朵梅花形状的红印直接印在了血瞳上面。 “嗷嗷” 一声响似一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声响起。 噪音刺耳,段虎眉头微微一皱,身形窜起,从血傀的肩膀上跳落在一旁。 血傀双手捂住额间血瞳,尸躯剧烈的颤抖着。 很快,一股红色的火苗从额间燃烧起来,不消片刻的工夫,火苗飞涨,化为了一团熊熊的烈焰,将血傀吞噬在了里面。 烈焰中血傀痛苦的挣扎着嘶吼着,凄惨的哀嚎回荡在空荡的院落中,听着令人心悸。 随着时间的拉长,惨嚎变成了呻吟,挣扎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在一阵阵浓烟中化成了一堆黑色的尸灰,烈风涌动,消散而空。 “呼” 看着被风吹散的尸灰,段虎长出一口气,旋即带着调侃的语调挥了挥手,“赖皮三,慢走不送!” 风息尘落,段虎甩了甩有些发酸的双手,血傀皮糙骨硬,揍这玩意,一般人还真吃不消。 “哟,孙子,呆了还是傻啦?虎爷不是十八岁的水灵姑娘,瞅我没用,咱俩不对眼。” 打两弹指,终于把呆若木鸡的孙志唤醒了过来。 咳 孙志别扭的干咳一声,眼神有些埋怨。 刚才见段虎勇猛无匹,崇拜的心情油然而生,可是呢? 这才多大点工夫,光辉高大的形象便一落千丈,滚入了谷底。 黑脸没好货,人粗话更糙。 咱虽是个小警员,收入微薄人样子也一般,可好歹是个有理想又热情的年轻人,喜欢咱的大姑娘多了去了,就你这黑粗大汉,甭说是个公的,母的咱都不瞅一眼。 看来吧,人黑多作怪,老话就是老话,实诚,不骗人。 “虎爷” 孙志正要开口,段虎脸色一沉,“孙子,虎爷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你要是敢动歪心思,一巴掌送你见老阎。” “啥,啥意思?”孙志眨巴两下眼睛,完全跟不上趟儿。 “没啥意思,你再敢流着哈喇子瞅我,爆蛋!”段虎握紧老拳,手臂青筋暴突。 爆蛋? 那该多疼! 男人的痛,男人知道。 不知道的 千万别试,一试千古恨,自此无良缘。 孙志没由来的感到胯下俩毛蛋一阵酸疼,打个哆嗦,赶紧抹嘴擦哈喇子。 诶? 为毛会流口水呢? 这件事,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误会,虎爷,真的是误会。”孙志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诶? 为何会心虚? 这件事,更有点解不开,理还乱。 孙志懵了,是真的懵了,明明自个儿的取向没问题,可现在这是咋啦? 对了,应该是饿了,饿了就会咕咕叫,流口水挺正常。 嗯,应该是这样。 有意无意的,孙志摸摸肚皮,似乎真有点响动。 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哎呦!虎爷,你为啥捶我?”捂头蹲地的孙志泪巴巴的问道。 “瞅你不顺眼,不揍一下,手痒。” 说完,段虎也感到有些奇怪,无端端这是咋了,突然会冒出一股想揍人的冲动? 看来自个儿这脾气,必须要约束一下,以德服人,才是根本。 孙志揉了揉生疼的脑壳刚要站起来,目光落在了眯缝眼的半截残尸上,瞬间悲从心来。 “虎爷,眯缝眼死的太惨了,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娘要抚养,这下该咋办” 孙志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人生在世,苦随身来,世道人心,业火炼狱,人情冷暖,如履薄冰,情从何来,悲从何去,苦时寻乐,乐中带泪,泪海似潮,潮散人逝,孑然一生,悲苦一世,乱世不灭,人性不复,残道不修,万灵悲戚 这一刻,段虎想起了父亲的话语。 “孙志,是爷们就别哭,眯缝眼虽然死了,但你不是还活着吗?我问你,你是不是他最好的朋友?” “是。”孙志强忍着泪水回道。 “你是不是他的兄弟,可以过命的兄弟?” “是,我和眯缝眼是兄弟!” 这句话孙志回答的十分干脆,丝毫没有停顿。 “兄弟如手足,如今他不能堂前尽孝,作为兄弟,理应服侍他的老娘颐养天年,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段虎振振有词的说道。 孙志重重的点了点头,“虎爷,你说得对” 擦了擦发酸的鼻子,孙志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兄弟就要敢于担当,这份责任,义不容辞。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带着呼啸的风噪自半空中飞落下来,重重的轰砸在了地面上。 轰 028 尸刹强袭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等段虎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影从半空快速降下,重重落在了地上,土坑下陷,泥沙飞溅,巨大的冲击震得整个院落都为之晃动了起来。 倒霉的孙志,前一刻还在抒发胸怀,满脑子都是兄弟义气,下一刻,震得人如冬瓜骨碌碌,跐溜到了一边。 上吊都要喘口气,转折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趴地的孙志脸嘴发绿,心里一阵 卧槽! 段虎晃动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两步,等他站稳身体定睛看去,灰雾缭绕之中,隐约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巨大身影。 尽管有着浓浓的土灰遮挡,但是目力过人的段虎还是大致看清了对方的身形。 嘶 这是什么怪物? 过丈的身高和那粗壮的躯体就已经够吓人的,再加上好似镰刀般的巨爪以及树干相仿的四肢,如同地狱恶鬼一般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浓厚的阴腐尸臭充斥在空气里,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段虎也被熏得眉头直皱。 “孙志,孙志你怎么样了?出声气!” 灰尘沙雾的遮挡,段虎无法确定孙志的情况,不敢贸然行动的他只能大声的呼喊着。 “虎爷,我,我没事” 听见了孙志的声音,段虎悬起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但是随后传来的惨叫却让他倍感揪心。 “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啊” 惨叫声也就持续了很短的一瞬,旋即戛然而止,四周再次陷入到了死寂之中。 “孙志,怎么了?孙志” 大惊失色的段虎再次喊道,可是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声的寂静。 轰隆隆! 雷光闪耀,划破了雨云的黑沉,闪电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劈落而下,正正打在了院落的中央,泥土碎石乱飞而出,一团巨大的雷球发出“噼啪”炸响的声躁,用它刺眼的强光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借着雷光的灼芒,段虎终于看清了土灰笼罩中的情况,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段虎“哎呀”怒痛了一声,如同被碰触了逆鳞般眦目欲裂。 雷光中,高大的怪物背对着段虎,手中分别拎着两颗血淋淋的脑袋,一颗是眯缝眼的,至于另外一颗 正是此前还活蹦乱跳着的,孙志的脑袋。 临死前的惊恐和绝望依旧凝固在孙志的脸上,两只渐渐黯淡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死灰无神,失去光彩的目光似在悲诉着哀怨、痛苦,以及不甘的人生和命运。 “畜生,狗娘养的畜生!” 悲愤交加段虎怒吼一声,左右手同时开弓,连续打出十多颗寒星砂,分别打在怪物的身上。 令段虎吃惊的是,打在怪物身上的寒星砂似乎失去了以往的作用,别说伤害,就是连一点火星都没有擦出来。 “怎么可能!” 段虎惊呼一声,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对方。 怪物终于慢慢转过了身来,血红的尸皮上密布着紫色的血筋,仿若一条条虬结的蚯蚓,恶心丑陋。 身上皮厚似铠,尸肉强硕如铁,形若恶鬼,体大如钟,斗大的脑袋上长有一截黑色的犄角,双目白瞳,獠牙外翻,皱皮烂肉的额间还长有一只血瞳。 嘶 段虎倒抽一口凉气,看得有些发傻了起来。 面前的怪物着实恐怖,记得师父曾告诫过他,世上阴煞之物多不胜数,唯独有几种邪煞不能轻易招惹,而其中一种便是尸刹。 尸刹不同于普通的僵尸,是一种本性凶残却又带有智慧的邪煞,这种怪物体征十分的明显,除了体型上的巨大之外,白瞳阴眼,还有额头上的黑色犄角。 段虎面色发苦,自己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被倒斗界视为洪水猛兽的怪物,居然在这被自己碰见了,要说是流年不利呢,还是命犯太岁该着撞邪运? 灰白的尸眼扫了下段虎,接着又看向了地上的雷球,阴戾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尸刹显得有些迟疑不决起来。 尸刹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段虎敏锐的观察,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但,仅此而已。 说实话,面对如此可怕的尸刹,段虎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心情没有丝毫的波澜,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就此退去,也不愿正面相抗。 没有十足把握的战斗,那不叫英勇无畏,而是愚蠢的表现,多年的经验,段虎早已不是当初那位盲干硬拼的毛头小伙,这些道理他懂。 然而 段虎看着眯缝眼和孙志的脑袋,心中的怒火层层窜起,尽管只是萍水相逢,甚至于没有丝毫的交情,但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助长尸刹的气焰。 淡漠,不是段虎的性格,更不是他退缩的借口。 短暂的对峙中,段虎仔细观察着尸刹,忽然,一道隐晦的戾芒从尸刹的血瞳中闪过 神智难安的悸动令段虎心头一突,顷刻间,他感到浑身一阵燥热,似乎有种难以言表的冲动此刻想要爆发出来。 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如山岳崩塌,无法阻止。 再看段虎,冷静的面孔浮现出了一丝疯狂诡异的笑容,低低的笑声逐渐癫狂起来,在一声声诡谲的狂笑中,他探出二指,缓缓移向了自己的眼珠。 一尺,五寸,一寸 眼看二指离着双眼不过半寸的距离,指尖都要触碰到了眼球上,猛然间,段虎眼中精芒一闪,如雨云中的雷闪,瞬间划破了阴浓的黑暗。 呼 清醒过来的段虎及时停住了疯狂的动作,看着几乎插进双眼的二指,段虎脸色发白,气息粗重起来。 看似很短的片刻,但无异于一场凶险的生死搏杀,尽管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段虎依旧心有余悸。 记得刚才他正观察着尸刹的那颗血瞳,忽然整个人变得恍惚了起来 亢奋的精神,难以抑制的冲动,让他有种想要挖出双眼的快感和。 “好邪恶的血瞳,莫非”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段虎恍然大悟。 “麻痹球球的,怪不得常福会发疯自挖双眼,之后尸变成为了血傀,搞了半天,问题都出在这里。”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段虎不敢正视尸刹额间的那只血瞳,尽量避免接触那夺人玄魄的寒光。 疑惑的是,老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常家大宅里面呢? 如果说尸刹一直潜伏在常家,那为何以前不出来行凶,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难道这一切都跟前段时间发生在大王崖下的诡异骨洞有关 这时候,凝聚在地面上的那团雷球逐渐微弱了下去,一动不动的尸刹终于有了反应。 古怪的低吼声响起,难听的声音好似发了情的牛蛙,呱噪低沉。 咔嚓,咔嚓! 忽地,尸刹双爪用力,孙志和眯缝眼的脑袋如同被敲碎的西瓜,碎裂开来。 “你” 等段虎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捏碎了二人脑袋的尸刹,从一地血腥黏稠的污秽中捡起了几颗血淋淋的眼珠,饶有兴致的看了两眼,随后直接送进了大嘴,没有咀嚼,而是整个囫囵吞进了腹中。 “该死,该死的畜生!” 段虎愤怒的握紧了双拳,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尸刹碎尸万段,但他知道,此时动手非但讨不到任何好处,相反,稍有闪失,自己将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全力以赴! 强压着怒火,段虎尽量保持着冷静,他必须趁着对方在品尝美味的时候,快速分析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从刚才的观察来看,眼前的尸刹和其他尸刹有所不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额间的那颗血瞳。 血瞳的威力段虎刚才便见识过,似乎能产生一种蜃术,令人迷失心智,做出疯狂的举动。 自己都差点着道,可想而知换成是普通人,下场将是多么的悲惨,常福便是最好的例子。 除此之外,老怪额间的血瞳是什么来历? 天生的,还是说后天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产生的? 还有,常家大宅中还有没有其他的怪物,譬如血傀,又或是眼前的尸刹。 如果还有的话,数量如何?会不会就隐藏在附近什么地方?又或是分布在其他位置。 段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光凭现在掌握的情况,他根本无法推测出太多有用的东西,不过他知道一点,排除血傀不说,要是真的还有类似于尸刹这种恐怖的存在,不说多,只要再同时出现一只,那么他绝对会掉头就走。 不是懦弱不懦弱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胜算,特别是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 硬抗? 那是白痴才会干的壮举,虽然段虎有时候脑筋也会缺根弦,会因为心情的波动而变得无法理喻,但现在 他还不是冲动的奴隶,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尸刹似乎还沉浸在新鲜的美味中,伸出的尸舌来回舔着嘴角边沾着的血迹。 很快,当那条恶心的尸舌卷动着血水收了回去,贪婪残忍的目光移向了段虎。 动手的时刻终于要到了,段虎深吸一口气,神情更加肃穆了起来。 趁着雷球还未消失之前,也许他能借助雷球的震慑力发动奇袭。 “是福不是祸,看来这一回不得不铤而走险了。”默念一句,段虎双手一动,开始掐诀念法。 “六丁六甲,丁巳度阴,丁戊驱煞,三清赦令,乾坤定砂” 当法诀停下,他摸出了几颗好似鸟蛋大小的红色圆珠扣在手心。 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下一刻,速度猛然增加了起来,段虎朝着雷球径直冲去。 借助雷球刺眼的灼光,段虎把身形隐没在了后面,敌明我暗,方便发动突袭。 嗖! 就在尸刹被冷雷光晃眼之际,段虎飞身跃起,抖手,三颗红珠飞出,直袭尸刹的面门。 不等红珠打中目标,狡猾的尸刹抬起手臂,正正挡在了丑陋的尸脸前。 “哼,挡住就行了吗?”段虎冷哼一声。 “爆!” 轰,轰,轰! 三声炸响同时爆出,威力席卷下,直接将镰刀般的尸爪震裂,尸刹巨大的尸躯也被冲击的气浪震得不断后退。 浓烟中,突兀出现了三团红色的烈焰,焰火肆虐,一下就把尸刹吞噬在了里面。 “老粽子,此乃本门破煞法宝星火雷,滋味如何?” 落地后的段虎高喝一声,正想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不料,被烈焰包裹住的尸刹发出了一声刺耳可怕的吼叫,吼声犹如狂澜罡气一般,仅凭风压便撕碎了身上燃烧着的赤炎。 段虎瞳孔一缩,他没有想到,强如星火雷这般厉害的破煞之物,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尸刹所破。 可见,尸刹的强悍还在他的意料之上。 “拼了!” 没有后路可退的段虎把钢牙一挫,双脚点地再次腾身跃起,身子灵巧的越过了雷球。 落地后双脚快速移动,瞬间出现在了尸刹的身前,随身子伏低,一记腿鞭,对准尸刹的內膝用力的踢去。 当! 段虎眉头一皱,感觉自己踢中的不是对方的内膝,更像是一根坚硬的铁柱。 “虎爷信了你的邪!” 犯了驴劲的段虎回旋身体,不等尸刹的巨爪抓来,抬腿再次踢中的刚才位置。 巨大的反弹令段虎退出半步,旋即他又一次欺身上来,俯身让过袭来的尸爪后,抬腿第三次踢在了同一位置。 一连三次腿鞭,攻击终于起到了作用,尸刹身体一歪,失去平衡后单膝跪在了地上。 机会! 段虎等的就是这一刻,就见他一招旱地拔葱跳到了半空, 身子翻腾一周后这才落下。 “给我趴下!” 气沉丹田,段虎施展千斤坠的威力,双脚重压在了尸刹的脑袋上。 千斤坠,坠千斤,力量之大,威力之猛,即便是壮牛山熊也吃不住劲儿,然而让段虎诧异的是,强压下的尸刹,居然只是微微一沉,并没有被压倒在地。 段虎嘴角抽搐,尼玛,铁粽啊!这么压都压不趴? 气贯下盘,段虎咬着牙拼命往下压着,也就持续了一两个眨眼的工夫,随着尸刹用力的一晃尸躯,他就像只牛虱般被抖落了下来。 落地后不等段虎站立起来,突感心悸,不及多想,他顺势朝前翻滚起来,紧随其后,一声沉重的踩踏声响起,尸刹巨大的尸脚重踩在地,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段虎一阵气憋,可以嘛尸刹,真把虎爷当滚地的葫芦,想怎么踩踏都成? 知道不,踩虎爷一脚,虎爷喷你一口雷,炸死你个龟孙! 说时迟那时快,段虎连续翻滚出去,暗中手指弹动,将扣在指间的星火雷弹了出去。 轰! 星火雷打在陷入土坑中的尸腿上顿时炸裂开来,炸得尸腿皮肉绽开,尸血飞溅。 尸刹站立不稳,尸躯晃了几下,朝后摔倒在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板板的,让你尝尝虎爷的威力!” 一声怒吼,段虎冲了上来,将早已转备好的乾坤定砂印对准了尸刹的命门。 029 玄阳罡拳 一连数次强攻未果,段虎不免有些心浮气躁,此刻终于等到了机会,如何会轻易放过? 出现在尸刹面前的段虎,抬手就要将乾坤定砂印打出,下一霎,尸刹额间血瞳凶光大盛,刀镰般的尸爪挥落下来,重重拍在了地面上。 嘭! 一声巨响,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可怕的凹陷,溅起的碎石土块仿若雨点般弹射而出,阻挡在了段虎身前。 可别小看了这些弹来的碎石,如果不加以防范,一旦被击中,那滋味,足够喝一壶老酒。 酸爽火辣! 见势不妙,段虎急中生智,舌尖顶住上牙堂,脚下用力,身体腾地而起,随后半空中一个翻身,双脚跺向尸刹的胸口。 唰! 寒光袭来,锋利的尸爪扫向了段虎的双脚。 “该死!” 段虎不敢拿自己的肉脚对抗尸刹的利爪,只能腰板加劲,一个轻巧的侧翻让过了横扫而来的尸爪,随后一招千斤坠,双脚狠踩在了尸刹的胸口上。 嘭! 沉重的闷响声中,尸刹胸口微微内陷,挺立的动作被暂时压制,至于段虎,感到双脚有些不带劲,微微酸麻。 “老粽子,这身臭皮烂肉还怪结实的,虎爷不信弄不死你!” 对准尸刹额间的那颗血瞳,段虎将手中的法印打了下去。 乾坤定砂印是一种特殊的除魔破煞法印,结合使用者体内的玄阳之气,配合法印压缩凝聚之后再瞬间爆发出来,威力非同凡响。 段虎相信乾坤定砂印的威力,不说毁去冥眼血瞳,最起码也可以起到重创的作用。 作为尸刹的命门所在,一旦冥眼受创,届时老怪将不战自败。 电光火石间,法印已经离着尸刹额间的冥眼不远了,只要再强进几寸的距离,段虎就能得偿所愿。 吼! 眼看胜利在望,突然间尸刹发出一声狂澜般的吼叫,毫无防备的段虎耳朵嗡了一声,顿时脑中空白一片,浑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一样,搅得他五内翻腾。 哇! 气血倒涌至喉头,段虎一口鲜血喷吐出来,精神随之萎靡了下来。 腥甜的味道充斥在了口中,段虎一阵头重脚轻,危急关头,他一咬舌尖,强烈的痛楚迫使他打起了精神。 几乎同一时间,巨镰尸爪带着呼啸的音噪出现在了眼前,避无可避的段虎只好收拢双臂,抵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嘭”地一声,段虎像被抛出的破布口袋,横着倒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了远处。 倒地后的段虎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麻痹球球的!” 无力感袭来,段虎强忍着身上的痛苦,看了看溃散的法印,内心一阵自嘲。 自不量力? 又或是学艺不精,自取其辱? 非也,否则段虎也不会独闯龙潭,深入虎穴。 晃了晃还在发沉的脑袋,我去,这滋味,真够带劲,记得上次被揍趴在地,似乎隔着不太近。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师父说得没错,人呐,就怕掉以轻心,一旦犯了这毛病,再小的阴沟都会翻船。” 身上挺疼,被揍得也挺惨,还吐了血,对此,段虎非但没有感到气馁,相反,他暗中有种庆幸的感觉。 庆幸的不是刚才的死里逃生,而是他出糗的模样没被外人看见。 人要脸树要皮,段虎脸黑皮糙不假,但脸皮厚归厚,终究有着限度,过了,再厚再糙也架不住,何况 他是本地的名人,随意一个举动都能引来热议,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消息传到了他师父的耳朵里 嘿嘿!皮痒等抽事小,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使用何等手段。 一想起那位令他又敬又怕的师父,段虎冷不丁打一寒颤,眼皮狂跳两下。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徒增伤感。 伤感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都说师恩如山,师慈如父,但段虎觉得这话值得推敲,其他不说,就他那师父,尼玛,心狠手黑,拿他当牲口,能动手的绝不动口,关键还坑人。 自古都是坑爹坑娘坑师父,没见过师父坑徒弟的,可他师父呢? 日,真坑! 有时候段虎都在怀疑,究竟是自己犯贱,还是他那位师父变态,虐徒像虐畜,似乎能虐出快感。 应该不是自己犯贱,喜欢受折磨,嗯,应该吧 这么想来,段虎的心情好了不少,在他眼里,尸刹虽然凶残,但更多的还是丑陋,比之他那位师父,似乎要温柔一点,也可爱不少。 呵呵,可怜没人爱! 怪不得会变态。 呸! 把嘴里的血沫子吐出来后,段虎吐纳几口,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 这点伤势放在常人身上,也许能瘫床数日,但放在段虎身上,毛毛雨,否则他怎么可能在变态师父的魔爪下苟延至今? “大爷的,老粽子的怪力真是可怕,想当初我和老山熊战斗,那家伙的力气都没有这货的大。” 活动了一下疼痛酸麻的双臂,段虎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地面上的雷球已经彻底熄灭,四外再次被黑暗笼罩,尽管环境昏暗无比,但是对于目力过人的段虎来说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看了看还在挺尸的老怪,段虎点点头,尸刹是开了灵智,问题在于灵智的程度太低,连最起码的乘胜追击都不会,这应该就叫做低能吧。 否则刚才一鼓作气的杀过来,段虎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低能好啊,若非如此,世上哪还有什么降妖大师、伏魔老道,早一个个有多远滚多远了,免得心累还丢命,多不值。 对吧? 嗯? 段虎眉头一挑,神色不自然了起来。 尸刹居然会自行愈合伤口! 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渐渐愈合,段虎感到一阵无语。 莫非老天爷感到不够刺激,故意加码观战,找乐子。 我去,不带这么玩的好么? 段虎感到意外,但并不感到震惊,像这种能自行愈合伤口的僵尸,以往他也见过,虽然很强,不过并不是无法战胜,就是有些麻烦,或者说 会很麻烦。 不怕老僵抖,就怕老僵耸,段虎想起了师父曾说过的话来,怪不得尸刹一直不动,敢情是在复原伤口,看来这一回,他要被尸刹耸了。 “呸!敢在虎爷面前耸,我耸你大爷!” 段虎来了气,双手法印交错,催动体内的玄阳之气,把力量集中到了双拳。 “六丁六甲,甲子护身,甲戌保形,三清敕令,玄阳化罡” 法诀之下,双拳隐隐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随着光芒渐渐增强,他大吼一声:“敕!” 猛然间金芒四射,游走的金芒凝聚成为两团氤氲的金雾,包裹在了双拳上。 轰隆隆! 浓厚的黑云闪过一道闪电,震耳的雷声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充斥在了天地之间。 雷声惊动了尸刹,他抬头似有顾忌的看了看惊雷奔走的天际,就在这时,段虎动了。 拳似流星眼如电,欺身而至的段虎举拳强攻。 尸刹收回目光,抬起尸臂,锋利的尸爪横扫过来。 “来得好!” 段虎大喝一声,脚步一错停下了身形,接着身体微微后仰,让过抓来的尸爪,前脚立地,后腿弯曲,侧身一记老拳挥出。 “吃你家虎爷的玄阳罡拳!” 话声落下,段虎的右拳打在了尸刹的腰间。 嘭! 一拳之威,尸刹斜着身子倒退出去,被玄阳罡拳打中的部位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拳印,拳印带着一丝火星,转而噗的一下,一团阳火冒出,焚烧着受创的部位。 吼! 被阳火灼烧的尸刹故技重施,发出了恐怖的吼叫。 吃一亏长一智,段虎急忙抽身后退,避开了尸吼的威力。 “不要脸的老怪,打不过就叫,白长了一身尸膘,比个婆娘都不如。”段虎气恼的骂了一句。 等到尸吼声渐渐减弱的时候,瞅准机会的段虎猛冲上去,攻击的部位和刚才一样,依旧是尸刹的腰间。 “嘭”地又是一声闷响,命中目标后,段虎灵巧的闪退到了一旁,等对方再次发出的尸吼声停歇下来,他催动脚步又一次强攻上去。 来回四五次的连续攻击,强如铁躯般的尸刹此时也有些顶不住劲了。 腰间塌陷的部位变得焦黑溃烂,冒着黑烟带着火星,如同被烤焦的腐肉,恶臭难闻。 尸刹脸色狰狞,血筋暴突,双眼白瞳怒色横生,额间的冥眼血色犹浓。 段虎轻轻喘着粗气,看了看附着在双拳上的金色阳罡,此刻已经变淡了不少,该到最后决战的时刻了。 略微平息了一下起伏的胸口,段虎目光上移,把目标锁定在了尸刹额间的那颗冥眼。 之前的攻击,不过是为了最后一击做准备而已,毕竟尸刹过于凶悍,如果不集中力量撕开一道口子,凭对方强悍的体魄和惊人的怪力,段虎自问没有成功的把握。 尽量放松了一下腿部肌肉,段虎微微伏低身体,随后双脚用力一蹬地面,人如飞箭般弹射而出。 让过抓来的尸爪,双脚错动,身体朝左侧闪了过去。 攻击落空的尸刹把另一只尸爪挥动了过来,寒光削向了段虎的脑袋。 缩头俯身,尸爪顺着头顶擦了过去。 攻击再次落空,同时也露出了一侧的空挡。 机会! 段虎眼中精芒闪烁,整个人腾空跃起,不等落下,脚尖一点尸刹的胸口,借力使力,来个燕子翻身,躲过了袭来的尸爪,随后双脚落下,正好踩在了尸刹的双臂上。 “板板的老粽子,现在该轮到虎爷发威了!” 终于逮到了机会的段虎,一晃玄阳罡拳,对准尸刹的额间轰了下去。 眼看双拳就要命中目标,猛然间冥眼血光暴增,即便段虎没有直视对方,但是通过眼角余光投射而来的血芒却让他心神为之一滞。 虽然只是一霎的工夫,但打出的双拳却失去了准头,没有命中尸刹的命门,冥眼血瞳。 尽管如此,玄阳罡拳还是击中了老怪的额头,这一击段虎使出了全力,重拳落下,尸刹被打得脑袋后仰,一个翻身重重摔倒在地。 段虎跟着也摔了下去,压在了尸刹的身上。 一人一尸,叠罗汉! 姿势正确。 翻身坐起的段虎抡拳就打,可惜双拳玄阳散尽,光凭一对肉拳,如何打得动堪比铜浇铁铸的尸刹? 几拳下去,火辣辣的疼痛从拳头上传来,段虎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拳都被磨破了皮,殷红的血丝不断从破口处渗出。 段虎心中懊恼,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这时,尸刹的双臂环抱过来,段虎不及闪躲,只好用双肘猛击合拢来的尸臂,膝盖顶住对方的胸口,试图挣脱出去。 然而在尸刹的怪力面前,力量上的博弈,段虎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尸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被尸臂锁紧却依旧挣扎着的段虎,凶戾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和残虐。 咔吧,咔吧 几声脆响,三根肋骨如同纤细的筷子被轻易折断。 强烈的痛楚疼得段虎头筋都蹦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不自然的潮红。 这一刻,段虎有种被熊抱的感觉,双手无力的松软了下来。 情况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关头,然而段虎却没有丝毫的慌乱,相反,越是关键时刻,他愈发的沉着冷静。 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段虎没有发出惨叫,甚至于连哼都没哼一声,不得不说,他的这份忍耐力,远超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对敌人的屈服,就等于对自己的绝望,只有反抗,才是唯一的希望。 段虎知道,本性嗜血凶残的僵尸,跟猎食者可谓是意气相投,都喜欢把猎物逼入绝境,享受猎物临死前发出的绝望和痛苦,以此满足变态的嗜好。 正如此时的情形,段虎不出声还好,一旦发出痛苦的声响,必将刺激尸刹的食欲,下场可想而知。 似乎不太满意段虎的表现,尸刹张开了那张满是獠牙的尸嘴,腥臭腐烂的起味带着一层薄薄的尸气喷到了段虎的脸上。 段虎被熏得眉头紧皱,心里一阵 卧槽! 熊抱之后还要熊吻? 要不要这么刺激! 想什么来什么,猩红的尸长舌从尸嘴里吐了出来,带着浓浓的黏液伸向了段虎的脸庞,看那意思,是准备在享用美餐前,先品尝一下猎物的味道。 靠! 不是熊吻,而是要 舌舔! 能再恶心点吗? 看着湿哒哒的长舌伸向自己的脸庞,段虎神色一动,眼神里没有半点的厌恶和反感,反而变得激动和火热了起来。 030 玄阳精血 “板板的,千盼万盼,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看着那条恶心的长舌正向自己伸来,段虎兴奋得双眼瞪圆,心中发出了狂热的呐喊。 话说,段虎没啥古怪的嗜好,也不是被虐狂,更不是什么变态,习性很正常,是个正儿八经的纯爷们。 之所以看见拉着黏线的尸舌会兴奋,是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可以保命翻盘的机会! 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段虎全神贯注的盯着蜷曲而来的尸舌,直到舌尖带着腥臭恶心的黏液几乎就要舔在了他的脸上 蓄势待发的段虎把所有力量都爆发了出来,抬脚上踢,照着尸刹的下巴上重重就是一下。 猛击下,尸刹的下巴不由自主的向上闭合,满嘴锋利的尸牙一下咬在了猩红的尸舌上,几乎齐根被咬成了两截。 噗! 腥浓发黑的尸血从断口处喷出,溅了段虎一头一脸。 狗血喷头? 不,是尸血喷头,好有画面感。 咬断长舌的尸刹并没有感到什么疼痛,对于这种徘徊在阴阳两界的不死怪物来说,除非受到特殊的攻击,否则是不会感到丝毫的疼痛。 微微呆愣一下,尸刹怒容横生,彻底发了狂。 难怪会发火,老僵也好,老怪也罢,都有舔舔这种嗜好,现在没了舔人的家伙事,多不方便? 就算能长出来,也非一朝一夕之事,空白的这段时间咋办? 好办,没了舔舔还有嗅嗅,只是,少了质感,只能意淫,多少会有遗憾。 暴怒的尸刹气涌喉头,打算来声尸吼功,不等吼出声,早已准备好的段虎张嘴一喷。 噗 一口猩红的鲜血正正喷在了尸刹额间的冥眼上。 鲜血的颜色格外鲜艳,仿若盛开的牡丹一样娇嫩欲滴。 当鲜血喷在了冥眼上,顷刻间冒出了一股青色的烟雾,再看尸刹额间的冥眼血瞳,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开始慢慢腐烂。 嗷 尸刹全身栗抖,五官扭曲挪位,将段虎一把抛飞出去,痛苦的捂住额间,可怕的嚎叫响彻黑沉的天际。 骨碌碌! 落地的段虎滚了几圈,浑身酸疼的躺在了地上,一连哼哧几声,这才喘着粗气,缓慢的坐了起来。 快速检查了一下伤势,情况还算不错,除了吐了几口老血,断了三根肋骨,其他都是皮外伤,勉强还能支撑下去。 就是滋味不好受,身体就像散架一样,没一处不疼的,感觉上就像 癞蛤蟆被牛踩,里外冒泡。 嗯,就是这种感觉。 尽管全身都疼,但段虎心情不错,看见尸刹又吼又叫又跺脚的凄惨样,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是通病,也是寻求心理平衡的一种有效直接的办法。 “哈哈哈,老粽子,知道你家虎爷的厉害了吧?你断我三根肋骨,我断你一条尸舌,你溅虎爷一脸尸血,虎爷喷你一脸玄阳精血,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算起来,段虎和尸刹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这笔买卖倒也挺公平,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代价有点沉重。 至于段虎所说的玄阳精血,乃是修习玄法之人凝聚在体内的元阳精华,作为除魔斗煞的手段,效果十分惊人,特别是像段虎这种还是纯阳之体的人,精血的效果就更为猛烈。 纯阳之体,就是童男之身,没得到过女人的滋养,民间俗称处男,像段虎这种年纪的处男,绝对是个老疙瘩。 玄阳精血又叫龙涎精血,不同于常人的精血,融合了玄阳奥妙和生命精元,不能轻易使用。 一旦动用,需要调养才能恢复元气,否则会伤了根基,造成严重的伤害,所以,只要通晓此道的人,不到危机时刻,是不会轻易动用玄阳精血。 大笑两声,段虎身子微微一晃,虚弱空乏的感觉令他不免有些头脑眩晕。 眩晕的时间并不长,短暂的片刻后便消失不见,段虎深吸一口气,果然,作为生命精元的龙涎精血不能轻易使用,好在他底子厚,除了些许的体乏并没有其他的不适,换做是那些气血两亏的货色,一口精血出去,非翻眼吐沫不可。 站立起来,段虎活动了一身体,肋骨的伤痛疼得他一皱眉。 “运气不错,骨头折了,但没有伤及内脏” 段虎不免一阵庆幸,肋骨断了折了不打紧,就怕断骨倒插内脏,那玩意绝对要命,稍有闪失一准嗝屁哦吼,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 冷眼看向依旧痛苦中的尸刹,段虎眼中的寒意更浓了。 该结束了。 掐动法印,段虎低声念道:“六丁六甲,丁巳度阴,丁戊驱煞,三清赦令” 乾坤定砂印,段虎打算结印施法,给尸刹最后一击。 眼看指尖凝聚的法印就要完成,突兀,惨嚎中的尸刹双腿猛的蹬地,庞大的尸躯腾空而起,弹指间便消失在了阴暗的常家大宅中。 段虎 “我日,在虎爷面前玩尸遁,我去你大爷的!” 半晌,怒骂声响起,段虎气得虎目圆睁、黑脸直抖,一番苦斗,想不到却是这么个结局,功亏一篑。 憋火的段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虎归山必将后患无穷,更别说是凶残嗜血的尸刹。 尽管他冒险用玄阳精血伤了冥眼,但并非致命的一击,假以时日,当冥眼恢复了伤势,尸刹势必会卷土重来,到那时 “他娘的,无胆僵痞,虎爷和你势不两立!” 段虎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他懊恼的把头一偏,目光正好落在了眯缝眼和孙志的残尸上。 攥紧的双拳发出了咔咔的骨响,段虎怒从胆边生,“尸遁又如何?他敢逃,虎爷就敢追!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黄泉地府,我也要亲手灭了他的尸魂鬼魄!” 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吞下后,段虎盘膝而坐,吐纳气息调整着身体的状态。 一盏茶的时间,他缓缓睁开双眼,内息调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 摸了摸肋骨,确定折断的位置后,段虎轻缓一口气,扶住肋骨用力一扳 咔,咔 几声脆响,钻心般的疼痛涌遍全身,段虎强忍着剧痛,将错位的肋骨一一扶正,并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姥姥的,总算弄好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绷紧的脸庞放松了不少。 活动了一下身体,滞缓的动作明显灵活了许多,身子也轻快了不少,尽管还会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但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 满意的点了点头,段虎目光凌厉的看向了尸刹逃走的方向。 “老粽子,乖乖等着你家虎爷,不把你碎尸万段,虎爷誓不罢休!” 声动如雷,破云冲霄,须臾间,雷云翻腾,雾海急涌,一丝阳光穿透浓厚的云层洒落下来,阴霾退散,光明降临。 “哈哈哈,好,天助我也!”段虎豪气大发,发出了洪亮的笑声。 百里云墨盖天擎,鬼崇徘徊戾风阴。 神威浩荡撼九天,赤阳破霄镇邪冥。 赤阳重现,驱散阴邪,此乃吉兆。 看着愈渐晴朗的天气,段虎心情大好,走出杂院后顺着道路左拐右拐,不大工夫便来到了常家大院,也就是正堂所在的位置。 还未进入大门,从院中飘散出的血腥味令嗅觉灵敏的段虎双眉微皱。 血腥味又浓又腥,闻着十分呛鼻,仿若眼前的常家大院不是一座活人居住的阳宅,更像是一处血腥的屠宰场。 天哪!究竟要死多少人,才会发出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至于死的那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常家的人。 段虎摇了摇头,虽然他对常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此刻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惋惜和同情。 略微迟疑了一下,段虎跨步从院门走了进去,入眼的是地上被白布盖着的三具尸体,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两男一女。 回想常老报案时提到的事情,如果段虎没有猜错的话,白布下盖着的分别是常家大爷、二夫人以及那位和他交过手的张团练。 来到尸体旁,段虎伸手揭开了其中的一块白布,白布下露出了一张可怕的死人脸。 真够惨的,死人的脸上凝固着扭曲的五官,眼眶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两个血窟窿,伤口并不完整,有撕裂的部位,看来是被强行挖去了双眼。 如此残忍的手段,相信这人在临死前必定饱受痛苦的折磨。 至于此人的身份,通过样貌以及一身华贵的绸缎衣料,还有指间戴着的翡翠扳指,身份呼之欲出,常家大爷。 随手把被鲜血浸红的白布盖在了常家大爷的身上,之后段虎又来到了第二具尸体的身旁。 这具尸体是具女尸,不用说,自然是曹满的媳妇,那位常家二夫人。 “曹满啊曹满,看你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会是个克妇命呢?你这家伙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婆娘也惨遭横祸,啧啧,冤孽啊!” 未曾揭开白布之前,段虎咂着嘴说道。 说完,段虎把沾着血水的白布揭开,低头仔细一看,这位二夫人,死的更惨。 身上其他零碎倒还完整,唯独脑袋被砸瘪了,就像被石磨碾过一样,骨头皮肤头发都黏在了一起,好似个面饼,瘪耷耷的看着恶心,溢出的血水脑浆混合一起,散发着熏人的腥臭。 可怕的场景对于常人也许会受不了,但段虎却风轻云淡,好像早已司空见惯,内心掀不起一丝波澜。 伸手揪住那颗瘪脑袋的耳朵往上一提,段虎把曹满婆娘的脑袋拎了起来,看了几眼后段虎感到有些惊讶。 他的惊讶并非是那颗外形诡异、样貌狰狞的尸头,而是对方挂在眼眶外的死人眼珠。 眼珠已经灰暗无色,形状也像被踩瘪了的葡萄,可让他不解的是,为何对方的眼珠子还在? 不管是最早遭殃的常福,还是二赖子等人,无一不是被挖去了双眼,可二夫人常梅的眼珠为什么没被挖去呢? 想到这,段虎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虎绝不会抱有单纯天真的想法,认为是尸刹或是血傀一时疏忽,忘记挖走常梅的眼珠,这其中必定有着什么蹊跷之处,只是碍于线索的有限,他无法理出太多的头绪。 带着疑惑,段虎把白布重新盖在了常梅的尸体上,最后他来到了第三具尸体的旁边,也就是那位和他切磋过拳脚的张团练身旁。 对于张团练,段虎没有丝毫的好感,像这种蹩脚的家伙,靠着花拳绣腿来这骗吃骗喝,段虎打从心底就瞧不起。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花天酒地的舒坦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就把小命丢在了此地,从这一点来看,张团练的命啊 有够狗血的。 段虎揭开白布朝下看去,张团练的死样子,跟大爷几乎一般无二,样貌扭曲狰狞,脸上有俩血窟窿,两只眼珠不见了去向 检查完后段虎就想起身离开,正在他打算把白布盖在对方的身上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意外的发现张团练身下似乎压着一样东西。 侧过对方的尸身,段虎从下面摸出了一个盒子,放在手中端详了几眼,神色不由得有些诧异。 盒子的质材非金非玉,而是用一种特殊的木料做成的,通过木盒的气味以及纹路来看,似乎是桃木,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桃木,而是百年的老桃木制作而成。 桃木盒的年代也不近了,常年的腐蚀使得桃木盒表面斑驳不堪,就是连上面雕刻的花纹都难以识别,不过有一样段虎能够一眼就识别出来,那就是雕刻在正面以及反面的八卦图案。 这两面八卦图形,正面,也就是盒盖上,刻的是先天八卦的图案,背面也就是盒底,雕刻的则是后天八卦的形状。 一正一反,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上下呼应,正好应对了先天无极后天阴阳的乾坤定数。 沉吟了片刻,段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盖,往里面看去,除了有着一团破烂不堪的黄色布团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段虎取出了那团破布,随后打开一瞧,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031 血耗子曹满 随着线索的增多,段虎愈发感到了疑惑,仿若深陷云浪雾海中一样,拨开云雾见到的不是青天,而是更多的迷雾。 打开的那团皱皱巴巴的破布,上面印着一副歪歪扭扭的图案,虽然图案已经残缺难辨,但是其中几个模糊的特殊图纹却引起了段虎的注意。 “这,这是伏魔镇邪的法咒!” 段虎一阵惊讶,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团破旧的黄布,应该是一道特殊的法符,上面印着的图纹是一种少见的法印。 即便是他,也只能看出个大概来。 “桃木本就是驱邪之物,百年桃木威力更大,这只桃木盒上刻有伏羲八卦以及文王八卦,再加上里面的法符,看来盒中之物必定一件非常阴煞的邪物” 段虎冷静的分析着,“早上常老来报案的时候,曾无意间提起常家丢失了一件宝物,而这件宝物是从大王崖下得来的,莫非” 想到这段虎双眼一亮,似乎充斥在脑海中的层层迷雾已经开始渐渐散开,而这一系列惨案背后的真相也慢慢清晰了起来,只是 真相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一系列的惨案真的就只是一种意外,又或是巧合吗?他感到黑暗中就像隐藏着一只可怕的大手,似真似幻,推波助澜,不断操纵着诡谲的局面,而他 只是整盘棋中的一枚棋子。 段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压抑、烦闷,仿若命运掌握在他人的手中一样,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顺着冥冥中的主导随波逐流。 破局? 谈何容易! 除非他能掌握主动,可惜的是,在没有知情人的情况下,光凭自己的推测,根本无法解开谜团。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对了,知情人! 段虎一拍脑袋,双眼亮堂了起来。 知情人不是没有,要说常家人都死绝了也不尽然,至少那位倒插门的赘婿,曹满,此刻不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吗? 一想到曹满,段虎心思立刻活跃了起来,这家伙可是关键性的人物,只要能找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能迎刃而解。 问题是,曹满这货 还活着吗? 段虎颇有些头疼,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曹满能存活下来的几率很低。 常家大宅中不仅有嗜血的血尸凶傀还有凶残的尸刹,就凭对方连五八超都算不上的身手,想活命? 一个字,难。 两个字,太难。 五个字,真他娘的难! 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段虎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何况,从此前在杂院狗洞那里发现的线索来看,曹满很可能已经逃了出去,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曹满这家伙耳尖牙突鼻孔翻,说明他命硬,克死了自己的婆娘不说,连娘家人都克死了,这么个八字够凶的家伙,十有应该没死,只是这兔崽子究竟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嘀咕了几句,段虎有些犯难,常家大宅地广宅多,想从这里面找到曹满绝非一件易事,更何况此时日头开始偏西,如果不抓紧时间找出尸刹的藏身处,一旦天黑,事情将会变得十分棘手。 至于尸刹的藏身处,段虎敢断定就在这座大宅里面。 一来,负了伤的尸刹不可能在烈日灼心下行走,为了避免赤阳的伤害,对方肯定会找一处极为阴暗的地方藏身。 二来,尸刹会凭空出现在常家大宅中,这里面确有耐人寻味的地方,否则昨儿夜里,尸变后的常福为何其他地方不去,偏偏重新回到了常家呢? 围着大院里绕了那么两圈,段虎越看越感到奇怪,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记得此前孙志和眯缝眼说过,常贵在买下这处大宅的时候,曾重金聘请来一位风水大师帮着布置宅院,为的是家宅兴旺,子孙昌隆,可是在他看来,这里面似乎透着蹊跷。 其他不说,作为整个家宅最为核心处的大院,这么重要的位置,在布局上最为讲究的就是四平八稳,起到聚福纳祥的作用。 最忌五行不全,四方不通。 五行不全,家运衰败,四方不通,家宅不宁。 纵观这座大院,形状酷似五瓣梅花,院内四周栽满了梅树,照理说在院内栽种梅树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梅花具有四德,分别为初生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 除此之外,梅花还具有五福:快乐,幸福,长寿,顺利,和平。如果再配上青竹,则寓意“竹梅双喜”,十分的吉祥如意。 然而作为镇宅的正堂大院来说,栽种梅花不是不可以,但是栽树也有栽树的讲究,有句老话叫“树向宅则吉,背宅则凶”,而大院内的这些梅树,几乎都是背对着正堂,使得本为吉树的梅树变成了凶木,断阳聚阴,成为了一处纳阴的不详宅院。 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正堂以及院墙的墙角长满了浓浓厚厚的青苔,还有就是那些看似枝繁叶茂的梅树,树干上爬满了灰白色的白斑,有些梅树甚至于发枯凋零,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梅”字,褒贬各异,即通“美”也通“霉”字,如果说梅园不是修建在正堂大院,而是盖在其他偏院,不失为一处景色优美的格调小院,对于整个大宅起到了画龙点睛之妙笔。 但是把大院修建成五瓣梅花的形状,特别是前门分支后门开叉,破了五福之意,如此格局非但不美,反而触霉,试想用一处“霉院”妄想振兴家宅,这 可能吗? 更让段虎感到费解的是,梅花虽好,但是却忌讳出现在正堂客厅中,特别是不能出现老梅,如此一来会使得乾坤相变,阴气过甚。 可是在大院正堂的门扇上,雕刻的却是一棵百年老梅的图案,看似有种花开满堂,富贵吉祥之感,实则暗藏凶机,阴煞无比,可见当初那位所谓的风水大师非但不是为了帮助常家而出谋献策,反而是故意颠倒吉凶,借机报复。 段虎摩挲着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那位所谓的风水大师,恐怕绝非善类,莫非是和常家有仇,才会出此歹毒的计策。 思索间,段虎神色一动,疑惑的朝正堂看去。 就在刚才,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从里面传出,声音虽然不大,而且很快就停了下来,但是对于耳聪目明的段虎来说,却格外明显。 “正堂” 段虎眉头微皱,在大院门口闻见的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并非来自于地上的三具尸体,而是从院中的堂屋里面传来的。 凭着丰富的经验,段虎知道正堂里面一定藏有更多更可怕的线索,本想把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线索留到最后再去检查,谁知此时响起的动静却打乱了他的节奏。 “该不会里面藏着那只老粽子吧?” 段虎摇摇头,应该不是,尸刹逃走的方向虽然和大院的位置相仿,但是一路上留下的线索又有些出入。 负伤的尸刹必须找一处即阴暗又隐蔽的巢穴躲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躲在这么显眼的常家大院里面呢? 如果不是尸刹,又是何物呢? 难道是新出现的血傀? 这样也好,能抓获一只血傀,对接下来的行动必有帮助。 打定主意后,段虎蹑足潜踪来到了正堂的门前,隔着屋门他侧耳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出于谨慎期,他转身绕到了一旁的窗户外。 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段虎把目光投了进去,屋内灯火明亮,但是里面的场景却惨不忍睹。 气派奢华的正堂几乎被鲜血染红,桌上墙上,都留下了难以褪去的血污,地板上浓稠黏糊的血水,好似一潭血池,看着就令人怵头,还有那一屋子的尸体 简直就像是宰杀牲畜的屠宰场,活生生的一处人间炼狱。 段虎收回了惊讶的目光,稍稍平静一下,这才把视线又投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死寂沉沉的屋内没有一丝的动静,这让段虎感到了有些疑惑。 “难道刚才是我听错了?” 就在段虎怀疑的时候,忽然从角落处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段虎屏气凝神,不大工夫,从尸堆里露出了一颗血糊淋拉的脑袋。 真有血尸凶傀? 眼中寒光一闪,段虎换了个方向,悄悄来到另一处地方,隔着眼前的木窗,后面便是血傀所在的那处角落。 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木窗,运气不错,窗户没关严,一推就开,省下了破窗的力气。 嘎吱! 段虎轻轻推开窗户,随后一个纵身跳上了窗框,居高临下高声喝道:“血粽子,你家虎爷来了,还不乖乖受死!” 这叫先声夺人,以浩然之气震慑宵小。 其实吧,没啥作用,就是抖抖威风而已,毕竟老僵不是人,对付活人的招数在死人面前不起丝毫的作用。 奇怪的是,当段虎的吼声落下,尸堆里的那颗血脑袋猛的颤抖了一下,骨碌,啪!整个儿从尸堆里滚到了地上。 段虎一脸差异,莫非遇到了一个胆小的老僵不成? 竟有这等奇事! 然而下一刻 “哦哟哟,娘嘞,段虎不要动手,我,我是曹满!” 湿滑的地面上,满身是血的曹满好似条上了岸的鱼儿,扑腾着,翻滚着,怎么也站不起来,狼狈滑稽。 “你是曹满?”看着一脸血水难以辨认真容的血人,段虎好笑的问道。 “大爷的,我不是曹满难道是鬼吗?”饱受折磨的曹满没好气的吵吵着。 “你大爷,把嘴放干净点。” 段虎面色一沉,刚儿挂上的笑容转眼消失。 “我日!” 到嘴的粗口还没爆出,曹满脚下又是一滑,一招平沙落雁,摔了个王八朝天,足足溅起了一层血花。 段虎笑了,“曹队长,雅兴不错嘛,又是钻死人堆,又是在血水里狗刨猴跳的,不愧是血耗子,虎爷佩服。” 曹满咧着嘴揉着腚,啥玩意?血耗子! 你姥姥的血耗子,黑脸,不带这么损人的好不? “你少说风凉话,我这叫老爷们能屈能伸,不像你这个黑脸,脸黑没人性,只会落井下石!”忍无可忍的曹满大声嚷嚷着。 段虎冷笑一声,“很好,你不是嫌我脸黑没人性吗?得嘞,虎爷不打扰你做老爷们,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血耗子,回儿见!” 说完段虎从窗框上跳到了外面,刚一落地,曹满婆娘般的哭喊声响起。 “挨千刀的黑脸,没良心的黑货,老子容易吗?死了媳妇没了娘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怪物手中逃了出来,躲在死人堆里苟延残喘,你还故意欺负我,难道我还不够惨,非要再雪上加霜,挖苦我一顿你才满意吗” “哇” 哭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直接嚎啕了起来。 曹满哭一声,段虎脑门上的青筋跳一下,哭两声,蹦两下。 “够了,给我闭嘴!” 一声雷吼,曹满当即闭嘴,不敢再嚎了,就是身子一抽一抽的,满脸的委屈劲儿,跟个深闺怨妇似的,泪汪汪的眼神能怨死人。 段虎眼皮一跳,我去,能不这么恶心人吗? “别抽了,再抽虎爷真不管你了。”段虎牙根发痒,这一刻他恨不得盘了这怨货,免得看了糟心。 曹满真听话,刚儿还像个深闺怨妇,转眼,乖的像个小媳妇,一抹脸上的泪水鼻涕和血污,脑袋点的好比鸡啄食,只是 段虎感到自己的牙更痒痒了。 “段虎,求你救救我,这里有,有吃人的怪物!” 说话间,曹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身子不由自主又抽了两下。 “哼,现在知道怕了?”段虎冷哼一声。 “知,知道了。”曹满哆嗦的答道。 “想让我帮你?” “想,想。”曹满一个儿劲儿点头,心里却一个劲儿的呲牙。 这不废话嘛,不想的话求你作甚? “晚啦!”段虎大手一挥,“别忘了早上你说过的话,不是挺狂挺横的吗?” 曹满 尼玛,原来是个小心眼。 该咋办呢? 好办! 曹满一脸无辜的问道:“早上?我说过什么了吗?我咋不记得了。” 段虎 我日,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怪不得是混官场的人,没点不要脸的精神,混得走吗? “曹满,要脸不?” “呃,要。” 曹满的回答绝对不违心,人要脸树要皮,自古如此。 “要脸还是要命?” “命!”曹满斩钉截铁的答道。 挺正常,没了命,脸皮要了干啥? “那我问你,还记得早上说过的话吗?” “这个” 曹满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黑脸,疯狗哇,咬着不放。 “说话!”段虎双眼一瞪。 “那个” “那个什么?说话干脆点!” “我忘了” 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曹满明白着呢。 段虎点点头,死猪不怕开水烫,挺好,是个人才。 032 尸骨洞真相 等到浑身血污的曹满一路扑腾着从屋里爬出来,段虎一改脸上的黑沉,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段虎,你” 看着有些瘆人的笑容,曹满不知为何,忽感心里有些发毛。 “叫虎爷!” “虎,虎爷。”曹满立马改口,干脆利索。 “孺子可教。”段虎笑着拎来了一个大木桶。 曹满直愣愣的看着大木桶,一路过来还冒着水花,莫非这就是常言中的 哗! 一桶冷水把曹满淋了个里外通透,跟个落汤鸡似的,冻得在原地跳起了大三弦,整个人哆嗦成了一团。 果然,真的是“冒坏水!” 一点儿都不带错的。 趁着曹满又跳又抖又扭,段虎嫌弃的往远处站了站,生怕被溅来的血水弄脏了他的衣服。 “阿嚏,阿嚏” 抖完跳完,喷嚏声有节奏的响起,不快不慢,不紧不松。 段虎抬头看看天色,“嗯,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大晴天? 哆嗦中的曹满好奇的瞪大了眼珠,转而明白了过来。 本地有句土话,三声大喷嚏,明儿个准天晴。 靠!臭黑脸,人损脸黑,拿曹爷穷开心! “阿嚏!” 一声喷嚏嘎嘣脆,曹满擦擦鼻水,老大不乐意的发起了牢骚,“虎爷,别再玩我了成不?” “玩你?虎爷没那兴致。”段虎摆摆手,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曹满眼神鄙视,刚儿谁拎水浇水玩了个不亦乐乎? 不正经。 “曹满。” “啥事?” “洗干净了么?要不再来一桶。” “洗干净了,白白滑滑,跟出水芙蓉一样,不信你瞅瞅,阿嚏!” 曹满撩起了衣服,露着白肚皮以示“清白”。 “洗干净就好,只是”段虎侧着脑袋,话中别有深意。 “虎爷,有话直说成不?”曹满心虚的问道。 “亏你长了身板猪肉,中看不中用,三伏天的热气,居然连点凉水都受不了,肾亏腰子虚了?”段虎老神在在的说着。 你大爷的肾亏腰子虚! 要不是曹爷泡过水缸,又躲在阴冷的死人堆里,至于受凉吗? 曹满气恼,但不敢发作。 “虎爷,我腰子没问题,好着呢,就是受了点风寒而已。” 是男人哪能说腰子不行?曹满一百个一千个不会承认。 “解释就是掩饰,男人的那点毛病,是男人都懂。”段虎递了个他懂的眼神过去。 曹满嘴角抽搐,“真不关腰子的事,是太冷了,真的。” “原来是冷啊,这好办,一屋子的死人,刨件衣服不就解决了。”段虎说道。 “你才会刨死人的衣服穿!” 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满终于怒了,只是下一刻。 “哦哟哟,虎爷,轻点轻点,我知错了还不行嘛,虎爷” 一顿火栗,曹满立马服软,啥火气都没了。 不服软不行哇,段虎的手是真的黑,嘴里说着好听,什么“十香九味炒爆栗”,可那股子狠劲,能治便秘。 “现在还冷不?” 曹满牙齿打颤的回道:“不,不冷了。” “啧啧,做人要实诚,冷就冷,何必遮遮掩掩的?”说话间,段虎晃了晃手腕。 曹满吓得一缩脖,“冷,真的挺冷。” “这不就对了。”段虎收回了拳头,“把衣服脱了。” 啥?脱衣服! 曹满紧张兮兮的双手抱胸,搞了半天,原来黑脸喜欢那玩意,日了狗了,这关咋过? 曹满怕了,是真的怕了,早知如此,他宁愿躲在死人堆里也不出来。 “让你脱你就脱,磨蹭啥呢。”段虎催促道。 曹满欲哭无泪,“虎爷,别搞了,我这老菊开不了花” 话音未落,段虎爆栗落下,曹满嚎了个哇啦啦。 “虎爷,还是你的法子好,现在我觉得不冷了。” 烤着太阳,身上只剩下了一条大衩的曹满舒服的说道,想起刚才的误会,心里又一阵的尴尬。 早知如此,何必受那罪。 看着腰间别着枪带,胸口纹着刺青的曹满,段虎问道:“我说,你这品味真够怪的,没事喜欢在胸口纹泥鳅?” 曹满 蚯蚓? 眼睛长哪了?那是五爪青龙好不! “虎爷,你看错了,是龙,龙!”曹满加重语气说道。 “龙?就那细不溜秋的玩意是龙?别逗了,没人会信。” “骗你是孙子!” 曹满不甘的喊了一声,声音大点,段虎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曹满,“呵呵。” 说起来,也怪曹满当时那会儿年少无知,想学街头混混弄点刺青威风一下,可问题在于那时他才十岁,手头没钱只能贪图便宜,这不,遇到了个正想练手又不靠谱的刺青学徒。 刺青时的那份痛苦,疼得曹满死去活来,然而呢? 青龙变泥鳅,龙爪没有,龙角没有,贼头贼脑的泥鳅头倒挺显眼,身子又细又长,关键是洗不掉 活生生的悲剧,成了曹满一辈子的污点,除了认命,除了捂好不露馅,能咋办? 记得那时候常梅初见,笑了个花枝招展,曹满还挺开心,博得了美人的欢心,只是后来感情变了,当初的欢笑变成了嘲笑,刺青也成了曹满心中的一根刺。 曹满很不是滋味的咂咂嘴,泥鳅就泥鳅吧,起码说明老子有胆量,不像某些人,嘴把式,光说不练,有种也刺青个试试,疼不死你 正安慰着自己,段虎解开衣服,露出了胸膛上的那颗虎头刺青,威猛霸气,桀骜狂勇。 低头看看自个儿胸口上的“小泥鳅”,曹满不自然的用手捂住胸口。 “呃刺青这玩意也就是图个兴趣,大小无关紧要,自己喜欢就行。”曹满不自然的笑了声。 “小泥鳅。” 段虎蔑视一眼,随手把衣服上的纽扣系好。 曹满老牙挫响,小泥鳅又如何?起码能钻泥地,老虎行吗? 老子就想问一句,老虎敢钻泥地吗? 咦?好像忘了啥事 曹满拍拍脑门,想起来了,黑脸这厮咋来的?莫非真砸监反狱了不成? 想到这,曹满一把抽出了花口撸子,枪口对准段虎紧张的问道:“段虎,你怎么会在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越狱?” 段虎淡淡的看了眼曹满手中的枪,“怎么,不叫虎爷了?” “叫你大爷,说,你怎么逃出来的?”曹满机警的退后几步,生怕离着近了吃亏。 “逃?你太小看虎爷了,告诉你,虎爷正儿八经从县警所走出来的。” “不可能,当时我离开的时候下个命令,谁也不能放你出来!” “呵呵,是嘛?那要是有人肯放我出来呢?” “放屁!谁吃了狗胆敢不听我的命令?让我查出来非抽他三百个大耳刮子不可!” “赵所长。”段虎回道。 “谁?”曹满眨眨母狗眼,一脸不信的盯着段虎。 “赵所长。”段虎再次答道。 “不可能!他怎么会放你出来!”曹满嘴里嚷嚷得凶,心里却一阵泄气,泄气不说,还挺纳闷。 按理说,那老狐狸和黑脸没啥交情,为啥私下放了对方呢?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说,赵所长为何要放你出来?千万别想着骗我,我可聪明着呢!”曹满质问道。 “这我相信,肥头大耳的东西都聪明。”段虎回道。 “那当然段虎,你骂谁呢?”反应过来后,曹满急了眼。 段虎把头一偏,答非所问的说道:“赵所长放我出来是为了查案,并且派了眯缝眼和孙志做我的帮手。” “那他们人呢?”曹满左右瞅瞅,哪有二人的身影,鬼影子都见不到。 “他们死了。”说话的时候,段虎的脸色明显有些低沉。 “死了?老子信了你的邪!”终于抓住了话柄的曹满理直气壮的叫喊着。 “眯缝眼是在一处杂院的狗洞里被尸变的常福杀害的,孙志则是死在了尸刹的手中,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去看看他们的尸体”段虎简短的把事情经过讲述了出来。 真有这事? 曹满又眨眨眼睛,心里信了大半。 “你说的尸刹是不是有着一丈来高的魁梧身躯,全身血红,青面獠牙,额间还有一颗血眼珠子?” 一听这话,段虎来了兴趣,“哦?你也见过那老僵?” “我” 曹满心中一阵卧槽,老子何止见过! 当时曹满躲在水缸里面,本以为躲过了一劫,谁知就因为一个屁,使得尸刹来了个回马枪,亏得他急中生智,及时翻出了水缸,从墙角下的狗洞钻了出去。 然而尸刹不同于一般的僵尸,反应极其灵敏,曹满前脚刚逃出去,后脚尸刹就跟着追了过来。 那时的曹满真好比过街的老鼠一样被尸刹追得满地乱逃,钻狗洞,藏床板,滚草垛,挤牛棚 就像躲猫猫。 我藏你找,找不到算我赢,找到,把命丢。 曹满想死的心都有,起码能来个痛快,不至于心肝儿乱颤,备受折磨。 后来被尸刹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实在是没有了办法,不得已,曹满只好铤而走险,躲进了常家大院的正堂里面,往死人堆里一猫,憋着气在那挺尸,这才勉强得以苟延残喘。 也就是在那会儿,他看清了尸刹的真容 说起来,靠着挺尸和憋气的办法,曹满顶多能瞒混过去一时而已,时间长了自然会露馅,要不是关键时候尸刹似乎被什么事情给打断,怒气冲冲的离开,想必他这条小命,指不定会不会归西。 不说还好,说出来满满都是辛酸泪。 段虎一边听着,一边乐呵,想不到歪打正着下,居然救了这货一命,看来曹满命不当绝,天意吧。 这时候,曹满似乎也回过了味儿来,脸色尴尬的收回了手枪,目光有些躲闪。 “受人点水恩,需当涌泉报,曹满,你说是不?”段虎问道。 “啥点水恩?我不知道。”曹满打个哈哈,来了个装傻充愣。 段虎摩挲着下巴,眼睛眯缝了起来。 贼耗子,在虎爷面前耍花腔,信不,爷一瞪眼你就要跪! “是谁说要抽赵所长三百耳光来着?” 曹满脸皮一抽,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是谁在胸口刺泥鳅来着?” 曹满喉结一阵移动。 “是谁在死人堆里玩跐溜,钻狗洞,滚草垛,一个响屁翻水缸” 曹满忍不住了,“别说了,段虎,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叫虎爷!”段虎一瞪眼。 “虎,虎爷”曹满憋闷的小声回道。 段虎满意的点点头,瞅瞅,这不跪了吗? 收回脸上玩味的笑容,段虎严肃的问道:“曹满,我问你,当初在大王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那处尸骨洞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这” 一听这话,曹满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 “不想说?”段虎声音一沉,耐心渐渐耗尽。 曹满无奈的叹了声气,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 当夜接到报案后,由于事关重大,曹满带着手下急匆匆赶到了大王崖下,驱散了附近的县民后,他便和几个手下进入到了尸骨洞中。 一进洞曹满就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阴暗狭长的的寒洞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时不时闪烁着的微弱光线,诡异的抽泣声 诡谲的气氛,阴森的环境,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怪物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一样,让人后脊梁一阵阵发寒,惊悚可怖。 壮着胆子,曹满几人一路摸索,终于来到了洞底深处。 入眼的是一副血淋淋的惨景,冰冷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九具来历古怪,死状诡异的白骨。 其中一具枯骨盘坐在最里面的石台上,两只干枯的手臂里捧着一只木盒,木盒并没有盖上,而是开启着,里面时而会发出一些微弱神秘的光线。 说到这,曹满变得吞吐了起来,似乎有些踌躇。 “板板的,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再磨蹭,等天一黑,尸刹出来行凶的话,虎爷第一个拿你喂老粽子!”段虎急切的催促着。 曹满吓得一哆嗦,咯噔都没有打一下,便把之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贪婪往往会让人失去理智,曹满也不例外,当他看见枯手中抱着的那个木盒,竟然不知死活的打起了贪念。 趁着几名被吓破了胆的手下又吐又呕的时候,曹满一把盖住了打开的木盒,并且偷藏在了怀中。 曹满没有注意到的是,当木盒被他藏好后,那些时断时续的哭声却停了下来,只是那时的他完全没有心思去留意这些情况。 由于案件格外的离奇和诡异,曹满知道这种无头悬案一旦被曝光,势必会惊动省城的人,搞不好连他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未免夜长梦多,当夜,曹满命人把所有的尸体和白骨焚烧一空,并且还把洞口炸垮,毁去所有的线索,以此掩盖事情的真相。 至于得到的那只木盒,尽管来历不明,但曹满相信,里面的东西一定珍贵无比,否则怎么可能会发出光芒来呢? 可惜当时过于匆忙,他连瞅一眼的工夫都没有,不过这不打紧,木盒到手,里面藏着的宝贝还会飞吗? 曹满偷出木盒为的不是自己闷声发财,而是为了献给自己的老丈人。 宝物虽好,但价值有限,比起老丈人显赫的家势,孰重孰轻,曹满自然分得清楚。 这几年来,老丈人常贵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还不是因为他人穷志短,没什么好东西孝敬对方。 现在有了宝物,只要献给常贵,说不准哄得对方一开心,那么他的日子也就会好过起来,最起码不用时常看到常贵那张拉长的老脸。 曹满的主意打得是不错,眼光也看得挺远,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份“精明”,却给老常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同样也给他带来了灾祸。 033 钱家血债 当曹满兴冲冲的赶到常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日出东方,旭日高悬的时候了。 怀揣着那只古怪的木盒,曹满迫不及待的把老丈人常福以及家里人都叫出来,激动的样子,让大伙还纳闷他是不是打了鸡血,精神抖擞的都能蹦跶到天上去了。 曹满兴奋的拿出木盒,没等道明来意,就遭到了老丈人的一顿埋汰,特别是那几位姑奶奶,一个个嗤之以鼻,嫌弃着他手中的破旧盒子。 不过当他把木盒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却令所有人感到震惊,不但震惊,胆小怯弱的几个姑奶奶当即被吓昏死了过去,就连老爷子常贵也吓得皮肉乱抖,连手里的龙头拐杖都差点撒了手。 说到这,曹满咽了口吐沫,转头问着身旁的段虎,“虎爷,你猜猜看那只古怪的木盒里面究竟放着什么东西?” “咋滴,还想考考你家虎爷吗?”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曹满干咳一声,小模样挺狡猾。 能看到段虎吃瘪,曹满自然痛快。 “曹满,我早就说过,像那种来历不明的冥器最好少碰,一旦沾染了阴煞鬼气” 后面的话段虎没说,毕竟,曹满已经很惨了,不只是鸡飞蛋打一场空这么简单,还连带着全家死光光,就他光棍一人活了下来,这种惨事放在谁头上,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自食恶果,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考虑到对方的心情,段虎没有再过多说什么题外话,只是简单的说道:“至于盒中的冥器,应该是颗死人眼珠吧?” 一听这话,曹满惊讶的好悬没一蹦子蹦起来,他吃惊的看着段虎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虎爷能掐会算,不说上知五百年,下知三百载,像这等小事,你以为难得倒我吗?” 段虎张嘴就来,山炮放得挺响,还真把曹满给唬住了。 “真的?”曹满一脸敬佩的问道。 “假的。”段虎直截了当的答道。 曹满头冒黑线,呸!臭不要脸,害得老子心里白激动了一下。 段虎白了一眼曹满,小样,毛嫩了吧? “虎爷,那你是咋知道的?”曹满好奇的问道。 这一回段虎没在隐瞒,把自己的猜测大致说了一遍。 末了,他又说道:“常福之所以会尸变,是因为冥器通魂的缘故,而那只尸刹,则是被冥眼直接控制,至于你偷来的木盒” “木盒咋啦?”曹满像个求学的毛娃子,求知若渴的问道。 “耗子,木盒本为一件镇魔驱邪的法器,为的就是镇住那颗邪恶的冥眼,你倒好,借花献佛,送给了你的老丈人,可惜这不是朵宝花,而是朵催命的魔花。” 曹满懊悔的低下了脑袋,记得当时打开盒盖的时候,那颗冥眼虽然恐怖,但外表包裹着一层类似琥珀的东西,让人误以为是极为珍贵的金兰眼珀,若非如此,常贵也不会大着胆子把冥眼收藏起来。 “虎爷,你刚才叫我啥来着?”忽然,曹满把头又抬了起来。 “耗子,这绰号不错吧,送你了。”段虎一本正经的回道。 耗子? 耗你姥姥的大子! 这么难听的绰号,亏你这黑脸想的出来,还送老子呢?信不,老子送你一箩筐外号,黑煞神,黑脸,黑心汉,黑脸狗 曹满心里骂开了花。 段虎神色微沉,“不乐意吗?” “乐,乐意。”曹满憋气,乐意你大爷,但不乐意行吗? 可恶的黑脸! 懊恼中,曹满不经意的一瞥,目光偏巧落在了常梅冰冷的尸体上,不由间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感。 早上那会儿,当他得知常梅遇害的噩耗后,虽然心里也难过,但当时想的更多的是怎样瓜分常家的财产。 后来到了常家,当他被尸刹追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得已躲进了死人堆,那时候看着满屋子的尸体,满地腥臭恶心的血水,他才意识到了一些潜在的良知。 此刻,段虎揭开了惨案背后的真相,曹满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是多么的严重,若非他的愚蠢,要不是他的贪婪,常家上下一百来口子会死绝吗? 良知的谴责,曹满忽感心里沉甸甸的十分压抑,仿若这些累累血债都压在了他的心头,窒息般的感觉能把他活活压死。 看着被白布盖着的常梅,那凄凉孤独的尸体,不知为何,早已心冷的曹满眼睛一湿,热泪围着眼眶打起了转。 金银虽好却冰冷无情,亲人虽烦却温暖贴心。 夫妻吵闹终会白发到老,携手夕阳定是结发之人。 悲从心起,哀从悲来,曹满大鼻涕一抽,泪水滑落而下。 “梅儿,我对不起你,我该死!都怪我被猪油蒙了心,害死了你们,梅儿,哇,哇” 追悔莫及的曹满哭嚎了起来,挺悲凉,也挺可怜。 段虎摇摇头,暗自念道:“劝君珍惜眼前人,莫等别离霜满痕,携手一生几世求,黄土坟前青烟冷” 对于曹满的遭遇,段虎表示同情,老话说得好,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非可怜何来可恨,既然可恨,终归可怜。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如果淌几滴猫尿哭嚎几嗓子,能挽回犯下的错误,世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悲剧了。 “行了,别哭了!”最烦哭声的段虎大声喝道。 这会儿曹满正在悲痛中,如何会听?接着嚎,可劲儿的嚎。 啪! 一记爆栗下去,曹满没了哭声,暗中咬牙抹泪抽鼻涕。 可恶的黑脸,没人性的家伙!人家伤心哭一嗓子犯法吗?碍着你啥事了? 有种你也死一大家子人试试? 不是爷吹,哭不死你! 曹满红着双眼死死盯着段虎,谁知对方却出声问道:“耗子,你想给亲人报仇雪恨吗?” 报仇? 报仇! “想,我当然想了,虎爷,你说,我该如何给亲人报仇?”有了发泄情绪的地方,曹满当即激动了起来。 “帮我找出事情的真相。”段虎说道。 真相? 曹满狗眼怒瞪,尼玛的黑脸,耍老子不成? “狗屁的真相,真相就是老子偷了死人玩意,害死了亲人,这就是真相!”曹满咆哮着。 段虎没有打断曹满的愤怒,等对方情绪稍稍稳定一点他才说道:“这只是表面的真相,至于背后的真相,恐怕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 曹满为之一愣,背后的真相? 这可能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一抹大鼻涕,用力甩在地上后曹满大声的问道:“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自小没了父母的曹满,为了活下去,良心只能喂狗,后来娶了常梅,却因为野心的膨胀,感情的疏远,使得本该幸福美满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甚至是家破人亡。 现在的他幻想的不再是什么金山银山,而是如何给死去的亲人报仇,弥补自己的过错。 看着曹满真挚的表情,段虎点了点头,“我想问你一个人。” “谁?” “钱大户。” 闻听,曹满吃惊的一抬头,随后双眼滴溜溜一转,目光闪烁不定。 “怎么,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想要替亲人报仇雪恨,现在就怂蛋了吗?”段虎肃穆而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曹满含糊其辞着。 “只是什么?难道你还想死性不改,继续错下去吗?曹满,人活一世不能这么自私,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痛失亲人,可怜你的份上,我非揍死你不可!” 说话间,段虎双目闪烁着一丝怒色。 曹满眨眨眼,听了个一头雾水。 啥情况? 画风变得咋这么快呢? 喂!能说句人听得懂的话成不? “虎爷,你这是”曹满试探着问道。 段虎不打算隐瞒下去,他说道:“你知不知道,刘老倌的儿子当时也死在了尸骨洞中,你窝囊无法查案也就算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所有人的尸体都焚烧一空,更不该驱赶和羞辱牛子的娘!王妈就是因为这样才疯了的,最后跳了盘龙河投河自尽” 说到这,段虎眼睛微微一红,双拳紧紧攥紧在了一起。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为了”曹满支吾着话语半晌答不上来。 “就因为你们害怕无法破案引来上级的追责和惩罚,就因为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不干人事,就是因为你们官官相护,偏袒纵容,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渣,根本没有把老百姓当回事!” 段虎气冲冲的吼道:“曹满,现在你给虎爷一句痛快话,想帮忙就干脆点,不想帮忙,你给虎爷有多远滚多远,别他大爷的在这给我丢人现眼,滚!” 羞愧难当的曹满脸蛋子红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一样,他尴尬的看了看段虎,目光又转向了死去的常梅,最后把牙一咬。 “骂得好,虎爷,我为财为名害死了这么多的人,如果还执迷不悟,我他大爷的就不算是个人!你不是想知道钱大户家的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被骂醒了的曹满也豁出去了,一口气把曾经的那些秘密通通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老丈人常贵早就看不惯如日中天的钱大户,奈何对方做的是边贸的营生,为人又十分圆滑,把整个县城上下的官员都打点得头头是道,就是想要挑理都挑不出来。 后来因为钱大户买通关系,强行夺走了常贵梦寐以求的乡绅一职,气得常贵怒火冲天,同时也动了杀心。 为了扳倒财大势大的钱大户,常贵找来子女,还把曹满也叫到了屋内,当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后,常福几人都拍手赞同,唯独曹满有所顾忌,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毕竟当时的钱大户已经羽翼丰满,财大气粗不说,头上还顶着乡绅的光环,找此人报复,万一处理不当走漏了风声,又或是哪里出了纰漏,这个罪责要是追究下来,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治安大队长,就是整个常家恐怕都不会落个什么好下场。 本不愿同意的曹满就因为咯噔了那么一下,便被常贵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说他是白眼狼,肥了自己忘了恩人,又说什么当初就不应该把女儿许配给他,宁愿嫁给张三李四王麻子,也总比他这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废物王八蛋有用。 不仅老丈人常贵骂的难听,其他人也跟着指指点点,不断戳曹满的脊梁骨,骂的他狗血淋头,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好在常梅对他还算不错,非但没有指责他,反而还帮着他说话。 也许是因为常梅的这份“体贴”打动了曹满,出于感激也好,出于以往夫妻的情分也罢,又或是碍于常家的逼迫,最后曹满把心一横,点头答应了下来。 曹满是治安大队长,对他来说,想要随便找个罪名强压在钱大户的头上再简单不过,但是为了把稳起见,曹满难得刻苦了一次,他从档案室中把一叠叠落着灰尘的案卷拿了出来,苦熬了几个通宵,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陷害钱大户的案子。 这宗案卷是几年前一个叫做白面虎的土匪头子的案子,此人坐拥山头,指挥一帮土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暗地里走私烟土军火,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当地政府几次出兵剿匪都无功而返,只好设下悬赏做点表面文章,多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留下了厚厚的一摞案卷放置在档案室中。 根据这份案卷,曹满和常贵几人密谋栽赃陷害钱大户,说他暗中勾结白面虎进行走私,以此立案调查,顺便在调查期间彻底查封钱家所有的物资以及账户,同时对外宣扬钱大户的卑劣行径,趁机搞臭对方的名望,就算钱大最后户有办法脱身,但是身败名裂的他也无回天之力,只能乖乖倒台。 本来按照曹满的意思,做到这一步也就行了,不料老爷子常贵却并不满意,照他的话说,无毒不狠非丈夫,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斩草除根,不给对方任何一丝翻身的可能。 对此,已经上了贼船的曹满又能如何? 到最后他也只能默认。 之后曹满找来假证人进行指证,给钱大户扣了个勾结土匪倒卖物资的莫须有罪名,借着这个罪名直接关押了对方,然后全县查封钱家产业,连钱家大宅都翻了个底朝天,还大肆对外宣传钱家的种种罪行,也就短短几天的时间,便把钱大户搞得身败名裂。 这还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等钱大户的大儿子打算去往文城找关系疏通的时候,早就埋伏在了暗道上的杀手直接将其杀害,还残忍的弃尸荒野,死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钱家老二得知大哥遇害的消息后,借酒消愁,却被毒死在了翠满楼。 至于钱大户的三个孙子,也因为外出游玩,被跟踪的杀手浸死在了河水里 可以这么说,这一次的密谋不仅让钱大户声名狼藉,还几乎让他断子绝孙,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五条人命,可想而知当钱大户得知噩耗后,精神上遭受了多么可怕的打击。 出狱后的钱大户在那段时间里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全县的人见了都替他感到惋惜。 “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段虎接着问道。 “后来常贵假借探望的名义去了钱家,又是安慰又是送药,博取了钱家人的好感后,便有意无意的提起钱家大宅的风水出了问题,说什么恶水之地,水财难聚,来的快去的更快,还克宅败家,是个十分不吉利的地方。” 顿了顿曹满又说道:“那一次老爷子提出愿意高价买下钱家大宅,方便对方度过眼前的难关,谁知钱大户突然从后堂跑了出来,对老爷子又抓又咬,好悬没把耳朵咬去了” “但是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件事仅仅过去了三天,钱家大奶奶居然说钱大户同意卖地,只是让老爷子先答应两个条件。” “两个条件?是什么条件,你倒是快说啊!”看着日头又偏西了一些,段虎急切的问道。 034 一方之地 听着曹满的讲述,段虎狠的牙痒痒,倒不是可怜钱大户一家的悲惨遭遇,而是对于常家的恶毒行径感到气愤。 这些看似体面高贵的土豪劣绅,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但心肠黑得比墨汁都黑,心狠手辣起来比凶残的尸刹都可怕。 世上最毒最狠的就是人心,最恶最阴的就是人性。 软刀子杀人,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这些卑鄙无耻的行径,便是人性的体现。 对此,段虎就深有体会,曾几何时,他年少气盛,不过是提出了一点自己的意见,却被人陷害设计,那会儿要不是他命大,凭着过人的毅力和勇气,恐怕早就死在了荒山野岭,尸身都喂了狼,然而等他九死一生回到了家中,等待他的却又是 段虎的目光渐冷,冷得能寒入骨头,曹满忍不住打一寒颤,不等对方再次开口催问,便口齿麻溜的把后面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钱家大奶奶的要求很简单,第一点就是让常贵先把买地的钱如数给她,第二点就是必须在半年以后才能把宅院让出来,理由是现在的钱大户还有些神志不清,需要静心调养,如果太早离开熟悉的宅院,会对病情有影响。 至于提前要钱,而不是在交易当天钱货两清,主要是因为钱家现在的资金周转不开,而且他们也不打算接着在这里住下去,而是想返回家乡,为了置地买房,所以才提出了先要钱的要求。 常贵不愧是个老狐狸,尽管脸色阴沉,但心里却乐开了花,抓住钱大户对他咬抓的这件事,在一番讨价还价后,不仅把价钱让下了三成,还把交地的时间也减少到了四个月,之后才满意的定下了契约。 时间一晃,四个月的期限已满,这一天常贵起了个大早,满心欢喜的在家中等着钱家人来交地契。 谁知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最后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便带着家人奴仆怒冲冲的打算到钱家兴师问罪。 奇怪的是,等到了地方一看,钱家大门敞开,屋宅内空空如也,别说人影,就是连个鬼影也没见到,偌大的钱家成了一座空宅。 心里感到诧异,但常贵却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处宅子的风水,以及那唾手可得乡绅名誉,其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无所谓。 在常贵看来,钱家突逢大劫,家里的那些下人早就作鸟兽散,至于其他人,人要脸树要皮,为了避免在全县老百姓的眼皮子低下灰头土脸的离开,于是趁夜悄悄的离开了。 “虎爷,关于钱家的事,我只知道这么多,一点都没有隐瞒。”看着段虎眼中的怒色未消,曹满低着脑袋说道。 “哼!一群吃人的畜生,怪不得落了个这么可悲的下场,咎由自取,活该!” 段虎骂的不解气,曹满听得不自在,怪谁呢? 微微平缓了一下心情,段虎又问道:“钱大户一家离开这件事情你能确定吗?” “这个” 曹满一阵的犹豫,看他那结巴的样子,段虎已经大致猜测到了。 这货,完全是个吃粮不管闲的二百五。 “那我再问你,常贵为何无端端要重修大宅呢?” “这件事我知道,老爷子是怕原来的钱家坏了这里的风水,故而才起了重修大宅的想法。”对于知道的事,曹满对答入流。 “既然是重修大宅,你家老丈人又是个沉迷风水之人,看来这里面肯定要有一位风水师指点一二咯?”段虎问道。 曹满点点头,“不错,在建宅之前,老爷子听说文城来了一位了不得的风水大师,于是专门派人去请,费老了劲才把这位大师请来帮着看地观宅,不过” “不过什么?”段虎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位风水大师却很神秘,看完之后当夜就不见了踪影,连钱都没拿便这么消失了,你说这件事怪不怪?”曹满好奇的回道。 段虎冷笑一声,“怪?何怪之有?如果说这位风水师是受人指使,故意帮着常贵看风水,未免东窗事发,那么他又怎么会连钱都不要便脚底抹油,跑了呢?” “你的意思是”曹满惊愕的看着段虎。 “这不明摆着嘛!我问你,自从常家大宅盖好之后,是不是像常贵想的那样顺风顺水,家宅兴旺,子嗣昌盛呢?” 曹满摇着脑袋,“这倒没有,自打老爷子住进去的那天开始,身子骨就变得不怎么利索,三天两头不是病就是喘” “其他人也是如此,特别是到了夜里,这里阴寒无比,明明外面挺凉爽的,可是到了宅子里就冷的让人受不了,还能哈出白气来。” 段虎冷哼一声,“哼,这不就结了,可见那位不请自来的风水师,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故意装神弄鬼引常贵上钩,接着颠倒阴阳,散阳聚阴,把好好的一座阳宅变成了一处阴宅。你说活人要是住在了阴宅里会好吗?” 阴宅? 死人住的地方! 曹满一拍脑门,似有醒悟的说道:“怪不得钱家要推迟这么长的时间才肯把宅子交出来,原来这里面还藏着这么大的猫腻,真他娘的” 粗口还未爆出,段虎及时制止,“打住,这就叫恶有恶报,你们不仁在先,就不准他们不义在后吗?来而不往非礼也,钱家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搞得风生水起,你以为人家是吃素的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包不住火,一定是你们作恶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才想出了这等手段报复你们。只可惜冤冤相报何时了,到头换来两家泣” 说到这,段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切的问道:当初那位风水师在观宅看地的时候,你可知道他是如何风水布局的?” 曹满仔细回想了一下后说道:“大致的风水布局我倒是知道一点,但是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大致布局也行,我问你,常家大宅除了在大院正堂这里大兴土木之外,还动过其他什么地方了没有?” “这你可把我难住了,因为根据那位风水师的布局,老爷子几乎把钱家整个都拆了再重盖,就是杂院牛棚这些不起眼的地方也都是重盖的。”曹满如实的答道。 “这” 段虎低沉着脸一时间也为难了起来,说实话段虎是有着除魔斗煞的本事在身,可是对于风水上面的这些东西,他 半吊子不满,一桶子不算,说白了也就是一知半解。 本打算通过熟知内情的曹满,提供线索找出尸刹藏身的地方,谁知对方的回答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还把他给难住了。 这么大的一个常家,如果一处一处的仔细检查,不说大海捞针,就算是能找出尸刹的藏身处,花费的时间也不会短。 然而现在留给段虎的时间并不多了,一旦日头西沉夜月高悬,阳气衰退阴气凝聚,冥眼恢复之后,尸刹必将强势而来 段虎皱着眉来回走动着,一筹莫展,忽然,曹满有意无意的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记得那位风水师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这处大宅是一处迎彩望月的风水宝地,但美中不足的是彩霞飞度,月分阴晴,也就是说这块风水宝宅并不能长期聚福纳运,除非” “除非什么?”段虎一把揪住曹满,粗鲁的动作吓了曹满一跳。 乖乖,能温柔点吗? 瞧把爷爷吓的,小心肝都蹦跶了个欢,万一吓出个好歹,咋办? “虎爷,别急,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让我好好想想。”曹满冥思苦想,回忆着脑海中凌乱的片段。 段虎鼻孔喷气,只能干等着。 等啊等,盼啊盼,曹满这家伙愣是没啥反应,急得段虎心急火燎,老熊都能干翻几头,终于 “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曹满兴奋的拍着光腿喊道。 声音清脆,啪啪肉响。 “记得那位风水师说过,要想聚彩(财)永亨,迎月满圆(元),就必须保留一方之地,这一方之地乃点睛昌隆之笔,也就是说要想财运亨通、子嗣昌盛的话,必须保留一处宅地,镇住整个风水,方能成就富贵荣华。” 说完后,曹满激动的看着段虎,本指望对方能夸他一句,迎来的却是一记爆栗。 “你,你怎么打人呢?” 曹满蹲地抱头,百般委屈千般憋气。 “打你?虎爷还想盘你呢!说了半天的废话,那处一方之地究竟在什么地方?” 段虎嗓门够大,一声吼出,就像打了个惊雷,震得曹满耳膜嗡嗡。 晃了晃脑壳,顺便掏掏耳朵,等曹满把满满一指甲盖的耳屎弹落在地,段虎额头的青筋都快飚了老血。 回瞪了一眼几欲发飙的段虎,曹满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那一寸之地就在常家大宅的西跨院里面,挨着后门的一处宅院便是。” “喂,这就走啦?喂” 看着段虎一阵风的冲了出去,曹满几番呼唤,对方连头都没回便消失无踪。 “臭黑脸,过河拆桥,没你这么缺德呃,这话咋说来着?” 刚想发几句牢骚,不想段虎又跑了回来,虎目圆睁,看着真够吓人的。 “虎爷,事情办完了?”曹满打句哈哈,掩饰着心里的慌乱。 “办你大爷,耗子,听好了,常家上下这么多的人都是被尸刹或是血傀杀害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变成新的血傀,为了防范于未然,你必须把他们的尸体一个不留的都烧掉。” “都烧掉?这不太好吧?”曹满为难了起来。 不是曹满不乐意,而是按照当地的习俗,人死土葬,只有入土为安,方能往生净土。 “怎么,为难了?” “是,是有点。”曹满没有否认。 段虎冷哼一声,“当初你让人烧牛子他们的尸骨时怎么没有犹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这个” 曹满头冒黑线,喂,黑脸,能不能别揭短? 段虎接着说道: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所有的尸体都必须烧掉,你想想看,常福是这么变成血傀的?常家人又是怎么死的?如果放任他们的尸体不管,只要天一黑,指不定所有尸体都会借尸还魂,变成了冥眼的血傀,到那时你可别追悔莫及。” “但是,你也不能保证他们真的会变成血傀吧?”依旧有些不愿意的曹满问道。 “我不用保证,不相信的话,你就在这守灵到晚上,要是常家人不变成血傀,你找虎爷算账好了。” “还有一件事,之前你躲在死人堆里,那里男男女女都有,你仔细检查过他们的尸体没有?”段虎问道。 曹满白眼一翻,当时老子怕的要死,有那心思检查尸体?糟不糟心。 “没有。”曹满摇了摇头。 “是嘛,那就可惜了。”段虎耸了耸肩头,故作无奈的样子。 可惜? 啥意思? 听着段虎的话,曹满有种想吐老血的感觉。 这时段虎接着说道:“如果你能查出男尸和女尸的死因,也许” 说着话段虎用目光瞅了瞅不远处地上躺着的常梅的尸体,话里的意思有些隐晦,但聪明如曹满这货,眼珠一转似乎领会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死因不同,有可能不用烧尸了?”曹满试探着问道。 段虎既没否认,也没肯定,平淡的脸色让曹满有些捉摸不定。 “你等等,让我想想” 曹满手托肥腮又是一阵冥思苦想,不过这回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不大工夫便记了起来。 “当时我只是无意中瞄了几眼,我发现那些男尸的脸上都有两个血窟窿,似乎眼珠子被挖走了,女尸不同,尽管脑袋被砸瘪了,可是两颗眼珠却还保留着。” 段虎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气得曹满老火冒头。 见过无理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来了,不需要的时候说走就走,鼻子声气都没一下,尼玛,能气死人! 曹满压着火追问道:“虎爷,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我的梅儿是不是可以不用” 不等曹满把话问完,段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 “我” 我去你大爷的黑脸狗,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曹满恨得牙根发痒,可能的话,他真想下嘴啃对方一口,尝尝段虎的皮肉是腥还是臭。 段虎没有理会曹满吃人的目光,自顾自的又说道:“安全起见,除了常家人的尸体外,杂院里孙志和眯缝眼的尸体一起烧掉,我可不想看到那两个小子死后还不得安宁。” 说完段虎不再理会对方,大步如飞的跑了个麻利。 直到段虎没了身影,曹满跳脚骂街起来,“好你个缺德带冒烟的黑煞神,老子和你没完,没完!” 骂了两声,曹满又慌了起来,“黑煞神!不,虎爷,你回来,这么多的尸体,就我一人我忙活的过来吗?虎爷,虎虎尼玛,黑脸狗,给老子滚回来” 不管曹满怎么叫骂怎么嚷,始终没有等到段虎的回音,等到的只有偶尔从院外吹进来的低呜的风声。 035 尸鸦 曹满明白了一个道理,相克。 金克木,木克土,狠人克恶人,就像段虎克曹满。 自打遇见段虎,就像命中的克星一样,事事不顺,处处倒霉,倒血霉。 不是吗?家破人亡,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在这么下去,曹满真替自己的将来感到忧虑,前程事小,性命事大,丢了小命,一切玩完。 至于相生? 他没那心情去领悟,又不是五行大师、悟道的牛鼻子,领悟那玩意干啥? 院里小风一起,曹满不禁打个寒颤,明明天空中的烈日还很毒辣,可为何他会感到一阵的发寒呢? 对咯,还光着身子呢,就一条大衩,顶多加条枪带,不伦不类,不土不洋,不三不四 想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呢? 曹满晃晃脑袋,挥散了满脑子的乌七和八糟。 呱哇,呱啊 啥声?咋这么难听。 曹满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从天空中飞来了几只老鸦,发出呱噪难听的叫声落在了正堂的屋檐上。 老鸦不仅黑,还丑,一颗颗贪婪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尸体,滴溜溜一转,又瞅向了屋里。 显然,这些老鸦是被尸体散发出的腐气吸引来的。 “滚!都给老子滚蛋!你们这些畜生,再不滚老子叫你们嗝屁朝天!” 本就在气头上的曹满一见,当即火冒三丈高,连嚷带骂,驱赶着黑毛的畜生。 奇怪的是,老鸦非但不怕,反而来了兴致,曹满骂一句,老鸦呱哇一声,骂两句,呱啊两声。 看那欢快的模样,完全没有把跳脚瞪眼的曹满放在眼里。 曹满更气了,被黑毛畜生蔑视,别说他一个老爷们,是个带把的都受不了。 “娘的,连你们这些畜生都瞧不起老子,我要杀了你们!” 一把掏出花口撸子,曹满举枪便射。 砰砰砰! 一通乱射,打下的四五只老鸦掉落在地,扑腾几下便一命呜呼。 还别说,曹满人样子长得寒碜,但打枪的水平却不低,不说百步穿杨,起码也能指哪打哪,十枪九中。 这也是因为年轻那会儿他刻苦努力的结果,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怕死,所以想把枪法练准点,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看着最后一只死里逃生的老鸦飞向了天空,在天空中呱呱哇啊的怪叫着,曹满甭提多么解气。 他又悟出了一个道理,心情差不要紧,要紧的是及时撒火散气,憋在心里,没病也能憋出病,心病。 吹着枪口冒出的硝烟,曹满鄙视了一眼仓皇乱飞着的老鸦,突然,他神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顺着天边,快速飞来了一群黑老鸦,数量至多,黑压压的好似乌云盖顶般扑了过来。 鸦群未到,刺耳难听的叫声如潮水般传来,吓得曹满心惊肉跳,小汗直冒。 老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老鸦,一群饥肠辘辘又彪悍凶恶的老鸦。 鼠多咬死猫,曹满活了这把年岁,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 一见势头不妙,曹满当机立断调头就逃,不逃不行哇,那么多的老鸦,一只叼一口,都能把他活剐了,傻子才会硬抗,舍去一身板猪肉被老鸦糟蹋。 曹满还算有点良心,逃走的时候没忘了常梅的尸体,把尸体往肩上一扛,随后三步并做两步,快速朝正堂跑去。 人忙事多,上台阶的时候,曹满脚底打滑,身子栽歪下,原地转了两个毛驴圈,这才没摔着。 曹满心存侥幸的粗喘一声,运气不错,没摔着,只是下一刻,曹满被吓得老魂出窍。 肩上扛着的尸体,由于刚才的震动,正好把常梅那颗瘪脑袋从血布里抖搂了出来,两颗吊在眼眶外的眼珠子和曹满来了个四目相对,无言无声,有的只是瘆人的死灰色以及深深的怨恨。 “额呢娘” 曹满鬼叫一声后,双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常梅的尸体也从他的肩头滚落下来,骨碌碌几下滚到了石阶下面。 人吓人,吓死人,尸吓人,更要命。 曹满冒着冷汗牛喘不断,刚才的一幕能把他吓疯,特别是那颗瘪脑袋和那对可怕的眼珠子,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有道是心宽体胖,人肥心大,就曹满这身坨,心更大。 很快,他调整好了心情,尽管依旧有些心悸,但不至于慌了手脚,何况常梅是他的婆娘,没有感情还有旧情,没有旧情还有恩情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回首往事,这一刻曹满不免有些惆怅了起来,目光再次投向常梅的尸身,少了些许的恐惧,多了一丝不忍和不舍。 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心情,一别生死,又带走了多少的过往和追忆。 美好的,幸福的,欢乐的,痛苦的,悲伤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化为烟云,随风逝去。 忽然,曹满觉得一阵心痛,那是一种亲人离世的痛苦,是一种生死离别的悲痛。 多少年了,他几乎忘记了这种悲伤,然而这一刻,不知为何他会感到格外的心痛,就像被刀割一般,痛不欲生。 “梅儿” 曹满明白了,之所以会心痛,说明他并非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只是随着岁月的拉长,他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在了心底,渐渐的,习惯了冷漠,习惯了疏远,习惯了淡然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只有当曾经的拥有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去珍惜,才会打破往日的习惯,才会感受到刻骨的遗憾。 如果说之前的哭泣是悲从哀来,那么现在的心痛则是失去亲人后的悲伤和追悔。 阴阳只隔一张纸,自此再无青丝结。 “对不起,梅儿,我,我对不起你” 曹满含着泪,他恨自己的冷漠,恨自己的无情,明明有着一位爱慕的女子,又为何会这么冷淡和无视对方? 那可是他一生中唯一牵手和恩爱着的人,自私如他,连最起码的呵护和关怀都做不到丝毫,他,还算是个人吗? 思绪烦乱,心苦如悲,曹满颤悠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那具冰冷的尸身不再恐怖,不再丑陋,他只想紧紧的抱住对方,一解心中的遗憾和哀痛。 只是,不等碰触到对方,黑压压的鸦群从天而降,一下就扑到了常梅的尸体上,尖利的长喙无情、快速地啄食着尸体上的尸肉。 等曹满反应过来的时候,常梅的尸身已经烂得不成了样子,就连吊在眼眶外的两颗眼珠也被老鸦吞进了肚子。 “啊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给我滚,都给我滚开!” 曹满发疯似的冲进了鸦群,愤怒的驱赶着贪婪的老鸦。 徒劳的举动非但没有震慑住鸦群,反而激怒了正竞相进食着的老鸦们。 领头的老鸦是一只白羽红眼的老鸦,这只老鸦个头大的惊人,不仔细看还误以为是只白色的老山雕。 白色老鸦目光凶狞的看着冲过来的曹满,几声怪叫下,身旁几只老鸦不情愿的飞了起来,恶狠狠朝曹满扑了过去,用它们尖锐的爪子和鸟喙攻击着目标。 眨眼的工夫,曹满便吃不住劲儿了,一个没留神,被飞来的老鸦又抓又啄,几下就在他脸上撕出了几道血口子。 可气的是,这些目中无人又胆大包天的家伙,其他地方不攻击,单单对他的脑袋十分感兴趣,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了他的脑袋上。 更有甚者,猖狂的老鸦直接站在了曹满的脑袋上,连飞都懒得飞,张着翅膀保持平衡,双爪紧抓他的头发,勾着脖子伸着长喙,专门下黑手使阴招。 只要曹满护住脑袋的双手稍有疏忽,头上的老鸦就会刁钻的来上那么一下,疼得曹满滋哇乱叫、苦不堪言。 无奈,曹满就地翻滚了起来,堪堪躲过了攻击。 无从下嘴的老鸦得意的怪叫两声,邀功似的飞回了白色老鸦的身旁,用头蹭了蹭对方的羽毛,随后又加入了进食的队伍中。 曹满又羞又怒的趴在地上,看着那群无法无天的鸦群,眼珠子瞪得都能喷出火来。 不过片刻的时间,不仅是常梅的尸体被鸦群任意糟蹋,就是常家老大和张团练的尸体也惨遭了毒手,三具尸体在鸦群疯狂的啄食下变得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挨千刀的畜生,老子今日和你们拼了!” 怒吼声中,曹满抽出花口撸子,对准鸦群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直到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曹满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本以为凭借手枪的威力,别说是打出的子弹,就是光靠枪声也能吓得鸦群四外奔逃,然而等曹满刚从地上站起来,鸦群非但没有逃走,反而一只只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怒视冲冲的盯着他。 啥情况? 一双双阴冷暴戾的目光,盯得曹满一阵怵头,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能抖落一地。 呱哇,呱啊 鸦示威般发出了嘈杂的怪叫,但是听在曹满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嘲笑他。 群吼啊? 曹爷爷从来没怕过! 只要不动手,曹满就不怕。 吸气鼓腹,喉咙眼一松,对着鸦群曹满猛吼一声。 坏了,他这一叫唤,顿时激怒了鸦群,顷刻间一只只老鸦展翅飞到了空中,聚在一起像片黑云,随后俯冲了下来。 曹满炸毛,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几个健步冲进屋内,反手把大门一关,就听见门外“当当当”撞击声络绎不绝,吓得曹满用身体死死挡着大门,生怕老鸦破门而入。 门外,上百只的老鸦发疯似的撞击着大门,产生的冲击震得大门来回直颤,好在门板厚实,门后又有曹满死命的抵挡着,勉强还能支撑,即便如此,曹满也被不断传来的力道撞得后背酸麻,这滋味 真他娘的够味。 就在曹满苦不堪言的时候,忽然门外停止了响动,曹满纳闷的回头看去,发现四周的窗子外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老鸦,以白色老鸦为首,一只只透过玻璃用那猩红的眼珠子,像盯着美食一般盯着他。 曹满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心底的寒意像湖水中的波纹般蔓延到了全身。 诡异的是,在白色老鸦的怪叫下,鸦群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纷纷拍打着翅膀离去,最后,白色老鸦蔑视了他一眼也飞走了。 呼 曹满浊气长出,悬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心情稍有放松,曹满便感到浑身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来,双腿发软,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啪叽! 水花声起,曹满老臀发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了腥臭黏稠的血水中。 真够恶心的,不只是恶心,还晦气。 曹满懊恼的窜了起来,动作大了点,脚下滑了点,吧唧一下,摔了个王八晒日,四脚朝天。 这亏吃得,真爆。 关键是他还光着身子,现在好,从头到脚一身红,连大衩都被染红了,红得鲜艳,红得灿烂,红得透体。 曹满心里一阵我日! 怒火窜头,不等飙出来,常老以及此前随他而来的两个手下的尸体映入了曹满的眼帘。 真够惨的,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对可怕的血窟窿,污血浸染的脸上分别都凝固着临死前惊恐和绝望的表情,特别是常老,五官扭曲,样子十分痛苦,就连嘴里的那颗金牙都能清楚的看见。 兔死狐悲,看着三人的尸体,刚窜头的怒火瞬间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悲凉感。 曹满无力的耷拉下了脑袋,却被门外传来了一阵吵杂声给惊动,透过门缝朝外看去,曹满神色大变,倒抽凉气。 院中又飞来了不少的老鸦,这些老鸦的羽毛上都沾满了新鲜的血液,眼中凶光寒冽,飞扑下来后和地上那些进食的老鸦们争抢在了一起,场面十分的混乱。 如果曹满没有猜错的话,新来的老鸦肯定是把杂院中孙志和眯缝眼的尸体啄食一空后,寻着尸腐烂肉的腥味来的。 让曹满感到惊愕的除了新来的这些老鸦的数量,还在于它们进食的速度,快得吓人。 这才多大点工夫,常梅三人的尸体便已分崩离析,露出了一根根染血的白骨。 就在院中的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白色老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叫声,随后整个鸦群都安静了下来,直到白色老鸦又难听的叫了几声,那些新来的老鸦们竟然纷纷飞离了尸体,朝着正堂飞了过来。 曹满嘴角一歪,卧槽,还来? 果断的架好门栓,曹满害怕的朝后退去。 前脚刚动,后脚黑压压的鸦群便把堂屋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让曹满感到意外的是,飞来的这些老鸦并没有撞击门窗,而是一只只安静的站在门窗上,眼神兴奋而又贪婪的打量着屋内。 有这么句老话,叫天无绝人之路,但此刻曹满觉得,老天分明是想绝了他,而且还要用这群黑毛畜生绝了他。 036 火烧鸦群 叨,叨叨,叨叨叨 就在曹满感到惊慌不已的时候,当第一声敲击响起,紧随其后,越来越多的声响传了进来。 曹满惊恐的朝外看去,门窗外挤满了鸦群,正用尖锐的长喙来回击打着门窗,似乎是想要啄碎窗户强闯进来。 姥姥,这是要把爷爷往绝路上逼啊! 手足无措的曹满快速扫视了一眼屋内,该死,怎么连个地洞都没有?好歹钻洞还能有个安身之处。 忘了,屋子里哪来的地洞,又不是老鼠窝。 对了,钻死人堆? 屁! 那玩意管用吗? 老鸦是干啥的?专吃死人肉的黑毛畜生,躲死人堆里顶多躲得了一时,最后不一样被糟蹋。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曹满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门窗外的响声越来越大,走投无路的曹满咬紧牙巴骨,目光一凝,爷爷的,拼了! 勇气可嘉,但他的这份勇气却无用武之地。 连件称手的武器都没,咋拼? 肉拼? 慌乱中,曹满左右寻摸着可以充当防卫的武器,然而屋里的面积虽大,但除了一些桌家具摆设之外,就只有一屋子的残尸断肢,找武器? 难! 管不了那么多了,索性,曹满伸手从地上的血水中抄起了一样东西,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差不多,粗细也挺合适的,就是有点 瘆人! 手里的家伙事并非是什么“烧火棍”,分明是一条死人的手臂。 曹满胃里一阵的痉挛,呜哇哇的心情都有。 强忍着恶心,他瞅了眼尸臂,手腕处戴着一只玉镯子,应该是一个女尸的手臂。 玉镯头有点眼熟,转而,曹满想起来了。 这不正是老丈人常贵三姨太的那只红翡玉镯嘛! 这个刁钻的婆娘,平日里没事就会显摆她的红翡镯子,晃得人眼睛发酸,趾高气昂的样子,要多嘚瑟有多嘚瑟,要多臭屁有多臭屁。 活着的时候,三姨太好吃懒做、刁钻可恨,没用不说还废物,不想死后还能发挥一点余热,就这条胳膊,给力带劲,抵得上一根柴棍。 曹满拿在手里挥舞两下,挺合适,这叫物尽其用,一点都不浪费。 “我打!” 呼的一下,曹满手舞尸臂打在了门窗上,一声闷响,窗外受惊的老鸦们四散而逃。 “我打,打,打!” 尸臂在手,曹满抖擞,挥打拍击,老鸦怕怕。 曹满挥动着尸臂左拍右打,正打得过瘾,嗖!尸臂脱手而出,落在了远处。 尸臂好是好用,但美中略有不足,那就是上面沾满了湿滑的血水,不好拿捏,稍不注意就能跐溜出去,害得曹满一阵狗刨,从腥臭的血水中再次捞了起来。 “我打!” 嗖! “我再打!” 嗖! 打了捡,捡了打,再捡,再打 一来二去,曹满累得不轻,如此强体力的运动,对多年养尊处优的他来说,可谓是一大挑战。 不多时,曹满便累得牛喘不断,双臂酸软无力。 诡异的是,窗外的鸦群忽然停下了动作,贼精精的眼珠子翻动着,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诡计。 畜生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到。 果然,曹满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之所以然来,盯着窗外终于停歇下来的老鸦,非但没有感到一丝放松,相反,心里七上八下的更加忐忑了起来。 “日,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嘟囔声刚落,窗外黑影闪过,嘭地一声巨响,玻璃应声而碎。 这一刻,曹满恨不得抽自己大耳光,尼玛,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嘴贱惹的祸哇! 转眼,从破碎的玻璃外探进了一颗贼溜溜的老鸦头,曹满手起尸臂落,重重砸向了出头的老鸦。 惊慌失措的老鸦拼命扭动着脑袋想从不大的空隙中逃出去,奈何头大脖子细,进来容易出去难,再说,时间也不够。 啪! 老鸦被尸臂开了瓢,声儿都没出,眼珠一翻彻底死翘翘。 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 曹满解恨的挥了挥手中的尸臂,骚气无比。 咔嚓! 清脆的响声传来,曹满低头一看,神色凝固。 “老子的红翡镯子” 看着碎成几截的玉镯,曹满肉疼心更疼。 红翡玉镯,这玩意值老了钱,本打算留着当宝贝,不想却光荣呕吼。 曹满闷恨的一跺脚,哗啦一下,溅起的血水淋了一头一脸,这心情 还能更糟点吗? 吧唧两下嘴巴,靠,这味儿,又腥又腐还带点甜味 “呸,我呸呸!” 没等把嘴里的血水吐干净,咔嚓,咔嚓,一阵玻璃的碎响,随后一颗颗老鸦头探了进来,足足几十只。 数量还在不断攀升,待曹满回过神来,窗户上密密麻麻都是老鸦头,样貌狰狞,神色凶残,红眼珠子一双双一对对,死死盯着他。 曹满嘴苦心更苦,比苦药苦,比黄连苦,苦成了一片海。 惨咯,自个儿一大活人,居然要被一群老鸦糟蹋,这是个啥命! 一想到身上的皮肉被鸦爪撕被尖嘴啄,曹满就感到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一路高攀,腾地一下涌遍全身。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曹满飞快的转动着脑筋,这辈子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用心的在思考着,然而 屁用没有。 眼前的局面就是个无解的死结,根本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难道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一群老鸟的淫威下? 不,不! 曹满在心里呐喊着,嘶吼着。 他还没活够,他还不想死,想让他绝望,在一群黑毛老鸟的面前绝望? 门都没有! 唰 眼前白影晃过,愣神的一瞬,脑门上落下了一坨热乎乎湿哒哒的东西。 曹满本能的伸手摸了一下脑门,放到眼前一看,手掌里粘着一团白色的东西,黏不拉几,还臭,好像是 鸟屎! 曹满眼皮狂跳,心里猛吼,卧槽! “敢在太岁头上拉屎,老子让你后悔成了老鸟!” 怒声吼动,曹满拎着那条尸臂,眼观六路耳听八面风,搜寻着白老鸦的踪迹。 屋内白影闪过,白老鸦速度奇快,化为一点白芒飞射过来。 “碎鸟!” 眼尖的曹满抡臂就砸,气势挺威武,就是动作慢了点,连白老鸦的羽毛都没碰到。 白芒一闪而过,曹满双目紧跟,顺着对方移动的轨迹抬起了脑袋。 吧唧! 就在他抬头之际,又一坨湿哒哒的鸟屎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脸上 呱哇,呱啊! 得意的老鸦叫响起,曹满气炸心肝肺,同时也点燃了熊熊的鬼火。 一把抹去脸上的鸟屎,曹满金刚怒眉,“该死的白老鸦,老子要活剥了你的一身鸟毛!” 呱哇,呱啊! 老鸦叫再次响起,白老鸦得意洋洋的拍打着翅膀,猩红的眼珠中充满了戏谑之色。 “孽畜休走!” 曹满抡起尸臂冲向了白老鸦,就在这时,门窗处异响传来,又有十多只老鸦破窗而入。 飞进来的这些老鸦在屋内盘旋几圈之后,俯冲向了下方的曹满。 老鸦来势汹汹,曹满当即怂蛋,不敢再寸进一步,只敢挥舞着尸臂一个劲儿的乱打着。 还是那句话,畜生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着。 眼瞅着老鸦们就要冲撞在身,哗啦一下,却作鸟兽散,扑棱着凌空而起,紧随其后 噗,噗,噗! 好多的鸟屎落下,眨眼间,曹满脸上身上全都沾满了臭烘烘的鸟屎。 悲惨咯! 曹满还光着身子,不抹还好,越抹越多,混合着血污,那叫一个白里透红,臭气熏天,这下够他恶心的。 彻底抓了狂的曹满,不要命的蹦跶了起来,抡着尸臂打老鸦,老鸦没打到,落地后脚底打滑,一招王八晒日摔了个四仰八叉,还跐溜出去了一大截。 丢脸丢到了他这个份上,呜呼哀哉。 呱哇,呱啊 欢快的老鸦叫络绎响起,欢快十足。 等曹满哼哧哼哧从血水里爬起来,四外一打量,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了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鸦多也一样。 看着四周密麻见竿的鸦群,这一刻,愤怒显得是如此苍白无力。 要命的是,出现的这些老鸦们,并没有开始啄食尸体上的腐肉,而是把充满了贪婪的眼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曹满明白了,看来这群来历不明黑毛老鸟是吃腻了死人肉,想换换口味,品尝一下他身上鲜美肥嫩的板猪肉。 嗖啪! 把手里的尸臂用力一丢,曹满深吸了一口气。 尼玛,这味道,真臭,真腥,真恶心。 他这是在认命吗? 他这是在绝望吗? 非也,一向惜命的他怎么可能会认命,会绝望! 曹满不傻,他知道凭他手中的死人胳膊,在眼前即将发生的群战下,几乎发挥不出一丁点作用,要拼,就要拿出真正的武器,花口撸子! 只是当他掏出手枪后,一个苦涩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子弹不够! 苍天,大地!他曹满就算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老钉? 子弹不够,有个屁用!不如抡胳膊给力。 问题是此刻再想捡起那条胳膊 靠,刚儿力气大点,丢远了点,胳膊哪去了? 曹满想死的心都有,但他不能死,因为他还没活够。 先杵着好了 曹满站立不动,老鸦们也没有展开攻势,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对峙中。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老鸦飞了进来,里三层外三层把曹满围在了里面。 曹满很不是滋味,现在的他跟砧板上的鱼肉没啥两样,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错,不是任人宰割,而是任鸦糟蹋。 忽然,曹满又悟出了一个道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怪不得老人都说勿以恶小而为之,一旦放纵自己的恶习,坏事做的多了,其他人收拾不了你,老天爷都会亲自来收拾你。 曹满笑了,笑得很苦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难道是我这辈子坏事做尽,恶报终于降临了” “我这是在绝望吗?” “我特么这就是在绝望!” 缓缓放下了拿枪的手臂,曹满目光悲哀的看了看四周,万念俱灰的他打算彻底放弃无谓的抵抗。 呱哇! 手臂落下的一瞬,白老鸦展翅怪叫一声,顷刻间围聚在四周的老鸦们蠢蠢欲动了起来,一只只拍打着翅膀,露出了凶狞残忍的目光。 时也,命也,运矣! 罢了,死就死吧,去黄泉路上找梅儿,再续前缘 曹满不舍的看了看周围,好作为死前的一点念想,忽然,他低垂的眼皮猛的一抬。 灼灼的目光一扫阴霾,眼底倒印出了屋内高悬着的火油灯上。 由一盏主灯和八盏副灯组成的火油灯,里面都灌满了火油,燃烧起来格外耀眼,十分的明亮。 足足四组火油灯,把偌大的堂屋照得褶褶生辉,同时也点燃了曹满求生的希望。 这时,几乎所有的老鸦们都开始了行动,盘踞成云,仿若黑风般笼罩下来。 曹满豪情壮志,恶胆横生,“挨千刀的老鸟,今儿个爷爷要火烧孽禽,给我的梅儿报仇!” 抬手,枪口对准了拴在火油灯上的铁链,砰砰两枪,铁链断裂,巨大的火油灯掉落下来,火油飞溅,瞬间便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火光一起,当场就吓坏了正飞扑而来的鸦群,老鸦们目光惊恐的看着下方窜起的火苗,惊愕间,曹满对准远处的火油灯又是一通射击。 一个又一个的火油灯在射击下坠落,油助火威,片刻的工夫,整座堂屋都燃烧了起来,可怕的火焰带着炙热的高温一下就把鸦群和曹满席卷在了当中。 滚滚的热浪充斥在了屋内,半空中不断有老鸦惨叫着跌落下来,至于曹满,尽管他被热浪烤得全身发烫,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开心到了极点。 “黑毛的畜生,杂毛老鸟,爷爷说话算数,扒光你们的鸟毛,一根不剩,哈哈哈!” 曹满疯狂的曹满疯狂的又喊又笑着,发泄着满满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 管他扒光还是烧光鸟毛,只要清洁溜溜就行。 呼! 火浪翻腾,炙热的高温烧得曹满如吞火炭,在剧烈的咳嗽声中,他痛苦的弯曲身子,跪倒在了血水中。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笔买卖,似乎有些不太划算。 尽管如此,曹满依旧挺开心,即便被呛死,烧死,他也乐意,起码还有一群老鸦陪葬,值了! 痛苦中的曹满,神智渐渐开始昏沉下来,关键时刻,正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随后一道人影快速的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扛在了肩头,接着又快速的从火海中冲了出去。 昏昏沉沉的曹满根本就看不清救他那人的模样,直到一股冰凉清爽的井水冲到了他的身上,刺激之下这才睁开了双眼。 当他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后,曹满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议的问道:“虎爷,怎么是你?” 037 瓦猫 看着手提水桶站立在身前的段虎,曹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等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身前那人高大魁梧,黝黑的脸庞,坚毅的神情,不是段虎又是何人? “呵呵,耗子,玩得挺欢嘛,好玩不?” 段虎的话能杀人,曹满不听还好,听后几乎吐老血。 好玩? 你玩个给爷看看? 玩不死你! 曹满哼哧两声,全身火辣辣的疼痛足够他喝一壶的,哪还有心思跟段虎打屁聊天。 再说,黑脸会聊天吗? 能把天都聊死。 对了,老鸦! 曹满回头看向了火焰升腾,浓烟滚滚的堂屋,肆虐的火焰好似洪水猛兽一般,将所到之处焚烧一空。 “瞅啥呢?这么专心。”段虎问道。 “瞅老鸦!”曹满的回答简明扼要,多一个字他都不愿多说。 “瞅错地儿了,鸦群没有全被烧死,刚才为了救你,我踢破了大门,有几只老鸦趁机逃了出去。” 说着话段虎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枝杈,给曹满指明了方向。 曹满顺势看去,可不是嘛,树叉上零零散散站着几只老鸦,为首的那只老白鸦也在其中,正一边小心翼翼的梳洗着身上的焦毛,一边用阴毒的目光瞪着他。 目光真够犀利的,好似锋利的刀芒,曹满隔着老远,都能感到一阵皮肉生疼。 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不死不休。 呸嘞个呸的,黑毛的畜生还敢猖狂? 你死我休! 曹满举枪就射,咔,咔 原来弹夹里的子弹早已打光,光出声不出弹。 等曹满迅速换上了新的弹夹,半空中,白老鸦带着仅剩的几只老鸦盘旋两周,在一声声怪叫声中远遁而去。 正如,匆匆的我走了,挥挥翅膀,留下一地鸦毛 “老鸟,黑毛畜生,给老子滚回来!” 砰,砰 愤恨的曹满举枪乱射,鸟没打到一只,鸦毛却落下不少。 哗 水声响起,不知何时,段虎又拎来一桶井水,把曹满浇了个上下通透,里外凉爽。 曹满光溜站地,任凭水滴从头流到脚,母狗眼冒着寒气瞪着段虎。 黑脸,几个意思? 真嫌爷爷不够惨,故意加点料是不? 段虎大咧咧的笑道:“咋样,气消了没有,没消的话再来一桶,包你清爽舒畅。” 曹满喉结微动,他知道,要是敢牙蹦一个“不”字,非被段虎玩死不可。 “消,消了。”耷拉着脑袋,曹满认命。 “消了就好,火大伤肝,气大伤肾,一把年纪的人了,伤不起啊。”段虎苦口婆心的说道。 曹满瘪瘪嘴,敢情消火的法子就是浇凉水哇! 黑脸,缺德了吧,就你这法子,那不叫消火消气,叫憋火憋气,懂吗? 崴货! “耗子,看不出你胆儿挺肥的,知道不,刚才那些老鸦是一种穷凶极恶的尸鸦,平时吃腐肉,但这么大群聚在一起,活人都能生吞了,你敢赤膊上阵,顶这大雷,佩服,佩服啊!”段虎笑道。 曹满挠挠头,这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着有种不爽的感觉。 “只是” 曹满竖着耳朵正听着,段虎话说一半,下半句没了声。 好气人哦! “只是什么?”曹满翻着白眼问道。 “尸鸦不仅凶残,还十分的记仇,名副其实的小心眼,一旦谁招惹到了,都会遭到报复,至于手段” 段虎笑着看向曹满,“你懂的。” 曹满眨眨眼,懂? 懂球! 老子真要是懂,还会在这听你瞎掰掰? 等等,莫非是 “呃,该不会往人身上拉屎这件事吧?”曹满虚心的问道。 “孺子可教。”段虎点点头。 好么,成毛娃子了。 曹满的心情,比喝了猪油还腻味,比吃了蛆虫还糟心。 好在他弄懂了尸鸦报复的手段,否则嘴上不说,心里或多或少会有点忐忑,毕竟尸鸦的凶残他可是看在眼里,感受在身,若非刚才他急中生智,这会儿恐怕早喂了鸦。 只是下一刻,当段虎再次开口,曹满刚放松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 “耗子,尸鸦的报复手段应该不只是一种,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段虎拍拍他的肩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曹满 “我说虎爷,咱能一次把话都说完吗?别吞吞吐吐的像个” 后面的话曹满没敢说出来,因为他看见段虎正有意无意的晃着手腕,那可是招牌性的动作,真要触了霉头,呵,那家伙 比尸鸦还凶残。 “虎爷,要不你把话说全了如何?免得让我担心受怕。”曹满退而求其次,婉转的问道。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把话问清楚了,始终是块心病。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能通过段虎了解尸鸦的报复手段,曹满也好采取相应的对策,加以防范。 “想知道?”段虎不答反问道。 曹满鼻孔喷气,废话,不想知道的话,老子费那么多口水干嘛? 真当口水不要钱就能随便用啊! “想知道。”曹满点头回道。 “嘿嘿!”段虎笑了。 嘿你大爷! 曹满感觉自己要疯了,头一次,他觉得和人交谈会这么累,心累。 “虎爷,笑是几个意思?”耐着性子,曹满再次问道。 “很简单,就一个意思。” “请说。” “关于尸鸦报复的其他手段”段虎拉了个长调,“我也不清楚。” “呵。”曹满笑了,被气笑的。 不清楚你装什么大瓣蒜? 脸呢?还要不? “虎爷,如果你觉得拿我开涮好笑的话,我觉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曹满还能咋说?又不能发火更不能动手,就这么滴算了。 “耗子,我可没拿你开涮,提醒你是为了让你多加防备,尽管尸鸦的事我不太清楚,但听人曾说过,尸鸦的报复手段很是阴毒,千万不可大意。” 段虎一本正经的说着,曹满正儿八经的听着,等话说完了,曹满打个哈哈,权当没那回事一样。 “怎么,你不信?”看着一脸不待见的曹满,段虎问道。 “信,我信。”曹满敷衍着。 信你的邪! 真以为信黑脸得永生? 揭过这茬不提,曹满问道:“虎爷,你怎么会去而复返了呢?” “我说我是专门来救你的,你信不?”段虎反问道。 得,又来了。 曹满没了聊天的兴致,心太累。 段虎收起了玩味儿,“去而复返是因为我有事要你帮忙。” 帮忙? 曹满上一眼下一眼惊讶的打量着段虎,真够稀罕的,一向目中无人的黑脸还会找人帮忙? 打量完段虎,曹满又看向了远方,左右寻摸着。 “看啥呢?”这回轮到段虎感到有些纳闷。 “我在看今儿个的太阳是不是会从东边落下去。”曹满老神在在的答道。 段虎脸色一沉,抬手就是一记爆栗。 “好好说话。” “哎,知道了。”曹满抱着脑袋很是乖巧。 “你赶紧把那身黑狗皮穿上,待会儿还有事要做。”段虎吩咐道。 “啥事,这么着急?” 其实段虎不说,曹满也打算把那身警服穿上,主要是光了大半天的身子,火里去水里来,谁受得了? “你去把剩下的那些尸骨都丢进房里烧了,之后来你说的西跨院最里面的那处宅子找我,记着动作给我麻利点,迟了的话” 段虎晃晃手腕,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办事你放心。”曹满点头哈腰,终于学聪明了。 等段虎走后,曹满把孙志几人的尸骨一一扔进了燃烧着的堂屋里,最后他抱起常梅的尸骨,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把尸骨抛向了烈焰之中,曹满的眼眶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办完事后,曹满开始出发去找段虎,问题是他对常家大宅也不熟,等他像只无头苍蝇般东绕几圈西绕几下,好不容易找到西跨院里那处宅院的时候,段虎早已怒气冲冲的抱着手在那等着他了。 尴尬了不是? 曹满赶紧又是陪笑又是道歉,最后还是没逃过一记爆栗。 挨了揍的曹满心里挺委屈,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骗人!瞧把我揍的。 “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过来!” 段虎发话,曹满不敢不听,回想今儿个早上还在警所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大爷,段虎则是阶下囚 现在想来,似乎已经太遥远了。 段虎手指前方问道:“瞧见没?这座宅子杂草丛生,枯木破房,这就是你所说的一方之地,我问你,既然是镇宅纳福的福地,怎会如此荒芜破烂?” 曹满定睛一看,可不是嘛,好好的一处宅院沦落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宅院内枯草长得比人都高,四周的树木也都枯死了,最里面的房屋墙面斑驳,还长着厚厚的青苔,就连房屋上的瓦片都支离破碎,几乎没块完整的。 “奇怪,以前这里绿草遍地,翠树成荫,栽种着不少名贵的花卉,院中一池碧潭何等的美妙?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曹满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哼!还环境优美呢,我告诉你,此处枯草遍地,腐木成林,破屋烂瓦,阴苔爬墙,说明这里阴气极重,非但不是什么镇住风水的宝地,反而是祸害人的阴地,不信的话,你看屋脊上的瓦猫,它们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段虎指着屋脊上的瓦猫说道。 曹满抬头看去,果不其然,瓦猫的身子上有着斑斑裂纹,猫头也掉落在了屋脊上,碎成了两半。 所谓瓦猫,乃是云有的一种镇宅神兽,可避邪消灾,保家宅平安。 相传在很久以前,老百姓居住的村落经常被各种诡兽邪魔入侵,村民不堪其扰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天夜里,当鬼怪再次横行的时候,突然天降神兽,吃掉了所有的邪魔妖怪,自此以后,人们为了纪念神兽,便按照神兽的样子塑造了瓦猫,并且把瓦猫放置在屋脊的正中央,作为守家护院的守护神。 瓦猫的制作工艺各有不同,有用陶土做成的,也有用石头雕刻的,形似猛虎,威武庄严,有将八卦夹在前腿的瓦猫,也有造型夸张的飞虎瓦猫。 安放瓦猫可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在安放之前必须举办一场开光的祭祀仪式,一般在农历的二月或八月,择双数吉日,请来当地有名的端公前来主持。 作法后的端公会捉来一只大公鸡,分别念诵一些消灾、驱鬼、纳福、吉利等不同的咒语,之后用嘴咬破鸡冠,将鸡冠血滴在瓦猫的眼、鼻、口、耳、身上等各处,并在瓦猫嘴里放上五子(松子,瓜子,枣子,高粱和根子),同时烧黄纸念法咒。 念诵七七四十九遍后,端公会把亲手宰杀的大公鸡放在锅里煮到半熟,取出后直立放入盆中,这期间,盆中的鸡头必须仰视天空,否则就会失去应有的作用。 最后端公会点香祭拜,等法式做完,他才手捧瓦猫登梯上房,把瓦猫安放在屋脊的最中央处。 听说有灵性的瓦猫会一直庇佑家宅,即便是过了几代人,瓦猫也同样会默默恪守着它的职责。 一般来说,瓦猫的脑袋是正对着家宅的大门,以防止那些不干净的邪秽之气,或是什么游魂野鬼闯进家宅。 灵性足的瓦猫,会根据阴邪之气的方位而自行改变自己的方向,以此镇住鬼魅,增强宅气。 在云疆有一个说法,瓦猫在,家宅宁,瓦猫裂,霉运挡,瓦猫碎,噩运临。 说的是瓦猫平安无事,则家宅无忧,瓦猫的身上要是出现了裂纹,这并非一个凶兆,而是替这户人家消灾解难,挡住了灾厄,只是在抵挡灾厄的同时,瓦猫基本已经作废,需要重新请来端公安放新的瓦猫。 瓦猫要是碎了,自求多福吧! 屋脊上的瓦猫脑袋,碎成两半,无神的眼睛似乎在吐露着无可奈何的悲凉。 曹满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怪不得常家会家破人亡,作为本地人,他深知瓦猫碎裂会遭致什么样的厄运。 只是,无端端的,瓦猫为何会碎了呢? 曹满目光疑惑的看向了段虎。 “一方之地?明明就是一煞之地,这么重的阴气,光凭一只护宅的瓦猫如何抵挡?” 段虎的话令曹满更加疑惑和不安了起来。 “煞地,阴气?虎爷,你没搞错吧?” “哼!何止是阴气十足,完全就是阴气冲天,邪煞逼人!你是闻不见那股味道,否则只有让你跪的份。” “怎么会这样?”曹满攥紧双拳,目光中带着怒色。 “还不明白?这叫报复,光溜溜的报复!”段虎斩钉截铁道。 光溜溜? 要不要这么直白? 咱能斯文一点吗? 曹满无心计较这些,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038 丁甲伏魔阵 此刻的曹满,心情万分复杂。 常家上下百来口子的人,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被灭了门,说句难听话,死得太他娘的憋屈了。 尽管错在他身上,但其中蹊跷之事太多,如重重迷雾般遮遮掩掩。 曹满不想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特别是常梅,那可是他的结发妻子。 未曾携手时光,却已陌路今生,曾经山盟海誓,而今阴阳相隔。 他只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哪怕只弥补了一丝,心里也会好过一点,不会因为这份沉甸甸的负罪感而痛不欲生。 曹满知道,光靠自己脑子里的这点水水,就是想破了头也理不出一丝头绪,好在他并非一人,只要段虎能真心实意的帮他,不说所有的问题能迎刃而解,但起码比他独自一人面对要强得多。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两个臭皮匠,怎么的也能顶半个卧龙吧? 凤雏也行。 关键在于段虎 是否肯真心实意的帮他? 曹满犯难了起来,多年混迹官场的他很清楚此间规则,什么朋友交情,统统都是狗屁。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没有纯粹的合作,只有彼此的利益。 段虎? 这么个外表粗犷、嫉恶如仇的黑脸糙汉,即不沾亲带故,又没交情可言,更无利益关系,会帮他吗? 换做是曹满自个儿,也不肯帮忙。 “虎爷” 曹满打算试一试,如果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敢,那他真是彻底没救了。 “有屁就放,别憋着。”段虎的话,一如既往的气人。 曹满菊花发痒,真想一屁崩了这黑货。 “虎爷,我想请你帮忙,找出真相,找出仇人,找出” 不等曹满把话说完,段虎直接打断,“呱噪,说重点。” 曹满眨眨眼,没听懂。 “报酬!”段虎言简意赅。 曹满吞口气,好家伙,真势利,真市侩,怪不得脸黑,心都钻钱眼子里了。 “报酬好说,十根” 曹满迟愣了一下,随后改口说道:“不,五根小黄鱼(金条)!” 段虎笑了,笑得有些冷,“常家百来口子的性命,加起来才值五根小黄鱼,耗子,良心呢?” 绝对被狗吃了。 曹满自有一番说法,“其他人我不管,我只管我的梅儿,我只想替她报仇。” “原来如此。”段虎点点头,“这事很简单。” 简单? 哪儿简单了! 曹满有些结巴的问道:“啥意思?”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段虎大手一伸,买卖的规矩不能变,先要钱。 曹满倒是想给钱来着,问题身上没装着。 “虎爷,你还怕我赖账不成?这里可是我娘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先欠着,事成之后分文不少。”曹满做出了保证。 段虎摇摇头,“我不是怕你赖账,而是你死了我找谁要?” “死!我为啥要死?”曹满瞪大了眼珠,黑脸,几个意思? “想不明白?你那婆娘明明是被你害死的,想报仇多简单,只要你乐意,虎爷有一百种办法包你嗝屁翘腿,绝不重复,拿钱来吧!” 去你的黑脸狗,咬人也不带这么咬的! 曹满闷闷不乐,何止是闷闷不乐,能憋闷出疖子来。 段虎收起了玩性,大巴掌一拍曹满的肩头,曹满吃痛一声,老臀坐地。 “行啦,玩笑话而已,没说哪来的笑呢?别这么小心眼子。” 曹满,“呵!” “灭尸刹十根小黄鱼,找出那个风水先生十根小黄鱼,同 意点头,不同意滚蛋。” 段虎多痛快,一开口便把价格说了个四四六六。 “什么?二十根小黄鱼,你怎么不去抢!”在段虎面前,曹满不爱发火,但现在他不得不发火。 那可是金子呐! 黄灿灿、沉甸甸的金子。 一开口二十根,曹满何止肉疼,心能飙出血来,可是转念一想 曹满嘴角上翘,现如今常家人都死绝了,就剩他一赘婿,肥水不流外人田,所有的财产理应归他继承。 不过二十小黄条,毛毛雨。 答应,为啥不答应? 不等段虎发火,曹满张嘴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耗子,几个意思?”段虎铁着黑脸要揍人。 “别误会,这叫一个吐沫一个钉,谁要反悔,就被吐沫淹死,只是有一样,先灭尸刹我才能给钱。” 小样,花活还挺多的,被吐沫淹死,你有那么多口水吗? “好吧。”段虎点头同意,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接下来怎么行动?”曹满问道。 “先帮我做几件事。”段虎活动了一下双臂,看样子准备大干一场。 拿钱还要人做事? 曹满呆了,有这么皮厚的主吗? “不乐意?不乐意拉倒,之前的事当没发生过。”段虎理直气壮的说道。 曹满看看地上的口水,还潮着呢 “发啥民族呆呢?虎爷可没吐口水。” 好吧,你奸,奸头滑脑的奸。 “要我做什么?”曹满无奈的问道。 “不多,你去把常家的黑狗杀了,再把鸡窝里的大公鸡捉出来,点破鸡冠弄些鸡冠血,然后把鸡冠血和狗血都分别装好了带过来,顺便把前院那颗百年的老桃树给我砍了扛过来,还有,我需要墨斗墨线,还要刀子、水碗、糯米、黄纸、毛笔、手电、火油” 末了,段虎又叫了一句,“对了,帮我找坛老酒来,酒味越浓越好,淡了虎爷可不答应。” 曹满掰着指头一边听一边记 靠! 这叫事不多? 真把自己当黑脸狗了,张嘴就汪汪。 “时间不等人,晚了没戏唱,想帮你家婆娘报仇,动作麻溜点。” 一提报仇,曹满不乐意也要乐意,无他,斗不过尸刹哇,那老僵,老可怕,会吃眼珠子。 “这么多的杂货都我一人全包,那你呢?”曹满盯着段虎,心有不甘的问道。 “小兵打杂,大将杀敌,你说对吗?” 曹满眉梢一挑,尼玛 忙点好,累点值,劳动的人民最可爱。 曹满开始了他紧张而又忙碌的工作,捉鸡宰狗,砍树抱柴 还负了伤。 脸上的鸡爪痕,手膀上的狗牙印。 狗牙印是因为曹满和那几只大黑狗不太熟,他要杀狗,狗会答应吗? 留点纪念那是给了曹满面子,当时咬死他的心都有。 至于脸上的鸡爪血痕 不得不说常家的那几只大公鸡生猛威武,干起架来那叫一个不要命。 好一番折腾,等曹满拖着疲惫的身躯,累得像条死狗般把一大坛老酒放在了段虎的身旁,他趴在地上猪哼不断。 哼哼噗,哼哼叽 “累了?” 这不废话,都这样子了还能不累? 曹满点头,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饭桶。” 哟,好气人哦! 曹满喷火,泔水桶! “去,把鸡冠血给我端来,顺便把黄纸毛笔给我拿来。” 大将军中坐,小兵忙断腿, 此刻的段虎就是大将,就是大爷,才不管曹满这只小卒累不累呢。 “去,把狗血和墨斗墨线拿来。” “去,把砍下来的桃枝都架到那口枯井的旁边,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去,把小刀拿来。” “去,把酒坛拿来。” 曹满 真当泥菩萨不会发火哇? 只要不过江 当大爷的滋味真舒坦,段虎抱着老酒喝了个痛快,瞅着曹满更痛快。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段虎这是在教对方做人的道理,别以为是个什么狗屁的治安大队长,就能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 风水轮流转,迟早到你家。 只是这些道理 段虎没有言传,而是在意会,问题是曹满不会心有灵犀这一套。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既然不知,何来改过? 曹满只能苦逼。 这会儿,段虎静气凝神,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曹满没那么高深,可劲儿的喘气擦汗,等他喘够了,段虎有了动作。 “六丁六甲,亥酉巳戊,子戌申午,上应天罡,下辟不详,万精厌伏,所向不殃” 念咒掐诀,段虎的形象在曹满心中瞬间高大起来了,可惜就是人太糙,如果能再温和点,再慈善些,那该多好? 曹满如是想着。 念咒声停止,段虎咬破食指,朝装有鸡血的碗里滴了那么几滴,接着拿出寒星砂二指碾动,化为朱砂粉落在了碗里,并用食指搅拌了几下。 曹满 恶不恶心? 人血混鸡血,混血玩啊? 问题是不怕脏吗?还用带着伤口的食指搅拌,得病也是自找的。 段虎的形象顿时在他心目中矬了半截。 曹满的心态段虎不知,这时段虎拿起身旁的一叠黄纸朝空中撒去,不等散开的黄纸落地,段虎出手如电,把混有赤阳血、朱砂粉以及鸡冠血的血水用手指蘸着直接画在了每一张黄纸的上面。 几个眨眼的工夫,等所有的黄纸被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后,段虎大手一挥,将落下的黄符抓在手中,再看那只装有血水的的碗,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神技! 被惊艳到的曹满狗眼大睁,段虎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再次高大了起来,褶褶生辉。 黑大爷,俺的小膝盖,收不? 装好黄符,段虎把装有黑狗血的木桶拿了过来,随后再次拿出一些寒星砂,碾碎之后洒入了桶中,搅拌了那么几下,等黑狗血和朱砂粉融合在了一起,他把墨线放了进去。 “虎爷,你这是在做啥呢?还有刚才你变戏法的本事,厉害,连我都没看清楚其中的门道。”架不住好奇,曹满凑近后出声问道。 变戏法? 段虎头冒黑线,井底之蛙,那叫作法画符好不? 瞟了眼曹满,段虎没说话,此等货色,少说为妙,掉价。 曹满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陪笑着又说道:“嘿嘿,有怪莫怪,乡下人见识浅,土鳖一只,虎爷你别生气。” 段虎暗中点头,这话说的不错,土鳖钻土,哪都土。 “耗子。” “诶,听着呢。”曹满答了个利索,还以为段虎要讲解什么高深的东西,谁知 “帮我做点事,放心,事儿不多。” 又来? 坑爹的货,别玩了成不? 曹满老大不乐意的哼哧一声。 “咋滴,不乐意?” “乐,乐意。”曹满低下了脑袋。 乐意你大爷,老子想要看把戏,不想干活! />  “乐意就好。” “去,把那些削好的桃枝一根根按照圆形的图案布置在院落里面,桃枝要插在附近的那些杂草里面,记住,只能插九九八十一根,多一根不行,少一根没用,除了对朝枯井的方向留出一道口子之外,其他桃木之间都必须隔着三寸三的距离,多一寸少一寸也不行,还有要藏的隐蔽一些,不能露出来知道吗?还有” 曹满听着,得,苦逼的活儿又来了。 “虎爷,你能再说一遍吗?没听清。” 段虎又说了一遍,曹满记下了,蔫头耷脑的站了起来,无精打采的忙活去了。 段虎也没闲着,拿起地上削好的桃木小剑装进怀中,又把浸好的墨线取出缠在墨斗上,最后把所有的糯米倒入黑狗血中 又一番折腾,曹满真累不动了,他开始怀疑,段虎是不是故意在整他。 “呃,虎爷,有件事我想问你。” “问吧。”似乎段虎心情不错,难得开口这么爽快。 “你让我做的这些事” “想知道?” 又来了,曹满哼哼一声,该咋接? 说想知道,对方一定会说不告诉你,说不想知道? 问题是真想知道哇。 “嘿嘿。”曹满干笑一声。 “想知道就说,笑个球,嬉皮狗。” 这话说的,曹满想咬人。 “算了,看在你手脚还算麻利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听好了,之前我作法是为了画符,这种法符名叫阳乾镇尸符,必须用鸡冠上的精阳之血、朱砂粉和中指上的玄阳之血,再配合法咒法印方能完成。” “那你把墨线和糯米放进黑狗血里面,还有让我把八十一根桃木插在附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曹满像个求知若渴的油腻大叔。 “呵呵,这些准备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那具老刹有多凶,要是不弄点厉害的阵仗,恐怕镇不住。” “那只老刹藏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曹满惊恐的看了一圈,入眼的除了破屋就是烂瓦,还有一院杂草,那么大的尸刹,藏得住吗? 对了,还有一口老井! “难道是藏在枯井里了?” “孺子可教。” 孺子你大爷,我是老子,你老子! 可恶的黑脸,说话都带着套,一不小心就入套。 曹满脑袋有些发闷,就像被套子套住一样,闷! “该说的说了,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现在开始行动。” 说话间,段虎拿着墨斗和装有血糯米的木桶朝院中走去。 “虎爷,你还没告诉我你布的是什么阵?” “丁甲伏魔阵!”回过头的段虎说道。 039 荒宅枯井(求收藏!) 拿着墨斗拎着木桶,段虎迈步来到了枯井外,放下手里的东西,他勾头朝里面看了看,昏暗的井底透着一股子诡异,诡异中又带着阴森。 提鼻闻了闻,段虎皱了皱眉头。 好浓的尸气。 离开井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斜挂,暮云朵朵,离着日落西山已经不远了。 时间有些紧迫,但也是没法子的事,不是段虎有意拖延,而是迫不得已。 除了准备需要时间之外,他还有自身的原因。 跟血尸凶傀的一战,以及尸刹的恶斗,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恢复需要时间,更别说他身上还带着伤。 贸然行动,此等有勇无谋之举,只会害了自己。 仔细检查了一下插在四周的桃木枝,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后,段虎把墨斗上的墨线分别绕在了桃木枝上,手法有些奇特,并非简单的绕在上面,而是每绕一圈都会打一个复杂的绳结。 曹满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之所以然来。 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曹满叹了口气,隔行如隔山,这么高深的阵法他哪懂?光是看段虎在那打绳结,娴熟敏捷的动作都能把他眼睛给看花了。 “虎爷,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丁什么甲什么的阵法?” 看不懂也就算了,现在好,连名字都忘了个干净。 也不算太干净,起码还想起了俩字,就他那一包糟的脑袋,已经不错了。 “是丁甲伏魔阵。” 段虎一阵好气,如果不是碍于时间紧迫,他非赏对方一记爆栗不可。 “对,就是这名字,你不说我也知道。”曹满一点儿也不谦虚的说道,“对了,阵法厉害不,威力如何,灭得了尸刹吗” 十万个为什么,问得还都是同一个意思。 “过来。”段虎抬手唤道。 “好咧!”曹满紧走几步挨到了近前,下一刻他忽然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段虎脸上的笑容,看着怎么有点 瘆人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曹满转身就想跑,段虎一把薅住衣领,爆栗落下。 “虎爷告诉你丁甲伏魔阵的厉害!” 惨叫声中,段虎锤了个痛快,说了个精彩,等他说完,曹满趴地流泪。 这亏,吃得太爆了。 满脑袋的疙瘩,没一处不疼的,好在总算没白挨,起码弄懂了什么是丁甲伏魔阵。 此阵按照六丁六甲的丁甲玄术布置而成,其中桃木枝,黑狗血,朱砂,血糯米这些东西本就是驱邪避煞之物,通过阵法的精奥融入丁甲伏魔阵中。 按段虎的话来说,威力足够让那只老粽子喝上一壶的。 “耗子,问你件事,你跑步的速度如何?” 冷不丁的一句话,问得曹满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摸得到也不敢摸,一脑袋的疙瘩,疼。 “啥意思?”曹满眨眨无辜的眼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是不?” 言下之意曹满听懂了,黑脸不靠谱哇,刚儿还说丁甲伏魔阵如何了得,余音未散,现在就担心起来了。 “虎爷,别开玩笑了,就我这身坨,滚得都比跑得快。”曹满急了,发慌的说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段虎凑近了黑脸,嚯!真黑,天色黑点的话,指不定脸在哪搁着呢。 其实,段虎真没开玩笑,这叫先礼后兵,否则大话撂出去了,真要出个什么意外,脸不脸的还在其次,就怕害了曹满。 当然,脸也重要,除非是二皮脸。 曹满鼻子一抽,想哭,自打遇见段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放心,我就这么一说,而且真要是出了意外,到那时有虎爷给你断后,你撒丫子就成。”段虎拍了拍曹满的脑袋以示安慰。 “我去,哭啥?这就感动了?”看着曹满挤猫尿,段虎好笑的问道。 曹满挤出泪花,屁,老子那是脑袋疼。 可恶的黑脸,明知老子满脑袋的疙瘩,还可劲儿的拍,心真黑! “去,把那桶火油放好了,还有,待会儿我下到枯井里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靠近,如果到了天黑我还没出来,你就不必再等下去了。” 段虎摆了摆手,打发曹满离开。 “虎爷” 曹满抱着装满了火油的大桶,看了眼段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得知段虎回乡的消息后,意外的同时更多的则是冷漠和警惕,作为本地的治安大队长,他生怕对方又像年轻那会儿,鲁莽蛮横,专捅马蜂窝,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此,曹满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本想上门提醒一声,不想回了乡的段虎却闭门谢客,之后又深居简出,渐渐的,曹满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在他看来,只要段虎不闹事就行,最好能一辈子都缩在家里,也可省去他很多麻烦。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愧是曾经的黑煞神,不出事则已,一出就是大事。 那时的曹满,能把段虎恨到骨头缝里。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也让他饱尝了人生中最为惊恐也最为痛心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他能活下来,前半段那是靠他的机警和运气,至于后半段,若非段虎的相助,曹满知道,自己恐怕早就呕吼了。 曹满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本帐,气人的是,段虎人黑嘴臭,好几次,曹满想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都被对方气得七窍生烟,那滋味 老难受。 可就是这么个让人火大的糙汉,却能舍己为人,不顾自己的安危,比起那些虚情假意、口腹蜜剑的伪君子来说,却又好了不知多少倍。 起码,段虎是个性情中人,话糙理直,算是个真爷们,面对段虎,曹满的内心似有触动。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为的是什么,凭的又是什么? 不正是内心的坦荡,人生的无悔吗? 可,这么多年来,他做到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到! 此时此刻,曹满忽然感到了一丝的惭愧,一丝的内疚和一丝的向往。 “我说耗子,抱着火油桶好玩吗?” 正在走神中,段虎不耐烦的话声清晰入耳。 “虎爷,待会儿就你一人下井,会不会太危险了?”第一次,曹满主动关心的问道。 “呵,我倒是想找个人搭把手,可办得到吗?”段虎不以为意的回道。 曹满把头一抬,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雄赳赳的样子满怀着期待。 段虎的目光很快从他的脸上扫了过去,之后 没有之后。 曹满不甘的用手指了指自己,刚要主动请缨,段虎的话来了,“这鬼地方,活人不见一个,算咯,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好。” 曹满脸蛋一抽,好么,老子不是人! 抱着火油桶,曹满一点点往旁边挪去,蔫头耷脑的样子,像谁欠了他一兜兜老钱似的。 “耗子,做啥亏心事了,咋这么大的怨气?” 段虎的话听得曹满想飙人,怨气?没你这黑货,老子哪来的怨气? “是男子汉心胸就该大一些,别活得像个娘子汉,行了,这东西你拿着,关键时刻兴许能派上用场。” 段虎抬手,把一颗鸟蛋大小的红色珠子扔到了曹满手中。 噗 娘子汉? 亏你这黑脸想得出来!还有更硌肉的词吗? 牢满腹的曹满拿着红珠子,眼珠一动来了兴趣,啥玩意?红彤彤的挺好看。 端详之后,凑近鼻子又闻了闻,有股淡淡的 汗味。 些许的咸味中充满了男人的气息。 汗垢? 曹满眨眨眼,架不住好奇,伸出了肥舌打算舔舔。 段虎一阵恶寒,“够了,又不是糖果,你舔个球!” “呃,失误,嘿嘿,失误。”曹满收回舌头,心里一阵尴尬。 看来,舔舔这陋习真的要改。 “虎爷,这是啥玩意?怪好看的。” “这是要命的祖宗,星火雷。” “星火雷!一点火星就爆雷?”曹满眯缝着眼睛,好家伙,小小一颗红珠子,脾气够暴的,比黑脸还暴。 “不错,威力比你想象中的大得多,小心保管好了,否则一旦炸开,就你这身坨,渣都不剩。”段虎看了眼曹满抱着的火油桶,意思不言而喻。 曹满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星火雷贴身藏好了。 怪不得有股子汗味儿,敢情是贴身放着 接下来段虎把血糯米小心的撒在了地上,趁着这个工夫,他把星火雷的使用方法以及安排给曹满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关小命,曹满格外认真的听着,末了,曹满脸色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他有些不太肯定的说道:“虎爷,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刚才我仔细想了想,那只青面獠牙老粽子虽然长得挺可怕,但五官容貌间,依稀像是那位失踪了的钱大户本人除了体型不大一样,没那么高大魁梧” 他这一说,段虎沉吟了起来,“看来当年钱大户一家无故消失,这里面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曹满自责的说道:“这都怪我,如果当初我没有被猪油蒙了心,钱大户一家还有那颗害人的冥眼事情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行了,你也别自责了。” 段虎的安慰让曹满内心稍微好过了一点,“虎爷,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何常福变成了血尸凶傀,而钱大户却变成了尸刹呢?既然都跟冥眼有关,但差别却会如此巨大?” 段虎正了正色回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尸也一样,不同的尸体,尸变后会变成不同的阴尸,冥眼只不过是一种诱导的媒介,最大限度激发出阴尸的力量” 段虎大致解释了一遍,曹满竖着耳朵听着,听到最后听了个一知半解,依旧是稀里糊涂。 按照段虎的吩咐,曹满退到了丁甲伏魔阵的阵外,躲在杂草丛中,抱着火油桶 老鸦守死狗般守候着。 段虎独自来到枯井旁,抱起酒坛,嘴对嘴长流水,“咕咚咕咚”喝了个过瘾。 香醇的酒味飘散出来,躲在草堆里的曹满忍不住都咽了一口吐沫,馋酒了。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多抱一坛老酒出来,反正常家的酒窖里好酒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两坛。 现在知道后悔了,只能眼巴巴看着段虎过瘾,自个儿咂嘴舔指头,好难受。 “要是这一回能够杀了尸刹,给梅儿报了仇,老子非要痛痛快快的喝喝他一罐老酒。” 曹满解气的想着,只是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就他那点酒量,喝一罐老酒足矣,一坛?非呜哇哇吐黄汤不可。 糟蹋不说,还难受。 一口气喝下半坛老酒的段虎把酒坛放在了井边,随后打了两个响亮的酒嗝,拍了拍肚子,段虎甚是满意。 酒壮英雄胆,除此之外,酒乃谷物精华之所在,可补元气,消除疲劳,段虎好喝酒,无外乎如此。 只是有一点,不能喝醉,八个醉汉七个软脚虾,还有一个地上趴,必须谨慎。 急酒伤身易醉,段虎潮红着脸色吐纳运气,片刻后,当脸上的潮红退去,再看段虎,双眼如电,神色振奋,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 “痛快,哈哈,痛快!” 敞怀两句,段虎双眼闭合,待适应了一下光线之后,他猛的跃身而起,直接跳进了井口。 呼 坠落时产生的风声不断在段虎的耳旁响起,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段虎把双眼一睁,随后双腿伸开双臂往外用力一撑,四肢牢牢的支撑在了井道的石壁上面。 目测了一下井底的距离,段虎收回四肢,身子轻轻落在了井底,抬头看向井口,跟个烧饼差不多大小。 “呸!好浓的尸臭。” 嗅着井底腐烂的臭味,段虎拿出手电,照亮之后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井底下的环境和他想得差不多,面积宽大,不似井口以及井道狭窄逼仄,整个枯井的形状就像葫芦一样,上窄下宽。 井底的面积不仅大,还十分的阴冷潮湿,段虎哈了口气,热气很快变成一层淡淡的白雾。 脚下泥泞湿滑,段虎低头检查了一下,很快发现了深陷在泥巴里的巨大脚印。 段虎牛高马大,脚丫子自然不小,但是比起那只泥脚印,小巫见大巫,牛蹄比象脚,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脚印凌乱,看得出,当时落入井底的尸刹很是急躁不安,奇怪的是,当段虎沿着脚印一路跟踪,却在石壁前失去了目标。 四外打量几眼,段虎感到有些疑惑。 “怪了,脚印呢?难不成那只老粽会遁地之法,凭空从地下遁走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石壁上方落下了一滴液体,正好落在了段虎的手背上。 040 铁丘尸坟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段虎的手背上,借着手电的光束他低头看去,液体黑稠似墨,凑鼻轻轻嗅了嗅,味道腥臭无比。 “这是尸血!” 感受到来自手背的轻微灼烧感,段虎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阴尸的尸血具有腐蚀性,这是通性。 处理干净了尸血,段虎抬头朝上方看去,视线中在离着头顶不远的地方,青黑色的石壁中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洞口。 洞口边缘光滑平整,不似天然形成,更像是人工所致,仿若一条开凿的通道,隐蔽而秘密。 “嗯?这是什么” 看着洞口附近的奇怪图案,段虎不由得感到一阵吃惊。 雕刻在洞壁上的图案并非什么图腾或是点缀之物,而是一种连他都没有见过的咒语。 事情越来越蹊跷了起来,可惜毕竟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段虎只好打消继续研究下去的念头,大概记住这些古怪的图形后,他双腿一蹬地面,整个人瞬间弹射而起,一个纵身跳了上去。 进入洞口,前方是一条幽暗的石道,忽地,从两旁石壁上嵌着的几盏石灯里,闪烁出了几点摇曳着的焰苗。 焰苗散发出幽幽绿芒,把周围照得绿影森森,阴气浓浓,仿若张开着的绿色大口,正安静而耐心的等待着猎物进入。 段虎蹑足潜踪来到最近的一盏石灯前,凝目看去,却发现灯碗里空空如也,除了一根灯芯之外,什么都没有。 “鬼焰!”段虎心里一凛。 段虎不是没有接触过鬼焰,相反,他接触过很多次,只是鬼焰这种幽冥之火,一般只会出现在与世隔绝的古墓阴地中,可眼前的鬼焰又是如何来的呢? “莫非这口枯井下面也埋藏着什么古墓?”段虎惊讶着自己的猜测。 但是,这可能吗? 除非 段虎深吸一口气,怪不得钱大户会尸变成为尸刹,空穴来风,并非子虚乌有之事。 人性的疯狂,道德的沦丧,往往会酿成难以想象的人间悲剧。 石道不算太长,打顶也就四五丈的距离,在周围的石壁上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纹,和洞口处的一样,都是一种深奥艰涩的咒语。 端详片刻,段虎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石道的尽头有着一处拐口,靠近后的段虎试着把脑袋探了出去,很快又缩了回来。 匆匆的一瞥,段虎大致看清了另一头的情况。 在拐口的后方,是一处面积宽广的洞窟,让他感到惊疑的是,洞窟正中央堆砌着一处巨大的圆形土丘,而这处土丘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座坟丘! 段虎没有急着过去,而是躲在拐口处,用手电的光束晃了晃,片刻过后,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他这才机警的绕过拐口,慢慢摸索了进去。 洞窟的空间很大,围着正中的位置分别高耸着八根石柱,段虎仔细观察着,每根石柱的顶端都雕刻着恶鬼般石雕,鬼面獠牙,样貌狰狞,而且八个恶鬼石雕都面对着同一个方向。 “东方?” “八鬼盘石,面朝东向” “这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段虎知道东面对着的正好是常家大院的位置,八鬼吸阳,为的就是吸取常家人的阳气,散阳聚阴,从而破坏这里的风水运势。 “好歹毒的邪阵,东边不仅是紫气初升之地,还是常家人气兴旺之所,八只石鬼,破坏的不仅仅只是常家的风水,还源源不断吸收这里每一个人的生阳之气,这么一来,住在这里的人轻则病魔缠身,重则横祸加身” 段虎眉头紧锁,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设下如此邪恶的毒计,谋害常家。 越往深处走,段虎的心 情越不安了起来,脚下密密麻麻的图纹,几乎布满了整个地面,不用说,这些邪咒一定是配合八柱石鬼降咒施法,至于正中心那处土丘 带着浓浓地疑惑,段虎径直朝土丘走去,就在这时,旁边两处矮柱上的火盆,突兀间绿焰乍现,拳头大的绿色鬼焰跳跃而起,一时间,土丘变得鬼气森森、阴气重重。 鬼焰的出现,是因为沾染了活人的气息,阴阳相峙相对,可以想象成为仇人相见时激烈的碰撞。 段虎没有在意突然出现的鬼焰,脸色平淡的走向了土丘。 也对,如果连小小的鬼焰都会被吓得一惊一乍,甚至于惊慌失措,那他还是段虎吗? 不如回家抱娃娃,前提是先有娃儿。 来到土丘面前,段虎仔细打量了起来 “嘶,这是” 看着“土丘”表面那层淡淡的金属光泽,段虎倒吸一口凉气,他敢断言,这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土丘”。 试着触摸了一下,寒凉如冰,微微刺骨的触感再次肯定了段虎的判断,这分明是一座 用铁水浇灌而成的铁丘! “铁丘坟,这是一座埋尸的铁丘坟!”段虎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着。 相传也只有身前遭受了极度冤屈之人,死后才会被埋进铁丘坟中,故而铁丘坟又叫做铁囚坟。 被铁水浇灌而成的坟墓就像一座囚笼一样,镇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冤魂们,让这些冤魂饱受千世万年的折磨和痛苦,直至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是一种极为邪恶和阴毒的葬尸之法。 段虎低笑一声,笑得有些苦涩。 “记得师父说过,走穴(倒斗)时如果遇见了铁丘坟,即便里面有着再大的诱惑,也断不能开坟见棺,否则阴煞冲天,鬼尸破笼,必将九死一生。” 放在平时,遇见了眼前这种情况,段虎咯噔都不会打一下,立马掉头就走,然而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暂且不提他来此的目的,铁丘坟上那扇好似敞开着的墓门,已经说明了一切。 显而易见,铁丘坟便是尸刹的巢穴,尸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铁丘坟已经开了坟,那只老粽子就在里面,虎爷岂能一走了之?”倔强的性格在这一刻充分发挥了出来。 段虎摇摇头,尽管有着师父的叮嘱,但这一回,他不得不违背对方的意愿了。 未曾进入铁丘坟前,段虎被坟前的那块铁碑所吸引,铁碑带着斑驳的锈迹,上面刻着一段段岁月封尘的文字。 “这是人名” 段虎细细看着,一个个的人名中,为首的名字便是那位神秘失踪的钱大户。 “怎么会这样?”段虎心中大骇。 难道说钱大户一家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全部都葬身在了铁丘坟中! 思绪如波涛般不断翻涌,段虎压着震惊的心情继续朝下看去,也就匆匆数眼,他脸色一变,黝黑的脸庞上带出了怒气。 “畜生,丧尽天良的畜生” 能被骂成“畜生”,可想而知该有多么的残忍无情,人性已经泯灭到了极点。 而段虎口中大骂着的“畜生”,除了那位来历不明的风水师之外,还有一人,那就是 钱大户本人。 不错,正是钱大户本人。 铁碑上刻印着的字迹中,清楚的记载着事情的原委,这也是段虎之所以会发怒的原因。 血泪的叙述中,段虎攥紧了双拳,“想我钱氏一家何等艰辛,祖上因贩卖私盐入狱枪决,父辈死于经商途中,自幼孤苦无依的我奋发图强,本以为终于可以振兴家业,不想却被奸人陷害,家业被封,二子三孙五条人命,如此累累血债,畜生所为,天理不容!” “常家势大、背景深厚,常贵心狠手辣,必杀我灭口以绝后患,可怜我而今身败名裂,所谓树倒猢狲散,就连唯一的积蓄也用在了疏通和打点,却一事无成,可叹钱某沦落至此,钱家将灭” “常贵老狗阴险毒辣,我若不效仿古人装疯卖傻,岂有活命之法?连累家人同灾,我心甚悲,甚哀,甚怒!然天下虽大却苦无容身之处,苍天明鉴,厚土哀怜,我之悲,我之苦,我之痛,我之怒该如何平息?” “此仇不报枉世为人!天不助我,我自当奋起相抗,命不待我,我必将逆命而为!也罢,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既然在世为人无法得报血仇,不如化鬼成魔,阴府快意!” “幸得高人指点,我之愿望终有达成之日,但念及家人自此孤苦飘零,必受世间战火摧残,恶人相欺,与其活在人间炼狱之中,不如与我同入铁丘尸坟,阴魂相聚,诅咒常家断子绝孙,永堕地狱,饱受百世之苦,千代之悲” 铁碑记载的内容十分详细,包括了钱大户如何装疯卖傻骗过常贵,包括了是如何在绝望中遇到了那位神秘的风水大师,同谋毒计,包括了他让夫人将计就计,利用常贵觊觎钱家大宅这件事骗来钱财,又包括了这处枯井下面修建了一座铁丘尸坟 可惜的是,铁碑上那段有关于那位风水大师的内容,字迹模糊难以辨别,无法识别,对此,段虎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字迹的模糊并非岁月侵蚀所致,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目的无非是为了掩盖真相,至于是谁? 不用问,一定是那位来历不明的风水邪师。 攥紧的双拳渐渐松开,段虎摇了摇头。 仇恨,真的可以让人疯狂,疯狂到歇斯底里,疯狂到丧心病狂。 曾经的他,深有体会。 至于这位为了报仇的钱大户,已经被愤怒彻底泯灭了人性,他所做的一切,绝对令人发指。 说什么为了不让家人活在世上饱受摧残,仅仅只是这么个敷衍强辩的理由,竟然残忍的把家人连同忠心的家仆,整整二十八口人都杀害在了冰冷的铁丘坟中 段虎没有心情去指责钱大户,作为一个旁观者,没必要过多的指指点点,这是最起码的态度。 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被逼入绝境中的人格,真的还能保留一丝人性吗? 这份代价太沉重了。 血淋淋的罪恶,活生生的人命 天哪!那可是最为亲近和温馨的家人,怎么能这么狠心的去践踏去伤害! 害人害己,留下的只有痛惜和悲伤,除了那个风水邪师,偷笑到了最后。 钱大户的无药可救和丧心病狂,除了能扭曲人性的愤怒之外,还有这无情冷酷的世道。 乱世横灾,人心不古,能怪谁,又能怨谁? 人间疾苦谁悲悯?沧海一粟千万年。 一座铁丘坟,一块血泪碑,让段虎理清了不少头绪,同时又让他陷入了新的泥沼。 神秘的风水邪师,此人目的何在?难道只是为了一时的兴趣,就把钱、常两家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虎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只是图一时之快才会犯下累累恶行,这其中,必定有什么恶毒的阴谋。 一想到这,段虎就感到在那阴暗的角落中,似乎有着一双阴毒可怕的眼睛在盯着他看,如芒背刺,令他身心俱寒。 “铁丘尸坟,很好,虎爷倒要看看这座铁丘尸坟里面究竟藏有什么玄机?还有那位风水邪师,放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虎爷等着你!” 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段虎走向了墓门。 路经的时候他微微顿足,“可恶的邪师,故意留下墓门,为的就是方便阴尸出入,可见 就算没有那颗冥眼作祟,常家迟早也会遭殃。” 进入墓门,后方是一条阴森的墓道,通过之后,印入眼球的是一间宽大的墓室,借着油灯中跳跃的鬼焰,能够看见在墓室正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不少的人头。 不错,正是一颗颗人头。 这些死人脑袋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腐烂,相反,除了有些干瘪和变形之外,面目特征还十分的明显。 段虎数了数,墙壁上总共挂着二十八颗人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老的看上去已经有了六七十岁,小的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一个个张牙咧嘴、面目狰狞,似乎是死不瞑目,在扭曲的五官上还保留着痛苦的神态,可见死前是多么的煎熬和绝望。 二十八颗人头,二十八条人命,段虎无法想象,当初钱大户亲自杀死家人时的场景 正打算继续前行,忽然,段虎目光一凝,紧紧的盯着挂满人头的墙壁,似乎墙壁有些古怪,好像被什么东西蒙在了上面。 下一刻,段虎怒火中烧,“钱大户,你这个疯子!杀害了家人,砍下了他们的脑袋也就算了,还把他们的人皮撕下来,做成了一堵人皮尸墙!” 041 生铁棺 眼前的一切令段虎怒火直冲三千丈,少有的,他感到了如此愤怒。 钱大户完全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不,比畜生还不如。 虎毒不食子,他呢?不仅杀害了家人,还活活把二十八个人的皮剥下来,做成了人皮尸墙。 难道就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雪耻吗? 把家人当做什么了? 随意宰杀的家禽牲口吗? 如此惨无人道、伤天害理的恶行,令人发指到了极点,天理不容! “愚蠢,真是愚蠢!钱大户,即便你报了仇,你得到的又是什么?难道为了你心中的怒火,为了死去的五条人命,就枉顾所有人的性命吗?这样的复仇到最后有什么意义!” 看着一张张已经干枯的尸皮,以及那一张张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尸头,段虎双手颤抖的攥紧在了一起。 他不愿指责什么,又或是埋怨什么,但这一刻,他有种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之感。 尽管,这一切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旁观者未必清。 段虎不愿做熟视无睹的冷漠之人,因为这个世道中,冷漠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尽管,当初的他就曾因满腔热血而跌过跟头,为此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无法挽回的遗憾,但他依旧不愿冷漠。 阴森的墓室中除了那面血腥的人皮尸墙,以及挂满的尸头之外,其他墙壁上画着不少诡异的图案,图案的颜色发暗,呈暗褐色,带着一股子腥味,似乎是用人血画出来的。 不用说,这些人血都是来自于钱家的这二十八口人。 逝者已矣,为何还要枉顾逝者的权力,让他们死后都无法获得安宁? 环视一周,段虎把准备好的阳乾镇尸符拿了出来,大手一扬,十八张法符轻盈的飘向了四面八方,贴在了周围的墙上。 阴阵不破,枉死的冤魂无法得到安息,段虎打算破阵释魂,超度这些怨灵。 咬破指尖,把渗出的鲜血分别按照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个卦位撒在了周围,再把八颗寒星砂取出,准确的扔在了八滴血珠上。 “敕!” 二指往上一抬,融合了八滴血珠的寒星砂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准备之后,段虎又在墓室里面观察了一下,见没有留下什么遗漏,他抬脚朝后面的墓室走去。 铁丘尸坟里的布局十分简单,整个墓室也就分为前后室而已,相比有些复杂的墓葬,什么前中后室,耳房、侧室、墓道、回廊等等,这里的环境算是简单明了。 在紧挨着人皮尸墙的旁边便有一扇通往后室的门洞,在门洞的周围可以看见几块血迹斑斑的血痕,黑色的血液带着腥腐的臭味。 段虎用手指轻轻蘸了蘸尸血,黏稠的尸血还十分新鲜,从时间上来说,和尸刹逃走的时候相差无几。 “趁你病要你命!” 对待阴尸老僵,段虎向来不是心慈念软之人。 整个铁丘坟就好似一处密闭的牢笼,出口只有一条,最适合用瓮中捉鳖这个办法灭杀尸刹。 靠着墙壁,段虎朝后室看去,墓室里只亮着一盏石灯,燃烧着的鬼焰释放出了点点绿莹,仿若一只不断跳动的小人,扭曲的焰火给人一种极为诡异和悚然之感。 下方摆放着的是一具黑色的棺材,拉长的黑影缓缓蠕动着,阴浓的尸气,难闻的臭味,即便是段虎此刻也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仔细观察了一下,段虎蹑足潜踪走了进去。 正慢慢前行着,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这间墓室给他的感觉很是古怪,似乎少了什么,石灯鬼焰,黑色的尸棺,墙上地上画满的邪咒 除此之外,整个墓室空空如也,连最起码的陪葬品都没有一件。 转念,段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前室中有着二十八颗尸头,以及被剥下做成了人皮尸墙的尸皮,那这些死尸的骸骨呢? 即便这些骸骨没有入殓,最起码也应该找一处安放的地方用来置放吧? 段虎相信,就算钱大户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无视亲人们的尸骸,随意的处置。 只是,这些尸骸在什么地方呢? 莫非是另有他用? 四外摸索一番无果后,段虎来到了那具黑色的尸棺面前。 伸手触摸了一下棺材,入手冰凉刺骨,还有金属的质地,“铁棺,还是用生铁打造的棺材,怪不得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生锈。”段虎感到了一丝惊讶。 生铁棺和一般的铁棺不同,一般的铁棺时间长了就会生锈,而用纯铁打造的棺材,即便时间再长也不会生锈,抗腐耐蚀的作用很强,只不过寻常人家是不会用这种古怪的材料作为办白事用的棺木。 生铁棺除了份量沉重之外,对于往生之人也不吉利,就像铁丘坟一样,如同牢笼一样禁锢住死者的亡魂,长期以往,阴气难散怨气浓郁,不诈尸才怪。 历史上也只有在战国后期的时候,那些王公贵族才会用生铁棺装殓死者,然而却因为铁棺尸变,闹出了不少的灾变,故而后来的人便不再用铁棺装尸,改为其他的材料,比如什么金棺、石棺、玉棺等等,时至今日,用的最多最为普遍的便是木棺。 “一波三折,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当初就应该把家伙事带出来。” 看着闷黑的生铁棺,段虎有些犯愁,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想要开棺,绝非一件易事。 开棺有着开棺的讲究,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直接破棺,不过作为倒斗艺人来说,每一派都有着自己的方法。 有的门派在开棺之前会起坛作法,驱除棺材中的阴气,避免诈尸;有的会用专门的法器强行驱邪,镇压阴魂之后起棺夺宝;有的门派方法会简单一些,念几句驱邪咒语后便开棺;还有的直接用一些检测阴煞之物的法器,如果法器没有什么变化,便可安心开棺。 方法各有不同,目的不言而喻,无非就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 然而倒斗这门行当,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发死人财,极损阴德,倒斗时难免会遭遇什么不测,什么诈尸、下降、诅咒、断魂等等,可谓是家常便饭。 从古至今,靠走穴(倒斗)生存的这些艺人,十个里面起码有八个葬身在阴墓之中,剩下的两个,命好的还能活个安稳,命差的,灾难不断,厄运难消,即便活着,也是受尽折磨。 这叫生不如死,不如死了干净。 阴财器宝断魂钱,鬼陵邪冢索命棺,一入冥地七分险,三分还需天命安。 倒斗这个行当看似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实则却凶险无比,艺人们基本都是靠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来生活,想发横财就必须以命相搏,即便一夜暴富最终也很难寿终正寝。 此刻的段虎,愁的不是念法驱邪,明知尸刹就躲在棺材里吸阴养伤,念不念都要干架,何必费那工夫? 他愁的是如何开棺。 试着搬动了一下铁棺盖,沉重的棺盖比石碾还重,几番尝试,棺盖未动,倒把他累得膀臂酸胀。 “板板的,妄想靠一副铁龟壳挡住虎爷,做梦!” 不是段虎吹,他可是有着真能耐在身,一旦动了真格,世上没几块棺材板盖的住。 当然,这是绝大部分的情况,偶尔,也会出现例外 撸起袖子,段虎深吸一口气,随后气运丹田,玄力灌涌全身,尽数又注入了双臂之中。 顿时,两条膀臂足足粗了一圈左右,手臂上青筋暴突,血筋虬结。 骑马蹲裆式站好,舌尖一顶上牙堂,段虎低喝一声,“开!” 呼,呼 一边牛喘一边擦着热汗的段虎,不甘的瞅着身旁闷黑的生铁锅,心里一阵,卧槽! 一辈子打鹰,终于,被鹰啄了眼。 刚儿还夸夸自吹,现在好,装逼不成被打脸,啪啪带响的那种,脸皮再厚再黑,这会儿也不免一阵臊红。 好尴尬哦! 幸运的是,整个儿墓室里就他一个人玩,多个带活气的都没有,丢人现眼? 不存在的。 气喘顺后,段虎晃晃膀臂重整旗鼓,只是,该如何开棺呢? 铁棺盖的重量何止千斤,推不动,砸不烂。 日,该死的风水邪师,弄啥龟壳不好,偏偏弄个铁的,死沉死沉,小心眼子,生怕有人来偷似的。 问题是,谁吃饱了撑得慌,没事偷棺板?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琢磨半晌,段虎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索性,他掏出了星火雷,炸棺! 关键是,炸得开吗? 星火雷的威力是不小,作为斩妖除魔的法器,无往而不利,但别忘了,生铁棺是用啥做的? 别说小小一颗星火雷,恐怕就是一箱炸药,面对生铁老哥这身金刚铁躯,也要跪。 推不开,砸不烂,炸也炸不坏 段虎更加为难了,难道用困吗? 这倒是个好办法,在生铁棺外施法布阵,活活把尸刹困在里面,千年风吹万年土埋,不死也受罪 只是,段虎有些不甘心,无法亲自灭尸,之前受的憋屈如何释怀? 有仇不报非君子,怂货才做缩头龟。 段虎摇摇头,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看来蛮力是无法开棺了,只能使用巧力,可惜没有工具 “还是先去外面瞅瞅,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工具,实在不行,只好困尸。” 段虎出了铁丘坟,刚走两步,抬手打了自己后脑帮一下。 “笨,既然打不开砸不烂炸不坏,直接烧了不就成了?还开个屁的棺!” 返身,段虎再次进入了铁丘坟,谁知就在这时 嘭! 一声可怕的巨响从后室中传了出来,段虎站在地上,能清晰的感应到地面传递来的震动。 “糟了!” 将几颗寒星砂扣在手心,段虎身形伏低,身法奇快的冲到了后室的墓口,靠着墙边,他露头朝里面看去。 墓室中灰尘弥漫,浓浓的土灰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那盏石灯上的鬼焰,依旧欢快的跳跃着。 用手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灰尘,随后段虎提鼻闻了闻,墓室中的尸臭味更浓了,除了尸臭,还挟裹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心脏猛的突了一下,段虎知道,因为刚才的疏忽,他错过了灭僵的最好时机。 没有立刻展开行动,隔着灰尘他继续观察着。 墓室的正中,也就是摆放着那口生铁棺的位置,一旁的地面上掉落着一块巨大的棺盖,四周出现的裂纹,呈龟裂状散开。 灰尘渐渐淡去,段虎压着紧张的心情,一步一挪的朝生铁棺走去,离着生铁棺还有几步的距离,食指弹动,寒星砂飞驰而出,飞落在了敞开的棺材中。 段虎机警的站在原地,奇怪的是,生铁棺里没有丝毫的动静。 疑惑不解的段虎再次迈步,等来到近前,他把目光投了进去,却发现棺材里面空无一物,唯一残留着的,就是一滩黑色腥臭的尸血。 尸刹呢? 双眉锁紧,段虎看着生铁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破棺而出的尸刹逃了出去? 不可能,在棺盖打开的时候,段虎一直守在墓口,尸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更何况 前室里布下的法阵没有被触动的迹象,这说明尸刹根本没有逃出去。 既然没逃出去,那老怪到哪去了? 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这么狗血的事情,段虎一百个不相信,剩下的答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墓室里面有着隐秘的通道,要么尸刹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前者不太可能,之前段虎已经搜索过整个墓室,没有发现诸如密室密道一类的暗门,至于后者 咕,咕 似腹鸣又似蛤蟆低吟的声响,若有若无的从头顶上方响起。 段虎当即炸毛,刺骨的寒意顺着脊骨一路蔓延,瞬间寒意入体,令他如置冰窟。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错失先机不说,段虎更没想到的是,尸刹居然这么会躲! 躲猫猫的老怪? 一点都不扯,真的。 保持着冷静,段虎猛的抬手,打出寒星砂的同时,身体快速朝前冲去,随后跃起,一个翻身跳到了生铁棺的另一头。 “嗷” 身子刚一落地,墓室顶上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吼叫,吼声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震得段虎双眼发花,脑中就像炸锅般难受。 042 怼上就干 拉开距离,段虎凝目朝墓顶看去,震惊的神色中带出了一丝怒火。 墓室顶上方高悬着一把森白的人骨巨伞,不错,正是用人骨拼凑出来的骨伞。 难怪段虎一直没有找到钱家那二十八口人的骸骨,原来都被做成了伞骨 在一根根斜插并排的白骨上,画有一幅诡异的邪咒,五星芒图,鬼纹雕饰,邪咒的中心正对着下方的生铁棺,邪法盖顶,铁棺作牢。 “该死的风水邪师,用冤骨聚阴,凝魂夺魄,如此恶毒的邪法亏你也想的出来!”愤怒的段虎在内心发出了咆哮声。 冤骨聚阴,凝魂夺魄,是一种极为邪恶和阴毒的邪术,利用冤死之人的白骨作为媒介,通过他们的怨气吸收阴气,从而凝聚尸魂强夺尸魄。 怪不得要建一座铁丘尸坟,还把二十八口人那么残忍的杀害,身首分离,皮骨异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禁锢这些无辜之人的魂魄,让他们怨气冲天,以此达到凝阴聚尸的作用。 段虎相信,即便没有冥眼的出现,如无意外,假以时日下,钱大户一样会聚阴尸变,成为一具凶戾残虐的尸傀 微微晃动的骨伞上,行若恶鬼的尸刹出现在了段虎的视野中,兽面獠牙,凶戾的目光散发着浓浓的寒意。 咔嚓,咔嚓! 数声脆响,尸刹捏碎几根白骨,高大的尸躯从骨伞上跳落下来,落地时的声响沉闷可怕,数块石砖应声碎裂。 直立而起的尸刹有着过丈的身高,紫色的虬筋布满在血红色的尸躯上,双眼白瞳怪目圆翻,满嘴外翻着的尸牙带着瘆人的寒光,双爪似镰,体若巨钟,活脱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之前曾和尸刹打过交道的段虎深知对方的凶残和可怕,除了一身的怪力和嗜血的凶性,尸刹本身还具备一定的智慧,除此之外 额间的那颗冥眼,似乎有着加持的作用,能最大程度的增幅尸刹的凶力。 面对如此狂戾的怪物,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冥眼被玄阳精血所伤,此时半睁半闭,不似当初戾色横生。 即便如此,段虎也不敢有着丝毫的大意,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落地后的尸刹凶残的看着段虎,吃人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忌惮和犹豫,迟迟不肯动手。 老僵不可怕,最怕老僵有智慧,诚如,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对此,段虎颇为头疼,他宁愿直面凶残和疯狂的攻击,也不愿面对老僵的阴毒和诡计。 花花肠子太多,绕来绕去,难免会被绕进去。 短暂的僵持终于有了变化 淡淡的寒气从尸刹鼻孔中喷出,下一刻,不等尸刹展开攻势,段虎抢先发动了攻击。 抖手,三颗寒星砂打出,几乎同一时间,段虎双手快速结印,“六丁六甲,甲子护身,甲戌保形,三清敕令,玄阳化罡” 玄阳罡拳,力猛势沉,在没有法器的情况下,近身战的不二之选。 在空间有限的墓室中,段虎可以依靠玄阳罡拳力克尸刹,然而 他结印施法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尸刹的动作。 早已暴怒发狂的老怪,一把将飞来的寒星砂拍碎,旋即尸躯晃动,好似一道腥风般呼啸而来,锋利的尸爪朝笼罩下来。 无法完成结印的段虎只得作罢,身子一转,让开了对方的攻击。 呼! 风噪袭来,又一只尸爪横扫过来,直袭胸口。 吐气、缩腹、双脚蹬地,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尖利的指甲离着胸口不过毫厘之微,带着风浪一扫而过。 段虎感到胸口一阵轻微的异样,低头看去,胸前的衣襟居然被破开了一道口 子。 真够凶残的,要是刚才动作稍微出现一丝迟缓,那么这一刻被破开的绝非衣襟如此简单,而是他的胸膛。 躲过攻击后的段虎没有一丝的迟疑,绕着身后的墙壁,他飞快的朝墓口跑去。 既然无法施展玄阳罡拳,近身战无望的话,他何必跟对方纠缠。 硬抗? 又不是傻子,嫌命大活腻味了。 眼看墓口近在咫尺,猛然间身后风噪大动,段虎急忙伏低身体,几乎前后脚的工夫,一团黑影飞驰而至。 轰! 伴随着巨大的爆响,墓口处碎石飞溅,土尘四扬。 紧随其后,“哐堂”又是一声响动,重物落地,正正掉落在了段虎的身前。 瞳孔一阵收缩,段虎不由得头皮发麻,后脊发寒。 刚才飞掠过来的黑影非是旁物,竟是那块生铁棺的棺盖,如此沉重的铁龟壳,段虎拼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撼动,但到了尸刹的手里,却跟玩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愕然的不仅仅如此,尸刹为了防止他逃走,故意用这铁龟壳封住去路,又或是 对方看出了他的计划? 段虎双手扳住铁盖的一角,正待催力把挡路的棺盖移开,身后尸刹已经扑了上来。 腥风疾驰,寒光闪烁,左右袭来的尸爪分别封住了段虎的去路。 千钧一发之际,段虎吸气纵身,一招燕子抄水翻身跳到了半空,随即双手探出,压在了尸刹的脑袋上,借力一推,尸刹身形不稳,微微朝前倾斜。 “给我趴!” 段虎收回双手后再次蜷缩身体,双腿闪电般踢在了尸刹的后脑上。 嘭! 好一招猛虎扑羊,不,是恶狗扑食,被蹬飞出去的尸刹一头撞在了厚实的棺盖上,力量冲击之下,抱着棺盖摔落在地。 轰响声中,老怪压铁盖,二合一,叠罗汉,真够嘿咻的。 至于段虎,毫发无损,屁事没有,有惊无险的跳落在地后,还乐呵了一回。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段虎毫不犹豫的纵身跳到了尸刹的背上,大脚用力踩下,尸刹微微一颤,段虎一口气冲出墓口,来到了铁丘尸坟的前室。 “真够悬的。” 逃出来的段虎暗中替自己捏了把冷汗,若非他急中生智,恐怕刚才就嗝屁朝凉了。 此时的他不仅逃过一劫,还掌握了主动权,双手掐住法诀,段虎口念一声“敕!” 十八道符篆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黄光,地上八颗浸染着玄阳之血的朱砂,微弱的红芒也渐渐明亮了起来。 嗷 愤怒的尸吼炸响,整个墓室被震得瑟瑟发抖了起来。 很快,尸刹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两颗铜铃般的白瞳尸眼透出了残暴的凶光。 段虎冷笑一声,暴怒中的尸刹跟无脑的野兽一般无二,凶性的驱使下,唯一剩下的的只有杀戮。 圈套已经布好,就等着最后的收网了! 沉重的脚步声中,尸刹紧逼而来,忽然,脚步声噶然而止,老怪停了下来。 段虎一阵诧异,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会吧!这样都不上当?” 究竟是猫捉老鼠,还是老鼠戏猫? 段虎有种被戏耍的感觉,这也太扯了吧! 迟疑中的尸刹不仅没有寸进一步,相反,还退后了几步,段虎无语,显然,他精心准备的圈套如同虚设。 不行春风,望不来秋雨,段虎不会呼风唤雨那么高深的法术,但他有其他的办法。 下套! 尸刹也好,野兽也罢,想要让对方进套,必须先要下套。 下套的办法挺 多,最直接的无非两种,一,抛出诱饵,二,激怒对方。 此时的尸刹明显游走在暴怒的边缘,激将是最好的法子。 咬破指尖,将渗出的鲜血涂抹在了桃木短剑上,手臂挥动,桃木短剑化为一道寒光直袭尸刹额间的冥眼。 电光火石间,桃木短剑便出现在了尸刹的眼前,下一刻,尸爪探出,桃木短剑被老怪抓在了手中。 段虎嘴角微微上翘,老僵僵,上当了不是? 被抓住的桃木短剑火光一闪,释放出了一团金色的火焰,阳火克阴,顿时烧得老怪尸爪发颤,灼热的疼痛好似烧红的烙铁,烙印出了一条焦痕。 一连猛挥了几次尸臂,桃木短剑就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住不放,最后,恼羞成怒的尸刹双掌用力一拍,这才把桃木短剑拍成了碎渣,阳火随即熄灭。 “滋味如何?不合口味没事儿,虎爷多的是办法,包你舒筋舒骨,一爽到天。” 扇阴风点鬼火是段虎的拿手好戏,对人如此,对尸?同样如此。 果不其然,话音刚一落下,暴怒的尸刹终于丧失了冷静,张开着的血盆大口,毫无保留的露出了凶狞残暴的一面。 机会! 段虎眼睛一亮,二指扣紧法印往上一抬,瞬间,地面上八颗寒星砂按照八卦的卦位,分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方之势奔袭,八道寒芒纷纷命中尸刹。 浸染了玄阳之血的寒星砂威力大增,不仅击穿了坚韧的尸铠,同时还释放出八道阳火,烧得尸刹吼声连连,青烟直冒。 “符动!” 段虎不打算给尸刹喘息的机会,掐动法诀,十六道符篆分上中下三路齐动,四道直袭尸刹的面门,六道飞向了目标的胸口,剩下的六道则冲向了老怪的双腿。 狡猾的尸刹见势不妙,双臂护住额间冥眼,说时迟那时快,十六道法符接踵而至,先后贴在了尸躯上。 符光闪动,咒纹游走,一连串响起的符篆炸裂声中,尸刹被炸得血肉模糊,尸血飞溅。 占尽上风的段虎并没有因此而停手,对他来说,最喜欢的就是痛打落水狗,暴揍滚地猪。 “六丁六甲,甲子护身,甲戌保形,三清敕令,玄阳化罡” 趁他病要他命! 当口中法诀念完,段虎变换法印,顷刻间,双拳隐隐散发出了两团氤氲的金雾。 玄阳罡拳! 挥动罡拳,段虎迈步如飞,闪身来到尸刹面前,身形跃起,一拳打在了尸刹护住额间的双臂上。 轰! 尸躯晃动,一拳之威,尸刹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抬起的双臂也开始松动了起来。 段虎紧随而上,连续两拳又打在了同一个位置。 威猛的罡拳震得尸刹倒退数步,护住额间的双臂再次出现了松动。 “虎爷不信打不残你!” 欺身而上的段虎展开了连续的猛攻,不过数息的时间,打得尸刹倒退不断,两只粗大的尸臂终于支持不住,渐渐垂落下来,露出了额间的血瞳冥眼。 胜利在望! 段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之色,打蛇打七寸,只要能毁去冥眼,尸刹不死也残废。 “破!” 抡臂挥拳,带着强劲的罡风,刚猛的铁拳直袭尸刹的额间。 拳影一闪即至,突兀,低垂着的冥眼猛的睁开,一道血光射向段虎的双目。 段虎大骇,不得已身体一错,在失去平衡的同时,避开了那道瘆人的血光,挥出的罡拳也落在了空处。 仅仅只是这么一霎的工夫,尸刹便抓住了反守为攻的机会。 尸喉上下移动,“噗”地一声,一口裹挟着尸毒的黑色浓痰自张开的尸嘴中吐出。 段虎心情苦涩,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心里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气沉丹田,施展千斤坠,身形急速下坠,堪堪躲过了飞来的尸痰。 双脚刚刚接触到地面,眼前寒光闪过,锋利的尸爪已经近在咫尺。 闪无可闪、避无可避,段虎气贯双臂交叉于胸。 嘭! 被击中的段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后一连翻滚几圈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咳咳” 意识有些昏沉的段虎微微晃了晃脑袋,把嘴里的血沫子咳了出来。 以伤换伤,不愧是狡猾的尸刹,居然想出这么个不要命的打法。 这一战,看似段虎占尽便宜,实则不然 我打老怪千百拳,不如老怪拍我一巴掌。 事实便是如此,不提寒星砂和符篆造成的伤害,段虎挥拳揍了尸刹何止数十拳,到头来又如何? 一巴掌便趴,还滚了几圈,这亏吃得,真他娘的爆! 低头看了看臂膀上留下的几条血痕,伤口有些乌肿,流出的血液也开始发黑,还带着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不用说,在刚才的攻击下,段虎已经中了尸毒。 放在寻常人身上,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段虎对此却不以为然,有着玄功在体的他,逼出尸毒并非一件难事。 猛戳了几个穴位,运功将尸毒逼出之后,段虎抹了点药膏敷在伤口上,冰凉的感觉微微缓解了一下伤口处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吼 这时候,尸刹已经拍灭了身上的阳火,吼叫声中,目光恶毒的投了过来。 043 乌龙 一番苦战,偷袭、强攻,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但结果却强差人意,段虎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别看尸刹一身焦皮烂肉,模样挺惨,但伤皮不伤骨,等同隔靴搔痒,没啥屁用。 看来这场战斗,段虎算是白干了。 这时候,尸刹恶毒的目光投了过来,段虎口鼻喷气,日,对视? 虎爷打从娘胎出来,就没怕过谁的眼神! 怼回去! 虎目圆瞪,段虎不服输的怼了回去。 其实吧 段虎不怼不行,现在的他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不免有些力不从心,如果这时候表现出任何的软弱,一旦被对方察觉,本就怒不可遏的尸刹非活撕了他不可。 输人不输阵,气势上必须强过一头,这样才能暂时镇住尸刹,给自己带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是,时间短了还成,时间一长,干瞪眼不眨眼,谁受得了? 段虎是人,尸刹是怪,人,不能不眨眼,怪,可以不眨眼,这场互怼的比试,从开始那会儿就注定段虎一定会输。 不一会儿,双眼酸涩难受,可又不能眨眼,更不能揉眼,段虎一阵骂娘,心里有些无奈。 看来,怒怼也不是个法子,三十六计,闪人才是王道。 稍微缓过一口劲来的段虎慢慢移动着脚步,朝铁丘尸坟的墓道口靠了过去。 没想到,段虎不动好点,稍稍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尸刹也跟着动了起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依旧冒着青烟的尸躯正正挡在了通往墓道口的方向。 这是要瓮中捉鳖的节奏? 忽然间,段虎想起了此前进入墓室时的打算。 从力量,速度方面来看,比起尸刹的强横,段虎明显落了下乘,显然,蛮干行不通。 怎么办呢? 段虎瞪着双眼,不敢轻易的眨一下,他现在的处境有些不妙,示弱的话必定吃亏。 试着朝另外一个方向挪动了几步,让他欣喜的是,尸刹同样也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了过去。 呼! 暗中轻出一口浊气,段虎心里有了底。 洋芋就是洋芋,剥了皮还是洋芋。 下一刻,段虎猛的加速,朝墓道口相反的地方跑去,果不其然,尸刹没头没脑的动了起来。 很快,段虎冲到了墓室的尽头,眼看离着墙壁越来越近,对面的尸刹也快追到他的跟前,段虎迈出左腿撑住地面,右腿弓形弯下,腰板加力,双腿同时一蹬,瞬间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快速冲向了朝墓道口。 尸刹的动作没有段虎这般灵活,等发现上当的时候,根本刹不住车,一边眼睁睁看着段虎逃走,一边重重冲撞在了墙壁上。 可怕的撞击下,墙体裂开,尸刹整个儿陷了进去,好不容易撕碎石块挣扎出来,半空中,三颗鸟蛋大小的红珠子飞了过来。 “这是临别的礼物,老刹,别跟虎爷见外,尽情笑纳,我们回头见!”话落,段虎兔起鹘落,几个闪身跑了个没影。 轰,轰,轰! 三声炸响,如惊雷撼世,狂暴的火浪不仅将尸刹吞噬在内,同时也将那堵人皮尸墙席卷其中。 火焰翻腾热浪卷动,霎时间,整个墓室化为一片炙热的火海,滚滚浓烟中,尸刹愤怒的吼声震动地窟 对比起尸刹的暴怒,段虎心里却乐开了花,真痛快,火烧王八窝,不仅出了一口恶气,还帮那些冤魂脱离苦海,没了铁丘坟的禁锢,他们也能安息了。 更重要的是,失去安身之所的尸刹,无法再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龟壳里,一定会逃到外面去,届时,预留的大餐才能派上用场,非让老怪爽上天不可。 那滋味,够劲! 段虎更乐了,只是回过味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劲。 尼玛,早知如此,何必跟尸刹硬干一场?不如放把火烧个干净利落。 活到老学到老,吃亏这事,除非蹬腿翘辫子的那一天,否则永远学不完。 这么想来,段虎乐不起来了,忙活这半天的时间,都不知道图个啥? 好在计划还算顺利,眼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尽快逃出枯井, 之后来个请君入瓮。 又是瓮? 段虎闷哼一声,希望此瓮非彼瓮,否则他非吐老血不可。 加快脚步,段虎一路奔驰而去,不大工夫便穿过密道,来到了那处隐蔽的石洞口。 纵身从洞口跳落下去,双脚落在了井底泥泞的地面上,这时候,顺着头顶上方的洞口,传来了一声声暴跳如雷的尸吼,紧随其后,沉重而快速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段虎眉梢一挑,不会吧?老怪的速度居然如此神速? 似乎和他预计的结果有些出入,提前了不少。 要知道,那可是足足三颗星火雷释放出的威力,一般的僵尸,别说三颗,一颗保准玩完,可是到了尸刹这儿,顶多冒个泡。 典型的皮糙肉厚骨头硬,耐打耐磨耐水火。 “糙皮货,虎爷在外面恭候大驾!” 段虎不敢怠慢,几下冲到了井口下方,双脚点地,飞身窜入井道中。 双手攀扶着光滑的井壁,在双腿的支撑下,不大工夫,头顶上方的井口离着段虎越来越近了,此时已至黄昏,井口外光线昏暗,隐约中可以看见朦胧的天空中挂着几颗隐约闪烁着的星光。 时间紧迫,段虎振作精神接着朝上攀爬着,八米,七米 距离已经不足三米左右,突然,这时井底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井底,可怕的吼声震得段虎耳膜发疼。 要不要追得这么凶? 即便是饿汉子追野婆娘,也没这么心急吧? 低头看了一眼身下,段虎瞳孔微缩,井底尸刹猛的向上窜起,巨大的体型犹如一颗炮弹冲出。 这一下可糟了,如果不能及时阻止对方的冲势,先不提段虎自身的处境会极度危险,就算能侥幸逃出枯井,他也来不及开阵灭尸,如此一来,所有的心血都将付之一炬。 尸刹跳跃起来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要追上还在攀爬中的段虎。 危机时刻,段虎放弃了继续攀爬的动作,收回支撑着的双腿,身子腾空下他气沉丹田,施展起了千斤坠的功夫。 快速下坠的段虎和急速攀升的尸刹不期而遇,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段虎的双脚重重踩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顷刻间,尸刹上冲的力量受阻,不过停缓一刹的工夫,带着气恼的咆哮重新坠入井底。 同一时间,段虎借力使力,借着上冲的力量,纵身后灵巧的跃出了井口。 一场虚惊总算化险为夷,但其中的凶险,也只有段虎自己清楚。 能成功阻止尸刹,侥幸占了绝大的部分,若非井道狭窄逼仄,刚够尸刹的躯体通过的话,换成其他宽阔的地方,段虎相信,运气绝对不会如此倾向于他。 出了井口的段虎连口粗气都来不及喘,飞快的扫了一眼四周,正好看见还在藏头缩脑、眼睛溜圆着的曹满。 “耗子,待会儿尸刹冲出来后,你就把火油给我扔进枯井,断去老粽子的退路!” 不等对方回答一声,段虎甩开流星大步,径直冲进了法阵的中央。 草丛中,曹满抱着火油桶干眨几下眼皮 靠,几个意思? 黑脸,喂!话说清楚了再跑好么? 瞬间,曹满的心情 七上八下了起来,真够忐忑的。 紧张,害怕,心悸 掌心的冷汗冒了一滩又一滩,额头的白冒汗渗了一层又一层,鼻息加重,心肝乱颤。 话说曹满,自打段虎跳进枯井后,他就没放松过一丝一毫,眼睛不眨的盯着井口,耳朵竖着听响儿,生怕稍有疏忽,错失良机。 看来,老鸦守死狗也不是那么容易哇! 想得到口肉吃,这份坚持和忍耐,非寻常人可以想象到的。 时间一长,曹满受不了了,眼瞅着日落西山,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就他光杆一人,躲在咋草丛中玩猫猫,不害怕才怪。 四外静悄悄的,连声虫鸣鸟叫的响动都没有,只有风声,鬼哭般的阴戾风声,刮得那叫一个勤快,左一声右一声没完没了。 诚心的吧? 否则为啥段虎投井前没点声响,偏赶这时候来了劲儿呢? 投井 似乎有些不妥,听着像是段虎想不开,想自杀似的,应该是跳井。 好像也不对 曹满本就胆小,现在,胆子更小了,要不是为了报仇,相信他早就一溜烟逃了个无影无踪。 心里害怕,脑子里就会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想法越多,心越慌,压都压不住。 黑脸没事吧? 黑脸死了吗? 黑脸咋还不回来? 黑脸在干老怪吗? 诸如此类的想法像一股龙卷风般在曹满的脑海里回旋呼啸着,根本停不下来。 有一点挺神奇,都是关于段虎的想法,无一例外。 想着想着,曹满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更神奇的事发生了,不知何时,他竟然 睡着了。 抱着火油大桶睡了个没心没肺。 若非从枯井里传来的爆鸣声将他惊醒,恐怕明儿个太阳不出头,他绝不睁眼。 惊醒后的曹满没等平复一下心情,枯井里已经炸开了锅,在他眼里,枯井俨然变成了一个大号的喇叭,传递着各种可怕刺耳的吼叫,那滋味,足够他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轰! 尸刹出井,地动山摇。 落地时的巨大冲击,如狂风疾驰般,吹得枯草乱飞、砂石乱窜,地上出现的土坑,仿若被巨石轰砸一般,泥土翻飞。 昏暗的光线下,青面獠牙形如恶鬼般的样貌,直接吓得曹满一声婆娘吼脱口而出。 “额的娘!” 嗖! 手中星火雷一抛,曹满趴地窝草,可惜找不到地缝,没处钻。 好一招惊慌失措,典型的尸来疯,疯起来自个儿都不知道在做啥。 问题是那颗抛出的星火雷,没飞向尸刹,而是朝着段虎飞了过去。 坑货! 段虎头冒黑线,牙巴骨咬得咯吱吱发响,爆了曹满的心都有。 这哪里是饭桶,简直是个泔水桶! 见势不妙,段虎手疾眼快,连打带消,消去星火雷的力道后又来个顺水推舟,反手把星火雷再次抛向了尸刹那一头。 说实话,这么危险的动作,如果有可能的话,段虎绝对不会冒险去做。 关键在于,他不做也得做,否则他布下的丁甲伏魔阵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辛苦布好的大阵就这么毁于一旦吧。 还是那句话,坑人的货,比饭桶还饭桶的泔水桶! 星火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向了尸刹,意外的是,尸刹不躲不闪,而是学着段虎的动作,依葫芦画瓢,探出尸爪打算去接星火雷。 作死的表现。 不得要领不如不做,当尸爪接触星火雷的瞬间,爆鸣声炸响,可怕的威力直接在尸爪中爆发,以摧枯拉朽之势 炸断了三根镰刀般尖锐的利趾。 看着吃瘪的尸刹,因祸得福的段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相反,对方的狡诈以及学模学样的领悟力,令他感到了深深地忧虑。 放虎归山必成大患,尸刹,必须彻底灭杀! 风吹草低头,杂草丛中,曹满感到脑门顶上热风飕飕直刮,吓得他趴的更低了,头都不敢抬一下,尽管他已经知道自己犯了错 失去了三根利趾的尸刹此时震怒无比,看了眼半吊在手掌中的指头,发狠的尸刹直接伸手把尖趾掰了下来,随后尸臂挥动,三道寒光直袭段虎。 射来的断指速度极快,眨眼不到的工夫便已近身,段虎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躲避。 动作稍微慢了那么一丝,等三根断指飞驰而过,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摸,手掌上沾满了殷红的血水。 段虎深吸一口气,他自认为高估了尸刹,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温热的鲜血从脸上的伤口中悄无声息的流着,这时天边只剩下了最后一丝余晖,昏暗的荒宅中,夜风吹动,吹乱了满院的杂草,也吹得萧寒的杀机更为浓烈了起来。 044 黑脸,贵姓? 山边的余晖用它那最后一抹光芒照亮着已经暗沉了下来的大地,渐黑的天空中,几颗耀眼的星星已经迫不及待闪烁着星光,去迎接黑夜的降临。 此时此刻,常家荒宅中,段虎迎风伫立,二目精芒闪烁,面对凶残狂暴的尸刹,脸上毫无一丝惧色。 枯井旁,尸刹魁梧的尸躯仿若岩石般傲然不动,一对白瞳厉芒森寒,带着浓浓的戾色,额间冥眼,也在此时缓慢的睁开...... 一人一尸对峙而立,萧寒的杀气愈浓郁了起来,夜风拂起,四外杂草簌簌低垂,似害怕,似胆颤,似惊恐...... 这其中,还包括着那位趴地窝草的曹满,十足的坑货,绝对的泔水桶。 大战一触即,段虎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服下了化解尸毒的药丸,随后他缓步而行,围着丁甲伏魔阵边走边观察着对方的动静。 尸刹冰冷目光紧随段虎,断指处,残破的伤口缓缓冒出了三根骨芽,尖细锐利,相信再过不久,断去的利趾将再次生长出来。 似乎不太公平,尸刹不仅有着可怕的力量、惊人的度以及堪比钢铁般强悍的尸躯,还有那恐怖的恢复能力...... 而人类呢? 血肉之躯,脆弱的生命,稍有不慎,哦吼,一了百了。 相比下来,仿若上位者与蝼蚁间的博弈,强大与弱小间的抗衡。 尽管如此,自古以来,代表邪恶黑暗的不死邪物,与代表正义光明的人类勇士,每一次的搏杀战斗,最终都以人类的胜利而终结,说明什么? 说明再弱小的生命,同样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这份力量来自于内心的坚韧,智慧的结晶,以及无可取代的勇气。 当然,代价是无比的惨重,甚至于惨痛。 西风狂烈悲曲浓,哪堪新人送旧友,浊酒坟前枯草衰,只把往事念心头...... 对峙中的双方谁也没有贸然行动,几番交手,不仅段虎重新认识到了尸刹的可怕,同样,尸刹也用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不错,并非强敌,而是猎物。 在尸刹的眼中,段虎虽强,但最终也会成为它口中的美食,挣扎,只是一时的徒劳而已。 夜色渐浓,段虎感到不安了起来,一旦最后那丝余晖彻底消失,冥眼将不再受到天规所限,届时将对段虎大为不利。 缓兵之计? 可恶的老粽,尸头尸脑却挺贼精。 不能再拖了,先制人,后制于人。 段虎伏低身子,弯曲着身体开始蓄积起了力量。 噗,噗,嗤! 啥声? 正蓄积着力量的段虎微微一愣,随即他明白了过来。 这是...... 屁响! 还是一串连环屁! 声儿脆,响儿密,一串下来,鞭炮开花。 段虎鼻孔喷气,不愧是泔水桶,白痴又愚蠢,分明是找死的节奏。 段虎很生气,曹满很尴尬。 其实这事,真不该怪他。 泡过凉水,光过身子,冲过凉澡,心情又惊又怕,这会儿夜风一吹,腹中开始闹起了情绪,那滋味,绞痛绞痛的,能疼得曹满五官挪位。 这不,一屁解千愁,放一放就舒坦了。 所以,曹满试着松开菊花,打算放一个屁就收紧,岂料,菊花不听话,好松不好收,浊气太多太猛,尴尬咯! 尴尬总是在最不逢适宜的时候出现,否则也不会被称之为,尴尬。 突如其来的屁响,打乱了段虎正待出手的段虎,同时,也吸引了尸刹的注意。 果然是找死的节奏。 等曹满“噼里啪啦”爽够后,羞涩的抬头一看,嚯,好家伙!段虎凶看着他,连尸刹也瞪着白森森的死人眼盯着他。 这一刻,曹满惊愣在了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跟尊佛似的,一动不动。 “耗子,你他娘的还杵在那找死啊?逃,快逃!”段虎焦急的喊叫唤醒了还想多杵一下的曹满。 对哇,现在不逃更待何时?真等老怪亲自上门找乐子吗? 惊慌失措的曹满哇哇乱叫着撒腿就逃,惊人的是,曹满逃归逃,却没忘记他身旁的火油桶,怀抱在身,度还不慢。 段虎...... 他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说球,救人要紧! 段虎气恼一声正准备行动,忽然,他眼睛眯缝了起来,目光中闪过一道惊讶之色。 可以嘛耗子,逃命的本事哪学来的? 东逃西窜,蛇形狗跳,动作灵巧多变,路线迂回曲折,这半晌的工夫,尸刹愣没把他追撵上。 天赋,绝对的天赋,怪不得曹满这货能独自一人避开尸刹的追杀,排除运气之外,他是靠着自己的天赋生存了下来。 “救......救命啊!虎爷快来救我!” 段虎摇摇头,不用救,就你这身手,自保足矣。 吼! 震怒的尸吼声中,曹满泥鳅似的,跐溜一下滑到了旁地里,躲开抓来的尸爪后,利用一人多高的杂草作为掩护,抱着火油桶三滚两滚,再次有惊无险的逃过一难。 段虎点点头,咋样,没猜错吧? 曹满逃了个欢,尸刹追了个凶,段虎瞧了个乐,寂冷的荒凉的院落里,好热闹哦! 过了一会儿,曹满累了,牛喘吁吁、热汗满头,没有了那刚才股子龙精虎猛的劲头。 能不累吗? 又不是驮货的驴马,谁架得住这般折腾,还抱着老沉老重的火油桶。 曹满又累又怕还恨,恨段虎没人性,不讲义气。 瞅瞅,自己都累成啥样了,黑脸呢?愣是没动一下,抱手看哈哈戏。 尼玛,人黑不要脸,缺德带冒烟。 对了,跑啥地方了,咋瞅着这么眼熟呢? 喘着粗气,曹满仔细瞅瞅附近,下一刻,他笑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居然鬼使神差的跑到了枯井旁边。 早就想把火油桶这个累赘扔了,可曹满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为了完成段虎吩咐的任务,他一直舍不得放弃,冒着生命危险都不曾抛弃火油桶。 现在,终于到了完成使命的时刻了。 “混蛋吧,您嘞!”抱起火油桶,曹满用力的扔进了黑漆漆的枯井。 幸不辱使命! 重担卸去,曹满身心倍儿爽,对了,忘了逃了,赶紧跑...... 晚了! 枯井旁巨大的黑影一闪,蒲扇大的尸爪笼罩下来,曹满好似只丢神的鹌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一把抓住脑袋,拔萝卜般拎在了半空中。 尸爪锋利,不过轻轻触碰间,曹满就感到脸上传来刀割般的痛苦,滴滴血珠从割开的血口中渗了出来。 甜腥的味道足以让尸刹凶性大,獠牙利齿,血盆大口,一股脑撕咬下来。 小命玩完,吾命休矣,嗝屁朝天,哦吼咯...... 曹满绝望的看着落下的獠牙大嘴,心里一阵胡思乱想着。 这货,不愧是泔水桶,肚大心更大,都啥时候了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危急关头,“轰”地一声,巨大的火柱顺着井口喷吐出来,气浪冲击下,不仅把枯井炸得碎石横飞,还把正欲行凶的尸刹也震飞了出去。 曹满命不该绝,落地后皮球翻滚,滴溜溜几下隐没在了杂草丛中。 滚够了,曹满惊魂未定的坐了起来,眨眨眼,晃晃脑袋,一脸的糊涂,满脑子的浆糊。 生啥事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天咋黑了? ...... “耗子,你没事吧?”来到近前的段虎大声问道。 曹满斜着脑袋一阵好瞅,“黑脸,贵姓?” 呆了还是傻了? 段虎一阵皱眉。 “哟,黑头黑脑的,好端端个人咋能黑成这副模样?” 段虎...... “黑你大爷!” 一顿爆栗下去,曹满抱头呼痛,“虎爷,别打了,饶命......” 段虎轻出口气,终于恢复正常了。 曹满泪流满面,尼玛,这是咋回事? 黑脸,畜生!无端端打人,老子容易吗? 鞍前马后伺候你,跪也跪了,舔也舔了,你还要咋样? 等等,真跪了吗,舔了吗? 曹满一甩大头,嘿嘿,好像没有! 段虎看着又疯又傻的曹满,叹口气,完了,这货彻底没救了。 不救也要救! 揪住衣领,拖死狗般拖着曹满一路疾驰,不趁着现在赶紧离开,被炸飞的尸刹要是喘过这口气来,一个都不好过。 一路蹭地,曹满老臀遭殃,哇哇怪叫不断,段虎全当狗吠猪嚎,直到离得远了,大手松开,曹满捂臀滚地。 “呀,我的裤子!” “你赔!” 一腚草绿浆浆,看得曹满心痛肉疼,倒是没破,裤子的质量还不错。 “赔你姥姥,要不是虎爷出手救你,别说裤子,大衩都进了老怪的肚子。”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你救的我?” “真的?” 曹满一脸的不相信,黑脸尽骗人,又不是没上过当。 只是,回头想想,当时火油桶是被自个儿丢进了枯井,但为何会爆炸呢? 似乎...... 这回段虎真没骗他。 唉,又尴尬了。 “多,多谢。”有错就改,曹满多实诚。 “现在没事了?”段虎问道。 曹满想了想,“没事了。” 还敢有事?黑脸是好惹的吗? “你没事,虎爷有事。”段虎双手抱胸,目光来回扫视着四周,半晌冒出了这么句话来。 “那你忙,我就不叨扰了。”说完曹满就想溜。 不溜不行哇,和段虎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黑脸不是善类,没事都能找出理来,提到有事,千万别接那茬,谁接谁倒霉。 “你不想帮忙吗?”段虎问道。 曹满嘴角一咧,瞧见没,这不来了? “呃,我能力有限、水平不高,不是不想帮,而是怕帮倒忙,耽误虎爷的大事。” “这么说来......”段虎顿了顿,“你不想找出幕后真凶了?” 正想跐溜的曹满动作一停。 “你不想报仇了?” 曹满...... “唉,你家婆娘泉下有知的话......” “够了,帮就帮,说,啥事?”曹满拍拍胸脯站了起来。 “呵呵,放心,小事而已,死不了。”段虎笑了。 小事? 曹满白眼一翻,老子信了你的邪! 段虎对着曹满耳语几声,曹满歪斜着眼珠,猪哼哼了起来。 让老子去引怪,这是小事? 果然,黑脸没好货,好货不黑脸,至理名言。 还不会死呢? 你是巴不得让爷爷去死! “虎爷,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想让我羊入虎口?”曹满不甘心的问道。 “咋说话的,你是羊吗?” 对哇,老子是人,咋成牲口了。 “明明是只耗子,别高抬自个儿的身份。” 尼玛,还不如牲口呢。 “虎爷,你不是说没危险嘛,引老怪会没危险?”曹满抵触的说道。 “我没说没有危险,而是说你不会死。”段虎更正了一下。 这话说的,曹满都没法反驳。 见曹满还是不乐意,段虎劝道:“耗子,别小看自己,像你这种有潜力的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信的话,试试?” ...... 行走在杂草丛中,四籁寂静,不知为何,这会儿连风声都藏了起来,静得令人心慌。 已经小半盏茶的工夫了,可到现在别说引出尸刹,就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 曹满一阵纳闷,纳闷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 “唉,失败,做人没原则,经不住夸,这毛病要不得,一定要改,要改......” “呸,啥味?比屎还臭!” 臭味好像是从后面飘过来的,曹满捏住鼻子转头看去,头转了一半,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屎臭吗?分明是尸臭! 腥腐恶心,跟腐烂的臭肉一个味儿,作为过来人,他不只一次闻见过。 问题是,身后的位置应该是荒宅的院门,尸刹怎么跑到那去了,难道是想逃? 可能吗? 尸刹会逃? 眼珠一动,曹满打算先看个究竟再说。 缓缓转过头去,目光像鹰眼一样锐利,褶褶生辉。 院落的门口,隐约出现了一道黑影,轮廓挺大,跟个山熊似的,最为醒目的是脑袋的部位,有着一点忽闪忽闪的红芒,似乎像是...... 冥眼! 这一刻曹满终于明白了,尸刹不是要逃,而是想来个关门打狗,又叫瓮中捉鳖! 逃! 受惊的曹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走,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从冥眼释放出的红芒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紧随其后,脑子嗡了一声,整个人变得呆傻了起来。 曹满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接着探出二指,猛的插向了自己的双眼。 啪! 暗中尾随着的段虎跳了出来,抬手打落曹满的双臂,转身将手中攥紧的东西撒向了尸刹。 嗷...... 痛苦的嘶吼声响起,趁着这个机会,段虎再次像拖死狗般把曹满拖了回去。 看着依旧疯狂着的曹满,双手乱抓乱刨,恨不得挖出双眼才快活,段虎摇摇头,捏开对方的嘴巴,将一颗药丸塞了进去。 离着药效作还有一段时间,不得已,段虎只好用最为粗暴的方式唤醒对方,十香九味炒爆栗! 啪,啪,啪...... 我是谁? 我在哪? 天咋黑了? 谁打我? ...... “咳,耗子,醒了?” “黑脸,贵姓?” 段虎...... “我去,黑头黑脑的,好端端个人咋能黑成这副模样?” 段虎,“呵!” 045 老怪成精 “虎爷,谢谢你救了我。” “对吧,我说过你死不了,这回信虎爷的话了吧?” “信,一千个一万个信。”曹满低着脑袋,心里一阵......尼玛玛。 黑脸,混蛋! 想揍老子就明说,找球的借口,只要你开口,老子站着让你锤,怂一步,下辈子变黑脸,黑渣渣的黑脸狗。 “耗子,低着脑袋想啥呢?不高兴吗?” 会高兴才怪,你让我锤两顿试试? 不,一顿就成,锤完还能笑出声,老子下辈子变黑脸,黑渣渣的黑脸狗! “我脑袋疼。”曹满讪讪而道。 能不疼吗?满脑袋的疙瘩,跟佛髻似的,穿身袈裟能扮方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脑袋疼?”段虎有些哑然。 “嗯,挺疼的。”曹满加重了语气,内疚不?这就是你揍人的下场。 “没事,死不了,反正你皮糙肉厚,多练练,以后就不疼了。” 段虎这话,能气死人! “虎爷,你也练过?” 这是气话,只要能出气,曹满也豁出去了。 段虎黑脸一沉,“耗子,是不是脑袋又痒了,要不,再来几下?” 曹满...... 黑脸,良心呢?狗吃啦! 一时间气氛很是沉默,曹满看着远方,黑压压的山岭,黑沉沉的天色,啥都黑,还有段虎的一张黑脸。 段虎看着天色摇了摇头,心情有些低落,黑夜已至,阴盛阳衰,自己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之前的引蛇出洞,却因为曹满的失误而前功尽弃,尽管当时他撒出一把血糯米打伤了尸刹,然而这种伤害对于老怪来说,没啥屁用。 问题不止如此,随着尸刹越来越狡猾,段虎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日,这是老怪会的东西吗? 枯井下方的火势依旧猛烈,火光中浓烈的烟雾不断升起,气味刺鼻。 对于曹满,段虎感到了一丝亏欠,只是他一想起牛子和牛子妈,那丝亏欠荡然无存。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该! 摩挲着下巴,段虎双眼眯缝了起来,“耗子,脑袋还疼吗?” 曹满鼻哼一声,多一个字都不想说,态度很是不友好。 “我这有上好的疗伤药,要不?” 疗伤药? 不要是棒槌! 正待开口,曹满眼珠一转,黑脸会这么好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别吹了,真有上好的药膏,早怎么不拿出来?”本不愿开口的曹满,实在架不住脑袋上的疼疙瘩,刺溜刺溜一个劲儿的走筋,老疼。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段虎多牛,话不多,但很有分量。 “要,为啥不要?拿来!”曹满也犯了牛劲反正是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段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药盒递在对方手里,“此药外敷,不可内服。” 曹满点点头,打开药盒后先拿鼻子闻了闻,随即,眼珠瞪得贼大...... 卧槽,啥玩意,咋这么臭? 像了霉的臭豆腐,像馊了的酸腌菜,像热天里捂出来的隔夜尿,还有比这更臭的东西吗? 怪不得只能外敷不能内服,不是爷夸,谁能内服下去,爷第一个给跪! 赶紧盖上药盒,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曹满这才说道:“虎爷,你不是拿我开涮吧?” “苦口良药,爱擦不擦。”就八个字,多一个没有。 曹满有种抓狂的感觉,良药,苦口? 黑脸,你说的那是内服的药吧?和这盒臭药有毛的关系! 捏着手中的药盒,曹满真想一把扔在段虎的脸上,他算看出来了,不玩死他,段虎会蛋疼。 咻咻地疼。 顺手,曹满把药盒装进了兜兜,用不上也不能浪费了,勤俭节约,这可是祖辈传下来的优良传统。 “啥,啥事?”药盒还没捂热,段虎的大手伸了过来。 “好心当做驴肝肺,还来。” 一听这话,曹满不淡定了,难道药膏真的管用?否则段虎为啥会要回去呢? 要不,先试试? 臭是臭了点...... 不,是真心臭,但勉强忍得住,万一有效呢? “嘿嘿,虎爷你别生气,我那是开玩笑呢。”说着话,曹满又掏出了药盒,打开之前先憋了口气,之后手指往盒里抠了抠,胡乱涂抹在了脑袋上。 “这感觉......” 不试不知道,一试真神奇! 顷刻间,疙里疙瘩的脑袋上传来一股冰冰凉的感觉,如三伏天喝了碗冰梅汤似的,凉爽痛快。 刚才还火辣生疼的脑袋,这会儿轻快了不少,萎靡的精神都振作了起来。 “神药,这真是神药!”曹满翘起大拇哥,赞不绝口的夸赞着。 “知道虎爷的好了吧?”段虎挺满意曹满的变化。 “嘿嘿,瞧你说的,虎爷是谁?本县第一的大好人,舍你其谁?对了,你看这盒药膏......”曹满献媚,为的还不是能捞点好处。 “收着吧。”难得段虎大方了一回。 曹满乐呵着收下了药膏,刚装进兜兜,段虎的话来了,“帮我做件事。” 呸!就知道没有白拿的好处,亏爷爷还夸你是大好人呢,屁! “虎爷,别再让我引老怪了,不是我胆小,引蛇出洞这招真的不灵。”曹满多会说话,绕着弯的不愿接受。 “瞧你这点出息,啧啧......”段虎咂了咂嘴,曹满没出声,竖着耳朵接着听,他知道还有下文。 “行啦,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引怪这事,不劳你费心。” “真的?”曹满一脸不可置信,对面这黑脸真是段虎吗?良心现还是...... “废话。”段虎转身朝外走去。 “虎,虎爷,你这是要到哪去?”见段虎要离开,曹满急忙问道。 “灭老怪!” 话落,段虎的人影也消失了,刚儿还挺热闹的地儿,一下变得冷清了起来,冷清中带点沉闷,沉闷中又有些压抑,还有些诡异。 段虎在的时候,曹满还没啥感觉,此刻人一走,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一骨碌躲在了井口的后面,曹满用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珠四外张望着,生怕出现什么风吹草动。 时间缓缓而逝,枯井里的火光越来越淡,偌大的院落里,静得连一丝声响都没有,静得曹满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刚才是怦怦乱跳,这会儿,跳得更欢了,能蹦跶出嗓子眼。 窸窸窣窣......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声音很微弱,但是在寂静的环境中却格外清晰。 “虎爷,是你吗?”曹满一惊一乍的小声问道。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阵轻微的响动顿时没了声儿,像羞涩的月儿似的躲了起来,四外再次沉寂了下来。 “别闹了虎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虎爷?” 试着又唤了两声,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曹满微耸眉毛,难道听错了? 有可能,听老人说,人越是紧张就越会产生莫名其妙的错觉,嗯,应该是这样的。 簌簌...... 异响再次传来,这回曹满听了个真切,不仅响动大了不少,听上去也急促了些许。 狗屁的错觉,看来老人的话也信不得! 曹满心里毛,身体紧张的几乎都要僵成了一团,奇怪的是,渐渐靠近的响声忽然间又停了下来。 搞毛啊? 曹满感到一阵窒息,在这么下去,即便出现的不是尸刹,他也能被活活吓死。 恐惧在内心不断被放大,如同潮水般翻涌而来。 “不行,这鬼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先撤?” “可虎爷那儿咋交代呢?” 曹满很是为难,为难了足足一息的时间。 “狗屁的交代,他是我花钱请来的帮手,有义务和责任留下来,我是受害者,安全最重要。” 这借口真棒,曹满都想夸赞自己一番。 说撤就撤,从枯井后露出脑袋后,曹满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还不错,鬼影子都没有,接着他猫着身体,一步一挪,钻进杂草丛,朝院门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走了几步,曹满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像是在逃命,更像是在引怪呢? 莫非段虎留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害怕的时候自乱阵脚,以此吸引老怪的注意,来个引蛇出洞? 不会,段虎就一糙汉黑脸,有那么聪明吗?显然,是自己想多了。 接着撤,曹满继续朝前走去。 又走出去了几步,曹满再次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地面上映照出的影子,为啥会变得这么大? 比平时还要大出一倍有余! 曹满干咽一口吐沫,忐忑的晃了晃脑袋,又耸了耸肩膀,最后还摇了摇手...... 日! 影子...... 影子没动! 顿时,曹满像触电般定格在了原地,心中一阵,惨咯! 怪不得刚才会突生不详之感,想不到还真被自己猜中了,可恶的黑脸,假仁假义的混蛋! 恐惧如影随形,曹满打算做最后的努力。 “老怪?” 影子没动,曹满稍感安心。 “老僵?” 影子还是没动,曹满暗出半口气。 “老刹?” 影子依旧未动,剩下的半口气这时也算吐了出来。 曹满明白了,敢情段虎心眼贼坏,故意吓他,唉,这人呐,不管多大年纪,都有皮的一面,只是...... 能不能别在这如此紧张的场合这么皮? “虎爷,不是我说你,明知我胆小......”曹满着牢骚转过了脑袋,下一刻,眼珠瞪得堪比牛眼。 这是段虎吗? 青面獠牙的盆子脸上,白瞳、血筋,大嘴,滴滴答答的黏线,还有额间的那颗,血瞳! 这一刻,曹满有种想哭的感觉。 太委屈了,太憋屈了! 他倒是想逃来着,问题是双腿不争气,软得像面条,不仅腿软,全身没一处不软粑的。 在尸刹面前,曹满感觉自己就像被拔了毛的鹌鹑,颤抖着光溜溜的身体,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尸刹探出了尸爪,带着死亡的气息,离曹满越来越近。 曹满大鼻涕一抽,好可怕的爪子,似铁钩似刀镰,挨上一下,断筋裂骨,妈妈呀,我好怕! 啪! 诡异的是,伸来的尸爪似乎没啥恶意,而是对着他的后臀拍了一下。 曹满踉跄两步,呆住了。 老怪,几个意思? 啪! 老臀上又挨了一下,尽管拍得不重,也让曹满感到一阵辣疼,身子不由自主的又朝前蹒跚出去几步。 我去,该不会老怪有那嗜好吧?否则为啥拍老子的臀臀呢? 曹满心中慌乱,不由间菊花一紧,老臀加紧。 啪! 刚站稳身形,老怪的爪子就来了,曹满夹腚小碎步,蹭蹭了几下,老臀不带劲,但心却落了下来。 如果说尸刹真有那嗜好,为毛只拍臀而没有其他的意图呢? 曹满不笨,转念间便察觉到了蹊跷之处。 难道老怪的意思是...... 赶猪出圈?就跟吆驴赶马一样,不听话就抽一鞭子? 真稀罕,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稀罕事,等等,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懂了! 老怪成了精,人类的招数都会,这是在拿自己当诱饵,引段虎出现。 曹满被自己的头脑所惊讶,更被尸刹的狡猾而感到震惊。 风水轮流转,刚儿曹满在段虎的吩咐下引诱老怪上钩,这叫引蛇出洞,现在呢?成了老怪的喽啰,引虎出山。 老怪,你好贼精哦! 弄懂了意图,曹满终于没被老怪拍老臀了,歪斜着身子,曹满朝前走去,尸刹紧随在后,额间冥眼寒光阴戾。 行走间,曹满忍不住一阵感慨,老怪不可怕,就怕老怪有智慧,至理名言。 感慨的同时,他不经替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就他这条走狗,等着段虎这只狡兔一哦吼,他还好得了吗? 心中悲凉,曹满抽起了大鼻涕,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现在的他,何止是伤心,都要断肠了好么? 鼻涕抽着,嘴里苦着,脸上哀着,心里悲着,走路能走好吗? 啪叽! 真灵验,曹满摔了个狗啃泥,是真啃到了,嘴里有泥有草还有土渣。 “呸,呸......”曹满吐了个欢。 流年不利,该着命犯太岁,一个是尸太岁,还有一个黑太岁。 吼! 尸刹低吼一声,威胁味十足,接着警惕的四外张望了起来。 曹满哼哧几声,慢腾腾的刚想从地上爬起身,就在这时,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曹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大手捂住嘴巴,一把拽进了浓密的杂草丛中。 “虎,虎爷!” 惊吓中的曹满一眼便看清楚了来人,正是他又怨又恨又盼又想着的,段虎! 046 丁甲斗尸 绝处逢生,难道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吗? 这一刻,重获新生的曹满激动得笑开了花,可惜姿势不对,嘴也被堵着,否则他非抱着段虎又亲又跳又吼不可。 实在是太高兴了,不发泄一下都对不起刚才九死一生的经历。 段虎紧压着曹满没有出声,目光警惕的看着草丛外面,这会儿尸刹已经有所察觉,正低着脑袋看着曹满原来的位置,低低的吼声中蕴含着澎湃的怒意。 老怪是挺狡猾,但差根弦,这让段虎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把捂在曹满口鼻上的大手轻轻挪开。 被憋了个半死的曹满涨红着大脸,撑开鼻孔张开大嘴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真够憋闷的,憋得他心里那股子欢雀的高兴劲都冲散了。 然而,没等他痛快的把吸到肺里的浊气吐干净,段虎的大手再一次捂了上来。 黑脸,不带你这么玩的! 撒开你的爪子,老子要呼吸,要空气,要 要昏了! 曹满面露紫阳肝,双眼翻白,几欲昏厥。 段虎掐了掐曹满脸上的嘟子肉,把手指伸到嘴边比了个安静的姿势,直到曹满半白着眼仁点了点脑袋,他才把手挪开。 曹满懂他的意思,无非是提醒自己不要闹出动静。 曹满慢慢的、轻轻的、温柔的吐出浊气,接着又缓缓的、细细的、一点点吸气。 尼玛,真不容易哇! 第一次,曹满感到呼吸竟然是这么件困难的事。 以往鼻孔一吸,空气管够,鼻孔一喷,浊气散尽,多方便,多自在。 现在呢? 感觉就像鼻屎塞了鼻孔,吸不进呼不出,还要注重仪态仪表,比脱了裤子放屁还闹心。 更闹心的是段虎没良心。 说好的信任,说好的关怀,说好的那啥啥呢? 心机汉,玩欲擒故纵,良心会痛吗? 曹满心塞又心闷,可能的话,他非脚踏黑脸拳崩老怪不可,只要他有那个能耐。 吼! 可怕的尸吼打断了曹满的万千思绪,草丛外,恼羞成怒的尸刹正挥动着刀镰尸爪,来回撕扯着附近的杂草。 曹满吓得一缩脖,身子跐溜一下就想滑出去。 不错,是滑出去,像泥鳅一样,因为滑动要比奔跑隐蔽,速度虽然慢点,但即能防止老怪的察觉,又能逃出去,一石二鸟,妙哉妙哉。 可惜,妙哉还没实现,段虎一把薅住了曹满的脖子,力量不小,曹满能清晰的感到自己脖子上的膘肉足足陷下去了三分。 日,有完没完了? 正要发火,段虎用手指了指他,接着又朝另一个方向点了点。 指指点点? 要不要这么皮? 想玩点点豆豆的话,等过了这茬,爷爷陪你玩一天一夜都成。 曹满大白眼子狠狠瞅了一下,谁知,段虎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黑脸笑,没好事! 曹满突感一阵不妙,可惜反应慢了点,等他有反应的时候,后勃颈一疼,随即整个人腾云驾雾了起来。 曹满呆了,知道段虎心黑,想不到会这么黑,无端端把自己丢出去是几个意思? 直到落地前,曹满都没弄懂其中的玄妙。 啪叽! 一招老龟晒日四脚朝天,落地后曹满猛打一激灵,想明白了。 黑脸,你混蛋! 拿老子当肉摔,老子花圈诅咒你,咒你生姑娘带把! 现在是花圈诅咒的时候吗? 当然不是,是逃命的时候到了! 一声“哦哟哟!”摔地上的曹满骨碌爬起,在尸刹的凶光下,连爬带滚的逃了出去,没有乱逃,而是朝着段虎指引的方向蹭蹭去。 实在是太惊险了,此生刻骨难忘。 实在是太刺激了,活这么大,终于知道啥叫刺激了。 逃出去几步后,问题来了,一身的牛力如同泄闸的洪水,去势汹涌,原因很简单,刺激过度,被吓没了。 现在好,全身无力、手脚发软,咋逃? 不愧是曹满,火里来水里去的经历让他经验倍增,跑不动没事,可以用滚的。 翻滚吧,耗子!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曹满欲哭无泪,日,又不是打麻将,老子想滚吗? 想,不滚就没命,滚了,兴许还能活。 接着滚! 曹满翻滚的速度不慢,可尸刹追来的速度更快。 沉重的脚步跺得大地簌簌发抖,每跺一下,都能震得还在翻滚中的曹满原地蹦跶一下。 眼看身后的尸刹已经愈来愈近,锋利的尸爪散发着森白的寒光,闪得曹满眼发花。 危急关头,曹满看见了希望,那根隐藏在草丛中的桃木尖。 黑暗终会过去,曙光必将重现,希望就是未来,未来代表着希望! 这一刻,精神大振的曹满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那是希望的力量,是生存的力量,是渴望的力量! 蹭! 挺身,跳跃,侧翻,一百八十度旋转 伟大的力量在曹满身上发生了奇迹,以往连想都不敢想的动作,居然被他一气呵成,动作灵巧、姿势优雅的从桃木尖上凌空跃过。 曹满的表现令段虎感到惊叹,都说老狗学不会新招,此刻看来,又有了新的诠释。 曹满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落地时没有把握住机会,平沙落雁,老狗趴地。 曹满摔落的同一时间,段虎展开了行动,跃身从草丛里跳出后,他双手朝外一抖,两把血糯米飞射而出,直袭尸刹的背后。 血糯米看似不起眼,但威力不小,数量也惊人,打在尸刹的后背带出一片火花,顷刻间,蜂窝般的伤痕烙印出来,青色的烟雾不断从细小的伤口中冒出。 尸刹巨躯停下,转身恶狠狠的看向段虎,吼叫声中怒冲过来。 “来得好,让你尝尝虎爷精心为你准备的丁甲伏魔阵!” 段虎猛的一踢脚下的机关,顷刻间身前地面上那层覆盖着的杂草快速移到了一旁,露出了藏在下面的血糯米。 被血糯米覆盖的地方不算小,足足有着一丈见方的面积,呈八卦图形,此时尸刹飞扑而来,双脚正好踩在了血糯米上。 随着一阵“滋滋滋”的响动,如炭火炙烤一般,烧得尸刹双脚冒烟。 吼! 不堪疼痛的尸刹窜向了半空,巨大的尸躯仿若一块凌空的巨岩,笼罩着下方。 “狗急跳墙?做梦!” “阵起!” 大喝一声,段虎把手中的墨线一拉,旋即隐藏在四外的桃木如同箭雨一般射向了空中。 悬空的尸刹根本无法闪躲,尸臂护住脑袋,凶戾的目光死死锁定射来的箭雨。 噗,噗,噗 八十一根尖利的桃木毫不费力的插进了尸刹的躯体中,瞬间就把尸刹射成了刺猬,在一声痛苦的嘶吼声中,尸刹从半空中坠落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地坑下陷,土尘扬起,杂草乱飞,尸刹蛮横的滚动几下,带着一身淋漓的乌血直挺挺的站立起来。 “够硬气的,下一招我看你还硬不硬!” 段虎把手里的墨线用力朝半空中甩去,来回拉扯几下,长长的墨线好似一条细长的黑蛇在空中盘旋几圈,随后直落而下,像包粽子一样,里三层外三层把尸刹给缠绕在了里面。 双手拉紧墨线,瞬间,缠绕着的墨线快速收紧,一下就把尸刹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捆住的墨线好似烧红的铁链一般,烧得尸刹皮开肉绽,臭气熏人,任凭老怪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断墨线。 很快,黑色的尸气从裂开的口子里冒了出来,随着尸气不断的散开,尸刹的力量似乎也在减少,惊人的是,就连那副魁梧巨大的尸躯也出现了变化,正慢慢开始萎缩。 “成了!”看着逐渐虚弱下去的尸刹,段虎兴奋的喊了声。 只要能将尸刹体内的尸气逼出,届时即便段虎不出手,老怪不死也残,活活变成一滩尸肉。 “虎爷,虎爷!” 曹满欢快的呼声由远及近,三蹦两窜的屁颠了过来。 之前他没敢现身,一来摔得挺重,岔了气,需要将养一下才能缓过来;二来,段虎和尸刹的火拼哪有他上场的份?安心当个吃瓜群众不是挺好,有的看有的乐,又惊险又刺激,多惬意。 主要还是因为曹满胆小,怕离着近了殃及池鱼,就他这点水水,一旦搅了进去,不死才怪。 总算事情还算圆满,曹满高兴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自知之明而感到开心。 瞅瞅,聪明人一般都这样,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好样的虎爷,我” 乐极生悲,曹满脚下一绊,顺着地跐溜了出去,径直跪在了段虎的身前。 “耗子,你这是?”段虎好笑的问道。 “这个”曹满故作镇静的说道:“虎爷,我对你的敬仰如日月江河,请收下我的膝盖。” 段虎乐了,“耗子,不必多礼,虎爷的大腿不缺挂件。” 好尴尬哦! 舔脸做到了这一步,膝盖都交出去了,对方居然不领情,还不让抱大腿。 去你姥姥的,黑脸,懂人情世故吗? 不懂的话,咱俩换换,让曹爷教你啥叫宽怀大度。 “别跪了,起来吧,记住,做人要有骨气,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跟狗似的,动不动就跪,那样不好。”段虎苦口婆心的说道。 曹满点点头,黑脸,我那是想跪吗? 我特么是滑的好么! 无由来的生场闷气,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曹满转眼看向了尸气缭绕的尸刹,都是你这老粽粽害得,不拿你撒撒气,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摸起地上的石头,曹满尽情的打在了老怪的身上,打一下他笑一声,好痛快哦,舒筋舒骨全身畅快,白饭都能多吃两碗。 多砸几下。 嗖! 啪! 吼! 再来几下。 嗖,嗖! 啪,啪! 吼,吼! 没玩尽心,段虎拦住了曹满,“耗子,别像个娘子汉,老爷们要有老爷们的样。” 啥意思? 丢石头就是娘子汉吗? 我去! “我问你,你想不想弄死尸刹?”段虎问道。 “想,一百个一千个想。”曹满咯噔不打一下,答了个嘎嘣脆。 “你去把那边地上的血糯米捡来,捡的越多越好,之后我再教你怎么弄死老粽子。”段虎说道。 曹满双眼眯缝了起来,黑脸,想让俺做事就明说,别拐弯抹角的,没意思。 “呆什么呢?还不快去!” 有些不耐烦的段虎吼了一声,曹满立马小跑办事。 瞅见没?刚咋说来着?黑脸,不实诚。 左捧一把右捧一把,捧来捧去,兜兜里装满了血糯米,可是曹满依然不满足,他的想法很简单,多装些也好给自己留点,能派上用场。 索性脱下外衣,把捧起的血糯米可劲的往里面装 另一头,段虎仔细的观察着尸刹的变化,这时候的尸刹已经停止了挣扎,连嘶吼声也停了下来,保持着双臂抱头的姿势身体半跪在地上,任凭墨线灼烧,尸气外泄,也毫不动弹。 巨大的尸躯还在萎缩着,到现在差不多失去了三成左右,可是不知为何,段虎非但没有感到放心,相反,内心却一阵的不安了起来。 皱着眉头,段虎很是疑惑,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虎爷,我把血糯米带来了,你看看够不够用?” 正在思考中的段虎被曹满的声音打断,他回头看了看,好家伙,满满一衣服的血糯米,看来这家伙也不是太蠢, 偶尔也会开动一下脑袋瓜。 “不错嘛耗子,难得开回窍。”段虎赞了一句。 可这话听在曹满耳朵里,咋这么别扭呢? 这倒是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他? 真够复杂的,曹满晃晃脑袋,权当没听见,免得强迫自己找出答案,闹心。 “虎爷,你该把弄死老怪的法子告诉我了吧?”对于这个问题,曹满更有兴趣。 段虎点点头,“记好,老粽子的弱点在他额间的那只冥眼” 刚说到这,段虎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怪不得他一直都感到有些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 从曹满捧着的衣服里抓起一把血糯米,段虎刚要动手,就在这时,一直抱头护脑的尸刹猛的把脑袋抬了起来,额间冥眼血光大盛。 “不好!” 段虎脸色大变,与此同时,尸刹恶吼一声,将身上捆住的墨线挣断开来。 047 虎威降尸 意外来得太快太猛,往往在不经意间便已生。 等段虎察觉到的时候,尸刹已经把身上捆住的墨线尽数挣断,同时狠狠一拽墨线,顷刻间,段虎吃力不住,朝前踉跄了几步,手中的血糯米撒落在地。 大意,真是大意了! 现在后悔有用吗? 懊恼的段虎急忙松开了抓紧墨线的手,但身体却在惯性的牵引下继续向前冲去。 寒光疾驰,刀镰尸爪出现在了段虎的眼前,瞳孔急收缩,躲避已然不及,一步错,步步错,眼下只能硬扛对方的一爪。 可是,该如何硬抗? 尸刹的利爪尽管没有达到削铁如泥般的锋利,但段虎同样不是金刚不坏之躯,就凭他的血肉之躯,用哪想都知道结果如何。 手挡断手,脚挡断脚,头挡? 想死尽管试,试了别后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苦水泛起心头,段虎铁牙一挫,左臂抬了起来。 “虎爷,小心!” 千钧一之际,曹满大叫一声,一个箭步飞扑过来,重重撞在了段虎的身上,堪堪避过了挥来的尸爪。 段虎暗道一声“侥幸”,说实话,刚才的那一瞬他真以为自己的这条左臂保不住了。 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然而下一刻,段虎怒目横生,整个人都愤怒了起来。 曹满为了救他,却把自己暴露在了尸刹的面前,阴毒的老怪大爪一挥,“噗”地一下,鲜血从曹满的背上飞溅出来。 惨叫一声,曹满身子歪斜着飞了出去,落地后骨碌几圈,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耗子,耗子!” 曹满一动不动的趴在血水里,生死不知。 血丝瞬间布满了段虎的双眼,红的眼珠释放出了无穷的怒意。 他没有想到曹满会为了救他而奋不顾身,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曹满而如此愤怒。 明明他应该厌恶,甚至于憎恨对方才对,牛子尸骨无存,王妈投河自尽,这一切,罪魁祸就是曹满。 这种人渣,不可饶恕的畜生,就是死了,段虎都不该感到惋惜,更不会值得同情,可是这一刻...... “该死的老怪,虎爷要让你碎尸万段!”悲怒交加的段虎恶吼一声,迎面冲杀了上去。 闪躲,挥拳,凌空,腿鞭...... 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强如铁躯般的尸刹连连倒退。 战斗似乎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局面,段虎的狂轰乱炸几乎压得尸刹毫无还手之力,然而时间一长...... 段虎粗喘着气息,拳头表面皮肉绽开,丝丝殷红的血水不断渗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在没有任何法咒的加持下,光凭一对肉拳攻击,对尸刹难以造成丝毫的伤害。 可以这么说,刚才的这场战斗,完全是为了泄段虎的怒火,对于结果,他根本不在乎。 相对于怒火中烧的段虎,尸刹却已无心恋战,连番的受创以及尸气的流失,让尸刹起了撤退的打算。 “想逃?” 尸刹转身的瞬间,段虎冲了上来,一个跃身,跳落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麻痹球球的,虎爷让你变缩头王八!” 气沉丹田,力涌下盘,段虎施展千斤坠的功夫,试图压碎老怪的脖子。 咔,咔...... 几声骨骼错动的响动中,尸刹的脑袋仅仅只是被压低了些许,离着断颈却相差甚远。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多久?” 不等尸爪挥来,段虎用力一蹬尸刹的脑袋,飞身跃起后再次施展千斤坠,双脚带着迅猛的力量重击在了尸刹的头顶。 巨力轰下,不仅震得老怪浑身晃动,脚踝也没入在了泥土之中。 “够硬气的,再来!” 不甘心的段虎又一次跳起,半空中来了个珍珠倒卷帘,利用身体的回旋力,加大了下冲的力量。 嘭! 尸刹身形下陷,狰狞的白瞳出了狂暴的凶光,挥爪对着头顶一阵猛抓。 段虎气哼一声,离开前重重一跺尸头,借力一个轻巧的翻身,跳落在地。 落地后,双腿弯曲身子伏低,力量蓄积下瞬间爆出来,人如飞芒般弹出,一下就冲到了尸刹的身前。 一记膝顶,撞击在了坚硬的胸口,尸刹失去平衡,身子微微后仰。 “嘶......”段虎倒吸口凉气,膝盖一阵酸麻。 大爷的,这是胸骨还是铁骨,硬到掉渣! 强忍膝盖的不适,段虎单腿独立,侧身一记腿鞭抽击过去,重重踢在了下巴上,踢得老怪下颌裂开,同时后颈传出了一声微弱的碎裂声,尸躯再次向后仰去。 即便如此,尸刹依旧没有翻倒在地,双脚牢牢固定在地上,仿若扎根般难以撼动。 段虎二目圆瞪,硬气是不?看看究竟是你的糙皮硬,还是虎爷的威力猛? 原地回旋一圈,腰板加劲,抬腿横扫,一腿,两腿...... 一口气,足足六次回旋踢先后重击在了尸刹的身体上。 “给我趴!” 怒喝声中,尸刹仰面栽倒在地。 段虎等得就是这个机会,飞身跃起,以居高临下之势,对准老怪身上的八十一根桃木刺依次打下。 几息的时间,一根根桃木刺如尖锥般穿透尸刹的身体,深深钉在了泥土中,有了桃木刺的禁锢,此时的尸刹仿若砧板上的鱼肉,再无挣扎的可能。 段虎累得不轻,汗如雨浆、气息雷动,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被钉住的尸刹依旧不甘的晃动着身体,黑色的尸血透过伤口流出,将身下的地面浸染成墨,腥浓恶腐的臭味弥漫四周。 该到报仇的时候了。 段虎挺直腰板,伸手擦去了脑门上的热汗。 吼! 似乎意识到了即将生的命运,尸刹出了阵阵咆哮,然而这种徒劳的吼声,早已不复当初那般洪亮可怕,听在段虎的耳中,跟野犬乱吠差不多。 看着尸刹白瞳中怨毒的目光,段虎冷笑一声,“跟虎爷玩横的?呸!” “让你见识一下虎爷的手段!” 朝后退出几步,段虎将最后两颗星火雷掏了出来,抖手打在了老怪的两条尸臂上。 火光乍现,爆鸣炸响,狂烈的爆炸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四外的枯草泥沙冲散而开。 浓浓的沙雾充斥在了四周,段虎抬手扇了扇扬起的灰尘,待灰尘稍稍散去一些,他这才缓步前来。 焦黑的地面上,尸刹被炸得血肉模糊,脑袋也被炸去了一小半,然而两条尸臂却并未炸断,还连接着一些黑腐的皮肉筋骨。 段虎眉梢一挑,目光中有些惊讶。 真是一对好筋骨,这都炸不断? 打不死的小强,炸不烂的老粽,虎爷信了你的邪! 一脚踩住尸刹的肩头,段虎俯身抓住尸刹的一条膀子,“给我开!” “咔嚓”一声脆响,在段虎生猛的力量下,尸刹的左臂被他强横的折断。 将断臂拿在手中掂了一下,嚯,分量十足,沉甸甸的有些坠手,仔细端详一下,利趾如刀,锋寒尖锐,指尖还带着浓烈的尸毒...... 看罢,段虎冷哼一声,把尸臂丢在了地上。 依葫芦画瓢,段虎把另一条尸臂也折断,接着掏出法符往两条尸臂上一丢,法符化为烈焰,很快便把尸臂焚烧成为了黑色的碎渣。 剁爪挖眼,先剁了爪子,没了凶器才好挖眼,步骤不能乱,分工有先后。 段虎转头看向了地上的尸躯残破的老怪,不得不说,老怪真硬气,都到了这步田地,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鼓动着的白瞳,戾色阴浓。 也对,作为徘徊在阴阳两界的怪物来说,不懂七情六欲,没有情感理性,更没有什么知觉,只有单纯的杀戮,为了生存而展开的杀戮。 在怪物的眼里,生命并没有什么意义,别说断了两条膀子,就是粉身碎骨,都没啥大不了的。 恐惧,那只是人类的代言词,对怪物来说,等同于笑话。 段虎摇了摇头,怪物的世界他不懂,也不想懂,他现在只想一件事,灭尸! 抬脚,段虎朝尸刹走了过去,但每靠近一分,对方额间的那颗冥眼,释放出的血芒就会越浓戾。 放在此前,段虎兴许还会有所提防,但现在...... 脚面一动,踢起的土灰正正落在了冥眼上,遮了个严实。 玩阴的? 跟人斗他都不怕,智慧低下的尸刹? 他更不怕。 “小伎俩,敢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自找苦吃!” 来到近前,段虎探出二指,杀气腾腾的对准了两颗白瞳,刚要动手,一股阴寒的尸气从尸刹嘴中喷吐出来。 目光一凝,段虎急忙闭合气息,但事突然,猝不及防间还是微微吸入了一小口。 尸气入体,阴冷刺骨般的寒意瞬间爆,这一刻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凝固一样,如坠冰窟。 说人前落人后,装逼打脸不分家。 啪啪响了吧? 遭到暗算的段虎抽身退了出去,双膝盘坐在地,气运丹田,玄气游走四肢百骸,小半盏茶的工夫,段虎猛咳一声,一口墨黑色的脓液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腐臭腥浓的脓液,段虎眉头微皱,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亏吃的,该! 检讨的事先放一旁,段虎看向尸刹的双眼眯缝了起来。 有仇不报非君子,三十年太长,只争朝夕! 杀气浓烈,萧寒肃严,段虎带着浓浓的杀气走了过来,地上,尸刹挣扎得更厉害了起来。 从刚才段虎中了尸气开始,狡猾的老怪就没一刻闲着,又摇又摆,又挺又动,试图挣脱钉在身上的桃木刺。 随着力量的加剧,一根根桃木刺竟然开始晃动了起来。 咔吧! 当第一根桃木刺支撑不住被折断之后,紧随其后折断声络绎不绝,一根又一根的桃木刺断成了两截。 段虎更怒了,吐了爷一口尸气还想逃? 老话说,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尸货,简直是出了棺材不怕死。 大鹏展翅万里翔,段虎纵身而起,跳到了半空中。 千斤坠落山河震,凌空落下,重压在了尸刹的胸口。 白虹贯日星河灭,抽出插在尸刹身上桃木刺,对准尸嘴贯穿而入。 万千洪河入海流,一根桃木刺如何能堵住尸刹的巨口? 好办,一根不够就再来一根,还不够?来一把! 足足十根桃木刺,把尸嘴插了个严丝合缝,段虎这才罢手。 “有种你再喷虎爷一口尸气试试?” 了狠的段虎好比煞神罗刹,二指如电,直插进尸刹的双眼,弯曲如钩,往回一拉,尸眼连着黑色的神经线被一股脑挖了出来。 手掌用力一捏,两颗眼球挤压爆裂,黏稠的浆液从指缝间渗透而出。 凶残吗? 狠毒吗? 残忍吗? 这一刻,段虎就是当年的那尊黑煞神,人见人怕,鬼见鬼抖的黑煞神。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当年,他正是抱着这个心念,才能排除万年,替父母血仇。 此时面对连人都算不上的尸刹,何来仁慈一说? 前世的钱大户,良心泯灭,禽兽不如,而今的钱大户,阴尸邪崇,恶毒凶残,更没有理由对它仁慈! “冤有头债有主,该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话落,段虎探出二指插进了尸刹的额间,手指勾住血瞳冥眼后用力的朝外一拉。 噗! 尸血飞溅,尸气喷涌,段虎侧身躲闪,抓住冥眼一个翻身跳落在了后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抖手,三道阳乾镇尸符飞落在尸刹的身上,三股赤焰化为熔炉,吞噬焚烧着残破的尸躯。 烈焰中,尸刹抖动着残躯出了疯狂的嘶吼,段虎相信,这回,老怪是真的感到疼了。 那是一种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是来自于业火的焚灭,来自于地狱的索求...... 痛苦,不过是赎罪的开端,真正的救赎,还在于轮回中的业障,地狱中的煎熬。 嘶吼声渐缓渐落,直到沉寂之后,尸刹的残躯已经化为灰烬,消散一空。 消灭尸刹,段虎并没有感到一丝的畅快,当年也是如此,复仇后的失落和沮丧,根本无法被喜悦替代。 看了眼依旧躺在地上的曹满,段虎轻叹一声,转而他握紧了手中的那颗冥眼。 “该死的邪物,现在该轮到你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段虎的杀气,透过指缝,冥眼释放出了一阵忽明忽暗的血芒...... 048 能好好聊天么? 夜色已浓,晚风习凉,常家荒宅中,枯草丛生,萧寒寂冷。 尸刹已灭,接下来 看着透过指缝闪烁着的血芒,段虎脸色低沉,“害人的邪物,阴间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五指如铁,用力挤压向手中的冥眼 “这” 几次催力,手中冥眼非但没被捏爆,反而韧性十足,一旦力量松懈,便会渐渐恢复原样。 段虎一阵惊讶,他知道自己的握力如何,就是一块顽石,只要全力挤压,一样能碎成齑粉,但此刻,却捏不爆冥眼。 尼玛,橡胶做的不成?遇刚则柔,遇柔则刚。 打太极啊! 惊讶的不止如此,握住冥眼的时间越长,手掌明显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像千年的寒冰晶魄,能侵入骨髓,冻结灵魂。 即便段虎催动玄力,也难以抗衡这股透体的寒意。 “还可怕的邪煞阴气。”段虎眉头皱紧,如此邪恶之外,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过。 看来光靠蛮力是无法解决问题,段虎无奈的掏出那只古老的桃木盒,把冥眼放了进去,随后把盖好盒盖,暂时封存在里面。 “耗子”段虎看向曹满,对方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快步来到近前,段虎心情复杂的俯下身子,探二指在对方鼻间试了试,随后长出一口气。 气息虽然微弱,但总算这口热乎气没断,曹满,并没死翘翘。 说实话,段虎真怕对方呕吼了,欠下这么大个人情,将来他如何回报? 等等,死人好报,活人难报,人死了最多立碑埋坟,烧些纸钱清香,多省事,活人呢? 鞍前马后,做牛做马,报答起来没完没了,人累心也累。 这么看来,趁着曹满还剩半口气,一把掐死,岂不一了百了? 段虎笑了,荒唐的想法令他忍不住一阵嗤笑。 检查了一下曹满背后的伤势,还好,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就是血流的有些多,拿来做血旺,够装一小盆。 外伤不像内伤,慢慢调养终归会好,怕就怕内伤,看着没事但病缠在身,一旦发作,神仙难救。 曹满的伤口不算深,治疗起来不算难,唯一麻烦的是, 伤口是被尸刹的尸爪所致,在尸毒的侵害下,血水乌黑似墨,伤口附近的皮肉已经发乌,蔓延下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的一小半。 用手轻轻按了一下发乌的烂肉,入手的感觉有些发硬,再闻闻伤口里的味道,带着一股腐臭的腥味。 必须要尽快祛除尸毒,否则尸毒入心,即便段虎不乐意,到时候也会身不由己,灭杀尸变的曹满。 “咦?” 轻咦一声,段虎忽然感到有些蹊跷。 看曹满的伤势,虽然不轻,但远远没有到达致命的程度,可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呢? 即便是中了尸毒,也不至于昏厥成这个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重新检查之后,段虎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无语。 见过倒霉的,没见过这么背时的,曹满这货,运气差得实在是离谱。 这哪是因为背部的伤口而昏迷,而是这货摔倒的时候,一头磕在了石砖上,是被磕晕的。 段虎能不无语吗? 偌大的一个荒院,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厚厚的草垫,即便光着脚丫跳跳蹦蹦,都很难被石子硌脚。 无端端出现这么块石砖,曹满,背时鬼! 不知道霉运会不会传染? 撕开曹满背后的衣服,段虎点火给小刀消了消毒,开始了治疗。 刀尖一戳,刀刃一割,接着一挑,一块带着腥臭的烂肉就被他轻松的挖了出来。 段虎的动作娴熟轻巧,似乎对于疗伤很有经验。 不错,早在当初剿灭山匪的时候,段虎就曾跟一些经验丰富的赤脚行医学过疗伤的本事,多年过去,只要不是太严重的伤势,对他来说,毛毛雨。 段虎握着小刀认真的割下一块块烂肉,如此反复之下,一会儿的工夫,所有坏死的腐肉都被他清除干净。 好在治疗的过程中曹满昏迷不醒,没哭没闹也没动,毕竟是用刀子割肉呐,那滋味,没几个人受得了。 学关二爷的刮骨疗伤? 曹满肯定做不到,不提气魄不气魄的话,先找本书来再说,就算有书在手,识字不? 能看懂不? 当时段虎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曹满突然醒来,说不清道不明,一老拳干晕再说。 方法粗暴了点,但这也是为了对方着想,不是吗? 幸运的是,曹满挺给力,愣是没醒来,一身的板猪肉也给力,换成是一个瘦干巴,对方愿意挨刀,段虎也不敢下刀。 敢下刀吗? 一来二去还能剩下肉吗? 治疗很成功,段虎很满意,抱来剩下的半坛老酒,自己先整两口,又浇了些在手上,算是消毒。 “耗子,忍着点,一下就好。” 对着昏迷中的曹满说了两声,段虎把手放在了对方的伤口两旁。 手指一用力,压迫下,乌黑的毒血从伤口中被挤了出来。 “啊!” 曹满一声尖嚎,疼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早有准备的段虎手肘一动。 啪! 曹满歪头趴地,又昏过去了。 毒血还没挤完,段虎双手再次加力。 “啊” 啪! 噗通! 再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曹满挂着两行眼泪,吸溜着清鼻涕,“虎爷,毒,真的挤干净了?” “干净了。” 曹满如释重负,一口老气呼了半晌。 终于解脱了,解解脱脱,这罪受的,能要人命。 回想刚才堪称恐怖的经历,曹满打一寒颤,心肝乱抖。 啥叫生不如死? 刚才就是。 段虎看着好笑,其实排毒的办法不少,并不是只有一种,譬如,用嘴吸。 这个法子比挤毒要温柔多了,尽管也会感到一些疼痛,但比起挤毒时带来的痛苦,小巫见大巫。 问题在于 段虎会干吗? “趴好了,现在给你上药。”一句话,曹满的心又悬了起来。 “会痛不?”弱弱的问一小声。 “余毒还留在你体内,不想尸变的话,痛死也要上药。” 这话说的,曹满竟无言以对。 “那,那你轻点” 一抽大鼻涕,曹满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好可怜哦! “放心,死不了。” 曹满气憋,不是死不死的问题,是轻不轻,疼不疼的问题,和黑脸聊天,心累哇。 片刻过后,段虎还未开始上药,伸手在曹满身上来回摸索着,曹满一头雾水。 玩摸摸? 黑脸,几个意思? 都是纯爷们,自爱,自重,自持点好么? “虎爷,你在干嘛呢?”先问清楚了再说。 “我给你的药膏藏哪去了?” 原来是这事,瞧把俺吓得,胯下一颤。 曹满放心了,“药膏在我兜兜里,压着呢。” 下一刻,曹满整儿人都不好了起来。 药膏?那盒臭不拉几,闻着想死的臭药! 黑脸,你缺德! 忍着吧,小命要紧,何况,药膏虽臭,但效果极佳,就在刚才曹满曾亲自尝试过,十足的神药。 还别说,段虎下手真的很轻,轻得几乎感觉不出对方是在用手上药,好似清风拂柳,轻柔温和。 药膏也是真心不错,涂抹在伤口上,非但不疼,还清凉舒服,降火降燥,顿时,曹满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 美中不足的就是那股味儿,尼玛,实在是太臭了,臭得曹满很想呜哇哇。 呼 段虎侧过头去长呼了一声,“大爷的,咋这么臭?” 曹满瞪大眼珠,喂!能顾及一下病人的心情吗? 你都嫌臭,我呢?我还觉得香吗? 药膏没用完,还剩那么一丝丝,曹满舍不得丢,珍藏在了自己的小兜兜里。 “虎爷,你给我的药膏啥都好,就是太臭了,你说,这是为啥呢?”曹满打算再问一次,不把缘由搞清楚,心里不自在。 “良药苦口。”段虎的回答还是四字,惜字如金。 曹满嘴角抽搐,黑大头,能换点新词吗? 药臭跟药苦是一码事吗?蒙鬼去吧! 鬼都不信。 嗯?良药苦口 莫非药膏是苦的?又臭又苦! 曹满迟疑的摸了摸兜兜,好奇心一起,赶都赶不走,越赶越好奇。 要不,试试? “耗子,我说过,这药只可外敷不能内服,想死尽管试,虎爷包死包抬还包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曹满不敢试了,不过好奇心还在,有机会的话 滴溜溜的眼珠子没能逃过段虎敏锐的目光,一边帮着包扎,段虎一边说道:“好奇害死猫,耗子,一定要记住了。” 曹满虚伪的点点头,呸,老子又不是猫,能被好奇死吗? 段虎看得出他那点小心思,于是又说道:“好奇心这东西,害人不浅,比如那颗冥眼” “虎爷,冥眼和好奇心没啥关系,那是财迷心窍害的。” 有错就要更正,曹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挨了一爆栗。 “疼吗?”收回了拳头的段虎接着包扎。 “疼。”曹满实话实说。 “刚才我说的话对吗?” “对,虎爷的话就是至理名言。”说这话,曹满感到违心。 违心也要说,否则在这么下去,小命非翘不可。 “孺子可教也。” 曹满 要疯了,不如换个话题,也许会好点。 “虎爷,问你件事。” “说吧。” “你这一身降妖伏魔的本领哪学来的,莫非你是茅山道士?” “道士要守清规,虎爷没那闲心。”段虎回道。 “那你是还俗的驱魔和尚?” “你看我像还俗的和尚吗?”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曹满讪讪一笑,你像被赶出寺的和尚。 既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那是什么? “端公?” 段虎摇摇头。 “江湖术士?” 段虎没出声。 “神汉?” “耗子,皮痒了是不?” “不痒,嘿嘿,一点儿也不痒。”曹满干笑一声,痒你大爷,老子还疼着呢。 “虎爷,你究竟是啥来历?能耐大本事强,知道的事情也多,什么老僵老粽,什么冥器” 冥器? 冥器! 曹满眼睛亮堂了起来,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行了,别瞎猜了,实话告诉你,虎爷是一名倒斗艺人。”段虎懒得啰嗦,直接挑明了身份。 “有这种艺人吗?倒斗又是个啥?”曹满晃晃脑袋,听着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把他急的,抓耳挠腮。 日,该不是会挖洞撬棺板子的 曹满呆呆的看着段虎,心里一阵,卧槽! “傻了还是呆了?虎爷不是黄花大闺女,脸上长不出花。” 这一回,曹满不在嬉皮笑脸,而是严肃的问道:“虎爷,难道你是盗墓贼?” 段虎没有否认,“盗墓贼那是民间的说法,贬损居多,官方称之为倒斗艺人,靠手艺吃饭的能人。” 曹满双眉一耸,吹,接着吹! 发死人财的臭贼,缺德带冒烟的混蛋,还靠手艺吃饭呢?呸,要脸不?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曹满非拔枪指着段虎的脑袋上手铐不可,自古官盗不两立,官抓贼,兵斗匪,曹满身为治安大队长,有责任和义务惩治不法分子。 但是现在 “虎爷,盗墓那可是重罪,这几年在本地被逮住的那些个盗墓贼,早挨了枪子下地府报道去了,你可千万要小心,身份要是泄露出去,谁都保不了你。” 段虎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打算抓我吗?” 曹满瘪瘪嘴,我倒想来着,可抓得住吗?何况 “虎爷,你说这话岂不是打我的脸吗?”曹满认真的说道。 段虎饶有兴致的看着曹满,继续听他讲着。 “我曹满再浑,也分得清是非黑白,谁对我有恩,我就报答谁,虎爷,你是我的恩人,冲着这份恩情,你说我会抓你吗?” “那可不一定,都说官字两张口,谁知道你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曹满听着糟心,黑脸,还能好好聊天不? 我拿赤诚心对你,你待我是驴肝肺,良心呢? 曹爷就问你一句,良心呢? “虎爷,我要是乱说的话,天打雷劈,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曹满义正言辞的说道,就是样子矬了些,看着别扭。 “不用发誓,我姑且先信着。”段虎摆摆手说道。 “啥叫姑且信着,虎爷,我真没开玩笑。”曹满有些不爽,是很不爽。 “真的?”段虎打量一眼曹满的花脸。 “真的。”曹满点头如捣蒜,叨叨叨! “果然?” 曹满 靠,啥调调?唱大戏哇? “果然。” “当真?” “当真” 曹满受不了了,黑脸,有完没完?说句话就这么费力吗?老子真的是一片赤诚心,十足十的赤金诚心。 段虎笑了,“说吧,有什么条件?” 曹满也笑了,“还是虎爷高明,这点小心思都能猜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呢?” “呃”曹满打一咯噔,尼玛,老子不奸也不盗,就一点小要求。 “虎爷,你看我答应你的二十条小黄鱼是不是哦?”尾音上翘,曹满顺势耸了耸双眉。 “行了,包扎好了!”段虎大巴掌一拍他的后背,曹满疼得嗷嗷乱嚎,好热闹哇! 049 话说倒斗 曹满很郁闷,老酒都多喝了两口,一线喉,火烧火燎的,心情没怎么变好,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就刚才,他费七八力的一通讨价还价,结果呢? 二十条小黄鱼,一条没少! 这是讨价还价吗?都不知道费那力气干啥。不如办了黑大头,能省金子不说,还能讨个好名声,说不准还能升官发财。 曹满晃晃脑袋,挥散了心中的小九九。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纯爷们,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尽管其他人都不认为他是个爷们。 木柴在篝火的燃烧下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火红的篝火驱散了附近的黑暗,也驱走了夜的寒凉,青烟袅袅升起,如真似幻。 药膏的作用真是神奇,这会儿曹满已经不再感到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就是味儿实在是冲鼻。 太臭了哇! 曹满的适应能力不错,臭习惯了,也就觉得不那么臭了。 段虎坐在上风口,烤着篝火喝着老酒,将养一下精神,酒坛刚放下,曹满挠挠耳腮,话来了,“虎爷,这些年你闯荡在外,学的就是盗墓不,是倒斗的手艺?” 曹满滴溜一眼段虎,赶紧改正了说辞。 盗墓太难听,是臭贼、烂贼、缺德贼,倒斗不同,是民间艺人,听着顺耳,形象高大,还能蒙外行人。 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顾了对方的面子,也能给自己留下个好印象,瞅瞅,曹满多会说话。 “你说呢?”段虎反问道。 还是这调调,答非所问。 能好好聊天不? “虎爷,我有一事不解。” “不解就问,嘴长在你脸上。” 这是实话,嘴不长脸上,长哪? 曹满喝口老酒,火辣辣,热腾腾,能把肚里的邪火冲散。 “倒斗艺人都会降魔伏妖的本事吗?” 曹满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记得这些年,单单麻县这块地儿就抓了不少盗墓的贼人,抓一个毙一个,抓一对毙一双,其中就有着他的功劳。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那些盗墓贼一个个贼头鼠目不说,哪会什么伏魔驱邪的能耐?要说身怀异术,倒也不是没有,打洞掀棺撬板,无所不能,无所不及,往往一个逼仄的盗洞,就能盗取一座老坟。 不错,正是细长狭窄的盗洞,狗钻合适,放人身上 咋钻进去的? 曹满试过,凭他的体型脑袋能过去,肩膀过不去,硬挤进去,很可能被夹萝卜,进去出不来。 可那些盗墓贼呢? 明明有的体型比他还坨,却能轻松进出,听说这叫缩骨功,不仅能缩骨,还能缩肉,拉长变短不在话下,能人啊! 段虎淡淡地看着他,“想知道?” 又是这句话,真稀罕,不想知道问你这黑大头搓球。 曹满点点头,但没出声,话多错多,还能惹一身骚。 难得的是,段虎没继续调侃,而是接着说道:“那是因为门派的不同,一般的倒斗艺人属于文盗,而像我这种艺人,则属于武盗。” 文盗和武盗? 文武大盗! 曹满睁大眼珠,眼中冒起了求知若渴的小星星。 段虎授业解惑着,“所谓文盗,讲究的是文绉绉的倒斗方法,偏重于风水奇阵,寻金点穴这类倒斗秘术,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就是作法太过斯文,属于倒斗界的娘子汉。” 娘子汉? 噗! 曹满听着发乐,能冠以这名儿,可见段虎是多么的不待见对方。 “文盗在乎的是技巧和经验,从古至今最为出名的有四派,分别是摸金、发丘、搬山和卸岭这四派,虽然每一派的做法不同,但是都属于文盗。”段虎继续说道。 “文盗与武盗不同,规矩繁冗,花花肠子太多,什么时辰、吉位、古墓建筑、命格气运” “不可否认,文盗是有着过人之处,在寻找墓穴位置这方面堪称一流,然而在下斗破煞这方面,却又入了末流,故而倒斗界有这么一句老话,分金定位在文昌,下斗破煞靠武曲,如果把文盗比作老鼠,谨慎小心,那么武盗就像老虎,气吞山河。” 曹满摸摸鼻子,老鼠,老虎? 要不再来句,傻傻分不清楚? 去你的黑大头,明明都是盗墓的,还埋汰对方,心眼子真坏。 老鼠又咋了?知道不,老鼠打洞天下第一,有本事你让老虎打个洞试试? 不怪曹满不忿,谁让段虎叫他耗子呢? 耗子老鼠是一家,生的崽儿能打洞,跟老虎不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曹满的心思段虎不懂,他接着说道:“本来呢,倒斗界文武不分家,文武兼备才是正统,然而术业有专攻,后来便慢慢分成了文武二盗,而我,便是武盗的艺人。” 曹满点点头,文武二盗,秀才和兵,秀才讲理兵讲浑,不分家才怪。 顿了顿段虎又说道:“如果说文盗艺人注重的是外力,诸如风水布局、观天定位、寻龙点穴这些方面,那么武盗艺人则注重的是内力,玄法秘术、降魔伏妖、驱邪破煞” 听到这,曹满懂了,倒斗界其实就是个发死人财的贼窝子,贼窝子很大,但贼多肉少,这不,窝里斗了吧?还分出了文武二派。 闲着没事蛋疼,叫人看不起。 又一想,好在这些年遇到的都是文盗,抓起来不费劲,一薅一个准,一打一个趴,真要遇到个武盗出身的贼人 曹满偷着瞅了一眼段虎,擦了把额头上的小汗。 “瞅啥呢?能瞅出虚汗来。”段虎眼睛可尖着呢,跟鹰眼似的,扫一下都能令人心里发瘆。 “呃,没啥,只是我在想,倒斗是重罪,逮着就枪毙,虎爷,你干哪行不好,怎么就入了这个偏门呢?”几句话,完美的掩饰了曹满的心虚。 段虎仰视苍穹,良久没有作声。 瞅瞅,亏心事做多了,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劝人善吃饱饭,苦海多难不如回头 忽然间,曹满正义感爆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一劝这位迷途的羔羊。 不是羔羊,是山熊,黑不溜秋的黑山熊。 “虎爷,听我一句劝,倒斗这门行当真不是糊口的营生,危险不说,还损阴德,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不如弃暗投明,你放心,今后跟我混,有我一口饭吃,你就不会挨饿,我们兄弟俩” 曹满很自信,现在更自信,不为什么,因为底气足,常家这么大的产业,即便是野鹌鹑,也能催成个金凤凰。 在他看来,如果能拉拢段虎的话,无异于多了条左膀右臂,有黑脸跟在他左右,以后谁敢惹他,谁惹谁跪,不跪不服。 可惜小算盘打得再精明,黑脸终究是黑脸,想变白脸? 不可能! 这就叫黑白分明。 “你懂个球!”一句话,段虎打断了曹满的小心思。 曹满气憋,能好好说话吗? 敢情自个儿苦口婆心的劝人从善,到头来就劝了个球,尼玛玛,真气人哦。 “虎爷,那请你解释一下,如何才能懂这个球呢?”曹满赌气的问道,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回答。 “球是圆的。”段虎淡然而道。 咳咳 曹满急咳两声,被口水呛到了。 真稀奇,球不是圆的,难道是方的吗? 老子不仅知道球是圆的,还知道球可以踢可以拍,花样多着呢。 “虎爷,这话说的没意思了吧?” 段虎点头,“我也觉得没意思。” 还真的没意思,两个没意思的人凑一块,能有意思吗? 曹满觉得,他就不该跟段虎聊天,心真累。 又闷了两口老酒,曹满有了离开的打算,不等起身,段虎的话来了,“耗子,你是不是瞧不起倒斗艺人?” 话题有些尖锐,看得出,刚才的劝言非但没有起到正面效果,相反,引起了对方的反感。 “虎爷,你多心了,我可没那个意思。”这话必须解释清楚,否则依着段虎的性子,谁知道下一刻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段虎抬手,将一块烧柴扔进火堆,溅起的火星随着青烟缭绕而起。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仅是你,绝大部分人都看不起干我们这一行的艺人,说我们是贼,是偷盗者,掘坟盗墓,丧尽天良” 段虎的话,曹满一百个一千个赞同,但只敢在心里想想,嘴里可不敢说。 “可这又如何?”段虎的下一句话听得曹满尽毁三观。 “悔了不做,做了不悔,爷们就该有爷们的气概,畏畏缩缩,畏手畏脚,那不是爷们,是奶们!” 奶们! 曹满眼睛一阵发涩,好酸涩的名字,是爷们的老伙伴吗? 悔了不做,做了不悔? 呸!挨枪子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这黑脸,为非作歹都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歪理害人,邪理误人,眼前这位就是做好的证明。 话说到了这一步,曹满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强按老牛饮河水?那是自找苦吃,先问问自己有没有那把子力气能按动牛头。 “虎爷,天色晚了不如我们” “少唧唧歪歪的,给我坐好了。” 得,想走都走不了,曹满嘟着嘴听话的正了正姿势,长夜漫漫,夜风飕飕,黑脸唠叨,屁股受罪,这日子 难熬咯。 “挖坟又如何,偷盗又如何?我们倒斗艺人那是拿命在拼,拿命在搏,是用我们的血泪换取来的钱财,不像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小人,杀人不见血,比鬼都可怕!” “你问我为什么要选这个行当,因为我喜欢!我喜欢直面危险时的勇气,面对绝境时的拼搏,抒发心怀时的豪迈,以及纯粹的取舍和付出。” 曹满咂咂嘴,这就叫个人嗜好,喜欢就好,他人模仿不来。 “盗,也有好坏之分,自古侠盗义盗者大有人在” 曹满一脸苦逼,啥时候才是个头哇! “我承认倒斗是一个卑鄙可耻的行当,但最起码,不少倒斗艺人会用盗取来的财物行善积德,救助贫苦无依的老百姓,拿死人的钱财行救人的善举,可是那些富人呢?” 段虎脸色一厉,“压榨,剥削,巧取豪夺,外表光鲜亮丽,谈吐文雅,却拿着粘血的钱财,做禽兽不如的恶事,难道他们就比倒斗艺人高尚吗?” 曹满掏掏耳朵,不想听,不爱听。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句话,关我屁事? 段虎冷眼看了看他,“别忘了曾经的你也是一个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孤苦之人” “你,你什么意思?”被触动心弦的曹满出声问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耗子,你想过没有?如果有朝一日你又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你还会反感对你有帮助的人吗?甚至于那人的身份是刨死人坟的盗墓者?” 后半句话曹满没心思听,他只听见了前半句话,内心一阵卧槽! 黑脸,咒人呐? 见不得老子好还是咋滴? 我就问你一句,富人咋啦! 惹你害你,还是刨你家祖坟杀你家妻儿了?至于这么诅咒富人吗? 想当年老子是穷,穷得叮当不响、馊屁冲裆,可老子挨过来了,你呢? 当年脸黑,现在,脸更黑! 老子抠腚眼画圈圈诅咒你,永远脸黑下去,子子孙孙都脸黑,见不得白! 曹满白眼连翻,我是富人我骄傲,你是穷鬼你垃圾。 想到这,曹满又洋洋得意了起来,穷人嘛,不都有仇富的心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以理解。 嗯,理解万岁。 瞧瞧,这才是富人的心态,多高尚,多伟大,绝不会和一个穷巴巴的平头老百姓一般见识,这叫气质,高贵的气质。 连吸几口小气,曹满心态平衡了,可段虎的下一句话,他的心态又崩了。 “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常家例子在先,耗子,别忘了。” 一骨碌,曹满从地上爬了起来,脑筋蹦起,双拳攥紧了起来。 落井下石呐! 幸灾乐祸啊! “虎爷,你救过我,对我有恩,但你别欺人过分,别忘了我的身份,我” 噼里啪啦,嘭,嘭! “我错了虎爷,真知道错了。”曹满趴地认错,心情比日了狗还日了狗。 明知不敌段虎,还怒拳相向,自找倒霉。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多大的头多大的帽,不合适还是缩着好,千万别硬挤,没啥好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被揍何必动手? 早知 忽然,他想起了自个儿的亡妻,常梅。 早知常梅会死得这么惨,当初他要是听信段虎的话该多好? 不觉间,曹满热泪盈眶,悲痛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在悼念他的亡妻,还是因为被段虎揍得太疼,眼泪,热乎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翻着身,差一步就能落下来。 050 冥眼凶威 最终,眼泪还是倔强的没有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是曹满变成熟了? 懂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了? 非也,跟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八竿子打不着。 没看见段虎在一旁杵着吗? 这家伙人黑手狠,还有一个怪毛病,见不得人哭,谁哭跟谁急,一急就动手,那对老黑拳,堪比铁拳钢锭,谁受得了? 就这样,到了眼角边的热泪,被曹满硬生生忍了回去。 真不容易哇! 曹满偷偷抽搭两声,强压着丧妻之苦,也强忍着被殴之痛,下一刻 他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虎爷,你干啥呢?”看着段虎拿出那只老旧的桃木盒,曹满胯下一颤,心里冒出了一阵不详之感。 “研究研究。” 研究个屁!那可是吃眼珠子不吐渣的邪乎玩意! 对咯,眼珠子没骨头,去哪吐渣?囫囵吞了都没事。 曹满一蹦子跳到段虎身旁,有可能的话,他非干趴黑脸抢来木盒,不烧个飞灰湮灭,决不罢休。 “耗子,挺有精神的,打鸡血了?”段虎一瞥曹满,这货气喷斗牛,二目如铃,精神头是不错。 曹满晃晃脑壳,打鸡血? 不,老子那是被盒子里的邪乎玩意吓得! 就这东西,害死了娘家害死了梅儿,老子和它势不两立。 “虎爷,烧了吧?”曹满战战兢兢的提出了要求。 “为啥?” “因为它害人。” “害人的玩意多了去了,难道都烧了?” “啥意思?”曹满没听懂。 “祸害,蛀虫,人渣这些不都是害人的玩意。”段虎说道。 啥乱七八糟的玩意,风马牛不相及好么? “虎爷,别闹了。” “我没闹,是你在扯疯。” 曹满 扯你姥姥的坐骨疯! 老子疯了吗?烧个邪乎玩意就是疯吗? 不讲理,绝对的不讲理。 咽口吐沫,曹满要和段虎好好理论一番,“虎爷,你拿着的可是会吃人的邪物,不烧了,万一再出来害人咋办?” “吃人的玩意多了去了,而且还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比邪物还邪乎。” 抬杠? 曹满一挫老牙,“你说的那是恶人,坏人,没人性的人,我说的是真正的邪物,不同。” “玩意不同,但性质相同,不,对比起邪物,那些恶人、坏人更残忍无情,否则哪来的水深火热,哪来的怨声载道,哪来的民不聊生?” 曹满胸腔吐气,完败。 心里百般不服,可是转念想想,又为何觉得段虎的话有些道理呢? 干笑两声,曹满还能说啥? 说啥都没用,在黑脸面前,他就是一矬子,人矬嘴也矬,哪都矬。 整一矬货。 “虎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希望你帮人帮到底,邪物和我有仇,你看能不能” 硬的不行来软的,曹满不认死理,而且他自认为办法还蛮多的。 段虎摆摆手,“酸不拉几的话少说,虎爷救你可不是白救的,别忘了你承诺过的二十条小黄鱼,敢赖账,让你满头开脑花。” 我去! 黑大头油盐不进哇! 曹满急了,他不明白为何段虎就是不肯烧了木盒,留着下崽吗? 再试试最后一招,曹满把心一横,是骡子是马,溜溜才知道。 “虎爷,二十条小黄鱼没问题,只要你肯烧了盒子,回头我就拿给你。” “不烧。”段虎的回答让曹满想喷血。 “为啥?留着这玩意是祸害!” “不为啥,因为我担心烧了盒子也没用,反而会放出里面封印着的冥眼。”段虎一本正经的回道。 信你的鬼! 那可是烈火,人世间最伟大的发现,却烧不了这邪乎玩意? “虎爷,别闹了,世上哪有火烧不了的玩意?” “不是我闹,是你扯疯。” 真挺扯,扯呼扯呼的,把话题又扯了回去,不过段虎的下一句话,让心塞的曹满又活腾了起来。 “盒子不能烧,起码有个保障,至于里面的冥眼要不,试试?” 呵,有意思吗? 就这屁大点事,留着盒子烧冥眼,早说清楚不就完了,怪闹心的。 接下来终于有事情做了,曹满挺激动,总比跟黑大头面对面聊天要强,闷人不说还气人。 为了确保安全,段虎先准备了一道法符,随后打开盒盖后他迅速用法符贴在了冥眼上,接着他还咬破食指,加了一滴玄阳之血在法符上,来了个双重保险。 “拿着。”段虎把贴着法符的冥眼递给了曹满。 “我?”曹满有些发懵,明明是吃瓜群众,咋变成正主了? “不是你还是我吗?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孽谁来消。” 曹满点点头,这话说得真有水平,辩驳的词都找不出来,算咯,能替梅儿报仇,总归可以了却一件心事。 曹满小心翼翼的接过冥眼,冰寒刺骨的感觉令他猛打一个寒颤,手里捧着的冥眼连蹦三下,好悬没蹦哒出去。 “想死尽管玩。”段虎怒喝一声。 “失误,这是失误。”曹满悻悻而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对准火势正旺的篝火,曹满把冥眼扔了进去,随后曹满睁大双眼,死死盯住烈焰中被炙烤着的那颗邪瞳。 呲呲呲 如同冷水浇火炭般的噪音响起,突兀,随着一股焦臭刺鼻的雾气升起,燃烧着的篝火猛的一灭,火光消失,四外顿时黑沉了下来。 曹满的心脏嗖的一下,直冲脖喉眼,跳得那叫一个欢实。 “咳咳虎爷,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咳咳”雾气呛人,曹满又咳又喘着,发出了惊骇的叫喊。 段虎同样吃惊不小,他憋着气息定睛朝火堆中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地面上的火堆已经熄灭,一层阴浓稠鲜红的血光正缓慢朝四周扩散,正中央,血戾的冥眼就像活过来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段虎,发出了阴寒怨毒的目光。 目光接触的那一霎,段虎心神突颤,似乎从那冥眼中散发出的邪恶目光中有种摄魂夺魄的力量,能够撕碎他的魂魄。 “不好!” 心中警钟长鸣,段虎迅速的一咬舌尖,在痛楚的刺激下,总算没有丧失神智,下一刻,他将含在嘴里的玄阳精血一口喷出,直接喷洒在了冥眼上。 几乎同一时间,脑海中响起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针扎般的痛苦令他虎躯一震,身子不由自主朝后退去,一旁,曹满表情痛苦双眼翻白,捂着耳朵用头杵地。 段虎压下心中的惊骇,稳了稳心神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血糯米撒了过去,随后又是一声尖叫在脑中响起,段虎吃力不住,直接半跪在地,至于曹满 老惨,滚地翻身,口飙白沫。 好在恐怖的尖叫也就响了两声,紧接着地面上的血光慢慢退去,又过了一会儿,当血色褪尽之后,冥眼缓慢的闭合上了眼皮,微微颤抖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段虎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气色明显虚弱了不少,刚才的尖叫声,就像在他脑子里炸开了锅一般,到现在脑仁都一阵抽搐。 段虎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等凶戾的邪物,才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力?而且那两声尖叫,似乎 是女子发出的嘶喊,除了尖锐刺耳之外,声音悲凉凄惨,仿若冤鬼泣吼,又似阴魂悲嚎。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段虎几步来到冥眼旁边,掏出一把血糯米又撒在了上面。 片刻过后,见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他这才用血糯米包裹着捧在了自己的手心。 月光素白,淡淡柔柔,月光下段虎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冥眼。 此时的冥眼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不但眼睛紧紧的闭合着,质地也十分的坚硬,看上去就好像被血色的琥珀包裹起来一样,入手沉甸甸的,却没有了冰寒刺骨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像一颗石化了的血珀。 唯一没有变的是那股子透着邪煞的气息,尽管表面上淡去了不少,然而段虎知道,这叫内敛不发,陷入了休眠的状态。 把冥眼连同着血糯米一起装进桃木盒后,又在盒盖上加附了法符,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重新点燃篝火,段虎喝了几口老酒,虚弱的气色略有好转,回头看向曹满,这货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哼哼唧唧的,像被吵了瞌睡的猪肥肥,老大不乐意。 “没事吧?” “有事。” “那好,你继续。” 段虎接着喝酒,曹满 很生气,很郁闷,很难受。 有点同情心好不?帮衬一把行不?老子容易吗? 抹了把嘴边沾着的白沫子,曹满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刚才真够可怕的,老魂差点都被吼没了。 不愧是邪浓浓的邪乎玩意,遇火化烟,鬼哭狼嚎,曹满算是开了眼界,也挺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非死赖着段虎烧冥眼,到头来惹了一身骚。 “虎爷,给口酒喝,让我回回神。”蹭到篝火旁,曹满可怜巴巴的伸出了手。 “不好意思,刚喝完。”段虎扬脖,咕噜噜几口把酒坛里剩下的那点老酒一饮而尽。 曹满怒瞪母狗眼,黑脸,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要不要做的这么过分? 那叫刚喝完? 咕噜噜的喝酒声比雷都响,真当曹爷是瞎子或是聋子吗? “怎么,不信?”段虎把酒坛往地上一扔,哐堂,坛碎陶破,摔了一地,滴答出几滴老酒,很快钻进了土缝,无影无踪。 黑脸,你混蛋,你无情,你丧心病狂! 曹满的内心在嘶吼,怒火在燃烧,脸上在 微笑。 “哟,真的没了,好可惜哦?”违心的话说得曹满都脸红,可是不能不说,黑脸正不怀好意的瞅着他呢。 “耗子,你说我们的运气是好呢,还是不好呢?”端详一阵,段虎问道。 “啥,啥意思?”回话的同时,心底那股不详之感又冒了出来。 “要说运气不错,刚才冥眼到了强弩之末,这才没把我们怎么样,要说不好”段虎眼中的寒光更加瘆人了。 “此话怎讲?”曹满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不是你这个扯疯的王八蛋,虎爷会吃这个暴亏?” “虎爷,息怒,虎爷,哦哟哟,不带这么揍人的,哦哟哟” 趴地养神着的曹满在想,自己能挺过这么艰难的一天,真不容易,一定是天上的梅儿在保佑他,祝福他。 “梅儿” 浓浓的思念,沉沉的心痛,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曹满的内心。 有媳妇的汉子像个宝,没媳妇的汉子像颗草,曹满祝愿满天下的男人,都珍惜自己的媳妇,千万别像他一样,跟颗歪草似的,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就一颗无人问津的歪草 “虎爷,问你件事。” “问吧。” 段虎心情不错,刚儿一通发泄,怨火都跑曹满那儿去了,他这,轻轻松松,状态满满。 “刚才见你把那颗眼珠子又收了起来,这么说来,冥眼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段虎摇摇头,“谈何容易,这东西邪乎着呢,我只是暂时用玄阳精血和血糯米镇压住它而已。” 曹满喉咙移动,六神无主了起来,他是真怕了那邪乎玩意。 “过来,给你看样东西。”段虎招招手,曹满不愿也得愿意。 “是啥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曹满不爽的挪着身子,刚一凑近,段虎掏出那只桃木盒,揭去法符,“咔吧”一下,盒盖应声而开。 “额的娘!虎爷你疯了不成?”曹满魂飞天外,身子发软,瘫了下去。 “呵呵,不愧是耗子,胆小如鼠。既然虎爷敢把盒盖打开,说明现在那只冥眼对我们没有什么危险,不信你看!”段虎笑了两声,把桃木盒中的冥眼拿了起来。 “不不要!”曹满又是闭眼又是用双手挡着,生怕自己再着了道。 一会儿过后,曹满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声:“虎爷,真的没事吗?” 段虎没有出声。 “虎爷,你别吓我,你倒是出声气啊?”曹满胆怯的又问了一声。 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虎爷”曹满越来越害怕,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吓得曹满满地乱爬,裤裆都湿了一点,不过这货挺有骨气,被吓成这样,愣是没有睁眼。 敢睁眼吗? 作死的黑脸肯定没戏了,他不会重蹈覆辙,闭眼瞎爬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爬远了,到时候一鼓作气逃出去,天大地大,冥眼奈我何? 爬着爬着,曹满不爬了,不是不想接着爬,而是他摸到了一样东西。 是件带着热乎气的东西,形状不规则,挺粗糙也挺厚实,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东西有皮有骨还带着一根根指头 数数看,一二三四五。 尼玛,这绝对是人手! 如果曹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段虎的巴掌,又聪明了不是? 问题是,段虎的手咋跑他前面来了,还有,手指缝间夹着的那玩意 圆圆的,挺结实,还挺光滑,像一颗圆珠子。 曹满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好奇在加重,恐惧在蔓延,他要是还不睁开眼睛,非憋死不可。 就看一眼,多一眼都不看! 老牙一挫,曹满勉强睁开了一丝眼缝,下一刻,眼缝瞪得溜圆,看着那只大手夹着的冥眼,曹满嗝了一声,老魂西游 等他醒来的时候,篝火燃烧着,夜色浓郁着,晚风轻抚着,星星闪烁着 曹满疑惑的坐起身来,挠挠腮帮摸摸脸蛋,看着沉思中的段虎一阵迷茫。 “虎爷,我这是咋啦?” “心力交瘁,应该是睡过去了。”段虎回道。 曹满点点头,原来是睡着了,怪不得会做那么可怕的梦呢。 可想想又有些不对劲,因为感觉太真实,不像是在做梦。 “虎爷,你没骗我吧?” 段虎低着头没出声。 “虎爷?” 段虎,“哈哈哈!” 曹满 051 不速之客 夜稠如墨,繁星葳蕤,月色朦胧,鸟静山宁。 篝火旁,一声声欢笑起伏连绵,畅快淋漓。 段虎的心情不错,像这么放肆这么开怀的笑声,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有人欢笑有人愁,何人喜来何人悲? 笑的那人是段虎,愁的那人,自然是板着张臭脸的曹满了。 终于,段虎收了笑声,只是曹满的脸子依旧臭臭。 “耗子,开个玩笑而已,甩脸给谁看呢?小心眼子。” 曹满哼哼一声,老子就是小心眼子,心眼小的像针尖,插不死你这个黑大头。 “行啦,你看这是什么?”段虎摊开手掌,露出了里面的冥眼。 曹满双眼瞬间牛瞪,我去,还来? 怪叫一声,曹满身子一挺绷了个笔直,直挺挺杵在了原地。 “没出息,学啥不好,学老僵玩挺尸?”段虎一巴掌拍了过来。 曹满惨叫一声,老魂回窍,人醒了,身子也不挺不僵了,脱了力,软粑粑得像面条。 “虎爷,别玩了,再玩我能死给你看,真的。”曹满有气无力的说道。 “虎爷没那个闲心跟你玩,更没兴趣看你死,真想死,先把二十条小黄鱼拿来,这叫无债一身轻,上路也轻松。” 段虎的话像刀子,刀刀割肉,疼得曹满爆肝爆肺。 黑脸的话能杀人,杀人无形,杀得耗子不跪都跪。 曹满悲叹一声,天道不公,厚土不仁,既要亡我,何必玩我? 姥姥的黑大头,说话当放屁,刚才是谁玩得哈哧哧? “耗子。” 曹满委屈的把头一转,“不理你。” “不理拉倒,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什么玩意。” 曹满踮脚抖腿,对,我不是玩意,也别拿我当回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最好。 “可惜咯。”段虎摇摇头,“本想告诉你一些有关于冥眼的事情,既然不领情的话” 尾音拉长,这叫吊胃口,果然,曹满淡定不了了,轻快的转回头,开口就道:“虎爷,冥眼咋啦?” 段虎脸色一冷,“脸呢?” “嘿嘿,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为了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说对吗,虎爷?”曹满顺嘴就是一套说辞,关键是没啥毛病。 少有的,段虎语结,一时没了下文。 这会儿,曹满也不害怕了,知道冥眼已经没了当初的凶威,他总算能安心的观察起来。 “怪了,记得当初我把冥眼从尸骨洞里带出来的时候,明明像是一颗金兰琥珀,怎么现在变成了一颗血珀?还有它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看着血珀包裹着的冥眼已经完全闭合,曹满百思不得其解。 “那不是琥珀,而是尸浆。”段虎解释道。 尸浆! 曹满一阵反胃,好在冥眼没在他手里放着,否则非甩了不可。 “这颗冥眼大有来头,能自行吐出尸浆,伪装成琥珀糊弄世人可惜无法知道葬身在尸骨洞里那几具干尸的来历,我担心”说话间,段虎的脸色有些凝重。 “虎爷,现在不是担心的时候,眼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消灭冥眼。”曹满提醒道。 “消灭?谈何容易。” 曹满瘪了瘪嘴,是不容易,连火烧都没用,咋灭? “耗子,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颗冥眼再活过来,老吓人。”曹满实话实说,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冥眼更可怕的了。 “你别忘了,眼珠可是一对的。” 一句话,曹满脸色发白,寒气顺着尾椎骨飕飕直冒。 对哇,比一颗冥眼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两颗冥眼! “虎爷,你别吓我,我这人胆儿瘦,经不住折腾。” 段虎没有心思理会他的心情,他继续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冥眼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也不可能会落单,这件事的背后,我想一定有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咦?耗子,咋坐地上了?” “我,我腿软,先坐会儿。”曹满擦把虚汗,别说腿软,他身上没一处地方能硬气起来。 只是,心惊的还在下面呢 “耗子,你还记得刚才用火烧冥眼时,脑子里响起的可怕尖叫吗?”段虎问道。 曹满倒是想忘记来着,问题是,那么刻骨铭心的厉吼声,他忘得了吗? 这辈子都不可能。 “记得,我记得很清楚,跟女鬼尖嚎似的,到现在我头皮还发麻呢。” “这就对了。”段虎轻吸口气,像是确定了什么。 曹满听着干着急,黑脸,祖宗!说话能干脆点吗? 别让老子骂你是娘子汉! 期盼有了回应,段虎沉思片刻后开了口,“我师父曾说过,男尸女鬼是世间极为阴煞的邪物,然而女尸男鬼却更为凶残” “耗子,这颗冥眼的主人,身份你知道的哦?” 曹满想死的心都有,冥眼不止一颗也就算了,现在好,平白无故出现了一具女老僵 披头散发,利爪如钩,青面獠牙,脸上就俩血窟窿,如影随形的跟着你,鬼嚎般的尖叫,“还我眼珠来,还我眼珠来” 白天还好点,太阳辣阳气足,晚上咋办? 睡觉的时候,女尸来了,吐着猩红的长舌,用俩血窟窿对着你,“还我眼珠来。” 蹲坑的时候,女尸又来了,直挺挺的从坑里冒出来,“还我眼珠来!” 吃饭的时候,女尸出现,湿漉漉的脑袋从汤里窜出来,“还我眼珠来!” 还能更吓人点吗? 曹满觉得自己真可怜,又惊又怕又恐惧,还不能哭,因为 黑脸就在身旁杵着呢。 这日子,真没法活了,不如抹脖子干脆利落,一了百了。 只是,曹满舍不得死,好不容易得到了常家的产业,放着灯红酒绿的舒坦日子不过,死了多可惜? 一想到自己真要是死了,那么多的产业被他人占据,曹满立刻有了活下去的怒气和勇气。 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没用的人,曹满深吸一口气,咳咳 吸得猛点,肺叶子有点受不了。 “虎爷,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现在的段虎,无疑成为了曹满的主心骨,以段虎马首是瞻,这是曹满的底气所在。 “难。”段虎双眉紧锁,脸色低沉。 曹满一阵泄气,别介我的恩公,就凭你这张黑脸,赛张飞,赶阎王,千万别气馁,要自信,自信! “无主之物化为埃尘,有主之物千世不灭,眼分阴阳成双界,一眼对乾一目探坤” 曹满大鼻涕一抽,说话能直白点好吗?听不懂哇! “耗子。” “诶,听着呢。”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 我想死! 曹满努力的皱着鼻子,不让眼泪懦弱的流出来。 段虎同情的说道:“单单一颗冥眼就如此厉害,它的主人,唉” 曹满想骂娘,老子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没唉声叹气,你个黑脸叹个球的气。 “说实话,就算是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与之抗衡,何况那颗冥眼是你带出来的,因果不空,恩怨不了。” “唉” 终于,曹满叹了口长气,满满的委屈能把他淹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话重谈,依旧是那个理。 看来吧,黑脸的大粗腿,也未必安全。 换根条大腿抱抱? “唉” 曹满心情很低沉,让他更低沉的是段虎的话,“想当年,阴阳倒泻,僵煞问世,人间再起浩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后有卫道者组成伏魔队伍,一行十八位身怀茅山秘术的高人共同围剿僵煞,然而结局却十分的悲惨” 曹满听着不是滋味,心情更苦逼了。 “唉”忍不住再叹口气。 “远山近岭雾袅袅,浊江巨涛水萧萧,一去天地千万里,拨云逐浪路迢迢” “三尺寒剑断魂桥,碧血长洒丹青照,混沌噩世阴鬼獗,浩然正气人间道” 什么又是雾又是水的,曹满听不懂,但他觉得,这首诗跟他现在的心情很像,萧瑟悲凉,无奈伤感。 “唉” 好长的一声叹息,好似寒风扫落叶,愁绪满天飘,飘啊飘,飘到了泥潭里,腐朽成灰。 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得节奏啊? 黑脸,损货! “虎爷?” 正想接着吟诗的段虎被曹满的话声打断,“啥事?” “你肚子饿不?不如换个地儿” “早说嘛,人是铁饭是钢,一整天的时间颗粒未进,谁受得了?”段虎把冥眼放入盒内,封好法咒后一拍曹满。 “说,到哪吃喝?对了,别忘了二十条小黄鱼的事。” 曹满,“呵。” 正往外走着,忽然院外灯光闪射,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进来了不少人。 “臭泥鳅,老火腿,折耳根,凉米线你们怎么都跑来了?”看着一个个身穿黑狗皮跑进来的警员,曹满纳闷的喊道。 段虎更饿了,都是饭食,听着都能流口水,能不饿吗? 只是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几人,面色严肃不苟言笑,段虎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哑巴啦?没听见我在问你们话吗?” 在段虎面前,曹满是无胆的耗子,但在手下面前,他可是凶神恶煞的天王老子,身为治安大队长,没点官威没点架子,能服众吗? 奇怪的是,以往这些手下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就是阿谀奉承,然而此刻,一个个鼻孔朝天、冷眼相向,目光中没了敬畏和讨好,有的只是冷漠和鄙视。 “反了天了,是不是皮痒了找抽?”见无人搭理,曹满火更大了。 就在这时,冷不丁从院外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声音,“哼!好大的威风,我说曹队长,怪不得弟兄们都不服你,对你是怨声载道,看来你这队长当得也够霸气的,今儿个我倒是开了眼界。” “娘的,是谁” 火气还没飙出来,下一刻,曹满看清来人后,脸上阴云散尽,露出了灿烂的小太阳。 “呵呵,原来是赵所长您呐,天都黑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真是属下的莫大荣幸。” 段虎嗤笑一声,耗子,真孙子! 赵所长依旧穿着他的中山装,挺着将军肚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一副派气十足的样子。 来到近前他上下打量了曹满两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想不到才短短一天的工夫,我们的曹大队长就变得更威风了,昨儿个在警所门口就敢指着我的鼻子骂,今天还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吆五喝六的,也难怪,仗着你老丈人的家势,财大气粗,我这所长,自然入不了你的法眼。” 曹满眉梢微挑,老狗,长脸了是不?敢在老子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信不?真把老子惹急了,财大气粗的老子能用小指头碾死你! “赵所长,您老别生气,我刚才只是一时糊涂”曹满解释道。 “你说谁老了?” 一声高喝,曹满知道拍对方的马蹄子上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所长您听我说”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曹满心上插把刀,忍了。 他能忍,赵所长就能更猖狂。 粗鲁的恶语直接打断了曹满的话声,“行了,你心里装的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清楚吗?少在这给我假惺惺的装好人,老夫不吃那一套。” “曹满,你身为本县的治安大队长,怎么连点规矩都不懂?你看你办的好事,一早带着那么多弟兄出去,可你呢?只顾着自己家的事,连弟兄们走散了都不管,有你这么带队的吗?” 曹满眉梢再挑,老狗,这叫事吗? 鸡蛋里挑骨头都不是这么个挑法! “那是因为当时的风沙太大,天色有黑的吓人,所以我才” 赵所长霸道的把手一摆,再次粗鲁的打断了曹满的解释。 “堂堂一位治安大队长,县警所的二把手,却连自己的弟兄都带不好,你不觉得可耻吗,丢人吗?” “这要是传了出去,丢人现眼的不只是你一个,丢的还有县警所的脸,还有我的脸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教导无方,任由手下懒散成性,背后都会用手指头戳我的脊梁骨,骂我们县警所的人是酒囊饭袋,是饭桶,是饭桶加三级” 曹满脸色难看的低着脑袋,他真想接一句,我敬爱的赵所长,饭桶加三级不叫饭桶,叫泔水桶,不信你问虎爷? 052 黑心的老狐狸 在麻县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曹满是牛掰,身为本地的治安大队长,官不大,但权势不小,更别说他背后有着常家的支持,到哪都能横着走。 不错,跟螃蟹似的,横行霸道。 问题是,牛人头上有牛人,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比曹满牛掰的,眼前的这位赵所长便是一位。 都知道赵所长不好惹,别看这人平日像个笑面佛一副乐呵呵、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个小心眼子,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不惹他没事,一旦触到了他的雷点,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能和你小题大做,骂你个狗血淋头事小,要是背后给你小鞋穿,吃不了兜着走的滋味谁都懂。 至于赵所长和曹满的关系,外人不清楚,但是警所里的人可是一个比一个清楚。 二人表面上挺和气的,平时打个招呼吃个饭,关系看着倒也融洽,实则暗地里却是一个见不惯一个。 曹满嫌对方人老不中用,霸着茅坑不拉屎。 人之常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赵所长不走,所长的位置永远轮不到他头上。 赵所长呢?更看不起曹满,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小混混,攀了常家的高枝就想乌鸦变凤凰? 什么玩意! 有道是洋芋就是洋芋,剥了皮还是洋芋,曹满就是洋芋,不管外表如何光鲜亮丽,老丈人的家势如何显赫,从根上来说,还是个土不拉几的大洋芋。 当年,赵所长想把队长这个位置提拔给自己的一个心腹,本来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谁知曹满利用他老丈人的关系,硬是把队长一职给抢了过来,赵所长嘴里没说什么,但是梁子却结下了。 自此,二人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矛盾也一天天激化。 荒宅里,赵所长就像炸了毛的斗鸡,刀子嘴嚷嚷个没完,曹满低头耷脑,被训了个无精打采。 终于,等赵所长的火气撒完了,曹满暗地里打一哈欠,陪笑的问道:“赵所长,气大伤身,对了,大晚上的,你怎么带着弟兄们来我老丈人家串门呢?” 言下之意就是赶紧走,老子没时间和你们耗着。 赵所长冷哼一声,目光扫了扫段虎,以及手里拿着的桃木盒。 “曹满,你老丈人家里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宅院,连个活人都见不到,难道是闹鬼了不成?” 曹满心里点头,闹鬼算个球,这里比闹鬼还可怕还邪乎。 不是曹爷吹,除了我和黑脸外,你要是能从宅院里再找出一个活人来,曹爷给跪。 心里想和嘴上说是两回事,曹满为难了起来。 “哑巴啦还是聋了?还有,大院的正堂怎么被烧毁了?曹满,说话啊!”赵所长一个劲儿的逼问着。 曹满能咋说? 说烧毁正堂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烧尸? 为啥烧尸? 为防止尸变? 不烧的话,万一爬出来百来只阴尸老僵,嚯嚯,群尸过界,生人回避? 尼玛,这也太扯了吧!要不是曹满自己亲身经历过,他都不会相信,何况外人? 不说不错,顶多挨训,话多错多,万一扣他一顶妖言惑众、散播邪说、扰乱社会治安的帽子,那罪名可就大发了。 这点自知之明,曹满还是有的。 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是古人。 双耳不闻老狗吠,一心只把脑袋低,这是曹满。 装傻充愣是最好的办法,曹满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他能忍,但有人却忍不住。 谁哇? 姓段名虎自黑脸,绰号,黑煞神。 跨步而行,段虎直接来到了赵所长的近前,像半截黑塔似的,给人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这气场,真够大的。 赵所长是条名副其实的老狐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混迹官场多年,经验十足。 当即,脸上的黑云一散,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呵呵,段虎,有话要说吗?” “有,不过这里人多嘴杂,换个地儿如何?”段虎简明扼要的说道。 赵所长笑了,不断点头,曹满慌了,心都悬了起来。 黑脸,鸡肠子哇?吃了就拉,一点都不耽误。 有心拦着,对方已经走远,找了个偏僻的地儿,说起了悄悄话。 曹满的心情,七上八下,简直要疯了。 更让他发狂的是,说悄悄而已,至于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吗? 整整一个时辰的光景,段虎和赵所长的悄悄话愣是没说完。 一个时辰,那可是两个小时,吃饭、解手、泡澡、搓背,俗称吃喝拉撒搓,这些加一块都够了,说个悄悄话而已,至于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不愧是王婆子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老婆娘的家长里短,话多还啰嗦。 曹满等了个望穿秋水,跟来的那些警员同样盼了个星星月亮,一个个站得腰酸腿发麻,歪斜着身子学蛆扭。 心里不满,但谁也不敢发牢骚。 那可是赵所长,县警所最大的头儿,惹恼的话,一个雷劈下来,不死也残废,谁敢作死? 等着等着,曹满犯了困,哈欠连天,眼皮直打架。 上面打一下,下面打一下,正打着欢,段虎和赵所长回来了。 曹满一阵窝火,啥时候回来不好,偏偏在他想眯一会儿的时候回来了,瞌睡虫窜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强打精神,曹满递了个笑脸过去,但说也没搭理他,自作多情,笑脸喂了狗。 “老火腿,你带着折耳根和其他弟兄去院里的那口枯井下去,有什么发现尽快告诉我。”赵所长吩咐道。 “是,我们这就行动。”立正敬礼,老火腿带着折耳根一帮子弟兄忙活去了。 “还有你们,去常家大院那里好好检查一下被烧成废墟的正堂,如果发现了死人的骸骨,要立刻上报,听到了没有?”赵所长又吩咐道。 “是!”臭泥鳅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一阵慌张。 死人的骸骨? 我去,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吗? 好凶残,好可怕哦! “还不给老子动作麻利点,滚!”赵所长大吼一声,吓得几个警员连爬带滚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之后,赵所长迈着八字小步来到曹满身前,未曾说话,笑了个贼兮兮。 曹满喉结移动,嬉皮老狗,笑球! “曹满啊,你,很不错。”第一次,赵所长当面夸赞了一句。 曹满尾巴翘起,废话,老子本来就不错,何须你夸,这是公认的事。 只是,下面的话,曹满不淡定了。 “见过八字硬的,没见过又硬又铁的,一兮之间,克死了娘家所有的人,不愧是丧门煞星,堪称本县自古以来的第一大丧门煞星。” 曹满气炸心肝肺,知道对方会落井下石,但没想到话语会如此歹毒阴狠。 丧门星也就算了,丧门煞星是几个意思? 自古以来第一大丧门煞星又是几个意思? 老狗,说人前落人后,老子祝你全家死光光,清洁溜溜一人活,苟延残活! 忘了,赵老狗有家人吗?好像就他一人抖草吧! 曹满也是有火气的人,刚想开口骂回去,段虎开了口,“赵所长,有事说事,多余的话少说。” 赵所长识趣的断了恶语,曹满感动了一小把,还是黑脸给力,不愧是同生共死的好弟兄,比一条裤子两人抢,最后都露腚的兄弟强。 赵所长弹嗽一声开口说道:“曹满,因为你的玩忽职守,直接导致了常家满门被灭,还连带四名警员以身殉职,你身为队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问责,这是在问责! 曹满能不清楚吗? 秋后算账,那可是赵老狗的看家本领。 “赵所长,我承认我有失职的地方,但事有蹊跷,情有可原,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曹满打算辩解一下,总不能气都不出就扛雷吧? “住嘴!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记住,现在是民国年间,不允许有鬼神迷信邪说?再要乱讲,请你吃牢饭。”赵所长母狗眼一瞪,语气强硬的说道。 曹满心里明了,敢情赵老狗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么说来,事情或许有所转机? “那这件案子”曹满试探性的问道。 “这是一件性质极其恶劣的仇杀凶案。”赵所长的官口一开,案件定了性。 曹满竖着耳朵听着,一字不落。 “刚才段虎已经把钱家以及铁丘坟的事情说了,哼哼,当初我就感到奇怪,为何钱大户会无端含冤入狱,后来又销声匿迹了呢?搞了半天,原来是你的老丈人在背后下黑手,害得钱大户家破人亡、无处申冤,以至于悲愤交加,迷失了本性,不仅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家人,还用最为极端和血腥的手段报复常家” 赵所长头头是道的分析着案情,曹满暗地里觉得好笑,可以嘛赵老狗,一张狗嘴能说会道,明明光怪陆离的灵异凶案,到他这,成了复仇凶杀,黑白颠倒,高明哇! “至于案件的主谋,自然就是那位丧心病狂的钱大户,此人丧失人性极度残忍和危险,杀害了钱家所有人后还负隅顽抗,先后杀死孙志、眯缝眼等四名英勇的警员,唉” 一声叹息,赵所长面容悲切,还真像那么回事。 曹满嗤之以鼻,赵老狗,装模作样也要有个限度,老子就问你一句话,当时,你在场吗? 沉默半晌,赵所长义愤填膺的说道:“好在我们警所办案神速,全所治安警员上下一心,最后在我亲自带队下终于击毙凶犯,告慰了那些冤死之人的灵魂,也保护了本县的一方安宁” 曹满鼻孔喷气,我去你姥姥的,要脸不? 别以为人老皮厚就能撒泼打滚,这件案子跟你没毛的关系! 要说英明神武、勇者无惧,那是老子,你家曹大爷! 案情明了,赵所长转头不怀好意的看向了曹满,“至于你嘛,啧啧” 老嘴一咂,曹满心里没了谱气,喂!咂嘴是几个意思,难道老子要进罐? “娘家人满门被灭,还死了四个兄弟,我说过,你在这个案子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所长,话不是这么讲的”曹满急了,对方显然是要给他扣屎盆子,这口气能忍吗? 赵所长蛮横的一摆手,打断了曹满的话声,“有功要赏,有过要罚,从本案的角度出发,赏的那人非我莫属,至于罚嘛” “曹满,扛过雷吗?” 老子扛过你老娘! 曹满怒了,怒不可遏,心里满满都是委屈和冤枉。 娘家人死了,一个不剩,自个儿也差点没命,火里来水里去,斗老僵,干老鸦,又拼又杀,到现在还一身是伤,容易吗? 现在好,赵老狗红嘴白牙吐口气,功劳夺去不说,他这个被害人反而要扛雷? 天理呢,公道呢?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曹满越想越激动,一身板猪肉都乱颤了起来,看着有些晃眼。 段虎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对方是曹满? 这种人,不值得可怜,更不值得去帮,谁帮谁倒霉。 同情一下还是可以的,否则太没人情味了。 面对曹满的怒火中烧,赵所长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曹满头皮发麻,不知为何,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面对吃人的老僵。 心中的万丈怒火,刷的一下荡然无存。 “赵所长,都是自家兄弟,你看这事能不能换个办法解决呢?” 曹满服软了,不服不行,不软完蛋,只要对方铁牙微微一松,他才会有转机。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回,曹满被压了,至于压不压得死,看他的造化了。 “呵呵,你说呢?”赵所长答非所问的笑道。 “条件随你开,帮兄弟一把。”曹满压低了声音。 “呵呵,不是我不想帮你,问题是此案涉及到了常家以及钱家的恩怨,案情错中复杂,而你呢?身为执法人员,明知故犯,非但没有制止你老丈人的恶行,反而助纣为虐,从中谋私” “这么和你说吧,要不是我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情面上,我早就把你抓了游街法办!现在只是让你扛个雷,已经算是给你最大的优待了。” 曹满脑子嗡了一声,身子栽晃两下,“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好哇,段虎,你这个龌蹉的小人,老子信任你才据实相告,你呢?卑鄙无耻,卖友求荣,王八蛋!” 曹满飙着鬼火扯开喉咙,怒吼了起来。 053 人性如此 曹满已经愤怒到了无以言表的地步。 能不气吗? 说好的信任呢,还出生入死的兄弟呢? 呸!不要脸的黑大头,脸黑手辣心更毒,曹爷信了你的邪! 面对曹满的指责和臭骂,段虎出奇的没动气,冷眼旁观,看的不是曹满,而是黑心烂肠的赵所长。 当年,他不也是这样被指责,被污蔑,被抛弃的吗? 如今物是人非,但人心依旧,人性依旧,还是如此这般恶毒。 “骂够了吗?”趁着曹满气喘的时候,赵所长淡淡的问道。 没骂够,老子能一口气从天黑骂到天亮,只是,先让老子把气喘顺了。 曹满继续喘,老喘老喘的,一天的时间,看把他累的,跟狗似的。 “你也别怪段虎把事情的真相都说了出来,因为即便他不说迟早我也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你猜猜看是为什么?”赵所长问道。 告密者人恒告之,黑脸你等着,你不仁在先,曹爷不义在后,等喘顺了,别怪我翻脸无情。 接着喘 “恐怕你不知道吧,钱大户早就把你们的勾当刻在了铁丘坟的墓碑上,铁证如山,你说是不是?”赵所长心情不错的说道。 啥? 啥啥? 这一下,尴尬了不是? 曹满顾不上喘了,一脸的难堪,满心的羞愧。 原来,就算黑脸不告密,自己的勾当也瞒不住,应了那句老话,纸包不住火,想要欲盖弥彰,终究还是会真相大白。 只是 黑脸,脸黑不要紧,关键是脑子能灵光点吗?抹去字迹这么简单的小事都没想到,榆木疙瘩,黑疙瘩! 闪烁的眼神没能逃出赵所长敏锐的目光,老头呵呵一乐,话又来了。 “你是在怪段虎为什么不把墓碑上的证据毁灭是吧?劝你死了这条心,先不说那块墓碑是生铁打造的,想要毁去字迹并非易事,就是能办到,仓促间,段虎有那闲心吗?” “瞒天过海这一招,在我这行不通。” 曹满一拍脑袋,忘了当时黑脸忙着斗老怪了,唉,时也命也运也,能怪谁呢? 怪赵老狗,就这老狗最可恨,专下黑嘴,咬着就不放。 狗屁的瞒天过海,信不?老子让你王八过江,有去无回! “哟,小眼挺犀利的,曹满,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能说啥? 说饶了自己?你这黑了心肠的老狐狸会干嘛? “对了,刚才段虎在背后一个劲儿的替你说好话,你应该感谢他,而不是埋怨他,更不该辱骂他。”说着话,赵所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误会总算澄清了,可曹满心里非但没有丝毫的轻松,相反,心情更加复杂了起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得就是他这号人。 好心当做驴肝肺,说得也是他这号人。 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说得还是他这号人。 曹满羞愧难当,可惜他的外号叫耗子,但没用耗子打洞的本领,否则这会儿打个洞多好? 还要打个大点的洞,就这身坨,小了钻不进。 “赵所长,花枪耍够的话,可以办正事了,虎爷肚子饿得慌,没时间在这瞎耗着。”一直未开口的段虎终于出了声,听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 “好,痛快!那我也就不废话了,对于本案的告破,段虎功不可没,但是考虑到案件的性质和影响,我只能以个人的立场对你予以表彰,其他什么嘉奖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虽然有些委屈你,但这也是实话,希望你能理解。”赵所长说道。 多会说话,官腔一套一套的,一个简单的“理解”,事情就这么一笔勾销。 果然,理解万岁! 段虎冷哼一声,“那些东西你就是给我,我也懒得要。” “至于你嘛”赵所长干笑了两声后看着曹满,故意拉长了声调。 曹满喉结一动,干咽下一口吐沫,审判的时刻到了,是成龙上天还是变蛇钻地,都在这弹指一挥间。 “不用这么紧张,放心,法理不外乎人情,对你,我会法外施恩的。” 判决前,赵所长给他喂了颗定心丸,然而看在曹满眼里,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凉嗖嗖的只冒凉气。 接下来,赵所长面色一肃,“曹满身为本地的治安大队长,因为玩忽职守,办案不力,致使办案人员殉职四人,理应撤其职务、收监候审” 赵所长顿了顿,故意刺激一下头冒小汗的曹满,对方越是紧张他越开心,那种能拿捏他人命运的权力,能带给他无穷的乐趣。 “然而念在曹满对此案尽心费力,对本案的侦破给予了一定的帮助,故而可以从轻发落,撤去队长的职务,改为警员以观后效。” “曹队长,不,应该叫曹警员,你对我的判罚可还满意?”末了,赵所长问道。 说实话,曹满一百个一千个不满意,但是呢? 总比撸去官职锒铛入狱强得多的多,最起码,他还有一大笔家业可以继承,东山再起不是梦想。 有道是富贵不分家,先富再贵,迟早的事。 曹满的小算盘打得挺响,然而下一刻,赵所长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直接粉碎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梦想。 “至于常家,因为涉及钱家一案,虽然是被害的一方,可是行为极其恶劣,手段令人发指,为了杜绝这种丑陋、险恶的现象再次发生,理应查封名下所有家业和资产,全部充公。” 查封?充公! 曹满咆哮一声,那可是他的命根子,所有的前途和希望,没了常家的产业,他屁都不是。 忽然间,曹满想起了段虎的话来 乌鸦嘴,毒舌男,不带这么灵验的! “赵所长,做人别过分,你要是把我赶尽杀绝的话,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赵所长不以为意的露出老白牙,笑了个猥琐,“曹满,我说的是常家所有的产业,当然也包括县城里的那处老宅,因为这处老宅是划在了常梅的名下,所以只能委屈你另找其他地方安窝了。” 卧槽!又一晴天大雷。 曹满栽晃两下,气得何止要吐血,吐肝、吐肺都有可能。 果然,杀人不见血才是做可怕的手段。 这一刻,曹满宁愿面对凶残嗜血的怪物,也不愿直面阴险歹毒的赵老狗,实在是斗不过哇! “曹满,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如果说,段虎的话像刀子,刀刀割肉,那么赵所长的话就像枪子,枪枪爆头。 曹满要气疯了,真的要疯了。 你大爷的开不开心,你姥姥的意不意外,你妹的惊不惊喜。 姓赵的老狗,来来来,咱俩单练,老子不爆了你的卵子割了你的老鸟,老子不姓曹,姓,操,叫,蛋,操蛋! 这一刻,赵所长卸去了伪装,终于露出了歹毒真实的嘴脸,“曹满,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今后你无权无势,就是我手底下的一个小卒子,识相的乖乖给我跑腿,要是哄得我开心的话,说不定对你还有好处,否则的话” “哼哼,我会把你打回原形,让你再次回味一下什么叫做风餐露宿,什么又是饥寒交迫,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相信你还没忘记吧?” 扑通! 曹满跪地,失魂落魄的他再无一丝反抗的念头,成年旧谷子的悲催往事浮现心头,仿若噩梦般如影随形,挥之不散。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恩怨尽报。 现在的曹满,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了。 是活该,是可怜,还是苦逼? 人生一场浮云梦,梦醒时分万般空。 段虎摇了摇头,其实刚才他和赵所长谈完话后,就已经知道了曹满将要面对的命运,只是那会儿没多想什么,觉得曹满活该有此报应,但是现在 看着满身疮痍、悲痛欲绝的对方,段虎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又何尝没有可怜之处呢? 这时候,去查看常家大院的那些警员纷纷跑了回来,看着跪地失魂的曹满,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有的只是讥讽、嘲笑和冷漠。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欢快的麻雀一般,乐此不彼。 “干什么呢?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喧杂的声音顿时引来了赵所长的不满,一声训斥,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赵所长您别生气,弟兄们是因为刚才检查完常家大院,心神有些不安,这才私下议论了两声。” 说话的这人姓杨,点头哈腰的来到近前,在路过曹满的时候,还往地上吐了口痰。 赵所长抬眼看了看来人,脸上的不悦之色消退了不少,“大志,管教好这些手下,记住了,下不为例。” “记住了,下不为例。”扬大志陪笑作揖,不愧是赵所长的心腹,真听话。 “说吧,刚才你们去检查大院,有什么收获?”赵所长问道。 一听这话,杨大志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他略微停顿后说道:“所长,常家大院里实在是太惨了” 赵所长一愣神,“惨,有多惨?” “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就闻了一股烧焦的臭味吗?刚才我们仔细检查了一下,老天,在那片还未烧烬的废墟里,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枯骨焦尸,粗略估计一下,起码有上百人之多” 说到这,杨大志一阵的反胃,脸色有些发白。 赵所长点点头,尽管他不待见曹满,对常家也有所不满,但如此惨案,任谁听了,心里都不舒服。 “知道了,接下来你带着弟兄们去把余火浇熄,再把所有的骸骨清点出来。”赵所长吩咐道。 扬大志大张嘴着嘴巴,我天,大半夜挖死人骨头?还是成堆的焦尸,让人活不? “怎么,不乐意?” “不是,我说赵所长,能不能找其他人来干?那可都是被烧焦的尸体,老恐怖,老臭,老” “老你个头,我这是在帮你铺路,办好了,大队长一职非你莫属,懂了吗?” 赵所长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呢,除了扬大志之外,离着近的段虎和曹满同样听了个一清二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曹满身子一颤,脸色更苦逼了。 “哈哈,太好了,多谢赵所长提拔,您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扬大志一脸兴奋的笑道。 “对了曹满他”兴奋之余,扬大志好奇的问道。 “他?”赵所长阴笑着看了一眼说道:“他可就惨了,官职一撸到底,家产充公,今后就是你的手下了。” “是吗?这下可有乐子了,所长大人,您说该怎么收拾他呢?”扬大志眼睛笑眯成了两条缝。 “那是你的事,去吧。”赵所长拍了拍他的肩头。 “风水轮流转,该着我扬大志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哈哈哈!”大笑声中,扬大志对着曹满又吐了两口吐沫,随后带着手下乐颠颠的走了。 段虎看了看夜色,月色浓浓,星光渐淡,时候已经不早了。 “赵所长,事情我已经办完了,现在我的嫌疑是不是可以洗清了?” “呵呵,这个自然,你不但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还给本县立了一大功,可惜” “打住,阿谀奉承的话你还是自个儿留着,既然现在没我什么事了,那么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说完段虎便打算打道回府。 “慢着。”赵所长把手一抬,拦住了段虎的去路。 “怎么,你还有事吗?”段虎眉头就是一皱。 “不错,还有一件事没办。”赵所长直勾勾的盯着段虎的口袋,毫不遮掩目光中闪烁着的贪婪。 段虎眉头一皱,“你该不会把主意打到那颗冥眼上面吧?” “呵呵,你放心,冥眼这么邪乎的玩意,我可对它没兴趣,只是,此物再邪恶,也属于国家的文物,身为本地的治安所长,有责任有义务代为保管。” 段虎平淡的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赵所长,钢牙微微一挫,随后笑了。 “交给你可以,不过你就不怕冥眼作祟,步了常家的后尘?” “没事,邪不压正,何况算命先生也说过,我是有福之人,可长命百岁,可添福添寿。” 段虎眉梢轻挑,“赵所长,你好像说过,民国年间不准有鬼神迷信邪说,算命先生的话你也信?” “呵呵,纯属娱乐,不说哪来的笑呢?”赵所长笑得更欢了。 “原来如此”段虎也笑得更冷了。 老狐狸,官腔打得真溜,换个地儿,虎爷能把你揍出屎来。 “实话告诉你,我认识一位古刹的主持,那位高僧佛法精深,有着佛光护体,一切魑魅魍魉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我打算让他代为保管,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还能超度阴魂邪魄,何乐而不为呢?” 段虎冷哼一声,下三滥的陈词滥调,骗鬼,鬼都不信。 054 多了条尾巴狗 月色下,赵所长费老了劲的又是解释又是劝导,白毛汗都说了一大把,看把老头累的,多不容易。 段虎呢?不是哼气就是冷笑,最后还来了个绝的,俩鼻孔对着脑门顶一喷气。 嗖! 银发飘飘,乱草抖抖。 赵所长本来就是个小心眼子,这一下终于沉不住气了,脸上的笑容没了,语气也冰冷了起来。 “段虎,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给你面子,那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在这给我蹬鼻子上脸。” 段虎把眼珠向下瞅了瞅,鼻孔撑开,两股小风再一次喷了下去。 嗖! 乱草抖抖,银发飘飘。 “你的面子,虎爷不稀罕。”一句话,赵所长红润的脸蛋明显颤了两颤。 “敬酒不吃吃罚酒,段虎,别忘了我的身份,只要我一句话,能立刻办了你。” 就凭你这一颗老草? 段虎冷冷一笑,“威胁我?赵老倌,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没那个资格!” 此话一出,赵所长不怒反笑了起来。 段虎双眼眯缝起来,“你笑什么?” “段虎,我承认你是挺厉害,但别忘了,民不与官斗,何况你还是个贼!” “你究竟想说什么?”段虎脸色低沉了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刘老倌和他的狗肉馆可都指望着你呢。” 赵所长的话不多,但威胁的意思却十分明显,这是聪明人的谈话方式。 “你”段虎双目怒瞪,拳头攥紧在了一起。 “想动手?”赵所长嘴角翘起,“你是个聪明人,千万别干傻事。” 说着话,伸手往段虎眼前一递。 无计可施的段虎掏出桃木盒,看了一眼后,用力放在了对方的手中。 啪! 赵所长嘴角一抽,收回桃木盒后看着发红的手掌,心中一阵卧槽! “还有没有事了?没事的话,恕虎爷不奉陪。” “段虎,交出冥眼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后天,我在县警所恭候大驾,希望到时你不要爽约。”赵所长阴恻恻的说道。 段虎闷哼一声,转头迈大步朝外走去。 赵所长揉了揉还在发疼的手掌,嘴角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黑崽子,你最好跟老夫乖乖合作,否则” 簌簌 啥声? 赵所长低头一看,忘了这还趴着一位呢,姿势挺不错,前低后翘,大腚显眼。 抬脚,一飞腿踢在了曹满的三叉骨上。 嗷 一声痛嚎,曹满捂腚蹦跶,终于从恍惚的状态中被踢醒了过来。 “谁他娘踢得老子?”似乎还未完全清醒,曹满怒吼连连。 “他娘的老子踢得你,服不?” 曹满眨眨眼,随即面容一滞,这下不醒也醒了,倍儿清醒。 “服。”在说出这句话前,曹满内心饱受折磨。 “这就对了,记住,做狗奴才就要有个狗奴才的样,相当大爷,下辈子。” “还有,鉴于你情况特殊,后天开始正式上班。” 赵所长指的情况特殊,并非发了善心,同情曹满的遭遇,而是对方浑身带伤,明天上班要是昏了死了咋办? 主要还是嫌麻烦。 “记,记住了。”曹满老委屈,委屈得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在提醒你一点,你住的地方我已经派人查封了,你小子要是敢偷偷摸摸的回去偷东西,如果被我发现,等着吃牢饭,什么味道,你应该不会忘记吧?”赵所长阴狠的说道。 牢饭啥味道? 比剩饭还糟糕,不,剩饭在牢里那是味美,寻常囚犯想吃都没地儿吃去。 真正的牢饭,又酸又馊,还掺杂着沙砾石子,一不小心,能崩牙。 曾经的曹满,能吃出馊嗝来。 曹满怕了,是真心怕了,赵老狗整人的办法层次不穷,还一个比一个狠。 老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可在赵老狗面前,绝人易如反掌,生不如死才是绝活,堪称艺术。 “赵所长,不看僧面看佛面,算我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如何?” “你查封常家也好,查封我的住处也罢,最起码你给我点时间收拾一下私人的物件,我保证除了我的私人物品,其他东西一概不拿。”认了命的曹满心急的哀求道。 “求我?晚了!”赵所长直接断了他的念头。 “一个狗屁不是,只会溜须拍马的废物,要不是靠着你的老丈人,你连给我舔鞋的资格都没有。好在老天开眼,把你打回了原形,这叫报应。”赵所长丝毫不留情面的骂道。 曹满怒从悲来,老天那是开眼了吗?狗屁,瞎了眼才对。 老子没资格舔鞋是吧?比你强,你只有舔大腚的份! 怒归怒,但发怒有用吗? 肯定没用,现在的他一穷二白干瞪眼,说句难听话,就赵所长这尊大佛,他连对方一根小手指都掰不动。 既然发怒没用,接着求人好了,“赵所长,可怜可怜我,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住处,你让我怎么活?” 曹满急得飙出了哭腔,真可怜哦! “简单,找棵歪脖树一吊,烦恼去无踪,又或是跳大河,一去不复返,法子多了去了,就看你敢不敢?”赵所长铁石心肠,绝对的歹毒。 曹满老牙挫响,老子求你给条活路,你让老子吊歪脖,跳大河? 赵老狗,你狠,你横,你狂! 老子也不白给,不是自夸,吊脖跳河,撞墙吞碳,这些玩意你随便选一样,你敢试我敢陪,一赔四,就问你敢不敢? 日! 曹满气了个浑身栗抖,赵所长笑了个志气昂扬。 狂笑声中,一声“滚!” 曹满羞愤难当,抱头鼠窜,凄凉、悲苦、狼狈、仓皇 人间百味,他尝了一半。 段虎走出来常家大宅,一路上,铁沉着的黑脸就没松过皮。 来到门外,火大的段虎一脚踢飞脚下的一截枯枝,嗖 枯枝旋转着飞了出去,打在了常家大门上,又弹了回来。 啪! “哦哟哟,哪个天杀的贼货打我?”曹满抱头蹲地,嚎了个撕心裂肺。 “滚!”段虎的暴脾气更大,一声怒喝,风起叶落。 “我,我不滚,死也不滚!” 曹满说的是心里话,一天到晚都在滚了,就刚才还在滚来着,再滚? 滚你娘! 曹满也是有骨气的人,尽管他的骨气很多时候都不敢表现出来。 “不滚?那你接着蹲,蹲够了再滚!”段虎懒得搭理对方,负气而走。 “哇” 曹满暴哭,把所有的伤心事都哭了出来,不仅哭得厉害,还嚎,嚎了个歇斯底里。 “没良心的缺德货,没人性的黑大头,你走,你别理我,也不用还我的情,算我瞎了眼,白挨了老怪一爪子” 曹满呜哇哇,段虎走不了了。 “别哭了!” “我就哭,哭死算球,反正也没人可怜我!”曹满接着呜哇哇。 段虎剑眉倒竖,抬手就想来顿爆栗,可是抬了半晌,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不是不忍心,而是实在没地方下手了,瞅着曹满一头一脑的伤,再打? 非当场呕吼不可。 杀人可是重罪,段虎可不想为了这个矬货吃枪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段虎压着火问道。 “我也不知道。”曹满抽搭了一声。 这句话最气人,段虎一阵无语。 “行了,别哭了。” 揍又不能揍,骂又没效果,只好劝了,至于效果 “可我就是想哭。”曹满又抽搭了一句。 段虎脑筋暴起,尼玛,虎爷还想揍人呢? “肚子饿不?” 不提还好,一提,曹满的五脏庙轰隆了起来,声音大得能盖过哭声。 能不饿吗? 从早到晚,曹满可是连口米汤都没喝到嘴,不像段虎,起码还甩了碗米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三顿不吃,能趴地。 曹满终于不哭了,实在是饿的难受,前胸贴后背,想哭也没力气哭。 “饿。” “饿就对了,赶紧找吃食去,回见!”段虎拔腿就走,这个利索劲,曹满都差点看呆了。 黑脸,牲口! 耍一个痛苦绝望的人,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蹭蹭蹭 曹满有气无力的迈着小碎步,紧跟了上去,反正对方都不要脸了,自个儿的脸,也能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混口吃的。 也就跟出去了一小截路,段虎把脚步一停,脸色不好的问道:“耗子,你跟着虎爷是几个意思?” “吃饭。” 嚯!这大实话,听得段虎又好气又好笑。 堂堂一个治安大队长,老常家的上门女婿,混到跟人要饭吃,苦逼中的苦逼,苦苦逼! “虎爷不养尾巴狗,想要吃的,自己刨去。” 段虎的话能杀人,这一点曹满早就领教过,放在以往他绝对会生气,但现在不同,经过赵所长的悉心调教,曹满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些免疫能力。 虽然同样生气,但绝对不会被气死,气伤? 也许,或许,可能吧 “没地儿刨。” 段虎好悬没笑噗,绷着的铁脸也算松活了一些。 “没地儿刨就饿着,饿死活该。” “我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大白话,十足的大白话,能说出这句话,段虎知道,曹满肯定不会寻短见,单从这一点来看,曹满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寻常人,承受能力稍微差些的,遇到挫折痛苦就会寻死觅活,拦都拦不住。 “好,那你就赖活着好了。”说完,段虎再次拔腿。 跐溜,曹满又跟了上来,跟得还挺紧,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曹满已经打定主意赖上段虎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如今姥姥不爱舅舅不亲,谁也不会理他,段虎虽然性格暴躁,但这种人往往是面冷心热,曹满自认眼光还算不错。 他打算用狗皮膏药这一招,贴上去不好拔,拔了撕层毛,痛不死你。 果然,狗皮膏药这一招管用了,段虎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回心转意,然而下一刻。 看着段虎伸过来的糙巴掌,曹满眨眨眼,一百个疑问。 明明想跟着对方讨口饭吃,自个儿还没伸手要呢,对方却伸出了巴掌。 “虎爷,啥意思?” “你说呢?” 我说个球! 我要知道,问你干啥? 曹满晃晃脑袋,一百个不知道。 “想跟着虎爷吃饭,没问题,先把小黄鱼还来,二十根小黄鱼。”段虎把话挑明了。 这下尴尬了,记得当时胸脯拍得啪啪响,就差指天立誓了,现在该咋办? “拿来!”段虎把巴掌往前再伸,隔着曹满的鼻子就一寸,双眼能看成斗鸡眼。 “虎爷,我是啥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曹满干涩的说道。 “那我不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说过,你要是敢赖账,我揍死你。” “那你揍死我算了。” 曹满豁出去了,何况他相信段虎不会动手,要动手的话,刚才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耍赖?” “不是耍赖,是真没有,要不肉偿?” 也对,除了还剩下一身板猪肉,曹满真没啥东西拿出手了。 段虎嘴角一抽,谁要你这身油腻的板猪肉,剁了当肉馅? 问题是,不值几个钱。 卖给春楼? 公母先不说,就你这泔水桶,瞎子都不要。 看来这二十根小黄鱼 “这笔账我先记着,将来找你要。”那可是血汗钱,就这么放弃?段虎可不会答应。 曙光,绝对的曙光! 曹满心思活动了起来,“虎爷,你信我一回,有朝一日我定能东山再起,二十根小黄鱼,毛毛雨,到时候我连本带利一次还你。” 段虎,“呵!” 夜晚的街头,不知何时响起了本地的一首童谣。 “尾巴狗,围着老爹走,老爹给你骨头吃,乐得让你尾巴摇,老爹给你买肉吃,乐得你会汪汪叫,老爹给你一大脚,保你满地找狗牙” 唱歌的是段虎,后面跟着曹满,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对比起段虎的兴致,他的人生跌穿谷底。 曹满,饥肠辘辘,双眼泛绿光,如果眼前有头生牛,能被他一人啃了。 前路茫茫,夜色浓浓,曹满挨不住了,正想抱怨一声,忽然他抬头看了看路,似乎想到了什么,精神头一下就窜了起来。 “虎爷,你好坏哦!” “啥?”段虎收了歌声,莫名其妙的看着曹满。 “这条路不是去春满楼的方向嘛,想不到虎爷也是个懂行的人,那里不仅有着可口的没事,还有水灵灵的大姑娘,喝酒吃肉抱姑娘,人间天堂,世间的桃园,哟嘿嘿” 曹满笑了个猥琐,满脑子都在幻想着油淋干巴,黄焖土鸡,千张肉,炸酥条,烟熏肉 吸溜! 忍不住吸口哈喇子,肚子饿得更凶了。 “耗子,你想多了。”段虎摇摇头。 一句话,满脑子的珍馐美味飕飕没影,羞答答的大姑娘蹭蹭无踪,曹满干巴巴的站在街上,望着空荡荡的街头,肚子咕噜噜的叫,内心呜哇哇的嚎 055 群英荟萃和纯阳造化水 夜里的小县城冷清无比,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忙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回了家,生活虽然艰辛,但家永远温馨,一家人其乐融融,过着属于他们的小日子。 曹满站在街头,瞅着空荡清冷的大街,街道还是那个街道,人还是那个人,却少了昨日的意气风发,多了今夜的悲凉苦涩。 回首往兮,山珍海味,灯红酒绿,花天酒地,神仙羡慕。 再看今宵,孤苦伶仃,风萧水寒、壮士悲哉,牲口不如。 好大的悬殊,一个在天,是昨天,一个在地,不,是深渊。 曹满鼻子一抽,难受的又想呜哇哇。 这叫应景。 都说睹物最思人,观景惹惆怅,心中思绪似江河,哗啦啦一去不复返,空留苦心人。 苦哇! “怎么不走了?”段虎回头问道。 “我想我媳妇了,我的心里好难受。”曹满泛红了双眼。 段虎摇摇头,活着的时候你不想,死了才想,晚啦! “肚子不饿了?” “饿。” “是想吃大餐还是想你家婆娘?你可想好了,二选一。” “想吃大餐。” 曹满是真的想他的梅儿,可肚皮不接受,饥饿和悲痛大战,最后饥饿胜了,索性就依了肚皮。 “那还处杵着干嘛?麻溜的走。” 与其劝人,不如善诱,效果立竿见影。 什么是命? 这就是命!再哭再悲再难受,可总要活着。 如何活着? 吃呗,吃饱了就能活,半饱也能活,活着才能接着悲苦接着哀痛,接着弥补自己遗憾。 “虎爷,你说的大餐究竟在哪?都半天的时间了,咋还不到?”曹满饿得心慌腿软脚发麻,真扛不住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啥?” 这句话是没说错,但用在此刻的曹满身上却有些牵强,别说热豆腐,就是火豆腐他都能吞了。 段虎加快了脚步,曹满跟在后面可劲儿的追,真成尾巴狗了。 出了大街又转到了一个小胡同,再出了胡同又来到另外一条小巷子 走着走着,曹满迟疑了起来,周围的环境好眼熟,似乎是 “虎爷,你说吃大餐的地方,该不会指的是你家吧?” “哟!看出来啦,不错嘛。” 曹满甩一白眼,咋说话来着?老子好歹也是治安大队长,呃,曾经整个儿县城,闭着眼也能走出个四五六来。 “你家有大餐?” 曹满有些不相信,其实在哪吃他不在乎,关键是大餐,这玩意有致命的诱惑,也是他一路走来的动力。 美好的憧憬岂能被任意糟蹋? “不仅有大餐,还有地方能让你猫一夜。”段虎说道。 看来是真的,曹满放下了心来,想想还真不错,有吃有喝还有睡的地方,黑脸这条粗腿真没抱错。 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过去,可段虎没理,正忙着赶路呢,曹满收回目光又问道:“虎爷,你说的大餐是些什么好吃的?” “少啰嗦,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说完段虎紧走两步,上了个小坡,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院门没锁,半敞着,他也没在意,推开木门直接走了进去。 院里光线昏暗,月光点点洒落院中,勉强还能看清四周,这点光线对段虎来说已经足够,但是对曹满来说却是模糊不清。 啪叽! 刚一进院门,没看清脚下的曹满就被门槛绊了,一个飞狗扑食,直接从门外扑到了院里。 摔得真够结实的,五体投地。 段虎急忙上前,伸手搀扶起了曹满,还帮着他轻拍了一下身上的土灰。 曹满一阵感动,谁说黑脸没人性,谁又说黑脸不近人情?瞅瞅,多好的一个黑大头。 “耗子,心意到了就成,尽管我老段家是书香门第,但那已经是往事了,你一进门就施礼叩拜,还是最虔诚的五体投地,礼数重了。” 啥? 曹满牛瞪圆眼。 我他娘的是在施礼叩拜吗? 老子那是摔了好么! 信不,老子这身五体,能碎了你老段家的地,五体碎地! 黑脸,不是好人,十足的坏人。 曹满咧嘴一阵吸溜溜,摔得真疼,疼得那一瞬间他连饥饿都忘了。 “虎爷,你家的门槛怎么修那么高,这不明摆着坑人嘛。”曹满发表了自己的主观意见,可不是嘛,否则他咋摔了? “不修高点,没人叩拜,老段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 啥? 曹满再瞪牛眼,敢情是你这黑脸搞的鬼哇,损人利己,心里过得去吗? 黑脸,损货,十足的损货! “是爷们就别矫情,我们平民老百姓家的门槛再高,比得过大户人家的高吗?忘了,你连家都没了,哪来的门槛,可怜啊,啧啧”段虎咂咂嘴,真有同情心。 伤口撒盐是吧? 相互伤害是吧? 老子 老子不是爷们,是娘子汉,是奶们! “哟,小眼够凶的,不饿啦?” 对哦,吃食还没着落呢,对肚皮不仁就是对自己不义。 曹满当即认怂,现在的他,肚皮管着。 “虎爷,我饿。”这声嗲的,段虎想揍人。 “走,跟我去灶房,虎爷弄顿群英荟萃给你吃。” 群英荟萃! 好美丽的名字,光用听的,就能勾出内心蠢蠢欲动的食欲。 曹满笑了个灿烂,总算没白忙一场,有口福咯! 进了灶房,段虎把灶房的油灯点燃,用手一指地上的柴火:“偷懒没吃食,生火。” “好嘞!” 曹满爽快的答应一声,为了神圣向往的群英荟萃,干活?毛毛雨。 把柴火往土灶里一放,拿着松香点燃后开始烧火,不过等他转头的时候,却发现段虎蹲在角落里不知在翻腾着什么东西,好奇之下,他凑近看了那么一眼。 就见在段虎的身前放着一个破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等段虎笑眯眯的翻出了两个圆不隆冬的“家伙”,曹满仔细一看,一个红皮,一个黄皮 红薯和洋芋! 瞬间,一股不好的预感弥漫心田。 “虎爷,不是要做群英荟萃吗?你拿洋芋和红薯做啥?” “做啥?做群英荟萃!”段虎霸气的说道。 曹满,气噗! 群英荟萃? 这就是群英荟萃! 明明是牲口吃的玩意,卧槽,真把自己当牲口还是本来就是牲口? 说好的信任呢?说好的大餐呢? 没良心的黑脸,不带这么骗人的。 “虎爷,你没开玩笑吧?”曹满气憋憋的问道。 “没开玩笑。”段虎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吃洋芋长子弟,吃红薯满山跑,这两样东西可是宝贝,一起烤了吃就叫群英荟萃。” 曹满心里像日了狗。 怪不得驴子骡子马喜欢吃,吃了能跑,满山跑。 不过黑脸,你确定吃了洋芋长子弟吗?就不怕变长脸? 没看见驴子骡子马三个小伙伴,脸子一个比一个长吗? 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吃洋芋? 我,呵! 曹满幽怨的盯着段虎,黑幽幽,怨浓浓,他要好好看看这位骗人不眨眼的黑货,究竟会不会脸红。 没红,还是挺黑。 怒火终于爆发了,能不爆发吗?本来是要吃大餐,还有个美丽的名字,群英荟萃! 现在,黄皮的是洋芋,红皮的是红薯,美好的憧憬被残忍的撕碎,是个人都会爆发。 “我不吃牲口的口粮,我要吃大餐,真正的” 就爆发了两声,本以为是高峰,谁知已经结束。 感受着头顶喷来得两股热气,再大的怨气怒火都能散了。 “爱吃吃,不吃滚!” 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好么,我吃。 曹满委屈的回到了土灶旁继续生火,期间偷着回头瞄了一眼,段虎还在那凶巴巴着,抽搭一声鼻气,曹满小声着碎碎念。 “屁的群英荟萃,大洋芋加大红薯,加一块也就两样,配得起群英二字吗?荟萃你大爷” “瞎掰啥呢?”段虎抱着一兜洋芋红薯走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嫌火烧得太慢。” 段虎打眼一看,好么,这是生火吗?整个灶眼都被堵得死死的,缝隙都没有,灭火还差不多。 一通雷火,曹满老实了,重新开始生火 火终于烧起来了,就是烟子大了点,浓滚滚挺呛人。 曹满拿着吹火的竹筒可劲儿的吹,吹一口火势猛一头,再吹一口,火势呼呼而起,再来 咳咳 被呛到了,呛得好厉害,肺叶子都能咳碎了。 “虎爷,咳,太呛了,你来帮把手,让我出去透口气,咳咳,虎爷,虎” 虎你大爷,身后哪还有段虎的身影。 曹满抽着鼻涕摸着眼泪,闻着辣眼的烟雾,看着地上的群英荟萃,又悲凉又苦逼 夜深人静,曹满精神抖擞的看着土灶,兴致勃勃大眼珠子散发着饥渴、贪婪的目光。 红薯,洋芋,群英荟萃! 真香,香喷喷的香,真馋人,馋哈哈的馋,未曾开吃,口水淹了一地。 曹满撑大鼻孔狠狠吸了一口,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岁月无常,时过近迁,想当年最喜爱最珍惜的美味,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忘怀,甚至于厌恶反感,而今重头再来,这丝回忆再次被勾勒出来,感慨万千。 人,不能忘本,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回原形,只有不忘初心,才能继往开来。 真奇妙,几个洋芋红薯竟然能带给他满满的感悟,只可惜这份感悟却被进屋的段虎给打破。 “群英荟萃好了没有?”段虎端着碗水走了进来。 曹满无奈,多糙的黑汉,就知道吃。 “外焦里嫩,应该差不多了。”曹满一抹嘴角的哈喇子,笑了个灿烂。 “喝水。”段虎把碗递了过去。 咕咚咚 凉水下肚,真舒坦,只是 曹满吧唧了一下味道,又看看碗底,还闻了闻。 奇怪了,味儿咋有些不对?带点咸味,还有点骚 “虎爷,你从哪打来得水?味道有些不对。” “不错,味觉没退化,嗅觉也挺灵。”段虎答非所问着回道。 “你在水里加了料?” “脑子也不笨。” 曹满 能好好聊天不? 忘了,黑脸能把天聊死。 “想知道这是什么水?”段虎神秘兮兮的问道。 咋回答? 这个问题让曹满很是苦恼,好在不用回答,段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叫纯阳造化水,是我专门熬的汤药,用来清理你体内残留的尸毒。” 熬的? 曹满双眉微耸,“虎爷,熬出来的汤药一般来说药味浓郁汤色乌黑,可这碗纯阳造化水,怎么看都像是一碗清水呢?” “哪那么多废话,还不是怕你嫌味浓,多加点清水调稀了一点,又不是第一次”段虎及时闭了嘴。 第一次? 曹满双眉再耸,这里面,看来有道道啊。 纯阳造化水咋来的? 一泡纯阳老尿撒出来的,不用熬制,拿水勾兑一下就成,如果不嫌味儿冲尿臊,直接喝也行。 曹满不是第一次喝,就上回,他自己还拿着瓢可劲儿的灌 不过这么做的原因,绝对不是为了拿曹满开心,而是真有清除尸毒的作用。 段虎有着纯阳之体,也就是童子身,又练有玄功护体,尿里的乾坤自不必说。 他担心说出实话,曹满喝不喝是一回事,就是喝了,非呜哇哇着吐到姥姥家不可。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必要的。 话多错多,解释就是掩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解释。 “快吃,晚了可就不鲜美了。” 一句话,曹满忘了什么是纯阳造化水,只记得群英荟萃了。 掏出一个大洋芋,曹满拿在手里又吹又晃着,想要下嘴,但烫得不行,急得他吹胡瞪眼。 “虎爷,你咋不吃?”好不容易可以下嘴了,却发现段虎没动。 “我忘了家里还有豆瓣酱和卤腐,你等着,我给你拿来。” 找到借口的段虎走出了灶房,稍后,屋外响起了一阵开怀大笑。 “豆瓣酱和卤腐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 曹满嫌弃的摇摇头,黑脸的心思他不懂,猜也猜不到。 不大工夫,段虎抱着两个小坛走了进来,每个小坛的坛口都有菜叶包着,是为了防止坛里的酱料气味挥发。 把小坛往地上一放,段虎又摸出了一个水碗,“耗子,刚才我想了一下,光是一碗纯阳造化水还不够清除你体内的余毒,必须再喝一碗,而且这碗的药性更浓,保你喝下后药到病除。” “真的?” 曹满把目光投向了那碗颜色有些发黄的纯阳造化水 056 梦魇 吧唧吧唧 曹满开心的吃着大洋芋,美味十足。 蘸着豆瓣酱和卤腐的烤洋芋就是好吃,美中不足的是洋芋少了点,一人顶多也就能吃到三四个而已,而且还要看谁吃的速度快,慢了 可以看对方吃。 就刚才,曹满把浓乎乎的纯阳造化水一口干完,不等琢磨出味儿来,段虎已经啃完了一个大洋芋,正伸手去抓第二个。 曹满慌了,洋芋没吃到一口,“汤药”灌了两碗,糟心寡辣,谁受得了? 五爪子伸开,抓起一个,三两下剥了皮,蘸了点豆瓣酱就往嘴里啃,没啃两口,一看段虎又吃下了大半个洋芋。 曹满打一激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黑脸,真能人也! 这吃相,这速度,牲口见了都淌汗。 他想不通,这么烫的洋芋,段虎咋吃下去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大洋芋都被黑脸啃了。 烤洋芋又香又甜,豆瓣酱麻辣爽口,卤腐是用酒醩过的,吃起来不仅有卤腐的美味,还有酒的香味,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虽然称不上是人间美味,却也是一种极为可口的美食。 特别是对于饿到发咆燥的人来说,堪称致命的诱惑。 当最后一个大洋芋也入了段虎的肚子,他咂了咂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抬头一看,嚯!曹满那双母狗眼,正杀气腾腾看着他。 段虎懒得理会,这叫上阵父子兵,吃饭窝里斗,吃得快管饱,吃得慢挨饿,自古如此。 儒雅,斯文? 那是文人的事,段虎是粗人,不仅粗还糙,他才懒得管那些文绉绉的礼节,尽管他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少。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段虎拿出了干架的势头,正当曹满还气汹汹的瞪眼时,他把黑手伸向了新的目标,大红薯! 行家一出手,满山鸟兽惊,看着段虎快速闪电般的速度,再看看手中那个又大又圆还香气十足的烤红薯,曹满被惊艳到了。 烤红薯一共就只有五个,吃一个少一个,曹满顾不上接着惊艳,更顾不上狗眼闪光,现在的王道是,抢! 可惜,愿望永远是美好的,可现实总是那么的残忍。 等他忍着灼烫从火星堆里捞出来一个烤红薯,皮还没剥开,段虎已经开始下嘴狂啃。 就这风卷残云的吃法,曹满再次惊艳。 惊艳个屁,是被吓到的好么? 黑脸,这辈子一定是牲口转世来的,不出意外,是驴子骡子马,三兄弟中的一种。 黑熊? 也有可能,脸黑人糙,能吃又凶,整儿一熊样。 曹满也开始加快速度,闻着香甜扑鼻的香味下了嘴 卧槽,好烫! 能烫到嘴皮发疼舌头发麻。 为了吃,忍了! 呼哧呼哧,先吹两口,下嘴! 日,还这么烫 一溜神的工夫,段虎吃完了手中的一大红薯“耗子,打碗水来,虎爷噎着难受。” 就你能啃,咋不噎死? 看着手里才啃了两嘴的大红薯,曹满心生怨气。 把大红薯往灶台上一放,身子才刚站起来,段虎的话又来了,“你喝过的碗我不要,去柜子里重新拿一个给我装水。” 懒牛懒马屎尿多,粗人糙货琐事杂。 同用一个碗咋啦? 毛病! 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满重新拿了个碗乖乖的去院里打水,谁知走到水缸那一看,里面连滴水都没有。 看来节省时间是不可能了,来到水井旁,放下水桶,手一抖桶一斜,咕咚咕咚,水桶装满了。 嘿呦嘿呦,几下的工夫,满满一桶井水打了上来。 把碗里的水倒满,曹满小跑着回到了灶房,前脚才一进门,后脚曹满愣住了。 红薯呢? 那个圆不隆冬、又香又甜的大红薯哪去了? 记得刚才明明顺手放在了灶台上,转眼咋就不见了呢? “虎爷,红薯呢?”曹满端着水气呼呼的问道。 “红薯?灶里还有,刨出来就能吃。” “我是说我放在灶台上,还被啃了两口,带着牙印的那个红薯。”未免混淆视听,曹满把红薯的外貌特征说了个详细。 “有吗?我咋没见着?”段虎晃晃大黑脑袋,一脸的无辜满脸的不知道。 装,老子让你装! 曹满老牙挫紧,“这屋就我们两个,刚才我去打水,你没见着谁能见着?” “哦”段虎拉个长调,之后,就没之后了。 哦你姥姥,偷人家的红薯,偷红薯的贼,黑脸贼! 曹满心里骂开了花,气得脸蛋子都抖作一团。 “对了,屋子太旧,老鼠多,也许是老鼠偷去吃了,嗯,就是老鼠偷的。” 说着话,段虎把嘴角旁的红薯渣擦了擦,也不喊渴,从土灶里重新翻出来了一个大红薯,在手里翻两下,吹两口,剥皮,下嘴,啃 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利索。 曹满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这是调虎离山计,黑脸为了多啃一个红薯,为了啃他吹凉的红薯,阴谋阳谋都使了个遍。 好家伙,就是个红薯,至于吗? 至于诬赖到老鼠的头上吗? 老鼠不可怜吗?那么可怜的小畜生,平白无故蒙受不白之冤,黑脸,良心痒不痒? 曹满一肚子的邪火蹭蹭上窜,下一刻,他一口干完碗里的井水,好凉好甜,就不留给黑大头,噎死他! 接着冲到灶旁,探龙手,出动! 一把薅住一个滚烫的红薯,强忍火烧火燎的炙热,啃! 红薯的香甜融合着清新的味道充斥在了口齿之间,丝滑般的质感几乎不用咀嚼就能顺着喉咙慢慢滑入,那种美妙的感觉让人无法自拔。 “好吃,太好吃了” 曹满沉浸在烤红薯带给他的快感中,发出了人生中最美妙幸福的感叹。 红薯,好吃! 段虎起身,朝外走去。 “虎爷,你,你吃饱了?”曹满诧异的问道。 “没吃饱,但红薯只剩一个了,再吃的话,你喝西北风?”段虎的回话让曹满有了片刻的温暖。 不错,仅仅只是片刻而已。 “那你要干什么去?” “回屋睡觉。” “对了,老话说得好,先吃的不管,后吃的刷锅洗碗,待会儿吃完,记着把灶房打扫干净了,要知道我们老段家可是最爱干净的,特别是灶房,不能留下一丁点的油腻污垢,千万别偷懒,不信你尽管试试” 段虎晃了晃手腕,潇洒的回了屋,睡他的大头觉去了。 曹满瞪大眼珠,尼玛,又上当了。 回头瞅瞅灶房,曹满双眼牛瞪。 我天,这是灶房吗? 整个屋子乌漆嘛黑,油腻足足有着一寸来厚。 这是爱干净的老段家吗?这就是个灶坑! 俩洋芋外加俩红薯,换我这么个苦力? 趁着黑脸不在,曹满压低嗓子怒吼一声,“黑脸,骗子!” “耗子,别背后骂人,虎爷耳朵灵着呢!” 曹满,卧槽!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段虎扯完最后两声鼻鼾,咂咂嘴苏醒了过来。 “鸡鸣鸟纷飞,狗叫炊烟起,又是一天好时光,大梦辞周公哈哈哈,好诗,好诗啊!”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段虎从被窝里一骨碌爬了起来。 出了房门往堂屋一看,段虎乐了。 可怜巴巴的曹满,就着一身破衣服,双手抱胸弯腰曲腿,蜷缩着身子躺在两条长凳上,时而抖两下。 “耗子,不进屋睡床上,猫在凳子上舒服吗?” 曹满睁眼抬头,俩黑眼圈像烟熏似的,好黑,好浓! 曹满打个哈欠,浓浓的口气没熏着段虎,自个儿好悬闻吐了。 想起昨儿个夜里的经历,惨烈,悲壮,苦逼。 当时曹满是摸进了段虎那屋,可是呢? 扯鼾磨牙打屁,一样没少,鼾声似雷动,磨牙像磨刀,打屁如打鼓,还是九曲十八弯的连环屁,臭不可闻。 如果只是这样,曹满勉强还能忍受,主要是太累了,太困了,太乏了,倒头就能找周公。 问题是 段虎太缺德,缺八辈子的老德。 嗜好一,喜欢光着身子睡觉,就是光溜溜那种,把曹满吓得,胯下一颤。 就一张床,不睡也得睡。 无奈,他加着万分小心和衣而睡,但总睡不深,害怕菊花一紧,贞洁不保。 嗜好二,段虎睡觉不安生,是极不安生,会打梦拳,又称睡梦伏虎拳。 曹满脸上的俩熊猫眼,就是这样被生生打出来的。 第一下他忍了,第二下实在忍受不了,于是乎,在堂屋搬了两条长椅,将就着猫一夜。 长话短说,等曹满委屈巴巴的把经过一说,段虎,“哦” 来了个长调,没下文了。 哦你大爷,最起码应该说声对不起吧? 曹满指着自己的熊猫眼,能瞪出紫血来。 段虎似乎有些过意不去,终于又说了一声,“下回注意点,别笨得像头猪,我会打睡梦伏虎拳,难道你不会闪吗?” 闪你妹,老子不是星星,不会一闪一闪亮晶晶! 该着活该被揍不说,还怪我咯? “饿了吧,虎爷请你吃包谷粑粑。” 啥?一份包谷粑粑就像糊弄过去?想得美! 曹满端坐长椅,伸出二指中气十足的说道:“两份,我要吃两份包谷粑粑。” “小样,够皮的。” 曹满想吐血,吃两份包谷粑粑就是皮哇?那你打梦拳呢? 贱! 本以为段虎答应后会立刻出门,谁知对方的毛病还不少,早起后非活动一下筋骨。 没办法,等着吧。 受了点风寒的曹满只好打着喷嚏,挨着饿在那看着段虎打拳。 不看不知道,一看 这是在练拳吗?是在消耗精力好不? 伏虎拳,罗汉拳,五行拳,鸳鸯腿 曹满都要睡着了,段虎还没打完,打得兴致勃勃。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旭暖的初阳带着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院中,照在了挥汗如雨、拳风虎虎的段虎身上,也照在了时不时点着脑袋半睡半醒的曹满身上。 听着段虎呼喝间抬手、出拳、劈腿、翻身的响动,烤着暖洋洋的阳光,曹满昏昏欲睡,就连肚腹里的空鸣声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入了梦的曹满又回到了他最为风光和开心的日子,那一天正好是他大喜之日,常家出钱宴请全县有头有脸的财主老财前来祝贺,还摆下了长街宴,请全县的老百姓来吃喜宴,何等的气派和喜庆。 酒宴席上,曹满端着酒杯敬了这桌敬那桌,每到一处都有人恭贺着“百年好合,喜结良缘、早生贵子、天作之合”之类的祝词,听得他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就连他最痛恨的赵所长,也点头哈腰着陪笑打趣。 酒是八年陈酿的老坛酒,菜是山珍野味的精美佳肴,曹满敞开肚皮大吃大喝,大说大笑,这一刻他是全县最为瞩目的主角,是世上最为幸福的新郎官,美女入怀,家业显赫,前途无限,光宗耀祖。 酒足饭饱,在众人的簇拥下,曹满迈着八字小步来到了新房的檐下,打发走了大伙,他用手轻轻一推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被装点的喜庆无比,红色的喜字,红色的门窗门帘,就连桌上盖的,地上铺的,墙上贴的,房上挂的,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红艳似骄。 桌上的一对龙凤红烛,火苗高高的燃烧着,烛下一对鸳鸯金杯,寓意着鸳鸯合欢、夫妻百年。 盘子中放着莲子、花生、瓜子、红枣、桂圆,取自五子登科、早生贵子这些美好的祝愿,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满、那么温馨、那么幸福、那么动人。 往床上一看,娇滴滴的新娘头顶红盖头,身穿大红的绣花嫁衣,脖子上挂着天宫锁,手缠定手银,下身红裙,还有那红缎绣花鞋,显得千娇百媚,楚楚动人。 看得猴急的曹满心荡漾、水潺潺。 迫不及待的来到床旁,曹满激动的握住了新娘那双娇嫩的柔夷,忽然他感到对方的手冰凉无比,好似严寒的冰块,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愣。 “梅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呢?来,让我给你捂捂。”曹满关心的紧握着对方的玉手,可是捂了半天丝毫不见有回暖的迹象。 “梅儿,你是不是冷了?不如我先揭了你的盖头,再陪你和交杯酒,暖暖身子如何?”说着话,松开手的曹满打算去揭新娘的盖头。 然而手还未碰到盖头上,忽然新娘身上一阵的发抖,越抖越厉害,到了后来不仅身上在剧烈的颤抖着,就连手脚甚至于脑袋都开始猛烈的黄动了起来。 曹满看着心里发慌,正打算揭去盖头一看究竟,谁知就在这时,新娘头上的盖头自己掉了下来 “啊” 从梦中惊醒的曹满扯着嗓子惊叫一声,粗气不断,神色惊慌,密密麻麻的汗珠从脑门上渗了出来。 段虎气恼的来到近前,一见曹满的脸色,寡白如蜡,白里还有着一层青灰,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啪!” “虎爷,你为什么又打我?”曹满委屈的捂着额头。 “不为什么?因为你被梦魇给魇到了”段虎神色严肃的说道。 057 自强(上架第一更) “梦魇?不就是做恶梦嘛,至于打我的脑门吗?”曹满揉着发疼的脑门嘟囔起来。 做个噩梦还被揍! 靠,想打人明说,曹爷让你打,又不是没打过? “只是普通的噩梦就好了。”段虎冷笑一声。 话里有话,曹满警觉了起来,“虎爷,啥意思?” “我问你,刚才做恶梦你是不是梦见你死去的媳妇了?”段虎反问道。 一听这话,曹满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你咋知道的?” “说说看,你还记得什么?” “我梦见了当年我成婚时的景象,本来好好的,婚宴十分的热闹,可是当我回到洞房,却” 说到这,曹满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别怕,有虎爷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渐渐驱散了曹满的恐惧。 “我看见梅儿的脑袋又瘪又烂,就像被碾开的番茄一样,眼眶外吊着两颗血红的眼珠,发着红光直勾勾的盯着我” “后来呢?” “后来我被吓醒了,还挨了你一巴掌。”巴掌不能白挨,曹满刻意强调了一下。 段虎摩挲着下巴,神色有些凝重,“看来这事有点严重啊。” “有多严重?”曹满忘了挨巴掌的事,小命要紧,不能不问清楚。 “严重到能要了你的命。”一句话,曹满张嘴结舌,惊愣在了原地。 做噩梦能要人命? 真的假的? 该不会是黑脸故意吓唬人,骗我的吧? 嗯,很有可能,又不是没被骗过。 疑惑的眼珠子移向了段虎的脸庞,脸挺黑却耐看,剑眉朗目,带着刚毅之色 曹满晃晃脑袋,啥都没看出来。 这时段虎又说道:“噩梦一般发生在晚上,因为夜间阳衰阴盛,那些夜游之物才敢出来作祟,白天赤阳悬空,有正阳之气压着,很少会会做噩梦,然而梦魇不同” “这玩意凶戾至极,白天都能出来害人,晚上更凶,被梦魇缠身的人,醒来后精神恍惚、汗如雨浆,体虚乏力,还有一点,印堂会呈青暗色,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段虎故意指了指曹满的额间,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下,曹满彻底慌了,“虎爷,你,你可别吓我。” “吓你?不怕告诉你,你梦见你的媳妇死前的惨样,说明她死后怨气未消,魂魄未散,专门化为梦魇来找你。” “你知道她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这句话问得,曹满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前想后,他弱弱的回了声,“莫非是她生前我对她不好,死后想来害我吗?” “你也知道你的劣性了?人在做天在看,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不过她来找你并非是这个原因。” 前半句听得曹满沉入谷底,想死的心都有,哪知后半句又来个绝处逢生,心情起伏跌宕,好刺激哦! 心脏差一点,承受能力弱一点,非当场升天不可。 “真的?”憋了半天,就憋出俩字来。 “真的假不了,她要是真心害你,恐怕在梦中早掐死你了,又何必会让你这么快就醒来?” “为啥呢?”这回不错,仨字,比上回强点。 “依我看,她是舍不得你,想来再多看你几眼,唉,冤孽”说着段虎长叹了一声。 冤孽? 你才冤孽呢,黑不溜秋鬼都害怕,那可是我可怜的梅儿,想不到她死后还惦记着我,我的梅儿 曹满的心里,响起了杀猪般的哭嚎。 好伤心,好难过,好痛苦,好 好奇怪,既然是想多看两眼,为何会还我呢? 曹满把疑问说了出来。 “想知道?好吧,看在昨晚上你把灶房打扫得还算干净,我可以告诉你。”段虎说道。 还算干净?曹满一百个不爽。 黑脸,眼瞎了还是得了青光眼? 知道不?老子足足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把灶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个透彻。 除了灶台、地板、碗柜,就连锅碗瓢盆都洗得干干净净! 这叫还算干净? 比你爱干净的老常家干净多了!我都不想多说,说多了,心累。 “嚯,好大的怨气,无端端哪冒出来的?真晦气。”段虎用手扇扇面前,嫌弃的说道。 晦气? 老子都没嫌你脸黑,你嫌老子晦气! 黑脸,要不要这么可恶? “哟,更浓了,耗子,我们换个地儿说,否则你身子虚,再沾染了怨气,搞不好非翘辫子不可。” 曹满,气噗 “人鬼殊途,断气的时候执念不忘,会变成了怨念,以至于聚怨成魇纠缠着你,执念越强,怨念越深,在梦魇的世界中,一旦被怨念伤害,你的魂魄将永堕深渊,万劫不复,通俗点说就是一命呜呼。” 听了段虎的解释,曹满的心情非但没变好,相反,更加沉重了起来。 “梅儿,是我害了你” 曹满双手掩面,痛苦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腿。 “别难过了,这是我答应给你买的包谷粑粑,拿着,是双份。” 包谷粑粑是之前段虎在练完拳脚后,趁着曹满睡着的时候出去买的。 曹满不为之所动,痛苦依旧。 “不吃还是不饿?”段虎晃了晃香喷喷的包谷粑粑。 曹满都懒得理他,多大点包谷粑粑,能比得上他伤心的情绪? 会哄人不? 不会别强撑,闭嘴一边凉快去,让老子再多伤心一会儿。 段虎多不识趣,非但不劝,反而乐了,“正好,刚儿没吃饱,你要是不想吃,别浪费,我吃。” 吃你大爷,那是老子的包谷粑粑。 曹满怒昂悲颜,以贼快的速度伸出爪子,一把夺回了段虎手中的包谷粑粑,双份。 吧唧吧唧 啃了个欢。 前车之鉴,昨儿个夜里就是脑子不够机灵,被段虎钻了空子,什么阳谋阴谋,他没少着吃亏。 现在不同,有的吃绝不手软,入肚为安最保险,这叫化悲愤为食量,化食量为力量。 段虎点点头,不愧是泔水桶,比饭桶能装,看来包谷粑粑还是买少了。 “吃吧,吃完后我再和你说说如何超度怨魂的事情。”拍了拍低头狠啃着的曹满,段虎安慰道。 一听这话,曹满不啃了,眼睛有些红润的问道:“虎爷,你真的有办法超度梅儿的怨魂?真的吗,真的吗?” “虎爷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 “谢谢你,我替梅儿谢谢你”曹满感激得递过了手中的包谷粑粑。 “我不吃,你吃。”段虎伸手推了回去。 “不,这是我对你的谢意,你一定要收下。”曹满倔强的把包谷粑粑又递了过去。 “我真不吃,还是你吃吧。” “不,刚才你说还没吃饱,给你吃。” 推来搡去,段虎火了,“耗子,几个意思?拿块咬了一口的包谷粑粑给我?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么打发的,别忘了,这还是我买的!” 曹满 吧唧吧唧,接着啃,闷着头的啃。 夕阳挂前川,已近黄昏时。 余晖下的小镇,正是炊烟袅袅、锅铲叮咚的时候,曹满面色憔悴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一天他过得并不舒服,尽管段虎离开时把房间让给了他,他能独自享受木床,没人吵他,也没人下黑手揍他,可是 睁眼就犯困,入睡就被魇,还都是同一个梦魇,重复重复再重复 梦里面依旧是他结婚的日子,宾客满座,热闹十足,洞房里新娘披着红盖头在那静静地等他。 前面是那么美妙和开心,但到了后半截只要曹满一来到床边,他总能被常梅那张可怕的瘪脸给吓醒。 要命的是,梦魇每次重复,而曹满呢?每次入梦就像被洗去记忆一样,重复惊吓,重复恐惧,重复尖叫,一直延续到了黄昏 无奈,悲伤,徒劳,乏累 能从早上苟延残喘到黄昏,曹满都有些佩服自己,生命力堪比小强,顽强,勇敢,不屈不挠。 只是在这么下去,他知道自个儿迟早玩完,主要是精神上的压力太大,活脱一座巨峰,压得他无法喘息,又像一处巨漩,能活活撕碎他的魂魄。 这日子,真没法活了。 坐在院中的石坎上,曹满双眼空洞的看着落日。 夕阳,红彤彤,真美,凄凄美美,就像他的人生,发挥着最后的余热迈向尽头。 很快,落日西沉余晖散尽,夜幕星河,院子里昏暗了下来。 奇怪的是,段虎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出去捣鼓什么去了。 曹满坐不住了,精神本就不好,这会儿,肚皮囊吹响了咕噜噜的号角,要吃饭。 安慰着肚皮又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段虎回来,曹满摸进了灶房,打算找点吃的。 一顿忙活,几乎把灶房翻了个底朝天,奇迹没有发生。 其实曹满也知道灶房里没什么吃的,昨晚他打扫的时候,本着敬业精神早就翻了个里外通透,如果还有什么食物,那会儿就能被他吃光,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曹满是不甘心,但现在,他甘心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吃的,至于能不能充饥,曹满没有太大的把握。 看着面前的半坛卤腐和半罐豆瓣酱,曹满有些犹豫不决。 吃,还是不吃? 思前想后,吃! 别说是卤腐和豆瓣酱,人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啥都能吃。 伸出手指,曹满抠了半块酒卤腐放进了嘴里 这味道,真酸爽,真火爆,真他娘的辣! 不过,还受得了。 又抠了些豆瓣酱出来,曹满张嘴嚼了两口 真爽,爽到能升天! 辛辣的味道流入胃里,非但没有带来一丝的满足和充盈,反而翻起了一阵又辣又酸的胃液,烧得食道无比难受。 足足喝了两大碗水,曹满这才觉得稍好一些。 肚子暂时不饿了,有水垫着,水饱,还打了两个饱嗝。 曹满无精打采的往地上一坐,自己咋这么苦逼呢? 人财两空,寄人篱下、食不果腹,水饱度日 眼睛一湿,泪雾弥漫,曹满想哭,忽然,他凑凑鼻头,闻见了一股香喷喷的肉香。 眼泪没落,口水先一步哗啦了出来。 一个箭步窜出灶房,曹满贼光四射,一眼就看见了走来的段虎,曹满鼻涕抽搭,黑脸,你终于回来了哇! 段虎笑眯眯的抬着一个脸盆,盆里热气直冒,那股令人垂涎的肉香味正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耗子,饿了吧?” 这句话曹满听了不知一遍,但每次听都那么温馨,那么幸福,那么激动。 哈喇子一抹,曹满蹦跳着来到近前,“虎爷,盆里是啥好吃的?” “香吧?” “香!”曹满吞咽口水,恨不得一口把盆都吞下去。 “呵呵,狗鼻子真灵。”段虎笑得挺开心。 曹满有些发急,现在不是狗鼻子灵不灵的问题,老子要吃肉,肉! 虎视眈眈的目光紧紧盯住段虎端着的肉,再也无法离开。 “耗子,你口福不浅,盆里装着的可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了,人称香满天下,神仙都会流口水的正宗刘记黄焖狗肉!想吃吗?” 曹满脑袋点得像鸡啄食,废话,不想吃老子会一蹦三跳?不想吃老子会口水流成河?不想吃老子 老子要吃肉,肉嘎嘎的肉! “想吃可以,但有一点,改掉你以往的恶习,否则别说吃狗肉,虎爷让你见一次抖一次,老牙都给你拔光了。”段虎笑容一收,义正言辞的说道。 “知道了,我会改的,一定改。” 能不改么? 想吃必须改,否则饿着,一顿不够饿三顿,一天不行饿三天,有肚皮管着,不信改不掉。 有时候训牲口的法子用在人身上,同样立竿见影,曹满就是例子。 “爷们当自强,耗子,记住了!” “记住了。” “很好!虎爷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耗子,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从今往后洗心革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自强自立,来,吃狗肉!” 说完,段虎把满满一盆狗肉放在了木桌上,又把夹在胳膊下的那坛老酒拿了出来。 曹满等得就是这句话,当即扯着脖子豪放一声,开心的样子,比他当年讨媳妇时还要欢欣雀跃。 段虎笑着摇摇头,不愧是泔水桶,十足的吃货,名副其实啊! 058 作法入魇(上架第二更) 人生有四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但对曹满来说,四大喜事跟他没毛的关系。 不是嘛? 金榜题名?就他肚里的那点文采,八竿子打不着,没指望。 洞房花烛?那是以前的事,今后,那还远着呢。 久旱甘露?他又不是农民,操那心干嘛。 他乡故知?一辈子没出过家乡的曹满,连外面的世界是方是圆都不知道,哪来的他乡,至于故知,都是些白眼狼王八蛋,不见最好。 当然,曹满有着自己的喜事,患难有人帮,肚饿有饭吃,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喜事,也是最大的幸事。 看着段虎给他又是夹肉又是倒酒,曹满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感动得能来声呜哇哇。 “耗子,刚才你是不是偷吃卤腐和豆瓣酱了?”段虎看着灶台上还未盖好的坛坛罐罐问道。 曹满默默地点了点头。 偷吃? 我那是明吃好么,都怪你一去不返,饿得我铤而走险,好不难受。 “味道如何?” “糟心寡辣,肚子里能翻出酸辣水来。”这是实话,回首往事,苦不堪言。 “呵呵,卤腐和豆瓣酱,那可是下饭的冤家,光嘴吃的话,那叫自讨苦吃。” 曹满歪嘴,还用你说?刚才就知道啦。 “吃肉,多吃点。”段虎帮着又夹了几筷子狗肉,放在了曹满的碗里。 狗肉又香又嫩,加上刘老倌的秘制酱料,不但入口即化,还能口齿留香,吃得曹满满嘴流油、乐不思蜀,恨不得把自个儿的舌头都吞了。 “哦哟哟!” 一声痛呼,咬舌头了。 看来曹满是真的想把自个儿的舌头也吞了。 好在伤口不深,没流血,但舌头连心,咬一口足够他疼一阵的。 段虎好笑的摇了摇头,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这货,连舌头都不放过,今后绝对是个狠角色。 “耗子,别光顾着吃,来,我给你满上一碗老酒,这酒可是刘老倌自酿的小锅酒,味道那叫一个香,酒也够劲,我们走一个。” 段虎给曹满满上了一大碗酒,自己也倒了一碗,随后二人把酒碗一抬,碰一碰感情深,段虎一饮而尽。 曹满不敢一口全闷,他的酒量他知道,酒量浅,酒胆也差,除非豁出去,否则平日里都是小口小口的呡。 多了,非趴地呕哇哇不可。 段虎放下酒碗,眼神有些不屑,“耗子,爷们喝酒是靠呡吗?娘子汉都是大口大口的灌,娘们也是一口一口的喝,你呢?” 曹满脸色微微臊红,老子就一奶们成不? 曹奶们! “喝!”段虎呼喝一声,曹满糙手一抖,重新抬起了酒碗。 咕咚咕咚! 咳咳咳! 喝得急了点,灌得猛了点,呛得曹满口鼻喷液。 段虎朝他碗里瞅了眼,尼玛,打顶下去了一丝丝,跟呡两口的量差不多。 “重喝!” 再一声吼,曹满撸起袖子抬头就灌。 比刚才好点,呡三口的量,但段虎依然不干,“喝!” 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要是知己,二要有酒量,三要有酒胆,才能千杯敞怀。 曹满? 奶们一个,不配知己二字,跟这货喝酒,那是在侮辱酒。 喝酒吃肉,这绝对是世间最美妙的享受。 趁着酒劲还没窜上头顶,曹满可劲的吃可劲的啃,终于舒坦了,打出来的饱嗝都带着肉香酒味,跟酒糟肉似的,多爽。 比之刚才,水嗝馊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渊之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满吃饱了,饱嗝连连,小油肚鼓鼓着,盆里的狗肉彻底无踪,汤都被他舔了个干净。 曹满幸福的摸着肚子,久违的感觉终于再次回来了,好舒服,美中不足的就是舌头有点大,说话不利索。 都怪黑脸非逼着他练酒量,喝得他脑仁有些发胀。 “吃饱了?”段虎笑眯眯的问道。 “饱了。”曹满打一大嗝,何止是吃饱,现在是扶墙都走不动了。 “喝够了?”段虎又问道。 “够了。”曹满再打一大嗝,再喝,英雄池都能被他灌满。 “很好,接下来该办正事了。”段虎的笑意更浓了。 “正事?”曹满眯缝着醉眼,不知咋的,心里蹭蹭的往外冒寒气,浓浓的酒意也被压下去了半头。 “不错,该到帮你驱魇的时候了。” 事情来得好突然,曹满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都说酒壮怂人胆,他挺好,说怂就怂,酒都看不起。 “别怕,有虎爷在,保你没事。”段虎安慰一句。 曹满一甩脑壳,不对啊?早上明明说是超度梅儿的怨魂,咋到了晚上成了帮我驱魇了? 黑脸要搞事? 曹满心虚的问道:“不是说超度吗?” “超度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我帮你驱魇,其实就是超度。”段虎解开了曹满的疑惑。 曹满吧唧一下意思,看来吧,还是自个儿的理解能力太弱,没听懂。 “要如何驱魇?” “很简单,你只要睡觉就行。” 曹满眨眨眼睛,动动耳朵,“啥?” “睡觉。”段虎又说了一遍。 没听错,是让自己睡觉,一点儿也不困难,是个人都会睡觉,死人更厉害,能一觉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方法也简单,姿势不要求,躺着、卧着、趴着、蹲着、站着 按自己的喜好来,只要双眼一闭能入梦就成。 就这么简单。 可是,如此简单的事对于现在的曹满来说,却异常艰难。 不是因为亢奋睡不着,而是他害怕睡觉,那种惊悚恐怖的感觉,能把老魂都吓飞了。 “不,我不要睡觉!”被梦魇折磨了一天的曹满顿时发出了婆娘叫。 “真不睡?”段虎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不睡!” 段虎把手一伸,“还来。” 曹满愣住,“还啥?” “刚才的狗肉钱,早上的粑粑钱,昨晚上的洋芋红薯钱,对了,还有你欠我的二十根小黄鱼。” 曹满要懵了,敢情自己不睡觉就要还钱? 有这么要钱的吗? 不给一丁点的心理准备,糙爪一伸,大嘴一张就要啊! 最气的是,洋芋红薯值几个老钱?粑粑又值几个老钱? 黑脸,穷疯了吧! 一文钱难道老爷们,曹满脸子发苦,得嘞,还是答应算了。 “答应了?”看着曹满丰富的表情变化,段虎知道,有戏了。 “嗯。”好委屈的声音,曹满想哭,不过想哭的还在后面。 段虎重新展露笑颜,“这就对了,为了保证驱魇成功,我特意买来狗肉老酒,为的就是给你壮壮阳气,记住了,待会儿入睡,我帮你从旁作法,你在梦魇中可要多加小心” “等等!”曹满瞪大狗眼。 “虎爷,不是你帮我驱魇吗?” “废话,虎爷有万般能耐,却入不了你的梦魇,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种下的孽要自己还,懂不?” 懂你大爷! 老子就一白丁,白白的人丁,不会念法不会画符,驱魇? 我驱你姥姥的魇! 曹满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搞了半天,驱魇靠自己,早知道是这样,他 他也没办法。 “记住,进了梦魇,一定要满足对方的要求,满足了,一切烟消云散,达不到要求,你嗝屁朝凉。”段虎补充道。 “诶,诶!”曹满无奈的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了,时辰已至,我们速战速决。”段虎催促道。 “那个” “还有啥事?” “虎爷,要不明天再驱魇如何?今晚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再战。”曹满打算能混一晚是一晚,主要是太可怕了,吓死人。 “休息?可以,你晚上睡觉不?你能熬得住吗?你能养足精神吗?” 一连串的问题,曹满无言以对。 “还有,今天只是头三,你媳妇的冤魂就已经如此凶戾了,要是到了头七呢?怨鬼化厉鬼,你能活,虎爷我当着你的面抹脖子。” 最后这句话最关键,曹满一听就不闹腾了。 能让黑脸抹脖子,厉鬼该有多可怕? 曹满把心一横,“虎爷,全听你的,说吧,接下来该咋做?” “呵呵,脱衣服。”段虎笑得有些奸滑。 脱衣服? 曹满一阵好气,黑脸,你当真不是在耍老子? “不只是脱衣服,鞋子袜子,就是大衩也要脱了,俗称光溜溜,大光腚。”段虎又补充一句。 曹满日! 屋内的摆设很简陋,一张木床几把凳子,外加一个柜子和一张木桌。 床旁边,凳子上多了一个木桶,里面装着一些腥浓发暗的液体,一旁的桌上,放着黄符以及一些黄白钱之类的东西。 曹满开脱,段虎画符,不大工夫,二人都准备好了。 “虎爷,我脱完了。”曹满羞涩的手捂关键部位说道。 “上床。”段虎吩咐道。 曹满嘴角抽搭,咋听着那么别扭呢? 上了床,曹满选了个可靠的姿势,鸟朝下腚朝上,用床板遮住曹老二,露腚不怕,男人的糙臀没人稀罕。 段虎一阵好笑,“耗子,真以为自己的糙腚滑溜溜、白嫩嫩,没人欣赏吗?给我转过来,鸟朝上!” 啧啧,鸟朝天? 多难听,人死鸟才朝天呢。 趴着好,文雅不俗,能遮鸟。 曹满百般不愿千般不干,死活不肯翻身,怕鸟受惊。 惊弓之鸟,万一飞了,谁赔? 段虎来到近前,铁掌一拍床板,曹满弹三弹,跳三跳,一个骨碌,老二朝天。 “去,小泥鳅一条,还短,怪不得身上也纹条泥鳅,一路货色。” 尼玛,泥鳅? 曹满血气上涌,男人的家伙事能说小,能说短吗? 黑脸哇,欺人莫欺头,损人不指鸟,你这黑货,眼瞎啦! 明明就是巨龙,还有,身上纹得那叫五爪青龙,都是龙! 曹满很气愤,又羞又愤,只是下一刻,愤怒没了,有的只是羞,羞巴巴的羞。 段虎提笔蘸着桶里的黏稠玩意,龙飞凤舞在他身上作画题字起来。 酥酥痒痒,黏黏哒哒,好痒好难受,好黏好恶心。 “虎爷,干啥呢?”曹满惊呼。 “画咒。” 曹满牙痒,多说一个字会死哇?要不要这么节省口水。 “手拿开。” “不是吧,那里也要画?”曹满惊乱。 “废话,不仅小泥鳅要画,下面的小毛蛋也要画。”曹满严肃的说道。 曹满怒翻白眼,黑脸,缺德哇! 小泥鳅也就算了,啥叫小毛蛋? 老子的是大桃,大毛桃,跟小毛蛋不沾边,不,沾,边! 尽管都带毛,都是圆的 曹满被折腾惨了,被段虎用符笔在他身上画满了黑狗血,至于形状,不说也罢,说出去丢人。 最后,段虎一阵啪啪声,在他身上打起了巴掌。 干啥呢? 曹满再次惊乱,目光一扫,日,要不要这么龌蹉? 拿黄符裹尸玩呢? 看着一道道符纸贴满在了身上,曹满 啃了黑脸的心都有。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段虎收工落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曹满绷紧身子,直挺挺的在床板上玩挺尸。 其实他想动,但动不了,符纸贴得太多太厚,能把他给黏僵了。 “耗子,接下来的话你务必记牢了,我在你身上画的是定神聚阳符,法符可以聚集你体内的阳气,不至于被阴气附体,还有,它能帮你在梦里稳固心神,也就是说,待会儿入了梦,你的记忆一样可以清晰,不会被梦魇迷惑。” “进入了梦魇,你一定要沉住气,不管对方如何吓你,记住,不能尖叫或是逃跑,更不能害怕,要用真心去包容对方,感化对方,这才能化解怨气,超度冤魂。” “最后一点,常梅的冤魂如果没有对你出手,代表她对你还有善意,一旦她狂躁不安,特别是变成阴鬼要把你拖入深魇之中,那时你一定要想办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段虎提醒道。 “那要是醒不来呢?”曹满连忙问道。 “醒不来?” 段虎冷笑一声,“阴鬼魔魇夺人魂魄,你要是醒不来,就跟着常梅的怨魂去该去的地方好了。” 说完话段虎看了看天色,“子时已到,游魂夜出,阴动阳衰,命由天定!” “耗子,你好自为之,现在我就送你入梦,敕!”段虎伸二指猛的点向了曹满的额间。 “等等虎爷,你还没告诉我用什么办法醒过来” 曹满话还未说完,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人事不省,梦回魔魇。 059 偷袭和魇境(上架第三更) 大梦不觉,周公相伴,黄粱不辞,美梦难别。 曹满挺尸呼噜噜,刚儿还大呼小叫,现在睡了个没心没肺。 看着沉睡过去的曹满,段虎轻声说道:“耗子,驱魇是否成功,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你自己,内心坚定,才能无往不胜。” 玄力贯入二指,对准曹满的天灵盖一点,一团黄色的火苗从指尖冉冉而起。 把火苗引到桌上摆放着的的魂灯内,拇指大小的阳火跳跃在了灯芯上。 段虎把魂灯放在了曹满的身前,就在这时,屋内无风起浪,一阵阴戾般的鬼哭声响起,顿时魂灯里的阳火摇曳了起来。 段虎双眉紧皱,“常梅的怨魂越来越凶了,不知这次劫难,耗子能不能挺过去” 双手法印交错,“三魂聚阳,七魄凝焰,魂灯守命,阴鬼不侵,阳火点路,化魇驱怨,魂灯不灭,人寿无休” “敕!” 敕令一出,魂灯里的阳火顿时变得明亮旺盛了起来。 “但愿魂灯就这么一直烧下去,耗子,虎爷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 木床上已没有了刚才的呼噜声,曹满双目闭合呼吸均匀,面色松缓,似乎睡得很平静。 段虎点了点头,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关键还是在后面。 梦境里的时间和外界不一样,有时看似很短的一瞬,但外界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有时又恰恰相反。 梦魇也是梦境的一种表现,至于时间的快慢,要分具体的情况而定,但现在看来,绝非一时半刻可以结束。 段虎坐在桌旁给自己到了一碗水,正要喝上一口,突然他神情一肃。 手臂挥动,手里的茶碗飞向了木床,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黑影飞射过来,“咔擦”一声碎响,将茶碗打成碎片。 “是谁?” 段虎勃然大怒,冲到窗户前朝外看去,夜色黑沉、万籁俱寂,昏暗的环境中没有丝毫的动静。 仔细观察了一下,段虎返身回到床边,俯身把掉落在地的那颗小石子捡了起来。 灰色的石子比指甲盖稍大一点,圆圆扁扁的,就是一颗河床边再普通不过的河石而已。 段虎吃惊的不是这颗石子,而是打出这颗石子的那位神秘人。 能把又小又轻的石子从窗外这么远的距离打进来,技巧,力量,精准这些方面,都必须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足见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从目标来看,应该是摆放在曹满身前的那盏魂灯,莫非对方和曹满有仇? 而且此人并非只是一位普通的练家子,从攻击的目标可以看出,对方是为懂得玄法秘术之人,否则也不会这么歹毒的想要打灭魂灯,让曹满用永坠梦魇,魂寂而亡。 功夫不俗,懂得玄法,心性残忍恶毒 这人,究竟是谁? 曹满又为何会惹上这么一位可怕的仇家? 疑团困扰着段虎,可惜曹满这会儿入了梦魇,无法告之实情。 窸窸窣窣 一阵轻微的响动引起了段虎的警觉,下一刻,他猛的冲到窗口,随后像离弦之箭般从窗口跳出,直接落在了院内的天井中,举目四外张望,就见不远处的瓦檐上有一道黑影正快移动着。 段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狗胆包天的贼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放冷箭害人,也不把招子放亮点,虎爷的地盘是尔等臭贼随意撒野的地方吗? “朋友,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吧!” 蹭! 段虎飞身上房,追着那道黑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就在段虎离开不久,平躺在床上的曹满身子忽然一动,平静的脸色开始出现了一丝变化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了? 对了,想起来了,我是曹满,我在梦里,我要 曹满猛的一抖,什么都记了起来。 眼前依旧是喜庆热闹的婚宴,周围聚满着前来贺喜的客人,一个个笑容满面、神态可掬,或高谈阔论,或推杯换盏,或喜笑颜开 欢动,喧哗,整个儿院中呈现着一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之景。 此前入梦,曹满从没有留意到欢嚣下的细节,此时仔细一看,那一张张笑容亲切的面孔却是那么的木讷,那么的呆板,特别是每个人的双眼 似乎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目光中泛着点点的寒光,阴戾而森冷,让曹满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满,愣什么呢?还不赶紧给大家敬酒?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县长、乡绅、就连你的上司赵所长以及本地的富贾名流都来了,你小子给我机灵点,别丢了我常家的脸。” 就在曹满愣神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语气不悦的说着话。 回头一看,原来是老丈人常贵,老头今天穿的挺花哨,大红的地主袍,头戴地主帽,胸口还戴了朵红花,红光满面,意气风,让人有种临老如花丛的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头要纳小妾,一树梨花压海棠。 曹满眼皮一跳,敬酒?敬你们这些大头鬼还差不多! 现在是敬酒的时候吗? 是要驱魇的时候。 曹满尽量克制着心里的恐惧,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老丈,那个” “那个什么?难道要我这老丈人亲自帮你敬酒不成?不中用的东西,要不是你小子把我闺女的肚子” 常贵欲言又止,瞪了一眼曹满,极不耐烦的又说道:“我懒得和你废话,给我敬酒去!” 把手里的酒杯和酒壶强行塞给曹满后,常贵转身招待其他桌的客人去了。 拿着酒壶和酒杯的曹满一阵犯怵,他记得段虎交代过,让他一入梦境就赶快前往新房,不要过多纠缠,否则时间长了,一旦迷失了本性,届时别说驱魇,就是连他也会永坠梦魇。 想到这,曹满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头也不回的朝后院跑去,任凭周围那些祝贺的人如何喊他,他都没有理睬。 眼瞅着就要赶到后院的院口,忽然间四外静了下来,刚才还热闹的场景变得鸦雀无声。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所有前来祝贺的人竟然全都静悄悄的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寒气顺着尾椎骨一路攀升,直冲后脑,曹满瞬间炸毛,身子定格般呆立在了原地。 惨咯,被现了,咋办? 曹满对自己的鲁莽后悔不已,刚才要是谨慎一点,悄悄咪咪一点多好? 骑虎难下,不,是厉鬼将映! “小满,不留下来给大伙敬酒,你这是要到哪去?”为的常贵阴冷的问道。 曹满眼珠一动,心思活了起来。 说实话,他最怕的就是这些野鬼一窝蜂冲上来,撕胳膊扯腿拔脑袋,把他大卸八块。 既然对方还能质问他,何不将计就计,来个装傻充愣呢? “我,我想回屋去看看新娘。” 这话说的,曹满自己都觉得满意,难道新郎官还不能去看自己的新娘子吗? 看看这群野鬼也回答。 “看新娘?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常贵面露疑惑之色。 曹满听了个一头雾水,“什,什么意思?” “看新娘有看新娘的规矩,入洞房有入洞房的时辰,坏了规矩就等于坏了喜气,难道你想给梅儿带来霉运,给老常家带来厄运吗?”常贵直言相告。 曹满吧嗒两下滋味,我去,还真是这么个理,想当年结婚那会儿,这些繁琐的道道坎坎,能把他的脑袋都闹懵。 只是 是啥规矩来着? 时间隔着太久,曹满早还回去了,记那玩意干嘛?常梅又不让他娶二房。 要不试着问一声? “咳,老丈,啥规矩?” 瞬间,全场鸦雀无声,鄙视,不屑,嘲讽,挖苦的眼神如刺眼的寒芒,闪得曹满直晃眼,老尴尬。 下一刻,老丈人了怒,“混账东西,喜宴的规矩就是给每一桌来的客人都要敬酒,这是礼数,少一桌都不行。” 看着常贵那双鼓着的死鱼眼,眼珠几乎都要从眼眶里挤搡了出来,曹满脖子冒着凉气,生怕对方激动过度,眼泡落地。 曹满故作镇静的一拍脑袋,“都怪我,想着媳妇忘了客人,各位,刚才是我不对,待会儿我一定挨桌把酒都敬到,为了聊表歉意,我还要自罚三杯!” 几句话,众人脸上的阴霾之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趁着大伙往回走的时候,曹满压低声音问道:“老丈,刚才我敬了几桌客人来着?” “你自己敬的酒忘了吗?”常贵一翻白眼,胡子撅起老高来。 曹满暗咽口吐沫,真够吓人的,那双死鱼眼翻得只剩白眼球,连点黑仁都不见。 害怕归害怕,戏却不能断,接着演。 “老丈,别生气,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一激动忘了呗?”曹满嬉皮笑脸的说道,表情挺真切,就是额头的汗珠多了点,不是热汗,是冷汗。 常贵冷哼一声,“三桌。” 曹满点点头,眼珠滴溜溜朝后一瞥,院门口不太远,有机会。 “老丈,这回来的客人少说也有几十桌,咱家的酒够吗?要是敬到一半没了酒,多丢人?” 常贵听后气得全身咔咔做响,曹满再咽吐沫星,老鬼,别哆嗦好不?你这身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混账东西,咱家会没酒?看那边,酒窖里的老酒够全镇子的人喝三天三夜,不,五天五夜!” 曹满暗呸一声,老鬼,你就不怕把牛皮吹破了?老子在你家当了多年的赘婿,酒窖里的老酒有多少会不知道? 别以为自个儿翘腿升天就能瞎掰,当心遭雷劈,灰飞烟灭。 “酒窖?在哪呢,我咋没见到?”曹满手搭凉棚四外张望着。 “眼瞎啦?就在那,最远处的那处杂院里就是酒窖。”常贵哆哩哆嗦点指着说道。 “没有啊,我咋没看见?”说话间,曹满往后蹭了几步。 常贵生气的垫着脚尖,手臂伸着老长,“就在那,混账东西,这都看不见?” “哦” 曹满拉声长调,随后抬脚对准常贵的老腚就是一下,混账老鬼,老子请你吃黑脚! 一脚下去,毫无防备的常贵老狗飞天,打着转扑了出去,把正走在前面的众人撞了个稀里哗啦。 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曹满火力全开,转身朝后院口冲了进去。 身后,一阵阵尖锐的嘶吼响起,针扎般难受。 曹满忍住耳中的不适,加快度冲进了后院,就在这时,身后的吼叫变成了哭声,凄离、悲惨。 回头一看,常贵等人变成了一颗颗死人头堵在了院门口,每张死人脸上都有一双鲜血淋漓的眼窟窿,血水流出,好似血泪般不断流淌。 曹满炸毛,好在这些人头只是拥挤在院口,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否则就那吓人的样子,活脱一只只恶鬼,冲进来的话非活吞了他不可。 擦把小汗,曹满拔腿就想进入婚房,人头中,常贵的脑袋出了哭喊:“曹满,你就这么绝情吗?你要真对梅儿有那么一点良心的话,就敬完了酒再进去!” 声音越到后面变得越尖细,宛如女子在哭喊,仔细一听,这不就是常梅的声音嘛! 曹满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常梅变化出来的,让他敬酒,无非是想抹去他的记忆,深陷梦魇不可自拔。 转身,曹满跪在了地上,“梅儿,如果我真是绝情的话,我为何要来找你?我知道我对你不好,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但是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原谅我的机会,梅儿” 曹满一面真情的呼唤着常梅,一面磕头,头头磕地,声声闷响。 足足磕了九个响头,院口的那些人头忽然消失不见,就连院外的喜宴也变成了白绸高悬、纸钱满地的吊唁灵堂。 “谢谢你,梅儿,谢谢你还记着我们之间的情意。” 曹满从地上站了起来,“梅儿,我现在就来见你。” 迈步来到新房外,曹满冷静了一下心情,要面对的终须面对,能不能用自己的真情感动常梅,化解对方的一身怨气,成败一举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一推房门 推不动? 曹满眨眨眼睛,房门坏了? 试着又推搡几下,依旧不动,曹满有些懵逼。 咋回事? 难道是常梅对他有意见,故意拦着门不给进? 应该不是,否则刚才 难道是门有意见,故意甩脸子,门脸? 这也太扯了吧! 曹满后退两步,给自己鼓了鼓劲,不就一道破门,拦得住你家曹爷? 高喝一声,曹满用肩膀猛的撞在了门上。 轰! 房门如故,曹满踉跄倒退出去,一脚踩滑,从石阶上倒空翻落地。 乐子 挺大! 060 再入阴宅(上架第四更) 这跤摔得真精彩,可惜曹满看不见自己的表现,刚儿那个倒空翻,绝对出彩,那身坨跟球似的翻了个圆。 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曹满吸溜凉气,疼得连声儿都吭不出来。 片刻过后,等他哼哧哧坐了起来,怒燥燥的盯着门,心里火大。 问题是门只有脸,没眼珠,对视有用吗? 收回目光,曹满忽感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做梦会感到疼痛? 牛扯呢吧! 即便是梦魇,也不应该夸张到这一步,可全身传来的痛感却是如此的真实,否则他会疼得吸溜溜? 试着触碰一下伤口...... “呜...啊!” 好疼,好难受,完全是真真切切的感受,没有一丝的虚假。 咧嘴呼痛的同时,曹满明白了,“阴鬼魔魇夺人魂魄,既然我的命魂在此,自然这里感受到的一切都能真实的生在我身上,也就是说,我要是在这里死了,命魂将无法返回身体,一辈子都要待在梦魇之中。” 曹满胯下一颤,好悬尿了,他终于弄懂了段虎话中的含义。 怪不得当时段虎笑了个不怀好意,他还以为对方是在鼓励他,心里挺感动,原来都是坑啊! 黑坑! 贼不溜球的是段虎,傻不拉几的就是他咯! 曹满牙根痒,一个劲儿的叫苦不迭。 就在这时,一阵“嘎吱吱”的声响引起了曹满的注意,他回头看去,门竟然诡异的自己慢慢打开了。 几个意思? 不闹情绪了还是变着法的又想玩他? 不知咋滴,曹满的眼皮来回直跳,左眼跳完跳右眼,上眼皮蹦跶完了蹦跶下眼皮,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像他现在这般跳了个七乱八糟的,好运还是霉运? 揉揉双眼,似乎好了一点,但隐隐还在悸动着,时而会抽搭两下。 是福不是祸,既然来了,曹满不打算临阵退缩,再说了,他有后路可退吗? 只是......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曹满静静观察着开了条门缝的屋门,一时间有些犹豫。 进,还是不进? 怎么进? 正在踌躇间,地上掉落的一物映入了他的双眼,瞬间,曹满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用绸缎缝制的绣囊,金色的绣面,红色的针织,绣的是一幅双蝶恋花的图案,绣囊不算精致,不仅绣边没有处理好,就连绣工也不怎么样,蝴蝶一只大一只小,翅膀也不对称,看上去就像被画歪了一样十分的别扭。 然而就是这么个不算起眼的绣囊,却触动了曹满的心事。 把绣囊捡在手中,双眼湿润了起来。 绣囊是常梅亲手给他缝制的,时隔多年,他早已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不想现在却再次忆起。 常梅是千金大小姐,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什么针线活,就是绣花针都没碰过,别说一个小小的绣囊,只要她想的话,即便摘星捞月都会有人去做。 但是为了给曹满缝制这个绣囊,从小娇生惯养的常梅吃尽了苦头,十指针扎,针针见血,那痛苦的滋味,绝对是常梅这辈子最可怕的经历。 女人就是这样,只要动了真情,哪怕是世上再困难的事情,为了心爱的男人也会去尝试着去冒险。 常梅知道曹满酒量一般,有时候为了醒酒会在身上装点话梅,可是一个大老爷们,做事往往顾东顾不了西,等到想起来的时候早就晚了,所以常梅才想亲手给他绣一个绣囊,里面放点话梅,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曹满还嫌弃这个绣囊,难看不说,他一个大老爷们戴个绣囊在身上算怎么回事?岂不招人笑话? 可是当他知道了绣囊的来历,再看看常梅十指裹着的胶布,曹满当场感动的抱住了常梅,深深搂在自己的怀中...... 紧紧捏着手中的绣囊,曹满叹息一声,心里的那点犹豫和踌躇荡然无存。 重新站在门前,伸手轻轻一推,挺好,这回房门没有再甩脸子给他看,而是很顺畅的被打开。 进屋前,曹满瞪了一眼房门,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门把式,劈了当烧柴。 门没理他,安静的挂在门框上,冷淡、漠视,挺高冷。 曹满跨步而入,屋内的场景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喜庆、温馨,床边的常梅依旧穿着嫁衣披着红盖头,文静的坐在那,静候着他的到来。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和怀念,要不是经历了数次的梦魇,相信现在的曹满早就克制不住心情的喜悦,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揭开新娘的盖头...... 心情复杂的曹满走向了床边,看着端坐着的常梅,他轻唤一声,“梅儿,我来了......” 常梅轻轻颤抖了一下娇躯,披着盖头的脑袋低垂了些许。 似羞涩,似激动,似腼腆,似...... 曹满双眼一亮,这幅娇态和当初一般无二,莫非对方已经原谅了他? 很有可能,否则刚才在院里的时候,常梅也不会撤去那些幻像,直接放他进来。 “梅儿!” 曹满激动万分的走了上去,突兀,坐在床边的常梅猛的站了起来,双脚离地,飘到了曹满的近前。 猝防不及的曹满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披着盖头的常梅把脑袋对向了他,随后伸出了那双白的吓人的双手...... ...... 夜色下的县城静谧安宁,除了偶尔的几声犬吠以及闷头狂追着的段虎。 “嗷,嗷......” 一脚踢出块石子,打得那只不识好歹的杂毛狗一阵凄嚎,段虎冷哼一声,心情郁闷无比。 看着前方那道若隐若现的黑影,段虎能憋出真火。 从追出院门开始,这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他紧追慢赶,呵,愣是没有追上对方。 每一次眼瞅着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距离,对方却会狡猾的躲进阴暗的角落,让他一阵好找,等找到的时候,三两下又跑远了。 除了狡猾之外,这位来历不明的神秘人脚力还十分的惊人,动作也十分敏捷,一会儿上房一会儿下地,一会儿翻墙一会儿又钻洞,把段虎折腾了个够呛。 回想起刚才放出的狂言,段虎觉得脸皮有些臊热。 装逼打脸不分家,这回好,打了自己的黑脸,啪啪脆响。 “王八蛋,比泥鳅还滑溜,最好别让虎爷抓住,否则喂你吃泥!” 段虎心里恨的咆哮着,但是不敢喊出声来,否则一旦泄去丹田里的这口气,再想提气追赶对方就来不及了。 追来追去,追去追来,段虎从大街的东头追到了西头,又从南面追到了北面,追撵得真够欢畅的,就像要糖吃得毛娃子,追着大人手中的糖果依依不舍。 这会儿,段虎也算是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分明是牵着他的鼻子溜大街,围着县城来来回回差不多兜了两大圈,拿他戏耍着玩呢! 按照段虎以往的火爆脾气,谁敢在他的虎口拔须,他非扒光对方所有的体毛不可,一毛不剩,光溜溜! 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不把对方追上他誓不罢休。 可是今夜不同,惦记着曹满的安危,又追了一会儿,段虎无奈的把脚步一收,喘了几口粗气后有了回去的打算。 谁知他刚一停脚,远处的那道黑影也停了下来,蹲在屋檐上看似也累的不轻,脑袋一点一点的在哈气。 哈气也好喘气也罢,人之常情,恼人的是,对方故意伸手朝他挥了两下,看意思是在故意挑衅。 本就憋闷的段虎顿时炸毛,搞事哇?追! 虎眼怒瞪,提气纵身,撒开大脚丫子又追撵过去。 段虎追得猛,那人逃得快,尽管从度上来说稍逊一筹,但神秘人奸滑无比,逃跑的路线很是刁钻,害得段虎一顿苦追,始终无法拉近多少距离。 之后的追逃角逐中,段虎不停则已,一停,那人也停,停了不说,还故意挑衅,动作挺夸张,气得段虎怒气冲天,却又无可奈何。 反复之下,段虎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强梯,段虎眼珠一动,终于有了主意。 “滑泥鳅,今儿个虎爷有事,不愿和你多做纠缠,你要是还不死心,赶明儿虎爷扫榻相迎,请你吃泥! 高喝几声,段虎头也不回的朝家赶去,很快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黑衣人粗气连连,目送段虎离去之后,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全身松懈的坐在屋角上散着满身的热气,看来刚才的那顿追逃,把这人也累了个够呛。 过了一会儿,等气息稍微喘顺了,身子也凉快了一些,这人从屋角上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正想离开,就在这时,潜伏而来的段虎咆哮一声,吓得这人身子一哆嗦,好悬没从屋角上直接摔下来。 “滑泥鳅,跟虎爷玩躲猫猫,虎爷请你吃老拳!”飞身而起的段虎一拳挥去。 拳风呼啸,铁锤般的拳头直袭黑衣人的面门,眼看一拳就要击中,忽然黑衣人身子朝下坠去,不仅让过了段虎的攻击,而且还在半空中身体灵巧的一翻,脚尖朝下轻轻落在了地上。 “想逃?没门!” 一拳走空的段虎正待转身追击,眼前寒光一闪,暗器已然欺近胸口。 吐气收腹,腰板一错,寒光贴着他的胸口飞了出去。 玩阴招? 落地后的段虎四处张望,却现黑衣人已经顺着矮墙逃出去了一截距离,气得段虎怒吼一声,跳下屋角追赶了上去。 火力全开的段虎仿若猛虎下山,势不可挡,若非躲闪着时而射来的暗器,他早就把对方堵个正着。 来而不往非礼也,段虎也不白给,黑衣人射暗器,他捡泥砖还击,三暗器换一泥砖,数量上吃点亏,但从质量上来说,段虎似乎占据着优势。 可惜地上的泥砖不多,有时候段虎只好就地取材,揭下屋瓦抛出,打得还挺溜...... 一民屋内,胖婆娘捂着被子,眼珠子惊恐的看着屋顶,刚才揭瓦的声响不小,直接把熟睡中的胖婆娘惊醒。 “当家的,别睡了,好像有人偷屋头的瓦片......” 胖婆娘推搡着身旁的瘦汉子,依稀间,她似乎从缺失的那块瓦片看见了夜空中的星星,好闪好明亮。 瘦汉子睡得正香,被推得猪哼一声,转头又睡了过去。 胖婆娘一阵气急,抬手给瘦汉子一大耳光,嗷嗷两声,瘦汉子不醒也得醒。 被抽醒的瘦汉子心火贼旺,自己劳累一天,晚上还要伺候婆娘拍巴掌,几年下来,瓜枣未得,自个儿还瘦得像个鬼,尼玛,让人活不?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火大的瘦汉子就想和旁婆娘上演拳武行,拳头还没举起来,“哐当”一下,头顶上方的屋瓦再碎两块,落下的碎片掉了一床。 婆娘汉子齐齐看去,一粗腿从裂开的窟窿里收了回去,还传来一阵骂咧声。 “日,伪劣破瓦,省钱也不是这么个剩法,缺德货!” 婆娘汉子抱成一团,又惊又怒还傻眼,卧槽,哪来的糙贼,偷瓦碎瓦还骂人? 不过,今儿个的夜色还挺美,星星月亮羞答答...... 屋顶,段虎收回大腿,刚才的失足,好悬没成了千古恨。 交战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直到黑衣人躲进了小树林,段虎才被迫放弃了上房揭瓦。 在树林里寻摸了一阵子,眼尖的段虎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踪迹,随后一路狂追,渐渐的追出了县城,朝城郊奔去。 又追出了一段路,段虎感到纳闷了起来,眼前的路分明是去往常家大宅的,对方引他来此,莫非有什么阴谋? 追,还是不追? 难题再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追的话,曹满咋办?何况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段虎一无所知,鲁莽行事恐怕会落入什么圈套。 不追,恶气咽不下,一想到对方像遛狗似的溜达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艺高人胆大,段虎把心一横,阴谋诡计又如何,常家阴宅又能如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段虎的性格。 至于曹满,该做的事他已经做了,成功与否,关键在于对方,段虎在不在跟前守着,无关紧要。 打定注意后的段虎勇往直前,顺着道路一路奔跑了下去,等到离着常家大宅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了两点灯火的光芒。 “故弄玄虚,呸!”段虎嘲讽一声,来到了常家大宅的门口。 大门附近跟昨夜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那对被雷劈过的镇宅石狮子依旧残破着焦黑的身躯矗立两旁,唯一不同的就是门前悬挂着的两盏大灯,不知为何被人点燃,火光透过红色的灯罩,把四外照得血红一片。 大门上的封条已经被人撕开,两扇大门敞开着,就像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大嘴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段虎大步前行,刚迈过门槛,忽然他提鼻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徘徊不散的阴气,段虎一阵疑惑。 061 幻禁尸阵(第五更,为了首订拼了) 段虎的鼻子很灵,特别是对于阴气、尸气这些特殊的气息极为敏锐,这方面,狗鼻子比不过他,其他方面,他比不上狗鼻子,这是实话。 作为倒斗艺人,嗅觉的灵敏至关重要。 从进入大门开始,段虎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阴冷、浓戾,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不适之感,不错,正是阴气。 奇怪的是,冥眼已经被赵所长带走,尸刹、血傀也被他一一消灭了,就连铁丘尸坟里的死尸以及常家那些人的尸体都被焚烧过了,即便还残留着阴气,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阴戾浓厚。 “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离火焚阴......” “敕!” 念动着法诀,段虎手掐法印,一团金色的阳火凭空而现。 仔细的观察着阳火,也就眨眼的片刻,金色的阳火开始生了变化,不仅颜色逐渐变绿,外焰还包裹着一层白色的焰苗。 “咦?这是......”段虎眉头一皱,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怪不得常梅的怨魂会如此的凶戾,原来这一切......” 正在思索着,突然间身后两扇大门猛的闭合在了一起,巨大的声响直接打破了夜的寂静。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段虎一跳,不过须臾间他就恢复了平静。 “想搞事?很好,虎爷奉陪到底。” 转回头,他仔细看向两扇大门,大门上隐约浮现着两团白色的图案,好似雾气一样凝聚不散。 “法咒?”看着门上两团形状怪异的图案,段虎有些吃惊。 “不对,这不像是一般驱邪降魔的法咒,更像是一种邪恶的禁制,莫非是刚才那个黑衣人弄出来的?” 两团如同雾气一般的法咒似隐似现,图案模糊飘忽不定,然而禁制上的禁纹却和普通的咒文有所不同,好似盘绕着的长蛇,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段虎尝试着上前了两步,刚一靠近大门,忽然间眼前的两团白雾变化成为两条巨蟒,张开大嘴向他扑来。 段虎惊愕的朝后退去,正打算闪身躲避,谁知那两条幻化出来的巨蟒身形溃散,再次化为两团白雾退了回去,之后又凝聚成为了邪咒的图案。 “幻禁!”段虎眉头一皱。 “既然是幻禁,哼!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倒虎爷!” 确定之后段虎再次迈步前行,和刚才一样,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两团白雾迅变化成为两条巨蟒飞扑而来。 这一回段虎没动神色,只是冷静地观察着扑了上来的巨蟒,等两条巨蟒嘴里锋利的长牙就要咬在他的身上时,段虎把沉于丹田中的玄阳之气猛提至胸口,张嘴大喝一声“呔!” 洪亮的吼声中夹杂着段虎的玄阳之力,巨大的冲击顿时将扑来的两条巨蟒轰成了碎片。 “和虎爷玩这一套,真当虎爷是才出道的毛嫩娃子吗?”段虎不屑的说了一声,随即迈步就想上前打开大门。 诡异的是,被吼声震碎的巨蟒,化为条絮状的雾气再次快的凝聚在了一起,转眼又变化出了新的形状,同样是蛇,但不蟒蛇,而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是两条,而是密密麻麻的几十条,密布在了段虎的周围。 段虎愕然,想不到黑衣人这手幻禁之术玩得真溜,足以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过幻术始终是幻术,段虎又不是才出山的毛头小伙,何惧之有? 当第一条雾蛇猛扑而来,其他雾蛇也相继而动,段虎气运二指,左右开弓之下,将一条条扑上来的雾蛇斩为两段。 电光火石间,七八条雾蛇身体溃散,不过并未消失,不大工夫又重新凝聚成为了新的雾蛇,吐着信子再次扑来。 小半盏茶的工夫,段虎就被身外的雾蛇忙了个手忙脚乱。 稍有分神,一条雾蛇缠住了他的小腿,段虎身形微微一滞,紧随其后,更多的雾蛇扑了上来,缠绕住他的身体。 每增加一条雾蛇的缠绕,他就感到自己的动作会迟缓一分,压在身上的重量也就重了一成,当数十条雾蛇全都缠绕在段虎的身体上时,强如壮牛的段虎也有些吃不消。 段虎惊诧不已,这是幻禁吗?触感,重量...... 跟真的一样! 然而妄图靠着几十条幻化的雾蛇彻底压制住段虎,恐怕还嫩了点。 “开!” 段虎提气猛喝一声,气劲冲击之下,缠绕在他身上的雾蛇纷纷断裂,碎成一团团零散的白雾朝四周散去。 重获自由的段虎没有片刻的迟疑,快冲到大门前,刚要伸手抓住门环,身后两团白影如影随形,一闪而至。 段虎灵巧的闪身躲过,定睛一看,原来攻击他的又是最初的那两条白色雾蟒。 狗皮膏药啊? 段虎颇感头疼,如此死缠烂打下去,根本不足以毁去幻禁,再多的努力也会徒劳无功。 幻禁不破,幻术不灭,与其把力量耗在无用功上,不如另想它法。 “算你狠,这笔账咱们先记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段虎转身来到高墙,正打算翻墙而过,不想那两团白雾状的幻禁跟着也飘了过来。 换地儿再试。 段虎爆出了极快的度打算拜托幻禁的纠缠,然而事与愿违,两团白雾始终阴魂不散的跟着,害得他无功而返。 如此折腾了几次后,段虎放弃了突破的打算。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不把贼头头干趴下,必将后患无穷,越拖越麻烦。 冷冷的看向了身后的常家大宅,段虎杀气渐浓,“滑泥鳅,虎爷没找你算账,你倒蹬鼻子上脸了起来,想捉虎爷的瓮鳖?虎爷先灭了你的贼根!” 时间紧迫,容不得段虎有丝毫的耽误,按照记忆,他翻墙过户,上房登顶,在大宅内寻找着对方的踪迹。 可是找来找去却丝毫不见黑衣人的踪影,段虎不免一阵咆燥。 常家大宅内阴暗昏戾,低低地风声如阴鬼低吟,诡异惊谲。 时间一点点过去,段虎穿堂过户,愈烦闷了起来,无法找出黑衣人的下落,让他有种空有一身牛劲却无田可耕的泄气感。 让他心烦的还不仅仅如此,随着不断的深入,他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的阴气越来越浓,隐藏着的杀机也越来越重。 不安,烦乱,闷燥,充斥在了他的心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段虎不怕直面困境,就怕背后暗算,世道险恶,江湖凶险,令他不得不防。 就在段虎心急火燎却又不得其法的时候,忽然远处亮起了一片火光,段虎眺目望去,现那片出葳蕤火光的方向,正是来自于常家正堂所在的位置。 “常家大院?那里不是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吗?” 事情不容段虎多想,他飞檐走壁,顺着高墙一路快的赶了过去。 不大工夫,从大院外一跃而入的段虎轻轻落在了天井之中,落地后他暗中掏出两颗寒星砂紧扣在手,以备不时之需。 火光是从那片已经变成了废墟的正堂处传来的,在焦黑的瓦砾碎砖上面放着三堆木柴,巨大的烈焰把周围照得一片光亮。 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段虎小心翼翼的朝三堆篝火走去,挨着近了,烈焰散出的高温,烤的段虎脸上烫。 走在废墟上,脚下踩着的碎瓦烂砖不断出了轻微的异响,伴随着木柴燃烧时出的声响,听上去诡异莫名。 围着三堆篝火绕了一圈,没有任何的现,段虎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想不明白。 点燃篝火无非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引蛇出洞,可问题是黑衣人在哪? 难道只是为了示威,故意捉弄不成? 尼玛,又不是毛娃子在赌气,弄出这等阵仗只是为了戏耍一番。 黑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刺杀曹满在先,捉弄段虎在后,段虎不认为对方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就凭那股子阴险毒辣的手段,想必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管中窥豹,足见一斑,段虎加大了警觉,认真的查找着蛛丝马迹。 “嗯?这是......” 一阵异味进入了段虎的嗅觉,味道腥臭难闻,就像腐烂的臭肉,不,不只是臭,而且还裹挟着一股子浓烈的阴气。 尸气! 段虎脸色变更,正想离开脚下的废墟,突然脚踝一紧,身子随着猛的一沉,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从瓦砾的下面伸出了一只尸爪,正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 尸爪焦黑干枯,表面粘连着一点焦烂的皮肉,五指锋利而且力量奇大,如铁箍般铐紧脚踝,段虎不由得感到一阵剧痛。 “该死!”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着了黑衣人的道,段虎怒从心头起,抬脚猛踩在尸臂上。 “咔嚓”一声脆响,尸爪齐腕段成两截,但枯爪依旧死死的抓着他的脚踝。 段虎俯身用力的掰住尸爪往外掰动,直到把一根根尖细的指头扳断,他这才把尸爪整个儿给取了下来。 看着脚踝处五条明显的淤青,段虎铁脸低沉。 阴尸? 不是都被烧毁了吗? 怎么无端端的从废墟下面冒了出来! 段虎不敢再做停留,就在这时,又一只焦黑的尸爪从瓦砾下伸了出来,抓向脚踝。 段虎抬腿避让,动作稍微迟缓了半分,虽然让过来抓来的尸爪,然而裤脚却被勾住,拉扯下,裤脚撕裂,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平衡。 身子栽晃两下,段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刚要翻身跃起,身下废墟传来一阵骇人的响动,一只只枯槁般的尸爪仿若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三两下便把躲闪不及的段虎牢牢的抓住。 转眼间,段虎就被一只只尸爪五花大绑,不论他如何拼命挣扎,奈何身上的尸爪越来越多,拉拽着他不断往下沉去,似乎要把他拖进无底的尸渊中一样...... ...... 另一头,正深陷梦魇中的曹满也到了危险万分的关头,看着那双苍白的手离他越来越近,心脏蹦跶了个欢,几乎能蹦出他的脖喉眼。 曹满人胖身坨,手脚笨重,想躲显然有些不太可能,惊乱中他慌张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常梅的双臂。 嗖! 寒凉似冰的感觉,从触摸的那一刻,如电流般窜入体内,冻得曹满张口哈气,吐气成雾。 难道这就是冻死狗的节奏? 曹满牙齿打架,哆嗦成一团,想要放手却无法松开,感觉自己的双手就像冻在了常梅的手臂上一样,黏扯不开。 披着盖头的常梅离他越来越近,隐约都能听到一阵磨牙的音噪,曹满想哭,梦魇的世界太可怕,喂,谁能让我醒过来哇? 黑脸,菩萨,额的娘! 老子不玩了,我想......回家! 驱魇尚未成功,曹满还需努力,如何度化成功?一颗赤诚之心。 苦逼的曹满克制着内心奔腾的惧流,勉强挤出一丝堪比哭嚎的笑脸。 “梅儿,是不是冷了?看你这身子,跟冰水似的,真让曹哥哥心疼,来,让哥哥陪你喝杯喜酒,暖暖身子。”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咯噔,一气呵成,曹满一万个佩服自己,太牛了,牛掰的牛! 寒冰不能断流水,此刻的曹满就是流水,春流之水,哪怕常梅冰如寒山,也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 起码,曹满的双手终于获得了解放,离开了那双冰寒刺骨的“冰条”。 松开的瞬间,曹满动了,走得有点心慌,也有点踉跄,最后一屁股坐在桌旁,还故作关心的招了招手。 常梅未动,披着盖头面朝着他,似乎这一刻有点懵逼,弄不懂曹满的意思。 不奇怪,以往曹满入魇,不是惊嚎就是鬼叫,但这一回,不惊不叫,还温暖备至,关怀有佳,鬼心虽然不是肉长得,但也是从肉心变来的,常梅感到懵逼挺正常。 见常梅没有挪动地方,曹满自顾自的拿起酒壶,分别在两只鸳鸯金杯里倒满了酒,接着对常梅说道:“梅儿?喝交杯酒吗?” 话才出口,曹满后悔了,喝酒就喝酒,喝哪门子的交杯酒? 玩不死自己啊? 想改口,但常梅飘着大红嫁衣来到了桌旁,落座之后,端起了桌上的一只鸳鸯杯。 白刷刷的手臂端着鸳鸯杯直接伸到了曹满的鼻子前,曹满干咽一口,抽死自己的心都有。 “梅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我相遇时的情景?那时候你还是常家的大小姐,大家闺秀,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警,穷小子一个,和你相比,你就是天上最美的的仙女,而我顶多是凡间的一只癞蛤蟆,除了对你仰慕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曹满没有举杯,而是打起了嘴炮,花样还不少,能在这么惊悚的一刻变身话痨,曹满再次佩服了自己一把。 他的意思很明显,一来是故意拖延时间,好把喝酒这茬给敷衍过去;二来,他打算用以往最美好的回忆来打动对方,如果能唤醒常梅对他的情意,也许就能化解对方的怨气。 情之所开、情之所动,两心相融、两情才能相悦,这也是段虎交给他破魇,度常梅的方法。 话不能停,接着说。 “那一天,正好是我值班,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性子,与其满大街巡逻,不如找个地方偷懒睡大觉,这不,我便跑到县城外的盘龙河边打算乘凉打个盹,不想就这么巧合的遇见了你......” “当时我一见到你的模样,整个人都呆了,梅儿,你知道吗?你长得太美了,美得都能把我的魂给勾去。”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你穿着一身暖黄色的衣裙,梳着一头黑瀑般的长,头上还戴着两朵梅花形状的卡,水灵灵的大眼睛,红红的小嘴,笑起来的样子最迷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仿若能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唠嗑唠嗑,要边唠边嗑,可惜曹满不敢嗑瓜子,只能干巴巴的唠,不能咔嚓嚓的嗑。 062 曾经的时光(第六更,尽管本书凉凉,但的心未凉,接着更) 曹满可劲儿的唠嗑,他根本不敢停,否则就要喝交杯酒。 喝交杯酒不可怕,但喝酒就要揭盖头,那玩意...... 不美,老可怕。 如此良宵美景,甜蜜幸福的时刻,总不能被那些不好的气氛打破吧? 常梅挺不错,端着鸳鸯杯一动不动的听着曹满讲述着以往的时光,文静恬怡,尽管端酒的手臂伸得老长老长...... “梅儿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就这么一直呆呆的看着你,痴迷的看着,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再酸涩也忍着,因为我怕一眨眼你就会像仙女一样消失不见。” “你别误会,当时我并没有任何歪念头,纯粹是被你的美丽给吸引住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下贱,连你的脚趾头都配不上.....” “要不是你被藏在河边碎石堆里的蛇咬到,恐怕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接近你。你还记得吗?当时你都吓哭了,而你身旁的那些下人也一个个吓得惊慌失色,是我冲上来抱着你的腿,用嘴把蛇毒吸出来的,虽然挨了你一嘴巴,后来又被那些可恶的下人捶了一顿,可我心里却美滋滋的,你吃了蜂蜜都甜都美......” “说件你不知道的事,其实那条咬你的蛇根本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条水蛇,好笑吧?因为一条水蛇让你认识了我,看来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说着话,曹满忍不住轻笑一声,回忆终是那么的美好,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过滤掉那些不愿记起的事情,只留下愿意保留的时光。 只是刚才回忆的这段时光,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伤楚久远的追忆,重提时的快乐依旧无法遮掩逝去后的伤感。 曹满失落的放下了手中的鸳鸯杯,目光哀伤的看了看对面的常梅,思绪忍不住在脑海中涌动了起来。 “后来你回了家,而我就在河岸边躺了一下午,因为这件事情我被头儿训斥了一顿,之后还被罚扫一月的茅房,干着又脏又臭的脏活。” “可我没有怨言,因为我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你的影子,你的笑容,你动怒的样子,还有你被吓哭的模样,当时我就在心里誓,这辈子都要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点的委屈和伤害,尽管我没有这个资格......” “之后的那段时间我有些失魂落魄,因为我想见你,但是常家财大气粗,凭我这种身份的人,连你家的门槛都跨不过去,如何能见到你呢?” “后来我专门向头儿申请,可以取消我的休假,但是必须让我天天外出巡逻,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吗?其实是为了能够有正当的理由在你家门口守着,这样就能有机会见到你,即便是躲在远处偷偷看上一眼,我也能感到很满足......” 说到这,曹满情深的常梅,对方还是静静地坐着,似乎是在聆听他的讲述,又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一样,不过那只端着鸳鸯杯的手臂,却已收回了一些。 “说来也巧,那天你去寺庙烧香,半道上下起了暴雨,抬轿的脚夫失足摔倒,轿子也坏了,你也摔得不轻,眼瞅着荒郊野岭没个躲雨的地方,我把雨衣拿给你用,可你非但不领情,还让下人把我给撵走......”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用我的雨衣在挡雨,我心里真的很激动,说实话,当时我真羡慕那件雨衣,我想我要是能变成雨衣的话那该多好,可以替你遮风挡雨,可以依偎在你身上,即便只是一件雨衣......” “淋了雨的缘故,我足足了两周的高烧,说了两周的胡话,还被了两个月的薪饷,可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还有一次,你被一群醉汉给拦住,下人们被打得东跑西散,我吓得挺身而出,本想帮你抵挡那些醉汉,却窝囊的被揍昏在地......” 说到这,曹满羞愧的咧嘴笑笑,似乎当时真的挺丢脸。 “事后你来警所看我,临走时还对我笑了一下,从那一刻开始,我就认定这辈子要娶到你,虽然那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但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曹满忘情的握住了常梅端着酒的手,尽管手的温度冰凉刺骨,但却阻止不了他的那份思念和缅怀。 不过这份温情只维持了很短的片刻,在松手的时候,他轻巧的把那杯喜酒拿了下来,轻轻放在了桌上。 不用交杯了,曹满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多了一丝失落。 “记得那段日子,我为了见你,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跑到常家的后院,用块小石子去砸门。你为了见我,晚上就偷偷躲在门后的杂物房里,一听到响动就偷着跑出来,还会带一些好吃的,弄点好酒给我,我们看着星星说着贴心窝的话,对着月亮亲亲......” 说到这,曹满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态。 那是一段即美好又惊险的时光,每次见面不是偷偷摸摸,就是心惊胆战,跟做贼似的生怕被现。 第一次,曹满感到生活是那么的丰富多彩,是那么的精彩绝伦。 女人,不愧是老天赐予男人的礼物,柔情似水,风情无限...... 可惜,做贼的日子终究短暂,曹满被常贵关进黑牢,一天三顿揍,顿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若非常梅有了身孕,他早被气炸心肝肺的常贵丢进盘龙河里喂了鱼。 曹满闭上双眼,往事一幕幕闪现着,酸甜苦辣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百感交集。 “本来我们应该有着幸福的日子,本来我们应该过得比别人都好,可......可就是因为我的贪婪和欲望,不仅害了你,也害了我......” 睁开双眼的曹满闪过了悔恨的目光。 “成婚后,我看似外表风光无限,实则寒酸自卑,别人以为我是金龟婿,然而我在常家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曹满攥紧了双拳,这一刻他不仅仅是在讲述,更像是在吐露自己的心声,在泄,在咆哮。 “你知道我出生低贱,从小为了生存只能低三下四苟延残喘,娶了你,我怎么的也要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在你爹面前也好,在外人面前也罢,我要扬眉吐气,要让你替我感到自豪。” “我,曹满,不愿做一个忍气吞声又卑微懦弱的男人,我也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一个真正的纯爷们!” 激昂慷慨的声音过后,曹满悔恨的把头埋在了双手中。 “可是我想错了,错的还十分的离谱......” “权力越大,诱惑也就越多,灯红酒绿的生活,纸醉金迷的日子,渐渐的,我迷失了自己,更冷落了你......” “为了应酬,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为了满足欲壑难填的欲望,我,我不是人!” “这是报应,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你的小产,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是对我的惩罚,可是我呢?不仅没有安慰你照顾你,还埋怨你责怪你,是我,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孩子,是我,害了我自己,我就是个畜生,没人性的畜生......” 悔恨中,曹满抡起巴掌对着自己的脸用力抽打起来。 红肿的脸庞,火辣辣的疼痛,都无法弥补他内心的煎熬。 泪水,滚烫的泪水滑落下来,可是哭有用吗?泪水能换回曾经失去的一切吗? 显然不能。 这,就是命运的惩罚,弥补的代价,是刻苦铭心的悲伤,是锥心刺骨的心痛。 曹满嚎了个悲痛,抽了个结实,忽然,他感到手腕一紧,随后冰冷的寒意刺骨难耐,抬头一看,常梅用她那只冰冷的手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梅儿,你......”曹满一愣,随后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常梅缓缓松开了抓紧的手,随后把头上的红盖头轻轻掀开...... 曹满本能的把眼一闭,已经多次见过那张可怕凄惨的死人脸,让他不忍再看,也害怕去看。 常梅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轻盈而又温柔,尽管依旧冰冷,但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足以令曹满为之感动。 “梅儿,你是不是肯原谅我了?” 说话间,曹满慢慢睁开了眼睛,手背上,常梅的手还是那般苍白,像一张白纸,没有丝毫的血色,冰冷的感觉如同腊月里的河水一般,刺骨寒凉。 目光上移,红色的嫁衣上绣着精美的图案,脖子上的天宫锁在烛光的照亮下闪着点点的光芒。 再往上就能看见常梅的面容,曹满有些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起伏的心情,最后把目光一抬,看向了常梅。 “这,这真的是我的梅儿吗?你的样子......” 等看清常梅的样貌后,曹满惊喜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眼中的常梅不再是一副瘪脑烂脸吊着死人眼珠的可怕模样,而是一位柳眉杏眼,朱唇红腮的娇颜俏面美人,精致的面孔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挂在了嘴角的两侧。 曹满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没错常梅的容貌跟当初一模一样,不,应该说变得更加年轻和美貌,吹弹可破的肌肤如羊脂白玉,娇嫩润滑。 “梅儿,真的是你,你真是的我的梅儿!”激动无比的曹满一把紧紧抱住了对方。 “梅儿,你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太好了,总算是老天开眼,能让我再次见到你的模样。” 说完,曹满往后退了一步,含着热泪一遍又一遍的注视着常梅,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怀念。 常梅还是带着一抹浅笑凝视着曹满,没有说话也没有眨眼,似乎在她的眼中,同样要把对方的模样深印在自己的目光中,永永远远刻记在内心深处。 “梅儿,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原谅我了吗?”看着深情默默的常梅,曹满问道。 常梅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出声,而是把桌上的喜酒又端了起来。 曹满一拍脑门,真蠢,梅儿原谅了自己,同时也希望回到最为温馨幸福的那一刻,交杯酒怎么能少呢? 曹满开心的拿起鸳鸯杯,手腕勾住常梅的手腕,交错后情深的说道:“梅儿,谢谢你让我又回到了过去,能够让我再次重温一遍当时的幸福,这杯酒我敬你,我们喝。” 说完曹满把端着酒杯的手抬了起来,一仰脖就打算喝下杯中的酒水。 就在这时,常梅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眼中戾色一闪,随即整张脸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不仅面容变得越来越可怕,就连脑袋也变得又瘪又烂,尸水横流,眼眶中的眼珠子也被挤压变形,从眼眶中垂吊了出来。 露出了真容的常梅哪还有丝毫的温柔和美丽,满嘴锋利的尸牙对准曹满的喉咙狠狠咬了下去...... ...... 常家大宅的废墟中,三处篝火散着耀眼的火光,熊熊燃烧着的烈焰时而出劈啪作响的声音,不断打断着夜色的宁静。 曾经的大院,如今却已变成了一副残垣断壁破瓦焦土的萧瑟悲凉之景。 废墟上没有了段虎的身影,更没有了那些从瓦砾碎砖下冒出的可怕尸爪,似乎刚才的一幕从未生过一样,四外寂冷阴暗。 片刻过后,从大院西南的一角,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的跳落在地,略微张望了一会儿,出了一阵的干哑诡异的笑声。 桀桀...... 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说得恐怕就是这种难听嘶哑的笑声。 笑够了,黑衣人慵懒的伸展一下四肢,传出了一阵轻微的骨响,好似佝偻的老头伸腰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利索。 迈步来到废墟旁,黑衣人用着嘶哑的怪调说道:“兔崽子,追鸡撵狗般追撵了老子一路,咋样,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哼,还敢在老子面前嚣张,呸,什么玩意,黑不溜秋的黑崽子,就这点能耐也敢猖狂,早知道你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蛋,老子何必花这功夫,不如早点让你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碎碎骂后,黑衣人往地上吐了口老痰,阴寒的目光闪过一丝失望,随即便打算转身离去。 忽然,从瓦砾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很快响动又消失无声。 黑衣人稍稍一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接着又摇了摇脑袋纳闷的说道:“奇怪了,刚才明明听到了什么响动,怎么又没声了呢?难道是听岔了不成?” 正在犹豫间,又是一阵响动传来,这一次的响动明显大了不少,不仅声响十分清晰,就连地上那些堆积着的瓦砾也开始轻轻抖动了起来。 “嘶......”黑衣人倒吸口凉气,“难道是这家伙没死吗?” 063 冥尸符(第七更,每章都是大章,字数四千加) 就在黑衣人吃惊之际,地面上焦黑的瓦砾和碎砖抖动得更加剧烈了起来。 随着抖动的振幅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频繁,突然间两只粗壮的手臂探了出来,四外挥舞一下,用力的支持在了瓦砾上,紧随其后,随着一阵异响,一个满身灰土周身挂着一只只焦黑枯爪的黑脸大汉从瓦砾下面爬了起来。 灰砂四起尘土飞扬,土行孙问世? 非也,是猛虎出洞。 爬出废墟的大汉深深吸了几口气,接着把周身的泥沙灰土抖落一下,又用双手拍了拍脸上的灰渣,这才睁开了那双精芒四射的眼睛。 看了眼还挂在身上的那些枯爪,大汉怒不可遏,双手并用,稀里哗啦,几下便把七八只枯爪从身上扯了下来,随后往地上一摔,抬脚猛跺了几下。 骨碎声响起,一只只焦黑的尸爪被跺成了骨渣。 “板板的,虎爷一辈子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扯娘皮的王八蛋,带种的给虎爷滚出来,别躲躲藏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再当缩头龟鳖,虎爷骂你祖宗十八代,代代龟孙,世世鳖蛋!” 黑脸大汉粗话连连,骂得真够难听的,令人不堪入耳。 不错,黑脸大汉非是旁人,正是人黑手狠皮糙嘴毒的...... 段虎! 之前他中了黑衣人的圈套,被尸爪强行拖入地下,那滋味,恶心不说还惊险,到现在段虎还心有余悸。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段虎没想到废墟下面就好比另外一处空间,一处焦骨炼狱的地狱。 除了有厚重的瓦砾泥沙堆压之外,四外都是一具具干枯焦烂的尸体,那些强行抓住段虎的尸爪不断撕扯着他的身体,要不是有着泥沙瓦砾的阻挡,段虎非被撕成碎片不可。 危难关头,段虎靠着丹田中的一口玄阳之气拼命忍耐着,全身抱团后施展秘术,最后靠着玄阳化罡罡气护身的方法才挣脱了尸爪的束缚,从废墟下的炼狱中艰难爬了出来。 此时的段虎灰头土脸,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周身上下不知被抓出了多少道伤口,要不是因为伤口被泥沙敷住,他非变成一个血人不可,远远看去,段虎面目狰狞模样可怕,活脱一位烟熏的太岁,煤染的金刚。 段虎很愤怒,怒火直冲三千丈,敢把凌霄焚成灰,如此狼狈对他来说等同于奇耻大辱,不还以颜色,非活活气炸不可。 怒喷的骂声回荡在空旷的四周徘徊不息,片刻过后,段虎骂声停下,随即冷笑一声,目光投向了西南角的那排梅树中。 真够能憋的,被虎爷骂了这么多声连鼻子哼气都没有,比缩头王八还王八,真正的鳖精! 虎爷倒要瞧瞧,你这鳖精能憋到什么时候? 顺手抄起地上的几块焦石,段虎扬手打出,电光火石间,暗藏在梅树缝隙间的黑衣人惊呼一声,正待翻墙逃走,数块焦石飞织至,眼看躲避不及,黑衣人不得已从树上跳了下来。 双脚刚碰触在地面上,身前人影一晃,段虎已经冲到了近前。 “鳖精哪里走?虎爷要把你鳖货揍成精石!” 段虎双拳抡开,暴雨般的铁拳打了个密不透风。 黑衣人鼻气牛出,尼玛,鳖精? 黑脸哇!骂人要不要骂得这么狠?老子是鳖精的话,你这黑崽子就是老子憋出来的黑精石! 气恼的黑衣人不及躲闪,只好仓皇应战,只是论拳脚功夫,黑衣人明显落了下乘,不过三拳两脚,便被段虎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逼到了墙角根。 躲无可躲的黑衣人就地一招懒驴打滚,从段虎身旁滚了过去,接着又一招鲤鱼打挺就要逃走。 段虎哪会善罢甘休?转身回步,大脚丫子抬了起来,黑衣人姿势不错,这会儿刚好挺了起来,身子前倾,臀子高翘,目标那叫一个敞亮。 “臭腚开花!” 段虎一脚重重踢在了黑衣人的臀子上,踢得这叫一个解恨解气。 黑衣人老惨,嗖一声坐了冲天炮,身子飞了出去,落地后骨碌两圈,挺硬气,没撒泼打滚,而是快起身,双手捂住屁股跌跌撞撞朝前逃去。 段虎眉梢挑起,这都没事? 鳖精不愧是鳖精,挨了那么重的一脚,不仅能跑,连哼哧声都没有,硬挺? 要不再踢重点试试?只是...... 他没想到瘦骨嶙峋的黑衣人,会有这么强的抗击打能力,刚才踢出去的那一脚,足以踢翻一头骡马,但结果却出人意料。 段虎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脚背,说实话,他在踢中黑衣人的同时,自己也吃了个暗亏,感觉不像是踢在对方的大腚上,更像是踢在了一块坚硬的顽石上。 日,再瘦也要有个限度吧? 怎么能瘦得连最肥的老臀都没几块片子肉呢? “麻痹球球的,虎爷不信踢不残你!” 段虎追了个凶猛,吓得黑衣人惊慌乱逃,眼瞅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黑衣人狗急跳墙,一个翻身拔地而起,跳落在了那片废墟上。 紧接着,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了几道黑色的法符,口中默念几句之后,手腕一动,把几道黑符直接扔进了燃烧着的篝火之中。 “冥符!” 段虎脸色一变,喝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懂得如此邪恶的邪术?” “桀桀,小黑脸懂得的还挺多的嘛,连销声匿迹已久的冥符都知道,不愧是九锡虎贲的门人。” 干哑的几声话语,却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小黑脸,冥符,九锡虎贲...... 段虎身躯一抖,神色严峻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九锡虎贲的人?” 他的来历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却被一位来历不明的神秘人一语道破,这其中必有耐人寻味的地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是吗,小黑脸?桀桀!” 段虎双眉竖起,笑得跟个鬼似的,瘦得跟条棍一样,整儿一干货,晒干的鳖精! “鳖精,说出你的来历?” 黑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太气人了,又不是没名的牲口,随口给个阿猫阿狗的代号,看来脸黑的人嘴也黑,又黑又毒。 “想知道我的身份?就凭你还没那个资格,不过既然你能认出冥符,哼,说明你也应该知道冥符的威力。” 黑衣人的话声听上去刺耳难听,就像被捏着脖子从喉咙里出的尖叫声一样,段虎晃晃脑袋,跟这种人说话,耳朵受罪。 “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龌蹉玩意,靠着驱鬼催魂,引尸作法的下三滥手段,谋取不义之财,就像刚才的把戏,操纵阴尸偷袭虎爷,呸,不要脸的鳖精。” 段虎的话能杀人,黑衣人终于领教了一番。 好气哦! 好比秀才遇到兵? 不对,是鳖精遇见了黑煞神,干不过怼还伤,伤来伤鳖壳碎,老惨。 “黑杂碎,老子不跟你逞口舌之争!”无奈,黑衣人憋出了这么个词儿来。 “鳖精,屁股还疼吗?”段虎问道。 啥? 黑衣人双眼瞪大,废话,能不疼吗? 火辣辣钻心的疼! “你找死!”黑衣人怒了,暴怒。 段虎活动了一下双腿,“不想大腚开花的话最好乖乖交代,否则虎爷让你这辈子都不能蹲着撇条!” 黑衣人怒极反笑,“桀桀,段虎,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先看看脚下的废墟,那些被烧成了焦尸的常家人,他们正想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索命呢!” 说完,黑衣人手中法诀一动,顷刻间从废墟下面传来了一阵骚动,紧随其后,一具具皮肉焦烂全身焦黑的尸体破土而出,蠕动着尸躯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鳖精,常家人跟你无冤无仇,你却用如此邪术让他们死后不得安宁,就不怕遭报应吗?”段虎怒喝。 “桀桀,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何来报应一说?”黑衣人阴险的笑道。 “狗屁歪理,我再问你,曹满和你有什么过节,你非要暗下毒手谋害他?” “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等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再告诉你一件事,在常家那处荒宅的枯井里面,我特意安排了一个小玩意,如果你想救曹满的话,现在可要抓紧时间了,晚了你可别后悔,桀桀......” 阴笑声中,黑衣人从一具具焦尸身旁穿过,几下便隐没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该死!”段虎怒挫钢牙,克制着内心的愤怒。 “冥符,这种灭绝人性的的东西听闻早就已经灭绝了,为何到现在还会有人使用?” 双目紧盯着四周慢慢聚拢的尸群,段虎感到万分疑惑。 所谓冥符,是一种极为邪恶阴毒的符篆,相传这种东西是用尸皮作为符纸,尸血作为颜料绘制而成,再经由邪术师作法,在上面种下可怕的邪术,从而达到驱鬼催魂操纵死尸的目的。 操纵死者尸体的冥符叫做冥尸符,只是冥符中的一种而已,除此之外,诸如此类的冥符还有不少,甚至于有些冥符还能强制禁锢死者的魂魄,炼化成为阴魂鬼魄供主人驱使。 可以这么说,冥符和法符虽然都属于符篆,但是两种符篆正好对应着太极的阴阳两面,冥符即阴符,操纵阴魂鬼魄,法符乃阳符,克煞镇邪。 段虎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事情,并非是他亲眼见过,而是他师父曾经和他提到过,因为冥符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符篆通体漆黑如墨,符文殷红似血,如此明显的特征,段虎自然记得十分清楚。 尸群越逼越近,焦黑的阴尸扭曲蹒跚,渐渐把段虎围聚在了中间。 焦臭的气味充斥在空气里,一双双空洞的眼窟窿泛着死亡的气息。 “阴魂怨念,逝者如悲,前因业障,后世愿果,无望无休,空度轮回......” 段虎叹息几声,把碾碎寒星砂涂抹在了自己的双拳上。 “常家阴魂们,即已安息,何来执念?即已归寂,不如放下,就让虎爷送各位最后一程,去往阴间往生于世吧......” 话落,数点寒星飞驰而出,打翻近前的几具阴尸后,段虎以猛虎入群羊之势扑进尸群,大杀四方。 拳似疾风罡如虹,豪气万千春秋落,金刚一怒万鬼伏,魂归何兮耐人叹。 不多时,一具具阴尸在段虎的狂轰乱炸下倒地不起,转而化为一团团赤焰,焚烧殆尽。 借着空档段虎抽身而退,找了处空地恢复着体力,从战斗开始,他凭着一股子猛劲连灭二十多具阴尸,战果看似不俗,然而对比起尸群的数量,却远远不及。 常家人老少奴仆,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上百至多,如此巨大的数量,段虎浑身是铁,又能强碾几颗钉? 段虎的性格是暴躁,但不等于他是个莽汉,横冲直撞的蛮狠打法虽然看上去英勇无畏,实则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笨拙法子,一旦体力不济,势必会陷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大爷的,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就该多准备一些法器,最起码应该把星火雷带在身上,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段虎闷闷的想道。 其实对段虎来说,想从这些动作迟缓毫无思考能力的尸群中逃出去不算太难的事情,只要他想,完全可以靠着蛮力冲杀出去。 问题是,他能这么做吗? 答案,显而易见。 趁着尸群还没完全聚拢过来,段虎一边放松身体,一边思考着应对之法。 尸群是受到了冥尸符的操纵才会行动,相当于被操控的尸傀一样,如果能找出控尸的冥尸符,破了上面的咒力,届时尸群将不攻自破。 可冥尸符究竟藏在何处呢? 段虎不相信黑衣人会带着冥尸符逃走,毕竟咒力的范围有限,想控制这么多的阴尸,必须放置在有效的距离内。 再有,眼前的尸群尽管十分麻烦,但段虎担心的并非在此。 回想黑衣人临走时说得那番话,看来在那座铁丘尸坟中,一定隐藏了什么关乎着曹满性命的重要线索。 时间紧迫,段虎必须尽快找出埋藏着冥尸符的位置。 目光犀利的来回探索着,很快,段虎留意到了那三堆剧烈燃烧着的篝火。 三堆篝火呈品字形坐落在废墟的正中央,巨大的焰火照得四周一片光亮,诡异的是,徘徊在篝火附近的阴尸显然要比其他地方多,似乎是在保护着什么。 段虎眼珠一动,心里有了答案。 怪不得他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感到有些蹊跷,为何黑衣人要在废墟上点燃三堆篝火,如果只是为了照明,一堆足矣,何必三堆? 搞了半天,这是故布疑阵,为的无非是掩人耳目。 064 怨尸聚魂阵(第八更) 段虎一路厮杀,冲开一条血路后快奔向了正中出的三堆篝火。 篝火外阴尸徘徊,此刻纷纷调头,一张张狰狞的尸脸对准了冲来的段虎。 段虎懒得纠缠,一招旱地拔葱腾空而起,随后脚尖轻点阴尸的脑袋,左右闪躲之下好似蜻蜓点水般向前移动。 径直来到一堆篝火前,段虎飞身落地,扫堂腿横扫一圈,踢翻几个阴尸后,气贯右腿,强忍烈焰的高温,腿鞭抽打在了篝火上。 焰苗飞溅烈火卷动,在段虎的猛踢下,篝火溃散一空,一簇簇火团分散在了四周。 眉头蹙动,段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腿,刚才的一击看似勇猛刚烈,踢腿和收腿的度也很快,但依旧未能逃过烈焰的灼烧,烧焦的裤腿粘在了绽开的皮肉上。 被火灼烧的滋味可不好受,但这份疼痛,段虎忍了。 迅观察了一下散开的篝火,很快段虎现在余火未散的中央,摆放着一颗还在燃烧着的骷髅头,天灵盖的地方贴着一道黑底红文的古怪的符篆。 冥尸符! 段虎眼光一寒,抬脚跺在了骷髅头上,“咔嚓”几下,不仅骷髅头跺成了碎片,连同那道邪符也被毁去。 黑色的烟雾从破碎的骷髅头中挥散而走,隐约中似乎能听见了凄离的哭喊声。 当黑雾散开的时候,即便四周有着未烬的残火,段虎也能明显感到一股袭来的寒气。 几乎同一时间,那些不断逼近的尸群动作开始放缓,狰狞的尸脸也变得呆滞起来,少了一丝凶残和暴戾。 “该死,看来控尸的冥尸符不止一道,应该有三道。”段虎恼怒一声,目光转向了下一堆篝火。 看着烈焰燃烧着的篝火,段虎铁牙挫响,好个鳖精,真够下血本的,三道冥尸符,百具阴尸,这么大的阵仗,丢给自己独乐乐。 不知道古语有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 尼玛,不愧是鳖精,憋出来的都是精水,等下回,虎爷让你憋精血! 虎步龙行,来到第二堆篝火前,段虎故技重施,腿鞭横扫,踢散了灼烈的篝火。 果然,余火的中央同样放着一颗贴着冥尸符的的骷髅头,段虎一脚踏碎,凄离的哭喊随着散去的黑烟沉寂在了空中,再看那些渐渐靠近的尸群,此时就像迷失了方向一般,漫无目的的徘徊起来。 一鼓作气,段虎踢散第三堆篝火,毁去邪物之后,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工夫,一具又一具阴尸瘫倒在了废墟上,刚才还杂乱的场景,这一刻变得死气沉沉,寂静无声,在余火映照之下,无形中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感。 段虎擦了擦额间的热汗,随即小心翼翼的撕开焦黑的裤腿,撕扯间不免触动了沾黏着的皮肉,殷红的血水渗透出来。 恼人的是,裤腿并非完整的沾黏在受创的皮肉上,而是碎成了数块,每撕下一块都能扯掉一层皮肉,那滋味...... 真带劲!能爽到怀疑人生。 终于,将揭下的最后一块粘着皮的血布丢在地上,段虎长出一口浊气,拿出药膏涂抹后,简单包扎了一下。 略做一番调整,段虎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腿,还行,尽管不如负伤前灵活,动作也迟缓了点,但勉强够用。 看了看满地的残尸,段虎脸色一滞,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很蠢的错误。 为啥要用肉腿踢篝火呢? 现成的材料又不是没有,满地的阴尸,随便薅个就能当棍使。 尸棍? 对头! 看来呐,活到老学到老,除非蹬腿翘辫子,学海无涯苦作舟,不如回头想一想。 段虎没心思继续想下去,自讨苦吃,想来何用? “也不知道曹耗子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吉人天相,不会出事。”默念一句,段虎急匆匆朝荒宅赶去。 荒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杂草丛生,荒凉萧瑟,昨夜战斗过的痕迹还很明显,在夜色的衬托下,几声呜咽的风声拂过,显得此处格外阴森和冷清。 来到那口枯井前,段虎朝下看去,里面黑乎乎的,如同地穴黑渊,看着让人心里毛。 捡来枯枝和枯草临时做了个几个火把,把其他的火把往后腰上一插,随后拿出根火柴对着自己的糙脸一擦,“刺啦”一声,燃起的引燃了手中的火把。 拿着火把,段虎顺着井口爬了下去,为了提放可能存在的危险,这一回他没有像上一次那般直接跳下去,而是倍加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井底到处都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一天的时间过去,依然充斥着爆炸后的气味,刺鼻难闻。 双脚落地,段虎沿着狭窄的空间一路前行,约摸快到了那处入口的位置,空间一下开阔了起来,轻车熟路的段虎飞身跃起,跳上了石壁上方的洞口,身形刚一站稳,他猛的一惊,目光诧异的打量着前方。 密道里本该熄灭的鬼焰居然还在燃烧着,扭曲着焰身将四周照得一片惨绿,从光线的强度来看,似乎更加刺眼不少。 段虎惊讶的不是鬼焰熄灭与否,而是充斥在这里的阴气...... “好浓烈的阴气,怎么会这样?” 从进入密道的那一瞬,段虎就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似乎密道尽头不是什么铁丘尸坟,而是一处巨大的冰窟。 “可恶的鳖精,你到底干了什么?”平静了一下心情,段虎继续前行。 密道直通着后方的巨大洞窟,等段虎进入洞窟,看着 贴在八根石鬼像下方的封条,不由得有些无语。 更无语的是,铁丘坟前的铁碑上也被贴了一张,显得不伦不类,不三不四。 封条不是封印,贴这玩意有用吗? 有用,警示作用,说明这里曾生过凶案,属于管制区域,生人勿近,邪灵退散,谁敢不听,立马法办! 嗯,应该,也许,大概,或许吧...... 无知不等于愚昧,起码还有救,若是愚昧...... 彻底没救。 绕过贴着封条的铁碑,段虎看见了掉落在地的封条,显然里面有人进去过,同样不屑的将封住墓门的封条撕扯在地。 此人是谁? 不用想,一定是那位黑衣人。 站在墓门外,段虎有些迟疑,因为从墓室里闪烁而出的绿芒,令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抖擞精神,段虎加着提防走了进去。 墓室中诡谲惊悚,到处都透着瘆人的邪气,段虎站立在地,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愕然。 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堆的骨架,每堆骨架的最上面都摆放着一颗焦黑的人头,绿色的鬼焰包裹着人头肆无忌惮的跳跃着,把墓室照得通幽绿莹。 “这不是鬼焰,是......” “冥炎!” 片刻过后,段虎看着一团团绿焰出了惊呼。 鬼焰和冥炎的颜色相同,都是属于阴火的一种,然而鬼焰的产生是因为阴气过重的原因,一旦沾染阳气,便会自行燃烧。 鬼焰虽然吓人,但不足以伤人,最多阴气入体,会让人生场大病,但冥炎不同,这种阴火必须通过特殊的方法才能点燃,而且...... 惊愕中的段虎再次打量了一下那些尸骨,从摆放的位置以及燃烧着的冥炎来看,似乎是一种邪恶的阵法。 “不好,这是怨尸聚魂阵!”思索片刻,段虎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怨尸聚魂阵是一种古老而残忍的邪术,利用含冤死者的尸骨作为禁锢阴魂的牢笼,强行把死者的阴魂束缚在尸骨之中,点燃冥炎,让那些阴魂饱受冥炎的炙烤,使得本就戾气难散的阴魂变得怨气冲天鬼气森森。 在这种邪术下,可以激出阴魂更浓更烈的怨气和戾气,从而产生最为可怕的阴煞鬼气。 可以这么说,怨尸聚魂阵就跟培育敖犬的方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针对的目标不同罢了,但方法同样残忍血腥。 民间流传,血统最为纯正,品种最为优良的敖犬都必须经过九狗一獒的残酷竞争,也就是把九只血统纯正的小敖犬关在一起,让它们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一只敖犬生存下来,那只敖犬就是品种最优良,敖兴最凶悍的极品敖犬。 怨尸聚魂阵的残忍便在于此,利用怨者阴魂的煎熬和痛苦,强行逼迫阴魂释放出更浓烈的阴怨戾气,化为阴煞鬼气后加诸在其中一位怨者的阴魂中,可想而知,催生出的厉魂将会是何等的可怕和恐怖。 如此凶残的做法,也只有那些人性泯灭,残忍黑心的邪恶术士才做得出来。 段虎攥紧双拳,指节出了脆响,黑衣人的恶行无疑触动了他的底线。 对死者可以不敬,但不能去亵渎,更不能去侮辱和鞭挞! 如此行径,禽兽不如! 段虎很后悔刚才放过了黑衣人,如果他早知道对方的心性如此卑劣恶毒,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必诛之! “山不转水转,你给虎爷等着,下次相见,虎爷让你后悔来到世上!” 挥了挥脑中的杂念,段虎继续观察着怨尸聚魂阵,奇怪的是,阵中的尸骸是从哪来的? 常家人的? 不对,刚才的尸阵段虎还记忆犹新,从阴尸的数量来看,几乎符合惨死的常家人的数量,而眼前的邪阵,却有二十七具...... 难道是钱大户家的? 可钱家除了被消灭的尸刹钱大户之外,不是一共死了二十六人吗?那多出来的那具尸骸又是谁的? 正寻思着,段虎的目光落在了最中央的那处尸骸上。 这堆尸骸明显和其他的不同,不仅脑袋上的燃烧着的冥炎要更加旺盛,而且整副尸骸都十分的完整。 不错,正是完整。 其他尸骸都是由一根根骸骨拼凑堆积而成,不仅凌乱,细细观察,还能现很多蹊跷之处,譬如骨骼并不对称,形状大小各异,一看就不属于同一个人。 显然,这些尸骸是黑衣人仓促间,从人骨伞上拆解下来,随意堆放在了一起,并把钱家的二十六颗人头放在上面,大致摆弄出来的。 至于正中的那具尸骸,并非骸骨拼凑而成,而是一具完整的焦尸,身相连,呈坐姿之势盘坐在地。 由此看来,这具焦尸便是怨尸聚魂阵的阵心所在,汇聚着所有的阴煞鬼气,目的不言而喻,正是为了催生出凶残的厉魂。 现在的问题是,这具焦尸的身份?又为何要放进铁丘尸坟里面,和钱家人的尸骨混在一起? 当局者迷,一时间段虎百思不得其解,被焦尸的身份弄了个头昏脑涨。 等等...... 忽然,段虎他想起了黑衣人临走时的话声。 “原来如此,王八蛋,你可真够狠毒的!” 随着事态的逐渐清晰,段虎愈憎恨着黑衣人。 焦尸的身份非是旁人,正是曹满的结之妻,常梅。 到现在,段虎终于弄清楚了怨尸聚魂阵的目的,也就是黑衣人邪恶的阴谋。 怪不得当时段虎会觉得奇怪,常梅明明才死不久,连头七都未过,但却能积怨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怨魂成魇,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侵入曹耗子的梦境。 这一切都是黑衣人在背后捣的鬼,利用邪阵,利用钱家二十六具冤死的尸骸,利用对方的阴魂,汇聚阴煞鬼气,催生常梅变成厉鬼怨魂,从而残害曹满。 整件事情算是清楚了,但段虎想不通的是,此人到底和曹满有着何等的深仇大恨,居然会用如此邪恶阴毒的手段进行报复。 这其中,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段虎相信,这个秘密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还要庞大,只可惜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唯一关键的人物曹满,还深陷梦魇生死不知。 “耗子,给虎爷挺住了,咬碎槽牙也要挺住,敢蹬腿翘辫子,虎爷收了你的魂魄点天灯!” 负气的话说说而已,下一步必须尽快设法破阵,救人如救火,邪阵不破,曹满不保,至于段虎...... 他这人嫉恶如仇,此番被黑衣人三番五次无端陷害,每每险象环生,惊险无比,次仇不报,他段虎誓不罢休! 更何况,这趟浑水他既然已经搅了进去,如何会轻言退出? 不仅不会退出,他还要拨开云雾见天日,彻底粉碎对方的阴谋,一雪前耻! 065 斗焰(第九更) 铁丘尸坟的墓室中,段虎像热锅上的蚂蚁,围在怨尸聚魂阵外来回走动着,急得是心急火燎,却又一筹莫展。 段虎的阅历是挺丰富,但阅历丰富并不代表事事都懂,譬如眼前的怨尸聚魂阵,他能认为来不假,但想要破阵,却绝非易事。 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阵心便是常梅的尸骸,只要毁去阵心,怨尸聚魂阵必破,但问题就在于如何个破法? 不是简单的用石头砸烂所有的尸骸便能破阵,如果就这么简单的话,黑衣人也不会煞费苦心摆出这么大个阵仗来,不如多花点心思招些厉害的阴尸,粗暴直观。 尸骸不过是容器,阴魂鬼魄只是阵引,包裹着尸头的冥炎才是阵枢,聚怨凝煞,释放出阴煞鬼气围绕阵心变化。 这些段虎都懂,不懂的是如何有效安全的抵达阵心? 时间在这一刻尤为重要,多耗费一分,就会徒增一成危险,耽误下去,曹满不呕吼才怪。 纠结之下,段虎不得已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至于能否成功,先试了再说。 静气凝神,段虎做好准备之后,尝试着朝阵边走去。 谁知才走到第一堆尸骨的旁边,冥炎火光大盛,飞吐出火舌,毫无征兆的朝他身上席卷而来。 段虎暗道一声“不好!”急忙闪身避让,动作微微迟缓一分,冥炎的火星沾染在了他的衣角上,顷刻间焰火,沿着衣角猛烈燃烧了起来。 段虎还是头一次遭遇被冥炎灼烧,从外表看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被灼烧的部位完好如初,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的灼痕,然而此时的段虎却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被地狱的业火在炙烤一般,那种自灵魂深处的灼烫和疼痛几乎令他狂。 好凶的冥炎,好诡异的阴火,不过沾染一丝就能恐怖如斯。 初尝火威的段虎掏出一颗寒星砂,捏碎之后直接将朱砂粉拍打在了冥炎上,几下的工夫,这才把身上的焰火拍灭。 呼...... 段虎长呼一声,总算熬过来了,真不容易啊。 狗血的死马当活马医,就不怕把活马也医死吗? 救牲口也不是这么个救法。 段虎相信,如果再冒冒失闯进去,那些阴戾凶残的冥炎非把他的魂魄烧成灰烬不可,比死还惨。 该怎么办呢? 段虎一个头俩大,关键是头大不顶用,还是想不出办法。 好生气! “如果有法器就好了......”嘀咕声中,段虎精神一振,有办法了。 伸手,他把插在背后的几支火把拿了出来,端详几眼,段虎笑了。 法器是不?这不现成的就有四根嘛!只要善加利用,天地万物皆为法器,这叫物尽其用,一丝丝都不浪费。 冥炎是凶,专门针对活人的阳魂,稍有不慎,魂飞魄散,然而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所谓阴阳对冲,两极相克,至于孰强孰弱,就要看谁的威力大了。 关于制作法器,尽管段虎的手艺还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也轻车熟路。 咬破手指,把流出的鲜血滴在四支火把上,接着他把一颗颗寒星砂碾碎,混合着自己的鲜血分别涂抹在了每一支火把上。 盘膝坐下,把四支火把平放在自己的膝盖间,双手结印,段虎口中默念道:“丁魂克煞,甲魄护尊,丁甲凝神,化神固元,三阳聚顶,阳火冲窍......敕!” 口念生阳凝火决后,一字“敕”令,段虎把二指朝自己的天灵穴一引,顿时一团金色的玄阳赤火出现在了他的二指上。 看了眼玄阳赤火,段虎二指弹动,把焰火分别弹在了火把上面。 噗,噗...... 四团阳火升腾而起,聚拢在火把上释放出了金色的光华。 行动之前,段虎查看了一下入阵的路线,通往常梅的位置,最近的路线,一共有六具燃烧着冥炎的尸骨,数量不少,但比起其他路线来说,风险却是最低的一条。 不成功便成仁,仁谁? 曹满。 段虎举着火把朝最近的尸骸走去,离着也就不过一两步的距离,包裹着尸头的冥炎开始活跃了起来,跳动的焰火就像在防范敌人入侵一样释放出了更加森然的绿光。 把手中的火把往前递去,当阳火接触到冥炎的瞬间,刺眼的强光爆而出,金火绿焰如同水火相冲般缠斗在了一起,跳动着焰身相互吞噬相互厮杀。 一时间,阳火冥炎斗了个旗鼓相当,金焰绿火战了个不分高低。 段虎眯着双眼紧盯着战况,片刻过后,随着两团焰火猛的跳动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阳火冥炎同时熄灭。 “可恶,大意了!”看着熄灭的火把,段虎气恼一声。 现在的段虎并非巅峰状态,先后的恶战以及精血的动用,使得他气血两亏,精力不济。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按目前的能力,最多只能弄出四团玄阳赤火,再多的话,有心而无力。 然而他所面对的冥炎,不连常梅的那处,还有着五团之多,此时就熄灭了一支火把,那之后怎么办? 后悔已然不及,段虎无奈的把那支熄灭的火把扔在地上,振作了一下精神后,接着朝第二堆尸骨走去。 在安全的距离内,段虎小心翼翼的把燃烧着玄阳赤火的火把靠了过去,等到冥炎有了反应,他急忙把火把往回一撤,紧接着将准备好的朱砂粉撒了过去。 朱砂粉是驱邪之物,当笼罩在冥炎上立刻就有了反应,随着一阵红芒闪烁,幽绿的冥炎明显虚弱了不少。 “机会!” 段虎双眼一亮,趁着冥炎还在衰弱的时候,猛的把火把迎了上去,顷刻间两种焰火缠斗在了一起,相互吞噬着对方。 不大工夫,冥炎彻底暗淡了下去,当最后一丝火苗被玄阳赤火吞噬殆尽,段虎如释重负,悬着的心总算能落下那么一点。 “还有四团冥炎......” 段虎检查了一下随身的寒星砂,起码还有十颗左右,数量不算充足,但勉强够用。 来到第三堆尸骨前,为了尽量减少玄阳赤火的威力,段虎自己上前吸引冥炎,然后撒出朱砂粉,趁冥炎虚弱的时候进行猛攻。 方法很管用,很快他便顺利的熄灭了第三团冥炎。 商不厌奇兵不厌诈,对人如此,对事对物也是如此,想要克敌制胜,没点脑子可不行。 显然,段虎把兵法那一套用在了消灭冥炎上面,效果出奇的好。 段虎心情大好,来到第四堆尸骨前故技重施,用自己做饵,引诱冥炎之后再用玄阳赤火将其消灭。 行动出奇的顺利,也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 在下一团冥炎面前却出了意外。 当撒出的朱砂粉削弱了冥炎的威力后,段虎拿着火把往上一递,片刻过后,冥炎扑腾了两下便彻底熄火,段虎迈步前行,就在这时,熄灭的冥炎猛的窜起,绿色的焰火直袭而来。 亏得段虎手疾,将手中的火把挡在身前,当两团火焰交织在了一起,各自扑腾几下后便同时熄灭。 段虎闷哼一声,这是冥炎吗?鸡贼! 跟黑衣人一副德行,贼头贼脑还奸诈阴险,稍有放松,哪怕是半口活气,都能诈尸。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正如火种不熄,弹指可燎原。 “还有一团冥炎......” 尽管刚才生了意外,但看着还剩下的两支火把,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些底。 “接下来的行动不容有半点闪失。”告诫自己一声后,段虎走向了最后一团冥炎。 这一回,段虎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以身作饵,利用度引出了冥炎的火威,随后一把朱砂粉撒了上去,瞬间冥炎暗淡了不少。 火把往前一伸,眼看两团火焰就要接触在一起,突兀,火光微弱的冥炎剧烈的跳动了两下,火势立刻高涨了起来,等段虎反应过来的时候,玄阳赤火已经和冥炎交织在了一处。 尼玛,还来? 段虎头冒黑线,没等撤回手中的火把,在一阵灼眼的火光中,玄阳赤火和冥炎同时寂灭,度快得让他为之动容。 淡淡的烟雾飘散在眼前,段虎心中一阵,卧槽! 又废了一支火把。 曾经的四兄弟,三位先后慷慨就义,如今只剩孤零零的小老弟,似乎有点凄凉。 段虎抬手,嗖!老三远走高飞,啪叽,落地时的声响成为了最后的绝响。 捏了捏手里的火把,段虎心情很不好,特别的不好。 虽然拦路的六团冥炎尽数被灭,但他心里反而没有了把握。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越接近怨尸聚魂阵的阵心,冥炎的威力就越大,否则被朱砂粉压制住的冥炎,根本没有翻盘的能力。 由此可见,燃烧在常梅尸头上的那团冥炎,威力将会更加可怕。 “唉......” 段虎口打一声哀叹,任重而道远呐! 凝重的目光投向火把上的那团玄阳赤火,赤火羞涩的抖了抖身子,缩了半截....... 日! 现在是害羞的时刻吗? 是到了玩命的时候了! 段虎口喷玄气,风助火威,火借风势,呼呼两声,刚儿还羞答答的玄阳赤火,猛的窜高了一大截。 段虎愁眉微展,糟糕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丝丝。 手拿火把,段虎靠近了常梅头上的冥炎,火光跃起,顿时冥炎有了强烈的反应,火势猛增,足足大了两圈。 脚盆大小的冥炎释放着狰狞的火威,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火把,玄阳赤火不过碗口大小,悬殊不是一般的大。 尽管段虎不愿承认,但相比下来,玄阳赤火就像个软蛋,怂巴巴。 怂了也要干! 段虎把最后六颗寒星砂全部拿了出来,既然要干,那就干个彻底。 “人鬼殊途,常梅,即已往生,何必留念?即入轮回,万事皆空,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害人害己,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动手前段虎奉劝了两句,至于有没有用,他认为应该没啥用,否则何必动手呢? 但不说不行,这是传统,倒斗艺人的传统,不管下斗还是开棺,驱煞或是镇邪,动手前都会唠叨几下,管不管用不要紧,但万一真有用呢? 传闻中就有那么一位倒斗高人,能言善辩,靠着条三寸不烂之舌,能度化阴鬼,可驱邪化戾,老僵都能被说趴,威力不是一般的大。 承前启后,这不,后世艺人们秉承着扬光大的优良传统,便继承了下来。 只不过,现实中往往口水说成了丸药,到最后该动手时还要动手,省不了。 可这是传统,传统不能忘,老祖宗说的。 呼,呼...... 不知是不是劝言起了作用,脚盆大的冥炎烧得更凶了,摇曳着火苗不断示威。 段虎嘴角一抽,好么,度鬼不成,反而激怒了怨魂,真不错。 “哼,冥顽不灵!” 既然靠嘴炮没用,段虎不再手下留情,二指碾动,随即大手一挥,朱砂粉化为一阵红雾笼罩在了冥炎的上方。 接触的瞬间,火光闪耀,声噪大振,冥炎好似愤怒的野兽,焚烧着落下的朱砂粉。 很快,朱砂粉便被焚烧殆尽。 就在这时,段虎再次碾动手中的第二颗寒星砂,随后把碎成粉末的朱砂粉又撒了出去...... 当第六把朱砂粉被焚空之际,冥炎的火光明显暗淡了下来,火势也有所收敛。 “常梅,现在还不认命更待何时?” 段虎大喝一声,迈步上前,把手中的火把伸了过去,玄阳赤火就像一颗明亮的流星,直冲向绿焰幽深的冥炎。 两团焰火瞬间缠斗在了一起,仿若两只凶悍的野兽互相撕咬吞食着对方的血肉,一时间火光激荡,焰苗乱颤。 不大工夫,段虎脸上的凝重之色愈浓厚了起来,冥炎火威汹汹,越斗越盛,玄阳赤火后续不济,越战越弱,现在看来,失败已经是迟早的事了。 目视着渐渐衰弱的赤火,每当火势减弱一丝,他的心情就往下沉陷一分...... 难道就这样结束吗? 没到高点怎能结束! 真当虎爷是软货,不耸一下就软巴? 段虎怒了,费尽周折却还来一个失败的结果,他怎能不怒? 怒火横生的段虎一咬舌尖,“噗”地一声,将玄阳精血一口喷在了火把上。 顷刻间,赤阳冲霄,金芒四射,赤金的阳火如下山猛虎扑向了凶恶的冥炎,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冥炎便被撕成了碎片,微弱的跳动几下后,被彻底吞噬一空。 消失的那一霎,整个怨尸聚魂阵上的冥炎先后寂灭,堆砌的尸骨也纷纷倒塌下来。 段虎栽晃两下身子,无力的瘫倒在了地面上。 高点是爽,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虚弱,就像身体被掏空。 果然,欲得高点,代价不小,此为训诫,劝君莫忘。 066 退魇(第十更,能力至此,希望能有点气色,希望吧......) 得了高点的段虎累成狗,趴地牛喘淌虚汗。 虽然累,但开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高点太短,没能细品一下个中滋味,就这么匆匆结束。 小遗憾! 另一头,段家老屋中,入了梦魇的曹满正满心感慨着喝交杯酒。 酒水刚要入口,从嘴皮传来了一股腥甜味,曹满迟疑的看了看杯中的酒水,瞳孔猛缩。 刚才还清澈如水的美酒,竟然变得像鲜血一样浓稠和猩红。 交杯酒变交杯血,变戏法也不是这么个变法。 这能喝吗? “梅儿,别闹了,良辰美景” 曹满以为是常梅在开玩笑,谁料话未说完,化为怨鬼的常梅进入了他的视线。 我去! 曹满吓得杯落血洒,双腿软巴,跐溜一下钻了桌底。 动作挺麻溜,也挺快,咯噔不打一下便缩了下去,亏得如此,狗运的曹满躲过了一嘴咬下的獠牙利齿。 咔嚓! 上下两排尖牙发出了碰撞的脆响,声儿挺大,飘荡屋内回声不绝。 桌下曹满板猪肉连抖三抖,这会儿不仅双腿软巴,全身都软成了面团。 怎么回事? 刚儿还温柔体贴的婆娘,转眼凶戾恶毒。 怨鬼附身? 事情不容曹满多想,因为常梅那颗瘪耷的脑袋倒垂着来到了他的面前,血肿的眼珠悬乎悬乎的移了过来。 曹满要哭了。 太可怕了,太刺激了,太他娘的没天理了! 三大加三点,三太! 呼! 尖锐的尸爪袭来。 曹满吓得魂不附体,就地滚球,骨碌碌滚到了桌下的另一头。 常梅跟着也钻了进来,枯槁似的双爪来回不断地撕抓着。 “梅儿,别这样,我是你的曹哥哥,你最心疼爱怜的曹哥哥,求求你快醒来,梅儿” 曹满一边往后蜷缩着,一边发出了凄凉的哀求。 人有肉心,鬼有鬼心,肉心尚且铁石,何况鬼心乎? 任凭曹满百般哀求,怨鬼常梅都不为之所动,唰! 利爪一挥,曹满惨嚎。 左腿三道口子,皮肉外翻,血水横流。 血水腥甜的味道嗅入常梅的鼻孔,刺激下,身子抖得更加欢实了起来,吊着的两颗血眼珠子上下欢跳,一条红舌情不自禁的翻舔着利爪上的血水,如痴如醉。 曹满 哭了。 刚才是要哭还没哭,现在是真的哭了,抽搭搭落泪。 脑海中幸福温馨的回忆,此刻被残忍疯狂的画面一一撕碎。 无情的蹂躏,作贱的糟蹋。 报应如此,绝情灭义,心痛不过,因爱成恨。 相互伤害是吧? 伤口撒盐是不? 曹满怒擤大鼻涕,恨擦眼中泪,罢罢罢! 敢丑化我的梅儿,敢恶化我的婆娘,老子曹爷爷,盘了你! 还我的婆娘来! 就地猪翻身,曹满滚出桌下,抬腿对着桌角一蹬。 稀里哗啦! 酒桌垮塌,桌上的东西撒落一地,同时也把怨魂常梅压在了下面。 曹满鲤鱼打挺,俩萝卜腿狠命一蹬,身子向上猛挺,没挺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鲤鱼打挺这一招。 奇怪了,既然是梦境,咋会心想不事成呢? 对咯,这是梦魇,怨魂的魇境,不由他做主。 曹满乖乖的爬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屋外跑去。 刚到门口,两扇屋门“啪”地合拢在了一起,曹满猝防不及,撞了个满头星光。 门也不待见他,故意找茬,就跟刚才一样。 曹满怒不可遏,抬腿就踢,可腿上有伤,站不稳踢不动,无奈,换老拳殴打。 嘭,嘭,嘭! 三声闷响,门还是门,曹满跪地哈气,对着疼兮兮的双拳直哈气。 怒怼门板,曹满,败! 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曹满大方了一把,放过了门板。 不放不行,身后怨魂常梅正勾着脑袋伸着爪子想要从桌板下爬出来。 要了命了,前后门板挡路,后有怨鬼掀板,曹满 笨!既然有掀板子的,难道就不许他压板子吗? 二话不说,曹满单腿蹦跳而来,原地窜高,之后坨坨肉压板,一大腚坐实在了桌板上。 压板是头一回,没啥经验,但根据以往压床的经验,曹满对自己还是有那么点信心。 就是桌板硬实了点,不像床板,上面铺着褥子,软和和还带劲。 感受着发疼的糙腚,曹满甩甩脑壳,尼玛,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板子压不住,鬼就压你,死命压! 还好,曹满身坨肥美,压秤,把桌板下的怨魂常梅压了个死死的。 曹满压了个满意,怨魂常梅会干吗? 挣扎,撕咬,怒吼,翻腾 这顿折腾,曹满吓得缩成一团,四手四脚跪趴桌板,动都不敢动一下。 时间过得真慢,慢到曹满想哇哇。 不知过了多久,桌下没了可怕的嘶吼声,挣扎的响动也没了影,曹满眨眨狗眼,满头雾水一脑壳的惊疑。 “梅儿?” 试着呼唤一声,可对方不搭理他。 要不,再试试? 又唤了两声,结果一样,嗯,预料之中。 曹满伸长脖子往桌板下瞅了瞅 人呢? 俺婆娘呢? 那只怨鬼呢? 桌板下空空如也,除了几条被压断的桌腿之外,哪还有常梅的踪影。 曹满再眨狗眼,更迷糊了。 既然没了对方的踪影,接着压板有些不美,曹满下了桌板,围着屋子寻找起了怨魂曹常梅的身影。 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闻声,曹满听着鼓动的心跳声,战战兢兢地寻找着。 找了一圈,不见人影。 找两圈,鬼影不见。 三圈如此,四圈还是如此 就屁大点屋子,这么大的怨魂能躲哪去? 床上,床下,被子里,屋顶上,柜子中 除了地板撬不开,能找的地方曹满搜了个遍,依旧不见对方的踪迹。 难道跑屋外去了? 咋出去的? 曹满一拍脑壳,笨,这是魇境,对方是魇鬼,来去无踪、神出鬼没不跟玩一样吗? “糟了,忘了这是梦魇!”反应过来的曹满顿时不淡定了。 咽了口白沫子,曹满小心翼翼走向了屋门,打算再怼门板。 不是他自取其辱,而是潜意识中,屋外要比屋内安全,起码地方大,好跑好逃。 走了几步,曹满吸溜一声,疼得打了个激灵,被抓开的伤口更加严重了,流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条裤子,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条血路。 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以至于忘记了腿上的伤势,等察觉到的时候,就成现在这样了。 曹满撕开裤子检查了一下伤口,好可怕,伤口狰狞,皮开肉绽,隐约还能看见血肉里的骨头。 将撕下的裤腿扯成血布条,曹满也不挑剔,卷巴几下,裹在了自己的腿上。 简单包扎后,曹满浑身冷汗直冒,屋内凉飕飕的,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曹满有些颓废,驱魇不成,就连自己也无法从梦魇里面苏醒,这份苦难,这份折磨,他受得够够的。 最心痛的还是自己的婆娘,多么温柔美丽的一个女人,成了利齿獠牙的怨魂,这份伤害,这份痛心,如重锤砸心,轰轰心碎,如小刀割肉,片片哭嚎。 “唉” 一声惆怅,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无奈。 不错,又是三太! 忽然,胸口闪出一道金芒,照在了前方的屋门上,“嘎吱吱”一声,禁闭的屋门居然露出了一条缝隙。 曹满瞪大狗眼,胸口发光? 是金光成佛还是日照金身? 真神奇,真稀罕,真漂亮! 三字真言,该不会是要成佛的节奏吧? 可能吗?他连屠刀都没拿过,立地成佛? 想那么多干嘛?现在要紧的是夺门而出! 死球球的门板子,终于肯松嘴了是不?敢怒怼曹爷,赏你俩铁巴掌! 伸出双臂,没怎么用力,大门敞开,曹满往外看去,屋外光线明亮,视野极佳,就连大院中那些高挂着的白绫白布也没了踪影,灵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安静优雅的环境。 天国! 曹满迫不及待的就想从屋子里逃出去,可是腿还没迈出,他就犹豫了起来。 自己要是走了,梅儿咋办? 想起段虎的告诫,想要度化怨魂必须不离不弃,没有一颗赤诚坚定的心,根本不足以感化对方。 怨魂无法解脱的话,最终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凄惨、悲凉。 曹满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尽管很多时候他很自私,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改变了。 “梅儿” 低念一声,曹满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之怨我之过,如果这真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劫数,我愿陪你永堕魇境,今生不离,直到终结” 曹满挺佩服自己的文采,平儿个说话糙言粗语,狗屁不是,但关键时刻却文采非凡,厉害! 他更佩服自己的勇气和决心,爷们不过如此,敢作敢当,今儿个,曹爷也要爷们一把! 双手合拢屋门,就在关门的那一刻,胸口发出的金芒瞬间消失不见。 做了不悔,悔了不做,曹满转身直面着空荡的屋子。 “梅儿,我不再逃避了,你出来吧。” 话落,屋内阴风大起,鬼声阵阵,昏暗的光线,摇曳的灯烛,很快,地面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剧烈的震动,墙壁撕裂,家具一件接着一件摔碎在地。 气场真够大的,不过只是出场而已,弄出的动静好比天崩地裂。 曹满尽量站稳着身子,不让自己狼狈的摔倒,他要用自己最坚定的一面去迎接常梅,迎接那位可怜的怨魂。 “出来吧梅儿,你之苦我懂,你之心我疼,你之怨我背,你之恨我受” “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支柱,是你的归宿,是你的一切,再多的怨气,再多的委屈,再多的痛苦,请统统发泄在我这个做丈夫的身上,我,无怨无悔。” 一声轻语,剧烈摇晃着的屋子戛然而止,阴风偃息,鬼声宁寂,除了一地的碎片和裂开的墙壁外,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一双绣花鞋从头顶悄无声息落下,曹满抬头看去,常梅直挺着身躯从上空缓慢飘落,样貌依旧凶狞恐怖,挤瘪的脑袋,吓人的眼珠,锋利的獠牙 曹满微微一笑,没有了此前的害怕和惊恐,张开双臂敞出胸膛,抱住了常梅冰冷僵硬的身子。 “梅儿,我能一直这样抱着你吗?就像当初那样。” 曹满的情意似乎并没有打动对方,怨魂常梅张开了满嘴的獠牙,缓缓伸移了他的脖颈。 曹满没有反抗,也没挣扎,而是静静地抱住常梅,感受着那丝透骨的冰寒,那缕凌乱的秀发,那刻即将到来的命运。 “梅儿,我不会再抛弃你,即便死,我也要抱着你。” 吐诉心声后,曹满闭上了双眼,这一刻,等待他的或许是死亡,或许是重生,或许 滴答! 冰凉的感觉从脸上清晰的传来,曹满感到疑惑,啥东西?冰冰凉,还湿哒哒。 滴答! 又是一滴冰水落在了脸上。 曹满忍不住用手擦拭,随后睁开了双眼,“这是,泪水?” “梅儿!” 曹满惊诧万分的看向了身前的常梅,映入眼底的不再是那张面目狰狞的尸头鬼脸,而是娇颜楚楚,憔悴可怜的俏面。 那双怜意切切,水灵汪汪的眸子里,泪雾泛出,流下了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曹满双眼饱含热泪,“梅儿回来了,我的梅儿回来了!” 是欣喜,是意外,是感动,是激动 曹满哭了个嚎啕,泪串子比常梅流得还要猛烈,他知道,梅儿的怨魂终于得到了解脱,他终于找回了他的梅儿,他的亡妻 常梅没有说话,流着泪把头深埋在了他的胸膛里,用清澈的泪水尽情洗刷着曹满不太宽厚却又温暖的胸膛 情到深处两相忘,荏苒一过已千年。 曹满噘嘴拱鼻,他要用最热烈最奔放的大嘴去亲梅儿,这是他的渴望,他的浓情,他的思念。 似乎是亲上了 下一刻,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炸肝裂肺,曹满猛睁双眼。 新房呢,喜酒呢? 最重要的是,梅儿呢? 日,眼前的黑脸糙汉是谁? 黑不溜秋的黑鬼! “黑鬼,还老子的梅儿来!” 曹满怒吼一声,探二爪掐向了对方的黑脖,他要灭黑鬼救婆娘。 “黑你大爷!” 一声虎啸,爆栗落下,曹满抱头鼠窜,满床打滚。 曹满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位黑鬼是段虎,而他自己 已经出了梦魇,也就是说,刚才的那口亲亲,是他和常梅在这世上最后的留恋,前缘已尽。 067 照料 段家老屋里,曹满狗眼瞪成了牛眼,气呼呼凶巴巴的瞪着段虎,心里百般委屈,满眼都是愤怒。 黑脸,缺德货,缺德带冒烟! 老子容易吗? 就问你一句话,老子容易吗? 梅儿,我可怜温柔的梅儿,哥哥连最后一口亲没亲上都不知道,便一梦两散,自此天涯,我的这个心哟! 好痛,好疼,好难受! 好 “虎爷,你咋啦?” 曹满一蹦子从床板上跳下来,几步来到了段虎身旁。 段虎的脸色差得吓人,明明是黑脸,却透着寡白,额头鬓角汗如雨浆,气息粗重短促。 “我没事,别瞎操心。”段虎无力的摆摆手。 “真没事?”曹满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 “皮痒是不?”段虎怒瞪一眼。 曹满悻悻一笑,“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有事。” “你能有啥屁事?”段虎没好气的问道。 一听这话,曹满的话来了,“虎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梅儿多可怜,刚才我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感化了她的怨魂,本想在离别前说几句贴心窝子的话,却被你一顿打醒” 曹满还想往下说,段虎的脸色低沉了下来。 就刚才,段虎急匆匆的赶回来,刚来到床边,还没怎么呢,好么,曹满噘嘴拱鼻就亲了上来。 啵! 亲段虎的糙脸上了。 段虎一纯爷们,这辈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无端端被猪嘴拱了,不火才怪! 要不是情况特殊,放以往,他能把曹满揍成娘子汉。 “耗子。” “诶,有话你说。” “虎爷让你驱魇,不是让你做春梦,把你的小泥鳅给虎爷卷巴好了,再翘,剁头!”段虎比了个刀劈的姿势。 小泥鳅翘头? 曹满急忙低头看去,嚯!好久都没有啥反应的曹老二,玩起了一柱擎天,雄赳赳的模样甭提多么精干。 可惜场合不对,偏偏在黑脸的面前翘头,好尴尬哦! 双手捂胯,曹满笑了个难看,脸子又臊又红。 这么看来,黑脸锤他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卷巴是几个意思? 那可是男人最珍贵的宝贝,又不是粗布麻绳,你卷巴一个我看看? “虎爷,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剁头?多残忍。”曹满讪讪回了一句。 “不信你试试看?虎爷不仅剁头,还碎蛋,让你鸟飞蛋打信不?” 曹满胯下一颤,吓得曹老二当即软巴下来。 黑脸,你狠! 段虎继续说道:“人鬼殊途,不管常梅是不是你婆娘,她现在已经死了,跟鬼缠绵,嫌命长尽管试。” “没,我真没做那事!”曹满张嘴辩解。 真的假不了,曹满没做,为什么要承认? 即便当时他有那个贼胆,也会偶尔冒个念头,可他有那时间吗? “事实胜于雄辩。”段虎目光下移。 曹满一阵蛋疼,捂得更紧了。 “虎爷,刚才你干什么去了?咋一身是伤,还有,地上用布裹着的是啥玩意,闻着臭臭的” 这个疑问曹满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现在正合适,即能岔开话题,又能摆脱难堪,一石二鸟。 段虎眉梢一挑,臭臭的玩意? 耗子,你真会说话! “想知道?” “嗯。”曹满是个求学好问的油腻叔叔。 “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段虎意味深长的说道。 曹满胸闷,有问有答这是人之常情,回句话有那么难吗? 没有急着打开裹布,曹满先把身上的“零碎”撕了个干净,本来还想洗洗,但没热水,夜晚寒凉,用冷水擦的话,怕受不了。 穿好衣服后,曹满清爽多了,尽管还是一样的邋遢。 来到近前,鼻子嗅了嗅,何止是臭臭的味道,腥浓焦糊,简直难闻到了极点。 啥玩意这么臭? 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裹布,上面尽是斑斑点点的黑污,就像黑色的油污,脏兮兮还恶心。 宝贝? 看着不像,谁的宝贝会又脏又臭? 垃圾? 挺像,但黑脸是个会捡垃圾的人吗? 猜不透,想还乱。 曹满拍拍脑壳,何必费那心思,直接打开不就一目了然了。 手脚麻利的解开裹布,曹满凑近脑袋,目光炯炯的直视下去 黑脸,你大爷! 裹布里包着的既不是宝贝,也不是垃圾,而是一具焦黑腐臭的尸体。 画面感强烈的冲击着曹满的视觉,这货大腚坐地,嚎了个又尖又凶。 段虎笑了,笑得挺满意。 “虎爷,你没事吧?弄具尸体回来做什么?”曹满吃瘪的问道,刚才那通惊吓,他感觉自个儿的嗓门又尖了些许,在这么下去,万一真成娘子汉咋办? 段虎手指一点焦尸,老神在在的回道:“你不是觉得常梅可怜吗?” 曹满气噗,黑脸,作人要不要这么损? 梅儿死得够惨了,你还拿具焦尸来戏弄她,于心何忍? 等等 这具焦尸瞅着咋有点眼熟呢? 曹满壮着胆子仔细观察了起来,体型娇小,骨骼不大,身材 身材看不出来,已经烧萎缩了,至于那颗瘪塌塌的脑袋 “虎爷,莫非这是梅儿的尸骸?”曹满激动的问道。 “亏你还是她的男人,连自家婆娘都看不出来”话未说完,段虎摇了两摇、晃了两晃,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板上。 “虎爷!” 被惊吓到的曹满冲上来一把扶起段虎,却发现对方脸色蜡白牙关紧咬,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一刻,曹满打心底往外感激着段虎,尽管他不知道在他入魇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是常梅的尸骸以及段虎一身的伤势,足以说明一切。 “虎爷,谢谢你” 鸡鸣破晓,东方鱼肚。 曹满看了看翻白的天色,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这一晚真够他忙活的,自打段虎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陪在对方身旁,又是清理伤口又是喂水,跟个勤快的小媳妇似的,体贴入微。 摸了摸对方的脑门,曹满轻出口气,体温总算下来了一些,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段虎全身烧得烫手,曹满急忙打来井水,拿湿毛巾又敷又擦,几乎没消停过一刻。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天亮的时候还没退烧,哪怕他兜里叮当不响,哪怕他已经沦落成了全县的笑柄,哪怕再难,也要找来郎中给段虎瞧病。 生拉活扯也要拽来。 现在他安心了不少,只要体温能下来,即便对方未醒,也不会出啥大事。 忙里偷闲,曹满坐在小凳上打算伸伸腿,不由间却想起了赵老狗的吩咐,对方让他今儿个一早去县警所报道。 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 去的话,羞辱免不了,对方一定百般刁难,何况他要是走了,段虎咋办? 不去的话,更没好果子吃,天知道阴毒的赵老狗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整他。 曹满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以往加入警所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后来有了常家作为靠山,自然风生水起,现在嘛,他就一受气包,姥姥不爱舅舅不亲,再回警所的话,肯定自讨苦吃。 这么一想,曹满做出了决定,回个球的警所,要回,也是明天的事! 其实不是曹满懦弱,而是世道如此,为了混口饭吃,能怎么办? 勉强活着已经不容易了,想再吃口热饭的话,其他什么的统统都要放下。 放不下的话,那是跟自己过不去,饿死都没人理会,还会说句“活该!” 一整天的时间,曹满除了偶尔打了个盹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照料段虎上了。 挨近黄昏的时候,曹满再次用手摸了摸段虎的额头,发现对方的体温又降下来了不少,脸色也恢复了一些,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重新把毛巾在凉水里拧了几把,轻轻放在段虎的额头上后,他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喂着水。 足足喂了半碗水,他这才把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吉人天相,希望虎爷能快点好起来。”默默念了一句,曹满把目光投在了那张黝黑的脸庞上。 段虎这人,毛病多脾气大,嘴臭人黑下手狠,可就是这么个糙汉子,却又重情重义,还有着一身惊人的本事,绝对的纯爷们。 看着段虎,曹满想到了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这事,真的无法揣摩。 谁会想到老段家的虎崽子会干了刨坟的勾当?当初的书香门第,誉满文城,而今却家道中落,老屋破院,可悲可叹可惜。 再想想自己,先是乌鸦偷肉吃,后来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好,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同样可悲可叹可惜。 同时天涯沦落人,不仅相逢还相知。 曹满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感,还有那么点惺惺相的感触。 打声哀叹,曹满苦笑一声,“虎爷,你好好休息,我要去陪陪梅儿,我打算今晚就把她安葬了,入土为安,也算善始善终,了了我的一件心事。” 常梅的尸体安放在杂物间,是今儿个天刚亮的时候曹满抬过去的。 说起来,段虎家并不大,一屋两房,小院再加一个做饭的灶房。 段虎睡的房间以前是他父母住的地方,他的房间则是现在用来堆放杂物的杂间,里面放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房间堆了满满当当,唯一空出来的那小块位置,正好用来暂时安放常梅的骸骨。 曹满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呻吟声,转头一看,段虎眼皮微微跳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 “虎爷你醒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菩萨保佑,神明保佑”曹满把能想到的词儿都激动的念了一遍。 睁开眼后段虎略微出了一阵神,目光移向曹满,声音虚弱的说道:“不是他们保佑虎爷,而是你这耗子叨叨个没完,把虎爷吵醒的。” 曹满不以为意的笑了,对方会开玩笑,说明身子已无大碍。 “虎爷,我要真有这么大的本领就好了,这可是赚钱的买卖,一本万利,你想光动动嘴皮子就能救人,还不发大财?” “虎爷发的是死人财,我发病人财,一死一病,你说我俩是不是挺合拍?”曹满不知所谓的又说道。 “滚!” “诶,这就滚” “回来!”看着刚要动身的曹满,段虎唤道。 曹满点头哈腰立在床边,不愧是黑大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呼来喝去,要不,再睡会儿? “耗子,肚子饿不?” “勉强还行。”曹满紧了紧裤腰带。 一天的时间了,不饿是孙子,问题是兜里没钱,灶房里也没存货,哪找吃的? 曹满能抗到现在,靠的是喝水充饥,可劲儿的灌,一天下来,水淹蚁窝玩了个够,看着大小蚂蚁顶着一身臊忙搬家,老开心。 “虎爷你是不是饿了?”曹满问道。 “废话,虎爷腹鸣如鼓,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像你,膘厚能抗,饿个三五天都没事。”说话间,段虎起了身。 膘厚能抗? 黑脸,老子不是能抗,是没钱好么? 曹满一阵恼饿,就是又恼又饿,不过当他看见段虎起了身,忙着上前劝道:“虎爷,你还有伤在身,别急着下地。” “一点小伤,不碍事。”段虎摆摆手说道。 小伤? 曹满嗤之以鼻,高烧昏迷叫小伤?再来点保你能飞魂。 “虎爷,天都黑了,菜街子的菜农早散了,上哪买菜做饭?你要真饿得慌,不如等我一会儿。” “等你?你能弄来吃的?”段虎好笑的看着曹满。 “对啊,不瞒你说,老王头家的那块农地存货不少,洋芋,红薯,大萝卜,而且离着也不远,你不是喜欢吃群英荟萃吗?趁天黑,我给你弄点回来。”曹满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就等着天黑下手,弄些白皮红皮黄皮的“英雄”回来填肚皮。 “耗子,人穷不要紧,要紧的是知廉耻,分是非,懂吗?”段虎严肃的说道。 曹满想飙火,太气人了,一个刨坟的盗墓贼跟老子讲廉耻? 有天理吗? 心里不满,但曹满不敢执拗,可肚皮能答应吗? “虎爷,那群英荟萃你还吃吗?”曹满耸耸双眉。 这叫反将一军,不是要装清高吗?不是要讲廉耻吗?看你嘴硬还是肚皮硬。 只是,段虎的下一句话,曹满立马不淡定了。 “去你的群英荟萃,虎爷元气大伤,要吃也吃肉,你想吃那些杂粮的话,赶明儿个我给你弄几筐来,叫你吃个过瘾。” 068 负荆请罪 临出门前曹满还不忘去杂物房看上一眼,对着常梅的尸骸唠嗑两声,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段虎没有催促对方,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从堂屋的供台上拿了六根清香和一个香炉,点燃清香后他又回到了屋内。 递给曹满三根,他自己拿了三根朝常梅的骸骨拜了拜,口中说道:“人死灯灭,往生辞世,三柱清香,聊表心意。”说完他把清香插在了香炉里面。 曹满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拿着清香拜着常梅的骸骨,段虎在旁边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了屋外。 此时夜色已露,一轮弯月斜挂在黑色的夜幕中,点点繁星初绽光芒,点缀着夜的空旷和寂寥。 坐在屋外的天井中,看着夜色,段虎点燃了一根纸烟,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消失在了轻拂而来的晚风之中 一根烟的时间,曹满带着肚里的咕咕呱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哀伤,眼珠子有些红。 段虎将手里的烟蒂往地上一弹,“说完话了?” “只说了一半。”曹满实话实说,在段虎面前,他没必要玩虚的。 “那为啥不接着说了?” “肚皮不答应。”曹满腼腆的低下了脑袋。 段虎点点头,“听出来了,咕咕呱叫得挺响亮。” 伸手一拍对方的肩头,“走,吃饭去,人是铁饭是钢,饿了不是吃棒槌。” 出了胡同上了大街,段虎带着曹满径直朝刘记狗肉馆走去,等来到了馆子的门口,正好看见刘老倌在那抬着门板打算关门。 “刘老倌,天才擦黑怎么就急着关铺子了?是不是嫌赚的钱太多,想偷懒享清福啊?”段虎远远的喊道。 这话听着气人,特别是对生意不好的买卖人来说,更气。 换做是旁人,刘老倌理都不会理,野犬乱吠而已,尽管叫,叫够了就安生了。 面对段虎,他就是个话痨,“虎子,别寒碜老倌了,现在世道不好,生意难做,晚上连个人影都不见,哪来的买卖?唉” 一声叹息,惆怅寥寥。 “叹哪门子的气?俗话说,人叹气鬼开心,没事要多笑,能笑的人才有福气。” “说得好听,老倌一肚子的苦疙瘩,咋笑?”刘老倌没好气的说道。 寒暄两句,刘老倌瞅见了段虎身后的曹满,人胖个矬走路歪斜,没个正经。 “呦!这不是曹大队长嘛,老倌眼睛不好,刚才没见到是您,怠慢的地方还请曹大队长多多包涵。”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生意人的嘴把式,那可是基本功。 说完,刘老倌用手悄悄捅了一下身旁的段虎,眼睛翻了个利索,看得出,是在埋怨他不提前打个招呼,要是怠慢这尊老佛,吃不了兜着走。 段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用手搭在曹满的肩膀上说道:“刘老倌,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官职一撸到底,就一小平头,客气那一套能免则免,不用放在心上。” 曹满迎着夜风骚气的撩了撩头,谁平头?毛长着呢!不像你,寸头。 寸见了都嫌弃。 “呵呵,刘老倌,不用和我见外,我现在官复原职,就一平头小百姓。”客套话要说,否则咋吃狗肉? 刘老倌眨眨眼,想起来了,白天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什么常家灭门惨案,什么钱家丧心病狂,什么曹满之流无所作为 听说县警所那边还专门贴出了布告公示。 当时刘老倌并没在意,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他从来都不操那个心,更没心情理会。 现在看来,曹满还真是“官复原职”,从高高在上的治安大队长,沦落成为了小小的警员。 不过跳蚤再小也叮人,刘老倌可不敢随便乱开口。 “呵。” 就一个字,再加个点头的动作,言简意赅,简单实用。 曹满眉梢一挑,刘老倌,好会说话哟! 人家可是死了娘家没了媳妇,丢了官职人财两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起码来声“节哀顺变”,人家心里也会感到一丝温暖,对不? “曹队长,你和虎子这时候过来,不如让老倌请你们吃顿狗肉如何?” 一听这话,曹满抚平眉头,对咯,这才叫温暖在人间,处处有关怀。 曹满笑了个贼精,刚想客气两句,段虎大手一挥,霸气十足的说道:“刘老倌,我可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赶紧去弄一大锅黄焖狗肉来,再烤些狗排,还有你家的小锅酒也给我弄几罐来,动作要快。” 曹满暗挑大拇哥,虎爷,还是你牛,牛掰掰的牛! “耗子,你也别闲着,去灶房帮忙。”段虎大手再挥,曹满不笑了,翻着狗眼不乐意。 “咋滴,蹭饭还想甩脸子,去不去?”段虎牛眼一瞪,曹满立马怂蛋。 “去,我这就去,刘老倌,我给你搭把手如何?”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哪能让客人帮忙呢?”刘老倌连忙推辞。 “虎爷,刘老倌说” 说球,段虎的手黑着呢,不怕疼的尽管试。 连推带搡,曹满把刘老倌热情的请进了灶房,再晚点,他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进了灶房,把布帘一放,曹满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外面的世界好复杂,黑脸好可怕,还是这安全。 帮着刘老倌把灶炉里的暗火点燃,曹满一边加柴一边嘚不嘚了起来。 “刘老倌,你说虎爷这人过不过分?自己有手有脚不干活,专门指使别人干活” 话声未落,段虎的声音从门帘外传了进来,“耗子,虎爷的耳朵灵着呢。” 曹满一吐肥舌,尼玛,狗耳朵哇! 装作没听见,曹满接着说道:“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福之人不用愁,无福之人跑断肠,虎爷是有本事的人,也是有福气的人,不像我,没本事没福气” 唠叨半天,火烧旺了,刘老倌端着狗肉笑呵呵的来到近前,“曹队长,我记得你和虎子的关系不太熟吧?怎么你对他那啥呢?” 有些话不好挑明,刘老倌含糊带过。 曹满咂咂嘴,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些事情,他会对段虎那啥啥吗? “刘老倌,我已经不是什么队长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从今往后叫我小满好了。” 今时不同往日,曹满觉得这名儿听着刺耳,不舒服。 “说起我和虎爷的关系,唉,一言难尽” 闲着也是闲着,曹满唠起了家常,顺便散散心里的苦闷,有刘老倌这么好的听众,他的话,可多了。 刘老倌 听着呗,谁让自己嘴贱来着? 一桌子可口美味的饭菜散出了浓浓的香味,段虎二目放电,曹满口水吞咽,刘老倌风轻云淡的抽了口老烟,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桌上的饭菜不仅香,还丰富,香喷喷的烤狗排,热腾腾的黄焖狗肉,还有那盘专门用本地朝天椒做的爆炒狗肉,再加上酒杯里酒气扑鼻的小锅酒,小日子好过咯。 这么可口的佳肴如果放在以前,曹满也许会嗤之以鼻,对于顿顿山珍野味的他来说,狗肉这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但是今非昔比,饱受人情冷暖的他如今能吃到这么一顿美味丰富的佳肴,和做梦没有什么两样。 噩梦除外。 段虎最直接,举筷夹肉放嘴里,嚼,一点儿都不客气,吃了个气壮山河。 曹满没动,直勾勾的看着一桌子菜,眼珠子都要掉进菜盘里了。 不是不饿,也不是不想吃,更不是腼腆,而是还没回过神来,正满心感慨激动着呢。 “小满,还愣着干嘛?狗肉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刘老倌好笑的说着话,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狗排。 “刘老倌,我”曹满感动得鼻子有些酸。 “别说话,多吃点。” “诶。” 曹满点了点头,拿起碗里的狗排放进嘴里,才第一嘴咬下去,混合着碳烤蒜姜的狗肉香味充斥在他的口腔里,那种满足和享受的味道直接让他飘飘欲仙。 我去,太他娘的好吃了! 心底嘶吼一声,曹满撸袖甩膀,拉开了架势,一顿狠吃,狼虎之势,风云之变,山雨之威。 不过比起段虎还差点,不,是差的远了。 饿狠了的段虎堪比飓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其他不说,就他那牙口,连骨带肉一通干,喀嚓嚓几声,咕噜咽肚。 曹满也想试试,可牙口差点,脖喉眼细点,嚼不断咽不下,呸呸吐骨头。 刘老倌没动筷,静静地看着俩活下嘴,渐渐的,目光移向了窗外 “刘老倌,你咋不吃?”吃水不忘挖井人,曹满好心问道。 刘老倌依旧望着窗外,不知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废什么话呢?难道一桌子的狗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吗?”段虎语气不好的喝道。 “虎爷,我好心问一句,至于火吗?” 曹满没想到的是,段虎的火气说来就来,大手一薅,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会好心?放你娘的屁!” 曹满懵了,嘴里还叼着块骨头,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段虎的怒吼惊醒了沉静中的刘老倌,“虎子,你这是咋啦?” 看了眼茫然无措的刘老倌,段虎压低声音回道:“没事,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你快放了小满,看把他吓得。” 段虎刚要松开手,曹满的火却蹭了起来。 “黑脸,你几个意思?心情不好就骂人,我该你的还是欠你的?别忘了,是谁照顾了你一天!” 佛都有火,何况人乎? 曹满也是个有情绪的人,何况他是真的累了,心情失控也在情理之中。 段虎不听则已,大巴掌举起来就是一下。 稀里哗啦,人倒桌翻,桌上的酒菜撒了一地。 不等曹满从油汤里爬起来,段虎上去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刘老倌想拦都拦不住。 “杂碎!当初要不是你烧了牛子的尸体,后来还三番五次赶走王妈,王妈会悲痛欲绝跳河自尽吗?现在假惺惺关心刘老倌,我呸,什么玩意!” 一听这话,挣扎中的曹满安静了下来。 刘老倌赶紧拉住段虎,连拉带拽,总算把段虎拉开。 “行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何况小满也不容易,你少说两句行么?” “那是他咎由自取!”段虎愤愤不平的骂道。 呜哇哇! 曹满坐着一屁股的油汤嚎啕了起来。 “可恶的黑脸,臭黑脸,我都成了这样还骂我,你以为老子不痛苦吗?” “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也伤害过很多人,可我已经知错了,你就不能宽宏一点,别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行吗?” 呜哇哇 “你还哭?打不死你!”段虎气炸炸的冲了上去。 “我就哭,打死我也哭!” 呜哇哇! 这顿闹腾,真热闹,刘老倌一个头俩大,劝了段虎安慰曹满,忙了个脚底生烟。 怪不得今儿个右眼直跳,敢情是惹祸的俩祖宗来了。 夜色渐浓,狗肉馆里总算不闹腾了,曹满擦地段虎收拾桌凳,刘老倌回灶房洗碗刷锅,大家都有活干。 等事情做得差不离了,刘老倌坐下刚想喝口水缓缓,曹满来近前,不由分说跪倒磕头。 磕头不说,还抡巴掌抽自己的脸。 啪,啪,啪! 抽得真够狠的,血鼻涕都拉了丝,可把刘老倌吓了个够呛。 想要出手制止,段虎一把拦了下来。 “虎子,你这是?” 段虎摇了摇头,转头对曹满说道:“耗子,既然要认错,就真心实意的认错,抽俩嘴巴有用吗?” 曹满也不说话,站起来一把脱了个光溜,是上半身,下面没脱,即便如此,花里胡哨的肥膘晃得刘老倌有些眼花。 “虎子,小满他想干嘛?”刘老倌担心的问道。 “看下去你就知道了。”段虎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片刻后,曹满身上捆着几根烧柴,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来到刘老倌的面前往地上一跪,双手抬着扁担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刘老倌,虎爷说的对,我就是个杂碎,没人性的畜生,烧了牛子的尸体,害死了牛子妈,你拿着这根扁担,可劲儿的打我,我曹满,打死无怨!” 拿着扁担,刘老倌为难了起来。 说实话,他何止是想抽打曹满?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那么温柔贤淑的牛子妈? 他恨,他怒,他痛,他哭 他甚至想过轻生。 但,有用吗? 就像眼前的曹满,打死了又能怎么样? 牛子妈会活过来吗? 不能,不仅不能,还会增加他的负罪感。 刘老倌是个善良淳朴的人,知法犯法的是他绝对不会做。 刘老倌颤抖着双手,手中的扁担始终打不下去。 就在这时,段虎伸出温暖的大手握在了他的手上,“刘老倌,你心底善良不肯动手,要不,我替你打!” 不等刘老倌表态,段虎接过扁担举了起来,“耗子,我替刘老倌打你,你服不服气?” “服,一百个一千个服气,虎爷,你不用客气,用力打!”曹满硬气的回道。 “很好!” 段虎双臂较劲,抡扁担打了下去 眼前扁担就要打在曹满的身上,刘老倌坐不住了,冲上去拦在了段虎的身前,“别打,虎子住手!” 喝住段虎之后,刘老倌转身搀扶着曹满,“小满,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能有这番心意,我想牛子妈在九泉之下也会原谅你的。” 说完,刘老倌老泪纵横,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刘老倌,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 曹满,呜哇哇,俩人抱头痛哭。 段虎收回扁担,默默走出馆子,看着月淡星稀的夜空,点燃了一根纸烟 069 认爹和送灵 等段虎回屋的时候,俩人不哭了,不仅没哭,还唠起了嗑,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个攒劲。 画面要不要转得这么快? “你们哭够了?”段虎问了声。 “虎爷,刘老倌已经原谅我了,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化解了我们之间的恩怨,还” “啰嗦什么,是爷们就要敢作敢当,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刚才虎爷非揍死你这个奶们不可。” 曹满擦把小汗,真悬乎,以后可要机灵点,否则稍有不慎,非进了黑坑不可。 “嘿嘿,虎爷,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有事说事,笑个球,又不是嬉皮狗!” 这话绝对气人,杀伤力十足,曹满缓了半天还觉得心里有点堵。 “我想请你做个见证,见证我拜刘老倌为干爹。” 认爹! 段虎有些愣,刘老倌直接傻眼。 屋里好安静,静悄悄的连蛐蛐都睡觉去了。 好半晌,沉不住气的曹满开了口,“怎么,你不信?” 段虎摇摇头,“我怕你害了刘老倌。” 这句话更伤人,曹满遭受暴击。 刘老倌开了口,“小满,你的心意我领了,拜干爹是件大事,可不能这么草率,何况” 后面的话没说,是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就这尊容,这身坨,真要收了,牛子妈半夜非掀板不可,即便牛子妈没怨言,自己的小馆子也受不了折腾,咋养活? “刘老倌,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曹满较劲的问道。 “哪能呢,我已经原谅你了。”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没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这句话问得,刘老倌都不知道该咋回事,心好累哦! 刘老倌不再言语,沉默是金,曹满喋喋不休,嘴炮全开。 “刘老倌,你膝下无儿无女,老伴也去了,你想过没有,你如何安享晚年,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 刘老倌嘴角微抽,这是嫌我不够老吗? “还有,生病了咋办?身旁连个端药送水的人都没有,多可怜,多凄凉?” 刘老倌眉梢轻耸,咒我病哇? “晚上孤零零一人,多冷清,多寂寞?” 刘老倌鼻气轻出,还想住我房子? 曹满一拍胸膛,“只要你收了我这个干儿子,这些都不是问题,病了,有我床前尽孝,累了,有我鞍前马后,闷了,有我逗学说唱,老了,我伺候您颐享天年!” “刘老倌,答应我吧!”曹满张开了双臂,等待着温暖的怀抱。 “小满,我困了,要不改天再聊?”刘老倌打个哈欠,看来是有些困了。 曹满 磨了半天嘴皮子,泡都没见一个,多浪费感情。 “耗子,听清楚没有,刘老倌不愿收你这干儿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刚才段虎没吭声,是因为他不好得插嘴,认干爹这种事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也许,可能,或者刘老倌心动了呢? 现在不同,刘老倌的态度很明显,要是再死缠烂打反而不美,索性他就开了口,免得双方闹得不愉快。 曹满瞅他一大眼,讨厌,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留点面子不行吗? 说实话,出于同情也好,觉得内疚也罢,又或是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曹满真的动了认干爹的心思,可对方不答应,能咋办? 总不能强来吧? 曹满觉得挺可惜,心里也有些不甘,但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只会适得其反。 “都说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本想着认了干爹后,可以跟着学点手艺,现在看来”嘟囔一声,曹满又说道:“夜深了,刘老倌你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曹满打算离开,不想却被刘老倌叫住,“耗子,你刚才说学什么手艺?” “呵呵,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曹满打个哈哈,没有在意的回道。 “别跟我打马虎眼,说,你是不是想学做狗肉的手艺?” 刘老倌的语气有些激动,不仅曹满听着有些纳闷,就连段虎也为之侧目。 “我刚才是这么想来着” “太好了,刘家列祖列宗显灵,终于有希望了”刘老倌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又哭又笑,喜若癫狂。 曹满碰碰段虎,眼神交流,虎爷,刘老倌不会是魔怔了吧? 段虎摇摇头,不像。 曹满再递一眼神,那老倌是咋啦? 段虎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 曹满双手摊开,白问,真没意思。 “小满,跪下!”忽然,刘老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严肃的说道。 曹满眨眨眼,老倌倌的脸子变得真够快的,刚儿还疯疯癫癫,现说变就变,翻书也没这么快吧? 曹满恭敬的跪在地上,刘老倌问道:“小满,你要实话实说,是不是真的想学我老刘家的手艺?” “想,只是” “那就磕头吧!”刘老倌直截了当的说道。 磕头? 拜师? 曹满闹不明白,但还是乖乖的磕了几个响头。 “乖,起来吧。”刘老倌和颜悦色的说道。 曹满乖乖的爬了起来,亲切的唤了声,“师父。” “胡叫什么?叫干爹,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干爹!” 啥? 这一下曹满和段虎都愣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画风说变就变。 “快叫。” “诶,干爹!” 曹满甜甜的叫了一声,刘老倌听着直乐,段虎听得牙酥,尼玛,娘子汉一个。 “刘老倌,会不会草率了一点?”段虎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刘老倌点点头,“是草率了一点,但我信得过小满,回头浪子金不换,何况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膝下无儿无女,祖传的手艺要是丢了,我如何对得起刘家的列祖列宗呢?难啊” “那也不必非要认耗子当干儿子吧?收个学徒也不错。”段虎又问道。 “没法子,祖训有言,手艺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我只有收了他当干儿子,才能勉强说得过去。”刘老倌如实道来。 段虎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老倌也是迫不得已。 “耗子,为了你,刘老倌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表示?” “对啊,难道平白无故让你得个爹,今后还要继承他的衣钵,天下没这么好的事吧?” 曹满想了想后重新跪在地上,一脸真诚的说道:“干爹,小满誓,今后我一定好好孝敬您老,刘家的手艺我也会继承扬下去,绝不辱没您的名声,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好,好,你有这份孝心,干爹就知足了。” 刘老倌伸手就要搀扶起曹满,段虎伸手拦住,“耗子,心意还不够。” 不够? 曹满摸了摸口袋,又掏了掏兜兜,他都是想来点干货,问题是一身清洁溜溜,咋表示? 等等,段虎绝不会无的放矢,故意让我尴尬,他的意思莫非是 曹满眼珠一亮,明白了,当即又说道:“干爹,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刘家的手艺不会丢,刘家的香火也不会灭。” “你,你说什么?”刘老倌没反应过来。 段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刘老倌,我该恭喜你啊,耗子说将来他要是有了儿子的话,一定会过继一个姓刘,续接你老刘家的香火。” 刘老倌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小满,你真的愿意为我老刘家续接香火吗?” “真的!”曹满的话铿锵有力。 夜深人静,繁星点点,曹满依依不舍的辞别了刘老倌,身上穿着对方送的衣服,尽管有些不合身,有些破旧,但心里却异常温暖。 回到家中,段虎吩咐曹满了一声,便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不知在翻捣着什么东西。 曹满拿着白布重新裹在了常梅的骸骨上,动作温柔轻缓,似乎在他眼里,常梅只是熟睡了过去,生怕动作过急会吵醒对方。 等曹满做完,那边段虎也准备好了,“耗子,接下来该送灵了。” “虎爷,送灵有什么讲究吗?” “送灵就是送亲人的骸骨和魂魄上路,也是对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段路程,这段路走得平稳,亲人的灵魂才能安息。”段虎解释着。 “懂了,这段路” 忽然,曹满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棺材! “虎爷,要不买口棺材?否则梅儿也太可怜了。” “你有钱吗?” “没有。”曹满一阵泄气,以前他有钱,但现在真的没有,一穷二白。 “这不就结了。” “虎爷,能借我点钱吗?”曹满可怜巴巴的望着段虎。 “呵呵。”段虎的笑声模棱两可。 “虎爷,笑是几个意思?”曹满不爽的问道。 “古语有云,救急不救穷,懂了吧?”段虎回道。 曹满 懂你姥姥,你就一金虱子,不借就不借,至于拐弯抹角的骂人吗? 老子就问你一句,穷,咋啦? “行啦,别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谁也不欠你的,何况时间不等人,你家婆娘怨气重,如果今晚不入土,恐怕还会闹出更大的祸端。”段虎说道。 曹满狗眼白翻,老子信了你的邪! “不信?我可告诉你,别以为驱魇成功就万事大吉,有道是好聚好散,再聚不难,只要没有入土为安,常梅的怨魂还会重聚,届时会更凶,变成厉魂也有可能。” “虎爷,你可别吓我,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曹满胆怯的问道。 “你说呢?” “我,我信。” “孺子可教也。”段虎满意的摸了摸曹满的脑壳。 曹满深吸口气,我忍! “时辰已到,上路吧!”段虎手拿出锄头背个小包说道。 随后他点燃了三根清香朝四方分别拜了拜,接着口中念道:“香火为灯,四方为途,灯引魂随,路路平安!” 念完他对曹满又叮嘱道:“耗子,一路上你跟着我走,切记不要回头,记住了吗?” “为啥不能回头?”曹满求知若渴,不懂就问,真可爱,就是年纪大点,肥腻大叔,让人讨厌。 “你想让她魂魄不宁的话尽管回头,上路!” 不给曹满多问的机会,段虎从包里拿出一叠纸钱抛向空中,待片片纸钱好似雪花般落下,他又撒了把从刘老倌那里借来的米。 “黄钱开道,香火为引,米撒冥途,魂归厚土,上路了!” 出了院门转过胡同,二人来到了大街上,顺着大街一路走去,每当又拐口或是岔路的时候,段虎都会念上几句,接着又是撒米撒钱。 等到三根清香快烧完的时候,段虎再次拿出清香点燃,把烧烬的清香插在地上,又在旁边撒了些纸钱和米,这才接着上路。 出了县城,曹满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身热汗就像刚洗了完热水澡。 “虎爷,还有多远?”曹满吃力的问道。 “快了。” “快了是多远?” “上路!” 段虎高撒黄钱,前撒白米,手拿清香,口中喊道:“黄钱开道,香火为引,米撒冥途,魂归厚土” 又走了一会儿,曹满实在顶不住劲儿了,“虎,虎爷,到底还有多远?我快累瘫了。” “呵呵,快了,黄钱开道,香火为引,米撒冥途,魂归厚土”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曹满弯腰吐气,舌头伸半截,“虎爷,能不能给个准信,究竟还有多远?” “快了,黄钱开道,香火为引,米撒冥途,魂归厚土” “虎” 虎你大爷! 尼玛,信黑脸跳大坑,坑不死你! 看着快要走远的段虎,曹满鼻孔喷股白气,接着走! 好在这回没走多远,段虎停下了脚步,曹满心中一喜,总算是到了。 哼哧哧,曹满紧赶慢赶,来到了段虎身旁,刚要开口询问,段虎率先说道:“耗子,累了吧?” “累。” “累就歇会儿,不过不能坐只能蹲,另外,常梅的骸骨不能沾地,否则前功尽弃。”段虎交代着。 曹满动动耳朵,可始终没听到心里最期盼的那句话。 “虎爷,这就说完了?” “呵呵,看我这记性,你不提醒的话我还真忘了。” 曹满如释重负,“虎爷,你这人真是的,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 “你认干爹这事就不用怎么感激我了,回头请我搓一顿就成。” 曹满呆了,背着常梅的骸骨呆在了原地。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认干爹的事你出力了吗? 搓一顿是吧,老子要把你搓成黑泥垢! 070 九锡虎贲 “黄钱开道,香火为引,米撒冥途,魂归厚土......” 段虎高撒黄钱,前撒白米,手拿清香,一声吆喝,曹满乖乖起身赶路。 至于路程还有多远,他没问也不想问,主要是人累心也累,问多了更累。 走走停停,曹满闷头赶路,不多时听见了哗哗的的河水声,抬头一看,月光下河水潺潺,波光点点,似蜿蜒长龙北来南往,一去百里川流不息,原来是到了盘龙河了。 离着河水越近,水流声愈清晰响亮,迎面而来的水汽扑打在身,冰凉湿润,令人精神振作。 “虎爷,休息会儿如何?”曹满躬着身子往地上一蹲,不管段虎同不同意,反正他先蹲了。 “正好,我也累了。”段虎找了块河石坐了下去。 曹满一脸鄙视,撒个钱,丢点米,走几步喊累? 换你被尸骸,你能累成狗! “狗眼瞪那么大,瞅啥呢?”段虎敏锐的捕捉到了曹满的小眼神。 “没啥,我在想......要不你帮我背一下梅儿的尸骸?”曹满顺口说了句。 段虎把头转了过去,丢下俩字“不背。” 曹满点头,果然,想从黑脸身上捞点好处,一个字,难,俩字,太难...... “小朋友之间都知道相互友爱相互帮忙,你帮我一把就那么难吗?”曹满抱怨了一声。 “谁的婆娘谁来背,这是规矩。”段虎的声音顺着水声飘忽飘忽的传了过来,传到了曹满的耳朵眼子里。 “屁的规矩,这是封建陋习,一点都不人性,谁定的?”曹满不服的嚷嚷着。 “老祖宗定的,不服你找他们说理去。” “我......”曹满紧了紧背上的尸骸不说话了,这叫自讨没趣。 规矩大过天,祖宗来定论,一代又一代,都是你祖宗! 话聊死了,气氛有些沉闷,曹满不喜欢闷,目光投向盘龙河,转而又有了新话题。 “虎爷,我们跑盘龙河边干什么?难道你想把梅儿葬在这?” “河边不能葬人,水属阴,万一挑了个水煞之地,弄出个水粽子出来,你扛得住吗?” 水粽子? 曹满感到后脊寒,不由得打个哆嗦。 “虎爷,既然河边不能葬人,那你带我来这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盘龙河是本地的生命之河,蜿蜒南下直通境外,遇到灾年大旱的时候,没有这条河水,本地人如何生存?这么好的河流,孕育了无数的生命,乃造化之河又称摇篮之水,把常梅的骸骨埋在离河不远的山丘上,用不断流动的生命元气洗涤她的魂魄,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造化之事。”段虎解释道。 曹满还想问什么,段虎用手一指前面的石桥说道:“留口气加把劲,过了前面的石桥,再走一段山路就到地方了。” 曹满顺着段虎所指的方向看去,月光洒落下,河岸边架着一座河桥,桥面不宽,是用青石铺设而成的,桥下几块石墩矗立在河水中,作为桥墩支撑着整条河桥。 不大工夫,二人来到桥边,过桥的时候段虎又叮嘱了几声,让曹满把尸骨背好了,特别注意不能让河水打湿尸骨,否则阴水散魂,会让死者的魂魄不得安宁。 段虎头前带路,迈步走上了桥面,曹满跟着也上了河桥。 河桥不高,离水也就不过尺许的距离,湍急的河水冲刷在桥墩上,飞溅起的水花把桥面淋得湿滑无比。 由于年代久远的关系,不管是桥石还是桥墩,不少地方都长出了青暗色的苔藓,对于不熟悉这座河桥的人来说,行走在上面必须多加注意才行。 好在今晚的月光皎洁,把山川河流照得一片素白,走在桥面上看得倒也格外清楚,只是河水反射着点点月光让曹满有些晃眼,稍不留神,脚下一滑,曹满惊呼一声,身体栽晃了起来。 月光下,河桥上,一人独立双臂扑棱,身子蛆扭,左三下右两下,最后...... 日! 曹满背着常梅的尸骸,一头冲向了河川的怀抱。 这一刻,曹满觉得很后悔,如果刚才不挣扎该多好?顺势滑一下,顶多就是屁股受罪,运气好点的话,兴许不会打湿常梅的尸骸。 现在好,背着尸骸投河? 从小喜欢狗刨的他,本能的比了个入水的姿势,眼瞅着就要入水,突兀,身子一滞,身子倾斜在了桥边上。 就差那么一丝丝,好悬,好紧张,好刺激。 “耗子,想殉情早点说,虎爷给你介绍好去处,没必要跑这投河做水鬼鸳鸯吧?” 薅住后衣领的段虎用力往回一拉,曹满又回来了。 半晌,曹满都没说话,光顾着老鹿撞心,撞了个欢实。 “耗子,没事吧?”见曹满脸色不好,段虎问道。 “没,没事,就是觉得有些口渴。”曹满没说瞎话,一路的劳累再加上受了点刺激,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口渴。 “丑人多作怪,想喝接着跳,这回虎爷绝不拦着。” 转身,段虎拿出纸钱和米撒在了河中,低念几句之后,催促着曹满赶紧过桥。 曹满紧巴了一下背上的常梅,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总算战战兢兢的过了桥。 刚过桥,忽闻身后的河水中传来了一阵好似婴孩啼哭的声音,曹满想都没想,脑袋利索的朝后转去。 没等转过去,段虎的糙手一把又薅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耗子,安生点成不?”段虎语气不善,看得出是真动了火气。 “不是的虎爷,你听河水中似乎有小孩的哭声,莫不是有孩子落水了?”曹满感到后脖颈酥溜溜的一阵酸疼,连忙解释道。 “关你屁事!”段虎怒瞪虎眼。 哟,好气人!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虎爷,你说是不?”曹满的小词一套一套的。 “佛曰是吧?”段虎糙手加劲,曹满翻眼呜哇。 莫非不是佛祖说的? “虎爷,不是佛曰,是古语有云!” “古语是不,有云是不?”段虎再加劲,曹满眼泡外凸,呜哇哇。 难道也不对? “是祖宗说的,这是规矩!” 规矩大过天,祖宗来定论,一代又一代,都是你祖宗! 手刨脚蹬着的曹满认为,这回应该错不了。 “信不?虎爷现在就送你去见祖宗,好好谈论一下什么叫做规矩!” “虎爷,我错了......” 段虎松开糙手,曹满给跪。 “听好了,那不是婴孩落水的哭声,而是水鬼引诱你的催命声,因为你身上背着常梅的尸骨,我们又是在晚上来送灵,自然会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特别是在阴气较浓的河水中,什么水鬼、水煞之类的东西都想来引诱你,懂了吗?还不快走!” 曹满摸摸酸疼的后脖,君子动口不动手,黑脸,真小人! 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婴孩般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曹满气恼,还来? 下一刻,婴孩的啼哭变成了阴森干哑的低笑声。 曹满炸毛,跑! 追上段虎,曹满乖巧的跟在了后面,寸步不离。 “怕啦?” “不,不怕。” 段虎眉梢一挑,死鸭子嘴壳硬,“不怕你揪我衣角是几个意思?” “安,安全。” 段虎,“呵。” 过了河便是入山的土路,土路不好走,一个坑一个坎,走在上面高一脚矮一脚,特别是杂草多的地方容易打滑,很不好走。 对曹满来说,这些都是考验,但最难的还是爬坡,老长的一条土坡,看着都牙酸,更别说长坡的尽头还是坡,九曲十八弯,蛇形蜿蜒,没有尽头。 走几步,曹满要牛喘几下,再走几步,擦把热汗,看见大点的土旮沓,曹满很自觉的往上一顿,哈气。 段虎也累,如果不是事有凑巧,他才不会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半夜出来送灵,完全是找罪受。 “虎爷,都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可我咋觉得始终都是人怕鬼呢?”气还没喘顺当,曹满的新问题便来了。 “鬼怕人,是因为人的身上有三把阳火,左右肩头各一把,还有一把在天灵盖,一般的阴魂很难靠近。至于人怕鬼......” “主要是心理作祟,而且人只要一害怕,阳火就会衰弱,阳衰阴盛,阴魂便会乘虚而入,吓死挺正常。”段虎解释道。 “这么说来,刚才吓我的水鬼,我要是不怕他,不就没事了?”曹满又问道。 “这不一样,事有黑白,人分善恶,鬼有强弱,弱者惧人,强者人惧。” “那刚才的水鬼呢?” “不强不弱,主要是看他针对什么人。” 曹满舔了舔干涸的嘴皮,懂了,黑脸这是在自抬身价,顺便还补一刀。 啥叫不强不弱? 在段虎这种有道行的人面前,水鬼肯定是弱鸡,随便念个咒施个法什么的,举手投足间便能叫对方灰飞烟灭。 面对曹满,曹满是弱鸡,随便鬼唧俩声,曹满屁滚尿流,败!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段虎主动的询问道。 曹满不出声,免得再被补刀,尽管皮肉不疼,却能爆肝爆肾,俗话说,没那么大的头,别戴那么大的帽,曹满自认脑袋不小,但比起段虎的大黑帽...... 不,是黑锅,头再大也箍不住。 “耗子,正好我有话要问你,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曹满神色一动,真稀罕,黑脸也有问人的时候。 “有事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曹满热情的说道。 一路上尽是段虎不待见他,终于风水轮流转,也该他风光露脸一回,曹满心里笑了个哇哈哈。 “不急,待会儿再说。” 段虎的话永远是神出鬼没,让人猜不出门道,这不,曹满被话噎了。 “别介,有话藏心里多难受,快出快进才痛苦,说吧,啥事?”曹满补刀。 “休息够了,上路。”段虎站了起来。 “那你的问题......” “待会儿再说。” “待会儿是多久?” 段虎高撒黄钱,前撒白米,手拿清香,高喝一声,“黄钱开道,香火为引,米撒冥途,魂归厚土......” 曹满...... 老子不信你能憋的住! 紧走两步,曹满挨着段虎的身旁,“虎爷,闷不?闷的话把问题说出来就不闷了。” “无碍,待会儿再说。” “虎爷,热不?人呐,憋着心事就会感到又燥又热,说出来就不热了,你看......” “无碍,待会儿再说。” “虎爷,累不,要不咱先休息一会儿,顺便......” “黄钱开道,香火为引,米撒冥途,魂归厚土......” 曹满...... 等等,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到底是黑脸有话问我,还是我上赶着求对方问我? 尼玛,老子吃饱了撑得慌,自己伸脸给人抽啊? “不走了,我家梅儿累了,要我陪她说说话!”曹满撒泼,找一大石就蹲。 “尿性!”段虎一百个瞧不起。 尿性?老子是尿爷! 曹满双手斗大拇哥,又叫斗虫虫,斗得挺欢,小时候他最喜欢玩。 “耗子,有话说有屁放,找借口磨时间的话,虎爷请你吃爆栗!”段虎不耐烦的晃晃手腕。 曹满张着嘴,呃,该说啥好呢? 问梅儿肚子饿不饿? 应该不饿,一路上清香不断,管饱。 困了没? 就没醒过,肯定不困。 冷不? 白布包着呢,不会冷。 累吗? 会累才怪,在我背上趴了一路,我累才对。 不行的话唠嗑两句? 日,死人会说话吗? 曹满急了,看着段虎的大铁拳,抖索索。 “虎爷,梅儿说她想知道你刚才要问什么?”曹满弱弱的问了声。 “皮痒了?”段虎二目寒光烁烁。 “不痒,虎爷,梅儿是真的想知道。” 段虎气笑,“那你让她直接问我。” 曹满睁大眼珠,好厉害的黑脸,这么难的问题你咋想出来的? “那个......”曹满支吾。 “那个什么?”段虎追问。 “这个......” “这个什么?” 曹满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梅儿她害羞,不好意思自己开口。” 咣,咣,咣! 段虎收拳,“下回你家婆娘还有问题,让她自己来问我,听到没有?” “诶,听到了。”曹满泪流满面,还不能哭出声,好苦逼。 见段虎走远,曹满摸摸脑袋,好疼,好痛,好辣辣。 “臭黑脸,揍人真够狠的,开玩笑而已,至于翻脸吗?一身烂脾气,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沓学来的。” “耗子,虎爷的耳朵灵着呢!”段虎的话顺着山风飘忽飘忽了过来。 曹满猛打一激灵,“虎爷,我是说你这一身能耐是从哪学来的?够霸气,够威风,够爷们!” 三个够,就叫够够够! “九锡虎贲!”段虎的话回荡在苍岭间,铿锵有力。 九锡虎贲,历史悠远,曾受过御赐殊荣,后流传民间,倒斗一界誉满乾坤。 曾北盗元墓,七星灭僵魁,火烧龙皇陵,又东闯沙窟岭,九子定阴阳,血月诛鬼王...... 九锡御赐,虎贲烟寂,一脉三英,再续传奇。 071 长眠之地 墨染夜穹,星月交辉,万籁俱寂,银霜素裹,山下,盘龙河水奔流不息,借着月色的银辉好似玉带白绸锁山南去。 站在半山腰上,远眺夜色下的美景,段虎感慨间又有些淡淡的惆怅。 身前土坟寂冷,身下杂草萧瑟,一只魂幡随风飘动,落落簌卷起一丝伤感,忆起一点思绪 一坟隔阴阳,一世化沧桑,一语愁思浓,一滴晶莹落。 悲,苦,离,愁 哀,痛,伤,绝 人生数十载,匆匆过眼云,回往事已成空,再无有心人。 “爹,娘,不孝孩儿虎子来看你们了。”段虎跪倒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虎子知道二老在这有些冷清,所以自作主张给你们找了一个同伴,这人你们应该听过,就是常家的大小姐常梅,希望今后你们多陪陪她,让她也陪着二老说说话,热闹一点。” 说完段虎又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点了三根清香,又撒了一些纸钱。 “虎爷,虎爷” 曹满哈着大气终于冒了头,这一路可把他折腾惨了,就连身子骨都觉得轻盈了不少,上秤称一称,至少也能瘦五斤。 怪不得砍柴的樵夫一个比一个瘦,其他不说,每天背着几十斤重的木柴爬山涉水,能胖才怪。 所以说,想要胖多吃喝,想要瘦多运动,至于要胖还是瘦,全看你是吃或动。 “嗷嗷,我的个苍天,终于到了!” 曹满欢呼一声,要不是背着常梅的骸骨,他能滚地三圈,以此表达狂喜的心情。 “狗嚎啥呢,磨磨蹭蹭,还不赶紧过来!”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段虎呼喝一声。 曹满鼻歪,狗嚎?老子特么那是狼嚎,懂不? 都说三十多的男人如狼似虎,老子就是头狼,野性的狼,嗷嗷叫的狼,不是狗! 好不容易蹭到了段虎的身旁,曹满实在累不动了,翘臀跪地,脑门顶着土旮旯这阵喘,喘一声,身上的肥膘晃一圈,背上的尸骸抖一下,喘两声,晃两圈抖两下 节奏快,间隔匀称,好不欢实。 “耗子,有心了。” 段虎感到挺欣慰,多少年了,父母的坟头都没外人来拜过,曹满算得上是第一个。 “有啥心?”曹满不明白的问道。 “祭拜我的父母。”段虎用手指了指坟头。 曹满抬眼看去,身前不远处堆着个土坟,挺简陋,不过打扫得很干净,坟头上没有一根杂草。 “应该的。”曹满瘪瘪嘴,他哪有心拜段虎的父母,完全是无心之举。 忽然曹满想起件事儿来,就前晚,他刚进段虎家的院门就摔了,对方咋说来着? 莫非 段虎把父母的坟修得这么远,和他家的门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虎爷,老段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就一土坟,会不会简陋了点?” “家道中落,没法子的事,何况我爹在世的时候不喜欢铺张浪费,生前他就交代过,后事一定要简单,选个风景好、能俯瞰整个儿家乡的地方就行。” 段虎娓娓而道,带着一丝怀念,也带着一丝尊敬。 曹满点点头,他知道段虎是个大孝子,现在看来,人如其名。 “虎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你早点说,我也好准备一些元宝蜡烛,烧鸡猪头之类的祭品祭拜一下,光是干巴巴的磕俩头,显得诚意不够。” “你有钱吗?” 这句话杀伤力十足,曹满捂着胸口一阵闷。 “我是没钱,可我有干爹,我能和他借点。”曹满试图挣扎一下,总不能老被人瞧不起吧? “拜干爹是为了报答对方,不是坐享其成,何况,你连你婆娘都对吧?” 言下之意,你媳妇的祭品你都没准备,还说什么客套话,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滋味好受吗? 段虎不想明说,在父母的坟前他懂得克制,即便如此,曹满同样遭受暴击,喘得更凶了。 说实话,曹满不是不想准备,而是太过匆忙,再说了,大半夜的,谁家杂货铺开门,真要把人家的门砸开了,一说自己是个穷光蛋,赊点? 非被光了蛋不可。 “虎爷,大半夜的你怎么把我带到你父母的坟上来了,不是给梅儿送灵吗?”曹满换个话题问道。 至于刚才的话题,不说也罢,说了还伤心。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给常梅选的安息之地就是这儿吗?”段虎好笑的回道。 “这里!莫非有什么讲究吗?”求学好问的油腻大叔开始了他的提问。 “此处背山面水,可闻东升朝阳之旭光紫气,可赏盘河秀景壮丽之美,即可俯瞰整个县城,又能欣赏江川叠峦之景,如此绝佳风水,再加上有我的父母相陪,你说呢?” “好,好地方!”曹满闻听,激动得竖起了大拇哥。 “虎爷,刚才不算,我要重新给二老磕头祭拜,感谢他们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 这番话自曹满的肺腑,段虎能帮他找来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安葬常梅,曹满打心眼里感激。 段虎笑着点点头,“你先把常梅的尸骸放下好了。” “不用背了?” “都到了地方还背个什么劲儿?当然,如果你不嫌累的话” 段虎的话还没说完,曹满三下五除二,放下了常梅的尸骸,动作挺麻溜,但绝不粗鲁,这一点,段虎十分欣赏。 “啊,舒坦了” 曹满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接着扭了扭腰板,又活动了一下酸的双腿,动动脖子,抖了抖脚 “懒牛懒马屎尿多,有完没完?”段虎不耐烦了。 好别扭的话,曹满听着不乐意,把老子当牲口啊? 不过是有点尿意 整理了一下衣服,曹满跪倒在坟前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双手合十,闭着眼絮絮叨叨着。 “二老在上,曹满给您二位磕头了,今夜冒昧打扰,也不曾带些祭品祭拜,二老有怪莫怪,下回我一定补上” “曹满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老答应,我家梅儿,就是我身后白布裹着的那位,她人很好,温柔贤淑,就是死的太惨了,你们不知道”说着话,曹满抽搭了起来。 段虎 我去! 耗子,拜一拜磕俩头就行了,没让你诉苦喊冤,要不要这么夸张,声泪俱下?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曹满才说了一个开头,正说到他和常梅是怎么认识的,段虎吹着山风杵地,跟块望夫黑石似的,等啊等 抄起地上的锄头往曹满身旁一放,“耗子,你家婆娘在召唤你。” “谁,谁召唤?”曹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好!”段虎把锄头递给了曹满。 “虎爷,不带这么开玩笑吧?”拿着锄头,曹满不乐意了。 “哼,不和你开玩笑的话,我怕我爹娘的棺材板盖不住咯,干活!” 曹满半推半就,“虎爷,话不能这么说,新来新当兵,如果不先搞好邻里关系,我怕” “少啰嗦,看到那块空地了没有?”段虎用手一指。 曹满顺势看去,半山腰上什么都多,杂草,灌木,石疙瘩,空地? 好像没有。 曹满垫着脚尖,又杵着锄头蹦哒了两下,还是没找到。 “虎爷,哪有空地?” “眼瞎啊?没瞅见前方二十步远的地方有几棵歪脖老树吗?” “瞅见了,可下面都是灌木丛” “我还没说完呢,别打岔。”段虎呼喝一声,曹满赶紧闭嘴。 “对着歪脖老树的右边瞅见没?” “那是悬崖” “我知道,在悬崖边上不是有块大青石吗?” “瞅见了,石头挺大,能站三五个人。” “对咯,在大青石的后面,有个小坡,过了小坡绕俩弯再上个小坡” “就到了?”曹满嘴快,出声问道。 “没有。”段虎摇摇头。 曹满 段虎接着说道:“上了小坡往左走,能看见一大坡,爬坡后会有一片杂草地,地势看着平坦,但都是山石地,不能埋人,你只能再往前走” 曹满,抖! 黑脸,这就是你说的风水宝地? 大骗子! 说好的风景如画美如双呢?说好的左邻右舍样样亲呢? 就一石旮旯铁邦子山,里外都荒凉,那叫下葬吗? 在刑法中那叫弃尸,逮着就枪毙! 曹满往地上一蹲,脸子拉老长,噘嘴歪鼻,跟谁欠了他一条命似的。 “听懂没有?”叨叨半晌,段虎最后问道。 懂你妹! 曹满白眼瞅得这叫一个凶,能吃人。 “咋啦,不乐意?” 曹满鞋梆子跺地,跺得哐哐响,“虎爷,这不是有现成的地儿吗?为啥要折腾到那边去?” “这是我爹娘的坟地,不容外人染指。”段虎振振有词的说道。 曹满双眉怒耸,外人,染指? 真当这块地儿是你黑脸买下来的? 段虎又说道:“而且这块地不大,再加一坟头,太挤。” 曹满惊诧的看看四周,这叫地方小?能同时容几十头大肥连地滚,挤吗? 段虎继续说道:“我帮你找得那块地不错,比这大十倍,宽敞,舒适。” 曹满实在忍不住了,张嘴就问:“既然那块地好,当初你咋不把父母的坟安那?” “太远,走着累。” 曹满心里一阵卧槽! 扑通! 曹满跪倒在坟前,泪撒前襟,捶胸嚎啕,“二老,求你们可怜可怜我那命苦的梅儿,生前我待她不好,死后又孤苦伶仃,凄凉悲惨” 段虎的黑脸沉了下来,“耗子,你想搞事?” “虎爷,我不搞事,我只求在这找块坟地安葬梅儿,过分吗?”曹满怒擦大鼻涕吼叫起来。 段虎手指捏得咔咔作响,“皮痒了是不?” “我就皮痒了,有本事你在你爹娘的坟前揍死我!” 曹满豁出去了,为了弥补一点对常梅的亏欠,今夜他要真正爷们一回! “记住,平地浅挖山腰深挖,挖出来的墓穴,地不能湿,不能有黏土有大石和沙地” “还有,深六尺六,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要,记住了吗?” 段虎抱手出声,曹满点头哈腰,扛着锄头,开挖。 闹腾了半天,终于段虎松了口,答应在平地的最边上,让出一小块给曹满挖坟。 皆大欢喜,只是曹满的脑袋有点疼,疼得他好一阵吸溜溜。 曹满忙了个不亦乐乎,段虎看了一会儿,转身来到常梅身旁,解开白布,把里面的尸骨露了出来。 “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离火焚阴敕!” 口念法诀,手变法印,等那团比平时稍小的阳火出现在常梅的脑袋上时,段虎仔细看了看,金色的阳火明亮纯净,不带丝毫的杂色,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虚弱的坐在了地上。 嘿哟嘿,嘿呦嘿 月光下,曹满挥洒汗水,一锄一坑干得热火朝天。 等他拖着死狗般的身子蹭了过来,段虎睁开了双眼,“坑挖好了?” “好了。”曹满有气无力的回道。 “试一下了没有?” 曹满,噗! 是埋活人还是死人,有试一试的道理吗? 如果,万一,也许试着合适呢?死人咋办? “我是照你的吩咐挖的,应该不会错。”曹满不敢顶牛,他怕被牛顶。 “狗爪伸过来。” 曹满,再噗! 过分了黑脸,这不是狗爪,是人爪,呸!是人手,细腻圆润的人手。 曹满伸出了爪子,不,是双手。 “摊开。” 手心朝上,曹满摊开双手,乖巧听话。 “啧啧。”看着手上磨出的血泡,段虎摇头咂嘴。 “耗子,做人不能忘本,你瞅瞅你这双手,忘了劳动人民的双手是什么样子的了吗?” 劳动人民的手? 曹满看着自己的双手,细皮嫩肉难道不好吗? 下一刻,段虎把双手伸到了曹满的眼前,又大又糙,还长满了老茧,跟疙瘩似的,一层叠着一层。 “知道劳动人民的双手是用来干嘛的?”段虎问道。 “劳动。”曹满回答得挺快。 “不只是劳动,而是要自食其力,耗子,现在你一无所有,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你自己,想要自立根生,就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得。”段虎认真的说道。 曹满看着段虎布满老茧的糙手,重重点了点头,再看看自己的双手 安息吧,双爪! 这辈子你我缘分已尽 “拿着,把破皮的地方擦一擦。”段虎拿出一小盒药膏丢给了他。 疗伤神药! 曹满眼珠一亮,这可是好东西,除了味儿 太臭之外,其他都好,可惜上次段虎给的药膏被他给弄丢了,为了这事,曹满不只埋怨过自己一回。 打开盒盖,曹满憋气凝神,快的抠了点出来,涂抹在了双手上,过了一会儿 鼻头嗅了嗅,奇怪,不臭,还挺香! 药香不浓,是股淡淡的清香味,却能沁人心脾,感觉四肢百骸舒服无比。 “虎爷,这药怎么味儿不对呢?”曹满疑惑的问道。 段虎一怔,随后讪讪而道:“这是新药,药效更好。” 曹满狗眼多尖,对方脸上细微的变化他能一眼不拉的看个清楚。 “真的?”曹满心里的疑惑更浓了。 “真的!” “果然?” “果然” “当真?” “虎爷当你的真!” 抬手,爆栗落,曹满,败! 072 疑团 安坟,是对逝者的尊重和关怀,哭坟,则是对逝者的缅怀和哀悼。 曹满跪在堆好的坟前哭了个凄凉,所有的悔意,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回忆,都在一声声呜哇哇中流露了出来。 今夜的麻县,月光下唯他一人最伤心。 段虎站立在侧,耳朵眼里堵满了杂草,还是透声,听的他心烦气躁,却又不好的出声打扰。 毕竟曹满真情流露,这份悲痛的心情,他懂。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悲有欢,有离有合,不经历这些,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生。 待曹满哭声渐止,段虎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了声“节哀顺变。” 点染清香放好祭品,纸钱燃起,明亮的火焰驱散了夜的空寂,也带走了曹满的思绪 曹满揉着红的眼睛,拿着纸钱不断往火堆里扔去。 “梅儿,生前你是千金小姐,没受过苦,死后我也不会让你挨饿受苦,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忘了你,梅儿” 火势渐渐熄灭,夜风轻抚,卷起了满地的纸灰,仿若温柔的手,带着思念隐没在了夜的怀抱 “虎爷,你说梅儿能收到我的这份心意吗?”看着远去的风尘,曹满问道。 “应该吧” 段虎若有所思的回道,他也想知道逝者能否感受到生者的牵挂和思念。 段虎抖了抖已经空瘪的布包,卷巴几下装进了口袋,曹满眨眨眼睛,不由得一阵感激。 “虎爷,你把祭品都给我用了,可你父母的坟前”看着空荡荡的坟头,曹满很是过意不去。 段虎笑了笑,“没事,今夜是替常梅送灵,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相信二老也会赞同。” 曹满百感交集,热血上涌,“虎爷,今后你就是我哥,我要和你结拜!” 说完,曹满率先跪在了地上,一脸真诚无可取代。 “耗子,你想多了。”段虎淡淡的摆了摆手。 “你是嫌弃我?”曹满不甘的问道。 “知道就好,何必点破呢?这样不好。”段虎依旧平淡的说道。 “我” 我去你大爷,拿人家的肉心当狗肺,黑脸,要不要这么过分。 段虎没理会对方酸不溜秋的心情,站在常梅的坟前自顾自的说道:“魂幡招魂尘归尘,清香祭奠土归土,前世种种尘缘了,往生世世功德随常梅,现在你已入土为安,希望你一路走好,早日重入轮回,脱离苦海。” 段虎拜了三拜,转身又对曹满说道:“耗子,夜深了,你想吹山风的话,自便,虎爷可要回家了。” 说完,段虎大步离去,曹满 还跪在原地,不是不想起来,腿麻了动不了。 好尴尬哦! 差不多刚过丑时,段虎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段家老屋,进院的时候,曹满又摔了,五体投地,虔诚无比。 段虎挺感动,回屋特意给他泡了杯粗茶。 曹满很生气,他知道院门的门槛高,已经加着小心,但腿脚不利索,就这样,眼睁睁看自己跪趴在地 屋里,二人喝着茶解解乏,段虎拿出根纸烟,火柴往粗糙的脸上一蹭,“嗤啦”一下,火柴点燃,随后烟雾袅袅。 “虎爷,给根烟抽。”曹满把茶杯一放,嗅着浓浓的烟雾老激动。 段虎递了根纸烟,曹满迫不及待的拿出火柴 蹭脸! 火柴没着,脸皮却被擦得生疼。 曹满恨气的把手里的秃柴棍往地上一丢,接着又拿出了三根一起蹭。 嚓嚓嚓 咔嚓! 三根一起断,曹满无语,段虎更无语。 “咳,耗子,你皮厚是没错,但太油腻,等过些日子吹吹风晒晒太阳再淋淋雨,糙了就好了。” 段虎的话不多,但内容却多,曹满皱着眉头思思想来 日,骂人也不是这么个骂法! 现在是油腻大叔厚皮脸子,等过久风吹日晒雨淋后,一准是个皮糙肉厚的穷巴糙汉。 黑脸,你行,老子心里的小本本一定记个清清楚楚。 曹满再摸火柴棍,这回没擦脸,直接擦火柴皮上,点燃后深吸一口烟雾,鼻孔一喷,小白龙出洞,还是两股,把他爽得直踮脚。 又抽了两口,喝了口粗茶,曹满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虎爷,你没忘了什么事吧?” 曹满出声问道,主要是想考验一下段虎,看看此前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他。 “你不问我也正想说,不过在说之前我先给你讲件事,记住,别太激动。” 曹满再喷小白龙,激动?笑话,老子三山五岳啥没见识过,不是吹,事儿小的话,眉头都不会抬一下。 踮脚,抽烟,小白龙出洞,喝茶,吐粗茶杆子,曹满玩了个不亦乐乎。 然而当段虎把昨夜生的事娓娓道来后,曹满,呆了,整个人都呆了。 “哦哟哟!” 一声尖嚎,曹满把烫到手指的烟屁股往地上一丢,还用糙脚搓了搓。 “王八蛋,阴险的杂碎!暗算你家曹爷爷,我呸!千万别落在老子手中,否则剁鸟头,碎鸟蛋,烧鸟窝,让你变死太监!” “不,变太监太便宜这个畜生了,敢动梅儿的尸骸,害得梅儿差点魂飞魄散,老子要把他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段虎淡然的点燃一根纸烟,抽着烟听着曹满怒嚎,等烟抽完了,声儿也停了。 “骂够了?” “没,是嗓子太干了,难受。” 曹满声音嘶哑的说道,拿起茶碗咕噜噜喝了个底朝天,接着又续了一杯,吹吹,小口尝了一下,之后大口灌。 惨嚎一声,烫脖子了。 段虎摇摇头,“都说了别激动,自讨苦吃。” 曹满伸着舌头哈气,我那是激动吗? 是想尝人肉! “耗子,你实话告诉我。”段虎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到底做过多少坏事,我说的是丧尽天良的那种,以至于对方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天地良心,我曹满是那种缺德带冒烟的人吗?对,我不是好人,平日横行乡里,祸害百姓,可我也有做人的底线,杀人放火不做,逼良为娼不干,就是坟头都没刨过一座” “想死是不?”段虎瞪起了虎眼,曹满干咳一声,不敢言语了。 “那你好好想想,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你?” 曹满要了支烟,闷头抽烟沉思着 一连抽了三支烟,头绪没想出来,瞌睡虫倒是想出了一堆,蹦哒哒,蹦哒哒,害得他双眼皮直打架,噗啦啦,噗啦啦 啪! 段虎一拍桌子,曹满一蹦子窜了个高,心跳如麻,气喘如牛,哆嗦成糠,立马清醒了。 “说,想到啥了?”段虎沉声问道。 “没,啥都没想到。”曹满实话实说。 在他的映像里,要说恨他的人,几乎全县没人不恨他的,包括拉车的车夫,打杂的小二,要饭的大侠,妓馆的姑娘 都是贪心惹的祸,不给钱还打人,对方能不恨他吗? 不仅是县城这块儿,就是偏远的村子山寨,恨他的人也海了去了,一揪一大把。 但是谈及深仇大恨,还不至于,就算有人想找他报仇,大不了下闷棍出黑手,教训一顿而已,没到杀他泄愤的地步,更不会用这么歹毒的法子害他。 段虎手指扣响桌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半晌过后,他又问道:“你再想想,除了你之外,你你父辈或是祖辈得罪过什么人,又或是害过什么人?” “那我哪能知道,我爹死的早,我娘跑得快,我家就一悲惨史,即便我想了解一下,谁告诉我?” 段虎紧锁双眉,他知道这事麻烦了。 有一点很奇怪,黑衣人出现的毫无征兆,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而且还是在常家被灭门,钱家惨案真相大白的时候出现的 段虎揉了揉胀的脑袋,他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但一时又无从下手。 “虎爷,想那么多干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既然梁子结下了,今后一旦现这个家伙,弄死他不就得了?”曹满咬牙切齿的说道。 段虎好悬没气乐,“耗子,那人蒙着面,你知道长啥样?” 曹满一晃脑袋,答了个理直气壮,“不知道!” 段虎又问,“对方武功高,还会邪术,你打得过吗?” 曹满再晃脑袋,答了个气壮理直,“打不过!” “那你咋报仇?” “嘿嘿,不有你了吗?”曹满笑了个没心没肺。 “耗子,天不早了,洗洗睡吧。”段虎摆摆手,跟这种人说话,没意思还伤神,没啥好处。 曹满挺开心,一直以来都是被黑脸压着,这回也算是扬眉吐气,爽啊! “虎爷,你别看不起我,好歹我当过治安大队长,侦查办案的能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曹满自豪的说道。 “是曾经。”段虎补刀。 曹满,我噗! “虎爷,”留点面子行吗?屋里就俩人,没必要说得这么白花花吧?” “面子是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你说呢?”段虎再补刀。 曹满,我再噗! “你说说看,怎么找出这人?”段虎微微提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兴趣问道。 曹满轻轻嗓音,“一,这人又瘦又小,体型特征明显。” 段虎敲打桌面,“瘦小的人多了去了,全县起码三成多。” 曹满提高了点嗓音,“二,此人功夫不俗,还是个邪术高手。” 段虎再敲桌面,“财不露白,人不露相,你从哪下手?” 曹满又提嗓音,“三,对方声音干枯沙哑,这一点是最明显的特点。” 段虎端茶喝了一口,呸,吐了茶渣,“江湖上很多人都会变声术,你确定那是对方真实的口音?” 二人辩论,曹满,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是没希望咯!”曹满摊开双手,赌气的说道。 段虎放下茶杯,心里在思考着,除了刚才曹满说得那些之外,黑衣人还熟知常家的情况,对自己的来历也十分清楚,甚至于熟悉本地的地形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来者不善,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看了眼无事抖着脚的曹满,段虎问道:“耗子,你觉得赵所长这人如何?” 无由来的一问,曹满当即不爽了起来,“你问那老狗干啥?” “你不觉得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吗?” “他就是个屁!”曹满对赵所长恨得牙痒痒。 “那你知不知道,我前脚一进本地,后脚他就找人调查我的底细?” “这”曹满惊讶得瞪大了眼珠。 “虎爷,不会搞错了吧?老狗是阴险,小肚鸡肠,老奸巨猾,算计人一流,但他真要是这么精明的话,不至于数十年如一日,就当个小小的所长,早飞黄腾达了不是?”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事并非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这句话,段虎是对曹满说的,同样也是在提醒自己。 曹满摩挲着下巴,似乎也感到了蹊跷之处。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赵老狗并非本地人,他家在昆城,年轻那会儿好像还当了个什么官,后来不知得罪了谁,被贬后下放到了我们这当起了县警所的所长。” 这个消息对段虎很重要,他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赵所长在昆城的时候,在哪个部门任职,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这个” “听说是在一个很特殊的部门任职,但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曹满无奈的耸了耸肩。 “对了虎爷,你怎么老是问赵所长的事情?难道他和那个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吗?”这时曹满好奇的问道。 “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好说” 问了等于没问,曹满懒洋洋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打俩哈欠,看来是到了洗洗睡了的时候。 “虎爷,睡吗?” 这话问得,真暧昧。 段虎不耐烦的摆摆手,打跳蚤似的打走了曹满。 曹满乐得意,能先霸了床最好,不至于折腾一宿无法入睡,最好等他呼噜噜大振的时候段虎再进来。 一想到梦里水乡,周公作陪,曹满嘿嘿嘿 夜深人静,段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久久不语。 此时的夜空月华沉寂,星光黯淡,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四野,就像他此时的心情,压抑而沉闷,似乎无形中总有那么一双黑手在背后操纵着未知的命运。 073 看谁更横 曹满想多了,是真的想多了。 本以为自己能先睡大床,谁料 正当梦见老友周公,酒未下口,棋未动子,进屋的段虎“哐”的就是一脚,曹满,醒! 后来挺苦逼,被丢进了杂物间,打个地铺将就着睡了。 没睡踏实,床铺是草席,没被子,半截糙木当枕头,跟在常家的时候一个天,一个渊,这叫天渊之别,没法子比。 曹满蛆扭半晚上,最后慢慢也习惯了,听着隔壁传来的鼓动鼾雷,昏昏睡去 日头渐渐升高,眼看到了晌午时分,段虎和曹满还在闷头大睡,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人困马乏,睡得又晚,能起来才怪。 直到下午,日头开始偏西,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曹满被惊醒了。 打着哈欠揉着发红的眼睛,曹满挺不乐意,张嘴就喊开了,“虎爷,有人来你家串门,起来开门!” 刚睡醒,嗓门挺紧,一喊就失音,尖尖细细,要不是喉结还在,胡渣扎手,曹满都能吓一哆嗦。 缓了口气,曹满又喊了几嗓门,他知道自己就一蹭吃蹭住的主,又不是自个儿家,别说敲门,砸门都不关他事。 接着睡! “哐哐哐” 这回不是敲门,真砸门了,砸得还挺响,吵得曹满耳膜子直晃荡。 曹满想了想,双手捂耳,天塌了有黑脸顶着,他,算个鸡儿。 继续睡! 砸门声越来越响,曹满捂着耳朵都能感到震撼,段虎居然不醒! 厉害了我的黑脸哥,你牛,牛巴巴的牛! 无奈,曹满起了身,没等走到院子,砸门声更响了,细细听来,应该是用脚踹的,又猛又凶,好在门板给力,这么的愣是没被踢开。 “娘的,这谁啊?日头才升高就踢门!”睡眼惺忪的曹满看看日头,反正都是斜照,就他晕乎乎的脑袋,东南西北早忘了。 有心叫醒段虎,想想还是算了,就那黑脸,起床气大得恐怖,想挨黑雷尽管试,劈不死你! “哐哐哐”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可要拆门了!” 这回不仅在踹门,还掺杂着粗语糙话,曹满挺纳闷,莫非黑脸欠人钱了?要不对方咋找上门来了。 只是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管他谁谁呢,冤有头债有主,开了门让对方进屋薅黑脸去,自个儿接着呼噜噜。 “别吵吵了,赶投胎呢?至于又踹又吼的吗!”曹满不耐烦的叫了声,拖着一只鞋走进院内,另一只还在屋里躺着玩呢。 拉开门栓的时候曹满还在想,有人要倒霉,黑脸的门都敢砸,不趴也得跪,嘿嘿,有好戏看咯。 正幸灾乐祸着,大巴掌从门外扇了进来,曹满原地转两圈,眼冒金星,趴地。 咋回事? 为毛是我趴了呢? 曹满糊涂了,莫非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带这么狗哔的! “他娘的,老子砸了这半天的门,你耳朵聋了还是死过去了?磨磨蹭蹭的耽误老子的时间!我可告诉你曹满,现在老子没空收拾你,等我办完了事,有你好看的!” 打了曹满一嘴巴的人骂骂咧咧的迈步跨进了大门,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人,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样子,连理都没有理会趴地的曹满。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打老子,给我滚出来!” 佛都有火,别说曹满一肉人,平白无故挨一巴掌,不火才怪。 曹满撸袖瞪眼,终于清醒了,只是抬眼一看,进来的几人,都认识。 前面一共站着五个人,为首的是个彪形大汉,长得牛高马大,满脸络腮胡,熊眼大蒜鼻,厚嘴方脸子,一副凶样,胸前警服敞开,里面的衬衣也半敞着,露出了半截巴掌宽的护心毛。 整儿一穿衣人熊! 身后跟着的四个人,有斜眼的,有歪鼻的,一个个嘴巴撇得跟个瓢似的,根本不正眼看人,高抬着下巴,拿俩鼻孔对人。 曹满不仅认识对方,还挺熟。 穿衣人熊是赵所长的亲信,就是那位刚刚被提拔上来的治安大队长杨大志,其他四人分别是臭泥鳅,凉米线,老火腿和折耳根。 四个菜名,都挺好吃。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曹满,以往几人见了他,不是前呼后拥就是捧臭脚,现在 “曹满,你刚才骂谁呢?有种你再骂一声?”杨大志熊眼喷火,凶煞十足。 曹满干咽口吐沫,人在家中睡,祸从天上来,早知如此,刚才就该赖床不起,多好? 后悔也晚了,人熊的大雷,不扛也要扛。 眼珠滴溜溜了一下,对方五人,不提扬大志的人熊怪力,其他四人他也干不过。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不如 以柔克刚,先服个软? 不行! 曹满摇摇脑壳,如今的他浪子回头,好不容易爷们起来,怎能不干就趴? 如此怂蛋,其他人不说,段虎第一个瞧不起他,还有干爹,刘老倌。 奶奶个熊的,豁出去了! 曹满八字步一站,气势挺足的吼道:“杨大志,你算个什么玩意?不要以为当了大队长就能在老子面前耍横,不过是老子玩剩的东西,我呸!” 这叫先声夺人,从气势上压倒敌人,然后再 没然后,气急败坏的杨大志抡起大巴掌,曹满脸蛋受苦,原地又转俩圈,啪叽倒地。 二人相斗,曹满,败! 趴地的曹满更火了,打人不打脸,欺人莫欺头,他呢?两回抽脸,干! 俩萝卜腿用力一蹬,曹满打算来个漂亮的鲤鱼打挺。 忘了,这招他不会,非但没挺起来,还摔得后背发疼。 这时候扬大志上前,抬脚踩在了曹满的胸口上,冷笑两声,脚下一用力,曹满双眼冒泡,那滋味 跟癞蛤蟆被牛踩一样,手刨脚蹬,白沫子都噗了出来。 第二回合,曹满,再败! “日,狗屁都不是的瘪三还敢在老子面前逞强,也不撒泡尿瞅瞅你的这幅德行,你以为你还是常家的姑爷,高高在上的驸马爷吗?当初要不是你老丈人横插一脚,就凭你这条癞皮狗,妄想当什么治安大队长?我呸!不要脸的狗东西!” 骂完,阴险的扬大志伸手薅住曹满的头发,拎小鸡似的从地上拽了起来,当着其他四人的面挖苦道:“我说各位,你们看看,就这丧门星,配当你们的治安大队长吗?” “他配个球!人家扫把星最多克死自己的男人,他这丧门星更狠,娘家人一个不留都克死了,让他当大队长,全警所的人都要陪葬!” “照我说,还是所长大人太仁慈了,换我,蹲监下狱,天天让他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让他生不如死!” “哥几个这话说得不对,你们想想看,要不是我们的曹大队长大公无私,宁愿自己变穷光蛋,也要把家产让出来,让大伙发笔横财,这是多么伟大,多么善良,多好的一个大队长,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 粗鄙的嘲讽、刺耳的狂笑声回荡在院子里,几人笑了个肆无忌惮,乐了个前俯后仰。 一边笑着,扬大志一边揪着曹满的头发,像提线木偶般来回拽动着。 “老子跟你们拼了!” 士可杀不可辱,羞愤无比的曹满用力挣脱扬大志的魔爪,一记蛮牛冲撞,脑袋重重撞在了对方的肚子上,直接把杨大志撞了个人仰马翻。 紧随其后,曹满蹬地窜起,泰山压顶,厚实的老腚坐在了对方的身上。 扬大志口喷白沫,熊眼外凸。 “老子让你骂我,让你拽我的头发,让你侮辱常家人” 曹满双拳轮起,爆锤! 这顿老拳,揍了个酣畅淋漓,一身怒火尽数宣泄而出。 扬大志,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不过两拳下去, 鼻歪嘴斜,嚎声四起,殷殷血点满地飞,滴滴泪珠眼中转。 “娘的,老子还以为你有多横,原来是个软蛋,揍不死你!” 曹满抡拳接着揍,可劲儿的揍。 第三回合,曹满,胜! 看傻眼的四人这时候都反应了过来,嗷嗷叫着冲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曹满滚地出去,扬大志获救。 第四回合,群殴,曹满,又败! 获救的扬大志也不好过,狗熊眼变熊猫眼,鼻血直流,老牙都崩了一颗。 擦了把热乎乎的大鼻血,扬大志火冒三丈高,一把推开众人,伸手拔出配枪,不由分说对着曹满就是两枪。 子弹呼啸的前一瞬,顺着堂屋冲来一道身影,来人揪住曹满的衣领快速朝旁边躲闪,这才堪堪躲过了致命的子弹。 落空的子弹打在了水缸上,两声爆响,水缸应声碎裂,满满一缸井水连带着碎片洒落在地。 惊魂未定的曹满瞪着大眼有些发愣,这时身旁那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曹满抬头一看,不由得眼眶湿润了起来。 “虎,虎爷,我” “你做的不错,像个爷们。”简单的几个字,曹满泪流满面。 “哭啥?男儿有泪不轻弹,把腰板给我挺直了!” “我,不哭!”曹满忍住泪水,颤抖着身子挺直了腰板。 “你叫扬大志是吧?”段虎二目如电,迈着重步走了上去。 “你,你想干什么?”看着段虎铁脸如墨的段虎,扬大志顿感一阵不妙。 “干什么?老子手痒想割人头!” 人的名树的影,当年段虎手刃仇人,割了对方头颅的事,时至今日还是大伙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放,放肆!这里是有法治的地方,不容你胡来!”扬大志结巴着喊道。 段虎冷哼一声,“哼,你要感谢法治二字,让你捡了一条命,说,你们几个狗崽子闯我家里来干什么?” “我,我们是奉了赵所长的命令,前来找你过去问话等等,段虎,你刚才说什么?你骂谁是狗崽子?” 霸道惯了的扬大志就一糙货,人糙脑子也糙,一上火就就能把脑子烧空了。 曹满眉梢一挑,敢回嘴?狗崽子,你的好日子不远咯! 段虎眯缝起了双眼,“骂你狗崽子,说明虎爷是看得起你,要是看不起,你连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真糙,比扬大志这糙货还糙。 果然,段虎也是个书香门第中的糙人。 “段,段虎,你别嚣张,别人怕你,可我不怕你” 曹满笑了,这货,找死的节奏真快。 “哈哈哈!”段虎放声大笑,震得在场的几个人耳膜子都发疼。 “你笑什么?” “耗子,告诉他,虎爷笑什么?” 曹满精神一振,麻溜的说道:“狗崽子,你,惨咯!” 扬大志一愣,几个意思? “段虎,你要是敢乱来的话”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段虎又朝前迈了一步,“狗崽子,没听见耗子的话吗?你,惨咯!” “你,你敢?”杨大志吓得一哆嗦,本能的反应下,他把手中的配枪又举了起来。 段虎不屑的冷哼一声,“开枪啊?是个爷们就开枪,不敢开,说明你就是个娘子汉,不,是母狗!” 母狗? 尼玛,公狗也成,起码还是个带把的。 怒不可遏的扬大志槽牙挫响,手指一动就想扣动扳机。 等手指扣了下去,眼前一花,这才发现手上的枪 没了! 扬大志大惊失色,就在这时,段虎晃晃手上的枪,“不错,算是条公狗,胆还挺肥的,公然敢开枪打虎爷!” 哐! 扬大志连对方怎么出的手都没看见,就感到肚囊一阵收缩,紧接着就坐了高射炮,一股脑的倒飞了出去,直到撞在了院墙上,这才落地。 杀猪般尖锐的哭嚎声响起,扬大志疼得四肢抽搐,扭曲成团。 臭泥鳅四人吓得魂不附体,呼啦一下作鸟兽散,哪里还顾不上扭曲哀嚎着的队长。 段虎家的院门不大,四人同时往上一拥,好得了吗? 这不,门框很为难,只好把四人都挤在了里面。 门外,早就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一见四人同时挤搡在了院门口,还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互不相让,大伙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段虎漫步而来,也不急,当来到四人身后,大手一伸,揪一个丢一个,像滚地葫芦般,四人滚进了院中。 等臭泥鳅、凉米线、老火腿和折耳根四个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见段虎好似烟熏的太岁般屹立当场,四人,给跪。 最后一回合,群殴,段虎,胜! 074 绝对公平 曹满满意的点点头,我咋说来着? 惹了黑脸不趴也跪,瞅瞅,趴的趴,跪的跪,五只狗崽,一只不落。 好开心! “虎爷开恩,虎爷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应该来你这捣乱,求求虎爷大发慈悲,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早就吓破了胆的臭泥鳅四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着,看得院外的老百姓哈哈大笑,心里甭提多么的解恨。 “住嘴!再吵吵虎爷拔了你们的舌头!”段虎一声大吼,吓得四人不敢吭声。 “臭泥鳅,老火腿,凉米线还有什么?对了,折耳根!大爷的,这都是些什么名字?都他娘的是下酒菜!” 院外的老百姓笑得更欢了。 “虎爷,其实这些外号都是我起的。”曹满屁颠颠的走了过来,挺得意。 段虎点点头,“耗子,怪不得长一身肥膘呢,你要是把这些人的外号起成鸟名,你能飞天。” 曹满没在意的晃晃肥美的身材,这身肉没白长,结实、耐打,否则能撑到现在吗? 段虎看了看曹满身上的伤势,转头对跪地的四人说道:“我这人最好客,既然来了,岂有让你们空手而归的道理,你们说对吗?” 四人一听,眼睛瞪多大,好客? 视线不约而同的移向了正趴地抖腿的扬大志。 懂了,黑货的好客方式就是把人揍趴下。 “虎爷,你放了我们就行,我们不想要东西。”四人齐声说道。 “这怎么能行,对了,送你们点什么东西好呢?” 段虎想了想,“有了,我送你们一个发财的机会如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四人一听,眼睛不约而同的亮了亮。 可段虎会这么好心吗? 平白无故送人钱财,莫非 是怕事情闹大,打算赔偿医药费? 四人百思不得其解,觉得怪异,但架不住金钱的诱惑,那可是花花绿绿的钞票,谁不动心? 有钱的是大爷,没钱的是孙子,大爷上街横着走,孙子上街抱头窜,大爷的鞋有人舔,孙子的趾头有人踩 “耗子,过来。”段虎招招手,曹满一脸坏笑着来到了身旁。 “虎爷,我准备好了,想让他们咋发财?” 曹满多会来事,跟了段虎几天,不说知心知肺,但对方的意思大致能猜出那么几分来。 “不愧是耗子,又奸又滑还贼精。”段虎笑骂一声。 这是骂人的话吗? 不是! 反正听在曹满耳朵眼里,挺高兴。 “记好了,一根指头一万块,一个巴掌就是五万,想让他们发多大的财,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拍拍曹满的肩头,段虎转身点了支烟,跟院外围观的人一起做吃瓜群众。 曹满乐得嗷嗷叫,动手前挥舞着膀子,抡一圈呼喝一声,架势十足。 “虎爷,我们不发财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虎爷开恩!”四人吓得腿肚子发软,大声的求饶道。 段虎口吐大白龙,小风一吹,大白龙坐骨,烟消云散,再来一口,多惬意,至于四狗乱吠,权当没那回事。 四人 “曹队长,求你劝劝虎爷,让他饶了我们吧!看在以往我们共事的情面上,帮兄弟们一把!” 不愧是狗腿子,见风使舵的本领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曹满,“呵!” 收了膀子,一步三晃蹦哒了过来。 “我说几位弟兄,以往呢跟着曹爷,吃不香喝不辣,也没让你们发财,是曹爷的不是,觉得很对不住你们,嘿嘿,现在机会来了,曹爷一定会好好珍惜,争取让弟兄们发大财,发横财!” 去他娘的发财,钱就是王八蛋,俺们想回家哇! 曹满大巴掌抡开,口中念念有词。 “老子赏你们个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季发财,五福临门” 啪,啪,啪! 好敞亮的巴掌声。 嗷,哟,啊! 好悦耳的惨嚎声。 “喂!别躲,曹爷可是有讲究的人,喜欢两全其美,把左脸伸过来,否则不对称。” “嘿嘿,接着来,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一顿狠抽,四人捂脸呜哇哇,曹满甩甩巴掌,尼玛,脸皮真够厚的,打得老子巴掌都疼。 院外,围观的人群乐开了花,笑出猪叫。 段虎瞅着也乐,但不猪叫,没那习惯,下一刻,段虎身形一动,一把拦住正想逃走的扬大志,薅着头发揪回到了院中。 惊恐万分的杨大志又是赔礼又是求饶,但没人理他。 这时,曹满笑嘻嘻的上来,“虎爷,让他也发财吗?” 段虎摇摇头,“狗崽子不配发财,耗子,给我狠命的揍,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虎爷就揍你个满地找牙,听清楚了没有?” “得嘞,我办事你放心,不把这王八蛋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打今儿个开始,老子的名字倒着念!” 冲天炮! 连环腿! 左右开弓! 泰山压顶! 扬大志,有点惨,从哭爹喊娘到鬼哭狼嚎,再后来,翻眼吐白沫,没了声儿,至于嘴里的狗牙,好像掉了,只是没人数,混乱中也许被踢哪儿了也说不准。 曹满薅起扬大志的头发提溜了起来,本想再放几句狠话,对方蔫头耷脑,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曹满顿时没了兴致。 手一松,杨大志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 “王八蛋,老子的手都打破了皮,嘶真疼!”曹满搓着手,龇牙呼痛。 段虎甩一白眼,一百个瞧不起。 这货,就这点出息。 “好,打得太好了!” 忽然从院外传来了一阵热烈的呼喊声,曹满转头看去,老百姓们一个个拍着巴掌在那叫好,心情激动的曹满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扯着嗓门一阵嗷嗷叫。 段虎来到了跪地的四人面前,吐口大白龙,将烟屁股按熄在了地上。 “几位,还想发财吗?”段虎面带微笑,露出了白牙。 四人猛打哆嗦,尼玛,黑脸笑没好事,牙齿森白森白的,要吃人? “虎爷,我们不发财了,今后都不敢发财了。”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 “那你们脸上的伤”段虎拉长语调。 “是我们自己摔的,跟其他人无关。”四人捂着青红字胀的肿脸,回答了个利索。 段虎皱皱眉,“摔的?笑话,哪有人能把自己摔成个猪头,还一摔就四个,谁信?” 四人 黑脸,你混蛋! 打了人还欺负人,不知道俺们就这点脑水,太深奥的东西想不出来哇! 段虎也看出来了,俩对脑残货,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这样,扬大志逛窑子不给钱还打人,你们劝架不成,反而被扬大志赏了一顿烧饵块,至于扬大志” “回家的时候摔沟里了,祸不单行,爬出来就被狗咬,再摔沟里了,你们过意不去想帮忙,对方不领情还发火,又一顿烧饵块,不想又掉沟里了,爬出来的时候刚好又遇见了咬他的疯狗懂了吗?” 段虎老神在在的说着,院里的人,院外的人一听,全场一片寂静。 祸不单行? 摔沟里? 被狗咬? 曹满吧唧一下滋味,黑脸,够狠! 捏造事实也就罢了,连着自己人也一块骂。 老子啥时候成狗了,还是一疯狗! 敢情我这疯狗没事干,就蹲在沟边等着咬扬大志吗? 说完,段虎看看院外的人,朗声而道:“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做个见证,如何?” 院外响起一片欢笑声,夹杂着猪叫,好热闹! “你们四个明白了没有?”段虎转头问向了四人。 四人点头如捣蒜,看来是明白了。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还有一事。” 一听这话,四人想哭,是真想哭,外面的世界好惊险,黑脸老恐怖,能回家不? “你们说是赵所长派来的,啥事?” “虎爷您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了前晚上在” 臭泥鳅刚要说明来意,段虎一瞪眼,“说重点!” “是,赵所长约您今天在所里面见面,说有事情相商,可是等了大半天也不见您来,这才让我们几个过来请你。”臭泥鳅赶紧回道。 “请人?我说贵地请人的格调真够高的。”段虎看了看带伤的曹满,又瞅瞅碎了一地的水缸。 四人再打一寒颤,完咯,看来刚才那茬还没翻篇。 出奇的是,段虎并没有追究什么,而是说道:“回去告诉赵所长,今儿个虎爷心情不爽,是极度的不爽,他想见我,可以,赶明儿气消了再去找他,如果气没消,让他多等两天好了。” “虎爷,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嘛” 段虎是可怕,但是比起赵所长,小巫见大巫,那老狗才凶,凶巴巴的凶,咬人不露齿,说不准啥时候就下嘴,能见红,还掉肉。 段虎大手一扬,“滚!” 四人无奈,抱头鼠窜,狼狈的朝院外跑去。 刚要出院门,段虎的话来了,“回来!” 四人急忙站住,转身小跑着来到了近前,“虎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院里的零碎都给我收拾干净了再走,还有趴地想娘的扬大志也别忘了。” 四人急忙行动了起来,扫地的扫地,拖地的拖地,把院里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没一尘不染,露天的院子,小风一吹就能沾灰。 “虎爷,您看现在是不是能走了?”四人架着扬大志,乖巧的询问一声。 段虎不吭声,他们想走也不敢走。 “滚!” 四人如获大赦,架起歪头吐沫的扬大志就跑,刚到院门,段虎喝了一声,“回来!” 四人狗哔,心里一阵卧槽! 能不能别玩了? 真玩不起哇! 抬着扬大志又回到了近前,段虎慢条斯理的说道:“就这么走了,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呢?” 四人面面相觑,有吗? 该做的都做了,还被赏了利钱,串了口供,就连院里都打扫了个干净,何况,是你叫我们滚的,能有啥事? 段虎上前,伸手弹了一下扬大志的脑门。 嘣! 啊嗷! 扬大志立马清醒,其实早就醒了,故意装昏,怕扛雷。 “大志兄弟,你手下不懂人情世故,你这个当头的应该懂吧?” 扬大志扑闪两下眼皮,懂了。 “哥” 刚开口,段虎又来一弹指,“谁是你哥?” 扬大志欲哭无泪,不要脸的黑货,刚儿谁喊俺大兄弟来着? “虎爷,你说要配多少钱?” “和聪明人就是敞亮。”段虎满意的点点头。 “虎爷向来不讹人,你们踢坏了我的门,还刨碎了几块砖,洒了几滩血旺,砸了大水缸” 段虎认真的清算了起来,曹满在身后又跳又窜,“虎爷,别忘了我,还我我!” “对了,还有耗子的医药费,加在一起” 段虎算着钱,扬大志五人哭丧着脸,日了狗。 “虎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看在是同乡的份上,求求你手下留情。” 扬大志委屈的泪眼婆娑,真不容易哇! 早知是这么件挨揍又赔钱的苦差事,不如去狂窑子,大不了不给钱,出门掉沟被狗咬,再掉沟再被狗咬,也比现在强得多的多。 段虎似有同情的点点头,“放心,虎爷有做人的底线,我这人最公正,从不讹人,更不会欺负人,你们说呢?” 五人鼻哼,要脸不?都把俺们打成这样了,还说不会欺负人? 骗鬼去吧! 鬼都不信! “咋不说话了?”段虎脸子一沉。 “虎爷大公无私,高风亮节,好人,大好人!”五人含泪齐呼。 “呵呵,好人算不上,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欺负人。”段虎笑着摆了摆手。 五人同怒,呸!不要脸! “刚才我算了一下,毁坏财物,殴打无辜,又侮辱人格”段虎咂了咂嘴。 五人惊猝,别介,咂嘴是几个意思?俺们的小心脏真受不了哇! “这样吧,看在是同乡的份上,给你们优惠些” 话锋一转,五人同时哈气,感觉又活了过来。 “院门可以不算,还能接着用,碎掉的地砖也可以忽略不计,有没有没啥映像,几滩血旺,已经打扫干净了,耗子的伤” 段虎回头看了眼神气活现的曹满,“皮肉伤而已,将养两日就能自行恢复,要不了几个钱” 五人笑了,没看出来,黑脸还有仗义的时候,不愧是个大好人。 曹满很不爽,敢情自己这顿揍白挨了,跟赔钱货也差不多。 就在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段虎一提嗓音,“不过,你打破的大水缸,这笔账必须要清算!” 075 请客吃狗肉 就一破水缸,能值几个大钱? 扬大志五人长吐浊气,悬起的心终于安稳落地。 “虎爷,说吧,要赔多少钱?你开口,我们绝不还价。” 有了底气,扬大志自然中气十足,推开架着他的几人,昂挺胸的往地上一站,还挺嘚瑟。 “这个嘛”段虎故作为难的说道:“你们几个先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我看看数目够不够再说。” 啥? 一破缸而已,需要搜肠刮肚掏兜兜吗? “虎爷,我们没听错吧?”五人齐瞪烟熏眼。 “咳,忘了告诉你们一声,那口水缸老值钱,是祖传下来的宝贝,可接无根之水,可凝霜雨之露,好像打唐朝那会儿就有了。” 五人气憋在胸,黑脸,吹你的烂牛去吧! 就这土缸,连陶的都不是,明明就是你爹当年在逛乡街子的时候买来的,还唐朝传下来的宝贝,呸,脸呢? 要不? “咋滴,有问题吗?”段虎有些不耐烦了。 “呃,虎爷,贵了点吧?”扬大志答了一声,身旁四人鸡啄食,都认为太贵了。 “想讨价还价?” 段虎动了动手腕,“刚儿谁说绝不还价来着?别忘了,这是老段家,虎爷我的地盘,不是菜市场,更不是乡街子,还价?揍得你飙屎水!” 五人齐齐哆嗦,尼玛,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飙屎水? 多糙多粗多难听! 关键是人受不了哇!皮肉受苦还丢脸。 得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遇到了抢钱的黑大爷,赊财免灾吧! 五人上下其手,摸兜兜的摸兜兜,翻包的翻包,脱鞋的脱鞋,掏大衩的掏大衩 段虎头冒黑线,藏钱的地方,花活真够多的,大衩都能藏,还能再恶心点吗? 等五人苦哈哈的将花花绿绿的钞票一递,段虎哼了一声,没伸手去接,示意曹满去拿。 曹满乐得嗷嗷叫,一把接过钞票,手指蘸着吐沫星子,一边舔嘴唇,一边没心没肺的数了个开心。 段虎 “耗子,这么数钱不卫生。” 曹满咧嘴直笑,“有啥不卫生的?我一直都是这么数钱来着,而且钱的味道,香,特香!” 说完,曹满把鼻子埋进钞票,吸了个忘乎所以。 “虎爷,你也闻闻,香极了!”满意的抬起头后,曹满笑得更欢了。 段虎嘴角一抽,“呵,你喜欢就好。” “虎爷,现在我们能走了吗?”被洗劫一空的扬大志五人苦巴巴的问道。 段虎瞟了一眼曹满手里的钞票,微微皱眉,似乎还差点 “我说大志兄弟,还有你们几个,身上真没钱了吗?” 这句话问得,五人心惊胆战,特别是扬大志,最怕段虎叫他大兄弟,就刚才,一句兄弟血本无归。 “虎爷,真没了,能拿的一张不少全给你了。” 生怕段虎不信,五人翻兜兜的翻兜兜,脱鞋的脱鞋,臭泥鳅老尴尬,最后老牙一挫,脱裤! “打住!”段虎一声喝止,五人松了口气,臭泥鳅赶紧把脱了半截的裤子又提了起来。 “虎爷,你要是觉得还不够,说个数,赶明儿我们给你送来。” 扬大志打起了保票,主要是折腾不起,想麻溜的离开,太丢人现眼了。 “太麻烦,虎爷最讨厌等待。”段虎没同意。 这下,五人都傻了眼,该咋办? 就一直晾这儿?在老百姓的眼皮子底下玩杵哈哈? 段虎当然不会让对方接着杵哈哈,对方不累他还嫌烦呢。 “耗子,搜身,有值钱的就薅,不用客气。” 段虎放了话,曹满狼嗷一声,眼冒绿光一把先扯掉了扬大志脖子上的金链子。 “喂,这可是金的!” 曹满露槽牙一笑,“不是金的老子还不薅呢!” 又一把,扯掉了臭泥鳅藏衣服里的银锁。 “别,那是我的护心锁!” “呸,多大个人了,还护心锁?真当自己养不大似的。” 一顿搜刮,扬大志五人清洁溜溜,一毛不剩。 “虎爷,你看这些够吗?还热乎着呢。”曹满笑得好灿烂。 “马马虎虎。”段虎点点头。 “滚吧!” 段虎大手一挥,五人如释重负,一哈腰,跑了个狗窜鸡飞。 “各位街坊邻居!”这时,段虎大声的喊道。 “刚才这事打扰了大伙,我段虎实在是过意不去,为了表示一下歉意,今儿个我请客,待会儿刘记狗肉馆,我们不见不散!” 哗 在场的所有老百姓都沸腾了起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能把老段家的房顶都掀飞。 等院外的人走了个干净,曹满拉长着脸子蹲地,满脸的不高兴,一肚子的闷火。 “耗子,闹肚子啦?要不待会儿的狗肉你就免了,太荤,不容易消化。” “我肚子好着呢,一顿划拉三斤,嗝都不打一声。”曹满闷闷的说道。 “嗯,不愧是泔水桶,能装。” 曹满,噗! 会聊天不? 对咯,黑脸能把天聊死。 “虎爷,这些钱可都是用我的血泪换来的,你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拿去请不相关的人吃饭呢?”曹满把窝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想知道?” 一句话,曹满更闷。 “实话告诉你,尽管今天我们闹得有理,但扬大志他们是什么人?” “是官!” “我们呢?平头老百姓!” “民不与官斗,就算对方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不是我们能够斗赢的,为了避免落下口实,这些钱我们不能留。” 曹满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用这些钱收买人心,好让对方抓不到把柄?” “不错,不过这个法子也不是权宜之计,好在赵老狗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冲着这点,我才敢大闹一番,治治这些仗势欺人的狗杂碎。” “高,还是虎爷高明!”曹满翘起了大拇哥。 “现在不生闷气了?” “哈哈,生个球的闷气,老子要吃个够本喝个尽心,干爹,我来咯!” 曹满一展愁容,笑了个猪叫不断。 直到夜色已深,被段虎请来的街坊邻居们才不情愿的从刘记狗肉馆三三两两的散去。 等人都走空了,曹满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桌的残羹剩渣,再看看段虎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曹满委屈的能落泪! 说好的大吃大喝呢? 说好的吃到扶墙走呢? 骗子,大骗子! 老子能饿到趴地滚! 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爆了出来,曹满三两步跳到段虎身前,本想怒冲冲的一拍桌子,可大手抬了半天,始终不敢落下。 “有话说,有屁放,别像尊佛似的杵着,有意思吗?”曹满还没开口,段虎先开了口。 “虎爷,你不仗义!”曹满鼓足勇气说道。 “哦?说来听听。”段虎乐呵着喝了口小酒。 “不是说好了晚上大吃大喝一顿吗?你倒好,自己光顾着逍遥快活,喝着小酒吃着狗肉,我呢?从进门就一直忙到了现在,别说狗肉,连口汤都没喝到,怎么的我也是个伤号,不同情也该体谅一下吧你?” 事情还真是这样,打从曹满进了狗肉馆就没闲过,累的他脚跟不沾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最气人的就数段虎,吃了这桌吃那桌,喝了个豪气万千,说了个满堂喝彩,连正眼都不带瞅一下曹满的。 “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点委屈呢?”段虎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的说道。 “这叫小委屈?”曹满怒了。 “难道不是吗?耗子,这是你干爹的狗肉馆,你忍心看你干爹一人操劳,你这干儿子却自己大吃大喝吗?” 曹满语结,对哇!咋把这层关心忘了呢? 看来是忙坏了,又饿得糟心寡辣,才没记起来。 “可是,你好歹也抽空喂我块肉吃,对吧?”曹满酸溜溜的说道。 “呵呵,忘了。” 哟,好气人哦! 曹满老臀怒坐板凳,压得板凳嘎吱吱惨嚎。 “小满,别聊了,吃饭咯!”刘老倌笑呵呵的从灶房走了出来,手里抬着一大锅热腾腾的黄焖狗肉。 曹满撑大俩鼻孔,用力一吸,我天,贼香! 哗啦,口水流成河,曹满撸袖举筷下了手,这顿狠吃,猪见了都吃惊,莫非是同类?尼玛,咋这么能吃! 刘老倌吃相文雅,自己吃一口,还给曹满夹几筷子肉,生怕对方会饿着似的。 “刘老倌,走一个?”段虎举起了酒杯。 二人对饮,刘老倌擦了把嘴,甚是满足。 “小满,刚才你真的不应该怪虎子,他这么做是为了你好,而且客人都是虎子请来的,他不招呼客人谁去招?” “诶,知道了。”曹满忙着吃,光用耳朵听了。 刘老倌又说道:“虎子也说了,让我多磨练你一下,将来你不是要帮我接管这个铺子吗?不趁现在多学点手艺怎么成?” 曹满把筷一放,嚼着满嘴的肉含糊不清的说道:“可是干爹,我忙了半天,除了端菜、洗碗、烧火、劈柴这类的粗活,连狗肉都没碰过,你这叫我学的是哪门子的手艺呢?” 说完,曹满一口咽下狗肉,好在脖喉眼够粗,没噎着,随后拿筷接着吃。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想把厨艺学好,就要先从基础开始,可别小看了端菜洗碗这些粗活,当年我也是一步步从这些基础学起的,只不过那时有些年少气盛,害得我爹操碎了心” 一说起往事,刘老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嘚不嘚了起来。 等刘老倌差不多嘚嘚完,曹满吃饱了,抱着肚皮饱嗝连连。 “干爹,你忙了一天了,快坐着休息,这里交给我了。”接过对方手中的抹布后,曹满独自忙活了起来。 “乖,乖。”刘老倌激动得笑了。 连段虎都没想到,洗心革面后的曹满不但勤快,手脚还十分的麻利,不大工夫便把馆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又去灶房刷锅洗碗。 “虎子,看来老话真没说错,浪子回头金不换呐!”刘老倌出了感叹。 “那是你的福分。”段虎笑了笑,只是 财迷的曹满真的是金不换吗? 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这是饭钱,你收好了。”段虎拿个小包递了过去。 刘老倌打开一看,当场惊呆了,包里不仅有花花绿绿的一叠钞票,还有金链银锁什么的。 半晌,刘老倌才回过神来,“虎子,你没跟老倌开玩笑吧?” “你一老倌倌,我开你的玩笑做啥?又不好玩。”段虎好笑的回道。 “可一顿饭钱也要不了这么多啊?不行,你快收回去。”刘老倌是个实诚人,把包里的钱又推了回去。 段虎伸手拦住,“不多,刚才在你这吃饭的人没个十桌也有八桌,难得我做东,你就收下吧。” “不成,太多了,而且上回你还给了我十块银元,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收这么多。”刘老倌倔强的推着小包,但他没段虎的力气大,怎么推也推不动。 “一码事归一码事,那些银元是我孝敬您老的,而这些钱是饭钱,而且我也不白给,接下来有事要和你商量。”段虎神秘的说道。 喝了口茶段虎接着说道:“这些钱除了是饭钱之外,我还打算放在你这保存着,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耗子。” “为他?”刘老倌听着不解。 “不错,正是为了耗子。这么说吧,如果你没认他这个干儿子,我根本不会管他,既然管了,自然要管到底。” “你的意思是”刘老倌似乎听懂了一些。 “他现在没钱没房,更没什么根基,即便继承了你的狗肉馆,就现在这世道,能赚几个钱?” “往近了说,养活糊口还能凑合,往远了说,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拿啥结婚,又怎么养活您老以及他的妻儿呢?” “我把钱放在你这就是想有个保障,以备不时之需,何况耗子这人大手大脚惯了,兜里根本装不住钱,交给他只会害了他。” 最后,段虎握住了刘老倌的双手,真诚的说道:“刘老倌,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要说有,也只有你了,我希望你过得好,这些钱是我的心意,对亲人的心意,不要拒绝我的心意好吗?” 刘老倌鼻头酸,同样握紧了段虎的双手,久久无语。 076 俩活宝 “咱的家乡山好水更好,这里的姑娘漂亮又温柔,你看那潺潺的河水上呦,鱼儿多肥多自在,你看那叠叠的梯田上呐,风吹麦浪绿油油,你看那姑娘的脸上,迷人的酒窝多甜美,你看那山间的汉子,宽厚的胸膛多结实” 清早县城的大街上,心情舒畅的段虎,走在阳光洒落的街道上唱起了家乡的歌谣。 声音挺嘹亮,人也精神,美中不足的是调儿不准,就是五音不全,耳朵受罪。 这不,所到之处引来不少路人的关注,捂嘴偷笑的还挺多。 曹满放慢脚步在后面跟着,畏畏缩缩,故意把距离拉远点。 实在是太丢人了,尽管他已经是二皮脸,但还是觉得丢人。 “耗子,磨磨蹭蹭的干啥呢?跟紧点。”段虎回头招了招手。 “虎爷,别唱了好不?你看大伙都看着我们呐,实在要唱,咱回家唱行不?”曹满难为情的劝道,段虎呢?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一回事。 一路走一路唱,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段虎终于不唱了。 曹满舒缓了一下心情,看来这人吧,精力太旺盛不见得是件好事,好在精力再充沛,闹腾够了也有消停的时候 消停个球,清了清嗓音的段虎又扯着喉咙开始唱了起来。 曹满感到纳闷,今儿个黑脸挺反常,莫非打了鸡血不成?可屋里院里也没啥鸡,就连隔壁那只清早打鸣的金刚大花鸡也还健在,应该和鸡血无关。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曹满暗中提高了警惕,否则啥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又走出了一段路,段虎再次停下了歌声,曹满的耳朵刚清静一点,好么,歌声响起 曹满忍不住了,本来心情就烦,现在更烦。 “虎爷,大清早的你高兴个哪门子劲?我这都要愁死了,你倒好,像捡了个金元宝似的欢实,好歹你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如何?” 这回不错,段虎真的停下了歌声,上来一搂他的肩头,“拉个苦瓜脸干嘛,心烦啊?” 曹满憋闷的点点头,有你在心更烦。 段虎神秘的一笑,“我能让你不心烦,这法子一试准灵,想不想听听?” “还是算了。”吃一堑长一智,曹满连忙拒绝。 “真不听?” 对付曹满的办法多了去了,就比如现在,段虎一瞪眼,曹满立马服软。 “那,随便听听?”曹满不抱希望的说道。 “很简单,跟我一起唱歌就行” 唱歌? 曹满肾疼,我咋说来着?黑脸能安好心才怪! “听好了,我先示范一遍,你学着点。” 段虎扯开嗓音,开唱。 “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 “姑娘的笑容像春风,汉子的心跳动如鼓,树上的鸟儿喳喳叫,草里的花儿红扑扑” 唱了不过瘾,段虎还跳了起来,步伐很简单,就是看着很怪异,一点儿都不美。 曹满 “别闹了虎爷,正经点行不?”人要脸树要皮,曹满实在是折腾不起,当即嚷嚷了起来。 段虎身形一滞,不跳也不唱了,但黑脸沉得吓人,黑乌乌的,就像暴雨前夕的天空。 曹满有点后悔,自己咋这么冲动呢?明知黑脸脾气爆,还偏要捅黑腚,这下好了,骑虎难下。 “要不,你接着唱唱跳跳?”曹满弱弱的问道。 段虎鼻哼一声,“算了,有人会说我不正经。” “那是开玩笑的话,当不得真。”曹满还真怕段虎发火,否则他就可就要遭殃了。 还好,段虎没发火,而是换了种温柔的方式。 “耗子,不是我说你,一大早就哭丧着个脸,就你这气色,好运都不会来找你。” “有道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可是很重要的,想要一天过得快快乐乐顺顺利利,就必须有精神,你看虎爷我,旭日东升,紫气聚身,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知道为什么我会活得这么自在,而你却霉运缠身吗?” 曹满侧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晃晃脑壳,“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否则免谈。”段虎认真的说道。 坑,一定是坑,千万别答应! 曹满的心在嘶吼,可脑袋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 “对嘛,这才像个爷们。”段虎满意的笑道。 “听好了,为啥我的精气神会这么棒?因为我会缓解压力,如何缓解压力呢?简单,就是心烦的时候吼几嗓子,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自己开心就好,人一开心,诸事顺利,万事吉祥,霉运见了都绕道,懂了吧?” 曹满嘴瓢咧开,笑了个干巴巴。 他真后悔,刚才为毛要提前答应对方的要求,最起码先听听是什么要求也好。 现在咋办? 上贼船了。 “行了,玄妙之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到你信守承诺的时候了,跟着虎爷,我们开唱!” 曹满笑得更苦了,对吧,刚儿咋想来着? 趁着段虎清嗓吐痰的时候,曹满身子往后慢慢一缩,想开溜。 可惜没滑溜出去,身子刚一动,段虎的糙手就薅住了他的后脖颈,“耗子,哪去?” 曹满心里叹气,得,被抓住了。 “不干啥,就是有点内急,想找地儿小解一下。”曹满有的是词儿,像这种借口,他张嘴就能来。 “挺好,虎爷也有点内急,要不,一起?”段虎松开了薅住的糙手,沉着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不少。 离着路旁不远,找了棵粗脖大树,段虎瞅瞅左右没人,解裤掏龙,哗啦啦一阵水响,撒了个舒爽通透。 “耗子,掏鸟玩呢?还不赶紧撒!”见曹满半晌没啥反应,段虎催促一声。 曹满没生气,反而还有一小点的高兴,总算没提小泥鳅,改鸟儿了,鸟儿比泥鳅好,鸟吃泥鳅,泥鳅吃土,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只是 刚才说内急不过是一个推辞,现在真要来点实在的,挤不出来哇! “虎爷,要不你回避一下?有点难为情。”曹满羞答了一句。 “人丑多作怪,都是爷们还怕被人看,德性。”段虎提好裤子回到了路上。 曹满随便抖了抖,提好裤子也跟了出来。 段虎眉梢一挑,“这就出来了,咋没听见水响呢?” “存货不多,就挤了那么一点,声儿小。”曹满讪讪而道。 “耗子”段虎拉长语调,听得曹满心里就是一突,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诶,听着呢。” “我这人最恨的就是出尔反尔,你说你会骗我吗?” 这话问得够直接够尖锐,曹满感到脖子眼直冒凉气,该不会对方察觉到了? “虎爷,你想多了,是真想多了,我怎么会骗你呢?”曹满扑闪着大眼睛,迷人的看着段虎。 “是嘛,那接下来我们” 不等段虎说完,曹满含着泪欢呼一声,“当然是唱歌咯!” “哈哈,你这家伙,想唱不早说?我们开唱!” 曹满的心情又苦又酸。 唱你大爷,老子想哭。 “嘿呦嘿呦嘿”段虎开心的起了个头,“耗子,唱!” “嘿呦嘿呦嘿”曹满鼻哼声跟唱着。 “别把自己当娘子汉,声音大点,嘿呦嘿呦嘿” “嘿呦嘿呦嘿”曹满把音量提高到了蚊子声级别。 “再大点声!汉子的心胸比山高,姑娘的温柔比水长” “汉子的心胸比山高,姑娘的温柔比水长”曹满苦涩的把音量提高到了苍蝇声级别。 “给我吼出来,青山绿水长相伴,月下鸟儿成双对” 曹满咬紧老牙,豁出去了,扯开破锣大嗓开唱,“青山绿水长相伴,月下鸟儿成双对” “这就对了,唱歌要有气势,不但要唱得好,我们还要跳起来,跟着虎爷我们边跳边唱!嘿呦嘿呦嘿” 开弓没有回头箭,曹满,拼了! “嘿呦嘿呦嘿” 刚开始,曹满备受煎熬,跟油锅里的肉饼似的,上下两张皮,都能滋滋带出响声。 曾经堂堂的治安大队长,麻县的风云人物,沦落成为了街头唱歌跳舞的艺人,关键是唱得难听跳得难看,没人给赏钱。 曹满丢不起那个脸,尽管早就不要脸了。 但渐渐的,当丢脸丢到了没脸没皮的程度,曹满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羞涩了,似乎心底的某种东西正在开始萌发。 这种奇妙的感觉,能让他敢于放开一切,就像经历了一夜霜打的小草,在初阳煦暖的照耀下,重新绽放生命去迎接新的希望一样,自在,充实,奔放! 看着周围笑弯了腰的路人,这一刻,曹满发现对方脸上挂着的不再是讽刺和嘲笑,更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欢快。 拙劣的表演变成了一颗能够传播快乐的种子,把喜悦和欢乐传递给每一个人,在通过对方反馈给自己,让自己也变得更加开朗和乐观起来。 曹满沉浸在了美妙的感受中,一切是那么的随意,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他要尽情的唱,尽情的跳,尽情的发泄。 任他狂风骤雨,我自逍遥快活。 敞开心怀的曹满手脚并用,扯嗓高吼,而这时,段虎不跳也不唱了,往旁边一站,抱着手直乐呵。 意犹未尽的曹满油脸一红,怨妇般的小眼神深深幽幽,“虎爷,咋不接着来了?” “已经够了。”段虎笑着回道。 曹满怨气爆棚,老子才开始你就够了? 好歹也让老子尝把高点的滋味,爽完后再结束吧! 黑脸哇,就没你这么缺德的货! “别介,要不再爽不,是再来一会儿如何?” 卧槽,啥话? 曹满自己都觉得有些糙,又糙又恶心。 段虎不以为意的点了根烟,大白龙一吐,烟雾飘忽飘忽。 “凡事讲究的是适可而止,过了反而不美,这话你能听懂吗?” 曹满猛晃脑壳,懂你姥姥! 老子就一俗人,不是文化人,更不是老学究,听得懂才怪。 段虎弹弹烟灰,“我告诉你。” 曹满长叹一声,高点没了,好无聊,好空虚,好寂寞。 段虎换了副严肃的表情说道:“做人也好,做事也罢,要知分寸守底线,不管曾经拥有什么,又或是现在失去什么,有些东西必须守住。” “自尊,自信,自强,自立!” 曹满再晃脑壳,话太深奥听不懂,我只知道,我没守住我的脸皮。 “从昨儿个晚上开始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早也是,一路唉声叹气,为什么?” “因为你失去了你的尊严和自信,怕被人笑话,被人嘲讽,更怕见到你的同事,怕见到赵老狗!” 一语中的,曹满当即脸色不安了下来。 段虎没说错,从昨夜开始他就心神不宁,一想到自己将面对那些挖苦和嘲讽他的人,心里七上八下慌作一团。 “耗子,你的改变虎爷是看在眼里的,但如果不能坚守底线,不能找回自尊,何来自信,何来自强自立?” 曹满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开始听懂了。 “如果你不能坚持底线,对你自己无法做到适可而止,那只会过犹不及,所有的压力和挫折,会让你变得越来越自卑,越来越废物。” “你,想成为一个废物吗?”段虎问道。 “我不想成为一个废物!”曹满怒吼道。 “那你还怕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吗?” “怕个球!” “很好,我再问你,你还怕赵老狗吗?” “我”曹满犹了起来。 赵所长的阴险恶毒,曹满有着刻苦的体会,能折磨得你痛不欲生,能让你生不如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曹满是真的怕了对方。 “记住,在挫折面前,你越退缩,对方就越逼近,直到逼得你走投无路,坠入万丈深渊,想要战胜对方,就必须学会坚强,直面你的敌人。”段虎循循善诱着。 “现在,你还怕赵老狗吗?” 曹满咬咬牙,“我想吃狗肉,赵老狗的老肉!” “很好,这才像是一个爷们。”段虎夸赞一声。 曹满攥紧双拳,仰天狼狗叫,段虎的一番话,让他感觉自己活得又像是一个人了。 “别嚎了,省点力气干正事。” 一声喝止,曹满的高点再次被打断,好难受,就像刚要出腚的黄条,夹了一半不给出,还憋不回去。 “虎爷,我还想唱歌跳舞,刚儿没尽兴。”曹满不甘的嘟囔一声。 “适可而止。” “我才刚开始,都没爽起来”曹满双手斗虫虫,老委屈。 “不是虎爷不陪你,而是”段虎抬手一指前方。 曹满顺势看去,顿时明白了,道路旁的那栋建筑物,不正是自己最为熟悉的县警所吗? 刚才玩得太开心,忘了瞧路,现在一看,好不容易扬起的斗志,瞬间又缩了回去。 “是爷们就别怂蛋,我们走。”说完,段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朝县警所的大门走去。 曹满深吸一口气,暗地鼓了鼓劲,跟着段虎走了过去。 077 品鉴 刚进警所大门,来事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俩守门警卫,其中那位斜眼的猛的撕开眼皮,用着公鸭嗓的吼意呼喝了起来。 “干什么的?没看见这里是警所大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吗?要报案办事去那边的大厅!” 小鬼拦门的道理谁都懂,可是让曹满没有想到的是,他才离开了几天,如此荒唐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即便现在不是什么治安大队长,好歹也算是个警员,咋成了闲杂人等了? 不等段虎开口,曹满怒火冲头,刚缩了的胆儿,又壮了起来,“斜眼三,你他娘的是不是眼睛瞎了,没看出老子是谁吗?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是不是活腻味了?” 斜眼三翻着白眼仁,鼻音拉多长,“去,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曾经的曹队长,呵呵,别在意,我眼力不好,刚儿把你看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小瘪三了。” “你说谁是瘪三?”曹满怒喝。 斜眼三挖了挖鼻孔,小指一弹,鼻屎落地。 “曹满,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我说你是曾经的曹队长,曾经,听懂了没有?” 曹满脸色铁青,斜眼三接着挖鼻孔,这回干净,没挖出什么来。 “以前你是我们的头儿,见了你我们自然要恭恭敬敬的,现在嘛,跟小瘪三没啥两样,我要是你,哪凉快滚哪去,免得出来招人显眼。” 说完斜眼三口打哈欠,就像没睡醒似的,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小鬼难缠是不? 让老子一边凉快是不? 举起老拳就想揍人,却被段虎从旁一把拉住,随后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走到了斜眼三的身前。 “斜眼三是吧?” “不错正是老子,你谁啊?”不愧是斜眼三,眼珠斜,看人也斜,愣是没认出段虎那张独具特色的大黑脸。 段虎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你大哥二哥也是斜眼,曾经号称城南雌雄眼,拉着一伙小流氓聚众闹事、打架斗殴,那会儿你应该还是个只会撒尿拌泥巴玩的毛娃子,成天跟在俩哥哥屁股后面当跟屁虫对吗?” “你他娘的是谁?”斜眼三吃惊的喝道。 这事都过去了二十多年,若非段虎提起,连他自个儿都快忘了个精光。 “我是谁?” 段虎脸色一冷,“我是当年把你大哥二哥揍得满地乱爬、哭爹喊娘的祖宗,可惜没把俩软蛋揍醒,非但不知悔改,还接着为非作歹,最后死在了土匪的手里。” 一听这话,斜眼三脸色大变,等他重新打量了段虎一番,浑身一抖,“你,你是黑煞神段虎?” 他这一叫,另一名警卫也被惊醒了,看着段虎一脸愕然。 要说熬通宵真不好,若非俩活昨夜熬通宵打麻将,也不至于瞌睡虫找上门,死赖着不走。 现在好了,黑煞神的煞名能镇邪,连瞌睡虫都窜了个没影,就剩大眼瞪小眼的警卫了。 斜眼三干咽一口吐沫渣,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就在昨天,吃了亏的扬大志五人嗷嗷着找赵所长哭诉委屈,结果呢? 反被赵所长骂得狗血喷头,嗷嗷的又哭嚎了出来。 究其原因,罪魁祸首就是这位黑煞神。 这事他可是记得牢牢的,一点儿都不带忘,比脑海中的俩哥哥都记得牢实。 “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一句淡淡的话声,把斜眼三从满脑子的千丝万缕中拉了回来,还不知死活的顺嘴打了个哇哇。 “我刚才叫你黑煞神” 啪,啪! 大嘴巴子来的好快好梦,错愕中,斜眼三赶紧自己俩脸蛋肉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额的娘,疼死我啦!”斜眼三捂脸,给跪。 曹满点头,对咯,多喊几句“额的娘”,你娘一定会保佑你这苦命的娃儿。 娘亲,世界上最伟大的妈! 唉 曹满苦叹一声,可惜我妈不伟大。 段虎把视线移向了另一名警卫,“喂,别傻站着,去给赵所长报信,就说虎爷在大门口恭候他的大驾!” “额的娘!” 警卫吓得尖叫一声,撒脚如飞,一溜烟跑进了警所大院中。 曹满再点头,你娘也会保佑你的。 大院里的警员不少,这会儿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交头接耳,好奇中带着敬畏,敬畏中又又有点疑惑。 直到有人在后面怒嚷一声,“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所有人这才呼啦一下,鸟兽惊散,跑了个麻溜。 “兔崽子们,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看热闹一个比一个积极,呸,一群饭桶。” 来人气势汹汹的骂了两句后,怒容退散,换上了一副亲人般的笑容,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段虎的身前,立正,弯腰,哈头。 “虎爷,您里面请!” 段虎抬眼看了看,好个大汉,穿衣人熊,不正是昨日被揍的扬大志嘛。 “呵呵,原来是杨兄弟,没啥事吧?” 扬大志横肉一抖,他最怕段虎叫他大兄弟,一叫准没好事。 “没,没事,好着呢。”扬大志献媚一笑。 “没事就好,今后有空的话,欢迎来虎爷家做客。”段虎点了点头。 扬大志干咳一声,老子去你的鬼! 那是人能去的地儿吗?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再去?不死也扒层皮。 “一定一定。”扬大志点头哈腰。 少了条大尾巴,要不就是摇尾乞怜了。 “虎爷,刚儿出啥事了?看您好像有些不高兴。”扬大志故作热情的问道。 “不是啥大事,就是相府门前台阶高,小鬼难缠罢了。” 扬大志眨眨眼,没听懂。 文化程度低,想听懂不容易。 曹满肚里有点墨滴,张嘴补充道:“就是说你们守门的警卫狗眼看人低,拦着门不让虎爷进。” 扬大志怒眼圆睁,大步来到斜眼三面前,抬脚,斜眼三,飞! “不长眼的王八羔子,连虎爷都敢拦,滚!” 斜眼三抽抽大鼻涕,诶,正滚着呢。 真委屈,明明是拦着曹满,啥时候变成拦黑煞神了? 转身,扬大志又换上了可掬的笑容,“虎爷,这些奴才不长眼,我待他给您赔不是了。您看现在我们所长还在办公室等您,不如您跟我一起进去如何?” “头前带路。” 跟着杨大志走进大院,之后来到办公楼的三楼,顶头最宽敞的那处房间便是赵所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并没开,而是关着的,等杨大志陪着段虎和曹满来到办公室外,他轻轻敲了敲门,口中说了一声“报告!” “进来。”从办公室里面传来了赵所长慵懒的声音。 一推门,杨大志走了进去,段虎带着曹满跟着进到了屋内。 段虎是头一次来,进屋后不断打量着四周,曹满不同,这屋对他来说不但不陌生,还熟悉得很。 在被撸去官职前,恐怕全警所除了赵所长之外,就他进来的次数最多。 有时候他还趁对方不在,专门坐在那张皮椅上,双腿往办公桌上一架,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坐上所长的位置,升官发财。 然而时至今日,他的美梦非但没能实现,反而还像王小二过年一样,一年不如一年。 不,比王小二惨,他是一撸到底,咸鱼死翘翘。 “报告所长,我把段虎和曹满请来了。”杨大志站在办公桌前恭敬的说道。 “嗯,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赵所长懒散的坐在皮椅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挥挥手便把杨大志打发出去了。 等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之后,赵所长靠在皮椅的靠背上,手里拿着一杯茶,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正四处观看着的段虎。 “呵呵,段虎,瞧不出你对古董字画还挺有兴趣的。”喝了口茶,赵所长笑着说道。 “兴趣谈不上,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段虎收回了目光。 “兴趣也好,看看也罢,不如你对我的这些收藏评价一下如何?”赵所长问道。 “没什么好评价的,除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冬梅傲雪图是出自唐代孙位的手笔之外,也就架子上的长方端砚是正品,其他那些东西不过是充门面的赝品而已。”段虎简单的说了两声。 “噢?你能认出这幅冬梅傲雪图是孙位的作品,何以见得呢?”赵所长感兴趣的问道。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孙位的作品皆笔精墨妙,情高格逸,尤以画水著名,与张南本善画火并称于世,享有丹青奇妙、墨笔生花之美誉,只可惜此人擅画人物、鬼神、松石、墨竹,却不善于花鸟绘画,这幅冬梅傲雪图看似层次分明色彩饱满,但神韵欠佳,应该是他早年的一幅练笔作品而已。”段虎回道。 “哈哈,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赵所长拍着手笑道。 “那这长方端砚你又怎么看呢?” 笑罢,赵所长又问道,不过这一回他眼中闪烁的目光更加明亮了起来,似乎是充满了期待之意。 “这是清砚,朴实浑厚,雍容大方,砚缘刻五只蝙蝠,以蝠通福之意,寓意五福临门,再配上祥云纹,是典型的清代端砚。”段虎简单明了的答道。 “那它的出处以及品质你又如何看待的呢?”赵所长追问道。 “端砚乃四大名砚之一,与甘肃洮砚、安徽歙砚、山西澄泥砚齐名,出产于广东肇庆一带。” “至于它的品质也只能说是一般,并非老坑石做成的端砚,而是新料加工的,原因我不想多做解释,你从端砚的颜色、质地疏密、石品的花纹、重量以及声音等方面就能看出。” 段虎耐着性子说完后接着又问道:“赵所长,你把我请来不会只是为了让我给你品鉴这些收藏吧?如果真是这样,恕不奉陪,你贵人事多,我的事也不少,我们就此告辞。” “呵呵,不急不急,来,先抽根烟,喝杯茶,我们慢慢聊。”赵所长友好的一伸手,示意段虎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段虎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抽着对方递来的纸烟,又喝了几口香茶,二郎腿一翘,倒也快活自在。 曹满有些寂寞,没人理他,只能干巴巴的杵在地上,跟空气似的,来阵小风指不定被吹到哪去。 “段虎,别怪我埋怨你,你这人性子太烈,做事不计后果,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本来我们约定好了是在昨天见面,你倒好,非但不来,还当众把我派去的人给打了,知不知道殴打警员,还公然夺人财物,这可是重罪?”。 段虎口吐大白龙,透过弥漫的烟雾,他仔细观察着对面的赵所长。 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赵老狗,才见面就来个下马威 “赵所长,你要是真和我计较这些的话,也不可能又是递烟又是递茶的招呼我了,说吧,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对待赵所长这种阴险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来直去,想拐弯抹角,就怕被对方绕进去。 “好,和痛快人说话就是敞亮。”赵所长虚伪的赞了一声。 “既然你问了,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事,不,应该是请你为国家效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赵所长把脸上的笑容一收,表情严肃的问道。 段虎眉头微皱,画风转得太快,一时间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不敢当,你们官家一出口,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要跑断肠,什么为国效力,为国尽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说而已,谁当真?” 吐口白龙大烟圈,段虎又说道:“当初我又不是没试过,可结果呢?累死累活的事儿我们上,危险送命的事我们做,官呢?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还背后下腕子出黑手,干得尽是过河拆桥的勾当。” “赵所长,不是我不愿为国效力,而是我胸无大志,只想过点安生日子,你还是另请高明的好。”段虎直接拒绝道。 赵所长把手中的茶杯轻轻一放,“段虎,刚才我就说过,你这人脾气爆,做事太冲动,有道是木强则折,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说话间,赵所长的老脸渐渐阴沉了下来。 078 威胁 看着脸色阴沉的赵所长,段虎心中一阵冷笑。 想翻脸? 求之不得! 正好来个一拍两散,嘎嘣脆! 但是下一刻,赵所长阴脸转晴,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刚才你说的那些事,都已经是陈年旧账了,如今不同,何况做人要向前看,何必耿耿于怀呢?这样不好,抽烟。”赵所长又递了一支烟过去。 接过纸烟的段虎心情有些不好,老狗不好对付啊。 重新点燃纸烟,段虎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屋内有些沉闷,段虎抽着烟低头不语,赵所长悠哉的喝着茶,曹满 接着杵地,跟佛似的。 很快,赵所长的话声打破了暂时的沉闷。 “段虎,刚才你说只想过点安生的日子,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 “何以见得?”段虎问道。 “金鳞绝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说对吗?”赵所长淡淡的说道。 一听这话,段虎脸色微变,二目寒光闪烁,直视着对方的目光。 “别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否则我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赵所长笑着又呡了口茶。 一旁的曹满抓抓头,金鳞,池子,龙? 黑脸为啥一听就生气呢? 学问人的对话好深奥,好难理解。 段虎冷哼一声,“赵所长,你究竟想说什么?” 曹满竖起耳朵,他也想听听是啥意思,否则心里难受。 “也好,有些事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敞亮。” “段虎,你说你一个来自于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民间的倒斗艺人,妄谈什么安生度日,这不是笑话吗?” 段虎腾地站了起来,“你知道我的身份?”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别忘了,我曾命人调查过你的事情,自然对你的过往了如指掌。段虎,别以为这里只是个偏远的小县城,消息闭塞,其实有很多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赵所长脸上的笑容依旧亲切,但透着一股子寒意,让人惴惴不安。 段虎微微平静了一下心情又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还真不少,比如九锡虎贲现在的当家人叫芷若兰,又称纸婆婆,还有你的师门早已如落日余晖,岌岌可危,可惜啊,有着上千年传承的倒斗名门,终究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够了,不要再说了!”段虎脸色难看的低喝一声,打断了赵所长的话声。 “这可是你要问的,现在不想听了?什么莫王幽宫,你的师兄弟都惨死在了里面,对了,其中似乎还包括你喜欢的一个小师妹,最后就剩你苟且偷生,一人逃了出来” 赵所长吧嗒着嘴皮子说了个欢实,曹满几乎都听傻了。 好大的消息量,敢情黑脸的过去真够丰富的。 莫王幽宫? 什么鬼! 师兄弟都死了,喜欢的小师妹也死了? 真够可怜的,但是没我惨 曹满老神在在的想着,突然,暴怒的段虎双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整个桌面晃动了起来,茶杯翻倒,茶水撒了一桌都是。 “住嘴,你给我住嘴!” 曹满毛飞,脸色刷的一下红里透白,赵所长却淡然自若,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目光有些阴沉。 “虎爷”曹满轻唤一声,意思是想提醒段虎克制一下脾气。 赵所长的性格曹满最清楚,对方越是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就越可怕,不知道背地里会想出何等阴毒的手段进行报复。 曹满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就在这时,门外窜进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杨大志,脸上早已没了伪善的笑容,有的只是阴狠的脸嘴,和其他几人同时举起手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段虎。 曹满顿时明白了,看来这是早有准备啊! 赵老狗,你他娘的最阴险! 段虎回头看了一眼,转而不屑的问向了赵所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误会,这绝对是误会!” 说着话,赵所长起身来到扬大志身前,不等对方说话,抬手就是一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滚!” 扬大志惊愣的捂着糙脸,“我” 我滚! 带着手下,扬大志跑了个欢,好似一阵狂风,呼啦闪了个没影。 曹满暗挑小拇弟,大志兄弟,这手来去无踪的功夫玩得真溜,舅服你! 出了门的几人捂胸哈气,心里一阵惊乱。 扬大志伸手摸摸嘴里的老牙,好么,又松了一颗。 “头儿,是不是弄错了,咋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呢?” 问话这人绝对的不识趣,连最起码的察言观色都不懂。 果然 “去你娘的弄错了,老子现在就让你一样!” 啪啪俩怒掌,这货,惨嚎,牙落,其他人,静若寒蝉。 隔墙有曹满,他再挑小拇弟,大志兄弟,啪啪你最牛,可劲儿的啪啪,舅还服你! 赶走了“不速之客”的赵所长重新换上了一副笑颜来到段虎身旁,“你也看到了,我这当所长也不容易啊,一天到晚不得安生,稍有不慎,这帮兔崽子就翻天。” 曹满一百个瞧不起,不容易你还我霸着茅坑不挪窝? 臭不死你! “曹满,去,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赵所长动动嘴皮,似乎对方那丝不屑的表情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曹满歪歪嘴,狗眼真尖。 “顺便把地板也擦干净,对了,重新泡两杯茶。”赵所长又说道。 日!狗眼太尖了吧? 曹满不敢再做表情了,生怕又被赵老狗捕捉到一丝丝,那可就糟了。 一顿忙活,桌子收拾干净了,地板扫了擦了,也挺干净,热腾腾的茶水摆在了桌上,曹满乖巧的往旁边一站,好个奴才样。 赵所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嘛,手脚挺麻利的,几日不见长进了不少。” 曹满陪笑,“应该的应该的。” 段虎没说话,瞅了他一大眼,目光挺凶,一切尽在凶光中。 曹满脸皮一抽,全身不自在了起来。 落座的赵所长端着茶杯,吹吹茶沫后品了一口,“呵呵,有点意思。” “说说吧,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赵所长敏锐的问道。 “耗子!” 段虎手指轻轻一敲桌面,曹满直挺挺的走了出来,直挺了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曹满又点头哈腰起来。 “赵所长,事情是这样的” 赵所长眉头一皱,“别罗里吧嗦的,讲重点。” 重点就重点,好像老子想和你吧嗒嘴皮子似的。 曹满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想辞去警员的职务,希望赵所长能答应。” 辞职? 赵所长打量了一下曹满,笑了。 曹满弓腰驼背等着听信,信没听到,就听见对方的低笑声,再然后 还是笑声。 这就完了?尼玛,笑是几个意思? “呃,不知所长的意思是”曹满小声的问道。 赵所长收了笑声,“曹满,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德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要辞了职,你拿什么养活自己?要知道警员可是肥差,你不做可有大把的人赶着来做。” 放以往,曹满听了这话非动气不可,但今时不同往日,几经磨炼的他对此嗤之以鼻孔。 嘲讽是吧? 挖苦是吧? 老子皮糙肉也厚,怕你个球! “赵所长,这事我考虑过了,我想即便辞去工作也不至于饿死,小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是吗?哈哈哈!”赵所长笑了个开心。 “曹满,你真以为辞去职务,跟着刘老倌学宰狗的营生就有出息了吗?就你这废物,高不成低不就,狗肉馆到了你手里,恐怕三五日就能关门,到时你不但养活不了自己,连带着把刘老倌也害了,这叫害人害己,知道吗?” 几句话,不仅曹满惊呆了,段虎同样吃惊不小。 赵所长又说道:“你虽然被贬成了一般的警员,但这份肥差油水不差,曾经你不是就这么过来的吗?曹满,现在我问你,你还想辞职吗?” “我” 曹满刚要开口,段虎试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激动。 “呵呵,赵所长不愧是本县的父母官,以身作则体察民情,即便是犄角旮旯里的事情都瞒不住你,佩服佩服。”段虎说道。 “职责所在,必须的,何况我身为此地的治安长官,如果不多费点心思,如何能保一方的太平呢?”赵所长轻描淡写的回道。 “既然有你这么精明能干的长官,何必收留曹满这个废物呢?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与其留着他祸害大家,不如辞退了他,还落个清闲自在。”段虎顺杆上,打算激一激对方。 曹满气憋,好么,老子废物不说,还是个祸害,那赵老狗呢? 不废物,但绝对是个老祸害! 赵所长沉吟片刻,随即目光扫了扫曹满,最后落在了段虎的身上,“你的意思是想替曹满讨个人情?”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也听说了你们之间的恩怨,赵所长,冤冤相报何时了,曹满现在已经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不如卖我个面子,放了他如何?” “段虎,照理说你都开了口,忙我应该要帮,只是我很好奇,曹满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他呢?”赵所长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没什么,我这人就是这个性子,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一切都是随性而为。” “这么说来,你帮曹满并非是发自真心了?那样的话,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情。”几句话,赵所长便把段虎的话给封死了。 段虎暗自点了点头,姜还是老的辣,猴还是老的精,真够老奸巨猾的。 “看来赵所长是不愿卖这个面子给我了,话已至此,我想我们没必要接着谈下去,耗子,我们走?”段虎起身就想离开。 “慢着,我的话还未说完呢。”赵所长出声阻拦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段虎拒绝的意思很直白,也很霸道。 曹满腰板挺直,可以啊我的爷,你是我的楷模! 赵所长终于撕下了伪善的表情,老脸阴沉的说道:“段虎,对你我是礼遇有加,但你别不识抬举,你真当我这是客栈,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段虎冷哼一身,“腿长在我的身上,虎爷爱去哪去哪,有本事你拦一个试试?” 曹满在一旁高抬下巴怒瞪狗眼,拦虎爷的道?抽得你当孙子,给跪! 赵所长阴笑两声,“别忘了,自古民不与官斗,贼不与兵争,我是拦不住你,可我身后的力量是你能抗衡的吗?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你就是猛龙过江,我也让你泥鳅钻地,何况,还有曹满和刘老倌” “你到底想怎么样?”段虎攥紧双拳喝问道。 赵所长往椅子上舒服的一靠,端起茶杯悠闲的喝了一口,似乎对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段虎,别忘了你的身份,说句好听的,一身能耐来自倒斗名门九锡虎贲,是位出色的倒斗艺人,说难听点,你就是一个掀棺撬板挖坟发死人财的盗墓贼!” “像你这种臭贼,自古以来抓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手软,之所以我能容忍你,是因为你还有那么点用处,否则你真以为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本县吗?” 段虎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容渐消,神色恢复了平静,但他能忍,却有人忍不住了。 “虎爷,我们走,在这只会被人威胁,被人利用,我就不信了,天大地大还没个容身处?大不了我和干爹” 曹满是真火了,火烧三千丈! 他可以容忍别人对他的羞辱,但绝不容忍自己的恩人受辱,更不能容忍干爹被威胁。 “耗子,这事你插不了手,听虎爷一句话,你先出去,我要和赵所长私下聊一会儿。”段虎劝道。 “还聊? 曹满晃晃脑壳,黄花菜已经凉了! “虎爷,我” “放心吧,我自有主张。” 曹满闷哼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下屁都算不上,非但帮不上半点忙,反而还是个累赘。 “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但是虎爷,实在谈不拢的话千万别勉强,要知道,我也是个有血性的爷们!”说完曹满朝门外走去。 079 官取民盗 看着曹满的背影,段虎心里一阵欣慰。 终于活出个人样子来了,算个爷们! 曹满走后,段虎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和赵所长一样,他往椅背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拿出纸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偶尔有着四目相对,虎眼怼狗眼,一个凶一个阴,火花激射。 一支烟的时间,二人怼了数次,段虎终于收回了目光,不是怂,而是有话要说。 “赵所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从我第一天回乡你就派人调查我,几个意思?” 赵所长慢条斯理的回道:“如今世道不太平,身为本地的治安长官,我必须防范于未然,当年你负气而走,如今突然回来,谁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安全起见,调查是必须的。” “好一个安全起见,我回乡不过是想祭拜一下爹娘而已,尽一点自己的孝心,并没有什么恶意。” “是吗?”赵所长闪烁着敏锐的目光问道:“如果你只是单纯的返乡祭拜父母,那为何你要趟常家这趟浑水?不,应该说你为何要对那只冥眼如此在意,非要追查不可呢?” “不为什么,因为冥眼害死了牛子,也害得王妈投河自尽,更让我背上了莫须有的杀人罪名,你说我会轻易放过它?”段虎回道。 “呵呵,果真如此的话,那我也不必这么费神了。” 赵所长轻轻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可是段虎,你为何要偷偷写信给你的师父,让他千里迢迢的从内地赶往这里?而且你在信中还特意把有关于冥眼以及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阐述了一遍,如果你真是为了替死去的故人报仇,你此举意欲何为?” 赵所长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听在段虎的耳中却仿若炸雷一般,顿时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所长笑着摆了摆手,“别激动,那封信我只是大致看了一下,并没有私自扣下来,信还是原封不动的给你寄了出去,不过我们这个小县城山高水远,恐怕你师父一时半会儿是赶不来的。”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压着火,段虎大声问道。 赵所长弹了弹茶杯,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干什么?之前我就一直想和你商量,可你始终不愿听我把话讲完,现在终于想听了?” “别他娘的废话,说!”段虎铁着黑脸喝问道。 “你不用那么生气,其实我要和你商量的事,对你有着莫大的好处,不只是你,曹满也一样,你不是想让我放了他吗?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仅可以放了他,还保证从今以后不再为难他,包括你关心的刘老倌也同样如此。” 甜言蜜语是赵所长惯用的伎俩,软硬兼施是他常用的手段,看着一脸怒色的段虎,赵所长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段虎眉头微动,他深知知对方开出的条件越优厚,他将要面对的事情就会越困难,不但困难,其中还有很多他无法预计的危险。 看来有些事,想躲是躲不掉了。 心里叹气一声,段虎坐回了原位,平静的问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呵呵,再说之前,你应该从曹满那小子的嘴里打听过一些我的事情了吧?”赵所长答非所问的说道。 “不错,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要先讲,免得你不知所以然。” 润了润喉咙,赵所长继续说道:“年轻那会儿我曾在昆城待过,当时我加入了一个秘密部门,并且一干就是数年,本以为该熬出头了,不想却因为某些变故,被委派到了这个偏僻又寒酸的小县城里,当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 赵所长的话虽然说的很平和,神色也很淡然,但段虎能听出字里行间充满的愤怒和厌倦。 那是一种渴望着权力又无能为力的愤怒,是一种对现在的生活感到的厌恶。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赵所长,何必呢?”段虎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 “你懂什么?人生在世如果不思进取,只会碌碌而为、平庸一生的话,活着跟条咸鱼有何区别?” 少有的,赵所长面露怒容,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控制力不是一般的惊人。 段虎试探性的问道:“那也未必,咸鱼还有翻身的时候,何况凭你的身份和地位,暗中走动一下关系,不至于一直被困在麻县这种小地方吧?” “哼,谈何容易。” 赵所长轻哼一声,“不在其职不谋其事,官场的这一套你不懂,我说过,我所在的部门和其他部门不一样,别说出钱打点关系,就是你愿意拿出所有的家产也无济于事。” 段虎不屑的笑道:“别吹了,我是没当过官,但官官相护这些道理我还是懂得,别说现在,自古以来,哪个朝代不是如此?所谓权术,不过如此。” “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现象,官场如战场,不仅有着党同伐异,正面的冲突,也有着背地里的暗流潮涌,稍有不慎,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渣都剩不下。” 段虎咂咂嘴,“啧啧,听你这么一说,官场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奇怪的是,还有人想方设法、不知死活的往里钻,你说这算不算是自寻死路呢?” “段虎,说话不要含沙射影,斗嘴没啥意思。”赵所长敲敲桌面。 “赵所长,话题可是你先扯远的,怎么,我纠正一下你还不乐意了?” 赵所长的肚囊明显起伏了几下,段虎吐口大白龙,老狗,虎爷不信气不到你! 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赵所长开了口,“段虎,身为倒斗艺人,应该听说过官取这个名字吧?” “官家索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段虎喃喃自语起来。 转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眼中充满了惊讶之色。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不错,我所属的特殊部门就是所谓的官取。”赵所长终于揭开了他的秘密。 “哼,说得好听,什么官取,明明就是官盗!”不知为何,段虎激动了起来。 官取民盗乃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种说法,二者目的相同,都是发掘古墓,开坟取宝,但性质却完全不同。 民盗属于民间自发组织的倒斗行为,是私人的行为,不仅不合法,还遭人唾骂,逮着就杀头。 官取属于公家专门成立的一种机构,跟现在的考古机构有些相似,但成立的目的不是为了考古,而是为了索取。 取墓中之财,丰国库之盈,借逝者之德,救国民之苦,也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不过前者的“民”,并非人民,而是特指已故的逝者,后者的这个“民”字,才是广泛意义上的人民。 只不过,在民间不叫官取,而叫官盗,之所以如此,是来自于民间倒斗艺人的嘲弄和蔑视。 同样都是刨坟取宝,都是倒斗,冠以机构之名便是合法,不仅合法,还能获得封赏,可取来的钱财呢?不见得用之于民吧? 故而官取民盗势同水火,一个看不起一个,时至今日也是如此。 办公室内,表露了身份的赵所长淡淡而道:“段虎,做人不能这么狭隘,别忘了自古以来从事官取这一行的人可大有人在。” 顿了顿赵所长又说道:“早在春秋时期,伍子胥为了报杀父兄之仇,挖了楚平王陵,得了一个鞭尸三百的典故,三国时期曹操在军中设立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一职,为了筹措军资专门研究如何盗墓。除他二人外,历史上的官盗数不胜数,什么项羽、刘去、董卓、黄巢这些人,哪一个没有干过盗墓的勾当?至于近代” 赵所长如数家珍般介绍着,然而也就说了几句,早已不耐烦的段虎开口打断道,“够了,这些事情你我都清楚,不必多言。” 赵所长也不气恼,喝口茶润润喉,抽口烟缓缓乏,随后一挺肚皮囊接着说。 “官取的成立,和它存在的意义一样,源于民,用于民,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国家太弱,国库空虚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个缓冲办法,就比如现在,战事不断,灾祸连年,老百姓的日子” “赵所长,你那套冠冕堂皇的官腔,在我这就不必假惺惺的念叨了,什么源于民,用于民,说白了,不过是敷衍搪塞的说辞,老百姓的死活你们管过吗?” “呵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所长,国计民生这些大事我没有资格妄加定论。”赵所长嘴皮子一动,推了个干干净净。 段虎点点头,“也对,你就一屁大点的小所长,而我呢,一民盗出身的盗墓贼,谈国家大事?风马牛不相及,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皮。” 几句自嘲,段虎连着赵所长一起骂了。 赵所长有些较真,听了段虎的自嘲,不由得在想,自己属于牛呢,还是马呢? 牛耕地,太累,马驮货,也不轻松 应该是马比较好点,寓意也不错,什么一马当先,万马奔腾,马到功成,龙马精神 美中不足的就是,马脸太长,丑! 日,想特么什么呢? 赵所长挥散了脑中的杂念,看来这人吧,年纪越大,脑子就越容易抛锚,说不准啥时候就会胡思乱想。 刚要开口继续谈论,段虎出了声,“赵所长,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可惜的是,我不能答应。” 赵所长脸色一沉,“为何?” 段虎耸耸肩,“很简单,九锡虎贲门规森严,其中第一条便是不得与官府合作,没办法,门规不可违,对此,我只能爱莫能助了。” “是吗?”赵所长微微一挑双眉,拉长了语调。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墨守成规那一套早过时了,否则你的师门为何会衰败至此呢?” “关你屁事!” 四个字,足够气得赵所长喝一壶。 啪! 赵所长用力的一拍桌子,桌子微微晃了那么一晃,反而脸蛋上的老肉却蹦了三蹦。 “段虎,你别不识抬举!” 段虎双手一抱不再出声,就像他对曹满说的那样,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过了反而不美,就像现在,接着发火未必能捞着好处,更何况,对方还掐着他的七寸。 段虎不怕死,早在当初替父母报仇那会儿,他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同样如此。 但人无完人,段虎是不惧生死,但他却是个有感情的人,而这份感情,正是他的软肋。 说实话,如果他想的话,大不了可以一走了之,凭着一身过人的能耐,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 但正是因为感情的羁绊,却让他寸步难行。 但段虎不想变得冷淡,变得无情,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连最后的这点感情都抛去了,那他如何能证明自己还活着,还像人一样的活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为草木,一样有情! 这点羁绊,这份感情,看似很淡很轻,却是段虎活下去的证明,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段虎的沉默,让赵所长的脸色稍稍好看了点,揉了揉发疼的手掌,他说道:“当初我被委派到这,名义上是维护本地的治安,实际却非如此。” “这么和你说吧,我之所以会被调到此处,是因为这里埋藏着一处惊人的古陵,而这座古陵,便是我的目标,不,应该说是官取的目标,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古陵?”段虎沉吟了起来。 他本以为对方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让他拉拢其他倒斗艺人,归入官取的麾下充当苦力,这种事以前也曾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 那些被迫加入的倒斗艺人,做牛做马不说,命运还相当的凄惨,能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甚至于即便侥幸存活,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这处古陵?”段虎问道。 “不错,这正是我的目的。”赵所长点了点头。 “没有其他的目的了吗?” “段虎,你想太多了,我承认有时候为达目的,我会不择手段,但绝对不是个残忍无度的坏人,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绝对不会发生,我的目的只在这座古陵上面。” 赵所长尽量开导着段虎,至于可信程度 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有理,人话鬼话张嘴来,谁信谁倒霉。 段虎懒得计较话里的真假,因为他根本不信。 “赵所长,一座古陵而已,至于让你劳师动众,一待就几十年吗?” “你会怀疑实属正常,就像当年我接到命令一样,同样十分疑惑,但是” 赵所长话锋一转,“有些真相不是你我可以想象得到的,经过我多年的调查,才发现所谓的古陵,绝非一般的陵墓可比,即便是皇陵帝陵,在它面前也黯然失色。” 一听这话,段虎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显然是有了浓厚的兴趣。 080 古陵 赵所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拿起水壶往茶杯加了些开水,顺手给段虎的杯里也倒了一些,随后重新坐在椅子上,用嘴噗噗两下茶沫子,喝了一口。 “抽烟。” 递了支烟给段虎,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根。 啵,吸一口,呼,吐一口,烟雾袅袅升起,小腿抖三抖,龙马又精神。 酒桌行酒,茶桌品茗,烟酒茶,谈话说事的三法宝,无烟无酒无香茗,话不过三便哑火。 “段虎,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行动,偏偏要等到今天找你来合作,对吗?”把嘴里的烟雾吐出后赵所长问道。 “不错,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照说你身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有这么棵大树撑腰,不仅财大势大而且消息灵通,挖一个古陵至于拖这么长时间吗?”赵所长所问,也是段虎心中的疑惑。 “好歹你是个倒斗艺人,难道你不知道倒斗的先决条件是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还不知道古陵的确切位置?”段虎敏锐的捕捉到了问题所在。 “正是如此,虽然我背后有着强大的情报部门,但是你也知道,自古那些规模较大的陵墓大都埋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这对我们发掘古墓是一个巨大的难题,除非有着精准的位置,否则我们一般是不会轻易行动的。”赵所长解释道。 段虎,呵! 我去,连具体的位置都不知道,怪不得一等就是这么多年,胡子头发白了一大把,这是要作古的先兆哇! “赵所长,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嘛,连古陵的位置都没有掌握就行动,真当自己长命百岁,在这老鸦受死狗,等着古陵自己找上门来吗?” 段虎的话挺糙,听着刺耳,但赵所长却不以为意。 “这叫有备无患,如果没人在这坐镇,一旦消息走漏,段虎,像你这种倒斗艺人可不在少数,你说是吗?” 赵所长不愧是老狐狸,夹枪带棒的几句话就让段虎吃瘪。 “何况,我们虽然没有掌握确切的位置,但是据情报部门分析,在麻县这一带的深山中确实有古陵的存在,不仅如此,古陵的规模和可能蕴藏的财富,将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正是因为如此,上级才会特别重视这一次的行动,专门派我来全权负责有关于发掘古陵的一切事项。”赵所长补充道。 “哈哈哈”段虎发出了一阵笑声。 “你笑什么?”赵所长眼神一冷。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所在的那个部门做事也太过儿戏,连真凭实据都没有就敢胡乱推测,害得你被发配边疆,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壮志未酬已老迈,悲戚戚望天涯,唉” 赵所长眼皮抽搐,眼角的褶子立马露头。 会生气,说明被戳中了要害,这一点,段虎怎能不知?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当年的意气风发,换来了老胳膊老腿,夜里的尿壶都不够用,多可怜。”段虎补刀。 赵所长挨刀,眼皮再抽,褶子又多了。 不过,很快赵所长又恢复了一脸的平静,“段虎,不懂装懂只会惹人笑话,一厢情愿说明你太无知。” “何解?” “如果古陵的消息是空穴来风,那你知不知道,那颗邪恶的冥眼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段虎神色一变,“什么意思?” “想知道?”赵所长吊着胃口问道。 段虎眉梢一挑,好耳熟的话,对咯,自己就喜欢说这句话,一说保准有人入坑,曹满就是。 “愿闻其详。” “呵呵,不好意思,关于冥眼的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赵所长反补一刀。 段虎,挨刀。 一场对话,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稍占上风,补刀,稍有不慎,挨刀! 刚才的较量,一人挨一刀,平手。 缓了缓心情,段虎问道:“当初冥眼在尸骨洞里被人发现,后来曹满又偷着带回常家,以至于常福尸变,最终酿成了常家惨案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些事嘛”赵所长轻轻地敲打桌面,“有些知道,有些事后才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当时为何及时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常家算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土财主而已,仗着有几个老钱横行霸道,要不是我碍于公务在身,有些事不方便处理,就凭他那点家势,我用小指都能捏死他!” 说话间,从赵所长的目光中渗透出了一丝阴狠之色。 段虎抽口烟,老狗果然心狠手辣,这招一石二鸟玩得真溜,即除了眼中钉,又瓜分了常家的财产,至于曹满 只是顺手而为,相信在对方眼中,曹满连只鸟儿都算不上,最多是条小泥鳅。 门外,曹满杵地出神,忽然来了一个无由来的大喷嚏,鼻水飞溅。 曹满揉揉鼻子,哪个王八蛋在背后议论老子? “赵所长,有关于钱家惨案,相信这件事你也清楚吧?”问这些话,是段虎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 “呵呵,有些事我清楚,有些事同样是后来才得知的。”和刚才一样,赵所长用着模棱两可的话敷衍着。 段虎进一步试探道:“听说当年在重修常家大宅的时候,出现了一位神秘的风水师,关于此人的来历不知赵所长清不清楚?” “似乎有这么个人吧,你问他干什么?”赵所长的话依旧模棱两可。 “不为什么,因为正是此人颠倒阴阳暗布邪阵,诱使钱大户残害家人,不仅害了钱家,也害了常家” “原来如此,此等恶徒,该杀!”赵所长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 “还有件事,前两天夜里,有人偷袭曹满未果,还把我引入常家大宅,试图用邪术害我,要不是我命大,这会儿尸骨恐怕早都寒了。”淡淡的几句话,却透出了段虎的愤怒。 “还有这等事”少有的,赵所长面色凝重了起来。 “赵所长,在这里你手眼通天,只要你想,查出当年的风水师以及那位神秘人的身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甩包袱讲究的是技巧,正如现在的段虎,他知道如果有谁能查出风水师和神秘人的身份,在这里只有赵所长能做到。 “可以,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至于结果,我现在无法保证。”赵所长答应了。 “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吧,这些年我也不是一无所获,其他不说,经我手发掘的古墓就不在少数。” “古墓?”段虎心里为之一动。 “没想到吧?其实在云疆这片土地上,不仅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也有着很多历史的传承和脉络,更有着与之相关数之不尽的古陵墓冢” “上至汉代汉墓,下至明代明陵,不得不说墓种丰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收获不可谓不丰硕,然而这些成果,对我来说却有些素然无味,你知道为什么吗?” 段虎哼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臭屁的老狗。 你眼中的素然无味,你眼中的鸡肋,殊不知是多少倒斗艺人眼中的瑰宝?又能养活多少疾苦的百姓? 倒斗艺人是贼,这一点千真万确,但贼也分好坏与善恶。 段虎就是义贼,按照九锡虎贲的门规,每次的收获必须拿出绝大部分用于救济贫苦百姓,这也是上千年以来留下的传统。 只可惜现在的九锡虎贲,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光辉,如日落西山,暮色晚矣,原因之一就是无墓可寻,无斗可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个人如此,门派也同样如此。 尽管段虎不愿承认,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句话,说得太特么对了。 “少嘚瑟了,我咋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段虎恼怒一声,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赵所长轻笑一声,“所以说你只是一位民间的倒斗艺人,为了个破坟都能跑断肠,而我则是官取的座上客,挥挥手开陵取宝,功在社稷。” “赵所长,如果只是为了在我面前显摆,抬高自己的身价,那么你赢了,现在满意了吧?”段虎抖着二郎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说道。 “你错了,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并没有故意抬高自己。” “那好,你继续。”段虎端起茶杯,一口猛吞,咕噜噜漱了漱口,咽下后呸的一声,把茶叶渣吐在了地上。 “再来一杯。” 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段虎伸手一指,十足的大爷。 等赵所长倒茶的时候,段虎伸手把桌上的烟拿了过来,瞅了瞅,还剩十根的样子,随后起身往外走去。 “段虎,你想干嘛?” “不干嘛,我在这喝茶抽烟抖大腿,可耗子还在外面站桩呢,心里过意不去,给他包烟抽。” 说完,段虎把门一开,一眼瞅见曹满正 打呼噜呢! 尼玛,这叫有血性的爷们? 上前,段虎就是一巴掌。 “哦哟哟,谁,谁特么的打老子?”曹满如梦惊醒,扯嗓干吼。 “睡糊涂了?没人打你。”段虎掏出支烟递了过去,接着把剩下的半包烟装进了自己的兜兜。 曹满抽着烟一脸苦闷的问道:“虎爷,谈完了没有?这都多长时间了?” “吃过黄花菜了没有?” 一句话,曹满闹了个一头雾水。 “等黄花菜凉了,兴许也就差不多了。”回了句,段虎转身回了办公室。 曹满 黑脸,啥意思?老子这里没有黄花菜! 坐回椅子上,段虎张嘴就说,“赵所长,还有烟吗?” 赵所长嘴角不自然的一抽,黑崽子不错嘛,这手借花献佛玩得真够溜的,拿了我的烟做人情,回头又找我要,有本事别伸爪子要啊! “没啦?小家子气,还好我这儿还有根。”段虎很自然的拿出装兜里的那包烟,往里抽了支出来叼嘴上,点燃后一口大白龙喷出。 赵所长嘴角再抽,你有烟还找老子要 等等,那包烟似乎有点眼熟? 日,不是说好的拿给曹满吗? 这是明目张胆的黑吃黑哇! “赵所长,嘴抽筋了?人老话多就这样子,不如今天别聊了,你先找个老中医瞧瞧?没事的话,明日再聊。”哈口烟,段虎就想借烟遁溜走。 “慢着,我嘴角没事,烟也有的是。” 啪! 赵所长从抽屉里拿出包烟拍在了桌上。 “哟!瞧不出你抽屉里的东西还真多,要不,再拿几包出来?”段虎勾头斜眼,好个贼样。 赵所长张口欲出一个“滚”字,但想想还是强忍住了,面对这种二皮脸,必须要克制,否则自己也成二皮脸了。 段虎无奈的往椅背上一靠,心里有些不悦,老狗好狡猾,无懈可击啊! 见段虎无话可说,赵所长的顺畅了不少,刚要开口,段虎的话来了。 “赵所长,你是大忙人,时间宝贵,不如这样,你那些所谓的抱负也好,成果也罢,能免则免,我们直接进正题如何?” 几句话,把赵所长酝酿已久的情绪以及满肚子的肺腑之言统统啪啪,拍了个烟消云散。 好生气哦,好烦躁哦,好憋闷哦! 三个好字,加一起就是三好 赵所长抽口闷烟,“正题就是你我合作倒了那座大斗,问题是你会答应吗?” 说完,赵所长二目如电般直勾勾的看着段虎,似有杀机浮动。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 出人意料的是,一直强烈反抗着的的段虎居然一口应承了下来,反而让赵所长有种发力打空的虚乏感。 “你,你答应了?”赵所长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敢不答应吗?我要牙嘣一个不字,恐怕你非活吞了我不可,你说对吗?”段虎露出大白牙一笑,看得赵所长心里一阵别扭。 “不过,合作归合作,我要先听听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我可说清楚了,好处要是少了,合作面谈,这是我的作人风格。” “呵呵,这个好说,在精诚合作的前提下,你可以在我管辖的范围内拥有特殊的权力,当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只能暗中帮你,关于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赵所长说道。 “这也算是好处?赵所长,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吧?”段虎脸色沉了下来。 081 闹局子 “别急,这只是好处之一,另外就是,古陵里的财宝你能分到千分之一,这个条件你满意吗?”赵所长十指交叉,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很期待段虎高兴的表情。 “放屁!” 显然,赵所长是想多了。 “千分之一!你拿我当要饭的是不?一座古陵而已,即便是帝陵皇陵,千分之一又能值几个大钱?”段虎暴跳如雷。 赵所长挺生气,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忍了。 “段虎,千分之一已经够多了,你可知古陵中会藏有多少的稀世宝物吗?只要合作成功,足够你下半辈子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吹你的烂牛去吧!”段虎再爆粗口。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所长鼻气牛喷,双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这才发现,尼玛,手好疼。 “赵所长,别以为我是门外汉任由你好欺负,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句话谁都懂,就古陵里的那些古董,拿出来也是白菜价,现在唯一值钱的是黄金!” 赵所长懂了,敢情段虎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既然如此,他冷笑一声,“那要是一国的财富呢?” “放你娘的” 段虎还想骂人,可是下一刻,他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呵呵,段虎,我们的家乡可是一个好地方呐,有着无穷的财富等待世人的发掘,现在你认为这个好处还不够大吗?” 看着一脸震惊的段虎,赵所长脸上浮现出了亲切的笑容,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成了! 贪财的人最好控制,只要撒点饵料,对方就像嗅见了血腥味的饿狼,会永远疯狂的追踪下去,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赵所长也不怕段虎会出尔反尔,又或是背后耍什么手段,只要能控制住对方的软肋,段虎即便是闹天宫的猴子,也逃不出他的佛掌。 就在这时,曹满哐的一下推开门,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人也不说话,而是鼓着腮帮,一副闷糟糟的样子。 段虎回头一看,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分明是个大小孩嘛! “耗子,有事?” 曹满依旧鼓着大腮帮,跟吹气的蛤蟆似的。 这会儿赵所长心情不错,眼中的曹满没了以往的厌恶和嫌弃,反而觉得很可爱。 “呵呵,你来的正是时候,刚才你提的要求我答应了,从现在开始,你已不再是一名警员,去好好跟着刘老倌学手艺,过你的小日子去吧。” 本以为曹满会欢天喜地的表达一番谢意,谁知对方连鼻子声气都没有,好没礼貌。 被人无视的滋味令赵所长感到一丝不悦,“曹满,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半晌,曹满终于开了口,“听,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怎么连点表示都没有,莫非你有什么不满吗?” “赵所长,我”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赵所长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我想跟着虎爷一起干。” 赵所长吃惊的看着他,段虎同样惊讶不已,转而二人明白了,隔墙有曹满,看来刚才的谈话对方都听了去。 提起这事,并非曹满心细,趴在门板上故意偷听,那会儿他抽完烟后本打算再眯上一会儿,于是蹲在墙边昏昏欲睡起来。 刚开始还不错,脑袋一点一点的鼻吹气泡,谁知段虎高八度的吼声如惊雷怒放,直接把他从一帘幽梦拉回到了现实当中,顿时睡意全无。 之后,好奇的曹满就把耳朵靠在了门板上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曹满贴门板偷听是个不争的事实。 “段虎,这件事你怎么说?”赵所长眯笑着双眼,把包袱甩了出去 ,打算瞧个哈哈戏。 “胡闹!”段虎脸色沉了下来。 今日来警所,一是为了履行约定,顺便探听一下赵所长的意图,二是为了曹满,让他辞职回家,一心跟着刘老倌过日子,摆脱不必要的纠缠。 曹满这么一闹,等同于搬石头砸脚,砸了段虎自己的脚。 曹满挺起胸膛看着段虎,“虎爷,我没有胡闹,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干。” “住嘴!” 段虎是真火了,早知曹满是个浑人的话,他就不该带着对方来。 扑通! 曹满跪在了段虎的面前,“虎爷,是我不对,白白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但我不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你为了我和干爹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我还退缩,这辈子我的良心都过意不去,请你答应我的请求,让我跟你一起干。” “你给我起来!”冒火的段虎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 “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我的请求。”曹满犯了浑劲,说什么也不起来。 当即,段虎抬起了糙巴掌,吓得曹满把眼一闭,浑身瑟瑟发抖,却依然倔强的不肯起来。 段虎气哼一声,举起的巴掌收了回去,“你想跪就跪着好了。” 转身,段虎回到了座位,重重往下一坐,压得椅子一阵嘎吱吱哀嗷。 “段虎,曹满他”赵所长问道。 “让他跪着好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赵所长看了看气冲冲的段虎,又瞅瞅苦巴巴的曹满,眼珠一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跟段虎合作这事算是定了,但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本打算派个人跟着段虎,也好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能够做到心中有数,但是按照段虎的性格,这事并不好办。 正愁着怎么让段虎乖乖就范,机缘巧合,曹满自动请缨,想参与进来。 曹满是谁? 出名的大饭桶,最棒的拖油瓶,只要有这货跟在后面,段虎的行踪将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如此一来,即省了一番口舌之争,又能解决问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就叫瞌睡遇到了枕头,饿汉子见到了大馒头,想啥来啥。 只是 该如何措辞,好让段虎接纳曹满呢? 赵所长手指敲打桌面,眯缝着老眼暗自思考着。 屋里的气氛挺冷清,段虎抽闷烟,赵所长神游,曹满较劲,双膝跟地板顶牛,大有一副痴郎跪千年,欲盼神女归之势。 地板受罪,被人又踩又跪,招谁惹谁了? “段虎” 许久,赵所长先开了口,打破了屋里的冷清。 “听着呢。”段虎烦闷的回了声。 “我们接着刚才的事说。”说着话,赵所长格外看了一眼跪地的曹满,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合作在于双方的共同努力,以及相互间的信任,你说对吗?” “想说什么麻溜点,云里雾里那套少来。”段虎顶撞一句,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若非有所顾忌,早掀桌踢板凳了。 赵所长也不气,接着说道:“为了保证这次的合作顺利,我已经拿出了应有的诚意,至于你” “我打算给你派个帮手,方便你行事。” 话音才落,段虎就炸了锅,“方便你大爷!” 嚯!真够气人的,然而赵所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激怒段虎,后面的手段还真有点不好使。 “段虎,说话注意点语气,别把自己当成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一股匪气。”赵所长故意板着脸子说道。 “呸!我是小混混,你就是老混混!油腔滑调的老混混!” 这话更气人,赵所长脸皮一 一抖,再忍。 “赵老倌,你几个意思?找个尾巴跟着我,摆明了是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就是你说的合作,这就是所谓的信任吗?”段虎吼道。 赵所长用力一拍桌子,“段虎,别忘了你是在跟谁说话?” 吼完,赵所长老牙一龇,尼玛,又拍到疼巴掌了。 沉默片刻,赵所长又说道:“派人给你是为了便于你行事,否则就你这炸毛的脾气能行吗?当然,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大可自己找人跟着,不管怎么说,你必须要有个帮手,相当独行侠,没门!” 一听这话,段虎明白了,好狡猾的赵老狗,先玩隔岸观火,又玩声东击西,现在是趁火打劫,真拿虎爷当孙子,三十六计挨个上? 段虎有心不答应,可他能做到吗? 直接掐熄手中的烟头,目光投向了一脸苦巴巴的曹满。 在选择人手方面,别看赵所长大方的让他自己选择,但段虎知道,这都是套,就看他想往哪儿钻了。 无可奈何的段虎只能选择值得他信任的人,“耗子,你真的想跟着虎爷干?” “想!”曹满答了个嘎嘣脆。 “即便有危险你也愿意?” “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起来吧。”段虎摇摇头,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虎爷,我腿麻” “滚!” “曹满,抽烟。” 赵所长笑眯眯的主动递了根烟过去,此刻的他,越瞅对方越顺眼,就像丈母娘挑了个金龟婿,满意极了。 看来这人呐,再废物也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刻,不是吗? “配枪我会还给你,但有一点,必须穿便装,就像现在一样,还有,作为段虎的助手” 瞅着曹满这身邋里邋遢的行头,赵所长笑得更欢了。 段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脸上已经没有了怒色,但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愁容。 “闲言少叙,赵所长,该入正题了吧?” “呵呵,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赵所长毫不尴尬的笑了笑,正要接着开口,门外传来一阵躁动。 哐! 有人推开房门直接冲了进来。 “所长,不,不好了,有人” 来人正是守门的警卫斜眼三,真够狼狈的,一脸的五指印,满脸的慌张色,张着大嘴又哈又喘,半晌连句话说不清楚。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无端被打扰的赵所长勃然大怒。 斜眼三狠喘几口,这才说道:“报告所长,不得了了,有人来闹事!” “胡说,这里是警所,谁敢在这里闹事?” “我没骗您,真的是有人来警所闹事,还打伤了好几个人,就连杨队长也被打了,您赶紧过去看看,现在大厅里都乱成了一锅粥。” 赵所长坐不住了,当即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段虎眉梢一挑,闹场子砸场子的事儿他听过不少,也见过不少,但是敢在警所闹事,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到。 真够新鲜的,这一下恐怕警所的棺材板,要盖不住咯! “耗子,干啥呢?” 转头一看,曹满正贼悄悄的翻着抽屉。 “没干啥,赵老狗烟多,摸包抽抽。”曹满包被抓现形,舔脸干笑一声。 “亏你原来还是个治安大队长,知法犯法,给我也来两包。” 曹满狗眼睁大,不愧是黑脸,脸黑皮厚,绝不含糊。 “两包太少,再来两包。”曹满摸了个开心。 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小兜兜,曹满挺满足,“虎爷,有热闹看,要不,看看?” “看热闹可以,但要有规矩,只看不说,只笑不闹,懂吗?” “哈哈,看官大老爷这套,我懂!”本着吃瓜群众的精神,曹满兴冲冲跑了出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段虎叹口气,耗子,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才到楼梯口,楼下吵杂的喧闹声已经沸沸扬扬的传了上来,曹满大巴掌一拍,好热闹,这回有大戏看了。 迈开风火轮,曹满一路猛冲,蹭蹭下了楼,到了大厅的入口一看,嚯!这叫一个人山人海,声浪如潮,放眼看去,密密麻麻都是人,直接把他挤最后面了。 曹满个头不高,就是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人们的后脑勺。 看着大伙津津有味的在那品头论足,急得他又蹦又跳,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正在这时,身旁段虎好似一股黑风挤进人群,所到之处骂声叠叠,嚎声阵阵,段虎凭着魁梧强壮的身躯,三两下挤了进去,转而没了踪迹。 曹满眼珠一亮,对哇,个头高不高不要紧,关键要看身手如何? 双手往前一伸,曹满拨开身前两人,身子往前一凑,用力的挤了进去,下一刻 “卧槽,这谁啊?滚!” “尼玛,又是个蹭脸的主,老子赏你肘子吃!” 噼啪两下,曹满骨碌了回来,挨骂不说,还吃了一手肘。 曹满明白了,此路不通。 强攻不成,只能智取,曹满开始寻思起了其他办法,不多时,他看中了墙角旮沓里的几把椅子。 椅子绝对是个好东西,可坐可蹲还能趴,任劳任怨,服务大众,就比如现在 往椅子上一站,曹满居高临下往外一瞅,笑了个满堂春彩。 多宽敞的视野,多好的风景,多 三多的感慨还没发完,人群中响起一声震耳的枪声,曹满猝防不及,在悲壮的嗷叫声中,倒栽葱落地。 完败! 082 虎千斤 乐极生悲,说得就是曹满这种人。 出尽洋相,说得也是他这号人。 枪不响,曹满不摔,全场不静他还不嚎,等着大厅里鸦雀无声的时候,曹满嚎了个撕心裂肺,猪哼牛吼。 这下热闹了,刚安静下来的人们齐刷刷转头,千百目光凝视一眼,下一刻,爆发出的笑声能掀飞警所的天花板。 曹满羞答答的摸摸老臀,还故作镇静的招招手,打了个招呼。 大伙,再笑,再掀警所的天花板。 人群中,段虎叹口气,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看来这回警所的棺材板,恐怕真盖不住咯。 耗子,掀板牛人! “都他娘的给我安静点!” 暴怒的赵所长扯喉怒吼,别看老头年纪不小,但中气足嗓门大,一声怒吼盖压群声,当即,人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全场又安静了下来。 段虎眉梢微动,看不出赵老狗的精神头真够足的,就冲他吼得那一嗓门,牛惊马慌,恐怕还能多挣扎个十多二十年。 怪不得有句老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段虎点点头,此话不假。 这时候,赵所长铁青着脸蛋,老眼牛瞪,看着一片狼藉的警所大厅,鼻子都歪斜了不少。 真是一副好光景啊! 满地桌椅一地纸片,还横七竖八躺着几人,最显眼的就是那位刚上任的治安大队长,扬大志。 这货翻着白眼吐着白沫,撅着后臀一动不动,真好比穿衣人熊趴地睡,一个熊样! 堂堂的县警所,庄严神圣的执法机构,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丑态百出。 赵所长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 喝止住了起哄的人群,赵所长把目光怒投向了那位闹事的正主,不过一眼的时间,赵所长张大了嘴巴。 这位闹事者的个头真够高的,就比段虎稍微矮了半个头而已,这些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对方是位姑娘! 赵所长有点晃神,高个儿的男人他见得多了,没啥稀奇,可个高的姑娘却不多见,特别是眼前这位,往人群里一站,鹤立鸡群,十分抢眼。 环视一圈周围,唉,男人的悲哀! 不仅赵所长吃惊,段虎同样惊诧不已,但细细看来,这位姑娘个头虽高却不彪悍,样貌还挺水灵,柳眉杏眼,红唇粉腮。 绝非是什么壮妞,而是位秀气漂亮的大姑娘。 再看打扮,身穿圆领布衣,黑底红花黄边,下身是一条齐膝的短裙,小腿上绑着布带,穿着一双花布鞋,脖子上戴着银项圈,耳垂上分别挂着两个小银铃 一副苗家姑娘的打扮。 姑娘的模样俊俏,但现在却一脸愠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是怎么回事?”指着那位苗家姑娘,赵所长大声质问着一旁的斜眼三。 “报告所长,我,我不知道”斜眼三的回答绝对要爆肝。 果然,赵所长抬肉巴掌不留情面的就削,斜眼三原地转圈,屁股坐地。 “有没有带活气的,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所长大声质问着。 全场寂静无声,死气沉沉,大伙相互看看,好么,俺们没个带活气的,都死绝了。 “你不用问了,知道的人现在都在地上趴着呢。”这时,苗家姑娘开了口。 “你会说汉话?”赵所长惊讶的问道。 “我是汉人,怎么不能说汉话?”姑娘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穿着苗人的服饰?”赵所长满眼疑惑的又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生活的寨子有一半是苗人,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就不能穿苗人的衣服吗?”姑娘没好气的回道。 这话回的,还真挑不出啥毛病,赵所长脸子一抽,老尴尬!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搅闹警所,还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县警?” “因为他们欺骗我,还想抢走我的东西,我和他们辩理,可他们却对我无礼,像这些比豺狼还可恶的家伙,我为什么不能收拾他们?” 姑娘理直气壮的几句话不仅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出来,还把赵所长当场给问在了原地。 偷着瞅了一眼满嘴白沫的扬大志,赵所长老牙擦擦响,混账东西,才当了几天的队长就作死,接着作,哪天作死了老子给你买棺材。 明知是扬大志几人惹的祸,但官威不能丢,警所的颜面更不能失,赵所长大手一挥,“来呀,把这个闹事的姑娘给我抓起来!” 谁知,看热闹的人海了去,但行动的人却一个没有,这一下,赵所长的老脸腾地臊红了起来。 “拿老子的话当放屁吗?还不给我上!” 雷霆大发,警员们不敢再抗命了,呼啦一下,三三两两围了上去,一个个手拿警棍,看着挺凶,却没一个敢先动手。 实在是不敢动手哇! 就刚才,扬大志几人一拥起上,被姑娘这顿揍,分分钟趴地,完败! 别看姑娘水灵,长得又漂亮,实则就一母老虎,瞪眼那叫一个凶,凶巴巴的凶。 人都是肉长得,谁也不是坐地小金刚,能挨几下锤? “哼!阿爹说的不错,你们这些穿着黑狗皮的家伙长得人模狗样,却没一个是好人!” 姑娘怒喝一声,来开了动手的架势,吓得刚围上去的警员顿作鸟兽惊散,场面一下就混乱了起来。 “反了天了!给我上,谁敢退老子现在就毙了他!”赵所长把手中的枪又举了起来。 众警员一阵苦涩,上的话要被削,不上的话吃枪子,真成了受气包,两边都不讨好。 算咯,还是上吧,削几下死不了,吃枪子的话,不用多,吃一颗不死也残废,多划不来。 拿着警棍,众警员又围了上来,大战一触即发! “且慢动手!”段虎一声高喝镇住当场,随后对赵所长说道:“赵所长,这里众目睽睽,如果对一位姑娘大打出手,不免有失公道,不如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说实话,现在的赵所长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不动手会有损他和警所的颜面,动手的话,这么多人打一姑娘,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光是老百姓的谴责都能把他给淹了,万一再激起了民愤,那他真会吃不了兜着走。 段虎的出面无疑让他有了台阶下,当即赵所长咯噔都不打一下便同意了。 “段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住,真要动手的话,千万悠着点,治服就行,别把事情闹大了。” 显然,在赵所长的眼里,段虎就是个黑面阎王,管他是男是女,开口就伤人,动手能要命。 段虎气笑,“我有那么差劲吗?” “呃,反正悠着点。”刚说完,赵所长的眼珠子都要鼓了出来。 段虎一愣,啥毛病? 随后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心中不由得一阵尼玛! 曹满这家伙不知啥时候从人群中钻出,直接来到了姑娘的面前,正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 看来是要坏事。 其实曹满也挺冤,刚才他摔了,摔得还挺疼,等爬起来的时候,一瞅附近,日,椅子都被人抢光了。 没法子,他只好辗转腾挪,顺着人缝一点点往里面缩,眼看就要缩到最前面,却被人踢了黑脚,一脚把他踹了出来,跌跌撞撞来到了姑娘的面前。 本想着找那位出黑脚的人理论一番,可是一瞅眼前的大姑娘,曹满顿时被惊艳住了。 真水灵,真漂亮,真 高大! 自己的矬个跟对方一比,电杆挂冬瓜! 鬼使神差,曹满问了一句,“姑娘,你吃啥长大的?” 他的意思是自己个小,如果对方真是因为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他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再窜一截。 姑娘俏面臊红,当即眸子冷了下来,“贼眉鼠眼的矮陀螺,再看我揍你!” 眼看祸事就要来了,谁知姑娘刚要出手,忽然又停了下来。 “我说矮陀螺,你怎么一头一脸都是伤呢?”姑娘好奇的问道。 吓得本已闭眼的曹满一听,心思当即活了起来。 故作可怜的口打一声哀叹,“唉,一言难尽啊,都是被坏人揍的。” “你真可怜,被人打成了这样,你父母该有多伤心啊?”姑娘同情的说道。 “呵呵,还好。”曹满敷衍一句,要不咋说? 说我爹是混混,混死了,我娘不要我,跟野男人跑了? 多丢脸,都不好意思开口说。 “打你的人真是混蛋,都把人给打坏了,脑袋肿得像猪头,揍牲口也不是这么个揍法。”姑娘愤愤不平的说道。 曹满吞口吐沫,好么,老子比牲口还惨。 瞅一眼地上趴着的几人,大妹子,你下手也不见得有多轻。 又偷瞄了一眼人群中的段虎,隐约间,他似乎看见段虎的眉头挑了那么一下。 “你说是谁揍得你,他为什么要揍你?”姑娘的话又来了,似乎真的挺同情曹满,又或是心里堵得慌,不免话痨了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对了姑娘,我看你不像城里人,怎么会一个人平白无故的进城来呢?”曹满顺嘴问道,再不把话题拉开,他怕某些人要发飙。 “我是来换东西的,难道我就不能进城来吗?”说完,姑娘又反问了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你换东西,那你要换什么东西呢?” “我来是为了换盐巴、茶叶和土烟这些生活用品。”姑娘没有隐瞒,把进城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曹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说姑娘,如今世道不太平,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大姑娘出门在外,就不怕遇上什么土匪恶霸吗?” “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打他们!就像这几条癞皮狗,我一拳一个都能揍趴。” 姑娘一指地上趴着的那几位,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的说道。 曹满看出来了,对方就是一位不谙世事、天真纯洁的姑娘,也只有这种淳朴单纯的人才会有这么简单的想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事情的好坏全凭自己的想法来判断。 只是,这么个大姑娘究竟是从哪个山沟沟里面冒出来的,身旁连个人都没有,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忘了,姑娘武艺了得,是个练家子,怪不得胆儿大呢。 可是现在的世道,光凭点手脚功夫就安全吗? 起码曹满不会这么认为,其他人不说,如果他想的话,只要准备充足,对方非栽他手里不可。 “耗子。” 人群边上段虎呼唤一声,曹满丢下大姑娘,急忙赶了过去。 在段虎身旁,赵所长一脸阴晴不定,似乎心情不太好。 心情会好才怪! 本以为有了段虎的出面,事情一定能圆满解决,不料却杀出了个曹满,这也算了,恼人的是,正要出手的段虎却临时变卦,撒手不管了! 恼人的不只如此,段虎还提议让曹满来处理这事,可想而知赵所长的心情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要不是顾忌人多口杂,大厅里聚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赵所长早飙火了,至于闷声不吭的在这受气? “虎爷,有啥事?”上前的曹满问道。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去询问一下那位姑娘,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你能办到吗?”段虎说道。 不等曹满开口,赵所长亟不可待的说道:“段虎,这事交给曹满也行,只是这里鱼目混杂,在此询问有些不妥。” “这点不用担心,在大庭广众下审理此案,如果处理得当,老百姓才会服气,不仅能获得民心,还能树立警所公正的一面,以及你赵所长大公无私的光辉形象” “我说你们到底管不管这件事情了?不管的话,把我的东西还来,我还有事要做呢!” 这时,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姑娘大声问道。 “呵呵,姑娘别急,这件案子现在交由我来处理,你放心,我这人最公平,只要你说的在理,我就能替你申冤做主。” 曹满笑呵呵的来到对方的身前,看他那满面春风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还是大队长的时候。 “你!” 姑娘睁大眸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错,就是我。”曹满用手指指自己。 “你也是警员?可你不是被坏人打了吗?”姑娘狐疑的问道。 “对啊,我是在办案的时候被坏人打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真的假的?就你这胖不溜秋的矮陀螺还能办案?” 一句话,全场的人都笑了,赵所长脸子拉老长,“丢人!” 曹满微微一笑,在段虎的调教下,这点嘲笑不过是毛毛雨。 “姑娘,你不要以貌取人,我的个头是不高,肉也壮实了点,但我能主持公道,我现在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虎千斤!” “是千金小姐的千金吗?” “不是,是千斤重担的千斤。” 一句话,所有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083 有问有答 姓虎的人本来就少,可这位大姑娘呢?不仅姓虎,还叫虎千斤,多稀罕! 如果是千金小姐的千金,大伙勉强还想的通,肯定是父母希望自家闺女过上好日子,像千金小姐一样衣食无忧。 但千斤呢? 是秤砣虽小压千斤,还是千斤一力降十会? 好大的气场,这么霸气的名字! 哗的一下,全场炸锅般笑了起来,猪叫声此起彼伏,真热闹。 “你们笑什么?我叫虎千斤有什么错吗?”虎千斤面带愠怒,显然是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生气。 笑声依旧,曹满也想笑,但他所在的位置有些尴尬,这一刻,他多想钻进人群也当一位吃瓜群众,可以肆无忌惮的笑。 曹满暗中拧着肚皮,千万别笑,敢笑的话,老子不打你,对面那位大千斤也能打死你! 还不错,肚皮挺争气,那股子笑意一直没窜上来,看来曹满还是有那么一点忍耐力。 “谁再笑,我揍他!”忍无可忍的虎千斤娇喝一声,声音大得不是一般吓人,顿时盖亚全场,仿若雌虎哮林般,大伙不由自主止住了笑声。 曹满离着最近,被这一嗓子震得双耳欲聋,就好似耳旁响起了炸雷,脑子都有些昏沉。 “你这个臭家伙,你问我的名字就是为了让大伙来取笑我的吗?”虎千斤生气的问向曹满。 曹满晃晃脑袋,顺便掏了掏耳朵,“你等等,我现在耳朵听不清楚,待会儿再说。” “你”虎千斤气得一跺脚,俏脸带怒。 好一会儿曹满才缓了过来,“我说千斤姑娘,你一个大姑娘家,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要矜持一点懂吗?” “矜持是啥玩意?”虎千斤不明白的问道。 曹满点点头,不愧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人,说话直白,心思简单。 “矜持就是要温柔一点,斯文一些,说话不能太大声,动作不能太粗鲁”曹满解释道。 “去,说话不大声怎么把牲口吆回圈里面?动作不粗鲁能把野狗豺狼撵走吗?”虎千斤不屑的回道。 曹满嘴角一抽,好么,老子成家养的牲口了,成害人的兽兽了。 哗 大伙又乐了。 人群中,段虎看着直乐,却把赵所长气的不轻,“真是胡闹!段虎,把曹满叫回来,再这么闹下去,警所都要成笑柄了。” 段虎摆摆手,“赵所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相信曹满会处理好的。” 赵所长一翻母狗眼,别说是热豆腐,就是块火炭也要吞,他这张老脸真折腾不起哇! “千斤姑娘” 曹满再次开口,只是对方这名字叫着别扭。 “这里是警所,是执法办案的地方,不能喧哗,更不能大吵大闹,你如果想尽快了结你的案子就要配合我,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只要能还回我的东西,我愿意配合你。”难得的,虎千斤没有动气。 曹满笑了笑,“那好,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先把事情的经过弄清楚,之后我才能帮你。” “那你快点问,别像我家的阿亮一样,哼哼唧唧、磨磨蹭蹭,三锤打不出个闷屁。” 阿亮? 莫非是虎千斤的兄弟,虎阿亮,又或是虎亮吗? 名字真够奇怪的 曹满挠挠头,“阿亮是谁?” “阿亮是我养的倔驴,这家伙能吃能睡还不办事,每次都是我捶它几下,它才听话。”虎千斤如实的答道。 曹满气噗,好么,这回老子成驴了,挨锤的倔驴。 大伙再笑,忍不住的笑,尼玛,太逗人了。 赵所长的脸色像雷云,电闪雷鸣,快到了爆发的时刻。 虎千斤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一通,“我没说你是我们家的那头倔驴,只是想让你动作麻利点,我还有事,要是耽误了时间,阿爹会着急的。” 就算虎千斤不提,曹满也想快点了事,免得话多错多,被人耻笑,“好,我们现在就开始,我问你,你是哪里人?” “我是老龙寨的人。”虎千斤简短的回道。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包括曹满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段虎。 段虎微微一愣,虽然不明白大伙看他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到这件事定有蹊跷。 “赵所长,老龙寨是什么地方,难道和我有什么牵扯吗?” “牵扯?”赵所长低笑一声,“牵扯大了!” “此话怎讲?”段虎更加疑惑了。 “以前本地没有老龙寨这个地方,后来你杀了老龙山的土匪头子独眼雕,树倒猢狲散,这才渐渐有逃荒的灾民迁移过去,久而久之就在老龙山外建了个苗汉混杂的寨子,而这个寨子就是老龙寨。”赵所长简单解释了一下。 段虎一听乐了,“无心插柳柳成荫,想不到当年的一时冲动,倒也给老百姓办了件好事。” 赵所长气乐了,“好事?说得轻巧,这些年为了老龙寨的事,搞得我们一个头俩大,你呢?拉完就跑,自己畅快了,糙腚我们擦,哼!” 段虎更乐了,赵老狗,虎爷的屎 香不? “赵所长,能在兵荒马乱的世道中找一处安居乐业的地方生活,本应是件好事,哪来的问题呢?”段虎问道。 “你懂什么?老龙寨的这些刁民,跟群未开化的蛮人一样,目无法纪,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开荒建寨,即不登记人员信息,也不按时缴税纳粮,最可气的是,仗着山高皇帝远,公然还敢殴打执法人员,违法抗法,这叫造反懂吗?” “没这么严重吧?”段虎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段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国之根本在于民,民之根本在于法,要不是因为某些特殊的情况,像老龙寨这种扰乱治安,破坏安定的刁蛮之地,你说我会任由它这么胡闹下去吗?”赵所长阴恻恻的说道。 “什么意思?”段虎敏感的问道。 “没什么,之后你就会知道了。”赵所长故作神秘的说道。 段眉头一皱,赵老狗的阴险可不是吹嘘出来的,听其话知其心,看来有关于老龙寨这件事,里面暗藏着的玄机,不是一般的大 这会儿,曹满觉得有些不自在,目光躲躲闪闪,跟做贼似的,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 老龙寨,绝对是他心里的一个大疙瘩,当年他不只一次带着手下去寨子催粮催税,结果呢? 被一群手拿镰刀肩挑锄头的壮汉,追得满山遍野撒丫子,逃得那叫一个欢实,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后来他学老实了,只要听到跟老龙寨沾边的任务,哪怕只是一丝丝,曹满不是装病就是借故,想着法的拒绝推辞,这才安稳了几年。 出头的鸟儿早死,早叫的鸡儿命短,看着每次徒劳而返的手下,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曹满心里忍不住夸赞自己的聪明和睿智。 现在,曹满就一个想法,赶快结束眼前的案子,免得夜长梦多,再被对方认出了他的身份,否则新仇旧恨加一块,别说他身上这点板猪肉,就是一身糙实的牛皮粗肉,也不够对方一顿削的。 “千斤姑娘,你为什么要打人,还要搅闹警所,希望你能把这件事交代清楚。”曹满说道。 虎千斤不听还好,一听俏脸顿时沉了下来。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今儿个天还没亮,我就带着阿亮一路从老龙寨爬坡下河,赶着夜路好不容易赶到了县城,本想着能早点把山货换成需要的东西,没想到前脚刚进县城,后脚那几个可恶的家伙就把我个缠上了” 在虎千斤讲述的时候,四周的人们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竖着耳朵听了个认真。 当时她拉着那头倔驴进了县城,一进城顿时就被熙来攘往的热闹景象所吸引,对于这位从未见识过大千世界的山里姑娘来说,她觉得什么都新鲜都稀奇,什么面人、糖画,什么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还有打把式卖艺的,说书的卖唱的,看得她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一不留神,阿亮那头倔驴挣脱了缰绳,自顾自的撂着蹄子撒了欢,这一下可把虎千斤给急坏了,要知道阿亮的背上可是驮着不少山货,要是把这些东西给弄丢了,她怎么换取需要的日常用品呢? 大街上,阿亮在前面又蹦又跳的撒着欢,后面虎千斤又气又恼的边追边喊,也亏得她脚力强,追出不到半条街,便把阿亮给堵了个正着。 没等虎千斤揪住缰绳,谁知就在这时,杨大志带着臭泥鳅几人来街上巡查,一见有野驴在街道上乱窜,这货连想都没想,掏出枪连开了两枪。 突然响起的枪声顿时惊动了大街上的百姓,逃的逃,窜的窜,叫的叫,鸡飞狗跳,闹了个乌烟瘴气。 有道是驴马受惊猛如虎,阿亮是驴,还是头犟驴凶驴,这下有的好吗? 四蹄撒开,卷起一股驴风迎面冲向了正洋洋得意着的扬大志几人。 若非虎千斤眼疾手快,关键时刻一把薅住阿亮的驴耳,来了个悬崖勒马,恐怕非惹来更大的祸事不可。 趴地的阿亮鼻气连连,似乎很不服气,扬大志更是老气牛喘,金刚怒目。 刚才真够危险的,他没想到一头驴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会如此迅猛,居然连他开枪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冲到了眼前。 真要是被驴子撞身上,嘿嘞个嘿的,呕吼不至于,但免不了叫娘。 受伤事小,反正他满身挂彩,再添点彩头也无关大雅,但丢脸事大,作为刚上任的治安大队长,威严必须树立,否则今后何以服众? 尽管脸昨儿个就丢没了,但扬大志认为还留下了那么一点点,起码还有挽回的余地。 一场虚惊后,扬大志带着手下呼啦一下围住了虎千斤,想趁机讹对方一顿,顺便长脸。 说实话,看着虎千斤的个头以及刚才的身手,扬大志是挺吃惊,但他并不怕。 又不是赤膊单挑,真要是闹起来,凭着自己的手下以及手中的家伙事,一个大姑娘而已,掀得起什么水花? 更何况,对方不过一介卑微的草民,而自己呢?是官,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一个官字两张口,口口声声都是法,王法! 滴溜了两眼虎千斤,有恃无恐的扬大志不免一阵心猿意马,好水灵的大姑娘,身材曼妙,皮肤又嫩,嫩得能掐出水来 如果不是在熙来人往的大街上,起了邪性的扬大志早就按耐不住动了手。 低头看了看撒了一地的山货,什么兽皮、草药、山鸡、野兔 扬大志贼眼转两圈,坏水冒了出来,加了个私自贩卖山货的罪名后,他命令臭泥鳅几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把地上散落的山货全部没收。 虎千斤上前辩理,扬大志哈哈一笑,欺骗对方说,想要拿回这些山货,必须先跟他会警所登记在册,否则非但山货拿不回来,还要受到处罚。 就这样,扬大志巧借名目,把虎千斤骗进了警所。 谁曾想刚把阿亮拴好在大院中,等虎千斤天真的走进大厅询问如何登记的时候,杨大志撕下了伪善的面容,狞笑着告诉她根本就没有登记这回事,这一下可把虎千斤给惹恼了。 恼归恼,气归气,但还不至于闹到动手干架的地步,虎千斤虽然是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她知道打人的后果会很严重,何况对方是警员,又是在在警所里面。 坏事就坏在了扬大志的邪念上。 无耻的扬大志竟然在警所大厅,众目睽睽之下口出污秽浪荡之词,当众调戏虎千斤,说什么只要陪他睡一晚上,就能把扣押的东西都换给她。 一旁的臭泥鳅几人也跟着起哄,淫声笑语、污言秽语,羞得虎千斤满脸臊红、银牙紧咬。 佛还有三分火气,更不用说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家,如何受得了这种下贱的侮辱? 更可气的是,正当虎千斤怒火中烧的时候,色胆包天的杨大志居然肆无忌惮的伸出爪子,毛手毛脚的想要非礼她。 好么,被彻底激怒了的虎千斤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一刻天王老子都要跪! 两三下的工夫,扬大志倒地吐口水泡,臭泥鳅几人也没逃了,跟着趴地一起吐泡泡 084 好开心 事态还在持续发酵。 等扬大志几人先后被撂倒后,当即惊动了大厅里的其他警员,这些人根本没闹清楚状况,还以为虎千斤是寻衅滋事来了,当即各抄警棍冲了上来。 虎千斤也豁出去了,打一个也是打,打一群也是打,既然没道理可讲,不如动手开干! 噼里啪啦,哎呀妈呀! 噼噼啪啪,额的个娘! 乒乒乓乓,娘嘞个娘! 嚯,警所大厅里杂乱不堪,打骂成片,哭爹喊娘,这叫一个热闹! 虎千斤真够厉害的,人如其名,雌虎千斤威,小兽满地爬。 藕臂一挥,风车呼啸,巴掌一削,遍地惨嚎。 最倒霉的就是扬大志,人在昏迷中,被虎千斤薅住脚脖子抡了起来,抡一圈倒一片,几圈下来,无人再敢近身,至于扬大志 不提也罢,反正没了人样子。 不大工夫,警所大厅彻底变了模样,刚儿还威严庄重,神圣庄严,此刻一地鸡毛,满目疮痍。 椅子,碎了。 桌子,掀了。 文件,遍地。 人员,趴地。 放眼望去,最出彩的还是那些横七竖八躺地哀嚎着的警员们,满脸桃花红,双眼烟熏妆。 好一副祖国江山一片红,奇峰峻岭墨如汁的雄壮美景。 这一下没人敢动手了,虎千斤薅人像拎鸡,抡一个丢一个,谁受得了? 最后,大伙无奈之下,只好让斜眼三去通知赵所长,其他人只围不攻,暂时和虎千斤对峙了起来。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等虎千斤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周围的警员们捂脸的捂脸,吹胡子的吹胡子,瞪眼的瞪眼,恼怒中带有几分惭愧惭愧中又透着几分尴尬。 曹满,“呵!” 真够精彩的,可惜没赶上趟儿,否则大可一饱眼福,不用在这遐想连篇,多不过瘾。 事情的始末在清楚不过,错不在虎千斤身上,错在色胆包天的扬大志,不好好管教杨老二,想翘头?嘿嘿,这下缩头了吧! 曹满咂咂嘴,这件事不好办呐! 尽管错在扬大志身上,问题是虎千斤大闹警所,还打伤了这么多的警员,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这场官司打起来的话,吃亏的那人一定是虎千斤不可。 咋办呢? 深知官场黑暗的曹满很是为难,有心帮衬对方一把,可是却有些无处下手。 人微言轻,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断案? 断卵子的案! 除非 寻思间他看了看身后的段虎,对方轻轻一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明白了,铁汉柔情,显然黑大头动了恻隐之心。 有了段虎作为靠山,曹满的底气立马足了起来,只是,他觉得有些好笑,莫非黑脸相中了虎千斤? 若非如此,一个非亲非故,素未蒙面的野丫头而已,至于段虎如此用心? 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曹满已尝人事,作为男人来说,还算完整,可段虎呢? 就一黑脸光棍,成天打打杀杀,晃眼老大不小了,再不考虑一下婚姻大事,恐怕老段家的棺材板都盖不住咯。 这就叫糙汉也有思春时,该出手时就出手! 既然如此,何不成人之美呢? 曹满暗中一笑,这个月老他是当定了,俗称媒婆说媒,牵一线红绳,续一段姻缘。 就在曹满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虎千斤不耐烦的问道:“我已经把事情说完了,现在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吗?” “呵呵,姑娘莫急,办案除了要被告人的口供之外,还需要受害人的供词,除了人证之外,什么物证、旁证这些东西都不可少,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到时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曹满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这么麻烦?我还要赶着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回家呢。”虎千斤焦急的说道。 曹满无奈的耸了耸肩回道:“这没办法,既然事情被你摊上了,你就只能乖乖合作,否则我就是想帮都帮不了你。” 说完曹满转身回来到赵所长的身旁,对着段虎微微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满,这件案子你要怎么处理?”赵所长开口问道。 “其实这个案子吧”曹满故作犹豫之后说道:“此案可大可小,最重要的还是赵所长您的意思如何了?” 赵所长眉梢一挑,小嘴真会吧嗒的,老子倒要看看接下来你如何瞎掰。 “接着说。”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赵所长想息事宁人的话,我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事情的起因错在杨大志身上,千斤姑娘也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我们只要还她一个清白,这样一来案子也解决了,老百姓听着也高兴,皆大欢喜。” 不等赵所长表态,曹满接着又说道:“如果说不想因为这件案子影响到警所的声誉,那我们大可直接拿下虎千斤,告她走私的罪名,再加上寻衅闹事,殴打警员这些罪名,至少也要做十年八年的牢。” 不等赵所长表态,曹满接着说道:“不过要是这样处理的话,我怕老百姓会不服气,特别是虎千斤来自于老龙寨,那里的寨民一个比一个凶悍,万一对方借机闹事,恐怕事情会闹大,到时就不好处理了。” 赵所长笑哼一声,瞧瞧,刚儿我咋想来着?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简单呐! 这时段虎也开了口,“赵所长,你是个明白人,懂得什么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古人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希望你不要因小失大,寒了老百姓的心。” 赵所长眉梢再挑,瞅瞅,又来个舞剑的项庄,不,是个黑脸。 花花肠子真不少,一套一套的。 赵所长脸子一拉,“段虎,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威胁我吗?” “呵呵,赵所长深明大义,懂分寸知深浅,我一个小小的平头老百姓,如何威胁得了你呢?就像耗子说的那样,这件事最终还是要按你的意思来办。”段虎淡淡的笑道。 曹满接着话茬说道:“赵所长,你也不用这么烦心,照我看其实这个案子非但不是件坏事,相反还是一件好事。” “噢?说来听听。”赵所长奇道。 “这不是明摆着嘛,对比起警所的颜面、警员的声誉,更重要的还是民心,如今的世道你我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可是国家的根本所在,我们何必背道而驰,丢了西瓜捡芝麻呢?” 赵所长默不作声,不是在思考曹满说得大道理,而是在权衡整件事的利弊。 如果这件事没有段虎横插一杆,如果虎千斤不是来自于老龙寨,按照他的意思,拿人,下牢,定罪,再简单不过,只是现在 见赵所长一脸踌躇,曹满继续攻心,“赵所长,法理不外乎人情,别犹豫了,你看这大厅里围满了多少老百姓?只要我们公事公办、奖惩有度,还虎千斤一个公道,相信所有老百姓都会鼓掌称颂。” “这样一来,案子结了,还获得老百姓的拥护和信任,说不准上面的人听到风声之后非但不会为难你,还会发来贺电嘉奖你呢?” 曹满不愧是曾经的治安大队长,能掰会吹,嘴皮子的功夫没少白练,听着舒服,最重要的是句句在理。 只不过他的在理去却是建立在某些人的痛苦上,譬如还在昏迷中的扬大志几人,譬如那些鼻青脸肿的警员们。 思考再三,赵所长终于点了头,“好吧,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好了,不过有一点,就这么放了虎千斤可不行,怎么的也要让她小惩大诫,否则我们警所的人今后还如何在本县抬得起头来呢?” “我办事您放心,交给我好了。”曹满拍了拍胸脯,又对着段虎挤了挤眼睛,小样子真够嘚瑟的。 有了赵所长同意,曹满再也没有了顾忌,肚皮一挺头一昂,气昂昂神纠纠的迈开八字小步,春风得意。 段虎哼了一声,耗子,有点飘啊。 来到扬大志几人身旁,曹满摇摇头,咂咂嘴,唉,何苦来着? 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哇! 活生生的报应,嚯嚯,报应不爽! 曹满挺开心,但是琢磨一下“报应不爽”四字,似乎有些不妥。 对咯,怪不得老子不爽呢,报应还不够! 抬腿,迈步,下脚 “啊” 臭泥鳅惨叫一声,从半昏迷的状态疼醒了。 挂着两条血鼻涕,怒睁狗眼一看,顿时火了,“谁特么踩老子脚了?” “哦哟,不好意思,踩着兄弟的脚了。”曹满赶紧道歉。 可看在臭泥鳅的眼里 这是道歉吗? 尼玛,嬉皮笑脸,分明是在整人! “曹满,你几个意思?” “呵呵,刚才是意外,不过正好,既然你醒了,省得我再麻烦,兄弟,我想找你问一下刚才的案情。”曹满露牙龇笑着问道。 “问案情!你以为你是谁?”臭泥鳅更怒了。 “嘿嘿,老子不才,正好是此案的主审人,不信你问赵所长。”曹满指了指身后。 “你” 臭泥鳅不出气了,因为他回头一眼瞅见了赵所长阴沉似水的老脸子。 “兄弟,别闷声不出气,这样不好,大家的时间都宝贵,说说,刚儿发生啥事了?” 臭泥鳅气恼一声,“还能啥事?老子被虎姑婆揍了,这个野娘们,目无法纪,发凶斗狠,还不赶紧抓了她,以儆效尤!” “原来如此。”曹满再抬腿,迈步,下脚。 “啊” 又一声惨叫,凉米线抱着脱臼的膀子醒了。 臭泥鳅眼角一抽,卧槽,还来? 和刚才一样,凉米线破口就骂,只是没等骂畅快便偃旗息鼓,没办法哇!今时不同往日,光辉加身的曹满,谁惹得起? 至于回答案情,凉米线够毒辣,“抓了这个野婆娘,坐老虎凳,灌辣椒水,上烙铁,不废了她,老子自废!” 自废? 曹满一阵咋舌,这货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是 兄弟啊,今非昔比,真要是割了小毛蛋,你也没地去,啧啧,可怜咯! 问完了案情,曹满 抬腿,迈步,下脚! “卧槽!” 折耳根怒吼一声,大梦方醒。 臭泥鳅、凉米线同时嘴角一抽,卧槽,又来? “日,啊” 一声哀鸣,老火腿醒了。 臭泥鳅,凉米线,折耳根三人嘴角同抽,你姥姥的,有完没完? 依次问完了几人,曹满没再抬腿下脚,不是同情心作祟,而是扬大志已经那样了,别说踩几下,就是踩几十脚对方也不见得能醒来。 除非上烙铁,那玩意老过瘾,烫一下一溜烟,滋一下能闻见肉香,管你钢牙铁齿还是金刚铁骨,没几分傲气根本挺不住。 看着愤愤不平的四人,曹满笑了个和蔼可亲,“哥几个,案情我基本掌握了,至于如何结案,这个嘛” 曹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得四人抓耳挠腮,抓哪哪疼,挠哪哪痛,好痛苦。 “难,啊!” 俩字一出,四人当即不干了,“曹满,你可不能假公济私,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是自家兄弟,你的胳膊肘可不能朝外拐。” “哥几个,先别急,听兄弟我慢慢道来。”曹满不急不缓的说道。 四人齐翻白眼,能不急吗?俺们都伤成啥样了?就等着结案后回家养伤,在这耗着?你耗得起,俺们熬不起! “实话告诉你们好了,我是有心替你们做主,可是赵所长却不这么认为,说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有民心民怨等等乱七八糟的话,所以” 四人齐瞪眼,“所以咋样?” “所以只能委屈哥几个了。”曹满怜悯的说道。 四人脸色一苦,不等哀怨一声,曹满的话又来了,“不过有一个法子你们可以试试。” 四人齐视曹满,目光灼热,内心骚动。 “赵所长这人面冷心热,只要你们哥四个一起去求情,看在都是弟兄的情面上,没功劳还有苦劳,兴许他心动了呢?” “要不,试试?”曹满耸耸双眉,怂恿道。 四人齐刷刷的摇头,赵所长的脾气谁不知道,吐口浓痰能淹死人,找他求情?除非扬大志还醒着,就他哥四个,跟四棵杂草似的,划拉一下都能夭折。 曹满无奈的拍了拍凉米线那条脱臼的膀子,“啊嗷”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响遍大厅。 曹满,内心一片,哇哈哈! 心花怒放! 085 雌雄相斗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该传达的意思,通过四人切身的体会,曹满也一一落实在了四人的心里,现在嘛 开始正式审案! 曹满清了清嗓音,双手往身后一背,踱步慢行,好一副严谨的态度。 “臭泥鳅,我现在问你,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和千斤姑娘说得一样,是你们当街开枪在先,又不怀好意的把对方骗到了警所,没收了所有的山货,呃,还有那头叫阿亮的驴子,之后起了歹意,想对人家无礼呢?” 曹满打着官腔,似乎又回到了他光辉灿烂的那段时光。 众目睽睽下,臭泥鳅觉得浑身燥热,哪儿都不自在。 “耗子,这么多人你不问,为啥偏偏要问我?”臭泥鳅左右滴溜俩眼,压低了嗓门小声埋怨着。 曹满低笑一声,“对不住啦兄弟,本来我想质问扬大志,可那家伙死皮赖脸就是不肯醒,至于凉米线他们,开口就哼哼,没办法,能者多劳,这事只能靠你配合了。” 臭泥鳅鼓圆了狗眼,敢情老子成傻逼了! 回头瞪一眼凉米线三人,没等开口埋汰一句,三人哼哼唧唧缩在地上,抱头的,抱腿的,那叫一个凄惨兮兮,可怜巴巴。 臭泥鳅挫响老牙,懂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戏如人生,亦真亦幻。 这时,曹满提高嗓音大声问道:“臭泥鳅,刚才我问你的话对还是不对?” 说完,他故意用脚尖轻轻踢了对方一下。 臭泥鳅憋闷的低下了脑袋,“对。” “蚊子叫呢?大声点,是还是不是?”曹满又问了一声。 臭泥鳅瘪了瘪嘴,无奈的大声回道:“是,这一切都是我们不对在先,可是我们并没有打算伤害这位姑娘,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而已。” “废话少说,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其他的就免了。” 顿了顿曹满接着问道:“臭泥鳅,这个案子既然是你们先挑起来的,那么我问你,之后你们为何又打起来了呢?” “呃,是因为我们想和她玩玩,难免有些言语不当,谁知她误会了我们的意思,这才打了起来。” 说话不脸红,是臭泥鳅的一贯作风,只是有人却红了脸。 谁啊? 大姑娘虎千斤! 刚才她一直耐着性子在那听着,尽管心情不悦,但勉强还能接受,此刻一听臭泥鳅满嘴胡诌,当即动了火。 “什么叫误会?你们这些地痞无赖,就和没阉的公猪一样到处发情,不要脸的臭流氓!” 顷刻间,大厅内鸦雀无声 下一刻,笑声如潮,笑得大伙前俯后仰,羞得臭泥鳅脸色比紫茄子还难看,凉米线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双眼一闭,装昏! 爱咋滴咋滴,反正有臭泥鳅在前面挡着,这雷,俺们不扛。 曹满表现得不错,肚子里笑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不带一丝笑意。 “安静,安静!没看见现在是在审案吗?谁要再大声喧哗,瞧见没?大门就在前面,慢走不送!”等大伙笑得差不离了,曹满大吼几声,总算把吵闹的场面给压了下来。 “现在案情基本已经查清,千斤姑娘是出于自卫才被迫动手,此事不予追究,至于受伤的警员” 不屑的瞅了瞅一脸苦逼的臭泥鳅,曹满问道:“臭泥鳅,你们身上的这点轻伤是自己处理呢,还是想要追究对方的责任?” 啥,轻伤? 不止臭泥鳅一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凉米线几人同样睁开了眼睛。 狗眼瞎啦!俺们这叫轻伤? 折了胳膊跛了足,脑袋肿得像猪头,这也算了,瞅瞅扬大志,现在还流着白沫子没醒来 “哑巴啦,问你话呢?” 曹满狗眼一凶,臭泥鳅打个寒颤,吞吞吐吐的回道:“我我们不打算追究对方的责任。” 这句话说得老伤心,臭泥鳅鼻头发酸,眼珠子转了两圈,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刚才被揍的时候他都一直忍着没哭,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凉米线几人也哭了,没敢大声哭,只敢抽泣,一抽一抽的老委屈。 世上事无绝对,几家欢喜几家愁。 臭泥鳅等人哭了个凄凄凉,曹满笑了个哇哈哈,伸手抹了把眼角,日,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开心哦! 开心归开心,但这场大戏还需要一个结尾,曹满大手一扬,提高嗓门说道:“各位兄弟姐妹,各位父老乡亲,在曹某人的悉心审判下,本案已经圆满结束,时间不早了,该回家带娃的带娃,洗衣的洗衣,做饭的做饭, 都散了,散了吧!” 在曹满慷慨激情的话声中,一场荒唐戏落下了帷幕,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带着一脸满足的笑容,或说或笑,不大工夫走了个一干二净。 等人走得差不离了,这虎千斤来到曹满身前问道:“你叫曹满是吧?” “嘿嘿,千金姑娘有何指教?”曹满乐呵呵的说道。 本以为对方会夸赞他一番,诸如大公无私,断案如神云云,不想却换来了一声嗔怒。 “你这人不实诚,明明说好了替我申冤做主,可瞎掰了半天,到现在都没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曹满笑脸凝固,敢情自个儿费气巴力的忙活一半天,最后就落下个不实诚的名声。 刚要解释两句,赵所长从身后小碎步挪了过来,鼻音一哼,“好你个曹满,真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所长不成?” 又是一句埋怨,曹满挠挠脑壳,老子招谁惹谁了? 过河拆桥哇! “赵所长说笑了,我这不是在帮您做事嘛。”曹满陪着笑打算解释一下。 “帮我做事?你做的好事!” “之前我是怎么吩咐你的?我说要小惩大诫,起码也给我们警所留点面子,你倒好,光图嘴快了,那惩戒呢?”赵所长气呼呼的说道。 曹满吧嗒一下滋味,对哦,光顾着爽了,咋把这事给忘了呢? “赵所长,事已至此,不如算了如何?”曹满劝道。 “放屁!” “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出尔反尔,我还是赵所长吗?” 说完赵所长命令道:“斜眼三,还有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斜眼三几人一听,连忙小跑着来到了近前。 “去,把虎千斤带来的山货全部充公!” 话音刚落,虎千斤就急眼了,上前一把拦住了斜眼三几人的去路,脸色不忿的说道:“凭什么没收我的东西?我又没有犯法,你们不能抢走我的山货!” 前车之鉴,斜眼三几人乖乖往后一退,唯唯诺诺的缩到了赵所长的身旁。 赵所长老脸铁青的说道:“虎千斤,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否则就凭你寻衅闹事、殴打警员、大闹警所这几条罪名,我就能让你蹲十年八年的大牢,现在只是没收货物,已经是法外开恩,何况你私自贩卖山货,触犯了本县的规章条例,作为管辖此地的所长,我没权没收你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什么规章条例,我只知道那些山货是我们寨子辛辛苦苦得来的,难道拿自己的东西出来售卖也是犯法吗?”虎千斤带着委屈,眸子泛红的据理力争着。 “无知就是可耻!既然不懂本县的规章条例,这件事正好给你记个醒,给我让开!”赵所长凶恶的喊道。 “不让,我就是不让!”虎千斤咬着嘴唇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下来。 “哟呵,想跟我玩横的?来人!” 就在赵所长发号施令的时候,一直未出声气的段虎开口说道:“赵所长,稍安勿躁,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赵所长压着火点了点头,随后朝斜眼三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之下,几人匆匆赶往大院。 “你们给我回来,不准碰我的东西!” 虎千斤喊了一声就想上前阻拦,段虎脚步一错,拦住了她的去路。 虎千斤恼怒的打量一眼段虎,口中发急的说道:“黑炭头你给我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段虎嘴角一抽,黑炭头? 姑娘,你真会说话! 曹满,笑噗,不愧是老龙寨出来的刁蛮公主,出口能伤人,内伤! “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就此罢手,否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段虎劝道。 “别假惺惺的装好人,我的事不要你管!”说话间,虎千斤伸手就推。 段虎微微一闪,让过之后又劝道:“姑娘,别急着发火,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废话,被抢的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不急,快给我让开,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段虎还想开导一下,但虎千斤的大巴掌带着呼呼的风噪扇了过来。 段虎再次闪身,躲过了扇来的巴掌,虎千斤气往上撞,迈步上前,双掌重重推向段虎的胸口。 双脚交错,段虎身子一斜,本想侧身让过对方的攻击,没想到虎千斤突然变招,伸手直接去抓他的面门。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段虎微微一愣,显然这位泼辣的大姑娘,是一位不可小觑的行家里手。 脑袋伏低,段虎再次闪躲,谁知虎千斤临时变招,手肘弯曲向下,一记肘击攻向了他的面门。 躲闪不及,段虎抬手往上一架,挡住了手肘的攻击,力量冲撞下,段虎眉头一皱,强劲的冲击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掌心处一阵酸麻。 一旁,曹满抱手瞧哈哈戏,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这种场合,就他那点水水,还是别瞎掺和的好。 边看,曹满边点头,这场武戏,真精彩!比他刚才的那场文戏出彩多了。 不仅精彩,还有名堂,更有看头。 二人双虎,一个是下山虎,母虎雌威,一个是上山虎,公虎雄威,雌雄相斗,虎威赫赫。 至于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关于这一点,曹满一点儿也不在乎,老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在曹满看来,二人上演的拳武行虽然精彩,但打是亲骂是爱,磕磕绊绊感情深。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压床板,看来黑炭头的春天 要来咯! 这时,让过一拳的段虎,探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打算以此控制一下对方的情绪,然而他的这番举动却引来了更大的怒火。 男女授受不亲,此举无异于在羞辱对方。 “你给我撒手!” 一声怒喝,虎千斤晃动膀臂,力道劲涌,若非段虎催动玄力相抗,光凭他的力量,刚才还真有点拿捏不住。 来回挣扎两下无果,虎千斤反手一拳打向段虎的脑袋。 错步,转身,侧头,探手。 四个动作一气呵成,段虎将对方的左臂也抓在了手中,角力之下,暂时控制住了对方的攻击。 “黑炭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害不害臊?”恼羞成怒的虎千斤喊道。 弱女子? 好刺耳的词儿。 段虎一阵头疼,曹满则一脸鄙视,我去,你要是弱女子,老子连个奶们都算不上! “姑娘,这可是你要动手的,我” 正要说话,段虎突然感到对方的双臂猛的向下一沉,他暗道一声“不好!”及时撒手撤招,身子朝后跳去。 亏得段虎经验丰富,要是再晚一步,非被虎千斤的一记倒挂金钩踢中脑袋不可。 看着退去的段虎,虎千斤蹙紧秀眉没再出手。 暗中缓了口气的段虎微微一笑:“敢问姑娘的功夫是从何处学来的?” “是我阿爹教我的。” “呵呵,怪不得姑娘身手了得,原来是虎父无犬女。” 虎千斤嘟着小嘴,重新打量了段虎几眼,心里有些纳闷,似乎眼前这人并没有恶意,但为何要一直阻拦自己呢? “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拦着我?” 段虎正要自报家门,突兀,有人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喊道:“不,不好啦!” 这一喊,围在周围的警员顿时没了看戏的兴致,特别是赵所长,刚儿还满脸阴笑,现在好,笑没了,光剩下了阴,阴云密布的阴。 回头一看,赵所长的脸子更阴了,来者非旁,正是斜眼三。 斜眼三一来,准没好事。 在心里,赵所长已经给对方打上了重点记号。 “废物,瞎叫唤个什么劲?” “赵所长,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野驴发飙,好几个弟兄都负伤了!”斜眼三委屈的说道。 086 恶驴阿亮 犟牛倔驴,这话说得没错,牛也好,驴子也罢,脾气一上来谁都不怕,顶人、踢人、咬人、撞人,花活层次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阿亮就是一头倔驴,不仅倔,还凶,凶巴巴的凶,如果只是脾气又臭又硬还好点,关键是脑子特别贼,贼溜溜的贼,驴气一来,别说是从未亲近过的陌生人,就是那些混了个脸熟的人不免也要着了它的阴招。 大厅里,等慌张而来的斜眼三把事情的原委一说,赵所长的脸,跟墨染的雨云相仿,黑得吓人。 曹满揉着发酸的肚皮,想笑却不敢出声,大半天的光景,他倒是挺高兴,好戏看了一出又一出,就是肚皮老受罪,这酸溜劲儿,都能酸成个疙瘩。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怒骂声中,赵所长迈步朝大院中走去,身后斜眼三以及其他警员急匆匆跟上,颇有些大王巡山,喽啰助威之势。 曹满不落人后,屁颠颠的跑出去看热闹,段虎朝虎千斤做了个请的动作,对方轻哼一声,甩手走了个利落。 段虎摇头笑笑,姑娘的脾气,真大。 未等进院,刮噪的驴叫声声入耳,听叫声很是欢实,就像获胜的大公鸡,气势昂扬。 进院一看,可不是嘛,驴子阿亮扬脖竖耳摇尾巴,扯着驴嗓这顿嚎,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嚣张样。 再往地上一瞅,嚯,遍地狼藉,几个警员捂脸的捂脸,哈气的哈气,好不狼狈。 赵所长点指被驴袭的几名警员来到近前,大巴掌夹着臭骂声这顿抽,啪啪脆响,声声悦耳。 等几名警员被抽舒坦了,赵所长一龇老牙吸了口凉气,尼玛,这群饭桶的糙脸真够厚的,抽得巴掌疼。 警员们双手捂脸,羞答答低着脑袋,委屈得像个小媳妇,直抽大鼻涕。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所长双手叉腰,顺便用有些发疼发痒的巴掌蹭了蹭衣服。 一番质问,真相水落石出。 要说这事,不怪警员无能,要怪就怪阿亮这头不省油的牲口。 刚开始,阿亮一动不动的原地杵桩,乖巧老实,挺逗人喜爱,然而咬人的狗不叫,等警员开始动手卸货的时候,好戏开场。 偷袭,强袭,下嘴,撂蹄,头顶,臀压 不愧是凶驴,把身体的极限发挥到了极致,这是驴吗?简直就是一头披着驴皮的恶犬。 不,野狼更确切! 咬人那叫一个狠,一嘴一排红牙印,咬了不说还带撕扯,三下五除二,凡是被咬的警员,衣服上没有不破洞的。 人驴大战,阿亮完胜! 最可气的是,阿亮还是被缰绳拴着的,能移动的范围有限,如此败绩 尼玛,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没用的废物,牲口不如!”听完了警员们的讲述,赵所长磨着槽牙总结出了九个字,字字诛心。 警员们摸着红肿的脸蛋,是咯,俺们牲口不如,就你牲口成不? 要不,你这牲口也上去试试?跟恶驴干一架,看看谁更牲口? “曹满,你过来。”赵所长指名点姓的喊道。 曹满一晃大脑袋,啥情况,我就是来看个热闹,喊我干嘛? 忘了,赵老狗居心不良,一定是想让我当众出丑,这锅,老子不背! 曹满多聪明,拍拍肚皮就有了主意,他来到近前,不等对方开口,突然神色一变,捂住肚皮就嚎了起来。 “哦哟我这肚子,娘的,抽着疼,肯定是早上的那碗汆肉米线不干净,吃了闹肚子,哦哟哟” “不行,憋不住了,赵所长我去去就回,有啥事我们回头再说!” 借屎遁,曹满脚底生烟晃眼无踪。 “你”赵所长鼻子好悬气歪了。 其他警员纷纷侧目,尼玛,这都行? “赵所长,我,我的肚子也疼,绞痛绞痛的”一警员蹲地抱肚,哎呀呀叫了个痛苦。 “我,我的肚子也疼”又一警员捂肚滚地。 “我,还有我!” 没几下,在场的警员跪了一半,剩下一半也想跪,可惜没跪成,因为赵所长的脸子又黑又沉,不敢跪了。 “懒牛懒马屎尿多,滚!” 一声怒喝,跪的那些警员如释重负,欢天喜地的拉着手撒丫子,没逃了的警员们叫苦不迭,蔫头耷脑。 赵所长吧嗒一下嘴皮,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些手下都怕了恶驴,果然是一群地道的酒囊饭袋。 “虎千斤,这是你的牲口,你去把那些山货都卸下来。”在无人可使的情况下,赵所长把包袱甩给了虎千斤。 “不要脸!”虎千斤怒顶一句,愤愤不平。 全场寂静,独有阿亮驴声欢快。 所有人惊诧的看着虎千斤,敢骂赵所长不要脸,姑娘,你猛,猛张飞的猛! 知道不? 警所的天,要塌啦! 窸窸窣窣 趁着赵所长还在晃神的时候,警员们悄悄咪咪朝后退去,否则离得近了,待会儿的怒火惊雷双管下,殃及之祸不死也残废。 虎千斤鄙视一眼,土鸡瓦狗之流,男人的耻辱,呸! 赵所长吸气鼓胸喉咙直颤,眼看就要到了爆发的边缘,段虎上前一步而道:“不如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一句话,把赵所长憋了半天的大招给挤了回去,那滋味,老难受,如鲠在喉,如刺在股,如屎夹腚 赵所长涨红着老脸,眼泡都鼓出来了三分。 半晌,终于憋出来了几个字,“交,给,你,了!” “怎么到哪都有你的事?你这人太可恶了!”一见段虎要出马,虎千斤有些站不住了。 对方的能耐如何,通过刚才的交手她心知肚明,阿亮是凶,但在段虎面前 土鸡瓦狗,根本不值一提。 “千斤姑娘,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对谁都不好,这样吧,我先卸货,之后我们再商量如何?你放心,我段虎做事说一不二,一定不会亏待姑娘的。”段虎耐心的劝解着。 奇怪的是,刚儿还怒气冲冲的虎千斤,忽然脸色一滞,紧接着神色激动了起来。 “你说你叫段虎?”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虎千斤掩嘴轻问一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段虎。”看着对方诧异的神色,段虎有点纳闷。 “当年杀了独眼雕的段虎?”犹豫一下,虎千斤试着又问了一声。 “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段虎回道。 “你,你,你” 一连说出了三个“你”字,再看虎千斤,整个儿人跟木雕泥塑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姑娘你没事吧?”段虎关心的问了一声。 “千斤姑娘?” 呼唤几声,没反应,伸手晃晃对方的眼睛,还是没反应,段虎 啥毛病,该不是是傻了吧? “段虎,干嘛呢?还不赶紧动手!”赵所长焦躁的催促声传来,段虎点点头,不再理会痴傻的虎千斤,独自走向了阿亮。 阿亮挺悠闲,这会儿也不叫了,正晃着尾巴拍打那些不知死活的小苍蝇。 甩尾的功夫挺不赖,一尾巴下去,苍蝇哀嗷一声,吧唧升天。 见有人靠了过来,阿亮微抬驴眼,下一刻,翻唇露齿,笑了个难看,哟,好黑个人,你娘咋能把你生得这么黑呢? 驴子的心思段虎不懂,但是看对方那张斜眼翻唇的长脸,心里无由来的一阵不爽。 “牲口,乖乖的别乱动。” 牲口? 阿亮动动驴耳,驴眼眯缝了起来。 驴爷有名有姓,又不是圈里的下等货色,叫亮哥。 打个鼻响,阿亮有些犹豫,眼前的这位黑大汉,身材高大体格魁梧,似乎 不太好惹。 阿亮打量段虎的同时,段虎也给对方相了相面,皮毛油光水滑,没一根杂毛,一身驴肉结实强壮,四蹄强劲有力,模样不错,是头耐力持久能吃耐打的上等佳驴,就是眼神凶了点,神态也很傲慢,一副不可一世的讨打样。 不错,是头恶驴。 段虎点了点头,心里有了结论。 正想着,阿亮哒哒着四蹄,驴腚对了过来。 噗 一股新鲜的驴屁喷了出来,段虎闻了个饱满。 好气人,明明是个吃素的主,咋放出来的屁这么冲鼻呢? 簌簌 几坨粪球滚落在地,段虎眉梢一挑,牲口,搞事啊? 挤了六七颗光滑的粪球,阿亮不动弹了,驴腚对着段虎一阵陶醉,似乎还没从挤粪球的愉悦中恢复过来。 段虎侧步,让过了地上的粪球,来到了阿亮的身旁。 阿亮毫不在意的摇了摇脑袋,两只驴耳来回直晃动,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段虎有些纳闷,难道驴子是在向他示好?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试着伸手去拉缰绳,就在这时,阿亮驴嘴张开,森白的驴板牙咬了下来。 果然,够阴险,够狡诈,够歹毒。 三个够,够够够! 让段虎惊讶的是,驴子的动作又快又狠又准,哪像头家养的牲口,分明是山里的猛兽,带着一股子原始的凶悍气息。 怪不得几个警员先后吃亏,就这野货,一般人还真有些不好对付。 左手快速往后一撤,段虎探出右手,再次抓向了缰绳。 一嘴咬空的阿亮把脑袋一晃,转头对着伸来的右手就是一口,段虎重施故技,收右手探左手,一把抓住了缰绳。 嘚儿,嘚儿,连打两声鼻响,阿亮用力的把脑袋朝后仰起,试图挣脱被抓住的缰绳。 挣扎的力气不小,段虎感到手里的缰绳在不断往外拉扯出去。 “哼,野性不改的牲口。” 段虎冷哼一声,抬手对着阿亮的驴脸就是一巴掌。 本打算一巴掌下去让驴子老实点,谁知阿亮突然把前蹄往上一抬,用后蹄支撑下,整个身体都立了起来,踢动着双蹄蹬向了段虎的脑袋。 “虎爷小心!”躲在茅厕一角的曹满惊呼一声,身旁,警员们的脑袋一个挤着一个,看了个刺激。 段虎面不改色心不跳,用力一拽缰绳,直接把站立起来的阿亮给扯了下来,接着抬巴掌对准驴脸扇了过去。 驴脸没扇中,扇在了驴脑门上,狡猾的阿亮用脑门挡下了这招扇风耳。 段虎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掌,看不出来驴子还练就了一手驴头功的能耐,脑门硬得像顽石,刚才那一下显然吃了个暗亏。 段虎不知道的是,阿亮打小就有撞头的嗜好,作为一头纯正的野驴,远古的血脉和天生的野性如何能被屈服在一处小小的驴圈中? 当阿亮被虎千斤收养的那一天开始,圈门圈墙便成了它练习的对象,直到把对象练残了,阿亮又开始了新的修炼。 水缸,大树,石碾 久而久之,阿亮的驴头功终成大器,在老龙寨一干牲口中鼎鼎有名,凶名赫赫。 “敬酒不吃吃罚酒。” 段虎松开了手里的缰绳,脚步一动,朝后退出去了几步。 人驴大战,第一回合,平分秋色。 呼啦一下,曹满和警员们纷纷冲出了茅厕,主要是地方太窄,味道也臭,看不过瘾还遭罪,刚才要不是被逼无奈,谁没事干会挤在这旮旯里? 被嫌弃的茅厕挺愤怒,屎急尿憋的时候人人喜爱它,拿它当亲爹,一阵狂想曲过后,个个嫌弃它,拿它当后娘养的。 可恶,可恨,可气! 赵所长抬眼看了看风火而来的曹满,轻蔑的问道:“拉得真够快的,屁股擦了吗?” 这话问的,曹满都觉得脸红。 “擦了,还反复多擦了几下,干净。” 这话回的,赵所长耳根子臊。 一众警员歪嘴后撤,就这俗货,不屑与之为伍。 出神中的虎千斤被粗语糙词直接拉回到了现实中,不由得气恼一声,“堕落。” 曹满和赵所长同时投去不满的目光,姑娘,不懂就别瞎掰。 擦屁股叫堕落? 不擦屁股那才叫堕落! “咳,赵所长,那头叫阿亮的驴子真够凶的,你说虎爷会不会吃亏?”曹满开口问道,尽管心里有了答案,但就这么尬站着,多尴不是? 赵所长也有同感,放以往,他多看一眼曹满都觉得烦,现在却挺热情的回道“吃亏?哼哼,我看是那头恶驴该倒霉了。” “此话何解?”曹满又问一声。 “驴子再凶也是牲口,吃草的牲口,能和吃肉的凶人比吗?”赵所长问有所答,丝毫没有保留。 “精辟,不愧是赵所长。”曹满巴结一句,不是有心巴结,为的也是不那么尬。 虎千斤再哼一声,“堕落!” 二人 087 揍驴 见过驴发飙,但没见过像阿亮这么凶悍的恶驴,在段虎看来,这股子狠劲,野狼见了都能一哆嗦。 对于野性难驯的畜生,最好的办法无外乎胖揍一顿,揍到对方听话服气为止,如果揍一顿还不服软,好办,揍两顿,不信不服帖。 换以往,段虎肯定上去一顿满堂彩,立马手到擒来,但此刻不同,打狗看主人,阿亮可是虎千斤带来的驴子,真要打伤了,对方那辣燥的脾气,段虎非一头俩大不可。 围着阿亮来回走了几圈,段虎一阵好气,不愧是嚣张的驴货,得了便宜还卖乖,瞅瞅,搔首弄姿,整儿一嘚瑟样。 对付这种牲口,看来还是要揍。 往前靠了一步,警觉的阿亮驴眼一眯,驴臀敏捷的对准段虎,同时俩耳朵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听声辩位? 好个驴货! 看来阿亮也对这位糙黑的汉子起了戒心,不再掉以轻心。 其实阿亮心里也挺苦闷,它想不通,一向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女主子,今儿个却不闻不问,傻了还是呆啦? 啊哦哦! 阿亮真情的呼唤一声,喂!女主子,你看哪儿呢?瞅这,俺是你最亲最爱的小亮子,喂 喂尼玛,亮哥被黑脸狠造你都不理,不合格的女主子,你坏! 女主子的心思阿亮不懂,这会儿它也没无暇猜想,因为段虎正步步逼近,阿亮驴耳一动,来啊黑脸,亮哥要和你一决雌雄! 唰! 段虎脚步一动,闪身在了阿亮的身后,几乎同一时间,敏锐的阿亮把它的后蹄抬了起来,腾地一下蹬了出去。 啊哦? 感觉后蹄落空的阿亮微微一愣,人呢?咋跟个鬼似的,转眼就没了影? 驴眼快速的扫了一圈附近,还是没有段虎的身影,再动动驴耳仔细辨认一下 在头顶! 吃惊的阿亮刚抬起脑袋,段虎凌空而下,以泰山压顶之势,把驴子压在了身下。 阿亮的体格是挺棒,平时驮个百来斤的货物稀松平常,然而面对段虎 那是百来斤的问题吗? 千钧之力好么! 巨力压身,阿亮一声闷哦,驴腚一松,浊气带着粪球冲出菊花,一股脑宣泄在地。 晃两晃,摇两摇,阿亮吃力不住,膝盖发软跪倒在地。 场外众人一看,无不纷纷喝彩。 恶驴,不是挺凶吗? 再凶个瞅瞅,不是俺们吹,在黑煞神的面前,你就是驴王爷,也得跪! 瞧瞧,跪了不是! 阿亮怒咬板牙,扭动着身躯还想负隅顽抗。 驴背上,段虎眉头一挑,好个恶驴,还挺硬气的,在虎爷面前,你就是坨铁,也能让你变铁汁! 握拳后食指关节凸起,段虎手起拳落,一记大爆栗下去,阿亮哦了一声,脑袋一歪,磕在了地上。 曹满哆嗦一下,一股酸麻的感觉自胯下蔓延而开,蛋疼。 爆栗的滋味他可是尝过不少次,每每骨酥肉麻,刻印骨髓。 大爆栗! 威力可想而知,其他不说,就说那股子猛劲,能把凶驴的脑袋磕地上,换做是他,还不如阿亮,一头磕下去,非磕出个洞来不可。 段虎冷冷的看着歪头趴地的阿亮,如果对方不再挣扎,那么他也不在动手,若是还想顽抗,说不清道不明,大爆栗有的是。 一息,两息 众人心里默数着,紧张的都能捏出一把汗水。 直到第五息的时间,大伙不情愿的叹了口气,看来阿亮是真的服软了,就连骑在驴背上的段虎也这么认为。 谁知下一息 啊哦哦! 驴叫声中阿亮驴气腾腾的一嘴咬了过来。 大爆栗! 哐! 阿亮脑袋一歪,再次以头磕地,比上回惨点,驴眼翻白,舌头都伸出半截耷拉在了地上。 段虎收回了拳头,刚才的大爆栗他使得力道可不小,相信这回驴子该老实了。 啊哦哦! 惊人的是,不过一息的时间,阿亮猛的抬头,张着驴嘴流着白沫子,一副拼命的样子。 段虎也有些吃惊,伸手按住驴头,拳头再次举了起来。 “住手!别打啦!” 一声揪心的呼喊,段虎停下了正欲打出的爆栗,回头看去,虎千斤双眸泛红,带着一脸的焦急和担忧。 “驴子,记好了,下回再敢犯你的驴性,虎爷让你吃老拳,管饱!”威吓一声,段虎从驴背上跨了下来。 阿亮驴眼贼凶,黑脸,你欺驴太甚,这笔账亮哥 啊哦,当亮哥啥都没说 看着段虎晃了晃拳头,阿亮驴唇一抽,凶巴巴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之色。 人驴大战,第二回合,段虎,完胜! “阿亮,还疼吗?”虎千斤疼惜的摸摸着看看那,心里难受极了。 阿亮来回的蹭着对方的手背,尾巴夹得像根棍,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 女主子,你不仗义,看着小亮被黑脸蹂躏,居然连把手都不帮,亏小亮驮着那么重的东西陪你爬山涉水,你 你真好! 埋怨还未散尽,阿亮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舔着虎千斤手中的干苞谷粒,嘎嘣嘎嘣嚼了个欢喜。 酥痒的感觉惹得虎千斤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脸上挂着的那丝愁云彻底消失。 又安抚了一阵阿亮,虎千斤转头似有埋怨的对段虎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跟头驴子动真格?” 阿亮嘎嘣着干苞谷粒,女主子,可劲儿的怼黑脸,给小亮出气。 段虎笑了笑,动真格? 真要动了真格,恐怕驴子现在都能下锅熬驴胶了。 “千斤姑娘,这些山货” “行了,阿亮只听我的话,既然你们要没收这些山货,那我拿给你们好了。” 段虎一愣,但转而便想明白了,虎千斤是不忍心再看着阿亮受罪。 虎千斤起身,把挂在阿亮背上的竹筐卸了下来,又把散落在地的那些山药、兽皮捡起来掸了掸灰,目光不舍的重新放进了竹筐里面。 一手提着一个竹筐,把满满两大筐山货往地上一放,虎千斤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些山货都是阿爹和大伙辛苦得来的” “你们拿去吧。” 这一下倒把段虎给闹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千斤姑娘你没事吧?” 虎千斤没有说话,放下竹筐后转身又回到了阿亮的身旁,低着头摸着驴毛。 “嘿嘿,千斤姑娘能想通,主动把东西交出来,觉悟高,这是好事,好事啊!” 曹满识趣的上前夸赞几句,随后用手提住竹筐,打算帮着把东西搬出去。 嘿! 竹筐未动,却差点闪了曹满的猪腰。 不会吧,咋这么沉? 曹满晃晃膀子,又往掌心呸了口吐沫,搓两下再提。 竹筐微动,曹满哈气。 “耗子,玩呢?麻溜点成不!”段虎不耐烦的催促声传来。 曹满心里发苦,早知装满了山货的竹筐这么死沉,他才懒得献殷勤,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到底行不行?不行换我来。” 曹满下巴一扬,男人能说不行吗? 不行也要行! “给我起!” 曹满运足洪荒之力,竹筐终于动了,不过没被提起来,而是被拉拽着在地上往前蹭,速度还不慢,眨眼就能跐溜出去一大截。 曹满笑了,谁说老子不行的?屁! 老子硬的差点,难道还不能取巧,来个巧劲吗? 正得意着,竹筐磕在了石头上,紧接着哗啦一声,一筐的山货滚了个欢实。 曹满 “咳,那谁谁谁,愣个球,瞅天仙呢?还不赶紧过来帮老子一把!” 单手叉腰,曹满抬手指挥着,可周围的警员,一个也没有动。 好尬哦! “一群没心肝的家伙。”曹满蹲地,自己收拾掉出来的山货。 山货还真不少,有野兽的皮毛,有山里的草药,有腌制的烟熏肉还有 “咦?这是什么东西?” 正收拾着,忽然从几张兽皮里滑落出来了一团被碎布包裹的东西,曹满好奇的拿在了手中。 把碎布解开,放眼往里面一看,“虎爷你快过来看看,这玩意有些古怪?” 闻声段虎来到近前,才随意的挡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惊讶了起来,“这是” “怎么回事?”赵所长好奇的走了上来,等他把目光投向了曹满手中拿着的那件东西上后,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变得激动了起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伸手把东西抢了过来,接着又用碎布重新包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赵所长,你这是”曹满不解的问道。 “行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斜眼三,你带两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赵所长吆喝了几声,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段虎,你们跟我去办公室,我有话说,顺便把那个姑娘也带上,我也有话要问她。”说完赵所长急匆匆的朝楼上走去。 看着赵所长上了楼,曹满疑惑的问道:“虎爷,赵老狗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没什么好猜的,待会儿就知道了。”回了一句,段虎又问向了虎千斤,“姑娘,接下来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办公室。” 虎千斤默默地点了点头。 “姑娘,你确定没事吗?”段虎问了一声,从刚才开始,对方就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虎千斤无声的摇了摇脑袋。 沉默不代表没事,相反,有时候却是心情低落的表现,段虎似乎明白了,只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是因为那些山货而不开心的话,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之后一定按市价分毫不差的还给你。” 一听这话,虎千斤激动的抬起了脑袋,目光中充满了感激的,“黑虎哥,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黑虎哥? 段虎不自然的一笑,大姑娘,别谁便给人取名好么?我俩好像并不熟吧! 曹满弯着腰,笑跪。 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条小黑狗就叫这名,现在用到了段虎的头上,哇哈哈,缘分哇! 要说这位千斤姑娘还真是秀外慧中,人家取名最多叫一声“虎哥哥”,简单、亲切,你倒好,前面加个黑字,太形象了,太传神了,太棒啦! 三大加三点,太太太! 段虎有心反驳一句,但想想还是算了,谁让自己揍了人家的牲口一顿呢? “姑娘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太谢谢你了,刚才我还担心回去怎么跟阿爹交代,现在有你帮我”正激动着的虎千斤忽然神色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黑虎哥,山货都被没收了,难道你是想” “不行,你要是想自掏腰包来赔偿我,这件事我绝不答应!阿爹说过,人要活着要有骨气,穷,不可耻,也不可怕,穷而无志才最可耻,最可怕!”虎千斤坚定的说道。 段虎暗赞一声,多么淳朴多么正直的一位姑娘,记得当初父亲也是这么教育他的,什么朱门狗肉臭,不食嗟来之食嗟来之食 然而傲骨虽硬,却又经得起几多风霜? “耗子。” “黑虎哥,啥事?”曹满亲切的回了一声。 “皮痒找抽,还是骨头酥了想吃爆栗?”段虎怒眼一瞪。 曹满鼻气呼呼,黑脸,人家就想叫你一声黑虎哥,咋啦? 重色轻友! “虎爷,你有啥事?”曹满憋憋的重新问道。 “看看人家千斤姑娘,学着点。” “诶,记住了。”曹满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子记住的是你这重色轻友的臭黑脸,黑虎子! “千斤姑娘,至于赔偿的事你不用操心,赵所长不是没收了你的东西吗?待会儿我自然有办法让他赔给你,你就拭目以待好了。” “拭目以待是什么意思?”虎千斤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曹满嘴快,直接抢答,“拭目以待就是让你睁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戏,姑娘你放一百个心,羊毛出在羊身上,有虎爷的承诺,这事错不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虎千斤揉了揉脑袋,没听懂。 羊毛不出在羊身上,难道还长在其他牲口身上? 曹满赶忙解释,“意思就是赵老狗的毛,当然要在赵老狗的身上拔,懂了吗?” 虎千斤掩嘴一笑,“你这人真怪,说话怪,外号也怪,居然叫耗子,不过看你肥头大耳又贼精精的模样,还真像谷仓里的大老鼠,肥嘟嘟圆滚滚,偷吃不擦嘴,贼头贼脑到处爬” 曹满心里一阵卧槽! 088 弄巧反拙 办公室里,赵所长坐在桌子前拿着放大镜仔细的查看着手里的东西,专心致志的样子,连段虎几人走了进来都没有注意。 “赵所长”段虎喊了一声,对方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理人? 段虎用手拐了拐身旁的曹满,大懒使小懒,曹满心领神会,来到桌旁轻声问道:“赵所长,我们按你的吩咐都来了,你看” 赵所长低着头还是不理人,出神的看着手中的一物,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曹满对着段虎一摊手,段虎抬下巴对桌上努了努,曹满明白了。 端着水壶拿起茶杯,曹满殷勤的说道:“赵所长,你的茶凉了,我帮你加点开水。” 说着话,他动作麻溜的往杯里倒入开水,还故意用手碰了碰对方的肩膀,随后把茶杯放在了桌上。 还别说,这法子挺有用,等茶杯里的热气袅袅而起,赵所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目光投向了段虎几人。 “姑娘,莫非你对我这些摆件也感兴趣吗?”看着虎千斤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物件,赵所长饶有兴致的问道。 虎千斤摇摇头,“这些东西我看不懂,只是我觉得挂着的这幅字挺有意思。” “字有意思?”顺着虎千斤的目光看去,赵所长笑道:“呵呵,这几个字是我闲暇之余亲手写的,不知道姑娘觉得如何?” 换做其他人,肯定会识趣的迎合两句,什么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等等,可是到了虎千斤这儿,小嘴嘟了起来,神色也有些古怪。 察言观色可是赵所长的专长,一见对方如此表情,不由得心下好奇,莫非是嫌弃自己的字写得不好? 会吗? 一个沟沟里出来的山妞也懂书法? 笑话吧! “赵所长,我还是不说了,免得说了你生气。”虎千斤委婉的拒绝道。 生气? 赵所长胡子撅起,你不说我才生气呢! “但说无妨,书法一道讲究的不是闭门造车,相互探讨才能精益求精。”赵所长婉转的说道。 “啥意思?”虎千斤眨眨眸子,没听懂。 咳咳 干咳中的赵所长一阵好气,话都听不懂的人还会欣赏书法?这不胡闹嘛。 段虎大致解释了一下,虎千斤懂了,只是有些不情愿,别扭了一下这才说道:“赵所长,你写啥不好,为何要作践自己的女儿呢?” 一句话,赵所长脸色凝固,段虎惊诧,曹满 笑哼!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虎千斤奇怪的问道。 赵所长沉着老脸,我特么还没结婚好么? “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你说我的书法作践了自己的女儿,那你解释一下,我是如何作践女儿的?” “难道不是吗?你上面写着生一荡妇,不是作践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虎千斤天真的问道。 赵所长,气噗! 曹满,笑出猪叫。 段虎好点,勉强能够克制一下,肩头一耸一耸的,鼻孔里直喷气。 “哎呀,内急,你们聊,我去放水。”眼看赵所长阴脸闪雷,曹满故技重施,借尿遁开溜,跑外面欢乐去了。 赵所长压着火切齿说道:“你仔细看好了,我写的是坦荡一生,不是什么生一荡妇。” “是吗?” 虎千斤又看了看墙上挂的字,用手指着从左往右念道:“生,一,荡,妇,我没念错啊?” “你不可理喻!” 赵所长气得脑壳一甩,忽然,他意会到了什么,怪不得那些新来的警员一进办公室就偷笑,搞了半天,根在这儿呢! 弄巧反拙,这一刻他恨不得撕碎了挂墙上的四个大字。 段虎好笑的解释道:“姑娘,古时的书写讲究的是上为君,为父母;下为臣,为子女;右为大,左为小,故而书写是自右往左。而且赵所长写的是草书,看上去难免会让你产生误会,这句话说的不是他自辱家门的什么生一荡妇,而是念作坦荡一生。” 段虎在解释的时候故意把“生一荡妇”念的很大,偷眼一瞧,赵所长的表情,好精彩。 虎千斤抿嘴,“怎么这么复杂?还有写字就写字嘛,非要写的乱七八糟,让人看了误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不好看。” 赵所长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杯里的茶水溅落在桌。 嘴贱惹的祸,明知对方是个不懂文化的野丫头,偏偏上赶着凑脸找抽,怪谁? 古语有云,对牛弹琴,正式此意。 赵所长擦了擦桌子,正事要紧,别把大好的心情浪费在此等破事上。 缓了缓情绪,赵所长直接进入了主题,“姑娘,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说着话他把桌上的那件东西拿在手中晃了晃。 拿着的东西段虎刚才就见过,是一块红陶残片,陶片本身没有什么价值,是用云有的红土烧制而成的陶器残片,然而让他在意的却是陶片上的图案。 尽管红陶残片年代久远,上面的图案已经斑驳不全,然而可以依稀辨认出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金色飞虎,在飞虎的下方隐约有着好似祥云的图纹,除此之外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当时赵所长把红陶残片急匆匆收走之后,段虎能看出对方脸上的激动之色,虽然他不能完全揣摩出赵所长真正的意图,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一定会和红陶残片有关,而这其中又和他或许有着一定的关联。 “你怎么能谁便拿人家的东西?快还给我!”谁料虎千斤非但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急着上前想讨回那块红陶残片。 赵所长把陶片一收,“你的东西?知不知道,这是文物,私藏文物可是要犯法的。” 为了避免刚才的错误,赵所长又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文物,免得再闹什么笑话。 “文物?”听了解释的虎千斤依旧没有弄明白,“你就吹吧?一块残破的陶片怎么可能是文物?” 吹? 赵所长无语,我那叫实事求是好么? “姑娘,私自包藏文物的罪名可大可小,我劝你还是如实道来,免得受牢狱之灾。”赵所长阴恻恻的说道。 虎千斤一脸娇怒,显然是动了火,“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刚才没收了我的山货,现在又抢人家的东西,还说什么文物不文物的想要威胁我,真当本姑娘是软柿子,怎么掐捏都行吗?” 眼看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又要闹僵,段虎连忙劝道:“千斤姑娘,赵所长只是想知道这块红陶残片的来历,什么文物不文物的,只是随口说着玩,你别当真。” 虎千斤俏鼻一哼,“哪有这么开玩笑的,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个坏心肠,怪不得写字难看还下流。” 这话说的,好气人哦! “你说什么?” 赵所长怒拍桌子,再好的脾气也到了爆发的边缘。 段虎赶忙劝道:“赵所长,请以大局为重。” 赵所长揉着发疼的手掌,吹胡瞪眼气哼哼,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能吞了野丫头。 尼玛,手好疼 “千斤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块陶片你是从哪得来的?”段虎认真的问道。 更气赵所长的是,虎千斤咯噔都没打一下,便道出了实情,早知如此,刚才何必来着? “这块陶片是我前些日子进山打猎的时候捡到的,我看上面画着的飞虎挺好看,就把它带了回来,本打算按照上面的图案自己也刺绣一副送给阿爹,但是一时事多就忘了,这回出来也是匆忙,收东西没注意,随手把它给放进了山货里面” 似乎很不满意虎千斤的讲述,赵所长沉声问道:“你说是你捡的?哼,为何其他人捡不到,偏偏就你能捡到呢?” 虎千斤脸色不悦,“你什么意思?好像这块陶片是我做贼偷来的一样。” 赵所长冷笑一声,“是不是偷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好奇,你一个寨子里的姑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捡到印有古国图腾的红陶残片,除非你能说出来你是从哪里捡到的,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没偷没抢!”气嘟嘟的回了一句后,虎千斤对着段虎说道:“黑虎哥,这里的人一点儿都不讲理,我不想再待下去。”说完虎千斤就想离开。 “想走?” 赵所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你不准离开!”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闹僵了起来,段虎颇感头疼,好在这时,曹满一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屋里的气氛不对,刚想再缩回去,却被段虎招手唤了过来。 “虎爷,肚子闹腾的厉害,有事待会儿说行吗?”曹满多滑溜,找着借口还想缩。 “虎爷有包治百病的法子,要不,试试?”段虎晃晃手腕,曹满不敢言语了。 揪住耳朵,段虎耳语了几句,等话说完了,曹满揉了揉酸麻的耳朵,露出了一副“你好贼”的模样。 “去!”段虎吩咐一声。 “诶!”曹满点头答了个顺溜。 这就叫奴才命,注定的,想改? 难咯! 换上一副笑颜,曹满来到二人中间,“呵呵,我说赵所长、千斤姑娘,一件小事而已,至于闹得这么僵吗?其实想要解决这件事也没多难,不如让我给你们出个法子如何?” “你有法子?段虎教你的吧。”赵所长绷着脸一语道破,曹满也不尬,反正比这尬的事海了去了,能奈他何? “赵所长,千斤姑娘之所以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是因为她一直憋着一口闷气,你想想,她拉了那么多的山货来,无非是想给寨子里的人换些生活物资,可结果呢?遇到这么些个糟心事,换谁不生气?何况一个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本就不容易。” 赵所长食指敲打桌面,“所以呢?” “所以我们只要顺了她的这口气,到时候你想问什么,我想千斤姑娘一定会实话实说的。”曹满按照段虎交的话回道。 赵所长再敲桌面,“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没收的山货都还给她?” “嘿嘿,赵所长高明,聪明才智无人能及。”曹满溜须一声。 “不行,命令是我下的,出尔反尔,我的老脸往哪搁?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赵所长大手一挥,拒绝了个干脆。 曹满有点尬,转头看向段虎,目光扫了扫后很自觉的退在了一旁。 “赵所长,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段虎上前问道。 赵所长点点头,对待段虎,他的态度明显要好不少,没法子,真要把对方惹急了,粗语糙话成筐抖落,能骂你八辈祖宗,这气,赵所长不受。 “之前你没收千斤姑娘的山货,无非是想在外人面前驳回点面子来而已,何况这其中也有我的帮忙,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承认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现在关起门来就我们几个人,你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而且千斤姑娘受得委屈已经够多了,别再难为她了,除此之外”说到这段虎顿了顿。 赵所长没有出声,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段虎继续说道:“那块陶片尽管我看不出什么眉目,但是我想它对你一定很重要,不,应该说对我们都挺重要,如果说千斤姑娘提供的线索真有用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对她有些表示?” “你是说除了把山货还给她,还应该对她进行一定的奖励?”赵所长问道。 “公私分明,奖惩有度,难道这不是为官之道吗?” 换旁人,别说赵所长会答应,不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已经算是给你留了面子,但是面对段虎 沉思中,赵所长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还是松了口,“算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也懒得斤斤计较,山货我可以还给她,至于奖励勉强可以办到,但有一样,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即便是你给她求情,我也不会答应。” 这个结果正是段虎希望看到的,“千斤姑娘,赵所长的话你也听见了,现在就请你把找到那块红陶残片的地方说出来如何?” 虎千斤 “原来羊毛出在羊身上,是这个意思。” 曹满嘴角一抽,段虎强忍笑意,赵所长 横眉怒目! 089 自杞国葬 办公室内,赵所长把手中的纸烟递给了段虎,随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看着段虎自在的吐着大白龙,赵所长轻笑了一声说道:“看不出你这条汉子还动了儿女私情,说吧,是不是看上那位千斤姑娘了?否则怎么肯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帮人家?” 俩白龙从段虎的鼻孔中呼啸而出,段虎淡然而道,“你就别埋汰我了,明明是你老谋深算,故意让我往圈里跳,帮着你算计人家姑娘,否则我会管这档子闲事?” “噢?这话是从何说起呢?”赵所长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目光却闪烁着异色。 “赵所长是想考考我咯?”段虎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好奇而已。”赵所长也紧盯着段虎的双眼。 段虎微微一笑,“说起这件事我来,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可是我发现当你听到那位姑娘是从老龙寨来的,你的神色明显有些异样,所以我就留心观察了一下。” “后来呢?”赵所长的目光渐冷了下来。 “后来当我听说老龙寨和你有冲突,但你又迟迟不肯动手,呵呵,赵所长,依着你的性子,可能吗?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蹊跷之处。” “愿闻其详。” “两件事。”段虎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哪两件事?”赵所长同样拧灭了剩下的半支纸烟。 “一,你明面上故意刁难对方,暗中却又半推半就,说明你不想把事情做绝,免得到最后无法收拾局面。” “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你为了让我亲近千斤姑娘,这才步步紧逼,让我唱完红脸唱白脸,给对方留下了好的印象,目的无非是为了方便之后的行动。” “什么行动?”这时赵所长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明人不说暗话,赵所长何故装糊涂呢?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所说的那处古陵就在老龙寨的附近,而那块红陶残片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所在!不知我的推测可还准确?”段虎问道。 赵所长沉默片刻,随后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笑声。 “不错,和你这种精明的人打交道,我们的合作才能顺利完成。”收住笑声后赵所长夸赞道。 “这么说来,我的推测没有错了?” “大致如此。”重新点了一根烟后赵所长接着说道:“那处古陵确实在老龙寨的范围内,只是确切的地点却难以掌握。然而老龙寨民风彪悍,眼里揉不得沙子,外人想要介入,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冲突,为了避免造成的影响,以往我只会派人暗中调查,但这一回” 说到这赵所长自嘲了笑了一声,“现在想来,刚才的安排不过是画蛇添足而已,即便没有我的安排,想派你进入老龙寨同样十分简单,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 段虎没有出声,其实赵所长不说,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老龙寨并非土生土长的民寨,而是在老龙山的土匪散伙后,由一些逃荒的汉人和苗人共同组建出来的杂居寨子。也就是说,如果当初你没有杀了独眼雕,老龙山的匪徒也不会散伙,他们不散伙又何来如今的老龙寨呢?对老龙寨来说,你可是他们的大恩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拒你于门外呢?”赵所长解释道。 “呵呵,果然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段虎干笑一声,心里却一片敞亮,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用意绝非画蛇添足,而是为了在试探他。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现在看来,他的弱点又一次暴露在了对方的眼中。至于这个弱点,今后也将会更进一步束缚住他的自由。 “赵所长,现在就你我二人,有些话该说了吧?”不想再纠缠下去的段虎开门见山的问道。 “好,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痛快。你现在很想知道有关于古陵的事情以及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是吧?” “不错,我很好奇你口中所说的古陵到底有何来历?会让你苦心积虑筹谋这么长的时间。”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从这块红陶残片上看出什么眉目来吗?”赵所长把陶片递给了段虎。 拿着陶片段虎仔细看了看,随后他说道:“线索并不多,但是这上面的图案就像你说的那样,代表着一种图腾,至于图腾,也只有那些相对原始的部落才会信仰和崇拜,认为图腾中记载着神的灵魂莫非你所说的古陵是什么原始部落的墓葬吗?” 赵所长神秘的一笑,答非所问的回道:“图腾这个词最早来源于印第安语,翻译为它的亲属或是它的标记,在他们的信仰中认为本族部落源于某种特点的物种,于是他们对于图腾的信仰与崇拜便演变成为了对祖先的信仰与崇拜。就好比《史记》中记在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所谓的玄鸟便成为了商族的图腾。” “赵所长,有关于图腾方面的介绍你还是省省吧,我又不是才入门的初学者,不劳你多费口舌,我只想知道那块红陶残片上的图腾是什么来历?”段虎不耐烦的问道。 赵所长悠闲的吐了口烟,接着又喝了口茶这才说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乌蛮部族的部落?” “乌蛮部族?你说的是彝族的先民吧?莫非红陶上的图腾就是他们信仰的图腾?”段虎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错,彝族先民认为,宇宙万物皆由虎的各个部位变化而成,虎头为高山,虎血化大海,虎毛做平原,虎毛变森林可想而知他们信仰虎崇拜虎到了何等痴迷的一个地步。”赵所长回道。 “可是信仰和崇拜虎的民族多了去了,为何你单单认为陶片上的图腾是来自于乌蛮部族的呢?”段虎好奇的问道。 “呵呵,这就是我的工作所在了。”赵所长笑道。 “此话怎讲?”段虎追问道。 “大约在南宋时期,由彝族先民东爨(uan)乌蛮阿庐部落在弥勒、师宗二部建立了一个成为自杞国的王朝,不知你对此有没有了解?” 段虎微微一皱眉,“自杞国你说的是神秘古国?” “不错,我说的正是云疆本土的神秘古国。”赵所长点了点头。 “得了吧!那种玄之又玄的古老王国,早在千百年前就被灭了国,亡国后连渣都没有留下,又何来古葬墓群一说?何况当初自杞国的国度也不在我们这块地界,又哪来的什么古陵?” 段虎玩味的说道:“赵所长,不是我埋汰你,传说中的事当不得真,否则你就是花费再多的心血研究,也只会钻牛角尖死胡同,到头来一样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赵所长听后不以为意的笑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其实当初我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甚至对于上级下派的任务还有抵触,然而你知不知道,当我越往深处发掘,就越觉得事情变得有趣和神秘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吗?”段虎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脸色变得认真了起来。 “线索肯定是有的,而且全部都指向了这个神秘古老的自杞国。”赵所长回道。 “此话怎讲?” “在我上任的这些年里面,像红陶残片一类的文物,收集过不下数十件,其中有类似于虎千斤捡到的图腾残片,还有一些罗汉、菩萨的土陶佛像,这些土陶佛像的造型和唐代的风格极为相似,但是佛像上不仅没有袈裟披身,而且颜色也是五颜六色,样貌更是被故意夸大,这些都是滇东乌蛮部落的一大特色。” 喝了口茶赵所长接着介绍道:“史料记载,乌蛮信奉巫鬼教,称呼主祭者为鬼主,首领则集部落军事、行政、鬼教三权于一身。” “在唐代以前,乌蛮是不会信仰佛教的,巫鬼教才是他们唯一的宗教,但是这种鬼教过于原始和凶残,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渐渐无法满足部落的发展,故而在唐代才慢慢引进了佛教文化,只不过在引进的过程中乌蛮又加入了自己部族的特色,这才会形成独特的滇东佛教文化” 段虎仔细的听着,等赵所长把话说完,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但是光凭这些文物陶土,并不能肯定这里就埋有自杞国的古陵,那你又是通过什么来判定的呢?” “呵呵,段虎,你要搞清楚两件事,第一,这里是否埋有什么自杞国的古陵,不是我判定的,而是我所在的部门,有专门的情报科来调查和分析,我只是委派来处理这件事而已。” “第二,我所说的古陵只是一个大概的意思,其实我们的目的并非只是一个小小的古陵,而是指向了自杞国葬。” 段虎抖了抖二郎腿,看似并不在意,但透出的目光中再一次出现了惊诧之色。 “关于一国之葬的事刚才你已经说过,然而” 段虎放下了翘着的腿,“国葬绝非普通的墓葬,规模之大就是连帝葬都无法相比,所谓国葬那可是集一国之力倾巢殉葬,也就是说埋藏的并非是个体而是涵盖了整整一个国家” “自古以来国葬不是没有,但却如凤毛麟角一般少之又少,除非有特殊的灾难导致,光靠人力所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我们这块穷乡僻壤,当真埋藏着如此巨大的一个国度?” 这个问题段虎一直想问,现在正是时候,他要弄清楚这里面的一切。 赵所长手指轻轻扣响桌面,半晌过后他才说道:“有关于自杞国葬这件事并非我主观判定,而是根据大量的证据、史料以及文物等这些线索综合判断出来的,在这些线索中,最为有力的一个线索,便是绘制在大王崖石壁上的那些壁画。” “你是说那些用黑白红三色绘画出来的崖画?”段虎问道。 “不错,就是那些崖画。”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些崖画所用的涂料都包含了一种特殊的矿物颜料在里面,特别是红色,其中还残留着疑似血液的成分,而这种特殊的绘画技巧已经所用的涂料成分,还有崖画所存在的时间,都和自杞国灭国时的年代相吻合。” “单凭这些也不足以说明什么。”段虎皱着眉说道。 听了段虎的疑问后赵所长又是一笑,“那如果我说崖画上的图案,那些体格健硕的人物以及胯下剽悍矫健的骏马都和自杞国有关呢?” “什么意思?”段虎内心一动。 “自杞国人乃彝族先民,这些人皆高大勇悍,善骑射,好战斗,其人多深目、长身、黑面、白牙,以锦缠椎髻,金环约臂,背长刀,腰弩箭篓这些描述是不是和壁画上的图案很相近呢?” “还有,在宋朝年间,朝廷为了抵御辽、夏、金以及蒙古的侵扰,大量取马于陕、川、滇诸地,宋室南迁后,西马梗阻,不得不依靠云疆的马匹,也就是广马来扩充战马军需,而当时供给战马的除了大理国以及其他诸蛮之外,便是这个神秘的自杞国了” 随着赵所长的逐步介绍,自杞国神秘的面纱渐渐被揭开,一点点拼凑在了段虎的脑海中。 “史料上记载过,自杞国之所以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国富兵强,其中一大来源便在于当时的马匹交易,每年光是从贸易上获得的收入就至少数十万两,通过战马交易获得的丰厚利润,才使得自杞国迅速致富,独雄于诸蛮” “根据崖画上的特点,再根据绘画的年代,我们有理由相信,大王崖的崖画便出自于自杞国人的画匠之笔。当然,如果只是这些线索还太过武断,可是你知不知道,就是在大王崖下,我们曾经挖掘出了不少的古葬文物,其中就有赤焰飞虎的图腾。” 等赵所长把话说完,段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惊诧的神色中充满了莫名的激动。 倒斗艺人的血液这一刻在他体内澎湃激流了起来。 “你说的赤焰飞虎图腾,难道和千斤姑娘捡到的那块红陶残片,上面的图案一样吗?”段虎郑重的问道。 “不错,一模一样。”赵所长笑着点了点头。 090 任务 看着满脸激动的段虎,赵所长脸上的笑容愈亲切了起来,为了进一步打消对方的疑虑,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后接着介绍道。 “赤焰飞虎图腾,这种图腾便是自杞国人信仰和膜拜的图腾,在彝文典籍《六祖史诗》中曾提过,彝人向往自由,认为在更为久远的上古时期,人类曾有过翅膀,可以展翅翱翔,他们称之为雁人,于是自杞国人以飞虎作为崇拜的图腾,意喻如虎添翼,也充分表现出了乌蛮民族的威猛强悍和英勇善战。” 赵所长的话音才落,段虎已经急不可待的问道:“那赤焰的意思是什么?” “赤焰就是红色的火焰,在图腾中好似红色的祥云一般缭绕在飞虎下方。” “乌蛮族人认为,赤焰能够把人的灵魂从肉体中净化出来,肉体化为骨灰归于地下,精气化为神,升于上天。火葬时的烟雾便是死者的灵魂,烟气正上,说明死者升天之路直坦;若遇风,烟气旁逸斜飘,则说明孤魂无路去往天国。故而他们把赤焰比作最为神圣的圣物,以祥云的方式出现在飞虎足下,比作猛虎飞天,赤焰净魂的意思。” “原来如此。” “乌蛮部族生性勇猛好斗,也只有他们这种原始的部族,才会崇拜赤焰飞虎的图腾。”段虎第一次认同的说道。 “可是赵所长,我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按照乌蛮部族的起源以及自杞国的地理位置,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到我们这块地界,更不可能深入到我们这里,那为何你们确定自杞国葬就埋藏在这里呢?”半晌过后段虎又不解的问道。 “问得好,不过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秘密,我也无能为,看来这个秘密也只有靠你这个九锡虎贲的门人来掘了。”赵所长把问题很圆滑的推到了段虎的身上。 段虎,“呵!” 老狗就是老狗,能闻能捂,一点儿都不吃亏。 “那你能不能介绍一下当初自杞国是怎么覆灭的?”段虎换了个话题问道。 “这件事我倒是略知一二。”作为合作的对象,在尽可能的范围内赵所长不会有所保留。 段虎知道的越详细,对之后的行动就越有帮助。 接下来赵所长毫不吝啬的把有关于自杞国的源、成长、壮大以及如何灭国这些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其中包括了史料上的记载,也包含了不少诸如野史民间传说之类的推断和线索。 自杞国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百多年而已,根据《宋史》、《元史》以及《南诏野史》上面的记载,自杞国建国的时间大约是在公元一千一百年的时候。 由于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位于大理国和南宋之间,正好是南宋与蒙古军队在争夺西南地区的战略要地,也因此注定了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国度必将走向悲惨凄凉的命运。 公元一二五三年秋,元世祖忽必烈和大将兀良合台率领十万蒙古铁骑,从宁夏六盘山出,行程两千余里,过大渡河,跨革囊渡过金沙江,打算从云疆地界直插进来,从而抢占西南重地,切断南宋补给线,再收降南蛮兵士进攻南宋。 战火蔓延之下,蒙古十万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高奏凯歌,丽江主将不战而降,大理相高禾浴血奋战,慷慨就义,国王段兴智被擒,降蒙后献上云疆地图以及征战策略,还组织大理军作为先锋,开始向自杞国动猛攻...... 自杞国民乃彝人先民,天生好勇刚强,是一个不会屈服和抗争的民族。 战火袭来,自杞国并没有因为敌军可怕的威力而吓到,相反,他们英勇奋战,积极有效的进行顽抗的抵抗。 在赤城拒城相抗,即便蒙古军队炮摧城门、纵火攻城,自杞军民也奋力守城。 在昆泽,自杞军民依靠山谷的险要抗击蒙古军队,致使敌军数日无法前行一步,有效的牵制了蒙古大军的军事行动。 在澄江,自杞军民不屈不挠的与敌搏战城头,血染湖面...... 在建水,数万蛮兵奋勇抵抗直至城破...... 自杞国都阿鲁城被焚烧沦陷,自杞国国王及其部属人员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随后游居在兴义、罗平、师宗、泸西、丘北南盘江一带继续抗战。 ...... 六年抗蒙时间里,自杞军民与蒙古大军在滇东高原逐城逐寨、逐山逐水争夺厮杀,消灭了十万蒙军,但最终抗争失败,国家灭亡,自此自杞国便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 等赵所长把有关于自杞国的事情介绍完后,段虎深皱着眉头,面前的烟灰缸里面已经插满了烟头。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赵所长重新泡了两杯茶,自己喝了几口,正想掏根烟点上,却现桌上的纸烟早被段虎一个人给抽完了。 赵所长不自然的瘪了瘪嘴,人糙脸黑,还是个老烟枪,唉,地主家的余粮再多...... 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段虎,该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段虎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后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战火殆尽的自杞国何来国葬一说?即便这个古老的国度还遗留下了部分国民,但是他们为何不重建家园,非要跑到我们这块地界来自取灭亡呢?” 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是段虎态度,作为一名倒斗艺人,如果事先不准备充足,势必会引严重的后果。 “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的真实程度我不敢保证,希望对你有些启。”赵所长说道。 “自杞国自成立到灭亡也就短短的一百五十年,其中一共有着六位国王,当最后一位名叫郍句的国王战死后,自杞国也随之灭亡,这是史料上的记载。但是从野史上来看,郍句死后其实自杞国并没有完全灭亡,那些残留下的国民们又推荐了一位新的国王,希望这位国王能带领国民重整旗鼓,再建家园......” “第七位国王?”段虎神色一肃。 “不错。”赵所长点了点头。 “根据当时的情况分析,自杞国在六年抗蒙战争中足足消灭了十万蒙古大军,对于骁勇善战的蒙古族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迁移来此,是为了躲避蒙古大军的疯狂报复?” “很有这种可能,不管怎么说,在文城这块地界上,进可攻,退可进入大瞿越国,不失为一处暂避战火的绝佳之地。”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也该谈谈你的任务了。”赵所长略带着干哑的嗓音说道。 几乎一整天的时间,赵所长又说又吼,又嚷又叫,他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就像被火烧过一样,难受的能冒烟。 显然,说话也是件苦差事,起码嗓子受罪。 打开抽屉,赵所长双目一凝...... 老子的余粮呢? 看着七零八落的几包草草烟,赵所长无名火升天,谁特么的狗爪子这么黑! “段虎,几个意思?”赵所长黑沉下了老脸。 段虎干咳一声,尼玛,东窗事。 “没法子,人穷抽不起好烟,借点抽抽,将来还你。” 赵所长气笑,说得好理直气壮哟! “不问自取谓之盗。”赵所长敲响桌面。 段虎挠挠耳朵,挺干净,没啥耳屎。 赵所长再敲桌面,“按照古代的律法,偷盗者要砍手!” 段虎挖挖鼻孔,也挺干净,没有脏东西。 赵所长恼羞成怒,“问你话呢!” 段虎打个哈欠,“屁大点事,至于嘛?再说了,我的身份你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段虎不尴,赵所长尬了。 不是吗?明知对方吃饭的手艺,还又盗又偷的,这不缺心眼子嘛! 悻悻的拿出一包烟,考虑再三,赵所长不舍的低了一根,段虎大白眼子一翻,“小家子气。” “你大气的话,就别抽老子的烟!”赵所长忍不住气吼一声。 “我穷。”段虎二指一夹纸烟,点火吐白龙。 好简单的解释,这是赵所长有生以来听到的最简单,最直白,最不要脸的解释。 日,你穷关老子屁事! 赵所长心情咆哮,段虎同样有些不悦,说白了,事情是曹满搞出来的,现在好,自个儿成了替罪羊,尽管他也塞了几包...... 一根烟的工夫,俩人谁也没说话,等抽完了,赵所长的气色明显有了好转。 “任务很简单,先,你和曹满要混进老龙寨里面,最好和当地人混熟一些,以便将来我这边的行动。” “之后你要去调查一下虎千斤说的那个地方,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线索,还有......”赵所长把任务交代给了段虎。 “时间呢?” “越快越好。” “呵!” “笑啥?” “慢工出细活,有些事急不来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段虎回道。 赵所长老牙痒,说得轻巧,瞅瞅,老子的头都白了,还要怎么慢,怎么细? 段虎懒洋洋的又说道:“我也希望越快越好,但是你要明白,我们掌握的线索太过分散,指向性也不强,目前唯一最为可靠的便是千斤姑娘现红陶残片的地方,但万一那里并没有什么线索,光凭我个人的力量又如何在山岭纵横的深山老林中找出墓葬的位置?” 赵所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百个不爱听,“段虎,我不是再和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这件事必须尽快完成。” “你不用拿命令来压我,我做事有自己做事的原则和方法,任务我会尽可能的加快度,但是话说回来,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让我替你卖命,诚意似乎还不够吧?”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别不识抬举!”跟段虎交谈,赵所长能把自己气得半死不得活。 “说话客气点,别以为虎爷说话斯文,你就能泼妇骂街!”段虎的黑脸也沉了下来。 赵所长眼角抽搐,黑疙瘩,我呸! 你说话斯文?你就是个斯文败类! 有可能的话,赵所长现在就想翻脸,真正释放出心底最原始的咆哮之力,雄壮的来一场泼妇骂街。 尼玛,真是太气人了。 赵所长抖着脸皮,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大局为重”,之后..... 依旧气人,心情一点儿都没好转。 “你还想要什么诚意?” “对嘛,好商好量才叫合作,气大伤身,何苦来着?”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卖命,光是口头上的好处就想让我卖命?我先说好,必须付定金,没定金的话,我们一拍两散,各玩各的。”段虎直接把话挑明。 赵所长再次默念一百遍,还是气人。 “你想要多少?” “不是我想要多少,而是要看你的诚意有多少?不过我要插句嘴,这些钱可不是给我一个人用的,除了日常所需之外,老龙寨的寨民怎么的也要打点一下,还有......” 段虎掰着指头算了起来,掰一根,赵所长气哼一声,哼到最后,猪叫! “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段虎收起了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放心,我段虎做事向来光明磊落,绝不讹人,这一点我可以用人品保证。” 赵所长深吸一口气,老子信了你的鬼话! 你的人品就一个色,黑! “别废话,说重点。” “呵呵,我绝对不多要,按照刚才算的,不多不少,一百条小黄鱼刚刚好。”段虎很随和的说道。 啥? 赵所长瞪大了狗眼,黑疙瘩,要脸不? 那可是金条,金灿灿甜蜜蜜的金条,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贝疙瘩。 一百根还说不讹人? 我去你大爷的不讹人! 洪荒爆,赵所长一声泼妇咆哮,“一百根金条!你怎么不去抢?” 段虎一点儿也不生气,只要能拿到钱,他何必生气? 气大伤肾还伤肝,他懂。 “我说赵所长,我跟你要的是小黄鱼,又不是大黄鱼,何况我是拿命去拼,难道不值一百条小黄鱼吗?这是定金,更是安家费!如果你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花,我真怀疑你承诺给我的话是否能兑现?” “你......你这是敲诈!”赵所长气愤的喊道。 段虎摇摇头,错了,这不是敲诈,这是明抢,光明磊落的抢,这是虎爷的个人风格。 091 你猜 警所大门,段虎背着个小包步伐轻快的朝外走去,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虎爷!您这是要回去了吗?”大门旁传来了斜眼三的声音。 “小斜眼,还没下班呢?”段虎打了个招呼。 斜眼三不由得有些犯嘀咕,黑煞神也有亲切的一面?真稀罕,只是..... 小斜眼是几个意思? 男人能说小吗? “还有一会儿才下班。”斜眼三哈腰点头。 “不错,挺懂事的,不像早上来的那会儿,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段虎满意的说道。 “嘿嘿,那会儿是我瞌睡还没醒,否则一早见到是虎爷您,我还会犯错吗?”斜眼三巴结的笑道。 “做人不要两面三刀,要一视同仁。”走出去几步,段虎转头又说道:“对了,这两天没事的话千万别去招惹你们所长,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走了。” 斜眼三眨眨斜眼,啥意思,难道我没事干偏要去触赵所长的霉头? 就那大雷,谁敢招惹! ...... 办公室里,赵所长阴沉似水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角落里的保险柜,老牙咬得吱吱作响。 “可恶的段虎,你最好把任务给我尽快完成,否则......” 忽然,赵所长脸上的怒色尽退,换上了一副阴冷的狞笑,“呵呵,一点小钱而已,就当是老夫送你的断头钱!” “段虎啊段虎,从今往后,你的小命可就攥到我的手心里了,乖乖的去把自杞巫葬找出来,到那时,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昏暗的办公室中...... 路上,段虎渐渐收敛了笑颜,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县警所,目光泛出了寒意。 尽管小包里装着三十条小黄鱼,然而他的心情非但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巨石。 演了一天的戏,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伪装,赵所长的阴险和狡诈,一直徘徊在脑海中无法散去,如此可怕的对手,令他内心更多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大王崖,尸骨洞,冥眼,常家惨案,钱大户..... 还有那位歹毒神秘的黑衣人,以及这位潜伏在警所的赵老狗,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不,更像是一个可怕的巨漩,不断撕扯着他,将他拉入深不见底的黑渊。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口中的浊气,迎着吹拂而来的凉风,精神似乎轻松了些许。 段虎再次迈步,朝刘记狗肉馆走去。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熟人和他打招呼,段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搭腔,当天色擦黑的时候,他来到了狗肉馆的门外。 还未走进馆子,屋内传出的笑声引起了段虎的注意,除了刘老倌憨厚的声音之外,还夹杂着女子欢快的笑声,如玉珠落银盘,格外清脆悦耳。 段虎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一眼就瞅见了苦巴巴的曹满,跟谁欠他老米钱似的,胀鼓着腮帮,蛤蟆吞气。 对比起他的臭脸,身旁刘老倌和虎千斤却笑了个春花烂漫,一个弯腰扶桌,一个双手叉腰,快岔气的样子。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段虎好奇的问道。 “黑虎哥!” 虎千斤惊呼一声,随即像受了惊的小鹿,急匆匆逃进了灶房。 段虎头冒黑线,姑娘这是咋啦?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跑了个快,我就这么吓人吗? “刘老倌。”段虎打声招呼。 “虎子,哈哈哈,你,你来了,哈哈哈!” “千斤姑娘她......” “哈哈哈!” “你们笑什么呢?” “哈哈哈!” 段虎...... 得,又一个笑抽的主,根本没法子问话。 “耗子,千斤姑娘怎么见我就跑,生啥事了?”段虎问向了曹满。 曹满苦憋的吧唧了一下嘴巴,“你就是个大老粗,姑娘家的心思你懂么?” “什么心思?说明白点。”段虎闹了个一头雾水。 曹满多皮,直接开唱,“姑娘家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懂......” “想死是不?”段虎拉长黑脸。 “不想死,虎爷,你要是真想知道,自己去问千斤姑娘,今儿个我已经够倒霉了。”说完,曹满接着苦巴巴。 “虎子,过来。”笑累了的刘老倌招招手。 段虎往桌旁一坐,“笑够了?” “没呢,容我再喘喘。”刘老倌又哈又喘,好半晌,喘够了。 段虎一阵无语。 “虎子,你别怪小满,说起来,今天他真的挺倒霉的。” “意料之中。”段虎自顾自的倒了碗茶水。 从返乡碰见曹满开始,这家伙没一天不倒霉的,有时候段虎都有些想不通,一个人究竟要造多少孽,才会引来霉神的眷顾? 反正现在的曹满就是。 “刘老倌,那些山货都换好了吗?”对比曹满的那些糗事,段虎更在意这件事情。 虎千斤初来乍到,又是个单纯的大姑娘,对买卖行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像这种生瓜蛋子难免会吃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段虎这才特意吩咐曹满帮衬一下。 “换好了,多亏了小满的帮忙,让千斤姑娘足足多换了两成的东西。”刘老倌回道。 “那就好。”说完段虎把小包放在了桌上。 刘老倌老眼巴巴的瞅着他,就等着段虎开口询问一下曹满的倒霉事,可左等不见有动静,右等对方也没开口,老倌沉不住气了。 “虎子,你不问点啥啦?” “难道我还要问什么吗?”段虎反问道。 刘老倌一阵语塞,敢情自己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居然无用武之地,多浪费表情。 “刘老倌,你是不是想说点什么?”段虎又问道。 “呃,没啥,喝茶,多喝点。” 刘老倌没了说故事的心情,偷眼看了看曹满,老倌叹口气,小满,你这人是多不招人待见?连点存在感都没有。 喝着茶,段虎微微把小包打开了个口,随后心里默数,一,二...... “虎爷,你包里装的是不是黄鱼?” 也就数了四声,曹满像闻见了鱼腥的猫,抬着贼兮兮的脑袋就凑了过来。 段虎会心的一笑,把小包重新包好。 “大黄鱼还是小黄鱼?”曹满双眼放光的问道。 “你猜?” 曹满脸子一拉,黑脸,你可恶,直接说不就得了,害得人家心痒猫挠,好难受。 眼似铜铃目光炯,曹满盯着小包一阵琢磨,大的还是小的呢? 可惜刚才时间太短,匆匆一瞥而已,金子的光芒挺灿烂,褶褶生辉,依稀间似乎是...... “小黄鱼,对,应该是小黄鱼。”曹满又肯定了一下。 段虎略感诧异,“可以嘛耗子,狗眼真够尖的,这都难不倒你。” 曹满心花怒放,“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的狗眼......” 我去,老子外号叫耗子,能长狗眼吗? “虎爷,从哪得来的?”挥了挥脑中的不愉快,曹满又问道。 “你再猜?” 尼玛,好气人哦! 曹满露牙,想咬人。 不过这个问题比起刚才的要简单不少,曹满咬了两次牙巴骨就猜了出来。 “莫非是从赵老狗那里得来的?” “猪脑子不笨,终于开窍了一回。”段虎满意的点点头。 曹满吧唧一下滋味,好么,老子就一怪物,狗眼猪脑的耗子怪。 心里不爽,但曹满还是挺高兴,能从赵老狗的狗嘴里撬出坨肉肉,虎爷,你牛,牛姥姥的牛,膝盖缺挂件不? “不对啊,赵老狗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你小黄鱼呢?他可是本县第一抠,抠大爷,铁公鸡见了都掉毛。”曹满一脸都是疑问。 “呵呵,你猜?” 这回不错,多了呵呵俩字。 曹满无心打哈哈,表情严肃了起来,要知道如今兵荒马乱的世道,最值钱的就是金条,来路稍有不明,那可是灭顶之灾。 “虎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快说你是如何从赵老狗那里得来的?” 段虎一脸淡然的喝了口茶,口出二字,“你猜?” 猜你妹! 黑脸,你这是在报复,光溜溜的报复! 就因为老子刚才唱了句“姑娘的心思......” 曹满闷燥的喷口鼻气,随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把赵老狗抢了?” 段虎抬手,给曹满弹了个嘎嘣脆的脑门,“猪脑子,那可是警所。” 曹满手捂额头,顾不上疼,光想事儿了。 对哇,警所是好下手的地方吗?那么多警员,那么多条枪,任你飞天遁地、神通广大,一枪就能上西天。 松了半口气曹满又问道:“莫非你威胁了对方?” 段虎抬手,曹满左躲右闪,最后还是挨了一嘎嘣脆的脑门。 嘎嘣弹指,没十年的苦功,根本别想躲过。 曹满揉着左右脑门上的鼓包,眼珠滴溜溜一转,“偷的?” 段虎再抬手,这回不用嘎嘣脑门,直接改用爆栗,曹满猛打一激灵,不等爆栗落下,口吐一声,“定金,这是定金!” 段虎卸去力道,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孺子可教也。” 曹满咽口吐沫,心里总算踏实了,但转念一想,心情又不那么坦然了。 能拿出这么多的小黄鱼当定金,说明接下来的任务...... 曹满凑近后咬起了耳朵,“虎爷是不是任务很危险?” 风险与利益并存,利益越大风险越高,这点曹满明白。 段虎点点头,终于不再惜字如金,“耗子,你裤腰带紧吗?” 打哑谜? 曹满觉得好郁闷,关老子的裤腰带何事? “紧。”曹满咬着槽牙崩出个字。 “紧就不怕,因为这可是一件脑袋系裤腰带的买卖。” “这么危险?”曹满瞪大了双眼,尾椎骨凉,顺着脊骨嗖嗖上窜。 “那你还想跟着虎爷干吗?”段虎饶有兴致的问道。 曹满想都没想,咬牙再崩一字,“干!” “不过......”曹满瞅瞅桌上的小包,“定金给了多少?” 段虎笑了,“你猜?” 我猜你老母! ...... 唉...... 桌旁,段虎和曹满各打一声哀叹,各有心思。 曹满揉着脑门上的肉疙瘩,细数一下,真不少哇!也怪运气光环不理睬他,一连多次猜不准小黄鱼的数量,疙瘩弹指吃了一个又一个。 遭罪。 早知如此,他何必嘴贱,非要问小黄鱼的数量,问题是黑脸叹哪门子的气呢? “虎爷,你怎么了?”曹满好奇的问着,下一刻他急忙改口,“别再让我猜了,这事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段虎微微一笑,“可以嘛耗子,不枉虎爷一番调教,终于有长进了。” 曹满苦闷一声,“能不长进吗?” 打开小包,段虎终于揭晓了答案,三十条小黄鱼闪烁着灿灿的金光,能把曹满的眼睛都晃直了。 猛吞一口哈喇子,曹满的狗爪伸了过去,不等挨着小黄鱼,段虎轻轻一弹,曹满哦哟缩手。 黑脸,你可恶! 曹满揉着手很是气恼,就像爱吃糖的毛娃子,只给看不给碰,更不给吃,歇斯底里的心情都有。 “耗子,这回的运气不好,当时明明我想要一百根小黄鱼来着,可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了三十条,只能凑合着就这样了。” “三十条你还嫌少?” 曹满愤嚎一声,他终于知道段虎叹气的原因了,贪心不足哇! 莫贪心,贪心遭雷劈,就像前些年的那位周财主,半夜不睡觉,非去捅鸡窝,想早点吵醒长工干活,可结果呢? 鸡叫了,长工也醒了,连带着老天也被吵醒了,一个雷怒劈下来,周财主命丧天雷,滚落黄泉,这就是贪心的下场。 段虎抱手踮脚,“三十根多吗?” “呃,不多,可惜当时我没在,否则我知道赵老狗藏金子的地方,一准捞个够本。” 这话说的,曹满都看不起自己,问题是谁让他穷呢? 这时候,背过身的刘老倌也转了过来,刚才心里不高兴,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被段虎一句话给顶了回去,老倌生了闷气,拿后脑勺对着,要不是曹满咋咋呼呼的又又吼,指不定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娘嘞!” 一见包里的小黄鱼,刘老倌双眼赛铜铃,白胡抖三抖,整儿个人都惊懵了。 段虎嘿笑一声,“我不是娘,我是虎子。” “去你的,尽拿老倌开心,说,这些金子哪来的?” 段虎无语,敢情刚才那番激烈的谈话,对方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老年呆? “耗子。”段虎懒得再解释一遍,直接把包袱丢给了曹满。 曹满一抹嘴角溢出的哈喇子,晃晃膀子扭扭腰身,随后架势十足的来了声,“你猜?” 段虎...... 刘老倌眨眨眼睛,白胡撅了起来,“臭小子!记住,我是你爹,干爹也是爹!有儿子让爹猜的吗?” 儿子装逼老子牛,曹满尬了...... ...... 分赃,不,分钱可是一件美妙幸福的事情,在段虎再三的劝说下,刘老倌乐呵呵的收走了十条小黄鱼,同时不忘询问一下金条的来历,却被段虎一一敷衍了过去。 曹满望穿秋水,摩拳擦掌,就等着下文,然而...... 没下文了! “虎爷,我的小黄鱼呢?”看着段虎和刘老倌又笑又说着,曹满怒气爆表一婆娘嗓吼了出来。 “急啥,没看见你干爹一肚子的故事还没说出来嘛?听完再说。” 段虎的一句话,乐得刘老倌脖粗气胀,奶奶的,终于到了激情四射的时候了。 曹满委屈的抱腿抖脚,好个黑脸,老子忍你! 092 油茶和红糖粑粑 曹满,是挺倒霉,当时他带着虎千斤去往了当地的贸易市场,凭着老道的经验,曾经的脸皮,还有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吹,吹了个天花乱坠,什么百年的药材、极品的皮毛、吃到舔鼻的烟熏肉,滋阴壮阳的啥啥鞭...... 一番激烈的口水战后,收货那主满脸都是吐沫点,曹满同样一脸口水沫子,也不知是买的没有卖的精,还是卖的没有买的贼,反正到最后,曹满足足把货价提高了两成,乐得虎千斤掩嘴直笑。 事情到这本来是皆大欢喜,问题就出在了得意忘形的曹满身上。 回来的路上,曹满嘴皮吧嗒,吧嗒一下,溅出一片飞沫子,再吧嗒一下,又一片儿,喷的阿亮驴气直窜。 这也算了,阿亮是凶,但在女主子的面前好歹能克制一下驴性,摇头晃脑伸舌头,舔着嘴边的飞沫,嗯,味道有点咸...... 谁知曹满蹬鼻子上脸,说到兴起的时候,大巴掌挥起,这下好了,一巴掌拍在了阿亮的脑袋上。 正舔着欢的阿亮当即就懵了,给点口水打个巴掌? 真当亮哥是傻驴哇! 抬头打个鼻响,驴沫子喷了曹满一头一脸不说,阿亮还下了家伙事,板板的老牙咬在了曹满的膀子上,这还不算完,驴顶,踢揣...... 眨眼的工夫,周身解数施展个遍,等虎千斤反应过来的时候,曹满哀嚎翻滚,几个骨碌趴地养神。 阿亮扯喉高呼一声“啊哦哦!” 亮哥做驴向来公道,打一还十,童叟无欺! 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曹满老惨,阿亮不给驴脸还让他丢脸,苦逼。 曹满趴地,阿亮得意,虎千斤老尬。 笑也不是,恼也不成,一把揪起曹满,一手拽着阿亮,拖着俩货一路撒,娇美的面颊桃花朵朵,红霞片片,不知是羞还是俏...... 噗! 正端着茶喝的段虎,一口热茶喷在了曹满的脸上。 阿嚏! 曹满打一喷嚏,把插鼻孔的茶叶渣打了出来。 噗! 逗笑的刘老倌忍俊不住,又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曹满淡定的擦了把脸,老子今天招谁惹谁了?该死的倒霉日。 日! “虎爷说也说了,笑也笑了,是不是该......”曹满凑近湿哒哒的脑袋,二眼如贼,贼兮兮的顶着包里的二十根小黄鱼。 这叫卖笑求赏,哗众取财,跟街上打把势卖艺的有的一比。 哐当! 段虎从包里摸了一根丢在了桌上。 一根? 一根! 曹满瞪大狗眼,老子卖笑卖惨,就这么点碎渣渣? 回头看了看刘老倌揣着的十兄弟,再瞅瞅包里堆罗汉的十九个金光灿灿的大兄弟,最后再瞥了瞥面前不太晃眼的小兄弟,多寒酸,多孤独? “虎爷,少了点吧?”曹满老不是滋味的酸溜起来。 “嫌少?” 段虎指尖敲响桌面,“知道不,一条小黄鱼可以换多少车大肘子?泔水桶都能撑爆了!一条小黄鱼可以换多少猪血旺?能让你在里面狗刨、蛙泳和闷水!一条小黄鱼够你娶个媳妇生个娃,一家老小笑哈哈......” 曹满探爪一把捏住小黄鱼,“行了,我知足,我满意,我......” 我那个你大爷! 心里不平衡,但曹满知道段虎的脾气,这货可是翻脸不认人,瞪眼就凶凶的主,跟他计较? 算咯,还是见好就收方为上上只选,免得鸡飞蛋打一场空,落个欲哭无泪的下场。 拿着孤零零的小黄鱼,曹满愁云散尽,初阳绽放,嘿嘿两声,笑了个猥琐。 金子好啊! 可以换撑到爆的大肘子,可以换一条奔流不息的血旺河,可以娶个媳妇生个娃,全家老小笑哈哈。 先嗅嗅。 真香! 亲一个。 啵! 今晚一定要贴心窝子睡觉,也好在梦里给梅儿报个喜讯,让她也乐呵乐呵...... 曹满拿着金子玩了个不亦乐乎,想了个东南西北,段虎和刘老倌对视一眼,这货,飘了。 这时,灶房的门帘一掀,虎千斤低羞着俏脸走了出来,手上托着一个盘子,里面摆了一壶茶罐和几只空碗。 段虎提鼻一闻,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两步跑到对方的身前,鼻子对着茶罐又闻了闻,这才激动的问道:“千斤姑娘,你这茶罐里装的该不会是油茶吧?” 虎千斤脸颊泛红,“这是我刚才煮的油茶。” “哈哈哈,太好了,这些年一直都想喝家乡最地道的油茶,今天终于有口福了!” 虎千斤盈盈一笑,耳根子微微红。 曹满二指夹着小黄鱼,鄙视一眼,油茶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千斤姑娘,既然有油茶,那红糖粑粑呢?”高兴之余段虎问了一声。 油茶搭配红糖粑粑,甜咸适宜,味道爽口,是本地的一道平民美食。 “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红糖粑粑我已经做好了,就在灶房,你先入座,还有刘老倌,耗子哥,你们也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段虎亟不可待的往椅子上一坐,满眼的期待,刘老倌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唯独曹满有些不乐意,不是嫌弃对方的手艺,而是那声“耗子哥”听着别扭。 记得那会儿帮衬着卖山货的时候,他就再三叮嘱过对方,别叫“耗子哥”,要叫“小满哥”,又或是“满哥”都成,这才多大点工夫,虎力虎气的大姑娘又忘了。 揣好宝贝小鱼,曹满扭捏着来到了桌旁,没等坐下,段虎已经开心的端起一碗油茶,用嘴吹了吹便大口喝了下去。 “嚯......好烫,哈哈,好香!”一边喊烫一边喊香,逗得虎千斤咯咯直笑。 曹满甩一大白眼,就这吃相,不愧是黑大爷,匪性。 自顾自的端起油茶,曹满吹了又吹,差不离了,他先用嘴皮试试温度,还不错,温热,可以下嘴。 吸溜...... 端碗喝了一大口。 噗! “烫,烫,烫......”曹满失声惨叫,被烫的脸色都变了。 段虎和刘老倌同时摇头,人丑多作怪,活该! “耗子哥,你悠缓点,油茶只能小口喝,急了会烫嘴的。”虎千斤好心提醒着。 曹满伸着白的舌头哈气,看来这些年吃香喝辣,早忘了喝油茶的规矩,现在好,彻底洋相了。 “千斤姑娘,你做的油茶真好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不是先用茶油炒香了黄豆、玉米、糯米之后,再加上米茶爆香,最后加了盐巴、麻子这些佐料开水煮涨?”喝着香喷喷的油茶,段虎饶有兴致的问道。 虎千斤听后睁大了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一副吃惊的模样说道:“黑虎哥,你怎么会知道油茶的作法?” 不待段虎开口,刘老倌已经笑着回道:“虎子小时候就爱喝油茶,当时就在这条街上,有一位苗族老汉每天早上都会支个小摊,专门卖油茶和红糖粑粑,你看他长得又高又壮,有一半的功劳就是喝油茶和吃红糖粑粑。” “原来如此,怪不得黑虎哥这么清楚油茶的作法。刘老倌,那另一半呢?”虎千斤好奇的问道。 “呵呵,另一半还不是因为吃了老倌我做的狗肉,他才能长成这样。”刘老倌笑了起来。 曹满点头,怪不得又高又壮,油茶,红糖粑粑,狗肉,都是些下嘴的冤家,不像俺,小时候没得吃,又瘦又矮,长大后猛吃,又胖又矮,同人不同命。 吧唧着滋味,曹满再端茶碗,不敢大口喝,改小口酌...... 哟,真好喝! 曹满眯缝起来双眼,一副陶醉的样子。 这时候段虎把碗轻轻一放,打了声哀叹说道“只可惜那位苗族老汉,后来被一群兵痞砸了摊子还打瘸了一只腿,本来我爹还想拿些钱给他医治,谁知我们去看望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吊死在了家里的房梁上......” 说着话,段虎的目光低落了下去,碗里的油茶翻着油黄的色泽,扑鼻的香味中却又带出了几丝淡淡的惆怅。 刘老倌干咳一声,“咳咳,我这人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成年往事了还提它干嘛?” 虎千斤也识趣的说道:“黑虎哥,你难得喝到了家乡的油茶,没有红糖粑粑怎么能行?你们先喝,我这就去拿粑粑。” 等她抬着满满一大盘红糖粑粑出来的时候,桌上的那碗油茶依旧未动,不过段虎的脸色却好了不少。 “来,尝尝我做的粑粑,看看味道怎么样?”虎千斤热情的说道。 段虎还未伸手,曹满饿狗扑食,五爪子一伸,抄起一块红糖粑粑就往嘴里塞。 主要是饿慌了,从早上到现在,就划拉了一碗米线,当时感觉挺饱,但撒了两泡尿后,肚子便开嘟囔起来。 时间拉长,嘟囔变成了暴躁,暴躁变成了咆哮,一声五脏饿吼,曹满得令出兵,倾力而为。 “小心烫!” 虎千斤刚喊出口,曹满一个崩子离地三尺高,比刚才还惨,烫的脸嘴变色,如口吞火炭。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曹满懂了。 ...... “小满哥,红糖粑粑里面都是融化开的糖浆,很烫的,吃的时候要小心,先撇开吹一吹,等稍微凉点的时候才能入口,否则就会向你那样。”虎千斤好心的叮嘱着。 曹满听话的点着脑袋,这些道理他知道,打小还是毛娃子的时候就知道,可肚皮不干,非怂恿着他铤而走险,现在多好,嘴皮受罪,肚子也没捞着好处,还丢脸。 曹满恨恨地拧了把肚皮,吃货,再嚣张老子打死你! 哦哟哟,尼玛,好疼...... 一旁,段虎吃了个香甜,“好吃,糯米粉加上鸡蛋用温水揉匀后,在里面加上红糖,放在锅上烙,味道松软可口,香甜美味,一嘴下去,糖稀融合在糯米的清香中,再加上鸡蛋的味道,绝对的美味,只可惜......” “是不是少了黑芝麻?”虎千斤灵巧的问道。 “呵呵,就是少了黑芝麻的香味,不过已经很好了,再加上香酥爽口,茶味香浓的油茶,这两样东西的搭配让人欲罢不能。”段虎夸赞道。 “黑虎哥,这里没有黑芝麻,等下回有的时候,我再做给你吃好吗?”虎千斤开心的问道。 段虎微微点了点头,心里一阵的暖。 “黑虎哥,今天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请你去老龙寨做客,不知你愿不愿意?”说话的时候,虎千斤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好。”一个简单的应允,却让段虎的心情沉重了不少。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老龙寨好吃的可多了,除了有油茶和红糖粑粑外,还有香竹饭、饵块、米线,各种美味的山茅野菜,有蕨菜、刺五加、树苔、青苔,还有爽口的酸汤、酸牛肉、灌肠、烟熏肉......吃法也特别多,煮的、炖的、蒸的、炸的、烤的、舂的、腌的,可好吃了......” 话未说完,刘老倌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千斤姑娘,都说苗族的狗,彝族的酒,你们老龙寨有不少苗人,那里的狗肉自然好吃,不过待会儿我要让你尝尝我做的黄焖狗肉,看看我做的狗肉味道如何?” “嘻嘻,之前我就听耗子哥说你做的狗肉很好吃,不瞒你说,我们寨子里的狗肉大都用来烤了吃,或者是做成酸汤狗肉,用特殊的酸汤熬制,之后加一些葱花、香菜、朝天椒之类的辅料,吃起来酸辣可口、狗肉嫩滑香甜。”虎千斤高兴的回道。 “呵呵,苗族的狗肉我没少吃过,味道是很棒,不过我的黄焖狗肉也别有一番滋味,你等着,我就这去做。”说完,刘老倌起身兴冲冲朝灶房走去。 “你等下,我来帮你!”虎千斤出了一声清脆的喊声,临离开时她脸色红的对段虎说道:“黑虎哥,以后你就叫我阿妹好了。” 不等段虎回应,虎千斤一溜烟跑进灶房帮刘老倌的忙去了。 “真好,一个黑虎哥,一个阿妹,亲切又多情,不像我,就一干爹,俩公的。”曹满抹了把嘴角溢出的糖浆,说话的语气醋溜溜。 见段虎没理他,曹满话匣子接着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八的姑娘是春风,十八的小伙是烈火,春风一吹烈火起,干柴都能烧成渣......” “耗子。”正当曹满醋水滚滚的时候,段虎唤了一声。 被打断的曹满啃一口粑粑,“啥事?” “想寡妇啦?”段虎问道。 呸嘞个呸! 想寡妇是几个意思? 想黄花大闺女多好,水灵灵粉嫩嫩,一脸滑溜溜,不带丁点的褶子。 “虎爷,啥意思?” “看你骚里骚气的,春风不度玉门关,别忘了,你家婆娘尸骨未寒,正在阴曹地府中直勾勾的盯着你,小心作人谨慎言行,否则哪天睡起来现鸡儿蔫了,别怪虎爷没提醒过你。” 曹满...... 黑脸,要不要这么狠? 093 扛着活棺材出发 刘老倌做的黄焖狗肉骨脆肉嫩、鲜香味美,吃得虎千斤赞不绝口,尽管吃得动作很优雅,细嚼慢咽,但食量却大得惊人,看得刚儿还猪拱食的曹满大瞪狗眼,嘴里叼着的骨头啪嗒落地。 好一位水灵娇美的母老虎,就这食量...... 恐怕一锅不够吃啊! 果然,锅里剩下的黄焖狗肉进了虎千斤的肚子,曹满狠吞一口吐沫液,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震撼的心情了。 “耗子,等着舔锅呢?该走了。”段虎的催促声拉回了曹满的魂儿。 曹满大嘴一合,舔锅? 锅底都被虎妞舔光了好么? “虎爷,你今天的食量似乎变小了,哪不舒服吗?”看着段虎桌前的骨头,曹满敏锐的问道。 “多嘴。”段虎指指窗外的天色,“天都黑了,阿妹还要在刘老倌这里借宿,我们不便打扰,回家。” 曹满一百个瞧不起,大骗子,明明就是害羞,怕虎妞看见你的吃相,拿天黑说事,天再黑也没你的脸黑。 “黑虎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刚才的黄焖狗肉......”虎千斤关心的问道。 段虎摇了摇头,“别乱想,之前吃了你做得红糖粑粑,已经有几分饱了,阿妹,今晚你就在刘老倌这里住,赶明儿个一早我和曹耗子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老龙寨。” “刘老倌,今晚就劳你多费点心......” 段虎还想叮嘱几句,却已被刘老倌笑着打断道:“行了虎子,老倌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夜深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你们还要赶山路,回去吧。” 段虎点了点头,拎着意犹未尽的曹满往外就走。 “我走了干爹!阿妹,明天我们来接你......”曹满热情的喊道。 “闭嘴,刚才不说,现在走远了你才喊,成心的是不?” “虎爷,这不怪我,是你拉我拉得太急.....” “哦哟哟,我错了,下回不敢啦!喂,还打?” 喧闹声中,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大街上。 ...... “刘老倌,耗子哥真风趣,有他当你的干儿子,这辈子你都会天天开开心心的。”看着走远的二人,虎千斤轻笑着说道。 “呵呵,这小子嘴是滑了一点,不过心肠还不错。”说着话,刘老倌开始抬着门板打算关门。 “我来帮你!” 虎千斤乖巧的接过对方手里的门板,凭她那把子力气,三下五除二就把门板插好了,看得刘老倌啧啧称奇,暗想这姑娘的力气可真够大的,恐怕三五个小满都不够对方划拉一下的。 “怎么了刘老倌,有事吗?”看着有些愣神的刘老倌,虎千斤好奇的问道。 “呃,没事,你不是想听虎子和小满的事吗?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回屋我说给你听。” “太好了!”虎千斤高兴地一拍巴掌,声音大了点,吓得刘老倌一个激灵,还以为哪儿在打雷呢。 “刘老倌,我先去洗碗,待会儿再给你烧盆洗脚水,你一边泡脚一边给我讲他们的故事如何?”虎千斤提议道。 “好!呵呵,你这丫头真会体贴人,谁要是娶了你,那可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几句话,说得虎千斤脸色又娇红了起来。 ...... 清晨,旭阳初露,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了这个偏远的小县城中,大街上,透露着古朴气息的青石板闪烁着点点的光辉,映衬着初阳的光彩,给小县城带来了蓬勃的朝气。 街道两旁不断传来的开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须臾间,炊烟升起,烧柴的清香弥漫在了四周,迎着朝阳袅袅婷婷,朦胧迷幻。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谈话声、欢笑声、吆喝声络绎不绝,偶尔夹杂几声小孩的哭喊和父母的训斥,再来那么几声狗的欢叫以及鸟儿的鸣啼,交织出了一副生机盎然的热闹之景。 院中,舒展完筋骨的段虎轻松的伸了一个懒腰,站在堂屋前的石台上眺目远望,远山近岭,层峦叠嶂,云带缥缈,雾气蒙蒙。 深深吸了一口融合着紫阳朝气的新鲜空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还是我的家乡最美!就像爹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动乱,老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家乡将会变成一个其乐融融的世外桃源。”看着秀美的风景,段虎不禁感慨了两句。 呼噜噜,噗秋秋...... 屋内,曹满高一声低一声的鼾动甚是煞风景,段虎大好的兴致顿时化为乌有。 “耗子,起床喽!” 气运丹田,段虎一声雷吼,再听屋内,稀里哗啦一阵响动,之后猪哼哼响起,曹满四仰八叉的趟在地板上,大梦惊醒。 尼玛,好大个雷! 我去,好刺眼的阳光...... 东边日出西边雷,蛤蟆出来讲道理。 出了屋的曹满蓬头乱、哈欠连天,邋遢得像个鬼,口气也大得熏人,段虎一捂鼻子,侧步让过。 顶着一身的阳光,曹满眯着眼缝,一脸的不高兴,满脸的不乐意,“虎爷,知道你爷们,但爷们也有温柔的时候,听过铁汉柔情这句话吗?” “柔情?”段虎一挑眉梢,“虎爷只知道铮骨铁汉,想尝尝吗?” “我想吃早饭。”曹满揉着肚子舔脸一笑。 “爆栗吃吗?” “想吃红糖粑粑。” “滚!” “滚了就剩你一人,多孤独,多寂寞,多冷清......”刚说完三多,曹满就不敢言语了,否则段虎那张黑脸,能把晴空染墨池。 三息过后,曹满的话又来了,主要是憋得慌,不吐不快。 “虎爷,你说你昨晚上到底是在倒腾些什么东西?大半宿翻箱倒柜也就算了,还连带着又是砸地又是嘿呦嘿呦的叫唤,吵的我整宿都闭不上眼睛,最奇怪的是你还不让我看,为啥?” 段虎一阵好气,“你会睡不着?是谁夜里打鼾磨牙,吹哨放屁的?” “有吗?”曹满挠挠头,“老大莫说老二,你的花哨比我多......” “不错嘛耗子,敢跟虎爷顶嘴了?”段虎伸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二指微微一用力,曹满顿感触电般难受,半边身子几乎都麻了。 “记好了,下回再犯,包你酥筋稣骨、神魂颠倒。” 曹满歪站着身子站桩,委屈的一抽大鼻涕,黑脸,你坏蛋,有本事别玩阴招! ...... 洗漱过后,曹满精神饱满,身子也轻快多了,不像刚才,触电似的半身不遂。 暗地里他在琢磨,肩膀上是不是有什么**,否则为啥段虎一捏,他就麻了呢? 麻了不说,还痹,麻痹痹的。 嗯,这事值得研究研究,搞不好也能成为自个儿的大招。 “耗子,愣啥呢?去把杂物房里的那只箱子带上,我们现在就出。” 大懒使小懒,小懒是曹满。 晃着一身板猪肉,曹满颠颠的进了杂物房,进门一看,嚯!这叫一个乱,跟拆房子似的,怪不得昨个夜里玩得那么忘乎所以。 木箱木柜杂乱的堆在了墙边,空出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目测一下,足够埋两个大活人,还有空余。 怪事听得多,但抡锤砸祖屋这等子奇事,曹满头一次见。 “人黑脾气怪,就不怕惹恼了你爹的英魂,半夜掐你这不孝儿的脖子?” 嘀咕两声,曹满把目光投向了坑里放着的那只长条木箱上。 木箱不算宽,也就腰板的粗细,就是长了点,具体来说,比曹满的个头还多出半个脑袋去。 这是木箱? 尼玛,这就是口棺材好么! 曹满脸子拉长,黑脸,能在邪乎点吗? “虎爷,你耍我呢?大清早的叫人扛棺材,这种倒霉事我不干!” 曹满咋呼了个凶,下一刻,段虎吼了个更凶。 “有种你再说一遍?不想让虎爷把你撇了装活棺材,现在就麻溜的扛出来!” 曹满嘴角一咧,黑脸,算你狠,老子...... 服! 蹲下身子,曹满打算扛棺,只是转念一想,活棺材是个啥玩意? 棺材就棺材,装死人的玩意,加个“活”字...... 莫非是装活人用的? 装谁? 就这屁大点地方,老屋旧院,除了黑脸就是他,难道说...... 靠!该不会是用来装老子的吧! 曹满不淡定了,整个儿人都哆嗦了起来,回想着段虎回乡这几天生的事情,斗老僵灭老怪,那叫一个凶嘿嘿,相比下来,杀人跟玩似的,就自个儿这点水水,还没对方的一口沫子浓。 知己知彼才有胜算,曹满摸索着木箱的边缘,打算先查看一番,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片刻后...... 日,至于做得这么精细吗?防贼也不是这么个防法! 看着被红蜡封住的边缘以及那把明晃晃的大锁,别说打开木箱,就是稍微有点小动作都不行。 曹满一阵泄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又咋样? 曹大爷不信黑脸无情无义,拿活人装棺材! 哼哧哼哧,曹满把木箱扛在了肩膀上,“娘的,这么沉?” 滋滋的酸麻顺着老腰攀爬,曹满屏息静气,憋了足有三个眨眼的工夫,这才没闪到腰。 哈口气,曹满晃晃脑壳,跟着黑脸做事,真不容易哇! “吃黄花菜呢?还不快点出来!”段虎的催促声传来。 曹满再哈气,老子不吃黄花菜! 要吃也吃大头菜! 黑翘翘的菜头头! 扛着活棺材,一步三晃悠的出了房间,跨门槛的时候,棺材碰在了门框上,重量往后倾斜,曹满呼喝一声,几步又退回了屋中。 好么,白干了。 再扛再迈步,出门! 不服劲的曹满终于跨过门槛出了房间,抬头一看,曹满眨眨眼睛,这是黑脸吗? 好俊的一身行头! 从下往上看,入眼的是一双锃明亮的黑色长靴,身下配着一条黑色长裤,身上紧身白衬,外穿一件黑色大衣,头戴大毡帽。 气势彪悍,彪悍之中带着几分霸气,霸气之中又露着几分匪气,威武十足,气场凛人。 人靠衣裳马靠鞍。 再看自己,衣不搭调,怂不隆冬,跟个扛旗的小喽啰一样,和对方一比,好似朗空对黑渊,险峰对洼地,磐鹰对鼠崽,凤凰对秃鸡。 曹满一咬老牙,人比人得死,老子...... 就不死! 怪不得黑脸让他扛棺,肯定是怕毁了自身的形象,麻痹痹! “虎爷,活棺材太重,有点扛不住。”曹满拉脸愁眉,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 “没事,多扛扛就习惯了。”段虎淡然的回道。 多扛扛? 曹满怒喷鼻气,黑脸,良心会痛吗? 段虎神秘的一笑,又说道“其实这事对你是有好处的。” “啥好处?”曹满张嘴就问。 “你体力不好,扛棺材可以锻炼可以减肥,壮腰壮身。” 话才落下,曹满的嘴能当瓢。 这叫好处?拿人当驴马使唤就明说,别美其名曰啥啥的,没意思! 何况,曹大爷只想肥美,不想精瘦,不用锻炼一样腰好身子棒。 卧槽,真沉,俺的老腰..... 曹满手杵腰腱子,气哈脑门汗。 段虎接着说道:“好处不只这一点,主要是可以驱驱你的霉气。” 曹满斜哼一声,扛棺驱霉气?爷爷信了你的邪! “不信?” 曹满拿头当拨浪鼓,啵啷,啵啷...... “听过升官财这句话吗?抬升棺材,不财都难。”段虎问道。 曹满吧唧一下滋味,似乎有这么个说法,可老子财了吗? 低头看了眼兜兜里揣着的小黄鱼,曹满贼精的一笑,好像是了点小财...... “现在信了吧?” “嘿嘿,我信。”曹满笑了,好开心。 ...... “前途缥缈路无形,踏歌追风上九凌;此生不过草莽世,终化尘烟逐浪星......出!”朗声念诵几句,段虎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上路!” 曹满不会文绉绉的词,但又不干落后,憋了半天,就憋出俩字,随后扛着活棺材走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一路走来,街上的行人指指点点,曹满挺不自在,不过一想“升官财”这四个字的意思,他觉得,自个儿的糙脸似乎更厚了几分。 嗯,好个厚脸皮。 当一身的洪荒之力几乎爆干净的时候,刘记狗肉馆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曹满牛喘几声,咬牙冲向了狗肉馆后方栓驴的小杂院中。 “阿亮,驴门槛,曹大爷来了?” 这叫大懒(段虎)使小懒(曹满),小懒使门槛(阿亮),曹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门槛身上,否则他怕有命财无福消受,最后落个躺棺的命。 094 轻点,不脏 曹满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后院,狂风刮地,飕飕带响,院里正嚼着干草的阿亮驴耳一动,呸呸吐了几口草沫子,驴眼眯缝了起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小胖砣还不死心,明显是来搞事哇! 然则,亮哥何惧之有? 手下败将而已,来一次锤一顿,来俩次,亮哥打一对,来呀,小胖砣! 嘚儿噗 打个鼻响,阿亮笑了,真是不怕死的主,决斗带棺材,这叫自掘坟墓! 屋内,刘老倌和虎千斤有些傻眼,耗子这是咋啦?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风风火火的冲向了后院,看那架势 “糟了,耗子哥他” 虎千斤刚明白过来,后院炸开了锅,在阿亮雄壮的驴叫声中,曹满唉声遍野,一阵呜哇哇。 “耗子快吃,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段虎一手拿着红糖粑粑一手端着碗,一口油茶两口粑粑,吃了个快活自在。 曹满左搓搓右揉揉,不是不想快点吃,而是身上没一处不疼的。 刚才那场人驴大战,曹满再一次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人比人得死,人比牲口也是这样,曹满,懂了。 “恶驴,走着瞧,有朝一日曹爷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小锅是铁打的!”狠咬一口粑粑,曹满又怒喝一口油茶。 段虎好笑的问道:“土锅是用什么打的?” “泥巴打的。”曹满不假思索的答道。 “原来如此。”段虎点点头。 曹满 哼着小调,段虎吃饱喝足的出了馆子,就剩曹满一人猛啃,啃得快了点,噎脖子了,喝口油茶顺顺,又呛了个够本,没心没肺的咳,稀的浓的一股脑出。 不对劲啊? 说好的升官发财,说好的驱驱霉气呢? 该不会是黑脸在骗人吧! 这一刻曹满明白了,这是坑,黑坑!关键是自己笨,三头牛拉不回的往里跳,又摔了。 恨气的一抹脸上的黏渣渣,曹满抄起粑粑就想摔,最后还是没舍得下手。 粑粑好甜,油茶好香,肚子没饱,接着啃 磨蹭了半天,在一阵催促声中,曹满终于挺着肚皮出了屋,到外面一看,段虎几人早已把东西都装好了,那口活棺材也架在了阿亮的背上,只是驴子有点害羞,一个劲儿的往虎千斤的怀里钻,明显是怕了段虎。 地上还放着一筐货物,里面有盐巴、针线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曹满摸摸脑壳,忽然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之感。 想啥来啥,段虎一指箩筐说道:“耗子,这筐东西交给你了。” 呵,果然如此。 扛棺驱霉运? 驱你姥姥的血霉! 看着驮棺拉货的阿亮,曹满有种错觉,自个儿也成了背货的牲口,不,是背货郎。 当啷啷,当啷啷,俺是一个背货郎,走南闯北卖吆喝,别嫌吆喝不好听,筐里货品绝对美。 当啷啷,当啷啷 挥散脑中的杂念,曹满弯腰下背,随后身子一挺,背起了沉甸甸的箩筐。 还好,虽然沉点,但比起那口活棺材要轻松点,曹满心中一乐,望着驴脸老长的阿亮,更乐了。 道别的叮嘱总是千言万语,曹满一把泪水一把鼻涕辞别了刘老倌,踏着一地的晨辉,开启了他的旅程。 出城一里多地,曹满喘开了,不是嚷嚷着要休息,就是嘟嘟着要喝水,一步三挪,水囊的水喝下去了一半,也没见他利索点。 虎千斤看着有些过意不去,刚想上前接过箩筐,段虎一把拦住,“有我在,哪能让你来背?” 说着话,段虎把箩筐往单肩上一挎,矫健的步伐迈开,跟没事人一样,走了个轻松灵便。 虎千斤看了看健步如飞的段虎,又低头瞅了瞅还在喝水歇脚哈大气的曹满,轻轻咂了咂嘴,牵着阿亮继续赶路。 曹满眉梢一耸,虎妞,咂嘴几个意思?看不起曹哥哥吗? 知道不? 黑脸就一牲口,爬山涉水气不喘,驮货拉车汗不冒,驴子见了能闪胯,牛马见了都要惊。 哥能跟牲口比吗? 哥 还是接着赶路好了。 曹满收起水囊,拍拍屁股上的土灰,追着摇尾扭腚的阿亮,追了个欢。 沿着城外的盘龙河走出两里多路,过了一座木桥,往前又走了半里的距离,道路收窄下,地势也开始慢慢变陡了起来。 “黑虎哥,你累不累?我们休息一下吧?”虎千斤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不累。”段虎面不改色气不大喘的回道。 虎千斤低低的笑了一声,“前面就要进山了,山路崎岖道不好走,不如先喘口气再走?” “山路而已,不打紧,就算是峭壁也难不倒我。”段虎淡淡的回道。 “你的身体真棒,比寨子里的那些阿哥都厉害。”虎千斤笑着夸赞了一声,随后脸蛋有些不自然的发红。 好不容易追撵上来的曹满往石头上一坐,热气喘两口,抱起水囊就灌,可劲儿的灌,跟这辈子没喝过水似的。 没等喝过瘾,段虎走了过来,大手一薅,把曹满手中的水囊抢了过来。 “虎爷,你” “喝得挺过瘾的嘛!”段虎脸色发沉。 曹满舔了舔嘴皮上沾着的清水,“不算过瘾,还差点。” “差多少我给你补上。”段虎伸手一个嘎嘣弹指,曹满给跪。 “这回给你记个醒,下回再要任性,虎爷请你吃爆栗。”转身,段虎把水囊还给了虎千斤。 离着老龙寨的路程还远,但水囊里的清水却有限,放任曹满不管的话,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水囊就能见底。 尽管一路上有着溪水山泉补给,但段虎绝不会纵容这么自私的行为,何况喝水也不是这么个喝法,补水太多非但不能缓解干渴,反而会虚不受补,越喝越渴。 最好的办法就是小口喝水,这样才能达到体内水分的平衡,不至于人乏力衰。 虎千斤看着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拉起了地上的曹满,“耗子哥,这件事不怪黑虎哥,他也是为了你好,否则喝太多水的话,你会受不了的。” 曹满一身是土,心情不爽到了极点,连口水都不给人喝,黑脸,你霸道! 哒哒哒。 阿亮凑着长脸走了过来,一副瞧热闹的嘴脸,贼精精的目光中似乎期待着什么。 瞅你大爷! 曹满瘪嘴瞪眼,要不是虎千斤在跟前,若非他干不过驴子,非撸袖吊打这头贱驴不可。 “瞧你这身土,我帮你拍拍。”一边说着关心的话,虎千斤一边拿出块长布巾。 “不碍事,我自己掸一下就成。”曹满说着客套话,心里其实挺乐意。 “瞧你说的,一点小忙而已,还是我来好了。” “嘿嘿,那就多谢你了。” 曹满抬头挺胸,站了个雄赳赳,虎千斤笑盈盈的举起手中的布巾,下一刻 啪! 哎哟妈呀,这是掸灰还是抽人? 曹满脸色涨红,好悬没疼得叫出声来。 啪! 曹满咬唇,疼得汗珠子滴答。 啪! 曹满白眼翘边,想死的心都有。 “耗子哥,你没事吧?”虎千斤疑惑的问道。 曹满憋气忍过这股子疼痛后,勉强开了口,“阿妹,差不多就行了,其实,没那么脏。” “不行,穿得寒酸点不怕,但是要穿戴整洁干净,这样才能有精神。” 啪,啪,啪 曹满欲哭无泪,这是要拍死哥的节奏吗?拍巴掌也不用这么勤快吧! 这罪受的,太特么冤了。 挺着挨抽不说,瞅瞅,一布巾下去,能带出一道青印,哥的肉虽然糙点,但也是娘生娘养的,你不心疼,俺娘还 心疼个屁,俺娘早追野汉子去了。 一顿豪抽,曹满爽到了灵魂深处,小心田嘶嚎了个通天彻地,关键是还没法喊住手,否则他这老爷们的脸往哪搁? 做孽哦! 等虎千斤拍打干净了,曹满晃悠悠、软绵绵,跟丢了魂似的,蔫头耷脑。 “耗子哥,你的眼睛咋红了?”收好布巾的虎千斤问道。 “我那是感动的,你不知道,自从梅儿死后,就没人再这么待我了”曹满红着眼抽泣一声。 “梅儿是你媳妇?” “嗯,我好想梅儿。”曹满又抽泣一声。 “耗子哥,你好可怜。” 虎千斤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曹满顿感巨力压身,双膝一抖,身子立马矬半截,蹲地上了。 无辜的眨眨眼睛,虎妞,你大力!哥服了还不成吗? 啊哦,啊哦! 阿亮驴叫了个欢,贼大的驴眼带出了满满的笑意。 小胖砣,知道女主子的厉害了吧? 想当年,亮哥也是这么挨过来的,时间长了,就习惯咯。 啊哦哦! “阿亮,来,我帮你也拍拍灰。”虎千斤转身又拿出了那条长布巾。 阿亮驴眼一瞪,转头四蹄飞撒,跑得那叫一个麻溜。 “阿亮,别闹,回来!”虎千斤追着冲了下去。 曹满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倍增。 虎妞加油,可劲儿的抽,就像抽哥一样,千万别留情! 盘山小道上,曹满阿亮一对儿亲,没有了当初的横对鼻子怒对眼,有的只是兮兮相惜,同命相连。 曹满本以为自己挨的那顿抽,已经算狠的了,可是当他看见阿亮被追撵上后的那通豪打,吓得他脸嘴都白了。 不愧是虎千斤,人如其名,出手千斤力,谁碰谁趴地。 此时的阿亮没有了一路上的风尘仆仆,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尽管浮现着几道微弱的印痕,总体来说,干净、精神,是头棒驴。 曹满也挺干净,走路的时候还格外留意路上的土灰,生怕沾染半分,再惹来不白之冤。 噗! 驴屁一响,曹满捂鼻,碎碎念嫌弃着。 噗! 曹满放了个屁,阿亮驴脸拉长,磨着驴牙翻白眼。 至于是驴屁臭还是人屁臭?其实都臭,但曹满认为,驴屁又响又臭,与驴同行,掉价。阿亮认为,人屁不响但臭,与人同行,寒碜。 就这样,俩货好了不过片刻,便一个看不起一个,分道扬镳。 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曹满认真的擦干净石头上的灰尘,糙腚一落,身心俱畅。 段虎站在高处眺望远方,入眼青山绿水、层峦叠嶂,不由得心潮澎湃。 “云隐雾随寄苍峦,盘龙游走千里川,山水相依诉乡愁,一抹斜阳几多怜 “小镇依稀倩影淡,撩动我心梦魂牵,可叹狂风总不休,春满故土是何年” “黑虎哥,你念啥呢?”虎千斤来到段虎身旁,不明白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家乡,回想起了当年我爹作过的一首诗来。” “是《段家诗集》!”曹满嘴快,到哪儿都能插上一句。 “《段家诗集》?想不到黑虎哥的阿爹那么有才,真厉害!”虎千斤惊讶的说道。 “他爹也就是个教书先生,学识不错,就是脾气大点,不过说到虎爷的祖上,那可来头大了,代代是文人,还出过进士” 曹满一阵嘚不嘚,好像炫耀的不是段虎的家世,而是在显摆他老曹家似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显然,对于这种炫耀,段虎并不领情,不仅不领情,似乎还有些反感。 老段家自祖上开始代代饱读诗书,不说学富五车,但也文采非凡,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世家。 到了他爹这辈,尽管学识不如前人,但也不至于沦落成为一个寒酸的教书先生,主要是看不惯这个世道,又因为性格过于耿直,才会处处碰壁,难以抒发宏愿 至于段虎,简直就是个忤逆子,从小到大没一天安生过,不是舞枪就是弄棒,气得段德成天把“有辱先人”这句话挂在嘴边,久而久之,就成口头禅了 虎千斤挨在曹满身旁,静静地听着对方掰和,回想起昨夜刘老倌讲述的那些事情,不由得心情有些低落起来。 曹满讲得正精彩,嘴皮碰撞间溅出的白沫子,像淅淅小雨般,在阳光的照射下化成了一道若隐若现的七彩小虹桥,而这时,虎千斤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心情,默默来到了段虎的身边。 “黑虎哥,阿爹说过,山里的苍鹰之所以能展翅高翔,就是因为它克服了所有的困难,用自己的力量才能飞上云霄,翱翔天际,我相信你也能像苍鹰一样展开双翼。” 段虎淡淡一笑,看着对方柔美的面容,内心一阵温暖,“阿妹,谢谢你。” 095 咱的家乡歌最美 过了崎岖的山道,前面的路总算好走了一些,随着路程的拉长,道路两旁的树林也渐渐茂盛了起来,尽管有着高大的树木遮挡着炎炎烈日,但是气温却闷热难耐。 段虎和虎千斤倒没什么,只是苦了小胖砣曹满,肉厚皮糙的他感觉就像进了大蒸笼,腾腾的高温能把他隐藏在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都蒸发出来。 这会儿曹满脱去了外衣,敞着胸膛一路走一路流汗,不一会儿就已经汗流浃背。 伸手薅下一截树枝,又撇了一片大叶子,曹满一边扇着小风一边顶着树枝前行,可还是热,热到了灵魂深处。 胖砣怕热瘦子怕冷,这一回他有了深切的体会。 “虎爷,口渴。”哈着气,曹满提出了小小的要求。 “忍着。”段虎说话精简,俩字就把他打发了。 “忍不住,我要喝水!”曹满发了脾气。 这么热的天,不给胖子喝水,等于谋杀! 又不是晒干巴,即便是晒干巴,也要阴晒,哪有在大太阳底下暴晒的道理? “耗子哥,你先忍忍,待会儿再给你水喝。”虎千斤在一旁劝道。 “为啥,为啥不给我水喝?我要喝水!” 虎千斤为难了起来,“因为刚才我把水都喂给阿亮喝了......” “啥?” 曹满瞪大双眼,一回头正好看见阿亮贱兮兮的驴脸,嘴角上还沾着几滴未挥发的水滴。 给牲口喝都不给人喝? 岂有此理! “虎爷,你给评评理,阿妹宁愿把水喂给驴子也不给我喝!” 不找回点公道,曹满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这身板猪肉。 “评啥理?驴子能拉货,你呢?光着膀子都嫌累,除非你跟驴子调换一下,虎爷就给你水喝,管饱!” 一顿训,曹满不发牢骚了,就是觉得有点委屈,拿他和牲口比,黑脸,你混蛋! “啊哦!”阿亮欢叫一声。 啊你大爷,哦你姥姥! 曹满龇牙怒目,心中有着道不清的火星子。 阿亮驴眼眯缝,没动气,慢慢的伸出舌头,陶醉的舔了舔嘴角旁的几滴水珠。 曹满喉结移动,情不自禁的也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尼玛,老子咋和牲口一个德行? 曹满要疯了,没人待见他不说,牲口都瞧不起他,天理何在?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道弯弯曲坎多矣,曹满冒汗又哈气...... 路程才走了近三分之一,曹满几乎要虚脱。 我天,啥时候是个头哇! 内心里,曹满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悲鸣...... “耗子哥,加油,前面就有水源。”虎千斤鼓着气说道。 “诶,诶。”曹满点头伸舌,恐怕到不了水源,哥就能渴死在道儿上。 “耗子哥,过了前面的大弯就能看见水源,加把劲。”虎千斤接着鼓劲。 曹满艰难的抬起眼皮,随后气憋憋的瞅着对方,那叫大弯? 尼玛,环山绕一圈是大弯? 俺的大妹子,谁教你的? 缺老德! “耗子哥,耗子哥,你听,有水声!”虎千斤激动的一拍曹满。 曹满一个踉跄,树枝也掉了,叶子也丢了,好在没摔倒,否则布巾拍灰,那滋味,老可怕。 这些曹满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水,清汪汪冰凉凉爽歪歪的山泉! 揉了揉吃痛的肩膀,曹满竖起了耳朵...... 哗啦啦,哗啦啦。 是水声! 曹满好激动,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他要痛快的喝,痛快的饮,顺便洗个头冲个澡,可能的话,他还要狗刨闷水泡大凉! 只是...... 曹满四外望望,咋回事,只闻水声不见水影呢? 再仔细瞅瞅,懂了,山下有大河,名为盘龙河,河水一去千百里,让你能看不能喝。 “阿妹,你不会是在拿我穷开心吧?”曹满苦巴巴的问道。 “咯咯!”虎千斤掩嘴偷笑。 咯咯? 哥要吼吼! 曹满来了脾气,管他阿妹还是阿娘,都压不住他心底蹭蹭喷出的火苗子。 啪! 虎千斤笑着给他来了一巴掌,“我见你蔫头耷脑没精神,故意刺激你一下,好让你振作一下精神,黑虎哥说了,这叫望梅止渴。” 尽管虎千斤不知道啥叫“望梅止渴”,但这个法子她还是用了。 曹满想哭,这叫望梅止渴吗?好妹子,你被黑脸骗了,这叫饮鸩止渴,有毒,知道吗?有毒! 尽管曹满也弄不懂啥叫“饮鸩止渴”,但曾经他听人说过,这一刻不知咋的就从脑袋瓜里冒了出来。 “耗子哥,地上脏,来,我帮你再拍拍。”见曹满龇着牙坐地哼哼,虎千斤好心的拿出了长布巾。 拍你妹! 蹭! 曹满也不知道从哪窜出的力气,一招旱地拔葱腾起身子,随即双脚如飞,带出一路土尘望风而逃。 “好快的速度!”虎千斤惊讶的拿着长布巾,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啊哦哦! 阿亮开心的一路高歌,追着绝尘而去的曹满跑了个欢实。 小胖砣,等等亮哥,咱俩一块儿撒! ...... 山泉挂石,水雾清凉,白绸珠落,直泄百尺。 道旁的山泉下,曹满凑头阿亮伸脖,俩活一个不让一个的痛饮海喝,一顿下去,曹满瘪塌的肚皮终于又鼓了起来。 嗝! 一声水嗝畅快淋漓,山泉好甜,肚子好饱,曹满...... 想吐。 呜哇哇一声,真吐了,稀汤寡水喷了一地,阿亮恼怒的一个头顶,曹满骨碌碌滚到山泉下,冲凉洗头,一个都没落下。 正正应了刚才他满心期待的愿望。 这时段虎和虎千斤也赶到了,二人没有忙着解渴,而是生拉活扯,把曹满给拉拽了出来。 “不听话的蠢货,说了多少遍,热天赶路不能猛灌凉水,现在吃苦头了吧?” 段虎不解恨的训了两句,曹满低头不语,怪谁呢? 能怪谁,咎由自取。 就着山泉的凉气,大伙在此休息了一番,这会儿曹满也恢复了些精神,就是肚皮有些空唠唠,似乎是饿了。 “虎爷,我想唱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段虎都感到奇怪,不只是他,曹满自己也感到有些费解,明明肚皮饿了,可为啥自己想唱歌呢? 算了,这叫人随心动、任其自然,既然想唱歌,就不要憋着,吼几声才过瘾。 “要唱你唱,虎爷现在没心情。”段虎扭了把被山泉浸湿的布巾,擦了擦脖子上的热汗。 曹满润润嗓音,接着扯嗓开了。 “咱的家乡山好水更好,这里的姑娘漂亮又温柔,你看那潺潺的河水上呦,鱼儿多肥多自在,你看那叠叠的梯田上呐,风吹麦浪绿油油,你看那姑娘的脸上,迷人的酒窝多甜美,你看那山间的汉子,宽厚的胸膛多结实......” 虎千斤眨眨眸子,咋唱得这么难听? “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姑娘的笑容像春风,汉子的心跳动如鼓,树上的鸟儿喳喳叫,草里的花儿红扑扑,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 唱了不过瘾,兴致大起的曹满又跳了起来。 阿亮脑袋一偏,耳朵受罪,眼睛也被糟蹋了,小胖砣,你可恶! “汉子的心胸比山高,姑娘的温柔比水长......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 折腾一半天,曹满踏实了,找了块大石往上一坐,摸出块粑粑开啃。 这会儿他终于知道为啥想唱想跳了,敢情刚儿一顿呜哇哇,肚子不舒服,非要闹腾一下才有胃口。 肚皮惹的祸。 段虎轻出口气,终于安静了,看来有耗子在,到哪都不会冷清。 忽然,虎千斤走到了山泉边,先是微微一笑,随后轻轻一晃,耳垂上的银铃发出了一阵音律般的脆响。 “嗨......天上蓝蓝鸟儿飞,山里悠悠鹿儿跑,田里绿绿麦穗沉,水里潺潺鱼儿游,要说我的家乡美,还听阿妹把歌唱......” “嗨......寨子建在坝子里,冬暖夏凉风雨顺,寨外青山绿水绕,一层梯田一层喜,要说这里风景美,不如阿妹心灵美......” “嗨......阿妹心灵手也巧,千针万线织仙衣,阿妹温柔歌也甜,醉了山川醉星河,要说歌声哪最美,咱的家乡歌最美......” ...... 甜美、悦耳的歌声仿若夏日里的甘泉,滋润着山岭,缭绕在心头,清爽而动人,美妙而清甜。 看着美丽的姑娘,听着优美的歌喉,段虎和曹满完全沉醉在了其中,不知时日、不分光阴...... 不知何时,动人的山歌带着淡淡的尾音隐没在了山岭中,虎千斤有些娇羞的问道:“黑虎哥,小满哥,阿妹的歌唱得还行吗?” “好听,太好听了,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歌声!”曹满拍着大巴掌一个劲儿的叫好,就连刚才叼在嘴里的半块粑粑也落了地,浑然不知。 段虎点了点头,“人美歌甜银铃脆,绕梁三日方味回,此曲悠扬山河醉,广寒宫内无声寂。” 虎千斤脸色一红,尽管有些不太懂,但“人美歌甜”这几个字却落入了芳心。 曹满捡起地上的粑粑,吹了一口,放嘴里一通干嚼,越嚼越有些不是滋味,想起刚才的评价,对比段虎的赞美,自个儿就一大老粗,糙里吧唧的。 啊哦,啊哦! 阿亮翘尾直叫唤,似乎到现在才从甜美的歌声中回味过来。 虎千斤嫣然一笑,摸着阿亮的脑袋,开心不已。 曹满...... 得,老子还不如头牲口呢。 几嘴嚼完粑粑,肚皮非但没饱,还咕叽叽叫得更凶了,曹满一摸兜兜,除了那根小黄鱼,啥都没有。 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时匆忙,填饱了肚皮却忘记多拿点干粮,就一块粑粑,还被他不知其味的囫囵了下去。 “阿妹,晌午了,要不咱吃点东西?”抱着不争气的肚皮,曹满不争气的问道。 虎千斤从阿亮背上取下小包,打开后拿出了红糖粑粑还有一些肉干,这些东西都是她一大早特意准备的,看得曹满吹声口哨,大巴掌拍响。 三人围坐开始野餐,卸了货物的阿亮也自个儿溜达着,跳着鲜嫩的青草可劲儿的啃。 欣赏着山野美景,吹拂着轻柔山风,享受着山泉的凉雾,三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格外开心。 等虎千斤借故离去后,段虎摸出了一个葫芦,拔开塞子,咕噜噜喝了个畅快。 曹满鼻子一凑,好香浓的酒味,顿时肚里的酒虫闹腾开了。 “虎爷,喝酒呢?” 段虎没回话,接着喝,曹满咽了口吐沫,“要不,给我也整口?” “就你那点酒量?我看还是算了。”段虎摇摇头,不打算把酒葫芦让给对方。 “我不多喝,就整一小口解解馋。”曹满酒量小酒胆也不大,想喝酒主要是嘴馋,肚里的半截小酒虫也嘴馋。 “那好,只能喝一小口,喝多了,打不死你。”终于,松了口的段虎把酒葫芦递给了他,其实不想给,但生怕对方啰嗦,耳根子不清净。 接过酒葫芦,曹满笑了个眉飞色舞,下嘴前先闻闻,香醇的酒味沁入心脾,哈喇子不由自主的溢出口角。 吸溜! 又被曹满吸了回去。 段虎一阵恶寒,尼玛,啥毛病? 能不这么恶心吗? 舔舔嘴皮,曹满把嘴对准了葫芦嘴,慢慢的,小心的,轻轻的抿了一小口,酒入喉肠,香醇的滋味令曹满口齿生津,美妙的感觉让他无法自拔。 好爽啊! 曹满的心田,发出了一声陶醉的呐喊。 “行了,把酒葫芦还给我。”段虎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伸手索要着酒葫芦。 “再整一小口成吗?”曹满不甘的问道。 “想死尽管试试。”段虎晃了晃手腕。 曹满腮帮鼓起,小气鬼喝凉水,喝口凉水哇哇叫! 有心想把酒葫芦还给对方,但肚里的酒虫不答应,扭着摇着闹情绪。 曹满眼珠滴溜溜一转,有办法了。 “虎爷你听,好像是阿妹的声音,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曹满脸色一变,惊慌的说道。 “阿妹?”段虎顿时紧张了起来,想都没想,起朝身四外张望出去。 “耗子,你说刚才的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段虎着急的问道。 “好像是从前方的那片树林传来的,虎爷,你最好赶过去看看,要不然......”曹满的话还没有说完,段虎已经撒脚如飞般冲了出去。 等段虎跑远了,曹满笑了,笑得好贼精。 黑脸,你不是很牛吗? 哈哈哈,牛犊子! 喝酒! 咕咚咕咚...... 096 黑盘山荒庙 半壶老酒一日酣,醉卧青岭眠长时,呼噜两声小鼾动,醉把梦中曲乐和。 呼噜噜,哈啾啾...... 等段虎黑沉着脸和虎千斤赶回来的时候,曹满抱着酒葫芦睡意正浓,一起一伏的鼾声气得段虎双眉直挑。 好样的,死猪不怕开水烫,耗子不怕窝里斗! 火大的段虎上前就想把曹满揪起来,却被好心的虎千斤给拦了下来。 “算了黑虎哥,耗子哥就是有些贪嘴而已,你就让他睡好了。” “阿妹,你这人就是心太软,他这一睡不打紧,耽误了路程怎么办?总不能在荒郊野岭过夜吧?” “咯咯,瞧你说的,我又不是柔弱的大姑娘,以前跟着阿爹没少在野外过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虎千斤掩嘴笑道。 段虎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抓住酒葫芦往回一抽,不想曹满还抱得挺紧,来人带葫芦来了个一锅跐溜。 掰开双臂,段虎把酒葫芦拿在了手中,晃了晃,没声儿,再倒了到,一滴不剩。 “贪嘴的耗子,醉不死你。”段虎把酒葫芦重新塞回到了曹满的怀中。 “黑虎哥,我不明白你为啥要处处针对耗子哥,其实他挺可怜的,你就不能宽容点吗?”看着怒气未消的段虎,虎千斤不懂的问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耗子他好不容易才肯悔过自新,如果我不时时盯着他,稍有松懈,我怕他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得不防。”段虎解释着。 虎千斤点了点头,“阿爹说过,狗改不了吃屎,看来还是黑虎哥你费心了,希望耗子哥能真真正正的改过自新,不枉你的这番苦心。” 段虎一阵低笑,阿妹这人心思单纯,不过话糙理正,还真是这么回事。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火红的太阳高挂天空,气温更加闷热了起来,仿若巨大的蒸笼一样,扭曲着腾腾的水汽。 该到上路的时间了。 “阿妹,这条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了,不过我依稀记得好像在前面的山里面有座老庙,当年我还在那里落过脚,不知道现在那座老庙还在吗?”段虎问道。 虎千斤略微想了想,“你说的那座老庙是座荒庙吧?是不是在黑盘山的附近?” “对,就是黑盘山的那座荒庙,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段虎点了点头。 “以前我听阿爹说过,那处荒庙正好离着寨子有半天的路程,有时候他们来城里走货的时候,如果遇到天气不好或是有事耽误了,都会绕道去往那座荒庙歇歇脚,等第二天再回寨,只是......”说到这虎千斤有些犹豫了起来。 “只是什么?”段虎好奇的问道。 “黑虎哥,这件事邪乎的很,即便到了现在我们寨子的人都没人敢提,不如还是算了。”虎千斤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邪乎算什么?这些年我闯荡在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段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虎千斤迟疑了一下,之后才说道:“应该是在两年前吧,当时寨子里几个年壮的阿哥带着几匹骡马想去城里走货,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却不见他们回来,寨里的人担心,于是自发组织了一些人,由我阿爹带头沿路寻找他们......” 当时寨里的人一路赶到了县城,打听后才知道对方已经换好了货物几天前就离开了,于是这些人只好又原路返回,一路上仔细的寻找着。 虎千斤的阿爹是一位老练的猎人,队伍里面也不乏有着猎术出色的苗人,寻找之下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些骡马留下的脚印和粪便,于是顺着线索一行人找到了黑盘山下的那座荒庙。 等大伙进了庙,惊奇的发现寺庙的残院里骡马和货物都在,就是不见了那几位小伙的身影,当大伙分头搜查了一遍后,发现除了大殿的地板上还残留着大量已经干涸发臭的血迹之外,却始终没有对方的行踪,似乎这几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由于当时正值太阳落山的时候,大伙心里又担心着那几个失踪的寨民,于是便决定在庙里待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后接着寻找。 然而就在大伙落脚的当夜,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始料不及的恐怖事件...... 说到这,虎千斤脸色微微发白,目光中带着深深地不安和恐慌,抿着嘴唇半晌没有吭声。 “后来怎么样了?阿妹......”段虎轻问了一声。 “黑虎哥,还是算了,到现在我回想起阿爹的话来,心里都有些发毛,不如我们还是别去那处荒庙了,就算是睡在野外,我觉得也比那里强多了。” 段虎眉头一皱,凭他倒斗多年的经验,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骇人的诡异之事。 “没事的阿妹,既然你害怕我们就不去那座荒庙了,只是我很好奇,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你都会感到害怕?”安慰了几句后段虎又问道。 虎千斤缓了缓心情随后回道:“前半夜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伙轮流着守夜,院里的骡马也很安静,一切都很自然,可是到了后半夜......” 说到这虎千斤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体,一连深吸了几口气,她才断断续续把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虎千斤的阿爹是前半夜值守的人,等到了后半夜,他见周围没有什么情况发生,便把守夜的任务交给了其他几位有经验的猎人,自己回到大殿休息去了,也许是一天的劳累身体也乏了,倒下之后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要不是院中的几匹骡马发出了一阵的嘶叫,恐怕虎千斤的阿爹以及其他睡在大殿的人根本不会醒来。 等大伙睡眼惺忪的来到院中,点着火把往外一看,顿时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全都惊愣在了当场。 就见残破的院落中趴着一只浑身沾满了鲜血的怪物,正不断用双爪撕开身下那人的身体,凶残的把从对方身体里掏出来的内脏塞进了嘴里面,咀嚼吞咽的声音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还是虎千斤的阿爹最先反应过来,他把手中的火把丢向了那只野兽,随后手提猎刀就冲了出去,谁知当他看清楚这只野兽的样貌后,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黑虎哥,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再次停住了叙述的虎千斤脸上除了惊恐之色外,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阿妹,我知道你不好受,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来,喝点酒,酒能祛湿也能壮胆,喝一些对你有好处。”说着话,段虎把新拿出的酒葫芦递给了对方。 “谢谢黑虎哥。”接过酒葫芦后,虎千斤拔开塞子,一口气喝下了小半壶,随后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一些。 “阿妹,你的酒量可真惊人。”段虎惊讶的说道。 “我这酒量是天生的,也许是我体格大的缘故,喝酒就像喝水,没个度量,小时候有次来了酒兴,把阿爹珍藏的老酒都喝了个底朝天,气得阿爹吹胡子瞪眼,不过那天我喝多了,一醉就醉了三天,把阿爹急得三天没合眼,就一直守在我的身旁......” 说话的时候,虎千斤满眼流露出了温柔的目光,看得出她的阿爹对她是多么的慈爱。 “那昨晚在刘老倌的馆子里你怎么不喝酒呢?”段虎好奇的问道。 “在外面我一般不喝酒的。” 段虎点点头,喝酒误事,看来虎千斤也并非一位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谢谢你黑虎哥,现在我已经不怕了,你......你还想接着听我讲吗?” “真不怕了?” “我......我只要再喝一点酒就没事了。”虎千斤害羞的低着脑袋。 段虎笑了笑,只是当虎千斤把半葫芦酒都灌下了肚子,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似乎这回带出来的酒...... 有点不够哇。 看着手里的酒葫芦,虎千斤继续讲起了那段她不愿意回忆的往事。 那只浑身是血的“怪物”根本不是什么凶猛的野兽,而是此前守夜的一位年轻小伙,让人感到惊恐的是,平日里这位善良热情的小伙,不知为何会突然失去了人性,竟然变成为一只凶残的恶兽,疯狂啃食着同伴的尸体。 守夜的人一共有三位,除了那位变成怪物的小伙之外,其中一人正被压在身下,内脏从被撕开的身体中散落了一地,早已没有了气息。 至于另一人,也倒在了不远处的一滩血水中,整个身体早已变得支离破碎...... 血淋淋的一幕惊呆了正打算出手的阿爹,不等他回过神来,正啃食着尸体的怪物突然发难,毫无征兆的朝他扑了上来。 亏得虎千斤的阿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见势不妙举刀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然而怪物的力量出奇的大,一把便将他手中的猎刀给打飞,接着把他的左臂给活生生撕扯了下去...... 虎千斤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抬起酒葫芦又喝了一大口,感觉心情稍微平和了一点,她又继续讲述了下去。 失去了左臂的阿爹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眼看怪物朝他身上扑去,危机关头,清醒过来的寨民们冲杀而来,各自提刀杀向了怪物...... “阿妹,如果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看着神色十分痛苦的虎千斤,段虎轻声安慰着。 虎千斤摇了摇脑袋,忍着心里的痛苦接着说道:“那一夜的恶战,死了八位寨民,这些人各个都是厉害的猎人,也都是我认识的人,有阿哥也有阿叔,最后要不是阿旺背着我爹回来,恐怕阿爹的命都保不住,可是阿旺哥却因为失血过多......” 虎千斤伤心的擦了擦无法忍住的泪水。 段虎眉头一皱,心里也很不舒服,但他没有打断正伤心着的虎千斤。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那只怪物最后如何了?” “怪物最后被大伙合力给杀死了,可是听阿爹说,怪物十分的恐怖,就像有着一副不死的身躯,不管砍多少刀都不会倒下,最后还是阿爹和阿旺哥两个人合力把怪物的脑袋砍了下来,才算彻底杀死了对方,但是到最后除了我阿爹活了下来,其他人都,都死了......” “从此以后那座荒庙就再也没有人敢去了,听寨子里的老人说,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会勾人魂魄,把人变成地狱的恶鬼,否则好好的一座寺庙也不会荒废......” 虎千斤的话似乎勾起了段虎的回忆,他微微回想了片刻后说道:“记得当年我爹也曾和我提起过,说黑盘山下的这座古庙年代十分的久远,来历也十分的古怪。” “其他的寺庙即便是荒废了,但是或多或少还能留下一些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但是这座寺庙除了一个大殿之外连个禅房都没有,似乎在修建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让和尚住在里面。” “黑虎哥,你见多识广,你说是什么人会建一座空庙呢?还有为何会把好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变成嗜血残忍的怪物呢?”虎千斤很是疑惑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好说,总之这世上的事很多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关乎于阴阳二气的平衡,一般来说,盛世之下阴阳调和,国泰民安,也只有在乱世中,阴阳失控,才会遭致天灾人祸,邪魔横生。”段虎回道。 虎千斤眨了眨眸子,听了个一知半解,虽然没有听懂,但她还是很佩服的说道:“黑虎哥你好厉害,什么阴阳二气这些东西,我连听都听不懂,你却能说得这么顺口,对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呢?” “呃......这些年我四处漂泊,凭着一把子力气帮人押镖送货,走的地方多了,见识自然也就广了一些。”段虎随意的敷衍了两句。 “阿妹,你现在没事了吧?”生怕对方刨根问底,段虎打岔着问道。 “嗯,我已经没事了,虽然心里还有些难过,但是现在好多了。”虎千斤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好,我们再休息一下,等日头再下去一点,我们便启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看了看天色后段虎说道。 097 雷暴将至 密林里的土路上,段虎背着喝醉酒的曹满,虎千斤背着箩筐牵着阿亮,二人并着肩一路有说有笑的朝前走去。 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偶尔从阿亮嘴里发出的驴叫,以及林间翠鸟的鸣啼,使得这片幽深的老林显得不再那么沉闷和单调,多了一丝鲜活、轻松的气氛。 呼噜,啾! 呼噜,咻! 曹满趴在段虎的背上睡了个大梦千秋,小鼾打得挺溜,即便段虎故意颠簸几下,这货依然如故,好不舒坦。 颠着颠着,脑袋斜歪在了一边,哈喇子带着黏线顺着嘴角拉丝成串,阳光照射下,发出了点点旎光。 阿亮眨眨驴眼又动动耳朵,似乎挺感兴趣,趁着虎千斤松开缰绳的时候,长脸凑了过来。 要不,舔舔? 阿亮伸出舌头,吸溜了一下。 味道 不太好,带着一股子馊酒味儿。 “阿亮,别舔,脏!” 虎千斤一拉缰绳,驴脑袋抬起,阿亮被拉到了一旁。 打俩鼻响,阿亮挺后悔刚才的好奇,女主子说的不错,那玩意脏,看着挺漂亮,一闪一闪亮晶晶,但味道实在不咋地。 段虎无语,赶紧正了正背上的曹满,斜眼一看对方嘴皮上的痕迹,不由得一阵恶寒。 “黑虎哥,刚才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耗子哥。”虎千斤难为情的说道。 段虎点点头,这么恶心的事能说吗?万一留下什么心理创伤呢? “阿妹,有句话我想问你,可是又怕你生气。”迟疑一下,段虎问道。 “你问吧黑虎哥,我不会生气的。”虎千斤用甜甜的声音回道。 “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有一个温柔好听的名字才对,但为啥会起这么个特别的名字呢?” 虎千斤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银铃在她的晃动下发出了“叮铃叮铃”悦耳的脆响。 “我不觉得难听,而且我们寨子里的人都喜欢我的名字,虎千斤,有猛虎之威,有千斤之力,这不是挺好吗?”虎千斤天真灿漫的说道。 “可是这名字有些男性化,一个姑娘家怎么的也应该有个温柔的名字吧?”段虎有些不认同。 “那黑虎哥你喜欢我叫什么名字呢?”刚一开口,发觉说错话的虎千斤脸蛋一红,轻咬了一下嘴唇,拉着阿亮快速朝前走去。 段虎干咳了两声,脸上带出一丝尴尬,心里却暖暖的十分舒服。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虎千斤终于把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羞涩的看了一眼段虎后轻声说道:“黑虎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阿爹亲生的,我阿爹姓寒,我姓虎。” “那你的父母呢?”段虎惊诧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小我就是一个孤儿,要不是因为阿爹,我也许”虎千斤神色黯淡的说道。 “不过黑虎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虎千斤这个名字吗?”转眼虎千斤恢复了常态,脸上带点俏皮之色问向了段虎。 “这不难猜,名字不是你阿爹给你取的吗?”段虎笑着回道。 “我不喜欢阿爹起的名字,我就自己改了一个,记得那会儿我告诉阿爹我要叫虎千斤,笑得他嘴都合不拢一处,哼!反正我喜欢,其他人怎么看我才不在乎呢。”虎千斤小嘴一嘟,样子可爱极了。 段虎听着有些抓头,他费解的问道:“阿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呢?” “嘿嘿,你想知道吗?”虎千斤轻咬嘴唇带笑的问道。 段虎眼角微微一抽,好耳熟的话,该不会 “想。”段虎点了点头。 “那等以后我再告诉你好了。”说完虎千斤带着笑,牵着阿亮开心的朝前走去。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被恶趣了一把的段虎好笑的摇了摇头,要不是背上还背着那位醉酒打呼呼的曹满,此刻他的心情一定不错。 斜挂的红日渐渐往山头下沉去,沿着崎岖不平的土路,段虎和虎千斤辗转来到了黑盘山的地界,在进入黑盘山的岔口上道路出现了两条分支,较为宽大但土坎较多的那条是直通向老龙寨的土路。 至于另外一条土路,早已被杂草覆盖,除了隐约间能看出路的形状外,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黑虎哥,往右走约摸半日的路程便能到老龙寨了,要是往左走的话,半里多地便是那处荒庙。”来到岔口,虎千斤分别介绍着。 迎着渐渐隐没在山边的斜阳,段虎手搭凉棚观看了一下,那条被杂草覆盖的土路,好似一条弯曲的长蛇一直延伸进入了山谷之中。 离着山谷越近林子越密,两旁的山头如同黑色的巨大磨盘耸立在侧,山势陡峭,从山腰的位置往上,除了偶尔出现的杂草之外,几乎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全部都是一块又一块的黑色巨石,在斜阳的照耀下发出了斑斑的亮光。 在离着谷口不远的那处长满了老树的山包上,便是荒庙的所在地,尽管看上去离着还远,但是依稀间还是能看清从老林中露出的残庙一角。 看着熟悉的景色,段虎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作为去往老龙山的必经之路,那会儿他加入剿匪的队伍,曾在荒庙休整过,后来为了报仇,也曾不止一次在那里歇过脚。 如今时光荏苒,虽然风景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黑虎哥,你在想什么呢?”看着有些出神的段虎,虎千斤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转过头段虎看了看另一条土路,以前这条土路是通往老龙山的,现在没有了老龙山的土匪恶霸,有的只是祥和宁静的老龙寨。 “阿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沿着这条路再走三四里的路程,是不是有条河?”时隔多年,段虎不太确定的问道。 “不错,出了这片林子之后便能看见,那条河叫清水河,平时河水很清很浅,最多也就淹到膝盖,不过遇上了暴雨的时候,河水上涨,水势湍急,就像泥浆黄龙一般咆哮奔腾,别说过人,离得近了一不小心能把人给冲走。” “以前为了方便走货,寨子里的人也曾想过办法修桥,可是洪水一来便把桥给冲垮了,修了几次也修不好,没办法,就只能放弃了修桥的打算。”虎千斤说道。 “清水河阿妹,过了清水河有可以过夜的地方吗?”段虎问道。 “过了清水河地势平坦不少,尽管周围也是原始森林,不过那里有不少老榕树,树径宽大,枝干也很粗,我们可以在树干上搭建一个树棚,过夜挺安全。”虎千斤回道。 “呵呵,看来真是多年未回,我怎么连这些事都忘了呢?当年我在山里的时候,也曾在老榕树上过夜,这样一来,既可以防止野兽的袭击,还能隐藏自己的行踪” “走,阿妹,趁着天亮我们先过河,之后你搭树棚我打猎,看今晚能不能捕获一头猎物,也好打打牙祭。”来了兴致的段虎激动的说道。 “黑虎哥,还是我来打猎你搭树棚好了。”虎千斤摇了摇头。 “你打猎?让你一个姑娘家在夜里的老林中打猎,我不放心。”段虎拒绝道。 “嘻嘻,你别小瞧我,这些年在阿爹的锻炼下,我的猎术提高了很多,就是寨里那些出色的猎人都对我另眼相看呢?” “阿妹,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和你捕猎的经验无关,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运气好的话,也许我能打只老山猪给你吃呢?” 如果这句话是其他人说的,也许虎千斤会生气,毕竟作为老龙寨数一数二的猎手,会让她感到不服气,但是现在 虎千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洋溢出了一丝幸福的喜悦。 “老山猪可不好打,这家伙最狡猾,大多时候只在晚上出没,只要闻到一丝味道都会逃之夭夭,狩猎的时候还必须特别谨慎,稍有不慎就会被它弄伤,黑虎哥,你能打到吗?” “一头猪而已,再狡猾也是猪脑子,只要遇上了,一准让它成烤猪。” 不是段虎狂妄自大,早在当年杀土匪的时候,他就是个打野猪的高手,运气好的情况下,连带着一窝小猪崽也能薅了。 对他来说,打野猪的经验可谓十分丰富,只是这些经验来之不易,甚至于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万一打不到呢?”虎千斤俏皮的问道。 “打不到我就弄条老麻蛇给你吃,那东西的也挺好吃的,做蛇羹或是直接放在瓦片上烤了吃,味道都挺香。”段虎回道。 “要是老麻蛇也打不到呢?”玩性大起的虎千斤再一次问道。 “那就打几只大野兔给你吃,烤兔肉贼香,骨头又脆,再来两口小锅酒,嘿嘿,那滋味可是连神仙见了都会流口水。” “那要是连大野兔都打不到呢?” “野兔没有就打野鸡,野鸡没有就打山雀,连山雀都没有不是还有阿妹你做的红糖粑粑吗?再冲上一壶油茶,哈哈,味道同样可口香甜!” 面对虎千斤的一百个追问,段虎非但没有一丝厌烦,反而还十分开心,换做曹满这般死缠烂打,下场可想而知。 这就叫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嗯有那么点道理。 往前走出去了也就一小段路程,忽然虎千斤脚步一停,神色疑惑了起来。 “阿妹,怎么不走了?”段虎回过身问道。 “黑虎哥,不是我不想走,而是阿亮”虎千斤用手指了指阿亮。 “阿亮?”段虎好奇的看向了阿亮,就见这头驴子翘着脑袋,驴眼往上瞅来瞅去,还时不时晃动着驴耳朵,不知在搞什么鬼。 段虎一阵好气,倔驴想搞事? 吃记爆栗一准服帖。 上前,段虎就像给驴子来一下,阿亮吓得四蹄往后直退,一股脑躲在了虎千斤的身后,不断打着鼻响,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但目光挺凶,凶巴巴的凶。 段虎眯起眼缝,不错嘛小驴子,真会演戏。 正要动手,虎千斤忽然说道:“黑虎哥,你感觉到了没有,似乎这里的湿气增加了不少,而且温度下有些下降。” 一听这话,段虎也认真了起来,他抬头查看了一下天气,没有什么不对劲,除了几朵白云之外,天空里湛蓝一片。 “湿度是增加了一些,温度也凉了不少,可是天气并没什么变化,阿妹,是不是你想多了?”看了一会儿段虎问道。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黑虎哥,感应天气的变化是猎人最基本的常识,应该错不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否则我怕”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潮湿的水汽和冰凉的寒气吹刮在二人的身上,瞬间便把身上的热气吹散,凉飕飕的寒意十足。 轰 随着一声闷雷从山的另一头隐隐传来,很快黑压压的乌云冒出了山尖,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整片天空。 “这是雷暴的前奏,黑虎哥,我们赶紧过河,晚了河水非上涨不可!”虎千斤大惊失色的喊道,拉起缰绳赶着阿亮朝前跑去。 “阿妹,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先找一处避雨的地方才行!”没跑出多远去,段虎冲上前拦下了虎千斤后,用手一指前方的山岭说道。 虎千斤抬头一看,顺着远处的山岭一层层水蒙蒙的雨雾快速蔓延而来,看雨雾的浓度和密度,绝非一般的过路雨那般简单。 “这,这该怎么办?四周都是荒山野岭,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站在这里淋雨吧?”虎千斤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段虎眉头一皱,说实话他也挺为难的,就像对方所说的那样,在这片荒山野岭中想找一处避雨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雨,躲在林子里也就行了,可是面对雷暴,林子里非但不安全,还十分的危险,一旦天雷劈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要命的是附近没有什么避雨的山洞,而且地势对他们也不利,由于土路是倾斜朝下,尽管幅度不大,但是雨势要是持续不减的话,雨水汇成山洪,到那时可就危险了。 想要避雨,眼目前唯一的法子 “阿妹,我们折头!”段虎说道。 “折头?折头也无法避开这场雨。”虎千斤不明白的问道。 “折头去黑盘山的那座荒庙避雨,否则真要是来了山洪,就凭我们现在站着的位置,非遭殃不可!”段虎解释道。 “不,那地方太邪乎了,我不去!”一听要去荒庙,虎千斤吓得脸色都发白了起来。 “放心阿妹,有我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何况这场雷雨的威力肯定不会小,我们淋湿了不打紧,可是你的这些货物怎么办?其他不说,要是那些盐巴受了潮可就糟了。”段虎说道。 虎千斤为难的朝远处看去,除了天色黑得吓人之外,雷云深处不断闪烁着刺眼的雷光,一声接着一声的闷雷不断响起,蒙蒙的雨雾几乎把山岭都隐没在了里面。 “这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去那处荒庙避雨吗?”虎千斤嘴里发苦的说道 098 避雨入庙 狂风嘶吼雷雨交加,一道道耀眼的闪电不断划破黑色的乌云,用它那可怕的炸响震吼着天地,浓烈刺鼻的硫磺味夹杂在瓢泼的大雨中,充斥在了空中。 看着外面如同水帘珠线般的暴雨,雨点落下的声响就像炒豆一般吓人,段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亏得他此前当机立断,在雷暴来袭之前带着虎千斤赶到了黑盘山的荒庙避雨。 他们前脚刚到荒庙,停了不过小半盏茶的工夫,后脚豆大的雨点便倾泻而下,顷刻间四外水雾升腾,放眼望去天地间水茫茫雾浓浓,缥缈虚幻如烟似画。 “黑虎哥,还是你机智,否则就算用油布盖在货物上,免不了也会受潮,其他也就算了,盐巴要是受了潮,那损失可就大了。”听着一声声嘶吼在天空中的雷动,看着雨雾交织的雨势,虎千斤心有余悸的说道。 段虎点了点头,这么大的雨势他也很少见过,从第一滴雨点落下到现在,顶多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地面上的低洼处便已经积满了雨水。 好在荒庙的地势较高,即便出现了积水,溢出的雨水也会顺着山坡朝下面流去,不会对这座已经残破不堪的荒庙有什么影响,唯一担心的是雨势过大的话,会不会直接把破庙给淋垮。 “阿妹,这场雨不知道还要下多长时间,你先去生火,驱驱寒气,特别是曹耗子,别把他冻着了,我再检查一下那些漏水的地方。” 说完段虎看了一眼地板上睡香梦甜的曹满,不动呼噜噜,动一下哼哼唧,猪样! 人丑多作怪,人懒屎尿多,说得应该就是这货吧? 段虎摇摇头,看来不给对方长点教训,以后指不定还如何上房揭瓦呢。 “黑虎哥,还好刚才我们多捡了一些干柴,否则现在就是想生火都没办法做到。”虎千斤一边拾掇着地上的木柴一边庆幸的说道。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的提醒,否则靠我这个马大哈,指不定把捡柴生火的事情忘到了南山背后。”段虎回道。 一听这话,虎千斤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她笑着说道:“黑虎哥,刚才你好厉害,换做我一定做不到。” “呵呵,你是指这那件事啊?其实凭你的力量,只要你学会了发力的技巧,同样可以做到。” 段虎所讲的那件事,是此前他们刚赶到荒庙的时候,正好庙门口有着一棵腰粗的老树,虎千斤的意思本来是想提醒段虎,让他多捡一点干柴,谁知段虎听后二话不说,猛的冲到了枯树前,跳起来一脚就把枯树踢倒在地。 那会儿段虎背上还背着醉意沉沉的曹满,等他踢倒枯树重新站在地上的时候,曹满多硬气,眼皮都没动一下,依旧扯着小鼾睡了个香甜。 虎千斤看得惊呆在了原地,要不是段虎大声的催促着,一时半会儿指不定她还回不了神呢。 等虎千斤牵着阿亮来到庙门口的时候,段虎已经安置好了曹满,正忙着去外面拖树。 虎千斤也想帮忙,毕竟那么大的一棵老树,份量绝对不会轻,问题在于她牵着的阿亮又犯了驴气,撑着四蹄抬着脑袋,怎么都不肯踏进荒庙半步。 虎千斤又拉又劝,可阿亮说什么也不听话,眼看暴雨将至,虎千斤急了,抬手对着驴臀就是一下。 阿亮驴叫一声,驴臀几乎蹭到了地面,即便如此,却依旧不肯入庙,反而瞪大了眼珠倔强的挣扎着。 驴子天性就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阿亮更倔,脾气又臭又硬,跟粪坑里的顽石有的一比。 这一下,虎千斤是真的火了,别看她平日里对阿亮呵护备至,但绝不纵容,就比如现在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阿亮驴臀坐地,五根红指印光鲜亮丽,屁股好悬开花。 啊哦! 阿亮委屈的哀叫一声,女主子,你坏坏,你打小亮子,你怎么能打小亮子呢? 虎千斤心里也不好受,看着阿亮泪眼巴巴的可怜样,她也很是为难。 吃惊的是,阿亮宁愿挨她的巴掌也不肯前行半步,似乎对阿亮来说,这处荒庙里面有着什么令它畏惧的东西,特别是它的那双驴眼中,分明闪烁着忌惮的目光。 虎千斤一阵犹豫,不由间她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荒庙。 庙外的院墙几乎已经倒塌,起不到半点遮拦的作用,整座荒庙一览无余。 院里宽敞的空地早已被凌乱的杂草所覆盖,唯一一处杂草较为稀疏的地方,伫立着的一个巨大香炉,香炉上爬满了青藤,偶尔露出的部位可以看见斑斑的污痕。 寺庙就在香炉的后面,规模倒是不小,整体建筑大致保存也算完整,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顶上的琉璃金瓦不仅颜色褪去,还十分的残破,有不少已经掉落,露出了空洞的屋顶。 寺庙的墙上到处长满了青绿色的苔藓,冗杂着土红色的涂料,斑驳的颜色看上有种一种阴晦暗戾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至于大殿前的那些木门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门框,大殿里面黑乎乎的有些阴森,好似缺了门牙的巨口,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 无由来的,虎千斤心里一阵的不安,就在这时,段虎拖着枯树来到了庙前。 一问缘由,段虎鼻气一哼,喉咙一动,夹杂着丹田之气的吼声脱口而出,一声威吓,阿亮屁滚尿流,带着一连串的噗噗声,放着驴屁跐溜进了大殿。 “黑虎哥,还是你有办法。” “呵呵,牲口而已,打个巴掌给个枣吃,一准听话又服帖。” 阿亮夹尾吞气,牲口咋啦?你比牲口还牲口! 对了,枣呢? 说好的打一巴掌就给一颗 忘了,是女主子打的巴掌,黑脸没打。 要不,找女主子要俩枣吃? 轰隆隆! 惊雷撼天,狂风来袭,顷刻间暴雨倾泻,好似银河飞泻泄席卷了整片天地。 段虎扛着老树跟在虎千斤身后发足狂奔,二人两三下便冲进了大殿,由于段虎肩膀上扛着的那棵老树过长,进殿的时候不免磕磕碰碰,把仅剩的门框撞了个四分五裂,土灰碎石随着门框的倒塌纷纷落下。 段虎暗松一口气,好在殿墙还算坚固,否则坍塌的话,大殿非垮了不可。 这都怪驴! 二目一扫,阿亮自觉的哒哒几下,隐在了墙角旮旯。 段虎一哼,驴货,算你识相。 阿亮晃头,这还不是被你这个黑脸逼的,可怜亮哥,一世驴名,就这么被糟蹋了 进入大殿后段虎大致看了看周围昏暗的环境,还算好,虽然比当年他来的那会儿显得更为老旧和残破,但是整体的结构还算完整,除了西南和东南两个角落上空的瓦片已经掉落,不断有雨水落进来之外,其他地方总算是有瓦遮头,尽管会有雨水渗透进来,滴答着水滴,但勉强可以躲雨。 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段虎招呼着虎千斤牵着阿亮过去,自己则来到了曹满的身旁,低头一看,老牙不由得一阵发痒。 好个醉货,死猪不怕开水烫,聋子不怕响雷打,醉不死你! 曹满大肚朝天,呼噜,咻!呼噜,啾! 滴答,雨滴从瓦片缝隙中落在了他的脸上,曹满很自然的张开嘴巴,雨滴入嘴,吧唧一下,当做琼浆玉液下了肚。 段虎一阵恶寒,尼玛,绝了! 虎千斤找来干草铺在地上,顺便把阿亮背上的货物也取了下来,不过对于那口活棺材,看着很是好奇。 段虎扛着曹满放在了干草堆上,不解气的轻踢了两下,对方翻身猪哼哼,没皮没脸的接着睡,虎千斤来到近前,问起了活棺材的事。 段虎正打算解释一番,却被大殿外连环的惊雷所吸引,雷声震耳,闪出的雷光把大殿照得格外刺眼。 捡来干柴后虎千斤开始生火,段虎则围着大殿绕了一圈,大殿正中的高台上,裂开的莲花座中,佛像早已四分五裂,只剩下了半截残身保持着盘坐的姿势。 来到后殿,也就是佛像的背后,段虎这才发现后殿已经垮塌,狂风夹杂着雨水不断倒灌进来,怪不得大殿里的穿堂风如此猛烈,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 碎石烂瓦的地面上已经有了积水,看样子如果这场暴雨还不停歇的话,漫进来的雨水一定会把整个大殿的地板都给淹了。 段虎皱了皱眉,随后动手把地上的那些砖瓦集中在一起,像筑坝一样围了一圈,防止雨水的倒灌,不过这个办法也只能缓解一时,时间长了还得另想他法。 做完后段虎回到了大殿,分别又再东南和西南两个角落用砖瓦泥土在地上加固了一下,检查无误之后他来到了虎千斤的身旁。 这时候火堆已经点燃,明亮的火光不仅照亮了四周,也驱散冰冷的寒气。 阿亮四肢弯曲趴在了干草堆上,取暖的同时用它那双大大的驴眼好奇的看着身旁鼾声不断的曹满,似乎挺羡慕这位能吃能睡又体胖心宽的家伙,听着呼噜声,阿亮把脑袋靠在了曹满的身上,随着对方一起一伏的节奏,脑袋规律的上下轻动着。 肚皮挺软,节奏也挺好,一上一下,阿亮笑眯了眼睛。 呜,呜 穿堂风好似鬼哭一般袭来,吹得燃起的火焰来回直晃,火星飞溅而出,顺着风势飘向了远处。 阿亮机警的竖起驴耳四外听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了常态,舒坦的又靠在曹满的肚皮上,直接把肥嘟嘟的肚皮压瘪了寸许。 阿亮再次笑眯眼睛,就这肚皮枕头,亮哥压一晚上都愿意。 另一边,段虎接过虎千斤手里的柴刀准备劈柴,柴刀份量不轻,就是有些钝口,砍细柴可以,但是想把腰粗的树干砍断确实有些不太容易。 看了一眼树干,段虎把柴刀放在了地上。 “黑虎哥,你不用柴刀砍树吗?”虎千斤不解的问道。 “这棵老树已经枯死,缺少韧性下光用柴刀想把它砍断不太容易,看好了,我有更好的办法。” 段虎折返身在大殿中来回寻摸了一下,最后从裂开的莲花台的下方找来了一块大石,看形状好像是莲台的一角。 把大石放在地上,段虎抬起树干架在了上面,随后深吸一口气,气贯丹田抬脚对准树干狠踩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腰粗的树干直接被段虎踩成了两段,接着他把其他树干也按照同样的办法一截截踩断,看得虎千斤张开大嘴,吃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段虎再次拿起柴刀开始劈砍枯枝,最后把光秃秃的几截树干劈成了木块,堆放在了一起。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段虎来到虎千斤的身前,好笑的用手晃了晃对方的眼睛,“阿妹,别发呆了,柴我已经劈好了。” “哇!黑虎哥,你太厉害了,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一脚就把那么粗的树干踢断!你的脚不疼吗?”虎千斤惊奇的问道。 “这是巧劲,没什么大不了的。” “巧劲?其实我也跟阿爹学过一些粗笨的拳脚,可是比起你来差得还太远了,刚才要是换成我,踩不踩得断树干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脚一定会受不了的。”虎千斤羡慕的说道。 “以后有时间你能教我吗?” 段虎有些无奈,大姑娘家,绣个花织个布不挺好?要不,学字念书也不错,学功夫? 是有用,拳打小流氓,脚踢大牲口,顺便能驱虎赶狼,问题是,真把功夫练好了,谁敢娶你? 一言不合拳脚相加,一顿拳武行,床垮桌翻屋子掀,谁受得了? “呃,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段虎含糊一句,打心里说,他真的不想教对方武功。 “真的?你不许骗我。” 段虎笑着点了点头,“阿妹,我还有事要做,不如你去煮点油茶,也好驱驱寒。” “嗯,待会儿我煮好了油茶再叫你。”说完虎千斤开心的去忙活了。 等虎千斤开始忙活起来,段虎地上的活棺材扛在身上,迈步登上了佛台。 竖着把活棺材安放在了佛台上,正面对朝大殿的正门,段虎放眼看了看四周,又提鼻闻了闻,不过由于外面的雨势过大,水汽中混杂着浓浓的土腥味,段虎辨认了几次都无法确认。 “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离火焚阴” 趁着虎千斤忙着煮油茶,段虎用阳火点阴法试了试这里的阴气,等阳火熄灭的时候,他神色稍缓的轻出了一口气,不过心里的疑虑却并没有完全消失。 099 阳棺 “奇怪,如果阿妹没有说错的话,这里的阴气不至于才这么一点,可是从刚才释放出的阳火来看,这座荒庙里并没有所想的那般邪煞,难道是我想错了,又或是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吗?”段虎站在佛台上认真的思考着。 刚才他用阳火点阴法测试了一下这里的阴气,阳火外围除了一层淡淡的绿气时隐时现之外,从色泽上来看总体还算正常。 之前段虎提议来荒庙避雨,一方面是出于安全着想,另一方面是担心货物被淋湿。 至于第三方面,是因为他听了虎千斤的讲述后,对这里充满了疑惑,本打算入庙查探一番,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除去祸端的根源,顺便看看能否在这里找到一些线索,也许会对之后的行动有所帮助。 思索间,香喷喷的茶味扑鼻而来,“黑虎哥,油茶熬好了,赶紧过来趁热喝了。” 段虎精神一振,起身从佛台上跳了下来,三两步便来到了篝火附近。 嘚儿。 阿亮打声鼻响,驴眼翻了几下,随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曹满的草包肚。 段虎一阵好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俩货正好凑一对儿,可惜不是一公和一母。 接过虎千斤递来的油茶,段虎吹了吹,痛快的喝了几口,“阿妹,我看你养的这头驴子都快成精了,在这么下去,说不准哪天它还能站立行走口吐人言。” 虎千斤掩嘴一笑,“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阿亮就是头驴子,尽管脾气大了点,但有时候它还是挺乖的。” 段虎淡淡一笑,就这驴货,又凶又倔还鬼精鬼精的,除非是折腾累了,否则会乖? 笑话! 很快,一碗油茶便被段虎喝干,正想再倒一碗,虎千斤已经拿起了茶壶。 “阿妹,你煮的油茶就是好喝,百喝不厌,而且还十分的方便,可以随身携带,到哪都能喝上。”段虎赞叹着。 “没你说的那么好,我的手艺也就一般,至于方便携带,这倒没有说错,一般出门在外,我都会将炒好的油茶带在身上,想喝的时候拿出来用开水一冲就能喝,虽然味道没有现煮的香,但是也差不到哪去。” 帮段虎倒满油茶后,虎千斤又把在火上烤好的肉干递了过去,二人一边吃一边聊,说说笑笑,似乎完全忘记了外面的暴雨一样。 “对了黑虎哥,你那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听小满哥说你把那只箱子叫活棺材,这是为什么呢?”虎千斤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段虎放下了碗,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棺材分为阴棺和阳棺,阴棺又叫做往生之棺,是死者长眠安息的容器,上好的阴棺再加上风水宝地,可以给死者积阴德,也可以带旺他的子嗣和家人” “那阳棺就是用来装活人的咯?”段虎的话还未说完,虎千斤便急着插嘴说道,不过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得脸蛋一红,自己笑出了声。 “阳棺可不是用来装大活人的,否则把活生生的人装进去,非被憋死不可。”段虎笑道。 “那阳棺是用来干什么的呢?”虎千斤疑惑的问道。 “所谓阳棺只是道上的一句行话罢了,聚九阳之气,克邪魔阴煞,升官发财,路路畅通,意思是既能辟邪驱煞又能出入平安,而我的这口活棺材就是一副阳棺。” 生怕虎千斤不信,段虎又解释道:“此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以前是镖师,负责押运货物,尽管镖师这个行业在现在不吃香,但是有些大户人家为了运送特殊的物件,就必须请我们镖师来押运。” “走的地方多了,难免会遇到匪徒或是招惹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在我们这一行,只要是出门运镖,都会随行把阳棺带在身上,辟邪的同时也希望它能带给我们一些好运。” 虎千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黑虎哥,你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和我阿爹他们碰到的东西一样呢?” “大致可以这么说,不过具体的情况却不同,我们把这些诡异古怪的事情叫做撞邪或是冲煞,不过说句实话,像你阿爹他们所遇到的事情”说到这段虎欲言又止,神色有些犹豫。 “黑虎哥,有话你直说好了,不用替我担心。”虎千斤说道。 “阿妹,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件事有些蹊跷,连我也说不好。”未免对方感到害怕,段虎含糊其辞的打算一笔带过。 虎千斤略有失望的点点头,随后她朝四外看了看,大殿中除了篝火附近还算明亮,其他地方阴森昏暗,时不时吹来的穿堂风好似阴鬼哭嚎一般,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黑虎哥,说件事你不要介意。”心里有些发慌的虎千斤小声的说道。 “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走进这里就感到心里瘆得慌,此前阿亮也不肯进来,我在想,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且刚才那场暴雨说来就来,连一丝征兆都没有,逼得我们被困在这里,该不会和这座荒庙有什么关系吧?”说完,虎千斤的脸色变得更加惊慌了起来。 “呵呵,阿妹,你想太多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实属正常,哪会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牵扯到一块呢?”说话的时候段虎尽量保持着笑容,为的是打消对方心里的顾虑,放松心情。 “可是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刚才忙着要做事,也就忘记了其他事情,现在一静下来,阿爹的话又回想在了我的脑海中” 正说着话,突然一道惊雷响起,可怕的炸响仿佛要把天空撕裂一般,吓得虎千斤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白了起来。 毕竟是为姑娘,别看力气大,性格要强,但内心同样脆弱,对于那些诡谲怪诞的事情不害怕才怪。 看着虎千斤一副害怕的模样,段虎皱了皱眉,他知道对方的心理防线正在被内心的恐惧一点点蚕食,如果自己不能给多对方一点信心和勇气,到最后,恐惧会活生生把虎千斤给吞噬掉。 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参加倒斗,随行的人中除了他是生瓜蛋子之外,另一人便是他的同门师兄。 那位师兄名叫张华,年纪差不多三十冒头,长得挺瘦,不过人很风趣,以前在一起修行的时候,对方总会说一些有趣的事给大伙逗乐,大家对他的映象都不错,段虎也不例外。 一般来说,新人第一次参加的任务都不会太难,目的主要是为了锻炼新人,让他们多增加一些经验。 可是那一次的任务偏偏出了差错,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清代老墓,谁知墓中有墓,在墓穴的下方还隐藏着另外一处墓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墓穴,是专门用来埋尸的尸冢。 当一行人误打误撞的进入下层的尸冢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墓下藏墓,在倒斗这一行叫做双阴连穴,十分的凶煞,走穴时一定要格外的谨慎,千万不能漏阳,一旦阳气外泄就会引发尸变,更不用说段虎他们面对的还是尸冢,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过度的紧张使得张华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再加上尸冢的结构异常复杂,不大工夫便和其他几人走散了。 段虎是跟在张华身后的,张华带错了路,他自然也跟着走岔了路。 在之后的时间里,二人一直被困在好似迷宫中的尸冢里面,段虎亲眼看着这位和蔼风趣的师兄是如何一步步被恐惧所吞噬,最后迷失了本性彻底发狂 当段虎九死一生的逃出了尸冢,他这才发现这一次的任务除了他一个人逃出生天之外,其他人全部都葬身在了尸冢之中,其中还包括两位经验丰富的师叔 惨痛的教训深刻的印在了段虎的记忆里面,此刻当他察觉到了虎千斤的异样,心里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阿妹,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我只说了我的那口活棺材是阳棺,除了有祈福保平安的作用之外,还有驱邪镇煞的作用,你知道它是如何驱邪镇煞的吗?”段虎用话来吸引着对方的注意。 还别说,被他这么一打岔,虎千斤脸上的惧色明显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好奇的表情。 “呵呵,说起这口活棺材来,它的来历可不简单,单是棺木就选自最为上乘的百年桃木打造而成,之后专门去往那些名刹古寺,让道行高深的法师作法诵经,开光后还请高僧在棺木上刻下了伏魔镇邪的金刚经” “可以这么说,只要有这口活棺材在,什么魑魅魍魉都靠近不得,这也是我把它放置在大殿正中佛台上的原因。”段虎认真的介绍道。 虎千斤回头看了看莲台上的活棺材,不解的问道:“为啥要把活棺材放在莲台上呢?” “莲花正台坐,镇守八面风,莲台乃佛祖静悟的法台,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法力,选取的位置也十分巧妙,居中镇守,配合这口阳棺,威力更大。” “原来如此黑虎哥,其实我的胆子并不小,以往独自一人在林子里捕猎我都不会害怕,只是一想起发生在阿爹身上的事情,我就,就”说话间,虎千斤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阿妹,人是万物之灵,有着七情六欲,自然会有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些感情,你会害怕这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难为情。”段虎安慰道。 “咯咯,就你这张巧嘴,恐怕连树上的鸟儿都能被你给哄下来。”虎千斤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甜甜的笑容,这让段虎如释重负,只是 哥的嘴有那么花哨吗? 这叫能言善辩好不好,敢情哥浪费这半天的口水,哄雀? 俺的大妹子,能好好聊天不? 段虎一阵无语,算咯,还是少说点好,否则什么巧嘴巧舌的,他可受不了。 口吐莲花? 那是说书人的事儿,段虎不会,他只会揍得让人口喷水花。 过了半晌,虎千斤有些带羞的小声说道:“黑虎哥,谢谢你,现在我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你在旁边,我感到心里踏实多了。” “呃你没事就好。”段虎声音略显生硬的回道,说完二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篝火里发出了噼啪作响的声音,温暖的火光照红了虎千斤的俏脸,也映红了段虎那张黝黑的脸庞。 姑娘家的心思段虎不懂,同样,段虎的心思,虎千斤也未必能懂。 好一会儿,沉默良久的虎千斤开口问道:“黑虎哥,那口活棺材是空的,还是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阴棺装尸,阳棺自然不会空着,我在里面放了件厉害的宝贝进去。” “厉害的宝贝?” 虎千斤好奇的眨眨眸子,对于这位一直生活在老龙寨的姑娘来说,宝贝无非是田里的收成,圈里的牲口,温暖的小窝以及可贵的亲人 “想知道?”段虎微微一笑,熟悉的词藻脱口而出。 “嗯,我想知道。”虎千斤不假思索的答道。 “只要你把为什么要改名字这件事告诉我,我就把活棺材里的东西告诉你。” “你” 虎千斤扭捏的一嘟嘴,“原来黑虎哥也会贫嘴。” 段虎 好么,巧嘴变贫嘴,变化是不是太大点啦? “咦?黑虎哥,你听外面的雨声是不是小了很多?”虎千斤惊喜的问道。 闻听,段虎的脸色也为之一喜,他起身来到了大殿门口,站在碎石堆上往外看去,可不是嘛,就在刚才他和虎千斤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中磅礴的雨势已渐渐散去,化为了淅沥沥的小雨。 天空中浓厚的铅云明显淡薄了不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天气就能转晴。 “唉,可惜了,如果这场雨能早点停的话,也许我们还来得及赶路。”看着已经入了夜的天色,段虎惋惜的说道。 “没用的,刚才那么大的暴雨,就连我们这都淹满了水,更不用说清水河的水势了,恐怕已经变成了湍急的山洪,好在暴雨维持的时间不是很长,明天我们应该可以过河。”熟知地形的虎千斤回道。 100 吃喝拉撒 当雨势渐渐停止之后,四外变得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大殿中,除了篝火中时而发出的脆响以及曹满规律的呼噜声之外,似乎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重新坐在篝火旁的段虎和虎千斤又交谈了一会儿,这时夜色更浓了,尽管荒庙外的雨势已经停歇,但是雨后的寒凉却格外明显,呜咽而过穿堂风似野兽的低吼,阴戾暴躁,徘徊在大殿中久久不肯散去。 “阿妹,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赶明儿个一早我们就出发。”重新添加了木柴的段虎开口说道。 “那你呢黑虎哥,你不休息一会儿吗?”已经有了倦意的虎千斤问道。 “呵呵,我如果都睡了,谁来守夜呢?这里可是荒山野岭,万一有什么豹子豺狼跑进来,没个守夜人岂不糟了。”段虎笑道。 “不如我们两轮着守夜如何,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不必,你放心休息,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可是你一个人的话” “我和你不同,我学过特殊的功法,在守夜的时候可以盘膝打坐,既可以调整内息蓄养精神,又能起到警戒的作用,不会耽误我休息的。” 听后虎千斤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黑虎哥,赶明儿回到寨子,我让阿爹烧麂子肉给你吃。” 说完虎千斤揉了揉眼睛,打了两个哈欠,盖了件衣服躺在干草堆上不久便沉沉的睡去。 段虎拿出了酒葫芦坐在地上,看着篝火中的焰火,喝着葫芦里的小锅酒,思绪随着跳跃的火焰越飞越远 等葫芦里的酒被他差不多喝完的时候,段虎这才慢慢收回了思绪。 起身往火光已经暗淡了的篝火中又添加了一些干柴,段虎回头看了看睡在一旁的曹满,这货睡了个死沉沉,和之前不同的是,没了呱噪的鼾声,多了磨牙动嘴的表情,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可口的美食,正吧唧着嘴巴大快朵颐着。 草包肚上,阿亮舒服的靠着脑袋,眼皮半垂着,依依不舍的模样似乎很喜欢对方的软肚皮,鼻子里进出的两股小风,时而吹动着露出衣衫的几小撮黑毛 哥俩好,一家亲,吵吵闹闹滚草堆,不愧是一路货色,绝配! 段虎给曹满和阿亮下了定论。 另一头,虎千斤呼吸平缓而均匀,睡得十分香甜,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美丽而动人。 段虎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慵懒的身体,随后轻手轻脚的离开,去往了大殿中的那座佛台。 夜晚的山里气温本来就低,再加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寒气逼人,轻哈用一口气,都能看见淡淡的雾气。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段虎纵身跳上了佛台,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口活棺材,棺材外除了沾着一些寒夜的露水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用手擦了擦露水,段虎从佛台上又跳了下来,围着整个大殿开始巡查着。 绕了一圈后,段虎来到了大殿外,这时夜空中的雨云已经散去,月华如霜、星光迷蒙,雨后的湿气在寒凉的气温中凝雾结霜,形成了一层氤氲的水雾,缭绕山岭朦胧如幻。 看着如真似幻的夜景,段虎赞叹了一声,如此美景并不多见,也只有在如此僻静的深山之中方能一见,看那淡淡的白雾好似仙雾一般层层叠叠,把整个山岭渲染得仿若仙境,身处其中,心情都会变得无比的轻松和舒畅。 提鼻深吸两口,雨后泥土新翻的气息清新无比,让人精神振奋,神采焕发。 “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古来风韵,还看今朝” 感叹两句,段虎提气纵身,几个跳跃,轻踏残梁薄瓦,直接来到了庙顶。 登顶并非是为了接着欣赏夜色,而是登高俯瞰,把荒庙四周的环境清晰的映入眼底,便于进行观察。 查看的同时段虎也在认真的思考着,从虎千斤口中得知的事情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中。 凭着多年的经验,段虎认为老龙寨的人之所以会在此处撞煞,这件事绝非什么空穴来风、子虚乌有之事,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到现在他依然毫无头绪。 在庙顶仔细查看一番后,段虎飞身跳落在了杂草丛生的院中,检查之后他又特意跑到了院外接着巡查 一直忙活到了子时,他这才重新返回了大殿。 跳上佛台,再次施法检查了一下周围的阴气,然而金色的阳火和此前一样,除了焰火周围的那层绿气看上去似乎稍微浓了那么一点,几乎没有多少变化。 “难道是我多心了?”等阳火熄灭之后,段虎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 回到篝火旁,曹满和虎千斤正睡得香甜,倒是阿亮站了起来,打量着段虎,驴眼闪烁着贼兮兮的目光。 “看个球,睡觉。”对待牲口,段虎没那么好的性子,即便阿亮是虎千斤的驴子,他也不会给好脸色。 阿亮驴眼眯缝,对咯,亮哥就是在看球,看你这黑溜溜的煤球。 见段虎准备休息,阿亮有些沉不住气了,悄悄咪咪的来到近前,试探性的用驴嘴轻轻拱了他一下,随后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段虎不喜欢牲口,但这会儿也看出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吃即拉,现在看来,驴子应该是饿了。 问题是 自己又不是个驴倌,管你吃喝拉撒睡? 我去! 段虎不打算理会阿亮,可架不住对方又是拱嘴又是打鼻响,一来二去,吵了自个儿事小,吵醒了虎千斤,岂非不美?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除非段虎是变态,否则偌大的汉子见了俏姑娘,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呵护异性是每位雄性男子的天性,段虎也不例外,何况他也老大不小了 “驴子,是不是饿了?” 阿亮点着驴头,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段虎手指一点地上,“满地都是干草,随你啃。” 嘚儿,噗! 阿亮很是不满,黑货,几个意思?亮哥对你低三下气难道就是为了这点草渣渣? 段虎眉梢一挑,“哟,吃草的牲口还会挑嘴?有的吃不错了。” 阿亮鄙夷的瞅一大眼,牲口就不能挑嘴吗? 谁规定的! “叼嘴的驴货,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想吃青草去院里,量大管饱。”段虎把手摆了摆,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阿亮抬头看了看破院,身子一阵轻颤,段虎好悬没被气乐,搞了半天,就一怂驴! “喂,平时不是挺凶挺倔的,咋这时候怂蛋了?软蛋!” 阿亮气噗,尼玛,亮哥不信你的黑蛋是硬的,有种硬个来瞧瞧? 翻开驴唇,阿亮示威了起来,贱兮兮的驴脸,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换做平时,段虎一顿爆栗下去,阿亮不服也跪,现在不同,万一驴子叫唤两声,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贱驴,走,虎爷带你去溜草。”说着话,段虎不乐意的站了起来。 溜草? 阿亮没听懂,但挺开心,管你溜啥,只要能啃青草就成。 一人一驴来到了殿外,段虎用手一指,“看见没,院里什么草都有,枯草、杂草、青草” 话没说完,一阵“哗啦啦”的水响传来,段虎扭头看去,好个贼驴,正躲在大殿门内的一个角落里痛快的放着黄汤,似乎是憋的时间有点长,这泡驴尿撒得又长又骚,一小会儿的工夫,地面上就出现了一条热腾腾的小溪。 肥水不流外人田,阿亮真把破庙当自个儿的驴圈了。 段虎头冒黑线,庙再破也是庙,供奉佛祖的道场,敢用黄汤亵渎神佛,喂,驴子,心真够大的,不怕惹来佛火,降下天雷劈了你这驴货吗? 噗,骨碌碌,噗,咚咚 啥玩意? 段虎睁大眼睛 靠!撒完驴尿不说,这货来了兴致,开始撇条! 看着一连串的驴粪接二连三的掉落在地,段虎嘴角不自然的抽搭几下。 不愧是头贱驴,真不怕死哇! 好在神佛虚幻,周围也没有化斋的和尚,否则再好的佛性,也能把你这贱驴当场活撇送了送去见佛祖。 半晌,阿亮撒完拉空,一脸轻松的欢撒着蹄子来到了段虎的身旁。 “懒驴屎尿多,去,自个儿下院啃草去!”段虎吆喝道。 谁知,阿亮非但没有下院,反而朝回走去,正当段虎一头雾水的时候,阿亮叼着那把钝刀走了回来。 哐当,钝刀落地,接着阿亮拱了拱段虎的手背,又瞅了瞅满院的青草。 黑货,帮亮哥割点草来啃。 段虎一挫老牙,尼玛,这是驴子吗? 驴精还差不多! “爱吃吃,不吃滚!”段虎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才走两步,阿亮张嘴就要叫唤,吓得段虎一个闪身来到近前,大巴掌捂住了驴嘴。 “可恶的臭驴,跟虎爷玩这一套,信不?虎爷宰了你熬驴胶吃!”段虎威胁两句。 阿亮挣扎几下,总算摆脱了糙巴掌,粗喘两口后,脸子拉得更长了。 黑货,你凶啥? 还有,你那是巴掌吗?糙得跟树皮一样,硌肉! 段虎憋气,得,这个驴倌自己是当定了。 捡起柴刀,段虎拿在手中挥舞了两下,明晃晃的刀光吓得阿亮倒退两步。 啥意思? 卸磨杀驴? 呃,似乎有些词不达意,管他呢! 阿亮竖起驴鬃,翻唇露牙,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贼溜溜的驴眼来回翻动着,似乎在打算什么。 段虎收刀说道:“驴子,别动歪心思,给虎爷听好了,只此一次,下回你再让我割草,扒了你的驴皮!” 说完,段虎下院割草,阿亮乐了个摇头晃脑甩尾巴,黑货,跟亮哥斗? 回炉另造去吧! 在亮哥眼里,你就一黑驴倌! 啃,啃 阿亮欢快的摇着尾巴,啃了个淋漓尽致,段虎坐在一旁,抽着烟看驴啃草。 蓝色的烟雾飘向了院中,混合在水雾中渐渐淡去。 不大工夫,割来的青草缓缓见底,阿亮的肚皮也慢慢鼓了起来。 段虎把烟头往地上按了按,起身拍拍屁股打算回去。 才走出一步,身后一紧,阿亮张嘴咬住了他的衣服,看那意思是不想让他离开。 陪撒,陪溜还陪吃? “滚!虎爷不三陪!”段虎火大,真想揍这贪嘴撒泼的驴货一顿。 阿亮不识趣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段虎的手背,哈喇子带出一长条去,槽牙欠着草叶子,段虎一阵酥麻,感到自己的头都大了。 “驴子,想搞事?” 阿亮晃晃脑袋,目光又瞅向了院里的青草,黑货,再给亮哥弄点草料,不够吃! “吃你姥姥!”段虎能看懂阿亮的意思,呵斥一声老拳举了起来。 没等打下,忽然从院落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异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无法逃过段虎敏锐的听觉。 哼哼哈,哼哼嚯 “这是山猪的声音。”仔细辨认后段虎脸色一喜。 老鸦守死狗,换个说法,又叫守株待兔,尽管大多时候不灵验,但偶尔也能行得通。 意外之喜,让段虎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愉快,当即迈步而动,顺着野猪的哼哼声疾驰而去,晃眼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 阿亮原地杵棍,心里老大不乐意,该死的野猪,早不来玩不来,亮哥吃得正欢,你这主货却来了。 亮哥祝你早点呕吼,往生极乐! 打声鼻响,阿亮胆怯的看了一眼院中,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惊慌,随后它快速啃草,几嘴吃光后,三步一回头的走进了大殿。 来到篝火旁,鼻子往地上一凑,没几下便把熟睡中的虎千斤给唤醒了。 至于曹满 那家伙就是个枕头,睡觉挺舒服,其他嘛,一无是处。 虎千斤打着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看着阿亮她不解问道:“阿亮,半夜三更的你在干什么呢?” 啊哦? 啊哦! 两声驴叫,表达出了阿亮所有的言语。 熟知驴性的虎千斤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对不起阿亮,一忙起来我把你给忘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阿亮点头,还是女主子冰雪聪明,一说一个准。 “咦?黑虎哥呢?”虎千斤看了看四周,一阵的疑惑。 阿亮转转驴眼,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声“嚯嚯。” 黑货贪嘴追野猪,野猪贪嘴要倒霉,就这意思。 虎千斤眨眨眸子,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黑虎哥没说错,阿亮就是个驴精。” 101 阿亮护主 阿亮咬着衣角的一阵拽拉,虎千斤起身,一路急行着来到了大殿门口,在路过莲花佛台的时候,她刻意看了看上面放着的那口活棺材,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放下了心来。 大殿外,虎千斤蹙起了秀眉,刚才在墙角旮沓那儿,她看见了成溪的驴尿和一坨坨的粪球,不用说,这是阿亮的杰作。 “阿亮,这样要不得,这里不是驴圈,你怎么能乱撒乱拉呢?寺庙可是供奉佛祖的圣洁之地,你一头牲口可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以后再这样,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神色挺严肃,但语气却一般般,阿亮打个鼻响,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 女主子,小亮就一牲口,吃草不擦嘴,拉屎不擦腚,啥寺庙佛祖的,跟小亮没半根草的关系。 “这些是黑虎哥弄的?”看着地上剩下的草渣,虎千斤又问道。 阿亮鄙夷的翻个白眼,就那黑货,折腾得小亮够呛,为了口草料,小亮容易吗? “黑虎哥真好......”虎千斤笑得很甜,阿亮驴脸拉得贼长。 拿起柴刀,虎千斤下院割草,不大工夫,“嘶......真够冷的,这么浓的寒雾,不知道黑虎哥会不会着凉?” 看着庙外寒冷的水雾,虎千斤打了个寒颤,双手搓动后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 一地的青草很快又见了底,这回阿亮终于心满意足的吃了个饱,直到胀鼓着肚皮,它才开心的来到虎千斤身旁,亲热的蹭了蹭对方的手背,便自个儿颠着驴臀回到篝火旁,往地上一趴,驴脑袋很自觉的又搭在了曹满的肚皮上。 软和,舒适,温暖,好个一流的肚皮枕。 阿亮就这驴性,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听话的时候什么都好说,驴气一来,地动山摇。 虎千斤无奈的摇摇头,这会儿她也感到饿了,拿出了炒好的油茶和一些肉干,打算加热一下。 正准备着,忽听曹满哼哼了几声,随即张口臭骂了起来,“球球的,是哪个王八蛋压在曹爷的肚皮上,沉得像块石头,还不给我滚开,老子都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一顿叫骂把毫无准备的阿亮吓了一大跳,像惊弓之鸟般挺了起来,等反应过来后,阿亮恼怒的张开驴嘴一口咬在了曹满的脑袋。 亮哥让你叫,碎颅! 啊! 一声惨叫,曹满带着一脑门的牙印彻底清醒了过来。 摸了摸脑门上还热乎着的口水,曹满怒视阿亮,“好个驴子,敢偷袭你家爷爷,干!” 被激怒的曹满完全忘记了阿亮的厉害,叫嚷着翻起身来,冲上去一顿怼,俩货厮打在了一起。 ...... 片刻过后,曹满喘着粗气躺在草堆上,还是躺着舒服,打架不好,费劲不说,主要是皮肉受苦,就好比刚才。 阿亮笑眯着驴眼趴在一旁,小样,小胖砣一个,跟亮哥动粗?哥干不死你! “咯咯咯......”看着这对斗气冤家,虎千斤笑得肚子疼。 主要是打得太精彩了,长这么大,虎千斤还是头一遭见识,以至于笑得她连劝架都忘了。 “阿妹。” “咯咯。” “阿妹?” “咯咯......” 曹满嘴角一抽,彻底没了脾气。 跟阿亮干架,好歹还有点谱气,怼虎千斤? 给他一百个熊胆,他也不敢动手,那是怼人吗?送死还差不多。 等着呗,等对方笑够了再开口,免得自讨没趣。 等啊等,虎千斤不笑了,曹满再次开口,“我说阿妹,我们现在是在哪啊?怎么到处都破破烂烂的,该不会是走迷路了吧?” “这都怪你,嘴馋偷酒喝,醉了个不省人事,害得黑虎哥背了你大半天的时间......”虎千斤埋怨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曹满直冒白毛汗。 段虎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看来这回非凉凉不可。 一提段虎,曹满这才现一直没见到对方的身影,莫非又到哪浪去了? “阿妹,虎爷呢?” “应该是出去打猎了。” 至于会打到什么猎物,虎千斤没说,尽管刚才阿亮学着山猪哼了半天,但虎千斤却有些拿不准。 曹满点头,黑脸出山,小兽遭殃,嘿嘿,不知道那只山兽要遭殃咯! “耗子哥,你饿吗?” “饿,饿极了!” 曹满说的可是大实话,现在的他肚腹空空,能吞下一头生牛。 哗啦! 口水成河,流了个滚滚而落,曹满擦把哈喇子,盯着火上的油茶和肉干,双眼放光。 然而下一刻...... 曹满捂肚跳窜,跑了个欢,看得虎千斤疑惑不解,“耗子哥,你去哪?” “人有三急,我找个地而方便一下。” 阿亮翻一白眼,脾气咋跟哥的一样呢? 腾空了肚皮好吃喝,耗子,你好皮哦! “耗子哥,你不能在大殿里方便,去外面,否则会亵渎神佛的。”想起阿亮之前干的“好事”,虎千斤连忙提醒道。 “知道了!”正窜到旮旯里解裤的曹满一听,无奈,提着裤子一路奔,狼狈的冲出大殿。 阿亮再翻白眼,去,咋撇条的德性都和亮哥一样,哪里有旮旯哪里方便,莫非五百年前是一家? 出了大殿的曹满猛打一寒颤,尼玛,贼冷! 看来接下来的野地拉条,老腚要受冻咯! 对了,还有自家的曹老二。 ...... 篝火旁,虎千斤喝着茶香四溢的油茶,吃着热乎的肉干,时而张望一下殿外。 “该不会是拉肚子了吧?这半天都不见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曹满的身影,虎千斤有些坐不住了,打算出去瞧瞧,但又有些不便,一时间,虎千斤有点尬。 “阿亮,你去外面看看耗子哥好吗?” 阿亮一听,一个懒驴打滚躺在了草堆上,让亮哥去找那拉屎的货? 不干! 无奈,虎千斤只好大声呼唤着,可喊了半晌,却不见曹满的回应,这下,虎千斤心慌了起来。 站起身来,虎千斤仔细打量着外面,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入口处有着一丝月光洒落进来,其他地方黑乎乎的阴森诡谲,再加上时而吹动的风声,很是吓人。 殿外,月色森白,雾气浓浓,冷清寂静,给人一种莫名的心悸。 踌躇一会儿,虎千斤还是坐回到了篝火旁,不是不担心曹满,而是她根本没法子出去,万一撞见对方蹲草堆哼哼哼,那画面...... 能羞死人。 虎千斤心情紧张的喝了口油茶,但不知为何,滚热的茶水却无法驱除她身上的寒意,不,应该说,是寒意越来越浓戾,以至于茶水的热量都被压了下去。 不知何时,殿中的莲花佛台上,那口活棺材隐约闪烁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响动缓缓传了过来,正躺草堆里偷懒着的阿亮,忽地耳朵竖了起来,随即警觉的站起身来。 啊哦,啊哦! 惊乱的驴叫声引起了虎千斤的注意,奇怪的是,阿亮不断用鼻子朝前努着,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虎千斤一愣,莫非自己的身后...... 快转头,虎千斤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黑暗处站着一个人影,不正是此前出去解手的曹满嘛。 “耗子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外面凉,快过来喝点油茶驱驱寒气。”虎千斤热情的说道。 曹满移动了一下脚步,动作有些不自然的抬起了手臂挥了那么两下。 虎千斤微微笑了笑,转身重新倒满了一碗油茶,还把烤好的肉干放在了碗边...... 就在这时,阿亮的叫声越惊慌了起来,四只驴蹄不断的在地上踩踏着。 “阿亮,你怎么回事?看你一惊一乍的样子,难道连耗子哥都不认识了吗?” 虎千斤不高兴的指责着,说完她歉意的转过头,刚要开口,然而当她看清走来的曹满后...... 天哪,这是曹满吗? 视线中,曹满那张绿的脸庞清晰入眼,绿森森的脸上,有些挪位的五官就像凝固的笑容一般,看上去僵硬而诡异。 瘆人的是他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珠子,散着凶戾和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虎千斤,像是在欣赏着即将到嘴的美味一般,嘴角边不断有浓浓的唾液流淌而下,拉出了长长的黏线。 出于猎人的警觉,这一刻虎千斤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人不是什么曹满,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猛兽。 但,可能吗? 诡异的瞬间,来到近前曹满把脑袋向前一伸,几乎直接贴在了虎千斤的脸上。 “啊......”受到惊吓的虎千斤尖叫一声,本能的抡起巴掌抽了过去,正正打在了对方的脸庞上。 啪! 带着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曹满脑袋一偏,身子横着就飞了出去,摔倒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过度的惊恐让虎千斤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不断加跳动着,剧烈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她浑身颤抖着,力量的急流失,使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耗子哥,你,你究竟怎么了?不......不要吓我。” 话音刚落,曹满身体古怪的扭动了几下,突兀,一个翻身蹦跶起来,落地后用双手双脚支撑着身体,整个人像野兽一般匍匐在地。 低沉的吼声从喉咙里缓缓出,曹满抬起脑袋,绿色的眼珠充满了凶残和戏谑,像盯猎物般死死盯着恐慌中的虎千斤。 “怎么会这样?” 虎千斤感到一阵眩晕,若非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又逼着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唰! 匍匐着的曹满挪动四肢猛扑而来,度之快,眨眼便冲到了近前。 早已吓得手瘫脚软的虎千斤哪还有丝毫反抗的力量?一下就被扑倒在地。 曹满用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后,大嘴张开,森白的牙齿咬向了喉咙。 啊哦! 护主心切的阿亮吼动一声,四蹄撒开,化为一道驴影重重的撞在了曹满的身上。 嘭地一下,阿亮倒退出去几步,曹满也被撞得飞了出去。 阿亮有些懵头,这是在撞人吗? 咋跟撞石头差不多? 晃了晃脑袋,阿亮上前不断用驴嘴拱着躺在地上的主人,然而此时惊魂未定的虎千斤就像被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急得阿亮直打鼻响。 女主子,别姑娘呆了成不?给点火色哇! 眼瞅着曹满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阿亮直接咬住虎千斤的衣服用力往后拖着,打算带着主人逃走。 也就拖行出几步的距离,曹满便扑了上来,阿亮急得驴眼翻动,不得已只好松开了驴嘴,壮着驴胆勇敢的挡在了主人的身前。 好个小胖砣,跟亮哥玩凶的是吗? 亮哥踢死你! 一边给自己鼓劲,阿亮一边把驴臀对准了冲来的曹满,尽管气势犹在,但阿亮内心却一片苦涩。 阿亮是野驴,有着天生的直觉,在它眼里,冲来的这人早已不是以往懦弱的曹满,而是一头嗜血猛兽,否则刚才它也不会惊慌失措的又叫又喊,以此预警。 算准距离,阿亮用力的踢出后蹄,再次把曹满蹬飞了出去,趁着这个空档,阿亮咬住虎千斤的衣服,快朝后退去。 一连几回,每当曹满扑上来的时候,阿亮都会护住虎千斤,或踢或蹬,阻止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然而让它气憋的是,一番努力却始终无法唤醒呆傻中的主人...... 娘嘞,真要了命了! 女主子,你到底是咋啦? 再不醒过来,咱俩一个都活不了,手拉手入黄泉,不,是骑着小亮共赴黄泉路! 当曹满再次扑上来的时候,阿亮正打算故技重施,撂蹄子踹人,谁知对方闪身窜到了一旁,来不及作出反应的阿亮一下就被曹满扑在了身上,恐慌中它四蹄乱蹬,拼命反抗着,试图把对方从背上甩下来。 然而它的反抗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更加激怒了曹满,等阿亮察觉到不妙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强压下来,阿亮哀叫一声,连续晃动了几下身体,最后无力的摔倒在地。 钻心般的疼痛随之而来,阿亮抬头朝背上看去,现曹满像野兽般正疯狂的撕抓着它的身体。 不过几下,粗糙厚实的驴皮便被撕裂出几道伤口,殷红的鲜血顿时从口子中流了出来,在鲜血的刺激下,曹满变得更加凶残了起来,森白的牙齿散着瘆人的寒光,一口咬向了血淋淋的伤口...... 102 金芒符文 阿亮不是一般的家驴,而是一头血统纯正的野驴,尽管被驯化了这么多年,但是在它的血液里依旧保留着野驴的凶悍和野性,这也造成了它不服就干怼眼就咬的驴性。 倔凶狠恶,在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当它察觉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驴性顿时爆发,阿亮张开驴嘴,先一步咬住了曹满的膀子上。 拉拽撕咬,阿亮施展浑身解数,打算把曹满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然而一连用了几次劲,对方却纹丝未动,就像生了根一样无法撼动。 阿亮震惊的瞪大了驴眼,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在它那不太复杂的驴脑袋里,以往曹满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小胖砣,肉膘挺多但力量不大,随便划拉一下就能让对方趴下,但现在 情况完全颠倒了过来。 阿亮一百个想不通,究竟是咋回事? 难道出去拉泡野屎,就能变得比牲口还牲口? 惊乱中,阿亮乱瞟了一眼殿外,早知如此,亮哥就不该随地大小便,跑外面去解决该多好 阿亮咬住膀子撕扯的同时,曹满从驴背上站了起来,双臂挥动,以双风灌耳之势拍向了驴头。 阿亮吓得驴嘴一松,驴背顺势往上一抬,瞬间曹满失去了平衡,头下脚上往前翻了下去。 不等栽倒在地,阿亮拼尽全力,把力量集中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一头重重顶在了曹满的怀中。 嘭! 落地后的曹满像滚地皮球,骨碌碌几圈翻滚了出去。 再度化解了危机的阿亮口鼻喷气,驴背上的血口疼得它驴牙咬紧,连喘三口粗气,阿亮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转身回到了虎千斤的身旁。 看着依旧发傻发呆的虎千斤,阿亮很是无奈,俺的女主子,别像只呆头鹅一动不动的好么? 你的巾帼之色呢? 你的千斤之力呢? 以往驱虎打狼的时候你不是挺雄的嘛,咋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了呢? 知道不,光靠小亮雄起没用,咱俩一块儿雄,才能雄翻小胖砣! 阿亮打个鼻响,雄个球,就这呆头女主子,还是逃命要紧。 张嘴咬住对方的衣服,驴子拖主子,一溜烟拖到了莲花佛台的下方,阿亮疲惫的看了看立在佛台上的活棺材,尽管它不知道那是啥玩意,但棺材外浮现着的金色符文散发出了点点奇幻的金芒,似煦暖的初阳,又似篝火的焰光,让它潜意识中有种安全的感觉。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虎千斤送上佛台,阿亮相信,那口散发着金纹的神秘箱子一定能保护女主子的安全,至于它自己 阿亮有些苦涩,因为它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安全。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驴命吧! 只要能报答女主子的养育之恩,不管做什么,它都心甘情愿。 佛台太高,力量也几乎枯竭,阿亮伸直了脑袋,想把虎千斤送上去,可一连尝试了几回都无果。 阿亮并没有放弃努力,执拗倔强的性格让它继续不断尝试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简单而艰难的动作 “阿阿亮,别管我了,自己逃命去吧”断断续续的话声从虎千斤的嘴里传出。 主人的声音让阿亮顿时来了精神,它松开嘴后,高兴的用脑袋蹭着对方的身体,像是安慰,又像是在鼓舞。 虎千斤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其实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好几次她想挣扎着起来去帮阿亮,可不争气的身体就像煮软的面条,使不出一丁点儿的力气,内心的痛苦和煎熬令她痛不欲生。 虎千斤知道所有的问题都来自于她的恐惧,因为恐惧失去了勇气,因为害怕失去了力量,因为懦弱失去了信心 第一次,虎千斤感到了深深地无力,在恐惧的支配下,灵魂就像被无形的铁链牢牢锁住一样,那种感觉,仿若狂风中的残叶,无助凄凉。 这时候,阿亮再次咬住虎千斤的衣服,勾着脖子不断往佛台上拉拽着,倏地,一道黑影闪现而至,阿亮驴耳侧动,松开驴嘴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警惕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曹满。 出现的曹满缓缓扭动了一下身躯,双手如同野兽的利爪一样在地上刨动了两下,扭曲的五官显得更为可怕,双眼中闪烁的残暴之色丝毫没有因为肩膀上的伤口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啊哦! 阿亮发出了威胁的喊叫,拼命把虎千斤挡在了身后。 吼! 面对阿亮的威胁,曹满丝毫不为之所动,在一声低吼中,仿若蓄势待发的嗜血猛兽狂冲了上来。 避无可避的阿亮只好低下脑袋,对准了冲来的曹满,做好了冲撞的准备。 就在这时,佛台上的活棺材突然爆发出一层耀眼的金芒,金芒中缭绕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好似飘舞的绸带围绕在半空中。 金芒洒落,顷刻间曹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烈火炙烤般,双手捂住脸庞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了起来。 一直等他翻滚到了远处,从活棺材释放出的金芒这才渐渐减弱,暗淡了下去。 沉重的喘息声夹杂着低低的怒吼,停止动作的曹满畏惧的看了一眼佛台上的活棺材,又看了看下面半躺着的虎千斤,眼中闪过一道戾色,随后慢慢移动着身躯,消失在了阴暗之中 阿亮开心的打了一个鼻响,这一刻它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若非身上有伤,它非开心的蹦跶俩下不可。 感激的瞥了一眼佛台上的活棺材,阿亮挺得意,不愧是野生的驴子,天生的直觉何等敏锐和犀利,相比之下,一般的牲口给它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虎千斤也惊喜的睁大了眸子,刚才发生的一幕她简直无法相信,不过等她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回想着段虎曾经说过的话,她才如梦方醒。 “黑虎哥” 低喃一声,虎千斤心头一热,似乎感到身上恢复了那么一丝力量,虽然不多,但起码能够支撑着她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双腿依然抖得厉害,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着,站起身来的虎千斤深吸了几口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恐惧。 情况稍好一些后,她疼惜的摸了摸阿亮的脑袋,又看了看皮肉绽开的伤口,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阿亮乖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温暖潮湿的感觉让虎千斤更加愧疚了起来。 “阿亮,都怪我没用,害苦了你”也就说了两句,虎千斤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阿亮拱了拱她的身子,又晃了晃脑袋,简单的动作却包容了太多的鼓励和宽怀。 “谢谢你,阿亮,我一定会坚强起来的。”虎千斤点了点头,随后她把目光投向了那口竖立在佛台上的活棺材。 此刻的活棺材依旧散发着蒙蒙的金光,虽然很淡,但是却能给人一种祥瑞温暖的感觉,仿若佛光一般,普度众生济危度厄。 看着那层氤氲的金芒,虎千斤感觉自己消失的勇气正在开始恢复,尽管速度很慢,但是她能明显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增加,仿佛这层金光有种神奇的力量,可以驱散她体内的恐惧一样。 颤抖的双手在祥和的金光下终于平静了下来,除了双腿还有些发抖之外,比起刚才来,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看到了希望的虎千斤努力的往佛台上爬去,她要用她的身体去拥抱这层金光,恢复她渴望着的勇气和力量。 等她吃力的爬上佛台,眼看就能碰触到那层迷幻的金光,猛然间,一道黑影从阴暗的角落飞驰而来,“哐”地一声撞击在了活棺材上。 活棺材应声落地,金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虎千斤吃惊的呆愣在了原地,没等反应过来,佛台下阿亮警觉的叫声响起 回头看去,一直躲藏在阴影中的曹满终于显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四肢奔跑下,速度之快,就像一头凶悍的野猪冲了过来。 “阿亮,小心!”虎千斤发出了揪心的叫喊。 啊哦! 阿亮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勇敢的向前冲去,一下就和曹满厮打在了一处。 “不要,不要啊” 也就片刻的时间,阿亮便被扑翻在地,曹满强横的压在上面,兽爪般的双手开始了疯狂的撕抓,很快殷红的血水便从裂开的口中里渗了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阿亮渐渐放弃了抵抗,虚弱的目光带着依依的不舍投向了掩嘴哭泣着的虎千斤 “阿亮,阿亮” 虎千斤泪流满面,委屈痛苦悲伤愤怒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化为无底的漩涡,不断拉拽着她越陷越深 啊哦 当阿亮发出最后一声孱弱的叫声时,虎千斤如同触电般猛的一颤,情绪就像喷发的火山,冲破了无底的漩涡,震碎了恐惧的束缚,力量如泻闸的洪流奔腾在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住手,给我住手!” 怒喝一声,虎千斤抱起一块残破的大石,抖手扔了出去。 大石呼啸而至,曹满仿若受惊的野兽,丢下猎物仓皇的逃在了一旁,随即抬头怒视着佛台上的虎千斤,凶戾的寒光中充斥着残忍和凶暴。 危机总算暂时化解,但虎千斤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相反,她觉得压在心头上的巨石愈发沉重。 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着俨然成为了怪物的曹满,虎千斤一阵纠结。 说实话,就在她扔出大石的那一刻,她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好在曹满及时躲闪了过去,否则真被砸出个什么好歹,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阿亮,阿亮你没事吧?”从佛台上找了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后,虎千斤大声呼唤着。 倒在血泊中的阿亮艰难的抬起了脑袋,随后又无力的耷拉了下去,缓缓闭阖了双眼 死啦? 没死,主要是太累了,一场厮杀累得它精疲力尽,还一身是伤,血旺子都浪费了不少。 难得女主子雌威振发,不借着这个机会多休息一会儿,它不成笨驴了? “阿亮,阿亮” 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阿亮驴嘴一撇,露出了一副奸笑的模样。 佛台上,虎千斤悲痛欲绝,一边哭喊着一边抹泪,看着毫无反应的阿亮,下一刻 噗嗒,噗嗒 驴尾巴有节奏的拍打着地面,虎千斤眸子一亮,好悬没被气乐了。 不是死了吗? 死驴会噗嗒尾巴? 可恶的臭阿亮,连女主子都耍! 虎千斤咬着银牙,“阿亮,你到底死没死?” 阿亮浑身一抖,尼玛,露馅了,继续装死 虎千斤 片刻的分心,让虎千斤失去了曹满的行踪,看着四周黑乎乎的环境,她知道对方一定又躲进了阴影之中,打算再次寻找偷袭的机会。 大殿中再次陷入了沉寂,就连时而吹动的穿堂风此时也消失不见,一切是那么的死寂,静的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剧烈跳动的心脏之外,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虎千斤小心翼翼的警戒着四周,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压抑的气氛令她倍感煎熬,内心深处,消散了的恐惧再次侵袭而来,一次又一次试图侵占她的身体。 虎千斤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不但要征服恐惧,还要战胜自己! 呜 消失的风声带着呜咽的哀鸣顺着大殿吹动而来。 就在风声响起的那一霎,隐没在黑暗中的曹满开始了行动,利用风声作为掩护,奔袭而来。 虎千斤双眸一凝,作为出色的猎人,她的感应比一般人要敏锐多了。 目光捕捉到曹满移动的轨迹后,虎千斤将手里的石块像飞蝗石一样打了出去。 本以为靠着这些石块可以阻挡对方的攻击,然而当她发现曹满根本不在乎打在身上的石块后,虎千斤知道自己想错了。 冲到佛台下的曹满飞身跃起,一把打落虎千斤手中的石块后,顺势撞在了她的身上。 吃力不住,虎千斤踉跄几步,后背撞在了还剩半截身子的佛像上。 力量的比拼,自己居然不敌曹满? 顾不上内心的震惊,眼前一花,恶风直袭面门。 虎千斤急忙低头闪躲,随着一声可怕的撞击,在她身后的半截佛像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103 出手相救 “这怎么可能?” 感受着身后佛像剧烈的颤动,心中大骇的虎千斤急忙伏低身子,随即快速的朝前跳跃出去,一个鱼跃龙门跳落在了曹满的身后。 “对不住了,耗子哥。” 趁着曹满还未转身的机会,虎千斤迈步上前,双手抓住对方的后背,接着以托塔之势用力的朝上一举,直接把曹满举过了头顶。 举火烧天式? 不对,是托龟晒日式! 阿亮眯条眼缝,尾巴不由自主的动了两下,女主子威武,女主子霸气,女主子 眼缝一闭,阿亮继续神游太虚。 “耗子哥,你醒醒,我是阿妹,你快醒醒” 一边举着曹满,虎千斤一边焦急的呼唤着,试图唤醒对方的神智。 然而她的呼唤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更加激发了曹满的凶性。 剧烈的挣扎下,力道如潮水般倾泻下来,不大工夫,有着千斤臂力的虎千斤居然开始感到吃力了起来。 渐渐发酸发麻的双臂让她心里一阵发苦,如果不是怕伤害到曹满,她大可不必这么费神费力。 善良,有时候也是一种拖累,甚至于是负担 虎千斤咬紧银牙努力的支撑着,不管曹满如何疯狂的挣扎,她始终不肯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耗子哥,你到底是怎么了?阿妹求你赶快清醒过来,耗子哥” 时间一长,虎千斤终于支持不住了,双臂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疲累,在这么下去,别说托住曹满,恐怕连她的身体都要拖垮。 就在这艰难的时刻,忽然虎千斤觉得双臂承受着的压力一缓,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被托着的曹满这时候也不在挣扎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一动也不动。 虎千斤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喜。 “耗子哥,你你醒了?” 试探的问了一声,但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依旧保持着沉默。 “耗子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出声?” 试着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一下虎千斤心慌了起来。 莫非是刚才太过激动,一时失手伤害到了对方,弄昏过去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略微犹豫了一下,虎千斤把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 突兀,曹满猛的一动身体,虎千斤暗道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可怕的怪力如洪水般冲泻下来,猝防不及间,整个人重重摔倒在了佛台上。 强烈的痛楚疼得虎千斤差点背过气去,双肋发胀喉头发甜,一股带着腥甜的血水直接翻涌了上来。 虎千斤强忍着疼痛,把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接着她吃力的动弹了一下身体,正想起身,却发现曹满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扭曲的五官,诡异的笑容,还有那双散发着饥渴和残虐的绿眼珠子 一切是那么的惊悚,一切又是那么的骇人。 虎千斤惊恐的想要朝后退去,这时曹满蠕动了几下脖子,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吞咽声,紧随其后,那张瘆人的脸庞慢慢凑了过来。 瞳孔急速收缩,虎千斤就像被凝固住了一样,视线中,那张恐怖的脸庞逐渐放大 这一刻,她似乎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凶残的气息,以往只有在嗜血野兽的身上才会感觉到。 如此近的距离下,虎千斤不敢轻举妄动,熟知野兽习性的她明白,现在一旦移动,哪怕只是轻微的动弹一下,势必会遭受最为残忍和疯狂的扑杀。 虎千斤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她在等待,等待对方进攻的那一刻,只有曹满发起攻击,她才能找到机会进行反击。 正如剑鞘里的剑一样,在出鞘前谁也无法预测出剑的方向,只有出了鞘的剑,才能将预测的失误降低到最小。 时间在这一刻尤为缓慢,慢得令人有种发狂的冲动。 换做旁人,也许难以忍受这种煎熬,但对于虎千斤来说,反而整个人却冷静了下来。 作为眼一名出色的猎人,虎千斤有着超越常人的忍耐和沉着,在长期的捕猎生活中,不断的磨炼下,虎千斤表现出了卓越的毅力和坚忍。 终于,曹满张开了大嘴撕咬下来,几乎同一时间虎千斤也采取了行动,探手一把卡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巨大的力量使得虎千斤几乎支撑不住,顺势她用力的往旁边一带,将压下的曹满甩了出去。 等曹满再次扑上来的时候,虎千斤抄起佛台上的那口活棺材,用力的挥舞了过去。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活棺材四分五裂,一道金芒从里面爆发而出,瞬间将阴暗的大殿照得一片通亮。 被打中的曹满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嚎叫,狼狈逃窜。 直到金芒隐去,虎千斤这才睁开了有些酸涩的双眸,她疑惑的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碎片,很快就看见了不远处平放着一件用黄色绸缎包裹着的长条物件,黄绸上印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用一根红色的长绳系着,末端打了一个很复杂的绳结。 “难道这就是黑虎哥所说的那件宝贝吗?”虎千斤惊喜的就想伸手就想把黄绸裹着的宝贝拿起来。 滴答 几滴浓稠的液体落在了手背上。 虎千斤一愣,低头看去,手背上的液体墨绿粘稠,还带着一股恶心的臭味。 本能的抬起了脑袋,下一瞬,虎千斤惊骇的尖叫一声,身子朝后倾倒,一个不慎从佛台上摔落下去。 这一跤摔得可不轻,然而刚才眼中惊悚的一幕,远远超出了被摔的疼痛,虎千斤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去拉阿亮,忽地,肩头微微一沉 凛冽的寒意瞬间涌遍全身,这一刻她真想委屈的大哭一场,自己一个姑娘家,再勇敢再坚强,终归也个大姑娘。 她可以直面凶猛的野兽,甚至于面对老虎都不怕,可是面对怪物,噩梦般的怪物 不怕才怪! 现在该怎么办? 随着压在肩头的力量越来越大,疼痛愈发明显,一时间虎千斤也没了主意。 逃? 阿亮怎么办? 回头? 狼搭背,这可是猎人最忌讳的危险,不转头还好,一旦转头,后果不堪设想。 反抗? 如何反抗! 陷入绝境的虎千斤把心一横,手肘用力的朝后一顶,顿时钻心般的疼痛从肩头传来,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被撕出了几道血口。 忍住火辣辣的伤痛,虎千斤再次抬腿朝后踢去,借着反震的力量迅速朝前窜出一截,随即侧步转身,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然而当她再次看清倒在地上的曹满后,不由得一阵反胃,惊骇的一幕充斥在了整个内心。 如果说之前曹满的样貌称得上可怕和诡异,那么现在用恐怖来形容也不为过。 天哪,那还算得上是一张脸吗? 简直就像是被强酸融化了一样,整张脸都被墨绿色的脓液包裹着,几乎无法辨认出五官的轮廓。 此时的虎千斤不但害怕,还感到十分的后悔,后悔雨停的时候为何不当机立断离开这里,即便露宿山林,也总比在这诡谲的荒庙强得多的多。 不仅害了曹满,也害了阿亮和自己,回想当初阿爹的遭遇,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像阿爹那么好的身手,还会断了一条膀子,为何一行那么多出色的猎人,到最后都葬身在了这里 因为这根本不是凡人可以对抗的怪物,完全就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虎千斤银牙一挫,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但她不打算退缩,因为现在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只要能拖住变成了怪物的曹满,她相信,希望一定会到来! “黑虎哥” 默念一句,虎千斤围着匍匐在地的曹满缓慢移动着,每走一步她都格外的留神,密切观察着对方的动静。 奇怪的是,曹满似乎并没有动手的念头,歪斜着脑袋注视着她,渐渐的,虎千斤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莫非 肩头处的伤口愈发疼痛了起来,不大工夫,半边身子都开始出现了麻痹。 “有毒?糟了!” 虎千斤脸色大变,脚步微微一晃,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 就在她坐倒的那一瞬,一直不见动静的曹满缓缓匍匐着身体,一步步靠了过来。 虎千斤痛苦的摇摇头,内心一片苦涩 嗖! 半空中一道黑影掠驰而来,轰砸在了曹满的身前,巨大的声响顿时惊醒了绝望中的虎千斤。 “山猪?” 当看清落下的东西竟然是头山猪,虎千斤顿时激动了起来,“莫非是” 不等开口把话说完,身前人影一晃,段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妹,对不起,是黑虎哥来迟了。” 简单而温暖的一句话,顿时触动了虎千斤柔弱的心情,眼眶一热,点点泪花晶莹落下。 段虎眉头微皱,看着对方肩头的伤势,眉头又皱紧了一些。 “别哭了阿妹,你先休息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黑虎哥,你要小心,还有,别伤了耗子哥。”虎千斤哽咽着声音说着。 “多么善良的姑娘” 段虎暗中感慨了一声,转身站了起来,四外张望一下却不见曹满的身影,看来是受到了惊吓,躲进了暗处。 敌暗我明,这是要打埋伏的节奏? 段虎嘴角微微上翘,看来还不算傻到家,能够看出虎爷一身的玄阳罡气。 既然遇到了识货的主,段虎打算主动出击,否则不露一手的话,憋了一肚子的闷火找谁发泄? 窜身跳上佛台,段虎伸手从地上捡起了那件被黄绸包裹着的物件。 拿在手里大致检查了一下,接着他从佛台上又跳了下来。 “黑虎哥,刚才是我不小心,把你的活棺材给打碎了”虎千斤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小事而已,你不用内疚。” 宽慰的话语让虎千斤心里好受了不少,然而段虎却一阵的肉疼,不止肉疼,心也疼。 手提黄绸物件,段虎来到了阿亮的身旁,低头一瞧,驴子四肢僵直,闭眼翻唇,舌头都耷拉出了一截,跟死驴一般无二,唯一一点,就是那根驴尾巴,时而会悄悄动上一下。 好家伙,装死能装到这个份上,不愧是头贼驴。 段虎附身检查了一下伤势,阿亮的伤势要重一些,但中毒的迹象却十分轻微,几乎不用处理,可见当时的曹满应该才撞邪不久,体内的毒液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 检查后,段虎抬起大巴掌打在了阿亮的脑袋上,“驴子,该醒了!” 阿亮吃痛,却又不好的发作,索性晃着脑袋睁开了驴眼,一副恍惚的模样,呆愣的看着四周,就像刚苏醒一样。 装傻充愣? 尼玛,驴精! “别看了,你的主人在那呢?” 清空场地后,段虎举起手中的黄绸物件,并未解开上拴在上面的绳结,而是默默念叨了几句,手掐法诀将一丝玄阳之气注入到了里面。 顷刻间金芒暴涨,耀眼的金光夺目而出,将附近的黑暗驱散一空。 借着玄阳的金芒,段虎快速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转眼便看见了鬼鬼祟祟躲在阴暗角落中的曹满。 “还躲?给虎爷滚出来!” 暴喝一声,段虎抬脚踢向了地面的石块,直飞向匍匐着的曹满。 石块并打中曹满,而是直接撞击在了墙上,碎成了石渣。 躲过石块的曹满猛冲了出来,目标并非是挑衅他的段虎,而是另一头的虎千斤和阿亮。 曹满奔跑的速度很快,尽管看上去十分的不协调,动作也略显僵硬,可是在发动攻击的时候却很有效,正是因为他的速度以及可怕的怪力,才把虎千斤和阿亮一次又一次逼近了绝路。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在虎爷面前还敢玩花花肠子?看招!” 段虎冷哼一声,把手中散发着金芒的黄绸物件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虎千斤和阿亮的身前。 伴随着一阵金石击鸣的声响,黄绸物件插进了地面,灼目的金芒直射向来不及躲闪的曹满。 再一次暴露在金芒下的曹满惨嚎一声,痛苦的抱住脸庞满地打滚。 与段虎的第一次交手,曹满,给跪! 104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凄惨的哀嚎响彻空旷的大殿,曹满双手抱脸满地翻滚,猪嚎驴滚,好不欢实,所过之处,地面上流下了一条条绿色粘液的痕迹,腥腐恶臭,气味刺鼻。 段虎摇摇头,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耗子,生动的教训,别忘咯。 不过回头想想,自己也有错,当时要不是去追林子里的山猪,而是守在周围,也不至于闹出这档子危险。 毕竟曹满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丝毫的经验,过多的责怪似乎有些牵强。 庆幸没闹出什么意外,否则段虎非内疚一辈子不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至于虎千斤和阿亮的伤势,皮外伤居多,上点药修养些时日就能好,中毒也不算深,段虎有办法能够彻底医治好,关键在于曹满。 确切点说是附在对方身上的邪煞阴祟。 凭借多年的经验,段虎可以断定曹满是撞煞,跟中邪不同,并非被什么阴魂厉鬼上身,而是被种下了什么蛊煞之类的邪恶东西。 短暂的思索之后,段虎手掐法诀,口念一句“散!” 顷刻间,插在地上的黄绸物件金芒尽退,转眼大殿再次陷入了昏暗,除了远处那堆燃烧着的篝火还勉强驱散着黑暗,不让整座大殿被黑暗吞噬。 片刻过后,曹满停止了痛苦的哀嚎,也渐渐停下了翻滚的动作,匍匐着身躯,发出了一声声粗重的喘息。 段虎嘴角一歪,真难听,跟蛤蟆鼓气似的,声如破鼓闷锤,呱噪硌耳。 “阿妹,你现在还能动吗?”双目紧盯曹满,段虎问了一句。 “应该还可以。”勉强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虎千斤疼得冷汗直冒,但嘴里却依旧坚强的回道。 “这有点药膏,你把它涂抹在伤口上,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说着话,段虎随手扔过去了一个药盒,轻轻落在了虎千斤的手中。 打开药盒,一股清淡的香味传了出来,虎千斤轻闻了一下,顿感精神倍增。 把晶莹的药膏涂抹在伤患处,也就一小会儿的时间,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消散了大半,半边麻痛的身体也好了不少,从伤口处传来的清凉舒适之感,让虎千斤惊讶不已。 “黑虎哥,你给我的是什么药膏?比我们寨子的苗药都厉害,真神奇!”虎千斤好奇的问道。 “这是一种秘药,效果还算不错,对了,你帮阿亮也涂一些,之后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回话的时候,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给曹满药膏时的情形 孽缘! 轻叹一声,段虎很快把脑中的杂念挥之一空。 “说吧,让我帮什么忙?”虎千斤热情的问道。 “我需要大量的水,越多越好。” “水?”虎千斤听了个一头雾水。 “好吧,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了。”尽管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而且荒庙四周也没有什么取水的地方,不过虎千斤还是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麻烦你了。”客气一声,段虎迈步走向了曹满。 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的间距也十分均匀,段虎面色如常,然而在他那双明亮的眼中,却隐约浮现着一丝淡淡的焦虑。 看得出,这一刻他的心情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吼 随着距离的拉近,曹满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吼声,似威胁似胆怯,如同负了伤的野兽不断发出危险的警告一样。 段虎毫不在意,直到离着对方不过两米的距离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看着七窍冒着恶心的绿浆浆,脸庞仿佛融化了的曹满,段虎暗中摇了摇头,刚才他本打算用玄阳罡气的威力驱散对方体内的蛊煞,现在看来,手段过于强烈,而且方法也不对,幸亏及时住手,否则即便驱散了邪煞,曹满的性命也将堪忧。 好在曹满虽然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但是生命尚存,只要找对方法,还有救回来的希望。 “耗子,这才多大点工夫就闹出这等幺蛾子的事来,怎么,嫌生活太平淡了,还是小日子太枯燥了?” 说着打趣的话,段虎认真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吼 回应的是曹满干哑的低吼。 “好好说话,别跟发情的牛蛙一样,瓮声瓮气。”说话间,段虎朝前跨出一步。 曹满像受了惊的野兽,急速后退出去,段虎再次逼近,他再退,反复数次,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曹满被逼退到了墙角下,退无可退,段虎这才停下了脚步,没做进一步的逼迫。 该到动手的时刻了 目光扫了扫地上的土灰碎石,段虎故作一声高喝,把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了他的身上。 当曹满惊慌失措的抬起脑袋,段虎将埋进土灰中的脚尖用力往前踢出,顷刻间土灰碎石弹射而起,灰雾弥漫,溅得毫无防备的曹满一头一脸都是。 灰土入眼,艰涩难受的感觉使得曹满难以睁眼,他恼怒的用双手用力摩擦着眼睛,就在这时,段虎动了 疾步而上,伸出食指猛点额间,眼看指尖就要触碰在印堂穴上,不甘心的曹满半眯着双眼,张开大嘴咬了过去。 “冥顽不灵!” 段虎冷哼了一声,收回食指,同时双手各探出一根拇指,插向了脖颈处的穴位。 “噗噗”两下,两根拇指精准的插进了穴位,随后段虎收指撤手,抬起膝盖对着下巴就是一下。 曹满吃力不住摔了个仰面朝天,倒地后扑腾两下,似乎想要翻身爬起来,段虎欺身而上,双脚分别踩住对方的双手,屁股用力往下一坐,施展千斤坠的功夫重压在了曹满的胸口。 力道上,段虎拿捏精准,并没有火力全开,勉强压制住对方的行动便行,否则用力过度,非把曹满当成蛤蟆给压冒泡了不可。 被压在身下的曹满并没有放弃挣扎,张着大嘴又撕又咬着,不过他的负隅顽抗并没有带来任何的效果,刚才段虎使的一手点穴,早已让他的下巴失去了作用,跟脱臼似的完全不听使唤。 “耗子,别怪虎爷对你发狠,为了救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说完,段虎食指用力一点对方额间的印堂穴,顷刻间曹满神色为之一滞,身体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丁魂克煞,甲魄护尊,丁甲凝神,化神固元,三阳聚顶,阳火冲窍敕!” 段虎口念法诀、法印相随,二指一引自己的天灵穴,顿时指尖出现一团金色的玄阳赤火,接着他动作迅速的把缭绕在指尖的玄阳赤火打在了对方的天灵穴上。 嗷 玄阳赤火接触天灵穴的瞬间,曹满痛苦的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嘶吼,整个人也开始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坚持住!” 段虎加大力量压制着全身剧烈抖动着的曹满,双目凝视着燃烧在天灵穴的那团玄阳赤火。 此时的玄阳赤火不断跳跃着,火光时而明亮时而暗淡,色泽随着火光的变化也产生了改变,一会儿金色,一会儿绿色,一会儿又是青色 看上去倒是挺璀璨,然而其中的凶险,也只有施术的段虎心里明白。 一会儿的工夫,赤火的色泽依旧无法稳定下来,而且因为时间的拉长,威力也在渐渐的减弱。 段虎双眉拧紧,“想不到耗子体内的玩意如此邪乎,难怪他变得会如此的邪气,连一丝本性都没留下,看来不加点猛料,还真无法驱散体内的蛊煞。” 咬破食指,拇指轻轻一捻伤口,一滴鲜红的血珠凝聚在了指间。 接着段虎对着血珠低念了几声咒语,食指微微一弹,血珠飞进了玄阳赤火中。 血珠飞进的一瞬,仿若火上浇油一般,玄阳赤火威力大增,焰苗高涨,火威赫赫,眨眼的工夫,金色的赤火便将不断侵袭而来的绿焰吞噬一空。 紧随其后,玄阳赤火慢慢下沉,逐渐隐没在了曹满的天灵穴中。 嗷 嗷 当赤火完全进入之后,痛苦难耐的曹满不断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身体如触电般抖得厉害,即便有段虎用力的强压着,也无法控制住剧烈的抖动。 “阿妹,水来了没有?”段虎大声喊叫道。 “来了,黑虎哥,水来了!”殿外,虎千斤拎着满满几袋水囊大步跑了进来。 一见被段虎压在身下的曹满,面目狰狞嘶吼痛叫的样子,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耗子哥好像很痛苦,他他没事吧?” “现在还不好说,快,快把水往他的肚子里灌!”段虎匆忙的说道。 灌水? 虎千斤看着自己手中拎着的水囊,打一激灵,听过有那黑心的商贩,为了给猪牛增重狠命灌水,给人灌水? 这还是头一遭。 问题是,这么多的水都灌进去,曹满受得了吗? 就在虎千斤一阵犹豫的时候,段虎发急的催促声响起,“阿妹,赶快灌!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可是黑虎哥,这些都是我从外面泥潭里装来的泥水,万一耗子哥喝了,他” 虎千斤的担心不无道理,泥水脏兮兮,少喝点或许没有大碍,可是喝多的话 闹肚子事小,真要闹出什么毛病来,谁能负责? “救人要紧,管他什么泥水脏水,就是粪水,也给我可劲儿的灌!” 粪水! 虎千斤脸色发红,那玩意能喝嘛? 真把曹满当地里的冬瓜了? 荤的素的,浓的稀的,腥的臭的一瓢浇,来月准能胖乎乎? 段虎发了命令,虎千斤银牙一咬也豁出去了,打开囊口,管他冬瓜还是南瓜,对准曹满张开的大嘴往里面猛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 吼,吼! 咕咚,咕咚 嗷,嗷! 咕咚,咕咚 嗝! 这顿灌,这顿喝,黄兮兮脏乎乎的泥水顺嘴直入,好似入海的江河川流不息,一滴都不带浪费的。 曹满口打水嗝,喝了个胡天海地,灌了个前世今生。 直到满满六只水囊变得瘪塌塌、空荡荡,曹满的肚皮胀鼓鼓、气足足,好似个怀胎八月的大肚皮,能装人! 虎千斤擦把小汗,总算灌完了,刚才她真担心把曹满的肚皮给撑爆,然而段虎的下一句话,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阿妹,还有没有水呢?份量不够!” 虎千斤睁大眸子,可能的话她真想问一句,黑虎哥哥,你和曹满有仇还是有怨,盘人也不是这么个盘法。 “没水了,要不我再去接。”虎千斤回了一句,其实她也挺好奇,曹满的肚囊到底有多大,能装多少 泥水。 “来不及了,想要驱走耗子体内的蛊煞,必须一口作气才行,中间一断就会前功尽弃。”段虎焦急的说道。 “那该怎么办?”虎千斤也着急了起来。 啊哦! 一声驴叫,阿亮摇头晃脑悠哉悠哉的歪了过来,本打算多休息一会儿,但架不住这边干得热火朝天,阿亮喜欢凑热闹,这不,来了兴致。 啊哦? 驴眼鼓了鼓,阿亮不可置信的盯着曹满的蛤蟆肚。 小胖砣,这才多大点工夫,更压秤了! “驴子,过来!” 一声高喝,阿亮好悬没尿了,抬头看去,段虎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它。 嘚儿,噗! 阿亮憋闷的打个鼻响,有心撂蹄却又不敢,段虎的黑脸老可怕,虎眉一耸能镇邪! 老大不乐意的溜达到近前,段虎大手一探,薅住了阿亮的驴耳,往跟前一拉,直接拉到了曹满的身上。 阿亮眨眨驴眼,虎千斤动动眸子,一人一满头问好。 黑脸,你就想想搞啥子? “驴子,我知道你有灵性,能听懂人言,现在给虎爷听好了,把你存在驴老二里面的黄汤都给我撒出来,全部尿进曹满的嘴里,敢漏出来一滴,虎爷切了你的驴老二泡驴鞭!” 啥? 不仅阿亮傻了,虎千斤同样也傻了。 撒尿喂曹满? 黑脸,要不要这么缺德! 即便亮哥答应,小胖砣能答应吗? 阿亮一晃驴脑袋,身子一缩就想逃,可耳朵还在对方手里薅着呢。 “还不快点给我撒!就是没尿也给我生挤,挤不出来断老二!”段虎催逼一声。 这话说得,好粗,好糙,好凶! 虎千斤羞红了脸,转头不敢直视,阿亮直接崩溃,不过转念一想 阿亮露出了贼兮兮的奸笑,挂在了又丑又长的驴脸上。 要玩是不? 那今天亮哥就玩个够本玩个刺激!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水响,热乎乎的黄汤飞流直落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105 洗干净了再说 对阿亮来说,这泡驴尿恐怕是它这辈子撒得最爽的一次,无出其二。 跟容量、速度、时间无关,在乎的是心情,就像沿途欣赏风景的心情,爽歪歪! 只是时间长了,兴奋激动的心情渐渐不安了起来,关键是膀胱有限,存量就那么多,也怪刚开始飙得急了点,没心没肺的挤,挤着挤着 就挤空了。 嘘,嘘 似乎察觉到了阿亮的难处,段虎吹响口哨,一声接一声,阿亮咬牙再挤,又拧出了一小股,再然后 水龙变小溪,溪水变珠线,没了哗啦啦,有的只是淅沥沥,再后来滴滴答。 驴喘一声,阿亮把长脸凑向了段虎的黑脸,表情老不自然。 嘘,嘘 段虎自顾自的继续吹口哨,阿亮嘴里发苦,驴老二也苦。 别吹啦黑货,亮哥,真没存货了,要不先缓缓如何? 实在不行的话,等亮哥舔几口外面的泥水,兴许过会儿还能挤出点儿 啪! 就在阿亮挤无可挤,拧了又拧的痛苦时刻,段虎抬手给它臀上来了一下,“够了,一边呆着去。” 阿亮如释重负,哆嗦一下驴老二,随后雄赳赳的抬起了驴头,一泡驴尿,完美收场。 尿性! 不过阿亮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挺尸的曹满,记得刚儿那会儿这货还挣扎得挺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傲,现在咋挺尸不动了呢? “驴子,识相的赶紧躲一旁去,晚了有你的苦头吃。” 阿亮晃晃脑袋,表示没有听懂,看个人咋就有苦头吃了?何况这里面还有亮哥的功劳 啪嗒! 挺尸的曹满忽地动了一下。 阿亮警觉的瞪眼竖耳,奇怪的是,曹满就动了一下便不动弹了。 咕噜噜,咕噜,咕噜 啥毛病? 阿亮好奇的瞅着,发现对方的大肚囊有了变化,一起一伏,一上一下,好似层波浪来回动个不停。 这是 肚皮舞? 阿亮惊奇的打个鼻响,瞅了个起劲,下一刻 呕呕哇! 虎啸声起,龙吟声动,一股浊液自曹满的口中喷吐出来,黄的,绿的,浓的,稀的,腥的,臭的混合成为污龙浆浆,井喷! 阿亮猝防不及,被喷了个一头一脸。 晃两晃,歪两歪,阿亮倒退几步,不服也跪,主要是太臭太熏了,就刚才那口浆浆,能把驴魂臭飞。 不大工夫,喷出的呕吐物渐渐稀疏了起来,颜色也变淡了不少,再看曹满,脸上的绿色脓液开始不断退去,露出了被覆盖着的五官样貌。 “太好了,黑虎哥你快看,耗子哥他” “咦?人呢?” 虎千斤转头一看,身旁哪还有段虎的身影。 “阿妹,味儿太大,过来说话。”不知何时,段虎躲了个老远,很明显,嫌臭。 虎千斤哭笑不得,阿亮歪头斜眼,一百个瞧不起。 骨碌碌 阿亮自顾自的翻俩驴滚,尽量拉远距离,顺便蹭蹭一脸的污浆浆。 “黑虎哥,你在近前守着,万一”走上前来的虎千斤担心的说道。 “不碍事,等他把那些污秽之物吐干净了”正回着话,曹满停止了呕呕哇,躺在满地的腥黄浓绿中接着挺尸。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虎千斤问道。 “不急,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曹满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段虎这才说道:“阿妹,你把拴货的绳子找来。” 虎千斤狐疑的看着他,“找绳子跟救人有关系吗?” “呵呵,到时你就知道了。”段虎神秘的一笑。 不好得多问什么,虎千斤去往篝火旁,手脚麻利的找来绳子交给了段虎。 拿着绳子,段虎灵活的打了几个绳结,随后大手一抛,像套马一样把绳结套在了曹满的脑袋上。 虎千斤看得一脸发尬,这是救人嘛? 这是套牲口好么? 段虎手臂往回一拉,跐溜一下,曹满蹭着滑溜的地板,溅起了一层层污浪水花。 水上漂? 错了,是浪里滑! 段虎拉着绳子溜着曹满,大步流星朝殿外走了去,虎千斤跟在一旁追问着,“黑虎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弄醒耗子,顺便带他洗个澡!” 虎千斤懵了,是真的懵了,完全搞不懂对方的意思。 不过 很快她就懂了。 不仅懂了,她还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曹满,太可怜了! 不错,是挺可怜,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有前因,现在哪来的恶果呢? 自食恶果,报应不爽。 蹭着一地的污秽和泥沙碎石,又经历了一段石坎台阶,最后在厚实松软的草甸里滑溜了一截,曹满终于来到了虎千斤取水的那处泥水潭。 段虎把手中的绳子一松,曹满借着惯性又跐溜出去一小截,任然保持着挺尸的姿势,眼皮都没动一下,挺硬气。 接下来,好戏上演! 段虎抬起脚尖,对着曹满的下巴微微朝上一抬,“咔,咔”两声,脱臼的下巴重新接上,接着单臂挥动,曹满平地窜天,随后一招平沙落雁落入泥水潭。 泥水翻滚,黄水四溅,落水后的曹满,靠着一身板猪肉又飘了起来,不过,很快在一阵“咕噜噜”的水泡声中,身子潜了下去。 一息,两息 足足五息的时间都不见有什么动静,这下虎千斤慌张了起来,身旁,段虎抱手观看,一副平静的神色,似乎被他亲手扔进泥水潭的不是曹满,而是只狗 落水狗。 “黑虎哥,救人,晚了的话” 就在这时,水花翻溅,泥浆浑浊,一人探头猛窜,一身湿哒哒、脏兮兮,满脸污浊浊、怒气气。 虎千斤睁大眼眸,发愣的看着从水里冒头的曹满,曹满也呆滞着脸上的怒色,左右缓缓看了一下。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啦? 片刻过后,曹满咧嘴呼痛,“哦哟哟!疼死我啦,我的皮,我的肉,我的骨头” 惨痛的嚎叫很快变了调,“我日,啥味儿?” 呕呕哇! 呕声大起,曹满吸肚吐胸,口喷莲花,喷了泥水喷黄疸水,一阵折腾,人乏神虚,不闹腾了。 “耗子哥,你,你没事了吧?” 耳中传来了虎千斤惊喜的呼唤,曹满搭起眼皮看去,除了一脸惊喜的虎千斤外,段虎也在水边杵棍,黑黝黝的脸庞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阿妹,虎爷,我这是咋啦?平白无故为何会落水呢” 十万个为什么,曹满口若悬河,吐沫星子乱飞,把心里的疑惑、脑子里的疑问,一股脑问了出来。 说到后来,口干舌燥,他感到嗓子眼在冒烟,可恨身下泥水凉凉,却不能喝一口解解渴。 更可气的是,水边的俩人谁也不搭腔,当做没听见一样,左耳进右耳出。 其实不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这么复杂的事情解释起来,三言两语能说清楚吗? 何况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耗子哥,水里凉,你先上来再说。”虎千斤呼唤一声。 曹满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活动了一下双腿,打算上岸。 “慢着。”段虎大手一扬,打断了曹满的动作。 曹满打个寒颤,慢你大爷,没看见老子都要冻成狗了吗? 冻点还好说,咬咬牙勉强可以撑一下,关键是身上疼哪儿都疼 除了胯胯好点,不疼。 “虎爷,啥意思?”曹满气呼呼的问道。 “想知道?”段虎抱手回了仨字。 曹满气瞪狗眼,黑脸,别玩了成不? 想玩的话,咱俩调个个,你站水里我站岸上,随你玩多久,老子奉陪到底! “想!”曹满咬着牙崩出一字。 “无根水,月华露,厚土精,天成潭,沐其泽,浴则净” 几句话,曹满更糊涂了,搜刮肚肠,把脑子里的智慧全部打开,也没弄动话里的意思。 最后摇着脑袋一阵尼玛玛。 明明说的是人话,可老子咋一句不懂呢? 别说曹满一脸懵逼,虎千斤同样听了个稀里糊涂,侧着脑袋看着段虎,眸子眨,眨,眨 “懂了吗?”末了段虎问道。 曹满实话实说,“不懂!” “虎爷,咱是粗人,文化水平低,你那套文绉绉玄乎乎的词儿听不懂,不信你问阿妹。” 曹满说了个理直气壮,同时还找了个垫背的,不信段虎不服软。 “是啊,黑虎哥,我也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垫背的虎千斤也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段虎酝酿了一下词藻。 “让你这脏不拉几、一身污秽的臭耗子,洗巴干净了再滚上来,否则就你那味儿,谁受得了?” “现在懂了吗?” 曹满咬着下唇,委屈巴巴的点了点脑袋。 果然是糙话粗语最直白,任谁都听得懂,问题是稍微顾及一下人家的情绪不行吗? 老子都这样了,你还那样,同情心呢? 老子就想问一句,究竟要老子咋样,你才能温柔点? 算咯,好汉不吃眼前亏,有黑脸在岸上凶着,不洗也要洗。 洗吧! 洗洗更干净,洗洗才舒服,洗洗才白白 哗啦啦水响,曹满忍着身上错骨的疼痛,咬着牙站在潭里抄水洗漂漂,再抄一把洗亮亮,等洗干净咯,就能漂漂亮亮,只是 洗着洗着,曹满不洗了。 “虎爷,这可是泥巴水,你确定用泥巴水能洗干净咯?” “确定。” 曹满无语,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接着洗,洗白白,洗 “虎爷,你说我身上这些恶心的东西哪来的?”边洗,曹满边问,免得枯燥乏味,被人盯着洗澡,多尬。 “想知道?” 曹满鼻气一哼,还来? 当真是一招鲜吃遍天,你不烦,我都烦! “想。” 果然是一招鲜吃遍天。 “洗干净了再说。” 好么,当老子白问,接着洗白白,洗 “洗洗头。”段虎吩咐一声,像刁钻的监工。 “诶,这就洗。”曹满洗头,像被压迫的长工。 “打个滚,把身上漂干净了。” “好,我这就” 打滚? 泥水潭打滚? 老子是人不是牲口,老牛才会在泥塘里打滚! 曹满心中咆哮一声,随即翻个身,在泥水里漂亮的滚了一圈。 “一圈不够,再来几圈。” 好么,老子是牛,滚泥塘的泥牛。 曹满接着滚,接着翻,之后洗洗搓搓,搓搓洗洗 段虎笑了,“孺子可教。” 曹满咬牙,孺子想揍人,谁黑揍谁。 夜晚的山里,寒凉阴冷,小风一起,草尖挂露,羞羞答答,瑟瑟抖抖。 曹满拖着死狗般的身躯,迈着沉重的脚步终于上了岸,真不容易哇! 感受着浑身乱跳的鸡皮疙瘩,曹满抽搭一下大鼻涕,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在泥水潭中洗澡,再洗是王八! 噗通! 段虎抬脚就是一下,曹满踉跄倒退,再次入水。 黑脸,你混蛋! 现实报说来就来,曹满在不经意间就当了王八。 “虎爷,几个意思?”当了王八的曹满狗眼怒对。 “没洗干净,身上还有味儿。” 有吗? 有吗! 曹满嗅了嗅,闻了闻 呕,还真有味儿,挺臭,挺冲,挺恶心。 接着洗,接着搓,洗洗更干净,洗洗没味道 “乖!”段虎认同的赞了一声。 曹满怒拍水花,老子是乖吗?老子这是被逼的! 一连当了几次王八,曹满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终于上了岸,颤抖着牙关,抖落着鸡皮疙瘩,吸溜着清鼻涕上了岸。 挺好,段虎不踢他下水了。 “阿妹呢?”曹满抹了一把泥水脸问道。 “她说肚子疼,回大殿了。” “是不是闹肚子了,要不要紧?”自己都成了啥样,曹满还不忘关心人, “没什么大碍,就是刚才笑多了,肚子抽着疼,阿妹说再呆下去非岔气不可,所以先回了大殿。”段虎如实告知。 曹满 这叫自作多情,多尬? “冷吗?”段虎亲切的问道。 “冷。” 不冷才怪,半夜三更在泥水潭打滚玩,再糙实的皮肉,也架不住秋风寒水的洗刷。 “饿吗?”段虎关怀一声。 “饿。” 能不饿吗? 连续呕呕哇,黄疸水都吐没了影儿,亏得板猪肉给力,能撑到现在,但身板再壮实,也架不住三顿吐。 “走,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虎爷请你喝酒吃肉!”段虎爽快的说道。 曹满鼻头一酸,清鼻涕夺腔而出,眼眶一热,泪珠子成串落下。 苦尽甘来,曹满感动得真想嚎上一场呜哇哇。 106 蛊煞 篝火旁,火声噼啪,带着火星顺着升起的烟雾盘旋缭绕,油脂四溢的猪肉在焰火的炙烤下,渐渐变成了金黄色,散发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从进入大殿开始,曹满就像头饥饿的野狼一般,双眼精光四射的盯着烤肉,哈喇子可劲的流,擦都不擦,就这么直勾勾,光溜溜的狠狠盯着。 可气的是还要敷药穿衣,这一耽误,曹满的肚皮几乎炸开了锅,怒嚷着能吞天。 到了开吃的时候,曹满行如狂风,动若猛虎,低着脑袋又吃又啃,吃了个满嘴流油,啃了个蛤蟆鼓腮。 好一会儿的时间,曹满都没有抬起头来,光顾着闷啃,看得虎千斤小嘴大张,好一个饿死鬼投胎! “耗子哥,吃慢点,别噎着。” 曹满不理,低头啃,吧唧吧唧...... “耗子,阿妹烤肉的手艺如何?” 曹满也不理,闷头下嘴,哼哧哼哧...... “喝酒不?” “喝油茶吗?” ...... 曹满通通不理,现在的他,满脑子就一件事,啃肉! 说话? 多浪费时间。 喝酒? 酒量浅,万一醉了咋啃肉? 油茶? 不喝,坚决不喝! 刚儿灌进肚子的泥水还没消化干净,再喝,有地儿装肉吗? 阿亮趴在一旁,吧嗒了一下嘴皮,不愧是小胖砣,真能吃,感觉比亮哥都能吃,生命力也强,跟打不死的小强哥有的一比,换成亮哥,指不定现在就喝点稀汤,啃嘴冒尖的嫩草芽,浓点糙点的都下不去嘴。 能吃是福,可啥时候能吃饱呢? 瞅着曹满鼓起的草包肚,阿亮开始怀念起软绵绵的枕头...... 终于,曹满不吃了,撑得太饱,肉嗝一个接着一个。 满意的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曹满找酒喝。 刚喝了一口,段虎抬手把酒葫芦抢了过来。 曹满回味着嘴里的酒香,老大不乐意,“虎爷,不是你让我喝酒嘛,才整了一小口,你咋就抢走了呢?” 段虎没理他,拿起葫芦灌了几口小锅酒后,撕下一香嫩可口的烤肉,吃了个香。 虎千斤笑了笑,轻声细语的说道:“耗子哥,贪杯误事,难道你忘了白天的教训?害得黑虎哥背了你大半天......” 曹满干笑一声,也怪自个儿不争气,酒胆不大,酒量更怂,不喝还好,喝多了不吐就醉,醉得能断片。 这么多年来,他也想着提高一点酒量,可尝试多次,酒量依旧,该吐吐,该醉醉,一成不变。 “对了,山猪肉哪来的?” 虎千斤一阵好笑,不愧是地道的吃货,吃完了才想起问一声。 “山猪是黑虎哥刚打来的,新鲜着呢。” “才打来的?”曹满摸摸脑袋。 现在他还一脑子的浆糊,别说山猪肉,就是他撞煞的事都记不起来。 “阿妹,冒昧问一句,我到底是咋啦?还有,你和阿亮怎么都受了伤,莫非有敌人吗?”曹满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虎千斤刚要说话,段虎先开了口,“我想问你,你脑子里记住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曹满抱着脑袋这顿想,半晌过后,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尿急,就跑到外面去小解了一下。” “后来呢?” “后来......” 曹满再次抱着脑袋一阵想,想了好一会儿,他嘿嘿一笑,“忘了。” 尼玛! 段虎好悬气乐了,虎千斤也一阵发闷,问了等于没问,不如不问。 ...... 等虎千斤忙着去腌肉的时候,段虎大致把经过说了一遍,关于某些美妙的画面,他只字未提,免得曹满伤心又难受。 阿亮凑着脑袋想开口,最后无奈的把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它就一牲口,只会口吐驴言,人话? 那玩意它不会。 曹满默不作声的听着,脸色很是复杂,惊愕,害怕,慌乱,愤怒...... “虎爷,我真的是撞煞了吗?” “你说呢?”段虎喝了口酒,身旁阿亮驴瞪曹满,等着听信儿。 曹满叹口气,内疚的说道:“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还好有虎爷你在,否则阿妹要是出了意外......” 说到这,曹满一阵的后怕,不只是他,段虎同样有些后怕,如果当时晚来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阿亮气恼的打一鼻响,自打段虎开始讲述经过,它就竖着俩驴耳听着,仔细的听着,可听到最后,除了几个含糊其辞的糙词,它所有英勇的事迹都被一笔带过,比陪衬还不如。 等曹满开了口,阿亮在想,亮哥这身伤势都是你弄出来的,起码也该致歉一声吧? 可是呢? 啥都没有,比个屁都不如,好歹放屁还带响儿,它呢?闷屁臭人,谁都嫌弃。 啊哦!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阿亮扯吼叫唤一声,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下一刻,段虎抬手一挥,阿亮脑袋一偏,疼得驴水直冒,还被虎千斤不高兴的拉到了一边,低低训斥几句。 阿亮...... 当牲口好欺负是不? 亮哥不服,亮哥...... 似乎察觉到了段虎犀利的目光,阿亮缩脖,转身去遛弯。 没了阿亮的打扰,段虎继续说道“耗子,你再仔细想想,当时有没有遇到什么蹊跷的地方?” 曹满摇头,“我真想不起来了。” 段虎皱眉,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曹满撞煞这件事很诡异也很意外,而且这件事还是在他里外检查无误的情况下发生的,对此,段虎感到十分的费解。 看着篝火中攒动着的火苗,段虎又想到了虎千斤提起的惨案,现在看来,走货的几个苗族小伙同样是因为撞煞而遇的难,至于后来虎千斤阿爹以及那些寨子里的那些猎人,遇险的原因也在于此。 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段虎断定隐藏在荒庙里的阴煞一定十分邪恶,否则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控制人的思想,把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嗜血凶残的怪物。 思考中,段虎的沉默使得气氛也冷清了下来,一时间,破殿中除了撒气遛弯的阿亮哒哒着蹄子走了个欢,曹满和虎千斤都沉默不语。 “阿妹,腌猪肉呢?”沉默不是曹满的性格,很快他找到了新的乐子。 “啧啧,你这手艺真是嘛没话说,香味十足。”看着虎千斤腌制的猪肉,曹满一个劲儿的夸着。 虎千斤嫣然一笑,“其实我们寨子里的人谁都会这些手艺,每当有新鲜的野味或是自己家宰了牲口,当顿吃不完的必须要腌制起来......” “牛肉腌成干巴,猪肉做成火腿、腊肉或是挂在灶房的火头上用烟熏,时间一长变成了烟熏肉,味道也十分的好吃,还有腊肠、血肠、泡肝......这些都特别好吃。”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从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对我们这些贫苦的老百姓来说,想吃到点肉还真不容易。” 虎千斤的话透着一股子朴实纯真的气息,就像她说的那样,正是因为祖祖辈辈的勤劳和汗水,才会凝聚成为宝贵的智慧,让他们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这些话以往听在曹满的耳朵里就跟透明的空气一样,那时的他锦衣华服、顿顿山珍海味,虽然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是有常家撑腰,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现在不同,再度恢复身份的他,没了以往的骄纵和轻狂,有的只是谦卑的心情和感受。 一时间曹满感慨良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阿亮,几个意思?” 好好的感触被不识趣的阿亮生生打断,看着对他又拱又蹭的驴子,曹满脸子发冷。 “咯咯,耗子哥,我看阿亮是喜欢上你了。” 曹满嘴角一抽,做人要不要做得这么失败? 何况,自个儿一纯爷们,又不是牲口,更不是母驴,被头公驴子喜欢上了...... 尼玛,老子是人,不是兔儿爷! 不玩搓球那一套! 嘚儿,噗! 鼻响带着热风灌进曹满的耳朵眼里,顷刻间鸡皮疙瘩露头乱窜。 曹满怒起心头,抬巴掌就是一下,不算重,却把驴子给打懵了。 咋回事? 亮哥委曲求全的献殷勤,无非是想蹭个软枕头靠一下,至于上来就是一巴掌吗? 小胖砣,耗子! 欺驴太甚,干! 阿亮怒了,驴火说来就来,要不是虎千斤在中间拦着,俩货非打在一起不可。 架没打成,但曹满阿亮一个不服一个。 阿亮眯着驴眼,耗子,亮哥的驴眼贼亮,盯着你呢! 曹满双眼溜圆,你给老子等着,盯不死你! 虎千斤很是无奈,看着一对犟货怼眼,是该担心呢,还是该担心呢? 好复杂哦! 怼了半晌,曹满败下阵来,他终于知道了,牲口可以长时间不眨眼,跟牲口怼眼,那是自找没趣。 回到段虎身旁,见对方还在沉思,曹满吧唧了两下嘴巴小声问道:“虎爷,好半天的时间了,你想到什么了没有?” “有点眉目,但不太确定。” 段虎拍了拍曹满的肩膀说道,“走,带我去看看你出事的地方,免得在这连驴子驴子都瞧不起你。” 曹满气噗,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黑脸,你坏蛋,专戳人家的痛处。 出了破殿,曹满东张西望,摩挲着下巴一脸的茫然。 “干啥呢?” “呃,我好像忘记地方了。”曹满难为情的说道。 段虎气不打一处来,“我去,撇条的地儿都忘了?” 曹满一阵恶寒,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糙? 忘了,斯文话他听不懂,还是糙话好,尽管有些不堪入耳,但是直白明了,一听就懂。 “你再好好想想,是在哪块地儿拉的屎?”段虎催问道。 “好像不是拉屎,只是解小手。”曹满弱弱的回道。 “管你撇条放水,还是放屁打嗝,虎爷要的是位置,其他少说!”段虎来了火气。 得,自讨苦吃...... 曹满识趣的闭了嘴。 月色淡淡,月光柔柔,胧胧夜色,曹满踮脚,踮了个利索。 “人抖财薄,树抖叶落,找到地方了没有?”段虎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好像记起来了点儿......” “哪儿?” 曹满一指正前方,段虎放眼看去,是一处被青藤爬满的圆形香炉,香炉非铜非铁,而是用汉白玉打造而成的,看石面上斑驳的污痕和一条条细小的裂纹,早已荒废了不知多年的岁月。 “你没记错?” 段虎问了一声,这个香炉他检查过,除了满是沧桑又破又旧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曹满眯眼认真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最后肯定的说道:“没记错,就是这儿,记得当时阿妹不准我在大殿方便,说什么会亵渎神佛,当时我憋得慌,于是一路小跑,正好发现这个香炉,又高又大还遮风,于是便.......” “喂!虎爷,还没讲完呢?” 曹满的啰嗦话,多一句段虎都不想听,他就想着上前再彻底的检查一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谁知才走了几步,曹满追了上来,“虎爷,我就问你一件事,是不是在佛祖的堂口随意方便,真的会遭到报应?否则我怎么会撞煞呢?” 段虎轻哼一声,“你遭的不是报应,而是蛊煞,跟佛祖一点儿边都不沾。” 蛊煞? 曹满脸皮一抖,“那是啥玩意?” 段虎脸色一沉,“那可是难得的邪恶玩意,不仅邪恶,还十分的阴毒,能让你迷失心智,能让你神魂俱灭,变成一只无主的尸傀,嗜血的怪物......” 几句话,曹满不仅脸蛋颤抖,心肝脾肺肾,没一处不抖的。 “虎爷,你别吓我,蛊煞真有你说得那么可怕?” “吓你?别忘了刚才的遭遇,对了,你听阿妹提起过她阿爹的事吗?” “没,难得也遇到了蛊煞?”曹满胆怯的问道。 段虎点点头,把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 听完,曹满咽口老沫子,“那个......虎爷,您先忙,我回去看看阿妹。” 说完就走,段虎大手一探,薅住了他的衣领,“不急,这事因你而起,就要因你而终,来,我们一起检查一下。” “我......” 曹满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他宁愿把好奇的邪念掐死在肚子里,也不会张嘴乱哇哇,瞅瞅,哇出事了吧? “虎爷,要不天亮了再检查如何?”曹满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等不及了。” “那......不如一把火烧了如何?反正都是害人的玩意。” “不能烧。”段虎坚决的说道。 “为啥?”曹满一万个不理解。 “很简单,因为我们身上还有任务。”一句话,曹满哑口无言。 107 人脸香炉 夜色更加浓郁了...... 夜穹如墨,黑绸盖顶,月淡星隐,黑茫茫,萧寒寒,野风息宁万籁寂,人约晚景愁眠时。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这般阴冷,这般诡异,这般浓稠...... 从阴阳定律来说,这个时段正是阴气最强阳气最弱的时候。 荒庙废院中,尽管有着火把照明,但曹满还是冷不丁打了几个寒颤,看着渐渐隐没下去的月亮,不知为何,心绪总有些惴惴不安。 “虎爷,我想不明白,一座荒废的破庙而已,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说话能缓解压力,也能放松心情,很多时候曹满都会用这种办法来缓解情绪,现在也是如此。 “直觉。” 言简意赅,这是段虎的习惯,尽管有时候他也是个话痨,但大多时候他喜欢简单的表达方式。 曹满也听习惯了,不过没有腻味,因为听着很是不爽。 “虎爷,似乎儿戏了点吧?” 段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直觉是倒斗艺人的基本,很多时候,直觉的判断比什么都重要。” 听后,曹满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不过他并不在乎,此路不通,再换一条不就成了,说话也是如此。 “万一,我是说万一发现了蛊煞,你有把握对付吗?” 这句话问的曹满自己都感到满意,而且还能探出对方的底细,以此作为下一步行动的参考。 “想知道?” 这话回的,曹满想抽人。 不愧是脸黑的主,比老猴都精,曹满觉得,自己跟对方比起来,打顶是个奶猴。 “想。” 曹满点点头,知道自己又入套了,关键是他真的想知道,明知是套也要钻。 “不告诉你!” 哟,好气人哦! 曹满憋红了脸蛋,真想怒哇哇一声暴吼。 站在高大的香炉前,段虎打量许久后说道:“耗子,帮着我把这些青藤弄走。” 大懒使小懒,小懒是曹满。 “你咋不动手,非要让我来弄?”小懒也有闹情绪的时候,正如现在的曹满。 “想吃爆栗了?”面对粗人懒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威胁,讲道理? 段虎没那个耐心,而且还费口水。 “你就别难为我了,万一再撞煞,我还有活路吗?” 曹满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且这段时间他特倒霉,倒血霉,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曹满也想活得轻松点。 “有我在,你死不了。” “这算是保证吗?” “差不多吧。” 曹满......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不多算几个意思,到底是差呢,还是不多呢? 有心脚底抹油,但曹满不敢,无奈,他伸出了双手...... 香炉上的青藤看似不多,可是想要清理干净却不容易,不说藤条盘根错节,一层堆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单单每根青藤上的荆刺就十分的麻烦,稍有不慎被戳一下,又疼又痒,比毒蚊子叮一口都还难受。 可不是嘛,不过片刻的工夫,曹满又是吱哇又是怪叫,就没消停过,手心手背都是血点,还有不少的血口子,就是脸上也挨了几下,又痒又疼,难受极了。 段虎一阵无语,这货可是地道的猪队友,坑人不说,连自己也坑。 那可是尖锐的刺疙瘩好么?拿手肉搏,咋想的? 不会找点工具吗? 段虎懒得提醒,也不想提醒,人教人,百遍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 果然,当曹满实在扛不住扎手的痛苦,终于肯动脑子了,找来柴刀又砍又劈,没几下便清理干净了。 段虎没理会蹲地呲牙拔刺着的曹满,围着香炉仔细观察了起来。 曹满老可怜,拔下一根刺,哈口气,眼泪挤一滴,再拔,再哈气,再挤泪...... “黑虎哥,你们在干啥呢?”这时虎千斤从大殿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阿亮。 “没什么,只是在这检查一下。”段虎回道。 “一个破香炉有什么好检查的?”来到近前,虎千斤不解的问道。 曹满嘴快,吐诉怨言,“阿妹你不知道,虎爷怀疑这个香炉有古怪,非要让我去清除上面的荆刺藤条,你看把我扎的。” 十指血珠连,扎指又扎心。 “疼么?” 虎千斤关心的问道,曾经她学针线活的时候可是深有体会,十指连心,被扎的滋味,能销魂。 “疼!”曹满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子。 虎千斤温柔细心,拿出膏药帮着涂抹,又用布条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耗子哥,明知道荆条带刺,你怎么要用手抓呢?” 一句话,曹满尬了。 咋回答? 吃一堑长一智? 嗯,有点道理。 阿亮眯眼瞅了瞅自己的蹄子,笑了,还是亮哥的蹄蹄耐磨,才不怕荆荆刺刺,人类就是矫情,长得细皮嫩肉,都是些门面活,不实用。 当然,女主子和大黑脸不算...... “黑虎哥,发现什么了吗?”帮完忙的虎千斤问道。 段虎没有出声,后退几步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香炉。 香炉造型古朴年代久远,汉白玉的炉身颜色发黄发暗,上面布满了弯曲的裂痕,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再加上植物的侵蚀,那些精雕细琢的图纹图案已经斑驳不全,几乎无法辨认。 倒是香炉的两只炉耳形状有些奇特,轮廓跟人的耳朵挺像,还分别挂着三个石环,石环并非环环相扣垂吊着,而是并排挂在炉耳上,看上去就好像耳朵打了三个耳洞,再挂上三个上耳圈。 奇怪的是,不管是炉耳还是石环,上面都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 这一看不要紧,段虎不由得有些愕然。 之前一直是围在汉白玉香炉的附近查看,只能观察细微之处,此时纵观整个轮廓,他吃惊的发现,高大的香炉不仅外观和人脸相似,就是五官轮廓的几个关键部位,也十分的明显。 双眼、双耳、双颊、单鼻、单嘴......特别是双眼的部位,眼仁中微微凸起的部位,和眼瞳一般无二。 而且这座人脸香炉的神态似乎不太和善,隐约间给人一种狰狞、凶恶之感。 啊哦! 慌乱的驴叫声打断了段虎的思绪,香炉下,阿亮来回踩踏着地面,神色焦虑,诡异的是,曹满和虎千斤正攀爬着香炉,动作僵硬、古怪。 难道...... 段虎脸色一变,大声喊道:“住手,还不赶紧下来!” 面对叫喊,二人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跟魔怔了似的,依旧我行我素的爬着。 “大意了......” 段虎冲上前去,提气纵身,直接跳到了香炉的顶上,这时虎千斤已经爬了上来,面色呆滞目光无神,就像丢了魂一样,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阿妹,醒醒!”段虎伸手摇了摇对方的肩头,不想虎千斤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外拽了出去。 段虎脚尖勾住香炉的内壁,在身子离开的瞬间借着巧力变换了一下姿势,双手朝下托住香炉的外壁,随即往上一撑,一招燕子翻身灵活的又跳跃到了炉顶。 当段虎站稳身体的时候,虎千斤趴在炉顶上,身子倾斜进了香炉,伸展着双臂似乎想要去拿什么东西。 段虎探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服,朝后一拉,把虎千斤的身体拉离了香炉。 “阿妹,对不住了!”歉意的说了一句,段虎用手掌轻轻一推肩头,把虎千斤推下了炉顶。 好在香炉下面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厚厚的草甸,摔在上面并无大碍。 看着虎千斤安稳落地,段虎稍微松了口气,另一边曹满也爬了上来,同样是面目呆板目光无神,情况和虎千斤一模一样。 对待曹满段虎可没有那么客气,毕竟这家伙皮糙肉厚,耐摔耐打,二话不说,抬起一脚就把曹满从炉顶上踢飞了下去。 摔倒在草甸上的曹满并不安生,又翻又滚,滚到了阿亮的蹄子下面,随后翘着大腚想要爬起来,这姿势,阿亮看得心痒痒。 不仅心里发痒,蹄子也痒,如此帅气的姿势,不踹一蹄子,阿亮觉得都对不起自己的驴蹄。 想都没想,阿亮本能的抬腿,出蹄,踹! 曹满平沙落雁,挺着身子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刚才清理下来的那堆荆条刺壳中...... 硌牙的尖嚎声响起,疼痛的刺激下曹满顿时醒了过来,好一阵鬼哭狼嚎。 阿亮被吓了一大跳,尼玛,早知道叫得这么难听,刚才就不该撂蹄子,现在好了,耳朵受罪,多不划算。 尖噪的叫喊声中,虎千斤呆呆的坐在草甸上,渐渐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清明,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似乎很是迷茫。 “黑虎哥,我,我这是怎么了?”说话间,虎千斤起身朝着香炉靠了过来。 “别动!” 段虎一声大喝,吓得虎千斤动作一滞,不等弄明白情况,段虎从炉顶上跳跃而下,一把拉住她的手,快速朝后退去。 看着还在刺堆里挣扎着的曹满,段虎老鹰抓小鸡,一把提溜起来,接着往前一扔,曹满腾云驾雾,嗷嗷着飞了出去...... 篝火旁,阿亮舒坦的趴在草堆上看曹满拔刺,拔一根嗷一声,泪花点点,真过瘾。 比起上一次拔刺,这回的情况老严重,刺多不说,关键是被扎的部位有些难以启齿...... 糙臀! 好在肉多扛得住,换成是精瘦的汉子,非老臀开花不可,刺花! 即便如此,曹满也有些受不了,而且拔刺的动作也别扭,侧身扭头伸脖子,不方便也看不清,面对刺臀全凭手感,差点都不行。 虎千斤想帮忙,但有心无力,一个大姑娘帮个糙汉拔刺臀? 好说不好听的,传扬出去,今后有脸见人吗? 阿亮也想帮忙,主要是图乐子,奈何蹄子不给力,无从下手,用嘴? 邪恶了吧? 段虎保持着沉默,从回到大殿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皱着的眉头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黑虎哥,你怎么了?”等虎千斤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段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段虎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慌张,接着他盘膝往地上一坐,双手合于胸前,催动了体内的玄阳之气。 不大工夫,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了额头上,紧接着身体也微微轻颤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声猛咳,段虎张嘴把一口浓绿色的黏液吐在了地上,接着又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服下,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长出一口浊气,段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真是好险,刚才一时大意,差点连我也中了蛊煞。” “行了阿妹,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没事了。”看着虎千斤满脸焦急的神色,段虎微微一笑。 当时急于救人,段虎无暇分心,等回到大殿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身上的异样...... “虎爷,你能帮我把屁股上的刺拔了吗?”曹满苦巴巴的哀求一声,把刺臀对了过来。 段虎脸皮不自然的一抽,起身去往殿外,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曹满...... 黑脸,你可恶! 站在大殿的石台上,段虎目光严峻的看着荒院中的人面香炉。 半晌,虎千斤跟了上来,身后曹满老大不乐意的扭着腚,一步三晃悠着也凑了过来。 “阿妹,耗子,待会儿没我的命令,你们两个一定不要踏进人脸香炉的附近,记住了吗?” 曹满咬着牙拔出了最后一根荆刺,微微活动了一下,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虎爷,那个人脸香炉究竟有什么古怪?” “何止是古怪,它就是一个专门用来养蛊煞的邪炉。我问你们,刚才的事你们还记得吗?”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刚才你们被蛊煞诱惑,连神智都迷失了,好在我出手及时,才让你们免于撞煞,否则......” 后面的话段虎没说,但二人知道其中的凶险是多么的可怕,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忽然,虎千斤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低着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下,“黑虎哥,我记得当时隐约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 “清香......那后来呢?” 虎千斤摇了摇头,“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耗子,你是不是也闻到了那股清香?”段虎问向了曹满。 “这个,好像是,但好像又不是......”曹满揉着脑壳,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不是他不愿意说实话,而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会错了,因为这是你第二次撞煞,记忆难免会出问题,阿妹不一样,中蛊不深,这才能回想起那么一点。”段虎肯定的说道。 108 尸蛊花 “黑虎哥,你说的蛊煞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虎千斤吃惊的问道。 “蛊煞,这玩意可邪乎了,它和苗疆蛊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专门针对阴煞之地种下邪蛊,一旦撞煞,危害极大” “至于潜伏在人脸香炉里的是什么蛊煞,现在我还不好判断,毕竟蛊煞只是一个概括的称呼而已。” “虎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有这么可怕的邪物藏在这里,你却一直没有发现,害得我连续两次撞煞,连带着阿妹也遭了殃” 说了俩句,曹满不敢吱声了,继续在糙腚上抹药。 药性清凉,擦在上面如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凉爽舒坦。 曹满抹了个开心,就是抹的多了点,也抹的深了点,胯下一寒,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发出了一阵的呻吟。 段虎目光凌厉的一扫,“毛病!” 曹满干笑一声,“失误,失误。” “哼,骚气!” 曹满吧嗒一下滋味,是骚了点,可这能怪谁? 胯胯忽地受凉,抖胯没毛病,哼一声也没毛病,不信,你试试? 阿亮打个鼻响,驴脸凑了上来,眼神一闪,耗子,还有药吗?给亮哥一点儿,下回找小花的时候,哥也试试? “骚毛驴,滚!”曹满抬手就是一下,没打中阿亮,差点闪了他的老腰。 这时段虎又说道:“此前暴雨来袭,水汽过浓再加上土腥味厚重,掩盖了此地的阴气以及蛊煞的线索,给我造成了判断上的失误。而且这东西异常的狡猾,能够感应到我身上的气息,这也就正是你们出事的原因。” “黑虎哥,刚才你是不是也”虎千斤问道。 “不错,当时是我疏忽大意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段虎没有细说,一来觉得丢脸,二来是怕虎千斤担心。 当时的凶险此刻想来,段虎还感到后脊发凉,那股令人精神恍惚的淡淡香味,以及从香炉深处喷出的绿色烟雾 只是吸了一口便有这么可怕的威力,段虎摇摇头,究竟是什么蛊煞,居然会如此阴毒恐怖。 “黑虎哥,刚才我见你自己把毒逼了出来,而且还会一些降妖伏魔的本事,莫非这些本领是你当镖师的时候学会的吗?” 虎千斤无心的一问,让段虎的脸色略显不自然,曹满白眼一翻,麻烦来咯,这叫九个锅盖盖十个锅,总有一个会露馅,黑脸,自求多福吧! 段虎干咳一声,“咳,走的路多了,见识自然就广,认识的人也多,当初我就是遇一位身怀茅山术的高人,结交之后他传授给我了几样驱邪镇煞的法术,否则我哪来的活棺材和一身驱邪的本领呢?” 曹满暗挑小拇哥,吹,接着吹,牛皮吹破了看你咋吹? “茅山术是什么?”虎千斤眨着眸子天真的问道。 “茅山术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法术,修炼之人可以身怀强大的力量,能够驱鬼、降魔”段虎简单的介绍了两句。 “耗子,你说是吗?”段虎话锋一变,直接把包袱甩给了曹满。 “呃对!”曹满一本正经的说着违心的话。 段虎脸黑,看不出异样,反正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燥热。 说谎骗纯情的大妹子,这么缺德的事 为啥要让曹爷来做! “原来耗子哥也知道,看来你们的关系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 “我和虎爷打小就认识,尽管平时会磕磕碰碰,但几十年的交情摆在那,关系怎么可能不好?” 这几句话说的,曹满想吐口水。 虎千斤还想再问什么,段虎及时打断,“阿妹,刚才我吩咐的事一定要记牢了,现在你帮我去多拿些烧柴来,我要破了这个邪恶的蛊煞。 。” 虎千斤点点头,转回身带着阿亮去大殿中拿烧柴,曹满不识趣的往前一凑,小声问道:“虎爷,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你的身份被阿妹知道了” “那虎爷就天天请你吃十香九味炒爆栗,量大管饱!”撂下句狠话,段虎忙自己的事去了。 曹满不爽的站在原地,心里一阵尼玛! “黑虎哥你要自己小心点!” 大殿的石台上,虎千斤关心的提醒道,身旁曹满也同样神色十分紧张,就连阿亮也好奇的睁大驴眼,一眨不眨的在那看着。 段虎点了点头,径直来到了人脸香炉的附近,看了看四周架满的烧柴,随后把手中的火把往烧柴上一扔,顷刻间火光喧腾,熊熊的烈焰把整个残院照得一片通亮。 深吸了两口气后,段虎提气跳上了炉顶,双脚刚一落在炉顶的边缘,他便灵敏的把身体伏低,全身戒备之下,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香炉里黑暗阴森,即便外面火光冲天,这里依旧没有半点的光明。 观察一眼后,段虎把插在后腰上的火把拿在了手中,火柴往粗糙的大脸上一擦,“刺啦”一声,红色的火苗跳跃而出。 刚把火把点燃,猛然间一团碧绿色的雾团从香炉深处喷吐而来,瞬间出现了段虎的眼前。 早有防范的段虎快速移动步伐,闪到了炉顶的另一边。 正打算再次点燃火把,绿色的蛊雾再次出现,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晰和诡异。 段虎眉头一皱,不得已从炉顶上跳落下来。 “好个狡猾的蛊煞,跟虎爷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也罢,虎爷让你知道谁是老鼠谁是猫!” 段虎不再有所保留,除了手中的火把之外,他把后腰插着的另外两根火把也拿了出来。 来到燃烧着的火堆旁,将三根火把引燃后,他大致测量了一下距离,随后快步朝前冲去,待来到人脸香炉的下方,双脚猛蹬地面,一个燕子三抄水直接跳跃在了香炉的上空。 半空中段虎头下脚上,快速瞅了一眼黑乎乎的炉底,顺手把三根火把抛了进去。 落地后他再次跃上了炉顶,护住口鼻后双眼如炬光般看了进去。 三根火把直插在香炉内壁的边缘处,灼烈的火光把周围照得十分明亮,火光下段虎能够清楚的把炉底的真容尽收眼底。 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几乎占据了近一半多香炉内径的巨花,巨花的花瓣分三层依次绽放,每一层都有不少片颜色鲜红的巨大花瓣,最里面的花蕊形状怪异碧绿森然,好似一张长满了獠牙的血盆大口,和外面妖艳的花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可思议的是,这朵巨型的妖邪花并非静止不动,而是缓慢的扭曲着花身,特别是如同血口的花蕊,一颗颗泛着绿光的利齿来回碾磨,似乎正在饥渴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猎物,用它那可怕的利齿咬碎猎物,汲取它所需的养分。 “这这是尸蛊花!” 段虎大吃一惊,就在这时,尸蛊花的花蕊猛的收缩一下,旋即喷吐出了一团绿色的蛊雾,迎面袭来。 段虎闪身避开,接着右手一抖,三颗寒星砂飞射而下,打在了尸蛊花的花蕊中。 嘭,嘭,嘭! 射中花蕊的寒星砂发出了三声炸响,段虎暗自一喜,正待定睛查看,却发现炉底绿雾升腾而起,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着。 “不好!” 吃惊不已的段虎急忙跳下香炉,几个健步跑到了曹满和虎千斤的身旁。 “怎么样了虎爷,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等段虎喘口气,曹满忍不住急切的问道。 一旁的虎千斤同样心急,但更多的还是担心段虎的安危,刚才见对方在香炉上又跳又躲,似乎在闪避着什么 可怕的东西,看得虎千斤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想不到竟然会是尸蛊花,究竟是何人会做出这么歹毒阴险的事情来?”段虎一脸愤怒的说道。 尸蛊花? 对于新冒出来的名字,曹满和虎千斤对视一眼,谁也不懂,不过听名字就能感到十分邪恶。 段虎继续说道:“尸蛊花是一种极为罕见和可怕的蛊煞,传闻这种东西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用邪术催生出来的邪物” “尸蛊花只能生存在阴气极为浓郁的地方,这种邪花并非死物,而是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摄取养料,就像当地的猪笼草一样,能够捕食蚊虫增加养分。” 曹满吞咽一口沫子,“你所知的养料是指” 段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曹满口吐壮舌,乖嘞个乖的,花为刀俎,我为鱼肉,要不要这么邪乎,这么恐怖? 可转念一想,曹满有些疑惑起来,“既然你说尸蛊花是靠吃人摄取养分,那它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是靠释放出的蛊毒诱使他人作饵行凶呢?” “谁说它不会自己动手了?”段虎答非所问的说道。 这一说虎千斤也疑惑了起来,“可是黑虎哥,你说尸蛊花会自己行动,但这和我们见到的完全不同,即便是当年阿爹也并未看见过什么尸蛊花” 段虎叹息了一声,“我问你,你阿爹可曾提起过那些遇害之人的尸体?” “这倒没有,那件事情后来寨子里又来了不少人,可大伙把整个荒庙都搜遍了,除了血迹之外却没有找到任何人的尸体” 随即虎千斤惊讶的睁大了眸子,“难道说,这些人的尸体是被尸蛊花” 段虎点点头,“不错,尸蛊花吃人的邪花,因为不便移动,所以才会释放出蛊毒控制傀儡,等傀儡完成了任务,再把那些所谓的养料都送到宿主的嘴里,这种结果和它自己动手有什么两样?” 虎千斤心里一阵悲愤,怪不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所有遇害人的尸体都葬送在了尸蛊花的嘴里 “不能让这么恶毒的邪花继续害人下去!”虎千斤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阿妹,稍安勿躁,尸蛊花一定要除,但我更为担心的是它的来历,此花非天生地养,必须有人施邪术种阴蛊方能催生此物,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 “还有一点,如此巨大的尸蛊花实属罕见,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变成如此规模,按照年限来说” 说到这段虎双眼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 突兀,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从人脸香炉中传来,三人不约而同放眼看去,就见从炉顶上方伸出了一根根细长的根茎,仿佛触手一样紧紧缠绕在炉顶的边缘处,紧接着那朵巨大的尸蛊花在火光的映照下,缓慢的从香炉里爬了出来。 曹满裆下一颤,我日,不是说尸蛊花行动不便吗? 黑脸,你又骗人! 对比起曹满的惊恐,阿亮声儿都没出,四蹄撒开,绝尘而去,一头躲进殿中的草堆,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太惊悚了,人类的世界老恐怖,亮哥玩不起哇! “黑虎哥,刚才你不是说尸蛊花不会动吗?”看着那朵巨大而妖艳,诡异又恐怖的尸蛊花,虎千斤神色惊慌的问道。 段虎脸色严肃的紧盯着正慢慢爬出来的邪花,声音低沉的说道:“我只听过这种邪花,却从未见过”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曹满气哼一声,果然,黑脸在骗人。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虎千斤克制着恐惧问道。 段虎思索片刻,凑到虎千斤耳旁嘀咕了几句,对方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大殿。 “耗子。”段虎拍了拍呆 傻惊愣着的曹满。 “啥,啥事?” 不知为何,曹满忽感一阵不妙,而且这一次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强烈。 段虎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说道:“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机会? 机会! 曹满几欲发狂,机会可以有,但老子不要表现,老子要逃命! “啥表现的机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曹满都想抽自己几个大巴掌,特么的嘴贱! “很简单,你下去遛遛弯,顺便活动一下筋骨,对你身体有好处。” 哟!段虎说的话能气死人。 曹满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 遛弯?尼玛,当老子是牲口,没事遛着玩吗? 活动筋骨? 对身体有好处? 黑脸,要脸不? 让老子送死就明说,别他娘的拿老子当三岁的毛娃子,见糖就打滚! “虎爷,我腿肚子抽筋,动不了。” “没事,下去遛一趟就不抽筋了。” “虎爷,我怕。” “怕个球,有虎爷在这,大胆的去!” 曹满 我呸! 就是因为你这黑脸在这,老子才怕! 109 黑脸的宝贝? 放飞自我,这句话人人会说,但是要做到,却要付出莫大的勇气和毅力。 曹满决定放飞自我一回,尽管这事是被逼出来的,可足以证明他的胆量和勇气。 放飞前,他想喝口老酒,壮壮英雄胆,可段虎不答应,说他喝多了只会变狗熊,对此,曹满很是不服。 临刑的犯人死前都能喝口断头酒,他呢? 啥都没有,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带着满满的怨气,曹满终于下了石台,这时候小风一起,颇有点风萧水寒,壮士去兮的悲凉之感。 哇呀呀一声暴喝,曹满站在篝火外双手叉腰,造型不帅,叫声也难听,段虎摇摇头,耗子,保重! 此时,尸蛊花正从人脸香炉爬到了外面的泥土上,一根根细长的根须仿若触角般刚站稳在地,曹满咋哇的叫声便引起了它的注意。 巨大的花身对着曹满立了起来,露出了花蕊处狰狞的齿牙。 曹满喉结一动,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尖嚎一声“额的娘”,围着四周的篝火开始放飞自我。 曹满跑得挺快,踏草如飞,贱草入泥,耳旁风声猎猎,迎面热浪徐徐,倒是有点放飞的感觉,他觉得,这时候如果能给他一对翅膀,准能飞起来。 被篝火围在当中的尸蛊花死死盯着奔跑着的曹满,等他顺着篝火外围跑了一圈,尸蛊花也原地绕了一圈。 回到石台下的曹满挺兴奋,刚想登阶上台,段虎把手一挥,“再跑一圈。” 曹满大口哈气,“为啥?” “因为是我说的。”段虎霸气外露,蛮横的理由让曹满连刺儿都挑不出来。 “对了,这一圈别跑太快。” 曹满擦把热汗,“又为啥?” “因为还是我说的。” 曹满老牙挫响,别以为脸黑就能当阎王,想作威作福,找你的黑白牛马,怨鬼阴魂去! 段虎扫了扫曹满抽动的脸皮,“你不愿意?” “虎爷,别玩我了,再玩真的会闹出人命。”曹满打算摆事实讲道理,也许这个法子可以行得通。 “既然你觉得为难,那好,我来跑,但有一点,待会儿你去对付尸蛊花,如何?”段虎淡淡的说道。 “呃......” “这个......” 曹满俩大拇哥斗虫虫,“虎爷,杀鸡焉用牛刀?跑步这种小事还是我来代劳好了。” 段虎点头,“孺子可教也。” 曹满心苦,老子不是孺子,是黑白牛马,是你这黑脸阎王的小喽啰! 强打精神,曹满开始了第二圈奔跑,按照段虎的要求,不敢施展风驰电掣的踏草如飞,只能老牛哼哼拉车爬坡。 这顿跑,跑得曹满心肝乱颤、胆战心寒。 不过跑了小半圈后,他渐渐放下了心,因为他发现尸蛊花并没有采取过多的行动,而是直勾勾的对着他,就像太阳花似的,太阳到哪儿,花偏向哪儿。 曹满似乎明白了,尸蛊花看着可怕,但终归是朵花,只要自己不踏入对方的领域,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 既然如此,呸嘞个呸的,曹爷还怕个球! 没了惊悚的感觉,没了紧张的压迫,这一刻曹满觉得,夜里的黑暗其实也挺美,墨染天幕,另有一番美感。 在如此凉爽的夜色下跑上一圈,神清气爽,倍儿棒! 嗯? 倏地,曹满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似乎那朵巨型的尸蛊花正对着他...... 狞笑? 可能吗? 曹满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等他再次看去,花蕊处长满了无数尖牙的大嘴,嘴角上翘,怎么看都像是在咧嘴狞笑。 这...... 曹满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自打跟段虎厮混在一起,认知的范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前面那些诡谲可怕的事儿,起码他还能接受,但眼前会笑的吃人花魔呢? 尾椎骨一颤,冰冷的寒意一路上窜,沿着脊柱直充大脑。 曹满当场炸毛! 这哪是什么花花,分明就是穿着花衣的吃人魔,鲜亮的伪装下隐藏着一张狰狞凶残的鬼脸兽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尸蛊花行动不便,像朵朝阳的太阳花,太阳在哪,花脸在哪。 嗯,曹爷今天是太阳,一个胖太阳。 尼玛,想啥呢?接着跑! 曹满晃晃脑袋,压下心里的不安和慌乱,继续保持着步调奔跑。 不大工夫,大殿的石阶出现在了不远的前方,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顺利的抵达终点。 一路有惊无险,曹满痛快的哈口气,早知道任务这么简单,刚才就不该和段虎斤斤计较,显得自己多小家子气一样。 “耗子,加速,赶紧跑!” 段虎急促的喊声清晰入耳,曹满一愣,咋回事?快到终点了还要加速,莫非......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巨大的尸蛊花已经冲到了火堆旁,正舞动着密密麻麻的根须,咬合着锋利的牙齿向他扑来。 曹满吓得老魂冲窍,张嘴就是一句“我日!” 说好的行动不便呢? 说好的太阳花呢? 尸蛊花,你个大骗子! 现在加速已经有些晚了,曹满一不做二不休,蹬腿前纵,一招恶狗扑食扑倒在了地面上。 几乎同一时间,数条根须从他的头顶上方疾驰掠过。 曹满就地驴滚,一连翻出去了好几圈,他这才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尸蛊花正剧烈的抽打着拦路的火堆,噼里啪啦一顿抽打,燃烧着的木材被击飞而出,四散在了周围。 打散了火堆的尸蛊花也没捞着好处,不少根须被烈焰点燃,在一阵刺耳尖锐的吼声中,邪花抽动着根须快速怕打着地面,想要熄灭燃烧着的烈火。 “自食恶果,这叫报应,烧不死你!” 怒骂一句,曹满忍受不住尖锐的噪音,一骨碌爬起来,蹭蹭几下跑上了石阶。 等来到段虎近前,曹满骄傲的把头一抬,小眼神要多嘚瑟有多嘚瑟,放飞自我,成功! “虎爷,我做的咋样?” “马马虎虎。” 这是表扬吗? 这是敷衍好不好? 最让曹满受不了的是对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个正眼都没有,嫌恶还是嫌弃? 怄气多难受,曹满打算问个明白,“虎爷,这可是我拿性命完成的任务,只是马马虎虎吗?” “虎爷?” “虎......” 虎你大爷! 敢情说了半天,对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顾着看玩火自焚的尸蛊花了。 曹满这个气大,刚才是怄气,现在是气冲斗牛,能掀了破庙的瓦片。 “耗子哥,刚才怎么了?我听见外面动静大得吓人.......喂,你干啥呢?”这时虎千斤正好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没,没干啥......”曹满赶紧把地上画的小圈圈用脚蹭了蹭。 “阿妹,你怀里抱着的东西是......”瞅着对方怀里的黄绸物件,曹满很是好奇。 虎千斤甜甜的一笑,“这是虎爷的宝贝。” 曹满,噗! 不会是自己的想法太邪恶了吧? 按说男人的宝贝...... 曹满偷瞄了一眼段虎,不由得一阵恶寒。 那层浓密的黑胡渣,该不是自己贴上去的吧? 要不,拔一撮试试? 算了,还是给黑脸留点男人的尊严,戳破了多尬? 转头曹满又仔细瞅了瞅虎千斤怀里的物件,黄绸朱线,包裹得挺好看,至于形状,挺粗,挺长...... 曹满震惊,日,虎鞭也没这么夸张吧? “阿妹,虎爷啥时候把自己的宝贝交给你了?” “就你撞煞的时候,碰巧被我发现了,之后他就......”说着话,虎千斤面露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曹满喉结一动,怒吞白沫,好个黑脸,禽兽不如哇! 趁着曹爷撞煞扮兽兽的时候,你巧借名目来个英雄救美,为的就是糟蹋...... 等等,宝贝没了,算不上糟蹋吧? 呃,从时间上来看,似乎也有些对不上...... “阿妹,把虎爷的宝贝拿我瞅瞅?” 这话说的,曹满都感到有些别扭,但是为了避免闹出什么误会,他打算先看清楚了再说。 “你小心点,别弄坏了,它的威力可大着呢......” 几句话曹满忍不住再冒邪念。 刚要触碰到宝贝,段虎大手一伸,直接把黄绸物件拿在了手里,急得曹满只有干瞪眼的份。 “阿妹,你和耗子离远点,最好退到大殿里面去,没我的吩咐,一个人都不准出来!”简短交代几句之后,段虎跳下石阶,直奔尸蛊花而去。 “走了耗子哥,别在这发呆啦!”虎千斤催促着一动未动的曹满。 曹满...... “我想看宝贝!” 话声刚落,身后几声炸响传来,曹满吓得浑身一颤,回头看去,下面烟雾弥漫、碎石乱飞,段虎的身影晃动,和尸蛊花战在了一起。 好激烈的战斗,这是...... 仙妖打架! 曹满不敢再呆下去了,一溜烟跟着虎千斤跑回了大殿。 院中,段虎手持黄绸物件快速在篝火间来回移动,利用烈火作为掩护,缠斗着巨型尸蛊花。 通过刚才的观察,段虎发现尸蛊花惧火,这个发现无疑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帮助。 看来利用曹满作饵,诱敌深入的法子还真不错,尽管危险了一点,但收获颇丰。 当然,段虎绝不是薄情寡义之徒,对于曹满的安危不会袖手旁观,别看当时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暗中却全神贯注着,确保对方的安全。 除此之外,段虎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打算给曹满一点儿教训,顺便也想锻炼一下他,否则就凭对方身上的陋习,迟早会吃大亏。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练不成才。 段虎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曹满自己是否争气了。 ...... 段虎一边躲闪着尸蛊花的攻击,一边借助烈火的优势,将一根根燃烧着的木材作为武器,纷纷踢向了目标。 在他看来,想要消灭尸蛊花的关键,就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根须上面,这些如同触手般的根须,不但数量惊人,还异常的灵活,稍有不慎,一旦被缠绕其中,必定凶险十足。 根须等同于尸蛊花的左膀右臂,一旦被烈焰焚毁,消灭邪花不在话下。 避其锋芒,攻其软肋,段虎利用缠斗的办法不断进行骚扰,一会儿的工夫,尸蛊花身下的根须化为了熊熊烈焰,灼眼的火光夹杂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段虎目光一凝,机会来了。 抖手,段虎将扣在手里的两颗星火雷打了出去,直袭尸蛊花的命门,也就是那张长满了尖牙的花蕊巨口。 星火雷化为两道寒光一闪而至,突然间,尸蛊花浑身巨颤,燃烧着的根须好似火蛇般扭曲袭来,抽打在了星火雷上。 伴随着震耳的炸响,气浪翻涌奔腾,掀起的土灰化为浓浓的尘雾,给视线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段虎伏低身体仔细观察着,忽感脑后恶风不善,几道带着火光的长须横扫而来。 段虎急忙把头一缩,燃烧着的根须从他头顶上扫了过去,下一瞬,几声异响自上空传来,段虎抬头看去,不由得脸色大变。 炸裂开的几根长须,喷出了绿色的毒雾,雾气沉降,仿若一只狰狞的大手,把他笼罩在了下方。 段虎冷哼一声,“搞偷袭?有一套。” 屏息凝气,段虎纵身前跳,顺着低矮的地势逃出了降下的毒雾。 身形还未挺停稳,耳旁风声猎猎,又是数条燃烧着的根须抽打而至。 段虎脸色一沉,左躲右闪,动作略显狼狈的让过了凌厉的攻势,然而当一声接一声的炸响再次响起,段虎的脸色愈发黑沉了下来。 ...... 大殿中,虎千斤看的是心惊肉跳,紧张的下嘴唇都快被咬破了,还浑然不知。 不知何时,阿亮也靠了过来,躲在门框后面,露出了贱兮兮的脑袋,睁大着驴眼看了个精彩绝伦。 驴脑袋上靠着的是曹满贼精精的脑袋,俩货一副德性,一个贼一个贱,贼贱贼贱。 “哎呦我的妈!”惊险时刻,曹满惊呼一声。 “啊哦哦!”阿亮同样驴叫一声。 “哦哟额的娘!”曹满再叫一声。 “啊哦啊哦!”阿亮也附和一声。 一人一驴,配合的天衣无缝,这边叫声才止,那边驴叫跟上,没一刻停歇过。 虎千斤不胜其扰,心情顿时暴躁了起来,刚想教训一下两个不分场合的家伙,却见曹满用手一指院中,和阿亮同时飙出了颤抖的高音。 虎千斤顺势看了过去,不由自主的也尖叫了起来,“黑虎哥,小心!” 110 哭个朴簌,笑个欢畅 和曹满阿亮不同的是,虎千斤发出的尖叫同样声线优美动听,不像俩货,一个杀猪尖嚎,一个破锣狂吼,能炸耳惊魂,鸟兽奔散,小儿夜哭...... 院中,本就郁闷的段虎,心情更加烦躁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很少会像现在这般憋屈,明明胜券在握,谁知却是暗藏杀机。 本以为可以轻松消灭尸蛊花,交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失算了,在狡猾凶悍的尸蛊花面前,他几乎占不到丝毫的优势,还险象环生,数次置身于危险之中。 最大的麻烦便在于对方无孔不入的根须,不仅速度快数量多,还会自行炸裂,释放出可怕的毒雾。 而且,还耐烧! 都这半天的时间了,还没被烧光。 段虎强行闭合气息,依靠灵活的身法不断闪躲,否则稍有不慎,一旦吸入毒雾,哪怕只是一丝,都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的行动,如此一来,会让本就艰难的战斗变得更加凶险无比。 时间一长,段虎有些受不了了,脑门上的青筋暴起,黑脸都快憋成了紫脸。 肺活量再大,终归有着极限,就算学过特殊的龟息法门,但是在剧烈的战斗下,体力的快速消耗,使得段虎渐渐难以支撑。 不得已,在闪过奔袭而来的根须后,段虎后撤,在安全的地带快速吸了两口空气,缓解一下眼前的窘态。 在这么下去,别说斩杀邪花,恐怕自己的命都要栽在对方手中。 除非...... 段虎看了看手中握紧的黄绸物件,眼中寒光一动,似乎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尸蛊花竟然腾空而起,在一阵惊呼声中,巨大妖艳的身躯猛扑而下,同时还把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根须尽数使用了出来,好似天罗地网般直接把段虎笼罩在了里面。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特别是曹满,扯着杀猪嗓嚎了又嚎。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邪花会笑会动也就罢了,居然还会蹦跶? 蹦哒的还挺高! 曹满的认知范畴再次被颠覆,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山神复活,嫦娥下凡,齐天大圣斗如来......他也一百个相信。 相比起曹满的惊骇,段虎的表现要镇静不少,很快他收敛心神,目光紧盯飞扑下来的尸蛊花,还有那数量惊人的根须以及尖利瘆人的怪牙...... 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变得格外缓慢起来,尸蛊花的每一个动作,根须抽打时的每一个轨迹,全都清晰的映入了段虎的双眼。 下一刻,两道精芒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爆发出来。 “仓啷!” 随着一声清脆明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一道金芒夺目而出,刺眼的光线让身处大殿中的虎千斤和曹满双目发花,二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院中绿影森森,到处都弥漫着碧绿色的毒雾。 曹满当即毛飞,“阿妹,走,这是尸蛊花释放出来的毒雾!” 前后两次撞煞,苦逼的教训能让曹满刻骨铭心。 “可是黑虎哥他还没出来.......”虎千斤心急如焚的喊着。 黑虎哥? 就是黑虎天王,这会儿也管不了! 曹满上前一把拉住虎千斤,用力一拽,没拽动,反而自己一个踉跄,好悬没撞在对方身上。 “阿亮,护主的时候到了!” 眼看毒雾逼近,曹满大喊一声,把正准备逃命的阿亮给喊住了。 阿亮气恼的打一鼻响,唉,俺的女主子,又傻了。 哒哒着四蹄,阿亮跑了过来,配合着曹满,一人动手,一驴动口,拉拉拽拽,好比逼良为娼的恶犬凶奴,总算把虎千斤给拉进了大殿深处...... 良久过后,大殿外的毒雾虽然薄了不少,颜色也淡了很多,但是依旧没有完全散去,如同不舍的情人,徘徊独踌。 残破的大殿中,穿堂风不断响起,用它那无形的身躯,带着低低的呜咽,阻挡着毒雾的侵袭。 啪! 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曹满捂着肿脸莫不作声,虎千斤红着双眸,泪珠挂串,神色十分痛苦。 阿亮挺自在,竖着驴耳听响儿,可惜虎千斤只打了一巴掌,之后便收了手,这让阿亮感到有些不过瘾。 半晌,曹满开了口,“阿妹,刚才的事我也是逼不得已......” “那你也不能丢下黑虎哥自己跑了!”虎千斤哭喊起来。 “我......” 曹满心里也难受,何况当时他是一个人跑路吗? “阿妹,别哭了,虎爷他......” “他最讨厌的就是哭,一哭他就火,一火就打人,贼狠。” 本想说点安慰的话,谁知话到嘴里就变了味,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句话来。 也难怪,段虎的形象在曹满心中早就成了阴影,擦都擦不掉。 一听这话,虎千斤哭得更伤心了,阿亮关心的蹭着主人的手背,眼神挺难过。 女主子,有啥好哭的? 不就是个黑脸糙汉嘛,跟咱们老龙寨的壮小伙根本没法比。 亏得阿亮是驴,否则就它那点驴心思,非被炖了熬驴胶不可。 听着虎千斤的哭声,曹满吧嗒一下滋味,大鼻子一抽,眼角也冒了泪。 呜哇哇一声哭嚎,惊得驴子抬头姑娘张嘴。 “耗子哥,你哭啥?”虎千斤抹着眼泪问道。 曹满,呜哇哇,哭了个伤心欲绝。 段虎的生死不知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的原因,他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婆娘,反正当时也没哭够,不如这回彻底发泄出来。 “耗子哥,刚才是我不对,是不是把你发疼了?我向你道歉,你别哭了好吗?” 说完,虎千斤忍不住伤心,继续哭了起来。 曹满,接着呜哇哇。 跟巴掌无关,他脸皮厚,受点罪没有大碍,是关乎心情,这叫应景,不哭还好,一哭起来,止都止不住。 啊哦,啊哦...... 阿亮叫了起来,其实它一点儿都不伤心,相反,还觉得挺幸运。 没了黑脸,它的驴日子又能欢快起来,多好,多美,多开心。 这叫三多! 只是,这会儿见女主子哭了个梨花带雨,就连耗子也嚎了个哭天抹泪,自己一牲口,如果不来俩声,似乎有些掉价。 既然要叫,那就不能藏着掖着。 阿亮扯开驴嗓可劲儿的叫。 啊哦哦! 呜呜呜! 哇哇哇! ...... 整个大殿,好热闹,木梁上的老灰都抖落下不少来...... “咳咳......我说你们在干嘛呢?哭嚎驴叫,好玩吗?” 熟悉的声音从大殿外传了进来,只不过声音少了些许的洪亮,多了几分虚弱。 曹满睁大狗眼,虎千斤捂住嘴巴,阿亮...... 原地蹦跶一下,惊叫一声转头就窜。 尼玛,黑鬼复活了! 突如其来的惊吓,用震撼心神来形容都软了点。 “虎爷,你是人是鬼?” 曹满第二个反应了过来,尽管没有阿亮那般夸张,但喊出的颤音绝对气人。 段虎心胸宽大的捡起一颗小石子,二指弹动,嗖...... 啪! “疼疼疼......” 曹满抱头蹲地,给跪。 “黑虎哥,你还活着?这怎么可能,你不是......” 大殿门口,迎着初升的红旭,在那抹柔和的光线下,段虎微微一笑,“阿妹,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虎千展开了泪眼婆娑的笑颜摇了摇头,“黑虎哥,你终于回来了......” 曹满擦把大鼻涕,同样是人,为啥待遇不同? 黑脸,你混蛋,你重色轻友,你回来...... 真好。 眼眶一热,刚儿还没流完的泪水再次充盈了起来...... 故人去兮,洒泪悲泣,故人归兮,欢声笑语。 曹满跳起来一个熊抱,“是虎爷,是我们的虎爷,哈哈哈!” 段虎拍了拍他的肩头,“刚才你不是认为我死了吗?” 曹满笑容发僵,“那是玩笑话,就你这生命力,赛过小强,牛过蚂蟥,你想死,阎王爷还不肯收呢。” 段虎赏一爆栗,“一边待着起,你才是小强蚂蟥呢。” 曹满龇牙哈气,真的是黑脸回来了,还是同样的滋味,熟悉的味道。 啊哦! 阿亮欢快的撒着蹄子,热情的跑了上来,亲热是假,讨好是真。 刚才它那副见了鬼的模样,生怕在对方心里留下不好的映像,现在不赶紧的献殷勤,晚了,它怕段虎报复。 段虎点点头,不愧是驴精,人情世故样样都懂。 “真是头听话的好驴。”说完,段虎抬手来记爆栗,正正打在了阿亮凑过来的脑门上。 阿亮睁大驴眼,一脸懵逼。 喂!黑货,亮哥讨好你还挨打,你不是人! 一溜烟,阿亮从哪来回哪去,没有一丝留恋,只有一肚窝火。 “咦,阿妹呢?阿妹......”转头不见虎千斤,曹满喊了起来。 虎千斤低着脑袋一个人躲在火堆旁,一听叫喊,慌张的又擦又抹起来。 ”曹满不识趣的来到近前,“阿妹,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嘿嘿,原来是怕被人看见你的大花脸,偷着擦擦抹抹呢!” 虎千斤脸色一滞,转瞬变得通红,想都没想,大巴掌扇了出去。 我日! 曹满眼前一黑,人约黄昏后...... ...... 往火堆里加了一些干柴,虎千斤有些担忧的看着闭眼张嘴的曹满。 “黑虎哥,他没事吧?都怪我刚才太冲动,失手把他打昏了。” “段虎笑了笑,“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该被打。”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力气大,万一打出个好歹来......”虎千斤内疚的低下了脑袋。 “呵呵,你放心,耗子的生命力没那么脆弱,赛过小强,牛过蚂蟥,阎王爷都不收他。”段虎趁机把曹满刚才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虎千斤掩嘴一笑,“哪有这么形容的?跟只虫子似的。” “你不信?那我现在就把他叫起来。” 说完,在虎千斤惊讶的眼神中,段虎凑着曹满的耳朵大喊一声,“耗子,吃早饭了!” 下一刻,曹满...... 未动。 “黑虎哥,你的法子好像不灵。” “呃,这个......”段虎尴尬的摸摸鼻子,心里也有点纳闷。 照理说刚才虎千斤打的那一巴掌力量不算大,曹满会晕,主要是头磕地上了,不过也不重,听声响不大,顶多昏一小会儿,可为啥不醒呢? 就在段虎疑惑的时候,曹满突然睁开双眼,身子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我是谁? 我在哪? 哪有早饭? ....... “耗子哥,你再等会儿,早饭马上就好。” 曹满捂肚蹲草,露齿笑了一声,“嘿嘿,不急,阿妹你慢慢来,哥等着。” 咕噜噜...... 肚囊一点儿面子都不留,说闹情绪就闹情绪。 曹满狗眼怒瞪,丢脸的货,咱能安生点不?再闹,老子打死你! 咕噜噜...... “咯咯,耗子哥,肚皮最诚实,你说是吗?” 夹杂着腹鸣曹满干笑着哈头,“还是阿妹最体贴人,知道耗子哥这会儿正好肚子饿得咕咕叫,对了,我要吃烤腌肉,还要喝酒!” “耗子,这里不是馆子,点菜?脑子没问题吧。”段虎开了口。 “还有,酒不能喝,这是为你好。” 曹满大脸甩到一边,为我好? 爷信了你的邪! 小时候你揍狗般揍我的那些糟心事儿就不说了,拉近点,昨儿个夜里是谁让我在冰冷浑浊的脏水里洗澡打滚来着? 是谁让我拔荆棘被刺来着? 是谁让我引邪花来着? 好多事爷都不愿提,怕伤感情,懂吗? 啵! 曹满一愣,啥声儿? 接着提鼻一闻,好香的酒味。 段虎拔开塞子晃了晃酒葫芦,“有肉无酒不成席,可惜剩下的酒不多了,勉强将就一下。” 咕噜...... “啊,爽快!”段虎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酒水,感叹一声。 曹满,明白了。 敢情黑脸是怕老子抢他的酒喝,故意编套词糊弄人。 好个黑脸,你狠,你毒,你大爷! 这笔账,老子要记得铁铁的,烙印在心永不忘! “耗子,想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抿一口,多一口都不行。”段虎把酒葫芦递了过来。 曹满开心的接过酒葫芦,面似三春阳,灿烂又美丽。 虎爷,你是俺亲爷,你的恩情小耗一定记得铁铁的,烙印在心永不忘! 嘴对嘴长流水,曹满刚要把嘴对在壶嘴上,段虎大手一伸,把酒葫芦又抢了过来。 “还是算了,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咕噜...... “啊,舒坦!” 曹满....... 黑脸,你狠,你毒,你大爷......永不忘! 111 炉底地洞 诱人的香味融合着青色的炊烟缭绕在大殿的上空,一阵风起,消散在了殿外煦暖的晨光中。 曹满低头狂吃,无暇理会身旁有说有笑着的二人。 人生最美妙的时刻便在于此,吃嘛嘛香,喝嘛嘛爽,关键是牙好,胃口棒,能吃能喝能消化。 似乎和猪的日常差不多......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呵呵。 咕地一声,满嘴香肉入肚,曹满端起茶碗,扬脖干了碗里的油茶,一声长叹,满足自在。 尽管没能喝口老酒,但油茶的滋味同样爽口爽心,这顿早饭,值了! 感慨间,曹满再端茶碗,吹着热气,没等吹凉,阿亮凑了过来,碗落茶洒,溅湿了裤子也淋湿了阿亮的驴头。 啊! 啊哦! 两声截然不同的叫声同时响起,曹满挫着大腿阿亮蹭着脑袋,下一刻...... 俩货王八瞪绿豆,急了眼。 比瞪眼?阿亮可从没有怕过谁,即便是山里凶恶的豺狼,也不是它的对手。 瞅了瞅曹满的王八眼,阿亮不屑的打了个鼻响,脑袋侧了侧,单靠一只驴眼瞪了回去。 几息过后,曹满麻溜的败下阵来,其实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只是他想起了上回怼眼的事儿来。 跟牲口怼眼,多没意思,关键是赢不了,自讨没趣。 虎千斤觉得有些纳闷,明明阿亮是头可爱的驴子,咋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呢? 曹满如此,段虎也是如此。 ...... 吃饱喝足,曹满难得严肃了下来,“虎爷,你跟我们说说,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之前一直没问,主要是想问的时候挨了一巴掌,躺地游了一下老魂,后来醒了,正赶在了饭口上...... 段虎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回道:“想知道?” 咳咳! 曹满脸色憋红,都是被口水呛的,不,是被黑脸气的呛了口水。 “黑虎哥,我也想知道。” 虎千斤开了口,段虎收起了玩味,否则不趁机调侃曹满一下,他感觉浑身没劲。 这叫习惯成自然,习惯一件事后自然就会去做,不做不舒服。 不过,好像曹满并不情愿...... 但段虎乐意,细枝末节这些事他懒得操心。 “还记得那道金芒吗?”讲述之前段虎问道。 这件事虎千斤和曹满都记得十分清楚,刺眼的金芒破空而出,仿若划破黑暗的利剑,不过之后生了什么,二人就不得而知了。 “正是那道金芒,让我侥幸逃过了一劫,也怪我大意,没有料到尸蛊花会这么狡猾,更没有想到它移动的度会这么快......” 正如段虎所说,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狡猾的尸蛊花用残余的根须把他围困在下方后,紧接着便将长满了尖齿的花蕊像血盆大口一般吞噬下来。 千钧一的关头,段虎解开了黄绸包裹的法器,利用法器的威力直接将尸蛊花斩杀,至于那时虎千斤和曹满看见的刺眼金芒,便是从法器中释放出来的。 尽管尸蛊花死在了法器下,但危机并没有解除,当尸蛊花身体裂开的那一瞬,充斥在体内的蛊毒烟雾四散而出,顿时把段虎笼罩在了里面。 如果不是因为那块镶满了伏魔经文的黄绸,恐怕此时的段虎不是毒身亡,就是变成了一具只知道杀戮和残噬同类的活傀。 段虎的话声很平淡,可是听在虎千斤和曹满的耳中却又是如此的紧张惊悚,其中凶险无需多想就知道有多么的可怕。 二人不知道的是,段虎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二人过多的担心和焦虑,否则他把当时自己是如何艰难的躲在黄绸中,又是如何煎熬着抵挡无孔不入的毒雾,最后拼尽自己的玄阳真气这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这些事真要都说出来,非吓坏二人不可。 可惜的是,那块镶满了伏魔经文的黄绸在这场战斗中彻底损毁,再加上被毁去的活棺材,短短一夜的时间,先后两件不可多得的法物被毁,不得不说这一次的行动出师不利,对此段虎充满了深深地担忧。 ......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是毫无损的回来了嘛,至于都哭丧着脸,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看着二人低着脑袋,内疚的表情都挂在了脸上,段虎好笑的问道。 虎千斤轻轻摇了摇头,“黑虎哥,都怪我太无能了,否则我要是能帮上忙的话,你也不至于身处险境。” “还有我,我这人就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帮不上忙,还拖累人,要说惭愧,我是第一个。”曹满也表达了歉意。 段虎微微一笑,“好了,我又没怪你们,何必跟我道歉呢?何况你们又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经验,勉强出手只会徒增危险。” 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葫芦不响,酒已见底,段虎随手放下,坚毅的脸庞带出了淡淡的疲累。 “虎爷,你的宝贝到哪去了?就是能出金芒的那个宝贝。” 曹满的十万个为什么又来了,不过在问这件事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丝失望。 如果那玩意真是黑脸的“宝贝”,那该多有意思? “是法器,专门用来降妖伏魔,驱邪镇煞的法器。”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妥,段虎及时更正了一下曹满的话。 “对,是法器,光的法器,呵呵.....”曹满干笑两声。 黑脸,真够敏感的? 那为啥你对阿妹说的时候要叫宝贝呢? 一定有内情,一定有! “我那件法器没收回来,而是插在了人脸香炉的附近,至于为何要怎么做......”说了两句,段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曹满抬手就想拍大腿,想想还是忍住了,黑脸的毛病他比谁都懂,说话大喘气,那是人家的权力。 片刻过后段虎才说道:“这件事我本不打算说,主要是怕你们担心,但我知道你们迟早会现,其实在人脸香炉下面......” 关于这件事,可以说即在段虎的判断范畴之内,又出了他的预料。 当他现罪魁祸尸蛊花后,心里就有一个疑问,因为尸蛊花非天生地养的自然产物,而是有人故意施邪术种阴蛊催生出来的,由此看来,尸蛊花出现在人脸香炉里一定另有蹊跷,至于这其中的原因...... 躲藏在经文黄绸下的段虎好不容易挨到了毒雾散开的时候,脱离了险境的他并没急着去往大殿和曹满二人会和,而是留在原地继续查找着线索,其中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那座人脸香炉。 重新爬上了炉顶的段虎还没来得及看清炉底的情况,一股不同寻常的阴气立刻使他产生了警觉。 这股从炉底泄渗透出来的阴气看似断断续续、缥缈无踪,然而对于反应敏锐的段虎来说,却让他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那种自于内心深处的不安感,令他心神难安,这种感觉即便是在以前也并不多见。 震惊之余,段虎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现炉底除了边缘处还算完整,中间还有着一个黑乎乎的大窟窿,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到了此刻他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此前他一直察觉不到什么阴气,除了天气的因素之外,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尸蛊花的身上。 因为体型庞大的尸蛊花正好把下面的地洞堵了个严严实实,阴气无法泄露之下,这才给他的判断造成了失误。 不过由此段虎也算掌握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尸蛊花这种蛊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下到地洞深处侦查之后才能弄明白。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同时也担心自己久不露面会让曹满和虎千斤担心,否则按照段虎以往的性格,当时他就会深入地洞一探究竟。 说到这,段虎脸上的憔悴之色更加明显了,连打几个哈欠之下,他已经睡眼惺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曹满和虎千斤对视了一眼,除了目光中的惊骇之色外,也带着深深地忧虑。 “阿妹,这里的事情还未了结,看来今天是赶不到老龙寨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和曹满先走,等我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再来找你们如何?”段虎强忍着睡意说道。 “不,你不走我也不走,老龙寨的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杀了尸蛊花,帮寨子里那些死去的人报了仇,如果我这么走了,还是老龙寨的人吗?” “黑虎哥你知不知道,说起来你这是第二次有恩于老龙寨,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当年要不是你剿灭土匪窝,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一处安生之地,更不会有现在的老龙寨......黑虎哥?” 正说着话,虎千斤现段虎不知何时已经阖眼睡去,传出了沉稳有力的呼吸声。 “耗子哥,黑虎哥他......” 曹满摆了摆手,“放心,他没事,昨夜经过一宿的折腾,虎爷他是累了,先让他睡一觉,等醒来后我们再说。” 第二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曹满自然轻车熟路,几句话便打消了虎千斤心里的顾虑。 虎千斤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熟睡中的段虎,外表不算俊郎,皮肤还挺黑,跟那些外表英俊却油腔滑调的男人不同,整个人都带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看着看着,虎千斤脸颊微微一红,变得有些害羞了起来。 曹满眉梢微微一挑,枯木嫩芽,铁树要开花,想不到这么个黑疙瘩,还会有人喜欢。 嘿嘿,黑脸,你老段家的祖坟要冒青烟咯! “我说阿妹,瞅啥呢?”曹满嘴贫的问道。 一句话,虎千斤面似桃红,心若鹿撞,羞答答的低下了脑袋。 “没瞅啥,就是看看黑虎哥睡着没有......” “是吗?”曹满笑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虎爷?” 虎千斤的脸颊更红了,红到了耳朵根,娇艳欲滴。 润了润嗓子,曹满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其实这没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女之间不就是这些事吗?” “耗子哥,你坏,你欺负我......”娇羞一声,虎千斤红着脸跑了。 曹满,捧腹笑了个狗爬驴滚。 没等笑舒坦,阿亮张嘴咬住了他的膀子,驴眼挺凶,臭耗子,敢调戏俺的女主子,卸了你的膀子! 曹满也不白给,二话不说,抄起一根烧柴大战阿亮。 很快,俩货抱成一团,嘿咻嘿咻滚地板...... ...... 时间一晃而过,夕阳暮晚,余晖遍洒的时候,睡了几乎一天的段虎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也很香,一个姿势从睡到醒,几乎没有改变过。 醒来后慵懒的撑了个懒腰,段虎从干草堆上坐了起来。 左右看了两眼,身旁除了还在呼呼大睡着的曹满外,即没有看见虎千斤的身影,也没现阿亮的踪迹。 “难道是出去了?”站起身来的段虎迈步走出了大殿。 来到大殿的门口朝破院看了看,焦黑的泥土上到处都是燃烧过的痕迹,枯草成灰,萧败凄凉。 至于被他斩杀的尸蛊花,早在当时就化为了一滩绿色的黏液,此时除了隐约留下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外,早已灰飞烟灭。 左右寻摸了一下,依旧没有看到虎千斤的身影,段虎不由得一阵奇怪,难道是回老龙寨了? 不过记得在睡着前,分明听对方说过不愿回去的话...... 段虎晃晃脑袋,抬脚走进了院中。 四处查看了一番,最后他来到了人脸香炉的前面,仔细看了看他插在地上的法器,在斜阳的照耀下金光灿灿,耀眼明亮。 段虎提鼻闻了闻附近残留的气息,随后放心的点了点头。 有法器在这镇着,加之烈日的正阳之气,即便人脸香炉下面藏有什么邪恶的邪祟,也不敢冒然出现。 出于谨慎,当时在消灭了尸蛊花后,段虎便把法器插在了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检查无误后,他出了荒庙,在附近的林子绕了绕,起初他以为虎千斤带着阿亮出来遛弯,顺便再砍些烧柴,又或是打点野味,可是等他把附近的林子都绕了一圈,却仍然没有现对方的身影。 “奇怪了,阿妹和驴子跑哪去了?荒郊野岭的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想到这,段虎立刻赶回了荒庙。 112 刀鬼绝刃之狂龙、威虎 呼噜噜,咻! 呼噜噜,啾! 大殿中,曹满吹着鼻泡睡了个猪哼牛扯,好不惬意。 主要是太累了,一夜的折腾,说实话他比谁都累,要不是有一身糙实的板猪肉扛着,恐怕还真有些支撑不住。 段虎没有去打扰曹满,自顾自的在大殿四周查看着。 驮在阿亮身上的货物,原封不动的都堆放在地上,就连腌制好的腌肉也被绳子挂了起来,晾在大殿里的一个角落阴干。 篝火旁放着炒好的油茶,只需用开水冲一会儿就能喝,还有那堆新砍来的木柴 所有的一切看似井井有条,并没有一丝的杂乱。 段虎轻出了一口气,种种迹象表明,虎千斤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至于去向,他也大致能猜出来。 悬着的心落了地,段虎好笑着摇了摇头,关心则乱,看来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来到曹满身旁,见对方睡得十分香甜,段虎瞅了瞅殿外的天色,余晖点点,再过不久就要到掌灯的时候了。 顺手捡起一根干草,对着曹满黑毛乱冒的鼻孔里轻轻一捅 “啊阿嚏!” 好大的喷嚏,好强的气流,看着手里折弯的干草,段虎一阵哑然。 重新捡起一根干草,这回没有捅鼻孔,而是对着耳朵眼瘙了几下。 一阵猪哼哼外加麻溜的驴翻身,曹满背过身子接着睡。 弹掉干草上沾着的耳屎,段虎点点头,看来不下点狠招,自己还真成了挖耳的耳屎倌了。 啪! 甩手就是一记大嘴巴子,力道不算大,但足以把人打醒。 一息,两息 第三息的时候,曹满惊叫一声,醒了。 段虎惊讶差点忘了闭眼装睡,可以嘛耗子,如此迟钝的反应,天下少有。 惊醒后的曹满一骨碌爬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四周。 “难道是做梦不成?”看着段虎还在睡觉,曹满摸摸脸蛋疑惑了起来。 可为啥会火辣辣的疼呢? 曹满更加疑惑了。 “嚷嚷什么呢?扰人清梦,等于犯罪!”佯装睡醒的段虎不悦的说道。 “虎爷,你醒啦!”曹满高兴的凑了上来,就像失散多年的大兄弟,热情似火。 这话问的,一点儿水准都没有,段虎打一哈欠,“废话,不醒能和你说话吗?” “嘿嘿,也对。”曹满摸着发疼的脸蛋。 “虎爷!我问你件事,你说做梦的时候梦见被人打,醒来会感到疼痛吗?” 曹满真不想疑神疑鬼,问题是夜路跑多了,难免撞见鬼,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凶事、鬼事,不容他不多个心眼。 “你被打了?” “嗯,打脸上了,挺疼。”曹满老委屈,睡个觉都被抽,有天理吗? 段虎看了看,“噢,明白了。” “明白啥了?”曹满眼睛一亮。 “你在做梦的时候肯定得罪了梦仙,对方生气,赏了你一巴掌。”段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梦仙! 啥玩意? 曹满眨眨狗眼,一百个不懂,一千个疑惑,一万个想不通。 “别忘了前几日的梦魇”段虎提醒一句。 “原来如此!”曹满打一激灵,明白了。 段虎一笑,解惑成功。 “可是虎爷,梦里面我也没干啥,就算干了啥,也会注意自己的分寸,绝对不会过分,总不至于被梦仙打吧?” “那你干了啥?” “呃,忘了”曹满缩了缩脖子,目光闪烁不定。 段虎一阵好笑,看来这货 该不会做了春梦,梦里那啥啥了吧? 这么说来,刚才的那一巴掌,打得恰到好处。 “觉得委屈?”段虎问道。 “老委屈。”曹满说的是实话,连啵都没啵到就被打了,能不委屈吗? “把脸凑过来,我告诉如何不委屈。” “真的?”曹满听话的把脸伸了过去。 啪! 篝火重新燃起,段虎烤好了腌肉煮好了油茶,味道虽然没有虎千斤做的好吃,不过对于一天没吃东西的二人来说,依旧吃了个香甜可口。 “你是说阿妹带着驴子先回老龙寨去了?”段虎放下茶碗问道。 曹满囫囵吞下腌肉,又擦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巴,“阿妹担心你所说的那个地洞,怕我们人手不够再出什么意外,所以她带着阿亮先回了寨子,说要找些寨民前来帮忙。” 段虎微微一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也就过了晌午,本来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但是考虑到你的安全,我只好留下来了。” “虎爷,怎么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莫非你是想阿妹了?”曹满笑嘻嘻的问道。 下一刻,捂脑蹲草,曹满,苦哈哈。 重新倒了一碗油茶,段虎说道:“我就是怕阿妹带着人来。” “为啥?”舔着指头上的肥油,曹满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 曹满挺不服劲,“你不说咋知道我不懂呢?” 段虎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然后 就没然后了。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瞧不起,光溜溜的鄙夷,精白白的藐视。 曹满 没动气,接着舔指头。 爱说说,不说拉倒,免得瞎操心,多好! 只是,心里怎么的都有些不带劲,莫非自己真的是 不行,怎么的都要表现一下,不能被黑脸瞧瘪了。 “虎爷,你的法器我终于看见了,嚯!没想到居然是一把大剑,光那把剑鞘就足够惊人,金纹银丝,剑柄也与众不同,末端形似虎爪,刚猛霸气,还有那红色的剑穗都足有一米来长” 曹满嘚不嘚,嘴炮全开,说了个白沫成雨。 段虎掏了掏耳朵,“那不是剑,是刀。” 曹满一尬,很快又恢了神态,“刀鞘上的红宝石也漂亮” 段虎弹了弹指甲上的耳屎,“那不是红宝石,是镇邪的朱砂泪。” 曹满再尬,好个黑脸,抬杠是不? 来啊,相互抬杠,相互伤害,相互 “想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吗?” 一句话,曹满尬劲全消,竖着耳朵乖乖的坐好。 “剑为双刃,兵中之首,君子风范,刀为单刃,兵中之霸,无出其二” 点燃一根纸烟,接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段虎慢慢诉说起来 唐朝,乃是华夏历史上的辉煌盛世,国盛则民强,工匠技艺也有了长足的发展,在那个时代一共孕育出了四种特殊的冷兵器,分别为:仪刀、障刀、横刀和陌刀,之后统称为唐刀。 唐刀是一种直刀,就好比一把单刃的长剑,看似外形相同,但是唐刀除了便于“刺”的动作外,更便于“劈、砍”动作。 唐刀最大的作用在于破甲以及耐用方面。 考虑到破甲时的需要,故而刀身并不宽大,利用锋利的刀尖和细长的刀身以及削铁断金的刀刃,战斗时作用尤为突出。 在打造唐刀时,采用“淬火”工艺,也就是覆土烧刃的方法,以熟铁为外皮,中间融合百炼钢,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刃口的坚硬,也能确保刀身的韧性和耐用。 “倒茶。”段虎端起了喝空的茶碗。 曹满立马麻溜的接过茶碗,倒了满满一碗热腾腾的油茶,顺便还吹了吹,这才端给了段虎。 这叫本分,也叫人情世故,就像在庙会里跑堂的小伙子,干活听书两不误,道理一样一样的。 “虎爷,抽烟。” 殷勤的递了根烟,帮着点上后自己也点了一根,之后曹满乖乖坐,抽烟听书好开心。 段虎很满意,继续说道:“唐刀和剑的区别还有不少,其中一点在于刀柄的长度,考虑到破甲时所需的力量,故而刀柄要长不少,便于双手合握,还有你说的刀柄末端好似虎爪的东西,那叫做刀环” 曹满很有节奏的点着脑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瞅瞅,这回曹爷也长见识了,不再是一个我就一个土了吧唧的乡巴佬,嚯嚯! “我的这把刀便是唐刀,至于它的来历,颇为曲折不凡” “早在唐朝那会儿,有一位了不起的刀匠,此人的姓名已经没有了记载,但是他一生痴迷锻刀,打造出来的刀即锋利又坚硬,可以说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但是听说这人长得十分害怕,狮脸怪眼,兔唇尖牙,故而人们给他起了个刀鬼的绰号” 曹满兴奋的睁大了双眼,终于进入主题了,好期待! 黑脸,故事说得好,曹爷给你拍巴掌,说得不好,别怪曹爷吐口水,呸呸溅你一头沫! 由于刀鬼此人锻刀的技术十分精湛和巧妙,以至于声名在外,就连那些富商巨贾以及王公贵族都会出巨资找他定刀,曾几何时,刀鬼的名望甚至超过了国内那些享负盛名的大匠巨匠们。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刀鬼的锻刀技法虽然给他带来了无数的财富和名望,但同时也引来了他人的嫉妒和愤恨。 于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便密谋了出一条毒计用来陷害刀鬼 时逢刀王争霸,全国各地数百名能工巧匠齐聚京城,想一展风采获得“刀王”这个至高的殊荣。 听说获胜的匠人还能进入八宝金殿,可以得到皇帝亲手御赐的“天下第一刀”这块牌匾,可想而知当时的竞争是多么的激烈。 刀鬼本不愿参加,因为他知道自己长得丑,以往都是深居浅出,很少与人来往,怕的就是惹人非议,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作为一名刀匠,谁不想出名,谁不想人前显胜、傲里独尊?加上那群心怀不轨的小人再三怂恿,刀鬼体内的澎湃之情沸腾而起。 凭借出色的技艺和过人的本领,刀鬼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挤进了三甲的行列。 就在最后一天争夺“刀王”称号的时候,刀鬼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他的面巾上动了手脚,等他当着所有人开始展现出精彩绝伦的工艺时,脸上的面巾却突然滑落 羞辱声、嘲讽声、挖苦声、耻笑、尖叫 所有的声音如同尖刀一般扎入了刀鬼的心中,那一刻他感到了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最后在众人的耻笑谩骂声中,刀鬼羞愤而走,自此他深居山野再也不抛头露面。 不仅如此,因为过度的愤怒和羞愧,他把生平锻造的所有刀具通通付之一炬,并且发下毒誓这辈子再也不锻刀,否则自挖双眼堕崖而亡。 数十年后,已近古稀之年的刀鬼忽然在一个电闪雷鸣、狂澜四起的夜里心血来潮,他打开了尘封多年的锻造房,将他此生收集来的珍贵材料融入了熊熊的烈焰之中 夜空中风卷雷闪,一场瓢泼大雨之后,两把绝世兵刃问尘而出,一把名为狂龙,一把唤为威虎,取自狂澜四野龙腾飞,雷威苍穹虎啸天之意 “也许是刀鬼自知命不久矣,但是他又放不下对锻刀的挚爱,故此才打算在生命终结之前打造出两把绝世的宝刀。只可惜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故而之后他自挖双眼跳崖而亡” 说到这,段虎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目光中闪烁着淡淡的哀意。 曹满满脸震惊听着一阵的惊讶,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耳旁响起了段虎的弹指声,这货猛的一抖,回神了。 “啧啧” 曹满啧嘴满是不忿,“照我说这个刀鬼就是个脾气执拗性格孤僻的倔老头,不就一个所谓的誓言嘛?何必这么执着想不开呢?要是换成我,才懒得管什么誓言不誓言,好吃好在一辈子,逍遥快活一辈子。” 段虎好气的赏一爆栗,曹满不敢乱说了。 “耗子,刀鬼大师呕心沥血、一生为刀,那是多么高尚的情怀,多么杰出的品性,对于这种品德崇高的先辈,我们应该多一分尊敬,少一分诋毁,你说对不对?” 曹满吧嗒了一下滋味,嘴贱惹的祸,活该吃爆栗。 不过,对比起出言不逊,曹满更在意的是那两把绝世的唐刀。 “虎爷,你说了半天,还没跟我说你的这把唐刀究竟是狂龙还是那把威虎?” 段虎一笑,“耗子,我叫段虎,你猜猜看我的那把宝刃叫做什么名字?” 曹满眼珠一亮,“哈哈,这还用猜嘛?虎爷一身虎威浑身虎胆,手中的宝刃自然也要带个虎字,如果不是那把叫做威虎的宝刃,我曹满两个字从今往后倒着念!” “哈哈哈!不错,终于脑子闪了灵光,虎爷用的宝刃正是威虎!”段虎大声笑道。 曹满 老子的脑子灵着呢,不用闪灵光! 对了,刚才黑脸为啥不乐意阿妹带人来呢? 113 赠法器 刀鬼绝刃,一把是狂龙,一把是威虎,取自狂澜四野龙腾飞,雷威苍穹虎啸天之意,听着多么高大上,听着多么有内涵,听着多么惹人羡慕 曹满眼中异彩连连,充满了嫉妒的小眼神。 “虎爷,不是有两把绝刃嘛,那把叫狂龙的宝刀呢?” 一听这话,段虎当即就回过了味来,“怎么,你小子还想得到狂龙吗?” “嘿嘿,什么事都瞒不过虎爷你。”曹满干笑了两声。 “别幻想了,宝刃带着天生的灵性,只有和它有缘的人才配拥有它,其他人即便得到了也会命格相冲,轻则诸事不顺,重则霉运不断,还有可能会一命呜呼、家破人亡!” “当真?”曹满眯起了眼睛,一百个不相信的模样。 “虎爷会骗你吗?” 曹满嗤之以鼻,难道还少啊? 那些糟心烂肺的事情,曹爷都不想说,说了更糟心,哎哟我的心哇! 夕阳无限美,只是近黄昏。 看着逐渐隐没在天边的晚霞,段虎拍了拍曹满的肩头,“阿妹提过她什么时候带人来吗?” “她说轻装赶路的话,最迟应该在午夜前赶到。”曹满回道。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该行动了。”说着话段虎站起了身。 行动? 行动! 曹满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感到不好了起来。 “虎爷,天都要黑了,难道你还想去人脸香炉下的那个地洞冒险?” “怎么,怕了?” “呃怕!”曹满实话实说,尽管略微咯噔了一下,但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胆怯。 不怕不行哇,天晓得地洞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玩意,昨晚不过一个看门的尸蛊花,就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活去死来的,万一地洞里面藏着一窝子尸蛊花 天哪!光用想的都能感到毛骨悚然。 “亏你还是个爷们,我看就是个奶们!”段虎不屑一顾。 曹满一咬老牙,大丈夫能屈能伸,奶们就奶们吧,总比凉凉好。 凉凉夜色笑你嗝屁朝天,化作暴雨浇灌着你 瞅瞅,多凄凉? “虎爷,要不等明天再行动如何?” 段虎摇摇头,“别忘了我们身上的任务,宜早不宜迟,不过你放心,这回下洞你不用跟着,在上面守着就成。” “你是让我把风?” 曹满激动的睁大了双眼,满眼都是闪啊闪的小星星,这可是希望,是曙光,是不用凉凉了。 “不错,但你记住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必须立刻通知我!” “嘿嘿,早说嘛,害得我一惊一乍,小心脏差点受不了。”曹满轻拍着小胸脯说道。 “不试你,怎么知道你是个奶们。” 曹满脑袋一低,好吧,我就是个奶们 等等,刚才似乎漏了什么? “虎爷,真要出现什么事情,你不会是让我进洞来通知你吧?” 段虎摇摇头,“胆小如鼠、蠢笨如猪,你不是有枪吗?用枪声通知我就行了。” 曹满一拍脑门,对哇,咋把自个儿的家伙事给忘了呢? 翻东找西,过了一会儿,曹满坐在草堆上一脸蒙圈,我的枪呢? 记得昨儿个出门的时候明明是装在了包里,里面还有些换洗的衣服,可小包翻了个遍,衣服裤子包括大衩抖了不止十来遍,都能抖成布条,也没见到花口撸子的影儿。 难道枪会长脚,自己跑了喂? 嫌弃我吗? 胡扯,这怎么可能! 曹满接着找,像猎狗般仔细认真的检查着每一处地方,不放过任何的线索,可始终一无所获。 “虎爷,你见我的花口撸子了吗?” 段虎那后脑勺对他,根本不理会。 曹满一阵沮丧,玩咯,我的爱枪,我的宝贝,我的绝世神兵,就这么 玩完了。 哈口悲伤的小气,曹满有了尿意,起身朝殿外走去,可到地儿一看,枯树黄昏,枯草破院,山风阵阵,草灰漫天,特别是那鼎阴森诡异的人脸香炉,面容狰狞,样貌可怕 曹满转头回了大殿,躲进角落解裤掏尿,对着旮旯里的那堆驴粪一顿浇。 “满天神佛有怪莫怪,小耗不是在亵渎圣庙,而是帮你们打扫驴粪,冲冲才干净,否则味儿大。” “实在要怪的话,你们怪那头驴子,三斤多的粪球能堆成小山” 痛快完了,曹满提着裤子收了鸟儿,忽然他看见冲开的粪球里露出了一样黑乎乎的玩意,看形状似乎 花口撸子! 曹满伸手一把抓起,我的宝贝,终于 尼玛,好臭的驴粪,好骚气的黄尿,靠,沾手上了! 阿亮,贼驴,你等着,老子要爆了你的驴菊! 擦擦又洗洗,花口撸子终于漂亮了,就是味儿还冲了点,曹满没舍得亲,别腰上了。 “耗子,过来,有好事。”不远处,段虎招了招手。 曹满一路小跑,笑眯着眼睛问道:“虎爷,啥好事?” 段虎指了指地上,“去!把那些散落的棺材碎片都给我捡起来。” 让人干活叫好事? 曹满小眼瞪大,黑脸,大骗子! “赶紧的,天快黑了。” 一声催促,曹满弯腰捡起了碎片,小片的没捡,木渣也没动,超过巴掌大的碎片他才会捡起收拢在了一起,至于那两块完整的板子,曹满没动,不是碎片,捡它作甚? 等活干完了,另一边段虎把包袱放在了佛台上再次招手,“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啥东西,这么神秘?”曹满屁颠屁颠的来到近前,脸上挂满了好奇。 下一刻,段虎拿出那把钝口的柴刀递给了他,“此刀名为狂龙,拿好了。” 曹满,噗! 狂你老爹的大龙,黑脸,不带这么玩人的! 紧握着手中的“狂龙”,曹满真想来个龙争虎斗,一狂龙灭了段虎。 “耗子,狂龙我给你了,现在你用狂龙帮我做件事。” 曹满气哼两声,“是不是想让我用狂龙砍柴?” 段虎摇摇头,“不砍柴,而是削木锥。” 曹满狗眼牛瞪,狂龙削木锥?黑脸,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就这钝口的狂龙,削牙签才能显示出它的威力! “听好了,你用那些棺材板帮我削一十二根尖锥,每根三尺三长,二指宽,尖锥必须有三寸三长,锥头必须锋利尖锐”段虎吩咐道。 曹满动动耳朵,眼前的对话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记得上回在常家 “听清楚了没有?”一声喝问,打断了曹满的思绪。 “虎爷,你看我像巧手鲁班吗?”曹满不爽的回了一句。 “没事,你有狂龙,宝刃在手,天下我有,去吧,记得一定要按尺寸来,否则虎爷请你吃爆栗。”说完,段虎自顾自的去往了院中。 曹满手拿钝口“狂龙”怒劈一刀,嗖! “狂龙”脱手飞出,天下,没了。 十二根尖木锥可不好削,等曹满费七八力的把木锥削好,他发现自己还真有点木匠的天分,可惜不姓鲁,否则说不准和鲁班大匠有点啥关系呢。 抱着木锥来到院中,段虎正闭目静思,样子很严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虎爷,你要的木锥我削好了,你看尺寸对吗?” 放下木锥曹满看了看天色,余晖隐没,渐渐暗去的光线使得大地变得昏暗了起来。 段虎缓缓睁开了双眼,大致瞅了一眼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随即他又拿出一物交给曹满,“这件东西你收好了,必要的时候对你会有帮助。” 看着手里被灰布包裹着的物件,曹满嘴角歪斜,“该不会是狂龙二号吧?” 物件不大,一指多宽一尺来长,分量也轻,拿在手里跟小棍似的,怪不得曹满会歪嘴。 打开一看,灰布里包着的是一把小剑,做工粗糙不说,还是把木剑,木剑也就算了,剑刃粗滑剑尖粗钝,别说防身,就是想在手指划出道口子都不容易。 果然 狂龙二号! “虎爷,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收下不合适,你还是收回去好了。” 曹满说着客套话,其实就是嫌弃,一把破木剑,当柴烧都嫌个儿小,防身? 防苍蝇蚊子近身? 不如用苍蝇拍,一打一个准。 段虎自然能意会曹满的心思,想当初他还是入门弟子的时候,何止是嫌弃,炸毛的心都有。 “呵呵,你可别小看了这把小剑,它可是一把法器,有时候比你的花口撸子还有用。”段虎轻笑一声说道。 “真的?” 舞了舞二两重一指宽的小木剑,轻如鸿毛,都不敢太用力,生怕小木剑会承受不住,夭折。 “虎爷,我还是觉得花口撸子实在,一枪下去谁敢不服,任你铜头铁臂金刚躯,一样给跪。” “你懂什么?花口撸子再厉害,但对阴煞邪祟却没有丝毫的用处,法器不同,诛邪斩魔,是专门用来对付阴祟之物,武装自己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曹满深吞白沫,看向小木剑的眼神渐渐不同了,刚才是鄙视加嫌弃,现在则是 欣赏和期待! 如果真像段虎所说,面对牛鬼蛇神也好,魑魅魍魉也罢,曹满何足惧哉? 左手持撸子,右手拿法剑,二目一瞪牛气一喷,谁敢惹? 现在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段虎的话可信吗? “那个虎爷,这把小木剑真的是法器吗?” 不说还好,一说,段虎当即翻脸, “爱信信,不信把东西还我!你大爷的,虎爷好意拿法器给你防身,你还挑三拣四,一百个不情愿!好心当做驴肝肺” 曹满脑袋一耷拉,得,嘴贱惹的祸,没事扛雷玩,现在好了,被黑雷炸了。 “嘿嘿,虎爷你别生气,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多嘴问一声而已,这把小剑我收了,多谢虎爷赠送法器,耗子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打官腔,那可是曹满的绝活,黑脸而已,不在话下。 “滚!” 段虎怒喝一声,曹满贱兮兮的抱着小剑一路撒,离着远了,才发出了龌蹉的笑声。 段虎摇了摇头,把地上的十二根木锥捆在了一起斜挂在了身上,接着拔出了插在泥土中的威虎绝刃以及准备好的几支火把,正要动身,一阵笑语浪声传来,鸡皮疙瘩立马冒头。 不远处,曹满手舞小剑耍了个欢。 “呀呀呀!爷爷手持伏魔剑,何方妖孽敢猖狂?” “呸呸呸!小小阴魂鼻屎渣,一剑要你小命丢!” “来来来,剑光荡平四海煞,魑魅魍魉剑下亡!” “哈哈哈!爷爷盖世真英雄,敢上凌霄喝琼浆!” 段虎 疾风掠地,来到曹满身后二话不说,大脚丫对准糙腚就是一下。 曹满平沙落雁,落地一个跟头没了踪影。 西沉的残阳此时释放出了最后的一丝余晖,照得山野红若泣血。 做好准备的段虎纵身跳上人脸香炉,往身下看去,炉底下方黑乎乎、阴森森,偶尔飘过的山风吹拂而过,似鬼哭一般呜咽悲鸣。 深吸一口气,段虎对着还在趴地的曹满说道: “耗子,此时日落西山,阳衰阴盛,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旦遇到什么变故,千万不可逞强,第一时间要通知我!” 说完,不等曹满回话,段虎双脚一点,跳下了人脸香炉。 段虎一走,残庙破院更显得空荡荒凉了起来,曹满哼哧几声,终于爬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小木剑,又摸了摸腰间的花口撸子,略微忐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只是没过多久,光线渐渐暗淡下去,夕阳美景俨然像变了一副嘴脸似的,不再明媚柔美,而是变得阴沉枯寂起来。 随着夜色的降临,黑暗中的山岭渐渐露出了它阴暗狰狞的一面,荒院中枯草破墙、烂瓦残庙,再加上几声阴戾的风声,曹满顿感一阵发毛。 “笨,怎么忘了生火呢?在荒山野岭过夜什么最重要?火,火,火!” 火是光明的使者,是生命的象征,是温暖的港湾,是抗拒恐惧的勇气。 曹满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大殿,好在篝火还未完全熄灭,柴火也有不少,曹满轻出一口气,点了根火把,随后抱着干柴朝院中走去。 来回几趟之后,当院外的篝火燃起,曹满坐在地上,大声唱着走调的山歌,烤肉烧茶忙了个不亦乐乎。 当烤肉的香味传出,曹满咽着口水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笑意,正打算开动的时候,忽然一声细小的响动引起了他的警觉。 簌簌 “谁?” 曹满立刻转头向后看去,可是身后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过来半晌,见没有什么动静,曹满把头扭了回来,嘴里疑神疑鬼的说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管他呢,先填饱肚子再说!” 食指大动的曹满打算再次下嘴,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细微的响动传了过来。 簌簌 114 连环双煞 人脸香炉下方的地洞远比预计中的要小,在上面观察时,看着似乎不小,故而段虎在跳入的时候,专门用双脚支撑在香炉底部的边缘,避免坠落的可能,然而等他把随身带着的火把点燃一看 “不会吧,怎么下面就是一个小坑呢?” 看着下方也就一米多深便见了底,段虎嘴角一抽,不由得有些发懵。 伏低身体,段虎把火把探了下去,土坑里四面都是潮湿的泥土,并没有什么密道或是暗格,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气馁。 和想象的完全就是两回事。 段虎皱了皱眉,双脚微微一收,轻巧地跳落在了土坑里。 个头高了点,土坑潜了点,胸口以下在坑里,肩膀、脖子、脑袋露外面了,段虎 打地鼠的节奏,露头就下锤? 狗蛋的地坑,就一坑货! 不得已,段虎弯下身子蹲在里面,缩着脑袋,勉强算是把身体整个儿挤进了进去。 用手摸了摸下方的泥土,潮湿阴冷,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又用手用力压了一下,泥土沉厚坚实,没有一丝空洞之感,说明下方并没有隐藏什么密道。 段虎一阵诧异,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但转念一想又感到很不对劲,如果人脸香炉下方什么都没有,古怪的阴气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观察着狭窄阴潮的坑洞,段虎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那些阴气是通过泥土中的缝隙渗透出来的?” “不可能,就算下面埋藏着什么凶戾的阴墓,隔着厚厚的土层也不可能渗透出一丁点来。”段虎很快否决了刚才的想法。 段虎疑惑不解的提鼻仔细嗅了嗅,感觉中那股若隐若现的阴气似乎更浓了一点。 “不会错,如此诡异的阴气,说明这里一定暗藏着什么秘密。”想到这,段虎把威虎绝刃拿在了手中,握紧刀柄往外轻轻一抽。 仓! 随着一声轻微的金鸣,森寒的刀光夺目而出,仿若在黑暗中打出了一道疾闪。 段虎伸出二指隔空画了几道法咒,最后往威虎上一点,顿时一层淡淡的金纹游走于刀刃之上。 威虎绝刃乃是刀鬼的结晶之作,凝练着对方一生的造诣和精华,此刀本身就带有不同凡响的灵性,再经过特殊的开光和念力加持,从一把绝世兵刃变成了一把镇煞诛邪的伏魔宝刃。 威虎绝刃除了在斩妖除魔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之外,它还带着特殊的作用,那就是能够敏锐的探测出周围的阴气浓度。 此时游走于刀刃外的金纹,足以证明此处暗藏着的阴气,虽然不太明显,但是也无法逃过威绝刃虎的查探。 拿着威虎宝刃,段虎对着四周转动了一圈,当威虎对准土坑的西南角时,刀刃上那层淡淡的金纹明显要明亮了一点。 宝刃入鞘,段虎拿起火把认真的观察着西南角的土层。 光从外表来看,似乎察觉不到任何的倪端,可是当他把手掌触摸到土层上,在稍微用力推了推,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土层有些松散,而且泥土并不湿润,对比起其他的地方,这里明显有着古怪。 “有点意思,虎爷倒要看看里面是何玄机?”劲力灌注左掌,段虎用力往前一推。 伴随着一阵泥土垮塌的声音,一处隐蔽着的密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用手挥了挥扬起的灰尘,段虎拿着手中的火把靠近洞口正想观察一番,突然间阴风倒灌,风势疾驰,呼啸间似游魂呻吟野鬼低泣,眨眼便将火把吹熄。 四周漆黑一片,黑暗中段虎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气不断从密道深处袭来,周围的气温骤然猛降,即便有着玄阳之气护身的段虎,此刻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纷纷窜头。 “好浓的阴气,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在人脸香炉的下面一定隐藏着什么古怪的东西。” 待倒灌而出的风势渐渐减弱,段虎重新点燃了火把,接着小心翼翼的弯着腰,跨过洞口朝密道深处走去。 洞口后方的密道空间很大,跟刚才人脸香炉下方的狭小土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段虎挺满意的伸展了一下四肢,总算不是坑货了。 借着火光他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环境,密道周围的墙壁阴冷潮湿,覆盖着不少暗青色的苔藓,坑洼的地面上积着几滩浅浅的积水,冷嗖嗖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霉味,闻着发酸发涩。 观察了一阵,段虎顺着密道接着往前走去,不大工夫,前方一道暗红色的石门挡住了他的去路。 石门厚重而坚硬,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在石门的周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符文字体扭曲凌乱,看似十分的杂乱无章,但是在段虎的眼中却完全不同。 他知道这些扭曲杂乱的符文是一种邪恶的邪咒,再加上邪咒环绕着的那只恶鬼头像,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石门正中雕绘着一只人面獠牙的三眼头像,形若厉鬼、獠牙锋利,头生鬼角,三眼鬼瞳,样貌狰狞、鬼气森森,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带着一股狞笑的意味,多看一眼都能让人心生寒意,恐慌不安。 “这是”段虎眯起了双眼。 “蠡骷鬼术!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站在石门前,段虎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蠡骷鬼术是一种极为恶毒的邪术,此术必须用阴尸之血作为媒介,再配合施术之人的咒力布法而成,之后把蠡骷鬼术封印在门户上,变成为了蠡骷鬼门。 根据蠡骷鬼术的强弱,封印门户时可分为蠡骷单鬼门,蠡骷双鬼门等等,而段虎眼前的这道石门,便是蠡骷单鬼门。 想要开启被蠡骷恶鬼禁力封闭的门户,除非能够找到破解的法门,否则即便用外力强行冲破,也会引发禁力暴走,后果十分可怕。 让段虎感到惊诧的是,这种古老而残忍的邪术早就销声匿迹,沉寂于历史的长河之中,即便当初他倒斗时遇见的那些墓冢古陵,也从未见过此种邪术,没想到在这么一座不起眼的荒庙下面,竟然会被他撞见只要传闻中才会出现的的蠡骷鬼术。 短暂的思考之后,段虎内心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一名身怀绝技的倒斗艺人,他和其他那些艺人一样,走穴时碰见的东西越神秘越古怪,越能让他产生浓厚的兴趣,因为他深知这些古怪而神秘的东西背后,一定隐藏着尘封在历史中更为惊人的秘密。 收获一定巨大,但危险也同样可怕。 稍微缓和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段虎对着蠡骷鬼门冷笑了一声,“想不到当初师父逼我死记硬背的东西,今天却有了用武之地” “在常人眼里,蠡骷鬼术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邪术秘法,苦无破术之法,只能被拒之门外,但是在虎爷眼里,也不过如此!” 说完,段虎运起体内的玄阳之气,气聚二指之后出手如电,分别在恶鬼的双眼上猛戳几下,紧接着跳跃而起,用力的点在了恶鬼额间的第三只鬼瞳上。 落地后段虎迅速后撤,也就几个眨眼的工夫,随着一阵淡淡的烟雾升起,石门上的恶鬼头像慢慢暗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当头像消失的一刹那,随着一阵“嘎支支”的响动,巨大的石门缓缓升起,隐没在了上面的石壁中。 看着石门完全升起后,段虎满意的点点头,刚想迈步前行,突兀,心头猛的一跳。 脸色微微一变,段虎快速朝墙壁上靠去,几乎同一时间,数道寒光飞射而来,贴着他的身体疾驰过去。 段虎暗感一阵庆幸,刚才要不是他反应敏锐,躲过了从黑暗中射来的弩箭,否则单从这些弩箭的力度和速度上来看,非当场变了刺猬不可。 紧贴在墙壁上,段虎不敢轻举妄动,过了一会儿,见石门后没有什么动静,他微微松了口气,尝试着朝前迈出了出了一小步。 左脚落地之后,出于谨慎,段虎又快速的收了回来,如此反复了两次,他这才放下了心。 “哼,玩阴招?太小瞧你家虎爷了” 抬脚刚要落地,黑暗中的寒光再次爆射而来,弹指间便出现在了眼前,而且从数量上来看,比刚才射来的弩箭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虎眼皮一跳,尼玛,要不要这么狗血? 脚未落地,力量悬空,眼看成群的弩箭泛着寒光飞袭而来,段虎双眉一挑,顺势扑倒在地。 嗖,嗖,嗖 听着头顶上方的破空声,段虎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设计者的实力。 躲过第二波攻击后,段虎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着身体骨碌几下,朝来时的方向翻动了过去。 段虎打算先撤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从长计议,免得莽撞行事,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不料才翻动了两圈,密道四周忽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尽管声响极为细小,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晰,更不用说段虎听觉敏锐,第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起来。 不用说,下一波的攻击马上就要出现,段虎明白了,这分明是要赶尽杀绝,心里不由得一阵 我日! 迅速停下了翻滚的动作,段虎神经紧张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小会儿,似乎那阵轻微的响动停了下来,段虎疑惑的抬起了脑袋,仔细观察着周围。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段虎凉气倒抽,冷汗如雨后的春笋纷纷冒头。 密道上方闪烁着成片的寒芒,一支支尖锐锋利的弩箭从石壁的孔洞中露出,箭头对准的目标,正是此刻趴在地上的段虎。 粗略估算一下,弩箭的数量起码也有上百之多,如此数量的弩箭要是同时发射,下场无非两种,刺猬或是豪猪。 任由额头上的冷汗滴滴滑落,段虎保持着静止的姿势,别说动弹一下,就是鼻息间的气息都不敢加重一丝。 又过了一会儿,箭孔中的弩箭依旧纹丝未动,森冷的箭头直指下方。 段虎目光一动莫非 试着轻微的移动了一下身体,就在这时 咔,咔,咔 一连串细小而机械的弓弩上弦声响起,段虎当即炸毛,酥麻的感觉顺着头皮就像电流一般传遍了全身。 “该死,这是弓弩阵!”段虎暗骂一声。 弓弩阵属于一种极为厉害的防盗机关,一般来说只会出现在大型的古墓帝陵中,作为墓冢十二人煞之一的杀阵,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自古以来,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富甲豪商,为了确保往生之地的安全,都会费尽心思布下各种厉害的机关,用于防范那些前来盗取墓宝的盗墓贼。 人煞便是众多墓冢机关中的一个分支。 除了人煞之外,还有天煞、阴煞、虫煞、兽煞、蛊煞、地煞等等。 每种煞阵又包含着很多的种类,如此多的墓冢机关,足以达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 之前的蠡骷鬼门便属于阴煞中的一种,作用在于紧闭门户,拒闯入者于墓门之外,如果没有特殊的法门破术,强行破门只会引发禁力暴走,最终落个墓毁人亡的凄凉下场。 蠡骷鬼门虽然厉害,却终归是一种被动式的防御机关,只要闯入者不强行破门并不会触发禁力,从这一点来说,终归是留给了对方一线生机。 弓弩阵不同,是一种主动性攻击的防御机关,只要有闯入者进入攻击的范围便会触发机关,箭雨飞蝗,九死一生。 “弓弩阵,弓弩齐射、连环不休” “真够绝的,把弓弩阵暗藏在蠡骷鬼门中,鬼门一开杀阵激发,连环双煞,二阵连环” 段虎嘴里一阵泛苦,心情郁闷到了极点,然而下一刻,他的心情何止憋闷,简直能暴躁成喷发的火山。 顺着来时的洞口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这是来自于当地的一首民歌小调,歌曲本身旋律悠扬,歌词优美动人,然而在破锣嗓音的诠释下,却如猪嚎牛吼,鸭叫鹅扯,敲着簸箕吓麻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能把这么优美的一首民歌唱成这副德行,除了曹满还能有谁? 换个地儿,段虎勉强也就忍了,可问题是他能忍,但头顶上方的弩箭群能忍吗? 这一刻,段虎感到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多少年了,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惊悚,什么叫做狗血 不是狗血,是狗哔! 115 闇水浊门 狗哔的心情恐怕不过如此 不,比这种心情还要闷燥和憋屈。 感受着随时可能降下的灾祸,耳朵还要被糟蹋,关键是没发反抗,那滋味就像在油锅里煎着炸着烤着,等熟了一面,翻将过来,再煎再炸再烤 响锣敲破鼓的歌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高高山上一枝花,阿妹喜欢它,花儿红红山儿高,不知谁人采?” “高高山上一枝花,阿哥喜欢它,花儿红红山儿高,我要亲手摘!” “哈哈哈” 这顿嚎歌外加几声猥琐的笑声,听得是如此心惊肉跳,有生以来第一次,段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索命魔音。 歌声能悦人,同样也能杀人,现在便是。 段虎怒挫钢牙,耗子,你有种,喜欢唱歌是吧?相信虎爷,有朝一日我让你唱个够本! 歌声依旧,听者咆燥,弩箭森寒,星芒烁烁。 随着歌声的起伏跌宕,箭孔中的弩箭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颤动,每动一下,段虎的心脏都不由自主的颤悸一下。 眼看上百支寒光凛凛的箭尖就要到了发射的极限,段虎的心情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忽然间歌声一停,四周再次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段虎长出一口浊气,尼玛,终于唱完了。 事不宜迟,如果不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天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来。 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态后,段虎尽量放松着自己的身体,随后轻缓的探出双臂,在双手的支撑下身体慢慢弓了起来。 看似十分简单的动作,此时却让段虎倍感艰难。 这一刻,他似乎能清晰的感应到死亡的气息,就徘徊在附近,仿若阴魂不散的游魂,密切关注着他,一旦发现他犯下任何细小的错误,就会立刻把他拖入永无天日的地狱深渊。 缓慢的将左脚踮在身下,略微停顿后,又把右脚慢慢朝后迈出。 只要能顺利的完成助跑的姿势,配合爆发力以及敏捷的动作和敏锐的观察力,段虎相信他能有很大机会逃出弓弩阵的射杀范围。 一寸,两寸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停止了一般,是如此的缓慢。 煎熬中的段虎早已大汗淋漓,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衬衣紧紧贴在了上面,湿哒哒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还差半寸的距离就能完成助跑的姿势,段虎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就等着完成的瞬间开始爆发,就在这时,曹满刮噪吵杂的怒喝声传来进来 “他娘的,原来是只野兔!敢在背后吓唬曹爷,我要扒了你的兔皮!给我站住” 瞳孔急剧收缩,段虎感到心脏如同骤停般猛的一滞,浑身都不好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令他更炸毛的事情发生了。 砰! 巨大的枪响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徘徊在了密道中,震得四周嗡嗡作响。 段虎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 耗子,王八蛋! 电光火石间,段虎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冲了出去,几乎同一时间,成片的弩箭就像飞蝗一般射下,箭羽的破空声顿时响遍了整个密道。 很快,地面上便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直到最后一根弩箭落下,密道里再次归于了宁寂 密道的尽头,段虎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心脏快速跳动个不停。 好一会儿,等气息渐渐顺畅后,他看了看肩膀上插着的那支弩箭,心里一阵的好气。 这个亏吃的,真特么的暴!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留着曹满在外面把风,一脚踢回麻县还能落个清静自在。 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段虎牙根发痒,可能的话,他真想一口生嚼了这个损货。 咬紧牙关,伸手抓住肩头上的弩箭,接着用力往外一拔,直接把带着血肉的箭头给拔了出来。 “呼” 看着手中的弩箭,段虎长出了一口气,皱紧的眉头此时也稍微舒展了一些。 把手中的弩箭往地上一扔,段虎出手如电,快速点了几下肩膀附近的穴道,等伤口中的血势止住后,他拿出药膏涂抹在了上面。 药力很快发挥了作用,不大工夫,清凉的感觉取代了火辣辣的疼痛,段虎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勉强没有什么大碍。 从地上站起来后,段虎用重新点燃的火把照了照四周,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是密道的尽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上分别雕刻着两个背生双翼的魁梧大汉,各自手持鬼头长刀,如同两位怒目金刚般站立不动。 一见铁门,段虎就有些怵头,刚才的经历他还心有余悸,没想到才破了蠡骷鬼门以及弓弩阵,现在又碰上了两扇刻有翼人的铁门。 片刻过后,段虎驱散了脑中的杂念,仔细观察着两扇铁门,特别是上面的翼人图像,让他记起了此前赵所长曾专门提到过的自杞国以及相关的线索。 “莫非铁门上的翼人图像是自杞国民崇拜和向往的雁人?”段虎双眼一亮,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激动之色。 仔细观察了一下被红锈遮盖住的翼人图像,尽管很多细节的地方已经无法看清,但大致的轮廓却还能辨认出来。 “深目、长身、体格高大魁梧、锦缠椎脊、金环约臂不会错,这些正是自杞国人的样貌特征” “咦?这不是赤焰飞虎图腾吗?” 等段虎把目光投向了两扇铁门的合缝处,他惊讶的发现合缝处的图案,和虎千斤捡到那块红陶残片上的一模一样,虽然图案已经模糊不清,但是经过段虎的再三辨认后,他能肯定这就是赤焰飞虎图腾。 “难道这座荒庙的下面就埋藏着自杞国的墓群?”想到这,段虎的心情更加激动了起来。 “不对,如果真是自杞国的国墓,为何从规模和构造上来看又有些不太对劲呢?”转眼段虎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断。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即便是那些帝王将相的墓冢,从规模上来看,不是雄伟壮观,就是气派十足,更不用说是代表着一个王国的国墓。 就算自杞国是偏邦之地的一个小国,但是作为国墓,再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寒酸,就一个密道再加俩墓门,对了,还有一坑,比茅房稍大点的坑。 如此小家子气,这是国墓应有的派头吗? 况且把一国的国墓修建在一处荒庙的下面,不伦不类不说,岂非显得太过儿戏? 除此之外,最让段虎感到疑惑的地方便是头顶上的这座荒庙。 自古以来寺庙除了是静修参佛之地外,还是供奉着诸天神佛的庙邸,以便受万民香火,弘扬佛法之妙义。 如此圣洁神圣之地,怎么可能盖在墓冢的上面? 除非 是为了镇煞驱邪之用,利用无上佛法之念力,度厄济危,超度冤魂。 但就算如此,单单一座小庙,有那么强大的法力超度那么多的怨灵吗? 要知道,这可是自杞国的一国之墓,那么多的殉葬者,怨气冲天,阴煞逼人,别说一座小小的寺庙,就是十座金光法寺,恐怕也镇不住。 段虎冥思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掌握的线索以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把他绕得云里雾里,缥缈无踪。 转而段虎自嘲一声, “麻痹球球的,想那么多干嘛?既然真相就在铁门的后面,打开它不就真相大白了。” 然而等他打算开启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问题来了。 和其他的铁门不同,这两道铁门除了门上雕刻的图案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就是连个门环都不见,更不用说什么机关一类的东西,似乎当初设计之人就不想让这两扇铁门被开启一样。 段虎冷哼一声,“故弄玄虚,如果真的不想被人开启,何必要修两扇门挡在这,不如直接用铁水封死还干净利落一些。” 显然,眼前的这两道铁门一定暗藏着什么玄机,如果无法破解玄机的话,一旦强行开启势必会触发难以预测的危险。 围着铁门来回转了几圈,段虎铁筋蹦起,来了脾气。 怕了不做,做了不怕! 如果是贪生怕死,当初他就不会深入虎穴替父母报仇,更不会远走他乡,加入九锡虎贲,干了倒斗的行当。 现在因为一道铁门而畏手畏脚,他还算是那位天不怕地不怕、侠肝义胆、豪情万丈的段虎吗? 要不,先试试? 克制住暴躁的情绪,段虎伸出双手,把手掌贴紧在铁门上,入手的感觉冰凉无比,带着微微的刺骨寒意。 试着推搡了一下,厚重的铁门轻晃了两下。 有门! 眼珠一亮,段虎看到了希望。 不怕门晃荡,就怕门不动。 收回手掌,做到心中有数的段虎往后退出了两步,随即气贯右腿,把卯足了劲的右腿用力蹬向了两扇铁门的合缝处。 哐 不知尘封了多少年的铁门被段虎一脚踢开,巨大的声响不断徘徊在寂冷的空间里。 就在铁门开启的瞬间,段虎收回右腿机警的躲到了密道的后方,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片刻过后,见没有丝毫的动静,段虎顺着墙壁的边缘又靠了过来。 来到铁门附近,他轻扶着门框,同时探出了自己的脑袋。 入眼处漆黑一片,即便有着过人的目力,也难以看清门后的环境。 试着把手中的火把抛了进去,借着火光段虎快速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谁知也就一两个眨眼的工夫,火光突然一熄,就像被吞噬一样彻底消失在了黑色的空间中。 啪嗒! 火光消失之后,火把落地的响声才传了过来。 段虎眉头一皱,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突兀,一阵狂风毫无征兆疾驰而来,风速之快、风势之强,段虎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吹得身体倒退而出。 寒冽的狂风阴冷无比,吹刮在他的身上如同堕入冰窟一般,寒冷刺骨。 一连退出三四步的距离,段虎这才勉强站稳了身体,谁知下一刻 好似雨点一般的液体顺着他的耳旁飞驰而过,带出了低低的啸音。 段虎大吃一惊,正想闪身避让,却感到左脸一凉,就像被一滴雨水溅在了上面一样。 “糟了!”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一刻他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出,不过片刻的工夫,段虎感到半边脸颊就像燃烧起来一样,炙热、灼痛。 轰! 在狂风的宣泄下,两扇铁门重重地合拢在了一起,随着几声呜咽的风声,风散物宁,密道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段虎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脸上那块有些焦黑的伤口,心里一阵的后怕。 刚才的情况真是惊险万分,要不是密道里的地面上有着几滩积水,恐怕他的半张脸都要被那滴诡异的液体腐蚀融化。 危急关头,段虎用冰凉的积水一遍又一遍冲洗着脸庞,之后又拿出师门秘制的药膏涂抹,这才勉强化解了毒性,保住了自己的左脸。 待脸上灼痛的感觉渐渐消失,段虎苦笑一声,心里憋闷到了极点。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后两回遭遇危险,不得不说运气背时到家。 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段虎把重新点燃的火把照向了四周,火光的照耀下,点点银色的荧光闪烁不断,看上去晶莹迷幻,绮丽璀璨。 然而正是这些看似美丽的银点珠光,却如强酸般危险十足,令人退避三舍。 段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靠近后他把火把探了过去,入眼的是一滴好似水珠般的银色液体,圆润剔透,米粒般大小,不仔细辨认的话,会误以为是一滴水银。 掏出一根火柴,段虎试着把形似水银的液珠挑到了上面,奇怪的是,液珠依附在火柴棍上非但不会掉落,还会顺着微微倾斜的角度缓慢的移动着,移动间液珠不会分散,始终保持着固有的形状。 段虎提鼻轻闻了一下,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滴看似漂亮的液珠,味道却十分的难闻,酸臭不说,里面还掺杂着一丝可怕的气味,刚才不过是闻了一丝,段虎便感到一阵的不适。 “莫非这是闇水!” 段虎内心震动,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铁门,心里一阵的发苦。 “闇水浊门” 116 小五帝钱 震惊之余,段虎有些哭笑不得,究竟自己的运气是背时呢,还是背时呢? 记得以前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即便会遇到什么困难,但也是有惊无险,可现在...... 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了曹满贱兮兮的倒霉样。 段虎嘴角一咧,该不会是这个背时鬼把霉运传给了自己吧? 运气也好,气运也罢,这种事玄之又玄,段虎不会卜卦测字,更不会占卜吉凶,尽管干的是开棺撬板斗老僵的买卖,但他相信的绝对不是什么运气,而是自己的实力。 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情,段虎挥散了脑中的杂念,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闇水浊门上。 闇水浊门同样是人煞机关中的一种,只是对比起弓弩阵,这种机关更为歹毒。 以双门为引,闇水为杀,门闭事宁,门开阵动,闇水镪酸,滴水噬命,一旦沾染,可蚀肉化骨、杀人于无形。 之前段虎被闇水袭中脸庞,要不是他有玄阳之气护体,凝气护于脸部,之后用积水清洗患处,再用九锡虎贲特制的药膏融合闇水的酸性,否则单凭一滴米粒大小的闇水,就能把他半张脸都融化掉。 即便如此,闇水还是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了一处焦黑的伤痕,好在段虎人长得本来就黑,多一两处黑痕无关大雅。 脸黑也有脸黑的好处...... 只是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不由得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万一当时击中他的不是一滴,而是更多的闇水,别说是脸,恐怕他早就化为一滩尸水,死于非命。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段虎感到了一阵的庆幸,庆幸之余,他对闇水浊门后隐藏的秘密,兴趣更加浓厚了起来。 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破解闇水浊门...... “双门为引,闇水为杀,门开阵动,门闭事宁......我该怎么破解这个机关呢?”再次来到门前,段虎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双门为引......双门......” “有了,既然是双门为引的话,我可以试试......”段虎双眼一亮,似乎有了打算。 伸手往衣服口袋里掏了掏,随后右手往外探出,二指紧扣一枚黄色的铜钱,铜钱外圆内方,上面刻有“康熙通宝”四个小字。 段虎掏出的这枚铜钱,是小五帝钱,所谓五帝钱,分为大五帝和小五帝之分,小五帝钱分别是指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五种铜钱。 因为五帝钱汇聚了天、地、人三合之气,再加上百家流通之财气,万民过手之阳气,故而对比起普通的铜钱来说,五帝钱具有挡煞、防小人、辟邪、旺财、祈福的功能。 因其特性,古人有佩戴五帝钱的习俗,同时还会把五帝钱按照特殊的方式布置在家中,作为镇宅、化煞、旺财之用。 继承茅山一术的九锡虎贲,会选取特定的吉日正午时分对五帝钱开光,加持玄阳法力之后将其变为破煞驱邪的法器,而段虎指间的这枚康熙通宝铜钱,便是开了光的驱邪之物。 夹着指间的小五帝钱,段虎抬脚对准左手边的那道铁门用力蹬去,铁门应声而开。 门开的瞬间,段虎转身躲藏在另外一扇铁门的后面,手持火把,目光紧盯那扇门户敞开的铁门。 和之前一样,铁门打开后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四外悄无声息,死寂,诡谲。 段虎冷哼一声,好歹毒的手段,好阴险的计谋,好卑鄙的战术。 三个好字,足以证明闇水浊门的毒辣阴狠之处。 利用时间差作为障眼法,在门户开启的这段时间里给人一种安全的错觉,以此诱敌深入,殊不知一旦走进去,却如龙潭虎穴,九死一生。 轻轻抚摸着脸上的那块焦痕,段虎眼睛眯缝了起来。 来了! 从门后阴暗的深处再次传来了猛烈的狂风,转眼间风噪大振,恶风疾走、狂风呼啸,强劲的风势把铁门吹得都发出了一阵“嘎支支”的响动。 段虎尽量把手中的火把远离铁门的边缘,保持着火把的照明,借此方便他的观察。 不大工夫,一滴银色的闇水顺着风势“嗖”地一声,急速从铁门旁疾掠而过,紧随其后,点点银光闪烁,成片成群的银光飞驰而来,把昏暗的密道照得银芒斑斑。 段虎轻咽一口吐沫,好家伙,如此多的闇水,这不是置人于死地,而是要让来犯者尸骨无存! 要不要玩得这么狠? 再一次,段虎被设计者的智慧和心机感到了惊讶。 随着时间的拉长,掠驰而来的狂风非但没有一丝的减弱,反而还越刮越猛烈,那扇开启的铁门被狂风刮得来回直颤,眼看支撑不住就要合拢过来。 段虎手腕翻动,将指间的小五帝钱甩了出去,黄光一闪,铜钱直接飞进了铁门下的缝隙中。 嘎支支......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小五帝钱的阻挡发挥了作用,铁门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拖痕后停了下来。 成功阻止了铁门闭合后,段虎接着耐心的躲藏在门后,等待着机会。 小半盏茶的工夫,门外刮来的阴风渐渐变弱了不少,风中除了零星夹杂着几滴闇水之外,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门后,段虎的脸色非但没有丝毫的激动之色,相反,额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情况有些不太乐观...... 从踢开铁门到现在,从时间上来判断,前后顶多也就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时间不长,但也虽短,却却给段虎却留下了太多的震惊。 而且他发现那些从门外飞掠而来的闇水,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散落在四周后,会渐渐合拢、凝聚成团,并且还会按照一定的方位进行移动。 段虎密切注视着那团足有拳头大小的闇水,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闇在不断的滚动中,把附近那些零星的闇水滴融合了进来。 半晌,当门外的风势息宁,再看密道中的那颗闇水球,在吸收了所有零散分布的闇水后,体积竟然扩大了一圈左右。 更惊讶的是,当闇水球滚到了墙角根,竟然会顺着墙壁一路攀爬上去,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便隐没在了墙顶的一处角落里。 球圆好滚,可再圆再好翻滚的球,会自动上墙吗? 如果不是段虎识破了闇水的身份,他肯定会认为这团能散能聚能滚能翻墙的玩意,是一个有着意识的生命体。 不是球怪,就是球兽。 球牲口? 名字恐怕不妥。 看着圆不隆冬、滑不溜秋、晶莹美奂的闇水球滚了个没影儿,一时间段虎有些愣神。 这玩意究竟要滚到哪里去? 会老巢吗? 老巢...... 难道...... 段虎突然醒悟了过来,就在这时,门外风声再起,狂风袭来,点点闇水夹杂其中,新的一轮攻击在此展开......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当风势再次停歇,密道里散落四周的闇水再次慢慢融合在了一起,顺着墙壁爬了上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墙角里...... “原来如此,这就是闇水浊门的法门所在!”段虎双眼发亮,心里一阵激动。 当风声又一次响起的时候,段虎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直到第三次风势停歇,段虎出手如电,把早已准备好的五枚小五帝钱射了出去。 当,当,当...... 几声金石交鸣的脆响,五枚铜钱闪电般镶嵌在了墙壁上的那处角落。 不大工夫,当凝聚成球的闇水爬上了墙壁,却被堵住了孔洞的铜钱挡在了外面,不过闇水球并没有因此而散去,相反依附在了铜钱的外面,用银色的闇水包裹住五枚铜钱,似乎想把堵路的铜钱彻底融化。 随着一阵“滋滋......”的轻微响动,在闇水的侵蚀下,铜钱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 段虎眉头微皱,这时门外狂澜再起,一滴滴闇水似雨点般袭来,顷刻间密道里再次布满了银色的闇光。 ...... 前后三波攻势结束之后,聚集在墙壁上的闇水已经扩大到了足有脸盆大小,不断徘徊在墙壁上的那处角落,侵蚀着堵住孔洞的铜钱。 这一刻,段虎有种吐血的冲动,此前的激动化为浓浓的苦涩充斥在嘴里。 本以为找到了闇水浊门的法门所在,只要堵住暗藏的密孔,就能阻断闇水的循环,如此一来,他便能顺利的通过此关,谁知...... 看来他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更把古人的智慧当做了儿戏,活该现在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闇水不尽,浊门难闯,关键在于闇水的分量。 如果只是脸盆大小的分量,兴许下一次的攻击将不在出现点点银芒,但万一闇水的分量有水桶那么大呢?又或是...... 一个池子的分量! 一想到这,段虎就觉得一头俩大。 查看了一下堵住孔洞的铜钱,尽管五枚铜钱大致还算完整,可是在闇水的腐蚀下,铜钱表面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化...... 从时间上来说,并不算乐观。 就算重头再来,拿出更多的小五帝钱堵住孔洞也无济于事,在无法确认闇水存量多少的情况下,这一切都是徒劳,何况...... 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 换其他东西堵孔洞? 办法不错,可还是那句话,无法确认闇水的存量,什么都是白搭。 又或是勇闯浊门,强行通过? 段虎摇了摇头,门后的环境一无所知,鲁莽冲进去跟送死的白痴一般无二。 就义也不是这么个就义法,况且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自杀,最低级的死法,没人可怜,狗都不理。 段虎很苦恼,问题很严重,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法子可以使用,只是这个办法...... 段虎真不想使用。 不为啥,因为这个法子谁都会用,那就是...... 等待。 换种说法就是,守株待兔,民间又叫老鸦守死狗。 只要找个地儿一蹲,苦哈哈等着猎物上钩就成,兴许哪天老天开了贼眼,兔子撞死了,老狗翘了腿,嚯嚯,天上掉馅饼,老开心。 只是段虎等待的这个猎物有些特殊,他等的不是闇水的到来,相反,是等着什么时候闇水不再出现。 等空猫猫? 不错,就是空猫猫。 其实也就是计算闇水的容量,啥时候耗尽耗干,啥时候他才能行动。 无奈下,段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闇水依旧源源不断的出现,那么他决定找其他东西封死孔洞,之后..... 该干啥干啥,吃饭,睡觉,打屁,撇条...... 反正只要不蹲地儿守着,啥都成。 等过个一天半天的,又或是隔三差五遛下来逛逛,闇水啥时候放干了,他再行动。 现在好,一不受苦二不受累,蹲着就行,还能舒坦的抽口烟,就一点不好,心累。 摸出纸烟,段虎刚要点燃,浊门外风声鹤唳,狂风嘶吼,下一刻,他忽然精神一振。 狂风虽戾,然而却无半点银芒,难道...... 抑制着兴奋的心情仔细观察了一阵,果不其然,从门外灌涌进来的狂风中没有了闇水的踪影,这么说来,闇水的存量已尽。 幸运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事不宜迟,段虎把手中的火把熄灭,二指快速的画了几道法咒,点在了威虎绝刃上。 金纹游走于刀身,金芒瞬间驱散了四周袭来的黑暗,尽管金芒的亮度有限,比起火把的照明要逊色不少,但聊胜于无,而且不会被狂涌的风浪压熄。 借着这点金芒,目力过人的段虎勉强可以在黑暗中行走,不至于双眼抓瞎,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 顶着狂风,段虎逆风而行,跨出浊门后步履艰难的朝前走去。 寒风狂烈,风声嘶吼,身上衣服被刮得猎猎作响,就连黝黑的脸皮也在狂风的肆虐下,像散开的涟漪带出了层层波纹。 没几下,段虎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快抖成了二皮脸。 好在是个寸头,再吹再刮也那样儿,换做头发稍长点的主儿,此时的发型一定出彩,拖尾扫把头。 逆风前行中,段虎时刻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全身绷紧的神经就像拉紧的弓弦一样,随时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闇水浊门的后面是一间狭长的密室,诡异阴森,置身其中,如同置身在一处黑暗密闭的隧道中,压抑中隐隐带着心悸莫名的感觉。 催动威虎需要耗费一定的玄阳之气,为了保存实力,段虎不敢过多的浪费。 一路前行,当注入绝刃的玄阳之气渐渐耗尽时,威虎散发出的金芒也缓缓暗淡了下来,而这时,段虎正好来到了一面半悬着的墙壁前,看着这面墙壁,段虎心头就是一突。 117 术煞之门 半悬着的这面墙壁离地也就一米左右,除了颜色比周围的墙壁略淡之外,形状也有些古怪。 向外凸起的墙壁上,正中间的部位密布着不少细小的孔洞,在墙壁四周还有着巨大的风洞,侧耳凑近那些风洞,隐约间可以听见里面有风声回荡的声音。 段虎试着用刀柄敲击了一下墙壁,发出了空洞的声响,质地似乎挺坚硬,而且还十分的光滑,就像瓷片一样,只是没有什么色泽。 段虎摇摇头,这种特殊的材料他从未见过,更没有听说过,目的不言而喻,应该是为了防止闇水的腐蚀。 至于墙壁四周的巨大风洞,作用是为了便于导出强劲的气流,以此作为动力,将小孔中的闇水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 “风墙!” 心中一动,段虎似乎找到了答案。 作为闇水浊门的中枢机关,风墙等同于古老法阵的阵心,是最为关键的部位,一旦损毁,闇水浊门不攻自破。 快速查看了一下,段虎弯腰从风墙下钻了过去。 呜 刚钻过风墙,身后响起了巨大的风噪,气流震荡,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现在的段虎,听见风声就头大,想起刚才吃的暴亏,铁牙发痒,段虎手起刀落,转身一刀砍在了风墙上。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崩塌声,在威虎绝刃锋利的刀芒下,风墙应声垮塌。 顷刻间,从风洞中激荡而出的狂风失去了方向,好似宣泄的瀑流,冲泻下来,扬起了一阵阵可怕的风沙土尘。 段虎首当其冲,被卷起的沙尘包裹在了里面。 沙尘洗面,土灰浊身,眨眼的工夫,段虎一身土尘,闹了个灰头土脸。 风飞沙,沙飞扬,风沙一起谁吃灰? 你吃沙,我吃灰,吃饱喝足闯天涯。 三尺剑,七寸寒,斩破红尘风云寂。 杯酒浊,话凄离,自此陌路鬓发白。 段虎嘴角一抽,不知为啥,脑中会无端端冒出少时作的打油诗。 当时还挺得意,却被父亲段德一顿削。 也难怪,老段家的日子并不富裕,什么吃沙吃灰的,摆明了是在说家道中落,只能喝风吞沙,段德能不气? 第二句更气人,意思是嫌弃家贫,想远走高飞是吧? 自古母不嫌儿丑,子不嫌家贫,好你个黑崽子,白眼狼! 最后一句能杀人,喝了离别酒后便形同陌路,头发白了都不再相见。 要不再加一句,别年时,清明祭,草儿高高过坟头? 一首无心的打油诗,气得段德卧床半月都没下地 用衣领遮住脸庞的段虎苦笑一声,现在想想,还真应了那首打油诗里的景儿。 尼玛,自己这黑鸦嘴,要不要这么灵验? 风墙被毁,闇水浊门如同虚设,段虎抖落一身灰土,本来大好的心情,此时却有些落寞,看着满地残垣,心头冒起了一丝凄凉。 “好在只是一堵风墙,如果再多来一些” 将脚下的碎石踢开,喃喃自语着的段虎正想离开,突兀,头顶上方传来异响,段虎抬头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视线中,一堵新的风墙顺着墙顶缓降而下,代替了那堵刚刚被破坏掉的风墙。 卧槽,今天这是咋啦,真成了黑鸦嘴,说啥来啥? 段虎一阵泄气,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再鲁莽行事,否则任由性子接着乱砍一通,先不说墙顶里面究竟暗藏着多少道这样的风墙,光是那些垮塌下来的墙石土渣,都能把狭窄的密室给堵个严严实实。 少说话多做事 心里上了戒条,段虎不再理会什么风墙,闷燥的朝密室深处走去,不大工夫,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看着眼前又一次出现的铁门,段虎,挫牙。 我日,有完没完? 绝刃入鞘,重新点燃了一支火把,段虎压着郁闷的心情打量起了这扇新的拦路铁门。 不同于蠡骷单鬼门和闇水浊门,这道铁门上布满了暗黄色的鎏金铁钉,细数之下,横八纵八,总共六十四个,看到这,段虎犹豫了起来。 “门钉不同于其他的东西,是按照奇阳偶阴的甲股之法钉在门上,此门一共六十四个门钉,属于阴门;从纵横之数来看,九九之数属于九五帝王之数,只会出现在宫门上,横八纵八的话,按品级来区分” “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位卓越的皇族阴墓,又或是功绩卓越的什么王公贵族的墓葬?” 段虎摩挲着下巴,怪不得左一道机关有一道铁门的,敢情这里埋藏着这么个不得了的大斗。 不虚此行,只是 鎏金铁钉而非铜钉,说明此墓并非皇室之人的墓穴,但为何会有横八纵八之数呢? 而且此处和神秘消失的自杞古国有着密切的联系,按理说当年自杞国虽贵为一方势力,但终究只是附属于宋朝的一隅小国,既然是附属势力,何来如此级别的门钉? 难道墓穴之主敢亵渎皇威,不怕带来满门抄斩的恶果吗? 段虎倍感困惑,碍于线索有限,无法理出更多的头绪。 “没时间在这干耗着了,当务之急,先把门弄开,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散去杂念,段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铁门上,查看良久过后,他发现这道鎏金单门上就只有钉着的六十四颗门钉,其他什么也没有。 “先试试再说。” 段虎试着用手推了推铁门,厚重坚硬的铁门纹丝未动。接着他抓住一颗门钉又朝外拉了一下,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连试了几种办法,铁门依旧,段虎如初,站着门外对门鼓眼。 看来不找出其中的门道,光凭粗浅的法子妄想开门,三个字,不可能! 可是窍门又是什么呢? 重新检查了一下铁门,最后,段虎把目光投向了六十四颗鎏金铁钉。 看着一排排的鎏金铁钉,他试着搬动其中的一颗,试了两下没有什么反应,鎏金铁钉就像镶嵌在铁门上一样纹丝不动。 换了一颗鎏金铁钉,段虎又搬动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不管是按也好拉也罢,还是左右扭动,都没有效果。 “虎爷信了你的邪!” 来了劲的段虎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来回不断搬动着门上的鎏金铁钉,一来二去,连续搬动三十多颗门钉未果之下,他不免有些泄气了起来。 “可恶,机关到底藏了什么地方?” 来了火气的段虎,心情烦闷的一拳打向了鎏金铁钉。 咔!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颗被打中的鎏金铁钉陷进了铁门中,随后从铁门里面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响动。 “有门!” 段虎双眼一亮,抡起老拳对准一颗鎏金铁钉用力的砸了下去。 咔! 陷进去的门钉又发出了一声响动。 段虎懂了,眼前的这道黑铁红锈门就是个核桃,不砸不行,既然如此 虎爷赏你吃满堂彩! 拳似疾风猛如虎,一顿老拳下去,铁门上的鎏金铁钉纷纷嵌了进去。 每当鎏金铁钉嵌进铁门,都会从门后传来一声细小的响动,等段虎把所有的门钉都打进铁门中,就听见一阵“嘎支支”的声响,机关启动下,在铁门的正中出现了一副卦图。 卦图方方正正,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卦形图案,每个卦位分六根卦线,卦线十分简单,和八卦的卦线一模一样。 “这是” “《周易》六十四卦!”段虎眼睛眯缝了起来。 “怪不得会有六十四颗鎏金铁钉,原来这些门钉代表的不是门后墓主的身份,而是代表了六十四卦的卦位排列!” “娘的,害我白激动了一场,我还以为是哪位不得了的人物被埋在了这里呢!”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要让我推演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吗?” 段虎一阵好气,“麻痹球球的,虎爷只是个倒斗艺人,又不是什么卜卦推演的术士,我懂个球的推演!” 一筹莫展,如果只是人煞机关又或是什么虫煞兽煞机关,即便是阴煞鬼煞这些可怕危险的机关,段虎也不至于这般头大。 推演卦位? 尼玛,要不要这么缺德! 段虎如同被戳中要害,遭受万点暴击。 说实话,在繁多的陵墓机关中,唯独术煞机关让段虎束手无策。 这事不怪段虎,要怪就怪他师父,糙人一个,论拳脚功夫降魔玄术,水平登峰造极,可是对于什么五行八卦九宫奇门六壬太乙这些玄之又玄的术数来说,打顶就是个门外汉,或许连门外汉都瞧不起。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儿会打洞,师父如此,教出来的徒弟也一样。 当时段虎也曾想过多学一点这方面的知识,技多不压身,或许有用到的一天呢? 可他师父糙巴掌一挥,打消了他的念头。 天下墓斗,无力不破,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干啥?有那精力,学点玄法秘术多好? 九锡虎贲一脉,讲究的是霸气无双豪情志,追着老僵把歌吼,实力才是王道,没实力,就是个鸡儿! 于是乎,段虎就这样了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懂,比师父强不少,懂点皮毛,单从这个方面,可以算得上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那啥啥了。 问题是懂点皮毛没啥卵用,唬人还行,真到了该发挥的关键时刻,就一弱鸡。 完全拿不出手,就像现在的情况。 段虎挺郁闷,也挺无奈,书到用时方恨少,怪谁呢? “咦?为何卦图上的卦象顺序会不对呢?难道是故意的吗?” 段虎微微一愣,随后仔细看去,果然,卦图上的六十四个卦象并没有按顺序排列,而是打散之后随意的分布在卦图中。 “呵!” 段虎想笑,居然遇到了一位比他还白痴的主,连卦位都错了,还装神弄鬼的在这唬人 等等,莫非是 故意的? 难道这就是破门的玄机? 脑中灵光一闪,段虎不由得激动了起来,随后他在脑海里默默回忆着六十四卦的卦象顺序。 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 同人大有谦豫随,蛊临观兮噬嗑贲, 剥复无妄大畜颐,大过坎离三十备。 咸恒遁兮及大壮,晋与明夷家人睽, 蹇解损益夬姤萃,升困井革鼎震继, 艮渐归妹丰旅巽,兑涣节兮中孚至, 小过既济兼未济,是为下经三十四。 每念出一个卦象,他都会认真的回想着卦象的图形,再用手去按动卦图上的卦位。 惊喜的是,当他按照卦象的顺序依次按动那些卦位后,每个卦位都会缓缓的没入卦图中,之后会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动,就像之前鎏金铁钉陷入铁门中的情况相仿。 等最后一个卦位被段虎按进卦图中后,随着一阵声响,铁门缓慢的移动起来,半晌过后隐没在了一旁的石壁中。 段虎笑了,本以为设计术煞之门的是位不世的高人,谁知就一鸡儿。 哈哈,菜鸡儿! 人逢喜事精神爽,段虎浑身都爽,大步朝前,一步跨过后,来到了门后的密室中。 呼 阴风袭来,夹杂着腐朽的气息,气味极为难闻,就像从腐烂的尸体中散发出来一样,多闻一口都能令人感到窒息般的难受。 “好浓的尸煞之气!” 嗅觉灵敏的段虎脸色一变,急忙屏住呼吸退在一侧。 直到这阵阴风消散,段虎这才轻缓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震惊却丝毫未变。 “怎么会是尸煞之气?难道这里面藏着的是一处尸冢不成?” 回想起当年的情形,段虎的脸色沉了下来。 尸冢不同于一般的墓葬,是专门用于填埋殉葬之人的尸体。 一般的墓葬所用的殉葬方式大都以器物作为陪葬品入墓,偶有牲畜或是奴仆陪葬,以此保证死者亡魂的冥福。 尸冢殉葬的方式却是以人代替器物作为陪葬品,换句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用活人殉葬。 活人殉葬是古代一项极为残忍和野蛮的制度,直接将活人当作陪葬品埋入墓中,作为冥福陪同墓主进入冥界,按照墓主身前的地位,少则数人,多则成百上千的活人用于陪葬。 不过这种殉葬的方式因为过于残暴血腥,故而在秦汉以后有所收敛,往往以木俑或是陶俑取代。 当年段虎遇到的便是一处活人殉葬的尸冢,要不是他命大闯了出来,恐怕连尸骨都变成土了。 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会再一次碰到了尸冢,而且从刚才吹来的阴风判断,尸冢中的尸煞之气犹胜当年,这让段虎不得不为之感到心惊。 118 傀煞 昨日之事落心头,多思量,徒伤怀...... 今日种种过眼云,却奈何,负东流...... 当年的惨案,时至今日段虎还记忆犹新。 尸冢,倒斗艺人的禁地,里面非但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还凶险异常,一旦阴尸还魂,届时尸怨冲天、尸煞出棺,必将是变成一处血腥炼狱。 段虎想不通的是,一座毫无价值的尸冢为何要又要布下层层机关? 难道是为了防止里面被埋葬着的阴尸作祟吗? 可是从机关的布置来看,以及严密和防范程度来看,完全是小题大做,给人一种前后矛盾的感觉。 须臾间,段虎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段虎冷哼一声,“即便是尸冢又如何?” 今非昔比,他何惧之有? 别说是尸冢,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炼狱血河,他也要闯一闯。 不怂就干,连耸一耸的勇气都没有,他还是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吗? 至于最后的结果是谁耸谁,谁又干趴了谁? 全凭实力来说! 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威虎,段虎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阴森的密室中偶尔会传来几声低低的风声,似阴鬼徘徊、不休不散。 密室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低了一些,段虎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上的凉意。 这点凉意段虎并不在乎,然而无形中的那股寒意却如蛆附骨,徘徊心头,挥散不去。 密室还算宽敞,四周是暗青色的墙壁,空荡荡的感觉很是压抑,沉闷。 径直走出了一段路程,很快在密室的尽头出现了一处圆形的拱门,拱门上方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下方是一个黑漆漆的入口,不知通往何处。 让人在意的是,拱门的两旁分别摆放着两尊勇士的石像。 来到近前,段虎高举火把照亮着拱门上方的那些符文,符文看上去歪歪扭扭、毫无章法可言,好像是什么咒语,又像是古藏梵经。 段虎看不大明白,但是通过这些古老的符文,他隐约觉得有种不自然的感觉,似乎里面透露着一股子邪气。 “鬼画符,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瞅了两眼后,段虎把目光投向了拱门旁的石像上。 石像雕刻的惟妙惟肖,石铠石盔,分别手持长枪和长刀,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只是两尊石像的面容有些可怕,一尊石像金刚怒目,一尊石像太岁怒吼,表情不同,但都给人一种狰狞可怕之感。 阳宅有门神,拒诸般邪祟,阴宅有墓俑,守墓主宁息。 看着两尊个头近两米的石俑,段虎皱了皱眉,墓俑而已,有必要搞成一副凶煞的模样吗? 吓人还是吓鬼? 如果表情凶恶狰狞就能守护墓主的话,何来那些歹毒可怕的机关陷阱? 荒谬。 以往他见过不少的墓俑,什么木俑、陶俑、石俑...... 造型奇特,种类形形色色,有兵俑、将俑、胡俑、骑俑,也有侍女俑、乐舞杂技俑、说唱俑以及技乐俑...... 这些墓俑形象真实、栩栩如生,表情虽然丰富多彩,但是很少会出现悲、怒、伤、恨等表情,大都是以喜、乐、奇、笑等表情为主。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石俑、陶俑、木俑这些陪葬品代表着墓主的冥福,冥福以吉祥为主,吉祥之物才能带给墓主更多的冥福,反之冥福减弱,会给墓主带来往生之厄。 就那眼前的两尊墓俑来说,如此表情,墓主会好得了吗? 看了几眼,段虎一阵的纳闷,无端端出现的这道拱门,究竟用意何在? 只是单纯的摆设和装饰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 回想前面的经历,段虎不会白痴的认为,眼前的这道拱门只是没有丝毫意义的摆设。 问题是,玄妙何在,又或是有何杀机? ...... 观察了一会儿,啥都没发现,就一拱门加俩墓俑,拱门后幽深阴暗,散发着诡异的诱惑,等着段虎自投罗网。 “莫非是我想多了?” 段虎不想再浪费时间,打算继续前进。 进入拱门的时候,他还特意试探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放心的朝前走去。 谁料刚跨出拱门,忽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似乎脚下的砖石微微下沉了一点。 段虎鼻气牛喷,卧槽,就知道没好事。 抽身后撤,随后一个灵巧的后空翻,段虎稳稳的跳落在了数米开外,把威虎绝刃往身前一横,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咔,咔...... 被他踩到的石砖缓缓陷了下去...... 果然,刚才那细微的感觉并非是段虎多心,而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可气的是,机关并没有设置在拱门的前面或是下方,而是埋设在了出门的地方,段虎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着了道。 可惜,设计机关的人早已成了先人,如果是还活着,段虎非揪出来豪揍一顿。 坏心眼子,虎爷赏你一顿万里江山花儿红! 弓着身子,段虎仿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作出快速的反应。 片刻后,段虎...... 说好的机关呢? 敢情自己摆了半天的造型,啥情况都没发生。 多浪费表情? 故布疑阵还是故意耍人? 有这么不要脸的机关嘛! 恍惚中,段虎似乎看见了设计者那副奸笑的贼样,屁颠颠的一副找抽样。 “算你狠!”段虎点点头,重新站直了身体,接着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拱门靠了过去。 刚跨入拱门下,脑后恶风不善,段虎脸色一变,不及抽刀,只能抬手用刀鞘格挡。 镗,镗! 金石交鸣,火花溅出,可怕的力量强压刀鞘,段虎手臂一沉,顿感吃力不住。 顺势将刀鞘往前一滑,将压下的力道牵引了出去。 轰...... 巨力轰砸在地,碎石迸射,轰鸣不断。 趁此机会,段虎朝后一跃,拉开距离后,借着地上火把的光亮举目看去,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 火光下,拱门两旁的勇士石像缓缓收回了各自的刀枪,随后机械般的转动着身体,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自己。 “傀煞!娘的,又是机关!”段虎恼怒一声。 傀煞是傀儡机关的一种,一旦触动,傀儡机关就会主动发起攻击。 显然,段虎无意中踩下的地砖触动了石傀机关,这才引来了两只石傀的偷袭。 自打进入了人脸香炉下方的密道里,先后四道门,四种机关,阴煞、人煞、术煞,和现在的傀煞,这其中还不包括此前遇见的弓弩阵。 慢慢移动着脚步,试探着往一旁靠了过去,不出所料,两只石傀同时转动身体,石制的长枪和石剑精准的指向了他移动的方向。 段虎试着加快速度,石傀跟着也增了速度,等他跳上墙壁,蹬踏之后一个云里翻跳落在地,抬头一看,石傀手中的武器再次准确无误的对准了他。 一番试探后,段虎有些诧异,石傀的反应和速度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敌不动我不动,敌快我快,敌慢我慢...... 打太极? 俩打太极的石傀,要不要这么扯? 这个想法,段虎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可这是笑话吗? 是! 打赢了,段虎看俩石傀的笑话,打不赢...... 俩石傀看段虎的笑话。 段虎想看笑话,不想被看笑话,所以,他必须赢。 没想到的是,没等段虎展开攻势,两具石傀竟然主动出击,朝他一步步紧逼了过来。 石傀的动作看似笨拙,但是高大的身材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此刻以左右夹击之势逼近,一左一右几乎占据了整个通道。 石傀每迈进一步,沉重的步伐震得地面瑟瑟抖动,十足的震感令段虎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段虎一面后退,一面摸出了两枚小五帝钱,抖手一扬,小五帝钱化为两道寒光打了两具石傀的面门。 火星飞溅,段虎凝目看去,小五帝钱只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不愧是石头变成的家伙,皮糙肉厚,不,应该是皮硬肉钝,天生的金刚之体,一身的不破硬功。 不仅龟壳硬实,还里外如一,段虎眉梢微挑,硬碰硬的干一场不是不可以,但有点不好打,不如...... 摸了摸兜兜,段虎手腕晃动,嗖嗖两声,星火雷飞驰出去。 “爆!” 灼亮的火光涌出,爆炸产生的气浪充斥在了狭长的密室之中。 待爆炸的威力渐渐消失之后,段虎晃动一下脑袋,刚才的爆炸声震得他有些耳鸣头昏,也怪他心急了点,忘了周围的环境。 不过对于星火雷的威力,段虎还是有信心的,作为伏魔斩妖的法器,小僵小怪碰着就亡,挨着就灭,老僵老怪见了腿抖...... 我日! 段虎睁大了双眼,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两颗星火雷,只是炸碎了石傀的一点儿石皮,充其量多了几条缝,如同隔靴搔痒,屁用没有。 喂!这可是星火雷,老怪见了都腿抖的大雷。 尼玛,两颗星火雷换点儿石皮和石缝,这笔买卖,暴亏! ...... 似乎刚才的举动激怒了石傀,这会儿在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中,两具石傀开始发威。 段虎傲然而立,“仓啷啷”一声,拔出了刀鞘中的威虎绝刃,寒冽的刀光好似闪电一般划过阴暗的密室。 威虎绝刃是刀鬼按照唐刀的风格打造而成的宝刃,刀宽三指有余,刀身有着近五尺的长度。 暗金色的刀身上刻印着玄奥的符文,首尾相接形似云中虎雾中兽,刀身双面二虎争锋,刀背双侧血槽深刻,一条红色的刀穗环绕于虎爪刀柄长飘于空,横于段虎身前,威风百丈,傲然独尊。 “老朋友,借你之威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并肩而战,灭魔斩妖!” 高喝一声,段虎身往前倾,脚步急行,一个闪身冲到了左手旁的石傀近前。 石傀双手握枪,枪尖对准段虎的心窝狠扎过去。 止步、侧身、挥刀、劈斩,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 刀锋一动,刀芒闪烁,“咔嚓”一声裂动,手臂粗细的石枪被锋利的威虎一刀劈断。 威虎绝刃,无可匹敌! 段虎乘胜追击,身子跃起,一招力劈华山,刀锋重重斩下。 倏地,一道黑影裹挟着可怕的风噪晃眼而至,段虎余光一扫,看清了横扫而来的石剑。 抽招换式,段虎把宝刃挡在身旁,下一刻,金石交击,段虎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眼看一头就要撞在墙壁上,段虎身子朝后一翻,双脚顶住墙壁,卸去力道后,力贯双腿,猛的蹬踹墙壁,顿时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出,转眼便出现在了石傀的身前。 吃惊的是,看似迟缓的石傀,动作却格外的灵活,段虎举刀还未劈下,被砍断石枪的石傀,抬起剩下的半截石棍横扫过来,另外一只石傀手拿石剑也砍了下来。 段虎暗吃一惊,这是石傀墓俑吗? 这就是两个穿着石铠的武林高手! 不敢力拼,段虎只好放弃进攻,身子朝下一伏,躲过攻击的同时,抬腿踢中了手持石棍的石傀身上,石傀纹丝未动,反而震得段虎腿脚发麻。 借着反弹的力道,段虎敏捷的朝后跳去,落地后微微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左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一刻,段虎的脸色尤为凝重。 本想靠着敏捷的身手、灵活的动作出奇制胜,但结果呢? 几个回合下来,非但没有捞到任何的好处,反而处处受限,惊险连连。 接下来的战斗,该咋打? 郁闷的同时,段虎感到十分纳闷,明明就是个石头人,为何会有如此敏锐的反应和迅猛的动作,咋办到的? 再加上惊人的怪力,以及钢铁般的身躯,几乎没有丝毫的破绽。 扮猪吃虎也不是这么个扮法? 况且,石傀是弱鸡吗? 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狡猾凶残。 这时,两只石傀再次用缓慢的动作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一只拿着长剑,一只抬着石棍直指段虎,迈开沉重的脚步,在一声声沉厚的闷响中再次紧逼过来。 看了看身后不过几步远的风墙,段虎眼眉倒竖,双手紧握住威虎绝刃,迎着两只石傀冲了上去。 “要战便战,虎爷何惧之有!” 119 斩傀 段虎不打算硬拼,面对两具会打太极又刚猛无匹的石傀高手,硬拼不划算,即便赢了,难免两败俱伤,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段虎不愿干。 既然不能力敌,不如取巧暂避其锋。 冲到近前的段虎纵身跃起,躲过攻来的石棍和石剑后,顺势从两只石傀的头顶上方跳了过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越过石傀,直接冲进拱门。 你俩不是很牛,很凶,很狂吗? 好啊,虎爷不陪你们玩,看你俩如何牛凶狂? 瞪眼去吧! 论奔跑的速度,比起野地里四条腿的野畜生,段虎也许没多大信心,但比起两条腿的石傀,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何况拱门过窄,不能同时容纳两具石傀同时进入,即便到时被石傀追上,单打独斗的话,借助地形的优势,段虎瓮中捉王八,来一个咔嚓一个,麻溜痛快。 计划还算顺利,段虎轻松的越过石傀,然而下一刻,计划就变得不顺利了起来。 双脚刚一落地,不等段虎向前冲去,倏然眼前一花,两具石傀各自挥动一条的巨臂,一上一下如同两根石柱直接横扫了过来。 避无可避的段虎只能咬牙硬扛,提刀挡在了身前。 可怕的撞击,震得他双臂发麻气血翻涌,整个人倒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脑后恶风袭来,段虎本能的低下脑袋,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电光火石间,石棍石剑几乎贴着他的头皮飞驰而过,带出的风压,刮得他头皮发麻。 段虎抱团成球,随后施展狮子滚绣球,身体像个皮球似的在地面上滴溜溜滚动起来,最后一招钻裆式,躲开石傀的踩踏,从对方大胯下逃了出去。 呸! 重新站立起来的段虎,一口将嘴里的血沫子吐在地上,目光中充满了寒冽的杀气。 多少年了,段虎几乎都忘了钻裆式这么一招绝活,不想今天却被俩石货给逼得玩了个溜爽,屈辱,这是可耻的屈辱! 面对段虎的杀气,俩石傀毫不在意的转动着上半截石躯,动作缓慢笨拙,就像是故意这么做的一样,嘲笑着对手的无能。 段虎眼角一抽,居然被石疙鄙视,尼玛,有生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可恨,可气,可杀! 怒火冲霄,但段虎并没有立刻行动,因为通过刚才的交手,让他再次看清了石傀的凶悍和可怕。 刚才他一直感到很疑惑,自己明明已经越过了石傀,却在下一瞬又遭遇到了偷袭呢?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石傀的实力。 石傀不是人,不会受到关节的影响和限制,可以随意变换身体的各个部位,也就是说,在段虎看来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但是在石傀身上却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就像刚才那样,石傀可以将手臂反转,做出夸张的攻击,故而段虎才会把自己直接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下,置身险境。 除此之外,凌段虎侧目的还有对方的配合,左右夹击,上下包抄,反应一致,动作熟练。 这种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堪称完美。 短暂的对峙中,杀气浓厚的段虎并没有失去理智,相反,他更加冷静了下来。 强攻失利,智取不行 本想多保留一些体力,好应对之后可能发生的局面,现在看来,一场恶战必不可免。 一晃手中的威虎绝刃,段虎伏低身体打算率先出手,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感到十分诧异。 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石傀,此刻看上去行为有些诡异,手里的石棍和石剑一会儿指向他,一会儿又指向了墙角的地面,方向混乱,动作滑稽。 段虎二目一凝,咋回事,这是挑衅吗? 又或是石傀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惊奇中,他把目光投向了墙角,几眼过后,段虎激动了起来。 “王八绿球球的,怪不得石傀的动作会混乱起来,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里,哈哈,想天助我也!”看着墙角处的血沫子,段虎笑了个开心。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段虎挑破指尖,将伤口处渗出的血珠朝着前方弹射了出去。 当带血珠落在石傀的身前,对方瞬间就有了反应,分别用石棍和石剑猛击下去,巨大的响声过后,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凹陷石坑。 段虎点了点头,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石傀之所以能够快速锁定位置并发动攻击,并不是什么石傀成精,而是通过阳气作为攻击的目标,根据阳气的流动作出的反应。 “好厉害的机关傀儡术!”这一刻,段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石傀给惊艳到了。 惊艳归惊艳,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赞叹而手下留情,相反,他要尽快解决拦路的石傀,直捣黄龙。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石傀挡路,照杀不误! 段虎掏出黄符和寒星砂,手指碾碎寒星砂后,将血珠融入到了朱砂粉中。 鲜血为引,朱砂为印,黄符为契,玄咒成法。 将画好的几道符篆攥在手中,段虎二目如神,观察片刻后手腕一动,两道符篆飞射而出,一道飞向了石傀的身后,一道则落在了段虎身前不远的地面上。 “敕!” 一字令出,两道法符分别燃烧了起来,释放出两团金色的阳火。 瞬间,两只石傀就有了反应,只是碍于两团阳火的方位不同,短暂的混乱后,持剑的石傀转身朝后方的阳火走去,抬棍的石傀则快速朝前大步而来。 段虎闭气凝神,双手紧握着威虎绝刃,直到石傀靠近了地上燃烧着的符篆,正举起手中的石棍狠砸下去的时候 机会! 同一时间,蓄力已久的段虎终于展开了行动,人如疾风掠地般快速冲到了石傀的身旁。 纵身一跃,不等石傀将砸下的石棍收回,他举刀便砍,目标直指对方的后颈。 镗! 金石交鸣,脆声响起,刀刃下溅出了一层火花。 段虎瞳孔猛的一缩,凭他手中的威虎绝刃,一刀下去居然没有斩断石傀的脖子。 尼玛,皮肉要不要这么糙厚,筋骨要不要这么坚硬? 忘了,石傀就是坨石疙瘩,跟石碾有的一比,跟磨盘有的一拼,能不生猛吗? 现在的情况有点尬,石傀的脖子没被砍断,锋利的刀刃也卡在了里面,从深度来看,不多不少,正好卡在了一半的位置 段虎相信,如果在同一位置再补上一刀,石傀的脑袋一定会被他砍下来。 问题在于,咋补刀? 刀还卡在对方的脖子上呢! “给我起!” 双臂催力,段虎双脚踩在石傀的肩膀上用力拔动着手中的刀柄,然而一连尝试几回,威虎绝刃就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身下一阵巨晃,显然,石傀发威了。 段虎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一边闪躲着挥舞而来的石棍,一边避让着袭来的大手,还要拔刀 一来二去,段虎闹了个手忙脚乱,好不狼狈。 更要命的是,另一边砸灭了阳火的石傀正晃动着沉重的身躯,好似磨盘带着轰轰的噪响碾压而来。 如果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段虎深知他将面临何种可怕的下场。 凉凉! 段虎口鼻喷气,凉你大爷! 再次躲让过挥来的石棍,段虎双脚一点石傀的肩膀,人如飞燕拔地而起,半空中他蜷缩成团,飞快的翻转起来。 一圈,两圈 眨眼的工夫,他连续翻动了四圈。 当身体再次舒展开来的时候,段虎利用翻转带来的回旋力,重重踢在了石傀的大脸上。 力量冲击下,石傀站立不稳,巨大的身躯朝后倾斜了下去。 轰! 摔倒在地的石傀,震得密室发出了一阵抖动,身下的地板都塌陷下去了半寸来深。 石王八落地,惊天动地。 摔倒的姿势是狼狈了些,动静也挺大,但实质性的伤害却一点儿没有。 很快,躺地挺尸的石傀翻腾着沉重的身体,想要站立起来,半空中,段虎凌空展臂,凌厉的眼神中充满了萧寒的杀机。 “千斤坠!” 一声暴喝,段虎从天而降,一招千斤坠,人如巨岩急速坠落,双脚带着千钧之力踩落在威虎绝刃的刀背上。 咔嚓! 一声嘎嘣脆响,石傀的脑袋好似滚地大葫芦,骨碌碌几圈翻滚在地。 断头台,砍脑袋,血溅三尺染白绫。 刀下魂,地狱鬼,前程往事眨眼空。 砍脑袋这事,如果是被活人遇上了,不用多,一刀下去,三千烦恼尽消除。 如果遇到一刀解决不了的时候呢? 好办,一刀不行再补一刀,就是被砍头那人遭点罪,临死前肯定恨毒了挥刀的主,小眼神能吃人。 段虎补刀成功,不过石傀并不恨他,主要这家伙不是人,没有感情没有知觉,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不,应该是缸大的疤。 只要脑袋还在,补巴补巴,兴许还能接着用。 这不,被砍了脑袋的石傀并未消停,扑棱着四肢,就像翻了身的王八似的,在地上摸爬滚打,来回寻找着自己的石脑袋。 段虎点点头,看来对付这种石货,补一刀效果不大,除非再补一刀。 捡起地上的威虎绝刃,段虎提刀来到石傀的大脑袋跟前,抬脚踩在下面,脚底一搓,把石脑袋的正脸对了上来。 冷眼一瞅,这货还不服气,凶狞着可怕的面容,凸起的一对石眼珠,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残忍。 段虎很淡然,一点儿都不生气,作为胜利的一方,谁会跟失败者斤斤计较? 当然,不是完全不计较,而是小事可以不计较,一旦计较起来,就一个下场,杀! 段虎用力踩着石傀的脑袋,“石王八,刚才不是挺凶的吗?再凶一个让虎爷瞅瞅。” “打太极是吗?” “耍杂技是吗?” “砍不死是吗?” 问一句,踩一下,啪啪啪 面色一冷,段虎抬脚将石傀的脑袋踢了出去,嗖的一下,撞在了正赶来的另一具石傀身上。 几声碎响,石脑袋被撞得四分五裂,碎裂成渣掉落在地。 石脑袋刚一破碎,地上还在挣扎着的身躯立刻停止了动作,紧接着数道裂痕从胸口的部位龟裂散开,没几下便断裂成为了数截石块。 段虎点点头,果不其然,脑袋便是石傀的中枢机关,脑袋碎了,石傀就能彻底完蛋。 动了动酸麻的脚,段虎一阵好气,早知道就不用脚踢了,抱起来扔不是挺好。 脚丫受罪,多不值。 “还剩下一具石傀” 段虎眼睛眯起,拉开了战斗的姿势,转而,他惊讶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石傀脸上充满了怒容,眼珠子凶的要吃人。 石傀也有感情? 要不要这么扯! 惊讶不等于同情,段虎冷笑一声,“有感情更好,虎爷大发慈悲,送你俩一起下地狱,也好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 手腕晃动,段虎把最后一道符篆弹出,打在了密室的墙顶上。 “敕!” 符篆化为一团阳火燃烧了起来,顿时扰乱了石傀的行动。 刀光一闪,段虎欺身而上,双手紧握刀柄,以突刺的姿势出刀,锋利的刀尖刺向了石傀的脖颈。 威虎绝刃势如破竹,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滞,便刺穿了石傀的脖颈。 淡淡看了一眼石傀,段虎翻动手腕,一下便把对方的脑袋给绞了下来。 失去了脑袋的石傀,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的灰尘朝四周弥漫而开。 威虎回鞘,段虎迈步而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石脑袋。 好大颗脑袋,挺沉也挺重,抱着手里,跟抱着个石疙瘩差不多 呃,本来就是个石疙瘩。 段虎臂力惊人,即便如此,这会儿也感到有些吃力。 似乎是不太甘心自己的失败,石傀扭曲着五官怒目相向。 “石王八,你家大兄弟正在黄泉路上孤单寂寞着,下去陪陪他,手拉手并排走,才是好兄弟。” 话落,段虎把石脑袋举过头顶,用力的砸在了石傀的身躯上。 和刚才一样,石脑袋粉碎之后,石傀的躯体也土崩瓦解,碎裂成了数截散落在地。 “呼” 段虎长出一口浊气,丝毫不嫌弃的坐在了石傀残破的身躯上,目光一动,看向了畅通无阻的拱门,不由间,脸上露出了一丝畅快之色。 120 吃人的兔子 连闯数关的段虎此时也感到了些许的疲累,连番的战斗,不仅对他的体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同样,对他的心智也是一种考验。 好在这些考验都被他啪啪一顿抽,该滚滚,该爬爬,没一个对他造成影响。 要说有,就是累了点,乏了点,也饿了点。 “要是现在能喝口老酒该多爽” 段虎吧唧了一下嘴皮,不由得怀念起了刘老倌的小锅酒来。 这时候,掉落在拱门附近的火把扑腾了两下火光,彻底熄灭,觊觎在四周的黑暗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段虎无所谓,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觉得很惬意。 他不惧怕黑暗,相反他还十分熟悉黑暗,尽管视线受到了阻碍,但是嗅觉听觉触觉还有感应能力,都能在黑暗中变得更加灵敏。 以前他还在修行的时候,他师父就曾无数次锻炼他在黑暗中的能力,回想起来,那段时光虽然很苦,但是苦中也带着不少的快乐。 “臭老头,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寥寥一语,听似无理不敬,然而段虎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怀念和尊敬。 休息了一会儿,段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正打算重新拿出一根火把点燃,却被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所吸引。 沙沙沙 声音细小,但是在黑暗中却十分清晰。 段虎侧耳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像是脚步声,但又有些古怪,从节奏上来说,不像正常走动的声音,更像是走一步停半步,犹豫中又带点彷徨 让段虎感到奇怪的是,脚步声并非来自拱门的方向,而是来自于 他的身后! 段虎剑眉一挑,想在虎爷面前装神弄鬼? 有点意思。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轻轻移动身体,直接来到风墙后面,躲藏在了黑暗的角落中。 这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寻常,风墙里的风 不知何时,竟然停了。 莫非是因为闇水被堵住的原因,又或是破坏了一堵风墙后,闇水浊门的机关受到了损坏? 段虎一阵好气,早知如此,当初他多待一会儿不是挺好,何必顶着狂风蹒跚步履,刮得嘴歪眼斜脸皮晃悠,老受罪。 不过现在也挺好,起码不用担心回去的时候还要面对付这玩意,能省下不少精力。 黑暗中,段虎闭目凝神,仔细听着琐碎的脚步声 声响随着距离的拉近更加清晰了起来,这会儿,不仅能听见脚步声,还能听见一阵阵急促粗重的呼吸声,通过气息的判断,来的这人心情应该十分紧张。 段虎经验丰富,片刻过后,他大致有了眉目。 步伐沉重凌乱呼吸短促不匀行动迟缓犹豫,心情紧张不安 种种迹象表明,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练家子,而是一个胆小普通的寻常货色。 问题是 荒庙里有曹满守着,对方怎么进来的? 如果是身怀绝技的高人,段虎还能想通,可对方就一普通货色,咋进来的,进来做啥,目的何在? 就这阴森诡异,危机四伏的地方,吃饱了撑的来这儿瞎逛吗? 练胆也不是这么个练法。 对此,段虎表示难以理解,不过有一点让他挺放心,那就是对方对他无法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除非 “糟了,该不会耗子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想到这,段虎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正思索着,那人已经摸索到了风墙的边缘,段虎缓缓探出大手,就等着对方露头,好来个下手掐王八。 然而段虎等到的不是对方的王八头,而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段虎嘴角一抽,我去,这货该不会是撞头了吧? 其实段虎真没猜错,摸黑来的这位真撞了头,而且撞得还挺重,只是这位也挺硬气,愣是忍着疼痛没叫出声,打顶也就发出了几声哈嗤哈嗤的哈气声。 也难怪,道儿太黑,又有风墙挡着,不撞头才怪。 段虎摇摇头,看来这人不仅胆小,还蠢,整儿一蠢蛋! 连照明的家伙事都不带就下来,有病吧? 半晌过后,对方不哈气了,看来是疼过了,缓了过来。 段虎继续保持着警惕,不一会儿从风墙下方的空隙中露出了一双手,略微摸索了一下,双手朝前探去,紧接着手臂膀子也相继露了出来。 段虎没动声色,接着猫。 逮王八最关键的是什么? 当然是王八头了。 王八不露头,千万别伸手,否则脑袋一缩,前功尽弃。 段虎便是如此,对方的王八头不露,他坚决不出手。 很快,王八终于露了头,段虎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了对方的后脖颈。 入手的感觉有些肥腻,后槽肉也厚实,惊吓时产生的颤动感能清晰传入段虎的手中。 是个胖砣。 对方的样貌渐渐在段虎的脑海中充盈了起来,然而下一刻 “哦哟哟,额的娘” 杀猪嗓这么一嚎,段虎好悬被气乐了。 “我当谁呢?日,原来是耗子。” 一句话曹满不嚎了,改成了欢快激动兴奋的呐喊。 “虎爷,我的爷,真的是你!” “诶,诶,我就是你的虎大爷,我说耗子,不再上面把风,下来练胆来了?”段虎没好气的问道。 “虎爷,我” 曹满喜极而泣,鼻子一抽,哭嚎了起来。 段虎听了个丧气,又不是远走他乡多年去,老乡碰头见老乡,见面没有三句话,两眼汪汪泪哗哗。 “我去你的臭耗子,哭个球的哭!” 一记爆栗下去,世界,清静了 “虎爷。” “啥事?” “能把薅我脖子上的手松开吗?”曹满弱弱的问了一句。 段虎哑然,敢情把这茬给忘了。 大手松开,曹满畅快的怒吸俩口空气,缓过来了。 “说吧,你下来想干什么?”段虎再次问道。 “呃,这个” 曹满面带难色,还带点苦色,苦色中多了一丝惊慌,惊慌中透着忐忑 表情丰富极了。 “哑巴啦,是不是相当娘子汉?”嘎嘣脆的弹指一伸,曹满当即认怂。 “我,我说!” 曹满怕黑,段虎重新点燃了火把,抬头一看,嚯!这家伙,跟钻出泥浆的蚯蚓差不多,从头到脚都是泥,脏兮兮,泥巴巴。 “耗子,没事洗泥巴浴啊?看把你美的。” 曹满睁大狗眼,黑脸,会说人话不? 老子天生就美丽,倒是你,人黑脸丑,最适合在泥浆里打滚。 没心情理会段虎的夹黑枪带黑棒,曹满口打一声哀叹,狗眼巴巴的问道:“虎爷,你见过吃人的兔子吗?” 这话问的,段虎当即,噗! 曹满很镇静的抹去一脸的吐沫星子,然而闪烁的小眼神中,依旧残留着忐忑的慌乱。 “兔子会吃人?耗子,你确定脑子没毛病吗?”段虎反问道。 曹满摇摇头,“我没骗你,兔子真的张着满嘴尖利的獠牙,别说吃人,就是头生牛,也能被啃了。” 说着话,曹满把手背露了出来,借着火光段虎看了看,手背上有着两排血牙印,伤口不算大,但挺吓人,时而还会渗出几滴血珠。 段虎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脸色凝重了起来。 “这是被那只吃人的兔子咬的?” 曹满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回道,“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闻听,段虎愕然了,“一群?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满干咽一口沫子 当时趁着天黑,曹满生起了篝火,坐在火旁他一边烤肉一边哼着小调,哼完了,烤肉也差不多可以吃了,曹满开心的拿起烤肉刚要下嘴,却被草丛中一阵窸窣的声响给打断。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什么老鼠或是别的东西在那捣鬼,为此他还故意丢过去几块石头,打算把对方吓走。 可是渐渐的,他感到事情变得有些蹊跷起来,自从他把石头丢出去后,草丛里的响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了起来。 回想起段虎的交代,曹满从火堆旁站了起来,点燃一根火把,拿着花口撸子,他小心翼翼的朝草丛里走了过去。 荒院里的杂草又高又密,再加上太阳落山夜色降临,光凭一支火把很难照亮周围的环境。 曹满用脚划拉着周围的杂草,认真的搜查起来。 一来二去,几乎绕遍了半个荒院,却始终没有什么发现,曹满埋怨两声后,转身回到了篝火旁。 “咦,我的烤肉呢?” 回到原地的曹满有些懵圈,他记得刚才自己明明把烤好的腊肉放在了篝火旁,可是现在却空空如也,别说烤肉,就是连块肉渣也没有。 “难道是被老鼠叼去了?”抓了抓脑袋,曹满嘀咕了一声。 荒山野岭啥最多?老鼠呗。 老鼠吃啥?啥都吃。 烤肉香喷喷,老鼠馋溜溜,不偷吃才怪。 “算了,一点烤肉而已,赏给耗子们填肚皮。” 不是曹满大方,也不是他对野耗子慈悲,而是腊肉还多,多一块少一块没啥大不了的。 为了块腊肉跟耗子翻脸,不至于,何况 他上哪找耗子窝去? 有那时间精力,接着烤肉吃多好。 不大工夫,随着一声声“滋滋”的冒油声,在篝火的炙烤下,渐渐烤黄的腊肉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曹满乐得扯开喉咙唱山歌,一曲高歌醉山岭 真痛快。 段虎眼角不自然的抽搐一下 再次烤好了腊肉,曹满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还没下嘴,谁知身后再次传来了一阵异响,这一回响声不小,把毫无防备的曹满直接吓了一跳。 等他惊慌的转回身去,定睛一看,出现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只大野兔。 野兔又肥又大,全身长满了灰色的皮毛,竖着长长的兔耳朵,睁着又红又圆的眼睛,样子挺可爱的,还不怕人,后腿半蹲着,挺直身板直勾勾的看着曹满。 “日,原来是兔儿爷,敢吓唬曹爷,曹爷扒了你的皮!”曹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就冲了上去。 奇怪的是,曹满凶巴巴的样子非但没有惊吓到野兔,对方反而十分镇静的蹲在那看着他。 直到离得近了,野兔蹭的一下转身朝后面的草丛钻了进去。 “别跑!给我站住!” 曹满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不过凭他那点速度,怎么可能追上对方? “呸!算你跑得快,否则曹爷非逮住你烤了吃不可!”看着没了踪影的野兔,曹满不爽的骂了一句。 兔肉那可是绝对的美味,不管是烤了吃还是炒了吃,味道鲜嫩可口,这种野味比起野猪肉来说,完全就是不同的享受。 刚想转回身,忽然草丛一动,那只野兔又跳了出来,蹦跶两下,还满不在乎的摇了摇脑袋,似乎是在 挑衅他? 曹满一阵好气,自己一大老爷们,居然被只兔儿爷瞧不起,有天理吗? 气恼的曹满拔枪就是打 段虎眼神一凶,抬手就是一顿削。 曹满当即懵逼,这是咋啦?平白无故就削人。 黑脸,疯了还是魔怔了,要不要这么有性格,要不要这么喜怒无常,要不要 卧槽,还打? 段虎的气消完了,曹满也舒坦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摆大字。 如果是早上,兴许能摆个太字。 不过这些年身体有些不太好,那一点很少露头,为此,曹满很苦恼也很郁闷 “虎爷,问你件事。” “说。” “是不是刚才我的故事没讲好,你才削我的?” 挨了一顿削,起码要弄懂为啥被削,否则曹满心里不踏实,要不然下回再被虚头巴脑的一顿削呢? 多冤。 “想知道?” 得,熟悉的词儿又来了,曹满好生气。 “总不能无辜被揍吧?” “虎爷向来不乱打人,打你,是看得起你。”段虎一板一眼的回道。 这话说的,曹满想飙邪火。 他真想扯开嗓子嚎叫一声,黑脸,可劲儿的瞧不起老子,可劲儿的藐视老子,只要不挨揍,你就是践踏老子的灵魂,老子也愿意。 至于事情的真相,段虎没说,尽管他脸黑皮糙,但也是个好面子的主,当时的糗事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想被人笑话。 曹满苦逼,看来这顿削,算是白挨了 121 智斗凶兔 昏暗的密室中,火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燃烧着自己的生命,释放出光明,也带来了温暖,尽管这份光明和温暖并不能持续太久 曹满吧嗒着嘴皮子,继续着他精彩而又惊险的遭遇。 “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 “说书呢?好好说话。”开篇头一句段虎就不喜欢听。 曹满点头哈腰,真是个难伺候的主,无趣。 “咳,当时我见那只兔儿爷实在可恶,可是自己又追不上,于是掏枪就打” 说到这,曹满偷瞄一眼段虎,见对方黑脸一沉,吓得他裆下一颤,拔凉拔凉。 好在之后没发生啥事,曹满暗出口老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他有点想不明白,为啥自己一说打枪,段虎就翻脸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有 猫腻! “哑巴啦?接着说。” 段虎不耐烦的催促一声,曹满只好打消念头,继续着后面发生的事情 曹满人样子不咋滴,但枪法却不错,本以为一枪打出去,那只目中无人猖狂无比的兔儿爷非中枪躺地不可,谁知对方却没了踪影。 曹满很郁闷,难道自己的枪法生疏了不成?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吃肉要紧。 曹满伸手去拿肉,倏地,兔儿爷从草丛里又蹦哒了出来,摇头晃脑不说,那双红彤彤的眼珠子满是不屑的神采,老气人。 曹满能受得了? 放以前他不会这么敏感,但自从碰到了凶驴阿亮,不管是动物牲口还是畜生,他都格外留意对方的神态,稍有不对就会胡思乱想。 这不,落下心病了。 此时一见野兔敢用嘲讽的目光看他,顿时鬼火三千丈。 一招恶狗扑食,曹满扑了上去,这回兔儿爷没逃,而是灵巧的往旁边一跳,随随便便就躲过了恶狗来扑。 扑空的曹满张嘴啃草,兔儿爷则悠闲的舔毛抓耳,当着曹满的面,有恃无恐的梳洗皮毛。 气急败坏的曹满一嘴呸掉满嘴草,恶吼一声,蛤蟆三级跳,气势汹汹的蹦了过来。 可惜,又被兔儿爷简简单单的躲了过去 一扑二跳三蹦跶,曹满算是和兔儿爷怼上了。 正当曹满扑跳了个欢实,兔儿爷似乎觉得无趣,跐溜一下,钻了草丛声息皆无。 曹满这个丧,跟着一头扎进草丛,猎狗寻兔。 丧得差不多了,曹满身心疲累的出了草丛,打算回到篝火旁啃几口烤肉安慰自己,谁知接下来的一幕差点把他给慰安了。 兔儿爷。 又肥又大的兔儿爷。 不是一只,而是一窝! 几十只皮毛体型样貌,毛色一模一样的兔儿爷! 曹满惊讶的眨眨眼,几十只兔儿爷也对他眨眨眼,曹满再眨眨眼,兔儿爷们也眨眨眼 眨个屁的眼,老子的烤肉呢?爷的腊肉呢? 曹满要疯了,记得离开的时候,地上明明放着一大堆腊肉,还有篝火旁烤好的肉,都特么到哪去了? 难道又被野耗子给叼去了? 该死的耗子! 日,连自己都骂了。 心情差到了谷底,好在有一群兔儿爷陪他,情绪勉强能回升一点儿。 曹满准备拿一窝子兔儿爷开刀,弥补耗子偷走的山猪肉,问题是兔儿太多,他就光杆一个,单挑群殴他不怕,可该怎么下手呢? 这个问题好复杂,狡兔三窟,刚才他就领略过,万一打草惊兔,一溜烟跑了,到嘴的兔肉可就飞了。 曹满打起一百个精神仔细观察着,肥冬冬的兔儿爷们嚼动着美丽的三瓣兔唇,吧唧吧唧,嚼了个欢,看得曹满都来了食欲,嘴里哈喇子打滚。 可看着看着 这群兔儿爷在吃啥呢? 草? 草根? 草渣? 不对! 曹满揉了揉眼睛,疑惑的目光中,他发现兔子的嘴角旁沾着一些像肉屑般的颗粒物,再往地上看去,残留不少细小的的肉渣肉沫。 兔子吃肉? 这不扯淡嘛! 但狮屎胜于熊便,眼前这铁铮铮的事实咋解释? 这一刻,曹满感觉不是兔儿爷疯了,就是他要疯了。 啪啪! 曹满抽了自己俩嘴巴子,挺响挺火辣也挺疼。 嗯,没做梦,兔儿爷是真的在吃肉 肉? 肉! 敢情自己错怪了耗子,山猪肉都是被这群开荤的野畜生给糟蹋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曹满怒吼一声,“还老子的肉来!” 唰! 刚儿还嚼着欢的兔儿爷们齐刷刷停止了动作,一张张异常镇静的脸上,红色的眼珠子,在篝火的照耀下变得凶狞了起来 暴怒中的曹满没注意兔儿爷们的神色,冲上去二话不说,伸手薅住了一只肥兔的耳朵。 提溜起来没等干一拳,突然手背上传来了一阵疼痛,惊疑的低头看去 天哪! 兔儿爷正在咬他的手背。 活久见,这句话曹满现在信了。 钻心般的疼痛疼得曹满给跪,抖手,拉拽,踢打 能用的招数他都用了个遍,然而并没有啥卵用。 兔儿爷真硬气,锋利的板牙嵌在手背上,任你拳打脚踢,兔爷巍峨不动。 兔儿爷受得了,可曹满却受不了了,他知道在这么下去,手背打眼事小,残废了事大,到时成一跛手,人见人笑,牲口见了都甩脸。 你妹,要不要这么丢脸? 亏得曹满经验丰富,想起了上回在常家大宅被猫咬的事儿,当即掏出花口撸子,对准兔头就是一枪。 硝烟散去,曹满擦了把脸上腥臭的污血,正打算把剩下半个脑袋的兔嘴撬开,忽然,他察觉到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目光一扫,曹满倒抽凉气。 不知何时,兔群已经把他包围在了中间 这是要群殴的节奏吗? 放之前,面对兔儿爷,曹满一百个瞧不起,一千个鄙视,就这些吃素的货色,一脚一个都趴地,但现在 看着一只只面目凶狞眼珠子猩红的兔儿爷,特别是嘴里那口可怕的利牙怪齿,曹满生吞口水,心里一阵忑忑。 忐忐呢? 早跑了,就剩下了忑忑。 没义气的东西。 围在四周的兔儿爷并没有急于发动攻击,而是目光贪婪的打量着曹满,还有他手中的那只死兔。 呜 夜风呜咽,曹满冷不定打个激灵,吸溜了一口大鼻涕,又吞了下去。 有点咸,不过挺滑溜,一线喉 日,现在是细品鼻涕的时候吗? 曹满握紧了手中的花口撸子,都说兔儿最乖巧,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老骗子! 狗屁的乖巧可爱,你妹的吃菜吃萝卜,瞅瞅这群兔儿爷,都特么是吃肉吃人的魔鬼! 短暂的僵持之后,曹满突然大吼一声,先来个敲山震虎,随即抬枪就是一顿乱打,接下来趁着兔群阵脚大乱,他猛的朝篝火前冲了过去。 一式三招,不得不说曹满玩得漂亮。 不仅漂亮,此时此刻,潜力全开的曹满有如神助,速度快,动作溜,好似个胖砣小旋风,所到之处飞沙走石,片刻的工夫便冲到了篝火前。 吸腹提气蹬地抬腿,跳! 在惊人的爆发力下,以往绝对越不过的篝火,此刻也被他姿势优雅的跳了过去,尽管在越过的时候,糙腚擦着火苗一路烧,但并不影响他成功这个事实。 落地后的曹满异常兴奋,可惜时间不允许,否则他非嚎一嗓门不可。 火堆离着香炉不过七八米的距离,曹满疾步飞奔,在他眼里,丑陋狰狞恶心的人脸香炉变得像亲娘一般温柔美丽亲切。 尽管他亲娘撇了他自个儿远走高飞 曹满的目的很简单,爬上人脸香炉,一头扎进去找段虎。 段虎是树,擎天巨木。 段虎是山,巍峨雄峰。 有了段虎的庇护,等于有了撑腰的大树,有了铁背的靠山。 兔儿爷? 就是兔祖宗来了也要跪! 希望在前方,曹满拼了命的奔跑,眼看就要怀抱住火热的希望,突兀,眼前黑影窜动,五六只兔儿爷拦住了去路。 怼眼就干。 凶兔张牙舞爪扑了上来,曹满恶吼一声,转身就逃,干脆,麻溜。 曹满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抱不着段虎的黑大腿,他还能抱佛祖的粗腿,也就是破庙里的那座莲花佛台。 佛台又高又大,往上一站,管你兔儿鸡儿的,根本蹦跶不上来。 即便有个把天生的跳跃健将能蹦跶上来,曹满也不怕,论单打独斗,他还怕落了单的兔儿?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曹满逃的再快,始终是俩条腿在干活,跟四条腿卖力的兔儿爷完全是两回事。 不一会儿,他就在破庙前的台阶下被兔儿爷拦了下来。 可恶,还是差了那么一丁儿点。 佛腿没抱上,曹满很生气,怒火化为呼啸的子弹,纷纷打向了劫道的兔儿爷。 眨眼,两只凶兔被子弹舔翻在地,剩下的兔儿爷丝毫不惧,一拥而上咬开了。 曹满也不白给,紧急关头甩开膀子,抡起还咬着他手背的那只死兔这顿干,一个囫囵把近身的凶兔打散。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等越来越多的兔儿爷扑了过来,曹满眼皮直跳,呼啦开周围的凶兔,再次拔腿开溜,也没跑远,围着残破的大殿遛弯。 差不多遛了半圈左右,凶兔追上来了,曹满抡死兔再战三回合,之后虚晃一死兔,继续逃 反复几次后,曹满撑不住了,不只是他,那只死兔也撑不住了,好好的一个身子,现在就剩点零碎挂着,唯独俩眼珠瞪得贼大。 死不瞑目哇! 天无绝人之路,绝境中的曹满一眼就相中了那滩熟悉的泥水塘。 想都没想,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带着咕噜的水泡,曹满游了个欢。 等他抬头的时候,岸上围满了兔儿爷,摇头晃脑搔首弄姿,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好在兔儿不会叫,挺安静,这让曹满感到宽慰不少。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死不松口的那只死兔儿,若非这滩浑浊的泥水潭,曹满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曹满看了看身下救命的泥水,又瞅了瞅带给他幸运的死兔儿,再瞄了瞄岸上老鸦守死狗的兔群 除了愁还是愁。 眼下的处境极为不妙,虽然暂时躲过了危险,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夜里的山岭凉着呢,夜里的水塘寒着呢,夜里的小风飕飕的,曹满傲立泥水中,浑身上下嘚嘚嘚 好凉,好冷,好刺骨。 故地重游,曹满没了昨夜洗澡打滚拍水花的心情,有的只有悲伤落寞和害怕。 岸上的兔群依旧没有离去的打算,似乎要死磕到底,一只只干劲十足,甚至有几只胆儿大的,试着往水边靠了靠,最后在一阵撒腿蹦跶中退回了岸边。 拿出弹夹重新上膛,曹满琢磨着如何自救。 眼目前他有三条路可以选择,要么一直待在泥水塘里,等这一窝子凶兔自行离开,又或是等待虎千斤带着人来救他;要么冲杀出一条血路,跳进人脸香炉抱黑腿;要么去破庙抱佛腿。 犹豫片刻,曹满打算还是先找机会冲杀出去,夜太冷,水太亮,风太寒,熬得了一时,熬不了一晚,而且看那些活蹦乱跳的兔儿爷,万一学会了游泳咋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至于杀出重围后该去哪? 曹满没有纠结,佛腿挺粗,但破庙太远,何况临时抱佛脚,万一佛祖不高兴,踢你一脚咋办? 还是黑大腿好抱,人也熟,尽管人脸香炉的下面有些黑 摆弄了一下那只带给他幸运的死兔,曹满没心没肺的说道:“死兔,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帮了曹爷这一把,我们恩怨两清。” 死兔依旧瞪着俩死眼。 “走你!” 曹满大手一挥,死兔还是瞪着俩死眼,嗖的一下,飞落在了岸边。 不出所料,这窝凶兔不仅吃肉吃人,就连自己的同伴也不放过,死兔刚一落在地上,很快十多只凶兔扑了上去,几下的工夫便把尸体撕成了碎片。 机会! 曹满抬手连打三枪,子弹舔翻几只兔儿爷后,趁着兔群一阵大乱,曹满冲出泥水潭,洒着一路泥水跑向了人脸香炉。 好不容易爬上了香炉,曹满大口哈气,终于,得救了! 122 阴鬼残魂 曹满苦哈哈了半天,故事讲完了,目光投向段虎,那意思是想寻求点安慰,即便没有安慰,好歹也给个同情的表情,他心里或多或少好过一点。 “虎爷,你咋背过身去了?” 从刚才讲述兔儿爷追撵他那会儿开始,他就发现对方会时不时侧过身子去,不过很快又能转回来,于是没在意,但现在...... “别和我说话,让我静一会儿。”段虎摆摆手,便不再吭声。 几个意思? 曹满老抱怨,自个儿叨不叨了半天,黑脸居然拿后脑勺对自己,敢情这顿苦水白吐了? “虎爷,你不舒服吗?”看着背过身的段虎一阵抖动,曹满问道。 段虎...... “虎爷?” “哈哈哈!” 一阵爆笑,震得密室嗡嗡带响,曹满嘴角发抽,黑脸,你缺德! ...... “虎爷,你见多识广,以前见过吃人的兔子吗?” “没有。”段虎摇了摇头。 他是真没见过,不仅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否则刚才也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那它们是从那冒出来的,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吧?” “山精野怪而已,此地阴气浓郁、邪气森然,招惹到这些东西不足为奇,又或许,它们本就是这里面的东西,闻到了肉香,才专门出去觅食。” 曹满挺尬,搞了半天是烤肉惹的祸,早知如此他宁愿饿一晚上,也总比被群兔儿爷追杀强。 这事闹得,真特么糟心。 “耗子,其实你不应该下来。”段虎忽然这么一说,又把曹满给闹懵圈了。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说实话他也不想下来,可不下来的话咋报黑大腿呢? 在刚才的追逐战中他就想明白了,与其自个儿单练,不如抱腿保命,起码有人罩着,安全多了。 这时段虎又说道:“不是我想吓你,下面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对比起你刚才遇到的危险,我觉得那群兔儿爷可爱多了,要不,你还是别跟着了。” 这话说的,曹满一百个摇大头。 兔儿爷可爱? 黑脸,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见到那些吃人的祖宗,那叫可爱吗? 可怕还差不多! “虎爷,我还是跟着你好了,一人计短二人技长,起码能有个照应。” 段虎眉梢一挑,“想跟着虎爷也成,但有一点,到时候别尿了。” “嘿嘿,你放心,我刚才在泥水潭那会儿也就尿过了。” 段虎...... 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段虎把身上背着的那捆木锥和几只火把一股脑的递给了曹满。更新最快手机端: 123 坐滑梯 蹬,蹬......啪! 忘了地上的碎石多,有大块的,有小块的,慌乱中,曹满只记得躲闪大块的石头,疏忽了个儿小的。 他以为没事,谁知就被绊了。 恶狗扑食,狗见了都惊,曹满摔得老惨,火把都飞了出去。 没等哼哧起来,两团青烟飘了过来,森森鬼脸凶狞着扑下。 “哎呀我去......” 曹满吓得一闭眼,本能的挥出了大巴掌。 噗,呲...... 被巴掌拍中的那团鬼雾当即化为一股黑烟,消失不见。 曹满闭着眼睛接着挥舞巴掌,一顿乱拍,怒怼空气。 半晌过后,似乎没什么动静,他这才提心吊胆的睁开了一条眼缝...... “日,还在呢?” 透过眼缝一眼瞅见那张阴恻恻的鬼脸,曹满再闭双眼,又是一顿糙巴掌打空气,打了个过瘾。 打着打着,曹满膀子发酸,手臂发麻,打不动了。 于是他又小心的睁开一条眼缝。 那鬼,还在! 干咽一口水沫子,曹满蹭蹭了俩下糙臀,想逃快点,但一地的碎石头,实在硌肉,即便屁股肉糙耐磨,也架不住这般摩擦。 等等,似乎少了一只鬼? 咋回事? 看着半空中忽悠忽悠着的青烟鬼脸,曹满左盼右顾,没找到另一只的鬼影。 难道投胎去了? 不可能,那会儿鬼来扑我,我就打,期间似乎听见了一声...... 屁响? 然后睁眼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只鬼。 懂了,曹满一拍脑门,敢情鬼一放屁,就会自个儿投胎。 既然如此,曹满眨着双眼,目光炽热、期待的看向了另一只鬼...... 鬼啊,要不,放个屁? 曹爷不嫌臭,等着听响儿。 好一会儿,鬼没放屁也没消失,飘忽在半空中,直勾勾的盯着他。 曹满嚼磨一下滋味,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也想错了,从来都是听说鬼吃香,却从没听过鬼放屁。 这事闹的,真特么丧。 可,刚才那鬼咋没的? 觉得没意思,自己投胎去了? 曹满晃晃脑壳,狗屁,怎么可能! 被鬼盯着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就像被毒蛇盯住一般,脖子眼直冒凉气。 曹满害怕的低下脑袋,目光凌乱的一扫,顿时眼珠子亮堂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染了红,这是朱砂粉被浸湿后变成的,这么说来,刚才乱掌打鬼的时候,用的正是这只手。 哈哈! 原来如此! 老子真特么是个后知后觉的蠢猪!更新最快电脑端: 124 石廊壁画 曹满受了伤,一时半会儿看来是走不了了,怪谁? 怪自己蠢还是怪段虎不及时出手, 吧唧了一下滋味,曹满觉得这事还真怪不到段虎头上,当时即便对方出手相助,打顶也就少蹭两级台阶,改变不了什么,到最后一样是糙臀受罪。 想到这,曹满看向段虎的眼神,少了一丝埋怨,多了一丝理解,只是 刚才拍老子的屁股是几个意思? 真当这是自家货,拍拍打打,想咋玩都成? 曹满的小眼神又凶了起来。 “虎爷,瞅啥呢?” 好半晌,见段虎没有吭声,盯着自己的大腚看个不停,曹满顿感不自在了起来。 段虎点点头,“不错,又翘又胖,跟高庄馒头似的,颜色也丰富,白的嫩,红的透,青的鲜,紫的亮” 曹满,噗! 尼玛,变态啊? 一阵恶心,可惜臀不给力,爬不了也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的被段虎欣赏。 曹满紧张的要死,生怕段虎对他图谋不轨,万一是真的 菊花残,满地伤,谁的眼泪在飞舞? 天哪,要不要这么邪恶,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画龙画虎难画骨哇! 就在曹满方寸大乱的时候,段虎又开了口,“放心,看着虽然惨了点,但不算太严重,要不,让虎爷帮你治治?” 诶? 啥情况? 难道是我多心,误会了黑脸? 我去,不要太尬了好么? “那个真的能治好?”隐藏着心里的羞涩和愧疚,曹满柔柔的问了一声。 哪知,段虎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哪不好,专打疼屁股。 “日,不就摔了屁股嘛,至于说话嗲声嗲气的?奶们一个。” 曹满,嗷的一嗓子,吼了个痛断肝肠。 段虎笑了,“这嗓子叫唤的还像点样,比奶们强点,算个娘子汉。” 卧槽! 老子都吼成了这样,才算个娘子汉? 黑脸,要不你来吼一声试试,老子一定夸你是粗娘们! “疼不?”段虎问道。 曹满欲哭无泪,可恶的黑脸,打人还问疼不疼,坏心眼子。 咬紧下巴骨,口崩一个“疼”字后,曹满感到全身虚脱,主要是心累。 “疼就对了,如果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会咋样?”曹满竖着耳朵听着呢,顿时问道。 “肯定会残。” 曹满如释重负,看来自己不用残了。 刺啦 曹满顿惊,全身绷紧,“虎爷,你撕我裤子干嘛?” “不撕了,咋疗伤?” 刺啦 曹满口打唉声,自己注定要凉凉。 噌! 寒光一闪,段虎摸出了一把牛耳尖刀,火光下,一张黑脸尤显狰狞。 “虎爷,你,你拿刀干什么?”曹满惊愕的问道。 “不干什么,给你放点血。”说着话,段虎来回在火把上翻动着牛耳尖刀。 “放血?为什么要放血!”曹满像受惊的小鹿,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 “真不懂假不懂?不把淤血放了,血阻筋,筋连骨,一旦阻塞,不残也瘫。” 段虎的话说得很明白,曹满也听懂了,看着烧红的刀尖,曹满喉结移动,火刀子割肉? 能再惨点吗? 对咯,还能再惨点,因为还要挤脓血 一想到割开皮肉,再挤血放血,曹满整个人都不好了。 “耗子,张嘴。”段虎递过了一个布团。 “干啥?” “怕你疼得受不了,万一咬了舌头,丢了小命多亏,张嘴。” 不提还好,这会儿曹满更怕了,满脑子都幻想着如何挨火刀挤脓血。 段虎哪管那么多,伸手把布团塞进了张开的嘴里。 “虎爷,啥味道这么酸,老冲鼻子?”塞住嘴的曹满闷哼哼的问道。 “啰嗦什么,有得用就不错了。”段虎当然不能说那团布是他的袜子 “忍着点,一下就好。”拿着火燎过的牛角尖刀,段虎对准青紫发乌的部位一刀下去。 曹满疼得呜呜呜,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挣扎,被段虎用膝盖顶住,压猪似的压得死死的。 刀尖插入的不深,段虎手腕微微一动,拧了一下刀把,扩大了一点口子的范围。 曹满,呜呜呜! 疼得白眼直翻。 接下来该挤脓血了,段虎真不含糊,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双手捏住肿起的部位这顿挤 伴随着一丝丝乌黑的血水渗出,曹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好一会儿,脓血挤完了,曹满鼻喷半口老气,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 原来,升天是这么个滋味 好在,临飞升的那一刹,事情办完了,曹满的心也落了,然而下一刻 “左臀的脓血挤完了,就剩右边的了,耗子,加把劲,再忍忍。” 曹满鼓圆了狗眼,泛着点点泪光,黑脸,你玩老子呢? 刀尖往里一捅手腕翻动,挤! 曹满 我嘞个去的,尼玛,现在不想升天也要升天,啊,哟,哈 事儿办完了,段虎细心的敷上药膏,然后开始撕起了的衣服。 曹满像死狗一样任凭摆布,本不愿出声,爱咋滴咋滴,可架不住对方胡来,眼看衣服被撕成了布条,他实在忍不住了。 “虎爷,撕衣服是几个意思?知道吗,冷。” “你一身板猪肉还怕冷?除非肾不好,是吗?” 这句话说的,曹满竟无言以对。 默默承受着段虎的折腾,等对方把撕成的布条裹在了他的臀上,曹满知道,一番苦难终于熬到头了。 真不容易哇! 药膏的药效真心给力,一盏茶的工夫后,尽管伤口还疼,但明显感觉好多了,此前火辣辣的像火烤,现在轻松多了,就是有点紧绷绷的感觉 嗯,是布条扎太紧了。 曹满试着挪了几下,不错,腿脚恢复了一些力气,再回头瞅了眼臀儿,也不错,没露腚,包着呢。 就是包得实在不咋滴,难看不说,还带着点零碎,看上去就像多了几根小尾巴。 “失算。”段虎摇着头,似乎有什么不满意。 “虎爷,咋啦?”曹满心头一突,惊声问道。 很快,段虎又恢复了淡定的神色,“刚儿一时心急,忘了你的伤口不大,没必要包扎,算了,包也包了,好歹不露腚。” 曹满没计较这事,毕竟对方是一番好意,对吧? “还有” 曹满耳朵一动,还有糟心事? 段虎又说道:“裤子其实也不用撕,脱了不就行了,看来久于练习,生疏了点。” 曹满小眼光溜溜的,黑脸,陪我的裤子,陪我的衣服! 趁着休息,曹满添油加醋,把灭魂的事情说了出来,段虎静静的听着,没插一句话。 末了,曹满问道:“虎爷,你说我是不是吉人天相,在最后危急关头,老天替我灭了那道残魂。” 段虎,“呵。” 曹满不爽了起来,自个儿忍着痛讲故事,作为吃瓜听众,好歹表示一下心意对吧,呵是几个意思? 真当曹爷闲着没事干,瞎嘚瑟吗? 鼓着腮帮,曹满不想再搭理对方,谁知段虎却很自觉的在他身上捣鼓了起来。 曹满吓得双手抱胸,玩摸摸? 黑脸,就俩带把的,要不要这么猥琐! 当段虎把那把小木剑拿出来的时候,曹满知道自己又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只是 别小人动手不动口好么? 我们是君子,君子就该动口不动手,只要你出声,我会不拿给你? 拿出小木剑的段虎仔细端详了起来,曹满架不住好奇,凑过脸问道:“虎爷,瞅啥呢?” “你运气不错,要不是我给你的这把法剑,当时那道残魂就能上了你的身。”说完,段虎把小木剑又还给了曹满。 曹满干咳一声,卧槽,打脸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这时候,段虎把地上散落着的木锥捡了起来,重新捆好后顺手放在了曹满的身旁。 “耗子,差不多行了,别老窝着,记得待会儿把东西背好了,再弄掉,虎爷让你噬骨。” 曹满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段虎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几下便隐没在了前方的黑暗中。 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这是照顾伤员的态度吗? 窝着算啥意思? 还有,老子都特么的屁股开花了,还让老子驮货,黑脸,要不要这么缺德! 手拿火把,背着木锥,曹满一瘸一拐行走在寂冷的黑暗中。 这时候,他有种悲壮凄凉的感觉,就像逃荒的难民,背井离乡,迷茫无助,孤单单一人,凉哇哇的心情谁人懂,何人怜? 石梯下方的通道不算长,出了通道,前方阔然开朗了起来,巨大的拱形石廊中,在高达近十米的墙壁上,左右都雕绘着巨型的壁画。 巨型壁画不仅色彩绚丽多彩、内容丰富,绘画技巧也十分的高明,山河日月、鸟兽花虫,特别是对于人物的刻画更是细细入微,衣着、服侍、五官、样貌 一笔一划勾勒出了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动人场景。 巨型壁画顺着高大的墙壁一直延伸到了石廊深处,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给人一种气势磅礴、雄伟壮观之感。 站在石廊的入口,曹满忘了落寞的心情,忘了臀儿的辣疼,只剩下满眼的惊叹,一脸的震惊。 他不明白,为何在一处毫不起眼的破庙下面,会隐藏着这么壮观的壁画建筑。 沿着石廊一路前行,曹满边走边看,两旁壁画上的内容也渐渐变得更为丰富了起来。 壁画各不相同,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展现出新的内容,有些是描述山水风光的美景,有些则是刻画出了特殊的历史事件,还有一些类似于古老的祭祀活动 往前走了一会儿,前方闪烁着的火光引起了曹满的注意,他蹒跚着脚步加快了速度,离得近了,这才看清段虎正举着火把站在一副壁画前认真的看着。 “虎爷,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出现如此壮观和气派的壁画?” 段虎没有出声,脸色严肃的观看着墙壁上的壁画。 自讨没趣的曹满瘪了瘪嘴,举起火把,目光投向了段虎正在看着的那幅壁画。 眼前的这副壁画内容有些诡异,甚至是有些恐怖,壁画上雕绘的不是什么秀美的风光和风土人物,而是一幅血腥残忍的画面。 画中一群身穿铠甲面容凶恶的魁梧大汉,每人手中拿着一条带刺的长鞭,抽打着那些被捆在柱子上的囚徒们。 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囚徒们有的面目扭曲、神色痛苦,有的身体瘫软直接昏死过去,还有的当场气绝身亡,被人抬走后丢进了一旁燃烧着的烈火中。 受刑的囚徒除了那些被鞭打的人之外,还有不下数百人跪在一旁,这些人神色惊恐,目露绝望和恐惧之色,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可怕的命运。 看到这,曹满背脊一阵的发凉,不由自主的用手碰了碰段虎问道:“我说虎爷,这么血腥的壁画有什么好看的?” “你难道不觉得这幅壁画有古怪吗?”段虎反问道。 “这有什么好古怪的,古时候的刑法极为严厉和残忍,对待囚犯就像对待牲口一样,画中的鞭刑只是其中的一种刑法,听说更残忍的还有五马分尸、炮烙和什么凌迟处死等等。” “看不出你懂的还挺多的嘛?连炮烙都知道。”段虎感到有些意外。 一听这话曹满得意了起来,“嘿嘿,好歹我曾经也当过治安大队长,对于古代的刑法略有研究。” “研究?恐怕是为了折磨犯人吧?”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曹满讪讪一笑,好个黑脸,眼真毒。 “咳。” 干咳一声,稍微掩饰了一下后曹满又说道:“听说炮烙是在商朝发明的,用碳火烧红铜柱,再把人绑上去活活烧死,与它齐名的还有一种叫做虿盆的酷刑,把人丢进满是毒虫蛇蚁的深坑里” “行了,我说的古怪不是指壁画里的酷刑,而是”段虎抬手指向了壁画的一角。 曹满顺势看了过去,上面画的是一尊好似香炉的古鼎,造型有些奇特,看上去又有些眼熟 “人脸香炉!”曹满倒抽凉气,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虎爷,破庙里的人脸香炉怎么会出现在壁画上?”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还有,在人脸香炉的后面站着一位巫师,此人双手举着一把权杖面向香炉,似乎是在祭祀作法。但是你仔细看,那把权杖上镶嵌着的东西像不像人的眼珠?” 在段虎的提醒下,曹满凝目细,还别说,权杖上镶嵌着的东西和人眼珠还真有些相似,阴恻恻的很是吓人。 “听赵所长介绍,乌蛮部族信奉的是巫鬼教,主祭者称呼为教主又或是鬼主,看来那位巫师就是鬼主,但是此人” “耗子,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段虎问道。 曹满摩挲着下巴好一阵苦想,半晌后,无奈的晃着脑袋。 段虎提醒一声,“你从尸骨洞里偷了什么?” “冥眼!”曹满立即反应了过来。 “不算太白痴。” 曹满嘴角一抽,这是夸人吗? 好刺耳的夸赞。 125 墓主之谜 “虎爷,刚才听你说什么乌蛮部族,什么鬼主的,这些东西和冥眼有什么联系?”曹满一头雾水的问道。 “自杞国的前身就是乌蛮部族,这个部族信奉的便是巫鬼教,至于冥眼,要不是鬼主手里的那把权杖,我也不会把它们联系到一起。”段虎解释道。 “虎爷,既然壁画所指的是自杞国,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寻找的自杞国葬吗?”听懂了的曹满激动的问道。 “不是,这绝对不是什么自杞国葬。” 段虎笃定的答复,像盆凉水,浇灭了曹满燥热的心情。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失望之余曹满更加疑惑了起来。 “这就是我要追查的原因,行了,我们也别在这待着了,看看下一幅壁画上画的是什么东西。”说完段虎朝前走去。 之后的几副壁画记载的都是些有关于战争方面的内容,大致说的是一位勇猛的将军立下赫赫战功的事迹。 段虎观察到,壁画上那些醒目的赤焰飞虎图腾,或是出现在战旗上,或是出现在某些特殊的东西上,这让他再次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巨大的石廊不断前行,每经过一幅巨型壁画,二人都会看上一会儿。 可惜的是,一路走来,像之前那幅画有刑图祭祀的壁画再也没有出现过,有的都是一些关于人物轶事方面的壁画,从中得到的线索并不多。 眼看着离着巨型石廊的出口已经不远,一直走在前面的段虎忽然把脚步一停,站立在了一幅新的壁画下方。 壁画上出现的是一幅迁移的场景,迁移的队伍中除了将士之外,还有不少的老百姓,有的拖家带口,有的牵牛拉马,有的挑担背箩 一个个垂头丧气、神色哀苦。 不少将士都是伤兵残将,血染甲袍、步履艰难。 在队伍的两旁,有不少老百姓伏尸痛哭着,似乎是因为失去了亲人而疾苦痛心、泪痕满面。 还有不少人饿得瘦骨嶙峋、形若枯槁,跪在地上扬首望天、悲悯哀怜 整幅壁画带给人一种饿殍遍野、凄凉悲惨的哀伤之景。 “啧啧,太惨了,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那啥啥。”曹满咂嘴想要表达一下同情的心理,可肚里的水水不多,水平只能这样了。 “不懂别瞎说,免得丢人现眼。” 曹满不以为意,俺的臀儿都被你瞅过,摸过,扎过,还怕丢人现眼? 嘿嘿,曹爷的脸糙着呢,不怕! 转身,摸了摸挂着零碎的臀儿,这是,大脸。 段虎注视着壁画,战争带来的创伤,无一不显示在了画中。 目光有些黯淡,看着壁画,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很快,他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开始思索了起来。 根据赵所长介绍,当年自杞国为了抵御蒙古十万铁骑的入侵,动用了全国之力,举国皆兵,在长达六年的抗蒙战争中,尽管取得了光辉的战果,最后却因国力耗尽而落了个灭国的可悲下场。 而眼前的这幅壁画,描绘的应该是自杞国灭国之前的大迁移,由那位史册上没有记载过的第七位国王,率领着残余的部队和国民,打算暂避战火,休养生息。 整幅壁画中,段虎最为在意的便是队伍前方骑着战马的那位高大男子。 此人面如赤玉,浓眉虎眼,头戴飞虎盔,身穿赤焰铠,威武雄壮,气势不凡,想必此人便是那位没有记入史册的国王。 在国王的身旁并排着一人,这人是位战将,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样貌威严,身穿黑色甲胄,手持一把开山战斧,勇猛刚强,威风十足。 这位战将段虎一眼就能认出,正是此前那些壁画中描绘的那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 有关于这位将军的记载,通过前面的壁画段虎大致了解了一些。 在抗蒙战争中,此人靠着手中的开山战斧杀敌无数,特别是那幅一斧力劈敌将的壁画,给段虎留下了很深的映象。 开山战斧不仅把敌将劈成两段,还连同对方的战马也当场劈开,如此刚猛,可想而知这位将军的力量和武艺是多么的惊人。 壁画中除了国王和将军的图像让段虎留意之外,他还在乎的是队伍中的另一人。 这人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辆辇车中,让人惊讶的是,辇车并非马拉牛拖,而是用一头威猛的花斑大虎在拉车。 虎辇,如此奇特的辇车,段虎连听都没有听过,毕竟虎乃百兽之王,虎威慑兽,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和凶猛桀骜的凶性,用老虎来拉车,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虎辇上坐着一位身披黑色长袍的人,从体型和五官上看,似乎是一位女子。 女子手持权杖、闭目凝神,神态自然、不喜不悲,对于整个行进中的队伍丝毫不予理会。 看她那架势,从地位上来说好像能够凌驾于一切之上,即便是队伍前方的那位自杞国王也无法与他相比。 看着这位坐在虎辇中的女子,段虎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位站在人脸香炉前面作法的巫鬼教鬼主。 除了衣着服饰不同之外,样貌形态都很相像,特别是那把嵌着冥眼的权杖格外醒目。 由此可见,在当时鬼主的身份是何等的高贵,作为神明的使者,代替神明教化民众,在人们的心目中有着不可取代的神圣地位。 “虎爷你快过来看看!这幅壁画怎么那么古怪?”就在段虎思考的时候,曹满的声音传了过来。 闻声段虎赶紧走了过去,来到曹满身旁,就见对方手指着墙壁上的壁画,满脸都是惊愕之色。 段虎顺势看去,眉头顿时就皱在了一起。 画中的场景十分血腥,血腥中还透露着一股子诡异和邪气。 壁画上的那座大殿跟破庙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破庙是盖在地面上,而画里的建筑却是盖在地下。 大殿外俨然就是一处血腥的刑场,刑场分为两块,一边画有不少身穿白色孝服的将士,正用手里的尖刀去挖那些垂首跪立着的囚徒们的双眼。 另一边则是被挖了双眼的囚徒被人摁在人脸香炉前,任凭从眼眶中流出的鲜血流淌进入香炉里面。 直到血水流干,这才被人抬到一旁,丢进尸堆。 画面惨绝人寰,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刑场后方矗立着一尊人脸香炉,香炉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焰,烈焰的颜色浓似殷血,仿若地狱中的业火一般,炙热而可怕。 目光朝上移去,大殿中国王居首站立,两旁分立数人,这些人中有的顿足捶胸,有的掩面哭泣,还有的跪地嚎啕,凄惨悲哀。 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副黑色的棺椁,棺椁旁有不少人手提木桶,正往上面浇灌着一桶又一桶鲜红的血水。 棺椁后面,鬼主一手拿着权杖,一手掐动奇特的法诀,在那施法念咒。 “虎爷,这幅壁画怎么看着那么吓人?明明是在祭奠过世之人,可为何又要在灵堂外大开杀戒,还用那么残忍的剜眼酷刑杀害囚徒呢?”看着有些头皮发麻的曹满问道。 段虎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恐怕这幅壁画绝非一般的灵堂祭奠这么简单,你看到没有,灵堂中的那副黑色棺椁,被人用一桶桶囚徒的鲜血浇灌着,以人血养棺,阴棺裹尸,这是一种极为血腥和凶残的养尸之法,而且更为可怕的地方还在于人血的来源。” 曹满一脸懵圈,“人血的来源,这有什么说法吗?” “不错,人乃万物之灵,身上的血液蕴含着整个人的精气神。眼瞳是人的灵窗之所,属阴阳调和之门,也是魂魄凝聚之处,所以汇聚于双眼的瞳血,是人体精蕴的精华所在” 顿了顿段虎接着说道:“人死灯灭,但眼睛却还未消亡,它可以把人生前最后的画面记录在里面。” “如果说死时安详,那么反映在眼珠里面的则是祥和之气,带给瞳血的也是泰和之气。反之,则凝聚在眼睛里的是阴戾之气,如此一来,瞳血便会带有凶戾阴怨之气,把这种瞳血施加在棺椁上,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会尸变?”曹满瞪大了狗眼。 “尸变?那只是笼统的说法,确切点来说会让棺椁中的人死后难以安眠,备受瞳血怨气之扰,如同置身怨血阴魂的炼狱之中一样,长此以往,尸身在瞳血的孕养下一旦尸变” 说到这段虎停顿了下来,看他满脸凝重之色,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一样。 如此神态,看得曹满也惊慌了起来。 尽管他跟在段虎身旁不算太久,但却熟知对方的性子,那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大爷。 黑到掉渣! 黑大爷也有顾虑的时候? 尼玛,要不要这么邪乎,邪乎得人家小心肝都颤悠了起来。 “虎爷,该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吧?” 段虎很沉默,曹满很担心,不详的预感在心里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半晌,段虎终于开了口,“这事不提也罢。” 曹满紧张兮兮的听着,但没了下文。 好气人哟! 说了等于没说,不如不说,现在好,更紧张了。 “虎爷,你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得了。”曹满打算努力一下,否则憋着难受,最主要的是,心里怕呀。 “啰嗦个球,当初我师父也就顺嘴一说而已,我都不清楚,怎么告诉你?”段虎不耐烦的回道。 是吗? 曹满认真的盯着段虎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敷衍。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老猫贼腻味。 眼珠翻动了两圈,曹满识趣的又问道:“虎爷,你说那副黑棺里躺着的是谁?怪吓人的。” “白痴,忘了之前的壁画上画的是什么人?” 曹满一拍脑门,果然白痴,这回他自己也这么觉的。 黑色棺椁里的还能是谁? 自然是那位手持开山战斧的大将军。 “真是作孽,这么英勇爱国的一位将军,死都死了还要受到这非人的待遇,真不知道自杞国的国王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虐待他的大将呢?”曹满似有同情的不鸣一声。 “这你就错了,国王可没虐待那位将军,你没看到画中那位国王是多么的难过吗?”段虎用手指了指壁画。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曹满更懵圈了,猜谜语本就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是猜画。 “我想这一切都是出自那位鬼主之手,是她干出来的,在自杞国,鬼主的地位高于国王,她的命令便代表着一切。”段虎分析道。 “有天理吗?身为鬼主不把国王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但怎么能如此乱来呢?” 曹满一脸愤慨,跟正气无关,主要是想找点认同感,免得一直被打压。 “你懂个球,这真的是乱来的吗?恐怕这里面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惊人秘密,而且我现在最为担心的还有一件事”话未说完,段虎快速朝石廊的出口走去。 曹满的心情,老难受。 不仅没得到对方的认同,还被撇了 错了,是又被撇了,跟撇条似的。 问题是,撇条还有遇到便秘的时候,可他呢? 被撇得如此麻溜,难道还不如根条? 扭着臀儿,曹满步履艰难的追撵上去,这时,段虎已经站在了巨型石廊的出口处。 在出口的两旁分别耸立着两只威武霸气的石虎,石虎身披战甲背生双翅,虎目威严、昂首啸天,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看了两眼,段虎用力将手里的火把甩了出去,一直落在了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借着火光,不仅段虎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就连刚追上来的曹满也吓得怪叫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火光的映照下,一把巨大的黑色开山战斧直插在地,斧柄深埋地下,斧刃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在火光的反射下尤为刺眼。 “虎爷,你的眼力好,你看看那东西是不是开山战斧?”曹满尽量克制着心里的惧意问道。 段虎沉默半晌后回道:“不会错,那把插在地上的武器正是开山战斧,而且形状跟壁画上那位大将军的武器一模一样。” “娘嘞!这里真是埋葬那位将军的墓冢吗?” 曹满又喊娘了,不是他惦记娘,而是害怕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喊出口。 段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想不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句话,曹满脸嘴变色,胯下凉飕飕的,似有寒风掠过。 126 血鼎 看着那把森然的战斧,段虎脸色有些不自然,闪烁的目光中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又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如此担忧,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一位身怀绝技的倒斗艺人,盗墓那是他的本职,越神秘越古老的墓葬他越感兴趣,越危险越阴煞的古墓越能激发他的斗志。 然而此时此刻 看了看身旁糙腚布裹,一脸惊慌的曹满,段虎说道:“耗子,待会儿你就别跟着我进去了,否则我也不能确保你的安全。” “这个”曹满有些为难。 说不怕那是假话,可是,他又不想被人看不起,更不想自己看不起自己。 做人,真难。 做男人,更难。 做个男人中的男人,真特么太难了! “虎爷,我要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爷们,不就一座老墓嘛,我不怕它!”曹满拍着胸脯,啪啪作响。 咳 拍重了点,喉咙不舒服。 段虎眉梢一挑,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是该夸赞呢还是该 斜眼瞅了瞅对方颤巍巍的双腿,段虎摇摇头,“耗子,别装了,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待着?” 一语中的,曹满惊诧着双眼,黑脸,我就这点小秘密,你咋知道的? “我看还是算了,逞能不是爷们的作风,何况刚才的壁画你也看见了,那位将军的黑棺可是被瞳血浇灌过,还被布下了巫术,万一尸变,吉凶莫测。” 曹满很郁闷,自个儿就想抱根大黑腿,可黑腿老踹他,嫌弃他。 自己做人就这么失败吗? 要不,还是别进去了? 曹满一晃脑壳,不进去他能待在哪? 出去? 外面有群吃人的兔儿爷守着。 待其他地方,万一在来点飘飘,他受得了吗? 古墓密室,幽罗暗道,黑洼洼,阴恻恻,鬼森森,惊乍乍 “虎怕死不是真爷们,虎爷,我意已决,你不用劝了。”权衡一番,曹满最终打定了决心。 段虎微微一笑,拿出一个邹巴巴的布团,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啦一下,撕扯开来。 “拿着。”段虎把撕开的布递了过去。 “这是”看着手里的布条,曹满一头雾水。 布条,比巴掌宽点,比小臂长点,白中泛着黄,皱巴巴,褶子多,就一老旧的糙布。 瞅着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刚才火刀子扎臀的时候,他就咬过一块,当时也怪他太用力,牙口也尖点,破了不少洞,段虎嫌弃,他更嫌弃,就丢那儿了。 对了,还有股子味儿,挺酸,挺臭。 曹满凑近闻了闻,我去,就是这股子味儿,一点没变。 “虎爷,给我条破布干啥?还臭,哪来的?”曹满埋怨着。 “废什么话,把布遮脸上。”段虎才不会说这块布是他的第二只臭袜子,说多了没意思。 “遮脸上,你确定?”曹满眯缝起了狗眼。 “咋啦,刚才你还用嘴咬过,现在只是遮住脸,怕啦?” 曹满,哈?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 这是酸不酸,臭不臭的问题! 刚才那是迫不得已,何况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算咯,遮脸就遮脸,跟黑脸这种人在一起,就是没意思。 眼看段虎的神色渐渐不耐烦了起来,曹满小眼幽幽着把布遮脸上了,怕掉了,还专门在脑后打了个结。 呕,好臭! 嘶,酸到口水流。 尼玛,究竟是啥玩意,能臭到灵魂深处。 其实这臭味吧,闻多了也就习惯了,这不,刚才还一副恶心样的曹满,很快就恢了精神,还能开句玩笑话。 “虎爷,你看我像黄花大闺女吗?” 段虎 临出发前,段虎交代着,“遮脸是为了防止你的阳气外露,还有,待会儿有屁你也给我忍住,那玩意浊气重阳气足,一个屁能把一堆干粽子唤醒,知道没有?” 曹满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虎爷,你不用遮脸吗?” “我学过特殊的法门,不需要遮脸” 话声未落,掉落在开山战斧旁的火把忽的一熄,瞬间除了曹满手中的火把还散发着光亮,四外倏然一片黑沉。 躁动的风声响起,阴风袭面而来,似寒霜冰露,带着压抑心悸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曹满喉结移动,该不会又有阴魂出来作祟吧? 微微将火把朝自己靠了靠,感受着火焰的光明和温暖,曹满这才感到稍好一些。 阴风低吼,如婴孩啼哭,又像夜猫笑唳,段虎微微皱眉,提鼻细细一闻,好浓的阴气。 “记住,待会儿一定要待在我身旁,切不可乱跑。”说完段虎又拿出一些寒星砂交给了曹满。 曹满小心翼翼的装好了寒星砂,寸步不离的跟着段虎,二人缓慢的朝前走去。 也就走出了几米远的距离,忽然曹满手中的火把猛的跳动了几下,火光一灭,黑暗顿时将二人吞噬在了里面。 火把熄灭的同时,诡谲的风声也停了下来,四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静的除了曹满急促的呼吸以及蹦蹦乱跳的心跳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虎” 惊恐中的曹满刚想说话,段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后小声的说道:“嘘,小声点,似乎这里有些不太对劲!” 话音刚落 扑,扑 一团团绿色的鬼焰顺着道路两旁的石灯凭空燃烧了起来,晃眼的工夫,便把整个地下墓冢照得惨绿一片。 段虎肃目凝视,等他大致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脸色不由得低沉了起来。 “耗子,别跪着,给我起来。” “虎爷,拉我一把,我腿软的厉害。” 曹满不想跪,可身不由己,当火把熄灭的时候,他就差点跪了,不过勉强还能支撑一下。 等绿焰一起,不跪也跪,要不是有手撑着,恐怕已经五体投地了。 “没出息的家伙,既然要跟着虎爷,就拿点胆色出来。”段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曹满轻捶着颤抖的双腿有点不服气,是他想跪吗? 是腿,不争气的双腿好么! “虎爷,这些绿色的火焰是鬼火吗?怎么那么瘆人,还有我是不是眼花了?为啥这里的场景和壁画里的一模一样呢?”曹满尽量平稳住气息,可还是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你没眼花,这里正是最后那副壁画的所在地,至于那些绿色的火焰,是比鬼火还要浓烈的鬼焰。”段虎回道。 “鬼焰?我的乖乖,怎么世上还会有这种玩意?”看着一团团跳跃着的鬼焰,曹满头皮发麻。 “你想不到的玩意多了去了!好了,跟着我,行动!”说完,段虎朝那把插着的开山战斧走去。 “虎爷,慢点,我腿软,虎” 曹满不敢喊了,生怕再吵醒什么可怕的东西,何况,段虎是会等人的家伙吗? 在他的映像里,几乎没有。 拖着不争气的双腿,扭着不给力的臀儿,一步三晃悠,这顿走的,费力,狼狈,害怕,惊恐,还有蒙在口鼻上的那块布 日,真是够了。 不过当他来到那把巨斧的面前,所有的情绪纷纷化为了震惊,好惊人的一把大斧! 全身墨黑色的开山战斧有着近三米的高度,黑色的斧柄足有鸭卵粗细,底部深插在石台上,斧刃高高树立在半空中,斧尖好似一把尖枪,锋利尖锐,近八寸有余的刃阔足以劈山碎石,森寒的冷光带着一丝透心的杀气,照在人的脸上能隐隐感到一阵生疼。 “我天,这把开山战斧全都是用钢铁打造的吗?这玩意到底有多少斤重?”曹满惊愕的问道。 “少说也有七八十斤的份量。”段虎打量几眼回道。 “七八十公斤!卧槽,这么沉,咋使?”曹满倍感震惊。 段虎不屑的瞅他一眼,“你以为呢?别忘了,这把开山战斧可是那位大将军的武器,看壁画上的描绘,他不但能轻松挥舞这把开山战斧,还曾经一斧头把敌将连人带马劈成了两段。” 曹满想都不想,口吐仨字,“真牲口!” 段虎好笑的说道:“这不算什么,古时候的武将各个天生神力,随身的武器哪一件不是几十斤重?照你这么说,他们都是牲口了?” 曹满点点头,对咯,身旁还有一黑牲口,同样力大无穷,跺跺脚,土地老儿都能闪到腰。 段虎登上石台,打量两眼后伸手摸了摸斧柄,冰凉刺骨,再轻轻弹了一下。 镗! 声音浑厚有力。 “不错,真是一把青钢宝斧!”听声辨物,段虎夸赞道。 “什么青钢宝斧?”曹满不是好奇,而是没话找话说,在这么阴森的环境中,沉默只会更害怕。 “古时候锻造有六等,分别为铁,钢,纯钢,柔钢,青钢和宝钢。” “铁久炼成钢,钢久炼柔纯,再炼成青,更炼成宝。而这把开山战斧,便是青钢宝斧。”段虎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是宝钢宝斧呢?”曹满接着问,果然,说话能缓解恐惧,就像现在。 曹满相信,如果在这种地方待个把月,他能成话痨痨,姥姥见了也跪。 “宝钢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人力所为,最多也只能达到青钢的造诣,想在进一步,除非是天意如此,有着冥冥之中的天威相助,否则是不可能锻造出宝钢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曹满觉得,自个儿肚里的水水都多了不少。 “虎爷,你的那把威虎绝刃是属于哪个档次的兵器?” 段虎神秘的一笑,“你说呢?” “乖乖,怪不得有那么霸气的名字呢?雷威苍穹虎啸天,威虎!那绝对是一把绝世的宝刀!”曹满羡慕嫉妒恨,双眼星星闪。 “没什么好羡慕的,宝刃具有灵性,只有适合的人才配拥有它,一般人想要占有它,只会是祸事而非福气。”段虎淡淡的回道。 曹满,嗤! 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百个瞧不起。 “虎爷,不如你试试能不能拔起这把开山战斧?”不趁机捉弄一下段虎,曹满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当然,段虎要是真能拔出战斧,没得说,他心服口服,要是拔不起来,嘿嘿,就一小牲口,跟真牲口还差一截。 “我拔那玩意干嘛?” “看看你是不是天生神力。” “没那必要。” “能卖钱!” “财迷心窍,真把自己当收废铜烂铁的了,啥玩意都要。” “那可是古董!” “地上的砖头也是古董,你要不要?” 曹满咂咂嘴,得,就这奸滑的黑心货,想占次便宜,真特么难。 “行了,别在这瞎磨蹭了,此地阴气极浓,刚才的鬼焰就是因为沾染了人气才会自动燃起,可见我们的闯入已经惊动了这里的墓主,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更加小心。” 四周石灯上的鬼焰摇曳着诡异的火苗,非但没有释放出一丝的温暖,反而还带着冰冷的寒气,摇曳间,不断用那幽幽的绿焰扭曲着周围的景物,渲染成了一片惨绿的世界。 “卧槽,那是人脸香炉!”曹满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道路正中摆放的正是一尊双耳青面的人脸香炉,青色的香炉上沾染着斑斑的污痕,颜色发褐发暗,就像凝固的鲜血一样看着叫人心里发毛。 “虎爷,这尊人脸香炉莫非就是壁画中用来盛放囚徒瞳血的那玩意?”躲在后面的曹满战战兢兢的问道。 段虎没有回话,正朝前走着,未等靠近,就闻见了一股子阴浓腐烂的血腥味,可见当时是被浇灌了多少血水,时至今日依旧浓厚。 来到附近,段虎围着香炉来回观察了两圈。 从外观上来看,这尊人脸香炉和破庙里的那尊相仿,但是细看之下又有些不同。 破庙里的那尊是用汉白玉做成的,而这一尊却是用青铜打造的,香炉上的斑斑污痕并非什么锈迹,而且铜锈和铁锈不同,应该是青绿色,而非什么锈红色。 至于那些褐色的污痕,应该是残留的血迹 除了材质不同之外,破庙里的人脸香炉,从五官来说只有两只炉眼,而这尊香炉,却在双眼上方的额间刻有第三只眼睛。 第三只眼睛的形状狰狞诡异,怎么看怎么像那颗凶煞的冥眼,虽然只是被雕刻在香炉上,但是却能透露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戾芒,多看两眼都会让人感到心里发寒。 查看片刻之后,段虎纵身跳上了炉顶,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便从上面跳了下来,重新回到曹满的身旁。 “怎么样虎爷,有什么发现?” 段虎皱着眉半晌无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曹满一阵好等,那感觉,黄花菜都能凉了。 诶? 咋会想到黄花菜呢? 都怪黑脸,每次问人家黄花菜 终于,段虎开了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尊人脸香炉应该是血鼎。” 曹满似懂非懂的问道:“血鼎,装血的大鼎?” 这解释也是绝了,通俗易懂,段虎都感到一阵哑然。 “邪乎的是,血鼎的正上方,便是放在破庙里那尊人脸香炉的所在位置,而且” “现在我算是想通了,为何无端端会出现尸蛊花,原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这里!” 这一回轮到曹满哑然了。 127 将冢 曹满彻底无语...... 抬头看了看黑布隆冬的洞顶,啥也没看清,但目光所指,正是摆放在荒庙里那尊人脸香炉的位置。 瞅了俩眼,目光下移,又落在了眼前的血鼎上。 一股不好的预感如狂风疾雨般敲响心头。 这是要的凉凉的感觉? 尼玛,要不要这么邪乎? 够了,真是够了! 上面一个鼎,人脸香炉,弄出个可怕的尸蛊花,折腾了大伙几乎一夜的时间。 下面一个鼎,血鼎!瞳血浇灌的邪鼎,听着就可怕,一定更邪乎。 天哪! 又不是斗虫虫,上下对称,左右对齐,喊着“斗虫虫,斗虫虫,虫虫不飞,斗死算球?” 不要这么吓人好么? “耗子,傻啦?” 一句话,把曹满从惊涛骇浪般的心情中拉了回来。 “虎爷,你说过尸蛊花是一种蛊煞,难道这里就是养邪蛊的地方?” 段虎松口气,“看来是没傻。” 曹满老郁闷,傻你个黑大头,我那是傻吗? 我那是吓傻......呸!是惊呆了好不? “你猜的不错,这里正是养蛊的地方,更确切点说,上面的人脸香炉又叫蛊鼎,而下面的则是血鼎,以血养蛊,再用蛊凝煞,这便是尸蛊花的来历,在蛊煞之中这称为血蛊煞。”段虎解释道。 曹满,抖。 听名字就够吓人的,不行,再抖一下。 “害怕啦?” 曹满点头,能不怕嘛,那可是血蛊煞,用人血养的。 “还有更可怕的......” 曹满,抖成筛。 “虎爷,别吓我了好不?” 段虎,呵。 如果他真想吓曹满,无需夸大其词,只要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曹满不跪也趴。 在段虎看来,此处的血蛊煞绝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一般来说,普通的血蛊煞只是单纯的利用尸血养蛊,根据尸血的不同,养出的尸蛊花威力也有所不同。 然而用这种方式养出的尸蛊花再厉害,也不会毫无束缚,可以自由行动。 当时段虎就感到有些奇怪,却又理不出头绪,直到他现深埋在地下的第二尊人脸香炉后,结合血鼎、蛊鼎,双鼎聚阴养蛊凝煞之说,这才弄懂了其中的秘密。 他相信,尸蛊花的存在绝对不是单独的存在,从双鼎以及那位埋有将军的将冢来看,三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尸蛊花正是这些联系中的重要一环。 至于上面的那座荒庙,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为的是隐藏蛊鼎和尸蛊花,方便邪花吞食活人。 把新鲜的血肉融合成为新的养分,源源不断供给下方的血鼎,再从血鼎凝聚出的阴煞之气滋养蛊鼎中的尸蛊花。 从这方面来说,尸蛊花和二鼎之间形成了一个循环不息的食物链。 只是...... 段虎不会天真的认为,光靠血鼎就想凝聚出浓郁的邪煞阴气,即便血鼎被人下了强大的巫术,但是长年累月深埋在地下,岁月的侵蚀也会让巫术失效。 这其中就需要有更强大的力量来进行支撑,至于力量的来源......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来自于血鼎后面的那座将冢。 尽管此时段虎还未进入将冢,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出里面是多么的骇人和恐怖。 笼罩在地下将冢中迷雾在段虎的思索中渐渐散去。 从尸蛊花和二鼎之间依存的关系来看,要是没有将冢的存在,这个依附的关系很快就会被打破,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将冢作为核心进行支撑,就不会有血、蛊二鼎,也不会有什么尸蛊花,更不会有外面那座的破庙。 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将冢布置修建的。 从石廊壁画中得知,将冢中的黑棺便是那位自杞国大将军的往生之棺,奇怪的是,一个凝聚灵福的往生之棺却被鬼主布下巫咒,还用阴气最浓的瞳血浇灌,这说明什么? 恐怕那位鬼主并不想让这位将军往生天国,而是想利用巫术孕养血尸,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巫法蛊术,将冢黑棺,阴棺血尸,这些东西只有不断被注入新鲜的养料才能挥更大的威力,而所谓的养料,便是从蛊鼎中输送下来的尸血人肉。 当养分进入血鼎再传入将冢之后,依靠将冢的巫咒之力,提炼出精纯的阴气,一来可以接着孕养血尸,二来可以把阴气作为养料通过血鼎再传到蛊鼎里的尸蛊花,滋养邪花的成长,周而复始,一旦血尸还阳...... 段虎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自己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虎爷,想啥呢?这么入神。”曹满压低嗓音悄悄咪咪的问道。 其实他更想换另一种语气询问,譬如,黑脸,傻啦?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琐事而已。”段虎敷衍一句,伸手接过了曹满背着的那捆木锥。 “虎爷,你这是......” 曹满目光疑惑,事出反常必有妖,向来使唤人惯了的黑大爷会突然转性,这其中...... 耐人寻味呐! “别多问,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寥寥数语,段虎背着木锥迈步朝血鼎后面的将冢走去。 段虎步伐如龙,三两下便走远了,曹满扭着臀儿一路追撵,“虎爷,你慢点,等等我,等.......” 等你大爷! 黑脸,你缺德! 说好的寸步不离,说好的紧随不舍呢? 就你这度,老子就是匹马也追不上,臀儿受伤的马! 好在段虎放慢了脚步,曹满终于撵上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抱怨,而是询问。 别忘了,曹满可是一位求知好学的汉子,人糙心不糙。 “虎爷,壁画上说这里曾经是杀人的刑场,起码有几百个囚徒被剜眼放血,最后还被扔进尸堆,你看我们脚下的石板上到处都有乌黑的污痕,这些东西该不会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段虎低头看了一眼,“不错,脑袋瓜总算开窍了。” 难得被夸赞一次,曹满挺高兴,只是琢磨一下滋味,啥叫总算开窍了? 敢情前面几十年白活了不成? 不愧是脸黑的主,赏个枣儿都是带刺的。 “虎爷,还有件事我挺在意的......” “说。” “就是那尊血鼎,多了一只眼睛,而且这只眼睛我怎么看都像是......那只冥眼,你说它们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想应该会有联系。”段虎回道。 “惨了,前面就是将冢,里面不会又有什么冥眼吧?如果再蹦跶出来一只血刹,我......”曹满哀嚎一声。 “血刹真那么可怕吗?”段虎好笑的问道。 曹满,哈? 黑脸,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降妖伏魔的黑大爷,真牲口,可我呢? 就一臀儿受伤的弱鸡。 不是我吹,像我这种粑货,在小说里绝对活不过三篇,现在还活着,那是运气,是光环,是...... 所以要格外小心谨慎,对吧? “虎爷,你可要保护我。” 所有的心思就是为了这一句话,曹满都觉得有些绕,直接说不就完了,何必费那么多周折。 “放心,真出现了血刹,虎爷罩着你。”段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满心里一暖,心情总算放松了不少,可是回头想想,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呢? 这个问题好深奥,曹满很苦恼。 曹满苦恼的同时,段虎渐渐收敛了脸上和蔼的神色。 血刹? 在他此时的眼里,就一鸡儿。 凭着手中的威虎绝刃,别说是一具血刹,三个拧成团一起上,他也能一刀划拉了。 段虎担心的不是这种小角色,他担心的是黑棺的主儿,按照等级来分,那才是真正的强敌。 不由间,段虎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记得前面的一副壁画中,被施以鞭刑的囚徒们,死后会被焚烧一空,但是在剜眼的这副壁画上,囚徒们的尸体却只是堆在了一旁。 为何两副壁画上的情况会有所出入呢? 难道说,是绘制壁画匠人们的疏忽? 段虎摇摇头,应该不是,自杞国是由乌蛮部族演变而来的,这个部族的人信奉的是火葬,认为烈火可以净化人的灵魂,故而对于人死后的处理方法并非传统的墓葬,而是以火葬的方式进行焚烧,之后用火葬罐深埋在地下。 何况,前面的壁画并未省略焚尸的场景...... 段虎眼珠一动,怪不得这里的尸气会如此可怕,之前他还以为是进了什么尸冢,原来是这样。 这一时,他心里也或多或少有些紧张了起来...... “虎爷,快到了。” 曹满怯懦的指着前方鬼焰幽幽,绿芒森森的将冢提醒一声。 眼前的这处将冢,从外观上来看,和地面上的那座破庙有些相似,只不过破庙是按照寺庙的格局来建盖的,而将冢则是按照陵墓的规格设计的。 将冢的入口下方有着九台石阶,每一台高逾六寸,长约一丈。石阶与石阶之间有着宽大的平台,足足相邻近三丈的距离才能到达下一台石阶。 平台并非光滑平整,上面雕刻有赤焰烈火图案,火云翻滚、赤浆汹涌,精工杰作,震撼心弦。 第九台石阶,一直延伸到将冢墓门,巨大的平台不下九丈方圆,两旁巨大的火盆中燃烧着绿幽幽的鬼焰,左右两扇墓门分别雕刻着两只飞虎图腾,虎目怒瞪,利牙森寒,昂挺胸,给人一种肃穆、威严之感。 大致看了几眼,段虎催促一声,“当哪门子的呆头鹅,走了。” 曹满一阵苦哈,好么,老子又成呆头鹅了。 左手寒星砂,右手小木剑,曹满一瘸一拐跟着段虎上了台阶,度慢了点,跟老牛拉破车有的一比。 等段虎登上了九层台阶,他还在第三层晃悠着。 “耗子,慢慢挪着,虎爷先查看一下情况。” 吩咐一声,段虎先行去往将冢,在经过两座巨大的火盆时,从里面燃烧着的鬼焰明显带给他一阵阴寒之感。 径直来到紧闭的墓门前,打量几眼门上的两只墓兽后,段虎抬手轻轻敲了敲墓门。 听着从墓门传来厚重殷实的声响,段虎微微一皱眉。 不仅墓门是石制的,整座将冢都是用巨石堆砌而成,再用铁水浇灌缝隙,可以说,除了从墓门进出之外,其他地方固若金汤,根本就进不去。 “试试吧,希望这两扇墓门不要太重。” 段虎把威虎绝刃往身后一背,随后冲着掌心吐了口吐沫,搓了几下后双手按在了墓门上。 “开!” 段虎暴喝一声,双臂筋虬暴突,双掌用力的朝前推去。 两扇厚重的墓门轻微晃动了两下,随后缓缓向后开启了一条门缝。 “有门!” 段虎心里一喜,接着把体内的力量集中在双臂上往前用力推搡着。 嘎吱,嘎吱...... 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两扇墓门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大。 眼看墓门就要被推开,突然间一股巨力从门内传来,段虎吃力不住,急忙往后快撤去。 哐! 两扇墓门紧紧的闭合在了一起,巨大的声响传遍了寂静的空间,吓得还在老牛上坡着的曹满原地蹦跶一下,脸嘴都变了色。 诶? 我能跳了! 臀儿,你终于开始给力了。 惊慌中略带一丝惊喜,可现在是惊喜的时候吗? “虎爷,生什么事了?” “跟你无关!” 曹满鼓起了腮帮,能不这么寒碜人吗? 老子闲着蛋疼,遛弯来了? 墓门前,段虎喘了两口粗气,又活动了一下双臂,心里有些不痛快,正好,曹满成了撒气包。 重新仔细检查了一下墓门,可是门上除了画有两只老虎的墓兽之外再无一物,就连门缝、门框等处也是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什么空隙可言。 段虎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有些一筹莫展。 从下来到现在,什么遇到的最多? 门! 他现在最烦见到的是什么? 还是门! 看着眼前的两扇墓门,推不开,打不烂,段虎无奈的摇了摇头,有种活人憋尿憋死的感觉。 寻思片刻,段虎顺着将冢附近摸索了起来,打算独辟蹊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离开后不久,两扇紧闭着的墓门诡异的动了动,接着朝后慢慢敞开,移动中竟然没有出丝毫的声响。 ...... “呼......胜利!” 终于爬上了石阶的曹满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又揉了揉酸酸的臀儿,心里感到很自豪。 老牛拉破车又咋啦? 一样能爬坡! 只是还未把气喘顺当,从两旁鬼焰里传出的阴寒之气冷得他浑身一抖,连喷鼻水。 日,要不要这么冷? 怒视鬼焰,曹满很想一泡老尿浇灭了。 就只敢想想,不敢行动,万一烧了鸡儿怎么办? 曹满晃晃脑壳,想啥玩意呢,现在是撒尿浇火的时候吗? 拿着木剑攥紧寒星砂,曹满朝前走去,等他来到敞开的墓门前,心里泛起了嘀咕。 128 破门 曹满很郁闷,也很憋屈。 明明说好的一起行动,话音还犹在耳旁,可段虎呢? 就这么嫌弃,这么不待见自己吗? 看着敞开的墓门,曹满气不打一处来,有心扯吼骂一声,可他不敢。 墓门后面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头,仿若一处无底的黑渊,可以吞噬世上的一切,就连从门外投射进来的绿色幽芒,也没能逃过黑暗的吞噬,连一丝光点都没留下。 曹满靠着墓门,探了半个脑袋在那瞅着,哟,好可怕,不仅黑,还很静,静的连一丝儿声响都没有。 如果这里不是将冢,如果没有那些吓人的玩意,倒也不失为一处安静之所,在这想静静,静静一定温柔相伴,不离不弃。 去你的静静,曹满现在只想找段虎,抱黑大腿。 可,段虎哪儿去了? 在墓里面? 很有可能,否则为啥光看见墓门敞开,却没见对方的身影呢? “可恶的黑脸,就知道一个人独来独往,一点儿团队精神都没有。” 曹满轻轻的牢骚一声,有心不进去,转头朝四外一看,周围寂冷空旷,火盆里燃烧着的鬼焰,就像扭曲着身体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凶戾的朝他扑来。 曹满有些犹豫,究竟是待在外面还是进入将冢。 问题是外面也不见得安全,里面虽然更可怖,但好歹段虎在里面 黑大腿不能丢哇! 权衡一番,曹满深吸一口寒气,打了俩激灵后,大着胆子迈步进了墓门。 “虎爷,我是耗子,听见回个声儿。” 唤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虎爷,虎爷” 虎你姥爷,忘了这黑货就是个没心肝的家伙,傲慢是他的权力,冷酷是他的作风,蔑视是他的性格 曹满一阵憋气,也一阵的羡慕。 这才是男人中的男人,要是哪一天自己也能这么冷傲拉风,该多好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从黑暗深处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响动。 哼 曹满动动双耳,没听错,这么高冷的鼻哼哼,除了段虎还有谁? 顿时,忐忑俩兄弟手拉手回了家,曹满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摸着黑,曹满瞎子摸鱼了进去,没走几步,他忽然闻见了一股腐烂的臭味,因为脸上蒙着臭布,更臭了。 不仅臭,还熏人,没几下,曹满眼泪花花,好悬落了泪。 恐怕这是他此生中头一遭被臭气熏得要抹泪,真寒碜。 曹满小憋一口气,再臭也要找虎爷,这是注定的事儿。 两息过后,气息一松,曹满哈了个痛快,随即又吸了个欢实。 呕 干呕一声,酸水一个劲儿涌上喉头,又被他硬气的给咽了回去。 好恶心,好难受,好黑! 对咯,有火把不用,自个儿为啥要摸黑呢? 傻了吧唧的。 曹满一阵埋怨,怨自己也怨段虎,要不是之前对方说节省火把,自己能把火把灭了? 黑货多作怪,人黑也就算了,还喜欢和黑暗待在一会儿,一家黑。 麻溜的拿出一支火把,曹满掏出火柴,拿了一根就想往脸上蹭,但想想还是算了,没那糙脸,火柴都不稀罕你。 别自讨没趣,还是用最传统的办法,擦火柴皮。 “刺啦”一声,火苗划破黑暗跳跃而出,就在这时,阴风袭面,曹满瑟抖一下,刚冒头的火苗瞬间熄灭。 意外,绝对是意外。 曹满没多想,随手又点燃一根火柴。 呜 扑! 火苗再次被刮来的阴风熄灭。 运气不好,绝对是运气不好。 曹满依旧没放在心上,不过他多留了一个心眼,等着风声宁息,感受不到一丝儿小风,他才小心翼翼的擦火柴皮。 这一回总算顺利的点燃了火把,曹满嘿嘿一笑,看吧,就说刚才是意外 呼,呜 狂风怒嚎,阴风呼啸,转眼,燃起的火焰便彻底呕吼。 笑容凝固在了曹满的脸上 狗屁的意外,去你姥姥的运气不好,这是阴谋,绝对的阴谋! 曹满怒了,怒火窜头,他把手中的小木剑往前一指,气冲喉头就想一声河东狮吼,突然间,四外红光一闪,紧接着一团又一团火光亮起,一下就把整个将冢照得血红一片。 曹满原地杵棍,脑中一片混乱。 啥情况? 老子特么的就想问一句,这究竟是啥情况? 轰! 凌乱中的曹满还没回过神来,一声巨响,敞开的墓门竟然诡异的合拢在了一起。 曹满 哎呦妈呀额的娘! 别玩了好么? 虎爷,我想抱黑腿,又粗又壮的黑大腿!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正在查附近查看着的的段虎,他急匆匆从将冢后方赶了过来,环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什么动静。 段虎拧紧双眉,惊疑间他试着用手推了推闭合着的墓门,并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那声音是从哪来的? 凭空出现的? 不对,刚才明明听见是墓门关闭时发出的巨响,而且关闭时产生的震动他也能清晰感应到,可为何现在没有丝毫的动静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压着内心的疑惑,段虎仔细检查了起来,片刻过后,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那声巨响不是从墓门传来的,那为何地上会出现刮蹭的痕迹? 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地面不仅没有任何的痕迹,而且墓门下还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可现在,明显有开启过的踪迹。 难道说 墓门会自动开启,之后又自己关闭了起来? 尽管段虎有些不太确定,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头绪能够解释眼前发生的怪事。 等等,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被人误打误撞,找到了开启墓门的机关 对了,耗子呢? 思考中的段虎猛的反应了过来,他急忙朝石阶下看去,被鬼焰照得惨绿一片的石阶上,此时哪还有曹满半点的踪迹。 段虎瞳孔巨震,放声大吼了起来,“耗子,耗子你在哪?” 雄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将冢外,然而除了渐远的回音外,就只有跳跃着的鬼焰在回应着他的呼喊。 这一刻段虎明白了,一定是曹满触动了什么机关,意外打开了墓门,同时也误入其中,独自一人被关在了将冢里面。 “该死,不是说过让他不要胡来嘛,现在好了,将冢危机四伏,那就是一处龙潭虎穴,耗子,嫌命大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段虎急得咬牙切齿,可他忘了件事,曹满真的是嫌命大才会进入将冢的吗? 这事怪谁? 隔着墓门,段虎又拍又叫喊着,忽然 砰,砰! 从门后传来了两声枪响。 段虎神色大变,有枪声,说明曹满在里面遇见了危险,如果现在他再不想办法开启墓门,曹满的小命,一定玩完。 救人要紧! 段虎心急如焚,曹满可是刘老倌的干儿子,真要是稀里糊涂的翘了辫子,他怎么向对方交代? 后退一步,双腿呈“弓”形分开,段虎气运丹田,把力量集中在了双臂上。 “给我开!” 大喝一声,一对铁掌紧贴在墓门上,丹田叫力,力贯双臂,双掌用力的推向了墓门。 “可恶,真是可恶!” 半晌过后,依旧没有推开墓门的段虎急得满头大汗。 诡异的是,上回明明可以勉强推开墓门,而这一回墓门竟然纹丝未动,就像生了根似的无法撼动。 少有的,段虎慌张了起来。 自己多耽误一刻,将冢里的曹满就多一分危险,然而眼前的两扇墓门就像两座大山一般挡在身前,巍峨不动,不解决这个障碍,如何进将冢救人?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段虎几欲抓狂,二目惊雷闪烁,“仓啷啷”一声金鸣,威虎出鞘,带出的寒光仿若打出了一道厉闪,撕破黑暗。 双手握紧刀柄,段虎挥刀就要怒劈墓门。 眼看寒冽的刀刃就要斩下,突兀,段虎停下了劈斩的动作。 笨,用宝刀砍石门? 能砍动吗? 段虎恨不得削自己一巴掌,否则一不小心真要折了这把宝刀,肉疼心疼这些话暂且不提,恐怕名匠刀鬼的棺材都要炸锅,非从黄泉蹦跶上来,掐死他不可。 好在刚才晃神的工夫,他及时清醒了过来,没有酿成大错。 威虎归鞘,段虎健步如飞,蹭蹭几步跃下石阶。 不是段虎心狠,弃曹满于不顾,而是他有更好办法破开墓门。 很快,他便来到那把插在石台上的开山战斧近前,看了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黑色战斧,段虎二话不说,双手握住粗大的斧柄,以倒拔垂杨柳的姿势,丹田较劲之下力量灌用而出。 “给我起!” 随着一声暴喝,双臂青筋暴突,力量顺着手臂不断往上拉扯着斧柄。 几个眨眼的工夫,牢牢插进石台中的战斧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随后在一声声轻微的碎裂声中,斧柄末端的地面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 裂纹不断扩大,呈龟裂之势朝外迅速扩散。 嘿! 哗 力沉势猛的段虎钢牙一挫,生生将深插在石台中的开山战斧拔了出来。 土灰溅起,段虎把手中的开山战斧往地上一立,“咔嚓”一下,斧柄末端的尖枪直接把地上的青石砸成碎块。 “嚯,好家伙,不愧是青钢宝斧,真够沉的!” 段虎再次提起开山战斧,试着挥舞了几下,虽然入手的感觉有些沉甸甸,舞动的时候不那么顺手,但一条近三米的巨型战斧依旧被他舞得呼呼刮风。 可惜这时候曹满还在将冢中独自瑟抖着,没能看见段虎刚猛威武的样子,否则非挑起大拇哥,口吐仨字 真牲口! 挥舞几下后,段虎不敢再耽误时间,把开山战斧交于单手往身后一背,随即迈开双腿,人如疾风般冲向了将冢。 来到墓门外,段虎略微调整了一下略有急促的气息,接着双手握住斧柄,把开山战斧高高举过头顶。 “耗子,虎爷现在就来救你,你可给我坚持住了,敢早一步嗝屁蹬腿,黄泉路上,虎爷也要把你给揪出来暴揍一顿。” “给我开!” 呼! 带着呼啸的风噪,宽大锋利的斧刃砍向了两扇墓门间的空隙处。 哐 可怕的巨响震得四外嗡嗡作响,回声不断。 一斧劈下,火花四溅,碎石崩飞,厚重的墓门被震得晃动不已。 气恼的是,斧刃深深嵌入了门缝之中,段虎一连使了几次力都没能把战斧拔出来。 越穷越见鬼,越急尿越憋! 段虎金刚怒目,发了狠劲。 “大爷的,既然拔不出来,虎爷撇了你!” 变换姿势,段虎不再继续拔斧柄,而是改用双手握住斧柄用力的横推出去,直接把青钢至宝,获得无数战功的开山战斧当成了撬棍使用。 嘎吱吱! 在段虎的催力下,插入门缝的斧刃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动,紧闭的墓门也随之出现了一丝的晃动。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想要完全撬开墓门,似乎光凭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牛喘几口,气恼的段虎撤回了双手,看了看直挺挺插在门缝中的开山战斧,又瞅了瞅固若金汤般的墓门,老牙挫响。 “麻痹球球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段虎后退出去几步,站稳后又快速冲了上来,一记腿鞭,对着斧柄踢了过去。 强劲的力道震得战斧晃动不已,力量冲击下,两扇紧闭着的墓门再次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动。 段虎点了点头,方法比刚才的好用,效果也明显,就是时间上不允许,否则按照现在的速度,等他一脚一脚踢开墓门,曹满早歇菜了。 看来想要破开墓门,就必须用更大的力量进行冲击。 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段虎再次拉开距离,这回他退出去的距离稍微远了一些,一连拉开了十多米的长度。 深吸两口气后,段虎伏低身体,身子倾斜下,双脚一蹬地面,速度瞬间爆发,整个人仿若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 离着开山战斧还有一定的距离,段虎凌空而起,将弯曲的双腿猛的踢向斧柄。 “开!” 暴喝声响起的同时,双脚也踢在了黑色的斧柄上。 轰 巨响过后,紧闭的墓门终于在力量的冲撞下被开启。 落地后的段虎一个鲤鱼打挺,身子灵巧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接着伸手抄起掉落在地的开山战斧,一头扎进了敞开门户的将冢之中 129 血焰惊魂 墓门开启的那一瞬,阴风裹挟着腐烂的气息宣泄而出,段虎动作一缓,眉头皱了起来。 好可怕的阴气! 好浓戾的尸气! 倒提开山战斧,段虎放慢动作,仔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将冢的前殿,空间十分宽阔,左右两旁各自耸立着三根闷铁黑柱,支撑着整个前殿的墓顶。 黑柱上雕刻着盘龙飞虎,每根柱子的上面都有一盏巨大的虎头火盆,里面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阴寒诡异,仿若扭曲的鬼魂跳跃不停,火焰的照射下,周遭的事物如同被鲜血浸染一样,惊厥可怖。 “血焰!”段虎心里咯噔了一下。 血焰是一种特殊和罕见的鬼焰,会释放出好似鲜血一般的火光,只有在特殊的条件下才会形成。 除了所在的环境必须具备浓郁的阴气之外,还需要有大量的尸气戾气和怨气,几种邪恶的气息相互融合后才会产生血焰。 血焰不仅颜色特别,还十分的凶戾,只要带着阳气的活物不小心沾染到它,就会引来血焰焚身,炼噬心魂,凶险无比。 血焰不仅可怕,它的出现还是代表了某种特殊的预兆,在倒斗界有着这么一句不成文的训诫...... 富贵生死两重天,血焰如泣鬼门开。 劝君莫惜金缕衣,黄泉路上多伤怀。 ...... “血焰,怎么会是血焰!” 段虎神色凝重,血焰的出现,使得本就诡谲的将冢变得更加凶险了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耗子,耗子你在哪?没死的话给虎爷出声气,耗子......”段虎目视四周,寻找曹满的同时高声呼唤着。 回音缭绕墓殿,未等散去,从前殿深处的一个角落里,曹满惊乱而又雀跃的声音传了过来。 “虎,虎爷,你怎么才来,我在这呢......” 段虎如释重负,暗中长出一口气,亏得曹满命大,没翘了,否则他真成了一个罪人不可。 顺着声音,段虎凝目看去,就见在墙角处的一尊石像后面,曹满露出了半个脑袋,一副獐头鼠目的小贼模样,遇到眼神稍差点的主,还真有些不好发现。 “你没事吧?”段虎大声问了一句。 曹满鼻涕抽搭一下,小眼幽幽,没事? 老子特么的像没事吗? 再抽一下大鼻涕,喉结移动,咽了下去,一点儿也不浪费。 “心灵受创,算不算有事?” 曹满实话实说,刚才把他吓得,比受了惊的耗子还惨,最气人的是连个稍大点的地洞都没有,让他无法施展钻洞的本领。 段虎听着好笑,心灵受创? 尼玛,真把自个儿当成是青春灿烂的阳光少年了,一个糙里吧唧的老伙子,狗屁的心灵,那玩意早成了黑窗。 “别跟虎爷打哈哈,没事的话还不赶紧过来,蹲坑玩呢?” 嚯! 这句话把曹满气得口鼻能喷烟。 蹲坑玩? 你大爷才会吃饱了撑得慌,找这阴森诡谲惊悚恐怖的旮旯缝里蹲大坑。 问题是,在这蹲坑,能撇出条儿吗? 心要有多大! “虎爷,我腿软,根本走不动,要不,你过来拉我一把如何?” 曹满没有骗人,他现在不仅是腿软,身子也软,除了脖子还硬气点,能撑住脑袋,其他地方没有一处不是软巴巴。 感觉就像块烂泥似的,扶墙都会掉。 段虎笑哼一声,真够可以的,就这副怂样,刚才是咋保住的小命? 手提开山战斧,段虎小心翼翼的朝墙角处的石像靠了过去。 一边走着,段他一边格外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在这处宽敞的前殿中,除了有着六根闷铁黑柱之外,四周还站立着不少外形奇特的石像,每尊石像样貌各不相同,有虎头铠身,有蛇头龙尾,还有牛头人身...... 看上去十分的怪异,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管人形石像还是兽形石像,背后都有着一对长羽飞翅。 “这是翼人和翼兽的石像,看来自杞古民不但渴望着人类的自由,同样渴望着人兽之间的平等和自由......” 想法快速的在段虎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他挥散了脑中的杂念。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一旦分心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和曹满都要玩完。 “耗子,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从墓门那里进来的。” 段虎嘴角一撇,“废话,我也是从墓门进来的!” 曹满小眼翻了翻,“那你还问我......” 段虎无语,跟白痴说话就是费力,“我是问你怎么打开墓门进来的?” 曹满无奈,会说话么?你不问清楚,我咋回答? “我上来的时候墓门已经敞开了,以为你在里面,便跟着也走了进来,后来.......” 曹满打个激灵,身子哆嗦了起来,似乎又回想起了刚才惊悚的一幕。 果然,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诡异...... “耗子,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曹满再抖,小眼更幽怨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黑脸,懂人情世故吗? 人家好不容易克制着脑子不去想那些黑色的回忆,你一提,更特么黑了。 “虎爷,能不说吗?我怕......” “怕你姥姥,虎爷在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曹满四外瞅瞅,压低了声音,却又有点不确定。 “那我可说了?” 段虎眉梢一挑,又不是难产,至于这么磨磨唧唧的挤枣儿? “说!” “诶,其实当时......” 前面的事曹满一笔带过,主要是没啥意思,进门擦火柴,一连三回都被吹了,段虎肯定不爱听,他也觉得没啥滋味,还丢人。 要说,就要从血焰燃起,墓门突然诡异的闭合那会儿说起...... 那时可把曹满吓了个六神无主,七窍魂飞,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肉皮不蹦跶的。 看着如同鲜血在燃烧着一样的鬼焰,寂冷的将冢里面好似血海翻腾,森罗炼狱,胸腔里的小心脏一个劲儿的往外蹿,几欲夺腔而出。 曹满直接懵逼,脑中一片空白,好在身体的本能反应还不错,自动迈着俩萝卜腿,三晃两晃着摸向了墓门。 哼...... 一声轻哼,曹满止住蹒跚,脑子也慢慢不那么混乱了。 这是...... 虎爷的哼哼声? 记得刚才也听见了同样的哼声,才让他放下戒备,大胆的闯了进来。 哼...... 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曹满听了个清楚,尽管哼哼声酷似人声,但细细听来,却又有一些诧异。 干哑了点,尖锐了些,也呆板了不少,就像是...... 故意发出来的声音。 本不愿回头的曹满还是架不住好奇心的作祟,鬼使神差,他脖子僵硬的转回了头。 身后的大殿中依旧血色黏稠,闷铁黑柱冰冷阴寒,诡异的石像面目凶恶样貌狰狞,巨大的空间就像一座石牢血丘,压抑惊厥。 还有那不知从何发出的哼哼声,古怪诡异,一次又一次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曹满不是傻蛋,这会儿还听不出哼声的古怪,不如一头撞了豆腐。 大殿里,一定藏着可怕的哼哼怪! 几个崩子跳回墓门,曹满顾不上臀儿的埋怨,糙巴掌拍门,又砸又叫了起来。 片刻后,墓门依旧,曹满搓着巴掌,吸溜哈气。 肉巴掌怼石门,肉巴掌怂! 看着沉重巨大的墓门,曹满感觉自己就像关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雀,渴望着破开牢笼展翅飞翔的那一刻。 错了,是关在石洞洞里的土耗子,无法打洞的焦急绝望。 曹满不敢离开墓门半步,尽管他的挣扎是那么的无济于事,尽管他撕破了喉咙也于事无补,尽管他直接被墓门无视,尽管...... 尽管个屁,他就是觉得墓门这里最安全,起码可以离将冢远那么一点,离吓人的玩意远那么一点,离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远那么一点,离着...... 蜷缩着身子靠在墓门上,感受着身后丝丝的寒意,曹满拿出了所有的压箱法宝。 小木剑,寒星砂,还有他最爱的花口撸子。 诶? 好像有些不够拿! 就俩巴掌,不管怎么分配,总有一样落单。 曹满纠结了起来,但很快他一晃脑壳,尼玛,现在是纠结的时候吗? 蜷缩着的曹满,小眼贼亮,贼精精的滴溜着周围的一切,绷紧的神级就像拉满的弓弦,就连以往有些松垮的肉肉,这时候也充盈胀鼓。 哼...... 许久未听见的哼哼声清晰入耳。 蹭地一下,曹满挺尸般站立起来,口齿打结着发出了起伏的抖音。 “哼哼你大爷!老子曹满不怕你哼哼!” 目光所视,枪口所指,子弹上膛,随时发射。 环视一圈,没发现哼哼怪的身影,曹满吞咽一口大吐沫,心情更紧张了。 哼...... “哼你大爷!”曹满顺着声音小心张望过去。 哼...... “哼你姥姥!” 哼...... “哼你妹!” 哼....... 曹满,“哼!” 来回几次,只闻其声不见踪影,曹满心思渐渐松活了起来。 莫非哼哼怪只会哼哼,否则为啥要藏头露尾,一直不敢现身呢? 也许,可能,大概吧...... 忽然,曹满双眼一眯,依稀中他好像看见在不远处的黑柱后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哼哼怪吗? 曹满施展看家本领,老鸦守死狗,死狗不出现,他绝对不挪窝。 半晌过后,曹满瞳孔巨震,视线中,一只酷似人手的东西缓缓露了出来,手指粗长手掌糙厚,在血焰的照耀下好似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巴掌。 卧槽! 曹满吓得裆下一颤,嘴脸刷白刷白。 要不要这么惊悚,要不要这么吓人! 出现的那只血手掌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指尖动了动,敲击在了闷铁黑柱上。 “咚,咚,咚......”敲打的声音很有规律。 曹满双眉暴耸,几个意思? 难道哼哼怪和人一样,敲打的意思是在思考什么吗? 思考...... 该不会是在思考吃了自己吧? 这时,血手停止了敲击,接着又慢慢缩了回去,随后又发出一阵哼哼声。 曹满哈口大气,总算又活了过来。 不觉间他感到了一阵的庆幸,好在自己皮糙肉腻,不符合哼哼怪的口味,显然哼哼怪这是在嫌弃...... 嫌弃你个大头,娘嘞! 下一刻,曹满魂飞天外,眼泡凸起,直勾勾的看向再一次露出来的血巴掌,以及连着血巴掌后面的那条长满黑毛的手臂...... 一只血巴掌已经够吓人了,当第二只,第三只,第四...... 出现的时候,曹满一阵眩晕,若非曹老二想滋尿,他相信凭他那点耗子胆,非当场吓晕不可。 很快,八只一模一样的血巴掌出现在闷铁黑柱上,这一刻,曹满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恐惧而又绝望的心情了。 惊恐的目光中,他终于看清了了八只血手的模样,粗壮的手臂上长有好似细针一般的黑色尖毛,每只血手上的手指也并非五根,而是六根,指头又粗又长,像红萝卜似的,指尖十分的锋利,在红光下泛着瘆人的寒光。 可见,哼哼怪并没有充六指头,而是真的长了六根指头...... 心理在崩溃,情绪在混乱,理智在丧失...... 吓疯了的曹满举枪就打。 过度的恐惧造成了枪法的失误,一颗子弹打在了大殿的石壁上,另一颗稍微有点靠谱,擦过一只血手的表皮飞了过去。 巨大的枪声在密闭的墓室里无异于旱天惊雷,受惊的哼哼怪立刻蜷缩到了黑柱后面。 等回荡着的枪声消失后,闻着硝烟的味道,曹满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 哼哼怪呢? 吓跑啦! 眼珠滴溜溜一转,曹满的心思再一次活动了起来。 似乎,哼哼怪也没那么可怕。 除了八根长着六指头的巴掌吓人之外,胆量...... 也不咋滴。 不如,上去试试? 左手拿着小木剑,右手窝着花口撸子,曹满原地杵棍,脑海中天人交战,究竟是上呢还是接着杵棍呢? 上的话,凶险重重,一旦判断失误,人死鸟朝天,一块儿凉凉。 不上的话,暂时能躲避危险,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敌暗我明,说不准啥时候就会有危险。 犹豫片刻,当了半辈子奶们的曹满,决定爆发一回爷们火色。 兵法有云,与其被动受敌,不如主动出击。 换句话说,是爷们就上,不服就干,想当爷们或奶们,就看火色够不够! 其实吧,曹满是真的想多了...... 130 墓兽 将冢前殿中的血焰腾腾燃烧着,阴戾的火光似乎要把整个大殿都染成血色的炼狱,用它那跳跃的焰火扭曲着一切,森冷的焰光中充满了无比的凶狞和阴沉的诡谲。 天人交战后的曹满终于决定要大干一场,不再当个胆小怯懦的奶们,当一回真正的爷们。 是爷们,就要有爷们的气质和火色! 不就是长着六指头的八爪哼哼怪嘛,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个听响儿就怕的小兽兽。 老话说得好,人怕鬼三分,鬼敬人七分,这句话现在成了曹满的座右铭,也成了他勇气和力量的来源。 一手花口撸子,一手桃木小剑,曹满弓腰驼背,一步一挪着缓缓朝闷铁黑柱靠了过去。 贼头贼脑的样子,甭提多猥琐。 爷们? 曹满不屑,这叫奶们的外表,爷们的内心,外柔内刚,柔性中傲着刚劲! 挪出去大概有个四米左右的距离,曹满脸色苦哈,当爷们真不容易,流血流汗,脑袋挂裤带...... 要不,再当回奶们? 回头瞥了一眼墓门下方的旮旯,曹满有些犹豫。 不行! 曹满晃晃脑壳,做人要有骨气,别人瞧不起那是别人的事,但自己一定不能瞧不起自己。 咬牙接着上! 抛开杂念,曹满接着挪,就是速度更慢了一点...... 脚步在发软,双腿在颤抖,心跳如鼓动,哈气似老牛。 擦了把冷汗,又咽了口白沫子,终于,在他艰难的寸挪中,闷铁黑柱近在...... 咫尺? 不,一丈来远,这还是曹满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挪到了如此距离。 好个外柔内刚的奶爷们! 蹲了一会儿,曹满感到双腿有些发酸,不得已,他慢慢站了起来。 奇怪的是,自打枪声响起后,八爪哼哼怪似乎被吓破了胆子,到这会儿都没有露头的迹象,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内心稍作挣扎,曹满再次提起狗胆往前挪了过去。 来到黑柱面前,曹满紧贴冰冷的大柱,随后把脑袋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 没有? 八爪六指头的哼哼怪呢? 曹满左右看看,柱子后面空空如也,啥玩意都没有。 咋回事? 难道八爪哼哼怪真被吓跑了? 曹满一阵纳闷,疑惑中又有点窃喜,总算没白当一回爷们,好样的! 围着闷铁黑柱绕了一圈,曹满发现在黑柱上有一些白色的液体,粘稠浓白,看上去像浓鼻涕,提鼻闻了闻...... 我去,啥味儿? 又腥又酸,比裹脚布都难闻。 裹脚布? 曹满灵光一闪,提溜起蒙在脸上的那块糙布,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这玩意该不会是...... 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曹满移开视线,专心观察着柱子上的白浆浆。 其实他是真不敢去想,万一心想事成,真是那玩意的话...... 闷脸上也就算了,还咬在嘴里来回摩擦,好像还咽了那么几小口...... 日,还让人活不活了? 黑柱上的白浆浆还十分的新鲜,黏糊糊的正慢慢顺着柱子往下滑落。 曹满点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像浓鼻涕的黏液是那只八爪哼哼怪留下的。 一定错不了,刚才他开了两枪,其中一枪就打在了怪物的爪子上。 这么看来,哼哼怪也不是铜头铁脑,起码比血刹那等老怪要怂。 只要子弹能打穿,这还是个事儿吗? 曹满咧嘴笑了个难看,只是下一刻,他笑不出声儿了。 “大爷的,我就是个蠢蛋!当初怎么就没想着多装几个弹夹在身上?现在好了,就剩一发子弹,玩个球!” 看着手里的花口撸子,曹满真想拿撸子撸自己,真特么狗血。 滴答...... 脖后一凉,曹满猛打一激灵。 啥玩意? 伸手摸了摸,黏糊糊、湿哒哒,像坨鸟屎。 放眼前一看,手里沾着些白色黏稠的玩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打埋伏? 声东击西? 要不要这么夸张! 惊倏间,曹满猛的抬头,不由得瞳孔剧缩。 离着脑袋一米不到的距离,一只酷似人手的爪子悄无声息的悬空着,厚实的甲壳上长着锋利的尖爪,还有那条长满了黑色蛰毛的长臂,蛰毛根根倒竖,就像插满了尖针一样。 爪背上有着一条明显的伤痕,白色的黏液不断从里面流了出来...... 卧槽! 曹满大惊失色,几乎同一时间,悬空的利爪闪电般的抓了下来。 抱头,缩脑,趴地,滚! 起身,扔法宝,开枪...... 等法宝扔出了,曹满也傻了眼。 我日,顺序弄反了! 本来他是想先把除妖的桃木小剑扔出去,不管那玩意管不管用,起码可以扰乱哼哼怪的视线,随后他再补上一枪,震慑对方。 谁知,心一急,顺序搞乱了,花口撸子被当做法宝扔了出去,自个儿却拿着小木剑当枪使。 要不是没找到扳机在哪,恐怕曹满还不能这么及时的发现。 这一刻,曹满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 哼哼怪胆小? 那是错觉,自欺欺人。 爷们? 狗屁的爷们,再不逃,爷鬼有的当。 曹满尖嚎一声,转身仓皇出逃。 东躲西藏、翻台跃柜,所有看家的本事都毫无保留的使了出来,围着大殿里的黑柱和供台、石像这些东西忙于奔命。 在身后催命的哼哼声中,曹满一地找洞钻,最后,苦逼...... ...... 听到这,段虎眉头不自然的挑了挑,好个命大的耗子,这么的都能活下来,不是老天眯了贼眼,就是阎王打了哈欠。 呵,不管怎么说,活下来就好...... “你看清楚那只怪物的模样了吗?”段虎问道。 “这个.......” “当时光顾着逃命,只看清楚了哼哼怪的八只爪子,还有身子,跟八仙桌似的,不,比八仙桌还要大,就是脑袋没看清楚。” 曹满扭捏着低下了脑袋,下一刻目光灼灼的又冒了一句,“不过虎爷,哼哼怪的爪子上有六指头,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一点儿都不带走眼。” 八仙桌? 哼哼怪? 六指头! 要不要形容得再贴切点? 关键是,段虎越听越糊涂,到底是啥怪物,咋长得这么乱七八糟呢? 段虎气哼一声就想削人,最后还是忍着没有动手,否则他真怕把曹满打坏了。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你就破门闯了进来,哼哼怪也藏没影儿了,我想它是被你给吓跑了。” “嗯,应该是这样。” 曹满肯定的点了点头,怪物怕黑脸,一准儿没错。 段虎气笑,问了等于没问,白费半天口水,不如留着润喉咙。 伸手,段虎把曹满给拉了起来,曹满活动了一下手脚,拍拍打打,又揉了揉受苦的臀儿,看动作,似乎挺灵活。 “耗子,你不是手脚无力,站不起来嘛,现在这是?” “嘿嘿,刚才那是被吓坏了,现在不同,有虎爷在,我怕个球。”曹满舔脸贼笑,狗眼贼贼的。 段虎明白了,敢情耗子也学滑溜了,用半真半假的话把自己哄骗过来,为的就是保驾护航。 这个贼耗子。 “虎爷,你说现在我们该做什么?”来了精神的曹满挥舞一下手中的小木剑,煞有其事的问道。 “先带我去看看那根柱子。” “柱子?”曹满张望了一下大殿里的黑柱,嚯,数量还不少,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段虎摇摇头,真不知道这货是傻呢还是蠢,好像都差不多。 “就是那根沾有八脚怪黏液的柱子。” “是哼哼怪。”曹满指正了一番。 段虎眼角一抽,这会儿他真的想揍人。 很快,在曹满的带领下,段虎来到了那根闷铁黑柱跟前。 段虎抬头看去,粗大的黑柱直插殿顶,悬空的火盆中血焰剧烈燃烧着,四外鸦雀无声,并没有八脚怪的任何踪迹。 观察片刻,他这才把目光移向了那处白色的黏液,看上去是挺像浓鼻涕,有些恶心,味道也十分难闻,发酸发腥,气味刺鼻。 “虎爷,你说哼哼怪的血液为啥是白色的?”曹满是个求知好学的油腻大叔。 “白色很稀奇吗?”段虎不屑的回了一句。 “白色还不稀奇!”曹满震惊一句。 “少见多怪,除了白色,还有黑色,绿色,黄......” 曹满听得都要吐了,早知道这么恶心,刚才何必求学好玩。 好奇不仅能害死猫,同样也能恶心死人。 “这只八脚怪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是哼哼......为啥不简单?”见段虎脑筋崩起,曹满赶忙改口。 不学点察言观色的眼力劲,在黑脸面前根本无法活,这点曹满心知肚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八脚怪应该是墓兽。” 墓兽? 墓里面的小兽兽? 不,应该是凶兽兽,会吓人,更会吃人,老可怕。 段虎继续说道:“所谓墓兽,是专门用于镇守墓陵的一种怪物,以此防止外人觊觎古墓里的宝藏。” “这么说来,这玩意是有人特意饲养的?”曹满问道。 段虎点点头。 曹满暴怒,“缺德的黑心鬼,养啥不好,养这种凶残恶心的怪物,我想,那人不仅是变态,还是个黑心烂肺的糙男。” “为啥?”这一回轮到段虎好奇了。 “很简单,因为细腻的女人一般都喜欢可爱的小动物,譬如阿猫阿狗,金丝雀,小白兔......” “白兔不算,黑的,黄的,灰的也不算,大的小的都不算......” 曹满一通喝,看来吃人的兔儿爷在他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只有粗糙的男人也会变态到饲养这么邪恶的怪物,虎爷,你说我说的对吗?虎爷,虎......” 段虎早背过了身子,直接当曹满放屁。 噗一下,就能没影儿。 曹满表示不服,转到侧边又问:“虎爷,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墓兽守护陵墓不假,可它吃啥呢?这么长的时猫这旮旯里,难道喝露水吃阴气就能活下来吗?” “非也。”段虎摇摇头 “墓兽可以常年处于龟息的状态,在没有外界打扰的情况下,一次长眠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至于食物,就看有没有闯入者自投罗网。”说着话,段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曹满。 那意思,曹满能明白,不过没必要点明,否则多没意思。 至于墓兽,曹满,呵。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一模一样。 其实,有些话段虎没说,因为觉得没必要。 墓兽不同于凡物,属兽煞的一种,是被人施法种蛊后催生出的怪物,只要是在长眠期间,即便不吃不喝,也可以借助墓里的阴气生存下去, 而且,墓兽长眠并非简单的睡觉,它可以借助长眠期间吸收的阴气发育自己的身体,每一次苏醒都会变得更为强大和凶残,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虎爷,尿急。”半晌,曹满羞答答的说了一句。 “懒牛懒马屎尿多,去外面解决,别在墓里面泄阳气。”段虎沉着脸凶了一句。 “要不,你陪我,我俩一起撒,过瘾。”曹满眨眨狗眼,邪性的问道。 “找死是不?” 段虎牛眼一瞪,曹满僵着笑容转头就走,心里一百个不爽。 可恶的黑脸,请你撒尿还甩脸子。 哼,别怪爷没提醒你,憋尿对肾不好,再大的膀胱也架不住一泡臊尿。 憋不死你! 墓门离着不太远曹满尿急脚步快,眼看就要走出将冢,忽然头顶小风一吹,味道挺怪,带着股子腥臭。 曹满一愣,刚想抬头,就在这时,敞开的墓门猛的合拢在了一起,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气流窜动,曹满胯下一颤,热尿淋裆,又臊又热。 哼...... 一声熟悉的哼哼声响起,又羞又惊的曹满目光上移,顿时惊魂醒脑。 在墓门上方的石壁上,爬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颚状口器,花斑大肚,螯牙似镰刀,寒光闪烁。 八足六目,黑眼红瞳,目光阴戾森寒,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甲壳。 四对步足粗壮有力,上面长满了针状的黑色蛰毛,末端酷似六指人手,细长而锋利。 八爪六指哼哼怪! 曹满终于看清楚了怪物的真容,原来是一只巨型的蜘蛛...... 八足墓兽松开了紧抓住石壁的长足,巨大的身躯凌空而降。 轰...... 墓兽落地,巨大的冲击把坚硬的石板都震出了一道道的裂缝,杵棍的曹满首当其冲,蹦跶着身子在原地跳了三跳。 没等撒腿逃命,墓兽再次跃起,落下后把曹满笼罩在了下方。 “虎爷救命,哼哼蜘蛛怪要吃我!”被八根好似铁条般的长足困在里面的曹满,扯开公鸭嗓大声呼救。 八足墓兽六目闪过贪婪的厉色,凶残的看着惊慌失措中的猎物,锋利的螯牙狠狠咬了下去...... 131 蚒蛛 此刻的曹满,糟心又闹心,要不是一泡老尿憋得,至于像现在这般惊险绝望吗? 还是黑脸厉害,膀胱大,能装,能憋,能忍。 倒斗艺人的基本素质,倒斗的先决条件。 曹满懂了,刻骨铭心,可是 现在懂了有球用! 螯牙闪烁着寒光猛袭而来,曹满吓得抱头缩脖,心念一声“娘!”双眼紧闭在了一起。 危急关头还是想娘,尽管他娘 对吧? 眼看八足墓兽的螯牙就要咬在他的脑袋上,千钧一发之际,从大殿中的一角飞射来一道红色的厉芒,速度之快,弹指一瞬便出现在了八足墓兽的身前。 八足墓兽体型虽然巨大,但是动作却格外灵敏,再加上它脑袋上的六眼六瞳,视线几乎没有任何的死角。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洞悉一切的八足墓兽不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和躲闪之意,反而抬起一条步足,快速的击向了射来的红芒。 轰 步足前端的利爪刚一接触到红芒,随着一声炸响,红芒爆裂而开,释放出的火焰瞬间便把整条步足席卷在了里面。 烈焰的炙烤不仅让八足墓兽的动作为之一缓,释放出的冲击还震得墓兽发出了一声声刺耳尖锐的嘶吼。 这时,段虎提着开山战斧冲了上来,双臂挥舞战斧砍向墓兽。 锋利的斧刃带着风声呼啸而至,墓兽八足猛蹬地面,瞬间跳跃而起,一晃身便跳到了远处的闷铁黑柱上,晃动着巨大的身躯,顺着黑柱爬上了大殿的房顶。 要不是那条带火的步足还在燃烧着,很难发现它隐没在暗处的身躯。 “麻痹球球的,跑得倒还利索。” 段虎气恼一声,伸手把跪地苦哈着的曹满给提溜了起来。 “虎爷,我”曹满泪水打转,刚想诉苦一声,段虎抬手把他又啪叽在了地上。 曹满眼泡一突,好悬没嗝屁。 “我去你大爷的,多大个人还尿裆,没出息的货!” 骂了一句,段虎闷燥的把手往脚底蹭了蹭,敢情刚才揪起曹满的时候没注意,臊尿溅了手,难怪会如此动怒。 曹满欲哭无泪,老尿惹的祸,老尿,你这个撑尿泡的冤家! “虎爷,对不起。”曹满羞答着脑袋,真诚的道歉着。 “一边呆着去!” 一声呵斥,曹满转身小跑,很快,他又跑了回来。 实在是不敢乱跑哇! 万一再被哼哼怪堵个正着,非当场呕吼不可。 “虎爷,我怕。” 段虎一拍脑门,我日,自己成领娃的奶娘了,真特么丧。 “耗子,爷们要有也爷们的火色,别像个怂蛋,我可告诉你,这一回的墓兽可是硬茬,你自己要当心点,否则到时候我也照顾不了你!” 没心思理会对方的心情,段虎把目光紧紧盯着躲藏在墙顶一角的八足墓兽身上。 曹满这阵气。 啥? 爷们的火色! 难道老子还不够爷们吗? 当初要不是为了这点火色,我 算了,不说了,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两行大鼻涕。 曹满就是有这点好处,心宽。 可不是嘛,转眼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乖巧的躲在段虎身后问道:“虎爷,你说这只墓兽是什么来历,怎么那么像一只巨型大蜘蛛呢?” “不是像,它本来就是一只吃人的巨型蜘蛛!这种食人巨蛛被称为蚒蛛。” “食人巨蛛,蚒蛛?”曹满瞪大了双眼。 “不错,因为这种食人巨蛛六瞳似血,所以叫蚒蛛。蚒蛛是一种极为凶残和可怕的墓兽,以狡猾和敏锐著称,以凶残和血腥闻名” “它的那对螯牙可轻易撕碎猎物,并且带有剧毒,一旦中毒,毒液能够轻易溶解猎物的骨肉变成流状液体供它吸食,作为镇守墓陵的墓兽,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段虎解释道。 “这么可怕的墓兽我们该怎么对付?”看着闭合的墓门,曹满嘴里发苦的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碰到了,就没什么好抱怨的。”段虎神色淡定,但眼瞳深处却隐约闪现着一丝凝重。 刚才他为了救曹满,先用星火雷进行突袭,接着再用开山战斧强攻,本以为连环攻击下怎么的也能重创蚒蛛,不想对方除了凶残狡猾之外,反应也特别灵敏,令他功亏一篑。 覆盖在蚒蛛步足上的烈焰很快便熄灭了下去,当火光消失的瞬间,蚒蛛彻底隐没在了阴暗的角落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股还未散去的焦臭味。 “虎爷,蚒蛛不见了,它不见了!”曹满当即炸毛,扯嗓就吼。 “别瞎嚷嚷,我又不是瞎子。” “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站着等那只八爪蚒蛛来吃我们吧?”曹满惊恐的盯着四周。 段虎 “耗子,你喜欢钓鱼吗?” 无由来的一句话,曹满,噗! 啥情况? 脑子没毛病吧! 现在是钓鱼的时候吗? 我钓你姥姥的大头鱼! 等等,该不会是 正郁闷着的曹满本能的抖了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虎爷,你想,干嘛?” “钓鱼要有鱼饵,鱼才会上钩,同样,想要灭杀蚒蛛,自然也需要诱饵懂了吗?” 段虎微微一笑,却比恶魔还恐怖。 “虎爷,我尿又急了,不如这样,我先方便一下。” 曹满跐溜一下就想开溜,却被一把薅住脖子,强拉硬拽给薅了回来。 “虎爷,强扭的瓜不甜,强逼的人不成,我要撒尿,我要” 曹满手刨脚蹬,死命挣扎着,让他当饵料,跟送死一样一样的,这么亏本的买卖,鬼都不答应。 段虎大手轻轻一捏,嗖嗖的酸麻顺着脖子涌遍全身,曹满立马不动弹了。 不过小眼却精精的,黑脸,用强就想让老子就范吗? 老子誓死不从! “耗子,你不愿意虎爷绝不勉强” 曹满肉脸一甩,爷爷信了你的邪!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加入,现在还是如此,如果你觉得勉强的话,我希望你能尽早离开,记住,你可是刘老倌的干儿子,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照顾好他。” 曹满一听,整个人都别扭了起来。 好个黑脸,硬的不行来软的,打感情牌? 你这招太损了,怎么就特么的戳中了老子的软肋呢? 卧槽,卧槽! 曹满憋气瞪眼,最后口吐四字,“老子,干了!” “呵呵,不愧是个真爷们。” 曹满想哭,就为了这几个字,我容易嘛我 “耗子,集中精神,接下来靠你了!” 曹满还在恍惚中,段虎撂下句话后,抖手,数颗星火雷飞射而出,分别射向了大殿上方的几个角落。 靠! 啥情况? 黑脸,节奏要不要这么快,好歹咱先商量一下对策,做到心中有数,成吗? 成吗! 轰,轰,轰! 火光翻涌,气浪奔袭,震耳的爆炸声中,曹满翻身倒地,风吹野草抖,草飞枯枝飘,曹满翻着跟头骨碌碌了出去。 黑脸,老子和你没玩! 哎呦妈呀,这阵滚! 与此同时,大殿上方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蚒蛛巨大的身影快速闪过,随即又消失不见。 片刻过后,当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曹满躺地哼哼哼 哼够了,他也爬了起来,四周一打量,段虎早没了影儿,就剩他老仙一人耍单。 黑脸,你混蛋! 放几个火屁就跑,比兔子他姥姥溜得都快。 不是玩意! 曹满又气又恨,转而又害怕了起来。 他现在是饵料,任务就是负责引蚒蛛上钩,问题是饵料的下场往往只有一个结局 奉献小我,成就大我! 不是吗? 有谁见过鱼上钩后,鱼饵还能安然无恙? 拿着小木剑,暗扣寒星砂,曹满不敢随便乱逛,只敢围着闷铁黑柱遛弯,三步一回头,四步歇一歇,小心谨慎,机警贼精。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能不小心吗? 时间缓缓而逝,曹满哈气阵阵,声声慢,滴滴汗,怎的一个怕字在心头。 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不大工夫,曹满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轻快了不少,上秤称一称,起码轻了三四斤。 “糟了,寒星砂!” 低头看去,手中的寒星砂早被他捏成了水水,没了珠圆玉润的身影,就剩一只红巴掌。 又一法宝,阵亡。 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丧! 不过现在不是懊悔和自责的时候,曹满发现身旁不远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小滩白色粘稠的液体 蚒蛛的体液! 曹满倏地一惊,拔腿就想开溜,谁知身子忽然一轻,没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悬空了起来。 果然,饵料的命运无出其二。 惊恐中曹满抬头看去,蚒蛛丑陋的面目清晰入眼,凶残的目光中释放出了浓浓的贪婪。 啊! 刺啦! 尖叫声刚刚响起,随着一声撕裂的脆响,曹满身子急坠,扑通趴地。 这一刻,曹满呆了,蚒蛛也愣了,很快,俩货全都明白了。 曹满人胖,跟个小碾砣似的,刚才被蚒蛛的步足勾住衣服,衣服吃力不住,便刺啦开了口子。 亏得布料不结实,运气贼好的曹满又白捡了一条性命。 蚒蛛怒了,到嘴的鸭子居然能飞了? 擦! 八足飞爪,獠牙利齿,一股脑都扑向了曹满。 曹满也不白给,在一声声尖锐的嚎叫声中,满地驴滚加狗爬,躲闪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时间短点他还能勉强坚持,时间一长,曹满支撑不住了。 “虎爷救命,虎爷,虎” 虎你大爷,这黑孙每到关键时刻一准没影儿。 曹满气得要爆肝,无奈,只好接着滚爬,一时间形势岌岌可危。 嘭,嘭,嘭 沉重的踩踏声如催命的洪钟不断重击着曹满脆弱的心脏。 他不敢回头,他知道现在要是回头的话,仅剩的那么点勇气也会立刻失去,想要活命,在蚒蛛疯狂残忍的捕杀下活命,就只有逃,玩了命的逃。 一路狂奔一路撒,人在危急关头,能奇迹般的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这会儿的曹满感觉臀儿也给力,腿也卖力,如果能放任自由的奔跑下去,他相信他能跑到天涯海角,驰骋在时光的尽头 放飞心灵,放飞自我,放飞 呼! 步足挥舞而至,带着风噪从头顶闪过,所有的放飞,所有的奔放顿时烟消云散。 曹满惊恐着狗眼,跐溜一下躲在了黑柱后面,下一刻,身后爆响连连,石屑飞溅,曹满心惊肉跳,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冲向了下一根黑柱。 等到蚒蛛追上后,曹满再次跐溜,绕过黑柱掉头就跑,跑回到了刚才的那根黑柱下。 迂回往返,法子土了点,但极为使用,三两下,就把体型庞大的蚒蛛绕了个头昏脑壳甩,六目眼瞳都有些发花。 小小屎壳郎,真特么会滚会爬还会钻! 恼怒的蚒蛛蹭的一下跳上了黑柱,居高临下注视着下方还在撒欢着的曹满,六目寒光森森 直到曹满围着俩大黑柱来回跑了近两圈的时候,蚒蛛飞扑下来,腥风猎猎,伴随着碎石溅起的落地声,直接堵了个正着。 曹满收势不住,在惯性的牵引下,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蹦跶过去,感觉就像送羊入虎口,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无底的深渊。 要了命了! 曹满怒挫黄牙,就势往地上一趴,一地跐溜,总算蹭着脸子停了下来。 好烫,好疼,好难受。 顾不上火辣辣的脸子,曹满爬起来就要逃走,眼前黑影闪现,两条粗壮的长足再次袭来,锋利的尖爪泛着烁烁的寒光 无解,无念。 曹满痛苦的闭上双眼,但心里却又有些不甘。 难道,当饵料非要落这么个可悲可泣可怜的下场吗? “耗子,趴下!” 绝望关头,段虎熟悉而又亲切的喊声传入耳中,激荡心灵。 曹满精神大振,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趴倒,几乎同一时间,蚒蛛的双足以及段虎劈来的战斧齐齐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方,离着脑袋顶多也就几寸的距离。 咔嚓! 吓人的碎裂声响起,蚒蛛的两条步足被段虎一斧砍断,步足末端的两截利爪掉落在地,扑腾了好几下这才渐渐僵硬。 白色的浓浆不断从断开的伤口中喷出,正好喷了狗抬头着的曹满一头一脸,酸臭腥浓的气味呛得他双眼酸涩心翻作呕。 实在忍受不住,一声“呜哇哇!” 英雄池里英雄吐,污龙翻腾泻前川。 132 力克凶兽 古庙深埋百世迷,云藏山岭岁月寂。 虎胆鼠宝闯将冢,再掀血雨腥风至。 古老沉寂的将冢中好不热闹,由于误闯进入的段虎二人无意中唤醒了镇守于此的墓兽蚒蛛,恶战必不可免 在九锡虎贲历代相传的《阴煞异兽志》中曾记载过这么一段话:蚒蛛,墓兽巨蛛,长眠深穴,八足六眼,黑眼红瞳,步足末端六指镰刀,颚状口器,花斑大肚,螯牙剧毒,可溶解骨肉供其吸食,狡猾凶残,动若脱兔 《阴煞异兽志》是每一位九锡虎贲门人必须牢记的书典,其中的内容详细记载了师门中历代门人弟子所闻所见所遇的阴鬼邪煞异兽,作为倒斗时镇煞伏魔的依据,可以冷静和有效的进行分析,减少和避免无谓的牺牲和伤亡。 只不过这部书典内容实在是过于庞大,想要牢记其中的内容,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即便像段虎这种有着超强记忆力的人,也无法将所有的内容牢记在心,难免会有所纰漏。 而且书典的内容枯燥乏味,对比起每天抱着书典一字一句的熟读记忆,他更喜欢围在师父身旁,让师父用生动风趣的语言,把枯燥的内容变成一个个惊险有趣的趣闻说给他听。 不过不是白听,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什么粗活累活跑腿打杂,那些年来他可一样都没少做。 跟跑堂的庙会小厮差不多,说书先生台上讲着,小厮下面忙活着,有付出有收获,各得所需。 面对狡猾凶残的蚒蛛,曹满作为一块饵料,充分发挥出了必不可少的巨大作用,引怪,逃命,分散注意,传神入微的表现,绝对完美。 曹满尚且如此,所谓杀怪的主力,段虎,岂能屈居第二? 关键时刻,段虎出手了。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行如奔雷,威如猛虎。 开山战斧寒光一闪,斩断蚒蛛两条步足, 击得手后的段虎乘胜追击,挥动战斧冲向了不断后退着的蚒蛛。 蚒蛛的速度极为惊人,很快就已经退缩到了后方,尽管两条步足前爪被砍断,可是对于行动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段虎怒目疾行,手提开山战斧紧追不舍,他把身法提升到了极限,这才勉强跟上了对方的速度。 “想逃?” 眼瞅着蚒蛛退势迅猛,段虎掐动二指,随后大喝一声“敕!” 从大殿后方的角落里飞出两道黄色的法符,法符凭空自燃,释放出了两股金色的焰火,火势虽然不大,但火威极强,耀眼的火团带出了炽烈的高温。 蚒蛛天生喜阴,最怕烈焰,被两团火焰封住去路之后,行动明显出现了片刻的停顿,脑袋上的六目红瞳中闪过了一丝忌惮。 机会! 段虎晃动身形,手提战斧跳跃而起,锋利的斧刃对准下方的蚒蛛重重砍下。 轰 急速落下的战斧并没有砍中墓兽,而是劈砍在了坚硬的石板上,一斧之威,石断地裂,碎纹密布。 一招走空,段虎收斧凝视,蚒蛛巨大的身躯已经跃向了大殿的顶部。 “哼!虎爷早已布下天罗地看你还能往哪逃?”冷哼一声,段虎左手朝上空猛地挥动。 嗖,嗖,嗖 五颗星火雷飞驰而出,以东南西北中五方之势,直袭跳跃中的蚒蛛。 “爆!” 伴随着巨大的炸响,五雷爆裂,强大的冲击和释放出的烈焰顿时把蚒蛛席卷入内。 尖锐刺耳的嘶吼声顷刻间响遍了空旷的大殿,蚒蛛全身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若一团庞大的火球从高空坠落。 段虎扯身后退,拉开距离后做好了最后一击的准备。 蚒蛛坠落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摔落在地,突然间四条燃烧着的步足伸展开来,紧抓在了一旁的闷铁黑柱上,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黑柱表面石屑乱飞,留下了一道道骇人的抓痕。 停缓住下坠的冲力后,蚒蛛借助四条步足的力量再次腾空而起,打算再次逃离。 “给虎爷在这吧!” 早已准备好的段虎跃身而起,一晃手中的开山战斧,寒光直袭蚒蛛的脑袋。 咔嚓! 战斧砍在了挡在前面的步足上,第三条步足被劈成两段,段虎闷哼一声,力量悬空后身体跟着往下坠去。 就在这时,连续吃亏的蚒蛛六目厉色暴涨,段虎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步足尖端的利爪刺向了他的胸口。 提气收腹,回旋翻身,一个灵巧的后空翻让过了刺来的尖爪,紧随其后,步足抽打而至。 连环杀? 段虎眼眉立起,在无法闪避的情况下,双手紧握战斧挡在胸前 镗! 步足抽打在斧柄上犹如重锤狂砸,顷刻间,劲力顺着斧柄涌向双臂,酸麻胀痛的感觉让段虎眉头一皱,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向了地面。 落地的瞬间,段虎巧妙的连续翻动身体,借助身体的旋转将身上的力道逐一化解,直到身体停止了翻滚,他这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片刻后,段虎从地上翻身跃起,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一晃身再次冲杀了上去 这时候,蚒蛛身上的烈焰已经渐渐暗淡了下去,有着坚硬厚实的甲壳保护,烈焰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蚒蛛六目中的凶戾之色愈见浓厚,看着又一次冲杀而来的段虎,寒光暴涨,庞大的身躯从黑柱上跳跃了下来。 腥风压顶,段虎收身站立在地,脸色淡然的仰头观望,双眼眯缝了起来。 显然,刚才的连番强袭,已经彻底激怒了对方,这是报仇来了。 嘴角微微翘起,段虎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怕墓兽报仇,就怕墓兽无胆。 此时蚒蛛疯狂的反击,正中段虎的下怀,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好个畜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也罢,今儿个虎爷管杀不管埋,送你穿糖葫芦!” 把手中的开山战斧用力往地上一插,斧柄深深扎入石板,斧尖朝上直立在地。 段虎注视着落下的蚒蛛,身体伏低,双腿保持弯曲的姿势,蓄势待发下,做好了随时闪躲的准备。 下一刻,段虎双腿猛蹬地面,人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后撤。 轰 当蚒蛛重重落下的时候,锋利的斧尖正正戳中了它那肥大圆鼓的身躯,当即,斧尖刺穿了柔软的腹部,深深扎了进去。 可怕尖锐的嘶吼声响起,受到重创的蚒蛛剧烈挣扎着,伤口不断被撕裂扩大,浓白色的黏液顺着裂开的伤口狂泻而出,酸腐腥臭的气味一下就充斥在了附近的空气中。 不远处,段虎傲立不动,凝目仔细观察着蚒蛛的动静,然而也就几眼的工夫,眼中的欣喜之色稍纵即逝,取而代之则是惊诧。 不愧是镇守陵墓的墓兽,居然能强悍到了这一步。 在斧尖刺入腹部的时候,利用剩下的五条足部支撑住身体,避免了被直接洞穿身体的致命一击。 果然,蚒蛛和一般的野兽不同,除了有更为敏锐的反应和灵活的动作外,生命力的强大足以令人震惊。 恐怕强爷也不过如此。 段虎一阵气恼,早知如此,刚才应该多斩断几条步足,彻底断绝对方翻盘的机会。 好在为时不晚,段虎眼神一冷,迈动步伐冲了上去。 刚一靠近,生命受到了威胁的蚒蛛立刻腾出一条步足横扫过来,锋利的六指利爪眨眼便至。 “垂死挣扎!” 附身弯腰蓄力腾空! 四个动作一气呵成,避过了利爪和步足后,段虎猛窜到了半空中,气沉丹田,一招千斤坠,千钧威压重击下来。 巨大的力量冲击在背部,压得蚒蛛身形下沉,尖利的斧尖再次深入到了腹部。 段虎眉梢一挑,王八壳真够硬的,还没被扎穿? 看来自己的千斤坠,力道还不够,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次,还不行,接着来 虎爷倒要看看你的王八壳硬,还是虎爷的千斤坠猛? 力贯双腿,段虎打算再次腾空跃起,突兀,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段虎站立不稳,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 顺势脚尖一点,借着力道段虎飞身跳落下来,双脚还未沾落地面,恶风袭来,两条步足以夹击之势,分左右横扫而至。 段虎眉梢再挑,玩乘人之危? 去你大爷的,那是你家虎爷的专长! 仓啷啷! 寒光一闪,威虎绝刃出鞘。 段虎凌空翻动身体,回身劈斩,森冷的刀光斩向了袭来的两条步足。 落地时,段虎疾步上前,几刀下去,将斩落的两条步足碎为肉泥。 斩草除根,渣都不留。 连续失去了五条步足的蚒蛛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痛苦狂戾的嘶吼声中,随着腹部的斧刃一点点深入,挣扎的力度也慢慢开始减弱。 浓白色的黏液如同小溪一般不断流出,浸染地面,在血焰的照耀下,仿若一条血河,触目惊心。 段虎冷眼相待,冰冷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对了,还忘了一件事 段虎摸出了三颗星火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墓兽蚒蛛,现在让你尝尝乘人之危是什么滋味,不过虎爷更喜欢叫它痛打落水狗,看招!” 在蚒蛛愤怒痛苦的目光中,三颗星火雷飞射过来,化为三道红芒出现在了它身下的腹部。 “爆!” 轰,轰,轰! 三声巨响,喷涌的火光带着无以伦比的威力,直接把蚒蛛的腹部炸裂,烈焰涌入,霎时间蚒蛛化为了一团巨大火球。 焦臭的味道裹挟着刺鼻的腥味,烈焰中的蚒蛛拼命嘶吼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摆脱腹部深插着的开山战斧,如同一只死亡的锁链,紧紧锁住了它的身体 段虎轻出一口浊气,手臂一晃,威虎绝刃重新归鞘,随后他负手而立,仔细观察着烈焰中的蚒蛛。 不大工夫,蚒蛛挣扎的身影渐渐停了下来,不再发出刺耳的叫声,整个儿瘫软在开山战斧上,似乎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任凭烈焰的肆虐和焚烧。 段虎点了点头,搞定,收工! 转身,他来到曹满身旁,好家伙,这位还真能吐,该不会把黄疸水都呕光了吧? 这时候的曹满,正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一边清理着身上的呕吐物,一边擦试着一头一脸的白色浓液。 狼狈,肮脏,恶心 段虎无心埋汰,而是夸赞了一句,“耗子,干得漂亮。” 曹满斜歪着脑袋,鼻气带个哼字。 漂亮? 是吐得漂亮还是溅了一头白浆漂亮? 黑脸,做人别缺德,缺德遭报应。 看来他是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将手里的那块满是污浊的遮脸布往地上一扔,曹满抱怨了起来 为啥不及时出手? 为啥没有保护好我? 为啥 为啥 这顿埋怨,小眼幽怨的能杀人。 段虎面色淡然,掏着耳屎全当耳旁风,等曹满埋怨得差不多了,他冒了一句,“耗子,想喝牛奶吗?” 曹满胃部抽搐,呕! “虎爷,你看我是不是苗条多了?” 曹满心宽体胖,这会儿也不埋怨段虎了,没了刚才的恶心劲,看上去也恢复了不少精神。 段虎摇摇头,“没看出来。” “是吗?” 曹满挠挠头,自己又吐又呕,还流了三斤汗,怎么会没瘦呢? 嗯,应该是段虎的眼力不好,审美观也有问题,否则自己为啥会感到身轻如燕呢? 对,应该是这样。 “虎爷,等这事过去后,你要好好犒劳我一下,否则我可不答应。” “舍不得你那身板猪肉?” “嘿嘿,人胖是福,猪胖是祸,我可不想把这身好不容易养胖的肉肉给饿瘦了。” “放心,到时候虎爷会想养猪一样的喂你,保你再胖三十斤。”段虎哈哈一笑。 这话曹满爱听,吃香喝辣,那是他从小的梦想,唯一不爽的就是段虎的话太糙,听着硌耳朵,除此之外 小眼一凶,曹满恶狠狠的看向了还未死翘翘的蚒蛛。 要不这这只八爪六指哼哼怪,他能这么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曹满自认为君子和他不沾边。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无怨无仇当解闷。 晃着膀子,曹满气汹汹的走了上去,他要趁着蚒蛛在被烧死之前,出出心中的恶气。 133 盗亦有道 曹满迈着八字小步,挺起草包肚,一步三颤悠,神采飞扬,嘚瑟十足。 终于到了该报仇的时候了,为了这一刻,他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 其中的辛酸,只有过来人的他才能深有体会。 狗眼斜视,曹满连正眼都不给一个,这叫傲慢,同时也是蔑视。 段虎看着直摇头,有心阻止,想想还是算了,难得有机会让曹满发泄一下,现在阻拦反而不美,气大伤身,万一憋坏了咋办? 由着他吧,出口气也好,免得像个深闺怨妇似的,小眼能吃人。 来到蚒蛛近前,还未开口曹满捏鼻憋气,尼玛,能不能再臭点? 强忍着污浊的气味,曹满捏鼻呵斥,“哼哼啊?接着哼哼啊!” “知道你为啥长着六指头吗?那是老天在提醒你,别充六指头,装逼遭雷劈,懂了吗?” 蚒蛛低视着六目,不理不睬,全当曹满是个屁。 “哟还不理人,告诉你,别以为成了穿糖葫芦,作了焦炭鬼就能一了百了,我们之间的仇恨还没解决呢!” 左右看看,曹满把桃木小剑往腰上一插,随手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碎石头,对着蚒蛛扔了过去。 “打你个脑袋开花,打你个皮开肉绽,打你个断子绝孙,打你个” 段虎 我去,还以为是什么残忍的报复手段,尼玛,就一泼妇骂街。 “耗子,够了。”看不下去的段虎出声提醒道。 余音未散,曹满几蹦子跳了回来,段虎看着出奇,好家伙,啥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啦? “发泄完了?” 曹满瞪大狗眼着惊晃脑壳,“虎爷,刚才我见那只八爪蚒蛛动弹了一下,莫非它它还没有死翘翘吗?” 段虎哑然,敢情这货就这点小胆儿,既然怕的话,还充哪门子的六指头。 “它是没死,不过就剩了半口气,离死不远了。” 曹满如释重负的哈口老口气,原来如此,刚儿他还以为哼哼怪死翘翘了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咳! 曹满干咳一声,稍稍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后,胸脯一挺,又来劲儿了。 蹭,蹭,蹭 萝卜腿迈开,小烟一溜的跑了上去。 “你够了,还有正事要办,虎爷没工夫看你在这瞎扯淡。”段虎不耐烦的催促着。 曹满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扯蛋? 非也。 何况哼哼怪有蛋可扯吗? 曹满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真把自个儿当猥琐男了。 “虎爷,我只是想把花口撸子捡回来,没其他的意思。” 就在刚才,蚒蛛忽地动弹那一下,曹满虽惊,但没有影响到他犀利的眼神,正好一眼瞅见了浸泡在白浆浆里的花口撸子。 这可是他的宝贝,最爱的那种,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本以为花口撸子壮烈牺牲,当时曹满还挺难过,不想失而复得,其中的喜悦外人是不可能感受到的。 谨慎的再次来到墓兽的身旁,见对方一动不动的趴地等死,曹满不放心的又丢了几颗石子,蚒蛛还是未动,这才安心。 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花口撸子,上面沾满了恶心的黏液,曹满不嫌脏不嫌臭,爱惜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随后抚摸着爱枪,眼神柔柔的透着股子慈爱和温情。 可惜就是太臭了,浆浆也没擦干净,否则曹满非捧着爱枪在脸上蹭蹭,最后在啵一下。 爱枪到手,曹满毫不留恋的抬起后脚跟,蹭一层土灰撒向了蚒蛛,随后迈步就走。 没等走远,蚒蛛六目微微抬起,隐晦的闪出了一道厉色 “虎爷,你” 正往回走着的曹满,忽然发现刚才还一团和气着的的段虎,不知为何,脸色低沉的可怕。 就在这时,段虎身形一晃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不由分说,抬脚一记腿鞭踢出。 曹满苦逼,身子横着飞了出去,落地十八滚,翻身又滚蛋。 这亏吃得,真特么暴! 问题是,黑脸为啥踢人? 腿痒想蹭蹭脚? 曹满气恼,不等坐起来质问一声,身后传来一阵可怕的嘶吼声,吓得他当即再滚再翻,皮球滚地般跐溜了出去。 身后,蚒蛛焦黑的身躯像块巨大的黑铁扑了过来,锋利的螯牙闪烁着森森寒光。 段虎傲然站立,面色肃然,下一刻,绝刃出鞘,刀光涌现,一刀将撕咬而来的螯牙斩断。 蚒蛛垂死挣扎,但在段虎的面前始终是徒劳无用。 当巨大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后,蚒蛛艰难的翻滚着庞大的躯体,试图做无谓的反抗。 段虎冷哼一声,手握威虎就想补刀,彻底灭杀墓兽。 蹭! 不等刀刃斩落,蚒蛛翻身而起,用仅剩下的三条步足,顺着身旁的闷铁黑柱快速逃窜上去。 “想逃?给我爆!” 段虎抖手扔出一颗星火雷,爆炸产生的威力,瞬间将黑柱附近的空间吞噬在了里面。 片刻过后,半空中的火焰渐渐散去,段虎凝目观察着,很快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另一头,曹满躺地观望,却始终不见蚒蛛落下,不用说,被这只狡猾的哼哼怪给逃走了。 “虎爷,要不你爬上去看看?也许还能找到那只哼哼怪” 一句话,段虎好悬被气乐了。 “耗子,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啥意思?”曹满眨着好奇的狗眼,一看就知道是真不懂。 “这里是蚒蛛的巢穴,比谁都熟悉这里的环境,别说现在我爬上去,就是掀了上面的屋顶,恐怕也找不到它。” 说话间,段虎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发出了一阵骨响,吓得曹满把刚冒喉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终年打鹰,却被鹰啄瞎了眼,真是晦气” “还躺着呢?这又不是自己家,起来!” 曹满躺枪,本来还想撒个娇扯个犊子什么的,现在 直挺挺的就站了起来,那速度,绝了。 “虎爷,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说有屁放。” 曹满要只想说话,不想放屁,怕放了在臭到黑脸,那可就邪乎了。 “没了开山战斧,待会儿咋开门?”曹满弱弱的问了一句。 刚才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哼哼怪插着战斧爬上了黑柱 怪不得有八个爪子六个指头,骨子里就是贼,黑贼! “车到山前必有路,操那心干嘛?”段虎含糊一声,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能咋办? 曹满嘴巴翘了起来,有心再多句嘴,可段虎脸色阴沉得吓人。 说实话,他现在真有点懊悔,之前待门外不是挺好,尽管环境不咋滴,气氛也有些吓人,可总比闷在将冢里好吧? 没得吃,没得喝,还有一只阴险狡诈的哼哼怪躲在暗处觊觎着 尼玛,这日子咋过? 唉,充六指头惹的祸 诶? 咋老想着六指头呢? 可恶的六指头哼哼怪! “走啦,事情还多着呢。”说完,段虎朝将冢深处走去。 曹满抓抓鸡儿,明明浑身都疼,奇怪的是鸡儿却痒,抓俩下,免得又疼又痒更难受。 “耗子,你该洗澡了。”冷不丁,走在前面的段虎冒出这么句话来。 好个贼眼的黑货,眼珠子长后脑勺吗? 曹满尬的一笑,“昨儿个夜里不是才洗过吗?” “泥水不算,何况” 段虎顿了顿又说道:“鸡儿痒,可大可小,记住,洁身才能自爱,敢虐待鸡儿,当心它死给你看” 曹满,噗 哪来的那么多糙话,老子就是鸡儿痒抓抓而已,这都能扯开话题瞎掰掰。 黑脸,你闲着没事干的话,自个儿抓黑老二去! 见曹满爱理不理,段虎补刀,“断子绝孙!” 曹满,再噗 断你姥姥的子,绝你爷爷的孙! 好缺德的黑脸,缺德冒黑烟! 知道不? 就算你黑老二绝了命,老子的曹老二也健挺依旧,将来百子千孙,嫉妒死你! 段虎再补一刀,“当心菜花头!” 曹满 啊呸! 有完没完! 后面,曹满真不敢抓鸡儿了,一方面,刚才抓了几下,清爽多了,二方面,他真有点担心菜花头。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曹满暗自打定主意,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文城找老中医瞧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菜花了呢? 此事宜早不宜晚,而且他曾听人说过,文城的那位老中医,治疗这种病可有经验了,独门秘方,包治包好,治不好不要钱,还送一根壮阳的 啥鞭来着? 曹满瘪瘪嘴,似乎有些记不清楚了。 “耗子,别想菜花头了,那事以后再说,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 咳! 谁想菜花头来着?老子在想老中医好不? 曹满打起精神朝前看去,不一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刚才低头想事,没太在意前面的环境,现在这么一看,嚯,邪乎得掉渣! 面前出现的的是一道巨大的拱门 又是门? 能不能少点,这玩意现在不仅是段虎的阴影,同样也是曹满的阴影 拱门四周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语,在血焰的照耀下发出了诡异的红芒,就像从墙壁中渗出了斑斑点点的血珠一样。 拱门后方漆黑一团,看不清里面的环境,远远看去,就像一张漆黑的巨口,乱牙怪齿,伺机等待着猎物上门。 曹满看得脖子直冒凉气,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虎爷,这里面该不会是那位将军的墓寝吧?” “不好说,像这么大的将冢,里面不仅有前殿后殿之分,应该还有中殿和侧殿,具体的情况要进去才知道。” “乖乖,真够大的。” 眼珠滴溜溜一转,曹满心思活跃了起来。 “虎爷,坟墓里一般都会有不少的陪葬品,也就是所谓的冥器,你说这么大的一座将冢,宝贝应该不少吧?” 曹满贪财,本地人都知道,尽管现在转了性子,可贪财的嗜好依旧未变。 只是比起当初,他不会昧着良心贪黑心钱,要贪,也正大光明的贪,绝不祸害老百姓。 段虎玩味的一笑,“心动了?” 曹满嘿笑俩声,能不心动嘛。 这趟出来为的是什么? 被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就是为了求财来的嘛。 如今守墓的小兽兽也被打跑了,只要大佬不出现,整个儿墓室不等于一座敞开大门的宝藏,任人宰割。 嚯嚯,想着就激动。 曹满的表情丰富极了,咧着嘴角双眼弯月,喜笑颜开的样儿,又贼又猥琐。 “耗子,你挺适合干倒斗这个行当。”一眼洞穿的段虎,老神在在的说道。 “为啥?”曹满好奇的问道。 “因为你贪财。” 曹满不爱听的把手一扬“去!” 会说话嘛? 敢情贪财就适合当盗墓贼? 这么说了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千古不变,虎爷,你也是因为贪财才走上这条道的?” 曹满反将一军,他到要看看段虎用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圆场。 段虎神秘的一笑,“这是自然。” 曹满点头,坏心眼子,终于肯说实话了。 “不过” 段虎拉起长调,曹满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我是贪财,但出发点却和你不一样,你贪财是为了自己发财,肥水不流外人田,横财不落外人手,我说的对吗?” 曹满转动着俩大拇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难道我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钱财还要分给别人吗?” 段虎又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往往像你这种贪财无度又自私自利的家伙,十个有九个半死在了墓里。” 曹满气哼一声,“那剩下的半个呢?” “都只剩下了半条命,就是发了财也无福享用。” 嚯哟! 果然是黑脸的作风,见人家发财就羡慕嫉妒恨,典型的小心眼子。 曹满表示不服,一百个不服。 “照你这么说,只要是贪财的盗墓贼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了?可你为什么要倒斗,还有你的师门,那个九锡虎贲,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怕那啥啥嘛?” 曹满不敢说得太直白,怕扛黑雷,那玩意老恐怖,一个黑闪下来,不残也废。 “问得好!至于答案” “有句老话叫做盗亦有道,至于其中的意思,还是你自己去想好了。” 曹满气笑,好个故弄玄虚的大黑脸子,老子又不是悟道的光秃秃,费那心思干嘛? 盗亦有道? 盗就是盗,想有道? 简单,找个牛鼻子老道就成! 134 尸俑 盗亦有道? 曹满颇为不屑,盗就盗,何来道? 即为道,何必盗! 嚯嚯! 文采老好,曹满都想为自己喝彩一声。 偷偷贼笑一声,曹满脸色肃然,装起了深沉,“虎爷,我觉得吧......” 段虎把手一挥,“世间事无定论,孰善孰恶在人心,善恶一念天地间,沧海一粟千古去。” 曹满眨眨眼睛,没听懂啥意思,再眨两下,依旧一头雾水。 搞毛啊! 黑脸,卖弄文采可以,但别打断人家的思绪好么? 真气人,刚儿还不容易酝酿的词儿,现在都忘光了。 “耗子,你刚才想说啥来着?” “我......” 我想说个屁! “虎爷,时间不早了,先进墓如何?”曹满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早点进墓早点发财,这才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发财,嘿嘿! 人世间最美妙的感觉。 飘飘然,欲成仙,挥挥手,万两金,引来无数尖叫,惹来多少嫉妒? 来! 爷赏你俩钱,给爷笑一个! 去! 肥瓜滚远点,爷拿钱砸你! 哈哈哈..... “哦哟哟,虎爷,你弹我干嘛?”曹满手捂额头,呼痛呼痛。 段虎目光带寒,“再笑得这么鸡贼,虎爷让你变娘子汉,进墓!” “虎爷,火把,先点火把!”曹满泛着泪花不忘提醒一声。 “没这必要。”段虎头也不回,直接走进阴森漆黑的墓室中。 曹满咬咬牙也跟了上去,没走几步,黑暗中充斥着的腐臭气味迎面而来,正好被曹满吸了个实在,这阵猛嗑,咳得掏心掏肺。 扑,扑...... 咳嗽声还没停下,忽然黑暗中红光一闪,紧接着一团又一团的血焰燃烧起来,瞬间将四外的黑暗驱散一空。 虽然有了光亮,但是在血焰的照耀下,殿中血光凶戾,阴森可怖,行走其中仿若步履血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殿中一根雕刻着飞虎凌云的闷铁黑柱高耸而立,巨大的殿柱,光是粗细至少也需要七八个大汉围成一圈才抱得过来。 黑柱上火云腾腾,飞虎怒目,以居高临下的傲然之姿睥睨苍生,似乎在它眼里,唯天地至尊,其他一切不过蝼蚁浮云,难入尊眼。 高大的闷铁黑柱两旁分别跪立着不少人形雕像,面朝前方背对前殿,虽然看不清楚样貌神态,但是通过这些雕像的姿态,似乎像是罪人跪地赎罪的样子。 诡异的是,这些人形雕像全身赤裸不说,身体焦黑枯瘦,就像风化了的枯尸一样,干巴巴的如同一根根烧柴。 曹满惊愣狗眼,这会儿也顾不上咳了,眼神慌乱的东瞅瞅,西瞄瞄,探头缩脑,好不贼精。 说好的宝藏呢? 说好的金银呢? 就一堆雕像跪地打桩,尼玛,爷信了你的邪乎冢! 曹满又气又怒,还带着慢慢的委屈和不甘。 折腾一场,好悬把命搭了进去,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没有,毛都没有! “虎爷,这是怎么回事?就一屋子的雕像,活脱一具具干尸,财宝呢?” “这不是普通的雕像,而是俑。” “俑?” “对,是俑!古时候有用活人殉葬的方法作为陪葬品,后来以木俑、陶俑、石俑这些俑器作为替代品,而你眼前的这些雕像便是俑,只是......” 说话间,段虎眉宇间不自然的透露出了一丝的凝重之色。 “只是什么?总不会把财宝都藏在这些俑里面吧?”曹满没好气的说道,也难怪,现在他一脑子都是金银财物,哪有心思理会什么俑不俑的。 “想知道?”段虎眉梢一挑。 曹满摇头正欲吐个“不”字,段虎抬手点指道:“你过去瞧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收获? 收获! 曹满神色振奋,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收获是啥? 秋后农田里沉甸甸金灿灿的麦穗,是老农布满梯田的面容中最欣喜的笑容。 收获是啥? 茶马古道上清铃铃叮叮当的马队,是商旅车马肩挑的辛苦后最期盼的思乡。 多美妙的词汇,多动人的向往,只是...... 人俑里会有收获? 骗人的吧! “虎爷,你该不会是耍我吧?”吃一堑长一智,曹满必须多个心眼。 “爱去不去,不去拉到。”段虎双手抱胸,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曹满有些犹豫,但架不住“收获”二字的诱惑,就像含情脉脉的呼唤,一出声儿,就能勾飞他的魂儿。 “好,我去看看。”曹满点头应下后,抽出桃木小剑小碎步挪了上去。 离着越近,腐烂的臭味就越浓,曹满臭得大脸都要皱成了一团。 真叫一个臭,相比下来,茅坑里的气味都清爽多了。 呸! 该不会又上当了吧? 曹满心头一突,似乎明白了什么,有心回去,但已经来到了人俑的近前,不看个究竟,心里始终是心痒毛抓,一百个不自在。 好奇心作祟,忍都忍不住。 算了,先看看再说...... 站在俑群的最后一排,没顾着看这些人俑长什么模样,他先顺着数了数对方的数量。 “好家伙,一排就能站几十个人,这么多排少说也有几百个,再加上黑柱另一边的数量,都快赶上一个团的兵力了。” 不数不吃惊,一数真害怕,曹满倒抽一口凉气,卧槽,真臭,真臭! 捂着鼻子,曹满仔细看着人俑的样貌,真够可怕的,一排几十个人俑,每一个都是面目狰狞神色痛苦,有张嘴嘶喊的模样,有五官扭曲的惨样,还有的几乎没有了样貌,只剩下一副干瘪团缩的脸孔,惊悚骇人。 这么多的人俑虽然神态各异样貌不同,但姿势却一般无二,双膝跪地,双手交叉紧贴在胸,脸色痛苦、神色悲痛,从一双双空洞的眼眶中,散发出了浓浓的哀怨和深深的恨意。 曹满猛吞一口白沫,压着心里的恐慌,试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轻轻捅了一下身前人俑。 入手的感觉冰冰凉凉,又干又硬,但是从质感上来说却又不像什么石制、陶制,又或是木质、金属的材质,更像是...... 干尸! 黑脸,你又骗人,贼坏! 这一刻曹满都明白了,狗屁的财宝,见鬼的收获,黑脸这是故意在整他。 看来以后多一个心眼根本不够用,起码要多俩才行。 心头在乱跳,手指在发抖,抖着抖着,无意间力道稍微大点,眼前的那具干尸摇了两摇、晃了两晃,随后身体歪斜下靠朝了身旁的另一具干尸...... 转眼间,一具又一具的干尸倒在了地上。 等着整整一排干尸倒地之后,前面一排干尸也开始晃动了起来,挨着个再次倒下...... 直到数百具干尸都躺在了冰冷的石板上,曹满战战兢兢的鹤立鸡群,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又尬又扭,彻底凌乱。 这时,段虎抱着手漫步而来,“耗子,有收获了吗?” 曹满咬牙切齿,“有,一地干尸!” 段虎摇摇头,“错了,这不算收获。” “那啥是收获?” “贪心惹得祸,好奇是根源,记住了,这就是你的收获。”段虎一字一句的说道。 曹满,抖! 不听不知道,一听真意外,大爷的黑脸,老子这回的收获真叫一个大! “虎爷,这些明明就是尸,你却说是俑,还骗我说有收获,你故意捉弄我。”曹满很生气,语气也很重。 “孤陋寡闻,尸体就不能是俑了吗?” 一句反驳,曹满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听好了,殉葬之物的除了石俑、陶俑、木俑等等之外,还有一种叫做尸俑!至于为何如此,是因为有尸俑的地方,说明那里并非一处普通的墓葬,而是一处尸冢,一处极为阴煞和危险的地方。” 说到这,段虎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转而脸色严肃了起来。 “之前我本打算把这些都告诉你,可你却满脑子的金银财宝,贪到你这个份上我能说什么?既然听不进去,那么就让事来请教你,一遍就够。” 曹满低下了脑袋,他发现自己依旧无言以对,好惭好愧好憋燥。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能从段虎嘴里说出危险二字,只能说明一点,这地方...... 真的很危险。 曹满左右瞅瞅,随后灵活的跳往段虎那边。 困境求生法则,抱粗腿,当仁不让。 曹满,抱黑大腿,完全正确。 三蹦两蹦,曹满跳大绳般跳了个欢实,眼瞅着就能跳到段虎身旁,心情稍一放松,脚下“咔嚓”一声,低头看去,好么,直接把一具尸俑的脑袋踩了个大窟窿。 “百无禁忌......” “大吉大利.....” “有怪莫怪......”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一口气,曹满嘴皮吧嗒,说了个顺溜,就是脚有些不顺溜,卡在窟窿眼里,连拔了好几次都没拔出来。 咔嚓,咔嚓! 又是俩声脆响,窟窿眼踩成了大洞,曹满尬笑一声,惭愧的把脚抽了出来,接着一个蹦子跳到段虎身旁,拍拍胸脯,尼玛,好吓人,心儿还颤着呢。 段虎瞅他一眼,“瞧把你能耐的。” 曹满目光下垂,低着脑袋玩大拇哥。 “耗子,你看这是什么?”段虎弯下身子,用手指了指被曹满踩了脑袋的尸俑说道。 曹满嘴角一抽,黑脸,想搞事哇? “尸俑。” “我知道,我是问你从尸俑上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 曹满白眼直翻,明知故问,能再无聊点吗? “被我踩出了个窟窿眼。” “就是一个窟窿眼吗?” 曹满,“......三个,三合一,变成了一个大窟窿眼。” “虎爷,刚才我已经道过谦了,难道就为这事你要责怪我?” “你说呢?” “我......”曹满语塞,自己又不是故意的,至于刁难到这一步? “要不,我试试能不能粘起来?” 这话说的,曹满自己都觉得搞笑,粘脑袋?尼玛,狗哔的黑血。 段虎气笑,“猪脑子,知道什么叫做空有其表吗?” 啥? 想损人就明说,不用文绉绉的拐弯抹角。 曹满晃动大脑袋,“我这人里外如一,不空,实在。” “说你蠢,你还喘上了,听清楚,我没在说你。”段虎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不是说我?”曹满惊讶的睁大狗眼,会错意,表错态,要不要这么囧? “难道是在说这具尸俑?” 段虎一阵无语,自己的指头一直指着地上的尸俑,这都没看出来? 人蠢没事,关键不能又蠢又呆,那玩意没得救! 这一下曹满来了兴致,围在裂头尸俑旁品头论足了起来。 “这具尸俑瘦精精、干巴巴,嗯,是具风化了的干尸,而且还空有其表......” 叨叨半天,几乎都是段虎说过的词儿,没新意还啰嗦。 “尸体要想被风化成干尸,必须在干燥高温的环境中才能形成,又或是经过特殊的处理,但是你看这里的环境,又冷又潮,可能变成干尸吗?”段虎提点一句。 曹满轻拍脑门,了然而道:“那肯定是被人专门处理过的。” “那我问你,即便是被人经过特殊处理变成的干尸,它会变得如此脆弱,随便一脚就能被踩碎吗?” “要知道干尸的风化过程说穿了就是把身体里的所有水分蒸发一空,但是骨骼和肌肉可都没有消失,别看干尸瘦瘦巴巴,可是却十分的坚硬,从这一点来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曹满摩挲着下巴,“这个......” 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怎么可能?这家伙的身体是空的!除了表面上一层干干巴巴的皮壳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我让你看的原因。” “可是虎爷,为什么会这样?” “想知道?” 曹满..... 俺的大黑,这样有意思吗? 见曹满不声不吭,段虎似乎没什么兴致,便直接开口说道:“算了,我告诉你吧,这是因为那只镇守此处的墓兽蚒蛛所致。” “八爪六指哼哼怪?” “不错,就是它!知道为什么吗?” “让我想想。”曹满拍了拍脑袋,随后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曾说过,哼哼怪的螯牙带有剧毒,可以轻易溶解猎物的血肉骨骼,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呵呵,孺子可教也!你猜的不错,这些尸体之所以成为了空壳尸俑,正是因为蚒蛛的毒液所致。” 曹满脸黑,不是孺子,是老子,你黑老子! 135 兵甲室 这一刻,曹满心里拔凉拔凉的,看着殿中密密麻麻的尸俑,寒意从尾椎跐溜到了后脑勺,不由间打个寒颤。 不行,再打一个。 “抖啥呢,长跳蚤还是长虱子了?” 曹满鄙视一眼,“有区别吗?” 段虎反鄙视一眼,“虱子比跳蚤大,叮人更狠。” 曹满 好吧,算你有理,能如此细致的区分俩吸血虫的区别,我墙都不扶,舅服你。 “虎爷,这些尸俑该不会是壁画上那些被挖了双眼的囚犯吧?” “应该错不了。” “啧啧,真惨,被挖了眼不说,还要当成哼哼怪的口粮,怪不得那家伙健壮肥硕,敢情是被催出来的”曹满摇头咂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段虎不以为然的说道:“自杞国是从乌蛮部族发展来的,这个部族民风彪悍争勇好胜,同样也嫉恶如仇,对待敌人丝毫不会心慈手软,国仇家恨,这些战俘会有好下场吗?” “你看看四周那些墙壁上的壁画,哪一幅画的不是地狱修罗之景?有割舌挖眼的,有油锅煎炸的,有滚刀山下火海的,有扒皮碎骨的,这些说明自杞国人对这些战俘囚徒恨之入骨,希望他们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受尽折磨,以此偿还他们生前犯下的罪孽。” 曹满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墙壁,刚才没留意这些东西,现在细细看去,还别说,真够吓人的。 每幅壁画都十分的血腥和残忍,渲染出了浓烈的怨恨之气,在血焰的照耀下仿若血淋淋的炼狱血图,惊悚骇人,看上去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颤栗之感。 这时段虎又说道:“此前我就觉得这处将冢极为诡异,阴气浓厚尸气冲天,本以为是处尸冢,如今看来,它和尸冢又有着不小的区别。” “区别?”曹满目光不解的看向了段虎。 “尸冢中的尸俑骨肉俱在,乃阴尸之躯,即可作为殉葬之物陪同墓主去往冥界,又能镇守陵墓令生人回避,十分凶煞” “但将冢中的尸俑,生前先被挖双眼,之后瞳血养棺炼尸,尸体做成尸俑用来饲养墓兽,同时利用这些战俘的怨气,化怨为阴,阴气融合尸气,聚阴煞之气,气凝阴地,墓生煞冢” 沉吟片刻,段虎说道:“如此看来,恐怕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曹满杵棍般站在一旁,呆傻痴愣,简直像听天书。 “没听懂?”段虎好笑的问道。 曹满一脸幽怨,能听懂才怪! “虎爷,我和你不同,水平有限,要不,你用点通俗易懂的话再说一遍好吗?” 段虎点点头,对待糙人,看来还是要用糙语才能沟通。 “我的意思是说,这此处虽然凶险,但好在这里的尸俑都是空壳尸茧,避免了尸变的可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否则要是这些尸俑都诈了尸,想特么的活下来,难。” 这回曹满算是听懂了,他嘿嘿一笑,“一群干货而已,就凭虎爷的能耐,手起刀落,来一个咔嚓一个,来一群呕吼他一群,何必灭了自家威风呢?” 干货? 段虎一笑,“耗子,别低估了干货的威力,有道是蚁多啃死象,虎爷浑身是铁,又能碾几颗钉?” “虎爷,你谦虚了。” 段虎笑而不语,他明白曹满的意思,自己表现得越强势,对方心里就越踏实,人之常情,能够理解,问题是 自己就一凡人,又不是什么转世的金刚伏魔的天神,法力无边,神威莫测,挥挥手,万千小妖化湮灭,动动脚,追着老僵把歌吼 尼玛,要不要那么牛? 牛扯扯的牛。 “虎爷,我想”曹满欲言又止,眼神贼兮兮。 “想吃爆栗是吧,尽管开口,管够。”段虎动动手腕。 曹满吓得一缩脖,会聊天吗?有眼力劲吗?看不出俺的目光是多么的真诚,那是求人的眼神,好么? “我不想吃爆栗,我只是想要点保命的东西”说话间,曹满目光扫视着段虎的小兜兜,望眼欲穿。 “你不是有花口撸子吗?” “快没子弹了。” “桃木剑呢?” “短了,防身不够看。” “寒星砂?” “咳,手汗大了点,化成水水了” 段虎 曹满 段虎摇摇头,“耗子,地主家也快没余粮了。” 曹满挤挤眉,“省省总能挤出那么一点儿,对吧?” “好吧。”段虎终于松了口,伸手寻摸一番,掏出了几颗星火雷交给了曹满。 “星火雷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切记一点,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候千万不能拿出来使用,还有,小心保管好了,免得伤了自己” 曹满接过星火雷,当宝贝似的捧在掌心,眉飞色舞了起来,“我办事你放心,星火雷在我这,错不了。” “希望你好自为之” 不知为何,段虎忽然感到有点后悔,把威力这么大的法器交给对方,究竟是福是祸? 姑且,先这样吧 段虎继续朝前走去,身后传来了曹满得意忘形的声音。 “呀呀呀,小妖小怪快现身,爷爷我要显神威” “呸呸呸,八爪六指哼哼怪,爷爷赏你一火雷” “鬼挡杀鬼,煞挡灭煞!” 段虎,日,这货,没救了。 中殿的面积和前殿大致相同,空旷的殿中除了密密麻麻的尸俑之外,就只有那根巨大耸立的飞虎凌云闷铁黑柱,黑柱上的血焰凶戾而诡异,明明燃烧着凶烈的焰羽,却毫无声息,不但没有一丝的温度,相反还让人感到有些发寒。 血色的焰火照亮着整片空间,倾洒之下似血水凝结血河停滞。 咔嚓 我天! 咔嚓 哦哟! 咔嚓 娘嘞! 曹满谨慎前行,依旧无法避免脚下的尸俑一一被他糟蹋,这一路走得嘎嘣脆响惊心动魄,他觉得自己都快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又一声碎响,段虎额间青筋崩起,“够了,我说你注意点好么?尸俑也是逝者的遗体,你能不能尊重一点?” 曹满老委屈,他也不想这样,问题是想不想和能不能是两码事,别以为抬脚落足是件轻松事,要看是什么场合。 换做宽松的地方,曹满蹦跶着就能走完,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可这儿? 满眼皆是尸俑,一具一具又一具,跟下饺子似的,插脚的地儿都没有,能咋办? 本来心里就已经够憋屈了,现在好,还落下了埋怨,曹满脖喉发痒,真想暴吼一声,老子特么的想这样吗? “虎爷,我也不想,可你会猫步我不会啊,要不,你清理出一条通道让我走,这样就能避免” 段虎怒飙一眼火,吓得曹满裆下颤。 “咳,当我没说,你放心,接下来我一定会小心” 咔嚓! “意外,这是意外!” 咔嚓! “呃,还是意外” 咔嚓! 尼玛,还让不让人活了! 眼看段虎脸色黑得吓人,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曹满欲哭无泪,我容易吗我?在这么下去 “咦?虎爷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条通道?”曹满眼珠贼亮的叫了一声,激动的指着前方。 段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殿中的环境自然看得真切,就是曹满不说,他也看的真切,之所以没提,是因为心情的缘故。 也对,任谁身后跟着这么一位拖油瓶,心里会舒坦? 压着火段虎回道:“不仅有通道,里面还有道石门。” “石门?” 曹满揉了揉眼睛仔细瞅了瞅,果不其然,通道里面有着一道暗青色的石门。 “虎爷,有门就有房间,你说那处房间里会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曹满兴奋了起来。 “不好说。” “要不,先过去看看?”曹满挤眉弄眼,满眼都是憧憬的小星星。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先赶往后殿去检查那口黑棺,之后再去操心其他事。”段虎拒绝道。 “可是虎爷,贼不走空,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先去寻宝没什么不对吧?而且时间挤挤总会有的,应该不会影响任务。” 段虎,“呵,好个小贼,挤挤?别忘了,贪心惹得祸,好奇是根源。” 曹满一百个不爽,有宝不寻非要找黑棺,这跟棒槌有啥两样? 贪心咋啦? 好奇又咋啦? 大家都是俗人,是俗人就有七情六欲,别故作深沉,做那看破红尘的和尚,有意思吗? “杵棍呢?走了。”段虎吩咐一声,自顾自的继续前行。 曹满滴溜溜一动眼珠,嘿嘿,有办法了。 “卧槽,谁特么下黑脚,绊老子的腿?” 惊呼一声,曹满跌跌撞撞朝前冲去,一路咔咔咔,转眼便冲到了通道那里,接着身子顺势往前一扑,翻到在地后不忘打几个滚,骨碌几下,跐溜到了通道里。 段虎 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为了寻宝,这么笨拙卑鄙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好个贼耗子,虎爷拧了你的鸡儿! 蹭! 一招大鹏展翅,段虎腾地而起,几个跳落便出现在了曹满的近前,双手攥紧,发出了一阵关节骨响,正欲一顿爆栗落下,曹满不慌不急的出了声。 “虎爷,其实我也不想这么贪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干爹,你想,他老人家年岁已高,说句难听话,今日脱了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过得都是天天日子,作为干儿子,我不想让干爹过得舒服些吗?” 曹满以为自己拿刘老倌说事,段虎看在对方的面子上会面,但他忘了一件事,段虎的脸 是真黑。 一顿嚯嚯下去,曹满舒坦得能飞魂,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还错的离谱。 就这黑脸,六亲不认,下手无情,跟对方玩心机,首先要确定自己的身板够不够硬,皮肉够不够糙。 稍微差点,最好还是少动小心思,免得皮肉受罪,还没地儿抹泪擦鼻涕。 “耗子,你真的想进去?”段虎不是不讲理的主,现在心也宽了气也顺了,他出声问道。 曹满捂着脑壳点了点头,不敢出声,生怕话多错多,再挨锤。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不过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任务要紧。” 一听这话,刚儿还蔫头耷脑的曹满顿时精神振作。 黑脸啊黑脸,装清高,装圣人? 我呸,你也就一俗人。 贪心? 好奇? 我呸呸! “还有一点,如果真是什么宝库,不要随便乱拿,捡些值钱轻便的冥器就行,不要贪多嚼不烂,做些不讨巧的事情。”吩咐之后,段虎率先走进了通道。 曹满喜极若狂。 发财咯,哈哈哈,发财咯! 钱财可是好东西,有钱的是大爷,没钱的是孙子。 想当大爷或是孙子,就看你有钱还是没有钱! 曹满屁颠颠的跟在段虎身后,心里笑开了花,脸上乐开了颜,八字小步足下行,一步一嘚瑟,嚯,老开心。 通道不算宽大,距离也不算太长,不大工夫,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了那扇紧闭的石门前面。 门。 又是门。 一道暗青色的石门。 二人站在门前,曹满挺激动,但段虎却挺头疼。 从进入地下密道开始,他遇见最多的就是门,什么闇水浊门,什么术煞之门,方的,圆的 遇到门就没好事,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已根深蒂固。 此刻一见眼前的这道暗青色石门,不住为何,段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虎爷,你不是说赶时间吗?快来帮我看看,怎样才能打开这道石门?”曹满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段虎仔细观察了几眼,下一刻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随后颇有深意的看着曹满,目光中透着一股子隐晦的笑意。 “耗子,依我看不如算了。” 这话能把曹满憋成内伤,啥意思?门都没开就算了,敢情刚才的一番苦心就这么白费了不成? 想得美! 老子挨得老拳能这么算了嘛? 不能! 曹满有种撇条被条卡菊花的闷燥感,撇不出还难受,用了半天劲儿,得到的只是个屁响。 “别介,都到了门外为啥要放弃呢?虎爷,算我求你,先把门弄开如何?” “耗子,我不想瞒你,门根本不是什么藏宝的宝库,而是”段虎真不想把实话说出来,免得让曹满失望。 “而是什么?虎爷你倒是说话啊?”曹满着急的问道。 “这只是一间兵甲室。” 136 丁甲门 兵甲室? 兵甲室! 曹满呆愣在地半晌无声,就这么呆呆的杵棍..... “耗子,你没事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种心情,段虎懂。 “虎爷,你会不会搞错了?也许不是兵甲室,而是一间藏宝室呢?”回神后的曹满不甘的问道。 段虎摇摇头,“应该不会错,因为在这道石门上雕刻着刀盾的图形,虽然门上还刻着一些我不认识的字体,但是我可以肯定这里面不是什么藏宝室,而是一间收藏兵器甲胄的兵甲室。” 曹满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在那道暗青色的石门上刻有战刀和盾甲的图形。 巨大的落差感,让所有的喜悦通通化为乌有,曹满脸色难看,但始终不愿放弃。 这辈子他放弃过不少东西,尊严,信念,执着..... 如今,他不想也不愿再放弃什么,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失望,但起码他敢于争取,敢于接受。 放弃? 呵。 “虎爷,也许自杞国人喜欢用这种刀盾的图形作为宝库的标识呢?我在想,既然来了,不如打开看看如何?”曹满强打精神问道。 “省省心吧,倒斗的事儿我有经验,这里明明是兵甲室,哪来的什么宝藏?何况此处将冢埋葬的是一位将军,宝刃宝甲配大将,从常理上也说得通。” 不是段虎想要掐灭曹满的希望,而是他认为没那个必要,有时候认清现实往往比虚假的憧憬重要。 然而...... 宝刃宝甲! 其他话曹满没听进去,唯独这四个字听了个真真切切,顿时眼睛再次亮堂了起来。 “宝刃宝甲也不错!虎爷,你有所不知,县里那些古董字画店的老板,有不少都会出高价收购战铠兵刃这些古物,你说我们要是能弄两件出去,不也能发笔横财吗?” 段虎一阵好气,果然,贼心不死,野草春风呐! “打住,对于古董行情我比你熟悉,知道什么叫做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吗?” “如果是太平年间,这些东西自然值钱,然而现在正值战乱时期,烽火硝烟、战火不断,谁还稀罕这些玩意?有钱的早就换成大黄鱼小黄鱼,压着满满的黄金自求多福去了,什么兵刃战铠这些古物,称斤卖都不一定有人收购!” 几句话无疑于一盆冷水,浇得曹满心灰意冷。 “这就叫不是你的财,不落你的袋,还愣什么?走了!”看着曹满沮丧的样子,段虎催促道。 曹满死心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 段虎有段虎的理,他有他的词儿。 “虎爷,我还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懒驴磨球球的,哪来那么多事?快说!” “虎爷,既然是兵甲室,里面的兵器铠甲一定不少,值不值钱先不提,万一珍藏着威虎绝刃那一类的宝刃,嘿嘿.....” “所以呢?”段虎双手抱胸。 “宝刃配英雄,自古如此。” “宝刃跟了你,那是糟蹋了宝刃。”段虎补刀。 曹满挨刀,不过不在意,“我知道我不算英雄,可你是英雄。” “我已经有威虎绝刃了,不需要。”段虎再补刀。 曹满再挨刀,却依旧不在意,“你是有了,可我不是还没着落吗?糟蹋也好,辱没也罢,有件利器防身,终归心里踏实一些。” 边说边耸眉,小眼犀利,一切尽在眼神中。 “怎么,我给你的法器还不够吗?” 曹满晃着脑壳老神在在的说道:“法器是法器,宝刃是宝刃,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对吧?”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死心。”段虎总结了一句。 “虎爷,你是个真爷们,大英雄,难道你就不动心吗?”曹满没有抵赖,同时也试探着问道。 段虎手捂额头,“树欲静而风不止,耗子,你就是股狂风!” “啥意思?”曹满没听明白,自个儿咋就成了狂风? “对牛弹琴,白白浪费时间。” 曹满附和,“是啊,与其浪费口水,有这工夫,我们早就进到兵甲室了......” “你说什么?” 段虎怒眼一瞟,曹满缩脖吐舌,“没什么意思,就是一个提议,提议......” 看着死缠烂打的曹满,段虎转念一想,也罢,万一真碰上了什么宝刃宝甲,说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何况他一武夫,酷爱兵甲利器,说不定会有一番意外的收获。 想到这,段虎再次打量起了眼前的石门。 曹满臊扭一下,心里充满了喜悦的狂吼。 功夫不负有心人,刚才的嘴炮没白打,看来以后还需再接再厉,等练好了嘴皮子,达到巧舌如簧的境界,到时...... 嘿嘞个嘿的。 黑脸又如何? 爷的嘴炮能降妖! “虎爷,加油!”曹满握紧双拳鼓气打劲。 “闭嘴,一边凉快去。”段虎不耐烦的说道。 “闭嘴可以,不过虎爷,门把不就在门上嘛,至于左看右瞅的干耗着不开门吗?”曹满必须要提醒一声,否则干等着多难受。 “门把?”段虎不屑的说道:“那不是门把,那是杀人的机关,不信的话,你拉一下试试?” 机关? 杀人! 果然,墓里的世界太危险,不是坑儿就是套,一个不慎就送命。 曹满深吞白沫,“虎爷自便,当我没说。” “聪明。” 说完,段虎不再理会他,用手摸了摸石门,接着敲敲这碰碰那,认真检查了起来。 聪明的曹满往地上一蹲,百无聊赖的东瞅西望,打个哈欠抓抓痒,一身破衣烂衫,满身脏泥污垢,可惜差了个破碗,否则往身前一放,吆喝一嗓子,“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行行好赏口饭吃......” 我日,想啥呢? 真把自己当成讨饭的花子爷了? 一根纸烟的工夫,再看曹满,十八般姿势他全部尝试了个遍,蹲地,站桩,杵地,踮脚,抖腿,晃臀...... 耐心这玩意,跟他不想干,风行雷利才是他的向往。 “虎爷,黄花菜要凉了......” 诶? 咋又想起黄花菜来了? 那玩意曹满从来不爱吃,以往在常家的时候,谁敢在桌上放一盘黄花菜,他能把嘴撅得挂油瓶。 就在这时,一直不见动静的段虎突然有了行动,就见他抬手对着石门上下左右各拍了四下,随后高抬腿低压脚,一脚踢在了石门上雕刻的那面石盾上。 曹满眨眨眼,魔怔了还是邪乎了? 怼门? 还是石头门,喂,手脚也是肉长的,不爱惜也不能这般糟蹋,对吧? 正想问一声,忽然从石门传来了一阵铁链拉动的异响。 哗啦,哗啦...... 很快,响动又归于了宁寂。 “搞定!”段虎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曹满惊疑,这就搞定啦? 骗鬼呢吧! “虎爷,门好像没动,真的搞定了?” “刚才你没听见机关的响声?” “听见了,好像是锁链拉动的声音,可是门没动,门,门,门,门!”重要的事说三遍,曹满说了四遍,用心良苦。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段虎白了他一眼。 曹满心塞,究竟是谁左一声右一声的说抓紧时间,老天有眼,可都看着呢。 “虎爷,石门是不是有什么玄机?”曹满决定换个方式问话,也许效果会好点。 “不错,这道看似普通的石门,实则暗藏五门丁甲之数,好在我学的那一派就是丁甲门,否则想要顺利的开启石门绝非易事。”段虎回道。 五门丁甲数? 听着好玄妙,好深奥,好晦涩。 究竟是个啥? “不懂?”段虎看着曹满的白痴样问道。 曹满双眼幽幽,老子又没学过,能懂才怪! “不懂我可以告诉你。” 曹满,呵。 黑脸会有这么好心? 凭俺的观察,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丁甲门是九锡虎贲的一个分支,和嫡系正宗同属师门,丁甲门又称为六丁六甲之门,分丁神六位和甲神六位,包括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和甲寅......” 曹满点头,果然没猜错,就是为了显摆和吹嘘,黑脸,装逼犯。 心里不爽,但该捧臭脚还是要捧,否则黑大腿非踢人不可。 “怪不得你每次作法时嘴里都会念叨些什么丁啊甲啊的咒语,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错,丁甲门人在作法时必须法印配合法咒,再通过体内的玄阳之气催动方可施法,过程虽然有些繁琐,但是威力却不可小觑。” 显然,段虎挺受用。 “丁甲之名源于天干地支,代表着天地之力,结合人体的玄阳之气斩妖伏魔,以往在师门斗法时,我们这一脉足以匹敌正宗嫡系的门人弟子,在师门众多的派系中绝对独秀一枝......” 一谈及师门,段虎整个人都来了精神,一向话少的他也成了话痨,完全没有顾及到身旁那位的感受,就顾着自己爽嘴炮了。 “虎爷,我真替丁甲门感到可惜,要不是你们这一脉人才凋零,师门的头把金交椅岂容他人觊觎?” 曹满的意思很简单,溜须拍马,奉承俩句,只要段虎一高兴,那他就能把话题拉回来,好接着干正事。 谁知吃力不讨好,拍黑腚上了,接着就被黑腿踢了。 “放屁!门派何来嫡庶之争?一个师门想要茁壮成长,就必须内外齐心嫡庶抱团,只有团结一致才能让门派发扬光大!一天只想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那只会把好好的一个九锡虎贲变得支离破碎,派毁人亡!” 曹满擦了把脸上的飞沫,无心埋怨对方,因为这是他自讨苦吃。 就一点,既然骂他是放屁,那为何还大动肝火呢? 当个屁放了不就得了,省心还轻松。 能发这么大的火,看来吧...... 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曹满多精,擦把脸的工夫,便琢磨出了其中的门道。 “虎爷,你的师门是不是.......” 段虎长叹一声,“一言难尽。” “不如说来听听?”曹满堪比八婆,家长里短最爱听。 “这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段虎摇了摇头,似乎没什么兴致谈下去。 曹满听着不免失望,自个儿竖着耳朵就等着乖乖坐听故事,好么,浪费半天表情,啥也没听到,真丧。 尽管啥也没听到,但曹满看得出,段虎的师门,也就是那个神秘的九锡虎贲,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至于是什么大事。 无非是门派内斗,争权夺利,排除异己这些糟心烂肺的矛盾和争夺。 曹满混迹官场多年,这些事能不明白? 别忘了,他就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心病还需心药治,段虎不说,曹满想开导也无从下手,但这时候如果不说俩句,似乎显得不够真诚。 但说啥好呢? 曹满有些纠结也有些担心,他怕说错话再挨黑腿踹。 “虎爷,人生就是这样,总会遇到些沟沟坎坎,你看看我,家逢突变,一夜之间,从高峰跌落谷底,可我不一样活得有声有色......” “其实,不管多大的沟坎,迈过去不就得了?除非是深渊,但也没啥大不了的,迈不过去的话,绕过去也可以。” 还别说,经历了生死离别的曹满,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不愧是过来人。 段虎淡淡一笑,想不到自己这么大个人,居然还有被人开导的一天,而且开导那人还是当初自己最瞧不起的曹满。 说实话,和曹满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段虎挺佩服对方,乐观开朗的态度以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毅力。 换做自己,他相信自己绝对做不到对方的这份胸怀和乐观。 “行了,一箩筐的废话,你不嫌烦,虎爷的耳朵还嫌烦呢,有那精力,不如开门。” 曹满等得就是这句话,激动的直拍巴掌,可是随后...... “虎爷,门咋开?” 段虎气笑,“不是有门把嘛,直接开不就得了。” “可你说过,门把是......” “是个屁,机关刚才就被我破了。” “好咧!我来开门!” 再无顾虑的曹满高喝一声,张嘴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搓动后双手抓住门把用力的往外一拉...... 半晌过后,曹满累得膀臂发酸,石门却纹丝未动。 “虎爷,该不会是搞错了什么吧?你看这门怎么拉都拉不开呢?” “拉不开不会推吗?” “喔......我知道啦!”曹满拉个长音,又开始了跃跃欲试。 段虎没那心情在一旁干等,上前一把划拉开对方,“一边凉快去,我来开门!” 说完,抬腿对着石门就是一脚。 轰!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沉寂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石门终于被完全开启...... 137 墨霜 当兵甲石门被段虎一脚踢开的瞬间,曹满乐得大嘴咧成瓢,俩巴掌都拍不拢在一起。 振奋人心的一刻呐! 这边段虎才收回腿,那边早已迫不及待的曹满,一蹦子就跳进了兵甲室中,随后又一蹦子从里面窜了出来。 来回往返的时间加一块,也就一个眨眼的瞬间。 段虎笑哼一声,“耗子好玩吗?” 曹满擦把小汗,“不好玩。” “我去,不好玩还学蛤蟆跳,你也老大不小了,能稳重点吗?” 曹满干笑一声,都怪自己太心急,本能的就跳了进去,谁知进去一看,嚯!真黑,黑得乌漆嘛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哥,黑得比段虎的脸都黑。 黑也就算了,天晓得黑漆漆的兵甲室里藏着什么害人的玩意,这不,心里害怕,他便蹦哒了回来。 “虎爷,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门是你踢开的,理应你先请,我可不敢抢了你的功劳,否则就成了......” 曹满挠挠头,“对了,鸡儿占雀巢,嘿。” 鸡儿? 雀巢? 段虎头冒黑线,“嘿个球,嬉皮狗,那叫鸠占鹊巢,不懂别瞎说。” 好么,嘿一声就成嬉皮狗了,那嘿两声呢? “虎爷,是麻雀的雀吗?” “喜鹊的鹊。” “鸠呢?” “斑鸠的鸠。” “懂了,斑鸠占了喜鹊的窝,可恶的斑鸠,不过味道挺好吃,肉嫩味鲜,以前我一次能吃俩。”似乎回忆起了斑鸠的可口,曹满吸溜一口哈喇子。 段虎眼皮一抽,“你大爷的斑鸠,这里的鸠指的不是斑鸠,是......” “是啥?”曹满追问。 段虎语塞,随后说道:“反正不是斑鸠就成。” “去,不是斑鸠,为何要用鸠字?毛病。” “对,毛病。”这话段虎也赞同。 古人好风雅,词藻不仅华丽还刁钻,意境更深奥,归根结底,风雅惹的祸。 曹满挺高兴,难得被认同一次,真不容易哇! 只是...... 现在是纠结斑鸠还是鸡儿的时候吗? 现在是入室寻宝的时候。 “虎爷,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石门可开着呢,要不,您先请?” 曹满恭敬的比了个请的动作,姿势标准,脸色虔诚,目光期待。 段虎心不顺的撇他一句,“胆小就胆小,鸠占鹊巢?就你这德行,翘翘屁股虎爷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好糙的话,曹满听着都恶心,恶心中带点好奇。 爷的臀儿往左边翘,拉啥? 往右边翘,又拉啥? 不左不右翘俩下,猜猜看? 干货还是水货? 光打雷不下雨,还是电闪雷鸣一顿泼? 哈哈,要不试试? ...... 段虎迈步进了兵甲室,黑暗中他提鼻闻了闻,很浓的金属味道,气味涩干,有些冲鼻。 拿出一根火柴往糙脸上一蹭,“刺啦”一声,火苗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早有准备的曹满识趣的拿出一支火把,对着火苗引了引,转眼的工夫,火把散发出了明亮的火光。 借着火光,二人把视线投向了前方,从面积上来看,兵甲室的空间不算大,但是里面却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武器铠甲,一旁的兵器架上摆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品种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除了兵器架上的武器,在两旁还堆放着不少的箱子,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数量不在少数。 段虎大致看了两眼,整个兵甲室分为两块,一边是盛放武器兵刃的地方,另外一边则是摆放铠甲防具之处。 “耗子......喂!怎么没声了?” 段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曹满气瘪瘪的站那不动,目光中充满了失望之色。 能不失望嘛? 一堆破铜废铁而已,称斤卖都不值几个钱。 说好的宝刃宝甲呢? 说好的绝世神兵呢? 早知道就这些没用的玩意,刚才何必费那口舌。 “怎么,是不是很失望啊?告诉你这是一间摆放兵甲的石室,你就是不听,还以为我骗你一样,现在相信了吧?”段虎一语道破了曹满心中的小九九。 曹满,呵。 一百个不自在的走到武器架前,看了看满是灰尘锈迹斑斑的各类兵器,更不自在了。 “虎爷,走了,这没什么好看的。” 曹满来时兴冲冲,走去快如风,没有一丝留恋,只有满心遗憾。 “虎爷?虎......” 转身一看,好么,段虎两眼发亮的东瞅西摸着,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说人前落人后,刚儿是谁不情不愿的?现在却像打了鸡血...... 曹满郁闷的来到段虎身旁,“虎爷,寻摸啥玩意呢?” “我在帮你找一件称手的武器,省的你一天到晚叨叨咕咕,抱怨个没完。” 曹满上下打量几眼,爷信了你的黑! 明明自己来了兴致,却拿别人说事,这样要不得。 “算了虎爷,你也瞧见了,这里面都是些生锈的东西,哪有什么神兵利刃?” 说着话,他拿起了一把锈剑,本想抽出来耍弄两下,却发现自己拔不动剑柄。 真够气人的,一把破剑居然不给面子。 曹满怒怼锈剑,哼哧哼哧拔拔拔...... 锈剑,胜! 曹满不服,拔不动就拧,拧不动就拽,把一股脑闷火都撒在了锈剑上。 “别拔了,这把剑已经锈死在剑鞘中,除非撬开剑鞘,否则根本拔不出来。” 咣当! 曹满把锈剑往地上一扔,随手不解气的又拿起了一把战刀。 战刀不错,没锈住,一拔就出鞘,只是战刀的刃口坑洼不平,像虫吃狗咬般,曹满看在眼里,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哐当! 丢了破刀,曹满又去拿兵器架上的长枪,双手握住枪杆往上一提,长枪未动,好悬闪了腰。 明白了,整条长枪都是用精铁打造,死沉死沉,凭他那点弱鸡之力,还真有点使唤不动。 “哼,牲口的武器牲口用,爷不稀罕。” 松手后,抬脚对着一只上了锁的铁箱就是一下,箱子未动,锁也没事,曹满有事,蹲地揉脚,哈气吐舌。 日,要不要这么糟心,一件顺当事都没有。 “虎爷,任务要紧,走啦。”曹满去意已决,嚷嚷着要离开。 “耗子,你注意到没有?如果只是一间普通的兵甲室,为何要用五门丁甲这种厉害的机关来把守?莫非这里面......” 段虎的一句话,不仅打消了他的去意,还带出了满脑子的浮想联翩。 对啊,为何一间普通的兵甲室,会用这么厉害的机关严防死守,除非...... 曹满眼珠一亮,“除非这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段虎笑道,“聪明。” 一句赞美,曹满如梦方醒,双眼放光的开始手翻箱倒柜了起来,手脚麻利的样子,就像闻见了油香的耗子,钻头觅缝的寻找着激动人心的宝贝去了。 哐当! 哗啦! 咣咣! 这顿翻找,跟土匪进村似的,搜光,抢光,翻光,地皮都能刮三层。 片刻过后,曹满把能翻的地方都搜刮了一遍,十八般兵器一件不落的都被翻了出来,可称之为宝贝的东西,一件没有。 这会儿他正毫不气馁的找来了一把短斧,对着一只只铁箱上的铁锁下手,又卖力又精神,简直是头不知疲累的蛮牛。 段虎看着一片狼藉的兵甲室,嘴角不自然的一抽,真够狠的,比秋风扫落叶还猛,什么兵器铠甲满地都是,几乎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理会对方疯狂的行径,段虎来到兵甲室的一角,瞅了瞅墙上的赤焰飞虎战旗,他摸着下巴一阵的寻思。 “金色飞虎,火图祥云......这是自杞国的图腾,看来也是他们的战旗,只是为何这面战旗要挂在墙上呢?” 犹豫了一会儿,段虎伸手抓住旗帜的一角,往下一拉,尘土飞扬,厚厚的灰尘充斥在了室内。 用手散了散灰尘,段虎往墙上看去,发现上面有着一处凹陷的暗格,里面摆放着一个长形的木匣。 经验告诉他,木匣内一定装有什么稀世之物,否则也不会故意被战旗遮挡,暗藏在墙壁的暗格中。 心喜之余,段虎伸手把木匣拿在了手中,入手份量不轻,沉甸甸的有些坠手。 靠近火把观看了一下,木匣造型十分的简单,没有多余的花纹和雕饰,看上去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匣子。 轻轻打开匣盖,段虎定睛往里面一看,不由得看得有些出神...... “虎爷,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曹满好比闻见了腥味的猫,立马便有了了反应。 “不错,是有些发现。”段虎淡淡的回了一句。 “真的?让我也瞅瞅!” 曹满激动得踮起脚尖,个儿不够,看不见匣子里的东西,没关系,双腿绷紧,双脚蹬地,蹦哒了个高,依旧看不见。 “虎爷,拿低点,给我瞅瞅!”曹满终于急了。 “小碾砣能压秤,蹦跶三寸就落地,瞧你这点出息。”段虎把木匣递了过去。 曹满乐呵呵的接过木匣,激动十足的把目光投了进去,下一刻,腮帮鼓了起来。 “这黑不溜秋墨不拉几的东西是什么,怎么这么难看?” “我去,就一把破匕首!” 段虎眉梢一挑,破匕首? 耗子,知道不? 你的无知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有眼无珠有宝不识的蠢货,亏你说得出口!”段虎都替那把匕首感到委屈。 “宝?虎爷,你就别再耍我了,一把又黑又破的匕首怎么可能是宝?就是用来削水果都寒碜。” 段虎气笑,“削水果?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 说完,他拿起那黑不溜秋的匕首往地上一丢,刀刃轻松的插入地板,如插进豆腐一般,滑溜顺利,看得曹满瞠目结舌,惊愣当场。 “愣什么呢?这可是一把宝刃,还不赶紧捡起来?” “哈哈哈!” 曹满笑了个一脸春娇,他没想到一把难看丑陋的破匕首,居然是把宝刃。 惊喜要不要来得这么快,这么猛,这么意外! 害得曹满心脏怦怦跳,面带桃花红,兴高采烈原地蹦,尽管只能蹦三寸。 段虎无语,这货也就这样了,无可救药。 拔出黑匕首,曹满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有心啵一个,却没敢下嘴。 刚才埋汰宝匕,嫌丑嫌黑嫌难看,万一宝匕闹情绪,没啵到,再被拉出道口子来,变了兔唇,多寒碜不是? 把玩一会儿,曹满眼光四外一瞄,正正看见了之前不给他面子的那把锈剑。 铮! 黑芒一闪。 咔擦! 锈剑应声断成了两截,曹满点点头,不愧是宝刃,锋利无比,犀利无匹,一刃在手,万兵臣服。 再试试。 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把破刀,手起刀落,破刀直接断裂,裂口处光滑平整,如竹刀切豆腐,老轻松。 对了,还有那杆铁枪。 曹满来到兵器架前冷笑一声,无形中他能感受到铁枪瑟瑟发抖的怯意。 “斩!” 刀刃带过一道寒光,铁枪一分为二,哐当倒地。 曹满开心的举起手中的宝刃,意气风发的正想欢呼一声,段虎上前一把夺了过去,直接的把曹满晾在了原地。 尬了不是? 呆愣片刻,曹满火了,好个黑脸,横刀夺爱! 有王法吗? 有天理吗? 说好的帮我找宝刃,敢情都是骗人的! 撸袖晃膀,曹满大步来到段虎面前,没动手,而是用凶巴巴的眼神怒视对方。 以眼怼人,就问你怕不怕? “再瞪狗眼,废了你的招子!” 一句话,曹满立马怂蛋,转而苦哈着脸可怜兮兮的问道:“虎爷,能让我再摸摸那把匕首吗?起码有个念想。” “想啥呢?我没打算要这把宝刃。” 曹满一愣,转而一喜,变化要不要这么快?看把人家吓的,心肝儿都颤。 “那你刚才是......” “我是想了解一下这把宝刃的来历。” 曹满一拍脑门,“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以为呢?”段虎瞪了一眼。 “我.......” 能咋说? 说自己是疯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虎爷这把匕首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如此厉害?” 说话讲究技巧,比如现在,岔开话题就是最好的办法。 “上面有字,你自己不会看吗?”段虎用手一指刻在匕首上的几行小字说道。 “呃......” 曹满又尬了,看来方法没错,错在他肚里的水水浅了点,也淡了点。 “识字不?”段虎补刀。 “认识一些.......”曹满挨刀。 “那念给我听听?”段虎再补刀。 “虎爷,这些字应该认识我,可我没在意,就忘了它们......”曹满再挨刀。 段虎笑哼一声,“行啦,没那个逼样还是少装,告诉你,这叫古篆,意思是墨者无华,冷霜伴月,故而这把匕首叫做墨霜。” 曹满耸眉,黑脸,话能再糙点吗? 黑心眼子! 138 放血淬刀 墨者无华,冷霜伴月。 墨霜! 好名字,好意境! 曹满双眼炙热,恨不得夺过墨霜狠狠啵一口。 真是个好宝贝! 唰,唰! 段虎手握墨霜在半空中舞弄几下,寒光四溢,黑芒森冷,看得曹满眼馋手痒。 “这把墨霜不愧为一件宝刃,墨黑无光,锋利无比,可切金断玉,也能吹毛断发。”段虎赞不绝口。 “据传古时候有一种名为墨铁的稀罕矿石,这种矿石坚硬强韧,用于打造神兵利器再适合不过,只可惜墨铁矿石极为稀有,以往也只在书中见过,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目睹,不枉此行,真是不枉此行!” 听着赞美声,曹满翘起了鼻子,就跟夸他似的骄傲得意。 “还是虎爷慧眼识珠,能找到这么珍贵的墨霜,不像我,马大哈一个,有宝不识,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曹满笑着奉承俩句,礼尚往来,这叫人之常情。 另外一层意思,是想把对方哄高兴了,好尽快要回墨霜,都这半天的工夫了,曹满早已等得望穿秋水。 不知段虎听没听懂,反正拿着墨霜就是不肯放手,反而欣赏的说道:“长约一尺或一尺以下的短刃为短匕,根据刀刃的不同分为单匕和双匕。这把墨霜长约一尺半,单刃单锋,属于长匕,也叫短刀,适合近战防身。” 曹满无趣的听着,目光不离墨霜,哈口小气,心里老不痛快。 管他长匕短匕,说这些有啥意思? 老子只要墨霜,那是我的宝贝疙瘩,懂么? “墨霜不愧为一把稀世的宝刃,虽然颜色不喜人,但是墨黑的刀身便于隐藏,用于突袭十分厉害,此刀刀身很薄,虽然还达不到薄如蝉翼的地步,但是却坚韧有度,重量不轻,再加上刀身上的那条血槽,一旦刺中敌人的身体,光是放血,就够对方喝上一壶的” 段虎嘚不嘚,曹满哼又哼。 黑脸,话痨! 口水多也别往俺的墨霜上喷啊! 弄湿了你擦? 弄锈了你磨? 弄臭了 “虎爷,你说完了?” 段虎话声刚落,曹满便兴致勃勃的凑近了脸子,个头矮了点,踮着脚尖也只能伸到对方的胸口。 曹满狗头望天,盼着星星和月亮。 “说完了。” 段虎用手轻轻一转墨霜,宝刃围着他的食指来回快速旋转了起来,不等看得眼花缭乱的曹满反应过来,段虎把手一收,墨霜稳稳的插在了他的腰间。 诶? 嗯? 啊? 曹满脸色瞬间三变,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几个意思?无端端咋把俺的墨霜插自个儿腰上了? “虎爷,你这是”压着内心的不安,曹满疑惑的问道。 “刚才我仔细想了想,墨霜是不错,但是太过锋利,给你的话,万一伤了自己咋办?”段虎似有顾虑的说道。 曹满轻轻拍了拍胸脯,缓了口小气,本以为段虎动了歪心眼子,谁知对方是在担心他。 怪吓人的,看把人家搞得一惊一乍,都快神经了。 “虎爷,你放一百个宽心,打小我就玩过刀子,不会弄伤自己的。” “真的?”段虎有些不太相信。 “比真金还真!” 曹满睁大了赤诚的双眼,他才不会把小时候玩木刀片子,最后还被木刺扎了手的事情说出来,没那个意思。 段虎点点头,“看来是真的,不过” 话锋一转,曹满不由得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毛手毛脚,脾气毛躁,墨霜在你手里,我怕是祸不是福。” 曹满,哈? 我呸你个黑大头! 想骗俺的宝贝就明说,别用这些下三滥的借口来蒙人,都是明白人,没必要试探,否则撕了遮羞布,我俩一起露光腚! “虎爷,话可不能乱说,我啥时候毛手毛脚的毛躁了?” 曹满打算据理力争,他怕真动了糙词,怼不过还在其次,惹怒了黑脸,尼玛,真会出人命。 段虎一脸淡然,“刚儿你是不是拿墨霜撇了一把锈剑?” 曹满嘴角一抽,“撇了。” 没办法抵赖,成了两截的破剑就在地上躺着呢,幽怨凄凉。 “战刀撇了吗?” 曹满喉结移动,“也撇了。” 这事也无法抵赖,破刀就在他脚旁挺尸,一小半截还被踩在了脚下 赶紧用脚划拉一下,战刀带着低低的哀鸣没了影儿。 “铁枪呢?” 曹满无奈的点点头,“撇了,可是虎爷,当时我只是想试试墨霜的锋利” 段虎不耐烦的一摆手,“事实胜于雄辩,解释等于狡辩。” 曹满双眼能喷火,狮屎是吧,熊便是不? 老子既不解释也不狡辩,人便一泡能干翻你的狮屎和熊便! 尼玛,老气人。 曹满是真动了气,脸蛋抖落两下,嗓门高了八度,“虎爷,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出尔反尔那是小人的行径!” “我没说我是君子。”段虎轻描淡写的说道。 曹满,抖!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小人。 “你是君子吗?”段虎反问一句。 “我” 曹满眨眨眼,一时间纠结了起来。 说是君子? 不搭边,不靠谱,不像话。 说是小人? 似乎,好像,也许吧 可谁会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小人呢? 问题是,自个儿是在讨要宝贝,咋转眼就成了讨论人性了呢? 好个黑脸,能说会绕,曹爷才不会上你的鬼当! 这时段虎又开了口,“既然你我都不是君子,出尔反尔没啥毛病,你说是不?” 曹满挫动槽牙,可能的话,他想吃肉,最好是黑肉,那玩意下嘴啃才过瘾。 心中哀鸣一声,墨霜,俺的大宝贝,你我有缘相识无缘相守,都怪黑脸太狠心,活生生拆开我俩 天不公,地不义,日月难表你我心,凄凄切,声声泪 黑脸,黑脸,黑脸! 老子 “诶,虎爷,你这是” 几欲暴走的曹满忽地一愣,傻傻看着对方递来的墨霜,丈二金刚摸不到后脑勺。 段虎淡淡一笑,“刚才不过是为了给你提个醒,顺便开个玩笑,咋滴,这就生气啦?” 曹满眼眶湿润,泪雾蒙蒙,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喜悦,是高兴还是委屈。 这一刻,复杂的心情揉和着一丝亏欠,内疚中带着尴尬。 虎爷不坏,是个好人 好个球! 眼中寒霜疾闪,曹满呼痛一声,不等把被拉开血口的二拇哥收回来,段虎一把薅住,黝黑的脸庞笑了个灿烂。 “虎爷,你,你这是干嘛?”曹满惊恐的问道。 “干嘛?给你放点血。”段虎非但没松手,反而指间加力,眨眼间,丝丝鲜血顺着口子流了出来,一滴滴浸染在了墨霜上。 曹满惊慌呆傻,鼓着眼珠不可思议的看着看着血水滴落。 十指连心,当他刚要爆发出尖锐的嚎叫声,谁知段虎把手一松,放开了他。 曹满赶紧张嘴含住冒血的二拇哥,心里纵有万千怨言,却难以开口吐诉,忙着咂指头。 啧,啧,啧 曹满吸了个满嘴腥甜,正过瘾着,段虎不耐烦的说道:“抠腚的指头就这么香?声儿小点。” 曹满气到肝儿疼,我去你大爷的抠腚指,恶心也有个限度好么? 还有,我为什么咂指头? 我就想问一句,咂指头究竟碍着你什么了? 段虎神色严肃的凝视着手中的墨霜,手指蘸着朱砂粉,融合了鲜血后一边快速的在刀刃上画咒,一边嘴里振振有词的念了起来。 “天地乾坤,阴阳万变,诸法归一,鬼神莫测,上借雷霆之威,下请幽冥之力,合我三界之轮,铸我神兵利器” 曹满轻轻吸着指头,猴子看月亮,看了个稀里糊涂。 咕噜! 喉结移动,把满嘴的血沫子吞进了肚里,尽管有点不卫生,可好歹也是自个儿身上流出来的,不能浪费了。 不大工夫,当段虎把口诀念完之后,他转头对曹满喊道:“耗子,咬破舌尖,把精血喷在墨霜上,快点!” 啥? 曹满不可置信的盯着段虎,划了俺的二拇哥还不够,现在还要让我咬舌? 玩自尽啊! 做人要不要这么过分! 二话不说,曹满拔腿就想溜,他怕自己真的能被玩死,只是段虎的下一句话,他溜不了了。 “听好了,精血是人体至阳至刚的精华之血,用精血淬炼墨霜,就能得到伏魔的法器,不想功亏一篑的话,咬!” 见段虎不像在开玩笑,曹满犹豫了起来。 神兵利器谁不想要,可咬舌尖的话 想着都疼,真咬下去,万一失了水准,血溅三步,当场呕吼了咋办? 要不,先试试? 伸着舌头舔了舔上下两排有些泛黄的牙齿,接着轻轻那么一咬。 “疼,疼,疼” 眼泪水围着眼眶打转,明明还没用力就这么疼,真咬下去的话,不疼死才怪。 “虎爷,要不算了虎爷,你看啥呢?” 正打算放弃,忽然发现段虎惊愣的盯着自己身后,曹满心头猛的一跳,莫非身后有 本能的就想转过头去,突兀,段虎眼神一变,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他的双颌,顿时一股酸麻的感觉涌出,曹满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大嘴。 下一瞬,段虎手起刀落,拿着墨霜在他舌头上轻轻抹了一下。 这一刀干净利落,力道精准,做的漂亮,堪称完美。 腥浓的血水顷刻间渗透而出,段虎用力按住脚蹬手刨的曹满,足足用墨霜接了一大滴精血,这才松手任凭对方抱着几乎脱了臼的下巴舔着血舌满地豪滚。 晶莹鲜艳的血珠顺着墨霜的刀刃走了三圈,最后慢慢融合了进去。 当精血完全融入之后,一道金芒破空而出,光芒耀眼明亮,隐约中带着疾风之声,转瞬即逝。 这会儿曹满也不翻滚了,一动不动的躺地挺尸,俩腿生了个笔直。 “别挺了,还不过来看你的法器?”段虎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墨霜。 曹满抽搭一声,老子想挺尸吗? 是因为疼,虚,乏,累,疲 感觉身子被掏空 曹满盯着手里的墨霜,隐约中觉得宝刃多了一丝灵性,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跃着灵动的气息。 “这就是斩妖伏魔的法器?” “怎样,还不错吧?”段虎笑着问道。 “是挺好,就是过程太”一想起刚才的经历,曹满忍不住打个激灵,身子似乎更虚了。 “墨霜虽然不错,可终究只是一把凡器而已,想要斩妖伏魔,不把它淬炼成法器是不行的。”段虎回道。 “割手指头,咬舌尖都是为了淬炼法器?” “那是开光仪式,必须配合特殊的法咒,混合人血和朱砂画符进行开光,最后还需要精血为引,才算成功,不过” 说到这,段虎用手摸了摸下巴,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曹满心里咯噔一下,日,该不会还要放血吧? 这回要扎哪? 脖子还是心窝? 这是淬炼法器吗? 淬炼血人还差不多! 这一刻,曹满觉得墨霜有千斤重,压在心头沉甸甸还酸涩,主要是肉身受不了,在这么下去 墨霜依旧,他非挂了不可,明年的坟头草能有狗高。 曹满叹息一声,随后恭敬的把墨霜往前一献,正欲说出笑纳二字,段虎的话先说出了口。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的精血差了不少,过于浑浊,阳气也不够,淬炼后的威力会降低一些,好在聊胜于无,勉强能够将就一下。” “耗子,干啥呢?” 曹满保持着双手献礼的姿势,脸上凝固着丰富的表情。 黑脸,你特么耍老子玩呢? 说话大喘气,看把人家吓的 “虎爷,你是说我的精血不好,无法发挥出墨霜的全部实力?”终于明白过来的曹满出声问道。 “不错。” 曹满 受了这么多苦,最后就得了把半吊子的法器。 操!老子的血白放了。 这时段虎又说道:“可惜你不会玄术,否则配合法器,威力一定会更强。” 曹满动动耳朵,想到了昨夜段虎手持威虎一刀斩杀尸蛊花时的场景,金芒耀眼气势恢宏 “虎爷,之前见你斩杀尸蛊花和八爪蚒蛛时,从那把威虎宝刀中都能释放出耀眼的金芒,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什么玄术吗?” 段虎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把那种玄术交给我呢?”曹满兴奋的直眨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期待的小星星。 139 突变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曹满不懂《周易》,那玩意太深奥,跟他不对眼,他在意的是自强,自己变强大。 如今有了半吊子的法器,墨霜,如果再学会玄术,曹满相信,他一定能牛起来,不说牛气冲天,起码也能牛逼哄哄,不像现在,一无是处。 “你想学九锡虎贲的玄术?”段虎看着曹满,似乎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 曹满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要学玄术!” “你想拜我为师?”段虎问道。 “嗯。”曹满再点头。 “哈哈哈......” 段虎放声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传遍四周,回荡在昏暗的兵甲室中嗡嗡作响。 笑一声,曹满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一下,笑一阵,脑筋蹦跶成一片。 就那么好笑吗? 任凭曹满想破了头,也没发现笑点在哪,心里不爽,但是为了学玄术,忍了。 心头插把刀的忍。 笑罢,段虎说道:“耗子,九锡虎贲可不是什么蹩脚不入流的杂牌门派,收人那可是有着严格的规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进的地方......” 曹满摇摇头,我特么不是阿猫阿狗,我是耗子,会打洞。 “想入门,资质第一,天赋不行,其他都是白谈......” 曹满不以为意,天赋又如何?毅力最重要。 只要有毅力,铁棒棒磨成细针针。 “所以,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段虎总结道。 哈? 曹满双眉爆耸,挖苦这么多句,最后还踢老子一脚,好意思吗? 打个巴掌都能给个甜枣啃,你倒好,巴掌啪啪啪,枣儿呢? 老子的枣儿呢? 曹满也是有火气的人,一般不会发作,但不代表他能一直忍。 刀子都要把心插破了,还忍个屁! “段虎,你够了!不收就不收,何必夹枪带棒的挖苦我?我是有血性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终于,曹满把火撒了出来,真痛快,就像肠子里的五谷轮回之气,崩出来才清爽。 段虎摇了摇手指,“记住,叫我虎爷,还有,你是耗子,跟阿猫阿狗的层次不一样,最后一点,再敢跟我发脾气,捏爆你的卵蛋。” 呃...... 曹满干咽一口吐沫,刚儿撒火的畅快劲立马没了影子。 “可是虎爷,我是真的想学玄术。”曹满服软,立竿见影。 “你为啥想学玄术?” “因为我想做个真爷们,不想被人看不起......” 这是真话,曾几何时,曹满就想着堂堂正正抬头做人,可环境不允许,一直压着他做低头鸡儿。 段虎轻笑一声,“学了玄术就能做爷们?” “起码不会当拖油瓶,一无是处......” 曹满不傻,知道个中意思,学会玄术不代表他就是个真爷们,但起码能给他一个成为爷们的机会,他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可以自强自立的机会。 “耗子,我说过,你跟阿猫阿狗的层次不一样,知道啥意思嘛?就是说,你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这句话老气人,曹满感到巴掌一阵骚样,真想来顿啪啪啪。 “别瞪我,瞪我也没用。” 曹满收回了幽怨的目光,低头把弄他的小墨墨。 还是小墨墨好,尽管样子不咋滴,还黑,但脾气好,乖巧听话,不像某些黑货,出口能把人憋出内伤。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刚拨弄俩下,曹满又抬起了脑袋,“为啥?” “很简单,天资愚钝,根骨定型,油皮腻肉,还破了阳......送你四字,入门无望。” 段虎说一句,曹满脸色黑一分,等他把话说完,曹满脸黑如墨,铅云电闪。 这是挖苦人吗? 这就是在挖苦人! 哐当! 曹满一脚踢飞身旁的兵盾,本想再来一脚,可脚趾头犯了浑劲,又疼又麻,疼得他龇牙咧嘴,又揉又按,好一阵,才把脚趾头的这股子拗劲安慰下去。 “闹腾够了?”段虎抱手看着。 曹满鼻气哼哼,可恨脚趾不给力,本以为是开始,谁知已经结束,可恨高点都没到,就这么草率收场...... 好空虚,好寂寞。 “耗子,不让你学玄术是为了你好......” 曹满小眼飙火,爷信你的鬼话! “玄术二字,听似简单,实则其中的艰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曹满,呵! “十年风霜苦,淬炼筋骨皮,十载日月梭,内凝玄者气......” 曹满白眼翻动,老子是糙人,斯文话听不懂。 “这只是针对一般的弟子,而你......” 曹满一抹黑脸,老子咋啦?咋啦! “人过三十,筋骨已固,破身泄阳,鸡儿耷头,学了无益,不如不学。” 曹满咯吱着槽牙,玩四字成语是不?老子也会! 黑脸疙瘩,黑心烂肺,人黑嘴臭,脸黑人糙,鸡儿黑黑...... 哇塞! 好一个黑毛蛋蛋! 错了,不是一个,是一对儿! 段虎微微皱眉,尽管没听见啥抱怨声,但对方脸上丰富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不服?” 曹满踮脚斜视,舅扶墙都不服你。新八一中文网首发m.x81zw 轻叹一声,段虎松了口,“好吧,既然你真心想学......这样好了,我可以教你一些皮毛。” 诶? 曹满一愣,随后嘴撅了起来,“切,皮毛而已,不如不学。” 段虎黑脸一板,“你懂个球,这点皮毛够你一生受用,不想学拉倒。” “那比我现在如何?” “一个天上,一个沟里。” 曹满目光一亮,“学会了可以降妖伏魔吗?” “大妖大魔不行,小妖小魔勉强可以。” “这个......” 仔细嚼磨一下滋味,曹满笑了,笑得猥琐下贱,上嘴皮碰不到下嘴皮。 “真的?哈哈哈!我学,学!” “日,狗脸一张,说变就变。”段虎笑骂一声。 曹满依旧笑得欢,俺知足俺快乐,狗脸咋啦?起码比耗子脸大! “虎爷,我啥时候开始学?” “现在不行,以后再说吧。” “以后啊?”大大的失望刻在了曹满的脸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耗子,等正式开始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你放心,我有口水穿石的决心和毅力......” “是滴水穿石。” “呃......反正就那意思,嘿嘿。”曹满抓抓头,墨水惹的祸。 段虎淡淡一笑,“记住你现在的话。” 不知为何,曹满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再看看对方脸上的笑意,心头咯噔一下,靠,难道又是坑? “走了,去后殿的黑棺。”段虎吩咐一声。 “等等!”曹满一把拦住。 “又怎么了?” 曹满别扭了一下,“虎爷,能不能帮我找一件防身的铠甲?不是我矫情,而是想多点防身的保障,你看......” 段虎...... “耗子,你身上不是穿着一层皮甲吗?” “有吗?”曹满周身打量一番。 “在哪呢?” 段虎指了指他身上的肥膘,“一身板猪肉,皮糙肉厚、耐磨抗打,不是皮甲是什么?” 曹满...... 明白了,对方是羡慕他的一身膘,故意拿话气他。 好损的黑脸。 “虎爷,我的这身膘是壮实,可终究只是肉皮,关键时刻我怕扛不住,多点手段安全,安全!”曹满刻意多说了一声。 段虎懒得废话,稀里哗啦一顿捣鼓,锁子甲,黑铁甲,虎头甲......堆了一地。 “这些铠甲都不错,喜欢哪件自己挑。” “好嘞!” 曹满笑眯眯的蹲下身子,摸摸这件,瞅瞅那件,很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咋啦,不入眼?”段虎不耐烦的问道。 “不是,这些盔甲都不错,问题是太沉太重,最关键的是......” “太长。” 段虎手捂额头,忘了曹满五短身材,人形碾陀,就这个头,这腰身,铠甲穿戴在身,宽处嫌挤,长处嫌短,跟拖尾紧身长裙有的一比,能勒出线条美。 曹满挺尬,段虎挺为难,该咋办呢? 有了! 段虎拿起一套锁子甲,这套铠甲是用精铁打造而成,厚实坚硬,足以抵挡强力的攻击,特别是胸口处的那面护心铜镜,刚硬厚重,手指轻轻一敲,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听声就知道绝非凡物。 锁子甲是不错,但曹满穿不了,而且段虎在意的也非锁子甲本身,而是胸口处的护心镜。 “墨霜。”段虎大手一伸,曹满乖乖献出小墨墨。 手起刀落,几刀咔嚓,护心镜整个儿切了下来。 段虎把取下的护心镜拿在手里掂了掂,份量不算轻,厚度也可以,至于大小...... “虎爷,你,你瞅啥呢?”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140 尸动 “尸气?” 曹满嗤之以鼻,尸气有啥好怕的,自打进了将冢,这里面到处都是尸俑,大的小的,胖的瘦的,简直是尸气熏天,臭气逼人。 不是曹满吹,现在的他,耳闻目染下会被尸气吓倒?就是用尸气熏身子他都不怕,就是臭了些,闻多了会呕哇哇。 “虎爷,外面都是尸俑,闻到尸气很奇怪吗?” 段虎冷冷看他一眼,“之前的尸气凝而不动,现在却汇涌如潮,一样吗?” 曹满眼皮狂跳,“啥,啥意思?” “哼,尸气来自于尸俑,你说什么意思?” 一句话,曹满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虎爷,赶紧把铁枪都抽出来,关门,关门!” “放屁!”段虎怒喷一声,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 曹满这个气,放屁带喷水,能再恶心点么? “关门的话,等于瓮中闷王八,死路一条,想活就必须把门撬开。” “撬开?万一那些尸俑”尽管曹满现在有了小墨墨和小镜镜,可他还是害怕。 “尸俑而已,怕个球!不过是一具具无脑人粽,就算是再凶,打不过我们还不会跑吗?但是石门一旦关闭,到时候我们被困在兵甲室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被饿死渴死,也要被闷死,懂不懂?” 段虎的担心不止如此,在打开兵甲室的时候他曾仔细检查过,除了五门丁甲术外,并没有其他的机关,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自动闭合? 另外就是这股诡异的尸气 记得在观察那些尸俑的时候,他曾说过“空有其表”四个字作为定论,说明那些尸俑不过是一具具空壳而已,不足以造成任何的威胁。 即便墓兽蚒蛛没有吃光所有的尸俑,部分枯尸可能出现尸变的情况,问题是 这些尸体为何会尸变? 段虎记得十分清楚,当时曹满虽然莽撞,但不至于引来尸变,何况他一直在小心戒备着,绝不会放过任何引起尸变的可能,但现在的尸气又如何解释? “愣什么呢?撬门!”段虎压下心头的烦躁,呼喝的同时,一手握住一根铁枪,双臂较劲下用力的撬动着石门。 曹满也急忙抓紧一支铁枪,身子朝后倾倒,努力的拉动着。 二人合力下,两扇石门缓缓移动了起来,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不大工夫,缝隙渐渐变宽,差不多到了巴掌大小的时候,曹满激动得眉飞色舞,“虎爷,再加把劲,我们马上就能” 话未说完,忽然他感觉双手紧握着的铁枪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刚才还笔直坚硬的枪身,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弯曲了起来。 “糟了,铁枪快支撑不住了!” 曹满急得满头大汗,话声刚落,手中的铁枪突的一软,直接被折弯了过来。 卧槽! 银枪蜡头啊? 直挺不过半晌便软了,要不要这么怂蛋? 段虎那边同样如此,手中的两把铁枪也开始变形,虽然折弯的幅度不算很大,但情况明显不利。 “别愣着,赶紧找些东西堵住门缝!”段虎心急的喊道。 曹满转身回到兵甲室中,满地散乱的东西看得他有些眼花缭乱,拿起这样觉得不好,那样又有些不足,挑选几回都有些取舍不定。 该拿啥堵门呢? 曹满陷入了一阵凌乱中 “你特么杵棍呢?选好了没有?”看着曹满东摸西挑的慌乱样,段虎气得吼了起来。 “虎爷,这么多的东西,我该拿什么堵门?”曹满也很着急,关键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挑选。 典型的挑选混乱症。 这是病,得治,得吃药,千万忽略不得,否则严重的话,能把自己逼疯。 正如此时的曹满,咋呼、焦躁、错乱,一点儿也不正常。 “我日,这有什么好挑的?什么粗什么大什么结实拿什么!”段虎好悬爆肝。 曹满惊大狗眼,又粗又大又结实? 难道 老二! 猛晃一下脑壳,曹满为自己龌蹉的想法感到羞羞和耻耻。 尼玛,啥时候了还胡思乱想,能靠点谱嘛! 目光快速扫视一圈,很快,曹满相中了地上摆放着的那把铜锤。 嚯!好大把铜锤,光是锤面就有脸盆大小,上面雕刻着不少的花纹,若非长满了斑斑的铜绿,否则不失为一件精雕细琢的大杀器。 粗,大,结实! 三点都复合段虎的要求,就这家伙了。 一个蹦子跳到铜锤旁,曹满抓住锤柄往上用力一提。 嘿! 铜锤晃了俩下,便偃旗息鼓,曹满累得膀臂酸麻,给跪。 操! 要不要这么沉? 曹满不服,站起来晃晃膀子,还往巴掌上怒吐两口沫子,搓动几下,随后俩巴掌按在了铜锤上 我推! 推,推,推! 脑子要灵活,做事要变通,一条道跑到黑,只会钻牛角尖,徒劳无益。 这不,换了法子的曹满终于盘动了大锤,在他的推动下,铜锤像球一般顺着地面滚了起来。 咣当,咣当 滚动中的铜锤声势浩大,顿时引起了段虎的注意,他回头一看,不由得鬼火乱冒。 “大爷的,让你找堵门的东西,又不是要砸门,你弄个锤子来干什么?” “虎爷,锤子好,又粗又大又结实,堵门的上上之选。” “你瞎啊!门缝就只有巴掌宽,能塞进大锤?” “我的爷,锤面塞不进,难道不能塞锤柄吗?同样又粗又大又结实。” 曹满满嘴都是道理,头一回,段虎无言以对。 关键词,粗,大,结实。 段虎定睛一看,果然,粗,大,结实,还长,足有胳膊粗细的锤柄,正好可以塞进撬开的门缝里。 “虎爷,你咋不说话了,啊?”曹满双眉耸动,贼笑又奸滑。 终于让段虎吃了瘪,那种心情,跟捡了金元宝似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要多兴奋有多兴奋,要多 “少特么废话,过来顶门,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二人互换位置,不过眨眼的工夫,曹满扯开喉咙嚎了起来,“虎爷快点,我快支撑不住了!” “给我起!” 段虎抱住铜锤,用力举过头顶,随后大步来到石门那里,锤柄朝外向前插下。 “哐”地一下,锤柄直插进入了门缝,合拢的石门终于不动了。 “我天,总算卡住了,再晚一步,非嗝屁不可。”瘫坐在地的曹满浑身酸软,手脚微微颤抖着。 牛喘几口,等气息喘顺了点,回头一看,发现段虎正神色严肃的蹲在门缝前不知在观察着什么。 “虎爷,瞅啥呢?” 段虎没理他,自顾自的站到一旁,低沉着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曹满嘴角一撇,玩深沉? 去,没礼貌的家伙,摆明了是刚才吃瘪心里不爽,故意给自己甩脸子。 你不说,难道曹爷自己不会看嘛? 别忘了,都是长着眼睛的主,谁也不求谁。 曹满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灰 嘶! 尼玛,忘了臀儿带伤,轻易拍不得,好疼,好痛,好辣辣。 轻揉几下,曹满好奇的把脸贴在门缝处,瞪大狗眼朝外看去。 门外光线昏暗,黑色的通道阴森森、冷清清,偶有血焰的余晖闪烁几点,四外寂静无声,空洞死沉。 “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正嘟囔着,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随后四外又变得安静如初。 “娘嘞,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吓了一跳的曹满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满脸满眼都是惊恐之色。 下一刻 揉臀,哼哧,呻吟,吸溜溜 “耗子,离门缝远点,我担心” 沉默不语的段虎刚想提醒一声,从门缝外猛的伸进一只枯手,一把便抓住了曹满的脚踝。 枯手瘦骨伶仃,五指尖利,抓住曹满的脚踝后用力的朝后拉扯过去。 “鬼抓脚,虎爷救命,救命啊!” 惊恐中的曹满又叫又喊又蹬腿,可那只枯手的力量奇大,挣扎几下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被枯手越抓越紧,骨裂般的痛苦疼得曹满滋哇乱叫起来。 段虎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口中疾念:“六丁六甲,丁巳度阴,丁戊驱煞,三清赦令,乾坤定砂。” 食指猛击下去,一朵梅花红印立刻印在了枯手的手背上。 顷刻间梅花形的红色火焰燃烧而起,“滋滋”几声响动后,枯手抖动几下松开了曹满的脚踝,快速从门缝里缩了回去。 施展乾坤定砂印救下曹满之后,段虎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拽,曹满滚皮球,一溜烟翻滚到了后方。 趴地,老实了。 段虎背靠石门,用眼睛的余光快速扫了一下门缝外的情况,顿时脸色凝重了起来。 不知何时,门外涌来了大批的尸俑,狰狞着可怕的面目,行动僵硬呆滞,拥挤在了昏暗的通道里。 那具被乾坤定砂印打伤的尸俑,正来回翻滚在门外,喉咙里发出了干哑的低吼,就像磨盘碾磨金属的声音,尖锐刺耳。 几个眨眼的工夫,手背上的阳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火势蔓延下,把整具尸俑都吞噬了进去。 赤焰暂时阻止了尸群的移动,但是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燃烧着的赤焰并不能坚持多长时间。 很快,火势开始减弱,四外再次变得昏暗了下来 曹满揉着臀儿努力站了起来,不敢太过靠前,只敢缩在段虎的身后,伸着脖子踮起脚尖一个劲儿的张望着,瞅了半晌,只看见段虎好似磐石般的背影,其他啥都没瞅见。 “虎爷,外面究竟怎么了?还有刚才抓我的那只枯手,是不是尸俑的爪子?” “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尸气如潮?” “不错,尸气如潮之后便是尸动。” 曹满打个激灵,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尸动? 尸体在移动? 好可怕的名字,光用听得就能吓得他汗毛倒竖,寒意刺椎。 “虎爷,难道是那些尸俑” 说话间,四五只枯手从门缝外伸了进来,段虎闪身躲开,随后出手如电,对准几只枯手的手背连点几下。 噗、噗、噗 梅花形的阳火凭空而出,火势顺着尸俑的手臂迅速蔓延起来。 又是一阵刺耳的惨嚎声从门缝外传了进来,曹满双手捂耳,蜷缩成球,肉肉的球。 段虎拿出一张符纸,画符作法后,撕成两半分别塞进了他的的耳朵里,很快,曹满痛苦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过来,不过依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除了脑袋稍稍抬了起来 “耗子,情况有些不太妙,我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段虎低声说道。 “什么隐情?” 曹满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麻烦了,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当即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段虎侧目看了看外面燃烧着的几团阳火,以及火光后正源源不断涌来的尸群,摇了摇头后他又退了回来。 “我怀疑整件事的背后,有人在捣鬼。” 不等曹满开口,段虎继续说道:“尽管这只是一个猜测,但种种迹象表明,石门的关闭和尸动绝非偶然,何况我的知觉也是如此,十有不会错。”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就只能被困在这里面毫无办法吗?”曹满苦涩的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现在担心的是阿妹和老龙寨的人”段虎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曹满气噗,自己都快火烧屁股了,还关心其他人? 黑脸,重色轻友也要有个限度好么? “我怕阿妹他们来到破庙后找不到我们,擅自下到这里面,真那样的话,这么多的尸俑”段虎摇了摇头。 曹满哼哼,黑脸你错了,除了尸俑,还有那群吃人的兔儿爷,对了,差点忘了哼哼怪,那家伙老可怕,老残忍 突兀,石门外火光一熄,更多的尸爪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尖利的爪子不断抓在石门上,发出了一声声尖锐的噪音,也就几下的工夫,便在青暗色的石门上留下了一条又一条的痕迹。 “麻痹球球的,虎爷不发威,一群瘪粽子还欺负到头上来了!”段虎怒吼一声,乾坤定砂印对准尸爪快速点下,等阳火炽烈的燃烧起来,门外又一次传来了瘆人的惨嚎。 垂头耷脑的曹满顿时眼珠亮了起来,“虎爷,不如你就用这个办法火烧尸俑,等把它们都烧光,我们不就能出去了?” 141 八道冥符 段虎苦笑一声,“乾坤定砂印的法子是好,但一次只能解决几个,这么等下去的话,猴年马月才能杀出重围?” 一句话如凉水泼头,浇灭了曹满火热躁动的心,也断绝了他天真的瞎想。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段虎老鸦守死狗,枪打出头鸟,一招乾坤定砂印下去,烧得尸俑灰飞烟灭,忙活得倒是挺欢实。 曹满杵棍,在一旁看大戏,刚开始还好,看得兴致勃勃,叫好不断,可时间一长,就觉得无聊了。 主要是过程有些枯燥乏味,就四个步骤。 一,尸爪伸进门缝。 二,打法印。 三,赤焰烧手。 四,引火焚身。 之后就是重复,以此类推,周而复始。 没了最初的新鲜感,谁看得下去? 再说味儿也不好闻,焦臭焦臭的,跟烧糊了的臭肉一样,能熏出泪花子。 百无聊赖不如一动一跳,曹满打算出手也显显威风。 如今他左手桃木小剑剑,右手寒铁小墨墨,后腰别着花口小撸撸,胸贴小镜镜。 四个小家伙像青龙、白虎、朱雀、玄龟般把他护得严严实实,一群掏缝伸爪的小僵僵而已,何惧之有? 人前显胜,方展爷们火色。 “虎爷,让我来!” 爷吼一声,曹满动了,双手挥动,小剑刺刺,墨墨刷刷,三下五除二,终于砍中了一只尸爪,咔嚓之下,尸爪被斩落在地。 呼! 火光闪动,阳火焚烧着尸爪,曹满意气风发,抬脚踩在了上面,刚想嘚瑟一声,火烧脚底板,灼痛下,曹满抱脚蹦跶。 一场激战,维持了三息的时间,曹满险胜,后败阵。 “滚一边去,少在这给虎爷添乱!” 段虎怒吼,曹满委屈的抽搭一声,日,人贱惹的祸,何苦来着 石门外的阳火烧的格外明亮,透过门缝都能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情况,数只翻滚在烈焰中的尸俑将附近的几只尸俑也点燃,火势蔓延而开,迅速燎原而起。 段虎心中一喜,照这么下去,一旦尸群被引燃,届时将不战而胜。 可惜这份喜悦随着门外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而消失无踪,不大工夫,当火势彻底熄灭,门外再次陷入了一片昏暗。 段虎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退到了门缝的一旁,等着下一次的攻击,谁知 一阵细微的响动从门外传了进来,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声音愈发明显了起来,闹出的动静就连石门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啥情况? 段虎正待观察一下,曹满举着火把凑了过来,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异响传来,而且这一次的响动明显要比刚才大不少,似乎两扇石门之间的缝隙也随着响动变宽了那么一点。 “耗子。” 段虎微微偏了偏脑袋,有些犹豫的曹满心情忐忑的把火把对朝了门缝,透过火光朝外看去 昏暗的过道里依旧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俑,不过这些尸俑不再疯狂的涌向石门,而是很有秩序的站立在那,用一双双空洞的眼眶对着石门。 尸俑会排队站立?还是如此的整齐有度 要不要这么搞? 曹满看了看身旁的段虎,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同样闪现着惊讶之色。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把目光又投了出去 嘭! 突如其来的响动震得石门猛烈的一晃,二人本能的朝后退去,视线中,清晰的发现石门往旁边移动了那么一点。 曹满喉结移动,尽管他的喉结被肥腻的脖肉所掩盖,上下移动时并不明显,但这一刻他至少吞了三口沫子。 段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下曹满胆战心惊的朝石门靠了过去。 诶? 为啥黑脸自个儿不去观察动静,偏赶着让俺去呢? 明白了,大将军中坐,卒子跑断肠。 好个黑货,心肠贼黑! 入了黑坑的曹满这时候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石门就在眼前,好奇心使劲作祟,无奈,他借着火光瞅向了门缝 不看还好,一眼的工夫,曹满如受惊的兔儿爷,原地蹦起,之后三两下跳回到了段虎身旁。 “虎虎爷,不不好了,尸俑在在推门!”简单的几个字硬是费老了劲才说出来。 “尸俑在推门?” 段虎的眉头拧了起来,怕什么来什么,看来他担心的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尸俑能够有意识的去推门,并且利用石门避开乾坤定砂印的攻击,并非是因为它们拥有灵智,产生了智慧,像这等低级的阴尸,根本不配拥有思考的能力,这只能说明一点 那就是在尸群的背后,一定有着幕后的主脑,操纵尸群下,把它们混乱无序的行动变得有序和统一了起来。 至于幕后主脑是谁 “耗子你听好了,我现在有一个计划,虽然危险了一点,但是这个法子一旦成功,你我都能活着出去”思索片刻后,段虎对着曹满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等段虎把计划刚一说完,曹满的脑袋能摇成拨浪鼓。 这是计划吗? 这明明就是作死! 不愧是黑脸,想出的法子都如此黑,专黑自己人。 想送人头,不,是想送膘子肉你去,爷的肉精贵着呢,一钱都不能少。 当即曹满吵吵了起来,千百个不愿,一万个不干。 段虎也不生气,而是淡淡的问道:“耗子,想做爷们还是娘子汉?” 曹满气瘪不出声,爷们谁不想做?但为了活命,娘子汉也成。 “哼,就这点耗子胆,还想学玄术?” 曹满转着俩大拇哥,俺叫耗子,耗子胆奇怪吗? 玄术啥的,要有命才能学,命都没了,学屁! “人怂不怕,但要有志气,别忘了你当初的豪言壮语,更别忘了你的干爹,想要改头换面,想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真爷们,就要拿出男人的火色,富贵险中求,生死一线天,不拼哪来的赢?” 曹满脸色一阵变化,说实话,他不想也不敢拼,问题是话已至此,如果还怂蛋,他怕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你不是想发财吗?只要过了这一关,富贵还会远吗?” 最后一句话最关键,就像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满扯吼怒吼一声,“球球的,拼就拼了,大不了一死!曹爷又不是没进过鬼门关,再去一次我也不怕!” 段虎满意的点点头,激励也好,诱导也罢,只要方法用对,奶们变爷们,狗熊变英雄,自古如此。 “很好,这才像个爷们!”夸赞一句后段虎吩咐道:“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事,记住刚才我交代的事情,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知道了吗?” 曹满像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你放心好了,我敢拿命去搏,就不会出任何差错!”说完,曹满朝兵甲室深处走去,开始做起了准备。 段虎取下刀鞘,接着盘膝往地上一坐,直接把刀鞘横架在了自己的双膝上。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杂乱的撞击也越来越频繁,随着时间的拉长,厚重坚硬的石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等石门开启的那一刻,闭目调息中的段虎猛的睁开双眼,目光中精芒在一闪而过。 仓啷啷! 威虎绝刃出鞘,仿若黑暗中的一道厉闪,瞬间将扑来的的几具尸俑斩成数截,转瞬金色的火苗从断裂的伤口中喷吐而出,一下就把散落在地的尸俑吞噬在了里面。 威虎本身就是一把具有灵性的宝刃,再经过特殊的开光和加持,威力之强,就连尸蛊花以及八爪蚒蛛都无法抵御,更不用说这些最为低级和原始的尸俑阴尸,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刀锋寒冽,绝刃怒啸,刀光下,一具具尸俑碰着便亡、挨着便死,即便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都能引来狂暴的赤火,将它们的尸躯烧成灰烬。 牛刀杀鸡,要不是碍于尸俑的数量惊人,段虎才不会如此作践自己的宝刀,做此等辱没威名的蠢事。 一顿切瓜砍菜般的冲砍,段虎冲出石门来到了过道中,放眼朝前看去,更多的尸俑像黑色的潮水一般狂涌而来,尽管这些尸俑行动僵硬,但是力量却出奇的大,再加上一双双锋利的尸爪,蜂拥而上,能像万蚁噬象般把段虎撕成碎片。 刀光森寒,威虎绝刃横劈而出,四五具尸俑化为烈焰倒地,段虎刚想喘口气,半空中三具尸俑飞扑过来,尸爪闪烁着寒光直袭他的身体。 嗖,嗖,嗖! 段虎将扣紧在左手的三颗寒星砂弹射而出,正中扑来的尸俑,瞬间将三具尸俑打飞出去。 就在这时,更多的尸俑从半空中飞扑过来,段虎眉头一皱,双脚往地上一蹬,身子快速的朝后跳了出去。 尸俑势强,一刀一个的砍,能把壮牛累成狗,段虎可不是傻子,白费力气的事儿他绝对不做。 “好一群无主呲牙的阴尸,虎爷赏你们一个遍地开花!” 左手往兜里一摸,掏出两颗星火雷后,段虎大手一挥,用力的朝通道入口扔了过去。 “爆! 强光闪烁,巨大的炸响传遍了整个将冢,炙烈的火浪冲击而出,瞬间将过道内外的尸俑炸了个四分五裂。 不等夹杂着尸臭的硝烟散尽,段虎一跃而起,几个闪身直接从过道里跃身而出。 双脚刚一落地,四外密密麻麻的尸群蜂拥而来,顿时把他团团围在了当中。 段虎手起刀落,一边挥斩着近身的尸俑,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殿中的情况,很快,他就发现了寻找的目标。 大殿正中的飞虎凌云闷铁黑柱上,八团巨大的血焰上空分别悬浮着八道黑色的符篆,黑符血纹,在血焰的照耀下散发出了诡异的色泽。 “冥尸符!果然是那个王八蛋,利用邪符操纵着尸俑!”段虎愤恨的骂了一声。 轰! 巨大的轰鸣声惊动了正咬牙切齿着的段虎,他侧耳辨认了一下方位,诧异的发现,轰响竟然是从从后殿中传来的。 后殿是安放黑棺的墓寝,也是那位自杞国将军的长眠之处,此时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糟了,难道是后殿中的黑棺发生了什么变故?” 段虎心头一突,有心前去查看一番,可周围的尸群已经近身,不得已段虎手持威虎,朝四外挥动了起来。 威虎寒光森森,每砍在一具尸俑上顷刻间就能释放出金色的赤火,将凶残的尸俑吞噬一空。 没几下,段虎彷如站在一处巨大的火堆中一样,四外都是燃烧着的焦尸,浓臭的焦味带着浓浓的黑烟充斥在了血色的大殿之中。 尸俑枯皮干肉,燃烧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就能被赤火化为灰烬,然而前赴后继扑上来的尸群仿若飞蛾扑火般源源不绝,使得炽烈的火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烧越旺了起来。 段虎不敢耽误太久的时间,借着火势熊熊之际,他飞身跃起,直接从赤火上空跳跃而过,随后右手持刀,左手连射寒星砂,将扑来的尸俑一一打翻或斩杀。 待双脚安全落地之后,他连续移动身体,靠着一股子猛劲,仿若下山的猛虎厮杀开一条血路,直冲向远处的那根飞虎凌云闷铁黑柱。 辗转之间,段虎抽空看了一眼身后通往兵甲室的通道,目光中略显焦急。 不少尸俑正快速的朝通道中涌去,在冥尸符的控制下,无主的尸俑如同被赋予了智慧一样,除了渴望着新鲜的血肉之外,还具有野兽般敏锐的观察。 “耗子,是爷们的话就拿出点火色来,等虎爷破了八道冥尸符,到时再来救你,给虎爷坚持住了!” 想到这,段虎集中精神继续朝前冲杀 不一会儿,巨大的闷铁黑柱已经近在眼前,这时段虎一招龙战四野将周围的尸俑斩杀之后,双脚用力,腾地一下平地而起,朝黑柱跳了过去。 跳到半空中的段虎左手朝外一伸,两颗寒星砂飞射而出,“啪啪”两下,正正打在了两道悬浮在血焰上空的冥尸符,随着两道扭曲的焰火燃起,两道冥尸符凭空自燃,瞬间燃烧成了灰烬。 顺势,段虎探左手抓住黑柱上的飞虎雕像,接着双脚轻轻一点柱子,身体再次凌空而起。 手中威虎晃动,刀光直袭头顶上方的冥尸符,一刀斩下,连同下方的血焰火盆同时斩碎,转而从血焰中发出一声阴戾嘈耳的鬼哭声,碎裂的血焰化为斑斑血点飘落下去。 142 冥寒尸焰 碎裂的血焰从段虎身旁飘落而下,他明显感到了一阵阴冷的寒意,如冰雾霜降,寒雨袭来,身子不由自主打个激灵,鸡皮疙瘩纷纷冒头,密密麻麻布满在了皮肤表面。 血焰乃是阴火,是一种极为凶戾的鬼焰,要不是段虎有着玄阳之气护体,不惧血焰的威力,换成常人,非遭到血焰焚身、噬空魂魄不可。 连续三道冥尸符被破,然而飞虎凌云闷铁黑柱下方的尸群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围聚在黑柱的下方,不断用锋利的尸爪抓着柱子,试图从下面爬上来。 一声声尖锐的摩擦声听得段虎牙齿酥,金属般刺耳的噪音成片响起,回荡在了血戾色的殿中。 段虎手腕翻动,将威虎绝刃归鞘,背好后环顾了一下殿中的情况,忽然,他现之前一直漆黑的后殿,此时竟然诡异的闪烁着一点红芒。 “这是......” 正在思索间,红芒瞬间放大,随后火光亮起,扭曲的光影不断映射在青色的地板上。 血焰! 分明是有人闯进后殿墓寝,阳气外泄下触了血焰,回想刚才传来的巨大轰响...... 段虎怒挫钢牙,“可恶的黑衣人,这手声东击西玩得真够溜的,用此等恶毒的手段困住我,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给虎爷等着,等这边的事了结,虎爷把你揍成鳖精!” 现在容不得段虎分心,怒喝之后他开始收敛心神,把注意力放在了第四道冥尸符上。 手指弹动,寒星砂化为一道寒光飞向了冥尸符。 噗! 冥尸符被一击击穿,瞬间自燃起来,晃动两下消失不见。 “还剩四道尸符......” 飞虎凌云闷铁黑柱体积惊人,八道冥尸符分八个方位环绕在外,虽然已经被破了四道,可是最后一道尸符不毁,依旧无法破局。 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后,段虎手攀巨大的图腾雕像,顺着柱子朝后方移动过去,动作敏捷灵活,活似个经验丰富的老山猴。 半晌过后,第五道尸符出现在了眼前,段虎掏出寒星砂直射过去。 当寒星砂洞穿尸符之后,段虎看了一眼就打算继续前行,谁知就在这时,从裂开的冥尸符中闪出一道强光,紧随其后巨响传来,尸符整个炸裂而开。 “不好!” 段虎心里一突,双腿猛的一蹬,人如飞燕般朝黑柱上方腾空而起,几乎同一时间,爆裂而开的尸符喷涌出了大量的黑雾,浓厚的雾气瞬间将附近的空间席卷在内。 黑雾中的血焰扑腾两下,瞬间焰火大盛,近一丈的火苗陡然爆,浓艳的血光将四外照得更加的血腥,气温骤然下降,寒冽的阴气彷如腊月中的寒风一样。 “这道冥尸符被动过手脚,卑鄙的杂碎!” 攀爬在上方的段虎朝下看了两眼,心惊之余冷汗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否则一旦被那些黑色的浓雾笼罩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滋,滋...... 一阵细微的响动引起了段虎的注意,借着浓戾的血焰,透过黑雾他仔细看去,下一瞬,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被黑雾包裹住的闷铁黑柱就像被强酸融化一般,柱子表面上的雕刻开始慢慢溶解,不大工夫,整片的石块掉落下去,砸在了下方的尸群中。 嘶...... 段虎倒抽凉气,好歹毒的手段,好阴险的招数,竟然在在阴尸之气中还夹杂了腐酸镪水。 不愧是狡猾的王八蛋,成了精的老鳖,心狠手辣,阴招一个接着一个,连环出击。 段虎剑眉倒竖,很好,新仇旧恨,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不死不休! 压下怒火,段虎快的朝下一个目标移动过去。 “还有三道尸符,必须抓紧时间......” 想到身处危境中的曹满,以及三番五次陷害他的黑衣人,段虎暗中不断催促着自己。 之前和曹满分开时,段虎吩咐对方尽量藏好,利用铠甲和防具躲藏和保护自己,同时还要避免阳气外泄,以此确保安全。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尽管对曹满来说会危险一些,但总比跟在他身边要安全不少,否则石门开启之时,尸俑涌动而来,单凭段虎一人,根本无法照顾周全。 更不用说他还要冲锋陷阵,杀入尸群,其中凶险,绝非曹满能够承受的。 很快,段虎来到了第六道冥尸符的附近,前车之鉴,他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拉开一定的距离后,从上往下射出了一颗寒星砂。 噗! 寒星砂顺利的射穿尸符,奇怪的是,冥尸符既没有爆炸也没有释放出什么浓雾,轻而易举的就被破坏掉了。 段虎冷哼一声,狡兔三窟,好个黑衣人,还玩起了心理战术? 身形一动,段虎打算赶往下一个目标,可就在这时...... 冥尸符下方的那团血焰,释放出的焰火竟然生了变化,刚才还是血红一片,此时却变成了青色。 段虎一愣,随即眼睛眯缝了起来。 观察中,血焰除了颜色生了变化之外,其他没有什么改变,而且黑柱周围的其他血焰颜色并没有变化,依旧血红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黑衣人一时兴起下的单纯取乐?这才故布疑阵,想吓唬一下自己? 段虎摇摇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会有如此恶趣,废了这么大的手脚只是纯粹的一场恶作剧,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不管了,先把最后两道尸符毁去再说。”没时间耗下去的段虎最后看了一眼那团青色幽绿的血焰,接着开始了他的行动。 第七道冥尸符很容易就被他毁去,其中并没有生任何意外,不过等他用寒星砂击穿了最后一道尸符,诡异的事情再次生,冥尸符下方的那团血焰也变成了青色。 “这......” 就在段虎迟疑之际,“噗噗”几下火声响起,围绕在飞虎凌云闷铁黑柱周围的血焰转瞬都变成了瘆人的青色,而这时,那团黑色的烟雾像一条黑色的锁链顺着柱子蔓延而来,几下就把闷铁黑柱给拦腰锁住。 诡异的是,锁链般的黑雾似乎有着催化的作用,不但让一团团青色的血焰火势猛增,相连之下还变成一条巨大的火圈,直接把段虎隔绝在了黑柱的上方。 近丈许的焰火剧烈燃烧着,扭动的火舌快跳跃不断,即便隔着不近的距离,都能让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寒气袭来,须臾间,他连打了几个寒颤。 如此怪异之事段虎还从未见过,究竟身下青色的火焰是什么东西?令他冰寒透体。 还有那团从冥尸符中释放出的黑色浓雾又是什么来历,就连凶戾的血焰都能在黑雾的侵蚀下连颜色都会生变化? 除此之外,最让他感到惊愕的是,变了色的血焰怎么会出如此冷冽的寒气?即便他有着玄阳之气护体,此时都感到有些冰冷难耐,阴气簌簌。 就在段虎惊疑不断又举棋不定的时候,飞虎凌云闷铁黑柱下方响起了一阵异动,虽然隔着青色的火带看不清楚,但是隐约中他现成片的尸俑翻到在地。 诡异的是,翻到在地的尸俑并没有完全停止动作,而是扭曲着身体,抽搐般在地面上来回扭动着。 看了几眼,段虎眉头紧皱了起来,说实话,他根本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明明只要毁去八道冥尸符就能破去尸阵,可是现在,尽管尸符被毁,但是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起来。 “多想无益,现在先下去再说。”考虑之后段虎拿定了主意,正要动身...... “大爷的,这么强的火势我怎么跳下去?” 嘴角一抽,段虎看着仿若火河一般的青色巨焰,内心不由得一阵苦涩。 青焰火势还在增大,喷吐的烈焰不断攀高,隐约有燎原升腾之势。 青焰燃烧越旺,周围的气温反而急骤降,寒气逼人,不得已段虎只好又往上攀高了一截,然而到了此时此刻,黑柱上的图腾雕像已经到了末端,在没有任何可以攀扶的地方后,段虎再想往上移动已经不太可能。 眼看青焰的火威还在增加,刺骨的阴气强袭如体,段虎冷得牙关紧咬,即便运足了体内的玄阳之气,也难以抵挡侵蚀来的阴寒煞气。 蜷缩着身体,段虎冷静的观察着下方的火势,时间缓缓流失,燃烧着的焰翼卷动着可怕的寒气不断袭来,段虎如坠冰窟,就连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被冻结了起来。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口鼻间带出了淡淡的白雾。 卧槽,这是要冻成人棍的节奏吗? 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 摸出一颗寒星砂,二指弹动,寒星砂飞射了出去。 在接触到青焰的瞬间,寒星砂碎裂而开,化为了一片齑粉。 段虎瞳孔巨震,寒星砂可是用上乘的朱砂特制而成,具有强大的破邪镇煞之力,没想到却被青焰轻易的化为了粉末。 如果换成是自己跳下去呢? 这下,麻烦了...... 咬破指尖,轻轻一捻伤口,一滴鲜红的玄阳血珠凝聚而出,将玄阳血涂抹在寒星砂上之后,段虎再次将加持了玄力的寒星砂弹了出去。 有了玄阳血的加持,寒星砂威力倍增,飞入青焰中后立刻化为一团金色的赤火,两种不同颜色的火焰顷刻间相互吞噬起来。 嘭! 短暂的一霎后,寒星砂出一声炸响便灰飞烟灭,除了将青焰炸出了一道小小的缺口之外,几乎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很快,炸出的缺口被焰火合拢,看着依旧旺盛的青焰,段虎眼皮狂跳几下。 火烧屁股寒钻裆,黑虎抱柱冻成棍,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这就是要赶尽杀绝! 虎爷信了你的邪! 段虎怒目圆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现在的关键在于...... 如何拼? 掏出一颗星火雷,段虎思量一下,不行,光靠星火雷的威力,即便能炸开一道豁口,但是青焰的火威极大,要是反噬的话,不等冲出去就会被席卷在里面,不如...... 段虎分别拿出了一张黄符和一颗寒星砂,将寒星砂碾碎融合了玄阳血后,手指快的在黄符上画了起来。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 转瞬,赤火符完成,段虎把星火雷用赤火符包好,看了一眼下方凶戾的火焰,随手扔了下去。 “爆!” 飞进青焰的星火雷顿时爆炸,在融合了赤火符的威力下,爆炸的威力尤为强大,金色的赤焰仿若飞舞的火龙一般,直接把青焰构成的火墙撕裂出一道巨大的缺口。 就是现在! 承受着气浪的冲击,段虎眼中精芒一闪,随即一蹬飞虎凌云闷铁黑柱,整个人像离弦之箭般飞射下来,瞬间就冲进了被星火雷炸开的那道缺口。 只要能再坚持一个弹指的时间,段虎就能顺利的冲出青焰,抵达安全的区域,然而...... 可怕的寒气噬骨入髓,尽管段虎周围没有青焰的灼烧,但依旧无法阻止寒气的侵袭。 段虎如同被冻结一般,身体僵硬四肢无力,恍惚中,似乎他的魂魄也被冻住一样,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不受控的直坠向下方。 段虎神色呆滞二目无神,任凭耳旁风声呼啸,也无法唤醒他一丝的神智。 眼看就要一头栽落在地,危急关头,从他胸口闪过一道红芒,红芒直射双眼,仿若初生的旭日带着温暖的晨辉,瞬间将脑中的昏厥驱散一空。 段虎猛然惊醒,心中无异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可怕的青焰,好诡异的阴火,居然能吞噬魂魄,令人丧失神智...... 二指如电,段虎克制着内心的惊骇,朝着胸口猛点几下,接着把身体蜷缩成一团,随后用双脚狠狠地踢向了身后的黑柱。 “嘭”地一声闷响,借助反弹的力量,段虎横着飞了出去,落地时他护住全身要害,任凭身体像滚地的皮球在地上翻滚骨碌。 不知滚动了多少圈,直到身体完全停了下来,段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气血翻涌不息,五脏六腑就像翻江倒海般难受无比。 平躺在地的段虎重重出了一口浊气,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干哑刺耳的笑声。 “桀桀,想不到你小子的命还真大,连冥寒尸焰都没把你给烧死!” 143 你究竟是谁? 突如其来的笑声如同电流般强烈刺激着段虎的神经,他强忍着周身的不适,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跳跃而起,只是在落地时身体微微晃了几下,最后一个马步踏出,这才勉强稳。 不远处,黑衣人精瘦的身影从昏暗处缓缓而来,步履间,宽松的黑衣带出一阵微微的晃动,如此身板,脱光的话,不知比搓衣板又如何? “果然是你这个阴险的杂碎!”段虎挫动钢牙,可能的话,他真想一口崩了对方。 “桀桀,段虎,我们又见面了。”黑衣人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还开心的打起了招呼。 “见你大爷!鳖精,新仇旧恨,虎爷这回要把你的鳖头揍到吐精石!”段虎攥紧铁拳,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骨响。 “想动手?” 黑衣人不屑的打量几眼,随即摇了摇头。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跟残喘的病秧子有何区别,站都站不稳,还想和我动手吗?” “放你的王八屁!就你这身干柴,灭你虎爷一只胳膊就够!”明知此时的情况对自己大为不利,但段虎声音洪亮,气势丝毫不减。 这叫先声夺人,如果连气势都没,他相信阴毒的黑衣人一定会像凶残的野狼,当场把他活活给撕了。 果然,黑衣人停下脚步,眼睛眯缝了起来,阴冷的目光中闪烁着丝丝寒意。 重新打量的同时,黑衣人 王八屁? 王八会放屁吗? 应该会,能吃能拉的主都会,否则为啥会长臀呢? 靠! 想啥呢? 黑衣人晃了晃脑袋,出声说道:“段虎,吹牛也要靠点谱,就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胯?” “虽然你侥幸躲过了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冥寒尸焰,但你的状态却已非巅峰,识相的最好不要动手,否则你小子是自找死路!” 黑衣人猖狂的叫嚣着,语气虽然嚣张,但是看得出,此人并不想和段虎正面交锋,似乎在经过上一次的交手后,明显多了层顾虑。 被踢臀儿的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瘦臀,能疼到怀疑人生。 段虎冷哼一声,对方说的不错,现在动手明显对他不利。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三番五次要陷害我?”压了压火,段虎沉声问道。 “想知道?”黑衣人带着玩味的口吻问道。 “爱说不说,迟早虎爷拧了你的鳖头,看你还嘴硬。”对待这种小人,段虎的话向来糙,又粗又糙。 黑衣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 去你姥姥的鳖头,爷爷这是人头好么? 臭嘴的黑脸,果然是个糙货。 “脾气真臭,不过我不怕你,更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奈我何?” “哼!无胆匪类,知道你不会说,不过你刚才说的冥寒尸焰是什么玩意,这件事你该不会也保密吧?” “寒冥尸焰?” 黑衣人转了转眼珠,“也罢,趁着今天心情不错,我可以告诉你小子” “化尸为焰,冥寒如狱,吞噬人魂,炼化精魄,这就是冥寒尸焰,至于威力,刚才你不是亲身体验了吗?”说完,黑衣人发出了一阵阴险的笑声。 段虎脸色发沉,“好个吞噬人魂、炼化精魄的冥寒尸焰,如此恶毒的邪术,也只有你这种阴险的小人才会用。” 黑衣人抱手乐呵呵,下一句,他笑不出来了。 “这叫歪嘴配斜眼,哑巴配聋子,跛子配断手,梅毒配花柳,狗牙配猪鼻绝配!” 听了半晌,尼玛,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毒! “段虎,休要放肆,今儿个我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斗嘴炮的!” 段虎冷笑一声,“废话,虎爷何许人也?嘴炮一动,就你这腌臜鳖头,一炮开瓢,斗嘴?我呸,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嚯! 这话老气人,黑衣人瘦躯微颤,显然是生气了。 段虎二目一亮,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对方越气越对他有利,最好失去理智,他才好出手揍鳖。 可惜,下一刻,当黑衣人再次发出了阴冷的笑声,段虎知道,自己要失望了。 “桀桀,不愧是脸黑的主,糙话能杀人,可惜,我就是不上当,如何,气吗?” 段虎气憋,又憋又闷,不生气才怪。 “对了,你胸口是不是藏了什么法器?居然能破开冥寒尸焰的威力,否则就凭你那蹩脚的法子,即便炸出一道口子,也无法摆脱冥寒尸焰的威力,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魂飞魄散,地狱无门!” 说到这,黑衣人好奇的打量着段虎的胸口。 “瞅你大爷的瞅,再用色眯眯的眼光瞅虎爷的胸,挖眼爆卵蛋!”段虎暴喝一声。 黑衣人,呸! 我去你的色眯眯,老子是在瞅胸吗? 又不是没见过,好奇你这黑熊精的毛胸? 还是头公的! 卧槽,恶心人也不带这么恶心的,黑脸,恶汉! 段虎暗哼一声,看来火候还差点,既然如此 “我说,你真的想知道虎爷藏着什么法器吗?” “想!” 黑衣人不假思索的答了一声,可脑袋却直晃荡,显然刚才的回答是出于本能反应,没经过大脑就答了出来。 “我去,贵庚啊?不会是哑了脖子的毛娃子吧?” “去你的毛娃子,在老夫面前,你就是个雏儿” 被激怒的黑衣人张嘴就喷,不过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当即闭嘴不言。 “噢,原来是只老鳖。” 段虎拉了个长调,总算弄清楚了对方的年纪,不亏,绝对不亏。 之前他就怀疑对方的年龄,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没有看错。 黑衣人吞气挺胸,瘦板板的胸口好似风浪上的枯叶,没啥看头。 “少特么废话,说,你藏在胸口的玩意究竟是什么?” “呵呵,就不告诉你,这叫礼尚往来,气死你,算你活该,哈哈哈!”段虎笑了个敞亮,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很好,糙牙烂舌,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黑衣人咬牙崩字,阴寒的目光中透出了点点杀气。 “牛唇驴舌,鼠牙鸡眼,虎爷就是嚣张了,你能咋滴?” 段虎反唇相讥,忽然他双目一凝,目光注意到了对方手中拿着一个黑盒。 黑盒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但是盒子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盒盖处还贴着一道冥符,血咒化印,一看就是用来镇压黑盒内的符咒。 察觉到了段虎的目光后,黑衣人警惕的把黑盒快速藏进了腰囊中。 段虎眉梢微动,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老鳖,盒子里藏着啥玩意,介意拿出来看看吗?”说着话,段虎步步紧逼了上去。 “关你屁事,老夫就是不拿出来。”黑衣人往后退去,目光不断打量着四周。 “是嘛?” 段虎双腿一动,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去路。 “段虎,真想动手不成?今时不同往日,动手的话” 话未说完,段虎强横的打断,“你傻,可虎爷不蠢,你以为虎爷闲着蛋疼,陪你动嘴炮?” 黑衣人凶光毕露,“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恢复体力。”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乖乖把黑盒放下,说出你的来历,否则揍得你吐鳖精!” 段虎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正打算动手,忽听黑衣人说道:“自不量力,段虎,不要以为现在有赵青河给你撑腰就能目中无人,我要不是有备而来,会轻易的现身吗?” 此人口中的赵青河,便是县警所的赵所长。 闻听此言,段虎脸色一变,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奉劝你一句,赵青河此人阴险毒辣,是只典型的翻脸狗,被那老家伙咬一口,你这辈子都别想在翻身。”黑衣人说道。 简短的几句话,使得黑衣人的身份更加神秘了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透露一点给你也无所谓” 黑衣人目光闪烁着,“赵青河,曾在滇城龙宝局任职,明为官员,暗中却干着下贱的勾当,性质比一般的盗墓贼还要恶劣。” “他会被调往此处,为的还不是埋藏在这里的自杞国葬?只是他这人花花肠子太多,无时无刻不为自己打算,看着大公无私,实则自私自利,就拿自杞国葬来说”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黑衣人收声闭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话说有屁崩,说了上句没下句,尼玛,奶们一个!”段虎闷燥地骂道。 黑衣人瞪大王八眼,黑脸,能再气人点不? 爷爷好心透漏一点消息给你,你倒好,不知感恩还口吐糙语。 我去,好个匪里匪气的混蛋! 耸了耸眉头,黑衣人又说道:“当初钱大户一家的惨案,以及现如今刚刚过去不久的常家一事,你以为赵青河脱得清干系吗?” 不等段虎开口,黑衣人接着说道:“除去这些不说,那处大王崖下的尸骨洞,难道就一直没被人发现吗?出事当晚为何赵青河不现身,偏偏让那个贪财的曹满偷出了冥眼,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段虎惊愕当场,黑衣人的话仿若狂风惊雷,震撼着他的内心。 就在这时,黑衣人爆发出了一阵狂笑,“段虎,你的毛还嫩着呢,别说是你,就是你那位刁钻恶趣、古怪可恶的师父,我也不放在眼里!”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听到这,段虎整个人都震惊了起来。 “我是谁?我是向你索命的地府阎判,是要你命的活祖宗!” 话落,黑衣人掏出三道黑色的冥符,口中快速的念了一段玄奥的咒语,随后将三道冥符抛了过来。 “玩偷袭?虎爷今天就废了你!” 早有准备的段虎段虎一抖手,三颗寒星砂击中了飞来的冥符。 呼的一下,冥符并未被毁,而是化为三团青色的烟雾,瞬间将寒星砂吞噬在了里面,瞬间,三颗寒星砂化为乌有。 段虎二目微凝,手捏三道法符,口中念道:“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 转眼三道赤火符完成,右手朝外一动,三道赤火符飞向了青色的烟雾。 接触的一霎,赤火符焰火飞腾,三团赤焰蔓延开来,快速吞噬着弥漫的青雾,片刻后,三团赤焰火势暗淡微弱,似有熄灭的迹象,而这时,不远处的黑衣人双手法印变换,口中又念起了古怪的咒语。 咒语彷如噬魂的梵音不断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种刺耳鼓噪的感觉。 段虎脸色微变,抖手扔出了星火雷。 轰! 青雾被炸得雾气翻涌,四散吹开。 机会! 段虎伏身往前冲去,突兀,四外散开的青雾快速合拢而来,一下就把他给包围在了里面。 提气纵身,一个云里翻,段虎直接跃向了半空。 居高临下,段虎就打算出手,谁知身旁数道黑影闪过,带着阴噪的风声直袭向他。 段虎暗吃一惊,半空中翻转身体,随后一把抽出威虎,刀光闪烁,将扑来的黑影斩为数段。 落地后,段虎看了看脚下化为火球的尸俑,心中顿感不妙。 “桀桀,段虎,瞧瞧你的身后,更多的尸俑正在渴望着你满身的血肉呢!”黑衣人阴森的冷笑传入耳中。 果不其然,身后出现了大片的尸俑,尽管动作依旧僵硬,但是速度却被之前快了不少,或奔跑或跳跃,如黑云般压了过来。 “阴魂不散!” 抬手抛出一颗星火雷,伴随着震耳的爆鸣,爆炸释放出的火浪将数十具尸俑席卷在了里面。 擒贼先擒王! 段虎不敢恋战,挥动威虎绝刃再次冲向了黑衣人。 呜 寒冽阴风声从耳旁响起,四周的青烟再次围聚过来,转眼,冥寒尸焰熊熊燃起。 令段虎感到吃惊的是,当尸焰燃起的瞬间,尸群发了疯似的猛冲过来,像飞蛾扑火般跳进了森寒的尸焰中,下一刻,冥寒尸焰如同被火上浇油一般烧得更加凶猛了起来。 骤然间,四外寒冷如冰,呵气成雾,段虎感觉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寒彻之感。 日,还来! 双眉锁紧,段虎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一边考虑着破法之策。 这时候,不断肆虐的冥寒尸焰顺着扑来的尸俑急速蔓延而开,不多时,空旷的殿中到处都充满了青色的焰火。 地面上,半空中,即便是高大粗壮的飞虎凌云闷铁黑柱也被青焰包裹在内,整个大殿俨然成为了一处青色的炼狱。 冥寒尸焰扭曲着火翼,尽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火势越烧越旺,温度却越来越低,不大工夫,随着一阵碎裂的声响,地面、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纹,裂纹扩散不断,龟裂成片。 “段虎,这处冥寒炼狱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作为你葬身永绝之地,将会是你的无尽冥狱之所,哈哈哈!”黑衣人无比放肆的狂笑了起来。 段虎横刀而立,“笑,接着笑,等虎爷撕了你的嘴,我看你再笑!” 黑衣人咂嘴摇头,一副不屑之色,“我承认你的能耐是不错,论拳脚功夫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其他方面,你连舔我脚趾的资格都没有,何况” “现在你有时间跟我在这耗着吗?别忘了你的朋友,可还在兵甲室中等你去营救,晚了的话,你可别后悔。”黑衣人指了通往兵甲室的通道,阴险的说道。 144 冻成狗 看着被冥寒尸焰焚烧着的通道,段虎心头一沉,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然而,就这么白白错失机会放走黑衣人,他又心有不甘。 取舍之间,段虎一咬钢牙。 罢罢罢!人命关天,他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对着黑衣人怒吼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相见,一决恩怨!” 段虎压着一肚子的憋火愤恨离去。 看着段虎离去的背影,黑衣人目光闪烁,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阴笑。 “段虎,跟我斗你还毛嫩点,上一次不过是牛刀小试,故意放你一马,这一回我可准备了一份大礼相送,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桀桀” 身形一晃,黑衣人消失在了寒冽阴寒的墓殿之中 段虎手持威虎绝刃一路斩焰劈火,快速奔向了兵甲室,尽管寒冥尸焰威力可怕,如寒渊冰窟,可噬魂焚魄,但是在威虎绝刃的保护下,段虎勉强还能支持。 等来到兵甲室外,暗青色的石门已经关闭的严丝合缝,从门外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耗子,耗子你怎么样?”来回挥动威虎,将四外燃烧的尸焰斩熄之后,段虎焦急的高声喊道。 呼唤了一声,段虎没继续喊下去,隔着这么厚的石门,缝隙都不见一条,别说喊破喉咙,就是砸门,里面的人都不一定听得见。 来到门前,按照破解五门丁甲的法门,“啪啪”几下打在门上,随着一阵门响,石门缓缓移动开来。 兵甲室内漆黑一片,似乎冥寒尸焰的威力并没有燃烧到里面,但是气温却尤为寒冽,呵气成雾,冰冷刺骨。 段虎刚想出声,忽然听到几声轻微的异响,就像干枯的身躯扭动时发出的关节响动。 呼 恶风袭面而来,段虎闪身撤步,随后把手中的威虎狠劈下去。 “咔”地一下,一具尸俑被砍翻在地,瞬间金色的焰火释放出来,借着火光段虎朝四周看去,密室中站着几具尸俑,地面上还爬着三四具,正不断朝他移动过去。 手起刀落,寒光袭袭,当最后一具尸俑也化成了一团火焰,段虎这才微微缓了口气。 “耗子,你在哪?没死的话出声气!”消灭了所有的威胁后,段虎对着兵甲室一通大喊。 半晌,室内寂静无声,段虎眉头一皱,心里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曹满 嗝屁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 很快段虎又摇摇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就下定论过于武断。 问题是,曹满人呢? 试着又喊了几声,可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这时候从残尸身上释放出的火焰越来越弱,段虎把威虎绝刃归鞘,拿起地上的火把点燃,照亮着渐渐昏暗下来的环境。 室内四处散落着兵刃器甲、混乱不堪,不少地方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白色的抓痕和断裂的兵刃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心情不由自主的烦躁了起来,段虎一边呼喊着,一边把周围杂乱的兵甲翻开,找寻着对方的下落。 一连翻找了几堆兵甲器具后,段虎心里愈发慌乱了起来。 记得临行前刘老倌特意叮嘱过他,一路上要照顾好曹满,老头已经打算好了,等他们回来,就正式传授曹满手艺 一想到这,段虎心乱如麻,看着满地狼藉的兵甲室,抬脚将跟前的一面铁盾踢飞了出去。 咣当! 哗啦,兵兵! 随着一阵翻到的杂音,段虎气涌喉头就想来声虎啸山林,谁知 “嘚嘚嘚” 段虎微微一愣,啥声?怎么听着像是 牙齿打架的磕碜声。 难道说 眼珠一亮,段虎顺着声响寻觅了过去,当来到兵甲室最里面的角落时,曹满微弱无力的呼救声徐徐入耳。 “虎,虎爷,救命,快,快来救我嘚嘚” “我日,臭耗子,原来你没死!” 这一刻,段虎忽然觉对方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般令他讨厌,相反,还十分的可爱。 不,是可爱极了! “给我等着,虎爷现在就来救你。” 把手中火把往身旁一放,段虎双臂齐动,像刨坑似的几下翻开了如同小山包一样堆积着的杂物。 很快,从兵甲器具的下方,露出了曹满蜷缩着的身体,段虎仔细看去,嚯!要不要这么惨? 惨中带点凄。 脸色发紫的曹满蜷缩在墙角旮旯,嘴皮发乌,抖若筛糠,牙关磕碰嘚嘚嘚,两行鼻涕抽抽抽 看神色有些恍惚不清,看目光有些涣散不聚。 一条命剩半条,一口气存半口,段虎相信,自己再晚来一步,曹满的小辫非翘不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狗 不知为何,段虎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诗词来。 不过,还挺贴切的,好在曹满没成冻死狗,而是冻成狗,就差那么一丝丝。 “耗子,没事吧?”当段虎的手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上,他知道自己的话显然有点多余。 能没事吗? 曹满全身冰凉,几乎不带一丝温度,乍一看,冻尸,细一瞅,还带点活气。 段虎双眉微皱,对方显然是受到了冥寒尸焰的侵袭,寒气入体才会变成这样。 事不宜迟,段虎俯身把曹满从旮旯里抱了出来。 快速检查了一下,段虎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一点。 情况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曹满要是直接受到了冥寒尸焰的攻击,恐怕这会儿身子早就凉透了。 “丁魂克煞,甲魄护尊,丁甲凝神,化神固元,三阳聚顶,阳火冲窍” “敕!” 生阳凝火诀,段虎打算利用自己的阳火,助燃阳气衰弱的曹满,逼出对方体内的寒冽阴气。 二指一引天灵穴,一团金色的玄阳赤火出现指间,接着段虎将引出的赤火打入曹满的天灵穴,随后守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 不一会儿,随着身体的抖动渐渐减轻,曹满的气色变好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曹满喘了几口粗气,跟着手脚也开始活动了一下,精神大有改善,只是眼中的忌惮之色依旧浓厚。 “额的娘,虎爷,这回你真把我给害惨了。” 开头第一句就是浓浓的抱怨,人之常情,换谁也会如此。 “我不是你娘。”段虎淡淡的回道。 曹满闷咳一声,口头禅好么,至于如此较真? 你要是俺娘,老子宁愿没娘,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也比你个黑娘强。 见曹满闷闷不乐,段虎笑了,“耗子,你这人福大命大造化大,这点小坎不至于过不去,你看,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曹满,呵。 站着说话不腰疼,真出了事,你能负责? 我去,黑脸说话不靠谱,狗屁的福大命大造化大,之前是谁说我霉运缠身来着? 老子就像问一句,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曹满还是不理人,垮着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摆明了是在赌气。 段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憋气呢?憋多了不好,屁多,除非你是貔貅,只进不出。” 这下曹满忍不住了,“虎爷,不带你这么挖苦人的,当初要不是听了你的馊主意,我至于这么狼狈,东躲西藏不说,好悬把命搁这儿,可你呢?一句安慰话都没有” 曹满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嘴皮吧嗒,沫子横飞,一肚子的怨言跟苦水长河似的,没完没了。 段虎打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身体,我行我素,自娱自乐。 不一会儿,曹满不说了,主要是没意思,说多了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何况也没效果,何必费那口水,留着润喉多好。 “耗子,不是我说你,爷们流血不流泪,打碎槽牙肚里咽,至于屁大点事就像个娘们似的,嘚不嘚个没完?” 段虎不开口好点,开口就能让曹满憋成内伤。 曹满老牙发痒,看来今天自个儿的口水是省不了了。 怒吞一口大沫子,曹满开始了第二轮的叨叨叨 没说别的,就说刚才遇到的惊险。 段虎一脸祥和,盘腿往地上一坐,闭目凝神,吸气吐纳,运功调息。 曹满 “别停,接着说,虎爷听着呢。” 曹满脑筋崩起,听你大爷! 你那是在听吗? 闭目养神好不好? 真够糟心的,都不知道说了干嘛? 肚皮鼓动俩下,曹满怒吐长言,继续着他的叨叨叨。 说,为什么不说? 起码自个儿心里好过点,也能烦一烦黑脸,让他知道爷的苦 当时,曹满依计行事,小心翼翼的躲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兵甲器具中。 刚开始还好,兵甲室外的尸俑被段虎斩杀一空,没了尸俑闹腾,曹满安全不说,还能落个清闲,倒也挺悠哉。 只是时间一长,他悠哉不起来了。 尸俑再次蜂拥而来,几下便把石门给撞开,呼啦一下冲进来了十多个。 躲在暗中的曹满又惊又怕,目光咻咻的盯着徘徊在眼前的尸俑,一来二去,他能数清对方的脚趾头,一根都不带错。 曹满也算是过来人了,尽管心里害怕,但是他能勉强克制自己的恐惧,不至于作出什么愚蠢的傻事。 关键在于他的运气不好,无缘无故鼻子发痒想打喷嚏,忍都忍不住。 所以当段虎说他福大命大造化大的时候,曹满才会生气 为了防止打喷嚏,曹满把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捏,掐,憋,弹,忍 可依旧没啥效果,即便鼻头都要捏爆了,喷嚏照样蹭蹭窜头,最后,喷嚏赢了,曹满完败。 记得在常家大宅被尸刹追撵的时候,藏水缸里泡澡的曹满,因为崩屁好悬丢了命。 这一回,屁挺听话,乖乖的没冒头,可喷嚏却调皮,怎么都不听话。 当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拉着鼻水脱腔而出,曹满就知道 完了! 能不完蛋吗? 一个喷嚏,全屋子的尸俑都被他惊动了,顷刻间尸牙怪爪,啥可怕来啥,啥要命来啥,所有的尸俑都扑向了他 曹满也不白给,有了小墨墨和小剑剑,有了小镜镜和小花花,论单打独斗的话,尸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可一群尸俑呢? 曹满只有逃命的份。 气人的是,他还不能逃出去,否则引来更多的尸俑,非被活撕了不可。 就这样,曹满凭着手中的几把刷子游斗群尸,期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嘶吼叫骂,乱成了一团。 奈何双拳难敌四爪,曹满边战边藏,总算找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墙角旮旯,打算钻进堆成小山的兵甲器具中,寻求一隅安生保命之地,谁知 猛然间寒气袭来,室内气温骤降,本就寒冷的兵甲室俨然变成了一处极寒的冰窟。 曹满嘚嘚几下,实在不敌,最蜷缩着身躯终冻成狗 呼! 喘口气,吞口沫,曹满总算把肚里的怨言吐诉了出来,尽管段虎是个不合格的听众,但此时,曹满觉得自己轻松了些许。 果然,有话不能憋,有事不能藏,该说说,该放放,否则憋多了,屁多事小,心累是真,容易把人给憋伤。 曹满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却发现盘膝打坐着的段虎神色有些不好,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疑云。 “虎爷,你这是?” 刚想询问一声,段虎猛的站立起来,随即旋风般朝兵甲室外跑了出去。 曹满哭笑不得,啥事啊?至于这么风风火火的,连话都不留一句。 莫非 刚才是我太唠叨,像唐僧念经似的把黑脸念跑了? 可能吗? 至于吗? 我要是真有口念紧箍咒的法力,之前还会被一群尸俑追得满地钻洞? 曹满打一唉声,人气人气死人,我容易嘛我? 看了看满地狼藉一屋子破铜烂铁的兵甲室,曹满无心留恋,打算离开。 虽然这里曾带给了他惊喜和欢乐,但更多的却是糟心烂肺的糗事,以及惊悚吓人的凶险。 此地爷不留,爷爷去也! 曹满踱着小碎步,一溜小烟,烟都不冒的跐溜出了兵甲室,来到外面他定睛一看,过道里寒气凛冽、阴气逼人,黑洞洞的阴森恐怖。 至于段虎 早特么当了兔儿爷,飕飕无影。 “虎爷,虎”曹满胆怯的呼唤了俩声,尽管他知道对方不会理他,但喊两嗓子,起码能壮小胆。 果然,回音飘荡几声之后,四外再次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 靠着墙边,曹满一路摸索一路戒备,总算摸进来大殿中。 嘚嘚嘚 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曹满,这会儿又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唇齿不对眼,打了起来,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曹满衣物单薄,无法御寒,忽地阴风一起,让他有种冷风吹腚冻成狗的感觉。 不,比狗惨点,起码狗还有一身皮毛,而他呢? 此时的殿中已经没有了密密麻麻的尸俑,也没有了闷铁黑柱上的巨大血焰,有的只是远处零星的青色焰火,诡异森然,飘忽不定。 曹满不知道什么是寒冥尸焰,但是看着那一团团发暗发青的火焰,无形中给他一种惊悸悚然的恐怖,下意识中,他知道绝不能靠近那些诡异的青焰,除非嫌命大。 寻摸了一会儿,曹满哆嗦着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了,要命的是,他现在连支火把都没有,想要生火取暖都做不到。 茫然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刻,曹满想回家。 回想起以往幸福的生活,寒冬腊月可以在家里吃着火锅烤着火炉,手里还抱个暖炉,再来两壶热酒,那小日子甭提多么舒服惬意。 忘了,家早就没了 思绪乱飞之际,忽然从头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声响。 哼 声音虽小,但是听在曹满的耳中仿若炸雷一般 145 难缠的蚒蛛 段虎朝着将冢外一路疾驰而去,一边奔跑一边心里担忧不已。 刚才心系曹满,却忘了其他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希望这份担心是多余的,可恶,千万别被我猜中!” 离开将冢后,段虎顺着空旷的场地进入了壁画石廊,一路猛冲,出了石廊又从石阶通道中快速朝上移动。 内心的急躁,使得他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身如疾风,脚动如飞。 不大工夫,等段虎穿过术煞之门,他放慢了脚步,缓了两口气后,看着前方黑乎乎的通道,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祖师爷保佑,坏的不灵好的灵”心里默念着,段虎把手中的火把点燃,借着火光朝前探了过去。 在通道的前方,是那处设有闇水浊门的密室,这处机关十分险恶,之前他就差点在此栽了跟头。 伏身从风墙下方通过之后,没等段虎看清密室前方的情形,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难道 段虎脸色一变,紧走几步上前,下一刻,怒目圆睁,整个人都愤怒了起来。 “可恶的老鳖,虎爷和你没完!” 看着重新合拢一处的闇水浊门,段虎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叫。 另一头,徘徊在将冢里的曹满滋味同样不好受,看着那只曾让他心惊肉跳、落荒而逃的凶兽蚒蛛,满嘴满心都是苦味。 不散的阴魂,甩不掉的狗屁膏药,该死的哼哼怪。 曹满想不明白,对方为何非要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莫非是前世的孽今世的缘,孽缘拉丝,揪扯不清吗? 此时的蚒蛛全身焦黑,散发着焦臭的气味,八足只剩下了三足,勉强支撑着肥大的身躯,嘴上的螯牙也失去了两颗,没有了当初的威风和霸气,看上去惨兮兮、凄凉凉,挺可怜的。 看着哼哼怪的惨样,曹满觉得似乎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一样凄凉惨切 同命相连? 屁! 一个是兽,一个是人,哪一样了? 除非合体。 蚒蛛的样貌是惨了点,但别忘了那么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认为对方此时软弱无力、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特别是那六只散发着凶戾、残暴的眼珠,活生生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曹满心底的凉气嗖嗖外冒,要不是对方正好把去路挡住,他早就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曹满艰难的干咽下一口吐沫,强打精神把小剑剑和小墨墨拿在了手中。 输人不输阵,要从气势上压倒敌人,这叫先声夺人。 段虎的金玉良言。 曹满鼓足勇气,双剑来回挥舞一下,口中大喝一声:“呆!曹爷在此,小妖小兽休得猖狂!还不速速与我退下,免得曹爷大显神威,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姿势差点,气势勉强,声音 强差人意。 主要是心虚,还有就是体力不支,气力不足。 不过已经很好了,要知道以往的曹满,别说舞弄俩下吼一嗓子,能腿不抖身不颤的杵在原地,已经算是个硬气的娘子汉。 否则在破庙那会儿,他也不至于被一群兔儿爷欺负,虽然兔儿爷们凶了点 看来,如今的他已经勉强算是个爷们,前面加个伪,伪爷们。 因为离着真正的爷们,还有点坎坎要迈过才行。 蚒蛛恶狠狠的盯着曹满,伤口中不断有白色的汁液流出。 半晌,谁也没动,怼眼怼目。 很快,曹满败下阵来,对方六目大眼,一个顶他俩,怼得过吗? 怼眼失败不丢脸,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接着杵棍还是 突兀,蚒蛛眼中厉色一闪,张嘴一股白色粘稠的浓浆喷射过来。 曹满加着小心,但身子不灵活,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来的白浆喷了自己一个满头满脸。 白浆浆,酸腐腥臭,黏不拉几,堪比浓鼻涕,恶心的曹满直欲呕哇哇。 好在被喷的瞬间,曹满闭着眼睛,现在勉强能视物,不至于两眼白茫茫,生死听天命。 这时候,蚒蛛嘶吼一声,用它仅剩的三足不断拨动地面,肥硕焦黑的身体擦着地面快速移动而来,腹下那把锋利的开山战斧摩擦在地,不时发出了火花。 曹满尖叫一声,哪还有半点爷们火色,一甩满头的白浆,接着浆遁朝将冢后殿逃去。 曹满的速度不慢,但蚒蛛的速度更快,别看只剩下了三足,肚子上还插着开山战斧,却丝毫不受影响,跑起来像狂风掠地,一顿怒号就追上了前方撒脚狂奔着的曹满。 曹满吓得老魂飞窍,眼看对方冒着白浆的毒螯就要咬在自己身上,临危之际他猛的朝旁地里一窜。 翻身、打滚、起身、狂奔,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蚒蛛一击走空,顿时暴跳如雷,以往在这将冢中,它可是霸主级的存在,现如今,三番五次负伤受辱不说,竟然连个小小的“小疣猪”都不把它放在眼里。 狂妄自大的蚒蛛如何受得了? 大嘴怒张,一根根蛛丝喷吐而出,没几下,便把还在逃跑中的曹满给捆了个结实。 “扑通”一声,曹满重重摔了个七荤八素,连滚了好几圈骨碌这才趴地不动。 真苦逼,先被喷浆,现在被吐丝,果然,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 被蛛丝捆成了粽子的曹满拼命扭,拼命动,嘴都用上了,却依旧无法挣开蛛丝。 而且他发现,蛛丝带着粘性,刚才下嘴的时候,老牙差点被黏住拔不出来。 诶? 我有小墨墨,为啥要用嘴啃呢? 曹满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奈何手被捆着,腾不出来。 现在就是想要墨霜割开蛛丝也来不及了。 蚒蛛步步逼近,六目凶狞残暴。 曹满吓得满地翻滚,骨碌碌顺着冰冷的地面朝后滚去。 跑都跑不过,滚,能滚过对方的速度? 近身的蚒蛛张开了臭气熏天的大嘴,锋利的毒牙刺了过来。 曹满憋气闭眼,默念一句“无念。” 过了一会儿,似乎,没啥动静。 曹满不敢睁眼,也许这是自己的错觉呢? 都说人在临死前,时间过得特别慢。 嗯,应该是这样。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啥动静,曹满疑惑了起来,可还是害怕睁眼。 但转念一想,横竖都是死,管你睁眼还是闭眼,怕球。 咬了咬牙,他鼓足了最大的勇气,慢慢睁出了一条眼缝。 入眼的依旧是那张缺了两颗螯牙的臭嘴,浓白的黏液拉着长丝挂在嘴边。 不同的是,蚒蛛神色虽然凶残,但是目光中却多了一丝顾虑和担忧,似乎是忌惮什么一样,即便有着曹满这顿美味大餐摆在眼前,却迟迟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曹满一百个纳闷,一千个想不明白。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连头兽兽也看不起我? 是嫌肉酸还是肉臭,又或是嫌我的肉有毒? 曹满怒了,尼玛,这也太欺负人了。 老子还没嫌你丑你臭你恶心,反而先被你这畜生嫌弃。 不吃我是吧? 嫌肉不干净是不? 好! 你不吃我,我逃给你看! 趁着蚒蛛迟疑的工夫,曹满蠕动身体,像蛆虫一样朝后扭了出去。 约摸拉开了一段距离,曹满将手中握紧的小墨墨一翻个,刀刃对准蛛丝割了起来。 还别说,墨霜不愧是宝刃,坚韧结实的蛛丝一割就断,没几下,全身缠着的蛛丝便被全部割开。 重获自由的曹满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一下酸疼的四肢后,他警惕的看向了还待在原地的蚒蛛。 蚒蛛原地站桩,身子一动不动,六目阴寒,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嘴里白色的浆液缓缓落下,成丝成线,一直拉长到了地上,即便如此,蚒蛛依旧未动。 咋回事? 定身了不成? 可能吗? 曹满越看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好奇。 可现在是好奇的时候吗? 是该逃命的时候! 曹满转身就想离开可他发现,自己只要一走,对方就会变得急躁起来,自己一停脚步,情绪又会有所缓和。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 蚒蛛是在惧怕着什么,以至于连动弹一下都不敢吗? 曹满挠了挠头,头上都是雾水,越挠越浓。 嗯? 哼哼怪的六目,似乎会时不时移向某个特殊的位置,每一次都只敢瞟上一眼,随后又快速的收回,就像犯了错的毛娃子,潜意识会看向犯错的地方 曹满眼力不错,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的视线。 顺着六目移动的视线,曹满仔细端详了过去,昏暗的环境让他看不太清楚,只能依稀中看见远处漂浮着一点诡异的红芒,忽闪忽灭。 微火弱弱,芒寸咫尺,尽管视线模糊,但是红芒下方隐约摆放着的物件却让他忽感到一阵忐忑和不安。 揉了揉眼睛,曹满眯缝起了双眼又辨认了一下。 物件不小,长长方方,看上去像是 一口棺材? “棺材!莫非就是那位自杞国将军的黑棺?” 暗吃一惊,曹满四周一打量,这才发现自己正好处于后殿入口,身前是一个巨型的拱门,上面刻满了玄奥、精妙的符文,拱门上方的石匾中雕刻着几个大字,字迹苍劲雄厚,但非汉字隶书,应该是一种难以辨认的蛮夷古字。 曹满自然看不懂石匾上的字体,但是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什么墓什么冢之类的铭刻而已。 古时将侯的墓碑上都会刻有神武大将、飞云将军、镇国神将之墓的墓铭,用于歌功颂德,缅怀先烈,自杞国虽为蛮夷之国,但是这些方面想必也大同小异。 曹满一拍脑门,忘了,刚才慌不择路,跑到后殿墓寝来了,现在好,一边是装着大将军的瞳血黑棺,一边是拦路的哼哼怪,两边都可怕,两边都危险。 这种感觉,跟骑虎难下有的一比。 其实吧,哼哼怪那边相对要安全一丝丝,毕竟这只墓兽此刻不敢乱动弹,原地站桩,三足独立。 不像黑棺那边,万一大将军还魂,从棺材里蹦跶出来呢? 然而,曹满还是不敢接近哼哼怪,其他不说,要是对方心血来潮再喷几口白浆,又或是吐几口蛛丝呢? 索性,曹满哪儿也不去,直接蹲在了巨型拱门的下方,一边擦着满头的浆浆,一边老鸦守死狗,不,是耗子盼黑脸,就等着段虎回来救他。 哼,哼 不大工夫,蚒蛛发出了几声独有的哼声,身子也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不过却只敢在周围徘徊,不敢越雷池一步。 曹满拍了拍惊乱的胸口,刚才把他吓得够呛,脸嘴都绿了,心脏怦怦乱跳。 哼,哼 “哼你祖宗!” 哼,哼 “哼你大爷!” 哼,哼 “哼你妹!” 哼声不断,曹满顺着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最后,连他自己都骂烦了。 又烦又气,曹满想不通,别人倒斗能赚个盆满钵满,他呢?金银没有,尸俑残魂没少见,还有只哼哼怪。 狗屁的开棺撬板金腰带,骗鬼去吧! 鬼都不信! 坑,都是坑,黑坑! 等等 开棺? 金腰带? 我去,那口黑棺不就是现成的金腰带嘛? 曹满眼中一下就火热了起来,就像饥渴的汉子瞅见了那啥啥一样,满眼贼光四射,一副贪婪十足的贼样。 下一刻,他又泄气了起来。 金腰带是好,可也要有命去拿对吧? 万一,大将军起尸呢? 那家伙可不同于一般的小僵小粽,记得当时在石廊壁画的时候,段虎曾有意无意提了那么几句,尽管没说清楚,但他能看出对方心里的顾虑,更不用说徘徊在外面的哼哼怪,眼中的忌惮之色,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曹满如冷水泼头,顿时心里哇凉哇凉的没了兴致。 可惜段虎不在这儿,否则 对了,段虎呢? 想到这,曹满四外张望起来,不一会儿,脸子拉得像驴脸,鼻孔直喷白气。 可恶的黑脸,无情无义的黑心汉! 把曹爷一个人丢在这算几个意思? 呃 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先不提段虎的人品如何,关键在于,对方没道理突然把他丢下一个人就这么跑了。 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曹满轻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白毛汗,刚才把他吓得,真以为黑脸无情,丢下他不管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段虎的身影,倒是哼哼怪挺有耐心,一直陪着他,还会时不时发出几声哼哼来“安慰”他急切寂寥的心情。 “靠,我怎么那么傻?虎爷说过,只要阳气不外泄,就不会引发尸变,这么说来” 贼光一冒,曹满不由得激动了起来,目光灼热的又投向了墓寝中的那口黑棺。 风险与机遇并存,风险越大,收获越多! 一旦找到了蹩脚的借口,所有的理智都能变成盲目的冲动。 曹满捂住口鼻,轻抬脚慢下足,蹑手蹑脚朝墓寝深处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开始行动的那一刻起,蚒蛛的情绪明显焦躁不安了起来,就像看着到嘴的猎物逃走一般,失望、无奈、惆怅、不满 只是诸多情绪中,却唯独没有着愤怒 146 要不要这么穷! 将冢后殿的墓寝里,曹耗子贼头鼠目,一步一挪的朝前慢慢移动着,彻底发挥出了耗子的本领,机警、胆怯、贼精。 小心翼翼的样子,稍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一惊一乍,一伸一缩。 做贼不过如此。 四周昏暗阴森,偶尔跳动一下的红芒,仿若迟缓无力的心跳,每动一下,都能带给人一种心悸莫名之感。 从进入后殿墓寝开始,曹满心里总是一阵的悸动,不知为何,这里的环境让他感到十分的阴沉和压抑,压得他难以喘息。 “娘的,什么鬼地方,就像进入冰窟似的。” 寒冽的气温深入骨髓,曹满打了两个寒颤,感觉灵魂都要被冻僵一样。 嗯,再次冻成狗。 “富贵险中求,区区一点寒气就想吓退曹爷,做梦!” 金钱的诱惑,的驱使,曹满感到浑身充满了干劲,别说寒气,现在就是让他脱光了在雪地里打俩滚,他也能毫不犹豫的扒了最后那块遮羞布,尽情释放自我。 钱是王八蛋,但是在没钱的情况下,人比王八蛋还不如。 金钱是粪土,但往往为了这点被人唾弃的粪土,多少人却趋之若鹜,甚至于撕破脸皮自相残杀。 在金钱的魔力下,真正做到清风淡然、傲骨不屈的又有几人? 当饥饿到恨不得自食其肉来缓解痛苦的折磨时,谁又会在乎朱门的酒肉是香还是臭? 除非真有变成冻死狗的勇气。 曹满只是个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他没有成为圣人的想法,也没有所谓高尚的气节。 除非气节能填饱肚皮。 他贪财,打小那会儿开始便是如此,这是根性,是劣性,同样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生存下去。 记住,不是生活,是生存。 一字之差,意思却有如天渊之别。 不同的是,以前他贪财,纯粹是为了满足个人的贪婪,有时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地地道道的混蛋一个。 而现在,尽管同样贪财,但绝对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因为 在他的内心深处多了两样东西,亲情和友情。 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多了两种人,亲人和朋友。 虽然这份亲情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虽然这份友情经常会令他感到糟心难受,但他依旧珍惜,就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宝贵,无价。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下一刻,曹满差点吐了个掏心掏肺。 忍受着翻腾的作呕,最后,他终于把舌尖上的那点浆浆玩意咽了下去。 这一刻,他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日,要不要这么闹心,要不要这么恶心? 关键是周围的环境太可怕,稍有不慎,闹尸了咋办? 这也是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把那点浆浆咽下去的原因。 为了点粪土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曹满觉得自己好委屈。 希望粪土大点儿,能抚平他受伤受创的心灵 殿内阴气森冷,鬼气寒寒,曹满继续前行,隐约中他闻见了一股子血腥味。 起初没怎么在意,光顾着滴溜四周的环境,直到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好重的血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曹满机警的到处观察着,最后顺着起味,目光瞟向了更深处的那口棺椁。 “记得石廊壁画上,那处棺椁是用战俘的瞳血浇灌,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血味依旧未散,反而还这么浓郁呢?” 曹满不傻,有时候还挺聪明,譬如现在,他有意识的远离那处飘忽着红芒的棺椁,至于财宝? 这么大的墓寝,难道就只有黑棺里面才有财宝吗? 信了你的邪! 窸窸窣窣 曹满在黑暗中开始摸索了起来,一来二去,直到摸到了殿墙边上,除了冰冷刺骨的墙壁之外,想象中的金银财宝一样没有得到。 曹满 卧槽,该不会是个穷鬼吧? 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可是将冢,墓主生前战功赫赫,死后不可能连点陪葬的东西都没有。 应该是摸错了方向,要不,换个地儿试试? 折回头,曹满向另一个方向摸索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曹满精神萎靡的耷拉着个脑袋,有气无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刚才的一番摸索,除了棺椁附近,他几乎把整个墓室寻了个遍,他失望的是,偌大的墓室中,梦寐以求的金银珠宝一样没有,有的只是些骇人的石雕铜像,要不就是些不值钱的土碗陶罐。 这是大将军的墓室吗? 尼玛,穷花子一个! 说好的金银成山,说好的珠宝遍地呢? 骗人,通通都是骗人的! 曹满很生气,心情很郁闷,和之前一样,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墓寝中躺着的这位将军,不论身份、地位,都应该是显赫无比,可为何却是马屎表面光,光有气派的墓冢,却无值钱的陪葬品? 该不会他的钱都用来该墓冢了吧? 曹满嘴角一抽,自己要不要这么背时?遇到个外表风格却囊中羞涩的主。 怪不得会养一只哼哼怪作为墓兽,都一个德行,爱充六指头! “该死的哼哼怪,老子的福气都被你给哼哼走了,守个球的大门,滚,给老子滚!”恨恨地瞅了一眼墓寝的入口,曹满把火气撒在了无辜的蚒蛛上身上。 没金没银没财宝,曹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嘛来了? 受了那么的苦,遭遇了那么多的危险 对了,当初下来是为了躲避那些凶悍的兔儿爷。 不知道兔儿爷们怎样了,走了吗? 还有段虎,这家伙一去不返,真当下象棋老将不会面吗? 闷燥的曹满把目光慢慢移动到了身后,远处,棺椁上漂浮的红芒依旧孱弱,就像随时会熄灭一样,时而跳动一下,发出了诡异的光芒。 曹满揉了揉鼻子,满眼的复杂和纠结。 贼不走空,雁过拔毛,不如 曹满壮了壮胆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拼了! 脚尖点地,蹑足潜踪,不大工夫,棺椁的外貌渐渐清晰入眼。 那是一口巨大沉重的棺椁,被放在一座六阶石台上。 石台四面分别伫立着一只石虎,虎牙森森、虎目眈眈,样貌凶悍威猛,作为镇墓神兽,守护着棺椁中长眠辞世之人。 来到石台下方,曹满有些犹豫了起来,记得刚才看见的棺椁明明是黑色的,可现在却血红阴戾,仿若被鲜血染红一般,在红芒的闪烁下惊骇诡异。 血棺! “难道是因为红芒的关系,才让这口黑棺看上去是血红色的?”曹满暗自猜测着。 过度的紧张,暂时让他忽略了空气中的气味,或者说从进入墓寝开始,一直以来充斥在这里的血腥味已经让曹满渐渐习惯,以至于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在意血腥味 已经浓稠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咦?棺材板怎么被打开了?”曹满双眉一耸,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自己打开的还是被人打开的? 如果是被人打开的还好点 好个屁,被人捷足先登的话,何来贼不走空,雁过拔毛? 要不要这么扯! 可万一是自己打开的 曹满不敢接着往下去想,他怕想多了,自己会更加不爽,不好,不痛快! 他不知道的是,棺材不是自己打开的,而是真的有人捷足先登,先一步掀了棺材板。 这件事段虎清楚,当时本想说来着,可曹满嘴皮嘚不嘚,没给他机会,后来 就后来了。 好奇害死猫,贪心是根源。 曹满登上石阶,打算上去看个究竟,可能的话,他想喝口汤,再不济,渣渣也成,总比空手而归强得多,起码可以慰藉一下空落落的心情。 别人吃肉他喝汤,别人喝汤他舔锅,就是这么个理。 曹满已经想好了,上去后他先站得远远的,充分发挥耗子偷食的天赋,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三计,跐溜为上。 只要跑得快,老僵又如何? 只要腿脚壮,豺狼也无奈。 对于逃跑的速度,曹满还是有那么点信心的,否则当时在常家大宅,在破庙荒院,在将冢前殿 对吧? 咔嚓! 刚走两步,一声细小的脆响传入耳中,曹满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迟愣一下,他再次迈步前行。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而且声音要比刚才大了些许,也多了一点杂音,听上去并非纯纯的脆响。 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而且脚底传来的触感也十分明显,凹凸不平,有点硬,却很脆。 试着用脚划拉一下,哟,似乎那玩意的数量还不少。 曹满 管他是啥玩意呢?老子现在忙着要发财,哪有闲心低头看渣渣。 接着走。 咔嚓咔嚓 石阶一共就六台,每一层之间有着丈许的距离,曹满一路咔嚓声,走得倒是挺热闹。 只是越往前走,脚下的零碎就越多,到了后来就像踩在一堆碎渣上一样,不仅硌脚,噪音还挺大。 “我去,到底是啥玩意?硌得脚底板发疼。” 刚抱怨一声,脚下一绊,曹满歪斜两下,摔了。 臀儿没事,朝上,脸惨点,朝下。 一跤摔下,曹满捂脸哟哟,不敢大声呼痛,只敢哼哼唧唧。 本来心里又急又窝火,现在还摔了,曹满怒火窜头,把装兜里的火柴掏了出来,“邪了门了,我到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绊倒曹爷。” 火柴盒里剩下的火柴并不多,猫三几根而已,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的原因。 好钢要使在刀刃上,现在正是时候。 拿着火柴往火柴皮上小心翼翼的一擦,火焰没出,就擦出一点儿火花,之后火柴夭折。 “意外。” 曹满闷哼一声,又拿出了一根火柴。 擦! 火焰依旧没影,火柴在一片灿烂的火花中,阵亡。 还是意外? 意外你大爷! 曹满怒了,“该死的黑心商,卖伪劣产品,不怕女儿带把吗?” 第三根火柴还算争气,“刺啦”一声,火光燃起。 借着火苗的亮光,曹满低头看去,不等看清,身旁阴风袭来,轻轻撩抚一下,火苗呕吼。 曹满 好眼熟的场景,好熟悉的感觉。 尼玛,这鸟地方,金银不见,鬼事连连。 我呸,爷爷信了你的邪! 彻底爆发的曹满,管他还剩下几根火柴棒子,一把掏出,头对头捏成一团,对着火柴皮就擦。 嗤,嗤 伴随着刺鼻的火药味,明亮的火光终于驱散了四周的黑。 借着火光,曹满定睛朝身下看去,也就一眼的工夫,吓得他手指一抖,几根火柴掉落在地。 扑通,扑通 胸腔中乱跳着的心脏是此时曹满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 很快,地面上的几根火柴燃烧殆尽,黑暗快速从四周涌来,曹满这才稍微缓和了过来。 刚才的那一幕老吓人,吓得他脑中空白了一片,要不是火光熄灭,这会儿恐怕还在空白着。 嘶 冷。 刚才的惊吓,激出了一身冷汗,曹满浑身打抖,再次,成冻狗。 好在此前有段虎引阳火入体,勉强可以抵御住侵袭的寒气,否则早在进来的那时候,他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即便如此,依旧很冷,冷得就像被寒霜擦身,冷得就像在腊月冲凉,冷得鼻水冒头,鸡皮抖疙瘩,牙齿要干架。 曹满咬紧牙关,免得嘚嘚嘚。 这会儿他只敢原地站桩,不敢再随意的迈动脚步,因为脚下那些酷似鹅卵石般的东西,被镶嵌在了石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石台。 鹅卵石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东西根本不是鹅卵石,而是一颗颗失去了光泽的 死人眼珠! 带着死灰空洞以及诡异幽怨的气息,被当做点缀的珠玉,镶嵌于此。 每颗被镶入石台的眼珠,外面都会覆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的东西,像是石蜡,又像是什么防腐之物。 怪不得自打走上石阶,每走出一步都能听见脆响,是因为把死人眼珠子当泡儿踩碎了。 回想起被自己踩碎的那些眼珠,恶心,害怕,惊悚,诡谲 放以往,曹满非吐了不可,抖着身子的吐。 今时不同往日,在这段时日的捶打磨练下,不得不说曹满成长了,挺硬气,硬是忍着没吐也没叫。 算个伪爷们。 好一会儿,曹满终于平抚了惊乱的心情,眼目前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尽快离开,要么接着登台,何去何从,就看他自己的了。 很快,曹满颤抖着身子,傲气的把胸一挺,还用选吗? 自然是接着登台寻宝。 眼珠子而已,又不是没踩过,当踩泡玩就成! 147 瞳血棺 咔嚓! 诶,又一个。 咔嚓咔嚓! 嗯,这回踩了俩。 咔嚓,咔嚓...... 曹满...... 感觉自己缺老了德,拿人家的眼珠子当泡踩,而且踩了多少个,他都记不清了。 刺耳的咔咔嚓嚓声来回刺激着曹满的神经,有心走快几步,我去,响成片,那感觉老刺激。 曹满苦笑一声,本以为自己会习惯,谁知却相反,惊心动魄的咔咔嚓嚓能击穿他的灵魂。 不过六层石台,让他有种咫尺天涯的遥远,每登上一层,他的心都在颤抖,灵魂都在煎熬,人性都在拷问。 终于登上了第三层石阶,曹满脚下脆响,沿着石台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停了下来略做休息。 其实不用休息,只是脚下的声响听得他头皮发麻、毛发倒竖,如果不停一下,他觉得自己非发疯发狂不可。 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碎的蜡壳...... 卧槽! 曹满神色大变,好悬一个趔趄从石台上翻滚下去。 “冥眼?这怎么可能!” 惊恐的目光牢牢定格在了那些被踩破蜡壳的人眼珠子上,看着阴戾红稠、好似血染一般的颗死人眼珠,曹满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更可怕的是,血红的死人眼珠,透过空洞灰暗的眼瞳,散发出了阴怨恶毒的目光,正直勾勾死盯着他。 被这么多死人眼盯着,曹满寒从心起,惧意横生,就像被扒光了毛的秃鸡,被一群凶恶的饥饿汉子包围着...... 横竖都要遭殃。 曹满吃过冥眼的暴亏,好悬命都搭了进去,此刻一见遍地的血眼珠子,喉结狂动,口水吞了一遍又一遍,吞成了干丸。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使劲揉了揉双眼,曹满恐惧着又看了过去。 “咦?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去,这不是冥眼,只是像而已。”虚惊一场,曹满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自己吓自己,长大没出息,不,是老了没出息,老不羞。 呵! 冥眼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能释放出蛊惑人心的瞳幻,只要一不留神,对视冥眼尸瞳,就会迷失人性。 而眼前的这些血眼珠子,徒有其表,无有其实,否则曹满来回瞅了那么多眼,早被勾了魂,挖眼自残,沦为了瞳奴。 安稳了一下心神,曹满再次检查了起来,他发现这些死人眼珠其实并不是血红色的,而是在红芒的照射下就像被染了色,这才被他误以为尸眼本身就是血红色。 误会惹的祸。 所以说,胆大心细才是根本,莽撞轻率只会害人害己。 轻轻拍着胸口,曹满怒瞪一眼漂浮在棺椁上方的红芒,可惜场合不对,无法施展他的跳脚臭骂,只能心里千百遍的问候一番。 这叫有口无言,似乎有点亏。 既然怼不了红芒,曹满把火气撒在了脚下的死人眼珠上。 吓唬你家曹爷是吧? 爷爷赏你吃猪蹄! 呸,不是猪蹄,是...... 管他是啥,盘! 这时候能把脚想成猪蹄,显然,曹满是饿了。 懊恼中的他抬脚对着眼珠就是一顿狠搓,咬着牙的搓,跟有仇似的,搓了蹭,蹭完了又搓,反反复复,挫骨扬灰。 惊人的是,等他满意的收回脚后,却发现那颗瘪耷耷的死人眼珠弹动了几下,竟然又恢复了原状,带着嘲讽阴冷的眼神,似羞辱似不屑。 我去,不是吧? 这是死人眼珠,还是橡胶眼珠? 这么好的弹性,这么好的韧性,又搓又蹭都没事...... 曹满眼皮一抽,算是彻底服了。 他相信,哪时候自个儿要是呕吼了,谁拿他的眼珠当泡踩,不用多,一下就爆,渣都不剩,跟这些个尸眼球球根本没法比。 曹满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晓得死人眼珠还会些什么,万一那个啥啥......墓室里就他一活人,对吧? 干正事要紧,发财才是王道。 一路咔嚓嚓,曹满不理,继续前行,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似乎红芒的亮度有些...... 猛的抬头朝上看去,曹满张嘴结舌,瞪着傻眼呆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棺椁上方那团漂浮不定的红芒,居然变成了三团,不仅数量增多,连光线都变强了不少,浓稠的血光,把四外染成了一片血红。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 “我的缘故!” 曹满自问自答,苦水直冒。 做贼心虚,这一刻充分体现在了他的身上。 以前穷那会儿,他也做过一些小偷小摸的坏事,什么偷鸡摸狗抓鸭子,顺个腊肉偷俩蛋..... 后来当了警员,眼光也高了不少,低级的玩意他不屑一顾,何况身份摆在那,抓贼的主,怎么能当贼呢? 贼喊抓贼啊? 多掉价,多寒碜,多丢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此以后,曹满开始了收黑钱。 这玩意可比摸三瓜两枣高级多了,而且收入不错,还不用担心挨揍。 以前是过街老鼠,逮到就揍,老拳鞋帮口水啥的,一样不少,现在不一样,可以明目张胆的吃拿卡要,还没人敢惹...... 晃眼,多年的时间过去,时至今日,在这阴冷诡谲的墓室中,曹满重温起了当年做小贼时的心态,浑身没有一处感到自在的。 “墓主爷爷,大将军祖宗,冒犯之处往您老多多海涵......” “人在江湖飘,总有落难时,帮兄弟一把,我也不多拿,能换点老米钱糊糊口就成......”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天主保佑。” ...... 看来,曹满这货依旧是死心不改,明明都被吓得哆嗦成了一团,可贼心不死,还指望着那点眯眯钱。 念叨了一番,曹满再次抬起头来,狗眼一看,我去,还是三团红芒,没少。 点了点头,曹满心情放松了些许,刚才的念叨不算白念,起码,红芒没有增加,说明那位长眠的大将军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对吧? “嗯?” 曹满眉头一挑,“这是.......” 他发现在三团红芒的附近,隐约中能够看见三张漂浮不动的符纸,符纸通体黑色,上面隐隐画有扭曲的红色图案。 刚才没有发现,是因为太过紧张,再加上光线昏暗,所以没有看清楚,现在光线增强了不少,曹满看了个狗眼清晰。 “啥鬼玩意?”曹满抓了抓头,一脸茫然。 他不知道什么是冥符,这件事段虎也没跟他细讲过。 “莫非刚才的红芒是这些玩意弄出来的?”曹满又聪明了一回。 “明白了,怪不得棺材板会被打开呢,肯定是有人捷足先登,偷了宝贝不说,还故弄玄虚,专门吓唬人!” 曹满恨得牙痒痒,忐忑的心情化为了震怒的咆哮。 蹭蹭蹭! 咔咔,嚓嚓,咔嚓嚓...... 曹满快速跑上了石台的第四层,刚一落脚,棺椁上方又亮起了一团红芒,殷红似血,诡异可怕。 曹满动了动脖子,没有一丝的惊恐,有的只是愤怒和急躁。 “呸,装神弄鬼,爷爷信了你的鸡儿!” 一口气,曹满冲上了六层高台,小汗都顾不上擦一把,目光灼热的投向了前方的那口大棺。 此时半空中已经亮起了六团红芒,血光浓浓,戾色闪动。 血光下,高大、闷黑的棺椁就像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散发出了血戾的凶气。 深深的图纹遍布着古老、沉寂的棺椁外层,曹满看不懂,但隐约间他觉得这些图纹给人一种莫名心悸的感觉,似乎像是一只沉睡的猛兽,即便没有苏醒,但是无形中依旧威严凶悍,让人不敢觊觎。 曹满没时间去研究什么棺椁,更不会在意那些古老神秘的图纹,要不是碍于棺椁的高度,此刻他早就进棺取宝了。 “大爷的,这些古蛮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一口棺材嘛,至于修的这么高大?还让人怎么爬!” 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棺椁,曹满脸色有些难看。 原地蹦跶了两下,本打算看看棺椁里的情况,奈何身上的肉肉太多,弹跳力也差点,能蹦跶多高? 一连试了几次,曹满明智的放弃了尝试,围着棺椁转了两圈,他打算找个顺手的地方攀爬进去,可黑棺四面光滑如镜,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曹满气哼几声,九九八十一难他都过来了,难道还会被最后的大雷音寺难倒吗? 别说是一口大点的棺材就是一堵城墙,爷爷也能翻过去。 来了牛劲的曹满,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下冲向了黑棺。 来到近前,他一个纵身跳跃而起,双手抓在了黑棺的棺口处,之后只要使劲的抬起俩萝卜腿,就能像狗爬墙似的翻上去。 想法不错,精神可嘉,美中不足的是...... 双手抓住棺口的瞬间,曹满就知道自己,惨咯。 不知为何,棺口就像抹了油似的湿湿滑滑,能抓稳才怪。 呲溜一下,曹满双手打滑,随着惯性一头撞在了黑棺上,整个身子紧紧贴在棺椁上,然后像条壁虎般顺着棺板滑落在地...... 好疼,好难受! 曹满抱头驴滚,疼得连声儿都没有,这顿翻。 好一会儿,靠着一身粗皮糙肉,曹满终于忍过了可怕的疼痛,随后他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眼中飙出了邪火。 不让曹满翻是不? 呸!给我等着,爷爷还有其他法子! 绕到黑棺的另一头,曹满瞅了瞅那块斜靠在黑棺上的棺材板,冷笑一声,爷爷,来咯! 身体往上一趴,四肢张开,保持住平衡后,狗熊爬墙,一点一点往上蹭。 刚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法子,只是觉得姿势不雅,不如狗翻墙来的威风,现在逼到了这一步,不爬也要爬。 还别说,这个办法真不错,比狗翻墙靠谱多了,就是棺板太滑,爬几下就会往下滑落些许。 还有就是,棺板冰冷刺骨,爬在上面卧冰跐溜一样,冻得曹满手脚发红、鼻涕吸溜。 嗯,又一次冻成狗。 曹满苦闷,有完没完? 再冻,狗都不如。 接下来...... 爬几下滑几下,再蹭一截,再滑下一段,如此反复,最终曹满战胜了棺板,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下一刻,当他的目光投进黑棺,微笑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身子微微一晃,差点前功尽弃,从棺板上栽落下去。 巨大的棺椁分内外两层,外层棺椁闷黑如铁,而内棺却鲜红如血,这种颜色并非是因为红芒所致,而是棺材本身就血戾凶狞。 更吓人的是,内层血棺有一半浸泡在浓稠的液体中,液体深红腥臭,就像将要凝固的血液一般。 在血棺的盖板上,一只硕大的眼珠阴寒狰狞,虽是雕刻之物,但栩栩如生,鲜活骇人。 正是这颗恐怖的眼珠,才吓得曹满惊慌失措,忐忐忑忑拉着手的窜上心头。 曹满明白了,怪不得刚才狗翻墙没有成功,敢情在棺口的附近都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再看自己的双手,尽管上面的血水已经被擦掉了不少,但味道却腥浓呛鼻。 呕...... 稍微松了一下喉头,龙吟声起,翻江倒海这通呕,浓的稀的,一股脑喷进了棺椁。 当污秽的呕吐物落入棺内,霎时间,平静的血水沸腾了起来,如冷水入油锅般炸响成片。 大将军发怒? 墓主爷爷要翻脸! 卧槽,下一步该不会是掀棺起尸鬼发飙吧? 曹满,炸毛! 他再无知,此刻也知道事情不妙,当即带着满嘴的呕浆浆从棺板上跐溜了下去。 落地后,他狠狠咽下了嘴里的玩意,脑袋一耷拉,心里白百般不是滋味。 唉...... 一声苦叹,包含了他所有低苦寂寥的情绪。 刚才的一幕还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骇人的棺材眼,腥臭可怕的血水......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浓稠似浆的血液,应该是那些囚犯的鲜血,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鲜血,而是被挖眼后流出的瞳血。 他想不通的是,将冢深埋地下过去了不知多少的岁月,照理说,当时浇灌黑棺的瞳血早就应该干涸挥发,但为何现在依旧浓稠,没有消失呢? “大爷的,又不是做血旺,至于弄这么大一堆吗?”曹满怒骂一声,发泄着一肚子的窝火。 现在该怎么办? 宝贝没捞到,却弄了一身腥。 外面还有丑蜘蛛守着,段虎又不见了踪影...... 气人的是,不争气的肚皮囊这会儿居然发起了牢骚。 咕噜噜,咕噜噜...... 尼玛,吐了就要吃,泔水桶! 老子白养了你那么多年。 心灰意冷的曹满靠着黑棺坐在冰冷的石台上,他没注意的是,瞳血棺上方的六团红芒正在缓慢的合拢着,散发出的血光也渐渐变浓。 随着时间的拉长,六团红芒跳跃的幅度正逐渐增加,频率也逐步靠近...... 148 尸血将臣 墓室寂寥阴冷,耗子下裆狗蹲,金银珠宝雾中花,小风飕飕,散落一地毛。 曾经鏖战群魔,生死一线惊谲,险中孤傲看风云,血泪汪汪,不忍两手空。 凉凄凄,悲切切,哇哇一口污龙吐。 谁个大胆淹瞳棺? 苦巴巴,闷燥燥,呀呀一声怒冲天。 还老子的钱财来! ...... 咕噜,咕噜噜...... 曹满手捂肚囊,好饿,饿得心发慌、手发软、眼发花。 尽管他很不待见自己的大肚囊,可偏偏又甩不掉。 天生的原配零碎,打娘胎那会儿就种下了烙印,今生不离,生死不弃。 曹满挪动了一下身子,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 之前他是坐着的,但地儿太凉,臀儿也疼,根本坐不住,于是他就狗蹲。 刚开始挺舒服,臀儿也乐意,但时间一长,腿不服脚不爽,直接闹了情绪。 揉着酸麻的腿脚,曹满打算找几句话安慰一下自己,可想了半天,脑海里就冒出了四字“这就是命!” 多一个字都没有。 点点狗头,命就命吧,谁让咱的命不好呢? 曹满...... 屁! 凭什么老子的命就不好? 让我信命? 信你姥姥的狗屁命运! 振作精神,曹满再次把目光移向了黑棺,惊恐渐渐消失,贼心死灰复燃。 都这半天的时间了,也不见棺材里闹出什么动静,如果真有什么斧头将军、墓主大爷要诈尸的话,早该出来了。 “一个大将军的棺椁,不可能没有值钱的玩意,想用不知存了多少年的馊血旺吓唬曹爷,我呸,你想得美!” 曹满对着自己的巴掌吐了两口吐沫,晃身再次爬上了棺材盖,这一回他算是豁了出去,就算把瞳血棺里的瞳血都抽干,他也要捞点财宝出来。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爬棺板。 等重新爬上了棺口,曹满尽量憋着气朝内棺看去。 之前还沸腾着的血水此刻已经消停了下来,血面上荡漾着一层层淡淡的涟漪,浸泡着那口瞳血棺。 有着血水的遮挡,内棺下方的情况曹满无法看清,他集中视线,仔细看着露出血水的半截瞳血棺。 “咦?瞳血棺的棺材板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片刻过后,曹满皱起了眉头。 内棺的棺盖上,也就是雕刻着那只大号眼瞳的盖板,正中的部位明显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从留下的痕迹来看,丢失的物件应该不大,印记很新,和周围满是红稠的血印有着明显的差别。 曹满好歹也在县警所待了那么些年,侦查水平一般,但比一般人却敏锐不少。 回想此前发生的事情,他能肯定,棺盖上的物件一定是被什么人给偷走了。 偷了不说,还故布疑阵,装神弄鬼。 否则外棺的棺盖为啥被打开了? 头顶上方的红芒又是咋回事? 最主要的,内棺棺盖上的宝贝呢? 狗吃了还是驴抢了? 该死的臭贼,不要脸的盗墓贼! 曹爷记着你呢,哼,有朝一日落在爷爷手中,记住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爷爷还要剁了你的贼爪,碎了你的卵子,免得让你生一窝小贼,将来在祸害人。 曹满内心愤慨,骂了个麻溜畅快,可他忘了件事,捷足先登的那人他见过吗? 连对方长啥样都不知道,是公是母也不晓得,他抓谁去? 还有件事,他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贼,臭名昭著的盗墓贼! 贼骂贼,贼斗贼。 嗯,黑吃黑,一般都发生在他们身上。 不过曹满不在乎,过过嘴瘾而已,痛快了就成,哪能较真呢? 打量几眼四周,黑棺中除了那口瞳血棺,就只有大半棺材的血水,唯一的宝物还被人捷足先登,曹满一连运了几次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撸起袖子,豁出去的曹满打算伸手摸进血水中,看能否有些收获。 可就他这五短身材,勾着身子伸长双臂,依旧无法触摸到血水,更不用说下去捞宝贝了。 试了几次后,曹满憋闷的把身体缩了回来,狗蹲棺盖,一个劲儿的抓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除非他跳下去,直接站在瞳血棺的上面,否则根本就无法捞宝。 踩着别人的棺材盖捞别人的宝贝! 会不会太缺德? 曹满嘴角一抽,无毒不狠非爷们,缺德就缺德吧,为了点老米钱,老子脸都能不要。 道义? 那是对活人说的,跟死人无关! 没有了道德的约束,曹满好似脱了缰的野马,无所顾忌。 量了量距离,一个纵身,沉重的身子就像落地的大瓜,震得脚下的血棺都晃了几晃。 棺盖湿滑,曹满左晃右摇身子栽歪,总算保持住了平衡。 呼! 真不容易哇! 站稳后,曹满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过浓厚,熏得他能冒泪花,胃里又开始翻腾了起来。 糟糕,该不会又要呕哇哇吧? 曹满赶紧捏住口鼻,又是憋气又是运气,好一会儿,总算忍住了。 双膝跪在盖板上,先勾头看了看,见没啥动静,这才把手伸了下去,眼看手指就要触摸在粘稠腥臭的血水,忽然...... 咚,咚...... 几声沉闷的响声从身下的瞳血棺中传了上来,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度。 曹满浑身僵硬,直接被定了身。 莫非血棺里的将军大爷诈尸了,要掀棺板? 这下可要了命了,曹满乱作一团,哪还有心情捞什么宝贝,恨不得一蹦子跳出棺材,哪有洞往哪钻。 嗯? 咋没声了...... 正要逃走,忽然发现脚下没了响动,曹满眼珠滴溜溜乱转,莫非刚才听错了? 应该不会,否则脚下传来的震动是几个意思? 但,万一那也是错觉呢? 曹满陷入了一阵凌乱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咋办? 纠结一会儿,他决定先试试,探清楚情况再说。 俯身侧着脑袋,他把耳朵几乎贴在了盖板上面,仔细听了一下,里面鸦雀无声,根本没有什么咚咚声。 又是虚惊一场,还是那句话,自己吓自己,变老没出息...... 咚,咚...... 诡异敲打声的再次响起,曹满如惊弓之鸟般惊跳而起,尼玛,狗屁的自己吓自己,是老僵真的要掀棺!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传来,紧接着,整个瞳血棺都颤动了起来。 曹满尖叫一声,顾不上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蹭地朝外窜去。 关键时刻潜力无限。 放平时,曹满绝不可能顺利的翻上棺口,但这一刻,他连咯噔都没打一下,便利索的从内棺翻到了外棺,随后一个骨碌滚落出去。 惊恐中,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落地时带来的疼痛,这会儿就只想着一件事,逃! 跐溜! 刚要逃下高台,脚底打滑,曹满怒吼一声,“卧槽!” 滚皮球,圆又圆,一蹦三跳接着滚...... 六层的高台每层台阶还离着丈许的宽度,都架不住曹满的这阵翻滚,愣是从最高处滚到了最底层,一层都不带落下。 哼哧哼哧...... 曹满晃悠悠的坐了起来,举头望四周,没有一处不再旋转着。 好昏,好晕,好难受。 扑通,曹满再次躺地。 不是不想起来接着逃,而是脑中昏沉,根本起不来,比醉酒的醉货还难受。 难受不说,全身没一处地方不疼的,火辣辣的疼,特别是臀儿,再次受创,估计俩瓣要变三瓣多。 此时,棺椁上方的六团红芒已经聚拢在了一起,跳跃的幅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随着一阵刺眼的红光亮起,瞬息之后,红芒一闪而逝,整个墓寝陷入了黑暗之中。 摸着黑,曹满硬气的歪晃着身子站了起来,此刻不容他躺地撒娇,耽误了时间,老僵出棺,第一个就会活撇了他。 借着入口处的亮光,曹满逃了个乱七八糟,明明想朝前跑,可脑子不听使唤,双脚也跟着凑热闹,指东跑西,怎么都不听话。 曹满顾不了这么多,只要大方向不错,管他怎么跑呢? 何况,现在有时间去教训一下脑脑和脚脚吗? 万一对方来了脾气,罢工咋整? 轰...... 巨大的轰响从高台上响起,随后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响彻整个墓寝。 曹满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其实换做是他,同样也会怒掀棺板,主要是太气人了。 可不是嘛,本来在棺材里睡得好好的,百年千年如一日,梦里周公讨酒喝,多惬意? 谁知来俩盗墓贼,一个破了大门,偷走了宝贝,另一个更过分,来回蹦跶也就算了,还往血旺池里呕哇哇。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僵更不会忍,掀板,出棺! ...... 曹满跑了个颠三倒四,恨不得多长俩腿出来,身后,暴怒的吼声一阵高过一阵,看来出了棺的老僵是真的怒了,暴怒! 眼看就要冲出墓寝入口,忽然曹满脚步一停,双脚蹭着地面滑行了一截。 “大爷的,怎么把看门的哼哼怪给忘了?”曹满暗中叫苦。 哼哼怪可是个记仇的主,否则这半天的时间,也不会老鸦守死狗般堵在门口寸步不离。 显然,这梁子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果然,在拱门的下方,只剩下三只腿的蚒蛛依旧虎视眈眈,六目眼瞳凶光毕露。 曹满老牙挫动,真够绝的,摆明了是不给一条活路。 老鼠在偷东西的时候贼头贼脑,贼精贼哈,生怕闹出丝毫的响动,但真要到逃命的时候,势必野马疯牛,不输鸡飞狗跳。 “好狗不挡道,好给老子滚,死开点!” 豁出去的曹满扯开糙喉叫骂了起来,骂着不过瘾,捡石头丢! 反正老僵已经出了棺,现在躲着藏着屁用没有,不如彻底释放自己,也许还有一条活路走。 可惜没石头捡,摸了几下都是空猫猫。 蚒蛛不愧是镇墓兽,善辨人言,当即六目圆瞪,螯牙森然,杀人的眼神活脱要把曹满生吞活剥。 不过这股子凶悍劲也就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猛然间,蚒蛛的神色一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凶恶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恐惧的目光,退缩着身体,不断朝后移动。 机会! 曹满哪管对方是被骂跑的还是被吓退的,迈步就想冲出去,可就在这时,头顶腥风疾驰,随即一声巨响。 轰! 可怕的冲击肆虐而来,曹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掀飞了出去。 血腥味夹杂着扬起的灰尘充斥在周围,曹满咳了几声,狗头一抬,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惊骇,震撼,老可怕! 这些词儿都不足以形容此刻他波澜卷动的心情。 眼前的这道身影高大威猛,强悍的身体犹如钢铁一般,线条粗犷肌肉发达,单单一条膀臂,比他的萝卜大腿还粗三圈。 尽管只能瞅见一个背影,但无形中散发出的狂暴气息和那浓稠的血腥味,足以令他为之窒息。 在对方魁梧的身躯面前,曹满就是个鸡儿,弱鸡儿,不论身高体型还是气势,他都是弱鸡儿。 将军老大爷终于出棺咯! 小命真要玩完咯! 曹满欲哭无泪,为了点米米钱,老子遭的这叫个啥罪? 关键是啥都没捞着,要不要这么背时! 曹满不知道的是,他身前这位阴尸还阳的将冢之主,有着一个特殊的名号,叫做尸血将臣,又称血将。 血将不同于普通的僵尸,有着不死之身、通幽之能,比之当初在常家大宅的那具血刹还要凶狠厉害数倍之多。 如果现在段虎也在此地,同样会震惊万分,身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他深知血将的可怕凶悍之处,这也是此前他看完石廊壁画后心里隐约不安的原因所在。 人血养棺,阴棺裹尸,尸变将臣,血海滔天。 这句话不但段虎知道,只要是干倒斗这行的艺人都清楚,血将一旦破棺而出,势必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带来可怕的灾祸。 相传,血将的形成分为先天盘古血脉,以及后天阴血尸咒两种。 先天盘古血脉而成的尸血将臣,因其血脉的缘故,不问世则已,一旦问世,便可成就四大始祖之一的大僵,有着通天彻底之能,毁天灭地之力。 后天阴血尸咒变化而来的血将,血脉不纯,无法成为始祖大僵,但力量同样惊人,更不用说这位血将还是用瞳血养尸,聚阴炼煞而成的,其威力非一般血将所能比拟。 幸运的是,曹满面对的这具血将,并非是完整的尸血将臣,阴差阳错,因为黑衣人的插手以及曹满的鲁莽,使得瞳血棺中的这位血将,并没有炼化所有的瞳血,它的问世只是一个意外,威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尽管如此,半成品的血将也非曹满所能对付的,不仅是他,就连墓寝出口处的那只蚒蛛,也失去了以往凶残暴戾的一面,就像只乖巧的花猫般,匍匐在地,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血将站立在碎裂的地面上,像半截铁塔般巍峨不动,满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虽然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无形中那股骇人的气势...... 曹满,给跪。 蚒蛛,同样给跪。 149 抢钱的僵大爷 血将背对着曹满站立在地,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浓稠的血腥味充斥在四周,不过几息的片刻,曹满便已经承受不住,体若筛糠、心神俱震。 以往遇到的僵尸,曹满顶多会感到害怕和恐惧,但是血将不同,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是那种冲击着灵魂的压迫和撕裂感,以及从心底冒出来的绝望。 面对血将,曹满觉得自己连当做弱鸡儿的资格都没有,蝼蚁还差不多,最最卑贱的小蝼蚁,对方随意划拉一下,都能让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刚才曹满就已经跪了,不过这会儿他又抖着站了起来,不是硬气不硬气的问题,也不是血性不血性的问题,而是跪着膝盖疼,站着好一些。 鼓动的心跳回荡在体内久久不息,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战栗中抖动不休,豆大的汗珠瞬间浸湿了身上的衣服,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几乎把曹满吞噬殆尽。 对比起眼前的残酷现实,曹满宁愿这是一场噩梦,最起码噩梦只会带来惊吓,但现实却会让他粉身碎骨。 就这样,曹满呆愣在原地注视着血将的背影,明明只是短暂的几瞬,但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息三刻、度日如年。 面对强大的凶煞,曹满连逃走的勇气都提不起来,本能反应下,他知道自己不动还好,起码可以多活那么片刻的时间。 只要一动弹,势必会引来对方凶残的绞杀,一想起骨碎肉裂般的痛苦,曹满噤若寒蝉,神魂出窍。 就在这时,血将突然把巨臂一挥,伴随着铠甲的响动,腥风狂涌,墓寝中血焰沸腾,瞬间血色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墓室。 巨大的血焰一团团先后亮起,墓寝中、大殿里......甚至于将冢外的广场,都布满了鲜红的血焰,火光浓浓,阴气寒寒。 有了光亮,曹满这才看清楚了血将的真容,两米挂零的魁梧身材,铁铸的强壮体型,身上一副虎啸怒目的黑色虎铠,一头凌乱披散的红色妖发。 还有那巨镰般的尸爪,血红的尸皮,虬筋黑脉,活脱地狱修罗、阴间煞鬼。 震撼冲击下,这一刻曹满感到自己都无法呼吸,身子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倒退出了一步。 脚跟还未落地,眼前一花,血将已经转身来到了他的近前。 曹满根本就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惊恐的尖叫还未发出,一只巨镰尸爪已经按在了他的头顶。 那只好似镰刀般的巨爪,曹满相信只要对方微微一用力,就能像捏爆鹌鹑蛋般直接捏碎他的脑袋。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屁! 大爪按狗头,老僵压耗子好么? 魂飞天外的曹满惊声尖叫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无意打扰将军的清静,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以为这条小命就此终结,谁知当他那杀猪般的尖叫传出之后,血将竟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把尸爪按在他的头上而已。 尽管只是轻轻放在曹满的脑袋上,但是奇大的重量却压得曹满脖酸腰疼,几乎受不了,天晓得血将的一只胳膊会有多重。 曹满眼珠地震,心中惊疑难辨。 这位黑铠红发的将爷玩的是哪一出? 折磨? 虐待? 还是另有所图? 曹满再笨,也不会白痴的认为,对方是被他的尖叫所震慑,不下爪子,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曹满左思右想,挖空心思也不得其解,最后...... 管他是什么呢?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现在最后要的就是想尽一切法子保命,命在人在,小命翘辫,一切呕吼! 咬牙支撑着发酸发麻的脖子,曹满拼命不让自己的脑袋晃动一分。 必须顶好了僵大爷的爪子,这是活命的根本,否则惹得对方不高兴,稍有差池,人棍变肉肠。 好在沉重的尸爪仅仅只是放了那么一下,随后血将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尸爪,低头俯视着小疣猪般的曹满,深红色的尸眼中发出了阴戾的目光。 曹满鬼使神差的抬起狗头,目光斜视了上去,也就看了一眼,他便急忙挪开了视线,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狂冒。 “娘的,这还是壁画上的那位威武大将吗?长得怎么这么恐怖,这么丑陋?就算是那具血刹也比它好看几倍。”曹满暗自嘀咕着。 正如他所见,血将的面容不但恐怖,还十分的恶心和丑陋。 脸盆大小的国字脸上,左脸黒筋密布,右脸腐皮烂肉,血红的大脸就像被血水染色一般。还有那血盆般的大嘴,一根根外翻着的凶牙利齿,每根尖锐锋利,闪烁着斑斑的寒芒。 最为瘆人的还是那双深陷入眼眶中的尸眼,红色的眼白中带着暗黄色的眼瞳,凶光狰狞、戾色残暴。 曹满低着头不敢与对方的目光直视,忽然,血将再次把巨镰尸爪伸向他,吓得曹满脸皮一抖,感觉寿命都减了三成。 奇怪的是,伸来的尸爪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停在他的胸前,看那架势似乎像是讨要什么东西一样。 曹满看着哭笑不得,暗道这位将军大爷不是拿我穷开心嘛,我一个穷精精的光蛋,哪有什么财物给对方?更何况你一个不人不鬼的老粽子,难道还要钱吗?就是有钱,你又能去哪花费? “将......将军大爷,你看我一穷二白的样子,不像是个有钱的主,不如你换个人试试?实在不行,您老先回棺材里躺着,等赶明儿我烧给你一些如何?”曹满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 血将鼻孔一动,两股阴风顺势喷出,熏得曹满眼涩鼻酸,体寒皮冷,显然,血将是生气了。 “将军大人明鉴,我真是个穷光蛋,你让我拿,我也没东西孝敬您老啊......”曹满欲哭无泪,不过晃眼间他想起揣在怀里的一样东西来。 尸威逼人,不得已,曹满万分不舍的从内衬的夹缝中取出了他那条珍贵无比的小黄鱼,掂量一下,又看了几眼,最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血将的尸爪中。 看着失去的小黄鱼,曹满就像被掏空了心一样的难受。 “麻痹球球的老粽子、臭僵尸,曹爷我容易吗?就这一根压箱底的小黄鱼也要被你抢去,我就不明白了,你大爷的究竟是僵尸还是土匪?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明明生前是个威风显赫的镇国大将,怎么死后还魂,居然成了一个土匪恶霸?你没毛病吧?是不是在阴曹地府待的长了,被黑白无常欺负惯了,成了个穷鬼,专门还阳来抢钱?我去你大爷的......” 被夺去小黄鱼的曹满此刻鬼火直冒,本就贪财的他怎能容忍血将的无耻行径?不由间恼怒冲淡了他内心的恐惧,粗暴的骂声不断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手拿小黄鱼的血将看了两眼,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尸爪微微合拢,便把那根小黄鱼捏成了金片,随后往地上一扔,直插入地。 “你......你不要也别糟蹋我的金子啊?” 曹满眼珠一瞪,刚想去捡深入在地的金片,不想这时血将又把尸爪伸到了他的身前。 “我的爷,你还没玩够?我连最宝贝的小黄鱼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火大的曹满在内心咆哮着。 “等等,看来这老粽子似乎不是为了求财,如此说来,难道他是为了......”曹满不傻,几下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更想到了这位凶煞的老粽子是个灵智已开的灵僵。 记得段虎说过,高级的僵尸不仅尸威滔天,还带有一定的智慧,这种僵尸最为难缠,也最为凶悍可怕。 不过像这么高级的玩意,不是一般人可以碰上的,即便是干这一行的倒斗艺人,遇见的几率也少的可怜,除非是撞大运,中了头彩。 即使如此,从古至今也没有发生过几次灵僵现世的变故,然而每一次的出现,都会伴随着巨大的灾难,同时也是那些身怀异术的大能之士的灾祸。 “天下那么多的倒霉蛋,怎么偏偏就被我遇到了?我这狗屎运还真是天下无敌,娘的,有谁比我曹爷更狗血?我真是狗血淋头又吃了狗屎!” 曹满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霉运,克人克己,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算是万中无一、千里挑一的极品倒霉蛋了。 此时血将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致,黑洞洞的两个烂鼻孔不断往外喷阴风,好似两股小风,不断吹挂着曹满的脸蛋。 阴风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特别是从血将体内喷出的阴风,其中夹杂着浓浓的尸气,吸多了非中尸毒不可。 好在小剑剑和小墨墨都有驱邪避煞的作用,否则这会儿曹满非中尸毒不可。 即便如此,曹满也感到头脑发沉,身体一阵的不带劲,呼吸显得格外沉重。 “将军大爷你别激动,放在你棺材板上的宝物不是我偷的,都是那个生儿子没腚眼,缺德带冒烟的王八蛋、龟孙子给偷走的!我是被顶了黑锅,扛雷的主,求将军大人明察秋毫,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让那王八蛋逍遥法外!” 既然血将开了灵智,曹满打算用摆事实讲道理的办法蒙混过去。 谁知血将听后非但没有理会,反而更显残暴,尸脚一跺,石板碎裂,石屑乱飞,巨大的震动差点没把曹满给掀翻在地。 “娘的,这家伙智商也真够低的,曹爷说了半天,它愣是什么也没听懂。”曹满脸色铁青,刚稳住身体,对方的尸爪又伸了过来。 “要要要,要你个头!又不是曹爷拿的,我给你个屁的给!”曹满焦急的乱动着眼珠子,想要摆脱困境,却又无计可施。 眼瞅着巨镰般的尸爪几乎快贴在了他的脸上,锋利的气芒割得他脸皮生疼,如果再拿不出对方需要的东西,非激怒血将不可。 下场不言而喻,曹满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死的狗贼,曹爷这回被你害惨了!你给我等着,曹爷就是死,也要变成恶鬼找你索命!” “可怜曹爷的美好生活还没开始,今日就要丧命在这老粽子的手中......” 曹满哀叹一声,正打算闭眼接受残酷的命运,忽然......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起,声音虽然很微弱,但在寂静的环境中却很清晰,别说是血将,就连曹满都能听见。 声音是从墓寝出口传来的,就见那只匍匐在地的蚒蛛,此时像做贼似的,蜷缩着身体,利用剩下的三条腿正缓慢的向后退去。 “将爷,哼哼怪要逃,这家伙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曹满冷不丁这么一喊,蚒蛛拟人化的浑身一颤,随后猛蹬三足,像团巨大的黑球般迅速逃走。 “将爷,你......你不追吗?” 本以为看见了希望,谁知血将对于蚒蛛的逃走毫不在意,身子连动都未动。 曹满眼皮紧抽两下,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蚒蛛是守护将冢的镇墓兽,从根上来说,就像是血将的看门狗,本来就是一家人,血将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杀对方呢? 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曹满苦笑一声,心里也坦然了不少。 “死吧,死吧,有什么还可怕的?三十年后曹爷依旧是个人大老爷们......” 哐嘡,哐嘡...... 忽然一阵噪音响起,曹满一看,原来是蚒蛛逃的惊慌,插在腹部的那把开山战斧磨蹭在地面,发出了异常的响动。 曹满一阵无语。 狗拉羊肠,你特么还能再省点心么? 狠狠瞪了一个大白眼,突兀,他发现贴近脸庞的尸爪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好在没刮到他的脸皮,否则非开花不可。 抖是几个意思? 僵爷尿急? 千年老尿? 我去,可能嘛! 下一刻曹满知道自己想错了,僵大爷不是尿急,而是....... 呼! 腥风疾驰,风噪大动,吹得曹满头发飘动风中凌乱。 血将冲杀了出去,追撵着落荒而逃的墓兽蚒蛛。 死亡的威胁来得快,去得更快,等曹满抚平一头乱发的时候,墓寝外已经发出了阵阵的嘶吼以及剧烈的噪响。 曹满原地杵棍,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瞬息过后...... 曹满抬腿狂奔,俩萝卜腿快似小旋风,速度飕飕的,绝对朝驴赶马。 150 命悬一线 那是那句老话,命运这东西摸不着看不到,脾气还怪,像头犟驴一样,指东往西,总是会强差人意。 想让它顺当点吧,嘿,它偏偏让你倒霉透顶;倒霉的时候吧,却又会柳暗花明。 有人曾说过,命运会放弃你,但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 机会千载难逢,不逃是王八! 曹满不想当王八,更不想当死王八,美好的生活还在等着他,像妩媚柔情的大姑娘,正风情万种的对着他暗送秋波。 为了美好,逃! 为了大姑娘,逃! 拼命的逃,死命的逃,忘乎所以的逃! 曹满刮地小旋风,一溜烟逃出了墓寝,左右快速张望一眼,择路狂奔。 一路上惊心动魄的嘶吼声和打斗声吓得他心肝乱颤、脸抽眼跳。 僵兽大战,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辉。 曹满点点头,形容的真不错,就这旮旯墓室,举头无日月,低头遍地石的地方,除了昏就是暗,还特别的冷。 冷窟。 战斗真够激烈的,而且战斗的双方都不是人。 一兽一僵,兽是哼哼六指蚒蛛兽,僵是尸血大灵僵,这顿打这通斗,是窝里斗,是狗咬狗! 逃跑中他偷眼观看,哼哼怪是挺猛,但负了伤,伤势很重,对比起才出棺的血将,就是一弱鸡儿,几下的工夫便被暴揍得不成了模样。 浓白色的浆液不断从新添的伤口中流出,一道道狰狞可怕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会儿,蚒蛛已经被剁下一足,六目也被挖出了三目,硕大的身体正在地上快速打着滚,试图摆脱血将的残虐。 曹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实话,他憎恨哼哼怪,能恨到骨头缝里,当初撵得他鸡飞狗跳耗子钻洞,三十六路逃命招,招招用尽。 可现在,他反而希望哼哼怪能多挺一下,不是出于同情和怜悯,而是对方嗝屁的话,他还逃个球! 该死的老僵,连自个儿的看门狗都揍,没人性,不是玩意! 凄惨的嘶吼再次传来,已经溃不成军的蚒蛛无心再战,顺着那根飞虎凌云闷铁黑柱拼命的往上爬去。 奈何八足只剩下了可怜的双足,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它那肥硕的身躯,爬两下缩两下,费力不说,关键是根本就没爬出多少距离去。 蚒蛛的下场可想而知。 当血将来到飞虎凌云闷铁黑柱下方,巨镰般的尸爪一把刺入了蚒蛛的身体,往下一拽,蚒蛛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凶戾的目光从血将的尸眼中一闪而过,抬脚对着剩下的一足踩下,“咔嚓”一声脆响,仅剩不多的步足又被踩断一只。 彻底陷入了绝境的蚒蛛剧烈颤抖着身体,眼中充满了深深地恐惧和绝望。 眼看尸爪再次抓来,蚒蛛张开口器,一股脑将所有的蛛丝喷了出来,顷刻间便把血将过了个密不透风。 蛛丝缠绕在血将的身外快速凝固,逐渐变成了一层白茧。 这层白茧不仅坚固耐磨,而且极具韧性,曹满就吃过白茧的爆亏,要不是当时他身上的蛛丝并不多,若非血将的凶煞震慑住了蚒蛛,还有那把锋利无比的小墨墨...... 就凭他那点微末的能耐,非活活困死在白茧之中,最终沦为蚒蛛的腹中美食。 “对头,就这样干,整死老僵!”曹满痛快的喊了一声。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美好,看到了大姑娘! 老僵一败,诸事大吉,老僵一死,欢天喜地。 至于瘸腿瞎眼、身负重伤的蚒蛛? 半点威胁都没有,曹满相信,就对方苟延残喘的半条命,一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尽管蚒蛛从没见过太阳,也不知道太阳是圆是方,是瘪还是胖...... 可惜,这份喜悦来得太短暂,得手后的蚒蛛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调转方向疯狂...... 滚动。 跟个硕大的皮球似的,滚得惊天动地,滚得声势惊人,一路上插在腹中的战斧不断摩擦着地面,带出了一阵灿烂的火花。 这一刻,曹满骂娘的心都有。 不是说好的趁人病要人命吗? 不是说好的痛打落水狗吗? 尼玛,逃是几个意思? 还像个球似的滚得难看逃的狼狈,亏你这这么大个,鸡心眼子,就一窝囊废! 很快,曹满没了骂娘的心情,转而换成了叫娘的心情,因为他发现,蚒蛛翻滚一截出去后,忽然方向一变,朝他这儿滚了过来,而且速度奇快。 卧槽!不是吧? 曹满吓得眼角直抽,加紧脚步快速逃窜,身后,蚒蛛黑脸瞪眼、渗着白浆浆,怨恨的眼神早已变成了可怜巴巴的目光。 曹满逃的是快,但蚒蛛翻滚起来的速度更快,一来二去,眼看就要冲到了将冢外殿,这时蚒蛛几乎和他并驾齐驱,左右不过几尺的距离,目标一致,都是前方的出口。 “喂!哼哼怪,丑话说在前头,出去后我们分道扬镳,别再赖着曹爷死咬着不放,听到了吗?”曹满气呼呼的喊道。 回应他的不是蚒蛛的声音,而是一声巨大的撕裂。 声音传来,不仅吸引了曹满的注意,蚒蛛也不由自主的朝后看去。 飞虎凌云闷铁黑柱下方,血将用它那身无与伦比的巨力强行将身外的白茧撕破,微晃了一下铁铸般的尸躯后,一动身形,巨大的身影快似闪电般直冲而来。 “额的娘,这家伙就是头牲口!”曹满狗眼圆瞪,眼珠都要掉落在地。 蚒蛛三目一激,愚蠢,牲口有那么生猛吗? 这叫...... 叫尼玛! 血将从天而降,仿若落下的巨岩,一个猛扑,将倒霉的蚒蛛压翻在地。 轰! 巨大的冲击直接将一旁的曹满掀飞出去,连发生了什么情况都没弄明白,便无辜躺枪。 伤上加伤,蚒蛛被踩得眼泡外突,如同癞蛤蟆被牛蹄踩一样,鼓鼓囊囊的身子顿时挤瘪了下去,白浆浆不要命的从伤口中飞喷出去,喷泉也不过如此。 遭此重创,蚒蛛再也没有了一搏之力,瘫软着身体趴在地上,除了三目还能转动两下,几乎成了一滩肉泥。 曹满叫苦不迭,哼哧着身子站起来刚要逃,下一刻,他不敢动了,站桩似的乖乖杵地。 不是不想逃,而是血将那双寒光烁烁的眼珠正盯着他,他相信自己再冒然动那么一下,哪怕是动动小拇指,对方都会立刻将他挫骨扬灰。 看了眼死狗般的蚒蛛,曹满有种兔死狗烹的悲哀,特别是蚒蛛绝望的眼神,更像是在和他道别一样。 曹满哀叹一声,之前种种,恩怨云散,哼哼老哥,一路走好,也许到了下面,我们还有相见的那一刻,到时好好...... 聊聊? 伴随着骨断肉裂的声响,曹满闭上了双眼,一声声尖噪刺耳的惨嚎,刺激着他脆弱的内心。 等到惨嚎声渐渐减弱,他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副残忍血腥的画面,蚒蛛庞大的身躯已经四分五裂,白浆、碎肉、断骨遍地都是,特殊的腥臭味充斥在了四周。 此时此刻,血将正津津有味的抓起蚒蛛的碎肉往尸嘴里塞,獠牙翻动间发出了“吧唧吧唧”粗鲁的的咀嚼声。 曹满看得都要吐了,可他不敢,就是连干呕的冲动都被他死死压了下去。 畜生,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那可是你的看门狗,守墓兽,居然如此对待这么忠心的小兽兽,杂碎,老魔! 时间缓缓流逝着,曹满度日如年,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 不疯魔不成活。 这是敬业的操守,跟现在的情况屁相干都没有,好么? 曹满在心底呐喊,在狂呼,在祈求。 黑脸,虎爷,黑虎大爷! 救命,救命呐! ...... 心底的喊叫戛然而止,因为血将的咀嚼声停了,曹满心头猛跳,目光慢慢移了过去。 血焰下,血将不再撕咬着蚒蛛的残体,而是拿起了地上的一物,抓在手里还舞弄了几下,带出呼呼的风噪。 开山战斧! 不错,血将舞动的正是那把巨大的开山战斧,似乎还保留着些许零碎的记忆片段,舞弄战斧时,血将眼中的戾色明显减弱了不少。 曹满舔了舔干裂的嘴皮,这是要干啥? 自己成了看舞刀弄枪卖杂耍的吃瓜群众? 画风要不要变得这么快! 呼,呼...... 血将越舞越兴起,曹满越看越苦逼,待会儿老僵不会拿他当柴劈吧? 与其在这等死,不如...... 眼珠一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如趁着老怪耍斧子,赶紧开溜! 偷看了一眼依旧兴趣盎然的血将,曹满悄悄咪咪朝后退去,半步,一步...... 当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对方依旧没有反应,曹满把牙一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逃! 跐溜,曹满开撒,刚冲出去几步,眼前黑影一晃,血将堵在了前面。 要不要太气人? 曹满想骂天,可能的话,他要怒怼老天。 不带这么玩人的! 四目相对,血将凶光狂戾,曹满又尬又怕,看着对方无风自动的红发,心里拔凉拔凉,看来这回要...... 彻底完蛋! 曹满认命的耷拉下了脑袋,谁知血将把大斧往肩上一扛,非但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反而把另一只大爪又伸到了他的面前,还特意动了动手指。 曹满哭笑不得,就知道伸爪子要东西,日了,你怎么不去讨饭? 冤有头债有主,老子又没欠你的,我拿什么给你! 有种你开口说话,只要你能说清楚,就是要爷的大衩,爷也绝不皱一皱眉头! 这一时,画面似乎有些定格,一人一僵对面而站,曹满苦哈着脸,血将伸着手,谁也没动。 强烈的感官冲击不断挑战着曹满的极限,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没跪,腿也开始不抖了,真神奇。 莫非是胆子变大了? 这个问题他没空去细想,因为面前的血将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起来,暴躁的低吼自满嘴的獠牙深处一声声响起。 眼看血将就要到了暴走的边缘,忽然,曹满率先动了,就见他往腰上摸了摸,随后把段虎给他的那把桃木小剑藏在了手中,接着伸手探向对方的大爪子。 不是要东西吗? 老子现在就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曹满一翻腕子,桃木小剑直刺向血将的尸爪。 为了活命曹满也是拼了。 噗! 看似毫不起眼的桃木小剑居然直接刺穿了血将的掌心,火光一闪,顿时一股黑烟从伤口处冒了出来,黑色的尸血汩汩外流,疼得血将收回尸爪,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痛吼。 曹满忍着耳膜的刺痛,闪身绕过血将后,用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永别了我的小剑剑! 记住,你并不孤单,下面还有只哼哼老哥陪你聊天,去吧,亲爱的小剑剑! 曹满哀悼一声,跑得更快了。 被桃木小剑刺穿掌心的血将怒吼连连,尸爪用力一捏,“咔嚓”一下,桃木小剑生生折断,燃起的赤火也当即熄灭。 恼怒的血将挥动开山战斧,黑色的血筋伴随着尸肉的隆起,彷佛一条条黑色蚯蚓爬满了全身。 脚下石板碎裂,血将弹射而出,一个纵身便跳落在曹满的身后。 卧槽,这么快? 曹满瞳孔收缩,反手将星火雷甩了出去。 轰! 炸声爆响,借着身后涌来的气浪,曹满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接着撒丫子。 别了火雷雷,记住,你并不孤单,小剑剑和哼哼老哥都在等着你呢! 接连失去两件法宝,曹满挺肉疼,但换来了一线生机,他觉得并不亏。 何况没了小剑剑和火雷雷,他还有小墨墨和小撸撸,外加护住胸口的小镜镜。 特别是小镜镜,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前的几次危险,要不是小镜镜舍身护主,曹满相信,自己根本支撑不下来。 真是个忠心的好宝贝...... 曹满刚想伸手抚摸一下小镜镜,突兀,他感到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当即悬空了起来。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追上来的老僵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鸡似的提溜了起来。 以往曹满就被提溜过,这种感觉,他老熟。 尽管受了惊,但他并没有被吓得手足无措,而是早有准备的将紧握在手中的墨霜反手挥了过去。 “咔”的一下,墨霜锋利的刀刃轻易砍断了血将的一根手指。 两次负伤,血将恼羞成怒,尸性大发下尸爪再次拍出,直袭向曹满的脑袋。 151 六阳丁甲阵 锋利的尸爪呼啸而来,曹满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咣! 尸爪拍在了他的胸口上,曹满如击重锤,双脚蹭着地面倒退了出去,随后翻身滚地,滚了不知多少圈才堪堪停下。 呜,哇! 张嘴,一口热血喷吐在地,曹满脸色发白,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好家伙,出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爪痕。 如果不是有小镜镜护身,刚才的那一击,能拍碎他的胸口。 忍着裂骨般的疼痛,曹满颤抖着双手把贴身的铜镜拿了出来,铜镜早已扭曲变形,上面还布满了细碎的裂纹。 哐当! 曹满随手扔了铜镜,不是嫌弃,而是已经无用,反正有哼哼老哥以及小剑剑和火雷雷在下面陪着,小镜镜走得并不寂寞。 至于为何不接着护胸? 很简单,变了形的小镜镜顶着胸口,更难受。 曹满想爬起来接着逃,可这会儿身上疼得厉害,特别是胸口,稍微喘口粗气,都能撕着疼。 何况,凶残的血将已经出现在了面前,他能逃的掉吗? 寒光掠影,尸爪森森,千钧一发之际,顺着大殿的方向,一道疾光飞驰而来,直袭血将的面门。 血将收回了拍出的尸爪,转而一把抓住了射来的寒光,下一刻,突如其来的炙烫烧得尸爪一颤,血将恼怒的看去,掌中竟然是一枚小小的黄色铜钱,铜钱外圆内方,上面刻有“康熙通宝”四个小字。 小五帝钱,倒斗艺人必备的驱邪之物,只不过这枚小五帝钱又有所不同,经过特殊的开光、加持后,威力尤为惊人。 但见那枚铜钱瞬间变得炙烈滚烫,彷如被烧红了一般,深深烙印在了尸爪中。 让血将暴怒的是,小五帝钱烙印的位置,正好是此前它被桃木小剑刺伤的地方,伤上加伤,血将獠牙张合、怒吼声起。 寒利的尖爪不断扣动着掌心的铜钱,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窜而来,巨力冲击在了血将的胸口。 嘭! 血将站立不稳,身体倒退而出,同一时间,来人也朝后退去,一连退出几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形。 “耗子,愣什么神?还不给虎爷过来!”熟悉的声音传入曹满的耳中。 起初还有些不太确定,但随后...... “虎爷,真的是你吗?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曹满喜若癫狂。 “别叫唤了,不想死的话麻溜的过来!” 如梦方醒的曹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因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动作还算麻利,就是有些狼狈。 获救的喜悦,让他恨不得抱住段虎嚎上两口,之前的委屈和埋怨,这一刻就像放了个屁,畅快淋漓,放完就完,丝毫不拖泥带水。 “虎爷,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不知道,刚才我九死一生,差点就死在了老粽子的手里......” 本想强调一下自己的英勇神武,却被段虎出声打断,闹得曹满如鲠在喉,甭提多么的别扭。 “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赶紧出将冢,到了外面自然会有人接应你。”段虎神色凝重的说道。 “有人接应?”曹满摸了摸脑袋。 “难道是阿妹带人来了?”反应过来后,曹满激动的喊道。 “废话少说,记住,千万不要让阿妹他们进来,这具血将我来对付!” 说到这,见曹满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段虎抬脚给对方屁股上来了一下。 “要走一起走!虎爷,这老粽子十分厉害,蚒蛛都被它活撕生吞了。”被踢了一脚的曹满非但没有抱怨,反而仗义的喊道。 正在这时,连番吃亏的血将终于尸性大发,獠牙外露、红发飘荡,尸吼一声冲了上来。 段虎大吃一惊,对方冲来的速度极为可怕,感觉一眨眼的工夫便已经冲到了近前。 手腕一翻,三枚小五帝钱呈“品”字形飞射而出,分别射向血将的双眼和额间。 “啪啪啪!” 血将挥动尸爪将疾驰而来的三枚铜钱打飞,随后一抬手中的开山战斧,“呼”的一声,黑影压下。 “轰......” 战斧碎石裂地,深深插入地板之中,激荡而出的碎石向四外弹射出去。 段虎揪着曹满退到了后方,满眼震惊,脸色低沉。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随手三张黄符抛撒身前,段虎手指如飞画符封印,瞬息便画好了三道赤火符。 三道赤火符迎风而动,快速飞向了血将。 还未近身,开山战斧呼啸一挥,正正击中了法符。 “噗噗噗!” 被击中的赤火符先后化为三团阳火,闪烁着赤芒把血将抵挡在外。 也许是察觉到了三团赤火的威力,血将暂缓身形,尸眼灼灼的盯着赤火。 略微迟疑一下,它伸出尸爪,用锋利的指甲轻轻触碰了一下赤焰。 “滋......” 稍一碰触,赤焰猛的增大,顺着指甲燃烧了起来,发出了劈叭作响的杂音。 “老粽子,血粽子,这可是我们虎爷的大神通,我就问你怕不怕?”一见赤火威力猛烈,曹满顿时开心的喊道。 话音刚落,还缭绕耳旁,就见血将鼻息喷出一股黑气,指尖的赤火顿时熄灭。 黑气喷涌而出,如狼似虎般扑向了三团赤火,很快赤焰便有隐隐不支的趋势。 曹满吓得一缩脖子,刚才的叫嚣和得意瞬间不见。 段虎脸色极为难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血将,那可是传说中的尸血将臣,尸威滔天、不遑始祖大僵,如此可怕的怪物,以前也只有听闻过,不想今日却得见真容。 赤焰的威力在急速减退,微弱的火光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焰火后方,血将面目狰狞、凶光烁烁,獠牙咬得嘎嘎作响,周身虎啸黑铠,单手倒提开山战斧,伫立在地尸气冲天,仿若罗将煞神般无可匹敌。 心中虽寒,但段虎气势不减,随手寒光一出,寒星砂急速射出。 血将目露不屑,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它并没有用尸爪去抵挡,而是挥动开山战斧相迎。 黑影如蟒,一斧便将寒星砂拍成碎末,激动不起丝毫的波澜。 突然,寒星砂被击碎的瞬间,一点寒光随后而至。 血将微微一愣,闪身正想躲避,这时段虎一声暴喝传来,“爆!” “轰......” 星火雷应声爆裂,气浪冲击之下,把血将席卷在内。 “板扎!虎爷你这能耐真是没得说,我曹满谁也不服,就服你!” 曹满一挑大指夸赞道,不过他这话似乎有些违心,记得之前陷入绝境时,那会儿他也曾说过相似的...... “别在这瞎磨蹭了,那可是尸威骇人的尸血将臣,尽管是个残缺品,但也不可小觑,你尽快离开这里,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进来。” 段虎见多识广,几眼就看出血将并非完整之身,还是个还未成型的残缺品。 “怕什么?不就是个残缺品嘛,还能翻天不成?虎爷,兄弟挺你,灭了老粽子后我们回去喝酒吃肉!”曹满一拍胸脯,就像是自己要动手一样。 段虎听后哭笑不得,这真是站着讲话不腰疼,你丫的脑袋没毛病吧? 那可是血将,大名鼎鼎的古僵,吃人肉喝人血,杀人像拍苍蝇一样,即便是个残缺品,那也非同凡响,就连血刹在对方面前也只有跪拜的份。 刚想呵斥几声,忽然一阵异响传来,二人不约而同朝浓烟中看去。 隐约间血将巨大的身形正缓步而来,开山战斧摩擦着地板,散发出了一阵阵的火星。 “呃,虎爷,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出去,免得碍手碍脚,记住,兄弟我挺你,灭了老怪我们喝酒庆祝!” 话声渐行渐远,等最后一个字喊出来后,曹满已经跑得快没了踪影。 段虎嘴角一抽,这家伙还真是只耗子,胆小怕事,有缝就钻,见机就跑,绝对干净利落。 是谁说好的要走一起走?是谁口口声声的喊兄弟? 日,耗子话不足为信,耗子脸说变就变。 不过段虎也不在意,何况是他让曹满离开的,更别说对方在凶煞血将的尸威下还能坚持这么久的时间,就冲着一点,段虎不佩服都不行。 “耗子,你总算是半个大老爷们了。”段虎心里一笑。 曹满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会不服气,什么叫半个大老爷们?半个算怎么回事? 杂念在段虎脑中一闪而逝,看着即将散尽的浓烟,血将沉重的步伐渐渐逼近,他双目一凝,将身上背着的十二根阳棺木锥取了下来。 接着他拿出寒星砂用手指碾碎,咬破食指后,将玄阳血滴在了朱砂粉上。 蘸着玄阳血和朱砂粉的融合物,段虎手指如飞,在一根根木锥上画着符咒。 不过几息的时间,段虎把手收回,随后念动玄咒,最后手指往前一点。 十二根阳棺木锥围绕着段虎飞散开来,落地后根根倒竖,形似八卦,内藏丁甲之术,阳棺木锥上符文闪烁,大阵即成。 此阵名为六阳丁甲阵,玄阳六丁分:丁卯、丁丑、丁亥、丁酉、丁未、丁巳。 玄阳六甲又分: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 按五行八卦之术布阵而成,至阳刚烈,乃伏魔灭煞强杀之阵,比之当初段虎所设的丁甲伏魔阵威力更胜。 站在法阵之中,段虎十指变换,口中念了一声“散!” 十二根丁甲阳木分散而去,隐没在了大殿的四周。 “还好当初多留了个心眼,现在有了六阳丁甲阵,面对半成品的血将应该有一搏之力。” 段虎暗想着,紧张的心情也为之稍微轻松了一点,不过随后他又想到。 “这件事恐有蹊跷,曹耗子虽然鲁莽,但不至于鲁莽到惊醒血将......莫非是那个黑衣人干的?” “对,一定是那个王八蛋干的,记得此人临走前曾说过给我留了一份大礼,他大爷的,原来就是血将!哼,你给虎爷等着,这一关要是被我过了,我一定十倍百倍偿还给你!” 段虎怒眼圆瞪,几下就弄明白了这里面的蹊跷。 吼...... 血将冲出烟雾,黑蟒翻腾,战斧闪烁着寒光劈斩下来。 “来得好!” 段虎高喊一声,身体往旁边一窜,躲过了劈来的战斧,紧接着他把准备好的阳乾镇尸符往前一送,法符飞驰而去,靠近了血将的面门。 临近之际,黑气自血将鼻间突兀而出,黑色的气浪吞卷法符,如利齿撕咬般,几下就把阳乾镇尸符撕成了碎片。 “尸气!”段虎眉头一皱,脚踏地面,身子弹射出去。 冲到近前,他右手一抽威虎宝刃,大殿中金芒一闪,刀刃快如闪电般斩向了血将的双腿。 “铛......” 金鸣交击之声响起,威虎宝刃重重斩在了开山战斧的斧柄处,火花闪动间,段虎抽刀退出,一连翻动身形跳在了远处。 身形落下,他把威虎横刀于胸,双目带有焦急之色注视着宝刃,见刀刃锋寒如初,刃口平滑锋利,这才放下了心来。 威虎宝刃乃刀鬼生平之绝刃,后经无上玄法加持,这才成为了一把伏魔的宝刃,如果此刀有任何的损伤,段虎非心痛死不可。 “不愧是是我段虎看中的宝刃,连宝钢之体的重型战斧都奈何不了你,不错,不错!”提刀傲立,段虎激动的高声吼道。 威虎宝刃丝毫无损,但血将手中的开山战斧却有了一道明显的缺口。 血将怒视着斧柄上的缺口,尸气暴涨,晃身一动,巨大的尸躯弹射到了半空中。 吼...... 尸吼声动,暴怒的血将双手持斧,以力劈华山之势猛砍而来,声势惊人、动作威猛。 段虎双眼一寒,他能看出对方已经震怒到了极点,而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后天尸血将臣乃大僵之麾,除去一身摄人的尸威之外,最难缠的便是对方开化的灵智。 有了灵智的死物,再加上难以匹敌的不死之躯,智勇结合,别说一个段虎,十个段虎也无能为力。 眼前的这具血将持斧力敌,可见已经开了灵智,残留着些许前世的记忆。 好在只是个半成品,只要段虎能激起对方的凶性,让血将尸性大发,丧失灵智,就能彻底将其还原成一具毫无思考能力的阴尸死傀,到那时,他才有办法灭对方。 若非如此,段虎即便有着过人的胆量,他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去面对一具完整成型的尸血将臣。 “阵起!” 段虎暴喝一声,六阳丁木穿刺而出,六道疾芒瞬息出现在了血将的身前。 “铛铛铛......”暴击声络绎不绝,血将身形一缓,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轰......” 沉重的尸躯重摔在地面上,可怕的重量砸得地面龟纹四裂。 “阵锁!” 又是一声暴喝,六阳甲木出现在血将的上空,甲木交叉重叠,飞落之后,像副枷锁般锁在了尸躯上。 刹那间,六阳甲木金芒四射,一条条仿若雷纹般的咒纹密布在了血将的身外,随着噼啪作响的电流声起,再看血将,浑身栗抖,发出了痛苦的吼叫。 152 寨民好凶 血将的恐怖让段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狮子搏兔都用尽全力,段虎也不例外,不动手则已,动手必出杀招。 此时的血将在六阳甲木的威力下挣扎嚎叫着,雷动般的吼声震耳欲聋。 伴随着六阳甲木释放出的甲雷之力,空气中充满了焦皮烂肉的味道。 段虎并不满意此时的战果,六阳丁甲阵可是九锡虎贲传承下来的古老杀阵,六丁为攻、六甲为缚,一攻一困,互为强杀法阵。 此阵要是对敌当日的血刹,段虎相信单凭六阳甲木的缚杀之力,就能活活束缚对方,并且还能施以重创。 然而此刻的血将,看似痛苦不堪,实则并无大碍,不过是伤及一些尸皮尸肉而已,可见老僵的体魄强悍到了何种地步。 想到这,段虎阵诀掐动,口念一句“阵杀!” 六阳丁木再次袭来,化为六条金芒猛刺向血将。 “噗、噗......” 血将双臂、双腿被六阳丁木洞穿,如钢钉般死死的钉在了地板中,但刺向胸口的六阳丁木却因铠甲所阻,并未寸进。至于最后一根刺向额间的六阳丁木,却被凶残的血将一嘴咬下,断为了两截。 段虎双眉拧紧,玄阳之气灌体涌出,但见六阳丁甲阵中玄光大起,一个个金字玄文飞舞缭绕。 转瞬,这些金字玄文涌进血将的尸躯,强光乍现,金雷爆闪,生生把血将吞噬在了其中。 惨嚎声依旧不断,刺眼的强光闪耀不息。阵外段虎凝目观察,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未退。 “怎么回事?血将的煞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越来越浓了起来,莫非......” 就在他迟疑之时,挣扎在地的血将猛的站立而起,狰狞的面孔中带着暴戾的凶色。 在一声声碾磨般的吼叫声中,狂暴的怪力试图将布满全身的金文击溃。 几息过后,被束缚难动的四肢竟然隐隐有了活动的迹象,这时血将眼中的戾色更浓,盯着段虎发出了吃人的目光。 反观段虎,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催动六阳丁甲阵绝非易事,需要用他体内的玄阳之气维持。 从开阵到此刻,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带给了他强烈的虚弱感。 玄阳之气的狂泄,使得段虎有些力不从心,他深知再这么持续下去,非但无法剿灭血将,相反会因为双方的角力,陷入被动的困境。 转念间,段虎下定了决心,既然不能顺利斩僵,那么他只好使出六阳丁甲阵中最具威力的杀招。 “阵爆!” 法随声动,六阳丁甲阵突兀爆裂,可怕的巨响震动四外,肆虐奔腾的气浪顿时将血将席卷在内,冲击之下就连阵外的段虎也吃力不住,身形快速倒退,连续退出几十米的距离,这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老粽子,虎爷的六阳丁甲阵可不是吃素的,一记阵爆惊天动地,我就不信炸不残你......” 略微缓了一口气,正当段虎口中念叨的时候,突然一股尸气冲霄而起,仿若龙卷飓风将肆虐的能量冲泄开来。 “不好!”段虎惊叫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 一路奔逃出去的曹满越跑心里越有些不是滋味,他暗自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段虎为了救他力敌血将,而他呢? “唉......这叫个什么事?想我堂堂七尺,不,是五尺男儿,怎么说也算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明明说了要和虎爷同进退的,可现在......” 曹满咂了咂嘴,很有些过意不去。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那老僵牛高马大、一身怪力,是个吃人不眨眼的活祖宗,就我这身板猪肉,去了也是送死,何况虎爷也让我离开,从这一点来说,我不算是背信弃义吧?” 似乎是认可了自己的想法,曹满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跑去。 但是没过多久,当他来到了石廊壁画中,转念速度慢了下来。 “不行,大老爷们说一不二,吐吐沫是个钉,虎爷对我不错,三番五次救过我,就这么走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如我再回去一趟,不管能不能帮忙,等到时候再说。” “轰、轰......” 就在这时,连番的爆鸣声接连响起,整个石廊都被震得簌簌发抖,石块土灰不断落下,一条条狰狞的裂痕密布在了壁画上面。 曹满如惊弓之鸟般,连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一口气逃到了石廊的尽头,眼看到了石阶的下方,曹满突然停下脚步,伸手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窝囊货,废物,怂蛋!没有虎爷能有你曹耗子吗?恩将仇报,你就是个无耻小人!” 几句臭骂过后,激起了曹满的血性,他把身子一扭,迈步就想返回将冢。 “等等,就这么过去的话,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虎爷的累赘......有了,我去找阿妹,听虎爷说她还带了不少老龙寨的人来,那些寨民可是个个彪悍,有他们的相助,灭了老粽子应该不是难事!” 拿定主意后,曹满不再停歇,登上石阶快速朝上飞奔而去。 然而他却忘了临行时段虎的叮嘱...... 之后的行程倒是挺顺利的,除了因为心急偶尔摔了那么两跤外,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只是当经过闇水浊门时,他发现门外石墙上的孔洞处,那些水银状的液体已经消失不见。 记得初入此地的时候,明明有着一团散发着荧光的液体,煞是好看,就是味道不好,带着酸臭之气,故而曹满只敢远观,不敢冒然碰触。 此时不容他去多想什么,曹满随意的看了一眼后,便匆匆离去。 好不容易来到了人脸香炉的下方,曹满抬头看去,炉口外有着火光闪烁,不用说,一定是虎千斤和老龙寨的人在外面。 心情激动下,他快速朝上攀爬着,不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上香炉,脑袋刚一露出炉口,连外面的情况都没来得及看清,突然一只大手掐住他的后脖颈,像老鹰捉小鸡般把他给揪了上去。 就听见一名男子用粗犷的声音喊了一声“寒大叔,逮到一个大家伙!” 随即曹满就像腾云驾雾般被人给甩了出去,屁股落地,疼得他双眼一翻,好悬当场背过气去。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人脸香炉外杂草丛生,不至于把人摔坏,问题在于曹满的后臀屡次负伤,这一摔还能好的了?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摔曹爷爷?我和你拼了......” 本就一肚子火的曹满当即发了飙,手捂屁股蛋就怒吼了起来,可是骂声还未停歇,眼前寒光一闪,两把明晃晃的苗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们要干什么?”惊愕中,曹满的话声都有些结巴。 这时他偷眼往四周一看,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是两个彪形大汉,样貌有些相似,方脸横肉,粗眉大眼,还都长有一脸的络腮胡。 只不过左边那位左脸上长着一颗明显的黑痣,右边那位,右脸上长有一颗黑痣。 至于揪住他脖子,把他从香炉里拽出来的那位,却是个年轻小伙,虎头虎脑,应该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件黑布坎肩,没系纽扣,胸膛结实强壮,双臂孔武有力。 曹满多聪明,一见就知道是对方误会了。 也难怪,就他这一身灰头土脑、破破烂烂、满身污泥的模样,活脱一个土地公,冷不丁冒出个脑袋,任谁都会吓一跳。 至于眼前这几人,不用说,肯定是老龙寨来的帮手。 曹满刚想解释一句,不想话未出口,身旁的两名大汉把苗刀用力一架,看那架势,他要是敢乱动一下,非被活剐了不可。 “你给老子老实点,王八球球的,不人不鬼的样子,还敢骂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左脸长有黑痣的彪形大汉用不太正宗的腔调骂道。 “不错,这家伙贼精精的像只耗子,你看他污头土脸的鬼样,白天吓人,晚上吓鬼,一定不是好人!”右脸长有黑痣的彪形大汉赞同着说道,腔调同样有些别扭,一听就知道是苗人。 如今的苗人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会说苗语之外,也会说汉语,只不过腔调绕不过口,说话时听着有些别扭。 曹满听着那叫一个闷躁,什么叫不是好人?难道好人会把“好人”这两个字刻在脸上吗? 明明是这两个左右脸长痣的家伙以貌取人,看他这身蓬头垢面的模样,就随便给他扣了顶帽子,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说曹爷不人不鬼,你们难道就好看吗?还什么白天吓人,晚上吓鬼,亏你们讲得出口!我看你们两个长得才像门神,只要把你们的画像往门上一挂,保准驱鬼辟邪!” 口不能言,但是曹满心里却骂开了花。 就在这时,身后有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大志哥,小志哥,你们两个神叨叨的咋呼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逮到一个土耗子,是从那口香炉里爬出来的。”左脸长痣的大汉叫大志哥,听了女子的话后,脸上煞气散去,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回道。 “阿妹,大哥说的不错,这家伙鬼头鬼脑,肯定是个坏人,你赶紧去叫寒大叔,让他来审审这家伙。”右脸长痣的那人自然就是小志哥了,他附和着大志哥的话说道。 听到这,曹满噗嗤一声,好悬没笑出了声来。 有这么取名字的吗?什么大志小志的,敢情是拿脸上的标记取名,老大左脸长痣,叫大志,老二右脸长痣,叫小志。喂!怎么不叫大哼的二哈,一个哼,一个哈,正好一对哼哈二将! “老实点,再笑废了你!”大志哥用脚踢了一下曹满。 “对,再不老实,给你尝尝老拳的滋味!”小志哥也踢了一脚。 好汉不吃眼前亏,曹满郁闷的用眼角瞅了瞅两位金刚大汉,闭嘴默不作声。 忽然一道黑影窜了上来,曹满刚一抬头,耳旁响起了“啊哦,啊哦!”的驴叫声。 “阿亮?是你这家伙!”曹满开心的喊了一声,随即脸色就黑了下来。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阿亮,对他又是驴叫又是外翻驴唇,明显是在嘲笑他,特别是那双翻着白眼仁的驴眼,叫人越看心里越窝火。 “这不是耗子哥吗?”阿亮身旁,虎千斤捂着嘴,眸子里闪出了激动之色。 曹满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刚才的声音听着耳熟,原来是虎千斤,只是那会儿他被左右哼哈二将闹得头疼,没空多想什么。 “阿妹,是我,我是耗子哥!”曹满也挺激动,但自己这外号,实在是太寒碜,听着都有些倒胃口。 “阿妹,以后你叫我小满哥如何?”曹满决定改一下称呼,否则再好的心情也会被破坏了,当然,大黑脸除外,那家伙根本不是个可以商量的主。 “咯咯,我觉得叫耗子哥好听。”虎千斤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一点儿都不好听!”曹满嘴角撇成瓢。 虎千斤晃了晃脑袋,“叫耗子哥亲切点,而且还顺口。” 曹满嘴瓢能撇上天,亲切是假,顺口才是真。 “老实点,阿妹想叫你什么就叫什么,你这死耗子难道还不同意吗?”大志凶凶的说道。 “这死耗子就是欠揍,依我看,捶他一顿他就老实了。”小志恶恶的说道,还晃了晃自己的老拳。 曹满嘴瓢立马放平,老龙寨的人果然凶悍,人在矮檐下...... 看来只能委曲求全了。 “好了好了,大志哥,小志哥,耗子哥可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他,还不把他放了?”虎千斤不乐意的说道。 大志小志对视一眼,这才收回了手里的苗刀。 曹满憋闷的坐在地上,刚才这一闹腾,连他来此的目的都甩到了九霄云外去。 “我说阿妹,你就没跟你的朋友们提起过我吗?怎么才一见面就又打又骂的,我又不是犯人,至于这样吗?”曹满不爽的问道。 不等虎千斤说话,大志哥抢先说道:“臭耗子,你别拿阿妹说事,其实一早她就和我们说过了,但是我们对你不爽,这才故意要整你,怎滴,不服吗?” 小志哥也插嘴道:“耗子,你这些欺压百姓的狗官,以往没少了陷害我们老龙寨的人,又是抓人又是缴税,今儿个算是给你的教训,今后招子放亮点,再敢欺负我们老龙寨的人,我招呼你吃老拳!” 153 爷们的苦衷 曹满郁闷,又郁又闷,要不是碍于大小志这对哼哈二将,他早就跳脚大骂了起来。 什么叫欺负你们老龙寨的人?讲点理行吗?就你们这群凶悍的寨民,一个个凶神恶煞,就像杀人的祖宗,谁能在你们手里捞到好处? 以往征粮征税,不是被你们揍得鼻青脸肿,就是撵得鸡飞狗跳,到底谁是大爷,谁是孙子? 至于动手拿人,这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你们老龙寨的人,活脱披着羊皮的饿狼,是土匪,是恶霸...... 曹满不敢吱声,但背地里却骂了个黑天昏地、波涛汹涌。 这时虎千斤听不下去了,眼眸一瞪,口中不乐意的说道:“大志哥,小志哥,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耗子哥呢?他以前是坏,但是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你们就不能原谅他吗?” “阿爹曾经说过,做人要有山一样的胸怀,难道你们忘了吗?” 几句话,大小志低下了脑袋,似乎虎千斤在他们的心目中份量不轻。 曹满斜眼瞅了瞅,见哼哈二将脸上不自然的露出了一丝害羞,还有眼中若隐若现的目光,作为过来人,他怎能不知二人的小心思? 十有八九是喜欢上了虎千斤,否则两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对一个大姑娘言听计从。 “咳咳,阿妹,能给点水喝吗?我都要渴死了。”咳嗽两声,曹满干哑着声音说道。 接过水囊,曹满咕咚咕咚喝了个水饱,这才舒服的打了两个水嗝,再看满满一袋水囊,几乎被他喝了个底朝天。 转身把水囊递给虎千斤,不料一回头,身后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麻布素衣,皱纹满面,双眼凹陷但精神烁烁,右手拿着一杆老烟枪,左臂袖子空空,空袖套别在腰带上。 来人正是虎千斤的阿爹,寒岳。 老头上下打量了几眼曹满,随后抽了一口土烟,烟雾一吐,轻咳了两声。 “阿爹,都说了不要再抽烟了,抽烟对您老的身体不好。”虎千斤见势,伸手就要去夺老头手里的烟枪。 寒岳一笑,双指微动,烟枪就像陀螺般转动了起来,铜铸的烟锅头恰好打在了来袭的手背上,疼得虎千斤娇嗔一声。 “呵呵,我说阿妹,这烟可是老爹的命根子,你要夺了去,还叫老爹怎么活呢?”说完,寒岳轻巧的把烟嘴往嘴里一放,又抽了一口土烟。 “老爹......”无计可施的虎千斤一跺脚,少有的露出了一副女孩家的娇态。 “好好好,老爹不抽就是了,唉,你这丫头,成天管阿爹的闲事,看来还是早点嫁人的好,免得阿爹连抽口烟都不得安生。”寒岳把烟锅头往鞋底上敲了敲,插在了自己的腰间。 “说什么呢?阿妹要伺候阿爹一辈子,我才不会嫁人呢。”虎千斤眼眸一翻,口气坚定。 “别介,老爹还想过几年痛快日子,被你这个小雌虎守在家里,我抽烟都要躲到田埂边上,抠脚都抠的不痛快,你还是早点嫁人的好,对了,还有你的嫁妆,就是那头喂不饱养不家的倔驴,一起随嫁......” 寒岳的话还未说完,虎千斤雌目一瞪,巴掌老拳就招呼了过去,老头哈哈大笑,左躲右闪,动作灵活得像个老山猿,任凭虎千斤怎么动手,也碰不到老头的身体。 曹满看着一阵恶寒,知道老龙寨的人彪悍,却不曾想这父女二人如此粗暴,话不对口便大打出手,怪不得虎千斤凶悍十足,敢情得到了老头的真传。 “啧啧,这要是嫁了人,婆家的人这么受得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甩锅砸碗,鸡飞狗跳,再加上一头凶驴......”曹满摇了摇头,对阿妹的将来深感忧心。 “哎?你这人怎么乱动手?”曹满脑后被大志哥拍了一巴掌,正想理论,小志哥的巴掌又招呼到了。 被拍了个闷头杂脑的曹满刚想发飙,大志哥不耻的说道:“土耗子就是土耗子,你懂个屁!” “你,你怎么骂人......”曹满用手一指,身旁小志哥的声音传了过来。 “土耗子知道什么?我们老龙寨的伙子都喜欢阿妹,她力气大,全寨的人都比不过她,还是个心灵手巧、能干活、会照顾人的好姑娘,谁娶了她那是天大的福分。” 大志哥也说道:“不错,我娘说过,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而且阿妹身子壮,将来生了娃奶水也足,肯定饿不到娃。” “大哥,你别忘了阿妹的歌唱的最好听,比百灵鸟的叫声还悦耳......” “对,她布也织的好,最适合我们苗家人......” “还有她的手艺也不错,做出来的饭菜又香又甜......” ...... 曹满头冒黑线,心里是哭笑不得,暗道这都是些什么土人?怪不得追求不到虎千斤,就你们这种粗俗原始的想法,是个女人都不会理睬。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老土、落后的观念,不懂谈情说爱,不懂浪漫,只知道找女人生娃、干活、做饭......还有什么屁股大好生养,身子壮奶水足,老天,十足的土鳖、蛮人! “到底谁是土耗子?”曹满心里想着,嘴里噗了一声。 “耗子,你有什么不服吗?”大志哥瞪起了牛眼。 “耗子,嫌皮痒了是吗?”小志哥鼓起了虎目。 “呃,我说二位兄弟......” “谁是你兄弟?想挨捶吗?”大志哥撸起了左袖挽。 “耗子,再乱说一句,撕了你的嘴!”小志哥撸起了右袖挽。 曹满嘴角一抽,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二位别急,先听我说,其实你们喜欢阿妹这件事吧......还真有点难。”曹满耐着性子说道。 “你说什么?”大志发了飙。 “有种再说一遍?”小志动了怒。 眼看二人就要动手,曹满急忙说道:“等等,我这话可不是乱编的。” “说,为何我们喜欢阿妹的事情就会难呢?”兄弟俩异口同声的质问道。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像你们这么英俊魁梧的汉子,是女人都会喜欢,我想阿妹也不例外!”这句话说得曹满都感到亏心。 大小志听后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是赞同曹满的说法,二人高兴的笑了笑。 见有门,曹满继续胡吹道:“可问题是阿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喜欢上你们两个人呢?即便她都喜欢,那她嫁给谁呢?有道是一妻不侍二夫,所以说这件事真挺难。” 说到这,曹满为难的摇了摇头。 “耗子,你,你真是太了解我们了。”倏然,大志哥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紧握在了他的手上。 “耗子,你真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你不知道,我和大哥一直为了这件事而烦恼,你真是我们的知心人。”小志哥也用手紧握了上来。 曹满讪讪一笑,本想捉弄二人一番,不想这两头蠢驴头大无脑不说,还是直性子的憨厚汉子,二人率直的性子倒把他给弄得有些发懵。 只是对方话里的“蛔虫”算什么玩意?曹爷当耗子也就罢了,现在又成了蛔虫,喂!有你们这么损人的吗? 看着两个熊大的汉子眼珠发红,曹满安慰着说道:“其实吧,这件事看似难办,实则容易,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不等他把话说完,大小志同时激动了起来,不免手中加劲,疼得曹满龇牙咧嘴,暗道好大的牛劲! “快说,耗子哥,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大小志二人催问道。 “先,先放手,放手我就说。”曹满实在是忍受不了二人的热情,听着一阵清脆的骨响,被对方握着的双手几乎都快变形了。 揉着又酸又疼的手,曹满暗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心里不痛快,但面上又不好的翻脸。 “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阿妹只有一个,而你们两兄弟都喜欢她,既然如此,只要你们其中一人肯做点牺牲,把阿妹让出来,成兄弟之美不就得了。”曹满把答案说了出来。 “这......”两兄弟一听都傻了眼。 “我说二位,老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曹满老生常谈的继续劝道。 “什么意思?”大小志不懂的问道。 难得曹满文绉绉的卖弄了两个词,不想对方一副白痴的模样看着他,不由得一阵感慨,还是虎爷说的对,没文化真是可怕! “意思很简单,阿妹虽好,但天底下比阿妹好的姑娘多了去了,作为大老爷们,眼光不要那么狭隘,要放眼天下,放眼将来,不就是个女人嘛,阿妹不行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曹满志气高昂的说道,不想话才说完,大小志二人的巴掌也招呼到了,一人一下,打得曹满一个趔趄,吧唧就趴在了地上。 “放屁!阿妹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姑娘,谁也比不上她!”大志不服的喊道。 “放屁!你再敢说谁比阿妹好,我非抽你不可!”小志不忿的骂道。 曹满捂着后脑壳,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两个憨货就没见过世面,心里一准认定虎千斤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姑娘,就像容不得半点沙粒在眼睛里一样。 曹满正想解释一下,节骨眼上,寒岳不知从哪蹦跶了过来,老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两个憨腚,这耗子人不实在,把你们两个当傻蛋串着玩呢,我家阿妹根本就看不上你们,哈哈哈!” 一阵大笑,老头闪身又跳到了其他地方。 大小志闻听,眼珠子立马红了起来,就在这时,虎千斤窜了上来,羞愤的看着二人,也不说话,一人一拳,打得大小志翻身滚地,随后又去追赶阿爹。 一来二去,就像走马观灯似的,曹满当场愣在了原地,吧唧了一下滋味,心里就是一凉。 “恶老倌,你是不嫌事大,想害死你曹爷爷吗?”心里怒吼一声,曹满就想赶紧离开是非地。 还没遛达出去,大小志一前一后就把他堵在了中间,二人浓眉倒竖,脸带煞气,牛眼般的眼珠子恨不得要把满嘴跑火车的曹满活吞了不可。 老龙寨的人向来恩怨分明,从不耍什么花花肠子,你对他好,他可以和你交命,你对他坏,打得你连你老娘都认不出来。 曹满心里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管这档子闲事,现在知道嘴贱的下场,似乎已经晚了。 “大志哥,小志哥,我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才晃着老拳到处跑。”曹满头冒冷汗劝道。 不劝还好,越说对方听着越扎耳朵。 “大哥,他骂我们是小人,揍他!” “妈蛋,唬人不说还骂人,小志,锤他!” “啊哦,啊哦......”阿亮脑袋一凑,不嫌事大的开始了驴叫,驴嘴歪斜着,目光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一刻,曹满感觉眼前的二汉一驴,恐怖程度堪比老僵恶尸,自己稍有不慎,不落个残废也好不到哪去。 眼瞅着怒目二金刚就要动手,就连阿亮也把驴屁股对了过来,摩擦着后蹄准备出黑手,突然间,一直站立在人脸香炉上的壮小伙脸色一变,高喊了一声。 “寒大叔,底下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一声高吼响彻寂静的黑夜,转瞬间还在打闹的几人纷纷停下了动作。 寒岳一个闪身跳上香炉,紧随其后,虎千斤也跳了上来。 寒岳把脑袋凑近了炉口,观察片刻后双眉一皱,脸色冷了下来。 “阿爹,怎么样了?”虎千斤焦急的问道。 寒岳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一脸懵糟的曹满。 “耗子,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寒岳当即大声问道。 一句话提醒了曹满,他重重一跺脚,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个大嘴巴子。 “寒大叔,妹子,大事不好,这座荒庙的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将冢,里面埋着一个恐怖残暴的老僵,这家伙可了不得,手撕凶兽、尸威滔天,虎爷为了救我正和它拼命呢!” 几句话听得众人心惊肉跳,虎千斤恼怒的跳下来,一把揪住曹满的衣领质问道:“耗子哥,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我本来是打算搬救兵,但是一上来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骂,一时糊涂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说完曹满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你呀,黑虎哥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我......”说话间,虎千斤双眸擒泪,揪住衣领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152 寨民好凶 血将的恐怖让段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狮子搏兔都用尽全力,段虎也不例外,不动手则已,动手必出杀招。 此时的血将在六阳甲木的威力下挣扎嚎叫着,雷动般的吼声震耳欲聋。 伴随着六阳甲木释放出的甲雷之力,空气中充满了焦皮烂肉的味道。 段虎并不满意此时的战果,六阳丁甲阵可是九锡虎贲传承下来的古老杀阵,六丁为攻、六甲为缚,一攻一困,互为强杀法阵。 此阵要是对敌当日的血刹,段虎相信单凭六阳甲木的缚杀之力,就能活活束缚对方,并且还能施以重创。 然而此刻的血将,看似痛苦不堪,实则并无大碍,不过是伤及一些尸皮尸肉而已,可见老僵的体魄强悍到了何种地步。 想到这,段虎阵诀掐动,口念一句“阵杀!” 六阳丁木再次袭来,化为六条金芒猛刺向血将。 “噗、噗......” 血将双臂、双腿被六阳丁木洞穿,如钢钉般死死的钉在了地板中,但刺向胸口的六阳丁木却因铠甲所阻,并未寸进。至于最后一根刺向额间的六阳丁木,却被凶残的血将一嘴咬下,断为了两截。 段虎双眉拧紧,玄阳之气灌体涌出,但见六阳丁甲阵中玄光大起,一个个金字玄文飞舞缭绕。 转瞬,这些金字玄文涌进血将的尸躯,强光乍现,金雷爆闪,生生把血将吞噬在了其中。 惨嚎声依旧不断,刺眼的强光闪耀不息。阵外段虎凝目观察,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未退。 “怎么回事?血将的煞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越来越浓了起来,莫非......” 就在他迟疑之时,挣扎在地的血将猛的站立而起,狰狞的面孔中带着暴戾的凶色。 在一声声碾磨般的吼叫声中,狂暴的怪力试图将布满全身的金文击溃。 几息过后,被束缚难动的四肢竟然隐隐有了活动的迹象,这时血将眼中的戾色更浓,盯着段虎发出了吃人的目光。 反观段虎,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催动六阳丁甲阵绝非易事,需要用他体内的玄阳之气维持。 从开阵到此刻,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带给了他强烈的虚弱感。 玄阳之气的狂泄,使得段虎有些力不从心,他深知再这么持续下去,非但无法剿灭血将,相反会因为双方的角力,陷入被动的困境。 转念间,段虎下定了决心,既然不能顺利斩僵,那么他只好使出六阳丁甲阵中最具威力的杀招。 “阵爆!” 法随声动,六阳丁甲阵突兀爆裂,可怕的巨响震动四外,肆虐奔腾的气浪顿时将血将席卷在内,冲击之下就连阵外的段虎也吃力不住,身形快速倒退,连续退出几十米的距离,这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老粽子,虎爷的六阳丁甲阵可不是吃素的,一记阵爆惊天动地,我就不信炸不残你......” 略微缓了一口气,正当段虎口中念叨的时候,突然一股尸气冲霄而起,仿若龙卷飓风将肆虐的能量冲泄开来。 “不好!”段虎惊叫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 一路奔逃出去的曹满越跑心里越有些不是滋味,他暗自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段虎为了救他力敌血将,而他呢? “唉......这叫个什么事?想我堂堂七尺,不,是五尺男儿,怎么说也算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明明说了要和虎爷同进退的,可现在......” 曹满咂了咂嘴,很有些过意不去。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那老僵牛高马大、一身怪力,是个吃人不眨眼的活祖宗,就我这身板猪肉,去了也是送死,何况虎爷也让我离开,从这一点来说,我不算是背信弃义吧?” 似乎是认可了自己的想法,曹满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跑去。 但是没过多久,当他来到了石廊壁画中,转念速度慢了下来。 “不行,大老爷们说一不二,吐吐沫是个钉,虎爷对我不错,三番五次救过我,就这么走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如我再回去一趟,不管能不能帮忙,等到时候再说。” “轰、轰......” 就在这时,连番的爆鸣声接连响起,整个石廊都被震得簌簌发抖,石块土灰不断落下,一条条狰狞的裂痕密布在了壁画上面。 曹满如惊弓之鸟般,连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一口气逃到了石廊的尽头,眼看到了石阶的下方,曹满突然停下脚步,伸手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窝囊货,废物,怂蛋!没有虎爷能有你曹耗子吗?恩将仇报,你就是个无耻小人!” 几句臭骂过后,激起了曹满的血性,他把身子一扭,迈步就想返回将冢。 “等等,就这么过去的话,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虎爷的累赘......有了,我去找阿妹,听虎爷说她还带了不少老龙寨的人来,那些寨民可是个个彪悍,有他们的相助,灭了老粽子应该不是难事!” 拿定主意后,曹满不再停歇,登上石阶快速朝上飞奔而去。 然而他却忘了临行时段虎的叮嘱...... 之后的行程倒是挺顺利的,除了因为心急偶尔摔了那么两跤外,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只是当经过闇水浊门时,他发现门外石墙上的孔洞处,那些水银状的液体已经消失不见。 记得初入此地的时候,明明有着一团散发着荧光的液体,煞是好看,就是味道不好,带着酸臭之气,故而曹满只敢远观,不敢冒然碰触。 此时不容他去多想什么,曹满随意的看了一眼后,便匆匆离去。 好不容易来到了人脸香炉的下方,曹满抬头看去,炉口外有着火光闪烁,不用说,一定是虎千斤和老龙寨的人在外面。 心情激动下,他快速朝上攀爬着,不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上香炉,脑袋刚一露出炉口,连外面的情况都没来得及看清,突然一只大手掐住他的后脖颈,像老鹰捉小鸡般把他给揪了上去。 就听见一名男子用粗犷的声音喊了一声“寒大叔,逮到一个大家伙!” 随即曹满就像腾云驾雾般被人给甩了出去,屁股落地,疼得他双眼一翻,好悬当场背过气去。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人脸香炉外杂草丛生,不至于把人摔坏,问题在于曹满的后臀屡次负伤,这一摔还能好的了?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摔曹爷爷?我和你拼了......” 本就一肚子火的曹满当即发了飙,手捂屁股蛋就怒吼了起来,可是骂声还未停歇,眼前寒光一闪,两把明晃晃的苗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们要干什么?”惊愕中,曹满的话声都有些结巴。 这时他偷眼往四周一看,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是两个彪形大汉,样貌有些相似,方脸横肉,粗眉大眼,还都长有一脸的络腮胡。 只不过左边那位左脸上长着一颗明显的黑痣,右边那位,右脸上长有一颗黑痣。 至于揪住他脖子,把他从香炉里拽出来的那位,却是个年轻小伙,虎头虎脑,应该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件黑布坎肩,没系纽扣,胸膛结实强壮,双臂孔武有力。 曹满多聪明,一见就知道是对方误会了。 也难怪,就他这一身灰头土脑、破破烂烂、满身污泥的模样,活脱一个土地公,冷不丁冒出个脑袋,任谁都会吓一跳。 至于眼前这几人,不用说,肯定是老龙寨来的帮手。 曹满刚想解释一句,不想话未出口,身旁的两名大汉把苗刀用力一架,看那架势,他要是敢乱动一下,非被活剐了不可。 “你给老子老实点,王八球球的,不人不鬼的样子,还敢骂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左脸长有黑痣的彪形大汉用不太正宗的腔调骂道。 “不错,这家伙贼精精的像只耗子,你看他污头土脸的鬼样,白天吓人,晚上吓鬼,一定不是好人!”右脸长有黑痣的彪形大汉赞同着说道,腔调同样有些别扭,一听就知道是苗人。 如今的苗人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会说苗语之外,也会说汉语,只不过腔调绕不过口,说话时听着有些别扭。 曹满听着那叫一个闷躁,什么叫不是好人?难道好人会把“好人”这两个字刻在脸上吗? 明明是这两个左右脸长痣的家伙以貌取人,看他这身蓬头垢面的模样,就随便给他扣了顶帽子,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说曹爷不人不鬼,你们难道就好看吗?还什么白天吓人,晚上吓鬼,亏你们讲得出口!我看你们两个长得才像门神,只要把你们的画像往门上一挂,保准驱鬼辟邪!” 口不能言,但是曹满心里却骂开了花。 就在这时,身后有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大志哥,小志哥,你们两个神叨叨的咋呼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逮到一个土耗子,是从那口香炉里爬出来的。”左脸长痣的大汉叫大志哥,听了女子的话后,脸上煞气散去,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回道。 “阿妹,大哥说的不错,这家伙鬼头鬼脑,肯定是个坏人,你赶紧去叫寒大叔,让他来审审这家伙。”右脸长痣的那人自然就是小志哥了,他附和着大志哥的话说道。 听到这,曹满噗嗤一声,好悬没笑出了声来。 有这么取名字的吗?什么大志小志的,敢情是拿脸上的标记取名,老大左脸长痣,叫大志,老二右脸长痣,叫小志。喂!怎么不叫大哼的二哈,一个哼,一个哈,正好一对哼哈二将! “老实点,再笑废了你!”大志哥用脚踢了一下曹满。 “对,再不老实,给你尝尝老拳的滋味!”小志哥也踢了一脚。 好汉不吃眼前亏,曹满郁闷的用眼角瞅了瞅两位金刚大汉,闭嘴默不作声。 忽然一道黑影窜了上来,曹满刚一抬头,耳旁响起了“啊哦,啊哦!”的驴叫声。 “阿亮?是你这家伙!”曹满开心的喊了一声,随即脸色就黑了下来。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阿亮,对他又是驴叫又是外翻驴唇,明显是在嘲笑他,特别是那双翻着白眼仁的驴眼,叫人越看心里越窝火。 “这不是耗子哥吗?”阿亮身旁,虎千斤捂着嘴,眸子里闪出了激动之色。 曹满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刚才的声音听着耳熟,原来是虎千斤,只是那会儿他被左右哼哈二将闹得头疼,没空多想什么。 “阿妹,是我,我是耗子哥!”曹满也挺激动,但自己这外号,实在是太寒碜,听着都有些倒胃口。 “阿妹,以后你叫我小满哥如何?”曹满决定改一下称呼,否则再好的心情也会被破坏了,当然,大黑脸除外,那家伙根本不是个可以商量的主。 “咯咯,我觉得叫耗子哥好听。”虎千斤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一点儿都不好听!”曹满嘴角撇成瓢。 虎千斤晃了晃脑袋,“叫耗子哥亲切点,而且还顺口。” 曹满嘴瓢能撇上天,亲切是假,顺口才是真。 “老实点,阿妹想叫你什么就叫什么,你这死耗子难道还不同意吗?”大志凶凶的说道。 “这死耗子就是欠揍,依我看,捶他一顿他就老实了。”小志恶恶的说道,还晃了晃自己的老拳。 曹满嘴瓢立马放平,老龙寨的人果然凶悍,人在矮檐下...... 看来只能委曲求全了。 “好了好了,大志哥,小志哥,耗子哥可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他,还不把他放了?”虎千斤不乐意的说道。 大志小志对视一眼,这才收回了手里的苗刀。 曹满憋闷的坐在地上,刚才这一闹腾,连他来此的目的都甩到了九霄云外去。 “我说阿妹,你就没跟你的朋友们提起过我吗?怎么才一见面就又打又骂的,我又不是犯人,至于这样吗?”曹满不爽的问道。 不等虎千斤说话,大志哥抢先说道:“臭耗子,你别拿阿妹说事,其实一早她就和我们说过了,但是我们对你不爽,这才故意要整你,怎滴,不服吗?” 小志哥也插嘴道:“耗子,你这些欺压百姓的狗官,以往没少了陷害我们老龙寨的人,又是抓人又是缴税,今儿个算是给你的教训,今后招子放亮点,再敢欺负我们老龙寨的人,我招呼你吃老拳!” 154 经过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大志、小志两兄弟,二人看看虎千斤又瞅瞅曹满,目光中充满了羞愧和歉意。 要不是他二人的胡搅蛮缠,不至于把事情闹到这一步。 说起来,当初虎千斤带着阿亮返回老龙寨后,心急火燎的找到寒岳,把突发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 寒岳不听还好,听后老头沉吟了起来。 往事历历在目,尽管时间会抚平伤口,但每当想起那晚在荒庙的惨事,寒岳都会感到心有余悸,后怕中还带着深深的悲痛和自责。 一夜惨变,不仅让他失去了左臂,还失去了不少老龙寨的人,那些可都是有血有肉、鲜活的生命,才一转眼的时间便阴阳两隔。 记得他回到寨子后,那些痛失亲人的悲鸣和哀嚎声,仿若一根根尖刺插在老头的心口。 寒岳是一位阅历极深的人,年轻时曾拜师学艺,后来当过兵打过仗,因为对世道的不满和失望,他转而参加马帮,走南闯北,不知经历了多少的风雨。 对他来说,奇闻异事不是没见过,相反,多年来的阅历,让他熟知很多鲜为人知的事情和秘闻。 但是对于发生在荒庙里的惨变,他至今也没有弄明白,而且凭他的经验和直觉,他知道荒庙里一定暗伏着可怕的东西,那一晚的变故不过是个开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更为可怕的灾难。 因此他和寨老商量后,严令禁止寨民进入荒庙,即便是荒庙附近的黑盘山,也不准进入。 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老龙寨在寨民的辛勤努力下蒸蒸日上,不说丰衣足食,最起码也能解决温饱,日子虽然清淡,却也太平祥和。 俨然,寒岳已经把老龙寨当成了自己的家,一个避开战乱的世外桃源。 看着勤劳善良的人们,他们的欢声笑语渐渐抚平了寒岳心中的创伤,也让他渐渐忘记了当初的痛苦。 谁知虎千斤的遭遇,再次让心情平静的寒岳激动起了千层巨浪,老头心里无比的纠结,说实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荒庙半步,不是胆小怕事,而是他隐约感到,那里深藏着的的凶险,根本不是他这种凡人所能抗拒的。 这事如果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寒岳可以铁了心拒绝,宁愿做个铁石心肠的无情之人,他也不愿拿自己和寨民的性命去冒险。 然而事情是却是发生在了段虎的身上...... 老头双眉紧锁,风霜的面容这一刻尤为苍老。 段虎是谁? 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只要是云疆的人,谁不知道他的传奇故事? 为报血仇独闯龙潭,凭一己之力剿灭老龙山土匪,手刃大当家独眼雕,后负气而走的血性男儿。 人的名树的影,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段虎的事迹也是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在老龙寨也不例外,特别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们,谁不把段虎当成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以对方为标榜的对象,争相模仿。 这其中除了段虎的形象深入老龙寨寨民的内心之外,还因为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恩情。 不错,正是恩情! 可以这么说,当年要不是段虎杀了独眼雕,剿灭了土匪窝,又何来老龙寨一寨之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无疑,段虎无意间的行为,给了这些苦难的荒民一隅安生之地,这才有了后来的老龙寨,若非如此,恐怕时至今日,老龙山非但没有什么村寨,相反,依旧是土匪横行的罪恶温床。 从建寨的那天开始,寨民们感恩戴德,把段虎看成是整个村寨的大恩人,虽然素未蒙面,但大伙一直都感恩戴德,直到今时今日。 现如今,有了段虎的消息,此事一旦传开,寒岳相信全寨子的人都会为之蜂拥而动,如果他担心厉害关系而按兵不动,岂不寒了大伙的心? 于情于理,寒岳都必须行动,而且要尽快行动,否则要是恩人出了什么闪失,就算他在寨里德高望重,光是大伙愤怒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没。 不容多想,更别说身旁那位连催带撵的虎千斤了,老头略做思索后,让虎千斤去找大志、小志两兄弟,顺便叫上小伙海子,有他三人在,老头心里会放心一些。 待虎千斤出门之际,寒岳再三交代,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寨里的人要是知道了,非闹得全寨沸腾起来不可,何况此行福凶难料,人贵精不贵多,未免节外生枝,还是暗中行动为好。 等虎千斤出去后,老头立刻在家中捣腾了起来,又是翻箱倒柜,又是拿刀背弓。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等他一出门,不由得傻了眼。 以往还算清静的门口,此时除了虎千斤、大小志兄弟以及海子外,还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寨民,大伙人头攒动,把老头家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更可气的还有阿亮那头犟驴,又是蹦跶又是驴叫,生怕不够热闹一样。 寒岳脸色一沉,狠狠瞪了虎千斤一眼。 不得已,他来到大伙跟前好言相劝起来,这一劝说,可费老了力气,说得老头口干舌燥、白毛汗直冒,足足说了一顿饭的时间,大伙依旧不肯散去。 要不是最后寨老出面调停,恐怕这些寨民谁也不愿离去,非拉着老头一起去迎接段虎不可。 虎千斤也是郁闷无比,也怪她当时性子急了点,找来海子三人气不停歇的一股脑都讲了出来,却忘了隔墙有耳,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人群散去,寒岳顾不上训斥一顿,翻身上马,带着四人快速赶往了黑盘山荒庙。 至于阿亮,起初虎千斤并不想把这头倔驴带上,谁知这家伙不知哪根筋不对劲,跟在大伙的马屁股后面撒起了欢,跑得那叫一个畅快,怎么喊都不答应。 就这么的,五人五马,外加一头驴子,奔驰在了山岭之间...... 好不容易,到了夜深的时候,一行五人来到了荒庙外,还未进庙,经验丰富的寒岳提鼻子闻了闻,当即把其他人都叫住了。 血腥味,还是很浓的血腥味从荒庙中飘了出来,这让老头感到极为不妙。 来的路上,老头不止一次在心底祈祷保佑着,希望此行的任务能够顺利。 他早就拿定了主意,只要一接到段虎便立刻离开,绝不停留片刻。不想还未进庙就闻到了如此浓厚的血腥味,老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使了个眼色,身旁海子点头下马,随后翻上了墙头,隐没在黑色的夜中。 其他人先后下马,各自手持猎刀、拉开苗弩,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锐利的目光。 这时的虎千斤,心脏跳的都快到了嗓子眼,她又急又怕,生怕庙里面又发生什么意外,要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段虎已经陷入了昏睡,光凭曹满一人,真要出了什么变故,如何能够自保? 虎千斤后悔当初的选择,要是那时她带着段虎和曹满离开不就好了?即便是路上辛苦点,也总比现在提心吊胆要强出百倍。 担忧的同时,虎千斤感到很是疑惑,照理说尸蛊花已经被段虎斩杀,荒庙应该变得安全才对,可这股子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阿爹,不如让我进去看看,我怕黑虎哥......”按耐不住的虎千斤把身后背着的铁棍拿在手里,却被寒岳给拦了下来。 “急什么?阿爹跟你说了多少回,遇事一定要冷静,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保持镇静。” “可......” “没什么可是的,我知道你担心段虎,但是不把事情弄清楚,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寒岳不愧是个老江湖,他的话不仅是对虎千斤说,同样还针对着身后跃跃欲试的大小志两兄弟,看二人脸上的焦躁,如果不及时阻止,非冲杀进去不可。 这两兄弟身上都有着一把子力气,下手也不含糊,就是有一点不好,遇事容易冲动,和虎千斤有些相似,不像海子,沉着冷静,这也是寒岳让海子先进入荒庙侦查的缘故。 虎千斤一跺脚,无奈的拿着铁棍站在原地。再看大小志二人,闷闷的哼了两声,心里同样着急。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不大工夫,海子便走了出来,刚一出现,便被虎千斤几人围在里面问长问短。 海子神色有些奇怪,把侦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大伙听后,无不感到惊奇。 “你是说庙里并没有见到段虎?只有满地的血污以及类似兔毛之类的毛发?” 寒岳眉头皱紧,随后叮嘱几声,让海子在前带路,其他几人先后走进了荒庙。 果然不假,荒庙的破院里到处都残留着嫣红的血迹,打斗的痕迹十分明显,看血迹凝固的程度,间隔的时间应该不长,特别是那鼎诡异的人脸香炉,到处都溅满了血水,在篝火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格外血腥阴森。 看到这里,大伙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寻找着线索,寻找着失踪的段虎和曹满。 直到把荒庙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最后大伙又回到了人脸香炉附近,相互看看,叹息间摇了摇头。 “黑虎哥,耗子哥,你们在哪里?阿妹来了,阿妹带人来了,黑虎哥......” 虎千斤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恐惧和焦急,把满心的担忧通过呼喊的方式发泄了出来。 “阿妹,你别急,你先好好想一下,离开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寒岳一把抓住几欲发狂的虎千斤,声音还算沉稳的问道。 “当,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黑虎哥身子虚弱昏睡不醒,耗子哥留下来陪他,我见天色已亮,何况吃人的尸蛊花已死,这才打算先回寨子喊人,接黑虎哥的同时也好把换来的货物带回去......” “阿爹,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时我带上黑虎哥,他们现在也不会下落不明。” 说着话,虎千斤双眸泪雾蒙蒙,隐约要流下泪水。 寒岳知道虎千斤心里不好受,可事到如今,光是难过并不顶用。 “阿妹,听阿爹一句话,事情还未查清,不代表段虎二人出事,你再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想出一点眉目,要知道这很可能是破解此事的最大希望。” 寒岳的话止住了虎千斤的泪水,她点了点头后用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最后虎千斤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那鼎人脸香炉。 “阿爹,当时黑虎哥为了查找耗子哥中蛊的根源,曾跳上这鼎人脸香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发现了阴毒凶残的尸蛊花,如果说现在最为可疑的地方,就只有这鼎邪恶的人脸香炉。” 寒岳闻听眼睛就是一亮,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一声“惭愧!” 明明香炉四周的线索如此清晰,燃烧未熄的篝火,杂乱的脚印,剧烈打斗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这鼎香炉,而自己却因为心里留下的阴影以及过多的担心和疑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当即老头跃身上了香炉,观察数息之后把手中的火把扔了下去。 “这里有密道!” 一声惊呼,虎千斤几人先后跳了上来,一个个目光灼烈,精神振奋。 有了线索就代表着有了希望,虎千斤迫不及待的对着下方呼喊了几句,然而却无丝毫的回应。 “别喊了阿妹,香炉下的密道外窄内宽,很可能通向地下深处,就算你喊破喉咙,下面的人也听不见丝毫。” 寒岳经验丰富,仅仅凭借从香炉下方传出的回音,就能大致判断出里面的情况。 “阿爹,黑虎哥和耗子哥一定在里面,我这就下去救人!”虎千斤一发话,其他人先后踊跃着就要下去。 “慌什么?说了多少遍,遇事要沉着冷静,否则非捅出大乱子来不可。而且段虎是什么人?多年前他就是闻名此地的豪杰,如今听你说有着异法玄功在身,区区一个密道地洞,能难住他吗?” 一顿呵斥,总算把几乎失去控制的场面又给压了下去。 “这样,大志,小志,你二人在外面把守,阿妹,你和海子随我下去一探,切记不可粗心大意,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吩咐。” 安排之后,寒岳带着虎千斤和海子下了密道,留下大小志哥俩又是垂头又是丧气的守在上面。 两兄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脸上挂满了失望和不满,要知道二人早就盼望着一睹段虎的风采,现在好,偶像没见到,却落了个守更打秋风的任务,心里不丧气才怪。 153 爷们的苦衷 曹满郁闷,又郁又闷,要不是碍于大小志这对哼哈二将,他早就跳脚大骂了起来。 什么叫欺负你们老龙寨的人?讲点理行吗?就你们这群凶悍的寨民,一个个凶神恶煞,就像杀人的祖宗,谁能在你们手里捞到好处? 以往征粮征税,不是被你们揍得鼻青脸肿,就是撵得鸡飞狗跳,到底谁是大爷,谁是孙子? 至于动手拿人,这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你们老龙寨的人,活脱披着羊皮的饿狼,是土匪,是恶霸...... 曹满不敢吱声,但背地里却骂了个黑天昏地、波涛汹涌。 这时虎千斤听不下去了,眼眸一瞪,口中不乐意的说道:“大志哥,小志哥,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耗子哥呢?他以前是坏,但是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你们就不能原谅他吗?” “阿爹曾经说过,做人要有山一样的胸怀,难道你们忘了吗?” 几句话,大小志低下了脑袋,似乎虎千斤在他们的心目中份量不轻。 曹满斜眼瞅了瞅,见哼哈二将脸上不自然的露出了一丝害羞,还有眼中若隐若现的目光,作为过来人,他怎能不知二人的小心思? 十有八九是喜欢上了虎千斤,否则两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对一个大姑娘言听计从。 “咳咳,阿妹,能给点水喝吗?我都要渴死了。”咳嗽两声,曹满干哑着声音说道。 接过水囊,曹满咕咚咕咚喝了个水饱,这才舒服的打了两个水嗝,再看满满一袋水囊,几乎被他喝了个底朝天。 转身把水囊递给虎千斤,不料一回头,身后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麻布素衣,皱纹满面,双眼凹陷但精神烁烁,右手拿着一杆老烟枪,左臂袖子空空,空袖套别在腰带上。 来人正是虎千斤的阿爹,寒岳。 老头上下打量了几眼曹满,随后抽了一口土烟,烟雾一吐,轻咳了两声。 “阿爹,都说了不要再抽烟了,抽烟对您老的身体不好。”虎千斤见势,伸手就要去夺老头手里的烟枪。 寒岳一笑,双指微动,烟枪就像陀螺般转动了起来,铜铸的烟锅头恰好打在了来袭的手背上,疼得虎千斤娇嗔一声。 “呵呵,我说阿妹,这烟可是老爹的命根子,你要夺了去,还叫老爹怎么活呢?”说完,寒岳轻巧的把烟嘴往嘴里一放,又抽了一口土烟。 “老爹......”无计可施的虎千斤一跺脚,少有的露出了一副女孩家的娇态。 “好好好,老爹不抽就是了,唉,你这丫头,成天管阿爹的闲事,看来还是早点嫁人的好,免得阿爹连抽口烟都不得安生。”寒岳把烟锅头往鞋底上敲了敲,插在了自己的腰间。 “说什么呢?阿妹要伺候阿爹一辈子,我才不会嫁人呢。”虎千斤眼眸一翻,口气坚定。 “别介,老爹还想过几年痛快日子,被你这个小雌虎守在家里,我抽烟都要躲到田埂边上,抠脚都抠的不痛快,你还是早点嫁人的好,对了,还有你的嫁妆,就是那头喂不饱养不家的倔驴,一起随嫁......” 寒岳的话还未说完,虎千斤雌目一瞪,巴掌老拳就招呼了过去,老头哈哈大笑,左躲右闪,动作灵活得像个老山猿,任凭虎千斤怎么动手,也碰不到老头的身体。 曹满看着一阵恶寒,知道老龙寨的人彪悍,却不曾想这父女二人如此粗暴,话不对口便大打出手,怪不得虎千斤凶悍十足,敢情得到了老头的真传。 “啧啧,这要是嫁了人,婆家的人这么受得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甩锅砸碗,鸡飞狗跳,再加上一头凶驴......”曹满摇了摇头,对阿妹的将来深感忧心。 “哎?你这人怎么乱动手?”曹满脑后被大志哥拍了一巴掌,正想理论,小志哥的巴掌又招呼到了。 被拍了个闷头杂脑的曹满刚想发飙,大志哥不耻的说道:“土耗子就是土耗子,你懂个屁!” “你,你怎么骂人......”曹满用手一指,身旁小志哥的声音传了过来。 “土耗子知道什么?我们老龙寨的伙子都喜欢阿妹,她力气大,全寨的人都比不过她,还是个心灵手巧、能干活、会照顾人的好姑娘,谁娶了她那是天大的福分。” 大志哥也说道:“不错,我娘说过,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而且阿妹身子壮,将来生了娃奶水也足,肯定饿不到娃。” “大哥,你别忘了阿妹的歌唱的最好听,比百灵鸟的叫声还悦耳......” “对,她布也织的好,最适合我们苗家人......” “还有她的手艺也不错,做出来的饭菜又香又甜......” ...... 曹满头冒黑线,心里是哭笑不得,暗道这都是些什么土人?怪不得追求不到虎千斤,就你们这种粗俗原始的想法,是个女人都不会理睬。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老土、落后的观念,不懂谈情说爱,不懂浪漫,只知道找女人生娃、干活、做饭......还有什么屁股大好生养,身子壮奶水足,老天,十足的土鳖、蛮人! “到底谁是土耗子?”曹满心里想着,嘴里噗了一声。 “耗子,你有什么不服吗?”大志哥瞪起了牛眼。 “耗子,嫌皮痒了是吗?”小志哥鼓起了虎目。 “呃,我说二位兄弟......” “谁是你兄弟?想挨捶吗?”大志哥撸起了左袖挽。 “耗子,再乱说一句,撕了你的嘴!”小志哥撸起了右袖挽。 曹满嘴角一抽,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二位别急,先听我说,其实你们喜欢阿妹这件事吧......还真有点难。”曹满耐着性子说道。 “你说什么?”大志发了飙。 “有种再说一遍?”小志动了怒。 眼看二人就要动手,曹满急忙说道:“等等,我这话可不是乱编的。” “说,为何我们喜欢阿妹的事情就会难呢?”兄弟俩异口同声的质问道。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像你们这么英俊魁梧的汉子,是女人都会喜欢,我想阿妹也不例外!”这句话说得曹满都感到亏心。 大小志听后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是赞同曹满的说法,二人高兴的笑了笑。 见有门,曹满继续胡吹道:“可问题是阿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喜欢上你们两个人呢?即便她都喜欢,那她嫁给谁呢?有道是一妻不侍二夫,所以说这件事真挺难。” 说到这,曹满为难的摇了摇头。 “耗子,你,你真是太了解我们了。”倏然,大志哥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紧握在了他的手上。 “耗子,你真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你不知道,我和大哥一直为了这件事而烦恼,你真是我们的知心人。”小志哥也用手紧握了上来。 曹满讪讪一笑,本想捉弄二人一番,不想这两头蠢驴头大无脑不说,还是直性子的憨厚汉子,二人率直的性子倒把他给弄得有些发懵。 只是对方话里的“蛔虫”算什么玩意?曹爷当耗子也就罢了,现在又成了蛔虫,喂!有你们这么损人的吗? 看着两个熊大的汉子眼珠发红,曹满安慰着说道:“其实吧,这件事看似难办,实则容易,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不等他把话说完,大小志同时激动了起来,不免手中加劲,疼得曹满龇牙咧嘴,暗道好大的牛劲! “快说,耗子哥,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大小志二人催问道。 “先,先放手,放手我就说。”曹满实在是忍受不了二人的热情,听着一阵清脆的骨响,被对方握着的双手几乎都快变形了。 揉着又酸又疼的手,曹满暗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心里不痛快,但面上又不好的翻脸。 “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阿妹只有一个,而你们两兄弟都喜欢她,既然如此,只要你们其中一人肯做点牺牲,把阿妹让出来,成兄弟之美不就得了。”曹满把答案说了出来。 “这......”两兄弟一听都傻了眼。 “我说二位,老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曹满老生常谈的继续劝道。 “什么意思?”大小志不懂的问道。 难得曹满文绉绉的卖弄了两个词,不想对方一副白痴的模样看着他,不由得一阵感慨,还是虎爷说的对,没文化真是可怕! “意思很简单,阿妹虽好,但天底下比阿妹好的姑娘多了去了,作为大老爷们,眼光不要那么狭隘,要放眼天下,放眼将来,不就是个女人嘛,阿妹不行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曹满志气高昂的说道,不想话才说完,大小志二人的巴掌也招呼到了,一人一下,打得曹满一个趔趄,吧唧就趴在了地上。 “放屁!阿妹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姑娘,谁也比不上她!”大志不服的喊道。 “放屁!你再敢说谁比阿妹好,我非抽你不可!”小志不忿的骂道。 曹满捂着后脑壳,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两个憨货就没见过世面,心里一准认定虎千斤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姑娘,就像容不得半点沙粒在眼睛里一样。 曹满正想解释一下,节骨眼上,寒岳不知从哪蹦跶了过来,老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两个憨腚,这耗子人不实在,把你们两个当傻蛋串着玩呢,我家阿妹根本就看不上你们,哈哈哈!” 一阵大笑,老头闪身又跳到了其他地方。 大小志闻听,眼珠子立马红了起来,就在这时,虎千斤窜了上来,羞愤的看着二人,也不说话,一人一拳,打得大小志翻身滚地,随后又去追赶阿爹。 一来二去,就像走马观灯似的,曹满当场愣在了原地,吧唧了一下滋味,心里就是一凉。 “恶老倌,你是不嫌事大,想害死你曹爷爷吗?”心里怒吼一声,曹满就想赶紧离开是非地。 还没遛达出去,大小志一前一后就把他堵在了中间,二人浓眉倒竖,脸带煞气,牛眼般的眼珠子恨不得要把满嘴跑火车的曹满活吞了不可。 老龙寨的人向来恩怨分明,从不耍什么花花肠子,你对他好,他可以和你交命,你对他坏,打得你连你老娘都认不出来。 曹满心里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管这档子闲事,现在知道嘴贱的下场,似乎已经晚了。 “大志哥,小志哥,我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才晃着老拳到处跑。”曹满头冒冷汗劝道。 不劝还好,越说对方听着越扎耳朵。 “大哥,他骂我们是小人,揍他!” “妈蛋,唬人不说还骂人,小志,锤他!” “啊哦,啊哦......”阿亮脑袋一凑,不嫌事大的开始了驴叫,驴嘴歪斜着,目光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一刻,曹满感觉眼前的二汉一驴,恐怖程度堪比老僵恶尸,自己稍有不慎,不落个残废也好不到哪去。 眼瞅着怒目二金刚就要动手,就连阿亮也把驴屁股对了过来,摩擦着后蹄准备出黑手,突然间,一直站立在人脸香炉上的壮小伙脸色一变,高喊了一声。 “寒大叔,底下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一声高吼响彻寂静的黑夜,转瞬间还在打闹的几人纷纷停下了动作。 寒岳一个闪身跳上香炉,紧随其后,虎千斤也跳了上来。 寒岳把脑袋凑近了炉口,观察片刻后双眉一皱,脸色冷了下来。 “阿爹,怎么样了?”虎千斤焦急的问道。 寒岳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一脸懵糟的曹满。 “耗子,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寒岳当即大声问道。 一句话提醒了曹满,他重重一跺脚,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个大嘴巴子。 “寒大叔,妹子,大事不好,这座荒庙的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将冢,里面埋着一个恐怖残暴的老僵,这家伙可了不得,手撕凶兽、尸威滔天,虎爷为了救我正和它拼命呢!” 几句话听得众人心惊肉跳,虎千斤恼怒的跳下来,一把揪住曹满的衣领质问道:“耗子哥,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我本来是打算搬救兵,但是一上来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骂,一时糊涂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说完曹满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你呀,黑虎哥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我......”说话间,虎千斤双眸擒泪,揪住衣领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154 经过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大志、小志两兄弟,二人看看虎千斤又瞅瞅曹满,目光中充满了羞愧和歉意。 要不是他二人的胡搅蛮缠,不至于把事情闹到这一步。 说起来,当初虎千斤带着阿亮返回老龙寨后,心急火燎的找到寒岳,把突发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 寒岳不听还好,听后老头沉吟了起来。 往事历历在目,尽管时间会抚平伤口,但每当想起那晚在荒庙的惨事,寒岳都会感到心有余悸,后怕中还带着深深的悲痛和自责。 一夜惨变,不仅让他失去了左臂,还失去了不少老龙寨的人,那些可都是有血有肉、鲜活的生命,才一转眼的时间便阴阳两隔。 记得他回到寨子后,那些痛失亲人的悲鸣和哀嚎声,仿若一根根尖刺插在老头的心口。 寒岳是一位阅历极深的人,年轻时曾拜师学艺,后来当过兵打过仗,因为对世道的不满和失望,他转而参加马帮,走南闯北,不知经历了多少的风雨。 对他来说,奇闻异事不是没见过,相反,多年来的阅历,让他熟知很多鲜为人知的事情和秘闻。 但是对于发生在荒庙里的惨变,他至今也没有弄明白,而且凭他的经验和直觉,他知道荒庙里一定暗伏着可怕的东西,那一晚的变故不过是个开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更为可怕的灾难。 因此他和寨老商量后,严令禁止寨民进入荒庙,即便是荒庙附近的黑盘山,也不准进入。 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老龙寨在寨民的辛勤努力下蒸蒸日上,不说丰衣足食,最起码也能解决温饱,日子虽然清淡,却也太平祥和。 俨然,寒岳已经把老龙寨当成了自己的家,一个避开战乱的世外桃源。 看着勤劳善良的人们,他们的欢声笑语渐渐抚平了寒岳心中的创伤,也让他渐渐忘记了当初的痛苦。 谁知虎千斤的遭遇,再次让心情平静的寒岳激动起了千层巨浪,老头心里无比的纠结,说实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荒庙半步,不是胆小怕事,而是他隐约感到,那里深藏着的的凶险,根本不是他这种凡人所能抗拒的。 这事如果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寒岳可以铁了心拒绝,宁愿做个铁石心肠的无情之人,他也不愿拿自己和寨民的性命去冒险。 然而事情是却是发生在了段虎的身上...... 老头双眉紧锁,风霜的面容这一刻尤为苍老。 段虎是谁? 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只要是云疆的人,谁不知道他的传奇故事? 为报血仇独闯龙潭,凭一己之力剿灭老龙山土匪,手刃大当家独眼雕,后负气而走的血性男儿。 人的名树的影,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段虎的事迹也是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在老龙寨也不例外,特别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们,谁不把段虎当成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以对方为标榜的对象,争相模仿。 这其中除了段虎的形象深入老龙寨寨民的内心之外,还因为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恩情。 不错,正是恩情! 可以这么说,当年要不是段虎杀了独眼雕,剿灭了土匪窝,又何来老龙寨一寨之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无疑,段虎无意间的行为,给了这些苦难的荒民一隅安生之地,这才有了后来的老龙寨,若非如此,恐怕时至今日,老龙山非但没有什么村寨,相反,依旧是土匪横行的罪恶温床。 从建寨的那天开始,寨民们感恩戴德,把段虎看成是整个村寨的大恩人,虽然素未蒙面,但大伙一直都感恩戴德,直到今时今日。 现如今,有了段虎的消息,此事一旦传开,寒岳相信全寨子的人都会为之蜂拥而动,如果他担心厉害关系而按兵不动,岂不寒了大伙的心? 于情于理,寒岳都必须行动,而且要尽快行动,否则要是恩人出了什么闪失,就算他在寨里德高望重,光是大伙愤怒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没。 不容多想,更别说身旁那位连催带撵的虎千斤了,老头略做思索后,让虎千斤去找大志、小志两兄弟,顺便叫上小伙海子,有他三人在,老头心里会放心一些。 待虎千斤出门之际,寒岳再三交代,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寨里的人要是知道了,非闹得全寨沸腾起来不可,何况此行福凶难料,人贵精不贵多,未免节外生枝,还是暗中行动为好。 等虎千斤出去后,老头立刻在家中捣腾了起来,又是翻箱倒柜,又是拿刀背弓。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等他一出门,不由得傻了眼。 以往还算清静的门口,此时除了虎千斤、大小志兄弟以及海子外,还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寨民,大伙人头攒动,把老头家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更可气的还有阿亮那头犟驴,又是蹦跶又是驴叫,生怕不够热闹一样。 寒岳脸色一沉,狠狠瞪了虎千斤一眼。 不得已,他来到大伙跟前好言相劝起来,这一劝说,可费老了力气,说得老头口干舌燥、白毛汗直冒,足足说了一顿饭的时间,大伙依旧不肯散去。 要不是最后寨老出面调停,恐怕这些寨民谁也不愿离去,非拉着老头一起去迎接段虎不可。 虎千斤也是郁闷无比,也怪她当时性子急了点,找来海子三人气不停歇的一股脑都讲了出来,却忘了隔墙有耳,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人群散去,寒岳顾不上训斥一顿,翻身上马,带着四人快速赶往了黑盘山荒庙。 至于阿亮,起初虎千斤并不想把这头倔驴带上,谁知这家伙不知哪根筋不对劲,跟在大伙的马屁股后面撒起了欢,跑得那叫一个畅快,怎么喊都不答应。 就这么的,五人五马,外加一头驴子,奔驰在了山岭之间...... 好不容易,到了夜深的时候,一行五人来到了荒庙外,还未进庙,经验丰富的寒岳提鼻子闻了闻,当即把其他人都叫住了。 血腥味,还是很浓的血腥味从荒庙中飘了出来,这让老头感到极为不妙。 来的路上,老头不止一次在心底祈祷保佑着,希望此行的任务能够顺利。 他早就拿定了主意,只要一接到段虎便立刻离开,绝不停留片刻。不想还未进庙就闻到了如此浓厚的血腥味,老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使了个眼色,身旁海子点头下马,随后翻上了墙头,隐没在黑色的夜中。 其他人先后下马,各自手持猎刀、拉开苗弩,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锐利的目光。 这时的虎千斤,心脏跳的都快到了嗓子眼,她又急又怕,生怕庙里面又发生什么意外,要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段虎已经陷入了昏睡,光凭曹满一人,真要出了什么变故,如何能够自保? 虎千斤后悔当初的选择,要是那时她带着段虎和曹满离开不就好了?即便是路上辛苦点,也总比现在提心吊胆要强出百倍。 担忧的同时,虎千斤感到很是疑惑,照理说尸蛊花已经被段虎斩杀,荒庙应该变得安全才对,可这股子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阿爹,不如让我进去看看,我怕黑虎哥......”按耐不住的虎千斤把身后背着的铁棍拿在手里,却被寒岳给拦了下来。 “急什么?阿爹跟你说了多少回,遇事一定要冷静,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保持镇静。” “可......” “没什么可是的,我知道你担心段虎,但是不把事情弄清楚,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寒岳不愧是个老江湖,他的话不仅是对虎千斤说,同样还针对着身后跃跃欲试的大小志两兄弟,看二人脸上的焦躁,如果不及时阻止,非冲杀进去不可。 这两兄弟身上都有着一把子力气,下手也不含糊,就是有一点不好,遇事容易冲动,和虎千斤有些相似,不像海子,沉着冷静,这也是寒岳让海子先进入荒庙侦查的缘故。 虎千斤一跺脚,无奈的拿着铁棍站在原地。再看大小志二人,闷闷的哼了两声,心里同样着急。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不大工夫,海子便走了出来,刚一出现,便被虎千斤几人围在里面问长问短。 海子神色有些奇怪,把侦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大伙听后,无不感到惊奇。 “你是说庙里并没有见到段虎?只有满地的血污以及类似兔毛之类的毛发?” 寒岳眉头皱紧,随后叮嘱几声,让海子在前带路,其他几人先后走进了荒庙。 果然不假,荒庙的破院里到处都残留着嫣红的血迹,打斗的痕迹十分明显,看血迹凝固的程度,间隔的时间应该不长,特别是那鼎诡异的人脸香炉,到处都溅满了血水,在篝火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格外血腥阴森。 看到这里,大伙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寻找着线索,寻找着失踪的段虎和曹满。 直到把荒庙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最后大伙又回到了人脸香炉附近,相互看看,叹息间摇了摇头。 “黑虎哥,耗子哥,你们在哪里?阿妹来了,阿妹带人来了,黑虎哥......” 虎千斤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恐惧和焦急,把满心的担忧通过呼喊的方式发泄了出来。 “阿妹,你别急,你先好好想一下,离开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寒岳一把抓住几欲发狂的虎千斤,声音还算沉稳的问道。 “当,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黑虎哥身子虚弱昏睡不醒,耗子哥留下来陪他,我见天色已亮,何况吃人的尸蛊花已死,这才打算先回寨子喊人,接黑虎哥的同时也好把换来的货物带回去......” “阿爹,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时我带上黑虎哥,他们现在也不会下落不明。” 说着话,虎千斤双眸泪雾蒙蒙,隐约要流下泪水。 寒岳知道虎千斤心里不好受,可事到如今,光是难过并不顶用。 “阿妹,听阿爹一句话,事情还未查清,不代表段虎二人出事,你再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想出一点眉目,要知道这很可能是破解此事的最大希望。” 寒岳的话止住了虎千斤的泪水,她点了点头后用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最后虎千斤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那鼎人脸香炉。 “阿爹,当时黑虎哥为了查找耗子哥中蛊的根源,曾跳上这鼎人脸香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发现了阴毒凶残的尸蛊花,如果说现在最为可疑的地方,就只有这鼎邪恶的人脸香炉。” 寒岳闻听眼睛就是一亮,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一声“惭愧!” 明明香炉四周的线索如此清晰,燃烧未熄的篝火,杂乱的脚印,剧烈打斗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这鼎香炉,而自己却因为心里留下的阴影以及过多的担心和疑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当即老头跃身上了香炉,观察数息之后把手中的火把扔了下去。 “这里有密道!” 一声惊呼,虎千斤几人先后跳了上来,一个个目光灼烈,精神振奋。 有了线索就代表着有了希望,虎千斤迫不及待的对着下方呼喊了几句,然而却无丝毫的回应。 “别喊了阿妹,香炉下的密道外窄内宽,很可能通向地下深处,就算你喊破喉咙,下面的人也听不见丝毫。” 寒岳经验丰富,仅仅凭借从香炉下方传出的回音,就能大致判断出里面的情况。 “阿爹,黑虎哥和耗子哥一定在里面,我这就下去救人!”虎千斤一发话,其他人先后踊跃着就要下去。 “慌什么?说了多少遍,遇事要沉着冷静,否则非捅出大乱子来不可。而且段虎是什么人?多年前他就是闻名此地的豪杰,如今听你说有着异法玄功在身,区区一个密道地洞,能难住他吗?” 一顿呵斥,总算把几乎失去控制的场面又给压了下去。 “这样,大志,小志,你二人在外面把守,阿妹,你和海子随我下去一探,切记不可粗心大意,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吩咐。” 安排之后,寒岳带着虎千斤和海子下了密道,留下大小志哥俩又是垂头又是丧气的守在上面。 两兄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脸上挂满了失望和不满,要知道二人早就盼望着一睹段虎的风采,现在好,偶像没见到,却落了个守更打秋风的任务,心里不丧气才怪。 155 尸威袭人 不提大小志兄弟俩的埋怨和不满,寒岳带着虎千斤和海子下到了人脸香炉底下。 顺着里面的地道,三人小心翼翼的前行着,也就走了几步,便被满地的弩箭给震惊。 火把的照耀下,弓弩箭头散发出的点点寒光,看得三人面面相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不会相信人脸香炉下面会隐藏着这么一条可怕的密道。 好在这里的环境虽然险恶,但仔细观察下,四外并没有任何的血迹留下,这让寒岳三人如释重负,心情稍安。 继续前行,一路上留下的打斗痕迹看着让人触目惊心,直到他们来到了闇水浊门前。 说来也巧,这时候段虎正隔着厚重的石门用力敲击着,微弱的响声顿时引起了三人的警觉。 起初大伙还诧异于石门后方的响动,惊乱中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一向稳重的寒岳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在他看来,很有可能是段虎二人被困在里面无法脱身,这才重击砸门。 于是三人当机立断,合力下最终把沉重的闇水浊门重新开启。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门后显露真容的段虎非但没有感激他们半句,反而直接把三人推搡了出去。 正在三人惊疑不断的时候,狂风暴涌,一点点荧光疾驰而来,这才令他们恍然大悟。 重获自由的段虎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独自忙碌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除了虎千斤双眸含泪,一脸激动的看着他外,另外二人对他是又拜又谢,一时间把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闹了个一头雾水。 短暂的交流之后,段虎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感慨万分,当年的无心之举竟然成就了如今的老龙寨,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它的安排。 不过对于寒岳和海子的谢意,段虎却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不是个施恩图报之人,何况能为家乡人做点好事,段虎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何来什么索求呢? 除此之外,段虎对于老奸巨猾的赵青河又多了一层顾虑,当初的安排足见此人心机之深,连微末细节都盘算了进去,不可谓心思不细密。 时间这一耽误就不算短了,心系曹满安危的段虎当即做出了决定,在大概交代了一下此地的危险后,不论寒岳三人如何强烈要求,他都强行把三人赶了出去。 不是段虎不领情,而是他深知将冢里的危险,当年不过一具中了蛊的活傀都能给老龙寨的人带来如此可怕的伤亡,更不用说现在将要面对的是更可怕的怪物。 隐约间,段虎已经察觉到了一股阴戾浓郁的阴煞尸气正弥漫而来,当务之急,不容他再有半点的迟疑。 寒岳和海子倒还言听计从,单单虎千斤说什么也不愿意,要不是最后段虎发了火,恐怕还真不好劝动这位姑奶奶。 ...... 此时此刻,当曹满把发生在地下将冢的变故说出来后,在场的几人无不脸色大变。 虎千斤把手里的铁棍抽了出来,杏眼怒瞪,口中说道:“阿爹,黑虎哥有危险,我们现在就下去救他!” “还有我们兄弟俩!寒大叔,黑虎哥可是我们的恩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见死不救,不是我们老龙寨的作风。”大志哥站了出来。 “不错!为了救黑虎哥,别说什么血僵老粽子,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不惧!”小志哥也站了出来。 看来两兄弟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要下将冢救人。 海子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眼神犀利、目光烁烁,手拿猎刀神色坚定,看来也是下定了决心。 “阿爹,就等你一句话了!”虎千斤焦急的问道。 寒岳心里略显犹豫,说实话,他宁愿自己下去冒险,也不愿其他人跟着一起涉险,可是当他看见众人眼中的决绝之色,老头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 “好吧,先把家伙事都准备好,这一回也要让段虎见识一下我们老龙寨的威风!”无奈下,寒岳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伙发出了激昂的欢呼声,一个个摩拳擦掌,神色激动,似乎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并不感到惧怕,相反,如果这一刻不能展现出他们的胆量和勇气,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耻辱。 激烈的气氛感染了曹满,他重重点了下头后大指一竖,口中大赞了一声“这才是爷们!” “各位,我替虎爷谢谢你们了,不过话说回来,曹爷我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怂蛋,这回我也要做个真正的大老爷们!你们等等我,我要准备一下!” 说完,曹满跳下人脸香炉忙活去了。 “呵呵,想不到这土耗子也有火色的一面,不错,值得结交一下。”大志哥笑着说道。 “嘿嘿,就冲他刚才那句话,以前的恩怨就此打住,这件事后,我要和他喝酒,做兄弟!”小志哥赞同的说道。 寒岳听后,对着二人的脑袋上一人一下,“啰嗦什么?时间不等人,还不去把所有的家伙事都拿上。” 大志哥、小志哥憨笑一声,跳下香炉也去准备了。 “海子,去把那件东西带上。”这时寒岳对身旁的海子说道。 “寒大叔,真要把那玩意带上吗?”海子闪过了一丝忧虑之色。 “阿爹,那玩意威力太大,一不小心连我们都会有危险,不如再考虑一下如何?”虎千斤同样有些担忧的劝道。 寒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回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们就别劝了,何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到关键时刻我是不会动用它的。” 说着话,老头把目光投向了漆黑的夜色中,用着只有他才能听见的话声喃喃自语着。 “凡事都该有个了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希望吧......” ...... 将冢墓室的外殿中,血将巨大的身影正一步步从弥漫的烟雾中缓缓而来,步伐沉重有力,每一步踏在地上都能发出石板碎裂的响声,听得段虎眉梢直动、心底发寒。 稍微平缓了一下剧烈的呼吸,段虎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随后横刀而立,目光凌冽的看向前方。 吼...... 一声尸吼仿若怒涛宣泄而来,巨大的响动将笼罩四周的烟尘散尽,瞬间血将真容毕露,好似冥狱鬼将般凶狞可怕。 看着好似铁塔般的老僵,段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下意识他朝后退让了几步,尽量拉开距离,以便防范对方凶猛的攻势。 让他感到万分惊诧的是,这具半成品的血将尸威竟如此可怕,即便是至阳至刚的六阳丁甲阵,阵爆下也无法给予重创。 更让段虎无语的是,血将的尸煞之气比之前更加浓厚了起来,隐隐有着煞气冲天的惊骇之势。 “大爷的,看来这回真是踢到了铁板上,尸血将臣,这么高级的玩意都能被虎爷遇上,这运气简直不要太好。”段虎暗中嘀咕一声。 这时血将终于停下了脚步,隔着也就十米开外的距离站定了身形,用它那红眼金瞳仔细打量着段虎,眼神阴森凶残,目光血腥暴戾。 也就几眼的工夫,段虎就感到毛发倒竖、背脊发凉。 “球球的,敢跟虎爷瞪眼珠?你信不信,虎爷把你的死人眼扣出来当泡踩!”段虎毫不示弱的怒喝一声。 怒声还未消散,突然血将尸臂一挥,一道黑蟒疾如闪电般飞射而来,刹那间便出现在段虎的身前。 “不好!” 段虎瞳孔紧缩,急忙移步闪身,电光火石间黑蟒几乎擦着他的胸口飞驰而过。 “嘭......” 爆响从身后传来,他偷眼一看,好家伙,开山战斧几乎没入闷铁黑柱中,可怕的冲击使得粗壮的巨柱都难以承受,一道道斑驳的裂痕顿时从裂口处四散开来。 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衣服却被劲风撕破,出现了一道口子。 段虎暗惊,好在刚才躲避及时,要是晚上哪怕半息的时间,不被当场穿个透心凉才怪。 “该死的老僵!” 段虎怒火中烧,反手一颗星火雷飞了出去,作为回敬的礼物,他也要杀杀对方的煞气。 血将身形未动,抬手将飞来的星火雷挡在身外。 “轰......” 炸响巨荡,气浪翻滚,几息过后,段虎定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强如星火雷的威力,仅仅只是让血将倒退出去数米而已,再看那只用来抵御星火雷的尸爪,虽然已经变形,然而也就片刻的时间,随着一声声“咔咔......”的响动,尸爪再次恢复如初。 就在段虎稍有惊愣的时候,血将有了新的动作,就见它先是略微活动了一下尸爪,之后把身上那些被炸成零碎的铠甲一块块扣动下来,再往地上一扔。 不大工夫,整副尸躯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了段虎面前,铁铸尸躯,血皮黑筋,巨镰尸爪,血发利牙,还有那半脸虬筋半脸腐肉的恶心尸容,无一不带着瘆人的煞气尸威。 段虎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之色,不过很快就被他的斗志所驱散。 全身铠甲尽落的血将沉默稍许之后,猛的张开双臂,仰首发出了惊雷般的吼叫,倏然之间尸煞之气猛增,黑色的尸雾笼罩全身。 惊人的是,尸躯上一道道裂开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随即那些黑色的尸血迅速结痂,转而斑斑脱落。 直到段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色的尸雾散去,血将重临降世,尸躯上再无任何的伤痕。 “不灭之体!” 此刻段虎满嘴苦味,双目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段虎伸手摸出了数道黄符,往身前一撒,随即划破手指,以玄阳之血融合朱砂粉快速在符纸上画符。 以往画符,他只是用碾碎的朱砂粉作为符料,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面对恐怖如斯的血将,一般的手段根本不管用,只有在符料中加入自己纯真的玄阳之血,才会有一拼之力。 “六丁六甲,亥酉巳戊,子戌申午,上应天罡,下辟不详,万精厌伏,所向不殃......” 口念咒语,手动如电,不过瞬息,阳乾镇尸符便已成型。 大手一挥,数道法符捏在手中,段虎俯身前冲,手提威虎宝刃杀了上去。 金芒闪烁,刀气袭人。 “唰!”威虎宝刃快如疾风,刀芒直袭血将。 就在这时,段虎感到眼前一花,血将巨大的身形消失在了眼前。几乎同一时间,失去了目标的威虎一刀走空,重砍在了地面上。 段虎大惊,受力不住,身子直接朝前倾倒下去。 就在这时,身旁腥风袭来,巨镰般锋利的尸爪挥动而来。 眼看尸爪就要劈落在身,段虎藏头缩脑,身体团抱成球,顺势朝前翻滚出去,堪堪避开了强袭的一击。 等身体翻出去之后,双腿较劲猛蹬地面,借力打力,段虎身形反扑,举刀便砍,刀光斩向血将的双腿。 血将并未移动闪躲,而是一抬尸腿,猛踩在坚硬的地面上。 “轰......” 溅起的碎石如飞蝗般激射过来,段虎躲闪不及,数颗石子飞溅在他的身上,力量奇大,就像被闷锤砸身一样,几乎让他有种吐血的感觉。 身体为之一顿,动作也随之放缓,不等手中的威虎斩落,血将再次抬腿,带着狂烈的风噪踢了过来。 好个段虎临危不惧,抽招换式,把威虎的刀尖狠插在地,借力之下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踢来的尸腿。 谁知等他刚站稳身体,头顶上空尸爪落下,五道森寒的厉芒将他的脑袋笼罩其中。 这时段虎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危急关头,他倒提威虎,把刀尖往上一抬,对准尸爪迎击上去。 “该死的老僵,虎爷让你尸爪开花!”段虎怒喝一声。 “噗”的一下,尸爪顺着锋利的刀刃滑了下来,五根利爪离着段虎的脑袋不过寸许的距离这才勉强停下。 段虎虚汗直冒,暗道一声“好险!” 要是尸爪再往下滑动丁点的距离,届时不是尸爪开花,而是他的脑袋开花了。 此刻被威虎定住的尸爪还在剧烈张合着,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猎物,段虎冷哼一声,但见威虎金芒大盛,整个刀身就像燃烧起来一样,瞬间将尸爪吞噬在了里面。 156 血将尸威 威虎绝刃可非一般的利刃,不仅带有灵性,还经过咒法玄文开光,加持无上至阳之力,乃屠魔斩妖之宝。 此刻当尸爪被威虎一刀击穿,瞬间金芒大盛、玄文浮现,炙烈的金芒仿若烈火般熊熊燃起,一下就把尸爪吞噬进去。 灼烈的玄火烧得血将滋哇乱吼,音噪大起,如针刺鼓膜,震得段虎浑身一颤,神色痛苦。 随即他紧咬钢牙,手腕攒动下“咔嚓”一声,直接将血将的尸爪搅断。 玄火焚烧,尸爪断裂,连续负伤的血将痛吼声不断,巨大的尸躯往后退去。 机不可失,段虎提刀欺身而上,手起刀落,寒光四起,几息的时间足足斩下十多刀。 刀光下尸血喷出,一条条一道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密布在了血将的身上。 威虎绝刃带着金芒赤焰,每斩一刀,赤焰都会附着在伤口上燃烧,不大工夫,焦臭刺鼻的气味充斥在了空气中,混合着尸血的腥味,奇臭难闻。 血将并未束手就擒,因为段虎出刀的速度极快,等它开始反击的时候,段虎已经收刀后撤,拉开距离下对峙而立。 “怎么样老粽子,虎爷这手快刀滋味如何?”喘了几口粗气后,段虎换上了一副笑容,带着调侃的意味问道。 血将口吐尸雾,几下便将身上的玄火熄灭,随即尸眼怒瞪,杀气腾腾的就想扑杀上来,谁知刚要行动,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呵呵,忘了告诉你一声了,刚才我已经把七道阳乾镇尸符都打在了你的身上,以北斗七星的特殊封印封住了你的行动,换句话说,现在的你不过是只自身难保的臭蛤蟆而已。”段虎笑了笑。 正如段虎所说,就在刚才动手之际,他以巧妙的手法,将七道阳乾镇尸符分别打在了血将的后背,并且采用古老的七星锁尸手法,封印住了对方的行动。 晃了晃手中寒气森森的法刀,段虎迈步而来。 “老粽子,阴阳之道在于各行其道,你倒好,不在阴间好好待着,非要破幽冲冥,来到阳间祸害,亏得是个半成品,废物一坨,否则虎爷还真拿你没什么办法。” 说话间段虎来到了血将的跟前,打量两眼比自己高出老多去的血将,他冷笑几声。 “老僵,念你身前乃是自杞国的大将军,受万民敬仰,今天虎爷也不为难你,给你个痛快,希望重返阴曹之后,来世为人能造福苍生。” 说完段虎举刀朝上砍去,打算一刀斩下血将的头颅,斩僵超度,岂料...... “铛......” 金击交鸣声激荡而出,段虎为之一惊,这才发现法刀并未斩断老僵的脖子,相反,就像斩在了铁板上一样,不仅寸功未立,反而震得手腕发酸。 “不可能!威虎宝刃能开山劈石,断金切玉,斩杀邪魔更是无往而不利,但为何砍不断老僵的脖子?” 惊愕中段虎定睛观察,但见血将面目狰狞,不断从嘴中吐出黑色的尸雾,浓烈的尸煞阴雾凝聚在身,好似尸铠阴胄般护住了全身。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就不信威虎绝刃斩不断你的护身尸铠!” 暴喝一声,段虎再次提刀猛斩,一时间络绎不绝的斩击声响起...... 片刻过后,段虎连退数步,脸上带着浓浓的凝重之色。 这一刻他再次认识到了尸血将臣的可怕之处,不过一具半成品就有如此强悍的威力,尸威之强,可以说是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为棘手和可怕的敌人。 威虎绝刃虽然锋利,法刀破煞之效尽管强大,但是在阴煞尸气下却落了下成。 由尸煞之气变化而出的尸铠阴胄,完全可以将法刀的威力拒之在外,没有了玄法加持,威虎已经不能算是一把法刀,砍在血将的身上就像砍在青钢上一样,火花四射,却难已建功。 如此一来,对于血将的伤害如同隔靴搔痒,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不用说老僵释放出的阴煞尸气,带有强烈的腐蚀作用,不过数息的时间,就能在刀身上沾染一层淡淡的黑雾,这也是段虎抽刀撤身的原因所在。 看了看刀身上的煞气,段虎催动玄阳罡气,顿时金芒再盛,几下便把煞气冲散一空。 这时的血将,身外的阴煞尸气越来越浓,黑色的尸雾几乎把巨大的尸躯都掩藏了起来,段虎恨得牙痒痒,眼眉一立,拿出了三张黄符。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转瞬三道赤火符画好,直接飞向了浓煞的尸雾。 赤火炼煞,接触的瞬间,三道赤火符化为三团烈焰燃烧起来,顷刻间噼啪之声炸响不断。 段虎生怕赤火符的威力不够,咬破手指顺着刀身一抹,血光一闪,威虎释放出呼啸之声,随后他窜身来到赤焰近前,抬手举刀就想狠劈下去。 “嘭.......” 巨响自尸雾中炸开,段虎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觉得胸口一闷,巨力冲击下,身体倒飞出去,跌倒在地面上。 “功亏一篑,该死的血将,老粽子!” 强忍体内的剧痛,段虎恨骂一声,用刀支撑着身体,勉强站立起来。 看着前方赤焰散灭,黑色的尸雾迅速收拢于血将的体内,他闷哼一声,随口将嘴里的血沫子吐在了地上。 尸雾越收越快,直到最后一丝消失在了尸躯中,再次显露真容的血将更为凶狞起来,腐皮烂肉的尸脸不断有黑色的血筋蠕动着,满嘴的獠牙咬得嘎吱作响。 惊人的是,之前连番受创的尸躯,此刻居然再度复原,就连那只被搅碎的尸爪也恢复如初,五根镰刀般的尖爪依旧寒光森森。 似乎很满意自身的不灭之体,血将微微动了几下,抬起尸爪又看了几眼,继而将尸爪对准段虎用力的一扇。 “呼......” 强劲的狂风带着阴寒的煞气迎面而来,段虎凝目弓身,屹立不动,呼啸间,阴风吹刮在身,隐隐有着针刺之感。 “娘的,这家伙怎么越变越强了?一个残缺体的血将难道真有不死不灭的无上魔体?” 不由段虎不吃惊,单单一道隔空劲气就让他感到有些吃力,可见血将的力量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对比之前交手时的状况,明显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念稍有分心,倏然血将煞气暴涨,双脚踏地后一声爆响,巨大的尸躯已然凌空飞掠过来,速度之快,如离弦之箭,刹那便至。 段虎不敢力敌,移步闪身,快速向后退去。 还未退出一米的距离,血将双腿落地,巨大的冲击使得四周的地面为之颤抖,余波仿若波纹般散开,震得段虎身形不稳,略显踉跄。 就在这时,巨镰尸爪由下而上一爪拍来,尸爪未至,带出的劲气已然击打在他的身上,让正在调整动作的段虎立刻失去了平衡。 “糟了!” 生死搏杀关头,最忌动作停滞、平衡不稳,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都会露出破绽,给敌人带来一击必杀的机会。 现在的段虎明显犯了大忌,更不用说他的对手是凶残狂暴的血将。 眼看五道寒光直袭胸口,危急之下段虎横刀护胸,同时一提丹田玄阳真气,气贯双臂,顿时双臂爆粗一圈。 说时迟那时快,尸爪重击在了威虎宝刃上,这一刻段虎就觉得双臂如同折断一般,疼痛难耐。 紧随其后,身子悬空而起,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飞向了半空。 然而危急并未解除,就在段虎被拍飞之际,血将再次腾空而起,飞身来到段虎的身旁,巨爪猛击,打算直接将他撕成碎片。 陷入危机的段虎眼中精光一闪,身体抱团形如圆球,转动之下巧妙的躲过了抓来的尸爪,接着他迅速将双腿踢出,猛蹬血将的肩头,借力下趁机改变方向,一个翻身跳向了最近的一根闷铁黑柱。 可惜双臂受创无法催力,否则就在刚才躲闪成功的那一刻,段虎非补上一刀不可,也好出出心里这口恶气。 待临近闷铁黑柱,段虎再次翻动身体,旋转间卸去过多的力道,双脚轻点黑柱,朝地面跳跃下去。 离着地面还有几米的高度,正当身体悬空之时...... “呼......” 恶风自脑后再次呼啸而来,凌冽的劲风刮得他脑瓜子生疼,不用看就知道是血将猛袭而至。 “该死的老僵,你给虎爷等着,这笔账我一定要连本带利一起向你讨还!” 心中怒骂一声,匆忙间段虎使出千斤坠的绝招。 刹那间,下坠的速度猛然增加,“嗖”的一下便冲到了下方。 由于速度增加,落地时难免会受到伤害,亏得这些年段虎在九锡虎贲苦练真功,练就了一身惊人的能耐。 落地的瞬间,他将懒驴打滚的功夫使了出来,双腿弯曲,随后抱团成球,顺着下冲的力道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懒驴打滚的姿势虽然不雅,看上去很是滑稽,但这种粗贱的功夫却极为实用,特别是在减少外力冲击的时候,可以一面卸下去力道,一面保护身体减少伤害。 一连滚出去十多米,段虎一个翻身跳跃而起,双脚落地但身体却无法保持平衡,“蹭蹭蹭......”又倒退出十多步,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充满在了耳中,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顺着额头双鬓流出,段虎累得几乎虚脱,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躺在地上睡他个三天三夜。 从双臂传来疼痛依旧猛烈,好在已经可以慢慢移动一下。 艰难的抬起手臂,段虎尽量控制着颤抖的手,动作缓慢的拿出了一只小瓶,咬去瓶塞后直接嘴对嘴,一仰脖,将里面滚出的药丸吞进了肚腹。 略做调息,药力顺着四肢百骸散发而开,片刻过后,伤势总算恢复了一些。 趁着调养的空档,他冷眼朝闷铁黑柱上望去,此刻血将依然将它那条粗壮的尸臂深插在柱子中,不知为何,老僵凌空不动,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段虎,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凶光。 “狗杂碎,真把虎爷当成猎物,想慢慢折磨死我才能尽兴吗?”段虎恨骂一声,似乎是从对方戏谑残忍的目光中看出了意图。 “不过正是因为你这愚蠢、原始的欲念,倒让虎爷捡回了一条性命,你放心,作为回报,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重新打入地府!” 想到这,段虎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试着轻微的活动了一下双臂,有些吃力,却已经好了不少,虽然疼痛未消,却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强打精神,段虎将身后背着的刀鞘取了下来,看了看刀鞘上镶嵌的三颗朱砂泪,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舍之意。 也就犹豫了片刻,他用手扣住其中的一颗朱砂泪,“咔吧”一声扣了下来,随即把刀鞘重新背在了身上。 朱砂泪,形如血珠泪滴,鲜红晶莹,乃是提炼上品朱砂后得到的精华结晶。 可别小瞧这么一颗龙眼般大小的朱砂泪,想将其提炼成功,不说成功率低得吓人,单单用料都会令人瞠目结舌。 当年九锡虎贲先祖在得到威虎绝刃后,专门量身打造了一把刀鞘,并非装饰之物,而是为了提升威虎的威力,在刀鞘上镶嵌了九颗极为珍贵的朱砂泪。 晃眼白驹过隙,传承到段虎的手里的时候,当初九颗朱砂泪只剩下了三颗,足见此物弥足珍贵。 今日若非强敌势大,段虎万万不会把念头打到朱砂泪的身上。 握紧手里的法物,段虎长叹一声,心里惆怅不已。 朱砂泪用一颗少一颗,今日为除血将只得动用此宝,但来日将再无法弥补这个空缺,九颗朱砂泪,最终只能残留其二。 “狗杂碎,老粽子!虎爷连压箱底的宝物都拿了出来,这回要是弄不死你,真是愧对本门先祖,死后我都没脸去见祖师爷!” 段虎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何曾像今日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的他不仅肉疼,还感到无比的心疼。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能用熊熊的怒焰把尸血将臣活活炼化成灰。 如果愤怒能够杀敌的话,他能用无穷的愤怒将敌人碾压成渣。 157 赤血丝,朱砂泪 朱砂泪不仅是驱邪镇煞的法门至宝,同时也凝聚着九锡虎贲先代的传承精神,在段虎的眼中是何等的珍贵。 如今血将尸威滔天,段虎手段用尽也难伤对方分毫,不得已他只好动用至宝朱砂泪。 说实话,段虎不心疼那是假话,可是谈及后悔,他却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对他来说,悔了不做,做了就不悔,后悔二字是懦弱无能的表现,而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何来后悔一说? 看着手里的朱砂泪,红似殷血、晶莹凝珠,段虎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遗憾,不过转瞬便一闪而逝。 将朱砂泪暗扣在袖挽处,段虎收拾了一下心情,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那位如同修罗鬼将般的尸血将臣。 此时对方依旧单手支撑凌空而立,以居高临下之姿,带着睥睨苍生的桀骜之色,似乎在它的面前,天下万物皆为蝼蚁。 “老粽子,别以为长着一副蟑螂般的贱躯就能在虎爷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虎爷照样踩翻你!” ...... 如果只是面对一个毫无灵智的僵尸,段虎大可不必多费口舌,因为骂了也是白骂,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 但血将不同,那可是高级玩意儿,千百年不见得能遇见一具,像这等恐怖的存在,早已开化灵智,尽管不怎么发达,但言语中起码的意思还是能够勉强听懂。 段虎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激怒血将,让其恢复杀戮凶残的本性,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出破绽,强袭灭僵。 如果真能达成目的,此行之后段虎才算是有了傲人的资本,不论是在同行艺人中,又或是回到门派,只要谈起这段经历,那真可谓是羡煞旁人。 倒斗这个偏行和其他行业不同,要想出人头地、人前显胜,除了开棺撬板,看谁发的死人财多之外,就要看谁遇到过的老僵等级高。 什么白毛粽、黑毛粽、阴尸、尸傀......这些玩意儿根本就说不出口,说了也没人理会。 最起码要像血刹那种等级高一些的老僵,才会博得他人的赞叹。 至于尸血将臣这么凶猛的老僵,即便是看上一眼真容,也足够在这一行吃香喝辣。 不为什么,就凭你见多识广,阅历渊博,仅凭这一点,就保你在这个行业被人尊称一声“爷!” 当然,段虎虽不求什么名望,但是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今日他要是能够真的灭杀血将,对他来说,对整个门派来说,那都是无上的荣耀。 只要有了这份荣耀,他才能帮着他的师父完成心里的夙愿,拯救早已是风烛残年、岌岌可危的九锡虎贲。 这也是段虎的心愿,不想看到九锡虎贲就这么沦落下去,否则他也不会接受赵青河的提议,做这等刀口舔血的任务。 杂乱的思绪被段虎挥散,转眼间,悬挂在闷铁黑柱上的血将终于有了反应。 但见老僵龇牙瞪眼,巨镰尸爪摩擦间火花溅出,一声声咯牙的刺响不时发出。 吼...... 被激怒的血将把插进黑柱的尸爪一收,随即暴怒下猛蹬柱石,顷刻间石屑散落,柱体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石坑。 电光火石间,血将飞身而至,两只尸爪尖锐森寒,对准段虎的脑袋猛然袭来。 “虎爷等得就是你!” 短暂的调息让段虎恢复了不少体能,眼见强敌攻至,他厉吼一声,脚踏罡步身快如风。 一个闪身让过血将后,段虎飞身而起,双脚并拢,身子猛的旋转起来,仿若被抽动的陀螺般,身随脚转,脚随身动,双脚脚尖对准老僵的后心狠踢上去。 “嘭!” 一声闷响,血将被踢得身形前冲,一个不稳,几欲扑倒在地。 这时段虎脚下用力,蹭的一下再次凌空而起。 跳至半空高点的时候,气沉丹田,把千斤坠的绝技施展开来,身形顿时加速下坠,随即收左脚蹬右脚,一脚重踩在血将的脑袋上。 不等对方做出反击,段虎蹬左脚收右脚,交错之后再次狠踢出去,踢得老僵暴跳如雷。 双腿连踢之后,段虎借力来了个鹞子翻身,身体旋转一周,加持俯冲之力,气贯双腿,落击强攻,双脚又一次重压在了血将的脑袋上。 老僵吃力不住,本就倾斜的身体噔噔蹬往前扑去。 段虎眼角一挑,落地后双腿弯曲,身子整个伏低,蓄力已足后,后腿一动,像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 对着血将的后背双腿并用,一击之威,终于把强悍的血将蹬飞出去,尽管距离不长,但落地时也摔了老僵一个狗啃泥。 “怎么样,狗杂碎!虎爷的鸳鸯腿滋味如何?这可是本派掌门的亲传之物,左鸳右鸯,连环八式。” “不过看你这狗熊样,还没资格让虎爷把八式尽数使出,也就五招便能让你来个饿狗啃泥,脸臭嘴更臭!” 段虎嘴里说着挑衅的粗话,暗地里却做好了准备。 “老僵,可别让虎爷失望,成功与否,我可都指望你了......”段虎在心中默念不已。 吼...... 尸吼声中,血将像块棺材板似的直挺挺从地上站立起来,也许是尊严受到了侵犯,它恼怒的挥动双臂,将身前的闷铁黑柱生生撕成了碎渣。 也就片刻的工夫,随着一声倒塌的巨响,石柱断裂而开,落雨般的石块碎落下来,掀起的土灰将四外笼罩在了其中。 段虎双眼凝视,缓慢的朝后退了几步。 这时血将咆哮的吼声戛然而止,整个大殿再次陷入到了可怕的沉寂中,只有偶尔落下的石块发出了稀疏的响动,不断拨动段虎紧张的心情。 又过了一会儿,四周依旧寂静,气氛更为压抑了起来。 段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片灰雾笼罩之处,隐约可以看见蒙蒙之中那道巨大阴戾的骇人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一滴滴汗珠悄无声的从段虎脸上滑落下去,不过短暂的僵持,却让段虎倍感煎熬。 这种看似平静的僵持,仿佛狂风暴雨前的宁静一样,不断压缩着可怕时的威力,一旦爆发,将会天地震撼,无与伦比。 “咔......咔......” 忽然间一声脚踩碎石般的响动传来,随后声音越来越响,速度也越来越快。 “来了!” 段虎收敛心神,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了前方。 果不其然,不过半息的时间,一道巨型黑影破雾而出,仿若猛虎下山之势,呼啸狂袭。 不知为何,一向勇猛无畏的段虎,此时就像被吓坏了一样,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毫无斗志的一个劲儿往后退缩着...... 血将眼中残虐之色暴增,更加肆无忌惮的扑杀了过来,一刹那间便冲到了段虎的身前。 脚踏石板,巨镰猛挥,眼看下一息就能将猎物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血将的动作突然一顿,不过半息的时间,从它脚下闪过两道金芒,金芒化为赤焰,焚烧着它脚底的尸肉。 顿时,带着焦臭味的青色的烟雾升起,疼得血将怒吼不断。 “老粽子,虎爷等的就是现在!” 这一刻,段虎脸上伪装的胆怯一扫而空,就见他大手一挥,两道寒光直袭而出,分别击中老僵的双眼。 小五帝钱,还是加持了段虎玄阳之血的小五帝钱,镇煞之威尤为猛烈。 此刻,两枚小五帝钱镶入血将的双眼,就像两块被烧红的洛铁一般,带着滚烫的灼烈,炙烤着腐尸烂肉。 血将痛不欲生,不断用锋利的爪尖扣动着烙印在眼中的铜钱,然而尸爪刚一碰触小五帝钱,就被炙烫的赤焰烧得滋滋作响,根本无法下手。 一时间,四团赤焰分别炙烤着老僵的双脚双眼,暴怒的咆哮夹杂着痛苦的吼声响彻大殿,震得四外簌簌发抖。 段虎冷眼旁观,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喜悦之色,他深知血将的可怕,区区几枚小五帝钱还无法撼动对方。 刚才的一击得手,主要还是占了取巧的因素,利用对方的弱点偷袭成功,至于如何斩杀老僵,还要看他接下来的手段! “赤血丝!” 段虎手腕一动,倒提威虎挥动而上,瞬间一米多长的血色刀穗猛然增长,一下就把还在痛苦挣扎中的血将缠绕在了里面。 数息之间,赤血丝仿若蛛丝般把老僵里外绕了三圈,如同虫茧牢牢束缚住了它的行动。 赤焰降魔,血丝抽魂,赤血丝作为镇煞之物并非单独存在,而是为了配合朱砂泪的特殊法器。 朱砂泪珍贵无比,镇煞驱魔效果惊人,但有一点,此物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用一颗就少一颗。而且在使用时稍有不慎,一旦失误的话,就会平白浪费此物。 为了减少失误,降低风险,故而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轻易不会使用朱砂泪。 为了防范失误,赤血丝才被专门做成刀穗,成为了辅助的法器。 被赤血丝捆住的血将用力撕扯着看似细弱的丝线,谁知赤血丝坚韧异常,光凭老僵一身的怪力,竟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挣断。 段虎冷哼一声,手中玄阳真气灌入威虎绝刃,只见赤血丝光芒乍现,一道道玄奥的符文闪现而出,转而化为腾腾赤焰,如火链枷锁般燃烧起来。 “终于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刻了!” 段虎眼中杀机猛增,手腕轻轻一动,朱砂泪从袖口滑落在了他的掌中。 “嗖......” 破空声响起,朱砂泪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形,正正打在了血将的胸口。 几乎同一时间,伴随着一片刺眼的灼光亮起,一道道小指粗壮的雷丝散漫开来,顷刻间便把血将包裹在了里面。 “噼噼啪啪......” 刺耳骇人的电流声络绎成片,白灼的雷丝疯狂的朝血将体内冲击,不过两三息的时间,强如钢铁般的尸躯便被烧得焦黑发臭,阵阵焦浓的腐臭,充斥在了浓烟滚滚的烟雾中。 到了此时此刻,段虎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松懈的神态,他右手一挥,将缠绕在老僵身上的赤血丝收回,随即严阵以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又过了数息的时间,血将挣扎的动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凶猛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阴戾浓黑的阴煞尸气自它口鼻中喷射而出,如同有着灵性一般冲向了雷光闪动的雷丝赤焰。 双方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了如同炸开锅般的噪响,转眼的工夫,黑芒雷闪,尸气赤焰交织在了一处,双方厮杀吞噬,剧烈骇人。 “狗杂碎,你这身打不残的蟑螂肉,都归功于隐藏在你体内的阴煞尸气,尸煞之气不破,就无法消灭你这不死之躯!而今有虎爷在此,我连至宝朱砂泪都动用了,为的就是将你打回十八层地狱,接招!” 说时迟那时快,段虎挥动手中的威虎,抖手对准血将张开的尸嘴飞射而去。 “嗖!” 流光疾闪,威虎飞射过去,一刀深插在了血将的嘴里,力量贯涌之下,老僵再也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身子一歪,仰首摔倒在地。 插入尸嘴中的威虎绝刃,此刻金光大耀,金芒中玄文密布,将一股股一缕缕黑色的尸雾尽数炼化。 那锋利的刀刃正好作为克制尸煞之气的法门,镇压在血将的口鼻中,阻断了尸雾的涌出,等同于破灭了不灭之体的根源。 不一会儿,赤焰燃烧中的血将渐渐放缓了挣扎的动作,任凭烈火燃烧尸躯,任由朱砂泪化作的雷纹在体内肆虐。 随着吼叫声的减弱,血将静止不动,如同被消灭了一样静躺在地面上。 “呼......” 长出一口浊气,段虎虚脱般瘫坐在地,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胜利般欢喜的笑容。 这一战对他来说何其的艰难,何等的危险,扪心自问,自打他问世以来,算的上是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战,其中凶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哈哈哈......” 一会儿过后,稍有恢复的段虎再也无法克制心里的兴奋,仰天长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旷残破的大殿中,久久不息。 然而这一刻他却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殿中依旧燃烧着的血焰,并没有丝毫的衰减...... 158 逆转 此刻的段虎完全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中,以至于周围依然诡异的环境他都无暇留意。 也难怪,如此巨大的胜利,任谁不是喜若癫狂,兴奋难耐?段虎也是人,即便平时再冷静再沉稳,这一刻也难以控制心情的愉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朱砂泪最后一丝威力彻底消散,地面上青烟袅袅,血将那副魁梧强悍的尸躯,此时变得焦黑恶臭,黑骨嶙峋。 就这么一具焦尸,很难想象当初是何等的凶悍和残暴。 几乎脱力的段虎从地上坐了起来,迈步来到焦尸的身旁,用手扇了扇恶臭难闻的气味,接着仔细打量了几眼仿若焦炭的血将。 从体型上来看,那副巨大的骨架依旧骇人,两条尸臂虽然只剩下了焦黑的骨头,但是末端的尸爪同样锋利,就像被烤黑的枯爪。 骸骨上还有些许没有烧尽的焦肉,紧紧黏附着,看上去十分恶心。 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便是那张面容狰狞可怖的尸脸,整张脸因为五官的挪移而变得格外凶狞。 斑驳的焦肉包裹在了整个脑袋上,在那张开的大嘴中,一根根尖锐的獠牙依然散发着点点森寒,在血焰的照耀下,更为诡异瘆人。 “老粽子,虎爷向来说一不二,说过要把你重新打落黄泉,就一定说话算数。”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敬你生前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本不应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将你灭魂炼化,然而阴阳两界自有定数,你通过巫术破冥返阳,本就有违天和......” “落此下场,终归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说完段虎叹息一声,伸手抓住威虎绝刃的刀柄,往上一提,法刀归于刀鞘之中。 转身看了看四周,本打算接着探寻将冢后殿,然而不断涌出的虚弱感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段虎摇了摇头,“算了,先上去和大伙相见,免得他们担心我,至于这处将冢,待调养之后再来探寻。” 打定主意,段虎转身朝墓室外走去,反正血将已除,整个地下将冢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何况将冢又不会长腿自己逃走,早探晚探不都是一回事,对此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也就走出去几步,忽然段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一停身形,疑惑的看了看闷铁黑柱上还在燃烧着的血焰,又提鼻闻了闻...... “奇怪,照理说血将一死,这些血焰即便没有当即熄灭,也应该减弱不少......” “还有,为何这里的阴煞尸气依旧如此浓厚呢?莫非是血将......” 想到这,段虎猛然回头,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刚才还躺在地上的焦尸,此刻竟然消失无踪...... “这怎么可能?”段虎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朱砂泪加上威虎绝刃双重威力都没有杀死老僵,这...... 骇然间,他再次抽出威虎,目光格外紧张的注视着四周。 大殿中鬼气森森、血焰戾戾,静的落针闻声。 一连来回观察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段虎抬头望高处望去,在大殿顶上存在不少阴暗处,除非登顶仔细寻找,否则光凭目光难以辨别。 无奈,他再次回到斩杀血将的地方,地上还留有大片焦黑的痕迹,唯独没有离开时的线索,就好像血将凭空消失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此僵不除必为祸世间,可是凭我现在的能力......”段虎眉头紧锁,一时没了主意。 并非是他心生退意,而是凭他现在的体力和法力,根本就不是血将的对手,与其勉强抗衡,不如暂避其锋,也好从长计议,可问题在于...... “不行,如果现在退却,万一放跑了老僵,后果将不堪设想。”危难之际,段虎刚刚升起的念头便被他挥散一空。 罢了,既然吃的是倒斗这碗饭,就应该知道这行的行规。 横财过手几家欢,墓冢阴冷谁人哀? 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作为老段家的人,我还不至于窝囊到夹着尾巴逃跑。 转念间,段虎目光一定,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 可问题是血将会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思索片刻,段虎把目光投向了中殿。 “难道老僵跑回老窝里去了?”想到这,段虎打算潜入后殿墓寝探寻一番。 墓寝中有着蕴养阴魂尸魄的阴棺,段虎的猜测并非无的放矢。 可是没等他走出几步,却再次停了下来。 “不对,血将非普通的僵尸,灵智开化,有着自己的思维,万一它猜到我会去阴棺找它,来个声东击西,跑到外面去的话......” 段虎脸色一变,转身就朝将冢外跑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血将凶暴残忍,万一跑了出去,曹满、阿妹这些人怎么办?非被老僵活活吃了补充阴魂尸魄。 然而,段虎还是低估了血将的阴毒和凶残。 就在他转身朝外跑去的时候,突然,血将焦枯的身形从大殿顶上飞落而下,焦黑的利爪带着寒光扑杀向段虎。 恶风寒芒,瞬息便至。 段虎的一身能耐早就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程度,一听头顶恶风不善,他就知道自己中了老僵的埋伏。 想都没想,就地翻滚两圈,随后翻身跃起,提刀戒备。 谁知当他转回身警戒时,地上除了刚才受到猛击后留下的石坑之外,并未见到血将的身影。 “噼噼啪啪......” 此时那些被溅起的石块纷纷落地,段虎抬头向上望去,暗中一阵惊愕。 “这家伙的速度怎么这么快?难道没了一身的尸肉,反而让它的动作更为灵敏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确确实实的反应出了他心底的一丝焦虑。 “不行,老僵速度太快,正面对敌本就困难,何况敌暗我明......” 段虎伸手翻了翻口袋,又摸了摸怀中,连腰带内层也找了一下,之后嘴角微微发抽。 “大爷的,节骨眼上小五帝钱和星火雷都用光了。” 刚才的恶战消耗了他不少法器,此时除了几张黄符以及为数不多的寒星砂之外,其他法器都已耗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现在这事,尬了...... 其实,这回出来段虎做足了准备,把能带上的法器都装进了蛇皮口袋中。 可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座残破不堪的荒庙下面,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处凶险的将冢,更没有想到在将冢里会遇见凶名赫赫的尸血将臣。 此时再想返回地面去拿法器已然不及,但是就靠一点寒星砂以及几张黄符,根本无法与血将抗衡。 至于他的那些玄法秘术,什么玄阳罡拳又或是乾坤定砂印,对付一般的僵尸粽子还可以,在血将面前,连毛用都没有。 好在手里还有威虎绝刃,赤血丝以及最后剩下的两颗朱砂泪,但是在无法克制对方速度的情况下,这些手段难以发挥作用。 一时间段虎也有些慌神了起来。 “怕个球蛋!” 段虎怒骂一声,将手里的寒星砂碾碎,随后打算咬破手指,念咒画符,把为数不多的几张黄符画成阳乾镇尸符。 倏然...... “呼......” 段虎刚把手指咬破,还未来得及融合朱砂粉,身后恶风响起,五根锋利的尸爪已经袭来。 真会卡时间,你大爷的! 段虎眼皮急跳,无奈之下只好俯身躲闪,手里的朱砂粉以及黄纸散落在地。 尸爪几乎擦着他的脑门驰掠而过,带出的劲风刮得他脑门子生疼。 俯下身去的段虎快速朝旁边闪去,躲闪中他朝身后连射两颗寒星砂出去,然而却并未击中目标,直接落在了空处。 段虎心里一凉,寒星砂走空,说明血将并未在自己的身后,这么看来,对方很可能是在...... 想到这,段虎提刀就想护住自己的身前,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正抬头之际,一张焦皮烂肉的尸脸凑到了他的眼前,森寒的獠牙对准他的脑袋狠狠咬下。 已然不及用威虎克敌的段虎,急中生智把脑袋一低,顺势爆发出全身的力量朝前冲撞了过去。 “嘭!” 闷响传出,他这一撞非但没有把血将撞开,相反,他感到自己的脑袋就像撞击在岩石上一般,一下又把他给反弹了回来。 蹭蹭蹭..... 几步倒退而出,本想来个后空翻卸去后冲的力道,就在这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涌遍全身,双腿一软,段虎仰面朝天,重摔在了地面上。 “镗啷啷......” 这一摔不要紧,威虎绝刃脱手而出,滑落到了一旁。 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段虎头冒冷汗,钢牙用力一咬,怒吼一声:“麻痹球球的,拼了!” 随即他就想起身,把身后背着的刀鞘拿在手中后,将最后两颗朱砂泪抠出,作为拼命的本钱。 可惜的是,血将并不想给他翻身的机会。 没等段虎起身,黑影一闪而至,紧接着一道巨力鸿压胸口,血将一脚便把段虎给踩在了地上。 “噗......” 重压之下,胸口处如裂开一般剧痛,段虎强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似乎血将的怒气并未消散,不仅没有收回踩在段虎胸口上的尸脚,反而再次加力踩下。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剧烈的疼痛让段虎五官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单单这两脚的力量,至少踩断了他的几根肋骨,痛苦可想而知。 好在血将并没有打算一下就弄死他,否则只要再稍稍用点力,不说段虎会被踩成肉泥,恐怕那些折断的肋骨、胸骨都会倒插进内脏,届时他非死个透彻不可。 “咳,咳......” 段虎心中一阵苦笑,现在他终于知道,癞蛤蟆被牛踩是什么滋味了。 陷入绝境的段虎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 “该死的老僵,狗杂碎,虎爷技不如人,既然输给你,我没什么好讲的,要杀要剐你随便,三十年后,虎爷还是一个爷们!” 段虎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 正待闭眼的时候,忽地胸口一松,血将把踩着的尸脚移开,随后伸出尸爪,一把抓在了他的脖子上。 往上一提,段虎强壮的身躯就像被拎起的小鸡般,轻松被血将提到了眼前。 段虎怒瞪着双眼,毫不畏惧的盯着血将那张恐怖狰狞的尸脸,尽管没有惧意,但是对方焦皮烂肉的样子,却让他感到格外的恶心,还有那股子令人直欲作呕的焦臭腐烂味,熏得他眉头直皱。 血将提着段虎,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就像是在观察着肥美的猎物一般,残虐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贪念。 短暂的片刻,血将收起了戏谑之意,尸嘴缓慢张开,露出的獠牙寒光森森,尖利的牙尖对准了段虎的脑袋,还有那条只剩下半截的焦舌,来回移动在尸嘴里,似乎在期待着即将到嘴的美味。 不想这时段虎发出了一阵狂笑。 “想吃虎爷?狗杂碎,恐怕虎爷的这身硬骨头没那么好嚼,哈哈哈!” 就在血将有些诧异的时候,段虎咬破舌尖,将蕴含在其中的龙涎血一口喷出。 龙涎血便是精血,乃一生精阳之所在,特别像段虎这种修炼玄功之人,龙涎血中蕴含着最纯的玄阳精血。 这一口喷在血将的脸上,无异于硫酸泼面一样,顿时在尸脸上腐蚀开来。 血将疼得痛不欲生,将段虎用力抛了出去,双爪抱住尸脸,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怒吼和哀嚎。 被重摔在地的段虎几乎差点就背过了气去,若非一口玄阳之气护住心脉,这会儿他非昏迷不可。 即便如此,段虎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伤上加伤,不仅体内剧痛难忍,就连身上也是伤口不断,殷红的血水不断从那些裂开的口子中流淌而出。 不过他并没有发出丝毫痛苦的呻吟,更没有疼得哭喊不断,反而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笑声有一声没一声的从他喉咙中发出。 也就笑了一会儿,脑中昏厥感明显加重,段虎再也支撑不下去,双眼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159 爷们的火色 血将愤怒痛苦的咆哮声震荡在阴冷的将冢大殿中,久久不息,震得四外簌簌发抖,颤颤巍巍。 不知过了多久,当吼声渐渐散去,焦黑枯瘦的身影在血焰的照射下站立而起,仿若从血池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血腥而恐怖。 这时的血将,尸脸更为狰狞可怕,在龙涎血的腐蚀下,那层焦黑腐烂的尸皮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如筛子一般布满了整张尸脸。 青色的烟雾缓缓从小孔中冒出,黑色的液体伴随着青烟同时流淌下来,顺着尸脸滴滴答答流到了尸躯上,又落在了地上。 不大工夫,血将脚下已经出现了一滩黑色的尸水。 站立在地的血将张开口鼻,试图将黑色的阴煞尸气喷吐出来,然而也就冒出了几缕,尸雾便溃散消失。 看来和段虎的一战,血将同样受到重创,那身不死之躯,此时在没有尸雾的帮助下,已经无法恢复如初。 吼...... 又是一声怒吼传出,血将用力一跺脚下的石板,顿时石板炸裂,碎石乱飞,一个不浅的石坑立刻出现。 伸出尸爪仔细摸了摸面目疮痍的尸脸,似乎很是不满,倏然,尸爪用力嵌入焦烂的尸皮中,随后用力撕扯着,几下便将整张烂皮从脸上撕了下来。 带着黑浆的腐皮被无情的丢在了地上,血将这才满意的微微晃动了一下脑袋。 此时再看老僵,没有了尸皮的包裹,面孔上黒筋虬结,残肉附着,凹陷的眼眶中,两颗死人眼珠凸拱在外,森寒的獠牙完全暴露出来,微微摩擦间发出了瘆人的声响。 “嘭,嘭,嘭......” 沉重的脚步引起了大地的震鸣,血将一步步朝段虎走去,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处蛛网般的碎石裂纹。 来到近前,血将目光残虐的盯着已经陷入了昏迷的段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又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良久过后,血将终于开始了行动,张合的獠牙中,那截焦黑的断舌来回蠕动着,释放出了不知是唾液还是什么恶心的黏液,拉成了长长的粘线挂在下颌上。 低低的吼声中,血将伸出巨镰般的尸爪,锋寒的爪尖对朝了段虎的脑袋伸了过去...... “嗖嗖嗖......” 一道道破空声顺着殿前传了过来,寒光闪过,箭羽飞驰,眨眼间七八支弩箭射在了血将的身体上。 随后枪声响起,火舌飞吐下,子弹呼啸而至,一连串金属般的撞击声响起,飞溅出了点点的火花。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血将有些愣神,枯瘦的尸躯不由自主倒退出去几步。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攒动上来,接着刀光闪过,“镗”地一声,锋利的刀刃砍在了血将的脖颈处。 尽管斩来的一刀没能将老僵的脖子砍断,但是力量的冲击下,血将再次朝后倒退几步。 “海子!” 苍老的声音响起,海子伏身而来,两把尖锐的苗刀对准血将的胸口狠插了进去。 “阿妹,大小志!”声音再次响起。 阿妹手持铁棒居中冲来,左右大志哥和小志哥单刀挥砍,几乎同一时间击中了血将的尸躯。 “轰......” 巨大的冲击直接把老僵冲飞出去,倒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强袭得手之后,几人迅速撤回到了段虎的身旁,每人眼中都带有惊恐的骇色,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血将这等恐怖的存在。 “娘......娘的,这老僵怎么变得这么恐怖?就像从焚尸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你们看见它的脑袋了没有?脸都没了,只有烂肉和焦骨,还有那家伙的眼珠子......” 也就说了两声,曹满遏制不住胃里的翻腾,一阵干呕,好悬没把为数不多的黄疸水都捣腾了出来。 寒岳几人脸色难看无比,也许是过于紧张和恐惧,每个人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黑虎哥,黑虎哥你怎么样了......” 惊愕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虎千斤,虽然她心里同样害怕,但是当她看见陷入昏迷的段虎后,不由得心急如焚,扶起对方一阵焦急的呼唤。 海子三人警惕的观察着翻到在地的血将,寒岳强压心里的恐慌,探指摸了摸段虎的脉搏,又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这才轻出了一口气。 “阿妹你别着急,段虎伤势虽重,但不至于救不回来,这样,你和耗子先把他背出去,这里由我们来断后。”稍作思考后,寒岳吩咐着说道。 “不!阿爹,让耗子哥带着黑虎哥先走,我要杀了这个王八蛋,我要给黑虎哥报仇!” 平日里虎千斤是个温柔的姑娘,但同时她那火爆的脾气也是在寨子里出了名的,否则当初在麻县的时候,她也不会大打出手,可以这么说,她同样有着不输于爷们的血性和刚强。 如今一见段虎身负重伤,悲伤的同时,虎千斤不由得怒火直冒三千丈,虽然心里惧怕血将,但是不管怎样,她也要捅上对方几棍,替段虎出出这口恶气。 寒岳知道虎千斤的火爆子脾气,刚想劝说几声,就见虎千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大棒一舞,喊了一声。 “大志哥,小志哥,海子,是爷们的话跟我一起上!”话落,虎千斤当先冲了出去。 海子三人互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苦涩,三人知道,此时要是不跟着冲上去,事后回到老龙寨,非被对方按着脑袋在地上摩擦不可。 论实力拼力气,在老龙寨中,虎千斤要是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话说回来,从小到大,三人都是在对方的暴揍中成长起来的,特别是大志哥和小志哥,小时候瘦瘦巴巴,面无三两肉,风吹杨柳枝,如今身强体壮,也是亏得虎千斤的精心调教。 要不是被揍得急了眼,立下了雄心壮志,非强过虎千斤不可,他们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本领。 别说是大小志两兄弟和海子,几乎全寨的小辈们都是如此,故而说老龙寨的人民风彪悍,这里面虎千斤的功劳必不可少。 至于这些小辈,除了发愤图强之外,每个人心中还有一个崇高的理想,那就是谁能强过虎千斤一头,谁就有和她谈婚论嫁的资格。 隐约间,这也成了大伙竞争的目标,为了能娶到这位心仪的姑娘,是条汉子都在默默无闻的努力着。 “啪啪!” 这时大志哥用力的抽了两下大脸。 “小志,我们可是老龙寨的汉子,实实在在的大老爷们,天不怕地不怕,豺狼虎豹更不怕!区区一个老僵杂毛,怕个球!走,干死它!” 小志哥把苗刀在手里一挥。 “大哥说的不错,阿妹都敢冲锋陷阵,我们怕个球,只有软蛋怂货才怕这个老僵杂毛,干死它!” 大小志两兄弟卯足了劲儿,钢牙咬得嘎嘎作响,这时,闷不做声的海子身形伏低,一个箭步仿若猎豹般的冲了出去。 “人大脑草包,憨货就是憨货,哪有动手还带吆喝的?” 话音落下,人已经冲出去了老远。 “海子,你他娘嘴里骂谁呢?”大志哥不服的喊道。 “谁答应我骂谁!” “大哥,我们不能输给海子,上!”小志哥不忿的喊了一声,兄弟俩冲杀了上去。 “憨货......”海子笑骂一声,随即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海子是老龙寨出了名的猎手,为人机警冷静,他的战斗方式和其他人不同,是常年在山中和野兽厮杀锻炼出来的。 眼瞅着虎千斤已经冲到了血将的身前,正挥舞着铁棒不断重砸着,身后大小志二人也挥刀加入了战斗,海子转身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手提弓弩,弩箭对准了血将。 伏击! 不错,海子最拿手的便是伏击,他深知野兽的凶残和狡猾,正面冲杀往往适得其反,只有伏击偷袭,才能重创猎物,获得胜利。 冰冷的弩箭化为寒芒直袭血将,“镗镗镗”三声,射在血将尸躯上的弩箭就像射在铁板上一样,火星飞溅却无法寸进,只留下了几个白点便掉落在地。 海子眉头一皱,目光闪过了一丝震惊。 记得刚才强袭血将的时候也是如此,锋利的弩箭根本无法射穿对方强悍的尸躯,就连曹满手里的花口撸子,打出的子弹一样毫无用处。 “黑虎哥竟然和如此可怕的怪物交手到了现在,他是怎么做到的?”海子惊讶的想着。 一伸手,海子摸出了三根弩箭,拉满弓弦后把弩箭放入了弓槽中。 他所用的弓弩和一般的不同,有着三道弓槽,可以同时射出去三根弩箭,这种强弓硬弩并不多见,除了需要使用的人臂力极大之外,还需要具备精准的操作,即便是老龙寨的猎手,也没几个可以使用。 “老怪物一身焦骨刀枪不入,光用弩箭射击它的身体看来没多大用处......” 海子边射弩箭,边暗中思考了起来。 ...... 这时战场上已经打得热火朝天,虎千斤手里的铁棒力沉威猛,每一下都能砸得血将尸躯巨震。 身旁大志哥、小志哥左右开弓,配合虎千斤的攻势,不断用苗刀劈砍着血将的四肢,扰乱对方的攻击。 海子神出鬼没的弩箭,一个劲儿的招呼在目标的身上,直接打乱了血将的节奏,同时利用伏击的优势,加上精确的准心,好几次救下了深陷危机的三人。 ...... “耗子,段虎就交给你了,记住,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出去。” 这时,寒岳用他的右手轻拍了一下曹满的肩头,把他从呆愣中唤醒了过来。 “我说寒大叔,别耗子耗子的叫好不好,多难听,叫我小满如何?”这会儿曹满还在纠结着他的外号。 “耗子,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大局为重,救人要紧。” 曹满嘴角一抽,这糟老头的性子果然和虎千斤一样,怪不得是父女俩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是寒大叔,现在明明是我们占了上风,照我看,老僵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不如我们合力一起上,而且我还有枪,打他个稀巴烂给虎爷报仇!” 曹满不想离开,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要有爷们的火色,临阵退缩,那不是爷们该干的事。 “哎呦!糟老倌,你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呢?” 寒岳冷不丁的一巴掌,扇得曹满脑瓜子火辣辣的发疼,顿时他就叫唤了起来。 “再不走老子拿你当球踢!” 寒岳一瞪眼,吓得曹满没了火气,闷哼两声,背起了昏迷中的段虎。 往将冢外走了几步,曹满不放心的回头喊道:“寒大叔,我在外面等你们,不见不散。” 寒岳没有回头,只是用他仅剩的右手挥了挥,示意曹满赶紧离开。 “真是个臭老倌,脾气又臭又硬......” 曹满不再说话,捡起地上的威虎绝刃,背着段虎迅速朝外跑去。 “唉,看来这就是命数,该来的躲都躲不掉。”寒岳摇头叹息一声。 “能救一个是一个,他们可还都是孩子啊......” 在寒岳的眼中,不管虎千斤几人岁数多大,在他看来,都还是长不大的孩子...... 战场上的战斗依旧激烈,虎千斤把手里的铁棍舞得呼呼作响,劈、崩、抡、缠、拨、戳...... 每一招每一式或防或攻,猛击着血将。 大小志两兄弟同样毫不含糊,猎刀呼呼刮风,一个劲儿的的猛砍着。 刚开始还好,三人合力再加上海子的伏击,打得血将措手不及,但时间一长,弊端就显露了出来。 面对强如钢铁般的尸躯,不论铁棒或是猎刀,又或是弩箭,打在上面基本不起什么作用,顶多也就把血将击退几步而已。 不仅如此,每次出手三人都会被反弹的力量震得双臂酸麻,力量用得越猛,反弹的力量越大。 也就半晌的工夫,虎千斤三人鬓角热汗直冒,气息粗重,隐约有些不支,力量也下降了不少。 至于血将,尸躯上的骨缝里倒是插着不少的弩箭,但是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的痛苦,相反,目光中闪烁着的残虐之色越来越重,似乎极度渴望着几人身上鲜美的血肉。 吼...... 一直没有出手的血将突然发出一声震吼,可怕的吼声如重锤击鼓般震得三人心神失守,脸色发白。 虎千斤稍好一点,铁棍护住身前往后退了两步,大小志明显有些不济,特别是小志哥,身子一晃悠,好悬当场瘫软在地。 血将兴奋的浑身发抖,五指巨镰张开,一把抓向了还在恍惚中的小志哥。 160 献身 尸爪瞬间笼罩在了小志哥的头顶,吓得小志哥目瞪口呆,连反抗的力量都提不起丝毫。 “小志哥,危险!”虎千斤惊叫一声,想要上前营救,但为时已晚。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刀光飞射而来,重击在了血将的尸爪上。 “镗......” 金属般的噪音响起,尸爪被斩来的苗刀打偏出去,血将低吼一声,眼看到嘴的美味被人打断,顿时尸性大发。 “救小志!” 冲上来的寒岳飞身纵起,对着血将的脑袋一记重踢。 “咔!” 轻微的骨裂声响起,这一腿非但没能将血将踢翻,反而疼得老头牙关一咬,感觉自己的腿脚都不利索了起来。 吃了个暗亏的寒岳附身落地,单手往后一抽,一把寒光四溢的尖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避过挥来的尸爪,刀尖朝下,对准血将形如枯骨的脚用力刺下,尖刀透过腐肉松软的部位,避开坚硬的脚骨,深插而入,直接把血将的脚钉在了地板上。 旋即,寒岳再次抽出一把尖刀,狠狠插在了血将的另一只脚掌上。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在刚才的观察中,寒岳已经看出血将一身刀枪不入,单凭普通的兵刃根本无法伤害对方。 对战强敌不能硬拼只能智取,故而寒岳不动手则已,动手就往血将的薄弱之处猛攻。 有了尖刀的束缚,一时间血将无法移动身体,就在这时,虎千斤已经把吓瘫在地的小志哥拉开,顺手捡起掉落的苗刀,扔给了寒岳。 “阿妹,大志,上!” 寒岳抓住扔来的苗刀,手腕往前一递,刀尖直袭血将的咽喉。 虎千斤和大志哥也没闲着,二人各持兵刃也招呼了上去。 虎千斤的铁棍横扫尸头,大志哥的苗刀猛斩尸腿,三人卯足了全身的力量全力一击。 “嘭,嘭!” 两声闷响,虎千斤和大志哥被震得双臂发麻、虎口发酸,手中的兵刃几欲脱手而出。 这哪是打在了怪物的身上,分明像砸在了厚重的铁柱上一样。 虎千斤二人先后失手,只有经验老道的寒岳没有失误,他那一刀又快又准,顺着血将咽喉处的缝隙狠插了进去。 得手之后他并没有停下动作,翻身来到后方,一把抄起自己那把又沉又重的寒铁苗刀,反手一记横扫千军,刀光闪烁,欲将老僵的双眼砍瞎。 眼看就要命中目标,突然尸爪袭来,正正抓住了看来的寒铁苗刀。 寒岳大吃一惊,用力抽动手中的刀柄,却发现苗刀纹丝未动,就像生了根似的难以撼动半分。 “海子,眼睛!” 寒岳高喊一声,话音未落,早已准备就绪的海子扣动弩扳,“嗖嗖嗖”,三支弩箭瞬间袭来。 谁知血将把头一抬,外露的獠牙对准三支弩箭一口咬下,“咔嚓,咔嚓”几下,便把弩箭咬成了碎渣。 意犹未尽的血将,转眼又盯上了正在奋力拔刀的寒岳,尸爪往回抽动,老头吃力不住,整个人都被拉了过来。 眼中虐色一闪,另一只尸爪也举了起来,正待拍下,大志哥不要命的冲了上来,劈刀就斩。 “哐......” 苗刀并未斩在血将的身上,反而被它一爪捏住。 大志哥神色一慌,和寒岳一样,用力抽动着手中的刀柄。 “撒手,你这老怪物,丑八怪,你给爷爷撒手!”大志哥一边用力的拉扯着苗刀,一边嘴里骂道。 然而手中的苗刀非但没有被拉回来,反而在血将的怪力下,他的身体却被对方一点一点的给拉了过去。 寒岳急得脑门冒汗,此刻老头也不敢放手,生怕血将抽出手来对大志哥不利,但是比拼力量,别说一个寒岳,十个寒岳也不是老僵的对手。 情况越来越危急,这时候不单是寒岳,就连大志哥也被拉到了血将的身旁。 老僵用它那充满戾气的眼珠子看看大志哥,又瞅瞅寒岳,就像在挑选最为可口的美味一样,有些取舍不定。 短暂的一瞬,血将獠牙张开,对着大志哥的脑袋咬了下去。 “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这时候,终于安置好小志哥的虎千斤怒喝一声,手提铁棒就冲了上来。 一棍正正戳进了血将的尸嘴里面,随后虎千斤双臂较劲,用力扭动着铁棒,想把对方那口尸牙通通搅碎。 顶多也就搅动了两下,之后任凭虎千斤如何催力,手中的铁棍也难以动弹。 她定睛一看,就见自己的铁棒已经被血将用力的咬住,锋利的牙尖没入了棍身,一道道细微的裂痕渐渐散开,骇人的碎响传出,隐约有些不支。 这一刻,不仅是虎千斤心中惊恐不已,身旁大志哥、寒岳同样如此。 为了不让憋在体内的这口劲力减弱,只能是闷着头拼命拉扯着手中的兵刃。 可惜的是,即便三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究不是血将的对手。 几息之后,血将纹丝未动,反观三人,热汗直流,口鼻粗气不断,憋在体内的力量也迅速溃散。 “嗖!” 倏然,海子飞快的冲了过来,待离得近了,他跳跃而起,双手抬起苗弩吼了一声。 “老怪物,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躲?” 手指扣动弩扳,“嗖嗖嗖”三支弩箭对准血将的眼珠射了过去。 放在平时,血将只要微微一晃就能躲过海子的弩箭,但此时不同,一来距离太近,二来还要制约三人的力量,特别是插进嘴里的铁棍,给它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电光火石间,三根弩箭离着尸眼已近在咫尺,血将来不及躲闪,只能尽量偏开脑袋。 “噗!” 三支弩箭,两只射在了血将的枯脸上,最后一支不辱使命,正中老僵的右眼,一箭穿心,顿时把露在眼眶外的尸眼射了个血爆。 吼...... 失去了右眼的血将狂性大发,双臂猛的用力一甩,先后将寒岳和大志哥甩了出去,接着獠牙狠咬下,铁棍也被生生咬断。 “阿姐,快撤!”海子扶起寒岳快速后撤,虎千斤点头,扶起了倒地的大志哥也撤了出去。 后方小志哥早已看得心惊胆战,一个劲儿的挥手催促着。 不大工夫,空旷的将冢大殿中,除了血将连声的怒吼回荡不息外,虎千斤几人已经逃到了外面。 “呼,呼......” 逃出来的每个人都还心有余悸,刚才发生的一幕,可以说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为恐怖和骇人之事。 战斗的时候稍好些,生死拼杀中会让人暂时忘记恐惧,但是一缓下来,所有的感觉一股脑全部涌了出来,让人战栗不已。 这会儿奔跑中的几人都感到有些手瘫脚软,恨不得能坐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会儿。 但是他们不敢停留,哪怕只是停留一息的时间都不敢。 血将的恐怖,在场的每个人都亲身体会过,即便是最为胆大冷静的海子,现在也是脸色发白,双手隐隐微颤着。 很快,三人进入了石廊,只要穿过石廊登上石阶,就能顺利逃出去。 至于如何阻止血将的追杀,寒岳早就想好了,到了上面就炸平出口,你老粽子不是很厉害吗?有种从万吨重的山石里爬出来试试? 看看是你一身的焦皮臭肉坚固,还是山石泥沙的威力更大,非活埋了你不可! 此时炸药包就背在海子的身上,记得当时寒岳吩咐海子准备的时候,海子还有些担心,生怕一星半点的失误引发爆炸,现在看来,还是寒岳有眼光。 老姜才真辣。 至于炸药包的来源,说来话长,这些年老龙寨的人也不是安生的主,为了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中生存下去,必要的手段必须要有,否则老龙寨早就被人给踏平了。 当然,这些看家的东西不是劫道做土匪抢来的,而是通过特殊的渠道换取来的,虽然不多,但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寒岳年岁已高,尽管有着一身能耐,但难敌岁月的侵蚀,加上这些年操劳过度,体力已经大不如前,特别是当年的断臂之伤,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隐患。 之前一场战斗下来,累得老头心慌气短,再加上被重重的一摔,身上的老骨头都差点折了,没跑多远出去,便已力不从心,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阿爹,看你喘的这么厉害,不要紧吧?”虎千斤比较细心,一听寒岳粗重的喘息声,不由得出声问道。 “呼......没事,你阿爹身体棒着呢,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寒岳也是一副犟脾气,听虎千斤一说,心里顿时不乐意了起来。 “寒大叔,不如我来背你好了。”大志哥性子耿直,见老头脸色不太好,直接说道。 “大哥,刚才战斗的时候我出的力最少,不如我来背好了。”小志哥性子同样耿直,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口。 “说什么呢?老子就那么没用吗?想当年我走南闯北,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过,想背我?” “我去你大爷的!” 寒岳气得胡子直撅,要不是现在有些力不从心,他非给这对没有眼力劲的兄弟一人来上一下。 “一对憨货。”身旁海子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臭小子,你骂谁呢?我可比你大,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敬?”大志哥直接冒了火。 “臭小子,你是嫌皮痒找抽吗?等回去我要收拾你!”小志哥的火气也不小。 海子白眼一翻,依旧说了句“一对憨货。”气得两兄弟吹胡瞪眼,暴跳如雷。 虎千斤微微一笑,也没有拦着,反正这三人在一起就从来没少折腾过,有时急了眼还要动几下五八超,谁胜谁负不要紧,事后都会和睦相处,还会相互串门打屁,倒像是活冤家一样,越吵越闹感情越深。 现在的虎千斤什么都不想,只想大伙平平安安的逃出去,至于什么血将、尸蛊花等等可怕的玩意,她宁愿相信是做了场噩梦,醒来就可以全部忘记。 石廊并不算太长,眼看就要抵达尽头,大伙眼里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只要再坚持一下,出了石廊登上石梯,他们就能...... 可就在这时,众人身后黑影一晃,带着腐烂焦臭的恶风呼啸而来。 “不好,大家快躲开!”寒岳大吼一声,同时将身边的虎千斤给推搡到了一旁。 海子反应也十分灵敏,就在老头发出吼声的那一刻,他已经机警的跳了出去。 唯独大小志两兄弟...... 说起来也是两兄弟心善,见寒岳脸色发白头冒虚汗,跑两步喘几口,生怕把老头落下,这才故意放慢速度,帮着在那断后。 就是因为他们的善良,当寒岳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喊叫声才起,血将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身后。 巨镰尸爪带着森寒的光芒拍了下来,两兄弟就觉得身后寒风扑来,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危急关头,大志把牙一咬,直接用肩头撞击小志,自己挡在了身后。 “噗......” 连一声惨叫声都未响起,大志便被锋利的尸爪斜着劈成了两半。 小志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后背上同样被撕开一道口子,伤口深可及骨,鲜红的热血哗哗流淌出来,转眼间就染红了他的背脊。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志哥已经被劈成了两段,死尸躺在血泊中,小志哥也趴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大志哥,小志哥!”海子当场就红了眼,他恶吼一声,抽出苗刀就冲了上去。 “嘭!” 尸爪再次拍下,海子连人带刀飞了出去,“扑通”摔倒在地,连带着翻滚了数圈,这才停了下来。 也算是他运气不错,尸爪拍下时他及时用猎刀护住身体,否则的话,下场恐怕比大志哥也好不到哪去。 然而,就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命,但他身上的伤势却十分严重。 在血将可怕的怪力下,海子的双臂几乎同时骨折,倒地后也就略微挣扎了几下,便疼得昏迷了过去。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不过几息的时间,刚才好活蹦乱跳的三人,死的死,伤的伤,凄凉悲惨,悲瑟哀鸣。 “老怪物,王八蛋!我要和你拼命!”虎千斤怒吼一声,充满泪水的眼眸有着熊熊的怒焰。 就在刚才,她还期望着大伙都能活着逃出去,憧憬着回到老龙寨后的生活,幻想着以往清贫但欢快的日子...... 然而所有的期望,所有的憧憬,所有的幻想,都在这一刻被无情、残忍的破灭,悲痛交加的虎千斤恨不得将那该死的血将碎尸万段。 161 兄弟有今生无来世 朋友的惨死,希望的破灭,这一刻滔滔怒焰在虎千斤心中奔腾燃烧,她怒吼一声,提着铁棒就要冲杀上去。 “阿妹,你给我回来!”寒岳伸手把她给拦了下来。 “阿爹,别拦着我,我要替小志哥他们报仇!”几乎失去了理智的虎千斤,一把推开寒岳拦着的手臂,再次冲了上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得虎千斤当场就呆愣在了原地。 “阿,阿爹,你为什么打我?”这一刻,愤怒、痛苦、委屈、悲伤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再也无法克制的泪水夺眶而出,顷刻间虎千斤就哭成了一个泪人。 寒岳看了看泪水不断的虎千斤,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浓浓的哀色。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对方,即便虎千斤犯了再大的错,他也舍不得动一根指头。 强忍哀伤,老头深吸一口气说道:“阿妹,你不是那只怪物的对手,上去也只会白白牺牲。” “但是大志哥的仇就不报了吗?”虎千斤几欲崩溃的喊道。 泪雾弥漫在了老头的眼中,他忍了忍,声音还算平静的说道:“大志是死了,但是小志和海子却还活着,你认为是活人重要,还是报仇重要?” 几句话,虎千斤如梦方醒,然而那强烈的悲伤,却让她难以克制。 “趁着那只怪物还在,还在......” 寒岳实在是说不出口,因为此时血将正抱着大志的残尸大快朵颐,牙酥的声响让人悲痛,更让人愤怒。 “你去救小志,我去救海子。”说完老头朝昏迷中的海子走去。 虎千斤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力一捏手中已经断去一截的铁棒,一步步朝正在美餐着的血将走去。 前行的步伐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艰难,每走一步,虎千斤都能感到扎心般的痛苦。 她不敢抬眼去看前方的惨景,不是因为害怕和恐惧,而是她不忍看见自己的朋友被怪物活活撕咬,不忍大志哥死后连个安息之地都没有,只能成为腹中餐、盘中肉。 更不能容忍自己的无能和懦弱,眼睁睁看着怪物行凶却只能无动于衷! 她怕自己哪怕是看上那么一眼,就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然而仅凭愤怒又有什么用? 小志哥躺在血泊之中,离着血将并不太远,不知为何,他既没有哭喊也没有吵闹,而是躺在那,用空洞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前方,看着自己的大哥被一片片撕碎,又被一块块送入血将的口中。 “小志哥......” 虎千斤压住悲哀轻唤了一声,回应她的不是小志哥的声音,而是血将凶戾的吼声。 似乎对于此时的血将来说,在饱餐美食的时候,最忌讳外人的打扰,哪怕一丝的骚扰,都会引发它无穷的愤怒,就像饥肠辘辘的野兽一般,不容有外敌来争抢食物。 虎千斤往前又走了几步,直到靠近了小志哥,她往对方身上看去。 微微抽泣一声,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小志哥的背脊划开了几道深深的血口,皮肉外翻着,鲜血不断涌出,偶尔还能看见血肉中发白的骨头。 如此严重的伤势,小志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五官就像僵硬了一样,呆愣凝固、面无表情。 虎千斤知道对方是因为遭受了强烈的刺激,以至于内心完全崩溃,即便是身上的伤痛,也无法取代心灵上的痛苦和折磨。 换句话说,现在的小志哥就像是个失去了魂魄的傀儡,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觉。 “大志哥已经死了,我不能让小志哥也死在这里。”虎千斤悲痛的想到。 她没有再呼唤对方的名字,而是用手轻轻拖住身体,一点一点往外拖着。 本打算直接背起小志哥,但是怕动作过大激怒血将,无奈,只能如此。 好在此时的血将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残尸上,期间除了发出几声低低的低吼作为警告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拖行出一截距离,虎千斤这才敢背起小志哥,又怕弄疼他的伤口,只能尽量放缓动作。 可是小志哥的样子实在让她感到难受,就像木雕泥塑一样,纹丝不动,僵木无比。 背着小志哥总算是来到了寒岳的身旁,可是刚到地方...... “阿爹,你不是要救海子出去吗?为何把他背上的炸药拿下来了?” 看着老头把炸药背在了自己的身上,虎千斤就预感到有些不对劲。 寒岳轻叹一声,依然平静的说道:“阿妹,你跟在阿爹身边也不少年了,看着你能长大,阿爹心里真的很高兴。” “阿爹,你究竟想干什么?这时候怎么说起胡话来了?”虎千斤心里一惊,隐约已经感到了对方的意图。 老头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虎千斤的脑袋,随后眼中慈爱之色被坚毅的目光替代。 “阿妹,你力气大,身子骨壮,海子和小志就交给你了,至于我......” 寒岳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目光中恨意滔天,怒焰横生。 “不要,阿爹,你和我们一起出去,阿爹......”虎千斤哭了出来,她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寒岳摇了摇头,“阿妹,阿爹老了,不中用了,就算活着也没几年的盼头,你们都还年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不要,阿爹,我们一定都能逃出去,阿爹......”虎千斤伸手就想拦住寒岳,却被对方轻巧的躲过。 “唉,我又何尝不想呢?说实话,我还指望着你结婚生子,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老头叹了声气。 “可是你我都知道,如果没人在这阻止老僵的话,一旦它把大志的尸体......” “到最后不仅我们一个也走不了,你的黑虎哥,耗子哥怎么办?老龙寨的人怎么办?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而丧生?” 见虎千斤已经泣不成声,老头狠了狠心说道:“快走!别在这碍手碍脚的,阿爹这一生虽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死,我要死的轰轰烈烈!” “走!” 说完,老头用手去推虎千斤。 “阿爹,我不走,我要陪着你,阿爹......” 拉扯间虎千斤哭得梨花带雨,就是不肯离开,急得老头满头大汗,正想用极端的办法撵走对方,就在这时...... “阿妹,你......你把我弄疼了,快,快放我下来。”小志哥虚弱的说道。 一听这话,虎千斤急忙擦了擦泪水,轻缓的放下了对方。 寒岳见势也忙着上来搀扶,可就在这一刻,小志哥突然暴走起来,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一记手打在了老头的后颈处。 寒岳还来不及明白过来,双眼一翻白,“咯”了一声,便昏倒在地。 随后小志哥动作有些迟缓的把炸药从老头身上取下,由于动作过大,等他做完后,额头青筋暴突,汗珠子滴滴答答直淌。 “小志哥,你这是......” 事情发生得太快,当虎千斤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志哥已经背着炸药退出了几步。 “阿妹,我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把机会浪费在我身上,不如留给你们。”小志哥脸色苍白的说道。 “不......” 虎千斤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志哥打断。 “听我说,没时间了,走吧,赶紧走!我会尽量拖住老怪物的......” “阿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我和我大哥的那一份也活下去,这是我们对你最后的希望。” “小志哥,小志哥......” “阿妹,别难过了,我和大哥都会在天上守护着你,去吧......”小志哥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了亲人般的笑容。 ...... 看着悲痛中的虎千斤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再也支持不住的小志哥身子一晃,瘫坐在了地上。 艰难的喘了几口气后,他把炸药抱在了胸前,看了看远处的血将,以及没有剩下多少的残尸,愤怒中带着浓浓的悲痛。 “大哥,做兄弟有今生无来世,待会兄弟就来陪你,黄泉路上你可别走太远......” “呵呵,我还是太害羞了,到最后也没能把心里话说给阿妹听,不过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要当着她的面对她大声说,我喜欢她......” “大哥,我们两个都是孤儿,要不是寒大叔,要不是老龙寨的人,我们早就饿死了,这份恩情今天总算是可以报答了,相信你也一定会支持我的,因为,我们是兄弟......” ...... 喃喃低语着碎碎叨叨的话,不知说了多久,小志哥的目光渐渐呆滞了起来,无神的双眼慢慢低垂,眼看就要闭上,忽然间他似乎听到了大志哥的呼唤。 猛的惊醒过来,小志哥抬头看了看,视线中并没有大志的身影,而是血将狰狞恐怖的血脸。 不知何时,血将吃光了大志哥的残尸后,已经来到了近前,正贪婪的注视着他,就像在欣赏美食一般兴趣盎然。 此时的血将不再是满身枯槁、瘦骨嶙峋,似乎吃了个活人下去,给它带来了些许的生机,骨架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血肉。 但是牙缝里的碎肉骨渣,满脸满身的鲜血,以及那双充满了凶戾残暴的双眼,让小志哥心里的恐惧顿时化为了升腾的怒火。 “我去你大爷的老怪物!不是想吃老子吗?来啊,老子不躲也不闪,今儿个让你吃个够!” “不过你也别得意,老子浑身都是铁,想吃我,非崩了你的烂牙,碎了你的骨头,炸了你的......” 小志哥的话还未说完,血将张开满嘴的獠牙,一口咬在了他的身上。 “阿妹,小志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弥留之际,小志哥慢慢闭上了双眼,紧套在手指上的导火索也在这时拉响...... ...... 人脸香炉外,曹满像头拉磨的驴子一样,左绕三圈,右转三圈,转悠个不停,不远处段虎面如蜡纸,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倒是阿亮挺激动,摇着尾巴跟在曹满后面,像条乖巧的哈巴狗,时不时来两声驴叫,兴趣十足。 “给我滚远点,没见曹爷正烦着吗?笨驴、蠢驴......喂!放嘴,听到没有?” 刚咋呼两声,阿亮毫不客气的用驴嘴咬在了他的衣角,看样子是来了驴劲。 拉扯两下无果,曹满也来了脾气,用力一扯衣角,“刺啦”一声,本就破烂的衣服直接被拉开了道大口子。 “你,你陪我衣服!”曹满气得大喊了起来。 阿亮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摇头晃脑的把身子转了过去,驴臀对准了大发雷霆的曹满,那架势,要是他再敢挑衅一步,非赏顿驴踢不可。 “你这家伙......”曹满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好汉不吃眼前亏,转眼曹满有了主意。 “阿亮,你看这青草又嫩又美味,吃一口如何?”曹满换上笑容凑到了驴子身旁,晃着手里的青草,笑容可掬。 阿亮翻了翻眼珠,又瞅了瞅他手里的青草,迟疑片刻后,放下了警惕。 “对嘛,这才乖,来,多吃点,多吃才有力气干活。” 说着话,曹满用他的那把墨霜又割来不少青草,堆在阿亮的身前,这一下倒把阿亮给乐坏了,摇着驴尾巴吃了个畅快。 “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帮曹爷驮点东西如何?”曹满顺手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架到了驴背上。 见阿亮吃得正欢,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曹满贼笑一声,“畜生就是畜生,想跟曹爷斗?呸!” 转身,曹满跑回了破庙,又拖又拉着把那些货物搬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全部架到了驴子的身上。 拍了拍手,曹满心里一阵的痛快,谁知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眩晕的感觉让曹满站立不住,晃了两下一屁股坐倒在地。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前方的荒庙轰然倒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就像一张裂开的大嘴,快速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地陷还在不断增加,曹满吓得毛飞,一骨碌爬了起来,背起还在昏迷中的段虎拔腿就跑,口中惊慌的喊道:“阿亮,还不快跑,阿亮......” 话声才出口,身旁一道驴影窜过,那速度快得无与伦比,闪身就冲出了破院。 “喂,等等我,喂......大爷的,没人性的臭驴!” 等曹满看见撒蹄欢蹦而去,连头也不回一下的阿亮,气得他大声叫骂了起来。 162 暗潮 爆炸的波及下,以破庙为中心,地陷不断向外扩张出去,一层层的泥土沙石,伴随着可怕的轰塌声,倾泻向地陷的深处,短短几瞬的时间,整个庙宇已经消失不见。 曹满魂飞天外,背着段虎拼命朝破院外跑去,然而没跑出几步去,他就已经吃力不住。 身体的虚乏,再加上段虎那魁梧的身体,特别是脚下晃动不已的地面,“扑通”一下,曹满摔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他眼冒金星、肚肠发青,亏得那身板猪肉,耐压耐抗,否则就段虎的体型,换个青黄寡瘦的小身板,不被压瘪了才怪。 即便如此,曹满也是吃老了罪,哼哧几下愣是没有爬起来。 “虎爷,虎爷你醒醒,再不醒来我们两个谁也活不了!”惊恐中曹满大声呼喊着。 奈何陷入昏迷的段虎任他如何呼喊,始终没有丝毫的反应,直挺挺的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 眼瞅着塌陷的裂痕就要蔓延到身后的人脸香炉附近,曹满急得是满头大汗,不要命的挪动身体,想从段虎的身下爬出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身上一轻,不等有所反应,有人架起了他的手臂,随后带着他冲了出去。 ...... “轰,轰......” 等到整个荒庙以及周边数十米范围的地表都陷入地下的时候,曹满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巨大地坑,心里一个劲儿的直冒凉气。 刚才真是好险,要是再迟晚上那么一步,非被陷入的沙石活埋了不可。 这会儿他不仅感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后怕。 “寒大叔,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我......” 缓过这口劲儿后,曹满转头看向了身旁,脸上带着真挚的感激。 寒岳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摆了摆。 “寒大叔,你怎么了?”见老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风采,曹满不解的问道。 寒岳依旧没有说话,看了两眼陷入地下的荒庙,叹息一声背过了身子。 “阿妹,寒大叔他......” 曹满疑惑不解的看向了虎千斤,却发现对方正默默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眼眸都已经哭红了。 这一下曹满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再瞅瞅段虎身旁同样陷入了昏迷的海子,心里一下就不安了起来。 之前由于太过惊慌,以至于曹满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他事情,现在回过了劲儿,他顿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阿妹,大志哥和小志哥呢?怎么不见他们两个!”曹满顾不上什么,抓住虎千斤的胳膊发急的问道。 “耗子哥,他们,他们......”虎千斤哽咽难言,眼中的泪水像挂了珠串似的落下。 “你倒是说话啊?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曹满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焦急了起来。 “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虎千斤哭喊一声,双手掩面,哭得更厉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曹满退后几步,神色有些呆滞。 说实话,曹满对这兄弟俩映象并不深,更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有一点,要不是因为他的话,对方也不至于死在了将冢之中。 回想当初段虎的交代,让他千万别带人下来,怕的就是发生什么意外,但那时的曹满一时心急,把段虎的话直接当成了耳旁风,现在看来...... 曹满心里一阵的内疚,他抬手对着脸上狠抽了起来。 “耗子哥,耗子哥你干什么?住手,你疯了不成?” 虎千斤见势大吃一惊,顾不上哭泣,急忙一把拉住了他的双手。 “阿妹你撒手,撒手!我不狠狠抽自己几下,如何对得起大小志两兄弟?我就是个王八蛋,狗杂碎!我不是人!” 曹满懊恼的吼着,想要把双手抽回,但没有对方的力气大,尝试了几下都没有作用。 “耗子哥,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大志哥和小志哥的死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他们,他们是被那只怪物害死的。”虎千斤拉住曹满的双手哭着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当时虎爷就再三交代给我,让我不能带你们下去,可我呢?我他娘的是个混蛋,是我害死了他们,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死......” 说着话,曹满眼睛也红了起来,没几下,泪水流了下来。 也许是对于大小志两兄弟的愧疚,也许是痛恨自己的鲁莽,也许是想起了失去的家人,也许是发泄内心的憋屈和愤懑...... 当第一滴泪水流下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由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夜风依旧寒凉,夜色如此惨淡,山野萧瑟,月光萋萋。 曹满的哭声划破了夜的寂静,给本就萧寒的夜色又带来了几分悲戚。 ......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有出声的寒岳,转身来到了曹满的身旁,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摸了摸虎千斤的脑袋。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你们两个也别哭了。” “可是阿爹,大志哥和小志哥死的太惨了,我连他们的尸骨都找不到,就这么被孤零零的埋在沙石里,我......” “唉......”寒岳口打唉声,摇了摇头。 “阿妹,记得我们老龙寨的话吗?”寒岳问道。 “记得,我记得。”虎千斤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老龙寨的男儿,活着的时候,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流血流汗不流泪,心胸像山一样辽阔,像天一样坦荡,死后能化为山鹰,守护着我们的家园,祝福着我们。” “对,这就是我们老龙寨的好男儿,阿爹相信他们的灵魂一定能化作山鹰,翱翔天际,在天上保佑着我们。” 寒岳抬着头,目光投向了深邃恒古的夜空。 曹满把鼻涕眼泪一擦,对着消失了的荒庙拜了几拜。 “大志哥,小志哥,你们两个才是正真的爷们,耗子我敬重你们,我也替虎爷谢谢你们,一路走好。” 寒岳欣慰的看了一眼曹满,随后说道:“走吧,该上路了。” 在寒岳的带领下,曹满和虎千斤分别护送着段虎和海子,身影渐渐隐没在了昏暗的山岭中。 一会儿,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回荡在了寂寥的山岭中...... “山那个高哟水儿青,潺潺的溪流鱼儿欢,林子的鸟儿喳喳叫,这是我的家乡我的家。” “天那个蓝哟云儿白,悠悠的微风草儿绿,满山的牛羊遍地跑,这是我的梦想我的梦。” “走那个山哟趟那水,层层的苍岭玉带锁,马帮的铃声山间响,这是我的心愿我的心。” “迎那个春哟送那秋,灿灿的麦穗沉甸甸,阿妹的笑容心头绽,这是我的情怀我的情。” ...... 歌声轻扬优美,本该欢动喜悦,此时却有些凄凉和沧桑,唱歌的人不是虎千斤,而是她的阿爹寒岳。 不知为何,当歌声停下时,老头暗中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苍老的面容又多了两条风霜的刻印。 ...... 离着荒庙不远的树林中,树枝上站着一位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此人眼中寒光烁烁,遮掩的黑布下,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不错,能在尸血将臣的尸威下活过来,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不过段虎,下一回可没这么轻松,要怨就只能怨你非要来趟这浑水,要怪就怪你有眼无珠,惹了你不该惹的人,哼哼......” 忽然黑衣人神色一动,嘴里的冷笑声随之停止,随后他定睛观察了一下从暗处出现的人影,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愤恨之色。 “老杂碎,你终于沉不住气了,哼!你给我等着,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黑衣人压住出手的冲动,暗骂两声后跳下树枝,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中。 这时,坍塌的荒庙外围站立一人,此人身穿灰色的中山装,身材有些发福,腹部微凸,花白的头发,脸色倒挺红润,看样子保养的还算不错。 如果曹满这会儿还在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麻县县警所的所长赵青河。 赵青河围着坍塌处来回走了几步,脸色阴沉似水,抬脚将一块土石踩碎,嘴里骂道。 “该死,如此重要的线索就被这么轻易的毁去,可恶,可恶至极!” “赵老,这件事......” 这时候,赵青河身旁走来一位年轻的男子,身材挺拔,神色峻冷,刀削般冷酷的面容上,双眼阴寒冰冷。 “废物,都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通通是废物!”赵青河瞅了一眼来人,开口一阵臭骂。 男子脸色不阴不阳,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训斥,半弓着身子,十分安静的站在原地。 发了一通火后,赵青河闷闷的出了口气,接着他问道:“你是怎么办事的?荒庙地下藏着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赵老责罚。”男子并没有找丝毫的借口,而是十分恭敬的说道。 “方武,你也算是龙宝局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如此明显的失误不应该在你身上出现,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青河压了压火问道。 “回赵老,这座荒庙我们也曾查探过,但尸蛊花这种邪物只会在晚上露出踪迹,而我们一般都是白天行动,所以大意了。”叫做方武的男子答道。 “尸蛊花......想不到居然是这么阴邪的东西。”赵青河沉思了一会儿。 “赵老,尸蛊花这种阴毒的蛊物极为罕见,即便是相关的记载上也叙述不多,更不用说催生此物的蛊术之法早已失传,莫非此物的出现和巫鬼教的巫蛊之术有关?”方武问道。 “巫鬼教......”赵青河又沉吟了片刻。 “关于这个古老的教派我一直在研究,根据一些史料的记载,当初自杞国建立之初,巫鬼教只是一个单纯的宗教组织,是从乌蛮部族信仰演变而来,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获得了一种神秘的力量,仅仅数十年的时间,便壮大了自杞国的国势和国运。” “但是这种力量虽然强大,却极为诡异和阴毒,其中包含的许多巫术都需要用鲜活的生命来祭祀,而这生命早已超出了家畜动物的范畴,而是一条条的人命......” 说到这,赵青河再次陷入了沉默,在他那张阴沉的脸色中,不知在琢磨着什么东西。 “赵老,你说自杞国的灭亡会不会和巫鬼教有关?”这时方武提出了疑问。 “此事我不好的妄自猜测,不过纵观历史长河,一个国家的兴盛衰亡,都和他的国运密切相关,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这水,便是运!这运又包含诸多的因素。” “顺运则盛则强则旺,逆运则衰则败则亡,当年的自杞国虽然强盛,然而它却生不逢时,一方面有南宋的觊觎,一方面又有强势的元朝入侵,再加上有违天和的巫鬼教,内忧外患,何来不灭之理?” 赵青河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不愧是赵老,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方武迎合着赞叹一句。 “少给我拍马屁,有那工夫把该做的事做好。”赵青河训了一声,不过语气却比刚才温和了不少,看来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赵老,还有一事,就是那位......” “你是说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 “不错,正是此人,要不是他出手阻挠,我们也不会迟来一步,错过了寻找自杞国葬的大好机会。”方武回道。 赵青河皱了皱眉头。 见赵青河没有开口,方武又说道:“赵老,这个神秘人可不能小看,当时我和刚子一起行动,我负责盯住段虎,他负责外面的警戒,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刚子已经没气了,要知道刚子手里的功夫并不弱,可是却被那人悄无声息的给杀了......” 方武还想说什么,却被赵青河出手打断。 “死了就死了,局里不缺这样的人,倒是你和那黑衣人交过手,照你看,那人底子如何?” “这个......”方武有些犹豫。 “快说!” “论拳脚功夫,应该半斤八两,但是此人极为诡异,身法也十分奇特,当时我急着向您汇报,所以没敢恋战......”方武回道。 赵青河闷闷的哼了一声,吓得方武赶紧低下了脑袋。 “这个黑衣人你一定要给我查清楚了,还有,段虎那边你也盯紧点,再有疏漏,你就不必在这待着了。” “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方武脸色一变,脑门上不由自主的渗出一层白毛汗。 “段虎,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否则的话,呵呵......”赵青河发出了一阵的冷笑。 163 老龙寨 山外青山岭交错,树海层叠覆苍峦,霞光百里映山红,晚风轻抚吹又深。 老龙寨坐落在老龙山下的一个坝子里,这里地势平坦,群山环绕,溪水林间,翠鸟啼鸣,一条狭长的土路蜿蜒而行,是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很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原始老林,除了有凶猛的野兽出没外,还盘踞着一群凶残的土匪。尽管风景秀美伊人,但过往商旅却无暇逗留,是一处凶名在外的险恶之地。 现如今,当初的荒蛮景色早已不复存在,老龙寨的兴建给这片古老原始的山岭带来不少鲜活的气息。 袅袅的炊烟,嘹亮的山歌,层层的梯田,勤劳的寨民;月下欢快的舞蹈翩翩而起,醉人的情歌悦耳动听,香醇的美酒杯杯浓情,真诚的笑声爽朗回荡...... 人景交织,相存相融,生生不息,祥和安宁。 这里没有城县的繁荣和热闹,却有着浓浓的乡土人情;没有霓虹灯下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却有着淳朴的欢声笑语,没有那莺歌燕舞,却有着动人的情歌和美妙的舞蹈。 记得当初来到此地逃荒的难民,加起来不过三十多人,为了生存,为了一息安宁之地挥洒汗水,用他们的勤劳和智慧开荒种田,建造家园。 晃眼多年过去,老龙寨繁衍生息,规模扩大了不少,从当初寥寥几十人,增加到了现在上百户的人家,人口数百之多。 日子谈不上富裕,相反还十分清贫,但起码的生活却勉强能够自给自足,只要不是灾年,每户人家还会有些余粮,相比之下,在这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动荡年代,也算是一处安乐的世外桃源。 寨民们都十分满足现有的生活,同时也不忘那些为了家园而牺牲的先烈们,更不会忘记他们的恩人,那位侠肝义胆、英勇无畏真汉子大英雄,段虎。 当得知段虎的消息后,整个老龙寨都沸腾了起来,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个手舞足蹈,兴高采烈,从昨儿个晚上开始,大伙激动得彻夜难眠,就等着天亮迎接他们的恩人。 这不,天才蒙蒙亮,寨民们便穿上了最隆重的盛装,手捧美酒,分立在寨门的两侧,准备夹道相迎。 期间有那年幼的娃儿,睡眼惺忪的揉着双眼,打着瞌睡,可是一听到家人兴致勃勃的谈起有关于段虎的事迹,顿时一个个增大了眼睛,眼中神采飞扬,满脑子都是英雄人物高大的形象,什么瞌睡虫,早被重重踩在了脚下,又一脚踢到了九霄云外。 时间很快就从清晨到了晌午,人们高昂的情绪丝毫没有减退。 饿了就啃几口干粮,累了盘地休息,就连以往活泼闹人的娃儿,此时也不吵不闹,像个小大人一样,懂事的坐在亲人身旁,盼星星盼月亮般等着大英雄的出现。 时逢初秋,酷夏虽去,但酷暑未消,当晌午的太阳变成了午后的烈日,燥热的环境让人口舌干燥,热汗难耐,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即便如此,还是没人愿意离开,为了第一眼就能看见段虎的样子,每个寨民都在煎熬中等待着。 然而,越等大伙越觉得奇怪,看看天色,这都要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可为何依旧不见段虎他们的踪影呢? 从时间上来说,整整一天一夜了,别说是去半道上接人,就是从麻县接人,也早就该回来了。 有不少沉不住气的寨民直接围住了寨老,不断在那问长问短着。 寨老也感到有些蹊跷,记得昨日寒岳带着虎千斤几人走时,只提到去半路接段虎,其他也没说什么,可现在看来,事情恐怕远远没有当初那般简单。 心急归心急,但作为老龙寨的一寨之主,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者,不仅德高望重,还比大伙都要稳重沉着。要不是这些年他主持着寨里的大小事务,老龙寨也不会有如今的发展。 “咳咳,大伙静静,都听我说。” 轻咳两声后,寨老声音不缓不急的说道,顷刻间,吵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各位,天色已晚,大家都散了吧,先行回去,如果有段虎的消息,到时我再通知大伙如何?” “不行!段虎是我们寨子的大恩人,当初要不是他杀了独眼雕,赶走了老龙山的土匪,哪有今日的老龙寨?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在这等他!” “寨老,等不到段虎我们大伙一个都不会走的,别说是等一天,就是一直等下去,我们都要见到段虎!” “寨老,你是寨子的当家人,你给大伙一个准话,是不是我们的恩人遇到了什么麻烦?要真是这样的话,你一句话,我们大伙跟着干!” “不错,昨儿个我见寒大叔他们走的匆忙,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寨老,寨里的人可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好了,没什么可顾忌的。” ...... 一时间群情激奋,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安静,安静!” 寨老皱了皱眉,尽量大声的喊着,这才压低了大伙的议论。 “你们的担心我不是不知道,但段虎是什么人?十多年前就能为民除害、手刃凶徒,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今返乡,何来什么麻烦一说?” 顿了顿,寨老又说道:“昨儿个寒老走时并没有交代什么,也没有准确的说出返回的时间,我想这里面也许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情,所有一时耽误了行程,不过你们放心,再怎么说,段虎今儿个不来,明天一准会回来的。” 见大伙的情绪稍稍有所平息,寨老趁机说道:“行了,你们围在这也不是个事,何况哪家不都有着自己的事要做?散了散了,该做饭的做饭,该喂猪的喂猪,别吵吵闹闹的让人看笑话。” 尽管寨老发了话,但大伙都舍不得离开,最后寨老费力的劝了这个劝那个,总算把寨里的老幼妇女都劝走了,至于留下的,都是些精壮的汉子。 寨老知道这些人一直都敬仰着段虎,轻易不会离开,故而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大伙点起火把、马灯,把寨门照亮,顺便让人拿些吃喝来,总不能让大伙饿着肚子在这干等着。 时间转眼快到了半夜,就在大伙等得乏累,哈欠不断的时候,顺着土路的尽头,隐约亮起了几点火光。 “快看,是不是寒大叔他们来了?”眼尖的小伙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喊可不得了,大伙顿时惊醒了过来,人们举目眺望,可不是嘛,幽暗的土路尽头,亮着的火光正是朝着老龙寨的方向而来。 “真的是寒大叔他们,这么说,我们的恩人段虎也来了!” “快,快去叫醒大伙,我们要好好迎接恩人!”有人喊道。 一时间躁动声起,不大工夫整个寨子的人都被唤醒,人们点着马灯举着火把赶了过来。 有那匆忙的寨民,来不及披衣穿鞋,赤脚光足就跑了出来,还有的甚至来不及给娃儿穿衣,直接抱着光腚的娃儿也出来了。 等人们兴奋的聚集在寨门外,已经有不少激动的小伙冲上了土路,先一步去迎接尊贵的客人。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左盼右顾等来的却是令人无法相信的惨变。 临时搭建的马车上,段虎脸色苍白,依旧昏迷不醒,除他之外,海子神色憔悴、精神萎靡不振,身子随着马匹的颠簸,有气无力的晃动着。 再看寒岳和虎千斤,二人无精打采,脸色低苦,只有那头没心没肺的阿亮,神气十足的又是摇尾又是驴叫,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迎接的感觉。 至于曹满,沿途的劳累早已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不断涌来的倦意使得他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哈欠连天,脑子昏昏沉沉。 “寒大叔,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愕的问道。 “阿妹,虎爷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海子,你没事吧?怎么脸色差得这么难看?” “大志哥和小志哥呢?” ...... 围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你一句我一句的追问个不停,但是不管大伙怎么问,寒岳几人都低垂着脑袋不声不响,这一下可把大伙都给急坏了。 “让让,大伙都让让......” 这时寨老也赶了过来,老头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抬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寒老,怎,怎么会这样?”来到寒岳的近前,寨老声音都有些打结了起来。 寒岳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寨老,一言难尽啊。” 寨老心里咯噔一下,顿感事态的严重,好在他还算沉稳,当即驱散了众人,在大伙惊慌失措的眼神里,急匆匆带着寒岳几人进入了老龙寨。 ......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几乎全寨的人都没歇息,大伙来回穿插于寒岳的屋舍以及寨老的屋宅之间,一会儿打听下段虎和海子的伤势如何,一会儿又去偷听两句寨老和寒岳之间的谈话,忙得跟群公耗子一样。 不管是谁,只要稍微得到了那么丁点的消息,瞬间就能传入每个寨民的耳中,速度之快,不得不令人咋舌。 直到过了寅时,大伙实在是困乏得不行,这才三三两两散去,没多久,柔和的月光洒落下,闹腾了几乎一夜的老龙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靠近寨子的里面,一座用木料和茅草建盖的茅屋里,几位老者正围在火塘边,火塘上架着一口烧黑的铁壶,里面煮着香气扑鼻的奶茶。 “咕嘟咕嘟”,不一会儿锅里的奶茶被烧开,寨老拿起铁壶倒了一碗,递给了身旁的寒岳。 寒岳接过土碗轻轻放在了地上,碗里的奶茶他没有喝,而是随手拿起地上的酒壶,拧开壶嘴后灌了两口。 “寒老,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光喝酒容易伤身,还是先把这碗奶茶喝了吧。”寨老看着直皱眉,关心的说道。 寒岳摇了摇头,点燃土烟后狠抽了两口,接着把老烟枪递给了身旁的寨老。 寨老没有客气,接过烟枪同样抽了几口,随后又递给了另一个人。 就这样,围坐在火塘边的每个人都抽了几口土烟,最后才把老烟枪还到了寒岳的手中。 拿回老烟枪后,寒岳又抽了几口,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火塘边一共坐着六人,有苗族的,也有汉族的,这几人可以说都是老龙寨德高望重的长者,彼此间交情也深,都是第一批来到老龙山开荒建寨的人。 “寨老,我们都是老龙寨的开寨元老,想当初三十多口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一晃眼的时间,寨子变大了,人也多了,日子也好了,可当年的那些人却没剩下几个......” 感慨间,寒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似乎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大伙低头不语,苍老的脸上挂满了对往事的沧桑。 正如寒岳所说,尽管当年老龙山的土匪被赶走了,但是在这片原始荒蛮的老林中,依然暗藏着无数的凶险,什么毒虫、毒蛇、老虎、豹子......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三十多人,有被野兽叼走的,有被毒物毒死的,有的活活饿死,有的积劳成病,撒手人寰。 至于活下来的人...... 如今都已年老体衰,这些年的风霜疾苦都显现在了每个人的身上,有的得了风湿,有的患了肺痨,有的直不起腰板,有的身体残缺。 就连有着功底的寒岳,也因为当年发生在黑盘山荒庙的惨变,断了左臂,身子骨也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 屋内沉默无言,只有火塘里的火炭发出了阵阵轻微的响动。 良久过后,寨老拿着木棍翻动了一下火炭,零散的火星冒了出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寒老,这些伤心的往事就别再提了,老龙寨是我们的家园,为了家,就算付出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寨老满头霜发,眼睛已经有些浑浊,话虽说得平淡,但话声却充满了浓浓的回忆和淡淡的哀伤。 其他几位老者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164 为难 夜色柔美,淡淡的银光洒落大地,山林里,沟箐中,溪水间,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 偶尔几声狗吠在老龙寨响起,转而又归于宁静,虫鸣蛙声却是活泼,伴随着每家每户甜甜的酣睡声,交织出了一个恬静美妙的夜晚。 寨老的屋舍中,堂屋里火塘的暗火还在燃烧着,只是烧到了此刻已经接近尾声,火光渐弱,屋内的光线也暗淡了下来。 六位老者依旧没有休息的打算,如果放在平时,只要天擦黑,他们就已经神虚体乏,泡个热水脚,活动两下腰板,和家人唠几句嗑,便会早早上床。 今晚却不一样,看几人的架势,不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几人就不打算回屋睡觉一样。 话匣子一打开,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更不用说几位都已上了年纪的老人。 不过这会儿,屋里的气氛却格外沉闷,时而响起了低低的叹气声。 “寒老,荒庙的事情是真的吗?那里面真有吃人的恶魔?”这时候,一位老者忍不住把心里的恐惧说了出来。 寒岳点了点头说道:“真有吃人的恶魔,而且比当年的还要恐怖,可惜大志和小志这两个娃儿,就这么送了性命。” 说完,屋内又是一阵的沉默。 半晌过后,寨老出了声,“大志和小志这两个娃儿是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他们没有至亲,但是我们老龙寨的人都是他们的亲人,后事就让我们来办好了。” 有人赞同着说道:“不错,我们老龙寨的人虽然彼此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大家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人,大志和小志也是一样,只可惜没有他们的骸骨,只能建个衣冠冢了。” 寒岳点了点头,“建坟的事由寨老操办好了,至于其他方面,我家里还有两头猪,十几只鸡,我都可以拿出来,也好风风光光的送这两个娃儿上路。” 话才说完,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是兄弟,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破费呢?你家的日子也不算太好,何况这些东西还要留着当阿妹的嫁妆,不如这样,我们每人凑一点,分摊下来压力就会少很多。” 这一说,其他的老人纷纷点头不已,不大工夫,商量便有了结果。 大志和小志的后事算是确定了下来,但是在座的老者依旧愁容不展,其他几人互视几眼,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寨老。 “咳咳,寒老,有句话我想问问你。”寨老轻咳了几声,问向了身旁的寒岳。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这件事......”寒岳皱了皱眉,下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寒老,大伙知道你有难处,但是这回你带人救出了段虎,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寨老也感到有些为难,但他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寨老,各位,段虎是我们的恩人,他能来老龙寨是我们的荣幸,作为贵客,我们怎么好意思才见面就提出要求呢?何况......” “这件事非同凡响,万一出个岔子,我们该怎么交代?”寒岳摇了摇头,一脸的苦闷。 “可我们不是也没法子吗?如果不是被逼到了这步,谁愿意跟恩人提出要求?” “你也说了,如今的段虎能耐大的惊人,似乎通晓伏魔驱鬼之术,也只有他这种异士,才有办法解决我们的难处,换成其他人,唉......” 寨老长叹一声,目光中流露出了哀伤之色。 “寨老,各位,段虎的能耐我也是听阿妹说的,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在我们进入将冢之前,他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独斗老僵,从这一点来看,应该身怀伏魔之法,只是......” 寒岳一阵的为难,不仅是他为难,其他人同样也是如此。 末了,寒岳把眉头紧皱了两下,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算了,为了我们老龙寨,为了这几百口子人,我可以豁出这张老脸,求人的事我来办,只是有一点,成不成我不能保证,如果对方不答应,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 寒岳这一松口,大伙脸上的愁容总算是舒展了不少,气氛一时间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说呢?”有人按耐不住的问道。 寒岳听着直摇头,思索片刻后回道:“这件事急不得,段虎身负重伤还在昏迷不醒,怎么的也要养好了伤势再说。” “对对,是我心急了。”说话的老者干笑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之色。 “好了,事情先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看看段虎和海子的伤势。” 说着话,寒岳把老烟枪里的土烟磕掉,告辞后出了堂屋。 其他人并没有离开,依然围在火塘边上,低低的商量着什么...... 来到家门口,站在院外的篱笆前,寒岳徘徊许久,最后老头才踱步进了屋子。 外屋已经铺上了厚厚的草席,上面曹满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鼻息间的鼾动就像猪哼哼一样,听上去有些好笑。 寒岳拿了件外衣盖在了对方的身上,随后撩开门帘进了里屋。 屋里设施很简陋,木桌、木凳之类的摆设,桌上放着几个茶碗,墙脚边靠着几把农用的锄头和镰刀。 这时候虎千斤趴在木桌上已经睡去,眼角还挂着干了的泪痕。 寒岳心里一阵的难受,慈爱的看了一眼,伸手轻轻擦去了虎千斤脸上的泪痕。 “阿爹,你回来了?”虎千斤警觉的睁开了眼睛,一见是阿爹来了,急忙出声问道。 “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非熬垮了不可。”寒岳轻声回道。 “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给你做。”虎千斤站了起来,就打算去灶房做点吃的。 “不用了,刚才在寨老那里已经随便吃了点,没事的。”寒岳敷衍了一句。 其实一晚上的时间老头酒喝了不少,但东西却一口没吃,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阿妹,海子呢?这小子跑哪去了?” 记得入寨的时候,寒岳特地交代给海子,让他就住在自己这里,也好照顾一下。 可现在屋里哪有这人的影子,老头也是关心,不免有些着急的问道。 “海子早就走了,我留也留不住。不过我把药已经给他了,赶明儿我再去看看他。”虎千斤回道。 “唉,这孩子,心肠好,就是脾气犟了点,平时也不喜欢多说话。”寒岳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头心里明白,海子是因为心里太难受,这才不想待在这里。以前也是如此,遇到不开心的事,总是一个人待着,谁喊他都不听。 和大志小志一样,海子也是孤儿,只不过他要稍好一些,母亲是在逃难中饿死的,父亲一直陪着他,但是在一次外出打猎中,他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以后,海子的性格就变得有些孤僻,平时除了和大志、小志两兄弟交往多一点,就是和虎千斤感情深一些。 这些年,他一直跟着寒岳学本领,再苦再累也能够坚持下来,照海子的说法,他要成为全寨最出色的猎人,但是在老头看来,这孩子何尝不是用这种方法在怀念着他去世的亲人呢? 如今海子得到了寒岳的真传,除了经验上稍微欠缺了一点,其他方面都很出色,这也让寒岳感到十分欣慰。 只是大志和小志的死,给这个沉默少言的年轻人,无疑又带来了新的创伤,想到这,寒岳轻叹几声,心里很是不舒服...... “阿妹,段虎的伤势怎么样了?”拿起桌上的药碗闻了闻,寒岳问道。 “我已经把汤药喂给黑虎哥喝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虎千斤发愁的说道。 寒岳听后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段虎的额头,又翻开对方的眼皮观察了一会儿,最后探指把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虎千斤站在床边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在那看着。 直到寒岳把手收回,她才小声的问道:“阿爹,怎么样了?” 寒岳沉吟片刻后说道:“段虎的伤势不轻,而且麻烦的是他这内伤,不仅断了肋骨,内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不等老头把话说完,虎千斤一把抓住他的双手,目露哀求的说道:“阿爹,我知道你的医术高明,这些年寨里的人有个什么脑热头疼、腹泻发烧的,都是你把人家给治好的,你一定要救救黑虎哥,一定要把他治好......” “你当阿爹是在世华佗,扁鹊附身啊?我又不是神医,难道包治百病吗?”寒岳没好气的用手轻捶了对方的脑袋一下。 “我不管,反正你要把黑虎哥治好。”虎千斤噘着嘴,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这急性子,多少年都改不掉,将来嫁人,怎么和婆家人相处?” 一句话羞得虎千斤脸色腾地红了起来,要不是怕闹出点动静太大,她非追着老头练趟老拳不可。 见虎千斤真的急眼了,寒岳这才正了正声色说道:“段虎的伤是不轻,如果单靠阿爹的本事,即使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 见虎千斤又要急眼,寒岳忙着说道:“但好在他的底子厚,身体十分强壮,而且在受伤后似乎服用过什么良药,刚才我给他把脉,脉象平和,气息平缓,这么看来,只要辅以汤药治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他为何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呢?这都一天一夜的时间了。”稍有安心的虎千斤不懂的问道。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身体的需要,在经过那么残酷的厮杀后,体力体能早已透支,再加上伤患,身体负担不起,故而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才能恢复。” 寒岳摸着胡须,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说道。 虎千斤还有些不放心,老头把眼一瞪,三两下强硬的把对方撵回了自己的屋子。 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油灯,火苗微微晃动着,寒岳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日上三竿,曹满扯着小鼾还在闷头大睡。 忽然一阵饭香味飘进了屋内,曹满抽动了几下鼻子,鼾声一停,眼睛随后也睁了开来。 吧唧了几下嘴巴,抹去嘴角边流下的哈喇子,曹满坐起身来,抓抓头,抠抠鼻子,双眼惺忪的看了看四周。 昨晚来到老龙寨的时候,可把他给累惨了,就想找个地方往上面一躺,管他什么天老大地老二,只要能美美睡上一觉,天塌下来他都懒得理会。 过度的疲劳使得曹满胃口大减,来到寒岳的家里,碗里的油茶也就喝了两口,嘴里的米浆粑粑还叼着半块,曹满便吹起了鼻泡,梦他的周公大爷去了。 要不是刚才传来的那阵饭香,惊醒了肚里的馋虫,这会儿曹满还舍不得跟周公大爷分手,依旧徘徊在甜美的梦境中神游九虚之外呢。 “咕噜噜......” 腹鸣声大噪。 闻着饭菜的香味,曹满哈喇子直流,两只眼睛都有些发绿。 “好香的味道。” 咂了咂嘴,把满嘴的口水咽进了肚中,随后动作敏捷的从草席上站立而起,刚想迈步,这才发现全身酸痛不已,骨头缝都在发疼。 “哎呦,我的娘,疼死我了。” 曹满惨叫一声,“扑通”一下又趴在了草席上。 不争气的肚子鸣叫声尤盛,饿得曹满双眼发花、手瘫脚软,还有浑身的酸痛难耐,那滋味绝对美妙酸爽。 “耗子哥,你没事吧?” 虎千斤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见对方蜷缩着身子趴在草席上,吓得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没,没事,就是太饿了,还有身子骨不争气,偏偏在这时候和我作对,又酸又疼,根本就不听我使唤。”曹满低苦的回道。 虎千斤拍了拍胸口这才放心,接着她好笑的说道:“耗子哥,你别担心,这两天也把你折磨得够呛,乏累不说,身上还挂了彩,好在都是外伤,不打紧的,等吃了饭多休息休息,自然就会缓过来。” “你先等一会儿,阿妹给你端饭去。”说完虎千斤出了屋。 “还是阿妹体贴人,嘿嘿,虎爷,你要是能讨到这么个媳妇,下半辈子你就不愁咯!”这会儿,曹满还在满脑子胡思乱想着。 一提到段虎,他不禁想起身去看看对方的情况,奈何这身板猪肉就像叫了板似的,怎么的都不听使唤,没办法,曹满只好乖乖的躺着不动,等到先把那口热饭吃下肚再说。 165 掉粪坑里了 不多时,虎千斤抬着一碗香喷喷的饭菜走了进来,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刚才曹满还一副饿死饿活的样子,这会儿却满脸涨红,姿势有些古怪的趴在草席上来回直扭。 “怎么了耗子哥?难道是嫌饭菜不好吃吗?”见对方连正眼都没有瞅一下碗里的饭菜,虎千斤更加疑惑了起来。 “不,不是的阿妹。”曹满声音有些别扭的回道。 “那是怎么了?” “呃,这个......” “好了,你还是快起来吃饭吧,告诉你,这可是白米饭,平日里连我们都吃不上,还有烟熏肉和鸡枞,味道又鲜又美味。”虎千斤把碗端了过来。 “你运气不错,正好这一季菌子多,在我们老龙寨附近的山里,长着不少的野生菌,什么鸡枞、青头菌,牛肝菌......白米饭是阿爹专门让我煮给你吃的,还有烟熏肉......耗子哥,你究竟是怎么了?” “那个,阿妹,人有三急,我......我是被尿憋的。”实在是憋不住了,曹满低着脑袋难为情的回道。 “你这人也真是的,活人还会被尿憋死吗?还在这忍着干嘛?出了门猪圈那里就有茅房。”虎千斤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可是阿妹,我......”曹满一听就为难了起来。 “又怎么了?难道你这么大个人,解手都不敢一个人去吗?”虎千斤眼眸一瞪,看来是有些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这身上不给劲,走两步就像抽了筋似的酸疼,不如你给我拿个夜壶来怎么样?”曹满不好意思的问道。 “夜壶?我这没那玩意!” 一句话,曹满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这会儿他真有些憋不住了,心里一急,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还真被他给挤出了两滴。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尿给急成这样的,而且还是当着大姑娘的面。 其实这也不怪曹满,从昨儿个赶路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一路上水没少喝,但尿却一泡未撒,主要是当时出汗厉害,也没觉得怎么样。 但是现在不同,过了一夜的时间,膀胱再大也装不下那么多的黄汤,不急才怪。 人有三急,不急不知道,急起来要人命。 越急越来事,尿急的问题没能解决,肠子又抗议了起来,蠕动几下让曹满感到腹中一阵的绞痛。 糟糕...... 该不会要来个大号吧? 曹满憋红着脸,声音带着羞臊微微说道:“阿,阿妹,夜壶没有就算了,你能找个痰盂给我用吗?” “耗子哥,你以为这里是麻县吗?什么夜壶、痰盂,那都是大户人家用的玩意,我们寨子没那玩意。” 这下,尴尬咯! 虎千斤不紧不慢的又说道:“现在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几乎每家每户都修了个茅房,放在前几年,谁不是找个偏僻的地方就地解决?不仅不卫生,还把这么好的肥料也浪费了......” 肥料? 曹满握紧双拳。 只要有个桶,我能给他三斤料! 不,五斤! 不带少! 嘶...... 曹满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一边晃手一边哀求着说道:“阿妹,别再说了,赶紧扶我去茅房,再晚我就要憋不住了!” “你这人真是的,你等着,我找阿爹来帮你......”虎千斤脸色一红,胡乱的啐了一句后转身打算离开。 也难怪,好歹她也是个大姑娘,还未出嫁,哪有扶着男人上茅房的道理? 这要是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的,非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可。 “来,来不及了,阿妹,算我求你,要不我真的......”曹满憋得脸色都快成了酱紫色。 “噗......” 随着一声不雅的屁声响起,顿时一股浓臭的味道充斥在了屋内,就连那碗香喷喷的饭菜此时也没了味,完全被臭味给压了下去。 虎千斤捏着鼻子直皱眉,这也就是对着曹满,换成旁人,她不一脚把对方踢出堂屋才怪。 眼看再拖下去曹满非喷了不可,无奈之下,虎千斤把银牙一咬,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揪住曹满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提溜着对方,迈开大步就朝屋外的茅房走去。 虎千斤图方便,可曹满受得了吗? 本来就憋得难受,现在折腾几下,肚里浊气乱冲,尿意强袭,难受得他直翻白眼。 那滋味,又胀又疼,又憋又痛,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跟炸弹似的,就差一声响,稀的黄的一锅出。 “阿妹,放我下来,我自己去茅房,否则我真要忍不住了......”这会儿曹满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酸麻,手刨脚蹬在那大声的哀嚎。 “你......” “你给我憋住了!” “真,真憋不住......” “憋不住我揍你!” 噗,噗,噗...... 曹满夹着腚使劲憋,可咕噜屁不听话,一连串地往外呲溜,一下就把院外那些看热闹的寨民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起初大伙还看着纳闷,不明白虎千斤为何会拎着个大活人从屋里跑出来,可是当曹满这一喊叫,外加节奏感十足的咕噜屁,再不明白的那人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我说阿妹,你请来的这是什么活祖宗?放屁拉屎还带粘人的,照我说,就这臭耗子,趁早丢出去算了,免得把自家的屋子给熏臭了,哈哈哈......” ...... “是哪个王八蛋?缺德带冒烟的损货!曹爷怼你还是惹你了?嘴巴放干净点!” 曹满一听火了,就是气势差了点,主要是肚子闹腾得厉害,雄不起来。 “哟!你这臭耗子脾气还不小!咋滴?想和你牛大哥板板力气、摔个跤不成?” 叫做牛大哥的壮汉牛眼圆瞪,露臂的汗衫下肌肉圆实,青筋暴突,大喝一声,吓得曹满当场就怂了。 刚才人多,他也没看清是谁说话,这时看得真切,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惹谁不好? 偏要招惹人高马大,身壮如牛的牛大哥。 这下好,在对方的一亩三分地上被记了仇,往后还会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就凭对方那堪比牲口似的的体格,一指头都能把他戳趴下。 曹满脸色紫红,羞臊得低下了脑袋,虎千斤更是羞得脸红耳臊,一声不吭的提溜着曹满绕过猪圈,赶往茅房。 “耗子哥,嘴儿馋,偷了灯油盗谷仓,吃得肚子圆鼓鼓,没地撇条急得嚎......” “虎子姐,大恶猫,逮着耗子上茅房,洗了肚肠扒了皮,耗子下锅煮了吃......” 也不知是哪家嘴巧的毛娃子,张嘴就喊了几句顺口溜,听得大伙又是一阵的哄笑。 ...... 茅房外,虎千斤又气又羞的把曹满往地上一放,随后连话都没说一句,红着脸就出去了。 “阿三,你这憨娃子,你刚才说什么呢?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很快外面传来了虎千斤的怒喊声,雌虎发威,吓得阿三那个毛娃子“妈呀”一声,呲溜几下钻进人群,逃之夭夭。 “阿牛哥,你还真是好样的,是不是想找人板板力气?阿妹奉陪,过来,活动一下筋骨!” “呃,呃......阿妹,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牛大哥吓得一个劲儿的退缩着。 要说比力气论拳脚,整个老龙寨虎千斤吼一声,任谁身上的肉都要抖三抖。 “你还是不是个大老爷们了?喂!别跑,给我站着!” 眼见大牛哥要逃,虎千斤的暴脾气也来了劲儿。 “阿妹,我错了还不行吗?而且我又没有针对你,是因为那小子实在是太气人了,仗着自己是黑狗皮,以前没少着在老龙寨作恶,我是看不惯才嘀咕了两声......” “别,别追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你真下手啊!” “啊......” 一阵追打和惨叫声传来,乐得大伙又笑出了声,比吃了蜜还高兴。 不过随着虎千斤的几声震吼,笑声噶然止住,没人敢再笑出声,只敢捂着嘴在那偷乐。 ...... 这时候的曹满...... 心里一阵的犯愁,愁得他连院外的事都没心情理会,至于原因,便是他眼前的茅房。 在他的想象中,就算再简陋的茅房,不说什么土墙遮挡,草棚盖顶,怎么的也该有个蹲坑的地方吧? 而眼前的这个茅房...... 粪坑也就算了,毕竟在这偏远的地方,谁家的粪坑会精心打理? 比如盖个板子,防止臭味外泄什么的。 气味冲鼻也就算了,三根杆儿围着几块草席遮挡也勉强没什么毛病,顶上的茅草也马马虎虎,就是这蹲坑,实在让曹满有些心悸。 就一根巴掌来宽的木板横在粪坑上,这也太扯了点吧? 解手最重要的是解得方便,拉得痛快,又不是扎马步练功夫,横块木板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弄块板子也就算了,你能弄块宽些的板子吗?万一不小心来个失足,那将是一失足成千古臭,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着所谓的茅房,曹满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放在平时,打死曹满,他也不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解手,开玩笑,拿自己的小命上茅房,他还没傻到去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有心去猪圈那里方便一下,可问题是那两头大白猪的眼神不善,一个劲儿的猪哼哼不说,眼珠子还放着绿光,显然这是肚子饿了。 猪饿的时候最好别去招惹,否则对方要是来了兴头,那后果可是很可怕的。 更主要的是,猪圈的位置就对着院子,一眼就能看个通透,没地方遮掩的话,借他十个胆子,曹满也不敢当着大伙的面就地解决。 其他不说,光是虎千斤吃人的眼神,就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没办法,曹满战战兢兢的伸出一只脚,轻落在了木板上。 试着踩了两下,有些摇晃,不过倒也结实。 “娘的,曹爷今天也豁出去了,我就不信其他人可以在这解手,我曹爷就办不到吗?” 鼓了鼓劲,最主要还是被肚里的祖宗相当给劲,曹满大着胆子走上了木板。 站稳之后,他用手解开了裤腰带,接着动作放缓的蹲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放在平时,茅房虽然简陋,还有一定的危险,但不至于难住曹满。 可今时不同往日,关键在于他那不给力的身板。 这一蹲不要紧,双腿就像触电般的酸痛,疼得曹满“哎呀”一声,全身不由自主的抽动了起来。 要说有个地方扶一下也好,偏偏茅房里唯一能碰触到的,就是身前的那张草席。 一时心慌,曹满伸手揪住了草席,本打算借力缓和一下双腿的麻痛,谁知,刚一用力,就听见“刺啦”一声,草席正面被他给扯了下来。 心里咯噔了一下,万头神兽瞬间奔腾。 尼玛! 曹满连人带草席,一个狗趴摔进了粪坑里面。 “救......救命!” “阿妹快救我,我掉,呃......” 惊恐的呼救声连带着作呕的声响炸锅般响起,一下就惊动了院里院外的人。 虎千斤闻听就知道事情不妙,当即冲向了茅房。 不过她进去的快,退出来的速度更快,也就眨眨眼的工夫,虎千斤来到院中,脸蛋红彤彤,用手一指后方的茅厕,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亏得寒岳反应极快,虎千斤才退出来,老头已经冲了进去,可是当他一看抱着草席在粪坑里挣扎着的曹满,老头当场就惊愣在了原地。 这也...... 太扯了吧? 这么大个活人居然会掉粪坑里? 真够能耐的。 要知道,就连寨子里五六岁的小娃儿都不见得有会出事,他曹满居然可以做到...... 寒岳有心救起对方,奈何自己就一条独臂,这不是诚心为难他嘛。 “耗子,你别急,我家的粪坑不深,最多淹到腰部,你先自个儿站起来,我这就找人捞你。” 说完,寒岳摇着头来到外面,见大伙一脸惊愕的在那瞅着,老头抬手点了几个精壮的小伙,让他们进来帮忙。 几个小伙满脸诧异的跑了进来,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然而当几人看清满身粪便,又吐又喘的曹满后,也不知是谁率先笑了起来,随后几人开怀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水直冒。 寒岳看着生气,给小伙们每人头上来了一下,说了声“救人要紧。” 这头,小伙们的笑声还没止住,那头,寒岳自个儿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曹满...... 喂,笑够的话,可以救人了吗? 166 曹满的新衣 这人要是掉进粪坑里了,不是说捞起来就完事,那一身的污秽,冲霄的臭气,不清洁溜溜的洗刷干净,任谁都受不了。 曹满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这身霉运,比狗皮膏药还粘人,扯着大腿的踢都踢不掉。 倒霉! 不过运气虽差,但是曹满的命却挺硬,堪比蟑小强,俗称小强哥。 命硬归命硬,期间的滋味却...... 起初掉落下去的时候,曹满勉强还能呼救几声,渐渐的,声儿没了,换来的是他大口大口的俺不吃! 俺不吃。 俺不吃。 不吃也要吃。 味儿不好,熏人,吃了就吐,呕哇哇的吐...... 再到后面,曹满被熏得脑袋沉沉,呼吸困难,亏得几个小伙手脚麻利的用竹竿把他挑了起来,否则非出大毛病不可。 被捞起来的曹满这会儿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从头到脚又脏又臭,恶心不说,还十分的尴尬。 毕竟掉下去那会儿,他的裤子已经脱下了半截,此时涂满了天然肥料。 嗯,花里胡哨的。 虎千斤羞得只敢躲在院外,倒不是她怕曹满身上的那股味,也不是害怕沾到什么天然肥料,作为一个山里人,什么农活她没做过? 主要,她还是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丑陋玩意,那玩意吧...... 污眼睛。 真要看到点,羞臊还是其次,她的名节可就难保了,这可是关乎她一身清誉的问题。 倒是寨里那几名小伙挺热心,不怕脏不怕臭,拉上曹满后又忙着打来井水帮着冲洗。 不大工夫,曹满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井水洗刷了个通透,这时几个小伙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像剥苞谷皮似的,把他身外的衣物扒了个干净,接着又是一通浇水,淋得曹满那叫一个酣畅。 打整干净之后,曹满几乎没了人形,瘫坐在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很想再呕上几口,把之前呛到的那点天然肥料请出来,可现在,他真的是精疲力尽了,除了想静静地躺着,什么都不去想...... 寒岳找来一块打着布丁的糙布盖在他身上,随后几个小伙架起他,几下抬进了堂屋。 在路过院里的时候,叫阿三的毛娃子早已把编好的顺口溜唱了出来。 “蠢耗子,变粪球,进了茅房不老实,打滚钻粪一身屎,臭得恶猫直瞪眼......” 得,阿三这么一叫唤,曹满又有了新外号,粪球! “阿三!我撕了你的嘴!” 虎千斤一听就炸了毛,冲进人群找阿三算账去了...... 一进屋子,曹满躺倒在草席上,闭着双眼不吭声,他好想一觉睡他个百世幻空,醒来后大伙都能把他的糗事忘个一干二净,要不是不争气的肚皮发出了咕噜叽的声响...... 我去,几口天然大肥还填不饱你这赔钱货! 曹满很是无奈。 寒岳摇了摇头,想要劝上两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挥挥手,让几个小伙出去,帮着他重新修葺一下茅房,免得再来上一回,老头可真是有些吃不消。 ...... 在大伙的帮助下,茅房很快修葺一新,除了加固之外,还特地加了块木板。 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感激大伙之后来到了院中,这时虎千斤正忧心忡忡的站在那,看着堂屋又有些不好意思进去。 “阿爹,耗子哥他没事吧?”见到寒岳走来,虎千斤赶忙上前询问着。 “就是呛了几口粪水,应该不打紧,主要是怕他抹不开这个面子,怕被人笑话。”寒岳摇了摇头说道。 “行了,你和我进去看看他,真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们也好劝劝。” 有了寒岳发话,虎千斤点头后跟着进了堂屋。 谁知二人刚一进屋,就被屋里的情况给震惊到了...... 草席上,曹满裹着那块满是布丁的糙布,正抬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吃着里面的冷饭冷菜,看他那饥饿的模样,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虎千斤秀眉微挑,寒岳嘴角直抽,二人对视一眼。 这人的心是有多大啊! “寒大叔,阿妹,你们来了?” 一见进屋的二人,曹满脸上一红,想要放下碗筷,又有些舍不得,只好满嘴饭菜的含糊问道。 “呃,来了。” 寒岳点点头,虎千斤什么也没说,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似乎看出了二人的想法,曹满稍有难为情的说道:“不是我胃口好,主要这么好的饭菜放在这没人吃,我怕浪费,这才想着吃上几口。” 寒岳翻了翻白眼。 这跟胃口好有关系吗? ......似乎有点关系。 “呵呵,能吃是福,你多吃点。”寒岳陪笑两句,用目光瞅了瞅虎千斤。 “耗子哥,这饭菜本就是端给你吃的,不如阿妹给你热一下,吃冷饭对身体不好。”虎千斤赶忙用话缓解着尴尬的气氛。 “不用不用,这么好吃的饭菜我还是头一回吃到,比原来吃过的山珍海味还好吃,不过要是能吃口热的,我想味道更板扎。” 曹满嘴里说着够了,扒食的动作却一点没放缓,三两下就吃了个精光,看他眼中还带着恋恋不舍的目光,很明显是还没吃饱。 虎千斤识趣的接过碗,回灶房热饭去了,倒是寒岳摸着胡子不断打量着。 本以为这位曹队长就是个酒囊饭袋,不曾想却是位能人,小看了,小看咯! “对了粪球,不,是耗子......”一时嘴快,老头把新绰号说了出来,气得曹满眼珠直鼓,又不好的发作。 “你,身体没事了吧?”老头问了一声。 “真奇怪,我说寒大叔,你说这人身上的肉啊骨头啊,是不是犯贱呢?” 一句话,把老头问愣了。 曹满接着说道:“好生伺候的时候,说累就累,说病就病,就像刚才那样,解手都不利索,谁知被粪水一泡,诶,真特么神奇,竟然好利索了。” 曹满没有避讳什么,有啥说啥,说完他还活动了几下腰身,瞧那轻快样,是挺灵活的。 “咳,还真是挺贱,挺神奇的。”寒岳干咳一声,故作正经的回道。 贱骨头原来是这么来的...... 曹满不知道老头的想法,自顾自的在那总结着经验。 “原来你也这么想,看来以后我要对自己狠一点才行,像虎爷那等汉子我比不上,但起码也要做个大老爷们,首先就要把这身贱肉锻炼强壮,免得连上个茅房都......” “那事就不提了,还有......” 寒岳老神在在的听着,脸上带着微笑,似乎是很认真的听着,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也只有老头自己心里清楚。 好不容易挨到虎千斤端着饭菜进来,寒岳找了个借口出了屋,走得很是麻利,不给曹满任何挽留的机会。 虎千斤也不好意思待着,放下饭菜便进了里屋,去查看段虎的情况。 屋里一下就冷清了下来,不过很快就被一阵阵“吧唧吧唧”地吃饭声打破。 曹满是真饿坏了,又或许是虎千斤做的饭菜格外香甜,让这位饱经磨难的苦命人欲罢不能,想从饭菜中找寻那么一丝的安慰。 ...... 吃饱喝足,曹满躺倒在草席上呼呼大睡起来,继续追寻着梦中周公大爷。 这一觉睡得倒也酣畅,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曹满才迷迷糊糊的睡醒。 提鼻闻了闻,是油茶的香味,还有红糖粑粑的味道。 曹满咽了口唾液,几下就蹦跶了起来,刚想去吃早饭,却发现了一个令他极为纠结的问题。 “我的衣服呢?” 看着身上裹着的糙布,布下面空空荡荡,一不小心就会走光,曹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回出门,刘老倌倒是给他带了几件衣服,可在黑盘山荒庙的时候,他只顾着收拾段虎的东西以及虎千斤换取的物资,早把他的包袱忘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明白过来,又到哪里找衣服遮体呢? “惨了,总不至于就裹块糙布出门吧?” 曹满脸皮一抽,没办法,只好扯开嗓门呼唤着虎千斤。 ...... “阿妹,你说你把我的那身行头都烧了?”听了虎千斤的解释后,曹满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耗子哥,你那身衣服本就破破烂烂,被粪水泡过完全没法穿,我才把它给烧了。”虎千斤回道。 “这......” “好吧,烧就烧了,可你总该给我找身衣服换吧?否则我怎么出门?就裹着块布,这也不是回事嘛。”曹满不好的发火,干瞪眼瞎着急。 “你先别急,阿爹说了,会给你找些衣服来穿,不如先吃早饭,我已经做了油茶和红糖粑粑。”虎千斤安慰道。 “呃,那好吧。” 曹满紧了紧身上的糙布,像傣族人穿着隆基一样下了地,只是提腰的位置不同,隆基是围在腰上,他则直接围在了胸口,有些不伦不类。 油茶爽口,红糖粑粑香甜,曹满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吃了个痛快。 不大工夫,他吃了六个红糖粑粑,喝了五碗油茶,这才连打了几个饱嗝,总算是把他的小肚腩给喂饱了。 这时,寒岳抱着个包袱进了灶房,一见曹满,笑着说道:“耗子,吃饱了吧?进屋,试试你的新衣服。” “有衣服穿?那感情好,真是谢谢你了寒大叔。”曹满高兴得手舞足蹈,差点把他那身“隆基”给折腾掉地。 “诶,一点小事,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快去换衣服。” 把手中的包袱交给曹满后,寒岳拿起油茶喝了两口,接着吃起了红糖粑粑。 曹满心里一阵的感动,真是好人呐,为了帮他找衣服,连早饭都没顾着吃,今后自己要是发了财,一定会好好报答对方。 怀着感激的心情,曹满抱着包袱回了堂屋,不过等他满心喜悦的打开包袱,再把那些有着补丁的旧衣服往自己身上一穿,心情顿时跌倒了谷底。 “这......这是谁的衣服?” “能穿吗?” 曹满头冒黑线,几步冲到了灶房,这时候寒岳还在吃着早饭。 “寒大叔,你,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曹满不爽的问道。 老头闻声转过了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后,点头说道:“不错,挺合身。” 曹满真不想说,不错个屁,合身你个糟老头子! “寒大叔,别开玩笑了,你瞅瞅,衣服破点旧点没关系,可是一点都不合身,我穿在身上,跟长衫套马褂有什么区别?” 不怪曹满不高兴,老头给他找来的衣服还真是有些大了,不,应该说是太大了。 裤长袖长不说,腰身也不合适,衣服裤子又宽又大,曹满穿在身上,就像个小萝卜头套着大马褂一样。 要不是他把袖子撸了几撸,裤腿卷了几卷,腰带勒了又勒,根本就迈不开脚,否则不是裤角拖地就是裤子往下掉,这能算合身吗? 虎千斤故意回过身去躲着偷笑,老头挺淡定,脸上古井无波,只是眼里的目光,怎么看怎么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耗子啊,这么说吧,我们老龙寨穷,比不上什么麻县这样的大城镇,能找来衣服已经不错了。” “所谓入乡随俗,你就将就一下,反正你长得也一般,穿什么不是穿呢?要知道有比我们这更穷的地方,一家人都不见得有套衣服穿。” 寒岳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曹满无法辩解,尽管如此,他心里也别扭得慌。 什么叫长得一般? 哦,难道说长相不好的人就只配穿这些不搭调,还滑稽可笑的衣服吗? 还入乡随俗呢,怎么不见你们老龙寨的人这么穿? 曹满瘪瘪嘴只好作罢,不过随后他又想起件事来。 “对了,寒大叔,这些衣服你是从哪找来的,足有三四套之多,是谁这么好心把衣服送给你,他自己不穿吗?” “呃......这你就别管了。” 老头含糊其辞的这么一说,曹满也就不好问了。 见曹满转身要出去,寒岳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唉,反正大志两兄弟也穿不上了。” “寒大叔,你说什么?大志哥和小志哥?难道这些衣服是他们的?” 曹满耳朵向来不怎么好使,不过此刻却格外灵光,一听老头嘀咕的声音,他顿时反应了过来,一嗓子就嚎了出来,吓得老头手一抖,差点把茶碗摔在地上。 167 人驴干架 早上的老龙寨空气格外清新,闻着融合了草木的清香,欣赏着层层的青峦,听着鸟儿的鸣唱,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何等的惬意,令人精神气爽,心情大好。 然而此时的曹满脸色却阴沉似水,就像布满了黑云似的。 打从进入老龙寨开始,他就没遇到过一件称心的事情,掉粪坑呛粪水不说,还被人称作粪球...... 这些也就算了,曹满心宽体胖,懒得和人计较,而且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嘴长在其他人身上,他想管也管不了,何必自寻烦恼呢? 问题在于这身死人衣服算怎么回事?这件事让曹满抵触很大。 倒不是嫌弃大志哥和小志哥的衣服,相反,两兄弟为了救大伙英勇献身,如此壮举,每每想起曹满都佩服不已。 可是不能因为敬佩就乱来吧? 随便把对方的遗物穿在身上,合身不合身放在其次,主要是这合适吗? 人家弟兄俩为了救人慷慨就义,说句难听点的话,前脚才上黄泉路,道都没有走熟,后脚就被人抄家翻箱,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最可气的是还被他稀里糊涂的穿在了身上,这不明摆着是对二人大不敬嘛。 真要是惹怒了兄弟二人的在天之灵,寒了他们的心,万一来个什么夜半托梦,回魂寻仇的话,曹满可吃罪不起。 放以前,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否则当初他也不敢从尸骨洞中偷出冥眼。 今时不同往日,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要说曹满最相信的,就是鬼神之说,要是谁敢在他面前说这世上没有什么鬼魂老僵,他非大嘴巴抽对方不可。 当然了,抽人的时候他肯定要先掂量一下,分分对象,毛娃子、怂包蛋他不怕,但是悍妇蛮汉之类的狠角他可不敢动手,这叫有自知之明。 “唉,这叫个什么事,什么事!”看着自己这身滑稽样,曹满百般不是滋味。 想脱下不穿,可他总不能天天裹着个糙布人前晃荡,有伤风化,非被人当成变态遭到暴揍不可。 不脱,总感到心里瘆得慌,左思右想,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我说虎爷,你究竟什么时候醒来?我现在可真有些顶不住了,你再这么昏睡下去,耗子我非被玩死不可。” 曹满哭丧着脸,对着床上昏迷的段虎在那长吁短叹着。 “耗子哥,你在这干什么呢?不知道病人需要多休息吗?”这时虎千斤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不满的责怪道。 “我说阿妹,我就在这牢骚两句,怎么打扰虎爷休息了?何况他又没醒,也许说几句话能把他唤醒了呢?”曹满振振有词的辩解道。 “你还说,去,外面呆着去,以后没事别进来。”虎千斤眼珠一瞪,直接把他撵出了里屋。 “得,现在我倒成了个外人,真是好人没好报。”曹满咧咧嘴,发闷的走了出去。 一屁股坐在草席上,曹满左右看看,发发呆,又掰了掰脚趾头,顺便揪了根草叼在嘴里面。 “干什么好呢?”曹满抓着头想到。 正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寒岳从堂屋外露了个脑袋进来,一见他闲的发慌,老头脸上一笑。 “耗子,你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不如活动一下筋骨,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活动筋骨?那好啊!” 曹满想都没想,顺嘴打哇哇,丝毫没留意到老头那丝不太正经的笑容。 “呵呵,农家人一天到晚都是活,这样,你带着阿亮去山里砍些柴如何?顺便溜溜那头驴子,省得那家伙不安生,没事只会一个劲儿的叫唤。”寒岳说道。 “什么?溜那牲口......”曹满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对他来说,砍柴算不了什么,但是加上溜驴,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此驴非彼驴,就阿亮那头会耍流氓的凶驴,他可是吃了不止一次的亏。 “怎么,一点小事你也不愿意做吗?”老头把脸一沉,语气有些生硬。 “不是不愿意,而是......” 曹满刚想解释一下,寒岳直接打断道:“老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在我这又吃又喝又住的,要是连点小忙都不愿去做的话......” 听着老头故意拉成了语调,言下之意曹满如何听不出来。 “得嘞,寒大叔,再说可就伤感情了,不就是溜驴嘛,我去还不行吗?” “呵呵,孺子可教也!”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拿了把柴刀给他。 曹满歪了歪嘴,接过柴刀,晃着又些发飘的衣服出了门。 “可恶的糟老倌,骗我穿死人衣服,还让我去溜那头牲口,你等着,我非砍来几棵老桩,把你家的凶驴压趴下不可!” 气呼呼的走到驴圈,曹满趾高气昂的把柴刀往肩上一扛,斜眼瞅了瞅阿亮,不等来上几句狠话,阿亮已经翻着驴眼发出了一阵嘲笑般的驴叫。 “臭驴,连你这畜生也敢嘲笑曹爷,我非抽你一顿,让你长点教训不可!” 曹满火往上撞,抄起一根竹条就想抽对方几下。 不过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阿亮绝非省油的灯,身为一头被家养的野驴,那性子可野着呢,平日里除了虎千斤和寒岳能收拾下它来,换个旁人,只有被它欺负的份,曹满也不例外。 这边曹满才把竹条举过头顶,那边阿亮转身把屁股对朝了圈门,后蹄一抬,“啪”的一下,圈门形同虚设,直接被驴蹄踢开。 曹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圈门砸在了身上,一头栽倒在地。 等他哼哧两声站起来的时候,再看阿亮,已经出了驴圈,正在不远处的地上打滚蹭痒,耀武扬威的样,怎么看怎么气人。 “你这臭驴,敢踢你家曹爷我要剁了你的驴蹄!”曹满怒不可遏,挥着柴刀就冲了上去。 阿亮一个懒驴打滚起了身,晃了晃驴耳,四蹄一蹬,撒了欢似的朝院外跑去。 来到外面,生怕曹满不搭理它,故意叫唤两声,见对方杀气腾腾的冲来,这才接着向前跑去。 堂屋里,寒岳满脸的笑容遮掩不住,忍不住笑颤几下,好悬闪了老腰。 “阿爹,你怎么能这样?阿亮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单靠耗子哥,他能应付得了吗?” 不知何时,虎千斤从内屋走了出来,脸色不悦的说道。 寒岳手捂老腰,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两天事多,又要照顾段虎,又要帮着去处理大小志两兄弟的丧事,反正耗子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让他做,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好的。” 说完老头就想溜出堂屋,却发现虎千斤眼眸发红,一副含泪欲哭的模样。 寒岳轻叹一声,轻拍了一下虎千斤的肩头安慰道:“阿妹,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吧。” “阿爹,大志哥和小志哥什么时候可以下葬?”虎千斤难过的问道。 “快的话明天就可以,虽然是个衣冠冢,但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可以化为英魂守护着这片故土......” 说到后面,老头神色黯淡了下去。 “阿妹,我已经答应寨老,下葬的时候弄一头猪和几只鸡过去,也算尽点人事,待会儿你去后院看看,把需要的东西准备一下。”说完老头便出了门。 “大志哥,小志哥......” 眼泪悄无声息的从虎千斤的脸颊上滑落。 ...... “死驴,臭驴,你给我站住!” 曹满的吼叫声惊动了整个老龙寨的人,大伙不明白的凑到一起在那观看着,半晌过后,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嘴巴合不拢一处。 街道上,曹满手举柴刀像阵风似的在阿亮的屁股后面狂追着,身上的衣服被吹得又胀又鼓,还“呼呼”带着风声。 每跑几下,要么裤脚耷拉下来,要么手袖甩了出去,要么腰带松了一点,忙得曹满又是拉裤脚,又是撸袖子,还时不时提提裤子。 尽管样子有些狼狈,不过速度却不慢,紧追着凶驴阿亮,绕着老龙寨的土路来回跑了没有三圈,也足有五圈之多。 “喂,你说粪球能追上阿亮吗?”人群中有人议论了起来。 “拉倒吧,阿亮可是寨里出了名的凶驴恶驴,你我都不见得能讨到好处,何况一个粪球?” “嘿,嘿,赶快看,粪球又要摔了......” “哈哈哈,我说的没错吧?这家伙就是个活宝,专门来给我们取乐的!” “哈哈哈......” 大伙放声一阵大笑。 ...... 这已经不是曹满第一次摔跤了,不是他不小心,而是身上的行头实在是不给力。 衣服还好点,就是跑起来阻力稍大了些,但是裤子不一样,稍有不慎,裤脚一旦落地,踩上去就能摔。 从追阿亮到现在,时间不长,但曹满至少摔了三、四跤,跤跤到肉,摔得那叫一个实在,要不是寨子里的路是土路,换成县城里的青石板路,非摔他个鼻青脸肿、青红紫胀不可。 即便如此,这会儿曹满也有些顶不住劲儿了。 从地上坐起来后,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哼哧两声,恶狠狠的盯着依旧撒欢的阿亮。 “恶驴,仗着自己有四个蹄子,跑得快算什么本事,有种我们单挑!” 一句话,乐得大伙肚子都疼。 不过随后大伙又停下了笑声,大眼小眼同时瞪得溜圆,等待着下一刻的精彩时分到来。 不远处,阿亮欢撒了两圈后,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晃晃脑袋又甩甩耳朵,迈着蹄子朝曹满走了过来。 似乎是答应了曹满的挑战,阿亮不缓不急的走着,不过那双翻白的驴眼,怎么看,怎么是一副鄙视的眼神。 “呸!” 曹满站了起来,拉拉裤腿,又撸撸袖子,还提了一下裤子,系紧裤腰带后往自己的手掌吐了口吐沫,搓动两下把柴刀攥紧在手中。 “别说曹爷欺负你,今儿个我给你放点驴血,好让你知道驴就该有个驴样,别拽得跟个螃蟹似的,到哪都横着走!” “哇呀呀......” 鼓着劲儿大吼两声,曹满提着柴刀就冲了上去。 阿亮驴耳一竖,驴眼紧盯着那把还算锋利的柴刀,身子往旁边一闪,让过了曹满的攻击。 曹满一刀走空,不及调整动作,忽然发现脚下悬空,“扑通”一下摔进了地上的土坑中。 土坑不大,也不深,但足以摔得曹满腰酸背疼,连手里的柴刀都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时阿亮获胜般的响起了驴叫,难听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彰显着决斗的胜利。 “我和你拼了!” 曹满一蹦子跳出了土坑,抬腿对着阿亮的驴臀就是一脚。 突如其来的一下还真让阿亮没有料到,一脚踢在屁股上虽然不怎么疼,但身为野驴的自尊却受到了侵犯。 阿亮驴眼一瞪,不等曹满站稳身形,鼻子一哼气,后蹄飞踢出去,“哐”地一下,把曹满像个皮球般崩飞。 在地上连滚了几圈的曹满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阿亮便冲到近前,驴嘴一张,咬在了他的膀子上。 “哎呦,你这恶驴敢咬人?” “撒嘴,给我撒嘴!” 曹满吃痛一声,轮起老拳朝对方驴脑袋上招呼了过去。 “嘣嘣”几下,阿亮没事,倒把他的拳头打得生疼,这还不说,阿亮的驴嘴依旧狠狠地咬着他的膀子。 曹满也来了火气,仗着自己的坨大,双腿夹住阿亮的脖子,利用板猪肉的重量,直接压了上去。 还别说,他这招狗熊压树还真管用,几下就把阿亮的驴脑袋给压在了地上。 “你大爷的,你咬我,我还不会咬你吗?” 顾不上对方一身的驴腥味,发了狠的曹满张嘴就咬在了驴耳朵上。 这一下阿亮可有些吃痛不起,驴身往地上就势一滚,翻身便把曹满压在了身下。 “哎呦,我的娘!压死我了!” 曹满被压得肚肠都快瘪了,情急之下手刨脚蹬,又是用嘴咬,又是用头撞。 阿亮也不逊色,又翻又咬还带踢人,下手毫不含糊。 一时间,人驴厮杀一处,斗得酣畅淋漓,杀了个难解难分。 围观的人几乎都看傻了眼,起初还有人在那哄笑取乐,到了后来,竟然隐约分成了两派,有替阿亮鼓劲的,有为曹满叫好的。 助威声吼,喝彩声起,把个老龙寨吵得热闹无比,喧嚣不息...... 168 细数恶行 热闹并没有持续多久,等曹满和阿亮气喘吁吁的分地而坐,周围看热闹、呐喊助威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不是大伙不想接着看热闹,而是今日寨里有事要办,为了帮大小志修建衣冠冢,所有的寨民都要出力。 这也是老龙寨的规矩,不论哪家丧葬嫁娶,只要遇到了红白喜事,除非是家里有事挪不开,否则都要出力,即便是毛娃子也要参加。 不过在大伙散去的时候,阿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几句临时编好顺口溜逗得大伙又是一阵大笑。 “耗子憨,耗子蠢,变了粪球不安生,惹是生非称大王,偏偏遇到了凶阿亮......” “驴子凶,驴子恶,驴子上街横着走,看见粪球急了眼,一声驴叫斗粪球......” “粪球滚,驴子爬,脚踢嘴咬来了劲,鼻青脸肿屁股疼,惹得大伙哈哈笑......” ...... 大爷的,哪来的毛娃子,顺口溜张嘴就来,不怕话多招人嫌,晚上长恶疮吗? 这气受的,真特么冤! 曹满脸色发青,摸摸身上的伤痛,疼的他“吸溜吸溜”直吸冷气。 “瞪什么瞪?再瞪曹爷挖了你的驴眼当泡踩!”一见阿亮鼓着驴眼,曹满火气又上来了。 “娘的,我就不信治服不了你这头恶驴,你给曹爷等着,等我喘顺当了,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曹满也就是嘴上带劲,吓唬一下而已,真要再干场架,他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可恶的臭老头,这哪叫溜驴,明摆着是被驴溜!还活动筋骨呢,你来试试?非把你那身老骨头弄散架了不可!” 看着身上不是驴蹄印就是牙印,曹满恨气的又骂道。 忽然,阿亮从地上站了起来,曹满为之一惊,一骨碌也起了身,拉开架势后用手一指,心里发虚的喊道。 “呔!你这恶驴,想趁人不备下黑蹄吗?曹爷可不怕你,有种再来!” 谁知阿亮蔑视的翻一白眼,随后摇摇脑袋,扭着驴臀自顾自的离开,看那架势,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哈哈!你这怂蛋,知道曹爷的厉害了吧?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下回再凶,曹爷熬了你做驴胶。” 得了便宜还卖乖,典型的小人嘴脸,不过曹满也顾不上什么了,能撑回点面子才是大事,只可惜现在周围没人,让他没了炫耀的对象。 “咦?不对啊,恶驴走了谁来背柴?”回头看见地上落着的柴刀,曹满顿时反应了过来。 “喂!你给曹爷站住,别跑,你跑了谁背柴......” “喂!听到没有?站住,站住!” 拎起柴刀,曹满撒脚朝阿亮追赶了下去。 ...... 一整天的时间,有半天都围在了阿亮屁股后面瞎转悠。 这一回曹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恶驴、凶驴、犟驴和臭驴,就像看戏一样,让他何止是大饱了一次眼福。 阿亮不愧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对比下来,曹满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当个圣人了。 当然了,拿人和牲口对比,这种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是对于曹满来说,他还真是大开眼界,一路上咂着嘴,暗想这要是自家的驴子,非来个卸磨杀驴,早杀早安生的好。 说起阿亮的恶行,从哪说呢...... 还是先从那几只无辜的老母鸡身上说起。 老龙寨的人,养鸡一般都是放养,让公鸡、母鸡、大鸡、鸡仔自己在地里刨食,这样的鸡,肉质才嫩,吃起来才爽口。 而且这些放养的鸡都挺听话,一般也不走远,除了在院子里绕,就是跑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找食吃。 这不,大牛家的几只母鸡就歪着脑袋出门觅食,正好刨出了几条蚯蚓,乐得几只母鸡咕咕直叫,欢畅的在那吃蚯蚓。 偏巧阿亮来了,这恶驴一见母鸡驴眼就笑开了,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咬,咬得母鸡们鸡毛乱飞,吓得四散奔逃。 不远处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一下就急了眼。 娘的,这些可都是鸡爷的老婆们,每天要挨个伺候鸡爷,你一头不生素的野驴,顶飞了俺的大老婆,踢走了俺的二老婆,咬得三老婆四老婆鸡毛一地,还追着五六老婆不放...... 不和你拼命,如何服众? 不和你玩命,如何树立鸡威? 将来谁还伺候鸡爷? 顿时大公鸡就炸了毛,扇着翅膀直接冲了上来,飞身跳上驴背,鸡啄食般又快又狠的攻击着阿亮。 阿亮是谁? 天老大地老二,它怎么的也能排进前几名。 驴身随便抖两下,大公鸡站立不住,便被它甩在了地上,随后阿亮把驴嘴张开,露出有些亮晶晶的驴牙,追上去就是一顿狠咬...... 可怜的大公鸡,刚才还神气十足,现在却耷拉着脑袋,歪着鸡冠,只有逃跑的命,没有回嘴的份。 鸡毛遍地撒,鸡叫惨兮兮。 弄不好这两天都要在鸡窝里养伤,别说想和它的老婆们乐呵一下,恐怕早上的打鸣声都听不到了。 母鸡落跑,公鸡战败,这可激怒了大牛家的看门狗大黄。 “旺旺......” 几声狗吠响起,一条黄影快速从院中冲了出来,狗牙用力的咬在了阿亮的尾巴上。 阿亮毫不示弱,转身,甩尾,撩蹄,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顺溜。 不但甩开了来势汹汹的大黄,还把对方踢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哀鸣,大黄负伤趴地,不过转眼的工夫,阿亮获胜。 大黄趴在地上不服气的吼叫几声,它可不是白吃食的主,常年混迹老龙寨,没三五个帮手如何混的下去? 几声狗叫引来了平日里的好兄弟,大黑,小花,二皮脸...... 四五只土狗应声赶来,一见兄弟负伤,几只土狗都急红了眼。 狗兄,狗妹,上! 分左右包抄,一下就把阿亮围困在了当中。 如此阵仗放在其他牲口面前,也许会感到惧怕,但阿亮不同,常年在老龙寨拼杀,什么样的阵势它没见识过? 不过几只土鸡瓦狗,它还不放在眼中。 挺胸,抬头,一声驴叫,阿亮和几只土狗混战在了一处,斗得日月无光,杀了个口水飞溅。 最后,阿亮依然昂首站立,抬着驴脑袋,翻着驴眼,张着驴唇,大有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傲然之势。 周围,大黄,小花,二皮脸一干土狗,东倒西歪,和大黄同命相连,趴在地上舔伤口。 要说这场恶战下来,阿亮怎么的也该尽兴了吧? 不,在阿亮的世界中,它就没有消停这一说。 这不,环视了一圈土鸡瓦狗后,阿亮一撩蹄子,走向了下一处战场,说是战场,其实是阿三家的驴圈。 阿三家里养了一头母驴,这母驴保养得还不错,黑色的皮毛光亮水滑,长长的睫毛、水灵灵的驴眼,看上去魅惑十足。 看那不胖不瘦的体型,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是变成个女人,想来也是个迷惑众生、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这些年来,阿亮不止一次骚扰这头母驴,有时候夜半三更,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潜伏了进来,往驴圈里一钻,搞得母驴吼声震天,气得阿三他爹提着锄头追打出来。 可惜的是,这些年来,阿亮虽然贼心奇大,但一次都没有得逞,没搞个驴崽子出来。 这是它为数不多的遗憾。 今儿个见阿三家没人,动了歪念的阿亮晃悠着身体闯了进去。 往驴圈里一瞧,母驴正悠闲的吃着草料,阿亮笑眯了眼睛,摇头晃脑便靠了上去。 “啊哦,啊哦......” 母驴一见,吓得嘴里的草料都还沾着牙缝,边扯开驴嗓奔丧似的叫喊了起来。 好在有圈门拦着,一时间阿亮无从下手。 不过这家伙贼心不改,撩蹄子就是一顿狂踢,不想圈门是加固过的,连踢七八下,愣是没什么动静。 阿亮气得甩甩脑袋,贼兮兮的目光打量着四周,不一会儿,它支撑着前腿试图翻进驴圈,奈何驴圈过高,没能让它得逞。 驴子翻墙! 曹满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张嘴结舌,愣是想不出一句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翻墙、踢门、顶门...... 尼么,还能再痞子点吗? 所有的手段用尽之后,阿亮气呼呼的直打鼻响。 倒是圈里的母驴这下安了心,连正眼都不瞅一下对方,接着安心的吃起了草料。 阿亮驴脸拉得更长了,猛的踢了一下驴圈,吓得母驴浑身一哆嗦,这才不满的晃着身子离开。 临出院子的时候,它还不解恨的在里面祸害了一番,直到院里被它搞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这家伙才肯罢休。 出了阿三家,阿亮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家,寻摸一下开始朝下个目标走去。 老龙寨的寨民对阿亮这头恶驴的习性太了解了,家家都有了提防,害得阿亮无从下手,鼻响一个接一个打个不停。 闹腾了好半天,曹满以为驴子该收收性子了,谁知对方又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寨门外正在草地上吃草的几匹马,其中就有曹满前儿个骑过的那匹母马。 曹满恶汗不止,暗想这家伙不会是打起了母马的主意吧? 这不是要翻天,这是要找死的节奏啊! 阿亮一步三晃的靠了上去,为了掩饰心里的邪恶,它故意装作没事一样,低着头这啃一口青草,那拱一下泥土,暗中驴眼精光直冒,左一眼右一眼,打量着貌美如花的母马。 草地上的马匹警觉性很高,抬着脑袋观察着阿亮,见阿亮没有什么恶意,变慢慢放松了警惕,继续啃着鲜嫩的青草。 不多时,阿亮渐渐靠近了母马,见对方也没理它,更没有凶它,阿亮脸上闪过一丝贼笑,很自然的来到了母马的身后,前腿往对方身上一架,动作熟练,神色自然。 奇怪的是,母马没多大反应,似乎对于阿亮的行为没什么抵触,只是回头看看,多的反应便没了。 阿亮开心的一仰脖,就打算推,可其他公马会干嘛? 分分钟急眼,秒秒钟冒火。 敢弄俺的马,断了你的根! 干它,弄死它! ...... 一时间群马激愤,马嘶声响起,四五匹高头大马便把阿亮围在了里面,这个咬一嘴,那只踢一脚,轮番上阵,大有英雄救美,不干死阿亮不罢休的架势。 阿亮忙着推,顾不上还手。 刚开始还能撑个几下,仗着一身腱子驴肉糙实耐打,但时间一长,有些受不了了,东一蹄子西一马腿,又是咬又是蹬的,没几下它便挂了彩。 真可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痛并快乐着。 最后,在几匹高头大马的追逐下,阿亮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样子有些狼狈,却没失多少气度,只要遇到落单的公马,阿亮冲上去就干几下,一见对方来了帮手,它又接着逃走...... 曹满看得哈哈大笑,一肚子的怨气十成去了七成。 正乐呵着,阿亮凶光一凝,对着曹满就冲了过来,吓得他又躲又闪,免不了挨了几下,惨叫声起起落落...... 调戏母马没有成功,阿亮只得悻悻的离去,路上遇到了一片包谷地,驴子撒气般冲了进去,又啃又咬,吃了不少,破坏得更多。 曹满看着嘴馋,忍不住也掰了几苞,虽然苞谷还是生的,但口感十足,又香又甜,又脆又爽口。 当第一苞下肚后,食欲不减反增,吃到兴起时,左手的苞谷才啃了一口,右手又掰下了几苞,右手的苞谷还没吃完,左手已经伸了出去...... 就不知道这片包谷地是谁家的,被一驴一人糟蹋得不成了样子。 后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得曹满都有些记不太清楚,主要是阿亮实在是可恶得没边,追鸡撵狗还是小事,糟蹋农田也没少干,看它那样,就差上房揭瓦,抄家放火了。 亏得阿亮是驴不是人,这要真成了个人,老天都要放雷。 劈! 再后来,曹满一个没留神,神出鬼没的阿亮转身便没了影,害得他把老龙寨搜了个遍,愣是没找到对方。 想起寒岳交代的活计,曹满嘴角不自然的抽动着,没办法,撂下几句粗话后,他扛着柴刀上山,亲力亲为,砍柴背柴,自食其力。 这一干就干到了日落西山,鸟息虫鸣的时候...... 169 阿亮的优点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曹满高一脚低一脚,借着星光月色摸爬着总算回到了老龙寨,一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跟头,说出来都是满满的辛酸。 背上的柴也散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拉开了口子,曹满愁着眉苦着脸,也不知道夜里大志小志两兄弟的游魂会不会找他算账,让他陪衣服。 “死驴子,烂驴子,丢下曹爷一个人耍单,自己跑得没影逍遥快活去了,娘的,你怎么不被那些烈马踢死......” “臭老倌,贼老倌,哄着骗着让我往套里钻,要不是看在阿妹的面上,我和你没完......” 这些话曹满不知在心里臭骂了多少遍。 夜色渐浓,月华如霜,等曹满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老龙寨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叫声。 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乌鸦的叫声。 “邪了门了,大晚上还有乌鸦出门闲逛,大爷的,真是晦气。” 曹满嘟囔两声,并没有太在意,谁知刚走两步,吧唧一下,不知什么东西正好掉在了他的头上。 用手一摸,黏黏糊糊,还带点热气,凑到鼻子跟前闻闻,臭烘烘的十分恶心,借着月光再一看,是坨白浆浆...... 鸟屎! “我去你大爷的死乌鸦,拉屎拉到曹爷的头上来了?” “落在曹爷的手里,我非扒了你的鸟毛,剁了你的鸟头,撕了你的鸟嘴不可!” 愤怒的吼声回荡在安静的老龙寨中,引来了一阵狗吠,有那好事的寨民走出家门,刚想呵斥几声,一见曹满的熊样,不由得捂嘴直笑,再大的火气也散了个精光。 曹满不敢逗留,生怕又成为大伙的笑料,紧了紧身上的柴火,一溜烟跑回了寒岳的院子。 屋里亮着灯光,曹满舔了舔干涸的嘴皮,一想到虎千斤亲手做的饭菜,还有那香飘飘的油茶,肚子里不由得“叽里咕噜”一阵骚动。 一整天的时间,除了早上吃过顿早饭,之后也就在包谷地里掰了点苞谷充饥,之后他几乎滴水未进,这会儿是又累又渴又饿,要不是有着一身的板猪肉在那强撑着,换个身板瘦弱的人,早就饿趴在山里了。 刚一进院,还来不及把身上散了的柴火放在地上,阿亮贱兮兮的驴叫声已经响起,敢情这家伙遛达了一天后,老马识途,自个儿先回了家。 曹满恨得牙痒痒,顺手抄起一截柴火就想扔过去,就在这时,屋门一开,寒岳从里面走了出来。 “哦呦!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敢在夜里来我家生事?原来是耗子回来了。” 老头的一句话,听得曹满闷火横生。 “寒大叔,几个意思?” “我累死累活忙了一天,又是溜驴又是砍柴,直到夜黑才回来,我都没抱怨一声,你就把我当成偷牛拔桩的贼啦?照你这么说,我还里外不是人了?” 曹满替自己鸣着不平,顺手把背上的柴火“稀里哗啦”倒了下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牛气。 “呵呵,我说耗子,一点小误会,何必认真呢?都说大老爷们心胸大得能装下山,只有龌蹉小人才会小肚鸡肠。” 得,老头的几句话还真让曹满有些辩不上理。 想想有些咽不下气,曹满话锋一转说道:“寒大叔,你家阿亮要是再不调教一下的话,非惹来什么麻烦不可......” 话未说完,老头直接打断道:“有那么糟糕吗?我怎么觉得挺好呢?” “咳咳......”一听这话,曹满被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不会吧,这还算好? 撵鸡斗狗,翻墙越户,调戏母驴,糟蹋农田...... 老头,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阿亮又不是你儿子,只是一头牲口,有这么偏袒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曹满的心思,老头笑了笑说道:“耗子,看事不能以偏概全,阿亮这驴子是有些小毛病,但是它的好处也挺多......” 接着老头如数家珍般列举出了阿亮的优点。 曹满大致总结了一下,阿亮的优点还真不少,如下: 有阿亮在,可防火、防水、防小贼,怎么说呢? 要是家里失了火,或是下雨淹垮了什么地方,阿亮一叫唤,寒岳立马能知道,灵得不能再灵了。 至于防小贼,倒不是寨里的人手脚不干净,半夜三更摸着黑来偷东西,而是有不少小伙子、大伙子,会在夜里来偷窥虎千斤。 这话说起来也是老头的一块心病,谁让阿妹长得那么标致,可又对谁都不动心呢? 老龙寨水灵榜上,阿妹排第二,谁也别想排第一,如此美丽又善良的一位大姑娘,惹得全寨的伙子都动心。 可是阿妹的脾气大,白天谁要是多瞅她一眼,得,指不定会上前讨教一番,凭她那身洪荒之力,再加上手底下是真有功夫,三下五除二就能干翻一个精壮的伙子。 大伙有此顾忌,只好夜里偷偷爬到院外看上几眼,即便看得不真切,心里也美滋滋的。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距离产生美,朦胧美才是真的美。 有阿亮在,谁也别想靠近屋宅,久而久之,老龙寨有了不成文的戏言,那就是“阿亮不叫,天下太平,阿亮一叫,鸡飞狗跳。” 所谓“鸡飞狗跳”,指的便是寒岳拿着柴刀追撵出来,闹得整个寨子不得安生,不得不说,虎父无犬女,虎千斤如此,或多或少也有老头的关系在里面。 有了阿亮,寒岳连看家的大狗都不用养,而且养狗或是养其他驴子,少不了要伺候一番,什么喂食、遛弯,病了要治等等。 阿亮不同,平时会自己出去找吃的,没事在寨里寨外自己遛弯,身子壮,不生病,底子厚,不怕冷...... 诸多因素,让寒岳剩了不少心。 除了上述好处之外,阿亮还有一个更大的优点,那就是堪比猎犬,比猎犬还猎犬。 要说野驴就是野驴,在野外灵敏异常,有个风吹草动,叶落鸟飞,都会第一时间有所反应。 天生的机警,加上后天的凶悍,被老头加以训练、强化之后,再厉害的猎犬都比不上。 只要是进山狩猎,带上阿亮一准会有收获。 追个麂子,刨个兔子窝,撵个野羊,这些都不在话下,就是遇到了老虎豹子,干不过也能斗上一斗。 如此好驴世间难得,寒岳喜欢都喜欢不过来,何谈嫌弃一说呢? 至于驴子犯得那些事,功过相抵,更何况每逢打猎有所收获,寒岳都会把得到的战利品分些给大伙,如此一来,有怨气的也没怨气了,再加上老头威望极高,即便有些寨民心生埋怨,大都发几句牢骚而已。 而且寒岳还有着杀手锏,那就是阿妹虎千斤,水灵灵的大姑娘一站出来,谁还敢有怨言? 谁家没儿子,谁家不想传宗接代? 惹了他寒老倌,只要老倌一摇头,那家的儿子算是没有指望了,老头再一瞪眼,嘿嘿,那家的小辈可就遭殃了,不用阿妹出手,崇拜她的小伙一提溜一大片,谁受得了? ...... 曹满听着是恶汗不止,闹了半天,不单是虎父无犬女,还是驴父无善驴,原来所有的根都在这呢? 还什么善丈人翁? 简直就是地主恶霸一窝子! 怪不得都说老龙寨民风彪悍,当头的都是如此,其他寨民好的到哪去? 老头吧嗒着嘴巴说了个起劲,曹满倒是想接着听,奈何肚腹空空,饥肠辘辘,清口水都快流成了小溪。 “呵呵,饿了吧?”看着脸嘴都饿得有些发绿的曹满,寒岳一乐,问出了声。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曹满不好意思的嘀咕两声。 “你这耗子,老大不小的,怎么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呢?” “饿了就吃,尿憋就撒,天经地义,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去,堆好柴火,把手洗洗,进屋吃饭。” 说完老头独自回了屋。 “臭老头,怎么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像孙子一样?” 曹满把嘴一撇,饿着肚子收拾好了柴火,又打来井水洗了洗手,顺便擦了擦他的大花脸,这才进了屋。 来到屋里,本以为等待他的又将是一顿美味的饭菜,谁知往桌上一看...... 说好的烟熏肉呢? 说好的鸡枞呢? 我的白米饭呢? 看着桌上一碗光水,一碗糙叶子的茶饭,曹满想口吐莲花。 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桌上还是一碗光水一碗茶饭,没变。 这一下曹满可有些不高兴了,气呼呼的大声问道:“寒大叔,这些就是我的晚饭?” “小点声,我没聋,你没哑,屋里还有病人,想练嗓子山里,到那撕破喉咙也没人管,不过野兽或许会感兴趣。” 嘿!这老头不把人气死看来是心里不舒坦。 曹满压了压声,尽量小声的问道:“寒大叔,早上我不是看见有鸡枞烟熏肉嘛,就连白米饭也有不少,怎么这会儿只有茶饭了呢?” “哦,你是说那些饭菜啊。” 应了一声后,老头拿出老烟枪点上,抽着土烟再没声气了。 曹满脸皮不自然的抽了两下,接着问道:“寒大叔,不带这么耍人的,你看我都累了一天,怎么的也该吃口热乎饭不是?” “热乎呢,茶饭我刚给你热过了。”老头很自然的回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好歹也给我弄点管饱的饭菜。” “呵呵,茶饭最管饱,你看阿妹,身子壮吧?平日里她吃的都是茶饭。”老头翘着脚,抽着烟,又逍遥又自在的说道。 “可是桌上只有饭,菜在哪里?”曹满快要到爆发的边缘了。 “诶,老大个人,怎么眼睛就不好使了呢?没瞅见有茶叶吗?” 茶叶当菜啊! 曹满快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耗子,茶饭茶饭,茶当菜来饭才香,这句老话你没听过吗?是不是本地人。” 曹满...... 这事不能忍! “喂!臭老头你够了,用糙饭烂茶糊弄曹爷,你几个意思?” “真当自己缺了零碎就能逞凶吗?要不是看在阿妹的情面上,你这样的刁老倌,我一脚一个......” 吵架没好口,打架没好手,曹满粗话连篇,寒岳却是下手贼狠。 就见老头把烟枪往桌上轻轻一放,脸上带着微笑瞅了曹满一眼,随后...... “哎呦!你怎么打人?” “寒爷爷打的就是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曹耗子!” “臭老头,不带揪头发的!” “呸,打架就是要把人揍爽了,揪你两撮毛算什么!” “喂!那是祖宗根,爆了就没了!” “嘿嘿,谁让你嘴臭鸟贱,打了你的嘴,我还要爆了你的鸟!” “哎呦,别打了,我认输,我道歉......” ...... 一顿暴揍下来,曹满服了软。 不服不行,就这刁老倌,对比起当初段虎那点手段,这才叫揍人。 真狠。 “嚯,嚯,嚯......” 不知为何,被锤了一顿的曹满胃口大好,青红着眼圈像猪刨食般,几下便把满满一大碗茶饭吃了个精光。 随后他把碗里的清水也喝了个底朝天,这才舒坦的打了个饱嗝。 寒岳抽着烟,眯缝着眼说道:“好吃吧?” “嗯,味道还不错,就是盐淡了点。”曹满吧唧着嘴巴在那点评着。 “得了,盐巴可是精贵的东西,又不是大户人家,谁舍得多用?”老头吐出烟圈后回道。 曹满点点头,这些年因为战乱,盐巴堪比黄金,何况这里地处偏远,只有通过马帮才能运点盐过来,所以说战争真他娘的不是东西,祸害国家还苦了百姓。 “对了寒大叔,早上的那些饭菜......”都这会儿了,曹满还心心念念想着他的鸡枞、烟熏肉和白米饭呢。 “你猜?”寒岳的回答简单明了。 想发火又不敢发,曹满认怂的问道:“该不会是被你吃了吧?” “呵呵,看来你这耗子脑袋倒是挺灵的。” “你......” “你什么你?叫你溜个驴,砍个柴,多大点事,愣是磨蹭到了晚上才回来,怪谁?” “阿妹做好了午饭左等不见你来,右等不见你的踪影,连阿亮都知道自己回家,你呢?” “我见天都黑了,怕饭菜馊了,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将就着午饭晚饭一顿甩了,撑得我肚胀屁多,好不难受。” 说着话,寒岳还拍了拍肚子,好像真的是吃撑了一样。 这老头...... 不是脸皮厚的问题,是要脸吗? 曹满气得肚子发胀,想扶墙。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抽了口烟他接着数落道。 “你说你,忙活了一天还什么都没做成,叫你溜驴,你把驴给溜跑了,叫你砍柴,就猫三几小斤?就连寨里的毛娃子都比你砍得多,羞不羞人?寒碜不寒碜?” “我要是你,都没脸讨要这碗茶饭吃。” ...... 老头,够了! 170 老磨刀石 寒岳说话不带脏字,但话锋却无比犀利,一通数落,曹满面红耳赤,恨不得把脚下的地缝踩成地坑。 半晌,屋里有些沉闷,老头没吭声,曹满也憋着气没说话。 好一会儿,等寒岳抽完了土烟,磕了磕烟枪,把里面带着火星的烟渣磕干净后这才说道。 “耗子,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溜驴砍柴吗?”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我出丑。”曹满转过脸没好气的回道。 “不错,就是为了让你出丑。” 这话说的,简直不要太伤人。 曹满气得肺疼,懒得开口和浑老倌瞎掰。 这时候寒岳又说道:“你也别窝火,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能再不要脸点吗? 曹满哼了哼,意思是,请继续你的表演。 寒岳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老龙寨,身为治安大队长,好事没你的份,坏事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倒。” “这些年,你带着你的那帮黑狗皮来我们寨子多少回了?不是要钱就是要粮,要不就是抓壮丁,就你这坏种,换做平时,别说进老龙寨,只要敢踏一下这片土地上,非打折你的狗腿不可。” 听到这,曹满似乎有些回过了味来。 “寒大叔,你的意思是......” 寒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声。 “你的事我已经听阿妹说过了,要不是看在你也是受害者,不是看在段虎的情面上,大伙根本容不下你。” “今儿个让你出出丑,无非是想让你混个脸熟,让大伙也看看你的品行。” “好在你小子有点出息,没有摆谱装大头蒜,否则就是我想保你,大伙也不见得同意。” 一席话,曹满终于明白了寒岳的用心良苦,只是过程实在是有些遭罪。 油灯昏暗,微微跳动的火苗照着这位白发断臂,脸上沧桑已久的老头,曹满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个善良的长者,但为何行事这等刁钻古怪?让他有心感激一下,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饭,烟熏肉,鸡枞...... “对了,寒大叔,阿妹呢?怎么没有见到她?”岔开话题,曹满问道。 “她啊......”寒岳摇了摇头。 “她说要给大志和小志守夜,恐怕今晚怕是不回来了。” 曹满听着点了点头,想想有些有不对劲,“寒大叔,别怪我多嘴,大志他们的尸首都埋在了将冢里面,不过一个衣冠冢,不需要什么守夜之类的活动吧?” 寒岳叹了口气,重新点燃土烟,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升起的烟雾,好半晌才说道。 “这孩子,以往和大志小志两兄弟感情挺好,可以说是亲如兄妹,如今一下都死了......” “阿妹看着坚强,实际上心里很脆弱,在外人面前,她总是装出一副凶悍的样子,但有时候却又躲在被窝里自己哭泣,唉......” “要不,我去看看她?”曹满眉头皱了皱,心情很是不舒服。 “不用,去了反而不好。”寒岳摇了摇头。 片刻后老头说道:“耗子,明天拜托你件事。” “瞧您说的,有事吩咐就成......” 话一出口,曹满顿时忐忑了起来,面对这位刁钻的老头,不多个心眼怎么能行? 万一又挖个坑让自己跳,倒霉都没处申冤去。 “呵呵,你放心,不是什么坏事。”看出了曹满的心思,老头笑着说道。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行了,乱想什么呢?又不是毛孩子,小家子气。” 得,平白无故又被损了一句。 “我是说明天是下葬的日子,家里没人,但段虎需要人照顾,你就留在家里,也好照应一下。”寒岳把意思说了出来。 “这个行,虎爷我又不是第一次照顾了......”曹满一拍胸膛。 “对了,这半天我怎么把虎爷给忘了?寒大叔,他现在怎么样了?” 闹腾了一天,直到现在曹满才算是回过了神来。 “还是那样,昏睡到现在都没有醒来。”说完,老头站起身来,对曹满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进里屋。 曹满拿着油灯跟进了屋,来到床边一看,段虎双眼紧闭,依旧沉睡不醒,不过脸色明显好了不少,有了一丝红润,气息也平缓了很多。 不像才出事的那会儿,脸色白得吓人,呼吸有一口没一口的,急得曹满又是抹泪又是哭嚎,生怕对方一脚踏进鬼门关就再也回不来了。 “寒大叔,你的医术高超,照你看,虎爷什么时候能醒来?”曹满小声的询问着。 “我哪来的什么医术,也就是当年走南闯北,跟着几位赤脚医生学了那么点皮毛而已。”寒岳谦虚了两句。 “段虎底子不错,虽然这回伤得不轻,但是看他现在的面色和脉象,应该没多大问题,只是他的身体还需要休息,等过些时候应该可以醒来。” “太好了,虎爷一天未醒,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现在有您老这句话,我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曹满面露喜色说道。 “话虽如此,明天你照料的时候一定不能大意,要按时喂一点米汤,否则就这么干耗着,再强壮的身体也熬不住。”寒岳交代道。 “这个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虎爷,对了,还有件事......”曹满脸色有些为难,说话吞吐了起来。 “有事说,有屁放,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老头性格十足,这点倒和段虎有的一拼。 “这个......”别扭了一下曹满才说道。 “其实吧,大志两兄弟是为了救我们才死的,于情于理我应该表达点心意,只可惜我身上的那根小黄鱼被老僵给弄丢了,手头拮据,囊中羞涩......” 寒岳听了半天,没想到对方就憋出两声闷屁来,说了等于白说。 “行了,你有这份心意就成。” 寒岳转身就想出屋,不想却被曹满给拉了回来。 “怎么,还有事?” 见对方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贼色,老头有些纳闷。 “寒大叔,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等老头不耐烦,曹满继续说道:“我是说虽然我没有钱,但虎爷有啊,拿他的钱给两兄弟办后事,我想他不会反对的。” “这,这好吗?”寒岳犹豫了起来。 “有什么不好的?”曹满说道,反正钱也不是他的,用起来一点儿也不心疼,何况,还是办好事。 “两兄弟是怎么死的?主要还不是为了救虎爷?按虎爷恩怨分明的性子来说,别说一点钱财,就是让他两肋插刀他也绝不会皱皱眉头。” “这话倒是有些在理,只是段虎还没醒来......” “要不等他醒来后我们再商量?” 老头听着心动,不由间眼中冒出了一丝光彩。 其实不怪寒岳贪财,主要是老龙寨太穷了,如果真能弄点钱财,不仅可以把大志小志两兄弟的后事办得风光些,还能给老龙寨的人添点福利。 这些年,为了让大伙的日子好过一些,寒岳和寨老他们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除了为非作歹的事情不做,能想到的都做了,甚至于还冒着风险走马帮,做些走私的活计。 要不是他们的苦心经营,老龙寨也不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嘿嘿,没事,没事,您老放心好了。” 早已铁了心的曹满笑嘻嘻的转身,捣腾起了段虎的东西,刚才那点愧疚和为难,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不大工夫,等他摸出了一个小布包,朝寒岳招招手,二人蹑足潜踪,静悄悄的离开了里屋。 “呼......” “明明是件好事,你说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贼一样呢?”坐在凳子上的曹满擦擦汗,长出了口气问道。 “就是做贼,也是你做贼,和我没半点关系。”寒岳一句话就撇清了关系。 其实这会儿老头心里也跳得慌,刚才见曹满摸来摸去,真有种惊心动魄的刺激之感,隐约又有些不自在,反正很是复杂。 “嘿嘿,管他呢,玩的就是心跳。” 曹满也不在乎,不过要是段虎醒来发现了他的贼迹,一旦动怒,那时候玩得才是真正的心跳。 “我说寒大叔,你猜布里包的是什么?”曹满贼精精的一笑。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小黄鱼嘛。”老头看似风轻云淡,暗中却一直瞅着小包不放。 “还是您老精明。”曹满点了点头,顺手打开了布皮。 灯光下,三根金灿灿的小黄鱼是那般的耀眼,晃得老头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嘿嘿,寒大叔,您老不是见过世面的人吗?怎么一见小黄鱼就呆眼了呢?”曹满不忘调侃一句。 “咳咳......”老头干咳两声,把目光一收,恢复了本色。 “去,几根小黄鱼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想当年我走马帮的时候,什么没见过?” 见曹满没有搭理,老头脸上有些挂不住。 “见过头大的翡翠没有?见过腰粗的金佛了吗?还有成箱的银元,数不清的珠宝......” “打住,打住!听你说这些,怎么感觉不对味儿呢?你那是走马帮啊?谁家马帮那么大气?还头大的翡翠,腰粗的金佛,真当是说书的,满嘴放炮,每一句是真的。” 曹满鄙视的看了一眼,却换来了一顿独臂老拳。 ...... “说,头大的翡翠见过没有?” “没,没见过。” “那腰粗的金佛呢?” “也没见过。” “还有满箱的银元和珠宝呢?” “银元、珠宝都见过,但成箱的......” “应该见过吧。” 不是曹满说大话,当初他在常家做女婿,库房里还真有成箱的银元和珠宝,只是那时他也只能瞅瞅,过一下眼瘾。 “我让你说谎,让你嘴硬!就你这货色,还成箱的银元,还成箱的珠宝......” 不服输的老头脱下鞋子就抽,疼得曹满龇牙咧嘴,火气蹭蹭上窜,就是不敢动手。 一会儿,老头消了气,回过味想想,不由得张嘴一笑。 “哈哈,我还真忘了你原来的身份,有常家那老靠山,还真见过这些东西。” “所以说,你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大乱打人吧?”曹满哭丧着脸,大有饱受委屈的惨样子。 寒岳不听还好,听后拿起鞋底又打了过来。 “我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咋滴?不服来干一架,看看是你这耗子牙硬还是老倌我身子骨强?” “我就打你了,咋滴?谁让你当初吃人饭不干人事来着?以为你老靠山家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告诉你,那些钱都是从我们老百姓身上抠出来的,是黑心钱,是我们的血汗钱!” ...... 一顿鞋底大餐,让曹满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在老人家面前说对方老,就像在大姑娘面前不能说对方丑一样。 否则对方要是不讲理起来,跟秀才遇到兵一样,有嘴你也讲不清。 不过,好像曹满才是兵吧? 就算不是真正的兵,起码也是半个兵。 这该怎么说呢? 斯文兵遇到凶秀才,有理也没地讲? “呼,呼......你说你这耗子还嘴硬,非要让我发这么大的火,看把我累的。” 寒岳年岁真的大了,活动几下就累的喘粗气,反而是曹满,皮肉受了点苦,但其他屁事没有,依旧生龙活虎的样。 “过来,帮我捶捶背,揉揉腰,腿也捏两下。”老头不满的说道。 得嘞,挨了打还要伺候他老人家,曹满的心情也算是到了低谷。 ...... 捶了背,揉着腰,曹满看着桌上的三根小黄鱼问道:“寒大叔,您老先把一根小黄鱼收起来,剩下的我还要还回去。” “什么?还回去!明明是你说把三根小黄鱼拿出来,为老龙寨做好事,怎么,转眼就忘了吗?” 老头胡子一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我......”曹满闻听就急了眼。 “我哪说过这样的话?喂,我们实诚点行吗?” “嗯?你的意思是说我在骗你了?”老头不动声色的晃了晃拳头。 “呃,没有,你没骗我,是我自个儿忘记了,呵呵,呵呵......”曹满嘴里发苦的笑道。 大爷的,这就是位活祖宗! 怪不得当年是混马帮的,坑蒙拐骗偷,五毒俱全! 这叫什么?这就叫老磨刀石! “嗯,孺子可教也。”老头的一句话,让曹满有种想揍爹的冲动。 171 苏醒 折腾了半晚上,寒岳乐呵呵的拿着三根小黄鱼睡觉去了,留下曹满一人对着桌上的油灯发呆。 他有些想不通,怎么的就把段虎的三根小黄鱼送给了老头呢? 之前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他还真有些后怕,万一段虎生了气,他可就玩大发了。 有心再把小黄鱼要回来,想想不太可能,就臭老头的无赖本性,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来? 找抽差不多。 正想着出神,油灯里的火苗扑腾了几下,几下没了亮光。 “我去,连你这破灯也欺负我!” 曹满恨骂一句,转身上了草席,睡他的大头觉去了。 夜里倒是挺凉爽,睡着舒服,就是蚊子多了点。 翁嗡嗡,嗡嗡嗡...... 吵人不说,叮一口就是个大胞,又痒又疼,烦不胜烦。 好在这里没什么小黑蝇,那东西看着细细小小,很不起眼,但是比花腿蚊子还厉害,又毒又狠,而且从不孤影单只,要来就成群的来,一叮就是一大片。 痛痒不说,还会淌脓水,弄不好得个什么病,能把人折磨个半死。 啪,啪,啪...... 巴掌声此起彼伏,好好的大觉被花腿蚊子给搅了,曹满又恨又气的摸着黑打蚊子,时不时还抓几下被叮起的鼓包。 “惨了,这要怎么睡?总不能一晚上都和蚊子搏斗吧?”曹满心里叫苦不迭。 “对了,虎爷,我怎么把虎爷忘了?他还在昏睡,要是被蚊子叮了的话......” 曹满急忙爬了起来,从灶房又找了些灯油后,点着油灯进了屋。 ...... “奇怪,怎么虎爷没被蚊子叮,反而我被叮了大小十多个鼓包呢?” “莫非花腿蚊子也是个欺怂怕恶的货色,专挑好欺负的主下手?”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曹满抓着脑袋有些想不通。 尽管想不明白,但起码放心不少,否则段虎要是被叮得一脸鼓包,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咦!这是什么?” 曹满一抬头,发现床头上挂着几个类似香囊的彩菱角。 只不过香囊是用绣布缝制,而彩菱角则是用细竹条编制而成,再用颜料涂抹,色彩鲜艳,十分的漂亮。 因为有八个角的缘故,故而又有八角彩菱的叫法。 取下一个拿在手中,曹满看了看,发现彩菱角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些什么东西。 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有种十分特别的馨香味,吸上两口,感觉身上的乏累感都缓解了不少。 “这,这是艾草......”曹满恍然大悟。 艾草不仅具有安神助睡,缓解乏累的作用,还有着驱蚊蝇的功效。 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家里穷,一到夏天就会去山里找些艾草来,这样就能免除蚊虫、小黑蝇的祸害。 后来当了官,又娶了如花似玉的常家大小姐,驱赶蚊虫这些琐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去做,久而久之,也就忘了个干净。 此刻拿着彩菱角,曹满感慨良多,不由间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等等,为什么虎爷这里有艾草,而我那却没有呢?记得昨儿个晚上我没被蚊子叮过,可为何今晚就会被叮呢?” 曹满眼珠一动,察觉到了蹊跷之处。 思来想去,他一拍大腿,顿时明白了过来。 “可恶的糟老倌,有你这么缺德的吗?” “不就说了你一句年纪大点的话,至于把我的艾草拿走,让曹爷去喂蚊子啊?” “小心眼子,呸!” 生气归生气,曹满可不敢去找寒岳算账,那老头凶得厉害,不是个吃亏的主,有道是捉奸拿双,捉贼拿赃,无凭无据,只会自讨没趣。 “那个.......”曹满提溜了一下眼珠,往床上躺着的段虎靠了靠。 “虎爷,跟你商量个事,借点艾草给兄弟用用?你要是不出声,就代表你答应了。” “一,二,三......” “谢谢。” 拿着手里的彩菱角刚走出两步,忽然他又停了下来,转身又来到了床边。 “呃,虎爷,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就是那三根小黄鱼......” 这事必须交代清楚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曹满瞎掰掰起来,至于段虎听没听见,他不管,只图心安,能睡个安稳觉。 ...... “虎爷,事情就是这样,要怪你就去怪糟老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还是用老办法,如果你不知声,那就说明你没有怪我。” “一,二,三......” “嘿嘿,虎爷就是虎爷,通情达理。” “晚了,我先睡了,有事出声。” 这一回曹满算是彻底安了心,开开心心的手捧装着艾草的彩菱角,来到堂屋往草席上一趟,翻了几下身子便沉沉的睡去...... 看他熟睡的美样,本该是一夜无话只闻鼾声,谁知却做了个噩梦,一晚上都没踏实过。 起初也只是翻身打滚,冷汗直冒,到了后来,整个身子像挺尸一样,直板板的躺着不动,偶尔会颤抖几下,就像鬼压床一样,甭提多么的难受。 曹满不知道的是,这一晚,在堂屋的窗外,一双渗着血红色的眼珠直溜溜的盯着他,白色的影子如同幽魂一样徘徊不散。 直到第二日天色渐亮的时候,随着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白影这才散去...... “天亮了?” 曹满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睡了一夜,他感觉精神非但没有什么好转,反而更显疲累,就好像昨晚上不是在休息,而是滚了一宿的草堆。 “奇了怪了,怎么浑身都感到不自在,脑子沉沉的有些发闷?” 嘟囔一声,曹满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转眼又忘了个干净。 “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可是梦见什么了呢?”摇了摇脑袋,曹满有些无奈。 正打算起床,一低头,他发现胸口上粘着一样东西。 “鸟毛?” 看着那根雪白的羽毛,曹满感到很是诧异,他想不通,怎么睡着睡着,会睡出一根鸟毛出来? 鸟毛不算短,有着巴掌的长度。 “这么大根的鸟毛,难道是山鹰?” “不对,林子里的山鹰虽多,却从来没有见过羽毛纯白的山鹰......” 把巴掌长的羽毛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曹满百思不得其解。 凑近鼻子闻了闻。 “呸......” “怎么这么臭!” 鸟毛看着挺干净,但是味道却十分难闻,靠得近点都能熏得让人作呕。 受不了羽毛上那股腐烂的臭味,曹满朝窗外一扔,直接把羽毛扔了出去。 “睡出根臭毛,真是晦气。” 骂咧一声,曹满不爽的起了床,闻闻手上沾染的味道,他恶心的皱了皱眉头,出屋打水去了。 就在曹满离开不久后,窗外地上的那根羽毛发出一阵黑烟,随后化为了灰烬消失不见...... 洗漱干净后,曹满才发现寒岳出了门,好在早饭已经做好,用竹编的罩子罩着放在灶台上。 打开竹罩,里面有他爱吃的红糖粑粑和油茶,土灶上的锅里还有一些米汤。 “嘿嘿,想不到老头脾气不好,心底却挺好的。” “昨晚的事,算了。” 曹满不是小气的人,尽管有时候听小气。 撸起袖子,甩开腮帮子,开吃,直到吃饱,他抹抹嘴,拿着米汤回了屋。 床上段虎还在睡着,似乎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端着米汤,曹满坐在床边,用勺舀着米汤一点一点喂了进去。 等满满一碗米汤慢慢见了底,他拿来洗脸布帮段虎擦洗着。 “虎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们不是来度假的,任务不轻呐,你要是这么一直睡着,唉......” 摇了摇头,曹满转身出了屋。 在院里闲逛了一下,有些无所事事,曹满合计一下,自己也不能白吃白住,索性拿起柴刀,打算把昨天背来的烧柴砍好。 说干就干,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接着把烧柴竖放在老桩上,用刀刃对准木柴,上下先比划了那么两下。 “嘿!” 曹满手起刀落,“咔”的就是一下。 一刀下去,烧柴还是原样,柴刀生生劈在了老桩上面。 “意外,绝对是意外,想当年曹爷也劈过柴,一刀一个准,多年未练,难免有些生疏。” 反正周围也没人,曹满大咧咧的安慰着自己。 一声驴叫炸耳响起,吓得曹满一身板猪肉抖了三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阿亮从驴圈悄无声息的潜伏到了附近,翻着驴唇一副讥笑的嘴脸。 “又是你这头臭驴!” 曹满母狗眼一瞪,怒火直冒,阿亮毫不服输,驴眼也瞪了个溜圆。 一人一驴,针尖对麦芒,王八瞪绿豆,怼眼。 数息的时间过后,曹满支持不住了,双眼酸涩难耐,不由自主眨了一下。 就这么一点细小的动作,却没能逃过阿亮雪亮的驴眼,它摇着尾巴仿佛获胜似的把头一抬,发出了欢快的驴叫声。 “喂,不算,刚才是风吹到了我的眼睛,不能算数。”曹满当场就急了,叫喊着想要再比一次。 阿亮斜眼瞅了瞅,眼白都要把眼仁给翻没了,打声鼻响,转身晃着驴臀,摇着尾巴,一步三晃,乐颠乐颠的朝院外走去。 小样,跟驴爷比瞪眼,瞪不死你。 这叫藐视,光溜溜的藐视。 “死驴,你给我站住!有种别逃......” 对于曹满的吼叫,阿亮充耳不闻,连咯噔都没打一下就走了个没影。 成王败寇,千古不变,而它阿亮,当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了,既然是王者,自然要有王者的威风,一个手下败将何须在意,只当狗吠罢了。 阿亮的心理曹满或多或少能猜出来,这也是他气得咆哮的原因。 一想到自己好歹算是个爷们,万物之灵的人类,居然被一头驴子瞧不起,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如同暴击一般。 曹满咬着牙瞪着眼,一把抓在了刀柄上。 倒不是想拔刀砍驴,杀驴泄愤,而是想把满满的怒火都撒到堆放的柴火上。 谁知刚才那一刀挺用力,刀刃深深嵌入老桩里面,这会儿想拔出来,还真有些费力。 “嘿,嘿,嘿!” 一连催了三次力,柴刀纹丝不动,曹满累了个气喘如牛。 “娘的,一把烂刀都和老子作对,我就不信拔不出你,给我起!” 郁闷无比的曹满双臂一较劲,大喝一声,总算是把柴刀给拔了出来,就是力气使得大了点。 拔出柴刀的瞬间,力道后泄,身子后倾,萝卜双腿“蹭蹭蹭”不受控制的倒退而出。 “哗啦,嘭.......” 柴火堆被撞散了一地。 “哎呦......” 曹满吃痛。 “啊哦,啊哦......” 刚离开的阿亮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张着驴嘴发出了开心的驴叫声。 ...... 晌午过后,曹满把一堆劈得歪七扭八的柴火收拾好后,回了灶房,热了热早上剩下的油茶和红糖粑粑,吃完又端着米汤去往了里屋。 “虎爷,你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帮我去收拾那头凶驴。” “你不知道,阿亮这驴子实在可恶,不仅可恶,还又凶又恶又坏,又贼又贱,还他娘的特别色!寨里的那些母驴,母马都被它下过毒手......” 米汤还没喂到嘴边,曹满已经喋喋不休的在那义愤填膺了起来。 段虎静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忽然间,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不大工夫,手指也活动了一下...... “虎爷,阿亮的罪行比我说的还要多得多,不把它收拾下来,不仅我要遭罪,全寨的老百姓也要跟着受苦......” “唉,这就叫人善被驴欺,马善被驴骑,你说这叫个什么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等你醒来,一定要帮我......” 曹满的碎碎念还没说完,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嘴巴上。 “他大爷的,睡个觉都睡不踏实,哪来的苍蝇一天到晚嗡嗡个不停?” 段虎缓缓睁开双眼,第一句话就爆了粗口。 “虎,虎爷你醒了?” 曹满不可置信的张着大嘴,心里是狂喜无边。 不过也就瞬间的工夫,他就疼得滋哇乱叫了起来。 “哎呦呦,虎爷你轻点,再不放手,我的下巴都要脱臼了,哦哟哟......” 段虎的意识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听着耳轮呱噪,把手往外一推。 好么,曹满连人带碗摔了个稀里哗啦,一碗米汤全都洒在了他的脑袋上。 172 欲学此功...... ...... “虎爷,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唉,你不知道,从你昏迷后,我吃了多少苦,连我的那根小黄鱼也被老僵给弄没了,忙活一场,到头来死的死伤的伤,一场空啊!” 坐在床边,曹满把事情的经过如诉说了一遍,结尾还感叹两声,倒也有点沧桑的味道。 至于他被恶驴欺负的事,只字未提,想要段虎帮他收拾阿亮的事,也片语未说,掉粪坑这档子臭事,更没有讲。 丢不起那张脸啊。 尽管已经没脸没皮了。 段虎一声未吭的半躺在床上,脸上无喜无悲,只是额间的眉头微微皱紧。 “虎爷,你没事吧?” 曹满观察着他的脸色,感觉段虎出奇的平静,不免担心了起来。 段虎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想不到大志、小志二人竟然为了救我,死在了老僵的手里......” “可不是嘛!这兄弟俩真是好样的,义薄云天,汉子中的汉子,可惜就这么死了,到最后连块尸骨都找不到,和老僵一起埋葬在了那处将冢里面。” 曹满同样轻叹一声,目光露出了些许哀色。 “你说今天是他们兄弟俩出殡的日子?”良久,段虎开口问道。 “不错,兄弟俩的骸骨虽然找不到,但是大伙为了缅怀他们,特意盖了个衣冠冢,说是今天晌午下葬,我看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曹满点头回道。 段虎闭上了双眼,沉默一会儿才把眼睁开。 “曹耗子,把我包里的小黄鱼拿出来。” 段虎不说还好,这一说,曹满顿时汗珠子就下来了。 “呃,虎爷,好端端的找什么小黄鱼呢?这里是老龙寨,不是麻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废什么话?让你拿你就拿,啰嗦什么?”段虎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曹满把脑袋一缩。 嗷吼,这下糟了,咋办? “怎么,我的三根小黄鱼也弄丢了?”说话间,段虎眼中闪过了一道异色。 “丢倒没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三根小黄鱼都被阿妹的爹,寒大叔给拿去了。”说完,曹满麻溜的躲到了床后面,生怕挨个什么爆栗。 “寒大叔拿了我的小黄鱼?”段虎有些纳闷,随后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虎,虎爷,你真没事吗?”曹满咽了一口吐沫,心里是七上八下。 见段虎没有理他,还以为对方真生了他的气,曹满弱弱的又解释道。 “这事不怪我,真的!是那凶老倌强行夺了去,当时我也极力阻止来着,可......” “就我这点水水,你懂的。” 曹满委屈的看着段虎,眼巴巴的一副可怜样。 “算了,没就没了,反正这钱当初我也打算交给老龙寨的人。”段虎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似乎一点也没生气。 曹满不放心的又观察了一下,直到确定后才挪着身子坐在了床边。 “虎爷,说起寒大叔,这人看着面善,但心眼却小,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一时口误,说他年岁大了,你猜怎么着?” “他把驱蚊的艾草给拿走了,害得我被可恶的花腿蚊子叮,到现在都还痒着呢。” 曹满像个有怨气的婆娘,边诉苦,边拉开袖子,露出了手臂上被叮咬出的鼓包。 本以为段虎会同情他一下,怎么的也会安慰几句,谁知对方一出声,曹满刚落下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曹耗子,我有点纳闷,你说寒大叔怎么会知道我这里有小黄鱼的呢?” “呃......” “这个嘛,也许,或许,大概当时我说漏了嘴,他才听了去?” “又或者,是他给你疗伤的时候,翻过你的东西,无意间发现的?” 结巴了半天,曹满含糊其辞的说道,打算蒙混过去。 段虎点了点头,用手一指靠墙的床边说道:“奇怪,怎么这里还有一根小黄鱼?” “小黄鱼?哪里,哪里?这不可能啊?记得昨晚我把三根小黄鱼都拿出来了,怎么可能还剩下一根呢?” 曹满神经大条,直接爬在床上伸着脖子在那瞅着。 等他左一眼右一眼,足足瞅了三十六眼后,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不带你这么给人下套的...... “呵呵,曹耗子,在虎爷面前你也敢装大头蒜,看来你这身耗子皮是真痒了。” 段虎脸上闪过一丝坏笑,随即一把揪住曹满的衣领,右手握拳,凸起食指的关节就是一顿狠捶。 爽! ...... 半晌之后。 “哎呦!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心办好事,哎呦......” 曹满蹲在地上揉着脑袋,揉一下他痛叫一声,眼眶里一个劲儿的转着泪花子。 “捶你是让你长点记性,钱财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我最恨有人骗我,知道了吗?” 这会儿段虎的精神也好了不少,教训人的时候,说话也带着中气。 “去,帮我弄点吃得来,饿了几天,我的嘴巴都要淡出个鸟来了。”教训之后,段虎又吩咐道。 “好吧,你先等会儿,我去给你盛碗米汤。”曹满悻悻的站了起来。 “米汤?那清汤寡水的玩意我不要,我要喝酒吃肉!”段虎发出了一声咆哮。 曹满眼珠一翻。 喝酒吃肉? 我的爷,我还想沾点荤腥呢。 知道不? 曹爷来老龙寨都快三天了,就只啃了几口熏肉,多的还是茶菜茶菜的茶叶饭。 “磨蹭什么呢?没听到虎爷的话吗?” 人饿火气大,曹满还在愣神,段虎却已发了火。 得,走了个恶老倌,来了个虎大爷,合着曹满就是个下人的命。 不敢抱怨什么,曹满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灶房,左右寻摸两下,倒还真找到了一坛老酒,几扇烟熏肉。 灶塘里的暗火还在,添柴鼓风,不一会儿,烟子升起,火星冒了出来。 “咳咳咳......” 曹满拿着竹吹筒,花着脸咳嗽了起来。 “叮叮当当......” 锅铲声响起,围着灶台,曹满忙了个不亦乐乎。 ...... 里屋,曹满哈着腰恭敬的站在床边,就像聆听大师傅教诲的小徒弟一般。 段虎黑沉着脸,看着盘里的烟熏肉,半晌没有出声。 “我说,这些黑漆漆的玩意是什么?” 从盘里拎起一条焦黑的烟熏肉,段虎终于出了声。 “这是烟熏肉。”曹满脑袋往下又低了一点。 “烟熏肉?”段虎闻了闻,随后眉头拧在了一起。 “烟熏肉还是锅巴肉?” “是烟熏肉,就是我这手艺不怎么样,刚才一不小心烧过了一点,不过虎爷,菜品虽然差了点,但是味道应该不错,不信你尝尝?” 说完曹满往后退了两步。 段虎没再说什么,拿起手里的烟熏肉,整条塞进了嘴里。 “吧唧......” 吃了一口,明显有了短暂的停顿,吓得曹满往后又退了两步。 让他没想到的是,停顿半息后,段虎的嘴巴又动了起来,三两下的工夫便把那条烟熏肉吃进了肚。 “嘿嘿,味道还不错吧?”见段虎没有什么反应,曹满笑着问道。 段虎没有理他,伸手又拿起了一条,顺势塞进了嘴巴里,牙巴骨嚼动几下,吃了下去。 随后第三条,第四条...... 直到盘里只剩下不多的三条烟熏肉,他这才停了动作,伸手拿起那坛老酒,揭开酒封,嘴对嘴长流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曹满长出一口气,暗地里抹了抹脑门上渗出的一层毛毛汗。 看段虎吃东西,看的是惊心肉跳,那种心跳的紧张感,比对着老僵还刺激。 好在现在平安无事,否则曹满非钻出房门,逃之夭夭不可。 “虎爷,我没骗你吧?烟熏肉虽然是糊了点,焦了点,但是味道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味......” 曹满大着胆子凑了上来,嘴里没把门的胡吹了起来。 段虎把酒坛一放,舒缓的说了一句,“痛快,痛快啊!” “嘿嘿,对吧?我就说我的手艺......” 脸上的笑容才绽放不过半息,眼前手影一晃,曹满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段虎一把揪住衣领,直接提溜到了面前。 “糊了点?” “焦了点?” “美味你大爷,虎爷让你尝尝你的美味!” 抓起盘里剩下的三条烟熏肉,段虎囫囵塞进了曹满的嘴里。 “呃......” 不吃不知道,一吃真刺激。 此时此刻,曹满才知道从他手里出品的烟熏肉是何等的“美味”。 苦不拉几,形如嚼蜡,又干又焦,又苦又涩,那滋味...... “好吃吧?美味吧?娘的,要不是虎爷饿得慌,不想浪费粮食,一早我就把整盘的锅巴肉塞你嘴里。”段虎怒吼着。 “可,可刚才你明明说是痛快的?”曹满支吾着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那是寒大叔酿的苗酒爽口香醇!要不是这坛苗酒,虎爷今儿个就要废在你的这盘美食上面!” 段虎伸手,不解恨的给曹满脑袋上来了一下。 “嘭!” 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响亮,曹满痛叫一声,抱头蹲在了地上,大嘴疼得直咧,嘴里还咬下的几截烟熏肉,这会儿也混着口水掉在了地上。 段虎伸了个懒腰,穿鞋下地,随后缓气凝神。 双手抬起,左乾右坤,掌分阴阳,阴随阳动,脚踏罡步,太极衍生。 姿势有些古怪,但动作却缓中带静,静中起波,波澜渐疾,疾风如电...... 越到后面,动作越为迅速和凌厉,呼呼的劲气挥动而起,看得曹满膛目结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段虎动作一停,双手收势,气沉丹田,随着一阵炒豆般的响动,额头处冒出了一层细小的白毛汗。 “虎爷,你没事吧?是不是骨头出了问题,赶紧的躺下,别把身子弄坏了。” 被响声吓了一跳的曹满,急忙上来就想把段虎扶回床上。 “待着你的,屁都不懂,还瞎激动,我没事。”段虎好笑的说道。 “可是,刚才那声音......” “大惊小怪,那叫骨动,是因为我练了一套太易拳,内力冲撞筋骨发出的声响。”段虎简短的解释了一下。 “太易拳?”曹满嘀咕一声,随后笑眯眯的贴了上来。 “虎爷,这词儿听着新鲜,不如有什么用处呢?” “一般人要是受个伤,病一场什么的,恢复之后起码也要躺上几天调养身体,但是有着能耐的人却不一样,通过拳法调动丹田之气,利用内力法门打通筋脉散去淤阻,这样可以加快康复的速度”段虎回道。 “真神奇,那你能教我吗?”这句话才是曹满的目的。 “你呀?”段虎瞅了一眼。 曹满贱兮兮的点头如捣蒜。 “教了你也学不了。”段虎收回了目光。 “不,不是,你教都没教,我学都没开始学,怎么就断定我学不会呢?”一听曹满就急了。 “不为什么,你没童子功护体,就算要学,没个十年八年的苦功是学不出来的。”段虎回道。 “十年八年?”曹满犹豫了起来。 “十年八年才只是入门,学不?” “才入门!算了,等学会了我也老了。”曹满直接摇头回绝道。 “孺子可教也。”段虎老气横秋的来了一句。 曹满听着扎耳,昨儿个夜里才听寒岳什么“孺子可教”的说了半天,现在听了怎么的都有些不对味儿。 “虎爷,你不是说过要教我一些玄法吗?嘿嘿,你看什么时候能开始呢?”曹满又凑上前问道。 “这件事啊......” “有点难。” “难怕什么?跟着虎爷将冢老僵我都闯了过来,还怕难吗?”曹满拍拍胸脯,气概十足的说道。 “不仅难,还有点苦。” “哈哈哈,曹爷什么都不怕,还会怕苦吗?俗话说苦尽甘来,再苦我也坚持的下来。”曹满信心十足的又说道。 “是嘛?” 段虎一挑眉头,笑了笑问道:“曹耗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想要学玄法,不仅难度大,还要能吃苦,除此之外......”段虎故意拉长了声调。 好么,这才醒来几个点,老毛病又犯了。 “虎爷,说话能痛快点吗?别大喘气好不好?” 段虎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真心想学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欲学玄法,先学太易,只要太易能够学到小成,就能初窥门径,踏进玄法的门槛。” “虎爷,你不会是拿我开涮吧?”曹满掏了掏耳朵,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我说的是实话。”段虎不苟言笑的回道。 “这,这也太扯了吧?”曹满头冒黑线。 “不扯,当初我学太易拳足足学了两年才小成,而你,年纪大,又破了童子身,光是入门,没个十年八年下不来,要到小成......” 段虎摇了摇头,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173 拜坟 曹满呆愣原地,半晌没有出声,一时间,他感到脑子有点混乱,隐约中又有种被骗的感觉。 记得当初在地下将冢中的时候,段虎明明答应过他,要教他一些玄法,这才过了几天,余音还缭绕耳旁未散,咋说变就变了呢? 信任呢? 不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朋友之间的信任呢? “虎爷,你先等等,我脑子有些乱,不如我们先捋捋头绪如何?” “那好,你在这捋头绪,我尿急,等回来了再说。”段虎是真的尿急,说话间便朝外走去。 “虎爷,你小心点,那茅房可危险着呢,一不小心就会......”曹满想提醒一声,却有些难以启齿。 “哈哈,小心什么?难道大活人还会掉粪坑里?瞎扯吧你,除非那人是粪球,专往粪坑里钻。” 段虎大笑两声出了屋。 “你才粪球呢,你全家都是粪球。”曹满气得嘴角直抽。 ...... “虎爷说过,欲学玄法,先学太易,也就是说,按我的资质,入门要十年八年,至于小成,起码再加几年吧......” 曹满掰着指头数了数,最后大嘴一张,有些发傻。 “娘的,等老子有资格学玄法,起码也到了四、五十岁,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还学个屁!” “等等,莫非当初只是一句戏言,故意耍老憨,逗我玩的?” “不成,这件事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曹满一拍脑袋,正好拍在了痛处,疼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 不大工夫,等段虎神情舒畅的进了屋,曹满刚想质问一声,却被段虎一把拉住衣袖,不由分说便扯出了门。 段虎人高腿长,大步流星,一步顶曹满两步,害得他一路上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 “虎爷,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曹满小跑着热汗直流,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哪?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今天?没什么特殊的啊?” “再想想!” “难道你是想去祭拜一下大小志的衣冠冢?”曹满回过了味来。 “不错,他兄弟俩对我有恩,既然今天是出殡的日子,怎么的我也要到他们的坟前祭拜一下。”段虎大声回道。 “可我们连他们的墓在哪都不知道,到哪去找?”曹满有些懵头。 “你是傻啊还是憨啊?没看见前面的山里冒着青烟嘛,往那走一准错不了。”段虎继续赶着路。 出了寨门,又赶了半里路,眼看就要进山,忽然一头驴影出现在了路旁的包谷地里。 “虎爷快看,是阿亮那头恶驴在糟蹋粮食!”曹满眼尖,用手一指包谷地大声喊道。 果不其然,恶驴阿亮此刻正惬意的在包谷地里又翻又滚,嘴里还叼着半根苞谷,眼睛舒服得都弯成了月牙。 “阿亮,给虎爷滚过来!” 一声突如其来的吼声仿若天雷滚滚般,吓得阿亮浑身一抖,一骨碌就从地里爬了起来。 一见是段虎来了,恶驴二话不说,夹着尾巴转身就要钻进包谷地深处,就在这时,段虎第二声吼声又传了过来。 “有种你撩蹄子试试?敢不听虎爷的话,我让你变阉驴!” 也不知阿亮听懂了没有,不过当吼声传来之后,明显它的动作为之一缓,随后恶驴有些僵硬的转过脑袋,驴眼来回转了几下,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我数三声,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一......”段虎眼珠一瞪,大声的数道。 曹满站在一旁看哈哈戏,心里美滋滋的。 在他看来,阿亮这头恶驴就是欠收拾,这叫什么?恶驴还需恶人磨,也只有段虎这样的凶汉,才能治服阿亮这种恶驴。 不过他更期待阿亮逃走,那样的话,他还真乐意看段虎如何阉了对方。 即便阿亮没有逃走,只要在三声内没能及时赶回来,依着段虎的脾气,少不了也是一顿暴揍。 不过让曹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边段虎才数了一声,那边阿亮撒蹄如飞,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转眼就来到了近前。 更气人的是,这驴子非但没有了往日的刁性,反而乖巧得像只哈巴狗,又是摇尾巴,又是蹭驴脸,娘的,你的驴性呢? 看着阿亮一脸贱骨头的样子,曹满也是无语了。 看来世间事都一样,欺怂怕恶,千古不变。 “乖,回头找头母驴给你泄泄火。”段虎拍着驴脑袋说道。 “噗......” 曹满听得口水直喷。 大爷的,给阿亮找母驴! 你咋不再找匹母马来呢? 阿亮驴耳一竖,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用脑袋一个劲儿的往段虎怀里钻。 “孺子可教,只要你肯当我的坐骑,虎爷一高兴,说不准还给你找头母马,那家伙肯定比母驴更过瘾。”段虎笑着说道。 “噗......” 曹满感觉自己喷得不是口水,更像是一腔老血。 虎爷,你的浩然之气呢? 看着阿亮笑歪的驴脸,再瞅瞅段虎灿烂的笑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扑通!” 阿亮无比虔诚的往地上一跪,段虎抬腿上驴,连吆喝声都不用喊,阿亮已经站直驴身,四只驴蹄欢快的奔跑了起来。 等曹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一路驴尘,灰雾茫茫...... ...... 今儿个不仅是曹满大开眼界,老龙寨的老老少少同样是眼界大开。 在一阵高过一阵的驴叫声中,段虎骑着阿亮飞跑而来,在身后,曹满吃灰吞土一路狂追,那场景可谓是深入人心。 “喂,我没看错吧?虎爷骑着阿亮!就那恶驴,这可能吗?” 出殡的寨民议论声起。 “错不了,你没看到跟在驴屁股后面吃灰的耗子,不,是粪球吗?” “哈哈哈,还是虎爷高明,能把阿亮治得服服帖帖,是条真汉子,板扎!”有人挑大指赞道。 这话要是曹满听了,一准满脸的鄙夷。 我说那谁? 你要是知道虎爷许诺了恶驴什么条件的话,这话你还能说得出口? ...... 寨民欢呼声起,一时冲淡了墓前的哀色。 虎千斤揉了揉发红的眼眸,拉着寒岳的手不停问道:“阿爹,阿爹,真的是黑虎哥吗?你说真的是黑虎哥来了吗?” “呵呵,错不了,是那小子,也只有他能骑在阿亮的背上。”寒岳笑呵呵的回道,暗中点了点头。 这时,来到山坡底下的段虎拍了拍驴头,阿亮乖巧的停了下来,他跨身下驴,手搭凉棚往山坡上瞅了瞅。 青峦翠柏,绿树成荫,山坡势缓,面东背西,可迎朝彩旭阳,临晚霞落云,不失为一处祥福之地。 “不错,在这里下葬,即可让往生者安息长眠,也可福佑老龙寨。”段虎端详一番,甚为满意。 听着山坡上人们的呼喊,段虎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后抬脚正要上山,身后曹满气喘如牛的追了上来。 “虎,虎爷你等等我,哎呦,真是累死我了......” 曹满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上气顾不上下气,汗珠子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段虎回头看了一眼,“可以嘛耗子,几里地一口气就跑完了,比你当初在县城的时候可强多了。” “虎爷,你就别埋汰我了,你瞅瞅我这身形,比那会儿起码掉了七斤二两三钱,再这么下去,我都该成竹竿了。” 有整有零,曹满的小心思算得灵着呢。 抹了把汗后,曹满解开宽大的衣服,撩起衣角扇着小风吹凉。 “呵呵,这不挺好,胖之胖,百病来,瘦之瘦,筋骨壮。能瘦下来,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段虎的话换来了曹满大大的一个白眼。 胖怎么了? 那叫福相,有富态的人! 没看到地主老财、土豪劣绅、达官贵人一个比一个胖吗? 难道非要瘦得跟个猴一样,破衣烂衫、面黄肌瘦才好吗? 胖,那是一种高贵的象征。 胖者,福也,越胖财越多,越胖权越大。 瘦,那是一种下贱的身份。 瘦者,贫矣,越瘦越倒霉,越瘦越见鬼。 段虎眉梢一挑,“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虎爷的话是金玉良言,我一百个服气。”曹满可不敢顶嘴,察言观色,那可是他的强项。 “哟,还会点文绉绉的词藻,不错嘛,快变成文化人了。”段虎夸了一句。 “嘿嘿,那是那是,跟在虎爷身边,天天耳闻目染,想没点文化气息都不成。”曹满美滋滋的回道。 “呵,夸你一句,你还喘起来了,耗子呐,做人还是谦虚点好,否则就像你这身打扮一样......” “怎么说?” 曹满最怕别人提到他的衣着,顿时竖着耳朵问道。 “不伦不类!”说完,段虎转身朝山上走去。 曹满脸蛋子直抖,心里扯着嗓门地呐喊道:“老子愿意这样吗?还不是因为掉进粪坑没了衣服,有本事你来试试?真能不要脸的光着腚满街跑,我给你磕头叫祖宗!” 曹满很憋屈,可是抓头想想,为何对方要说自己不伦不类呢? “虎爷,你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我怎么不伦不类了?喂......” 曹满追着跑上了山,也就十几下小碎步,他便有些受不了了,屁股往坡上一坐,喘气、流汗、画圈圈。 段虎没有理会身后咋咋呼呼的曹满,此刻他心情有些沉重。 脚下绿色的草地上撒满了黄纸白钱,远处魂幡飘动,吹来的山风挂着呜咽的悲声,听得让人心里悲楚,吹得让人眼睛发酸。 一路沉默的来到山坡上,段虎朝着向他挥手欢呼着的人们点点头,没有过分的热情,而是拨开人群,静静地朝前方的新坟走去。 来到坟前,虎千斤迎了上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段虎对她摇摇头,绕身过去,伸手摸在了冰凉的墓碑上,久久无语。 他的举动让周围聚着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一刻,淡淡的哀伤涌上了大伙的心头,过往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风势渐渐大了。 风声厌厌,吹动着天地,卷起了地上的纸钱,飘向了空中,飞向了远方。 “这是大小志两兄弟来收钱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大伙心头悲痛,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一时间哭声大起,悲音催动,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随着山风,随着风声渐去渐远...... “有酒吗?”段虎问了一声。 “有,我这有老龙寨最纯的苗酒。”有人递上了一坛苗酒。 “谢谢!” 段虎接过酒坛,二指一戳酒封,坛口朝下,哗哗的酒水浇洒在了墓碑上。 “大志,小志,我敬你们兄弟二人一杯,黄泉路上走好,段虎,谢谢你们!” 默念声中,段虎把剩下的苗酒举过头顶,一仰脖喝了下去,溢出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浸湿了衣襟,淋湿了胸膛,仿若悲痛的泪水无声滑落...... ...... 挨近傍晚时分,山下炊烟袅袅升起,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了上来。 这是老龙寨的习俗,送殡的当日除了安坟立碑之外,帮忙的人还会就地埋锅做饭,大伙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吃顿饭,带着对逝者的缅怀,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让逝者安详离去。 “阿妹,饭已经做好了,你去叫叫段虎,他都在坟前快一个下午了。” 看着饭菜已经上席,寒岳对虎千斤说道。 虎千斤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活计,捋了捋秀发,朝山坡上走去。 之前她一直守在段虎的身旁,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坟地。 虎千斤知道,段虎看似平静,但内心一定十分痛苦,也只有像他这种铁铮铮的汉子,才会把所有的情绪都克制在心里面,是个流血流汗,却不会轻易流泪的人。 记得当年的寒岳也是如此,开荒建寨初期,死了那么多的人,可是老头硬是没流过一滴眼泪。 不是不心痛,不是不难过,而是寒岳要把心里的悲痛化为无穷的力量,督促着他,激励着他,完成他的任务,给逝者一个满意的交代。 而段虎,正如寒岳当年一样,用汉子的血性在祭奠着逝去的亡者。 只是如今的寒岳,头发白了,人也老了,情绪很容易受到波动,少了些许当初的壮志和豪迈,多了几许岁月的沧桑和磨砺。 “黑虎哥,我想你的心意他们都收到了。”虎千斤轻轻的说道。 段虎低头笑了笑,“应该是吧。” “山下已经做好了饭菜,去吃点好吗?” “吃,一定要吃,这样他们兄弟俩才会安安心心的去。” “酒,能少喝点吗?” “不,今天这顿酒我一定要喝个尽兴。” “......我陪你。” “谢谢!” ...... 174 隐虑 夜晚的星空晴朗无云,星月交织,月色葳蕤,月华的柔光倾洒大地,给这片山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霜白。 山下篝火渐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闹,人们开始动身,三三两两,举着火把点着马灯,朝着老龙寨缓缓行去...... 这一夜,段虎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早已醉倒在了驴背上,任由阿亮驮着他返程。 一旁虎千斤细心照料着,不断用手扶着驴背上的段虎,秀眉中透着担忧之色。 知女莫若父,寒岳怎能看不出女儿家的心思呢? 老头走了上来,安慰着说道:“阿妹,没事的,我们寨子的苗酒你不是不知道,酒劲虽大,但不会伤人,喝再多都不会有事。” 老头不说还好,虎千斤眼眸一瞪,没好气的回道:“你还说呢,刚才我让你拦着点,可你呢?非但没拦,反而还劝起酒来,有你这么干的吗?” “呃......” “嘿嘿,阿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见段虎这人不错,酒量又大得惊人,一时开心就......”寒岳尴尬的笑了笑。 “就什么?你明知黑虎哥伤势刚愈,这么个喝法他受得了吗?这一次黑虎哥没事也就算了,要是他出点事,我和你没完!” 虎千斤是真有些动了气,嘟着小嘴脸色不悦,吓得老头一缩脖,赶紧躲到其他地方,免得触了对方的霉头。 “嗝,嗝......阿妹,你这就不对了,再怎么说,寒大叔也是你的阿爹,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曹满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打着酒嗝一脸醉态,说起话来舌头都不怎么灵光。 他不插嘴倒也算了,一出声虎千斤立马把苗头指到了他身上。 “还有你耗子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帮着黑虎哥顶酒,你倒好,一转身就没了影,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 曹满借着酒劲,一听就急了眼。 “阿妹,做人可要讲道理,我怎么没帮虎爷顶酒?” “当时多少人围着虎爷敬酒,我轮了一圈,硬是一个人喝了下去,为此还被虎爷弹了几个爆栗,说我是贪杯的酒耗子,敢在虎嘴偷酒喝,你说我冤不冤?” “那后来你怎么没了影呢?”虎千斤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 后面的话曹满有些难以启齿,因为那会儿他顶了一圈后酒劲上头,昏昏悠悠跑到一旁吐了个稀里哗啦,之后便人事不省,直接入梦找酒公去了。 要不是有人把他叫醒,这一晚上他非与天地同眠,与星月相伴不可。 让他感到可惜的是,本指望着在杀猪饭上能多吃点美食,什么炖肘子,小炒肉,红烧肉,菌子汤...... 现在吐了个精光,除了一肚子的酒气外,肚子空唠唠的饿得难受。 “怎么,没话说了?”虎千斤责怪的问道。 曹满嘴角抽了抽,人虽然还有些昏叨叨,但脑子却好使,他一眼瞅见了躲在不远处的寒岳,当即说道。 “阿妹,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要不是那会儿寒大叔在人群里吆喝着起劲儿,带着大伙一批一批的来敬酒,我想虎爷也不会喝翻的。” 这事曹满绝对没有冤枉老头,因为他就是受害者,当时围着好些子人,其中寒岳最使坏,人家敬酒都是一般的土碗,他倒好,抬得都是大碗,份量足足大了两倍有余。 不仅如此,老头混迹在敬酒的人群中,左一碗右一碗,见缝插针,这些可都是曹满亲眼看见的。 “阿爹......” 虎千斤大吼一声,吓得老头脑袋一晃悠,借着月色跑了个无影无踪。 曹满也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得原地一蹦跶,好不容易压下的酒劲又冒了上来,胃里翻江倒海这么一闹腾...... 惨咯,曹满蹲在路边又开始了他的龙吟虎啸,惹得那些寨民们欢笑不已。 阿亮倒是挺从容,似乎早就习惯了主人的脾气,对于炸雷般的吼声基本不在意。 只是阿亮此刻也有些不高兴,干巴巴的睁大驴眼,时不时回看一下背上的段虎。 说好的母驴呢? 说好的母马呢? 喂!我的虎爷,你可不能欺驴太甚,欺负我这么善良又淳朴的驴子。 ...... 一路上,曹满也不知是被哪位热心的寨民搀扶回了老龙寨,等来到寒岳的屋宅,曹满饿着肚子,昏着脑子,流着哈喇子,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席上,在醉梦中折腾去了。 夜里,老龙寨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灯火散去,人们不多时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突兀,一道白影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的飞了过来,在空中盘旋两圈后,落在了寒岳家的窗沿上。 透过窗户,用那殷红似血般的眼珠子盯着鼾声大作的曹满,阴寒的目光中充满了狰狞、凶戾之色...... ...... “喔,喔,喔......” 第二天清晨,早有雄鸡站上瓦舍,高昂的鸡鸣打破了晨晓的安宁,迎接来了崭新的一天。 寨子里的人们开始忙碌了起来,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喧嚣声起,给老龙寨带来了一副生机勃勃的安详之景。 寒岳起得很早,早在公鸡打鸣前就已经穿衣下地。 来到院中,他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练了趟拳,又舞了一会儿刀,这才收功散式。 多年来老头从未间断过,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阿爹,昨晚喝那么多酒,你应该多休息一会儿。”这时虎千斤打来了井水,说话间带着关切之意。 “呵呵,习惯了,到点一准会醒,想睡都睡不着。”老头笑呵呵的接过盆,洗脸去了。 “阿爹,早饭就交给你了,我带着阿亮进趟山,看能不能套点山鸡或是打点野兔来。”说完,虎千斤背上苗弩,拿着苗刀去后院牵驴。 临走的时候,她又特意交代几声,听得老头哭笑不得。 “这丫头,看来真是相中了段虎,怪不得当年非要改名,好好的寒倩菁不用,非要叫虎千斤,可问题是段虎也不姓虎啊......”看着虎千斤远去的背影,老头心里嘀咕着。 照着虎千斤的吩咐,老头做好了早饭,打好了井水,这才进屋去叫曹满和段虎。 刚要进屋,偏巧段虎走了出来,二人寒暄片刻后,段虎来到院子打了趟拳。 和以往不同,段虎只练了套伏虎拳。 伏虎拳是一种大开大合的拳法,出拳迅猛,发力刚烈,十分符合他的性格。 这套拳法并非段虎在九锡虎贲学的,而是他年少的时候,跟一位武师学来的,算算日子,至少也有二十多年的光景。 施展开来,拳似流星腿如疾风,气贯长虹,身动如雷,崩挂劈挡,呼呼挂风,出拳收招干净利落,动作一气呵成,气势威武不凡。 老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不时点了点头。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伏虎拳寒岳也会练,但是对比起段虎的威猛和刚勇,老头相形见绌,即便是年轻那会儿,他也自认比不上对方。 一套拳练完之后,段虎浑身已经大汗淋漓,并非体虚力弱引起的,而是刚才他在练拳的时候,故意催动内劲,利用玄阳之力将体内的淤积排出体外。 等收功撤式之后,寒岳笑呵呵的走了上来,“果然是杰出之辈,一套伏虎拳练的是虎虎生风、内劲外露,连我都感到有些汗颜。” 段虎微微一笑,“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 “不用那么谦虚,寒大叔年岁虽高,但眼力劲儿却在,段虎,你的这套拳不是一般人可以练得出来的,单单发招出拳时的内劲就令人刮目相看,想必是师从什么名门,有高人专门指点的吧?”寒岳笑着问道。 “年少时得一武师传授,谈不上什么高人指点,多年来练着练着也就熟了。” 段虎有些隐晦的回道,不是他不想说实话,而是关于九锡虎贲的事,在外人面前他不便多言。 至于老头嘴里所说的内劲,其实并非单纯的内力,而是九锡虎贲特有的玄法内劲,关于此点,寒岳自然看不出来。 段虎的话听得老头胡子一撅,脸皮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什么叫练着练着就熟了? 老头我练了一辈子也没见练出什么来,这小子不实诚,鬼心眼挺多的。 当然,寒岳知道江湖中的规矩,有些事对方故意避而不谈,不是不想说,而是有所顾虑,一味纠缠,只会自讨没趣。 “呵呵,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寒岳干笑了几声。 段虎颔首而立,并没有多说什么,气氛一时间略显尴尬。 “唉......我说寒大叔,早饭做好了没有?我都快饿瘪了。” 好在这时曹满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出来,缓解了在场的气氛。 段虎回头看去,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曹满面色发白,双眼无神,走起路来脚下发飘,一摇三晃,看上去十分的虚弱。 段虎凑近刚想查看一下,对方身上那股冲鼻的酒味传来,还夹杂着酸臭的口气,熏得段虎退了两步。 “曹耗子,没事吧?” “没事,就是昨晚喝酒喝得太多,本就没吃什么,还吐了个干净,这不,晚上睡觉也睡得不踏实,一早就被饿醒来了。”曹满虚乏的回道。 段虎心里有些不放心,但是听他这么一说,顾虑却消了一点。 “呵呵,耗子啊耗子,你还真行,那么大的酒劲都能被你饿醒,我还真是头一会儿见到。”寒岳则一听就笑了。 “你就别寒碜我了,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曹满刚想埋怨两声,忽然鼻子一动,就像闻见了香油的老鼠一般,精神一振,自顾自的朝灶房跑去。 段虎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也走向了灶房。 ...... 一顿饭的工夫,曹满挺着微微凸起的肚皮,满意的又是打饱嗝又是拍肚皮,吃了个舒舒服服、肚满肥肠。 他可是真饿急了,吃饭的时候双手并用,一手抓着粑粑,一手抬着油茶,吃得那叫一个饿死鬼投胎。 到最后,一顿风卷残云下,就连茶罐里剩下的茶饭,都一粒不剩的下了他的肚。 这会儿心满意足的曹满饱嗝不断,精神气也足了不少,之前还发白的脸色,也有了些红晕。 段虎暗中点了点头,看来刚才是他想多了,可是隐约间他又感到些许的蹊跷之处,但这蹊跷何在?他竟然有些看不明白。 “难道是多虑了?可为何总感曹耗子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 段虎摇了摇头,也许真是他想多了,又或是因为伤势刚刚复原的缘故,让他失去了以往的观察和判断。 不管怎么说,看着曹满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尽管有着隐隐的顾虑,但段虎多少也放下了心来。 饭饱神虚,曹满说昨儿个夜里饿着肚子没睡好,现在吃饱喝足正好补个回笼觉。 之后他回了屋,正要躺下,却发现草席上多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怎么又是根毛?” “娘的,难道每晚曹爷睡觉的时候,都有野鸟在我这蹭热乎,陪曹爷一起睡大头觉吗?” 拿着羽毛,曹满一阵的恶寒,一想到自己一个老爷们居然被鸟睡,还是只羽毛洁白却全身腥腐恶臭的臭鸟,他就一阵的恶心。 “滚你鸟蛋,再敢来,曹爷话覆前言,非烧了你的鸟毛,扒了你的鸟皮,剁了你的鸟头不可。” 把鸟毛往窗外一扔,曹满美美的睡下,一会儿的工夫,鼾声渐起,“呼噜噜”的小鼾变成大鼾,回荡在屋内。 鸟毛轻落在屋外的地上,和昨天一样,片刻后化为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曹满正睡得香甜,屋外段虎踱着步子,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 他在思考着这些天的事情,从发生在县警所牢房中的血傀,到常家惨案,再到铁丘坟...... 他想了很多很多,却始终理不出什么头绪,但他总觉得事情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当年尸骨洞的出现,以及更早间发生在张大户一家人身上的事情,似乎背后都隐藏着什么阴谋。 段虎伤神的揉了揉脑门,忽然,他脸色一变,抬起头来四处闻了闻...... 175 一字眉 半晌,段虎围着院子寻摸两圈,最后回到了堂屋。 屋内鼾声正盛,曹满睡了个胡天海地,嘴角耷拉下的口水把下面的草席弄潮了一大片。 “这家伙,睡姿怎么这么难看?猪哼哼的声音都能传到屋外去。”段虎有些无语。 可怜曹满睡个觉都会被人嫌弃,要是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反问一声。 “我的虎爷,老大莫说老二,你咋不说说自己呢?你那睡相难道就优美?光是呼噜声,能把房顶的瓦片揭下来。” 段虎在屋里检查了一番,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我疑神疑鬼吗?刚才明明感到有邪秽之物,但为何找不到呢?” 又看了看还在贪睡的曹满,段虎只得作罢。 ...... 这一觉曹满直接睡到了晌午才起来。 其实他还能多睡会儿,只是一时不慎,被流出的口水呛到,几声猛烈的咳嗽,这才把留恋于梦境中的他给强拉了回来。 似乎有些不满,曹满翻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可是脑子一旦清醒,想再入梦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翻来覆去,在草席上都快扭成了蛆,最后他把双眼睁开,气呼呼的发起了起床气。 “巴子的,曹爷还在和酒公喝酒,周公下棋,嫦娥聊天,猪大爷吃饭,酒未喝完,棋没下完,聊天未尽兴,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只吃了一半,怎么就会被一口吐沫给呛醒来了呢?” “难受,好难受!” 因为起床气的缘故,曹满大嘴放炮,喝酒吃饭,和仙女聊天什么的倒也算了,他下哪门子的棋? 连象棋有几颗子都没弄清,还什么周公对弈,看来真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牛皮随口乱冒。 吧唧两下嘴巴,擦去脸上脖子上的口水,曹满磨蹭着起了床。 竖着耳朵朝外听了听,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再仔细一听,正是段虎和寒岳在院里聊天。 “寒大叔,幸亏你这还有剃刀,否则我这一脸的胡子还真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呢?” “呵呵,瞧你说的,老龙寨虽穷,但不至于连把剃刀都找不到。 “实不相瞒,比起种田打猎,皮毛医术之外,我最拿手的就是帮人刮胡剃头,不夸张的说,老龙寨有一半的人,都是找我刮胡理发。” “哟!看不出寒大叔还是个全才,什么都会?”段虎的话中明显带着笑意。 “一般般而已,这也是年轻那会儿跑马帮时学下的,否则成年在野外荒岭,没点手艺的话,一趟马帮跑下来,岂不成了野人?”寒岳的话中明显带着嘚瑟之意。 “可惜没有肥皂,就这么干刮,难免会伤到脸皮,不如这样,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帮你刮胡子如何?” ...... 听到这,曹满眼睛一亮,摸摸自己满脸的胡子,邋遢得都快成刺猪了。 要说曹满的毛发挺茂盛,一天不刮胡子,都能长出老大一截来。 以往出门时,他要么对着自己镜子,抹着肥皂泡刮胡,要么去街上剃胡,那叫一个讲究。 如今一贫如洗,哪还有那么多的穷讲究,几天的时间下来,胡子拉渣,都成了毛胡子老头了。 “寒大叔,帮我也刮刮胡子......” 曹满急忙冲了出来,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咋咋呼呼的传来。 这时段虎刚坐在凳子上,本打算试试寒岳的手艺,一听曹满急着想要刮胡,他站了起来。 “曹耗子,你也想刮胡子?”段虎问道。 “瞧你说的,人靠脸面马靠鞍,你看我这把胡子都快赶上猛张飞了,不刮能成吗?”曹满摸着胡子回道。 段虎一瞅,还真有点神似,笑了笑,把位子让了出来。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曹满贼笑两声,自在的坐在了板凳上。 “耗子,不知道先来后到的规矩吗?去,一边呆着去。”寒岳脸色不悦的说道。 “没事,你先帮他刮胡,我一会儿再说。”段虎谦让着说道。 “听到了吗,寒大叔?虎爷都没说什么,你就别磨蹭了,赶紧的帮我刮胡子,你看我这邋遢样,再不打整一下,都成毛猴了。”曹满不地道的催着。 “你这耗子......” 寒岳摇了摇头,随后用水抹了抹对方的下巴,手拿剃刀,开始认真的刮了起来。 还别说,老头刮胡的技巧还真不是盖的,剃刀从下往上那么轻轻一蹭,随着轻微的摩擦声,一层胡渣就能被轻易的刮净,再看曹满的下巴上,白白净净,一毛无有。 “不错,寒大叔你这手艺真心不错。”段虎点着头赞道。 “呵呵,我不是说了嘛,这手艺跟着我也有几十个年头了,想当年在逃难的时候,我还靠这手艺讨过生活呢。”寒大叔笑道。 “逃难?”段虎听着一愣。 “这事说起来可就长了,那会儿我还算年轻,有一次赶马帮到了缅甸......”寒岳娓娓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当年寒岳想把马帮的生意做大,便借了很多钱,谁知刚开始还好,一路上都挺顺利,可是到了缅甸境内,遭遇了罕见的暴雨,一连几天都没有停歇。 暴雨引发了山洪,不仅冲走了货物,还连带着随行的不少人都死在了洪水中,可谓是一场无妄之灾。 死里逃生的寒岳辗转下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屁股还没坐热,便被讨债的围上了门,几番闹腾下,吃了官司。 本以为变卖家产,即便不能把债务都还清,但大部分的债务还是能还上,而且以他在当地的名望和马帮的经验,过不了几年同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谁知千算万算,寒岳却少算了人心的歹毒和险恶。 原来,当地有不少马帮势力都嫉妒他的生意越做越红火,早就想要除去他,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如今现成的机会平白送上了门,偷笑都来不及,谁又会错失良机,白白浪费陷害寒岳的机会呢?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那个黑暗的年代,只要肯花钱,什么冤假错案做不了? 官字两张口,宣判那天,法官大老爷颠倒黑白,一口咬定寒岳勾结土匪,还有通敌之嫌,根本不容他辩解,便打进死牢,等着择日枪决。 死牢里,寒岳悲愤交加,几乎喊破了喉咙都无济于事。 绝望。 这是他一生中最绝望的日子,也让他真正认识到了世道的险恶和黑暗,人性的歹毒和残忍。 说到这,老头长叹一声,目光投向远方...... 段虎听得有些出声,正想询问一下对方是如何逃出来的,可就在这时,曹满“哎呦”了一声。 愣神的寒岳当即回过了神,低头一看,老头腮帮子一鼓,想笑又不好得出声,瞬间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段虎则直接笑出了声,洪亮的笑声听得曹满有些扎耳。 “快,快拿镜子给我!” 曹满捂着额头急声叫喊着,根本顾不上只剃了一半的胡子。 好半天,寒岳才从虎千斤的屋里翻出了一面小圆镜,猴急的曹满上前一把就要抢在手中。 “等等,这面小圆镜可是阿妹的宝贝,平时连碰都不给外人碰,你可千万要拿好了,否则......”老头刻意提醒道。 曹满听着想骂娘! 不就一面小镜,值得啰哩吧嗦的念叨过没完吗? 喂!老头,是不是不玩死曹爷你就不罢休? 好不容易把小圆镜拿在了手里,曹满急忙忙照了照自己的尊容,瞬间他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本就不太明显的两条眉毛,现在好,一条依然健在,可另一条却已身故。 看着自己的阴阳眉,曹满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咳咳......耗子,你别激动,刚才是我一时手误,真不是成心那么做的。”寒岳有些挂不住老脸,干咳两声解释道。 老头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曹满越窝火,小母狗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怨气。 “寒大叔,这条眉毛跟着我已经三十多年了,就这么白白牺牲,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不觉得愧疚吗?” 曹满抖着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子,耸动他的阴阳眉,瞪圆了小母狗眼步步紧逼着问道。 寒岳...... “大不了我不收你的钱如何?” 好半天憋出的这句话,听得曹满好悬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老头,要脸不? 还敢提钱! 没让你赔钱已经不错了,何况,当初没听你说剃个胡子要收钱的。 眼看曹满就要爆发,这时一直哈哈大笑的段虎把笑声一收,换了一副正经的神色说道。 “曹耗子,其实还有办法补救,你想听听吗?” 一句话,曹满当即由阴转晴,变脸比狗脸还快。 “真的,虎爷你没骗我吧?”曹满心怀憧憬的问道。 “诶,虎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段虎不苟言笑的言辞,让曹满信了八九分之多。 “还有法子补救?这倒挺新鲜,让我瞅瞅!”老头脸皮也厚,这会儿不但不忌讳什么,反而凑了上来看热闹。 “看好了,我这就把你的眉毛变回来!” 就在曹满双眼闪烁着小星星的同时,段虎出手如电,就连寒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段虎便已经收了手。 “自己照照镜子,看看满不满意。”段虎故意用身体遮住手里的东西。 “这就好了?这么快?” 曹满激动了起来,却没有发现寒岳和段虎眼中的笑意。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把我的眉毛变回来的。”曹满拿起小镜照了照。 曹满...... 大爷的,什么鬼? 这是变出来的吗? 明明就是用黑炭画出来的眉毛。 看着那条又粗又黑还有些歪歪扭扭的黑炭眉,曹满欲哭无泪。 “怎么样?眉毛还不错吧?”段虎很是有脸的在那问道。 不错你个头! 有本事你把眉毛也划拉下一条,我帮你画,保准比你亲生的那条还好看百倍! 曹满心里在咆哮。 “虎爷,你确定你不是在耍我吗?”曹满几乎用着哭腔问道。 “你这人,把虎爷的好心当驴肝肺呐?”段虎脸色一沉,反而脸色不悦了起来。 “不错,虎爷是为了你好,补救了你的眉毛,你咋能不领情呢?”寒岳不嫌事大,帮腔可是一流的。 “看,寒大叔都这么说了,曹耗子,你还有什么不满吗?”段虎贼机灵,一老一壮配合起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这一刻曹满也算是看清了形势,要是再不服软,非被两条大小狐狸玩死不可。 不过就这么含糊过去,他心里怎么的都不带劲。 “虎爷,用黑炭画眉不是不行,可问题是画出来的和亲生的眉毛根本就不一样,谁又不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这一问,倒把段虎给问住了。 对呀,亲生的眉毛带毛,有立体感,画上去的眉毛,只有平面感,怎么看都不顺眼。 何况曹满天生淡眉,用黑炭画,浓了些也粗了些,不对称还有些滑稽...... 段虎手托腮帮想了想,寒岳也摸着下巴思考着。 几乎同一时间,段虎和寒岳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办法。 老头使了个眼色,段虎暗自点头,眼神交流连,话都不用说一句。 “曹耗子,你看有只母鸡在天上飞!” 段虎伸手一指天空,曹满不及多想,自然而然脑袋就仰了起来。 就在这时,寒岳仗着几十年的刀功,手起刀落,寒光一闪而逝,再看曹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右边的眉毛无声落地。 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曹满伸手刚要摸一下...... 寒岳突然开口:“曹耗子,你看天上的那只母鸡在下蛋!” “母鸡下蛋?” “真的假的,我连母鸡在那都没看到?”一时分心,曹满继续仰脖看去。 早已准备好的段虎故技重施,刷刷几下,便把曹满的右眉毛给画好了。 什么叫默契? 这就叫默契,心有灵犀,配合无间。 “虎爷,你,你干了什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曹满大喊一声。 正待发作,段虎抢过小圆镜,照在了他的脸上。 “瞅瞅,现在眉毛对称了吧?”段虎说道。 “对称?” 曹满把脸凑近小镜一照...... “啊!眉毛,我的眉毛......” 曹满双手捧脸,发出了女人般的尖叫声。 镜子里,两条又粗又黑的碳眉分左右对峙横卧,不知是不是段虎故意的,碳眉相隔不过半指的距离,隐约有一字长眉的风范。 曹满不皱眉还好,一皱眉,一眉横目,绝对有着怒视天下的无上雄威。 176 粗眉 曹满栗抖着身体,脑门上的青筋蹦起老高,要不是有段虎和寒岳像两个门神一样在那镇着,此刻他非撂脚撒泼,当场发飙不可。 越想越是气,养了一辈子的眉毛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给人弄没了。 喂! 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如果说第一条眉毛是寒岳无意间的过失,曹满勉为其难还能接受,顶多发几句牢骚,要求点赔偿啥的。 但是第二条眉毛呢? 最可气的是这两只大小狐狸气人的手段,骗人也不找些好点的理由,什么叫母鸡在天上飞? 还下蛋呢! 你咋不说母鸡在天上孵蛋呢? 信任呢? 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曹满脆弱的内心受到了满满的伤害,心灵上的暴击让他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咳咳,耗子,你咋不理人了?”看着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曹满,寒岳干咳两声问道。 曹满大大的甩了老头一个白眼,把头一扭,充耳不闻。 “怎么,生气了?”段虎也问道。 曹满鼓起腮帮子,自顾自的数起地上的蚂蚁来,一只,两只...... 哟! 还有两只蚂蚁敢瞪他。 小样,曹爷画圈圈套死你们! 段虎笑着冲寒岳一抬下巴,老头会意,故意拉长声调说道:“刮胡子可是门学问,刮得轻了刮不干净,刮得重了又会刮破脸皮,还不能顺毛刮,倒着刮才行,而且最忌讳的就是刮到一半就停下......”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曹满直挺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数蚂蚁,也不画圈圈,也不生气了,而是嬉皮笑脸的瞅着老头,就像丈母娘看姑爷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去,这小子真是属狗的嘴脸,翻脸那叫一个顺溜。” 寒岳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诚如他那堪比坚厚的树皮老脸,都不自然的起了一丝红晕。 “耗子,你盯着我干嘛?”老头明知故问着。 “嘿嘿,我这胡子不是还没刮完嘛,劳烦寒大叔帮我刮干净如何?”曹满堆笑的回道。 “怎么,现在不生气了?” “不生气,不生气。” “你的眉毛......” “诶,两条眉毛而已,说实话,打小我对身上的这些零碎都挺满意,唯独两条眉毛差点,又细又淡,现在多好,想怎么画都行,后天优胜先天,也算是弥补了我的不足。” 说完,曹满笑颜绽放,露着牙挑了下两条粗眉,那贱样看得寒岳忍不住有种想抽人的感觉。 之后老头没再分心,认真的把曹满的胡子剃了个一干二净,用湿布这么一擦,白皙皮嫩、一毛无有的杰作算是完成。 曹满摸着下巴还算满意,随后眼珠滴溜溜转了几下,笑着来到段虎身边。 “虎爷,寒大叔的手艺真不是盖的,你看我这下巴,连胡渣都摸不到,不如你也来试试?” 段虎看了看曹满,见对方贱兮兮的笑容里透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寒大叔的手艺当然不错,不过我这人有个习惯,向来都是自己刮胡子,不劳其他人帮忙。”段虎回道。 曹满一听就愣了,他没想到段虎会这么一说,明明刚开始那会儿,寒岳就要帮段虎刮胡,是他自己挣着抢着要第一个试,这才没轮到段虎,可现在为何...... “虎爷,你不是说笑吧?刚才你不是想让寒大叔帮你刮胡吗?”心有不甘的曹满又问道。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 “何解?” “一来我怕自己的眉毛被人剃了,二来,有小人在旁觊觎,实难令人放心。既然如此,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段虎淡淡的回道。 不等曹满回过味来,他接过寒岳手中的剃刀,回屋自个儿刮胡去了。 “耗子,发什么愣呢?”寒岳笑着凑了上来。 “我在想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谁是小人来着?”曹满皱着粗眉问道。 “呵呵,你不明白吗?” “似乎明白点,但我能是小人吗?”曹满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寒岳对着他的两条粗眉上大手一抹,直接涂了个大花脸。 “你小子别装蒜了,就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段虎看不出来吗?” “想剃了他的眉毛,下辈子也没指望!哈哈哈......” 老头大笑几声走出院门,几下便没了身影,留下曹满一人郁闷的擦着脸上的炭黑。 然而让他更郁闷的是,等他把脸擦干净后,才发现忘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寒大叔,寒大叔你别走,要走也把小镜留给我......” 曹满一边叫喊着,一边飞快的跑了出去,难免遇到几个寨民,后面的事情...... 挨到日头偏西的时候,虎千斤带着阿亮回到了家。 这趟进山收获不错,打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还有不少的菌子,做顿美味的大餐不在话下。 一进家门,曹满正嗫着牙花子在那烤太阳,身旁放在一杯茶水,翘着二郎腿很是悠哉。 见虎千斤进了门,曹满笑呵呵的迎了上来,眼光不住打量着野鸡野兔,还有背箩里的菌子。 “阿妹,收获不小嘛,嘿嘿,看来今儿个晚上能搓顿好的了。” “咯咯,耗子哥,你这脑子里除了吃,就没点其他的吗?”虎千斤掩嘴一笑。 “谁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曹满粗眉一挑,说得一本正经,还真像那么回事。 “咦?耗子哥你刮胡子了?”这时虎千斤才反应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看着更年轻了?”曹满自恋的问道。 虎千斤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你留着胡子好看,没了胡子就像白皮猪一样,没什么男人味。” 曹满听着脸色一沉,什么叫白皮猪,敢情曹爷的样子长得像猪吗? “对了,你是不是找阿爹刮得胡子?我和你说,阿爹的手艺可好了,寨里好多人都找他帮忙......” 虎千斤的话曹满不爱听,不是嫌弃老头的手艺,而是嫌对方太可恶,说话刻薄手段刁钻,再加上个段虎,简直是一对大小不良。 要不是清楚段虎的生世,曹满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失散多年的父子。 “咦?耗子哥,我觉得你......你的眉毛!” 看了两眼,虎千斤一声惊叫,好悬没把曹满给吓趴在地上。 我说阿妹,至于吗? 大惊小怪的,也不照顾一下曹哥哥的小心脏,就你那高八度的嗓门,多来几下,谁受得了? “阿妹,不一样吧?原来的眉毛又淡又细,像个娘们,现在又粗又壮,这才像爷们的剑眉!” 曹满自夸的说道,其实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与其躲着人怕人笑话,不如挺身而出,正面示人。 这也是段虎交给他的法子,说这人呐,越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就越能勾起他人好奇心,只有正大光明的显露出来,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总结起来,就是一时的笑话总比一辈子的笑话要强,长笑不如短笑,熬熬就过去了。 “咯咯咯......” “哈哈哈......” 虎千斤的笑声越来越夸张,捂着肚子笑了个花枝招展。 阿亮跟着也来凑热闹,歪着驴唇直叫唤,虽然不知道主人这是在笑什么,不过听着却挺高兴的。 曹满脸色越来越黑,刚才是还能忍受,可对方越笑越起劲,还没完没了了起来。 这一刻,曹满感觉自己好像又上了段虎的贼船,说好的长笑短笑呢? 咋根本不管用了呢? “呃,阿妹,不如我帮你把东西拿到灶房如何?”曹满故意打着岔说道。 “咯咯......不用,这事我自己来就成,咯咯......” 虎千斤忍着笑意回道,谁知越忍越想笑,话没说两声,又笑了起来。 “臭驴,滚开,曹爷又不是母驴,有什么好看的?”曹满用手比划着在那吆喝道。 原来阿亮这会儿也发现了笑点,正凑过脑袋盯着他的两条粗眉翻着驴唇。 虎千斤在笑,驴子也在笑,曹满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那个,要是没事的话,我看我还是先回屋好了。” 实在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曹满打算先撤了再说,顺便找段虎去理论一番。 “等等耗子哥,我有事想拜托你。”虎千斤发了话。 “有事?你说,我一定帮你。” 曹满爽快的应承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总比在这被人笑话要强得多,对了,还要加上一头没素质的臭驴。 “晚上我想请海子一起来家吃饭,你能帮我去叫他吗?”虎千斤问道。 “海子......” 虎千斤不提,曹满还真把这个叫海子的小伙给忘了。 自打海子独自离开后,这几日连个消息都没有,即便是大小志兄弟出殡的日子,也没见此人露面。 “阿妹,你请他干什么?这种人连朋友出殡都不来,没心没肺,根本不值得交往。”曹满不爽的说道。 “耗子哥,你误会海子了,其实大志哥和小志哥的死,最伤心的就是他了。”虎千斤神色黯淡的说道。 “你不知道,海子性格一向沉稳,可当时大志哥和小志哥遇难的时候,是他第一个舍死忘生冲了上去......” 曹满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要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天出殡他怎么没来?” 虎千斤摇了摇头,“他来了,我看见了他的身影,只是他一直不肯露面。” “海子是个要强的人,是个不轻易流露感情的人,我想他怕我们看见他伤心,所以才故意躲着不见面。” “耗子哥,本来应该我去找海子过来,但是我要忙着做饭,何况我怕去了他会躲着我,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把他带过来。”虎千斤哀求的说道 “呃......”曹满咂了两下嘴皮,琢磨之后回道。 “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和海子不熟,万一他不来怎么办?不如你去找你阿爹,让他去如何?” 话一出口,曹满就知道自己把话给堵上了,寒岳早就拿着剃刀出门给人刮胡去了,到哪找老头的影儿? “不行,海子不会见我和阿爹的,起码现在他不愿意见,你比较合适,他和你不熟,就不会有太多的防范,耗子哥,算我求你了好吗?” 虎千斤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曹满想拒绝都不行。 “好吧,这事我包了。”曹满一挺胸膛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耗子哥,就知道你人最好!我现在就去做饭,等你和海子回来。”说着,虎千斤开心的牵着阿亮走了。 “阿妹,万一海子死活不肯来呢?”临出门曹满不忘问一声。 “耗子哥,海子不来的话,我做的饭菜你一口都别想吃!”屋后传来了虎千斤命令式的声音。 “没饭吃?等等,这怎么回事?没说过不给饭吃啊!”曹满顿时就急了眼。 虎父无犬女,曹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本以为虎千斤善良淳朴,没想到也得到了寒岳的真传,虽然情况比起老头要好那么一点,但整起人来同样不含糊,而且还是掐到了曹满的七寸。 曹满有三个特点,胆小、贪财、好吃喝,是个十足的吃货,还是个什么都吃的吃货。 只要吃到好吃的,他能吃个胡天海地,即便味道不好,肚子饿了,一样可以吃个海地胡天。 这要是有个能掐会算的算命先生,一准算出他前世是头贪嘴好吃的大白猪。 “耗子哥,你还是赶紧去找海子吧,再晚太阳就要下山了......” 说完虎千斤便不再理会曹满,任他如何吵嚷,就是不出声,倒是阿亮兴致挺高,曹满喊一声,它回一声,曹满叫两声,它就拉长笛...... 最终曹满还是出了门,一路上他的心情憋屈到了极点,回想这几日发生在老龙寨的事情,就没一件让他称心如意过。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被人玩死不可,还是赶紧让虎爷开始行动的好,早了早走,免得在这人不人鬼不鬼,成天提心吊胆,就连吃饭、撇条、刮胡子都不得安生。” 曹满迈开两条萝卜腿,一边小跑着一边打定了主意。 没跑出去多久,他忽然把脚步一收,有些傻眼的瞅了瞅四周。 “大爷的,出门怎么没多问一句海子住哪?我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我找个屁的找!” 有心回去,咽不下刚才的闷气,何况那还有一只气人的驴子在,但是不回去打听的话...... “我自己又不是没嘴,找人打听一下不就得了?” 曹满不以为意的朝前走去,然而之后的事情还真有些让他崩溃。 为什么? 因为不管他找谁问路,对方只会盯着他的粗眉大笑,别说回答,看那样,曹满要是再多逗留一下,非把那人给笑死不可。 问路不成反被笑,曹满晦气到家,而且还不敢多停留,万一把人笑死,他岂不平白惹了官司? 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可不敢去做。 177 干架 “耗子哥,滚粪球,滚了粪球剃胡子,胡子没了刮眉毛,刮得眉毛光溜溜......” “耗子眼,没眉毛,拿来黑炭画粗眉,粗眉又粗又难看,就像爬了两条蛆......” ...... 又是阿三那毛娃子,顺口溜张嘴就来,这要是长大了不当个什么外交官,当真屈了他的天赋。 曹满怎么也没有想到,两条碳眉而已,竟然轰动了半个老龙寨,自己就这么出名吗? 这一路走来,他感到自己的脸皮好像又厚实了不少,胸怀也比以前开阔许多。 他人说笑由他人,我自巍峨心不动,这便是曹满全新的境界。 总算是问到了海子的住处,曹满长出一口气,真不容易啊! 随即他迈着萝卜腿,一溜烟顺着路跑了下去,剩下大伙意犹未尽的欢声笑语。 海子的家在寨西头,十分偏僻,这也和海子孤僻的性格有关。 老龙寨也就上百户人家,户数不算多,但地方绝对不小。 当初要不是这里是个坝子,四面环山正好有这么大块平地,寒岳他们也不会想着在此处开辟自己的家园。 一口气跑出好远,附近渐渐人烟稀少,曹满这才放慢了脚步,靠在一棵大树下虚汗直冒。 “呼......” “怎么回事?是不是上了岁数的缘故,才跑几步就累得厉害。”曹满擦了擦汗,有些疑惑。 “不对啊?” “人到三十壮如牛,正值壮年,身体不应该这么差,记得前几天还能和血刹老僵过过招,那时也不见有这么累,怎么现在反而不行了呢?” 曹满抓抓脑袋更疑惑了。 “难道是昨晚酒喝多了的原因?” “嗯,肯定是这样,都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下山猛虎,看来以后要多注意点,少喝酒,少贪财......” “去你的,爷们不喝酒还是爷们吗?曹爷穷得叮当不响,不贪财下半辈子怎么过?怎么伺候干爹,怎么成家立业!” 眨眼的工夫,曹满便把金玉良言忘到了九霄云外。 看了看前方,风景倒还不错,绿树成荫,小草铺地,野花芳香,远岭叠峦,云霞万彩...... 风景虽好,却没有观景之人,这会儿曹满哪有心情去欣赏什么美景,他在乎的是尽快找到海子。 “大爷的,这不折腾人嘛!都是老龙寨的人,却把家弄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怎么不把自己家安在山头上,一准让你看了朝霞看晚霞,吹了东风吹西风......” 曹满不爽的嘟囔了起来。 忽然,一声干哑刺耳的鸟叫从他头顶传来,声音很是难听,就像被碾子碾磨出来一样,让人浑身不舒服。 “什么鬼鸟,比夜猫子叫得还难听。” 曹满抬头一看,视野却被茂盛的枝叶遮挡,无法看清上面的情况。 “管他什么鬼鸟,曹爷赶路要紧。”没多想什么,曹满打算继续赶路。 这时,“吧唧”一下,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头上。 用手一摸,黏黏糊糊,还带着一点热乎劲儿。 曹满连看都不用看,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我去你祖宗的死鸟!在曹爷头上拉屎,你不得好死......” 也难怪曹满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就在两天前的夜里,他也是被一只恶鸟拉了泡屎在头上。 “呱,呱......” 恶鸟的叫声传来,似乎还带着嘲讽的味道。 曹满鬼火直冒三千丈,把头上的鸟屎一擦,随后叉着腰抬着头,拉开架势就准备对骂一场,谁知...... 半空中一坨白花花的鸟屎徐徐落下,顺着曹满的视线,一个优美的直线下坠,不偏不巧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吧唧!” 曹满气抖着手把鸟屎从额头上抹了下来,鸟屎湿热黏糊,味道腐臭腥浓。 “哇呀呀!你这恶鸟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暴吼一声,曹满撸起袖子,双手抱住树干,手脚并用,以爬山虎之姿,狗熊爬树之势,“蹭蹭蹭”萝卜腿直蹬,一个劲儿的往树上蹭去。 这会儿,曹满又找到了在将冢墓寝中爬棺材板的感觉,只是抱着的这棵大树又高又直,难度比起当初爬棺板那会儿,难了何止一星半点。 曹满费老了劲儿,也就爬了一米来高,这点高度,还没他蹦跶一下跳得高呢。 尽管如此,动了真火的曹满也满不在乎,依旧双手抱树,双脚乱蹬着在那拼搏。 ...... “呼,呼......娘的什么烂树,是给人爬的吗?” 曹满躺在地上大气直喘,看着大树,气不打一处来。 “呱,呱......” 怪鸟的叫声持续的从树顶传了下来,像是嘲讽,更像是挑衅。 曹满累得不想动,火气也因为刚才的爬树运动消耗了不少,尽管有着怪鸟的鬼叫,他愣是忍着屈辱没从地上爬起来。 “贼鸟,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曹爷记住了,总有一日......” “我闪!” 话才出口,一坨鸟屎从天而降,曹满眼疾手快,身子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 “哼!就这点能耐还想和曹爷斗......” “我躲!” 身子再一动,又躲过了袭来的鸟屎。 “我闪......我躲......哈哈哈,怎么样?曹爷这身法不错吧!我闪......” 曹满躺在地上玩起了懒驴打滚的招式,还别说,玩得有模有样,阿亮见了都要拍驴蹄。 “打不到,就是打不到,我闪......我,啊......你个死鸟!”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一个不慎,曹满还是着了道。 可恨的是,树上的怪鸟就像有着无穷的弹药似的,鸟屎一坨接一坨不见停,看得曹满触目惊心。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势不妙,曹满翻身起来,顾不上抹去身上的鸟屎,夺路狂逃。 他这一逃,树上的怪鸟跟着就追了过来,边追,鸟屎“啪啪”落下,连续攻击着下方逃窜着的目标。 曹满算是遭老了罪,剩下的这段路,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没有还嘴反击之力。 直到离着海子住的茅屋进了,曹满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想都不想,一个蛮牛冲撞,直接撞开了茅屋的木门,一头冲了进去。 他这一下,可把屋里正暗自伤心着的海子吓得炸毛,一蹦子都能窜到房顶上。 小伙脸嘴差点都绿了,出于本能的反应,伸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举匕首就要刺下...... “耗子!怎么是你?”亏得海子眼尖,不等匕首落下,已经看清了来人的嘴脸。 这时候的曹满已经累得上气难接下气,别说开口说话,就是想把气喘顺当了都难。 “问你话呢?你为何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还有,你把我的门给撞坏了,说,你要怎么陪我?” 海子动了真火,本来好好的待在家里,缅怀着过往的点滴,怀念着逝去的故人,现在好,门都被人撞破了,他能不生气? 连珠炮似的质问,听得曹满同样闷火中烧。 娘的,没看见曹爷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还能说话,哪怕只是一句话,我不会先让你把门开开,省得我直接撞门! 哎呦!疼死曹爷了,什么破门,看着破烂,撞上去却结实,早知道翻窗不是挺好。 ...... “耗子,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别以为刮了胡子画了粗眉,我就认不出你来,像你这白皮猪,就是把毛都刮了,剃个亮蛋我也认得出来!” 海子的话真够气人的,要不是曹满这会儿不便,不当场和他掰掰腕子才怪。 也怪,海子平时闷声闷气,话不多说,寡言少语,这会儿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也许是真气坏了,否则他也不是这般失去冷静。 “我说你耳聋了还是在装疯卖傻?再装我......” “什么味儿?怎么跟屎一样臭?” 海子朝曹满身上一看,恨不得一脚把这不速之客给踢出去。 此刻的曹满除了脑袋保护得还算周到,衣服上沾着不少白浆浆的鸟屎,臭不可闻。 “给我滚!”海子怒吼一声,上前就想动手。 “慢......慢着!”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却差点把曹满给累死。 “你有什么话说!”海子瞪着眼珠吼道。 曹满连喘了几口大气,也算是把堵在嗓子眼的话说了出来。 “外,外面有恶鸟追......追我!” “恶鸟?还带追人拉屎的!” 海子难以置信的把本就瞪大了的眼珠又瞪了瞪,真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 心里虽然不太相信,但曹满一身都是证据,只是那些鸟屎的味道,非一般的鸟禽可以做到。 海子放下匕首,拿了苗弩来到屋外,朝四外瞅瞅,蓝天白云,夕阳余晖,鸟倒是有几只,但都是一般的山雀,哪有什么恶鸟? “耗子,你不会是故意找事耍我的吧?” 回到屋,海子还是很难相信对方的话,认为这一切都是曹满为了捉弄他使的诈,故意找些鸡屎糊弄他,至于味道为何这么冲鼻这么臭,他也懒得去想。 曹满一听,恨不得巴掌老拳招呼过去,敢情这半晌的时间,对方根本就不相信他。 “先,先给我喝......喝口水,我再解释给你听。”曹满口渴难耐,这会儿只想先喝个水饱。 “没有!”海子回了个干净利落。 “你......” “屋里没有,要喝自己去院里打井水。”海子白眼一翻,很是不爽。 得,碰到头蛮牛,曹满只有吃瘪的份。不过提到去院里打井水,曹满一百个不愿尝试。 不说累不累,乏不乏,万一再遇到那只恶鸟呢? 曹满也纳了闷了,老龙寨究竟是什么鬼地方,看着人杰地灵,咋就是出些凶兽猛禽呢? 阿亮不用多说,那凶驴凶名远播,人见人怕,花见花落。 这会儿又冒出来只恶鸟,叫声像哭丧的不说,还专爱往人身上拉屎。 那鸟屎一坨坨的不仅体积大份量足,还无穷无尽,大爷的,这恶鸟究竟是吃了什么东西,肚里装得下那么多的屎吗? 曹满坐在屋里直喘粗气,海子像盯贼一样盯着他,好半晌,无言相对,好似王八瞪绿豆,针尖对了麦芒。 稍微喘顺当点曹满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 “你小子瞪什么呢?真以为曹爷吃饱了没事干,偏偏找你这头犟牛耍着玩来了?” 一开口,曹满就用不悦的口吻责备着。 “呸!谁知道安的什么好心,瞧你贼眉鼠眼的样子,怪不得叫耗子呢。”海子啐了一口。 “嘿!你这小子,怎么没大没小的?耗子是你叫的吗?懂不懂礼貌,要叫哥!”曹满一听就不干了。 “哥你个头,一个黑狗皮子还想在我的地盘耍横,滚回你的麻县去!”海子没好气的说道,还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听到这,曹满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这小子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原来是嫉恨自己原来的身份。 记得那时在黑盘山荒庙的时候,自己好不容易从人脸香炉里爬了出来,对方二话不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像拎贼一样揪着把他丢了出来。 之后一路上对他是不理不睬,正眼都不看一下,现在更过分,嘴里不干不净,还翻着白眼吐口水,什么德行! “小子,说话干净点,曹爷是做过黑狗皮,可那是当年的事,现在我已经改过自新从了善,我不许你侮辱我!” “哼!就你这种昧着良心坑害老百姓的蔫蛋,就好比吃臭屎的狗,永远都改不了本性!” 海子的话骂的难听,曹满一下就急了眼。 “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咋滴?蔫蛋!” “你再说一遍!” “蔫蛋!” “哇呀呀,曹爷不发威,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曹满怒目暴突。 “来啊,我怕你不成!”海子蹭的站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蛮样。 眼看就要动手,曹满滴溜溜打量了一下对方虎背熊腰的体格,再看看自己这身板猪肉...... “有种你再骂曹爷一声?” 海子...... “怎么,不出声了吗?告诉你小子,最好给曹爷认个错,也许我这人宽宏大量还能饶了你,敢牙嘣一个不字,你小子就等着......” 本以为唬住了海子,谁知曹满猖狂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海子一个猛虎扑食冲了上来,一下就把他按翻在了地上。 骑在曹满身上的海子抡起老拳,左一拳右一拳揍了个满堂彩,打得曹满嗷嗷直叫。 “小子,住手!我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喂!没听见吗?别再打了,再打我让虎爷来收拾你......” “还打?哎呦呦,别打了,再打曹爷可还手了......” 曹满不叫喊还好,越叫唤海子揍得越凶,揍到后来曹满疼得哭爹喊娘,一急眼,张嘴像狗娃子一样开始了反击。 178 听人劝吃饱饭 茅屋里好不热闹,地板上二人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斗了个死去活来。 从体格、拳脚以及耐力来说,耗子曹满根本不是蛮牛海子的对手,真要面对面干一架,只有被揍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力。 不过此时不同,二人像叠罗汉一样的缠在一起,手脚不好的施展开来,这一仗干起来,尽管曹满还是吃亏,不过他也有着干架的本钱,那就是他的板牙。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被压在身下的曹满充分发挥出了婆娘斗架的优势,手脚不管用就用嘴咬,不下嘴还则罢了,下嘴必下狠嘴。 靠着锋利的板牙,一嘴下去,一准一个血牙印,上面还沾着不少新鲜出炉的口水,这叫买一送一,伤人的时候不忘来点消毒水。 海子被咬得直皱眉头,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被咬几下也不在乎,换个旁人,还真有些顶不住劲儿,非被曹满给咬跑了不可。 “死耗子,扯疯扯到你海爷爷家来了,我捶死你,捶......”海子抡着老拳打了个不亦乐乎。 曹满挨了不少老拳,体力更是不支,即便有着刁招板牙扛着,这会儿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眼看再这么下去非吃大亏不可,眼尖的他瞅准时机,脑袋猛的向上顶去,一下就冲在了海子的鼻梁上。 鼻梁骨本就脆弱,一撞之下,海子眼冒金星,汩汩的鲜血瞬间就从两鼻孔流了出来。 “耗子,你耍诈!”海子手捂鼻子撤了下去。 “耍诈?我呸!干架就是干架,只要能干赢,管曹爷用什么手段?”说着话,曹满欺身而上,打算来个穷追猛打。 海子可是有着功夫在身的小伙,刚才纠缠太深不好得施展,现在拉开了距离...... 不等曹满张牙舞爪冲到身前,海子晃身迈步,一记冲天炮轰去,正中目标的鼻梁。 “哎呦,缺了德的蛮牛,你这是报复,小人!哎呦我的鼻子......” 曹满痛苦的捂着鼻子蹲在地上,任鼻血不停往外冒着。 海子也好不到哪去,干翻对方后,自己也蹲在地上,手捂鼻子,疼得眼泪水直冒。 一时间屋内总算消停了下来,曹满、海子分地蹲着,捂着鼻子,眼神你来我往,在那暗掐着,一个不服一个。 ...... 日头又偏西了不少,余晖照耀着山岭,撒上了一片金黄的晚景。 “小子,有没有药?你看你把曹爷揍的,好好的一张脸都快成了酱肉铺!” “你这蛮牛,干架就干架,又不是仇人,至于这么狠吗?”沉默良久,曹满率先开了口。 海子沉脸闷声站了起来,从破柜子里找出了一只小土罐,甩手扔给了曹满。 接过土罐,曹满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着黑不溜秋的药膏,闻上去味道还挺不错,有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外敷还是内服?”曹满用手扣出了一点药膏后问道。 “外敷。”海子就说了两个字,似乎多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 “那有没有内服的?”曹满话多,顺嘴又问了一声。 “你没有内伤,不用内服。”海子瞟了他一眼,很是不耐烦。 “你咋知道我没受内伤?刚才是谁一拳一拳往我身上招呼的?不是曹爷身子壮,恐怕这会儿早就吐血了。”曹满不认同的问道。 海子没有理会他,把头一扭,看着窗外的风景。 “真是头闷牛,三锤子打不出个闷屁。”曹满嘀咕了一声,换来了海子刀子般的眼神。 “瞪什么?曹爷说错了吗?又不是哑巴不会说话,何必一天闷里闷气,装活哑巴呢?”曹满不以为意,擦着药膏在那发着牢骚。 海子闷闷的收回目光,正打算重新调整一下心态,突然曹满一声尖叫,吓得他浑身一抖,怒气的又看了过来。 “你有完没完?”海子怒喝一声。 “没完你大爷!小子,你把曹爷的眉毛弄没了,你陪我,陪我!” 曹满怒气冲冲的来到近前,用手分别指着额头上两条没了影的眉毛。 你丫的,破了海爷的大门,咬了海爷一身牙印,还冲出了海爷的鼻血,这些海爷都还没和你计较,你丫的还敢让我陪眉毛! 海子嘴角一抽,恨不得给对方补上两记老拳。 刚要动火,谁知曹满把手一摆说道:“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眉毛就不要你陪了。” 海子闻听,抬起的老拳放了下去,本以为对方还算讲道理,谁知下一句话,气的他闷血都要吐了出来。 “我撞破了你的门,你弄没了我的眉毛,两件事正好扯平,一个不欠一个。”曹满老神在在的说道。 “放屁!你那鬼画符的两条黑炭粗眉,抵得上我的木门吗?”忍无可忍的海子吼了起来。 “放屁?好臭好臭。” 曹满用手扇了扇风,一副讨打的贱样。 海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力气大了点,往回拽时,“刺啦”一下,撕扯下了一大半来,顿时曹满半个身子走了光。 这下海子有些傻眼了,举着的拳头不知该打还是不该打下。 “嚯嚯,我说蛮牛,现在这笔账该怎么算?”曹满抖着腿,指着撕烂的衣服颠颠的问道。 “这......我不是故意的。”海子理亏的回了一声。 “不是故意的就不用陪了吗?”曹满不依不饶的问道。 海子气结难抒,一向少言寡语的他少有的开始辩起了理,“那你撞破了我的大门怎么算?” “去,不是说了吗?撞门的事和我的眉毛抵消了。”曹满回道。 “那你撞破我的鼻子,这件事怎么算?”海子一指鼻血结痂的鼻子问道。 “哟!你鼻子破了,我的就没破吗?”曹满也指着自己的血鼻子说道。 “你......那好,我这身牙印怎么说?你看我脖子上,肩膀上,手臂上......”海子把罪证一一指了出来。 “臭小子,和曹爷比伤多是吗?你给我瞧仔细了!看看我的左脸,再看看我的右脸,还有我的脑门......胸口上还有你的脚印,比起你来,伤势只多不少,这些你要怎么算?” 曹满可不是吃亏的主,虽然很多时候他都在吃亏。 此时他把一身的证据都亮了出来,听得海子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你抓了我的脸怎么算?” 海子也是豁出去了,只要能出了这口憋气,他有生第一次做到了不吝口舌。 “那你揪我的头发又怎么算?”曹满嘴溜的反问道。 “你骂我是蛮牛!” “你还骂我是耗子呢!” “你用了我的药膏!” “你身上还有我的口水!” “我呸!口水那恶心的玩意你还好意思说?”海子急了眼。 “我去!口水能消毒,我帮你消毒了还要咋滴,不比你的药膏好使吗?”曹满瞪了眼。 “照你这么说,你为何还要我的药膏?直接吐一身口水不就得了?” “无知,曹爷的口水精贵着呢,涂身上不是浪费了?” “你无耻,王八蛋!” “你无赖,小王八蛋!” ...... 骂的累了,二人再次分地而坐,眼睛瞪眼珠,什么王八绿豆,针尖麦芒,还是一样。 “那个......” 片刻后曹满刚要开口,对方杀人的眼神射了过来。 “闭嘴!” “嘿!你是属火药的吗?脾气怎么这么冲!” 曹满再次瞪大了眼珠,不过很快他把火气又压了下来。 “你听我说,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见过气人的,没见过这么欠揍的,当即曹满嘴皮一抖,龇起了板牙。 海子还真有点怕他的板牙,那玩意下嘴可不是闹着玩的。 跟曹满动手,感觉上不是和人干架,更像是和一头疯狗在咬架。 “蹭”的一下,海子站起身拉开了架势。 本以为又要来场硬架,谁知曹满把板牙一收,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君子动口,牲口动手,曹爷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曹满一本正经的说道,却气恼了海子。 要脸吗? 是谁比牲口都不如的又咬又流口水,装什么正人君子,整一个二皮脸。 “说清楚,谁是牲口?”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的海子握紧了老拳。 “算了算了,君子就是君子,牲口就是牲口,有什么好争的?争赢了也一样。”曹满摆了摆手,颇有些道理的说道。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跟你说正事,这回来是阿妹让我来的。” 曹满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接用话打断,心里却有些美滋滋,起码在斗嘴上他还是占了上风。 “阿姐让你来的?”海子一愣。 “废话,不是她让我来请你去寒大叔家吃饭,就你这破屋,这冲脾气,八抬大轿请曹爷来,曹爷还不乐意呢。”曹满摆着臭架子说道。 “不去!”海子斩钉截铁的回道。 “喂!你脑子没毛病吧?阿妹可是你的朋友,寒大叔也算你半个亲爹,请你吃饭,你小子却爱理不理,真当自己是香粑粑,谁都愿意搭理你吗?” “不用多说,我不去!”海子一转身,看样子是铁了心。 曹满嘴角一歪,心里暗道:“小子,你不去的话,曹爷吃什么喝什么?出门时阿妹交代得清楚,不把你请去,别说米汤,就是洗锅水都没得喝。” 转念曹满冷静了下来,好歹他曾经也当过多年的治安大队长,人情世故岂能不知? 像海子这种死头干犟又自尊心强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在曹爷面前摆谱? 就你,还毛嫩点,要是请不动你这尊大佛,我就不叫曹爷! 曹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小子,人分上等人和下等人,上等人,忠孝仁义,是铁铮铮的爷们;下等人,贼奸贱恶,不折不扣的小人,而你,看着讲义气有仁义,实则就是个小人!” “你敢说我是小人!”闻听,海子顿时就炸了毛,眼神冷得吓人。 曹满心中一凛,不过面上他不露神色,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怎么,听了心里不舒服,不服气吗?” “耗子,你要不把话说清楚了,即便你是和黑虎哥来的,我一样要撕烂你的嘴!”海子咬牙切齿的吼道。 “可以,如果我说的不对,你想怎么样都成,但有一点,要是我说对了,你待如何?”激将成功后曹满反而不怕了,用手指着海子问道。 “我给你磕头认错,和你去寒大叔家吃饭!”海子的话落地有声。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说!” 曹满正了正神色,口气严厉的数落了起来。 “说你不忠,大小志两兄弟怎么死的?” “他们牺牲了自己,为的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倒好,自暴自弃,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这是忠于朋友,忠于你的兄弟吗?” “我......”海子把拳头攥的更紧了。 “说你不孝,寒大叔像对待亲人一样的照顾你,呵护备至,你呢?你做了什么?” “说句难听点的,养只狗都比你强!起码狗还会对着主人摇尾乞怜,你小子却连闷屁都不出一个,请你吃饭就像请太岁爷一样,这就是你的报答吗?” 海子脸色难看无比,嘴里的钢牙咬得吱吱作响。 曹满继续说道:“说你不仁,大小志的死谁不难过,谁不伤心?即便我这个外人都痛心,何况寒大叔和阿妹?” “你小子不但没有去安慰他们,反而还要让一位独臂白发的老人,一个大姑娘来操心你,担怕你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你说,这就是你的仁义吗?你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我,我......”海子第一次神色惭愧的低下了头。 有门! 曹满眼睛一亮,清了清嗓音后又说道。 “说你不义,哼!昨日是大小志出殡的日子,全寨的人都去了,就连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虎爷,也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去祭拜,可是你,你这个缩头乌龟,连面都不露,这算得上义吗?” “海子,像我们这样的外人尚且感恩戴德,知道祭拜英灵,送他们最后一程,你呢?最好的朋友死了,你连点表示都没有,只会躲在这个破屋里瞎折腾,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 曹满的话像把尖刀一样深深扎进了海子的心,偌大的汉子当即跪倒在地,一声痛吼,泪水痛苦的流了下来。 “我不是人,我愧对大志哥和小志哥,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救不了他们,所以我才没脸去祭拜他们,只敢躲在远处看着......” 心情得到了释放的海子痛哭流涕,把压在心里的痛苦用哭声宣泄了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叫喊,说到伤心处时,曹满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许久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吹过,带来了些许的呜咽声...... 海子跪在地上,此时没有了哭声,只是把脑袋用力的扣在地上,面色悲痛,两行泪痕依旧未干。 曹满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头劝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行了,起来吧,饭菜要凉了......” “不,是寒大叔他们还在等你呢。” 179 特别的晚饭 在去寒岳家的路上,海子依旧是沉默寡言,搞得气氛很是尴尬,甚至于曹满故意调侃他两句,对方也像个闷葫芦似的无动于衷,倒让曹满感到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可见,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很难在一时间有所改变。 不过让曹满值得欣慰的是,对方尽管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和善,少了一分敌意。 何况他能把这个闷葫芦带出来,完成了虎千斤交代的任务,光凭这一点,那丰盛的晚饭起码他也有资格多甩上两碗。 一想起虎千斤亲手做的美食,曹满忍不住食指大动,哈喇子止不住的溢出了嘴角。 “馋屁股!” 正幻想着,冷不丁海子冒出了一句,倒把曹满一时给说懵了,看来还真小瞧了这个闷葫芦,原来也是个磨刀石。 可馋屁股是几个意思? 有这么缺德的形容吗? 馋就馋了,跟屁股有什么关系?咋就成了馋屁股了? “闷葫芦!”学着海子的语气,曹满也来了个简明扼要的语言。 “秃眉毛!” 曹满...... 这也太伤人了,看不出这家伙话虽少,但每次都能一击致命,活脱把人气死。 “鼻涕虫!”曹满回骂道。 “憨腚!” 丫丫个呸的,憨就憨,怎么又跟大腚扯上了关系? 何况曹满也不算憨啊,只是有时会犯糊涂而已。 大爷的,不带这么损人的。 “日脓包!”曹满又回骂了一声。 海子...... “哈哈,没词了吧?跟曹爷斗嘴,你小子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曹满得意的笑道。 海子把脚步一停,视线昏暗,看不出脸上是怒是气。 曹满刚想嘚瑟一声,忽然对方开口骂出了一连串气你没商量的词汇。 “矮陀螺,胖冬瓜,大板牙,萝卜腿,粪球,憨货,老鼠屎,鼻屎渣......” 没一句不带人身攻击的,气得曹满鬼火乱冒,正待发火,谁知对方含蓄的一笑。 “耗子哥,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你......” 曹满一时气结,就像一口老痰卡在脖子眼咳不出来一样,难受不说还憋闷。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爷们肚里能撑船。”曹满安慰着自己说道。 “那叫宰相,憨腚!”一句话,曹满几欲吐了老血。 敢情海子外表冷漠,实则内心闷骚,什么斗嘴耍乐,占便宜卖乖,品种是五花八门,还专下黑手,可谓防不胜防。 “行了行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曹满有些无语,跟这种人斗嘴,完全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与其纠缠,只会自找没趣。 “怂蛋!” 我去,认输还怂蛋,你不怂蛋的话,把月亮怼下来让曹爷瞅瞅? 曹满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自认倒霉。 ...... 后半段路很是沉闷,好在就要到了寒岳家,这时曹满眼珠一动,伸手拉住了海子。 “海子,待会儿你可不能把我今天的臭事说出来,否则我也把你哭鼻涕的事抖搂出来,这是交易,明白吗?” 曹满不担心虎千斤,唯独怕寒岳和段虎,那两个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人来上一句,非活淹了他不可。 “你是说被恶鸟在身上拉屎的事,还是被我揍的事?”海子问道。 “拉屎的事。”曹满尽量简短的答道。 “那被我揍的事呢?”海子又问道。 “就说是误会......等等,我什么时候被你揍了?是平分秋色好不好?”反应过来的曹满补充道。 “行了,我知道了,憨腚!”海子回了一句后径直朝前走去。 “大爷的,不加最后一句会死吗?”曹满黑着脸跟了上去。 ...... 当海子出现在灶房的时候,桌旁的虎千斤和寒岳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本以为对方不会参加,正有些灰心丧气的谈论着,谁知说曹操曹操到,真玄乎。 “寒大叔,阿姐,黑虎哥......” 海子依次叫了一遍,看向段虎的时候,海子眼中明显有些敬佩之色。 “海子,你来了就好,快,快来坐着,我们这就开饭。” 虎千斤开心的上前拉住对方,直接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 寒岳哈哈笑着,激动得连手里端着的苗酒都洒了出来。 段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目光中却多了几分亲切。 海子的事情他听寒岳和虎千斤提起过,知道这小伙勇敢机智,身手还不错,不由得起了结交之心。 “那个,耗子哥说他洗把脸换件衣服,待会再来。”海子把曹满交代的事说了出来。 本以为大家会有一点反应,谁知屋内的三人,虎千忙着上菜,寒岳忙着倒酒,段虎则老神在在的不知想着什么,似乎早把曹满给忘了个干净。 海子眼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看来曹满这人还真是不怎么招人待见。 “海子,先喝杯酒。”寒岳把酒碗递了过来。 海子接过酒一饮而尽。 “你这娃子,几天不见足足瘦了一圈,这么下去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说话间,寒岳夹来了一只烤兔腿和几块山鸡肉,几下就把土碗塞满了。 见海子没有动筷,老头又说道:“这些可都是你阿姐今儿个进山打来的,多吃些。” “寒大叔,耗子哥还没来......”海子提醒了一句。 “你吃你的,饿不到他。”老头摇摇手说道。 这时虎千斤也忙完了,她抬起酒碗对海子说道:“海子,和阿姐喝一碗。” 海子点了点头,一口又喝了个干干净净。 酒碗还未落下,段虎拿起酒坛,亲自给他满了一碗。 “海子,你的事情我听寒大叔和阿妹说过,这碗酒就当是我谢意,我们干!” 海子听后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尴尬的回道:“黑虎哥,你不用谢我,要谢你应该谢寒大叔、阿姐和......” 后面的话海子没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段虎也站了起来,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头,目光赞许的说道:“海子,你是条汉子,相信大志他们两兄弟这辈子能交下你这个兄弟,他们走也能走得安心了。” 说完,段虎把碗里的苗酒洒在了地上。 海子眼睛顿时红了起来,他哽咽两声没有说话,把碗里的酒也洒在了地上。 寒岳和虎千斤同样斟满苗酒,各自心情沉痛的把酒洒落在地。 “热血男儿志,肝胆真兄弟,生死同心沙场战,只叹烈风疾......” “转头万事空,徒留哀鸿凄,他年坟头枯草盛,何人把酒祭......” 寥寥数句,却把几人心中的悲痛勾勒而出,虎千斤感情最深,眼眸中泪光点点,忍不住夺眶而出,泪痕斑斑。 寒岳默声不语,习惯的拿着他的老烟枪,吧嗒吧嗒狠抽了起来,苍老的面容中又多了几道风霜。 海子眼睛发红,视线模糊了起来,这一刻,心里的悲伤止不住的朝外翻涌,偌大的小伙竟然也抽泣了起来。 段虎放下酒碗,来到窗边,透过窗户他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今夜月明星稀,半弦晚月素华凄白,星光黯淡,少了以往那许动人的璀璨。 ...... “好啦好啦,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都坐下吃饭。” 眼见气氛很是低沉,寒岳把抽完的烟枪往桌上一放,伸手招呼着几人。 直到大伙重新落座,老头故意一脸不悦的又说道:“我说段虎,你小子念叨什么酸邹邹的词儿,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给破坏了,来,罚酒三大碗,不喝寒大叔可不饶你。” 段虎年纪其实不小了,但是看在寒岳的眼中,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娃子。 “呵呵,该罚该罚!”段虎笑了笑,端起酒碗仰脖喝下。 当端起第二碗时,虎千斤急忙拦了下来,责怪的看着寒岳说道:“阿爹,黑虎哥的伤势才好,昨晚上又喝了不少酒,你这么让他喝,出个好歹怎么办?” 老头听后胡子一撅,甚是不满的回道:“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祸,我说阿妹,阿爹不过让这小子喝三碗酒,怎么,你就心疼了吗?” 几句话,稍好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段虎举着酒碗干咳两声,虎千斤羞得脸色通红。 “阿妹,不打紧,这酒打小就是我的命根子,越喝我越有精神。”段虎说了一句后,把第二碗酒也喝了个精光。 酒碗才一放下,老头便满上了第三碗,段虎二话不说就要端碗,谁知虎千斤却不干了。 “黑虎哥,空腹喝酒会伤身子的,这酒......我帮你喝。” 不管段虎同不同意,虎千斤夺过酒碗,咕咚一口便喝了个底朝天。 “阿爹,酒我已经帮黑虎哥喝了,现在可以吃饭了吧?”虎千斤把酒碗一放问道。 “去,女孩家家的,都没过门就帮着男人喝酒,唉,这要是让寨里的那些小伙子大伙子知道,天晓得会碎多少心......” 寒岳夹着兔肉喝着菌子鸡汤,一副老贱老贱的模样说道。 “阿爹,你......”虎千斤又羞又气。 “咋滴?阿爹说错了吗?不信你问海子。” 老头把一碗菌子鸡汤喝完后,兔肉往嘴里一放,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海子吓得一缩脖,他可是深知虎千斤的暴脾气,不动气还好,温柔贤淑,美丽动人,一动气,天打雷崩,煞神附体。 端着碗海子就想暂避锋芒,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臭海子,原来你和阿爹也是一伙的。” 虎千斤上去给他脑门上就是一下,打得海子手端土碗原地转了三圈,好在小伙功夫不错,碗里的食物愣是没掉出一块来。 收拾了海子后,虎千斤回头想找寒岳算账,谁知人老精鬼老灵,老头早有准备,抱着满满一碗兔肉菌汤,出门躲在了院里。 就地往木桩上一坐,笑眯眯的又吃又喝起来。 虎千斤一跺脚,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段虎后,冲出灶房,找老头算账去了....... 好好一顿晚饭,闹了个鸡飞狗跳,段虎也不知是该乐还是该气,手拿空酒碗愣在了原地。 “黑虎哥,你别在意,习惯了就好。” 这会儿海子又回到了座位上,毫不在意的夹着碗里的肉,边吃边说着,看那样,早就习以为常了。 “黑虎哥,别愣着,快吃,阿姐的手艺可是超一流的,好吃得不得了,晚了,寒大叔回来一准锅底都吃个干净。” 话才说完,屋内人影一晃,老头端着空碗来到桌旁,木筷如飞,几下又夹满了一碗美食,临走时不忘給海子脑门上又来一下。 “臭小子,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胆肥了是吗?” 海子吃痛,捂着脑门直咧嘴,这时虎千斤也冲了进来。 “阿爹,有本事你别跑!” 虎千斤指着正要翻窗的寒岳大吼一声,双眸瞪得溜圆,倒有几分母虎发威的气势。 “不跑那是憨腚,哈哈哈!”老头大笑两声跳出窗外。 “黑虎哥,多吃点,等我收拾了阿爹再来陪你。”留下一句后,虎千斤追着又冲了出去。 段虎...... 一顿饭吃下来,没有想象中的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也没有高谈阔论、推心置腹,有的只是热闹,无比的热闹和欢实,这恐怕是段虎这辈子吃过的最为特别的晚饭了。 等老头嗫着牙花子,打着饱嗝,摸着被扯掉的几根胡子咧嘴时,桌上的饭菜空空如也,要不是虎千斤在灶台上还留了一些,恐怕也像风卷残云般,渣都不剩。 段虎没吃多少,主要是因为有些不自在的原因。 海子不同,凭他的经验,躲在角落里偷空出击,倒也吃了个实在。 虎千斤几乎没吃,大部分的时间都去追老头了,这会儿正气呼呼的把扯下的胡须往地上一丢,重新去热饭菜了。 趁着虎千忙活的时候,寒岳凑到了段虎的身旁,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随后小声的问道。 “段虎,我这闺女如何?” “年纪虽然大点,脾气也暴了点,不过持家那可是一把好手,长得水灵又漂亮,而且屁股大能生娃,要不你把她娶了如何?” “噗......” 段虎一口把喝进嘴里的苗酒喷了个精光。 海子也凑到了近前点头说道:“猛汉烈女,天生一对,阿姐的婚事我赞同。” “咳咳......” 段虎被呛得咳嗽声不断,真有些哭笑不得。 “嘿嘿,我的好海子,你这话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你阿姐一天不嫁,寒大叔一天没好日子过。”老头赞赏着夸道。 “老姑娘不嫁人,脾气肯定暴躁,寒大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海子附和着回道。 “海子......” “寒大叔......” 老少间眼神真挚的交流,直看得段虎头冒黑线,内心深处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想揍人的冲动。 180 消失的曹满 把重新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虎千斤刚坐稳下来,寒岳的筷子就已经伸到了盘子边。 “啪!” 虎千斤手疾眼快,打掉了老头的筷子,眼神不善的说道:“阿爹,你的肚子又不是橡皮做的,吃多了不消化。” “没事,阿爹我饭量不错,再吃一顿也没事。”寒岳老脸厚皮,说着拿起筷子又想开动。 虎千斤眼眸异色一闪,眼神不善的说道:“阿爹,好像你脸上的胡子有些不对称,左脸的多了几根,要不我再帮你捯饬一下?” 老头吓得筷子一停,目光却有些不舍的停留在了桌上的美食。 “呃,阿妹,刚才我是吃多了一点,要不这样,我喝点菌子鸡汤,也好消消食。” “想得美!这锅菌子鸡汤可是我用鸡枞和山鸡,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炖好的,本想着给黑虎哥他们补补身子,现在都被你喝去了一大半,还想喝?做梦!”虎千斤没好气的回道。 老头不满意的把碗筷一放,翘起二郎腿正想抽口土烟,忽然他把头一抬,神色古怪的问道。 “呃,阿妹,你说屋里是不是少了个人?” 老头这一说,大伙都反应了过来,不错,从吃饭开始,曹满就一直没见踪影。 照理说,曹满这个贪嘴,怎么可能任由一桌子的美食而不动心? 换作以往,其他人还未开动,这家伙一准已经趴在桌边哈喇子直流。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段虎心里一动,刚要起身,海子已经主动的走到了门口。 “你们先吃,我这就去叫耗子哥。” 其他人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海子却知道个清清楚楚,在他看来,曹满这会儿肯定是又洗又擦,换衣画眉,这才耽误了时间。 海子出了屋,段虎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怪他大意了,刚才被老头一闹腾,直接把曹满忘了个彻底。 “黑虎哥,你喝口我做的菌子鸡汤。”不等段虎行动,虎千斤把碗端了过来。 段虎不好得拒绝,谢了声后接在手中。 还别说,虎千斤炖的菌子鸡汤美味可口,鸡枞的鲜味融合在了鸡肉的香味中,鲜嫩爽口,清新十足。 光是喝了一口,段虎就已经赞不绝口。 等到他把菌子鸡汤喝完,虎千斤又帮他舀了满满一碗鸡枞和鸡肉。 “你多吃点,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山鸡肉嫩,对身体也好,鸡枞吃了能长寿,补身子再好不过,还有我烤的野兔,味道......” 虎千斤热情的边夹菜边说着,弄得段虎有些不好意思,把老头看得胡子直撅,眼巴巴看着美味却又不敢动手,在那一个劲儿吞着口水。 “够了够了,阿妹,你留点给耗子好不好?像你这么夹菜,我怕耗子来了连汤都喝不到一口。” 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老头羡慕的提醒着。 “耗子哥那份我早就留好了,不劳你操心。”虎千斤回了个白眼,硬是把对方的话给憋了回去。 老头讪讪的笑了声,段虎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主要是因为虎千斤的热情让他有些不自在,看着满满一碗都冒出了边的美食,他不知道是该吃好呢?还是不该吃好呢? “黑虎哥,你怎么不吃?是嫌阿妹的手艺不好吗?”虎千斤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问道。 “呃,我还是等曹耗子来了再吃好了。”段虎找了个借口把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上。 虎千斤还想说些什么,正在这时,海子急促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 “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寒岳眼尖,一见对方神色不对,立刻警觉的问道。 “寒大叔,耗子哥他......” 寒岳眉梢一挑,“咋滴,又掉坑里了?” “不,不是,他没在屋里。”海子迟疑的回道。 “不在屋里?天都黑了,他该不会犯傻一个人跑出去遛达吧?”老头一听就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耗子哥连晚饭都没吃,怎么会跑出去呢?海子,你仔细看了没有,耗子哥真不在屋里?”虎千斤疑惑的问道。 海子点点头回道:“阿姐,不仅是屋里,就连前院后院我都找过了,就是不见耗子哥的踪影,奇怪的是......” “是什么?” “圈里的阿亮也不见了。” 一句话让虎千斤和寒岳感到万分蹊跷,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 阿亮的性子虽然鲁莽,还十分的狡黠,但这头驴子一般不喜欢晚上在外游荡,以往只要天擦黑,无需吆喝和寻找,自己就能乖乖的回来,多年来都是如此,似乎夜里的世界阿亮并不喜欢。 像今天这种情况,阿亮无声无息的跑了出去,还是第一次碰到过。 “这就奇怪了,无端端的阿亮跑出去做什么?”寒岳摸了摸胡子,奇怪的嘀咕着。 就在几人疑惑不解的时候,一直未出声气的段虎站了起来,跨步出了灶房,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来到院中的段虎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随后进了堂屋。 屋内一片昏暗,淡淡的月光照在窗沿边,只给屋内带来了些许微弱的亮光。 虎千斤提着马灯入了屋,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怎么这么臭?就像是腐肉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看清,寒岳皱起了眉头,身旁虎千斤和海子也是一样。 三人作为猎手,腐肉的臭味再熟悉不过,平时进山狩猎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些野兽腐烂的尸体,而此时屋内的气味和那些臭味几乎相同。 “海子,你刚才进屋有没有闻到这股臭味?”寒岳问道。 “有,但没用现在这么浓烈。”海子简短的回道。 段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紧了起来,他提鼻仔细嗅了嗅,随后脸色一变,伸手把身后的三人推出了堂屋。 “你们在外边等着,千万不可随意进屋。” 交代两句后,段虎重新进了屋,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次进屋的段虎脸上布满了凝重之色,借着亮光他仔细看去,屋内有些凌乱,草席旁还胡乱放着几件衣服,其中一件破破烂烂,上面还沾染着一些粘液般的东西。 靠近后,段虎挑起拿件破烂的衣服看了看,衣服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黑色粘液,腐臭的气味正是从这些粘液中散发出来的。 “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离火焚阴......” 随着法诀的念动,一团阳火从段虎的指尖释放出来,金色的火苗在靠近衣服上的粘液后,忽闪了那么几下,随即变成了淡淡的绿色。 “这......” 正在段虎吃惊的时候,衣服上的黑色粘液突然化为一团团深绿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很快便把衣服烧成了灰烬。 看着地上的灰烬,段虎脸色无比难看,之后他又检查了一下,这才转身出了堂屋。 屋外寒岳三人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见段虎出来,三人围拢了上去。 “黑虎哥,发现什么没有?”虎千斤焦急的问道。 段虎沉着脸摇了摇头,半晌后他看向海子问道:“海子,之前曹耗子去找你,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个......”海子为难了起来。 海子为人不错,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和曹满之间的承诺。 “海子,没听见黑虎哥在问你话吗?磕磕巴巴的你哑巴了?”虎千斤性子急,大声的问道。 海子咬了咬牙,最后他把头一抬问向了段虎:“黑虎哥,我答应过耗子哥不把他的臭事说出来,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耗子哥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段虎暗自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了赞许之色,重承诺正是爷们应有的本色,单凭此点,就知道海子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他是遇到了危险,而且危险还有些蹊跷,海子,你的话十分重要,能不能找到线索全在乎你了。”段虎郑重其事的答道。 听了这话,海子不在犹豫,当即他把发生的事情如数说了出来。 一旁的虎千斤和寒岳目露诧异之色,要不是亲耳所听,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也难怪,什么恶鸟袭人,鸟屎还能无穷无尽像下雨似的攻击人,这也太扯了吧,不说普通人没有见过,就是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的山民也闻所未闻。 “黑虎哥,当时我以为是耗子哥在开玩笑,故意在身上弄些鸡屎来糊弄我,而且我也没有发现他说的那种凶鸟,所以这件事我就没怎么在意。”海子有些后悔的低下了脑袋。 “凶鸟......” 段虎眉头皱的更紧了,忽然他眼珠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那只尸鸦吧!但......” “这可能吗?尸鸦毕竟是一种活物,尽管常年和腐尸打交道,难免惹上一些阴煞之气,可是活物和死物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想到这,段虎又问道:“你说当时曹耗子满身都是鸟屎,那些鸟屎的颜色都是白色的吗?” “没错,当时我记得很清楚,鸟屎是白色的,而且黏黏糊糊的臭不可闻。”海子回道。 “糟了,尸鸦化煞,看来这回曹耗子真的是危险了!” 念及此处,段虎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忙说道:“寒大叔,海子,阿妹,你们去召集寨里的寨民,无论如何要在天亮之前找到曹耗子,否则他就会有生命之忧。” “还有,一旦发现了情况,千万别出手,记着一定要通知我,不能擅作主张!” 三人听后顿时慌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严重,本以为曹满失踪虽然蹊跷,但不至于有着生命危险,但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眼看段虎就要动身,寒岳眼珠一动,回头向虎千斤交代道:“阿妹,你和海子去通知寨里的人,我和段虎先行一步。” “可是,阿爹......” “别多说了,我想阿亮之所以会出去,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一带我熟,有我跟着,应该能帮到段虎。” 说完老头回屋拿了苗刀和一些零碎,这时段虎也拿好了装备,二人相互一点头,出门后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 寒岳带着段虎并没有在老龙寨逗留,而是直接出了寨子,在外围寻找了起来。 寒岳知道,段虎并非等闲之辈,能让此人感到焦虑的事情,问题一定很严重。 何况经过黑盘山将冢一事,老头隐约意识到,这一回发生在曹满身上的变故,很可能又将是...... 出了寨子,寒岳分别在几条土路上仔细观察了起来,认真的分辨着地上的脚印,他不是再找曹满的脚印,而是查找着阿亮的蹄印。 作为一名老猎人,寒岳的经验要比段虎丰富多了,有他从旁相助,省去了段虎不少的麻烦。 查找中,老头不忘抽空询问着:“段虎,刚才你在屋内有没发现什么线索?” “很少,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段虎答道。 老头暗中叹息一声,随后又问道:“我知道你有一些特殊的本事,以你之见,曹满是不是又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段虎默不作声,但是他的神态已经默认了寒岳心中的疑问。 半晌,段虎主动说道:“寒大叔,如果......我是说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我希望你别出手,救曹耗子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寒岳把头一抬笑出了声,“怎么,你是嫌我老了不中用,还是嫌我只有一条手臂,是个残废人会拖累你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段虎听出了老头的言下之意,连忙歉意的回道。 “那是几个意思?”寒岳像不服输的老公鸡般,脑袋抬得更高了。 “前车之鉴,我想寒大叔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段虎不想多做辩解,简单的说道。 其实寒岳心里也明白,只是老头天生就是犟脾气,平时也就算了,毕竟年纪越大,血性不像年轻那会儿强烈,多了些稳重,更多了些顾忌。 而现在,被一个后生说叨,尽管是好意,但老头的颜面何存? 别看寒岳活了这把岁数,但也是个要脸面的人,特别是他那不服输的倔强性子一点就燃,这一点虎千斤和他挺像,倔驴阿亮就更不用说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小子,寒大叔能活到现在这把年岁,靠的不仅仅只是侥幸,虽然我不会你那些门道,但是我也有着自己的办法,就比如说进山捕猎、找寻线索的本领,你小子肯定就没有我强......” 老头的话匣一打开,念念叨叨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听得段虎好生头疼。 要不是指望着对方尽快找到线索,段虎早就撩蹄子,独自一人行动去了。 181 说媒 “看到没?这是马蹄印,不是驴印......” “嗯,这是驴印,不过是家驴的蹄子印,还是头母驴......” “这个蹄印倒是挺像,但仔细辨认,却不是阿亮的足迹,看四个驴蹄印,后蹄的形状有些歪斜,还有点浅,应该是阿旺家的那头跛驴......” ...... 段虎跟在寒岳身后,刚开始还能忍受,时间一长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不是嫌弃老头,而是对方嘴里的碎碎念让他头疼不已,感觉上活脱又多了一个曹满。 段虎真不敢想象,如果曹满还在的话,外加一个寒岳,这二人要是耍宝动起嘴皮子来,真能像一群苍蝇般把他给吵死。 “寒大叔,有线索了没有?”段虎出声问道。 “哟!你会出声啊?我还以为这半天的时间你哑巴了呢?”寒岳一开口就让段虎头冒黑线。 “不是我催你,您老能不能快一点。”段虎无奈的问道。 “急什么?老话说得好,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贪多嚼不烂,只会自讨苦吃。”没想到老头反嘴教训了他一顿。 “呃,道理我明白,只是时间上......” “心急吃不了热包子,除非是饿急了的野狗。”老头冒出来的话让段虎有些奇怪。 “关野狗什么事?”段虎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声。 “你小子憨啊?没听过天津有种叫狗不理的包子吗?即便是用才出锅的热包子去打狗,都能被狗吃个稀里哗啦,记得年轻时曾吃过一次,那味道真他娘的香......” 提起好吃的,老头都能爆出粗口,看那吸溜吸溜咽口水的模样,真有副饿急了的野狗神态,看得段虎脸皮直抽,心情那叫一个奔溃。 “寒大叔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段虎耐着性子提醒道。 “谁和你开玩笑?不知道什么叫做本能反应吗?就像我说山里的酸果,那味道酸爽十足,酸溜溜的能把你的牙齿酥下来,你会不会口舌生津,口水乱冒呢?” “我......”面对老头的胡搅蛮缠,段虎有些无语。 “对嘛,所以说我一提到狗不理包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它的美味,难道有错吗?”寒岳不依不饶的反问道。 段虎闷气的点了点头,不打算再和对方纠缠下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就是个浑老倌,谁沾着谁找不痛快。 黑沉着脸,段虎准备自己寻找曹满的线索,谁知他刚一转身,老头发出了一声欢叫。 “寒大叔,发现踪迹了?”段虎心中大喜,跟着上来问道。 “呃......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是我看错了。”寒岳把脸上的笑容一收,咂了咂嘴叹声说道。 段虎“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转回了身。 “哈哈......”老头的欢呼声又起。 “寒大叔?”段虎急忙问道。 “呃,好像又认错了......” 段虎...... 娘的,什么老倌,太会折磨人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问题是每当段虎转头,老头总会发出一声欢呼,闹得他根本无法专心。 “寒大叔,别再闹了,希望你自重一点。” 冒了火的段虎发出了不悦的声音,这也就是看在老头年事已高,还是虎千斤阿爹的份上,换成旁人,段虎非动真火不可。 然而他的提醒也就维持了几个眨眼的工夫,老头的话又来了。 “段虎......” “什么事?” “你吃过狗不理包子吗?” “我......” 段虎忍无可忍,真想骂一句“我吃你大爷的狗不理包子!” “能不能别闹了?”段虎勉强压着真火劝道。 “嘿嘿,急了?” “段虎,你人不错,能耐也大,就是性子差了点,别怪寒大叔嘴贫,我这是在教你本事,换成其他人,求着跪着找我学能耐,我还不乐意呢!”寒岳贱兮兮的说着所谓的道理。 “受教。”段虎甩了两个字后不再理会。 什么屁玩意? 就这他段虎还要学? 真把自己当成世外的高人,不世的能人了? 还什么求着跪着去学,拉倒吧!别以为人老脸皮厚,说话可以满嘴放炮。 “咋滴,不服?”老头的话又来了。 “服,一百个服。”段虎咬着牙巴骨回道。 “嗯,孺子可教!” “不敢当。” “对了,你到底吃过狗不理包子吗?” “我吃过十香九味炒爆栗,你想知道是什么滋味吗?”段虎反问道。 “嚯!听名字倒挺霸气的,好吃吗?”寒岳凑着脑袋问道。 “味道绝对独一无二,吃过后保准让你流连忘返,爽到骨头缝里!”段虎声音有些发冷的回道。 “真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尝尝。”寒岳目露憧憬之色。 “现在就有机会,你想尝的话我免费赠送。”段虎攥着拳头抬了起来。 “有这好事?那我可要......” 老头刚要激动起来,却突然话声一停,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段虎冷哼一声,暗道“臭老倌,眼力劲倒不错,否则就算你是阿妹的阿爹,我也要治治你的贫嘴。” 把拳头一收,段虎转过了身去,不料就在这时,寒岳的欢叫声再次响起。 “喂,够了!佛都有三分火气,真当虎爷是吃素的不成?” 段虎一听就急了,一个箭步窜到老头的近前,刚想抬手给对方的脑门来上一下,却发现对方指着地上的驴蹄印开心的说道。 “怎么样?我就说老将出马一个顶十吧?你看,这不是阿亮的蹄印是什么?” “真找到了?” 段虎附身看去,还别说,地面上那一连串驴蹄的印子,虽然痕迹不太明显,但是却很新,像才留下不久的样子。 段虎心情激动,正要抬头询问一声,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不及躲闪,脑袋上重重挨了一记爆栗。 “臭小子!以为寒大叔是憨腚不成?就你这小毛猴,在如来祖公面前还想翻天?” 边嘚瑟,寒岳边悄悄揉着自己的手指,让他吃惊的是,段虎的脑门硬得离谱,敲在上面就像敲在金刚石上一样。 “你......” 段虎捂着脑门,疼倒不算疼,就是太窝火了。 “我什么我?还不快走,晚了黄花菜都凉了,要是耗子嗝屁脚朝天,那时你可别怪我。” 寒岳可不敢真和对方较劲,就刚才那一下,他已经大致摸出了段虎的一些底细,其他不说,单单这身外功,十个寒岳也干不翻。 段虎闷哼一声跟了上去。 “对了,你这金刚头是从哪学来的?” “金刚头?” 段虎恶火直冒,什么金刚头?他练的可是九锡虎贲最为出名的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怎么到了老头的嘴里就变味了呢? “不是金刚头,是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段虎补充着回道。 “哦......”老头拉了个长长的腔调。 本以为会说什么,岂料当老头摸着胡子拉完腔调后来了一句,“什么耍猴的功夫?没听过。” 我去你大爷的! 段虎脸蛋黑得都能拧出水来。 “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和金钟罩铁布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练至大成后有着金刚不坏之体。”段虎头冒黑线的说道,作为本门的绝学,他有必要提醒一句。 “嚯,这么厉害?”寒岳眼睛一亮。 “那是当然。”不是段虎自夸,事情原本如此。 “那你练成了吗?”老头羡慕的问道。 “没有。” 段虎说的是实话,否则在黑盘山将冢的时候,他也不至于身负重伤,几乎丧命在了血将的尸威下。 “去!说了等于白说,还金刚不坏呢,我看是骗人的吧!”老头翻了个白眼。 “寒大叔,说话注意点,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不是人人都能练成的,除了天资根骨,还需要特殊的机遇,非常人能够左右。”段虎尽可能耐心的解释着。 “噗.....” 老头嗤笑一声,段虎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 “练个狗屁功夫还需要机遇,段虎,你是傻啊还是憨啊?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你都信?”寒岳不忘挖坑带打击一番。 没理会对方黑沉沉的铁脸蛋,老头一边追踪着土路上的线索,一边老神在在的说叨着。 “还金刚不坏之体呢?” “你说这种莫棱棱的功夫,不就是骗你们这种老憨嘛,真像说得那般神乎其神,你说说看,有谁练成了?” “练成后是能够挡子弹呢还是可以抗雷顶炸弹......” 段虎气得把嘴一闭,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叫做沉默是金? 这一刻他再次认识到,和刁老头倔老倌说话,只会自讨没趣。 “怎么,不说话了?看来我说的没错吧!”老头贼兮兮的样子几乎催动了段虎体内的洪荒之力。 “不可理喻!”难得,段虎还能憋出一句话。 “嘿嘿,说不过就是说不过,什么不可理喻,你那叫无理取闹!”寒岳笑了个灿烂辉煌。 “谁无理取闹了?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乃是......” “行了行了,解释就是掩饰,跟我说没用。”老头把手一摆,直接来了个不爱听。 “寒大叔,我敬你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之前还救过我的性命,但是希望你老成持重,不要得寸进尺。”忍无可忍的段虎终于下了最后通牒。 一听这话,寒岳把脚步一听,转头看看他的黑脸蛋,扣了扣鼻屎,随后小指往地上一弹,毫不在乎。 “段虎。” “咋滴?” “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 段虎做好了准备,只要老头再敢放肆,他不介意出手教训一下,最起码让这个刁老倌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 “嘿嘿!” “你笑什么?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瞎磨蹭。”段虎急了。 “你这人不错,能耐没得说,人也热心正直,品行没得说。” “美中不足的就是人黑了点,脾气差了些,要是和阿妹的暴脾气对上,指不定雌虎瞪雄虎,林子里干架......” “不过不怕,都说夫妻床头打完床尾和,越吵越闹感情深,嗯......” 老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段虎,就像丈母娘瞅女婿一般,越看越满意,看得段虎恶寒不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段虎几欲到了爆发的地步。 “想知道吗?”寒岳问道。 “废话!” 老头也不气,乐呵呵的回道:“我想说,就你这条件,做我的姑爷还算马马虎虎,勉强及格。” 段虎感觉自己的一口老血都要喷了出来。 去你个可恶的刁老倌! 要脸不? 还德高望重呢,有你这号嬉皮舔脸的老倌吗? 说媒做媒婆的事段虎也就忍了,问题是能分分场合吗? 曹满现在身陷绝境,生死不知,你倒好,不知死活的说媒作客,就你那风霜满面、褶子密布的脸皮,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寒大叔,开玩笑也要分个场合,我还是那句话,自重!” 段虎故意把最后两个字说得重了些,意在提醒对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 寒岳权当没有听见,依旧我行我素的说道:“也怪阿妹这丫头脾气又倔又犟,打小就看不上寨里的小伙,为了她我可是操碎了心......” “唉,人老了,总想着抱孙子,你看我都到了这把岁数,说句难听点的,今日脱了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没个孙子,心里总是空唠唠的......” ...... “够了,别再说了!”段虎是真动了气,铁脸蛋都快憋成了酱紫色。 “你看你,说你脾气不好,性子太急,现在又来了!段虎啊,有道是苦口良药,老人家的话总不会害你,听多了对你有好处......” “咦?这地上是怎么回事......” 眼看段虎脸色难看,一副要揍人的模样,鬼精的寒岳把话一收,蹲在路上神色古怪的说道。 还别说,这一招对段虎还真管用。 老头刚一蹲下身子,段虎便收回了怒气,跟着也蹲到了一旁。 看着路面上混乱不堪的痕迹,段虎不免担心的问道:“寒大叔,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寒岳故作高深莫测的手捻须发,片刻后又站了起来。 “没事,我们接着往前走。”顺着土路老头迈步前行。 “可是路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段虎不明白的指着混乱的痕迹问道。 “呵呵,没什么,是阿亮皮痒,在这懒驴打滚故意蹭痒留下的。”寒岳笑了两声。 “懒驴打滚?”段虎顿时无语。 不过说实在话,能从如此混乱的痕迹中一眼分辨是非,他段虎是万万做不到的,也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才有这份眼力劲,而寒岳,无疑正是一位经验老道又老脸厚皮的老猎人。 182 落魂路,死人潭 怼上寒岳此等刁钻古怪的老倌,段虎有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要说此人可恶吧,对方却仗义出手,救过他的命。 要说为老不尊吧,可对方的出发点却是好意,就是嘴里不饶人,喜欢斗个嘴耍个乐。 要说不分场合、胡搅蛮缠吧,对方也有着自己的苦衷,退一步说,老头满嘴跑火车,但在寻找曹满这件事上却丝毫没有松懈。 段虎扪心自问,换做他,想要从混乱的线索中找出曹满的踪迹,即便能找到,也不会像寒岳这般干净利落,起码时间上他就耽误不起。 别看老头神神叨叨,又是调侃又是动小心思的,但是行动却十分迅速,从出了寨门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已经找出了正确的方向,并且还在快速的前行。 单凭此点,段虎不佩服都不行。 可问题是,老头的话也太气人了,气人不说,气氛也搞得很是尴尬,男女之事可以随口说出,这让还是壮年的段虎情何以堪? 段虎闷声不做气的跟在寒岳的身后,少问多看,尽量避免和对方对上话茬。 老头毫不在意,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每走一段路,就会看看地上的线索,嘴里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臭驴子,打滚翻身也就算了,还在这撒尿拉屎,就这粪球,看来是苞谷吃多了,唉,大牛家的包谷地又遭殃咯......” 寒岳走后,段虎上去查看了下,地上除了有着一滩尿液之外,还有十几坨粪球,粪球体格不小,里面还渗着未消化干净的苞谷粒。 “我去,驴子都会玩匍匐,你咋不飞天呢?等这件事完了,我非让它在我面前玩一回看看,啧啧......”老头咂着嘴继续前行。 “驴子玩匍匐?” 段虎赶紧上前一看,果不其然,土路上没有了驴蹄的印记,倒是多了一溜爬行的踪迹,痕迹不算长,但也有着七八米的距离。 只是联想到阿亮张开四蹄,贴着肚皮在地上爬行的样子,那画面段虎还真有些不敢想象。 这叫什么? 人老贼树老精,驴子成精学龟爬。 又前行了一阵,眼瞅着离老龙寨越来越远,弯曲的小道蜿蜒进入了深山之中,远远看去,前方漆黑阴森,怪石嶙峋、奇峰百仞,老树盘结,给人一种阴瘆之感。 这时寒岳把脚步一收,神色罕有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老龙寨,又瞅瞅前方进山的道路,老头摇了摇头,似乎有着什么心事。 “寒大叔,你这是......” “段虎,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如实回答。”寒岳认真的问道。 段虎点了点头。 “你,究竟喜不喜欢阿妹?” 一句话,段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差点暴走。 段虎把脸一沉,只当没有听见,免得说多错多,再被对方戏弄。 “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老头脸上一笑,自作主张的说道。 “寒大叔,你......” 段虎刚想解释什么,寒岳出声打断,“别怪我不通人情,只是你不知道阿妹的心思,其实她早就对你有意思了,这些年来她不嫁,根就在这呢。” 段虎眉头一皱,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呵呵,这也难怪,你是条汉子,是个真爷们,像你这样的英雄,如何记得那些琐碎的小事?” “你不知道吧,你除了是老龙寨的恩人,还是阿妹的救命恩人。” “什么?我救过阿妹?”闻听,段虎不由得有些吃惊。 “你以为呢?要不为何阿妹不跟我姓寒,非要姓虎呢?还不是为了记住你的恩情。”寒岳回道。 “可我也不姓虎啊?”段虎听了个一头雾水。 “那是因为她怕配不上你的姓氏,给你们老段家带来什么困扰,这才挑了你的名作为自己的姓氏......” “这孩子,心思倒是挺细腻的。”寒岳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慈爱之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段虎越听越糊涂。 “其他事以后再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不要辜负了阿妹对你的情意,其实这孩子......” “算了,不说了。” “咳咳......”轻咳几声,寒岳慈爱的目光中多了些担忧之色,特别是当他的视线移到前方的深山中时,老头额间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段虎善于察言观色,一见对方神色不对,他出声问道:“寒大叔,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老头听后答非所问的回道:“段虎,老龙寨深处老龙山之中,四面环山,出寨的路并不多,只是这条进山的山路,却很少有人去走。” 这一点段虎已经看出来了,一路走来,越往深处前行,路上的杂草就越多,除了几段碎石土路长不出什么植物外,其他地方不仔细分辨,几乎看不出是条山道。 “这是为何?” “唉,以前这条路叫做秋丰路,不仅是因为前方的山箐里长满了枫树,一到秋天,枫叶变黄变红,漫山遍野十分好看,还因为那里的土质很肥沃,种出的稻谷收成很好,到秋收的时候总能带给我们丰收......” “而现在我们却把它叫做落魂路。” “落魂路?”段虎默念几声,心里顿感不妙。 “当时我就担心耗子会来这条路,现在看来,怕什么来什么,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 说完,寒岳强打精神,用猎刀拨开杂草,一脚高一脚低的走了进去。 “寒大叔,落魂路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了。” 段虎跟上去想要打听清楚,可一路上老头始终不言不语,低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近一炷香的时间晃眼而过,凭二人的脚力,即便是在崎岖的山路上也走出了不少的路程。 所到之处,段虎越看越看不明白,尽管夜色浓浓,但是借着淡淡的月光,他依旧可以看出山里的环境极为不错,四周有着枫树密林,山间还有着层层的梯田,这要是放在阳光明媚的白天,风景一定美不胜收。 但是让他深感疑惑的是,梯田中早已没有了农作物,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杂草荆棘,这么多的梯田,从山脚到山间,竟然全部荒废,没有人前来打理。 在段虎的记忆中,这一带他并不陌生,当年为了报仇,他孤身潜入老龙山中,多次的摸爬滚打,让他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 记得这片有着枫树的山岭他也来过几次,只是那时候他有的只是满腔的怒火和对敌人的憎恨,根本无暇去欣赏什么美景。 如今物是人非,重临故地,带给他的并非是以往的回忆,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和悲凉之感。 “寒大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前面的山箐里,应该有一处叫做趵突潭的水潭,潭子不小,终年有山泉从潭底涌出,潭水清澈,再热的天也十分冰冷凉。” 段虎按照记忆中的映象说了出来。 一听这话,正赶路的寒岳忽然身体一颤,身子很不自然的扭了过来。 “那不叫趵突潭,那是死人潭!” 不知为何,寒岳神色大变,说出的话声仿若嘶吼一般。 这一回段虎没有选择沉默,他拦住寒岳的道路认真的问道:“寒大叔,有些事你该说明白了,寨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寒岳神色有些犹豫,看了看段虎,到嘴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段虎急得眉毛直皱,他是个急性子的人,特别现在又摊上了曹满的事,心情更加的焦躁。 “寒大叔,你倒是说话啊!”段虎恨不得给对方来上几下。 之前的路上,寒岳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嘚不嘚说个没完,让他烦不胜烦,现在好,真到了让对方开口的时候,老头却沉默是金,跟他玩起了哑谜。 不过从寒岳的神态中,段虎隐约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这其中除了曹满的事情,更多的该来自于老龙寨不为人知的隐秘。 好半晌,老头终于开了口,可是话声一出,好悬没把段虎气乐了。 “呃,段虎,别怪我多心,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怕你听后心里会不乐意。” “寒大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现在为了救曹耗子,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应着。” 寒岳摇了摇嘴皮,“其实......” 刚说了两个字,老头又吞吐了起来,急得段虎一拍大腿,恨不得捶对方一顿。 “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话干脆点好吗?”段虎强压性子问道。 “那好吧,希望我说后你不要生气......”下定决心的寒岳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 就像老头说的那样,以前通往趵突潭的这条秋丰路可是全寨人最为向往的丰收之路,开荒种田,把肥沃的山土变成了一层层美丽的梯田,春种秋收,再加上此地的美景,不失为一处深山乐土,丰收之地。 由于山箐中的趵突潭,潭水泉泉,这里四季丰泽,有着不会干涸的水脉,引水入田,省去了人们很多的麻烦,即便是遇到干旱的灾年,大伙也不用担心水源的问题。 然而事情却往往有着它意想不到的一面...... 事情是发生在上一年,数天来的暴雨终于引发了山洪,洪水卷起无数的泥沙,仿若泥龙猛兽般席卷而下,不仅冲垮了山林,还把不少的梯田毁去。 等洪水过去,担心受怕的寨民重新振作精神,拿着锄头铁锹准备进山修复被毁的梯田,却发现以往泉水不息的趵突潭发生了变异。 清澈的潭水就像被鲜血染红一般,红浊不堪,还带着一股淡而不散的腥味,汩汩的潭水顺着河溪流下,就像是血水流淌一般,看着甚为骇人。 刚开始大伙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在这片红土地上,雨水融合红泥,颜色血红也属正常,再加上这场暴雨,引发山洪,潭水自然会被搅混,只要过段日子变会恢复正常。 以往这种事也曾发生过,故而大伙并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潭水里的腥味,很多人认为是这次的洪灾不同以往,灾情过猛,以至于把地下的土腥味都带了出来,只要沉淀过后,潭水一样清澈甘甜,这么一说,寨民们也就放了心。 然而就在大伙都放心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离着趵突潭不远的土坡里,泥沙冲刷下露出了不少的尸体。 尸体加在一起数量不少,诡异的是,尸体枯而不腐,五官扭曲面目狰狞,死前的模样十分恐怖。 更为骇人的是,这么多的干尸竟然扭曲成团,就像连体一样无法分开,骨皮都黏合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这些枯尸的打扮也很是奇特,尽管残缺不全,但是依稀间可以分辨出来,其中长着黄毛的枯尸,身上穿着酷似军人的服饰,而那些黑发的枯尸,穿着又像是苗族人的打扮。 在这些枯尸的身旁,有零星的武器,什么生了锈的苗刀弓弩,以及腐坏的老式火枪,种种迹象,不免让大伙疑惑难安。 老龙寨有不少苗族的老者,这些人学识不高,但却有着丰富的阅历。 据一位年迈的老者讲述,早在数十年前,那会儿清朝还未灭亡,正值光绪帝在位的时候,曾经爆发过抵抗法军侵略的战争,而老龙山便是其中的一处战场,虽然不是什么主战场,但是也有不少士兵死在这片山岭中。 看这些尸体的装扮和武器,应该就是当年死在这里的士兵,只是尸体枯而不腐,这件事大伙很是费解。 难道当时也曾爆发过什么山洪之类的灾难,把所有人都埋进了泥沙下面,这才保持着尸体的原状,并没有因此而腐烂? 由于灾后的事情繁重,大伙也没心情去追溯历史,本想把扭曲在一起的枯尸分开,之后就地掩埋,然而却怎么也分不开,除非用刀直接切割开,即便这么做,难免精确做到完整的分割。 无奈之下,大伙只好放了一把火,把所有的尸体都焚烧一空,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谁知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说到这,寒岳眼中少有的露出了惧意,看着前方即将到达的山箐,老头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段虎,不瞒你说,那天你才被送进寨,就有寨老他们和我商议,想让你再帮我们一个大忙,就是去查查死人潭的事情......” “你是老龙寨的恩人,于情于理我知道都不该再向你索求什么,相反,我们应该报答你的恩情才是......” “可是老龙寨的人也需要生存,为了寨子,为了这里的寨民,不得已我只好答应了......” 说到这,寒岳惭愧的低下了脑袋。 183 阴雾煞林 夜色黑沉,山风寒凉,尽管有着清晰可见的星月,却无法驱散这片山岭的黑暗。 段虎站在原地,脸上无喜无悲,听着寒岳的苦诉,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埋怨,是不满,是责怪? 不是,绝对不是! 段虎深知世道的艰难和险恶,想在如此混乱的世间生存下去,需要的将是何等的勇气和毅力。 即便如此,老龙寨的人依然咬紧牙关、挺直腰板,如荒漠中的野草,在恶劣的环境中寻求着一丝生存的机会。 锲而不舍的决心,坚韧不拔的毅力,自强不息的精神。 就冲这一点,他段虎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至于寒岳以及老龙寨寄予他的期望,看似不合道理,甚至于有些过分,但段虎却并不在意。 相比下来,他宁愿接受对方的坦诚和真挚,也不愿去接受类似赵青河那般小人的阴险和奸诈。 看着身前这位白发银须的老者,脸上的风霜道尽了多少的沧桑,残缺的手臂吐露着无声的哀苦,目光中复杂的神色,神色中炽热的期盼,那是一种对希望的憧憬,对家园的关怀,对亲人的挚爱...... “寒大叔,死人潭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这件事能稍后再谈吗?现在曹耗子命悬一线,我只希望你能尽快帮我找到他。” 段虎的话虽然不多,但却表明了他的心意。 “段虎,你真的肯帮我们?” 寒岳眼睛一亮,声音都有些激动起来了。 “这是自然,老龙寨和我有缘,我不会置之不理的,行了,先忙眼下事。”段虎回道。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寒岳兴奋的喊道,忽然他神色一愣,随即有些迟疑的侧耳听了听。 顺着风声,隐约中有动物的低声,听声音似乎是...... “这是阿亮的叫声......” 话刚出口,段虎已经先寒岳一步闪身而出,双脚迈动,人如疾风般冲了出去。 “好小子,这反应这速度,都不知他是怎么练出来的?”夸赞一声,寒岳跟着也跑了下去。 半里地的路程,在段虎全力冲刺下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而此时寒岳早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前方是一片矮林,树木繁盛,随着山风不断发出了哗哗的枝叶声响。 阿亮的声音是从矮林里传出来的,段虎打量几眼,提气往上一窜,跳上树梢,蹭蹭几下消失在了林间。 听声辩位,登高望远,段虎没有寒岳狩猎的经验,却有着不凡的功底,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中,他也能大致观察清楚四周的动静。 未免耽误时间,他利用矮树林茂密的枝干前行,即可加快前行的速度,又能居高观测,还能防范林子里可能暗伏的危险。 矮林树木丛生,密密麻麻的枝叶遮挡住了月光的照入,使得里面漆黑难辨。 段虎快速移动在枝干之间,突兀,阿亮的声响为之一停,四外寂静无声。 段虎停下动作,趴在树干上伏低身子,为了适应树林里的黑暗,他紧闭双眼,只靠听力来仔细辨认着。 片刻过后,段虎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心中感到有些蹊跷。 “怎么回事?为何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呢?” 常年锻炼出来的听力,竟然会在此刻毫无用处。 蹊跷之处不仅仅只限于此,记得才入矮林时,除了阿亮断断续续的驴声,还有着时而刮来的山风,但现在却连丝毫的声响都没有。 似乎此时此刻,整片树林世隔绝般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疑虑中,段虎试着往前又移动了一段距离,依旧如此,既没有阿亮的声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靠着不错的目力,段虎看了看四周,视线昏暗,但勉强能看清那么些许的情况。 树木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交叠的树枝盘根错节,仿若一根根干枯的手臂,诡异而阴森。 树下的情况看不太真切,似乎是片杂草丛,但杂草的高度很矮,几乎是贴着地面生长,而且十分的整齐,就像被修剪过一样。 段虎不敢冒然下地,在他看来,树下的草地看似安全,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本能反应下,这片杂草地给他带来了一种不安之感。 疑虑未消,顺着树林的深处,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段虎的嗅觉何其敏锐,提鼻一闻便能有所反应。 “糟了,该不会是耗子遭到了什么不测吧?” 心下着急,段虎顾不上思索,提气往前跃动,顺着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追了过去...... 不知追出了多远的路程,突然间,段虎把移动的身形猛的停住,接着他往树枝上一站,四外环顾,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从刚才开始,那股血腥味不但没有变浓,反而还诡异的消失不见。 不只是这样,记得在进入这片矮林之前他曾专门留意了一下,矮树林的面积并不算大,顶多也就一两里的范围,可是到了现在,为何还没有丝毫出去的迹象? 相反,前方的林子却更加密集了呢? “这......” 正在这时,从树下飘起了一阵白蒙蒙的雾气,很快顺着树干蔓延起来。 几个晃眼的工夫,整片林子都被雾气掩盖,并且雾气还在变浓,使得本就受阻的视线更加模糊起来。 白色的雾气带着一丝腥臭味,不仔细辨认几乎不易察觉,但是只要闻上一口,却能令人头脑发沉,神智恍惚。 段虎心中一凛,即刻屏息凝神,双脚猛蹬树干向上跃起,打算跳至矮林的上空,借助月色一览究竟。 谁知等他高高跃起后四外这么一张望,顿时傻了眼,树冠上方哪里有着什么繁星点缀的夜空,有的依旧是层层摞起的树冠,仿佛他被困在了一处树海颠倒的世界中一样。 “这,这是阴雾煞林!” 这一刻,他终于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段虎把背着的威虎绝刃一把抽了出来,随着“仓朗朗”一声脆响,森冷的刀光犹如一道厉闪破空而出。 催动体内的玄阳之气,刀刃金光四射,顷刻间将笼罩而来的阴雾驱散在了身外。 “这里怎么会有阴雾煞林这种阴阵?” 段虎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不是他思考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冲出去,否则迟则生变,一旦深陷阴雾煞林,即便他玄法加身宝刃护体,也无法轻易脱困。 所谓阴雾煞林,属于一种阴煞之地演化而成的天然阴阵,凝聚阴气,聚煞成阵,根据不同的地形,又分阴雾煞林,阴雾煞泽,阴雾煞山等阴阵。 这些阴阵诡异莫测,根据阴煞之气的浓度来区分阴阵的威力,什么鬼遮眼,鬼打墙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所属阴阵的一部分威力而已,强大的阴阵还有着更加可怕的地方,不仅可以制造幻觉活困生人,还能杀人于无形,十分阴毒。 ...... 利用威虎释放出的玄光暂时震慑阴雾,段虎急忙掏出了十二张黄符,碾碎寒星砂后,混合着指尖的玄阳之血,他手指飞动,口念法诀开始画符。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 等十二道赤火符完成之后,段虎按照六丁六甲的方位布在四周,随后喊了一声“敕!” 十二道赤火顿时燃烧开来,金色的火芒一下就冲淡了阴雾的侵蚀,加上威虎刀刃中释放出的玄光,很快煞林中的阴雾淡去,空气中漂浮着的那股腥臭味也渐渐无踪。 “好在有备无患,出门时带足了家伙事,否则这一回还真有些麻烦。” 段虎暗叹一声,收起威虎就打算先离开此地。 就在转身的时候,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响惊动了他,回头一看,不远处的地面上,阿亮模糊的身影横躺在地,缓慢的扭动着身躯。 “阿亮!” 尽管阿亮是头驴子,脾气冲性子犟,但是段虎却十分欣赏对方,有驴性带野性,是头好驴。 呼唤几声,见对方仅能晃动一下身子,段虎没有多想,一个跃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落地后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阿亮的身旁。 然而离着阿亮的身影越近,段虎越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刚才明明看着真切,怎么现在“阿亮”的身形却给他一种虚而无实之感,似乎地上趴着的并非实体,而是一团虚幻的黑影。 “不好!” 意识到上当了的段虎立刻想再次跃上树枝,突然间脚下泥土一软,紧接着地面下陷,就像松软的沼泽一般。 晃眼不到的工夫,便把段虎的身子吸扯下去,冰冷黏稠的泥浆一下就淹没到了他的腰部。 “泥泽......” 段虎嘴里发苦,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树林下方会是一片泥潭沼泽,怪不得此前他有种不详之感,原来问题都在这呢。 沼泽、流沙这些天然的陷阱,可怕之处在于一旦陷入,将很有可能沉沦万劫不复之地。 段虎也不例外,稍有差池,这里便是他葬命之处。 危急关头,段虎拼着一口丹田之气,尽可能施展玄功抵挡着来自泥泽里的吸力,然而身下的泥泽就像一张吞噬的巨口一样,不断用强烈的吸力拉扯着他的身体往下沉去。 也就一会儿的工夫,泥泽已经淹到了他的胸口,并且还在缓缓下沉...... “该死,真是该死......” 感受着身下泥浆挤压的力量,段虎半身难动,胸腔受迫,令他呼吸不畅。 更要命的是,之前那些消失的阴雾,此时再次冒了出来,淡淡的雾气看上去就像一张张无脸惨白的人脸,游魂般收割着新鲜的生命。 段虎双目虎瞪,脑中思绪急转,他并非束手待毙之人,岂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任人摆布? 然而此刻身陷危境,下有泥泽困体,外有阴雾袭来,几乎绝了他逃生的机会,换成旁人面临如此险恶之地,单单从心底涌出的无力感就能击溃此人的心理防线。 “哼,虎爷什么风浪没经过,就凭这么条小阴沟想让我翻船,我去你大爷!” 眼看漂浮而来的阴雾就要临近,段虎最后看了一眼四周,精确的认准方位之后,胸腔深深鼓起,他猛吸一口气,气藏于胸,脑袋往下一沉,整个身体瞬间沉入了阴冷的泥泽之中...... ...... 段虎被困阴雾煞林难以脱身,林外可急坏了徘徊不断的寒岳。 老头怎么也没有想到,段虎会这么鲁莽的冲进矮林,以至于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在后面又追又喊,愣是没有把对方喊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段虎消失在了矮林之中。 这都老半天的时间过去,林中依旧没有丝毫的响动传出,急得寒岳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直窜。 “糟了,糟了......” “都怪我没把话说全,唉,真是急死人了!” 寒岳试着朝林子里连续放声呼唤,可是喊得老头脖子都冒了烟,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完了,这回段虎真是被我给害死了,我他娘的之前怎么不把话都说明白呢?” “那处死人潭就在这片矮林的深处,入林必须白天进入,一到晚上,谁入谁死!” 老头急得直揪头发,脚下的土块都被他跺成了烂泥。 正如寒岳所说,死人潭,也就是段虎口中的趵突潭便在矮林的里面,只是以前这里没有什么矮林,是后来慢慢长出来的,这才使得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没能让段虎认出来。 “不行,这件事只有找大伙来帮忙才行,实在不行,就是烧了这片林子,也要把段虎给找回来。” 想到这,寒岳转身就想回寨,然而身子刚一转过去,老头抬眼这么一看,吓得他原地一蹦而起,失声尖叫一声。 不怪老头如此失态,而是眼前惊恐的一幕实在是让他难以克制心情。 刚才就在他刚转身的瞬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距离近的几乎都要贴在了他的脸上,如此吓人的举动,还是在半夜三更的荒岭中,任谁见了不害怕? 更何况寒岳耳力过人,有着猎人敏锐的反应,别说一个大活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他身后,即便是狡猾的野兽也很难靠近他。 而此刻,一个活生生的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身后,让他浑然不知,如此诡异和蹊跷之事,不容寒岳不心惊胆战。 184 失魂丢魄 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寒岳的衣襟,等他一蹦子跳到远处,落地后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速度快得几乎从嗓子眼蹦跶出来。 老头脸上出现了一丝潮红,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快速调整心态后,他举起马灯仔细看去。 身前这人赤着身体,就穿了一条大裤衩,肥墩墩的身子白花花的十分抢眼,光膀子赤足,也不怕夜里的寒凉,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地上。 往上瞅去,此人凌乱着头发,一脸呆滞,就像丢了魂似的呆板无神,双眼紧闭,额间无眉,只有些模糊的黑炭痕迹。 “耗,耗子!怎么是你?” 看清对方的尊容后,寒岳惊声喊道。 “你小子是梦游了不成?怎么大半夜的连衣服都不穿就跑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几乎全寨的人都出动了,特别是段虎,他误闯死人潭,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也许是见到了曹满后,让老头心头稍宽,心里的压抑有了发泄的地方,话声一出,嘚不嘚嘚不嘚说了个没完。 然而此刻寒岳却没有发现他对面站着的曹满,身上几乎没有丝毫的生气,就像木雕泥塑般毫无反应。 “喂!你听没听我说的话?” “耗子,耗子......” 半晌过后,见曹满没有动静,双眼依旧紧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寒岳这才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 顾不上多想什么,老头放下马灯,接着上前用手拍了对方一下。 手是拍在曹满的肩膀上,刚一接触,老头心里就是一顿。 入手的感觉冰冷寒凉,不像拍在一个正常人的肩膀上,更像是拍在了一块寒石上。 “你,你是怎么了?”寒岳眼睛睁大,目露惊诧之色。 曹满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闭着眼一动未动。 压着心里的惊恐,寒岳凑近了曹满仔细看去...... “嘶......”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的脸上苍白如纸,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就像死人的脸色一样,甚为骇人。 “不,不会是死了吧?” 寒岳心乱如麻,好在他还算沉稳,虽然心慌,但勉强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情。 探出食指,寒岳把手指靠近了曹满的鼻间,鼻息带风,气息虽弱,但好歹还算是个活人。 “呼......” 寒岳长出了一口气,否则曹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作为待客的主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稍有放松的心情,紧接着又紧张了起来。 发生在曹满身上的诡事疑点重重,为何他会夜里一人游荡外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死人潭外,是丢了魂还是少了魄,又或是撞了邪,以至于变成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 一想起刚才对方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好在没有什么歹意,否则此刻的寒岳早就...... 老头冷汗直冒,面对着面部僵硬、毫无生机的曹满,让他感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没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各种离奇的念头快速在脑海中闪过,寒岳把牙一咬,不管怎么样,现在段虎生死未知,曹满又变成了这副模样,为今之计,必须尽快带曹满回去,之后找人来救段虎。 想到这,老头伸手拉住曹满的手臂,打算强行带对方回寨。 入手的感觉依旧冰凉,但是寒岳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他用力往回拽着,却惊奇的发现,凭他过人的力量,竟然拉不动对方。 “这怎么可能?” 寒岳试着又增加了几分力道,拽动之下还是没拉动曹满,甚至连对方的手臂都没有抬起一下,就像生了根似的难以撼动。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寒岳再次发力,这一回他可是催动了劲力,把一身的力量都使了出来。 “给我动!” 暴喝一声,脑门上青筋凸起,瞬间寒岳的独臂暴涨一圈。 力量灌涌之下,他拉住曹满的手臂用力往回拽去。 全力拉拽下,曹满的手臂终于被他拉动,然而就在这时,那条被拉动的手臂突然往回一收,巨大的怪力使得寒岳吃力不住,整个人顺势朝前扑去,一个踉跄扑在了曹满的身上。 扑通一下,寒岳连着曹满整个摔倒在地,寒岳的脑门正正撞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哎呦!可要了我的老命咯!” 寒岳捂着生疼的脑门,疼得眼泪水直转悠,那滋味就像撞在了坚硬的坚石上一样。 用手轻轻一摸,好么,竟然被撞出了一个脑包,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来,脑包一定又肿又红。 这亏吃的,寒岳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活到这把年岁,如此荒诞的爆亏他还是第一次吃到。 腰板一挺,寒岳骑在曹满的身上坐了起来,揉着脑包恨不得给对方也来那么两下,谁知他的真火还没发起来,地上躺着的曹满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双眼蜡白如雪,森冷如冰,一对眼球只剩下了白眼仁,却不见黑眼瞳。 寒岳不见还好,一见之下,吓得他汗毛倒竖,身体像触电般弹了起来。 就在这时,曹满伸手一抓,揪住了寒岳的衣领,任凭老头如何挣扎,对方就像拎小鸡般,轻松把他给揪了过来。 白色的眼珠直勾勾的死盯着距离不过尺许的寒岳,眼皮连眨都不眨一下,维持了足足三息的时间。 时间虽短,但却让寒岳度日如年,短暂的片刻,几乎击溃了他的精神,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额头滴落在曹满的脸上,又缓缓流了下去...... “大......大爷的,敢用母狗眼瞪我,就算你是耗子,寒爷爷也不怕你!” 带着颤音咆哮两声,寒岳鼓足勇气就想掰开对方揪住他衣领的手。 “嗖......” 不等寒岳抢先出手,曹满手臂一挥,嫌弃般把他直接扔了出去。 一跤摔在地上,要不是泥土松软,地上还长着不少的青草,就这一下,凭老头上了年岁的身体,非摔出什么好歹来不可。 即便如此,寒岳也被摔了个眼冒金星,数数眼前乱飞的小星星,没有七颗也有十颗。 这时,曹满直挺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似棺材板一样竖在了原地。 两条萝卜腿一前一后,就像被夹板固定住似的,动作机械僵硬,身子一晃一挺的朝着矮树林走去。 “站......站住!” 寒岳哼哧两声总算是爬了起来,一见曹满的去向,老头大吼一声,不要命的冲了上来,一个飞扑,打算从后面把对方扑倒。 “嘭!” 扑在曹满的背后,就像扑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面,曹满没有被扑倒,反而把老头震得倒栽在地。 一骨碌爬起身来,寒岳上前单臂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同时双脚不断踢打着曹满的后膝,打算用这种方式阻止前行。 寒岳狗爬的姿势虽然不雅,但招式管用,锁脖击膝,就是再壮的汉子也架不住他的这一招。 然而老头却忘了,此刻的曹满就像被邪魂附体一般,不仅没有任何的知觉,还力大无穷,单靠克制凡人的招式,放在他身上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片刻过去,曹满依然我行我素的朝前缓行,倒把老头累了个气喘吁吁,远远看去,就像一头白皮猪的背上趴着个独臂老山猴,揪扯间让人感到滑稽可笑。 可是在这滑稽的动作下,却是寒岳不断从心底冒出的苦涩和酸楚。 也许是感到厌烦了,曹满身子来回抖动两下,像抖跳蚤一般,寒岳便被甩到了地上。 老头再次哼哧两声,顾不上身上的酸疼,接着起身去阻止对方前行...... 寒岳是真玩了命,为了不让曹满进入矮林,为了防止对方发生什么意外,不管多少次被曹满甩飞出去,他总能快速的站起来,奋不顾身的冲上去进行阻挠,但时间一长,老头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唉......真的老了,才这么几下就感到气虚体乏......” 瘫坐在地,老头唉声叹气,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身子却微微的在颤动着。 “不行,我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让耗子进入矮林,否则一旦进了死人潭,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寒岳眼中闪过了一道坚韧的目光,他知道,曹满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正如段虎担心的那样。 如果他稍有松懈,让曹满进了林子,用脚趾头去想,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曹满入林。 至于段虎,寒岳纠结难耐,他有心去找人帮忙,可曹满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大活人去送死吧? “该怎么办,怎么办?” 寒岳几欲发狂,坐在地上大声吼叫着。 眼瞅着曹满离着矮林又近了几步,老头急得目眦欲裂,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斩断对方的双腿,即便做个罪人,也不愿曹满去送死。 可问题是,就算砍断了双腿,这个办法真能阻挡曹满的前行吗? 看着腰间挂着的苗刀,寒岳举棋不定,几次伸手握紧了刀柄,但迟疑间他把手又再次松开。 “诶......” 寒岳重重一跺脚,心里的苦闷无处宣泄。 “啊哦......” “啊哦......” 就在寒岳心寒如苦、万分无奈之际,带着贱兮兮却又耳熟的驴叫声从他身后响起。 “阿亮,是阿亮!” 寒岳激动的转身一看,果不其然,月色下,阿亮撂着欢快的蹄子,扭着身躯摇着尾巴,摇头晃脑一路小跑了过来。 来到老头近前,阿亮撒娇的把驴脑袋往怀里一钻,亲近的在那蹭来蹭去。 “阿亮,你不是钻进林子里了吗?怎么会,会出现在这里?” 摸着竖起的两根驴耳朵,寒岳百思不得其解。 “糟了,莫非此前从林子里传来的驴叫声......” 寒岳心里一凉,反应了过来。 这时阿亮把脑袋收了回来,疑惑的看看寒岳,又好奇的瞅瞅前方不远处只穿了条大裤衩的曹满,眼睛眯缝着,似乎是在嘲笑对方一般。 对着光着身子的曹满打了两个鼻响,阿亮看向了寒岳,似乎在说:“老头,看到没,耗子光着腚在晒月光呢!” 说起来,当时寒岳他们正在灶房里吃喝闹腾着,阿亮独自在驴圈中啃着草料,本来也没什么事,可忽然阿亮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 阿亮是头野驴,即便被家养,可天生的直觉和敏锐却丝毫没有减少,相反,这些年在寒岳和虎千斤的调教下,更为的出色。 说起来,这两天夜里阿亮总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戾气,本想着出去溜溜,瞅瞅是什么鬼玩意在自家的地盘上撒野,不过就它那驴性子,用驴脑袋想想后也就算了。 因为它能感应到这股很是微弱的气息并不是冲它来的,也没有对虎千斤和寒岳有什么不利,而是冲着堂屋里的人去的。 堂屋里住着谁? 自然是贪嘴话多、又好吃懒做的曹满曹耗子,对这人,阿亮一脸的不待见,说白点,就是根本不入它的驴眼。 既然那不知什么鬼玩意是冲着曹满来的,管它驴爷屁事?反正也没有什么交情,爱咋滴咋滴。 可是今晚不同,那股阴寒的戾气明显强烈了不少,毫无忌惮的释放出来,简直不把它这驴爷放在眼里,阿亮岂能善罢甘休? 大爷的,也不瞅瞅驴爷是谁? 这叫侵占地盘懂吗? 往常只有驴爷敢横着走,其他小兽见了驴爷都要绕道行,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虼蚤也敢来挑衅,不拿点驴性出来还得了? 这要是被欺负到家门还不还手,今后怎么在老龙寨这一亩三分地里混? 非被那些鸡鸭土狗、歪眼大鹅、斜鼻子老牛看笑话不可。 出于这个打算,阿亮出了圈。 不想来到院里转悠了那么一圈,堂屋里没人,那散发着阴戾气息的玩意也没见,阿亮一时郁闷,打了几个鼻响准备回圈里接着啃它的草料。 不过刚走动几步,它那明亮的驴眼就瞅中了灶房里坐着的段虎。 不见段虎还好,一见对方,驴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想起了对方曾经给它的承诺。 臭不要脸,说好的母马呢? 你当驴爷是三岁的小屁孩吗? 连哄带骗还带威胁,你等着,驴爷谁也不靠,自个儿就能找母马...... 嘿咻! 念及此处,阿亮晃着尾巴出了门...... 185 扳猪之战 无巧不成书,无驴不成事。 夜里出了门的阿亮心情那叫一个欢快,左溜溜右跑跑,反正寨民们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就它一个,想怎么折腾都行。 然而也就兴奋了片刻,阿亮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白天出来,寨民们大都外出劳作,种田的种田,砍柴的砍柴,打猎的打猎,即便有着妇孺老人在家,也并非家家都留了人,只要它胆大心细,追个鸡赶只鸭,斗斗瓦狗调戏个母驴什么的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它想要闹腾一下,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阿亮可是知道的,这些年它在老龙寨驴声远播,是个人都恨它,不只是人,就是家禽猪狗,没一个不对它急眼。 现在去找乐子,非被一大帮拿着锄头提着菜刀的大小寨民追着屁股后面撵杀不可,再加上家畜大军,嘿嘿!它的好日子非混到头不可。 怎么办呢? 驴眼转了两圈,阿亮眼睛眯缝了起来。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耍乐处! 晃悠两圈,阿亮出了寨子,到野外寻乐去了...... 外面的世界何其大,山野的风景何其美。 出了寨子,阿亮就像脱了僵的野驴,曾经的野性再度爆发,来回奔驰于几条乡间土路上,在月光的沐浴下,何等洒脱、何等欢实、何等放荡、何等的惬意。 正是由于它的欢快,使得后来追查线索的寒岳费老了劲儿,光是凌乱不堪的蹄印,就够老头眯眼捻胡,反复琢磨猜测的。 这件事寒岳心知肚明,但又不好的明说,心里骂着臭驴阿亮,面上却故作平静,嘴里东拉西扯拖延时间,为的还不是顾及一下自己的这张老脸。 否则真要让段虎知道了实情,不提阿亮,单提寒岳自夸狩猎追踪的本领如何高,却又无法在短时间找出真正的线索,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亏得撒了泼的阿亮终于回归正途,鬼使神差的走向那条通往死人潭的秋丰路,和曹满前行的方向一致,机缘巧合,寒岳这才带着段虎也追踪了过来。 只是阿亮天生机警,走到半道上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看着黑乎乎阴森森的矮林,它转身一撩蹄,换个地方撒欢去了。 若非后来那双机敏的驴耳听见了寒岳的喊叫,指不定现在还窝在什么地方驴打滚呢。 ...... 阿亮的到来,让束手无策的寒岳看到了希望,希望中也充满了深深地疑虑。 此前明明听到阿亮的驴叫声是从矮林中传出来的,但为何却会从相反的地方出现,难道是陷阱不成? 想起曾经发生在矮林里面那处死人潭的事情,寒岳不寒而栗,心里更为忐忑了起来。 此时不及多想,中了邪、光着身子的曹满正一步步靠近矮林,当即寒岳揪着阿亮的驴耳朵喊道。 “阿亮,阻止耗子入林,快,快!” 阿亮吃痛的摇了摇被揪痛的驴耳,心里有些憋屈,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的老主人这是在闹腾什么? 不就一个光腚赤身的曹耗子嘛,至于急成这样? “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动手我让你成阉驴!” 阿亮略懂人言,特别是“阉驴”二字深入它的驴心,那玩意残忍不说,简直是惨绝驴寰,没了驴老二,它还是头雄赳赳气昂昂的驴子吗? 阿亮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自个儿接着快活呢? 记得此前黑脸段虎就这般威胁过它,现在好,老主人也是如此,真当它是驴不是人,无法用驴嘴辩驳,就这番欺负它吗? 心里不痛快,但是一见寒岳脸上的焦急之色,阿亮打起精神,驴眼对着曹满怒目一瞪。 “臭耗子,遇到你就没好事,驴爷还想传宗接代振兴我的驴家,不想成为阉货,要怪,就怪你惹了驴爷!” 阿亮撒开四蹄就冲了出去,速度之快,好似刮起了一道驴风,转眼就冲到了曹满的身后 阿亮是驴不是人,没有灵活的双手,却有着一嘴结实的牙口,来到近前,它把驴嘴一张,咬在了曹满的肩膀上,打算用这种最为原始和见效的办法,直接咬住目标往回拽。 身后老头看着眼皮直跳,本来他是想让阿亮用身子挡住曹满,谁知这货也不知从哪冒了驴劲,张嘴就咬人,这要是咬出个什么好歹来该怎么办? 刚想开口制止一声,谁知就在这时,被咬住肩膀的曹满猛的把手臂一挥,阿亮整个儿吃力不住,偌大的一头驴子竟然被横着甩飞了出去。 “扑通”一下,阿亮发懵的倒在地上,瞪着驴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曹满,老头同样如此,一对眼珠睁得并不比阿亮的小。 “啊哦,啊哦......” 阿亮驴叫两声,自尊心受到了万点伤害,一个小小的曹满都能欺负到它的头上,还有天理吗? 动了真火的阿亮一个猛蹿又冲了上来,不服劲的又是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膀子上,接着咬紧驴牙用力往后拉拽着。 “耗子还敢和驴眼干劲?反了天了!刚才是驴爷没有注意,这一回我让你看看驴爷的手段......” 阿亮一面又咬又拽着,一面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可是...... 当曹满再次挥动膀臂,像甩球般把它甩飞出去之后,落地时的疼痛,这才把还在幻想中的阿亮给摔醒了过来。 这一刻,阿亮回忆起了黑盘山荒庙的诡事,那时候的曹满就像恶鬼一般,力大无穷、凶残可怖,和现在相比,简直如出一辙。 阿亮可不是憨驴,见势不妙就起了退怯之意,它翻身爬起之后,尾巴往驴臀里一夹,灰溜溜的就想逃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阿亮虽强,不惧野狼烈马,但好驴难敌恶鬼,不逃那是憨腚。 就在阿亮打算逃走的时候,寒岳抽出猎刀冲了上来。 老头几个箭步来到曹满的身后,把手里苗刀一翻个,刀背对准目标的后膝猛的砍了上去。 后膝是双腿关节之处,一旦遭受重击便会让人失去平衡,跪趴在地。 “当......” 一刀砍下,曹满单腿跪地,却并未整个翻到。 寒岳再接再厉,抽刀对准另一处后膝打算再次砍下。 猎刀横举而起,刀背还未落下,突然曹满脑袋偏了过来,两只阴寒的白眼死盯着他。 阴戾的眼珠泛着瘆人的骇意,寒岳心神为之一慌,举起的苗刀出现了一丝迟缓。 电光火石间,黑影一闪而至,速度之快,寒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曹满一把掐住了脖子。 窒息般的痛苦顿时翻涌出来,不过一息的时间,寒岳被掐得双眼外突,口舌大张,脑门上的青筋都鼓起老高,别说反抗,就是想动弹一下都难以做到。 眼瞅着寒岳的脸色由白变红,红中透紫,胆怯的阿亮怒火中烧,驴叫一声不要命的冲了过来,坚硬的驴脑袋撞门般狠撞在了曹满的身体上。 “嘭!” 一头将曹满撞倒的阿亮身子后退了几步这才站稳,晃了晃有些发沉的驴脑袋,感觉刚才撞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堵墙。 脱了险的寒岳趴跪在地,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剧烈的咳嗽。 刚才真是好险,若非关键时刻阿亮挺身而出,他这条老命恐怕非断送在曹满的手中。 摸了摸红肿的脖子,老头强忍痛苦提刀站了起来,打眼一看,阿亮已经和曹满斗在了一起。 好个阿亮,护主之心一旦燃起,竟然可以不要命的拼斗,又是撩蹄又是驴撞,期间牙咬、身压、跳蹬...... 花哨不少,动作惊人。 甚至阿亮还来了个驴站,后蹄撑地,整个儿站立了起来,以居高临下之势,前蹄猛踩曹满的双肩,随即整个驴身轰然压下。 还别说,红了眼的阿亮一旦施展驴威,还真有点凶驴下山,不可一世的气势。 “轰......” 连踩带压下,曹满双膝弯曲,硬扛着阿亮的攻势却依然没有倒地。 “机会!” 寒岳双眼一亮,提刀冲至近前,单臂挥刀,一连两下分别击中曹满的后膝。 连打带压,就像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吃力不住的曹满终于摔倒在地。 “阿亮,给我死死的压住耗子!”寒岳大吼一声。 主人发了话,阿亮怎敢不听? 何况它在曹满手下吃尽了苦头,现在有了机会,不趁机痛打落水狗,它还是恶驴阿亮吗? 阿亮驴眼一凝,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四蹄撑开,摆了个大字,整个驴身重重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还不算完,打蛇打七寸,善于斗兽的阿亮熟知此法,驴嘴张开,直接含住曹满的脖颈,只要能控制住这个部位,即便曹满有着搬山的巨力,脖颈受制,徒有千钧之力而无还手之机。 不过阿亮可不敢下狠嘴,只敢用力的含着,否则脖颈一旦被咬断,血溅三尺,曹满非当场死翘翘不可。 恶驴扑虎式,这一招真管用,强如壮牛猛虎的曹满,在地上剧烈扑腾下,愣是没有翻身起来。 不过招式虽然管用,但是却苦了阿亮,也就晃眼的工夫,累得它驴气大起,驴眼直瞪,驴腿都忍不住打起了小抖。 阿亮气恼的想回看一眼寒岳,可是又腾不出手来,只能在那埋怨着。 喂! 臭老头,半天的时间瞎磨蹭什么呢? 驴爷费力的在这压着,你呢?看哈哈戏瞅乐不成? 再不出手,驴爷就要变驴孙了! 其实阿亮是错怪了寒岳,打它压制住曹满开始,老头就一刻也没闲着,忙碌的准备着...... 动作有些不雅,因为老头正在那急着解裤腰带呢。 腰带也分三六九等。 有钱的用皮带,没钱的用布带,贫穷的用布绳,要饭的用草绳。 吃撑的解带,没吃的勒带,大腹便便的用纽扣,搓衣板的用手提...... 寒岳自然不是有钱人,拴裤子只能用腰带,不过他的腰带与一般人的布带不同,不仅宽大坚韧,还挺长。 作为一名猎手,作为一个武者,讲究的是腰板倍直、腿脚利落,精气合一、龙马精神,腰带的松或紧、长和短,都决定着老头的精神气如何。 有此习惯,寒岳腰上的布带短的了吗? 可问题是他就一只独臂,解腰带能利落吗? 至于解腰带为何? 这不废话,不是为了捆住曹满,老头大半夜的在荒山野岭解腰带作甚? 除非大解或小解。 好不容易,等到阿亮气喘如牛般望眼欲穿时,寒岳终于把麻花一样的腰带解了下来。 为了确保万一,他还特意在地上的小水坑里把腰带浸湿,随后上前,手脚不利索的捆住了曹满的双腿。 正待捆绑对方的双手时,老头就感到下半身凉嗖嗖的直吹风,低头一看,老脸一红,原来没了裤腰带,裤子松松垮垮,来回动弹几下,脱落了下来...... 寒岳羞涩的朝四外瞅瞅,没人! “大爷的,豁出去了!” 寒岳把牙一咬,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敢情是碍于裤子不方便,老头几下脱了下来,反正这会儿也没人,而且光是裤带,似乎想要把曹满捆结实了还有些不够。 老脸也不要了,寒岳索性脱个精光,退了裤子脱了外衫,长长短短的拿在一起,三下五除二,最终像扭麻花般把曹满给捆了个结实。 片刻过后,一人一驴都趴瘫在地,寒岳牛喘吁吁,阿亮吁吁牛喘。 再看曹满,扭动如蛆,翻腾得那叫一个欢实。 本想埋怨两声的阿亮这会儿刚抬起了驴头,驴叫还未发出,驴眼一愣,埋汰之色换成了浓浓的笑意,眯缝着眼睛翻起了驴唇。 瞧! 又一光腚,敢情老主人也喜欢光着腚晒月亮...... 寒岳自然不懂阿亮的笑点,要是知道了,他非给对方的驴臀上来几下不可! 驴眼瞎了吗? 没瞅见我还有条大裤衩吗? 憨驴,你天生就是光腚,还笑我?自个儿捂腚去! 夜间的山里很凉,山风这么一吹,寒岳冷了身子也凉了腚。 哆嗦一下,老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看依旧扭动不已的曹满,白花花的板猪肉在月光下尤为显眼,老头嘴角一抽,忙活这半晚上,权当是扳猪了。 “呱......” 突然间,几声怪鸟的嘶鸣响起。 “老鸦?” 寒岳微微一愣,感觉有些不太可能,侧耳又听了听,果真是老鸦的叫声。 “邪了门了,半夜鸦叫,霉气加晦气。”寒岳没怎么理会。 谁知当老鸦的叫声响起后,地上的曹满却突然停止了挣扎,双眼一闭,似乎陷入了昏睡之中。 186 斗鸦 曹满没了动静,倒让寒岳感到有些不自在起来,虽然他不懂什么邪煞之事,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曾经带着马帮走南闯北的他,邪乎事不是没有见过,听老一辈的人说,被邪魂附体之人,闹腾不怕,说明这人还有救,要是连闹腾的劲儿都没了,这人也就差不多了。 “耗子,耗子.....” 寒岳来到近前大声呼唤几声,又用手推了两下,曹满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没有丝毫的反应。 用手指探了探对方的气息,又把了下脉,寒岳倒吸一口凉气。 曹满气若游丝,脉动孱弱,和病入膏肓快断了气的人没什么两样。 “完了完了,耗子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老头脸色一苦,惊慌了起来。 “不能眼睁睁看着耗子送命,现在唯一的办法......” 转念,寒岳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矮林,他知道驱邪这种法门,也只有身怀异术的段虎才能做到,可问题是,对方误入矮林,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阿亮,驮着耗子,我们现在回寨去找人救段虎!” 一声令下,阿亮心里再不愿,也不敢违背寒岳的命令,否则激怒了老头,万一真把它骟了怎么办? 阿亮歪歪扭扭的爬了起来,刚走两步,突然驴耳不自然的动了动。 “阿亮,你,你干什么?” 正打算扛起曹满的寒岳,发现阿亮朝着自己猛冲而来,刚想出声喝止,却被驴子一头顶了出去。 就在寒岳被顶出去的刹那,夜空中一道白影飞射而来,锋利的尖爪一击走空,紧接着腥风刮过,白影再次飞上了天空。 “啊哦,啊哦......” 救下寒岳的阿亮高抬驴脑袋,对着空中的那道白影叫唤了起来。 这时寒岳也明白了过来,老头举目上眺,一眼就看见了黑色的夜幕中,那道格外显眼的白影。 由于隔得太远,视线有些模糊,但隐约间可以看出是一种飞禽在空中盘旋。 白色的身影,双翼展开,有着山鹰般大小。 “山鹰?怎么可能!” 寒岳大吃一惊,顾不上身体的酸痛,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呱,呱......” 干哑刺耳的鸟鸣响起,瞬间颠覆了寒岳的判断。 “这不是山鹰,是只白色的老山鸦!”听声辨物,寒岳再次被震惊。 白色的老鸦已经足够令人感到惊奇,夜晚还能出现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形如山鹰大小的老鸦,这可能吗? 杂念快速在寒岳脑中闪过,然而不等他理出一丝头绪,白鸦恶鸣几声,盘旋之后又俯冲下来。 目标非是地上昏迷着的曹满,也不再是光身独臂的寒岳,而是那头又叫又喊的驴子阿亮。 “阿亮,小心!” 察觉到动向的寒岳大喊一声,声音刚一落下,老鸦锋利的鸟爪已经扑向了阿亮。 阿亮可是恶驴,换种说法,就是老龙寨的地头蛇、二痞子,驴大爷,老鸦来势虽凶,但如何能够震慑住它? 眼瞅着老鸦冲势凶狠,阿亮不缓不急,身子一调个,后蹄对准目标,前蹄一撑,双蹄蹬了出去。 “啪啪”两下,驴蹄快似闪电,瞬间就要蹬在老鸦身上,岂料这时变故再起。 飞扑下来的老鸦双翅扇动,身子忽的往上一顿,险险避开了蹬来的双踢,随后身形往下一窜,眨眼弹射到了阿亮的身后,利爪张开,凶狠的扣在了驴背上。 “啊哦......” 阿亮凄惨的叫声响起,鲜血顿时从背上流淌了下来。 看着阿亮痛苦的模样,背部的血肉都被撕开,寒岳怒目圆睁,一摸腰间就想拿出家伙事相助。 等老头的手习惯性的摸到了腰间,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包早在刚才脱衣解裤的时候放在了地上。 而这时,老鸦已经把阿亮的驴背抓得血糊淋拉,一双鸟爪死死扣住皮肉,正挥动着双翼打算把猎物凌空拎起。 惊人的一幕再现,阿亮不小的身躯竟然被老鸦抓着离开了地面,尽管阿亮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始终无法摆脱对方的凶戾。 也就迟愣了不过半息的时间,寒岳压住内心的震惊,迈步赶到近前,身子伏低,一把抓住地上的苗刀,寒光抖动,对准还未飞高的老鸦就是一刀。 刀光疾闪,快如疾风。 可是寒岳的速度再快,却没有老鸦的反应快,等他一刀劈斩过去,老鸦双爪松开,丢下阿亮再一次飞向了高空。 “阿亮,阿亮你怎么样了?” 一刀走空的寒岳看着瘫在地上的阿亮,老头心酸嘴苦,不断的呼唤着。 阿亮无力的摇了摇尾巴,示意对方自己还能坚持住,随后打了两个鼻响,似乎感到十分的憋屈。 “好阿亮,等回去我给你开大餐!” 一句话,使得阿亮精神振奋。 以往也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日子,阿亮才会得到一次开大餐的机会。 什么叫开大餐? 自然是苞谷、红薯、洋芋、小米、草料混在一起的复合美味,管吃管够,那滋味是所有驴马牛羊心目中最为憧憬的美食。 惊喜之色也就在阿亮的眼中闪烁了那么几下,忽然驴头猛的一抬,阿亮猛的从地上窜了起来,张开驴嘴咬向了半空中再度偷袭而来的老鸦。 “嘭!” 阿亮被撞击倒地,四条驴蹄瘫软不动,脑门上多了几道深深地血口,鲜血不断渗了出来。 老鸦也被阿亮给撞飞了出去,身上的鸟毛落下不少,但是对比起阿亮的伤势,老鸦几乎屁事没有,盘旋上空后又一次俯冲下来。 “该死的山鸦,我要你的鸟命!” 寒岳咬着牙暴怒一声,把苗刀往地上一插,随手捡起了地上的腰包。 腰包里装着不少的铁蛋子,是寒岳专门用来投掷的暗器,作为断臂之人,他无法开弓射箭,唯一能用的便是使用暗器。 这些年老头苦练投掷的本领,如今虽谈不上什么出神入化,但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瞄准扑来的老鸦,寒岳抖手射出了三颗铁蛋。 “嗖嗖嗖”破空音响起,三颗铁蛋以品字形分三路疾驰而去。 寒岳射出的铁蛋可谓又刁又狠,两颗打在老鸦的双翅上,最后一颗正中面门,一下就把老鸦从空中打落,重摔在了地上。 “畜生,敢伤阿亮,我剁了你!” 不解恨的寒岳提刀而上,苗刀挥动就想一刀剁了老鸦。 可是等他来到近前那么一看,不由得惊愕一声,挥刀的手臂都颤抖了起来。 眼前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大若山鹰,形似老鸦,却全身瘦骨嶙峋,尽管有着一身蜡白的鸟羽,却完全遮掩不住好似骨架般的身躯。 诡异的是,鸟喙中居然还长满了倒齿状的利牙,森寒的牙齿,还有那散发着血戾色的红色眼珠,多看一眼都能令人感到寒气直冒,头皮发麻。 “咔嚓、咔嚓......” 一阵咀嚼的脆响惊动了还在愕然中的寒岳,他定睛一看,天哪!老鸦非但没死,反而嚼动鸟喙,用那倒钩般的利牙把他射来的铁蛋咬了个粉碎。 “怪......怪物,劈死你!” 寒岳用着颤抖的声音怒吼一声,挥刀猛砍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不知砍了多少刀,寒岳几乎把能使的力量都使了出来,直到力竭手颤,他这才停下了动作。 “嘶......” 等老头擦了把汗再次看去,入眼的一幕令他寒气倒吸,心里倏然凉了般截。 地面上鸟羽四散、一片狼藉,然而如同怪物般的老鸦非但没死,相反,血戾的眼珠依然死死盯着他。 再看手里的苗刀,刀刃就像虫吃啃咬一般坑坑洼洼。 “这......这是什么怪物,猎刀都伤不了它?” 寒岳双腿发软,面对不死般的怪物,心底涌出了深深地恐惧。 随着一声声骇人的骨响,老鸦晃动着身体站了起来,扇动两下翅膀,却因为翅羽的缺失难以上空。 “呱,呱......” 刺耳的嘶鸣震耳欲聋,寒岳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倒退了出去。 寒岳退一步,老鸦白羽凋落的枯瘦身躯就进一步,枯槁相仿的怪爪迈动间,一滴滴白色的黏糊状物体掉落在地,腥浓腐臭,就像鸟屎一般,但很快就会变成黑色的粘液,并且像硫酸般腐蚀着地面。 经过的地面很快就变得千疮百孔,一个个被腐蚀出的小孔中,冒出了一阵酸臭的烟雾。 随着粘稠物的不断滴落,老鸦的身躯更显枯瘦,寒岳仔细看去,掉落的东西那是什么粘液,不正是老鸦身上的腐肉吗? “该怎么办,怎么办?” 寒岳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不断思索着对策,但是在老鸦的步步紧逼下,窒息般的压力几欲压垮他的神经,头脑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 不过半晌的工夫,冷汗便浸湿了寒岳的身体,夜风抚过,簌簌寒意涌遍全身,冷得他身体哆嗦、牙关发颤。 手里的苗刀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至于腰包中的铁蛋子,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看着对方那森戾血红的眼珠,寒岳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激怒了怪物,后果将不堪设想。 又退了几步,身后阿亮发出了微弱的鼻响,寒岳猛的把脚步一停,心里是叫苦不迭。 明知不能停下脚步,但他却不得不停,否则阿亮怎么办?曹满又怎么办? 身前的老鸦已经越来越近,动作虽然看似不缓不急,可是神情却可怕得吓人,身上的腐肉几乎掉落干净,完全像是一副干枯的骷髅架沾着零星的羽毛。 进退维谷之际,脚下的马灯映入了寒岳的眼中,火光不算明亮,却给陷入绝境中的他带来了些许光明的希望。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寒岳不再迟疑,把手中残缺的苗刀一甩而出,随后又快速的连射出了数颗铁蛋。 他的攻击无异于狂妄的挑衅,当苗刀和铁蛋打在对方身上,老鸦把双翼展开,带着腥风扑了上来。 而这时,寒岳已经把地上的马灯捡起,老头眼中杀机闪过,马灯一扔,正中扑来的老鸦身上。 灯罩破碎之后,灯油瞬间流淌而出,红色的火苗顺势攒动起来,一下就把老鸦席卷在了里面。 烧成火球的老鸦顿时翻滚了起来,一声声刺耳难耐的嘶吼震得寒岳双耳刺痛。 他急忙退至阿亮的身旁,目光惊恐的注视着火球,那只抚摸着阿亮的手臂不断在轻颤着...... 半盏茶的工夫,化为火团的老鸦渐渐没有了动静,焦臭的气味充斥在了四周。 寒岳单手捂鼻,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目光中的喜悦之色却很是浓厚。 “呼......总算是烧死这只怪物了,老天保佑,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长出了一口浊气后,寒岳顿感全身一阵的虚弱。 缓了一下,他俯身查看了看阿亮的伤势,还算好,尽管伤势不轻,但终归是些皮外伤,这些年阿亮吃得膘肥驴壮,一身厚皮,只要精心调理一番,出不了几日便能活蹦乱跳。 这时的阿亮也是筋疲力竭,驴舌耷拉在嘴角边,两只鼻孔不断冒着热气,驴唇时而动那么一下,不知是在咒骂着伤它的那只老鸦,还是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阿亮,好样的,不愧是一头好驴。” 寒岳夸赞一声,阿亮眼珠为之动了动,似乎还有些小的得意。 “你躺着别动,我去看看耗子怎么样了?” 说完寒岳勉强站了起来,双腿有些脱力的朝曹满靠了过去。 曹满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白花的板猪肉缠着裤腰带以及扭成了麻花的衣服裤子,这形象活脱被五花大绑的白皮猪。 寒岳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脑中莫名的冒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句话来。 “就你这耗子最会折磨人,为了你阿亮负伤,段虎生死不知,全寨的人都不得安生,你倒好,昏迷不醒,跟头熟睡的白皮猪一样。” “我说你要是不争口气从鬼门关里迈出来,你都不配有着这身猪皮!” 老头话虽难听,但也充满了关心之意。 正要查看一下,猛然间身后异响传来,寒岳急忙转头,但见那只几乎被烧成了焦骨的老鸦一蹦而起,焦黑的身躯带着恶风直袭而来。 “啊!” 寒岳惊叫一声,不及躲闪,一下便被扑倒在地。 焦骨老鸦用它那还冒着青烟的枯爪直接压住寒岳,嘴里的利牙摩擦两下,随后焦黑的脑袋靠了上来。 寒岳吓得真魂出窍,看着那不断靠近的利牙,绝望涌上了心头。 本以为性命会断送在那口森利的怪齿下,谁知老鸦并未下嘴,而是把那双深红的眼珠对准了他的眼睛。 也就对视了那么一瞬,寒岳当即感到一阵眩晕,紧随其后神智开始模糊,似乎自己的魂魄在老鸦的注视下被勾了出来一样...... 187 砍了鸦头斗个嘴 寒岳没有想到,被烧成了焦骨的老鸦竟然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能动弹甚至有着反击的能力。 当那双深红色的眼珠盯着他的时候,一阵阵虚弱和疲惫之感不断从体内涌出,也就几下的工夫,寒岳头脑昏沉、神智不清,眼皮止不住的打架,顶多也就挣扎了一两下,便熬不住合拢了起来。 ...... “呔!” 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仿若惊雷般响起,使得正要陷入昏迷的寒岳头脑为之一振,缓缓垂落的眼皮顿时睁了开来。 双眼睁开的刹那,一团黑影呼啸而至,带出的劲风中充满了一股浓厚的泥土腥味。 老头连看都没看清,耳轮中就听见“嘭!”地一声,压在身上的老鸦整个倒飞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惊魂未定的寒岳挣扎着刚想站起来,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臂膀,一用力,轻松将他拉了起来。 “寒大叔,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耳旁响起,寒岳闻听,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可是当他把目光投向身旁,吓得老头圆眼直瞪,一蹦子跳起了老高。 “何方妖孽,还......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寒岳的公鸭嗓这么一吼,倒把救他的那人给听气乐了。 “怎么,寒大叔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你......你真是段虎?” 寒岳仔细辨认两眼,除了声音一般无二,样貌嘛,还真有些不敢苟同。 不怪老头如此失礼和失态,要怪只能怪段虎的这身打扮太过辣眼和古怪。 一身泥浆满身浆泥,从头到脚,也只有眼睛露在了外面,跟个泥浆怪没什么区别。 最吓人的还是他那身泥浆的颜色,暗红似污血,不仔细辨认,还真以为是披了一身血泥在身上。 何况又是在大半夜,能不吓人吗? 寒岳也是人...... 段虎郁闷的点了点头,随后伸手往脸上抹了几下,总算是露出了点人样子。 “段虎!哈哈,真的是你?你没死吗?” 老头激动得胡言乱语,让段虎郁闷的心情备受打击。 这损老倌,有这么说人的吗?好心救你,非但没有一句感恩报答的话,一会儿说什么妖孽,一会儿又问怎么没死? 简直不要太缺德。 刚才急着救人,段虎没怎么观察周围的情况,此时他环视一圈,脸上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先不提那只焦骨烂肉的大鸟,曹满光着身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晒月亮,白花花的板猪肉看着辣眼睛。 阿亮惨点,挂彩不说,脑门上还多了几道猫爪口子,渗着血,嘴角歪斜,白沫子直冒。 再瞅瞅寒岳...... 我去,都老大一把年纪了,也跟着扯疯。 穿着条裤衩在这晒月亮吹山风,真以为晒月亮能美肤润皮吗? 也不怕冷风吹屁股,吹出什么好歹来。 更何况都这把年岁的老倌了,皮肤皱得跟树皮一样,褶子叠着褶子,真要爱美的话,年轻时干什么去了? 又不是老树开花,穷讲究个什么劲? “寒大叔,你这身打扮可真够新潮的,啧啧,不过......” “你不冷吗?”段虎咂着嘴不忘调侃一句。 “臭小子说什么呢?” 寒岳老脸一红眼珠一瞪,伸手想给对方脑袋上来一下,不过段虎一身脏泥,还真没地方让他下手。 “段虎,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一身淤泥呢?”寒岳不解的问道。 “呵呵,这件事稍后再说,等我先把那只尸鸦收拾了。”段虎眼睛盯着焦骨烂肉的尸鸦,心里有些诧异。 “尸鸦?你是说那只怪物是尸鸦?”老头惊愕的问道。 “不错,尸鸦非同寻常老鸦,属于一种凶残的阴禽,常年以腐尸为食,与阴魂为伍,少不得沾染一些阴气邪煞。”段虎解释道。 寒岳点了点头道:“尸鸦我也曾听人说过,但是这种畜生应该是群居生活,但为何这只尸鸦却单独行动?” “而且它还刀枪难伤,焚火不死呢?” “这还不是因为曹耗子,灭了尸鸦的一家老小,对方摆明了是来寻仇的,当初我就提醒过曹耗子,可谁知这只尸鸦竟然能够化煞,这一点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段虎回道。 “化煞?什么玩意?”老头不得其解。 “简单来说,就是这只尸鸦遇到了什么凶煞之物,早已不是活物,而是只徘徊于幽冥的阴物。” 说完,不等寒岳发问,段虎迈开大步朝尸鸦走去。 此时的尸鸦因为骨架松散难聚,扭曲着躯体正一步步向曹满靠了过去,看它眼神中充满的阴毒之色,似乎不把曹满给弄死不甘心一样。 浓臭的的焦糊味令段虎眉头一皱,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对方的那双红戾色眼珠。 “段虎,小心!那畜生的眼珠会......” 寒岳刚想提醒一声,却被段虎摆了摆手直接打断,老头心里忐忑,然而片刻之后,发现段虎安然无恙,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段虎目视着老鸦的眼珠,老鸦同样凶戾的盯着段虎,些许过后,段虎微微一笑,神色放松了不少。 在刚才的对视中,他已经感受到了尸鸦的威力,尽管目光阴寒可怕,眼神中带有抽魂夺魄的瞳力,好在尸鸦化煞不久,邪念虽强,但对他却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这种邪念放在旁人身上,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诚如曹满和寒岳一般,会被对方瞳力中的邪念夺取魂魄,以至于神魂不全,形如活尸。 这也正是段虎为何要用震喝的方式,来化解寒岳中煞的缘由。 不过让段虎感到好奇的是,凭尸鸦已经化煞的威力,想要找曹满报仇的话,方法何止千百种之多,却为何要用如此吃力不讨好的手段,费七八力引对方来到这片矮林呢? 直接弄死不就得了。 想起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段虎稍微舒展的眉头再次皱紧了起来。 沉思中的段虎似乎没有察觉到尸鸦眼中的厉色越来越浓,猛然间,尸鸦怪叫一声,锋利的钩齿直袭向他的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便至。 寒岳可是一直都在一旁盯着,此刻一见不妙,老头吓得心脏都提到了脖子眼,可是想要出手相助却为时已晚。 双眼一闭,寒岳不忍看见凄惨的一幕。 谁知眼睛刚一闭上,一阵古怪的嘶哑声传来,使得老头好奇之下又张开了眼皮。 “好小子,真有你的!”寒岳欢叫一声。 视线中,不知何时段虎已经出手,粗糙的大手正正掐在了尸鸦的脖子上。 “尸鸦而已,即使化煞成为阴物,在虎爷眼里也不过一条蛆虫,想偷袭虎爷,你祖公的,找死!” 段虎话声落下,手臂一抬,直接把尸鸦庞大的身躯提了起来。 被掐住脖喉的尸鸦疯狂挣扎着,试图用枯槁般的利爪还击。 段虎冷笑一声,左手提着尸鸦,右手往身后一抽,“仓朗朗”一声,威虎出鞘,刀光闪眼劈至,一刀把尸鸦的双爪齐齐砍断。 砍断双爪的威虎宝刃并没有停止攻势,随着寒光袭来,“咔嚓”一下,尸鸦的脑袋齐脖斩断。 没了脑袋的尸鸦,焦枯的身躯倒在地上,这时段虎一口吐沫吐在残尸上,火光乍现,数息的时间,赤炎便将尸鸦的残尸烧为灰烬。 这时候的寒岳几乎看傻了眼,瞪着两只大眼睛仿若痴呆一般。 此前他也曾听虎千斤和曹满提起过段虎的能耐,不过耳听为虚,眼见方才为实。 那时老头还在想是不是有些言过其词了,因为崇拜的关系,虎千斤和曹满难免话语中过于夸大。 但是现在看来,何来什么言过其词? 闹了半天,自己才是井底之蛙,段虎的能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 回想当初发生在黑盘山将冢中的事情,那么可怕的血将,合五人之力都无法战胜,死的死伤的伤,若非小志点燃炸药,恐怕谁也无法逃出生天。 可段虎呢? 单枪匹马,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把血将揍得死去活来,想比之下,对方的本事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寒大叔,愣什么呢?快过来帮忙!” 段虎的呼喊拉回了老头的思绪,这一刻,当他再次看向对方的时候,眼中更多了几许赞叹和佩服之色。 “呃,段虎,你这身本事是从哪学来的?”寒岳好奇的问道。 “嘿嘿,当初跑马帮,走南闯北,混着混着就学会了。”段虎敷衍了两句。 老头听后脸皮不由得一抽。 什么叫混着混着就学会了? 有你这么敷衍人的吗? 找借口能不能用点心,敢情老倌我就是个不被你待见,连糊弄起来都不愿花心思的糟老倌吗? “那个,我也跑过马帮,而是我还是帮头,怎么我就没混出你这身本事呢?”寒岳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段虎白了一眼老头,“那叫同人不同命,有些事是注定的,强求没用。” 寒岳脸皮又是一抽。 臭小子,缺德,太缺德了! 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敢情老倌我命苦福薄,你小子就命好福厚吗? 还有些不服劲,老头像拗上了一样问道:“你说你跑过马帮,不知是何家的马帮?” “也许我听说过,又或是什么熟人呢?” 段虎正忙活着手里的那颗老鸦头,本不愿多搭理对方,谁知老头还问起个没完。 又是一白眼甩来,段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寒大叔,查户册呢?我跟什么马帮要告诉你吗?何况当年的事我不愿提,你问了也是白问。” “你......” 得。 问了半天非但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惹了一身气,老头脸蛋子直抖,胸口就像堵了口气似的憋闷不已。 “喂,寒大叔,你究竟帮不帮忙?不帮去其他地方画圈圈。” 见老头蹲在地上直憋气,段虎一句话,气得老头好悬没发了飙。 什么叫画圈圈,又不是野狗瓦猫,随地大小便划地盘吗? “说,要我帮什么?”寒岳没好气的问道。 “劳烦你把曹耗子身上的那点破布弄开,都扭成了麻花,还带打结的,又不是捆粽子,至于嘛。” 段虎无心的几句话,再次挑战着老头的底线。 “臭小子,那不是破布,是我身上的衣服。”寒岳强调着语气说道。 “嚯,你身上的零碎还不少,行了,赶紧解开,对了,还有那条裹脚布,真是奇了怪了,这又不是什么封建古朝,还有人用裹脚布的,又臭又长,也不嫌累得慌......” 段虎摆弄着手里的老鸦头,像把玩着手宠般边玩边埋汰道。 “听好了,那不叫裹脚布,是我的腰带,裹腰布!”寒岳几乎要冒了火。 “哟!我说寒大叔,你的老腰没什么毛病吧?裹那么多,也不嫌勒得难受,要是捂出虱子来,可够你喝上一壶的。”段虎没在意,顺嘴把话就说了出去。 “段虎,你是不是要故意找茬?”这一下老头可真有些要急眼了。 “不敢,我是晚辈,你是前辈,老者为尊,我可不敢埋汰你。”段虎圆滑的回道。 其实段虎并非想戏弄寒岳,只是他也有着自己的苦衷。 倒斗这个行当,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是被人厌恶的行业。 常言说得好,“宁舍一身臭皮囊,不愿五斗而折腰”。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但那是一种骨气,是一种节操,也是一种美德。 而他呢? 说得好听点是倒斗艺人,冠之艺人的名号,听上去倒挺优雅文儒,实则就是个梁上君子、臭贼,尽管偷的是冥器,发的是死人财,但性质却是一样。 像这个行当里的人,上有严法惩治,下有百姓唾骂,要臭名有臭名,要骂声有骂声,到哪都像过街老鼠般被人追撵,段虎如何不知? 段虎不提,不是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而是不想因为他而让老龙寨的人蒙羞,不耻与他为伍,不得已他只好出此下策。 心思转念间,寒岳的话又来了,“既然我是前辈你是小辈,那么现在你就应该听我这前辈的话,去把我的衣服裤子,还有那条腰带给我拿回来。” 找了理的寒岳手捻胡须,倒也有几分长者风范,只可惜他那光身穿裤衩的形象,怎么看怎么有些猥琐。 188 驴瘪 段虎淡淡的笑了笑,没搭话,却把手里的老鸦头朝寒岳抖了抖。 老头脸色一沉,嫌弃般闪到一旁。 “我说段虎,你几个意思?拿老鸦头对着我干嘛?”寒岳很是不爽的问道。 说实话,寒岳并非胆小,却真心怕了这只尸鸦,即便现在尸鸦已死,光剩了一颗脑袋,但那龇牙咧嘴、枯头恶脑的样,依旧让老头不寒而栗。 “没几个意思,只是要救曹耗子,没这个老鸦头还真不行。”段虎回道。 “救耗子要用老鸦头?你在耍老憨吧?” 寒岳疑惑的打量着那颗老鸦头,嘴里一百个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实话说,我现在正用着玄阳之气维持着被鸦头勾去的魂魄,一旦松手,曹耗子的魂魄就会消散,否则我不会亲自动手,何必请你帮忙呢?” “果真?”老头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果真。”段虎点了点头。 “果然?”寒岳又问了一句。 段虎...... “果然。” “你真的没骗我?” 段虎鼻声哼了哼,怎么感觉又多出了一个曹满。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可说不准,我家阿妹可是长得水灵又漂亮......” 不等寒岳把话说完,段虎脸上的黑线已经冒到了额头上。 “呃,那好吧,我信你一回。” 寒岳多聪明,不愧是活了一把年纪的老倌,察言观色自不在话下。 一见段虎黑脸,即便脸上有着脏泥,老头立马换了口吻,不过心里还有点那么不太确定。 碍于只有一条独臂,想要解开乱成麻团的裤带衣物,让寒岳费老了力气。 好半天,他只把衣服和裤子解下来,至于那条又长又宽的裤带...... “段虎,要不你搭把手如何?” 寒岳看着有些头疼,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还不如绑简单点,也不至于作茧自缚。 “不行啊寒大叔,你没看见我手里的鸦头吗?”说着话,段虎用泥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你小子,偷奸耍滑,尽折腾老倌我一人了......” 正埋怨着,老头脑袋一抬,似乎反应了过来。 “臭小子,你的手在干什么呢?” 见肩膀上留着的泥巴手印,寒岳当即不乐意了起来。 “嘿嘿,没什么,哥俩好、感情深,拍拍抱抱友谊铁,来,寒大叔,来个兄弟抱!” 段虎也是恶趣,刚才的无心之举逗起了他的童趣,不管对方愿不愿意,直接一个好兄弟,把一身的脏泥敷在了老头的身上。 “谁和你哥俩好、兄弟抱?” “喂!等一下,我去......” 段虎身强力大,寒岳哪是对手? 等老头左扭三下右磨两下,终于摆脱了他的魔掌,再看老头,泥红的胸膛、花哨的老脸,胡子头发上都沾着泥巴,除了后背还干净些,但也不免挨了几个泥巴掌印。 白身花泥,还是红色的泥巴,老头乐子大了,整一个光身泥彩的泥巴人。 寒岳算是彻底见识到了段虎的手段,气呼呼的撅起了胡须,那模样,要吃人一样。 “嘿嘿,咋滴还不高兴吗?要不再来个兄弟抱,不,来个忘年抱也行!” 段虎几句话,吓得老头脖子一缩,心甘情愿的接着解曹满身上的裤腰带去了。 ...... “段虎,你说的那法子真的可行吗?” 这时寒岳已经把衣物穿好,正蹲在段虎的旁边,有些不放心的问着话。 模样倒是一本正经,只是老头没意识到,刚才过于心急,他把裤子给穿反了,后兜都挂在了前面。 段虎回看了一眼,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可是这也太扯了吧?喂耗子吃老鸦眼,亏你想得出来。”寒岳一咧嘴,想想都感到恶心。 “怕什么?又吃不死他,何况这个法子最为直接和见效,是为了他好。” 段虎振振有词的说道,完全没有顾及到曹满的心情。 有些话段虎没说,是为了给曹满留点面子,否则他要是把之前发生在黑盘山荒庙的事情说出来,相信寒岳这会儿也不会怎么反对了。 “哎呀,就算吃不死人,可万一吃出个什么好歹,你说......”寒岳依旧有些犯难。 “没关系,大不了他拉几回稀汤一准没事。” 这话说得段虎都有些心虚,毕竟他也没有尝试过,只是听师父曾经那么提起过。 “我说真的没事吗?怎么听你那话有点犯虚呢?”寒岳耳朵好使,听声就能猜个大概。 “说什么呢?你不信我的话,你来试试?”段虎把话一撂,老头真还没什么好反驳的。 “那好,现在也只有把死马当活马医了!” 寒岳把心一铁,为了救人,他只好听从段虎的决定。 “这就对了,寒大叔,你把曹耗子的嘴掰开,我这就开始施法。” 交代一句,段虎手掐法诀,对着那颗鸦头念起了法咒。 寒岳摇了摇头,伸手捏住曹满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曹满的嘴巴乖巧的张了开来。 “嚯!这口气,比我那茅房里的还浓。” 老头臭不可闻,那滋味绝对酥筋酥骨,酸爽怡神。 只恨单臂独手,想捏着鼻子也不成。寒岳尽量歪着脖子,不把口鼻对准曹满的口气。 好在味道虽浓,但散得挺快,着实让寒岳松了口气。 “耗子啊耗子,你别怪寒大叔心狠,这也是为了救你,真要怪的话......” “喏,瞅到没?你的那位虎爷才是罪魁祸首。” 寒岳小声嘀咕着,生怕被施法中的段虎听见。 “咳,寒大叔,刚才你念叨什么呢?” 比起耳力,段虎要比寒岳出色不知多少倍,一句话问得老头干笑两声,忍不住又咳嗽两下,很是尴尬。 “你准备好了没有?刚听你又是丁甲又是玄光什么的,你那念的是什么咒语,怎么跟那些端公、法师念得不一样呢?”寒岳故意打岔,想把刚才那茬揭过去。 “这可是本门......” “你问那么多干嘛?法咒这东西百家千法,能都一样吗?行了,按好曹耗子,待会儿他要是动弹,一定按住了!” 好在段虎反应快,否则还真着了老头的门道。 “好咧,不过段虎,臭话说在前头,你的法子要是不管用,吃官司可别来找我。” 寒岳贼精,不愧是人老贼树老黄,王八泥鳅一窝精。 “一定不会出事,放心好了!” 段虎不耐烦的说了一句,随后探出二指,扣进了尸鸦的左眼。 “左通阳,三魂聚首,速回本尊!” 念动间,他把鲜血淋漓的眼珠塞进了曹满的嘴里。 “敕!” 一字令动,就见那颗眼珠瞬间化为一滩血水,顺着曹满的嘴里流了进去。 寒岳睁着大眼干巴巴的瞅着,一阵的发恶心,他都不知道曹满醒来后如果知道这事,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直到黑血消失不见,见曹满也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和段虎说得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段虎,耗子没什么动静,莫非......” 正想着问那么一句,突然身下的曹满眼瞳一睁,和此前不一样的是,当时曹满的双眼白如雪蜡,而现在却黑如墨汁。 “噢......噢......” 睁开双眼的瞬间,一声接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响起,震得寒岳脑瓜子生疼,双耳就像针刺般难受。 光是眼珠吓人,杀猪般的吼声也就算了,曹满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力气也是大得吓人。 才两三下的工夫,老头便有些顶不住劲儿了,被震得颠三倒四,即使用力的压在对方身上,单臂死死的按住胸口,也隐约有些不支。 “段......段虎,帮把手,我快,快顶不住了!”着急的寒岳大声喊道。 “寒大叔,坚持住了,等我把他的七魄也打进去,曹耗子就能得救!” 不是段虎不想帮忙,而是他实在是腾不出手去,如果这时作法停止,很可能会损伤曹满的魂魄。 “段虎,段虎......” 寒岳被身下翻腾的曹满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嘴里的苦味一阵阵翻了出来。 “不好......” 又坚持了几下,寒岳就感到自个儿身子一轻,像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也就惊呼了一声,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情急之下,段虎抬脚对准曹满的胸口就是一下,千斤坠的功夫直接施展出来,一下就把正要挺尸的曹满给压回了地上。 “寒大叔,赶紧帮忙,我这里不能分心!”段虎也急了,压着泥鳅般的曹满大声喊道。 “我这就来!” 寒岳知道形势危急,翻身就想起来,随之用力猛了点,再加上刚才的一摔,偏巧摔在了腰上。 “咔......” 一声轻微的骨响,疼得老头差点要了老命。 “哎呦,我的老腰,疼,疼......” 寒岳手捂老腰,挺着腰板又痛又叫,就是不敢动弹,否则再来一下,他那老命还真够呛。 “他大爷的,现在腰疼,你没毛病吧?” 段虎急得爆了粗口,这一下老头可不干了。 “臭小子,骂谁呢?你大爷的!”寒岳急了眼。 “臭老倌,我就骂你了!不迟不早现在腰疼,你想害死曹耗子吗?”段虎瞪了眼。 “黑炭头,又不是爷爷想要腰疼,你到我这把年纪摔一下试试?” “呸!早知道你老腰虚亏,否则缠那么多裹脚布干嘛?明知自己不行还充大头蒜,你这老苗也不害臊!” “哇呀呀!黑炭坨、狗子脸,你属疯狗的吗?逮着谁都咬?爷爷的腰带关你屁事,你满嘴喷什么莲花?” “你才吐莲呢!” “你吐......” ...... 打架无好手,骂人无好口,这一老一壮斗起嘴来,堪比泼妇骂街,那叫一个粗鄙不堪,难以入耳。 亏得四外无人,否则老龙寨的人对二人非刮目相看不可。 说好的高大形象、英雄气概呢? 说好的善丈人翁、老成持重呢? 瞎扯吧!就一恶汉和刁老头。 老壮之间的骂街还在继续,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闹腾起来倒把一直没有动弹的阿亮给吵醒了过来。 驴子睁眼瞅瞅寒岳又看看段虎,驴脑袋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阿亮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一见二人骂的脸红耳赤、脖子冒烟,当即也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撒欢的拉起了驴叫。 “啊哦,啊哦......” 它这一叫唤不要紧,顿时段虎和寒岳都止了声气,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了怒色,有的都是满满的喜色。 “阿亮,给我过去,压住耗子,死死的压住!”寒岳率先开了口。 “驴子,给虎爷过来,压不住曹耗子,我抽你驴臀!”段虎的话要更霸气些。 “听到了没有?否则我不给你开大餐!” “过来,麻溜的过来,要不然我骟了你!” ...... 阿亮驴嘴直抽,驴眼直翻,那叫一个憋气。 驴爷招谁惹谁呢? 没看到我还一身伤势吗? 有你们这么对待病号的吗? 没同情心也就算了,还要驴爷受苦,带伤上阵,有没有天理? 呸! 不带这么欺负驴的。 阿亮心中满满的都是泪水...... 有了阿亮的帮助,事情好办多了,腾出脚来的段虎终于能专心施法念咒。 “右通阴,七魄回窍,魂魄速归!” 探二指挖出老鸦的右眼,段虎往曹满的嘴里一塞,口中念道“敕!” 眼珠再次化为一滩黑色的浓血,沿着咽喉流了进去。 段虎和寒岳没什么反应,有的只是充满了期待和关注的眼神,一刻不眨的盯着曹满的变化。 阿亮可有些受不了,驴胃翻腾两下,脖喉一松,“哇哇”两下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下好,伸着脖子伸着脑袋的段虎二人谁也没逃了,顿时被吐了个哗啦稀里。 他们两个还好点,是后脑瓜被吐了驴酸水,曹满可就惨咯,仰面朝天,还张着他的大嘴巴子,正好接了个实实在在。 唉,可怜的曹满...... 画面过于美妙,堪比黑盘山荒庙...... 阿亮吐完了心里也就舒坦了,往旁边一滚,倒是挺惬意,却激怒了段虎和寒岳。 一个瞪眼就骂,一个急眼就吼,阿亮权当公鸭练嗓,左耳进右耳出,毫不在意。 唯一能让阿亮竖起驴耳的只有几个字眼。 大餐没了。 小心骟了它...... 阿亮感到挺委屈,记得上一回在黑盘山荒庙的时候,自己还撒了一泡驴尿,那时段虎也没拿它怎么样,反而还对着它直笑,可这回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错事,就是因为感到恶心,吐了两口酸水,咋就嫉恨上了它呢? 更何况从驴大爷胃里翻出来的酸水,那可是极为难得的好玩意,唤作“驴瘪”,熬粥做羹何其美味,懂么? 人心世道,险恶不古,此时在阿亮简单的驴脑袋中,深深烙印下了这两句话。 189 龙宝四甲 夜色更浓了,死人潭矮林外,曹满依旧昏迷未醒,不过脸色却好了很多,鼻息间也有了鲜活气,还微微响起了小鼾声。 段虎和寒岳忙着捯饬身上的脏泥,以及来自于阿亮亲口吐出的酸水。 段虎好些,双手健全动作麻利,寒岳难点,单臂独手,不能照顾全面。 不管怎么说,一番折腾后,两个人看上去好了很多,就是味道很是酸爽,想要除味,非大洗一顿不可。 这时阿亮趴着身子伸着脖子,正听话的伏在地上,一旁寒岳不断往它伤口上抹着药膏。 疗伤的药膏是寒岳亲手配制的,作用类似于金疮药,治疗外伤效果不错,就是味儿浓了点,有些微微冲鼻。 对此阿亮有些不满,要不是看在药效不错,能让火辣辣的伤口变得清凉舒服,它非撩蹄不可。 段虎抽空抹了点药膏放在鼻间闻了闻,暗自点点头,看不出这个糟老倌医术还不错,虽然比不上九锡虎贲秘制的药膏,不过已经十分难得了,最起码比一般的金疮药要好不少。 “寒大叔,你的这个药膏是自己配制的吗?”段虎有心请教一下。 “咋滴?不是我亲手配制的,难道还是买来的不成?” 老头说话够冲的,一句话就顶了回来,可见之前的闷气还没散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药膏的配方......” 段虎话未说完,老头眼珠一翻,没好气的回道,“想打我配方的主意?可以啊!等你娶了阿妹,别说一张配方,老倌我所有的家业都是你的。” 段虎眉梢一挑,脸色有些不爽。 糟老倌,说话能讲点理吗? 不过一个配方,至于这么欠揍吗? 何况他段虎身上还有着更精贵的秘药,会稀罕你的配方? 至于老头的那点家业,得了吧,糙田两三亩,鸡鸭三两只,破屋烂宅,连瓦片都没几块是完整的,再加上一头恶驴,段虎会看得上眼? 本想发火,想想还是算了,对方一个年级大了的残疾人士,他何必跟着一般见识呢? 谁知沉默良久后,寒岳涂抹完药膏,拍拍巴掌坐起了身子,斜眼瞅了他一眼后问道:“你是想问我的配方是从哪里得到的吧?” 对方开了口,段虎不好得接着沉默。 “不错,我见药膏里含有不少罕见的药草,对外伤疗效极佳,像这种药膏,即便是人口密集的城镇,那里的药铺也很少有人出售,你在老龙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是如何学到的呢?” “呵呵,和你一样,当年走马帮的时候,混着混着就学会了。”老头呵呵一笑,原封不动的把话又还给了段虎。 段虎听后不怒反笑了起来,看来对方和他一样,也是有着来历的人啊。 段虎笑声一起,寒岳跟着也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山箐里的沉静,倒把阿亮吵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扯着驴声叫了几下,这才把二人的笑声给压了下去。 “段虎,你小子不错,老倌我看得上眼,要是能成为我的女婿......” “寒大叔,点到即可,过了可就不好了。”段虎及时打断。 “呵呵,这倒也是,缘分一说,还需天意来定,不过我看好你,更看好阿妹,将来嘛,嘿嘿......”寒岳笑着憧憬起了美好的幻想。 “寒大叔,我挺佩服你的,忙里忙外不辞辛劳,能在乱世之中,把一个荒野之地开辟成为了家园,单此一点,我心服口服。” 段虎说的是真心话,虽然老头脾气古怪了些,但其他方面绝对令他佩服。 “唉......” 寒岳口打唉声,饱经沧桑的面容多了几许哀苦之意。 “这也是被逼出来的,说实话,年轻那会儿我的脾气并不好,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家人、产业、财富通通没了。” “后来犯了事逃了出来,这才想明白了,去他大爷的功名利禄,去他娘的金银财宝,那些玩意再多,也没有家人的亲情重......” “逃荒在外,听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腐尸烂肉、白骨凄凄,相比他们,我感觉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了......” “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更改的决心,我要亲手创建一个家园,一个有着亲人朋友的家园,在这片家园里,我要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我要看见他们脸上的幸福,能做到这一步,我就知足了......” 寒岳的话就像秋后的萧风,寒凉中多了些许的凄楚,徐徐而来,缓缓而去,扫去了地上的落叶,却又带来了新的希望,只是这种希望,还需经过残酷的严寒...... 段虎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翻腾不休,如果现在能有一坛老酒,他非和寒岳痛饮一番不可,用他满心的敬意来敬一敬这位值得他尊敬的暮年老者。 “大爷的,现在有酒就好了!”一句话说到了段虎的心坎里。 “姥姥的,我也想喝酒!”段虎回道。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走,回家,我们喝酒去!” 老头站了起来,正打算离开,顺着山坡亮起了一片火把的亮光。 “这丫头,还真敢带着大伙来这鬼地方。”听着依稀间传来的呼喊声,寒岳微笑着说道。 “段虎......你怎么了?”一见对方脸色有些不对,寒岳不解的问道。 “呃,没事,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这样,你先和大伙回去,我待会儿再回来。” 说着话,段虎就打算离开,却被寒岳一把拉住。 “段虎,该不会你还想进入那片矮林吧?这可使不得,矮林的深处就是死人潭,可邪乎了,你......” “放心,我不是去矮林,而是有其他事要处理。对了,回去后尽量多放些木桶之类的盛器,免得曹耗子把你家给淹了。” 说完不管寒岳是否同意,段虎身形晃动,几下隐没在了漆黑的夜中。 “段虎,段......” “唉,这家伙......”寒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阿爹,阿爹你怎么样了?” 不多时,虎千斤当先一人跑了过来,身后海子紧随其后,一见地上的景象,二人都有些发傻。 “呃,这个嘛......”寒岳抓了抓头,场面有些难堪。 其他也就算了,曹满光皮猪般的横躺在地,阿亮又负了伤,自个呢? 衣冠不整,身上又脏又臭,解释起来还真有些绕口。 “寒大叔,你怎么把裤子穿反了?” 好不容易找好了说辞,海子的一句话顿时让老头尴尬了起来,老脸一红,气氛更尴尬了。 ...... 离开后的段虎并未走远,而是藏身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直到老龙寨的人架着曹满牵着阿亮,众星捧月般随着寒岳离去,他这才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踱步回到之前的地方,段虎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瞅了一下四外,弹嗽一声后淡淡的说道:“朋友,该露面了吧?” 声音随着夜风传了出去,半晌过后却无人应答。 段虎笑了笑并未在意,不过笑容却有些发冷。 “朋友,既然敢跟踪我,怎么,现在却连面都不敢露吗?真要是无胆匪类,不见也罢。” 话虽如此,但段虎并未松懈,而是暗中做好了准备,对方要是真的不肯露面,他不介意露一手。 “哼......” 一声冷哼,不远处闪出了一条黑影。 “你怎么知道我在跟踪你?”来人低沉的问道。 段虎抬眼瞟了瞟,走来的是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个头不矮、身材消瘦,刀削般冷酷的面容上神色冷峻,双眼阴寒冰冷,闪烁着夺人的寒光。 段虎眼力过人,一见此人就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看那鼓起的太阳穴,说话时声音带着鼓动声噪,可见是个难缠的对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虎脸色轻松,暗地里却小心提防着。 “段虎,别自持过高,在我面前,你最好识趣点。”来人不悦的说道。 “识趣?”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识趣的话,你和你身后那几条尾巴狗会对我不利吗?”段虎冷笑一声。 “武哥,这黑厮太过桀骜,给他点颜色看看,免得......” 黑暗中又窜出了几条黑影,其中一位扎着马辫的女子不忿的说道,却被叫做武哥的人抬手打断。 段虎凝目看了看出现的三人,说话的女子长得倒挺漂亮,柳眉杏目,红唇粉腮,就是脸带寒霜,眼眸中透着瘆人的寒意。 另二人一胖一瘦,胖的是个中年黄脸大汉,瘦的那人却是个红脸的小老头。 黄脸大汉饼子脸,大脸盘子,像块烫熟的猪皮,牛大的眼珠,不瞪都吓人。 红脸小老头像个笑弥勒,就是太瘦了,面无三两肉,嘴尖毛长,一脸狐狸的贼笑样。 出现的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左领口的位置都别着一颗银色的纽扣,上面雕刻着一种神秘的图案,仿若盘龙啸天,又酷似某种图腾。 至于武姓男子,衣领上的扣子则是淡黄色,似乎针对着地位上的差别。 “龙宝局......” 段虎目光一凝,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我没说错吧,大尾巴狼后面还跟着三条尾巴狗,不过这阵容,啧啧......”段虎咂咂嘴,脸带鄙夷之色。 “你嘴巴放干净点!”女子怒不可遏,柳眉顿时就竖了起来。 “小曼,野犬乱吠而已,何必一般见识?”红脸小老头乐呵呵的说道。 “不错,就这种货色,放在平日,老子一巴掌拍趴三个。”黄脸大汉嘴角一扬,神色狂傲的说道。 段虎眉梢动了动,有点意思,三条尾巴狗,母狗性如烈火,老狗笑里藏刀,壮狗狂妄自大,倒是那条大尾巴狼...... 段虎还未开口,武姓男子不耐烦的晃了晃手,三人立刻闭嘴不言,脑袋微微一低,站在了此人的身后。 “哼,本事还不小,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说吧,你叫我们出来所谓何事?”武姓男子冷哼一声问道。 “我说姓武的,话不要反着说,是你们一天到晚围着虎爷的屁股后面瞎转悠,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段虎反问道。 “无凭无据,段虎,不要信口开河。”武姓男子淡淡的回道,似乎并不打算把话挑明。 “说我信口开河?我看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别以为虎爷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四人应该是赵青河派来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武姓男子依旧语气平缓的问道。 “不怎么样,我只想奉劝你们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千万别不自量力,否则各位丢脸事小,要是丢了龙宝局的脸,让赵青河下不了台,到那时各位的日子嘛......” 段虎故意拉了个长调,意思不言而喻。 武姓男子神色还算平稳,其他三人明显有些沉不住气,叫小曼的女子杏眼圆瞪,黄脸大汉怪眼圆翻,红脸小老头脸上依然挂着笑,只是笑容发硬,内含厉色。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段虎,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龙宝局的人?”沉默良久,武姓男子问道。 “还是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虎回道。 “很好,本以为你是个莽夫,启用你还存在一些顾虑,现在看来,实出预料之外,倒让人有些期待。”武姓男子回道。 段虎冷笑一声,“启用我?你们龙宝局也太高估自己了,要不是赵青河,虎爷连正眼都不会瞅一下。” “你说什么?”男子的声调明显冷了不少。 “想急眼?虎爷不怕你们,不过既然来了,先道个腕子吧?”段虎打算先试探一下对方的身份。 “呸!凭你也想知道我们的......” 女子刚想说上一句,被武姓男子再次打断。 “不知你听过龙宝四甲的名号没有?”男子问道。 “不好意思,虎爷孤陋寡闻,什么龙宝四龟还是四狗什么的,通通没听过。”段虎调侃道,故意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武姓男子不怒反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段虎脸色微沉。 “没什么,我是笑你太小瞧我们龙宝局了。” “段虎,别以为你一个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就能在我们面前猖狂,要不是赵老有着吩咐,就凭你这个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土包子,恐怕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是吗?” 段虎掏了掏耳朵,他能看出自己在试探对方底线的同时,对方也在试探着他。 论心机,这位武姓男子,明显比其他三人要深沉得多。 190 一人一招 夜色依旧,天幕如墨。 夜空下,矮树林外弥漫着萧杀之色,段虎傲然而立,目光紧盯着龙宝四甲,不卑不亢。 面上波澜不惊,嘴里带着调侃的语调,实则他的内心早已翻腾不休。 若非此前阿亮的那泡驴瘪,使得气氛搞怪,让人忍俊不住的话,单凭他的洞察力,还真有些难以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即便如此,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也是稍纵即逝,不得不说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段虎扪心自问,如果是他设伏潜行隐藏气息,比较下来也只在伯仲之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仅此一点,就不容段虎小觑,更何况对方还是四个人,背后有着赵青河的主使,以及那个神秘的部门,龙宝局。 这所有的一切,不得不让段虎心生警惕,提高警觉。 “龙宝四甲,还未请教?”段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问道。 “好说,我叫方武,乃龙宝四甲的首甲,次甲洪泉......”叫做方武的男子用手指着身后的三人简短介绍了一下。 听着方武的介绍,段虎一一记在了心里。 四人中,首甲方武年纪看似不大,但最让他感到顾忌,似乎在对方的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猛兽般的气息,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次甲洪泉,便是那位红脸的小老头,笑里藏刀,身瘦如柴,但双目精芒四射,可见内家功力绝非寻常。 三甲关雄飞,黄面金刚,怒目横威,身坚似铁,看来是位外家好手。 至于末甲冷曼,桃面冷霜,二目阴柔,纤纤玉手,柔弱无骨。 看似柔弱,然则柔中带刚,刚柔相济,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在暗器一术的造诣上,应该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四人各有不同,但能耐都超乎寻常,如此强敌,不得不令段虎心有顾忌。 龙宝四甲...... 看不出赵青河这条老狐狸居然有着如此实力,竟然可以派出这么厉害的高手。 段虎心里暗自琢磨着,不觉间,对赵青河又多了几分顾虑。 “方武,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来此是为了监视我的行动吗?”段虎问道。 “监视?” “呵呵,可以这么说,不过用督促更为恰当。”方武回道。 “这么说来,赵青河是对我不放心咯?”段虎又问道。 “放不放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方武说道。 “什么意思?”段虎眉头微皱。 “段虎,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黑盘山将冢一事你为何不报告?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合作吗?”方武直接点明。 段虎心里一紧,看来是他大意了,居然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从何时开始跟踪他的。 “你太小瞧我们的实力了,只要龙宝局想知道的事,这世上就没人能隐瞒得了。”方武狂妄的说道。 “我问你,在将冢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否和自杞国葬有关?”方武接着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当初我和赵青河有着约定,我只负责查找线索,至于怎么做,又或是做了什么,他无权干预。他要的只是结果,而非这期间的经过。”段虎断然回绝道。 话声一出,方武四人脸色明显阴沉了不少,冷曼柳眉倒竖,关雄飞十指捏的咔咔作响,洪泉老眼寒光不断,气氛为之一凝,似有爆发的迹象。 “信口雌黄,段虎,暗中跟在你身旁的黑衣人是谁?此前这人杀害了龙宝局的人,你最好乖乖的交代,否则连你也难逃关系!”方武没有开口,冷曼厉声问道。 “哈哈哈!放屁赖怂人,你们的人死了关我屁事?”段虎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此前他不止一次怀疑过黑衣人的身份,但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和赵青河不是一路的,非但不同道,甚至于有仇。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再次得到了证实。 “住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出声大喝的是关雄飞,一声暴喝如同旱地惊雷。 段虎收了笑容,不过眼中的讥笑尤盛。 “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这个毛病,喜怒随性,不喜欢遮遮掩掩,不像某些人,外表敦厚内心奸诈,徒有其表,实则道貌岸然。”段虎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 关雄飞瞪眼鼓气,脑门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不待发作,方武上前一步,声音发冷的问道:“段虎,对于此人的来历你有何话说?” 段虎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咂嘴回道:“啧啧,记得刚才某人说过,只要什么局子想知道的事,天底下就没人能瞒得住。怎么,这是要自掴脸皮,自己打脸吗?” “段虎,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性!” 方武眼中厉色一闪,身后三人各自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是嘛?” “那我也原话奉还,虎爷的耐性同样有限,奉劝你们一句,别以为有着龙宝四龟的名头就想在虎爷头上作威作福,虎爷不吃那一套!” 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一刻终于爆发...... 方武往后倒退一步,负手而立,身旁关雄飞恶吼一声率先冲了上来。 此人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单单个头就比段虎高出半个头去,猛扑而来,就好似蛮牛冲撞一般,声势吓人。 段虎巍然不动,直到对方冲至近前,脚下罡步迈开,一个转身绕到了对方的身后。 关雄飞一击扑空,正待回身反击,段虎一记老拳打在了他的身上。 “嘭!” 一声闷响,关雄飞身子晃了几晃,反观段虎,拳头被弹起老高,膀臂一阵的酸麻。 不愧是外家好手,身坚似铁,体若磐石,段虎的这一拳非但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而还吃了个暗亏。 “哈哈哈,黑崽子,你是娘们变得吗?就这点力气,给关爷爷抓痒还差不多!” 关雄飞爆笑一声,冲过来举拳便砸。 “哼!” 段虎冷哼一声,嘴里一口老痰射出,痰似雨弹奇快无比,倏然吐中了对方的双眼。 “娘的,你使诈!” 双眼被蒙,关雄飞怒吼一声,急忙用手抹着双眼的老痰。 就在这时,段虎跃身而起,力贯单腿,一脚踢在了关雄飞的胸口。 扑通一下,关雄飞吃力不住,摔了个蛤蟆朝天。 “人大脑草包,体壮憨如牛,就你这熊样还想和虎爷斗?” 段虎欺身上前,正打算补上一下,突然间脑后恶风不善,“呼”地一声,洪泉的巴掌已经扇到。 “玩偷袭?” 心念一动,段虎缩脖藏脑,让过了对方的攻势,紧随其后,身子往后一靠,利用自己强壮的身躯冲撞来人。 洪泉不及躲闪,双肘回撤护在了胸口,硬接下了段虎的攻击。 肘背相撞,洪泉倒飞而出,老头一个翻身轻巧的飘落在地,段虎身子往前冲出几步,期间顺便一脚踩在了关雄飞的肚皮囊上,脚踩蛤蟆,狠来了一下。 “哎呦!” 关雄飞痛呼一声,抱肚蜷缩。 段虎冷笑一声,略微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内息,转身一脚踢在关雄飞的背部,像踢皮球般把对方硕大的身躯踢飞了出去。 关雄飞张牙舞爪,带着“哇哇”的咆叫声直飞向洪泉。 老头眼角一抽,有心躲闪,又怕关雄飞事后记仇,不得已,托双掌打算救下对方。 段虎瞅准时机,移步闪身,跟在飞起的关雄飞身后冲将而来,右手握拳突指,拿出了爆栗强袭的功夫。 等洪泉的双手刚接住关雄飞的身躯,段虎的爆栗也敲了出去,目标正是对方的瘦脑门。 这一记真要是敲上了,非让对方头生二胎,小脑门上再长出个二弟来不可。 眼瞅着一击奏效,忽然段虎心中一凛,急忙抽招换式,把身子伏低。 “嗖......” 一道寒光几乎贴着他的脑袋飞射而过,不用说,这枚暗器来自于冷曼之手。 失去了先手的段虎并未罢休,利用冲势,肩膀重重冲击在关雄飞的后背,连冲带撞,叠罗汉般把洪泉压在了地上。 得手后,段虎来了个懒驴打滚,骨碌几下滚到一旁,之后鲤鱼打挺,翻身站了起来,脚尖带起地上的沙土,一脚踢向了正待起身的二人。 洪泉和关雄飞也算倒霉,就觉得眼前沙土弥漫,不及闭眼,二人纷纷被土砾迷眼,顷刻间双眼干涩难耐,泪水横流。 身形刚一站稳,三道寒光再次袭来,段虎定睛一看,袭来的暗器细如牛毛,竟然是三根银针。 冷曼出手歹毒阴狠,三根银针分别射向了段虎的二目以及眉心。 “好个歹毒的娘们,一出手就想废了虎爷!” 段虎愤然而动,五指一夹,将三根银针夹在了指缝中,借着月光他仔细看了看,银针的针头上带着斑斑黑素,可见是浸过了毒液。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我去你大娘的冷曼,骚狐狸!” 段虎暴喝一声,彻底激怒了冷曼。 “恶汉,凶贼!我要把你扎成针棍!” 冷曼俏脸生寒,双眸杀机徒生,一抖手,漫天毒针就要爆射而出。 段虎早有准备,附身一手揪住一人,双臂较劲之下,先后把洪泉和关雄飞丢沙包般一个接一个扔飞了出去。 倒了霉的二人,正忙着揉眼擦泪,还没反应过来,便腾空而起,转着个儿的飞了出去。 段虎重施故技,紧跟在二人身后,食指凸起,爆栗再次准备妥当。 冷曼见势不妙,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无奈下只好扯身闪躲,至于施手援助同伴,她可没有想过。 一来,凭她的力量,不足以接下被扔来的二人;二来,即便她接得住,本就心高气傲的冷曼,怎肯用自己的纤纤玉手去接两个臭男人? “吧唧,吧唧!” 洪泉摔了个蛤蟆趴地,而关雄飞又来个蛤蟆朝天,摔得二人灰头土脸,白沫子乱飞。 “冷曼,你......” 洪泉一改往日脸上的奸笑,怨气的想要指责对方。 “呸,活该!”冷曼啐了一口,毫不在意。 “哼,臭婆娘,该你了!” 这时段虎话声响起,爆栗对着冷曼的脑袋上重重敲下。 冷曼吓得花容失色,身子急忙蹲下,险险让过了攻来的爆栗,却把后腚让到了段虎的脚下。 段虎可非怜香惜玉之人,有如此良机,他岂会心慈手软? 一抬脚面,冷曼就觉得自己后臀像触电一般,倏地麻了半边身子,随后仿若风筝般见风而起,以坐蹲之势凌空飞起。 “臭娘们,看着纤弱,却是皮糙肉厚。” 嘲讽的话,羞得冷曼脸色涨红发紫,要不是碍于刚才的那一脚,踢得她半边身子都快失去了知觉,她非上来拼命不可。 眼瞅着难以动弹的冷曼就要跌落在地,一直冷眼旁观的方武终于动了手,他身子猛然一动,冲到冷曼的下方,伸手轻轻一接,稳稳把对方接在了手中。 不等冷曼道谢一句,方武了冷哼一声,毫无怜爱之意,嫌弃的把冷曼往地方一放,接着迈步缓缓朝段虎走来。 “废物,都是废物!” 方武的话让冷曼娇躯颤抖,更让地上的洪泉和关雄飞羞愧难当。 “很好,能力挫三甲,看来你值得与我交手。”方武声若寒冰,眼中厉色浓厚。 “呵呵,打了三条尾巴狗,你这条大尾巴狼终于坐不住了。正好,虎爷技痒,就拿你的狼皮来练练手。” 段虎毫不畏惧,对着方武迎了上去。 “唰!” 眼看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丈许,突然方武脚下加力,身形一晃竟然原地消失无踪 “这小子速度可真够快的!” 段虎暗吃一惊,不敢怠慢,身子往斜地里闪去。 “轰......” 段虎前脚身子刚迈开,原地传来一声轰响,地上的泥沙被方武一脚踏碎,留下了一个不浅的足坑。 “好雄劲的力量!”段虎双目一凝,再次吃了一惊。 “寸击三式!” 方武冰冷的声音在段虎耳旁响起。 拳随声动,方武出手如电,拳似疾风,施展寸击之力。 双拳,双肘,双膝连环攻击,雨点般的虚影顿时将段虎笼罩在了其中。 一连串的闷响传出,附近三人侧目咋舌。 寸击三式乃是方武的成名之作,一旦全力施展,就是他们三人联手也难以抗衡。 这也就是龙宝四甲中,为何方武可以位居首甲的原因。 191 找着挨骂 短暂的瞬息过后,方武往后一撤收回了招式,随即他负手而立,看似桀骜无比,但脸色却阴沉似水,目光森寒的看着对面的段虎。 此时的段虎,站非站、卧非卧,弯曲着身体呈半蹲姿势,双臂护于胸前,脑袋埋在了手肘里面。 片刻,段虎放松身体挺直了腰板,把嘴角的血沫子往地上一吐,脸上带起了笑容。 “过瘾,这才叫干架!” “方武,你小子下手还真够带劲的,比那三只鳖龟给力多了。”段虎少有的夸赞了一句。 “不可能!” 冷曼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方武的寸劲三式威力如何他们可是心知肚明,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头大蛮牛都受不了。 寸劲三式分为拳、肘、膝的攻击,三式合一,力猛势强,杀伤力十分可怕。 以往在龙宝局校场比试的时候,任谁也别想在方武手下讨到好处,即便外家功夫强横的关雄飞也会负伤,但现在段虎居然屁事没有,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冷曼三人不知,刚才动手的时候,段虎看似被动挨打,实则以牙还牙,来了个硬碰硬。 对方出拳,他也出拳,对方击肘,他也击肘,拳肘膝互攻相击,这才最大限度减免了被动受敌的危险。 尽管如此,第一次领教寸劲三式的段虎难免也挨了几下,幸好他经验丰富,危机时刻护住重要部位,虽然挨了几下,但并无大碍。 小伤在所难免,对比起这些来说,拳肘膝三个部位的酸麻胀痛,令段虎暗自吃惊。 要知道段虎在拳脚方面下的苦功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自幼随武师学艺,之后拜入九锡虎贲,更是发愤图强,练就出一身过人的能耐。 不想今日遇到了对手,凭他开碑碎石的拳脚,竟然也会感到酸痛,由此可见,龙宝首甲方武,此人本事之高,并非浪得虚名,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劲敌。 方武眼神不善的盯着段虎,暗中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别看他负手而立,一副傲然之色,实则手脚也有些酸麻不适。 眉梢动了动,他朝其他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冷曼薄唇紧咬,眼眸生冷的看了一眼段虎,歪斜着娇躯,一颠一跛的回到了后方。 洪泉摇头叹了一声,似有不甘的也跟了上去。 唯独关雄飞不愿离去,牛眼怒瞪,对着段虎一个劲儿的鼓气。 面对关雄飞的牛眼,段虎视而不见。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对方外功虽然强横,但刚勇无谋,全凭蛮力横冲直撞,如此技艺,段虎还不放在心上。 龙宝四甲中,他只在意首甲方武。 “我说方武,刚才你们一人一招,轮番上阵,怎么,现在你们试完了招就想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吗?”段虎抱着手问道。 此言一出,关雄飞当即怒吼起来,“哇呀呀,方武,这黑蛋欺人太甚,你发句话,也好让我把他给活劈了!” 看关雄飞摩拳擦掌,眼角还沾着泥沙,完全忘记了刚才吃过的苦头。 方武未说话,对着关雄飞冷哼了一声,吓得对方一缩脖,不情愿的闭了嘴。 “段虎,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只会自讨苦吃。”方武显然是动了怒。 “呵呵,是嘛?那我倒要看看如何自讨苦吃,动手吧!”段虎一亮架势,准备再次出手。 方武闷哼一声,正想动手,却忽然收回了招式,随后冷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段虎不爽的问道。 “没什么,记得赵老特意交代过,说你这人看似粗鄙不堪,实则粗中有细,狡猾无比,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你的圈套,现在看来,此言倒是不假。”方武回道。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劝你不要再胡搅蛮缠,还是尽快回答之前的问题,否则后果自负。” 方武的话段虎自然听的明白,刚才他故意纠缠,除了试探对方的身手之外,也在于让对方知难而退,但此时他的办法却被方武识破,不免心中有些泄气。 至于方武口中的后果自负,段虎知道对方是用刘老倌的性命在威胁他,一想到此等卑劣的恶行,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们要是敢动刘老倌一根寒毛,虎爷发誓要一个一个宰了你们!”段虎咬着牙咆哮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段虎,你不会傻到跟我们作对吧?乖乖合作才是明智之举。”方武嘴角带着冷笑说道。 “好吧,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将冢的事,我可以直说,但有一点,下回再敢威胁虎爷,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段虎怒视而道。 “废话少说,除了将冢的事,黑衣人的线索你也要一字不落的说出来!”方武没有出声,冷曼抢着问道。 段虎闷闷的出了口气,把知道的事情简短说了出来。 ...... 一席话,听得方武眉头紧皱,沉默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过后,洪泉凑到身旁小声问道:“方武,如果段虎所言非虚的话,那个黑衣人难道是......” 方武一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声,“这件事不是你我所能妄自猜测的。” “是,我明白了。”洪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段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出声说道:“方武,该说的虎爷都说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可要回去了。” “急什么?” “刚才你说黑衣人趁你不备,偷走了血将镇守的宝物,依你之见,这件宝物是否是寻找自杞国葬的线索,又或是什么关键之物呢?”方武问道。 “哼,这件事你不该问我,要问就去问那个可恶的黑衣人。”段虎爱理不理的回道。 “那好,我再问你,矮林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前见你进去后狼狈逃出,莫非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吗?”方武又问道。 “呵呵,这件事好说,你想知道的话,自个儿进去不就成了?还是说你们龙宝四甲徒有虚名,不过是龙宝四龟而已?”段虎笑着讥讽道。 “段虎,你当真不愿意回答?” 方武脸色阴沉,目光中再次泛出了寒意,场中的气氛也为之凝固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夜猫子般的笑声响起,笑声刺耳,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谁?” “桀桀......” “我说段虎,你小子也有今天,被龙宝局的鹰犬咬着不放,真让爷爷看着好笑!” 声音传来,似远似近,虚实间方位难辨。 “行动,一定要把此人找出来!” 龙宝四甲分散行事,转眼场地上只剩下段虎一人。 段虎没有行动,他知道对方的奸诈和狡猾,回想当初,先后两次他都被耍得团团转,甚至于有着生命之忧,足以见得对方的实力和手段。 “贼不溜秋的臭贼,虎爷被疯狗咬关你屁事?有种你现身,虎爷保证不打死你!” 说话间段虎双目扫视着周围,试图找出对方的踪迹。 “哈哈哈,就凭你?” “段虎,别高估了自己,难道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吗?”黑衣人刺耳的笑声再次传来。 “我呸!不要脸的臭贼,也不知是谁被虎爷踢得皮球乱滚,又是谁被虎爷吓得仓惶而逃?”段虎反唇相讥道。 话声传出,黑衣人没有了动静,似乎段虎的话戳中了对方的心病一样,良久无声。 “黄口小儿,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你算的!”好半天,黑衣人终于再次出声。 “哈哈,臭贼,虎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躲也不逃,就等着你来找我算账。” “不过有一点,你这无胆匪类,藏头缩脑的王八蛋,龟脑袋都不敢露,何来算账一说?” “不是虎爷瞧不起你,就你这等货色,虎爷一口吐沫就能干趴下!” 段虎的话有够气人的,又不是蚂蚁害虫,一口吐沫就能干趴下? 这也太伤人的自尊心了。 黑衣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段虎放声大笑了起来,虽然他无法寻获对方的位置,但他能想象得出此时黑衣人绿嘴绿脸的怒相和憋闷。 这时龙宝四甲相继回归,四人互视一眼,继而都摇了摇头。 “武哥,这厮太狡猾,故布疑阵,让我们无法追查,你看现在怎么办?”洪泉问道。 方武皱眉不语,一时间气氛沉闷。 洪泉说的不错,在刚才的追查中,四人不仅一无所获,就连对方的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出的,都无法确认。 “娘的,你这狗贼,有本事滚出来,只会东躲西藏,算什么东西?”关雄飞气呼呼的喊道。 “龙宝四龟,人如其名,王八犊子,笑掉大牙,哈哈哈......” 当黑衣人嘲讽的笑声又一次响起时,早已怒气难遏的冷曼双手一抖,数道寒光飞驰而出,对准声音传来的位置射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方武三人先后冲了出去...... 冷曼紧跟其后,然而来到近前一看,前方空空如也,哪有黑衣人的踪迹。 “这......” 冷曼秀眉蹙紧,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跟爷爷玩躲猫猫,龙宝四龟,你们还毛嫩点,哈哈哈......”黑衣人的狂笑声仿若幽魂般漂浮在了四周。 “欺人太甚!” 冷曼双手翻动,数十根银针出现在了手中,正准备射出,却被方武一把拦住。 “武哥,你.....” “算了,敌暗我明,这么下去对我等不利。”方武说道。 “难道我们就白白受了这等侮辱吗?”冷曼不甘心的问道。 “侮辱?” “那又如何?不要忘了我们是龙宝局的人,敢侮辱我们的人那是自取灭亡!”方武阴冷的说道。 “可是......” 冷曼还想说点什么,被方武强硬的伸手打断。 “亏你们还是龙宝四甲,自诩清高,看看段虎,人家是怎么应对的?”方武用手一指,发沉的说道。 冷曼三人望去,就见此时的段虎正懒洋洋的盘坐在地,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支草烟,正悠闲地在那吞云吐雾着。 一根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段虎把烟头往土里一按,这才站了起来。 清了清嗓子,段虎高声说道:“贼老倌!半夜到访,你不会只是为了戏耍我们来的吧?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恕虎爷没空和你瞎折腾,想接着玩,继续找龙宝四龟耍乐去!” 说完段虎拍拍屁股,打算返身回寨。 “桀桀,黑蛋就是黑蛋,脑袋黑蛋也黑,心更黑!不过你这脾气爷爷喜欢。”黑衣人笑道。 段虎头冒黑线,娘的,什么叫蛋蛋黑? 关蛋蛋什么事? 词儿倒新鲜,就是太损人了。 还爷爷喜欢呢? 呸!信不信这边来个爸爸爱? 果不其然,黑衣人的话声才落下,段虎就有了反应。 “我是黑蛋,那你就是贼蛋!” “贼心贼肺,贼头贼蛋!一家子都是贼!” “上有贼婆贼爷,贼娘贼爹,娶的也是贼妇,生的贼儿贼女,抱着贼孙贼女。” “出门遇贼,闭门贼偷,上梁贼打,上床贼压,日日遇贼,夜夜梦贼,贼窝子贼洞,生生世世都是贼......” 段虎的利嘴巴可是出了名的利索,和他斗嘴,三五个骂街泼妇都不一定是对手,何况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黑衣人呢? “够了!爷爷才说了你一句,你却就把我祖宗三代骂了个狗血淋头,段虎,你这黑煤球、臭碳坨!” “我去你的,还爷爷呢,给虎爷当龟孙我都嫌丢脸,就你这贼皮老倌,只适合扒光了丢在大街上游街,被一群刁妇恶婆拿着银针戳贼蛋!” “噗......” 其他人未及反应,关雄飞一口喷了出来,随后笑得是前仰后翻。 洪泉也忍俊不住,笑出了声,只是没有关雄飞笑得那么夸张。 作为龙宝局的人,他们很少接触过如此不堪入耳的粗口脏话,今儿个一听,新鲜不说,还感到格外搞笑。 “呸!臭不要脸,粗词贱语,都是些什么玩意!”冷曼红着脸啐道。 方武依旧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皱紧的眉头却微微舒缓而开。 这时,段虎不等黑衣人开骂,已经接着骂道:“贼蛋!你人贼也就罢了,怎滴算术也差得离谱?” “刚才我连你贼爷贼爹,外加你贼蛋贼儿贼孙都骂了,加起来是祖孙五代,不是三代!” “想和虎爷怼粗口,你把贼头贼蛋洗净了晾干了再来,别脑袋装草,蛋蛋也是草包一窝!” 段虎骂了个痛快淋漓,把一肚子窝火撒了个一干二净。 哈! 和段虎这等煞神怼粗口,这不是找着挨骂、自取其辱是什么? 192 尔虞我诈 矮树林外的空地上,段虎和黑衣人的粗口还在爆个不停,什么黑蛋贼蛋的你来我往,斗了个针尖麦芒、王八绿豆,笑弯了月亮,笑眨了星星,声随风动,飘荡山岭。 不远处关雄飞早就笑趴在了地上,正捂着肚子上气难接下气。 洪泉笑得红脸变猴屁股,瘦小的五官都挤成了一个瘪核桃。 冷曼俏脸羞红,抿嘴蹙眉,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在场众人,唯独方武平心静气,喜怒无色,在那负手站着,不过眉间却已舒缓。 良久过后,段虎止了声气,像斗胜的将军一般脸带微笑,倒把黑衣人气得牛气直喘,声音中都带着些许的喘息声。 “段虎,黑蛋!爷爷和你没完!” “呵呵,好啊!虎爷等着你,看我怎么把你的贼蛋切了当泡踩!”段虎一出声,一准气得黑衣人干瞪眼。 “你等着,我要宰了你!” 怒气难遏的黑衣人暴叫一声,动了真火。 气息间的变化,对于反应敏锐的段虎来说,瞬间就能锁定对方的位置。 “机会!” 段虎双眼一亮,脚下发力狂奔,人如疾风般朝着西南一角的土丘冲了过去。 他刚动身,方武也跟着采取了行动,之后冷曼、洪泉二人紧随其后,都冲向了同一个方向。 只有关雄飞没有行动,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会儿肚子正在抽筋,笑岔了气的他想行动也行动不了,急得他满地乱爬,愣是没翻起身来。 “王八羔子,你是故意激怒爷爷的!” 黑衣人怒吼一声,终于现身在了土丘上方。 “哈哈哈,现在才明白过来,晚了!” 段虎大笑一声,三两下来到土丘下方,提气就想跃身而起。 “嗖嗖嗖......”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银针闪烁着寒光已先一步破空而来,段虎闷哼一声,不得已只好暂时停止了动作。 “臭娘们,毛多了没处用,撒毛玩啊?” 黑衣人怪叫一声,身形隐没在了土丘下方。 等段虎再次提气跃上土丘,放眼一看,哪里还有对方的踪迹,不由得愤恨一声,一脚将下方的土块踩了个粉碎。 这时方武三人也相继赶到,不看还好,方武气得转身就是一巴掌,正正打在还在傻眼的冷曼脸上。 “啪!” 不及反应的冷曼被一巴掌打得从土丘上滚了下去,顿时脸颊高肿,娇美的容颜此时几乎没了人样子。 “废物,你这个废物!”怒气冲冲的方武大声骂道。 冷曼委屈的捂着脸,眼圈泪水直转,咬着牙硬是没有流出来。 洪泉摇着头叹息一声,心里似乎有些不是滋味。 “冷曼,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赶来的关雄飞上前刚想伸手搀扶对方,冷曼重重一甩手,倔强的自个儿站了起来。 “我说方武,你虽然是头儿,可也不能下手不分轻重吧?你看你把小曼打得都......” 关雄飞刚要劝解一声,方武脑袋一转,冷眼直视而道:“闭嘴,我教训下属轮得到你来插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 关雄飞不服气的想要争辩几句,却被匆匆赶来的洪泉给拉住。 “少说一句,方武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这都是为了龙宝局。” 关雄飞闷闷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什么。 所有的一切段虎都看在了眼里,心思活动间他暗中冷笑一声,看来龙宝四龟也非铁板一块。 伸了个懒腰,段虎倦意淡淡的说道:“各位,夜深了,不如趁早散去,我也该回去老龙寨了。” 说完他正准备走下土丘,忽然黑衣人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 “黑蛋,龙宝四龟,想和爷爷捉迷藏?下辈子吧!” 话声一出,面色阴冷的方武精神一振,警觉的观察着四周。 段虎嘴角一歪,娘的,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什么玩意? 双眼一动,段虎有了主意,就听他放声喝道:“我说贼蛋,你真是闲着蛋疼没事干了?我容你三声之内道出来意,再要胡搅蛮缠,哼哼,你爱咋滴就咋滴,虎爷可要回家睡大头觉去了!” “一......” “二......” 说着话,段虎数起了数来,看他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眼看第三声就要落下,终于黑衣人放出了话来。 “臭小子,骂够了爷爷还想回家睡安稳觉?想得美!” “那你想咋滴?就这么干耗着,晒月亮吹冷风吗?”段虎没好气的问道。 “呸!爷爷没那种嗜好,不过话说回来,今儿个爷爷来此,还真有件事找你们商量!” 不等段虎出声,方武抢着开口道:“说,是什么事?” “轮不到你这龟孙开口,没听见爷爷是在和黑蛋说话吗?” 黑衣人的话让方武脸皮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看来方武的耐心虽强,但终归也有着极限,俗话说佛都有火气,何况是人乎? 段虎直接笑出了声,丝毫没有给对方留面子,笑声刺耳,方武脸皮又抖动了两下。 “说吧贼蛋,再不说的话,你龟孙的龟脑袋都要憋绿了,哈哈哈!” 段虎笑声一起,黑衣人跟着也笑了起来,二人一唱一和,这会儿不似斗红脸的冤家泼妇,倒像是一对没心没肺的把兄弟。 方武忍着怒气没有动声色,只是脸皮抖得更加利索了。 身旁关雄飞咧着嘴偷笑,洪泉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只有冷曼捂着脸颊,神色低苦。 “黑蛋,你小子不错,可惜我们不是朋友,否则我一定和你痛饮一番。” “得了吧贼蛋,虎爷不交藏头缩脑之辈,有事说事,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你这臭嘴,说话还真痛快,也罢,今儿个我来,无非是为了矮树林里的那处死人潭,说具体点,就是隐藏在死人潭里的东西!” 此话一出,不仅段虎收起了笑容,龙宝四甲也凝目正色。 “东西?什么东西!”段虎问道。 “呵呵,你这么个聪明人,非要让我把话挑明了吗?”黑衣人冷笑道。 “屁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臭嘴!” “粪嘴!” ...... 正事还没说上两句,二人又开始斗起了嘴来,期间方武忍无可忍想要出声制止,却害怕再被人骂作“龟孙”,只好忍气吞声,铁青着脸嘴在那憋着。 等着这茬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话题终于回到了正题上,段虎问道:“贼蛋,话说明白了,死人潭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这一问,龙宝四甲凝神静息,竖着耳朵在那仔细听着。 气人的是,黑衣人老神在在,不知为何半晌不开口,急得四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宁。 “想知道吗?”好半天,黑衣人憋出了四个字来。 “我想知道你大爷!” “贼蛋,有件事你可要搞清楚了,事情是你挑起的头,关虎爷屁事!” “你爱说不说,不说给虎爷滚!贼蛋墨秋秋的!” 段虎可是个话精,对方一开口,他就听出了套路,如果顺嘴回话,又将会被调侃一番。 果不其然,他这一说,黑衣人还真有些不好拗口,然而接下来的话,虽在意料之中,却令他又多了几分惊讶。 “哼哼,黑蛋,事情可非我挑的头,这样跟你说吧,死人潭你是非去不可,不仅仅是为了老龙寨好,甚至于......” 黑衣人拉了个长调,故意挑衅着段虎。 “有话说,有屁放!”段虎直接爆了粗口。 “好臭好臭,口臭屁更臭!”黑衣人再次调侃道。 这一回段虎没有接茬,他知道自己一旦接了话,又将是一场粗话对战。 好一会儿,率先沉不住气的黑衣人问道:“喂!你怎么没声了?” 段虎冷哼一声,把头一扭直接下了土坡,看那架势,似乎想要怒气而走。 洪泉见势不好,上前就想阻拦,却被方武拦下。 “方武,段虎可不能走,他这一走,万一......”洪泉不安的说道。 “无碍,我们等着看好戏就成。” 方武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出声。 山丘下,段虎也就迈出五六步的距离,黑衣人的话声又传了过来。 “我说你这黑蛋,性子急得像烈马,一言不合就要撂蹄子吗?” 见段虎依旧没有吭声,黑衣人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碰上你算我倒霉!” “你不是想知道死人潭里的东西吗?我可以告诉你,那件东西和你想要找寻的线索息息相关,这样你总该明白了吧?” 话声一出,龙宝四甲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段虎闻声也停下了脚步。 “线索?贼蛋,把话说清楚了。”段虎试探着问道。 “桀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段虎,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呸!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用话在诓我?” “那好,既然你不相信,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此行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自杞国葬呢?” 段虎眉头一皱,看来他的顾虑是对的,黑衣人不仅掌握了他此行的目的,甚至于知道的内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你还知道些什么?”段虎问道。 “呵呵,想套我的话?”黑衣人乐了。 “哼,爱说不说!”段虎冷哼一声。 “也罢,今儿个爷爷心情好,不妨再多说两句。” “自杞国葬绝非寻常墓葬,乃一国之冢,一族之墓,其国教乃当年最为盛行的巫鬼教,此教派的巫术,上可通灵九霄,下可通幽彻冥,术法之强,这一点你在黑盘山将冢中应该自有体会。” “还有呢?” “开启墓葬不是一件易事,如果没有特殊的契机,别说开启,就是想找出墓葬的所在都不可能,至于契机嘛......” “你是说死人潭里的东西就是契机?”段虎问道。 “桀桀,孺子可教!”黑衣人发出了一阵怪笑。 “孺子你姥姥,我问你,此前你趁我不备,从将冢墓室里盗出的东西,是否也是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之一?”段虎怒道。 “桀桀,孺子可教也!”黑衣人又是一阵怪笑。 “笑毛,把东西还给我!”段虎吼道。 “黑蛋,你也是干倒斗行当的,不知道什么叫贼不走空,落手不还的行规吗?” “何况匹夫斗勇,善者斗智,你技不如人理应甘拜下风,何必野犬乱吠,不知羞耻呢?” 黑衣人的话同样刁钻刻薄,对此,段虎虽然心知肚明,但难耐心中闷火。 闷愤片刻,段虎平息了一下心情,随后他问道:“贼蛋,你明知死人潭里有着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如此珍贵的机会,你为何不独自行动,而是把消息告诉我们?” “桀桀,刚才我说过,匹夫斗勇,善者斗智,爷爷什么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会单独行动吗?”黑衣人笑道。 “你的意思是?”段虎进一步问道。 “合作!” “只有合作才有开启自杞国葬的机会,否则单凭一己之力,谁也做不到。”黑衣人直截了当的答道。 “说清楚,究竟你想和谁合作?” 这句话不仅是段虎的疑惑,同样也是龙宝四甲想要问的。 因为从始至终,黑衣人针对的只有段虎,也只和段虎交谈,似乎其他人不过是附带品,可有可无。 然而凭黑衣人的狡猾奸诈,段虎深知对方把龙宝局的人牵扯进来,必定有着另一层不可告人的目的。 更何况此前黑衣人曾透露过对赵青河的恨意,甚至于还出手杀过龙宝局的人。 种种迹象表明,黑衣人专门挑在这个时候出现,这其中的弯弯绕一定不少。 “黑蛋,你的能耐虽然不错,但仅凭一人之力还远远不够,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黑衣人回道。 不等段虎开口,瞅准时机的方武出声问道:“既然你想和我们合作,那么我问你,你究竟是谁?你的目的何在?” “龟孙,爷爷让你开口了吗?” “你......” 方武气得脸色铁青,眼眉都立了起来。 “搞清楚,有资格和爷爷说话的并非是你这个龟孙,而是你身后的赵青河那个老杂毛!我允许你在这,是因为要让你把今夜谈话的内容带回去捎给他,可别会错了意。”黑衣人说道。 “那我们要是不同意呢?”方武咬着牙阴沉的问道。 “哈哈哈!我说龟孙,别以为爷爷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赵青河身旁的一条狗而已,有资格做主吗?” “赵青河那个老杂毛一心想要得到自杞国葬,他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黑衣人狂笑道。 “哼,你别得意,要知道你可是杀人凶手,杀害的还是龙宝局的人,这件事追究下来的话,你还能保命吗?”不得已,方武只能威胁道。 “笑话,一个龟孙还敢威胁起爷爷来了?” “你信不信,爷爷一句话,即便是赵青河,也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你的小命?” “这就是形势,在形势之下,别说爷爷杀一个人,就是杀再多人,他赵青河,甚至于你们的龙宝局都不会追究!” “龟孙,学着点,哈哈哈!” 193 搅局 黑衣人狂妄的笑声充斥四周,虚幻空荡,难以辨踪。 刺耳的笑声传入方武等人耳中,气得龙宝四甲怒目圆瞪,脸色阴沉。 作为龙宝局的得力干将,因为背景身份特殊的缘故,龙宝四甲的地位何止高人一等,到哪不是趾高气昂,用鼻子眼看人,何时受过这等憋屈? 今夜被一个藏头缩脑的黑衣人连番侮辱,损了又损,可想而知,这让往日自诩清高的四人作何感想? 特别是方武,身为四甲之首,何止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然而正如黑衣人所说,形势逼人,在强势之下,他的那点自尊心以及傲气,连个屁都不是。 想装大爷,就要有装大爷的本钱,说句难听点的,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那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 “你笑够了没有?” 忽然,段虎的一声暴喝打断了狂戾的笑声。 “黑蛋,你有话说?” 似乎从对方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黑衣人停下了笑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没什么理由非要跟你合作。”段虎回道。 “怎么,你不想和我合作?”黑衣人的语气明显低沉了不少。 “因为我找不出什么理由。”段虎说道。 “理由?破了死人潭难道对老龙寨的人没什么好处吗?”黑衣人问道。 “有好处,但不一定要和你合作。”段虎答道。 “跟我合作难道对你查找自杞国葬的线索没有帮助吗?”想了想,黑衣人又问道。 “应该有帮助,但并不靠谱,因为你这人心太黑,一不留神就会着了你的道。”段虎又答道。 顿了顿,黑衣人再次说道:“找到了死人潭里的东西,就等于找到了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难道你对里面的宝藏不敢兴趣吗?” “有兴趣,可是......”段虎犹豫了一下 “可是什么?想要开启自杞国葬,跟我合作是唯一的出路!”黑衣人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我有些不放心。”段虎淡淡的回道。 “何事不放心?” “很简单,你这人贼性入骨,肚子里的贼肠子太多,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 “还有一点,曹耗子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当初你要下手害他?”段虎反问道。 “桀桀,对曹耗子下手是为了引你入套,谁让你非要搅这趟浑水的?”黑衣人怪笑道。 “之前你想除去我,甚至在将冢里面你也是如此,可为何现在却改了主意,想和我合作呢?”段虎又问道。 “因为你有合作的价值,毕竟自杞国葬乃巫葬之地,里面凶险万分,想倒这个大斗,没点能人异士可办不到。” “而你呢?九锡虎贲丁甲门的真传弟子,一身丁甲玄术不说登峰造极,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要你肯合着,相信一定能事半功倍,这一点,在先后两次的测试中,你已经充分证明了你自己,这便是我想和你合作的原因。” 黑衣人的赞叹非但没有引起段虎丝毫的兴趣,相反,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合作的条件是什么?”段虎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到了最为关键之处。 “很简单,只要你们能把死人潭里的那件东西带出来并交给我,我就可以带着你们去寻找并开启自杞国葬,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喂,贼蛋,有人在叫你!” 不等黑衣人把话说完,段虎忽然喊了那么一嗓子。 “谁叫我?”黑衣人听着就是一愣。 “周公!” “什么意思?”黑衣人越听越迷糊。 “周公叫你回去做春秋大梦!”段虎揭开了谜底。 “你......” “我什么我?傻子才会跟你合作!”段虎拒绝道。 “桀桀,黑蛋,合作的事恐怕由不得你做主,你可想清楚了,我手里可还有着开启自杞国葬的关键之物。”黑衣人怪笑道。 “那又如何?” “东西又不止一件,否则你也不会要求我们合作,让我们替你进入死人潭冒险了。”段虎毫不在意的回道。 “你究竟想怎样?”黑衣人压住火问道。 “我想怎样?” “当初在常家大宅、在将冢的时候你不是挺能的吗?” “咋滴,知道死人潭危险现在怂蛋了?狗屁的善者斗智,当虎爷可不是三岁的毛娃子,跟你合作?” “我呸!” 段虎憋足了劲,一口气骂了个酥筋酥骨。 “段虎,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动了真火。 “虎爷才管他什么酒!”段虎大手一挥。 “贼蛋,合作可以,前提是你必须拿出点诚意来,要以真面目示人,同时还要表明身份,交出你手中的东西,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开诚布公的合作,否则......” “否则你待如何?” “否则虎爷自个儿取了死人潭里的东西,到那时我看你如何找寻线索,如何开启自杞国葬?” 说实话,段虎是有合作的愿望,但他深知合作的前提必须是双方条件对等。 如今黑衣人手中已经有了一件开启自杞国葬的物件,而他什么都没有,再加上龙宝局的介入,一旦合作,很可能他会成为局外人,到那时没有了利用价值,赵青河肯定会撕破脸皮。 出于顾虑,他才故意激怒对方,破坏可能出现的合作。 至于将来之事,只要他能得到死人潭里的东西,到那时,他才有着谈判的资本。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以为死人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比将冢还要危险的地方,否则为何爷爷不动手,非要找你们合作呢?” “就算是龙潭虎穴,虎爷何惧之有?再者说,贼蛋,你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难道你忘了你说的合作条件吗?现在虎爷身旁有着龙宝四龟,也就是说,闯死人潭足矣!”段虎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你......”黑衣人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武出声说道:“段虎,休要鲁莽,对方很可能知道有关于自杞国葬的线索,何况此人手里还有......” “方武,亏你还是什么四龟之首......” “是四甲,不是四龟!”方武眼眉一挑。 “好好好,四甲就四甲,不见得比四龟强。”一句话,龙宝四龟都瞪了眼。 段虎没有理会四人火辣辣的眼神,老神在在的说道:“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开启自杞国葬必须有着特殊的契机,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拿到了死人潭里的东西,贼蛋再贼,也必须和我们联手,到那时再谈合作事宜,岂不对我们更加有利吗?” 方武点了点头,随即他又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死人潭里面究竟有什么危险,我们一无所知,万一......” “有什么好万一的?我说方武,难道你们龙宝局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遇到危险就成了鳖龟了?”段虎故意激将着对方。 “你说谁是鳖龟?”方武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呵呵,不是鳖龟就好。”段虎笑了笑,全然不在意。 懒得理会龙宝四甲的脸色,段虎提声问道:“我说贼蛋,想好了没有?合作的话就拿出诚意来,否则拉倒,回你贼窝里睡大觉去!” “桀桀,黑蛋!你小子好样的,算计爷爷!” “也罢,爷爷拭目以待,三日后,你小子要是没死,爷爷在老龙山的土匪寨恭候大驾,届时可别让爷爷失望,告辞!” 说完,离着土丘不远处的地下窜起一条黑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能放他跑了!” 方武一声令下,几人相继追了上去...... “土匪寨......” 场地中只剩下了段虎一人,他眺望远方,脑海中浮现出了往昔的画面,不免感慨一声。 过了一会儿,回来的只有方武一人,其他三人还在追查着黑衣人的线索。 “段虎,你只是赵老请来的一个外人,有何权力自作主张?这件事要是赵老怪罪下来,你可吃罪不起。”方武张嘴就是一番责怪。 “那好,你把赵青河喊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怪罪我?” 段虎哪能被对方唬住,开玩笑,从小到大只有他唬别人,想唬他,没门! “哼,不可理喻!”方武冷哼一声。 “是啊,对牛弹琴何来理喻一说?”论斗嘴的工夫,段虎自不在话下。 “你想找茬?” 方武真有些急了眼,阴狠的面色早已失去了最初时的沉着和冷静。 这也不能怪方武心浮气躁,主要是被段虎和黑衣人给闹的,半晚上的时间,没捞着好不说,还处处受气被挖苦,任他性格再沉稳,也到了爆发的时候。 段虎哪能看不出来,一见对方眼神不善,当即一笑而道:“呵呵,你也别像斗鸡般见谁都急眼,何况黑衣人只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时间紧迫,你还不赶紧回去报告,好让赵青河多带点人来?” “带人干什么?” “当然是闯死人潭找宝贝咯!” “你以为赵老是龙宝局的局长,想怎么着都行吗?”方武没好气的回道。 “那我不管,否则就你们几个,要是都死翘翘了,就我光杆一人,我看还是算了吧!”段虎趁机调侃道。 “你说什么?段虎,这件事可是你一个人大包大揽下来的,难道现在想反悔不成?”方武问道。 “那又如何?俗话说有命拿钱没命花钱,我又不是傻子,犯得上拿自家性命犯险?” “你当真想要出尔反尔?”方武的眼眉已经立了起来。 “不是我出尔反尔,而是死人潭太过危险,此前不过一个将冢就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伤势还未痊愈,你说我拿什么去拼?” “对了,你们龙宝四龟,不,是龙宝四甲不是都挺能的吗?” “正好,现在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闯死人潭取宝物,只要能活着出来,锦绣前程可都等着你们呢!” 段虎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吧唧吧唧说起个没完,听得方武直皱眉。 半晌,方武开了口:“段虎,虽说你是外人,但和赵老可是有着协议的,既然你答应帮我们找出古葬的线索,就必须履行你的义务!” “协议?” “好啊,黑纸白字拿给我看看,只要你拿的出,我二话不说就闯死人潭,拿出来!”段虎把手一伸,大模大样的说道。 当初他只是和赵青河有着口头协议,并无纸笔合约,方武自然是拿不出来。 何况倒斗一事,本身就见不得光,又有谁会落下合约字据等证据,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你想造反不成?” 方武双拳握紧,脑门青筋暴起,看来一言不合就准备大打出手。 “方武,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你哪只眼睛看见虎爷要造反了?拿出证据来,否则别想往虎爷头上扣屎盆子!”段虎沉声问道。 “不服从命令就是违抗军纪,就是造反!”没了词的方武也只好顺口胡诌了起来。 “呸你丫的!” “虎爷就一个平头老百姓,去你大爷的命令军纪!你要再胡搅蛮缠,虎爷现在就和你去赵青河那里辩理!” 段虎双手叉腰,大有不可一世的嚣张之色。 还别说,方武现在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去赵青河那里辩理? 得了吧,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说,问题是不一定能讨到便宜,再要延误了任务,失去黑衣人这条线索,别说一个方武,恐怕龙宝四甲都要换人。 “你,你......” 方武被气得五官移位,鼻子孔直冒烟。 “方武,你也别气,气了也没用!不如这样,虎爷给你支个招如何?”段虎不嫌事多,换上了一副笑脸问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能出什么主意?”方武狠狠地憋了一眼。 “诶,这话可就不对了,虎爷走南闯北,掀盖撬板,斗个老僵摸个瞎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肚子里的主意会少吗?” 吹嘘,自然是段虎的一大本事。 “废什么话,快说!” “嘿嘿,这就对了,听人劝吃饱饭,你听好了,黑衣人不是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吗?” “我估摸着,凭你的脚力,来回老龙寨和麻县,不过一天半,打顶两天的时间,即便把事办了,第三天一定能赶到,从时间上来说完全足够。” “回去后你让赵青河亲自带人来,不要草包孬货,让他把龙宝局的精兵强将带出来,越多越好,届时我们先把黑衣人拿下,撬开这贼蛋的嘴,问出古葬的线索,之后再图死人潭里的宝贝,如此一来,一箭三雕,既可以省去了我们的麻烦,又可擒获贼人,还可以得到开启古葬的契机,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段虎把想好的点子一说,唬得方武频频点头,殊不知段虎却另有着他的目的。 194 阿布大叔 夜色下,冷曼三人相继归队,面色低沉的往方武身旁一站,显然是失去了黑衣人的线索。 这会儿段虎正好把话说完,方武低头凝思着,无暇理会身旁的三人。 “武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冷曼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不少,只留下了淡淡的几根指印,见夜色更浓,不由得上前问道。 好一会儿,方武把头抬了起来,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目光盯着段虎说道:“你说的办法真的管用吗?” “管不管用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我认为那贼蛋太过狡猾,我们不能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拿下此人,别忘了,他身上可还藏着另一件开启古葬的物件。” 方武点了点头,“可是死人潭里的东西?” “这个不用担心,死人潭又不会跑?早晚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相比下来孰重孰轻,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段虎回道。 “那好,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段虎,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方武把其他三人叫到一旁,暗中嘀咕一番,这才借着月色独自离开。 冷曼三人还留在原地,目光不善的看着段虎。 “段虎,头儿临走的时候特地交代我们要盯紧你,你小子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老龙寨,别自己找不痛快,听到了吗?”关雄飞走上前来,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命令道。 “我说三龟......” 段虎刚出声,就引来了关雄飞的怒吼。 “谁是三龟?” “那,老三?” “我不是你的老三!” “小三?” “你找死!” 鬼火直冒的关雄飞举起老拳就想教训一下,却被洪泉给拦了下来。 “老三,头儿有过交代,不可擅自和段虎动粗,你别忘了?” “可是这黑厮也太欺负人了!”关雄飞不痛快的说道。 “就欺负你咋滴?” “小三,还有小二、小四,夜风凉,赶紧回去吧,省得冷风吹腚,着了凉可就不好了,哈哈哈......” 留下一连串的笑声后,段虎拔腿顺着山道朝寨子走去。 “听到没?这等目中无人的黑厮,不揍他两拳心里怎能痛快?”关雄飞怒吼声起。 谁知窝火未消时,段虎又摸了回来,留下更气人的话后再次扬长而去。 “忘了告诉你们一声,人有人地,狗有狗洞,老龙寨民风淳朴,山龟野狗之流最好别去骚扰他们,否则闹得人心惶惶,再惹出什么事来,对大家都不好,切记切记,寨里有打狗套龟神器,各位好自为之......” 这一下不仅是关雄飞气得吼声震天,就是洪泉和冷曼也同样怪眼圆翻,脸皮抽了又抽。 不带这么气人的,堂堂龙宝四甲,到哪不是高人一等,怎么到了这就成了山龟野狗? 还民风淳朴呢,骗鬼去吧! 淳朴会在寨子里装什么打狗套龟的神器? 最可恶的就是黑厮段虎,人黑嘴臭,什么玩意? ...... 踏着月色,段虎回到了老龙寨,刚要踏进寨门,一声怪笑从寨门后传了出来。 “半夜学鬼笑,人贼鬼害怕!还不出来?”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话音落下,一条黑影仿若幽灵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段虎定眼看了看,来人一米七的个头,瘦瘦巴巴,穿着一套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留下了一双贼溜溜的黄眼珠子,不是此前离去的黑衣人又是谁? “黑蛋,真有你的,龙宝四甲都被你唬得一愣一愣。”黑衣人贼笑着说道。 “哪有你这贼蛋贼精?不过三言两语就知道虎爷的意思,看来这人呐,越老越精,越贼越鬼。”段虎眼珠一翻,很不待见的说道。 “行了,别在爷爷面前放嘴炮,刚才还没干过瘾吗?”黑衣人有些不爽的说着。 “也好,既然现在见了,我说贼蛋,该以真面目示人了吧?”段虎问道。 “桀桀,真人不露面,露面非真人,有道是神龙见尾不见首,这才是高人的风范......”怪笑声中黑衣人吹嘘了起来。 段虎头冒黑线,恨不得给对方来两记爆栗。 见过嘚瑟的人,没见过这么老不要脸的货,明明是贼怕露面树怕扒皮,怎么到了对方嘴里却变得如此高雅了起来。 “打住,虎爷没空和你扯淡,别一个劲儿的蹬鼻子上脸。”段虎不耐烦的喝道。 “那你还让我露出真容吗?” 隔着黑布,段虎都能看出对方脸上的贼笑。 “人丑多作怪,你以为虎爷愿意看你遮羞布下的臭脸吗?算了!” 段虎大手一挥,黑衣人眼皮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看来想在他的嘴皮下占到便宜,还真有些不太可能。 正了正声色,黑衣人问道:“之前你故意让我来此找你,究竟有着什么打算?” “很简单,赵青河是我的敌人,而你,同样和赵青河有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说是也不是?”段虎淡淡的说道。 “呵呵,这句话我爱听,不过段虎,和我合作,你肯放弃你我之间的恩怨吗?” 黑衣人眼中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我之间的恩怨将来再算,但是现在,赵青河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段虎直接把话挑明。 “痛快!说吧,我们要怎么合作?”黑衣人赞了一声。 “在说之前,你是否要拿点诚意出来?” “臭小子,就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 黑衣人有种打脸的感觉,刚才还夸了对方一声,转眼自己又入了套。 “你想要什么诚意?”沉着声,显然黑衣人感到很是不爽。 “你的来历,以及你的目的!” “怎么,你不认为我是为了自杞国葬里的财宝来的吗?”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要真是为了图财,也就不会在背后动这么多手脚。”段虎直截了当的说道。 “哈哈哈,不错,你小子还真够精明的,爷爷图得不是什么财宝,我要的是赵青河这条老狗的命!”黑衣人眼中寒光一放,杀气顿时浓厚了起来。 段虎没有作声,静静地在那听着。 “他毁了我的前程,毁了我的家人,毁了我的一切一切......” “曾经我是那么信任他,可到头来呢?这个王八蛋,没人性的畜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黑衣人愤怒的话声一声接着一声吼出,好在寨门离着屋舍较远,除了引来几声狗吠之外,并没惊动老龙寨的人。 “行了行了,我不是听你来诉苦的,你那些糟心烂肠子的家事,虎爷不爱听。”生怕惊扰了寨民,段虎及时打断道。 “臭小子,连点同情心都没有,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怎么,现在嫌烦不爱听了?”黑衣人用着泛红的眼珠愤愤而道。 段虎嘴上没说,心里却一百个看不起,天下值得同情的人多了去了,为何要单单同情你一人? 就你那喜怒无常、杀人害人的歹毒心肠,自个儿遭罪,那也是报应,还同情呢,活该! “捡着重要的说,你叫什么名字,又是怎么和赵青河认识的?为何对我的事情一清二楚?” “哼,你这是在翻爷爷的老底呐?黑蛋,你认为这些事我现在会说吗?”黑衣人哼了一声。 “不说拉倒,虎爷还不耐烦和你瞎磨蹭呢?” 段虎一抬脚朝寨子里走去,其实他也就装装样子而已。 现在的形势刻不容缓,不仅时间紧迫,形势也十分复杂,段虎被夹在其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这一点他十分明白。 此前他故意和黑衣人斗嘴,为的就是能在暗中互通消息,以此骗过龙宝四甲,也好展开他的行动。 否则听之任之,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死不死的还在其次,刘老倌怎么办?曹满怎么办? 更不用说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寒岳一家,以及这一寨子的寨民。 赵青河老奸巨猾不说,心思缜密还心狠手辣,观其人知其性,段虎可不敢单纯的去认为对方会讲信用,此人要是翻脸,必将引来一场灭顶之灾。 如今有了翻盘的机会,段虎怎能轻易放过? 他知道要想保全大伙的安全,要想摆脱赵青河的控制,眼下必须和黑衣人合作,即便此人心如蛇蝎。 “小子,别走,黑蛋......” 对着段虎这尊煞神,黑衣人还真有点无可奈何。 “肯说了吗?”段虎回头问道。 “这个,我只能告诉你我叫阿布,曾经是赵青河那老杂毛的师兄,你可以叫我阿布大叔......”犹豫片刻,阿布大叔简短的说了两句。 “哟!贼蛋,还真没看出来,你这贼头贼脑的老倌,竟然是老杂毛的师兄!” 段虎说着调侃的话,暗中却很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人会和赵青河有着这么深的关系。 “尊重点,叫我阿布大叔,当然了,我的年纪大你不少,叫我阿布老爹也行。”报出了真名的阿布大叔似乎开始在意起了自己的称呼。 “我去你大爷的,什么玩意?想让虎爷称你大叔或是老爹,你没毛病吧?就你这贼样,还是贼蛋叫着有味儿。”段虎白眼一翻,瞬间破灭了阿布大叔的自尊。 不给对方发火的机会,段虎问道:“我说贼蛋,听你这么一说,你也是龙宝局的人了?” 他这一说,阿布大叔目光一沉,冷哼了两声说道:“龙宝局?要不是赵青河背后捅刀子,处长的位置早就是我的了!” “嚯!处长?看不出赵青河那老狗还是处长,啧啧......”弄清了身份的段虎不免咂起了嘴。 “对了,我看赵青河此人城府虽深,但似乎没什么能耐,你想杀他何必大费周章,直接上门弄死他不就成了?”段虎不解的问道。 “去去,屁都不懂还满嘴放炮,赵青河老奸巨猾,他能在一般人面前显露真身吗?不怕告诉你,就你那点本事,在对方面前跟个耍猴的也差不多。”阿布大叔回敬了段虎一眼。 “吹牛吧?虎爷打小就认识他,他会是高人?”段虎不可置信的问道。 “哼,我还会骗你不成?当初我们拜师学艺,别看我是他的师兄,可是真要比起能耐来说,我都不是他的对手。”阿布大叔认真的说道。 “得了吧,就你那点拳脚功夫,虎爷也不放在眼里。” “拳脚功夫?” “你错了,除了内劲外功之外,老杂毛最厉害的还是黑符冥术,他可是嫡传正宗的弟子,而我,虽是师兄,却远不及他......” 说话间,阿布大叔眼中露出了一丝嫉妒和无奈之色。 “黑符冥术?难道你们师承黑冥派?”闻听此言,段虎就是一惊。 “想不到你还有点见识,不错,本门正是黑冥派,在倒斗乃至奇门异术一界中,善用黑符冥术的门派,就属黑冥派首屈一指,这和你的师门九锡虎贲颇为相像。”阿布大叔回道。 “怪不得,原来如此......”段虎点了点头。 “我说贼蛋,你身为师兄,却比不过一个师弟,术法不及,道行也比不上,到最后还被老杂毛搞得前途尽毁、家破人亡,自己不人不鬼,唉!秋风三兮,寒萧切切,可怜,可怜啊......” 段虎嘴里说着调侃之话,暗地里却倍感忧心,身上的压力徒然增大。 如果阿布大叔没夸大其词的话,凭段虎的能力,想要摆脱赵青河的控制,何止困难一说?更何况此人身后还有着庞大的龙宝局作为后盾,如此看来...... “没大没小,说了喊我阿布大叔,或是阿布老爹!”阿布大叔黄眼珠子一瞪。 “好吧,贼蛋大叔。” “你......” 阿布大叔眼角猛抽一下,掐死段虎的心都有。 不过比起贼蛋、贼蛋的乱叫,后面加了个大叔,起码多了点尊重的味道。 “黑蛋小子。”不甘的阿布大叔回了一句。 “是了,贼蛋大叔。” “是个屁,黑蛋小子。” ......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那些听力敏锐的家狗也懒得再叫唤的时候,段虎把自己盘算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阿布大叔皱眉不语,低垂着眼皮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过后,阿布大叔终于开了口,“黑蛋小子,你真有办法虎口夺食,把死人潭里的东西抢到手吗?” “这一点应该不难,只要那个叫方武的龟孙不在,其他三龟不在话下。”段虎回道。 “那好,就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分头行事。”阿布大叔点了点头。 “只是我担心三日后,赵青河会带来更多的帮手,届时......”段虎顾忌的说道。 “这点你放心,赵青河虽然是龙宝局的处长,但是他多年在外,权力也不像当初那般巨大,而且他也怕被人争功,带来的人只会是心腹,最主要的,他还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段虎追问道。 “这件事你现在不必知道,时候到了,不用我说,你自然会知道。”阿布大叔打了个哑谜。 “我去......”段虎一翻眼。 “还有一件事,你下过死人潭了没有?”段虎又问道。 “哼,何止下过?黑蛋小子,提醒你一句,死人潭里的玩意邪乎得可怕,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195 死人潭骇事 回到寒岳家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本以为大伙都睡了,谁知屋内还点着灯火,刚一进院,海子正好端着木盆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黑虎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快进屋看看耗子哥,那家伙,太淘人了!” 也就说了两句,海子端着一盆子腥臭之物,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后院的茅房。 屋外的声音惊动了屋内,虎千斤第一个走了出来,一见段虎,眸子露出了惊讶之色。 “黑虎哥,你这是打哪回来,怎么一身土泥,都快成了个土人?” 段虎嘿嘿一笑,刚要开口,寒岳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边往屋里拽边埋怨道:“你这臭小子,不是说耗子吐上两口就会好吗?还不赶紧瞧瞧,他都要快把我的老屋给淹了!” 刚一进屋,嚯!这股味道,酸臭中还带着腥臭味,冲鼻不说,还辣眼睛。 即便段虎有着不小的抵抗能力,这会儿也不免被熏得眉头直皱,连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草席旁,耗子披了件外衣,穿着裤衩弯腰坐着,脑袋几乎伸进了身前的桶里,身子抖一下,就能发出一阵龙吟虎啸,吐得那叫一个欢实敞亮。 段虎捂着鼻子来到对方身前,轻拍了一下肩头,曹满晃着脸蛋哼了一声,不及抬头,脑袋又埋进了桶里。 看看桶里的黄疸苦水,段虎又退出了屋子。 “呼,这味儿还真冲!”长呼一口气,倒把寒岳给气乐了。 “臭小子,耗子都快吐脱气了,你还有心情嫌味儿冲?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黑虎哥,赶快想想办法,否则我怕耗子哥他顶不住劲儿。”虎千斤也担忧的问道。 “寒大叔,之前曹耗子吐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段虎不答反问道。 “呃,之前吐出来的东西黏黏糊糊,黑漆麻胡的,又臭又恶心,我说,你问这干嘛?”寒岳不解的问道。 “呵呵,亏你还是个赤脚医生,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懂?”段虎笑了笑。 “臭小子,找打是吧?还不快说!”老头胡子都气得撅了起来。 “好好,我说,曹耗子中了尸鸦的煞术,体内淤积着阴祟之物,魂魄归体后,阳气再升,阴邪自退,但是这期间会有个过程,故而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把体内的阴祟之物排出。”段虎解释道。 “可这未免也太长了吧?照他这么个吐法,非吐出个什么好歹来不可。”寒岳问道。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刚才我看了一下,吐出来的都是些清汤水,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没事的。” 他这一说,寒岳和虎千斤同时放下了心,看着二人放松的神色,段虎暗中出了口气。 其实这事段虎也只听他师父提起过,却从来没有实践的机会,并不知晓会折腾这么长的时间。 好在他发现曹满的样子虽然狼狈,身子也虚弱,但气色有了明显的改变,吐出来的东西也清了不少,这才稍稍安心,否则他还真有些吃不准。 这时海子把倒完洗净的木盆又抬了回来,脸上虽然不悦,却没说什么,继续进屋招呼曹满去了。 虎千斤也想进去帮忙,却被段虎拦了下来。 “阿妹,你去灶房煮一锅绿豆稀饭,绿豆多放,再多煮些糯米,尽量稠一点,待会儿曹耗子如果不吐了,你端给他喝。”段虎吩咐道。 “我这就去煮,好在家里还有些绿豆和糯米。”虎千斤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黑虎哥,你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顺手我帮你洗了。”说完便进了灶房。 “啧啧,这么好的姑娘就是点着灯笼都找不到,谁要是娶了回去,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听寒岳咂嘴,段虎就知道后面要说什么,于是他忙着回屋换了衣物,这才又来到了屋外。 “寒大叔,我有话问你,不如去你那屋如何?”段虎提议道。 “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说,走。” 寒岳点了点头,带着段虎去了他的屋子。 点了油灯,段虎看看屋内的摆设,十分简陋,墙上同样挂着不少猎具,屋角还放着几把农具。 “你先等会儿,我去泡壶茶。”寒岳是个热心人,拿起水壶去灶房烧水去了。 趁这工夫,段虎好好理了一下头绪,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以及筹谋之事都梳理了一遍。 “阿布,赵青河,龙宝四甲......” 沉吟间,段虎额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和阿布大叔联手那是迫不得已,段虎不会天真的认为此人是个善心之辈,相反,对方所做之事,无不透露着阴险和毒辣。 而且此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说话时避重就轻,特别是关于自杞国葬的事情更是一字未提。 别看阿布大叔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为了报仇,实则段虎看得出来,此人目光闪烁,异色连连,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他。 至于赵青河,本以为低估了对方,不想还是看走了眼。 回想曾经的以往,此人顶多也就是个贪得无厌、小肚鸡肠小人而已,熟料在那猥琐平凡的外表下面,竟然长着这么一副可怕的面孔。 “贼蛋说赵青河还有着其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莫非贼蛋也和对方的目的一样?”对此,段虎百思不得其解。 “我说段虎,皱着眉想什么呢?”寒岳提着烧开的水壶进了屋。 “呵,没什么。”段虎顺嘴回道。 “来尝尝老龙寨的烤茶,虽然比不得那些名贵的茶叶,不过味道还算不错。” 寒岳翻出了一个土茶罐,拿了些烤茶放进桌上那把老旧的茶壶里,冲上开水,很快一股茶香冒了出来。 “尝尝如何?” 给段虎倒了一杯后,老头自己也倒了一杯。 段虎端起茶杯,看了看茶色,色泽橙黄,提鼻闻了闻,浓香扑鼻。 用嘴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初时微苦,再饮一口,甘香醇厚,当第三口下去,其味甘甜,齿留余香,回味不已。 “好茶,真是好茶。”段虎赞口而道。 “呵呵,我就说过,这烤茶虽土,但味道却还不错,不过提起真正的烤茶,还需就着火塘,边烤边喝味道才更香醇,更有味道,我也是图个方便,把烤好的土茶放在罐里,喝的时候冲些开水即可。”寒岳笑着说道。 趁着茶水的热乎劲,段虎连喝了三杯,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他这才把茶杯放下。 “寒大叔,此前你没把话说完,那处死人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连你都会感到顾忌?” 寒岳脸上的笑容随着段虎的问话渐渐消失,老头口打唉声,半晌不言不语。 段虎没有催问,他知道越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况就越严重。 “段虎,还是算了,你是老龙寨的恩人,万一出点事,我良心过意不去。”沉默良久的寒岳一开口,便倒出了自己的心声。 “无碍,这件事办与不办我自有主张,现在你还是先把发生的事说给我听听,之后我们在商量。”段虎劝道。 “好吧,那我就说了,只不过你听后可别介意......” 随着寒岳的述说,压在他心头,甚至于压在整个寨民心上的往事,缓缓呈现在了段虎的眼前。 自从死人潭附近出现的尸体被人发现后,寨民们都不敢轻易踏足那里,毕竟死人这东西,别说看见,就是听见都瘆得慌,更何况是那么多死尸扭曲成团,就像是麻花一样卷在了一起。 事情过去了半个多月,风波渐渐停息,然而就在人们渐渐淡忘此事的时候,却发生了令人骇然的变故。 那一天早晨,阿木去田里干活,可是直到晚上都不见回来,家人一急,叫上大伙开始四外寻找。 这一找就找了大半夜,不仅是寨里寨外,就是附近的山岭都找了个遍,可是依旧不见此人的踪影。 由于夜色太黑,夜里的野外会有猛兽出没,不得已大伙回了寨子,相约第二天继续寻找。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阿木的家人却惊奇的发现,阿木不知何时竟然横躺在自家门口,脸色乌黑嘴唇发紫,鼻息间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大惊失色的家人急匆匆去找寒岳,让他前来救治阿木,可是等寒岳赶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蹬腿咽了气。 让人心惊的是,阿木死的时候双眼外突,紫红色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就像要吃人的模样一般,无论寒岳想尽任何办法,都无法让他阖眼。 有道是死者阖眼,入土才能为安,这要是睁着眼珠,岂不成了死不瞑目了吗? 最后还是寨里的一位老者想了个土法子,拿两枚古钱放在阿木的眼睛上,以阳钱代替眼皮,用这种方法让死者闭眼。 寨子里的人都是热心肠,无论谁家丧葬嫁娶,大伙都会去帮忙,甚至于出殡前一天的守夜,也会有精壮的小伙轮流守护。 阿木的家人悲伤过度,在守夜当晚因为哭昏过去,被好心人送回了屋,只留下两个苗族小伙在那守着。 前半夜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到了后半夜,怪事发生了...... 起初是听见棺材里有摩擦的响动,可是当两个苗族小伙前去查看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后来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什么尖锐的硬物刮着木板一样,听着极为刺耳。 苗族小伙天生胆大,再加上又喝了不少的酒,借着酒劲,二人又去往灵堂后的棺材那查看。 由于第二天才下葬,棺材的盖板还没盖上,里面的情况可以一览无遗。 当二人伸着脑袋往里面一看,不由得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为何,放在阿木眼珠上的两枚铜钱竟然不见了,那双紫红色的死人眼正直勾勾的看着上方,散发着诡异的死气。 更可怕的是,棺材里两旁的左右梆子上面,出现了一条条仿若刀刻出来的痕迹,再看阿木的尸体,双手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不少的木头渣子...... 两个苗族小伙虽然胆子很大,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奇可怕的事情,当即便吓傻了眼,掉头就跑了出去。 由于害怕,二人谁也没敢张扬,自顾自的逃回了家,躲在被窝里面不敢出声,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这才哆里哆嗦的又来到了阿木的家里。 一进院,里面站着不少寨民,大伙神色古怪,正交头接耳不知在说着什么。 一打听,原来一大早当人们来到阿木家想要帮忙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仅阿木的爹娘没了踪影,就连他媳妇甚至是八岁大的儿子也不见了。 更离奇的是,灵堂里摆放着的那口棺材也空空如也,阿木的尸体竟然不知了去向。 两个苗族小伙不听还好,听后吓得直接瘫在了地上,大伙急忙上前询问,这才问出了事情的疑端。 可问题是这么诡异离奇的怪事,谁会相信? 死人复活,还带走了家人,恐怕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 但也有意外,这其中,唯一相信的就只有寒岳一人。 打从黑盘山荒庙惨事之后,老头一改往日不信神鬼之说的信念,变得迷信了不少,虽然事情过去了不少年,但是老头的这份心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的浓厚。 当他一听二人所说,当即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很快就认定问题是出现在了那处死人潭。 当即寒岳带着不少人赶往了死人潭,到了地大伙往那一看...... 惨,真是太惨了! 阿木一家老小五口人的死尸都漂浮在暗红似血的潭水中,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五人的尸体同样扭曲成团,紧紧的卷在了一起。 等人们把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惊骇的发现,五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两个血窟窿,至于眼珠却不翼而飞。 在场的人无不骇然,胆小的当场被吓昏过去,胆大的也有不少又吐又呕,一时间气氛极为悲凉和诡异。 本想着把五人的尸体分开,也好分别下葬,但碍于尸体僵硬似铁,怎么都分不开,而且事情过于蹊跷,无奈之下,大伙一把火烧了尸体,只把骨灰收拢起来,弄了个合墓下葬。 说到这,寒岳忍不住身子微微抖了抖,苍老的面容上带了些许的惊恐之色。 段虎眉头直皱,心里波澜不止。 “之后还发生过什么怪事了吗?”段虎问道。 “唉......”寒岳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却只是点了点头。 196 百无禁忌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但此刻寒岳的脸上依旧带着浓浓的骇色,看来当年之事实在是无比骇人,以至于现在想起还让人心有余悸。 也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心情,寒岳没有继续往下诉说着,而是拿起了他的烟杆,不断往里面塞着烟叶。 段虎点燃火柴,帮老头把烟点上,随着一阵烟雾吐出,寒岳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深吸两口后,寒岳把烟杆递给了段虎,段虎没有客气,接过后也抽了几口。 烟味有些辛辣,入喉并不舒畅,不过气味挺香,缭绕屋内让人精神头一振。 “寒大叔,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怪事?”段虎把烟杆递了回去。 寒岳闷头又抽了几口,这才缓缓说道...... 阿木家的惨案让老龙寨的人倍感悲痛,除了悲痛之外,每个人心里就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格外的压抑。 那几日,寨子里几乎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大伙一个个闷闷不乐,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却不想诡异的骇事再次发生...... 出事的是那晚守夜的两个苗族小伙,二人竟然在同一个晚上都离奇失踪,问及家人,都说这几日二人始终惶恐不安,晚上噩梦连连,常常在惊叫声中醒来,身上的冷汗能把被褥都给浸湿。 之前家人并没有多想什么,认为是因为守夜那晚发生的怪事,把他们惊吓成了这样,也许过段时日就会好转,谁知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前有死人潭发现干尸,后有阿木一家惨死潭中,现在事情一出,人们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死人潭。 当即胆大热心的寨民们相约出发,一路赶往了死人潭,然而等大伙都到了地方,却没有发现二人的踪影。 这一下大伙可都傻眼了,就连寒岳也有些懵头。 来回查找了几遍,始终没有任何的发现,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寨民们这才相继离去。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寒岳格外留意了一下潭子里的潭水,除了颜色还是深红如血一般,似乎腥味又浓了些许,不似土腥味,更像血腥味。 回到了寨里的人们各自回了家,至于失踪的二人,大伙议论纷纷,商量着第二天再去寻找。 就这样,一夜无话,很快第二天拂晓初现...... 天亮时,人们再次聚集到了一起,正打算分头外出的时候,有寨民神色惊慌的跑了过来,大伙一问才知道,失踪的那两个苗族小伙家里都出了事。 和上一次相同,两家人不知为何都神秘的失踪了! 惊奇的是,家里其他物件一样没少,就连养的家畜也都没有少一只,单单活人不见了踪影。 听来的寨民说,两家人床上的被褥还散乱着,被褥已经冰凉,似乎是半夜出去的,而且走得很急,就连床旁放着的衣物都没穿,甚至于地上的鞋子也都没动。 大伙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 这可不是件小事,要知道这两家人加在一起,人口也有着好几口子之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再加上死去的阿木一家,对于人口本就不多的老龙寨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当即大伙慌张的朝死人潭赶了过去,到地方一看,惨案重现,两家人,六具尸体扭曲成团,漂浮在死人潭的潭水之中...... 寒岳往烟杆里填了些土烟,吧嗒吧嗒又抽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段虎闭着眼回想了一下,许久过后他睁开了双眼。 “先后两件惨案,都是和死人潭有关,那么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了吗?” 寒岳摇了摇头,“就我们这穷乡僻壤,即没钱又没势,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严令禁止寨民进入死人潭,避免惨案再次发生。” 顿了顿老头又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水源,以往就是干旱季节,我们也能引水灌溉,但是从那件事过后,大伙认为死人潭的水透着股邪气,没人敢再用,就断了水渠,以至于那里的农田只能背水浇灌,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段虎点了点头,怪不得之前他误入矮树林,里面都是沼泽泥地,原来是寨民们把水渠封了,使得潭水无法外泄,汇聚之下这才变成了一片泥泽之地。 到了此时,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大致掌握,虽然现在还没弄懂是什么邪物在死人潭作祟,但这件事他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段虎,我知道你有侠义心肠,但死人潭实在是邪乎得可怕,说句不中听的话,黑盘山将冢的事我也参与过,但是我隐约感觉到,死人潭的危险要比将冢里面还可怕,究竟为何,我说不清楚,但心里总是莫名难安,不如这件事还是算了。” 寒岳的话发自肺腑,可见老头是真的替段虎感到担忧。 “这件事我自由安排,对了寒大叔,当初你们发现死人潭边上的那些干尸,这些尸体的眼珠还在吗?”段虎问道。 “这个......” 寒岳回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些干尸甚是恐怖,都成了尸干,但还保留着五官和样貌,我好像记得这些干尸扭曲的样貌中,眼睛的部位半耷着眼皮,但是里面却成了窟窿。” “果然如此,看来和我想的似乎差不多......”说完,段虎再次陷入了沉默。 将烟杆里的烟渣磕了磕,寒岳疑惑的问道:“段虎,你说句实话,死人潭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一点我不太确定,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东西是一种极为凶残的邪物,要的不仅仅只是活人的阳命,还有人的眼珠子!” “嘶......” 寒岳闻听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要人的眼珠子干嘛?”听话声,寒岳明显又些惊慌。 “这个还说不准,不过你放心,这个祸害我一定会除的。”段虎义正言辞的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把握?” “段虎啊,你这人真心不错,是个爷们,但有些事千万不可勉强,你说万一......”寒岳虽然激动,但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没什么万一。”段虎打断了对方的话声。 “其实寒大叔,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只是这件事......” 犹豫了片刻,段虎正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却听见屋外虎千斤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爹,黑虎哥,你们快出来,耗子哥他......” 虎千斤这一打岔,段虎不好得接着说下去,当即和寒岳出了屋。 屋外虎千斤的脸色有些古怪,还带点羞红之色,段虎不及多问,直接赶往了堂屋。 “不是堂屋,是,是灶房!” 眼看就要进屋,虎千斤的喊声让段虎顿感纳闷。 曹满不是一直在堂屋待着吗?怎么又跑到灶房去了? 心下奇怪,段虎和寒岳又匆匆来到灶房,还没进门,里面就响起了曹满吵闹的声音,听那声气,不但没有丝毫的虚弱,反而还透着股中气十足的洪亮。 “这耗子,转眼的工夫咋还变得生龙活虎了?”寒岳摇头称奇,迈步进了灶房。 灶房里,曹满露着板猪肉穿着裤衩,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正端着土碗吵吵着,看那斗鸡般的精神头,很难跟此前病秧秧的样子联想在一起。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就一锅稀汤寡水的绿豆粥,想饿死曹爷爷吗?” “闷葫芦,你把兔肉交出来,还有碗里的鸡肉,我要吃肉......” 曹满一副要干架的怒样,双眼贼光四冒,倒和圈里饿急了的猪有些相似。 海子五大三粗,用魁梧的身材挡在对方的身前,好几次曹满想要冲过去抢肉吃,都被他给推搡了回来。 “耗子哥,黑虎哥交代过,你这病刚好,不能沾油荤,只能喝稀粥,你还是乖乖听话,别自个儿找不痛快!” “我听你个头!” “海子,你要是再不让开,曹爷爷可要动手了!” 曹满一边吼着,嘴里的哈喇子一边不要钱的流了出来,显然是饿得快失去了理智。 “耗子哥,就你那点能耐,我还怕你动手?来啊,让我给你几老拳,你就踏实了。”海子寸步不让的说道。 曹满是饿不假,但强弱好坏还能认得出,明知动手自己肯定吃亏,到最后动手变成了动嘴,二人你来我往,骂了个不亦乐乎。 “闷葫芦!” “憨腚!” “鼻涕虫......” “馋屁股......” ...... 虎千斤没进灶房,主要是太过羞臊,之前在屋里帮忙,那会儿曹耗子好歹还有件外衣披着,现在就一衩,光膀露身,实是不雅。 进了房的寒岳倒是想上去劝架,却被段虎给拦了下来。 “段虎,你搞什么?没看见他们都要打起来了吗?”寒岳发急的问道。 “不怕,打不起来,就是打起了也没事,顶多给曹耗子一点教训。”段虎笑呵呵的说道。 “啧!说什么呢?耗子多大点本事,万一惹火了海子,那小子揍人可是会下狠手的!”寒岳急了眼。 “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何况还有你我在这呢,怕什么?”段虎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曹满气势虽凶,却外强中干,吃亏的事是绝对不会干的。 更何况这一晚上的时间,段虎心里憋闷得难受,好不容易遇到点乐子,他哪能错过呢?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段虎何尝不是,期间他不忘助力吼上两嗓子,气得寒岳瞪眼吹胡,暗道这家伙真是够损的。 “呵呵,我说寒大叔,都说海子话少人冷,我看未必,你瞅瞅,这小子下嘴可不含糊,一骂一个狠,不张嘴则已,一张嘴就能气得曹耗子跳脚瞪眼,不错,真是不错。” 趁着乐子,段虎在旁指指点点、品足论头,还真把自己当看热闹的八婆了。 “你小子就缺德吧!” 寒岳摇了摇头,不过脸上也带出了笑容,两只眼珠睁得贼大,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一样。 曹满背对着门,这会儿心思全在海子身后的美食上,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段虎和寒岳,吐沫子乱飞,骂了个欢实畅快。 海子面对着木门,段虎二人刚一进屋他就看了个实在,只是被曹满纠缠得急了,根本抽不出空来,想要开口说上一句,曹满像狗皮膏药一样就贴了上来。 本指望着段虎和寒岳能帮衬一把,先劝开曹满再说,谁知二人却无动于衷,都这半晌的工夫,就连寒岳也面带微笑,滋滋有味的在那看着。 海子头冒黑线,终于发现这二位哪里是来劝架的,敢情就一对儿凑热闹瞎起哄的货色,大小不良。 最可恶的就是段虎,不帮忙也就算了,你助什么威? 要不是你那两嗓子的吆喝,曹满能这么攒劲,像斗鸡般往上冲? 你丫的,一对八婆! “秃眉毛,你在胡闹,我可要叫黑虎哥来收拾你了!” 逼得急了,海子搬出了自己的法宝,打算震慑一下不知好歹的曹满。 “你叫啊?有本事你就叫!” “我可告诉你,今儿个别说那个黑货,就是天王老子下凡,曹爷爷也要吃到肉!” “不给肉吃,我去他祖宗十八代外加他婆娘家的祖公爷!” 段虎...... 段虎黑了脸,却把寒岳给笑了个开心,老头忍不住张口哈哈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留情面的意思。 “秃眉毛,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别等着黑虎哥来了你就认怂?”海子心眼也多,不忘又怂恿一句。 “来啊,他来啊!” “曹爷爷天不怕地不怕,老僵我都敢斗一斗,黑不拉几的黑货算什么?比碳球强不了多少!” 既然话已出口,曹满索性来了个毫无顾忌,连脑子都不动一下,有什么便顺嘴说了出来。 “是吗?” 冷不丁的,段虎阴沉沉的声音从曹满后脑瓜子上方传了下来。 说话间还带着凉嗖嗖的两股小风,不用说,一定是气急了的段虎鼻子喷气,喷到了他的脑瓜子上。 人的名树的影,老虎叫唤百兽惊! 曹满顿时板猪肉就是一抖,随后脸色发苦,脖子僵硬的慢慢转回了身。 “呃,原来是虎爷啊?您什么时候来的?”就连说话,曹满都用上了敬语。 “我早就来了!”段虎牛眼圆睁,目寒声冷。 “这个,嘿嘿,您别介意,刚才耗子我是无心之说,你就当童言无忌,当我放了个屁......” 告饶的话还没说完,段虎准备好的爆栗已经雨点般的落了下来。 “大爷的,你还童言无忌?虎爷让你百无禁忌!” ...... 197 决意 折腾了几乎大半晚上,现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灶房里,曹满穿好了衣服,还洗了把脸,正端着绿豆稀饭,吃上一口吸溜一声。 吸溜声并非来自稀饭太烫,而是脑袋上的脑包疼得有些受不了,只可惜没了眉毛,也没来得及补补妆,否则模样肯定更为传神。 “虎爷,你能给点肉吃吗?光是喝粥,肠子都快刮得没油水了。”曹满低苦着脸问道。 段虎听着好笑,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吃了顿爆栗后都死性不改,惺惺念念着不忘吃肉。 懒得和对方多说什么,段虎一瞪眼,吓得曹满脖一缩,乖乖的吃着他的绿豆稀饭。 吃了两口,索然无味,可是不吃,身子虚乏也就算了,主要是肚子饿得难受,不吃受不了。 曹满心里不爽,球的,这黑货太不仗义,打了人还不给口肉吃,什么天理? 一锅粥看似不少,但在曹满狼吞虎咽之下,不大时间便见了底。 等他把最后一口稀汤都灌进了肚皮囊,拍拍肚皮打了两个水粥嗝,倒是吃了个肚满肠肥,但总有些空唠唠的不踏实。 “吃饱了吧?”这时段虎问道。 “虎爷,就这绿豆米粥,吃再多也不顶用,几泡尿就没了。”曹满甚是不满。 “有的吃还话多,早知道你诸多不满,之前不如灌你喝点米汤,还能省下些粮食。”段虎一阵好气。 曹满听着嘴角一歪,真要是那样的话,他的肚皮可就要受罪了。 “嘿嘿,我也就开个玩笑,虎爷你别在意。”曹满换脸比狗快,当即脸上带出了笑容。 “开玩笑?呵呵,那你想不想让虎爷给你开点玩笑呢?”段虎一乐,露出了坏笑。 “呃,还是算了,虎爷的玩笑我可接不住。”曹满直接打了退堂鼓。 海子在一旁看着直翻眼,心里一百个瞧不起曹满,什么东西? 能吃能睡脸皮厚,就没见过这号人物。 “对了虎爷,我这是怎么回事?又吐又呕,光着身子敷着烂泥,好在没露腚,可全身酸痛怎么都不带劲儿,这是咋的了?” 恢复了鲜活气的曹满似乎现在才反应了过来,不过就他这大条的神经,天底下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来了。 “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段虎反问道。 “那当然是听真话了,假话谁愿意听?”曹满想都没想就回道。 “真话?我怕你听了受不了!” 段虎的话才一出,寒岳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得曹满一愣一愣的,不知是怎么回事。 当下段虎把经过说了一遍,不过没提驴瘪的事,正如上次曹满喝驴尿一样,怕对方受不了。 “娘的,原来是那只臭尸鸦搞的鬼!” “我就说这两日怎么会那么倒霉,大爷的,幸亏它死的早,否则爷爷不拔了它的鸟毛、敲了它的鸟蛋才怪!” 曹满气呼呼的直咋哇,可惜没有眉毛,怎么看都不像在生气,更像是挤眼凑鼻,卖弄着表情。 “憨腚!” 一直未吭声的海子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出来,当即惹火了曹满。 “说清楚,我咋就成了憨腚?” “馋屁股加上秃眉毛还不是憨腚?” “噗......” 本来虎千斤忍着不笑,这会儿也失了态笑喷了嘴,脸色一红,急忙用手捂着。 “你,你......”曹满气得咬牙切齿,口舌都不利索了。 “我什么我?夜深了,我回去了。”海子不愿和对方多啰嗦什么,转身就想往外走。 “海子,你先等一会儿,我有话和你们说。”临出门,段虎出口说道。 海子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原处。 “寒大叔,让我抽口烟如何?”说事前,段虎问向了寒岳。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事......” 正竖着耳朵听的寒岳不免有些抱怨,然而当他发现对方脸上严肃的表情后,老头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仅寒岳感觉到了,身旁虎千斤和海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黑虎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虎千斤关心的问道。 段虎没有回答,把递来的烟枪点燃,狠狠地抽了起来。 不大工夫,他把烟杆还给了寒岳,随后深吸一口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寒大叔,阿妹,海子,段虎对不住你们。”说着话,段虎抱拳深施一礼。 这一下可把几人给闹懵了,相互对视一眼,完全搞不懂段虎这是在干什么? “段虎,你这是在干什么?别闹了!”寒岳赶紧劝道。 段虎摇了摇头,重新坐下后继续说道:“其实我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你们都不知晓,这么说吧,我是一个倒斗艺人,说得直白一些,就是盗墓贼......” 话声一落,寒岳当即站了起来,老头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的盯着段虎。 虎千斤和海子同样吃惊不小,面对段虎的真实身份,二人张嘴结舌,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呃,我说虎爷,好端端的和大伙开什么玩笑?你这人也真是的,看把寒大叔他们吓成什么样子了......” 曹满一见不妙,连忙打起了马虎眼想要糊弄过去,谁知段虎接下来的话,却连他都倍感为难。 “我来此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探望什么老龙寨,而是为了寻找一处古葬,是为了倒斗、发死人财来的。” ...... “黑虎哥,你说的不是真的吧?你不是说你原来是个跑马帮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盗墓贼,来盗什么古葬?黑虎哥......” 在场的几人中,最为在意的当属虎千斤,此时当她听了段虎的话后,眼眸中都充满了泪水,红着眼揪心的问道。 “阿妹,对不起,我那是骗你的。” 段虎的话刚说完,虎千斤上去就是一巴掌,力量不小,一下就在他的脸庞上留下了几根指印。 “你这个骗子,骗子!” 虎千斤颤抖着娇躯,泪水夺眶而出,哭喊声中跑出了灶房。 “阿姐,阿姐!”海子急喊两声,跟着追了出去。 临走之际,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段虎,心里很是难受。 曹满把脑袋一耷拉,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咯,完咯,这回算是彻底玩完!” 他不明白段虎究竟是怎么了? 居然扯疯会把身份和来意都说了出来,这明显是被驴踢了脑袋,又或是被门夹过,否则正常人会这么傻吗? “寒大叔,也给我抽几口烟好吗?”憋闷的曹满想抽口烟缓缓神。 一言不发的寒岳把烟枪递给了他。 曹满接过就想点火,却发现烟枪里没烟丝,想要开口要点,却发现老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曹满瘪瘪嘴,算了,还是别触这霉头为妙,免得待会儿拿他当出气筒,成了冤大头。 好一会儿屋内都没有话声,曹满又闷又憋,很是不自在,但又不敢出声,就这么默默地熬着。 还是寒岳先出了声,“怪不得你懂这么多门道,身手也极为了得,原来是个倒斗艺人。” “不错,当年我杀了独眼雕后便外出闯荡,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我的恩师,自此加入了九锡虎贲,成为了一个倒斗艺人。”段虎淡淡的介绍道。 “恩师?” “狗屁的恩师!你知不知道他不仅害了你,还毁了你的一生!” 突然间寒岳一提嗓门,怒吼声吓得曹满一哆嗦。 “他没害我,要说害我的是这个世道,是这奸诈黑暗的人心!”段虎没有动怒,依旧平淡的说着。 “放屁!” “你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很惨吗?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 “你放眼看看老龙寨,哪一个人没有凄惨的生世?可他们却宁愿咬着牙挺着腰板作人,也没有一个去干那下贱龌蹉之事!” 寒岳脸色铁青,说话丝毫不留情面,看似凶恶,可老头的眼眶却含着点点的泪光。 “我知道,但我们所选的路不同。”段虎眼光低沉,似乎不愿和对方的目光接触。 “唉......” 寒岳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段虎,现在为时未晚,只要你肯改过自新,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 “听寒大叔一句话,世道再乱,人心再险,但终归有着存善之地,就比如老龙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拿你当自家人看待......” 寒岳的话听在段虎耳中让他心头一暖,然而有些事情却是无法改变的。 “寒大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已经晚了。” “段虎,你还死性不改,想要一条道跑到黑吗?那可是条绝路!”寒岳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当年在马帮那会儿,寒岳不是没听说过倒斗艺人,可是到头来又有几个活了下来,更别说什么大富大贵了? 别看倒斗这一行油水多,甚至于可以一夜暴富,可是风险却大得吓人,不说下墓开棺时的危险,即便盗出了财宝,也要面临着严法的制裁。 很多盗墓贼往往没有死在墓中,更多的是事后走漏了消息,锒铛入狱成了阶下囚、死刑犯,以往每年被枪毙的犯人中,十个至少有两三个都是干这一行的。 这些事寒岳如何不知? 他劝段虎除了道德观念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不想看见对方走上这条不归路。 “绝路?哈哈哈......”段虎闻听发出了几声冷笑。 “寒大叔,绝路又当如何?我段虎身为一个大老爷们,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还怕什么绝路吗?何况,这世上有几条路不是绝路呢?” “你,你怎么不识好歹,就是不听人劝呢?”寒岳急得脑门上都渗出了汗珠。 “虎爷,常言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何况这件事......”曹满实在不愿看见事情会闹僵,而且他也知道段虎的难处。 正想打个圆场,却被段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一缩脖,下半句话硬生生吞进了肚里。 曹满低着头百思不得其解,暗想今儿个段虎究竟是怎么回事? 非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会善罢甘休吗? 曹满不知道的是,段虎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此前段虎在和寒岳谈话的时候,那时他就想挑明身份,把此行的任务以及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但事后想想,他一改初衷,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段虎善变,而是他不愿把寒岳甚至于整个老龙寨的人都他牵扯进来。 太危险了,他真要这么做的话,稍有不慎,就会给整个寨民带来灭顶之灾。 前车之鉴,大小志两兄弟是怎么死的? 他们和段虎非亲非故,单单只为了“仁义”二字,就这么葬身在了将冢里面。 当断不断必自乱,段虎不能把老龙寨的人都害了。 赵青河的阴险,阿布大叔的歹毒,还有什么龙宝四甲......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切不得不让段虎有所顾忌。 说实话,看着寒岳那张布满皱纹道尽沧桑的面容,段虎心里也不是滋味,还有虎千斤...... “段虎,你是老龙寨的恩人,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全寨子的人都会把你当成是我们的亲人,你别在固执了好吗?” 寒岳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但换来的却是段虎冰冷的声音。 “寒大叔,你我非亲非故,老龙寨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意已决,多的话就别说了。” “你......” 寒岳气得脸色涨红,心里是又悲又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段虎会变成这个样子,冷漠无情,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正待发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蹊跷,莫非...... “段虎,你可要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要是的话,你放心,寒大叔一定帮你,不仅是我,就是全寨的人都会帮你!” 段虎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虽然心里感动,但是他绝不能这么做。 “呵呵,笑话,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身为一个倒斗艺人,讲究的是土里来墓里去,撬棺掀板,发死人财!” “倒斗是我的手艺,镇煞是我的能耐,发财是我的志向,我要赚来万贯家财,这辈子都要当人上人,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啪......” 寒岳气得一拍桌子,顿时把木桌拍碎,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摔在了地上。 “你,你有种再说一遍?” 这一回寒岳是真动了怒火,老头两只眼睛都快冒出了火色。 “哼,寒大叔,请自重!你我本是路人,有些事你最好别插手!”段虎冷哼一声,黑沉着大脸对着寒岳。 “你,你给我滚!”寒岳怒吼一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耗子,我们走!” 说完段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面色阴沉,不带一丝的留恋。 198 强行挽留 这一夜曹满过得可是够糟心的,自打他跟了段虎,还从没有遇到像今晚这么憋心和闷燥和的事。 除了夹在当中左右为难之外,双方一会儿又是瞪眼怒吼,一会儿又是拍桌砸碗,就他那点小心脏,多了也承受不了啊。 可问题是他想帮忙又帮不了,好不容易插句话吧,屁用没有,反而还被人嫌弃,真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让曹满想不通的是,段虎这是咋的了,性子怎么说变就变? 以往的义薄云天呢? 以往的坦荡胸怀呢? 变脸的速度比翻脸的母狗都快。 眼瞅着段虎出了灶房,曹满顿时就像火烤屁股般坐不住了。 打从心眼讲,曹满不愿跟着对方离去,尽管他在老龙寨也就待了几天,和寒岳他们也不算太熟,但是他能感觉到这里透着股子人情味,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像亲人一般,是其他地方体会不到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曹满都想把干爹刘老倌带到这里生活,虽然日子会清贫许多,但心里过着舒服就成。 有时候曹满都会幻想一下,去他大爷的什么古葬,去他娘的什么财宝,去他姥姥的赵青河,发了财未必能过得幸福,苦日子未必就不舒心,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啊?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停留在脑海中的画面感还未曾全部打开,无情的现实便将它完全粉碎。 “曹耗子,还不走?” 段虎冰冷的声音轰入曹满的耳中,他苦笑一声,迈着萝卜腿跟了上去。 段虎先行回了屋收拾着他的东西,曹满一人在堂屋里,就他这一穷二白的身家,也没啥好收拾的。 用个布皮把还能穿的几件衣服往里面一裹,打了个包袱套在身上,随后曹满进了里屋。 见段虎正在往蛇皮口袋里装着零碎,曹满硬着头皮凑了上去。 “虎爷?”他试探着说了一声。 “什么事?” 听着段虎的声音还算平静,曹满大胆的问道:“虎爷,你是咋的了?无端端你把那些事情说出来干嘛?你看你把寒大叔和阿妹气的......” “闭嘴!”段虎冷喝一声。 曹满皱了皱眉,鼓着气又说道:“虎爷,别怪我多嘴,寒大叔他们人不错,心底又善良,即便哪里有不对的地方,惹得你不痛快,也不该这么对他们吧?” “你不是说过作人心胸要开阔些吗?作爷们更该如此,可是你......” “我让你闭嘴听到没有?”段虎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转身目光冰冷的看着曹满。 “好,好!我不说了,你是大爷,我听你的。” 曹满朝后退了两步,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段虎收拾好东西后直接出了门,刚走到院门口,寒岳苍老的身形挡住了他的去路。 “段虎,刚才是我激动了些,我希望我们还是心平气和的淡淡,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去努力去争取......” 不等寒岳把话说完,段虎出声打断道:“寒大叔,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不想和你争论什么,不过你也别再为难我,我的事我自有主张,还请你把道路让开。” “段虎......” “行了,话多不甜,胶多不粘,告辞!” 见对方没有让开的打算,段虎往后一撤,提气纵身,直接从低矮的篱笆跳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无计可施的寒岳大喊一声。 段虎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说道:“如果你是担心死人潭的事情,大可放心,我段虎不是个出尔反尔之人。” 说完,不管寒岳如何劝说,段虎头也不回的朝寨子外走去。 “行了寒大叔,夜里凉,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曹满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安慰一声,便跟着段虎的身影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唉......” 寒岳口打唉声,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更苍老了起来,那只独臂竟然无法克制的颤抖着...... 夜色将尽,月华已淡,眼看黎明将至,此时已到了最为黑暗的时刻。 老龙寨的人依旧沉静在甜美的梦乡中,寨子里漆黑一片,唯有寨门挂着两个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驱散夜的黑暗,迎接曙光的到来。 “黑虎哥......” 正当段虎来到寨门的时候,虎千斤走了出来,出声喊住了他。 “阿妹,有事吗?” 段虎停下脚步,借着灯光看去,虎千斤手里捏着衣角,眼睛还泛着泪光,红肿的眼眶,看来刚才没少哭过。 “你,你的脸还疼吗?”声音有些哽咽,听着让人难过。 “没事。”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打你......”虎千斤低下了脑袋,话声中充满了歉意。 “这事不怨你,要怪就怪我自己好了。”段虎淡淡的回道。 “那你能不能跟我回去?”虎千斤抬起眼眸,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我不会回去的。”段虎回绝道。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刚升起的希望就被破灭,虎千斤心急的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段虎摇了摇头。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黑虎哥,如果你是因为我打了你才生气要走的话,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求求你不要走好吗?” 带着哭腔的的话语听得虎心里就像针扎一阵的难受。 “阿妹,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但是你......” “你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不值得。”说话的时候,段虎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我不觉得,我只想让你留下来,哪怕是一天也好......”虎千斤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流下来。 “没这个必要。” 段虎强忍着内心的煎熬,脚步绕过了对方的身影。 这一刻虎千斤再也忍受不住,她伸手拉住段虎的手臂,颤抖的哀求道:“别走好吗?答应我别走好吗......” “我......” 段虎咬了咬牙,把稍稍从心底冒出的软弱给压了下去。 “对不起。” 一狠心,段虎甩开对方的手,走进了灯光无法驱散的黑暗中。 “黑虎哥,黑虎哥......” 寨门下,虎千斤瘫软着跪在了地上,双手掩面,任凭自己的哭声传出很远很远去...... 曹满狠狠地一跺脚,看见虎千斤如此悲伤,他恨不得上去给段虎几记大耳刮子。 娘的,这还算是人吗?这么善良的阿妹都被欺负哭了,天底下有这种爷们吗? 曹满气呼呼的冲到段虎身旁,刚想开口教训一声,却发现段虎脸色低苦、攥紧的双拳发出了微微的颤抖。 “虎爷,你......”当即曹满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别问,继续走。”段虎轻念了一句,脚步不停的往前走着。 曹满回头看看寨门下的虎千斤,又看了看义无反顾离去的段虎,他真想把压抑在胸腔里的疑问大吼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 ...... 也就走出不到半里地去,路旁一道人影闪了出来。 段虎神色未变,倒把心不在焉的曹满吓得差点原地蹦跶了起来。 “段虎你给我站住!” 对方一出声,曹满就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我说海子,你怎么也搅和进来了?没见我们正心烦着吗?”曹满当先上去吆喝道。 “耗子,这是我和段虎之间的事,你滚一边去!”海子的话声带着怒气,以往口中的敬语此刻也消失不见。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连虎爷的名字都敢直呼?没大没小......” 曹满刚想训斥两句,海子一记老拳就砸了过来,曹满不及躲闪,吓得把眼一闭。 段虎手疾眼快,不等海子的老拳打在曹满身上,他出手一把拦了下来。 “海子,这件事和耗子无关,你别胡乱伤人。”段虎不悦的说道。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是个无耻的盗墓贼,耗子也不是好东西!”海子冷着脸回道。 一听这话,曹满立马不乐意了起来,“你小子说谁呢?谁无耻谁不是东西了!何况天下的乌鸦都是黑的吗?那只袭击我的尸鸦明明就是白的!” “死鸭子嘴壳硬!” 海子的话不多,但绝对能气人,这不,一句话让曹满脑门上的青筋跳了出来。 “喂!说话可要凭良心,虎爷是盗墓贼怎么了?” “他那是义盗!何况他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偷了你家宝贝?轮得到你来撒火!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要不是虎爷,能有你们老龙寨的安宁日子?” 曹满的嘴巴也不含糊,几句话还真让海子有些哑口无言。 “臭小子,牛气撒到马身上,你属狗的吗?见谁咬谁,曹爷爷我怎么了?” “原来我是坏,我不否认,但是自从跟了虎爷,我早就弃恶从善,没听过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故吗?就没见过你这号不知感恩戴德、胡搅蛮缠的蛮子!” “我呸!你们是好人?是好人会把阿姐气哭吗?是好人会让大小志两兄弟送命吗?”谈及虎千斤和大小志二人,海子的眼珠立刻就红了起来。 “嘿!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咋滴,你还来劲了不成?” 有段虎在这,曹满可不怕什么海子,换句话说,要是段虎不在跟前的话,那他可就要掂量掂量了,否则就依海子的脾气,真下了手曹满可顶不住劲。 “行了,别吵了!”眼看吵闹得凶,段虎不耐烦的大喝一声。 “你是老大,我听你的。”曹满识趣,闭嘴站到了后面。 “海子,没事的话请你让开。”段虎平静的说道。 “让我让开?没门!”海子怒视着段虎回道。 “那你想怎么样?”段虎克制着脾气又问道。 “好说,只要你跟我回去,向阿姐和寒大叔道歉,他们肯放你走,你才能走!” “要是我不同意呢?”段虎没有发火,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发火。 “哼哼,不答应,我打到你答应为止!” 话落,海子一俯身就冲了上来,不由分说,举拳对准段虎面门就是一下。 拳劲刚猛、虎虎生风,但是看在段虎的眼中却不过如此,他微微把身子往旁边一让,轻巧的躲了过去。 “住手海子,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想和你动手。” “少他娘的废话,海爷爷不吃那一套!”海子一不做二不休,连挥双拳战了上来。 段虎左躲右闪没有还手,眼看一记飞腿迎面而来,脚下罡步踏动,身如陀螺般一个闪身让到了对方的身后。 “海子,让一让二,虎爷可不会让三让四,你再要出手,可休怪我动粗!” “呸!假仁假义,海爷爷还怕你不成?”说着话,海子一个黑虎掏心直取心窝而来。 段虎双目凝视,收腹吐气让过了这一爪,随即大手探出,正正抓在了海子的手腕上。 往回里一带,身子顺势沉下,一个过肩摔便把海子摔了出去。 海子也不示弱,人在半空中来了个云里翻,骨碌两圈调整好姿势,双脚轻落地面。 身形还未站稳,眼前黑影一动,段虎快如闪电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砂锅大的老拳重击而来,拳头未至,强劲的拳风已经撩动起海子的发梢。 “好强的力量!” 海子大吃一惊,不及躲闪,只能把双臂交叉架在身前,硬抗了攻来的一拳。 “嘭!” 一声闷响,被震退出去的海子就觉得双臂又麻又痛,几乎失去了知觉,就在这时,段虎的身影再次袭来。 “怪不得他能力斗老僵,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海子心里酸楚,把牙一咬,垂落下自己的双臂...... 重拳直袭而来,倏然,段虎收力撤招,拳头在隔着面门几乎一指的距离时硬生生停了下来,带起的拳风再次吹动了海子的发梢。 “这一拳你为什么不打下来?”海子并不领情,大声的怒问道。 “你和我无冤无仇,我没理由要打你。”段虎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段虎,你是看不起我吗?” 段虎摇了摇头,“我说过,你是条汉子,当初在将冢你救过我的性命,就冲这一点,你值得我敬佩。” “呸!你别在演戏了,段虎,你要真是个爷们,为何要做贼,为何要伤害善良的阿姐?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期盼着能见到你,可你呢?你对她又做了什么?”海子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我,我对不起她。” 段虎的话发自真心,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见虎千斤难过。 “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吗?你知不知道,阿姐为了你宁愿不嫁人,宁愿改名换姓,一直在心里仰慕和爱慕着你,可你却伤了她的心!” 老龙寨的人敢爱敢恨,从来不避讳男女之间的感情,此刻当海子嘶吼着声音把话说了出来,段虎不由得心里就是一震。 199 那一眼的恩情 段虎曾听过寒岳提起虎千斤的往事,不过那会儿对方并未把话说完,而且在他看来,老头满嘴跑火车,指不定是拿他消遣,故意编造些说辞好让他娶了虎千斤,做他老寒家的女婿。 这件事段虎并未在意,听了也就忘了。 可是此刻当海子再次提起,他不由得心里就是一愣,回想刚才虎千斤痛苦的神情,莫非整件事都是真的吗? “海子,你把话说清楚了,阿妹为何要改名,又为何一直都不嫁人?还有,寒大叔说过,当初是我救了她,这件事是真的吗?” “你想知道就跟我回寨子!” 段虎皱了皱眉,他想把事情问清楚,但又不好得强求海子开口,一时间有些为难了起来。 曹满半晌没有出声,此刻一见机会来了,他笑嘻嘻往上一凑,伸手搭在了海子的肩膀上。 “拿开你的脏手!”海子恼怒的一抖身子,震落了搭着的手臂。 曹满也不在意,他咂着嘴说道:“啧啧,我说海子,这件事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明知阿妹对虎爷有意思,你倒好,非但不想着做点什么,反而在这故意刁难,你说有你这么做的吗?” “我怎么了?又不是我伤了阿姐的心?”海子不忿的说道。 “这不就对了!既然是虎爷伤了阿妹的心,你这做阿弟的难道就不想着帮衬一把吗?你知不知道,其实有些事我们不便明说,那是因为......” “曹耗子,闭嘴!” 眼看曹满就要说漏了嘴,段虎大喝一声,及时制止了对方。 “是咯,你是大爷,说什么都成。”曹满不乐意的回道。 “说什么呢?”段虎眼珠一瞪。 “嘿嘿,没什么......”曹满悻悻地笑了笑,及时闭了嘴。 回过头,段虎看着海子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也不在勉强。海子,你这人不错,希望将来我们能成为朋友。” 说完段虎示意了一下,让曹满跟着他离开。 海子独自站在路上,心里很是煎熬,眼看段虎二人渐行渐远,他一跺脚追了上去。 “慢着,你不是想知道阿姐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段虎停下了脚步,转身回道:“如果你的条件是让我回老龙寨,那大可不必开口,因为我去意已决,这一点是无法更改的。” 海子捏着拳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开口说道:“我知道留不住你,但是我只想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愿闻其详。” “你,你真的是个盗墓贼吗?” “不错,我就是一个盗墓贼。”段虎没有回避对方的问题。 “可是,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道路?”海子愤怒的问道。 昔日的英雄,老龙寨的恩人,如今沦落成为一个人见人恨的窃贼,如此巨大的转变,让以往一直在内心崇拜着对方的海子实难接受。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回答我!” 段虎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我也知道你很难接受,即便是当初的我,也十分抗拒盗墓这个行当。” “但是......”段虎一提嗓音说道。 “当你看见那么多贫苦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饱受饥寒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而你又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法帮助他们的时候,你该怎么办?”段虎反问道。 “那也不能当可耻的盗墓贼!” “哈哈哈......”段虎发出了一阵悲凉的笑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天真了,海子,若不是这个世道太过黑暗,这人心太过险恶,我段虎何至于独闯老龙山手刃仇人?又为何负气而走、远走他乡?当年我满怀壮志弃笔从戎,志在保家卫国,安定家园,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叹了口气段虎接着说道:“走出去之后我才知道,比我经历更惨的人何止千千万万,我尚且有一己之力可以生存下来,但是他们呢?” “他们只能等死!” “不错,我是一个让人憎恶的盗墓贼,但是每当我拼着命从死人墓里挖出来的钱财,哪一次不是分给了穷苦的百姓?如果我段虎真是黑了良心发死人财,我早就混成土豪劣绅了,何必还是现在这般模样!” 本来段虎没想着说那么多话,也知道说多了肯定会引来诸多不便,但是此刻他满腹话语如鲠在喉,让他有种不吐不快之感。 激动中,他滔滔不绝的把压在心头的怨言都吐露了出来。 一席话说得海子面色涨红、无言以对,其实从他知道段虎的身份开始,他虽然气愤不已,但隐约中又感到对方肯定是有着难言之隐。 此刻当他知晓了段虎的初衷,不由得羞愧难当,握紧的双拳终于缓缓的松开。 “黑虎哥,我,我错怪你了。”海子重重的低下了脑袋。 段虎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你没错,要说错的话,错在这个世道,错在那些贪得无厌又阴险恶毒的小人。” 海子点着脑袋,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曹满睁着母狗眼竖着大耳朵在那瞅着,这一刻他真想拍几下巴掌给段虎喝一声“好!” 可以啊我的虎爷,单凭一条肉舌就能把海子这等犟牛给折服了,你不从政,不去国会参加个什么议员,真是浪费了你的口才。 海子是个刚强的小伙,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黑虎哥,你还是回去吧,阿姐可一直在惦记着你。” 段虎摇了摇头,“海子,现在你该把阿妹的事情说出来了吧?” “好吧,黑虎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随军剿匪的事情?”海子沉默半晌后问道。 “随军剿匪?那应该是我离开家乡的时候......” 十多年前的往事,让段虎脑海里的记忆有些模糊。 “阿姐就是在那会儿认识你的......”海子用着低低的声音述说出了往事。 当年麻县地带土匪猖獗,其中就以老龙山的土匪最为强横,段虎年少气盛,怀着一腔热血随军剿匪。 一路上他见到了不少的难民,这些人中有被土匪祸害后逃出来的,有因为天灾逃荒的,也有因为战乱而颠沛流离的...... 难民哪里都有,不论逃荒或是逃难,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干瘦的身躯以及那一双双无助绝望的双眼,看着让人心酸、心碎。 虎千斤便是一个难民,家乡因为洪灾,农田被毁、屋舍被淹,后来一场瘟疫,村里人没剩下多少,再加上土匪的洗劫,不得已,她跟着母亲逃了出来。 可怜的是,在逃荒的路上,母亲不幸被野兽叼了去,连尸体都不曾找到,自此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孤苦伶仃的沿路乞讨为生。 长期的饥寒交迫,熬得虎千斤皮包骨头,瘦骨嶙峋的她最终不堪饥饿的侵袭,昏倒在了路旁。 神智恍惚中,若不是那几块粗粮馒头,要不是那件还带着温暖的大衣,还有那壶装满了清水的水壶,虎千斤很可能就此闭眼去见了爹娘。 当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正一口清水一点馒头喂着她的时候,虎千斤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一眼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亲切的画面,是她这辈子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时的段虎正值年少青春,身上散发着蓬勃的朝气,不算英俊的脸庞带着刚毅之色,一双虎目闪烁着深深的担忧...... 段虎的样貌深深刻印在了虎千斤的脑海中,她想出声感激一下对方,但是虚弱无力的她又如何能发出声音? 要不是他从其他人口中听见了段虎的名字,也许她连恩人的名字都无法知道。 那一面时间很短,短到虎千斤眼中的泪水还未流出来,段虎就已经跟随着部队匆匆离去。 事后她大哭了一场,那是种重获新生般喜悦的哭泣,是感激的泪水,同样也是无奈的悲痛和痛苦的挣扎...... 段虎留给虎千斤的东西并不多,甚至于少的可怜,但却把她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因为他的善意施舍,再次点燃了虎千斤生存下去的希望。 在之后的逃荒中,尽管日子一样艰辛,前途依旧渺茫,虎千斤却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用她那瘦弱的身躯抗争着命运的坎坷。 直到她遇见了寒岳...... 寒岳会收留虎千斤,除了为人善良之外,他还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丝女儿的身影,特别是微笑时的小酒窝,像极了自己的女儿。 自此寒岳便把虎千斤带在身边,给她温饱教她学艺,就像父女一样亲密无间。 也许是对于女儿的亏欠,也许是对往事的追忆和缅怀,寒岳把自己的父爱都给了对方。 看着虎千斤一天天的长大,当初那饥黄枯瘦的小女孩,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寒岳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唯一让寒岳不满意的就是虎千斤的姓名,为何不跟着他姓寒? 偏偏要姓什么虎? 名字叫做千斤也就算了,毕竟这是虎千斤爹娘取的,他不好得更改,何况虎千斤原来的家也很穷困,属于没有姓氏的贱民,有个名就行。 之所以叫做千斤,也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谷仓里有着千斤的粮食,一家人都不愁吃喝,可以幸幸福福的安度一生。 这些寒岳都能理解,但是姓氏为什么要来个虎字呢? 难道这孩子喜欢老虎? 不可能,又不是带把的男娃,一个女娃家家的,谁会喜欢老虎。 又或是虎千斤生在虎年? 更扯淡,明明就是属马的,何来什么虎年生的? 为了这事,寒岳专门让人算过。 那为什么虎千斤偏偏要选这个姓氏呢? 好几次寒岳都想找出答案,可是虎千斤就是不提,问多了还不耐烦,一句话不对还能动手,气得寒岳吹胡瞪眼,却又苦无良策。 老头也是无奈了,这事也怪他,当初要不是他把对方当男娃儿来养着,又是教功夫,又是传猎术,还逼着喝酒,怂恿着干架...... 现在至于这么凶悍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问题是虎千斤从小体弱多病,如果不把身子练结实了,将来可怎么办? 特别是在这战乱年间,灾荒不断,要是没有一副过硬的体格,很容易无法生存下去。 寒岳事后想想,锻炼是没错,错在有些过了,现在看来,虎千斤的母老虎脾气,一半来自于教育的方式过于粗狂,另一半便来自于老头自个儿的习气。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寒岳本身就带着火色,有时一对眼就能激了火气,虎千斤还好的了吗? 木已成舟,这还有什么办法? 要不是因为虎千斤长得水灵,手巧心细的话,恐怕寨里的那些小伙见了她就会掉头乱窜。 对于这位人见人爱,又爱又怕的虎大小姐,这些年来,寨里的小伙们可没少着吃暴亏,其中大小志两兄弟就是榜样。 当初二人还不服虎千斤,认为一个女娃家家的,能有几把子力气,说到干架,应该是伙子的事,老龙寨素以强者为长,这个名头怎么能让一个女娃争去? 从第一次交手开始,俩兄弟可就倒了霉了,虎千斤下手那叫一个扎实,拳拳到肉,不把你揍得嗞哇乱叫绝不收手。 偌大的兄弟俩,没一次不被揍得鼻青脸肿,抹泪流鼻涕,即便是两兄弟齐上阵也无济于事,揍了老大甩老二,一个也没捞着好。 后来,但逢有人不服,大伙都会以大小志两兄弟举例。 “你雄?你能有大志哥和小志哥雄吗?他们都被揍得死去活来,就你这熊样,哪凉快哪呆着去!” 寨里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尚且如此,渐渐年迈体衰的寒岳又能如何? 看来硬办法是套不出虎千斤的实话,那就软刀子磨,寒岳人老树精,鬼点子多了去了。 虎千斤爱喝酒,寒岳就特意准备了些陈酿的苗酒,父女俩甩开膀子喝了个不亦乐乎。 本指望着把闺女灌个七、八分醉,老头也好套实话,哪不想老头都喝得趴到了桌子底下,对方还嚷嚷着酒不够,提着老头的衣领还要继续喝。 事后寒岳又吧唧了一下滋味,还是怪自己,要不是他以前逼着闺女喝酒,能培养出这么海大的酒量来吗? 有道是女人天生带着三分酒量,酒胆更是惊人,更别说会喝酒的女人了。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寒岳邀约了海子和大小志兄弟,几人轮番上阵,喝了个酩酊大醉,借着酒劲终于知道了实情。 当年那一眼的恩情,再加上段虎剿匪的恩义,让还在情窦初开的虎千斤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 虎字取自段虎的名,对虎千斤来说,这辈子在她的心里都有着段虎的身影,即便无法相见,也会天涯思念...... 200 故地重游 一夜的风波总算过去了,山路上海子独自站在那里,看着天边即将升起的朝阳,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最后他还是无法留住段虎。 一想到阿姐虎千斤,海子十分的为难,这么多年来,他很少看见阿姐流泪。 当年寒大叔负伤是一次,此前大小志两兄弟牺牲是一次,再有就是这一次...... 段虎和曹满的身影早已隐没在了山路上,海子收回了目光,对着前方抱拳一礼,随后转身回了寨子。 临进寨门的时候,他发现虎千斤愣愣的站在那里,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远方,那个方向正是段虎离去的方向。 “阿姐,黑虎哥已经走了......”海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他终于还是走了......” 虎千斤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红肿的眼眸,转而带了上一层淡淡的微笑。 “走,海子,我们回家,阿姐做早饭给你吃。” “阿姐......” 海子心里更加的难过,特别是对方脸上的那丝苦涩笑容,让他揪心般的难受。 ...... 千年山河乾坤碎,日月蒙尘苍峦泣; 谁家儿郎洒热血,浊酒魂幡把家祭? 萧风寒雪拒江岐,悲歌孤魂照铁衣; 历经百劫身先死,留待吾辈执此意。 ...... 山路上段虎苍凉的声音随着吹来的山风飘荡而去。 “虎爷,这是啥诗?”曹满问道。 “哈哈哈!段家诗词!”段虎放声大笑道,笑声却有些悲凉。 “是咯,我差点把你老段家的诗词给忘了。” “那就记着点,下回可别忘了,否则我让你抄一千遍!” 曹满听着一咋舌,抄写一千遍?就他那不利索的字体,哆哆嗦嗦半天写不了几个字,这要抄到猴年马月去? “虎爷......” “咋了?” “你等我一下,我要方便方便。” 段虎...... 旭阳初露,晨风凉嗖嗖的带点寒意,曹满速度极快的蹲在草丛中一阵痛快,之后揪过几片大叶,擦了擦就跑了出来。 “现在可以上路了吧?”段虎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虎爷......” “又咋的啦?” “我,我肚子饿了......”曹满弱弱的回道。 段虎...... “我说你能有点志气吗?不是昨儿个夜里才吃了一锅粥嘛,这才多大点工夫就饿了?我说你是鸡肠子啊?吃了就撒,撒完了就饿?” “这不怪我,稀汤寡水的米粥能管饱吗?又刮油又洗肠子,一泡就能拉个干净。”曹满小声的嘟囔着。 段虎听了头冒黑线,“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问你,我们这是要去哪?能有吃的东西吗?” 曹满担忧的看了看四外,荒草丛生,土丘连着土丘,山岭挨着山岭,这么个荒郊野外,没点吃食岂不要饿死野外? “放心,到了地一准不会让你饿着。” “那就好,我这人没多大爱好,就好口吃喝。” “嘿嘿!虎爷,到地方真有吃的吗?好不好吃?”一听有吃的,曹满立马来了精神头。 “废什么话,跟着走就是了。”段虎迈着大步朝前走去。 日头渐渐升高,温度一下就窜了起来,刚才还凉飕飕的天气,这会儿热得让人浑身难受。 山路崎岖,地上左一个土坑右一片洼地,坑坑洼洼很是不好走,也就一会儿的工夫,曹满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白毛汗。 “虎爷,我们这是要到哪去?你给个准话,也好让我有个盼头。”疲累的曹满嘟囔了起来。 “去你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地方?” 曹满看看四周,荒凉又陌生,陌生中还透着股子危险的气味。 能嗅出危险的气味,这也是跟在段虎身旁锻炼出来的一种本能。 放在以前,即便曹满长着狗鼻子,也只会闻味儿不会察觉危险与否。 “虎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真当我是老憨,耍着玩吗?”曹满不乐意的问道。 “你这秃眉毛的耗子精还憨?”段虎一笑。 曹满嘴角一撇,有这么损人的吗? 耗子精就耗子精,起码有个精字,好歹说他精明,也不算太难听,可为毛要加个秃眉毛? 敢情他就乐意是个秃眉毛吗? 这事要不是寒老倌故意整他,他能没了眉毛? “虎爷,别耍我了,这究竟是要去哪?” “说真话?” “不说真话难道还说假话吗?”曹满也是无语了。 “看到没?前面有片矮树林!”段虎用手指了指前方。 “我没瞎,看得到。”曹满白眼一翻,自己又不是瞎子。 “那片矮树林的前面是不是有块空地?”段虎又问道。 曹满一听就急了,有什么说话的吗?说了上句没下句,又不是便秘,还是个爷们呢? 我去! “我说虎爷,能不能说话不带大喘气的?你这不是折磨人嘛?” “看来你真的是没什么映像了,告诉你吧,矮树林前的那块空地,就是我灭了尸鸦的地方,也就是说,昨晚上你是在那里获救的。”段虎终于把话说全了。 “哦!原来是这样......” “等等,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曹满有种不祥的预感。 “干什么?你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了吗?”段虎反问道。 “可是和这片矮树林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 一听这话,曹满顿时不自在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颤音。 “该不会里面有什么古墓尸冢之类的玩意吧?” “呵呵,说你是个秃眉毛的耗子精,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段虎笑了笑。 “我不是秃眉毛,过久还能再长出来!”曹满很反感别人这么叫他,即便是段虎。 “那好啊,到时候叫你粗眉耗子精如何?”段虎调侃道。 “咋成了粗眉?”曹满愣了愣。 “因为毛发越刮越浓密,相信这回你的眉毛长出来,一定粗犷茂盛,粗过猛张飞,气死五道眉。” “五道眉是谁?”曹满懒得生气,但是对“五道眉”挺在意,以前也从没听说过。 “五道眉就是指长着五道粗眉的人。”段虎的笑意更浓了。 “世上还有这种奇人?那不是丑死了......” “喂!虎爷,你不是故意拿我取笑吧?哪有人会长着五道粗眉?”曹满似乎回过了味儿来。 “哈哈哈!现在才明白,耗子啊,看来你还要再贼精点才成!”段虎哈哈大笑了起来。 曹满...... 丫的,黑煞神,黑炭头,王八龟壳黒泥鳅...... “别闹了虎爷,矮树林里究竟有什么?你不是说这里有吃的吗?在哪?”比起生气,曹满更在意的是有没有吃食。 “有,里面的死人潭就有。”段虎肯定的回道。 我去你个黑炭头! 死人潭能有吃的? 听名字就不带活气,是给死人吃的吧? “死人潭?你是说进去吃元宝蜡烛吗?”曹满气得心窝子都疼。 “怎么说话呢?”段虎黑脸一沉。 “难道不是吗?死人潭死人潭,人死埋潭吃香火,不是吃元宝蜡烛吃什么?难道吃死人喝泡尸体的潭水吗?”曹满来了火气,主要还是被对方给气的。 走了这半天的山道,本以为能吃口饱饭,闹了半天,段虎就是在拿他开涮,曹满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消磨殆尽。 眼瞅着段虎的眼神不善,早有了眼力劲儿的曹满急忙把包袱顶在了脑袋上,口中连声说道:“虎爷,你可别再给我爆栗吃了。” “你不是肚子饿吗?虎爷的爆栗一准能喂饱你!”顺势段虎就抬起了手臂。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是王八!何况那玩意我也啃不动。”曹满的嘴皮倒是挺顺溜的。 “哟!嘴还变利索了?曹耗子,看不出来啊!”段虎夹枪带棒的说了一声。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曹满气弱的回了句。 “行了,不和你闹了,走,虎爷带你去吃大餐!”段虎一挥手,豪情四射的说道。 “真有吃的?”曹满眨摸了两下眼皮,顶着的包袱放了下来。 “那是当然,不过在吃大餐前,我先请你开个小灶!”说着话,段虎一记爆栗敲了下来。 曹满不及反应,就是反应过来,速度也远逊对方,“咚”地一声,清脆响亮,疼得他龇牙咧嘴,蹲在地上半晌捂着脑袋叫娘。 “唉......真没劲儿!”段虎的一句话,听得曹满想骂娘。 可恶的黑炭头,捶人的时候你倒是挺带劲,捶完人了你还不满意,有种你把脑袋伸过来让曹爷爷捶两下,一准让你爽到骨头缝里! “喂!别蹲着了,想吃大餐就跟我走。”段虎顺着山道走了下去。 曹满哼哼唧唧的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不信任,有心不想跟去...... 算了,还是跟着吧,否则就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饿不饿肚子还是小事,真要窜出只什么野兽,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不大工夫,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矮树林外的空地上,曹满隔得远点,主要是害怕里面的什么死人潭。 好在段虎也没细说,否则他要是把寒岳说的那些话讲一遍,指不定曹满现在会如何呢。 “虎爷,你别靠得太近,那里面不是有死人潭吗?喂,死人潭啊......” 曹满尽量小声的喊着,生怕惊动了什么怪物一样。 段虎没有理会,清了清嗓音后大吼了起来,“老二,老三,老四,虎爷来了,还不麻溜的给我滚出来!” 吼声似天雷,天雷滚滚,震动四谷。 “要死啦,我说虎爷,你不怕惊动死人潭里的东西吗?” 曹满一蹦三尺高,不,顶多也就半尺来高,声调都走了音,像个尖叫的老婆娘。 曹满除了害怕,还有点警惕的意思在里面,在经历了常家大宅和将冢的事后,倒是磨炼了一点胆色,更多的还在于谨慎方面的历练。 他深知自己没什么能力,运气也不靠谱,再这么下去,不加点谨慎小心的话,别说一个曹满,就是十个他叠罗汉般加在一起,也能死个嗝屁翘腿。 正在惊恐不安的时候,忽然间从不远处窜出两条人影,还未看清出现的是什么人,对方身动如风,三两下便出现在了面前。 曹满好奇的瞅了两眼,一个老头一个女子,老头他直接忽略不计,长得瘦小不说,还是个红脸酒糟鼻,跟个猴屁股蛋似的,难看不说还丑了吧唧。 他在意的还是那个女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秀发飘飘,红唇皓齿,那双杏花眼,扑闪扑闪的能放电。 模样那是没得说,就是表情太冷了,眉梢带冷,嘴角挂霜,绷着个脸皮,就像谁该了她二百两银子似的,见谁都一脸低沉。 不过这并不影响曹满的欣赏,这等冷美人可是画里才会有的,此时一见,让曹满可谓是大饱了一次眼福。 “你看什么呢?再看扣了你的眼珠子当泡踩!” 所有优美的幻想,都在冷曼一身冷喝中化为了乌有。 “大爷的,这么美的姑娘怎会如此凶恶,又不是母老虎,看一眼都不给......”曹满不悦的嘀咕两声。 “你说什么呢?” 冷曼耳朵可是够灵的,曹满声音虽小,却逃不过她的听力,当即怒喝一声,吓得曹满刺溜一下,直接躲到了段虎的身后。 段虎看着心里好笑,见曹满灰溜溜的跑了过来,他一拍对方的肩膀,调侃着笑道。 “我说你这耗子,咋滴,看对眼了?” “不过你可要小心点,不是每一只母耗子都能随便上的,温柔乡那可是爷们冢啊,哈哈哈!” 不等曹满不乐意,冷曼铁青着脸嘴尖声喊道:“你这黑蛋,不要太过分了!” 段虎毫不在意,他把头一抬,鼻孔对着曹满说道:“听到没?这才是娘们的尖叫声,就你刚才那两声,顶多也就是母猪哼哼。” 曹满老神在在的正听着,本以为段虎会有什么高谈阔论,不想对方来了这么一句。 “噗......” 曹满一口老痰喷了出去。 这黑蛋,太损了,实在是损透顶了! 冷曼早已气得满脸乌云密布,就差直接来个打雷闪电了。 段虎视而不见,依旧在那说着曹满,“耗子,别怪虎爷埋怨你,你家婆娘才下葬几日?你就动了贼心,就没见过你这号人!” “虎爷,你别瞎说,我顶多也就看了两眼,关梅儿什么事?你可别乱冤枉好人。” “得了吧,你是好人?” “是好人的话,你那耗子眼瞎转悠什么呢?” “刚才我可是仔细数了一下,你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足足看了上百眼,其中脸蛋三十三眼,胸脯三十五眼,大臀三十二眼,其他部位不计......” 有零有整,也不知段虎是如何数出来的。 “你......你放屁!我那看了那么多眼?”急了的曹满直接爆了粗口。 “嚯嚯!你耗子皮磨硬了是吗?虎爷都敢骂,我,打!” “哎呦!小人动口君子动手......”忙中出错,曹满抱头鼠窜。 “哈哈,不错,小人动口,我是君子,当然要打小人咯,啊,打!” ...... 201 谁说耗子不动心 段虎追着曹满打了个开心,一旁冷曼气得肺都要炸了,看她柳眉倒竖、目光森寒的样子,几乎到了要吃人的地步。 身旁洪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老头干瘪的老脸越发红润,肚子里压着的笑意都快把他给憋炸了。 冷曼,人如其名,美妙曼丽但冷若冰霜,脾气更是大得冲天,以往可没人敢惹此女。 身为龙宝四甲的末甲,那可是一言不合就能冒真火,冒了真火就要人命,不想伤筋动骨的话最好乖乖识相,不要命的倒可以试试。 洪泉虽然贵为二甲,可是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对方,又不是没试过。 记得上回一不小心触了霉头,冷曼天天找着和他比试,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还苦不堪言。 “噗嗤......” 洪泉一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顿时引来了一道锐利的寒光,吓得洪泉赶紧一闭嘴,把剩下的后半段笑声憋回了肚皮。 不容易啊,这么大年岁的老头能有这把收放自如的真功,不知平日里要苦练多久才能做到。 “黑厮,黑贼!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娇喝仿若春雷一般,带着回声散在了四周。 段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脚踢了踢还在地上抱着脑袋蹲着的曹满后,自顾自的走了过去。 “闹是闹够了,但还是没劲儿,不痛快。”段虎淡淡的回道。 曹满一听顿时泪流满面,我的爷,你究竟咋滴才算痛快? 你要是痛快了,耗子这条小命恐怕就要折了。 没人知道段虎的心思,他这般胡闹,一来是为了撒撒满肚子的闷火,二来嘛,他要看看龙宝四甲的底线在哪? 昨儿个只是过了过招,虽然摸了点底细,但不能说完全掌握,如果再动一次手的话...... “黑厮,你别得寸进尺!” 冷曼咬着银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可见她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别看冷曼脾气冲,火气大,可是却对于方武的命令却严格遵从,若非对方交代不准他们私自和段虎动手的话,打从段虎第一句戏弄的话说出,她就已经出手了。 段虎没有理会对方,转身问向了曹满:“曹耗子,你知道这几人是干嘛的吗?” “不知道,干嘛的?”曹满揉着脑袋摇了几下。 “龙宝局听过吗?” 段虎凑到了近前,哥俩好搂住了曹满的肩膀,看那亲热劲,根本看不出刚才他那副凶煞模样的踪影。 “龙宝局?什么鬼!” 难怪曹满不知道,段虎也没跟他提起过。 “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龙宝局就是个挖死人墓的大局子,里面养了老多一批盗墓贼,有大贼、小贼、男贼、女贼,有漂亮的,有丑不拉几的,有老得要蹬腿的,也有小白脸子......” 段虎的声音虽小,但冷曼和洪泉可都在那竖着耳朵听着,二人眼眉一抽,恨意满满。 曹满闻听,当即嘴撇得跟个瓢似的,“虎爷,你就吹吧,真要有这么个局子,早就被人查封了,还一窝贼呢?一准拉了枪毙!” 冷曼和洪泉眼角又是一抽,杀气腾腾。 “你不信?”段虎。 “信你才有鬼!”曹满。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 冷曼...... 洪泉...... “曹耗子!”段虎摇了摇头。 “咋啦?”忽然曹满感到了一丝不祥之兆,特别是脑后瓜有种凉嗖嗖的感觉。 “你喜欢的那只母耗子就是龙宝局的。”段虎说道。 “啊?真的!”曹满有些错愕。 “千真万确,告诉你,水灵灵的母耗子叫冷曼,皱皮红脸的叫洪泉,还有两个没来,不过不碍事。” “哦,这样啊。”曹满听得很认真。 “再告诉你一件事,母耗子和其他三人,都是赵青河的手下,赵青河呢?便是龙宝局的人,他们一窝子都是龙宝局的人。” “不会吧?难道......这个......”曹满脸皮跳两跳,抽两抽,顿时明白了过来。 “虎爷,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曹满一嘴苦味,这回段虎可算是把他给坑惨了,敢拿龙宝局的人开玩笑,还大张旗鼓的说什么贼窝、拉出去枪毙之类的话,这不是在虎嘴上拔毛是什么? “嗖......” 就在这时,一道针芒直射而来,目标并非段虎,而是他身旁脸色尴尬发苦的曹满。 这时的曹满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依旧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 段虎冷哼一声,二指如电,伸手将射来的针芒夹在了自己的指间。 “什么情况?”还没明白过来的曹满出声问道。 “曹耗子,这就叫落花有意但流水无情。”说话间,段虎的目光始终观察着冷曼二人。 “什么意思?”曹满听了个一头雾水。 “意思就是,你看对眼了的那只母耗子想要动手杀你!看好了,这是什么?”段虎把指间夹着的细针移到了曹满的眼前。 曹满仔细看了看那根细若牛毛,散发着银芒的细针,脸色倏然大变。 “小心,针尖上有毒,碰不得。”段虎提醒一声。 果不其然,银针的尖端乌黑发暗,显然是喂过了剧毒的。 “臭娘们!曹爷爷和你无冤无仇,你偷袭我算咋回事?”曹满跳脚大骂了起来。 其实他还有一句诸如“冤有头债有主”之类的话想说,只是未敢说出口。 “敢对龙宝局出言不逊的人都要死!”冷曼声若寒冰,听上去都带着股寒意。 这话曹满可不爱听,对方明摆着是挑着软柿子捏,明明段虎三番两次的又是挑衅又是讥讽,为何只针对他老仙一人? 这不是欺负人嘛! “行了耗子,跟这种货色讲理,那叫对牛弹琴。” 段虎语气平淡的说道,却突然手腕一动,将二指间夹着的毒针弹射了出去。 寒芒疾驰,眨眼不到的工夫便出现在了冷曼的面门前。 毒针内藏段虎的内劲,威力何其凶猛,别说刺在人的身上,就是一根老桩都能被刺穿了。 冷曼娇躯一猛震,脑袋朝后仰去,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虎爷!别......” 曹满吓得惊叫一声,想要劝阻一声,却为时已晚。 “可惜咯,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如花似玉,唉......”曹满唉声叹气,大有一副怜香惜玉之感。 “咋滴,只准她不仁,不许我不义吗?”段虎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你也得分分情况不是?” “这娘们虽然凶了些,下手也狠了点,可终归是个女流之辈,自古常言道,好男不跟女斗,大不了教训一下就是,你何必要了她的命呢?”曹满埋怨声不断。 “心疼了?”段虎好笑的问道。 “有那么点。”曹满没有否认。 “动心了?”段虎又问道。 “瞅对了眼能不动心吗?”曹满说的是大实话,没有丝毫的虚伪。 “哈哈哈,金屋美玉俏娇娘,耗子见了都动心!”段虎乐了。 “你就别挖苦我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挺正常嘛?你没看见县里的那些富贾名绅,谁家不是大小姨太床边转,五个六个不嫌多,又是暖被又暖心,生的娃儿胖又多?”曹满说得真切,可见他这心窝子的话早就憋了很久了。 段虎听了非但没有反感的意思,相反他还挺佩服对方的,敢爱敢恨,爷们的本色。 “行了行了,你那心头肉又没死,啰嗦个什么劲?还不睁大你的耗子眼瞅瞅!”段虎笑着说道。 “真的?” 曹满顿时精神头就足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往前瞅去,不由得大喜过望。 冷曼后仰着身躯轻轻往前一动,身子再次直立了起来,俏面霜寒,红唇皓齿间紧紧咬着那根毒针,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目光。 艺高人胆大,曹耗子看着一阵的揪心,三寸来长的毒针,差不多没入嘴中有一半之多,要是再深一点,非把后脑瓜给刺穿不可。 “冷曼姑娘,你没事吧?”担心之余,曹满关心的问了一声。 冷曼将嘴里的毒针一口吐在地上,怒气横生的喝道:“死耗子,你给我闭嘴!” 得,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马屁拍到了蹄子上。 段虎看着直乐,不忘补上几句,“曹耗子,你这回算是看对人了,只要把她娶回去,一准能给你生大胖小子。” “啥?真的!”曹满眼睛一亮,来了劲头。 曹满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给他曹家续上香火,当年曹梅小产,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也因此渐渐疏远了对方,直到生死离别后才他才懊悔不已。 现在一听段虎的话,曹满能不激动嘛。 “你咋能断定呢?”激动之余曹满又有些疑惑。 “这还不简单啊?你看你那心头肉的牙口,太他娘的板扎了,连钢针都能一口崩了,还不能生大胖小子吗?”段虎乐呵呵的回道。 “我说虎爷,牙口好跟生儿子是两码子事,能混为一谈吗?”曹满越听越有些不明白。 别说他,就是冷曼和洪泉也听了个一头雾水,不知道段虎东拉西扯的说些什么。 “这都不明白?告诉你,以往去街子上挑牲口,怎么挑?不都要看牙口好不好嘛!” “牙口好,胃口自然好,胃口好了身体还能不好吗?你看你那心头肉,牙好臀大,一定是个好生养的贤内助!” “噗......” 除了冷曼气得白眼直翻之外,曹满和洪泉几乎同时喷出了老痰。 丫的,见过损的,没加过这么不要脸的! 敢情你把挑媳妇当成是挑牲口了? 还牙好胃口就好? 我去你大爷的,你怎么不把母猪娶回家,一胎给你生八个,还年年都能生! “段虎,黑贼!我要撕了你的臭嘴!” 忍无可忍的冷曼终于爆发了出来,伸手往腰间的百宝囊里一抓,十多根冷阴阴的毒针攥在了手里。 “想动手?好啊,虎爷等的就是你!”段虎大喝一声,毫无畏惧之色。 “曹耗子,虎爷再教给你一招,婆娘可不能惯着养,有时候也要拿出点爷们火色来,她要是敢上房揭瓦,你就把她揍成猪头,一次不行多来几次,打得她听话为止!” 曹满听后直甩头,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说得倒是溜口,虎爷,你咋不试试呢? 你要是敢和虎千斤干架,老二曹满也敢动手! 不用多,你干一次,曹满可干十次架。 眼看双方箭弩拔张都动了真火,洪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把拦住了即将出手的冷曼。 “洪泉,你给我滚开!”急红了眼的冷曼厉声喝道。 “冷曼,算了,段虎这种人不值得你去生气。”洪泉劝道。 “我生不生气关你屁事,你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也一起打!”冷曼就像对了眼的斗鸡,谁拦跟谁较劲。 洪泉一憋嘴,好么,自己一片好心却摸到了老虎屁股,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何至于掺和进来,当嗑瓜子的群众不是挺好。 洪泉心里不爽,但面上不能不劝。 “冷曼,这事要是放在平时也就算了,洪伯我管都懒得管,你就是闹翻了天,也没我啥事。但现在不同,你可不要忘了段虎的身份?” “呸,他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赵老请来的一条狗而已,这种人能用就用,不能用起码也要敲了他的狗牙,免得到处乱咬人。”冷曼不服的说道。 洪泉一摇头,老大莫说老二,他是咬人的狗,你也不见得有多好,同样见谁咬谁。 这叫什么? 这就叫恶狗遇到了凶狗,一个不服一个! 没办法,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洪泉还得接着劝。 “你忘了方武的命令了吗?他可是有言在先,不准私自和段虎动手,难道他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洪泉知道,只要搬出方武来,对方一准能听。 还别说,冷曼听后脸色虽然同样难看,但是手里拿着的毒针却慢慢放了下来。 洪泉见有门,他继续劝道:“冷曼,像这等下贱的盗墓贼,想整他什么时候不可以?但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再者说,关雄飞可还......” “哼!可恨不能现在就废了这个黑厮。”冷曼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毒针尽数放回了百宝囊中。 洪泉长出了一口气,暗想总算是把这只母老虎给劝住了。 然而不等老头把气喘顺当了,另一边段虎还不乐意了起来。 “喂!老二,你这老家伙没事瞎掺和什么?真当虎爷尊老爱幼不敢揍你吗?识相的给我滚开,要不然,别怪虎爷欺老!” 一句话,洪泉再好的脾气也蹦了大筋。 202 要吃的来了 面对段虎的无赖,洪泉无语的同时也感到了阵阵的愤怒,肚子里的鬼火蹭蹭往上窜着。 老头三角小眼冒着杀气,差点忍不住自个儿先冲上去动手。 这也太气人了! 想他一把年岁的人了,难道做一回和事佬,没想到被这孙子破口大骂,让洪泉情何以堪? 别看他是个笑弥勒,可佛还有三分真火,更何况是个人? “段虎,作人最好留点口德,不要像疯狗一样逮谁都咬!” 洪泉的话已经说得够克制的了,换个场合,即便不动手,老头也会踮着脚尖破口大骂。 为啥垫脚尖? 矮呗! 就像曹满一样,会跳脚骂人,不过洪泉顾及老脸,不会做那等骂街泼妇之样,顶多也就踮个脚尖。 “哟!你这个老八婆,咋滴,不服吗?” “那好啊,和那只母耗子一起上,今儿个虎爷要连着老二老四一起揍!” 段虎嚣张的话声响起,听在二人的耳朵里,针扎般的刺耳。当即洪泉和冷曼的眉梢就露出了杀气。 别说二人,就是曹满听了这话也直甩脑壳。 我的虎爷,你这是要闹哪样? 当真是要气死人不赔命啊? 好端端个事,你再闹下去,我的心头肉可咋办?还让不让曹爷爷开第二春了? 不过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曹满真想开第二春,这事...... 一个字,难! 两个字,很难! 其他字就不说了。 ...... 意料中的事还是发生了,也不知是谁先吼了那么一声,段虎晃着身子冲了上去。 另一边,洪泉当先,冷曼出暗招,二人配合无间,也冲杀了上来。 眼看双方就要斗在一处,猛然间,几声枪响从矮树林的深处传了出来。 无由来的枪声顿时惊动了在场的几人。 “枪声?哪来的枪声!”曹满当即就慌了起来。 段虎脸色一沉,看来他的计划算是落空了,本指望着通过交手套出对方的实底,现在看来,事情恐怕要耽误了。 枪声也就响了几声,随后又沉寂了下去。 “是你们的人开的枪?”段虎问道。 “这个......应该是关雄飞开的枪。”冷曼没有开口,回话的是洪泉。 “他怎么跑到林子里去了?”段虎一皱眉。 随即转身来到了矮林外,凑头看了看,此时虽然阳光明媚,但光线却无法洞穿矮林的密集,里面依旧昏暗,看上去阴森森的有些瘆人。 洪泉和冷曼也走了过来,站在林子外一阵观望,唯独曹满没有跟来,就他那胆,算了吧,还是少掺和这些事情为妙。 “老二......” “我不是老二,叫我洪伯!”洪泉气得嘴角歪成了瓢。 “老二,我问你,小三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到林子里撒野去了?”段虎没有理会对方的不忿,继续问道。 “你......” 洪泉眼珠子都能瞪出紫血来,跟个二赖子辩理,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好在洪泉的耐性不错,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气,老头回道:“谁会吃饱了撑的进这里面撒野?消食也不见有这么个消法。” “老二,头发胡子都白了,还嘴贫?不如叫你老八婆算了。”段虎的回话差点把洪泉给气趴下。 好么,两句话就成了成了贫嘴,连性别都换了。 “冷曼,你和这黑厮说,我懒得理他。” 洪泉自知不敌,再这么说下去非气得少活几年不可,与其受气,不如换其他人去受这份活罪。 冷曼一听,额上的柳眉连跳了三下。 “老四,老二不乖,你可别学他!”段虎的话又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老二不乖,洪泉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被人如此说过,老头当场就差点发了疯。 “忍耐,忍耐,当没听见,当没听见,回头弄死这黑厮,弄死他......”洪泉板着张铁脸,自己安慰着自己。 “老四,你咋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张牙舞爪像个母老虎嘛,现在成蔫鸡了?”段虎问道。 “黑厮!我不是老四!”冷曼抓了狂。 “那好,小四!”段虎淡淡的说道。 “你......” 冷曼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凶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这句话了,以往她就是凶人、恶人,如今遇到段虎这个不要命的黑厮,她还真拿对方没辙。 “你想知道关雄飞为何进入林中吗?”冷曼低冷着声音问道。 “这不废话,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段虎反问道。 “那是因为被你气的,他才入了林子。”冷曼不敢斗嘴,直接了当的回道。 “被我气的?我去他大爷,他进不进林子关我屁事!”段虎心里一动,说话间都带着笑。 昨夜他和阿布大叔商量过,想趁着方武回来前抢先一步入林探宝,但是就凭他一人之力,危险不说,还有龙宝四甲的这三位盯梢,不解决这件事,段虎万难动手。 现在好了,关雄飞沉不住气,一个人进了林子,而且听刚才的枪声,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事,如此一来,段虎就能找到借口诱使洪泉二人入林,助他一臂之力。 “天助我也!”段虎心里激动的喊了一声。 “说清楚,他入林干嘛去了?”段虎收起了童心沉声问道。 “想知道你自个问他去!”冷曼甩下一句话后,脑袋一抬不再理睬。 “老二?” 洪泉眼皮一跳,也来了个默不作声。 段虎点了点头,对上这两个刁货,看来不下点狠招是不行了。 “曹耗子!”他喊了一声。 “什么事,虎爷?”曹满立刻回声,只是不敢往前凑。 “没什么,虎爷觉得在这待着太无趣,走,回麻县。”段虎大步甩开,说话间朝外走了出去。 “回麻县?那赵所长那儿咋办?”曹满有些闹不清楚情况。 “咋办?凉拌!这事怨不得我们,既然赵青河另派了精兵强将,我们在这杵着丢人现眼吗?” “回去!” 段虎的话是故意说给洪泉二人听的,也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顶多也就走了十多步远,洪泉和冷曼就坐不住了,老头不断对冷曼使眼色,意思不言而喻,但冷曼高傲,如何会放低姿态拦住段虎? 把脸一甩,冷曼背过了身去,故意不理不睬,但是眼眸深处却带着浓浓的忧色。 洪泉无奈的苦笑一声,看来这事还得他老倌一人出马。 “段虎,段虎你别走,我有话说。”陪着笑,洪泉拉低了老脸拦住段虎的去路。 “老二,别调皮,把路给我让开,虎爷可没空陪你在这瞎闹。”段虎的话听得曹满直乐呵。 真够损的,把老头当毛娃子,恐怕也只有段虎干得出来了。 洪泉左眼皮跳三跳,右眼皮跳三跳,红脸笑面怎么看都不自然。 在洪泉看来,和段虎前后也就打了两次交道,但却能让他的脸皮厚三寸。 “段虎,有话好说,何必急着走呢?” “叫虎爷!”段虎抬着鼻孔对着洪泉直喷气。 “虎......虎爷。” 这几个字就像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甭提多么的别扭。 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洪泉也是被逼无奈,否则段虎真要是回去,自杞国葬的事怎么办?赵青河会饶了他? 别看赵青河长得面善,像个善丈人翁,实则是个地地道道的老狐狸,肚子里的弯弯绕足足可绕遍整个文城,一言不合,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十足的杀人不眨眼。 多年在此人手下公事,洪泉岂有不知之理? “说吧,什么事?”段虎故作姿态的问道。 “你不是想知道关雄飞是怎么入的林吗?” “我说老二。” “什么事?”感觉自己脸皮厚了些的洪泉,这会儿听着这个绰号,也不觉得很是别扭了。 “你脸皮咋那么厚呢?” “我......” 洪泉脸皮白一阵红一阵,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嚼了段虎。 “说吧,是怎么回事?” 洪泉如释重负,看来终于可以谈正事了...... 昨夜段虎走后,关雄飞越想越不是滋味,越不是滋味就越来气,堂堂龙宝四甲,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在他看来,段虎一个黑不溜秋的黑蛋,即便师承九锡虎贲,有那么点本事,说穿了还不是个土里吧唧的倒斗艺人,怎敢如此欺人太甚。 寻思了大半夜,关雄飞找来洪泉二人商量,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揭过,段虎不是提议先抓了黑衣人,之后在图谋死人潭里的东西吗? 他偏偏要破坏这个计划。 关雄飞的理由很简单,如果就这么被段虎牵着鼻子走,万一事情真要是成了,他们龙宝四甲的面子何在?以后还在不在龙宝局混了? 他计划天亮时三人合力闯入死人潭,抢先一步得到宝物,之后会和方武和赵青河他们,再把黑衣人抓住,这样不就可以获得自杞国葬的线索了吗? 到那时,被边缘化的的段虎自然没了用处,赵青河自不必再偏袒此人,要杀要剐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只要计划成功,不仅可以扬眉吐气,还可以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前途也将一片光明,三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说到兴起时,关雄飞吐沫星子乱飞,瞧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把死人潭当成是自家的后花园一样,想来则来,想走就走。 更把黑衣人和段虎当作了傻子,任凭他随意摆布。 洪泉和冷曼听后一直沉默不语,不是不想这么干,而是风险太大,心里没有底气。 先不说他们擅自行动本身就是违抗命令,要是方武责怪下来,谁担当得起? 须知方武此子好大喜功、冷酷多疑,总想着争名夺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们要是成功了,不是平白夺去了对方的功劳? 即便得到了赵青河的赏识,获得了龙宝局的嘉奖,可是这茬一旦结下,今后还指不定对方会如何报复他们。 方武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龙宝四甲的首甲,足见此子的心机、手段是多么的可怕,更不用说那一身出色的本领了。 除此之外,死人潭有什么危险,这一点谁都说不清楚,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贸然行动,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倒斗和其他行业不同,什么可怕的危险都会遇到,更何况死人潭要是好闯的话,为何黑衣人刻意露面要跟他们合作,而不是单独一人进去冒险? 由此看来,死人潭绝对是一处险地,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小不忍则乱大谋,思索再三后,洪泉和冷曼断然回绝了关雄飞的提议。 为此关雄飞大为不爽,闹到后面还差点当场翻脸,要不是洪泉在那又劝又拦,恐怕非打起来不可。 本以为事情平息了下去,谁知到了早上,洪泉怎么都找不到对方的踪影,再一检查,发现关雄飞的装备竟然也不见了。 不用说,赌气了一个晚上的关雄飞,肯定是趁着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带上装备独自闯死人潭去了。 洪泉心急如焚,叫上冷曼前来查找,正好遇到了段虎带着曹满前来。 ...... 简短的口述之后,洪泉有些焦虑的问向了段虎,“段虎,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叫虎爷!你这老二,人老记性也不管用了吗?”段虎一瞪眼,还真让洪没辙。 “好好好,虎爷就虎爷吧!”洪泉苦笑一声,算是认命了。 “你是想让我替你出主意吧?”段虎满意的问道。 “不错,现在这里就我们几个人,我希望你能摒除陈见,大家齐心合力共事如何?”洪泉回道。 “嗯,看你还有点诚意,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段虎说道。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洪泉问道。 “你们的营地在哪?”段虎神秘兮兮的问道。 “营地?你问这事干嘛?”洪泉听着就是一愣。 “老二,都说人老猴精,你咋越活越蠢了呢?虎爷一大早赶来饭都没吃一口,你说,我们齐心共事,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和你们一起共事吧?” 段虎脸皮厚,说话一点没有拐弯抹角。 “你,你没吃早饭?” 洪泉眼角直抽,都这节骨眼上了,对方还想着吃喝,什么玩意! 一听吃喝,曹满比谁都积极,他急忙插话道:“可不是嘛,老龙寨我们待不下去了,自然没了吃喝,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活牛都能啃下一头去。” 洪泉听后更是诧异,“老龙寨的人把你们赶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段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唉,这你就不知道了,都怪这臭耗子说话没把门的,一时高兴说漏了嘴,透露了我的身份不说,还把此行的目的也说了出来。” “你也知道老龙寨的人民风彪悍、性情耿直,这不,一听我们是干盗墓的,容不得我解释一句,就连赶带撵,把我这大恩人都给扫了出来......” 得,曹满什么都没做,这回又替段虎背了次黑锅。 不提曹满如何瞪眼龇牙,洪泉听了个哭笑不得,敢情这二人一大早前来,原来是要吃的来了。 203 破碎的第二春 “嗯,嗯,好吃,真他娘的好吃!” “没想到龙宝局的福利这么好,出门又是帐篷又是毯子,吃的就更甭提了,清一色都是肉罐头,还有巧克力,他大爷的太美味了!” 曹满一边挖着罐头里的牛肉往嘴里塞,一边猪哼哼似的发着感慨,听得一旁的冷曼直想抽他。 其实肉罐头的味道并不是那么美味,只是曹满饿的急了,但凡是口吃的,他都能当成山珍海味。 想当年朱元璋逃难的时候,一碗百家饭都能惦记一辈子,更何况是饿急了的曹满? 不过说起福利来,这一点曹满没有说错,帐篷毯子这些生活用品还在其次,什么枪械、弹药、工具、药品这些补给品应有尽有,都能让人看花了眼。 甚至于曹满都感到有些奇怪,这么齐全的装备究竟是怎么弄进来的? 龙宝四甲,来这到底是为了监视他们还是来度假的?又或是来打仗的? 段虎吃的没有曹满那么夸张,他边吃边看着帐篷里的物资,暗中不由得感叹着。 什么叫财大气粗,牛气哄哄? 这就是! 对比起民间的倒斗艺人,果然是不能相提并论。 民间倒斗,三五个人,背着蛇皮口袋,拿着铁镐、粗绳、洛阳铲,用的是马灯,吃的是粗粮,靠的是手艺,指望的是运气,困了找个旮旯一蹲,渴了寻个小溪把嘴一凑...... 再看看对方,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面面俱到? 装备不是美国造就是德国产,国字号的一样不用,其他不说,喝口水都会用特殊的药剂沉淀,即便是上个大号,都有专门的草纸......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两相这么一对比,真好比阔土豪碰见了穷花子,就不是一路货。 “啧啧啧,虎爷啊,不是我看不起咱,你瞅瞅人家吃的用的,再瞅瞅人家的行头,你说咱怎么就那么寒酸呢?” 吃了几分饱的曹满终于腾出了嘴巴在那咂嘴叨咕着。 这话听得段虎有些不乐意了,即便他心里也有那么一丝认同。 “行了,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长别人家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你这二皮脸。” 曹满一瘪嘴,好么,才两句话自己就成了二皮脸,算咯,少说多吃,免得再成了什么三皮脸、四皮麻子...... 曹满很识趣,但有人却不服。 “哼,乡巴佬就乡巴佬,还志气威风的,我看你这土包子,整一个井底的蛤蟆,二百五!”冷曼在旁一脸不屑的讥讽道。 “哟!老四,精神头不错嘛,打了鸡血了?”段虎抬眼问道。 “你,你才打了鸡血了!”冷曼眼眸一瞪。 “哦,那怕是吃错药了。”段虎自以为然的说道。 “你说什么呢?”冷曼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 “用点洋玩意就得意的尾巴直翘,别忘了,你可是炎黄子孙,不要只想着崇洋媚外,把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忘了个干净。” 几句话堵得冷曼心口发闷,一甩脸色直接出了帐篷。 冷曼被气走,曹满可有些看不下去了,犹豫片刻,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口。 “虎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至于嘛?” “我家小曼虽然性子冲了点,说话带着火药味,可人家终归是个闺女,你瞧你?一句话不对就急眼......” “我去你大爷的!”曹满话未说完,段虎已经发了飙。 “还你家小曼呢?耗子,要脸不?重色轻友,你这个嬉皮狗,给我滚!” 段虎一脚蹬在曹满的屁股上,连人带肉罐头踢出了帐篷。 “哎呦!这个彪子,哪有一出口就踢人的?” 曹满哼哧两声站了起来,往身后瞅瞅,泥巴脚印横穿左右两臀,就像给牲口盖章一样印在了后臀上。 问题是给牲口盖章只盖一边就成,他呢,两边都没落下。 “曹耗子,你这是在打洞还是钻洞呢?动作挺麻溜的。”冷曼站在一旁冷嘲热讽着。 “嘿嘿,我外号叫耗子,但我不是耗子,哪会什么打洞钻洞的本事?” 一见对方主动开口,曹满心里乐开了花,顾不上后臀的酸痛,凑上去笑眯眯的说着话。 “我说小曼......” “谁是你的小曼!” 一听这话,冷曼就像炸了毛一样,抬脚就是一下,把曹满像皮球似的又踢回到了帐篷里。 曹满趴在地上往胸口一看,得,又是一个鞋印,还挺对称,可以和后臀上的凑成一对。 “咋的了?婆娘没追到手,被母驴踢了?”段虎好笑的问道。 “你懂什么?这叫打是情骂是爱、扭扭掐掐感情深!”曹满红着脸替自己辩解道。 “你这不叫感情,叫人不自丑、马不知脸长,哈哈哈!” ...... 段虎和曹满吃喝挺香,把洪泉给急了个满头大汗,又不好的催促,否则惹了段虎的暴脾气,那话都能把人给气死。 好不容易等段虎抹抹嘴吃完了,洪泉凑了上来,一听猪哼哼声,转头一看,曹满还在有滋有味的猪拱食呢。 “吃货,下辈子投胎一准变猪。”洪泉眼皮一抽,骂了一句。 不怪老头不满,单单曹满的饭量,就把他们带来的补给吃去了大半,满地的空罐头盒,心疼倒不是,问题是吃光了他们吃什么? 喝西北风吗? 可那玩意喝不饱还冷嗖嗖的,北风那个一吹,西风那个一起,吹得满眼土沙,饿得肚肠哆嗦...... “呵呵,曹耗子下辈子变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老三倒是快成活尸了。”段虎嗫着牙花子老神在在的说道。 洪泉听后就是一惊,“虎爷,这事当真?” “当不当真难道你自己不会去想吗?” “死人潭什么地方,那么狡猾的黑衣人都不敢以身冒险,他倒好,独闯龙潭,不变活尸变什么?”段虎回道。 “那为何会变成活尸呢?”洪泉有些听不懂。 “死人潭的事我听老龙寨的人说过,里面邪乎得厉害,曾经有不少寨民变成活尸死在了里面......”段虎简短介绍了一下。 洪泉听后点了点头,挂脸的笑容也变成了凝重之色。 不知何时,冷曼也进了帐篷,离着虽远,不过脸色也不好看。 “真有那么邪乎吗?”半晌,洪泉出声问道。 “相当邪乎,我问你们,之前进过那片矮林了吗?”段虎反问道。 “没有,我们才来,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赵老有着命令,让我们在此帮助你,寻找自杞国葬的线索。”洪泉答道。 “拉倒吧,什么帮助不帮助的,那老头派你们来还不是不放心我,算了,这件事我懒得提。”见洪泉二人神色不对,段虎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你们没进过那片矮林,但我进去过,只是没有深入而已。”段虎接着说道。 这件事即便他不说,洪泉二人也知道,就在昨晚监视的时候,他们亲眼看见段虎只身潜入矮林。 “里面情况如何?”洪泉急切的问道。 段虎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里面阴气逼人,十分的危险,而且地面都是泥泽,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我也在这方面吃了不小的亏。” 话虽然说得平淡,但是此时段虎想来还心有余悸。 要不是他气息绵长,昨晚别说脱困,恐怕他早已尸沉泥泽,成为了里面的冤魂。 “你们听过一种叫做阴雾煞林的阴阵没有?”这时段虎又问道。 洪泉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回看了一眼冷曼,对方也摇了摇头。 “虎爷,什么是阴雾煞林?” “你们不懂也很正常,当年我在师门时查看过这种邪阵,此阵并非人为而成,而是属于一种阴煞之地演化而成的天然阴阵,凝聚阴气,聚煞成阵......” 段虎把知道的事情详细阐述了一遍。 洪泉额间双眉皱得更紧了,事情真如段虎所说的话,关雄飞不提,想要从死人潭里寻获那件东西就更难了。 “虎爷,你有没有什么法子破了此阵?”洪泉的话也正是冷曼想问的,二人注视着段虎,目光闪烁不定。 “呵呵,要是没法子的话,当初赵青河也不会邀我入伙了。”段虎自信满满的笑道,但就是不点明破阵的办法。 洪泉二人眼珠瞪了个溜圆,硬是没有等出下面的话来。 这黑厮,诚心拿人开涮! 说话说一半,缺德带冒烟! “虎爷,究竟是什么法子?”洪泉急得都快冒了汗。 “法子嘛,嘿嘿......” 段虎只笑不答,憋得洪泉胸口发闷,就像被一口老痰卡住,咳不出又难受。 遇见这种难缠的主,洪泉也是无可奈何,但是他能活到这把岁数,自然也有着精明之处。 “冷曼,咳咳......”洪泉故意干咳两声。 冷曼一瘪嘴,心里不乐意,但是又没法子,勉强消去脸上的冷霜后,她来到曹满身旁,没说话,只是用脚轻轻点了对方后腰一下。 “小曼......” 曹满就像触电般站了起来,神色激动的刚开口,一阵剧痛从脚面传来,低头一看,冷曼带跟的鞋底正跺在他的脚上。 “哎哟哟,疼,疼......”曹满咧嘴直叫唤。 冷曼把脚跟一收,随后下巴朝段虎的方向动了动,连声气都未出一声,曹满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以啊我的小曼,这么高冷,完全是女王级的冷美人,曹满就好吃这一口。 曹满心花怒放的点了点头,瘸着脚跳到了段虎身旁,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比亲兄弟还亲切。 “曹耗子,有喜了?瞧你,脸都笑成了烂柿花,至于嘛!”瞧着对方的贱样,段虎心里就好笑。 “嘿嘿,虎爷,我们是不是兄弟?”曹满贱兮兮的问道。 “不是。” 一句话,让曹满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我去你大爷的黑炭头! 出生入死了几回,难道连个兄弟都不算? 即便不是兄弟,说话能委婉一点,含蓄一点吗? 没看到小曼正看着咱嘛?好歹你也留点面子如何? 曹满心头万马奔腾,吃了段虎的心都有。 “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段虎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曹满春融化雪,笑容绽放。 看!这才是俺们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条裤子,两个光腚穿...... 曹满心中激情洋溢,恨不得抱着段虎亲上一口。 “虎爷,既然是兄弟,那兄弟求你一件事。”曹满开心的说道。 “亲兄弟明算账,别跟个二皮脸一样往我这凑。”段虎伸手推开了曹满恶心的脸庞。 “呃......” 大爷的,玩人呢? 有没有点道德,素质呢? 曹满的心情骤起骤落,各种滋味挤得他只想发飙。 “说,什么事?” “那个,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去你的佛曰,跟我说佛语,你脑子没毛病吧?捡重点说!” 段虎抬手就是一记爆栗,揍得曹满头冒金星,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 “数星星呢?说话!” 一句话把曹满拉回了现实。 “虎爷,你这人不厚道。”有些昏头的曹满一开口就有些不对味儿。 “想挨揍?”段虎牛眼一瞪。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曹满脸色一苦。 “那是几个意思?” “没几个意思......” 曹满苦巴巴的看着段虎,炙热的目光盯得段虎脸上都臊得慌,不用说,这二皮脸是想着自己的第二春呢。 “虎爷,你就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呗?你看你把大伙急得,特别是洪泉这老头,人瘦脸红,一见就是心脏不好,要是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小曼咋整?” “噗......” 段虎还没黑脸,洪泉先喷出一口老痰。 你丫的,缺德,太缺德了! 死耗子,好好说话行吗? 没事涮你家洪爷爷玩呢? 冷曼气得娇躯直颤悠,银牙咬得嘎吱作响。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洪泉那老头死不死的关她何事? 什么叫咋整? 又不是他闺女,更不是他媳妇! 死耗子,黄牙臭嘴,不是好货! 这时曹满也发现了自己的口误,本来他是想说万一急着了洪泉,出个好歹,大家都不好办。谁知心里光顾着想冷曼了,嘴一溜门,就变了味儿。 曹满头冒冷汗,偷眼一看冷曼咬紧的银牙,水灵灵的眼眸寒光闪闪,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再见了,我的小曼......” “再见了,我的第二春......” 曹满撕心裂肺的在内心呐喊咆哮着。 204 爷们成软蛋 曹满现在的心情就像冲过了一阵泥石流,哇凉哇凉的不说,还冲走了他的一切。 正如轻轻的我来了,不带来一粒尘埃,轰轰烈烈的我走了,卷走了他娘的一切。 悲痛不是办法,无奈不是结果! 对,曹满要逆流而上,奋起直追,为了他的第二春,他豁出去了! “虎爷,刚才我......”曹满精神一振,想要重新解释一下。 “去你大爷的!” 段虎一记爆栗,粉碎了曹满所有的瞎想。 “我的小曼,我的第二春......” ...... 段虎没有理会曹满杀猪般的心情,他正了正声色问道:“老二,老四,我现在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想救人,还是想等到方小子带着赵老倌来后再说?” 洪泉嘴角一歪,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有这么说话的吗? “虎爷,这件事我们也很为难,毕竟有命令在那摆着,不让我们轻举妄动,可问题是关雄飞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也不好交代。” 洪泉皱着眉,冷曼同样秀眉紧蹙。 “要不我给你们支个招?”段虎问道。 “愿闻其详。”段虎能支招,正是洪泉求之不得的事。 “很简单,救人!” “不仅要救人,这一回顺便端了死人潭,把那件东西拿到手。”段虎说道。 “这,这能行吗?”洪泉不太放心的问道。 “有何不可?你们可是龙宝四甲,怎么,连点胆色都没有吗?” “谁说我们没胆子了?龙宝四甲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冷曼当先不服的喊出了声。 “很好,老四模样水灵,气势同样不凡,巾帼不让须眉啊!” 段虎故意拉长声调,看着洪泉在那夸赞着。 洪泉老脸一红,比原来的红脸还要红那么几分,顿了顿他也说道:“虎爷,这不是胆量不胆量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怕处分还是怕受罚?” “其实吧,照我说,现在行动还来得及,否则真要等到赵老倌来了,他一见你们三甲办事不利,还折了一个人,哼哼,那时才是你们的苦日子呢。” 见洪泉低头不语,段虎又劝道:“老二,知道我为何一直不说破阴雾煞林的办法吗?” “为何?” “很简单,这座阴阵乃阴气聚煞之阵,想要破阵,一定要等到阳气极盛之时方可,但是阴雾煞林是天然邪阵,阴气十分可怕,一般的法子根本不管用,除非......” “除非什么?”这一次不等洪泉发问,冷曼情不自禁的问出了声。 “除非天阳之罡,烈阳之气!”说着话,段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这一下冷曼和洪泉顿时明白了过来,段虎所指并非他物,而是天空中的太阳。 “那为何刚才你不说?”洪泉有些疑惑。 段虎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老二啊老二,头发胡子都白了,咋滴还这么不懂事呢?” 我去!才多大点工夫,这黑厮又开始不正经了。 “虎爷,你是何意?”洪泉还是没明白过来。 “只有正午的烈阳,阳罡之气才最旺盛,才能暂时压制阴雾煞林的阴煞之气,现在懂了吧?” “原来如此!”洪泉和冷曼不约而同点了点脑袋。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否则晚了时辰,一旦阳罡势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段虎发出了命令。 “虎爷,先等等。”见段虎立马就要行动,洪泉慌忙拦住。 “怎么,你不愿意?”段虎眉头皱了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 “我是怕我们擅自行动,会......”左右为难下,洪泉说出了实话。 “我是怕首甲方武不高兴,事后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担不起责任?那要是老三死了,你们就能担责任吗?”段虎冷哼一声说道。 “这样吧,这一次的行动我全权做主据,真要怪罪下来,虎爷一个人扛着可以了吧?” 洪泉等得就是一句话,当即他和冷曼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娘的,真是个废物!” 段虎没好气的骂了一声,洪泉干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 出发前洪泉二人检查了一下装备,看得曹满眼睛发直,连眨巴都不眨巴一下。 往小了说,伞兵绳、工兵铲、水壶、手电、匕首...... 往大了说,手枪、冲锋枪,新式手雷都带了不少...... 手枪是二十发的驳壳枪,冲锋枪是三十发的汤姆式直弹匣冲锋枪,手雷是美国造的新型手榴弹,不用拉线,直接拔了保险就成。 再加上背包、弹药等物,满满当当装了一身。 “我,我说你们这是要去打仗还是咋滴?至于带这么多的武器吗?”曹满咽了口吐沫问道。 “不懂了吧?这叫专业,不像那些土包子倒斗艺人,只会用个洛阳铲、金刚伞、探阴爪什么的,这些才是硬家伙!”洪泉难得吹嘘两句,却惹恼了段虎。 “哟!老二,说得比唱的好听,真要专业,咋不来门山炮呢?” “要山炮干嘛?再说那玩意也抬不动啊?”洪泉没听懂什么意思。 “用那东西放炮啊!你不是牛逼哄哄的吗,再来上两炮一准冲天!” 段虎的一句话把曹满给逗乐了,还是虎爷牛掰,放山炮冲天,就不怕把牛皮给冲破了? 这词真新鲜,今儿个还是都一次听。 曹满听着乐呵,洪泉却乐呵不起来,老头鼻孔牛喘,两股热风呼呼直出。 知道和段虎斗嘴捞不到好,洪泉背着装备就想躲开,却被对方给叫住了。 “老二,都是一家人,我看你那些装备还有不少,分点我用用。”段虎毫不客气的说道。 洪泉气不打一处来,这黑厮,着实气人,前脚挖苦带讽刺,后脚就伸着手来要,脸皮呢? “你需要什么自己拿。”洪泉撂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嘿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曹耗子,还愣着干嘛?动手!”段虎吆喝一声,开始挑选起了补给品。 “虎爷,不如我就算了,你看我一没能耐二没胆量,三来,手脚也不利索,还是留下来看家如何?” 曹满早就留着心眼,一见段虎想让他入林,当即把编好的词说了出来。 “你想留在营地?”段虎头也不抬的问道。 曹满鸡啄食般的点着脑袋。 “可以,不过你的第二春可就没机会实现了。”段虎吊着胃口说道。 “第二春?这是咋说的?”曹满凑了上来。 “你傻啊,就你刚才那表现,人家小曼能看上吗?”段虎问道。 “那,那还不是你害的......”曹满心里嘀咕了一声。 “所以说,你要拿点大老爷们的气势出来,让小曼刮目相看,这才能博得芳心,获取你的第二春。” 段虎说得比唱的好听,就像他是个情场老手一样,知道女人家的心思。 “话我可说到这里,怎么办自己拿主意。我就一句话,是爷们的走起!”说完段虎开始翻找着其他装备。 “我......我是爷们,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不就是死人潭嘛,怕个球!”曹满一拍胸脯,豪情满满的吼道。 吼声惊动了正等得不耐烦的冷曼,她回头往帐篷里瞅了一眼,没好气的喝道:“杀猪呢?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 “诶,好咧,好咧!”一句话,曹满又现回了原形。 段虎看着直摇头,看来曹满想开第二春,难啊,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难。 ...... 等二人出了帐篷,冷曼差不多把营地旁那棵小树上的叶子都揪完了。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磨蹭......喂!耗子,你搬家呢?”刚想责怪一声,冷曼脸色就沉了下来。 出来的二人,段虎还挺自觉,多了个战术腰带,装了些必备的东西,加上背上的那把威虎绝刃,看上去干净利落。 曹满就不一样了,这家伙贪心不足蛇吞象,除了腰上挂的,口袋装的,背上还背了个大号的行军包,鼓鼓囊囊,不知装了多少的零碎。 最气人的是,装的这些零碎,几乎没有作战的武器,清一色罐头、饼干、巧克力..... 不是吃的就是喝的,这哪是要闯死人潭,简直就是去踏青郊游。 “呃,这个......”曹满胖脸一红,慌忙间寻思不到借口。 “老四,瞧你说的,曹耗子这不是在搬家,而是做我们的后援呢?有他在,我们可以放心闯死人潭,不用担心后顾之忧。”段虎帮着解围道。 这事吧,一半是因为曹满嘴馋贪心,另一半则来自段虎,曹满背着的吃喝里,有好几瓶酒,那可是段虎的心头好,怎能不拿? 其实段虎带着的水壶里早就装满了一壶酒,问题是他嫌少,这不,看着曹满贪心,他怂恿两句,得,曹满听不得劝,一下就装多了。 “喂!这可是方武的洋酒,耗子,你怎么把这些洋酒也装上了?”洪泉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露在外面的酒瓶。 “给我放回去,否则我剁了你的爪子!”冷曼当即急了眼,厉声呵斥道。 曹满听着就想把洋酒放下,没办法,为了第二春,小心肝可不能得罪,可是段虎却不乐意了起来。 “嚷嚷什么呢?不就几瓶洋酒,至于大呼小叫的吗?” 从未喝过洋酒的段虎,早就听说这种酒度数高,劲足味猛,是烈酒中的烈酒,对于酷爱喝烈酒的他来说就跟命根子一样,怎么会舍得? “你,你这是明抢!”冷曼气得要发疯。 “什么叫明抢?” “方小子又不在,你咋知道他不同意?何况这就或许还能派上用场,装几瓶咋了?”段虎有理霸道的说道。 “你,你无理取闹!”冷曼把脚一跺,难得表现出了一副女儿家的娇嗔。 “虎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方武可是十分珍惜他的洋酒,到哪都要带几瓶,你这要是都拿走了,他回来我们怎么交代?”这时洪泉也上来劝道。 “这个好办,你就说被狼叼走了,让他找野狼算账去不就得了?”段虎大咧咧的说道,丝毫没经过大脑考虑。 “狼?”洪泉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还狼呢,明摆着段虎就是头野狼、饿狼,狼性不该,狼心狗肺,这叫什么? 这叫引狼入室! “我说走不走?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 段虎喝了一声,当先甩开大步朝阴雾煞林进发,曹满紧跟其后,走了个匆忙。 二人气势不同,段虎大步流星、趾高气昂、气势如虹,曹满短腿快跑、畏畏缩缩,怎么看怎么有种做贼心虚之感。 “算了,等事情了结后再说。” 看着几乎气炸了肺的冷曼,洪泉只好安慰一句,随后也跟了上去。 “哼,黑厮,耗子!给我等好了,将来有你们哭得时候!”冷曼银牙一咬,眸子里迸发出一道厉色。 ...... 营地离着阴雾煞林不远,也就半里地的路程。 当初方武把营地安扎在这里,一来此处荒凉,老龙寨的人也不会来,不容易被发现;二来,这里离着老龙寨不算远,用于监视段虎的行动十分方便。 段虎一路急行,绕了个弯,前方就看到了那片矮林。 “呼呼,我说虎爷,慢点行吗?你看我这又背又驮的,快跟不上趟了。” 曹满背的东西多,再加上急行速度快,几下就累得牛气大喘。 “耗子啊!你这还正值壮年,身子骨咋就不行了呢?弱得跟面条似的,走几步就打飘,这么下去,真要娶到了小曼,就你这身子骨,恐怕夜夜七次狼是不成了,七夜一次狼都难。” “唉!好刀废柴,好女废男,你呀,悠着点吧......”段虎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乌鸦嘴!曹满气得白沫子都冒出了嘴角。 “谁,谁说我不行了?看好了,曹爷爷......曹爷爷第一个就能冲到矮林子!” 曹满可是有着自尊心的人,虽然不那么强,甚至于还挺弱,可是身为男人,特别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被人说身子骨不行呢? 当即曹满喘着粗气,冒着小汗,一溜烟跑向了矮林外的空地。 “好样的,这才是爷们该有的气色......” 段虎本想夸赞一声,可是话才出口,那货脚下一软,身子一歪,啪叽摔了个乌龟爬。 “我去,还爷们呢?软蛋!”段虎没歇口,直接补了一句。 曹满听得心都要碎了,爷们没装成,成了个软蛋。 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唉! 说出来都是满满的心酸泪。 205 入林要靠鸭子步 “曹耗子,别不正经的趴那,起来做正经事了!”段虎吆喝着地上正趴着的曹满。 “虎爷,我咋不正经了?你先让我把气喘顺当了再说。” 不是曹满不想起来,而是实在累得不行,即便边上有冷曼在那冷眼瞅着,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了。 “行了行了,快起来,有事让你做。”段虎再次催道。 曹满甩甩头,很不乐意的爬了起来,忽然间他感到有种上当的感觉,似乎段虎让他跟着来,根本不是为了让他展示什么爷们的气色,更像是来充当伙夫和苦力的。 一转头,等看见段虎手里拎着的东西,曹满扯扯眼皮,更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虎爷,你拿的那玩意是什么?”曹满警觉的问道。 段虎手里拿着两块不小的木板,头尖身圆,好像缩小版的木舟。除了手上的两块板之外,地上还摆着一块,形状差不多,只是稍微大那么一点。 “啰嗦什么,赶紧过来。” 段虎拿板挥了挥,看那意思曹满要是再不过去,指不定一块老板就能砸过来。 “瞧着吧,肯定又要拿我开戏了。”曹满暗自嘀咕着,挪着身子很是不愿意的走了过去。 “把身上的背包下了,然后把两只脚放在板上,之后......” 按照段虎的吩咐,曹满一步接一步的动着,等做完这么一看,好悬没把他气乐了。 脚下用绳固定着木板,腰上也系着绳,绳的另一端还是系在身后的那块板上,板上则是他背着的行军包。 “虎爷,折腾我就这么好玩吗?” 看着脚上的板子,好似大鸭的鸭蹼,曹满的脸已经垮在了地上。 “得了耗子,拴只猴儿都比你好玩,别臭美了。” 行了我的虎爷,花样变着法的玩。 善人怕恶人,你想咋玩就咋玩呗,只是说话别这么难听成吗? 曹满哼哼几声表示强烈的不满。 “猪哼哼什么呢?不知道这几块板是你进阴雾煞林的保障吗?”段虎当然看得出对方的那点小心思。 不听还好,听后曹满嘴都撅了起来,“虎爷,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就三块板还而已,能入林?” “不信?” 信你才有鬼! “那你咋不弄几块板来用呢?”曹满很是委婉的问道。 “我用不着那玩意。” “为啥?” “你会陆地飞腾术吗?”段虎淡淡的问道。 “那是啥玩意?”曹满抓了抓头,不明白。 “提纵轻身法。”段虎简单的回道。 “不会。”曹满还是不明白。 “你会水上漂吗?”段虎又问道。 “是在水上漂着吗?那我会,以前在河里游泳,我可是一把好手,双脚来回拨那么几下,就能漂出老远去。”曹满自信的答道,其实还是没弄懂对方的意思。 “你那是狗刨,不是水上漂。” “那什么是水上漂?”曹满有些纳闷。 “还是提纵轻身法。” “哦......这个提纵轻身法究竟是什么?”曹满越听越糊涂了。 “这都不懂?就是轻功,憨腚!”段虎借用的海子的话来形容曹满。 我去! 轻功就轻功,明说不就得了,一会儿陆地飞腾法,一会儿什么水上漂,还冠之提纵轻身法,以为是什么高大上的稀奇玩意,搞了半天就是轻功! 牛逼哄哄吹了半天,真当曹满是愣子,啥都不懂。 “虎爷,明说不就得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听着都寒碜人。”曹满吊着脸子很不乐意。 “那你会吗?” “不会。”一句话,曹满当场怂蛋。 “这不就得了,林子里到处都是泥泽,你又不会轻功,只能在地上走,不给你弄点保障,不淹死你这耗子才怪。”段虎声调一提,曹满只有挨训的份儿。 “来,动几下,左脚前,右脚后,一步一动......” 在段虎的吆喝声中,曹满像个木偶般在地上适应着新式走法。 “蠢蛋!走两步都不会,没见过鸭子走路吗?” 曹满...... “让我说几遍,走鸭步,把你那大腚给我扭起来......” “对,对,就这么走.....大爷的,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走鸭步,不是狗窜!” “我去,你这个憨腚、蠢蛋......”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曹满挨得训比以往一天的时间都多。 这会儿曹满也算是回过了味儿来,段虎怂恿着他来根本就没安好心,除了当苦力、伙夫之外,就是为了拿他穷开心! 我去你大爷的鸭子步! 去你姥姥的扭腚! 去你大娘的一步一动,去你...... 小曼,没了...... 第二春,没了...... 贼黑蛋、黑炭坨! 你还我的爷们本色,还我的男子气概,还我的第二春...... 曹满欲哭无泪,满满心酸...... “段虎,别磨蹭时间了,你瞅瞅这耗子,连个路都走不利索,干脆别带着这个废物,他只会拖后腿。” 还没等曹满把鸭子步练数,早就不耐烦的冷曼上来说道,几句话让曹满死的心都有。 “再给我一根烟的时间,实在不行,也只好如此了。” 说着话,段虎拿出了一包香烟,火柴往胡子渣上一蹭,“刺啦”一声,火苗点燃了烟头。 香烟也是从营地里摸来的,不是一般的草烟,而是高级的进口货,味道独特,劲儿还十足,抽一口那滋味...... 真是美滋滋的让人陶醉。 “虎爷,给我来一根好吗?” 曹满也摸了不少烟,只是都在背包里放着,身上唯一的一包也被段虎明抢了去,现在一闻烟味,自然勾起了肚子里的烟虫。 “想抽吗?”段虎淡淡吐出了几朵眼圈后问道。 曹满点头如捣蒜,频率不是一般的快。 “那就他娘的把鸭步练好了!练不好别说抽烟,虎爷让你见不到太阳的灿烂!” 段虎大眼凶瞪,彻底让曹满绝了念想。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五六七......” “哈哈,虎爷,我终于可以走了,你看,你快看啊?” 刻苦之下,曹满不负众望,终于可以顺利的迈步前行了。 谁知段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把手里的烟蒂往地上一扔,踩熄之后大手朝洪泉二人一挥,来了句“行动!” 二人闻声而动,速度快如猫动,几个闪身跳入了阴雾煞林中。 “曹耗子,记得跟紧点,否则那里面可危险着呢!”段虎撂下句话后,提气纵身,也进入了林子。 “你,你们......喂!” 曹满气得七窍生烟,眼巴巴瞅着三人没了身影,而他老仙一人还踩着板在那杵着呢。 不带这么损人的吧? 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说好的香烟呢? 说好的信任呢? 说好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呢? 我去你大爷的段虎! ...... 林子里外宛如两个世界,外面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花香鸟鸣;里面,鬼树森森,昏暗阴戾,满地泥泽。 才一入林,曹满就心慌了起来。 好在林子边上的地还算结实,没有泥泽,只是满地的荆刺,走一步刮三下,要不是曹满在营地里翻了件大号的行头穿在身上,单是那些锋利的尖刺,就足够他喝一壶的。 新的行头布料结实耐磨,就是太大了,穿在身上松松垮垮,除了腰围合适之外,没有一处不显得臃肿。 缓走了几步,曹满把从将冢兵甲室中得到的利刃墨霜拿在了手中,一边砍着路上的荆刺,一边鼠目乱窜,滴溜溜寻找着段虎他们的身影。 “虎爷,小曼,洪伯......” 用堪比蚊子声气呼喊了几声,曹满吞口吐沫,心里更慌了。 “该不会都走了吧?” 看着视线昏暗的林子,曹满心情忐忑不安。 他不敢用更大的声音呼喊,万一引来什么山精老怪,不是自讨苦吃吗? 又往前走了那么十多米,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四外要么就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响动,要么突然刮来一阵野风,好似鬼哭兽吼一般,能把人的真魂给吓出来。 “虎,虎爷,别再玩了,再玩耗子可就要......要回去了!” 实在无法,曹满只能用威胁的话逼段虎露面,只是声气依旧小得可怜,几乎声不可闻。 “嚷嚷什么呢?” 熟悉的话声从头顶传来,好似春风般沐浴着曹满胆怯的心肝。 “虎爷,原来你在这呢!”曹满抬头,终于看到了亲切的面孔。 “我说耗子,你也不是第一次跟虎爷涉险了,咋还这么胆小?”段虎蹲在枝杈上问道。 “虎爷,你也说了,我们这是在涉险,我本来胆儿就小,能不怕吗?”曹满委屈的回道。 “嘿嘿,不过有你在身旁就不同了,虎爷神威,我也能跟着胆儿肥。”曹满逢时的夸赞一声,为的也是对方能替他保驾护航。 “可你这么拖拖拉拉的也不是个办法,老牛拉破车,等赶到死人潭这要到猴年马月。”段虎自顾自的说道。 曹满一听黑线冒了头,说他是老牛拉破车,早干什么去了? 原本他就不乐意来,是段虎凑猪上树,连哄带骗诓来的,现在还嫌弃了起来,过河拆桥,有这般势利的人吗? 这些话曹满只敢在心窝子里说,要是挂在嘴上,九香十味爆炒火栗的滋味他可受不了。 “虎爷,小曼呢?”曹满岔开话题问道。 “她和老二早就深入林子了,唉......”说话间,段虎打了个唉声。 曹满当即就听出了一丝不妙之处。 “怎么了虎爷?莫非会出事?”曹满急忙问道。 “我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 “耗子,你不知道,龙宝四甲的身手是不错,但对于驱煞伏魔的本事却不行,这处矮林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阴雾煞林,别看现在没有什么动静,一旦出了事情,那可就糟了。” 段虎皱着眉头很是担忧的说道。 “那,那该怎么办?小曼可不能出事!”一听这话,曹满急火都要烧到了眉头上。 “其实吧,我要是能跟在老四身旁,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麻烦的是,我还要看着你,可你呢?老牛破车上陡坡,你说该咋办?”段虎把包袱直接丢给了曹满。 “这个......” 曹满思索片刻后说道:“虎爷,你还是去小曼那边好了,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真的?可你怎么办?”段虎故作惊讶的问道。 曹满一拍胸膛,很是爷们气的回道:“我是个爷们,没事的,将冢我都闯了过来,老僵我也斗过,一个林子我还怕吗?” “不错,这才是爷们的本色,拿着。”段虎点点头,伸手丢下了一道符篆。 曹满伸手接住,看看手里的三角符篆,黄色的符篆上画着不少红色的符文,很像从庙里请来的平安符,但是上面的符文又有些不同 “这是?” “这是替你准备的,记住,如果符篆上的符文发光,说明前方有危险,千万不能前行,要绕道才行。”段虎叮嘱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去找小曼,她的安全我可全都指望你了,要是出了事,我可不依。”曹满拿着三角符篆说道。 “呵呵,好咧,那我们就在死人潭碰头!”段虎笑呵呵的一个纵身,仿若山猴般,左窜又跳,身形隐没在了林间。 “菩萨保佑,可千万别让我的小曼遇到什么危险。”曹满自作多情的在心里祈祷着。 ...... “咦?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呢?”半晌过后,曹满回过了一点味儿来。 “不会是个套吧?”看着手里的符篆,眼珠子跟着转了两下。 “如果虎爷真是替小曼担心的话,那他为何会提早帮我准备符篆呢?难道是......” “娘的,你这个臭黑炭,故意唬我,你给我回来,回来......” 曹满气得想跳脚,但又跳不起来,想开口大骂,却又不敢大声,憋屈得他像吃了苍蝇般还吐不出来。 常言心宽才能体胖,曹满就是这么个人,否则他也不会有那一身板猪肉了。 事情虽然气人,不过转眼曹满就不计较了,不是他看得很开,而是计较了也没用,总不能把段虎揪回来干一顿吧? 先不说他干不干得过,现在的问题是他追不追得上? 即便没有两块鸭板在脚下绑着,就是让他撒开鸭子去追,恐怕连对方的脚底灰都挨不到。 “黑炭头,你给曹爷爷等着,过后我在收拾你!” 前路漫漫,还需努力,曹满气哼哼的再此上路,鸭子步左扭一下又歪一下,像个八字步大老爷一般晃晃悠悠的朝深处摸索了过去。 206 阴雾来袭 地面上的荆刺密密麻麻,即便有着墨霜在手,曹满也不免被尖刺割出了不少的口子。 伤口虽然不大,印子也很浅,甚至只是红印,连血珠都没有渗出一滴,可耐不住又痒又疼的滋味,还不能用手去挠,否则越挠越痒,越痒就越难受。 只要挠一下,那种奇痒酥骨的感觉就能深入骨头缝,让人欲罢不能,即便可以克制住,过一会儿,发痒的伤口就会变成刺痛,而且还会越来越痛,到最后整块皮肤都会开始发痛。 “大爷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连刺壳壳烂草根都来欺负我。”曹满抱怨两声,忍着伤口处的不适继续前行着。 时而手会不听话的想要去挠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克制了下来。 曹满是真的怕了,从段虎离开后,这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可是吃老了罪,看着手背上爪印多过伤口的指甲印,他苦笑不已。 “唉,活受罪啊,这就是活受罪!” 感慨间曹满抬头上仰,入眼的都是怪枝老叶,阳光几乎渗透不进来。 “不知道小曼怎么样了?” “如果这回我能表现好一点,她会不会对我另眼相看呢?” “......应该不会,就我这一穷二白,丢在街上当花子的货色,能会看得上我嘛?” “那又如何,曹爷是谁?当年落魄时都能把梅儿讨到手,小曼也不例外......” “对,不能放弃!” “嘿嘿,真要是能娶了小曼,将来的日子想不美满都难,虎爷说了,小曼牙口好身子棒,臀大能生娃儿,这要是一年抱俩,四年抱......” “哈哈,我家祖坟可是要冒青烟了!” 曹满走一步说几声,用很是无聊的办法驱散着内心深处隐约蔓延起来的惧意。 办法虽然老套,但效果却不错,特别是心思只要一放在曼妙的小曼身上,他就能眼**芒,别说一个林子,就是碰到了老僵他都敢...... 掉头就跑。 正在遐想连篇的时候,忽然曹满感到脚下一沉,随后整个身体都朝下陷去,好在两块木板分散了他的重量,也就晃了那么几下,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呼......” 长出了一口浊气,曹满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就刚才那一下,几乎吓得他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特别是那种下陷的感觉,如同坠落悬崖一般。 要命的是,下陷之后还能再浮一截起来,好像身子被什么给顶起来一样,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如果把下沉和上浮算作一个完整的动作话,起码要重复三五遍才算完,可想而知曹满会是何等的一个心情。 稍微平静了一下,曹满朝下看去,杂草覆盖着的下方是一片暗红色的泥浆,就像被血水染红的腐肉一样,恶心中又带着瘆人之感。 “莫非我走到泥泽了?可这些淤泥颜色怎么会是血红色,也忒吓人了吧?” 凑鼻嗅了嗅,曹满顿时就一皱眉,“祖公的,怎么这么臭?呸,呸......” 从泥泽中散发出的味道不仅臭气熏天,还十分的冲鼻,能把眼泪给熏出来。 刚才情况还好些,淤泥没有翻动,但是曹满一脚踩进去,泥浆带着泥浆,淤泥连着淤泥,就像波浪般上下这么一动,里面的臭味便被翻了出来。 曹满捏着鼻子看了看前方,昏暗中不是杂草就是树木,杂草下面是泥泽,树木则像一个个吊死鬼,手脚垂挂,歪脖长舌...... 阴森的景色让他止不住产生一阵又一阵的联想,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止不住去想。 到最后,曹满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幽魂死人,一个个呲牙吐舌向他扑来。 “啊......” 心情几欲崩溃的曹满尖叫一声,蹲在板子上双手捂住了眼睛。 “冷静,一定要冷静,曹爷爷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我还要讨媳妇传宗接代......” 一想到小曼,弥漫在体内的恐惧立刻消退不少,曹满缓缓睁开了双眼。 透过手指缝往外看去,四周安静如初,草还是草,树还是树,没有什么变化。 “我去!自己吓自己,人大脑草包。” 自嘲一句,曹满定了定神,开始慢慢一步一步试着移动脚下的两块板,展开鸭子步伐,缓慢的在泥泽上移动着。 动一步,泥泽表面就会晃几晃,身子也随之上下起伏几下。 动作越大,晃动的幅度就越大,那种感觉像极了泡在波浪起伏的水中一样。 连试了几回,曹满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看来段虎教他的这个法子不错,动作是丑了点,但挺管用,靠着两块木板,可安全的在泥泽上行走。 熟能生巧,不大工夫,曹满的动作比之前要灵活不少,他相信要不是身后还要拖着背包,自己的速度还能再快一点。 可是再快,也跟老牛拉破车差不了多少,除非他也会提纵轻身法,可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像只山猴般灵活的穿梭于枝丫之间。 “不知虎爷他们现在到没到死人潭?” “看来我也要抓紧了,否则去晚了见不到小曼,不是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曹满一手捂鼻,一手拿着墨霜开道,匆匆赶路间却忘了看一眼放在兜里的那道符篆。 不知往前走出去了多远,视野中渐渐出现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雾气氤氲,像面白纱一样飘浮而来。 曹满一见,眼珠子立刻瞪得溜圆,要不是双脚和木板绑在一起,这会儿他非撒丫子逃跑不可。 “阴雾!娘的,那是阴雾!” 临出发前,段虎可是再三提醒过他,说阴雾煞林中最可怕的就是鬼影一般的阴雾,只要被阴雾困在里面,稍稍吸那么一口气,就会陷入幻觉中。 真要陷入了幻觉,要是没人从旁搭救,很可能自此长眠不醒,直到死都无法苏醒。 “虎爷不是说过有阳罡镇压,阴雾不会出来吗?那为何这玩意又冒出来了!”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而是逃命的时刻。 曹满一不做二不休,连续晃动鸭子步,高一脚低一脚,用他自认为是最快的速度,在泥泽上方龟动了起来。 阴雾缥缈无踪,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不见,看似薄如白纱,却凝而不散。 阴雾就像有感知能力一样,曹满往哪个方向逃,它就朝哪个方向移动,一来二去,离着的距离也逐渐拉近。 “完咯,完咯!这他娘的什么阴雾,完全就是阴魂不散,追着曹爷的屁股直转悠,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曹满动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眼见后面的阴雾像狗皮膏药似的紧追不放,他内心拔凉拔凉的惊恐不安。 半晌过后,身后的阴雾离着更近了,这时正在玩命逃跑的曹满突然把脚步一停,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前方。 不知何时,在他正前方又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阴雾,飘动间如幽魂般徐徐而来。 曹满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这时他不仅感到嘴苦,心更苦。 是阴雾成了精,还是精变了阴雾? 又不是撵鸡追狗,还带包围打援的。 曹满自认为上辈子没做过什么缺德事,怎么霉事却接踵而来,一桩挨着一桩,没完没了。 至于这辈子做的那些缺德事,那应该是下辈子的事,难道是现世现报吗? 现在好,前后夹击,看架势,不把曹满给干趴下,两边的阴雾就不会罢休。 曹满脑子不算笨,就在这瞬息之间,他用他生平最敏捷的思维盘算着对策...... “我的娘!我该怎么办?” 曹满用吼声显示出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问题在于他为何不喊“我的爹”,而要喊声“我的娘”呢? 另一个问题是,他娘究竟死没死? 好像当初他还小的时候,他娘就抛弃了他父子二人,跟着姘头远走高飞了...... “满天神佛、诸天至尊,求求您们快快下凡显灵,救救曹爷爷,救命啊!”似乎回过味来的曹满当即又改口呼救道。 问题又来了,他求神佛下凡救他本无可非议,但为毛要加“曹爷爷”三字呢? 如此狂妄,神佛会搭理他才怪。 “虎爷救我,虎爷......” 再次回过味儿来的曹满扯着公鸭嗓叫唤了个欢实,这一次他算是叫对人了,可还有一个问题,段虎能听见他的呼救吗? 连扯了数声求救,救兵没出现,但是两边的阴雾却离得愈发近了。 被逼的连狗急跳墙这般手段都使不出来的曹满算是彻底绝望了,他苦涩着笑容,委屈着眼泪,心里酸酸苦苦。 本指望着在冷曼面前表现一番,这回好了,爷们气概一次也没显露出来,倒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 “虎爷,耗子这回真被你给害惨了,你说你没事干找我取什么乐子,可恨的是连个法宝也没留给我,就让耗子这副小身板独闯这么危险的绝境......” 还没哭诉几声,曹满眼珠一亮,“等等,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害惨了?不是这句。” 为了尽快逼自己想起刚才的话来,曹满给自己左脸来了一巴掌。 “啪!” “接着想,是小身板?” “啪!” “不对,应该是取乐子?” “啪!” “我去他大爷的,脑子里怎么都是乱七、八糟的事......” “啪,啪,啪......” 急火攻心,曹满发狠的连抽了自己七八下,打得两边脸盘子都肿了起来。 正当许久未见的小星星正要出来之际,曹满哈哈一笑,终于回想了起来。 “是法宝,是那道三角符篆,我这猪脑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顾不上火辣辣的疼痛,曹满伸手掏进口袋,一把就将那道三角符篆给拿在了手中。 拿在眼前一看,符篆上的红色符文红芒直闪,正如段虎所说,只要遇到了危险的地方,符篆就会提前预警。 此刻的曹满并非拿着符篆欣赏什么红芒,而是要用它找到逃生的出口。 他把符篆对准了自己的右侧,红色的芒光依旧闪烁,只是亮度微弱了不少,可见右侧也同样暗伏着危险。 “虎爷保佑,一定要保佑耗子活着逃出去......” 心里祈祷数遍之后,曹满把三角符篆颤颤巍巍的对准了自己的左侧。 这可是他唯一能逃的方向了,如果红芒还未消失,那他的小命算是彻底玩完。 曹满紧张的都不敢睁开眼睛,但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他害怕看也得看,由不得他做主。 “死就死了,我,看!” 双眼一瞪堪比牛眼,眼瞳子迸出的目光从未如此炙热和渴望,二目如电直视符篆。 “没亮?哈哈哈,真的没亮!” 如释重负的曹满,满腔激情一口喊出,重获新生般的喜悦带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再见啦狗皮膏药们,不用送爷爷了,哈哈哈!” 激动下曹满有些忘乎所以,象征性的抬手朝两边的阴雾挥动两下,随即把符篆攥紧在手中,以他自认为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迈开鸭步,龟动般朝左侧移动了过去。 这时的曹满恨不得把段虎抱在怀里,像蜜蜂采花蜜般嘬上两口。 真是亲人呐! 没有段虎,还能有他的命在? 没有段虎,他能在泥泽四陷的地方来去自如? 没有段虎,他能遇见心头肉冷曼? 没有段虎,他能进林子闯死人潭,被阴雾像撵狗般撵得鸡飞狗跳? “去你大爷的段虎,要不是你,曹爷爷现在还在营地吃肉喝酒呢!” 曹满忍不住大骂一声,骂声回荡在幽暗的林子里传了一遍又一遍。 “可恶的曹耗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说,还敢骂虎爷!胆肥了是吗?很好,有机会找你算账!” 树叉上,段虎牛目大瞪,气得黑脸蛋抖了三抖、颤了三颤。 本来好心回来想帮曹满一把,谁知对方却把他臭骂一顿,段虎的心情能好才怪。 闷哼两声,段虎脚下一动,身子凌空跃起,顺着树木之间的枝杈,几下没了身影。 ...... 段虎出现的事曹满自然不知道,此刻他正嘘嘘带喘的继续逃命呢。 不知过了多久,当曹满停下脚步朝身后看去,昏暗的后方再也没有了阴雾的影子。 “呼......累死爷爷了。” 喘了口气,曹满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是看看四周,除了泥泽就是泥泽,根本没有屁股落地的地方。 “算了,就找棵树靠着休息一下好了。” 曹满也不挑剔,随便找了一棵看着还算粗大的树木,来到树下,他后背往上一靠,舒坦的哼哼了一声。 伸手拽了拽腰上系着的绳子,曹满准备把装在背包里的水壶拿出来,可就在这时...... “呱,呱......” “嘶......” “这,这是尸鸦的叫唤声!” 曹满顿时炸了毛,浑身一哆嗦,差点吓趴下,因为传来的鸦叫声并非一只,而是一群...... 207 至尊蛤蟆王 突如其来的鸦叫吓得曹满炸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阴雾煞林中竟然还有尸鸦,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惊恐之际,曹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段虎给他的那道三角符篆明明有着预警的效果,可为何此时会失去了作用呢? “符篆......” 曹满把攥着符篆的手一张开,立马傻了眼。 “娘的,我真是个憨腚,居然把符篆给捏化了!” 能骂自己是憨腚,可见此刻曹满是有多么的痛恨自己。 也难怪,之前过于紧张,攥紧符篆的手就未曾松开过,时间一长,手汗浸湿符篆,不褪色才怪。 算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犯傻,上此在将冢里面他就把寒星砂给捏化了,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再吃,不是憨腚是什么? “呱,呱......” 吓人的叫声成片响起,曹满一哆嗦,手里褪了色的符篆落在了泥泽中,连个泡都没冒,便被泥水吞噬了进去。 这下好,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鸦大爷,鸦大奶奶,小耗无心打扰你们的清静,还望各位大爷大奶奶们网开一面......” 早已乱了方寸的曹满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同时动作缓慢、僵硬的抬起了脑袋。 本以为树上肯定站满了丑陋、凶狞的鸦群,谁知等他把头抬了起来仔细看去,树还是树,枝还是枝,叶子还是叶子,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尸鸦的影子。 正懵头着,又是一阵怪叫传来。 这一回曹满听得分外清楚,声音不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而是从脚下的泥泽里面传出的。 不只是发声的方向不同,叫声也有些怪怪的,不像是尸鸦的叫声,更像是...... “蛤蟆?” “娘的,这是蛤蟆在叫!” 凭着年轻那会儿在田里斗蛤蟆的经验,曹满无比肯定的喊了起来。 顷刻间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悬起的心脏又平又稳的落回了原处。 蛤蟆有什么好怕的? 就连毛娃子都不怕,不是有那么首童谣嘛,一只蛤蟆四条腿,两个眼珠那么大的个,一脚一个踢下水,噗通噗通没了影...... 当年他可没少追着蛤蟆踢,一只也好,一群也罢,一招旋风腿外加一套连环踢,之后就能蹲在河边看蛤蟆跳水。 “呀呀呸!大爷的,区区小蛤小蟆也敢欺负到曹爷爷的头上来,真当爷爷不会吃蛤蟆吗?” 来了干劲的曹满一扫脸上的惊恐,底气十足的吼了那么两声。 其实吧,田鸡,牛蛙什么的曹满倒是吃过,唯独蛤蟆没吃过,不为什么,那东西一身疙瘩皮、毒浆浆,谁会去吃? 曹满也就为了过个嘴瘾才顺口胡诌几句,显得他爷们气足,说穿了也就是欺软怕硬,典型的二痞子。 这会儿气势是足了,但架势弱了一点。 曹满二指一指下方,随后把头一低,正想配合着刚才那句再来上两嗓子。 可是话刚到嗓子眼,待出不出的时候,曹满眯缝着的眼珠突然以最为极限的幅度一瞪,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似的,当场僵硬在了原地。 “我,我的老娘,这......这是蛤蟆吗?” 关不关他老娘什么事曹满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眼前出现的那群个壮体彪的超大号蛤蟆。 有多大? 有铁锅那么大! 一只已经够吓人的,来这么一群,谁受得了? 这群蛤蟆明显是从泥泽底下翻捣上来的,一只只浑身都敷着厚厚的暗红色淤泥,再加上墨绿色的身体,花花绿绿爬满了一地,真好比红花配绿叶,那叫一个色彩斑斓。 蛤蟆背部凸起着一坨又一坨的疙瘩,疙里疙瘩很是恶心。 大黄眼珠子,猩红色的长舌卷缩在嘴里,天晓得吐出来的话会有多长,估计数米之内的猎物都要遭殃。 曹满看傻了眼,惊凉了心,小胆颤三颤,身子抖三抖。 在他的映像中,山鹰大的尸鸦已是极为少见,但铁锅大小的蛤蟆还是头一次见。 娘的,有这么大号的蛤蟆吗? 比牛蛙王还大好几圈,怎么养大的? 吃泥巴长得个吗? 曹满的脑子很混乱,但更为惊恐,惊恐得以至于让他无法正常去思考现在的处境。 至于这群蛤蟆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是他休息那会儿吧,不过这事他无暇去追究,追究也没什么意思,唯一有意思的就是他该怎么办? 短短几息的时间,曹满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鼻息间几乎没了鲜活气,主要还是被吓成这样的。 “牙?” “我去,蛤蟆会长牙!” 当离得近的那只蛤蟆王像打瞌睡般长大了嘴巴,曹满再次被看到的一幕所惊呆。 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离奇和恐怖的事情! 铁锅大的蛤蟆也就算了,起码还没超出能够理解的范畴,即便超出一点也可以理解。 但长牙算咋回事? 还是上下两排闪着寒光,好似小号铡刀般的利牙,这完全是违反了自然界发展的规律! 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是披着蛤蟆皮的狼吗? 我去,狼能有着铁锅般肥美的身材吗? 猪也不是,体重差不多可体型不像。 其他动物就更不像了...... “对,这一定不是寻常的蛤蟆,是蛤蟆中的王者,蛤蟆王中的霸主,至尊蛤蟆王!” 到现在,曹满终于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否则他根本无法让自己去接受蛤蟆长牙这个现实。 这会儿蛤蟆们异常的安静,没有了之前的喧叫,一只只抬着脑袋,就像是在入定。 曹满都要哭了,蛤蟆就该有个蛤蟆样,玩什么老僧入定的游戏? 何况,大小老少蛤蟆们不走,他也不敢动啊! 过了一会儿,蛤蟆们有了动静,像是犯了烟瘾似的一只只张大了嘴巴在那打哈欠。 曹满更惊,祖公的,没事张什么嘴? 那一排排利牙吓得他小心脏乱颤,双腿都要软成了面条。 再过一会儿,蛤蟆们突然一个个肚皮朝天,躺倒在了地上,姿势不雅,大字的形状,似乎是在...... 海龟晒日? “我说还让不让人活了?蛤蟆还晒太阳,能矜持点不?就这姿势,谁教的?”曹满心中发出了怒吼。 怒得不仅仅如此,明明林子里昏暗无比,哪里找什么太阳晒? 要晒,不会去林子外面晒吗? 那的太阳又大又辣,你们就是摆成一个个太字,曹满也绝不会多搭理一眼。 再者就是,你们一家子蛤蟆在地下的老窝待着不是挺好,为毛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在这时候出来晒太阳,诚心的还是故意的? ...... 自从蛤蟆们翻着肚皮伸展开了四肢后,就再也没有一只动弹了。 许久过去,曹满眼珠一动,似乎看到了点希望。 敌不动,难道我也不动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后,曹满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始他的逃亡行动。 轻抬脚面缓落地,一步站稳在继续,又是一脚慢慢抬,无声无息爷走了...... 一步,两步...... 嘿!法子不错,连走了四五步出去,蛤蟆们愣是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蛤蟆乖,蛤蟆好,曹爷爷要走了,千万别留我,下回爷爷一定给你们带糖吃。” 曹满继续着段虎交的鸭步,往前小心翼翼的走去。 悉悉索索...... 曹满走得很轻巧,问题是他身后还有一个“尾巴”,拖那么大块板,板上还负重着一包零碎,声响小得了吗? 刚才没响,那是因为绳子够长,现在绳子拉到了极限,曹满不动还好,一动,身后的“尾巴”也跟着移动起来。 “娘的,把这家伙给忘了。”曹满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 “我的那个祖公!” 不看还好,当曹满回过头去,惊恐的发现所有的至尊蛤蟆王都在盯着他,那一双双散发着饥渴般目光的大黄眼珠子,能把他身上所有的鸡皮疙瘩都盯出来。 好在,蛤蟆们眼神虽然不善,却未动,像嗜血的野兽在捕食前设伏一样。 曹满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害怕自己哪怕是动那么一下小脚趾头,这群至尊蛤蟆王都能将他撕成碎片。 半晌过后,双方还在对峙,蛤蟆未动,曹满也未动,这才是敌不动我不动的精髓所在。 如果有可能的话,曹满宁愿一辈子都保持定格的姿势,然而想归想,但现实终究还是现实。 最初支撑不住的是踩着两块板上的双腿,本就成了软面条,这会儿直接成了烂面条。 接着是双臂,因为行走鸭步时要保持身体平缓,双手必须打开,故而现在撑开的双臂酸痛无力,像抽筋一样由缓入急,颤抖了起来。 再就是身体,既然手抖脚抖,躯干自然好不到哪去,小抖小颤必不可免,大抖大颤即将到来。 照这个情形下去,按当地话说,非三碗水抖成一碗水不可。 此时此刻,曹满上吊的心都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非好吃贪嘴,装了满满一包吃食,至于如此吗? 要是当初实诚点,装个手雷什么的,至于这么狼狈吗? 家伙事无需多,哪怕是一颗手雷也罢,都能把这群蛤蟆孙子直接送到西天去烤太阳。 可现在呢? 悔不该当初啊,悔不该当初啊! 好奇害死好奇猫,贪嘴害死贪嘴人。 曹满有了最深刻最真诚的检讨,可现在不是时候,说这些也没用。 正当曹满支持不下去的时候,让他心凉的是,蛤蟆群终于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不知是从那只蛤蟆先开始的,当一只只铁锅大小的蛤蟆移动着四肢渐渐靠拢而来,曹满成为了众矢之的,眼看就要被包围在了里面。 那一双双冒着贪婪目色的大黄眼珠子,那一排排做梦都能被吓醒的利牙,那一张张丑陋而狰狞的蛤蟆脸,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曹满最可怕的梦魇。 “雪上加霜,雪上加霜啊!” 曹满一把辛酸泪,两行清鼻涕,绝望如寒风中的枯草,瑟瑟发抖。 “死吧,死吧!死前我也要吃口断头饭!” 忽然一股悲凉的豪情从心底油然升起,曹满把手伸进了裤包,拿出了他私藏的那半块巧克力。 在他看来,索性都是死,不如死前值价些,哪怕吃口巧克力,也总比空嘴上黄泉路要强得多的多。 不曾想,他这不知死活的动作,却引来了所有蛤蟆的瞩目。 起初曹满也没用注意到,可是当他把巧克力正要往嘴里放时,忽然发现所有蛤蟆的目光都在跟随着他的手在移动。 “嗯?什么情况?”曹满就是一愣。 拿着巧克力往头上举了举,蛤蟆们齐刷刷的目光也跟了上去。 拿着巧克力往身下放了放,“唰唰唰......”蛤蟆们的目光也移了下去。 曹满...... 难道也是群贪嘴的蛤蟆,好吃口进口的洋货?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曹满抡圆了膀臂,把手里的巧克力舞动个龙飞凤舞,又是太极画圈,又是西瓜抱圆,而蛤蟆们呢?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不单目光规律的移动着,蛤蟆头也跟着来回直动,有种跳集体舞的感觉。 曹满......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是在给他生存下去的曙光! 惊喜来得太快,以至于曹满乐得就差手舞足蹈,放声高歌了。 这就叫成也贪嘴,败也贪嘴,若问曹满一句话,今后还贪不贪嘴? 他肯定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曹爷座右铭,不贪白不贪!” “嗖......” 黑影从曹满的眼前一闪而过。 “什么情况?” 曹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左右看了看,一切如旧。 “没毛病啊?可刚才......” 嘀咕着,忽然感觉手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巧克力,我的巧克力呢?”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曹满惊讶了起来。 “吧唧,吧唧......” 曹满耳朵动了动,确定听见了几声极为细微的声响。 寻声看去,好家伙,那只离他最近的蛤蟆王正缓慢的咀嚼着嘴巴,从嘴角分泌出的唾液里还带着一点融化了的巧克力。 曹满明白了,刚才那道黑影肯定是从蛤蟆嘴里吐出的长舌,可是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他都不及反应,巧克力便被夺了去,万幸目标不是他,否则他连死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死法。 冷汗顷刻从额间冒出,曹满很难想象对方的舌头究竟有多长,是几米还是十几米,甚至是更长? 至少比那只蛤蟆王到曹满这里的距离长,问题在于,两者之间至少有着五六米开外的距离。 ...... 208 喂蛤蟆 重获新生般的喜悦,仅仅至在曹满心中停留了可怜的一瞬。 此刻,当他发现蛤蟆王嘴里的利器,也就是那条不知能伸展到多长的舌头后,拔凉拔凉的感觉又一次充满了心头。 这咋说呢? 蛤蟆有长舌这一点不是曹满恐慌的触发点,主要是因为长满了利齿的蛤蟆嘴,小铡刀般的口器这要是来上一下,冒血那是小事,断骨碎肉,甚至是丢了性命,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曹满拔腿就想开溜。 一口气深吸缓吐之后,曹满蹑手蹑脚,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伸展开身体,像极了梁上的小贼。 可是等他刚把左脚迈出去,身子微微朝前倾斜的时候,突然间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充斥全身。 异样的感觉来自于泥泽上的蛤蟆群,一道道犀利灼烈的目光,如同欲念的火焰在燃烧,能深入骨髓洞彻心灵。 曹满慢慢收回了迈出的左脚,讪讪的苦笑一声,尴尬的脸色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水。 让不让人活了? 明明不是贼,咋现在有种做贼的感觉呢? 看着那一只只体壮身强的至尊蛤蟆王,仿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蛮汉,目光不善样貌凶狞,就差提着粗棍拿着菜刀,上来一通乱杵,把曹满当小贼般痛殴一顿。 “呱,呱......” 难听的叫声又一次传来,似乎是对曹满刚才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悦,一只只绿皮疙瘩移动着四肢,扇形般围拢了过来。 带着浓浆浆的舌头来回于粗糙的嘴角边,张合间不断露出了里面的利牙,样貌丑陋骇人,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大黄眼珠中毫不遮掩的散发着对食物的贪婪。 曹满不敢动,他深知自己的斤两如何,面对这么凶悍的一群至尊蛤蟆王,他就是根豆芽菜,别说一群,就是一只,他也绝非对手。 曹满汗如雨浆,狂泄如瀑,就像在洗热汗大澡似的,一头一脸湿哒哒、黏糊糊。 好在气温不低,否则这时的他看上去一准全身热雾腾腾,汗雾缭绕,不似神仙,却也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就差腾云驾雾直冲九霄天外,凌云西去...... 几息间,蛤蟆群逼近了不少,可曹满呢? 想逃不敢逃,想飞又飞不起来,即便想喊声“救命”,话到了嘴边,也只能生生吞进肚子。 不敢啊,他真的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别说是他,换成谁在这生死危机的节骨眼,也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暴尸蛤蟆嘴里,死法可怜不说,还格外的恶心,传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同情,换来的只会是嘲讽的嗤笑。 不信?那来试试...... “喂!老杨,你知道隔壁老王是怎么死的吗?” “啊?不知道,他咋死的?” “告诉你,他是被蛤蟆给吃了,到现在尸骨无存,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坨坨蛤蟆粪便。” “我去,这么恶心的死法都有?亏他也办得到!真乃神人,堪称古今一绝啊!” ...... 对吧,隔壁老王死了,同情心在哪? 还古今一绝,还神人呢,我去...... 此时的曹满便是这种心态,他怕死,但更怕死后遗臭万年,即便不能死得轰轰烈烈、名流千古,但起码也不能后世遗臭。 否则就是到了黄泉路上,同行问他咋死的?他咋说? 说死在蛤蟆窝里?同行都会鄙视他。 到了地府,小鬼问他咋死的? 说死在蛤蟆嘴里?小鬼会何等嗤笑他。 到了堂上,判官问他咋死的? 说被蛤蟆吃了?判官的黑脸都能笑成红脸。 遇到阎王,生死簿拿出来一翻...... “哈哈哈!居然阳间又玩出了新的死法,绝对是古今一绝!去,新设十九层地狱,名字叫做蛤蟆炼狱,这曹满便是开狱老祖,让他在里面待着,多找些蛤蟆来陪他!” 情何以堪呐...... 千百种逃生念头冲击着曹满的大脑,甚至于他在想能不能找张绿皮披在身上,冒充蛤蟆度过此劫? 即便曹满他自己相信,可蛤蟆们会相信吗? 又或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和蛤蟆们席地而坐、长谈一番? 谈谈理想,谈谈人生什么的,也许能打动对方饶了他。 还是算了,先不提蛤蟆能否听懂人言,就算听得懂,在蛤蟆们的眼中,曹满这么肥美鲜活的猎物,就是它们所有的理想,还谈什么? 有道是对牛弹琴,牛都不理,对蛤蟆谈理想谈人生...... 浪费那口舌干嘛? 那该怎么办呢? 曹满急了,要是他皮肤上的汗孔再大点,此刻非来个汗瀑爆泉,全身上下都能飙出汗雨来。 紧张了片刻后,忽然曹满安静了下来,眼中少了惊恐绝望之色,多了些许自嘲和狡黠。 “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 “姑娘的笑容像春风,汉子的心跳动如鼓,树上的鸟儿喳喳叫,草里的花儿红扑扑。” “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 曹满扯开破锣嗓子高声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嗓音倒把目光灼灼的蛤蟆群给吓了一跳,一只只瞪着本就牛大的眼珠,又是疑惑又是生气的死盯着自唱自乐着的曹满,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曹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他继续高歌,用他那颠倒众生的刺激音感迷惑着正欲袭来的蛤蟆群,手里加力一个劲儿的忙活开来。 靠天靠地不算英雄好汉,大老爷们要靠自己! 曹满把身后那块木板上的军用背包快速抱在怀里,随后动作麻利的打开背包,在里面翻腾了起来。 这会儿蛤蟆群不再被他发出的音噪所迷惑,一只只怒气冲天,看来曹满刚才的行径彻底激怒了它们。 就在这群绿皮疙瘩焦躁愤怒,打算动手的时候,忽然一股巧克力的香味飘了过来,倏然所有蛤蟆都安静了下来,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小星星,萌萌的、哒哒的,又恢复了此前乖巧可爱的模样。 “谁要巧克力?曹爷爷这儿多的是!” 曹满吆喝一嗓子,把手里的巧克力晃了晃,随后朝蛤蟆群上空一扔。 “嗖嗖嗖......” 一条堪比一条长的猩红色长舌喷吐而出,瞬间半空中形成了一张舌网,目标直袭还未落下的巧克力。 “吸溜......” 眨眼的工夫便有了结果,曹满定睛一看。 切! 还是那只离他最近的蛤蟆王率先得手,长舌卷住巧克力送入了嘴中,两排利牙轻轻碾磨,发出了令所有蛤蟆都羡慕的咀嚼声。 “唰,唰......” 美食被夺,其他蛤蟆不愿意了,目光再次齐刷刷的看向了曹满,动作出奇的整齐一致,看得曹满脑海中都出现了回音。 “嘿嘿,别急,别急!曹爷这里有的是美食,进口的饼干见过吗?那叫一个香脆美味......” “进口的香肠见过吗?味道爽得可以把你的舌头都吞了......” “进口的牛肉罐头见过吗?里面的肉块一顶一的大,味道一顶一的好,吃了让你的口水一顶一的流个不停......” 蛤蟆环绕中,曹满就像赶集的小贩,喊得卖力,吆喝得起劲,除了客人换做一群蛤蟆,再就是没钱收之外,其他好像差不多。 一件件进口的洋货被曹满左一把右一手的丢了出去,蛤蟆们争先恐后,一条条长舌交织半空,“嗖”的一下,“嗖”的一下,食物就被吞卷入口,看得曹满眼睛都有些发花,要不是亲临现场,他真以为自己的双眼是不是出了毛病,咋一下一片黑影,一下又是一道重影。 军用背包里的食物是不少,但架不住蛤蟆们的贪吃,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原本鼓鼓囊囊的大包,渐渐干瘪了下去。 曹满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在滴血,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诓来的美食,费老了心血才弄来的。 现在好,没吃到嘴却送给了一群饿死鬼,岂有此理,王法呢,天理呢? 谁来管管这群蛤蟆犊子! 现在不是理会什么王法、天理的时候,能不能活着逃走才会最重要的事情。 让曹满感到触目惊心的是,蛤蟆们嘴里的利牙一个比一个锋利,那么坚硬的罐头盒,到了对方嘴里就跟玩似的,“咔擦”几声就能嚼碎,连盒带里面的肉块,像囫囵吞枣般咽进了肚皮。 开什么玩笑? 这是蛤蟆吗? 比土狼还土狼,比恶虎还恶虎,比凶猪还凶猪。 时间不大,背包里的食物逐渐见底,曹满却没有一丝的忧虑,相反,他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在刚才的喂食行动中,他不仅获取了一些对方的信任,最主要的,他故意把食物丢近了点,故意让离他最近的几只蛤蟆获利,时间一长,其他蛤蟆眼中的目光从最初的羡慕变得阴暗和嫉妒了起来。 “吃,让你们吃!等着吧,待会儿狗抢屎就会变成窝里斗!” 窝里斗只是曹满设下的一计而已,重头戏还在接下来的大戏中。 这时曹满把手中拿着的洋酒掂了掂,心里微微忐忑了一下。 洋酒是段虎特意吩咐他拿的,足足塞了好几瓶,打算之后回去好好海喝一顿,可现在为了保命,曹满只能对不起段虎了。 “虎爷,有怪莫怪,耗子的小命可都指望着这几瓶洋酒了,真要能平安度过此劫,以后我再给你补上。” 曹满的心思挺简单,只是洋酒这玩意能随便买到吗?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没有特殊的渠道,谁卖给你? 更别说他还身无分文,买洋酒?骗鬼去吧! 把手里的洋酒一抬,曹满放声又吆喝了起来。 “各位街坊邻居,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走过路过的朋友们,瞅一瞅,看一看咯!这是什么?” “洋酒,对,正是洋酒!” “有道是千金难买一回醉,人生何处觅知己?没错,洋酒便是您的最佳选择。” “喝了它,一准让你梦回千古,大梦无痕;喝了它,可令您笑看风云,癫狂古今;喝了它,诗兴如潮,李太白都不算什么,喝了它,周公下棋都下不过您......” 曹满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也是忽悠一群蛤蟆,没什么好顾忌的,更不用措辞,乱七八糟的话脱口而出,听着像那么回事就成。 还别说,他这一吆喝,蛤蟆们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目光随着洋酒在曹满手中移动的轨迹来回动着,嘴里的长舌早已做好了准备,蓄力待发,黏糊糊的唾液顺着嘴角不断溢出,十足的馋猫样。 话多不甜,胶多不黏,曹满看时机差不多了,眼睛一抽最近的那几只蛤蟆,嘿嘿一笑,挥手把酒瓶扔了过去。 “唰唰唰......” 令人眼花缭乱的长舌大战再次上演,较量之下,近水楼台先得月,酒瓶顺利的被那只离得最近的蛤蟆卷进了嘴里。 “咔嚓”一声脆响,酒瓶碎裂,满满一瓶洋酒顺着蛤蟆的大嘴流了出来。 洋酒这玩意度数贼高,酒量差的人别说空口喝下一杯,就是半杯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从未尝过酒味的蛤蟆? 滑稽的场面转眼出现,那只喝了半肚子洋酒的蛤蟆一蹦三丈高,张着大嘴吐着舌头,大黄眼珠瞪得连老牛都自愧不如。 等它落下的时候,并非轻巧的四肢落地,而是“吧唧”一下,像块烂泥摔在了地上,随后原地翻腾几下,身子一歪一扭,连醉拳都没打出半招,便去梦蛤蟆大仙了。 其他蛤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闻着酒味香浓醇厚,一只只挤破了脑袋想要挤进来,舌头顺着泥泞的地面伸了过来,就像狗舔食般,舔着残留的酒水。 “别急,别急,曹爷爷这里多的是洋酒!” 趁乱,曹满把所有的洋酒都扔了出去,顷刻间躁动四起,所有的蛤蟆都拼了命的挤搡过来,这会儿也顾不上哥俩好、兄弟亲了,谁抢到算谁的。 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哄抢变成了厮杀,红了眼的干上了急了眼的,对了眼的拧上了逗了眼的,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曹满乐得偷嘴直笑,不过在他浓浓的笑意中,却又充满了深深地惊恐。 好在之前他没想着逃走,现在看来,他的选择还真没选错。 其他不说,这群蛤蟆真是非同小可,嘴里的长舌看似柔软如鞭,然而一旦催动力量,竟然能坚硬如铁,就像一支支尖锐的钩镰枪,可以轻易穿透同伴的蛤蟆皮,往外一勾,什么肠子肚杂,一古脑都流了出来。 墨绿色的血液混合着肚杂死尸,覆盖在了泥泽的上方,腥臭的气味令人直欲作呕。 曹满强忍臭味,眼中杀机涌出,这一回他要剿蛙灭蛤蟆,做一次真正的大老爷们! 209 火烧蛤蟆群 场面混乱血腥,在美食的引诱下彻底激发了所有蛤蟆们最为原始的冲动和冷酷的杀戮,任何的感情在这一刻都是如此苍白,生存才是唯一信奉的真理,才是恒古不变的规则。 曹满冷眼旁观,来了个坐山观蛤蟆斗,蛤蟆死的越多他越开心,窝里斗得越凶他越高兴。 这会儿他并不急着逃跑,在他的计划中,难得可以显摆一次爷们气色,如果就这么白白错过岂不可惜? 一想到之后遇到冷曼,自己绘声绘色的这么一说,说他如何智斗至尊蛤蟆王,如何剿灭蛤蟆窝,对方不对他另眼相看才怪。 曹满美滋滋的笑开了花,心里美得跟吃了甜蜜一样。 半晌过后,泥泽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打斗也渐渐稀少了不少,曹满点点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把最后一瓶藏好的洋酒拿在手中,拧开瓶盖后,曹满把准备好的破布条塞了进去。 掏了掏裤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后,曹满感慨的看了一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没脸活,什么叫生活? 瞅瞅,打火机!绝对的酷帅高大。 普通老百姓顶多也就用火柴取火,生活艰难点的还在用火石,可你瞧瞧人家的家伙事,打火机! 啧啧,名副其实的羡煞旁人。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曹满收了收心,按住打火机的上端,拇指朝下一按。 “咔!” 半指长的火苗喷吐出来。 浸湿了洋酒的布条稍稍一沾火苗,顿时火焰燃起,蓝色的火光一下驱散了附近的昏暗。 火光亮起,惊动了厮杀中的蛤蟆们,一只只好奇的瞅着那团蓝火,虽然从未见过,但出于原始的本性,隐约中似乎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由自主的,蛤蟆们放下了成见,聚拢在一起,嘴里发出低低的蛙声,像是在警告一样,蛤蟆脸少有的绷紧了起来。 “哈哈,我说蛤蟆犊子们,玩过烈焰火酒吗?今儿个曹爷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 曹满大笑两声,把手里燃烧着的酒瓶往蛤蟆群的上空一抛,接着抽出他的专用手枪,花口撸子,扣动扳机,一枪正正打在了酒瓶上。 “砰......” 当枪声响起之际,酒瓶应声碎裂,蓝色的焰火蔓延开来,像一场飞瀑火雨般洒落下来,顷刻将下方的蛤蟆群给笼罩在了里面。 这一下可了不得,从未被火烧过的蛤蟆们可是倒了血霉,劈头盖脸的一顿火雨,沾着就燃,碰到就烧,烧的它们焦头烂额,四处逃窜。 有的蛤蟆窜起老高,直接跃上了树叉;有的蛤蟆就地翻滚,蹬腿刨脚;有的想钻进泥泽,逃回老窝,还有的满地乱爬,像蟑螂般见缝就跑...... 然而无论这群蛤蟆怎么逃跑,都无法逃出火海的凶威,特别是那几只事先灌下半瓶洋酒的蛤蟆,一遇火星,铁锅大的身躯就像火药般直接炸开,炸得像天女散花似的,那叫一个璀璨精彩、耀眼夺目。 炸裂而出的火酒飞溅四周,带出了一片又一片片的烈焰,把正在逃亡中的蛤蟆给席卷在了里面,也就数息的时间,火势骤起,不仅将所有的蛤蟆都围困在了里面,就连四周的杂草树木也被点燃。 浓浓的烟子加上呛人的气味,几下便把曹满给熏得眼泪鼻涕一把流出。 “咳咳......大爷的,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的响动,看这烟子把我熏的,咳咳......” 曹满边咳嗽边往后退去。 本以为退几步就没事了,谁知火势大起,看那势头大有一副野火燎原的架势,没几下就烧到了曹满的跟前。 这可是曹满万万没有料到的,他还打算着就在原地来个隔岸观火,直到段虎他们发现火情前来接他,现在好,一把火烧得颠三倒四,能烧不能烧的都窜出了火苗,再这么下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非成烤猪不可。 “咳咳,大意了,烧蛤蟆烧到了自己头上,娘的,什么事儿?” 抱怨声中曹满把行军包往身上一背,扭动鸭子步朝外逃去,像火烧屁股般逃了个欢实。 可问题是就他那点龟爬般的速度,即便再快几倍,也非烈火蔓延的对手。 不打工夫,曹满怵头的站在了原地,手捂口鼻瞪眼抓瞎。 什么叫玩火自焚,什么叫欲哭无泪? 此刻曹满的表情正是最为鲜明的描写。 四周的火焰带着呼呼吓人的声响,冲击而来的高温让曹满都能闻见自己毛发的焦臭味,那张被烤红的肉脸不断滋着油水,若是加点盐巴、辣子、花椒面等佐料,相信味道一定不错。 “老人常说小火怡情,烤瓜煮豆,大火烧身,败家毁财,我他娘的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一把火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曹满的心情如杀猪时的哀嚎一样,凄惨孤伶。 这时他真想变成三岁的毛娃子,为什么? 因为娃儿玩火顶多也就尿个炕什么的,可他呢?现在要变成烤猪头了。 不过提到烤猪头,其实只要不是烤了曹满自己的猪头,他心里非但不反感,相对而言,他还挺喜欢的。 记得那会儿他还春风得意的时候,没事就弄点猪头肉什么的回家下酒,现在想来,自己会有这一劫,莫非是当初猪头肉吃多了的缘故? “救命,虎爷救命啊!救,咳咳......” 刚呼救两声,曹满便被熏来的烟子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那感觉,就像把肺都要咳出来一样痛苦。 “完咯,这下算是彻底玩完咯!想我曹爷正值壮年,娃儿都没一个便要英年早逝,他大爷的,天妒英才,还讲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无法叫喊的曹满只能在心里憋屈的替自己鸣冤叫屈。 “虎爷,你是眼瞎还是眼花?” “这么大的火势,这么大的浓烟,是个瞎子都能睁眼,你呢?” “耗子可只有一条命,还想陪你闯荡天涯呢,你咋忍心让我变烤猪?” “你要是再不来,我咒你这辈子都吃不到猪肉,连猪毛都别想碰到一根,管他什么猪大肠,猪血旺,烤猪,炖猪鞭......” “一吃夜里我就会来找你,虎爷,听到了没有?耗子在呼唤你......” 渐渐绝望的曹满脑子里有什么就想什么,管他对不对,想了再说。 可他忘了段虎是干什么的,别说他成了烤猪后带着阴怨去找对方,就是变成了烤僵也不够段虎划拉一下的。 唉,可怜啊,真是可怜...... “小曼,曹爷没这福分了,祝你幸福,将来......我去你大爷的将来,曹爷还没死呢!” 一想起冷曼,曹满心中涌出了一股求生的欲念,他把熏得泪眼迷蒙的眼珠一瞪,靠着奔向幸福的勇气冲向了火势最为薄弱的地方。 为了逃生,他还那顾得上什么鸭子步,能跑起来才有脱困的机会。 一步,两步...... 每一步踩在泥泽上,都有一种沉陷的虚脱感传来,似乎泥泽下有着诡异的吸力,想把曹满拖进无底的泥渊。 三步,四步...... 眼瞅着就要冲到了烈焰前边,曹满双腿弯曲做好了跳跃的本事,他相信只要速度快跳得高,一旦越过烈火,外面将有一片光明和灿烂的人生等着他。 “我......” “跳”这还喊出口,突然间脚下悬空,曹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整个陷进了泥泽之中,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就在他被泥泽吞噬的几息之后,段虎飞快的穿行于林间出现在了火海的边缘处。 “曹耗子,曹耗子!没死你给虎爷出个声,耗子......”段虎站在树上焦急的打喊着。 想要冲进火海,但是碍于火势凶猛,扑来的烈焰能把靠近的人都烤化了,无奈下,段虎压着焦虑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 另一边的树上,洪泉和冷曼分别站立着,二人没有出声,只是冷眼在那看着,似乎曹满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累赘就是累赘,活着碍眼,死了还不让人安静。”半晌,冷曼声音冰冷的说道。 “小声点,别让段虎听见了。”身旁洪泉急忙轻声提醒道。 “凭什么?一个土了吧唧的黑厮,别人怕他,我不怕他!”冷曼不服的说道。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现在重要的是该如何找到关雄飞,有段虎的加入,便于我们行事。”洪泉劝道。 冷曼闷哼一声,尽管心里不舒服,但迫于局面,她不得不暂时压下了情绪。 “洪伯,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冷曼问道。 洪泉摇了摇头,“这事透着邪乎,你说明明死人潭边上留有关雄飞留下的装备,可唯独不见他的踪迹......” 洪泉嘴里的话正是冷曼担忧的地方,此前二人一路急行,在段虎的帮助下顺利抵达了死人潭,谁知到了地方后,却丝毫没有发现关雄飞的踪迹。 水潭边上足迹混乱,不仅有打斗的痕迹,还残留着零星的弹壳,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战斗,至于战斗的对象,这一点无法判断。 令人费解的是,装有物资装备的背包被放在一旁,就连水壶都原封未动,甚至于那把威力不小的汤姆式冲锋枪也丢在一旁,人就这么神秘的消失了,显然是不合常理。 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冷曼粗略分析了一下,对方失踪前十分匆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可避免的麻烦,以至于无法负重前行...... 冷曼二人在寻找线索的同时,段虎同样也在仔细的查看着,特别是那处颜色暗红,腥味浓郁的死人潭,段虎格外的留意,不经意间眉头皱紧了起来。 找来找去,时间可就不短了,线索虽多却依旧毫无头绪。 唯一有用的发现便是在死人潭四周没有关雄飞的留下的痕迹,如此看来,此人的失踪一定和死人潭有着密切的关系。 难道关雄飞放弃装备,是为了孤身一人潜入潭底? 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黑衣人口中的那件东西。 疑惑间冷曼来到潭边,看着如同浸满了血水的死人潭,里面散发出的味道十分冲鼻,又腥又臭,就像馊了的血液相仿,令人难以忍受。 嫌弃的拿出一块手帕捂着鼻子,冷曼俯下身体朝水中看了看,潭水浑浊,无法看清深浅,更看不清里面暗伏着什么东西。 几息的时间,冷曼放弃了观察,接着她把手伸了下去,打算触摸一下潭水,看看这些暗红如血的潭水究竟是什么东西。 手指眼看就要碰触到水面,就在这时,段虎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呢黑厮?把手拿开!” 冷曼性子高傲,容不得他人接触她的身体,特别是段虎,她见了就烦。 “老四,我可丑话说到前面,聪明的话最好别去摸这些潭水,否则出了什么意外,后悔药可没地买。”段虎松手后说道。 “你什么意思?”冷曼不解的问道。 段虎冷笑一声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往一块石头上坐下,掏出香烟在那抽了起来。 “你......” 冷曼脸色发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里不甘,却不敢再触碰潭里的浑水。 “呵呵,这是何必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小曼,虎爷,你们说是不是?” 洪泉笑呵呵的劝道,打算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谁和这黑厮是一家人?”冷曼把头一扭,直接来了个冷屁股贴热脸。 段虎更气人,上下打量洪泉一眼,吐了口眼圈说道:“老二,又不是哈巴狗,何必成天摇尾乞怜,就没人愿意搭理你,省省吧!” 洪泉笑容一僵,心里各种问候浮闪而过。 招谁惹谁了? 老头容易吗? 老巴巴的舔着脸做和事佬,这个嫌弃那个奚落,都不是玩意! 心里不悦,可面上却不能捅破,该问的话还是要问。 “虎爷,刚才你说潭水有古怪,不知这里面有什么道道?” “想知道?” 洪泉点了点头。 段虎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洪泉真听话,几步来到了段虎身旁。 “这事吧......” “嗯?什么?虎爷你大声点......”洪泉边问边把耳朵凑了过去。 段虎清了清嗓子,随后一提丹田之气大声回道:“我说这事我不想告诉你!” 好么,惊雷般的吼声好悬没把洪泉的耳朵给震聋了,洪泉浑身一哆嗦,红脸都被震得有些发白。 可恶的是,段虎童趣未泯,故意使坏,趁着对方还在发憷的时候,绕到洪泉的另一侧,提气再次喊道:“老四,听清了吗?” 双雷灌耳,鼓膜躁动如同针扎,洪泉浑身抖得更加了厉害,双腿一软,直接屁墩坐在了地上。 洪泉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吃了段虎的心都有,好在这会儿耳聋听不清,否则再听见对方气人的笑声,非把老头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不可。 洪泉不愧是练家子,连运了几次气,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一点。随即涨红着老脸一个猴跳蹦了起来,眼珠瞪圆就想上来算账。 “等等,刚才我发现死人潭的潭水......” 一句话,把洪泉体内奔腾的怒火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大事为重,不得已,老头连吞数口浊气,平缓着自己的心态。 谁知就在这时,偏偏一声枪响传来,打断了段虎的话声,不等洪泉反应过来,段虎跃身上树,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快速冲去。 洪泉泪流满面,他就想问一声自己容易吗? 容易吗! 210 蛤蟆冢 昏昏悠悠,悠悠昏昏,曹满这会儿还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中,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他被梅儿一巴掌给打醒了。 为何如此? 似乎他做了个梦,梦里面他舒服的躺在躺椅上,一旁梅儿帮他捶着腿,悠哉得像个老太爷。 正在享受中冷曼出现了,她笑盈盈的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往身前一站,柔声细语的问道:“曹哥哥,喝口茶润润嗓子。” 齐人之福,梅儿捶腿冷曼递茶,曹满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着今日幸福的生活。 当即他接过茶杯,顺势还在对方柔弱无骨的嫩手上摸了一把。 冷曼脸色一红,越发的娇嫩欲滴,看得曹满心里直痒痒...... 不等他有更进一步的举止,突然感到身上一阵发冷,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好么,梅儿吊着脸咬着牙,双目如冰,显然是动了雌火。 曹满知道对方这是吃醋了,刚想解释一声,话到嘴边还未说出来,一个巴掌抽将过来,打得他从躺椅上直接飞了出去,脑袋落地是就这么醒了过来。 ...... 晕晕乎乎,乎乎晕晕,显然曹满并不想真的醒来,他还打算再次回到梦中去见梅儿,争取劝解一下对方,顺便看能不能把冷曼收了当二房。 可惜曹满有心却无力,也就几下的工夫,非但没能顺利入梦,相反,一阵脑充血的压迫感把他强行给弄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四周黑漆麻古,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瞪眼不见亮光。 不过此刻的曹满在乎的不是看不看得见,而是他不知为何被倒掉在半空中。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曹满惊呼一声。 几乎出声的同一时间,脑海中的记忆如海浪般涌来,顿时他明白了过来。 “不会吧?难道我掉进泥泽下方来了?”曹满有些发蒙,他无法想象泥泽的下方竟然是空的。 何况想这些也没用,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如何放自己下来,否则一阵强过一阵的脑充血,都快把他的脑袋挤炸了。 伸手摸摸身上,好在利刃墨霜还在,曹满一把抽了出来,摸着黑碰到了腰间拴着的绳子上,墨霜往上一划拉,绳子轻易被割断。 “喂,喂,喂......” 割断绳子不难,难的是曹满还没做好高空坠落的准备,当绳子断开,他连声惊呼,像个肉球般翻滚着掉了下去。 “噗通......” 落水声响起,没等曹满露头,又是一声闷响,显然还有东西掉了下来。 等落水的回声渐息,又过了几息的时间,曹满一个上窜,总算是把脑袋露了出来。 “咳咳咳,呸呸呸,咳咳咳......” “我去他大爷的,这里怎么比粪坑还臭?咳咳咳,呸呸呸......” 曹满又咳又吐,把嘴里鼻子里黏糊糊的污秽之物不断往外吐出。 好在身下的潭子不深,顶多齐胸,就是又黏又滑又冰凉,臭气熏天,简直能把人给熏死。 曹满有过落粪池的经验,可在他看来,这儿的臭味比粪池里的还要冲鼻。 尽量闭着气,曹满一路摸瞎的划动了过去,摸索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上岸的地方,于是手脚并用,直接用狗爬的姿势爬了上去。 “呼,呼......” 喘息中曹满暗自感到庆幸,若非上岸的话,哪怕多呆一会儿,即便不被熏死,也会被臭昏过去,方式不同,但结果却一致,试想一个昏在粪池里的人还能有活气吗? 略微缓过这口气后曹满收拾了一下身上的污秽。 随便用手擦擦,都能抹下去一大坨黏不拉几的恶心玩意,那种触感软趴趴黏糊糊,像极了又浓又稠的鼻涕,别说看,想想就能恶心死人。 “娘的,这些粘液究竟是什么玩意?恶心不说,咋滴如此的恶臭!” 回想起刚才落下时不小心咽进嘴里的浓浆浆...... “呕......” 虎啸龙吟之声长出,直接把曹满吐了个稀里哗啦,满满一肚囊未消化干净的食物都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曹满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没空理会身前那滩呕吐物,就连那股子酸臭的味道他也无动于衷。 主要是身上的臭味太浓郁,把吐出来的味儿给冲淡了,不过说句实话,曹满宁愿闻自己吐出来的那股酸爽气味,也不愿多闻一口从浆浆潭里带出的臭味。 最起码,自己的味道自己熟悉,总比外来的味儿强多了。 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曹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可惜的是,现在除了墨霜还在之外,其他东西早已不翼而飞,甚至于他最喜欢的花口撸子也不见了。 如果曹满没猜错的话,他的花口撸子一定是掉进浆浆潭里面了。 “才出火坑又入浆浆潭......” “我去你大爷的蛤蟆犊子,不是你们这群贪嘴的吃货,曹爷至于这么倒霉吗?”曹满气愤的骂道。 可是他也不想想,一窝子蛤蟆,就因为好口吃的,便被他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还诉苦,让蛤蟆们情何以堪? “对了,刚才拴在我腰上的绳子,不是另一头还系着背包吗?”曹满眼珠一亮,顿时激动了起来。 当初他在背包里放的东西可不少,虽说绝大部分不是吃的就是喝的,但也有一些能用的东西,比如说手电。 至于他裤兜里的打火机,不是掉在泥泽里面,就是沉在了浆浆潭中,即便这会儿还在他手里,受潮之后也没了用处。 手电不同,因为军用背包是防水的设计,只要没被摔坏就一定能用。 “我想想,记得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背包似乎也掉在了.......” 也就激动了片刻,曹满的胖脸瞬间拉长,拉得比阿亮的驴脸还长。 一想到自己还要下一次浆浆潭,曹满上吊的心都有,可不下去的话,他总不能靠着摸黑找到出路吧? “算了,大老爷们能屈能伸,这点苦算什么?我没被蛤蟆犊子给吃了,没被泥潭潭给淹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既来之则安之,该做的还是要做......” 曹满说着安慰自己的话,但愣是半晌未动,主要还是被臭怕了,这会儿身上的臭味他都还嫌弃的想再吐两口。 调整了一下心情,曹满终于开始行动了。 顺着原路他一点一点摸索着爬了过去,接着老大不愿意的把脚伸进了浆浆潭里面,身子也随着慢慢移了进去。 最难受的除了让人眼泪直冒的臭气之外,触感也同样令曹满难以忍受。 感觉上他不像是在粪池里扑腾,更像是在浓鼻涕潭里游泳。 那滋味...... 曹满都不敢深入仔细的去遐想。 浆浆潭不算深,也不算太大,顶多也就几十米见方,如果有亮光的话,哪怕是一丝丝亮光,曹满也不至于在里面玩瞎子摸鱼。 现在好了,既没有亮光,还要忍受着臭味,以及让人浑身发腻、恶心到了极点的触感,曹满的心情憋闷到了极点,一肚子苦水都在翻腾不休,想找个宣泄口一股脑都倾泻出来。 强忍着作呕的冲动,曹满尽量克制情绪来回在浆浆潭里寻找着失物,一来二去,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后,他总算是摸到了漂浮着的那根绳子。 一把攥紧绳子往回拉动,不一会儿背包被他拿在了手中,曹满顺手把包背在身上,转回身就想顺着原路返回。 可问题是四周黑灯瞎火的如何能辨清方向? 更不用说曹满进了潭子后在里面直绕毛驴圈,三两下就迷失了方向,想要再次上岸,难度可就大了点。 瞎摸不如撞运,有时候这法子倒是挺管用的。 随便找了个方位后,曹满直线前行,靠撞大运的办法试图上岸。 不过他的运气还真不靠谱,背时起来血霉当头,好起来的话又能逢凶化吉,对此,他自己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正如此前死里逃生,说明曹满的运气极佳,可现在呢? 当他触碰到潭边好似刀削般光滑的石壁,曹满脸皮抽了抽,看来好运是弃他而去了。 没办法,摸着石壁曹满朝右边走去,他相信只要一直走下去,一定能找到上岸的地方,只要不被臭昏,一切皆有可能。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离着他左边不过一米的地方,就是此前他上岸的地点,这么看来,曹满的运气还真是...... 围着潭边曹满走啊走,一股股熏人的臭气不断往他的鼻子眼里面钻,以至于被臭得双眼发花、脑子发沉的他,到最后都不敢用鼻孔吸气,只敢张着大嘴在那直喘牛气。 没办法,鼻子里有嗅觉,但嘴里没有,用嘴吸气,味道虽然一样,可感觉就是两回事了。 靠着这个办法,曹满总算坚持了下来,等他好不容易再次上岸后,往地上一趴,累得像条死狗般动都不想动。 似乎命运总是喜欢和他开玩笑,曹满趴在地上连气都没有喘顺,就不得不再次挪动身体...... “我去他祖公的,这叫什么事儿?居然趴在自己吐的地方,比踩狗屎还倒霉!” 在一声声强烈的抱怨中,曹满最终找到了处落脚的地方,往后面的石壁上一靠,曹满舒坦的放松了一阵子。 背包里仅存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在翻找的时候,曹满心里很是不爽,从他把手伸进包里的那一刻起,撅着的嘴都能挂两个酱油瓶。 翻来找去,电筒被他拿在了手里,在打开前的那一瞬,曹满在心里默念了不知多少遍。 “没烂,没烂,一定没烂......” “能用,能用,一定能用......” “不能用曹爷碎了你,不出光曹爷废了你,烂了的话曹爷干死你......” “咔!” 随着轻微的开关声,一道明亮的光线出现在了曹满的眼前。 “哇!好明亮啊,好美的光线,他娘的太给力了......” 激动的喊声也就维持了几息的时间,取而代之的便是曹满变了嗓音的尖叫声。 “我的娘......” 还是那句话,曹满的老娘听到后非捶他一顿不可,反问一声“又关老娘什么事?” 白炽的灯光直射在对面的石壁上,问题在于入眼的并非是冰凉的石头,而是一只只趴在石壁上的蛤蟆...... 曹满心跳如鼓动,这一刻他只想拔腿就逃,可是当他直挺挺的从地上站起来后,却忽然发现那些爬在石壁上的蛤蟆们有些古怪。 由于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是依稀间以是看清那些蛤蟆的身体并非饱满,而是像漏了气的皮球又干又瘪,就像一张张蛤蟆皮。 凑到潭边仔细看了两眼,曹满终于放松了心情,原来石壁上的蛤蟆不是活物,而是一具具被风干后的干尸,就像晾晒干巴似的被挂在了上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蛤蟆被当成肉干挂在石壁上这等奇事,此前曹满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只知道蟑螂是翻肚皮死的,如果是趴着似的,那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被人踩死的。 可蛤蟆怎么成了肉干,又是被何人挂在石壁上的呢? 曹满甩了甩他的大脑壳,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即便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答案。 但是人架不住有好奇心,所谓好奇害死猫这句话,看似是在说猫,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曹满尽量把双眼眯缝了起来,聚拢目距仔细看去。 不一会儿,当他双眼发涩眼球老大不带劲的时候,他终于看出了一点倪端来。 石壁上的蛤蟆并非是被外力挂在上面,而是它们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身体和四肢紧贴在石壁上,靠着粘液的沾力,像粘鼠胶一样把自己粘黏住,远远看去,这才像是被挂在了石壁上。 可这些蛤蟆为何要这么做呢? 曹满打着手电观望了一下这处石穴,直筒状的石洞里,四外的石壁上都有不少干枯的蛤蟆尸体,数量可怕,从上到下起码也有数百之多。 在石窟的顶端,似乎有一个洞口,如果曹满没猜错的话,洞口外就是那片泥泽,而他正是从洞口处掉下来的。 记得当时他陷入泥泽的时候,突然身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这么看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让曹满感到庆幸的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仅意外的被那处凸起的石梁挂住了绳子,落下的地方还偏巧是处潭子,先不提潭子里的臭浆浆,如果稍有差池,下方是片岩石,十多二十米的落差,不把他摔成肉泥才怪。 “莫非我到了蛤蟆窝了?” “不对,真要是蛤蟆窝的话,这里怎么这么诡异?不见活物,全都是干尸呢?” “难道这里是蛤蟆冢?” 曹满似乎回过了味儿来,在他认为,如果不是蛤蟆冢的话,为何会有这么多的蛤蟆干尸? 只是这些蛤蟆的死法还真别有风格,既不是趴着死的,也不是蹬腿翘肚皮死的,而是趴在石壁上死去的,如此怪事,真是奇天下之怪事。 211 耗子的食堂 曹满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直筒似的洞穴,除了顶部的洞口通往外面的泥泽外,他站着的地方便是眼目前来说唯一的出口。 站在潭边,看着四面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蛤蟆干尸,曹满心里有些发毛。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这处洞穴根本就是一处蛤蟆冢,是那群至尊蛤蟆王的安眠之地。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我的大名叫曹满,小名曹爷,绰号耗子哥,关蛤蟆屁事?又是活蛤蟆又是死蛤蟆的,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曹满也是有脾气的人,遇到这事他能不生气? 起先铁锅大的至尊蛤蟆王吓得他心肝乱颤,还是那么大的一窝,现在总算摆脱了蛤蟆群的围攻,谁知才出火坑又入阴冢,还是蛤蟆冢,那一具具风干的蛤蟆尸像吊死鬼般趴在石壁上,任谁见了都不舒服。 “对了,这潭臭浆浆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曹满想起了潭子里的东西。 用手电照了照,颜色倒是挺漂亮,浓浓的,白白的,好似羊脂玉膏,黏稠如蜂蜜,都能拉丝,可为何会这么臭呢?堪比粪水,特别是那股恶腐的气味,就像肉质腐烂的臭味一样。 看了许久未得结果,就在曹满打算放弃的时候,潭边石壁上流淌下来的白浆浆引起了他的主意。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曹满就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几下再次狂呕了起来。 这一回他吐得可是黄疸水,就跟昨儿个晚上吐得是一样一样的,也亏得他有着一副粗实的板猪肉,身体堪比国防身体,换个人,经他这么折腾的话,没个十天半月,还真有些调整不过来。 “该死的臭蛤蟆!死就死了呗,有你们这么缺德的吗?没事干趴在石壁上玩淌浆浆?” “呃......我去你的祖蛤蟆,呃......” 蛤蟆是该死,可问题都已经死得挺挺的,肥硕如铁锅般的身躯都只剩下了一张蛤蟆皮,曹满这么骂,是有点缺心眼。 曹满吐了个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也较劲般流个不停,那滋味,又是吐又是哭还抽几下鼻涕。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也难怪,满满一潭白浆浆都是从蛤蟆尸体里流出来的黏糊物质,能不恶心吗? 存放的时间长了些,能不臭吗? 曹满喝了几口,能不吐吗? 这心情,这情绪,这处境..... 说出来都是满满的心酸和痛苦。 吐干净了也就消停了,曹满四肢勉强撑着地面,有种身子被掏空的感觉。 用袖子擦擦嘴,却发现袖子的白浆浆也不少...... “呃......” 说实话,要不是这里面太冷的话,曹满宁愿把衣服裤子都脱个干净,即便是光着腚洞里爬,他也不愿和那些又臭又恶心的蛤蟆浆浆黏在一起。 现实便是如此,很多时候都让人身不由己。 连吐了几回,曹满把体内所有能翻腾出来的零碎都捣腾干净了,随着一阵“咕噜噜”肚囊的抗议声,曹满恨不得给自己的肚囊来一顿暴揍。 情何以堪? 这让他情何以堪! 这边才吐完,那边肚子就开始饿了...... 我说你这肚皮囊,争气点行吗,有你这么窝囊的嘛? 即便想吃东西,能换个场合,换个环境吗? 曹满也是无语了,好在身上还有力气,不至于肚皮一叫就走不动路。 拿着手电,背起背包,曹满照了照前方的石道,打算先离开这个令他即恶心又伤心的蛤蟆地。 前方的石道不算小,高度不算矮,曹满踮着脚尖伸手摸,还差那么点才能摸到顶,跳起来的话倒也差不多,左右有两人多宽的距离,凭他的腰身膀臂,横着走也可以顺利通过。 “永别了蛤蟆冢,你们接着淌浆浆,曹爷去了!” 临别之际曹满回头说了一声,也算是把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做一个了断。 迈步前行,正顺着石道往前走去,就在这时,他耳朵动了动,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咋回事?刚才明明听见了什么响动,可现在又没了声呢?” 曹满侧着脑袋认真的又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声。 “不会是浆浆太臭,把我的耳朵也臭出啥毛病了吧?”嘀咕几声,曹满再次迈步前行。 “窸窸窣窣......” 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而且声响比刚才大了不少,能立刻引起曹满的注意。 “不是耳鸣,是真的有动静!” 曹满一惊,急忙停下了动作,一只手拿着手电对准身前的石道,另一只手拔出墨霜,双目凝视,格外紧张的观察了起来。 碍于石道并非笔直一条,而是弯弯扭扭像蛇行一般蜿蜒深入,手电的亮光只能照亮近处的环境,再远,石壁遮挡下便无能为力了。 声响也就维持了很短的片刻,当响声停止后,四外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曹满眉头紧皱,虽说没了眉毛,但皱起的额头还是那个形状。 “该不会又是蛤蟆王吧?这,这也太扯了,难道今天这些臭蛤蟆跟我干上了?” 曹满很是担心,万一不幸被他言中,真从前面爬出一窝子蛤蟆来,他可就惨了。 进,进不了,退,只有一处蛤蟆潭,除非他能变成壁虎或是肋生双翼,否则还真是一处十死无生的绝地。 “可惜洋酒都被我整完了,否则再来一把大火非烧死这群蛤蟆犊子不可,顺带还能取个暖什么的。”都这会儿工夫了,曹满还有心思瞎想。 这也是被段虎训练出来的,先后经历的磨难,无形中磨出了冷静的性格,虽然还是胆小,但比起以往来说有着长足的进步,最起码在危险的时刻,他不至于束手无策,傻不拉几的在那等死。 正在胡思乱想着,沉寂的环境再次被传来的异响打破。 这会儿曹满听得格外清楚,那些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时发出的,从声响的大小和多寡判断,来的玩意数量绝对少不了,至于方向,正是曹满所在的位置。 这一下曹满可有些待不住了,连想都没想,他转身朝后逃去,直到退到了蛤蟆浆浆潭的边上,他才停下了脚步。 听着身后接连响起的声音,看着身前刚刚才告别过的浆浆潭,临别时的告辞还缭绕耳旁,这才多大点工夫便故地重游,打脸简直不要啪啪太响。 “难不成我还要进一次蛤蟆潭?”曹满憋屈得几乎要抓狂。 “我去你大爷的蛤蟆浆浆,去你奶奶的蛤蟆犊子,真当曹爷爷没杀过蛤蟆吗?我呸!” 临近的危机和熏天的臭味终于激发了曹满的血性,他高吼两声,站在潭边拉开了战斗的架势。 看他那双眼怒瞪、咬牙切齿的凶样,真好比急了眼的斗鸡,翻了脸的野狗,瞪眼的暴牛,饿慌了的肥猪...... 除了没有眉毛是个遗憾之外,曹满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爷们该有的气色,那就是任你天崩地裂,海啸山塌,我去你大爷的王八犊子! 豪情壮志,气吞山河! 这便是爷们的胆色。 响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曹满攥紧墨霜的手都开始有些微微发抖了起来。 刚才好不容易激起的那点火色,在这十多息的时间里也消磨得差不多了,到了现在,胆色又缩回到了胆子里,恐惧自然而然的登堂入室,成了主心骨。 “我,我真他娘的是个废物,绝对的憨腚!” 曹满挺识货,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拳难敌蛤蟆王,我看我还是暂避一时,先退到蛤蟆潭里再说。” 这一嘀咕,仅存的那点勇气也烟消云散,什么豪情,什么壮志,早他爷爷的回家睡觉去了。 说做就做,没有丝毫的含糊。曹满往后退去,左脚的后脚跟直接踩进浆浆里,随后他抬起右脚也打算往后退去,可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间,阴暗的角落里闪过一双阴戾的红芒,红芒一闪而逝,转眼又消失不见。 “刚,刚才我看见了什么?” 曹满揉揉眼后,努力把眼睛瞪到了最大,生生撑了数息时间,却一无所获。 “不会是眼花了吧?” 想法很快就被他否认了,回想刚才的一幕,虽然那双红芒消失得极快,可隐约中像是一对红色的眼珠...... “嘶......红眼珠子!” 曹满不自然的抖动一下,连吸了数口凉气。 之前的经历还记忆犹新,什么老僵血粽子,不都长着一双可怕阴森的红眼珠子吗?难道在石道的里面,也有那些怪物? “不,不是蛤蟆,蛤蟆是黄眼珠子,完,完了......” 对比起至尊蛤蟆王的彪悍,曹满更怕那些凶残的老僵怪物,最起码在面对蛤蟆的时候,他还能用食物引诱对方,可是在老僵面前他怎么引诱,难道要用他那身板猪肉作诱饵吗? “不行,看来还得藏在蛤蟆浆浆里面。” 蛤蟆浆浆虽臭,但总能有忍过去的时候,老僵怪物不同,上来不是吃人就是杀人,那玩意凶残着呢。 曹满抬起右脚刚要移动,还是那处角落里,红芒再一次闪现而出,不过这一回出现的不是一双,而是一二三四...... 足足八双殷红色的红芒,更确切的说,是八对眼珠。 曹满手一哆嗦,差点把手电给抖落在地。 八对眼珠,这么说来不是有八只老僵暗伏在角落里面吗? “吱吱......” 就在曹满冷汗带冒不冒,心脏带跳不跳的时候,一阵细小的叫声传了过来。 听声音一点儿都不凶悍,不仅不吓人,听上去还十分的稚嫩,就像是...... “耗子?还是幼崽!可能吗?” 这一下曹满彻底发憷了起来,一时间很难转换自己的心态。 突然的转变使得他上一息他还在惊恐万分、体若筛糠,可现在呢? 惊讶、惊奇、惊喜还是惊呆?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趁着曹满还在愣神,一双双红眼的主人算是正式露了头,曹满拿着手电对准过去,打量一二后,他长出一口浊气,顺便带着玩味调侃了自己一番。 “我说曹爷,亏你还叫耗子哥,居然被几只小耗子给吓唬住了,丢脸不,打脸不?这要是让虎爷知道了......” “算了,他还是别知道的好。” 段虎那家伙的嘴巴可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什么词儿损,什么话刁,他专说什么,典型的气死人不赔命。 这事落到他的嘴里能好得了? 曹满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的阴霾清楚一空,随后他动作麻利的把那只踩在浆浆里的左脚收了回来,故意咳嗽两声,正了正气色。 该有的面子还是要挣一下的,即便对着的是些真正的耗子,曹满也不想丢人现眼。 “咳咳,我说你们这些小耗子,不在阴沟里待着,跑到这吓唬耗子爷来了,说,该当何罪?” 曹满装腔作势的挥了挥手里的墨霜,接着又说道。 “丫丫个呸的!耗子爷发话了,你们这些小耗子......” “我去,这些耗子的个头咋那么大?” 耀武扬威的话还没说完,曹满就被耗子的个头给吓了一跳。 要说这几只耗子大吧?比一般的耗子顶多也就大出一圈,可问题在于那一只只稚嫩的样子,怎么看都还是嫩崽小耗子。 灰色的皮毛倒是油光水滑的,看来伙食不错,至于红色的眼珠,很正常,耗子眼珠大都是红色的,就是看上去有些吓人。 “吱吱......” 出现的几只耗子相互交头接耳了一番,似乎并不惧怕拿着手电的曹满,只是碍于手电的亮光过于刺眼,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这会儿适应得也差不离了,几只耗子迈动四爪,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曹满的脚下。 让曹满有些难堪的是,耗子们对他也就略微的抬头闻了闻,随后头也不回的来到潭边,伸长了脖子,嘴巴对准里面的蛤蟆浆浆快活的吃了起来。 “我去,不把曹爷爷放在眼里,你们是要翻天吗?” 曹满鬼火一阵冒头,正想收拾一下几只目无尊长的耗子们,忽然身后躁动响起,他转头那么一看。 嚯!顺着石道又跑来一群耗子,数量起码有几十只,个头也不小,而且还都是些毛嫩的小耗子。 “这.....该不会这处蛤蟆潭是这些耗子的食堂吧?” 看着一只又一只的耗子跑到潭边上,吃得那叫一个欢快,曹满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怪不得这些小耗子们长得膘肥体壮,个顶个的大,都是因为吃了蛤蟆浆浆,试想那些蛤蟆们都能有着铁锅大小的肥硕身材,吃了它们浆浆的耗子个头能小吗? 212 帝尊耗子王 有着耗子哥之称的曹满,此时在一群耗子中完全成了根木棍,直愣愣的站在那既没有丝毫的威严,也没有一只耗子愿意去理会他,甚至连个斜眼都不带瞅一眼的,这让曹满那张大脸往哪搁? 曹满有些不太相信这个现实,以往在街上或是家里看见耗子,他还没动,对方一准抱头鼠窜,要是他再来上那么一声牛气,非吓得小耗四爪乱蹬、魂飞天外不可,但现在呢? “反了,这是反了天了!小小耗子而已,居然不把耗子哥放在眼里,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祖公的厉害!” 曹满气大,一声怒吼抬脚对准下方的耗子们狠踢了过去。 这一脚的力量可不小,里面包含了他心里的不满、抱怨、气愤、尴尬等情绪,顿时将几只还在大快朵颐着的耗子踢飞进了浆浆潭里面。 一脚不解恨,两脚不嫌多,三脚四脚才开始,五脚六脚接着踹...... 曹满踢得那叫一个过瘾,就像那首童谣,咋唱的? 一只老鼠四条腿,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亮,一脚一个踢下水,噗通噗通没了影。 曹满拾起了童年时的乐趣,一招旋风腿外加一套连环踢,之后绕有兴趣的蹲在潭边看一窝耗子在浆浆里游泳。 “嘿嘿,知道祖公的厉害了吧?让你们吓我,让你们不正眼瞧我,让你们不知抬举......” “耗崽子们,不是喜欢吃蛤蟆浆浆吗?祖公成全尔等,瞅见没?今儿个不仅让你们吃个肚皮溜圆,还外带免费洗一次浆浆澡,有的吃有的洗,偷着乐吧,哈哈哈!” “哟!你这只耗崽子的狗刨姿势可够标准的,跟狗爹学的?” “喂!我说你成器点行不?这几下就要见底了?给我接着游,没个十圈八圈别想上岸......” “我去,还会仰泳,我说你咋不蝶泳呢?” ...... 曹满玩了个不亦乐乎,踱步在潭边上,哪只耗子要想上岸,他上去就是一脚,像踢石子般,一个抛物线就能飞出老远,“噗通”一声,溅起白浆数朵。 曹满玩得倒是挺开心,把此前憋了一肚子的郁闷和委屈通通撒了个干净,却把一群耗子们给折腾苦了。 没几下耗子们张嘴叫唤了起来,声音杂了点,但挺幼嫩,听上去倒也不嫌难听。 “叫啊,大声叫啊!这里可是祖公的一亩三分地,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曹满幸灾乐祸,全然不把耗子叫当一回事。 眼瞅着一只两只......更多的耗子已经力不从心,开始一个劲儿的往浆浆里沉下去,就连叫声也渐渐虚弱了下来,曹满非但没有同情心,反而比划着指头在那数着。 “一只,两只......嗯,这是第五只,哈哈,那一只也快不行了......” 正当他数得热火朝天,物我两忘的时刻,突然一声惊雷般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冷不丁这一声吓得曹满一蹦一尺来高,触电般的感觉“嗖”地一下从头皮麻到了脚跟。 要说是吼声也不尽然,声音随然响亮,但十分的刺耳,如同被掐着脖子从嗓子眼迸出来,又经过牙齿的碾磨发出的。 这种怪声别说曹满没有防备,即便有了准备,也同样难受无比,能把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刺激出来,抖一抖,不掉一地,也能掉下个半地来。 好个曹满,心里惊吓但动作却不迟缓,就在他离地蹦跶一尺来高的时候,转身抽刀一气呵成,落地时他也亮开了架势,墨霜横于胸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等他用手电打亮前方的石道,看见洞口处堵着的东西,不由得脸色大变,心中一阵骇然。 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出现的这家伙再一次颠覆了曹满的三观。 哪三观? 第一观是山鹰大的尸鸦,还带下巫术的。 第二关是铁锅大的至尊蛤蟆王,那口利牙能把人的心肝吓碎。 第三关就是现在的这一观,猪大的老鼠王,别名耗子王,也可以尊称帝尊耗子王。 这叫个什么事? 耗子都能有猪大,不带这么玩人的! 看那帝尊耗子王,那尊容,那体型,那牙口,那耗子眼,无一不散发出了王者的霸王之气,也叫王八之气,就连一根胡须都有着细竹粗细。 这一刻曹满真想对着自己的大脸猛抽几下,这就叫嘴欠找抽,没事干念叨什么耗子、祖公的? 这下好,真把耗子祖公念叨出来了,你说该咋办? 曹满无助的抬起了脑袋,那意思是想求求老天,给他条活路如何? 只可惜他的头顶见不到天日,倒是有不少的蛤蟆的干尸,那些玩意求了也没用。 出现的帝尊耗子王眼珠红芒怒闪,直勾勾的怒视着曹满,尖嘴旁的胡须微微颤抖着,还有那对大板牙,铡刀般的牙口,闪烁着森白的寒光,好像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曹满虚汗直冒,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即便对方是只耗子,他也能理解。 护犊心切,不但是人,就是动物也是如此,这么看来,这只帝尊耗子王应该是只母的。 杂乱的念头在曹满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抽了抽嘴角,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到了这节骨眼,还管这只耗子王是公是母? 光站着发呆也不是个办法,曹满眼珠动了动,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本想着再笑得亲切点,可是脸皮不听话,肌肉怎么都无法松弛下来,也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呃,耗子兄......不,应该是耗子大姐才对。” 第一句话说出来,曹满就差点抡起巴掌给自己来一下。 说话能注意点吗? 这可是生死交加的关头,错一句都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个,耗子大姐,你真是好福气,你看你这些崽儿,个顶个的壮实,有道是虎父无犬子,耗子的崽子壮如牛,将来这些耗子崽长大,一定威武雄壮......” 奉承的话还没说完,耗子王的眼珠瞪得更加凶戾起来,要不是顾忌着曹满会对浆浆里的小耗子们下手,恐怕这会儿早就冲杀了上来。 曹满看得懂对方眼神的杀气,他急忙顿了顿,陪着笑脸又说道。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耗子,虽然和你不是一个品种,但我这人最爱耗子,以往在街上见了,非但不追打,反而爱护有加,你不知道,我家里都养着不少耗子,什么家耗子、野耗子、仓耗子、田耗子......” 也管不对方愿不愿意听,曹满如数家珍般说了起来。 正说到精彩处、吐沫星子乱飞的时候,早已不耐烦的耗子王咧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曹满一哆嗦,没敢接着往下念叨。 这时耗子王缓缓移动着家猪般健硕的身躯,一点一点往前靠近,步伐十分轻缓,但样貌十足凶狞。 瘆人的王八气震慑下,曹满不由自主朝后退去,一脚就踩进了白浆浆里,水花声那么一响,耗子王立刻停止了动作,凶悍的眼神中带出了焦虑之色。 “哦......” 曹满会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耗子王是顾忌着浆浆里的小崽子们,怪不得不敢动手,根在这呢! 既然如此,曹满还怕个球!有了耗崽子作为挡箭牌,母耗子再凶,也不能拿他咋样。 想到这,曹满顺手揪住一只刚想爬上岸的小耗子的尾巴,轻轻提了起来,看着倒吊着的小崽,已经精疲力尽,几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曹满玩味的一笑。 “我说耗子大姐,这样吧,我把你的小崽子都还给你,我们这茬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怕对方听不懂,曹满提着小耗子提溜了两下,晃动间小耗子发出了低低的哀叫,耗子王一见,背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那一根根好似豪猪尖毛般的倒刺,让曹满脆弱的小心脏不禁连颤了几下。 话不能太满,事不能做绝,即使有着小耗子当作人质,但曹满知道,一旦行为过激,严重刺激到了耗子王,对方很可能会失去冷静来个凶性大发什么的,到那时他连玩命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耗子就是耗子,说破天也是耗子,就那单纯的脑袋瓜,能有人类这般的智慧和感情吗? 曹满把手中拎着尾巴的小耗子慢慢放在了地上,似乎小家伙还没回过味来,也可能是太累了,原地趴在那动也不动。 这一下可急坏了耗子王,大长鼻子一个劲儿的在那耸着,靠着味儿辨别着崽子是否还有鲜活气。 “喂!小家伙,你倒是动一下,就是出个声也好,别死挺着像条死狗,没看见你的耗子妈在等你吗?” 曹满是真急了,小耗子越不动弹,母耗子就越火大,再这么下去,他真怕闹出什么意外。 见地上的小耗子还是不动弹,曹满试着用脚尖捅了捅,还是不动,这...... 曹满也豁出去了,直接来了个死耗子当活耗子医,脚尖微微一用力,一脚把小耗子给踢到了耗子王跟前。 曹满觉得没什么,可却激怒了本就瞪眼龇牙的母耗子,顿时双眼红芒四射,四爪蹬地就像扑上来玩命。 千钧一发之际,被踢到近前的小耗子“吱吱”轻叫了两声,气氛当即为之一缓。 母耗子顾不上发怒,急忙把鼻子对准小耗子又拱又嗅着,好似按摩般舒缓着崽子的身体。 “呼......” 曹满如释重负,刚才惊险的一刻吓得他差点脱气,到现在双腿还在打着转。 然而这一刻的松弛不等于事情就了结了,身后潭子里可还有几十只小耗子在蛤蟆浆浆里挣扎着,而且曹满仔细数了一下,似乎少了那么几只...... 也可能少了十几只,这该咋办? 看着耗子王慈爱的目光,曹满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万一被对方发现一窝崽子死了不少,那他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算了,有多少先救多少,也许母耗子是个马大哈,自己都不记得下了多少崽呢?” 曹满只能用敷衍的话来安慰自己,但是他也不想想,在糊涂的娘,会记不得下过几只崽吗? 趁着母耗子小耗子在那母慈子孝,曹满赶紧提溜着附近浆浆里的小耗子们,一手一个,两把四个...... 等母耗子重新把目光投在他身上的时候,曹满手里就像拎串儿一样,一把起码也有十多条耗子尾巴。 和刚才一样,曹满把十多只小耗子放在地上,有那爬得动的他直接忽略,爬不动直喘气的,他上去就是一脚,“骨碌骨碌”滚到了耗子王的跟前。 似乎是察觉到了曹满的“善意”,又或许是有些忙不过来,耗子王没空搭理曹满,只顾着低头在那安慰着小耗子们。 “看来这个法子有效!” 曹满心中一喜,底气也渐渐足了起来。 “喂!小家伙,没听到你妈妈喊你过去吗?对咯,是那边,去,赶紧过去......” “我说你这小耗子,游浆浆还游来劲儿了?咋滴,还不想回去了?” “我去,这是我的腿,不是木桩,别乱爬,到你耗子妈身上爬去......” “还有你,说的就是你!屁大点肚皮喝那么多浆浆干嘛?不知道吃多了会吐吗?多大点耗子了,这个道理都不懂?要吐去那边吐......” ...... 曹满忙了个热火朝天,真把自己当成了尽职尽责的耗子爹了。 尽管曹满很负责,但难免也会忙中出错,这不,刚有一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耗子,好不容易从蛤蟆浆浆里冒了头,他倒好,一个没留神,大脚丫巴一脚就踩了上去。 “咔嚓......” 声音很清脆也很动听。 不着发生了什么的曹满把脚抬起往下一瞅,我勒个去,耗子脑袋都被他踩瘪了,可怜的小耗子连声都没出,便死得挺挺的,四肢微微抽搐两下,便魂归纳世去了。 阿弥陀佛...... “这,这是咋说的?” 曹满傻了眼,好在脑子挺灵,脚跟往后蹭了两下,打算来个毁尸灭迹,把尸体直接送回到蛤蟆浆浆里去。 可他还是低估了耗子王的耳力,别说那么清脆的一声碎骨声响,哪怕再细小几分,耗子王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急人的是,曹满这会儿还恬不知耻的在那用脚往回蹭着小耗子的尸体,作为耗子的娘,耗子王会不发飙才怪! 等曹满自以为是的处理完了后事,心里正想夸赞自己一声“聪明!” 一抬头,嚯!老大一双血眼珠子正瞪着他直冒杀气。 213 一公一母才搭戏 帝尊耗子王死瞪着曹满,看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两个大眼珠子都能瞪出紫血来。 好不容易有些缓解下来的气氛顿时变得萧杀瑟瑟。 曹满不是傻子,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刚才的掩耳盗铃直接把他给害了。 他心里那叫一个悔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即便世上有后悔药卖,这会儿也来不及服用,毕竟耗子王已经动了真火,正一步步竖着毛发逼近了过来。 “有,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发火,你看你好歹也是只母耗子,一旁还有群小的在那看着,身为耗子娘,需温柔善良,这才能给下一代树立榜样不是......” 想到什么说什么,曹满也顾不上多做思考,问题是,对一只母耗子谈什么温柔贤淑,谈什么教育之法。 喂,脑子没毛病吧? 曹满眼珠一瞪,“有种你来试试?” 说话间,耗子王越逼越近,曹满越退越远,蛤蟆浆浆都淹到了他的膝盖处。 后退中难免搅动起了白浆浆,辣眼睛的臭味熏得让人几欲飞天,骂娘的心都有。 要命的是,臭也就罢了,白浆浆被搅动之下,把里面泡着的东西也给搅了起来,曹满不看还则罢了,一看之下他真魂出窍,即便是潭子里散发出的恶臭,这会儿都没能引起他的不适。 翻搅出来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正是此前被淹死的那些小耗子们的尸体吗? 一只一只又一只,死挺着翘鼓鼓的肚皮,眼珠瞪得贼大,玩着水上漂在浆浆上面浮动着。 就连那只被曹满无意间踩爆脑壳的死耗子也漂了起来,样子那叫一个惨兮兮,连五官轮廓都挤搡在了一团,嘴里飘着血水,一点点染红着附近的白浆浆,在手电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得,事情到了这一步,曹满就是浑身有嘴也解释不清楚。 何况当初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想把一窝子耗子都淹死,还玩了个不亦乐乎,只是脑子缺了根筋,没想到小耗子后面会跟着母耗子,还是只堪比大白猪的帝尊耗子王。 现在该咋办? 废话,凉拌都不成! 杀子之恨不共戴天,想和解,下辈子也不可能。 眼目前曹满只有一条道可以跑,那就是逃,玩命的逃,拼命的逃,能逃多远是多远,千万别被耗子王逮住。 这一点他也明白,只是有一点,往哪逃? 四面石壁,光滑如镜,只有一个出口,还被耗子王堵着。 曹满是人不是鸟人,不会扑腾翅膀飞上天,他也不是壁虎,再滑的石壁也能爬上去,更不是鱼,可以在浆浆里憋气躲藏。 那该咋办? 曹满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耗子王率先展开了攻击,一个飞扑,如同猛虎捕食般飞了过来。 “我的娘,可要了曹爷的命了!” 曹满吓得闭眼往浆浆里一蹲,头顶一阵恶风吹过,不等他睁眼,一声闷响传了过来。 敢情耗子王过于愤怒,激动下力道用得猛了点,直接跃过曹满,一头撞在了石壁上。 耗子王整个身子贴在了石壁上,震动下不少蛤蟆干尸纷纷落在,水花声顿时响个不停。 看着耗子王硕大的身躯从石壁上一点一点滑落下来,曹满想笑又笑不出来,他能看出,刚才的一扑过猛,耗子王的脑袋撞在石壁上,短时出现了昏厥。 “我说你这母耗子,至于这么拼命吗?不就是几个崽儿,没了再生不就得了,一年两窝,一准凑齐,何必非要拿肉脑袋去撞硬石壁,那滋味,你现在知道了吧?” 玩笑话曹满可不敢说,只敢很快的想想。此刻他见耗子王还在脑袋犯怵,如此机会岂能错过? 等母耗子正在蛤蟆浆浆里翻腾着想要再次扑上来,曹满几步跳上了岸边,撒丫子般冲向地上的那群小耗子。 他的想法很简单,尽量多抓几只耗子,最好穿成串儿全部抓住,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保命的资本,可以一边要挟耗子王,一边退出去,只要到了外面,天大地大,何处没有逃命的地方? 想法正确,但曹满忽略了一件事...... 就在他将要冲到那群还在晕乎乎的小耗子们面前,突然一道黑影挡在了前面。 曹满手疾眼快,一见势头不对,双脚猛往回蹬地面,一个急刹这才稳住了前冲的力道。 随后他抬眼定睛这么一看,一口老血几乎夺腔而出。 有这么坑人的吗? 刚躲过一只母耗子,好么,不早不晚,又来了只公耗子,再看那坨身材,我去,比母耗子还大一圈,名副其实的帝尊耗子王! 曹满看得有些恍惚,恍惚中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事吧,符合自然规律,也符合万物生长繁衍的规律,那就是。 一公一母不配对,哪有小崽满地跑? 一公一母落了单,哪怕飞天也没戏! 一公一母不相好,天下一片苍凉凉; 一公一母急了眼,拆了房子掀了瓦! 一公一母...... 我去,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 曹满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尽量克制住脑袋不去想这些乱糟糟的玩意,就是要想,也得等到过了这茬再说。 出现的公耗子神情凶恶,杀气腾腾,吃人般的眼神能把曹满吓得浑身发毛,嘴里的利牙,爪子尖得像刀片,无不释放出了瘆人的寒光。 曹满心里一凉,万念俱灰,这还有什么奔头? 前有公耗子拦路,后有母耗子追杀,一人一口,错了,是一只耗子咬一口,他身上的板猪肉再厚实也架不住折腾,要是再抓上几爪子,嘿嘿!一准四分五裂,不带错的。 绝望一起,不免让曹满心灰意冷,连反抗的力量都提不起一点,可是他又有点不甘心,难得历经凶险走到了这一步,就这么白白放弃吗? 小曼怎么办? 他的第二春怎么办? 他老曹家的香火怎么办? 他...... 其实是曹满想太多了,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他没有彻底的绝望,虽然也都差不多。 “拼了,曹爷爷临死都要拼一把!我是大老爷们,死都要站着死!” 曹满把牙一咬,牛眼一瞪,额头一皱,“哇呀呀”大吼两声,来了个气势如虹。 可是就他那点气势,在帝尊耗子王的王八气下丝毫不起作用,说句难听点的,就连个泡都没冒。 曹满管不了这些,何况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一声高吼,非但没有震慑住身前的公耗子,反而更加激怒了对方,那一根根倒竖着的耗子毛,就像一排排锋利的尖刺。 身后的母耗子同样扑腾着蛤蟆浆浆,在一阵阵水花翻响的躁动中冲杀了过来。 曹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知道自打公耗子出现,为何到现在都不动手,也是因为顾忌一地的小耗子,否则现在焉有他的命在? 既然对方不敢动手,那他还客气什么? 先出声彻底激怒对方,把公耗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接着嘛...... “看法宝,电光独龙闪!” 也不知从哪想出的名词,曹满把一直压低的手电抬起,灯光直射向公耗子的二目。 还别说,曹满机灵起来堪比老山猴,就这一下,公耗子被灯光慌得双眼发花,顿时眼前一片白芒,模糊了起来。 “哈哈!小小鼠辈还敢在曹爷面前猖狂,什么玩意,当年曹爷还是麻县太保的时候,你娘都还没出生呢,跟我斗?我呸!” 曹满一鼓作气冲了上去,趁公耗子还没缓过眼来,趁母耗子还没追来,他必须全力冲刺出去。 曹满在危难关头的爆发力相当惊人,这一点连段虎都承认。 现在便是如此,他把全身的力量都爆发了出来,奔跑起来速度那叫一个骇人,脚下生风,两条萝卜腿快得像车轱辘,呼哧一下就冲到了公耗子近前。 双脚猛蹬地面,身子就像弹起的陀螺,“嗖”的一下就跃上了公耗子的头顶。 曹满嘿嘿一乐,只要能跳过去,前面就是一方坦途,就是海阔天空,届时拼命奔跑,他不信两只耗子王能追上他。 何况地上还有一群半死不带活的小耗子,有这些小家伙作为拖累,耗子王还有心追吗? 即便退一万步来说,耗子王对他不依不饶、穷追不舍,不是还有段虎他们嘛,曹满相信这半天的时间,段虎一定会设法下来救他,那样的话...... 曹满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激动,几乎认定自己一定能逃出生天,预先开始享受起了胜利后的喜悦。 谁知...... 也就刚刚从公耗子脑袋上移开那么寸许的距离,突然一条黑影飞驰而来,曹满不及反应,被黑影重重抽打在了身上,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哎呦,我的娘,是什么玩意?” 曹满哼哧两声,感觉自己骨架都要被抽散了,五内翻腾,身上一阵剧痛。 忍着伤疼他抬眼看去,好家伙,偷袭他的原来是公耗子的尾巴。 这一下曹满可真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原本还幻想着如何如何,转眼所有的幻想破灭,这不是啪啪打脸是什么? 打脸也就算了,反正没人看见,就一窝子大小耗子,何况丢不丢脸那是小事,什么是大事? 自个儿的小命才是大事! 挣扎着想尽快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脑后恶风传来,曹满脸色大惊,刚想躲开却为时已晚。 一股巨力从背部传来,直接把他压得肚肠都快挤爆了,要不是有着背包在那垫着,光这一下就足够曹满喝他两壶的。 连摔带压,曹满明显感到气衰力竭,瞬间连反抗的勇气都化为乌有。 要命的是,母耗子整个儿扑在了他的背上,先不提那一身流下的蛤蟆浆浆多么浓臭,单是那张露着大板牙的耗子嘴在他后脑勺直喷热气,就能吓得曹满魂飞天外。 事已如此曹满还有什么念头? 唯一的念头恐怕就是希望自己能死得痛快点,千万不要遭老了罪,什么嘴咬爪刨,碎筋断骨,折磨到半死不活的时候才能断气。 那滋味,不用想都能吓死人。 怕什么来什么,两息的时间,曹满就发现背上的母耗子似乎对他的后臀挺感兴趣,重心下移,已经在那个部位开始嗅来嗅去。 “惨咯,晚节不保,我的屁股啊......” 曹满欲哭无泪,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自个儿抹了脖子。 难怪母耗子会对曹满的后臀感兴趣,因为那的肉又肥又多,要是曹满是挺着肚子趴在地上,相信母耗子一定对他的肥肚腩感兴趣。 只是被一只猪大的母耗子压在身上闻屁股,这事...... 还真有点尴尬,还是那句话,让曹满情何以堪? 屁股要是被吃了,曹满十有八九也活不了,作为最后的挣扎,他把两片臀子肉绷得紧紧的,就像两块石头蛋子,争去试试对方的牙口。 也许他的臀子肉比母耗子的牙口结实,对方一口下去反而崩飞板牙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或许这个奇迹就能发生在曹满身上。 曹满咬紧咬关,气贯后腚,脑门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就等着孰强孰弱的那一刻到来。 正在这节骨眼上,突然间,一声可怕的吼叫响起,吼声大得吓人,不仅曹满一身的板猪肉瞬间颤了几颤,就是压在他身上的母耗子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跳到了一旁。 “什,什么情况?“ 惊愕中曹满顺势把头抬了起来,手电朝前照去,就见在公耗子的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直愣愣的站在那就像一个鬼影,由于脑袋是低着的,曹满看不清此人的样貌,但是对方的一身黑衣,以及领口处别着的那枚银色徽章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记得冷曼和洪泉都是穿着一身黑衣,领口同样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听段虎说过,那是他们龙宝四甲特殊的身份标志,由此看来,出现的这人难道是...... 活命要紧,曹满连都不想扯开嗓子高声呼救了起来。 “关雄飞,关雄飞大哥,关雄飞兄弟!快来救救耗子,耗子快被母耗子吃了,救我,救救我......” 我去,这呼救声听着咋那么别扭呢? 214 老僵关雄飞 关雄飞的出现无疑成了曹满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激动中他不顾一切的扯着嗓子高呼起了救命,却根本没有留意到对方的举止是否异常。 如果他能稍稍用心点,稍微动点脑子,就会发现此时的关雄飞不但神秘,而且还异常的古怪。 可话说回来,生死关头,谁又能做到观察入微,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呢? 蛤蟆潭边上,除了曹满一人喊得欢实之外,两只帝尊耗子王出奇的安静,关雄飞也异常的沉默,即便是地上的几十只小耗子,也没了“吱吱”声响,气氛格外诡异。 又喊了那么一会儿,这时曹满也发现了不对味儿的地方,他支撑着爬了起来,看看关雄飞,又看看一动不动的两只大耗子,脑子里充满了浓浓的疑惑。 啥情况? 刚才还凶巴巴、恶狠狠的耗子王,转眼成怂蛋了? 还是说耗子王天生欺怂怕恶,见了软蛋就下手,见了恶汉就缩头? 也不对啊? 曹满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是他能清晰的看见两只耗子王眼中的惊骇之色,如临大敌般惶恐不安。 “我没眼花吧?关雄飞这家伙难道有着天生的本领,可以威慑住帝尊耗子王?”曹满抓抓脑袋。 “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不逃难道等着被吃吗?” 一拍脑袋,曹满陪笑着朝关雄飞走去,边走他边奉承的说道。 “关大哥,耗子谁都不服,就服你!真是好样的,一身爷们气色,连耗子王都要惧怕三分......” 正说着话,不远处的关雄飞把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眼睛是闭着的,五官没什么毛病,就是表情有些不对劲,似笑非笑,明明微微上翘着嘴角,可板着的脸却很阴沉,别扭的表情透着股说不出的味道。 “呃,关大哥,你闭着眼干嘛?难道是被我的手电晃了眼睛?”曹满好奇的问道,同时也把迈动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怪曹满多心,而是隐约中他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尽管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可那种感觉让他隐隐不安。 关雄飞没有回答,依旧闭着眼站在那,两只耗子王也不出声,小耗子们更是没声,剩下曹满一人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这家伙没什么毛病吧?咋连个声气都没有呢?”曹满忍不住想到。 时间缓缓而过,顶多几息的工夫,曹满便沉不住气了。 “姥姥的,拿曹爷当夹心饼干玩呢?夹在两只耗子王中间迟早出事,不如先过去再说。” 想到这,曹满试着再次朝前走去,不过这一回他加了小心,本能反应下,他总觉得眼前的关雄飞透着股子邪乎劲。 也就迈出去了两步,忽然间关雄飞就像抽搐般身子抖了两下,动作僵硬古怪,冷不丁还真有些吓人。 突兀的动作吓听了曹满的脚步,也惊动了一直警惕着的两只耗子王。 母耗子稍微好点,因为离着不算近,最多也就往旁边退了一步,可公耗子不同,要知道它身后就是关雄飞。 从对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阴恻恻的压迫感无时不在挑战着耗子王的神经,本就提心吊胆着,现在好,对方一动吓得它彻底失去了冷静。 就见公耗子以奇快的速度转过身躯,铡刀般锋利的门牙咬向了关雄飞的脖颈...... “完咯,彻底玩完,我说关大哥,没那么大的脑袋,戴那么大的帽子作啥?” “瞧瞧,你这作死的节奏,唉,兄弟还指望着你能帮衬一把......” 曹满的哀怨瞬间徘徊在脑袋中,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 耗子王凶猛的一击非但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相反,关雄飞伸手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拎小鸡般轻松举过头顶。 “嘶......” 曹满倒吸数口凉气,整个人都震惊在了原地。 这还是人吗? 比牲口还牲口! 要知道耗子王堪比大白猪,一身耗子肉少说也有几百斤重,竟然能一只臂膀就举起来,而且还毫不费劲,可能吗? 曹满心惊,耗子王更惊恐,它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强悍,不费吹灰之力一招就能制服它,特别是那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任它如何扭动身躯都无法撼动半分。 转眼耗子王就有些顶不住劲了,它拼命挣扎着,伸出镰刀般的爪子快速撕抓着关雄飞的身体。 骇人的是,利爪可以轻易撕碎对方身上的衣物,却无法伤害到身体,除了留下一条条白印外,就是连道口子都没有破开。 不大工夫,关雄飞身上的衣服碎成了布条,可那坚若磐石般的身躯却丝毫没有损伤,任凭掐住的耗子王如何反抗,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突然间一声刺耳的惨嚎声响起,把几乎看傻眼的曹满惊回了神,他定睛一看,关雄飞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血糊淋拉的东西,再一看挣扎着的耗子王,眼眶中没了眼珠,只剩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鲜血如血柱般从眼眶里喷涌而出,耗子王疼得四爪乱蹬,身躯都开始抽搐了起来,而这时,关雄飞拿起手中的眼珠子,缓缓送进了张开的口中。 “呃......” 曹满干呕一声,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要不是之前把能吐的都吐了个干净,相信这会儿他非吐得跪地不起。 等关雄飞把那颗耗子眼珠囫囵吞枣般吞进了肚,一直未曾张开的眼睛这才慢慢睁开...... 两颗眼球猩红阴戾,就像浸泡在血水中一样,分不出眼仁和眼瞳。 目光寒冷如冰,看不出一丝鲜活气,有的只是浓浓的凶戾和残忍。 当关雄飞把双眼睁开的那一刹,整张面容变得狰狞恐怖了起来,挂着鲜血的大嘴猛吼一声,炸耳的吼声顿时响起,震得曹满脑子一片空白,脚下不稳,好悬没当场栽倒在地。 “老......老僵!” 曹满都要疯了,如果眼前的一切都是噩梦,他真想左右开弓,不把自己打醒绝不罢手。 这也太吓人了,吃眼珠子的老僵,还有什么玩意比那东西恐怖? 要问曹满这段日子最怕什么? 他连咯噔都不会打一下,立马回答,“老僵!” 若问曹满这段日子见到最多的是什么? 回答同样干脆,“老僵!” 再问曹满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是什么? 答案还是一样,“老僵!” 曹满是真的吓怕了,比起什么尸鸦、蚒蛛、蛤蟆王,甚至是耗子王这些变异的凶禽猛野,老僵更加可怕! 其他不说,光凭对方那身坚不可摧又力大无穷的尸躯,曹满做梦都能被吓醒。 现在的曹满又惊又怕又悔又恨,明明自己跟着进来只是做个后援,咋转眼就成了先锋呢? 真正当前锋的大将却不知藏哪儿躲猫猫去了。 球的爷们气色,娘的第二春! 小命都要没了,还想个屁! 这会儿露出了真容的关雄飞尸性大发,掐住耗子王的手臂往回收缩,同时另一只鲜血淋漓的大手再次抬起,看样子是打算把耗子王的另一颗眼珠也挖出来。 “嗖......” 一直没有动静的母耗子在这一刻像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脑袋重重顶在关雄飞胸口处,全力冲击下,一头就把关雄飞给撞了出去。 “轰......” 倒飞出去的关雄飞轰砸在了石壁上,坚硬的岩石都被砸得出现了裂纹,碎裂的细小石块不断从裂口处落了下来,可见全力一击的耗子王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获救了的公耗子情况并不乐观,身子瘫倒在地,失去了左眼的眼眶中鲜血还在外涌,看那样子进的气少出的起多,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一旁母耗子急得团团乱转,看看自己的老伴,又瞅瞅地上早已蜷缩成一堆的小耗子们,目光中除了焦急、痛苦之外,还带着满满的愤怒。 所有的一切曹满可都看在了眼里,这一刻不知为何他感到有种兔死狗烹的感觉,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有道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今老僵在前,耗子一家无形中和他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耗子活他活,耗子要是伤了或是死了,他也独活不了。 “耗子老兄,加油!你一定要坚持住,小耗给你鼓劲......” “耗子老姐,你别只顾着在那瞎转悠啊?小心老僵,那家伙比野狗还野狗,比牲口还牲口!一不小心就会咬你一口,要拿出痛打落水狗的干劲,不能给它反击的机会......” 曹满叫了个欢腾,也不管耗子一家有没有在听,即便听了,也不懂他嗞哇乱叫个什么劲。 “咔,咔......” 异响从后方的石壁处传来,在手电的照射下,关雄飞粗实的身躯正从凹陷的石壁里面一点点往外挪动着。 曹满急得眼珠子都要鼓了出来,叫唤声都走了调。 “耗子老姐,你还发什么民族呆呢?再不动手可就晚了!” “上去用牙咬,用爪子撕,用尾巴抽,用脑袋顶,实在不行,用你那身肥膘去压,压也要压死这个王八蛋,快,快啊......” 曹满撸袖撂脚,活脱一副要上去拼命的架势,可这半晌的工夫,他看着比谁都欢实,只是双脚光是上下蹦跶,愣是没挪动一寸地方。 母耗子听得烦闷不堪,冷眼回瞪了一下,目光中包含着各种问候,意思不言而喻,“有种你上啊?只要你敢上去干一架,老娘干十架都不成问题!” 呃,这下曹满有点尴尬了,他一个大活人,不管是不是大老爷们,总之是个带把的,却被一只母耗子冷眼蔑视,那滋味,说出来都是满满的羞臊。 曹满讪讪的一笑,不敢出声了,不过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时不时往前指指,又比划两下揍人的样子,还张开五指抓那么两下,比二皮脸还二皮脸。 二皮脸也不管了,为了活命,脸皮值几个钱? 曹满继续比划着他的动作,不断怂恿着...... 母耗子懒得理他,之前的杀儿之仇还未结清,这会儿便搔首弄姿的在那挤眉弄眼。 要脸不,什么玩意儿? 说实话,母耗子巴之不得先弄死曹满,好给她的那些小崽子们报仇雪恨,可现在强敌在侧,她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在眼前的关雄飞身上。 至于曹满,等着吧! 不知是曹满的怂恿见了成效,还是母耗子动了真火,又或是护崽心切...... 当母耗子龇牙瞪眼的冲向了关雄飞,曹满激动得心跳加速,气息加粗,两个肉拳头都要捏出了水来。 此刻在他的眼中,丑陋的母耗子瞬间形象光辉高大了起来,俨然成为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披挂上阵,英勇无畏的冲杀向了敌人。 曹满要记住这一刻,要记住这位异族的老姐,要记住对方的深明大义,要记住对方的义薄云天...... 激动中,他用那双饱含着热情和期待的眼睛目送着母耗子冲锋陷阵,唯一的等待就是属于胜利的那一刻! “嘭......” 已经双手举高,准备欢呼的曹满却被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随即他连看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道肥硕的身影一晃而过,接着落水的声响从身后的蛤蟆潭传了过来。 啥情况? 曹满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手电往后照去,白浆浆里抽腿的那玩意,似乎是他期待着的女将军,不,应该是那只母耗子? 又转回手电往身前照去,关雄飞安然无恙,只是那双红眼珠子愈发吓人,像是要吃人一样阴寒恐怖,再一看对方此时的位置,已经离开了那处石壁。 曹满...... 现实这玩意就是他娘的可恶和无情,可以残忍无度的撕碎任何人的梦想和期望。 可怜曹满那一丁点的期待,还没在他心中沸腾超过瞬息的时间,便如同冷水浇头般瞬间熄灭。 曹满习惯性的吧唧了一下嘴巴,却发现,现在除了苦味之外,其他什么味道都吧唧不出来。 毫发无损的关雄飞机械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视线对向了仿若寒冬中瑟瑟发抖的白皮猪,不对,是曹满的身上。 寒利的目光跟刀子差不多,无需目光的交接,曹满已经抖成了筛糠。 “关......关大哥,这,这咋说的?人畜不同道,你说我怎么可能跟只母耗子一同算计你呢?” “刚才是误会,真的真的是误会,是母耗子想害你,不是我,你要不信的话,你问那只母耗子是不是这回事?” 曹满充分发挥出了他二皮脸的韧性,一边结结巴巴的解释着,一边毫不要脸的把罪责推向了浆浆里半死不带活的母耗子身上。 可怜母耗子只能在蛤蟆浆浆里瞪眼扑腾着,除此之外,它还能咋滴? 215 巨缝 其实曹满也不想这么二皮脸,主要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昧了良心不要脸皮。 看着蛤蟆浆浆里母耗子那怨毒的眼神,曹满心里一阵发虚,不过又有点不太肯定,对方究竟恨的是自己,还是在恨老僵关雄飞? “又不是我把你打飞的,应该不是恨我......” “对,一定是这样。” 这会儿了,曹满还有心情替自己辩解着,可他不想想,他手上还有不少耗子崽的命案,母耗子不恨他恨谁? 这时候,关雄飞步伐缓慢却奇重无比的走了过来,听那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能将坚硬的地面踩出一个浅坑,吓人的声响给曹满带来了无限的恐惧。 骇人的不仅仅是脚步声,等关雄飞绕过地上那只被挖了一只眼的耗子王,用散发着凶狞贪婪的猩红色眼珠子盯着曹满看时,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很明显,关雄飞正是冲着他而来! 曹满忍不住凉气直冒,一想起对方挖眼生吞的血腥场面,他能隐隐感到自己的双眼发胀发痛,就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往外拉扯一样。 “我的娘,可要了我的老命了!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曹满吓得都快尿了裤子。 “虎爷,我的好虎爷,你倒是快显灵啊!你再不显灵,耗子可真要挂了!虎爷......” 亏得段虎不在,否则曹满就是逃过了这一劫,恐怕也挨不过段虎的那道坎。 什么叫快快显灵? 敢情段虎就不是个带活气的人,早就归位了? 缺德带冒烟的,都些什么词儿? 曹满哪顾得上这些,现在他心里除了念叨着段虎之外,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眼瞅着关雄飞面目狰狞的紧逼过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远处那只负了伤的公耗子猛的扑向了上去,锋利的板牙死死咬住对方的后脖颈,连撕带咬,身躯和关雄飞扭成了一团,随即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骨碌碌几下,纠缠在一起的公耗子和关雄飞直接滚向了蛤蟆潭,在经过曹满的时候,好个曹满,潜力全开,一个蹦子从上空跳跃过去,这才险险的避开了双方的缠斗。 当他双脚落地后转身这么一看,蛤蟆潭中白浆飞溅,声势吓人,不仅公耗子发了狂似的在那玩命,就连半死不带活的母耗子也发了狠,扑过来就是一通撕咬。 然而不过几息的时间,殷红的血水便染红了蛤蟆浆浆,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了四周。 曹满看的是触目惊心,他能肯定这些鲜血不是从关雄飞身上流出来的,出处不用说,自然来自于两只耗子王的身上。 曹满不敢多看,看了也没用,因为他深知老僵的恐怖,一旦激发了尸性,别说两只耗子王,就是百只耗子王也会被撕成碎片。 孙子兵法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曹满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早就等待着机会的曹满,脚底就像抹了油似的那叫一个滑溜,撒开丫子呲溜一下冲进了石道,接着大步流星狂逃而去,绝对的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石道曲里拐弯,即便有着直线距离,也不足七八米远,给逃跑中的曹满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有困难怎么办? 管他凉拌还是热拌,我去他大爷的! 曹满知难而上,逆流急行,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头那叫一个蓬勃焕发,即便头撞老石,脚踢石坎,肉疼但绝不出声,揉着鼓包,咬紧牙关,依旧毫不减速,照冲无误。 不知转过了第几个石弯,忽然脚下一声“吱吱”的惨叫声,曹满慌忙一低头,不由得眼皮抽了几下。 脚下踩着的是一对儿小耗子,一只被踩了左腿,一只被踩了右腿,正惨兮兮悲楚楚的在那又叫又挣扎着。 手电往前一照,好么,起码还有十多二十只耗子崽东奔西逃着。 要说这些耗子崽从哪来的? 这不废话嘛,这些不都是那对耗子王夫妇的崽儿嘛! 曹满的记忆力可不差,记得刚才那会儿,这群崽子们脚瘫腿软,一只只趴地不起,还以为是不行了,搞了半天,都在装死。 “他娘的,一群忘恩负义的耗子崽,亏你爹你娘还在浆浆里和老僵扳命,你们倒好,该跑跑,该逃逃,一点儿也不客气含糊,我去你娘的白眼狼!” 曹满一脚将两只耗子崽踢飞了出去,力量不小,两只耗子崽连声都没吭,便来了个万朵桃花开,红白瓤子到处飞。 随后他不解气的狂追着前面在逃的那些小崽儿,大有一副正气凌然之色。 可他咋就不想想自己的德行,背信弃义、过河拆桥、临阵脱逃...... 这叫什么? 老大莫说老二,都他大爷的不是东西! 追耗子,踩耗子,一脚一只,两脚两只,曹满杀了个兴起,大有一副赶尽杀绝的节奏。 正欢实着,突然一声震彻灵魂深处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曹满闻声色变,哪还有工夫和耗子崽搏斗,气贯双腿,两条萝卜腿像车轱辘般开动起来,速度快得风驰电挚,即便长着四条腿的耗崽子们也是望尘莫及。 ...... 死人潭边上,段虎低沉的脸色,打从曹满失踪后就没在松缓过,这会儿他看着一潭子暗红的潭水,心里是焦躁烦闷。 一旁洪泉和冷曼嘀咕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解决办法,不得已,洪泉只好挤出笑容走了过来。 明知段虎脾气不好,现在曹满又生死不知,换个场合,洪泉绝不会触这个霉头。 “虎爷......” 刚一开口,段虎披头盖脸的雷霆之怒劈了下来。 “虎你大头的爷!你个老王八犊子,没见虎爷正烦着吗?给我滚,哪有王八窝滚哪去!” 洪泉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半晌都没有缓过来。 有这么不讲理的吗? 牛气撒到马身上,真以为老马好欺负,不会撂蹄子吗? 洪泉素来是个笑脸瘦弥勒,到哪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先不提这人心眼黑不黑,但面上绝对和蔼可亲。 以往便是如此,没想到自从遇到了段虎,笑弥勒变成了怒嗔佛,肚子里的火气就没一刻消停过,感觉短短两日,把他一辈子的怒火都用尽了。 “瘦不拉几的糟老头子,都瘦成了干巴还笑个屁!” “你再给虎爷装傻充愣,笑着红屁股猴脸给我在这哭丧,信不信,虎爷把你的臭脸直接抽成真正的猴屁股!” 不等洪泉发火,段虎的第二顿雷劈了下来。 唰! 老头红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两块颧骨左动一下,右抽一下,可惜人太瘦,没什么脸蛋,否则那一动一抽的模样,绝对正点。 气人。 实在是太气人了! 洪泉好歹也是龙宝四甲中的二号人物,即便受气,也没受过这等憋火的恶气。 老头几乎要气疯了,本就红通通的瘦脸顿时变成了紫红色的。 段虎是真动了怒火,对象非是旁人,正是他自己,至于洪泉,只能说老头倒霉,正好在他火大的时候自己凑脸找抽,无形中成为了段虎撒火的对象。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曹满,段虎心里是追悔莫及,他痛恨自己的大意,更痛恨自己的失误。 按照当初的计划,他故意处处刁难曹满,为的就是做戏给外人看,从而能在适当的时候找借口打发对方回家,虽然看似绝情,但起码能保住曹满的性命,不至于跟着他身处险境。 正如此前对待虎千斤和寒岳他们一样,段虎不希望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特别是大小志两兄弟的牺牲,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他宁愿被人误解,宁愿背负冷漠无情的骂名,也不愿再次见到无谓的流血和牺牲。 段虎深知这一次的行动是多么的困难和艰巨,除了来自于能够预料到的危险之外,更多的则来自于背后看不见的阴谋和暗潮。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场暗潮激涌的行动中,段虎想自保都极为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能力顾及其他人的安全? 为了尽快摆脱被动的局面,他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虽然考虑不算周全,但能救一个是一个,总比把所有人都卷进这潭浑水中要好的多。 可惜天不遂人愿,眼瞅着计划就要成功,谁知却闹出这么一个意外来,一想到曹满,想到将来该如何面对刘老倌,段虎后悔不迭,心里是又悲又苦。 “娘的,你这老王八吊丧着茄子脸给谁看?” “给我滚!” 本就火大的段虎一见洪泉正吞吐着粗气还站着不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瞪眼就爆了粗口。 “你......你别得寸进尺!” 是佛都有三分火色,更别说是个假弥勒的红脸瘦老倌了。 当即,洪泉忍无可忍,绿豆小眼激出了真火,一拉架势,看那气冲冲的劲头,打算当场分个雌雄。 就在这时,冷曼发出了一阵冷笑,随即来到了近前。 “黑厮,招子放亮点,别以为我们龙宝局的人是软柿子,想怎么捏掐都行,你不要忘了,刘记狗肉馆的刘老倌可还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哼,无耻之徒!”段虎闷哼一声,暂时压下了火气。 “说我们无耻?” “段虎,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掀棺撬板挖死人坟,你和你的门派可是没少干,如此损阴德的事,你以为你就是什么正人君子吗?”冷曼冷冷的说道。 “那又如何?我们发死人财是为了救活人命,不像你们,狗屁的龙宝局,打着旗号中饱私囊,哪曾管过老百姓的死活?”段虎反唇相讥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没两句话,冷曼柳眉倒竖杏眼怒瞪,同样来了真火。 “虎爷今儿个就说了,咋滴?” “一帮吃人饭不拉人屎,说人话不干人事的蛀虫、吸血鬼、王八蛋!” “要不是你们,世道会这么黑暗,老百姓会如此疾苦?我呸!想凭一张红口白牙教训虎爷,我去你娘的!” 冷曼火大,段虎火更大,要不是心有顾虑,别说对方是个女人,即便是头母老虎,他也照打不误。 好么,这边洪泉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了下来,那边段虎和冷曼又吵了个热火朝天。 老头看着一摇头,得,就这二人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的暴脾气,没打起来已经算是有涵养的了。 “行了行了,一人让一步,都别吵了,先听我说一句。”洪泉无奈的劝说着。 说实话,要不是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要不是在场的只有这三人,洪泉才不愿上去劝架,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受那闲气干嘛? “给我闭嘴!这没你猴屁股什么事!” 没错吧,洪泉才出声就被骂了一句,老头气得瘦脸一甩,爱咋滴咋滴,就是翻天他也懒得操心。 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心不乱。 洪泉气呼呼的找了个清静地,绿豆眼转了两圈后,从口袋里摸出包香烟,正打算抽根烟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谁知烟还没点着,突然间脚下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巨晃。 洪泉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退去。段虎和冷曼同样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急速后撤。 就在这时,一声响似一声的塌陷巨响络绎传来,随着地面的震动,从死人潭底下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巨口,水面上倏然出现一个漩涡,回旋翻腾下,快速吞噬着暗红色的泥水...... 突如其来的变故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一切归于宁静之后,段虎三人这才敢试着靠近了过来。 来到潭边,三人相继凑头看了过去,就见死人潭早已空空如也,除了潭底那条两米来宽的巨大裂缝之外,所有的潭水都已消失不见。 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半晌一个也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洪泉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老二,人老不中用就在家待着,没事干出来抽风玩啊?一边抽去!”段虎当先喝了一声。 冷曼也翻了个白眼,似乎对洪泉的失态很是不不满。 洪泉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往心里去,“段虎......” “叫虎爷!”段虎一瞪眼。 我去你祖公的虎爷! 算了,没时间和你计较。 “虎,虎爷,你说这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们?” “之前你说潭水有古怪,我们不好得行动,现在那些潭水都没了影,而且潭底还出现了这么大条地缝,如此一来,我们不是可以开始行动了吗?” 216 井喷 凭空出现的巨缝算是解决了眼目前最为困难的问题,洪泉激动得眉飞色舞,冷曼的脸色也明显有了好转,唯独段虎面色如初,还是那样。 “瞧你这猴急样,又不是娶小媳妇,瞎激动个屁!” 段虎的一句话,让好不容易绽放在洪泉脸上的笑容为之一僵。 “虎爷,这难道不算好事吗?”洪泉有些不悦的问道。 “这也算好事?说你蠢你还真是个猪脑子。”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有法子变光这一潭子的水吗?”洪泉更为不悦的问道。 “区区一潭水而已,虎爷还不放在眼里。” 段虎并非吹牛,此前他就想到了用手雷炸开潭边排水的法子,只是心情不好就没提,后来想说来着,又没工夫腾出嘴来,主要还是心情的问题。 “得了,你就吹吧,哪天吹破了牛皮,可别把自己炸上了天。”洪泉白着小眼说道。 “无知老倌屁都不懂,还黄牙老嘴的在这丢人现眼,也不先看看自己的熊样,连牛皮都没得吹,还好意思开口。” 段虎回敬了一个白眼,跟他斗嘴,回炉另造去吧! “行了洪伯,和这种刁民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自己行动。”冷曼提醒了一声。 洪泉憋闷的点点头,暗道自己也是昏了头了,明知段虎就是个老虎屁股,摸不得碰不得,他倒好,还一个劲儿的往上凑,这不是没事找不痛快嘛。 死人潭深约四米左右的样子,那条裂开的巨缝横贯整个潭底,如巨壑黑渊般深不见底,一潭池水可在短暂的片刻消失无踪,足见巨缝下方的空间是多么的巨大。 段虎没有理会正在准备行动中的二人,他捡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块,朝着巨缝扔了进去,随后侧耳仔细辨认了一下。 落入巨缝的石头彷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声响传出,甚至连水花溅起的响动都没有...... 段虎眉头一皱,脸色凝重了起来。 这时洪泉和冷曼已经拿出了绳索,正拴紧在坚固的岩石上,看样子想要从巨缝处潜入进去。 “我说你们这是想自寻死路吗?” 一句话让正准备行动的二人停下了动作。 “黑厮,你什么意思?” 冷曼打从心底看不起段虎,但对方的话不得不让她有所疑虑。 “老四,亏你和老二还是龙宝局的人,还自称什么龙宝四甲,照我说,官家的干饭吃多了,把你们都吃成头蠢驴了,比个门外汉还不如。”段虎调侃道。 “闭嘴!黑厮,你别没事找事,不想干你给我滚!”冷曼脾气暴,一听就来了火气。 “呵呵,虎爷不会滚也不想滚,你会的话示范给我看看?”段虎冷笑一声。 一旁的洪泉几乎都要炸了毛,心里晦气无比,什么情况,咋转眼又要吵起来了? “算了小曼,大事为重,别吵了。”不出头也要出头,洪泉硬着头皮上前劝道。 “虎爷,你说我们下去是自寻死路,请你把话说明白点好吗?” 劝住了冷曼,洪泉转头有些忐忑的问向段虎,生怕又遭来一场无由来的臭骂。 老头是真的怕了,人要脸树要皮,没皮没脸那是牲口,洪泉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怕吗? 不过让洪泉感到意外的是,段虎一改此前的嘲讽挖苦,反而还耐着性子讲解了起来。 “老二,这个死人潭以前叫做趵突潭,为何如此,是因为此处有地下泉眼,直通暗河地泉,水压来自地底,可不分四季往外喷涌泉水,故而唤作趵突潭。” “可是你看,现在潭底开裂,出现了那么大的裂口,照理说,裂开的缝隙不应该让潭水倒灌进去,相反,在压力的冲击下,应该喷泉如瀑,出现井喷才对,但为何没有出现该有的现象呢?”段虎问道。 “这个......”洪泉低头沉思不语。 冷曼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论呢,原来就是这事,黑厮,不懂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哟!看不出老四还挺博学多才的,那好,我洗耳恭听。”段虎淡淡的说道。 “很简单,这处老潭年代久远,下面的泉眼早就被破坏了,已经成了个空壳废潭,何来什么井喷一说?否则刚才的地震,也不会震开这么大的裂缝,黑厮,你说我说的对吗?”末了,冷曼挑衅的问道。 “呵呵,果真如此的话,那我也不拦着了,你们唉咋办咋办。”段虎笑了笑,双手抱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冷曼秀眉蹙紧,对方越是表现得无所谓,她心里的顾忌就越多,不知为何,她隐约也敢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若非见不惯段虎的嚣张,她也懒得争论什么。 “黑厮,之前你拦着我查探死人潭,说什么潭水有古怪,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犹豫片刻,冷曼把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她想通过这个问题看看段虎是否真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以此来判断接下来的行动。 “想知道?”段虎带着玩味问道。 “废话!”冷曼的回答干脆直接。 “叫虎爷,叫了我就告诉你。” “做梦!”冷曼一口回绝道。 “那算了,当我没说。”段虎耸了耸肩,爱理不理的样子十足找抽。 洪泉一咂嘴,得,看来又该轮到他老仙上场了。 “呵呵,虎爷......” “住嘴,让你开口了吗?狗拿耗子,关你屁事!” 洪泉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还真是够贱的,明知是这个结果,还要凑着挨骂,贱皮贱骨,贱到了一家子。 “小曼......” 撞了南墙自然要拐道,这不,洪泉只好去劝冷曼。 “谁爱叫谁叫,我不吃那一套,又不是哈巴狗,见了骨头就摇尾巴,摇尾乞怜,贱种一个!” 好么,洪泉还没咋整呢,转眼成了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太损了,真是损人不见血,真魂气上天。 南墙撞完撞北墙,问题是撞了墙受了气你还不能发火,为什么? 不怕墙倒巨石落吗? 古人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洪泉哪能不知? 现在若问洪泉一句话,“你还管不管这事呢?” 洪泉一准老痰吐来,“我去你大爷的,洪爷姓洪不姓贱,谁贱谁来管!” 洪泉吊着脸躲到了一旁,闷气的把香烟拿了出来,往嘴上一叼,刚想点上,突然间,自潭底巨缝处响起一阵骇人的狂啸风噪,不等老头明白过来,一道水柱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这一下不但洪泉傻了眼,冷曼同样傻了眼,傻眼的同时二人感到一阵庆幸,若非刚才段虎的提醒,一旦他们下到巨缝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惊,特别是冲出巨缝的水柱深红似血,足足喷射到十多丈的高度,才化为飞雨洒落下来,远远看去,宛如一场红雨血雾,笼罩在死人潭上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迷幻之感。 傻了眼的洪泉二人呆呆的看着即将飘落下来的红雨,就在这时,段虎猛冲而来,一把揪住冷曼的手臂,随后来到洪泉的身旁,抬脚给老头就是一下。 要说洪泉的能耐,不至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此刻被段虎像踢老狗般踢飞出去,主要是老头惊愣过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何况段虎全力出击,迅速快如疾风,再加上冷不丁的出手,洪泉就是想防范也来不及。 “轰......” 洪泉倒着个的飞了出去,摔进了一处岩石的下方,该着他倒霉,摔落的地方不是石块就是石壁,若非不是有着充沛的内劲护体,就这一下,不要了他的老命才怪。 即便如此,重摔下老头双眼冒泡,浑身骨头就像散架一样,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当场昏迷过去。 这时段虎拉着冷曼也冲了进来,连斜眼都不瞅一下地上趴着的洪泉,转头把目光投向了正落下的红雨。 洪泉哼哧着还没爬起来,冷曼先一步发了飙,她把手重重一抽,挣脱段虎的拉扯后,反手就想扇对方一个大嘴巴子。 巴掌刚一打出,段虎脑袋微微一偏,让了过去。 冷曼气得银牙紧咬,一拳又招呼了上去。 “嘭!” 拳头并非打在对方的身上,而是被段虎用手挡在了掌心中。 “黑厮,我和你拼了!” 手腕一翻个,三根毒针出现在了冷曼的另一只手中,正待刺出,突然一股剧痛从被捏着的拳头处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脆响,整个拳头几乎被段虎捏得变了形。 冷曼疼得身子一抖,手中拿着的三根毒针掉落在地。 段虎暗中点了点头,不愧是龙宝四甲,如此疼痛都能不吭一声,可见冷曼也有着非一般的过人之处。 “老四,别冲动,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说话间段虎把握紧的手松了开来。 “黑厮,我和你拼了!” 心高气傲的冷曼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娇喝一声就想再次动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 段虎绝非怜香惜玉之人,对他来说,管你什么是男是女,是老是残,动了真火照打不误。 将松开的手往里一推,冷曼吃力不住,一个踉跄倒栽了进去。 岩石下的空间不大,三五个人就能挤得前胸贴后背,可怜洪泉,有心让开跌来的冷曼,却没有地方挪动身子,只能眼真真看着对方一屁股把他压在了下面。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可怜洪泉,人老腰不好,被冷曼正正压在了老腰上,那电击般的酸爽滋味,绝对销魂蚀骨。 要不是此刻洪泉的瘦脸正和大地来着最亲密无间的接触,相信他那动人心魄的惨叫声一定能把人的魂给叫飞。 洪泉又恼又恨又气又怒,都一把岁数的白胡子老头,这么丢脸的事他还是打从娘胎出来头一遭遇到,不提心里闪过的各种十八代问候,如果有可能,他能用那双烈焰般的目光把段虎活活烧成碳渣。 洪泉懊恼不已,冷曼何尝不是?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还从没用自己的屁股压过什么人,更别说是个老猴般的糟老头子,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让她怎么活? 当即冷曼的俏脸就像熟透的红苹果般娇艳欲滴,只是那吃人的目光看着甚是吓人,堪比母夜叉的二目鬼眼。 “我要杀了你!” 冷曼挺身就像站起来,倏然一道寒光直袭而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冷曼只能把身子往后又缩了缩,这下好,被她压在老腰上的洪泉可是受老了罪,什么叫销魂一刻要人命,感觉就是这个意思。 “黑厮,你想干什么?” 冷曼看着那把离她脖颈不过寸许的刀鞘,眼神愤怒的问道。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段虎淡淡的回道。 “有你这么让人冷静的吗?”冷曼面若寒霜,要不是受制于人,她绝不会就此罢手。 段虎笑了笑,看来恶人还需恶人磨,悍妇需用凶汉揍,要不是他及时用威虎刀鞘抵住冷曼的脖颈,对方非和他玩命不可。 段虎没有开口,但被压住老腰的洪泉可受不了了,他急得都快哭了。 “我说小曼,虎爷,有话好好说,先,先给我挪个地方,我这老腰快......快断了!” “老二,不是虎爷不想帮你,而是老四不肯罢休,想停战的话,你跟她商量,虎爷可是最讲道理的人,只要她不动手就成。”段虎直接把包袱甩给了冷曼。 洪泉听后何止想要骂娘。 装什么大半蒜,就你这黑炭头还讲理? 你要讲理,天下就没有无赖了,什么玩意,我去你祖宗十八代! “小曼,行行好,把你的,呃......那地方挪挪好吗?” 洪泉不好的明说,只能借用“那地方”来形容一下对方身上的部位。 冷曼不听还好,羞臊得红脸都要冒出了水汽,她急忙站了起来,谁知地上的石子太多,加上她心烦意乱脚下没留意,身子一晃又坐了下去。 “哦哟哟,我的老腰......” 这一回洪泉总算是如愿以偿的痛喊出了声,只是那痛呼声中却充满了浓浓的心酸和沉沉的悲痛,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何止凄惨惨痛戚戚...... ...... 井喷的时间并不长,但落下的红雨如同血雾般把四周笼罩在内,看着似幻似真的血雾,段虎小心的提鼻闻了闻,顿时脸色就是一变。 “老二,老四,赶紧用东西把口鼻遮住!” 217 小六合阵 洪泉和冷曼是真怕了段虎,此时一听对方的话声,冷曼稍微迟愣了一下,洪泉却动作麻利的翻出口罩,二话不说套在了脸上。 这时段虎摸出四张符纸,快速画符后分别打在岩石下的四个方位,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位固守,随即他口中念道。 “子戌申,午辰寅,六甲动,诸邪退......敕!” 淡黄的符光从四张符纸上分别闪现而出,很快符光交织成网,转眼又消失无踪。 “黑厮,你这是在做什么?”冷曼把口罩戴上后很是不解的问道。 “叫虎爷!”段虎连头都没回,只是丢下了冷冷的一句话。 “你......” 冷曼气得直咬牙,想起刚才的窘事,到现在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尽。 “不想叫?那就别问!”段虎霸道的话声又传了过来。 “小曼......”洪泉轻唤了一声,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不就是一个称呼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会掉块肉,先把事情弄清楚才是重点,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是常识。 冷曼哪能听不懂对方的意思,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憋着气就是不愿开口,急得老头小眼珠子都要瞪出了眼眶。 如果有可能的话,洪泉宁愿自己去问,可段虎的脾气他不是不知道,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准没好事。 老头也是个要脸的人,别看平日一副瘦弥勒的笑容,肚量挺大,但终归有着底线,真到了急眼的时候,笑弥勒变凶罗刹,谁碰谁倒霉。 然而就他这么个笑面虎,如今遇到段虎也只有吃瘪的份,底线一破再破。 有时候洪泉都会在想,再这么下去,别说底线,恐怕他真要变成无节操无底线、没皮没脸的贱骨头了。 洪泉的心思自己明白,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能细细品味,要问品味出了什么结果...... 算了,那满满的伤心泪还是不说的好。 “滋,滋......” 一阵轻微的噪响从岩石下方的入口处传来,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什么情况?” 洪泉和冷曼不约而同的看去,不由得倒吸凉气,眼中露出了惊骇之色。 之前还安静的入口,此时变得喧嚣沸腾了起来,一处处细小的火花不断闪烁在那张本已消失的淡黄光网上,细细看去,释放出火花的东西竟然是那些血红色的雾水,就像一只只凶狠的红蝇试图挣破网丝想要冲进来一样。 洪泉和冷曼身为龙宝四甲,以往没少着入墓倒斗,经验也算丰富,然而此时之景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未曾听过。 二人惊讶的同时不免心中一片骇然,虽然他们不知道外面的血雾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看出来,要不是段虎施法布阵,阻止了血雾的侵袭,何来他们此刻的安然无事? 响动越来越大,血色的红雾就像有着意识一样,不断冲击着从四道符篆上释放出的光网,那层淡黄的光幕愈发暗淡了下去,渐渐出现了不支的状态。 “黑......虎,虎爷,你布下的那玩意究竟管不管用?”冷曼看得是心惊肉跳,这会儿她也顾不上怄气,直接问出了声。 段虎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敢情自己施法布阵,到最后也只能算是个玩意。 “老四,不懂别瞎说,这可是本门的特殊法阵,名为小六合阵,是专门用来抵御邪魔入侵的法阵。” 段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再被人说成是“那玩意”,让他听着都生气。 “可是虎爷,我看你的小六合阵似乎快不行了,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冷曼虽然不懂得什么阵法之道,但是她能看出小六合阵的威力已经开始减弱,其他不说,光网的颜色逐渐变淡,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是有,不过......”段虎皱了皱眉。 不等冷曼开口,洪泉见缝插针的喊道:“那还等什么?快把你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啊!” 也怪老头急了点,生死攸关下忘了段虎的脾气。 段虎眉梢一挑,玩味的瞅着红脸老皮的洪泉说道:“老四,腰不疼了?” “刚才吃了药好了些......” “虎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还是赶紧想法子封住入口,晚了......” “王八老二,人都说站着讲话不腰疼,你倒好,趴在地上说话不腰疼吗?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说话猪腰子都疼?” 洪泉老脸一抽,咋滴,自己又成王八老二了? 琢磨了一下滋味,不对啊,为何冷曼问段虎,段虎可以耐心的讲解,一到他这,对方就凶神恶煞的呢? 该不是这黑厮也是个无耻的登徒浪子吧? 想到这,洪泉好奇的打量着段虎,不经意间正好和对方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我去你大爷的,虎爷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色眯眯的瞅什么瞅?” “王八老二,最好把你的王八小眼给我收起来,再看我废了你的招子!” 段虎鸡皮疙瘩直冒,恨不得给对方的腰子上再来两脚。 得,不瞅就不瞅,一个黑不溜秋黑蛋有啥好瞅的。 洪泉闷气的收回了目光,心里是百个不服千个不忿,最主要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咋就那么不讨人喜呢? 其实这事吧,还真怨不得段虎。 试问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对着一个老脸皮耷的褶子老头,态度能一样吗? 即便段虎有火,十成顶多分三成给冷曼,剩下的七成不给洪泉给谁? 所谓人之常情,不正是如此。 洪泉不服,只能说是他想多了,想要公平? 就你那尊容,即便拉皮抹粉、化妆打扮,性别咋整? 美丽的姑娘这辈子就甭想了,老人妖还是有点奔头,可那玩意瘆人不说,还受罪,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算了呗。 洪泉自憋自闷不再出声,冷曼却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否则也对不住她肯屈尊喊对方一声“虎爷”。 “虎爷,刚才听你说这个阵法叫小六合阵,那么说的话,你应该还会大六合阵,不如赶紧施法布阵,我怕迟则生变。” 段虎听后摇了摇头,“老四,说实话,本门是有大六合阵,而且我也会布阵之法,只是这种阵法威力虽大,但需要的东西也多,你让我现在到哪去准备?” “那,那该怎么办?”冷曼焦虑了起来。 “这一点不用担心,小六合阵的威力是弱了点,但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担心的还是外面的阴雾......” 说话间,段虎脸上的凝重之色更加浓厚了起来。 “阴雾?” “这种邪物我也听说过,是因为阴气过盛凝聚而成的,可是从来没见过血红色的阴雾,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冷曼不解的问道。 “何止有关系,阴雾并非单纯的一种,而是根据阴气的多寡来定义的,阴气越浓,阴物的颜色越深,白色属于最低的层次,红色则十分凶险,至于......” “至于什么?” 段虎摇了摇头,“算了,那种东西最好不要碰到,否则必将九死一生。” 不是段虎不想说,而是忌讳之物少说为妙,这也是倒斗艺人中的行规,免得不幸言中,自找倒霉。 冷曼熟知此行的规矩,见段虎不肯多说,她也不方便深究什么。 “虎爷,你说这些血色的阴雾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莫非是和死人潭的潭水有关?”冷曼问道。 “不错,死人潭十分邪乎,阴气之盛,能令潭水化为血阴,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噬阳大病一场,重则噬魂,行如活傀走肉,当初发生在老龙寨的惨案,我想就是因为寨民不小心接触了血阴......” 段虎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冷曼听后秀眉蹙紧,神色很是惊骇,洪泉也是如此,只不过在他那层震惊的表情下,还带着一层不淡的幽怨。 幽怨来自何处? 自然来自于心里的不平衡。 为何不平衡? 很简单,就冲段虎对冷曼和对他的态度,洪泉心里会平衡才怪。 从段虎耐着性子和冷曼说话开始,老头就竖着耳朵在那听着,时不时用他的小眼珠快速偷瞄两眼。 到了现在,他心里一百个肯定,段虎这黑厮一定是相中了冷曼,故而才会如此耐心。 “可恶的黑蛋,黑炭头!见色忘利,重色轻友,色胆包天,色不拉几......” “想打小曼的主意,你就等着色字头上一把刀,刀刀劈了你这个王八蛋!” 其实吧,还是洪泉想多了,段虎什么人? 又不是色中饿鬼,见女人就迈不开腿,主要还是洪泉心里不平衡,才会满脑子瞎想。 更何况,段虎和他又不是朋友,何来轻友一说? 莫非冷脸对着俏姑娘,热脸对着糟老头才算是正人君子? 对美丽的姑娘非打即骂,对老掉牙的褶皮老头又笑又爱,心理没问题吧? 洪泉满脑子胡思乱想,冷曼却在认真的思考着。 “虎爷,照你这么说,关雄飞的失踪很可能和死人潭的血阴有关,难道他......” “很有可能,从留下的线索来看,关雄飞应该是下了死人潭。”段虎没有否认。 “这可糟了,血阴如此可怕,关雄飞岂不成了活尸?”冷曼担心的并不是对方的死活,而是这一次任务的成败。 此前方武在离开时交代得清楚,让他们不许私自行动,现在好了,违抗命令不说,还少了个人,不说会带来何等的处罚,关雄飞真要是变成了活尸,无形中会给任务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点是冷曼最不愿看见的。 “虎爷,你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既然叫顺了嘴,冷曼此刻也没有任何的抗拒心理,“虎爷”二字很自然的说了出来。 “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进入死人潭底,提前完成我们的任务。”段虎决断的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根本就无法出去,怎么找到通往死人潭底的通道?”冷曼问出了心里的疑虑。 她的疑虑也正是段虎最为担心的问题,特别是外面的阴雾凝而不散,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别说找出通往死人潭底的通道,就是他们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形势不得不说十分严峻,段虎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实在不行,那他也只能顾全自己了,至于冷曼和洪泉...... 凭段虎的能耐,身怀伏魔玄法,即便暴露在阴雾之中,短时间不会有事,只要他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通道,便可顺利潜入死人潭底。 问题在于他动身之后,身后的二人该何去何从? 不是段虎心慈念软,而是死人潭下的危险连他都深感顾虑,先后两次入林,还未建功便连遭挫折,足见此处是何等的凶险。 还有就是那满满一潭子的血阴潭水,此等骇事段虎还是第一次碰见过。 管中窥豹足见一斑,究竟此处的阴气是何等的恐怖,才能把一潭泉水尽化血阴? 相比之下,荒庙将冢里的阴气都没有这般浓烈。 换个角度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阴气,而是凝阴聚煞,成为了最为凶煞的阴煞之气,别说活人沾染,就是死人沾了也会尸变。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段虎才会怂恿冷曼和洪泉一起行动,最起码,有两位本领不俗的人跟着,行动起来也会方便一点。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场不期而遇的变故使得阴雾来袭,如今局面被动,完全打乱了段虎的计划。 ...... 就在段虎正要下决心的时候,突然间又是一股水柱从巨缝中井喷而出,巨大的红色水柱直泄高空,随后再次化为雾水降落下来。 一时间外面的阴雾更加浓郁了起来,四外血色弥漫、阴戾骇人,隐约中小六合阵已然不支,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都能透过阵法侵袭进来。 “老二,老四,千万别把口罩取下来!”段虎脸色大变,回头大声提醒道。 冷曼点了点头,除了双眸里的担忧之色变浓之外,表情还算冷静,但是洪泉却...... 姿势是姿势不雅,像条老狗般匍匐不安,五官是五官不对,几乎都要皱成了一团,再加上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段虎不怒才怪。 “我说老二,挤眉弄眼的几个意思?是尿憋了还是屎急了?能不能汉子点?” “虎,虎爷,我......” 洪泉刚想把一肚子的委屈说出来,话才出口,随着一阵轰塌声响起。 洪泉带着“喂,喂,喂......”的回音,瞬间消失在了下方。 218 炸着玩 可怜洪泉,如果他能掐会算,又或是会看黄历的话,这一次的任务说什么他也不会掺和进来。 自打遇到黑煞神段虎,老头就没一刻消停过,不是挨训就是扛雷,老脸都丢到了姥姥家。 这也就算了,反正洪泉是个笑弥勒,人瘦但肚量大,脸皮也厚,憋火归憋火,还不至于把他气死。 问题是除了受气之外,皮肉上的痛苦老头可有些吃不消,又是被踢又是老腰受伤,现在好,一失足成千古恨,整个人都掉进了塌陷下去的地洞中,可悲,可怜啊...... 话说回来,当第二次井喷出现的时候,洪泉就已经发现身下的地面有些不对劲了,除了震动之外,似乎还有着轻微的“咔咔”作响之声。 由于井喷的动静太大,起初洪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等他对准地面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他身下的地面已经出现了一道道可怕的裂纹,并且裂纹还在急速增加。 骇人的一幕吓得洪泉魂飞天外,以至于段虎的骂声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塌陷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关键在于不仅可怕,还让人无法躲避。 当时洪泉不是不想躲开塌陷的地方,然而他只要稍稍动弹一下,哪怕力道再轻,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下方的沉陷,再加上老腰有伤,没办法,洪泉这才打算向段虎求救。 然而话还没说利索,身下一空,老头除了放出几声“喂,喂......”之外,眼前一黑便腾云驾雾去了。 ...... “洪伯......” “老二......” 段虎和冷曼凑近塌陷的地洞,放声朝下大声呼唤着,除了断断续续的回音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见了鬼了!老四你说老二他没事干锄什么大地?不是腰不好吗?咋滴把石头都给干通了。” “现在好,这么深得黑洞,不摔死他这个老王八才怪。” 都这会儿了,段虎还有心情开玩笑,丝毫没看出一点同情的模样来,特别是他那双眼睛,笑意满满,恐怕再来那么一丝,都能溢出眼眶。 不怪段虎幸灾乐祸,而是发生在洪泉身上的意外,正好打破了眼下的困局,段虎笑都来不及笑,哪有心思担心对方。 再者说,他和洪泉非但没什么交情,双方还是对立面,既然早晚都要翻脸,他又何必在乎对方的死活。 这就叫人尽其能、死有其所,能用自己的残余之年做出此等贡献,也不枉洪泉白死。 洪泉的死段虎并不伤心,不但不伤心,他还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刚才自己反应快那么一点,救下老头后,兴许还有其他的用处。 咂了咂嘴,段虎摇摇头叹息一声,替这位英勇献身的老头默哀一息的时间。 至于再多的时间,一来没那个必要,二来时间紧迫,眼看小六合阵就要不支,再耽误下去,谁来给他默哀? “小,小曼,虎爷,救命,救命啊......”洪泉惊慌凄凉的惨叫声从地洞深处冒了出来。 “咳咳......”闻听,段虎一口气呛得咳嗽不断。 我去,这老家伙命还真够大的,这么都没玩死? 奇哉,怪哉! 拿出手电往地洞中照去,下方黑乎乎的一团,深不见底,不过在距离十多米的地方,似乎挂着个人,仔细一看,不是手脚乱刨着的洪泉又是何人? 要说还是洪泉命大,兴许是他老洪家祖上显灵,危急关头,老头身后的背包正好被伸出的石尖给勾住,这才没把洪泉给摔下去。 “老四,别愣着了,还不赶紧下去救人。”段虎没空再开玩笑,他急忙吩咐道。 “可是攀行的绳索都在外面......”冷曼有些犯愁。 之前情况紧急,不仅是冷曼,就连洪泉都来不及收回绳索,就被段虎又踢又拽给轰了进来,好在背包还背在身上,否则装备补给都要丢失。 “要什么绳索?我说你们龙宝局的人身手就这么差吗,连徒手攀岩都不会?还龙宝四甲呢,王八四龟还差不多。” 段虎就这性格,除了他不敢或是不想骂的人之外,天王老子都敢指着鼻子臭骂,更别说如花似玉的冷曼了。 冷曼被骂的脸色骚红,但现在有不好的翻脸,只能闷哼一声,把手电固定在肩膀上,看准洞口周围的情况后,双手攀扶,顺势从洞口钻了下去。 可惜这时候洪泉还吊在地洞里面,否则老头听了心里一定很是舒坦。 瞧见没? 冷曼也被骂了,哈哈,这才叫一视同仁,不错,段虎这家伙真不错,是个铁面判官。 “老四,等等!” 眼看冷曼的脑袋就要钻进地洞,忽然段虎开口叫住。 “又怎么了?”冷曼心情不悦的问道,这会儿她下半身正悬空着,心情好才怪。 “拿两个铁瓜蛋子给我玩玩。”段虎直接伸手说道。 “什么铁瓜蛋子?”冷曼有些听不懂。 “就是手雷。”段虎说道。 “拿手雷玩?” 冷曼眼眸一抽,见过玩火玩刀的,没见过拿手雷玩的?不怕玩走了火把自己炸上天,没毛病吧? “赶紧的,晚了就来不及了。”段虎催促道。 “不给!”冷曼甩了个白眼。 “老四,玩过高空坠落没有?”段虎的话引起了冷曼的注意。 “高空坠落?难道你想......”冷曼顿时反应了过来。 “不错,你在不给我手雷,我一脚把你蹬下去,让你玩个心跳,叫个过瘾!快拿来!”段虎双眼一瞪,凶煞十足。 “你,你不得好死!”冷曼咬牙切齿的喊道,心里气愤,但还是把手雷交给了段虎。 “没事了吧?”交出手雷后冷曼气炸炸的问道。 “还有一件事,这手雷怎么用?”段虎惦着手里的两个铁瓜蛋子问道。 冷曼一听好悬没气晕过去。 见过白痴,没见过作死的白痴,手雷都不会用,还要拿来玩? 算了,早死早投胎,免得活着祸害人。 “手雷的末端有个保险栓,拔掉就会炸......” “对了,你到底要手雷干嘛?”冷曼看见段虎嘴角带些玩味的笑容,不免担心的问道。 “不干什么,就是想试试手雷的威力,看能否把这个石旮旯给炸碎。” 段虎的话吓得冷曼毛飞,她惊恐的说道:“你想炸了这?这可是找死!” “嘿嘿,怕死啊?那还不麻溜的往下钻,晚了虎爷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说着话,段虎开始拉动保险栓。 “疯了,你这黑厮疯了.......” 冷曼吓得毛飞,这时也顾不上隐藏实力,攀扶住洞口的双手一放,身子“嗖”的一下直坠下去。 顶多也就下落三四米的高度,手中多出两把匕首,分别插入坚硬的岩石中,随着一阵火花溅起,支撑住了她的身体,随即双脚踩住支撑点,快速的向下移动。 “老四,记住要叫虎爷,下回再乱叫,虎爷可要抽你的屁股了!” 段虎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气得冷曼翘鼻梁好悬都成了塌鼻子,两股小风不停地从鼻孔一个劲儿的喷着。 转回头,段虎把玩味的笑容收了回去,目光看着几乎崩溃的小六合阵,突兀一声叹息。 “耗子啊耗子,这么好玩的地方却没了你......” 闭眼沉默片刻,当段虎再次睁眼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了愤怒的目光...... 地洞里面,洪泉左盼右等,盼星星盼月亮般总算把冷曼给盼了下来。 “小曼,我在这,快来救我!”洪泉激动得都喊出了公鸭嗓。 冷曼沉着脸攀爬了过来,不过并未急着动手,而是担忧的瞅着上方。 “冷曼,你瞅啥呢?赶忙的帮我一把,我这老腰,都快断了。” 洪泉说得可是大实话,要不是刚才的剧烈震动再次伤了他的老腰,凭他的能耐,还不至于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我在看段虎是不是真的要把上面给炸了。”冷曼低低的回道。 这一下该轮到洪泉毛飞了,脸嘴瞬间由红转绿,变成了个绿嘴绿脸的糟老头。 “娘的,你咋不早说,快,快帮我一把,晚了......” “喂!你到哪去?” 焦急的话声还没喊完,洪泉见冷曼非但没有理他,反而一缩身子,绕到了他的下方。 洪泉的反应不算慢,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他把脑袋向上一抬,就见洞口处闪过一条人影,紧接着一阵天崩地裂的炸响传来。 “轰......” 巨大的冲击瞬间摧毁了洞口的岩石,落雨般的石块呼啸而下,吓得洪泉魂飞天外,有心躲闪却无力施展,只能任凭石块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身上...... “哎呦!我的脑袋......” “哎呦,我的肩膀......” “哎呦,我的屁股......哎呦......” 洪泉真会耍宝,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叫喊着被砸的部位,亏得他狗运极佳,砸中的都是些碎石小子,块大的一个也没命中,否则一下就能让他没声。 不过话说回来,这其中除了运气之外,老头是真有能耐在身,即便老腰不争气,他也能瞅准机会左扭一下右晃一下,蹬个腿转个身什么的,这才险险的避过了要命的石块。 尽管如此,被小石子砸中的滋味也不好受,没几下,洪泉鼻青脸肿,鼻血都流了出来,一副惨巴巴的可怜样。 洪泉在拼命闪躲着落下的石块,劲头倒是挺足,但挂着他的背包可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刺啦”一声要命的撕裂声响起,洪泉再次感到身子一飘,心里的苦味都还没翻腾出来,“跐溜”就落了下去。 “喂,喂,喂......” 还是那一套,洪泉叫唤着坠落下去,可惜曹满不在,否则一准冒火。 王八老头,瞎叫唤什么呢? 不知道“喂,喂,喂!”是曹爷的专利吗? 老狗学不会新招,一点创意都没有,什么玩意! 不过这一回洪泉也就叫唤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原因并非是老头摔下去被摔死了,而是在下坠的时候,被人一把揪住衣服,活活给提在了半空中。 “小,小曼,谢,谢谢......”惊魂未定的洪泉说话就像打机关枪,那叫一个哆嗦。 “小你个头,看清楚,是虎爷救了你!”段虎粗狂的声音响起。 “虎爷?” 洪泉抬头一看,可不是嘛,伸手救他的人正是段虎,再一瞅不远处的石壁上,冷曼就像四脚蛇般紧紧在那贴着,哪有丝毫救人的打算。 这一刻洪泉是悲喜交加,百感交集,人情冷暖在他瘦小的身体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谢谢你,虎爷。” 洪泉第一次发出了真诚的谢意,同时看向冷曼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 “谢个球!你这瘦皮老山猴,看着瘦巴巴没几斤肉,咋那么沉?还不赶紧找个缝趴着,虎爷的手臂都要断了。”段虎没好气的抱怨道。 得,洪泉也无话可说了,这才多大点工夫,又是王八老头,又是瘦皮老山猴,再这么下去,绰号多得连他都快记不清了。 总算是找了条还算宽点的缝,洪泉趴在上面不停地喘着粗气,这回真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回想起来,还令他心有余悸。 冷曼也缓缓攀爬了过来,刚到地方,段虎笑着说道:“不愧是洋玩意,威力真够带劲的,我说老四,不如你再给我几个玩玩?” 冷曼一听急忙往后挪了挪。 真不敢给啊,就这浑人,头脑一热真的会犯浑,再给几个,万一兴起又玩开了,那活罪谁敢受? “老四,喂......” 见冷曼故意躲他,段虎把头一转,笑眯眯的看向洪泉说道:“老二,你给几个让我玩玩呗?” 洪泉当即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要是这会儿他老腰给力的话,一准比冷曼溜得还快。 “去,有什么好稀罕的,不给就不给,好在虎爷刚才还留着一个,等有好玩的地方我再炸着玩。” 段虎这一说,洪泉和冷曼几乎昏倒,敢情还留着一个呐! 还让人活不? 谁行行好,只要能把这黑厮抓了去,我这一身的铁瓜蛋子都送给他! “虎爷,别闹了,那可是手雷,威力堪比山炮,一炸就能碎一大片,你可千万要小心,万一......”洪泉有心劝两句,却被段虎给顶了回来。 “万一个屁,你当虎爷是憨货,傻不拉几的拿手雷炸着玩吗?又不是炸鱼,何况这玩意一定不便宜,留着兴许还能卖两钱。” “拿它卖钱?” 洪泉嘴角抽动一下,真想骂对方两声财迷,拿手雷卖钱,亏他想的出来。 “虎爷,刚才你为什么要把上面炸了?”这时冷曼出声问道。 “呵呵,想知道啊?过来我就告诉你。”段虎笑了笑。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冷曼可不敢过去,她担心段虎会动手抢手雷。 219 有故事的洪泉 塌陷的地洞好似个葫芦的形状,上窄下宽,洞口不算大,但石肚子却大得惊人,而且越往下空间越大,让人不禁感到惊诧。 石壁湿滑,给攀爬带来了不少的难度,好在石壁表面并非光滑如镜,有不少的裂缝和凹陷或凸起的部位,这才能让段虎三人顺利的朝下爬去。 不知攀爬了多长时间,四周的空气逐渐寒冷了下来,从石缝偶尔滴落的水珠冰凉无比,不经意落在肤上,能冰得让人直打激灵。 这时的洪泉已经用背包里的绷带在老腰上左三圈右三圈扎了个结实,固定住了腰伤后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行动也敏捷了很多,就是动作不能太大太快,否则就能看见他咧嘴露牙的痛苦样。 又爬了一会儿,下方出现了一处不算宽敞的石梁,洪泉用手电照了照,脸上露出了喜色。 “虎爷,那有一处石梁,我们休息一会儿如何?”洪泉问道。 段虎点了点头,之前他就发现了那处石梁,正好横在石壁上,长不过两米,宽度顶多也就三四十公分,地方不大,但用来落脚休息还是挺方便。 “老四,交给你了。”段虎吩咐一声。 冷曼没有出声,但攀爬的速度明显增加,朝着石梁处快速移动了过去。 来到石梁的附近,冷曼固定好自己的身体后,试着抬脚轻点了一下石梁,随后她加大力度重踩了几下,见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朝上方的段虎点了点头。 “老二,我们下去。” 顺利来到石梁上,洪泉把背包放下,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别看这里寒凉,却把老头累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又是擦汗又是喝水,看来累得不轻。 段虎随身的水壶里装的不是清水,而是摸来的洋酒,他拧开壶盖喝了两口,洋酒浓烈,酒劲十足,入口不仅辣喉,入肚就像火烧般带劲。 “痛快!”段虎擦了擦嘴,舒坦的赞了一声。 “老二,来一口?”段虎把水壶递了过去。 “我不习惯喝洋酒,还是算了。”洪泉摆了摆手。 “老四,你喝不喝?”段虎问道。 冷曼依旧没有出声,看来对于刚才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 “嘿嘿,娘们就是娘们,没大老爷们的火色。”段虎笑了笑。 “你说什么呢?”冷曼火药味十足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嫌你太小家子心眼,何必呢?”段虎回道。 “我心眼就是小,怎么了?不像你,拿了武哥的洋酒在这充大头,不知羞耻。”冷曼没好气的说道。 “哟!没看出来,我们老四原来是有意中人了,怪不得闹别扭了,敢情是看不惯虎爷拿了方武那小子的洋酒,哈哈哈!” 段虎这一笑,气得冷曼柳眉倒竖,一跺脚,力量大点,把整条石梁都跺得晃了几下。 段虎无所谓,别说石梁抖一抖,即便垮了,他也能安然无恙。 可是洪泉就不一样了,主要是老腰带伤的缘故,老头吓得一哆嗦,顾不上手里拿着的水壶,伸手紧紧抓住了石壁...... “哐,哐,哐......” 水壶落下,带出了一连串撞击的噪音,好一会儿才没了声响。 “小曼,没事发什么脾气?注意点好不好?”洪泉抱怨着说道。 “要你管?” 冷曼没好声的顶了一句,随后赌气的把身上的背包紧了紧,独自顺着石壁又攀爬了下去。 临走时不忘挖苦一声,“老没出息。” “你,你说谁呢?喂......” 洪泉气得想跳脚,这叫个什么事儿? 外人挖苦他也就算了,咋自己人也开始窝里斗了呢?何况他是老,但哪点没出息了? 呃,似乎还真有点没出息...... 洪泉憋闷的直喘牛气,有心反驳一句,但又觉得有些牵强。 “算了老二,女孩家家的就是这个样子,小心眼犟脾气,一句不对就瞪眼,习惯就好。”难得段虎做起了和事佬,在旁语重心长的劝道。 不过这话听在洪泉的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别扭。 老大莫说老二,冷曼是女孩家家没错,脾气大也没错,可你呢? 黑脸黑头也不是个好货,说别人小心眼脾气倔,你也好不到哪去。 “虎爷?” “咋了?” “我想喝口酒......”憋了半天,洪泉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喝酒?刚才你不喝,咋滴,怕我说你是娘们,没大老爷们的火色吗?”段虎调侃道。 “你......不给算了。”洪泉老脸发烫。 还别说,段虎一语中的,正正说中了他的心思,刚才不好得开口,是怕被对方接上了茬,没想到段虎记性贼好,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呵呵,我开玩笑呢,来,喝酒。”段虎重新把水壶递了过去。 “啊......”灌了两口洋酒后,洪泉发出了一声感叹。 “至于嘛,不就是喝口酒,看你感慨万千的样子,好像有一肚子的委屈似的。”段虎好笑的问道。 “委屈?我都快入土的人了,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说话间,洪泉把水壶还给了段虎。 段虎听得出对方话中的苦水,不过他没打算追问下去,而是变了个口吻问道:“老二,你也知道自己的年纪不小了,咋还这么拼命呢?” “呵,你以为我想啊?有道是一入官门深似海,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洪泉的脸上露出了苦色。 “这一点我认同,不过老二,既然是身不由己,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呢?回家养个老,享享清福,不是挺好吗?”段虎又问道。 “说得简单,只怕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龙宝局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把人用到死的地方!一日入了局子,一辈子都要卖命......” 似乎是触动了洪泉的心事,老头吧嗒着嘴巴像吐苦水般说了个没完没了。 “我在龙宝局的年头可不短了,深知此中的艰辛,每每如履薄冰让人胆战心惊,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像我这样的糟老头,一没门道二没关系三无钱财,永远都只能当排头兵,冲锋陷阵,拼血拼汗,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我又付出了什么?” 说到这,洪泉小眼珠冒着火花,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你也不错啊,好歹也是龙宝四甲的一员。”段虎趁机接上了话茬。 “龙宝四甲?” “我去他大爷的龙宝四甲!” “一个虚名而已,拿的钱又不比别人多,但哪一次的任务不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当初我以为混到四甲之位就能安度晚年,最起码混个文职也不错,谁知却是这个下场,娘的,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够够的了。” 洪泉咆哮几声,发泄着他心中的不满和怒火。 段虎暗中点点头,看来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对了老二,你的家人呢?怎么不见你提起过?” 一句话又触动了洪泉的伤心处,老头哽咽半晌没有出声,有的只是眼中的泪花。 “死了,都死了......” “战争年代,谁都不容易,唉......节哀。”段虎叹息一声,不好得多说什么。 “我的家人不是死在战乱下的,当年村子里闹灾荒,娘俩饿肚子,没办法只好去山里刨野菜充饥,没想到误入阴坟......” “可惜当年我学艺在外,等我回来的时候,早已阴阳两隔,正是这件事情我才加入了龙宝局......” 低苦的话声中,洪泉满是周围的面容更加苍老了。 段虎拧开水壶又喝了两口洋酒,这一回酒入肚肠,没了爽烈的感觉,有的只是火辣辣的灼热和辛辣。 “老二,照理说龙宝局是专门设立的倒斗部门,但你们这些部门里的人似乎不会什么伏魔驱邪的玄法秘术,只会些拳脚内息方面的功夫,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段虎一直想问,只是此前他就算问了也不会有人回答,现在趁着和洪泉的这股热乎劲未退,段虎趁热打铁问了出来。 “不是没人会,而是只有特殊的人才有资格学。”洪泉回道。 “特殊的人?”段虎听着一愣。 “虎爷,你好歹也是九锡虎贲的人,难道不知道入门的天资是多么重要吗?没天资,屁都不是,任你资格再老,谁鸟你?”洪泉如实的答道。 “原来如此。”段虎算是明白了,他又问道。 “这么说来,身为龙宝四甲的你们都没资格学习吗?” “我老了,没资格学,关雄飞只是外家好手,但学习玄法秘术的资质不行,小曼资质不错,等这次的任务完成,她就会有机会开始得到深造,至于方武......” “方武如何?”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那家伙是赵老看中的人,否则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头甲呢?”洪泉说道。 段虎听后眼珠一动,怪不得方武能耐会那么高,交手时他都未能占到好处,搞了半天,原来是老狐狸相中的人。 想起方武阴险的表情,段虎冷哼一声,“哼,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有机会虎爷非和他认真的交交手才行。” “虎爷,刚才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奉劝你一句,赵老和方武二人你千万不要招惹,否则你会吃亏的。” 一听段虎的话中带着火药味,洪泉急忙出声劝道。 “这是为何?”段虎不服气的问道。 “这个......总之你听我的没错。”洪泉没有明说,但隐晦的话语中不免道出了其中的难处。 段虎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毕竟洪泉是龙宝局的人,心里会有顾虑,何况对方已经说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再问反而会让对方为难。 不过就冲对方懂得知恩图报这一点,段虎还是挺欣赏的,比之当初的印象要好了不少。 “老二,可惜啊!”段虎吊着胃口的说了一声。 “什么事可惜?”洪泉有些听不大明白。 “可惜你我不同道,否则我还真想交下你这个朋友。”段虎回道。 洪泉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挺认同,不过一想起段虎的暴脾气以及那张出口损人不赔命的刁嘴,老头瞬间打消了念头。 算了,想多活几年的话,还是耳根子清静点的好,免得哪天被气爆了血管,这罪可没法受。 “虎爷,听说你们九锡虎贲的人各个都是能人,是不是真的?”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感情深入,洪泉故意岔开了话题。 “呵呵,难道是假的吗?”段虎笑着反问道。 “那像我这样的身手,我是说除了什么玄法秘术之外,单论能耐,我能排上第几位?”洪泉很有兴致的问道。 “你呀,啧啧......”段虎咂了咂嘴。 “咂嘴是几个意思?莫非看不起我吗?”显然洪泉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真要我说?” 段虎大眼认真的看着老头,目光炯炯,冷不丁让洪泉的心脏直突突。 “算了,当我没问过。” 思前想后,洪泉觉得还是算了,否则就他那年纪,受点刺激对心脏也不好。 谁知他放弃了念头,可段虎却来了劲儿,就见段虎板着指头老神在在的数着,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 人呐,就是不能被好奇心带起兴趣,否则不管你是小是老,都逃不过好奇的引诱。 “虎爷,你板着手指数什么呢?” 这不,段虎不数还好,一数,洪泉的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 “别打岔,我在数你的能耐排第几位。”段虎不苟言笑的回道。 洪泉眼珠一亮,一只手也就五个手指头,两只加在一起也就十个,当然,六指头的不算。 这么说来,他的能耐起码能排进前十位。 一想到九锡虎贲这么厉害的倒斗玄法门派,自己都能排上号,洪泉不免一阵的激动。 “嗯,算出来了。”段虎总算是出了声。 “我,我排在第几位?”激动中洪泉的话语都有些不利落了。 “勉勉强强第六位。”段虎回道。 “第六位?” “行啊,除了掌门,副掌门,还有......这么说,我也能混个堂主了?” 洪泉很是高兴,这叫什么? 这叫老有所用! 如果这时冷曼还在的话,老头一准兴高采烈的朝对方直挤眼,看到没?洪伯的能耐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喂,老二,你别把意思弄混了。”段虎的一句话,把幻想中的洪泉拉回了现实。 “什么搞混了,虎爷,你倒是把话说明白点?”洪泉心里一阵的不安。 “我的意思是,你的排名不是从本门高手中排出来的。” “那是从哪排出来的?”洪泉心里更加的不安了。 “这怎么说呢?”段虎为难的皱起了虎眉。 “该怎么说怎么说!” 洪泉是真急了,他必须搞清楚自己的斤两是多少,这件事不单是能耐的大小,主要还是老脸搁不搁得下的问题。 “真说?”段虎问道。 “真说。”洪泉点了点头。 “当真?”段虎又问道。 “当真。”洪泉的表情很坚定。 “果然?” “......你有完没完了?”洪泉急得小汗都冒了出来。 “那好吧,是你让我说的,不过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万一......”段虎脸上露出了坏笑。 220 深渊黑兽 要说心眼多,洪泉一把年纪的人了,这辈子没少见过,也因此磨练出了一身沉稳的耐性,能够急到他的人,还真没几个。 可是面对段虎,洪泉就感到自己的老腰都能被挤出肾水来,心眼多不说,还特别的磨人,在对方面前,洪泉就像才足月的奶娃子,喝不到奶就急得到处撒泼。 听段虎一席话,能把洪泉的小眼急成牛眼,恐怕再来一下,牛眼都要急爆了。 段虎心里好笑,面上保持着微笑说道:“老二,你的排名其实是这样的......” 说完了上半句,段虎又没了声。 我去你大爷的说话大喘气,洪泉把脑袋一甩,直接用自己的后脑勺表示抗议。 “瞧你,又耍性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狗急抢不到大黄条,母鸡急了不下蛋,公鸡要是急了......”段虎继续调侃着。 洪泉忍无可忍,暴叫一声:“公鸡急了不打鸣!” “算我怕了你了,虎爷,你爱说就说,不想说的话,也别这么折磨老倌我,你不瞅瞅我这把年纪,非要急出个好歹你才开心吗?” 洪泉小汗直冒,真不容易啊! “好好好,我说,我说......”段虎总算开始正经了。 洪泉竖着耳朵把脑袋又凑了过来,正准备听下文,忽然段虎来了一句,“要不你先喝口酒?” 我去你大爷的喝酒,洪爷爷想喝人血! 看样子洪泉是真急了眼,段虎偷乐一声说道:“你的排名我不是按照门派中能人的排名算的,而是按照......” 洪泉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下面的答案,谁知就在这时,几声枪响打破了寂静,响亮的枪声徘徊在四周久久不散。 “什么情况?” 段虎腾地站了起来,拿着手电对准下方神色严肃的查看着。 “噗......” 要是能吐血的话,洪泉绝对不会喷老痰。 老头心里那叫一个灰心丧气,都到这节骨眼上居然还会被生生打断,故意玩他老仙一人吗? “虎爷,不如你先把答案说出来如何?” 实在是心有不甘,洪泉顾不上什么动静不动静,心里只有现在这个念头。 “老二,别调皮,现在情况有些特殊,等没事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段虎像安慰毛娃子似的安慰道。 我去你娘的调皮! 洪泉,洪泉都要疯了。 ..... 震耳的枪声再次响起,透过石崖下漆黑的空间,段虎能隐约看见射击时的火花,还有微弱的电光正在快速的朝上移动而来。 “老二,把家伙事准备好,老四一定是遇到麻烦了。”段虎急忙吩咐道。 “哼,哼......” 洪泉猪哼哼,老不情愿的把冲锋枪抬了起来,敢情还是被情绪闹得在生闷气。 枪声断断续续的还在持续着,又过了一会儿,冷曼匆忙的身影逐渐清晰,就见她一手拿着手枪,一边单手快速攀爬着,时不时回看身后一下,俏脸布满了惊慌之色。 “老四,什么情况?”段虎伸手把冷曼拉上来后认真的问道。 冷曼气喘吁吁,额头鬓角布满了汗珠,未曾开口回答,先拿出水壶喝了几口。 段虎没有急着催问,一边仔细的观察着石梁下的动静,一边耐心的等待着冷曼开口。 “呼......虎爷,下面,下面有可怕的东西。” 冷曼的回答段虎并不满意,刚想再问一声,洪泉抢先问道。 “小曼,什么叫可怕的东西?你一路打着枪上来,难道连对方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吗?” “不是没看清楚,而是根本就看不到!”冷曼蹙紧秀眉回道。 “看不到?这怎么可能!”洪泉吃惊的说道。 “别出声!”这时段虎把手一抬,随后脑袋探出石梁外,视线中手电能够照亮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异常,然而凭他敏锐的听力,似乎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微弱的响动。 响动不算大,但听上去数量绝对不少,段虎观察两眼,把手掌轻按在了冰凉的岩石上,双眼微闭,感受着从岩石上传来的震动。 很快段虎睁开了双眼,神色变得异常严峻了起来。 “老四,你把刚才的经过说来听听。” 冷曼深吸两口气,稳了稳心情后回道:“当时我正往下爬着,忽然看见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光芒,但是隔着太远根本看不清楚,起初我也没太在意,以为是什么东西反光,但是后来才发现了不对劲......” 说话间,冷曼少有的露出了惊恐之色,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可见当时的遭遇一定十分恐怖。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看着冷曼骇然的表情,洪泉忍不住催问道。 “老二,别问了。”冷曼还未出声,段虎打断道。 “虎爷,你......” 后面的话洪泉来不及说出,因为顺着段虎手指的方向,他终于明白了冷曼害怕的原因。 石梁下方,在手电照出的光芒未能达到的区域,出现了一点又一点的光芒,成片成群,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闪烁着的光芒透着金黄的色泽,看似暖色却寒意森森,在黑暗中不断闪烁着,如同摄人的幽冥,带来无穷的恐惧。 “这,这是眼珠子!怎么这么多!”洪泉看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一双,两双......十双,二十双...... 数量大的惊人,肉眼能分辨的起码就不下百数,这其中还不包括在更远处的黑暗角落中隐藏的数量。 “不错,正是眼珠子,而且数量无穷无尽......”冷曼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说道。 “嘶,这些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洪泉倒吸数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慌了起来。 “虎爷,你倒是出声气好不好?你身为九锡虎贲的门人,见多识广,总应该看出些倪端来吧?”见段虎一直未吭声,洪泉不免担心的问道。 段虎摇了摇头,“离得太远,我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有三点我可以肯定......” 话说半截,段虎一如既往的没了下文。 “虎爷,别闹了,都火烧眉毛你还磨磨叽叽的,能爽快点吗?” 洪泉恨不得上去给段虎来两记老拳,太气人了,开玩笑不分分场合,这不诚心折磨人嘛。 那憋闷十足的感觉,就如同尿急找不到地撒,憋得膀胱涨疼却还要咬牙挺着,就不怕憋炸了来个尿爆? 段虎没有理会洪泉的感受,些许之后他才继续说道:“第一点,这群东西的体型一定不小,单单从眼珠反射出的光芒就能如此清晰,照我推断,体型至少在两米左右。” “什,什么?一个就有两米左右,这......” 洪泉彻底炸了毛,还让不让人活了? 上百只两米长的怪物,就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成正比! 真要动起手来,这不叫拼命,这叫送命! 冷曼脸色同样不好,特别是她此前的经历,更让她内心忐忑不安,眼眸中闪烁着深深的忧虑和恐惧。 “那第二点呢?”干咽了口吐沫后洪泉问道。 “第二点和你有关。”段虎回道。 “咋和我扯上关系了?”洪泉听了个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因为这些东西是你引来的。” 一句话洪泉更是炸了毛,老头当即就火了。 这黑厮,欺人太甚,欺老也不见他这么欺负的,良心呢? 喂狗了吧! “黑......不,虎爷,你把话说明白了,我可是好生生的和你在这喝酒聊天,连半步都没离开过,怎么就把这群东西引出来了?” 好在洪泉虽然火大,但还算理智,否则他非挨段虎的一顿爆栗吃不可。 “因为你把水壶给扔下去了。”段虎有理有据的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水壶! 一个小小的水壶就能把这群怪物惊动了,那之前的爆炸呢? 一颗手雷好悬没把这里炸塌咯,那动静难道就小吗? 洪泉心里闪过无数的问候声,以至于连给自己辩解的词儿都没想起来。 更气人的是,身旁的冷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目光怨恨的对他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洪泉压着火想要张口质问,冷曼插话问道:“虎爷,那第三点是什么?” 段虎口打唉声回道:“第三点就是我们,惨咯!” 这一下不仅洪泉一身的火气瞬间熄灭,心里哇凉哇凉的,连冷曼也慌了神,再没有了刚才那份勉强的从容和镇定。 “那我们还是逃吧?” 洪泉提议道,并非胆小,而是他老腰不给力,别说玩命,就是想玩也玩不起啊! “逃?” “老二,能逃的话,你指条道给虎爷看看?”段虎好笑的问道。 对咯,上面的路早被段虎给炸毁了,往哪逃? 难道要抱石头冲天不成? 洪泉一拍脑门,想哭都哭不出声来,有心痛揍段虎一顿,骂两声出口恶气,可老腰有伤他又干不过,不论拳脚还是嘴炮都处于劣势...... “虎爷,退路是你封死的,现在你说该咋办?”洪泉赌气的大声问道。 “封死退路是为了不让阴雾侵蚀进来,至于你问我该咋办?简单,竖着耳朵听好了!”段虎大喊两声。 还别说,性命攸关之际,段虎说啥洪泉听啥,真竖起两只耳朵在那聆听教诲着。 “我们冲杀下去,宰了这群不是人养的鸟玩意!”段虎豪情壮志的吼道。 洪泉听后好悬没一扑棱栽倒在地。 我去你姑奶奶的豪情壮志,还冲杀下去呢? 你怎么不腾云驾雾,一口仙气把怪物都吞进肚子里呢? “算我一个!” 冷曼神色一振,似乎段虎的吼声鼓舞了她的士气,一扫脸上的惧色,有的只是满满的斗志和勇气。 “老四,好样的,巾帼不让须眉!”段虎大赞一声,转回头问向了洪泉。 “我说须眉老二,你的意思呢?” “我,我......我干死这群鸟玩意!”洪泉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哈哈哈,这才是爷们,带种!” “老二,老四,我们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杀他个血染山河、气啸冲天如何?” 危急关头段虎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开怀大笑,英雄气概一览无遗。 行啊我的虎爷,气概是有了,可算数是不是有点问题? 三人杀一个够本? 怕是杀三个才够本吧!杀一双不还差一个吗? 洪泉没空理会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会儿他倒是想有爷们气色,可愣是鼓不起劲儿来,脑袋一低,满嘴满心的苦味,比黄连苦,比苦药更苦,比黄连融合了苦药还要苦。 得,看来只能指望着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 冷曼没有段虎的万丈豪情,不过她的实际行动却表现出了她的巾帼之色。 手里的驳壳枪往枪套里一塞,顺手举起来汤姆式冲锋枪,论威力和火力,自然冲锋枪要比手枪强大。 段虎没有用枪的习惯,他把背上的威虎抽了出来,“仓朗朗”一下,寒光夺目而出,黑暗中闪过了一道疾芒。 刀气森寒,刀刃锋利,即便一旁的洪泉和冷曼,也被带出的刀芒刺得脸皮隐约生疼。 “好家伙,虎爷,你用的是唐刀吗?” 洪泉不像曹满没见识也没眼力劲,能一眼看出段虎所用的是刀而非剑。 “不错,正是唐刀。”段虎点了点头。 “可是虎爷,刀是不错,但鞭长莫及,不如我把我的驳壳枪给你,免得你无法远距离作战。”洪泉好心的说道。 “呵呵,虎爷好的就是这口宝刀,什么枪的炮的,还入不了虎爷的法眼,瞧好了!” 说着话,段虎把威虎朝身前一刀劈下,随着“咔嚓”一声响动,飞扑而来的黑影被段虎砍成了两段,腥浓的鲜血顿时弥漫开来,好似血花飞舞一般飞溅在半空中。 惊人的一击顿时惊动了洪泉二人,看着被劈成两段的怪物连声都未吭,便断成两截残尸掉落下去,二人几乎呆愣在了当场。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段虎高吼一声,把手里的威虎舞动开来,劈砍着那些从暗处潜伏过来的怪物们。 “打!” 洪泉和冷曼同时扣动扳机,朝着亮光可见的地方扫射过去,一颗颗子弹火舌喷吐般射了出去,顷刻间寂静的石崖变得轰鸣吵闹起来。 利用个人的优势,洪泉二人负责长距离攻击,段虎负责近身交战,远近结合,一时间杀了个热血沸腾。 当段虎把扑来的怪物再次砍翻之后,他大声的喊道:“老二,老四,小心点,这些怪物绝非寻常之物,乃是极为凶猛的鬼蜥蜴!” 221 鬼蜥蜴 鬼蜥蜴,是一种极为凶残和冷血的凶兽,不仅体型巨大,还长有锋利的尖爪和利牙,往往被它咬上一口或是抓上一爪,都会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去。 因为鬼蜥蜴喜阴怕光,故而一直都是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很少会在在地面上走动,但有时为了生存,偶尔也会外出捕猎。 这种凶兽几乎没有天敌,巨大的身躯外有着坚硬的皮甲保护,就像一副天然的铠甲,坚固结实。 它们的捕食对象,小到蛇虫鼠蚁,大到猪羊家畜,只要能下口的它们都吃,即便是烂肉腐尸也是它们的腹中美食,绝对的不挑食。 鬼蜥蜴是群居的动物,出动都是成群的外出。 在以前曾发生过吃人的事件,听说整整一村子的人,一夜间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除了少部分村民侥幸活了下来,大都死在了鬼蜥蜴的利齿下,自此鬼蜥蜴又被人称为吃人兽。 说起鬼蜥蜴的外形,长有黑皮、金眼、长尾、利爪,满嘴的利牙还有长长的舌头,样貌丑陋,凶狠残忍。 一般来说,一米见长的鬼蜥蜴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两米长的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除非有着特殊的缘故,否则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变异。 ...... 石梁上的战斗依旧激烈,洪泉二人各自抬着汤姆式冲锋枪,子弹划破黑暗一颗颗呼啸而出,不断攻击着袭来的鬼蜥蜴。 段虎手持威虎绝刃环视四周,随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手电无法触及的黑暗角落,只要有丝毫的动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动威虎,斩杀凶兽。 很快,一梭子子弹打光,趁着换弹夹的工夫,洪泉仔细看了看石梁下方,不由得汗毛倒竖,凉气倒吸。 黑沉的石渊中不知隐藏着多少鬼蜥蜴,一只挨着一只,密密麻麻的趴在石壁上,一双双金黄的眼瞳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目光,黑色的身躯、丑陋狰狞的面孔,仿若噩梦中的怪物,如同来自地狱的凶兽。 在刚才的射击中,不少鬼蜥蜴被射翻掉落下去,然而令人惊恐的是,尸体还未落入石渊,便被附近的鬼蜥蜴掠夺而去,伴随着骨肉分裂的撕扯声,转眼便被残食一空。 或许是同类相残的缘故,渴望着新鲜血肉的鬼蜥蜴光顾着撕抢同类的尸体,没有把精力都用在石梁上的三人,这才给段虎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否则这么多的鬼蜥蜴要是一窝蜂都扑了上来,后果将十分可怕。 “虎爷,你刚才说什么?这些凶兽是鬼蜥蜴?”把冲锋枪里的子弹再次打光后,洪泉大声的问道。 “不错,正是鬼蜥蜴,而且还是变异的鬼蜥蜴。” 段虎的回话令洪泉心寒,冷曼同样如此,作为龙宝局的外勤人员,二人经验十分丰富,特别是洪泉,阅历更深,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鬼蜥蜴,但是在龙宝局的档案室里,他曾看过相关的资料。 “变异的鬼蜥蜴......”洪泉眉头皱得都快拧成了麻花。 “小曼,鬼蜥蜴的弱点在它们的眼睛,记住一定要瞄准了再打,别浪费子弹。” 洪泉大声提醒道,这方面的经验除了来自于资料上的记载外,还在于刚才射击中他亲眼所见到的情况。 子弹打中目标的身体,虽然可以穿透那层黑色的皮甲,然而却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别说伤害,看对方动作丝毫不减的灵活样,就跟擦破点皮没什么两样。 唯独射击双眼,可以轻易的带给鬼蜥蜴致命伤害,即便一时间无法死去,也会因为剧烈的疼痛使得它们无法攀岩,从石壁上摔落下去。 冷曼点了点头并未出声,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在初遇鬼蜥蜴的时候顺利逃脱出来。 “虎爷......”洪泉还想提醒一声。 “老二,管好你自己,虎爷这你不用担心,有着威虎绝刃在,我管它是脑袋还是屁股,爪子还是尾巴,照砍不误,一刀就能让它身体分家!” 段虎所说并非大话,而是事实如此,威虎绝刃何等的锋利,切金断玉无所不能,别说鬼蜥蜴有着厚实的皮甲保护,就是再裹上几层皮甲,在威虎面前同样无济于事,而这一点也正是段虎的依仗所在。 说话间,一只鬼蜥蜴飞扑而来,狰狞的利齿直袭段虎的脑袋。 石梁狭窄,不便于段虎大开大合的招式,眼瞅着凶兽袭来,段虎提气跳跃而起,一个跃身跳到半空,随后把手中的威虎往外一劈,刀刃横着斩入鬼蜥蜴张开的大嘴中,一刀便将脑袋横劈成了两截 “噗......” 腥臭的血水喷洒出来,伴随着死尸栽落进石渊中...... 落地后的段虎单手倒提宝刃,双目如电敏锐的观察着四周,看他满脸一身的血水,傲然挺立的身躯,真仿若修罗悍将,威风凛凛。 洪泉暗自点头,不由得想竖起大指喝一声彩,不仅是因为段虎高超的本领,还在于那把宝刃威虎。 这一刻老头终于明白段虎为何对于枪械不屑一顾了,说实话,此前洪泉还有点看不起段虎,认为对方过于心高气傲,就凭一把破刀还想逞能。 现在看来,段虎的确有着高傲的本钱,单单那把威虎就绝非枪械所能比拟,砍鬼蜥蜴就像切菜砍瓜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一刀一个,那叫一个顺溜。 相比自己手中的枪械,费力不讨好,一枪打不死打两枪,两枪打不死再补两下,问题是子弹数量有限,经不住折腾啊。 “虎爷,你那把宝刃从哪弄的,还有多余的吗?”射击中洪泉不忘问了一声,看来老头是动了心。 段虎嘴角一抽,他手中的威虎乃世间绝品,独一无二,又不是满大街的便宜货,想买几把买几把。 对于这种无知的问题,段虎选择直接忽略。 “虎爷,你倒是出声气好不好?”段虎没理会洪泉,老头反而还来了劲儿。 “独家一份,没地买。”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诶,你这人不实诚,有好处自己捞,好歹我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相互帮衬一把会咋滴?” 其实洪泉也知道千金易得、一宝难求的道理,只是他不喜欢段虎的腔调。 俗话说得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四条腿的蛤蟆还没见过吗? 什么叫“独家一份”? 敢情除了你有宝刃之外,其他人就是二百五,连见都没见识过吗? 段虎一听气乐了,都些什么词儿,敢情他的威虎绝刃还激起了洪泉的嫉妒心来了。 “老二,你真想找把相同的宝刃?”反正杀敌又不用嘴,闲着也是闲着,段虎调侃了起来。 “可不是嘛,这才是同一战线上的兄弟,有福同享,有消息互通,有裤子同穿,有媳妇同......” 洪泉的适应能力不可谓不强,跟在段虎身旁没多长时间,也学会了贫嘴,说出的话屁道理没有,但味儿却一样。 “说得什么狗屁玩意,好好说话!”段虎不耐烦了。 “我就是想说如果还有的话,我也想弄一把。”洪泉终于好好说话了。 “你有钱吗?”段虎问道。 “呃,这个......”一句话戳中了洪泉的短处。 “什么这个那个的,就问你有没有?”段虎追问道。 “有是有,但不多,不过我可以借,你就说吧,多少钱?” 洪泉咬了咬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来为了宝刃他也豁出去了。 “多少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段虎挖了挖鼻孔,把抠出的鼻屎弹了出去。 嘿! 洪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满满的憧憬瞬间破灭。 “虎爷,你不会是逗我玩吧?” 洪泉不好得发作,再说场合也不对,更别说他发作了也没用。 “逗你玩?你有那闲心,虎爷还没那个嗜好呢!” 弹飞鼻屎的段虎再次腾空,对准跳下的鬼蜥蜴就是一刀。 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一刀砍下的蜥蜴脑袋,不偏不倚从洪泉的脑瓜子上面,几乎是擦着皮飞过去的,露出的利牙微微划拉了那么一下,就带出了几道细微的伤口。 伤口不大,没冒血,但是又疼又辣的感觉绝对不舒服。 洪泉吓得一缩脖子,回眼瞪了一下段虎,骂娘的心都有。 “老二,习武之人的忌讳你都忘了?”段虎突然问道。 “什么忌讳?”摸了摸脑瓜,洪泉没有反应过来。 “那就是一心不能二用,用了非嗝屁不可,哈哈哈!”段虎大笑了起来。 嘿!这黑不溜秋的黑货,找着茬在这变相骂人呢。 洪泉头冒黑线,很不服气的回问道:“那你咋就能一心二用,又是吹牛打屁又是像猴儿一般上蹿下跳的呢?” 洪泉带着火气,说话自然不会好听。 “你懂个球!虎爷是高人,能和平常习武的莽夫愣头青一样吗?” 段虎损人可是一套一套的,说了上句,一准想好了下句怎么损人。 “再说了,见过如此高大魁梧的猴子了吗?” “倒是老二你跟个老山猴似的,又老又矮,还有个猴屁股褶子老脸,就差根后尾巴,要不我给你弄一根,让你好去见见亲家如何?” 段虎说话不但损人,更气人,只要嘴炮一开,不怕气不死你。 这不,洪泉气得老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愤怒的抬着汤姆式冲锋枪狂扫着石梁下方的鬼蜥蜴,一边开枪,老头还一边呐喊着。 “我打死你们这些王八蛋,黑山猿,黑不溜秋的四脚蛇,我打,我打......” 敢情洪泉把对段虎的一腔老火都撒到了鬼蜥蜴的身上,可怜那些嗜血凶残的鬼蜥蜴们,还没搞懂其中的缘由,就一个添俩,两个变四的中弹掉落下去。 临死前还在用它们不太通窍的脑袋瓜子想着,为毛这老山猴会突然发起了威呢? 俺们只是想吃肉喝血,又没抢他的母猴,至于这么凶吗? 真是恶人怕凶人,一物降一物。 不过洪泉也就打了一阵子便没了声,闷闷气气的拿着冲锋枪在那小眼牛瞪。 为什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子弹还打个毛线。 “小曼,你还有没有子弹呢?” 眼看又一波鬼蜥蜴凶狠的爬了上来,洪泉挤了挤小眼,心虚的问向了身旁的冷曼。 “洪伯,这是在战斗,不是放礼花,想怎么玩都成,真当我是军火库,无限量供应弹药吗?” 弹药没得到,反落了一通奚落,洪泉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回头又瞅了一眼正砍杀着起劲的段虎,老头百般不是滋味,要不是这黑厮闹的,他也不至于失去水准,胡打乱搞一气,现在好,没了弹药,冲锋枪比柴火棍还不如。 正想丢掉冲锋枪,换驳壳枪上阵,谁知冷曼率先一步把手里的枪扔了出去。 “小曼,你这是?” 洪泉看着称奇,明明对方的身上还有弹药,为毛就把枪给丢了? “弹药给你,我还是喜欢用我的方法。”冷曼把身上仅存的几个弹夹交给了洪泉,随手掏出了毒针。 要说冷曼这一手暗器的水平,段虎都自愧不如,不仅刁钻迅猛,还十分的毒辣,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三根毒针捏在指间,冷曼凝目观察着,随后玉手快速一抖,三根毒针化为三道厉芒疾驰而出。 “噗噗噗”三下,分别命中三只正欲爬上来的鬼蜥蜴左眼,针尖贯穿眼球,刺了个眼瞳爆裂,一点殷红。 冷曼射出的银针不但又狠又准,而且每根银针都喂过毒液,即便是只破点皮,都能见血封喉。 三只鬼蜥蜴惨嚎两声,不等扭动痛苦的身躯,突然间四肢僵硬躯体僵直,吐着白沫翻身从石壁上栽倒下去。 那些伺机而动,隐藏在黑暗中的鬼蜥蜴们,一见有新鲜的尸体掉落下来,纷纷扑上去就是一阵撕咬,然而也就吃下几口肉去,不少鬼蜥蜴同样出现了中毒的现象,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换了弹夹的洪泉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石梁下一阵混乱,借着手电的光芒,老头看了几眼后不由得一阵吃惊。 冷曼绰号毒尾针,绝非浪得虚名,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人命,不仅要人命,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谁挨着谁倒霉。 “嗖嗖嗖!” 又是三根毒针射出,紧随其后三只鬼蜥蜴应声翻落,下方的蜥蜴们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不大工夫,十多只鬼蜥蜴中毒身亡。 如此反复下,石梁下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洪泉喘了几口粗气,悬起的心脏稍稍安稳了一点。 谁知就在这时,段虎冷不丁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上,吓得老头骨架一抖,好悬没闪到他的老腰。 222 捅一下就知道 “虎爷,人吓人,吓死人!你没事拍我干嘛?”可惜洪泉脸上没什么肉,否则这会儿他的脸蛋子非畅快的跳起舞来不可。 “哟,老二,咋又调皮了?你好歹也会几下五八超,咋跟毛娃子似的一惊一乍的?”段虎坏笑着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调皮,去你祖公的五八超,那叫功夫好吧? 还是最顶尖的内家功夫,气劲内敛,出掌如风,素有隔山打死老牛的能耐。 “啥事?” 洪泉一肚子的怨言不敢吐露,只能沉着脸干巴巴的问了一声。 “也没啥事,就是觉得老四这功夫不错,但你嘛,啧啧,咋说呢?”段虎咂着嘴很是不待见的回道。 “我的功夫咋了?难道比不上小曼吗?搞清楚,龙宝四甲我排在第二位!”一听这话洪泉就急了。 老头能不急嘛,好不容易熬了一把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才熬到二甲的排名,这可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到了段虎的嘴里,就像成了下三滥的狗把式了呢? “哦!第二位,厉害,佩服!” 段虎的话听着客气,但传入洪泉的耳朵眼里,隐隐有些刺耳。 “难道你不信?” 洪泉真急了眼,损他可以,反正老头脸皮厚,再加上被段虎的一番调教,都快没脸没皮了。 但损他的功夫却不行,要知道在内劲的修炼,那可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苦练,什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鸡不打鸣就要起床苦练,狗打呼噜还不能上床睡觉,如此辛苦得来的名誉,怎能被人诋毁。 “信!我没说我不信,只是刚才我看着吧,你就会用个烧火棍,真实的能耐也没看到,是不是有点牵强呢?”段虎摇了摇头。 “我......” 要不是洪泉喉咙里的老痰这会儿没凝聚起来,他非一口喷出来不可。 情何以堪? 这让洪泉情何以堪? 他的内家功夫是用来打人的,难道是为了打怪兽用的吗? 再说了,鬼蜥蜴什么东西? 那可是吃人的怪物!体大牙利,还带穿盔甲玩的,即便洪泉火力全开,一巴掌拍上去,也不见得能把对方怎么样,万一惹毛了火,还那么大的一群,老头吃得消吗? “虎爷,你也是练家子,怎么不懂拳脚内劲的用处呢?战斗的对象是人,不是怪兽!何况,我不是腰伤犯了嘛,腰上没劲,怎么施展能耐?” 似乎感到理由有些不充足,洪泉只好拿他的腰伤来说事,打算堵上对方的纠缠。 “对哦,你老腰有问题,唉,老二啊,人老腰板肯定不好,你又无儿无女的,真要开个第二春,娶了小媳妇过门,这不是有心无力,只能夜夜干瞪眼,枯等到天明吗?” “别说开枝散叶,就是想活动活动,找个乐子都没法找,苦了小媳妇,愁了白头翁,唉......” 段虎连续打了两个唉声,几乎把洪泉给气趴下。 你大爷的才瞪眼枯等呢,洪爷爷什么人? 人老志气高! 不就个小媳妇,难得到爷爷? 真要雄起的话,不说一夜七次狼,七夜总能一次狼吧! 别拿腰疼当事儿说,洪爷爷又不是天天腰疼,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 记住,是扭了一下,没大碍! 好了后一样生龙活虎! 洪泉的怨水也只能他自己喝,想分给别人,段虎会干吗? 冷曼也不可能了,更别说冷曼的双眸时不时瞅他老腰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那蔑视的眼神谁猜不出来? 洪泉要疯了,跟在段虎身旁他真能成疯子。 “虎爷,你究竟有什么事?没事的话那边地方大,好休息。” 洪泉也是没词儿了,只能找了个屁都不是的借口在那知会着段虎。 “呵呵,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接下来......咋说呢?”段虎一笑洪泉的眼皮就会跟着跳。 “直说!”洪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我就直说了,对比起我和老四的能耐,你只会拿把枪在那直突突,这么下去你的作用也体现不出来,不如......” “不如咋滴?” “不如你先撤,我们断后如何?”段虎的话绝对出于好意,但上了火的洪泉肯定不会领情。 什么玩意! 嫌洪爷爷老还是嫌没用了? 就算撵人也不见得是这么个撵法,想当年洪爷爷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翻跟头呢。 洪泉故意抬头看了看上方,“虎爷,你要是能抱石头冲天的话,我一定能腾云驾雾跟上你。” “老二,说你调皮,你咋又痞上了?那玩意你说虎爷会吗?”段虎笑道。 “既然你没法冲开上面压着的大石,你让我往哪逃?”洪泉有理的问道。 “憨腚,出路又不是只有洞口那一处。” 好么,几句话洪泉又成了憨腚。 “难道你想让我下去喂鬼蜥蜴?” 洪泉没被气到,相反却被惊得站了起来,动作快点,老腰处传来了一阵酸爽的电流...... 冷曼没有参与二人的话题,而是一直警惕着石梁下的动静,此时见黑暗中时有金芒闪现,她蹙紧了秀眉。 “虎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是的话赶紧行动,晚了那些鬼蜥蜴又要冲上来了。” 段虎伸头看了看下方,收起了玩味的笑容。 “老四,你的毒针虽然厉害,但无法挡住所有的鬼蜥蜴,何况我们还有老二......” “别提我,有事说事!”洪泉最不爱听的就是拿他说事儿。 段虎没有理会对方,他把手一指上方说道:“看见没?这处石崖越往上爬,空间越窄,两面的石壁距离也就越近,眼目前的法子,就是重新爬上去,跳到另一面石壁再下去。” 冷曼听后思索了起来,但洪泉可没闲着,他百个不服千个不忿的说道:“虎爷,这法子行吗?万一对面的石壁上也有鬼蜥蜴,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段虎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是有这个风险,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更加危险,迟则生变,如果不赶紧行动,万一被鬼蜥蜴给包围了,到时可就连个退路都没了。” “说话别那么武断,你可别忘了小曼的毒针,就她身上的百宝囊里面,少说也有几百根,这些蜥蜴羔子真想扑上来,小曼就能搞定!何况鬼蜥蜴再多,总不会无穷无尽吧?” 洪泉不待见的说道,似乎能把段虎被驳倒他心里就高兴,管他在不在理。 “呵呵,老二啊老二,你都已经熟透了的主,都快熟烂了,照理说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咋还这么幼稚呢?” 幼稚? 丫丫个呸! 真把洪爷爷当奶娃娃了? “我哪幼稚了,你说?”洪泉急了眼。 “你忘了鬼蜥蜴的繁殖能力了吗?”段虎一句话说得洪泉嘴角一歪。 看来他还真是有些幼稚了,鬼蜥蜴这种东西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能生养,一次能下一窝蛋,一年两次不带少的。 这么算来一生十,十变百,百变...... “呃,小曼,鬼蜥蜴的数量绝对可怕,不如我们从另一面石崖下去,即便有风险,也比在这里干耗着强。”洪泉郑重其事的对冷曼说道。 脸呢? 洪爷爷,你的老脸呢? 对了,差点忘了,老头的老脸已经快修炼成精了,别说二皮脸,就是没脸没皮也不在话下。 段虎心里好气,他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又有啥事?”洪泉生怕他追究什么,心虚的大声问道。 “老二,你不是也想找把宝刃来使使吗?我还真知道从哪可以弄到。” “有这好事?”洪泉立马双眼冒光。 “等等,你该不会又玩我吧?先说说,要多少钱?”转念,洪泉警惕的问道。 “按我的法子,分文不用便能得到。”段虎回道。 “真的?那敢情好,你说是什么法子?”洪泉又激动了起来。 “很简单,我这把威虎是锻造大师刀鬼的绝作,听闻还有一把与之齐名的狂龙宝刃在他那,只要能找到刀鬼,自然能得到狂龙宝刃。”段虎慢条斯理的说道。 “嘿嘿,虎爷,刀鬼都是多少年前的古人了,你让我去哪找他?难道要去刨他的坟吗?再说我也不知道他的坟在哪?”洪泉不傻,一听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诶,哪有那么费事,只要你用我的法子,一准能找到,绝对童叟无欺。”段虎肯定的说道。 “真有法子?快说,是什么法子?”洪泉又来了兴趣。 “你身上不是有匕首吗?”段虎指着对方装着的匕首问道。 “匕首?要匕首何用?”洪泉抓了抓脑门。 “拿匕首捅自己心窝一下就能知道。”段虎又说道。 “我疯了我?没事干拿刀捅自己玩?”洪泉有些抓狂。 “不是玩,是让你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刀鬼,这个法子最管用,不但能找到刀鬼,还能知道狂龙的下落,难道不是吗?”段虎反问道。 “你,你这是在胡搅蛮缠,人都死了,要宝刃有个屁用!”洪泉当场急出了真火。 “那我管不着,你又没说你是活着用,还是死了以后再用,对吧?”段虎理直气壮的把脑袋一抬,确定他的说法丝毫没错。 洪泉...... “小曼,我腰不好,先走一步,麻烦你断后。” 撂下话后,洪泉头也不回的开始往上爬去,他深知此刻再不离开,没准非被段虎气死不可,即便没当场蹬脚,阳寿也非少几年不可。 “小曼.......”看着洪泉仓皇离开的狼狈样,段虎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事?” “你赶紧上去帮老二一把,我怕......” 话还没说完,一阵枪响传来,期间还夹杂着洪泉惊恐的尖叫声。 正如段虎所料,就在他们休息的这段期间,早有不少鬼蜥蜴借着黑暗潜伏到了四周,就等着把他们包了馄饨。 洪泉的运气差点,一头就撞进了鬼蜥蜴的包围圈,等发现的时候,七八条鬼蜥蜴扑了上去,吓得老头又是突突着冲锋枪,又是鬼叫又是呐喊着,甭提多么的惊险。 冷曼蹙紧秀眉抬头看着上方的激战,很是担心的问道:“虎爷,要是我走了,凭你一人之力,断后的任务......” 冷曼的担心自有她的道理,段虎没有长距离作战的武器,就一把威虎绝刃,万一被鬼蜥蜴包围,面对那么多嗜血的猛兽,近战的话肯定要吃亏。 有道是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 要是段虎出了什么闪失,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带个有着腰伤的老头冲锋陷阵,杀出条血路吧? 无疑,此刻冷曼已经把段虎当成了主心骨,她担心的不是段虎的生死,而是担心自己的处境。 “老四,你不提醒的话我倒真还忘了件事情。”段虎说道。 “啥事?” 冷曼隐约感察觉到了一丝不详之感,顿时警觉了起来。 “呵呵,你能不能再拿几个铁瓜蛋子给我玩玩?”坏笑着的段虎很自然的把手伸了过来。 “想得美,不给!”一听,冷曼就像炸了毛般尖叫起来。 尖叫声传入其他人耳中一定感到呱噪,但段虎听后却笑了起来,因为此时他正拿冷曼的叫声和曹满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做着对比,两种叫声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怎么听还是美女的叫声要悦耳一些。 不过一想起曹满,段虎的心情不免有些惆怅了起来...... “老四,不给铁瓜蛋子也行,但有一点,断后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 说完段虎把宝刃往身后的刀鞘一插,转身就想顺着石壁攀爬上去。 “你,你要到哪去?”这一下冷曼慌张了起来,着急的问道。 “呵呵,老四,咋你也糊涂了呢?老二可还在上面等着救命呢,晚了,不蹬腿嗝屁才怪!” “你,你等等......”冷曼彻底没了主意。 “还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回了一句,段虎开始攀爬了起来。 “回,回来,我给你手雷便是。”冷曼把嘴唇一咬,百般不情愿的喊道。 “早说啊!你看你这大喘气的,老二都快翘辫子了。”闻声,段虎坏笑着跳了下来。 “虎爷,你想用手雷干什么?” 拿着手雷,冷曼迟迟不敢交出去,主要还是之前被段虎的行动给吓怕了,当时的惊险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敢再遇到什么意外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虎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不好玩的事我绝不做!” 段虎不说还好,一说,冷曼更加提心吊胆了起来。 心里百般不愿,但不又能不给,否则真留她一人在这断后...... 还是算了吧,想起鬼蜥蜴张牙舞爪的凶残模样,冷曼后脊梁就发寒。 223 拼老命 “喂!老四,才给一颗铁瓜蛋子是几个意思?玩我呢?”看着手里孤零零的一颗手雷,段虎脸色低沉了下来。 “你不是还藏了一个吗?再加上这一个足够了。”冷曼没好气的回道。 段虎一听,脸色更沉了,什么叫做还藏了一个,又不是做贼,至于藏来藏去的吗? 何况铁瓜蛋子那可是杀人的凶器,没事干藏它玩,不怕失火去见自家先人吗? “再给五个,否则不好玩。”段虎催要道。 “呸!这是手雷,真当是烟花炮竹,多多益善吗?只给你一个,多的没有。” 没看出,冷曼也有持家的一面,拿定的主意轻易不让更改。 “我说老四,又不是在街子上买菜,至于这么讨价还价的吗?你要是不给,自个儿玩去,虎爷恕不奉陪!” 软的不行,段虎直接玩起了横的,他就不信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能拗得过他。 “想玩横的?” 冷曼美眸打量段虎两眼,鼻子冷哼一声,姑奶奶最不怕的就是玩横的。 “不奉陪就不奉陪,你自个拿着手雷玩去,我要去救洪爷了。” 冷曼可机灵着呢,说话间就做好了攀爬的准备,话声刚一落,她已经爬上了石壁。 可惜她遇到的是段虎。 这边身子才离开石梁,那边手疾眼快的段虎一把就把她给拉了回来。 “干什么呢?放手!”冷曼杏眼一瞪,是真火了。 “嘿嘿,有话我们好好商量,何必急眼跺脚呢?多没有风度,对吧?” 段虎也是个二皮脸,见横的不行,改软刀子来磨。 “我说了,不给就是不给,别拦着我!” “诶,你这老二,咋就不听话呢?这样吧,给四个成吗?” “四个?一个都没有!” “那三个总成了吧?” 冷曼...... 段虎...... “喂!你们有完没完了?赶紧的上来帮我一把,否则我就要归位了......” “突突突......” 此刻洪泉吃人的心都有,老头人老但眼不花,耳朵也好使,自打被一群鬼蜥蜴围攻,他便一面还击一面查看着下面的情况。 本以为段虎或是冷曼,其中一人肯定会及时赶来救援,谁知二人却家长里短的斗起了嘴来,气得老头又叫又喊,还不能放松警惕。 这日子,还能活吗? 要不是洪泉被鬼蜥蜴纠缠得分身无术,这会儿非下来练趟拳脚不可,脚踢段虎,手抽冷曼,怎么打着过瘾,他就怎么干。 “老二,别闹,我和老四还有正事要谈,你的事待会儿再说。”段虎一本正经的说道,显然冷曼不多给点手雷,他就打算死缠到底,至于洪泉,先陪鬼蜥蜴一边玩去。 “噗......”这一回洪泉是真吐了血。 血从哪来? 这还要怪段虎,不是他瞎嚷嚷的话,老头也不至于急火攻心,一个没留神,让近身的鬼蜥蜴一尾巴抽在胸口上,那玩意好比根扁担,劲大力沉,一下就把洪泉给抽得吐了血。 好在洪泉伸手了得,负伤后急忙像只老山猴般躲到了一旁,一手抓住石壁的裂纹处,另一只手抬着汤姆式冲锋枪。 “突突突......” 就是一阵狂射,这才击退了来犯的鬼蜥蜴。 不容易啊! 洪泉能在如此恶劣危险的环境中活到现在,老头自己都认为是个奇迹。 只是想起段虎刚才的话来,从心底稍微升起的幸存感,顿时化为乌有。 娘的,这也太气人了。 难道他们说话才是正事,自己的性命就是屁事吗? 气人,太气人了! 真是气煞洪爷爷,哇呀呀,哇呀呀...... 洪泉张嘴怪叫了起来,倒把刚想扑上去的两只鬼蜥蜴给吓了一跳,疑惑的对视一眼,这老猴子没毛病吧?咋无端端又抽起了疯来? 疯叫几声,洪泉琢磨过了味儿来,看来再这么下去,他的老命早丢晚丢,迟早会丢在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回到石梁上和大部队会和,那样也能多一分保障。 想到这,几枪击退鬼蜥蜴后,老头一脚高一脚低的往下爬去,然而也就爬了几步,洪泉朝下看了两眼后,眼皮猛的抽了几下,动作麻利的又爬了回来。 不是洪泉不想下去,而是他真的不敢啊! 因为此刻正有大群大群的鬼蜥蜴从石梁下方涌现了出来。 看清楚,不是一群,也不是大群,而是大群大群,足以说明数量是多么的可怕。 如此多的鬼蜥蜴,几乎爬满了视野能见的所有石壁,还有那些黑暗处蛰伏着的鬼蜥蜴,天晓得加在一起究竟有多少数量。 树老死人老精,洪泉就是个老猴精,一见势头不对,他难道还凑着上去送死吗? 相比下来,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虽然也很凶险,但毕竟鬼蜥蜴的数量有限,弹药也能支撑一下,勉强可以做到自保。 下去玩群殴? 除非洪泉脑子有毛病,不是被门夹过就是被驴踢过。 和无穷无尽的鬼蜥蜴干群架? 算了,趁早拿刀捅自己心窝子一下,还能干净利落点,免得落入这帮凶兽的嘴里被活活分尸,那滋味,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炸毛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洪泉这点老水水,救他自己都成问题,何谈救其他人? 洪泉能成为龙宝四甲,能活到这么大把年纪,自有他精明独到的地方,雪中送炭固然是好,可也要有命去送,锦上添花虽然落了下乘,但起码性命无忧,相比下来,孰重孰轻自然一目了然。 曾几何时,洪泉也是个热血方刚的好男儿真爷们,可是换来了什么? 家破人亡还是处处被排挤? 好事没他的份,黑锅一个接一个的砸,这种滋味他受得够够的,环境的逼迫,他不得不有所改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虎爷,小曼,别怪洪伯无情,自扫门前雪吧......” 洪泉摇了摇头,拿起冲锋枪一阵“突突突......” 片刻过后,附近剩下的几只鬼蜥蜴翻身落下了石崖,奇怪的是,自从冷曼用毒针毒死不少的鬼蜥蜴后,这些凶兽不再对同类的尸体感兴趣,任由尸体掉落崖底,也不会再出手。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说明鬼蜥蜴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是有着聪明可怕的头脑,善于分辨利弊,洞察入微。 总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洪泉靠在一处微微凸起的岩石上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弹药,仅剩的弹夹已经上了膛,也就是说,打光最后的子弹后,手里的汤姆式冲锋枪就真成了烧火棍了。 尽管还有驳壳枪没有使用,但洪泉已经感到十分的不安,一旦连驳壳枪的弹药也用光,之后该怎么办? 总不能凭自己的一双老拳去和凶残的鬼蜥蜴拼命吧? 洪泉和冷曼不同,冷曼善用暗器,远距离作战不成问题,即便近身格斗,也是一把好手,但他呢? 内劲修炼没得说,可这玩意能和鬼蜥蜴这种凶兽动手吗? 如果是单打独斗,老头自问还有几分胜算,问题是对方会和你讲道理吗? 要动手都是玩群殴战术,这个一爪那个一嘴,连扑带咬,又抓又撕,谁受得了? 洪泉老了,体力大不如前,这会儿累得思想根本不能集中,一会儿开个小差,一会儿神游一下,却没留意到周围的动静。 等他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眼前几条黑影同时扑了过来,手电的光芒下,鬼蜥蜴丑陋狰狞的面目一览无遗,特别是那口满是利牙的血盆大嘴,足足可以塞进三个洪泉的脑袋,还不带一丁点拥挤的。 洪泉大吃一惊,双脚一蹬岩石,身子“嗖”的一下腾空而起,这才险险避开了扑来的几只鬼蜥蜴。 随后不等抓住石壁上的缝隙,老头扣动扳机,火舌飞吐下,挨得近的两只鬼蜥蜴应声嘶吼了起来,金色的眼珠被打成了肉酱,翻腾中坠落石崖。 同伴的死亡并未震慑住其他三只鬼蜥蜴,相反,一只只更为凶残的扑了过来,四爪攀行在石崖上如履平地,巨大的身躯移动起来丝毫不受地形的影响。 转眼间,三只鬼蜥蜴便来到了洪泉的下方,目露残忍之色,贪婪的张开大嘴,利牙狠咬过来。 “突突.....” 关键时刻,汤姆式冲锋枪也就迸发出了几颗子弹便没了声,洪泉心中大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没了子弹。 “该死,真是该死!” 洪泉把手中的冲锋枪丢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其中一只鬼蜥蜴的脑袋上,但是对于浑身披甲的鬼蜥蜴来说,这点冲击跟隔靴搔痒没什么区别。 眼看到嘴的美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剩下的两只鬼蜥蜴更加兴奋了起来,分左右包抄,猛扑向了洪泉。 这时候洪泉再想抽出驳壳枪射击已然不及,无奈老头快速向上爬去,争取拉开距离后再行反击。 然而他的速度如何能跟善于攀爬的鬼蜥蜴相比? 不过几息的时间,两只鬼蜥蜴便追了上来,尖利的大牙几乎都能咬到洪泉的后脚跟。 洪泉知道现在已经逃不了了,危机下他把牙关一咬,双手紧紧扣住石壁上的缝隙,整个人抱团蜷缩了起来。 “喝......” 等到左边那只鬼蜥蜴一口咬下的时候,洪泉气贯丹田爆喝一声,将内劲集中在双腿猛蹬出去,一下就踢在了鬼蜥蜴的脑袋上。 洪泉的内劲可不是盖的,蓄力发力,足有千斤之力,扑来的鬼蜥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到头部似乎被重锤砸了那么一下,随即身子腾空,翻着个的摔了下去。 “还有一只!” 踢飞鬼蜥蜴的洪泉顺势倒爬在了石壁上,施展绝学将整个身子紧紧贴住石壁,接着伸手掏向了枪套里的驳壳枪。 洪泉的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十分迅猛,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把枪也掏了出来,正打算抬枪射击的时候,脑后腥风袭来,鬼蜥蜴尖利的大牙直咬向他的脑袋。 “我命休矣!” 万念俱灰的洪泉把眼一闭,等待着他生命中最后一刻的到来。 一息,两息...... 足足等了四息的时间,洪泉都不敢把眼睛睁开,尽管心里感到疑惑,为毛鬼蜥蜴张着大口就是不肯下嘴? 难道是嫌他肉老人瘦没什么吃头吗? 不对,一定是嫌他年纪大,肉酸骨头硬,吃了会反胃...... 各种古怪的想法如走马观灯般在洪泉的脑海中闪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睁开双眼,生怕等他睁眼的那一刻,会把仅有的奢望都残忍粉碎一空。 “洪伯,这么大的年纪玩倒挂金钩,没事吧?” 直到耳旁响起了熟悉的话声,洪泉才不可置信的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一幕并非冷曼俏美的面容,而是满嘴利牙一口腥臭味的血盆大嘴。 洪泉一个哆嗦,吓得气息一乱,好悬没从石崖上滚下去。 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是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后,洪泉这才仔细确认了一下。 原来刚才那只想要吃了他的鬼蜥蜴已经没了气息,就是姿势有些不雅,依旧保持着张嘴吃人的模样,若非四爪如利钩般狠狠抓着石壁,相信早已摔落下石崖了。 看鬼蜥蜴眼球里插着的毒针,不用说,这一定是冷曼的杰作。 洪泉长出一口浊气,抬脚把鬼蜥蜴的尸体蹬了下去。 “脸都吓白了,啧啧。”这时来到近前的冷曼砸了咂嘴。 “死不了。”洪泉没好气的回了一声,不过随即他有说了声“谢谢。” 能让老头开口道谢的还真没几个,这辈子加在一起恐怕也凑不够十个手指头,此刻他能说出谢意,可见对冷曼的态度有了不少的转变。 记得此前段虎炸洞口的时候,冷曼为了逃命对他不理不睬,那时的洪泉真是气炸心肝肺,拼命的心都有。 但转念想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老大莫说老二,话虽俗了点,但道理却通俗易懂。 如今怨念已消,冷曼又在危难关头救了他,洪泉自然心存感激,由此可见,老头也并非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对了,虎爷呢?”洪泉故意问道,以此掩饰一下他有些难为情的老脸。 不提还好,冷曼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难得浮现的那丝笑容也消失不见。 “臭黑厮,说不过理就动手,把我身上所有的手雷都抢了去,这个土匪,恶霸!” 冷曼脾气大,又十分抵触段虎,这下找了理,还不当场发飙? 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悍妇模样,洪泉心里一突突,看来今后真要找小媳妇,也不能找对方这样的,即便再漂亮再水灵也要不得。 妇道人家首先还是要温柔贤淑,这四个字可是金玉良言,千古不变。 224 好个大礼花 话说这一回段虎还真是摸到了老虎屁股,虽然他是属虎的,名字也带虎,可真摸到了冷曼这个母老虎的屁股,他这头公虎也有些头疼。 事情还要从二人争执着手雷那会儿开始,段虎纠缠不休,冷曼执拗不给,僵持不下,到最后来了个大眼瞪小眼,雄虎怼雌虎。 段虎也很郁闷,好说歹说,自己的口水都要说成了丸药,对方愣是油盐不进,怎么说都没用,就连拒绝的话都不多费一句口舌,单单“不给”二字,能把段虎的真火憋出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会儿在营地的时候,弹药库里没少着存放手雷,段虎是嫌自个儿拿着太重,行动的时候像挂着地瓜一样左甩右晃的不方便才没拿。 现在看来,当初要是多个心眼,又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求爷爷告奶奶的狼狈样? 有心动粗明抢吧,不是下不了手的缘故,而是冷曼有了戒心,两个眼珠直勾勾,像盯贼似的盯着他,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不动粗吧,先不说洪泉还在石壁上吊着被一群鬼蜥蜴伸着爪子戏玩着,段虎他也没那个耐心,这会儿脖子眼都要冒烟了,可冷曼呢? 还有心拿出水壶喝上那么两口。 气人,太气人了! 猖狂,太猖狂了! 段虎何许人也? 惹急了管你是老是小,是男是女,一样下狠手,揍猪打狗般不留情面。 段虎憋火得正要发狂,还是那群鬼蜥蜴通人性有眼色,在关键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当成群的鬼蜥蜴争先恐后的从石梁下方爬上来时,段虎当场就乐了。 啥叫有福之人老天帮,无福之人苦断肠? 这不就是嘛! 一向丑陋的鬼蜥蜴,这会儿在段虎的眼中真是又亲切又可爱,不过下手狠不狠那是另外一回事。 抽出宝刃威虎,段虎大开杀戒,又砍又劈那叫一个痛快,真把这帮子可爱亲切的鬼蜥蜴当牲口宰杀。 不一会儿,石梁上鲜血淋漓、死尸栽倒一只又一只,堆不下的翻着个滚到了石崖深渊。 段虎犹如战神金刚般,浑身沾满了热乎乎的血水,手持长刀迎战八方。 “老四,小心!” 终于瞅准了机会的段虎开始行动了。 他借着几只扑向冷曼的鬼蜥蜴冲了上来,一下挡在了腹背受敌的冷曼,举刀霹雳咔嚓一阵猛砍,留下了一道威武霸气的背影。 就在冷曼还在愣神的工夫,段虎一个转身,速度快点,黑脸几乎贴在了对方的俏脸上。 “你,你干什么?” 冷曼吓得尖叫一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搁在什么地方。 “嘿嘿,不干什么,偷铁瓜!” 段虎坏笑一声,出手如电,把对方身上挂着的六颗手雷都摸到了自己手中。 坏就坏在段虎一不小心,爪子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 形状比铁瓜蛋子大那么一些,软软的,很有弹性,触感不错...... 这一下段虎发了傻,冷曼红了脸,段虎张了嘴,冷曼急了眼,段虎咽了吐沫,冷曼冒了真火...... 最气人的是,摸就摸了,不要留证据啊? 可段虎呢? 血淋淋的巴掌印正好印在了冷曼的左胸口处,这可有些尴尬了。 说实话,段虎真不是有意的,不管是摸了一下还是留下了罪证,这能怪他吗? 要怪就怪那群可爱的鬼蜥蜴们血气方刚,一身蜥蜴血冒个没完,这才染红了段虎,也染红了他那只作奸犯科的右手。 这些也就算了,毕竟是无心之举,冷曼虽气,但也分得清情况,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冷曼吃了段虎的心都有。 何事? 怎么说呢说,段虎是有心的,不尽然。 说段虎是无意的?也不尽然。 要怪,还是要怪那群很有眼力劲儿又长着丑陋面孔的可爱的鬼蜥蜴们。 话虽然有些拗口,形容起来也有些不合适,但在段虎眼中,还真是如此。 当时冷曼就火了,女人家的习惯就是伸巴掌就扇,男人家的习惯就是做贼心虚转身就逃。 巴掌落在了空处,段虎也灵巧的躲到了一旁,本来相安无事,可不是还有着那群饿慌了的鬼蜥蜴们吗? 趁着冷曼走神的空挡,一只又一只鬼蜥蜴冲了上来,一下就把她围在了当中,凶残的样貌当即把冷曼吓得花容失色,再想用毒针抵挡已然不及。 情况无比危急,好个段虎,刀光闪烁下,血水飞溅、惨嚎连连,几个刀花又冲了回来。 一见冷曼吓得魂都丢了一半,他顾上许多,伸手揪住对方的衣领,直接提溜到了石壁上。 事情到这还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问题在于冷曼吓得摊手瘫脚软,根本提不起劲儿。 着急的段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轮开手臂对着冷曼的腚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细节段虎没在意,只是等他打完那一巴掌后,冷曼像触电般跳了起来,似乎骂了几句又难听又刺耳的叫声,随后像兔子他娘般“蹭蹭蹭”顺着石壁爬了上去,速度那叫一个灵活欢快,段虎见了都有些自愧不如。 脱困的冷曼正好瞧见洪泉身处危机之中,这才放出毒针救了对方,只是碍于情面,刚才发生的事她不好的说出来。 ...... “对了小曼,你的胸口咋有个血巴掌印呢?”不识时务的洪泉没心没肺的问道。 “这,这是我自己的巴掌印,刚才鬼蜥蜴太多,血水溅得我全身都是,我就自己抹了一下。”心慌的冷曼忙着解释道。 “可这巴掌印似乎有些大了。”没回过味儿来的洪泉又问了一声。 “什么叫大了?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冷曼炸毛般叫了一声,倒把老头吓得一哆嗦。 至于嘛,关心才会问的,巴掌印又不是洪爷爷按的,是惹你还是逗你了,发什么火? 洪泉没有多想,但显然心里有些不悦。 洪泉不爽,冷曼更加不爽,她恨气的鼻子一冒烟,转身向上爬去。 “喂!等等我,别爬那么快!”洪泉急忙跟了上去。 冷曼非但没听,反而爬得更快了。 “我说你......你的屁股上咋也有血巴掌印?” 刚想发一声牢骚,冷曼后臀上的血巴掌印清晰的印入了洪泉的眼中。 冷曼...... “走不走?不走等着黑厮把所有的手雷引爆,跟着一起玩抱石头飞天!” 冷曼的尖叫声吓得洪泉红脸变白脸,哪还有心思理会对方身上的血巴掌印,双脚迈动,双手攀爬,速度堪比老山猴,行动似那穿山耗子,几个眨眼便把冷曼给超越了。 冷曼眼角一阵抽动,不是说老腰受了伤吗? 咋动作这么快? 玩老娘是吧? “诶......” 这会儿屁股蛋上火辣辣的痛感袭来,冷曼几乎都要疯了,守身如玉到现在,别说被人又摸又打的,就是连小手都没被人碰过。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该死的黑厮,我一定要你好瞧......” 回头看了看下方,刚撂出一句狠话,然而入眼的一幕直接让冷曼毛飞,哪还有心思瞎想什么,提气纵身,陆地飞腾法尽数施展而开,晃眼便把前面的洪泉给超了过去。 “什么情况?” 洪泉眨了眨眼睛,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鼻间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幽香,冷曼便飞一般把他给超越了过去。 “难道是......” 洪泉好奇的往身后瞅去...... “我的娘!虎,虎爷?你啥时候来的?” 段虎的黑脸盘子正好对在老头的身后,要不是洪泉是内家好手,这一下别说被吓得毛飞,就是魂儿都能被吓得升天。 “嘿嘿,老二,身手不错嘛,你不是腰疼吗?咋动作比老山猴还敏捷?”段虎还有心开着玩笑在那问道。 “呃,我这也是被逼着逼着老腰就好了。” 洪泉也不知该用什么词儿来解释了,不过事实还真像他说的那样。 “哦......” “还有这等奇事,看来你还是缺乏运动,等以后娶了小媳妇,这老腰的毛病怕是不会再犯了。”段虎故意拉长了声调,听得洪泉脸上都害臊。 “虎爷,你不是断后嘛......” “娘的,咋那么多鬼蜥蜴?” 本想找个话题把这茬掀过去,谁知等洪泉透过段虎的身影朝后看去,他直接来了声娘叫。 可怕的鬼蜥蜴成群涌来,就像黑色的潮水一般,洪泉不娘叫才怪。 “别调皮老二,胡子都白了哪还来的老婆娘叫唤呢?” 我去你的老婆娘叫唤,洪泉恨不得把段虎一脚踹下去。 什么玩意? 说好的断后呢? 说好的让我们先走一步呢? 信任呢? 脸呢? “虎,虎爷,你不是要殿后嘛,咋跑得比我还快?”眼看段虎就要把他给超了过去,洪泉急着眼问道。 “那也没办法,谁叫你磨磨蹭蹭半天跑不远的。”段虎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 “我......” 洪泉气憋在胸,他倒是想早点开溜,可鬼蜥蜴不干啊,若非如此,他早就溜了个无影无踪。 “对了老二,想不想看大礼花?”段虎故意把“大”字加重了语气。 “大礼花?” “啥玩意?” 洪泉一脸懵逼,显然已经被气昏了头。 “嘿嘿,你看这是什么?”段虎把连成串儿的手雷拿了出来。 “我去!这是手雷,啥时候成大礼花了......” “虎爷,虎爷,你是想......” 洪泉不屑的说了一声后便反应了过来。 “对咯,一共八颗铁瓜蛋子,你说这玩意炸开,是不是比礼花好看,会不会把那帮蜥蜴崽子都炸飞天?”段虎兴致勃勃的问道。 我去你的炸飞天,就不怕把自个儿也炸飞? 还大礼花呢,就是满天灿烂、辉煌天地的特特特大礼花,洪爷爷也不带正眼瞅一下! 洪泉脸色大变,连声都没吭,气沉丹田,劲通百脉,一个猴跳,窜出去几米,又一个蛤蟆跳,再来几米,那撒丫子的劲儿,段虎不佩服都不行。 “喂,老二,悠着点,等等虎爷,我们一起来看放礼花......” “还有老四,别一个劲儿的的瞎爬,这里有还看的礼花,看不看?”段虎起劲儿的吆喝着。 看你娘个头! 二人头冒黑线,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句骂声。 接下来的事情绝对精彩,冷曼和洪泉百米冲刺,一个比一个爬得攒劲儿。 大蜥蜴小蜥蜴同样爬得欢实,肚子饿想吃肉嘛,至于段虎...... “各位请上眼,大礼花倒数开始计时......”段虎手提一串儿铁瓜蛋子大声喊道。 “一......” 洪泉加劲儿的又爬又窜,超过了冷曼些许距离。 “二......” 冷曼火力全开,眨眼又把虚汗直冒的洪泉超了过去。 “三......” 冷曼、洪泉并驾齐驱,一个不让一个。 下方,潮水般的鬼蜥蜴涌动而来,森寒的目光中透着无尽的贪婪和残忍。 “嗖......” 一连串黑漆漆的铁瓜蛋子飞了下来,鬼蜥蜴们看着新鲜,不知是何玩意儿,争先恐后的想要去争抢。 当刺眼的灼光闪亮那一刻......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震得石崖巨震,可怕的破坏力将所有能波及到的地方,以摧枯拉朽之威瞬间摧毁。 山谷震动,碎石乱飞,石壁坍塌,石崖碎裂...... 所有的破坏在短短一息的时间内完成,震耳的巨响能把人的耳膜都击穿。 还在逃命着的洪泉和冷曼被掀起的气浪一冲,二人就觉得身下一阵轻盈,似乎连手脚都不用使力,身子自然而然的飘忽了起来。 不过这种轻飘飘、奇怪怪的新鲜感也就持续了晃眼的工夫,身下一沉,就像身负万斤重量一般,直坠入无底的深渊。 “喂,喂,喂......” 这是洪泉特有的坠落声,此前他就叫唤过,和曹满有的一拼。 “呀,呀,呀......” 原来冷曼也有自己特殊的声响,并非表面上那般冷若冰霜,内心其实还是挺奔放的。 不过对比两种尖叫和呐喊声...... 还是冷曼的好听,有高音,有起伏,还挺悦耳,不像洪泉,只有杀猪般的高音,还破了音,咋听咋难受,难受不说还刺耳。 只不过现在被几颗手雷这么一炸,巨大的声响把耳朵都快震聋了,谁还能听得真切? 冷曼和洪泉还在坠落,虽然坠落的时间很短,顶多也就半息的时间,但对于下坠着的二人来说,无疑是他们这辈子中最为刺激和恐惧的经历。 这种感觉在乎的就是一个爽快,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刺激,不把你心脏跳吓停了,不把你的五感刺激到极致,哪还有什么好玩的? 段虎便是如此,天生胆肥,再加上师门的训练,嘿嘿,不好玩的事儿他还真没兴趣去做。 要问什么事好玩? 去问问此时的冷曼和洪泉好了。 225 尴尬 坠落,冷风扑面,嗖嗖透凉。 坠落,永堕深渊,不死不休。 坠落,心肝乱颤,神魂出窍。 坠落...... 娘的,别再坠落了,谁再说坠落,不但洪泉能和他玩命,冷曼一样可以活吞了他! 二人的心里何止是苦水泛滥、恐惧绝望? 下坠的吸力仿若来自地狱的大手,可以抓紧人的灵魂往黑渊中拉扯,巨大的冲击瞬间能将人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这便是高空坠落的可怕之处,在它的面前,留给人们的只有渺茫的生存和无尽的绝望。 此时的洪泉和冷曼就像和死神在赛跑一样,谁能跑赢谁就能活下去,输了,只有变成一滩肉泥。 可问题是怎么跑赢? 总不能每回都运气炸天,不是被绳子挂住,就是被背包勾住吧? 在没有任何可以获救的条件下,他们如何生存? 令人惊奇的一幕开始上演...... 冷曼没有了以往的矜持,一个劲儿的往洪泉身后缩去,双手双脚死死扣住对方的身体。 洪泉呢? 同样没有丝毫的示弱,不断扭动、挣扎着身躯,试图把背上的冷曼甩下来。 二人你来我往、各展其能,斗了个天昏地暗,水火不容。 为何如此? 这不废话嘛! 谁在下面谁先着地,成了肉垫不说,不死翘翘都对不起老天。 上面的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优势,只是作为人类的本性,潜意识认为有个肉垫在下面,要比直接砸在地上好很多,或许能活下来呢? 即便断手断脚什么的,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就为了争夺谁当肉垫谁在上面,冷曼和洪泉不惜大打出手,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友情,友谊,友爱...... 呃,似乎两人的关系一般,没那么复杂。 坠落还在继续着,争斗也没有停止,然而现实的残酷依旧未变,无底的深渊照样张开那狰狞的巨口,等着吞噬下落中的洪泉和冷曼。 眼瞅着获救无望,耳旁风噪骇人,眼前景物急速变换,失重的感觉逐渐剥夺了二人的知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条粗壮的膀臂横空出现,闪电般揪住了正在下坠着的冷曼。 下冲的力量顿时为之一缓,不仅冷曼获得了新生的希望,连带着被她夹在身下的洪泉也有了重生的机会。 不过这时二人还未从昏沉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剧烈的心跳在胸腔里像击鼓似的轰鸣着。 “老二,老四,还不赶紧给我清醒过来,虎爷要支撑不住了!” 洪亮的吼声如雷贯耳,顿时将洪泉和冷曼喝醒,二人诧异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如梦方醒般清醒了过来。 “是,是你救了我?” 冷曼睁大了双眸,到现在还有些不太肯定自己被对方救了。 “废什么话,不想死的话快抓紧一旁的石缝,我的膀子都快断了!”段虎大声的喊道。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后,冷曼伸手抓向了不远处的石缝,谁知这时,她身下一动,洪泉的叫喊声传了过来。 “小曼,你可千万不要松腿,我还在下面呢!” 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身下还夹着个人,瞬间冷曼俏脸羞红,夹紧的双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一丝。 “小曼......小曼!” 洪泉吓得尖叫两声,双手往上一抱,紧紧抱住了对方的双腿。 “撒手,再不撒手我踢死你!” 羞怒交加的冷曼杀了洪泉的心都有。 还是那句话,情何以堪呐? 今天无疑是冷曼的一场噩梦,其他琐事也就算了,可关乎她名节之事如何能算? 被段虎又摸又踢在先,被洪泉抱住双腿在后,期间她还毫无廉耻的夹着...... 丢人,太丢人了! 冷曼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再说洪泉,在他看来,今日同样是一场骇人的噩梦,只不过他的这场噩梦和冷曼的又有些不太一样。 冷曼是因为羞臊,是因为感到丢脸,关乎的是名节,是贞洁,洪泉不同,他基本是被惊吓到的。 高空坠落就玩了两回,换做同龄的老头,不被吓死已经是万幸了,可洪泉呢? 到现在都还吊在半空中,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段虎也不好过,虽然之前他玩得挺爽,但现在却怎么也爽不起来了,为了救人,他的膀臂就像被撕裂一般的剧痛,这份活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上一次为了救洪泉他曾出过手,但这次不一样,除了洪泉还有冷曼,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重量以及下坠的冲力,力量之大难以想象,也只有像他这般有着绝艺在身的人才勉强可以支撑下来。 换做旁人,别说救人,单单这股可怕的力量都能把臂膀活活撕扯下来,搞不好救人没救成,反而还会搭进自己的小命去。 段虎心里烦躁,膀臂处传来的撕裂感让他难以忍受,更烦的是,被救的二人此刻还饶有兴致的斗起了嘴来。 大爷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玩嘴炮? 找死不捡日子,真当虎爷的膀臂是铁打钢铸的吗? 段虎猛喝一声,气贯单臂,力量爆发而出,直接像抡大锤般把二人朝石壁上甩去。 耳中传来“吧唧”两声,洪泉二人像两滩烂泥一样贴在了石壁上。 冷曼稍好些,顺势抓住了石壁上的缝隙,就是段虎甩动的劲道大了点,接触时难免来个亲密无间,这一撞,头昏眼花不说,胸脯最受罪,像被顶了胸一样难受,问题是还不好的开口埋怨一声。 洪泉惨点,谁让他是吊车尾的,甩动起来受力最大,撞击时的力量自然成倍数增长。 等着老头一脑袋正正撞在石壁上...... 那可是岩石崖壁,坚硬无比,就洪泉那肉脑袋,能好受吗? 顿时洪泉就被撞得头脑昏沉,眼前闪烁出了美丽亮眼的小星星。 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 别数了,再数还要不要命呢? 要紧的是先找个地方抓紧了,别再摔下去,真当自己是蜥蜴壁虎,往墙上一趴就不会摔落? 等洪泉星星也数完了,这才发现他正贴着石壁玩滑梯呢...... 什么叫惊险,什么叫刺激,对于白发苍苍的洪泉来说,他又深刻体验了一把。 ...... 等手雷爆炸的余波散尽,漆黑的石渊里充满了刺鼻的硝烟,时而落下的碎石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获了救的洪泉和冷曼没有想象中焕发着重获新生般的喜悦,而是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就像两个被训斥了的小媳妇一样不言不语,气氛很是尴尬。 主要是还是被情绪闹的,一个不愿意搭理一个。 这能怪谁呢? 怪冷曼无情冷漠,还是怪洪泉老不知羞? 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真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段虎乱丢手雷,害得他二人狗咬狗? 可是想想也有些说不过去,如果段虎不丢手雷,那么多的鬼蜥蜴咋整? 真当自己是不死金刚,一个顶百,三个顶千吗? 不过回过头再想想,还是不对,鬼蜥蜴在这里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它们打扰了对方的清静,勾动了它们的食欲,至于兵戎相见,拼个你死我活的吗? 那究竟要怪谁呢? 爱谁谁,反正在场的三人也没空瞎追究这些糟心烂肺的事情,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咕咚咕咚......” 段虎猛灌了两口酒,借着酒劲他活动了一下还在酸麻的膀臂,虽然还是有些不带劲,但是比刚才却好了许多。 “虎爷,我也想喝口酒。”一直未开口的冷曼第一次主动要求道。 “呵呵,真是难得,老四竟然主动会要酒喝?”段虎笑了笑,大方的把水壶递了过去。 接过水壶后,冷曼并没有直接对着壶嘴张口,而是拿出一块精致的手帕,来回把壶嘴擦干净后,这才倒在了壶盖里,慢慢喝了起来。 段虎眼皮抽了抽,像话吗? 擦了壶嘴不说,还把酒倒在壶盖里喝,就这么嫌弃他吗? “老四,过了吧?” “过什么了?我还没嫌弃你们臭男人的口水臭呢?”喝着酒,冷曼毫不待见的回道。 “嫌臭你别喝啊!”段虎不乐意了。 “酒又不是你的,我为什么不喝?”冷曼自有她的道理讲。 这下段虎有些尴尬了,不过嘛...... “你说我们男人的口水臭,我就纳了闷了,你咋知道的?你是尝过还是闻过,这么清楚?” “你.......我懒得理你。” 冷曼闷闷的把酒倒进了嘴里,刚要喝进肚,段虎下一句话又到了。 “我的口水一点也不臭,倒是老二人老肾虚胃不好,口水自然臭,这酒他也喝过,所以你才嫌弃,嗯,一定是这样的。” “噗......” 冷曼一个没忍住,一口酒全部喷到了无辜的洪泉脸上。 呸! 这叫一个晦气,洪泉当即就冒了火。 招谁惹谁了? 一个咒洪爷爷肾虚胃差口水臭,另一个更狠,直接就吐一脸酒,有王法吗,有天理吗? 真当洪爷老弱病残,想咋欺负就咋欺负? 洪泉刚要发作,段虎坏兮兮的话声响起,“老二,艳福不浅嘛,老四的口水可香着呢,谁都没尝过,让你这老猴先尝了个鲜,躲被窝偷乐去吧!” “咳咳......” “噗......” 咳嗽的是洪泉,真是被呛到了。 至于喷的那人...... 还是冷曼。 不是说刚才已经喷过了嘛,咋又喷了一口? 其实刚才那口只喷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酒还在嘴里含着呢,现在好,段虎这一激,冷曼实在没忍住就喷了出来。 至于为何只喷洪泉没喷段虎? 很简单,既然第一口喷了洪泉,第二口就他得了,反正多一口少一口没啥两样,喷了也就喷了。 蹭! 洪泉站了起来,小眼牛瞪,拉出了干架的姿势。 蹭! 冷曼站了起来,柳眉倒竖,出手摸向了毒针。 蹭! 段虎也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动怒,非但没动怒,相反还很高兴的一挥手高声说道。 “好样的,真是自觉,虎爷还没下命令,你们就知道要出发了,好,我们出发!” 说完,不等二人有所反应,段虎提气纵身,“唰唰”攀上石壁,几下隐没在了黑暗中。 我去你大爷的出发。 喂!谁自觉了? 你给我站住,我们保证不把你打残了! 洪泉和冷曼的心中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呐喊声。 ...... 一路无话,就是有话也没人讲。 很快,在段虎的带领下,三人再次爬上了石崖,也就离着被封死的洞口不太远的位置,段虎用手电照了照对面的石壁,粗略估计应该有十多米的样子。 “老二,老四,你们谁先过?”转回头,段虎问道。 “虎爷......” “不错,还是老二老当益壮,想第一个跳过去,那我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好了。” 段虎根本没弄懂对方的意思,便主观的在那夸赞起来。 “等等,我没说我要第一个先跳。” “我呸!不想跳你说个鸟的说,皮痒去石头上蹭,别没事找抽。”段虎立马变脸,比翻脸狗还翻脸狗。 洪泉脸皮一抖,娘的,什么玩意? 咋骂人骂得这么顺溜,难道没事干成天去街子上看老婆娘吵架,从那儿学来的吗? “老四,你跳不跳?”忽视过洪泉,段虎问向了冷曼。 “不是,虎爷你等等,我有话说。”洪泉急忙插嘴道。 “大人说话,老倌别插嘴。”段虎直接不鸟洪泉。 “我......” 嘿! 这名词到挺鲜乎,人家是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到段虎这成了“老倌别插嘴”,有这么挖苦人的吗? 摆明了就是欺负他老不中用。 洪泉攥紧的双拳咔咔作响,有心撕了对方的臭嘴,但一见段虎瞪着他的眼神......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人老讲究的是心态平和、道法自然,这样才能养生长寿。 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是洪泉怕单打独斗揍不过段虎,不用等现在,一早老头非扑上去玩命不可。 “虎爷,你听我说,我只是觉得为何非要跳过去呢?明明我们可以从原路下去,反正那些鬼蜥蜴已经归了位,何必犯险非要跳到对面的石壁再下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洪泉生怕再被段虎打断,一口气把疑惑都说了出来。 等说完,老头大口喘气,真不容易啊,要不是有着内家的功底在这撑着,就刚才那些话,非把他憋出什么好歹来不可。 226 过崖 快刀斩乱麻,以往用在武功上的招式,这会儿洪泉权当练嘴一口气说了出来。 等他把话也说完了,正张嘴牛喘着,段虎鄙夷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那辣眼的目光直接让洪泉不自在的打了两个寒颤,熟悉对方脾气的他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 “呵呵,老二,长本事了?” 段虎的笑脸看上去比恶虎的凶脸还可怕。 “哪,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洪泉心虚的回道。 “对了,刚才你无缘无故打什么冷颤,身子虚还是受了寒?”听似关切的话声,可传入洪泉的耳朵眼里咋听咋别扭。 “没,没事,就是这儿冷了点,不太舒服。”话多错多,洪泉不敢多说什么。 “哦,这就好。”段虎点了点头。 “咦?那是什么?”忽然段虎用手一指下方。 洪泉是练家子,反应自然也快,段虎才一出声,本能反应下他就把脑袋低了下去,正好把瘦脑门对向了段虎。 “嘭,嘭,嘭!” 三声爆栗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再看洪泉,疼得龇牙咧嘴,小眼外突,一脸的皱纹都要挤成了一团。 “你干嘛打人?”手捂脑门,洪泉当即怒喊了起来。 “打你是看得起你!” “老二,虎爷可把话搁在这,我的话就是王法,我的命令就是圣旨!听也要听,不听也要听,再敢叽叽歪歪,想想是你的脑门硬,还是虎爷独家的九香十味炒爆栗狠!” 段虎属螃蟹的脾气顿时炸开,一顿话反而把洪泉给骂呆了。 什么事? 打人还有理了,骂人还成了王法,还他娘的圣旨? 真当现在还是皇帝老儿轮流做庄的年代,我去你大爷的老封建! 还差一句。 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你个黑不溜秋的黑炭坨,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记住,天亮时再照,否则天黑点你都看不见自个儿在哪? 诶? 好像不止一句话? 洪泉挺认真的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他要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等有机会他要从头到尾骂还给段虎。 “虎爷,过了吧?”冷曼的一句话段虎笑了起来。 “我说老四,你咋也学我说起话来了?” “谁学你了?”冷曼白了一眼接着说道:“洪伯怎么说也是长辈,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呢?” “长辈咋了?” “为老不尊难道就不该挨打?你不听听他出的馊主意,什么原路返回?原路还在吗?刚才的爆炸你们不是没看见,整座石崖都被毁去,跟个绝壁一样,怎么下,飞下去吗?” 段虎的道理比谁都多,末了他不忘补充一句,“何况我是第一次捶他,哪里的动不动就打人一说?老四,做人可要公道,你是女人,更应该分辨是非。” 好么,一通话反而把冷曼也说了进去,好像冷曼成了胡搅蛮缠的凶婆娘了。 不过想想段虎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抛开不讲理的这一茬,他分析得还算正确。 也怪当时那会儿冷曼和洪泉心不在焉,没有看看被炸过的石崖变成了什么样子,否则洪泉也不会挨爆栗,冷曼跟不会被一顿奚落。 冷曼没有对段虎发火,而是不悦的瞅了一眼正抱着脑袋来回直揉的洪泉。 “洪伯,不就多了三个脑包吗?多大点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走了,大事要紧。” 冷曼和段虎不同,说话要文雅一些,不过同样气人。 这不,话一出口,洪泉瞪着小眼就站了起来,俩鼻孔牛气直喷。 咋就成了没出息呢? 难道揉个脑门也犯法? 什么道理,你以为段虎下手轻吗?那你来试试好了,保准尝一此让你爽到骨头缝里,还免费赠送点零碎给你。 段虎听了哈哈一阵大笑,不觉间目光落在了冷曼的身上。 要说看哪不是看,可别盯着人家敏感的地方看啊,即便要看,能躲着藏着点吗?就那么大咧咧的看着,不怕被人发现? “虎爷,你看什么呢?咋都入了神呢?”也不知洪泉是不是故意的,说话声比平时都要大。 “呃,没什么。”段虎心虚的把目光一收。 其实吧,他是在盯着冷曼的胸脯,不过没有歪念,有的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还不是他的巴掌印,咋瞅咋觉得顺眼。 嗯,不愧是我的巴掌,又大又威猛,跟个蒲扇相仿,这一巴掌要是拍下去。 嚯!老牛都能拍趴下...... 段虎出神的根在这呢,绝非歪念。 “不对吧,我怎么看你盯着小曼胸口不放呢?” 洪泉也是的,整人不带他这么整的,非要把话说清楚,目的无非是想让段虎下不了台,借冷曼的手去收拾对方,可结果呢?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发出声响的部位不是从段虎那儿传出的,而是来自于洪泉的左脸。 “小曼,你咋打我呢?”洪泉捂着脸委屈的问道。 “老不要脸!”冷曼恨恨地骂道。 “啪!” 又是一声巴掌声,声响比刚才那声要大点,留下的巴掌印要更红肿一些。 “虎爷,你为什么打我?”洪泉捂着自己的右脸又问道。 “没什么,我见老四打得过瘾,巴掌痒了也想试试,而且你的左脸都被打了,右脸留着也不对称,我这是好意,免得大小脸不好看。” “噗......” 洪泉憋屈的一口老血喷了出去。 这叫什么? 偷牛的没逮到,逮到了拔桩的,换个说法,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倒霉! 至于老头是真吐了血还是假的? 千真万确,一点儿不带掺假。 血从哪来? 不会吧,这都不知道? 不正是左脸打完打右脸,双管齐下后冒出来的吗? 要说冷曼那一巴掌是真抽,这女人要是发起火来,不动手还则罢了,动手还有的好? 一巴掌不但把洪泉打得嘴角溢血,脸都抽肿了。 段虎的那一巴掌更狠,力道比冷曼的还大,没把洪泉的右脸抽烂都还是手下留了情面的。 这事也不能怪段虎,要怪就怪洪泉嘴贱,惹谁不好,惹段虎? 还想活不? 这会儿洪泉捂着两个腮帮子,感觉手感比平时充盈了许多,酥酥麻麻的似乎脸皮都要没了知觉。 “磨蹭什么呢?以为打肿脸就能充胖子吗?顶多也就一猪头,还是头长三疖子的猪头。” 段虎话不饶人,故意气老头。 “噗......” 这一回洪泉不但吐了血,还连带着把那可松了根的老牙也吐了出来。 ...... 商议下,冷曼决定第一个过崖,因为她身子轻动作灵活,再加上有段虎的相助,跳跃十来米的距离应该可以办到。 至于洪泉,腰虽然没什么大碍了,可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再加上脑袋上的糟包,留着两边巴掌印的肿脸...... 伤残人士应该有特殊照顾,这是段虎和冷曼一致的决定,所以就排在了第二个。 准备好后,冷曼把身上的背包交给洪泉,随后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深吸了口气说道:“虎爷,动手!” 段虎点了点头,双手扶住对方的后腰,蓄力之后来了声,“走你!” 往外用力一推,同一时间,冷曼双脚猛瞪石壁,“嗖”的一下,身子灵巧的跳跃了出去。 漆黑的石渊从她身下疾驰而过,眨眼间冷曼便跃了过去,眼看离着对面的石壁不过一米左右的距离。 就在这时,冷曼觉得身上的力道已经用尽,如同强弩之末无法再寸进一步,顿时整个身体停顿在了空中。 段虎急得虎眼一瞪,刚想喊声“小心!”冷曼却有了新的动作。 好个冷曼,临危不惧,眼见力量用尽,她提气抱团,整个身躯蜷缩在了一起。 紧接着施展绝学燕子翻身,利用身体回旋四肢伸展的力量往前再冲了一截,最后轻巧的落在了石崖上。 “漂亮!”段虎喝彩一声。 他知道能玩出这一手功夫的人,能耐都差不到哪去,没个十多二十年的苦功根本做不到。 单凭这一手,段虎对冷曼就另眼相看,更不用说对方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可见,要想人前显胜,背后需下多么大的磨炼。 这会儿冷曼趴在石壁上正嘘嘘带喘着,别看刚才动作轻盈的跳了过来,但其中的凶险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有着这么多年的苦功垫底,如果当时判断失误,哪怕是那么丁点儿的失误,现在她早已坠入黑渊,粉身碎骨了。 稍微休息了片刻,冷曼打着手电找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石梁,随后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嘿嘿,老二,该轮到你表演了。” 段虎笑了笑,目光移到了还在捂着脸的洪泉身上。 放在平时,洪泉怎能怯场?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老头还真有点心虚。 主要还是周围的环境相当恶劣,连个助跑发力的地方都没有,再看看落脚点,就巴掌大的石坎,再下面则是无底黑渊。 “虎爷,我年纪大了,你说能过去吗?”洪泉弱弱的问道。 “谁说你老了?你看看你丰满的小脸蛋,青春美少男一个,脑袋都能长角,马王爷见了对你都要行让三分,这份儿天下独有,唯你至尊!” 吹牛反正也不要本钱,段虎大嘴一张满肚子的墨水都能喷出来。 “有那么夸张吗?” 词儿听着别扭,但难得被对方夸赞一回,洪泉笑得小眼眯缝,脸上脑袋上火辣辣的酸爽,在这一刻都被美滋滋的心情冲淡了不少。 “谁夸张了?大头戴大帽,小脑壳戴小帽,你没那么大的脑袋,我何必给你戴那么大顶帽子呢?” “老二,拿出你的气色,别被老四瞧不起!” 一番鼓劲,夸得洪泉都以为自己真是大脑瓜戴大帽了,只不过帽子的颜色...... 反正不是绿色的就行。 “嘿嘿,那是那是,嘿嘿......” 洪泉一个劲儿的贼笑起来,段虎嘴角一歪歪,这老头,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心咋那么大呢? 懒得看对方贼皮偷笑的贱样,段虎大喝一声,“老四,准备好了,虎爷现在送你过去!” “好咧......什么,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准备!” 顺嘴打了个腔调后,洪泉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等他手刨脚蹬着想要停止,段虎哪才理睬他,像拎狗似的揪起老头,丹田一叫劲儿就甩了出去。 “喂,喂,喂......”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洪泉转着个的飞向了对面。 这一刻老头吓得脸嘴发绿,上吊的心都有。 太不是东西,太不是东西了! 连个准备都不给就把洪爷爷丢了出去,当我是狗吗? 好歹丢狗的时候主人还会摸摸对方的脑袋安慰一声,可他呢? 啥也没有,就这么被丢了出来。 ......似乎不对,在被丢之前段虎说什么来着? 去他大爷的说什么,这会儿洪泉哪还有心思去想那些,唯一能想的就是啥时候可以飞到对面? 六米,五米,四米...... 黑渊晃眼而过,冷风飕飕刮面,离着对面的石崖越近,洪泉忐忑的心情越渐平静。 谁知节骨眼上前冲的力道突然没了,这...... 放缓的心情骤然提升,瞬间洪泉就炸了毛。 “段虎!段虎......”洪泉的心里响起了撕心裂肺般的怒吼。 要不是段虎使坏,他能飞着飞着就停下来吗? 要不是段虎耍诈,他能连点准备都没有就起飞吗? 要不是段虎瞎歪歪,哄得他一愣一愣的戴高帽,能有现在的处境吗? 要不是段虎...... 扯娘皮,现在想什么段虎? 救自己的老命要紧! 洪泉把牙一咬,丹田气一提,照着冷曼的姿势来了个燕子翻身,动作还算灵巧,只是姿势不那么优美。 相比下来,冷曼就像一只灵巧的燕子,动作优雅,人长得也美。 洪泉呢? 老鸦翻身,还带两声怪叫,真把自己当飞禽不当人了,咋看咋别扭。 好在洪泉离着石壁的距离不太远,也就一米来长,和此前冷曼的差不多,可是呢? 冷曼身长腿长个子高挑,他又老又矮,瘦胳膊短腿,即便拉长了也还是个矬子。 冷曼伸展四肢,借着力道可以勾到对面的石壁,洪泉呢? 别说一个燕子翻身,两个老鸦翻身也不一定能勾到。 这下尴尬了...... 等老头把标准的姿势也做完了,伸手瞪眼往前一看,石壁还是石壁,黑渊还是黑渊,而他自己,似乎位置没什么变化。 “喂,喂,喂......” 慌了神的洪泉此刻也不知该怎么表达他恐惧到极点的内心,这记得口中大喊那句最熟悉的词儿了。 所有的一切冷曼都看在了眼里,不禁替洪泉捏了一把冷汗,想相助一把却又有心无力,怎么办? 就在万分焦急的瞬间,对面的石壁上传来了段虎的喊声。 “老二,挺住,虎爷再送你一程!” 227 心思 送洪泉过崖,真好比赶鸭子上架,对方不愿也要被逼着赶着上。 不过这件事段虎也有失误的地方,他把问题想简单了。 主要还是因为洪泉的个头和体重,瘦巴巴干瘪瘪的一个老矬子,能有几斤几两? 凭段虎的臂力,玩着都能把对方扔过去。 可问题是段虎忘记把对方身上负重着的装备拿下来了,还有就是,在之前的营救中,段虎膀臂受创,现在好了些,但没好利索,力道自然大不如前。 等他把洪泉也丢出去了,这才发现了自己失误的地方,咋办? 段虎经验丰富,自然有着他的办法,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办法要惊险一点,不玩个心跳,不玩个刺激,段虎都觉得委屈了还在半空中学老鸦翻身的洪泉。 一声高吼,段虎把冷曼留下的背包拿在手中,单臂猛挥,背包化为一道黑影直砸向将要跌落下去的洪泉。 “啪!” 洪泉连咋回事都还没弄懂,就觉得身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随后停止的画面再次开始移动,晃眼一个蛤蟆跳,贴在了对面的石壁上面。 撞击的力度不算很大,但也不小,要命的是撞击的部位...... 当洪泉的肿脸直接和冰凉的石壁来了个亲密无间,疼得老头都要疯了,其他不说,他那塌鼻子瞬间就凹了下去,鼻血分两股小溪哗啦啦漏了出来。 要不是冷曼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了正在滑坡的洪泉,老头非玩着高空滑梯一路滑到底不可。 王八蛋,黑炭坨! 拿洪爷爷当狗丢不说,还用狗骨头砸他,这笔账...... 这笔账现在不跟你算,先拿小本记着,秋后再算! 洪泉昏昏悠悠,悠悠昏昏的坐在石梁上数星星,头昏得连冒了血的塌鼻子都不顾上擦,就这么吊着两行血鼻涕,看得冷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冷美人会笑? 打从洪泉认识对方以来还是头一遭,老头不由得有些愣神。 “小曼,你笑啥?” 都这会儿,洪泉还在犯傻,他也不想想,就他那滑稽样,冷曼再冷,也禁不住他的逗笑。 “没,没什么,就是那血......”冷曼强忍笑意,说话自然说不利索。 洪泉没理会过来,当即昏着脑袋又说道:“小曼,你胸口上和屁股上的血巴掌和我无关,不是我弄的。” “啪!” 这会儿冷曼下手的地方不是洪泉的左脸,也不是他的右脸,而是皱纹堆满了的脑门。 为毛对这里下手? 一是脑门还没被打过,闲着也闲着,来一下解气。 二来,洪泉的脸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下手了,何况还挂着血鼻涕,冷曼爱干净,怕脏了自己的手。 嗯,这个解释不错,所以洪泉才被一巴掌打在了脑门上。 打人? 凭什么打人! 老头都要疯了,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被打? 真以为你那老虎屁股摸不得吗?信不信洪爷爷用血鼻涕来上一下! 冷曼的一巴掌反而把洪泉给打醒了,老头用袖子一抹鼻子,那意思是擦干血泪再上阵,可鼻梁不听话,一阵剧痛疼得他想要动手的心瞬间熄灭。 “喂!挪点位置,虎爷现在要过来了!” 随着一声高吼,段虎拉开架势做好了准备。 冷曼和洪泉这会儿也不闹了,二人把目光投了过去,心里不约而同的猜想着对方如何过崖?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助跑发力的地方,十来米的距离难不倒在场的任何一人,但问题在于没发力的地方,光凭纵身跳跃的力量,十多米就相当于一道巨大的沟壑,如何跳得过去? 洪泉二人不眨眼睛的在那瞅着,直到段虎爬上石崖再猛冲下来,二人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找死也不见得这么个找法,哪有爬高一截然后下冲跳跃的?这不自寻死路嘛! 想法在二人的脑中也就刚刚浮现,但接下来的一幕又令二人大跌眼镜。 就见段虎冲势不减的来到早已看准的那处石坎,随后脚踏石坎用力朝前蹬去。 “嗖......” 人如飞箭般射了出来,晃眼便出现在了石壁的近前。 似乎力量还欠缺了那么一点,离着对面的石壁还有一米多长的距离,不过对于段虎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仓朗朗”一道寒光闪出,段虎把手里的宝刃用力往前一插,刀刃直接刺如了石壁。 借着威虎的支撑,段虎轻松的往前一带,跃过了黑渊...... “呼!看来真是大不如前啊,放在以往,根本不用出刀我就能跳过来,唉,人还是不能偷懒,有道是越吃越馋,越闲越懒,一旦变懒了,这人呐,也就废了。” 收回宝刃的段虎很是自责的说教着自己,却发现身旁的二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看。 情何以堪? 这让洪泉和冷曼情何以堪? 娘的,有这么臭屁,这么爱显摆的人吗? 畜生不如! 明知二人身手不如他,过个崖非要从旁辅助才能有惊无险的跳过来,可段虎呢? 打脸,这分明是在打二人的脸,一张老脸,一张俏脸,虽然没声,但绝对打得是啪啪作响。 “你们咋啦?瞅我干嘛?”段虎问道。 二人心里同时冒了一句,“瞅你咋啦?我们就是要瞅瞅你这个臭屁黑脸的牲口!” “虎爷,好身手!”其实洪泉想要骂人。 “呵呵,一般般。”段虎绝对不想低调。 “臭屁什么?真以为自己是能人了?”冷曼甩了个冷脸过来。 “我那不叫臭屁,叫牛掰!跳不过去的才叫臭屁!”段虎的脸是笑着的,可看在冷曼眼里,恨不得抽成哭脸。 “行了,耽误的时间也够多了,虎爷也玩腻味了,出发!”段虎霸气的说道。 二人闻听眼皮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敢情之前那是在玩嘛?喂! 有拿命玩的吗? 那是在战斗,在拼命好吗? 段虎懒得理会二人的心情,看看身下的石壁,找准地方快速攀爬下去。 “我说小曼......”这时洪泉开了口。 “啥事?” “你觉不觉得这次行动我们跟错了人?”洪泉问道。 冷曼没有出声,但她却点了点头。 ......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是在湿滑陡峭的石壁上攀爬更加艰难,每一次的移动,该抓住什么地方保持身体的平衡,该寻找什么地方作为落脚的位置,该如何辨别石块是否松动,又或是石缝是否牢固等等,这些都是十分重要的因素。 除此之外,体力、意志、观察力......同样重要无比,缺少任何一样,都无法顺利的取得成功。 经历了连番惊险后的洪泉二人,此时身体已经出现了疲乏。疲惫会带来体能的下降,也会削弱专注力和观察力,为了自身的安全,二人减缓了移动的速度,每移动一步,他们都会格外小心,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一行三人中却有一个属于例外,那就是已经远远爬下去了的段虎。 从出发到现在,这段时间里洪泉和冷曼顶多也就爬下去不过百米的距离,而段虎呢? 除了还能隐约看到手电的光芒之外,哪里还能看见他的身影。 说出来都气人,同是练家子,都有着绝艺在身,之前的遭遇也都一样,可为毛段虎就像没事一样,左蹿又跳,丝毫没看出丁点的疲累呢? 还是那句话,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别看洪泉和冷曼是什么龙宝四甲,但在段虎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也许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强弱高低,但时间一长,孰强孰弱立见分晓。 又过了一会儿,洪泉往下方瞅了瞅,好么,刚才还能看见一丝手电的亮光,现在一片漆黑,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天晓得段虎爬到什么地方去了。 抬头瞅瞅自己,再看看身旁的冷曼,真好比老牛拖破车,一步一哼哧的龟爬着。 “小曼,你说虎爷这人是不是牲口变得,咋就不会累呢?”擦着额头上的白冒汗,洪泉有气无力的问道。 “如果他是牲口的话,那我们比牲口都不如。”冷曼心情不悦的回道。 洪泉听后嘴一歪,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比牲口还不如,难道是畜生吗? “小曼,你这是咋了?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洪泉不爽的问道。 “没事,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说完冷曼闭口不言,但是动作却有了明显的增加,一下就爬出去了不少的距离。 洪泉摇了摇头,知道对方心情不悦的原因是什么。 也难怪冷曼会不高兴,一个大姑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后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又有谁知道?更别说她骨子里还有着不服输的劲儿。 以往在龙宝局也好,外出执行任务也罢,比冷曼出色的不是没有,但能超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是洪泉又或是关雄飞也比不过。 也许是这种优越感,久而久之冷曼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态度,除了极少部分人之外,在她眼里,谁都瞧不起。 然而她的这种优越感如今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土老鳖给打碎了,连续的受挫不说,连最基本的体力都不如人家,冷曼心里能好受吗? 加快了速度的冷曼不一会儿便把洪泉甩在了后面,老头紧赶慢赶始终追不上去,眼瞅着距离越拉越远,洪泉不由得感叹两声。 “唉,岁月是把杀猪刀,看看我这体力,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咯......” “等这次任务结束后,说什么我也要退下来,就像虎爷讲的那样,娶房小媳妇,乐呵呵的过个晚年,说不准我宝枪未老能弄出个儿子来,把我老洪家的血脉在续上......” 心里想着好事,精神头自然也足,可是吧唧了两下滋味,洪泉脸上的笑容被愁色渐渐取代。 龙宝局什么地方,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吗? 在这个部门里,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不用残用废用死,别指望着出去。 除非你有特殊的关系又或是显赫的背景,否则,还是绝了那份心思的好。 洪泉待在龙宝局的年头可不短了,他深谙此中底细,很多年轻人进局子的时候一个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可是结果呢? 几月少一半,不到一年就剩不下几个,能活下来的可谓是少之又少,生存几率看着让人心寒。 即便是活了下来又能如何? 要不就是夜夜噩梦,活活把自己逼疯,要不就心灰意冷、起了绝念,还有的想要逃走...... 单单每年被抓回来被枪毙的就不在少数。 还有些人,为了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逼着改变自己的性格,什么残酷无情、心狠手辣等等,这种人也是比比皆是,就像方武又或是冷曼...... 不觉间,洪泉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冷曼。 记得当年冷曼入龙宝局的时候,青春活泼,脸上天天挂着甜甜的笑容,身上随时散发着年轻人才有的朝气和生机。 可是这才几年时间,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面若寒霜、心如冷岩,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方武...... 想到这,洪泉苦笑一声。 官门深似海,何来怨苦诉? 一照入错行,此生永无念...... “算了,既已如此何必当初?时矣,命矣,运矣!这就是命运,这就是气数,何来苦水,何怨他人?都快入土的人了,就这么办吧......” 收起心思,洪泉加紧朝下攀爬去,指望着别被甩开太远,好歹也能微微挽回点面子,不至于被人瞧不起。 爬着爬着,忽然洪泉发现冷曼停了下来,心里纳闷,忙着赶了过去。 “小曼,怎么不爬了?”来到近前的洪泉问道。 冷曼没有出声,只是抬手指了指下方。 洪泉顺着对方所指看了下去,黑渊森森,石崖峻冷,百丈绝壁直插无底深渊,但在视野能见的末端,闪烁着一团模糊的亮光。 “这不就是虎爷嘛!他一直在前领路,没什么问题啊?”洪泉不解的又问道。 “是他没错,但是你不要忘了,此前他就已经没了影子,可为何现在又能看见他的灯光呢?”冷曼缓缓说道。 “挺正常啊,也许是虎爷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又或是他怕把我们给拉远了,故意停下了等我们,又或是发现了什么......” 正当洪泉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的时候,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远处手电的光芒是朝上射出的,并且在不停的晃动着,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除此之外,段虎也并非站立不动,而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着。 因为就在洪泉停歇的片刻之间,他能清楚的发现对方手电的亮光又近了不少。 228 喝口水 不大工夫,灯光离着洪泉二人又近了不少,虽然还是看不清楚段虎的身影,但是从移动的速度以及来回闪烁着的灯光来看,似乎段虎爬得很急,而且还很慌张,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烦。 顿时洪泉心里就升起了一层不祥的预感。 “小曼,你怎么看?”洪泉拧紧了眉头问道。 “能让这黑厮爬得如此慌张,恐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冷曼同样蹙紧了秀眉。 “那我们是下去接应虎爷还是按兵不动,又或是......” 洪泉抬头看了看上方,随即打消了原路返回的念头。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就在这等着好了。” 说完,冷曼靠在石壁上放松着自己的身体,翻开贴身背包,拿出水壶和一袋饼干,看似悠闲的在那吃喝了起来。 洪泉一看,眉毛几乎都要拧成了一根麻花,暗自叹了口气。 “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回是要真的玩命咯!” 和冷曼一样,洪泉开始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不过他没有拿出什么食物补充体力,而是盘坐在狭窄的石坎上,吐纳吸气,利用内家功夫来调节机能。 时间缓缓而过,等待中的冷曼把手中的饼干吃完后,拧开水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四外寂静无声,喝水入喉的声响格外动听,一下就惊动了还在闭眼调息着的洪泉。 睁开眼老头淹了口吐沫,刚才还不觉得口渴,这会儿被对方的喝水声刺激下,就觉得嗓子眼干渴难耐,不但冒了烟,还能带出几点火星子出来。 “小曼,给口水喝。”洪泉不接思索的讨要道,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语是否搭调。 冷曼可是心思细腻的人,一听当即火了。 “老不知羞!” 啥? 喝口水就成了老不知羞,没听错吧? 洪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声,“小曼,我口渴得很,赶紧给我口水喝。” “呸,老不知耻!”冷曼又啐了一口。 这一下洪泉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顿时小眼就变得凌厉了起来。 毛病! 洪爷爷口渴讨要口水喝,咋就变成老不知羞,老不知耻的老玩意了? 口德呢? 操行呢? 泼妇一个! “小曼,我可没惹你,不过是想喝口水,至于翻脸骂人吗?”洪泉压着火问道。 “我呸!我冷曼什么人,会给你这不知廉耻的老东西喂口水喝?你做你的春梦去!”冷曼火大的骂道。 喂! 够了,不就一口水嘛,至于小气到骂人不带脏字的吗? “小曼,洪伯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你现在跟我道歉,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你要是再敢出口不逊,洪伯再好的脾气也会翻脸不认人!”洪泉下了最后通牒。 冷曼白眼一翻,“哟!笑面弥勒也有发火的时候?怎么之前我没瞅出来呢?” 冷曼所指的“之前”,自然指的是跟段虎在一起的时候,这件事无需明说,洪泉心知肚明。 “你想挑事?”洪泉小眼牛瞪。 “挑就挑了,你想咋滴?” 冷曼不服输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可以直接用鼻子眼朝对方的脑门喷气。 “你说咋滴就咋滴,划出道来,洪伯一概应着就是!” 洪泉踮着脚尖嚷了起来,不过就他那个头,站着坐着就一样,就是踮起脚尖也没啥区别。 “好,那我们比暗器,谁输谁是王八蛋、二孙子,跪地磕头学狗叫!就问你敢不敢?”冷曼划出了道来。 洪泉一听,绿火就冒了出来。 娘们就是娘们,不占便宜都对不起娘们的身份。 比暗器? 我比你个头!这不明摆着欺他嘛,还二孙子呢,大孙子也不干!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气不气的事情,所谓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洪爷爷今儿个就不为了! “小曼,别拿自己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这样可不地道。”洪泉冷恻恻的说道,其实老头还不就是心虚嘛。 “哼!不要脸的懦夫。” 冷曼冷哼一声,鼻子气像小风一样吹过了洪泉的脑门。 “你说谁是是懦夫?”洪泉不服不忿的喊道。 “谁出声我说谁!” “那......那你也出声了,你也是懦夫!” “我不算。” “你咋不算?” “因为我是女人,懦夫只形容男人。” “我......” “别支支吾吾的,就问你一句,比不比,敢不敢比?” “我......” “懦夫!老不要脸!” “哇呀呀,气煞老夫也!” “活该气死你。” ...... 为了喝口水引发的口水战见过没? 这不就是嘛...... 正当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冷不丁段虎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呵,挺热闹的,比小媳妇和公婆吵架还带劲,咋了,闲得发闷没事干,练嘴玩呢?” 段虎这一来,二人不好得再吵下去,冷曼冷着脸转过头去,洪泉鼓着腮帮子也没出声,气氛有够尴尬的。 主要这是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都丢人,冷曼有着自己的冷脸,洪泉呢?不是有着一张老脸嘛! 这事要是被段虎知道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儿来,到时候冷脸也好,老脸也罢,还要不要呢? “咋了,不出声呢?王八绿秋秋的,见了老虎就缩头,就一龟胆!” 段虎不出声都能气人,出声更是能把人的肺气炸。 要不是洪泉二人不好得开口,这会儿非和他一争高低不可,看看究竟谁是王八谁是老虎。 还龟胆呢,王八胆! “虎爷,下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冷曼咬咬牙,直接绕过话题问道。 “先不说这事儿,虎爷脖子眼冒烟,把你的水壶给我,我要喝口水。”段虎说道。 “给你可以,但不能对着壶口喝,也不能用壶盖喝。”冷曼抱怨两句,把水壶递给了段虎。 “磨叽叽的,喝口水还这么多的麻烦事。” 段虎接过水壶,把盖儿拧开,隔着一截距离,把壶里的清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呃......”洪泉张着大嘴傻了眼,敢情毛病都出在这上面。 平白无故受了半天的气,原来是冷曼误会了他的意思,这,这从哪说起呢? 老头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要是当时多个心眼问一声,至于斗鸡般对了眼吗? 想是这么想,不过洪泉没舍得下手,为毛?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自己打自己,长大没出息!” 敢情洪泉一直认为自己还年轻着呢,这就叫人老心不老,活到九十九,想长寿,没个年轻的心态可不行。 “小曼,能把水壶给我吗?我也想喝一口水。” 瞧见没? 只要口齿伶俐,把话说清楚了,至于急眼动火的吗? “你......你要喝的是壶里的水?”冷曼自己都觉得害臊,脸色一下就红了起来。 误解,世上最难解释的东西,多少人多少事都毁在误解这两个字上了。 “那你以为呢?唉......”洪泉口打唉声,不知道这都是为了什么。 段虎善于察言观色,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能引起他的注意,此时一见二人满脸的尴尬和无奈,顿时眼珠子亮了起来。 “我说你二人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吧?怎么一个红着脸,一个苦瓜着脸呢?” 我去你大爷的缺德事! 要说缺德,就你这黑大头最缺德! 二人同时在心里咆哮了起来。 ...... 一场误会总算化解,关于到底是“喝口水”还是“喝口水”的问题也没人再追究,只是稍稍放松了情绪的洪泉二人,却因为段虎接下来的话而紧张了起来。 “老二,老四,麻烦来了......” 一听这话,洪泉紧忙把嘴里的清水咽进肚,免得因为紧张再喷了出来,那多浪费? “什么事,虎爷,你倒是说话啊?”洪泉急着问道。 “唉,大意了......”段虎摇了摇头,就是不肯一口气把事情说出来。 洪泉急得胡子茬都冒出了半寸,段虎的磨人技巧老头不佩服都不行,他都不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等完成这次任务后,他会不会变成一个长胡子老头? 冷曼还算冷静,段虎不说她不问,因为问了也是白问。 “别磨蹭了,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冷曼不问,只好洪泉硬着头皮问了。 “什么事儿?”突然段虎眉头一挑,目光瞪着洪泉,倒把老头吓了一跳。 “你,你瞅我作啥?”洪泉忐忑的问道,心里是一阵的莫名其妙。 “要不是你的乌鸦嘴,我能遇到事儿吗?都说放火防盗防小人,我看应该是放火防盗防老二才对!” 一通话让洪泉彻底抓瞎。 啥子? 乌鸦嘴,防老二? 洪爷爷一没乱放嘴炮,二没作奸犯科,咋成了乌鸦嘴,小老二了? “虎爷,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我咋就成了乌鸦嘴了?” 洪泉很是不爽的问道,至于什么“防老二”的事他没提,那玩意也太臊人了,还是不提的好。 “哼!”段虎冷哼一声。 哼你个头,有话说有屁放,闷头学牛哼,没见过你这号子人! 洪泉感到自个儿肚子里的气一小股一小股往上窜着,就快成野火燎原之势了。 “都是因为你的乌鸦嘴,说什么再碰到鬼蜥蜴咋整?现在好了,下面一窝子都是鬼蜥蜴,什么大蜥蜴小蜥蜴,蜥蜴蛋,密密麻麻的整个山梁都是,你说这事怪不怪你?” “噗......” 好容易保存在肚子里的清水还是没保住,洪泉一口就喷了出来。 娘的,你这个二赖子,放屁赖怂人,有你这么缺德的吗? “虎爷,这事明明是......”洪泉想要替自己辩解一声,段虎却伸手打断了。 “老二呐,犯错不怕,但一定要态度端正,算了,今后这种错误别再犯了,何况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段虎大方的说道,直接把洪泉说得不人不狗了。 我去你大爷的态度,到底是谁的错? 洪泉脸色涨红得都能冒出血水来。 “虎爷,下面真有蜥蜴窝吗?”这时冷曼开了口。 “就在下面的山梁上,密密麻麻难以计数。”段虎点了点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事不好办,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返回来......”段虎摇了摇头。 “不如我们从原路返回,虽然对面的石壁被炸毁了不少,但终归会有下去的地方。”思索片刻后冷曼提议道。 段虎还未开口,洪泉却已经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啥子? 再返回去,没毛病吧? 就那高空飞行,算了,洪爷爷心脏不好,经不起折腾。 洪泉千百个不愿,段虎同样也没有赞成,冷曼咬着嘴唇,一时间没了主意。 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困局再次摆在了三人的面前。 “老四,有吃的没?”正在危难之际,段虎一句话气得冷曼甩脸不理。 “呃,老二,你那应该有吃的吧?”段虎回头问向了洪泉。 “虎爷,别闹了,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惦记着吃东西?”后半句洪泉藏在了肚子里不敢讲。 就你这吃货,下辈子一准变猪!什么玩意? 段虎没有理会,老神在在的讲着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咋了?不吃哪里的劲儿,没劲儿接下里的行动咋办?饿着肚子去干架吗?” “得了吧,还行动呢,我们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虎爷,你刚才说什么?行动......难道你想到办法了?” 本不愿搭理对方的洪泉总算是回过了味儿来,当即激动的问道。 “呵呵,可以嘛老二,人老脑子还挺灵,有发展前途。”段虎笑呵呵的回道,虽然没正面回答,但言下之意却显而易见。 “是什么办法?”顾不上生气的洪泉催问道。 “想知道啊?” 废话,不想知道问你作甚? 洪泉点头如捣蒜,那叫一个麻利。 “拿吃的来,没吃的虎爷没力气讲话。”段虎大手一伸。 娘的,你的话还少吗?故意玩人呢? 洪泉眼皮抽了抽,很听话的把背包直接递给了段虎。 “这才听话,像个老二的样子。”段虎一面打开背包一面开心的说道,完全没有理会洪泉的脑门是否在散发着雾气。 段虎...... “咋了,虎爷?”见段虎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洪泉纳闷的问道。 “我去你大爷的贼老二,虎爷属虎,不是属吃草的,你看你这包里都装了些什么?三包饼干两块巧克力,玩我呢?我要吃肉,吃肉!” 一顿训斥,洪泉泪流满面。 不容易啊,老头能挺到现在还活着,真不容易。 新绰号又多了一个,贼老二! 诶? 为毛加个贼呢?难道当老二的都贼吗? 229 响屁的麻烦 洪泉怄着气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对着冰冷的石壁画圈圈玩。 段虎没闲着,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在那嘟囔着。 嘟囔的话肯定不好听,洪泉全当耳旁风,左耳不给进,右耳也不听,闷头专心的在那画圈圈。 冷曼倒没什么,待在一旁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只是她的背包这会儿也在段虎那,正被快速的捣鼓着。 让段虎感到大为不满的是,冷曼背包里的食物更少,而且也只有素不拉几的东西,油荤半点不见。 “唉,要是曹耗子在就好了......”段虎不免一阵唏嘘,念起了故人的好处。 三两下,等段虎抹抹嘴喝了几口酒后,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洪泉凑到了近前。 往自己的包里一看,好么,真像被野狗糟蹋过一样,吃的一点没剩,连渣都不见一粒,再看冷曼那包,同样如此。 “咕噜噜......” “咦?谁的肚子在叫救命?”段虎好奇的问了一声。 “老四,是你吗?” 冷曼摇了摇头。 “那一定就是老二了,我说老二,肚子饿怎么不讲一声?虎爷什么人,就是只剩根骨头都会分你一半,你看现在咋整?”段虎惋惜的说道。 洪泉眉梢一挑,说得比唱的好听,就你那饿狗吃食的样子,靠近一点都会龇牙,臭不要脸。 至于现在咋整? 好办,饿着呗! “虎爷,我不饿......” 刚想给自己打个圆场,谁知肚皮囊抱怨的声响再次传出,听那声儿,何等的凄惨悲哀,似有无穷的苦水想要倾诉。 “死鸭子嘴壳硬,老二,你不老实哦!” 段虎摇了摇头,冷曼也投来一个蔑视的目光。 喂! 够了,洪爷爷还饿着肚子呢,不感激没同情心也就算了,有你这么损的吗? 损货! “虎爷,吃饱喝足现在该说出你的法子了吧?”洪泉急着发问,剩得给对方空出嘴来又接着损他。 “呵呵,老二,学聪明了,用话来堵我的嘴,不错,真不错!” 段虎一笑,洪泉脑门上的青筋就能蹦跶三下。 “走,出发!” 把背包还给二人后,段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攀扶住石壁往下爬去。 “虎爷,这是去哪?”洪泉拿着背包不解的问道。 “费什么话,跟来不就知道了?”撂下句话后,段虎动作不减的继续下爬着。 “行了洪伯,黑厮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办法,我们赶紧跟上去。”冷曼说完刚要动身,谁知段虎的话声又传了过来。 “老四,虎爷的耳朵可灵着呢?别在我背后说话坏,否则,哼哼......” 冷曼不由自主的捂着屁股,脸色阴沉了下来。 洪泉摇了摇头,看来能把冷曼收拾得如此服帖,恐怕也就是段虎了,换个人,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 把手中的包往身上一背...... “嗯?咋轻了不少?”洪泉当即感觉到不妙。 快速打开背包,用手电往里面照了照,洪泉炸了毛般喊道:“虎爷,我的手雷呢?喂......” 这会儿哪还有段虎的回音,有的只是他快速下爬着的动作。 “该死,这可怎么办?” 洪泉傻了眼,冷曼同样傻了眼。 前车之鉴,要是段虎兴起在丢个手雷玩玩,那可真好比是二人的世界末日。 二人无奈的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浓浓的苦味,渐渐消散在了深渊的暗色中...... 石渊依旧深不见底,无尽的黑暗中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就像潜伏在人心里的恐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直到把身体和灵魂都吞噬一空。 不知爬了多少时间,空气逐渐冰冷起来,冷嗖嗖的吹到身上,和冒着热气的汗珠混合在一起,很是难受。 石壁也愈发湿滑起来,在手电的照亮下似乎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冻得人双手冰凉,如同攀岩在冰壁上一样。 这会儿段虎已经放满了动作,正找了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斜靠在石壁上谨慎的观察着下方。 等洪泉和冷曼都抵达之后,段虎比了个静声的手势,随后关掉了手里的电筒。 洪泉二人点了点头,相继关闭手电,顿时四周黑暗袭来,把三人吞噬在了里面。 当视线受阻之后,其他感官就能更加清晰敏锐起来,不过半晌的工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隐隐传来,其中还掺杂着一股腥臭恶腐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响动似乎越来越清晰了起来,像是在爬动,更像是在撕咬和咀嚼时发出的声响,除此之外,时而响起的野兽低吼声听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老二,老四,不远处的山梁便是鬼蜥蜴的老巢,你们猜猜,这些响动是怎么引起的?”段虎小声的问道。 其实他不问,二人也能联想到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一场恶战,那么多的鬼蜥蜴都死在了爆炸中,不用说,现在山梁上传来的声响,正是老巢里的鬼蜥蜴找来了同伴的尸体,正在那大快朵颐呢。 至于低吼声,熟知野兽习性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抢夺食物引发的争抢和不满。 “虎爷,这些鬼蜥蜴能这么快就找到同类的尸体,这么说来,我们离着崖底已经不远了?”冷曼思维敏捷,思考总会快人一步。 “不错嘛,虎爷没问你就能想到,比某些人可要强多了。”夸赞的同时段虎不忘损人,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虎爷,我也想到了,只是被小曼抢先了一步。” 出声的是洪泉,他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想到了,而是不想丢脸而已。 “真的?那好我问你,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段虎玩味的问道。 “用手雷炸死这些臭蜥蜴!”洪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不怪洪泉的想法会如此暴力和直接,因为段虎把他所有的手雷都给摸了去,按对方的性格,不炸才怪。 “神经病!这么做是在找死,山梁有多大,鬼蜥蜴的老巢分布在哪,数量有多少?” “这些我们一无所知,冒失扔手雷只会惊动对方,倒是群起而攻之,还活得了吗?真是猪脑子!”段虎未开口,冷曼已经骂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段虎会骂人,从冷曼身上,洪泉看得透透的。 “那咋办?总不能饿着肚子在这吹冷风看蜥蜴下蛋玩吧?”洪泉不服的回了一句。 “憨腚!” 嚯!冷曼连这个词儿都学会了,真不愧是段虎的好徒弟,骂人又简短又精辟。 一个字,好! 两个字,真棒! 三个字,好样的! 四个字...... 我你大爷的四个字! 洪泉都要气哭了,有这么形容人的嘛?憨就憨,跟腚有什么关系,为毛非要扯到一块? 其实洪泉不知道的是,他的疑惑也曾经是曹满的疑惑,至于是否找到了答案,那是他二人的事,跟骂人的毫无关系。 等骂出了口,冷曼脸色一红,觉得有些难为情,好在这会儿谁都没开手电,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谁也看不见。 “老四,可以啊,连这词儿都学会了,不过你这么形容老二还有些欠妥,应该说......”段虎带笑的话声传来。 “应该怎么说?”冷曼想都没想就问出了声。 “老憨腚!” “噗嗤......” 冷曼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又觉得很粗俗,简直是俗不可耐。 北风那个凉啊,洪泉那个哭啊,不是真哭,是想哭,没泪花冒出来。 要不是洪泉知道冷曼的底细,这会儿他非认为对方和段虎是一伙的,夫唱妇随,不外乎如此。 虽然洪泉没被气哭,但老头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翻腾在肚子里憋闹得难受。 一个没忍住,“噗......” 好大好响的一个屁,听那穿透力,真能把裤裆给震开线。 顿时在场的三人都没了声,段虎和冷曼睁着大眼不可置信的盯着洪泉,虽然看不见,但那火辣辣的眼神即便是在黑暗中老头也能感受到。 这下尴尬了,洪泉还能说什么呢? 说他是因为被气得肚子憋闷,这才放了个屁? 好丢人哦...... 洪泉急得直冒汗,抹脖子的心都有,可是越急就越慌,越慌还越来事。 “噗,噗,噗......” 一连三声惊天动地的屁响争先恐后的响起,生怕落下一步似的,一个挨着一个的响起。 特别是第三声屁响,那叫一个九转十八弯,响也就算了,还带拐弯的。 啧啧,声音美妙得让你想都想不到。 这就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屁荡气回肠、百指千绕,起伏跌宕、一气呵成。 再加一句,尾音转高,绝对好屁! 完咯,一世英名毁于三个屁,不,应该是四个屁才对。 洪泉都不知道自己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跑到这个石旮旯里来丢人现眼不过话说回来,那三个连环屁中,第一和第二个是真的没忍住,至于第三个...... 反正已经丢了脸,再放一个也无所谓,索性放干净也就利索了。 “呃,虎爷,小曼,人老还真是不中用了,五谷穿肠之气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这事你们现在不懂,将来老了就懂了。” 可以啊我的洪爷爷。 脸呢? 还要脸不? 不知道什么叫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心虚就是瞎扯淡的道理吗? “闭嘴!” 让洪泉没想到的是,入耳的不再是以往调侃挖苦的话声,却是段虎格外紧张的声音。 “闭嘴就闭嘴,反正屁臭又不好闻。” 放平时,洪泉要是说出这句话来,指不定被嘲笑一番,你丫的才用嘴闻屁呢,但现在...... 段虎默不作声,冷曼同样保持着安静,似乎正在担心着什么一样。 洪泉有些纳闷,这是咋了,莫非自己放两个屁还能放出什么大事来吗? “糟了!” 总算回过味儿来的洪泉脸色大变,随后和段虎二人一样,竖起耳朵在那仔细的听着。 四外静得令人感到可怕,除了三人轻微的喘息以及急促的心跳声外,死一般的安静。 但是越安静就越让人感到不安,伴随着黑暗的笼罩,强烈的压抑感能把人给逼疯,就像暴雨来袭前的片刻宁静,正蓄积着可怕的威力,在来临前的一瞬全部爆发。 “虎爷,事情恐怕有些不妙。”冷曼用着极其细微的声音问道。 段虎皱着眉没有出声,似乎还没判断出什么结果。 “小曼,先别急,也许那些鬼蜥蜴并没有发现我们。”洪泉小声的说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们现在会这么被动吗?”冷曼没好气的回道。 “我知道,可我也不想啊,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洪泉的话还未说完,段虎猛的说道:“老二,老四,跟着我,千万别掉队!” 说完段虎把手电打开,也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瞬,远远的就能看见铺天盖地的鬼蜥蜴正爬着石壁往上快速的移动着,那一双双瘆人的金黄色眼珠散发着残虐的色泽。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段虎催促一声,随后快速朝一侧爬了过去。 这时的洪泉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屁会这么响亮,能惊动所有的鬼蜥蜴,憋死他也不会漏一丝出来。 后悔也晚了,现在除了跟着段虎玩命的逃之外,还能怎么办? 洪泉拿出了所有的本事,什么老猿翻山,狗急爬墙,蛤蟆跳水,猴子偷桃...... 去你大爷的,没猴子偷桃这一招! 带路的段虎这时也是心急如焚,边往前冲他边不断责怪着自己。 大意了,明知鬼蜥蜴这种东西爬行的时候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别说离得远听不见,就是爬到你的背后,一般人也别想听到一丝的声响。 正是因为它们神出鬼没般的潜伏技能,故而才会被人称作是鬼蜥蜴。 段虎早就该想到这一点,可他却鬼使神差的抱着那么点侥幸的心理,认为对方是在进食从而不会太过认真,即便察觉到了什么,只要没有什么威胁,应该不会主动攻击。 但是他忘了一点,鬼蜥蜴和其他野兽一样,甚至于更加凶残和暴戾,试问当你打扰了一只野兽的进食,对方会轻易放过你吗? “老二,老四,跟上,快跟上!” 全力冲刺的段虎快如疾风,不断催促着跟在身后的二人,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让他们失去了先机,再加上鬼蜥蜴的爬行速度快得惊人,想在这群野兽的利齿下活命,拼的就是时间。 只要能赶在蜥蜴群的前面抵达那个地方,他们才有活命的可能,否则一旦被包围,即便突围出去,恐怕生存的希望也极为渺茫。 230 就问你刺不刺激 石渊中,难以计数的鬼蜥蜴仿若黑色的潮水一般涌动而来,一只只目光凶狞、面目可憎。 似乎是察觉到了猎物逃跑的意图,鬼蜥蜴们再也没有了之前潜伏静息般的沉默,而是嘶吼着快速移动身躯,四肢强壮的利爪不断攀爬着湿滑的石壁冲了上来。 如果说,这群凶残的野兽是为了满足对新鲜血肉的渴望、以及疯狂杀戮的本性,那么正在逃亡中的段虎三人则是为了追求渺茫的机会以及生存的希望。 时间在这一刻是那么的宝贵和重要,哪怕是从指间缝隙中透过的点滴时光,都弥足珍贵。 此刻的段虎三人不仅是在和鬼蜥蜴比拼速度,同样也是在和时间赛跑,更是在和自己的生命赛跑着。 终点就在前方,奖励则是生命的延续,失败的话,代价将无与伦比的可怕。 蜥蜴群离着一行三人并不算近,然而面对这群善于攀爬的鬼蜥蜴们,即便是光滑如镜、陡峭湿滑的石壁,在它们面前却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地形的限制。 相比下来,段虎他们行进的速度可以用缓慢来形容,正如龟兔赛跑般,一方动如狡兔,而另一方缓若龟爬。 段虎前行的方向不再是石渊的下方,而是顺着延伸着的石壁直线移动。 不大工夫,当一处巨大的裂痕出现在他的眼前时,段虎喜上眉梢,转头对着身后喊道。 “老二,老四,再加把劲!只要过了这处巨缝,我们就能获救了!” 队伍末端的洪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抬着手电照了照前方的环境,稍稍从心里升起的喜悦感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哪是什么裂缝,完全就是一道天堑! 仔细看去,巨大的裂缝如同被活活从整个山体石壁中撕裂出来一样,狰狞的痕迹就像一道可怕的伤疤,令人触目惊心。 巨缝将石崖分成了两段,黑色的缝隙中不断有着凛冽的寒风吹过,下方则是无尽的黑渊,如此险恶的地方,即便是身手敏捷的老山猴见了也会望而止步。 “虎爷,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别,别开玩笑了!”洪泉又惊又恐的喊道。 冷曼蹙紧着秀眉,脸上覆上了一层凝重之色,在她看来,如果没有绳索之类的辅助物品,单凭自身的能力跳跃过去,恐怕很难办到。 眼瞅着后方追来的鬼蜥蜴已经越来越近,一声响似一声的吼叫震得整个石渊都在瑟瑟发抖,不仅洪泉的心凉了半截,冷曼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哈哈哈!不错,所谓绝处逢生,讲得就是现在,老二,老四,做好准备,我们跳过去!” 段虎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豪气顿生,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段虎笑一声,洪泉的眼皮就会随着抽一下,冷曼的秀眉也会不自然的挑一下,这一刻二人心里不由自主的再次确认了一件事,跟着段虎那不是在玩命,而是在送命! 那么宽大的巨缝,最短的距离也有着十来米的长度,比之前面过崖的地方还要长,怎么跳? 难道飞过去吗? “虎爷,别玩了,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故意耍我们呢?”洪泉怀揣着仅剩的希望问道。 现在的他多么渴望得到段虎肯定的答复,可是等待他的却只有从段虎嘴里迸出的两个字,“没有!” “那你不是会什么玄法秘术吗?比如画个符施个法什么的,把这群鬼蜥蜴都给弄死。”洪泉还不死心的问道。 段虎直接一个鄙视的目光投了过去,“老二,不懂就别瞎说,我那玄法只对死物管用,活物没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洪泉急得虚汗直冒。 “除非你把这些鬼蜥蜴都干趴下,等它们变成一具具阴尸,到时虎爷再施展玄法克敌如何?” 啥? 耍老憨呢? 洪爷爷要是能大显神威干趴所有的鬼蜥蜴的话,要你动手作甚? 还变阴尸再施法呢,没事干闲着蛋疼啊! 老头彻底绝望了。 “你个死黑蛋,臭黑厮,接二连三的把我们带入绝境,你不是人,疯子,神经病......”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以往没见洪泉怎么动怒,即便有怒气他也总是克制了下去,但此时此刻,老头要将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他感觉自己要是不宣泄干净了,真有点对不住自己蒙受的那些委屈。 歇斯底里的谩骂和诅咒似乎对于铁了心的段虎来说无关痛痒,他连看都没看洪泉一眼,而是对着一旁的冷曼说道,“老四,我有法子让你跳过去,就看你敢不敢试了。” 冷曼深吸几口气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也想把一肚子的闷火用极端的方式发泄出来,就像此时疯狗乱吠着的洪泉一样。 但她知道这么做非但于事无补,相反还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一旦情绪失控,哪怕还有生存的希望,也会被自己拱手相送出去。 “把你的背包给我!”段虎说道。 冷曼没有问原因,顺从的取下背包交给了对方。 “还差点......” 段虎量了量,不够长,转头对着洪泉一声大吼,声音大了点,好似虎啸山林般一下就把疯狂状态的洪泉给喊回了魂儿。 “老二,把你的背包拿来!” “背包?” 回了神的洪泉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乖巧的献上了自己的背包。 “虎爷,你这是作啥?” 看着段虎动作麻利的又拴又捆着把背包连在了一起,洪泉好奇的问道。 “嘿嘿,秘密!”段虎露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洪泉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九转十八弯转了几圈,差点从后门走了气。 还想再问一句,突然段虎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圆圆的、黑不溜秋的玩意,看着眼熟,形状像铁瓜蛋子...... “虎爷,你拿手雷干什么?” 洪泉尖叫一声,话音刚落,段虎大笑一声,“哈哈,给你玩点刺激的!” “嗖......” 手雷飞驰而出,冲向了正欲扑来的鬼蜥蜴。 “轰隆隆......” 强光巨响同时炸开,十多只鬼蜥蜴被炸得四分五裂、焦皮烂肉,爆炸的威力顿时震慑住了后面的鬼蜥蜴,顷刻间攻势有了暂时的停缓。 “还不错,知道虎爷铁瓜蛋子的威力。”段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低头瞅了瞅惊魂未定小眼珠乱动着的洪泉,段虎大方的拿出了一颗手雷说道。 “老二,这颗手雷你拿好了,待会儿那些王八蜥蜴敢不要命的话,你就用手雷炸它,可别心软,对那些畜生就是要心狠手辣。” 我去你的心软,洪爷爷恨不得吃了那些鬼蜥蜴! 洪泉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一颗手雷有毛用?别说一颗,十颗也顶不住啊! “虎爷,再给两颗,我怕顶不住......” “怕个球!是爷们就顶住了!” 去你的爷们,爷们就不要命了吗? 洪爷爷不做爷们做婆娘总行了吧! 话到嘴边,洪泉忍忍还是算了。 做婆娘? 那可是要剁老鸡鸡的,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别折腾的好,再说他也折腾不起啊。 手持手雷,洪泉单臂攀岩双脚踏石,老头一晃脑袋调动丹田之气大喝一声。 “丫丫个呸的!一群蜥蜴崽子,小小四脚蛇!你家祖祖洪大爷在此,我看尔等哪个敢动?动一动,我让尔等灰飞烟灭!” 用内劲吼出来的声音就是不一样,声若洪钟、浑厚雄壮,回荡在空旷黑暗的石渊中久久不散。 洪泉是想借这一嗓子震慑一下开始躁动的蜥蜴群,同时也想给自己鼓鼓劲儿,顺便让段虎瞧瞧,老姜不辣就不叫老姜!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他的对手可都是些嗜血凶狠的野兽,即便不挑衅都能激出它们凶残的本性,现在这么一喊,等同于像对方发出了挑战,那还有好果子吃吗? 顿时蜥蜴群就暴动了起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了洪泉。 “憨腚!” 另一边做好了准备的段虎和冷曼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二人对视一眼,段虎嘿嘿一笑,冷曼脸色有些发红的把目光移向了一旁。 略带羞涩的样子展露出了冷曼姣美的一面,段虎看着很是满意。 可惜啊,要是耗子还活着,能把这个小媳妇给收了,恐怕他家的祖坟都会冒青烟。 唉,耗子啊,你咋就那么短命呢...... 段虎的心思冷曼不懂,好在不懂,否则她非一脚踹死对方不可,就算踹不死,她不是还有满满一小包的毒针吗? 见过豪猪没? 就是满身扎着倒刺的那种猪。 没见过...... 那刺猬呢? 就是全身扎着针的耗子。 对咯,惹了冷曼,让你变豪猪变刺猬,再不济,也能让你成荆棘! “轰隆隆......” 当第二声爆炸传来,涌来的气浪冲击着段虎魁梧的身躯,也吹乱了冷曼的秀发。 “老四,准备好,虎爷要发力了!” 高喝一声,段虎将手里的背包用力向前一挥,身后抓住背包另一端的冷曼快如闪电般脚踏石壁冲了过来。 临着断崖不过半步的距离,冷曼提气纵身,仿若飞燕一般滑翔了出去,直接冲破断崖间狂啸着的风岚,晃眼就落在了对面的断崖石壁上。 落下的瞬间,冷曼抽出匕首,对准石缝狠插进去,同时吐气收力放缓力道,稳稳的攀爬在了石壁上。 等她回头看看,额间不由得汗珠渗出,其中凶险让她心绪难静。 另一边的断崖上,段虎正要挑大指夸赞一声,忽然身后传来了洪泉可怜巴巴的声音。 “虎爷,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段虎一瞅,嚯!这老头,胡子眉毛头发都卷了个,活脱一只卷毛老绵羊。 “老二,你这是咋了?” “咳咳......” 吐出两口青烟后洪泉叹息一声,苦涩难吐。 怪谁? 无端端吼那么两声,本以为可以振作精神鼓足干劲,哪曾想激怒了蜥蜴群,争先恐后的和他玩命。 洪泉一时心慌扔出了手雷,力道弱了点,没丢远,这不,连带着自己也遭了秧,虽然没什么大碍,可那气流带着的热乎劲,也就眨巴眼的工夫,就给他换了个造型。 一言难尽,说得便是洪泉此刻复杂矛盾的心情。 “虎爷,现在那帮蜥蜴崽子还没过来,快送我过去!” 刚才冷曼跳跃断崖的过程老头可都看在了眼里,这会儿顾着逃命,他不急才怪。 “送你过去可以,但是虎爷要问你一件事。” “啥事,你快说!” “跟虎爷一起玩得刺不刺激,痛不痛快?” “痛快,刺激!这是我这辈子最他娘的痛快和刺激!”洪泉嘶吼着变了调的高音喊道。 呀呀呸的,何止是是刺激,何止是痛快? 别玩了,再玩老头非拉稀不可。 “哈哈哈,人生在世,玩得就是心跳,玩得就是刺激,老二,再刺激一回!走你......” 伴随着段虎的笑声,洪泉被一股巨力拉扯出去,“蹭蹭蹭......”小短腿紧跑几步,一个老鸦凌空,洪泉瘦不拉几的小身板便飞跃到了空中。 人瘦柳枝摆,当洪泉飞跃崖间的时候,呼啸而来的寒风强劲猛烈,一下就把他身上的衣服吹得冒了泡,鼓鼓囊囊的就像个气球,顿时身体就歪晃了起来。 “喂,喂,喂......” 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这会儿洪泉的脑中响起了段虎的话声。 “刺不刺激,痛不痛快?” 风势狂猛,没几下就把洪泉身上的力道吹尽,好个洪泉,不亏有几十年的内家功底在身,他知道,真正玩命的时候到了。 老鸦翻身! 使出看家本领,洪泉转着个的在半空中回旋起来,速度快得就像在抽陀螺,晃眼间连他自己都数不清转了多少圈。 其实这已经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老鸦翻身,而应该是新招老猴滚皮球,一转三圈半。 都说老狗学不会新招,其实不然,没看见洪泉正溜爽的卖弄着新学会的老猴滚皮球吗? 利用回旋的力量,洪泉忍着强烈的眩晕感朝前冲去,可惜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撑开,阻力增大下给他前行的动力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老猴滚皮球,我滚,我再滚...... 一转三圈半,两转七圈整,三圈...... 就这么玩命,滚来滚去,转来转去,转得洪泉天昏地暗,眼冒金星,可依旧没能挨到石壁的边上。 离着多远? 其实也不算远了,打顶也就不过一米的距离,可就这短短的一米,却咫尺天涯,可谓是一米天堂,一米地狱。 洪泉能不能活下去,全在这一米的距离了。 231 坠渊 洪泉在干嘛呢? 显然是在拼命咯!不拼命的话,掉下去非摔他个脑浆迸裂,粉身碎骨不可。 其实不然,老头这会儿早已被转得颠三倒四,什么生存、死亡的生死大事,他全然忘了个精光,脑袋空空,只想着一件事。 要问是什么事儿这么重要,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还念念不忘? 数星星! 不错,真是在数星星。 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 洪泉想要确定一件事,到底是自己翻着个的速度快,还是在他眼前回旋着的小星星速度快? 不过还没等洪泉把问题弄明白,身上的力道一卸,顿时速度停顿了下来,紧随其后下坠的巨力来袭,撕扯着他的身体就要往黑渊中坠去。 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早已准备好的冷曼抬腿就是一记回旋踢,脚尖内勾,勾住洪泉的后脖颈往回踢去。 “啪!” 洪泉像只四脚蛇紧紧贴在了石壁上面,这会儿老头脑子还昏昏悠悠着,连亲密接触时热辣的感觉都无法唤醒他。 冷曼高抬着单腿没有松开,她怕自己收腿的那一瞬,对方会从石壁上缩下去,索性就这么抬着好了。 至于刚才出手的时候,冷曼为何只出腿而不用手救对方,说穿了还不是因为手有所短腿有所长嘛。 冷曼是大长腿,不用腿救人的话怎么救?何况在这么陡峭的石壁上,双手要是不紧紧抓住固定物,掉下去怎么办? 几息过后,洪泉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不过当他回神的那一瞬间,老头就懵了。 发生啥事了? 眼前怎么冰冰凉,硬乎乎的? 哦,是石壁。 那为何自己的脸会这么辣疼呢? 撞石壁上了。 可为毛后背有东西压着? 我去!那冒出来的大长腿。 谁的? 冷曼的...... 电光火石间洪泉就明白了过来,有心感激一声,可脸还贴着石壁呢,这种熟悉的滋味让老头吐血的心都有。 哼哧一声,洪泉把手脚固定在了石壁上,这时候冷曼也感觉到了动静,很自然的把腿收了回去。 “小曼,谢谢......” 洪泉抬头道谢一声,在他感觉,光是今天道谢的次数,都足够他用一年的了。 冷曼侧眼一看,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洪泉俩鼻孔里的血鼻涕都印在了脸上,那模样,滑稽,可怜...... 奇怪的是,冷曼这个冰美人自从跟了段虎,情绪似乎能很自然的释放出来,不像以前只会绷着脸,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有。 要说是段虎的个人魅力影响了她,不尽然,那也许是冷曼对段虎的映像有了改变,也不尽然,又或许冷曼看上了段虎?更不可能! 如果拿好感跟厌恶甚至是憎恨来对比,后者可以瞬间吞了前者,还不带丝毫的犹豫。 所以说人呐,就是这么的奇怪,很多事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是吗? 有惊无险跃过断崖的洪泉这时顾不上一脸的尴尬,和冷曼同时把目光移向了对面,虽然隔着黑乎乎的深渊,对面的情况看不太清楚,然而从阵阵可怕的嘶吼声以及来回闪烁着的灯光来看,显然段虎陷入了恶战之中。 “该死,虎爷他怎么不早点跳过来,现在被鬼蜥蜴缠着,这该如何是好?”洪泉发急的说道。 “洪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冷曼翻了个白眼。 “知道什么?”洪泉有些发懵。 “还不是因为送你过来,虎爷才深陷险境......” 几句话洪泉算是弄懂了,原来当时段虎把他送过来之后,鬼蜥蜴便铺天盖地般冲了上来,一下就把段虎给困在了里面。 没有了助跑发力的空间,强如段虎也无法腾空跳跃过来,不得已只能拔刀和鬼蜥蜴们厮杀在了一起。 “虎爷......是条汉子!” 洪泉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杂瓶一样,各种滋味都有。 算上这一次,他都记不清是第几次被段虎救了,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过往的那些憋闷和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如果能活下去,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洪泉暗自在心里想着。 ...... 激战还在进行着,段虎退无可退,只能依靠有限的空间进行着抵抗,不大工夫,他身上的衣物尽数被鲜血染红,一只又一只的鬼蜥蜴在威虎宝刃的劈砍下跌落进入深渊。 随着时间的拉长,段虎渐渐有所不支,如果是在平地上,他打不过还能想办法脱身,可现在...... 身后就是巨大的沟壑,身下是寒冽的黑渊,前方是如同潮水般涌动而来的野兽,脚下虚空,只能靠单手支撑身体,形势如此险恶,段虎不由得倍感严峻。 “大爷的,怎么杀都杀不完......” 挥刀将靠前的两只鬼蜥蜴砍翻之后,段虎一个窜身飞跃起来,左手刚抓紧一处缝隙,腥风袭来,一张长满利牙的大嘴咬了下来。 抬手挥刀,“咔嚓”一下,锋利的宝刃一刀将鬼蜥蜴的脑袋整个砍下。 “噗......” 带着热乎劲儿的鲜血喷在了段虎的脑袋上。 正准备擦去沾染在双眼上的血水,又是两只鬼蜥蜴扑来,段虎手疾眼快,一脚重重踢在身前那只还未落下的鬼蜥蜴身上,巨大的身躯倒飞而出,正正砸在了另两只的身上,随着惊恐的叫声响起,三只鬼蜥蜴落下了深渊...... “呼......” 也就喘了一口粗气的时间,前面的石壁上又出现了十多条黑影,速度极快的移动而来。 “可恶,距离太近了,否则虎爷让你们尝尝铁雷的滋味!” “对,距离.....” 段虎目光一动,双腿朝后猛蹬去,身子灵活的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后,急速朝石壁下方坠去。 也就十多米的距离,他把手中的威虎插进冰冷的石壁,随后握住刀柄,身子回旋一圈,双脚轻巧的站在了上面。 固定住身体后,段虎将宝刃拔了出来,威虎归鞘,接着他拿出了一颗手雷。 将手雷末端的保险环套在手指上,段虎认真观察着直扑而来的鬼蜥蜴,眼看还有数米的距离,他抬臂向上一挥,手雷飞射而出。 “轰......”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正片黑渊,强光闪动下,恐怖的气浪席卷而出,一下就把附近的鬼蜥蜴炸得四分五裂。 下方的段虎也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强劲的气浪冲击下,直接把他冲向了深渊之中。 “虎爷......” 对面的洪泉看的是心惊胆战,这会儿放声大喊一声,随后揪心的闭上了双眼...... “洪伯,你快看,虎爷没事!” 正当洪泉摇头叹息之际,冷曼的呼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老头睁眼定睛观看,不由得小眼牛瞪,整个人都惊呆了。 对面石壁上的段虎并没有被爆炸产生的冲击震落黑渊,而是借着这股力量快速的奔跑了起来...... 这可能吗? 洪泉张着大嘴,冷曼同样小嘴大张,看二人的表情,一人嘴里塞进两个鸡蛋都不带碰边的。 艺高人胆大,说得就是段虎,他双脚如飞在石壁上狂奔着,瞬息就冲出去了十多米的距离,随后双腿弯曲,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腿部爆发出来。 “嗖......” 段虎横空跃出,仿若大鹏展翅一般直飞向对面的石崖。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洪泉欢呼一声,然而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开来,倏然老头惊呼一声。 “虎爷,小心......” 但见在段虎的上空,一只被震落的鬼蜥蜴急坠下来,速度之快,转眼就要撞击在他的身上。 形势急转而下,情况万分紧急,惊险的一幕让不远处观看着的洪泉二人瞳孔放大、心跳加剧,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这一刻不仅洪泉心急如焚,就连冷曼也担忧不已,掌中渗出的冷汗都能将手掌浸湿。 然而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闪无可闪、避无可避的段虎只能眼睁睁看着落在的鬼蜥蜴撞在他的身上,紧接着一人一兽纠缠在一处,朝着黑渊深处坠落下去...... “虎爷,虎爷,唉......”洪泉悲叹一声,恨不得顿足捶胸。 老头是真心想交下这个朋友,可是这才多大点时间,段虎就这么死在了他的眼前。 回想起嘴臭面黑脾气大的段虎,老头心里像针扎般难受。 对洪泉来说,这辈子他几乎没什么朋友,即便有也已经化成了尘土。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别看脸上笑嘻嘻的十分和善,实则他是用那张伪善的外表在封闭他的内心,对于任何人浅交即可,不会深交,更不会交心,因为他怕失去更多。 段虎的出现带个洪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除了霸道的性格,令人暴怒的嘲讽,还有对方高超的能耐和豁达的心性,这一切都让洪泉无法宁静。 回想当初,洪泉也有着血性的一面,阳光的内心,可现在,时间的洗涤,世道人心的锤炼......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为了脱鞋上床,穿鞋下床,肚饿吃饭,一天瞎忙吗? 有意思吗? 就这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偶尔他会回到家乡,去拜祭一下自己的亲人,可是在坟头前,他除了悲痛,除了唏嘘之外,还能留下什么? 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就像寒风中的那片枯叶,终有散落沉寂的时候。 也许是段虎的真性情打动了他,让他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也许是段虎施以援手的相助,让他感恩戴德...... 也许是段虎的英勇无畏震撼了他的内心...... 也许...... 洪泉很悲痛也很后悔,失去了这么一位朋友,就如同他稍稍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熄灭,剩下的只有孤独和寂寞。 “洪伯,走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这时冷曼催促的声音响起,谁知这一句话却瞬间激怒了悲痛中的洪泉。 “任务?狗屁的任务!” “难道为了任务我们就连点悲悯之心都没有了吗?虎爷才刚死,你就急着催命,你还是不是人了......” 洪泉的咆哮让冷曼一愣,不过也就片刻之后她恢复了平静,“洪伯,你不是最恨那个黑厮吗?现在他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无端冲我发火?” “他不叫黑厮,他叫段虎,叫虎爷!”洪泉瞪着发红的眼珠喊道。 “你没毛病吧?不就死了个人,这种事局里多了去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冷曼脸色沉了下来。 “能一样吗?虎爷是为什么死的?” “他是为了救我们才牺牲的!” “小曼,常言说得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以前的你呢?那个爱笑爱哭爱发脾气的你呢?” “闭嘴!别说了!”冷曼尖叫一声,如霜的脸上带出了一阵怒色。 “说到你的伤心处了?小曼,你可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你的那些事情其他人不知道,洪伯还不知道吗?” “当年你外出执行任务,一行十二个人,就你活了下来,其中你最好的朋友......” 不等洪泉把话说完,冷曼双眉倒竖,眼神冷得就像寒冰。 “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没有?” “我为什么要闭嘴?那次的任务要不是你的失误,其他人会死吗?就是因为这样,你自责,你后悔,你痛苦,才会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我说的不对吗?”洪泉激动的说道。 冷曼银牙紧咬,伸手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这一回洪泉没有等着挨打,老头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随后用力一甩。 “小曼,洪伯这辈子都很失败,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听我一句劝,你还年轻,还有希望,千万不要......” “够了,别再说了!”冷曼攥紧拳头嘶吼了起来。 “洪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被那个黑厮洗脑了吗?” “什么亲情友情的,你给我记住,我们是龙宝局的人,是龙宝四甲,不允许把个人的感情带进来,否则只会害人害己,听懂吗?” “呵呵,龙宝局......”洪泉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不错,我是龙宝局的人,我是龙宝四甲的二甲,但是小曼你记住,虎爷是我的朋友,也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的一位朋友,现在他死了,但我不允许你侮辱他。” 洪泉正色说道:“记住,他叫段虎,不是黑厮!” “我不管他叫什么,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任务还想不想执行?”冷曼大声的质问道。 232 套路 段虎的坠渊触动了洪泉尘封着的内心,此刻当所有的情绪爆发出来,老头一概往日伪善的面容,将最为真实的内心表达了出来。 断崖石壁上,洪泉和冷曼的争执还在进行着,二人越吵越凶,以至于连对面蠢蠢欲动着的鬼蜥蜴也熟视无睹。 但,段虎真的死了吗? “洪泉,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在龙宝局待了?任务你还想不想完成?” 不愿再纠缠下去的冷曼下了最后的通牒,双眸冷若冰渊,杀机不断闪动。 “哼!龙宝局?我去你大爷的龙宝局!” “当年我就是轻信龙宝局那套骗人的鬼话才加入了进去,多少年了,哈哈哈,多少年了!我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什么?” 洪泉狂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低低的凄凉和浓浓的悲壮。 “虎爷说的不错,世道人心早已沦丧,人命如草芥,低贱似蝼蚁,与其整天拿着自己的脑袋玩命,不如多替自己想想。” 终于,洪泉把憋闷在心里多年的怨恨吐露了出来。 “洪泉,你敢背叛龙宝局,你这是在找死!你可别忘了龙宝局的铁律,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回心转意的机会,否则可别怪我” 冷曼杀机涌动,暗中摸出了三根毒针倒扣在手掌中。 “龙宝局铁律,背叛者,杀无赦”洪泉默默念道。 “想不到最后还是要和自己人动手” “小曼,你可是洪伯看着成长起来的,你的实力我比谁都清楚,你认为你能阻止我吗?”洪泉的目光同样冷淡了下来。 “铁律如山!”冷曼咬着银牙说道。 “很好,那动手吧!”洪泉往后撤了几步,拉开距离后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断崖深渊,寒风凛冽,悲呜的风声不断从断崖的巨缝中穿透而出,回荡在漆黑的寒渊,似哭似泣,久久不散 二人对峙未动,谁也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高手过招,蓄力待发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凶险,一旦出招,很可能胜负会在瞬息之间得出答案。 数息过后,冷曼手腕一动,三根毒针分品字形飞射而出。 洪泉目光一凝,身动如风,“蹭”的一下跃上高空,随后以鹰击潜底之势猛扑下来,双手十指弯曲,形似鹰爪探向了冷曼的脑袋。 “来得好!” 冷曼不闪不躲,指间银芒闪烁,三根毒针被她再次捏在了指间。 眼看一场恶战即将上演,就在这时 “老二老四” 顺着石崖下方,段虎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上来。 洪泉为之一惊,急忙一把抓住石壁,堪堪稳住了身形。 冷曼也吃惊不小,正欲发出的毒针也被她攥紧在了指间。 “小曼,我们暂时停战如何?你放心,只要虎爷没死,不管我将来如何,这一次的任务我都会帮你完成。”洪泉问道。 冷曼点了点头,随后她问了一声,“你真的想离开龙宝局?” “我意已决。”说完,洪泉快速的朝下攀爬而去。 直到洪泉离得远了,冷曼眼双眸微红,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不过很快她就把刚要冒出来的泪花擦拭干净,脸色再次恢复了往日的霜寒 “虎爷,虎爷你在哪?虎爷” 一边往下爬着的洪泉一边大声的呼唤着,半晌过后,除了最初隐约听见几声段虎的呼喊之外,到现在连个声气都没有,这让洪泉感到十分的担忧。 “虎爷,没死你给我出声气,喂!你死没死?虎爷” 洪泉是真着急了,难得认定了一个朋友,还没开始相处对方就嗝屁的话,那也太狗血了,心急之下,喊声也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龟老二!” 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从下方传来,声音大点,倒把心急如焚的洪泉吓得一哆嗦。 他用手电照了照,定睛这么一看,不远处的石壁上裂开了一道巨缝,声响正是从裂缝里面传出来的。 “虎爷,虎爷你在里面吗?” 看着黑乎乎的裂缝,老头又惊又喜的喊道。 “磨叽什么呢?虎爷不在里面难道还跟你一样学蜥蜴爬啊?快进来。”段虎不悦的话声再次传了出来。 这一下洪泉悬起的心脏总算是安稳的落回了原位,对于段虎的挖苦老头也不气恼,乐呵呵的爬进了石缝中。 灯光往里面一照,洪泉好悬没气乐了。 敢情段虎正舒坦的半卧在里面,手里拿着水壶,有一口每一口的在那品着酒,看那悠哉悠哉的模样,谁见了都想暴捶一顿。 “虎爷,你没死啊?”洪泉过于激动,一开口就触到了段虎的霉头。 “我说老二,你瞎了还是傻了?你死虎爷也不见得死,王八老二,鬼扯什么呢?” 洪泉脸皮一抖,好熟悉的感觉,就是滋味不带劲,能把老火都憋出来。 “嘿嘿,没事就好,害得我瞎担心半天。”洪泉讪讪的笑道。 段虎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味,以往他挖苦洪泉,老头不是瞪眼就是吹胡,现在这是咋了? 既不生气也不发火,而且感觉上还有点暧昧。 当即段虎脸色一沉,“老二,虎爷郑重的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人没毛病,取向也很正常,不会玩什么龙阳、断袖那一套恶心的玩意,你要是敢对我起歪念,虎爷剁了你的老鸟,捏爆你的老蛋,信不信?” “噗” 难得酝酿出真挚感情的洪泉一口老痰喷了出来,这会儿他是没有老血,否则非吐血不可。 娘的,什么玩意? 洪爷爷真心待人,却被看成这么下贱的玩意。 好你个黑厮,嘴毒屁更臭,咒你流脓长痔疮! “哼” 就在这时,冷曼打着手电也跟了进来,一声拉长了声调的冷哼,还有那蔑视厌恶的目光,让洪泉上吊的心都有。 雪上加霜,老头感觉自己就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即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真洗不清,那黄滔滔的江水 要跳,跳长江,从江头洗到江尾,还洗不清的话,去大海里洗洗,一望无际、浩瀚无边的海水一准能洗净你心灵上的污垢。 我去,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就不在一个道道上! 洪泉欲哭无泪,心有不甘的往段虎身旁凑了凑,意思是离得近点好解释一下。 谁知段虎嫌弃的送了他一个白眼,身子一挪,往里面挤了挤。 冷曼同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感觉,似乎和他离得近了,都会被他的那下贱嗜好给污了内心一样。 苍天啊,大地啊! 洪爷爷一腔热血喷到了狗屎上,不活了,不 呃 好死不如赖活着。 洪泉赌气的找了个地,往那一蹲开始了画圈圈咒小人。 这一刻老头脑子有些混乱,他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没事跟段虎交什么朋友,那家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待一起非短命几年不可。 “虎爷,你不是和鬼蜥蜴一起摔下去了吗?怎么会没事呢?”冷曼好奇的问道。 “一只四脚蛇而已,难不倒虎爷,就那玩意,小时候我没少捉了去喂鸡,不是我吹,什么四脚蛇,铁豆虫,金龟子,一顿胖喂,都快把我家老母鸡给喂成肥婆,下蛋那叫一个攒劲,一天两个,个个饱满,比邻居家的鸡蛋要大一圈” 段虎避重就轻,故意在那东拉西扯着,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之前的事情就连他也不愿多想。 打段虎出道,他经历的危险多之又多,但是像这一次坠渊,可以说是他最危险的一次经历,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要不是当时他豁出去的话,稍微在晚那么一丁点的时间,此时他早已尸骨无存。 冷曼听得头冒黑线,把头一扭没再理会,倒是来了兴致的段虎依旧说个不停。 “到后来老母鸡老了,快咽气了,老二,你猜我怎么做的?”段虎主动问道。 “找个地埋了呗。” 本不愿说话,可是一想对方的脾气,冷曼只好随口回道。 “错了,老母鸡被我一刀宰了下锅,用土锅熬了一下午,味道那叫一个香,再加点三七、枸杞之类的药材,啧啧,爽啊,真是肉香味美,让人爽到了心窝窝里” 段虎边说边咂嘴,一顿形容把冷曼和洪泉的肚子都给说饿了,不觉间口水都充盈在了嘴里面。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残忍吗?老母鸡天天给你下蛋,你倒好,最后一刀宰了熬汤。” 出奇的,性格冰冷的冷曼竟然会为一只老母鸡鸣不平。 段虎没在意,他点了点头回道“这事我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后悔,所以我打算好好补偿一番。” “虎爷,你咋补偿的?”憋了老半天劲儿的洪泉实在忍不住了,趁机开口问道。 “老二,复活了?” 我去你个黑大头,说话正经点可以吗? 洪爷爷又没死,啥叫复活了? “虎爷,你别老是拿我说事,说说你是咋补偿的?” 段虎笑了笑接着说“说到补偿,我打算把老母鸡留下的几个小鸡仔好好养大,也算是报答了老母鸡的奉献精神。” “之后我每天抓四脚蛇,捉铁豆虫、金龟子喂小鸡仔吃,没几下一只只便被催得膘肥体壮,就连隔壁家的见了都羡慕,可时间一长,小鸡变大鸡,大鸡变老鸡,你我我该咋整呢?”说到这段虎又问道。 “去,还能咋整,一刀宰了下锅呗!”冷曼不待见的回道。 “可以啊老四,脑瓜灵得一闪一闪的,比老二那木鱼脑袋厉害多了。” 段虎一说,不但冷曼双眼直翻,洪泉也是鼻孔牛气直喷。 “你就是个黑心烂肺的人,好好一窝鸡都被你养了杀,杀了吃,不是人。”冷曼骂道。 段虎一乐,“所以说我打算再补偿一下” 话还未说完,洪泉已经头冒黑线的抢答道“算了虎爷,你就别再补偿了,你那一套不就是把小的养肥了好宰了吃,剩下的小崽接着样,接着吃吗?” “哈哈,老二的木头脑瓜总算是开窍了,连抢答都会,不错,不错啊!”段虎笑了起来。 你大爷的才是木头脑瓜,榆木脑袋,洪爷爷什么人? 人老脑瓜灵,牙好胃口棒,腰好筋骨壮 “要不我再给你们说说我家那条大黑狗的事如何?”见洪泉和冷曼都用后脑瓜对着他,段虎神秘兮兮的问道。 “就是大黑猪我们也不听!”难得,二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咋了?不喜欢听虎爷讲故事吗?喂!那可是大黑狗,不是老母鸡,真的不听吗?”段虎称奇的问道。 冷曼气得没有答话,洪泉甩了甩脑袋回道“行了虎爷,你那些都是套路,不管是老母鸡,大黑狗还是大黑猪,到你那不是养肥了就宰,宰了再养还能是什么?” 装哔打脸玩套路,洪泉洪爷爷什么人,上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吗? “啪啪!” 段虎脸色不好的用手拍了拍洪泉的小脑瓜。 娘的,还来劲儿了? 敢蹬鼻子上脸,用巴掌打脑袋,真不把你家洪爷爷放在眼里了。 洪泉刚要发怒,段虎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怂蛋,“老二,下回再乱说话,虎爷请你吃爆栗。” “听好了,我家大黑狗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老二,真不想知道吗?”段虎的眼神能够把人给吞了。 “那,那你说吧。”洪泉服软,心有不愿的回道。 “嘿嘿,这就对了,话说” 大爷的,还话说呢,咋不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我养了条小黑狗” 不是大黑狗吗?咋又成小黑狗了,玩人呢? 洪泉和冷曼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小黑狗很听话,是条母狗” 公狗就不听话了吗?毛病! “我叫它虎妞” 要是公的难道叫虎仔?还书香门第出生呢,比个老土都不如。 “虎妞一天天长大” 不长大咋能变成大黑狗,语病! “我天天带着虎妞去街上遛弯” 闲人多作怪,人家忙着养家糊口,你倒好,遛狗! “运气好的话,十天八天的虎妞都能吸引来一只公狗” 啥? 母狗勾引公狗? 这话没毛病,可你要那么多公狗作啥,卖狗肉? “然后我就把引来的公狗拿下” 一听就没好事,可怜那些公狗,肯定要遭殃! 段虎和冷曼真想用手捂住耳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何况这哪跟哪?现在什么情况,是讲故事,说鸡狗的时候吗? 233 山肚子 洪泉和冷曼早已听得不耐烦了,有心发火,又没那个胆,别说发火,就是脸上稍微露出点嫌弃的神色,段虎都能用他虎眼瞪过来,那玩意老吓人了,目光炯炯,又大又有神。 “刚开始吧,只要是引来的狗,管他大狗小狗,老狗还是三脚狗,我都宰了下汤锅......” 看看,看看,套路老了吧? “可是后来我想了想,这么做不地道,常说一黑二黄三花四白,不能是狗就吃吧,人呢总要有些品味,所以除了黑狗,其他狗我都......”说到这,段虎稍作了停顿。 “都放了?”洪泉二人没忍住,同时问道。 “嘿嘿,没放,卖给刘老倌了,他是开狗肉馆的,正好用得着,我还能赚点小钱花花。”段虎皮贱的一笑。 “噗......” 冷曼喷的是口水。 “噗......” 洪泉喷的是老痰。 为毛洪泉老是在喷老痰? 问得好,人老痰多,树老皮糙,就是这个理。 段虎没有理会二人别扭的表情,继续说道:“可后来我觉得事情渐渐有些不对劲儿了......” 用母狗勾引公狗,吃不掉的拿来卖钱,这就对劲了吗? “我发现街上的黑狗越来越少了,而且虎妞也老了,唉......怎么办呢?”段虎愁着眉摇了摇头。 “还能咋办,杀了吃,再养只小黑狗呗!”熟知套路的洪泉顺嘴说道。 冷曼虽然没出声,可她也同样是那么想的。 “一边玩去,还是不是人?虎妞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黑狗,我能那么残忍的对待它吗?”这回轮到段虎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啥?对狗就有感情了,那老母鸡呢? 骗鬼去吧! “为这事我想了好几天,挺伤神......” 伤神你个大头鬼,要么杀了吃肉,要么养老送终,有那么难吗? “最后我决定把虎妞卖给刘老倌,顺便弄只小黄狗,当然还是母狗,不为什么,因为街上的黑狗已经绝种了,哈哈哈!” 洪泉冷曼对视一眼,二人相对无言,脸色僵硬,任由石壁外的寒风呜呜刮着...... 等着段虎开怀大笑之后,忽然他神色一振,变得十分严肃了起来。 “虎爷,怎么了?” 洪泉二人见势就是一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想听大黑猪的故事吗?” 洪泉,冷曼...... 我去你的老母鸡,大黑狗,大黑猪! 你丫的还算是个人嘛,再玩,所有的家畜都要被你玩死了! 够了我的爷,你真是位大爷,能不玩套路了吗? 那玩意害死人啊! 见二人头冒白毛汗,段虎嘿嘿一阵坏笑。 敢跟虎爷玩套路,不管你人老皮皱,还是貌美如花,在我面前也毛嫩。 ...... “唉,往事如烟,过眼即逝,想想那些日子真是高兴,母鸡炖汤,黑狗下锅,肥猪杀肉,得闲踢个蛤蟆掏个鸟窝,田里逮泥鳅捉蚂蚱,河里戏水摸鱼,运气好还能捉个大王八给我爹补补身子,晚上点着油灯,钻被窝里看我娘补衣服,听我爹讲故事......” 说着说着段虎没了声,拧开水壶喝了两口酒。 段虎的话勾起了洪泉的回忆,记得那会儿他儿子也像段虎一样,又调皮又活泼,还不知道累,可以从白天玩到晚上,最后一骨碌钻进被窝,非逼着他讲故事听,故事还没说完,小家伙早已熟熟的睡去。 孩子他娘总会在油灯旁缝补着衣服,跟着唠两句嗑,最后打来洗脚水让他舒坦的泡泡脚...... “虎爷,给口酒喝。”洪泉眼睛有些发红。 “咋的,想你的家人了?”段虎把酒递了过去,一见对方发红的眼珠,出声问道。 “你别说我,你还不是想亲人了。” 洪泉接过酒喝了几口,同样看见了段虎眼中隐约浮闪的泪花。 “胡说,虎爷什么人,铁铮铮的大老爷们!流血流汗绝不皱眉,想让我流泪,我去他大爷的!” “那你眼睛咋有水雾呢?”洪泉不服劲的问道。 “老二,那是笑出来的,知不知道,是笑出来的!” 段虎双眼瞪大,还专门用手分别指着自己的眼睛和笑脸,用来证明自己一点都没难过。 “再说了......”段虎顿了顿又说道。 “自打当年爹娘死后,我就发誓再也不会流泪了,因为我要证明给爹娘看,他们的虎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个爷们了,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不会再让他们替我操心......” 洪泉点了点头,惆帐中挤出了笑容,“不错,成天哭丧着个脸,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 “哟!没看出你这老二还是个知己。”段虎惊讶的说道。 “嘿嘿,我也没看出你小子是个同道中人,怎么样,交个朋友如何?”洪泉趁热打铁,打算先确定一下双方的关系。 “交朋友?”段虎上下打量两眼。 “咋了,刚才你不是说我们是知己吗?”洪泉故作姿态在那捋着胡须问道。 “老二......” “嗯?” “你都老得要进棺材了,连什么叫客套话都听不懂?我去,这辈子是不是活到狗肚子了?就你这龙阳之癖的嗜好,跟你交朋友,你确定不会交成断袖之友?” 还以为段虎会痛快的答应,谁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洪泉双眉一挑,心里何止想骂娘。 你丫的才有龙阳之癖,洪爷爷可是个纯色的大老爷们,当年娶了媳妇生了娃,如今也是只看美女不瞅男人,即便是条公狗都不带瞅一眼。 今后洪爷爷还要娶小媳妇,再弄窝娃儿出来...... 咳咳,好像有点扯远了。 “虎爷,我敬重你是条汉子才起了结交之心,怎么,看不起我洪泉吗?”洪泉很是严肃的问道。 “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这个,你真的没那嗜好吗?”段虎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去你大爷的嗜好,洪爷爷这辈子抽烟、喝酒、抠脚、挖鼻屎...... 嗜好海了去了,就是没有龙阳之癖! “没有,我用我的人格保证。”洪泉郑重其事的回道。 “你有人格?”段虎惊讶了起来。 洪泉真想一口老血喷在对方脸上,损,真他娘的太损了! 老头摇了摇头,苦叹一声“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正当洪泉灰心丧气之际,段虎接了一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虎爷,知音!”洪泉双眼一亮,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哪知段虎的下一句非但不是知音,反而粗俗霸道,“我知你个头的音,对首诗还知音了,玩你的蛋去!” “我滚你的蛋!”洪泉忍无可忍,第一次爆了粗口。 “虎爷的蛋就在这,你有种滚一下试试?”段虎瞪了虎眼。 行啊我的虎爷,骂人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好歹你看看身旁,那还有冷曼坐着呢! 丢人,丢的都没法说了。 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段虎难得脸色一红,陪笑的对冷曼说道:“老四,有怪莫怪,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太糙,说话难免粗俗不堪,嘿嘿......” “一对鸟货,滚一边玩蛋去!”不想冷曼一语惊人,俗! 段虎脸皮一抽,得,他还真看走了眼,想不到冷曼骂人还这么带劲儿。 “瞅什么瞅?再瞅我阉了你这老鸟,让你连蛋都没得玩!” 一见洪泉凑着头正津津有味的看他吃瘪,段虎怒喝一声,俗中带俗。 老头刚绽放的笑容瞬间凝固,啥? 成老鸟了? 老鸟配老蛋...... 我去,再怎么说也比你黑鸟配黑蛋强! ...... “行了,休息够了就上路,虎爷没时间和你们在这瞎扯淡。”段虎把水壶一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这话冷曼不爱听,她白眼一翻,究竟是谁和谁在这瞎扯淡呢?不知所谓。 “虎爷,去哪?”洪泉问道。 “山肚子!” 段虎的火未消,直接喷着口水说话,不过三个字就喷了老头一脸口水沫子。 ”我呸......” 洪泉恶心到了极点,急忙用袖子擦着。 “啥是山肚子?”冷曼听了个莫名其妙。 “山肚子就是大山的肚子,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吗?”段虎带着气回道。 “我们进山肚子干什么?”冷曼更加疑惑了。 “对啊虎爷,不是要下到石崖地下嘛,怎么改道进山肚子了?”洪泉也很是疑惑。 “因为虎爷鼻子特灵。” 段虎的话非但没让二人听明白,反而更是云里雾里绕了个迷糊。 “跟你鼻子有啥关系?” 洪泉眨巴着眼睛,冷曼蹙着秀眉,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 “想知道?”段虎眉头一挑。 洪泉乖乖的点着脑袋,冷曼没理,因为她感觉出了下套的意思。 果不其然,段虎一句“虎爷就是不告诉你!”气得洪泉几乎翻了白眼。 唉,不容易啊,别说和段虎做朋友,就是多待一会儿都能气死人,可怜洪泉一把年纪,老了老了还想着和对方交朋友成为知己,也不怕少活几年阳寿。 “老二......老二呢?” 段虎问了一声,没回声,他转头一看,不知何时洪泉又跑到一旁画圈圈去了。 “没出息!”段虎摇摇头。 洪泉...... 喂! 够了。 洪爷爷都躲到角落画圈圈了,你还想咋整? “老四,把你的手电拿来用一下。”段虎说道。 “你的手电呢?”冷曼刚一出口就明白了过来。 “别说手电,就连你和老二的背包我也丢了。”段虎轻描淡写的说道。 “丢了!” 冷曼脸色沉了下来,因为背包里还装着各种补给的物品,现在没了背包,情况将更加的严峻。 “洪伯,你身上还有几个弹夹?”冷曼回身问道。 “我看看......”洪泉也有些发慌,急忙检查了一下。 “只有枪里的弹夹。”洪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否则他绝对不会把驳壳枪的弹夹都装在背包里。 “我这里还有三个,你都拿着用吧,对了,这把枪也给你,我不需要了。”冷曼把枪和弹药都拿了出来。 洪泉点点头收下,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跟他客气,而是根本就不需要。 “虎爷,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进山肚子的原因,因为现在没有了补给,之后的危险会更大,如果盲目行动的话很可能会出意外。”冷曼严肃的问道。 段虎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收起了玩味回道:“我的鼻子之所以灵,是因为我可以辨别阴气的味道。” “阴气?阴气是啥味道?”洪泉插嘴问道。 “大人说话,老倌一边玩蛋去!” 好么,段虎才正经了瞬间就又不正经了。 洪泉憋闷着没再出声,这时段虎又说道:“之前我爬上来的时候,本打算先在这处石缝里休息一下,但我发现这里的渗透着一股阴气,虽然微弱,但我能确定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说完段虎把手电对准身后的缝隙照去。 手电照亮之处是一条狰狞狭长的裂缝,曲折蜿蜒仿若蛇道,直通向幽暗的深处。 撕裂的石壁棱角分明,怪石嶙峋,有不少尖锐的石尖,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倒插着,在手电的照亮下寒光烁烁,看上去很是危险。 地面上到处都坑坑洼洼的,不少细小的缝隙龟裂般裂开,给人一种不安的气息。 “虎爷,你能确定这条路直通山肚子吗?”冷曼担忧的问道。 “错不了,除非......”段虎犹豫了一下说道:“除非前面的道路太窄,我们无法通过。” 冷曼同样也在担心着这个问题,毕竟眼前的山缝并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道路,而是一条被撕裂的裂缝而已,即便现在看上去裂缝的宽度足够他们通过,但难保走到后面会出现什么情况。 “虎爷,你说阴气是从这里面渗透出来的,会不会对我们此行的任务有帮助?”冷曼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老四,你可是龙宝四甲,难道忘了能下斗的地方会没阴气吗?”段虎不答反问道。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冷曼点点头说道。 “等等,还有件事我们必须处理一下。”段虎忽然开口说道。 “啥事?”冷曼不解的问道。 “嘿嘿,当然是好事!”段虎摸出了一颗铁瓜蛋子来。 “你,你该不会是想把这炸了吧?” 这一下不仅冷曼花容失色,一直强忍着没吭声的洪泉也吓得毛飞。 啥情况? 好端端的摸个雷出来要炸洞! 我的虎爷,祖公!你傻啦?闲着蛋疼也不至于这么玩吧! “虎,虎爷,有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你这雷要是一炸,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洪泉害怕的惊呼道。 234 石道干尸 段虎炸洞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是担心那些鬼蜥蜴又追来,一只两只也就算了,数百只一窝蜂的涌进来,谁受得了? 段虎倒不是怕这些鬼蜥蜴,何况山缝里宽度有限,即便这群凶残的猛兽冲进来,他可以来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一只宰一只,来一双砍一对。 可问题是太麻烦,数量又太多,何况屁股后面跟着这些尾巴,心里始终不踏实。 段虎拿着手雷就想拉环,吓得洪泉和冷曼一个拦一个劝,好说歹说,口水都要说成了丸药,这才哄着劝着让段虎把手雷收了起来。 “大爷的,不就炸个洞口,真以为虎爷会把整座山都炸塌了吗?”段虎不悦的收起手雷,一转身朝前走去。 洪泉二人长出一口气,对视一眼,目光交错间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看来剩下的几颗手雷一定要想办法从段虎那弄过来,骗也好,偷也罢,必要的话,就是抢也要抢到手,否则这黑厮哪时候再来个什么主意,非闹出人命来不可。 玩不起啊! 一行三人顺着曲折的山缝一路前行,段虎开路洪泉殿后。 道路很不好走,不是一脚高就是一脚低的,还要小心那些密布着的的缝隙,谁知道一脚踩上去会不会掉下去。 越往深处走,气温就越显得寒凉,从石顶缝隙处滴落的水滴冰凉无比,滴滴答答的简直都能成了个水帘洞,使得段虎越走越冒火。 “咔咔......” 几声脆响,段虎将前方凸起的石尖砍断,心里憋闷的说道:“娘的,虎爷又不是孙猴子,给我弄什么水帘洞?滴得满身湿哒哒的可恶至极!” 后面跟着的二人谁也没搭话茬,知道这时候要是开口,一准不会有好事。 好在这一路上虽然不好走,但山缝并未收缩,否则洪泉都不敢想象,真要遇到狭窄的缝隙,段虎会不会拿出手雷来个炸山开道。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段虎把脚步一停,冷曼和洪泉也跟着停了下来。 岔口,裂开的山缝将前面的道路分成了两条,左边那条相对宽敞一些,右边的那条细窄不说,高度也有限,像段虎这种身材想要通过,必须要弯着身子才行。 岔口中的两条道路都不好走,地面湿滑,石坎到处都是,时而露出的地缝有着小腿粗细,边缘处薄如锋刃,划拉一下就能带出道血口子。 段虎站在岔口处半晌没有出声,似乎是在判断该从哪条道路前行。 “虎爷,你说我们现在该走哪条路呢?”洪泉为难的问道。 段虎...... “虎爷,说句话啊?”洪泉又催了一声。 段虎...... “虎爷?” “催什么催?催命啊!”段虎不悦的嚷了一声。 洪泉一瘪嘴,嘟囔两句,“也不知是谁说他的......他的鼻子灵,咋现在就失效了呢?” “老二,你身后是啥东西?”段虎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来,洪泉吃惊的朝后看去。 “没啥啊?” 疑惑间脑袋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疼得老头抱头蹲在了地上。 “娘的,敢说虎爷的鼻子是狗鼻子,当心我把你揍成狗头!”段虎怒乎乎的话声传来。 啥? 洪泉抱着脑袋有些发懵,他哪时候提到过狗鼻子了? 虽然当时他是想这么说来着,可是没敢说出口,难道这也要被揍吗? “虎爷,刚才我明明没提什么狗鼻子,你咋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呢?”洪泉不干了,站起来就挑了理。 “哼,不说不等于你不想说,就你这龟老二,翘翘大腚,我就知道你是要放屁还是拉黄条,敢在虎爷这玩心眼,我去你大爷的!” 段虎怒瞪一眼,霸道的说着,似乎理都被他占去了一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洪泉......洪泉忍了,反正又不是没忍过。 “虎爷,别闹了,现在我们到底该这么走?”冷曼不耐烦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虎爷又不是神仙,掐指就能算出个一二三来?”一句话,段虎把冷曼直接顶了回去。 也难怪段虎火大,这里到处都是窟窿缝缝的,从哪都能冒出阴气,光靠他的鼻子,能分出走哪条路来吗? 本就心急,还被催来催去,段虎不烦躁才怪,敢情真把他当成靠鼻子吃饭的猎犬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就在这瞎等着?”冷曼也不高兴了起来。 “这倒不一定,法子终归是有,只不过......”段虎犹豫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冷曼问道。 “这么说吧,要么我们随便选一条道走,要么各走各的,你说呢?” 冷曼低头想了想,正要开口洪泉插嘴道:“这种地方还是一起走的好。” “为啥?”段虎挑了挑眉。 “这还用说嘛,当然是为了安全了,你没听过吗......” 出门在外靠的是什么? 安全! 江湖凶险凭的是什么? 还是安全! 下墓开棺翘板发死人财保障的是什么? 当然是安全了! 无安全寸步难行,无安全生命不保,无安全不足以安身立命、齐家治国平天下! “所以说,安全是最最重要的东西,切记,切记!”洪泉费力的都快把口水说干了。 段虎听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做了决定,“我决定了,我们还是......” “分开走!” 我去你个黑大头! 洪泉都快气疯了,敢情自己说了半天,这黑厮一句都没听进去。 玩洪爷爷呢?难道拿老头开涮就这么开心吗? “为什么?虎爷,为什么要分开走?”洪泉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想分开走,咋滴,不行吗?”段虎眉梢又挑了挑。 “不是不行,而是一旦分开,要是出个什么变故咋整,在一起大伙起码还能有个照应。” “虎爷,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就是个老人,听我一句劝行吗?” 洪泉是真急了,不仅是为了段虎,也是为了他的安全在考虑着。 “好吧,就这么定了。”段虎终于点了头。 洪泉开心的刚想欢呼一声,谁知对方后半句话又冒了出来。 “就按我的想法,你们走那条小道,我走大道。” 啥? 逗老憨还是耍老猴呢,洪爷爷没听错吧? 意外来得太快,这会儿洪泉还有些懵头怵脑,呆呆傻傻半天回不过味儿来。 “老二,你是老倌不假,但你的话未必有理,你不想想,山肚子里九拐十八弯的都是弯弯道,还不一定每条道都是通的,万一是条死路,岂不多费时间?” “喂......聋了还是哑巴了?” 见洪泉的呆样有点可怜,段虎本想安慰几句,哪知对方依旧呆若木鸡,段虎摇摇头没再理会。 “老四,就这么决定了,你们走小道,我走这边,分开走方便一些。” “可为什么我们要走小道你不走呢?”冷曼看着那条狭窄的山缝小道不悦的问道。 “废话,虎爷这么大一坨,能挤进那么小的耗子洞吗?你们一个矮一个瘦,正合适。”段虎坦言说道。 冷曼眉梢不受控的向上挑了几下,敢情自己成了母耗子了,娘的,黑厮可恶,咒你下辈子变大黑猪。 “好了,开路......喂,老二,你干什么呢?” 正准备上路的段虎,回头看向身后正偷偷摸摸着的洪泉。 “呃......没啥,我就看看虎爷你的腰带系紧了没有,松的话我帮你再拉拉。” 洪泉脸色难堪的回道,其实他不是为了看段虎的腰带,而是想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下手把几颗手雷摸回来。 “我去你大爷的拉拉!王八龟蛋色老头,虎爷不玩断袖那一套,给我滚!” 段虎一脚将洪泉踢飞后,气呼呼的转身走进了左边的岔道。 洪泉摸摸屁股上的大脚印,足足横跨了左右两瓣大臀,那火辣劲甭提多么酸爽,心里是欲哭无泪。 “虎爷,我不是色老头,我不玩断袖那一套,你要相信我......”洪泉大声喊诉着自己的冤屈。 “信你才有鬼!死拉拉,给虎爷滚远点......”敢情段虎还没走远,声儿顺着山缝石道传了出来。 洪泉扑通倒地,得,看来他又多了一个绰号,死拉拉,别名:断袖之友,嗜好:龙阳之癖...... 走进山缝石道的段虎不再慢慢腾腾,而是一路急行,边用威虎劈开前方拦路的石尖、石刺,便快速的移动着,他要抓紧时间,率先找到散发出阴气的地方。 为何如此? 很明显段虎有着自己的打算。 陪着洪泉二人嬉嬉闹闹并非他的本意,而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为的是让对方掉以轻心,然后好把握机会将死人潭里的那件东西抢到手。 至于刚才的那个岔口,正如段虎判断的那样,两边散发出来的阴气几乎一般无二,比之最早在石壁洞口时要浓郁了一些,这说明他前行的方向并没有错。 故意把宽大好走的道路留给自己,无非是为了提高自己的速度,至于洪泉二人,就那狗洞蛇道,即便没有被封死,从行进速度上来看,也会远远落后于他。 寂静黑暗的石道在手电的照亮下森然诡异,两旁尖锐的石尖寒光森森,好似怪兽的利牙般恐怖可怕。 段虎尽可能把速度增加到最快,双脚移动间,迈步如飞,随着手中的威虎宝刃开山碎石,他一路通畅的飞奔了下去。 幸运的是,道路虽然难行,山缝并未收缩合拢,这点让段虎心里踏实了不少。 正往前赶着,突然前方拐弯处的一物让他把脚步一收,身形顿时停了下来。 用手电仔细照了照,似乎有个人半靠着石壁坐在那里。 段虎微微一愣,目光看了看手里的宝刃,只是淡淡的一层黄晕,并没有预警的信号,这才放下心来。 出于谨慎,段虎尽量放慢脚步,一点点靠了过去...... 等他来到近前一看,原来靠坐着石壁的是一具人形干尸,腐败的皮肤发黑发干,紧紧贴在身体上,手脚只剩下了枯槁般的骨架,脑袋低垂,一头干枯的黑发垂落在肩,遮住了面容。 从几乎腐烂的衣着来看,干尸的来历似乎年代不近,不像是近些年留下来的。 段虎用刀尖碰了碰干尸手中拿着的那把长剑,还未挑起,随着几声脆响,长剑碎裂成数段跌落在地。 “木剑?” 段虎一皱眉,他能看出对方使用的长剑是把木剑,如果所猜没错的话,应该是把桃木剑。 “嗯,这是什么?”干瘪的胸口处挂着的一物引起了段虎的注意。 再次用刀尖挑了过去,借着手电的光芒查看两眼,就见被挑起的那件物品是一根黑色的利趾,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但做工十分的精致。 此物前端十分的尖锐,锥圆形的下端,上面镶嵌着金线,色泽漆黑透明,反射着润泽光芒。 “这是摸金符!”段虎吃惊的自语而道。 看来这具干尸的身份是个摸金校尉,但是为何会死在这里呢? 段虎眼珠动了动,神色激动了起来。 摸金校尉也算是倒斗的开山老祖,既然此人死在了这里,说明前方必定有一座不为人知神秘的墓冢,由此可见,段虎前行的方向非但没错,还十分的正确。 只是有一点让段虎疑惑,为何这里会出现什么古墓呢?难道是...... 想起阿布大叔提起的事情,段虎摇了摇头。 如果这里真是自杞国葬的话,对方也不会大方的拱手相让,即便里面凶险万分,为了数之不尽的财宝,为了世人垂涎的宝物,谁又肯轻易放弃? “莫非是其他的古墓?但是究竟是谁的呢?” 段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前方的古墓一定和自杞国有关,但至于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安息地,他就无法猜测了。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既然那座古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很可能里面的东西也被人给拿走了。 段虎担心的不是那些金银财宝,而是那件开启自杞国葬的物品,万一真被人给抢了去...... “娘的,不会是白来一趟吧?”段虎恼怒的说了一声。 果真如此的话,之前他遭的那些罪也就算了,可曹满呢?为了一个被人盗空的古墓而白白丢了性命。 “可恶,真是可恶......等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正当悲怒交加之际,段虎又冷静了下来。 如果古墓被人盗过,那为何阴气却未散去,非但没有散尽,反而聚阴凝煞呢? 再者从干尸的情况来看,不像是得手的样子,更像是被逼无奈逃到了此处含恨而终,也就是说这里的古墓虽然被人捷足先登过,但对方却并未得手。 想到这段虎再次认真的检查着地上的干尸,争取找到更多的线索。 235 都不知为了什么 良久过后,段虎脸上充满了惊讶之色,看着那具冰凉的干尸,他隐约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干尸的死因他已查明,但是却有些不敢相信,如此诡异的死法,还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过。 如果是因为肢体撕裂或是其他什么致命的伤口,他也不会如此惊讶,可问题是干尸的身上竟然会出现如此多的...... 还有一点,干尸虽然骨肉干枯,但眼眶中空洞无物,很明显是被活活挖去了双眼,回想发生在老龙寨的惨事,段虎的心情更加不安了起来。 看着干尸孤独凄凉的样子,段虎感叹一声,也许这就是倒斗艺人的命运吧,兴也倒斗,亡也倒斗,从入行的那一天开始,命运就已经锁定。 随手拿出一张黄符,段虎画符念咒着,“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赤火符化为一道火芒瞬间将干尸吞噬在了其中,火光一起,驱散了寒洞的阴暗和冰冷。 “同为倒斗艺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低念几声,段虎振作精神朝前走去。 火光依然明亮,焰火金黄炙热,燃烧下干尸渐渐化为一堆灰烬,散落在了这片冰冷的寒洞中...... 之后的道路上没有再看见什么干尸之类的尸体,不过一些零散着的物件却偶尔会出现一两样,这些东西都是摸金校尉专用的倒斗之物,可惜早已毁去,残破的被丢弃在角落里。 不知往前走出了多远,忽然视野一宽,道路变得宽大了不少。 段虎心中一喜,加紧脚步冲了过去,然而也就十多米的距离,等他从拐弯处绕出,不由得脸色一沉,目光发冷的看着前方。 岔口...... 这一回出现的岔口足有三条,每一条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向何处,除了正中那条稍微宽大点之外,其他两条就像段虎所说的那样,耗子洞弯蛇道。 分别辨认了一下从石洞中散发出来的阴气,比之前的要更加浓郁一点,但分量差不多少,究竟改选那一条,段虎一时有些为难。 “板板的,哪来的这么多岔口石洞,又不是耗子窝,没事打洞玩啊!” 段虎最恨选择,但很多时候他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正在为难的时候,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洪泉激动的喊声响起。 “虎爷?是虎爷吗?哈哈哈,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段虎朝后一看,离着不远处的狭小洞口中露出了洪泉贼精精的小脑袋,段虎嘴角一抽,无名闷火不点自燃。 他故意支开洪泉二人就是为了赶时间,哪曾想他紧赶慢赶,却和对方来了个速度一致,这还赶哪门子的时间,不是全成了无用功了嘛。 不过让段虎感到疑惑的是,在刚才的行程中,他除了探查那具干尸花费了一点时间之外,中途几乎没有丝毫的放慢速度,怎么就和对方一起出现了呢? 要知道洪泉他们走得地方,狭窄低矮,根本提不起速度来,难道这里面另有玄机吗? 钻出洞口的洪泉上来就想来个热情的拥抱,却被段虎嫌弃的一把按住脑门推到了一边。 “死拉拉,一边玩蛋去!” 呃...... 洪泉哑了口,一片火热化为冰水,委屈的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唉,时也命也运也! 咋就叫他碰上了这么个霸道蛮横,嘴臭人凶的大黑头呢? 这时冷曼也从洞里弯着腰钻了出来,一见段虎颇有些吃惊,“虎爷,我还以为你早就往前走了,难道你是专门在这等我们吗?” 段虎摇了摇头,“我也刚到,对了,你们来的时候遇到什么情况了吗?” “没什么情况,就是路不好走,弯弯绕太多,好在距离不算长,就是费些时间。”冷曼如实的答道。 “原来如此......” 段虎算是明白了,他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呢,原来那条小道看似难走,但距离不长,大道相对好走一些,可却拉了个弧形,多绕出不少的路程。 “虎爷,你在来的路上遇到什么情况了吗?”见段虎的气色不好,冷曼问道。 “就是石旮旯太多,其他没什么。”段虎不想把发现的情况说出来,免得带来不便。 “老二,老四,这里有三个岔口,这样,我们和刚才一样分头行动如何?”段虎提议道。 “又要分开?虎爷,我看没这个必要吧?”洪泉当先不乐意了起来。 “怎么,虎爷的话你都不听了?”段虎大眼一瞪,洪泉只有闭嘴的份。 冷曼上前观察了一下,岔口中的三条路,中间要宽阔一些,她寻思片刻说道:“分开可以,不过我们怎么选择呢?” “这个简单,我还是走最宽的那条,剩下两条你们一人选一个就成。”段虎回道。 这一下洪泉有不干了,“虎爷,没你这么个分法,咋每次都是你先挑呢?怎么的这回都应该......” “老二!”段虎打断道。 “啥,啥事?”洪泉感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真的想先挑?” “是,是啊。”洪泉点了点头。 “那好吧,让你先挑。”段虎大方的回道。 洪泉一愣,啥?自己没听错吧!黑大头会转性子,这可是比太阳打西边升起来都稀奇的事儿,可能吗? “虎爷,你没事吧?”一时间洪泉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我有你大爷的事,别磨磨蹭蹭的,不选一边玩蛋去。” 对嘛,这才是黑大头的性格,洪泉感到浑身又自在了起来。 “嘿嘿,那我可选了。”说着话洪泉来到岔口的中央,其实根本不用看,他早就相中了中间那条宽阔好走的路。 “我选......”刚要把选中的路说出来,不想段虎却开了口。 “什么?你说你要选右边最窄的那个耗子洞?好,就这么定了。” 洪泉...... “虎爷,你玩我呢?”憋了半天,洪泉终于憋出了这么句话来。 “咋滴,玩不起吗?想和虎爷交朋友,就要玩得起!”段虎霸气的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交朋友! 洪爷爷要和你断交。 “你不怕我是死拉拉,断袖之友?”洪泉气得没话找话说道。 “不怕,阉了你就没事了。”段虎一本正经的说道。 “咳咳咳......” 洪泉一阵猛咳,娘的,死黑蛋,有你这么缺德的吗? 洪爷爷又不是驴子家猪,是你想阉就能阉的吗?缺德,缺德带冒烟! 防火防盗防段虎。 算了,这种人还是少沾为妙,哪时候真下个黑手玩个阉人什么的,谁受得了?洪爷爷还要留着那玩意等着娶小媳妇下崽呢! “好了,就这么定了,老二走右边,老四左边,行动!”段虎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等等!”洪泉急忙喊道。 段虎一听就来气,当即脸色就黑了下来,“我说老二,不服咋滴?你就一个三寸钉,不走钻耗子洞,难道想入虎洞吗?” “不是,虎爷,我没手电咋走?摸黑吗?” 说着话,洪泉故意把目光投向了段虎手中的电筒,又看了看冷曼拿着的手电,意思不言而喻。 “哦......原来是这回事。”明白后的段虎拉了个长调。 之前段虎的手电在和鬼蜥蜴厮杀中遗失,他拿的是冷曼带来的,至于冷曼手里的则是洪泉的那只手电。 段虎把冷脸一收,画风一变,极为友善的弯腰搂着洪泉的肩膀,态度和蔼得让冷曼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两下。 一对死拉拉。 “嘿嘿,老二呐......”段虎笑了起来。 “咋,咋,咋说?”洪泉很不习惯的问道。 “其实吧,没手电也不打紧,我可以送你一双火眼金睛?” 啥? 火眼金睛! 敢情洪爷爷成孙猴子了,可这儿也没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那玩意咋弄出来? “虎爷,你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呢?”洪泉很是疑惑,但心里的忐忑却愈发明显了起来。 “瞧好了!” 段虎喝了一声,双手快如闪电,不等人看清楚,他从口兜里摸出一物,随着“刺啦”一声,两根火柴同时点燃。 把点燃的火柴往洪泉的两只眼珠前一放,段虎得意的说道:“瞧见没?这就是虎爷送你的火眼金睛!” 我去你娘的火眼金睛! 就两根火柴棒子,亏你还有脸拿出来骗人。 黑厮黑脸黑心黑肺,世上就没人比你更黑更损的了! 借着洪泉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的机会,段虎把火柴塞进了对方的手中,随后大方的说道:“老二,别说虎爷亏待你,整整一盒火柴我都送给你,不过呢,礼尚往来乃人之常情,你怎么的也该回点小礼物吧?” 啥啥? 还带回礼的! “你,你想要啥小礼物?”洪泉被气得蒙了头,连回嘴的心思都没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段虎手脚麻利的摸索了起来。 洪泉也不知咋了,就像被定了身似的无动于衷,任凭对方将他随身的东西翻了个遍。 “嘿嘿,瞧不出你这老二身上的零碎够多的,行了,我就要这个打火机好了。” 段虎笑眯眯的拿着打火机,手指一扳,“嚓嚓”两声,火石擦动后火苗窜了出来。 “虎爷,你用火柴换我的火机?”洪泉木讷的说问道,他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对啊,你不觉得挺划算吗?”段虎直爽的问道。 划算你个大头鬼,火柴啥玩意? 满大街都有的便宜玩意,火机呢? 那可是稀奇玩意,一个顶一大堆火柴,听好了,是一大堆,可以把你活埋的那种。 “可你不是在营地里装了个火机吗?”洪泉的皱皮老脸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谁说的?虎爷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我足足摸了三个,可惜没多的了,否则我还要摸几个装着。” 洪泉彻底无语,还有谁比黑大头更不要脸的? 什么叫黑心烂肺黑大头,这人就是! 什么叫苦了吧唧的冤大头,洪爷爷就是! “你都有三个火机了,为毛还要我的呢?”洪泉胸闷的问道。 “嘿嘿,多多益善!” 段虎留下了一张可爱的笑脸,不等对方出声,一个箭步闪进寒洞,转眼没了踪影。 洪泉欲哭无泪,转身想找人开解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忽然眼前一黑,瞬间四外黑暗袭来,那黑乎劲儿,伸手不见五指,瞪眼不见天日。 敢情冷曼都嫌弃他,转身打着手电走了...... “刺啦......” “火眼金睛”亮起的时候,能看见洪泉已经老泪直流,伤不起啊...... 再次捉弄了一把洪泉的段虎此时心情格外舒畅,隐约间他想起了他的师父来。 想当年段虎不是这么随性的人,脾气是大点,但绝对没这么二皮脸。 后来...... “还是师父说的对,把包袱都甩给别人,这样自己才会轻松,哈哈哈,他娘的,真是至理名言!” 心情好,人的精神头就十足,有了精神,做事也就更加得心应手。 段虎手持宝刃一路横冲直撞,遇石劈石,遇山开山,动作那叫一个溜爽,人如疾风,所到之处山石碎裂,砂石冲天,速度快得形如风驰电挚...... 夸张了点,不过段虎的速度绝对不慢,这一回他要抢先冲出寒洞山缝,争取把对方远远落在身后。 山肚子的空间大得出奇,里面的蛇形鼠道就像弯弯肠子,左绕六圈,右绕八圈,一会儿就能把人的脑袋绕晕。 段虎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正烦闷着,眼前视野一宽,当即他激动得加紧速度冲了出去。 可是到地方一看...... 又是岔口...... 岔口也就算了,在石旮旯的角落里,洪泉正又跳又蹦的欢实着,看得段虎眼皮跳了又跳。 “虎爷,虎爷你终于来了,叫我一阵好等,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洪泉激动的呼唤响起,脸上洋溢着感动的表情,哪还有此前委屈憋闷的神色。 “娘的,活见鬼了!老二,你咋会比我先到!”和洪泉的心情正好相反,段虎恶心的就像吃了只苍蝇。 “嘿嘿,还不是托虎爷的福,给了我火眼金睛,我就爬啊爬啊,没多久就出来了。”洪泉开心的回道。 段虎气得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爷的这叫个什么事,敢情山肚子拿虎爷一人在这穷开心呢? 早知如此,何必费这劲儿,都不知为了什么...... 236 被困 “对了,老四呢?” 一句话,洪泉才发现,这半晌的功夫,一直没见到冷曼的踪影。 刚才光顾着和段虎怄气...... 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这一下二人可坐不住了,洪泉到处寻找着,段虎则没动,他双眉紧皱,提鼻闻了闻,顿时脸色一变。 “好浓的阴气!” 段虎四外查看着,心中很是疑惑,因为他察觉到阴气似乎并不是从前方或是后方传来的。 段虎用手电照了照脚下,随后俯下身子伸手按在了地上。 不大工夫,他收回了手掌。 地面冰冷坚固,不像是空心的,要说下面有什么洞窟或是密道,根本不可能。 既然不是下面的话,段虎举着手电往上照去...... 坑洼的石顶有不少倒悬的石笋石柱,靠近岔口的一个角落里似乎已经塌陷,裂开的石窟窿狰狞吓人。 “有洞!” 段虎心中一动,紧走两步来到洞下,手电的光芒直接照了上去。 洞口不大,勉强可以通过一个人,透过洞口看去,似乎上面有着一处不小的空间,至于里面有些什么,段虎看不太真切。 这时洪泉也凑了过来,“虎爷,这洞是哪来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弄出来的。”段虎说的是大实话,但说了等于白说。 “小曼会在上面吗?”洪泉又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一句也是大实话,不过和上一句一样,等于没说。 “不如我们先上去看看如何?”洪泉再次问道。 段虎...... “虎爷,咋了?你不想上去吗?”见段虎没了声,洪泉很是好奇。 “老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装傻充愣?”段虎脸色阴沉了下来。 洪泉一愣,好像没有惹到对方吧,咋说话带着火药味呢? 不过老头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因是洞口太窄,而段虎呢?膀大腰粗,似乎有些挤不进去。 “要不我先上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把洞口弄大点?”洪泉提议道。 “不用这么麻烦,来个铁瓜蛋子一准能炸开!”说话间段虎摸向了装着的手雷。 洪泉吓得一哆嗦,赶紧伸手拦住,“虎爷,炸不得,千万炸不得!否则把整块岩石都炸塌了,我们不是被活埋在下面了吗?” 洪泉最怕的就是段虎炸雷,又不是没试过,还不止一次,那滋味苦不堪言。 老头也是纳闷了,人家炸雷你炸雷,可你炸的雷咋就这么危险呢?跟自杀没什么两样,还连带着王八老鳖泥鳅一起炸,有你这么欠揍的吗? 呃,好像洪泉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管他呢,连死拉拉都当了,再多点称号也无所谓。 “不炸我怎么上去,坐在这嗑瓜子看戏吗?”段虎怒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虎爷,冷静的,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洪泉耐心的劝着。 “好,那你说咋整?这么厚的石壁,你是用爪子刨开呢还是用蹄子蹬开?给个准话,否则我要炸雷!” 段虎可是暴脾气,最恨的就是等待,想当年入山打土匪,传来的命令不是等待就是等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接到的命令不是从长计议就是开会讨论,可结果呢? 土匪没打成,反而还把他一个人丢在大山里,这些也就算了,令他万万不能容忍的是,他的一片赤诚,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土匪血腥疯狂的报复,家人的惨死以及他人的冷漠和无情。 从此以后,段虎最恨的就是两件事,一是怕人掉眼泪,一见就烦;二就是等待,一听就暴...... 洪泉急得团团转,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如果他真有钢爪铁蹄,不用段虎多说一句,老头一准劈爪撂踢了,可问题是他没那副金刚铁躯啊! “这个,这个......”说了半天,洪泉就只有这两个词儿了。 “去你娘的从长计议,死拉拉给我滚一边去,虎爷要......” 眼看段虎就要发飙,洪泉眼珠一转,手电朝后一照,声音惊恐的喊道:“虎爷,那怎么有道人影?” 套路虽老,但效果顶呱呱。 果不其然,段虎惊讶的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 就在这时,已经准备好的洪泉一招探龙手,直接伸向了段虎的腰间,等对方反应过来的同时,他已经把一小串手雷拿在了手中,随后纵身一跃,跳向洞口。 “王八蛋,敢偷虎爷的东西?” 段虎大怒,紧随其后也跳跃而起,伸开大手朝洪泉抓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跃到了半空,洪泉速度奇快的跃出洞口,这时段虎的大手也跟了过来,几乎要抓到他的脚踝。 洪泉提气一个老鸦翻身,骨碌一下跳到了一旁,险险避开了凌厉的一爪。 落地后洪泉心脏怦怦乱跳,那滋味就像跟一头大黑熊在拼命,又刺激又害怕。 此时此刻,洪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刺激,跟段虎在一起,保证让你爽到骨头缝里。 “龟老二,你这个王八蛋,死拉拉......” 洞口不大,厚度也不浅,段虎只能伸手抓着洞口,想要把脑袋伸出来,却被岩石挡住了肩膀,怎么使劲就是挤搡不出来,急得他只能吊在那破口大骂着。 洪泉心慌的拍拍胸口,随后把手雷往身上一挂,笑嘻嘻的靠了过来。 “虎爷,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先在这冷静下,至于手雷嘛,放你那不安全,还是物归原主,在原来的主人这保险些。” “我去你大爷的死拉拉,赶紧把手雷还来,惹怒了虎爷,我剁了你的老鸟喂狗!”段虎不依不饶的骂道。 洪泉脸色一沉,没了牙的老虎还敢放肆,洪爷爷不给你点教训,真当马王爷的第三只眼是白长的了。 “啧啧,虎爷,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你看你这双脏不拉几的黑手,来,洪伯伯伯帮你洗洗,呵......呸!” 洪泉也够损的,咳出一口老痰直接吐向了洞口,段虎恶心的一放手,从洞口落了下去。 “哟!反应还挺灵的嘛,来来,洪伯伯人老痰多,再给你弄几口洗洗身上,呵,呸......呵,呸......呵,呸......” 洪泉的老痰还真多,再加上他是个老烟枪,口痰又浓又臭,还带着点黄,那玩意粘在身上老恶心了。 段虎气得一对虎眉都立成了两把大刀,对方吐一口他闪一下,吐两口闪两下...... 没几下段虎就彻底冒火,“死拉拉,虎爷冲死你!” “嗖......” 一块老石冲天而起,穿过洞口直射向洪泉。 老头吓得一缩脖,动作慢点,石头擦着脑瓜顶飞了过去,留下了一阵火辣辣的酸爽。 “好你个黑大头,敢用石头冲我,我也冲你!”滋火的洪泉伸手拿起一块老石也冲了下去。 段虎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扔来的石块,反手又扔了回去。 速度快点,洪泉躲得慢点,石块再次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火辣辣的熟悉感又一次传来。 洪泉吃痛的一咧嘴,大爷的,再这么下去,除了满脑袋的鼓包不说,非玩秃顶了不可。 洪泉人老,虽然长得皱皱巴巴不好看,可是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特别是那头白发他极为关心,到了他这把年纪,头上的毛掉一根少一根,再想长回来可就难了。 “黑大头,人黑手也黑,专照着爷爷的脑壳使力,你他娘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洪泉火大摸起块大个的石头就想砸去,然而等他把“石头”拿在手中,就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手里的“石头”个头不小,圆溜溜、光滑滑像个皮球,质感挺不错,就是轻飘飘的,不像普通的石头坠手。 “什么玩意?难道捡到宝了?” 洪泉好奇的用手电一照,就见手里的“石头”白森森,长着两个窟窿眼...... 去你的“石头”,老大一颗骷髅头! 洪泉吓得一抖手,骷髅头骨碌碌滚落在地,翻腾两下直接掉进了洞里。 段虎没注意看,一见上面落下东西,想都没想一把抄住,反手又丢了上去。 等把骷髅头丢上去后,段虎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刚想仔细看一眼,洪泉“哎呦”一声,抱着脸蹲在了地上。 也怪老头被骷髅头吓得一时分心,正好被砸了个正着,砸得他昏天黑地,满眼都是小星星...... 不对,这一回是满眼都是骷髅头。 那首歌咋唱的? 一颗,两颗白花花,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 去你的白花花串着玩! 洪泉捂着脸就站了起来,“黑大头!你眼瞎了?拿骷髅头砸人,我去你二大爷的!” “骷髅头?” 段虎心里一惊,正待开口问一声,可是当他看见洪泉又红又肿的脑门上镶着两颗死人牙,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洪泉哪能不知对方在笑什么?他可是受害者,再说了,脑门上的异物感那可是现成的铁证。 伸手拔下两颗死人牙,洪泉痛叫两声,脑门上的青筋都蹦了三蹦。 “黑大头,你笑够了没有?” 洪泉又气又恼,这辈子还没被人用骷髅头砸过,更没有被死人牙齿咬过脑门,祖公的,遇见黑大头就没好事! 段虎倒是想忍着不笑,但肚子抽筋没法停啊。 “好,我让你笑个够,恕洪爷不奉陪!”洪泉气得甩脸就走。 “喂!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这一下段虎真急了,扯开大嗓门叫唤了起来。 “不走陪你在这玩死人头,让你笑话我吗??”洪泉恨恨地说道。 “呃......这事怪我,不如这样,你给我一个铁瓜蛋子,我们两扯平怎么样?”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给你手雷的话,你还不把这地方给炸咯?洪爷可不想陪着你疯。”洪泉没好气的回道。 “那这样如何?你只要给我一个铁瓜蛋子,我会很小心的使用,绝对不伤着你,只要你肯,我就答应和你做朋友,不过不做拉拉。”段虎软磨硬泡的说着。 洪泉嘴角一歪,真是个不知死活的黑大头,满脑子不是铁瓜蛋子就是手雷的,也不瞅瞅现在什么场合,还敢威胁曹爷爷,真当爷爷是憨腚吗? “黑大头,我不是拉拉,记清楚了!” “对,你不是拉拉,你是可爱的老洪,我的好老二,铁瓜蛋子好老二!”段虎举起大拇指夸赞道。 好老二,还带铁瓜蛋子的好老二? 呸!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就没见过这号人! 正要回一句,忽然身旁冷曼阴恻恻的话声冷不丁响起,把洪泉吓得一蹦子就跳了起来。 “洪伯,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 “我说小曼,走路能带点声吗?洪伯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吓唬!”洪泉不悦的说道。 “哼!连点警惕性都没了,还像龙宝局的人吗?真是给龙宝四甲丢脸。”冷曼瞧不起的回道。 “你......” “行了,任务要紧别磨磨蹭蹭的。”冷曼扭头就要走,段虎可急了,大声喊了起来,“老四,虎爷还在这呢?你快想办法把我给弄上来!” 冷曼低头看了看,“怎么弄上来,这可是岩石,又不是豆腐,我没那本事!” “瞧你说的,不是还有手雷吗?现在都在老二那,你让他拿一颗给我,我炸了洞口就能上来。” 冷曼绷着脸正想回斥一声,忽然秀眉一抬有了主意,“你先把手电拿来,否则这件事免谈。” 换做平时段虎肯定不会答应,但现在有求于人,不得已他只好把手电从洞口里扔了上去。 “现在该给我手雷了吧?”段虎问道。 “洪伯,我们走!”冷曼理都没理,拿着手电径直离开。 “臭婆娘,你耍虎爷呢?喂,别走,我还有话要说!”段虎头冒黑线吼了起来。 “算了虎爷,你先安静的待一会儿,等我想到法子再把你弄出来,乖,听话。”说完洪泉也离开了。 段虎气得浑身栗抖,乖你个死拉拉,我听你个球的话! “可恶,可恶!” “死拉拉,臭婆娘,你们给我回来!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待的地方阴气逼人,里面肯定有难以想象的凶险,快把我弄出去,千万不要私自行动......” “喂!听见了没有,喂......” 段虎的咆哮声震得四外嗡嗡直响,可惜对于已经离开的二人来说,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237 地下宫殿 段虎的咆哮声还在继续着,不过洪泉没空去理会,因为此时他正有些怵头,对于眼前看到的一切很是吃惊。 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间密室,青暗色的墙壁上到处沾染着斑斑的血迹,也许是年代久远的关系,干涸的血迹发黑发乌,但是留下的痕迹却丝毫没有淡去。 密室中至少还有三具散碎的白骨,除了骨架断裂之外,四肢以及骷髅头都被丢弃在各个角落里,通过那些留下来的打斗痕迹,显然曾经这里发生过可怕的事情。 密室的石门是敞开着的,洪泉还未跨出门口,就被外面飘进来的气味熏得直皱眉。 这股气味他不但不陌生,相反还十分熟悉,除了有着腐烂的尸臭味外,还夹杂着陈腐的霉味已经浓厚的腥味。 以往下墓倒斗,洪泉没少闻过这种气味,每一次回来他都会用柳枝泡澡,不泡得皮肤发皱他绝对不肯起来。 这是一种厌恶的表现,也是一种无奈的举动,身为龙宝局行动组的成员,根本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密室外是一处巨大的宫殿,大的连手电的光芒都无法穿透这里的黑暗,整个宫殿就像被阴浓的雾霾笼罩一样,诡异而阴森。 在空寂漆黑的宫殿中,到处散落着碎石泥土,还有不少断裂的巨柱,偶尔从顶上落下的碎石,激起的响动能让人心惊肉跳,难以自控。 “小曼,你可曾在东南角点上蜡烛?”洪泉小心的问道。 东南角点蜡烛的习惯源自于摸金一派,主要是为了占卜祸吉福凶,如果蜡烛不灭或是没有变色,说明墓室中没有什么阴物作祟,一旦蜡烛发生了变化,就要格外小心,天晓得这些与世隔绝的阴墓中会埋藏着什么可怕的玩意。 至于点燃的蜡烛也绝非一般民用的火烛,而是特质的通阴的阴烛,也只有这种阴烛才会对阴气、尸气乃至煞气格外敏感。 “我倒是想点,可是我没有阴烛,怎么点?”冷曼的回答反而把洪泉给问住了。 难怪冷曼会如此说,阴烛以及其他物品都在随身的背包里装着,此时没有了背包,到哪去找阴烛。 “小曼,别怪我多嘴,我总感到这里阴森森很不寻常,不如......” “不如什么?难道你想放段虎出来?你可别忘了,他要出来的话一定会破坏我们的计划,何况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下斗,至于这么胆小吗?”冷曼白眼一翻,直接打断了洪泉的念头。 老头皱着眉想了下,随后说道:“小曼,这是我最后一次帮龙宝局做事,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是局里的人了。” “这话你对我说没用,不过洪伯,我劝你一句,背叛龙宝局那可是死罪,就算我不清理你这个叛徒,赵老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冷曼的话中不带丝毫的感情。 “这点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洪泉说道。 “帮你?怎么帮,难道和你一起背叛龙宝局吗?”冷曼眼眸一闪,脸上出现了愠怒。 “不是这样,如果我们能够找到那件开启自杞国葬的东西,我希望你能交给我,以此作为脱离龙宝局的筹码,我相信赵老为了达成目的应该不会为难我的,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洪泉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异想天开,帮你我岂不也成了龙宝局的叛徒了?”冷曼声音渐冷了起来。 “这件事就你我知道,只要不说出去,谁知道?”洪泉借接着说道。 “小曼,我们也算共事多年了,曾经我还帮过你不少忙,算洪伯求你,帮我一把好吗?” 冷曼秀眉紧蹙,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忽然,从大殿的一处角落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异响,由于四周死寂一片,任何细小的声响都能让人听得无比清晰。 “什么声音?”闻听,洪泉就是一惊。 洪泉年纪虽大,但听力还算敏锐,在他听来,刚才的异响不像是碎石落下的响动,更像是一种极为古怪的摩擦声,似乎是指甲摩擦时发出的,又像牙齿碾磨时弄出来的动静。 冷曼还算镇静,她看了看四外,“之前我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怪声音,但是当你和段虎在那吵闹起来后,便时不时会有响动传出,正因为如此,我才返回来找你想一查究竟。” 洪泉听后神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他深知冷曼的脾气,如果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绝对不会找他相助。 “小曼,这里的环境你查探过吗?”洪泉紧盯着四周小声问道。 “大致看了一下,这个地下宫殿很大,但是几乎所有的出口都被冲垮的山石给封死了,唯一的出口是在后方,里面似乎是个墓寝,不过我还没进去过......” 说到这冷曼顿了顿,似乎是在顾虑这什么。 “墓寝?那太好了,陪葬时的贵重冥器一般都是放在墓寝里面,看来这一趟我们将不虚此行。”洪泉当即兴奋了起来。 “走,小曼,我们直接去墓寝。” “等等......” “咋了?”洪泉疑惑的看着对方。 “我想还是先把周围的情况先探查清楚再说。”冷曼回道。 “有这必要吗?”洪泉问道。 “洪伯,这一次行动和以往不同,以往行动有人接应,退路也能确保,但这一次我们是有进无退,如果没有退路,我们怎么出去?”冷曼担心的说道。 洪泉点了点头,还是冷曼心思细腻,而他终归是大意了。怪不得先一步发现这里的冷曼到现在迟迟都未动手,原因在这呢。 “那好,我们先查探一下这里的环境,分开还是一起行动?”洪泉问道。 “还是一起好了。” 说完冷曼顺着密室外右侧的方向走去,洪泉跟着走了过去,不过他没有和对方并排,而是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宫殿的面积很大,如果不是被泥沙山石冲毁,应该是一座极为气派的地下墓殿。 地面上到处都是被冲刷而来的泥土,走在上面坑洼不平,高一脚底一脚很不好走,还有那些巨大的山石,零散的分布在周围,可想而知这座宫殿当时是遭受了怎样的破坏。 没走多久,前方一根高大粗壮的石柱引起了洪泉的注意,他迈步来到柱子下方查看了一下。 总体来说,这根石柱保持还算完整,不似其他石柱,几乎被毁坏殆尽。 石柱相当宽大,十个成年大汉手拉着手才能合抱过来,当然了,像洪泉这样的小老头,恐怕没个二十个,至少也要十五六个才能合抱过来。 石柱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土灰,遮挡住了原有的颜色,用手擦拭一下,露出了里面闷黑的柱体,敲击两声,声音沉闷厚实,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用手电往上照去,上方的柱体表面似乎雕刻着什么神秘的雕像,似乎是什么图腾一类的东西。 由于石柱相当巨大,很难在同一个地方尽收眼囊,洪泉围着石柱缓缓绕了一圈,之后他惊讶的说道。 “小曼,你看石柱上的雕像是否像一只腾着火云的飞虎?” 冷曼仔细看了看,“从外形上看,是有些相似,只是那些雕像斑驳不全,不少地方已经掉落,很难做到准确的判断。” “细处我们不用多想,小曼,你只用判断雕像的形状像不像自杞国的图腾就行。”洪泉说道。 “赤焰飞虎图腾?” 冷曼又观察了两眼,“错不了,应该是赤焰飞虎图腾,这么说来,这处墓陵应该也和自杞国有着紧密的关联,也许是其中某一位王公贵族的墓葬。” 洪泉认同的说道:“我相信埋葬在这的主人身份一定非同小可,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地位,否则也不会修建这么大的陵墓作为他的安息之所,只是墓主究竟是谁呢?如此规模堪比帝王陵墓......” “小曼,你等等,我上去看看。” 洪泉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把手电插进腰间,随后提气纵身,顺着石柱表面雕饰物的痕迹几下就攀爬了上去。 石柱一直通向宫殿的顶端,高度足有着二三十丈,洪泉本想一口作气爬到最顶端,奈何最上面的石柱光滑如镜,根本没有可以攀扶的地方。 洪泉抬头看了看上方,顶梁处瓦片破碎,黑乎乎的冷岩正正压在了上面,看来想从这里找到出去的通道不太可能。 洪泉叹了口气,随后把手电照向四周,然而就凭仿若萤火般的灯光,不过丈许开外就被黑暗吞噬一空。 一无所获的洪泉只好折头,不过当他正往下爬着,身旁延伸出柱体的一物引起了他的兴趣。 看此物的外形,酷似一颗吊睛猛虎的虎头,张开的虎口中衔着一个圆形的大石盆。 虎头十分威武,有着不怒自威的霸气,至于嘴里衔着的石盆...... 洪泉眼睛一亮,朝下方的冷曼喊道:“小曼,把你的打火机扔上来给我!” 冷曼听着不解,不过还是把打火机给扔了上去。 接住火机后的洪泉试着用脚点了一下虎头,触感结实牢固,他这才放心的走了上去。 离着虎口的石盆近了,洪泉弯下身子打量了一下,石盆里堆满了灰尘,灰尘下面是什么东西看不太真切,看似黏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希望是油脂一类的燃料......” 洪泉暗自说了一声,随后把打火机点燃,用燃烧着的火苗靠近了石盆。 半晌过后,打火机都被烧得发烫,但是石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别说被点燃,就是连个火星都没有冒出来。 “......难道是我猜错了?石盆里的东西不是油脂燃料?”洪泉抓了抓头,为难了起来。 “也许是里面的灰尘太多,隔绝了油脂燃料,再试试。” 想到这,洪泉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力的吐了出来。 他的意思是想吹开面前最近的那层灰尘,只要把里面的油脂露出来,就能用打火机引燃。 至于一口气把石盆里的灰尘都吹干净,这一点老头绝对做不到,先不说他的肺活量有多大,眼前好似大号水缸的石盆,别说是他,就是牵头壮牛来也别想一口气吹干净了。 “呼......” 灰尘迎风而起,一下就弥漫在了四周,浓浓的灰尘在手电的照耀下变成了点点的灰粒,如沙雾般把洪泉给包裹了进去。 “咳咳咳......” 被喷了一头一脸的洪泉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心里那叫一个憋闷。 丫的,吹了一辈子的灰,什么灶台灰,烟灰,草灰......海了去了,没想到终年吹灰,却被土灰呛了脖子,土气加灰气,一头晦气! 还没等洪泉咳利索,突然一道火光从石盆中燃烧了起来,让毫无防备的洪泉惊出了一身冷汗。 啥情况? 明明打火机还在自己的手中,咋的石盆就无火自燃了呢?难道洪爷爷天赋异禀,内敛三昧真火,咳嗽两声都能喷出火来吗? 那样的话,崩个屁不是要把房子都烧了? 不及多想,洪泉双脚一蹬,身子快速退到了石柱上,随后他定睛看去。 焰火汹汹,火势威猛,转眼间呼啦一下,整个石盆都剧烈燃烧了起来。 金黄色的火苗猛窜了起来,好似火柱一般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四周的黑暗,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宫殿,但起码可以借助火焰的亮光看清四周的环境。 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火焰,照理说应该炙热滚烫,然而一旁的洪泉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热量,相反,老头还觉得有些许的寒意。 “啥意思?难道火焰有什么古怪吗?”洪泉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绪。 作为常年倒斗的老艺人,洪泉经验也算丰富,他知道古墓里会出现特殊的阴火,阴火和阳火不同,不但没有炽热的高温,反而阴冷寒冽,就和现在石盆中的火焰一样,可是...... 阴火燃烧,颜色千奇百怪,唯一不会出现的便是金黄色,也只有阳火才会是金黄色,可眼前的火焰色泽明明挺正常,可为何会让人感到寒意阵阵呢? 洪泉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石盆中古怪的焰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这时,冲天的烈焰猛的抖动几下,火苗迅速收拢,恢复了正常的高度,忽然,火焰的颜色开始发生了改变,从金黄色慢慢变成了淡绿色,随后又变成了翠绿色...... 再后来翠绿色开始变深变浓,数息间又成了淡红色,并且色泽还在加深...... 洪泉瞪着眼傻愣的在那看着,任由变换的颜色把他从一个小金人染成了小绿人,直到成了个小红人...... 238 阴墙尸壁 石盆里的火焰还在变化着,一旁石柱上的洪泉几乎看傻了眼,如此古怪的现象,恐怕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诡异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归纳成一句话就是:洪泉见闻录之十大诡异怪事之一。 此时的洪泉心里虽然震惊,但不免也有些郁闷。 大爷的,玩呢? 还带给洪爷爷玩变装的,一会儿金一会儿黄,一会儿像棵嫩芽,一会儿又成了老枝...... 够了,洪爷爷是红脸,但也不至于把我从头到脚都染成血红色的吧! 血红色? 洪泉顿时一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倒斗界那句不成文的训诫。 富贵生死两重天,血焰如泣鬼门开。 劝君莫惜金缕衣,黄泉路上多唏嘘。 “糟了,这是血焰!” 终于明白过来的洪泉吓得呲溜一下从柱子上缩了下来,惊慌失色的来到冷曼身旁,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然而就在洪泉忙着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虎头火盆中的血焰色泽又开始进一步加深,之前还是殷红如血的颜色,此时变得暗红阴戾,仿若即将凝固的血水一般,深红似墨。 “小曼......娘的!” 刚想呼唤一声,谁知当冷曼把头转过来,却把惊魂未定的洪泉吓得来了声婆娘叫。 脸还是那张俏脸,只是在血焰的照射下似血水洗面一般,阴恻恻、鬼兮兮,再加上冷曼本就是个冷霜铁板、不苟言笑之人,此时尤为骇人可怖。 “怪叫什么呢?我就那么吓人吗?”冷曼动怒的说道。 其实不只是洪泉害怕,她心里也是忐忑难安,面对如此诡异的怪事,冷曼能平静才怪。 刚才洪泉发出的婆娘叫,还有老头皱皮血脸的鬼样,活脱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老鬼,冷曼看似镇定,暗中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洪泉干笑一声,以此掩饰内心的尴尬和胆怯。 “小曼,这地方冒出了血焰,说明一定十分危险,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冷曼没好气的回道,口气像极了段虎。 凉拌? 洪泉眼皮一抽,洪爷爷还热拌、冷拌呢?又不是下菜,屁的凉拌! “要不我们先把虎爷弄出来再说?”洪泉试探着问了一声。 说实话,别看洪泉和冷曼身为龙宝四甲,也算是倒斗艺人,论及经验或是能耐,二人都不差,但有一样,他们不会玄法秘术,倒斗全凭个人的能力。 当然,龙宝局不是没有驱邪镇煞的能人,只是这种人少之又少,往往不到关键的时候是不会出手的。 段虎不同,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不仅功夫了得,一身玄术也十分厉害,开棺斗煞更是家常便饭,自打老祖宗开始吃这碗饭开始,门派中每个人都有着傲人的能耐。 “洪伯,你不至于真废物到这一步吧?一个血焰就把你的胆都吓破了,别忘了我们虽然不会什么玄术,但我们身上的家伙事可不是吃素的!”冷曼训斥道。 话很难听,但洪泉忍了,他知道此时要是争辩起来,非但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陷入更不利的局面。 沉默间二人接着朝前探索过去,血焰的辉火拉长了二人的影子,扭曲在地面上仿若瑟瑟发抖的灵魂,在充满未知和诡异的黑暗中徘徊。 越往前走,洪泉越感到一种无形的窒息感强压在他的心头,并且这种感觉还在不断扩大,以往沉稳平缓的呼吸此刻都开始渐渐紊乱起来。 洪泉深吸了几口气,试图驱散内心的不安,可是效果并不大,相反,每当他长吸一口气后,那浑浊恶腐的气味充斥在他的胸腔,令他更加感到不适和忐忑了起来。 洪泉不知道身旁冷曼的心情如何,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悸难安,这种感觉完全是发自于灵魂的深处,是一种面对未知和死亡的敬畏以及无助。 正往前探索着,又是一阵诡异的声响传了过来,就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摩擦时发出的噪音,刺耳的声响能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酥。 这一回洪泉和冷曼听得格外真切,二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把手电投射向血焰无法照亮的阴暗角落。 隐约中,在那层淡淡的黑影中似乎矗立着一面墙壁,奇怪的是,这面墙壁并非地下宫殿的宫墙,但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 从方位上大致可以判断出,这面墙壁是整个宫殿最为中心的位置,如此重要的位置却修建了这么堵墙壁,用意又是什么呢? 最诡异的是,刚才刺耳的响动声就是从墙壁的位置发出的,尽管声响不是很大,但在死寂般的环境中却格外清晰。 洪泉皱了皱眉头,看着那堵若影若现的墙壁很是怵头,身旁的冷曼同样蹙紧秀眉,目光同样看向了那面孤零零的墙壁。 “小曼,事情有些不对劲,按风水墓局来说,不应该在陵墓的正中央修建这么堵墙壁,断阳聚阴,此乃阴墙,十分诡异。”洪泉不安的提醒道。 冷曼点了点头,“阴墙我也曾听说过,诡异之外还十分邪恶,是整个墓葬的中枢所在,也是阴气凝聚交汇的重要位置,怪不得这处地下陵墓会有血焰出现,想来一定和这堵阴墙有关。” “小曼,现在不是讨论阴墙的时候,不如我们还是别过去了,安全起见,直接进入墓寝探索如何?”洪泉提议道。 冷曼摇了摇头说了声“不可。” 洪泉一听就有些胸闷,不可你个大头鬼!有胆也别在这试好不好?明知阴墙十分邪恶,难道还主动凑上去吗?没毛病吧? “小曼,听洪伯一句劝,倒斗可非儿戏,遇险则避,遇煞则绕,摸金倒斗,安全为上,这可是倒斗的铁律,切莫因一时的冲动害了自己。”洪泉耐心的劝道。 冷曼转眼看了看洪泉,“洪伯,你这是在教训我无知吗?你认为我身为龙宝四甲,难道连这么肤浅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我没这么说,何况既然你知道的话,我们何必去犯险呢?切记安全,安全......” 出门在外靠的是什么? 安全! 江湖凶险凭的是什么? 还是安全! 下墓开棺翘板发死人财保障的是什么? 当然是安全了! 无安全寸步难行,无安全生命不保,无安全不足以安身立命、齐家治国平天下! 洪泉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这把岁数,靠的是什么? 两个字,安全! 四个字,安全第一! “所以说,有了安全才有了一切,不安全的事我们千万干不得......喂!和你说话呢,你......” 洪泉苦口婆心的说了老半天,谁知冷曼连理都没理会,鼻子声气都没有,便自顾自的往阴墙处走去,完全把老头当成了空气。 被人忽视的感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伤自尊心,虽然比起被人侮辱没有那么直接,但往往却更令人无法容忍。 洪泉人老脸皮厚,但此时不免也有些脸热发臊,其他不说,对方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这让他情何以堪? 另一层意思,不难看出对方是在嘲笑他的胆怯和无能,这可是比打脸还让人难受的事情,洪泉不恼怒才怪。 大爷的,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洪爷爷面前放肆,爷爷当年下斗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不就是一堵阴墙嘛,看洪爷爷的! 老头怒往上撞,甩开两条小短腿,紧赶慢赶,终于超过了冷曼,正想得意的瞅一眼对方,炫耀一下他的勇气,谁知...... 呃,安全,还是安全点好...... 瞅着前方的阴墙,阴恻恻的气息好似野兽沉睡一般,洪泉迟愣一息,便放缓了速度,故意跟在了冷曼身后。 “小曼,你是个姑娘家,脾气别那么冲好不好,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柔、贤淑,对吧?古有三从四德,这可是传统,是美德,是......” 洪泉没话找话说,目的很简单,想让冷曼分点心,免得看出他内心的不安和尴尬。 “洪伯,你究竟想说什么?”冷曼把脚步一停,冷着脸问道。 “嘿嘿,没什么,只是希望你的性子能......” 没等老头把话说完,冷曼打断道:“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要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嘿! 洪泉一听胡子都翘了起来,臭丫头的脾气怎么那么冲,不输给黑大头啊! 不过琢磨一下滋味,还真是那回事,人家又不是自己的闺女,关他屁事? “小曼,说话别那么冲好不好?”洪泉不甘心的补了一句。 “嫌冲别和我说话,还有,闲着蛋疼没事干的话,一边揉蛋去,别来打扰我!”甩下两句话后,冷曼白眼一番继续朝前走去。 “你,你......”洪泉吹胡子瞪眼,舌头都气得打了结。 我去你的蛋疼! 好歹洪爷爷还有蛋,你有吗?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有吗? 洪泉心里咆哮着,脚下加紧,不服输的又跟了上去。 “咋滴,不揉蛋去了?”冷曼有意无意的挖苦了一句。 洪泉眼珠子一翻,气呼呼的闷着头赶路。 我呸个丫的,去你个臭娘皮! 洪爷爷揉不揉蛋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长俩蛋出来,真要长出来,爷爷谁都不服,就服你! 洪泉憋气的赶路,冷曼还不服输追了上去,二人你前我后,又或是你后我前赌气的比拼着速度,不大工夫便来到了阴墙的前面。 这会儿洪泉略微有点得意,因为是他先半个脚丫到达了终点,老头下巴一抬,干巴巴的核桃老脸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的那堵阴墙。 “呵呵,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和洪爷爷比速度,你还差远了!”洪泉一面开心的想着,一面把目光凝聚到了...... 嘶...... 老头倒吸一口冷气,顿时把那只快了半个脚丫的左脚又缩了回来。 骇人的一幕不仅惊吓到了洪泉,同样也把冷曼惊愣在了当场,此时二人谁也没有心情去计较什么谁先谁后,有的只是无比的骇然和浓浓的惊恐。 露出泥土的阴墙并不算高,即便是洪泉的个头,踮着脚尖也能勾到墙顶,不过要是算上埋进泥土里的那部分,想来也不会低矮。 至于长度,超过两丈开外,墙壁厚实,足有着三尺的厚度。 整堵阴墙墨黑无色,即便手电的灯光打在上面,也没有丝毫的反光,就想无底黑渊一般,能将所有的光线毫无遗漏的吞噬进去。 墙壁表面并不平整,相反,上面凹凸不平,几乎没有一处平整的地方,至于这些凹凸的部位,并非是什么精工细作的精美雕像,而是一具具扭曲成团的尸体组成。 这哪是什么墙壁,完全就是一堵用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壁,不过两丈之余的长度,天晓得埋葬了多少尸体,放眼看去,入目处密密麻麻都是尸体,扭曲着、叠加着、拥挤着...... 那一具具身躯变了形的尸体仿若正在扭动着躯体,想要从冰冷的墙壁中挣脱而出,无形中似乎能听到从尸体口中传出的低低呻吟声,那是一种绝望痛苦的呻吟,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是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折磨...... 这一刻洪泉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被一只黑暗残忍的大手牢牢抓住一样,正一丝丝一点点朝阴墙尸壁中拉扯进去,放佛要把他的灵魂埋葬在尸壁地狱之中,让他坠入痛苦的深渊,永无天日。 洪泉一咬舌尖,在强烈痛感的刺激下,这才将他恍惚的神情清醒了过来。 干咽下一口吐沫,老头心中余悸难散,如此可怖的场景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特别是身前的这堵尸壁,似乎有着巨漩般的吸力,能把人的灵魂活活吞下。 内心的惊恐,使得洪泉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他不敢再在阴墙尸壁前待下去,否则他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沉沦其中。 “小,小曼,不是洪伯危言耸听,这堵石壁绝非一般的阴墙,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小曼......” 说着话,洪泉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妙,转头一看,就见冷曼脸色僵滞,神色呆板,就像中了邪一样毫无反应。 “糟了,该不会是中了尸壁的邪术了吧?”想到刚才的经历,洪泉脸色一变。 突兀间,冷曼脚步迈动了起来,僵硬的脸庞露出了一丝邪笑,一边朝尸壁走去,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想要去触摸阴墙尸壁。 239 尴尬的境地 冷曼突兀的举动把洪泉吓了一跳,他急忙伸手拉住对方,谁知冷曼力量奇大,老头伸手一拉非但没有拉动,反而还被对方的力量给拉扯了过去。 “小曼,小曼你醒醒......” 洪泉一边大喊着,一边催动内劲使力的往回拽着。 然而不管洪泉如何努力,冷曼依旧毫无反应,身体僵硬的朝前走去。 这一刻洪泉无比骇然,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要知道他那一身雄厚内家的功底,内劲催发时爆发出的力量,一掌能将坚硬的石块拍成碎末,然而此时却难以拉动冷曼。 既然拉不动,洪泉索性撒手,直接来了个骑马蹲裆式扎下马步,气沉丹田手臂往前一抱,紧紧抱住了冷曼的腰,打算用他坚实的下盘功夫阻止对方的前进。 然而事情却非洪泉所想那样,效果是有那么一点,但作用不大,只能暂缓对方的速度,却无法让冷曼完全停止下来。 不大工夫,地面上留下了两条深深地拖痕,洪泉就像被头犟牛般拉扯着缓缓前行。 眼瞅着距离尸壁越来越近,洪泉心急如焚,虽然他不知道触摸到尸壁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在那堵阴戾墨黑的阴墙上,偶尔露出的森森白骨足以说明一切。 这些残缺的的枯骨和整堵尸壁格格不入,还能看见森白的骨色,由此看来并非是在建造阴墙尸壁时留下的,而是后来才加进去的。 回想在密室中出现的骸骨,不用说,一定是有人捷足先登来此探墓倒斗时留下的,至于出现在尸壁中的枯骨,洪泉用脚趾头去猜,都能猜出这些石壁中的白骨是从何而来。 此时洪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起来,他深知再这么下去,非但救不回冷曼,连带着他自己也会倒霉。 “小曼,对不住了!”洪泉把牙一咬,双臂松开。 就在松开手臂的那一刹,冷曼像发了疯似的朝前扑去,渴望贪婪的眼神中,似乎眼前不是什么血腥恐怖的尸壁,而是内心深处最为渴求的欲念。 几米的距离不过晃眼的时间就能到达,冷曼伸出的双手几乎就要触摸到了冰冷的墙壁,就在这时,洪泉身形晃动下来到她的身前,吸气吐纳,双掌平推而出。 “呵......” 随着一声沉稳浑厚的声音,双掌打在了冷曼的肩头,看似力量平平,速度也不快,但是当双掌接触的那一瞬,一股雄厚的力量好似排山倒海般贯涌而出,一下就把冷曼推了出去。 倒飞而出的冷曼并未跌倒,而是双脚蹭着泥土平滑了出去,泥土中留下了两条深深的痕迹。 洪泉将双掌收回后,脚下发力,直追上倒退出去的冷曼,来到身侧,他抬脚来了一记扫堂腿,正正踢在对方的小腿上,一脚便将冷曼踢倒在地。 翻身倒地的冷曼正待起身,老头一个鹞子翻身直接压了下来,接着两个巴掌抡开,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抽了下去。 “啪,啪,啪......” 洪泉丝毫没有留手,为了把冷曼抽醒,他可是下足了本钱,打得那叫一个脆响和顺溜。 也就几巴掌下去,冷曼的脸颊便高高肿起,左脸红肿,右脸紫胀,哪还有丝毫的俏美,完全被抽成了一个猪头。 放在以前,这种事洪泉连想都不敢想,别说动对方一个指头,哪怕是瞪一眼都会后患无穷。 现在好,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他抽成了猪头,老头都不敢去想冷曼恢复清醒后会发生何等可怕的灾难。 “小曼,小曼你醒醒......” “小曼,我抽你是为了你好,醒来后可千万别怪洪伯......” 洪泉一边抽着大嘴巴子,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又说又解释着。 在洪泉看来,疼痛是唯一能让人清醒过来的手段,他也只能用这个法子来救冷曼,可他忘了一点,使人疼痛的办法海了去了,何必用抽脸打嘴巴这么老土又损人的法子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姑娘更是如此,更何况冷曼是个漂亮大姑娘,一张俏脸被抽成猪头,对方会善罢甘休才怪。 果然,在洪泉过激的手段下,冷曼没多会儿便清醒了过来,可是当她清醒的那一瞬,整个人完全傻了。 啥子情况? 是本姑娘疯了还是死拉拉疯了? 骑在本姑娘的身上抽脸?还是骑在那个重要的部位...... 冷曼要疯了,整个人都要疯了,如果说段虎可恶的话,顶多也就挖苦她几句,还有就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可洪泉呢? 坐在胸上抽脸,还抽了个兴趣盎然,意犹未尽! 还让人活不活了? 冷曼瞬间炸了毛,双手一伸,抓住了洪泉正要落下的黑手,随即怒瞪着杏眼,声音颤抖得都走了调。 “洪泉,你抽得舒不舒服?” “呃......这个,小曼你醒了?” 洪泉试图把双手收回去,可对方捏得太紧,都快捏破了皮。 “我问你抽得爽不爽?”冷曼的尖叫声几乎震破了老头的耳膜。 “你别急,我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洪泉心虚的回道。 “救我?你是救我还是打我泄愤,趁机吃我的豆腐?”冷曼鼓圆的双眸发出了吃人的目光。 “小曼,你别冤枉我,我可没吃你豆腐......” 也就解释了一句,忽然老头感觉屁股下面软绵绵的挺舒服,还很有弹性,而且不止一个,是两个...... 刚才心急没注意,可现在...... 反应过来的洪泉此刻上吊的心都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坐在对方的胸脯上,可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没留意这些细节。 不过说实话,那滋味还真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误会,小曼,这是误会!都怪洪伯人矮手短,否则我也不会坐在你那上面......呃,对吧?” “我对你个头的死拉拉,老龟孙,我要杀了你!” 披头散发的冷曼张嘴就咬,那副饿鬼吃人般的骇样直接让洪泉炸毛,老头一个窜身就想跳起来,却忘了双手还被对方攥着呢。 也就跳起来大约一尺的距离,冷曼双手往回一拽,老头顺势又落了回来,可是之后的情况就更尴尬了...... 要说洪泉也是忙中出错,落下来的时候好歹用双腿撑一下,也不至于身体失去了平衡。 这下好,一脑袋就撞在了冷曼的俏鼻梁上,一屁股又坐回到对方的胸上...... 绝对够冷曼喝上满满一大壶。 不仅鼻子被撞得当场鼻血流出,而且胸口也被压得又疼又胀,好悬没压平了。 冷曼疼得眼泪水都冒了出来,强烈的痛楚下,她双手一松,洪泉见势呲溜一下总算逃了出来,几个驴打滚躲到了一旁。 终于逃了出来的老头口打唉声一个劲儿的摇脑壳,这是咋说的,咋说的呢? 明明是为了救人,咋就成了老不知羞的老流氓了呢? 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老了老了还犯下这等白痴的错误,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看着鼻青脸肿、鼻血直流还披头散发的冷曼,洪泉打心底往外直冒凉气,特别是对方捂着胸口发狂般的模样,老头如置身噩梦一般,从心底冒出的凉气又寒了几分。 “小曼,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刚才你被阴墙尸壁所迷惑,我是为了救你才出的手,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否则......” 洪泉还想解释一下,可问题是冷曼会不会听,即便听进去了,会饶他吗? “洪泉,你给我过来,你要是不过来的话,我一定把你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冷曼任由鼻子孔的血水往外流着,声音瘆人的嘶吼着。 “呃,我要是过来会怎样?”洪泉害怕的问了一声。 “只要你肯过来,我不会要你的命,只会剁了你的老爪,阉了你的老鸟,让你成死太监活人妖!” 洪泉吓得一缩脖,剁老爪阉老鸟,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曼,冷静,千万冷静,我们有事可以慢慢商量,何必非要动刀动枪呢?” “我冷静你个老瘪三!” 冷曼一个翻身跳跃而起,顺手摸出了一把毒针,天女散花般射了出来。 洪泉可不傻,一见势头不对,连想都没想就朝后逃去,等点点寒光袭来之际,他提气纵身,直接跃过尸壁躲在了后面。 “铛铛铛......” 一阵激烈的撞击声成片响起,洪泉吓得魂不守舍,亏得他有先见之明,否则就凭冷曼的那手绝活,他非被毒针扎成筛子不可,即便毒针要不了他的性命,那玩意可是喂过了剧毒的,擦破点皮都能去见自家祖宗。 “呼......”洪泉擦了擦冷汗长出一口浊气。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逃过对面的追杀,只要能暂避一时,等冷曼冷静下来,到那时才能化解误会,可问题是该如何暂避一时呢? “对了,不是有虎爷嘛!” 洪泉眼珠一亮,顿时有了主意,他相信只要有段虎在场,冷曼即便是发了狂的母夜叉,有堪比门神的段虎在那镇着,局面不至于完全失去控制。 亏得段虎此时不在场,更不知道老头心里的想法,否则不鬼火直冲三千丈才怪。 大爷的,当虎爷是门神呐! 好你个王八龟孙,虎爷要是当了门神,第一个就干死你这个死拉拉! 真要如此的话,母夜叉冷曼再加上门神段虎,何止够洪泉喝上一壶的,整个喝趴下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此刻的洪泉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见招拆招,先逃了再说。 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后朝一旁丢去,打算以此来分散冷曼的注意,好让他趁机从另一边逃出去。 不想当石块落地的时候,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音噪,那滋味足以令人头皮发麻、毛发倒竖。 “娘的,难道我把石头丢错地方了?” 洪泉打了两个冷噤正想回头查看一眼,然而这时又是一阵刺耳的音噪响起。 加了注意的洪泉这一回听得真真切切,刺耳的音噪根本不是从石头落地的方向传来,而是从他身旁的尸壁中传来的。 洪泉心中大骇,急忙抬眼看去,不看还好,老头吓得怪叫一声,出于本能反应,他一个飞身又从尸壁上空跳跃而过,正正对上了怒目相向的猪脸冷曼。 “小曼,别急着动手,大事不好,尸壁,尸壁裂开了,里面......” 不怪洪泉如此惊慌失态,因为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绝对骇人,虽然他只是快速的瞅了一眼便跳了回来,可就是那一眼,绝对可以再次荣登洪泉见闻录之十大诡异怪事中的一件。 要问洪泉看到了什么? 手。 不是活人的手,而是墨黑干枯的死人手,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整整一大群死人手正撕裂着尸壁准备破壁而出! 怪不得会发出如此刺耳的音噪,那一只只死人手的尖爪如同利刃一般,抓动时声音会不刺耳吗? 怪不得洪泉一直没有找到发出音噪的地方,敢情这些死人手都隐藏在了尸壁后面,不是他阴差阳错的跳了过去,哪发现得了? 亏得老头不要命的又跳了回来,本指望着通过这件事让冷曼彻底冷静下来,谁曾想对方却被怒火烧昏了头,别说冷静,不把他扎成豪猪刺猬都对不起手里的毒针。 “死拉拉,知道狗急跳墙也不管用了吧!姑奶奶今儿个要阉了你这老龟孙!” 声落,三根毒针闪着寒光射了过来,吓得洪泉左躲右闪,一边躲着一边心里直骂娘。 娘个妈妈的,没事玩什么狗急跳墙? 有那劲头直接逃走不是挺好,现在咋办? 我去你大爷的,该咋办咋办! “小曼,我们的事待会儿再说,现在......” “现在我就要你的命!” “嗖,嗖......” 寒光闪烁,毒针袭来,洪泉把老牙一咬,来了个懒猴翻身外加一趟驴打滚躲了过去。 “小曼,住手,你听我说一句......” “说你个死人头,看招!” 寒光又是一动,毒针挂着风声又射了过来。 洪泉老脸一苦,心里急得几欲吐血,无奈的是就算吐了老血也屁用没有,该猴爬驴滚照样要做。 有道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更不可得罪女人! 这一回洪泉算是有了彻头彻尾的体会,要问体会有多深? 简直是深不可测,可直达内心,能烙印在灵魂深处,管够一辈子都忘不了。 去你姥姥的,现在谈个屁的体会感悟,逃命要紧,安全才是最最重要的! 头疼的是前有母夜叉横眉怒对,出手撒毒针,后有尸壁异动,鬼影森森,洪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差直接抹了脖子来个死遁了。 该怎么办,就问洪爷爷此刻该怎么办! 240 黑粽破壁 要说洪泉这辈子经历过多少的危险?也许老头还会仔细思考一下,却不一定都能回答出来。 但是要问他此生遇到即危险又尴尬的事情是什么,他绝对想都不想就能答上来。 至于是何事? 还用说,眼前不就正在上演着吗? 此时此刻,事态已经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逼死人的节奏逼得洪泉眼珠子都要变成绿色的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当初他一定会听从段虎的安排,至少有对方在,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么被动的地步。 但世间有后悔药卖吗? 答案很明显,两个字,没有,四个字,绝对没有,七个字,有了也是骗人的! 既然没有,唯一的出路就只能自救,可问题在于如何个自救法? 电光火石间,洪泉搜刮肚肠,几乎把脑壳都要想炸了,可解决的办法没想到一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却赶了一批又来一群,就像苍蝇闻见了臭粑粑,怎么驱赶都驱赶不干净。 眼瞅着冷曼又摸出了一把毒针,绝命大杀招天女散花即将重现,洪泉吓得真魂出窍,有心再跳回到尸壁后面...... 呃,还是算了吧,那可有着一大群鬼森森阴戾戾的黑粽子正等待着他呢。 “小曼,再要动手,休怪洪伯不讲情面!” 被逼无奈的洪泉小眼牛瞪,从挂在腰间的百宝囊中取出了他的家伙事。 取出来的东西银光灿灿,酷似一双手套,其实...... 就是一双手套,只不过这双手套是用特殊的金属丝线特质而成,极为坚韧耐磨,是专门针对洪泉量身定做的。 有了这件利器,再加上老头雄厚的内劲,施展开来如虎添翼,可碎石裂碑,可攻可防,威力徒增不少。 之前没见洪泉把家伙事拿出来用,不是他舍不得,而是用了也等于白用。 为何? 很简单,难道带着家伙事斗鬼蜥蜴吗? 银丝手套又不是锋利的兵刃,戴着它是能斩呢还是能刺呢?就像举着铁拳去杀野猪,除非打中要害,否则一拳下去猪还没被打死,指不定激怒对方还会被反咬一口。 所以说,洪泉自己都觉得这双银丝手套有些鸡肋,当他看见段虎所用的威虎宝刃后,才有了羡慕嫉妒之心。 不过此刻洪泉拿出银丝手套却还真用对了地方,有着手套坚固的防御能力,他有信心挡下冷曼射来的暗器,凭着他一身的真功,只要加以提防,应该有着生存的希望。 “哼!终于把你的破手套拿出来了,不过姑奶奶的毒针可不是吃素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挡下多少!” 冷曼怒喝一声,手腕一挥就打算把毒针射出,就在这时...... “轰隆隆......” 阴墙尸壁突兀间轰塌了不少,不少的尸体从墙壁中剥落了下来,一具具扭动着身躯,爬行在地面上。 冷曼一见,顿时头皮发麻,倏然而来的变化彻底打散了她心中的怒火,转眼变成了深深的惊骇和不安。 “尸粽!洪泉,你干了什么好事?”冷曼尖叫起来。 洪泉也吓得不浅,不过除了惊吓之外,他还无比的怄气。 这事该怪谁? 怪洪爷爷吗? 我呸! 洪爷爷打从一开始就提醒过,可遇到了你这么个不讲理的母夜叉,简直是鸡同鸭讲,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现在怪我,我去你大爷的,洪爷爷还想怪你呢! 怄气的话说了也没用,洪泉闪身退到了冷曼身旁,注视着满地爬动着的黑粽,老头双眉皱紧,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小曼,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如先撤如何?” 洪泉起了退意,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说面对的是一具黑粽,即便是三五个,凭二人的手段或许还能拼上一拼,可问题是一群,而且还只是尸壁中的一小部分,洪泉可没傻到去和这么多的老僵黑粽战斗,那不是拼命,而是去送命! “不行,如果我们撤退,任务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失败吗?”冷曼态度强硬的否定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任务不任务的,保命要紧!”洪泉反驳着。 “哼,你说得轻巧,怎么退,退到哪?即便退了出去,下回还能不能再进来?你说啊!” “呃......”洪泉还真没多想什么,此刻被冷曼这么一问,他结巴了起来。 “那该怎么办?难道等着老僵扑上来玩命吗?” 洪泉抓着脑袋是真急了,连脑袋上的毛被抓了下来他都没多大反应。 就在二人争执不休的这会儿工夫,地上扭动着的尸体又有了新的变化,随着一阵惊心动魄的嘶吼声响起,一具具墨黑色的尸躯扭曲在了一起,随后从皮肤再到腐肉和骨骼...... 就像融化了一般,变成胶质状态的黏液,一滩滩的尸液竟然融合在了一起,并不断生长出新的躯干和四肢...... 令人惊恐的是,每融合一具尸粽,不但新的尸躯会增大不少,而且还能从躯体上长出新的手脚,头部也会新增出一颗骇人的脑袋。 不大工夫,尸躯便已经融合了四具尸粽的躯体,变成了一只长有八足八爪四颗脑袋的怪物。 骇人的一幕正在上演,洪泉二人看的是触目惊心,以至于大脑空空惊愣在了原地。 “小,小曼,这......这是什么怪物?咋还带玩组合的?”洪泉震惊的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脸肿的像猪头的冷曼眼皮连抽几下,她哪知道这是什么怪物? 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尸躯还在融合着,很快又加入了三具尸粽,转眼新的尸躯愈发庞大了起来,光是长度就有着丈许之巨,全身长满了手脚,再加上七颗冰冷狰狞的尸头,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型的百足蜈蚣,恶心、丑陋,还十分的恐怖。 “死拉拉,给我手雷!” 眼看事态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冷曼大喊一声,把还在怵头抖脚中的洪泉给喊醒了过来。 洪泉一拍脑门,对啊,怎么把铁瓜蛋子给忘了? 这可是杀敌致胜的神器,有道是铁瓜一响万物皆休,蛋子一炸桃花万朵! 若论人世间最强的大杀器是什么? 铁瓜蛋子! 若问行走江湖最可靠的保障是什么? 还是铁瓜蛋子! 要问...... 问你大爷的问,没看到蜈蚣大粽那聚集在一起的尸脑袋正口鼻喷着尸气吗? 十多股阴寒的尸气同时喷吐,那玩意光是看一眼就够吓死人的,更不用说还有十多颗森白可怖的死人眼珠,一颗瞪你一眼,不瞪死你也能把你吓怂蛋。 此刻亏得有冷曼的提醒,否则就靠洪泉这忙中疏漏的毛病,关键时刻早就把保命的玩意忘到了九霄云外。 从腰间取下两颗手雷后,洪泉自己拿了一颗,另一颗交到了冷曼的手中。 二人各自瞄准方向,同时拉动保险后扔了出去...... “轰,轰......” 两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同时爆发,强光闪耀,硝烟弥漫,巨大的冲击震得二人倒退而出,掀起的气浪足以将所到之处夷为平地。 ...... 硝烟还在弥漫着,浓浓的土尘遮挡住了手电的光芒,尽管看不太真切,但此刻洪泉悬起的心总算比刚才要缓下不少。 过了一会儿,除了偶有碎石翻落的声响外,四周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静。 洪泉和冷曼各站一处,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顾着用目光仔细观察着硝烟土尘中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阴墙尸壁处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洪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偷眼看看身旁的冷曼,发肿的猪脸看不出什么神态的变化,不过目光中的凝重之色却少了不少。 “死拉拉......”这时冷曼开口说道。 洪泉一听嘴角就歪了起来,丫的,洪爷爷有名有姓,什么死拉拉,臭丫头,还叫顺嘴了。 有心辩驳一句,维护自己的名誉,可一想到之前发生的误会,老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回道:“啥事?” “你过去看看情况如何?”冷曼的声音虽然平淡,但口气却十分生硬,仿若不可抗拒的命令。 啥? 让洪爷爷去探查情况,臭丫头,你咋不去? 论资排辈,洪爷爷年纪比你大两倍,在龙宝四甲中的排名也大你两号,以往只有洪爷爷发号施令,啥时候轮到你这个丫头片子耀武扬威起来? 洪泉撅着老嘴没有出声,做起了无声的抗议。 “咋了,你不愿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说话间冷曼摸摸自己肿起的脸颊,双目寒光闪烁。 “呃......我去!”洪泉心里一苦,叫屈不已。 没办法,姑奶奶他惹不起啊! 谁知洪泉脚还没迈出去一步,耳旁恶风响起,凭多年的经验老头立马有了反应。 身子往下一蹲,“嗖”的一下,一根毒针从脑门顶上飞驰而过。 “小曼,你什么意思?”躲过毒针的洪泉当即冒了火。 “什么意思?你刚才那句我去是什么意思?真当我耳聋了吗?”冷曼声音冰凉的反问道。 “我......”洪泉吧唧了一下滋味,似乎对方说得也挺在理。 口误,又是口误,口误害死人呐! 回想当初的那句“喝口水”,究竟是喝水壶里的水,还是喝对方的口水,就为这事引来了多大的麻烦。 现在又是如此,一句“我去”,到底是发泄不满的话,还是顺从的意思,口气稍微不对,意思便天差地别。 洪泉摇了摇头,还能咋整? 算了呗,肚大容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世间事则如此,一味斗气好强的话...... 也可以,但有个前提,就是你有没有那个资格,没有的话最好夹着尾巴做人,一个字,忍,三个字接着忍。 忍不住咋办? 记好了,忍字心上一把刀,不想被刀子扎心窝,还需接着忍,就像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样,色不色的先看怕不怕挨刀砍,要有必死的觉悟,才能去想后面的嘿嘿事。 就在洪泉自我安慰之际,冷曼失去了耐心,手一抖,毒针飞射而来,吓得老头侧身闪过。 “当什么呆头鸡呢,让你去查探情况,听到没有?” 洪泉很不待见的闷哼一声,小眼珠偷偷瞪了三十六眼,每一眼都带着小刀般凌厉的目光,恨不得化为肉巴掌,再给母夜叉来上一顿烧饵块。 这会儿弥漫的硝烟渐渐淡去,扬起的土尘也慢慢散去,洪泉振作一下精神,蹑足潜踪的跺着小步靠了过去。 一步,嗯,似乎没啥情况...... 再来一步,嘿,还是挺安全...... 接着来两步,等等,先瞅瞅啥情况? 哟,不错,依旧没啥动静...... 洪泉本着安全至上的原则玩着龟爬,自娱自乐着还挺欢快,却激怒了本就一肚子怨火的冷曼。 死拉拉,磨磨蹭蹭和老龟孙有的一拼,当姑奶奶是花瓶摆设吗? 正待来句河东狮吼震慑一下龟行中的死拉拉,猛然间洪泉身子一窜,眨眼跳了回来。 “怎么了?”冷曼一惊,慌忙问道。 洪泉把手一伸,比了个安静的姿势,随后神色严肃的盯着前方。 冷曼不敢出声,同样心情紧张的看向了前方。 ...... “呼,一场虚惊,我还以为那只蜈蚣大粽又活过来了呢!”洪泉喘了口气,伸手擦擦脑门上的汗珠,还真像那么回事。 冷曼一头黑线,手里的毒针都被她捏成了别针,戳死对方的心都有。 似乎察觉到了冷曼周身散发出的杀气,洪泉干咳一声,迈着小步再次上前查探,这一回他的速度明显有了加快,至于快了多少呢? 比龟爬肯定要快,和老牛拉破车有的一比,只不过老牛拉的破车不是在下坡,也不是在平地上走,而是正哼哧哼哧的上陡坡。 冷曼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记得以往洪泉在执行任务时手脚灵便,动作比山猴逊色不了多少,咋今天就成了这副死样了呢? 胆小怕事、畏手畏脚,哪像个爷们,就是个死拉拉! 其实洪泉心里也挺憋屈的,不是他不想拿出点老爷们的火色出来,问题是拿了也没用。 以往下墓倒斗,哪一次不是装备齐全、人手充足?即便遇上危险,大伙还能相互照应一下,起码安全有着一定的保障。 可这回呢? 就两公一母,最凶的还被困在石洞里画圈圈玩,母的又不给力,还带背后出黑手扎针玩,就单刷他老仙一人,如果再不多加提防和谨慎,就他这条老命,再多也不够赔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让洪爷爷办事可以,前提是你要有充分的耐心和准备,没的话,谁爱玩玩去,别找洪爷爷就成! 241 拔毛 洪泉龟爬的前行速度让冷曼实在是受不了,这会儿她也算看出来了,老头之所以能活到这把岁数,靠得就是安全二字,换句话说,就是怕死! 闷哼一声,不耐烦的冷曼甩开大步自个儿走了上去,也就几步便超越了身旁的洪泉。 “小曼,别那么心急,注意安全!”洪泉关心的说了一句。 “死拉拉,给我死一边玩蛋去!”冷曼不听还好,听后顿时鬼火直冒,白眼仁一翻骂出了口。 洪泉心里那叫一个憋闷,洪爷爷怎么你了,你就这么对我,关心难道还错了吗? 我就问你一句,错了吗? 冷曼懒得理会对方的心情,径直走向了前方,等离着近了,她这才放缓脚步。 此刻硝烟几乎散去,弥漫着的土尘也淡了很多,在手电的照亮下,地面上留下了一大片焦黑的痕迹,就连那些沙石泥土都被炸飞了不少。 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有尸粽的踪影,除了气味难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发现。 冷曼点了点头,对手雷的威力感到十分满意,随后她继续前行,朝阴墙石壁靠了过去。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冷曼就有些傻眼了,记得那堵尸壁明明就在眼前,可现在怎么连踪迹都不见了呢?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十分诡异。 有些不敢相信,冷曼揉了揉双眼,等再次睁眼之后,视野中依旧空空如也,别说石壁,就是连鬼影都不见。 “这......”冷曼很想问自己一声“这可能吗?”可不争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她不相信。 这时候洪泉也缩手缩脚的走了过来,老头何其敏感,一眼就看出了古怪的地方。 “可以啊小曼,一颗手雷把阴墙都炸毁了,我的乖乖,看来还是手雷威猛。” 洪泉说得有模有样,但细细想来,可能吗? 先不提三丈来长的尸壁会不会因为一颗手雷便烟消云散,单单埋在泥土下方的尸壁残垣到哪里去了? 摆在二人眼前的不仅仅只是消失在了地面上的尸壁,连带着下方的尸壁也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条深深的地缝,就想散发着狞笑的大嘴一般,诡异莫名。 “簌簌......” 细微的响动打破了此时的寂静,洪泉二人先是一惊,随后用手电的光芒迅速在四周查找了起来,但是...... “娘的,怎么回事?” 看着四外空旷的环境,洪泉感到有些怵头。 “小曼,这事太邪乎了,我看我们还是先撤了再说。” 洪泉眼珠快速的移动着,生怕遗漏了什么一样。 冷曼把银牙一咬,心里百个不愿千个不甘,可事情正如洪泉所说的那样,邪乎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正待点头,突然间,声噪突兀放大了起来,不是零散的声响,而是成片的响起,并非来自地面上的响动,而是来自于泥土下方的躁动。 二人心中大骇,同时把手电照向了自己的脚下,目光中刚才还毫无动静的地面,此刻就像滚烫的开水般沸腾了起来,放眼望去,随处可见一处处凸起的土包,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爬出来一样。 “小曼,我们撤!” 大惊失色的洪泉高吼一声,双脚往后一蹬,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弹了出去。 一个冲刺,洪泉就跑出了五六米的距离,可是眼前依旧是一处处即将破图的土包,围在四周密密麻麻,延绵之下几乎把方圆百米的范围都包围在了里面。 这一刻洪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如果说此前他没有拿出手雷进行轰炸,也许还不至于把阴墙尸壁中的所有黑粽惊醒,现在好了,两颗手雷下去,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危机。 娘的,说好的神器呢,说好的大杀器呢? 还什么铁瓜一响万物皆休,蛋子一炸桃花万朵! 我去你大爷的铁瓜蛋子! “小曼,趁着地下的尸粽还没爬上来,我们必须一鼓作气冲出去,晚了我们谁也走不了......” “小曼,小......” 本想提醒对方一声,可是不等洪泉把话说完,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身旁哪有什么冷曼的身影,前后左右就他孤零零光杆老倌一个。 “小曼!” 洪泉扭头向后看去,瞬间老头便炸了毛,地面上除了掉落着的手电还散发着光芒之外,冷曼竟然没了影子。 “这......” 洪泉心急如焚,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有心不顾对方的死活自己逃走,但是良心上却过不去,可要是返回去救人的话,又违背了安全的准则,该怎么办? 咋办? 咋办个头,救人要紧! 人命关天,更何况洪泉不是薄情寡义的卑鄙小人,当即就猛冲了回去。 等来到地方一看,地面上陷下去一个大洞,至于冷曼,正被什么东西拉着往地下沉了进去。 “小曼,我现在就来救你!” 洪泉探手伸了下去,慌忙中他也顾不上什么,一把揪住冷曼的头发像拔萝卜般往外拔着。 哼哧几下,没拔动! 洪泉一急眼,另一只手也伸了下去,双手揪住头发再次使劲。 一来二去,冷曼可倒了霉了,身下有着尸粽抓住双脚用力拉扯着,头上有着洪泉双手紧揪头发拉拽着,两边都不是滋味,两边都要命。 可恨的是现在还不能出声,不张嘴还好,一张嘴泥巴沙土不要命的往里灌,别说出声,就是能勉强维持气息都算不错了。 冷曼哪里吃过这么憋屈的闷亏? 也怪她一时大意,没注意脚下的情况,就在刚要逃走的时刻,便被冒出来的一对尸爪抓了个正着,不等反应过来,身子一空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陷了进去,连发出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此刻冷曼抹脖子的心都有,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的倒霉,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打从任务开始就没一件顺利过,现在更惨,等待她的命运无非有两种,要么被尸粽拖进地下成了盘中餐肚中肉,要么被洪泉揪住头发救出去,可即便是获救,想想自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还能剩下几撮? 秃头或是谢顶? 那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大姑娘秃了头,这比狗血还要狗血! 苍天,大地! 姑奶奶难道就要落个如此悲惨的命运吗? 不! 不能认命! 事在人为,为了姑奶奶的一头秀发,拼了! 冷曼猛的一挣身躯,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踢蹬着抓紧双脚的尸爪,也许是真被逼急了,此刻爆发出的力量无与伦比,好似泄闸的洪流般勇猛狂暴。 地面上洪泉还在卖命的揪着头发往外死命拉扯着,突然他感到地面一阵异动,随即双手一轻,老头收劲不住,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手里还揪着几撮秀丽的长发。 就在这时,洞口一道身影直窜上来,冷曼浑身是土的站在了地面上。 洪泉抬头一看,嚯!那惨兮兮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灰头土脸,还是个猪脸,泥沙满面,嘴里鼻孔里都是黑泥,不带喘息都能落下泥渣子,那叫一个狼狈。 再看对方的身上,就像披挂了一身泥巴铠甲,不威风,不过挺霸气,就是脏点,寒碜了些。 再往下瞅,哟!双脚还带着点零碎,黑乎乎干巴巴的,什么玩意? 娘的,是两只死人爪,而且还能活动! 逃出来的冷曼顾不上抖去一身的脏泥,抬右脚把左脚上的零碎踩了个稀巴烂,抬左脚把右脚挂着的零碎也踩裂,这才目光凶悍的盯着洪泉。 老头吓得一缩脖,可又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对方会这般恶狠狠的瞅着他。 “小曼,你,你没事吧?”洪泉问道。 “姑奶奶命大,死不了,不过你这死拉拉,我问你,你手上拿着什么?”冷曼凶巴巴的问道。 “手上?手上能有啥玩意......” 洪泉低头一看,当即吓得挺尸般站了起来,随后心虚的把手往身后移了移,手掌偷偷的松开,还弹了几下,确保让手里的罪证入土为安。 “没,没啥,那是我的......” “你的什么?说!” “那是......是我的腿毛!刚才你松劲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慌乱中自己揪了自己腿上一下,便揪了些腿毛下来。” 洪泉被逼的饥不择食,想到什么就满嘴跑火车,他也不想想,谁的腿毛会那么长?就是人猿老祖在这,也找不出那么长的毛来,除非编在一起还有可能。 说话间,洪泉故意抬脚往后蹬了蹬地上的泥土,几下就把罪证埋了个实实在在,只要没有罪证,老头才能安心。 冷曼的火气依旧未消,她目光下移,直接盯着对方裤腿完好的部位,眼中的寒光又浓了几分。 “呃,刚才拔了腿毛一时吃痛,所以那就把裤腿又放了下来。”洪泉脑子可灵着呢,一下就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很好,那你再拔几根腿毛我看看?” 一句话,洪泉吐血的心都有,那玩意是随便拔的吗? 别说是腿毛,即便把他全身带毛的地方都拔了,也找不出一根有冷曼的头发长。 “还是算了吧,我怕疼。”洪泉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说道。 “那你怕不怕死?” 惊雷般的怒吼震得洪泉双耳发鸣,这一刻他不知道刚才的救援是救对了还是救错了? 一时间老头对自己的善心产生了动摇。 就在这时,一具具黑尸翻开土包,从阴冷的地下爬了出来,一具,两具...... 十具,二十具...... 数量之多之可怕,密麻见杆,一下就把二人包围在了尸圈中。 冷曼是何表情洪泉没心思理会,他只知道自己嘴苦心更苦。 瞧见没? 什么叫好人没好报,这就是! 不就揪下几撮头发,至于急眼拼命吗?难道头发还比性命重要? 洪爷爷为了救人,自己的老命都要搭进去了,这个暴亏咋算,我就问你咋算? 好算,要么逃出去再算总账,要么去黄泉路上算清楚,反正有的是机会,也不愁这一时。 爬出地面的尸粽并没有展开攻击,而是和之前一样,相互间聚拢在一起,随后尸躯融合一起处,不断壮大着新的尸躯。 二变一,四变二...... 不大工夫,尸粽的数量少了一半之多,但留下来的却令人心寒毛炸,洪泉简直不敢想象,这么多的尸粽要是都融合在了一起,将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小曼,别发呆了,我们必须趁着尸粽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打散它们,否则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事态的严重远远超出了洪泉的想象,老头大喝一声,当先挥舞双拳,朝离着最近的尸粽脑袋上砸去。 “咔嚓”一下,内劲催动下银丝手套威力尽显,洪泉一拳就将尸粽的一颗脑袋开了瓢,紧接着他再次出拳,打向了尸粽的另一颗脑袋。 三下五除二,这具刚融合的尸粽便被洪泉干翻,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呸!” 洪泉不解恨的朝地上的残尸吐了口吐沫,随即目光看向了其他尸粽,正打算接着动手,突然地上的残尸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四只尸爪同时袭来,一下就把老头给笼罩在了里面。 洪泉大骇,急忙抽身后跳,避开了抓向面门的两只尸爪,紧接着双手探出,直接挡在了抓向胸口的另两只尸爪。 接触的瞬间,巨大的疼痛从双掌处传来,洪泉老牙一咬,忍着痛苦跳了出去,等拉开距离他仔细一看,好在有着银丝手套的保护,双手并未受伤,否则就凭尸粽堪比利刃般的尸爪,非生生将他的双掌撕碎不可。 “怎么回事?刚才我明明打瘪了尸粽的两颗脑袋,可对方为何还能行动呢?” 洪泉心中一片骇然,记得以前在遇见老僵尸粽的时候,只要砸瘪了对方的脑袋瓜,就能将其治服,可现在为何却不灵了呢? 也就迟疑了一息的时间,尸粽逼近了过来,在塌陷的两颗脑袋上,四只死人眼珠同时发出了凶残的寒光。 饿鬼般吃人的目光盯得洪泉全身都不自在,当即脑门上的冷汗就渗了出来。 大爷的,洪爷爷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瞅个屁的瞅,再瞅洪爷爷..... 洪爷爷也瞅你! 洪泉不服输的小眼牛瞪,二目对四眼,谁眨算谁输,可尸粽会吃他那一套吗? “呼呼......” 带着风噪,四只尖利的尸爪又抓了过来,洪泉收身后撤,打算暂避其锋,不想身后恶风传来,又一具双头尸粽扑了上来。 前后夹击,这一下洪泉可有些吃不消了,无奈之下,他双腿一蹬地面,“嗖”的一下跳上了半空,随后一个倒挂银河,头下脚上直冲向身下的尸粽。 242 百足巨僵 倒冲而下的洪泉不等下方的尸粽挥动四只尸爪,老头气贯双拳,瞬息间七八记老拳重击在了尸粽的两颗脑袋上。 随着一阵爆裂的声响,尸粽的两颗瘪脑袋彻底碎裂开来,没了脑袋的尸躯晃了两下后翻倒在地。 为了避免意外再次发生,落地的洪泉直接用双脚跺在了已经碎开的脑袋上,接着又是一阵猛踩,像踩蟑螂般又凶又狠,直到脑袋渣子都快踩没了影,老头这才罢休。 “呃,好像还漏了一具双头尸粽......” 等洪泉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只双头尸粽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高大的尸躯像巨石般压下,锋利的尸牙以及尸爪同时向他袭来。 此时洪泉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可恨刚才只顾着跺蟑螂,不对,是踩小强...... 管他踩什么呢,要不是一时分心的话,他不至于被逼入绝境。 悔不该当初啊,该死的蟑螂,又错了,是该死的尸粽粽,臭僵僵...... 老头悲叹一声,等待着生命中最后的一刻到来。 身后腥风躁动,寒戾的尸牙以及利爪几乎就要撕咬在洪泉的身上,就在这时,数道寒光飞射而来,深深插入双头尸粽白蜡般的眼珠中。 “吼......” 野兽般的嘶吼震耳响起,下方的洪泉身子一颤,被震得好悬失了魂,耳朵眼里满是嗡鸣的回音。 还没等洪泉明白过来究竟是发生了啥事,身旁人影攒动,冷曼冲过来举起手中的利剑“咔咔”两下,把尸粽的两颗脑袋斩落在地。 “死拉拉,刚才你出手救我的事,现在我们扯清了。” 说完冷曼转身射出两根毒针,随即身子一晃又冲杀向了其他尸粽。 洪泉...... 老头这会儿正被没了脑袋的尸躯压在下面玩老龟翻身呢,左爬两下,右挪两步,一番折腾下,总算从腐臭的尸躯下面钻了出来。 闻闻身上的味儿,呕...... 真他大爷的臭,比隔夜的宿便还浓几分。 险象环生的洪泉此时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什么臭味,他满脑子正在琢磨着一件事情,究竟自己是该感激冷曼呢还是该感激冷曼呢? 咋回事? 很简单,冷曼救他本该是件好事,可最后那句话是啥意思? 回想此前对方也曾出手救过他的命,前后两次,而他也救过对方两次,这么算来似乎是扯平了,但是...... 抽嘴巴,屁股压胸,揪头发这些事该咋算呢? “该不会是这丫头片子还在记仇吧?”洪泉老脸一抖,获救的喜悦瞬息皆无。 事情容不得洪泉多想,此时更多的尸粽围了上来,其中不乏有着新融合而成的三头尸粽,那家伙光用看的都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什么三头六臂,白眼獠牙,尸爪森森,面目狰狞...... 洪泉眼皮抽了两下,随后迈步奔向了正在厮杀中的冷曼。 这时候,冷曼正用她那把贴身的软剑和两具双头尸粽玩命着,剑光所指,尸粽的脑袋不是被斩下就是被削去半边,毒针突袭,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射中尸粽的眼珠,靠着一手利剑一手毒针的攻击方式,很快两具尸粽倒地不起。 连口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冷曼一挥软剑就想再次冲杀,忽然她扭头看去,不由得怒喝了起来。 “死拉拉,站着看戏呢?动手!” 也难怪,冷曼杀了个热火朝天,连擦汗的机会都没有,洪泉却老树站桩一动不动,还插着腰,看着倒也挺悠闲的。 难怪冷曼会火,又不是看戏,还摆姿势,去你大爷的。 其实,冷曼还真冤枉了对方,刚才那会儿洪泉不是不想动手,而是插不上手,否则出现误伤怎么办? 好不容易等到有出手的机会,刚要行动,就挨了对方的一顿大雷,容易吗? 老头心里挺委屈,又不好得解释什么,只能憋屈的瘪瘪嘴,随后掏出双枪。 “砰砰砰......”左一枪右一枪的来了个双响炮。 子弹呼啸而出,并非随便乱射,而是把目标直指尸粽的眼珠。 洪泉算是看出来了,尸粽虽然可怕,但不是没有弱点,其中一处便是脑袋,而另一处便是眼珠。 对他来说,没有称手的利刃是无法轻易斩下尸粽的脑袋,光凭一对老拳,费力不说,效果也不好,攻击脑袋自然不是首选。 既然如此,何不扬长避短,发挥他现有的优势,直接用子弹射击尸粽的眼球。 尽管被射中眼球的尸粽不会当场被消灭,但是行动上却能受到极大的影响,其他不说,起码在两三息的时间内动作会变得十分缓慢。 别看时间很短,但是对于练家好手来说,哪怕只是一息的瞬间,都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洪泉双手持枪打了个不亦乐乎,一枪崩一颗眼珠,两枪崩两颗,打得尸粽眼珠炸裂,白浆四溅。 要说洪泉除了是个内家好手之外,打枪的水平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指哪打哪,不带一丝的偏差,什么百步穿杨、穿杨射柳、贯虱穿杨等等,那都不在话下。 因为龙宝局是一个特殊的部门,资源十分丰富,弹药军械物资这些补给品十分充足,平时洪泉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着枪练习枪法,反正也是公家的,又不用他花钱,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有道是牵牛要牵牛鼻子,好钢用在刀刃上! 现在终于轮到洪泉发挥的时候,老头若不露两手出来,都对不起他浪费的那些子弹。 “哈哈,老僵僵,把你那可爱的脑袋转过来让洪爷爷瞅瞅,别害羞,我给你加点料,一准让你美得冒泡!” “喂!说你呢,你这个龟孙,见了洪爷爷就缩头,我去你大爷的,爷爷赏你颗铁瓜子尝尝......” “哟!这老粽还带害臊的,我说,你也是个纯爷们,爷爷也是公的,低什么脑袋?抬起头来,爷爷让你瞅瞅啥叫满天星火瓜子......” “小曼,动手!老僵招子废了,赶紧砍脑袋......” 冷曼...... 死拉拉,开枪就开枪,你瞎叫唤个什么劲? 老不正经,要玩回家玩去! “对,哈哈哈,砍得好,砍得妙,咔嚓得呱呱叫!小曼出手,脑瓜落地,粽子老僵,望风而逃......” 冷曼...... 我去你大爷的呱呱叫,姑奶奶又不是母蛤蟆! 啥叫望风而逃,姑奶奶是母夜叉吗? 死拉拉,损人不带你这么损的! 洪泉叫唤得越开心,冷曼脑袋上的黑线就越多,要不是腾不出手来,她非上去和老头玩命不可。 虽然冷曼心里憋闷,但出手却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手起剑落就能砍下一颗死人脑袋,回旋一剑,又能斩下一颗脑袋。 不大工夫,在二人无间的配合下,一人射眼睛一人拿剑砍脑袋,十多具尸粽倒地不起,周围一下就空旷了不少。 趁着洪泉换弹夹之际,冷曼总算是能喘口气休息一下,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又擦了擦脸...... 一股钻心般的疼痛从脸颊上传遍全身,冷曼这才发现自己把已肿成了猪头般的肥脸给忘了。 “死拉拉,我和你没完!” 一声恶吼吓得老头双手一哆嗦,差点把手中的驳壳枪抖落在地。 啥事? 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骂人了? 没有口德,不是好姑娘,洪爷爷咒你这个黄毛丫头一辈子嫁不出去。 “小曼,你这是咋了?”洪泉明知故问,为的也是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 洪泉会紧张? 不对吧,刚才老头不是玩了个欢实畅快,老猴般又跳又叫吗? 错了,洪泉打枪是挺过瘾,但那么多的尸粽老僵,还都是些变异体,老头心再宽,胆子再大,总会有害怕紧张的时候,人之常情也。 “咋了?你说咋了!死拉拉,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炼场见!”冷曼愤恨的喊道。 “炼场!”洪泉听后就是一惊。 啥是炼场? 此炼场非彼练场,外人不知道,可洪泉却知根知底。 作为龙宝局的人,炼场就等于双方决斗的地方,不是比试而是决斗!是生死之战,上了炼场就等于进了炼狱,走着进去躺着出来,是一种极为残酷的试炼决斗之地。 “小曼,不至于吧?又不是血海深仇,至于进炼场决斗吗?”洪泉劝道。 “你说呢?把我打成了猪头,拔了我的秀发,还,还......”后面的话冷曼都有些难以启齿。 “可那不是为了救你嘛,而且还救了两次。”洪泉声音发弱的回道。 “救人就是这么个救法吗?那我也曾先后救了你两次,你说说,我是抽了你的脸还是揪了你的毛?” “呃,我记得当时你曾用脚踢我来着......”洪泉脑袋一低。 “我踢你个死拉拉!早知道你会恩将仇报,当时我就不该出手救你!”冷曼双眸怒瞪。 这话洪泉不爱听,他把脑袋一抬翻起了旧账,“小曼,最初那会儿,我掉下石崖被挂在了石梁上,当时你为什么不救我?后来还是虎爷就的我,你良心过得去吗?” “呸,当时我自顾无暇怎么救你?难道抱着一起死吗?你有没有脑子!”冷曼啐了一口。 “我......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但是你别忘了,我救过你的命!”洪泉不甘心的喊道。 “是谁先救谁的命?不是我出手在先,你早就死在石渊下了!”似乎冷曼说得更有道理,一下就封住了洪泉的嘴。 “那我们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做梦!我脸上的伤怎么算?”冷曼一指自己的猪脸。 “那你还踢过我呢!”洪泉指了指自己的腰背。 “你揪我的头发怎么算?”冷曼火了。 “你,你还打过我的脑袋!”洪泉怒了。 “我什么时候打过了?” “你,你就打过,虎爷作证!” “我去你的虎爷,你是他养的老狗吗?羞不羞人?” “好哇,你敢骂虎爷,等着挨雷好了!” ...... 就在二人争执不休、吵闹正凶的时候,突然远处一条黑影晃了过来,二人同时警觉,顾不上接着斗嘴,目光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条好似巨蟒般的黑影不断在地上扭动着,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具融合了上百具尸粽的巨型大僵,光是长度就有着近百米之巨,尸威滔天,阴气逼人。 在巨僵的头部拥挤着上百颗的尸头,每一颗脑袋上都闪烁着两点白灼瘆人的寒光,数百只白蜡尸眼同时睁开,足以令人神魂悸颤。 百爪百足,如同巨型蜈蚣般惊悚可怖,随意晃动一下尸躯,都能引来地面的颤动,犹如一堵巨大的墙壁挡住了生命的延续。 森白的尸牙,泛着寒光的利爪,丑陋的尸躯,狰狞的面容,无一不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就等着吞噬活人的生机。 洪泉彻底傻了眼,冷曼几乎丢了魂,这还怎么拼,怎么打? 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不带这么耍的! 回想刚才的吵闹和争斗,不止洪泉觉得幼稚,就连冷曼都感到好笑。 还炼场决斗呢?还不死不休呢! 去他大爷的炼场,此刻小命都不保,明天的太阳都没了影,除了恐惧和绝望,就只有两片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小枯叶。 面对庞然大物般的百足巨僵,二人仿若蝼蚁,说句不好听的,对方就是翻滚一下尸躯,都能像巨碾磨米般把他们碾成碎渣。 洪泉脸色发苦的看了一眼冷曼,冷曼目光绝望的看了一眼洪泉,二人嘴里就像被灌进了苦水,倒进了苦药,嘴苦心更苦。 “小曼,现在我们之间的恩怨能不能一笔勾销了?”都这会儿,洪泉似乎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着。 其实不然,老话说“”生前无债,死后安详”,老头是打算无债上路,起码到了阴曹地府,小鬼判官也不至于拿他生前留下的债来为难他。 “一码归一码,我们之间的事不能这么算了。”冷曼不近人情的摇了摇头。 实则不然,并非冷曼没有人情味,死咬着不放,而是到了现在这个绝望的时候,如果心里连点念想和记挂都没有的话,那就等于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剩下的就只有永无尽头的死亡以及漫长无度的黑暗...... 洪泉深吸一口气,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好,等我们灭了百足巨僵,洪伯一定在炼场恭候大驾,我们不死不休!” 冷曼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发出了一阵坦荡的笑声。 “洪伯,我一定会在炼场等你,不见不散!” ...... 243 虎威慑僵 百足巨僵,有着上百颗的死人脑袋,如果说唯一致胜的办法就是将其所有的脑袋都砍下来的话,那么对方即便待着不动任你去砍,也能把砍得那人累得半死不活。 更何况百足巨僵会一动不动的任你砍脑袋吗? 形势无比险峻,百足巨僵每一步的前行,都能给洪泉二人带来浓浓的死亡气息,数百只白蜡尸眼每放出一丝阴戾的寒光,都能让二人心灵震撼,神魂惊悸。 死亡正在步步紧逼着,洪泉和冷曼本能的向后退去,面对如此强悍恐怖的存在,二人任何的手段都显得那么无力和无助。 更可怕的是,百足巨僵还在发生着改变,新融入进来的尸粽不断加强着它的尸躯,即便是此前被洪泉二人消灭的那些残尸,也被对方融入尸躯,变得更加强大和恐怖了起来。 不大工夫,地面上再也没有一具尸粽游荡在外,所有的尸粽都融合在了一起,此刻看去,百足巨僵的尸躯已经超过了百米的长度,就像一只长满了脑袋的巨型蜈蚣,疙里疙瘩的即丑陋无比,恐怖如斯。 洪泉干咽下一口吐沫,他朝四周观察了一下,随后低沉着脸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也许是分神的时候,狡猾的百足巨僵竟然把庞大的尸躯合拢了起来,直接把他们困杀在了里面。 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有的只是一条绝路,通往黄泉的丧命之路。 “小曼,准备好了没有?”洪泉神色还算镇静,可是说话间却带着微微的颤音。 冷曼点了点头没有出声,然而眼中的绝望之色又浓了不少。 “记住,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能逃到虎爷那,就有了生存的希望。” 说着话,洪泉把最后两颗手雷拿了出来,递给冷曼一颗,他自己留了一颗。 “动手!” 洪泉高喊一声,和冷曼同时把手里的手雷朝百足巨僵的头部扔过去,随后不等手雷炸开,二人已经冲了出去。 就像洪泉所说的那样,用手雷炸开缺口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不出意外,趁着对方虚弱的时候能一鼓作气逃出去和段虎会和,之后凭借地下石道狭窄曲折的地形,他们才能避开百足巨僵的追杀。 可真的不会出意外吗? 有着百头百足的巨僵,眼力何止敏锐,一见半空中飞来两颗手雷,尸躯微微一动,数只尸爪便抓了出去,不等手雷炸开,便被紧紧捏在了尸爪中。 “轰,轰......” 强光爆射、火浪翻滚,炸开的手雷释放出了可怕的威力,顷刻间大地颤动,土灰弥漫...... 顶着冲击而来的气浪,洪泉和冷曼咬牙前行,速度不减的冲了上去。 前方浓烟滚滚、砂石飞落,视线被浓厚的土尘遮掩。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洪泉当先而行,提着一口丹田之气猛的朝上空跳跃而起。 冷曼紧随其后,跟着也纵身跃起,二人一前一后从弥漫的烟雾中飞窜过去。 眨眼不到的工夫,眼前尘雾减退,视线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即便是远处的赤焰飞虎大柱以及还在熊熊燃烧着的血焰都能看见。 洪泉心里一喜,记得之前他初见血焰燃起的时候还心感恐慌,但此时此刻,却是那么的欣喜若狂。 “坚持,只要在坚持一下就能逃......” 不等老头把心里的念想说完,突然间,从浓黑的尘雾中伸出两只尸爪,直袭向他的身体。 洪泉大骇,空中翻转身体,让过了抓来的尸爪,然而险情并非解除,随之而来又是两只尸爪冒了出来。 洪泉一咬牙,双手持枪快速扣动扳机,火舌喷吐间,一连串子弹打在了尸爪上。 可是子弹并非利刃,对活物有着极大的杀伤力,但是对于死物却屁用没有。 等子弹呼啸而出,两只尸爪顶多也就晃了两下,随后狠狠地抓在了两支驳壳枪上,“咔嚓”一下,便捏了个粉碎。 洪泉顾不上失去的驳壳枪,接着尸爪暂缓的机会,双脚一点尸爪的手背,打算再次腾空逃走。 也就跃起了不过半尺的高度,脚踝处剧痛传来,紧接着身形下坠,不等洪泉有所反应,便被抓住脚踝的尸爪往下拉扯去。 “糟了!” 惊慌失措的洪泉拼命猛踹抓紧脚踝的尸爪,可是尸爪坚若铁箍,如何能踢得动? 眼看求生无望,正当洪泉陷入绝望之际,身后冷曼飞窜而来,手中软件划出一道寒光,一剑便将尸爪斩断。 洪泉死中得活,来不及道谢一声,左脚踏右脚脚面,右脚踏左脚脚面,使出纵云梯的上乘提纵术,勉强再次跃起。 然而...... 喜悦的心情还未充满心间,眼前黑影晃动,数十只锋利的尸爪如同一面墙壁般挡住了二人的去路,此时不管是冷曼还是洪泉,再无回天之力,只能眼真真看着自己冲向死亡的边缘。 不过瞬息之间,二人便被尸爪抓住,冷曼稍好点,手中有着软剑,她奋起拼搏,做着做后的努力,然而在恐怖的尸爪撕裂下,她的努力终将白费,没几下身上便被抓得血忽淋拉,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洪泉只有一双银丝手套,在尸爪的肆虐下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和冷曼一样,转眼便全身带伤,鲜血淋漓下都快成了个血人。 等到二人都失去了抵抗能力,尸爪也停止了攻击,牢牢抓紧着二人往下方送去。 这时候的洪泉和冷曼除了瞪眼、等着送命之外再无所图,当百足巨僵长满了上百颗尸头的巨型脑袋出现在二人面前时,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和冲击几乎击溃了他们的内心,就连仅存的哪点希望也荡然无存。 百足巨僵喷射着浓浓的尸气,黑色的尸气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仿若一层淡淡的黑雾缭绕在巨大的脑袋上。 尸气阴冷寒戾,奇臭无比,常人别说闻上一口,就是靠得近些都受不了。 洪泉二人被喷来的尸气熏得直欲作呕,更可怕的是,尸气入侵之下,能炼化活人,把活生生的人彻底变成活尸。 “小,小曼,这家伙是想用尸气把我们便是活尸,好融合进入它的尸躯......”洪泉虚弱的说道。 冷曼痛苦的点了点头,即便洪泉不说,此刻她也能够明白,否则为何百足巨僵不立刻吃了他们,而是不断喷出尸气呢? 如此死法不仅残忍,还十分的恶心,如果有可能的话,冷曼宁愿抹脖子自尽,也不想遭受这等活罪。 “洪伯,我,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甘与愤怒,让绝望中的冷曼再次提起了勇气。 “啥,啥事?” “我现在无法动弹......我希望你能把我杀了,我就是死,也绝不死在巨僵的手里!” 冷曼颤抖着声音说道,但是充满绝望的目光中却闪烁着那丝坚毅决绝之色。 洪泉心头一酸,泪水转了两圈差点落下。 “小曼,好样的,你放心,洪伯一定帮你实现最后这个愿望,咳咳......” “谢谢你......” 冷曼露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也许只有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她才会放下冰冷的面具,露出她真实的一面。 洪泉慢慢扭动着身躯,试图把被禁锢的手臂挪动出来,然而刀锋般的尸爪锋利可怕,老头不动还好点,一动就感到全身都像被刀刃划动一般,钻骨的疼痛让他实在难以忍受。 冷汗随着鲜血不断冒出,等他好不容易挪出了一只手臂,那感觉几乎要了他的半条老命。 刚想抽出匕首,忽然洪泉觉得脑中一片刺痛,痛感越来越强,就像有刀子在搅动着脑浆一样。 “啊......” 这一刻洪泉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痛吼。 冷曼同样无法忍受这种可怕的痛苦,惨叫声不由自主的发了出来。 空旷的地下宫殿中二人的惨叫声成片响起,回荡在死亡的边缘...... 尸气入侵,第一步便是摧毁人的大脑,只有大脑被破坏,才能算是成为活尸的关键。 一旦洪泉和冷曼的大脑死去,二人也就到了命丧黄泉的时候,至于他们的尸体,自然会成为百足巨僵的一部分尸躯。 “小,小曼,对不起,洪伯帮不了你了,啊......” 洪泉强忍剧痛歉意的说了一句,随后再次被痛苦的叫喊给淹没。 刀绞般的滋味任谁都受不了,几息过后,二人疼得白眼直翻,嘴里白沫冒出,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洪泉和冷曼必将被尸气摧毁大脑,折磨致死。 “老二,老四,坚持住,虎爷救你们来了!” 危急关头,段虎惊雷般的吼声响起,随即从地下宫殿的一处角落里,段虎双目怒瞪,铁脸黑面冲了过来。 “虎,虎爷?小曼,我们有救了,虎爷他来救我们了,坚持,小曼,一定要坚持住.....” 段虎的出现带给了洪泉生的希望,就像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能激发出求生的欲望和无穷的勇气。 “虎,虎爷......” 冷曼咬着牙拼命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不让自己的意识彻底沉沦进入无尽痛苦的黑渊中。 眨眼间段虎便冲到了百足巨僵的外围,来不及震惊眼前巨大的怪物,段虎伸手掏出三颗星火雷,手腕一抖,三颗星火雷化为三点红芒直射出去。 百足巨僵有着数百只白蜡尸眼,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尸眼的视线,此时一见有人破坏它的好事,顿时暴躁了起来,多只锋利的尸爪同时伸向射来的三颗星火雷。 “爆!” 一字令出,震耳的炸响传出,三道耀眼的金芒四外散开,一下就将抓着的尸爪炸成碎末。 星火雷可是灭煞的至宝,爆炸时的威力虽然无法和普通的炸药相比,但是在除魔方面却有着惊人的效果。 此时爆炸的余波散去,然而星火雷的威力却并未减弱,释放出的赤焰沿着巨僵的尸躯燃烧起来,瞬间将数十只尸爪和尸足席卷在了里面。 赤焰阳火与阴煞尸气乃敌对之物,如同水火相克一般,双方刚一接触就发出了激烈的相抗,随着一阵噼啪炸响的声动,在赤焰的燃烧下,不少尸臂尸足炸裂而开,黑色的尸浆溅得四外都是。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焦臭难闻的糊味,那些飞溅出来的黑色尸浆不断打落在赤焰上,没几下便把燃腾的赤焰打灭了不少,隐约中赤焰已开始渐渐不支...... 百足巨僵暴跳如雷,顾不上几乎到了嘴的美食,转头不断用它浓厚的尸气吐向了还在燃烧着的赤焰,打算一鼓作气彻底熄灭火患。 这时,已经近身的段虎左手一动,五道赤火符弹射而出,以五方之位飞向百足巨僵的头部,不等巨僵用尸爪抓向赤火符,段虎大声念道。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五道赤火符化为五团赤色火焰飞落而下,正正燃烧在了百足巨僵的脑袋上。 赤焰炙烤的滋味如同炼狱业火,一下就把巨僵烧得焦头烂额,期间不断爆裂的声响传出,不少尸头在赤焰的燃烧下纷纷炸开。 百足巨僵疼痛难忍,甩动着巨大的尸躯,上百颗尸头同时发出了惨烈的嘶吼声,震得四外瑟瑟发抖,狂音回荡。 “机会!” 趁着百足巨僵自顾无暇之际,段虎抽出威虎宝刃纵身跃起,手起刀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寒芒,一刀斩下,砍断了挡在前方的几只尸爪。 随即他翻身落下,脚踏尸臂再次跃起,直冲向虚弱的洪泉二人。 恼羞成怒的百足巨僵猛的将百颗尸头对准了冲来的段虎,无数森白的獠牙闪烁着点点凶光撕咬过来。 段虎二眉一皱,将准备好的寒星砂打落而出,“嗖,嗖,嗖......” 十多道寒芒直袭向狰狞的尸头,瞬间便将七、八颗尸头打得爆裂而开。 吃痛的百足巨僵动作为之一缓,利用这个空档,段虎腰部使力,整个身体旋转了起来。 人随身动,刀随人转,刀芒环绕周身,仿若一把刀轮切割下来。 “咔嚓,咔嚓......” 劈斩的脆响络绎响起,仅仅数息的时间,便有不少尸爪尸头被斩落在地,化为一团团赤火被烧成了灰烬。 终于冲到了洪泉和冷曼的身旁,段虎收力撤招,停下了旋转的身体,随后连斩数刀,将二人身上的尸爪砍落。 “虎爷......” 洪泉双目含泪,刚想开口道谢一声,段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 “老二,有话待会再说!” 转身抓住冷曼之后,段虎纵身而起,趁着百足巨僵正在痛苦难耐之际,跳出巨僵的尸躯朝远处跑去。 244 山人妙法 死里逃生的洪泉和冷曼心里是即高兴又惭愧,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充满了歉意。 这事闹得还真有些荒唐,老话说得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要不是冷曼处处提防着段虎,若非洪泉有着私心,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危险的地步。 到了生死关头,不是段虎出手相助,二人焉有命在?别说死翘翘,恐怕用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现在尴尬了吧,难为情了吧?可是这能怪谁? 不作不死,越作越死,这便是最好的作死证明。 身后百足巨僵痛苦愤怒的咆哮声依旧大的吓人,这时段虎把脚步一收停了下来。 将二人放在地上后,段虎长出了一口气,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还有些心有余悸。 “我说老二,老四,好玩吗?困住虎爷不说,还把这么个巨型蜈蚣老僵给招惹了出来,我问你们开心不,激动不?”段虎黑黑沉着铁脸没好气的训道。 “虎,虎爷,我错了......”洪泉惭愧的低下了脑袋。 “嗯,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还不错,态度端正,今后可要注意点,再有下回,看虎爷救不救你。”段虎像训孙子般教育着洪泉。 老头叹气一声,该,该着活到这把年纪还当孙子,他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不过服是服,他心里却还有点不甘,咋说呢? 呃,能不能不当孙子,都白发苍苍的年纪了,说出来丢人,当儿子行吗? 虽然也挺难听,可辈分却能大一辈...... 段虎自然不知道老头的心思,否则他一定大脚丫子一顿招呼上去。 什么玩意?和虎爷讨教还价,嫌皮痒还是骨松了? 让你当孙子是瞧得起你,否则连孙子都没得当! 训完了洪泉,段虎转眼看向了披头散发一身血迹的冷曼,刚要出声,突然他一瞪虎眼,“娘的,这是谁?虎爷怎么救了个猪头回来?” 冷曼...... 洪泉...... 又打量两眼,段虎嘴角一抽,似乎看出了点眉目,“呃,这咋说呢?好像真是我家老四......” “谁是你家老四,黑大头,姑奶奶和你拼了!”冷曼尖叫一声,像发了疯的泼妇冲上去就想拼命。 可惜身子弱了些,也就刚站起来,便一阵头晕目眩坐在了地上。 唉! 说实话,如果不是段虎无意的一句话触动了冷曼的痛点,对方感恩戴德也好,知恩图报也罢,总之对他的态度一定会有很大的改观,可现在呢? 又尴尬了不是? 段虎心里也挺窝火的,娘的,这叫个什么事?虎爷救人难道还救出毛病来了。 不就失口喊了你声猪头,至于和我玩命吗? 他大爷的,究竟是谁把老四打成了猪头,害得虎爷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老二,咋回事?老四怎么成了......这个模样了?难道巨型大僵还带玩抽嘴巴玩吗?”胸闷的段虎差点又把猪头二字给说了出来。 洪泉一听心里就打起了鼓来,虽说老爷们敢作敢当,可也要分个场合不是? 即便要承认也不能现在承认,否则就凭段虎那火爆子炸药般的脾气,一点小火星都能把他给炸碎了。 “呃,虎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赶紧逃出去?”洪泉故意岔开了话题。 “为毛要逃?”段虎一瞪眼珠。 “不逃难道要和百足巨僵接着开战吗?”洪泉眼皮急抽了两下。 老头是真的怕了,以往下墓倒斗顶多也就和阴尸小粽拼几个回合,这回遇到的却是老僵中的极品,百足巨僵! 那家伙老吓人了,足足过百米之巨,长着百头百眼百爪百足,别说动手,就是随便瞪你一眼都能瞪死你,随便吐出一口尸浆浆都能把他给淹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摆明了敌强我弱还上去拼命,那简直比傻子还蠢,憨腚中的大憨腚。 洪泉的心思段虎懒得理会,他毫不在意的说道:“废话,虎爷好不容易钻了上来,还没活动下筋骨难道又钻回去吗?何况我还搬来了救兵,你就等着瞧好吧。” “救兵?你是说有救兵来!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一听有救兵要来,洪泉顿时激动了起来,还特意手搭凉棚四外张望着,却牵动了伤口,疼得老头吸溜吸溜凉气倒吸。 “急什么,吸你的凉鼻涕去。”段虎看不起的说道。 啥? 吸口凉风成吸鼻涕了? 有本事你来试试,别说吸鼻涕,就是脓血你都能吸个一干二净,黑脸损货! “虎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干等着?”洪泉担心的看了看远处还在嘶吼中的百足巨僵问道。 “这里肯定不行,何况那些救兵......” “救兵咋了?”洪泉顿时就察觉出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来。 段虎没理他,自顾自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那根巨大的赤焰飞虎大柱上。 “老二,老四,我们上柱!” 啥? 上柱! 没毛病吧,都什么时候了还上柱? 再说了,赤焰飞虎大柱虽然高大雄伟,可是百足巨僵也不矮啊,这要是被巨僵围困在下面,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是自找死路吗? “虎爷,没搞错吧?上柱干什么?”洪泉一头懵糟,冷曼也惊讶的抬起了头,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山人自有妙计,咋滴,不信虎爷吗?” 段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故作高深莫测之样,就是他那外形...... 还真不咋滴。 我去你个山人,咋转眼就成了牛鼻子老道了? 喂!虎爷,别再玩了,洪爷爷这老命经不住你瞎折腾。 洪泉满头黑线,刚想多问两句,谁知段虎先不耐烦了起来。 “别像个老娘们似的瞎磨蹭,老四,来,虎爷背你,老二嘛......和刚才一样,虎爷拎着你就行。” 说着话,段虎弯下腰示意冷曼爬上他的后背。 冷曼犹豫了一下,心里很不乐意,但是一身的伤势让她无法选择,只好勉为其难的趴在了段虎的背上。 至于洪泉...... 老头姿势未动,正满肚子闷气的在那画着圈圈玩。 咋了? 这不明摆着嘛!同样是人,可为何待遇却天差地别呢? 洪爷爷又不是鸡仔,什么叫拎着就行? 再瞅瞅对待冷曼的态度,轻声细语,还要背在身上,我去,黑大头,重色轻友,洪爷爷要和你绝交! 洪泉倒是想把他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出来,可是段虎能给他发泄的机会吗? 伸手一把揪住老头的后衣领,拎小鸡般朝赤焰飞虎大柱狂奔而去。 到了地方,段虎抬头瞅瞅上方正在燃烧着的巨大虎头火盆,气运丹田,随后施展提纵术,单手攀行,几下就爬到了火盆外的石梁上。 右手一松,洪泉吧唧一下摔在了石梁上,也怪老头没注意,心思正徘徊在一路上的风景中,这一跤摔得倒是挺实在,老龟趴地。 洪泉当即疼得又开始吸溜起了凉风。 “咋回事,鼻涕还没吸够呢?”调侃一声,段虎弯下腰,轻轻把冷曼放了下来。 “虎爷......” 这一下洪泉可不干了,铁青着褶子脸吼叫一声,可惜雷声大雨点小,也就一声便没了下文。 “咋呼什么呢?虎爷耳没聋。” “没,没啥......”洪泉忍了,又不是没忍过。 托着虎头火盆的石梁面积挺宽大,光是宽度都超过半丈,段虎沿着石梁朝前走去,看了看火盆中剧烈燃烧着的血焰,不由得凝目思考了起来。 血焰释放出的阴寒比当初在将冢时遇到的还要阴戾不少,这一点让段虎十分担心,他观察了一下远处渐渐收拢吼声的百足巨僵,对比血焰的色泽和阴气,似乎...... 百足巨僵虽然尸气逼人,阴气浓烈,但还不足以激发如此阴寒的血焰,除非...... 环顾一圈地下宫殿,凭血焰的血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宫殿,但不难看出,这座神秘的地下宫殿比将冢的面积要大出很多,尽管此时已经衰败破损,可是依旧无法遮掩当初建盖时的宏伟和壮观。 由此可见,地下宫殿的墓主不论身份地位都远远超出了将冢中的血将,可此人究竟会是谁呢? 难道是自杞国主的帝陵? 想到这段虎双眼一亮,然而片刻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对,如果单从宫殿的规模来说,和帝陵有得一比,但是从布局以及细节处的来看,此处绝非帝陵。 帝陵大都坐西面东,除墓寝、正殿、偏殿之外,还分前陵、正陵和后陵,其中安置陵园等处。 四条墓道,八处偏陵,取自四平八稳之意,九柱五殿,寓意九五之尊,墓道东首又为紫阳东升,君临天下之意...... 段虎皱了皱眉头,如果此处不是帝陵,何来如此雄伟庞大的规模呢? 段虎思索间,洪泉和冷曼分别拿出了金疮药敷在了伤口上,金疮药是龙宝局特质的伤药,疗效奇佳,不大工夫便止住了血,只是此时二人脑袋沉沉,意识有些模糊,强烈的睡意不断袭来,使得眼皮发沉了起来。 洪泉的伤势要重一些,老头连打几个哈欠,上下眼皮不由自主的在打架,没几下就想昏昏睡去...... “噗......” 突如其来的一口洋酒喷在了洪泉的脸上,如同醍醐灌顶般顿时驱散了老头的睡意。 洪泉打了个激灵,似乎还没弄清楚状况,小眼牛瞪着段虎,任由脸上的酒水一滴滴落下。 “虎爷,你咋用酒来喷我呢?”洪泉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凉不凉快?”段虎坏笑一声。 老头脸色一沉,凉快你个大头鬼!玩洪爷爷呢? “噗......” 段虎又是一口洋酒喷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专门喷眼珠子,那辛辣酸爽的滋味,刺激下顿时老头就受不了了。 火辣辣的灼痛感几乎让洪泉发狂,小黄眼珠一下变成了小红眼珠,红得鲜艳不说,泪水像泄了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可怜洪泉白胡一把的老头,一辈子也没哭过几回,现在好,哭了个稀里哗啦、老泪纵横,比当初死了妻儿时哭得还悲惨。 洪泉双手抹泪,左一把右一把,鼻子也不争气的抽了起来,唉,真不容易啊...... 黑脸损货段大头,王八犊子黑心肝!有你这么损的吗? 没事干拿洪爷爷开心,还带喷酒吐眼睛的,洪爷爷咒你生儿子没腚眼,生女娃长***! 洪泉气结胸闷,上去玩命的心思都有,只是双眼不给力,辛辣胀痛、泪花翻涌,除了一片泪舞,啥都看不清。 “哆哆哆......”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谁知来了兴致的段虎还没完了起来,趁着洪泉双眼迷蒙、目不能视,直接用手指鸡啄食般在老头的天灵盖一阵猛点。 速度不可谓不快,眨眼不到就点了好几下,力道也挺沉,等洪泉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嚯!那滋味,真是爽到了灵魂深处。 可恶的黑大头,洪爷爷和你势不两立! 洪泉欲哭无泪,咋整? 忍着呗! 还是那句话,又不是没忍过。 ...... “虎爷,你是在干什么呢?”瞅着洪泉活受罪的惨样子,冷曼好奇的问道。 “山人妙法,此乃虎爷特有的解尸毒之法,其中奥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段虎转头说道。 “解尸毒?”冷曼嘴角一抽,杏眼瞪了个溜圆。 骗鬼呢吧? 解尸毒是这么个解法? 真当姑奶奶这些年是在龙宝局白混的吗? 解尸毒的办法很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糯米来解,还有的是用符水、雄鸡血、童子尿什么的,可是用酒来解毒?这么古怪的办法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奇事。 “老四......”段虎把脸转了过来。 “啥,啥事?”一见他脸上那丝若有若无般的坏笑,冷曼顿感头皮一阵发麻。 “你身上的尸毒也不轻,不如......” “谢了,我的尸毒之后再想法子解,不劳你费心。”不等段虎把话说完,冷曼便一口回绝道。 不是不想解毒,而是不想遭那份活罪,又是被喷酒,又是被弹脑门瓜子,那滋味,想想就够瘆人的。 不信的话看看洪泉,这会儿了还在揉眼流泪抽鼻涕,脑门上疙里疙瘩的红印,就像长满了疖子一样。 更何况冷曼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能不顾自己的名节吗? 245 吃人的祖宗是救兵 段虎摇了摇头,山人妙法庸人何知? 虽说他的妙法是有那么一点缺德,但效果不凡,用于解尸毒一试一个准。 喷酒,喷的可不是一般的酒,而是融合了他的玄阳龙涎,也就是口水,俗称哈喇子。 玄阳龙涎有着驱阴镇邪之效,再加上他特殊的指法,从天灵盖注入玄阳之力,以此驱除尸毒,固本培元。 冷曼不懂,洪泉也不懂,别说他二人,除非是九锡虎贲的人,外人谁都不明白其中的奥义所在。 这时,双手抹泪的洪泉突然身子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即老头跪在石梁上,口鼻朝下狂呕了起来。 “呕,呕......” 几声虎啸龙吟,黑色的黏液从嘴里直喷而出,顿时一股腥臭恶腐的臭味散了出来。 冷曼一见,双眉都要拧成了麻花,段虎则不在意,相反还笑了起来,他一边用手轻拍着洪泉的后背,一边像亲人般安慰着说道。 “呵呵,吐吧,吐干净就好了,如果不把那些黑浆浆的尸毒吐干净,待会儿虎爷还要让你吐一次。” 稍好一点的洪泉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这还让人活不活了? 想起又是喷酒辣眼又是弹脑门的滋味,算了,干脆还是自己动手好了。 食指往喉咙里一伸,拨动几下小舌,顿时恶心来袭,洪泉低头再次吐了个稀里哗啦...... 直到吐的连黄疸水都没得吐,老头这才停止了作呕,身子虚乏的往大柱上一靠,脑袋甩了两下,我的娘,别再玩洪爷爷了,真玩不起呐! “老四,该你了,再不解毒的话,难道你想变成活尸吗?”段虎问道。 “我......” 冷曼有心不答应,可是一见洪泉脸上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心里动摇了起来。 “小曼,听话,虎爷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没看到洪伯现在已经解了尸毒吗?”洪泉看似关心,实则嘛...... 我去,洪爷爷都遭老了罪,没道理你不受罪,对吧? 公平,做人不是要讲究个公平吗? 嗯,就是这么个理。 犹豫一阵,冷曼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自尊,勉为其难的点了点脑袋。 洪泉双眼一亮,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哈哈,有好戏看咯,不冤,哈哈,真不冤! 谁知...... “虎爷,你这是作啥呢?咋不喷酒了?”洪泉眨了眨眼心生不解。 冷曼看着递到跟前的一粒红色药丸,同样很是费解。 “老四,这是本门独有的解毒丸,吃了就能化解尸毒,你赶紧服下。”段虎一本正经的说道。 冷曼一听,喜上眉梢,连想都不想一下,拿起解毒丸服了下去。 洪泉...... 我去你大爷的王八黑蛋,你丫的不仗义,太不仗义了! 脸呢,你还要脸不? 你咋对待洪爷爷的? 又是喷酒毒眼,又是弹脑门,还弹得嘣嘣脆响,洪爷爷......洪爷爷要用一头的疖子撞死你! “老二,咋了?是不是尸毒还没吐干净?不如让虎爷在帮你一把。”段虎凑上了那张亲切的笑脸问道。 “呃,我没事,已经没事了。”洪泉吓得脑壳一甩。 “那咋鼓着腮帮,一脸不痛快呢?”段虎故作不知的问道。 “这......我是想不通,为何我和小曼的解毒方法不同呢?”洪泉大着胆子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和不满。 “哦,原来是这件事......”段虎拉长了语调。 哦你大黑娘的头,没瞅见洪爷爷正竖着耳朵听答案吗? “你想知道?”拉完了声调段虎问道。 洪泉满头黑线的点了点头,洪爷爷不想知道问你作甚? “原因很简单,因为解毒丹只有一颗。”段虎终于道出了真相。 “一颗?”洪泉怎么听都有些不相信。 “对,只有一颗,老四是个姑娘家,自然把那颗解毒丸留给她,你呢,大老爷们一个,受点苦应该没问题,对吧?”段虎语重心长的说道。 洪泉瘪了瘪嘴,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一步,他还能咋整?总不能撒泼发牢骚吧?那样的话也太没有长者的风范了。 正想点头,忽然洪泉看见对方手里捏着的一物,似乎是个圆溜溜红彤彤的玩意...... “虎爷,你手里拿着啥玩意?”洪泉警觉的问道。 “呃,没啥......”段虎把手一收,揣进了口袋。 洪泉眼皮左抽三下,右跳两下,这一刻他有种吐血的感觉。 不是人,你这黑大头不是人! 这不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嘛,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下,有你这号黑心烂肺的货色吗? 洪爷爷瞎了眼,和你交朋友,我去你祖公的! “虎爷,你不会还藏着......”洪泉心有不甘,这回他无论如何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可就在这时,段虎忽然神色一凝,比了个安静的姿势。 啥情况? 洪泉眨了眨小眼珠,本能的朝四外看去,什么也没有,凝气静声又听了一下,还是没啥动静。 黑大头不是又在耍洪爷爷吧?故作姿态,想岔开话题? “虎爷......” “别出声,我们的救兵快到了。”段虎及时打断道。 “救兵要来了?哪呢?”洪泉激动了起来,可随后...... “虎爷,百足巨僵,僵,僵......” 洪泉手指后方,声音都打起了颤来,一个“僵”字颤音徐徐,尾音颤颤。 段虎顺势看去,百足巨僵摇晃着巨大的尸躯移动而来,百目阴光烁烁,獠牙寒光森森,尸爪锋芒袭袭,半截尸躯在地上快速的爬动着,半截尸躯张牙舞爪,尸威滔滔,残暴凶戾。 百足巨僵也就立起了半截尸躯,但高度却已超过了段虎三人所在的位置,这要是冲了上来,势必会把三人完全席卷在内。 “虎爷,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撤退......” 洪泉吓得体若筛糠,双腿都快抖成了面条,随谁知当他转头看向段虎的时候...... “嚓......” 段虎点燃打火机,口叼纸烟长长的吸了一口,接着又大大的吐出了一个眼圈,然后再把嘴里剩下的烟雾直线吐出,穿过烟圈,来了个一箭穿心。 那悠哉悠哉的模样看得洪泉双眼发傻,老血几乎都要夺腔而出。 洪爷爷眼没花吧? 生死关头这黑脸大头却在这抽烟吐烟圈,还带着花样的吐烟。 娘的,洪爷爷要疯了,洪爷爷真的要疯了,跟这种人在一起,不疯才怪! “虎爷,百足巨僵,喂!是百足巨僵!”洪泉火烧眉毛般的又指又喊道。 不光洪泉心急如焚,冷曼也坐不住了,只是她没吭声,因为这时有洪泉在那叫喊着,她出不出声没啥两样。 “老二,瞧你这火烧猴屁股的调皮样,急啥,不就是个百足巨僵嘛,怕个球!” 段虎悠闲的吸了口烟,说气话来烟雾缭缭,不似高人胜似高人。 “咳咳......” 洪泉一阵剧咳,咳得老肺都要穿了孔。 大爷的,这家伙就是个玩死人不偿命的活祖宗! 我去你大爷的调皮,洪爷爷都要神魂出窍了!还什么怕个球?你有本事拿个球来洪爷爷怕给你看! 狂冲而来的百足巨僵离着赤焰飞虎大柱已经越来越近,骇人的嘶吼声响彻大殿,那一张张狰狞可怕的尸脸上白蜡双瞳凶光大盛,裂开的尸嘴獠牙外翻怪齿尖利,吃人恶鬼不外如此。 洪泉双腿发软,无力的坐了下来,冷曼也有气无力的瘫坐在那,二人脸色低苦,目光幽怨,面对如此恐怖的巨僵,二人已无心再战。 段虎还是那样,一脸的不在乎,夹着纸烟又是吞云又是吐雾,只不过抽烟时的动作有些不太自然。 眼瞅着百足巨僵就要冲到大柱跟前,就在这时,不知为何巨僵忽然放缓动作,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百目尸眼不约而同朝一侧阴暗的角落齐齐看去。 “什么情况?” 正在绝望中的洪泉精神一振,好奇的注视着下方的动静,冷曼也伸长了脖子,看了个一头雾水。 “哈哈哈,救兵终于到了!” 段虎大笑一声,笑声还未落下,猛然间一声野兽的吼叫声响起,紧接着成片的吼声传来,一条条黑色的身影不断从阴暗处闪现了出来。 “这......” 洪泉、冷曼惊讶得张口结舌,这一刻二人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视线中,从角落里出现的黑影哪里是什么救兵,而是在石渊绝壁中遇见过的鬼蜥蜴! “虎,虎爷,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这哪里是什么救兵,这些可都是吃人的祖宗!” 洪泉掐死段虎的心都有,诓人也不带他这么诓的,还救兵呢,你确定这些鬼蜥蜴是救人而不是来吃人的吗? 大爷的,这种鬼话连鬼都不信! 老头脑袋一耷拉,彻底玩完,还什么娶小媳妇颐养天年,见鬼去吧! 冷曼惨笑一声摇了摇头,想抱怨一声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抱怨有什么用? 命都是对方救的,何来抱怨一说? 早死晚死,早晚都要死,反正已经多活了一阵,算起来还赚了不少。 出现的鬼蜥蜴密密麻麻的围在了四周,一双双金瞳闪烁着残忍的目光,散发着对食欲的贪婪和疯狂,只是面对这么大的庞然大物,鬼蜥蜴们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不知该从何下手。 百足巨僵同样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似乎对它来说,这些突然出现的鬼蜥蜴就像盘中美餐一样等着它来享用,只是它同样不确定应该先从哪一只下手,又或是从那个方向开始下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享受最美味最新鲜的血肉。 双方对峙不动,哪一边都没有急着出手,百足巨僵百目森然,鬼蜥蜴群金瞳烁烁,相互敌视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段虎看得津津有味,索性盘腿坐下,还拿出水壶灌了一口洋酒,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虎爷,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喝酒抽烟,真把自己当成看戏的大爷了?”洪泉想哭的心都有,捶死段虎的心更有。 “我说老二,哭丧个什么脸,大戏即将上演,不当看戏大爷当什么?来,坐虎爷身旁,我们一起看,还有老四,你也来,别只顾着缩在后边玩手指头。”段虎很是开心的邀约道。 洪泉...... 我去你的哭丧脸,怎么造成的,还不是因为你! 冷曼...... 我去你的玩指头,姑奶奶想玩指头吗?我想掐死你! “去!有戏不看,一对棒槌,虎爷自己看!”说完段虎摸出一颗星火雷,指尖一弹,星火雷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双方僵持着的场地中央。 “轰......” 一声炸响如同战鼓擂动,蜥蜴群和百足巨僵同时发出了可怕的吼声,随即双方冲杀在了一起。 数百只鬼蜥蜴铺天盖地涌了上来,好似黑色的潮水般一下就把百足巨僵席卷在了里面。 锋利的爪牙疯狂的撕咬着巨僵的尸躯,骨碎肉绽的撕裂声足以震撼人心,顷刻间便将庞大的百足巨僵咬得千疮百孔,尸血飞溅、尸肉横飞。 百足巨僵毫不示弱,巨大的尸躯扭动起来,一个摆动就能将身上覆盖着的鬼蜥蜴甩下一大片去,尸躯随便碾压一下,都有数只鬼蜥蜴被压成了肉泥。 再加上可怕的尸爪以及尖利獠牙,仿若一台巨型生命收割机,快速残忍地收割着鲜活的生命和美味的血肉。 不大工夫战斗便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地面上血流成河,残尸满地,碎骨成堆。 这些残破的尸体中,除了有鬼蜥蜴的之外,还有不少从百足巨僵尸躯上撕咬下来的尸粽,腐肉尸血,融合在鬼蜥蜴的血肉中,形成了一种独有的腥臭,恶腐难闻。 石梁上,段虎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喝着小酒抽着烟,甭提多么逍遥快活。 洪泉和冷曼呢? 二人如同入定的老僧般,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木雕泥塑不过如此。 比之刚才的心情,少了绝望多了希望,少了幽怨多了震惊,少了恐惧多了惊喜,少了失落多了欢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变化来得太猛太强烈,让那饱受折磨的心灵一时间无法接受,甚至都不敢肯定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虎,虎爷,我不是做梦吧?这些吃人的祖宗竟然真是救兵!”洪泉小眼牛瞪,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啪!” 好清脆的一下巴掌声。 “现在你还认为是做梦吗?”段虎收回了巴掌问道。 洪泉捂着脸上的五指印,感受着火辣辣的疼痛,没有生气,反而笑开了花。 “好疼,哈哈,好疼,我没有在做梦,哈哈哈,我真没有在做梦!”洪泉欢呼了起来。 段虎摇了摇头,看来这人呐,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否则好端端的都会变成疯子。 不信? 眼前这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246 七字真言 此前段虎被困在石洞里,百爪挠心却又是百般无奈,空有一身能耐却无施展之地,气得他七窍生烟、铁脸黑沉。 当从洞口处传入的尸气越来越重,阴煞之气越来越浓时,段虎就知道事情不妙,有心上去帮忙,却因为一个比脑袋宽那么一点的石洞给困了个实在。 憋闷到极限的段虎当场发了飙,搬起地上的大石一下下砸向了头顶的石窟窿。 一下、两下...... 当他几乎把周围能用的大石快砸光的时候,随着一阵落石的轰塌声,困住他的洞口终于被砸出了一道石口子。 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到了段虎这成了只要有力气,大石砸开旮旯洞! 惊喜交加的段虎当即就想从石洞翻越上去,可忽然间顺着身后的石道隐约传来了一阵野兽的低吼,声音不大,但是在密闭的空间里却格外清晰。 段虎将手掌放在冰凉的石壁表面,仔细查探着细微的震动,大致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以及数量。 说实话,当时在得知鬼蜥蜴袭来之际,段虎皱眉不展,对此很是担心,想毁去入口但苦于没有称手的家伙事,至于他身上带着的星火雷,那玩意只是伏魔的利器,炸个老僵破个老粽不在话下,用在炸洞上明显不行。 形势紧迫,段虎急忙纵身跳上洞口,打算找洪泉拿回手雷,也好封住洞口阻止鬼蜥蜴的侵袭。 然而等他来到地下宫殿一看,嚯!好大一只巨僵,都赶得上一条长龙了,光是滔天的尸威都能让人倍感心悸,尸气阴戾冰寒,能让有着玄功护体的段虎都感到了阵阵寒意。 面对如此巨僵,光凭段虎一人之力万万不敌,单单尸躯上的那些死人脑袋,即便可以像砍瓜般一刀一个,都足够他喝一壶的,更不用说百爪利牙,稍有不慎便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怕恶果。 既然不可力战,何不将计就计来个智取呢? 电光火石间段虎便打定了主意,这才出手救人,同时引来蜥蜴群,好来个坐山观虎斗,得渔翁之利。 说来也险,如果鬼蜥蜴没有在关键时刻到来的话,一旦百足巨僵率先来袭,届时被巨僵围困无法脱身,反而还绝了自己的退路,再加上嗜血的鬼蜥蜴,前后夹击,必是死路一条。 段虎也是在拿他的性命来赌,至于是输是赢,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会儿段虎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眼中那丝淡淡的焦虑转眼被嘴角旁带出的笑意所取代。 一旁,洪泉喜若癫狂,就差点缀些花哨之物唱台欢快的花灯大戏。 冷曼还算冷静,虽然刚才同样被吓了个半死,此刻依旧心有余悸,微颤的身躯都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可是比起洪泉要沉稳不少,更不会傻到挨了巴掌还乐得屁颠屁颠的。 长出几口浊气,冷曼问向了段虎,“虎爷,你说那些鬼蜥蜴为何会攻击百足巨僵呢?” “鬼蜥蜴喜阴厌阳,终年生活在阴暗湿冷的地下,猎食的范围很广,腐肉碎骨都是它们的腹中美食,哪里的阴气越重,它们越喜欢栖息在那,以此繁衍生息。” 顿了顿段虎接着说道:“百足巨僵虽是死物,一身尸气阴寒袭人,寻常野兽不敢侵犯,但是对于善食腐尸的鬼蜥蜴来说无异于一顿饕餮盛宴,它们会发动攻击,说穿了无非是为了满足贪婪的食欲。” 冷曼点了点头,随即她又问道:“可是它们为何不攻击我们呢?难道放着新鲜的猎物不吃,非要吃腐烂的尸体吗?” “呵呵,我说老四,也就一会儿的工夫未见,你咋变成了求学好闻的小学子了?”段虎好笑的问道。 “你爱说不说。”冷曼送上了一个白眼。 “说,为什么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喝酒抽烟,吹牛打屁再合适不过。” 灌下一口酒后段虎说道:“一般来说,有着新鲜的猎物可以捕食,鬼蜥蜴自然不会去吃腐烂的臭肉,可问题是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总共才几斤几两?你再看看鬼蜥蜴的数量有多少?” “分摊下来顶多也就够它们塞牙缝的,可是百足巨僵呢?这么大的一坨,顶天立地,足够喂饱每只鬼蜥蜴,还带撑得肚囊圆滚,饱嗝冲天,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冷曼还没开口,洪泉乐着插了嘴,“是我的话,一定要吃新鲜的猎物,什么腐皮烂肉,那玩意能下得了口吗?光是臭就能把人臭死。” “老二,别调皮,我们是在说鬼蜥蜴,没讨论牲口,那边有空地,一边玩蛋去。”段虎两鼻子眼烟雾一吐,好似老龙吐水般说道。 啥? 牲口! 我去你祖公的牲口,不带这么骂人的。 洪泉褶子老脸抖三抖,扭头蹲在一旁,没在玩蛋,是在画圈圈咒小人呢。 “噗嗤......”冷曼笑出了声。 放在以往别说笑出声,就是脸上带点笑容都极为难得,这会儿能笑出声,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她冷冰冰的内心。 “老四,这就对了,大姑娘家的何必一天绷着脸皮,又不是空闺怨妇在守活寡,见谁都像欠了你二百块大洋似的,至于吗?你这年纪就应该多笑,不都说大姑娘美得像朵花吗?只是花骨朵多没意思。” 冷曼刚一绽放的笑容瞬间收拢,狠狠瞪了一眼段虎,脸上再次挂起了冰霜。 这时候地下宫殿中的战场上又有了新的变化,在鬼蜥蜴的围攻下,强如百足巨僵这等强悍巨大的尸躯也被撕裂成了数段,每一段都被不少的鬼蜥蜴攻击着。 此刻的巨僵再不复当初那般凶威震天,尽管同样残暴狂骇,但气势上却明显弱了不少。 再看蜥蜴群,伤亡的代价也很大,从刚开始数百只之多,到现在不过百余之数,数量少了近一半多。 残肢断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上,断裂的骨头,撕碎的血肉,腥臭的血水,活脱一副人间炼狱之景,在血焰的照射下,凶残、无情、阴狠、残暴...... 所有最为阴暗最为残忍的杀戮尽显无疑。 “虎爷,能给根烟抽吗?” 看着段虎一根接一根的抽着过瘾,洪泉烟瘾冲脑,本不愿搭理,现在只能厚着脸皮开口讨要道。 “你又不是没有,找我要干嘛?”段虎回道。 “当初是揣了一包,可刚才的战斗......”洪泉拿出了那包被血水浸透还碎成了一团的烟渣说道。 段虎没说什么,抽出根烟递了过去。 洪泉开心的接过香烟,还没等说句感谢的话,段虎先开了口,“一根抵一包,等出去后你要还给我。” 啥? 一根抵一包! 洪泉脑门直接冒了黑线。 我去你大爷的精虱子,不就一根烟嘛,至于算盘珠打得这么响亮吗? 何况,这烟也不是你的,是你从营地摸来的,洪爷爷还没和你算账,你倒恶人先告状,算计起爷爷来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咋滴?不愿意?”段虎瞟了一眼问道。 “愿意,我愿意......” 洪泉舔脸一笑,没办法啊,一口烟憋死英雄好汉,先用本子记下,等将来算总账! 拿着香烟,洪泉没急着抽,先放在鼻子前闻两口,那股子香醇的味道令老头神魂畅快。 “德行!”段虎瞧不起的说道。 就德行了,咋滴? 烟在洪爷爷手上,爱闻爱抽爱舔还是爱......爱那啥子?你管得着吗? 洪泉晃了晃脑袋,闻过了烟草的香味后他把香烟往嘴上一叼...... “呃,虎爷,借个火?”洪泉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烟可以赊着,火不能接,这是规矩。”段虎把头一扭,用后脑瓜拒绝着。 “规矩?谁定的?”洪泉叼着烟干瘪着脸傻在了原地。 “虎爷的规矩,咋滴?” 我呸! 你个缺德带冒烟的黑鬼,给烟不给火,这叫什么? 上床不给睡,下床不给衣服,有老婆不给亲,有儿子不给抱...... 十足的恶人刁人,烂脚臭屁嘴生疮,不是好玩意! 洪泉急得冒小汗,现在咋整? 有烟没火还抽个屁,总不能来个钻木取火吧?问题是这鬼地方哪来的木头。 “小曼,你不是有火机吗?借我使使。”洪泉把希望放在了冷曼身上。 冷曼摇了摇头,“刚才是有,但现在没了。” “没了,咋没的?” “应该是掉什么地方了吧,你想找的话,自个下去找找看。”冷曼回道。 我去你的找找看,现在什么时候,下去找火机不等于送死吗?最毒妇人心,比黑脸都毒! “嘶......呼......痛快,哈哈,痛快!” 段虎长吸一口烟,又长长吐了出来,再笑两声,最后一句“痛快”,简直能把烟民内心最深处的烟魂都勾出来。 洪泉鼻孔撑大,双眼绿光贼冒,闻着烟子,心里猫爪般奇痒无比。 “老二,教你个点烟的法子,至于成不成,虎爷可不敢担保。” “啥法子,虎爷你倒是快说啊!”洪泉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瞅见没?”段虎指了指虎头火盆里的血焰。 “瞅见了。”洪泉点头如捣蒜。 “那不是有一团大火嘛,你那烟去试试,看能不能点着了。”段虎说道。 可以啊我的虎爷,让洪爷爷用阴火点烟,恐怕普天之下就你这黑脸能想出这个馊主意来。 “虎爷,那是阴火,你确定能把烟点着?”洪泉用瞪死人不赔命的目光瞪着段虎问道。 “嘿嘿,也对,只是记得当初我才入门那会儿,总想着试试这个法子,可是一直没机会,所以才想让你试试,也算是了结我心里的一个念想。”段虎黑脸一笑,咋看都觉得是坏兮兮一副挨揍的臭样。 这一刻洪泉想揍人,是真想揍人!可惜段虎他惹不起,冷曼更不用说,那揍谁呢? 老头环顾一圈,唉,还是算了,就这地儿,他谁也惹不起!咋办呢?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都快把他憋疯了。 好办,胸口碎大石,自己砸自己胸口两下,那玩意可实在了,既能消火,还能捶得自己心服口服,有火都冒不出。 我去你大爷的胸口碎大石,你砸一下,洪爷爷来十下! “虎爷,别玩了,就是借个火,至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吗?”洪泉可怜巴巴的说道。 “好吧,看在你人都老得快掉牙的份上,不通融一下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来,我帮你点上。”说着话,段摸出火机点上了火。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洪泉小眼眨摸两下,几乎都要洋溢出了幸福的泪水。 “老二,为了你我可是破了自己的规矩,这样吧,出去后弄条烟还我,也算是我的补偿。” “噗......” 谁也别拦着,洪爷爷要吐血,用一腔老血吐死这王八蛋! 防火防贼防段虎,七字真言,洪爷爷要把这句话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忘! 洪泉终于得偿所愿的抽上了香烟,可是却没有了抽烟时的喜悦和快感,这会儿烟雾吸入口中,就像淡出了鸟味似的毫无滋味可言。 直到连烟屁股都抽了个干净,老头也没品尝出任何的味道。 将最后那点还带着一丝火星子的烟屁股用手指弹飞了出去,看着好似流星般划出的弧形,洪泉忽然觉得自己又苍老了不少,特别当那丝余晖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满心的惆怅之意更加浓厚了起来。 “唉......” 洪泉口打唉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让他更加不是滋味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老二,要不要来赌一把?”段虎放出了亲切的笑容,哥俩好般搂着洪泉的肩膀问道。 “不赌!”洪泉很干脆的回道。 “诶,小赌怡情,大赌动情,人生就像一盘赌局,怎能不赌呢?”段虎又劝道。 “不赌。”洪泉懒得搭理对方,七字真言他可牢记在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真不赌?” 洪泉直接用后脑瓜回答。 “那算了,我还说你要是赌的话,刚才的账一笔勾销。” “虎爷,你说我们赌啥?”洪泉变脸比狗快,说变就变,不带一丝含糊。 “嘿嘿,这才是老爷们!”段虎竖起了大指。 “至于赌啥?嘿嘿,我们就赌这一仗是鬼蜥蜴赢还是巨僵胜!” “赌注咋算?” “我输的话就和你做朋友,你输的话......”段虎眼珠一转刚要开口,洪泉已经喊道。 “老子输了当你的家奴!” 247 打赌 洪泉信誓旦旦的喊道,却换来了段虎的一个白眼。 “你做我的家奴?不稀罕!” 段虎很是不乐意,为啥? 还能为啥,就这把老骨头,三寸钉褶子猴脸,丑了吧唧的,带出去溜溜都嫌丢人,万一被人问起来怎么回答? 说是自己的家奴? 谁信! 你确定带的是人不是只老猴吗? 就这货色,管吃管住不说,哪天真要双腿一蹬翘了辫子,还要管埋管葬,初一上香十五烧纸,这不没事给自己添堵吗? 真要说洪泉有什么用,呃,勉为其难可以挂在门上当门神,用来镇宅驱邪相信或多或少还有那么点意思。 洪泉也很是不乐意,为嘛? 洪爷爷都舔着脸拿自己当了赌注,你毛的还不稀罕?我去你大爷的! 洪爷爷是谁? 人老筋骨强,能打还能抗,上得了山下得了水,一顿饭甩三碗不在话下,酒菜另算,打个鸟赶只野狗那是家常便饭,逗个乐子说个八卦多开心? 一天到晚笑脸陪人,看着都舒坦,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就爷爷这老宝贝疙瘩,到哪不是个香馍馍? 你个黑不溜秋的黑脸还嫌弃洪爷爷,呸!什么玩意? 不过赌气归赌气,办法总要有商有量才能解决。 “那你说我拿什么当赌注?”洪泉问道。 “嗯......”段虎打量两眼老头,丫的,还真有些看不下去。 “算了,虎爷吃点亏,你要是输了的话,给我弄几箱铁瓜蛋子耍耍。” 啥? 洪爷爷没听错吧,就这赌注你还吃亏? 我去,死不要脸的黑货,那是军火,懂吗?那是军火! 还耍耍呢,耍不死你! 让洪爷爷走私军火,那可是要被枪毙的重罪,放古代那会儿,一准菜市口砍大头! 当即洪泉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虎爷,手雷是军火,别说我,没有命令谁也搞不到手。” “诶,怎么这么麻烦,多不好玩?”段虎脸一沉。 我去你的好玩,好玩自己耍去,别拖洪爷爷下水。 “要不你换个?”洪泉提议道。 “嗯......这样好了,换车香烟洋酒也行。”段虎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狮子大开口。 “咳咳......”洪泉一阵肺热。 娘的,香烟洋酒用车来做单位,黑大头,你确定脑子没毛病吗?洪爷爷有那点家底的话,早溜到没人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何必在这斗老僵战凶兽的? “没有,顶多一条香烟一瓶洋酒。”洪泉不傻,没发火,反而讨价还价了起来。 “大爷的,一条香烟一瓶洋酒就想和虎爷交朋友?”段虎当即不干了。 “二大爷的,我又不是财主,一条烟一瓶酒就够意思了!”洪泉也不满了起来。 “不行,起码十条烟十瓶酒!”段虎伸出了十根手指。 “两条烟两瓶酒!”洪泉不示弱的比了二指头。 “九,九......” “二个半,二个半......” “我去你姥姥的,还带玩半个的?那虎爷就要八个半......” ...... 又不是在对庄,二人争了个面红耳赤,就差袖口连在一起比划手指头了。 赤焰飞虎大柱上下俨然成了两个世界,下面厮杀成片、悲惨壮烈,上面赌斗热闹,你争我吵,嚯!反正都不冷清。 冷曼看着一老一黑争吵不休显得有些无语,真把这当成菜市场了? 咋不飞天呢? 算了,本姑娘冰清玉洁,不齿与之为伍,离远点,免得近墨者黑,近段虎者更黑。 刚要挪动几下,这边段虎和洪泉的争论有了结果,段虎笑了个满面桃花,洪泉急了个关公瞪眼,不用说,自然段虎获胜。 “嘿嘿,老四,你想不想和虎爷赌一场?”段虎坏兮兮的笑脸凑了过来。 “死远点,我不赌!”怕什么来什么,冷曼一听就要炸毛。 “诶,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咋这么没礼貌?何况虎爷要是说出了赌注,不信你不动心。”段虎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我,我也不稀罕!”冷曼打算用狠话直接封住对方的嘴。 “星星?那玩意有屁用,不能吃不能穿,还一天到晚对你眨眼睛,欠揍的货!”段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咳咳......”冷曼咳了两声。 黑大头土包子,星星那可是女孩心里最憧憬、最浪漫、最向往的东西,咋到了你这黑脸的嘴里,比阴沟里的臭水还不如了? 可恶,可耻,无知,白痴...... 不行,这么说不够劲,换个词...... 憨腚! 这词儿猛,够劲。 “我就说星星不咋样吧,你看把你咳的。”段虎摇了摇头。 “关你屁事?”冷曼没好气的啐道。 “对,不关虎爷的事,不过你现在要是想把那张肿脸治好的话,还真关虎爷的事。”段虎抱着手老神在在的说道。 “啥?你现在能治好我的脸?”冷曼当即激动了起来。 女人的脸田里的水,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田没了水,庄稼活不了,女人丑了脸,天都要害怕。 “不错,虎爷这有本门最好的疗伤药,祛肿消炎立竿见影,不过......还是算了,你又不打算和虎爷赌一把,我还是别在这自作多情了。”段虎转头就想走。 “慢着,我赌,我一定和你赌,说,怎么个赌法?”冷曼蹭的站了起来,那股子干劲让人辣眼睛。 “真赌?”段虎笑道。 “赌!”冷曼就一个字。 “不反悔?”段虎又问道。 “赌!”冷曼还是那个字。 “果然?” “赌!” “当真?” “赌!” ...... 段虎笑了一声,看来对方还真是铁了心肠,就连回答都这么带劲、干脆。 “好,既然你要赌的话,虎爷输了,我保你治好脸,但是你要是输了的话,呃......” “赌什么都行!”冷曼态度无比坚定。 “痛快,那我就说了,我那兄弟曹耗子瞅上了你,想把你娶了做媳妇,可惜他现在生死不知,但他的心愿我不能不帮他完成。这样,如果我赢了,耗子没死的话,你就做他媳妇,他要是死了,权当没这回事如何?” 可惜段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曹满没在场,否则一准抱着他的大腿感恩涕零。 啥叫兄弟,啥叫情义? 瞅见没,这就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真哥们! 有虎爷这样的兄弟,一个字,值! 两个字,真值! 直接来六个字,太他娘的值了! “做你的大头梦!本姑娘什么人,会嫁给那只死耗子?你想得美!”冷曼尖叫两声,音量高达八度,震得段虎耳膜都有了回音。 “老四,这就没意思了,不答应就拉到,跟谁吼呢?在瞎叫唤,虎爷抽你的屁股,一脚踢你下去玩老粽耍蜥蜴你信不?” 段虎是谁? 属老虎的凶汉! 跟他玩横的,他比你都横! 一旁看戏的洪泉暗中一挑大指,可以啊我的虎爷,母老虎的屁股都敢打,还带踢人的,就冲你就这胆色,洪爷爷墙都不扶,就服你! “老二,趴那玩蛋呢?过来我们开赌,让老四一人玩猪脸去!” 段虎上了火,回头大喝一声,好么,洪泉冷曼双双扛雷,眼珠子都能瞪出紫血来。 “慢着!”冷曼喊道。 “慢你个头!虎爷就这性子,爱赌赌,不赌滚!”段虎把手一挥,那架势,比土匪还土匪,比恶霸还恶霸。 “我......”冷曼咬紧双唇,血丝都冒了出来。 “我赌!” 一句话段虎转脸换上了笑容,“嘿嘿,这不就对了,来来来,我们开赌,开赌!” 冷曼气得抖若筛糠,如果可能的话,她能用眼珠子吃了段虎。 这时洪泉凑了过来,小声抱着不平,“我说小曼,你这是斗哪门子的气?消肿不急于一时,等过两天自然会好,但你为毛要答应虎爷的赌注呢?你想,万一曹耗子要是没死......” 后面的话洪泉没敢说,否则真要把“鲜花插在牛粪上,嫩花被猪拱了”这些话说出来,他怕对方受不了。 “放心,死人潭什么地方?曹耗子想活那是做梦。即便没死,姑奶奶也弄死他!” 这两句话冷曼是咬着牙讲得,双眸杀气腾腾,比战老僵时的杀气还重,瞅得洪泉冷气直冒,脖子眼发干。 不过转念洪泉干笑一声,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对象非是冷曼,而是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的曹满。 小耗子啊小耗子,但愿你早死早投胎,否则要是落到了母夜叉的手里,啧啧,还真可怜。 “磨叽什么呢?开赌了!”段虎一句话让二人精神焕发。 “咋赌?”冷曼当先问道,因为这场赌注关乎着她所有所有的一切,不容有失。 “听好了,我们就赌下方的鬼蜥蜴和百足巨僵谁输谁胜?” 不等二人开口,段虎紧接着讲道:“我赌百足巨僵获胜!” 呸...... 洪泉二人几乎同时想拿口水吐他。 娘了个巴子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没脸没皮的,你这叫打赌吗? 指着好事都被你一人占了,还赌个球! “我也赌百足巨僵获胜!”二人不约而同的喊道。 又不是瞎子,战场上什么情况谁看不出来? 此刻百足巨僵虽然被撕咬成了数段,可最小的那段都还有六头十二爪,尸威依旧,再看鬼蜥蜴那边,顶多也就剩下八九十只,数量看着不少,但能是对手吗? “不好意思,虎爷和人打赌有个规矩,就是不能赌同一边赢,换句话说,我赌百足巨僵获胜,你们就只能选鬼蜥蜴,否则就算你们输。” 段虎霸道的说着,完全不理会二人的心情如何。 这一下不但冷曼鬼火直冲三千丈,洪泉也不干了,二人瞪眼就站了起来。 开玩笑,一个输了可是要拿出五瓶洋酒五条香烟,一个更惨,要嫁给小陀螺曹耗子,谁会乐意? “哟!不服啊?想动手吗?虎爷也不欺负你们,两个一起上,我保证揍得你们桃花朵朵,大吉大利!”段虎叉腰横步,十足的赖大头。 洪泉脸皮一抽,冷曼嘴角一歪没了下文。 不是不想动手,而是打不过啊!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二人倒也不惧,可现在呢? 一个满身带伤,一个血污遍体,一个脸肿的堪比猪脸,一个脑袋疙瘩一头,跟肉髻差不多,要体力没体力,要战力没战力,这还咋打? 被打还差不多。 二人僵持不动,一时没了主意。 “咋?不打了,那就过来看比赛,我可把话放在这了,谁要是输了不认账,我揍得让他哭爹喊娘,一个都不带少的!” 段虎就是这么霸气,这么匪气,说完往那一坐,仰脖灌下一大口洋酒,随后拿烟往嘴上一叼,点燃深吸一口,“啵啵啵”连吐十多个眼圈,“呼......”又来个一箭穿心,自在十足。 洪泉冷曼呆立不动,这会儿二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打死他,打死这黑头黑心的王八蛋! 但结果呢? “加油,蜥蜴老兄加油,咬死老僵,咬死它......” 段虎...... “对,用爪子撕它,撕了这王八蛋臭老僵!” 段虎...... “我去你大爷的,你瞎了你?明知对方长着六个脑袋六张嘴,你还往里面送?不咬你咬谁?” 段虎...... “蜥蜴老兄嘿咻咻,老僵孙子死球球,蜥蜴翻身斗老僵,老僵趴地见阎王,阎王一怒抽老僵,打下地狱滚油锅......” 洪泉鼓劲加油喊了个卖力,脑门上都冒出了白冒汗。 冷曼没有跟着喊叫,不是不想喊,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喊?就洪泉那套词,旁人也学不会,除了一人。 谁? 老龙寨叫阿三的毛娃子,那小屁孩天生一张利嘴,说话像唱歌,一套一套的。 冷曼虽然没喊也没叫,但两只拳头却攥得老紧,汗珠子都捏了下来,神色异常紧张。 “够了!咋呼完了没有?虎爷耳朵都要被你喊出老茧来了!”不堪忍受的段虎暴喝一声。 “虎爷,讲点道理好不好?即便是赌坊押宝赌大小,都不限制赌徒吼天喝地,咋到了你这就不给喊了呢?”洪泉胸闷的辩驳道,冷曼点了点脑袋无声附和。 “为毛?虎爷告诉你,这是规矩,我定的!” 段虎双眼一瞪,不怪他会霸道无理,主要是刚才洪泉碎碎念这么一念叨,战场上大好的形势突然就发生了改变。 明明占着优势的百足巨僵就像缺了根弦似的,一下就不灵光了起来,六截尸躯几下就被鬼蜥蜴咬得只剩下了三截。 尽管被撕碎的只是最弱小的三截,可形势却岌岌可危,照此发展下去,段虎还赢个屁,他不怒才怪。 248 渔翁之利 规矩,又是规矩! 狗屁的规矩,你这不要脸的黑蛋,摆明了就是不想输,臭不要脸,恬不知耻,败类,流氓,二痞子...... 洪泉把能想到的词儿都用上了,冷曼同样如此,只不过二人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过个嘴瘾,嘴里却一个词儿也没有。 没办法,谁让他们遇到的是凶神段虎?那虎脾气跟个炸药似的,一点就炸,毫无道理可讲。 这一刻洪泉再次想起了他曾刻在心里的七字真言,防火防盗防段虎。 我去他大爷的七字真言,刻在心里都会忘记,洪爷爷整一个猪脑子! 洪泉懊恼不已,苦不堪言,可能咋整呢? 爱咋整咋整,先过了这关再说。 不是不让嚷嚷吗? 好,洪爷爷会念小咒咒,不出声也能下咒,不信你等着瞧! 洪泉把声一收,动着嘴皮又开始了他先前的那一套。 可是结果呢? 小咒咒肯定没有大咒咒效果强,果不其然,不大工夫,战场上的蜥蜴群已经溃不成军,在三截断开的十头老僵面前险象环生,不仅战线急速收拢,到了最后反而还被包围在了里面。 可怜这群嗜血的鬼蜥蜴,原本家族庞大势力强横,在这片黑暗阴冷的地下世界中称得上绝对的霸主,今儿个却遭受了灭顶之灾。 先有凶神恶虎带着俩爪牙大开杀戒,后有百足巨僵尸威滔天,两次重创使得庞大繁盛的蜥蜴大群死伤无数,伤亡惨重,现如今繁荣盛景早已如冬日枯叶,葬冬入泥。 战局已定,即便剩下的几十只鬼蜥蜴还在做殊死相抗,仅仅也只是又撕碎了一具十头老僵而已,之后...... 还能有之后吗? 十多只鬼蜥蜴丢下族群成员的尸体后仓皇逃走,再不复当初那般凶威赫赫,有的只是凄凉可悲,夹尾巴钻地洞。 百足巨僵取得了胜利,但是代价同样惨重,尸躯残破不堪、遍体鳞伤,黑色的尸血不断从狰狞的伤口中流出,一副萎靡虚弱的样子。 段虎满意的大笑两声,老僵的胜利便是他的胜利,赢了赌局还同时灭了两大祸患,可谓是一箭三雕,大获全胜!这叫什么? 这就叫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洪泉二人,本该兴高采烈,但现在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洪泉也就算了,舍财免灾,花点钱而已,可冷曼呢? 曹耗子,你最好死在该死的地方,否则姑奶奶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打从败局已显的时刻起,冷曼便打定了主意,要说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个狗都嫌丑的曹满,除非老天瞎了眼,太阳打西边出来。 “老四,拿着!”段虎把手一挥,扔过去了一只药盒。 冷曼接住打开药盒一看,里面装着不乳白色少的药膏,药味清香扑鼻,有种清爽凝神之感,只是闻了几下,就能让疲乏的身体泛出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这是......”拿着药膏冷曼有些懵头。 “这是给你的奖励,还不赶紧涂在脸上,难道真想变猪头吗?”段虎笑呵呵的说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冷曼更是爱到了骨子里,玉指往药盒里轻轻一抹,随后秀气的涂抹均匀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药膏才一涂抹上去,顿时火辣辣胀痛的双颊变得清凉无比,在药力的作用下,似乎脸颊不再像之前那般肿胀,凝肤收脂,散瘀消肿,就连脸颊上清晰的五指红印也渐渐淡化下去。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冷曼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的看着手里的药膏。 “呵呵,这可是本门的不传秘药,除了消肿散瘀之外,对于内伤外伤都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老四,药膏还多,你分一些给老二,把你们身上的伤口重新治疗一下。”段虎说道。 冷曼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依旧把玩着药膏不肯放手,这时洪泉凑了上来,刚要伸手讨要点神奇的药膏,谁知冷曼双眸一瞪,像发了劲的斗鸡般狠狠盯着对方。 “你想干啥?”冷曼喝道。 洪泉嘴角一抽,暗想自己好像没惹这头母老虎吧?咋一副凶恶的样子盯着自己呢? “虎爷说了,药膏大家用,你分点给我,我这一身的伤口还需要治疗呢。”洪泉好言好语的解释道。 “这是我的药膏,不给!” 得,雌虎护犊子,洪泉算是没戏了。 “可虎爷刚才讲过......”老头有些不甘心。 “你又不是没有金疮药,多涂两层就行了。”冷曼有理霸道的说道。 我去,什么玩意? 要是金疮药管用的话,洪爷爷何必求你? 还多涂两层,又不是擦粉,那玩意涂再多,该疼还是会疼,有毛用! 何况药膏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虎爷都说了有我一份,瞧把你能的,真以为自己是王母娘娘,一言管他几鼎呢。 洪泉不爽,冷曼同样不悦。 死拉拉,这药膏可是姑奶奶用肉身换来的,你想要?没门! 有本事你也用肉身去换,姑奶奶绝不拦着。 “虎爷,小曼她......”洪泉有的是办法,转头他就想找段虎帮忙。 “我说老二,你好歹也是个带把的老爷们,一个姑娘家家的都搞不定,不丢人吗?”段虎不耐烦的说道。 洪泉听着刺耳,啥叫带把的老爷们,敢情还有不带把的爷们吗? “不是虎爷,她......” 还想抱怨一声,段虎大手一伸打断道:“你们之间的糙皮烂事自己解决,虎爷有正事要办,我们下面见!” 说完段虎跃身而起,从大柱上跳落下去...... “虎爷,喂!虎爷......” 冷曼眼珠子一瞪,冷恻恻对我说道:“别没事有事都喊虎爷,没听见他怎么说得吗?药膏是我的,你想要,自己赌肉身去换。” 洪泉...... 娘的,洪爷爷一早就拿肉身去赌了,可黑脸他不要啊!洪爷爷咋办?咋办! ...... 落地后的段虎步伐缓慢的朝前走去,地上的鲜血腥臭浓厚,渗透了厚厚的泥土,使整个地面都变得泥泞了起来。 一路上到处都是鬼蜥蜴的残尸断体,其中掺杂着从百足巨僵尸躯上撕碎下来的尸粽,混合一处形成了一座座尸堆,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偶尔从尸堆里会传出几声蠕动的声响,窸窸窣窣的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段虎看去,尸堆里有不少断头或是残破的尸粽正抽动着残肢,有的还在缓慢的扭动着,对于这些不死尸粽来说,除非用专门的玄法将其消灭,否则时间一长,还会再次复活。 伸手从身上掏出一叠黄符,段虎扬手把黄符抛洒半空,随后出手如电,数息间赤火符完成,接着用手一抓,把所有的赤火符攥在了手中。 每过一处,段虎都会把画好的赤火符打出,赤火阳炎一旦接触阴尸残躯都会化为一团炽烈的火焰,焚尸驱煞,将这些残留下来的尸粽通通化为灰烬。 一路前行,直到把所有的隐患都彻底消除后,段虎来到了唯一剩下的两截尸僵面前。 这时候的尸僵早已没有了最初时的凶威,虽然看上去依旧恐怖可憎,白蜡尸眼,满嘴利牙,尖爪枯臂......但气势明显已经降到了低谷,行动更是缓慢到了极点。 两截尸僵此时正缓缓朝一处靠拢着,似乎还不死心,想再次将分开的尸躯融合。 面对踱步而来的段虎,尸僵唯一震慑的办法就是发出低低的咆哮声,警告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这种软弱无力的尸吼对于段虎来说,跟老狗残吠有何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个大和个小,脑袋多和脑袋少的分别。 段虎不愿多说什么,把背上的威虎宝刃一把抽出,脚下一动欺身而上,手起刀落,在数道寒光中,几下就把其中一具尸僵斩成肉块。 威虎宝刃金芒大盛,斩落时释放出赤焰阳火,赤焰腾腾而起,将碎裂的尸躯席卷在了里面。 尸僵不是低级的阴尸,虽未产生意识,但却有着本能的反应,此时见段虎大刀一挥金炎熊熊,当即朝后缩去。 “哼,想逃?老僵死秋秋的,虎爷就是活阎王,看到没?鬼门关已开,下地狱去吧!” 身形一动,段虎快速跟上,手里威虎刀光摄人,直砍向老僵的尸躯。 眼看刀锋落下,突然间尸僵全身猛的一抖,尸躯就像充气的皮球般快速肿胀了起来。 “不好,老僵要玩自爆!” 段虎大骇,抽刀撤身,一个猛窜朝半空中飞跃而起。 “轰......” 巨大的爆鸣声响起,黑色的尸液浆水包裹着数不清的利牙尖爪直冲向了半空中的段虎。 不等段虎回身,冲击而来的尸波震得他身体连续倒转几圈,就在这时,尖锐的尸牙以及撕裂而开的利趾已经袭来。 “娘的,跟虎爷玩偷袭,没门!” 段虎双目怒瞪,顺着冲击的尸波蜷缩身体,随即快速的翻转起来,手中威虎宝刃回旋飞斩,化为一片刀光将他保护在了其中。 “当,当,当......” 清脆响亮的交鸣声络绎响起,不过眨眼的时间,数十颗尸牙和尖锐的利趾便被段虎用宝刃格挡开来。 然而段虎的刀再快,也无法挡住所有的攻击,等他身子落下之际,魁梧的身躯上至少插进了八九根利趾和尖牙。 重新落地的段虎半蹲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黑沉,不远处那具尸粽早已自爆而亡,地面上留下了一大滩黑色的脓血。 “虎爷,虎爷......”洪泉和冷曼焦急的冲了过来。 二人离近后一见插在段虎身上的利牙尖趾,以及不断冒血的伤口,顿时脸色大变,一时间惊惶无措了起来。 “小曼,别愣着,赶紧帮忙疗伤!” 洪泉最先反应过来,他一面催促着冷曼,一面上前就想搀扶起段虎。 “别,别动!”谁知手刚挨到对方的身体,段虎突然开口说道。 “虎爷,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疗伤。”洪泉关心的问道。 冷曼拿出了刚到手的药膏,目光中闪烁着不舍之色,但是面对伤势不浅的段虎,她还是把药膏递了过来。 “我没事,让我待一会儿。”段虎依旧闭着双眼。 “这可不行,不赶紧把尸牙拔出治疗的话......” “闭嘴,虎爷头昏得想吐,让我先安静一下!”段虎冒火的说道。 啥? 头昏想吐! 洪泉冷曼对视一眼,彻底无语。 敢情黑脸刚才很帅的玩了那一手绝活,自己把自己给转晕了。 这打哪说起呢?是该夸赞一声还是该鄙视一声? 好不容易止住了脑子里的晕乎,段虎这才睁开双眼长吐了一口气。 “死球球的臭老僵,临死还玩狗急跳墙,大爷的,又不是箭猪,把身上所有的零碎都射了出来,真是哔了狗了。” 段虎恨气的一边说着,一边从伤口中拔出了尸牙和利趾。 每当拔出一根,鲜血就像血箭一样飞溅出来,看得洪泉冷曼牙齿发酥,那滋味,别说亲自体验一下,光是用脑子幻想一下,都够瘆人的。 等段虎拔出了伤口中的所有零碎,流出的鲜血都快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再加上身旁的老二老四,好么,难兄难弟,一个没漏,都带了伤。 “虎爷,给你药膏。”冷曼把手里的药盒递了过去。 “乖!”段虎欣慰的点点头。 乖你个大黑头,知道姑奶奶心里多纠结吗? 要不是这东西是你送的,姑奶奶才不会给你用! 冷曼黑着脸没吭声,但不代表她心里也很平静。 “药膏你留着自己用,虎爷还有。” 段虎没有接受冷曼的好意,自己又拿出了一盒药膏,接着把身上的衣物直接褪去,露出了一副结实强壮的身躯。 冷曼脸色一红,羞得当即背过了身去,暗自恼怒着对方,不要脸,明知有大姑娘在场,还光膀脱衣,不要脸。 心里不悦,但同时又有些窃窃自喜,不是因为偷看了段虎的黑躯,而是药膏又回到手上。 洪泉大老爷们一个,男人看男人没啥不好意思的,不过当他看见段虎的身躯,不免还是有些吃惊,吃惊不说,还有些走神。 “死拉拉,滚一边玩老蛋去,再瞅虎爷,我挖了你的招子当泡踩。”段虎恼怒的喝道。 啥? 咋又成了死拉拉? 洪爷爷没那个嗜好! 洪泉心里感到憋屈,他是因为段虎胸口的虎头刺青太过传神和震撼,这才一时忘了避讳,光顾着在那瞪着小眼珠看了个精彩。 不过就他那老猴般的褶子脸,再加上本就不大,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小眼珠子,还真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这也就是段虎忙着上药疗伤,腾不出手来,否则他一定大吼一声,“打死你个龟蛋!”随即一顿老拳雨点般的招呼上去。 249 刺青咋啦? 灭了百足巨僵,剿了鬼蜥蜴,段虎心情格外畅快,要不是临门一脚被暗算了一把,他兴许还会更高兴点。 处理完伤口,段虎把衣服重新穿好,活动了一下四肢,勉强还行,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二,老四,别杵着了,开路!”段虎把手一挥,俨然成为了这个小团队的头目。 三人朝着地下宫殿后方的墓寝走去,路上洪泉有意无意的偷眼瞅着段虎,时不时还咂两下嘴,似乎是有话要讲,但又有些不好得开口。 段虎眼观六路耳听八面风,就老头这点瞟人的水平,自然逃不过他的眼力劲。 “老二,缩头缩脑的干啥呢?”段虎问道。 “呃,没啥事,只是想问你一声。”洪泉说话有些吞吐。 “有话说有屁放!真当自己是死拉拉,说话像个娘们吗?”段虎不喜欢和吞吞吐吐的人说话,当即不耐烦了起来。 洪泉嘴一歪,得,又成死拉拉了,算了呗,反正又不是没当过。 “虎爷,我是想问你,你胸口的那只虎头是谁给你刺上去的?” “嘿嘿,好看吗?”段虎一笑。 “好看。”洪泉竖起了大拇指。 “威风不?”段虎把头一扬。 “威风!”洪泉点着头。 “咋滴,你也想刺一个?”段虎问道。 “嘿嘿......”洪泉笑着褶子脸扭捏了起来。 “大爷的,想就想,不想就不想,你笑个屁!”段虎白眼一翻,顿时老头脸上的笑容僵在了一团。 “虎爷,不瞒你说,年轻那会儿我就喜欢刺青,现在也同样如此,我看你那虎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想必只有手艺高超的大师才有如此水平,所以我......” “你就想让虎爷帮你介绍一下是吧?”段虎直接问道。 “嘿嘿,就是这么个意思。”洪泉勉强用笑容撑开了僵硬的脸色。 谁知此话一出,段虎忽然把脚步一停,上一眼下一眼,足足看了三十六眼,看得洪泉浑身就像被针扎了般不自在。 “虎爷,你瞅啥呢?”洪泉心虚的问道,就想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没啥,我是瞅你脑子有没有毛病。”段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去,洪爷爷人老筋骨壮,夜里不跑茅房,啥毛病也没有,何况,脑子有毛病真能可以用瞅得来判断吗?又不是透视眼。 “我好着呢,一点毛病都没有。”洪泉回道。 “哦,既然没毛病咋到了这把年纪还想着刺青呢?”段虎又问道。 “难道不行吗?”洪泉鄙视的看了一眼,知道不,洪爷爷有颗年轻的心,刺青是洪爷爷一辈子的追求。 “行是行,问题是刺了也不好看,就你一身褶子皮,一揪一大片,都带扇风的,你确定不会伤了刺青大师的自尊心?”段虎眉头一皱,很是为难的说道。 “咳咳......” 洪泉干渴两声,早就领教过黑脸的毒嘴,本以为具备了一定的抵抗力,现在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娘的,你才一身褶子皮,揪着能扇风呢? 还有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咋就伤了刺青大师的自尊心了,喂!黑脸,话说清楚点。 冷曼听着好笑,不过同样也不明白段虎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开口一问,段虎倒是很爽快的说了出来。 “刺青大师为何要称作大师,就是因为他们的刺青堪称艺术品,可你看老二他,皮都皱的惨不忍睹,试问哪位大师能在这张老皮上刺出一副精品佳作?即便刺好了,老二抖一抖,刺青姑娘变太婆,晃一晃,刺青老虎变花猫,谁受得了?这不给自己丢脸,伤自尊心嘛!” “噗......” 洪泉喷的是老痰,丫的,黑脸太气人,不气死洪爷爷他绝不会罢休。 “噗......” 冷曼喷的是口水,本不想喷,可如此劲辣的解释还是头一回听见,真够新鲜,真够刺激,不喷口吐沫都对不起自己的耳朵。 “对了老二,你咋非想着玩刺青呢?那玩意看着威风,却要遭老了罪,针扎火燎的,年轻人也就算了,你要是挺不过来嗝屁了咋整?”段虎有事没事的说着,完全不在乎洪泉的红脸都快成紫脸了。 你管洪爷爷的爱好是啥呢?难道洪爷爷还把当初犯下的错误告诉你吗? 去你大爷的。 洪泉心里苦闷却又有口难言,为啥? 说来话长,起码也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那会儿洪泉还年轻,血气方刚,自然喜欢刺青这玩意,没事就到处打听哪位刺青师傅的手艺好,刺什么图案的纹身最威武等等。 打听来打听去,还真被他寻访到了一位刺青能人,此人姓方,外人都唤作方师傅。 说起这位方师傅,刺青的手艺那叫一个高超,素有刺匠的美誉,一辈子不知刺了多少青,特别是刺虎最为传神,如果来个满刺,绝对震撼人心,堪称佳作中的精品。 洪泉得知后心里是百爪挠心,要不是对方要价太高,他一早就上门来了个满刺。 后来东凑西借总算凑齐了钱,洪泉欢欢喜喜的找上了门,心想着这下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等满刺完成后,他非好好炫耀一下不可。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洪泉嘴巴都要笑成了水瓢,意外发生了。 怎么回事? 也怪洪泉倒霉,因为方师傅年岁过高,不知咋的,就在刺青刺了一半的时候,老头双腿一蹬直接驾鹤西去。 方师傅死了那是天命所致,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改不了,可洪泉咋整?刺青刺到一半该咋办? 要命的是他背上的刺青,如果说刺的那一半是个虎头还好点,可问题在于不仅有虎头,而是虎头下还带着两只腿,一只腿倒是有爪子,另一只直接就是个瘸腿。 本来方师傅是想给他刺个猛虎下山的满刺,真要刺好了,绝对霸气威武,可现在好了,下山虎变瘸腿虎,四爪虎变双腿虎,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仅如此,方师傅的手艺常人可比不了,谁敢接这个下盘?也就是说,除非找到能人,否则洪泉将一辈子背着这只瘸腿虎在身上。 洪泉欲哭无泪,可想而知心情崩溃到了何种地步,可能咋整呢? 之后的多年,到哪他都要打听一下刺绣师傅的事情,为的就是补全那副作品。 可是让他头疼的是,认谁见了他背上的刺青后,不是摇头就是拒绝,没办法,艺术含量太高了,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要是搞砸了,不是自毁名声嘛。 洪泉仰天长叹,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时为毛非要找这么个能人来刺青?真是鬼迷心窍、自找苦吃。 可后悔又能咋整呢?这种无解的事只能靠个人的机缘了,机缘不到,你就是抱石头冲天也屁用没有。 晃眼人也老了,洪泉也慢慢绝了这个念想,反正把身子裹严实点,谁也看不到他的笑话。 谁知今儿个他看见了段虎胸口上的虎头,顿时尘封多年的心事涌上心头,老头能不激动吗? 本想着打听一下刺青大师的详情,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号称黑面煞星气死人不偿命的毒舌男段虎,跟这号人打听事?算了,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还是缄默闭嘴的好,否则...... 洪泉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洪泉的脸色很是不好,憋气之外,主要还是陈年往事翻上心头,怎么得都不舒服。 老头想不通,不就是个刺青,又没碍着别人,咋就这么添堵呢?刺青咋了,咋了? “哟!老二,屁大点事至于嘛,瞅瞅,脸都成紫茄子了。”段虎调侃一句。 老头负气的把头一甩,还真像嘟嘴闹别扭的小媳妇。 “咋了,真生气了?” 段虎一阵好奇,打这一路开始,他没少着调侃对方,即便是过了火,洪泉能忍则忍,不能忍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情绪,但现在明显...... “行了行了,等出去后我把那位刺青大师介绍给你。”段虎总算了松了口。 “真的?”洪泉也是属狗脸的,给点阳光一准灿烂。 “骗你作啥?只是你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免得......算了,不提了,提了虎爷心情就不好。”段虎脸色一沉,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事一样。 这话说得,有上句没下句,吊足了胃口,关键是啥意思? 洪泉不听还好,一听老头灿烂的笑脸立刻冰寒三尺。 耍洪爷爷呐? 你丫的有没有点道德良心,人老好欺负还是咋滴! “虎爷,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啥叫做好心理准备?”洪泉有些慌了神。 “呃......唉......”话到嘴边,段虎口打唉声又咽了回去。 我去你的呃了唉的,是爷们干脆点! 其实不是段虎不想说,而是说起来一来嫌烦,二来嘛,那话可就长咯,没个三天三夜怕是说不出个眉目来。 为啥? 那是因为他口中的刺青大师非是旁人,正是那位他又敬又怕又爱又恨的师父,人送绰号佛头的萧镇山,又叫萧大亮蛋。 至于这绰号,又是佛头又是萧大亮蛋的?顾名思义,佛祖的脑袋没有头发(如来佛祖除外),萧镇山一个大秃头,不叫佛头不叫亮蛋叫什么?难道叫多毛吗? 除了绰号别致之外,这老头绝对是位祖公爷,倒斗界的一朵奇葩,王霸之气冲天盖地,人凶嘴巴臭,张嘴祖公闭嘴爷,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老僵见了都会钻地洞的主。 说来,段虎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冲这么蛮横这么嘴臭,萧镇山占了一半的原因,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的就是这个理。 至于另外一半原因,那是段虎的天性,天性使然,改不掉的。 先天后天这么一重叠,段虎想不当黑面煞星毒舌男都不成。 只不过他的脾气和臭嘴比起他师父祖公爷来说...... 算了,还是别比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萧镇山这人坏毛病不少,烂脾气也冲,却有着满身的手艺,所谓艺多不压身,指的就是这种高人。 其他不说,萧大亮蛋的刺青手艺绝对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否则洪泉也不会一眼就相中。 只是想请这么个高人帮着刺青...... 段虎摇了摇头,天晓得洪泉会遭多少老罪才能得偿所愿,唉,总之一句话,难啊! ...... 这时候洪泉还想问些什么,段虎闭嘴不言,朝冷曼示意一下,二人一前一后走向了后方的墓寝,不大工夫便来到了入口处。 墓寝中阴寒刺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黑暗之外,似乎还带着一股不祥之感,让人难以心安。 黑洞洞的墓寝中阴戾诡异,没有一丝的响动,霉臭的气味中夹杂着一股子腥腐味,混合在冰冷的空气中,那感觉就像是大冷天站在了茅房的下风口,北风那个一刮,臭气袭来,又冷又熏人。 “小曼,用你的手电照照啥情况?”洪泉摸上来说道。 冷曼秀眉蹙了蹙,“我的手电已经坏了,你的呢?” “我的?”洪泉一瘪嘴,“我的也坏了......” 在刚才和百足巨僵的殊死战斗中,命都差点丢了,谁还有心保护什么手电,此刻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虎爷,没手电我们怎么查探这座墓寝?”洪泉为难的问道。 段虎点了点头,“不错,黑漆麻古的就像耗子洞,没点亮光是不行。” “不如你再弄点什么符纸黄符之类的玩意,或施展个什么法术如何?” 洪泉不是信口开河,刚才段虎施展手段的时候他可瞅了个实在,黄符一飞就能带出大团的火焰,金灿灿的那叫一个透亮。 段虎黑脸一哼,我去你大爷的,虎爷用的那叫玄法,不叫玩意,赤火符懂吗?阳火为引,聚阳化焰......说了你这死拉拉也不懂。 再说了,施展一次那可是费老了玄功,想累死虎爷吗?就为点亮光施法,不觉得寒碜吗? “不必那么麻烦,瞧好了!” 段虎把威虎宝刃抽了出来,随着“仓朗朗”一声刀鸣响起,威虎宝刃的刀身上发出了一道淡淡的金芒。 “好宝贝,还带自个发光的......就是亮度差了点,没多大用。”洪泉眼睛一亮,刚夸赞一声,很快又泄了气。 “你懂个屁!我这宝刀不是用来照亮的。”段虎很不高兴的骂了一声。 洪泉嘲笑一声,既然不是用来照亮的,难道是用来炫耀的吗?有这必要嘛。 见人就说,喂!土老帽,见过会发光的宝刀没有?要不要给你开个眼界? 这不诚心气人嘛,什么玩意! 250 尸骨墓寝 洪泉不屑的把嘴一撇,其实他那是自尊心作祟,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呢。 段虎没搭理他,手拿威虎宝刃仔细的观察着,半晌未动声色。 “虎爷,你这是......”冷曼上前问道。 段虎把宝刃一收,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从刚才刀身上散发出的色泽来看,墓寝中的阴气达到了一种很恐怖的程度,甚至于远超将冢中的阴气。可以这么说,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聚阴凝煞,成为了阴煞之气。 由此看来,死人潭的潭水之所以会变浑变成暗红的血色,带有可怕的血阴,所有的问题都来自于这个墓寝。 这件事段虎不打算说出来,不是不想告诉洪泉二人,而是解释起来太麻烦,最主要的,他怕说出来后反而会带给二人更大的压力。 “没什么,就是看看。”段虎随意的说道。 我去,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就你的宝刃牛掰行了吧,洪爷爷送你一个鄙视的眼光! 洪泉本就心里酸溜溜的,顿时嘴歪得都成了瓢。 段虎眼力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尖,余光扫扫都能看出洪泉的小心思,他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格外亲切的笑容。 “老二,来,来我这。”段虎招了招手。 “啥事?”洪泉不乐意的凑了上去。 段虎把手往对方的肩头一靠,随后笑眯眯的说道:“你不是嫌墓寝里太黑吗?其实办法虎爷有的是,不过呢......” 段虎一拉长语调,洪泉就感到脑仁发疼,为啥?还不是因为对方每次一拉调调就准没好事。 当即洪泉警惕的问道:“虎爷,你不会又想拿我穷开心吧?” “咋能呢?虎爷是那样的人吗?”段虎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起来。 洪泉眼皮一抽,啥叫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这人就是! 黑脸黑心黑肺,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就你这号货色,能把天给捅穿咯。 “行了虎爷,有事说事,别再绕弯弯道了。”说话间洪泉已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全身绷紧,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有所反应。 “哟!瞧你这紧绷绷的身子骨,咋了,这么紧张干嘛?” 段虎笑着用手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又拍了拍后背,不像朋友间友好的问候,更像是在挑骡子挑牲口,看看筋骨如何? “啪啪啪......” 声音真够清脆的,段虎拍一下,老头脸皮跳一下,不知为啥,洪泉感到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 “老四,你疯了,脱衣服干嘛?”段虎高喊一声,洪泉虽然加着小心,本能反应下想都不想便不由自主的把脑袋偏了过去...... 段虎还没出手呢,冷曼的大巴掌已经扇了过来,打得不是段虎,而是洪泉。 鸡毛!瞎了眼了?打谁呢?又不是洪爷爷喊的,何况你又没脱,洪爷爷也没看到呢。 洪泉一缩脑袋,让过了冷曼抽来的巴掌,正想解释一声...... 啥情况?咋洪爷爷飞起来了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洪泉感到耳旁生风,眼前一团漆黑,那黑乎劲儿,巴掌搁在眼珠子前面都看不见有几根手指头。 这一刻洪泉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提防了冷曼的巴掌,没防住段虎的五指山...... 这不,被抽飞了。 你丫的黑大头,做人不带你这么没有节操的! 防火防盗防段虎,金玉良言、警示箴言! 洪泉这会儿也顾不上一肚子的憋火,主要是他还在半空中玩老鸦飞翔呢。 也怪段虎力气使得大点,老头人瘦分量轻点,一头冲出去三、四米远还不带停顿一下的。 好个洪泉,一身真功没白练,半空中连翻几个跟头,卸去力道后身子往下一沉,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双脚落地后洪泉终于安下了心,正想发泄几句消消火气,可是一见四外黑漆麻古的阴森恐怖,特别是骤冷的气温如同置身在了冰冷的地窖中,老头连打几个寒颤,到嘴的骂声顿时没了影。 该死的黑大头,等洪爷爷出去后再和你算账! 洪泉不怕黑,胆子也不小,但是墓寝中邪乎的厉害,多待一秒他都有些受不了,似乎在这片漆黑阴戾的墓寝中,暗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正朝他张开了狰狞的巨口一样。 正打算用小跑着的速度逃出墓寝,可是抬起的脚面刚一落地,忽然脚下“咔嚓”一声,似乎踩碎了什么东西...... 啥玩意? 算了,洪爷爷没那工夫在这瞎耽误。 老头故作不知,接着抬脚往前又是一步。 “咔嚓,咔嚓......” 这回传来了两声脆响,比刚才多了一声。 洪泉顿感不妙,通过声响,通过脚下传来的触感,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踩在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上了。 有心瞅瞅是啥玩意,不过却没有这么做,一来这里面黑的可怕,即便一只眼珠瞪得有两只大,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二来...... 去你大爷的,洪爷爷是憨腚吗?摆明了地上的玩意是不祥之物,瞅个屁,开溜! 二话不说,洪泉小心翼翼的迈出了第三步。 第三步似乎挺顺利的,没踩到啥玩意,洪泉心里一松,再次迈出了第四步。 依旧没踩到什么东西,这下老头总算是放心了,看来墓寝里面也不是遍地啥子玩意,绝大部分还是平坦大道。 既然如此,洪泉不再放缓速度,老头双脚加劲,窜身往外奔跑过去,可谁知...... “咔嚓......” “扑通......” 不同的响声先后响起,“咔嚓”碎裂声在前,“扑通”摔倒声在后。 洪泉摔了个四仰八叉,屁股先着地,好在用手撑了一下,否则他那老腰指不定要出问题。 “娘的,怎么这么倒霉?刚才究竟是踩在啥玩意上了?”洪泉恼怒的吼了起来。 瞬息过后,洪泉忽然一愣,回想刚才踩到的那玩意,似乎圆不隆冬的像个球,正因为如此,他才脚下打滑摔了个老龟翻身。 “莫非是......死人脑袋?” 回想密室中看见的场景,再联想之前阴墙尸壁中的白骨,洪泉当即冒了白冒汗。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洪泉骂了一声,生气的是入口处的段虎和冷曼,不帮忙也就算了,正抱手在那看哈哈戏呢,大爷的,洪爷爷又不是老猴,看个球的猴戏。 洪泉打算站起来接着走,可是当他把手这么一划拉,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手背。 “啥,啥玩意?” 用手摸了摸,干瘪瘪的又冰又冷,跟骨头差不多,再往下摸摸,还带分叉的,数数看,一根,两根...... 四根? “呼......”洪泉长出一口气,好在不是五根,说明不是死人爪子,可究竟是啥玩意呢? 正疑惑间,突然不远处亮起了一小撮火苗,还是红色的,像个跳舞的小人般扭动着身躯,蹦跶个不停。 “血焰......” 惊呼声才落下,又是一小撮血焰跳动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小撮,还是一小撮...... 洪泉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就看着一处处血焰燃起,不大工夫,一排血焰依次亮起,很整齐的环绕在了四周,形成了一个圆形,照亮了下方的墓寝,也照亮了还在地上坐着的洪泉。 借着亮光,洪泉总算看清楚了勾在他手背上的玩意是啥,原来是一段白骨森森的枯手,怪不得刚才摸黑没摸全,因为枯手上的指头只有四根。 再看看四周,毛的,横七竖八都是白骨,有骷髅头,有手臂,有残躯,就是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敢情从他落地的那一刻起,洪泉就跳进了尸骨堆里...... 洪泉还算胆大,虽然心惊,但不至于乱了方寸。 快速爬起来后,老头不敢过多停留,瞅准地上的空隙就想飞窜出去,可就在这时...... “呼,呼,呼......” 一连数声火焰喷吐的响动,墓寝后方的半空中燃起了一团巨大的血焰,不仅体积巨大,释放出的焰火都能直接烧到石顶。 几息的时间,墓寝中本就寒凉的气温再次急剧下降,寒气袭来,寒意森森,不似置身在了冰窖之中,而是像置身在了冰渊一样。 “啥,啥情况?”洪泉大骇,说话间口鼻都能冒出白白的雾气。 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可寒气依旧猛烈,无风自动,不一会儿洪泉感到自己都要被冻成了狗。 看着巨大的血焰,墓寝中遍布的骸骨,洪泉简直不敢想象当初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这么多的尸骨加在一起,起码不下几十具。 更骇人的是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尸身,要么身首异处,要么骨碎身断,就像被什么野兽撕碎了身体一样,惨烈不堪。 惊骇的一幕让洪泉忘记了离开,整个人就像呆头鹅般一动不动的站在白骨堆中。 “老二,傻了吗?” 要不是身后响起段虎的呼喊,洪泉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从眼前仿若可怕的噩梦中惊醒。 段虎走了上来,此前脸上浮现的坏笑早已消失不见,身旁冷曼的脸色更是严峻无比,就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虎爷,这是咋回事?”洪泉害怕的问道。 “你是问这些尸骨还是这些血焰?”段虎反问道。 “都问。”洪泉答道。 “血焰的话,是因为这里的阴煞之气浓的可怕,沾一点阳气就能触发,之前你不是嫌里面太黑嘛,现在还觉得黑吗?”段虎说道。 “不黑,一点都不黑。”洪泉头皮一阵发麻,现在他宁愿黑一点,也不愿待在好似血缸般的墓寝中。 “至于这里的尸骨.....”段虎回顾了一下四周,“显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而且从时间上来说,并不短了。” 洪泉点了点头,“虎爷,你说是什么可怕的玩意能把这么多人都杀死?” “不是玩意,而是十分恐怖的怪物,老二,老四,你们来看。”说着话,段虎弯腰拾起了一颗骷髅头。 洪泉冷曼仔细看去,就见这颗骷髅头整体还算完整,就是上下颌张开的幅度有些夸张,几乎超出了承受的极限,像是被撕裂开了一样。 可见此人临死前是遭受了何等难以想象的痛苦,以至于下颌脱臼都没有反应。 除此之外,骷髅头的面骨中有着不少细小的孔洞,相比下来比针尖戳出的小孔还要细小不少,如果不仔细查看的话,很难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洪泉二人震惊无语。 “这就是他们的死因之一,除此之外,这个怪物力大无比,凶残无度,可以轻易撕碎人的骨骼,还能一次性将这么多的高手全部杀死......”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倒斗艺人的来历。”段虎看了看骷髅头上那根散乱的辫子。 如此明显的特征,在场的三人都能看出门道,再看看四周散乱着的那些武器,尽管已经断裂或是生锈,但其中不乏有着初期的火枪...... “清末时期......”冷曼绷着脸从嘴里发出了四个字。 “不错,大致来说应该是那时候的事儿,而且我最担心的是......”把手中的骷髅头放回原地后,段虎用手指了指那团巨焰的下方。 洪泉二人再次看去,顿时紧张了起来。 血焰的下方是一处巨大的棺椁,棺椁摆放在六层高类似墓台的高台上,虽然离得远看不太真切,但是再模糊,棺椁外被丢弃一旁的盖板却能清晰入目,而且还不是一块盖板,而是三块。 看清之后,冷曼当即焦躁了起来,动身就想赶往墓台上的棺椁,却被段虎一把拦住。 “老四,这地方邪乎得可怕,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段虎劝道。 “可是棺椁已经被人打开,你就不怕那件开启自杞国葬的物件被人捷足先登吗?”冷曼焦虑的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急也没用,何况我相信我们要找的东西一定没有被人先夺去。”段虎回道。 “为啥?”冷曼极为费解的问道。 “不为啥,就因为黑衣人指明这里的东西还在,否则我们又何必下来冒险?” 听了这话,冷曼焦急的神情总算是放缓了不少,“那你刚才担心什么?”她随口又问道。 “我担心的是埋葬在这里的墓主,也就是杀死所有倒斗艺人的那只老怪!”段虎声音低沉的说道。 251 咒降阴葬 段虎嘴不把门,一句话,让稍稍放松心情的洪泉二人再次紧张了起来。 然而他的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除了眼前遍地的白骨之外,还有发生在老龙寨的惨案,消失的关雄飞,以及那位自称是阿布大叔的顾虑,种种迹象表明,那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并未离开。 回想寒岳当初说过的话,段虎推断自打当年那群倒斗艺人闯进来之后,开棺时肯定是惊动了棺椁中的老怪,才会发生了后面的惨变,很可能全军覆灭于此。 至于那只怪物,也许在激战时受了伤,又或许因为什么原因又开始陷入沉睡,直到一年前的那场山洪,再次将沉睡中的老怪惊醒,这才引发了老龙寨的惨案。 “虎爷,你确定墓主老怪还在这吗?”洪泉小心的问道,声音都比以往小了很多。 “肯定还在,只是在不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否则刚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老怪不可能不出现。” 段虎的回答让洪泉放心不少,冷曼也暗中拍了拍胸脯,微微吐了口气。 “不过......”段虎拉长的声调再次让二人紧张了起来。 臭黑蛋,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不把人急出毛病来你不高兴还是咋滴?去你姥姥的。 洪泉二人同时投去了埋怨的目光。 “不过什么,虎爷,你倒是一口气说完了好不好?”洪泉催促着。 “老怪现在肯定是没在这,不过我想离着也不会远,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巨大的血焰。”段虎终于把答案说了出来。 “血焰?老怪和血焰有啥关系?”洪泉听了个一头雾水。 “猴头猪脑,憨腚一个!”段虎瞪了一眼没在理会。 “我......” 洪泉百个不服,咋就成了猴头猪脑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洪伯,虎爷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冷曼用手捅了捅他说道。 “啥意思,难道你知道?”洪泉好奇的问道。 “这不明摆着嘛,墓寝里阴煞之气如此浓烈,是因为墓主老怪的巢穴在这,否则这里的阴煞气息会这么重吗?至于血焰,没有这么浓的阴煞之气会自己烧起来吗?”冷曼解释着,比起某黑脸实在是耐心多了。 “哦......”洪泉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其实不是老头蠢不蠢的问题,而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人老反应自然会慢那么一点,不像冷曼,年轻力盛,反应肯定要灵敏得多。 “鹅个屁,还鸭子呢,猪脑子!”段虎的话接的倒是挺准,一句不带落下的。 咋又鹅了鸭子的?这哪跟哪,会说话吗? 洪泉听着冒火,不过转念一想,哦和鹅的音倒也差不多,再加上地方口音...... 你个缺德的臭黑蛋,骂人还一套一套的,我去你姥姥的大半蒜。 “虎爷,我们是不是......”冷曼问道,无疑她已经把段虎当成了主心骨。 “嗯,趁着老怪还没回来,我们抓紧时间寻找那件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也好做个打算。”段虎点头回道。 正待发号施令,好么,洪泉正神叨叨的在那站老桩,段虎的声气会好才怪。 “老二......我去你大爷的,还在愣神呢?要不要我把你的猴魂敲回来?” 也怪老头心眼死,正反复琢磨着哦和鹅呢,一时没回神,挨了一顿雷,这不自找的嘛。 “啥,啥事?”洪泉抬头问道。 “你走左路,看看有什么发现,老四,你去右边,你们自己小心点。”段虎吩咐道。 “那你呢?”洪泉顺嘴说了一声。 “憨腚,说你蠢你还喘上了,虎爷自然是走中路。”撂下一句话后,段虎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憨腚!”冷曼学着啐了一口,往右边靠了过去。 洪泉...... 洪爷爷不憨也没光腚! 段虎一路前行,刻意避开脚下的白骨,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些清末的倒斗艺人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图财,还是另有打算? 疑惑的是,在倒斗界,能一次性出动这么多的倒斗艺人实为罕见,即便是最为正统的摸金、发丘、搬山、卸岭倒斗四派中,也只有卸岭一派属于团体行动,其他三派大都单独行动,难道这些白骨都是卸岭力士吗? 不然,段虎当即就否决了他的想法。 真要是卸岭力士的话,怎么会有摸金符?不仅有摸金符,还有发丘令这些辟邪之物,由此看来,这支倒斗的队伍成员身份十分复杂,就像...... “不会是官盗吧?” 段虎暗吃一惊,也只有官盗可以结合各家所长,组织出一支如此规模的队伍,但真是这样的话,对方的目的绝非简单的文物珍藏,而是...... “自杞国葬!” 想到这,段虎脚下加速直奔向墓寝深处的那处棺椁。 路上经过了不少残破的雕像,奇怪的是只有雕像的底座还在,但上面却空空如也,除了四周散落着一些白色的石壳,连一截断裂的部位都没留下。 段虎皱了皱眉,安全起见,他停下脚步俯身看去,白色的石壳有些古怪,光泽较为柔和,质地也十分细腻,不像是一般的石头,倒像是温润的白玉。 伸手捡起了一块,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很轻,触摸的感觉也不对劲,带点腻滑的触感。 放到鼻间嗅了嗅,段虎脸色一变,这哪是什么白玉,更不是什么石头,而是白蜡。 而且这层蜡壳绝非一般的白蜡,形状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倪端,但是闻上去有股腥臭腐烂的味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尸蜡。 “尸蜡,难道这些雕像都是被尸蜡封禁......莫非是镇墓阴兵?” 回想起之前遇到的百足巨僵,听洪泉介绍,那些尸粽是被做成了尸墙,还有勾人魂魄的作用...... 想到这,段虎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娘的,这究竟是谁的墓葬,怎会邪乎得如此可怕,镇墓阴兵、阴墙尸壁,这些东西都是邪术,普通陵墓怎么可能做到。” 隐约中段虎感到心里那股不祥之感越来越明显,就像在预警般不断提醒着他尽快离开。 这种感觉要比在将冢时还要明显和强烈,似乎再待下去,一定会遇到什么可怕的变故。 “姥姥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虎爷什么人,会被吓倒吗?”段虎双目怒瞪,强行驱散了心中的不安感。 “哼!我倒要看看这处墓葬中的主人究竟是何等邪恶的老怪,在虎爷面前,它就是始祖大僵,即便斗不过,我也要尿它一身骚!” 段虎冷哼一声,体内的血液顿时沸腾了起来,斗志越燃越旺。 不再犹豫,段虎再次加速,不大工夫便来到了棺椁下方的墓台。 六层高的墓台,每一层足有着三尺来高,所谓三三不尽、九九无穷,取用六为层数,意喻循环不息、周而复始。 在墓台的外延上雕刻着古老的图文,细细看去除了艰涩难懂的文字咒语之外,还有不少邪恶的图案,比如挖心、剜眼、取肝、焚尸等等,围绕在每一层墓台的外延,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令人触目惊心。 段虎知道这些图案上画的无非是祭拜邪神的一种祭祀活动,通过活祭这种残忍的方法沟通阴阳两界,把自己的诉求直达幽冥,从而获得邪神的帮助,是一种极为血腥原始的祭典。 自杞国的国教乃是巫鬼教,信奉的自然是巫鬼邪神,此刻墓台刻满的祭神的图案以及通神的巫咒,看来墓台顶层的棺椁一定邪乎得可怕。 一般来说,逝者安息才能往生净土,无论是棺材还是棺椁,都会加以祥瑞吉安之物,通过风水布局,让往生者的魂魄回归安乐净土,庇佑后人福泽来生。 可是眼前的墓台也好,棺椁也罢,却反其道而行之,以祭神图案披棺,以邪纹巫咒为棺,可想而知棺椁中躺着的那位墓主如何神魂宁息? 这在倒斗界成为咒降,属邪阴煞穴,是极为邪恶凶险的阴葬。 但凡选用咒降阴葬之法的陵墓或墓冢,方法虽然千奇百怪,手段也是层次不穷,但目的如出一辙,都是为了不让墓主安息入土,聚阴凝煞,试图颠倒阴阳,逆转乾坤。 顺着台阶,段虎小心翼翼的朝上走去,每一层的墓台上都趴着几具森森白骨,不用说,白骨自然是那些倒斗艺人的尸骸,可怕的是,这些尸骸骨骼断裂,四肢不全,看那裂开的大嘴,不难想象临死时的痛苦和惊骇。 即便骷髅头上已经没有了五官样貌,但是从那空洞漆黑的眼窟窿里依旧可以看出浓浓的绝望和深深的悲戚。 看了一眼,段虎便把目光从这些白骨上移开,对他来说,早非当年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心智早已成熟,不会过多的触景生情,因为倒斗艺人的命运本就如此,再多的悲悯哀叹悲切无济于事。 一朝入行一世累,三分执念七分运。 不笑他人金娇玉,只叹墓冢尸骨寒。 既然入了行,就无需多生怨言,悲也好喜也罢,生亦墓死亦墓,早晚如此,何来蹉跎...... 踏阶而上,一口气登上了六层墓台,段虎四周打量一圈,还别说,墓台上的面积还真够宽阔的,圆形台顶,有着近十丈的方圆。 黑色的大棺就在墓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不远处依次有着三块棺板,颜色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只是色泽上有着深浅出入。 段虎上前依次查看着,最外层的棺板闷黑深沉,毫无光泽,摸上去冰凉十足,用手指敲击一下,沉闷生硬。 “石棺。”段虎口中低念一声。 第二块棺板冰凉入骨,感觉就像是摸在一块寒冰上一样,有着金属的质感,敲击时声音清脆响亮。 “铁棺!”段虎眉头皱了一皱。 至于第三块棺板,颜色不仅黝黑沉闷,没有光泽,似乎还能吸收附近的光线一样,即便有着血焰的照射,依旧黑沉无泽。 看着棺板上的纹路,段虎用手轻按了一下,从质地上来说,没有石棺和铁棺的坚硬,偏软一点,又脆了不少,竟然是块木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木棺。 “这是阴沉木......” 检查完后,段虎额间的眉头几乎扭紧在了一处。 通过三块棺板,他可以判断这座棺椁有着内外三层,外棺是石棺,中间的是铁棺,最里面的则是木棺。 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这座棺椁非但没有相生之数,反而还是相克命劫。 “金克木,木克土,水无金生,土无火济......颠倒五行,阴盛阳灭。” 段虎摇了摇头,这哪里是葬人的棺椁,完全就是一处孕养邪魔的阴棺。 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巨大血焰,火势威猛却寒意森森,阴焰的燃烧下,气温寒如凛冬,口鼻间吐出的气息可瞬间冻成白雾,雾气散开,转息消失无踪。 段虎心里很不平静,十多年的倒斗生涯,让他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神秘古老的墓葬,然而却无一处堪比此时的阴葬,别说眼前的阴葬,就是连荒庙下的将冢都无法相比。 放在以往,段虎不忧反喜,会因为找寻到这么神秘的古墓而兴高采烈,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正被一团无形的阴影笼罩着,这团阴戾的阴影挥之不散,散发着死亡的威胁。 将冢一事还历历在目,血将的尸威到现在段虎还心有余悸,当时若非寒岳几人的殊死相救,此时焉有他的命在? 将冢都是如此,何况这座更为凶煞的阴墓? 段虎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大老爷们一世为人,如果连点爷们的火色都提不起来,那滋味比舔了狗还可耻。 旁人如何选择段虎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此时他不拿出勇气战胜自己的怯懦,堂堂半世英明还真是被狗舔了,那他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巨大的棺椁就在眼前,狰狞的鬼头图案似乎正发出着阴恻恻的狞笑,段虎冷哼一声,提气纵身,一个跳跃便落在了棺椁的上方。 他要见识一下,这处阴棺究竟有多么邪恶,能否冲破他一身的胆气,阻止他前行的脚步! 252 尸香阴棺 一个纵身,段虎稳稳的站在了棺椁的上方,没等他把目光投进身下的棺椁中,一阵古怪的气味从棺椁深处传来。 气味十分特别,没有丝毫的腐臭腥气,而是一股淡淡的香味,不似木香却有种草木的气息,不是蜜香却有种甜腻的感觉,不像花香却带给人淡淡的幽香。 轻闻一口,香气淡然幽若,进入鼻息间瞬间充斥在口鼻之中,回味中带着一丝浅浅的甜味。 然而香味虽甜,却瞬间让段虎脸色大变,他急忙提气吐纳,释放丹田玄力,将侵入体内的气味逼出体外。 “尸香!” 段虎冷汗溢出,心里是骇然无比,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的魂魄几乎被飘来的尸香所侵蚀,神智顿时模糊起来,若非关键时刻他运起玄功,后果将十分可怕。 尸香这种邪恶的气味并非寻常之物,即便是血将如此凶悍的老僵,也无法从体内蕴养出这种奇特的尸味,也只有地仙之类的老魔,才能具有此种特殊的气息。 不过此时从棺椁中传出的尸香并非什么地仙之类的老魔发出的,而是另一种恐怖的怪物。 地仙乃是道家说法,至于那些原始的部族,则称之为巫神,也就是说,棺椁中长眠着的墓主,是为了成就巫神真身,才专门建盖了这么一座邪恶的阴棺。 好在尸香的气味并不浓厚,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那层薄油一样,很淡很少,由此推断,墓主的愿望并未达成,别说巫神,恐怕半步巫神都还未实现。 即便如此,段虎依旧心中骇然,亏得墓主没有成就巫神真身,否则就凭他的那点玄功,哪怕侵入的尸香的气味只是一丝,都能令他神魂俱丧,永堕幽冥。 “半步巫神......难怪会如此邪乎,真是舔了狗了,虎爷的运气竟然如此逆天,先有血将后有半步巫神,接下来难道还会碰上始祖大僵不成?” 段虎说着调侃的话语,内心苦不堪言,同时也明白了那位自称是阿布大叔的忌惮和顾虑。 “娘的,贼蛋你给虎爷等着,这笔账迟早和你算清楚!” 平静了一下波动的情绪,段虎朝棺椁中看了下去。 三层棺椁分别是石棺、铁棺和木棺,每层棺材之间宽大的空隙里都灌着一层粘稠的浆液,浆液黑稠浓墨,好似黑色的绸缎般浅浅的盖在棺底,也许是被开了棺的缘故,挥发下只剩下了底层的一小部分。 段虎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伸手去触摸这些黑色的浆液,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浆液是什么东西,但是可以肯定一点,这些黑色浆液一定是用来孕养墓主成就巫神的邪恶玩意,生人勿碰,否则不堪设想。 棺椁的内壁上没有任何图案,有的只是一排排一行行扭曲的巫咒字体,字体段虎看不明白,但意思显而易见,只不过这些巫咒不同于道教或是佛家的经文佛文,没有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只有残忍无道、荼毒生灵。 无暇过多理会这些邪咒腐水,段虎直接把目光投向了最里层的内棺,也就是那座阴沉木棺。 入眼的瞬间段虎就感到头皮有些发麻,因为在棺材的内壁上镶嵌着无数的眼球,这些眼珠看似死物,却又浮现着骇人的目光,在血焰的照射下阴戾可怖,寒意森森。 每个眼珠足有拳头大小,圆鼓外翻,凶光怯怯,吓人的是,不论你从任何的角度去观察,所有眼珠都能散发出阴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你,如同活物般,会跟着你的方位改变目光的方向。 尽管这些眼球并非人眼珠子,但足够骇人,即便段虎胆色过人,此刻不免也暗感一阵怯意。 内棺中同样有着一层浅浅的黑色浆液,在棺材的顶部有着一处横台,上面摆放着一只黑色的匣子,匣子细长,足有段虎手臂的长短。 黑匣上雕刻着金色的图纹,形状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做工很是精美,但最中间那只摄人心魄的金色眼珠,却让段虎感到极为厌恶。 “眼珠,娘的,又是眼珠!” 打从常家大宅开始,段虎似乎和死人眼珠结下了不解之缘,到哪都能碰上,现在又是如此,可想而知他心里感到多么的晦气,就像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不爽那是肯定的,但金纹黑匣中的东西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一般来说,也只有放入棺材里的陪葬品,才是墓主生前最为珍惜的宝物,即便往生也舍不得放弃,作为陪葬之物希望可以带入往生之界。 “莫非匣子里装的就是那件开启自杞国葬的物件?” 段虎双眼一亮,随即把威虎宝刃抽了出来,刀尖往下一伸,正正搭在了金纹黑匣的下方。 试着往上一挑刀尖,不想金纹黑匣就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段虎一皱眉,试着加大力度有挑了一次,还是纹丝未动。 “该不会匣子连着下面的木台是一体的吧?王八蛋,谁设计的,这不缺德嘛!”段虎脸色一沉,不免有些憋闷。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金纹黑匣肯定是拿不走了,除非把匣子割下来,可睡吃饱了撑的会这么干?即便金纹黑匣值钱,但是破坏了整体的话,值钱也变成破烂了。 “再试试,不行的话就只好把黑匣打开,取走里面的物件。” 想到这,段虎单臂较劲,青筋游走而出,他猛喝一声“起!” “嗖......” 令段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全力撬动之下,金纹黑匣却一改之前牢固的状态,轻飘飘的像无根的浮萍,瞬间被刀尖翘得直冲而起,转眼隐没在了上空的血焰之中。 这一下可糟了,力量使在了空处的段虎顿时失去了平衡,头下脚上栽进了棺椁中...... 片刻过后,黑匣直落而下,眼瞅着将要再次掉进棺椁里面,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横空而出一把抓住了下坠的金纹黑匣。 “呼......” 棺椁中响起了段虎的喘气声。 “真他娘够险的,要不是有着扎实的下盘功夫,就刚才那一下虎爷非吃亏不可。” 内棺中段虎双腿横劈,分别架在了两端的棺板上,一字横劈稳稳支撑住了身体。 看了看手中抓住的匣子,分量不算轻,但也不是很重,木质结构,应该是和内棺所有的材料一样,都是用阴沉木打造的。 端详几眼后,段虎感到一阵的纳闷,手中的匣子似乎没有什么接缝处,就像一根完整的阴沉木,根本就没有打开的地方。 “奇了怪了,难道这玩意只是个摆设,故意捉弄人的?我去你大爷的,是谁吃饱了撑的,想出这么个可恶的玩意!” 段虎头冒黑线,正想破口大骂几声,转念又一想有感到有些不对。 如果真是捉弄人的玩意,何必放在如此重要的地方? 这支金纹黑匣看似浑如一体,但其中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的机关,只要能找出来,一定可以将其打开。 可是机关在哪呢? 段虎顿感一阵的犯难,就他这么个黑脑袋,斗个老粽杀个老僵什么的还行,可到了烧脑的时候,就他那点水水,还真想不出什么头绪。 更何况能把一支匣子做的连道缝隙都找不出来,可见当时这位能工巧匠的技巧是多么的高明,用登峰造极来形容对方的技艺也不为过。 “咔,咔,咔......” 正在为难之际,耳旁一阵轻微的异响传来。 段虎微微一惊,顺势看去,发现内棺顶端,也就是那处摆放着金纹黑匣的木台正一点点朝棺木里收缩进去。 啥情况? “不好,这是防盗的机关!” 瞬间反应过来的段虎大喝一声,双脚猛的向上撑起,整个身体像弹簧般纵向了高处。 好在他反应敏捷,等着身体跃出棺椁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棺椁自行碎裂而开,黑色的浆液如雨点半朝四外飞射而出。 身处半空中的段虎瞧得清楚,那些黑色浆液带有可怕的毒性,随意沾落一处,都能带出一股黑烟,等所有的黑液都飞溅出去,转眼墓台上黑雾浓浓,黑烟四起,朝着正落下的段虎席卷而去。 段虎双目一凝,趁着即将落地,黑烟还未侵蚀到他的脚下时,他把手里的黑匣往下一落,随后顺势脚尖点在黑匣的一端。 有了落脚点,段虎借力腾空而起,凌空翻腾,晃眼跳出了黑烟包裹的范围,这才轻巧的落在了墓台的边缘处。 虽然脱离了险境,但段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几个跃身从墓台高处跳落下去,直到落在最下层的地面上,他这才喘了一口粗气,紧张的心情微微平息下来。 “虎爷,虎爷啥事?” 这时洪泉一路快速奔跑了过来,冷曼也从另一头赶了过来。 来到近前后,二人抬头看着墓台上方的黑烟,惊诧之余又感到十分费解。 “大爷的,到手的东西又丢了。”段虎黑沉着铁脸,闷闷不乐的说道。 就在刚才,他为了脱险,不得已借用金纹黑匣作为踏脚石,等他逃了出去,黑匣却留在了墓台上,此时黑雾弥漫,他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眼睁睁在这干瞪眼。 “东西?虎爷你说的东西是什么?”洪泉眼珠一亮,激动的问道。 “就一支金纹黑匣。”段虎回道。 “金纹黑匣......你打开过没有?”洪泉又问道。 “你说呢?”本就闷火的段虎直接把瞪大的虎眼对向了老头。 “呃,看来是没打开。”洪泉一缩头,跟个老龟似的。 “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稍微缓了缓脾气后段虎问道。 洪泉摇摇头,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不特别的地方,就是死人骨头,哪里都有,零散的分布在四周。 “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发现......”冷曼回道。 “什么发现?”有些泄气的段虎一听来了兴趣。 “在墓寝靠后的位置有一处裂开的洞口,似乎像是一条通道,只是里面太过深幽,我又没有照明的东西,不敢深入查看。”冷曼如实答道。 “有出口?”段虎眉梢一挑,神色有些古怪。 “咋了虎爷,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冷曼所问的好事自然指的是他们离开的后路。 “现在还不好说,毕竟这处地下陵墓曾经受到了破坏,哪里裂开些口中或是墙洞很正常,即便有着通道,但也比一定是通往外界的活路,很可能是条死路。”段虎分析道。 “有总比没有强对吧?”洪泉不甘心的问道。 段虎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了洪泉,脸上一笑,很自然的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肩头上。 洪泉最怕的就是这一招,只要段虎对他一笑,顺手又是一搭,接下来准没好事。 “呃,虎爷,有事说事,我们别玩套近乎那一套好吗?”洪泉担心的说道。 “哟!你不是想和虎爷做朋友吗?咋滴,现在还嫌弃起来了?”段虎笑容一收,模样变得凶了起来。 我去你大爷的做朋友! 没事的时候你把洪爷爷当孙子骂,那时候你咋不说做朋友了? 现在来了事又把洪爷爷当孙子使,鬼头日脑,黑货一个。 “虎爷,我咋敢嫌弃你呢?是你一直不把我当朋友的。”洪泉尽量委婉的说道。 “呵呵,那就好。”段虎又恢复了亲切的笑容。 “老二......”一拉长调调,洪泉脸皮就忍不住抽几下。 “啥,啥事?” “劳驾你一下如何?” “这个......还是别劳驾我了,你看我这把年纪也不容易,胡子头发都白了,对吧?”洪泉心里发虚,说话的底气都弱了不少。 “老二呐,你看看虎爷和老四,一个三十多快四十,一个还正值青春,再看看你,活得都快成了精,难道你还要为难我们吗?” “啥,啥意思?”洪泉脑袋瓜已经加快了理解的速度,可还是没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还有很长的岁月要走,你呢?反正走得也差不多了,多几天少几天也不算个事,对吧?”段虎又开始了他那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去! 洪泉听得胡子都撅了起来。 啥? 你们活着就是个事,洪爷爷活着就不是个事了吗?敢情爷爷想多活几年还碍眼了不成? 还有那啥?啥叫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意思是我活不活都没几天好日子过了是不是? 大爷的,王八龟蛋,黑崽子一个! “虎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道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难道谁还嫌命长不想活的?” 洪泉尽量据理力争着,可是跟段虎讲理,他确定能讲得通吗? 253 登台还是钻洞 洪泉想据理力争,可问题是段虎肯吗? 虎眼一瞪老头一准怂蛋! 果不其然,等段虎脸色一垮,连声都未吭,洪泉已经服了软。 “虎爷,别绕弯弯路了,有啥你就说呗,只要我能办到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邹下眉头!” 洪泉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真有一副老爷们的火色,就是身板瘦弱了点,声音只是清脆但不厚重,听上去单薄了不少。 老头花花肠子也多,刚才的话中他可是下了套的,只说能办到的是一定尽力,很明显,至于办不到的...... 嘿嘿,就是办不到! 段虎可是人精,堪比狐狸猴精,怎么可能听不出里面的道道来,就见他笑了笑,很有深意的玩起了他的招牌动作,晃手腕。 边晃着他边说道:“老二呐,你这人不实诚,一把年纪算是活到狗肚子里了,这样吧,虎爷不想为难你,眼下有两件事需要有人去做,一,登上墓台取回那支金纹黑匣,二,进入墙壁上裂开的洞中,去后面的石道检查一下情况,不知你......” “我选第一件,登墓台取匣子。”不等段虎把话问完,洪泉已经麻溜的回答道。 开什么民族玩笑,让洪爷爷进洞钻山道,万一再碰到什么蜥蜴崽子,爷爷还活吗? 憨腚才会去干。 “你真的想登墓台取匣子?”段虎似有深意的问道,顺便手腕又动了几下。 “呃......我确定!” 洪泉也是豁出去了,比起摸黑装瞎子在地道里乱窜,取匣子要轻松得多,即便是段虎不乐意,顶多扛顿雷,比起黑漆漆的地道要安全多了。 “好,这可是你选的,别到时又埋怨虎爷,老四,我们走,去山道里转转。”段虎对着冷曼一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等!”一听话有些不对味,洪泉当即担心了起来。 “又咋了?”段虎不耐烦的问道。 “那个,我就想问一声,墓台上是不是很危险?”洪泉直来直去,没打算拐弯抹角的绕肠子。 “危险?呵呵,何止是危险,否则虎爷为何不自己上去拿回匣子呢?”段虎意味深长的笑道。 “老二,待会儿可要辛苦你了,记着,上面的那些黑雾千万沾染不得,哪怕只是一小丝,都能把你化成尸水。”段虎又加了两句。 “尸水?”一听这话,洪泉老脸都皱在了一团,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虎爷,一小丝是多少?你给个准话。”洪泉还有点不太相信的问道,主要是被段虎诓多了的缘故。 “比细针要细,比头发丝还细,跟蜘蛛丝差不离,好了,时间不等人,祝你好运。”说完段虎再次打算离开。 “慢着!”洪泉害怕的喊道。 段虎把脸一垮,老大不乐意的回道:“老二,事儿可是你自己挑的,再要磨蹭虎爷的时间,我揍你丫的老龟蛋!” “虎爷,不是我想磨蹭,而是......”洪泉面带难色,老眼巴巴的看着段虎,样子老可怜了。 “而是什么?痛快点!” “我们能不能换换?我去地道里检查,你在这取,匣子?”洪泉擦着汗说道。 “你想出尔反尔?”段虎冷冷的问道。 “不是出尔反尔,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多不容易,常言说得好,尊老爱幼,尊老那可是我们泱泱中华的传统美德,何况能者多劳......”洪泉罗里吧嗦的嘀咕了起来。 “打住!娘的,说了半天你就是想捡着轻松的任务去做,我去你大爷的!”段虎多好,说话简明扼要,一语中的,就是粗鲁了些。 洪泉脑袋一低,脸上泛起了苦色,得,看来是没指望了...... 谁知就在老头失望之际,段虎拉长的语调又想了起来。 “不过嘛......” “不过啥?虎爷你倒是快说啊!”洪泉立马激动了起来。 段虎砸了咂嘴回道:“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尊老爱幼是我们大中华千古传下来的优良传统,作为华夏子孙没道理不遵守......这样吧,虎爷答应和你换了。” “真的?太感激了......”幸福来得太快,洪泉乐得皱皮老脸开了花。 “不过要有条件。”段虎的一句话让洪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啥条件?” “出去后加两条香烟一瓶洋酒,否则免谈。”段虎不假思索的说出了条件。 洪泉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说好的优良传统呢? 说好的尊老爱幼呢? 黑蛋,真当洪爷爷是憨腚,瞅你一脸的坏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狗屁的尊老爱幼,明摆着就是个套儿,要套爷爷的香烟和洋酒! 黑脸臭蛋,你挖着坑让洪爷爷往里面跳,爷爷瞪死你这王八孙! “虎爷,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嘛,不带你这么玩的。”洪泉委屈的说道。 “呵,爱干不干,不干拉到!反正过了这村没这店,老四,我们......” “走”字还没说出来,洪泉一把拉住,“干,我干行了吧!” 没法子,老命要紧,这哑巴亏...... 洪爷爷吃了! “别介,看你老大不乐意的样子,真当虎爷占你的便宜一样,我看还是算了。” 哟嚯! 洪爷爷都服了软,你个黑脸还来劲了,娘的,不是玩意! “我乐意,一百个一万个乐意。”这话说得洪泉自己都觉得亏心。 “真乐意?”段虎嘴角一歪,洪泉赶忙鸡啄食般点脑袋。 “真要乐意,干嘛还苦瓜脸对着虎爷,笑一个。”段虎把头一低,俩黑乎乎的鼻子眼对着老头直喷气。 笑? 我笑你大爷的笑! 洪爷爷现在只想哭! 洪泉憋屈得咧嘴眯眼,嚯!那干皱皱苦巴巴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去,就你这笑容,比死了汉子的寡妇哭得都难看,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垮着脸在这哭丧了。”段虎摇了摇头,老大不高兴的埋汰着。 洪爷爷要是寡妇,你就是寡妇她汉子,哭也是给你哭丧! 洪泉气得脸皮抖,不过依旧没有离开。 “大爷的,你还赖在这不走干啥?真要虎爷送你一程?”段虎来了气。 洪泉干咽一口吐沫难为情的说道:“虎爷,洞里黑漆麻古的啥也看不见,能给个火吗?” “要火啊!可以,拿去用。”段虎大方的拿出了一个火机。 本以为对方指不定会如何刁难,为此老头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谁知段虎二话不说就抵来了火机,一时间倒把洪泉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黑脸只是脸黑,心还是红的...... 拿着手里的火机,感受着火机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一点体温,洪泉心里很是感动。 “记住,一个火机两瓶酒,一瓶也不能少,否则虎爷揍你丫的,听到了没有?” 感动的时间顶多也就一息,等段虎蛮横霸道的话声响起,洪泉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防火防盗防段虎,七字真言,警世箴言! ...... 不大工夫,洪泉没了影,记得离去的时候,老头身子颤颤巍巍,也不知道是被段虎气得,还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反正看着让人有种苍凉悲伤的感觉。 段虎坐在地上,喝着已经不多了的洋酒,随后还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一口吐几口,九个烟圈一口吹,玩得还挺开心。 “虎爷,你不是说要上墓台取匣子吗?咋自个儿抽起烟来了?”早就等的发慌的冷曼问道。 “急什么?没见上面的黑雾还没散开吗?”段虎喷吐着烟雾回道。 “你的意思是要等到黑雾散开再上去?”冷曼瞪大了双眸,这一刻她似乎意识到洪泉上当了。 “废话,不散开怎么上去拿东西,只有老二这憨腚才傻到连脑子都不会用。”段虎毫不在意的说道。 “咳咳......”冷曼干咳几声,心里还真有些替洪泉鸣不平。 太冤了,真是太冤了! 明明有着轻松的任务不做,偏偏自个儿赶着上架,都不知道图的是啥? 主要还是黑厮可恶,缺德带冒烟,缺八辈子老德,诓老欺幼,无节操无底线,不要脸,呸! 不行,再多呸两下,呸,呸......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段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墓台上的情况...... 眉头一皱,段虎感到有些不妙,要说都这么长的时间了,黑雾早就应该散开,可现在依旧缭绕在墓台上,丝毫不仅溃散的迹象。 这时候冷曼也看出来了,她担心的问道:“虎爷,咋回事?为何上面的黑雾还没散开?” 段虎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吃瘪,不仅吃瘪,还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奶奶个熊的,耍虎爷玩呢? 早知道黑雾有古怪,不如让老二来取匣子,现在好了,老二也被诓走了...... “老四?”段虎转眼看向了冷曼,脸上带出了笑容。 “你别喊我,事儿是你找的,跟我没关系。”冷曼多聪明,当即把话都堵了个严实。 “金纹黑匣里面可是有着开启自杞国葬的物件......”段虎老神在在的说道。 打蛇打七寸,说话同样如此,抓住关键一试一个灵,不带偏差的。 冷曼一咬牙,有心不想答应,可是为了任务...... “你说接下来该咋办?”语气有些生硬,但勉强也算是答应了下来。 “嘿嘿,这就对了,老四,玩过打鸟了没有?”段虎笑道。 “打鸟?”冷曼一愣。 打球的鸟,现在是玩得时候吗?再说了,地下墓陵中会有鸟吗? “虎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冷曼脸色有些不悦。 “谁说要玩了?我是让你捡点石头,把墓台上的黑匣比作大老鸦,之后的事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了吧?” 一番解惑冷曼终于明白过来了,她激动的点点头,转身找石头去了。 “对了虎爷,那你干什么呢?”冷曼忽然问道。 “这还用说?抽烟喝酒看大戏,难道这点小事还要虎爷动手吗?”段虎毫不避讳,直言相告。 得,真是位爷! 冷曼双眸一翻,铁着冷脸登上了墓台。 墓台共分六层,到了第五层的时候,冷曼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上面缭绕的黑雾,在血焰的照射下泛出了暗紫色的光华,阴森诡异,似乎像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离着黑雾越近,气温愈发寒冷了下来,这会儿冷曼感到全身寒气袭来,口鼻间都带出了淡淡的白雾。 不敢靠得太近,一连退到第五层墓台的边缘处,冷曼这才停下脚步,随后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距离,手中将捡来的石块握住。 提气纵身,轻盈的身子拔地而起,等高度超过第六层的顶台后,冷曼凝目仔细看去,就见在平台的中央,一块长条形的金纹黑匣正静躺在那。 “嗖嗖嗖!”三声破空声,冷曼将扣紧的三颗石块依次打出。 “啪!”第一颗石块打在黑匣上,一连打出去了数米。 紧接着飞来的第二颗石块再次打在了黑匣上,黑匣再次顺着平台移动出去数米。 当第三颗石块也准确无误的打在黑匣上的时候,黑匣连续移动,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离着边缘处不过几米的距离。 这时冷曼已经双脚落地,她略微恢复了一下气息,之后再次腾空而起,将手中最大的那颗石块打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黑匣被打得横飞而起,直接从墓台上落了下去。 “成了!” 冷曼心喜,落地后绕着墓台快速跑了过去,等她绕过墓台往前一看,不知何时段虎已经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的一物正是被她打落下去的金纹黑匣。 “虎爷,你......” 被人捷足先登的滋味可不好受,顿时冷曼就火了起来。 几步来到近前,刚想责怪几句,段虎却突然把手一抬,把她满腹的怨言给憋了回去。 冷曼冰冷着俏脸盯贼似的盯着段虎,如果对方不能给她满意的答复,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谁知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冷曼有些傻眼,一双美眸眨啊眨的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在干什么? 咋了? 好好的一个匣子,你拿出黄符贴在上面算几个意思? 至于嘛,又不是粽子老僵,贴符? 喂!我的爷,你究竟玩得是哪一出? 有心问两句,但段虎的神色十分严肃,不容他人打断,没办法,冷曼只好站在一旁,像在看着戏一样看段虎在那念咒贴符,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三张黄符先后贴在金纹黑匣上,段虎这才罢手,不等冷曼开口,他口中低念一声“敕!” 254 空匣 段虎口中低念一声“敕!” 金纹黑匣外贴着的三道黄符化为三团赤焰燃烧了起来。 三焰连线成片,很快火势大增,一下就把整支黑匣席卷在了其中。 冷曼大惊失色,顿时慌张的喊道:“虎爷,你疯了?匣子要是被烧了,我们怎么得到开启自杞国葬的东西?” 说话间冷曼就想上前灭火,就在这时,从匣子中突然窜出一股黑色的浓雾,当黑雾和赤焰接触的那一刹那,仿若在油锅中倒入了冷水,顿时炸锅般沸腾了起来。 黑烟赤焰交织一处相互吞噬着,噼啪作响的炸声连续响起,冷曼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不大工夫,火势减弱,黑烟也淡了下去,虽然最初时看似十分激烈,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赤焰,冷曼惊讶的问着段虎,“虎爷,这究竟是咋回事?” “黑烟是从棺椁中的黑浆变来的,里面一定包含十分浓烈的阴煞之气,更何况金纹黑匣长期摆放在内棺中,必定被煞气侵袭,安全起见,我才用赤焰焚阴,免得开匣时遭遇什么不测。” 一番解释冷曼总算明白过来,不由得暗道一声“惭愧”,回想刚才的鲁莽之举,若非段虎的谨慎,难免会着道。 “虎爷,刚才我......”冷曼内疚的想要说些什么。 “一点小事而已,别婆婆妈妈的像个老娘们。”段虎把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着。 冷曼歉意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赤焰已经完全熄灭,从金纹黑匣中释放出的黑烟也消失殆尽,段虎不放心的又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事后才把黑匣拿在手中,随后又递给了冷曼。 “虎爷?” 接过黑匣,冷曼有些纳闷,明明如此重要的东西,难道对方不动心吗? “这叫合作,既然是合作,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合作个屁,你说对吧?”段虎淡然的说道,似乎在他眼里,黑匣根本没那么重要一样。 其实呢? 段虎绝非善人,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自己找不到打开黑匣的窍门,与其放在自个儿这成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如顺水推舟,顺带看看冷曼是否能打开匣子。 这么一来,既不得罪人,还能获取对方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黑匣是你取来的,自然是放在你这里,不过这匣子有古怪,连个缝隙都没有,不知道是哪个撑货弄出来的,你看看能不能打开。”段虎大方的说道。 啥? 没听错吧?黑脸竟然会有善意的一面! 转性了? 可能嘛! 这一刻冷曼不知道是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整个人都有些懵头。 可回头想想,又觉得有些不靠谱呢? 特别是对方脸上挂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咋看咋觉得有些不对劲。 管他大爷的是什么呢?匣子到了姑奶奶手中,谁也别想拿走! 冷曼摇了摇头,驱散了满脑子的杂念,随后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匣子。 正如段虎所说,黑匣做工十分精致,木纹金纹几乎浑若天成,除了那只邪恶的眼珠看着让人心里发虚之外,几乎就是一件无可挑剔的工艺品。 翻看了两下,冷曼为难了起来,黑匣做工是不错,材质也是一等一的上品,可问题是开匣的机关在哪? 就像一根长条木块,连道缝隙都没有,这是匣子吗? 又琢磨了一会儿,冷曼依旧没有找到其中的窍门,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了起来。 “老四,找到法子了吗?”段虎问道,听声儿似乎也不耐烦了起来。 “我再看看。”冷曼左摸摸右敲敲,来回捣鼓了起来。 半晌过后,匣子依然是匣子,冷曼还是冷曼,段虎呢?脸上的乌云都快凝成了雨云。 这一下冷曼可有些冒汗了,看着手中的匣子,眼中早已失去了之前的激动之色,有的只是焦急和烦躁。 大爷的,是哪个吃撑了的吃货鼓弄出的玩意?不就一个装物件的匣子,至于弄得像防贼似的这般严密吗? 姑奶奶就不信弄不开你这破匣子! 发了狠劲的冷曼双眸一瞪,寒光冒了出来,双臂加劲下打算直接用强力把匣子掰开。 “嘿......嘿......嘿......” 段虎抱手在一旁瞧着,就见冷曼咬牙切齿一副吃人模样在哪使着牛劲,可是一连催力数次,匣子还是匣子,冷曼还是冷曼,段虎呢? 黑线从额头黑到了下巴,那黑乎劲,黑面包公见了都自愧不如。 我去他姥姥的,早知老四这么窝囊,虎爷犯得着瞎耽搁这半天的时间? 看来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老四,要不还是我来试试好了。”见冷曼额头都冒出了白毛汗,段虎出声说道。 冷曼轻喘几声,无奈的把匣子递了过去,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就她一把子力气,老牛都能扳倒一头,咋就打不开一个破匣子呢? 莫非这支黑匣真的就只是一块木头,是被人故意做成匣子的样子来糊弄老憨的? “虎爷,不知你有啥法子能打开它......虎爷,喂!你要干什么?” 正想询问一声,谁知段虎把手里的黑匣用力的朝墓台下方狠砸了下去,吓得冷曼惊呼一声。 “哐,哐......咔!” 听着黑匣落地时的声响,冷曼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当最后一声裂开的脆声响起,她吃了段虎的心都有。 “虎爷,匣子都被摔碎了,你说该咋办?”冷曼火大的喝问道。 “咋办?一个破匣子而已,碎了就碎了,反正也不值钱,更何况我们要得又不是匣子,而是里面的东西。”段虎不在乎的说道。 对啊!要匣子干嘛?难道拿回去当首饰盒吗? 冷曼恍然大悟,也怪自己的神经一直都处于紧张状态,连判断都有失水准。 “老四,还有件事,刚才我说过匣子归你,但没提里面的物件,现在居然匣子开了,我们就照章办事,你取你的匣子,虎爷取虎爷的东西,井水不犯河水,谁要是敢耍二皮脸,我揍他丫的!” 不给冷曼反应的时间,段虎几个纵身跳下墓台,拾掇他的宝贝去了。 冷曼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回神过来,转瞬,脸色阴的吓人,都能结出冰霜来。 可恶的黑厮,狗改不了吃便便,不要脸! 黑匣中的东西关系重大,不容冷曼有半点失误,眼看段虎已经跳落墓台,她阴沉着铁脸跟着追了下去,暗中把毒针都扣在了手中。 我去你大爷的黑厮,敢在姑奶奶面前耍赖,让你尝尝奶奶的毒针! 一口气冲下墓台,真打算直接翻脸,谁知...... “该死,该死!他娘的怎么会是个空匣子?东西呢?东西到哪去了!”段虎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 啥情况? 空匣子! 怎么可能? 这一下冷曼也慌了起来,蹲在地上仔细查找着线索,可是入眼处除了摔碎的黑匣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虎爷,怎么回事?东西呢?”找了几遍无果后,冷曼大声的质问着段虎。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就是一个空匣,骗人的玩意!”段虎同样铁青着脸吼道。 “不可能!如果是个空匣,至于放进内棺里面吗?段虎,我问你,是不是刚才你趁机把东西给藏起来了?老实交代,否则我......”冷曼当即急红了眼。 一听这话,段虎的暴脾气也来了,虎目一瞪凶狠的说道:“哟嚯!虎爷还没发火,你这臭丫头倒先对我发起火来了,行啊,是不是想动手?虎爷奉陪!” 换做其他人,冷曼早就动手了,但是在段虎面前,她还真感到格外头疼,像这种凶汉,除非一招致胜,否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没说要动手的话,但事情必须搞清楚。”冷曼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不动手?那你瞪什么母狗眼?还有,事情不是明摆着吗,这里就你我二人,匣子里有空无一物,除非是被鬼给偷去了,否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被墓主戏弄了,这明摆着就是一个空匣子,是专门用来骗人的!” 冷曼...... “有没有可能是被此前闯进来的那些盗墓贼给偷走的?”冷曼又问道。 “有可能,但那已经是清末的事情了,虎爷不会算卦,你问我等于白问。”段虎黑脸一甩,心情坏到了极点。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白拉拉忙活一场吗?”冷曼是真急了,一想到任务无法完成,她不由得后怕了起来。 “哼,虎爷出马怎么可能白来一趟?既然匣子里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虎爷就是刨地三尺,也要把那件东西找出来!”段虎发狠的说道。 “你有把握?”冷曼一蹙眉。 “不是我又没有把握,而是黑衣人说得清楚,那东西一定在这地下,否则他何必多此一举,看来这其中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这会儿段虎也平静了下来,总算能开始冷静的分析着。 “可是这么大的墓寝我们该怎么找?”冷曼看着空旷的墓寝担心的问道。 “还能怎么找,一寸寸的找呗?”说完段虎低着头仔细查探了起来。 冷曼一跺脚,无奈,也只好围着墓寝查找了起来。 ...... 等二人再次碰头的时候,段虎脸色低沉,冷曼神情发冷,不用说,事情肯定是毫无进展。 重新聚在了墓台下的二人不免有些灰心丧气,谁也没说话,说了心情更不好。 段虎掏出烟抽了起来,冷曼坐在一块石头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很快,段虎把烟掐灭,这时冷曼站了起来,“要不我们去外面的大殿找找?” 段虎点点头,尽管希望渺茫,但总比在这生闷气的好。 正打算离开,忽然段虎神色一动,“老四,你察觉到了没有?” “察觉到什么?”冷曼不解的问道。 “这里的温度似乎有下降了不少。”段虎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冷曼微微一愣,随即仔细感受了一下,果然没错,呼吸间都能散出淡淡的白雾。 “虎爷,这是怎么回事?无端端为何气温会低了不少?”冷曼惊疑的问道。 段虎皱着眉没有出声,而是四外仔细打量着,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墓台的上方。 “黑雾呢?”也就看了一眼,段虎不由得吃惊了起来。 冷曼顺势看了上去,墓台上除了那团巨大的血焰丝毫未变之外,黑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上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再次登上了墓台,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段虎特意交代几声,让冷曼多加小心。 此时的墓台上气温更加寒冽了起来,诡异的气氛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奇怪的是碎棺椁碎裂后的形状,如同莲花般散开,最下方的底板好似莲台般正对着上面的血焰。 段虎示意冷曼小心一点,随后他迈开脚步靠了过去。 来到散开的棺板前,段虎低头看去,那些被灌入棺椁的黑色浆液一滴也没剩下,偌大的墓台上除了这些棺板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观察几眼后,段虎二人又退回到了墓台的边缘,冷曼轻喘一口气后问道:“虎爷,事情有些不对劲,以往墓冢里的棺材都会放一些陪葬的物品进去,更不用说这么贵重的棺椁了,可为何我们现在没见到任何陪葬品呢?” 冷曼问的正是段虎疑惑之处,照理说不应该发生这种怪事,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该作何解释呢? “会不会是被那些盗墓贼给偷走了。”冷曼又问道。 段虎没出声,因为他也答不上来,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伙倒斗艺人应该没有拿走任何东西,相反,恐怕一个都没逃出去,全军覆没于此。 但为何未见任何有价值的陪葬品呢? 能修建这么大一座陵墓,不可能穷得连件像样的宝贝都没有吧?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寻思见段虎把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脚下,难道...... 段虎俯身用手敲了敲地上的方砖,“咚咚......”实心的。 又换了个地方敲了一下,依旧是实心的。 试着往棺椁处走了几步,再试试,还是实心的...... “不会是我搞错了吧?”段虎疑惑了起来。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棺椁所在的位置。 “成败在此一举!” 段虎直接来到散开的棺椁处,用手往地上一敲。 “空空......” 空心的! 段虎双眼一亮,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 255 血眼蜃术 “小曼,这里!” 在段虎的呼喊下,冷曼快步而来,脸上同样带着激动之色。 学着段虎的样子,冷曼也敲击了几下,果然石砖下面是空心的,这说明里面一定有着暗格密室之类的空间。 但怎么打开呢? 围着棺材板二人转悠了起来,片刻过后,谁也没有想出法子来。 “老四,要不我们把地砖撬开如何?”段虎提议道。 冷曼摇了摇头,她何尝不想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打开密室,可问题是能行吗? 其他不说,连根撬棍都没有,怎么撬? 用手刨吗? 那可是石砖呐,四四方方老大一块,不仅面积大,厚度同样不浅,没个千把斤至少也有几百斤,徒手拔砖,脑子没毛病吧? 其实段虎也知道自己的法子不灵,可他不也是被急得嘛,这叫啥? 空有宝山却无进入之法,急死你大爷的! 该咋办? 不得其法不入其门,就像此前的那支金纹黑匣,要么找到开匣的窍门,要么使用蛮力砸开,否则就干瞪眼一个瞅着一个好了,还能咋整? “虎爷,我们先把这么棺材板弄开,看看下面是否有什么机关?” 一人技短二人计长,冷曼这一提醒,段虎顿时来了精神,问题是棺板的重量可是实打实的墩重,木棺还好些,可石棺和铁棺,想要移开可非人力所能办到的。 七手八脚的忙活了一阵,顶多就把那些木棺以及一些体积较小的棺邦移开,其他大件一样也没挪开。 费七八力的做完后二人上前一瞧,不免都有些泄气,棺椁是内外三层棺材叠加在一起组成的,光把最里面的内棺移走,移了等于没移,下面的铁棺和石棺咋整? “老四,看来你的法子也不行啊!”段虎摇了摇头。 “虎爷,实在不行我们......挖砖!”冷曼把心一横。 我去! 刚才虎爷说要撬砖,你咋说的?现在又说挖砖,你挖个虎爷瞧瞧? 不是虎爷瞧不起你这丫头片子,你能挖出一块砖来,虎爷挖石块! “老四,咋挖?难道徒手挖吗?”段虎既好笑又好气的问道。 冷曼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自己也犯了有病乱投医的毛病,可是不挖砖的话,怎么弄开这些坚硬沉重的石块?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弃吗?”冷曼往地上一蹲,赌气的说道。 “那倒不一定,刚才虎爷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法子,嘿嘿,这法子也许能行。”段虎大嘴一咧,笑得有些奸诈。 “你有法子?是啥法子!”一听这话,泄气的冷曼顿时来了精神。 “砸砖!”段虎二目放光的说道。 “砸......砖?” 冷曼鼻子眼一喷气,恨不得能一口气把段虎给吹没影。 砸你个大头鬼!拿啥砸?真把自己当成采石场的工人了? 即便如此,好歹也要有把铁锤吧!空手砸砖,一边玩去! 冷曼撅起的小嘴足足能挂两个酱油瓶,显然是很不待见段虎的提议。 “咋滴,不信?”段虎问道。 冷曼白了一眼,信你才有鬼! “老四,你可别瞧不起虎爷的办法,砸可和撬、挖不同,那两种办法必须有适合的工具,限制太多,但砸不一样,只要有坚实的物件就行,瞧好了!” 说着话,段虎抱起一块铁邦子,瞅了瞅下手的地方后,双臂较劲,直接把铁棺的邦子举过头顶,重重朝下砸了过去。 “轰......” 铁邦子至少有上百斤的重量,砸在墓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可怕的轰鸣,顿时把下面的石砖砸得碎石飞溅,龟裂四散。 挪开铁邦子,段虎和冷曼把脑袋都凑了过来,往地上一看,刚才那一砸,倒是把石砖的表面砸出了不少裂纹,连带着还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小坑,仅此而已。 段虎...... 冷曼...... “我说虎爷,算了,一邦子砸下去就这点效果,恐怕没个几千几万下根本没用。” 说完冷曼一边休息去了,留下段虎一人咬牙切齿的怒等着地面。 “我去你姥姥的,虎爷就不信咋不开你这王八龟壳!” 怒火上涌,段虎举起铁邦子“乒乒乓乓”砸了起来,干了个热火朝天,那架势,真有一位砸石工人的本色,不把巨石砸开誓不罢休。 嘿咻嘿咻,砸石砖,砸完石砖捡元宝,有了元宝换成钱,盖间新房娶媳妇...... 嘿咻嘿咻,砸石砖,咋滴石砖那么硬,累得膀子麻溜溜,到底何时才是头...... 不见头啊不见头,沉沉黑夜不见头,茫茫天涯不见头,苦苦日子不见头...... 段虎....... 我去你大爷的不见头! 我砸,嘿! 我再砸,嘿嘿! 再再砸,嘿嘿嘿...... 段虎砸得起劲,冷曼却百无聊赖,看着地面上火星子乱飞,她幽怨的叹了口气。 “虎爷?” “啥事?” “砸够了没有?够了的话过来喘口气。” “砸够了......” 段虎黑头土脸的蹲在冷曼身旁,这时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低着头叼着烟,抽一口吐一口,连他喜欢的吐烟圈也懒得去做。 气氛一时间显得很是沉闷无聊。 “砸得咋样了?”片刻后冷曼问道。 段虎有着千百种理由,什么没大铁锤不顺手,什么石砖太硬,什么人手差点...... 但是到了最后他也懒得过多解释什么,就说了三字“砸不开!” “那咋办?”冷曼又问道。 一听这话段虎就冒火,咋办? 他祖公才知道咋办!虎爷要是有法子,能在这蹲坑吗? “不如你再试试?”冷曼说道。 段虎把头一扭,真把虎爷当成使憨力的蠢牛了?有本事你砸一下试试? 抡一次铁邦子至少要有几百斤的力量,十下就是几千斤,百下几万斤,虎爷是人不是牛,就算是壮牛也受不了! “咋不出声了?”冷曼埋怨道。 “费那力气干嘛,做了也是无用功。”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这可不一定,刚才我想了一下,也许是我们的方法没用对。”冷曼回道。 去你大爷的方法,同样是抡邦子,砸不就得了,难道还要耍着花样抡才行? 不来个花式砸法,不在空中绕几圈难道还砸不开吗? 段虎懒得理会,直接来个左耳进右耳出,管你嘴皮子乱动,吐沫星子乱飞,我自巍峨不动。 冷曼看出了他抵触的情绪,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不一定把目标非要局限在一个地方,也许多试几个地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对啊!刚怎么没有想起这一出来?”段虎一拍脑门。 这时冷曼接着又说道:“我仔细检查了一下,空心的位置大约就是围着棺材附近而已,我们只要把每块石砖都试一下就行。” 段虎站了起来,“好,说干就干,我们分头行事。” 轮起铁邦子,段虎再次开始了他的砸石之旅,不过也就砸了几下,段虎便郁闷的把手中铁邦子一丢。 “我说老四,就虎爷一人使憨力吗?你咋不动?” “那玩意太重,我使不动。”冷曼的回答很干脆也很直接。 姑奶奶可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干那种粗贱的活计?先不说膀子酸不酸麻不麻,弄糙了奶奶的这双绣花玉手,咋赔? 段虎顿感无语,有心埋汰两句,可对方都说了使不动,他能咋办? 还能咋办? 接着抡呗,事情总有人要干,不干的话他们下来干嘛? 没办法,既然请不动姑奶奶,只好自己干了。 段虎双臂抡开,青筋暴起,举着铁邦子这一下那一下的猛砸了起来。 好在段虎牛高马大,体壮如牛,再加上一身傲人的能耐,抡个铁邦子不在话下,换成旁人,别说像他这般举起砸下,还不带计数的,就是来一下都能被干趴下,这叫什么?人不人气死人,话糙理不糙。 砸来砸去,砸去砸来,这会儿段虎也有些累了,气喘如牛,两臂有些不带劲,酸溜溜麻酥酥。 “舔了狗了,到底砸哪才对?”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小坑浅坑,段虎有种吐血的感觉。 又砸了几下,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段虎怒吼一声,直接把沉重的铁邦子给扔了起来,爱砸哪砸哪,谁爱砸来砸,虎爷不干了! 把铁邦子一丢,段虎头也不回的走向一边,他是真火了,像老牛般使憨力,这还是下墓倒斗来的第一次。 “轰......咔吧,咔吧......” 巨响之后竟然又响起了一连串的响动,紧接着整个墓台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段虎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举动,竟然歪打正着,触动了隐藏着的机关。 大喜过望下他定睛看去,就见刚才他丢出的铁邦子不偏不倚正正砸中了棺椁的正中央,也就是底棺的棺材板。 墓台继续晃动着,不大工夫,随着一阵铁链划动的声响,以棺椁为中心沉陷了下去,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口渐渐显露了出来。 “成了,哈哈,成了!” 段虎大笑两声,神色异常激动,冷曼同样美眸星光闪烁,惊喜异常。 直到晃动的墓台完全静止下来,二人迫不及待的上前观看。 出现的圆形石洞深幽阴暗,仿若一条直通地狱的冥道,深不见底,在血焰的照射下阴戾恐怖。 在石洞的石壁上,有着一排排锈红的铁链,每隔一段距离都会钉着一具森森白骨,干枯的骨架、低垂的骷髅头,看上去诡异莫名。 一圈铁链上至少钉着九具白骨,一层层叠加下去,天晓得在这处隐藏的石洞中究竟存在多少具可怕的人尸白骨。 段虎二人神色肃然,目光惊愕的观察着洞中的情况,突然间一阵腥风从洞底倒灌而出,腥风猛烈无比,夹杂着浓厚的尸腐气味,熏得冷曼手捂口鼻退了几步。 段虎眉头一皱,也退到了洞口边上,就在这时,上空的血焰猛的晃动了起来,焰火沸腾般直冲而起,森森的寒意仿若寒冬深处,骤冷的气温瞬间将墓台冻出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惊奇的是,剧烈燃烧着的血焰渐渐收拢在了一处,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血眼,外焰血红发暗,内焰带着紫色的火芒,就像一只紫瞳血仁的巨眼,释放出狰狞邪魅的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段虎二人 焰火之下,段虎情况稍好,但冷曼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了身躯,一张俏脸逐渐开始变得扭曲疯狂了起来。 “啊......” 凄惨可怕的尖叫声顿时响起,冷曼双手抱头,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她感到头痛欲裂,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残忍的撕裂着她的脑袋,搅动着脑浆。 可怕的剧痛让冷曼几欲崩溃,脑海中血色漫天,就像把她强行拉进了一个充满了血雨腥风的血色世界中。 在这个空间里,浮尸遍野、血流成河,有的只是血腥残忍的画面,有的只是哀嚎凄惨的叫声,有的只是绝望和痛苦,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残忍和无情...... 画面中一处被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上,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双手朝上,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凄厉痛苦的惨笑声,在她的上方,血红色的天空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珠凝视着下方。 从巨眼中散发出的目光中毫无一丝悲悯之心,充满了残虐和无情,如同上位者俯瞰着卑贱的蝼蚁一般,只有那疯狂的杀戮和无尽的血腥才能满足它丝毫的欲念。 在巨眼的注视下,冷曼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崩溃,如同雪花般分崩离析,深入骨髓般的撕裂和痛苦让她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渊正等待她...... “呔!” 一声洪亮的吼声强行而入,顿时驱散了冷曼的昏厥,她猛的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 “虎爷,发生什么事了?”清醒过来后,看着身旁气喘吁吁的段虎,冷曼不解的问道。 段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气凝神稍作调息,之后面色才恢复了正常。 “刚才你中了蜃术,好在我及时用禅音将你唤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蜃术?啥玩意?”冷曼听得一头雾水。 “蜃术是一种极其邪恶的巫术,一旦中招会让人产生幻觉,严重的会神魂俱灭,把人活活变成行尸走肉。”段虎解释道。 “这......” 冷曼大吃一惊,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也就看了一眼上方的血焰...... “难道是血焰让我中了蜃术?” 冷曼疑惑的把脑袋抬了起来,正想再看一眼,却被段虎一把拦住。 “不要命了?虎爷好不容易动用玄功把你救了回来,再看大罗金仙也保不了你!” 256 直通地狱 想起刚才经历的凶险,段虎都感到心有余悸,因为中了蜃术的人不只有冷曼,连带着他自己也中了可怕的邪术。 好在段虎有着玄功护体,很快就从蜃术中挣脱了出来,这才催动玄功释放禅音,唤醒了冷曼。 如果说刚才他稍有不慎,又或是功底差那么一丝,别说救人,恐怕连他的小命也难保住。 至于墓台上空的血焰,不,应该说是变化成为了紫瞳血仁的血眼,段虎感到十分费解,不管是颜色的变化还是形状的改变,这一切都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虎爷,现在我们该怎么行动?是等着洪伯回来在行动,还是......” “等老二回来再说,免得我们下去后他在遭遇什么意外。” 说曹操曹操到,段虎的话声才落地,墓寝中洪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的娘,好大的一个眼珠子,这是咋整出来的?” “老二,小心!别看上面的血焰!”段虎急忙大吼一声。 “为啥不看?看了也没事啊?”洪泉疑惑的声音传来,看老头屁颠屁颠的模样,迈着小短腿一路跑来,似乎并没有收到血焰的丝毫影响。 “虎爷,洪伯他为何没有中蜃术?”冷曼好奇的问道。 “也许是血焰释放出的蜃术威力有限,看样子只要不登上墓台就不会有事。”说完,段虎朝墓台下方走去。 冷曼跟着也下了墓台,不大工夫,洪伯赶了过来,三人小组再次会和。 “虎爷,上面发生啥事情了?看着都瘆人。”洪泉即好奇又有些心慌的问道。 段虎简短的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我去!墓台下还有个大石洞,血焰还带变身的,能释放蜃术......谁发明的玩意,比现在的高科技都猛,真他娘的让人想不到!” 难怪洪泉如此惊诧,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谁会信?别说大活人不会相信,就是说给鬼听,鬼都会一脸嫌弃。 “老二,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段虎问道。 “发现?”洪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一身的泥浆浆就是发现。” “泥浆?”段虎仔细打量两眼,可不是嘛,除了身上还干净点,身下满腿满脚的稀泥浆浆,就像才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一样。 “咋回事?” 洪泉口打唉声,说出了这一路上的辛苦,那可是一把辛酸泪,两行清鼻涕。 要说洪泉的运气真不咋滴,才进石洞没多久,因为岔口太多,左绕两下右转三圈,便迷失在了里面。 尽管他也加了小心,在每个岔口处做了记号,谁曾想里面的弯弯道就好比蜘蛛网一样错中复杂,不管你怎么绕,一准又会绕回来,到了最后,洪泉也忘记了他的记号是指向哪里的,反正看上去都差不多,一来二去便彻底迷糊了。 最要命的是手里的打火机,那玩意不是带电的,持续的时间能长吗?全指望着里面的油量有多少,烧完便没,不省着用没几下就能让你瞪眼抓瞎。 害怕失去亮光,老头尽量不打开火机,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了起来,亏得地洞里弯弯道虽多,却没有隐藏什么可怕嗜血的凶兽,否则洪泉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来了。 说到这,洪泉一脸的丧气,伸手摸摸自己脑袋青紫的地方,看来这一路上是没少挨苦头吃。 “那你是怎么摸回来的?”段虎问道。 “唉,一言难尽......”洪泉口打唉声说道。 在漆黑的地洞里摸索前行,压抑不说,还十分的恐怖,似乎黑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将人内心最深处隐藏着的恐惧彻底激发出来。 洪泉虽然是习武之人,又常年下墓倒斗,胆量虽大,也忍受不了这种恐惧和孤独的感觉,那是一种绝望的深渊,令人崩溃的泥沼,一旦情绪失控,将万劫不复。 陷入黑暗中的洪泉尽量脑海里幻想着美好的东西,什么金屋美娇,儿孙满堂,长命百岁...... 没有黑脸段虎! 那家伙是美好的东西吗?就不是东西! 靠着这点美好的幻想,洪泉一路摸爬,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水声...... 疑惑中他打着了火机,火光反射下,他发现前方的石道中积满了水,并且水势还不小,正不断朝上蔓延而来,观察水流蔓延的速度,竟然十分的可怕,不大工夫就能淹到他的脚踝处。 洪泉大吃一惊,拔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速度是挺快但身后淹来的水势同样不慢,根本容不得他停下来喘口气,就像撵鸭子般追在老头的屁股后面紧追不舍。 洪泉下半身的泥水就是这么得来的,里面那么多的石道,只要钻错一个地方,就会被水给淹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半身已经在泥水里泡着了。 当火机最后那丝火苗熄灭之后,洪泉陷入了黑暗之中,亏得有泥水的鞭策,一追二赶,还别说,追得老头猴跳,还真被他给找到了出来的道路。 当洞口处那片血色的红芒出现的时候,可想而知洪泉是多么的欣喜若狂,一个恶虎出洞扑了出来...... 要不是血焰发生了变化,把喜悦的心情搞得没了兴致,再次见到段虎的洪泉非激动得像拥抱亲人般抱住对方不可。 听完了洪泉的诉说,段虎二眉一皱,紧跟着问道:“老二,山洞里的水势真如你说的那样,涨势很快吗?” “错不了,否则我也不会弄得一身泥泞,好在出来的时候地势一路攀高,这才让我摆脱了出来,现在想想,还真他娘的玄乎。”洪泉脸色不好得回道。 “虎爷,事不宜迟,万一那些大水淹了过来,搞不好会把我们这里也给淹没的。”冷曼急忙提醒道。 段虎点了点头,“老二,老四,事情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才行,现在就出发。” 说完段虎再次登上了墓台,冷曼紧随在后,洪泉呢? 我去,洪爷爷连气都没喘顺当呢,这就要出发?大爷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心里老大不乐意,但事情逼到了这一步,洪泉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朝墓台上移动的时候,洪泉不敢抬头去看上面那团好似眼珠般的血焰,听段虎介绍,这玩意邪乎得可怕,看一眼就能把魂魄勾去,这种邪术叫做蜃术,故而老头一路上只敢低着头行走,目光紧紧锁定着脚下。 等来到墓台上的时候,段虎二人已经站在了塌陷的圆洞附近,洪泉急忙赶了过去,随后脑袋朝下一抽。 我去你大爷的,这是什么洞? 黑乎乎的不见尽头,四周还挂满了枯骨,简直就是一个尸骨洞狱。 “虎爷,这就是你们捣鼓出来的墓底地洞?”洪泉吃惊的问道。 咋成了捣鼓出来的?这话段虎不爱听,就好像自己成了公耗子似的又刨又挖,才弄出了这么个地洞。 “好家伙,深不见底,虎爷,你说洞下面直通哪里?”洪泉又问道。 “直通地狱!”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啥? 直通地狱! 你丫的乌鸦嘴,真要是通向地狱,洪爷爷咒你第一个被鬼掐! 洪泉脸嘴难看,段虎懒得理会,反正也是自找的,活该! 出发前段虎不忘交代几句,最主要的就是不能看上面的血眼,否则后果自负。 随后他带头先行,身子一动直接跳入地洞中,一连下坠数米的距离,这才一把抓住石壁上的铁链,随着“哗啦啦”一阵响动,稳住了身体。 冷曼第二个跳了下去,不过她没用手去抓锈迹斑斑的铁链,而是脚尖一点,直接站在了上面,随后手扶石壁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轮到洪泉的时候,老头心里不痛快,“嗖”的一下直坠下去,等快坠落到第一层铁链的时候,老头伸出戴着银丝手套的双手抓向了手臂粗细的铁链。 等着双手抓在铁链上,晃动声都还未结束,突然“咔擦!”一声脆响,不知哪一截铁链的环节处崩断而开,顿时洪泉就感到身子一飘,整个人朝下坠落而去。 “哗啦啦......” 躁动响起,一截又一截的铁链被拔出石壁,转眼间完全崩塌下去,连带着段虎、冷曼以及那九具骨架坠落进入漆黑的洞底。 段虎心里那叫一个憋火,如果有可能的话,他非揍得洪泉一头脑包不可。 大爷的,没那本事玩什么高台跳水?死拉拉,摔不死你虎爷也揍死你!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已经落下了七八米的高度,段虎提气纵身,在半空中翻转一圈,随后看准时机,双手伸出,一把紧紧抓在石壁上的铁链。 刚一抓稳,冷曼跟着也坠落而下,这一回冷曼也顾不上嫌弃什么,探出双手抓向了铁链。 一阵剧烈的抖动,铁链来回摇晃不已,挂着的骨架被震得上下直动,不等震动停止,“咔嚓”一声,铁链再一次崩断。 意外再次上演,一截又一截的铁链被强行拔出,眼看整条铁链都要崩塌下去,段虎把牙一咬,自行松开了双手...... 没有了段虎的拉拽,很快铁链停止了下来,冷曼长出一口浊气,借着血焰的火光看去,只要再被拔出三根钉在石壁上的铁钉,铁链就会整个脱落。 平息了一下心情的起伏,冷曼朝下喊去,“虎爷,洪伯,你们没事吧?” 声音回荡在幽暗的地洞中久久不散,好一会儿,段虎的回声传了上来,“我没事!” 话音刚落,洪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是声音隔着有点远,回音叠加,听不太真切。 “虎爷,小曼,快下来帮我一把,我被......” “死拉拉,没死你给虎爷闭嘴在那等着!”火大的段虎直接吼出了声。 还别说,洪泉立马就闭了嘴,不过没多久又传来一声“快点啊!”之后才真正没了声。 段虎不急于行动,他先调整了一下状态,顺便掏出火机点亮,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在他的抓着的这根铁链上同样挂着九具枯骨,离近观察下,枯骨分别被九颗红色的钉子穿透四肢、以及身体各处,手法极其残忍,而且这九颗红钉并没有直接钉在致命处,可想而知死者在临死时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直到体内的鲜血流尽,这才能饱受折磨痛苦而亡。 更残忍的是,每一具枯骨双肩锁骨处,都被铁链生生穿透,就像晾晒干巴似的挂在铁链上,如此惨烈的酷刑,毫无丝毫的人性。 至于每具骨架上的红钉,上面刻满了细小扭曲的咒语,透着一股子邪恶的气息,段虎眉头一皱,说了声“噬魂钉!” 噬魂钉是一种极其残忍阴毒的法器,通过施法念咒,加持邪恶咒术,钉在人的身上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利用人体所无法忍受的痛苦,活活逼出三魂六魄,之后将魂魄吞噬进去,增加噬魂钉的威力。 段虎深吸一口气,怪不得棺椁下方会有这么残忍的一个洞穴,原来是为了凝聚这里的尸魂阴魄,加持在上面的阴棺之中,从而帮助棺椁中的墓主炼化成为传说中的巫神。 “血将、巫神......他娘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一个古老的王国,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怕的邪术?而且又为何分别埋葬设陵?难道这其中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段虎皱眉不语,心里却翻江倒海,联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有蜃术中看到的幻景,无形中他更加感到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自杞国葬也好,赵青河以及阿布大叔也罢,这一切的一切联系在一起,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十分的可怕。 这些秘密仅凭现在的段虎是无法猜想出来的,不过他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这处尸骨洞渊的下方,一定有他要找的东西。 想到这,段虎把脑中的杂念挥散而开,打起精神朝下攀爬了下去。 四周的石壁光滑潮湿,攀爬起来十分的费力,随时都有打滑的危险,至于施展纵身术跳下去,和刚才一样借助每一层铁链的帮助加快速度,段虎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尸骨洞渊里阴暗难辨,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难保会出现意外,再者,铁链早已生锈,扣环处极不稳定,一个不慎必将重蹈覆辙。 与其拿生命冒险,不如稳扎稳打,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慢慢趴下去。 257 出门要看黄历 段虎边往下爬着边计算着每一层铁链之间的距离,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大致每隔九米左右的长度就会有一层挂着九具枯骨的铁链,这么算下来,尸骨洞渊的深度足以骇人。 唯一不知道的是究竟有多少层? 如果是十层的话,洞渊就有近百米之深,要是有百层的话,岂不是近千米,那要是更多层呢? 段虎脸色一寒,想不到下来前的一句戏言现在还真成为了现实,搞不好这处洞渊还真是直通地狱。 “奶奶个熊的,我咋也成了乌鸦嘴了?看来今后说话可得注意点,别什么话都乱说,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此话并非空穴来风啊!” 段虎暗自埋怨一声,就在这时,洪泉微弱的呻吟从下方响起,段虎打着火机朝下看了看,火光亮度有限看不太真切,不过依稀间他似乎看见一大堆白骨扭曲在了一起,在骨堆的中央...... “我去你大爷的老二,喂!你咋和一堆枯骨玩起了叠罗汉来了?”段虎好笑的骂道。 “虎,虎爷,别再取笑我了,赶紧的下来帮我一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这些臭骨头给压碎了!”洪泉即委屈又郁闷的喊道。 说起这件事来,也不知洪泉是霉运当头,还是幸运加身?此前他把铁链拽断,随后连带着铁链以及九具枯骨一同跌落下来。 那时的洪泉双眼一抹黑,耳旁寒风响,身缠铁链落洞渊,九具白骨舍身陪,那滋味,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还干净利落些。 好在跌落时被下面的铁链挡了下来,这才没让老头一坠到底,直接见了阎王,可是呢? 随之而来的枯骨一具具叠加在他的身上,再加上老长的一条链子这么一捆,那叫一个结实,嘿嘿,足够老头喝上九壶都不带喷的,那火热亲密劲,说出来都让人觉得脸红。 洪泉一肚子的憋屈找谁去诉苦? 就连喊上两声都被段虎嫌弃,可想而知心情何止是跌落到了谷底,就是十八层地狱都能直接干穿。 这会儿段虎终于爬了下来,借着火光仔细一看...... “老二,我就说你是个死拉拉,你还不信?看看,连白骨骷髅都不放过,玩断袖,唉,你这嗜好真要不得,听虎爷一句劝,要改,一定要改!”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段虎,谁知对方一句话直接能将洪泉的老血憋出来。 你大爷的才和白骨玩断袖呢? 死黑蛋,没口德,心黑嘴臭不是人! 千咒万骂现在汇聚在洪泉的脑壳里只有俩字,大大的“我去!” “虎爷,救我,救救我......” 洪泉惨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抹泪,唯独段虎不会,为啥? 不是铁石心肠,而是那场景太滑稽,和九具骷髅抱团亲密,咋哭?笑都能笑死人! “老二,抱好了脑袋等着,虎爷现在就救你出来!” 段虎把宝刃抽了出来,手起刀落就是一顿猛砍,几下就把洪泉身外缠着的那些铁链砍断,接着锋利的刀刃又对准了那些森白的枯骨。 “虎爷,小心点,别砍到我了!” 一道道刀光就像寒光掠影般在洪泉身外来回直闪,看得老头双眼发直,生怕对方一刀走空砍在自己身上,惊慌中连忙提醒几声。 “嘿嘿,没事,你就等着海阔天空好了!” 段虎对自己的刀法那可是信心百倍,不就斩个铁链砍个枯骨嘛,有多难?一刀一个完全不在话下! “咔,咔......” 一具具枯骨在威虎的劈斩下碎裂开来,落进了黑暗的洞渊...... 眼看压着的那堆抱团扭在一起的枯骨已经渐渐稀少,洪泉暗中微微松了口气,终于要盼出头了。 这会儿段虎正砍得兴起,左一刀右一刀那叫一个欢实畅快,忽然两声金属断裂声响起...... “呃,老二,一路走好,待会儿虎爷再来找你。” “啥,啥意思?”不等洪泉反应过来,身下一空,整个人瞬间跌落了下去。 “喂,喂,喂.......” 熟悉的声音徘徊在黑暗的洞渊中,可怜的洪泉就这么没了踪影。 看着被黑暗吞没的老头,段虎摇了摇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虎爷也有失手的时候,唉,这事闹的......” 洪泉呢? 老头正玩着直线下坠,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这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的酸爽,骨头缝都快爽裂了。 不要脸的黑蛋!是谁说的海阔天空?还一路走好呢,洪爷爷还没活够,走你个头! 等着爷爷,这笔账没完,咱,没完...... ...... “虎爷,刚才见你不是在救洪伯吗,他人呢?”这时赶来的冷曼疑惑的问道。 段虎吧唧了一下嘴巴,该从哪说起呢? 说自己一时砍得兴起,手误砍断了保命的铁链? 砍断的还不止一头,连带着两头都被砍了个咔擦干脆? 那玩意老丢人了,说出来都臊得慌,虎爷也要脸,尽管脸黑了点。 “老四,是老二运气不好,那些铁链锈得不要不要的,折腾几下就断了,唉,这不,又掉下去了。”段虎口打唉声说道,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生锈的铁链身上。 “对了,下去的时候你可要多注意点,没事千万别抓那些链子,知道了吗?”段虎不忘提醒一声。 冷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慢慢爬,虎爷还要急着下去救老二,希望死拉拉没摔死......” 段虎心虚的说了两句,随后闷头下爬,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迟缓。 等段虎的身影彻底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冷曼点点头,“这黑厮,嘴臭脸黑脾气冲,但心肠却好,唉,如果那人也能像他这么仗义的话......” 好在洪泉不在这儿,否则老头非喷血不可。 啥玩意? 黑脸心肠好? 姑娘,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凶险世风日下,你可千万要记住,防火防盗防段虎,那家伙,脸黑心更黑,千万别被骗了! ...... 不知下了多深的距离,等着黑暗中再次响起了微弱的呻吟,段虎悬起的心总算落地了。 “老二,没事吧老二?”段虎呼唤两声。 “没事你个大头鬼,快来救我!”洪泉鬼火乱冒的喊道。 不大工夫,段虎手里的火机一亮,总算看到了抱着枯骨的老头,错了,是被两具不完整的枯骨抱着的老头,一具枯骨没了脑袋,另一具多了两爪子,没了腿儿...... 造型很是古怪,就像洪泉穿了一身骨衣,不大的脑袋上还带了顶骷髅帽,帅气算不上,但绝对拉风,白骨拉拉,古今独有。 段虎举着火机上瞅瞅下瞄瞄,脸上古波无澜,心里笑开了花,琢磨半天都想不出老头是如何把骨架穿在身上的。 “虎爷,别闹了,快救救我。” 洪泉心里像吃了苍蝇似的憋闷,瞅个屁!爷爷又不是花姑娘,能瞅出朵花来吗? “老二......”半晌,段虎终于出了声。 “啥?”洪泉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有点难办。” “到底啥事?” “你这一身骨头铠甲咋弄开?”段虎尽量克制笑意说道。 “骨头铠甲?”洪泉一愣,转回头看看身上...... 娘的,洪爷爷咋成了白骨大将了? 怪不得黑蛋目光古怪,爷爷......爷爷疯了! “快,快帮我弄开这些死人玩意!”洪泉晦气无比的喊道。 “咋弄?”段虎有些为难。 “咋弄都成!”洪泉催促道。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段虎点头道,伸手把他的威虎宝刃又抽了出来。 “喂,喂!你还真劈啊?”突兀间刀光袭来,洪泉吓得真魂出窍,婆娘尖叫声都嘶喊了出来。 “咔,咔,咔......” 这一回段虎可是加了万分的小心,等他把刀一收,洪泉身外的白骨战甲分崩离析,断成骨节脱落而下,就只剩下了脑袋上那顶霸气的骷髅头盔,也不知是不是段虎故意留下的。 “呼......” 重获自由的洪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活动下身体,那酸爽劲,周身上下就没一处不酸疼的。 “虎爷,你说这叫啥事,咋就这么倒霉呢?”洪泉寻求着安慰问道。 “应该是出门没看黄历吧,要不就是出门踩狗便便了。”段虎老神在在的回道,让洪泉有种喷老痰的感觉。 “对了虎爷,给个火机用用,这地方黑漆麻古的,没点光很难行动。” “不是给你一个了嘛,咋还要?不知道这玩意贼稀罕吗?”段虎说道。 去你大爷的稀罕,这些都是洪爷爷的! “那个火机在摸洞的时候用光了......”洪泉胸闷的回道。 “用光了?那行,一物换一物,旧火机换新火机。”段虎伸手要道。 “呃......”洪泉为难了起来。 “呃个屁,火机呢?”段虎问道。 “我见没油了,所以就......就随手给扔了。”洪泉道明实情。 “老二,勤俭节约那可是传统美德,你咋能大手大脚不当回事呢?知道不?寻常人家用个洋火已经算是奢侈的了,多少贫苦百姓家还在用火石打火呢,你倒好,没油了就随手一丢等着用新的,你说你良心过得去吗,败家子......” 段虎一本正经的教育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羞得洪泉脸红耳赤,低头歪嘴,像个顽劣的小毛孩接受着大人的训斥,内心同样像个顽劣的小毛孩,百个不服千个不忿。 丫的,不就一个破火机,至于像训儿子一样训洪爷爷吗?真把自己当爹把爷爷当儿子了。 瞧仔细了,爷爷胡子都白了,你呢?黑不溜秋黑娃子一个,想当爷爷的爹,滚你丫的蛋! “虎爷,这咋了?”爬下来的冷曼见段虎吐沫星子乱飞,心里好奇,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啥事,就是老二不乖,性子太顽劣,所以虎爷给他上堂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大中华的传统文化美德。”段虎振振有词的说道。 冷曼一蹙眉,脸色不好的也训道:“洪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老怎能忘本?以后记着点,别没老没小的瞎闹腾,老不知羞!” 洪泉本就一肚子的火气,这下更是野火燎原,日!多大点事,至于吗? 一个黑脸一个母夜叉,绝配还是咋滴?敢情洪爷爷活到这把年纪就是等着挨你们的训吗? 还传统美德,狗屁!欺老难道就是美德,耍老难道就是传统吗? 爷爷不乖你个蛋,不知羞你个球!一对狗男女,爷爷呸! 不够,再呸两声,呸,呸...... “小曼,你咋也跟着胡闹?洪伯就是想要个火机使使,有这必要吗?”洪泉拉长了脸说道。 “啥?火机!”冷曼嘴角一抽,转头冷眼瞪着段虎。 姑奶奶还以为是啥作孽的大事,一个火机至于吗?害得姑奶奶失态,可恶的黑脸,臭不要脸。 冷曼的目光堪比冬天里的寒风,段虎嘿嘿一笑,似乎还真是过了点。 笑球,正经点!冷曼眼光像刀子。 段虎故意避开寒冽的目光,对着洪泉说道:“老二,以后注意点,现在国家穷百姓苦,就是一粒粮食都不能浪费,勤俭节约从我做起,记住了吗?” 洪泉能不点头吗?他要不服软,黑脸能让他吗? “是,我知道了。”这话说的洪泉都感到亏心。 “这才乖。”段虎满意的点点头。 洪爷爷乖你家祖公的乖! “你不是想再要一个火机吗?”段虎说道。 废话,洪爷爷不是为了火机会白挨你一顿雷? “虎爷宽宏大量,可以再给你一个火机。”段虎接着说道。 球! 你宽宏大量? 你是世上最小肚鸡肠、黑脸黑心的黑货! “不过要有一个条件。”段虎笑了。 瞧见没?瞧见没!洪爷爷咋说的,防火防盗防段虎,黑厮从来就没好心眼! “啥条件?”洪泉老巴巴的问道,不问也不行。 “一瓶洋酒外加一条烟!”段虎比出了手指。 洪泉...... “咋滴,不答应吗?”段虎摸出了一个新的打火机,一边把玩着一边问道,看得老头眼皮直抽。 “我......我干!”洪泉咬着牙说道,其实他是想说“干死你!” ...... 拿着手中的火机,洪泉心里百感交集,“咔嚓”打着火机,他觉得那股金色的火苗是多么的温暖,可以驱散洞渊的黑暗,可以带来暖暖的热乎劲,可以安慰他一再受伤的心灵...... 看着让人入神的火苗,洪泉忽然眼珠一亮! 对啊!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何况空口无凭,等出了这个洞,洪爷爷概不认账,你个黑脸能咋滴? 爷爷就问你,你能咋滴! 258 好多金子 “老二,又不是小屁娃,玩什么火?不怕晚上睡觉尿床吗?”段虎说道。 尿床? 洪泉很是纳闷,由于年老体衰的缘故,身体的毛病自然也多,最烦的就是晚上老起夜,有一回还真尿了床,那湿乎乎的尿骚味...... 可黑脸咋知道的?何况那天洪爷爷也没玩火啊? 洪泉气呼呼的站了起来,沉着脸就想先行一步,否则再待下去,他非炸毛不可。 也怪老头心情急躁了点,动作大了点,站在铁链上没等往下爬去,猛然间几声金属断裂的脆响传来...... 洪泉心里一凉,脸色顿时僵硬了起来。 老天爷,别再玩了,洪爷爷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哇! “喂,喂,喂......” 瞬间洪泉便没了影儿,倒是手里的火机在他临坠落的时候抛到了半空,段虎手疾眼快,一把抓在了手里。 等抓住了火机,段虎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嘴角一抽,刚才只顾着盯着火机,把洪泉的事给忘了,可怜老巴巴的老头,再次跌进洞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老四,刚才你咋不帮老二一把?你看这事闹的?”段虎埋怨的问向冷曼。 “那你呢?只顾着火机也不救人。”冷曼没好气的回道。 说来也冤枉,当时冷曼也想出手救人,可段虎一动,她以为对方是要救人,故而迟愣了一下,却没想到段虎救的却是...... 事已至此,咋整? 还能咋整?接着往下爬呗! 至于洪泉,全凭老天爷的喜怒了,老天爷要是喜欢他,大不了虚惊一场,多练回胆子,要是不喜欢,嘿嘿,阎王喜欢他,反正总有一个会喜欢,这就叫舅舅不爱娘亲爱,两头都有爱! 一路朝下,段虎在前冷曼在后,一连路过几次挂着枯骨的铁链,可愣是没见洪泉的身影。 “该不会真的被摔死了吧?”这会儿段虎也担心了起来。 这事能怪谁? 说到底也是老头自己作死,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小心,明知铁链生锈十分危险,随时都可能断开,你倒好,大咧咧的往那一站,真当自己命大摔不死吗? 当然,段虎肯定也有一定的责任,可依着他的脾气,肯定黑脸来上一句,“关虎爷屁事?不作死就不会死!” 又往下爬了一段,洪泉惨兮兮的声响冒了上来,段虎长出一口气,心里总算踏实了,冷曼绷着的脸也轻松了下来,看来这位冷美人还不至于真到了铁石心肠的地步。 “老二,在吗?”段虎大声呼唤着。 这会儿洪泉全身酸疼四肢无力,那滋味,跟癞蛤蟆被牛踩肚皮也差不离,一听段虎的呼喊,老头胸闷肚胀,这不废话嘛!除了洪爷爷带喘气的还能有谁? “虎爷,赶紧下来,好像快到底了!”洪泉大声的回道。 老头并非信口开河,刚才掉下来的时候震落了不少枯骨,但落地的声响却很清楚,明显下面就是洞渊的底部,只是老头没有照明的工具,不好得确认。 “真的?你瞅清楚了没有?”段虎问道。 “我......我没火眼金睛!”洪泉闷气的回道。 “我去,老二,别调皮,没火眼金睛难道不能下去确认一下吗?”段虎调侃道。 “我要是能动早下去了!”这句话洪泉几乎是吼叫出来的。 难怪老头会发火,就他现在的情况,被挣裂的铁链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倒挂在半空,周围还缠着几具七零八碎的白骨架子,正抱了个亲密无间,能动吗? 不大工夫段虎和冷曼相继到来,洪泉狼狈的姿势段虎想笑却没笑出声,有了刚才那一出,起码有了点免疫能力。 冷曼不解风情,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也就笑了一声,转瞬便没了影儿,依旧恢复了她冷如冰霜的冰脸。 洪泉羞得老脸呼呼燥热,羞臊得真想找个地缝往里钻。 “老二,狗运不错嘛,这都摔不死你,虎爷很少佩服人,你算一个!”段虎翘起了大指。 可老头听在耳朵眼里,咋听咋不舒服,这究竟是在夸赞他呢还是在挖苦他呢? “别说那些没用的,快救我下来,我都要被挤死了。”洪泉极为不爽的说道。 “老四,交给你了。”段虎撂下一句话后便自行朝下爬去。 洪泉冷曼同时急了眼,没人性的黑脸,咒你出门掉阴沟! ...... 段虎接着往下爬,忽然从下方吹上来了一阵阴风,和此前不同的是,吹过来的这阵风少了些阴腐的气味,多了丝鲜活的味道。 “难道下面有出口?”段虎神色一动,忍不住一阵激动。 又往下爬了一截,段虎掏出火机点燃,不想点燃的瞬间,数道金芒闪烁而出,眼前顿时金灿灿的一片,晃得人眼睛发花。 “啥情况?” 段虎眯缝着双眼仔细看去,随即有些惊愣了起来。 “这......” 离着身下不远便是洞渊的底部,四处散落着碎成了骨渣的枯骨以及不少的铁链,在最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金虎雕像。 金虎背生双翼,虎爪紧扣地面,四肢微微弯曲,虎首昂扬,双目森然,以欲展双翼、一飞冲天之姿屹立在地,气势威武、形态逼真,大有一副睥睨苍生的傲然之色。 令段虎惊讶的是,在飞翼金虎的背上插着一把黑色的权杖,看着这把权杖,段虎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轻轻跳落在地,段虎朝四周打量一下,顿时明白了为何光凭火机的亮光能把整个洞渊底部照亮,原来在四面石壁上镶嵌着不少的金色圆镜,即便是微弱的火光,在经过无数次的折射,也能变成巨大的光芒。 只是这些金色的圆镜分布的位置有些古怪,似乎是按照什么特殊的图案刻意镶嵌在了四周,身处其中会产生一种眩晕的感觉。 段虎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看上去金碧辉煌,但是在这刺眼的金芒里似乎隐藏着一股邪恶的力量,就像光明背后的黑暗,难以察觉却依旧危险,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慢侵蚀到内心一样。 在石壁的一角有着一道裂开的石口,时而有阴冷的气流通过石口倒灌进来,看来刚才吹来的冷风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段虎把手中燃着的火机放在了地上,随后凑近石口往外看了看,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不过感觉上空间应该不小。 观察片刻后他再次转身回到了如同密室一般的洞渊底部,先环绕一圈,大致查看之后,他摸了摸镶嵌着的金色圆镜。 圆镜足有脸盆大小,冰冷光滑,敲击时发出了金属般的响声,试着用指甲戳了一下...... “果然够气派,居然都是用金子做的,可是......”不由得段虎有些担心了起来。 照理说这些东西不知被深埋地下多少的岁月,即便是纯金也会锈化,至少也应该出现黑色的锈斑,可是这些金色的圆镜,非但没有丝毫的锈迹,相反却金光灿灿,除了表面堆积的灰尘之外,和新打磨出的没什么区别。 不只是这些金镜,就连正中央的双翼金虎同样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座密室中被人布下了什么特殊的法阵或是巫咒,才会改变以往人们所认知的常识。 至于是什么法阵或是巫咒,这一点段虎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一切不仅和密室里的这些金镜有关,还和洞渊中挂着的铁链以及那些枯骨有关,甚至于洞渊外墓寝中的棺椁还有那团巨大的人眼血焰有关...... 密室面积不小,但是可以得到的线索却并不多,现在就只剩下那座飞翼金虎还未检查。 迈步上前,段虎打量着身前的雕像,别看雕像虽是死物,但是巧妙的雕工似乎能焕发出另一种奇特的生机,让眼前的飞翼金虎散发出了强烈的压迫感,特别是那双虎目,凶恶阴狠,似乎要将眼前的猎物活活撕碎一般。 段虎属虎,名字也带虎,性格更是有着猛虎的凶悍和桀骜,然而对比起从这座飞翼金虎透出的那股子凶狠和残暴,他自愧不如,相比下来,就好像被圈养的家虎和野生的猛虎一般,虽然都是老虎,却缺少了骨子里的野性和气势。 段虎在意的不仅是这座雕像,更在意的是插在虎背上的那把权杖,不知为何,他似乎能嗅出一丝邪恶甚至于危险的气息,这让他隐约中感到十分的不安,以至于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段虎迟迟没有跳上虎背去查看这把权杖。 除此之外,他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在他那模糊的印象中,权杖似乎缺少了什么似的。 正在思考间,身后传来落地的声响,回头一看,冷曼和黄泉已经从石壁上安全落地。 二人的表情不只是震惊,震惊中更包含了心喜和激动的心情。 冷曼好点,冰美人总是神色挂霜,即便心情有着巨大的波动,但面部表情却还算平静。 至于洪泉,面部表情全都集中在了那双试图瞪大却又被金芒照射得无法睁大的双眼,看他睁一下眼眯一下眼的滑稽样,段虎想笑此时却又有种笑不出来的感觉。 “虎,虎爷!发财了,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能弄出去的话,吃三辈子都不愁!”激动之余,洪泉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段虎还未开口,冷曼阴恻恻的来了一句,“洪伯,别忘了你是龙宝局的人,发财还轮不到你。” 冷曼的话就像冷水浇头般,所有的激情瞬间熄灭。 洪泉把嘴一撇,跟个水瓢似的,所有不甘不爽不愿不服的表情从双眼立马转移到了嘴角上。 “老四,别那么死心眼,整天龙宝局龙宝局的挂在嘴上,不累吗?人活着如果连点私心都没有,还活个屁?对嘛老二?”段虎说道。 “虎爷说得太对了!老二我一百个赞同!” 洪泉左右手都竖起了大拇指力挺段虎,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竖起大脚拇指,只是那动作不雅之外还太费事,光脱鞋脱袜就够忙活一阵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冷曼丢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老四,这话你又说错了,道不同就不能为谋了吗?就像我们现在一样,还不是在一条船上,对吧老二?”段虎又说道。 “对,一点都没错?” 洪泉再次竖起了双指,打从认识段虎以来,老头第一次觉得黑脸会如此的亲切可爱,和亲人也差不多少。 “不要脸!”冷曼把头一扭,懒得和这两个二皮脸理论。 “老二,老四再说你呢。”段虎把身一转,同样不再理会。 洪泉眼皮一抽,啥?咋成洪爷爷不要脸了? 算咯,脸皮该丢的早就丢没影了,再丢一次也不咋滴,还是金子要紧,否则咋退休? 三个人三条线,一线段虎,依旧观察着那把黑色的权杖,二线冷曼,仔细查看着密室的情况,三线洪泉,这老头...... “丫丫个呸的,谁他娘想出的鬼点子,好好的金子为毛非要镶进石壁里,咋弄出来!” 洪泉瞪着小眼珠对着石壁上的金镜吼叫着,可是除了干瞪眼的份,他又能咋样?金镜完全是镶嵌在了石壁里面,别说撬下来,就是连条缝隙都没有。 一连试了几回,最后老头还是放弃了,除非把正面石壁弄破,否则根本弄不下金镜,至于打破墙壁,就他那两肉拳头,算了,别自讨苦吃了。 放弃金镜不等于放弃金子,转眼洪泉把目光投向了那座飞翼金虎雕像。 “我去,好大的金虎,单单一颗虎头就有我的五个大,起码好几百斤的重量!”洪泉双眼冒光的说道。 “得了老二,那是你的脑袋太小,换成虎爷的,顶多也就三个不到。”段虎鄙视的说道。 “呵呵,那倒是,就虎爷这颗黑脑袋,一颗顶我两颗。” “说谁呢?皮子痒了还是咋滴?”段虎不乐意的问道。 “呃,口误,绝对口误,嘿嘿。” 洪泉干笑两声,在这个节骨眼他可不敢得罪段虎,否则少了对方这个好朋友,他咋弄金子? “虎爷,你说这座金像大概会有多重?”用手拍了拍飞翼金虎,洪泉贪婪的问道。 “起码一吨。”段虎随口说道。 “嗯,不止,我才怎么的也该有个两三吨,嘿嘿......”洪泉贱兮兮的笑道。 “嘿个屁,就算有两三吨,你弄得走吗?”段虎白了一眼对方。 “整个儿搬走肯定不行,但是弄下点零碎来应该可以办到,你说是吧虎爷?” 洪泉把笑脸直接对准了段虎,笑得那叫一个灿***熟透了都裂开的柿子都难看。 259 冥眼权杖 洪泉刚把那张灿烂的笑脸凑上来,就被段虎嫌弃的一把推开。 “我去你个死拉拉,再敢一副奸笑的对着虎爷,我捏爆你的老鸟!” “呃......” 洪泉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娘的,这黑脸不解风情啊!洪爷爷都笑成这样了,你咋连点反应都没有? “虎爷,你想歪了吧?”洪泉试图解释一下。 “我歪你个头!死拉拉,虎爷不玩断袖那一套!”段虎气炸炸的吼道。 呸、呸、呸! 洪爷爷也不玩拉拉那一套! 洪泉心里晦气,但是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得翻脸。 “虎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 “我是想借你的宝刃一用,也好从金像上弄点零碎下来。”洪泉说出了实情。 “啥?用虎爷的宝刃切零碎!死拉拉......脑子挺灵嘛,不错,哈哈,不错!” 正想发怒的段虎脑子一动,还别说,洪泉的办法真不错,威虎宝刃切金断玉,砍金子那不正是本家手段嘛。 段虎一笑,洪泉跟着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别扭,明明想出了发财致富的好法子,却被平白无故骂了一顿,心里能舒服才怪,不过为了金子,值了! 打铁还需趁热,洪泉接着又说道:“虎爷,刚才我看了一下,这尊飞翼金虎就属脑袋雕刻得最为精致和传神,不如一刀砍了脑袋抱出去,肯定值老了钱。” “砍脑袋?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法子到不错,只是......”段虎犹豫了一下。 “只是啥?” “这颗脑袋足有几百斤重,砍下来后是你抱呢还是我抱?”段虎问道。 “我,我抱。”段虎的黑脸就摆在那呢,洪泉能说不抱的话吗? “这是其一,其二,卖了钱咋算?”段虎摸着下巴又问道。 “二一添作五如何?”洪泉提议道。 “那可不行,脑袋是虎爷砍得,这地方也是我发现的,一人一半有失公平。”段虎不赞同的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公平,你咋不说虎脑袋是洪爷爷抱出去呢?臭黑脸,摆明是想坑爷爷。 “那咋分?”洪泉脸色沉了下来。 “你三我七。”段虎回道。 “虎爷,过分了。”洪泉脸色又沉了几分。 “咋过分了?你抱个脑袋就能分三成,换成其他人早躲被窝里偷笑去了。”段虎不待见的说道。 “那这法子还是我想到的!”洪泉据理力争。 “去!没虎爷的宝刃,想破你的猴脑你也想不出法子。”段虎眼珠一翻。 “你......”洪泉气得老脸直哆嗦。 “别你你我我的了,爱干干,不干拉到。”段虎大手一甩。 “我......我干!”洪泉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不答应也没法子,否则到时段虎砍了虎脑袋自个抱走,到那时别说分金子,恐怕连金子的边他都碰不到。 “至于其三嘛......”这时段虎的话又传了过来。 丫个呸的,有完没完?洪爷爷还等着分金子呢! “其三是什么?”耐着性子洪泉问道。 “其三就是先等虎爷把该做的事做完,之后我们在砍脑袋抱金子。”段虎答道。 我去! 洪爷爷还以为多大点事,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叫事吗? “虎爷,不如把宝刃借我使使,我来砍头你去办事如何?”洪泉亟不可待的问道。 “去你丫的,威虎宝刃可是虎爷的专属宝刀,除我之外谁都别想碰,就你那老猴爪,一边玩蛋去。”段虎毫不留情的喝道。 好咧,洪爷爷属蛋的,这就一边玩去! 洪泉灰头土脸的往地上一蹲,蘸着口水画圈咒小人。 纵身跳上飞翼金虎,段虎直接来到那把权杖的前面,瞩目凝视,权杖周身墨黑毫无光泽,杖身细长,刻满了似蛇形似蚯蚓的细长字体,应该是巫鬼教特殊的咒语。 杖头比段虎的拳头大了一圈,形状酷似骷髅头,但形状有些怪异,就像两颗没有后脑壳的骷髅头粘合在一起,对称在了杖头的前后。 诡异的是,这两颗骷髅头的额间分别有一处孔洞,似乎缺少了什么一样,使得权杖看上去不算完整。 段虎注意到,在权杖的周围充满了一层阴戾的黑气,似乎有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力量,能把照射来的金芒吞噬进去一样,即便此时密室中到处都金光耀眼,但唯独这把权杖却毫无金芒闪烁。 “这......这不是在将冢壁画上看见的那把冥眼权杖吗?” 突兀间段虎终于回想了起来,顿时脸色大变,神态惊异莫名。 “难道这处墓葬就是巫鬼教的鬼主安息之地?” 段虎惊愣在了原地,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那把黑色的冥眼权杖。 转眼段虎又平静了下来,仔细回想当初在将冢壁画上看到的图案,他现在才明白,鬼主手中的权杖上,镶嵌的冥眼并非是一颗,而是两颗! 怪不得前后几副壁画上,冥眼权杖上的冥眼颜色会有出入,当时他只是感到有些疑惑,却并未多想,如今看来,原来问题是出现了在了这里,两颗冥眼本身就有出入,颜色自然不同。 可问题是,既然这把插在飞翼金虎背上的权杖就是鬼主的冥眼权杖的话,那么镶嵌着的两颗冥眼到哪里去了? 正在疑惑间,冷曼跳了上来,观察片刻后她把目光看向了神色凝重的段虎。 “虎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我觉得这把权杖有些古怪。”段虎随意的说道。 冷曼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这把权杖很古怪,看上去并不完整,应该是少了两样东西。” 说话间冷曼用手指了指杖头处前后空置的两个孔洞。 “对了,你说这把权杖会不会就是开启自杞国葬的那件物品?”冷曼试探的问道。 “这把权杖放在如此隐秘的地方,我想应该错不了。” 段虎没有否认,即便否认,冷曼又不是白痴,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尽快把它拿走。”冷曼激动得说道。 段虎何尝不想?然而冥眼权杖散发出的那股邪恶的气息,却令他心生不安,隐约中他似乎感到一旦触碰对方,就会发生什么危险的变故。 段虎迟疑不决的样子看得冷曼直蹙眉,有心自己动手,想想还是算了,这一路上段虎的能耐她可是实实在在的看在了眼里,此时对方都心有顾忌,看来这把权杖并不简单,其中一定有着什么可怕的危险。 “虎爷,磨蹭啥呢?黄花菜都要凉了!”这时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洪泉跳了上来。 老头一见虎背上插着的黑色权杖,顿时眼冒精芒,三两步便窜到了近前。 “这东西该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玩意吧?” 冷曼白了一眼对方,怎么说话呢?又是东西又是玩意的,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咿呀学语的毛孩子似的,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段虎说道。 “既然如此,那还等个什么劲?直接拔了好砍虎头!”洪泉毛躁的说道。 放在以往,洪泉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猴急毛躁,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老头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以往下墓倒斗,得到的一切都归龙宝局所有,跟个人没啥关系,该拿多少钱照常拿,顶多会获得一些奖励,至于奖励多少,那是上面的事,轮不到洪泉去管。 现在情况不同,萌生归隐之意的洪泉自然要替自己的后路打算一番,有了权杖再加上那颗金虎头,等于他有了谈判的资格和本钱。 商量也好,威胁也罢,只要能迫使赵青河点头,之后把权杖一交,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 洪泉已经做好了打算,有了足够的钱财,大不了去南洋养老,也总比成天到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担惊受怕要好。 自打有了退隐之心,这种渴望自由的念头就愈发强烈了起来,不断敦促着洪泉尽快实现愿望。 见段虎二人一个都没动,洪泉按耐不住的内心跃跃欲试了起来,连商量都没商量一声,趁二人不备,他突然出手抓向了冥眼权杖。 “老二,小心!” 等段虎反应过来的时候,洪泉已经一把抓在了权杖上。 “虎爷,你咋也变得婆婆妈妈了起来,你瞧,这不没事嘛?”洪泉单手抓着权杖说道。 “真没事?”段虎担心的问道,身旁冷曼双眸凝视,同样是一副疑惑的神色。 “能有啥事?瞧好了,我现在就把权杖拔出来!” 说完洪泉气运单臂,用力的往上一把...... “我去!怎么没反应?”看着纹丝未动的权杖,洪泉有些冒汗。 “我就不信拔不动你!” 活动一下手臂,洪泉再次发劲,这一回他运起了内劲,想凭他多年的功力一举拔出权杖。 “嘿......” 老头脑门上的青筋都蹦跶了出来,可权杖就像生了根似的依然如故。 “呃,这个......”洪泉嘴角抽了抽。 “老二,没吃饭是咋滴?要不虎爷来试试?” 见洪泉一连拔了两回都没事,段虎稍微放下点心来,同时不忘调侃两句。 “嘿嘿,我只吃了早饭,是有点气力不足,不过刚才我只用了单手,这回换双手一准能行。” 洪泉擦着小汗回道,随后他像王八瞪绿豆般瞪着权杖,眼中火花直冒。 你丫的长竿竿,洪爷爷要是连你都拔不出来,岂不毁了一世英名?识相的乖乖让爷爷拔出来,否则我劈了你! “呸,呸!” 往手掌吐了两口吐沫.....是往银丝手套上吐了两口,随即洪泉绷脸瞪眼,气运丹田后催力贯入双臂,瞬间他那干瘦的膀臂变得浑圆坚实了起来。 八字小步往虎背上站稳,洪泉第三次把手抓在了权杖上,随着一声长啸,他身子后仰像拔萝卜般使出了全力。 “嘿!给我起......” “嘿,嘿,给我出来......” 老头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青筋乱蹦瘦脸干抖,脸红脖粗,两屁股蛋都夹得铁铁的,可权杖呢?还是没动一下。 嘿哟嘿哟拔权杖,老头累得只哼哼,换了左手换右手,为啥还是拔不动? 嘿哟嘿哟拔权杖,爷爷不信拔不出,迈开小步加双手,多年老功一次用! 嘿哟嘿哟拔权杖,老头小腿直哆嗦,两条膀子颤悠悠,丫的还是拔不动。 嘿哟嘿哟拔权杖,虎爷小曼快帮忙,大家一起把劲使,今个非要拔出来! ...... 我去你大爷的嘿哟嘿哟!娘的臭竿竿,洪爷爷和你拼了! 洪泉豁出老命在那催力拔杖,小眼牛瞪鼻子孔喷气,红脸都要憋得发紫发胀,恐怕再来几下,权杖没事,老头非先趴下不可。 段虎摇摇头,看来还得自己出马才行,否则权杖没拔出来,反倒把老头累出个什么好歹,待会儿谁抱虎头? 正待出声,忽然一声细微的响动传了出来,段虎定睛一瞧,插在虎背上的权杖竟然有些一丝摇晃。 “老二,在加把劲,权杖已经开始活动了!”段虎开心的说道。 其实他就算不说,作为当事人的洪泉岂能不知?只是这会儿老头早已累得脚瘫手软,要不是为了赌一口气挣挣老脸,他非撒手撂踢子不可。 洪泉拼了命的在那又拔又拽着,额头上的白冒汗渗出一层又一层,双腿手臂哆嗦成了一团,那滋味,苦不堪言。 如果能让洪泉再选择一回的话,老头说什么也不会做打肿脸充胖子的糟心事。 丫的,谁爱拔谁拔,打死洪爷爷,爷爷......打死就算了,换其他的爷爷说什么也不干! 眼看插着的权杖越来越松活了起来,这时候洪泉也快到了强弩之末,对他来说,要是能用一口老牙来拔杖的话,他肯定二话不说换嘴里的牙口上。 坚持就是胜利,忍耐就是进取,灿烂的人生就在眼前,所有的梦想都在乎于此刻的努力...... 洪泉,洪老二,洪拉拉终于爆发出了他所有的力量,为了春天,为了希望,为了人生,老头高喝一声“起!” 冥眼权杖终于被拔出了虎背! “骨碌碌......吧唧......” 咋回事? 老头用力过度,抱着手里的冥眼权杖一个骨碌翻下了飞翼金虎...... 这一跤摔得可够重的,若非有着数十年的功底,非把洪泉当场摔昏不可。 尽管没有昏过去,可是老头满眼金星乱冒。 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 没等把星星数清楚,突然间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一道紫红色的光芒从洞渊顶上直射了下来。 260 崩塌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动了段虎和冷曼,二人脸色大变,同时从飞翼金虎的背上跳了下来。 从洞渊上空直落而下的紫红色光芒打在飞翼金虎的背上,瞬间密室中紫红一片,刺眼的强光令人双目刺痛难耐,剧烈的摇晃似乎要摧毁整个洞渊。 不过几息的时间,巨大的力量便将四面的石壁撕裂出了一条条可怕的裂缝,伴随着一阵阵轰鸣声,不断有石块、枯骨以及铁链砸落在地。 “老四,赶紧出去,晚了我们都要被活埋在这里面!”满头土灰的段虎对着惊慌失措的冷曼大声喊道。 “我要先拿权杖......” 冷曼试图朝洪泉走去,却被剧烈摇晃的地面震得无法保持平衡,还有不断呼啸而下的落石,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你别管权杖了,先出去再说!”段虎躲在角落里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喊道。 冷曼把牙一咬,目光闪烁出一丝不舍之意,随后转身朝那道裂开的石口冲去。 见冷曼安全的冲出了石口,段虎对着还趴在地上抱着权杖的洪泉大喊道:“老二,给我醒醒老二!” 这会儿洪泉还正在晕乎着脑袋数星星玩呢,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再加上老头气衰力竭,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 好在运气不错,没被什么东西砸到,否则非当场老命归天不可。 段虎连续大喊几声,可是洪泉始终没有丝毫的反应,眼瞅着落下的碎石越来越多,整个洞渊都将坍塌,段虎瞅准时机,双脚猛蹬身后的石壁,人如飞箭般弹了出去。 情况万分危急,段虎顾不上下手的轻重,等他来到洪泉的身旁,大手直接揪住对方的衣领,像拖死狗般拖着对方猛冲出去。 也就跑出去几步,段虎突然把身形一收,转而朝旁地里一窜,连带着洪泉也闪躲到了旁边。 “轰......” 巨大的石块轰砸了下来,巨石崩碎,直接堵住了去路。 段虎双眉紧皱,随手把洪泉夹在了腋下,接着用力朝前跃起,打算直接跃过身前的那堆碎石,就在这时,半空中又是数块大石压下,直接把下方的段虎给笼罩在了阴影里面。 目测大石坠落的速度,段虎根本来不及跃过碎石堆,千钧一发之际,段虎双臂一挥,把腋下夹着的洪泉用力朝石口甩了过去,趁着老头还未飞远的时候,他抬脚对准对方的后臀猛的一蹬,接着这股力量,一个翻身跳了回去...... “娘的,是谁踢爷爷的屁股......” 当火辣辣的疼痛感从后臀涌遍全身,洪泉终于从昏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可是当他清醒的那一瞬...... 咋回事?洪爷爷是在做梦吗?咋会自个儿飞了起来! “喂,喂......” 喊声还未结束,老头双眼一黑,整儿个飞出了石口,一个标准的狗爬扑在了地上。 事情并未结束,由于刚才段虎为了借力,踢出的那一脚力量不小,老头落地后力道依旧未消,顺着地面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滚。 翻滚吧,洪爷爷!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我去你大爷的不尽兴,打麻将呢? 洪爷爷可是用自己的一把老骨头在翻滚,还嫌圈数少,你丫的来试试? 也就几下老头便有些受不了了,星星倒是没冒出来,但是那头昏目眩的滋味,搅得他五内翻腾,感觉所有的脏器都扭在了一起。 要命的是地上又是碎石又是石坎石棱什么的,又扎人又硌得慌,这一路翻滚下去,洪泉好受得了吗? 等最后一圈滚完,洪泉几乎脱了气,一条老命差不离只剩下了半条,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就差双眼一翻白嗝屁朝天了。 “哎呦,哎呦,摔死爷爷了......” 洪泉正呻吟两声,突然间一阵可怕的巨响传来,紧接着整个地面都剧烈震动了起来,巨大的冲击连带着把趴在地上的老头都震得连蹦跶了三下。 直到余波散尽,浓厚的灰尘充斥在了整个空间,即便用手捂住口鼻,依旧无法阻止灰尘的侵袭。 “咳咳......” 洪泉被呛得口鼻喷灰,浓密的土尘熏得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咳咳......” 不仅洪泉在猛烈的咳嗽,不远处冷曼同样受不了土灰的侵袭,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不知过了多久,等情况稍好一点,洪泉这才敢把双眼睁开,瞬间弥漫着的灰尘夺眶而入,刺激下顿时眼泪水就冒了出来。 揉了揉眼睛,也算是缓过了不适的感觉,接着朝四外一看,嚯!这黑乎劲,比沉沉黑夜还黑,比黑灯瞎火还黑,就像泼了墨似的漆黑一片,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整一个瞪眼瞎。 球的,还不如不睁眼呢,搞得洪爷爷像在哭丧似的老泪纵横。 “哎呦,我的老胳膊老腿,我的老腰,我的腚,真他娘的疼,疼......” 洪泉摸摸这又摸摸那,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特别是屁股蛋,就像被牛踢了一样,两片臀肉几乎都要失去了知觉。 看来这一回伤得可是不轻,即便没有亮光照明,洪泉也知道自己的狼狈样,鼻青脸肿还是轻的了,搞不好就是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老头这身伤势,恐怕至少也要躺个几十天。 “虎爷,给点光,你看这黑漆麻古的黑乎劲,我连自己的手搁哪了都不知道。”略微缓了一下,洪泉说道。 “虎爷?虎爷......”呼唤两声,却没听见回声,洪泉感到了一丝不妙。 “别喊了,虎爷不在这。”从黑暗的一角传来了冷曼的声音。 “啥意思?虎爷不在这还能到哪去?”洪泉不解的问道。 “洪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充愣?”冷曼没好气的回道。 “小曼,说话能不刺头吗?虎爷到底咋了?”洪泉不爽的问道。 “哼,虎爷为了救你,到现在都还没从洞渊密室里逃出来,看来是......” 后面的话冷曼没说出来,但是她冰冷的话声中却带出了一丝微弱的颤音。 “到底是咋回事?小曼,你把话说清楚了!” 洪泉顿时急了起来,声音吼出牵动了伤势,疼得老头龇牙咧嘴,趴地上喘了好几口粗气。 隔了半晌,冷曼这才把刚才的经过说了出来,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段虎是如何救人的,但是大致的情况还是能猜出个一二。 等洪泉听完,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和刚才不同,洪泉是真的哭了。 “虎,虎爷,我的好兄弟!唉,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怎么这么傻......” 黑暗中洪泉一边哭诉一边抹泪,声音很是悲哀,也十分真切。 冷曼沉默着没有出声,但是心情却很低落,说实话,她不喜欢段虎这人,不管是脾气还是性格,又或是做事的方法,几乎没有一样看的顺眼,可是对方的那种气概,那种纯爷们的本色让她十分感动。 回想一路上的艰辛和危险,如果没有段虎,冷曼坚信自己根本没法活下来。 听着洪泉悲切的哭声,冷曼秀眉蹙了蹙,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叹息声。 ...... 良久过后,洪泉也不哭了,躲在黑暗中低头不语,这时冷曼问道:“洪伯,那把权杖还在你吗?” 一句话激起了洪泉的怒火,“小曼,虎爷为了救我死在了洞渊里面,你怎么连点同情心都没有?难道在你心中,虎爷还没有一把权杖重要吗?” “别忘了,他也曾救过你的性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我们是龙宝局的人,常年的残酷和厮杀让我们失去了应有的感情,但我们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们不是畜生!” ...... 洪泉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冷曼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老头骂熄了火,她这才说道。 “洪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如果权杖还在你那的话,你一定要保管好,你不是还想用它换取你的自由吗?” “小曼,你......”洪泉听着就是一愣。 “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知为何,一向反对甚至还出手阻挠的冷曼会在这时松口,也许是段虎的本色让她想通了什么,也许是只有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她才敢露出她真实的一面,把以往挂在脸上的冰冷面具拿掉。 “谢,谢谢,刚才是洪伯错怪你了,对不起......”洪泉愧疚的说道。 “小曼,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你也离开龙宝局好了,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能把人给逼成疯子,你还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只要离开的话......” 刚要劝说两句,冷曼发出了声幽怨的叹气声,“唉......洪伯,你不用劝我了,这辈子我是不会离开龙宝局的。” “为啥,这是为啥呢?”洪泉疑惑的问道。 “不为啥,反正我不会离开就是了。” 冷曼不愿说,洪泉也不好得多问什么,不过老头知道对方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以至于会如此的死心塌地。 洪泉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样,二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变得沉闷了许多。 “洪伯,东西已经到手了,不如我们先找出口出去再说。”冷曼率先打破了沉默。 洪泉心里不舒服,一想到段虎三番五次的舍身救他,如今却葬身在了乱石堆中,心里就像被刀扎似的痛苦,但事已至此,难过也无济于事。 正想点头回应一声,忽然从洞渊密室里传来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火,火光?”洪泉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没错,是有一丝很微弱的火光从石头缝里穿透了出来。 “小曼,你看到没有,真的有火光!这么说,虎爷,虎爷他......”洪泉当即激动的叫喊了起来。 冷曼双眸闪过一道惊喜之色,虽然没有出声,可是却起身朝着火光奔跑了过去。 洪泉也想跑过去,可惜身子骨不给力,别说跑起来,就是动作稍微大点,都能疼得老头小汗直冒,最多只能像缠脚老太婆似的走着小碎步。 当先冲了上来的冷曼对着石头的缝隙朝里面看去,碍于遮挡物太多,无法看得真切。 “虎爷,虎爷你在里面吗,虎爷......”冷曼连续呼喊了起来。 “废话!虎爷不在里面还能在哪?猪脑子!” 段虎粗犷又气人的声音从石缝里传了出来,还是那个味儿,一点没变。 放以往冷曼一准生气,但此刻听在耳中,不知为何却多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你等着,我现在就挖你出来!” 回了一声,冷曼便打算搬开碎石,把段虎从里面救出来。 “喂!别猴急,否则你要是把石堆挖垮的话,虎爷非被活埋了不可!”段虎发出了制止的声音。 冷曼听后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暗自埋怨一声,怎么那么糊涂,平时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正如段虎所说,挖石救人不但是件体力活,同样也是个技术活,挖得准挖得好才能把人救出来,要是像狗刨般乱挖,那只能是费力不讨好,指不定最后还把大活人给活埋了。 “虎爷,那咋办?我要怎么救你出来?”冷曼问道。 “急啥?先容虎爷喝口酒润润嗓子。”段虎不在意的回道。 冷曼...... 我去你黑脸的喝口酒,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亏得姑奶奶心急火燎的想法救你,我呸! 还有闲心润润嗓子,姑奶奶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我呸你个丫的,呸呸! 这时洪泉挪着小碎步好不容易也靠了过来,还未开口,老头百感交集,嚎着哭腔先来了一顿。 哭声传出,段虎刚喝到嘴的洋酒,还未咽下喉咙,“噗”的一声给喷了出来。 “我去你大爷的死拉拉,虎爷还没死了,你哭丧似的哭嚎谁呢?给我收声,再哭虎爷踢烂你的老臀!”段虎火大的吼道。 他这人最怕人哭,管你是嚎啕大哭还是偷偷抹泪,只要一见心里就烦,更别说被个老不拉几的糟老头来哭丧,先不提滋味如何,理也不是这个理,又不是你儿子,你哭个球的哭,丧气不丧气,晦气不悔气? 段虎发了火,洪泉憋了声,亏老头还酝酿了老半天的情绪,好么,还没表达出来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雷劈。 丫的黑脸,嘴臭心黑没人性,洪爷爷容易吗? 有本事你哭两声来听听,哭得好爷爷有赏! 261 黑虎牌大力膏 洪泉老大不乐意的垮着老脸在那憋气,亏他酝酿了那么丰富的表情,到头来没捞着好,反而被嫌弃一番,敢情这半天他是在自作多情呢。 至于刚才的表情有多丰富? 瞧好了,邹巴巴的老脸缩成了一团,下巴皱得都成了老核桃,鼻孔一吸两吸的挂着脏鼻涕,脸色低苦悲哀,特别是两只眼睛最为传神,眼眶泪水满满,眼珠红红润润,时不时挤落几滴泪花,挂在了啃啃巴巴的褶子脸上...... 一个字,真。 两个字,真情。 四个字,真情流露。 十六个字,悲痛交加,真情流露,老倌落泪,悲天悯地。 咋样? 洪泉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一点都不带少的,该有的气氛、情绪、表情以及内心活动应有尽有,如此真挚的伙伴到哪找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可是呢,可是呢?可是呢! 唉! 好人没好报,伤心被雷劈,眼泪换来黑脸凶,自作多情空遗恨...... 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奚落埋汰一顿,洪泉都没地说理去。 “洪伯,你也是的,虎爷又没事,你哭个什么劲儿,不晦气吗?真要哭出个什么意外来,你亏不亏心?”冷曼的一番话让老头心里更憋屈。 得嘞! 洪爷爷自作自受也好,作法自毙也罢,活该扛雷,活该被训,行了吧? 丫丫个臭屁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没事干爷爷受这份活罪干嘛? 浪费表情,简直缺德。 这会儿段虎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说实话本来他还是挺高心的,不是因为被石头压在了下面...... 又不是贱皮子,那玩意压谁谁会高兴? 就是猴子祖宗齐天大圣被压,老孙高兴吗?还五百年,污垢都不知道有多厚,虱子都死了不知几千代了,更别说是段虎。 他之所以会高兴,是因为听了洪泉和冷曼的对话,以前他觉得龙宝局没啥好人,都是些唯命试图的家伙,说穿了就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毫无人性可言。 然而当他听了二人的对话后,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特别是洪泉掏心窝子的话对他感触很深。 是啊,都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环境的改变,谁想成为冷酷无情的人呢? 段虎一直没出声,是不想打破二人最为纯善的一面,至于他自己,虽然被埋在了石堆里,不过并无大碍,正好几块大石作为支撑,把头顶的石块架了起来,空间不大,但勉强可以活动手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休息一下,顺便喝口小酒听听故事。 要不是冷曼二人打算离开,段虎还想多休息一会儿,缓缓他已经疲惫了的身体。 既然已经没有了闲心,段虎调整了一下状态,打算破石而出。 “老二,老四,你们躲远点,虎爷现在就要出来了!”段虎吩咐道。 出来? 冷曼洪泉对视一眼,咋听着这么耳熟? 对了,是《西游记》中孙猴子力破五行山的那一段书,可问题那是神话故事,能当真吗? 再说了,段虎是孙猴子吗? 人家可是天生地养的石猴,有着金刚不坏之躯,七十二般变化,火眼金睛,手中一根定海神针荡平三界难逢对手。 你呢!你有啥? 黑脸一张,臭嘴一口,能比吗? 即便不提这些,孙猴子力破五行山好歹还有唐僧的功劳,我们这就一老头外加一个大姑娘,谁当唐僧? “虎爷,三思而后行,你可千万别逞匹夫之勇,万一弄塌了石堆......”洪泉好意劝道。 “乌鸦嘴,真塌了虎爷做鬼找你!还不赶紧给我呸了?”段虎吼道。 “呸,呸,呸!”洪泉吓得连忙呸了三口,口口都带着浓兮兮的吐沫腻子。 这是一种老的习俗,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时候如果吐三口吐沫,就能消灾解难,很灵的,不信你也试试。 冷曼担心的说道:“虎爷,刚才你也说过,从石堆救人一定要小心,不如我们从长计议,先找准门道再把你挖出来如何?” “别介,虎爷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再从长计议,我的肚皮囊非和我干架不可,行了,你们让开,我这就要出来!”段虎肯定的说道。 二人无法,只好朝身后退去,冷曼腿脚灵便,退的很快,洪泉慢点,满身是伤,想走也走不快。 段虎是急性子,只想着尽快出来,忘了老头这一茬,在心里默数了几声后,他气运丹田,力贯双腿,收缩身躯后一声大吼,猛的冲撞在了前方的石堆上。 “轰......” 好个段虎,身似铁骨铸钢躯,肩膀猛撞石堆,一下就冲撞了出去。 等冲出石堆后,他顺势一个翻身,骨碌碌几下滚到了远处,接着身后一阵巨石轰塌的震响,整个石堆轰然倒塌。 “嚓......” 冲破石堆的段虎把手中的打火机点燃,借着亮光他看了看四周,就见微弱的火光中,冷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喜的笑容,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咦?老二呢?” 段虎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趴地上的洪泉,凑近一看...... 我去,老头正翻着眼数星星呢! 原来,刚才段虎冲出来的时候,老头并未走远,一听身后有响动,本能的回头一看,不偏不倚被冲来的一块石头砸在了脑门上,这不,“啪叽”一下就趴地上数星星去了。 段虎摇头笑了笑,这老倌,还真是奇葩一朵,世间难寻的老戏骨,这要是放在舞台上,任谁的戏份都没他足,没他那么深入,简直就是传了神了。 “虎爷,你没事吧?”看着几乎成了一个土人的段虎,冷曼担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灰多了点,吸了好几口。” 回话间段虎一抖身躯,嚯!顿时周围土灰四起,不知道的还以为黑脸变成了活神仙,抖抖身躯就能弄出些氤氲仙气来。 “老四,赶紧收拾一下,你看你,这么漂亮的大姑娘咋成了个土婆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土行孙的娘们呢?”抖干净后段虎对着冷曼说道。 冷曼嘴角一抽,刚才只顾着担心别人了,倒把自己一身灰土忘了个干净,好在此刻没啥镜子,否则非糟了她的毒手不可。 冷曼忙着在一旁拍灰打土,段虎蹲在洪泉的身旁,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脸蛋,没反应,掐掐人中,还是没啥反应。 “老二,数星星还书上瘾了是咋滴?不怕,虎爷有叫醒你的法子。” 拧开壶盖,把壶口对准了洪泉的鼻子。 “咻,咻......” 洪泉鼻子动了两下,似乎有了点反应。 看来光是靠酒味还差了些,段虎掏出香烟点了一根,对准洪泉的鼻子吹了过去。 “咻,咻......” 这回不仅鼻子动了几下,嘴也跟着动弹了起来,不过就是没有苏醒。 这咋办? 段虎抽着烟喝着酒琢磨了起来...... “我去!老二快快睁眼,老四把衣服脱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不仅把冷曼吓了一大跳,闭眼不醒的洪泉也顿时睁开了双眼。 “哪,哪呢?”眯着小眼的洪泉急匆匆的问道。 “啪!” 问来的不是脱衣服的冷曼,而是一块射来的石子,就这一下,老头当即又数星星去了。 冷曼脸红身抖,吃了段虎的心都有。 黑蛋黑脸臭黑厮,说话嘴臭不道德,你哪只眼看见姑奶奶脱衣服了? 流氓,痞子,二皮脸! 段虎老神在在的吐出一口眼圈,彻底玩完! “老二啊老二,安息吧!明年的今天虎爷一定会给你烧黄纸的!” “我没死呢!就是死了,光烧黄钱也不够,我还要洋房洋车外加美妞,少一样我都不放过你!” 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洪泉再次把眼一睁,怒不可遏的吼叫了起来。 段虎当场就笑了,“可以嘛老二,人老心不老,死了都想着美妞,要不虎爷再烧几个小哥给你用用,也好再续你的断袖之情?” “我不是拉拉,我是正二八百的纯爷们,老爷们!”洪泉不甘的喊道。 “去,还爷们呢,老鸟一只,既然没事别躺着玩蛋了,起来活动一下。”拍了拍对方的瘦脑袋,段虎心情一片大好。 “对了虎爷,那颗虎头你砍了没有?” 洪泉不识趣的一句话把段虎大好的心情彻底打破。 “我去你大爷的虎头,虎头没有,死拉拉的脑袋要不要?”段虎吼道。 这事段虎本来没想起,对方不提指不定他还真忘了,这一提,段虎感到胸闷气短,憋闷得难受。 多好的一颗金虎头,又沉又重,做工还精致,上秤称一称,起码也有着几百斤的分量,那可是钱呐!雪花花的大钞票,吃喝一辈子都够了,可现在呢? 段虎怒冲冲的瞪着洪泉,黑脸铁青,样子老吓人。 “虎,虎爷,你瞅我作啥?怪瘆得慌的......”洪泉心虚的问道。 “没啥,我在想要是把你剁了称斤卖,一身老皮老肉老骨头能值几个钱?”段虎冷阴阴的声音响起。 “别,别介!我这把老骨头皮糙肉寡,斤数也不够,不值钱,如果虎爷真想换钱的话,小曼好,人年轻样子又美,二姨太小媳妇,要的人海了去了,你找她......” “嗖......啪叽!” 洪泉再次被射来的石子打翻在地,算咯,世道太凶险,还是接着数洪爷爷的星星逍遥自在,主要是安全,安全! ...... 整顿之后,三人都恢复了不少精神,主要是段虎拿出的药膏疗效极佳,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都十分有用。 这么好的药膏洪泉自然不会放过,奈何段虎就是不给,老头能有啥法? 问及药膏的配方,免不了又是一顿挖苦加打击,别说段虎不知道,就是知道他也不会说出来。 开什么玩笑? 这么重要的方子除了历代九锡虎贲的掌门才知道之外,即便是那些分堂的堂主,甚至于副掌门都没资格知道,段虎更没那个资格了,更别说充其量只是个外人的洪泉了,讨要药房?不是自找着打脸是什么? 洪泉板着老脸很是不痛快,其实老头低声下气的讨要方子,说白了也是想为今后的日子打算一下。 如今没有了金虎头,就他那点积蓄,省着花自然可以维持一下,可放长了咋受得了? 坐吃山空,终归一日会入不敷出。 所以洪泉打算要了方子专门开个药铺,其他不卖,就卖药膏,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做“黑虎大力膏”,反正那年月兵荒马乱的,谁不带个伤挨两枪子儿?男人没个伤疤都不好意思上街。 既然大环境如此,“黑虎大力膏”能不好卖吗? 只要打开了销路,嘿嘿!躲被窝里搂小媳妇偷乐去吧! 可惜,满满的憧憬就这么被无情的破灭了,洪泉会高兴才怪。 “行了老二,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我说你这心思还是用在正道上的好,凭你这身功夫,开个武馆不是挺不错,何必卖什么药膏,真把自己当走街串巷打把势卖艺的赤脚二骗子了?还黑虎大力膏呢,去你丫的,咋想出来的,狗屁不是!” 段虎像训儿子般好好训斥了一顿老头,为啥不像训孙子,而是训儿子呢? 自古以来都是隔代亲,隔着一代瞅啥啥好,就是上房揭瓦,下床烧炕,看在老人的眼里非但不觉得是坏事,还笑眯眯的直夸好。 父子之间就没这么好的事了,别说追鸡撵狗,就是放个屁都会被训一通。 咋不把便便拉干净啊?屁臭臭谁呢?还不赶紧去拉屎...... 对不?严父慈母,说的就是这个理,父不严子不孝,不打不骂不成父子。 故而有道是爷孙亲爷孙好,孙子当宝手中捧,父子仇父子恨,上辈子的冤债这辈清。 瞧见不,这老话说得多贴切。 洪泉挺憋屈,说事儿就说事儿,关他起的名字啥事?黑虎大力膏哪点不好听了?名字直接,又挂了段虎的威名,咋就被数落一顿呢? 听听,涂了黑虎牌大力膏,保准你今儿个床上躺,明儿个下地跑,还你一副生龙活虎的钢躯,老牛都能斗一斗,野狗见了绕地走! 涂了黑虎牌大力膏,鼻青脸肿不是事儿,骨断筋舍不咋地,皮开肉绽包管治,遍体鳞伤也没事! 不信? 涂一涂我的黑虎牌大力膏,瘸腿满地跑,跛子上房梁,下田干活不腰疼,晚上上炕婆娘爱。 擦一擦我的黑虎牌大力膏,男人不黑脸,晚上不起夜,女人皮肤白,野汉子满地追! 江湖凶险,世道险恶,出门在外必备之良药,性情温和,委婉美妙,终生之良伴,一生之佳偶! 请选择黑虎牌大力膏,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黑虎牌大力膏,顶呱呱! ...... 262 是啥怪物 洪泉心里郁闷,沉着红脸,段虎心情更不爽,铁着他的那张黑脸,一个苦巴巴,一个气冲冲,一个眯缝小眼,一个虎眼圆瞪,一个小鼻孔哈气,一个大鼻孔牛喘...... 也难怪,煮熟的鸭子飞了,谁不生气? 几百斤重的金疙瘩大虎脑袋,闭着眼卖都值老了钱,现在呛了个呛的就这么没了,肉疼不,心疼不,要命不? 这也就是段虎心大洪泉心宽,换个视财如命的地主老财,这会儿不吐血三升暴毙而亡才怪呢。 “老二......”好一会儿段虎才出了声。 “啥,啥事?”洪泉心虚的问道。 “记好了,你欠我大半个金虎头,这笔账你要是敢赖,虎爷捏爆你的鸟蛋让你后半辈子做拉拉!”段虎凶巴巴的说道。 为啥是大半个金虎头? 对咯,当初说好的,三成不是归洪泉嘛,看来段虎这人还是分得清是非曲直,不是个浑人。 洪泉有些懵头,大半个金虎头,那玩意要值多少老钱? 就他这点身家,别说大半个,就是一半一半再一半的一半,老头都赔不起。 “虎爷,便宜点行吗?”洪泉苦兮兮的问道。 “少一钱我割你一斤肉!” 段虎的黑脸可非浪得虚名,脸一沉马王爷都要抖一抖。 啥? 一钱金子换一斤肉? 会算吗? 敢情洪爷爷身上的老肉就这么廉价?瞅清楚了,这些肉可是爷爷精心培育了好几十年的上品精肉,少说一钱老肉可以换一斤黄金,还是最纯的紫砂老金。 等等,这么个算法洪爷爷也赔不起啊! “小曼......”洪泉老嘴一瘪,转头问向了冷曼。 “啥事?” “能借洪伯一点钱吗?”洪泉不好意思的伸出了巴掌。 “一边玩蛋去!”冷曼直接甩脸走人。 借你个大头鬼,那是小钱吗? 喂!搞清楚,大半个金虎头,卖了姑奶奶也不值那个钱,还好意思开口,借个球! 洪泉吧嗒了两下嘴皮,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洪爷爷咋那么背时呢? 有心争辩两句,关键理亏的那人是他。 金虎头咋丢的? 还不是因为段虎急着救他,还能咋说,难道非要死皮赖脸的不认账吗? 即便耍赖,敢在黑脸头上耍吗? 那家伙脸黑心狠,万一真捏爆了洪爷爷的鸟蛋,今后不拉拉也拉拉。 “虎爷,好兄弟......”无奈,洪泉只好试试套近乎的办法。 “我去你大爷的好兄弟!死拉拉,你想占虎爷的便宜吗?” 话都没说完,只开了个头,段虎便冒了火。 “我,我咋占你便宜了?”洪泉眨眨小眼,表示强烈的怀疑。 “还说没占?我问你,谁当兄谁做弟?”段虎瞪圆了虎目。 “呃......你当兄我做小弟,叫我小洪就成。”洪泉说的话绝对亏心,可不这样又能咋整?主要是赔不起那半颗金虎头。 “我呸你个小洪,虎爷是爷,没你这样的小弟!” 得,连小洪都做不成,更别说小弟了,当初还不如不开口呢,自找着打脸。 “对了,除了那大半颗金虎头之外,你欠我的香烟洋酒一样也不能少!老四,你作证,容不得他抵赖。”段虎不忘补充一句。 “噗......” 老头一口老痰喷了出来,倒是想吐血,只是身上的血不多了,想吐也吐不出来。 见过吝啬的,没见过这么抠搜的货,你丫的连毛毛雨都不放过,不如改名算了,别叫段虎,叫断子绝孙,断了别人的子绝你自己的孙! 转念洪泉也不纠结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既然还不了,洪爷爷还不会跑路吗? 只要一出这个鬼地方,到时海阔天空,就凭爷爷的腿力,你就等着吃脚底灰好了。 还还债呢,我还你祖公的板板债! 这么一想,洪泉当即气顺了不少,干瘪的老脸上褶子都少了几条。 “老四,你的毒针有解药吗?”冷不丁段虎问了一句。 “有,你问这干嘛?” 冷曼很是疑惑,洪泉也听了个一头雾水,不知段虎这是想玩哪一出。 “待会儿要是能出去,记好,给老二来一下,否则这龟老二要是跑了,虎爷的债找谁要去,记好了吗?”段虎一本正经的说道。 “咳,咳......” “噗,噗......” 咳嗽的自然是冷曼,被口水呛到了。 敢情姑奶奶的毒针是用来防止欠债的跑路,亏这黑厮说得出口,搞清楚,那可是姑奶奶的绝学,杀鸡用牛刀,寒碜不寒碜? 还有,你就不怕还未服解药,老头就嗝屁朝天吗?真要出了事,别找姑奶奶哭丧! 喷老痰的是洪泉,是被气的,老头感觉他这辈子积攒下来的千年老痰,似乎能在这次的惊魂之旅中都快吐光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对身体有益无害,但是从心情上来说,绝对是有害而无益。 这一刻,七字真言再次涌上了心头,防火防盗防段虎,真乃至理名言,警世箴言! ...... 闹也闹够了,气也气饱了,状态也调整了一番,三人小队一个乐,一个闷,一个气,正好,该到了出发的时候。 段虎大手一挥,高喝一声:“出洞!” 没一个理会的,你丫的,又不是耗子麻蛇,出发就出发,出洞算咋回事?真把自个儿当畜生不当人了。 “虎爷,我们往哪走?”冷曼问道。 “这个......”段虎结巴了起来。 对咯,刚才只顾着要债斗嘴,忘了把环境摸一下。 “呵呵,地方还挺大。”段虎笑了一声。 “不仅地方大,还挺黑。”冷曼补充了一句。 “这地方就是个山肚子,沟沟坎坎洞洞道道的,何止又大又黑。”心里不爽的洪泉加了一句。 “老二,别调皮,没见大人说正事呢?”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调皮? 洪爷爷就调皮了,咋滴? 不服咬我,看爷爷不一个屁把你崩上天。 段虎瞅了瞅四外黑漆漆的环境,摸摸身上,除了手中的火机外,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没有足够的照明,很难把这么大的石窟摸索清楚。 “老二......” “又啥事?”洪泉不耐烦的问道。 “把你上衣脱了。”段虎说道。 脱衣服?这么冷的地儿,哈口气都冒白雾子,让洪爷爷脱衣服,脑子没毛病吧? “脱衣服作啥?”洪泉警惕的问道。 “点了衣服好当照明的东西,否则黑漆麻古的咋找出口?”段虎有理霸道的回道。 我去你个缺德带冒烟的黑鬼,扒爷爷的衣服来烧,不怕把爷爷冻成狗吗? “为啥只脱我的?你和小曼咋不脱?”洪泉不服气的质问着。 “老四是姑娘家,咋脱?至于我嘛......”段虎犹豫了一下。 洪泉小眼牛瞪,就等着他的下半句话咋解释。 “虎爷怕冷,就不脱了,对,就这么个情况。”段虎点了点头。 呸呸呸! 洪爷爷呸死你! 皮糙肉厚体壮如牛还怕冷,咋不说洪爷爷瘦精干巴、精肉盖着老皮就不冷了? 黑脸黑蛋,不是好货! “不脱,我还怕冷呢,要脱自个儿脱去!”洪泉老脸一甩,丝毫不给面子。 “一件衣服一斤金子,一条裤子两斤,鞋子半斤,袜子二钱,内衬二两......”段虎老神在在的念叨了起来。 “那大衩值多少金子?”洪泉眼珠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大衩臭烘烘的谁要?何况你人老鸟老,撒尿把不住门,一次滴几滴上去,能点燃吗?不收!”段虎把手一摆,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你......”洪泉干巴老脸都快垮到了地上。 不过转念想想,段虎咋知道的? 因为年纪大了点缘故,撒尿不像年轻那会说撒就撒,说收就收,像水龙头般收放自如,现在呢,就像坏了的水龙头,放水没问题,就是时间长点,但是收的时候有些费力,会滴出来那么一点...... 大爷的,想什么呢?现在是在谈价钱,不是谈论生理上的毛病。 “虎爷,你就给个准话,我这一身上下的物件可以值多少金子?”洪泉也豁出去了,否则不是捏蛋就是喂毒针,老头老命半把,受得了吗? “嚯!看不出你倒挺硬气的,想来个一次清仓?”段虎很是惊讶,看来洪泉是要拼老命了。 “就是要清仓,说,多少金子?”洪泉目光灼灼的问道。 “清仓嘛......就是甩卖的意思,不计成本,有钱就出,既然如此,价格自然价不会太高。”段虎说道。 啥?洪爷爷都清仓了,还价格不高? 黑脸,你是想搞死爷爷吧?不带这么狠的! “那我就分开卖好了。”洪泉泄气的说道。 “不过这价码要升点,你看这天寒地冻冰霜挂脸的地儿,耗子都能冻死一窝,我就干巴巴老皮精肉,虎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五百年前指不定我们还是一家呢,你高抬贵手,加点如何?” 泄气不等于灰心,灰心不等于死心,洪泉争取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看能否打动段虎这块铸铁。 还别说,老头可怜兮兮的一说,段虎再铁石心肠,这会儿不免也有些松活了起来。 “好吧,我可以让点,但有句话我可要说明了,就你这死拉拉,还想和虎爷是一家人,去你大爷的,记好了,你姓洪不信段,再要乱说,割你了你的口条喂狗。” “随便,谁便,只要能让一点也好,嘿嘿,到底让多少?”洪泉也是豁出老脸不要,立马换上了笑脸问道。 段虎摇摇头,这老倌,皮厚得都没法形容,倒和曹满有的一拼,只可惜耗子恐怕已经蹬腿见了耗子爷,否则那该多热闹? “这样吧,单件上我让你一钱如何?”段虎大方的伸出了一根指头。 我去! 说了半天,洪爷爷口水都说成了泥丸,你才让一钱? 一钱有多少? 爷爷嘴里的牙缝随便吐出口牙屎都比它重,这还用让吗? “虎爷,实诚点想吗?一钱有多重?让了等于没让,让一斤如何?”洪泉提议道。 “滚!跟虎爷狮子大开口,当心我一虎嘴崩了你!顶多两钱!”段虎黑脸虎啸了起来。 “两钱咋算?比一钱只重了一钱,放手里都感觉不到重量,再让点......” “让你个姥姥,就二钱,爱干干,不干滚一边玩蛋去!” “你......你不得好死!” “你死虎爷也不会死!” “爷爷死了拉你垫背!” “虎爷压死你个死拉拉!” “我不是死拉拉......” ...... 冷曼躲得远远的,生怕粘上一丝关系。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拿衣服大衩换金子,还能换得这么理直气壮? 丢脸都能丢到姥姥家,气死先人不带活的,啥玩意?一对二痞子! 段虎和洪泉的吵架声能把石窟的顶儿都掀飞,声音大的不得了,就像对了眼的斗鸡野狗,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正吵得热火朝天,冷曼忽然喊道:“别吵了,有情况!” 顿时二人止住了骂声,石窟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啥情况? 洪泉憋红着老脸,段虎铁沉着黑脸,冷曼凝目静听着...... “呼......哼......噗......” 从黑暗的石窟深处传来了一阵很是微弱却极其古怪的声响,听上去像牛喘,又似猪哼,还带噗噗两声,放屁的屁响吗? 三人耳力都不错,可谁也辨认不出传出声响的是啥玩意,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全起见,冷曼放下成见靠拢了过来,三人背靠着背脸蛋朝外,洪泉戴着银丝手套摆开了架势,冷曼左手扣着毒针,右手拔出软剑拉开了架势,段虎...... 段虎啥也没准备,就那么站着,不过二目如电,仔细查看着附近的动静。 奇怪的响动若有若无,但是每当响起的时候,听声音的大小,似乎离着三人所在的石窟越来越近。 “虎爷,这是啥怪物,怎么又像牛喘又像猪哼哼,难道会是牛头猪身的怪物?”洪泉担心的问道。 “你咋不说是猪头牛身的怪物?”段虎好笑的问道。 “虎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不管它是牛头猪身还是猪头牛身,你说那噗噗声是咋回事?难道这个老怪还带一路放屁的吗?”洪泉没心情瞎闹,焦急的又问道。 “不奇怪,赶骡子吆驴的时候,那些牲口不都是边跑边拉边放屁的嘛。”段虎听似有理的回道。 洪泉冷曼同时一咧嘴,照这么说,那这只怪物究竟是啥样子?难道长着猪头牛身,外加一个驴臀的综合体? 我去,有这么粗糙的怪物吗? 263 真吓尿了 火机中燃烧着的火苗正发出微弱的光芒,犹如萤火般根本无法驱赶黑暗的侵蚀,相反,如同被吞噬进了可怕的黑暗中,使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更加阴森可怕了起来。 奇怪的声响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回荡漆黑的石窟中回音重叠,听上去即清晰又模糊,让人无法准确判断声音的来源。 不大工夫,冷曼和洪泉纷纷冒了汗,脸色也惊慌了起来。 放在以往二人绝不会如此胆怯,然而在经历了之前一系列的遭遇后,死亡的恐惧已经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阴影,随时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 这时候,不仅有怪异的声响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咚咚咚......” 声音沉闷厚重,似乎每一步都重重踩在了地上,沉重有力。 脚步声每响一下,洪泉冷曼忍不住心脏就急速跳动一下,声响越快,心脏跳得就越快,快得几乎从脖子眼跳了出来。 黑暗诡异的环境以及未知的事物,往往更能激发内心的恐慌,这和胆量没有关系,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和本能。 突然间,脚步声一停,随后一阵急促粗重的声响传来,犹如嗜血凶残的野兽发出的低吼声。 “虎爷,敌暗我明,形势对我们大为不利,不如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如何?”本着安全至上的原则,心慌意乱的洪泉着急的说道。 “躲哪?除非你能刨出个狗洞来。”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这......” 这话还真把洪泉为难住了,主要是石窟太黑,看不清环境,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那咋办?难道就在这干等着老怪出现吗?” “瞧你这怂样,怕个球!老怪而已,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又不是没杀过,至于怕成这样吗?”段虎白了一眼。 “可是......”洪泉还想说点什么,段虎打断道:“要不虎爷给你添点彩头如何,还让你有点干劲?” “啥彩头?” “听好了,杀一只老怪抵十斤金子,怎么样,虎爷够意思吧?”段虎说道。 还别说,洪泉当即小眼就亮了起来,“十斤太少,不如二十斤如何?” “我去,老二,脑袋瓜挺灵光的嘛,都会坐地起价了。”段虎伸手摸摸对方的脑门说道。 洪泉不乐意的把脑袋一晃,甩开了段虎的大手。 洪爷爷打小脑袋瓜就灵,不仅灵,还是娃娃头,村里的那些毛娃子谁见了不喊一声“洪老大!” “不灵,一点都不灵光,就我这猪脑子哪敢跟虎爷比。” 本打算客气一声,谁知段虎却丝毫不客气的回道:“那是自然,虎爷是谁?当年就是娃娃头,打鸟捉田鸡,撵狗赶鸭子,谁不服我?” 呸!臭不要脸,别拿洪爷爷当年的英雄壮举搁你头上,知道不?爷爷称老大的时候,你娘都还在吃奶呢! 就你这黑蛋,正天上飘着还没地落呢。 “是,是,那我们就说好了,杀一个老怪二十斤金子。”见段虎正得意的吹嘘着,洪泉打算趁热打铁先把事儿定下来。 谁知...... “不行!杀一个老怪就二十斤,你梦周公呢?要不我们换换,虎爷要价绝对便宜,一个八斤还可以打折,如何?”段虎大口马牙的说道。 我去,臭黑脸咋油盐不进呢?照你这么说,爷爷反而越欠越多了? “算了,十斤就十斤。”洪泉低头认了怂。 “不为难?”段虎追问一句。 “不为难。” “果然?” “果然。” “当真?” 洪泉...... 我果然你个大爷!娘炮啊,问起来没个玩,真当爷爷是拉拉吗? “别吵了,来了!” 这时冷曼低吼一声,当即洪泉就没了声,再看段虎,把火机往地上一放,随即“嗖”的一下,俯身冲了出去, “虎爷......”冷曼大吃一惊,谁知...... “嗖......”洪泉也跟着冲了出去。 “这是咋了?”冷曼眨眨眼眸有些搞不懂情况。 其实很简单,段虎冲出去是因为他已经辨清了声源,打算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至于洪泉,更简单,老头是怕怪物被段虎当先砍了,真那样的话,一屁股的债咋还? 一不小心,还会越欠越多。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往往在钱财面前,别说心里的恐惧,就是人命连屁都不如。 段虎冲出去的速度很快,数息的时间便来到了石窟的边上,身后洪泉速度同样敏捷,只比段虎晚了那么一步,丝毫看不出老头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二人的前面是一处垂直的山体,下方有着一个还算宽大的洞口,至于古怪的响动,正是从洞口里传出的。 段虎回头拍了拍洪泉的肩头,洪泉示意,身形一动,躲在了洞口旁,段虎则跃身而起,一把抓住石缝间的空隙,双脚紧贴在石壁上,以居高临下之势蓄力待发。 二人屏气凝神,静悄悄的等待着怪物的到来...... 一息,两息...... 足足等了六息的时间,从洞口里传出的声响越来越大,几乎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洪泉紧张的握紧了双拳,段虎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就等着时机一到还来个双管齐下,一举消灭对方。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灯光从漆黑的洞口射了出来,晃得人眼发花,视线顿时模糊了起来。 洪泉大吃一惊,无暇多想什么,双拳挥动,瞬间一对老拳就打了出去。 “啊......” 就在老头动手之际,一声婆娘般走了音的尖叫声响起。 闻声洪泉顿感不妙,“糟了,这是人不是老怪!” 可是为时已晚,收劲不住,打出的双拳已经攻向了来人。 节骨眼上,段虎飞身落下,直接挡在了洪泉身前,双拳击出,和老头的双拳打在了一处。 “嘭,嘭!” 两声沉闷的响声后,二人各自倒退而出,洪泉退出了六步远,段虎只退出去了两步。 退出去的二人谁也没说话,各自鼓着气咬着牙,干啥呢? 还能干啥?疼呗,不忍着难道像姑娘家叫喊出声吗?寒碜不寒碜! 洪泉微微活动着一双老拳,好个黑脸,力猛拳硬,真不是盖的。 段虎揉了揉双拳,死拉拉的老拳真够强的,虎爷一对虎拳都有些顶不住劲儿。 ...... “丫,丫丫个蛋球球!何方妖孽胆敢偷袭你家曹爷爷?” 谁出的声? 还有谁? 正是倒霉蛋曹满咯! 要说曹满胆色也算是锻炼出来了,不像以前吓得指不定直接翻了白眼,只不过,还是差点火候。 听听他吼出的那两声,似乎有几分胆量,就是声儿尖细了点,音色也颤抖不少,总体来说,气势不够,还需磨炼。 吼完之后,曹满把手电来回一扫,娘的,居然是泥僵土怪,高的在左矮的在右,再往远处瞅瞅,那团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还站着一个老怪,披头散发,还是个母的...... “呃,各位土大仙有怪莫怪,小耗我有眼无珠,误闯了三位的洞府,还望三位土大仙海涵,小耗这就告辞!”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恭敬的表达完自己的歉意后,曹满双脚抹油,跐溜一下就想逃走,可是呢? “土大仙饶命,土大仙饶命!小耗子真不是有意的,只要饶我一命,我一定杀猪宰鸡酬谢各位的宽宏大量......” 看着那位高头大马的大个土怪泥僵挡在了洞口,曹满吓得真魂出窍,连求带饶,就差跪地上磕头了。 段虎没出声,静静地看着曹满鬼哭狼嚎,不是不想开口,而是被气得正鼻孔冒烟呢! 你丫的死耗子,也不把你的耗子眼瞪大点,瞅清楚,爷爷是虎爷,不是土大仙! 洪泉迈着小步也走了过来,老头同样气的不轻。 丫丫个呸的,洪爷爷还没归位就成了土大仙,他娘的,这贼耗子没有口德,爷爷装老僵吓死你。 至于冷曼,脸色冷得像冰块,手拿火机披头散发的走了过来。 姑奶奶正值青春貌美,说奶奶是土大仙? 撕了你的臭嘴! 其实这事吧,不怪曹满会看走了眼,主要是心里过于害怕,还有就是三位的形象...... 实在是有些不咋滴。 想来曹满也不容易,在好似弯弯肠的地道里来回直蹦跶,累得皮塌嘴歪不说,四处又黑漆麻古阴森恐怖,冷不丁再被跳出来的洪泉和段虎这么一吓,换做旁人,谁受得了? 更别说三人灰头土脸、一身泥灰,活脱地里的土行孙,土里的土僵僵,能瞅出是公是母已经算眼力够尖的了,至于长啥样?又土又泥的,能辨认出来吗? 前有大个土大仙拦路,后有小个土大仙拦路,远处还凶恶恶的走来了母土大仙,真可谓前有恶虎挡道,后有小鬼龇牙,顺便还带了个母夜叉,曹满当即白毛汗就渗了出来。 球球的,真够狠的,这是赶着要给曹爷爷上路的节奏啊! 曹满临危不惧,耗子眼一转悠计上心头。 “看,嫦娥从月亮上下来了!” 高喝一声,曹满用手一指远处,表情到位,神情丰富,那惊奇激动兴奋的小模样,还真有点传神的味道。 还别说,他这一叫唤还真有人信。 谁啊? 龟老二洪泉呗! 老头正怒冲冲的盯着曹满,突兀的叫唤声听得他就是一愣,啥?嫦娥下凡! 打心底肯定是不信的,但架不住好奇,老头忍不住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 狗屁的嫦娥下凡,黑漆麻古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好你个死耗子,敢骗洪爷爷,爷爷打死你个小耗子! 没等老头抬手,突然曹满往上一冲,手里摸出了他那把墨黑色的匕首墨霜,不由分说对准老头的心窝就扎了下去。 墨霜可是锋利的宝刃,被那玩意扎上了,洪泉非当场见了阎王不可。 哟! 小样还敢拿把破黑铁来捅洪爷爷?真当爷爷是吃素的,不放在眼里吗? 洪泉哪知墨霜的威力,当即小眼牛瞪,打算来个空手夺白刃,给对方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段虎大手一挥,揪住曹满的后衣领,像提溜小鸡般给拎了起来。 曹满大骇,手腕一翻,墨霜倒插向段虎的胸口。 “啪!” 一声脆响,段虎一掌打在他的手背上,曹满吃痛,一哆嗦,墨霜脱手而出。 顺势段虎大手一抄,把墨霜接在了手中,随后大嘴一咧,露出了他森白的牙齿,笑得那叫一个狰狞可怕。 曹满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过会功夫的老僵,这还有天理吗? 老僵身似铁,刀枪戳不动。 老僵吼一吼,恶虎趴地抖。 老僵一瞪眼,太阳就落山。 老僵会功夫,阎王都打颤。 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着段虎呲牙咧嘴的狞笑样,曹满哆嗦成了一团,眼皮都吓得不敢睁开。 “我亲爱的小曼,曹哥哥见不到你了,下辈子我们有缘再见,哥哥先走一步......” 绝望的曹满发出了悲哀怜惜的绝辞。 “啪!” 冷曼恨气的上来对着曹满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娘的,僵僵还带打人的......”火辣辣的疼痛让曹满欲哭无泪。 我去你的僵僵打人,姑奶奶掐死你! 本就火大的冷曼伸出双手,一把掐住了曹满的脖子,还没怎么用劲,忽然一股腥臊的异味飘了过来。 啥味道? 腥臊中还带着点热乎劲...... 我去他大爷的,死耗子被吓得失禁,当场尿了! 嚯! 这股尿臭,又浓又臊,比隔夜的老尿都臭。 冷曼厌恶的一松手躲到了旁边,洪泉捏着鼻子哭笑不得,段虎呢? “你这死耗子,把虎爷当你家尿壶了?我去你丫的!”把曹满往地上一甩,段虎不解恨的还踢了一脚。 可怜的曹满,几经磨难死里逃生,到最后却被自己人给吓尿了,亏不亏? 何况他那泡尿又没撒到其他人的身上,一滴不拉的都钻进了裤裆,打顶也就从裤腿里渗出了几滴,自己吃了瘪,还带被人嫌弃的,寒碜不寒碜? 这会儿曹满似乎也听明白了,他把耗子眼一睁,看着又是拍巴掌又是抹手的三个土大仙,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虎爷,是你吗?” “正是你家虎爷爷!” “虎爷,真的是你?我的好虎爷,想死耗子了......” 惊喜交加的曹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激动得像个盼来了亲人的毛娃子,热泪盈眶,张开双臂,迈动脚丫,上去就想把亲人般的段虎抱住。 段虎...... 身子往旁地里轻轻一闪,让过了扑来的曹满,随后抬脚对着后臀就是一下。 “吧唧......” 曹满蛤蟆扑地,来了个五体投地。 264 曹满很高兴 满腔的热情,满眼的泪水,满心的喜悦...... 都在曹满趴地上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啥情况? 咋虎爷见了小耗非但不高兴,反而这般嫌弃和厌恶呢? “虎爷,你,你咋踢我?”曹满委屈的问道。 “虎爷怕臭,不踢你踢谁?”段虎淡淡的回道。 打从见到曹满那会儿开始,段虎就被对方身上那股臭味熏得很不舒服,闻上去就像刚从粪池里掏出来的一样。 只是那会儿段虎心情格外激动和开心,也就没怎么理会,直到曹满不争气的撒了泡尿...... 撒就撒了,你丫的还想扑过来抱人,虎爷不踢你踢谁?真要被你抱一下,恶心都能恶心死爷爷! “哦......” 曹满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哦个屁,还鸭子呢,麻溜的给虎爷起来,又不是毛娃子赖床!”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啥? 小耗就“哦了一声,咋就成鸭子了? 这话听着新鲜...... 和洪泉一样,曹满纠结了起来,心里默念着鹅叫鸭子叫,转眼眼珠一亮,看来是找到了答案。 心里装着事自然动作不利索,现在想通了,曹满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冷曼正站在他的身前。 “嘿嘿,小曼......” 曹满一笑,刚想打声招呼,忽然眼珠子一愣,紧紧盯住了对方的...... 那个部位。 “你看什么呢?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 曹满的目光火辣辣的让人害怕,冷曼脸颊一红,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胸部,恶狠狠的吼道。 “不是,我说小曼,你胸前咋有一个巴掌印?”曹满急忙解释道。 “关你屁事!”冷曼发狠的把身子转了过去。 不转还好,转身后曹满眼珠瞪得更大了,为啥? 还能为啥,冷曼的后面上还印着一个大巴掌印呢。 当即曹满就火了,大声霸气的吼道:“小曼,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对你毛手毛脚的?你告诉耗子哥,我非剁了那个王八蛋的爪子不可!” 曹满仗义的吼声换来的不是可人儿温柔的轻声细语,而是热辣辣的一个打耳光子。 连出手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曹满就感到自个儿的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等摔在地上后,他才明白自己是被对方给扇趴下了。 哼哧两声,曹满站起来就想辨理,这时段虎来到了他的身旁。 “曹耗子......” “啥,啥事?” “你刚才骂我是王八蛋,还说要剁了虎爷的爪子是吧?”段虎阴恻恻的声音听得令人汗毛倒竖。 “没,没有啊......等等,是你摸了冷曼!虎爷,你太不仗义了,明明有了阿妹,你还对小曼出手动脚,花心大萝卜!我要告诉阿妹,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面对生命和自由,也许曹满胆瘦了点,但是面对纯洁的爱情,他可以不惧生死。 “我去你娘的花心大萝卜!” 段虎抬手对着曹满就是一巴掌,那叫一个清脆响亮,绝不比冷曼抽得那一巴掌逊色。 一个巴掌打下去,曹满足足转了三圈半,没等站稳呢,洪泉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小耗,可以啊,俗话说得好,耗子出洞人人喊打,看你耍得这么开心,少了洪伯咋行?”说完,洪泉轮起巴掌补了一下。 反正其他人都打了,也不差他这一下,何况不打的话,手心发痒怎么的都不是滋味,还是先过了手瘾再说。 曹满一脸三巴掌,胖脸变包子,日火烧脑门,苦中有滋味。 等等,三巴掌? 咋多了一巴掌! 刚才被巴掌扇得有些懵头炸脑的曹满这会儿意识清醒了点,仔细琢磨一下滋味...... 嘿!臭不要脸的老倌,小曼打我是因为她害羞,虎爷打我..... 那是他人粗性子野,曹爷爷不追究,但你呢? 你算老几,顶多也就老葱一颗,敢打曹爷爷?爷爷瘸了你的老腿! 急了眼的曹满上去就想练一趟当年混街头时的绝技,啥绝技? 花花太岁拳! 咋叫这名字? 嘿嘿,来历可大去了! 太岁俗称祖宗,至于花花嘛...... 一拳打得你满脸桃花开,姹紫嫣红灿烂无限,二拳打得你花开富贵满地找牙,三拳...... 没第三拳,否则就要叫花花花太岁拳了。 所以说,祖宗打人花开富贵,这就叫花花太岁拳。 曹满拉开了架势就想动手,不过拳头还没打出,对面洪泉轻喝一声,戴着银丝手套练了一趟霸王拳。 何为霸王拳? 西楚霸王力盖世,拳似流星断山河。 一式千钧万夫勇,敢叫日月坠云图。 老头双拳舞动开来,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随意的出手一拳,都能带出虎虎生风之威,脚下一踏,碎石崩裂,土灰飞溅...... 曹满看的是目瞪口呆,老家伙,你这是给曹爷爷玩下马威呢? 不好动手啊! 就他的花花太岁拳还敢和霸王拳比拼?恐怕还没出手,对方一个王八气冲过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呃,洪伯好身手,人老筋骨强,耗子甘拜下风。” 曹满又不是憨腚,虽然海子叫他是憨腚。 眼看势头不对,不服软难道还要挨揍吗? “呵呵,孺子可教也!”洪泉得意的点点头,甚是开心。 只是这话听在曹满的耳中,咋那么耳熟呢? 去你的孺子可教,要不是曹爷爷尊老爱幼,非打得你狗吠猪哼,连你家祖公都认不出你来。 ...... 故人相逢喜中乐,一段小插曲后,四人终于聚在了一起,至于是喜还是乐? 这个...... 因该是喜也有乐也有,悲痛夹杂,皮骨受罪,总而言之,各种滋味都有吧。 “小耗,你刚才又是哼又是喘又是噗的,是咋回事?咋能发出那声气来了?”洪泉疑惑的问道。 “我胖,所以跑起来又哼又喘的,至于噗嘛.....” 曹满耍着脑袋,俩大脸盘子左右一动,肥肉打在腮帮子上,嘴里一出气,还真带出了“噗噗”的声响。 曹满是个乐天派,心宽体胖,不怕被人笑话,他这一动,顿时乐得洪泉哈哈大笑。 曹满也挺开心,因为他已经弄清楚了冷曼身上的巴掌印是咋回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裤裆太湿,被尿浸湿后冷嗖嗖的很是难受。 “曹耗子,你咋会出现在这里?究竟发生啥事情了?”段虎疑惑的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曹满脸色委屈得就像没糖吃的毛娃子,说出来都是满满的辛酸泪。 “虎爷,磨盘大的至尊蛤蟆王见过没?” “白浆浆的蛤蟆潭见过没?” “猪大的帝尊耗子王见过没?耗子这回不仅大开眼界,而且辛酸苦辣全都尝了一遍,唉......” 一声叹息包含了多少的血泪和汗水。 “去!那有啥稀奇的。” 段虎没出声,出声的洪泉,一听他那声儿,就知道老头一肚子的不屑。 “我说老头,你咋还不乐意了呢?”曹满很敏感,当即问道。 “没啥不乐意的,只是你遇到的那些玩意根本就不值一提。”洪泉回道。 “不值一提?那你说个值得一提的我来听听!”曹满卯上了劲。 “鳄鱼大的鬼蜥蜴见过没?还他娘的祖宗八辈都在一起,上来就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洪泉嘚瑟的问道。 “呃......那又咋样,当初我在常家老宅还遇到过血刹,那玩意可害怕了,专吃人的眼珠子。”曹满不服输的攀比起来。 “那玩意算个球,洪伯当年大粽小粽红毛僵白毛僵都见识过,你见过没有?”洪泉顶起了牛。 “呃......我在荒庙下的将冢里还斗过血将,知道啥是血将吗?这家伙力大无穷还是不死之躯,吸口尸气就能满血复活。”斗嘴,曹满不在话下。 洪泉点点头,“血将是可怕,但比起之前洪伯遇到的百足巨僵还差点,耗子你不知道,百足巨僵是上百个尸粽变化出来的,光是身长就不下数十丈,那家伙,上百张血盆大口,就问你怕不怕?” 其实老头想问的是服不服? 曹满别扭得有些坐立不安,心里虽然是服气,但面上能这么讲吗?服软岂不是显得他太窝囊了。 “行了,扯那些没用的玩意干嘛?曹耗子,接着你刚才的话说,别再东拉西扯在这玩嘴炮。” 段虎不耐烦的几句话算是帮曹满解了围,他感激的递了个热情的目光过去,换来了段虎的一声冷哼,还有就是洪泉瞧不起的一双白眼仁。 重新酝酿一下情绪后,曹满耷拉着苦了吧唧的胖脸,接着把他的艰辛旅程诉说了一遍。 当时曹满逃出来后,没多久就迷失在了盘根错节的山肚子里,主要是因为他追着小耗子踩,一时踩得挺开心,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在哪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一下曹满可就懵头了,生路在何方,出路在哪里,他咋知道? 没办法,他只好吓琢磨着乱走了,哪有路他往哪走,哪有洞他往哪钻,好在手上有电筒,不至于双眼抓瞎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 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最危险的莫过于身后一直紧追着的尸僵关雄飞,低低的吼声,沉重的步伐,阴恻的寒气以及无形中的紧迫和压抑感,几乎逼得曹满抹脖子的心都有。 虽然这一路上曹满凭借自己灵活的身躯东躲西藏,并没有再遇到尸化的关雄飞,但心理的压力却倍感煎熬,无时无刻不被强烈的恐惧包围着,心态稍差一点,非发狂发疯不可。 后来也算是曹满撞了大运,脚下没留神从一个石窟窿里摔了下去,这一跤摔得他鼻子声气都没发出几声,便双眼一闭在黄粱美梦中和周公谈论人生去了。 等他睁眼的时候,耳旁没有了步步紧逼着的尸喘和低吼声,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曲里拐弯的石道道。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洞窟崩塌产生了巨大的响动,曹满也不会顺着声儿摸了过来,更不会被恶搞他的洪泉和段虎吓尿了裤子。 ...... 曹满说得口干舌燥,一回头发现冷曼正用着幽怨的目光看着他,目光中似乎还充满了浓浓的杀气。 “呃......小曼,你咋了?”被盯着有些冒汗的曹满小声问了一句。 “谁是你的小曼?死耗子,从今往后你离我远点,敢靠近我弄死你!”冷曼炸毛般怒吼了起来。 平白无故挨了顿雷,曹满双眼呼哧呼哧眨了两下,似乎还没弄清楚是啥状况。 这是咋了? 曹爷爷又没惹你又没逗你,咋就发这么大的火呢?比原来还暴力,真把自个儿当男人婆了? “虎爷,小曼她咋了,怎么这么大的火?”好汉不吃眼前亏,曹满把脖子一缩,找段虎寻求答案去了。 “嘿嘿......”段虎龇牙一笑,黑脸坏笑,咋看咋耐人寻味。 笑个屁的笑!没看曹爷爷等着听信吗? 曹满脸色一沉,心里老大不高兴。 “曹耗子,我们借一步说话。” 段虎示意一声,把曹满拉到了一旁,随后咬着耳朵说了一阵极为轻细的碎碎语。 冷曼俏脸挂霜,脸色冷的比寒冬腊月里的北风都冰凉,看着段虎在给曹满咬耳朵,憋得胸口都大了一圈,那气呼呼的模样,不用点火都能自个儿炸开。 “哈哈哈,我的好虎爷,你真是我的的亲爹,耗子这辈子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曹满兴高采烈的样子看得冷曼顿时炸毛,不用说,段虎肯定把打赌的事情告诉对方了。 看着对方上一眼下一眼,美滋滋乐嘻嘻,就像在瞅着自己媳妇的贱样,冷曼吃人的心都有。 这么浓烈火辣的目光,冷曼不炸毛才怪。 本来心情就差到了极点,不想还有不识趣的家伙在旁边正扇着阴风点着鬼火,就听洪泉乐呵呵的问道:“小曼,洪伯啥时候可以喝你的喜酒啊?” 姑奶奶让你喝黄泉酒! 冷曼一抖手,银针飞射而出,正正插在了洪泉的脑门上。 “哎呦......” 洪泉疼得痛吼一声,抱着脑门翻滚到了一旁。 好在银针没毒,扎得也不算深,仅仅只没入脑门半寸不到的距离,可这也受不了啊,那疼痛的滋味足够洪泉在地上翻滚九圈。 再次翻滚吧,洪爷爷!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洪泉抱头翻滚,冷曼阴脸吓人,曹满大嘴直张,段虎呢? 这黑脸正抱着手哈哈大笑着呢! 看见没? 虎爷咋说的,曹耗子一来保准热闹,哈哈哈,想不热闹都难! 265 真敢下手 “老二,别调皮,地上凉,还不赶紧起来!”看看闹腾得也差不离了,段虎开口说道。 我去你的调皮! 洪爷爷被针戳了脑门,正疼着呢!不信你来试试?你扎一针,爷爷来三下,一准爽得你比爷爷还多翻两圈! 洪泉躺在地上哼哧好半天,最后终于翻身坐了起来。 “噗嗤......” 看着老头脑门上扎着的银针,在手电的照亮下闪着淡淡的银芒,曹满笑出了声。 这老倌,人老耍宝,不带这么逗人乐的。 洪泉白眼一瞪,死耗子不是好货,老大莫笑老二,你等着,爷爷不收拾你,你家恶婆娘还等着你呢! 可不是嘛,曹满的笑声还未落下,“嗖......” 寒光一闪,曹满就觉得脑门上被什么戳了一下,不等用手摸摸是啥玩意,针扎刺痛般的痛楚从脑门顶传到了脚后跟。 “哎呦,我的娘,疼死耗子了......” 曹满痛叫一声翻身倒地,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滚。 翻滚吧,曹耗子!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同样滚了九圈,曹满才停歇了下来,和洪泉不一样的是,老头只疼不乐,曹满是痛并快乐着。 吃了瘪的二人这时谁也不笑谁,只顾着用手拔脑门上的银针,拔一下叫一声,洪泉声小点,曹满声大点,老头声儿粗点,耗子声儿细点,嘿哟来一下,爽到骨头缝。 段虎满意的点点头,对嘛,这才叫热闹,不热闹的话,干嘛人总是喜欢往一块儿凑呢? 没有理会坐地上拔针的二人,段虎直接来到了冷曼的身旁,未及开口,对方杀人般的目光扫了过来。 “老四,眼神能杀人的话,你绝对天下无敌,可是呢?不行对吧?”段虎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不承认赌注,你最好自个儿取消。”冷曼咬着牙说道。 “不承认?那就是二皮脸死赖子,死后可是要下地狱受刑的。”段虎说道。 “就是下地狱我也不承认赌注!”冷曼铁了心的叫道。 “别龇牙,在虎爷面前根本没用,何况曹耗子哪里不好了?人胖是福,能吃也是福,脾气好性格温柔,还有男子气概,配你绝对合适。” 段虎掏出根烟,一边抽着一边做起了媒婆。 “除非我死,否则就他那贼头贼脑的贱样,这辈子都别想!”冷曼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这话段虎绝对不爱听,他把手中的香烟一掐站了起来,“老四,给你面子我才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别以为你是大姑娘虎爷就不敢打你,惹急了我,照样打得你猪头肿脸、满地找牙,不信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还怕你这个黑厮不成?”冷曼也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彻底翻了脸。 “很好,这可是你在自找的!” 话音落下,段虎身形一动,眨眼便来到冷曼近前,蒲扇大的巴掌一挥,猛扇了过去。 冷曼也不示弱,身子往旁一闪,让过扇来的巴掌后,抬脚对着段虎的腹部踢去。 段虎一不躲二不闪,气沉丹田接下了踢来的一腿。 “嘭!” 冷曼小腿一疼,感觉自己不是踢在对方的腹部,更像是踢在了一块铁板上。 就在这时,段虎大手一伸,紧紧抓在住了冷曼的脚踝,单臂一挥给甩了出去,随即凌空跃起,跟着就追了上去。 落地后的冷曼不等抽出软剑和毒针,段虎一个大鹏展翅,双脚重击而下。 不得已,冷曼就地翻滚打算避开攻击,可是连一圈都还没滚完,段虎欺身而上,速度快得令人吃惊,出手如电,一下掐在了冷曼的脖子上,直接按翻在了冰冷的地上。 不服输的冷曼还想挣扎,段虎双脚迈开,一脚踏住对方的一只手腕,身子往下一沉,顺势坐在了冷曼的肚子上。 千斤坠催动而开,仿若巨石般顿时压得冷曼双眼外突,好悬没把肚皮压瘪了。 “这,这才是你的真功夫!”冷曼惊恐的问道。 从刚才动手到被治服倒地,她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比起以往,段虎判若两人。 “废话,虎爷是谁?就凭你这点花拳绣腿还能难倒我!”段虎掐住冷曼的脖子说道。 “你,你不要脸,女人都打,不要脸!”无计可施的冷曼叫喊道。 “我呸!出尔反尔,二皮脸,你这种女人就是欠收拾,虎爷不打你打谁?” 段虎绝非怜香惜玉之人,多年的厮杀早已把他养成了杀伐果断的性格。 委屈愤怒顿时涌上心头,冷曼双眼一红,泪水忍不住的直打转。 “我再问你一句,赌约之事你从不从?”段虎恶狠狠的问道。 “我不从,死也不从!”嘶喊了一句后,冷曼双眸带出了泪水。 “他娘的,虎爷把你的脸毁了,看你还敢不敢嘴硬!”说完段虎举起了巴掌。 女人爱美,最爱脸蛋,毁容那可等同于要了性命,此时冷曼一听,吓得浑身栗抖,然而即便这样,她丝毫没有松口,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怨恨的流着泪看着段虎。 不远处,曹满和洪泉几乎看啥了眼,啥情况?咋好端端的就这么打了起来? 见过凶的,没见过像段虎这么狠的,打女人就像打牲口般打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至于吗? 看着冷曼就要被段虎扇成猪脸,洪泉没动,不是老头薄情寡义,而是不敢上前劝阻,否则发了狂的段虎连他一块儿揍,那滋味他可不敢尝试。 曹满呢? 这丫的早傻了,他还从没有见过段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吓趴下。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从是不从?”段虎高举着手臂问道,真有种恶霸逼良为娼的感觉。 “我死也不从,呜呜......”冷曼的态度依旧强硬,只是没有了刚才的坚强,哭出了声来。 “好,我现在就毁了你的脸蛋!” 段虎手臂一挥,蒲扇大的巴掌带着凶狠的风噪直压而下。 “别!虎爷别打!” 等曹满从惊愣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话都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巨响,段虎的巴掌已经落下。 完咯,水灵灵的大姑娘就这么被毁了,他娘的黑厮,你下手也太毒了吧? 又不是血海深仇,至于毁去人家的脸吗? 曹满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洪泉脑袋一低,紧握着双拳发出了微微的颤抖。 呸! 没人性的黑蛋,洪爷爷瞎了眼还想和你做朋友,从今往后,爷爷没你这种朋友! “段虎,亏曹爷爷拿你当兄弟,原来你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小曼都打,曹爷爷和你拼了!” 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一向胆小的曹满怒吼一声,蹭蹭几下冲了上来。 怒发冲冠为红颜,两行血泪男儿情。 莫问英雄何处来,自古豪杰孰无义? 曹满怒火中烧,冲上来举起老拳便打,气势绝对足够,可实力...... “我去你娘的死耗子,见色忘友,有异性没人性,滚一边凉快去!” 段虎大手一挥,小耗滴溜溜转个圈便趴地上了。 “死黑脸,臭段虎,你打残了小曼的脸蛋,曹爷爷和你没完......”曹满趴地上撒起了泼,看着有些无赖,不过却有情有义。 段虎又好气又好笑,刚才那一巴掌他根本没有打在冷曼的脸上,而是拍在了地上,为的只是吓唬一下对方,又不是疯子,无端端毁人家脸蛋干嘛? 段虎是想通过这个法子试试冷曼的心意,同时也挫挫对方的锐气,别整天趾高气昂的在那百个不服千个不忿,在虎爷面前,最好乖乖夹着尾巴做人。 真想耀武扬威,可以,等有了本事再说! 想不到的是曹满这家伙气昏了头,冷曼还没咋滴,他反而自作多情的冲了上来,丫的,不给你一巴掌,虎爷心里都不痛快。 这时段虎站了起来,同时把手伸向了冷曼。 “你,你是啥意思?”冷曼懵头的问道,一时看不懂段虎的心思。 “还能有啥?既然你宁愿死也不想嫁给曹耗子,我难道还赶鸭子上架不成?又不是土匪恶霸真逼良为娼啊?起来吧。”段虎回道。 “那我们的赌约......”被拉了起来的冷曼担心的问道。 “还算个屁!只能说曹耗子没艳福,接着打光棍呗,否则能咋整?” 说完段虎来到曹满身旁,用脚尖捅了捅对方,“我说还带着活气吗?没死的话给虎爷起来。” “诶,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曹满听话的站了起来,脸上的巴掌印也顾不上去管,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等着挨训。 唉,这事办的,自作多情不说,还自找着挨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难得显露下爷们气色,这下好,成老鳖缩头了。 曹满吧嗒两下滋味,肚子憋疼得难受。 “耗子,胆肥了?”段虎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满问道。 “不,不敢,小耗胆瘦,天生没胆。”曹满战战兢兢的回道。 “是嘛?那刚才是谁骂虎爷来着?还抡拳动粗,莫非是幻觉吗?”段虎剑眉一挑,声音有些发沉。 “呃,虎爷,真是幻觉,你想我小耗子什么人?就算再借我俩胆,不,再借十个胆给我,我也不敢对虎爷不敬,您说是吧?”曹满眨眨小耗眼,讨好的说道。 段虎还没说什么,洪泉差点喷出了声,贼球球的,就没见过这么没种的货色,喂!小耗,你的胆子呢? 刚才不是猛得像只老虎,张牙舞爪气势汹汹,这会儿咋怂蛋了? “哦!原来是幻觉,那行,虎爷也给你玩玩幻觉如何?”段虎调侃道。 “别,别介,你那不是幻觉,是实打实的肉战,小耗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虎爷,您就饶我一次呗!” 曹满可怜巴巴的凑着胖脸,脸上还印着明显的巴掌印,够可怜的。 “算了,虎爷大人大量,这次不跟你计较。” 一句话犹如天恩大赦,曹满顿时来了精神,瞅瞅,耗子的兄弟就是仗义。 “不过......” 段虎一拉长调,曹满立刻乖巧了下来,真听话。 “还有啥事?”曹满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和老四的事算是黄了,今后别再人家身上打主意,趁早换个心思。”段虎说道。 啥? 曹爷爷的第二春就这么完了! 曹满脸色呆滞,目露哀色,就像深秋里的枫叶,秋深一时叶黄一分,秋末冬临,枯叶已逝...... “虎爷,有酒吗?我想喝酒。”曹满沮丧的问道。 “酒?” “酒!” “我说耗子,你背包里的洋酒呢?” 曹满不问还好,这一提醒段虎立马反应了过来。 曹满吓得一哆嗦,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抽几个大耳刮子,娘的,哪壶不提开哪壶,无端端提什么酒呢? “呃,这个......虎爷,你先别急,慢慢听小耗道来。” “我听着呢,说!”段虎黑沉着脸,明显气色不对劲。 “那个......之前在沼泽地的时候,那些至尊蛤蟆王一拥而上,把所有的洋酒都抢了去,我见这些畜生想把洋酒喝光,一时火大,索性放了把火,通通烧光了。”曹满转着眼珠解释道。 “烧光了,一瓶都没留下?”段虎的声音渐冷。 “没,一瓶都没留下,都怪那些馋嘴的臭蛤蟆,不过虎爷你放心,耗子已经帮你出了这口恶气,所有的蛤蟆,不管大蛤蟆小蛤蟆,公的母的,都被烧了个四脚朝天,见它们的蛤蟆祖公去了。” 曹满打算用功过相抵的方式争取避过这一次的危机。 段虎点点头,这事情有可原,然而...... “那你包里的食物呢?”段虎又问道。 “啊?食物!呃,也被蛤蟆们都抢去吃了,就是因为吃光了食物它们才抢的酒,我气不过最后便放了火。”曹满心虚的答道。 其实这事吧也不尽然,当初曹满为了保命,丢食物喂蛤蟆,这一点没错,然而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喂了蛤蟆,到最后还剩下那么一点,可是剩下的食物呢? 说来话长,不是之前曹满掉石洞里了吗? 等他醒后,一听没了老僵的声响,心情放松了不少,心情一松,肚子跟着也叫了起来,于是...... 凭曹满的肚囊,一点罐头饼干什么的,闭着眼都能划拉干净,根本不可能剩下,渣都没有,绝对的毁尸灭迹。 “一点都没留下?”段虎问道。 “没有,清洁溜溜,渣都不剩。”曹满低着脑袋小声回道。 “好,真好,不愧有着耗子的本性。”段虎这话也不知是在夸曹满还是在夸曹满。 “对了虎爷,还留了点东西。”曹满忽然想起包里的东西来。 “还有什么?” “有火机还有电筒,电池......” “还不错,总算能留下点东西来,耗子,你瞅瞅你身后是什么东西?”段虎嘴角扬了起来。 “我背后?”曹满紧张的把头扭了过去,却没发现段虎招牌大菜十香九味爆炒火栗已经准备好了。 ...... 266 诡异的黑影 趁着曹满抱头龇牙之际,段虎把背包打开查看了一下,还不错,里面装着几把手电和一些电池,再就是火机以及几条香烟。 虽然没吃的也没喝的,不过正好解了眼下的不时之需,特别是那几条香烟,段虎最是喜爱。 “虎爷,分我两包,再给我一个火机和手电。”洪泉瞪着小绿眼渴求的说道。 “只给手电,其他没门!”段虎把包一收,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为啥?”洪泉很不服气的问道。 “不为啥,因为这些都是虎爷的,我爱给就给,不爱给你做梦也得不到。”段虎把下巴一抬,说得理直气壮。 黑蛋,脸呢? 还要不! 这些东西明明是你从营地摸出来的,咋就成你的了? 我呸你个板板的,臭不要脸。 洪泉老脸一垮,明显闹起了情绪。 “行了,老巴巴的还学毛娃子闹情绪,喏,给你两包香烟外加一个火机。”段虎大方的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虎爷心好......”洪泉立马阴转晴,笑呵了起来。 “不过出去后你要加倍还我,不还你试试!” 一句话,洪泉晴转阴,脸色变得很是顺溜。 可恶的黑脸,小气鬼,铁公鸡,没见过你这么抠搜的! 等把物资分配完后,再看这四人,曹满捂着脸,洪泉沉着脸,冷曼冷着脸,段虎呢? 笑着脸,而且还挺开心。 算算时间,从进入阴雾煞林到现在应该不短了,起码也到了深夜,这大半天的时间过得还真够惊险刺激,正如段虎所说,人生玩得就是心跳,玩得就是刺激。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该得到的东西得到了,该打该杀该哭该闹的也都有了,重要的是四人平安无事,该到了回程的时候了。 段虎大手一挥,正想说句“出洞!”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 “耗子,你说那个关雄飞成了活僵,还挖耗子王的眼珠吃,这件事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虎爷,说起这事我还挺纳闷,当时瞅关雄飞那凶样,真有种血刹的味道,要不是地方变了,我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常家老宅呢。”曹满心有余悸的说道。 “血刹......” 段虎沉吟一声,在他看来,成了活僵的关雄飞似乎透着股邪乎,尽管没有亲眼见到,但隐约中他感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虎爷,从进入地下陵墓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好半天没有出声的冷曼忽然开口问道。 “呵呵,老四,终于不闹情绪了?”段虎笑道。 冷曼眼皮不自然的抽了两下,想起之前段虎那副凶神恶煞的悍匪嘴脸,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些害怕。 “赌约的事我以后会补偿你的。”冷曼说道。 “咋补偿?那可是肉债!”段虎回道。 “当我没说。” 冷曼一阵不痛快,臭黑厮,姑奶奶都向你服软示好了,你还嘴不饶人,咒你臭嘴生疮。 “老四,你究竟想问啥?”段虎不想再耽误下去,他直接问向了重点。 “我是想问墓寝的墓主,从我们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没有见到,照理说墓主已经尸变,但为何不见踪影呢?”冷曼担心的说道。 “这不挺好,免得再生事端。”段虎心大,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遇不到那叫运气,遇到那叫晦气,行了,这就出洞,等出去后再说。” 说完段虎就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时,他发现曹满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眼珠来回转动不知在瞅着什么。 “咋了耗子,没事翻什么白眼呢?” “虎爷,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条黑影......”曹满小声的回道,生怕惊动什么似的。 “黑影?哪呢?” 问话时段虎拿手电四外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洪泉和冷曼也拿着手电到处打量着,同样没有发现什么。 “曹耗子,是不是眼花出现幻觉了?”段虎没好气的问道。 “不是的,刚才我明明看到有一条黑影从洞口的地方一闪而过,而且......”说到这,曹满明显有些惊慌了起来。 “而且什么?你倒是把话一次说清楚了。” “而且那条黑影似乎有些像......” “关雄飞。” 此话一出,不仅是段虎,就连洪泉冷曼都感到有些吃惊,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大可能。 在场的四人中,除了曹满,谁不是练家好手?观察力自然格外敏锐,眼观六路耳听八面风,即便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很难逃出三人的耳目。 奇怪的是,三人一个都没察觉到异常的地方,唯独没啥能耐的曹满却发现了异常,这本身就没什么说服力。 “小耗,可能你是被对方吓着了,心理作祟这才疑神疑鬼的。”洪泉说道。 曹满抓抓脑袋,难道真是这样吗? 之前当段虎提及关雄飞的时候,曹满心里是有些不安,但不至于到害怕的程度,在经历了常家老宅、将冢以及泥泽浆潭这些事情后,曹满早已不像当初那般胆小如鼠,更何况有段虎在身旁,他有什么好怕的。 曹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想抛开脑中的杂念,谁知当目光随意的一扫,一道黑影再次从阴暗的角落一闪而过。 “虎爷,身后,身后有黑影!”当即曹满惊恐的叫喊了起来。 段虎三人纷纷转身朝后看去,手里的电筒把黑暗的角落照得一片通亮,然而却并没有任何的发现,别说什么黑影,就是鬼影都不见一只。 “小耗,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别不分场合的胡闹,这样不好。”洪泉脸色发沉的说道,看来老头是有些生气了。 “洪伯,我咋胡闹了?刚才我看得清楚,真的有一条黑影从你们身后闪了过去。”曹满不服气的理论着。 “嘿!你这臭小子,说谎还不带眨眼的,真要有黑影的话,在哪?洪伯就问你在哪!”洪泉也卯上了劲,一个劲儿的问道。 曹满耗子眼一翻,“洪伯,你咋听不懂人话呢?都说了是黑影,一闪就没了,既然没了,你上哪瞅去?” 洪泉脸一垮,死耗子,瞪眼说瞎话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洪爷爷不拿出点火色来治治你,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洪泉伸手就想抓住曹满的耳朵,用力拧几下,也好让对方长点记性。 然而手还未伸出来,段虎突然比了个安静的姿势,洪泉看着就是一愣,莫非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头耐着性子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啥动静,又打着手电四处望了望,还是没啥情况,这一下他可有些沉不住气了。 “虎爷,咋了?”洪泉凑近后低声问道。 段虎没有说话,但脸色十分严肃,就见他蹑足潜踪朝着轰塌的那处洞渊走去。 冷曼也想跟着,但是段虎把手摆了摆,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他独自靠了过去。 “小曼,是不是虎爷发现什么了?”洪泉又问向了身旁的冷曼。 冷曼把头一摇,“不知道,但是看他如此严肃的神色,应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洪泉皱了皱眉,想跟上去看一眼,可段虎已经示意不让他们跟着,没办法,老头只好又耐着性子在原地等着。 段虎一步步靠近着垮塌的洞渊,在手电的照射下,散乱的碎石堆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簌簌......”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亮光的边缘处传了过来,阴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东西正在捣鼓着什么一样。 段虎凝目看去,依稀间能看见一道黑影正在挖着那些碎石,不过动作并不大,就像老鼠叼粮般十分轻巧。 为了不惊动对方,段虎压着手电的光芒,试着又朝前走了几步。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他把手电朝前一抬,光芒立刻照射了出去...... “活见鬼了,那东西到哪去了?”看着碎石堆旁空空如也,段虎惊诧了起来。 “簌簌......” 惊讶间,左侧又响起了一阵异响,段虎心里一惊,快速的把手电照了过去,视线中依旧空空如也,诡异的是,地面上那块拳头大的石头正微微轻晃着。 “嘶......” 段虎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敢想象,凭自己的目力竟然连对方的身影都看不见,这么说来,那东西的速度一定快得出奇。 “老二,老四,耗子,情况有些不对劲,你们......” “多加小心”四个字还未说出口,突兀间身后恶风不善,一股腐臭的腥风疾驰而来。 段虎往下一缩,身体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黑影从他身上窜了过去...... 就在黑影窜出去的同时,段虎感到自己的左肩头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不用说,肯定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撕出了一道口子。 顾不上检查伤势,段虎趁势跳跃而起,将手中的电筒往下一照,仔细查看着袭击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嗖......” 当光芒打在碎石堆的时候,从石旮旯的一角再次冲出了一道黑影,速度无比迅速,晃眼就扑向了还在半空中的段虎。 段虎大骇,急忙凌空翻转身躯,回旋一圈堪堪躲过了扑来的黑影,然而等他躲闪过去的时候,左腿上再次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伤口。 落地的瞬间,躲藏在黑暗中的那道黑影又冲了上来,似乎不给段虎任何喘息的机会,腥风袭来,直扑向他的面门。 “娘的......” 段虎火往上撞,不得已他只好顺势往地上一躺,再次让过了袭击他的黑影。 这一回段虎不敢有着丝毫的大意,让过黑影之后,他顺着地面翻滚了出去,“骨碌碌”几下滚到了一边。 令段虎心惊的是,每当他翻滚一圈,身旁都会响起一声可怕的撞击声,可见黑暗中的那道黑影正在疯狂的朝他发起猛攻。 巨大的撞击声络绎响起,溅起的碎石不断击打在身上,段虎加速在地上翻滚着,一连滚出去七八米远的距离,身旁的响动这才戛然而止。 一个翻身,段虎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看去,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坑,看形状像是什么野兽的爪印,但是能在这么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不浅的印记,可想而知对方的利爪是多么的锋利和可怕。 此时的段虎又惊又怒,向来不吃亏的他这回吃了个暴亏,关键是连袭击他的那道黑影是什么他都没瞅清楚,就被逼了个又是狗急跳墙又是耗子钻洞,还连带着负了伤。 我去! 在虎爷面前玩阴招,爷爷要剁了你的爪子! 动了怒的段虎把手中的电筒一熄,快速掏出了三张黄符,随即他把自己的身形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另一头,洪泉三人根本就没弄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听见段虎那句没说完的话声之外,就是看见对方手电的光芒一闪一隐,几个眨眼的工夫便彻底熄火。 “糟了,虎爷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硬茬子,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狼狈。”洪泉揪心的说道。 “那,那该怎么办?”曹满心惊的问道。 见没人回应,曹满拉着洪泉的手焦急的说道:“洪伯,你能耐高,不如你去接应一下虎爷。” 洪泉嘴角一抽,洪爷爷能耐在高,高得过黑脸虎吗?就连黑脸都吃了瘪,洪爷爷过去还不照样被收拾。 洪泉低沉着老脸没有出声,曹满只好对着冷曼说道:“小曼......” “我不是你的小曼!”冷曼炸毛般的喊道。 “大曼,救救虎爷!” 曹满不换词儿还好,冷曼一听,气得鼻孔喷气,啥叫大曼,还不如叫小曼好听点。 冷曼把脸一甩,直接用后脑勺对着曹满,以此表达她无声的抗议。 “大曼,只有你肯出手,我答应你,你和虎爷之间的赌约一笔勾销!” 为了救人曹满也豁出去了,看得出他真把段虎当成了自家兄弟。 “这件事你能做主?”冷曼当即有了反应。 “能!虎爷是我兄弟,我能全权代表他做主!”曹满肯定的说道。 话声一出,洪泉也有了反应,他拍着曹满的肩膀问道:“那我要是出手的话,我和虎爷之间的赌约也能一笔勾销吗?” “可以,只有你们能救出虎爷!”曹满点了点头。 “哈哈哈,小曼,你咋说?”洪泉听罢笑着问道。 “能咋说?救人!”冷曼身形一闪,冲了出去。 洪泉笑得更欢实了,略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后老头就要出发,不过在临出发之际,他转回头对曹满说道。 “小耗,人无信而不立,你小子要是敢糊弄我们,等回头洪伯拔光你的牙口,让你小子没牙吃饭!” 267 骑耗子去了 冷曼洪泉相继冲出去救人,曹满也没闲着,把墨霜拿在手中跟着也追了上去。 要说就曹满那点本事,自保都有问题还想着救人,这不是瞎起哄嘛? 其实不然,曹满有着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跟上去为的不是救人,而是为了...... 这不明摆着嘛,人多力量大,人多安全高,跟着大部队在一起才安全,否则就曹爷爷一个人在原地耍单,万一出什么意外...... 对吧? 等冷曼三人先后来到坍塌的洞渊前,三人各拿手电逐一查看了起来,但地面上除了段虎留下的那支电筒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虎爷,虎爷......” 着急的曹满大声叫嚷了起来,只是还未等把嗓门全部打开,洪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给我安静点,否则滚一边玩蛋去!”洪泉沉着声说道。 看着曹满识趣的闭了嘴,老头心里很是舒坦,不是因为对方的乖巧,而是刚才话声中的那句“一边玩蛋去”让他心情畅快。 以往不是段虎就是冷曼训斥老头,让他一边玩蛋去,这回总算找到了下家,终于也能过个嘴瘾,显摆一下长者的风范。 洪泉吧唧了一下滋味,嘿嘿,还真爽! “洪伯......”还没爽够,冷曼轻唤了一声。 洪泉赶紧上前,就见冷曼蹲正观察着地面上留下的痕迹。 痕迹十分明显,是一个不浅的爪印,但是能在如此坚硬的地面上留下爪印,可见这头猛兽的利爪是多么可怕。 冷曼伸手比了一下,比她的手掌要小一些,但是爪尖的位置深入地面,形状呈弯勾状,尖趾的长度竟然和她的手指几乎一样长。 “洪伯,你能看出这是什么野兽的爪印吗?”冷曼疑惑的问道。 洪泉摇了摇头,“看不出,但能肯定一点,这种野兽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十分可怕,否则凭虎爷的身手,不至于被逼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身后的曹满闷着声在那听着,好奇下他凑了上来...... “我的娘!” 谁知才看了一眼,曹满便发出了一声尖叫。 “咋呼什么呢?给我滚一边玩蛋去!”尖叫声吓得洪泉冷曼毛发倒竖,当即洪泉冒火的吼道。 曹满也不想,可问题是地上的爪印他太熟悉了,大小深浅还有形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不正是帝尊耗子王的爪印吗? “洪伯,这是帝尊耗子王的爪印!”曹满惊恐的说道。 “啥叫帝尊耗子王?” 洪泉听得头冒黑线,也怪老头此前没怎么认真听曹满讲解,以至于耗子王这段他几乎没放在心上。 “就是堪比家猪的大耗子!”曹满急忙补充了一句。 “咳咳......”洪泉干咳两声,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大耗子就大耗子,咋就成了帝尊耗子王? 娘的,咋想出的名字,照这么说,就曹满这个头,绰号还不得改成天下独尊耗子王中王了? 去你丫的臭耗子,花样真不少。 “耗子,你能肯定这是耗子王留下来的爪印?”冷曼没心情瞎磨蹭,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当时我在蛤蟆潭就是被帝尊耗子王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家伙可凶了,但是......” 正想吹嘘几句,忽然曹满声儿一停,满脸露出了惊愕之色。 “但是咋样了,喂!回回神,说你呢耗子!”听了上句没下句,冷曼不气才怪。 “但是帝尊耗子王都被尸化的关雄飞给杀死了,既然翘了腿,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曹满吭哧几声,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团。 “去,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见呢?我说小耗,人能尸变,耗子就不能尸变吗......”正想打趣两声的洪泉,突然神色一遍,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如他所说,如果帝尊耗子王尸变的话,那将是何等可怕的事情,猪大的耗子,活着的时候就足以有着堪比野猪的力量,再加上锋利的大牙和尖利的四爪,一旦尸变...... “呜......” 一阵腥风从身后传来,即便洪泉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躲。 电光火石间,巨力从身后传来,洪泉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扑倒在地,随即耳中响起了诡异粗重的低吼声。 惊恐中的洪泉双臂催力就想翻身站起来,就在这时,一阵可怕的痛楚从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疼得老头好悬没当场昏厥过去。 一旁冷曼和曹满大惊失色,二人顺势看去,就见在洪泉的背上正趴着一只体现巨大的耗子,长尾粗身,尖嘴利牙,骇人的是,细长的尖脸上两个血窟窿空洞没有眼珠,在手电的照耀下十分吓人。 连眨眼都不到的时间,洪泉的后背已经被撕得血肉模糊,鲜血一下就从裂开的伤口中冒了出来。 在血肉的刺激下,失去了双眼的帝尊耗子王变得更加凶残起来,嘴里铡刀似的的巨齿闪烁着寒光朝洪泉的脑袋上啃了下去。 “嗖嗖嗖......” 冷曼左手一动,十多根毒针飞射而出,瞬间插进了帝尊耗子王的背上,然而毒针的威力并没有阻止巨鼠的攻击,也就迟愣了一下,耗子王张开的大嘴接着朝下咬去。 这时候冷曼已经欺身而上,手提软剑用力刺去。 “噗......” 软剑没入身躯不过一寸来深,之后不管冷曼如何用力,剑尖始终无法寸进些许。 冷曼急得直蹙眉,她没想到耗子王的皮肉竟然如此厚实,就连她的软剑都无法刺穿,看着剑身已经弯曲的软剑,冷曼银牙一咬,回手抽了出来,紧接着劈斩而下,正正砍在了耗子王的脖子上。 黑色的血液从斩开的伤口飞溅在了冷曼的身上,腥臭的味道熏得她恶臭难耐,冷曼强忍恶臭,提剑再次砍下。 来回的猛砍终于激怒了帝尊耗子王,它转头把锋利的巨齿对准身后的冷曼,松开抓紧洪泉的四爪,转身扑了上去。 冷曼撤身退让,避开了锋利的巨齿,随后把软剑往身外一挡,挡住了抓来的利爪。 “铛啷啷......” 帝尊耗子王力量奇大,一爪抓在软剑上,冷曼就感到虎口一阵酸麻胀痛,把持不住,软剑应声被击飞了出去。 等巨鼠扑空之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虎口处竟然被震裂出了一道,血口嫣红的血水顿时就从裂开的血口中流了出来。 “大曼,小心!” 曹满一声惊呼,冷曼急忙抬头,凶残的帝尊耗子王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危急关头,不知从哪冒出了勇气的曹满横冲而来,用他糙实的板猪肉重重撞在了巨鼠的身躯上。 “嘭!” 撞击下曹满像个皮球般倒滚了出去,再看帝尊耗子王,除了健硕的身躯微微晃动那么一下之外,屁事没有。 借着巨鼠停顿动作的这个空档,冷曼抓起软剑纵身跃起,手中软剑倒插而下,一剑刺在了巨鼠的脑袋上。 本以为一剑下去即便不能当场要了对方的性命,最起码也能造成一定的伤害,谁知巨鼠的脑袋坚若顽石,一剑刺下非但没有在脑袋上开个洞,相反软剑弯曲之下剑身整个成了弧形。 冷曼闷哼一声,借着剑身反弹的力量提气纵身,跳落在了一旁。 “大曼,你没事吧?”来到近前曹满关心的问道。 “没事,那个......你还是叫我小曼好了。”冷曼回道,眼中多了一丝感激的目光,刚才要不是对方舍命撞了上来,她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 当然,允许对方称呼她小曼,并不是冷曼对曹满有什么好感,纯粹是为了听着顺口,否则大曼大曼的叫,多难听,明明曹满比她的年纪要大出不少去,叫大曼的话,岂不是把她都叫老了。 “小曼,你......” 冷曼的心思曹满不懂,他还以为对方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别瞎想,本姑娘不会看上你的。”一句话,曹满心里刚冒起的春天瞬间又变成了寒冬。 “你自己也小心点。”又一句话,曹满寒冬般的内心又带出了温暖的沐风。 只是这一起一伏,搞得曹满百转千回,喂!姑奶奶,你到底是啥意思? 既然看不上曹哥哥,你让我叫你小曼作啥?明明关心哥哥,可又拒之门外,哥哥是人不是铁,经不住你这么来回的锤打。 唉,女人的心思真不懂哇,到底啥意思,给哥哥一句痛快话成吗? 心里猫抓般难受,不过曹满也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散发着春天清新气味的希望。 曹哥哥是谁?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老爷们,是爷们就要知难而上,退缩那是怂蛋的事儿,哥哥就不信了,凭我软磨硬泡、滴水穿石的真功夫,你就是座冰山,我也要把你融成一汪春水! “小曼,这里有曹哥哥在,你不用怕,躲在我的身后!”曹满一拍胸膛,爷们火色的说道。 可这火色还没持续眨眼的工夫,突然眼前黑影闪动,曹满身子一飘,紧接着趴地上被帝尊耗子王直接扑在了身下。 常言,人前逞能人后怂蛋,这不,曹满一声婆娘叫,口中“娘呀,救命......”呼救开来,顿时高大上的光辉形象荡然无存,彻底又恢复了以往贪生怕死的小家子模样。 冷曼摇摇头,臭耗子,没那么大的头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瞅瞅,现在成啥样了? 憨腚一个! 正想拔剑上去相助,突然帝尊耗子王身体剧烈抖动起来,随即发出了一声尖锐可怕的吼叫。 冷曼大惊,正待查看一下,谁知被巨鼠压在身下的曹满,不知为何从对方的身下爬了出来,似乎手里还拿着一把黑乎乎的匕首,有一下没一下的猛扎耗子王的脑袋。 让冷曼惊奇的是,曹满手中的黑色匕首竟然能够轻易刺穿巨鼠的脑袋,就像扎豆腐一样,一扎一个窟窿,究竟是何等宝刃,才能锋利到如此地步。 冷曼不知道的是,这把从将冢兵甲室得来的墨霜何止是绝世的宝刃,在段虎的开光下还有着降魔灭煞的威力。 当曹满被帝尊耗子王压在身下的时候,惊恐中他拼命将手中的墨霜刺向对方的脑袋,几下便将凶悍的巨鼠扎得满头窟窿洞,不仅扎得黑血乱冒,在每一处刺穿的血窟窿里还不断冒着青烟,如同被点燃一样,疼得耗子王顿时嘶吼了起来。 这就是法器的威力,能够伤害到阴尸的尸躯,即便尸化了的耗子王有着铜头铁脑,也架不住这般猛扎猛戳。 要不是墨霜在灭煞方面的威力稍微弱了一下,就凭刚才那几下,非把耗子王的阴魂送入地狱不可。 至于为何墨霜灭煞方面的威力不太尽人意? 说穿了也是因为那会儿段虎体虚神乏,虽然念了法咒,完成了开光的仪式,然而开光时用的龙涎精血并非是自己身上的,而是从曹满舌头上划拉一刀得来的,致使这把宝刃在灭煞这方面的威力有所欠缺。 尽管如此,墨霜有着削铁如泥般的锋利,周济之下也算是一把不错的降魔法器。 帝尊耗子王疼痛难耐,正好给了曹满挣脱的机会,趁势他便从沉重的尸躯下钻了出来。 本来呢,逃出来的曹满就势往前再跑几步就能安然脱险,然而当他看见冷曼正妙目连连的看着他,顿时忘乎所以然了起来,挫气顿消勇气倍增,拿着墨霜又杀向了耗子王。 看他那神采飞扬勇气可嘉的样子,倒也有些爷们的火色,然而曹满却忘记了一件事情,至于是啥事? 嘿嘿,装逼不成反抽脸,往往那些倒霉蛋都和他现在的德行一样。 墨霜一小刀一小刀的扎在耗子王的脑袋上,虽然不能立刻要了对方的性命,但架不住像这般小斧子砍大树般的折腾,没几下便彻底激怒了尸性大发的耗子王。 王八蛋! 当你家耗子爷是木头脑袋任扎任戳吗? 爷爷不弄死你,就不是纯正的老僵耗子爷! 发了狂的耗子王脑袋一抖,身子猛窜了出去,等曹满正雄赳赳气足足的想拔出墨霜时,突然身子一轻,连发生了啥事都没弄清楚,整个人就像荡在空中的风筝,跟着狂奔的耗子王飞了个无拘无束。 “喂,喂,喂......” 曹满欲哭无泪,留下了一连串的喊声,转眼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冷曼几乎看傻在了原地,好半晌等她明白过来,曹耗子早已没了踪影。 丫的憨腚,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憨腚,姑奶奶就问你一句话,不会放手吗? 有心提醒一句,问题是到哪去找曹满?恐怕巨鼠老僵早钻了山洞,带着曹满逛山肚子去了。 这时洪泉哼哧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头似乎还没弄懂状况,左右瞅瞅,好奇的问向了冷曼,“我说小曼,小耗呢?” “骑耗子去了。”冷曼没好气的回道。 268 灭鼠英雄 啥叫耗子骑耗子去了? 究竟是曹满被耗子骑,还是耗子被曹满骑了? 骑...... 洪泉嘴角一抽,画面太污,实在是不敢多去遐想...... “小曼,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冷曼刚想解释一下,忽然远处传来了曹满“喂,喂,喂......”的声响。 洪泉闻声放眼看去,黑暗中一团黑影冒了出来,就见曹满骑在一只家猪大的耗子身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神色异常惊恐。 再瞅瞅被曹满骑着的那只巨型耗子王,嚯!这家伙长得可真够吓人的,尖嘴大牙,长长尖耳,面如恶兽,龇牙咧嘴,满头窟窿,飞喷黑血。 正如凶悍的耗子爷来了,带来一路腥风血雨,凶悍的耗子爷走了,卷走一地沙石尘土,最后一句,下回还来。 等曹满骑着耗子王一路绝尘而去,洪泉似乎还没回过味来,张着大嘴还在站老桩。 冷曼有些哭笑不得,记得曹满被卷走的时候像个风筝般东摇西晃,咋眨眼的工夫就骑在了耗子王身上了? 莫非真被她无心的一句话给说中了。 “洪伯,现在不用我解释了吧?”冷曼打了两个响指后问道。 洪泉咂咂嘴回过了神来,看着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一人一耗,忽然他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我去你大爷的臭耗子,你“喂喂喂”瞎叫唤个什么劲儿,不知道那是洪爷爷专有的喊声吗? 靠! 被你小子用去了,赶明儿爷爷还要重新物色新词儿! 火辣辣的疼痛从后背传来,洪泉咧嘴吸了几口凉风,心里很是不痛快。 本想着来此救人是为了抵账,可结果,该救的人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而他呢? 才一上阵就被耗子老僵压在地上一通狠抓,得不偿失,这叫个什么事儿。 偷鸡不成蚀把米,啥都没捞着还赔进了老本! 伤势是在后背,洪泉想看也看不到,不过他能感觉到伤势的严重,不用说,后背肯定像是被犁过的老田一样,沟沟壑壑,惨不忍睹,其他不说,就背后挂着的一条条碎布条,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么的惨烈。 “小曼,你帮我看看后背......”洪泉叫唤着冷曼。 老头往地上一蹲,脸朝里背朝外,冷曼打着电筒上前一看,嚯!这惨乎劲儿,看着都感到头皮发麻。 本就瘦骨嶙峋,好似个搓衣板的后排骨上,多了好几条清晰狰狞的伤口,如同受刑的犯人挨了鞭刑一样,整个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具体来说,没个二十鞭子还真弄不出现在这惨巴巴的造型出来。 好在洪泉是个内家好手,在被耗子王袭击的时候,鼓足了内劲承受着撕抓,换个人,骨断肉烂那还是轻的了,恐怕后背都会被挖空了不可。 检查完伤势后冷曼说道:“洪伯,伤势不轻,好在只伤了皮肉没有伤及骨头,修养一段时日应该不会有大碍。” 说完冷曼帮着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涂上了金疮药,至于段虎送给她的药膏,冷曼没舍得用。 重新站起来的洪泉活动了一下身体,疼痛是减缓了不少,但体力却大不如前,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动作稍微大点,都会感到身子一阵虚乏,脑子也有些发昏。 “唉......” 洪泉长叹一声,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不像年轻那会儿,再重的伤势也能扛下来,有道是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这句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洪泉打定主意,这一次的死人潭之行,将会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冒险,之后他要金盆洗手,归隐田园,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再娶个小媳妇,争取来个老树开花,给他老洪家开枝散叶,继承香火,那他这辈子也不算是白活了。 “小曼,有虎爷的消息了吗?”洪泉问道。 冷曼摇摇头,“没有,不过虎爷艺高人胆大,身怀伏魔法术,应该没多大问题,我担心的是耗子......” “哟!看不出你也开始关心起耗子来了?”洪泉调侃一句却换来了对方大大的一个白眼。 开玩笑,姑奶奶冰清玉洁,有着沉鱼落雁之美,就曹满那板猪肉耗子脸,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更不用说学识家世什么的,就那货色,完全就是一个噩梦,贴门上当门神都寒碜,除非姑奶奶瞎了眼,否则门都没有。 洪泉讪讪的笑了一声,亏得他一身伤势,否则对方非跟他玩命不可。 “喂,喂,喂......” 熟悉的喊声回荡而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曹满骑着耗子老僵再次冲了回来。 不过这一次曹满明显要狼狈许多,没有了当初巴依老爷骑大马的威风,有的只是破马逃兵般凄惨可怜的倒霉样,整儿个趴在耗子背上东倒西歪,一颠三晃,连叫喊声都虚弱了不少。 说起来,他胯下的“战马”同样窘迫不已,不复当初凶悍狂暴之色,整一个老马歪足的残破相,跑起来劲头也不足,对比此前风驰电掣的速度,现在就像夕阳晚风,慢慢悠悠,悠悠慢慢。 嚯!这形象,看得冷曼洪泉嘴角直歪,如果在插个破旗整把破枪,嘿!不是绝配也是绝配。 “耗子,小心点!” 冷曼一句关心的话语彷如温暖的春风沁入心脾,顿时令萎靡不振的曹满精神大作。 “丫丫的呸的!小小耗子休要猖狂,看你家曹爷爷如何收拾你!” 大喝一声,曹满双腿加劲,身子再次坐直了起来,一把抽出还插在耗子王脑袋上的墨霜,随后三下五下的又捅了下去。 男儿气魄该当尽显其色,曹爷爷三岁混迹街头,六岁号令一县儿郎争抢百家饭,九岁自封娃娃头,十二岁偷鸡摸狗扫荡大街,十六岁勇战麻县大小帮派,两把西瓜刀所向无敌,从东大街砍到西小巷,杀得鸡飞狗跳、日月无辉! 哇呀呀! 为了第二春,曹爷爷拼了,别说猪大的耗子老僵,就是牛大的老僵耗子,爷爷也能扳翻你几头! 来了劲头的曹满手持墨霜,杀了个尽兴,往下一戳,血窟窿直泚黑血,往上一拔,青烟缭缭,再一下,又是个血窟窿,再一拔,烟雾腾腾。 远远看去,就像横空降世的金仙大能,坐下一匹耗子精,腾黑云驾青雾,威风凛凛,威震八面。 曹满杀得兴起,可苦了下方的耗子王,可惜没有眼珠,否则非上下一百二十眼瞪死曹满不可。 我说兄弟,我是耗子,你也叫耗子,同为一族的兄弟姐妹,下手不带这么狠的! 耗爷都没找你算算杀子灭族的仇恨,你他娘的反而来劲捅耗爷的脑袋,没人性,是畜生! 既然你不讲情面,别怪耗爷无情,我...... 我死给你看! 说死就死,不死不是耗大爷! “扑通......” 耗子王翻身倒地,连吱都没吱一声,死了个干净利落。 耗子王一死,曹满好的了吗? “扑通......” 曹满势如皮球从耗子王的背上翻滚下来,骨碌碌几下翻了个欢实畅快。 翻滚吧曹满!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我去你娘的不尽兴,打麻将呢?没看见曹爷爷滚得都要吐了吗? 等九圈过后...... 也许不止九圈,或许是十圈又或是十一二圈的时候,曹满终于停止了翻滚,蛤蟆伸腿般摆了个大字平躺在地,进的气少出的气多,脑子昏昏悠悠,眼前天旋地转。 这时候曹满最想的就是冷曼关心的上前问一句,“曹哥哥你没事吧?”又或是“耗子哥,没伤到吧?” 不管是曹哥哥还是耗子哥,只要能盼来一句,他都觉得自己的英雄壮举值了。 可是呢...... “诶呦我的小耗子,看把你都摔成什么样子了?来,洪伯疼你,我给你揉揉!” 冷曼没来,来的却是瘦脸老疙瘩的洪泉。 曹满头冒黑线,我去你大爷的死老倌,要你多管闲事?滚一边玩老蛋去,爷爷要得是小曼,听见了吗? 要小曼,不要老疙瘩! 洪泉扶着曹满坐了起来,又是小拳拳轻捶胳膊大腿,又是小手手轻捏肩膀后背,伺候得挺周到,还满嘴满口的又夸又赞,贴心极了。 冷曼在旁看得白眼直翻,我去,这死拉拉,又开始玩断袖这一套了。 咋滴?没了虎爷又找新欢来了,真是狗改不了吃便便,拉拉不忘断袖袖。 “洪伯,够了,我没啥事。”曹满不傻,知道对方献媚必有所图。 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曹满如何不知? “嘿嘿,没事就好,要不我再给你捏捏?”洪泉笑眯眯的问道。 “说吧,啥事?”曹满坐着说话,没敢站起来,不是不想站,而是起不来。 刚才那一跤摔的,可以载入曹满的个人自传中,头磕地皮屁股擦地,肉滚碎石皮青脸肿,谁要是能立马站起来,曹爷爷墙都不扶,就服他! “佩服,看不出小耗你智勇双全,武能克敌灭鼠,文能未语先知,洪伯墙都不扶,就服你!”洪泉挑着大指夸赞道。 “别叽叽歪歪的,到底啥事?” 曹满有些不耐烦,没看到冷曼还在一旁嘛,不打发走你个老疙瘩,爷爷咋博取美人的欢心? “嘿嘿,也没啥事,就是之前我们说好的那件事。”洪泉笑道。 “那件事......”曹满琢磨了一下滋味。 我去! 你个老疙瘩,没出力还想把赌债一笔勾销,真当曹爷爷是憨腚不成? 曹满脸一沉,“洪伯,说好的救出虎爷才能销账,可你呢?没出力不说,到最后还是我把耗子王给弄死的,你说说看,这能销账吗?” “谁说我没出力?没见到洪伯我一背脊的爪子印吗?不信你瞅瞅,瞅瞅!”老头把后背对向了曹满,不服气的说道。 还别说,就这一背脊的血口,条条沟沟的还渗着血水,真好比犁过的老田,沟壑纵横。 曹满看着心里吃惊,如果换成是他,这会儿早晕乎乎的找周公下棋喝酒去了,哪像老头还能有这般的精神头,又是捶背又是捏腿,说话声还中气十足。 “咋样,洪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就这些血口子应该可以销账了吧?”洪泉老脸不顾的说道。 没办法,无债一身轻,有债一辈愁,不把债务还清了,咋归隐,咋娶小媳妇? 否则小媳妇一问,“相公,你财帛如何,良田几许?”咋回答? 难道说洪爷爷还背着一屁股两肋骨的烂债吗? 何况还不是小债,而是大半个金虎头,上秤称一称,没个上百斤下不来,这么大笔欠债,别说小媳妇,就是老富婆都会用白眼瞪你,鼻子孔一喷气,黄花菜都没得吃。 曹满看着洪泉苦巴巴的样子,说实话,心里挺同情的,但不能因私废公对吧?而且债主又不是他,而是那位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铁脸黑蛋,他敢招惹吗? “洪伯......” “诶,听着呢。” “这事吧......” “咋说?” 曹满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 我去你大爷的死耗子,没见洪爷爷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比奴才还奴才的巴结你,你倒好,屁声都崩不出一个,摇头算咋回事? 敷衍爷爷呢! “小耗,说话做事可要凭良心,你这人不道德呐。”洪泉脸色发沉了起来。 这话曹满不爱听,当即问道:“洪伯,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分人,咋不道德了?” “洪伯我这一后背的血口子,难道还不能抵债吗?你瞅瞅,还渗着血沫子呢!”洪泉有理的说道。 “那是你技不如人,怪得了谁?何况当初我们也不是这么约定的,我就问你,虎爷呢?你救出来了没有?”曹满更有理的反问道。 “呃......”洪泉思量了一下又说道。 “那我还帮你捶背捏腿了呢,总不能白捏白捶吧?” “我去!那是你自愿的,我让你捏了吗?我让你捶了吗?自作多情,关我屁事!”曹满白眼一翻,直接不待见老头。 “臭耗子,你别得寸进尺!”洪泉火了,小眼牛瞪。 “我去你大爷的,老疙瘩,你别倚老卖老!”曹满也火了,耗子眼圆翻。 丫的,小眼对耗子眼,就看谁能怼过谁? 谁要先眨眼,就他娘的是孙子! 269 皆大欢喜 冷曼站在一旁直接无语,死拉拉瞪小耗子,板猪肉干老疙瘩,还真是一对憨腚,没得救了。 算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爱咋怼咋怼,就是把太阳怼下来她也懒得管...... 好像那玩意不用怼,自个儿会下山。 冷曼摇摇头,本来她还挺在意曹满的伤势,毕竟是因为救她对方才会经历后面一系列的惊险刺激,才会滚得可以和皮球媲美,可现在看来,这精神头,老牛也能干翻一头,权当她自作多情了。 没有理会怼了眼的二人,冷曼打着电筒朝四外看了看,她感到有些疑惑,段虎去哪了?又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从黑暗的阴影出传来一声可怕的嘶吼声,随即又一只帝尊耗子王走了出来。 冷曼大吃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候怼眼的洪泉和曹满也惊恐的移开了视线,目光不约而同的朝出现的耗子王看去。 从阴影中缓慢走来的帝尊耗子王,散发着狂暴愤怒的气息,全身毛发倒竖,就像一根根钢针般尖锐骇人,抖动的嘴角上翻着,露出了里面那对锋利的巨齿,在手电的光芒下闪烁着森白的寒意,仿若铡刀般让人触目惊心。 脸上依旧是两个空洞的血窟窿,渗出的黑血就像两行血泪挂在粗糙丑陋的脸上,就像是在哭诉着什么,又像是在悲伤着什么...... 曹满一拍脑门,触动了伤势,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怪他粗心,明明知道耗子王并非孤影单只,而是成双一对,连耗崽子都生了一大窝,能落单吗? 现在好了,仇家找上了门,不来场死战看来是不会罢休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曹满没有弄明白,究竟刚才死在他手上的那只帝尊耗子王是公还是母?现在找上门寻仇的又是母的还是公的? 管他大爷的公母,曹爷爷几乎把耗子窝都踏平了,身上背负了何止数条耗子命?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现在最最关键的是该如何打发最后的这只耗子王,好让它们一家团聚,在阴曹地府中其乐融融的过小日子。 “洪伯......” 趁着前来的耗子王还在那憋气愤怒着,曹满小声的问向了身旁的洪泉。 “啥,啥事?” 洪泉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颤音,看来经过刚才那一战,老头是真心怕了耗子老僵。 “你不是想抵债嘛,现在机会来了。”曹满提醒道。 “机会?”洪泉一翻白眼。 我去你大爷的机会,送死的机会还差不多! 贼耗子,没安好心,急着送洪爷爷上路,我咒你个屁股长脓,脓死你! “呃.......” “别鹅了,再晚就成鸭子了,你倒是还想不想抵债了?想的话就动手!”曹满催促道。 我动你祖公的手!咋动?洪爷爷就问你咋动? 你动一下,爷爷一准动十下,不带少的! 洪泉苦脸缩头,没了爷们的气色,多了几分怯意。 这能怪老头胆小吗? 不尽然,耗子老僵的威力他又不是没试过,那家伙老凶残了,其他不说,就凭那风驰电掣的速度,何止够老头喝上一壶的? 之前动手非但没捞着好处,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背脊的血口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来? 送命也不见得是这么个送法。 危难之际,冷曼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别动,这只耗子王交给我好了。” 一句话曹满顿时挑起了大指,他转眼看着洪泉,眼神代表了一切。 瞧瞧,这就叫巾帼之色! 巾帼不让须眉,一点都不带假的,不像某些胡子飘飘的老疙瘩,毛长一样不靠谱。 洪泉不服气的回瞪了一眼,目光同样代表了一切。 爷爷呸你个死耗子,年轻力壮却畏畏缩缩,连个姑娘家家的都比不过,都能羞死你家祖公爷! 要不是洪爷爷年岁大了,腰酸背疼手脚不利索,别说一只耗子老僵,就是一窝我也不带眨眼的! “耗子。”这时冷曼说道。 “啥事?”曹满双眼崇拜的问道。 “借你那把黑色的匕首一用,否则单靠我身上的家伙事,不足以对付这只耗子王。” “好说,一点小事而已......” 曹满欢喜的答应了下来,可是...... “糟了!” 突然冒出来的一声惊呼好悬没把洪泉吓趴在地上。 “臭耗子,没事咋呼个什么劲儿?练嗓子呢?”洪泉怒喝道。 真把洪爷爷吓出什么好歹来,爷爷欠下的债你还! “小,小曼,不好了,那把墨霜还插在耗子王的脑袋上呢。”曹满尴尬的说道。 冷曼一听,气得七窍都要喷出浓烟来,敢情姑奶奶自告奋勇想要独战耗僵,原来是嫌命大赶着去送死! 你丫的贼耗子,不带你这么玩人的,没了称手的家伙事,你让姑奶奶咋去战斗? 冷曼恨不得给曹满来顿河东狮吼,只是还没等她发作,远处步步紧逼而来的帝尊耗子王终于开始发了狂。 但见耗子老僵四爪猛的一蹬地,在地面上留下四个爪印之后,快如飞芒般疾驰而来,眨眼的工夫,化为一道黑色的疾风便出现在了三人的近前。 耗子傻了眼,洪泉瞪了眼,冷曼惊了眼,三对眼珠六只不带少,一个瞪得比一个大,一个鼓得比一个圆。 腥风袭来,三人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耗子老僵的巨齿笼罩在了下方。 就在这时...... “嗖嗖嗖!” 三声破空声响起,三道红色的厉芒直射而来,同时打在了巨鼠的脑门上。 “啪啪啪”三声炸响,耗子老僵被炸得翻身倒地,脑门上冒出了三股红色的火苗。 火苗无风自燃,转眼连成一片,一下就把巨鼠的脑袋席卷在了其中。 帝尊耗子王疼痛交加,就地翻滚了起来,一边剧烈翻滚着一边吼出了尖锐刺耳的音噪,震得不远处的三人双耳如针扎般难受。 翻滚几圈,脑袋上的赤火渐渐熄灭,巨鼠顶着又黑又焦的脑门刚要站起来,半空中飞来三道黄色的符篆,顿时把它包围在了里面。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随着几声法咒声响起,三道符篆化为三团赤焰将帝尊耗子王吞噬在了里面,凄惨的吼叫声再次响起,没过多久,挣扎着的巨鼠被赤焰吞没,化成了一滩浓浓的黑血...... 等段虎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二人的面前后,惊喜交加的曹满激动得跳起来就想扑上去来个兄弟抱抱,不过就他那身青红紫胀的伤躯,还没跳起来,就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哎呦呦......”痛叫声不断。 洪泉也挺激动,同样也想来个哥俩抱抱,不过他的伤势也不轻,动作大点,还没来到段虎身旁,老头疼得脸皮一抖,在地上玩起了打滚。 “老二,耗子,又不是外人,何必一见面就行此大礼?就算要感谢虎爷,也不用五体投地吧?”段虎玩味的说道。 玩你大爷的五体投地! 洪爷爷和曹爷爷是疼得打滚,和大礼屁关系都没有! 黑脸蛋,狗嘴没好牙,臭嘴一张。 “虎爷......” 冷曼上前刚想问一声,段虎摆摆手,迈步来到死在曹满手中的耗子王身旁,拔出墨霜后拿出一道赤火符,随手一弹,将巨鼠的尸躯化为了一滩尸血。 ...... 等四人相互围坐在了一起,段虎大方的发着烟,洪泉没好气的接过后直接点上,曹满也很是不满的点上了烟,二人吞云吐雾,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几下就抽完了一根,接着一伸手,又向段虎讨要第二根。 段虎笑了笑,递出了纸烟,他知道二人在埋怨什么,也知道对方心里想着的那点小九九。 “虎爷,既然你在暗处设伏,为何不一早出手,你看这事闹的,老头我一把老命都差点栽了。”半晌,洪泉不满的问道。 “可不是嘛,亏我还担心你的安危,邀约大伙前来相救,你瞅瞅我这一身的破衣烂衫,还有满身的红印,早知道虎爷你没事,我何必去和耗子王一争长短?”曹满也开了口。 冷曼倒是没说话,但是目光却很是不善,看来也是动了怒。 “呵呵,小事,只是小事而已,何必气呼呼的。” 段虎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气得三人有胡子的吹胡子,没胡子的瞪眼,那凶恶恶的样子,就等着看谁胆大先拔头筹,只要有人先出手,剩下两个一定毫不含糊的出黑手,不出了这口闷气,都能把肚子憋疼了。 段虎依旧笑着,越笑还越高兴,特别是看见三人冷皮沉脸的样子,他更加开心,开心中还带着股亲切的味道。 难怪段虎会开心,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在乎他的生死,就像亲人般能奋不顾身的仗义出手,这在以往是看不到的。 话说回来,当时段虎隐身在了黑暗中,为的就是寻找动手的机会,为此他还特意隐匿气息,做足了准备。 后来呢? 当洪泉被耗子王压在身下撕咬的时候,段虎正想出手,谁知愣头青曹满冲了上去,骑着巨鼠跑了个没影,为此段虎还在暗中不断追寻,可耗子王的速度也太快了,任他紧追慢赶,到最后还是追丢了。 这能怪谁,怪段虎吗? 恐怕不尽然。 好在曹满骑着巨鼠又跑了回来,不是一次,还是两次,看得段虎哭笑不得,要不是为了隐藏身形,他非笑出声来不可,憋得他肠子都快打了结,那难受劲儿甭提多么尴尬。 当耗子王死在了曹满的手中,段虎挑大指暗中夸赞了一番,不过他没敢现身,因为听曹满讲过,帝尊耗子王是成对出现的,既然来了一只,那么第二只肯定还隐藏在暗处。 敌不动我不动,所以段虎才没有离开出现,直到第二只耗子王现身之后,他才在关键的时候出手,一举击杀尸化了的巨鼠。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当段虎简短诉说之后,曹满服了气,洪泉顺了气,冷曼呢? 依旧冰着俏脸,不过目光和善了不少。 一场误会总算是解开了,不过洪泉和冷曼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当初动手是为了还债,可现在,白忙活一场,感到有些吃亏。 “虎爷,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洪泉出了声。 “呵呵,啥事,老二?” “你看我能不能用其他方式还债?否则上百斤的金子,你就是榨干了我的老骨头,我也还不起。”洪泉说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如何个还法?”段虎很有兴致的问道。 “很简单,如果再遇到什么老僵粽子,虎爷你不用出手,全权交给我就行,直到杀到你满意如何?”洪泉提议道。 “算我一个!”冷曼也出了声。 “老四,不是说你的肉债不用还了吗,你咋也站出来了?”段虎好笑的问道。 冷曼脸一沉,臭黑蛋,说话就是难听,啥叫肉债?敢情姑奶奶是来卖肉的不成? 缺德带冒烟,不是好货。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虽然不能完成赌约,但是我不会赖账的,虎爷,我希望可以用其他方式来作为补偿。”冷曼回道。 “这个嘛......”段虎瞅瞅冷曼又看看洪泉,拉起了长调。 “虎爷,你就答应他们好了,刚才你也见到了,洪伯和小曼为了救你几乎送了性命,就冲这一点,你怎么的也该表示一下,对吧?” 曹满主动劝说,主要还是为了冷曼,一见对方愁眉冷脸的样子,他心里就不舒服,再怎么说,第二春的指望还在对方身上,真要寒了冷曼的心,之后该咋整? “好吧,既然连曹耗子都这么说了,如果虎爷还铁石心肠,岂不成了痞子恶霸了吗?我答应你们了。” 话声一落,洪泉乐得直拍巴掌,冷曼冰霜的冷脸也焕发出了开心的笑颜,曹满呢? 这丫的都快看得如痴如醉了,张嘴瞪眼,就差口水直流。 嘿嘿,还是我家小曼好看,跟朵鲜花似的,咋瞅咋漂亮,不但漂亮,还水灵,嫩得都没法比。 唉,可惜梅儿不在了,否则有了梅儿再加上小曼,来个齐人之福,曹哥哥就是现在死都心甘情愿。 梅儿,曹哥哥再娶一个你不会生气吧? 梅儿...... 不知咋的,也许是想起了曾经的发妻,曹满看着看着眼圈一红,口水没留下来,眼泪倒吧唧吧唧的流个不停。 段虎瞧得是一头黑线,我去你大爷的曹耗子,你还真是古今中外第一人啊! 瞅美妞能瞅得落眼泪,喂!至于用情这么深吗? 冷曼很是纳闷,这是咋了? 刚才贼眯眯的直冒贼光,现在咋流起眼泪来了?难道姑奶奶长得不好看,把你看哭了? 去你丫丫的,姑奶奶就那么不讨人待见吗? 至于洪泉? 老头根本没心思去看曹满,这会儿他正满大洞的找着老僵呢?难得黑脸松口,如果这一次的机会没把握住,他非抱憾终身不可。 270 死亡的气息 以往下墓倒斗,洪泉总会在临行前烧柱高香,祈求神明的庇佑,不遇老僵,莫冲煞事,出入平安,顺利回家。 但这回不同,老头瞪大小眼珠子来回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洞察入微,那劲头,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洪泉这是在干嘛呢? 那还用说,找老僵呗! 为啥要找老僵? 废话,还不是为了还债。 除了债务沉重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位铁面黑脸、心狠手辣,堪比黑脸判官的债主,问及债主是何方神圣,嘿嘿!非是旁人,段虎是也! 有道是防火防盗防段虎,这家伙脸黑心更黑,宁愿欠神欠鬼也莫欠此人的孽债,否则让你赔个清洁溜溜不说,连大衩都不一定保得住。 可怜洪泉整日把平安是福挂在嘴上,一辈子向来如此,老了老了,却为了还黑脸的债,逼不得已主动寻找起了老僵尸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呢...... 寻摸了半晌,洪泉低头一声叹息,他娘娘的,往常怕遇到老僵尸粽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没完没了,避都避不开。现在倒好,想遇见一个吧,却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逗你家洪爷爷玩呢是吧? 我去你丫的大西瓜! 洪泉郁闷的抬起了头,正好看见曹满偷着在那抹泪呢。 啥情况?莫非是洪爷爷错过了什么好戏不成? “我说耗子,无端端抹啥眼泪花子,哭得跟个娘们似的,这是咋了?”洪泉好奇的问道。 “八婆!”曹满把挂着的泪花一擦,没好气的说道。 老疙瘩,管天管地还管起曹爷爷的隐私来了,知道啥叫隐私吗? 隐秘的私事,听好了,是又隐又秘的私人事情,关你个老疙瘩屁事,一边玩蛋去! 洪泉一听也火了,嘿!臭耗子吃了炸药还是咋滴?说话这么冲人,洪爷爷关心你才好心问一句,敢说洪爷爷是八婆,我撕了你的臭嘴。 洪泉一瞪眼,曹满一鼓眼,两人王八瞪绿豆再次怼了眼,谁眨眼谁是孙子! 段虎瞧着乐乎,起身对着二人的肩头各自来了一巴掌。 曹满没来得及反应,先一步眨了眼,这下可把洪泉乐坏了,“哈哈哈,孙子,输了吧?” “不算,要不是虎爷拍我一下,我肯定不会输,我们再比!”曹满不甘心的吼了起来。 “去!赖皮小狗滑泥鳅,输就是输,这孙子你当定了!”洪泉得意的说道,全然不顾曹满龇牙咬人的凶样。 段虎一笑,“哟,老二,长能耐了?欺负耗子算啥本事,何况老大莫说老二,你也好不到哪去。” 得,几句话顿时让老头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都不知道刚才闹腾半晌究竟是在闹个什么,到头来一样被打击。 “行了,时间不早了,该出洞了。”段虎说道。 “虎爷,那赌债咋算呢?”一听洪泉就急了,不只是他急,冷曼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起来。 “嘿嘿,不急,啥时候得闲我们在慢慢清算。”段虎笑了笑。 洪泉脸一垮,去你的慢慢清算,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洪爷爷还等着归隐娶小媳妇呢! 冷曼脸一沉,姑奶奶可是背着肉债呢,要是不清算干净,就这黑脸,说不准啥时候翻起旧账,恶狗叼肉,那还了得? “咋滴,不想走吗?那好,虎爷不勉强你们,耗子,我们走,让老二和老四手拉手在这里当穴居人,赶明儿个开春我们再来看望他们。”段虎调侃道。 穴居人? 还手拉手! 好新鲜的词儿,呸!从哪想出来的,臭黑脸,不是东西,损人没你这么个损法。 洪泉冷曼对视一眼,二人相顾无言,有的只是摇头和无奈。 能咋整? 谁让他们遇到的是铁面黑脸凶煞星,根本没道理可讲,好比对牛弹琴,又好比牛头不对马嘴,再来一句,猪腚不对牛臀。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了,段虎挺高兴,曹满挺激动,唯独洪泉冷曼闷闷不乐,走起路来慢慢吞吞,打不起什么精神。 “小曼,虎爷这人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但答应的事情向来说一不二,是个真爷们,关于赌债的事你放一百个心好了。”看着冷曼心事重重的样子,曹满安慰着。 “曹耗子,虎爷啥时候不近人情了?”段虎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曹满一缩脖,跐溜一下躲到洪泉身旁去了。 “小耗,你能不能帮洪伯求个情?否则我那赌债......”洪泉为难的说道。 “别介,老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俗话说得也好,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英雄好汉,您呐,自个儿的事还是自个儿处理的好。”曹满说话一套一套的,挑不出啥毛病。 “哼,重色轻友!”洪泉冷哼一声,还是挑了刺。 曹满小眼一翻,曹爷爷就重色轻友了,咋滴,我就问你咋滴? 也不瞅瞅自己啥模样,皱得跟个老核桃似的,关键还是个公的,曹爷爷放着娇滴滴的美人不管,难道还管你这皱皮老山猴吗? 去,爷爷不玩断袖那一套! “自作自受!”曹满回了一句。 “见色忘义!”洪泉玩起了四字经。 “活该倒霉!”曹满的四字经也不差。 “狗蛋贼心!”洪泉撅起了胡子。 “狗血喷头!”曹满撅起了嘴皮。 “王八犊子!”洪泉眉毛一竖。 “老猴玩蛋!”曹满呲了大牙。 ...... 有斗嘴的,自然就有看戏的,这不,段虎咧嘴大笑,冷曼虽然没笑,却也没绷着脸,竖着小耳朵听了个实实在在。 吵架没好口,打架没好手,眼瞅着二人争了个面红耳赤,脖子上的筋条鼓了又鼓,段虎上前一手搂着一人的肩头笑道。 “老二,耗子,四字经玩的不错嘛,虎爷瞅着你们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样,真像对欢喜冤家,不如结拜做了兄弟如何?” “呕......”曹满一声龙吟,恶心的当场就要吐黄水。 洪泉更夸张,虎啸之势绵长悠远,口水都吐了几潭,那嫌弃劲,好比俏媳妇嫁给了丑老倌,恶心到了家。 我去你大爷的恶心到家!洪爷爷就要娶俏媳妇,咋就恶心了? 谁要是当了爷爷的小媳妇,爷爷待她百般体贴、恩爱似海,相敬如宾、携手天涯...... 难道这都能恶心到家吗? 谁敢恶心爷爷让他玩蛋去! 段虎摇摇头,“老四,别理这俩憨腚,我们走,他们吐够了也就消停了。” 说完段虎大步朝前走去,冷曼跟在一旁,不过也就走了几步,她回头刚想说句什么,然而话还未说出口,突然冷曼神色一变,迈着的步伐顿时停了下来。 “虎爷......” “又咋了?” 段虎不耐烦的回头问道,却发现冷曼目露惊恐之色的用手指着前方。 段虎一皱眉,目光投向了前方,随即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骤然凝重了起来。 就在曹满和洪泉的身后,阴影处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脑袋低垂看不清面目,然而段虎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正是失踪的龙宝四甲中的三甲关雄飞。 听曹满说过,关雄飞已经尸化成为了活尸,这一点对于段虎来说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何对方会诡异的出现在此地,更惊人的是,凭段虎敏锐的听力竟然毫无察觉。 关雄飞是如何做到能悄无声息的潜伏进来,这一点让段虎心生不安。 回想此前曹满说过的话,似乎看见过对方的身影,那时段虎并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曹满眼花随便乱说的,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段虎双目凝视着,内心深处渐渐升起一股不祥之兆。 从曹满意外发现关雄飞的身影开始,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了,可这么长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踪迹,单从此点来说,就足够让段虎感到惊诧。 “虎爷,不如我们现在分头行动,左右包抄夹击关雄飞?”冷曼尽量压着声音问道。 “不可。”段虎轻声回道。 “那该怎么办?”冷曼蹙了蹙眉。 段虎冷静的思索片刻,随后故作轻松的笑道:“哈哈,老二,耗子,闹够了吧?闹够的话来虎爷这,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好东西? 黑脸会有好东西,真够稀罕的! 曹满二人当即停下了夸张的动作,纷纷走了过来,对于身后站立着的关雄飞毫无一丝的察觉。 谁知二人不动还好,刚一迈步,身后阴恻恻的关雄飞缓缓抬起了脑袋,在手电的余光中,那张布满血水的尸脸诡异惊悚。 扭曲的面容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容,微微上翘的嘴角露出了?无比狰狞的寒意,还有那双紧闭着的双眼,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脚步轻轻一动,如蜻蜓点水轻盈无声,同时垂立着的双臂缓缓抬了起来,尖锐的十根手指移向了正在行走中的二人。 “小曼,动手!”段虎暴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早已做好准备的冷曼手腕一动,数道银光闪射而出,直射向关雄飞的面门。 几乎同一时间,段虎扔出了三颗寒星砂,打在了关雄飞的胸口上。 三颗寒星砂炸裂而开,红芒一闪,关雄飞的身躯仅仅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并未被打翻在地。 这时段虎已经冲了上来,碾碎手中的寒星砂后口中念道:“六丁六甲,甲子护身,甲戌保形,三清敕令,玄阳化罡。” 近身后段虎挥动玄阳罡拳猛击对方的身躯,晃眼的工夫,十多拳重砸在了关雄飞的胸口,震得对方连续后退三步。 紧随其后,段虎抽出三道黄符,二指如电飞快的画着赤火符,“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三道赤火符飞驰而出,分别钉在了关雄飞的灵台、胸口以及丹田处,赤火乍现,阳火燃烧,瞬间将关雄飞吞噬在了金色的赤焰中。 连续的强攻并没有让段虎放下丝毫的松懈,相反,他目光紧盯着依旧站立不动的关雄飞,眼中露出了无比惊诧之色。 “虎爷,情况如何?”冷曼来到近前,看着正在燃烧着的关雄飞出声问道。 段虎默不作声,视线直视燃烧着的关雄飞。 曹满和洪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二人脑门渗着汗珠,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要不是段虎即使出手,此刻他们非喂了老僵不可。 洪泉还算镇定,转眼便恢复了常态,曹满差点,到现在腿肚子还在抽筋,两条腿像陀螺般不停地打着转。 “小耗,你退远点,洪伯助虎爷一臂之力。”交代一句,洪泉赶了过去。 曹满害怕的看看四周,阴森森的洞穴就像吃人的巨口,算了,还是待在原地好一点,起码离着大伙近,心里没那么害怕。 双腿抖得厉害,曹满索性蹲了下来,一手拿着电筒照明,一手拿着墨霜,贼精精的注视着前方...... 等洪泉来到段虎身旁,不及开口问一声,突然燃烧着的赤火扑的一灭,烟雾中露出了关雄飞高大的身形。 “关,关雄飞?”洪泉惊叫一声。 此时的关雄飞依旧狞笑着面容紧闭双眼,和刚才不同的是,在他身上散发出了一层淡淡的黑气,正是因为这层看似毫不起眼的黑气,竟然能将赤火符释放出的赤焰尽数熄灭。 “咕,咕......” 随着几声怪诞的响动,关雄飞缓缓张开了大嘴,从嘴里吐出了卷曲着的舌头,三人定睛一看,舌头里裹着的正是此前冷曼射出的毒针。 只是这些毒针不再笔直尖利,而是被扭曲成了一团,像个铁球般滚落在地。 “嘶......” 冷曼头皮一阵发麻,一连倒吸数口凉气,敢情刚才她射出的毒针,居然一根不拉的被对方吞进了嘴里。 “老二,老四,你们退后,这里交给虎爷了。”段虎吩咐道。 并非段虎托大想要逞能,而是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尸化的关雄飞看似只是一具普通的活尸,实则不然,从此人身上发出的气息让段虎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这股气息虽然没有血将甚至是血刹那般的狂暴和凶残,但是却能激发出内心深处的颤栗和恐惧,是一种只有死亡才能带来的腐朽和破灭的气息。 271 凶悍 寒星砂不起作用,玄阳罡拳几乎没用,就连赤火符的威力都能被压制,种种迹象表明,站立在段虎面前的关雄飞,尸威之可怕,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最令段虎不安的是对方始终紧闭着着的双眼,听曹满说过,关雄飞的双眼猩红阴戾,可为何到了现在,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老二,老四,还愣着干什么?带上曹耗子赶紧走!”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段虎担心的吼道。 “可是虎爷......” “别他娘的磨磨蹭蹭,都给我滚!” 段虎会发火,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对方的对手,出于安全考虑,他必须把身旁的累赘甩掉,否则一旦交战的时候心有顾虑,势必会带给他被动的局面。 洪泉经验丰富,尽管他心里还幻想着杀老僵还赌债,但是此时此刻当他看出了蒙在段虎脸上的那层凝重之色,老头暗叹一声。 “走吧小曼,我们在这里只会妨碍虎爷。” 冷曼抿着双唇,目光复杂的看了看段虎,“虎爷,你......你多保重。” 说完,跟着洪泉往后方退去。 曹满正蹲在地上给自己鼓着劲儿,等双腿差不多刚停止了颤抖,正要起来,就见洪泉和冷曼低沉着脸走了过来。 “这是咋了?小曼,洪伯,你们咋回来了?”曹满疑惑的问道。 二人谁也没说话,因为心里憋屈得难受,堂堂龙宝四甲,龙宝局的精兵强将,却会如此的无能,别说搭把手出力什么的,却被当成了累赘,如此憋屈的事,打从二人进局子以来还是头一遭。 “喂!出声气好吗?别像闷牛似的蒙声不出气。”曹满发急的问道。 “啰嗦什么,跟我们走!”冷曼沉声说道。 “走?走哪去!虎爷呢?我们不管他了?”曹满不服的问道。 “他的事你不用操心,跟我们走!”洪泉心里不爽,上前一把抓住曹满,拖着拽着往外走去。 “老疙瘩,你给老子放手,我没你们那么不讲义气,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听到了吗?撒手,给你家曹爷爷撒手......” 曹满大喊大叫,可惜力气没老头的大,对方的手看着瘦瘦巴巴,但力量大得惊人,抓在膀子上就像铁箍一样,任凭曹满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另一头段虎听见了曹满的叫喊声,心里微微一暖,想不到曾经的官痞二赖子,如今也知道了重情重义...... “曹耗子,等出去后虎爷一定请你喝酒。” 心念一收,段虎抽出九道黄符,碾碎寒星砂后,朱砂为墨,黄符为画,念法制符了起来。 “六丁六甲,亥酉巳戊,子戌申午,上应天罡,下辟不详,万精厌伏,所向不殃!” 眨眼间九道阳乾镇尸符已被他攥在手心中,随后一抽身后的宝刃威虎,“仓朗朗”一道金芒破空而出,段虎手持宝刃直视关雄飞。 对峙中,他把刀身微微一侧,刀身上闪烁着的淡黄色金芒直射向对方的脑袋,在金芒的照射下,久久未曾睁眼的关雄飞终于有了反应。 当那双紧闭着的双慢慢睁开的时候,两道血光弥漫而出,猩红色的眼珠如同血水浸泡般凶戾阴寒。 睁眼的瞬间,一股无形的煞气冲天而起,恐怖如斯的气息让段虎再次大吃一惊,沉重的威压仿若千斤巨石般压得他气息难畅,浑身无力。 特别是那双充满了残暴戾气的尸眼,似乎有着吞噬魂魄的诡异力量,不过对视一眼,就能将人的魂魄拉入无底的深渊。 段虎猛咬舌尖,强烈的痛楚顿时驱散了脑海中的昏沉,随即暴喝一声“呔!” 瞬间威虎绝刃金芒大盛,将侵袭而来的黑气驱散一空,在金芒的照射下,关雄飞第一次自主的往后倒退出去。 然而也就退了两步,当关雄飞再次站立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的煞气似乎又浓厚了不少,隐约中那层淡淡的黑气渐渐凝结成了黑雾。 段虎心里一阵发苦,看来今天是遇上了硬茬子,即便对方还未动手,可是凭刚才的试探,他知道,接下来的交战必定凶多吉少。 “板板的,虎爷这运气还真是逆天,战血刹斗血将,现在又遇到了这么可怕的老怪,可惜师父不在,否则那臭老头一定兴奋得要在地上翻三个跟头。” 段虎自嘲一番,此时他最想弄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关雄飞的身份,并非是活人的身份,而是阴尸的来历。 九锡虎贲是倒斗灭煞的大派,有着古远的传承,可直到现在,段虎依旧没有看出对方的来历,这一点让他内心忐忑。 知己知彼才能克敌制胜,然而面对这未知的怪物,段虎不知道该如何窥探对方的弱点,更不用说该如何御敌。 更让他感到不放心的是,此地的墓主,也就是那位巫鬼教的鬼主在哪? 如果说眼前的关雄飞只是鬼主手下的一名活尸,那鬼主的威力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真要如此的话...... “娘的,真是越来越好玩了,看来这一次返乡,虎爷当真是不虚此行!” 内心的斗志终于在这一刻开始爆发出来,热血沸腾而起,澎湃的战意充斥在了段虎的体内。 不过他并未动手,因为他在等,等曹满三人平安离去,之后才是他出手的时机。 关雄飞的尸眼缓慢的移动着,目光所到之处,都能带来一股阴寒的煞气,段虎凭借手中的宝刃不断抵御着对方的目光,也只有刀身上散发出的金芒才能有效的驱除那可怕的煞气。 正僵持着,忽然关雄飞神色一动,就像闻见了鱼腥味的馋猫般,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了起来,那张扭曲诡异的脸孔也随着露出了凶残狰狞的神色。 段虎看着就是一愣,莫非...... “不好!老二,小心!” 反应过来的段虎大吼一声,紧接着晃动手中的威虎直冲向关雄飞。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冲上去的时候,关雄飞身躯一晃,速度快得令人心寒,眨眼不到便化为一团黑芒直射了出去。 “糟了!” 段虎停下动作往身后看去,就见关雄飞已经冲向了正在行走中的洪泉三人。 这时候洪泉他们也听到了段虎此前发出的吼声,三人诧异的转头看去,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猛然间风噪大起,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了三人的近前。 “轰......” 沉重的落地声将坚硬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溅出的砂石纷纷打在了三人的身上,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关雄飞,三人谁也没动,脸上布满了惊恐和震撼。 落地后的关雄飞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神色怪异的打量着三人,目光从冷曼开始,逐一看向了曹满和洪泉。 目光下,三人就像浸泡在冰水中一样,毛发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洪......洪伯,你说这老怪瞅着我们作啥?”曹满吓得牙齿直哆嗦。 “我,我哪知道。”洪泉同样吓得不轻,嘴皮都颤抖了起来。 “小,小曼,现在该咋办?”曹满哆里哆嗦的问向了冷曼。 冷曼没出声,除了惊吓的缘故外,她也不知道该咋办。 三人就像猎物般被凶悍的嗜血猛兽紧紧盯着,不过瞬息的时间,脑门上的汗水就像雨泼似的往下流淌。 当关雄飞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洪泉的身上,两颗猩红色的尸眼红芒一阵闪烁,高大的尸躯再次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娘......娘的,老怪莫非是相中洪爷爷了?小,小曼,耗子,我们和,和他拼了!” 洪泉头皮发麻,强忍心中的恐惧,高喊一声就想冲上去玩命,然而...... “不会吧,这家伙是鬼吗?速度咋会这么快?” 当关雄飞瞬间出现在洪泉的身前时,老头呆愣原地,话音刚落下,连对方是如何出的手都没有看清,就觉得身子一飘,仿若狂风中的落叶一般,飞卷了出去。 也就一招,洪泉便被击飞,转着身子在半空中滑行出十多米的距离后,重重跌倒在地,连声都未吭,便栽倒在地不知生死。 “洪伯!” 冷曼惊呼一声,顿时怒火中烧,反手射出一把毒针,随后提剑冲杀了上去。 数十根毒针直插进关雄飞的身躯,然而对方却无动于衷,就好像插在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毒针,更像是无关大雅的火柴棒。 冷曼跃身而起,将手中的软剑舞得好似剑花般劈斩在了关雄飞的身躯上,骇人的是,每当剑刃斩开一道血口,瞬间的工夫,那些血口竟自行愈合,恢复的速度令人咋舌。 等冷曼一连斩了十八剑后,再看关雄飞,屁事没有,别说血口,就是连一滴尸血都没有流出来。 “这......” 冷曼大骇,一时间乱了方寸,瞪着双眸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时的关雄飞当冷曼如同空气般直接忽略,正低着头目光森然的看着手中的一物,不时咧嘴发出一阵刺耳的诡笑声。 冷曼目光下移,看清楚了对方手中拿着的是何物,正是那把墨黑色的冥眼权杖。 权杖在关雄飞的手中微微颤抖了起来,彷如有着灵性一般,顺着杖头处的两半骷髅脑袋,从额间的孔洞中分别飘出了一股紫色和一股黑色的雾气,缭绕在了杖身上。 谁知就在这时,关雄飞尸眼寒光四射,不知为何竟然发狂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吼叫,身外煞气陡然剧增,好似飓风般冲泄而出。 冷曼首当其冲,被卷来的气浪冲得站立不稳,几下便被吹得倒退而出。 曹满早就吓得魂飞天外,气浪一起,还没刮到他的身上,这家伙自个儿瘫软下来,直接趴在了地上。 关雄飞手持冥眼权杖高举过头,发出了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持续片刻之后,他把吼声一停,双目殷红如血,怒瞪着尸眼,残暴凶戾的看向了离着最近的冷曼。 冷曼吓得凉气倒吸,身子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面对恶鬼凶煞般的关雄飞,此刻她再无丝毫的斗志和勇气,有的只是充斥在内心深深地恐惧和的浓浓的战栗。 “小曼,别发呆,逃,赶紧逃啊!” 曹满看得清楚,当他察觉冷曼目光呆滞面色惊恐,就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大吼了起来。 然而冷曼却充耳不闻,就像木雕泥塑般连动都不动一下。 “该死,该死!” 曹满心急火燎,想要站起身来,可那不争气的双腿却瘫软无力,就像两根软面条似的哆嗦个不停。 “嘣,嘣,嘣......” 巨大的落地声接连响起,关雄飞踏着沉重的步伐步步紧逼了上去,每踏出一步,都能将坚硬的地面踏出龟裂般的裂纹。 冷曼依旧未动,像吓傻了似的连眼眸都不会眨一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高大的关雄飞走到了她的身前。 此刻的关雄飞面目变得更加狰狞和可怕了起来,扭曲的面容几乎将五官都要挤搡在了一起,目光凶狞,直勾勾的盯着了冷曼。 尸嘴缓缓张开,从满嘴锋利的獠牙中伸出了那条卷曲着的长舌,移向了冷曼的脸颊。 长舌带着腥臭恶腐的臭味,像品尝新鲜的美味一般来回舔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冷刺骨的寒意以及湿滑黏粘的触感,不断触动着冷曼的神经,这一刻她感觉到的不是什么恶心和厌恶,而是窒息般的压迫以及无尽的绝望。 早已失去了勇气的冷曼就像待宰的羔羊,除了恐惧和绝望,什么都没有剩下。 来回舔了几下,关雄飞把长舌收了回来,随后凶光一闪,尖长的尸爪直接朝冷曼的双眼插了过去。 “他娘的!挨千刀的老僵,曹爷爷和你拼了!” 战胜了恐惧后的曹满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用自己膘壮的板猪肉撞在了关雄飞的身上。 “嘭......” 关雄飞生根似的一动未动,倒把曹满撞得头冒金星,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尽管没用撞动对方,但是曹满的举动却引起了对方的反应,关雄飞停下伸出的二指,僵硬的转过脑袋看了一眼曹满,目光中充满了蔑视和讥讽,就像看得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毫不起眼的蝼蚁一般。 仅仅只是一眼,关雄飞再次把脑袋转了回去,继续把二指探向了冷曼的双眼。 “小曼,小曼你醒醒,小曼!”曹满急得在地上打喊着。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眼看冷曼还是无动于衷,曹满几乎都要疯了。1603418498 272 灵变大僵 曹满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看着心爱的女人就要惨遭毒手,而他又无能为力,除了喊叫之外屁用都帮不上,这一刻曹满无比的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该怎么办?怎么办!” 情急中他急得双眼都要喷出了火来,目光来回移动间他突然眼珠一亮,正正看在了关雄飞另一只手中攥着的那把冥眼权杖上。 “娘的,是生是死就赌这一把了!” 鼓起所有的勇气和力量,曹满一个狗爬从地上窜了起来,手握墨霜砍在了关雄飞的尸臂上。 “咔嚓”一声脆响,墨霜将关雄飞的一条尸臂齐根卸了下来。 随后曹满一把抓住那根权杖,连杖带着尸臂拖在地上发足狂奔了起来。 “死老僵,臭老粽!我让你欺负我家小曼,曹爷爷要把你的尸臂剁碎,把你的黑杖弄断,爷爷要让你成独臂老僵!” 曹满边逃边大声的吼叫着,以此刺激着关雄飞的怒火。 果不其然,失去了尸臂和冥眼权杖的关雄飞顿时暴躁了起来,顾不上理会到手的冷曼,转身一跃而起,朝着还在奔跑中的曹满跳了下去。 侧着头奔逃着的曹满一见对方像只贼大的山鹰般俯冲而来,吓得就地驴滚了起来,骨碌碌几下躲在了一旁。 “轰......” 落地时的震动把还在翻滚着的曹满震得弹了起来,随后飞射而来的碎石像雨点般击打在他身上,虽然只是伤了表皮,但架不住数量太多,几下就把他身上扎出了不少血口。 一击落空的关雄飞更加狂暴了起来,尸爪探出,直袭曹满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曹满把尸臂和权杖抱在了怀中,手举墨霜大喝一声:“呆!你再敢乱来,爷爷灭了你的臭肉,碎了你的权杖!” 还别说,曹满病急乱投医的法子还真灵,直袭而来的尸爪顿时停在了他的身前,带出的风罡吹得曹满双眼干涩,头发都被吹得像风中杂草般东摇西摆。 直到重新睁开了双眼,曹满这才发现锋利的尸爪离着他的面门不过半寸的距离,细长的爪尖几乎都要刺到了他的鼻子上。 我去你大爷的,真他娘的好险,好险! 再晚哪怕头发丝那么细的一丁点,曹爷爷这条小命就要归了位。 曹满牛气直喘,豆大的冷汗簌簌落下,心脏跳得几乎乱成了一团。 看来他这回是赌对了,关雄飞在意的正是那把冥眼权杖,否则也不会突然袭击洪泉,只是后来在得到权杖后为何无端端的又会狂暴了起来呢? 曹满无法弄清这里面的蹊跷,索性懒得去理会,眼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等段虎赶过来解围。 想起段虎,曹满急忙把目光投了过去,不看还好,看了反而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积郁在胸口的老烟痰都差点喷了出来。 段虎在干嘛呢? 正在不远处蹦跶着又是跺脚又是掐咒,嘴里念咕着什么。 我去你丫丫的黑脸,都这节骨眼了,你请神玩呢? 虎爷爷,我的祖公爷,给力点行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掉链子,喂!你倒是请到哪位大神了没有?请到的话赶紧的过来杀老僵! 其实曹满是错怪了段虎,不仅错怪了对方,同时还误解了对方的用意。 至于段虎蹦跶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并非请神,再说了,他也不会请神那一套啊! 这时关雄飞已经把探出的尸爪收了回去,直挺挺的站在曹满的近前,脸色狰狞阴寒,但目光中却露出了几分顾忌。 一人一僵相对无语,曹满坐着关雄飞站着,曹满流着小汗,关雄飞寒意森森,曹满两胳膊抱着粗大的尸臂,关雄飞断臂独手,一个气喘如牛,一个死寂沉默...... 也就僵持了数息的时间,曹满更加不自在了起来。 现在咋整? 就这么抱着一条尸臂也不是办法...... 眼珠一动,曹满有了主意,他避开对方可怕的目光,瞅着下半张脸说道。 “关雄飞啊关雄飞,亏你还是什么龙宝四甲,专门下墓倒斗的能人,现在咋样?倒斗的被斗倒了,宰老僵的反而成了老僵,照我说,都怪你心高气傲,狂妄自大,该着自找倒霉。你自个儿倒霉也就算了,变成老僵爱咋玩咋玩去,可你别拉我们下水好吗......” 曹满一边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一边暗中拿着墨霜来回在那条尸臂上划拉着。 曹满的用意很简单,先废了对方的一条膀臂,折损一些战力,之后虎爷接了手,也好减轻一些负担。 不大工夫,在墨霜锋利的刀刃下,尸臂被割的血糊沥拉,皮肉外翻黑血直流,森白的骨头都看得清清楚楚。 腥臭的脓血熏得曹满只欲作呕,皱着眉他强忍恶臭,手不停歇的接着干。 呸! 这都是些啥玩意,黑血尸肉,臭不拉几的比腐烂的臭肉还臭,曹爷爷要是不把你的尸臂去皮割肉、碎骨断筋,都对不起我的鼻子。 正干得卖力,突然尸臂剧烈动弹了起来,曹满一个没注意,不仅让尸臂挣脱了出去,连带着被尸爪直接掐在了他的脖颈上。 曹满大骇,一边死命的拉拽着尸臂,一边用力挥砍着手里的墨霜,想把尸爪从脖子上分开。 然而也就挣扎了几下,随着掐住脖颈的尸爪力量增大,窒息般的痛苦涌遍全身,曹满双眼一翻白,整个脸盘子都变成了酱紫色。 得手的关雄飞尸嘴咧开,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看着即将奄奄一息的曹满,尸眼凶光大盛,利爪朝下直袭向曹满的双眼。 “镗......” 一声金鸣交击声响起,冷曼一剑斩在关雄飞的尸爪上,火星四射,勉强将尸爪挡了出去。 “嗖嗖嗖......” 数十根银芒紧随其后暴射而来,晃眼间,关雄飞的尸脸便被插满了毒针。 尽管这些毒针带着的毒性对尸僵够不成什么威胁,然而并非没有作用,特别是那些钉进了尸眼的毒针,毒性散发之后有着凝固血液的作用,即便是尸血,也能在短时间内凝固住。 不过眨眼的时间,再看关雄飞,单手捂住双眼,发出了一阵阵炸裂般的咆哮声。 强忍着耳膜针刺般的痛苦,冷曼俯身扳住紧掐着曹满脖颈的尸爪,双臂较劲之下,这才勉强掰开了尸爪。 “咳咳咳......” 获救的曹满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有心答谢对方一声,却连声儿都说不出一句。 “耗子,没事吧?”第一次,冷曼表达出了自己的关心。 曹满听后心花怒放,只可惜说不出话来,急得他瞪眼蹬腿,双手比划个不停。 冷曼看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因为太痛苦快不行了,当即冷曼把曹满的身体往自己的身上一架,打算先撤出去再说。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身后恶风疾驰而来,冷曼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就觉得后背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喉头一甜,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当鲜血喷出的瞬间,冷曼便失去了知觉,以至于她和曹满同时被击飞了出去都不知道,软绵绵的身躯瘫软在半空,毫无任何的反应。 “小曼,我的小曼......” 终于能够喊出声的曹满眼泪好悬掉了下来,可是也就喊了两声,落地时的撞击,疼得他好悬没背过气去。 为了不让对方再受伤,曹满可是把自己的一身板猪肉当成了肉垫,怀抱着冷曼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等到翻滚的动作停了下来,曹满撑着一口气查看了一下怀中的冷曼,也就一眼,曹满落了泪。 此时的冷曼脸色白如蜡纸,从嘴角流出的鲜血都浸湿了胸口的衣襟,特别是后背皮肉外翻着的伤口,狰狞可怕,几乎能看到露出的白骨...... “天杀的老僵,曹爷爷和你玩命!” 曹满怒火中烧,但仅仅吼了这么一声,他双眼一黑,扑通躺倒在了地面上...... 俯身将那条烂得几乎没了血肉的断臂捡起后,关雄飞将其按在了自己的肩头,顿时一团黑雾包裹而来,黑雾中,从断裂处的伤口不断生长出细长的触手,将断裂的尸臂连接上,至于那些被削下的皮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复原着。 不等尸臂完全恢复,关雄飞急切的看向了掉落在一旁的冥眼权杖,正待伸手将其捡起,身后一道红芒飞驰而来。 关雄飞连头都没回,反手将射来的红芒抓在尸爪中。 “爆!” “轰......” 强光自尸爪中夺目而出,在一声可怕的炸响中,爆炸产生的冲击顿时将关雄飞席卷在了里面。 爆炸的威力刚一过,冒出的硝烟正弥漫在四周,猛然间腥风大起,一团黑色的风罡将徘徊着的硝烟吹了个一干二净。 烟雾散尽,关雄飞直立在地一动未动,右半截尸臂连同尸爪早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几乎就连着几丝筋条挂在膀子上,再加上左臂还未恢复,看似双臂尽废,然而从尸眼中冒出的凶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凶戾了起来。 微微转过尸躯,关雄飞直视着不远处的一个黑影,似笑非笑的尸脸第一次收回了挂在嘴角的狞笑之意,转而一声尸吼,狂暴的吼声响彻寒洞,震得四外簌簌发抖。 吼声落下,在他对面的那条黑影如山岳般巍峨不动,丝毫没有因为这可怕的吼声而退缩半步。 “关老僵,该到了清算恩怨的时候了。”段虎咬着牙,从牙缝中蹦出了一句冰冷寒彻的话声。 此时的段虎胸中沸腾着浓浓的怒焰,他恨不得将关雄飞碎尸万段,看着躺在远处的曹满、冷曼和洪泉,心中的悲痛和愧疚压得段虎气结难舒,他要用他所有的愤怒将这凶残的怪物碾压成渣,用他胸中的怒焰将对方焚烧殆尽! “怎么,怕了吗?”看着并未行动的关雄飞,段虎冷冷的问道。 “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嘛,连伤我三个朋友,现在咋怂蛋了?不怕告诉你,今儿个虎爷在此,我要将你抽魂炼魄,让你永不超生!” 段虎一声怒吼,接着左手抬起,挑衅般晃了晃手中的一物,随即又快速的插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此物正是刚才强袭时段虎从地上抢到的冥眼权杖,此时他要用这把权杖激怒关雄飞。 当权杖插入他后腰的时候,站立不动的关雄飞立刻猛冲了过来,速度之快,眨眼不到的工夫便出现在了段虎的近前。 早已做好准备的段虎身形往旁地里一闪,同时将威虎绝刃握在了手中,一刀劈砍而下。 “呜......” 刀风狂若疾风,寒光一闪直劈冲了上来的关雄飞,然而在对方无与伦比的速度下,威虎非但没有砍中目标,反而被关雄飞轻易的躲闪了过去。 不及收刀变招,森寒的尸牙已经出现在了段虎的眼前,段虎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刀刃朝上斩了过去。 “呜......” 刀风响起,威虎宝刃再次落空,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形。 连续两刀走空,段虎并不急躁,他深知对手的可怕,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做准备,以至于让洪泉三人相继负伤。 当时他在追赶关雄飞的时候,本想追上去阻止对方行凶,然而当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和速度远远有所不及,心中便迟疑了起来。 特别当关雄飞抢夺冥眼权杖并打飞了洪泉,这一幕让段虎深感惊疑。 从出道至今,段虎遇到过各种不同种类的老僵尸粽,在他看来,老僵固然可怕,尸粽固然凶悍,然而再厉害的怪物,都只是无脑的凶兽,在没有智慧的前提下,行动全凭本能的杀戮和嗜血的欲望而已。 然则,此时面对的关雄飞却打破了这一禁锢,虽然段虎不知道在关雄飞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诡异可怕的事情,但是从对方的行动中可以看出来,此怪已经产生了灵智,而且还有着明确的目的。 在倒斗这个行当里有句不成文的老话。 下墓三柱清香烧,神灵护佑度磨难。 倒斗开棺阴财手,聚散无常阴阳路。 尸煞邪魔鬼泣声,阳火护身玄光照。 一遇灵变凶煞降,土冢再填新坟哀。 灵变正是指开了灵窍的尸粽,这种怪物已经不在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僵尸,而是可以媲美始祖大僵之流的灵邪之物,如此可怕的怪物,可以算得上是倒斗界的大忌,遇不上算运气好,遇上了...... 干脆洗洗干净自己抹脖子的好,免得遭受无尽的折磨,死后连魂魄都作为对方的食量,葬身尸腹中永世不得轮回。 灵变大僵! 正因为段虎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他才迫不得已暂缓行动,将曹满三人陷入了劫难之中。 273 金刚不坏 短暂的交手中,段虎一连两刀走空,同样关雄飞也扑空了两回。不同的是,段虎依旧心态平稳,但关雄飞却已经愈发暴躁了起来。 段虎看在眼中,暗地冷哼一声,看来老僵终究还是老僵,即便开了灵智,成为了灵变大僵,但骨子里却依旧是头嗜血凶残的猛兽,狂暴的本能足以令其失去冷静的判断。 既然如此..... 段虎就地翻滚出去,单手扣刀,另一只手摸出了三颗寒星砂。 这时关雄飞迅猛的攻击已然袭来,长蛇般的舌头好似软剑般刺向了段虎的双眼。 段虎二目一凝,急忙把脑袋低下,尸舌顺着他的脸庞飞刺而过,留下了一条血口。 避开攻击后,段虎将攥在手心的三颗寒星砂猛射出去,打在了关雄飞大张着的尸嘴中。 “啪啪啪!”三声炸响同时爆发。 寒星砂可是镇煞的法器,内含纯阳朱砂以及雄厚的玄力,炸裂之后化为三团朱焰直接燃烧在了尸嘴中。 炙热的灼烫疼得关雄飞尸嘴张合,来回猛咬几下这才熄灭了嘴里的朱焰。 随着一股焦臭的浓烟从嘴里冒出,尸嘴里焦肉烂皮翻卷了起来,长长的尸舌耷拉在嘴角,好似黑白无常吐出的怪舌,惊悚莫名。 一招得手,段虎手持威虎绝刃腾空而起,居高临下重劈了下来。 “铛......” 威虎并没有砍中关雄飞,而是重重砍在了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刀痕。 段虎抬头看去,半空中关雄飞面目狰狞,魁梧的尸躯直冲向他而来。 “哼!虎爷等的就是现在!” 高吼一声,指间多了两枚星火雷,手指弹动间星火雷化为两道寒芒射向了正急速俯冲下来的关雄飞。 “轰,轰......” 两声巨大的轰鸣震得寒洞回音大噪,翻涌的气浪和浓烈的赤焰直接将关雄飞化成了一团火球。 当火球重重砸在了地面上,段虎并没有上前查看,而是警惕的朝后退去,直到拉开一定的距离,他这才凝目观察着。 赤焰还在剧烈的燃烧着,忽然阴风大起,黑色的浓雾席卷住赤焰,化为一道黑雾赤焰的龙卷风直冲向洞顶,转而消散一空。 地面上关雄飞像棺材板一样直挺挺的站立起来,尸躯因为刚才的爆炸,被炸得皮开肉绽,焦黑的尸躯上裂开了一条又一条狰狞的血口,深可及骨,黑色的脓血不断从伤口中流淌在地。 段虎心中大喜,迈步上前就想乘胜追击,然而潜意识之下他还是忍住了心里这股的冲动。 灵变大僵之所以冠以大僵二字,就是因为那身力大无穷、无坚不摧的强悍尸躯,以及有着飞天遁地之能的可怕威力,然而眼前的关雄飞,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其他不说,单单那副尸躯,绝对没有达到坚硬似铁的地步。 段虎迷惑了起来,难道是他猜错了吗?关雄飞根本不是什么灵变大僵,只是一具产生了灵智的异变体吗?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真要是传说中的灵变大僵,段虎还真有些顶不住劲。 正满脑子乱想着的时候,异变突起,就见站立在地的关雄飞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尸吼,紧接着从体内涌出了难以计数的触手,这些黑色触手细如针丝,缠绕在尸躯上竟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受创的伤口。 不过片刻的时间,原本被重创的尸躯已然恢复如初,不,应该说比当初的尸躯还要强悍不少,不仅体型变得更加的巨大和魁梧,就连颜色都变成了墨黑色,并且隐约有一层淡淡的尸雾缭绕在体外。 段虎感到嘴里一阵发苦,怕什么来什么,看来现在的关雄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灵变大僵。 “该死,怎么会这样?到底在关雄飞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以令他变成如此可怕的怪物!” 段虎钢牙一咬,随手打出三颗寒星砂,他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看是否和他估计的情况一样。 三颗寒星砂分品字形飞了过去,眨眼便临近了目标,关雄飞站立在地,既没有躲避也没有阻拦,靠着他重塑的尸躯生生接下来射来的寒星砂。 “啪啪啪!” 当寒星砂射中对方的胸口后,炸裂时竟然连一丝火星都没冒,仿若蜡丸般碎成残渣掉落在地。 “嘶......”段虎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是骇然一片。 寒星砂居然毫无用处! 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太不可思议了。 能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关雄飞的尸威早已远远超出了寒星砂的能力范围之内,也只有这样才无法发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作用。 暗感不妙的段虎不打算正面交手,转身他朝后方快速奔跑而去,可是连数米的距离都还没有冲出去,突然脑后风噪大响,关雄飞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段虎大惊,他娘的,这还叫速度吗? 能眨眼奔驰数十米的距离,都赶上缩地成寸了。 凭借多年的经验,段虎没有回身抵挡,他猛的一跃而起,跳到了半空中。 就在双腿离地的刹那间,地面上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在关雄飞的一击之下,坚硬的岩石仿若豆腐般碎裂而开。 不等段虎暗自感到庆幸,脑后又是一阵恶风袭来,段虎身躯卷缩抱团回旋了起来,旋转中宝刃自下而上倒斩而出,砍向了身后的关雄飞。 “铛......” 金属般的脆音响起,段虎被震得膀臂发麻,身体也随着力量的冲击倒飞出去,重重砸向了坚硬的地面。 临落地的刹那,段虎强提丹田之气,脚尖刚一触碰地面,身躯立刻再次蜷缩了起来,好似个皮球般快速翻动着。 直到卸去了身上的力道,段虎双手一撑地,凌空跃起,一个翻身这才稳稳跳落在了地面上。 不及喘息几口粗气,段虎定睛前视,观察着关雄飞的动向,谁知视野中竟空空如也,哪还有对方的踪影。 “不好!” 段虎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身子往前猛冲出去,就在这时,“轰.......” 可怕的碎地声再次响起,关雄飞巨大的尸躯出现在了裂开的石坑里面。 冲出去的段虎跃身来了个前空翻,当身体倒转时,他大手一挥,两颗星火雷飞射而出,直袭石坑中站着的关雄飞。 “爆!” 炸响震裂,段虎连续几个跳跃躲到了远处,等再次落地后,他把宝刃横档在胸前,透过刀刃的上方,目光前移了出去。 炙热的赤焰还在燃烧着,火光中关雄飞的尸躯就像半截黑塔般屹立不倒,当两条尸臂用力往身旁一挥,强劲的风压直接把赤焰挤压到了两旁。 段虎眼皮一抽,心里何止是在骂娘。 大爷的,金刚不坏之躯啊? 就连星火雷都无法造成太大的创伤,顶多也就把老粽的尸皮炸出几道口子而已,这还咋打? 一点都不公平! 要是虎爷也有这身铜皮铁骨,爷爷何必东躲西藏像只奔命的耗子? 爷爷非吊打老僵不可,不把老僵打成筛子,虎爷的名字倒着写! 负气的话也就在脑海中盘旋一圈便被段虎挥散一空,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有那工夫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应付眼前的强敌。 好在此时的关雄飞并不急于动手,而是欣赏般看着自己新生的尸躯,尸皮粗厚,尸肉坚若铁铠,尸爪锋利尖锐,黑筋虬结,煞气缭绕,即便刚才因为星火雷的爆炸裂开数道血口,此刻也已恢复如初。 “娘的,死老僵还会孤芳自赏,我去你大爷的自恋狂!”段虎嘴角一歪,目光朝身后探了一眼。 “死僵僵,先让你再猖狂一阵,待会儿虎爷请你吃大餐!” 想到这,段虎伏低身体倒退而出,一步,两步...... 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关雄飞依然没有动静,似乎还在欣赏着自己强悍的尸躯。 段虎微微松了口气,死僵僵,你可千万不要动,你一动就会浪费虎爷给你准备的大餐,那可是不亚于满汉全席的饕餮盛宴,一准让你吃了梦回百转,阴魂破碎,鬼魄离散...... 当迈出第六步的时候...... 段虎就感到双眼一花,一团巨大的黑影突兀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关雄飞伸开尸爪带着狂暴的风噪拍了下来。 我去! 死僵僵玩强袭! 段虎大骇,在来不及躲闪的情况下,他只能催动全身的力量灌注双臂,把威虎绝刃往身前一横,抵挡着拍下的尸爪。 “嘭!” 一爪之威,段虎就像被拍飞的苍蝇一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形飞落了出去。 巨力透过宝刃渗透进来,双臂如同鼓锤刀绞般疼痛,撕裂般的痛楚涌进体内,还在半空中,段虎已然连吐三口鲜血,气色顿时萎靡不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便砸落在了地面上。 “咳,咳,咳......” 倒地后,段虎勉强支撑着半坐在地,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嘴里的血沫子不断飞溅出来,洒落在了身上、地上...... 将最后一口血沫子吐干净之后,段虎强压着体内倒涌的气血,按照深吸轻吐,一吸三吐的吐纳方式,尽快调整自身的状态。 不大工夫,翻腾在体内的气血稍稍平息了一些,只是双臂依旧酸麻胀痛,微微的发着颤抖。 “好家伙,才一招就能让虎爷遭受如此重创,不愧是灵变大僵,也亏得刚才用宝刃抵挡了一下,否则......” 段虎暗自感到庆幸,不过这些许的庆幸也随着关雄飞的步步逼近荡然无存。 逼近而来的关雄飞尸眼血红凶戾,然而目光中却带出了一丝玩味的讥讽,微微上翘着的嘴角,将整张尸脸变得更加狰狞了起来。 段虎艰难的站立在地,用颤抖着的双手扶住宝刃,气息粗重的看着渐渐逼近的关雄飞。 此时的段虎,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坚毅和果敢,有的只是惊慌和胆怯,对方逼近一步,他就颤颤巍巍的退缩一步,仿若绝望中的猎物一般,有的只是恐惧和颤栗。 似乎对于段虎怯懦的表现十分满意,关雄飞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只是每一步无比沉重,落地时可以将岩石般的地面踏出一个深深的足印,可怕的闷响好似擂鼓般震动着,以此进一步逼迫猎物,好让段虎丧失所有的希望。 这是一种野兽的本能,猎物越是惊恐越是绝望,越能刺激野兽嗜血的贪婪和杀戮的冲动,就像上瘾一般令人如痴如醉。 关雄飞一连逼近了十多步,段虎同样后退了十多步,关雄飞眼中的厉色越来越浓,段虎脸上的绝望越来越深...... 一人一僵相距不过几丈的距离,看似不近,但是在关雄飞的尸威下,这点距离能在不到眨眼的瞬间便被打破。 它不急于出手,为了满足贪婪的欲念,为了得到那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新鲜血肉,关雄飞压抑着体内澎湃着的食欲,争取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让它能充分享受这种无与伦比的舒畅。 忽然,后退着的段虎停下了脚步,一直佝偻着的身躯也直立了起来,刚才还挂在脸上的惊恐和绝望,此刻不知为何化无乌有,换上的则是一副坚毅刚强的神态。 如此转变令关雄飞勃然大怒,特别是对方嘴角露出的笑意,就像在挑衅它的权威一样,瞬间便将狂暴的尸威彻底激发了出来。 眼看被激怒的关雄飞就要发起攻击,这时段虎伸手将那把冥眼权杖抽了出来,在手中晃动两下后,随即把威虎宝刃的刀锋对准了权杖。 关雄飞乃是灵变大僵,灵智虽然不是很高,但也能看懂他这么做的意思,顿时周身狂暴的煞气骤然下降,就连刚抬起的尸爪也落了下来。 “呵呵,真乖,早知道你这么听话,虎爷就该拿根绳把你栓起来,遛狗似的带你转几圈。” 恢复了常态的段虎用他惯用的口吻调侃了起来。 说起这事来,段虎也是粗心了,明明此前曹满就已经做了示范,他只要有模有样的照搬那一套不就行了,何必费七、八力的斗老僵战凶煞,弄得自己狼狈不堪,还负了伤。 有道是一杖在手,老僵变乖狗,手杖当做狗棍耍,打得老僵满地跑! 瞧!多省事,对吧? 274 丁甲雷火阵 其实,段虎不是没有想过用冥眼权杖制衡关雄飞,只是在他看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权杖虽然能克制对方,却不能随便乱用,别看关雄飞有着灵智,但终究是具阴尸,一旦弄巧反拙,彻底激发了对方的尸性,届时别说什么冥眼权杖,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而现在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有道是战机稍纵即逝,为了把握瞬息万变的机会,段虎才一直把冥眼权杖留到了此时。 关雄飞安静的站在原地,虽然没动,但双目散发出的目光却十分骇人,就像毒蛇般死死盯着段虎。 可怕的目光盯得段虎浑身不自在,他相信哪怕有一丝的机会,对方都会瞬间出手,不把他碎尸万段决不罢休。 可是呢? 球球的,虎爷何许人也? 腥风来血雨去,修罗地狱都走过不止一遍,就你这点小眼神还想恐吓爷爷? 我呸!龟壳硬巴巴的死僵僵,什么玩意! 看好了,现在主动权是在爷爷手里,想吃爷爷,虎爷一个屁崩碎你的老牙! 僵持不过数息的时间,段虎大手一挥,将那把冥眼权杖丢落在距离关雄飞不远处的地面上,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动,权杖翻滚几下静躺在地。 当声响归于寂静的那一刻,早已按耐不住的关雄飞顿时就冲了出去,瞬间便来到权杖的旁边,尸爪一伸,巨大的利爪把权杖笼罩在内。 眼看冥眼权杖就要失而复得,突然段虎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 “死僵僵,你总算进来了,现在虎爷就请你吃顿大餐,记得吃完要擦嘴,不擦不卫生,哈哈哈!” “六丁化乾,六甲聚坤,乾坤六合,天地玄阳,赤火雷霆,焚尸灭魔,阵起!” 段虎掐动阵诀高喝一声,顷刻间以关雄飞为中心,地面上升腾起六十四道符光闪动的符篆,按照先天八卦的阵图将其笼罩在了里面。 符篆共分三种,黄符金纹是赤火符,黄符朱纹则是阳乾镇尸符,黄符银纹乃是极坤雷火符,三种符篆依次排列,交叉纵横,闪动着耀眼的符光,悬浮在半空中。 此阵名为丁甲雷火阵,传承自九锡虎贲丁甲门之秘术杀阵,是段虎所会阵法中威力极大的一种。 阵法一旦催动,可唤来三味赤火以及雷霆之威,雷火交加,可灭魔伏妖,威力十分可怕。 麻烦的是布阵很费时间,除了画符念咒之外,还必须按照六十四卦的方位依次下符,并且每一道符篆中都必须加持一定的玄阳之力,最后布下阵诀方能完成。 这种伏魔法阵费时不说,对于施法之人的消耗也极其巨大,若非遇到极为难缠的对手,轻易不会使用。 可以这么说,丁甲雷火阵就好似一把双刃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惨局。 更不用说可能出现的意外,万一法阵不能灭杀强敌,那时施法者的处境将会是十分的艰难和可怕。 当时曹满看见段虎在地上跺脚蹦跶,又是画符又是念咒,忙得像个公耗子一样,好似请神般左蹦右跳,其实他就是在忙于布阵,正因为如此,段虎才分身乏术,无法及时上前支援。 不过光有伏魔法阵还不行,最主要的是诱敌入阵,这才能来个关门打狗,消灭灵变大僵。 为此段虎强袭关雄飞,夺取冥眼权杖,之后利用权杖当诱饵来了个请君入瓮,顺利的诱使关雄飞进入了他精心设下的陷阱。 此刻,当丁甲雷火阵被催动之后,法阵赤焰闪烁,雷光浮现,一道道雷丝穿插在每道符篆之间,好似蛛网般连接成片,劈啪作响的刺耳声,仿若天罚之声,震动心魄。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关雄飞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头仰视上空,猩红的尸眼散发着凶狞莫名的戾色。 “吼......” 随着一声尸吼响彻寒洞,关雄飞猛然跳跃而起,粗壮的尸臂朝上挥去,尖利的尸爪直接抓向了离得最近的那道符篆。 突兀间符篆符光大振,射出一道厉闪,雷火齐动,正正打在了抓来的尸爪上。 “轰......” 雷火打在尸爪上,顿时将尸爪劈得皮开肉绽,连带着关雄飞也被劈落在地。 落地后关雄飞看了看焦黑冒烟的尸爪,本就狰狞的面目顿时更加凶戾了起来,周身煞气暴涨,细小的触手涌至尸爪,片刻便将雷击的伤口修复如初。 阵外段虎看得真切,心里是喜忧参半。 喜之喜,丁甲雷火阵不愧是灭魔杀阵,即便强如关雄飞这等灵变大僵也讨不到半点好处,而且现在仅仅只是开始,一旦法阵尽数开启,威力之猛,远非此刻所能相比。 忧之忧,灵变大僵的修复能力和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不能彻底将其一举消灭,恐怕会后患无穷,回想当初将冢发生的事情,段虎不免有些忧虑。 思索间,大阵中异变再起,关雄飞咆哮连连,双臂用力挥动起来,狂劲的风压席卷至上空,好似飓风般朝丁甲雷火阵呼啸而去。 狂风袭来,法阵被刮得摇摇欲晃,符光骤减阵光大弱,就连符篆彼此相连着的雷丝都变得若隐若现,几欲崩裂。 尸性大发的关雄飞再次加力,身外煞气冲天而起,黑色的浓雾弥漫开来,几下就把丁甲雷火阵吞噬在了其中。 顷刻间阵光彻底熄灭,六十四道符篆沉寂在黑色的煞气之中不知了踪影,浮动跳跃着的雷丝也销声匿迹。 阵外段虎脸色低沉,双目内敛肃色,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然而他一直掐动着的阵诀却丝毫没有松开...... 寒洞再次归于寂暗之中,除了静躺在地的手电依旧散发着光亮之外,黑暗袭来,四外漆黑一片。 关雄飞阴目森森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段虎,似嘲讽似不屑,更像是一种挑衅和蔑视。 接着它把尖锐的尸爪再次伸向了地面,打算把冥眼权杖夺在手中。 “敕!”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未动的段虎突然高喝一声,紧随其后,寂灭的丁甲雷火阵强光暴射,顿时将浓戾的煞气冲散而开。 六十四道符篆符光烁烁,雷丝穿插闪动,不时响起的雷动声比之当初还要刺耳强烈。 关雄飞俯身探手的姿势瞬间凝固,当它抬头朝上看去,阴戾的目光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惊诧之色。 “死僵僵,你以为虎爷布下的丁甲雷火阵是纸糊布贴的吗?此乃传承自本派分堂丁甲门的绝杀大阵,如果连你的一个臭屁都挡不住,岂非辱没祖师,贻笑大方吗?” “接招!” 话音落下,悬浮在空中的丁甲雷火阵开始缓慢转动了起来,随着转动的速度渐渐增加,雷霆之声骤然急升,六十四道符篆来回急速穿梭,到最后快得几乎连成了一幅静止的八卦阵图,悬浮在半空中。 关雄飞故技重施,再次挥动双臂引来狂岚飓风,融合着可怕的煞气,打算一举冲破法阵的威压。 转眼狂岚煞罡呼啸而至,就在这时,丁甲雷火阵中六十四道符篆雷火齐齐释放而出,化为一股赤雷炙焰冲泄下来。 顷刻间狂岚雷火撞击一处,阵罡煞罡毫不相让,激烈的厮杀在了一起。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黑色的煞雾便隐约不支,强势的赤雷炙焰光辉大盛,又过了几息的时间便将逐渐衰退的煞罡尽数吞噬。 随后阵罡凝聚一处,释放出一道刺眼的赤阳光芒直射向下方的关雄飞。 灼烈的赤阳照射在关雄飞的身上,好似滚油泼面一样,瞬间它那身坚硬的尸铠渐渐开始出现了融化的迹象,转而一个个鸟蛋大小的尸泡浮现而出,随后快速炸裂,尸浆尸水四溅在了周围,黑色的脓血遍布关雄飞的全身。 凄厉刺耳的尸吼声大噪,段虎被震得耳膜鼓噪,如针扎似的难受。 强忍双耳中的刺痛之感,段虎手掐阵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现在整个丁甲雷火阵的运转都在依靠他内敛丹田中的玄阳之力催动,哪怕有一丝的松懈,大阵随时都会有崩溃的危险。 “死僵僵,知道丁甲雷火阵的厉害了吧?你放心,现在只是头盘的开胃菜,不过是赤阳阵光的威力而已,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虎爷这就热情款待你一番,让你尝尝丁甲雷火阵的精髓之处!” 大吼几声,段虎十指快速变换了起来,阵诀再次催动下,丁甲雷火阵缓缓朝下方的关雄飞移动了下去。 随着大阵的不断下移,玄阳阵光的威力愈发强烈,灼烈的高温就像地狱业火一样,烧得关雄飞焦皮烂肉,身外黑烟直冒。 玄阳阵光越来越强,忽的一下,被丁甲雷火阵笼罩的范围里赤焰成片燃烧了起来。 火势不断攀高,金色的焰火颜色逐渐加深,仿若朱焰一般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赤阳朱焰,焚魔噬煞! 丁甲雷火阵不仅有赤阳朱焰,还有太阴玄雷,灭魂夺魄! 随着一连串银色的雷纹闪现在赤阳朱焰之中,雷动的音噪响彻四空,当第一道玄雷劈落下来,就连地面上坚硬的岩石也被劈成了石渣。 段虎全力催动着体内的玄力,源源不断的将玄阳之力注入丁甲雷火阵中,只要他能坚持下去,坚持到整座大阵都压落在关雄飞的身上,届时雷火齐动,阵力全开,势必会将这可怕的灵变大僵打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段虎拼尽了全力,关雄飞同样也在拼命挣扎着。 此时单靠它身外的煞气以及坚硬的尸铠,已经不足以抵挡法阵的威力,即便它有着快速修补尸躯的能力,但是在玄阳朱焰的焚烧以及太阴玄雷的劈落下,恢复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本已焦皮烂肉的尸躯此时更是惨不忍睹,一块块的尸肉被劈落在地,焚烧成灰,黑色的尸血快速蒸发着,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被地狱业火炙烤着的恶鬼,周身黑烟浓浓,天雷诛灭,惨嚎痛苦。 眼看大势已去,关雄飞就将被丁甲雷火阵诛灭在地,突然,从关雄飞的尸眼中闪过一道凶戾的寒光,从它焦黑的尸躯中陡然爆发出一股猛烈的煞气,黑色的煞罡往四外冲击出去,顿时将周围的赤阳朱焰生生被逼退了出去。 关雄飞双腿弯曲,身子极大限度的蹲了下去,紧接着巨力灌涌双腿,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再看关雄飞,像颗射出的炮弹一样冲了出去,重重撞在了落下的丁甲雷火阵上。 雷鸣炸响,雷纹交织,关雄飞全身雷丝缠绕,朱焰燃烧,仿若一团巨大的雷火巨球。 然而眨眼不到的瞬间,丁甲雷火阵便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关雄飞带着周身的雷火冲逃了出去。 逃出去的关雄飞并未停止上冲之势,一鼓作气直接冲到了寒洞的顶部这才停了下来,接着头下脚上倒立在寒洞的石顶,随手将身外的余火拍灭后,目光森寒的盯着下方的段虎。 “这......” 段虎看得双眼发直,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能从丁甲雷火阵的阵威之下逃出去。 现在该怎么办? 被冲破了的法阵顿时失去了以往的威力,焰火渐熄,雷光隐遁,阵光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与丁甲雷火阵情况相反的是,倒立在寒洞顶部的关雄飞,一身的创伤正在快速的恢复着,尽管比起当初来说,修复的速度要慢一些,但是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时间缓缓而逝,也就数十息的时间,关雄飞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一般,而丁甲雷火阵却已溃散而开,六十四道符篆也已不在完整,残缺破败,纷纷从空中飘落在地。 段虎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不断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丁甲雷火阵本就是把双刃剑,对于玄力、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十分巨大,一旦法阵被破,施法者将陷入被动危险的境地,正如此刻的段虎。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没有任何的作用,段虎深吸几口粗气,把插在地上的威虎绝刃拔了起来,宝刃往身前一架,二目凝视上空,严阵以待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275 到底死没死? 人算不如天算,段虎绝没有想到关雄飞会在丁甲雷火阵即将阵力全开的时候破阵逃走,以至于他所有的努力和心血功亏一篑。 最大的麻烦不仅仅只是法阵被破,还在于此时的段虎已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为了催动法阵,他几乎使出了一身的玄阳真力。 段虎嘴里发苦,看来还是低估了灵变大僵的实力,才致使他落入这么被动的局面,然而想让他就此止步,放弃抵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何况不到最后一步,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只有天意才能决定出最后的胜败。 这时落下的符篆已经越来越多,暗淡的符光缭绕在残破的符篆上,看上去凄凉一片,衰败狼狈。 当最后一道符篆像片残叶轻落在地上之时,一直按耐不动的关雄飞终于有了行动。 在一声可怕的尸吼声中,伤势并未复原的关雄飞从洞顶俯冲了下来,阴寒的尸眼凶光四射,尖锐的尸牙锋利的尸爪齐齐指向了段虎,看来这一次彻底被激怒了的关雄飞不把段虎碎尸万段,是无法平息它狂暴凶残的尸性。 俯冲的速度极为猛烈,瞬间就要到达段虎的头顶,而这时段虎却一动不动,就像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一样呆立原地。 对此关雄飞似乎很是满意,焦黑的尸脸不由得变得更加狰狞了起来。 眼瞅着锋利的尸爪就要重拍段虎的脑袋上,就在这时,段虎猛的一撤身,让过攻击之后几个跃身朝后快速退去。 一抓拍空的关雄飞恼羞成怒,紧追在后就杀了上来,逼得段虎左窜右跳,忙于奔命。 若论速度,全盛时的段虎都非灵变大僵的对手,更不用说此刻他体乏力衰,即便对方身上的伤势还未复原,速度比之前要慢了不少,但也绝非他所能相比的。 靠着丰富的经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段虎惊险的连续躲过对方数次强袭,然而到了现在,他已筋疲力尽,就连气息也开始紊乱了起来。 身后又是一阵恶风袭来,段虎咬牙往前一个翻身跳了出去,落地后顺势往旁边翻滚两圈,接着探出左手就想把那把遗落在地的冥眼权杖抢在手中。 只要能抢到权杖,出于顾虑之下,关雄飞势必会暂缓追杀,借此段虎也能稍微休息一下,然而...... 就在他快拿到权杖的时候,突然眼前黑影一晃,关雄飞高大的尸躯挡在了前方,抢先一步把地上的权杖抓在了手中。 段虎大吃一惊,双脚点地闪到了一旁,落地时力量不足,竟然一个屁墩坐在了地面上。 重获权杖的关雄飞激动得五官都有些挪位,看着手里的冥眼权杖发出了一声声兴奋的吼叫。 至于段虎,脸色虽然低苦阴沉,然而在他的嘴角旁却浮现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趁着关雄飞正兴奋得又吼又叫着,段虎悄悄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等到对方森寒的目光投来之际,他也站立了起来,并且发出了一阵开怀的笑声。 “哈哈哈,死僵僵,亏你破了虎爷的丁甲雷火阵,像条疯狗般追得虎爷东躲西藏,可惜啊,本来你胜券在握,却因为你这开了窍的死疙瘩脑袋而兵败垂成,瞪大你的尸眼瞅好了,虎爷还给你留着残席呢!” “敕!” 随着段虎的一声暴喝,散落在地的六十四道符篆腾空而起,尽管每道符篆已经残破不堪,然而威力却还未全部消失,转眼间丁甲雷火阵再次成型,一下就把灵变大僵困在了阵中。 吃过一次暴亏的关雄飞此时犹如惊弓之鸟般,拿着冥眼权杖就想逃走。 “死僵僵,虎爷千方百计才把你重新引入阵中,你以为我会再次让你逃走吗?” 虎目一瞪,段虎将威虎绝刃一把甩出,宝刃化为一道刀芒破空而去。 暴躁如雷的关雄飞尸爪探出,将射来的威虎紧紧抓在了尸爪中,正想使用巨力将宝刃捏碎,突然刀身金芒大盛,如同烙红的赤铁顷刻间烧得尸爪呲呲作响。 吃痛的关雄飞一挥尸臂,就想将手中的威虎甩飞出去,岂料宝刃紧贴着尸爪,就像烙印在上面一样难以撼动。 “赤血丝,缚!” 段虎大喝一声,刀柄上挂着的血色刀穗瞬间暴涨,沿着尸臂一路延伸而出,几下便把关雄飞缠绕在了里面。 赤血丝细如蛛丝但坚韧异常,任凭关雄飞那一身恐怖的怪力如何挣扎,短时间内也无法挣脱赤血丝的束缚。 赤焰降魔,血丝抽魂,尽管此时段虎无法催动玄阳真气,将赤血丝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然而能争取到哪怕是丁点的时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阵灭!” 丁甲雷火阵轰然压下,六十四道符篆闪烁着雷火之辉分别覆盖在了关雄飞的身上。 朱焰玄雷同时爆发,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强光乍现,气浪翻涌,可怕的威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冲泄而出,整个寒洞都在这股威力之下摇摇欲晃,不断有落石轰塌而下。 阵外的段虎也未能幸免,当气浪冲击过来的时候,他不及俯身避让,身子一飘便被冲卷了起来,几个跟头翻滚出去,这才摔落在地...... 直到巨大的爆炸渐渐宁息之后,段虎这才满身土灰的坐了起来,几声咳嗽,将口鼻中的沙土喷出,随后他微微活动一下身体。 嚯,全身就像被电击一般酸麻疼痛,那滋味,绝对酸爽到骨头缝里。 “哈哈,哈哈哈!” 段虎仰天一阵大笑,似乎连身上的疼痛都无法阻止他此时畅快的笑声。 不过也就笑了两声,段虎后仰倒地,平躺在了地面上。 “板板的,真他娘的够疼!” 段虎张口就是一句粗话,看来刚才的那一下是真把他摔疼了。 “嘿嘿,值了,真他大爷的值了!” “虎爷我独战灵变大僵,还把这孙子给灭了,等将来说给臭老头听,非羡慕死他不可,哈哈哈!” 粗口加爆笑,也只有此时的段虎才能深刻体会其中的欢畅和喜悦。 “镗啷啷......” 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引起了段虎的注意,他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就见不远处赤焰依旧燃烧着,在焰火的照亮下,地面上静躺着一个黑色的物件。 段虎迈步缓缓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把被关雄飞夺去的冥眼权杖,只不过在杖身上依旧还残留着几截尖细的利趾,弯曲下紧紧扣住了权杖。 段虎冷笑一声,看来关雄飞还真是死性不改,尸躯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残破的尸爪却还紧抓着权杖。 摸出一道赤火符,将符篆扔在那几根尖趾上,火光一起,残破的尸爪化为一股黑烟消失殆尽。 待火势退去,段虎伸手把冥眼权杖拿了起来,黑色的权杖上依旧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即便经过赤焰的燃烧,甚至于被丁甲雷火阵的雷火焚烧过,权杖非但没有丝毫的破损,就连那层黑气也没有溃散。 段虎一皱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照理说,只要是阴邪煞物,都能被至刚至阳的玄火焚烧一空,但为何这把冥眼权杖却丝毫无损呢? 由此看来,此杖绝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不是根究的时候,段虎把权杖重新插在了后腰上,接着朝燃烧着的赤焰走了过去。 火光中,威虎绝刃倒插在地,闪烁着淡淡的金芒,刀穗赤血丝完好无损,挂在刀柄上垂落不动。 在宝刃的一旁,地面上躺着一具焦尸,在焰火的燃烧下,残破的尸躯早已被烧得皮肉不存,就连五官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段虎拔出威虎绝刃,捋了捋刀穗后,把刀尖对准了关雄飞的焦头,随即一刀插下,直接刺穿了对方的脑门。 “咔,咔,咔......” 随着一阵轻微的脆响,焦黑的尸躯从尸头开始粉碎,转眼整具焦尸便化为了黑色的尘土。 “呼......” 段虎长出一口浊气,事情总算是结束了,回想起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若非他靠着自己的机智化险为夷,恐怕现在化为灰烬的不是灵变大僵,而是他自己。 威虎归鞘,段虎的心彻底落了下来,不过隐约中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但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他却无法洞悉。 “管他呢,先出去再说。”打定主意后段虎回身朝着曹满几人走去。 这会儿曹满已经有了知觉,不过因为才苏醒的缘故,意识还有些模糊,正呆呆的看着怀中的冷曼在那神游呢。 “曹耗子,挺悠哉的嘛,春风二度起,春花烂漫时,美人怀中抱,铁汉百指柔,哈哈......” “啊?虎爷,你刚说啥呢?”曹满眨眨耗子眼,呆呆的问道。 段虎脸色一黑,敢情自己说了半天对方一点都没留意。 “我是说你在不放手的话,等老四醒了,她非剁了你的爪子不可!”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曹满吓得一哆嗦,冷曼的性子他可是知道的,瞪眼就下狠手,那凶悍劲他可不敢惹。 可是就这么放手的话,又觉得有些可惜,难得昏过去的冷曼就像家猫般乖巧,任抱任看,没有一丝的埋怨和不满,曹满做梦都想这么温柔的抱着对方。 这么难得的机会放弃了,以后别说抱一下,就是多看一眼都不行,顶多也只能偷瞄,还不能被对方发现,否则,嘿嘿...... 大家都懂。 “咋滴,还不放手?非要虎爷请你不成?”段虎给对方头上轻来了一下。 “虎爷,别再打我了,我现在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你就不怕把我打出什么好歹来,今后没人陪你吗?”曹满吃痛的嘟囔了起来。 “我去,虎爷大爷们一个,又不是死拉拉,要你这公耗子陪?滚一边玩蛋去!”段虎嫌弃的说道。 死拉拉? 这名字挺新鲜,曹爷爷还从没听过。 “虎爷,死拉拉是啥意思?”曹满好学的问道。 “死拉拉就是有着龙阳之癖的嗜好,喜欢玩断袖之友那一套的人。”段虎随口回道。 龙阳之癖,断袖? 嘿! 这些词更新鲜,听上去似乎不一般,只有那些有学识的文人才会斟酌出的名言佳句,可曹爷爷为啥一句都听不懂呢? “呃,虎爷,我还是没听懂,你能用大白话说给我听吗?”曹满虚心的请教道。 “想知道?”段虎好笑的问道。 曹满一个劲儿的点头,不耻下问顶多也就他现在这个样子。 “去问我家老二,他最清楚,因为他就是个死拉拉。” “洪伯会龙阳之癖,是断袖之友?”曹满吃惊的问道,目光中除了惊讶,还带着一丝羡慕。 主要是他啥都不懂,还以为龙阳、断袖、死拉拉是什么高大上的玩意,真要弄懂了,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副表情,还羡慕呢,去你大爷的死拉拉。 “对了虎爷,关雄飞死了没有?”吃惊过后,曹满终于问到了主题上。 “应该死了。”段虎回道 曹满嘴角一歪,臭黑蛋,说话不实诚,啥叫应该?死就是死,没死就没死,说话能干脆点吗? “虎爷,死僵僵到底死没死?”曹满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段虎一听乐了,“你都说是死僵僵了,能不死吗?” “那你刚才又说应该死了,咋听着不那么靠谱呢?”曹满不满的说道。 “嗯。” 段虎点点头,就一个字,多一声都没有。 嗯你个大头鬼!啥意思,耍曹爷爷玩吗? “嗯是啥意思?” “就那意思。” “几个意思?”曹满紧追不舍的问道。 “你烦不烦?死僵僵都烧成灰了,否则虎爷会回来看你吗?臭耗子贼溜溜的,没个眼力劲儿,亏你还长着耗子眼,屁用没有。” 曹满还没不耐烦,段虎先不耐烦了起来,一顿训斥,把曹满骂了个灰头土脸。 不怪段虎不尽人意,而是此刻他也有些不确定,至于什么原因他说不清楚,反正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对方不问还好,越问他越烦,不发脾气才怪。 见曹满鼓着腮帮子老大不乐意的委屈样,段虎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他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道。 “耗子,你瞅老四还行吧?” 曹满一听,脸上的不悦之色荡然无存,笑容一起,满脸都是贼哈哈的贼精样。 那股子笑意一看就能看出,是从骨头缝里翻出来的。 276 要死没死成 曹满笑眯眯的样子段虎瞅了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这也太贱了吧!至于吗? 瞅瞅,胖脸都能笑出褶子来,喂!小耗,能有点志气吗?你那套爷们的火色到哪去了? “虎爷,小曼啥都好,模样好,身材好,功夫好,脾气也好,我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我喜欢上她了。”曹满老开心的说道。 呸!要脸不?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不怕西施没瞅出来,眼屎冒出一大坨? 还脾气好呢,敢情你这小耗就是个贱皮子,不打不骂皮子发痒还是咋滴? “可惜咯!”段虎摇摇头。 “咋可惜了?”曹满不解的问道。 “你这叫单相思,人家又不喜欢你,你陶醉个屁的陶醉。”段虎试图纠正对方蒙了油的双眼。 “嘿嘿!”曹满贼笑一声。 “嘿个球!咋滴,属贱皮子的吗?”段虎大眼一翻,不待见的问道。 “虎爷,你不懂,这叫好事多磨,你不想想耗子我何许人也?当年我一穷二白,还不是把梅儿娶到了手。” “小曼也是一样,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绣花成针,我不信用我一片赤诚之心还打动不了对方!” 曹满很是有理的说道,看他那笃定的目光,似乎是真铁了心要把冷曼娶到手一样。 段虎一阵无语,啥叫不自量力,啥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眼前的这位就是。 还功夫深磨绣针呢,就不怕当你把铁棒磨成了绣花针,对方一把掐断你的绣花针吗? 段虎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在他看来,这位一身板猪肉的小耗耗算是没得救了,除非老天打瞌睡,否则就这货色...... 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哪天小耗耗碰壁哭嚎的时候,那时才能明白过来。 人嘛,不都这样?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准就会,曹满也不例外。 检查了一下冷曼的伤势,还别说,真的挺严重,后背狰狞的血口,看着都瘆人。 好在冷曼是个练家子,底子厚身体壮,换作常人,恐怕现在早已归位见自家祖公了。 帮忙涂抹了药膏,又简单的把伤口包扎了一下,段虎交代几声后,留下曹满照看对方,自己朝另一头的洪泉走去。 离得近了,段虎发现洪泉平躺在地,全身是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一条狰狞的血口从胸口延伸到了下腹,伤势十分严重,虽然睁着双眼,但眼中浑浊不堪,似乎死灰色的气息在蔓延。 段虎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查看对方的伤势。 这时洪泉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虚弱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段虎见势,顾不上检查伤势,伸手握住了对方抬起的手。 “老二,你,你咋伤得这么重?”段虎心里难受的问道。 洪泉微微摇了摇头,用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段虎,声音衰弱的说道。 “虎,虎爷,你还认不认我是你的朋友?” 段虎重重点了点头回道:“认,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忘年交,一辈子都是朋友。” 洪泉微微笑了笑,“虎爷,你终于肯答应交我这个朋友了,我很高兴。” “瞧你说的,其实我早就认下你这个朋友了,老二,别说话了,我先帮你看看伤势。”段虎压着悲伤说道。 “不用,我的伤势自己知道,看了也是白看......虎爷,一直以来我都想问你件事。” “啥事,你说。” “我就是想知道,我的功夫在九锡虎贲能排在第几位?”洪泉吃力的问道,看来这件事一直埋在他的心中,到了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一听这话,段虎更加难过了起来,他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对方竟然还念念不忘。 “你能排在第五位,略输于我的师父。” 其实当初段虎只是想调侃老头一下,拿对方和门派中那些打杂扫地的杂役弟子做比较,说是第五位,实则是排在了末流。 至于此时的话语,段虎虽然违心,但不免真情实意,因为他能看出,洪泉的性命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刻,往生在即,他只能用这微不足道的宽慰来聊以慰藉对方了。 果不其然,当洪泉听后神色一阵的激动,然而也就激动了那么短暂的瞬息,老头气息紊乱,随着一声带着喉音的吐气声,低垂着的眼皮慢慢阖在了一起。 “老二,老二!”段虎攥紧双拳,大声的呼唤着...... 良久过后,段虎站起身来,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双眼被泪水浸红,但他忍住没有流泪。 他不想用自己的泪水来送别自己的朋友,那样太懦弱,太无能,不适合他。 “噗......” 段虎一愣...... 啥声音? 咋像屁声,更像没忍住发出的嗤笑声呢? “我去你大爷的,老二,你装死!” 突然反应过来的段虎高吼一声,目光下移,可不是嘛,洪泉哪有点死样子,有的只是嬉皮笑脸,眨眼捂嘴。 再看对方的双眼,贼溜溜的精光四冒,根本就没什么死灰之色,顿时段虎就火了。 “虎爷,千万别揍我,否则一不留神我真归了位,那时你就是哭都哭不回我这位挚情好友来!”洪泉笑道。 “死拉拉,虎爷揍死你,省得你这老家伙蹬腿不翘辫,留着是祸患!” “虎爷,你真误会了,不是我没死,是阎王爷不要我,没死成!”洪泉试图解释一句。 “没死成是吧?很好,虎爷现在就送你见阎王!” 话落,段虎的爆栗落了下去,看着气势汹汹,但是雷声大雨点小,也就意思几下出出闷气而已,否则正如洪泉所说,失手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真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消停后,洪泉坐了起来,动作有些迟缓,看来身上的伤势并非想象中的那么轻微,相反,还挺重。 借着这个工夫段虎仔细检查了一下,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在洪泉的胸口上有着一道足有巴掌长的可怕血口,皮肉外翻着,隐约可见血口中露出的白骨。 对比起冷曼的伤势,可以说是不相伯仲,但有一点,洪泉是内家高手,危机关头可以使用内力疗伤,这方面冷曼远远不及。 正是因为如此,洪泉才比对方尽早苏醒了过来,从精神上来看,气色也要好上一些。 趁着段虎在包扎的时候,洪泉叹了口气说道:“唉,人老不以筋骨为能,看来这句话一点也不带骗人的,如果是年轻那会儿,也不至于连一个照面都接不下,像条死狗般躺地上不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得了老二,你是没见过我师父,那老家伙越老越凶,就关雄飞这等灵变老僵,在他手里指不定谁欺负谁呢?”段虎笑着回道。 “哦?有这等能人?我说虎爷,你一定要帮我引荐一下,也好让我这糟老倌领略一下高人的风采。”洪泉兴奋的说道。 段虎好笑的点点头,说起他师父来,绝对是高人,甚至是高人中的高人,只是提及风采嘛...... 算咯,就那倔牛恶虎瞪眼狗的凶样,人见人怕,鬼见鬼愁,不见最好,见了...... 谁见谁倒霉! 说起这事来,段虎也有些弄不明白,回想起九锡虎贲,除了新进的那些弟子还算规矩客气,在他印象中,从掌门芷若兰再到各门的门主,甚至于他们这些亲传弟子,就没一个性格不暴躁的,似乎只要挨着九锡虎贲这个名头,人的性格就会发生改变。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那些娘娘腔小白脸强多了,说话斯文,礼数有佳,见面又是行礼又是问候,临别还要挥挥手道声珍重什么的...... 去他大爷的,又不是拉拉会拉拉,都能把人别扭出毛病来。 还是真爷们铁汉子来得实在,顺眼的喝酒吃肉,谈天说地,放肆的笑,开心的吼,多痛快! 对眼的就出去干一架,不趴下不算完,输了也不记仇,烈酒一倒,大碗一端,管他谁干谁,谁揍谁,喝他个九天颠倒,神魂出游,多爽快! “虎爷,想啥呢?”看着出神的段虎,洪泉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对了老二,现在好些了吗?”段虎收回杂念关心的问道。 “嘿嘿,你这黑虎牌大力膏不亏是灵丹妙药,一涂就见效,你看,我都能站起来了。” 说着话洪泉站了起来,还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动作虽然不大,但是比起刚才躺在地上那副死狗样却强多了。 段虎又好气是又好笑,什么破名字,我去你的黑虎牌大力膏,会不会起名? 还大力膏呢,啥年代了,落伍不?寒碜不? 要起也要起个接地气的名字,至于叫啥名...... 对了,怎么的也该叫九转混元回魂玉露漂漂膏,这名字多好!不比什么黑虎牌大力膏强出百倍去才怪。 听其名知其意,此药有九转混元之效,不仅可以疗伤续魂,还有美肤保健的作用,故而可以简称为九转混元回魂膏,又或是玉露漂漂膏,两种名字,用法相同,疗效极佳。 “虎爷,你又再想啥呢?咋老是心不在焉的?”洪泉瞅着奇怪的问道。 “我在想药膏的......” 随口一答,好悬没把九转混元回魂玉露漂漂膏的名字念叨出来。 “咳,没什么。” 好在段虎改口也快,否则还真闹出什么笑话来不可。 “不对啊,我明明听见你说什么药膏来着......” 洪泉刨根问底,主要是他很在意那神奇的药膏,此前还想用药膏发财,可惜被段虎回绝了。 “咋那么多事?是不是伤好点皮子就痒了?瞧你这活蹦乱跳的劲儿,既然没事的话,跟我去看看老四,她情况比你严重多了。” 段虎不打算和老头纠缠下去,否则就这老家伙,想钱都能想到骨子里,不能沾,沾着准没好事。 这时候段虎忽然想起件事来,“老二,好像我们的帐还没结清呢。” 洪泉最怕的就是段虎跟他提那金虎头的事,顿时嘿嘿一笑,不等对方追问,先一步朝冷曼那边走去。 由于不能走得太快,只能踱着小碎步慢慢挪,不远的距离硬是把老头走出了一身臭汗。 路上洪泉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咋刚才装死那会儿把金虎头的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呢? 唉,失误,真是失误! 看来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下回一定要吸取经验教训,不能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等洪泉赶到的时候,段虎早到了,正跟曹满说着话呢,至于冷曼,虽然上了药也包扎了一番,可是到现在依旧没有苏醒过来,闭着眼睛牙关紧咬,皱紧的柳眉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虎爷,小曼她咋样了?”洪泉担心的问道。 “情况不太好,因为失血过多,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过来,看来必须送医院了,否则耽误下去恐怕会出什么问题。”段虎回道。 “虎爷,不能再耽误了,否则我家小曼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还咋活?”曹满焦急的说道。 “呆着你的,还你家小曼呢,八字连个小撇都没有,臊不臊?” 几句话,说得曹满干笑两声。 洪泉皱着眉说道:“没想到这一次的行动竟然会出师不利,又是损兵又是折将,加上我的退出,龙宝四甲已经名存实亡,唉......” 听着洪泉的叹气声,曹满不以为然的说道:“得了,还什么龙宝四甲呢,名字又老土又难听,都啥年代了,还龙宝龙宝的,龙在哪,宝又在哪?再加上什么四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只甲鱼或是甲壳老鳖呢!” 洪泉一撅血胡子,小眼牛瞪了起来,“臭耗子,说啥呢?龙宝这个名字可是大有来历的,想当年还在清朝那会儿就有了这个名号,是专门......” 不等洪泉把话说完,曹满不耐烦的打断道:“专门倒斗的是吧?” “我去,还清朝呢,都灭亡了不知多少年,陈年烂谷子的事儿都能翻出来,说你老土吧你还不信?” 洪泉一听,气得病秧子白脸都带出了血色,看上去倒是挺滋润,就是肚子里的气血翻腾的难受。 死丫丫臭耗子,长舌臭嘴黄槽牙,洪爷爷呸你个贱球球的阴沟耗子白眼鼠,什么玩意? 洪爷爷虽然打算离开龙宝局,但不允许外人诋毁它,不知道爷爷在里面待过几十年吗? 感情老深了! 正想训斥对方几句,谁知曹满忽然神秘兮兮的朝他一笑,嘴里问道:“洪伯,跟你打听个事,啥叫死拉拉?” 277 背老倌 以往寒凉空旷的寒洞里死寂沉沉,没有半点鲜活气,今日不同,简直就像炸锅一样的热闹。 可不,直到现在曹满那凄惨的叫声还徘徊着,婆娘般的尖叫声吵得寒洞都想抖抖身子,落下几块碎石砸昏这丫的,不为什么,就是嫌弃对方的叫声太刺耳难听。 说来曹满自己都觉得委屈,不就是因为自己求学好问,想问清楚啥叫死拉拉,咋就平白无故的挨了顿暴捶呢? 还有王法吗?没王法的话,天理呢,天理何在? 等洪泉的老拳也收了回去,曹满握着发肿的脑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喘两声哼一声,主要是太疼了的缘故。 洪泉呢,同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小汗都冒了三层。 一边牛喘,老头还一边埋怨着,“死耗子,没事你惹爷爷干嘛?你看你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累散架了,要是挣裂了伤口,爷爷做鬼也要拉你到黄泉路上去干架!” 呸! 曹满真想一口老烟痰喷死这不要脸的臭老倌。 娘的,老不知羞! 打了曹爷爷还嫌把你累着了,没看到爷爷一脑袋的大鼓包吗? 不想累也可以,咱俩调换一下,换曹爷爷捶你,爷爷一准面不改色气不多喘,打得你叫娘,爷爷还能跑三圈! 段虎坐在旁边看哈哈戏,难得二人这么开心,正好闹腾一下,散散心情,他自然不会去打扰。 这会儿见二人也闹得差不多了,段虎说道:“好了,该到出洞的时候了,晚了老四真有个什么好歹,可别怪虎爷。” 曹满第一个响应,要不是为了弄清楚啥是死拉拉,他也不至于吃顿暴亏。 虽然挨了一顿老拳,好在洪泉气衰力竭,又有伤在身,揍人的力道自然比不得从前,更何况曹满也没白挨一顿胖揍,最起码,他弄懂了啥是死拉拉。 不过话说回来,他宁愿没弄懂,就像隔着纱窗一样欣赏朦胧的美感,也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美景没见着,看见的都是阴沟臭水,难看还熏人。 当知道啥叫死拉拉后,曹满心里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一见洪泉呲着老板牙、斜着小眼珠的样儿,他就忍不住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曹耗子,老二交给你了,至于老四,我来背就成。”段虎吩咐着任务。 曹满一听当即就不干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我的虎爷,我的祖公爷,那老倌可是拉拉,喂!是拉拉听见没? 曹爷爷可是纯色的老爷们,能跟拉拉在一起吗?也不知道那龙阳之癖会不会传染,真要是染上了,你就不怕爷爷也玩断袖这一套吗? 见曹满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段虎还未出声,洪泉先不乐意了起来。 老头小眼一瞪,凑上去问道“小耗,咋滴?让你扶下洪伯,你小子还不乐意吗?不知道啥叫大中华传统美德,啥叫尊老爱幼吗?快来搀扶着我!” 说着话,洪泉很自觉的把手伸了过去。 曹满一咧嘴,我去你的尊老爱幼,死拉拉还想让人搀扶?曹爷爷就想问你一句话,刚才你咋没死成?死了还干净! 真要把你那恶心的嗜好传染给爷爷,爷爷一脚踢爆你的老蛋,让你连当拉拉的资格都没有! 曹满没动,心里老大不乐意,还故意把脑袋转了过去,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去,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实话告诉你,洪伯让你搀扶,那是看得起你小子,否则依着我原来的脾气,不一脚把你蹬到南山背后去才怪!”洪泉来了火气。 曹满一翻白眼,鼻子声气一出,吊脸子的模样看得洪泉牙根痒痒。 “洪伯,话先说清楚,南山是哪?说不出个道道来,你就是龟老二!”曹满较上了劲儿。 “南山......”洪泉脸皮一抖,还真有点接不上这茬。 以往只是听龙宝局的人说起过,老头觉得挺新鲜,便学模学样的学会了,至于南山在哪,他哪知道! 别说南山,就是东山、北山、西山,他统统不知道...... 错了,西山老头知道,不仅知道,还挺熟。 远在在滇城,城外有一个大大的内陆湖泊,名为滇海。 说起滇海来,老有名了,只要是云疆人,没有人不知道的。 那地方老美丽了,碧波荡漾,碧湖缥缈,碧浪蓝天,碧霞映山...... 乃是云疆高原上的一颗璀璨明珠,美不胜收。 除了滇海有名,旁边的山也有名,问起此山是啥山? 嘿嘿,不就是西山嘛! 西山又称睡美人,远远看去,彷如美人卧榻,身姿曼妙、秀发飘逸,就像一位仙女守护着滇海,不离不弃,相伴沧桑。 相传西山睡美人乃是...... 扯远了,再扯就收不回来了,关于睡美人的美丽传说,云疆人都知道。 外地人不知道咋办? 简单,随便找个云疆人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到哪找云疆人? 这问题更简单,来云疆不就成了,大街小巷,山箐坝子,哪没有云疆人,对吧? 曹满...... “洪伯,洪伯醒醒,天黑了,该回家睡觉咯!”看着发呆的洪泉,曹满弹了两个响指喊道。 “好,这就走......喂!搀着我,你跑啥呢?” 刚一伸手,发现曹满已经自顾自的走了出去,洪泉当即不满的叫嚷了起来。 曹满回头嗫着牙花子说道:“想让我搀扶也行,你先告诉我南山在哪?说不上来自个甩熊掌出洞!” “你......” “别你你我我的,没啥意思,这样,只要你能找个人说出南山在哪,我一样扶你,咋样,条件够优待了吧?” 曹满断定没人知道答案,这才敢如此嚣张,谁知...... “重江县有南山,新云省也有南山,从南到北,很多地方都有南山。”段虎老神在在的说道,主要是看不惯曹满嚣张的样子。 臭耗子,在虎爷面前还敢得便宜卖乖,什么东西,虎爷不露两手,你不知道啥叫小锅是铁打的。 曹满...... 虎爷,黑脸,你插哪门子的嘴?不出声没人当你是哑巴! 玩曹爷爷呢?亏不亏心,像不像话不?臭黑脸,黑不溜秋靠边站! 曹满脸色呆滞,这下好,设套把自己给套里面了。 洪泉乐得哈哈大笑,小碎步慢悠悠的追上了曹满,神气十足的把手一伸,来了句,“小耗,伺候着!” 伺候你大爷! 曹爷爷不是奴才,更不是阉了的死太监! 愿赌服输,曹满自作自受,胖猪蹄往前一拱,扶在了洪泉的猴胳膊上,二人一胖一瘦,一左一右,一个趾高气昂,一个脸沉似水,一个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一个脸庞都要耷拉在了地上...... 洪泉迈着小碎太爷步,一晃三摇,贱兮兮。 曹满甩开小鸭八字步,一动三扭,贼精精。 一声“走起!” “诶,洪老爷慢点,小心前面有坑,摔死你。” ...... 走了好半晌,算算距离,不过十几丈,就这速度,比老龟散步也强不到哪去。 段虎背着冷曼脸色黑得吓人,当初那点新鲜劲儿带来的喜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现在就想一件事,揍猪打猴,给这对手掺着手的死拉拉一人来顿爆栗。 “老二,曹耗子,玩够了赶紧走,别磨蹭!”段虎尽量耐着性子喊道。 “虎爷,不是我不想走快点,是洪伯拖拖拉拉不肯走,我一拉磨的,走得快吗?”曹满很是委屈。 “臭小子,明明是耗子,咋成驴了?好好说话行不?”洪泉小眼一瞪,像教训儿子一样教训着。 “那你好好走路行不?就你这老龟爬,赶明儿个今天也不一定能出洞!”曹满当即不干了。 “这好办,你背我走不记得了?”洪泉乐颠颠的说道。 “想得美!”曹满白眼一翻,死拉拉,想着法的占你家曹爷爷的便宜,呸!不要脸的老东西。 “真不背?”洪泉颠着声气问道。 “死也不背!”曹满硬气的答道。 洪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老头朝段虎喊去,“虎爷,我实在走不动了,要不你让小耗背我一截好吗?” “死拉拉,敢用黑老煞来压爷爷,你......你好毒!”曹满一惊,用手指着褶子老脸笑成了烂柿花的洪泉说道。 “小耗,学着点,这叫一物降一物。”洪泉很是得意的笑道。 果不其然,很快段虎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曹耗子,背上老二走。” “虎爷,是洪伯是在骗你的,你别信他!”曹满喊冤。 段虎本就不耐烦,他才懒得管谁对谁错,当即晃了晃招牌式的动作回道:“曹耗子,你背是不背?” “我......我背!”委屈几声,曹满认了怂。 不认怂也不行,那可是煞星黑脸,眼一瞪就揍人,下手狠心肠辣,一顿爆栗揍得你不服都不行。 曹满鼓着腮帮子闷闷不乐,洪泉贱兮兮的凑上来问道:“我说,小耗,刚才是谁说死也不背来着?” 曹满头冒黑线,回眼一瞪,“废话,死了咋背?活着才能背人!死拉拉,这笔账等出洞后再跟你算!” 骂咧两句,曹满不情愿的弯下了身子,等着洪泉趴在他的背上。 ...... “喂!你倒是趴上来啊!磨磨蹭蹭的等着拉磨呢?”曹满吼道。 “嘿嘿,你再弯下来点,要不我不好的趴在你背上。”洪泉神叨叨的回道。 “矮陀螺还想骑高马,去你丫的!”曹满把身子又弯下了一些。 “是咯是咯,我是陀螺你是马,陀螺骑马嘿咻咻......”洪泉一边念叨着,一边满意的趴在了对方的背上。 去你大爷的嘿咻咻,啥乱七八糟的词儿?不会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背上洪泉,曹满腰板一挺...... 我去,臭老倌看着瘦瘦巴巴、矮矮小小,跟个老山猴差不离,咋这么沉呢?就像个铁托一样又沉又重。 “小耗,没见虎爷正催着出洞嘛,赶紧的,别在这懒驴拉磨,抽一鞭子才肯动。”洪泉老神在在的催道。 曹满嘴皮一抽,试着加大了双腿的力量,随后腰杆往上挺直...... 老头还是纹丝未动。 这下曹满可有些冒汗了,他不可思议的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对方一动不动的趴在他的背上,似乎并没有使诈,可为啥就是背不动呢? 丫丫的,曹爷爷就不信这个邪了!凭爷爷这身板猪肉难道还背不动一个小老倌?去他娘的,放平时我一巴掌能甩飞三个! “嘿......” 曹满双腿横着迈开,来了个骑马蹲裆式,接着鼓气瞪眼,把能使上的力气一鼓作气使了出来...... 一连试了几次,曹满累得咬牙瞪眼,脖子上凸起的青筋都足足粗了三圈,可洪泉呢?就像生了根似的趴在他背上,依旧纹丝未动。 “啊......哈......” 洪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小耗,玩够了没有?玩够的话劳驾动几步可好?洪伯等得瞌睡虫都冒出来了。” 我玩你的球! 没看到曹爷爷累得眼睛都鼓出半截来了吗? 死拉拉,肯定是你搞的鬼,否则爷爷不可能站不起来! 曹满眼珠一翻彻底想明白了,“洪伯,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找我的茬子,否则我咋背不动你呢?” “咋可能!洪伯何许人也?我可是善丈人翁、慈祥和蔼的老倌倌,那等下三滥的手段我会使吗?”洪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真的?”曹满一百个不信的问道。 “比真金还真!”洪泉眼不眨一下的回道。 “当真?” “当当真真!” “果然?” “果果然然!” 曹满...... “洪伯,既然不是你使坏的话,你敢发誓吗?” “发啥子誓?”洪泉一愣。 “简单,听好了,如果你敢骗我,就让你嘴里长疮眼里流脓,秃头臭脚烂屁股,有口无牙,有鸟无蛋,一辈子光棍八辈子讨饭,上街被狗咬,上床被鬼压,钻窑子得花柳,下雨天挨雷劈......” 洪泉...... 278 陨 曹满伶牙俐齿、骂人那叫一个溜爽,等他一口气把毒誓说完,洪泉眨巴着小眼珠,半晌没回过神来。 “咋样洪伯,你敢发誓吗?”曹满笑着脸问道。 “我......” 我去你大爷的发誓,娘了个球球的,洪爷爷走南闯北啥毒誓没听过?今儿个还真是大开眼界,听了个七窍通明,就你这臭耗子的一张毒嘴,比毒舌男还毒舌男! 洪泉沉着脸不出声,主要是心虚闹的,否则真要发了毒誓,岂不是自己打脸?比狗血还狗血。 其他也就算了,老头心宽脸厚,全当耗子吱吱,懒得计较,可那句“有鸟无蛋”是啥意思?老头受得了才怪。 洪爷爷还想着讨小媳妇传宗接代呢,没蛋还传个屁的代,又不是死太监,弄个小娘子供在家里当花瓶,能看不能用,搞不好来个红杏出墙,天天戴绿帽。 一天一顶不嫌少,一天俩顶也正常,三顶五顶家常饭,再多爷爷也开心...... 滚犊子,啥乱七、八糟的玩意? “洪伯,你倒是出个声啊,别像只老龟似的缩头不出声,是爷们就发毒誓!”曹满挑着秃眉毛又问道。 “秃眉臭嘴死耗子,洪伯没事干发什么毒誓?要发自己发去!”洪泉气憋的回道。 “姥姥的,曹爷爷就知道是你搞的鬼,还敢骗我,你这个死拉拉!”曹满当即骂了起来。 “死耗子,在洪爷爷面前还敢口出狂言,当心爷爷用千斤坠把你压死!”计谋被识破,洪泉索性翻脸反口骂道。 “我去你的洪爷爷,死拉拉一个!”曹满瞪眼就骂。 “我去你的秃眉毛!” 二人你来我往,吵了个哥俩脸红、兄弟脖粗...... 提及斗嘴,曹满有着绝对的自信,除了不敢和段虎比较,其他人在他眼里不过是毛毛雨,当年痞子骂街他怕过谁?就洪泉这等口才,十句一准骂趴下,多一句算他输。 可不,当骂到第八句的时候,洪泉已经白毛汗冒了一层又一层,第九句的时候老头牛气吁吁,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直到第十句...... 曹满趴地上了...... 咋回事? 还能是咋回事?老头耍赖,直接用千斤坠把他压趴下,亏得曹满还自信满满的等对方气得脚摊手软,没曾想自个儿先趴了。 “死拉拉,你耍赖!”曹满趴地上百个不服的叫嚷了起来。 “哼,爷爷就耍赖了,咋滴?不服的话你来压爷爷试试?不过就你这秃眉毛,即便长出了毛也不是爷爷的对手!” 洪泉得意洋洋的回道,顺带又压了两下,直到压得曹满双眼外突,好似牛眼般鼓着,嘴里的白沫子都变成了口水泡,他这才满意的收回了内劲。 等老头站起身来,曹满就像坨被压瘪的癞蛤蟆一样有气无力,脑袋耷拉在地,细细感受着地面的寒凉。 前后两场较量,上半场斗嘴,曹满大胜,下半场斗武,曹满大败,一输一赢,正好平分秋色。 这会儿曹满总算坐了起来,气呼呼的瞪着洪泉,洪泉眯缝着小眼乐呵呵的瞅着他,目光你来我往,似乎打算开始第三场较量,斗目! 胜败输赢在此一举,二人瞪眼鼓珠,谁眨眼谁输,谁输谁是龟孙子! “啪!哎呦......” “啪!哎呦......” 没等分出胜负,鬼火乱冒的段虎上来给二人头上分别来了一记爆栗。 “扯娘皮的二货,一对憨腚!真当虎爷的话是放屁,放过就没了吗?”段虎咆哮着。 二人脑袋一低,谁也不敢接这茬,那乖巧劲儿,比阿猫阿狗还听话。 “还他娘的愣着干嘛?出洞!”段虎又吼了一声。 也许是被吓得,也许是心虚跑了神,也许是真怕了这黑脸煞神,洪泉动作麻利的往地上一蹲,曹满呢?很自觉的往老头背上一趴...... 等洪泉背着曹满站了起来,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动作好像搞反了...... 这下可尴尬了,背人的被人背,被背的反而背着人,这...... 二人略微迟疑了一下,洪泉伏低身子就想放曹满下地,曹满也很自觉,双腿往地上一伸打算落地。 “就这么给我背着,再乱动虎爷碎了你们的鸟蛋!”撂下一句狠话后,段虎甩开大步再次上路。 洪泉老脸红涨,这回吃瘪真是吃到了姥姥家,不带这么倒霉的。 曹满心里乐开了花,这回便宜可占大发了,不带这么开心的。 “哼!臭耗子你给洪爷爷等着,爷爷背死你!”洪泉咬着老牙哼哼道。 “哈,曹爷爷等着你呢,有种你背死我,背不死爷爷你就是老龟蛋!”曹满嗫着牙花子哈道。 二人哼一声哈一句,比哼哈二将还哼哈,比斗气冤家还冤家,一路碎碎念,出口叨叨叨。 洪泉有伤在身,而且伤势还不轻,自己走路都气喘,更不用说背个胖墩在身上,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不过一小段距离,老头已经气喘吁吁,瘦小的身板抖三抖颤三颤。 “洪伯,放我下来,我来背你。”曹满不忍折磨老头,主动开口说道。 “不放!说过背死你就背死你!”洪泉还来了劲儿,倔得像头老牛。 曹满气乐了,就你这山羊白胡搓衣板的干巴身板,想背死曹爷爷?就是累死你八回,爷爷都没事。 “我说洪伯,较劲也该分分场合,你认为就你现在的状态,你能背死我吗?”曹满扣着鼻孔问道。 “背不死你,老子跟你姓!”洪泉态度坚硬的回道。 “那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就姓曹,叫曹泉如何?”曹满顺嘴说道。 “呸,呸......”洪泉吐着口水,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那叫你曹洪也行。”曹满又说道。 去你大爷的曹洪...... 呃,似乎这名字还不错,想当年三国时期,曹洪可是魏国名将,曹操的从弟,曾抵御刘备,破斩吴兰、任夔,逼退张飞与马超,后来被封为骠骑将军,声名显赫。 可这些关洪爷爷屁事!爷爷姓洪不姓曹,你就是叫爷爷曹操也不稀罕! “呸,呸......”洪泉又吐了几口吐沫。 曹满一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真要把老头累出个好歹来,于心忍不忍的先不考虑,万一白眼一翻真蹬了腿,他岂不是要管抬管埋管下葬吗?每逢初一十五还要烧钱上香,啰嗦事一大堆...... 该咋办呢? 眼珠一动,曹满有了主意。 “洪伯,我要放屁!” 洪泉眼皮一抽,可是又不愿这么放对方落地,索性他豁了出去说道:“放屁就放屁,啰嗦什么。” 嚯! 这倔老倌,死头干犟,连放屁都不怕,看来还真是打算来个抗争到底、牢底坐穿。只不过他的对手是曹爷爷,法子爷爷多的是。 “洪伯,我想放水,顺便再来个大号......” 就一句话洪泉当即炸了毛,二话不说,身子一抖,像抖虼蚤般把曹满从身上抖了下来。 “懒牛懒马屎尿多,滚一边撒干拉净再回来!”洪泉吼道。 “行啦洪伯,一把白胡子的老倌了,咋脾气还这么冲?气大伤身,这样不好,要改,一定要改。” 曹满本想劝说几句,不过话在他嘴里咋听咋有些变味。 洪泉不听还好,越听火越足,正要发飙,忽然老头神色一动,接着目光疑惑的看向了四周。 “耗子,你听到了什么响动没有?”洪泉问道。 “响动?” 曹满侧耳听了听,四外静悄悄的,除了洪泉牛喘的气息,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啥声啊?我说洪伯,你别神经兮兮的,年纪大耳朵不好使挺正常,行了,现在换我背你,否则虎爷......” 话还未说完,洪泉把手一声,比了个安静的动作,接着老头俯下身子,直接把耳朵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仔细听着什么。 “莫非真有什么动静?” 曹满学着对方的姿势,同样把耳朵贴在了地面上...... “簌簌......” 真有响动!听上去就像什么东西在地下刨洞一样。 曹满暗中点了点头,练家子就是练家子,这么细微的响动都逃不过敏锐的听力,就冲这一点,曹满不佩服都不行 “洪伯,不会是老鼠在打洞吧?”曹满小声的问道。 “打洞?又不是土行孙,可以在这么坚硬的岩地里打洞。”洪泉不待见的回了一句。 “也对,那你说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呢?”曹满又问道。 不等洪泉回答,段虎气炸炸的声响传了过来,“你们两个趴地上干啥呢?” 老虎屁股摸不得,曹满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正想解释一下,可就在这时...... “耗子,小心!” 随着洪泉的一声惊呼,曹满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感到身后有人对着他的后臀用力一蹬,转眼身子便腾云驾雾了起来。 “喂,喂!” 招牌式的喊声也就响了两声,没等曹满摔落在地,眼前人影一晃,冲过来的段虎伸手把他接了下来。 “虎,虎爷,出了啥事?”惊慌未定的曹满晕乎乎的问道。 “啊......” 洪泉凄惨的吼叫从后方传来,吓得曹满毛飞,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洪泉身体抽搐、四肢扭曲,就像吊线木偶般动作诡异。 “曹耗子,照看好老四!”话声未落,段虎已经冲了出去。 段虎的速度不慢,几乎眨眼的时间便冲到了洪泉的身旁,可是等他凝目看去,不由得倒吸凉气,惊愕万分。 洪泉全身上下都被插满了黑色的细丝,特别是脸上,密密麻麻几乎被扎成了筛子,诡异的是,这些黑色的细丝正在不断蠕动着,就像触手般吸允着洪泉的体液。 晃眼的工夫,洪泉本就干瘦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来,而那些可怕的细丝就像吸了血的水蛭一样体型渐渐丰满了起来。 这一刻段虎终于明白了当初在石道里遇见的那具干尸的死因,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为何干尸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细小孔洞,现在看来,答案显而易见。 至于那些细如牛毛的黑丝,非是他物,而是从坚硬的岩石地下冒出来的头发! “虎,虎爷......” 洪泉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后,又发出了一阵痛苦的惨叫声。 “老二,坚持住!” 段虎一把抽出宝刃,举刀对着密密麻麻的头发劈斩而下,齐齐将洪泉身外的发丝一刀斩断。 “呼......” 被斩断的黑发带着燃起的赤焰快速退去,瞬间隐没在了裂开的地缝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地斑斑点点的血迹。 段虎无暇追赶逃走的黑发,伸手扶住了正倒向地面的洪泉。 此时的洪泉气息微弱,看上去就像一只长满了黑毛的怪物,身子软绵绵的毫无一丝力量。 揪心的是,那些还插在洪泉身上的黑发,被斩断的末端就像漏水的龙头正滴滴答答的往外冒着血水,照此下去,非把洪泉身上的血液放干了不可。 段虎抓住一撮头发用力往外拔去,谁知这些黑发竟然像生了根似的难以拔动,不仅没有拔动,拉拽间疼得洪泉又是一声惨叫。 “老二,忍着点,虎爷现在就救你。” 段虎把心一狠,手臂较劲,拽住手中的头发用力往外拔去......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段虎把那撮头发拔出来的时候,竟然连带着扯下了一大块皮肉,再看洪泉的脸庞,左脸血糊淋拉,当即老头痛呼一声,背过了气去。 “这,这......” 段虎顿时傻了眼,急忙掐住对方的人中,用力的按了两下,这才把疼昏过去的洪泉给唤醒了过来。 苏醒后的洪泉双眼无神的看着段虎,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虎爷,看来这一回我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倒斗艺人墓中葬,生死富贵过眼空......” “别说傻话,有虎爷在这,我不会让你死的。”段虎压着悲痛说道。 “呵呵,是啊,我还想着出去后归隐山林,娶个水灵的小媳妇过下半辈子,为我的洪家传宗接代......”洪泉苦笑一声后,说话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不错,到时候我一定参加,我还要喝你的喜酒。”段虎点头说道。 “好,好,我们一醉方休,不醉......” 洪泉缓缓闭上了双眼,带着他心里的那点奢望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279 虎暴 夕阳晚景红霞飞,余晖刹那芳华逝。 落叶归土终将隐,生死无常百般世。 抱着身子渐冷的洪泉,段虎默声不语,恍惚间他回忆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很多很多的追忆。 这些往事和追忆总会触痛他坚强却又脆弱的内心,那是一种生死离别的痛苦,是一种深刻难忘的悲哀,是一种无法吐诉却又压抑沉痛的折磨。 轻轻放下洪泉,段虎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胸口,“洪伯,走好,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简单的几句话,包含了此时段虎所有的情绪,有哀痛有惆怅,有怀念也有不舍...... 深吸一口气,段虎压下了一直翻滚在眼眶中的泪水,随后他把威虎绝刃紧握在手中,双眼发红的怒瞪着四周。 这时候曹满背着冷曼靠近了过来,当见到地面上满身黑毛的洪泉,曹满先是被吓得怪叫一声,随后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声音颤抖的问道。 “虎爷,这,这是洪伯?” 段虎咬着牙关点了点头。 “不,不会吧?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咋转眼他,他就死了......”话未说完,鼻子一酸,曹满哭出了声。 “是爷们就别哭,把泪水给我忍回去!”段虎喝道。 “虎爷,你太不近人情了,洪伯他,他是为了救我死的,刚才要不是他把我踢出去,也不会死的这么惨,我......我哭两嗓子难道还错了嘛?” 曹满咧着嘴哭诉着,发红的双眼中,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帘簌簌落下。 “哭有用吗?如果能把死人哭活了,我他娘早就哭一千遍一万遍!” 段虎发出了一声咆哮,声音洪亮悲切,还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可是我忍不住,我就是想哭......”曹满抽泣着,泪水依旧不断流出。 “想哭他娘的回去哭嚎,现在给我闭嘴!”段虎已经开始克制不住情绪的失控。 “虎爷,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洪伯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不伤心吗?”曹满抹着泪不服气的质问道。 “我......我......” 段虎浑身栗抖了起来,脑门上的青筋暴起,样貌甚是骇人。 “虎,虎爷你咋了?”曹满看着一惊,急忙问道。 “耗子,带着老四赶紧离开这里。”段虎尽量压制着就要爆发的情绪说道。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曹满大声回道。 “滚!给我滚!” 响雷般的怒吼声震得曹满双耳嗡嗡作响,特别是段虎狰狞着的黑脸,二目红的吓人,曹满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待在原地,起身背起昏迷中的冷曼朝洞口走去。 走几步,曹满回头看看,就见段虎痛苦的跪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声好似野兽般的低吼声。 “我的娘,虎爷这是咋了?怎么感觉上就像是一只怪物?” 曹满心中忐忑难安,想过去看个究竟,但是从段虎身上释放出的气息却又让他望而生畏,那种感觉就像是嗜血的猛兽才有的气息,渴望着杀戮和战斗。 “虎爷......” 曹满重重一跺脚,背着冷曼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 跪倒在地的段虎神色痛苦,浑身颤抖着,脑门上渗出的汗珠冒了一层又一层,滴落在了下方的地面上。 “刺啦......” 段虎撕碎胸口的衣物,胸膛上那只刺青的虎头隐约发出了淡红色的光芒,特别是两只虎目,威严肃杀,红芒闪烁间寒光森森,仿若即将狂暴失控一般。 虎头刺青的红芒似乎得到了威虎绝刃的回应,倒插在地的威虎轻轻颤抖着刀身,也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芒,并且红芒的颜色正不断的加深着...... 段虎苦笑一声,想不到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记得此番回乡的时候,他师父萧镇山曾特意叮嘱过他,让他千万不能情绪失控,否则虎头封印一旦打开,必将引发严重的后果。 当时段虎还觉得萧镇山有些小题大做,虎头封印跟随他多年,哪一次出现过意外? 谈到情绪失控,更是无稽之谈,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难道连情绪都把握不住吗? 段虎承认自己的脾气是很暴躁,但暴躁归暴躁,跟情绪失控完全是两码事,至于发个脾气动个怒什么的就彻底失控吗? 然而这一次,当洪泉死在他的眼前,过往那些悲惨的往事一一浮上心头,想压都压不下去,那会儿段虎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再加上曹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样,以及无意中的那些指责,仿若一根根尖刀般扎在了他的心头,痛苦、悲伤、愤怒、自责...... 所有的负面情绪同时爆发,令段虎的情绪有了短暂的失控,然而就是因为这短暂的失控,使得一直以来封印在他胸口的虎头刺青开始有了破开的迹象。 算起来,此前在将冢的时候,段虎深陷危机,那时候虎头封印也曾有着破开的迹象,只不过由于他反应敏捷,不等事态失控便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而此时......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段虎强忍着从胸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用颤抖着的手指猛点几处穴位,随后拿出一只小盒,将盒中那颗红色的药丸吞服下去...... 寒洞中寂静无声,冰冷的地面上,洪泉的尸体静躺着,一旁段虎依旧跪在地上,就像块石化了的磐石,一动不动。 忽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地下传了出来,窸窸窣窣,随后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半晌,异响再次传来,这一回不仅声音大了不少,而且发出声响的地方竟然离着段虎并不太远。 放在以往,段虎肯定已经有了警觉,但此时他却听而不闻,毫无一丝反应,闭着眼低沉着脸色,就那么静静地跪在地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在他身前,那把倒插在地的威虎绝刃依旧闪烁着淡淡的红芒,似乎颜色比刚才要淡了些许,但并未消失,就像氤氲的红雾一般,缭绕在刀身上。 地下的异响由远至近,逐渐靠了过来,当响声停止的瞬间,无数的黑色鬼丝仿若触手般冒出了地面,缓缓朝着洪泉的尸体移动着。 距离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不足一尺的长度,而这时,那些依旧深刺在洪泉身体上的鬼丝也有了反应,来回扭动中想要和蔓延而来的鬼丝连接在一起。 半尺,三寸,两寸...... 眼瞅着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鬼丝就要重新连接上,就在此刻一直闭眼沉默的段虎突然把眼一睁,淡红色的厉芒从他的二目中一闪而过,紧随其后他猛的探出左手,一把抓在了从地下冒出的鬼丝上。 抓住鬼丝的段虎把手往上一拽,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落土声,一团黑色的好似毛球般的物体被他拽出了地面。 离地的瞬间,被段虎攥在手中的鬼丝沿着他的手腕快速缠绕起来,瞬间便将攥着的拳头以及手腕包裹在了其中。 “吒!” 段虎气发丹田,手臂用力挥动,将那团黑色的毛球猛甩向了高空,接着右手五指变化,快速画了个符咒,连咒语都没有念动,便一巴掌拍在了缠绕在他左手上的那些鬼丝上。 “呼......” 右掌拍落的刹那,一团金色的赤火燃烧而出,一下便将裹着的鬼丝烧了个干净,黑烟冒出,空气中弥漫着焦糊恶臭的气味。 晃了晃恢复自由的左手,段虎把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铁面黑脸上嘴角微微上翘着,带出了一股邪魅的笑容,二目血丝密布,眼瞳隐隐有着红芒闪烁,目光中没有了往常的冷静和坚毅,只剩下了带着狂暴之意的兴奋之色。 视线上移,等看清上空的那团毛球,段虎发出了一声如同虎啸般的吼声,随后身形弹动,人如飞箭一般弹射到了高空。 放在平时,即便段虎全力施展提纵术,也不可能跳跃至如此的高度,然而此时他轻轻一纵就能追赶上半空中那团诡异的毛球,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离得近了,那团长有黑色鬼丝的毛球,真容毫无遗漏的出现在了段虎的眼中。 这哪里是什么毛球,分别是一颗样貌狰狞恐怖的死人脑袋! 双目四瞳,黑眼红仁,额间凸起的黑筋缠绕间仿若一副恶鬼的图案,黑舌长牙,嘴唇外翻,干瘪的脑袋布满了黑色的尸皮。 死人脑袋上长满了尖利细长的黑发,这些鬼丝像一根根尖锐的长针,又像一根根灵活的触手,盘绕在死人脑袋的周围,仿若章鱼的触手一般,等待着捕杀靠近的猎物。 只可惜现在的段虎内心早已被无尽的杀戮所取代,对于眼前的这颗死人脑袋熟视无睹,否则他能通过对方依稀残留着的五官轮廓辨认出,这颗死人脑袋的主人非是旁人,不正是他在将冢壁画中看见过的那位自杞国巫鬼教鬼主吗? “杀!” 跳跃而来的段虎张开双臂,好似头凶猛的老虎,直接扑向了鬼主的脑袋。 “嗖嗖嗖......” 不等双手抓住鬼主的脑袋,无数的鬼丝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顿时把扑来的段虎包围在了里面。 鬼丝来回交织不断,如同作茧一般,闪眼间便形成了一颗巨大的黑茧,把段虎牢牢困在了里面。 黑茧内满是尖利的鬼丝对准了段虎周身,当黑茧成型的那一瞬,所有的鬼丝齐齐刺向了目标...... “轰!” 猛然间一阵巨响从黑茧中爆发出来,随即刺眼的金芒穿透黑茧,漆黑的寒洞顿时金光大盛。 在金芒的照射下,包裹在外的黑茧突兀燃烧了起来,赤焰腾空,火光中段虎怒目相向,好似天神战将气势惊人。 见势不妙,只剩下了脑袋的鬼主迅速收拢被烧断的鬼丝,就势朝下方猛冲了下去。 “杀!” 段虎暴喝一声,紧随其后俯冲了下来,速度之快,晃眼便追上了正在下坠着的鬼主。 黑色的鬼丝从下方喷涌上来,锋利的法尖直直射向了追赶中的段虎。 电光火石间,段虎双手挥动,金色的赤焰缠绕双拳,快似流星般轰砸出来,一顿火拳,将刺来的鬼丝尽数化为灰烬。 打散缠人的鬼丝后,段虎再次加速,一下便冲到了鬼主的后方,探出左臂,大手一把抓在了那颗满是鬼丝的死人脑袋上。 “轰......” 当段虎抓住死人脑袋的时候,也到了落地的瞬间,随着一阵巨大的落地声,段虎平稳的站在地上,下冲时产生的力量直接将他脚下的地面踩得龟裂四碎。 如此简单粗暴的落地,连丝毫缓冲的余地都没有,放在以往,段虎即便是做到了,起码也会骨断筋舍,两条腿非摔断不可,可现在,他就像没事一样,身体强悍得简直就像是一头真正的怪物。 还好此时曹满不在当场,否则非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落地不可。 厉害了我的虎爷,你是打了鸡血还是吃了啥大力丸了? 咋滴转眼就变得如此强悍和凶猛了,比老僵还老僵,比老粽还老粽,真正的老怪一头! 只是我的虎爷,有这能耐你咋不早点使出来?害得小耗提心吊胆、东奔西逃,连洪老二都丢了老命,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啊? 其实并非是段虎不仗义,也不是他故意藏着掖着,没把真能耐施展出来,因为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平时的他,而是一个沦陷在杀戮快感中的活傀而已,没有丝毫的自主意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胸口的虎头封印,当封印破开的时候,被封印着的神秘力量就会出现暴走,由于这股力量过于强大和猛烈,以至于当力量暴走的时候,段虎非但无法驾驭,相反,会因此而迷失自我,这种状态就叫做虎暴。 现在的段虎便处于虎暴的状态,好在之前他及时采取了补救,胸口的虎头封印并未完全解除,否则当那股神秘的力量彻底释放出来,其他不说,单凭他的身躯就根本无法承受住力量的冲击。 除了对身体会造成可怕的伤害之外,最主要的还在于段虎的神智,一旦进入完全体的虎暴状态,那时他将彻底迷失自我,成为正真意义上的行尸活傀,永堕黑暗,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说,来自于虎头封印的神秘力量就如同一把双刃剑,得到力量的同时也会毁了自己,正因为如此,萧镇山才会千叮咛万嘱咐,怕的就是段虎情绪失控,引发封印的解除。 280 耗子回窝 寒洞中寂冷无声、阴寒袭人,除了地上留下的电筒还能带来些许的亮光之外,四外漆黑难辨、阴森黑戾。 处于虎暴状态中的段虎站立在地,左手抓着鬼主的脑袋,右手隔空画符,手指快速划动间,随着一声“敕!”几团赤色的焰火凭空而现,漂浮在了周围。 转眼间,赤火的光泽越来越明亮了起来,不大工夫,赤焰驱散了四周的黑暗,视线内的环境清晰可见。 段虎布满血丝的眼中红芒依旧闪烁着,他把左手往回一收,将这剩下了一颗脑袋的鬼主正面对向了他。 视线刚要接触的瞬间,鬼主张开尸嘴,一团黑戾色的煞气喷吐向段虎的面门,一下就把他笼罩在了里面。 紧接着,披散在脑袋上的鬼丝暴起而来,凶狠的刺向了段虎的全身。 眼瞅着锋利如尖针的鬼丝就要插进身体,突然一道红芒从段虎的胸口暴射而出,红芒下鬼丝纷纷溃散,如同被灼伤一般带出了点点赤焰。 鬼主眼中的四瞳拟人化的发出了惊愕的目光,迅速收拢回鬼丝后,释放出煞气熄灭了还在燃烧着的赤焰。 就在这时,段虎发出了一声虎啸似的吼声,声波巨荡,瞬间冲散了笼罩着的煞气,当黑雾散尽之后,他双目中的红芒尤为鲜艳,不过也就一瞬的时间,颜色变淡化了下去。 左手微微加劲,手掌中鬼主的脑袋在催动的力量下渐渐开始变形,随之而来的是鬼主可怕的嘶吼声,声音凄厉刺耳,震动骨膜彷如尖针穿刺一般。 尖锐的嘶吼震得段虎微微一颤,左手的力道顿时放缓了下来。 见有可乘之机,鬼主双目四瞳寒光一闪,四瞳交叠,化为两颗紫红色的阴瞳,目光直视,和段虎的目光连接在了一起。 目光重叠的瞬间,段虎身子猛的一颤,神色立刻呆滞了起来,就像失了魂魄一般呆立在地。 随着鬼主双目阴瞳的颜色加深,段虎的气息变得越来越粗重了起来,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渗出一层又一层来。 此时在段虎的眼前不再是寒洞冰渊,而是一处充满了血腥杀戮的炼狱,四外血色漫天,血海滔天,放眼望去,血海中漂浮着无数的阴尸,随着血浪的起伏交叠在一起。 血海的正中央,是一处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密密麻麻的阴尸相互厮杀吞食着对方,而段虎,正位于尸山的巅峰之处,在他的四面八方,有着数不清的阴尸正快速向他扑杀了上来...... 寒洞中,从段虎中了鬼主的阴瞳邪术开始,不过数息的时间,身处幻镜中他仿若经历了数日的厮杀,随着时间的拉长,段虎颤抖着的身躯越发抖动得厉害,到最后,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抖动,如同被电击一般抖得吓人。 剧烈的抖动中,段虎眼中的红芒缓缓消失,张开的嘴里不断有白色的沫子冒出,就连他胸口的虎头封印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眼瞅着双眼渐渐翻白,段虎已经到了性命之忧的时刻,突然间从一道红芒从威虎绝刃射了出来,直直刺进了鬼主的双目阴瞳之中。 红芒就像炙热的烈焰一样,直接灼伤了鬼主的阴瞳,在一声尖锐的嘶吼声中,双瞳散开,再次恢复成了四瞳,而这时,段虎身子一歪,重重跌倒在了地面上。 终于摆脱了纠缠的鬼主同样也跌落在地,长满鬼丝的脑袋骨碌碌滚动几圈,停在了段虎的身旁。 半晌过后,似乎缓过了劲来的鬼主,用它那憎恶阴戾的双目四瞳狠狠盯着昏迷中的段虎,鬼丝拔动地面,死人脑袋靠了过去。 也许是刚才受到的创伤不轻,死人脑袋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不过丈许的距离却花了十数息的时间,比起当初来说,可谓是天壤之别。 来到近前的鬼主死死盯着静躺在地的段虎,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行动。 又过了一会儿,见段虎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彻底放下了戒备的鬼主双目四瞳厉色暴涨,瞬间那些散落在地的鬼丝暴涌而起,朝段虎扑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倒插在地的威虎绝刃金芒大盛,刺眼的强光下,鬼主大骇,像惊弓之鸟般迅速朝后退去,那些扑向段虎的鬼丝也在鬼主撤退的瞬间被收了回去。 直到鬼主逃远之后,从威虎刀身上释放出的金芒才逐渐暗淡下去,转而又恢复了淡淡的金芒,收敛在了刀身之中。 和刚才不一样的是,刀芒颜色已经发生了变化,从红芒变成了以往的金芒,难道说刀芒的变化和段虎是否处于虎暴状态有关吗? ...... 逃远的鬼主发恨的看了看段虎以及那把护法的宝刃后,回头把阴寒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洪泉的尸体,随后伸出鬼丝在地上爬行了起来,动作诡异恶心,就像一只长着无数细毛的蜘蛛一样朝前移动着。 好一会儿,当鬼主来到洪泉的身旁后,这一次鬼主再无所顾忌,直接爬上了对方的尸身,接着释放出鬼丝,像裹粽子一样把尸体紧紧包裹了起来,连同它的死人脑袋一起缠绕在了其中。 不大工夫,洪泉的身上被黑色的鬼丝裹了个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就像一具被黑布包裹的尸茧,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古怪的声响之外,寒洞中再次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段虎和躲藏在尸茧中的鬼主谁也没动,这时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几团赤焰也开始暗淡了下去。 当最后一团赤焰彻底熄灭后,黑暗袭来,四外黑寂无声...... 不过沉寂的环境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一阵凌乱粗重的声响传来,两道明亮的灯光打破了这里的黑寂。 “呼,呼......” 曹满和冷曼站在洞口粗气直喘,各自用手里的电筒观察着环境。 不一会儿,瞅着眼熟的曹满大嘴一咧,“娘的,咋,咋又跑回来了?这,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 “死耗子,这就是你带的路吗?”冷曼沉脸质问道。 “我说小曼,这事也不能全怪在我头上对吧?谁知道山肚子里弯弯道那么多,九曲十八弯,跟花花肠子也没啥分别,我又不是这里的山耗子,哪里知道出口在哪?”曹满委屈的解释着。 “呸!之前是谁拍胸跺脚,说对这里的地形很熟的?也不怕把自己的胸膛拍瘪了,没用的废物!”冷曼啐了一口。 曹满大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这事说起来也怪他太过自信,本以为按照来时的记忆,怎么的也能从原路返回,去往那处蛤蟆潭,只要到了地方,就能想法子出去。 谁知等曹满左绕三圈右转两圈,顿时懵头蒙脑了起来,别说找路,就是自个儿在哪都分辨不出来,算是彻底迷了路。 至于冷曼,之前曹满背着她那会儿,她还在昏迷中,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指不定啥时候能够醒来。 说起意外,这事绝对要怪曹满,为啥? 还能为啥,当时他转了个懵头蒙脑,一时心慌甩了一跤,正好摔在冰凉的积水中,积水不深,但也不浅,正好没过了膝盖,这一跤摔下去,冷曼能不醒吗? 让冷曼炸毛的是,别人从昏迷中苏醒,怎么的也是在床上,即便没有床,起码还有草堆,周围有着关心的人在那嘘寒问暖,而她呢? 没床,没草堆,有的只是一滩刺骨的冰水,不仅把她泡了个落汤鸡,还连带着呛了好几口水。 关心的人倒有,可对方一身板猪肉压着她的半个身子算啥情况? 最气人的还有那只咸猪手,不知在往哪蹭着...... 曹满挨巴掌已经是冷曼看在对方救过她的情面上留了手的,否则依着她的暴脾气,剁了爪子都算是最轻的惩罚。 不过说起曹满的咸猪手...... 这事冷曼还真错怪他了。 那会儿曹满摔在水里面,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心冷曼出事,故而手忙脚乱的在那想要把她扶起来。 偏巧身子还压着对方,干扰下也顾不得什么,一顿摸黑乱抓,就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也因此至少挨了一二三四五个大耳光子。 说起耳光子来,那清脆劲,比毛孩子犯了错,被当爹的脱裤子抽屁股还响亮。 这一顿烧饵块下去,抽得曹满数完了星星数月亮,数完了月亮数太阳...... 去你大爷的太阳,就是抽死了也不见得能瞅见太阳! 好在段虎留下的那点药膏起了神效,否则这会儿曹满还不见得能从地上爬起来,单单肿得比猪脸还胖三圈的包子脸,就够他喝一壶的。 之后...... 之后曹满为了博得美人的欢心,树立他光辉灿烂的高大形象,同时也为了弥补他的过失,便厚着脸皮在那又是拍胸脯又是跺脚,说他一定能把对方带出去,可是结果...... 老马识途,耗子回窝,狗要吃便,娘要嫁人,就这么个理,曹满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功的把冷曼又带回到了寒洞里面。 所以说,这会儿冷曼暴躁的心情可以理解,曹满尴尬的心态同样可以理解,有道是理解万岁,只要能够相互理解,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不是吗? 去你娘的理解,真要理解了,曹爷爷会挨一顿烧饵块,会这么倒霉吗? ...... “呃,小曼,你觉不觉得这里似乎有些古怪?”趁着对方还没发飙的时候,曹满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还别说,这法子百试百灵,当即冷曼也没了追究的心情,转而脸色蒙上了一层警惕之色,双眸四外打量了起来。 “耗子,按你此前所说,虎爷应该还在这里,可是他人呢?”冷曼疑惑的问道。 曹满贼精精的看了一圈,可惜手电的亮度有限,除了能照亮附近之外,再远就无能为力了。 “小曼,你看那边,之前遗落的手电还在地上,说明虎爷还没走,只是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喊两声如何?” “呆着你的,难道你忘了当时虎爷是为了什么让你离开的吗?”冷曼没好气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 “我想当时虎爷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为了心无旁骛,这才让你离开的......” “我说耗子,你猪脑子啊?这事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咋自己却想不到呢?”说了两句,冷曼埋怨了起来。 “嘿嘿,也是,我真是个猪脑子。” 曹满干笑两声,暗中嘴巴一撅,要不是为了故意衬托出你的聪明伶俐,曹哥哥至于背个猪脑子的名声吗? 唉!我的小曼,曹哥哥为了你可是什么苦都吃了,要是你还不能领会哥哥的苦衷,哥哥非找根绳再找棵歪脖子老树...... 我去,不是上吊,曹爷爷还没痴情到那一步! 至于干嘛?听我说完! 除了找绳子和歪脖子老树,我还要找来腊肉,嘿嘿,拴绳上晾干,之后好美美的享用一番,也好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内心。 问曹爷爷干嘛非要找歪脖子老树? 这不废话嘛,老树才会歪脖子,歪脖子才好拴绳子,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瞅见曹爷爷这么胖的一坨吗?个头有限,不找歪脖子老树,高点的树我能勾着吗? “喂,耗子,发啥呆呢?”几声催促,把正神游着的曹满唤了回来。 “呃,啥事?” “你再和我一下当时的情况,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洪伯他......”说到这冷曼顿了一下,脑袋偏向了一旁。 “小曼,你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洪伯能有你这个朋友,他走也走得安心。”曹满看出了冷曼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冷曼摇了摇头,“我不配当他的朋友......” “你别这么说,我看得出来,你这人面上虽冷,看着不近人情,但内心还是很温柔的,否则你也不会为了洪伯而难受。”曹满又安慰了一句。 谁知冷曼突然脸色一变,激动的叫喊了起来,“你是我的什么人,你懂什么?” “龙宝局需要的不是爱心泛滥的烂好人,需要的是铁血的勇士,无谓生死的战士!身为龙宝局的人,就不应该意气用事,更不能心存妇人之仁,这是龙宝局的铁律,是我们生存的法则......” 看着歇斯底里喊叫着的冷曼,还有那双发红的眸子,曹满心里一酸。 明明是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却被龙宝局强行扭曲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此时冷曼表现得越激动越愤怒,说明她的内心就越痛苦。 曹满站在原地静静承受着对方的吼叫,暗中双拳攥得死死的。 大爷的龙宝局,万恶的铁律法则,能把活生生的人逼疯逼死!虽然曹爷爷斗不过你们,但是爷爷要诅咒你们,咒你们天打雷劈,灰飞烟灭,永无翻生之日! 281 冷曼不冷 一般来说,冷曼不至于会如此失态,如此歇斯底里,尽管她脾气火辣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吐苦水般把情绪轻易的发泄出来。 主要还是因为洪泉的死触动了她的内心,触动了她最不愿碰触的情感。 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那时洪泉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者,关心她照顾她,给予了她很多的帮助,然而对方的善意换来的却是她的冷漠,她的无视和她的拒绝。 可以这么说,是冷曼把洪泉的善意拒之门外。 原因很简单,残酷的环境和无情的现实,压迫得她难以喘息,逃避也好,胆怯也罢,为了不让自己再承受锥心般的痛苦和无尽的煎熬,她宁愿选择孤身一人,也不愿看到自己的朋友、同伴一个个惨死在她的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 一直以来冷曼都很小心,生怕自己稍微放松戒备,就会引来外人的亲近,而她或许也会在不经意间接纳对方。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她强行改变自己的性格,用冰冷的面具和暴躁的脾气驱散一切想要靠近她的人,这么做,仅仅只是想要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而已。 进入死人潭之前,冷曼依旧如此,甚至于在危急关头获救的时候,她也坚持着一颗冰冷的心,轻易不会被其他人的行为所干扰。 然而她的坚持却始终逃不过人情的温暖,率先打开她封闭的心灵是段虎。 这个黑脸大汉,看着粗暴鲁莽,粗人中的老粗,但就是这么一种毫无遮拦、勇往直前的性格,第一次震撼了冷曼,似乎在对方的身上,她看不到任何的懦弱和虚伪,看到的只是对生活的追求和对希望的坚持。 这时候的冷曼不断在内心深处反思着自己,相比下来,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勇气没有信心,甚至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第一次,她感到自己很孤独很落寞也很沮丧...... 内心的动摇使得她情绪产生了波动,而这时,洪泉的归隐再次打动了她。 不知为何,当她知道洪泉有了归隐的打算后,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愿望,一种想要摆脱命运束缚,重获自由的愿望。 也许正因为如此,渐渐的,冷曼对于洪泉不再那么冷淡,打从心里来说,她希望对方达成所愿,可以退出龙宝局,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这也是冷曼愿意帮助对方的原因所在。 换句话说,其实冷曼是把自己想要重获新生的希望寄托在了洪泉的身上,洪泉的渴望正是她深深隐藏在内心的憧憬,那是一种奢望,一种平时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奢望。 然而意外来得太快,当从昏迷中苏醒后得知了洪泉身死的消息,这个打击实在是令她难以接受,除了再一次品尝到了失去朋友的悲伤之外,更让她感到痛苦的是,她寄托的希望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一刻,当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冷曼再也无法克制住充斥在内心的积怨,她一边哭喊着,一边从眼眸中流下了泪水。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流泪和哭喊,就像是一位走失了亲人的孩子,是那般的无助和悲伤...... 曹满一直安静的陪在一旁默默听着,没多久,冷曼的哭声还未停止,他反而鼻子一酸,嚎啕哭丧了起来。 曹满不哭不要紧,他一哭,倒把冷曼给哭回了神,一见自己如此失态,冷曼急忙用手擦拭去脸上的泪痕,随即板着她熟悉的冷脸有些生气的问道。 “臭耗子,我哭我的,关你屁事,你干嚎个什么劲儿?” “我,我见你哭得伤心,我跟着也伤心了起来,还有,我没干嚎,你看,我眼角还挂着泪花呢!” 为了证实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在哭,曹满特意用手指了指眼角旁挤出的两滴眼泪水。 “一边玩去,没事别瞎掺和,见了就让人讨厌。” 冷曼嘴里不饶人,但心里还是感到了一股暖意,这种感觉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曹满嘴一瘪没再继续哭下去,否则真要是引起了对方的反感,岂非得不偿失。 “耗子,之前你说得不清不楚,现在你把详细的情况都告诉我。”半晌过后冷曼问道。 “呃,这个......”曹满为难了起来。 “说话能不吞吞吐吐的吗?是个爷们就干脆点。”冷曼一蹙眉。 “小曼,其实当时我也没看太真切,因为离着远,依稀间只看了个大概,至于洪伯是咋死的,我记得他身上插满了黑色的毛发,样子老吓人了......” 说到这,曹满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那后来呢?” “后来不知为何,虎爷突然变得狂躁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让我留下,这不,我就背着你逃出来了。” 顿了顿曹满又说道:“不过在离开的时候,我发现虎爷似乎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他和平时不太一样,少了以往的正气和刚强,多了几分......几分戾气,就像是一头凶恶的猛兽一样,气息很是狂暴。” “猛兽?”冷曼微微一惊。 “不错,就是猛兽,而且还是那种嗜血可怕的猛兽。”曹满回道。 冷曼双眸动了动,凭她这些年的经验,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耗子,我们别在这愣着了,当务之急先找到虎爷再说。” 曹满点了点头,随后二人拿着手电,从洞口附近慢慢往寒洞里搜索了起来...... 寒洞很大,盲目的搜索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为了节约时间,二人分散行动,各自朝着那两把依旧亮着灯光的手电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 冷曼有伤在身,行动时动作较为缓慢,考虑到这一点,曹满自告奋勇去往了离得较远的位置,故意把近的距离留给了对方。 等冷曼靠近第一支手电的时候,另一边曹满也快到达了目的地。 手电亮着灯光静躺在寒凉的地面上,细小的微尘在光芒的照射下缭缭浮动着,好似一层轻幔的雾纱。 来到近前,冷曼缓缓蹲下身子,把手电拿在了手中,为了节省电量,她关闭手电后装在了自己的身上,接着她朝四外仔细观察了一下。 周围黑压压的阴森寒戾,稍微离着远点,光线便被黑暗吞噬一空,似乎在这个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寒洞中,黑暗和寒冷才是永久的主宰,光明和温暖如同不速之客一样,会被无情的驱逐。 查看一圈无果后,冷曼拿着手电朝曹满走去,看看对方那边能否发现什么。 然而也就走出一小段路程,远处曹满晃着两把手电小跑了过来,不用说,看来同样是一无所获。 果不其然,当二人重新会合一处,冷曼连问都不用问,一见对方板着的脸孔,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小曼,你说虎爷究竟到哪去了?不仅他没了影,连洪伯的尸体也不见了,真是邪了门了。”曹满担心的问道。 冷曼摇了摇头,同样是一筹莫展。 “你说该不会是被那长满黑毛的老怪给......” 话未说完,冷曼制止道:“瞎说什么呢?虎爷可是九锡虎贲的能人,凭他的能耐难道还会遇险不成?”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曹满连忙就地“呸呸呸”地吐着口水。 好的不灵坏的灵...... 去你大爷的,说反了,是坏的不灵好的灵...... 连吐了好几口吐沫,曹满这才罢休,可是他心里依旧十分担心。 说实话,段虎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至于有多大的能耐,用神通广大来形容有些夸张,但绝非常人所能相比,即便是那些有着绝艺在身的高人,也不一定是段虎的对手。 但问题是,段虎遇到的对手并非常人,也不是什么高人,更不是阳间的活物,而是从地狱阴冥中爬出来的阴傀老僵,清一色都是死物,根本不能用常理去理解,即便段虎出自九锡虎贲,传承降妖伏魔之术,可谁没个马高镫短的时候? 其他不说,就在数日前,黑盘山荒庙将冢中,那时段虎就身临险境,好悬没把命丢在里面。 而这一次,曹满感觉死人潭的危险比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么凶险的地方,光凭段虎一人之力,如何能全身而退,如何能自保? 这些话曹满没说,一来他怕冷曼会有想法,二来,他怕说出口后,就连自己仅存在心里的那点希望都会烟消云散。 “小曼,现在我们该怎么般?”曹满问道。 相比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经验,曹满还是倾向于征求对方的意见,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耗子,你身上还有电池吗?”冷曼问道。 “还有几节,你问这干嘛?”曹满很是不解。 冷曼没有回答,而是把装在身上的另一只手电拿了出来,打开之后增加照明的亮度。 两个人四把手电,亮度比起刚才要强不少,尽管对于空旷的寒洞来说无异于萤火之辉,但起码光亮的范围要扩大了一些。 冷曼没有分散四把手电的光线,而是集中在一起朝着同一个方位照射着,以此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查看着。 片刻后,远处一点反射而来的光芒引起了她的注意,冷曼凝目看去,虽然看不太真切,但隐约间那点反射着的光芒似乎是从什么金属上发出的。 “耗子,你看那,像不像虎爷佩戴的宝刃威虎?”冷曼用手指着前方问道。 曹满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不错,就是那把威虎,太好了小曼,虎爷向来刀不离身,找到了威虎,就等于找到了虎爷!” 说话间,曹满忍不住朝前跑了过去,不过也就跑了几步,他转头乖乖的又回到了冷曼的身旁。 不为啥,段虎虽然重要,但不能因此而冷落了冷曼,曹满还指望着二春降临,不拿出点男人的温柔和细心,就他这点水水,对方看得上他才怪。 曹满人粗心细,有着自知之明,他知道现在就是他表现的机会,如果连难得的机会都没有把握好,何谈什么抱得美人归,春风二度开? 不如趁早洗洗睡了,免得单恋一枝花,花落谁人悲,悲戚流水逝,逝去寒冬临...... “臭耗子,你回来干嘛?还不赶紧去看看虎爷在不在哪?”冷曼眸子一瞪,好么,曹满酝酿的柔情瞬间化为乌有。 美人心没得到,却挨了一通埋怨,真好比马屁没拍到,拍到了马蹄上,自找没趣。 曹满听话的迈开萝卜腿,转飞轮似的朝前跑去,那动作绝对麻溜,看得冷曼都有些吃惊。 这叫潜力,潜藏在体内的力量。 以往在危急关头,曹满总能发挥出他无限的潜力,这一点就连段虎都感到吃惊。 此时虽然没有身处险境,但不是有个美人在后面瞅着吗? 对比起危难中爆发出的潜力,美人的目光更能激发他无穷的潜力,别说跑个腿冲个速度,就是上天摘星下海捞月也不在话下。 前提是,他会修仙。 咳...... 曹满加速冲刺,三下五除二,一路上小汗不冒大气不喘便来到了威虎的旁边。 可是到了地方,他还没来得及瞅清楚情况,便又是冒汗又是牛喘了起来。 哎呦,那叫一个疲累,弯腰低头,汗如雨下,气如牛喘,喘一口落滴汗,喘三口落三滴,一点不带差的。 也怪曹满打肿脸充胖子...... 尽管他本来就胖。 刚才一路加速猛冲,潜力那玩意早就用光了,否则也不叫潜力,应该叫耐力了。 潜力全开全灭之后,身体不适的感觉自然而然随之而来,不就成他现在这样了吗? 连续牛喘数遍,汗珠子都滴了一地,曹满感觉还是有些不带劲儿,于是乎直接往地上一坐,来了个老猴坐地,悠哉悠哉。 冰凉的地面还没坐热乎,冷曼冷哼哼的声音也传到了。 “臭耗子,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敢情才跑两步就累成这样,身子虚还是腰不行了?” “噗......” 曹满一口吐沫星子喷了出来。 喂! 我的小曼,哥哥身子好着呢,根本不虚,哥哥一点也不虚! 腰也特棒! 282 洪泉老怪 曹满感到自己真亏...... 我去,不是身子亏,更不是肾亏,而是事情做亏了! 为了博取美人的欢心,他做牛做马,细心温柔,连仅存不多的潜力都来了个全开全灭,可得到啥了? 身子虚,腰不行? 大爷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曹哥哥还不如装个腿瘸脚跛,陪着美人慢慢散步该多好! 曹满不敢发牢骚,这样会适得其反,他赶紧擦擦小汗站了起来,这会儿气息也喘顺当了,就是满身的臭汗在寒凉的空气里感到凉嗖嗖的。 “阿嚏......” 好大一个喷嚏,有着镇山惊鸟之威,连毫无防备的冷曼都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看看,说你身子虚你还不乐意,现在受凉打喷嚏了吧?”冷曼白眼一翻,很是嫌弃的说道。 曹满欲哭无泪,这哪跟哪啊?不就一个喷嚏嘛,至于扯到身子虚这个话题上来吗? 喂! 我的姑奶奶,谁受凉不会打喷嚏? 就是阿猫阿狗也一样!更何况曹哥哥是因为跑了一身热汗,这才偶感不适,就一个喷嚏咋能说哥哥身子虚呢? 心里埋怨,可话不能这么说,否则咋博取美人心呢? “这个,以后我一定会努力锻炼身体,把我这身板猪肉练成腱子肉,就和虎爷一样,钢躯铁身,纯正的肌肉男。”曹满有心的说道。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冷曼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 苍天,开开眼吧! 大地,抖抖身子吧! 小耗我一片赤诚,就是冰山都能被我的一腔热情融化了,咋就不能融化小曼的心呢? 曹满很不高兴,冷曼很不耐烦,正眼都不瞅一下,忙着观察起了附近的情况。 地面上威虎绝刃倒插在地,刀身上散发着几乎微不可见的金芒,不远处,段虎平躺在地,一动不动。 “虎爷!”冷曼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查看着。 呼声惊动了还在闹别扭的曹满,他回头一看,慌忙着也跑了过来。 手电一照,段虎皱眉闭目、牙关紧咬,脸色发白神情痛苦。 伸手在他的鼻息间试了试,气息十分微弱,再摸摸脉搏,虚弱乏力,就像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 “小曼,虎爷咋样了?”一旁曹满焦急的问道。 冷曼摇了摇头,别看段虎周身几乎没有什么外伤,可伤势却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小曼,你倒是说话啊,摇头算几个意思?”曹满不会查看伤势,只能在那干着急的催问着。 “虎爷受了内伤,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冷曼简单的说道。 “内伤?那严不严重!” “不好说,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医生。”冷曼敷衍一句,主要她是怕对方担心。 “耗子,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把虎爷送出去。”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冷曼当即吩咐道。 “好咧,我来背虎爷,你去拿他的宝刀。”说着话,曹满俯身就想把段虎背在身上,可问题是...... “呃,小曼,帮我一把好吗?”曹满不好意思的说道。 “咋了?”冷曼回头问道。 “虎爷体格太壮,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他架在背上。”曹满嘴角歪了歪,说了实话。 刚才他试着扶住对方的手臂往背上架,哼哧几下愣是没架起来,顶多也就把段虎从平躺的姿势换成了半卧的状态,不得不说段虎身子够壮,死沉死沉的,就曹满那身板猪肉都奈何不得他。 “你呀,人肥力小,不中看更不中用,连个人都背不起来,你说你长这身肥膘用来干嘛?越肥越虚!”冷曼埋怨着走了回来。 几句话,曹满上吊的心都有。 我说亲爱的小曼,肥不肥跟虚不虚那可是两回事好吗? 再说了,曹哥哥哪点不中用了?斗了蛤蟆王又战耗子王,还背着你把山肚子都绕了个遍,这叫身子虚吗? 曹哥哥是人不是老怪,体力总会有个上限吧?其他不说,换个人来试试,一准累得他跪地叫爹。 “是,是,这毛病我一定改,一定改。”曹满很是虚心的接受着教育。 唉,不容易啊! 为了亲爱的小曼,为了春风二度,曹哥哥忍了。 有了冷曼的帮助,情况稍好一些,等二人费七、八力的总算把段虎架在了曹满的背上,曹满身子一挺...... 哎呦我的老天,这分量,哪像是在背个大活人,比大肥猪还大肥猪,问题是还没点肥肉,都是精壮的腱子肉。 曹满就想弄清楚一件事情,段虎这身死重死重的腱子肉究竟是咋养出来的? 等把段虎背起来,曹满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弹起了三弦,蹦蹦哒,蹦蹦哒,蹦蹦哒哒,蹦蹦哒...... 节奏一点不带偏差的。 蹦蹦哒,蹦蹦哒,蹦蹦哒哒,蹦蹦哒...... 我去你大爷的蹦蹦哒,有种你背个堪比大肥猪的黑脸试试? 别说弹三弦,就是跳皮筋都能跳死你! 为了节省时间,曹满背着段虎先行,冷曼转身回到威虎旁边,看着这把宝刀,她暗自点了点头,都说宝刀配英雄,从这一点来看,段虎绝对是一位英雄。 伸手握住刀柄,正想催力把刀身从地面中抽出来,谁知威虎微微一颤,似乎并不想让她握住一样。 对此冷曼更是惊叹不已,都说绝世宝刃有着灵性,看来此话一点不假,威虎绝刃绝对算得上是一把产生了灵性的宝刀。 紧握刀柄,冷曼提气催力,用力往上一拔,威虎绝刃破土而出,被她握在了手中。 “嚯!好重的刀身。”掂了掂重量,冷曼赞叹一声。 怪不得段虎身强体壮、力大如牛,换个力气小点的人,想要使用这么沉重的宝刀还真有些不太可能。 “对了,还有刀鞘?” 提着威虎,冷曼这才想起来刀鞘一直都背着段虎的身上,于是她尽量加快步伐,朝还在慢速前行中的曹满赶了过去。 曹满并没有走远,若非冷曼有伤在身,一个跃身就能追上对方。 看着曹满吃力蹒跚的样子,跟个矮陀胖子扛黑熊也差不离,冷曼忍不住心里一笑,可就在这时,忽然从她眼角的余光中闪过一条黑影。 冷曼当即一愣,随即她把电筒照亮了过去,查看下四外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黑影。 冷曼并不放心,多年培养出来的敏锐观察力,她不认为刚才在余光中看见的那道黑影是幻觉。 “耗子!小心点,似乎有些不对劲!”出于警觉,冷曼喊了一声。 “咋了?” 闻声,曹满转回了身,话一出口,突然间曹满双眼牛瞪,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 “小,小曼,你......” “又来了,说话干脆点!”冷曼没好气的说道。 “你,你身后站着个人!”曹满尽量克制着心里的恐慌,总算结巴的把话说了出来。 一听这话,冷曼顿时炸毛,本能的一转身,顺手把威虎挡在身前。 离着不远的地方是站着个人,此人瘦瘦巴巴,个头也不高,阴恻恻的站在那,低着脑袋,看不见长啥样子。 冷曼吃惊不小,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身后,可见此人要么能耐极高,要么就是...... 压在心里的惊慌,冷曼把手电照向了对方,灯光下冷曼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洪......洪伯!” 这时曹满也走了过来,他眨眨眼睛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惊恐。 “洪伯,洪伯你没事吧?” 一边问着,冷曼一边朝对方走去,却被曹满一把拽了回来。 “耗子你放手,没看见那人是洪伯吗?”冷曼顿时恼怒了起来。 “不,不是,小曼,这人是洪伯不假,可你别忘了,洪伯已经死了!而且当时我明明看见他身上扎满了黑毛,现在咋一根毛都没了?”曹满急着解释道。 话音提醒了冷曼,她把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警惕的端详片刻后不放心的问道。 “耗子,既然此人是洪伯,可他为何又能动了?莫非他和关雄飞一样,也变成了怪物?” “错不了,当初我在蛤蟆潭那就像现在一样,关雄飞冷不丁冒了出来,像鬼似的悄无声息,还有一点,当时的关雄飞也是低着脑袋闭着眼睛不出声,比鬼还可怕。”曹满心悸的答道。 “那后来呢?”冷曼追问道。 “后来该着耗子王倒霉,一公一母大战关雄飞,我趁乱便逃了出来。” 正说着话,忽然站立在地的洪泉身子不自然的抽动几下,随后脑袋缓缓的抬了起来。 “小曼,洪伯要诈尸了,千万小心!”曹满惊恐的尖叫一声,身子往后退缩过去,可是没退两步,他又摸了回来。 没法子,冷曼一个姑娘家尚且镇定自若,他一个大老爷们咋能胆怯畏缩?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开个屁的第二春,不如洗洗睡了。 抬起脑袋的洪泉,表情和当初出现在蛤蟆潭的关雄飞一模一样,五官正常,神色也没啥毛病,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着,似笑非笑。 乍一看似乎没啥问题,但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邪乎劲儿。 “小,小曼,走了,晚了可就麻烦了!” 曹满试图去拉对方的手,谁知冷曼摇了摇头。 “耗子,你背着虎爷先走,这里由我断后。” “你疯了!这人已经不是洪伯,而是一只可怕的怪物,你忘了此前你是怎么负伤的?别再发傻了,趁着老怪还没啥反应,赶紧跟我一起走!”曹满焦急的催促着。 “来不及了,即便我们现在一起离开,我有伤在身,你又背着虎爷,怎么可能逃的掉?与其大家一起死,不如让我放手一搏,也许你和虎爷还有机会活下去。” 曹满刚想再劝几句,抬起脑袋的洪泉猛的一睁眼,两颗猩红色的眼珠就像浸泡在血水中一样,目光冰冷残暴,带着浓浓的怨恨。 睁眼的瞬间,洪泉的样貌变得狰狞可怕了起来,干瘦的脸庞上,五官就像挪位一样扭曲在了一起,咧开的嘴中,冒出了一根根尖利的尸牙。 随着一声炸耳的吼声,洪泉张开双臂,晃动着十根尖细的利爪,一步步朝二人紧逼了过来。 曹满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来了个下跪,背上背着的的段虎跟着也翻身倒在了地上。 完咯,彻底玩完! 曹哥哥第二春未开,美人心未得,倒要先喂了老僵,这叫哪门子的事情? 真他大爷的比狗血还狗血,比血霉还血霉! 跪在地上的曹满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不是他不争气,而是他深知老怪的可怕,强如段虎这等能人都历经九死一生的危险才勉强获胜,就他小耗一只,板猪肉一身,拿什么跟对方拼? 冷曼心里同样害怕,但她绝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在她的信念里,宁愿站着死也不会跪着求饶。 此刻见洪泉迈着沉重的脚步靠了上来,冷曼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把威虎在手中一晃,刀光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淡淡的赤辉好似落日余晖般带着凄美之感。 当宝刃停在了冷曼的胸前,她横刀而立,大有一副巾帼枭雄之色。 冷曼已经做好了生死相搏的准备,谁知当步步紧逼而来的洪泉一见那把威虎绝刃,出奇的动作一停,目光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丝忌惮之色。 冷曼看着心里就是一动,“莫非老怪怕虎爷的这把宝刃不成?” 想到这,她大着胆子往前迈出一步,果不其然,面色凶狞的洪泉竟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有门! 冷曼心中狂喜,顿时朝身后的曹满喊道:“耗子,别像个婆娘一样跪在地上不起,是爷们的话就拿出点火色出来,给我站起来!” 曹满最怕什么? 去你的老僵老粽,那是平时不是现在,当然了,怕肯定还是害怕,只不过不能排在第一位。 现在的他最怕就是被冷曼瞧不起,当即曹满不知从哪冒出了一股子勇气,眨眼便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小曼,曹哥哥绝对是纯色的爷们,说吧,你让我干什么?”曹满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趁我还能压制住老怪,带着虎爷快跑!” 本以为冷曼会喊上他来个双战老怪,谁知对方却让他接着逃走,曹满能答应,他的自尊心也不会答应。 “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就是死,哥哥也陪你一起死!”曹满拒绝道。 “放屁!谁要和你一起死?给我滚!”冷曼怕的就是曹满犯浑,当即爆了粗口。 曹满嘴角一抽,得,爷们火色还没展现出来,就被披头盖脸的臭骂一顿。 大爷的,这叫啥事?难道曹哥哥在对方的眼中就是一个废物吗? 不! 曹哥哥是爷们,纯纯正正的大老爷们!是爷们就有火色,有火色就不是废物! 哥哥我他娘的绝不是一个废物! 283 骨气点行吗 冷曼铁了心的要赶曹满走,曹满铁了心的不愿离开,二人僵持不过数息时间,一直忌惮着威虎绝刃的洪泉终于有暴躁了起来。 在一声声低沉的吼声中,洪泉来回不断迈动着沉重的脚步,落地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大得吓人,踩踏间在坚硬的岩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刚开始洪泉只是在冷曼的面前走动着,随着时间的拉长,他行走的距离越来越长,到最后以冷曼为中心开始绕起了圈子。 冷曼手持威虎绝刃紧张的盯着对方,她知道洪泉并非单纯的在那绕圈子,而是想用这种办法在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随着洪泉行走的速度越快,冷曼的内心就越忐忑,面对如此可怕的怪物,别说她现在身负重伤体力不支,就是放在以往,她也没有信心能战胜对方。 该怎么办? 冷曼咬紧银牙,急得脑门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 “臭耗子,刚才让你带着虎爷离开,你偏不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冷曼埋怨道。 见对方不理不睬,冷曼好奇的回头快速瞅了一眼,不看还好,看后气得她真想上去胖揍对方一顿。 咋回事? 原来此刻曹满正蹲在段虎的身旁正上下其手,不知在摸着啥玩意? “喂!你在干啥呢?”冷曼怒喝一声。 曹满像做贼似的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后这才抬起脑袋嘿嘿笑道:“秘密!” 秘密? 我去你姥姥的秘密,姑奶奶急得上吊的心都有,死耗子还有心情逗笑,信不信姑奶奶一巴掌下去,打得你连同你的秘密一起烟消云散? 稍一分心,突然间对面的洪泉把脚步一停,猩红的眼珠子发出了一阵阴恻恻的寒光。 “不好!” 冷曼心里一颤,就在这时,洪泉吼动一声,速度奇快的冲了上来。 死耗子,姑奶奶被你害惨了! 冷曼心中叫苦,有心责怪对方两句,但无暇顾及,只好一抖手,把暗中扣在掌中的数十根毒针射了出去,随后手持威虎绝刃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毒针带着点点寒光射在了洪泉的身上,然这种攻击对于尸化的洪泉来说,等同于隔靴搔痒,根本无关痛痒,他连理都没理便冲到了冷曼的身前。 冷曼把威虎用力的往前一刺,抵御着来犯的怪物,可惜力道和速度大不如前,还没等把宝刀尽数刺出,洪泉尸爪一伸,重重拍在了刀身上。 “呲......” 尸爪拍在刀身上的瞬间,威虎绝刃金芒大盛,仿若烧红的烙铁一般,顿时烧得尸爪皮焦肉开,黑色的浓烟带着焦臭的气味一下就冒了出来。 尽管威虎绝刃有着降魔之威,但此刻宝刀并未在段虎的手上,威力很难完全发挥出来。 在洪泉的重拍下,冷曼就觉得双臂像被电击一般,从虎口直接酸麻到了膀臂,一个把持不住,威虎被拍飞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形后,倒插在了地面上。 紧跟着,冷曼蹭蹭蹭几步倒退而出,怪力的冲击直接触发了她的伤势,“哇”的一声,鲜血喷洒在地。 当鲜血吐出的那一瞬,冷曼感到脑袋发沉,身子发飘,不等站稳便瘫软的跪倒在地。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虎口处分别裂开了一道血口,殷红的血水不断从口子里流了出来。 冷曼心里一苦,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无用,就连对方的一招都接不下来。 “哇!” 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连续两次吐血,把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也消磨殆尽,冷曼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两了下,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就在身子后仰的时候,身后一只手臂轻轻扶住了她,“小曼,你没事吧?” 耳中响起了曹满焦急的声音,冷曼无力的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很是复杂,是责怪,是无奈,是痛苦,是绝望...... “耗子,别管我,带着虎爷走,走!”冷曼不顾一切的喊道。 “走?我曹满当了一辈子的缩头乌龟,这一回我不要再做怂蛋,我要保护你和虎爷,做一回真正的爷们!” 说完,曹满轻轻把冷曼放下后,随后浑身板猪肉一抖,迈动双腿迎面走向了老怪洪泉。 “丫丫个呸!老怪,曹爷爷在此,你休要猖狂!今儿个我要斩妖除魔,给洪伯报仇,替虎爷出气,为我的小曼讨回公道,受死!” 几声洪亮的叫喊,看得冷曼啧啧称奇,眼前这人还是以往那位胆小如鼠、懦弱无能的曹满吗? 冷曼有些不相信的眨着双眸,第一回对曹满有了全新的认识。 “曹满......” 冷曼低低念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她发现在对方高昂的喊声以及坚毅的外表下,那双萝卜胖腿正不自然的弹起了三弦...... 冷曼头冒黑线,敢情这丫的完全是在打脸充胖子,看着像那么回事,其实都是装的。 喂! 耗子哥,姑奶奶就想问你一句,没那么大的脑袋,何必戴那么大的帽子? 为了所谓的爷们火色,值得吗? 值得连命都不要了吗? “曹满,别逞强,你给我回来!”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冷曼虚弱的喊道。 喊声听在曹满的耳中,这家伙浑身一颤,脸上带出了春风般煦暖的笑容。 转头,曹满美滋滋的说道:“小曼,你终于肯喊我的名字了?” 冷曼白眼一翻,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想用自己的白眼翻死对方。 死耗子,你瞅姑奶奶作啥? 不知道你面前还有个凶残的老怪吗? 作死也不见得你这么个作死法,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自作多情,真要活腻味的话,瞅见没? 姑奶奶这里多的是毒针! “小心!” 在冷曼的尖叫声中,洪泉伸出可怕的尸爪朝还在出神的曹满走来。 就在冷曼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曹满猛的一回身,接着用手往衣兜里掏了掏,也不知摸出的是啥玩意,口中大喊一声“接法宝!” 随后把手往前一挥,但见半空中黄纸乱飞,像落花飞雪般飘忽几下纷纷落地。 曹满...... 冷曼...... 洪泉老怪...... “我去!这些黄符咋没作用?明明在虎爷手里犀利无比,咋到了我这就软蛋了呢?” 眼看最后一张黄符也落在了地上,曹满大嘴咧得像个瓢似的在那嘟囔了起来。 “噗......” 急火攻心,冷曼当即吐了血。 我去你姥姥的死耗子,不知道这些黄符在画符念咒之前还只是普通的黄纸吗? 你这哪是在驱魔,你这是在撒黄钱! 姑奶奶瞎了眼、走了心,居然会相信一只死耗子。 丫丫的,这家伙分明是在准备后事,想趁现在多撒点黄钱,免得黄泉路上被小鬼欺负。 冷曼又怒又悲,心里苦得就像被灌入了黄连苦水。 “吼......” 恼羞成怒的洪泉远远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尸吼。 也难怪,灵变大僵可是开了灵窍的怪物,不但有一定的智慧,记性也不差。 之前老怪可是吃够了符篆的亏,要不是那会儿施展金蝉脱壳的法子,接着遁地术逃了出去,非死在段虎布下的丁甲雷火阵中不可。 刚才一见曹满拿出密密麻麻的几大叠黄符出来,老怪吓得转身就逃,那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缩地成寸,眨眼就远远躲到了后方。 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管你是人还是妖,千古真理,一样管用。 谁知,结果竟然是这样...... 尼玛! 震耳的尸吼惊动了还纠结着黄纸符篆这些问题中的曹满,他顺声望去...... 嚯!老怪啥时候跑出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哈哈哈,小曼你看到没?曹哥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老怪都怕......” 得意洋洋的话还未说完,洪泉铁黑着狰狞的尸脸冲了上来,速度虽然没有逃走时的迅速,但也不差,仿若一条黑线般飞驰而来。 “我的娘!这家伙是子弹啊?咋速度这么快!” 曹满慌乱的叫嚷一句,把手往兜里一摸,不知又在捣鼓着什么玩意。 老怪说到就到,不过两息之间便已近身,曹满手忙脚乱往兜里掏出一把东西,看也不看就扔了出去。 “看法宝!” 话落,半空中红星点点,红芒烁烁,朝着近前的洪泉飞了过去。 上过一次当的洪泉这一回没有在逃走,张开两条尸臂,尸爪不断来回拍打着飞来的红芒。 顷刻间劈啪作响的炸裂声不断响起,在尸爪的拍打下,成片的火花绽放出来,亮晶晶的煞是好看,但也仅仅只是好看而已。 等到所有的红芒都被拍打一空后,洪泉站立在地,除了两只尸爪上偶有黑烟冒起,几乎跟没事一样。 “不会吧,老怪不怕寒星砂?” 曹满瞪眼张嘴,耗子眼堪比牛眼大,嘴巴能同时塞进三个鸡蛋还不带碰边的。 干咽下一口吐沫,曹满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裤兜,里面装着的寒星砂还有不少。 “娘的,爷爷不信这个邪,再看法宝!” 伴随着不甘的吼声,曹满双手齐动,一手掏裤兜一手扔寒星砂,撒一把掏一把,掏一把丢一把...... 嘿咻嘿咻撒法宝,一手一把打老僵,忙得老僵狗跳墙,乐得爷爷哈哈笑! 不大工夫,兜里的寒星砂渐渐见底,可洪泉却半步未退,直愣愣像棺材板似的杵在地上,到后来,索性连尸爪都不再挥动,任凭寒星砂一颗颗打在他的尸躯上,大有一副任你撒豆泼米,我自巍峨不动的坦然自若之色。 曹满...... 嘿咻嘿咻撒法宝,一手一把打老僵,忙得小耗狗跳墙,乐得老僵哈哈笑! 我去你大爷的狗跳墙、哈哈笑! 这算哪门子的老僵僵? 喂!搞清楚,这些可都是驱邪伏魔的法宝,大名鼎鼎的寒星砂,又不是黄豆糯米,好歹给个反应行不? 曹满扔一把寒星砂,脑门上渗出一片冷汗,越扔他心越凉,视线中,那些打在洪泉身上的寒星砂顶多也就呲呲两声,化为几点火花,冒几股小烟后便没了下文。 “板板的,该不会虎爷被人坑,买到了假货吧?” 不知为啥,此时曹满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个念头来。 假货坑死人,假货害死人,黑心老板贼商客,不卖假货能死吗? 抵制假货,打击黑心商,匹夫有责,人人唾弃! 还祖国一片大好山河,还中华一个朗朗乾坤,还华夏商界一个清流名誉! 去你祖公的,哪跟哪? 耗子瞎想什么呢! 曹满当然不知道他面前的老怪乃是煞中之煞的灵变大僵,尸威之狂之凶,远非小小的寒星砂所能抗衡,否则当初段虎何必费老了力气布什么丁甲雷火阵,一把寒星砂不就能收工了吗? 这些事曹满哪能知道,那会儿这家伙还在昏迷中追寻着冷曼靓丽的身姿呢。 “贼僵僵,真以为爷爷拿你没辙吗?爷爷这还有必杀的大法宝!” 当最后一把寒星砂也撒出去后,曹满彻底慌乱了起来,虽然嘴里不饶人,可是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别说老怪,就是冷曼都嗤之以鼻。 可惜老怪终究是老怪,智慧顶多也就指甲盖那么大,还是小指的指甲盖,不能挖鼻吐口水嘲讽曹满,更不能猜到曹满的那点耗子心思。 “扯娘皮的臭僵僵,爷爷的话你难道不信吗?有种你别躲,看爷爷的大法宝灭了你丫的!” 话落,曹满一抖手扔出了刻意留下了的几颗寒星砂,“啪啪”两声打在了老怪的身上。 老怪铁着尸脸低头看了看,接着又不在意的拍了拍尸躯,像拍灰尘般不屑不顾。 冷曼...... 我说耗子哥,咱能不闹了好吗? 是个爷们的话,能骨气点行不? 就你这样,姑奶奶都感到臊脸。 这还是含蓄点的说法,至于不含蓄的...... 你丫的死耗子,耍宝卖乖有个限度行不? 你不要脸姑奶奶还要脸呢! 来来来,索性今儿个姑奶奶也活不了了,奶奶这毒针多,说,你要几根? 姑奶奶免费大赠送,不把你直接送到阎王爷那,姑奶奶就不姓冷! 姓啥? 奶奶跟你姓曹,叫曹曼! 冷曼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从小到大,脸皮厚的她见过不少,没脸没皮的也见过许多,本以为见怪不怪自己应该有了免疫力,不想今儿个一见曹满,她自认为眼界又被拓宽不少。 以往那些不要脸的家伙根本就无法跟曹满相比,不信? 那好,来这试试,看看你小子能不能在吃人的老僵僵面前坦然自若,脸皮贴在地上还能蹭着走? 行的话,姑奶奶墙都不扶,就服你! 天下第一厚皮没脸的大爷们! 284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冷曼喧腾的内心曹满不懂,否则他非嗫着牙花子递一个火辣辣的眼神过去。 亲爱的小曼,曹哥哥的心思你不懂,别在那婆娘般瞎起哄,瞅好了,一会儿哥哥让你乐得合不拢嘴。 “臭僵僵,看招,终极大法宝!” 一声高吼,曹满双手齐动,将压箱底的星火雷像撒豆般一股脑的全部丢了出去。 “嗖,嗖,嗖......” 十多颗星火雷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形落在了老怪的身前...... “轰,轰,轰......” 强光连续闪射,一声声震天彻底的爆炸声响起,火浪翻涌气浪冲天,可怕的冲击不仅把老怪席卷在了当中,连带着把沾沾自喜着的曹满也给掀飞了出去。 也怪曹满大意了,一心只想着故布疑阵,引老怪上钩,却忘了十多颗星火雷叠加在一起释放出的威力有多大。 等他感到事情不妙的时候,热浪一卷,曹满便腾云驾雾升了空,光是在半空中玩出的花式跟头就足够他喝一壶的。 落地后的狗熊打滚、陀螺转圈,又够他再喝上两壶。 这时在曹满的耳旁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翻滚吧,耗子哥!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旋律还是那个旋律,但此时此刻声儿却有了些变化。 滚一圈哼一声,翻两圈叫两声,三哼四嘿不算多,没个九声不尽兴...... 可惜精彩的一幕段虎没瞧见,否则不知道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气愤呢还是该幸灾乐祸呢,还是该...... 这事咋说来着? 高兴是因为耗子翻滚没人见了不乐的。 气愤是因为耗子偷了他的家伙事,不是一两件,而是所有的黄符、寒星砂和星火雷,可以这么说,就因为耗子的一顿光顾,把段虎身上能摸走的东西都摸光了,段虎不气才怪。 至于幸灾乐祸...... 该! 死耗子贼性难改,炸死也活该,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偷吃不擦嘴,这就叫现世现报! 人在做天在看,天眼神通无所遁形,耗子一动天雷滚滚,滚死你丫的! 巨大的连续爆炸不仅把曹满震飞了出去,就连冷曼也被震得头昏眼花,耳朵里除了嗡嗡作响声外,其他什么都听不到,几乎到了失聪的状态。 炙热的气浪卷动四周的砂石暴走连连,金色的赤焰仿若璀璨的炽阳,直接撕裂了寒洞的黑暗。 直到强光散去,爆炸的余波缓缓衰退,炸耳的回声在空荡的寒洞中渐远渐息,冷曼这才把伏低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 覆盖在她头上的泥土簌簌落下,冷曼轻咳几声,随后支撑着坐了起来。 往身上一看,好么,跟个土人也差不了多少,不过现在不是嫌弃的时候,心里的那点爱美之心这时候也闹腾不起来了。 拿着手电朝洪泉的位置看去,地面上除了碎裂的石块以及焦黑的石坑之外,并没有老怪的踪迹。 回想起刚才的爆炸,如果只是单纯考虑到威力这一方面,不亚于新式手雷释放出的威力,更不用说星火雷是降魔镇煞的杀器,如此多的星火雷同时爆炸,什么老僵老粽,又或是老妖老怪,一准玩完。 冷曼稍稍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很可能老怪已经被炸成了粉末,尸骨无存。 “耗子,耗子!” 稍一放心,冷曼想起了曹满来,当即拿着手电边寻找边呼唤着。 查看几圈,并没有曹满的身影,冷曼一下慌张了起来,她不顾身上的伤势,咬着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随后一步一拐的寻找了起来。 “耗子,耗子!没死你出声气,耗子......” 曹满呢? 没死,更没昏,只是现在动不了,不仅动不了,还被一大堆土灰埋在了下面,直接来了个就地掩埋,而且这丫的正趴在下面大口吃土灰呢。 吃土灰? 还大口吃,真饿了不成? 其实不然,当冷曼的呼喊声传来的时候,曹满心里一激动便大声回了几句,可一来他被土灰压着,声音隔绝下传不太远,二来冷曼的听力还没恢复,耳朵里除了耳鸣声,几乎听不见什么。 冷曼没听见也就算了,问题在于被土灰封着口鼻的曹满这一叫唤能好的了吗?那么多那么厚的土灰不往他口鼻里钻往哪钻? 这一下曹满可遭老了罪,咳嗽打喷嚏流眼泪那是小事,关键在于他动弹不了,刚才的凌空飞腾以及落地后的十八滚,几乎把他全身的骨架都拆散了,这会儿别说动,就是想放个屁都没那力气。 最要命的还是那些土灰,这玩意看着不咋样,可往往越不起眼的东西越危险。 曹满不咳嗽还好,等他咳完一声后再吸口气,姥姥的,鼻吸灰嘴吃土,那玩意谁受得了? 没几下非呛死他不可。 所以说,这会儿曹满看着是在大口吃土灰,实则是在跟对方决斗呢,谁赢谁是大爷,输了当龟孙。 好在冷曼眼力过人,不一会儿边发现了地上的异动,急匆匆赶过来一阵刨动,把几乎当了龟孙曹满从厚厚的土灰里挖了出来。 当曹满破土而出的瞬间,他疯狂而又贪婪的吸允着四周的空气,嘴巴张得牛嘴大,鼻孔撑得牛鼻大,什么口水眼泪鼻涕,这些恶心的玩意他统统不管,就管一样,究竟是他咳嗽的速度快,还是口鼻吸气的速度快! 这顿闹腾,半条命都能甩出去,滋味老难受了。 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曹满无力的把脑袋抬了起来,却发现冷曼正鼓着腮帮在那一个劲儿的瞪眼呢。 “呃,小曼,咋了,怎么不高兴?莫非老怪还没死!” 一想起老怪来,曹满惊慌的朝四外张望着,可就他那眼力,又不是火眼金睛,能在黑不溜秋的环境中瞅出个四五六来? 冷曼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曹满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又感动有些奇怪,明明老怪没了影,咋冷曼一点都不高兴呢? 不合常理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不对,是蹊跷,敢说冷曼妖孽,活腻味了。 仔细打量冷曼两眼,曹满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刚才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口水喷鼻涕甩,这些恶心的黏浆浆正好都归一到了冷曼的身上,等着曹满也舒坦了,好么,身上湿哒哒黏糊糊的一大片。 曹满嘴角抽三抽,脸皮跳三跳,半晌无声,相对无言。 “呃......我帮你擦擦。” 也不知咋想的,曹满说着话就伸出了咸猪手。 冷曼柳眉一竖、双眸泛寒,同时巴掌就举了起来。 “我不擦,不擦了,当我没说过!” 一见势头不对,曹满当即反应了过来,抱头缩脑,心里把自己骂了足足十八遍不带少的。 好好的大姑娘被他喷了一身的口水鼻涕,这也算了,毕竟是无心之举,绝对的失误,可伸出咸猪手算咋回事? 真当对方是木头人,任擦任摸还不还手吗? 曹满懊悔不已,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就等着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捶。 过了一会儿,见冷曼迟迟没有下手,曹满偷偷睁开了眼睛,不敢抬起脑袋,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一眼。 冷曼一直举着手,巴掌始终没有落下,但是脸色差得难看。 “小曼,你这是咋了,不舒服吗?”曹满大着胆子关心的问道。 冷曼叹了口气,放下了巴掌,“算了,你也是无心之举。” 有了这话,曹满就像满血复活一般来了精神,脸上绽开了甜蜜蜜的笑容,俩耗子眼都笑弯成了下弦月。 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得冷曼直摇头,同时她也挺纳闷,这家伙究竟是啥体格,咋这么皮实耐磨? 刚才还一副半死不得活的咽气样,这会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是人吗? 其实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说起爱情,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能在茫茫人海中看对了眼,又能在大千世界中牵手白头,不是奇迹是什么? 爱情堪称奇迹,那它的力量还会小吗? 所以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一点阳光就能灿烂,即便是单相思也是如此。 “小曼,能和你商量件事吗?”开心中的曹满又开始动起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来。 “啥事?” 看对方脸上的笑容更盛,不知为啥,冷曼有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你不是叫了我一声曹满嘛,嘿嘿,就那一声,你看我,老怪都给灭了,因此我在想,以后你要是能叫我曹哥哥的话......” “啪!” 话还未说完,冷曼的巴掌便打在了他的脸上。 死耗子,得寸进尺! 真当姑奶奶没火气吗? 在姑奶奶面前还想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去你姥姥的,奶奶抽死你! 一个巴掌打灭了曹满美美的幻想,看来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真是很远,更不用说是幻想了。 “耗子......” “诶,啥事?” 正愁着该怎么办好,对方的呼唤瞬间让沮丧中的曹满来了精神。 “你那么开心干什么?”曹满的反应让冷曼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开心难道还要哭吗?人生本来就挺苦的......”曹满转着指头嘀咕一声。 冷曼歪歪嘴,接着说道:“现在要是有酒就好了。” “你想喝酒?” “对,我想喝酒......”冷曼把视线移到了远处。 “嘿嘿,早说嘛,找我你就找对了!”曹满笑嘻嘻的挑了挑他的秃眉毛。 “你,你有酒?”冷曼眸子一亮。 “我没有。”曹满回答的倒是挺干脆,听得冷曼有种揍人的冲动。 “不过虎爷的酒正好在我这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曹满把摸来的水壶拿在手中晃了几下,本以为会盼来美人的笑容,不想盼来的是又是一个大嘴巴子。 去你娘的惊喜! 臭耗子,敢耍姑奶奶,信不信从现在开始,奶奶一直给你意外和惊喜? ...... 冷曼拿着水壶不停的喝着酒,喝一口叹一声,似有无尽的惆怅。 曹满蹲在一旁揉着脸,揉一下哎呦一声,似有无尽的痛苦一样。 “刚才我把你打疼了吗?”不知为何,冷曼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曹满摇摇头,不疼你来试试? 曹哥哥也不用你那么大劲儿,一半就能让你趴地上猪哼哼。 想是这么想,可话却不能这么说。 “不疼,你打再多也不疼。”曹满绝对不老实的回道。 “那让我再多打几下好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冷曼冷不丁又冒出了这么句话来。 “我......” 我去你大爷的,虐待狂还是心理变态? 曹哥哥是人不是阿猫阿狗,说打就打啊?没毛病吧? “那你打吧......” 曹满苦水不尽,把还留着两巴掌印的大脸凑了上去。 能咋办? 美人都开了口,难道还驳回去不成? 既然是他喜欢上了对方,再苦再累也要挺着,如果跟不上美人发飙的节奏,他的第二春可就成了第二冬了。 “我可真打了?”冷曼又问了一遍。 “打吧,打到你心里舒服为止。”曹满把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呜......” 然而他等来的并非是火辣辣的巴掌,而是冷曼低低的抽泣声。 “小曼......” 曹满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一时间他也闹了个稀里糊涂。 “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冷曼大声的问道。 “傻......傻不好吗?”曹满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傻就是笨,就是蠢,就是没脑子,就是白痴!你说我会喜欢你这个白痴吗?”冷曼又叫喊道。 曹满不自主的抽了抽嘴角,低低说了一声,“小曼。” “你别和我说话,说了我也不听!” “你听不听我还是要说。”曹满吸了口气说道。 “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看不起我,但你阻止不了我喜欢你,就像当初的梅儿,她也曾看不起我,但我却是那般疯狂的爱着她,为了她我可以豁出去一切......” “你和我说些干嘛?我又不是什么梅儿?”冷曼怒道。 “小曼,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曹满收起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第一次很严肃的问道。 “我不管有没有错,但我是绝不会喜欢你的!” “我没说你喜欢我,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说完,不等冷曼作何表情,曹满站了起来,轻叹一声后朝远处走去...... 285 咸猪噩梦 “你,你去哪?” 看着曹满离开,冷曼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声。 “还能去哪?去看看虎爷......糟了,虎爷呢?” 曹满拿着手电照了一圈,却发现地面上哪还有段虎的踪影,当即发慌的叫喊了起来。 他这一叫喊不要紧,冷曼也被吓得不轻,急匆匆跟了过来,二人各拿手电四处寻找了起来。 半晌过后,曹满急得眼泪水都要冒出了眼眶,“小曼,现在该咋整?你说虎爷会不会被土灰活埋了?这要被闷死了,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冷曼一瘪嘴,没好气的回道:“我说耗子,虎爷是你的真爱啊?至于哭天抹泪流鼻涕的吗?” 曹满抽了抽鼻涕说道:“虎爷是我的铁哥们,真爱是你,是两码子事,不一样!” “真爱你个头!我不喜欢你!”冷曼气得牙痒痒。 “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你不拿我当真爱,我拿你当真爱!”曹满理直气壮的答道。 “你再说我撕了你的嘴!”曹满的回答让冷曼要发疯,声儿都高了八度。 真爱你个球! 姑奶奶的意中人即便不是什么白马王子,起码要人品有人品,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就你这矮陀螺,个头还没姑奶奶的高,滚一边玩蛋去! “那好,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先找虎爷......”曹满说道。 “以后也不准说!” 曹满的缓兵之计丝毫没起作用,当场被冷曼一口拒绝。 曹满摇摇头,啥道理? 是时代进步了还是他落伍了?现在的姑娘咋那么难追呢? 唉...... 还是以前的时代好啊,人单纯又善良,就冷曼这号妹子,在曹哥哥八面玲珑的把妹大法下还不乖乖就范? 唉......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也催肥了哥哥的一身板猪肉。 唉...... 岁月是首无情歌,曲曲催人泪,催得哥哥望天涯,空无知音人。 唉...... “唉你的大头鬼,还找不找虎爷了?”冷曼的一句话把感叹中的曹满拉回了现实。 “找,一定要找......可是该咋找呢?”曹满苦着脸抓着头问道。 “猪脑子,虎爷昏迷未醒,难道还会自个儿跑了吗?”冷曼没好气的回道。 “啥意思?”曹满没明白过来。 “就是说他之前在哪躺着,这会儿地方也没变。” 这一下曹满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迈动萝卜腿跑了出去,不过很快又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那个......小曼,刚才虎爷躺啥地方了?” 冷曼白眼一翻,这臭耗子才多大年纪,咋记忆力就衰退了呢?好在此前没动心,否则真要喜欢这家伙,岂不是委屈自己一辈子。 “跟我走!”冷曼懒得啰嗦,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有伤在身,动作有些不灵便,走起路来难免一歪一跛的,曹满好心想要搀扶一把,冷曼反手就是一巴掌,无情的打开了伸来的爪子。 “咸猪手,离我远点!” 打完还要埋汰一句,这就叫双管齐下,一样不带少的。 “小曼,快点行吗?我怕虎爷真会出事。” 曹满急得小汗淌,他是真替段虎感到担心,就连“咸猪手”这事他都懒得和对方计较。 “瞅见没?”冷曼用手一指前方。 “啥玩意?”曹满顺嘴问道。 “你......”冷曼鬼火不由自主的冒了起来。 她算是搞清楚了一件事,这世上能气到她的就俩人,一是黑脸段虎,二就是眼前的这位瞎眼耗子哥。 “我说你能把你那耗子眼瞪大点吗?那么明显的威虎绝刃插在地上,难道你没看见吗?”冷曼尽量压着火说道。 “哦,我看到了,可是看到有啥用?又不是虎爷......”曹满很有理的回道。 “你这憨腚,刚才威虎被老怪打掉,就落在虎爷身旁,这道理你都不懂?”这几句话是冷曼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嚯呀!不愧是我的真爱,人美脑子灵,这道理我咋就没想出来呢?” 曹满脸色激动的说道,随后不等冷曼翻脸,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可惜人矮腿短,末了脑袋上还是挨了一下。 “死耗子,我不是你的真爱......” 在冷曼的骂声中,曹满痛并快乐着朝前跑去,等来到威虎绝刃的旁边,他用电筒在地上仔细搜索起来,正在这时...... “咕,咕......” “啥东西?” 听着好似咽口水又好似什么东西在蠕动着的响声,曹满愣了愣,接着把头偏向了身后...... 黑暗中隐约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来回扭动着,看上去就一堆会爬动的烂肉...... “不,不会吧......” 曹满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接着他把手里的电筒照了过去。 当灯光照向前方的瞬间,曹满终于看清楚那团好似烂肉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烂肉不假,但绝非普通的烂肉,而是一团黏糊糊发黑的尸肉,肉团粘黏在一起缓缓蠕动着,顶端露着一颗长满了长发的脑袋,双目四瞳,在手电的照射下发出了血红色阴戾的目光...... “小,小曼,跑,快跑!” 尖叫一声,曹满转身就逃,迎着正赶来的冷曼冲了上去。 “耗子,啥事?” 见曹满惊慌失措的慌逃而来,冷曼顿感不妙。 “老,老怪没死,不仅没死,它还玩变身,变成了长着颗鬼发覆面死人脑袋的尸肉团!” 曹满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正想到什么说什么,哪顾得上冷曼听不听得懂。 冷曼越听越糊涂,就在这时,曹满已经跑到了她的身边,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又拉又拽的朝后跑去。 可曹满也不想一想,冷曼有伤在身,能跑得快吗? 一来二去,人没跑远,反而被他拉拽得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屁墩。 “死耗子,你这是在拉我还是在摔我?” 坐在地上的冷曼委屈的叫了起来,有生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被人摔了个屁墩。 曹满顾不上解释,转身回来,不管对方答不答应,弯腰抱起冷曼后就想接着逃跑。 问题是曹满错误估计了自己的体力,更高估了自己的潜力,以为自己还行,其实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等他抱着冷曼刚起身,顶多也就跑出去两步,便双腿一软,扑通一下来了个狗啃泥,摔得那叫一个姿势标准。 不过这一跤曹满没伤到,因为他身下正好有个肉垫。 谁呀? 还能是谁,除了冰美人冷曼还有谁。 可以这么说,这跤曹满摔了个艳福不浅、香艳无比,而且脑袋正好磕在了对方柔软的怀中,那滋味,比做神仙还美妙,如果有可能的话,曹满宁愿天天摔,时时摔,摔他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曹满倒是挺享福,可被他压在身下的冷曼却受不了了,连摔带压,感觉上就像癞蛤蟆被牛踩一样,肉痛骨断,“嗝”地一声,好悬没当场背过气去。 “小曼,你没事吧?”曹满又急又担心的问道,不过就是没把靠在对方怀中的脑袋移开。 “死耗子,从我身上滚开,你要压死我了!”冷曼又急又恼怒,恨不得给对方来上几根毒针。 “那,那个,我腿有点抽筋,你稍微等会儿,马上就好。”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腿儿抽筋是不假,但并不严重,主要是曹满舍不得那柔软香艳的美人怀抱。 “抽你个头的筋!再不滚开,我真抽了你的耗子筋!”冷曼双眸冒火的吼道。 死耗子,咸猪头! 当姑奶奶是纯情小村姑啊? 别以为奶奶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还腿抽筋呢,你咋不说脑袋抽筋了? 想吃姑奶奶的豆腐,当心奶奶一顿豆腐噎死你! 曹满有自知之明,知道凡事应该适可而止,过了,非但不美,反而很丑很可怕。 当即他挪动着板猪肉在冷曼的妙躯上左挪一下,右动两下,依依不舍的总算是爬起了身。 这会儿冷曼气得是七窍生烟、鼻孔喷气,回想此番经历,恐怕是她平生最大的噩梦,除了老僵老怪,还有各色的咸猪手、咸猪头,这会儿连咸猪板板肉都尝了一遍,那滋味...... 最为地道的咸猪噩梦! “死耗子,发什么呆?拉我一把。”冷曼很是憋闷,可自个儿又起不来,没办法,她只好开口说道。 可曹满却无动于衷,眼神一个劲儿的呆直,死盯着前方的...... “干什么呢?没听见我的话吗?”冷曼不耐烦的又喊了一声,然而曹满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死耗子,你不得好死!” 冷曼憋着火自个儿试着半坐了起来,等她目光前视,顺着曹满发呆的地方看去,瞬间整个人也惊愣了起来。 怪不得曹满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不是故意使性子捉弄她,而是因为身前不远处的那堆尸肉鬼头! 冰冷的地面上,一滩黏糊糊发黑的尸肉匍匐在地,竖起的部分,是一颗披头散发、鬼面獠牙的死人脑袋,正用那双血红色的双目四瞳盯着曹满。 双方僵持不动,就像对了眼的斗鸡,一方狠盯着另一方。 “耗,耗子,别愣着了,我们赶紧走!”惊慌中的冷曼伸手抓住曹满的衣角拽了两下。 谁知不拽还好,拽动之下,曹满非但没有回神,还像中了邪似的迈步朝着尸肉鬼头走了过去。 这一下可吓坏了冷曼,无计可施中她只好抱紧对方的大腿使劲往后拉拽着,可是凭她现在的力量,别说拉回曹满,连带着她自己也在曹满的移动中,身子被一点点拉向了尸肉鬼头。 “耗子,你快醒醒,耗子,耗子......” 冷曼心急火燎的一声接一声喊叫了起来,有心松开双手,但不忍曹满一步步走进死亡的深渊,心里百般纠结,可是该怎么办? 危急关头,冷曼眼珠一动,迫不得已大喊一声:“耗子,你还想不想娶我呢?” 话声一落,出奇的,曹满迈动的脚步停了下来。 冷曼...... 死耗子,色耗子,你丫的满脑子就没正经事! 刚才姑奶奶费七、八力的咋叫你你都不理会,现在一提......一提那玩意,你就回神了? 去你姥姥的耗子丫丫! 冷曼心里又气又羞,可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唤醒中了邪的曹满。 “耗子,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真爱吗?你要是真心爱我的话,你回头看我一眼!”这话喊得冷曼都想拿块豆腐把自己砸死算了。 人有五感,即:形、声、闻、味、触。 视觉最为形象,嗅觉最灵敏,触觉最直接,味觉最长久,声觉又或是听觉,则是最具体最抽象也最能触动心弦。 至于什么第六感第七感,又或是玄学八感等等,和现在的事没半块大饼的事,也没毛线的用处。 当冷曼第二嗓子喊出去,还别说,曹满真的把脑袋转了回来,尽管目光依旧呆滞无神,可那贱兮兮的笑脸以及流着口水的样子,早已本能性的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冷曼的身上。 另一旁,鬼主尸头又是鼓劲又是瞪眼,想要把被迷惑的曹满给拉回来,只可惜在此前的一场大战中,它的双目四瞳被段虎所破,距离恢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此刻根本无法催动,巫瞳鬼术的威力自然大不如前,又如何拉得回满脑子龌龊事的曹满? 鬼主尸头很不甘心的吼叫一声,尸吼震动下非但没有把满满的的怒火宣泄出来,相反一声吼叫却把被蛊惑的曹满给惊醒了过来。 清醒后的曹满抓抓脑袋咂咂嘴,还揉了两下眼睛,就像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一样,似乎还不知道正在发生着的事情。 “我去,咋又流口水了?看这哈喇子流得跟条小瀑布似的,都快把爷爷的口水流干了,怪干噎人的......” 话未说完,曹满就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低头往下一看,冷曼灰头土脸正面带怨恨之色的抱着他的大腿。 “小曼,你咋了?抱着哥哥的大腿在摸啥呢?”曹满不解的问道。 “我......” 呸你个摸大腿,老娘这是在啃火腿,不把你整条咸猪火腿啃干净,泄不了老娘满满一肚子的窝火! 冷曼解释不清楚也懒得解释,否则越描越黑,产生什么误会这还了得? “耗子,你还记得刚才的事吗?”冷曼小心翼翼的问道。 “啥事?”曹满眨了眨天真的耗子眼。 “没事,呵呵,没事!”冷曼终于放下了心。 “不过,依稀间我好像听见有人说......”一句话,让冷曼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什么都没有听见,那是幻听,知道不?是幻听!”当即冷曼尖叫了起来。 “幻听是啥玩意!”曹满再次眨了眨看似天真的耗子眼。 “幻听就是......就是幻听,没啥好解释的!”冷曼要疯了,她感觉曹满就像是她的克星一样,挨着就倒霉。 “吼......” 早已怒火中烧的鬼主尸头再次发出一声怒吼,震慑住了在它看来正打情骂俏着的小俩口。 286 谁都火大 鬼主尸头很怒很狂躁,之前也就算了,毕竟段虎脸黑能耐大,面对如此黑脸煞神,吃瘪起码还想的通,可现在呢? 一只屁本事没有的小疣猪外加一个狐狸精都瞧不起它,不仅破了它的鬼术,还不把它放在眼里,最气人的是居然敢当着它的面在那打情骂俏,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当它这鬼主是花瓶,摆设一个不成? 鬼主不发威,尊严何在? 鬼主不动怒,天理不容! 一声狂暴的尸吼震天动地,寒洞簌簌发抖,洞顶上松动的碎石应声落下,一颗颗掉落在地,发出了稀疏的响动。 “吼个球!赌你嗓门大是不是?” 被气昏了头的冷曼张嘴爆了粗口,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冷静。 曹满被吓得不轻,等他回头一瞅,顿时原地蹦跶了三下,一下都不带少的。 鬼主那颗可怕狰狞的尸头,仿若灵丹妙药一般,瞬间将曹满还未恢复的记忆恢复如初,这一刻他除了害怕之外,还深深佩服着依旧抱着他大腿的冷曼。 可以啊我的真爱,就冲你这虎胆,曹哥哥爱你一百年! 冷曼的话彻底激怒了尸威浓浓的鬼主,戾眼张牙就爬了上来。 曹满见势不妙,拖着抱紧他大腿的冷曼撒腿就跑,没几下,在一阵扬起的灰尘中,冷曼像拖死狗般拉拽前行,覆盖着土灰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人形拖痕。 前有不解风情的曹满拖拉硬拽,后有戾眼张牙的烂肉鬼主追杀,被气昏了头的冷曼骂两声吃两口土灰,吃两口土灰后又骂两声,那副尊容...... 不提为妙,免得破坏了她冷冰冰、娇滴滴、美花花、白嫩嫩的高冷娇美形象。 “死耗子,你给我站住!你还算是个爷们吗?是爷们给我杀回去,剁了尸肉包饺子,我要吃尸肉饺子!” 曹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冷美人冷曼吗? 跟个母夜叉有啥两样? 还要剁了尸肉吃吃肉饺子,啥?曹哥哥没听错吧?那玩意先不说能不能吃,就那股子腐烂腥臭的味道,你保证能咽的下去? “我说小曼,别闹了,那堆尸肉可还有着洪伯的零碎在里面,你吃了它不等于把洪伯也吃了?乖,真想吃饺子的话,等回去哥哥给你包,啥馅的都有。” 曹满能咋劝,只能这么劝呗。 “不,我就要吃尸肉馅的饺子,现在就要吃!”冷曼不依不饶的叫喊着。 曹满点点头,嗯,看来这人不管平时是啥样,总有一颗狂野的心,谁也不例外。 可问题是,冷曼彻底发了狂,他不能跟着瞎起哄不是,换句话说,就现在的情况,指不定谁包谁的饺子,否则尸肉馅的饺子还没吃到口,自个儿成了人肉馅的饺子,冤不冤枉? “小曼,听哥一句话,现在我们没有面皮,更没有擀面杖,有尸肉也包不了饺子,先回家好吗?” 曹满还能咋劝? 只能这么劝呗!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吃!你不帮我包尸肉馅的饺子,你就不是男人,是婆娘,婆娘!” 行,曹哥哥不是男人,是女人,从今往后我叫曹姐姐! 我去你娘的曹姐姐,啥乱七、八糟的玩意? 没见哥哥下面还带着门把吗! “小曼,饺子我们待会儿再吃好吗?哥哥这里有冰糖汤圆你吃不?” 曹满被逼的实在无法,只好换着花样哄起了冷曼。 “冰糖汤圆?啥玩意?”头脑发热的冷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顺嘴就问了出来。 “那玩意......其实挺好吃的。”曹满有些害羞的回道。 “我要吃!”冷曼一口回道。 “真要吃?” 见对方态度很坚决,曹满反而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费什么话,拿冰糖汤圆来!” “呃,那好吧,这可是你要求的......” 曹满犹豫了一息的时间,随后脚步一停,弯腰、俯身、凑脸、伸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对方的...... 狠狠来了那么一下。 冷曼...... 鬼主...... ...... “哇......” 被拱了一下嘴的冷曼顿时炸了毛,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又瞬间炸开了锅,接着...... “啪,啪,啪......” 响亮清脆的耳刮子声响起,晃眼不到的工夫,曹满脸上布满了红肿紫胀的巴掌印翻身倒地。 我去你姥姥的死耗子,姑奶奶的初吻! 一生中最为宝贵最为纯真,最最唯一的一次初吻被耗子拱了,姑奶奶...... 姑奶奶要大开杀戒,吃了你这死耗子,奶奶要吃耗子肉! 冷曼翻身骑在了曹满的身上,双眼喷着地狱业火,抡开双臂一通流星烧饵块飞了下去。 “啪,啪,啪......” 曹满...... 不是不疼,而是整个儿身心都已经陶醉在了刚才的深情中,这会儿别说冷曼打烂他的耗子脸,就是挖了他的心他也不在乎。 啊! 生命真是奇妙,真是美妙,人生真是痛快...... 啊! 对酒当歌,歌唱我心,人生几何,何其逍遥...... 啊! 有滋有味,夫复何求?有此人生,地狱何惧? 啊...... 曹满满心满肺的感叹,感叹中带着洒脱之色,洒脱中又有着美滋滋的欢快,欢快中还有那么点疼痛,可以忽略不计。 “吼......” 鬼主恼羞成怒!张嘴尸吼。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当众整那玩意,气死爹娘羞死祖公,这对狗男女,不是玩意,真不是玩意! 怒不可遏的鬼主把摊在地上的尸肉一弹,像只展翅的大蝙蝠飞了过来,它要将这对不知羞臊、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吞进肚中...... 不,吃了他们有损鬼主的尸威,它要用利牙咬碎这对狗男女,把他们打落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永生永世活在廉耻的道德约束之下! “娘的,死头干犟臭脑壳,这么美妙的时刻你插个屁的手,给虎爷在一旁玩你的烂肉去!” 突然一声暴喝从鬼主身后传来,随后“唰”的一声,寒彻的刀芒飞斩而来,一刀便将鬼主的尸头和那堆尸肉彻底分家。 被砍下了脑袋的鬼主在地上翻滚两圈,不等段虎第二刀劈下,鬼丝撑开,四面舞动了起来。 “呸!死翘翘的臭脑壳,虎爷这就......娘的,我的家伙事呢?” 段虎伸手往兜里一掏,当即呆愣在了原地,趁着这个机会,鬼主尸头往地下一钻,瞬间没了影。 这会儿段虎没有心情去追赶逃走的鬼主,转身大步来到正抽打得不亦乐乎的冷曼身旁,探手把对方像拎小鸡般提溜了起来,往后一丢,吧唧在了地上。 段虎不像曹满,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他现在的火气可比冷曼大多了。 丢开冷曼后,段虎又探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曹满的衣襟,往上一提,提到了自己的身前。 “死耗子,我的家伙事呢?”看着神魂出游的曹满,段虎怒吼一声,但是没啥反应。 “老四,你说!”转回头段虎问向了趴在地上的冷曼。 委屈到家、愤怒到了极点的冷曼哪还说得出话来,眼眸一红,豆大的眼珠成串落了下来。 “哭个球!不就是拱了个嘴嘛,有啥大不了的?” 段虎不愧是黑脸煞神,一句话冷曼立刻不哭了,但是眼神凌厉得可怕,像是要吃人。 不过对比起可恶的黑脸,她更恨曹满。 “哼,死耗子,连虎爷的家伙事都敢动,你小子想要逆天不成?”段虎脸色一沉,大巴掌往半空中一抬,但没落下。 不是段虎心软,而是他发现对方的脸上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整张肿胀的猪脸上除了红指印就是紫指印,密密麻麻成沟成坎,两鼻孔挂着长长的血鼻涕,嘴角冒着血泡子,他要是再来几下,曹满非升天不可。 段虎点点头,斜眼瞅了一下披发土脸、瞪眼咬牙的冷曼,有道是雄虎动怒山林动,雌虎发威天地抖,说的是母老虎要是发了威,比公老虎还可怕。 “死耗子,顺毛捋的道理都不懂,偏偏要去摸母老虎的腚,你这叫作死不捡日子,活该!” 心想之下,段虎把巴掌放了下来,转而张开大手,直接堵住了曹满的口鼻。 一息,两息...... 五息,六息...... 足足十息的时间,曹满终于有了反应。 先是白眼直翻,接着口鼻鼓气,随后腮帮子鼓圆,最后四肢乱蹬了起来。 等段虎把捂紧的大手一松,曹满突兀回过了神,大口喘息的同时,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响个不停。 为啥惨叫? 这不明摆着嘛,脸上布满了巴掌印,不痛才怪,痛了不叫,真当自己是铁铮铮的爷们吗? “虎爷!” 曹满终于看清了提着他的人是谁了,不过话才出口,他就埋怨了起来。 “我说虎爷,你这是咋滴了?为了救你,小耗我几乎搭了上性命,你倒好,一见面就把我打成猪头,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 曹满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敢情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救我?你这死耗子是救我还是偷我东西?说,你把我的那些法器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论声儿大,十个曹满也比不上一个段虎,随便咆哮一声都能把他的耗子胆震破。 “呃......啥法器?” 曹满顿感不妙,急忙装傻充愣了起来。 有道是防火防盗防段虎,这可是洪泉终其一生总结出的至理名言,曹满可不敢忘。 “我的符纸、寒星砂和星火雷,对了,还有那瓶所剩不多的洋酒!”段虎一样不落的说了出来。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曹满可不敢承认,不管理由如何,他要是认了,黑脸会讲理才怪。 “虎爷,那些东西都被耗子拿去杀老怪了,我可以作证!” 怕啥来啥,等冷曼毫不顾及情面的这么一喊,曹满彻底慌了神,段虎彻底黑了脸,冷曼呢? 彻底等着看戏,不弄死曹满,她决不罢休! “我亲爱的小曼,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我可是你的真爱,你......”曹满发急的喊道。 “闭嘴,闭嘴!死耗子,秃眉毛,我不是你的真爱,我巴不得你死,你给我去死......”冷曼再次抓狂了起来。 “喂!小曼,不许耍赖,哥哥的冰糖汤圆都被你尝过了,你还不是我的真爱吗?顺便提醒你一点,有事说事,别拿我的眉毛说事,哥哥可不乐意!” 曹满很在乎自己的眉毛,尽管当初的剑眉变成了秃眉,可他依旧十分在意。 “哇呀呀!虎爷,你要是不动手,我来!我要弄死耗子!”冷曼爬着滚着冲了过来,张牙舞爪的可怕样,堪比吃人的老怪老僵。 曹满吓得就像逃走,可是干蹬了几下萝卜腿,这才发现他还被段虎提着拎在半空中呢。 “我说虎爷,不就是一些法器嘛,抵得过我们之前的生死交情?你先放了我如何?”曹满的感情牌在段虎眼中...... 还是有点用处的。 段虎没说什么,大手一松,曹满哐嘡掉落在地,随后这家伙也不管摔没摔疼,四爪刨地就想溜之大吉,谁知这时...... 段虎把脚一抬,正正压在了他的背上,稍稍一用力,曹满乐子大了,整个儿趴地上手脚乱刨了起来。 要命的是冷曼已经扑了上来,曹满乐子更大了,真爱变成了真恨,一通男女混合对打,刚擦掉的血鼻涕又流了出来,门牙都被揍得开始松动。 也怪冷曼心狠点,这回没用巴掌抽,改用拳头揍和爪子挠,再加上她的一身功底,暴揍起来,那玩意谁受得了? 没几下曹满便被揍得连哼哼声都快没影了。 段虎用脚压着曹满,看着也差不离的时候,他才把脚抬了起来,不想大脚才抬起的瞬间,曹满呼啦一下翻身跃起,潜力全开之下望风而逃,那速度,直接让冷曼傻了眼,就连段虎都吃惊不小。 “我说虎爷,你不仗义,联合小曼欺负我,不带你这么当朋友的!”逃走的曹满不忿不平的叫唤了起来。 “死耗子,敢在虎爷面前玩诈死这一套,你给我滚回来!”段虎晃着招牌式的动作喊道。 “我就不回来,打死我也不回来!”来了牛气的曹满第一次敢违背段虎的命令。 主要还是心里堵得慌,大爷的黑脸,帮着小曼欺负曹大爷,知道不,那是我们的家事,自家事自家解决,你插手算咋回事? 呸呸你个黑大头,狗拿耗子那叫多管闲事! 真想管曹大爷的家事,等你变成黑脸狗再说! 287 耗子的苦难日 时间往回倒一点,段虎咋醒的? 还能咋醒,被闹醒的呗! 被谁闹醒的? 还能是谁,除了一对斗气冤家之外,还有那颗只剩下脑袋的鬼主。 斗气冤家打打闹闹本就心烦,没事瞎起哄的鬼主还动不动吼上两嗓子,去你大爷的,真当虎爷是死人不成?任吵任闹绝不干涉,丫丫个呸的,虎爷不醒谁醒! 这么的,段虎骤然惊醒过来,可是当他睁眼的那一刻,泥灰沙土一个劲儿的往眼睛鼻子里灌,使得本就心烦的段虎更加恼怒,起床气直冒脑门顶。 至于在他昏迷期间为何没被泥灰给闷死,这一点还要归功于九锡虎贲的绝技龟息功,可令修炼者气息缓慢微弱,跟老龟长眠一般,气息无澜,绵久悠长。 当清醒后的段虎拍落一身的土灰后放眼一看,嚯!火辣辣的画面直戳虎目,看得他顿时来了兴致,连冲天的起床气也消了个无影无踪。 若非不识趣的鬼主尸头想上前打扰两个正情意浓浓的小情人,段虎还真想一直欣赏到大结局,看看到最后究竟是曹满的真情打动了冷曼,还是冷曼的暴揍打跑了曹满,又或是床头打架床尾合,打打闹闹感情深。 ...... 段虎横插一杆不仅赶跑了不识趣的鬼主尸头,也破坏了曹满和冷曼之间浓浓的氛围,这会儿逃出去的曹满说什么也不回来,即便受到了段虎的威胁也誓死不从。 曹满又不是傻子,一个冷曼就够他喝一壶的,再加上个黑脸凶汉,上去还会有个好? 不被一顿男女混合双打要了小命才怪! 可问题是不回去又能咋整?难道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关键曹满一个人也出不去啊! 曹满很是犯难,瞅瞅段虎的黑脸,再看看冷曼的冰脸,黑脸凶煞冰脸寒戾,都一副吃人的凶样,他哆嗦一下,算了,还是先保持一定的距离,等双方的火气消停一点再说。 冷曼气得咬牙切齿,可恨自己动弹不得,能动弹也追不上对方,否则她非尽展雌虎之威,把曹满撕成碎片不可。 “虎爷,劳驾你把耗子抓回来,我要杀了他!”冷曼把希望寄托在了段虎身上。 段虎直接投了个白眼过去,“不就吃了个冰糖葫芦,至于嘛?” 冰糖葫芦? 粪坑石也没那么臭,不信你来下试试! “虎爷,请你说话尊重点!”冷曼怒瞪着段虎,柳眉都竖了起来。 “咋滴,还想和我动五八超吗?”段虎鼻孔喷气,强势的打压下冷曼的气势。 冷曼吃瘪却不敢翻脸,段虎是谁?铁面黑脸,这家伙心黑手狠嘴巴臭,谁碰谁触霉头。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冷曼压压火说道:“难道就这么放过耗子,别忘了他可是偷光了你身上的家伙事。” 本以为段虎会吃这一套,谁知他摆摆手回道:“这是两回事,别瞎掺和在一起,更何况我的事比你的重要,冰糖葫芦而已,又没啥损失,不甘心的话,你给他吃一颗不就得了,姑娘家最重要的还是要矜持一点,你看看你,跟个疯婆子似的要打要杀,脑子没毛病吧?” 得,冷曼气还没地撒呢,这下好,反而被段虎变相教训了一顿。 只是有一点冷曼很不服气,啥叫没啥损失?敢情姑奶奶的初吻还比不过黑脸的那些破玩意吗?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冷曼没了声气,半坐在地上鼓眼吐气,不是肚大能容,而是她也没了辙,在段虎的虎威下,就她一个小小的姑娘家...... 算了,该咋整咋整,免得引火烧身,自找倒霉。 少了冷曼这一茬,段虎这才又招招手示意曹满回来,谁知曹满还来了劲儿,怎么的就是不肯回来,脑袋摇得堪比拨浪鼓。 铛啷啷,铛啷啷,黑脸凶,雌虎威,小耗摇头胆儿小。 铛啷啷,铛啷啷,黑脸狠,雌虎毒,小耗皮薄不经揍。 铛啷啷,铛啷啷,黑脸怒,雌虎火,小耗垫底出气筒。 铛啷啷,铛啷啷,黑脸跳,雌虎滚,小耗稳坐钓鱼台。 铛啷啷...... 铛你个头啷你个大爷的!有完没完? “耗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过不过来?”曹满有耐心,可段虎却没那个闲心。 “过来可以,但之前的事必须一笔勾销!”曹满弱弱的回道。 “不可能!”段虎未开口,冷曼喊了一嗓子。 “那我还是在这老实的待着好了。” 曹满往地上一顿,摸摸肿脸,比猪脸还猪脸,都没了人样子,碰哪哪疼。 段虎点了点头,“很好,你要是不肯过来,待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到时可别怪虎爷没提醒你。” “意外?虎爷,你别骗我了,哪会有什么意外?”嘴里说着若无其事的话,可暗地里曹满却开始担心了起来。 “不信?”段虎故意拉长了语调。 “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这话说的,连曹满自己都没弄懂是啥意思,管他呢,说了再说。 段虎没在意,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刚才我一刀把鬼主的尸头砍落在地,可惜那家伙的缩地功十分了得,不等我补上一刀便跑了个没影,现在恐怕正藏着什么土旮旯里等着冒头,接下来就不知是谁会倒霉咯......” 话未说完,曹满几个蹦子就跳了回来,刚一凑近,不用段虎出手,早就蓄势待发的冷曼一个恶虎捕食,身子从地上蹦起来扑向了曹满,转眼间,两个斗气冤家又战在了一处。 噼里啪啦! 啪啦噼里! 啪啪啪! 嘿嘿嘿! 啊啊啊! 哟哟哟...... 惨叫声、怪叫声、老拳声、巴掌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 等到分出结果的时候,段虎这才把嘴里吐着血泡泡的曹满给拉开,看了一眼,嚯!这谁啊? 是曹满吗? 整一个酱紫猪头洋芋脸,五官肿得都快没了形状。 冷曼也没好到哪去,尽管一场恶战下来获得了绝对的胜利,但难免牵动伤势,这会儿坐在地上气喘如牛、面如土色,披头散发的样,跟个从地里滚了灰、潭里滚了泥的乞丐婆没啥两样。 打了打了,闹也闹了,先不说冷曼的气消了没有,反正此刻二人一个不瞅一个,各自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出气。 一颗冰糖汤圆引发的血战,何必呢? 说出来都羞臊先人,气死祖宗。 现在看来,冷曼这茬算是勉强揭过去了,可段虎那茬还没开始呢。 段虎一脸坏笑的看着曹满,黑脸阴阴,曹满一脸惊恐的瞅着段虎,肿脸惨惨。 一个目光亮得瘆人,一个眼神缩得没影,一个虎目烁烁,一个鼠眼歪斜,真好比老虎瞪耗子,一个狂来一个抖,一个老子一个儿,老子打儿,儿凄惨,老子一吼,儿怂蛋! “曹耗子,总算轮到虎爷了,说,我们之间的账该咋算?”段虎阴恻恻的问道。 “虎爷,别再算账了,再算小耗真的要去见祖公了。” 曹满说着有气无力的话,话声含糊不清,听得段虎琢磨了半天才弄清是啥意思。 “嗯,这事我也想过,所以说皮肉罪可免,但应有的补偿你必须要还。” “咋补偿?难道要我割肉还债吗?”曹满苦巴巴的回道。 “就你那耗子肉,不值钱!这样吧,虎爷是讲理的人,你只要替我做件事情,我们之间的账就算清了。”段虎说道。 曹满睁着发肿的水泡眼上下打量一下段虎的黑脸,转而哼哼一声,黑脸讲理?天下奇闻!就你这黑心,呸呸呸! “哼是啥意思?”段虎很敏感,虎目又瞪了起来。 “呃,没啥意思,就是想问清楚你让我做啥事?”曹满赶忙回道。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想用你做饵,把鬼主的尸头引出来。” 一句话吓得曹满好悬没跪地上,臭黑脸,知道你没安好心,没想到你的黑心都黑透了黑烂了! 让曹爷爷当饵料引老怪出来,亏你想得出来! 真拿爷爷当三岁的小屁孩啥都不懂? 我去你丫的,骗鬼去吧! “虎,虎爷,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一身是伤,脸肿得比猪脸还猪脸,血鼻涕到现在都还没停,就我这惨样子,别说钓老怪,恐怕老怪没钓出来,自个儿先赔了进去,我死不死的是小事,但是耽误你的大事,岂非不美?” 曹满尽量挖空心思用话开脱,可是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面对的是黑脸煞神段虎。 等他费七、八力的把话也说完了,段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其他反应一样都没有,看得曹满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安稳。 “虎爷,点头是几个意思?”曹满小声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不是段虎的话声,而是迎面而来的大巴掌。 曹满吓得一闭眼,完咯完咯,彻底玩完! 黑脸翻脸,马惊驴叫,就曹爷爷这点小身板,明年的今天请赶早,来给爷爷烧香祭拜,晚了爷爷收不到纸钱。 没纸钱这一年咋过?不给小鬼阎王送点礼,日子一准苦巴巴、惨兮兮。 让曹满没有想到的是,段虎伸来的这一巴掌并非是要打他,而是大巴掌像揉面似的,在他肿胀的猪脸上揉个不停。 我的虎爷,你真是位爷,整人的办法都够花哨的,没了巴掌没了爆栗,该揉面挤脸? 行,曹爷爷墙都不扶,就服你! 曹满闭着眼没敢去看,忍受着从肿脸上传来的疼痛,可奇怪的是,疼了那么一会儿后,痛感明显有了好转,还凉丝丝的有种清凉舒服的感觉。 咋回事? 曹满终于睁开了双眼,一看...... 段虎哪里是在折磨他,相反,正用大巴掌帮他涂药呢。 “虎爷,你这是作啥?”曹满闹了个一头雾水。 “别动,等我把药涂抹均匀了再说。”段虎回了一句。 “虎爷......” 曹满心里一暖,好人呐,真是好人! 看来是自己错怪对方了,段虎的脸是黑,但心肠绝对不坏,否则又怎么会帮着涂药疗伤呢? 想起刚才挣扎纠结的内心,曹满自己都感到有些惭愧。 “涂好了,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段虎的话声传入了曹满的耳中。 “好,好多了,谢谢虎爷。”曹满发自肺腑的感谢道。 “小事而已,不用谢我,好在老四手下留了情,揍你的时候只揍脸,就这点外伤,没啥大碍。”段虎说道。 曹满一歪嘴,敢情我还要谢谢那位姑奶奶不成?这话说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对了耗子,既然伤势好了不少,现在该轮到你上阵了。”段虎拍了拍他的肩头,满脸带笑的说道。 曹满一听就蒙了,耗子眼眨巴几下,愣是没明白对方说这话是啥意思。 “虎爷,啥叫上阵?” “诶,你这人年纪没我大,咋记性这么丑呢?忘记刚才的事了?”段虎提醒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当饵料引老怪上钩?”曹满不确定的问了声。 段虎含笑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曹满...... 我去你大爷的黑脸怪!你丫的捣鼓半天原来是为了让曹爷爷去卖命! 姥姥的,黑心烂肺臭蛋蛋,亏爷爷还好一阵感动,爷爷要画圈圈咒死你这个黑脸! 你不仁,休怪曹爷爷耍赖! “虎爷,咋我这腿突然不灵便了起来,哎呦,哎呦,抽筋了,好疼,好疼......” 曹满一骨碌趴在地上呼痛了起来。 “嘿嘿,没事,有虎爷在这,别说腿抽筋,就是你全身抽筋,虎爷也包治包灵,瞧好了!” 段虎坏笑一声,抬起大脚丫子就想一脚重重跺下。 “慢,慢着,这会儿我的腿不抽筋了。”曹满自讨没趣,只好乖乖的站了起来。 “呃,虎爷,我去看看小曼。”接着话遁曹满就想开溜。 “滚开!” 段虎没说话,冷曼发了飙,直接粉碎了曹满的话遁。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曹爷爷是谁?天下第一聪明的耗子爷! “虎爷,我尿急,先让我......” 段虎往地上一指,意思很简单,就在这块撒。 “我还想撇大,总不能也在这方便吧?” “就这,管你撒尿撇大还是洗澡搓背,就这块地。”段虎不讲情面的回道。 “可是真要撇大的话,那味儿你受得了吗?还有,男女授受不亲,当着小曼的面,我......” 冷曼很麻利的把身子转了过去,还故意往远处挪了挪。 曹满...... 天要绝人之路啊! 288 血鼻涕钓老怪 耍赖的怕耍浑的,耍浑的怕耍狠的,耍狠的怕耍命的。 曹满耍浑,冷曼耍狠,段虎又浑又狠还不要命,孰强孰弱立竿见影。 可怜曹满挖空心思,到头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愿赌服输、欠债还钱,曹满无奈的把头一低,爱咋办咋办,我命由天不由我,明年今日请赶早...... 曹满认了命,段虎自然挺高兴,不仅他高兴,冷曼也睁着双眸一眼不落的在那看着,似乎曹满越受罪她越高兴。 段虎的办法很简单,不过准备的工序却不少,首先他让曹满立正站好,接着他把威虎宝刃的刀穗摘了下来,然后把刀穗赤血丝捋顺,像戴假发一样披在了曹满的脑袋上。 曹满...... 我的虎爷,别瞎折腾了好不好? 小耗就一条耗子命,横竖是个死,你弄顶假发给我戴着算几个意思? 真嫌曹爷爷死得不够惨,要弄点零碎给爷爷打扮一番,死后吓鬼吓阎王吗? 可这也不管用啊! 到了黄泉路上,野鬼见了一准笑翻肚皮,“这死拉拉,死了还不消停,羞臊同行,不耻为伍。” 到了地府,小鬼笑趴在地,“死拉拉,装男扮女,不是玩意。” 到了阎王殿,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判官阎王,没一个不笑喷,“死拉拉,上辈子是嫌带俩蛋不好玩是吧?好嘞,下辈子准你投胎做个太监,即没蛋还有长飘飘的黑发,玩死你!” ...... 曹满恶寒不止,眼珠移向了还在忙活着的段虎。 “虎爷,不带你这么瞎玩的,再玩耗子真要被你玩死了。” “闭嘴,就你这坨有啥好玩的?”段虎一句话便把曹满打发了。 我去你姥爷的没啥好玩! 真不好玩的话,你忙活个屁,看你屁颠屁颠的样子,明明玩得兴高采烈、乐不思蜀。 曹满嘴苦心更苦,转眼他可怜兮兮的看向了冷曼。 “小曼,我的真爱,哥哥就要上阵搏命去了,你能送别一下哥哥吗?” “去死!” 就俩字,多一个都没有,便彻底粉碎了曹满最后的憧憬。 这时,段虎把最后几根赤血丝在曹满的脑门前捋了捋,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掐动法诀,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了起来。 “......敕!” 当最后一个字念出,段虎二指往赤血丝一点,红光闪烁,赤血丝仿若迎风飞扬的长发飘逸徐动,远远看去,曹满就像长着一头长长的红发随风摆动着。 “嘿嘿,大功告成!曹耗子,现在就看你得了。”段虎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 看你个大头鬼! 把曹爷爷弄得不男不女,还大功告成呢,我呸你个丫丫的黑脸。 “虎爷,接下来我该做什么?”曹满一脑子浆糊的问道。 “简单,只要你像平时那样出去遛个弯就成,其他一样不用做。”段虎回道。 遛弯? 遛命还差不多! 曹满气不打一处来,披着飘逸的赤血丝转头就走。 “等等!”段虎一句话把他又拉了回来。 “还有啥事?”曹满不解的问道。 “刚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还要给你补一下才行。” 说完,不等曹满再问一句,段虎一记冲天老拳正正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噗......” 鼻血像喷泉似的流了出来,好不容易擦干净的血鼻涕,这会儿又浓又长,还热乎乎的十分新鲜。 曹满被揍得眼酸鼻疼,不仅流了鼻血,泪珠子也成串的落个不停。 “虎爷,我都这样了你还那样,究竟你要把我整成啥样你才满意?给个准话,再这样那样的,我......我死了算了!” 曹满憋着火叫嚷了起来,顺手就想捂住冒血的鼻孔。 “别动,就保持这个姿势去遛弯,千万别擦血鼻涕,少一滴我还得再给你补一拳。” 几句话吓得曹满不敢妄动,想要找个答案,段虎下巴一抬,不耐烦的推搡他一把,得,就这么着吧,戴着赤血丝流着脓鼻血遛弯得嘞! 等到曹满百般不愿千般不忿的开始遛弯钓老怪,冷曼兴致勃勃的问道:“虎爷,你那记老拳是啥意思?” “呵呵,老怪狡猾嗜血,如果没点血腥味,能上钩吗?”段虎笑道。 “高,实在是高!”冷曼解恨的竖起了大指。 “没那么高,可惜你行动不便,否则那记老拳我让给你多好。”段虎善解人意的回道。 “为啥?”冷曼有些不解。 “这都不懂?打是亲骂是爱,扭扭捏捏感情深,用来培养你们的感情呗!”段虎老神在在的答道。 “我......” 我去你姥姥的黑脸,痞子流氓不正经! 冷曼甩脸拿后脑勺对向了段虎,段虎不以为然,大笑两声后盘腿往地上一坐,闭目养神,调养内息。 ...... 空旷的寒洞再次恢复了宁静,除了曹满哆哆嗦嗦的脚步声,四外悄无声息,如同黎明前的黑暗,静籁空寂。 曹满不敢走远,只敢拿着手电握紧墨霜一步三挪,在半径不到丈许的范围内绕毛驴圈。 绕一圈,没啥动静,绕两圈还是一样,三圈四圈依旧如故,直到第六圈,他沉不住气了。 “虎,虎爷!你这法子究竟管不管用?咋这半天的时间都不见老怪出现呢?” 段虎没有出声,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虎爷?” 曹满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答复他的不是段虎,而是冷曼。 “臭耗子,你在我们面前绕啥毛驴圈?要钓老怪,去远点,否则就是绕死你,老怪也不见得会上钩!” 曹满吧嗒一下滋味,还真是这回事。 鬼主尸头惧怕段虎的宝刃,离得近了肯定不会出现,可问题是...... 看看远处黑漆漆阴森森的环境,曹满一缩脖,就他这点胆量,远的地方他也不敢去啊! “小曼,不如你跟虎爷说说,既然老怪不敢出现,不如趁这机会我们直接闪人如何?”曹满提议道。 “想什么呢?老怪不除,我们随时都会面临危险,更何况我们要是拍拍屁股走了,万一老怪出了死人潭,兴风作浪、为祸苍生,到时候你负得了责吗?” 没想到一番正义凛然的话会从冷曼的嘴里说出来,曹满一听就没了下文。 想想也对,如果现在不趁着老怪虚弱来个斩草除根,届时恢复了尸威的鬼主冲出死人潭的话,首当其冲,老龙寨就要遭殃。 曹满钢牙一咬,死就死吧,好歹也是个铁铮铮的爷们! 大步朝前一伸,移动的范围比刚才多了一尺,就这点距离,还是曹满鼓足了勇气迈出的。 绕了一圈,四周还是没啥动静,曹满又沉不住气了,“小曼,咋还是没用?莫非老怪被虎爷吓跑了?” “嗖......” 回答他的是一根冷冰冰的毒针,亏得冷曼没较真,否则这一针刺来,不把曹满刺个透心凉,也会来个见血封喉。 曹满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大爷的,还没过门就想着谋杀亲夫,这还了得? 等好了,曹哥哥一定把你这毒美人娶回家,天天大鱼大肉伺候你,帮你洗脚给你搓背,不把你伺候舒服了我就不姓曹! 擦完冷汗,曹满顺手就想把已经凝固的血鼻涕擦掉,可是还没等动手,他一拍脑门,想起了刚才的那记冲天老拳。 血鼻涕擦不得,擦了还要再挨老拳,唉,咋那么命苦....... 嘴皮上下齐动来了几句碎碎念,没敢出声,否则就段虎那双耳朵,比顺风耳还灵,动嘴的跟动手的斗,谁吃亏一目了然。 接着遛弯,曹满一步一拖,双目贼精精的瞅着四周,弯腰驼背,蹑足潜踪,那模样比贼还贼,生怕弄出点响动,惹来一身横祸。 可问题是他不弄出点动静来,咋引老怪上钩呢? 不急,曹满是谁? 耗子精一个,鬼主意少得了吗? 就刚才那几圈毛驴圈,他早把周围的地形记了个滚瓜烂熟,一共六十八块半碎石块,至于那半块石子,枣核大,可以忽略不计。 弯下腰,曹满摸起了三块鸡蛋大小的石头,蘸着血鼻涕涂抹了一下,接着往身前一扔,石头带着鼻血骨碌碌滚了出去。 曹满小心翼翼的盯着血鼻涕石头,半晌过后,他换了个方向,又一块抹了血鼻涕的石头滚了出去。 还是没动静,曹满抓抓脑袋,难道老怪耳聋又或是逃走了不成?否则就他这个法子,应该不会不灵啊? “不行,还得再试。” 曹满把第三块石头滚了出去,接着像老鸦守死狗般在那等着...... 时间缓缓而逝,曹满绕着毛驴圈几乎把地上的石头丢出去一半,可愣是没见着鬼主的影子,别说那颗尸头,就是连根鬼丝都没见着,这一下他不由得泄气了起来。 “小曼!也许老怪真的逃走了,你看我把血鼻涕都快抹光了也不见动静,要不我们别在这杵着了,再想个法子如何?” 话声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曹满身后传来,曹满一听顿时炸毛,想都不想迈开双腿就要逃走。 然而等他刚迈动脚步的时候,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体失去平衡后一头朝地上栽了下去。 说起摔跤,曹满可是经验丰富,大跤、小跤、跟头跤,啥跤没遇到过? 所谓熟能生巧,这不,一见势头不妙,曹满双手护住脑袋,身子蜷缩成球,打算借力使力,直接来个皮球滚大地,既可以防止受伤,还能摆脱当前的危险。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别说他一个耗子哥,何谈智者一说? 当曹满信心满满的做好了准备,双手抱头往地上一滚...... 第一圈还没滚完,蜷缩的双腿还在半空中的时候,猛然间双脚的脚踝处被往回一拉,这下曹满乐子大发了,不仅蜷缩着的双腿被拉了个笔直,连带着他那身肥厚的板猪肉也重重平摔在了地面上,就像个拉直了双腿的癞蛤蟆,姿势毫无美感可言。 一跤摔在地上,曹满“嗝”地一声,好悬没背过气去。 哼哧两声他坐了起来,不等揉揉摔疼的后脑,眼前鬼丝缭绕,顺着他的脚踝快速朝上蔓延而来。 “我的娘!老怪现身了!” 曹满一声尖锐的婆娘叫响彻寒洞,这么大的尖叫带着回音游荡四周,刺耳呱噪。 “虎爷,虎爷快杀老怪!快......” 曹满又急又怕的猪嚎着,可段虎依旧老神在在的盘坐在地,来了个充耳不闻,入定神游去了。 信任呢? 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赖呢? 我去,黑脸你玩曹爷爷啊,你丫的还有没有人性了! 曹满吐血的心都有,可现在不是该吐的时候,保命要紧。 靠天靠地靠父母靠朋友不算大老爷们,是爷们就该自强自立、奋发图强! 我去你姥姥的奋发图强,现在是要自救,不是自强! 好个曹满,握紧墨霜在手中一晃,黑芒闪烁下,锋锐的刀刃直袭缠绕在双腿的鬼丝。 “呼......” 一声冷风过后,鬼丝还是鬼丝,墨霜还是墨霜,曹满...... 娘的,这时候还耍帅,我的曹哥哥,曹大爷,正紧点行吗? 曹满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明明使刀的技术不咋样,还想学着段虎来个秋风扫落叶,这下好,鬼丝一根没斩断,样子也不帅,要命的是危险又多了几分。 没那么大的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这毛病要改,一定要改! 痛定思痛后,曹满再起握紧墨霜,缓抬手,轻落刀...... 用墨霜的刀刃开始小心翼翼的割起了缠绕双腿的鬼丝,动作轻巧有力,节奏十足,割一下断一根鬼丝,割两下断两根...... 没有了刚才的勇猛粗狂,更多了几分灵巧和柔性。 嘿呦嘿呦割鬼丝,一刀一根不带多。 嘿呦嘿呦割鬼丝,两刀两根不带少。 嘿呦嘿哟割鬼丝,割了一根又一根。 嘿呦嘿呦割鬼丝,怎么割都割不完? ...... 大爷的,别再嘿呦嘿呦了,曹爷爷急得都要真魂出窍,还嘿呦个屁! 再嘿呦,爷爷就真的嘿呦了! 曹满手持墨霜来回割着鬼丝,然而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如同潮水般涌动而来的鬼丝,没几下,他的双腿不仅被鬼丝裹了个严实,甚至腰部也被鬼丝给缠住。 心慌意乱中曹满一个没留神,手腕被鬼丝勒住,刚想挣扎,一阵剧痛传来,缠绕在他手腕处的鬼丝仿若钢丝般深深勒进了皮肤,点点殷红的血丝顿时冒了出来。 紧接着鬼丝顺着手腕,将曹满的手掌席卷在了里面,拉扯间曹满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就像扯线木偶一样失去了自由。 “哐嘡......” 当墨霜从他的手中跌落在地的时候,曹满的心彻底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289 强攻连袭 “虎爷,快救救耗子,晚了他就没命了!”不远处,一直瞪着双眸观察着的冷曼焦急催促了起来。 闻声,段虎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不过也就瞅了一眼,他便再次耷拉下了眼皮。 “不急,再等等。” 一句话好悬没让冷曼当场吐了血。 “还等?再等耗子就蹬腿了!”冷曼又催了一声。 “呵呵,我说老四,咋滴动心了?看着真爱有危险,心急了?”段虎调侃一句,恨得冷曼皓齿磨动,吃人的心都有。 真爱你个黑脸狗,姑奶奶那叫慈悲心肠好吗? 臭黑脸,和你说话能气死人! “虎爷,耗子可是你的朋友,难道你见死不救吗?”冷曼催问道。 “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凡事要讲个火候,就像炖肉一样,必须小火炖,肉才烂汤才鲜才入味,急了反而不美。”段虎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冷曼眼皮一抽,敢情黑脸这是要把耗子当肉给炖了。 “你就不怕耗子被老怪上身,成了新的行尸活傀不成?”冷曼的话绝非空穴来风,这一点段虎也知道。 关雄飞和洪泉的事还历历在目,如果曹满再遭难的话,那他将是第三位受害者。 “不急不急,有虎爷坐镇,耗子就是想尸变也变不了。”说完段虎闷声不响,直接来了个沉默是金。 冷曼气得白眼直翻,可能的话,她能用白眼翻死段虎。 这时候场上又有了新的变化,随着曹满手中的墨霜落地后,鬼丝更加肆无忌惮的涌动而来,没几下便把曹满裹了个严严实实,除了脑袋还露在外面,整个儿身体就像被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黑色丝茧。 起初露着脑袋的曹满还能叫唤几声,随着缠绕在身上的鬼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紧缚之下憋得他脸红脖子粗,婆娘叫变成了嘤嘤喘,猪嚎变成了猫吟。 再后来,别说来一嗓子,就是气息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珠外突,咧开的大嘴白沫子都被勒了出来。 缺氧中的曹满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他用凸起的眼珠可怜巴巴的瞅着漠不关心的段虎以及神色焦急的冷曼,心里有一肚子的话,但此刻却有口难言。 段虎虽然闭着眼,但他能感到曹满那凄苦的目光,说实话,不是他不想出手救人,而是时机未到,即便此刻他出手也无济于事。 段虎有着自己的苦衷,在经历了虎暴之后,别看他表面上和往常没什么分别,实则体力、玄力、精力早已到达了极限,换句话说,现在的他能强撑着没有倒下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何来多余的力量浪费呢?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曹满以身涉险,更不会熟视无睹,即便曹满身陷危机也无动于衷。 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蓄力代发,争取一击剿灭鬼主,否则一旦出现失误,届时不仅会把他置身于危险之中,连带着曹满和冷曼也同样会陷入绝境。 段虎深知鬼主的凶残和狡猾,别看此时鬼丝覆满曹满的全身,可是鬼主的尸头却还未出现,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如果在时机并未成熟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段虎没有信心能一击命中。 “耗子,坚持住,你给我坚持住!” 段虎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挣扎不已,一次次想要出手的冲动被他强压下来,暗中那双攥紧的拳头发出了微微的颤抖。 “虎爷,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耗子是为了你才甘愿做饵,现在他深陷危机你却无动于衷,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吗?”忍无可忍的冷曼当面质问了起来。 段虎紧闭双眼没有回答,嘴里钢牙咬得吱吱作响。 “好,好你个无情无义的黑脸,我算是看明白了,耗子能认你做他的朋友,是他瞎了双眼!既然你不肯动手,我来!” 冷曼柳眉倒竖双眸怒视,挣扎两下站起身来,随即就要采取行动。 段虎暗中叹息一声,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但凭天意好了。 冷曼刚要冲出去的瞬间,身旁疾风驰来,段虎伸手一扶她的肩头,“老四,好样的,耗子有你这个知己,虎爷替他感到高兴!” 说完,段虎双脚点地,顺势腾空而起,眨眼跳落在了曹满的身旁。 大手伸出,一把揪住黑色的鬼丝,段虎气运丹田高吼一声,膀臂肌肉扩张、虬筋暴突,用力往上一拉,不仅把曹满的身体提了起来,同时也将藏匿在石坑里迟迟不肯露面的鬼主尸头给拉扯出了半个脑袋。 “唰......” 当鬼主的尸头刚一露面,段虎手起刀落,威虎绝刃带着凌冽的刀芒一刀劈斩下去。 “轰......” 刀芒斩断鬼丝落在了坚硬的石地上,刀刃入地,碎石飞溅。 可惜的是,段虎全力的一刀并未砍中鬼主尸头,只削去了尸头一侧的尸皮而已。 受到惊吓的鬼主见势不妙就想再次缩进石坑中,这时段虎弃刀伸手,双手紧紧揪住对方脑袋上的鬼丝,气贯双臂,身子后仰,大喝一声:“给虎爷滚出来!” “嗖......” 全力而动的段虎力若千斤,双手猛的朝上挥动而起,把鬼主尸头强行从石坑里拽出直接抛向了空中。 随即段虎抽出深插在地的宝刃腾空而起,紧追在后挥刀冲了上去。 半空中,鬼主面色狰狞,样貌凶残,在一声尖锐的尸吼声中,黑色的鬼丝突兀从脑皮里窜了出来,好似一根根尖锐的钢针迎着冲来的段虎直插而下,数量之多,仿若黑色的暴雨狂泄下来。 “老怪!穷途末路就该乖乖伏诛,跟虎爷玩狗急跳墙这一套,你还不够资格,给我破!” 段虎手持宝刃施展而开,刀芒森森,寒光闪动,威虎绝刃在他的手中如同一朵绽放开来的刀花,将近身的鬼丝尽数斩断。 几个眨眼间,段虎离着鬼主尸头又近了一步,四周不断袭来的鬼丝长针在威虎的刀威下碎为齑粉,带着火光纷纷落下,未及落地,便在半空中焚烧一空。 这时段虎已经力竭气衰,腾空的力量快速泄去,眼瞅着速度放缓,身体将要落下,段虎强提玄力,身子蜷缩一团来了个鹞子翻身,利用回旋之力再次往上窜出一截,瞬间便追上了腾空飞起的鬼主。 “老怪,虎爷现在就送你下地狱去!” 一声暴喝,段虎双手举刀,一招力劈华山对准尸头重劈下来。 眼瞅着胜利在望,段虎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谁知鬼主猛的睁开双目四瞳,尸瞳血戾大涨,直射向段虎的二目。 段虎冷哼一声,玄力灌注宝刃,赤芒闪烁之下,将暴射而来的巫鬼瞳术尽数驱散。 瞳术溃散之下,仍旧不死心的鬼主张开尸嘴,一团浓黑色的煞气喷射而来,段虎猝防不及,一下就被煞气包裹在了其中。 尽管段虎及时闭合气息,但难免还是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里挥动的宝刃也为之稍稍一缓。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鬼主将密麻见杆的鬼丝直接缠绕在刀刃之上,不顾鬼丝被好似烙铁般的威虎炙烤,用力往旁边一躲,堪堪躲了过去。 等段虎一刀走空之后,鬼主快速朝下方逃窜下去,只要能逃到地面,它便可以借住坚硬的岩地龟缩其中,到那时段虎即便有着天大的能耐,也奈它不得。 鬼主飞落的速度极为迅猛,眨眼不到便冲出去了老大一截。 这一刻段虎也从浓戾的煞气中摆脱出来,当他发现鬼主正全力狂逃着,不由得焦急万分。 放虎归山必然后患无穷,再加上他蓄积的力量几乎用尽,如果不在此时剿灭鬼主,将来必定遭到对方残忍的报复。 当机立断,段虎把手中的威虎投了出去,寒光一闪,宝刃直射而下,瞬间便出现在了鬼主的脑后。 “一定要中,一定要中!” 段虎二目虎瞪,心里千百遍的呐喊着,然而心有所愿但未必能够达成所愿。 也许是投掷威虎时心情过于急躁,又或是体力透支之下力道和准星都有了偏差,飞射而下的威虎并未刺穿鬼主的尸头,而是贴着对方那张凶残的尸脸破空而去。 “我去他大娘的,居然马失前蹄,啊!”段虎怒火攻心,抽死自己的心都有。 现在该怎么办? 段虎彻底失去了冷静,眼看鬼主就要逃入地下,所有的心血和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段虎双眼冒火,钢牙咬碎。 千钧一发之际,段虎忽然想到了一直背在后背的刀鞘。 反手将刀鞘拿在手中,段虎顾不上心疼一下,直接抠出了镶嵌在刀鞘上的朱砂泪,随后手腕翻动,朱砂泪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仿若一颗鲜红的泪滴眨眼即逝...... 朱砂泪乃镇魔至宝,威力之大绝非寻常法器所能媲美,一直以来段虎都小心翼翼的保管着仅剩不多的朱砂泪,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他绝不会动用此宝。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短短数日,他竟然先后动用了两颗,如今除了刀鞘上仅存的一颗之外,其他所有朱砂泪都已湮灭尘世...... 朱砂泪飞出的瞬间,段虎忽然感到心里有些空唠唠的,那是一种怀念,是一种寄托,是不舍,是诀别...... 九滴朱砂,泪泪夺目,一刀九星,星落空寂...... 缅怀之情刚涌心头,下方伴随着一阵躁响,朱砂泪释放而碎,白灼的雷丝带着狂暴的破坏力把鬼主尸头席卷在了其中,雷击声,爆裂声,尸吼,惨嚎络绎不绝,却无法冲淡段虎心里的惆怅。 ...... 半空中雷光闪动,驱散了寒洞的黑寂,也照亮了下方的冷曼。 抬头凝视,从冷曼的双眸中散发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之色,此时此刻,她再一次认识到了九锡虎贲这个古老神秘门派的力量。 段虎不过其中的一位门人弟子便有如此的能耐,这么说来,若非时代的变迁,当年还在鼎盛时期的九锡虎贲又将是何等强大和可怕的一个门派? 身为龙宝局的人,冷曼自然熟知一些倒斗门派和其中不为人知的辛秘。 记得当初她第一次查阅资料得知了一个叫做九锡虎贲的倒斗门派时,她还嗤之以鼻,不过是行将腐朽的乌合之众,何来霸居倒斗一行的峰顶? 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其他不说,如果拿九锡虎贲和龙宝局做对比,冷曼相信对方无需全力以赴,都能将龙宝局碾压在地,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即便龙宝局的后台再强硬,始终望尘莫及。 半空中白灼的雷光依旧闪烁着,强大的雷威赤火下,鬼主尸头被灼雷肆意破坏,狰狞的尸脸正一点点一寸寸被撕裂,鬼丝化灰,黑色的煞气在雷击中快速消散着...... 破坏的力量还在进一步扩大,相信再过数息乃至更短的时间,这位曾经的巫鬼教主,自杞国的鬼主便会灰飞烟灭。 然而,在灼雷中饱受摧残的鬼主却并未放弃丝毫的抵抗,它那带着深红发紫的双目四瞳依然还是那般的阴戾和凶残。 “嘭!” 一声炸响,鬼主尸头彻底爆碎开来,焦黑的尸肉溅得四外都是,其中一团赤焰包裹着的小半颗尸头从半空落下,不偏不倚落在了曹满的身旁。 这时段虎也掉落下来,他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门上的汗珠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段虎脸色发白的盯着那团还在燃烧着的赤火,内心虽然踏实了不少,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在发生什么意外。 回想此番经历,亏得鬼主只剩下了一颗尸头,并非完全体的灵变大僵,否则段虎自认不是对手,这也许就是运气吧。 可是作为一名倒斗艺人来说,运气往往和命运息息相关,运气的多寡直接影响到了命运的曲折,运逝命弱,当运气用尽之时,也到了命陨魂散之刻。 这一点从段虎入门的那时开始他便已经知道,而此时,看着燃烧着的半截尸头,段虎叹息一声,目光有些低沉...... “虎爷,你没事吧?” 冷曼蹒跚着步伐,抱着从地上捡起的威虎绝刃来到了段虎的身旁。 段虎伸手接过宝刃,含笑一声,“没大碍,就是感到有些累了。” 宝刃回归刀鞘,段虎站了起来,刚想走进燃烧着的那团赤焰,不远处曹满猪嚎般的喊声传了出来。 “虎爷,小曼,快来帮我一把,快过来......” 二人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忘了还被鬼丝裹得像个粽子的曹满,不过见曹满中气十足的样子,段虎和冷曼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笑意,笑意中又带着一丝玩味。 290 灭鬼主 曹满遭老了罪,直到现在还被密密麻麻的鬼丝缠绕着,尽管这会儿鬼丝的力量不比刚才,勒得没那么紧了,可是依旧勒得他气血难通,脖子、脑袋都比平时粗了足足两圈。 气血冲撞脑门顶,眼突气鼓脸发紫,如果不是难受的过分,曹满也不会再次一展尖细的婆娘嗓音,唤醒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段虎和冷曼。 主要是不想丢那个脸,特别是在冷曼面前,曹满只想展现他男子气概的一面,打脸的事还是能省则省,否则他的第二春咋办? 和以往不同,曹满脸皮虽厚,但绝对不会没脸没皮,没羞没臊,一路走来,他尽量避免出丑,可事与愿违,丑没少出,脸没少丢,即便如此,他那颗追求阳光追求春天的心依旧澎湃。 丢一次脸怕什么?只要不丢第二次。 丢两次脸不咋滴,只要不丢第三次。 丢三次就丢吧,第四次注意就行。 再丢...... 丢吧,丢吧! 只要不把老底都丢光了,曹爷爷依旧灿烂辉煌,这就叫知耻而后勇,肚大能容人,好泥一定能扶上墙,好金子一定会发光,此乃老曹家的优良传承! 曹满...... 我去你大爷的老曹家优良传承,敢情我们家都是些厚皮猪不成?雷打不动,不怕开水烫,岂有此理! 段虎和冷曼迈步来到曹满近前,二人谁都没动,乐呵呵的在那瞅着发笑,这下可急坏了还被裹着的曹满。 “我说虎爷,真爱?别只顾着笑好不好?我都快被勒死了,帮把手?放我出来!” 段虎笑而不语?冷曼发了话,“放你可以?但以后不许你再叫我真爱,听到了没有?” “那叫啥?” “叫我小曼就行。” “可是小曼没有真爱好听?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曹满不愿意的回道。 “死耗子?信不信我们丢下你不管,让鬼丝把你活活勒死?”冷曼脸色一沉,瞪眼叫了起来。 “好吧,我以后不叫你真爱行了吧?” 曹满不情愿的服了软?主要是被鬼丝勒住的滋味太难受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涨得爆开了。 “这还差不多。” 冷曼白了一眼,顺手从地上捡起了墨霜,在手中晃动两下,唰唰几下,寒光袭来?瞬间缠绕着的鬼丝便被割开了不少。 脖子一松,曹满撑大鼻孔张开大嘴?一口一鼻用力的吸允着寒凉的空气,转眼脑门上暴突的青筋消了下去?胀紫的脸色也恢复了不少,精神跟着也好了起来。 还是真爱厉害?瞅瞅?这使刀的手法?麻利顺溜,一刀下去就能斩断好大一捆鬼丝,比起哥哥可厉害多了! 就冲真爱这手凌厉的刀法,哥哥谁都不爱就爱你,爱你一生一世一百年...... 不对,是一千年,一万年! 冷曼忙着割着鬼丝,曹满忙着看着真爱,段虎摇摇头,转身看向了燃烧着的尸头。 目光刚一接触赤焰,突然间那半颗尸头就地弹射起来,带着赤色的火焰猛冲过来。 段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遭受了朱砂泪攻击的鬼主竟然还没死! 也怪刚才稍有分心,此刻当燃烧着赤火的尸头飞扑而来之际,段虎根本无暇抽刀迎敌。 慌忙中他一把推搡开冷曼,随即身子一躺,让过了从头顶驰掠而过的尸头。 眼看那颗不足一半的尸头就要凌空而走,段虎提起最后一丝玄力,口中大喝:“赤焰降魔,血丝抽魂,敕!” 顷刻间,披在曹满脑袋上的赤血丝红光大盛,刀穗齐动,细长的赤血丝仿若一张大网般冲向尸头,一下便将尸头紧缚在了其中。 在赤血丝的束缚下,鬼主失去了前冲的力量,微微挣扎两下,便跌落在地,骨碌碌滚了两圈后才停了下来。 这时但见赤血丝火芒乍现,精妙的符文破空而出,瞬间化为火链枷锁剧烈燃烧了起来。 段虎一不做二不休,提刀冲了上来,威虎绝刃刀尖朝下,一刀便将还在挣扎着的尸头刺了个对穿,刀尖穿透尸头深插入地,任凭剧烈的赤焰炙烤着无法逃脱的鬼主。 凄惨刺耳的嚎叫声炸耳般响起,赤焰黑烟中,鬼主拼命嘶吼着、挣扎着,双目四瞳死死盯着段虎,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怨恨和浓浓的戾色。 “阴阳两分,魂鬼归途,奈何一过,黄泉一梦,春秋已远,岁河更逝,亡者祥宁,苍生兴旺......” 段虎站在鬼主尸头的近前,口中默念悼词,不大工夫,凄厉的吼叫渐渐宁息,赤焰中鬼主的双目四瞳也缓缓化为了灰烬...... 当最后一丝赤火熄灭之际,段虎脱力的坐在了地上,身子随着粗重的喘息颤动不已。 这时终于摆脱了鬼丝的曹满来到跟前,伸手拍了一下段虎的后背,正想大加夸赞一番,随之段虎身子一晃,竟然受力不住,直接翻到在地。 “虎爷,虎爷你咋了?”曹满大惊失色,急忙一把扶起段虎,焦急的叫喊了起来。 “娘的,小点声,虎爷的耳朵都要被你吼炸了。”段虎虚弱的回道。 “虎,虎爷,你没事吧?”看着脸色苍白浑身虚脱的段虎,曹满问道。 “能有啥事?就是有些累了,看把你急得都成了公耗子。”段虎好笑的回道。 “没事就好,反正我叫耗子,还是公的,只要不是母耗子就成。”曹满调侃自己一句,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耗子,帮我点根烟。”段虎支撑着半坐在了地上。 一听这话,曹满眼眶中顿时充满了泪水,他知道段虎的脾气,若非到了力所不能及时,是绝对不会找自己帮忙的。 掏出一根纸烟放在段虎的嘴上,曹满刚要点燃,一旁冷曼伸手把他手中的火机拿了过去。 “小曼,你......” “耗子,还是让我来点吧。”冷曼说道。 曹满看了看对方,土灰的脸上带着敬意,很显然,这么做的目的是出于对段虎的敬重。 曹满点了点头,冷曼恭敬的打开火机,帮段虎点燃了纸烟。 “不错嘛老四,冰美人也会主动帮我点烟,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段虎开着玩笑说道。 冷曼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虎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段虎听得懂话中的意思,他吸了口烟又吐了出去,故作不知的回道:“还能咋办,当然是出洞咯!” “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多说。”段虎说道。 “可是龙宝局是不会放过你的......” 冷曼还想再说几句,却被段虎强行打断,“这事你不说我也知道,赵青河那条老狐狸岂是善丈人翁?过河拆桥那可是他善使的手段。” “既然你知道不如早作打算为好,这样,你把冥眼权杖交给我,我用此物和赵老交涉,也许能保你的平安。”冷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段虎没有出声,曹满可不干了,当即他嚷嚷了起来,“我说小曼,人总要讲个良心不是?虎爷为了我们出生入死,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权杖,你凭什么张嘴就要了去?” “我哪没有良心了?耗子你可要搞清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虎爷!”曹满的话刺痛了冷曼,火气一窜,她也叫喊了起来。 “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为龙宝四甲,和赵青河以及龙宝局都是一丘之貉,亏我还喜欢你,没想到你也这么黑心!惺惺念念不忘夺走权杖。”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想着要夺走权杖,我只是想用权杖换取虎爷的安全!” “得了吧,权杖在虎爷手里赵青河还会有所顾忌,一旦没了权杖,那条老狗一定会毫无忌惮的把虎爷撕了,我说小曼,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呢?” 曹满是喜欢冷曼不假,但他绝不是一个浑人,别看他贼眯眯的样子满嘴油腔滑调,但真到了节骨眼上,他还是分得清黑白,辨得清是非。 “无理取闹,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面对曹满的质疑,冷曼感到自己都快疯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好意会遭到对方的误解。 “我无理取闹?那好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赵青河那条老狗一直都在拿我干爹的性命威胁虎爷,现在我们真要把权杖交了出去,岂不令老狗更加有恃无恐了吗?”曹满问道。 “你......”冷曼无力辩解,双眸含着泪光,一副委屈痛苦的模样。 看着冷曼痛苦的样子,曹满心里很是难过,但再难受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陷段虎和干爹于危险之中。 “小曼,如果不是因为老狗的威胁,你以为凭着虎爷的身手和能耐,他会任人摆布,来搅这趟浑水吗?”曹满尽量把语气放轻了一些说道。 “我,我......” 冷曼又气又委屈,有着一肚子的话却有口难言,眼瞅着发红的眸子就要落泪,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段虎终于开了口。 “行了耗子,陀大的一个男人欺负个姑娘家,还算不算个爷们?” “不是虎爷,是她想抢权杖!”曹满试图解释一句。 “滚一边玩蛋去,屁都不懂就别瞎掺和,怪不得老四不喜欢你。”段虎说话无力,但虎目一瞪,曹满立马怂蛋。 曹满点点头,得!自找没趣,这就叫吃力不讨好,两头都受气,早知如此他何必翻脸跟真爱吵一架,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曹满真听话,乖乖的到一边,没玩蛋,那东西能玩吗?而是蹲在地上伸着指头画圈圈玩,时不时还戳两下,就差再吐两口吐沫星子了。 段虎没有理会曹满,转头对冷曼说道:“老四,你这人面冷心热,心肠不坏,但容易被人误会,我替耗子向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别怪他......” “其实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就像此前你对老二一样,只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死在了这个寒洞里面......” 几句话,直接触动了冷曼的内心,这会儿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委屈的抽泣了起来。 段虎最怕的就是见人流泪哭泣,可现在发火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当即他对着曹满轻喊了一声,“耗子,你的真爱被你气哭了,还不过来劝劝。” 曹满可一直都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着,当冷曼落泪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再怎么说,把一个大姑娘给气哭了,不是大老爷们该做的事。 一听段虎的声儿,曹满三两步跑了上来,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可一见对方抹泪哭泣的样子,曹满大嘴一咧,不知道该咋劝了。 “虎爷,我该咋劝?”曹满为难的看向了段虎。 “大爷的,我咋知道该咋劝?不过耗子,刚才你是真的误会老四了,她拿权杖完全没有半点私心,是真的想要帮助我们,可你呢?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光图发泄自己的不满,也不考虑小曼的心情。反正这件事我不管,你要是不把小曼哄笑了,虎爷赏你十香九味爆炒火栗!” 段虎撂下狠话之后,脑袋一偏,叼着烟闭目养神去了。 “这......”曹满不知所措了起来。 可是想想咋有些不对劲儿呢? 我去你大爷的黑脸,既然你知道小曼的心思,你咋不早说?非要等着曹爷爷发火,把小曼彻底得罪透了你才出声做烂好人,娘了个丫丫的,早干嘛去了? 曹满气得秃眉毛直动,段虎却悠闲自得的在那抽烟吐烟圈。 嘿嘿,小耗子,虎爷可是把机会留给你了,成不成事就看你脑袋瓜子灵不灵? 俗话说,伤心中的女人最容易动情,小曼不是冰美人吗?正好,就用你那颗火热四射的耗子心去融化这座冰山好嘞! 别问虎爷咋懂得这一套,因为大爷是虎爷! 曹满狠狠瞪了一眼段虎,随后抓抓脑袋,扣扣下巴,胖脸凑到了冷曼的近前。 “呃,真爱......” “啪......” 才一句话就得了赏,火辣辣得巴掌直接扇得曹满原地转了三圈。 “我说小曼......” “啪......” 第二句也得了赏,又是一个火辣辣的大巴掌,曹满再次原地转了三圈。 “别,别打了,再打就是虎爷的灵丹妙药也治不好我这英俊潇洒的脸蛋了!” 曹满吃痛的叫喊了起来。 291 咋出洞? 曹满是真怕了冷曼的烧饵块,那火辣劲,可以把满满一肚子的燥火都抽干净,可问题是滋味不好受,一两下还能顶住劲儿,多了...... 妹妹,曹哥哥是人脸不是猪脸,真当打着不疼抽着不痛吗? 即便是猪脸,也非开花不可。 两巴掌下去,本就鼻青脸肿的曹满当即吃不消了,耗子眼一瞪刚要发火,可一见冷曼凄楚的面容挂泪的双眸,曹满顿时火气全消。 “唉,打吧,只要你开心,就是把我的脸打烂了,我也没有怨言。” 说完,曹满把双眼一闭,直愣愣的往那一站,把满是巴掌印和血爪子的胖脸朝前凑了凑。 冷曼咬紧双唇没有在下手,可是眼眶中的泪水却更加充盈了起来,泪花模糊了视线,更淋湿了她的脸颊。 曹满睁开了双眼,看着楚楚可怜的冷曼,心里忽然冒起了一股冲动,一股想把对方抱入怀中的冲动。 这些年来,曹满经常混迹于灯红酒绿之所,也算得上是一个情场老手,凭他的经验,如何看不出冷曼单纯天真的感情? 这时曹满只要张开双臂,用他不算宽阔但十分厚实的胸膛去温暖对方,有三成的机会可以打开冷曼的心扉。 之后再轻声细语、倍加温柔的关怀一番,可能的话,顺便来点不规矩的动作...... 姑娘家不都这样。 只是,这么做的话,还是爷们吗? 现在的曹满已今非昔比,他要做一个爷们,纯色的爷们! 唉,可惜了到手的机会。 摇了摇头?曹满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邹邹巴巴的手帕?往冷曼手里一递,“小曼?是我对不住你?别再哭了,你哭大家都难过。” 冷曼拿着手帕依旧抽泣不已?看得曹满心都要碎了。 转头他蹲在了段虎的身旁,口打唉声问道:“虎爷?我是不是太傻了?” 段虎把眼一睁?似笑非笑的回道:“是挺傻,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把握,不过够个爷们,不错。” 曹满苦笑一声?“虎爷?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哈哈哈!姥姥的,你爱咋想咋想,关虎爷屁事?” ...... 等着冷曼不哭了,曹满也不闹情绪了,段虎回头看了看阴冷黑暗的寒洞?心中感慨颇多。 就是这么一个深埋在地下的寒洞,却上演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战斗?时间虽然不长,却包含了太多的惊险和刺激?悲哀和痛苦,惆怅和缅怀?喜悦和激动...... “老二?朋友?一路走好,黄泉路上不要回头,来世,虎爷一定还认你这个朋友......” 收回目光,段虎轻念一声“出洞!” 冷曼点点头,打着手电率先前行,曹满识趣的架住段虎的一只胳膊,刚要用力,却被段虎轻拍了一下脑门。 “耗子,干啥呢?”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专门来扶你出洞吗?”曹满回道。 “放屁!虎爷是谁,能让人扶着走吗?”段虎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 “哦,那你自己走好,千万别摔着。” 曹满心领神会的松开了对方的手臂,谁知刚要离开,段虎又给他脑袋上轻来了一下。 “臭耗子,我让你离开了吗?” “啊?你不是不让人扶吗?”曹满闹了个一头雾水,眼巴巴的问道。 “废话,我让你扶了吗?我的意思是让你背着我走!” 曹满...... 呸!黑脸不要脸,耍曹爷爷呢? 什么玩意! “虎爷,就你这大坨,小耗恐怕背不动啊?” 曹满犯难的瞅着段虎彪悍的虎躯,目测下就这陀重量,起码是冷曼的两倍有余,心里不打小鼓才怪。 “耗子贼球球的,背老四的时候你咋不嫌重?再啰嗦,虎爷给你来个锦上添花,让你秃眉肿脸外加一脑袋疙瘩信不?” 得,虎爷就是虎爷,说话不含糊,做事不含糊,威胁人更不含糊,曹满能咋办? 屁的咋办,就是凉拌也要办! 曹满不情愿的弯下了腰,段虎很是情愿的往他背上一靠,接着口中喊了一声,“得儿,驾!” “噗......” 曹满没吐血,那玩意太珍贵,舍不得,他吐的是口水,老大的一口吐沫星子。 臭黑脸,驾马赶驴呢? 曹爷爷是人不是牲口,我去你大爷的“得儿,驾!” 半晌...... “耗子,你蹲这玩啥呢?要玩等出了洞自个玩去。”段虎不耐烦的催促道。 爷爷玩你个球的玩! 没看见我正努力的想要把你背起来吗? 曹满真没玩,从段虎趴在他背上开始,这家伙就使足了全力想要把对方背起来,奈何段虎太重曹满力小,使了半天劲儿,愣是没背起来,别说背起段虎,就是连半蹲着的姿势都没动一下。 说来也不是曹满无能,换个场合,背段虎不在话下,可现在的他人困马乏,还没口吃食补充体力,哪来的力量背段虎? 这感觉,似乎又倒退回到了背洪泉那会儿,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情况,除了背上的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一个大坨一个小陀之外,其他都一样一样的。 “虎爷,我真背不动你,不如我扶着你走好吗?”曹满提出了意见打算和对方商量一下。 段虎大嘴一瘪,看来是自己高估了曹满的潜力,也难怪,换成旁人,在经历这么凶险的一次冒险后,指不定早趴下了,曹满能坚持下来实为不易,还能要求对方什么呢? 想是这么想,但是...... “我说耗子,你朝前瞅瞅,好像老四在......” “小曼?小曼咋了?” 曹满努力的抬着头,可身子正被段虎压着,想抬头也抬不高。 “也没什么,只是她好像蹲在地上......我去,开始脱裤子了!” “什么?脱裤子?”曹满不听还好,当时就急了起来。 “小曼,小曼使不得!要解手去远点,这儿可有两个大男人看着呢!”曹满心慌的大叫了起来。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不让真爱走光,曹满不知从哪冒出了一股子牛劲,蹭的一下背起段虎朝前跑去,边跑还边大声嚷嚷着。 段虎笑着点了点头,谁说我家耗子没潜力?瞅见没?这身蛮力,比壮牛还壮牛,比老熊还老熊。 哈哈哈! 耗子背着虎爷跑,人生趣事不过如此! ...... 洞口,曹满捂脸蹲在地上闷声憋气鼓眼珠,冷曼脸红似骄,目光犀利如刀,段虎...... 抽着烟正一个个的吐着烟圈,最后来个一箭穿心,好不自在,可惜有烟无酒,否则会更自在。 等把烟抽完,段虎站了起来,尽管行动有些不利索,但比起刚才要好了不少。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王八瞪绿豆,时间不早,该出洞了!” 段虎不出声还好点,二人刀子般的眼神齐刷刷的投了过来。 冷曼脸色铁青,鼻孔喷气。 死黑脸,臭瘟神,老娘就想问你一声,你哪只黑眼看见老娘蹲在地上......干那玩意了? 说出来,老娘一准戳爆你的黑眼! 曹满捂脸龇牙,小眼牛瞪。 黑脸没好货,黑蛋不是人!曹爷爷被鬼迷了心窍才会信了你的鬼话! 这一巴掌爷爷要拿小本本记下来,将来爷爷要你加倍奉还! 段虎何人,一点小小的目光能唬得住他? 笑话,当年在尸陵中上百只老僵吃人的目光他都视而无睹,就曹满和冷曼? 不过是一公一母俩耗子,正好配对。 提及如何转移人的视线,最好的办法不在乎是转移话题,段虎多聪明,当即拿着手电照亮黑乎乎的洞口,脸上故作凝重之色,在轻轻长长的来声叹息。 “唉......我们该咋出去呢?” 果不其然,他这一说,曹满二人也没了纠缠下去的心情。 “我说你们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段虎又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这不废话嘛,有法子出洞的话,之前早出去了,何必来个耗子回窝,闹出这档子笑话? “真没有?”段虎眨眨眼。 二人也眨眨眼,无需话语,一切都在眨眼中。 “那好,就用土法子出洞。”段虎看似自信的说道。 “啥土法子?”冷曼抢先问道。 “就是找根绳边走边放,这样一来就不会迷失在山肚子里了。”段虎很自然的答道。 冷曼没出声,递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眼珠白的,黑眼仁都快没了影。 “虎爷,别闹了,你看我们身上像有绳子吗?即便把衣服裤子都脱了拧成绳,长度也不够对吧?”曹满补充着说道。 “没绳?那可糟了。”段虎摇摇头。 “我说虎爷,土法子还有吗?”看着段虎丧气的样子,二人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就这么个要命的地方,没吃没喝还挺冷,时间长了,不饿死也会渴死,冻也能把人冻成狗,真要出不去,大家抱团等着见阎王。 段虎摩挲着下巴,说了声,“难。” 就一字,让曹满和冷曼彻底心灰。 半晌,他又说道:“或许......” 俩字,让心灰的二人重新点燃了希望。 “唉......” 还是一字,把燃起的希望又给浇灭了。 “不过......” 希望的曙光又一次驱散了黑暗的降临。 “然而......” 曹满,冷曼...... “嗯......” 我去你大爷的转折词,黑脸,黑蛋! 玩够了没有? 再玩,曹爷爷和冷奶奶死给你看! 真不是玩意,就爷爷奶奶这点小心脏,经得起一波三折的上下乱窜吗? “到底咋样?虎爷,给个痛快话好吗?”曹满欲哭无泪的问道。 段虎很正经的点了点头,好像刚才的事和他没半张票子的关系。 “我仔细想了一下,只能用土法子中的土法子。” “土法子中的土法子?听词儿就感到真的很土,说吧,是啥土了土的法子?”曹满感到说话都绕口。 “我们走一截便在石头上做个记号,这样不就成了?”段虎语出惊人,同时惊得二人白眼直翻、喉咙发噎,有种想吐老痰的感觉。 “别闹了虎爷,这法子要是管用的话,我和小曼早就出去了。”曹满失落的说道,冷曼跟着点点头,以示附和。 “去!那是你们笨,憨头日脑,所以出不去。” 段虎不出声还好点,这会儿曹满真想邀约着冷曼去一旁画圈圈,咒死这个黑脸狗。 “咋滴?不信吗?” 见二人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段虎先不爽了起来。 “信,我们信!”二人敷衍着回道。 信你才有鬼! 真以为信虎爷得永生? 骗鬼鬼都不信! “呵呵,懒驴拉磨撂蹄子,看你们不服的样子,好咧,虎爷今儿个给你们上一课。” 段虎察言观色,怎能看不出二人的心思,当即他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像个坐堂先生般在地上又画又说了起来。 “你们出不去是因为记号太乱,没几下就被绕昏在了山肚子里面,而我的法子则不同。” “同样是记号,但我的记号又有八种变化,这八种变化以八卦的八个卦位表示,代表着东、南、西、北,以及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八个方位,也就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等到进洞后每碰到一个拐口,我会用记号标记清楚,如此一来,不仅能够知晓大概的地形,同时也不会和以往留下的记号混淆起来......” 等段虎耐心的讲解完,再看二人的脸色,曹满激动冷曼兴奋,没有了刚才的气馁,多了几分兴高采烈。 “耗子,咋样?”段虎问道。 “不错,真是不错,土法子中的土法子,高明中的高明!”曹满竖起了大指。 “老四?”段虎把目光投向了没有出声的冷曼。 “虎爷就是虎爷,我自愧不如。”冷曼服软的回道。 “呵呵,那好,我们现在就出洞,耗子,伺候着!” 曹满刚想欢呼一声,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黑脸,你这是在榨油啊? 曹爷爷这身板猪肉都快被你榨干了,不带这么折磨人得! 再说了,背就背呗,啥叫伺候着?曹爷爷又不是太监奴才,大爷的,黑脸没好货,红脸也一样,就你这德行,跟洪伯是一路货色。 “虎爷,不背了行吗?我真背不动了。”曹满弱弱的说道。 “磨叽啥呢?我说让你背了吗?扶着就成。”段虎起身说道。 曹满当即来了精神,只要不背,啥都成。 可是回头琢磨下滋味...... 虎爷,要脸不? 刚才是谁趾高气昂的说...... 说啥来着? 对咯,说不要人扶,现在咋就改口了呢?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虎爷耍赖,鬼哭狼嚎! 呸,不要脸! 292 死人潭外 死人潭外,从昨儿个下午开始,已经聚集了不少老龙寨的人,以寒岳为首,寨老以及村民们便自发等在了林子外的空地上。 一天一夜过去了,寨民们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除了妇人忙着回家生火做饭带孩子,几乎全寨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眼瞅着太阳偏西,日头渐渐落了下去,寨民们纷纷不安了起来,各自交头接耳着,脸色凝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人群中,虎千斤早就等得心急如焚,要不是寒岳前面劝着,海子后面拉着,她早冲进死人潭寻找段虎去了。 “老爹,这都一天一夜的时间了,你说黑虎哥咋还没有出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真急死人了!”虎千斤揪心的问着寒岳。 老头吧嗒几下嘴巴,伸手摸出水囊就想灌两口清水润润发干的喉咙。 没等清水入口,虎千斤一把夺了过去,脸色低沉,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寒岳摇摇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祸,看看这丫头,一点都不尊老,再不嫁出去还得了! “阿妹,老爹的嗓子口快冒烟了,把水囊还我好吗?” “不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虎千斤赌气的说道。 回答? 咋回答,从昨儿个开始,这话你都问了我不下五百遍了,真当老爹能掐会算是活神仙吗? 寒岳一甩脑袋,目光移向了身旁的海子。 海子多灵敏,老头的目光才移过来,他干咳两声后,跐溜一下钻进人群躲清闲去了。 “臭小子,挺麻溜的嘛,以往让你做事也没见这么干脆。”寒岳嘴角一抽?胡子都撅了起来。 不是海子不想帮忙?而是在虎千斤的面前,就他那笨嘴拙舌?说得好了对方会接着问?没完没了,说得不好又或是对方不满意?嘿嘿,做好挨捶的准备吧?一准让你痛到骨头缝里。 如果说从昨儿个开始?寒岳回答虎千斤的问题回答了不下五百遍,那他呢?没个一千至少也有八百。 口水都说成了丸药,光是喝水就喝了几大水囊,可结果呢? 挨捶挨训?喂!海子是人不是驴?又抽又打算咋回事? 所以说这事海子帮不上忙,还得让寒岳接着顶。 “呃,阿妹,不是老爹不想回答你的问题,而是你都问了好多遍了?你说我咋回答?乖,我们就在这等着?我相信段虎吉人天相,会平安出来的。” 寒岳说着陈年旧词?没办法,新词他也编不出来啊。 “你就只会敷衍我?不行?我要闯死人潭!” 怕什么来什么?老头就怕虎千斤闯死人潭,当即老头又拉又劝着。 “阿妹,昨儿个的事你不是没见着,老高的红色水柱就像血水般一股股冲上半空,那可都是邪门的东西,别说闯进去,挨近点都会闹人。” “我不管,何况那些东西现在早没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者说,一个烂潭子而已,何惧之有?” 虎千斤不服劲的扭搡着身体想要摆脱虎爷的拉扯。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死人潭可是很邪门的,千万不可小觑。” “哼,既然你也知道邪门,那为何要让黑虎哥帮忙?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和你没完!” 虎千斤双眸瞪得圆溜溜,寒岳一缩脖,得嘞,这回算是摊上大事了。 我说黑虎崽子,赶快出来吧!再不出来,老倌我这身老骨头一准被阿妹拆散架。 “阿妹,听人劝吃饱饭,你咋这么犟呢?而且前晚上段虎不是和你都闹僵了嘛,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 几句话触痛了虎千斤的心事,顿时双眸一红,委屈得就要哭了起来。 “呃......当我没说,当我胡言乱语,阿妹,这事我仔细想过,段虎那小子没道理不喜欢你,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这样,等他出来,我一定帮你好好问问如何?” 洪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补救几句,谁知虎千斤连听都不听扭头便走,力气大得老头连拉带拽都没拦住,跟着也被拉了出去。 哦呦!这下可热闹咯。 虎千斤大步朝前,拖着寒岳在地上急行,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人字拖。 有热闹不瞧是棒槌,大伙本就心烦气躁,心情郁闷,虎千斤这一闹,正好给了大伙解闷的地方,顿时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又说又笑了起来。 “阿妹!咋发这么大的脾气?你看寒大叔,都快被你拖成死狗了!” “哐......” “哎呦!” 好事的狗子哥被火大的虎千斤一拳砸在鼻子上,当即桃花朵朵,蹲地嚎叫。 “你家阿爹才是死狗,滚!”打了人虎千斤还不解气,瞪着虎目不忘骂上一句。 人群中又有不怕事的露了头,这回说话的是赖利头二蛋。 “阿姐,干啥去?不如带我一起如何?” “哐......” “哎呦!” 二蛋个儿不高,被虎千斤一脚踢在后臀上,三两个跟头凌空飞进了人群中,好在人多拦了下来,否则非多滚八圈不可。 “阿姐干啥关你屁事?滚回家喂猪去!” 虎千斤就这么个暴脾气,全老龙寨的人都知道,平时温柔秀气,样样都好,但不能被激到,否则分分钟母猫变雌虎,谁挨着谁倒霉。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有人躲在人群中偷着喊道:“阿妹,你家老爹快被你拖没气了,不信你回头瞅瞅,白沫子都冒出来了!” 虎千斤急忙回头一看,狗屁的白沫子,寒岳正像个老猴般蹲在地上,一边抱着她的腿,一边有说有笑的在和其他人打招呼。 我去你的白沫子! 火大的虎千斤一把揪起正笑嘻嘻的寒岳,不待对方惊呼一声,膀臂挥动,直接把老头抛向了刚才冒声的人群。 “轰隆,哗啦......” 人墙倒塌,至少有五六个寨民被寒岳压翻在地,其他被挤搡倒地的起码也有十一二个。 等大伙东倒西歪的从地上爬起来,虎千斤已经分开人群朝死人潭方向走了出去。 “阿妹,阿妹你给我回来!” 寒岳连喊带追的追了出去,可惜刚才那一摔不知被谁压了腿,酸酸麻麻不利索,根本追不上大步流星的虎千斤。 正烦着愁,老头一眼瞅见了正躲在人群中的海子,当即大喊道:“海子,把你阿姐给我追回来,还不快去!” 难得海子躲进人群,本以为人多眼花可以躲过去,不想被眼尖的寒岳揪了出来,这会儿他正喝着水,水还没喝完,闻声,呛得口鼻喷水,三孔齐出。 “嘿嘿,海子哥,能者多劳,阿姐交给你了。”身旁有人坏笑道。 海子咳嗽两声,用手擦了擦口鼻喷出的清水,反手给那人来了一下,在一声痛呼声中猛冲了出去。 蹭蹭蹭几下,海子凭借灵活迅猛的速度挡在了虎千斤的面前,不等开口,对方脸色发沉的威胁道。 “臭海子,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阿姐对你不客气!” 海子一缩脖,心里打起了小鼓。 凭海子的本事,在老龙寨算得上拔尖的好手,年轻一辈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即便是虎千斤,真要动起手来,也可以斗个旗鼓相当,甚至在某些方面他还更胜一筹。 可问题是虎千斤的暴脾气和那身怪力,一旦动了真火,下手那叫一个六亲不认,管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揍一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曾几何时,海子可没少吃暴亏,被对方压在身下左右开弓,一顿下来不歇个三五天还真有些缓不过劲。 何况海子是个壮小伙,能和姑娘家家的较真? 真要是下了狠手,即便是虎千斤擦破点皮,寨里其他小伙子、大伙子、老伙子能饶了他? 不把他那狗窝拆了才怪! “阿姐,你消消气,不是我不想把路让开,而是死人潭太危险,你孤身前往会吃亏的。” 海子好言相劝着,不过凭他的经验,知道劝也白劝,否则虎千斤就不叫虎千斤了。 “危不危险关你屁事?给我让开!”虎千斤往前逼近一步说道。 海子退了一步又劝道:“阿姐,你就听一句劝好不好?何况寒大叔都说了,让我一定拦住你,你说我能让开吗?” 说着话,海子偷眼朝后看去,他知道自己只要等到寒岳赶来便可功成身退,现在只需拖延时间即可。 虎千斤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那点小九九,趁着海子眼神飘忽的时候突然欺身而上,大巴掌扇了过去。 海子吓得身子往旁边一闪,让过了扇来的巴掌,等他回神的时候,虎千斤已经冲出去了老大一截。 “阿姐,阿姐回来!”海子无奈的又追了上去。 论速度,虎千斤不是海子的对手,这不,没几下就被对方给逼停了下来。 再次堵路的海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身子伏低眼神凌厉,把围堵捕猎的技巧全都使了出来。 虎千斤气得银牙直咬,索性上步出拳,直接攻向了堵路的海子。 “呼,呼......” 一对绣拳带着呼啸的拳风,像雨点般打向了海子,海子侧身让步,左躲右闪,凭借灵敏的动作招架着,他可不敢硬拼,硬拼的话准没好果子吃。 二人你来我往变换招数,一个雌虎发威,拳风振振,一个狡兔逢源,身影袭袭,不过眨眼的片刻,双方便斗了五六招。 虎千斤越战越勇,心系着段虎,出招又快又狠。 海子越躲越吃力,被动出手,情况愈发不利。 就在这时,虎千斤瞅准机会肩头向前猛撞过去,海子跨步闪身,往旁地里一跳,没等双脚落稳在地,虎千斤的重拳已然打了过来。 闪躲不及的海子左臂往上一架,挡住了攻来的拳头,顺势右手抓在了对方的手腕上,接着往回一带,同时伸腿想把虎千斤绊倒在地。 想法不错,动作也很流畅,如果能成功的话,即便不能治服虎千斤,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然而海子的小算盘打得虽响,但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啥事? 虎千斤的怪力! 等海子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想往回拉时,却发现对方像生了根似的一动未动,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不好!” 情急之下海子就想撒手变招,可惜为时已晚,刚才抓住虎千斤的手此时反而被对方一把握住。 “阿姐......” 话还未说利索,海子就感到眼前一花,身子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好个海子,一身能耐没白练,当被甩飞出去的时候,他在半空中滴溜溜来了几个翻身,泄去力道后双脚稳稳的站在了地上,可这时...... 当虎千斤猛冲到他的身前,海子大吃一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对方揪住胸口的衣襟,随后又是一阵头昏眼花,海子再次被甩飞了出去。 我的虎姐姐,不带这么玩的,海弟弟是人不是物件,架不住你三番五次的扔来扔去好吗? 海子命苦,转着个的飞了出去,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谁知跛着脚的寒岳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寒大叔,接住我!”海子激动的在心里呐喊了起来。 寒岳的功夫他比谁都清楚,要说接个人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海子张开双臂,尽量调整身体的平衡,也好方便老头接住他,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关键时刻,寒岳竟然往旁地里微微一闪。 海子...... 我说寒大叔,缺德不? 小海子被你当枪使也就算了,好歹危难关头你帮衬一把好吗? 即便你不想接住小海子,给个提示行吗,行吗? 没看到小海子连最优雅的姿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老出手了,现在咋整,咋整? “扑通......” 海子带着浓浓的不满和郁闷,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还连带着往前滑行了一截出去,留下了一条大字型的拖痕。 平沙落雁! 好在地上长满了厚厚的杂草,跟个草垫似的,海子一跤摔在上面没啥大碍,即便滑行了一大段也没啥问题,只是有一点,皮肉之苦必不可免,光是摩擦时的火辣酸爽,就足够令他回味好一会儿得。 “寒大叔,你,你......”海子气结难抒的想要抱怨两声。 “别你你我我的,摔一跤怕啥?年轻人不摔跟头咋可能长大?” 安慰的话半句没有,埋汰的话倒有一两句,海子...... “噗......” 没吐血,吐的是满嘴的杂草土屑,刚那一跤他没少吃泥草。 293 找裤子 趴地上的海子气鼓鼓的直哼哼,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气人,太气人了,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气人! 不带这么玩的!又不是皮球,踢来踢去不说,连个接球的都没有,我容易嘛我? 海子不满,寒岳也不爽。 臭小子,这些年你的功夫白学了,教你的巧劲呢? 落地都不会,还张着俩胳膊来个老鸦落地,你不羞,我这当师傅的都害臊,活该被摔! 其实这事吧,还真有些误会在里面。 当时海子想着寒岳会伸手帮一把,故而落地时没多想什么,自然而然的等着对方接住他。 至于寒岳,一来认为海子功夫不错,不至于摔个老龟晒日还带遛坡;二来老头自己还跛着脚,行动不便如何帮衬一把;三来,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虎千斤身上,哪有闲心注意海子。 这不,误会之下一个被摔一个不爽,所以说,世上最怕的就是误会,最需要的自然就是理解。 理解万岁,有了理解才能通情达理,才不会犯错。 ...... 海子躺地上又哼又哧着老大不高兴,忽然他感到身上被人用脚尖点了一下,抬头看去,正是寒岳。 “臭小子,还要躺多长时间?赶紧麻溜的起来。”海子还未发火,寒岳当先吹胡子瞪眼了起来。 “起来干啥?”海子不爽的问道。 “能干啥?把你阿姐追回来!”一句话听得海子大嘴咧得像个瓢似的。 喂!臭老倌,有没有点同情心?没见着我还趴在地上吗? “我身上疼,不追!”海子没好气的回道。 “疼你丫丫的疼,少找借口,起来!”寒岳不近人情的喊道。 海子直接翻起了白眼。 不疼? 那你来个平沙落雁试试?不是小海子说大话,你敢摔的话,今儿个别说一个阿姐,十个阿姐也不在话下! “寒大叔,你别老盯着我好不好?你不也有手有脚的嘛,你咋不追?”海子郁闷的发着牢骚。 “我追不了?腿崴着了。”寒岳一本正经的说道。 海子...... 寒大叔?我的亲大叔,你真是俺的叔! 崴脚能挑个时间崴吗?不带这么巧的?我说你是怕阿姐摔不死我还是咋滴? 得嘞个得?能者多劳,壮者耐摔?看来这事,还得他小海子出马。 海子人年轻身子壮?又有功底在身?摔一两下没啥问题,就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摸了摸摔疼的部位后脚下生风,紧追了下去。 寒岳笑着点了点头?“年轻就是好啊?瞅瞅,这么摔都没事,身子壮得像牛,以后阿妹要是嫁出去了,家里那些活计总算也有人能拾掇起来......” 海子耳朵好使?顿时头冒黑线。 老倌,消停下行吗? 真当我是长工使着不累啊?问题你又不是地主老财?是管饭管住还是管发工钱? “比雇长工划算,不用给钱也不用管饭?嘿嘿,真是不错。”寒岳后半句话顺着风声传入了海子的耳朵里。 奔跑中的海子一个没留神?被草杆子绊得差点栽倒?身子晃几下这才站稳。 寒岳摇摇头?“看来火候还是不够,下盘不稳心浮气躁,等回去还得严加教导才行......” “对了,就用拉磨这招,正好顶上阿亮的活计。” 海子欲哭无泪,别介我的寒大叔,小海子的下盘稳着呢,刚才是没注意被绊了一下,不需要拉磨锻炼,真的不需要...... 不信? 看我飞毛腿,箭步两三下,定把阿姐追回来! 海子豁出去了,施展生平最快的速度,身似流星人如风,一溜烟生生追上了即将入林的虎千斤。 随后凌空转体三周半,一个漂亮的回旋落在对方的身前。 双臂伸展,海子凭借他魁梧的身躯硕长的双臂,仿若门神般挡在了林子的前面。 这样貌,这架势,就差再来两句“呀呀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呀呀呀......” 堪称完美! “你,你给我让开!”虎千斤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气呼呼的喊道。 “不让,说什么也不让!” 有寒岳眯着眼在后面瞅着,给海子一百个熊胆他也不敢让路。 “你到底让不让?”虎千斤的声调高了八度。 “就是不让!”海子硬抗了起来。 虎千斤咬得银牙咔咔作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目光袭来,好似刺骨寒风,凌冽寒彻。 海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头皮一阵阵感到发麻,可能有啥法子?老将寒岳还在那坐镇,就他一兵娃子,敢翻天吗? 眼瞅着虎千斤就要到了发飙的时候,海子眼珠一动计上心头,“阿姐,你是真的铁了心要闯死人潭吗?” “滚开!”虎千斤粗口相向。 海子一瘪嘴,我的阿姐,矜持呢,温柔呢,教养呢? 就你这样,怪不得虎爷会走。 “进林子可以,但有一个条件?”海子又说道。 “滚开!”虎千斤话不改口,还是那俩字,粗暴而又简单。 海子又一瘪嘴,我的阿姐,说话能别这么直接这么粗暴好吗?姑娘家家的要矜持。 “除非你带着我一起入林,否则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让开!”海子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海子真这么仗义?敢扛着寒岳这颗老雷帮着虎千斤冒险闯死人潭? 这可未必,他这么说自然有着他的打算,否则真激怒了虎千斤来个硬碰硬的话,即便强行留下了对方,以后咋办?虎千斤能轻饶了他? “你别瞎掺和,死人潭危险,我不要你陪我。”虎千斤脾气是大,但分得出轻重,当即摇头回绝道。 “你不答应我就不让路,反正寒大叔也快来了,你自己看着办!”海子信心满满的说道。 虎千斤回头看了看正急匆匆赶来的寒岳,不得已只好点头。 “嘿嘿,还是阿姐干脆,现在我们就入林,你打头阵我断后。”海子笑嘻嘻的说道。 “头阵?” 虎千斤微微一蹙眉,按照她对海子的认识,对方不可能把打头阵的事情交给自己做,除非是...... 好你个臭海子,连阿姐都敢计算,给我等着,我请你坐风筝! 虎千斤何等聪明,几下就猜出了海子心里的小九九。 “那好,断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入林!” 回复一声,虎千斤迈步前行,海子低笑一声,跟在了对方身后。 此时的阴雾煞林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阴森诡异,因为曹满的那把大火,把整片煞林几乎烧毁,除了边缘处还依稀冒着几排树木之外,里面只剩下了焦树枯枝,一副破败萧瑟之景。 林子里除了被烧焦的树木之外,地上到处都是积满的污水,掺杂着腐败的淤泥和杂草,好似泥潭般寸步难行。 不顾身后寒岳震天的叫吼声,很快二人入了林子,但没走两步,面对泥泞的泥泽,虎千斤犯难的在那瞅着。 就在这时,一直寻找机会的海子悄悄摸了上来,目光直视虎千斤的后脖颈,那可是人体相对脆弱的地方,只要力道拿捏准确来那么一下,别说虎千斤,就是强如段虎那等壮汉,也会一击昏迷。 “阿姐,你可别怪海子心狠,我要是任由你进入死人潭,先不提里面的危险,就是寒大叔都能生吞了我,为了你好,海子可要得罪了。” 心里想着,海子竖起了手刀,打算给对方来上一下,也好尽快交差了事。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早已做好了打算,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他也要孤身闯入死人潭,完成虎千斤的心愿。 “海子......” 正打算动手,谁知虎千斤竟然转过了身来。 “啥,啥事?”海子做贼心虚,慌乱的回了一句。 “你帮我瞅瞅后面,看有没有结实的木头或是树枝。”虎千斤说道。 “要那些玩意干嘛?”海子不解的问道。 “扎木排入林。”虎千斤简短的回道。 “哦,好,我找找看。”海子顺嘴答应一声,转身朝后寻找了起来。 就在转身的瞬间,海子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腰带被人一提,顿时他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阿,阿姐,你想干嘛?” “干嘛?送你坐风筝!” 话音刚入双耳,不等海子反抗,在虎千斤的怪力下身子腾空而起,瞬间飞出了阴雾煞林。 我去!还来? 招谁惹谁了? 我容易吗我! 海子嘴苦心更苦,算上这一次,他已经坐了三回风筝,而且一次比一次飞得更远,更加刺激。 飞出林子便是杂草地,杂草地上寒岳铁青着老脸正一瘸一拐的快步走来,这会儿一见再次飞了过来的海子,老头先是一愣,随后诧异的摇了摇脑袋。 海子瞪眼鼓腮,我说寒大叔,你摇头算几个意思?没见小海子正在坐着风筝,您老帮衬一把行吗? 对咯,老倌心黑,刚才就没搭手,这回肯定也一样,抱手看哈哈戏。 看来还得靠自己,有道是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纯爷们! 等前冲的力道减弱几分,海子提气蜷身,就想横空旋转几圈,哪知...... 我去,啥情况? 咋胯下凉嗖嗖的有些发寒呢? 低头一看,海子不由得又惊又臊,脸蛋顿时红得堪比猴屁股。 穿着的裤子不知为何空荡荡的挂在双腿上,迎风鼓动着,屁股上就剩一大衩,不凉难道还热烘烘? 此时的海子就等于穿着大衩挂着裤子在半空中扑腾着,那画面,美艳惊人,看一眼毕生难忘。 海子吐血的心都有,可他想不明白,好生生的裤子为啥自己会脱下来。 海子再次低头看去,当即傻了眼...... 裤腰带呢? 没了! 啥时候没的? 刚起飞那会儿,准确点说,当虎千斤揪着他的裤腰带往外扔时,顺手便把裤腰带给拉扯了下来...... 其实吧,虎千斤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会儿没注意,等把人丢出去后,她这才发现海子的裤腰带还在自个儿手中。 这事闹的,怪不得寒岳会摇头。 好在老头心性沉稳,换成其他人,指不定会笑趴在地,抱着肚子打滚。 “吧唧,骨碌碌,骨碌碌......” 分神的海子哪还有心思玩什么空中转体之类的高难度动作,一个平沙落雁扑在地上,随后顺着小坡在草地里翻滚了起来。 翻滚吧,海子!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等翻滚中的海子终于停了下来,脑子里一阵眩晕,张眼看到的都是小星星。 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 我去你大爷的翻滚、数星星! 裤子,现在最要紧的是裤子! 刚才连摔带滚,挂着的裤子早就没了影,现在的海子就穿了条被杂草染绿的大衩躺地上晾膘呢。 如此画面,海子情何以堪? 别说吐血,上吊的心都有。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先把裤子找到穿上再说,否则待会其他寨民来了,海子非土遁钻地不可,丢不起那张脸啊! 可裤子呢? 海子趴在地上足足找了三圈,别说犄角旮旯,就是草皮都快被他给翻平了,愣是没见到裤子的影子。 这一下海子可冒了汗,急得眼泪水好悬当场流下来。 自古常言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此时此景,再一次印证了古人诚不欺我这个道理,海子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大爷的证明,裤子,裤子在哪? 海子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早知是这么个羞死先人的可悲下场,别说寒岳罚他拉磨,就是让他背着阿亮拉磨,他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海子,找啥呢?” 寒岳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声儿似乎有些不对味,似笑非笑。 放在往常,敏锐的海子定能听出其中的差异,可现在,他光顾着找裤子装腚,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声不声儿的。 “没,没干啥。” 惊慌中海子找了处较高的杂草,把下半身往里面一藏,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道。 “那就好。”寒岳点了点头。 “寒大叔,你赶紧去拦住阿姐,晚了她非闯进死人潭不可。” 这句话绝对发自海子的肺腑,除了对虎千斤得关心之外,还在乎于他那条遗失的裤子。 否则不支开寒岳,他咋找裤子?没了裤子,他咋装腚?就一大衩,还不被人笑话死。 “说得有理。”寒岳又点了点头,转身刚要离开,却忽然问道。 “对了海子,有件事我觉得挺纳闷,你说刚才你从林子里飞出来的时候,为啥光着腚呢?” 光你个大头的腚,没看见我还穿着大衩吗? 白色的,是白色的大衩! 呃...... 现在是草绿色的! 294 故友相逢打打架 海子羞愧难当,故意把脸朝后一甩,权当寒岳的话是耳旁风,左耳不进右耳没声。 老头嘿嘿一笑没在意,转而又问了一声,“奇怪,咋地上会有条裤子呢?” “裤子!哪呢?” 闻声,海子就像触电般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大衩遮裆白腿花花的撩人样,一蹦子就蹦到了寒岳的身前,可是等他四外仔细一瞧...... “寒大叔,该不会你故意整我吧?”海子满头冒黑线的问道。 “现在才知道?哈哈哈......” 寒岳终于把压在肚子里的笑声放了出来,笑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笑声都拖着尾音,长长的尾音。 笑一声,海子的眉梢不由自主的跳一下,笑两声跳两下,笑三声,海子...... 大爷的臭老倌,欺人莫欺腚,笑人别笑蛋,今儿个海大爷和你拼了! 眉梢抖两抖,脸皮颤三颤,海子动了怒,张牙舞爪就想把笑得眉开眼弯的寒岳扑倒在地,谁知...... 寒岳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拎出了一条黑色的裤子,迎风抖两下,呼呼鼓动了起来。 “这就想急眼?我说海子,还要你的裤子不?” 啥叫姜是老的辣,这一刻海子终于有了最最深刻的理解。 猴老精树老鬼,就他这毛没长全的嫩爷们想跟寒岳斗? 还差十万八千里远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洪泉就是高山就是冷峰,一条裤子抵得过狂风海啸,就海子那点志向和气势...... 除了立马认怂还能咋滴? 不认不行哇! 裤子,当下裤子最重要! “寒大叔,裤子能还我吗?”低了头的海子弱弱的问道。 “咋滴?大热天的还怕山风吹腚受凉吗?”寒岳一甩大裤,满脸贼笑着。 海子嘴皮直抖?臭老倌?真不明白还是在装憨?海爷爷怕的不是山风吹腚,是怕杨桃乍泄?怕走光! “寒大叔?别闹了,赶紧把裤子给我?否则待会儿大伙来了,你让我咋办?”海子急得泪花泛涌?就差哭一嗓子了。 寒岳手搭凉棚朝远处望了望?还别说,经他们这一闹腾,所有老龙寨的寨民都坐不住了,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特别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在一阵阵吆喝声中,像赶驴吆马般跑了个欢实,不出片刻就能抵达。 “还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的一个条件。”寒岳老谋深算,当即打起了算盘珠来。 海子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心里泄气,但没法子?谁让他落在了对方的手里呢? “拉磨,洗衣?砍柴,浇水?种地......对了?还有挑粪?记住,挑完后要打扫干净,否则我可不依。”寒岳吧嗒吧嗒嘴皮直动,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海子眨巴两下眼睛...... 去你大爷的一个条件! 喂,寒大叔,寒爷爷,懂算数吗?你那叫一个条件?真当您是大爷我是龟孙,想咋数咋数? “寒大叔,你那不叫一个条件,叫,一,二,三......连上打扫茅厕,一共七个条件,是不是苛刻了点?”海子扳着手指头数道。 “嘿嘿,不懂了吧?这叫七合一,一等于七,七等于一!”寒岳有理霸道的说着。 七合一? 你咋不说九九归一,永享天福? 海子投了个白白的大眼过去,这叫鄙视,最直接的鄙视。 寒岳人老但眼不花,顿时胡子一颤眼珠鼓了出来,“咋滴,不服吗?” “服,海子谁都不服就服您老!”海子憋气的回道。 还差俩字,“才怪!” “那这事我们就说定了,你要是敢耍赖,天打雷劈烂肠烂嘴,一辈子光腚被狗追,娶不到媳妇生不了娃......” 寒岳吐沫星子乱飞,说得那叫一个流利,根本不像现编的词儿,就像早有预谋似的。 “行了行了,我答应还不成吗?”海子连忙说道。 不答应不行啊,再让老头念下去的话,这辈子还能出头吗?做人还有意思吗?不是雷劈就是光腚,还被狗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毒咒? 敢情寒岳这糟老倌一天到晚心思都用在这方面了,大爷的,不是好货! 历经万难,海子终于拿回了本就属于他的裤子,当把裤子拿在手中的时候,海子好悬没落泪。 不容易哇,真是不容易,就为了一条不起眼还打着补丁的裤子,他把自己都卖了,公道呢,王法呢,天理呢? 海子心情沉重的正穿着裤子,就在这时...... 从林子里传出了虎千斤惊恐的叫喊声,尖叫声没持续多久戛然而止,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声响。 “糟了,阿妹!” 闻声,寒岳脸色大变,转身快速奔跑了出去,速度那叫一个贼快,就好似原地刮起了一道狂风,从海子的眼前一晃即逝。 海子也惊慌了起来,双手提着裤子追赶下去,碍于裤子不便,他想提速也提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泉的身影渐行渐远。 “寒大叔不是腿崴了吗?咋比兔子他爹跑的还快?” 等寒岳隐没在林子中,海子郁闷的想着,这时候他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回想此前对方一歪一拐的步伐...... 臭老倌,装瘸扮拐,原来都是为了骗海爷爷,我去你丫丫的贼老倌! 其实吧,这事还真有些那个...... 寒岳是崴了腿不假,但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凭他几十年的功底,伸伸腿拉拉筋就能好,至于为何一直装瘸? 还不是怕了虎千斤那丫头! 否则真要面对面急了眼,之后虎千斤撂蹄子的话,家里那些活谁干?其他不说,饭菜谁做?总不能让一只胳膊的老头哼哧哼哧的自己做吧? 出于这个目的,寒岳才装瘸扮拐,也难为老头的良苦用心,说穿了,不也是为了口热饭嘛。 海子提着裤子一路急行,等他入了林子四外一张望,不由得魂飞天外,伸手就把猎刀抽了出来。 单手提刀一手揪裤,海子晃身来到寒岳和虎千斤的身旁,神色紧张的喊道:“寒大叔,阿姐,你们快撤,这三个泥浆怪交给我了!” “咋呼啥?一边玩去!”谁知寒岳把手一摆,不待见的打发道。 海子闹了个懵头蒙脑,明明身前站着三泥浆巴巴的老怪,可为何寒岳却一点都不害怕呢? 仔细辨认下三个泥浆怪,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两公一母,公的一个高头大马,一个陀螺身材,母的身材高挑、披头散发。 三大泥浆怪各个浑身脏泥,面目狰狞,就像从泥泽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正喘着大气目光吓人的在那俯身弯腰,一看就是准备强袭的模样。 奇怪的是,面对如此骇人的泥浆怪,寒岳却丝毫不为之所动,不仅老头如此,虎千斤同样如此,正瞪大双眸捂着嘴巴,眼眶中还泛着点点泪光。 啥情况?难道二人是被泥浆怪给迷惑住了不成? 海子顿感不妙,一晃手中的猎刀冲杀了上去。 “海子,住手!” 等寒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海子一蹦而起,首当其冲,对着身材高大的泥浆怪居高临下一刀劈下。 在他看来,三个泥浆怪中,魁梧的这位一定是当头的,擒贼先擒王,只要治服首领,其他小怪自然会不战而退。 想法不错,出手也利落,但海子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正热泪盈眶的虎千斤。 不住为何,当他把猎刀对准泥浆怪的时候,虎千斤顿时发了狂,竟然不分敌友横冲而出,一把揪住半空中正下刀的海子,随后一个过肩摔...... 海子...... 玩够了没我的阿姐? 海子是人不是球,你老拿我摔来摔去的有意思吗? 扑通一下,海子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猎刀撒了手,裤头也落了下来,露出了那条独有特色的草绿色大衩。 这事闹的,海子和虎千斤同时叫唤一声,一个满脸羞红,双手捂裆,一个羞红满脸,双手捂眼,气氛尴尬,场面难堪...... “把你裤子穿起来,没羞没臊!”虎千斤骚红着脸蛋,顺手把那条裤带丢给了海子。 “诶,这就穿,就穿......” 海子动作僵硬的拿起裤腰带...... 靠! 这事是谁闹的?说我没羞没臊?过分,太过分了! “啧啧,才多长时间没见,闷葫芦成光腚大侠了?” 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气得海子浑身直抖,想都没想他脱口而出,“我没光腚,有大衩!” “嗯,是有条大衩,不过这色还是头次看见,草绿色的,还东一块西一坨,稀罕,真是稀罕。” “谁?是谁在说我?” 海子三下五除二穿好裤子绑好腰带,气呼呼的嚷了起来。 “啧啧,真够能耐的,你家曹大哥就在面前都看不出来,好在我家小曼刚才闭眼没看你的草绿大衩否则非长鸡眼不可。” “啪......” “哎呦,小曼你咋打人呢?” “啪......”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别打了......” 海子...... “你是憨腚?”听声辨人,海子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曹满...... 去你大爷的憨腚,我说海子,憨不憨的和腚没关系! “正是你家曹大哥,光腚!”曹满不服输的回了一句。 “真的是你?憨腚!” 海子目露激动之色走向了矮陀螺泥浆怪,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啥寒大叔和阿姐面对泥浆怪会如此激动,敢情这哪是老怪,正是从死人潭出来的段虎三人。 可第三人是谁呢? 海子没见过冷曼,自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不过现在他哪有心思理会这些事,整个视线都被曹满的新造型塞得满满的,一点不带渗出来。 “哈哈,不正是我?光腚!” 故友相见胜过一切,这时候曹满也不在意对方怎么称呼他,笑着迎了出来,张开双臂,打算来个熊抱。 刚要抱上,海子一缩身让了过去,把张开双臂的曹满给晾在了原地。 “泥巴球球的,弄脏了我的衣服咋办?”海子用手拍拍身上的尘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着话。 曹满...... 欺人莫欺头,熊抱别怕脏,臭海子,明摆着是故意挖苦曹爷爷,还当着真爱小曼的面,是可忍孰不可忍! 爷爷今儿个不和你分个高低,有脸见小曼吗? “光腚,曹爷爷和你拼了!”曹满冲了上去。 “来呀,海大爷还怕你这个憨腚秃眉毛不成?”海子拉开架势迎战曹满。 “秃眉毛?哇呀呀,鼻涕虫、闷葫芦,看爷爷的老龙涎,呸呸呸......” 曹满最恨别人叫他秃眉毛,比憨腚还刺耳,当即怒冲顶梁门,老痰嗖嗖嗖喷向了海子。 海子何等身手,会被老痰喷到? 一个闪身让过喷来的三口老痰后,他抬脚就想给对方的腚上来一下,也好出出被唤为“光腚大侠”的这口恶气。 谁知脚才抬起来还没踢出去,身经数战的曹满突然高喝一声“水炮!” “稀里哗啦......” 污水泥浆在曹满的泼动下,劈头盖脸的撒在了海子的身上、脸上、头发上。 不愧是斗过老僵的曹满,短短数日时间,从一个胆小怯懦、畏手畏脚的地痞,蜕变成了一位敢作敢当、无畏无惧的真爷们,就连打架斗殴也别出心裁。 一顿狂泼,海子当场成了落汤鸡。 “呀呀呀!憨腚看招,海家霸王拳!”海子挥动老拳战了上去。 “呸呸呸!光腚看招,花花太岁拳!”曹满不甘示弱,老拳乱打。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一处,顺势朝泥水里翻滚起来,那热闹劲儿,喊声、水声、泥巴声,声声不息,怒声、骂声、呼痛声,声声入耳。 寒岳几人没有凑热闹,纷纷嫌弃的往旁边退了退,生怕被溅起的泥水弄脏衣服,即便是段虎和冷曼也同样如此,虽然二人身上已满是泥浆。 “臭耗子,就爱耍宝,见面都要搞事,哼!”冷曼啐了一口,心里老大不高兴。 段虎没有出声,也没看正闹腾欢实的曹满二人,而是目光纠结的看着眼带梨花、楚楚动人的虎千斤。 打从他带着曹满二人爬出泥潭的那一刻,碰巧遇见了正急着闯进来的虎千斤,当时段虎的心就纠结了起来,面对这位动情于他又颇具渊源的姑娘,段虎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说实话,段虎挺喜欢虎千斤的,这种喜欢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友谊,还包含着男女之间的欣赏和爱慕。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的缘故,如果不是害怕给对方甚至是老龙寨带来可怕的灾祸,段虎何必冷脸绝情,辜负对方的心意? 看着虎千斤,段虎内心十分矛盾也十分痛苦,若非当时虎千斤的惊吓声,也许他会调头就走,然而...... 当惊吓声响起的时候,段虎就感到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是那么的难受,那般的痛苦。 这一刻段虎终于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早已装满了虎千斤得身影,一颦一笑,一声一语,甚至于最轻微的一个动作,都能触动他的心弦。 295 淘来的宝贝 “黑虎哥,到现在你都不肯理我一声吗?”混乱的杂音中虎千斤轻问了一声。 “阿妹,我......”段虎内心煎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虎千斤忍了忍眼眶中的泪花,“我不想你离开,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话未说完,泪水还是无声的流了下来。 一旁冷曼听着戳气,恨不得给这黑厮来几下。 黑脸,难道脸黑就不懂风情吗? 这么水灵温柔的大姑娘都主动开了口,你呢? 绷着张泥巴黑脸算咋回事? 去你姥姥的黑脸,姑奶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冷曼性子爆,这会儿已经气冲脑门,伸手朝段虎的后腰上推搡一把,直接把段虎推向了虎千斤。 段虎...... 老四,闲得发慌找你的耗子去,大爷的推我干嘛? 正想回头呵斥一声,虎千斤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抱住段虎,把头深深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阿妹......” 这一刻,段虎感到自己都要被融化了,那是一种亲人般的温情,是一种浓浓的爱意,是一种他此生第一次为之疯狂为之动情的温暖...... 当双臂不由自主的抱紧虎千斤的时候,段虎知道这辈子他都不能再辜负对方,这不仅仅是一种承诺,更是一种责任,身为男人必须尽到的责任。 臭黑脸,你的这杯喜酒姑奶奶是喝定了! 冷曼心里挺高兴,隐约中又升起了一股失落感,黑脸都找到了真爱,自己呢? 目光有些凌乱,正好对上了还在泥潭中打滚的曹满。 去你的耗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蛋! 冷曼柳眉一抽,泛起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哈哈哈!有情人终成眷属,阿妹,老爹没骗你吧?我就说段虎一定喜欢你,瞅瞅,现在都抱在一起了,喜酒还会远吗?最好今年完婚明年生娃,也让我这老爹再升一级,安享天伦之乐,哈哈哈......” 寒岳的笑声打破了美好的气氛,他这一笑,虎千斤顿时脸色又红又烫?羞嗔的瞪了一眼老头?随后害羞的退出了段虎的怀抱。 海子和曹满也不打了,二人哥俩好?勾肩搭背像没事一样站了起来?瞅着被污泥脏了脸的虎千斤,乐呵呵的直笑。 以往段虎话不少?这时却没了声儿,有的只是泥巴黑脸的憨傻笑容。 不多时?林子外人声鼎沸?老龙寨的寨民们纷纷涌了进来,在一声声尖叫的惊吓声过后,换来了人们开心的欢呼声。 大伙围着段虎嘘寒问暖,你一句我俩句?忙得段虎浑身是嘴都答不上来。 人群外?曹满悄悄凑到了冷曼的身旁,瞅着真爱,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满意。 啧啧,还是我家真爱漂亮,即便泥浆覆身蓬头垢面?还是最美的一个...... 有些心动的曹满克制不住心里的热情,咸猪五爪子不安分的骚动了起来?悄悄咪咪摸向了冷曼的玉手...... “啪!” 一声脆响惊动了大伙,回头一看?冷曼气呼呼,曹满怜兮兮?一个瞪眼叉腰像个母夜叉?一个捂脸跪地像个受气包。 哈哈哈...... 笑声再起?打破了阴雾煞林的死寂,驱散了死人潭的诅咒,也冲淡了这里的哀色...... 回寨的时候天色渐晚,红彤彤的落日挂着余晖盘驻在山头上不过几指的距离,大地已近暮色。 老龙寨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比过大年还喜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各自准备着丰富的晚饭,等着夜晚降临时的满寨全宴。 寒岳家,老头忙着劈柴生火,虎千斤忙着捡菜做饭,被火光映红的俏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淡淡的、甜甜的笑容。 寒岳看着直乐呵,不时调侃两句,说笑两声,奇怪的是,虎千斤没有生气,反而脸色更红了起来,扭捏的样子看得老头不由得轻叹一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姑娘大了留不住,唉,阿妹一嫁,今后就我老倌一人,独守空房,百年寂寞,想找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这一刻寒岳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那会儿他有着美满幸福的家庭,有贤淑温柔的媳妇,有乖巧听话的娃儿...... 想着想着,老眼泛泪,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阿爹,你咋了哭了?”虎千斤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灶房烟大,熏了眼睛,擦擦就好。”寒岳急忙用手抹了一下。 “如果你是担心我出嫁后没人照顾你,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会劝黑虎哥留下来的,今后老龙寨同样是我们的家,我们永远都不离开你。” 短短几句话,寒岳刚擦干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这里烟子真大,我出去透口气,你先忙着。”寒岳找了个借口出了灶房。 “阿爹......” 看着离开的寒岳,虎千斤轻念了一声。 出了灶房,寒岳径直走向了后院,等来到驴圈的边上,老头再也克制不住欢喜而又惆怅的心情,扶着驴圈老泪纵横,哭了个稀里哗啦。 “啊哦......啊哦......” 阿亮正趴在草堆上休养着身体,眯着驴眼幻想着母马母驴,不想却被老头一顿哭嚎破坏了心情,当即不悦的驴叫了起来。 臭老头,没事到驴爷爷家里哭丧个什么劲儿?晦气不晦气! 睁大你的小眼珠瞧清楚了,驴爷就受了点皮外伤,死不了,过两天一定又能生龙活虎,不需要你来哭丧! “啪......” 驴叫声还未结束,寒岳抄起一根木头砸了过去,阿亮没注意,正砸在了脑门上。 阿亮...... 得,你是大爷我是驴,大爷是天驴是儿,天要哭嚎儿听着,打雷下雨儿顶着! 阿亮翻翻白眼,闷气的把脑袋一缩,驴耳一收,爱咋哭咋哭去,驴爷恕不奉陪,接着做我的黄粱大梦去! 哭了一会儿,老头舒畅多了,抹抹泪水转而又笑了起来,越笑还越欢快,嘴咧得像瓢,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阿亮...... 老倌,脑子没毛病吧?抽啥劲呢?又哭又笑的,老不正经!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寒岳精神饱满的离开了驴圈,临走不忘笑着对阿亮说了句,“阿亮,不错哟,嘿嘿!” 阿亮摇摇脑袋歪歪驴嘴,半晌没琢磨过来是啥意思。 不错的意思应该是在夸驴爷,可是最后嘿嘿两声是几个意思?还有那副坏笑,咋瞅着有些瘆驴呢? 莫非老倌嫌驴爷偷懒又或是...... 想来个卸磨杀驴吗? 可不会啊! 驴爷吃苦耐劳,前儿个还立了战功,这么好的驴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心疼都心疼不过来,咋可能卸磨杀驴? 那为何老倌对我一个劲儿的坏笑呢...... 阿亮就是头驴子,脑子再灵也是驴脑袋,人类的世界它懂几个意思? 就是想破了它的驴脑袋,恐怕也琢磨不出寒岳的心思。 “啊哦,啊哦.......” 驴圈里驴声不断,可怜的阿亮,看来这一宿注定是它的不眠夜。 ...... 转出后院来到前院,正面就碰上了坐在院里吹着小风、抽着烟的段虎、曹满、海子三人。 寒岳抬头一看,笑出了声。 能不笑吗? 就这三,一个赛一个的脏,黑不溜秋脏不拉几,泥人三尊蹲在地,抽烟打屁吹小风,好在这会儿寨里的人都忙着回家做饭,否则非把大伙笑趴在地不可。 “我说段虎,刚才你三人跑哪溜达去了,咋老半天都没影呢?”寒岳盯着地上的三个大包好奇的问道。 段虎没说话,曹满兴奋的回道:“嘿嘿,寒大叔,我们淘宝贝去了!” “淘宝贝?就我们这穷山沟,哪来的宝贝?”寒岳越听越有些糊涂。 “真的是宝贝,不信你来瞅瞅!”曹满忙着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大包。 寒岳伸头往里面瞧了一眼,当即嘴巴一张合不拢了。 包里的东西可真不少,除了一些衣物之外,还有不少包装精美的饼干、罐头、糖果和巧克力,就是枪支弹药都有不少。 “这,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洪泉瞪着眼珠子不可思议的问道。 “嘿嘿,秘密!”曹满神秘的一笑。 “胡闹!说,究竟是从哪弄来的?”寒岳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吓得曹满一哆嗦,手里的纸烟落了地。 “寒大叔,你瞎吼啥呢?没毛病吧!”曹满不满的回了一句,弯腰把纸烟捡了起来,随后往嘴上一叼。 寒岳没理会曹满,转头脸色难看的对着段虎说道:“段虎,其他人不懂,但你咋也跟着胡闹呢?就这些军火,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可是要被枪毙的!” 段虎微微一笑,用他那沾着泥巴的手轻拍了一下寒岳的肩头。 “瞧你急得,来,抽根烟,让我慢慢跟你说叨一下。”说着话,段虎抽出一根纸烟递了过去。 “好,你要是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老头话虽严厉,可接烟的速度却不慢,等着点燃抽了一口,老头双眼一亮。 “嚯!外烟?真不赖!”说完又狠抽了两口。 “耗子?” 段虎试了个眼色过去,曹满立马恭敬的塞了整整一条过来。 “啥,啥意思?”看着手里的香烟,寒岳迷糊了起来。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当然要有好处,你说是不是寒大叔?”不用段虎接茬,自有曹满在那解释。 “哼,别想用这些东西贿赂我,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了,就是金山我也不要!” 寒岳说的理直气壮,但手却没闲着,香烟整条塞进了怀里,没装下,还露了一小半出来。 曹满歪歪嘴,臭老倌,不知羞,嘴里说着手里拿着,就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人。 段虎不以为意,吐了两口眼圈后说道:“寒大叔,这些东西我们不是偷来的,而是得到主人家的同意才搬来的,不信你问海子?” “主人家的同意?”寒岳听着一愣。 有这么大方的主人吗?咋老倌我活了一辈子也没遇见一回呢? “海子,到底咋回事?”老头问向了一旁的海子,可半晌没啥声气。 “海子?”回头一看,好悬没把寒岳气乐了。 咋回事? 原来海子正忙着吃巧克力、吃饼干、撬罐头,忙得热火朝天嘴不停歇,哪有空回答他的问题? 也难怪,这么稀罕的玩意,别说海子没吃过,就是见都没见过,当忍不住诱、惑尝了第一口后便再也没法停下来。 饼干香喷喷酥脆脆,巧克力甜蜜蜜滑溜溜,罐头老香老好吃,一口下去能滑着肠子一路入肚,那滋味,美妙奇妙爽歪歪,好吃啊,真好吃! “啪......” 寒岳的一记烧饵块彻底把沉浸在美味中的海子给打醒了过来。 “寒,寒大叔,你咋打人呢?”握着脑袋,海子委屈的问道。 “馋屁股!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寒岳吹胡子瞪眼了起来。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多年的培养,咋就培养出这么个贪嘴的玩意? 真他大爷的气人,臭小子,偷吃不擦嘴,不打你打谁? 你就是要吃,好歹也留点,就你这饿狗猪吃的样子,吃完了老倌我咋整? 曹满捂嘴一笑,嘿嘿,海小子,这回你又多了个新外号,馋屁股! 看以后曹爷爷有没有词儿怼你? “你要问我啥话?”海子的一句话又换来了一个烧饵块,不过没打到,让他闪了过去。 ...... “寒大叔,虎爷真没骗你,这些东西都是主人家同意后我们才搬来的。” 海子一脸认真的答道,听得老头半信半疑。 “真有这事?我咋没遇到过,该不会你们合起来骗老倌我一人吧?”琢磨一会儿,寒岳还是不相信的说道。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海子多聪明,说完抱着美食躲远了去。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寒岳的本事,寒岳是谁? 那可是他的师父,徒弟再能耐,能比得过师父吗? 就算能比过,那也是以后的事儿,至少现在来说,海子还不如寒岳。 当海子动作麻溜的往后一蹦哒,双脚还未站稳,跟着黑乎乎得一样东西猛砸过来,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砸在了大脸上。 “扑通......” 海子倒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美食撒了一地。 曹满好奇的伸着脖子一瞅,好么,打人的暗器非是旁物,正是老头的臭鞋。 可以啊,我的寒大叔! 这手破鞋打脸的功夫不错嘛,又快又准还挺狠,打脸啪啪响,臭气还熏人,高,实在是高! 曹满挑起大指没等夸赞一声,老头的第二只臭鞋扔了过来。 “啪......” 没打着海子,正打在了曹满的后脑勺上了。 这事怪谁? 怪寒岳失了准星打他后脑上了? 也不尽然,老头扔鞋的功夫练了不是一年两年了,虽然比不上冷曼,但也是百发百中,指哪打哪,要怪还得怪曹满自己,好端端干嘛把脖子伸那么长。 伸脖子也就算了,关键是时机不对,这边寒岳刚把臭鞋丢过来,那边他正好把脖子伸了出去,不打你打谁? 296 人之常情 老龙寨,老寒家前院,海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曹满平沙落雁趴在地上,一个仰面朝天,一个大腚朝天,一正一反,正好一对儿。 不愧是泥潭里打出来的好兄弟,吃亏都不带少一个的。 等二人爬起来对视一眼,嘿嘿,老大莫笑老二,老二莫嫌老大,一个模子,都一样! “呃,那个......”这时寒岳出了声。 听声儿似乎带着一丝犹豫,难道是错打了曹满,心有愧疚不成? 曹满竖起耳朵就等着对方的道歉,谁知...... “我说你们两个,谁能把我的鞋子捡回来?” 曹满...... 靠! 这老倌真不像话,打人还带让人捡鞋的? 丫丫的老不知羞,真当曹爷爷二皮脸,帮你把鞋捡回来,好让你接着丢鞋打爷爷吗? “不捡......才怪!” 曹满二人回答的干脆,转折的也很利索。 不服气不行,寒岳眼珠子一瞪,虽然没有段虎的可怕,但也有着几分王八之气,那样子老吓人了,胡子都能被吹起来,就曹满和海子这俩难兄难弟,谁敢惹? 老头穿好了鞋,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老实交代,这些东西究竟是哪个二百五给的?如果不是二百五的话,也一定被门夹过头,又或是被驴踢了脑袋。” 寒岳自以为然的说道,其实他这么说也挺正常,试问谁会大发善心乱给东西? 何况给的还不是一般的东西,吃的穿的也就算了,问题是那些军火,这可是违禁品,一旦查实,可是要枪毙的?谁敢乱开玩笑拿来送人? “我给的?咋了?” 不想正在这时,一声冷冰冰的话语从寒岳身后传了过来。 “你给的?” 老头一转身?眯着的老眼顿时敞亮了起来。 嚯! 好漂亮的妮子?那身材那样貌,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特别是那头乌黑亮丽的黑发?还沾着水汽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简直就是一个出水芙蓉的大美人。 唯一不足的就是脸色冷了些,否则就那精致的面孔,不说老龙寨,就是放眼整个麻县?不?再大点,就是整个文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位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来。 谁呀? 还能是谁,冷美人冷曼呗! 之前她一身脏泥来到了寒岳的家里,本想擦下身子顺便把伤口包扎一下?可想想又有些不合适,因为没换洗的衣服?而虎千斤的衣服又不合身,不得已她只好找来段虎商量了一下。 由于自己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当时冷曼只想着让段虎帮着回营地拿些换洗的衣物,谁知对方却跟她讨价还价了起来?张口就是香烟、饼干、罐头之类的补给。 这也就算了?反正这些补给都有供给?没了就没了,不是啥大事,可问题在于那些军火...... 当即冷曼就翻了白眼,换成以前的她,别说商量,先给你来几根毒针再说,可现在...... 没法子,不是惧怕段虎,而是她自身的原因。 冷曼很爱干净,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在身,别说一身脏泥,就是落片灰尘都会被她嫌弃再嫌弃。 现在就她这泥巴老乞婆的脏兮样,都能把她给脏死,更别说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回于营地和老龙寨之间,被人见了,她的脸还往哪搁? 人有所长,必有所短,这不,冷曼的短处正好被段虎掐得死死的,不乖乖就范还能咋样? 不得已,僵持片刻后冷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但有一点,营地里的军火只能局限在寒岳的家中,也就是说,外人一律不准使用,就是看都不能看一眼。 这一点不是冷曼矫情,而是考虑到后果才决定的,对此段虎到没什么异议,随后便带着曹满和海子大张旗鼓的一路绝尘而去,开始了他们的搜刮、淘宝之旅。 从距离上来说,如果用走的,天黑三人都不一定赶到营地,特别是段虎和曹满,二人早已精疲力尽,还带着伤势,若非对营地里的那些补给动心,二人早撂蹄子趴地上睡大觉了。 还是海子有办法,找来了三匹高头大马,一人一匹快马加鞭赶了去,所以才说是一路绝尘,而非一路迈着八字步急行冲刺。 山路虽然不好走,但本地的马匹却是轻车熟路,奔跑起来如履平地,不大工夫便来到了营地。 等到了地方还有的好吗? 以段虎为首,三人虎视眈眈直冲进去,本着拿光、抢光、搬光的三大光政策,三下五除二,物资满满的营地转眼便清洁溜溜,一毛不剩。 ...... 换洗之后的冷曼迎着落日的余晖站在寒岳的近前,翘着鼻子抬着下巴,直接用鼻孔对视,目光中再次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冰冷。 “段虎,这大姑娘是谁?”寒岳上下瞅了七十二眼后冒出了这么句话来。 敢情到现在老头都还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段虎没有解释,不是不想说,而是无需他开口,自有人接上话茬。 “嘿嘿,寒大叔,请允许我来隆重为你介绍一下。”果不其然,曹满欢喜的蹦跳到了老头面前。 寒岳不待见的瞅瞅,我去,看着咋这么别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泥地里滚出了一头泥猪来,那身坨那样貌,没啥两样。 曹满轻咳一声润润嗓子后接着说道:“这位美丽的姑娘不仅身份高贵,来历也非同凡响,乃是......” “狗拉羊肠呢?简短的。”段虎一句话打断了曹满的兴致。 得,黑脸大爷开了口,小耗还能不遵从? “她叫冷曼,同时也是我的真爱......” 曹满用最简短精辟的话介绍着,话不多,但内容却不少,即介绍了冷曼的名字,也说清了二人的关系。 “啪......” 冷曼巴掌一挥,曹满应声趴地,之后灰溜溜的爬回了海子的身旁。 洪泉瞪大了眼珠,海子也瞪大了眼珠,二人同时瞅瞅冷曼,又瞟瞟曹满,疑惑中更多的是不耻。 死耗子,做梦呢吧? 就你这德行,这挫样,还真爱呢? 去你大爷的真爱! 知道撒尿吗? 对咯,撒泡尿照照,你就知道自己有多挫了。 “耗子哥,别自作多情了,小曼姐多漂亮,她会看得上你?”海子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曹满一瞪眼表示不服,用手拍拍对方的肩头说道:“你懂个屁,不是真爱的话,为啥连冰糖葫芦也吃了?” “啥?冰糖葫芦?”海子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嘿嘿!那是自然......” 还没等曹满得意起来,眼前寒光一闪,冷曼射出的毒针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死耗子,再说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冷曼双眸厉瞪,目光中闪现着吃人的神色。 曹满吓得脑袋一缩,不敢再吱声了,海子和寒岳眨巴下眼睛,似乎从中嗅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二人点点头,看来这里面还真有些玄机,不过嘛...... 就耗子这挫样,冷曼会看上他? 丫丫个呸的,拱你的大白菜去,鲜花还轮不到你呢! 海子笑着拍了拍曹满的肩头,“耗子哥,看你牛掰烘烘的,咋样?踢到硬石头上了吧?” 这句话不仅是海子想说的,同样也是寒岳想说的。 其实吧,人都有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只是表现的方式不一样。 一般的好事,不太大那种,如果发生在周围人身上,更多的是替对方感到开心。 但是! 好事不能超出心理的预计,否则不但不会开心,反而是羡慕了。 羡慕之余嫉妒心跟着就来,嫉妒来嫉妒去不就成了恨了? 就像此刻的曹满,开了桃花运大家都替他高兴,但关键在于这朵桃花是谁? 普通的小桃小花,大伙一定满愿祝福,但换成冷曼这朵妖艳的桃花精,还祝福呢? 大爷的,为啥老子就没这么好的桃花运?我要用满天的羡慕和嫉妒,恨死你! 对吧,人之常情,不外乎于此。 当然,这是在冷曼名花无主的情况下,如果真是两情相悦,大伙的心理自然又会有了新的变化。 羡慕嫉妒恨不是没有,但更多的还是祝福和关怀,什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天上什么东西地下连理枝之类的祝愿。 这,同样是人之常情,不外乎于此。 海子笑开颜的模样直接换来了曹满的大白眼,娘的,要不是真爱在这,曹爷爷不拿粪坨堵住你小子的臭嘴才怪! 这会儿段虎把烟掐灭,看看天色,落日几乎隐没在了山林之中,除了些许的余晖之外,大地开始昏暗了下去。 提鼻闻了闻,从灶房飘出的菜香令人垂涎欲滴,算起来,从闯死人潭开始,整整一天多的时间颗米未进,即便是铁人也受不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段虎起身对着曹满和海子说道:“行了,别磨磨唧唧的,洗澡,吃饭!” 大手一挥,曹满海子争先恐后冲进了澡房,段虎随后跟着走了进去。 说起澡房,其实就是个简陋的木棚加扇木门而已,面积不大,一个人足够转身,俩人挤点,三人嘛,贴墙好了。 澡房里的设施也十分简单,一口水缸外加一把水瓢,还有一碗皂角粉。 老龙寨比不上城里,这里的日子十分艰苦,不像城里的大户人家,洗澡时能用肥皂,这里的人都是自己采摘皂角,然后把皂角熬成皂液再晾晒成粉,以此作为清洁的用品。 不过今天不一样,除了皂角粉之外,还有一块香喷喷的肥皂,这玩意自然不是来自于寒岳家,而是从营地里摸来的,也只有像冷曼这种人,才会专门准备肥皂用来洗漱。 进了澡房,海子拿起香皂又闻又吸着,显得十分稀罕,对此曹满嗤之以鼻,想他当年吃香喝辣,一块肥皂算多大点事?他早也用晚也用,一点都不稀罕。 只不过一想到肥皂是刚才冷曼用过的,曹满当即一把抢了过来,说什么也不给对方用。 海子自然不甘心,伸手又去抢夺,好么,就这屁大点的澡房,又成了二人争夺抢占的斗场。 正争夺酣畅,眼看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段虎“哐”地一下推开木门,魁梧的身躯往里面一挤,好么,海子曹满立马贴墙,还争肥皂呢?能转个身都算不错了。 “耗子......” “啥,啥事?” “去拿衣物和毛巾。” “诶,好嘞!”曹满不敢埋怨,顺溜的挤出澡房去拿东西了。 “海子......” “虎爷你说?” “去提水把水缸的水加满。” “好嘞,这就去。”海子乖巧的答了一声,出澡房提水去了。 段虎满意的点点头,几下退去泥巴衣,露出了结实的身躯,拿着水瓢往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清水,顺着头顶一浇到底,冰凉的清水带来了舒心的清爽。 顺手拿起肥皂,段虎开始左搓搓右擦擦,动作麻利,洗了个逍遥自在。 等曹满把衣服和毛巾拿来的时候,一推门,段虎正满身香沫子的在那哼着歌呢。 “咱的家乡山好水更好,这里的姑娘漂亮又温柔,你看那潺潺的河水上呦,鱼儿多肥多自在,你看那叠叠的梯田上呐,风吹麦浪绿油油,你看那姑娘的脸上,迷人的酒窝多甜美,你看那山间的汉子,宽厚的胸膛多结实.....” 曹满嘴角一抽,黑脸,像话吗?使唤这个使唤那个,曹爷爷忙得像公耗子,你倒好,洗澡唱歌搓肥皂,娘的,这把自个儿当大爷了。 “愣着干嘛?把东西放下,帮海子一起打水去!” 本以为段虎会让他进去洗澡,没想到得来的又是使唤声。 对此曹满表示了强烈的不满,鼻子一哼、耗子眼一瞪、脑瓜一甩,转身打水去了。 澡房里段虎的歌声又传了出来。 “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姑娘的笑容像春风,汉子的心跳动如鼓,树上得鸟儿喳喳叫,草里的花儿红扑扑,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 嘿呦你大爷! 曹满海子心底充满了愤怒的呐喊。 等二人费七、八力的把水缸里的水加满,段虎也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满意的走了出来。 边走嘴里还哼着小歌,那爽快劲儿,看得二人真想把他按翻在地来顿暴揍。 “我说你们两个杵在这干嘛呢?还不赶紧洗澡,晚了没饭吃!”段虎不愧是黑脸,说话都气人。 曹满二人同时鼻孔喷气,丫丫个呸的,还不是因为你这黑脸把我们耽误了? 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洗白白喷香香,哼着小歌排排走! 297 全寨宴 曹满和海子用眼神和鼻孔表达着浓浓的不满和强烈的抗议,但没啥用。 “天黑咯,吃饭去咯,哈哈,好酒好菜全寨宴,今儿个不吃个爽快喝个尽性,枉来世上走一遭,哈哈......” 一阵笑声中,段虎香喷喷的走了,留下俩挫蛋瞪眼鼓气臭烘烘。 前院,寒岳气呼呼的坐在小凳上抽着烟,抽一口喷两口,烟雾缭绕,浓烟漫漫。 是被冷曼给气的。 刚才趁着段虎三人去洗澡的时候,老头本想把事情打探清楚了,谁知冷曼人冷嘴刁,跟她说话,三锤打不出个闷屁。 不出声也就算了,一出声保证气得你要死不带活,真好比热脸贴在了冷腚,脸冷还臭人。 寒岳算是看出来了,跟在段虎身旁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曹满如此,现在冒出来的冷曼也是如此。 曹满稍好点,人虽滑头,但性格不错。冷曼呢?这大姑娘简直就是个姑奶奶! 心高气傲、嚣张猖狂,对人爱理不理,说话鼻子孔对人,可惜老头没对方高,即便垫着脚尖,也能被对方的鼻子气喷头,那滋味,就像和自家祖宗在说话。 到最后,冷曼撂下句话“一个寨民而已,有资格查我的底细吗?一边玩蛋去!” 嘿! 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爷的,寒爷爷一把年岁的人了,尊重点行吗?啥叫玩蛋?就我这年纪,还能玩动蛋吗? 呸!妖孽,祸国殃民,妖精一个! 抽了两口烟,寒岳的心情才稍好了些?算咯?忍一忍长命百岁,让一让清吉平安?管他天王老子盖地恶虎?老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至于那些军火,爱咋办咋办?跟寒爷爷屁事没有! 刚宽下心来,灶房里传出了虎千斤和冷曼的笑声?那叫一个悦耳动听?跟玉珠落银盘的声响差不多。 寒岳顿时就纳闷了,咋回事?冷曼不是性子傲吗?那为啥现在又喜笑颜开了起来? 敢情这是在欺老哇?嫌寒爷爷人老好欺负不成? 稍好的心情顷刻间化为乌有,寒岳哼哼两声,接着抽烟解闷...... “寒大叔?好兴致?乘凉抽烟多自在。”段虎笑着走了上来。 兴致,自在? 寒岳嘴皮歪了歪,把头一扭懒得搭理。 “唉,可惜啊......”段虎拿把小凳坐在一旁叹了声气。 “可惜啥?”寒岳不由自主的问道。 “可惜洋酒都没了,否则待会儿我请你喝洋酒。”段虎摇摇头回道。 “洋?洋酒?咋没的!”寒岳是个老酒虫,一辈子没喝过洋酒的他能不急吗?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耗子,要不是他?满满几大瓶洋酒能没影吗?”段虎说道。 耗子? 耗子! 寒爷爷和你势不两立,出来?爷爷保证不打死你! 寒岳的心情在咆哮?脑门上的老筋都蹦跶了出来。 冷静?年岁大经不起折腾,寒爷爷还想多活几年,不能为一点小事就动怒,那样对身体不好,要心平气和,要冷静。 平静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后,寒岳一脸认真的问道:“我说段虎,死人潭里面究竟有啥玩意,我看你累得不轻,还有那个冷曼,身上的伤还挺重,莫非真有什么可怕的邪物在里面?” 段虎点点头,“里面何止是有邪物,还有令人想象不到的危险,这回也算是命大,托福于祖师爷的保佑,否则就不会单单只是死了两个人那么简单。” 段虎的话虽不多,但听得老头心惊肉跳。 “死了两个人?你快说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寒岳迫不及待的问道。 “事情我肯定会说,但不是现在。”段虎回道。 “为啥?为啥现在就不能说?”寒岳不甘心的又问道。 “因为......” 段虎抬起了头,看向正从灶房走出来的冷曼和虎千斤,二人有说有笑,就像姐妹花一样,一个温柔美丽,一个冷峻艳丽。 “黑虎哥,菜做好了,过来搭把手!”虎千斤银铃般的话声传了过来。 段虎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寒岳的肩膀,笑呵呵的走向了灶房。 进屋一看,嚯!好丰盛的菜。 蒸的、炒的、烤的、煮的,有河鱼,有山菌,有野鸡,山兔也有三大只,碗盆加起来足有八大样,当地俗称八大碗,几乎把木桌都摆满了。 闻闻香味,那叫一个酥心稣骨,口水都能流成河。 “行了,别光顾着流哈喇子,阿妹忙了半天,你搭把手,我们把这些菜端到全寨宴上。”看着段虎的馋样,冷曼好笑的说道。 “哈哈哈,不用你们端,我一人足矣!” 段虎哈哈一笑,张开双臂抱住木桌往上一抬,满满一大桌美味被他一人抱了起来。 “黑虎哥,小心点!”虎千斤担心的喊了一句。 “没事,当年我在师门的时候,就这桌子菜,我一个人能抬俩,看好了!” 说着话,段虎抱着桌子几步跨出灶房直奔院外走去,动作平稳步伐流畅,丝毫没有局促停顿之感,特别是桌上的烫菜,碗里的汤水只是微晃几下而已,一滴都未洒出。 就这一手端桌抬菜的功夫,看得虎千斤几人频频点头,难怪段虎有惊人的能耐,就冲这扎实的基本功,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出了院子,段虎朝寨子正中的空地走去,等来到地方一看,嚯哟,真够热闹的! 宽敞的场地上升着好几堆篝火,把昏暗的场景照得辉火通明,早已等待着寨民们,各家把丰盛的美食摆放在了一起,桌子挨着桌子,凳子连着凳子,好不喜庆。 桌上放满了美味的山珍海味,看得让人眼花缭乱,小到蚂蚁蛋,奇到蚂蚱、竹虫,美到山花野菌,鲜到河鱼对虾,连最珍贵的麂子肉都有。 场地正中间,暗火木炭上架着一头被烤得金黄流油的烤全猪,香味散开,令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阿妹,这,这也太隆重了吧?”看着密密麻麻的山珍美味,段虎惊讶的问道。 “这是当然咯,你可是我们老龙寨的贵客,又帮着摆平了死人潭的事,不拿出最隆重的宴席款待你能行吗?”虎千斤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 其实何止是隆重,如此规模即便是过大年的时候也不曾见到,这其中除了虎千斤说的原因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寒岳的功劳在里面。 早在段虎前往死人潭的时候,寒岳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一来想借此机会好好款待一下老龙寨的恩人,顺便大伙也热闹下,庆祝庆祝,这是公事。 至于第二点,便是私事了,目的是为了缓和双方发生过的不愉快,看能否把段虎留下来。 但是光有想法没有财力支持的话,即便全寨宴再隆重,也不会有现在这等规模,光是杀猪宰牛,谁家受得了? 毕竟老龙寨的人比较贫穷,日子过得紧巴巴,如果不是有寒岳拿出钱在后面周济,谁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弄出这等规模的全寨宴。 至于钱财的来历,这事吧...... 并非是寒岳富有,他一个独臂老倌能有几个大钱? 这些钱其实都是段虎的。 当初寒岳私自扣下了他的小黄鱼,这不,借花献佛,正好派上了用场,一家分配一点,正好全部用光,不仅了办了这一次的全寨宴,每家每户还能剩余不少,皆大欢喜。 段虎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不过即便他知道了,按他的性子来说,他不仅不会在意,反而还会十分赞同。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多的是悲伤是泪水,少的是笑容和欢声,能用区区几根小黄鱼换来如此多的欢声笑语,值,真是太值了! 等段虎把桌子往地上一放,早已等待多时的寨民们欢天喜地的围了上来,各个穿着新衣,喜笑颜开的把他推上了主宾席的位置,和寨老、寒岳几位德高望重的人坐在一起。 段虎也不推辞,大咧咧的往上一坐,随后寨民们各自落座,场地一下安静了下来。 这时寨老站了起来,手举酒碗朗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今儿个老龙寨举办全寨宴,目的自然是为了盛情款待一下我们寨子的大恩人,段虎!” 全场欢声雷动,人们纷纷拍着巴掌欢呼着,热情的欢迎着在座的段虎。 寨老摆了摆手,大伙顿时安静了下来。 “说起段虎的英雄事迹,我相信老龙寨的人没一个不知道的,但在此我还是要啰嗦两句,记得当年土匪横行的时候,大伙都还是一个个流离失所的灾民,要不是段虎侠肝义胆,一人独闯老龙山,杀贼剿匪,哪来今日的老龙寨......” 也许是太高兴的缘故,寨老脸色激动吐沫星子乱飞,一张口就说了个没完没了,也不管场中大伙翘首以盼着的丰盛美食,只顾自个儿在那尽兴了。 刚开始寨民们还听得津津有味,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就是段虎都听得一个头两大,可他一个外人咋好得开口?除了抬着酒碗干坐着之外就只能干听着。 寨老依旧滔滔不绝的在那讲着,段虎暗中用脚踢了一下身旁的寒岳,那意思是你身份高,帮衬着劝一声,让寨老趁早收工,大伙也好吃香喝辣。 寒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帮这个忙,而是根本就帮不了。 寨老是谁? 一寨之老,老龙寨的扛把子,全寨上下就属他资历最高、权力最大。 尽管为人随和,心地善良,平日话也不多,但有一个毛病,就是在重要场合就会变成一个话痨,话匣子一开,嘚不嘚,嘚不嘚,能把人给烦死,典型的人来疯。 而且在他重要发言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打扰,翻脸倒不至于,但是事后他一定要再补充几点,就这补充的几点,比他之前要说的话还多,这么的,谁敢打断? 段虎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还以为寒岳故意敷衍他,对他不理不睬,当即他又踢了一脚过去。 这一脚段虎加了点力道,意思是想把对方给踢明白了,哪知寒岳贼精,一见段虎出腿动脚,刺溜一下挪着凳子往后一闪,让了过去。 这一下可乐子大了,段虎没想到寒岳会闪开,一时受力不住,大脚丫子直接蹬在了寨老的小腿上...... 就寨老那点老身板会经得住段虎的大脚丫吗? “哎,哎,哟!” 寨老一声别致的怪叫,端着酒碗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段虎...... 寒岳...... 全寨的人...... 这下尴尬了,寨老好心好意介绍着段虎的光辉历史,他呢,一脚把寨老踹倒在地,典型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在段虎临场经验无比丰富,当即大吼一声:“娘的,哪来的大黄?还想从虎爷这里偷肉吃,看我不踢死你!” 说完他连蹦带跳带飞腿冲了出去,还真像那回事一样。 寒岳也不含糊,人老但反应贼快,配合的喊了起来,“大伙别慌,刚才段虎踢偷肉的土狗,一时失误踢到了寨老,不碍事的。” 瞅瞅,这配合,天衣无缝! 大伙一听原来是土狗作祟,怪不得段虎会如此生气,好在误伤之下寨老也没啥大碍,顿时纷纷放下心来。 这时有人帮着搀扶起寨老,掀开裤腿一看,嚯! 这一脚踢得可真不含糊,小腿都肿了一截,乌青的大脚丫子印清晰可见。 寒岳看着直摇头,黑崽子,下脚可真够狠的,好在寒爷爷闪得快,慢点就我这老骨头,还不得肿三天? 至于寨老,一边吸溜吸溜的呼痛,一边很是纳闷,隐约中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真有土狗偷肉吃吗? 可问题肉都在桌上,阿黄咋偷吃,不至于直接上桌当着全寨的人叼了肉就跑吧? 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段虎和寒岳总不至于骗他吧? 这事究竟是咋说的呢...... 寨老就是寨老,用最短得时间恢复了常态,随后勉强着单腿站了起来,又拿了一碗酒朗声说道。 “咳咳,刚才只是个小插曲,没啥事,现在我再补充几点......” 顿时场下一片躁动,咳嗽,打喷嚏,咂嘴,抽鼻涕声此起彼伏。 我的寨老大爷,行行好吧?别再补充了,再补充菜都要放凉了,没看到大伙眼珠子都要饿绿了吗? 问题是你补充有啥用?看到没,当事人,我们的大恩人都撵狗去了,人都没在,你还说啥啊! 正当大伙情绪低落的时候,顺着场地外跑来俩人,人还未到,响亮的喊声已经传了过来。 “大爷的,等等我们,先别吃,等我们来了再吃!” 298 今宵不醉 我去,这谁啊? 吼声响亮还霸气,敢在全寨人面前吼一嗓子“大爷的!” 真当老龙寨没人,敢在这放肆吗? 当即所有寨民用齐赞赞的目光唰地看了过去...... 慌乱中跑来的二人非是旁人,正是急匆匆洗了澡搓了背的曹满和海子。 看二人的样子真够狼狈的,头发湿哒哒的没擦干不说,衣服纽扣都搭错了亲家,还有那双显眼的光脚丫子。 靠,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奔丧也不见得这么热心。 不过比起山珍美味,珍藏老酒,鞋子算个球,哪怕光脚踩炭渣,曹满也绝不含糊,为了吃的,他能豁出命去! 海子躲在曹满的身后跟着跑,主要是丢不起那个人。 之前他也挺心急,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曹满会不要脸的吼那一嗓子,真是老脸都丢到家了。 这会儿看着全寨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得,还是躲着点好,要扛雷,让前面那位不要脸的去扛。 当大伙看清来人后,一个个顿时消了火气,转而又笑了起来。 曹满这人谁不知道? 人丑多作怪,肉肥又贪嘴,就这货色,谁会和他一般见识? 曹满更不含糊,冲到宴会上后,也不瞅瞅是啥情况,生怕少吃一口菜少喝一杯酒,一把端起碗老酒张嘴喝了一大口。 没敢一口全闷,怕空腹喝酒顶不住劲儿,没吃就喝翻了。 接着手脚麻利的抄起一块肉骨头,连嚼都没嚼几下,囫囵吞进了肚子。 脖子眼也真够大的,就不怕吞一半卡着翻白眼吗? 曹满是真的饿慌了?打从闯阴雾煞林再到入死人潭开始?这都一天多的时间了,放在平时都能饿得他清口水直流?更别说消耗如此大的体力。 这会儿的他?眼珠子都是绿色的,像极了饱受饥寒的豺狼?生牛都能甩光一整条。 全场寨民再次目瞪口呆起来...... 寨老嘴皮抖三抖,眼皮跳三跳?得嘞个得?看来这次发言算是彻底玩完,先有段虎踢狗把他踢得屁墩坐地,后有饿狼曹满当众大肆吃喝...... 大爷的,死耗子你能不能长点眼? 没看见所有人都端着酒碗毕恭毕敬的等着寨爷爷发言吗? 你倒好?偷吃不擦嘴?当众耍无赖,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算咯,不说了,开吃! 寨老心宽似海?当即把手一挥喊了声:“大伙开心的吃,开心的喝?不醉不休!” 哗...... 当即全场沸腾了起来,终于盼到这一刻了?不喝个海枯石烂,不吃个地老天荒?对得起这么丰盛的全寨宴?对得起大恩人段虎吗? 来?吃起! 来,喝起! 这一刻,对于这位鲁莽贪吃的曹满,大伙不知道是该感谢呢还是该感谢呢又或是感谢呢? 自然是要感谢了,老龙寨的人即热情又好客,当然只是针对那些淳朴善良的人们,对待坏人可不一样,同样热情同样好客,不过热情的是锄头柴刀,好客的是弓箭木锤。 既然要感谢曹满,当然要有感谢的办法,啥办法? 用最好吃的菜撑死他,用最香醇的酒灌死他,这丫丫的,刚才还敢吼一声“大爷的”,不撑死他,不灌死他,老龙寨的颜面何存,我们这些伙子的脸往哪搁? 当即一拨又一拨的小伙和姑娘围住了曹满,姑娘唱着敬酒歌劝酒,小伙没那么啰嗦,直接用大碗灌,灌不死你! 曹满惨咯,老酒一碗接一碗的干,好菜一口一口的往里塞,那滋味,天堂地狱一念间,吃死喝死都是死。 这边姑娘们唱一句,“能喝也要喝,不能喝也要喝,管你能喝不能喝,也要喝!” 曹满端碗,一口闷! 那边姑娘们来一句,“喝的下也要喝,喝不下也要喝,管你喝不喝得下,也要喝!” 曹满再端碗,一口干! 姑娘们又开唱道:“喝趴下也要喝,喝不趴也要喝,管你趴不趴在地,也要喝!” 大爷的,豁出去了,不就是酒吗,跟水没啥两样,曹爷爷今儿个要大喝特喝! 喝昏头的曹满管他是酒是水,端了就喝,喝完又端,到最后连可口美味的菜都来不及吃,尽喝酒了。 当菜过五味时,曹满已经酒过二十巡了,喝的是脑袋沉沉双眼花花,身子飘飘舌头大大。 “耗子哥,我们喝!”有小伙端着酒碗上前喊道。 “喝,喝球的喝,要喝我也不跟你喝,我要跟我的真爱去喝!” 已经迷糊了的曹满拨开人群,走着晃悠悠的八字老爷步,一步三摇朝冷曼那边走去。 另一头更热闹,虎千斤、冷曼正和一群水灵灵的大姑娘喝在了一起,那架势,嚯!巾帼不让须眉,那酒量,海上天了,大碗喝酒,小口吃菜,银铃笑语,酒气冲天。 老龙寨是个混居的寨子,里面除了汉族人之外,还有不少的苗族人,就苗家女子的酒量,海了去了,再加上女人天生三分酒量七分酒胆,敞开喝的话,三伙子拼不过一女子。 姑娘们有说有笑,伙子们激动兴奋,不过就这群娘子军,谁家小伙都插不上,想上前敬碗酒,必须先过了十八姑娘的连环十八酒再说! 啥意思? 就是十八个大姑娘一人敬你一碗酒,喝的下才有资格入席,喝不下? 嘿嘿,不是姑娘碗里的菜,趁早一边凉快去! 这不,猴急的小伙们一个个望眼欲穿,谁都想入席,可谁都没那个胆量。 没办法啊,一想起十八碗老酒,还要一口连着一口喝,谁受得了? 真恨爹妈没给自己生个好酒量,无法入莺莺燕燕之席,不能坐百花绽放之位。 小伙们围在圈外抓耳挠腮,猴急干跳,提着胆儿想试一把,可一见之前那几位正躺地上梦周公的兄弟...... 还是算了,否则莺燕红花没捞着,倒把自己给弄趴下,多不划算? 还是老实的待着好,等姑娘们喝的差不离的时候,浓浓的情歌一唱,嘿嘿!机会不是就来了吗? 曹满不知这些道道,即便知道了也没用,就他现在七分喂饱三分解馋的醉酒样,脑子能正常吗? “小,小曼!我要和你喝酒!” 一声洪亮的喊叫镇住了全寨的人,大伙互视一眼,见过牛的,没见过不怕死的。 喂!耗子,胆肥了? 那可是十八姑娘十八酒,喝不死你! 娘子军中冷曼冷哼一声,玉手一挥喊道:“姑娘们,上酒!” 呼啦一下,十八位大姑娘把曹满围在了当中...... 曹满醉步几下定了定神,左瞅瞅右瞄瞄,啥情况?咋被一群大姑娘给围住了? “啥,啥事?”歪着脖子,曹满酒气熏熏的问道。 为首叫水儿的姑娘宛然一笑,端着老大一碗老酒迎了上来,用柔软的胳膊轻轻一拍曹满的肩头,笑盈盈的问道。 “耗子哥,听说你想和小曼姐喝酒?” “咋滴,不行吗?”曹满晃了晃身子反问道。 “行,不过有一个条件!” “啥条件?” “喝了我们姐妹手中的十八酒!”水儿转身指了指姐妹们手中大号的酒碗说道。 这时的曹满早已酒劲冲头,哪会思索什么十八酒?别说十八酒,一百八酒他也不在乎。 “酒嘛,水也!十八酒算什么,为了小曼,哥哥......嗝,嗝......哥哥喝了!” 含糊不清的话语夹杂几个酒嗝,曹满一拍胸脯喊道。 哗...... 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 “耗子哥威武!” “耗子哥霸气!” “上,我的耗子哥,破了姑娘们的十八碗,小曼姐就是你的了!” “嗖......吧唧!” 冷曼甩手一酒碗飞出,正砸在那位小伙的头上,当即小伙的没被酒喝趴,被酒碗直接送到了周公那去下棋。 水儿笑着对身旁的姐妹们喊道:“姐妹们,摆阵!” 哟哟哟哟...... 姑娘们喊了起来,端着酒碗开始敬酒。 吼吼吼吼...... 小伙们使劲的吼了起来,帮着曹满打气加油。 曹满端起水儿手中的酒碗,一仰脖,“咕噜咕噜......” “哇......” 酒才喝下一半去,一声虎啸,浊物喷口而出。 “呕......” 一声龙吟,口鼻飞浆。 随后身子摇三摇晃三晃,颤颤悠悠,悠悠颤颤...... “小曼,真爱!哥哥和你今宵不醉......” 话未说完,扑通一声躺倒在地,找周公下期去了。 在场的小伙们...... 我去! 就这酒量还敢闯姑娘们的十八酒,真是酒胆爆天,酒量如鼠,人肥脸胖,打起来不疼。 在场的姑娘们...... “哟哟哟!十八酒,酒酒长,长上天,天儿醉,长上地,地儿迷,长到哥哥心窝里,哥哥趴地打转转.....” 载歌载舞着,欢笑盈盈着,就像打了大胜战,沸腾了起来。 这时,毛娃子阿三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大鸡腿不屑的瞅着地上烂醉如泥的曹满说道。 “耗子哥,不要脸,胆儿肥了想上天,老天一脚踹下地,泥鳅吃土不露头,呸呸呸!” 说完,阿三拿着鸡腿寻摸其他美食去了...... 水儿得意洋洋的又端起了一碗老酒,环顾一圈后对着四周的小伙说道:“伙子们,想入席吗?” “想!”伙子们扯开喉咙喊了起来。 “那就喝了我们的十八酒!”水儿又说了一声。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真的是不敢哇! 前车之鉴,曹满还趴地上吐白沫子呢。 “怎么,一大群生龙活虎的伙子们,还怕了姐妹们的十八酒吗?”水儿杏眼一动,下了挑战书。 小伙们相顾无言,缩脖收头,一个个沉默是金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人群外传来了一声吼叫,“谁说伙子们怕了你的十八酒,虎爷在此,我来试试!” 就这一声,顿时小伙们炸开了锅。 “是虎爷,虎爷来了!” “虎爷威武,破了姑娘们的十八酒!” “吼吼吼吼......” 人群分开,段虎气势昂扬的迈着虎步走了进来。 段虎打哪来? 说起这事,唉,满满的尴尬和难堪...... 想当初...... 呃,其实没那么远,具体来说,就是他踢了寨老,借打狗逃走之后,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往那一顿,瞅着宴席上人们自在逍遥,他呢?吹风饿肚咕噜直叫。 换其他人也许厚着脸皮回去了,可段虎不同,人的脸树的皮,怎么的也要找个说辞好把这事敷衍过去,否则回去后寨老一问大黄呢?他咋说? 总不能说大黄跑得快他没追到吧? 这也太扯了,就他的脚力,撵只土狗还撵不上?不是自打嘴巴嘛。 说大黄会武功,大战三百回合后逃走了? 更扯! 说大黄有帮手,来了一群土狗,有大黑,大白,大灰? 算了,就这借口,毛娃子都不会信。 那咋办? 段虎蹲在地上画圈圈,忽然他看见了跑来的曹满和海子。 曹满他没搭理,海子却瞅了个透彻,于是暗中他偷着把海子叫到近前,暗中支招,之后嘛...... 可以这么说,从海子被段虎叫走的那一刻开始,海子就没消停过,忙得跟个公耗子似的双脚不着地,来回帮着段虎运送美食老酒。 段虎吃喝了个欢畅,海子惨点,忙到刚才还没吃喝一口呢,绝对的苦差事。 等着段虎瞅着寨老也喝得差不离了,腿打漂漂被人扶着回了屋,他这才敢抛头露面,光明正大的走进全寨宴。 不想刚一来就遇到了水儿端着酒碗在那下战书,段虎何人?酒量冲天,会怕了什么娘子军的十八酒? 当即段虎挺身而出,打算会会十八酒,顺便给全寨的伙子们争口气,讨回点面子来。 这时水儿妙目看了看段虎,回头又瞅瞅身后面带绯红的虎千斤,嘻嘻一笑对着段虎说道。 “黑虎哥,知道你酒量大,但我们姐妹的十八酒可非比寻常,不仅酒碗比一般的都大,就是里面的老酒,度数也高,一般人顶多喝道十碗就受不了了,你可不要逞强,否则风头没出反而喝趴下,让虎姐姐替你担心。” “哈哈哈!虎爷自幼喝酒,酒过肚肠当水流,别说你们姐妹的十八酒,再多我也不怕,拿酒来!” 段虎把大手一伸,水儿把酒碗放在了他的手中。 “老龙寨的弟兄们,待会儿你们给我嗷嗷的叫,叫得越嘹亮虎爷喝得越尽兴!” 吼了两嗓子后,段虎仰脖,一口气把酒碗里的老酒一饮而尽。 “吼吼吼吼......” 全场的小伙们兴奋得吼叫了起来。 “哟哟哟哟......” 不仅小伙们打气鼓劲,姑娘们也替段虎加油了起来,在一声声清脆的喊声中,段虎嘴不停歇,一口接着一口大喝了起来。 一碗,两碗,三碗......七碗,八碗...... 直到喝下第十碗老酒,段虎这才停顿了一下。 “黑虎哥,不行的话就别喝了。”虎千斤有些担心的走了上来。 “哈哈哈!阿妹,你是嫌黑虎哥酒量不行吗?”段虎笑着问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虎千斤嗔了一眼,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脑袋。 段虎又是一阵大笑,随后举起第十一碗老酒对周围的伙子们喊道:“弟兄们,你们说是爷们得话,能不能不行?” “不能!是爷们的话,流血流汗都行,就是不能不行!”所有伙子吼了起来。 “好!弟兄们,接着给我助威!” “吼吼吼吼......” “姐妹们,给虎爷喊起来!” “哟哟哟哟......” 299 山歌荡漾情歌醉 段虎酒量惊人,酒胆更是大得没边,端起酒碗连续猛灌着。 十一碗,十二碗......直到把第十七碗老酒喝下肚中,他这才停下了动作。 连打几个酒嗝后,段虎摇了摇有些发红的大脸。 一旁虎千斤担心的说道:“黑虎哥,别喝了,实在不行的话,最后一碗阿妹帮你喝。” 段虎还未出声,一旁水儿笑嘻嘻的说道:“我说阿姐,这还没过门就开始心疼起自己男人啦?” “说什么呢?”虎千斤娇嗔一声,粉脸都变成了大红脸。 “哟哟,看你,脸都红了,嘻嘻......” 转过头,水儿对着大伙喊道:“伙子们,虎姐姐要帮黑虎哥喝最后一碗酒,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我们不答应!哈哈哈......”周围的人大笑了起来。 “臭水儿,我挠死你!” 羞怒的虎千斤双手挠向水儿的小腰,痒得水儿笑弯了腰,连声求饶起来。 其他姑娘们见了,纷纷参战,挠挠这个,挠挠那个,就连冷曼也没逃过,一时间娘子军混战一处,笑了个花枝招展,美了个星月无光。 周围的伙子们一个个咽着口水,瞪着如狼似虎的眼珠。 羡慕啊!真是羡慕,这可是他们心目中的可人儿,未来的小媳妇,能娶到一个,这辈子还愁啥? “吼吼吼吼......” 年轻躁动的心在每一个伙子的胸腔里沸腾了起来,简单的吼声表达了他们所有的心愿,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追求,对生命的渴望! 直接而又单纯,美好而又幸福...... “不过瘾!” 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吼震惊了所有人。 大伙目光投去,就见段虎把手里的空酒碗往地上一摔,接着喊道:“换酒坛,我要抱坛痛饮!” 哗...... 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 太夸张了,真是太夸张了! 明明已经连续喝下了十七碗老酒,竟然最后一碗要抱坛喝?这是人嘛?分明是酒神下凡?酒仙在世! 可惜曹满趴地吐沫子去了?对于段虎的豪情壮志压根不知情,否则非哭闹起来不可。 我的虎爷?就你这盖世大英雄?爷们中的真爷们,少出点风头会死吗? 你让喝趴下的小耗情何以堪呐! 虎千斤听后脸色一变?当即就想劝阻,可却被一群笑盈盈的姑娘们给拦了回去。 冷曼当仁不让?直接抄起一个酒坛递给了段虎?“虎爷,你要是能把这坛老酒一滴不剩的都喝光,这辈子我就服你!” “哈哈哈!服虎爷没用,有本事你跟我打赌?如果虎爷喝光了酒坛里的老酒还能空翻三圈?并且身不摇晃脚不颤悠,你就答应做耗子的媳妇如何?”段虎大笑道。 “关耗子屁事!”冷曼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他是我兄弟!” 一句话让在场的伙子们再次沸腾了起来。 虎爷,够哥们!今生兄弟们都跟你混了! “赌不赌?”段虎大声问道。 “赌不赌?”所有小伙都喊道。 “赌!为什么不赌?”回答的不是冷曼,而是有了醉意的水儿。 “我们都愿赌!”所有姑娘家都喊了起来。 唉,可惜曹满?趴地上还在吐白沫,这么好的事情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否则乐死不他! 那可是全寨的大姑娘哇! 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但一个赛一个的水灵?青春四射、美妙动人! 只要段虎赢了,他能屁颠屁颠的从头选到尾?从尾挑到头?看谁好就能娶谁?瞅着谁就能抱来当小媳妇! 曹满...... 耗子爷表示不服! 我的真爱只有一个,就是小曼,其他姑娘...... 爷喜欢,但不动心,真爱永远只有一个! ...... “老四,就差你了!”段虎笑呵呵的问道。 “我......” 冷曼银牙一咬,难得全寨的姐妹们都给她打气,现在怂蛋对得起姐妹们吗? “我赌,喝!”冷曼借着几分醉意豁出一切喊道。 “哈哈哈!痛快!” 段虎仰天长笑一声,二指一戳酒封,随后把酒坛举过了头顶。 “青天碧海云浪涌,浊水乡愁风沙逝。” “欲乘狂涛冲九霄,不惧惊雷开乾坤!” 高声朗读几句,段虎张开大嘴,把倒出的老酒灌涌了进去。 “吼吼吼吼......” “哟哟哟哟......” 在人们的欢声雷动之下,段虎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直接把一大坛老酒喝了个底朝天。 “所有人闪开!”将空酒坛往地上一摔,段虎大吼一声。 哗啦一下,所有人往外退去,留出了一大块空地来。 段虎站立在地,沉气凝神,好似半截黑塔毅立不动。 这一刻,所有人都担心了起来,不是担心段虎能不能顺利的空翻三圈落地不动,而是害怕他真做到了以后,寨子里的姐妹们怎么办? 小伙子们开始着急了起来。 难道真要让曹满一个个顺着挑回家做媳妇吗? 丫丫个呸的,奶奶个熊的,就这耗子,猪大一坨,被他娶了去,跟肥猪拱白菜有啥两样? 姑娘们也担心了起来,偷眼瞅瞅烂泥般冒着白沫子的曹满,酒劲差的好悬没当场吐了。 我的娘呀!能不赌了吗? 就这耗子,即便黑灯瞎火的也下不去手哇! 冷曼最揪心,怕什么来什么,刚才一冲动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嫁给曹满? 老天爷,让姑奶奶直接抹脖子算了,姑奶奶玩不起哇! 最后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一处,不约而同大伙一致的点了点头。 段虎真要是赢了,哼哼,大伙一起上,接着往死里灌酒,不把耗子当泡酒泡了,决不罢休! 嘿嘿,不行的话,用美食撑死他,不把耗子当喂猪般喂死,誓不为人! 曹满惨咯,人事不省却突遭弥天大祸,这要是醒着,就他那点耗子胆耗子心,指不定会作何感想。 “第一圈!” 随着一声高喊,段虎提气腾空跳了起来,身子蜷缩一团来了个漂亮的空翻,接着身体展开,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全场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段虎,看他是否会动弹一下身子,又或是移动一下脚步。 然而...... 数息过去,段虎磐石在地,丝毫没有晃动的迹象。 “好......” 大伙纷纷喝彩,不过喝彩之后有感到嘴里有点苦巴巴的味道。 “第二圈!” 话落,段虎再次腾空而起,一个漂亮的空翻过后,双脚稳稳站在了地面上,还是没动。 “好......” 人们的喝彩声再次响起,只是这回不仅嘴里苦巴巴,心里也有些苦巴巴了起来。 “第三圈!” 大伙瞪大了眼珠,屏气凝神仔细的盯着。 小伙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姑娘们一个个吊胆提心,这一回如果段虎还能安稳落地,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最担心的还是冷曼,一双美眸几乎要瞪出了眼眶,暗中双掌合十,祈求着满天神佛。 黑脸,你要是敢不动,姑奶奶吃了你! 不知是冷曼的祈求得到了神佛的回应,还是满场小伙姑娘们的期望得到了回报,当段虎空翻落地后,忽然脚跟一歪,身子往后倒退出去一步。 哗...... 顷刻间,全场的人们再次欢声雷动起来,所有悬起的心脏这一刻总算是安稳的落了下来。 高兴,今儿个真高兴,比啥都高兴! 小伙们高兴,是因为姑娘们保住了,不用再被耗子拱了,那高兴劲儿,比过大年都高兴,比自个儿娶了媳妇都开心! 姑娘们高兴,当然是因为不用嫁给曹满,不用担心黑灯瞎火都下不去手,不用天天被猪拱了! 冷曼最高兴,比成为龙宝四甲的首甲都高兴,比杀跑老僵斗垮老粽还高兴,人生一辈子,今儿个是最高兴的一次! 可怜曹满...... 耗子啊,还是别醒算了,梦里是春天,再不济还有周公陪你下棋,醒了是冬天,寒风飕飕,怕你冷了皮肉更冷了心。 段虎摇摇头长叹一声,“唉,不比当年咯,否则就是再翻几个跟头也不会失手。” 脸色虽然有些惆怅,但眼角却挂着笑意,其中的原因,嘿嘿,只有他自己知道...... “黑虎哥,你没事吧?”虎千斤上前关心的问道。 “能有啥事,我还能喝,拿酒来!”段虎开心的喊道。 “还喝?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虎千斤似埋怨似责怪的说了一句。 “不是喝酒的时候?那是啥时候!”段虎摸了摸头,弄不清楚状况。 “水儿......”虎千斤笑了笑,转头喊道。 水儿深吸口气,随后拍拍巴掌大声喊道:“兄弟姐妹们,你们说现在我们该作啥?” “对山歌!”所有人都兴奋的吼叫了起来。 对山歌,这是老龙寨的风俗,也是很多寨子的特色。 从古至今,每逢喜庆的日子,男男女女分成两队,用歌声展现奔放的热情,豪迈的胸怀,以及浓浓、稠稠、甜甜、美美的情意和爱慕。 男方起头,又或是女方起头,对面谁接说明谁对那人有意思,如果那人也接着对歌,不用说,这是看对眼了,接下来嘛,嘿嘿,花前月下,爱意绵绵,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之后的事,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 当然,不是哪黑往哪钻,草堆树下满地滚!没那么低俗,没那么恶趣! 对山歌,又叫对情歌,那可是十分优雅和浪漫的一种活动。 ...... 当人群分做两队之后,女方含情脉脉,颦笑连连,男方热血沸腾,摩拳擦掌。 在一阵窃窃私语声中,女方把虎千斤推了出来,身后姐妹们笑声盈盈,一个个期待不已。 来到前面,虎千斤扭捏了起来,红着脸颊,目光看了看段虎,随后又含羞的低下了脑袋。 “虎姐姐,别害羞啊!你可是我们老龙寨最美的歌喉,为了你的心上人,唱啊!” 以水儿为首的姑娘们催促了起来。 虎千斤提起勇气润了润嗓子,刚要开口,谁知这时...... “谁,谁要让我唱歌?好,我,我现在就唱!” “嘿呦嘿呦嘿......姑娘的笑容像春风,汉子的心跳动如鼓......” 没想到烂醉如泥的曹满会在这时候醒来,也不瞅瞅啥情况,扯开杀猪般的歌喉唱了起来。 不过也就唱了俩句,嗖地一声,半空中砸来一个酒碗,“哐嘡”砸在了曹满的脑袋上。 “啥,啥情况?” 曹满扑通倒地,接着和周公下棋去了。 死耗子,真不让姑奶奶省心,脸还没丢够吗? 丫的呸呸的,不是东西! 冷曼沉着脸蛋白了一眼睡翻在地的曹满,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来一根毒针,让对方长眠不醒,永存长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满的一阵胡闹,反而打破了虎千斤的束缚,就见她对着段虎宛然一笑,随后用她那清脆悦耳的歌喉唱起了山歌。 “阿索西哟索西哟噫哟!” “阿妹家住老龙寨,寨子靠在青山旁,青山脚下溪水流,带走阿妹的歌声,不知歌声去何处,不知谁能把歌还,阿妹日日长相守,只待阿哥来相迎......” 当虎千斤的歌声停下后,段虎整个人都沉醉了,沉浸在那优美动人的歌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海子上前推了一把,“虎爷,还愣着干嘛?阿姐把心都给你了,快唱啊!” 身后不少小伙也心急得催促道:“黑虎哥,接歌,快接歌,要不阿姐就要走了!” 段虎点点头,迈步走出人群,目光凝视在了虎千斤的脸上。 山歌段虎不怎么会唱,但小时候没少听人唱起过,而且山歌没有固定的歌词,只要旋律对,词能达意就行。 “阿索西哟索西哟噫哟!” “阿哥自幼闯天下,无根无萍浪漂泊,青水河畔多依恋,阿妹歌声闯入心,不知阿妹何乡人,不知芳华几许时,阿哥愿做河中鱼,顺水而来把歌唱......” “好,对得好,对得妙,对得呱呱叫,黑虎哥,好样的!” 场外的小伙们拍手喝彩了起来。 虎千斤带着羞涩轻咬着下唇笑了笑,随后又唱道。 “阿索西哟索西哟噫哟!” “鱼儿水里成双对,鸟儿枝头对影啼,绿水围着青山绕,夜空繁星伴明月,春风十里百花香,秋阳红遍满山叶,阿妹再把歌儿唱,等待阿哥把歌还......” “虎姐姐唱的真好听!” 场外姑娘们纷纷夸赞道。 段虎心头一热,放声高歌了起来。 “阿索西哟索西哟噫哟!” “鱼儿成双水中游,鸟儿展翅对影飞,青山绿水总相依,繁星明月醉夜空,十里春风十里香,秋阳不尽红叶纷,阿妹歌声甜心头,阿哥要把歌儿唱......” ...... 随着歌声的不断,二人越走越近...... 直到各自来到身前,两只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这时的夜空月淡星稀,似乎不忍打扰这动人的旋律,月儿醉了,繁星迷恋,山川宁静,微风徐徐...... 300 抉择 优美的山歌回绕在老龙寨的上空久久不散,动情的男女相互用美妙的歌声互诉着彼此的爱慕之情,直到夜静,直到物宁,直到山川大地都沉浸在歌声之中...... 深夜,老龙寨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月色洒下,银霜布满了村寨屋舍,家家户户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然而夜色中寨老家的灯火却并未熄灭,堂屋内,火塘上煮着香气扑鼻的老茶,垂首的位置,寨老抽着水烟筒,“咕噜噜”的水烟声时而响起。 火塘边围坐着几人,除了寒岳和段虎之外,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这些人都是开辟老龙寨的功臣,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是寨子的顶梁柱、当家人。 这时寨老把手里的水烟筒往旁边一递,大伙轮流抽了起来。 段虎没有客气,轮到他时,他拿起水烟筒狠抽了几口,淡蓝色的烟雾顺着火塘升起,缭绕在堂屋之内。 “段虎,尝尝我们寨子的老茶。”寨老把冲好的茶水让人递给了段虎。 段虎结果茶碗吹吹茶沫,随后轻啜了几口。 “不错,虽然入口有些微苦,但回味无穷,味香茶浓,好茶。”放下茶碗,段虎夸了几句。 “呵呵,粗劣之物,让你见笑了。”寨老笑了笑。 这些都是客套话,段虎自然知道,不过让他尴尬的是,围坐的几人谁不是头发胡子一把白?唯独他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被一群老人盯着,挺不自在的。 更难堪的是?本以为揭过去了全寨宴上的那一茬?谁知末了又被叫到寨老家里,看着对方用草药包着的小腿?段虎心里怎么的都有些过意不去。 “寨老?你的腿没事了吧?”段虎歉意的问道。 “呵呵,没事?包上草药明儿个就能下地。”寨老随和的回道。 段虎点点头,身旁寒岳开了口?“段虎?照理说我们不该这么晚把你叫来,毕竟你从死人潭里出来,体力精力都消耗巨大,应该好生休息才是?但......” 段虎伸手打断了寒岳的话声?“寒大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叫我来是为了了解一下死人潭的事情吧?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们说。” ...... 夜色更深了,但围坐在火塘边的几位老者?谁也没有丝毫的困意,非但没有困意?反而一个个面色严肃,紧锁着眉头?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这会儿段虎真有些顶不住劲儿了,哈欠一个连着一个的打?还有满肚子的酒劲?这会儿也开始嗖嗖的窜头?看来真是到了筋疲力竭的时候了。 “寨老,寒大叔,各位,事情我已经说了,意思也告诉给了你们,至于如何选择,就看你们自己如何商量了。不过我希望各位还是听我一句劝,龙宝局可不是什么善茬,一旦发生任何变故,都将危及寨子。”段虎强撑着说道。 几句话让在座的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事关重大,其他人不好得先开口,先后把目光投向了垂首的寨老。 寨老弹嗽一声,这才说道:“段虎,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照你的意思来办,举寨搬迁的话,我们又能搬到什么地方去呢?” 此话一出,大伙纷纷点头。 “其他不说,老龙寨上下数百口人,拖儿带女的一大帮,哪个寨子能一下容纳这么多人,而且从时间上来算也不够啊!更何况老龙寨是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它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怎么忍心离开自己的家园呢?”寨老又说道。 等寨老说完,堂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静。 段虎把茶碗里的浓茶一口喝光,随后又倒了一碗喝下肚,借着浓茶提神的作用,他勉强说道:“时间这方面我可以帮你们拖延一下,至于举寨搬迁,其实没必要所有人都迁往同一个地方,大可化整为零,分散行动。”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举寨搬迁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们永远离开老龙寨,而是为了暂避风头,等事情过去后你们一样可以回来,毕竟这里是你们的家园,是用自己的血汗一点一滴开辟出来的,我怎么忍心看着这么好的家园被毁了呢?” “可是段虎,话虽如此,但你想过没有,一旦我们离开寨子,势必会被人鸠占鹊巢,到那时我们想回来都回不来了。”有人说道。 “不错,除此之外,寨子里的人都是当年逃荒来的灾民,举目无亲,即便是化整为零,你让大伙投奔到哪里去?”又有人说道。 “我想寨民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大家生活在一起近二十年了,早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的亲人,谁会不顾亲人各自离散呢?就这一点,恐怕就没人会答应。” 几位老者议论纷纷了起来,但没一个同意段虎的提议。 段虎...... “寒大叔,你的意思呢?”段虎问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寒岳。 寒岳很为难,打从心底来说,他同意段虎的提议,毕竟此时的老龙寨已不同往日。 以往他们这些所谓的“刁民”再闹腾再无法无天,毕竟没有牵扯到地方利益,可以这么说,在掌权者的眼中,有老龙寨不多,没老龙寨不少,只要不闹出格,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 现如今不同,因为什么道听途说来的巫葬,覆灭古国的一国之财富,如此巨大的利益,谁不动心,谁不垂涎三尺? 环顾此地,百八十里的范围内,就只有老龙寨孤零零的一座寨子,故而一旦有人介入,势必会对老龙寨有所企图。 运送物资也好,作为中转站也罢,不管如何,老龙寨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后果可想而知。 这些道理对于走南闯北的寒岳如何不知?可问题在于他同样舍不得这片家园,一想到自己的家园会被外人入侵霸占,老头就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纠结。 和其他人一样,寒岳早已把寨子当作自己的家,这么多年来,为了寨子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心血。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土壤,都浇灌着他的汗水,十多年如一日的艰苦努力下,好不容易才把寨子建好,眼瞅着生活开始渐渐好转,却因为什么无须有的宝藏而强迫背井离乡,如此荒诞可笑的事情,寒岳怎能答应?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沉默了些许后,寒岳出声说道:“段虎,你知道当年我们为何要建盖老龙寨吗?” 段虎一皱眉,从对方的语气中他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见段虎没有回答,老头接着说道:“老龙寨不仅仅只是一个寨子,也并非只是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有个生活的地方,它,是我们的家,真正意义上的家。” “在这里生活的寨民,就等同于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亲人,大家不分彼此、同心同德,才换来了老龙寨的今天。” “如今就因为一个什么宝藏而迫使我们的亲人背井离乡,这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被土匪闯入,想要活生生拆散这个家庭,赶走你的亲人,你要是作为家人,你会答应吗?” 段虎没有回答,寨老几人义愤填膺的喊道:“我们不答应,死也不答应!” “不错,我们是不会答应的!”寒岳坚决的说道。 “何况从建寨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发过誓,寨子,家矣!曾经的我们因为战乱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庭,饱受了多少的痛苦,经历了多少的风霜?” “老龙寨不建则已,要建,就要建成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家园里的每一个家人,我们不怕艰难险阻,更不怕豺狼虎豹,家在人在!”寒岳喊道。 “家灭人亡!”其他人也激动的喊了起来。 看着激愤的几位老者,段虎暗中婉叹一声,看来一切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尽管他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但回头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老龙寨的人都是来自于无家可归的灾民,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庭,可想而知这些人的心中是多么渴望能再次重温家庭的温暖,亲人的怀抱? 正是因为这份强烈的渴望,这份对亲人的思念和对家的憧憬,才带给大家坚韧不拔的决心和毅力。 都说老龙寨民风彪悍,为何如此? 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不容外人前来觊觎和破坏。 因为曾经的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宝贵的东西,他们不愿也不敢再重蹈覆辙。 为了家,为了亲人,弱妇可变凶汉,垂老能战强敌,这些都是来自于他们的本能,来自于对家的渴望以及对生活的憧憬。 段虎点燃香烟一口一口的抽了起来,缭缭的烟雾再次弥漫在了堂屋中...... 回想当初自己的决定,段虎觉得十分荒唐,更十分的肤浅,难道只是和阿妹他们撇清关系,龙宝局就不会对老龙寨出手吗? 错了,大大的错了! 赵青河什么人? 外表和善内心歹毒,为了一己私利都能把人玩死里整,更不用说自杞国葬这么大的利益和诱惑。 若非这一次的死人潭之旅,恐怕段虎还无法分析得这么透彻,然而现在明白了这一切的他,却又因为寒岳等人的执着而万分被动。 一方面他佩服老龙寨的人,为了家园为了亲人能奋不顾身,能英勇无畏,这一点,他发自内心的佩服和敬仰。 但另一方面,他更担心的是将要面临的变化,强敌在侧,恶虎眈眈,如刺芒在背,令他不得不防。 万一真发生了意外,怎么般? 难道眼睁睁看着大伙卷入这场风暴中,甚至为此丧命吗? 不,绝不能让这么可怕的灾难降临,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粉身碎骨,段虎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段虎暗自盘算了一下。 老龙寨身强力壮的小伙大约有五六十人,抛去老弱病残、妇孺毛娃,人数并不算多,再加上寨子里藏着的一些土炸药和十多支猎枪,也顶不上啥用,即便他把得来的那些军火偷偷发下去,也远远不够...... 想到这,段虎摇了摇头,随后对着大伙说道:“各位,既然你们已经打定主意,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得多说什么,这样,你们接着商量,我先回去了。” 说完段虎起身告辞,出了寨老的家。 此时的老龙寨寂静空旷,走在被月光照亮的土路上,段虎眉头不展,心事重重。 一路走来,他缓步慢行,想着心事看着寨子的面貌,忍不住长叹一声,心情更加的沉重了起来...... 段虎走后,堂屋里一片沉默,几位老者凝视着火塘里即将熄灭的暗火,面带苦色久久无言。 “寒老弟,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咋办呢?”好一会儿,寨老率先打破了沉默。 寒岳摇摇头,他能有啥办法?别看刚才说得慷慨激愤,但真到了具体的安排,老头除了摇头还真拿不出什么法子。 “各位,你们的意思呢?”寨老问向了其他人。 大伙互视几眼,谁也没有出声。 寨老叹声气说道:“唉,没想到我们老龙寨会摊上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段虎说走就走,本指望着他能拿个主意,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寨老苍老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深深地忧虑。 “寨老,没必要埋怨段虎,如果没有他,哪来的老龙寨?不是他的话,死人潭的事情如何解决?段虎为大伙做的够多了,我们还能要求他什么呢?”寒岳说道。 大伙点了点头,诚如寒岳所说,段虎对他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如果还不满足,还要苛求对方做些什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光凭对方一己之力,如何办得到呢? “寒老弟,你的话一点都没错,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坐以待毙吧?”寨老说道。 “坐以待毙肯定不行,但具体的法子......” 思索片刻后,寒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今之计我们要把寨子里的人武装起来,同时还要加强戒备,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这些事我来做就行,至于其他事,就只能劳烦大伙去处理了......” 他的提议顿时得到了在座人的赞同,随后大伙围着火塘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寒岳看着讨论得火热的几人,心里总感到一阵得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办法到底行不行? 目光再次移向了即将燃尽的火塘,老头的眼神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301 家畜见了掉头跑 离开了寨老家的段虎并没有直接去往寒岳家里,而是朝海子的家走去。 毕竟寒岳家也不大,这几日为了照顾他和曹满,老头都是和虎千斤挤一个屋睡觉,尽管都是一家人,但总是有些不便。 现如今多了一个冷曼,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男男女女的,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自然不能再住下去。 反正海子那屋空着,地方虽小,但同时住三个大男人勉强能凑合一下,这么着,在全寨宴结束的时候,段虎便和对方知会了一声。 海子挺高兴,特别当知道段虎要来住,兴奋得脸庞都红了,就像灌了几碗老酒一样,很是激动。 之后他背着依旧人事不省的曹满先行一步离开,就连虎千斤和冷曼也跟着一同去了。 不是想挤一屋,而是嫌海子那屋太乱太脏,是帮忙打扫去了。 至于冷曼,不跟着去也不行,否则她待哪?总不能满寨子的游荡吧?只好跟在虎千斤的身旁,对方去哪她去哪。 不过冷曼还是挺喜欢和虎千斤待在一去的,不仅有说有笑,还相处的十分融洽,感觉就像亲姐妹一样,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等段虎来到海子家的时候,屋里虽然亮着光,但虎千斤和冷曼已经离开了,就是海子也趴在草垫上,和曹满抱成一团,各自打着呼噜睡了个天昏地暗。 推门进屋的段虎看了看,随后微微一笑,拿过打着布丁的单被盖在了露着肚皮的俩人身上。 将破桌上的油灯吹灭,段虎看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抽着烟又陷入了沉思...... 直到第二天晌午,段虎才被进屋的海子唤醒,他撑着懒腰打了几个哈欠?一低头?好么,曹满还在那呼呼吹着鼻泡呢。 “这耗子?能吃能睡比猪还猪?怪不得长着一身板猪肉,我来叫醒他!”海子上前就想把曹满叫起来。 段虎伸手拦了下来?“让他多睡一会儿,再怎么说?能从死人潭里挺过来也着实不容易。” 有了段虎的这番话?海子停下了动作,转而好奇的问道:“虎爷,你们在死人潭里经历了什么?说给我听听好吗?” 瞧着海子一脸渴望的样子,段虎苦笑一声说道:“等你耗子哥醒来?我相信他有一肚子的故事要告诉你。” 海子一瘪嘴?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又说道:“那下回你们再去这种地方,带着我行吗?” 段虎一听,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海子?你年轻气盛,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怪你?但谨记一点,好奇心适可而止?多了只会害人害己。” 海子不甘的低下了脑袋,脸上满满的委屈。 死耗子都能跟着你跑?海爷爷为啥不行? 论体魄论能耐?一个海爷抵得上十个耗子?没道理他行我不行! 段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当即拍拍对方的肩头又说道。 “你也别想不开,我说这话虽然重了点,但句句在理,你想想,虎爷是什么人?是和阴墓鬼尸打交道的人,我去的地方都是些阴气森森煞气逼人的邪地,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当初要不是为了生存,我是不会选这一行的。” “在倒斗这一行有着一句不成文的话,叫阴财不聚手,死人墓中葬,说的是靠死人发的阴财不但不会带来好运,反而还会带来噩运,一旦粘上,甩都甩不掉。” “你还年轻,有着无限的将来,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葬送在这条不归路上。” “可是耗子哥他为啥能跟你进墓呢?”海子不解的问道。 “他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想此前耗子身为老常家的上门女婿,又是县警所的治安大队长,何等风光?要不是因为家遭变故,又被人陷害的话,他能走上这条路吗?” “而且他跟着我也算不上什么倒斗艺人,他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对了,你知不知道他想干哪一行?”段虎问道。 “这......我不知道。”海子答道。 “呵呵,他想继承他干爹的狗肉馆,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他就要开始学习做狗肉,以后就是狗肉馆的掌柜的。”段虎笑着说道。 “耗子哥开狗肉馆?”海子大嘴一咧,吃惊的瞅着睡梦中的曹满。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看不出呐? 耗子卖狗肉! 我去,般配吗? 就这耗子,肥膘一身,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茶饭到嘴管开口,恐怕连饭都不会煮,会做狗肉吗? 别到时候狗肉馆没开成,反而还赔了进去,再把他干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真是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 “虎爷,他真的要开狗肉馆?”海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正是!呵呵,看不出来吧?”段虎笑了笑。 “真看不出来,这差别也太大了点。”海子很是认真的说道。 “不是差别大,而是性子的转变使得他看清楚了以往看不到的东西,这才改变了他。”段虎回道。 “是啥东西?”海子追问道。 “亲情,友情,爱情和人性!”段虎一字一句的答道。 “啥意思?”海子依旧没有理解。 “很简单,人在危难时才能感悟真正的人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外乎于感情和人性。” “曹满正是因为经历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这才明白什么人对他最重要,什么事最为珍贵,什么是需要他应该去争取去保护的,什么又是需要他坚持和抗争的。” “明白了这些道理后,他才更加珍惜自己和身边的人。” “别看他样子吊儿郎当,但他却有着自己的志向,敢冲敢闯,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爷们!现在你懂了吧?”段虎尽量解释道。 “不懂。”海子摇了摇头,好悬没把段虎气乐了。 敢情自己费这半天口舌,却是对牛弹琴! 大爷的,虎爷的口水就这么不值钱吗? “不过虎爷,虽然没全懂,但我听明白了一点,你说得对,人要有志气,要懂得珍惜自己和亲人,我想这就是你为何不让我跟着你去冒险的缘故吧?”海子补充着说道。 “孺子可教。”段虎满意的点了点头。 哎哟喂!我的小海哥,总算明白虎爷的意思了,不枉我说得口干舌燥。 麻烦下回能把话一口气说完吗?再要慢慢吞吞,三锤打不出个闷屁来,虎爷非赏你大栗子吃不可。 趁着段虎去院里洗漱的时候,海子蹲在曹满的身旁,瞅着这位又吹鼻泡又流口水,满脸爪子红印的家伙,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不出你还是个爷们,开狗肉馆的爷们......” 说了两句,海子刚要起身,正好瞅见屋角的那口大黑锅,眼珠一转,恶趣上脑...... 等段虎洗漱完毕进了屋,一抬头,嚯!这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草垫上睡着头黑脸猪,那黑乎劲,黑张飞见了都要让位,黑包公瞅了都会汗颜。 “海子,咋回事?”段虎好笑的问向海子。 “没啥事,我看耗子哥睡得香,帮他画画脸,省得他那狗爪子脸看着怪可怜的。”海子回道。 段虎眉梢一挑,可以啊小海哥,亏你想的出来,看不出你小子平日里寡言少语,原来是个骚闷货! “海子,这可不行。”段虎摇摇头。 “虎爷你别在意,我只是和耗子哥开个玩笑,现在我就把锅灰擦掉。”说着话,海子就要动手。 “谁说要擦了?”段虎阻拦道。 “你不是说不行吗?”海子听了个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你画的不行,就一黑脸有啥看头?怎么的也要添点花活不是?”段虎笑着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虎爷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材料!”海子一拍脑门,转身出了屋。 段虎坏笑地看看曹满,轻声说道:“耗子呐,慢慢睡,不着急,等虎爷帮你化个妆,到时再喊你,嘿嘿......” ...... 去往寒岳家的路上,曹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拖着缓慢的脚步,就像没睡醒似的神色萎靡。 身旁段虎和海子看上去倒是一本正经,不过眼神里却充满了笑意,好在叫醒曹满前他二人早已笑够了,否则现在非笑出声来不可。 曹满对他脸上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正睡眼惺忪的在那叨咕着,“昨晚上可真亏,菜没吃几口尽喝酒了,还吐了个一塌糊涂,到现在胃都烧得慌,可惜了那么多的美食,唉......亏死了!” “耗子哥,这不算亏。”海子忍住笑意说道。 “去你的,这都不亏啥叫亏?”曹满一翻白眼,好悬把海子给逗笑了。 “我说你笑啥?没个正紧。”曹满不满的又一瞪眼,那样子,让海子直接受不了,腮帮子都要被笑意给鼓爆了。 段虎...... “海子,你看天上有只肥鸟在飞!好不好笑?哈哈哈......” 段虎多聪明,随便用手一指天空,管他有没有鸟呢,自己先放声大笑了起来。 “真是一只肥鸟,哈哈哈!”海子心领神会,张口也笑了起来。 曹满听着好奇,啥肥鸟那么好笑,曹爷爷也瞅瞅! 抬头往天上看了看,鬼的肥鸟,鸟毛都没见到一根。 “虎爷,肥鸟在哪呢?”曹满抓抓脑袋问道。 “什么!你没看到?可惜咯,真是可惜,哈哈哈......”趁机段虎又笑了几声。 “哈哈哈,耗子哥,那可是老肥的一只肥鸟,没见到算你不走运,哈哈哈......”海子也会来事,糊弄几声后笑了个弯腰捂肚。 曹满...... 去你大爷的,一只肥鸟而已,至于笑成嬉皮狗吗? 黑脸,闷葫芦,一对傻蛋! 等二人笑了个欢畅后曹满凑上来问向了海子,“你刚才说那话到底是啥意思?” 海子还没开口,从路旁窜出一只大黑来,这大黑,真够黑,黑脸黑嘴黑鼻子,不过屁股上的毛却是白的,样貌挺凶,见人就龇牙,好像这块地是它大黑的领地,容不得外人侵犯一样。 谁知正当大黑怒气冲冲的想要上来吼两嗓子,突然神色一呆,目露恐慌的看着曹满...... “死狗,你盯着曹爷爷干嘛?信不信爷爷一石头闷翻你下汤锅?”曹满比狗横,当即大喝一声。 大黑不听还好,顿时尾巴一耷拉,耳朵一缩,惨叫两声落荒而逃。 看着大黑仓皇逃走,曹满得意洋洋了起来,我呸!黑狗一只还敢跟曹爷爷斗狠?再修炼五百年去! 正得意着,忽然从草丛里冒出来一只大黑鸡,这鸡黑得,除了鸡冠之外,连鸡脚杆都黑不溜秋,一点杂色都没有。 大黑鸡刚从草堆里钻出来,不等站稳呢,抬头一瞅曹满,嗖地一下弹了起来,半空中慌叫两声,拍着翅膀一个回身,又飞回到了草堆里,从此不再露面。 曹满抓抓下巴,咋回事?难道是曹爷爷威武不凡一身王八气太盛,连大黑鸡都被吓走了? 正好奇着,沿着土路跑来了一头大黑猪,嚯!这黑猪黑得跟个碳球似的,不仅黑,还毛亮毛亮的,黑又亮! 不仅又黑又亮,还特别的肥,那体型,胖大粗圆,肥不隆冬,恐怕至少也有个五六百斤的样子。 黑猪一路猪哼哼,只顾闷着头赶路,也不知是遇到啥好事了,比找母猪还激动。 曹满横在路中间看着大黑猪感到奇怪,这是哪家的黑猪,咋不在猪圈待着,跑外面撒野了起来。 正在这时,大黑猪突然把四蹄一停,瞪大了猪眼盯着曹满,眨巴两下眼珠后,一声尖锐的猪嚎脱口而出,震得曹满耳膜子鼓噪。 跐溜...... 猪嚎之后,大黑猪像见了鬼似的一个转身,四蹄撂得老高,在地上打滑几下,扬起一阵泥土后仓皇逃走。 曹满...... 啥情况? 兔子附身啊! 问题是,咋见了曹爷爷就跑呢? 去你娘的,喂!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堂堂一头大黑猪,就这点兔子胆,不怕把你老猪家的脸都丢光吗? 曹满很是纳闷,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这都哪跟哪啊? 然而稀罕的怪事并未结束,大黑猪跑后曹满又碰见了大黑猫,大黑猫之后是大黑驴,大黑驴后面是大黑马,大黑羊...... 让他越来越感到疑惑的是,今儿个见到得这些家畜家禽咋清一色都是黑的呢? 这也算了,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每当对方见到他,第一反应就像是见到了鬼,第二反应就是掉头就逃,那利索劲,兔子他爹差远了。 “虎爷,海子,你们说这是咋回事......” 本想问个明白,谁知等曹满一转头,发现段虎和海子早已捂着肚皮在地上抽筋呢,看那痛苦样,一准是笑岔气了。 曹满...... “我的娘,黑脸猪妖!” 就在这时,有人尖叫一声,没等曹满看清来人,对方已经撒丫子跑了个没影没踪。 “黑脸猪妖?谁呀!”曹满一头雾水,但隐约似乎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味的地方。 哪不对劲儿呢? 302 这样凉快 黑脸猪妖,简称猪妖,这就是曹满今儿个得到的新绰号...... 院中,寒岳笑了个得意忘形,吧唧一下,没留神从凳子上笑翻在地,顾不上疼,接着笑。 虎千斤笑了个花枝招展,不过没有寒岳那么夸张,毕竟大姑娘家要矜持一些,不过依旧笑得脸红眼弯。 冷曼哼了一声后便回了屋,至于笑没笑不得而知,然而依稀间从屋内传出的点点银铃声,似乎是...... 曹满绷着脸铁着皮,吃人的眼神真能把海子一口给吞了。 大爷的兔崽子,你把曹爷爷害惨了!爷爷就问你一句,缺德不? 简直是缺德带冒烟,祖坟被火烧! 有你这么损的吗?你把曹爷爷的脸当什么了?画板吗? 即便是画板,喂!你小子能画好看一点吗? 画个黑脸猪妖,几个意思?还黑底白瓤外带红眉绿牙,丫丫的,花活真够多的,咋想出来的? 知不知道,黑脸是虎爷的特权,跟曹爷爷没半块大洋的关系! 犀利的目光盯得海子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冒了又冒,暗地里琢磨一下味道,似乎这回做的真有点过分了。 可是这能都怪他吗? 起初他也是童趣大起,用锅底灰抹个大黑脸而已,主要还是因为段虎,这家伙脸黑肠子也够黑,非要多来点花样,这不,就画成了黑脸猪妖的模样...... 不过让海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竟然能轰动整个老龙寨,记得那时几乎全寨的小伙都拿着锄头镰刀涌了上来,就连寨老都被惊动?颤颤悠悠跟在人群里?说什么黑脸猪妖作祟...... 那场面,打从建寨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震撼?要不是段虎澄清事实?恐怕曹满非被当作猪妖活活被打死。 ...... “耗子哥,你咋老是盯着我?这事虎爷也有份。”海子低低的说了一声。 曹满一听,眼珠翻得连黑瓤都快没了影。 小海子?说着话你亏不亏心? 虎爷是谁?煞神黑脸?那家伙可凶着呢,瞪眼就能把人吓趴下,恶汉中的凶汉,你让爷爷找他说理去?是不是嫌爷爷还不够惨?再被挨顿捶心里才舒服? 去你丫丫的闷葫芦?没安好心,不是东西! “我不管,这件事是你起的头,我就瞪你这个元凶!”曹满依旧瞪眼说道。 “呃,那你瞪吧?不过听人说瞪眼瞪的时间长了,会长针眼?你不怕的话接着瞪。”海子有意无意的提醒一声,主要还是心里发虚。 就是长出刀子眼曹爷爷也要瞪死你! 曹满不听还好?听后更火大,眼珠子圆鼓鼓的堪比牛眼。 海子咂咂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对了...... “耗子哥?你踩虎爷到哪去了?” 曹满一愣,对啊!老半天的时间,咋不见段虎了?记得从进院自己去洗脸回来后就没见到对方...... “寒大叔......” 曹满唤了一声,意思是想找对方打听一下,可老头呢? 还趴在地上有一声没一声的笑着,笑得都快抽筋了,还舍不得不笑。 臭老倌!就那么好笑吗?笑死你! 曹满生气的瘪瘪嘴,把脑袋又转向了虎千斤。 “阿妹......” 虎千斤正抱着肚子弯腰呢,一听曹满的呼唤,好不容易忍住的笑意顿时爆发出来,当即又笑了起来,肚子都被笑得发疼,那滋味真不好受。 曹满...... 算咯,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找算了...... 我去的自己找,这不有海子嘛,大懒使小懒,小懒使门槛! 大懒当仁不让是黑脸段虎,小懒怎么的也该是他耗子哥曹满,至于门槛嘛...... “海子......” 曹满把头转了回来...... 哎呦!人呢,咋眨眼就不见了? 曹满吃惊于对方电闪雷动般的速度,这也忒快了吧!转眼就能没影,难道会隐身不成? 去你大爷的隐身,这小子肯定是躲哪去了。 曹满气呼呼的在院里翻腾了起来,顺便想进屋去看看冷曼,可是前脚才进屋,眼前寒光一闪,毒针插在了门框上。 得,姑奶奶不让进,他也没辙。 转头出了屋,忽然耳中传来了一阵吵吵声,仔细一听,正是段虎的声音,听声儿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虎爷的老酒都敢喝?滚一边自己找酒喝去......” “娘的,那只鸡腿已经名腿有主了,吃你的鸡胯子去......” 曹满......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曹满的心底油然而生。 娘的,这俩损货跟曹爷爷玩调虎离山呢?把爷爷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却在灶房里胡吃海喝! 岂有此理! 爷爷从昨晚上就空着五脏庙,到现在还颗米未进,爷爷和你们拼了! 曹满当场爆发,他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段虎怂恿海子给他画黑脸猪妖妆,原来这都是套,故意把他支开好自己享用美餐。 曹满潜力无限,这一点段虎都承认,此刻就见他萝卜双腿迈开,速度快得像闪电,呼呼两下,化为一道狂风直冲向灶房。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宛如狂风席卷一般,顿时惊得寒岳眼珠大瞪,虎千斤惊讶不已,二人对视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阿妹,咋大白天的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呢?” “是啊,明明天空晴朗,一丝云都没有,哪来的风呢?” 二人疑惑间,从灶房里传来了一阵婆娘般的吼叫,“丫丫个呸的,臭黑脸,闷葫芦,爷爷和你们拼了!” 吼叫声刚落,随后霹雳吧啦一阵躁动,吼叫变鬼哭狼嚎,其中夹杂着段虎的吼声,“死耗子,敢在虎爷头上动土,我去你丫的,给虎爷数星星去!” 阿妹,寒岳...... ...... 灶房里,曹满规规矩矩坐在桌子旁,一手拿着筷子夹菜,一手端着酒碗,吃菜时细嚼慢咽,连牙齿都没露一颗,喝酒小口小口呡,斯文秀气,大有儒者学士之风。 去你大爷的儒者学士,丫丫的秀气斯文,曹爷爷想这样吗? 这根本不是爷爷的风格! 要不是有灶神黑脸在这镇着,爷爷一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不对,是大口吃肉,小口喝酒,还不能喝多了,否则喝多了又要虎啸龙吟,那滋味老难受,比当初掉蛤蟆潭的滋味还难受。 曹满乖乖的吃喝着,总算不闹了,海子也挺听话,就只有段虎这家伙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扫荡着桌上的酒菜,没有丝毫的客气。 “阿妹,你管管虎爷好吗?你看他,把菜都吃完了!”曹满委屈的向灶房外的虎千斤求救道。 “叫球,这不是还有六七个烧洋芋嘛,又不是没得吃,咋哇什么?”段虎把比拳头大的大洋芋球顺着桌面滚给了曹满。 洋芋? 洋你爷爷的芋! 曹爷爷要吃山珍要吃香肉,洋芋不吃,坚决不吃! 曹满一摆手,把洋芋拍了回去,正好落到了海子的桌前。 海子不含糊,不愧是穷苦出身,爪子一摸,把几个洋芋装在了怀中。 “嘿嘿,耗子哥你不吃的话,我可不客气啦,洋芋可是好东西,饥荒时最能管饱,我收了当夜宵。”海子笑眯眯的说道。 曹满秃眉一挑,得嘞个得,现在连洋芋都没了,早知道的话,先自个儿收着多好? 谁知霸道的段虎这时却很是公道的开了口,“海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耗子昨晚上吐的比吃的多,刚才也没吃几口,你再把洋芋收了,让他饿肚子不成?快还给他。” “可是虎爷,明明是他不要的......”海子有些不服气。 “还不还?”段虎一瞪眼,海子乖乖的摸出洋芋滚向了曹满。 曹满拿着洋芋热泪盈眶,虎爷,好人呐!大大的大好人,就冲你关心小耗这一点,耗子这辈子都当你是俺大哥,大亲哥! “耗子,别愣神,趁热先把洋芋吃了,冷了就不好吃了。”段虎和善的说道。 “嗯......” 曹满饱含热泪,吃俩口噎一口把几个洋芋吃下了肚,就在这时,虎千斤从门外走了进来,进屋后笑嘻嘻的对几人说道。 “瞧我这记性,忘了把昨儿个收回来的菜都端出来了,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热菜,有肘子、酥肉、山鸡、野菌、蚂蚱......这些菜还是姐妹们帮着收回来的,待会儿你们敞开肚皮可劲儿吃,管够!” 说完,虎千斤像变戏法似的从灶台旁的木柜里端出了一碗碗美味可口的佳肴。 曹满...... “虎爷,这事你知道吗?嗝,嗝......”问一声就连打了四五个嗝,被洋芋撑得呗。 “不知道,一百个一千个不知道。”段虎一脸坦然的说道,但笑眯眯的眼睛咋看咋有些蹊跷。 “海子......”曹满看得疑神疑鬼,转头问向了海子。 海子抬着头望着灶房的黑顶,连正眼都不看对方一眼,含糊的答道:“不知道,绝对不知道。” “是吗?”曹满更加怀疑了起来。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曹满又问道。 “没事我看你的眼睛干嘛?都是眼屎,脏兮兮的多难看。”海子找着借口就是不肯正脸对人。 “你不敢看我说明你心里有鬼!”曹满理直气壮的说道。 海子一听就急了,臭耗子,真当海爷爷不敢看你的耗子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爷爷还会被你唬住? 海子把头一低,二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噗......哈哈哈......” 海子还是年轻,经不住激也忍不住笑,满嘴口水喷在了曹满的脸上。 曹满抖着脸皮,用手强装镇静的把一脸口水沫子擦干净。 爷爷的,太祖爷爷! 这都是套路! 为的就是用比拳头大的洋芋球把曹爷爷撑饱,好让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享用美食,大快朵颐。 好你个黑脸,好你个闷葫芦,曹爷爷今天不发飙,真以为耗子没有火色! 爷爷要掀桌砸碗,怼死你们这对损货! “啊嗷......” 曹满恶吼一声,双手扶在桌边用力往上一掀! 没掀动...... 咋回事? 定睛一看,段虎的大巴掌正压在桌子上呢。 我去,不让掀桌子?爷爷就砸碗! 曹满撤回双手刚要把爪子伸向桌上的碗碟,忽然眼前一花,随后整个桌面清洁溜溜,别说碗碟,就是筷子都没剩一支。 咋回事? 甩头一看,段虎海子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所有的碗碟杯筷都撤了个干干净净。 大爷的,还让不让爷爷活了? 曹满胸闷气结,憋火直烧,正在这时,段虎冒出句话来,“耗子,闹够没有?” “没有!”火大的曹满想都没想便吼了起来。 去你姥姥的,这一天曹爷爷咋过的?吓猪撵狗,还被全寨人当黑脸猪妖差点活剐咯,丢人丢到这份上,比老脸蹭着泥巴地滚还气人。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非但不道歉,反而还下套让爷爷钻,现在居然有脸问我闹够了没有? 爷爷很肯定的告诉你们,没有,一点也没有闹够,因为爷爷还没开始闹呢! 段虎脸一沉,说了声“很好!” 随后曹满遭殃咯...... 凌云飞度是啥? 以前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个透彻。 鹞子翻身是啥? 以往他虽然知道,但从没试过,此刻他终于做到了。 强按牛头喝水是咋回事? 这是笑话,谁能把老牛的头按在水里喝水?可曹满却真真实实的体验了一把。 又是凌云飞度,又是鹞子翻身,还有什么强按牛头喝水,这些到底是咋回事? 不急,一件件来说...... 段虎一把揪住曹满的衣服从灶房里丢出去,这叫凌云飞度。 半空中曹满连打了几个跟头,这叫鹞子翻身。 最后趴地上,海子冲上来一把将他的脑袋按进了大水缸,曹满一时没注意,连喝了好几口缸水,这叫强按牛头喝水...... 懂了吧? 前后一共三招,看似缓慢,实则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虎千斤听着不对劲转头观看的时候,三人已经安安稳稳的又坐在了桌旁。 段虎神情自若,喝着小酒抽着烟,还对着虎千斤笑了笑。 海子也挺自然,慢悠悠的把地上的碗碟杯筷一样样重新摆放在桌上,一点都不急。 曹满...... 哭丧着脸,样子有些失魂落魄,满头的水珠正滴滴答答落下。 “耗子哥,你咋啦?咋弄得一头的水呢?”虎千斤好奇的问道。 曹满有心不答,段虎哼了一声,吓得他哆嗦一下,脸上堆着苦笑回道:“那个,天太热,我出去洗了个头......” “原来如此,可是你洗头怎么不擦干呢?这样可不行,否则会生病的。”虎千斤关心得说道。 “呵呵,这样凉快,凉快......” 凉快你大爷的凉快! 曹爷爷都要疯了! 303 狗皮膏药 当第二桌饭菜摆到桌子上的时候,曹满小眼牛瞪,紧张兮兮的拿着筷子,贪婪的看着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菜,又偷眼瞅了瞅黑脸段虎,举着的筷子始终不敢伸出去。 煎熬,太煎熬了,跟入洞房解不开裤腰带一样煎熬,跟地上捡到金元宝却搬不动一样煎熬。 大爷的,不管了先吃要紧! 曹满试着把筷子伸向了那碗大肘子。 肘子好啊,肥而不腻还多肉,软粑粑酥烂烂,一口下去不等咀嚼就能融化在嘴里面,最后滑溜溜的入肚,那滋味,神仙一般。 筷头刚要碰到肘子上,段虎忽然咳嗽一声,吓得曹满心脏扑通乱跳,筷子又缩了回来。 “耗子,咋不吃了?刚才那饿狗扑食的劲头呢?”段虎好笑的问道。 曹满眨眨眼,表示有些怀疑,可架不住香肘子的诱惑,筷子忍不住又伸了过去。 眼看筷头又要碰到肘子上,突然坐着的海子猛的站了起来,曹满一惊,本能的缩了回去。 主要是怕了对方,否则再来一遍凌空飞度、鹞子翻身什么的,他还活得了吗? “光坐着,腿都麻了,活动一下。”海子起身动了两下,又坐了下来。 曹满嘴一抽,丫丫个呸的,起身就起身,吓唬人干嘛?瞧把爷爷吓得手都抖了。 第三次曹满鼓足勇气伸出了筷子...... 这回没人打扰,筷头很顺利的插进了香肘子的皮里,曹满心中一喜,正打算把肘子抬起来,节骨眼上段虎双手往上一抬...... 曹满手一哆嗦,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耗子,被鬼附身了,咋一惊一乍的,要不要虎爷帮你驱鬼?”伸了个懒腰的段虎调侃道。 曹满闷气的鼻子哼了一声,爷爷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还驱鬼呢?驱你个大头鬼! 这下曹满算是看出来了?敢情段虎和海子只是吓唬他,并没有打算对他出手。 放下心后?曹满第四次把手伸了出去?然而这时段虎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背。 “虎,虎爷?你要做啥?”曹满惊怕的问道。 “耗子,我有事要先走一步?让海子陪你吃好了。”说完段虎站起身来。 “你不吃了?”曹满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是黑脸转性了,这么丰盛的酒菜都不吃? “你慢慢吃。”段虎回了一句,随后和虎千斤一起出了灶房。 曹满...... 哈哈哈! 老天开眼,黑脸终于走了?现在老子就是大爷?我看谁还敢和我抢菜吃! 曹满激动得不要不要的,可没激动两下,海子的声音把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耗子哥,你干激动个啥呢?” 曹满...... 呃,忘了桌旁还有一个海子了...... “没啥?我们吃,我们慢慢吃。”曹满含糊一句?把筷子拿在手中,顺便把他心仪已久的香肘子夹到了碗中。 口水直流的大嘴巴一张?曹满就打算好好享受一下,突兀院外响起了话声?似乎是女子的话声?不是虎千斤的声音?更像是...... “小曼?” 曹满一愣,吃肘子的心情暂时搁了下来,竖起耳朵在那仔细听着。 “虎爷,老龙寨离着不算近,我又行动不便,如果走着去的话我怕会耽误时间。”院里冷曼担心的说道。 曹满...... 老龙山? 小曼没毛病吧,去那做荒山干嘛?难道是想去参观一下已成废墟的土匪老窝? 可没道理啊? “不怕,我让阿妹去帮我们找两匹快马,骑马的话应该会在天黑前赶到。” 接着段虎又说道:“阿妹,劳烦你了,我们要赶时间。” “黑虎哥你说啥呢?小事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曹满...... 可恶的黑脸,小曼是曹爷爷的真爱!你这家伙要带爷爷的真爱出门,爷爷同意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曹满连香肘子都顾不上,起身、迈腿、冲刺、跳跃,四个动作一气呵成,眨眼就冲到了院中。 动作相当快,速度十分惊人,从这两方面来说绝对无可挑剔,唯独一点,收不住劲儿,等人也冲出去了,这才发现前方正好是之前闷喝井水的大水缸。 曹满提气纵身,想来个凌空飞度,可惜身陀大点,屁股过了缸面,腿没过去,顿时一个倒栽葱,乐子大发了...... 等段虎把他倒着从水缸里拎起来,曹满口鼻喷水,肚皮都鼓出了三圈,几乎灌了个水饱。 “哎呦,我的娘,快憋死我了。”坐地上的曹满脱气的说道。 “死耗子,没事干玩钻水缸呢?怎么没把你给淹死!”冷曼恨气的竖着柳眉斥责道。 这叫恨铁不成钢,尽管二人没啥关系,可冷曼觉得曹满出丑就等同于她也跟着被人笑话,脸上没有光彩。 所以说女人的心思还真别猜,猜了你也不懂! 段虎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曹满又好笑是又好气,只有虎千斤最热心,急匆匆赶来帮着曹满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好半天,才把曹满肚子里的水给顺出了不少。 “谢谢你阿妹。”曹满感激的说道。 “没啥谢的,举手之劳而已。”虎千斤笑道。 “阿妹,我再求你一件事好吗?”曹满苦巴巴的问道。 “瞧你说的多见外,有事你就说。”虎千斤热心的回道。 “你能不能再找匹快马来,我要和虎爷他们一起去老龙山。” 曹满的话当即让段虎皱起了眉头,冷曼不听还好,一听就发了飙,“死耗子,好酒好肉都留不住你吗?你给我乖乖在这待着,不准跟着我们。” “我偏不,酒肉穿肠过,真爱就一个,这辈子你到哪我就跟到哪?”曹满铁了心的喊道。 冷曼气得眸子翻白。 靠! 狗皮膏药啊?甩都甩不掉,姑奶奶一朵鲜花,咋就被你这坨牛粪缠着不放? “住嘴!我不是你的真爱,从今往后也不许再提,否则我杀了你!”冷曼眸子杀机一闪,瞬间毛炸。 “不喊就不喊,反正我是跟定你了。”曹满把拿手的死缠烂打用上了。 冷曼气呼呼的冲上来就想动手,段虎把手一伸,拦下了她,转而蹲在曹满身前问道:“耗子,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有任务在身,你别跟着瞎掺和,就在寒大叔家等我们回来。” “啥任务?我咋不知道?”曹满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等回来再告诉你。” “不行,要么现在把话说清楚,要么就带着我一起去,除此之外,我都不答应!”曹满犯了浑劲。 段虎瞅瞅天色后摇了摇头,时间不能再耽误了,否则去晚了...... “你真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着曹满倔强的样子,段虎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真的不能再真,比黄金白银都真!”曹满坚决的答道。 “就是有危险你也要去?” “去,一定要......啥?有危险?”曹满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点了点头。 “那就去屋里准备一下,带上手枪和子弹,以备不时之需。” 段虎的话才说完,曹满一个翻身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屋子。 “黑虎哥,我也要去!” “还有我,我也要去!” 虎千斤和海子异口同声的喊道。 段虎没开口,寒岳先开了口,“胡闹,一个个吃饱了撑的起什么哄?段虎有事要办,你们也不会闲着!阿妹,先去找马,待会儿我有话要说。” 在寒岳的制止下,虎千斤不情愿的出了门,海子一脸失望的站在原地。 不多时,虎千斤牵着三匹快马走了回来,这时曹满也准备好了,战术腰带上别着两把驳壳枪,插着他的宝刃墨霜,还有不少的弹夹,至于冲锋枪曹满没带。 一来是嫌那玩意太沉,弹夹也要单另准备,二来,他没用过冲锋枪,不会使,带了也是累赘。 全副武装的曹满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段虎身前,还特地摆了个军姿,就是肚皮大点,人坨点,姿势标准但体型不协调,有点不伦不类。 段虎笑着点了点头,冷曼直接把头一抬,权当是空气。 段虎朝寒岳几人点点头,随后大手一挥喊道:“上马,出发!” “出发!”曹满跟着喊了一嗓子,真把自己当成了军人,充满了热血和干劲。 不过就他这点士气,眨眼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咋回事? 还不是被他身前的高头大马给闹的。 曹满人矮腿短,身前的大马四蹄往地上一站,足足比他高出一个、两个......反正高出至少两个头出去,曹满就是把他的两条腿来个竖劈,也够不到马背。 这下尴尬了吧? 人家段虎一个翻身就上了马,冷曼的姿势更优雅,左手轻搭马脖,双脚点地,凌空飞落在了马背上,可曹满愣是围着马转了三圈,也没找到上去的地方。 曹满虽挫,但人不笨,眼看冷曼的俏脸冷得都要结了霜花,曹满刺溜一下跑回了院内,接着搬了把小凳又跑了回来。 把小凳往地上一放,曹满站了上去,本以为这回可以顺利上马,谁知...... 我去他大爷的,凳子不够高,曹爷爷还是上不去! 曹满脸庞一红,更尴尬了。 虎千斤在院里看着干着急,实在是看不下去,她上前一把揪住曹满说了句,“耗子哥,抓牢了!” 说完一把拎起曹满直接丢在了马背上。 曹满左晃两下,右歪两下,总算是抓紧了缰绳,不过脸蛋比刚才那会儿还红,不仅红,还燥热。 此刻冷曼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死耗子,还能再丢点脸不?上马都能别出心裁,就这绝活,恐怕还真没人能比得过你。 “得儿,驾!” 冷曼实在待不下去了,缰绳一牵,给马屁股上来了一下后绝尘而去。 “小曼,等等我......得儿,驾!” 别看曹满上马不行,但骑马的技术却不在话下,边喊边追着冷曼冲了出去。 “寒大叔,我去了,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 告辞后,段虎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抬起,随后转身跑向了寨门。 “黑虎哥,早去早回!” 在虎千斤的喊声中,三人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中...... 出了寨子,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很快便进了山。 山路多弯崎岖,马匹的速度下降了不少,不过对于熟悉地形的三匹快马来说,即便速度减慢,也丝毫不逊色的全力奔跑着。 趁着速度减慢的时候,段虎大致和曹满讲述了一下此行的目的,曹满一听顿时气火了起来。 “大爷的,原来我们去老龙山是为了见暗算我的那个狗东西!王八蛋,爷爷这回要把他打成筛子!” 段虎笑了笑,得了吧耗子,就你这点能耐,还不够对方用小指戳的,真要这么简单,当初虎爷早动手了。 “对了虎爷,那个叫阿布的贼蛋究竟是何来历?咋老是和我们作对呢?”片刻后,等曹满稍微消了点火,他又好奇的问道。 段虎瞅了瞅一旁的冷曼,随后摇摇头回道:“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等到了地方自然会真相大白。” “那你说贼蛋让我们去老龙山的目的何在?还有他说的那个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莫非这玩意不只是一样,而是有三样?”曹满又问道。 “目的很简单,还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至于开启巫葬的契机,你说的很对,应该是有三样。”说着话,段虎用手摸了摸他后腰那把被黄布符文包裹着的冥眼权杖。 “除了我们手里的那把黑杖,剩下的会是什么呢?”曹满表现出了孜孜好学的态度,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个不停。 段虎没有回答,自顾自得骑着马。 曹满自讨没趣,转头又问向了冷曼。 冷曼更绝,直接来了句“关你屁事!”之后连个鼻子声气都没有,把曹满晾在了一遍。 曹满点点头,得,两头不讨好,两头都受气,正好把他夹在中间,真成肉夹馍了。 算了呗,曹爷爷何许人也?能为这点小事生气吗?爷爷的肚量大着呢! “贼蛋,还有老狗赵青河,你们给爷爷等着,有机会的话,我非把你们一个一个喂了枪子不可!”曹满心里发狠的想到。 之后的路上没有人再说话,段虎沉着脸,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冷曼绷着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曹满呢? 这家伙正满脑子的回忆着灶房里的那桌菜呢! 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曹爷爷何等聪明,咋会忙中出错,忘记把剩菜打包带来了呢? 失策,真是失策。 不知道此去老龙山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晚上倒没啥,饿虽饿点,但还能挺得住,可要是来个三五天的...... 啧啧,曹爷爷又要有罪受了! 曹满咂咂嘴,心里苦作一团。 304 是去是留 随着路程的渐渐缩短,日头也慢慢偏西了下去,眼瞅着日落西山,金色的余晖把山川染得一片金黄,这时段虎突然把缰绳一拉,停住了奔跑中的马匹。 “虎爷,你这是......”曹满二人相继拉马停了下来。 段虎用手一指前方连绵的山脉说道:“前面便是老龙山。” “老龙山?”曹满顺势望了过去。 山路尽头是一片起伏蜿蜒的山脉,形似游龙,盘卧横岭,特别是正前方的这座大山,外形酷似龙首,山顶处两座山峰屹立嶙峋,好似龙角直插对空,远远望去,气势磅礴、威严肃穆。 曹满没来过老龙山,对这里的环境十分陌生,不只是他,冷曼同样如此,唯一的记忆就是曾听说过这里的土匪闹得甚凶,当年为了剿灭匪患,地方政府先后出兵数次,可收效甚微。 “虎爷,当年的事是真的吗?”看着庞大的山脉,曹满忍不住问了一声。 在他看来,老龙山地势复杂、山隘险要,倚仗绝壁峭崖,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壁垒,怪不得当年剿匪连连失利,就这种地方,想要强攻破寨,根本不可能办到。 然而段虎却凭一己之力诛灭匪首、消灭匪患,连正规部队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居然办到了,着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段虎沉着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旁冷曼好奇的问道:“耗子,你说的是啥事?” 冷曼终于开了口,曹满自然高兴,可是一听对方的问话?他鼻子气一哼?显得有些不待见。 哎哟喂!我的真爱,别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好吗?这话问得耗子哥脸上都臊得慌。 “我说小曼?你不会连虎爷当年的英雄壮举都不知道吧?那可是轰动麻县的大事?不,就连整个文城甚至于云疆都为之震惊?可谓是家喻户晓,连三岁的毛娃子都知道。”曹满很惊诧的反问道。 冷曼一蹙眉?“我不是本地人?怎么,不知道难道很奇怪吗?” “呃,这倒是,不过当年那么大的事?你身为龙宝局的人?不应该不知道啊?”曹满又问道。 “当年?你说的是哪年?”冷曼不悦了起来。 “就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曹满强调了一句。 冷曼听后好悬没气乐了,姑奶奶二十年前还是小闺女呢,天天想着上街买糖吃,就连龙宝局是啥玩意都不知道,会知道你家虎爷的事? 笑话! “臭耗子?长脑子了没,二十年前我才多大?这些事我会知道?”冷曼一个个的白眼唰唰飞了过去。 对哦,小曼曼不是本地人?那会儿年纪也小,不知道很正常。 可曹满觉得这事吧?咋说呢? 段虎可是本地人的骄傲?又是当地人心目中的大英雄?这么一个活招牌居然有人不知道他的事迹,岂不是给本地人打脸嘛。 “小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曹满拉长了声调,似有责怪的意思。 “我咋不对了?”冷曼很生气,当即问道。 “二十年前你还小,也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虎爷的事迹可以理解,可现在呢?你不仅是龙宝局的人,地位还比一般人的高,身为龙宝四甲,难道你在执行任务前就不会翻翻局子里的资料吗?” 听曹满的口气,是在责怪对方做事不认真,马虎大意。 曹满还没说完,就见他拿出了以往治安大队长的架势在那指指点点了起来。 “原来我还在县警所的时候,遇到案子都会先查阅资料,研究案情,之后才会调查取证,如果连案情都不了解,还破什么案子?就你这马虎的态度,能把事办好吗?不是我说你,作为......” 叨叨叨的啰嗦话还没说完,冷曼的柳眉就竖了起来。 去你姥姥的,一个挫货还教训起姑奶奶来了,就你那破警所,能跟龙宝局比吗? 还破案、了解案情呢?看你这肥头猪脑的样,会有那闲心?姑奶奶就问你一句话,字识全了没有? 字都没识全还看资料,恐怕是资料看你,不是你在看资料吧! 尽管冷曼心里不服,但说起这件事来,还真是她有些大意了,再具体点说,是因为她的高傲和自大导致了失误。 当初在接到任务的时候,赵青河是大致交代了一下段虎的情况,但没细说。 放在平时冷曼一定会仔细翻查资料,尽量掌握段虎的情况,也好顺利完成任务。 可是冷曼呢?一来看不起段虎,不就一个土旮旯里蹦出来的土老鳖嘛,有啥大不了的?就这种货色,人土样子土,说话土做事也土,土到一家子去了,有啥大不了的? 二来,冷曼是龙宝局的人,最看不起也最仇视民间的倒斗艺人,不为啥,她是龙宝局的人,行动办事名正言顺,光明正大;而民盗呢?都是些土鸡瓦狗,自私自利的货色。 自古官取民盗势同水火,还不是因为抢饭碗闹的,如果民盗太猖狂,官家人还吃什么?喝汤的资格都没有。 故而不仅仅只是冷曼一人,几乎所有龙宝局的人都看不起民间的倒斗艺人。 至于段虎的资料,冷曼不是没看,而是只了解了一下近期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而已,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她才没空多搭理呢。 让冷曼没有想到的事,自己的失误竟然被曹满不经意间给识破了,对她这位向来做事谨慎的精英来说,无异于啪啪打脸,还是最狠的那种。 好在经过死人潭的事情后,冷曼不至于对曹满仇视,否则依着她原来的性子,曹满十条命都能被她给灭了。 即便如此,冷曼也受不了对方的打击,就见她眼中厉色一闪,手中的马鞭就举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段虎把头对向了她,目光有些低沉,低沉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之色。 “啥,啥事?”看着有些不善的眼神,本能反应下冷曼暗中戒备了起来。 “老四,接下来你如何打算?”段虎沉声问道,语气似乎又回到了刚接触那会儿。 一听这话,冷曼顿时明白了,对方是在试探她,看她如何决定之后的选择。 可以这么说,是敌是友全在她接下来的决定中。 曹满听着糊涂,“虎爷,这还用问吗?小曼自然是跟着......” 话未说完,曹满也明白了过来,当即慌张了起来。 “小曼,你可要想清楚,龙宝局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洪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可千万不能再陷进去了,听我一句劝,弃暗投明,和我们在一起好吗?”曹满焦急的劝说着。 冷曼低着脑袋没有出声,急得曹满小汗直冒,刚想再劝几句,却被段虎拦了下来。 “曹耗子,是去是留,老四有她自己的打算,你就不用再劝了。”段虎说道。 “可是......” 曹满长叹一声,脸色黯淡了下来。 段虎说的没错,这是冷曼自己的决定,是去是留跟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出于尊重也好,试探也罢,全在乎于冷曼自己。 曹满心里纠结万分,他生怕对方会离开他,真要变成那样,他咋办? 为了爱情跟着冷曼离开? 不会,万万不会,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这么做,可是...... 看着冷曼复杂纠结的神色,曹满心中疯狂的呐喊着:“小曼,我的真爱,哥哥用最温暖的怀抱在等着你呢,只要你肯过来,这辈子我都会爱你,永永远远都会爱你!回来吧我的真爱,哥哥期待着你回来......” 然而...... 半晌过后冷曼开了口,“虎爷,我是龙宝局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你和耗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冷曼把头转了过去。 曹满瞬间冻结,神色凝固在了脸上,此时他的内心就像坠入了冰窖中一样,寒冷刺骨。 段虎闭上了眼睛,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不行,我不准你离开!”曹满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吼,吓得冷曼一个激灵,好悬没从马上掉下去。 “死耗子,瞎吼什么呢......” 恼怒的冷曼把头一转,正想动怒,却看见曹满已经泪流满面。 “你,你哭什么?”说话间,冷曼心里也不舒服了起来。 “小曼,如果你是因为烦我才离开的话,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烦你了,求求你,别走好吗?”曹满哭了个稀里哗啦。 “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舍不得龙宝局吗?那地方有什么好的,没人情更没人性,你看看我,再看看虎爷,还有寒大叔、阿妹以及老龙寨的人,谁不是以诚待人,为了对方可以掏出自己的心窝子?”曹满哭喊着。 “你别烦我,我的事不用你管!”冷曼吼了一声,但眼眸却微微有些发红。 “不管你?难道看你一步步陷入泥潭不可自拔吗?看你为了争夺权利迷失人性吗?看你一次次闯入死人坟,把命葬送在里面吗?小曼,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为什么不能管?我就要管!”失去了冷静的曹满也吼了起来。 “喜欢我?你也不瞅瞅自己啥模样?一穷二白又胖又挫,你是能给我金山银山,还是能让我荣华富贵?没有,你一样都做不到!和你在一起只会一辈子受苦受累,无瓦遮头、家徒四壁,一辈子喝西北风!” 冷曼用尖锐的叫声把话说完后,扬起马鞭用力朝马屁股上狠抽一下,身下的高头大马可吃不住劲儿,疼得四蹄迈开,一溜烟飞奔了出去...... “小曼,小曼......” 曹满难受得眼泪水直冒,这一刻他的心情就像腊月里的寒冬,天地萧瑟、万里冰封。 段虎叹了一口气,用手拍拍对方的肩头。 “虎爷,你说小曼真的是因为嫌弃我穷才不愿留下的吗?”曹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道。 段虎摇摇头,“应该不是,我想她离开肯定是有着自己的苦衷。” “苦衷?啥苦衷?” 段虎沉默不语,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咋回答? 虎爷是能掐会算呢还是会未卜先知?说句大实话,虎爷又不是冷曼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对方的苦衷? “耗子,是爷们流血流汗不流泪,坚强点,不就是个女人嘛,将来虎爷再给你找更好的。” 段虎还能咋劝?只能这么劝呗。 “不,我就要小曼,我是真心喜欢她。”曹满擦擦眼泪,抹抹鼻涕不悔改的说道。 段虎听着好笑,没看出耗子还是个专情的人,不一条道跑到黑看来是不会死心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人家老四又不喜欢你,就你这单相思,只会害苦你自己。”段虎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喜欢她,何况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曹满抽着大鼻涕回道。 “好,不错,是个专情的爷们,我祝愿你相思成双,鸳鸯成对。”段虎说道。 “承你吉言,谢谢。”曹满很认真的说了声。 我去,谢你个球!真听不出虎爷说的是反话吗? 耗子啊耗子,你这不叫专情,叫情痴,白痴的痴货!不尽快斩断三千烦恼丝,将来还有更大的苦头等着你吃呢! “走吧耗子。”说了一声,段虎骑马起身。 “小曼,耗子哥人穷志不短,虽然我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我有一颗真诚待你的心,这辈子我绝不负你,等着我,耗子哥说到做到!” 马鞭一挥,曹满驾马启程,追着段虎飞奔了下去...... 老龙山下,荒芜废弃的寨墙上布满了发枯的藤蔓,寨门早已破损不堪,粗大的木桩散落在地,腐朽而又枯败,远远看去就像一位垂死的老者,正用用它那无声的凄苦低诉着岁月的沧桑。 冷曼下马来到寨口,牵着缰绳低头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地上的碎石,惆怅的脸上,眸子里还十分湿润,带着淡淡的还未褪尽的红润,似乎像是哭过了一样。 一向坚强的她竟然会哭? 是因为曹满的话太过刻薄,还是因为对方的真诚打动了她,又或是她舍不得离开大家,离开老龙寨? 其实冷曼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感到心里酸涩难受,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又像是有种朦胧而迷茫得东西,她想要抓在手里却又抓不到。 苦涩惆怅的情绪正如这满地的碎石子,渺小却又真实存在,数量多得让人心烦,怎么踢都踢不完。 305 改变 将身旁的碎石子一颗颗踢飞之后,冷曼转头看着那匹高头大马,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你多好,能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人类的苦恼,你知不知道,做人其实挺累的,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现在想想,当初如果我不同意闯死人潭的话,洪伯不会死,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苦恼,悔不该当初,唉......” 冷曼惆怅一声,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嘶声,抬头看去,正是段虎二人疾驰而来。 冷曼深吸一口,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心情,随后脸色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小曼,小曼你听我说,刚才是我不对,说话有些冲动......”人还未到,曹满歉意的喊声已经传了过来。 冷曼理都没理,转身牵着马匹走进了老龙山的土匪寨门。 “小曼,你别急着走啊,等等我......” 急匆匆赶来的曹满从马上一跃而下,谁知...... 马背的位置高了点,骑马的时间又长了点,没站稳,一个屁墩坐地上了。 顾不上被摔得生疼的糙臀,曹满一骨碌就想爬起来,可刚要起身,突然脚踝处剧痛无比,曹满吃痛不住,呼痛一声再次坐倒。 检查一下才发现脚踝处有些红肿,想来是因为刚才落地时正好崴了脚脖子。 这下好,曹满再心急,但脚不给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冷曼牵着马越走越远。 “虎爷?虎爷给我点药膏,我要去追小曼。”曹满着急的喊道。 “瞎嚷嚷什么?我听着都烦?更不用说是老四了,耗子?让老四冷静一下,顺便你也冷静冷静?看看你现在都成啥样了?就你这步步紧逼的样子?只会适得其反。” 在段虎的劝说下曹满总算闭了嘴,只是眼珠依旧鼓得圆溜溜,明显心里还是放不下。 查看了一下曹满脚肿的地方,患处又红又肿?才眨眼的时间?已经肿得像个馒头似的,看来是骨头出了问题。 段虎皱皱眉,随后帮着把对方的鞋子脱去,一只手扶着脚跟,一只手扶住小腿轻轻揉动了起来。 揉了一会儿段虎说道:“耗子?忍着点,我帮你把骨头扶正了。” “啥?骨头!我的骨头咋啦?”曹满当即惊慌了起来。 “咋呼啥?骨头没问题?只是有些错位,帮你扶正就没事了。”段虎回道。 “疼?疼吗?”放下心来的曹满又小声问了一句。 “不疼,一点都不疼。”段虎不假思索的回道。 其实吧...... 不疼才怪! 不仅疼?还很疼很疼?疼到骨头缝里?疼到灵魂深处,只是段虎没有这么说。 真要说的话,耗子能答应嘛? 就算答应了,也会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拖延时间,段虎哪有那空闲去安抚他? “那你刚才为何要说忍着点这话呢?”曹满依旧不放心的问道。 段虎点点头,瞧见没?这就是耗子,鬼精鬼精的,逮到一句话就能在你耳旁叨叨个不停,不把人烦死才怪。 不过这事对于经验丰富的段虎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耗子你看,小曼回来了!”段虎惊讶的看着曹满身后喊道。 要骗曹满,这法子最灵,不想上当都不行。 果不其然,曹满闻听立刻激动的把头转了过去,趁着这机会,段虎双手一加劲,把曹满的脚踝用力一压...... “啊哟......我的老娘!” 曹满尖锐凄惨的嚎声响遍山野,惊了马,吓了鸟,就连走出去老远的冷曼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正在杀猪呢。 “耗子......” 冷曼想都没想就打算折返身回去看个究竟,但转而她又停了下来,最后摇摇头依旧朝前走去。 这会儿山寨门口,段虎捂着耳朵精神有些恍惚,刚才曹满那一嗓子,好悬没把他震翻,就这高八度又尖又细的音量,完全可以媲美恐怖的杀器。 古有狮吼功震动武林,今有曹满痛吼惊天动地,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 既然是如此神功,起码该起个响亮的名字,叫啥好呢? 有了,全名就叫:耗子动动婆娘怕怕寰宇无敌杀猪吼!简称:杀猪吼。 咋样,够霸气够威风吧? 至于意思嘛,显而易见,耗子一动婆娘怕,一声杀猪吼无敌寰宇。 去你大爷的耗子动动婆娘怕怕寰宇无敌杀猪吼,瞎扯什么?没看到耗子...... 耗子居然没事了! 痛苦来得快,去得更快,等那阵钻骨缝的剧痛过去后,患处不仅不疼了,脚也能动弹了。 “嘿嘿,不愧是虎爷,三下五除二就能治好我的......虎爷,你咋了?”看着脸色有些差的段虎,曹满关心的问道。 “没事,头昏而已,一下就好。”段虎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后,精神总算恢复了一些。 刚才的嚎叫让段虎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这事放在以往是断然不会发生的,然而在连番的恶战和负伤后,段虎的体魄早已呈现透支的状况,身体大不如前,才会出现不适的反应。 “虎爷,你真没事吗?”曹满还是有些不放心。 “啰嗦啥?没事。”段虎拿出药膏交给曹满,交代几声后盘坐在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看着段虎闭目低沉的样子,曹满心里更加不安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段虎就是个累不倒、打不垮的铁人,即便受了再重的伤势,也能满血复活,强得堪比老粽老僵。 但现在对方脸色发白神情憔悴,无形中给人一种虚弱无力的感觉,第一次曹满感觉到了这位刚强的汉子也只是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已。 “虎爷......” 曹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回想过往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那时他还是治安大队长,梅儿也没遇害,老常家依旧是他的后盾,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足以羡煞旁人。 而段虎呢? 只是个黑脸粗汉,回乡祭祀,有着自己的目标,有着一腔热血,也有着自己的生活。 相比下来,二人的生活完全不会有交集的地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这一切就是因为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斗殴事件而发生了翻天地覆的改变...... 从老常家惨案开始到现在,短短数日却仿若隔世,有时曹满做梦都会被惊醒,醒后呆愣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他真希望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更后悔当初的贪得无厌,正是一个贪字,才会让他带回了那颗邪恶的冥眼,才会导致了惨案的发生...... 那夜,当他被赵青河无情的赶出常家大宅,说实话,他想死的心都有。不然活着还能干嘛?被人看笑话,当废物羞辱吗? 若非段虎,也许曹满真会自寻短见,即便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只会像过街老鼠一般,受人欺凌,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 鬼使神差的,曹满跟在段虎的身后,一直跟着...... 也许那会儿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只有段虎能够给予他帮助,即便是小之又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帮助,也能安慰一下他饱受折磨又凄凉痛苦的内心。 曹满的选择并没有错,段虎俨然成为了一盏黑暗中的明灯,将他人生中的道路再次照亮。 对于段虎,曹满有的只是感激和敬佩,通过段虎,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爷们,什么又是担当和勇气。 曹满感到很幸运,如果没有段虎的话,他真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何生存下去。 此时此刻,当他看到段虎脸上挂着的那丝苍白和虚弱,忽然间他感到心里莫名的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亲人正快速衰老,是一种无力感,也是一种无奈感。 ...... 曹满把目光收了回来,他感到自己很窝囊,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同样是人,同样是爷们,为何段虎就能如此坚强如此刚毅,而他呢?胆小怯懦,不仅帮不上忙,还因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丢脸,太丢脸了! 丢得不仅仅是自己的面子,更是男人的自尊,爷们的火色! “啪啪......” 曹满左右开弓,用巴掌狠抽着自己的脸庞,下手一点都没留情,几下嘴角便渗了血沫子。 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曹满的神经,他要记住现在的痛苦,他要改变他自己。 人,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要活,就要活得硬气,即便不精彩,但绝不能怯懦和卑微!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惊动了段虎,一睁眼,嚯!这狠劲,真当脸皮不是自己的,想咋抽都行。 “耗子,抽筋还是自残?看你抽自己抽的挺过瘾,要不让虎爷也爽爽?” 段虎调侃着,不过暗中却已经准备出手,如果曹满继续着疯狂的动作,他定会断然制止。 曹满停下了巴掌,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了段虎。 段虎微微一愣,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变化,但为何会如此,他却无法理解。 “虎爷,你说我能成为真正的爷们吗?”曹满语气无比认真的问道,只是那脸,段虎咋瞅咋觉得不太正经。 “呃,你咋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忍了忍笑意,段虎反问道。 “我就是觉得自己以前活得太窝囊了,一点都不像个爷们,但我又不甘心......虎爷,你说我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曹满说道。 段虎笑了笑,“你现在不就是个爷们吗?” “真的?”曹满眼睛一亮,可随后又黯淡了下去。 “哪有我这么没用的爷们,帮不了你还被人嫌弃。” “话不能这么说,耗子,爷们多了去了,勇猛刚强叫爷们,豪情壮志叫爷们,能屈能伸也叫爷们,不要过于局限爷们这个称呼,在我看来,只要对人对事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叫爷们!”段虎说道。 “良心......” 是啊,良心,多简单的两个字,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人? 曹满重重点了点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随后他站起身来说道:“虎爷,天快黑了,我们上老龙山!” “等等。”段虎出声喊住了曹满。 “不能等了,再等事情就会耽误的!”曹满急匆匆的喊道,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臭耗子,你以为是等虎爷啊?我让你等等,是为了等你!”段虎摇摇头没好气的回道。 “等我?等我作啥?我已经准备好了!”曹满听了个莫名其妙。 “药膏涂了吗?”段虎指着曹满的脚踝问道。 “呃,还没涂......”曹满当即低下了脑袋。 “包扎过了没有?”段虎又问道。 “也没包扎。”曹满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我说你的脚踝的铁打的啊?能不能上点心?亏我还帮你复位,你倒好,既不上药也不包扎固定,咋滴?这就是爷们吗?还是说你想累死虎爷,等脚再崴了让我救你?大爷的,还不麻溜的处理好!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一顿训斥,好么,刚鼓足了勇气想要改变自己的曹满,溜溜的又成了孙子。 看来曹满想要成为真正的爷们,还差老大一截呢,即便修炼成功,在虎爷面前...... 算咯,还是装孙子的好,就那黑脸,他惹得起吗? ...... 终于能上山了,曹满牵着马匹从残破的寨门走了进去,放眼一看,到处都是残壁断垣,四外长满了杂草,地面上坑洼不平,几乎没有一处平坦的地方。 曹满的脚伤虽然经过处理好了不少,但行动却不如之前那般灵活,现在走在碎石沟坎的地面上,速度又缓慢了不少。 “虎爷,当初那个叫阿布的贼蛋和你约定在老龙山的土匪窝见面,但没说具体的地点,你说我们现在应该赶往何处呢?”边走曹满边问道。 “他约我在这里见面只会有一处地方,那就是聚义分赃厅。”段虎肯定的回道。 聚义分赃厅? 我去,这些土匪真把自己当梁山好汉了,大秤分金小秤分银,什么玩意? 一群祸害百姓的痞子,就不怕激怒梁山好汉的在天英灵,真身下凡,把他们一个个抓回去下油锅? 不对,无需好汉们的真身下凡,这儿就有一位在世煞星,一张黑脸狼见狼怕,鬼见鬼愁,老僵见了绕道跑;吼一声,山林瑟瑟百兽惊,抖一抖,地动山摇崩天地。 就那些土匪恶霸,还不怂得跟个龟孙似的,伸着脖子等虎爷一刀一个砍了脑袋? “耗子,这么出神得想啥呢?”段虎问道。 “我在想当初你是如何一个人破寨杀匪,剿灭这些匪患的?” 一句话,让段虎的脑海中回忆起了那段悲痛而又沉重的过往。 306 斗马老龙山 那是一段血与泪,怒与悲,疯狂与杀戮的过往...... 很多时候段虎都不愿想起这段往事,因为这段往事太过沉重,也太过悲伤。 如果不是黑衣人阿布点名要在老龙山见面,这辈子段虎都不愿再回到这里,不愿再回忆起那段几乎迷失了自我,只懂得疯狂杀戮和残忍报复的血腥岁月。 当年他的父母被害后,地方势力的腐败和无能,使得本就悲愤交加的段虎怒火中烧,既然没人帮他讨回公道,那么他就要自己替父母报仇血恨! 血债还需血还偿,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平息段虎心中的怒火,才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的段虎凭着一腔怒火,单枪匹马闯进了老龙山,然而事与愿违,仅靠他一人之力,又如何灭得了令人翁风丧胆的土匪窝? 仅仅只是进入老龙山的边缘,他便被暗哨发现,成群的土匪就像饿狼般追着他不放,数十把枪喷吐着火舌,呼啸的子弹仿若雨点般不断朝他袭来......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段虎若非从断崖上舍命跳下,他这条命早就葬送在了荒山野岭之中,到现在都能化为一堆黄土。 活下来只能算是段虎命大,然而他却因此认清了一个残忍而又现实的问题,就他一人,斩杀几个土匪可以,但如何能抵抗有着数百人之众的土匪窝呢?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与这么多的土匪抗衡,他又何来机会亲手杀死仇人独眼雕? 那段时日段虎痛苦万分,痛苦着亲人的被害,痛苦着无法报仇,痛苦着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之所以能在绝望的情绪中坚持下来,唯一的动力来自于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的冲天怒火,在怒火的驱动下,段虎强迫自己成为杀戮的修罗,也只有这个法子,他才能在危险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只要能生存下来,他才会变得更强大。 为了变得更强大,他就必须进行更加残忍和疯狂的杀戮,只有通过血与泪的磨炼?生命一次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才会更快速的成长和变强。 而这条路却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会彻底丧失人性?成为一个血腥的杀戮机器。 可是为了报仇?为了渺茫的那点心愿,那时的段虎即使再不愿意?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几乎一年的时间,段虎就像一只野兽般出没在老龙山的附近?有时候为了猎杀敌人?他甚至可以数日不眠不吃,寻找着哪怕是一丝的杀敌机会。 长期的磨炼,练就了段虎一身堪比嗜血猛兽的习性,那是一种渴望血肉渴望杀戮的贪婪?只有当敌人痛苦的死在他面前?才能暂时满足他扭曲黑暗的灵魂。 一年的时光,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并不算长,眨眨眼便一晃而过,但是对于段虎来说,这一年是他生命中最为煎熬和最为痛苦的一年。 报仇的强烈欲念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在后面推搡他?挤压他,逼迫他! 那种滋味几乎让段虎为之发狂发疯。 ...... “虎爷?你没事吧?咋半天不说话呢?”曹满的话声将段虎从沉重的往事中唤醒了过来。 “没事,只是有点走神。”段虎简单的回了一句。 “走神?” 曹满咂咂嘴?都啥时候了还会走神?我的虎爷,没事吧你?大敌当前能鼓足点干劲吗? “对了虎爷?刚才的事儿你还没说呢?”曹满念念不忘着段虎的英雄事迹。 “啥事?”段虎反问一句。 “咳咳......”曹满憋得难受?被口水呛了两声。 不会吧虎爷,今儿个你是咋了?又是走神又是忘事,该不会真有啥事吧? “就是你杀独眼雕和剿灭老龙山土匪的事。”曹满补充了一声。 段虎...... 曹满...... 虎爷,喂,黑脸!耍曹爷爷呢?没听见正问你事儿吗?沉脸闭声算几个意思?真当爷爷是空气,吸了就呼吗? 曹满心里挺郁闷,本想着套出段虎的光辉往事,也好让他光荣一下,光荣还在其次,主要是可以得到显摆的资格。 咋显摆? 就譬如在大街上见到个人,曹满清亮的弹嗽一声,招招手问道:“张三,直到段虎是谁吗?” 张三:“知道啊!谁不知道虎爷是我们的大英雄?!” 曹满:“那你说说看,虎爷咋成的大英雄?” 张三:“我去,你外乡人啊!虎爷的英雄事迹都不知道?告诉你,那是因为当年他孤身一身杀了独眼雕,又破了土匪窝!” “哦......那你知道他是如何杀了独眼雕,又是如何破的土匪窝吗?”这时候曹满自然会拉长声调,吊着对方的胃口问道。 张三肯定不服,会反问一句,“这事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啊?” 你看,这不就来事了吗? 曹满顺其自然的可以摇摇脑袋扭扭猪腰,先嘚瑟一番后才慢条斯理的回道:“不瞒你说,这事儿还真有我一个人知道,想听不?” 瞅瞅,显摆了吧?嘚瑟了吧?得意了吧? 又譬如在大街上看到了李四,曹满润润嗓子喊道:“李四,吃了没?” 李四:“没吃呢,啥事?” 曹满:“知道虎爷的英雄事迹不?” 李四大大瞅了个白眼说道:“当地人谁不知道,要你说?” “好,那我问你,他是如何杀得独眼雕,又是如何破的土匪窝呢?” 李四:“这个......还真不知道,问题是虎爷他也从来没提起过啊?” 曹满嘿嘿一笑,“可是他却告诉给我了。” 李四眼珠一亮,像猫闻见了鱼腥味一样立马凑了上来,“曹哥哥,你能跟我说说吗?虎爷那可是大英雄,他的事迹谁都爱听!” 这时候曹满要故意皱皱眉,显得很为难的说道:“可你不是还没吃饭嘛?不如先回家吃饭,吃完我再告诉你?” “吃个球!吃饭能跟虎爷相提并论吗?” 瞅见没?又可以嘚瑟了吧,又可以显摆了吧? 再譬如,曹满在街上遇见了王麻子,嘿嘿,好事来咯...... 多好的事,曹满想起来都会偷笑,可现在呢?段虎一不吭声二不做声,拿沉默当话声,曹满咋办? 能咋办,鸡飞蛋打都玩完,凉拌! 曹满有些不乐意,低着脑袋牵着大马,一较高一脚低的走在坎坎地上。大马喘气他也喘,大马摇尾巴他扭腰,大马放个屁...... 靠!曹爷爷不是马,不会随便放屁! “噗......” 说人前落人后,曹满放了个朝天大屁,那叫一个敞亮,隔着山那边都指不定能听见。 啥屁那么响,吹牛吧? 不吹牛,真的响亮,主要是因为洋芋吃多了,好几个比拳头大的大洋芋一股脑吃下肚,屁声还会小吗? 这就叫洋芋屁惊天地,一屁堪比响雷打! 这会儿大马不走了,曹满拉着缰绳都不走,干啥呢?原来在撒尿...... 这泡黄汤又臊气又绵长,哗哗的水声悦耳动听,看大马一脸松弛的舒坦样,曹满...... 我去,爷爷绝不随地大小便,坚决不会!可是呢? 蚂蟥听不得水响,耗子听不得尿声,大马撒尿撒得欢快,曹满也来了尿兴。 “虎爷,等等我,我去小解一下!”放下缰绳曹满钻进了草丛。 “去你大爷的,荒山野岭就我们两条爷们,撒尿还钻草丛,大姑娘啊!”段虎不乐意的埋汰一句。 大马咧嘴笑了,嘿嘿,小耗,咋样?在你家马爷爷面前还装样,真是个小样,憋不死你! 曹满...... 一泡忍了很久的黄汤终于落地,带着热乎气从草地里缭缭升空,虽然味儿不好闻,但总归是自家货,曹满闻着习惯,吸着自在,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坦的笑容...... 等曹满开心的从草堆里走出来一瞅,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我去你个马坨坨!你丫的玩曹爷爷呢?打屁、撒尿还不够,这会儿还拉上了! 瞅瞅你拉得那些粪球,鸡蛋大还个顶个的圆,真的是马屎表面光,里面一包糟。 “簌咯咯......” 大马翘着尾巴,把老大一对粪球以此拉在了地上,随后舒服的摇了摇脑袋,转头马脸对向了才出草丛的曹满。 咋样?小耗要不要也痛快一下? 笑眯眯的马眼睛分明就是这个意思,还时不时打两声鼻响,意思是要拉赶早,别耽搁时间。 曹满很生气,爷爷是人不是牲畜!野地撇大条这种事,爷爷...... “咕噜噜......” 一阵腹躁,糟咯,洋芋吃太多,还呛了还几口缸水,凉水遇到大洋芋,你滚我搅肚子疼,咋办? 撇大条! “虎爷,你再等等,我来个大解,时间不长,就一小会儿!”说话间,曹满再次转入草堆找地撇大条去了。 “耗子懒球球的,屎尿成性,比个牲口还不如!”段虎骂了一声,心里很不爽快。 曹满欲哭无泪,虎爷,这怪我吗?我可是受害者! 等一阵稀里哗啦舒爽之后,曹满掰下几片大叶随便擦了擦,提着裤子走了出来,这会儿他加着小心,出草堆的时候格外留意了一下大马的动静,生怕对方再玩什么花活。 好在大马终于闹腾够了,没拉也没撒,正低着头啃野草呢。 曹满长出了一口气,暗中小喘两声,这孙子总算消停了,再搞下去,爷爷非被你搞死不可。 “咕噜噜......”腹中又是一阵躁动。 咋回事?莫非刚才没撇干净,要回去再来一次? 非也,此腹鸣非彼腹鸣,之前是闹肚子,现在则是肚爷爷闹情绪,五脏庙空空,想要祭品呢。 怪谁?怪马呗! 曹满也是纳了闷了,怎么的就和大马联系在了一起呢?对方放屁他打屁,对方嗯嗯他嗯嗯,现在好,大马吃草,他肚子饿了起来。 “虎爷......”曹满瘸里拐的来到了段虎身旁。 “拉撒干净了就上路。”段虎不耐烦的说道。 “不是,我想问你一句,有吃的吗?”曹满厚着脸皮问道。 不怪他,主要是饿着肚子太难受,手脚无力心发慌,上路也不踏实。 段虎点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摆明是拉撒一空后好吃喝。 “你想吃啥?” “啥都行,只要不是洋芋!”曹满重点强调了一下。 “好,虎爷今儿个请你吃大餐,保准让你一辈子都会记住!”段虎冷阴阴的声音响起。 曹满一听顿感不妙,咋这声儿听着瘆人呢?该不会是...... 等想到也晚了,段虎双手爆栗,雨点般落下,一顿十香九味爆炒火栗,撑得曹满头大三圈,不仅管够还管饱。 曹满撒也撒了,拉也拉了,吃也吃饱了,闹腾够了也到了赶路的时候,等他重新牵着缰绳,身后大马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巴咧得成了瓢,分明是在嘲笑他。 “我去你大爷的臭马!”曹满终于爆发了,大巴掌直扇马脸。 一巴掌下去,马被打呆了,曹满的手也被打疼了,敢情马脸骨头多肉少,拍在上面跟拍老树桩没啥区别。 曹满吃痛捂着手哼哼了起来,大马却急红了眼,小耗,马爷爷也敢打? 爷爷让你知道我家祖上马王爷究竟长几只眼! 大马轻轻缓缓的转了个身,看动作很自然,一点都瞧不出心怀不满的样子,可是等身儿也转过去了,曹满正好半蹲着在地,后臀还翘得老高,不管是姿势还是位置,标准到位。 大马后蹄齐蹬,曹满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凌空飞度! ...... “耗子,过了此处就是入分赃聚义堂的山道,可以骑马进去,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声,之后见了老四,不准再哭哭啼啼得胡闹,知道吗?”段虎走在前面提醒着。 曹满瞪眼打鼻响以示回应,瞪得不是段虎,是身旁的大马,打鼻响也是为了报仇,谁让大马老是对他打鼻响喷鼻涕的? 我的虎爷,现在小曼的事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匹臭马!它故意整爷爷你知道吗? 爷爷要是不把这口气争回来,我他娘的还算是个爷们吗? 连牲口都干不过,以后连牲口都会看不起爷爷! 曹满雄心万丈,不把大马干趴下他决不罢休,大马同样如此,马性本来就烈,经不住激,一激就来火,来火不说还记仇,可以记一辈子。 一人一马这一路走来,表面看人善马好,风平浪静,暗中尔虞我诈,暗潮涌动,斗了个不可开交。 曹满智多大马体强,刚开始平分秋色,不分伯仲,至于最后是谁赢了? 看看现场便能一目了然,这会儿大马正张开满嘴的马牙,狠狠咬在了曹满的肩头上...... 307 凶虫血蟞 世事无常事,常事多变化,若问事由来,老天才知道。 曹满不知道今儿个到底是咋回事?折腾来折腾去都不知道为了啥? 冷曼要走,段虎不适,自个儿呢?又哭又嚎又伤心,最后还被一匹大马挤兑,问题那是一头吃草拉坨的牲口,被人驾驭的牲口,可...... 曹满竟然完全不是牲口的对手,鬼使神差的跟着打屁撒尿撇长条不说,最后还被马嘴咬得嗷嗷叫,彻底败下阵来。 唉,还爷们呢?就这爷们,还不如牲口爷们...... 曹满算是彻底心灰意冷,依稀间想起老龙山下段虎的话语,不由得心里酸溜溜的。 曹爷爷头连牲口都干不过,何来的爷们?还无愧于心呢?心都要愧死了! 别人问起来咋说?说爷爷一个老爷们被牲口追着跑?去他娘的,打脸比拍巴掌响,丢不死人! ...... “耗子,安生点,马可是有灵性的动物,你对它不好,它一定会记仇。”这时段虎骑着马在那说教着。 曹满同样骑着马,不过骑得不是刚才那一匹,主要是人和马都闹情绪,一个看不惯一个,曹满要是骑上去,非当场炸锅不可。 “记仇就记仇吧,反正我也不骑它,爱咋滴咋滴。”曹满回了一句。 段虎摇摇头道:“你别死鸭子嘴硬,马的灵性不仅只是来自于它自己,还来自于它的同伴......” 段虎话还没说完,忽然胯下大马一声鼻响,就见曹满骑着的那匹大马猛的跃起,半空中像抖跳蚤般猛抖了两下。 曹满脸嘴大变...... 得,看来曹爷爷算是把这些马祖公都得罪了,之前那匹牲口的事儿还没解决?这边又来了事。 “扑通......” 曹满凌空飞出?趴地上不动弹了,摔了个够够呛呛! 以往吧?就他那身肥硕的板猪肉?摔几下也不咋滴,可今天不同?崴脚、拉肚、被咬...... 一连串的打击,身体强如牛也顶不住劲儿?好受得了吗? 气人的是?那匹甩飞曹满的大马似乎还没尽兴,冲上来撂起蹄子就想补上两下,连同着段虎骑着的大马也掺和进来,两马四蹄齐刷刷对准地上的曹满就踩。 曹满吓得一闭眼?完咯?彻底玩完! 还是虎爷说得对,马有灵性,还是群体的灵性,干架都一起干,曹爷爷这回惨咯?悔不该当初不听虎爷的话...... 眼瞅着四只铁蹄就要踏在曹满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段虎怒目一瞪,抬腿对着身旁的大马就是一脚?同时把手里的缰绳一带,生生拉住了胯下正要下蹄的大马。 两声马嘶顿时响起?胯下的那匹稍好点?只是被缰绳勒着?就劲儿大点,勒得马眼白翻白沫子直流,至于另外一匹...... 惨咯,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虎爷?脑子没毛病吧! 大马被一脚蹬得四蹄都离了地,横着摔倒在地,顷刻间马蹄乱蹬,眼珠子都鼓出了血丝。 好在段虎留着情,否则再加点劲儿,非让大马直接去见马王爷不可。 段虎怒哼一声,顺势从马背上跳落在地,随后一声暴吼“起来!” 趴地上的大马浑身一抖,腾地站了起来,那听话劲儿,比阿亮还阿亮。 欺负曹满的大马也乖溜溜的站直身体,一动不敢动的看着段虎,此时此刻,在两匹大马的眼里,段虎俨然取代了马王爷的地位,黑脸王爷! 不知咋回事,曹满也直愣愣的站了起来,看他昏头昏脑的样,敢情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这会儿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 段虎好笑的拍拍曹满的脑袋说道:“耗子,真摔昏了?虎爷是在教训两匹不听话的马呢,跟你没半块大洋的关系。” “哦......啊?”这两声叫的,段虎都想给对方来两下。 之后嘛...... 曹满终于明白了啥叫灵性?说白了就是小气、记仇、贱皮子,十足的贱皮贱肉贱骨头! 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刚才凶恶十足的凶马,被段虎一通教训,乖得比自家的大黄还乖,叫站着不敢趴着,叫坐着不敢躺着,指东朝东,指西朝西,一点都不带偏差。 曹满点了点头,该,活该! 刚才的凶劲呢?咋不闹腾了? 贱马就该凶汉治,早知如此,之前自己就该把家伙事掏出来,一顿子弹打得保准伏贴。 还灵性呢? 狗屁,奴性才对! 等着大马也听话了,天也黑沉了下来,看着月华初露,星斗隐现的天色,段虎二人再次上马,打亮手电后不敢急行,只敢缓慢的前行着。 两匹大马很听话的一路慢跑着,跑两步还偷眼瞅瞅段虎,似乎对这位黑脸王爷真怕到了灵魂深处一样。 没瞅曹满,那家伙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孬货,没有段虎的光环,他啊!马哼哼几声就能怂蛋。 天色越来越黑沉了下来,隐约中山路的尽头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山峰,就在这时,迎面刮来了一阵山风,风势强劲,带着呜咽的呼啸声,似鬼哭若狼嚎,听得让人心里发寒。 正跑着的两匹大马忽然停了下来,马眼睁得老大,贼溜溜的看着前方,鼻响打个不停,似乎在往前走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臭马懒球球的,给曹爷爷走起,再不走我请你吃跳脚米线!”曹满举鞭就想给胯下的大马来一下。 段虎一伸手拦了下来,“耗子,别瞎闹,跟你说过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别动不动就抽打。” 曹满一翻眼珠表示不服,我的虎爷,你真是我的爷!说话会不会害臊? 哦,敢情你又踢又打的没啥关系,曹爷爷就不行吗?你也太霸道了吧! 可是不服也没办法,黑脸就是霸道的化身,耍横的祖宗,谁敢和他比? “虎爷,不抽不行,否则这牲口根本就不动。”曹满无奈的回道。 “不是不动,而是害怕什么,这样,我们下马,牵着前行。”说着话,段虎翻身下了马。 曹满摇摇头,有马不骑非要牵着走,明明几鞭子就搞定的事,何必迁就这些牲口呢? 无奈,曹满也下了马,只是在下马的时候他加着小心,生怕再摔一下。 打着电筒牵着缰绳,曹满跟在段虎的身后朝前走去,还别说,缰绳一动,大马不再像刚才那般抗拒,而是乖巧的跟在后面走着,除了时不时会打几声鼻响。 山道年久失修,常年风吹雨淋着,野草冒了一片又一片,其中不乏有带刺的荆棘,一不小心就会被拉出一道血口子,又痒又疼很是难受。 越往前走风势越大,萧瑟的风声带着鬼泣般的哭声回荡四周,夜黑月淡,四外老树枯枝,怪石嶙峋,即便有手电的照明,视野的范围依旧十分局限,连稍远点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阴暗的环境中总能给人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就好像在那些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用阴戾贪婪的目光觊觎着...... 又走了一会儿,风势渐渐小了不少,可曹满心里却莫名的感到有些发慌,要不是一路上都是段虎在带路,光他一人的话,还真有些不敢独自一人走夜路。 又走了几步,忽然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骨碌碌滚了几圈后,从草丛深处滚到了曹满的眼前。 “啥玩意?就像个皮球似的。”曹满低头用手电仔细照了照。 滚出来的那件东西圆不隆冬,颜色灰白...... 看上去像个皮球,其实是一颗骷髅头! “娘嘞!骷髅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的曹满失声喊道。 “大惊小怪的咋呼啥呢,骷髅头也怕?”走在前面的段虎没好气的说了句。 对哦,自从跟了虎爷,啥阵仗没见过?老尸老僵海了去了,一个骷髅头何必大惊小怪? 曹满瘪瘪嘴,抬脚就想把地上的骷髅头一脚踢飞,谁知脚刚抬起来,忽然从骷髅头把空洞的眼眶中闪过了一道暗红色的影子。 这道影子的动作很快,呲溜一下便没了影,曹满顿时一愣,啥玩意?难道骷髅头里面还住着虫子吗? 没多想,曹满抬腿一脚踢了上去,骷髅头顺着草坡一路滚了个没影。 “臭骷髅头,敢吓唬爷爷,爷爷送你下山!”踢飞骷髅头的曹满不往挖苦两声。 “耗子,你就作死吧,夜路阴鬼多,游魂附尸骸,当心骷髅头的阴魂老找你算账。”段虎声音不悦的说道。 “虎爷,哪来的那么多阴鬼游魂?何况骷髅头的正主生前肯定老龙山的土匪,生前做尽伤天害理的坏事,死后才会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我踢它还不是为了替那些冤死的亡魂出气,又不是干坏事?”曹满有理的回道。 段虎冷哼一声,“人死灯灭,是非善恶自有天道来定,关皮囊何事?就你这不敬的行为,亵渎尸骸,哼哼......” “没事没事,就一骷髅头而已,又不是尸体,难道还会诈尸不成?虎爷你就别吓我了,大不了以后我不再......” 曹满心里有些发虚,刚想缓和一下气氛,突然从草坡下传来一阵异响,窸窸窣窣的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往他快速爬来。 “不会真这么邪门吧?” 曹满战战兢兢的把手电对向了草坡,不大工夫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冒了出来。 曹满不看还好,吓得他腿肚子抽筋,俩腿都要软成了面条。 “虎爷!那颗骷髅头自己长腿从草坡下爬上来了!”尖锐的猪嚎破空响起,等曹满尖叫落下,那颗骷髅脑袋正正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簌簌......簌簌...... 随之而来,骷髅头里的响动越来越大了起来,惊愕中的曹满瞪大了眼珠看着,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骷髅头那空洞的眼眶中,暗红色的阴影再次闪了一下,不等曹满瞅明白,暗红色的阴影就好似血水一般从两个眼窟窿里流了出来。 “血泪!大爷的,骷髅头还会流血泪!” 这一刻曹满都被吓蒙了,难道真是自己亵渎了死人的尸骸,以至于阴鬼索命,残魂不息吗? “翁嗡嗡......” 躁动的声响惊动了呆愣中的曹满,他定睛仔细一看,去他大爷的血泪阴魂,这些暗红色的东西哪里是什么血泪,分明是一只只细小暗红的虫子! 无数的虫子快速从眼窟窿里爬了出来,好似血水般涌动着,每只虫子不过针尖般大小,比山里最毒的小黑蝇还要小许多,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察觉不到。 别看这些暗红色的虫子细小难辨,但速度却快得惊人,不仅速度极快,数量也大得可怕。 也就片刻的时间,整个骷髅脑袋便被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仿若一颗鲜血淋漓的血脑袋一般,看得曹满头皮一阵发麻。 可怕的是,这些诡异的虫子就像无穷无尽一般,还在快速的从眼窟窿里爬出来,并且有不少已经开始顺着地面爬向了曹满。 这会儿曹满都看傻了眼,就像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地上,连起码的反应都没有。 曹满没反应,可他牵的那匹大马可没闲着,自打暗红色的虫子爬了出来,大马便开始惊慌了起来,就像见了鬼似的又是挣扎又是马嘶着。 “耗子,不要命了,快逃!” 这时段虎一声大吼,彻底把呆愣中的曹满惊醒,随即段虎迈步前来,一把拎起曹满,像夹包般夹在腋下,身形攒动直奔了出去。 等着二人逃出去了一段距离,身后凄惨的嘶叫声响起,曹满回头看去,就见两匹大马正趴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挣扎中想要爬起来,却始终无法做到。 不大工夫,随着身上暗红色的红斑逐渐消失,马匹挣扎着的动作也渐渐放缓,直到最后无声的躺在了地上。 正往前奔跑着的段虎忽然把脚步一停,同时把曹满也放了下来。 “虎爷,咋不跑了?”惊恐中的曹满疑惑的问道。 段虎没有言语,而是转身把目光又投向了后方。 “虎,虎爷......”看着一脸凝重的段虎,曹满有些诧异。 “耗子,现在不是逃走的时候,否则我们要是跑了,这些害人的虫子势必会为祸此地,万一让它们没有限制的繁衍下去,将来必成可怕的祸患。”段虎低低的说道。 “那该咋整?难不成还回去灭虫啊?”曹满心里七上八下的问道。 “正是!”段虎点头回道。 “不会吧?这么多的虫子咋灭?何况我连虫子得来历都不知道。”曹满嘟囔了起来。 “血蟞,一种嗜血凶残又极为罕见的凶虫!”段虎一字一句的答道。 308 黑脸不可信 正如段虎所说,血蟞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嗜血凶虫,这种凶虫厌阳喜阴,一般只会出现在阴气极浓的地方,别看个头很小,跟针尖差不多大小,但是数量却十分可怕,巴掌大的面积就能挤满数以千计的血蟞。 血蟞嗜血,就像水蛭一般,靠吸食血液为生。吸饱一次鲜血后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进食,就像是进入一种休眠期一样。 而这种所谓的休眠期实则是繁衍的时期,等血蟞再次开始狩猎进食,数量足足可以扩大十倍百倍之多。 比水蛭可怕的是,血蟞看似细小,但是这种凶虫的嘴却像尖利的长针,可以轻易刺穿皮肤,从而钻入猎物体内尽情享用温暖新鲜的血液,不把猎物体内的血液通通吸食干净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段虎的介绍听得曹满头皮发麻,后脊梁冷嗖嗖的很不自在。 “虎爷,你说的血蟞也太吓人了,一不留神被这东西钻入体内,那人还有得活吗?” “钻进一只不可怕,顶多也就让它在你的身体内安个家,饿了喝点血,困了睡大觉而已。”段虎介绍着。 “靠!这还不可怕?自个儿的身体都成了虫子的家,白吃白喝还带睡觉撇条,让人活不?”曹满当即嚷道。 “嘘!小点声,血蟞听声辩位,别再把它们从马匹的体内给惊动了。”段虎比了个安静的姿势。 曹满立马止声,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有眼珠子没闲着,滴溜溜的惶恐不安。 “耗子,一只血蟞不可怕,可怕的是钻进了一公一母,到时一变百,百变万,无穷无尽,寄主非被活活吸死不可,待会儿行动千万要多加注意,记住了吗?”段虎提醒道。 “哦......什么?行动!” 曹满失声尖叫了起来,好在嘴巴被手捂着,否则非惊动那群正大快朵颐着的血蟞家族不可。 “瞎叫唤什么?叫你行动又不是让你去送死,至于猪嚎娘叫的吗?何况不是还有我在这坐镇嘛。”段虎责怪一声。 曹满翻着白眼珠表示着强烈的不满,得了吧虎爷,咱俩又不是第一次合作,就你这不靠谱的黑脸?曹爷爷吃的亏还少哇? 远的不说?就拿最近一次来说,你让我披着什么刀穗去勾搭老僵?结果呢?爷爷是不是差点把小命都在那了。 还坐镇呢? 呸呸!黑脸坐镇一准没有好事! 曹满闹起了情绪?说什么都不愿行动,段虎把脸一垮?虎目瞪圆了起来。 “你到底干不干?” “不,不干!”曹满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丫的黑脸没安好心?让爷爷冲锋陷阵?真钻进一公一母两只血蟞在爷爷体内安家做窝,爷爷岂不成了蟞人? 活着是蟞人,死后成蟞尸,做鬼是蟞鬼?投胎在变成血蟞...... 抖一抖血蟞乱跳?动一动血蟞齐鸣,说话都带着蟞叫,去你大爷的,让爷爷当先锋,我呸你个黑脸! 段虎看出了曹满的心思?声音又低沉了几分,“耗子?这回本不打算带你出来,是你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还说一定会帮忙......” 曹满把头一扭,权当耳旁风。 段虎点点头又说道:“之前在山脚?是谁说要痛下决心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曹满...... “老四这人心高气傲?最瞧不起的就是懦弱怕死的人......” “行了?别再说了,我干还不行吗?”曹满当即服软。 不服软也不行,他和冷曼之间已经闹僵,如果这时有人再在背后叨咕几声,还能有戏吗? 喝西北风数秋草还差不多! “真干?”段虎眼珠一亮。 “干!”曹满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从牙缝中蹦出了这个字。 “这才是爷们!”段虎少有的把大指一竖,夸赞了一声。 爷们你个头!威逼利诱,黑脸你等着,曹爷爷和你没完! 曹满压了压别扭的情绪出声问道:“虎爷,咋干?” “嘿嘿,很简单,待会儿你......”段虎坏笑一声,在曹满耳朵旁嘀咕了几声。 等曹满很是认真的把对方的话一字一句听完,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有多难看? 难看了难看,胖脸都快拉成了马脸,脸皮都能蹭到地上。 “虎爷,你这是在耍我吧?就你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埋汰的话都还没说完,曹满眼前刀光一闪,段虎拿出匕首在他的胳膊上划拉了一下。 等段虎把匕首收回去的时候,曹满也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 胳膊上出现了老长的一道血口子,殷红的鲜血正不断从血口中冒出来。 我去,黑脸还真敢下手,曹爷爷还没同意呢? 敢情刀子割在别人的肉上你不心疼是吧?那爷爷和你交换,不用多,爷爷也划拉一刀,一准让你心疼肉更疼! “虎爷,有你这么做的吗?我还没同意呢?”曹满吃痛的埋怨道。 “行了,不就是条小口子嘛,至于像个婆娘似的斤斤计较?”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小口子? 曹满抬起胳膊在对方眼前晃了两下,黑脸,眼睛没事吧,这叫小口子吗? 看看,仔细看看!这条口子足有爷爷的前臂长! 段虎...... “没事,口子是长了点,不过伤口不深,顶多划破点皮而已。” 口子不深? 曹满再次晃了晃手臂,黑脸,再好好瞅瞅,这些可都是曹爷爷的自家血水,你看冒的那叫一个攒劲,不说汩汩似喷泉,但也绝对是山中小溪,潺潺不绝。 段虎...... 这事怪他,出刀的时候手有些不利索,本想拉到小口子,刀锋一歪,力道稍微大点,就成了一条大口子。 以往段虎不会这么有失水准,说一寸的小口,绝对不会出现偏差,一寸就是一寸,绝对精准,看来此刻的他...... “好了,算我怕了你,这样,等事情过去我请你吃大餐。”段虎承诺道。 一听有吃的,曹满不闹了,脸色由阴转晴,笑眯眯的凑脸问道:“啥大餐?” 段虎不假思索的答道:“猪血旺!” 呸! 爷爷鄙视你,十足十的鄙视你! 猪血旺? 黑脸,爷爷为了灭虫拉了口子流了老血,一碗猪血旺就想打发爷爷?真当爷爷流得不是人血是猪血吗? “咋滴,不愿意?”段虎问道。 谁愿意谁是孙子! “虎爷,是不是少点,才一碗猪血旺,好吃倒是好吃,就是......” 曹满的意思是嫌猪血旺太寒酸,怎么的也要弄点真正的美食来填肚皮,只是他没把意思表达清楚。 “那好,我请你吃一锅,正好以形补形,就这么定了!”段虎大方的把手一伸,这事就算定了。 曹满恨不得给他来两巴掌,再给自己来两下,丫的,一锅猪血旺,滑肠子啊?吃完非躺在茅房里不可。 曹爷爷要吃肉,要吃山珍海味,不吃猪血旺! 曹满在心里呐喊着,可是事儿已经定下了,反悔肯定是不行的。 山高夜冷,月淡星稀,壮士去兮,寒风瑟瑟...... 曹满抬着流血的胳膊一步步朝前方走去,稍微离得近点,他把驳壳枪拿在了手中,但是一想血蟞才多大个,用枪打有毛用,何况对方是一个家族的血蟞,单位都是用万计算,一把驳壳枪根本上不了台面。 收起了手枪,曹满蹑足潜踪朝躺倒在地的两匹大马靠了过去。 这会儿两匹大马早已耷拉着长舌,眼珠子死灰黯淡,想必已经灵魂升天,找马王爷去了。 奇怪的是两匹大马的身体虽然干瘪了不少,但是身上不少地方却疙里疙瘩的,就像长满了难看的疖子。 曹满摇摇头,“马兄啊马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曹爷爷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又咬又踢的,这就叫恶马恶报,记着这脾气要改,等来世投胎做马,一定要成为乖乖马。” 曹满一边念叨着,一边把脚步又朝着马匹的位置靠了靠。 半晌过后,曹满...... “咋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虎爷诓我不成?”曹满疑惑的想着。 记得刚才段虎耳语时说得清楚,血蟞最喜人血,只要血腥味飘过去,一准倾巢出动,可现在呢? 别说什么巢什么动的,连一只血蟞都没见着,难不成喝饱吃足后嘿哟嘿哟在传宗接代? 曹满扭回头看向段虎,那意思是想问一声,“虎爷,你说的话不灵验,现在该咋办?” 段虎立刻回应,不过没出声,只是在比划着动作。 动作分三步,第一步是让曹满在靠近一点,第二步让他把淌血的胳膊挥动起来,第三步就是瞅准机会赶紧跑,晚了不负责。 关键是第二步,必须把血滴在马匹的身上,否则血味不够浓,引不出血蟞,为此段虎强调了好几次。 曹满看得大嘴都快咧成了瓢,心里骂成了一片。 见过这么可恶的黑脸吗?到底是爷爷的命重要,还是引出血蟞重要? 刚才明明说好了只要离得近点,那些血蟞就能闻见血腥味蜂拥而出,可现在呢?要爷爷把血滴在马匹的身上,玩爷爷呢? 曹满感到自己有种再次被坑的感觉。 木已成舟,事已定局,这会儿容不得他反悔,无奈,曹满克制着心里的恐惧,轻脚轻手的来到了马匹的身旁,刚要挥挥手臂,把血水滴在马身上,这时段虎又开始比划了起来。 曹满...... 娘嘞,这黑脸太不仁义,意思是必须把血滴在两匹马的身上,一匹不顶用,不能全灭血蟞家族。 曹满恨恨的吸了两口山风,随后抬着胳膊又朝前挪了挪。好在两匹大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几步而已,否则可就伤神了。 按照段虎的吩咐,靠近第一匹大马的尸体后,曹满小心翼翼的把鲜血滴在了马头的位置。 等血水刚一滴落在马头上,刚才还平静的尸体,顿时体内发出了一阵躁动,紧随其后,一阵阵破皮炸裂的声音响起,就见一只只血蟞从大马的皮肉下方钻了出来...... 曹满不看还好,瞬间吓得想喊娘。 太可怕了,这些钻出皮肉的血蟞跟之前比起来俨然像换了一副躯壳似的,不仅体型足足大了数倍,模样还凶残狰狞。 堪比绿豆大小的血蟞,甲壳暗红发亮,尖细的长嘴好似毛牛细针,两颗针头小眼散发着点点寒光,正贪婪的朝马头蜂蛹而上,堆积在一起疯狂的吸食着曹满滴在上面的血液。 不过晃眼的时间,大马的尸体上便爬满了可怕的尸蟞,瘆人的眼珠齐刷刷盯在了曹满的身上。 曹满见势不妙,拔腿就逃,经过头一匹大马的尸体旁,不忘把血水滴在马头上。 躁动再起,沉寂在尸体中的血蟞一只只爬了出来,疯狂的涌向马头,吸食着新鲜的血液,发出的声响听得曹满毛炸,骨头都不由自主的发酥了起来。 等两股血蟞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曹满的身上时,这家伙已经逃出去了一大截,狂躁的血蟞顿时发狂了起来,合并一处紧紧追了下去。 被血蟞追逐的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能把人活活逼疯,然而此刻的曹满不单单只是体会到了恐怖的滋味,更让他感到愤怒和绝望的是,段虎没了影子? 显然这和计划完全不同,计划中曹满负责吸引血蟞,段虎复杂消灭凶虫,可现在呢? 血蟞家族追着曹满得屁股后面疯狂涌动着,可段虎却没了踪迹,如此变故,曹满简直要疯了。 “虎爷,虎爷你在哪?虎爷......” 曹满把吃奶的力气都尖吼了出来,回应他的只有刮来的山风,至于段虎,别说露头,腿毛都不见一根。 这下可糟了,没了段虎的相助,就曹满光杆司令一人,如何抗衡嗜血如命的血蟞家族? 荒野中,曹满猪嚎着落荒而逃,凄惨孤独,似乎夜空中的弯月都有些不忍再看下去,躲在了飘来的乌云后面,藏了个严严实实。 顿时大地一片漆黑,四野黑沉,荒山险路,给慌逃中的曹满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曹满冒着热汗终于认清了两个事实,一,防火防盗防段虎,这句警世箴言来自于过世的洪泉,这回再次被曹满应证了一遍。 黑脸不可信,谁信谁倒霉,闲着玩蛋都行,就是别和黑脸玩。 二,谁说老天不玩人?玩起来一准要人命! 瞅瞅现在,大地山野黑茫茫,荒郊野岭路难辨,云遮皓月星光寂,耗子小命何处逃? 309 灭虫 月黑风高杀人夜,荒山野岭尸骸葬。 曹满够够的体会了一把,这会儿月也黑风也猛,至于杀人,错了,不是杀人,是被杀,被一群堪比水蛭的血蟞家族追杀,只要被追上就能变蟞人,结果何止凄惨。 不信? 那边还有两匹马蟞躺着呢,这会儿没了血蟞,皮耷肉瘪,跟两具干尸没啥两样。 逃跑中曹满不知为何想起了段虎曾经说过的话,人生一辈子,短短数十年,不玩个心跳玩个刺激,枉来世上走一遭。 呸呸你个大黑头! 曹爷爷不要心跳不要刺激,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错咯,心跳还是要的,没心跳不成了蟞人了? 可恶的黑脸,该死的黑心鬼!亏爷爷把心交给你,你倒好,不玩死爷爷是不舒服还是咋滴,有你这么黑心的吗? 心里千百遍的臭骂也抵不上往外翻腾着的苦水,更抵不上身后疯狂追赶着的血蟞家族。 曹满不知道的是,血蟞这种凶虫一旦认准了猎物,即便是天涯海角都不离不弃,不把猎物弄到手,绝对是不死不休。 还有一点,猎物逃得越欢快越拼命,它们就越兴奋,特别是那股恐惧和绝望的气息,能让整个血蟞家族为之疯狂,因为猎物逃得时间越长,体内的血液才越鲜活,等吸允在肚子里,那滋味?简直堪比天下第一美味。 可怜曹满?摸黑乱窜,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带着他独有的猪嚎声奔驰在黑沉的天地之中...... 逃来逃去?逃去逃来,曹满感到气息不足、心跳如鼓?这会儿身体也虚乏了起来。 有道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不?正气喘如牛汗如雨浆的曹满脚下一绊?整个人像个皮球似的在草地上翻滚了起来。 嘿嘿,再次翻滚吧曹满!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翻滚的旋律在曹满心中响起?等旋律消失的时候,曹满浑身是草趴在地上,脑子昏沉,眼前冒着...... 不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而是一只又一只的凶虫血蟞。 一只两只手拉手?三只四只在跳舞,五只六只排排坐?七只八只流口水,小眼凶凶放光芒?小嘴尖尖要吸血,嘿哟嘿哟滚几圈?明年又是一大家...... 毛的一大家! 曹爷爷还没死呢?就是死也不做蟞人! 仗着一口老气?曹满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等站稳,窸窸窣窣的躁响传来,曹满把手电朝身后照了照,顿时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如果说最初遇见血蟞家族的时候,对方加在一起不过皮球大小,那现在这些吸血的祖宗堆积一处足有着水缸大小,正一只只摩拳擦掌,密密麻麻的小眼散发着无比贪婪的寒光。 曹满绝望的仰天一声长啸,老天,爷爷不想做蟞人,我想娶小曼! 都这会儿了,曹满还能心系冷曼,看来爱情的力量绝对伟大,甚至可以战胜一切,包括死亡。 气人的是这些血蟞一只只的堪比饭桶,明明才吸了两匹大马的血液,撑得一个个肚大腰圆,可依旧像饿死鬼一样死缠着不放,曹满都不敢相信对方的皮囊究竟是啥东西做的,如此韧性居然不会被撑破? 曹满坐在地上不打算起来,起来也没用,一则气息不够,实在是跑不动,二来腿伤还在,刚才是因为惊恐交加,忘了脚伤,跑起来像兔子爹,这会儿缓了一下,才发现伤患的地方又疼又酸,根本使不上劲儿。 不过曹满并没有闲着,更没有认命,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宁愿自个儿抹了脖子,也不愿做蟞人。 伸手抽出了驳壳枪,曹满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想要开枪,但鼓了几次勇气还是舍不得。 怕死是肯定的,还有一点,他心里不甘,就这么死了,岂不白死?一点价值都没有。 记得打仗的时候,那些英烈们死前都会说豪情万丈的吼一声“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等等...... 那自己呢?难道连一只血蟞都不弄死,就这么的自个儿开枪见阎王? 大爷的,曹爷爷是真爷们!要死起码也要带走小蟞三两只,亏本的买卖爷爷不做! 当即曹满把枪口对准了正蠢蠢欲动着的虫球,打算临死前蹬两下脚丫巴,好歹死得不亏。 不过就他这肥美的身材,论体型论重量,即便弄死几只血蟞,还不一样亏本,看来这买卖,注定是要亏本。 曹满那管得了那么多,就听他尖吼着:“爷爷姓曹名满,文城麻县人士,人送绰号耗子......耗子爷!是真爷们一个,今儿个就算绝命老龙山,但爷爷浑身是胆浑不怕,呀呀呀,小小蟞虫拿命来,爷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 豪迈悲壮的话声还未吼完,早已按耐不动的血蟞家族蜂蛹而动,仿若一个巨型虫球快速朝曹满碾压下来。 “娘嘞!” 曹满吓得真魂出窍,刚才那点爷们火色瞬间荡然无存,在一声婆娘叫声中,他光顾着用双手挡在身前,手中的驳壳枪早忘到了脑后,还杀一个够本呢,毛! 眼瞅着虫球就要将坐地不起的曹满吞噬进去,关键时刻段虎一声大吼传来,“耗子,呆呆坐好了别动,虎爷来了!” 出现的段虎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点燃火机,圆鼓鼓的腮帮中灌满了浓烈的老酒。 随着一口喷吐的声响,口中老酒飞射而出,在火苗的助燃下,瞬间化为一道火蛇将正欲袭来的血蟞虫群席卷在内。 血蟞最怕烈火,遇火即燃,特别是这些吸食了马血的血蟞,肚子圆滚滚的饱满臃肿,在烈火的燃烧下,转眼间一只只爆体而亡。 爆炸声虽然不算响亮,但架不住虫子的数量惊人,当即场中发出了密密麻麻的炸响,飞溅出的黑色浆浆散落在地,把正抱头缩脑着的曹满浇了个通透。 直到炸裂声渐渐落下,虫群依旧在剧烈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焦臭的味道。 这时曹满慢慢放下了遮挡着的手臂,正想开口问一声,忽然他动了动鼻子,随后往身上闻了闻,酸臭腥腐,就这味儿,比蛤蟆潭里的白浆浆还难闻。 “呕......” 虎啸声动,龙吟绵长,这顿呕吐,吐得曹满欢畅淋漓,把该吐的一点不剩都吐了个精光,不该吐的也毫无保留,加上鼻涕眼泪,啧啧,真够悲壮啊。 直到吐踏实了,曹满无力的躺倒在地,谁便用手袖抹了把口鼻,本想着擦拭一下污物,谁知手袖上沾着不少虫浆浆,这下好,全部抹在了脸上。 “呕......” 虎啸龙吟再起,不过这回声响不似刚才那般透亮,声音干哑难听,主要是因为肚里没啥可吐的东西,只能干呕的缘故。 段虎好笑的上前刚想帮着拍拍后背,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弄自己一手虫浆浆,黏黏糊糊的又臭又恶心。 “耗子,没事吧?”见对方再次止住呕声,段虎问道。 没事? 大爷的没事! 有种你试试?吐不死你! 曹满一肚子的火气都想喷出来,可是碍于身上实在是没了力气,只能无力的甩甩脑袋。 “呵呵,没事就好。”这就是段虎安慰人的话,比不说还让曹满生气。 喂!黑脸,曹爷爷像没事的样子吗?摇头不代表没事,而是代表着爷爷的心情。 啥心情? 海了去了! 有无奈,有委屈,有郁闷,有生气...... 知道这些心情咋来的吗?都是被你这黑心黑肺的黑脸给害的! 曹满不想理段虎,鼓着腮帮子把后脑勺对了过去,表示最最强烈的抗议和不满。 段虎知道曹满在闹情绪,换成他的话,何止会闹情绪,翻天都有可能。 谁说不是呢,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高兴。 不过段虎也有着自己的苦衷。 苦衷何来? 非他,来自于如何彻底消灭这群血蟞家族。 血蟞这种凶虫极难对付,如果不想办法把虫子都聚集在一起,想要分批消灭的话几乎不可能。 血蟞个头小速度快,眨眼就能爬个没影,一旦察觉到了危险,四散而逃,谁有本事能一只只的从土里草里揪出来? 更何况血蟞的繁殖能力强得惊人,即便是从指头缝里逃出去那么几小只,过不了多久就能变成一大群。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能彻底消灭凶虫,段虎只好为难曹满又一次充当危险的饵料。 当时在曹满把所有的血蟞吸引出来后,段虎并没有逃走,而是故意隐藏了起来,可以这么说,曹满逃了多长时间,段虎就暗中跟了多长时间。 其实暗中跟随着的段虎早就想出手了,可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曹满的体力还真不错,即便有着脚伤,依旧可以哇哇暴叫跑出那么大的一段距离。 按照段虎原先的打算,只要血蟞能聚集成虫球,他便立刻放火灭虫。计划挺好,然而因为曹满的逃窜,使得虫群紧追不舍。曹满不停,虫群不停,段虎也不好找机会下手。 后来段虎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故意打出一颗小石子,把对方打倒在地,之后才得以顺利出手消灭凶虫,只是这事曹满一点也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在奔跑中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呢。 至于段虎为何不一早把计划全盘托出,而是故意遮遮掩掩蒙骗对方,说穿了他是担心曹满出于害怕而退缩。 也难怪,曹满胆小怯懦,虽然关键的时候会激发出爷们火色,但大多时间都是如此。 段虎光是提出让他做饵,他就磨磨蹭蹭半天不答应,如果真把计划都说出来,依着曹满的性格,免不了又将是一场舌战拳斗,与其费那精力,段虎直接选择了最为简单的法子。 可是法子虽然简单了,预期的结果也达成了,问题是有些不近人情,曹满心里会舒服才怪。 这会儿段虎坐在曹满身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抵了过去。 “咋了?生气了?” 曹满把头一甩没吭声,不过递来的手帕他却没拒绝,拿在手里擦着脸上头上的虫浆浆。 “耗子,经过这件事情,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以前我总觉得你只能算是半个爷们,还差了那么一点,但现在不同。” 说到这段虎故意把嘴一闭,就等着对方开口。 果不其然,没几下曹满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现在咋样?” 段虎笑笑,这就是曹满,一个开朗乐观的人,缺点多,优点也不少,看似粗糙,但粗中有细,有时还很温柔,性子相对浮躁一些,只要是感兴趣的事情,就会沉不住气。 “现在我承认你是一个爷们。”段虎认真的回道,并非敷衍,而是他真心这么认为的。 “真的?你真的认为我是个爷们?”一句话顿时消去了曹满闹腾的心情,转而他脸色激动了起来。 “真话,不过呢?”段虎瞅瞅样貌狼狈的曹满接着说道:“离着顶天立地的真爷们还差一截。” “啥意思?”曹满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脸色又拉长了。 “不理解?”段虎好笑的问道。 “你不说我咋理解。”曹满嘟囔一声。 “爷们这词,换种说法可以称之为英雄,你想想看,英雄是不是也分着层次?有大英雄和小英雄,有万古流芳的真英雄,也有名盛一时普通英雄,所以说,爷们和英雄一样,都是笼统的说法。” 曹满点了点头,算是听懂了段虎的解释。 “那如何能成为真爷们呢?”来了兴致的曹满问道。 段虎摇摇头,“这件事我们将来再说。” “为啥要将来再说?现在说不挺好嘛。”曹满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耗子,我还有事在身,而你呢?” 段虎的话还未说完,曹满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还要去找小曼!” “呵呵,孺子可教也!”段虎笑了。 曹满没笑,去你大爷的孺子可教,曹爷爷现在好歹也是个爷们,不是啥孺子!要说就说爷们可教! ...... 迎着山风二人再次启程,夜空中,躲藏在乌云身后的月亮终于露了出来,似乎带着甜甜的笑意,用它那弯弯的月牙撒落着柔和得月光,照亮着黑暗的山川大地...... 310 肥猪抱黑熊 没了马匹,行进的速度自然缓慢不少,再加上曹满腿脚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像鸭子,看得段虎直摇头。 老龙山范围很广,从入山时的龙头山直到龙尾山,方圆百十里内山体相连,蜿蜒绵长。 当初独眼雕带着一众土匪在这建寨做巢,就是看中了此处地势陡峭,山岭纵横,依靠险峻的天然屏障,进可攻退可守,再加上关隘的险要,绝对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绝佳之所,即便山寨被攻破,也可以利用后山复杂的地形顺利逃走。 段虎抬头看看前方的山路,长坡缓升,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进入高山,就照现在的行进速度,恐怕到了深夜都赶不到目的地。 “虎爷,聚义分赃厅还有多远,还要多久才能赶到?”曹满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问道。 “距离不算远,打顶也就不足三里的路程,只是山路崎岖,就现在的速度......”段虎犯愁的看了看曹满。 “虎爷,不如你先走,我后面跟上来如何?”曹满看出了段虎为难之处,通情达理的说道。 段虎沉吟片刻后忽然伏低了身子,对着曹满说道:“要走一起走,一前一后算咋回事?来,我背你。” “这样不好吧,你的身子也没有复原,背着我不是平白浪费体力吗?”曹满嘴上说着推脱的话,实则心里早乐开了花。 瞅瞅,小耗也有被虎爷背的时候,这事要是宣扬出去,不羡慕死大伙才怪! “别啰嗦,赶紧上来。” 段虎催促一声,曹满不再矫情,双手勾住对方的肩膀,小腿蹬两下,像老猴爬树般趴在了段虎的后背上。 “嚯!虎爷,你的肌肉真够发达的,厚实坚硬,就像块磐石。”感受到宽厚坚韧的后背,曹满不禁夸赞一声。 “瞎摸什么呢?又不是死拉拉......”话刚出口?段虎想起了那位死在寒洞中的朋友洪泉。 死拉拉正是段虎给对方起的绰号?当时是出于童趣随口起的,但现在故人已逝?这绰号也成了缅怀对方的一种方式。 轻叹一声段虎沉默不语?背着曹满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曹满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尽管他和洪泉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对方开朗豁达的性格让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本打算出了死人潭后好好结交一下?谁知老头却......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曹满趴在段虎的背上看着昏暗的夜景,看着苍莽的山川,看着曲折的山路,忽然心里有种压抑迷茫的心情。 “虎爷?你说这件事我们能顺利完成吗?”曹满低声问道。 “啥事?”段虎心里有些烦闷?不假思索的反问道。 “就是自杞国葬这件事情。”曹满补充了一句。 段虎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放在以往,他肯定会拍拍胸脯让对方放心,但是在经历过黑盘山荒庙将冢以及死人潭的事情后?他心里早就没了底。 不是没有信心,而是面对的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所能应对的范围?换句话说,光凭段虎一人之力?他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可以顺利完成此事。 别看段虎性格大条,粗人一个?很多时候表现得十分粗鲁和莽撞?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其实他是粗中有细,对没有把握的事绝不轻易去做。 这叫自知之明,也是最难能可贵的一点。 段虎知道,像自杞国葬这么巨大的亡陵鬼冢,即便是放在师门九锡虎贲也绝对是一件大事,就是下斗,起码也会有各堂的堂主带着精英弟子出动,甚至于掌门都会亲自出手。 可现在呢?就他光杆一人,即便再加一个啥都不会的曹满,想要下这么大的斗,岂非痴人说梦般可笑? 事情还不仅仅只是如此,龙宝局的介入,赵青河的阴险歹毒,黑衣人阿布的加入,使得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可以这么说,段虎夹在中间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这段日子,段虎反复思索,究竟是继续趟这潭浑水,还是置身事外? 然而思前想后,最终他只能咬着牙硬扛,这里面除了刘老倌这些人的因素之外,他还有这另外的缘故,使得他不得不卷入这场混乱危险的纷争之中。 看着闷闷不乐的段虎,曹满眼珠转了两下后问道:“虎爷,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有话说有屁放!”段虎的回答永远是那么霸道。 曹满瘪瘪嘴,得,虎大爷复活了。 “刚才我们在灭虫的时候,你为啥不用看家本领呢?”曹满带着疑惑问道。 “看家本领,啥东西?”段虎被问得一头雾水。 “诶,不就是鬼画符那一套吗?”曹满一时嘴快的说道。 段虎头冒黑线,啥叫鬼画符,敢情虎爷的看家本领就是江湖神棍,专门骗人讹钱的把戏吗? “耗子,是不是这会儿舒坦了,皮也发痒了起来?” 段虎阴恻恻的声音听得曹满小风倒吸,琢磨下滋味,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嘿嘿,虎爷,有怪莫怪,刚才是一时口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大象肚子能撑船。”曹满笑嘻嘻的赔罪道。 “大爷的,不是大象,是宰相肚子能撑船。”段虎纠正着对方的用词。 “不都一个意思嘛,大象也好,宰相也罢,肚子大就行。” 曹满的话听得段虎手指发痒,有股想揍人的冲动。 “行了,别瞎扯,你到底想问什么?”段虎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否则在这么瞎扯下去,他非黑脸揍人不可。 “我是想问,刚才你为何不画符招来赤焰呢?那多省事,何必非要用土法子,口喷火酒灭虫?”曹满好奇的问道。 不提这事还好,等曹满刚把问话说完,段虎突兀间停下了脚步。 曹满大奇,“虎爷,咋不走了,是累了么?” 段虎没说话,弯腰把曹满放在了地上,随后看着一脸茫然的对方,用嘴对着手指哈了几口气,再然后双手握拳,指节凸起,对准曹满的脑袋就是一顿狂捶。 双份的十香九味爆炒火栗,滋味火辣,劲道十足,直接让曹满泛起了点点泪花,抽起了长鼻涕...... 曹满挨了揍,可问题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揍他,不就问了句话,至于像翻脸狗似的翻脸咬人吗? 等揍也被揍了,疼也疼够了,曹满坐地上愤愤不平的喊道:“虎爷,吃饭要给钱,揍人要有理!光吃不给钱,光揍没有理,不是爷们!” 一句话段虎被气乐了,“咋滴,不服气吗?” “你平白无故揍我,我就是不服!”以前的曹满肯定不会顶嘴,现在看来,经过磨炼后的他还真有了几分爷们气色。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原因,竖着耳朵听好了......”段虎点点头说道。 嘿! 曹满听着窝火,喂,黑脸!曹爷爷是狗还是驴哇?有你这么损的吗? 生火带冒烟,一样不落下。 等段虎把事情的缘故简单说了一遍,曹满...... 得嘞个得,看来这顿暴揍算是白挨了,怪谁?只能怪自己嘴欠,找着挨抽。 有道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 咋回事? 这不明摆着嘛,当时在寒洞里的时候,曹满为了对付鬼主尸头,把段虎的家伙事一样没漏的用了个精光,先不提效果如何,可经此一战之后,别说什么星火雷,就是朱砂黄符都没留下一样,可谓是清洁溜溜一样不剩。 没了家伙事,段虎如何画符做法?难当拿空气当符、口水做法吗? 所以说,曹满不提没事,段虎性格大条也没想起来,他这一提,前程往事涌上心头,曹满还有的好嘛? 捂着脑袋曹满没了下文,还能咋说?黑脸本就霸道,无理可以闹出三分,这回更是占了理,还能咋闹? 自讨没趣,活该! 曹满不闹了,段虎也消了气,二人接着哥俩好兄弟亲,段虎背着曹满,曹满也没闲着,趴在背上时不时帮对方揉揉肩膀,捶捶背,那感情,铁了去了。 其实吧...... 那是幻觉,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段虎是背着曹满不假,可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速度还快,颠得曹满浑身直颤悠,脸皮都呼啦呼啦抖作一团,这造型...... 肥猪抱黑熊,手爪子扣得紧紧的,双腿也夹得贼用力,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还有一头闹包...... 这才是最真实的情况。 段虎脚力很强,尽管山路崎岖,在他强有力的双腿下,三里不到的路程很快就跑完了一大半。 眼瞅着转过前面的山道,就能抵达聚义分赃厅的下方,但这时段虎已经汗流浃背,牛喘气粗,曹满也不好过,一路下来抖了个颠三倒四,骨头架子都快散了,比骑马还累。 “虎,虎爷,不如先把我放下来喘口气如何?”曹满用着颤音说道。 曹满不提段虎也有这个想法,主要是身体的状态不好,经受不住过多的劳累。 放下曹满后,二人各自坐在地上又伸腿又抖手,放松着疲惫的身体。 曹满的情况要好不少,一路上他没怎么用力,段虎累得不轻,半晌都没喘顺畅,依旧大口大口的喘着牛气。 趁着休息的时候,求学好问的曹满打开了话匣子,“虎爷,民间画符作法的人多了去了,就我们麻县都有不少端公法师,可他们画出来的法符除了贴门上镇宅之外,似乎没啥用处,可你的不同,能镇煞灭僵,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段虎粗喘几口,略微恢复了一下气息后这才说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修炼过玄阳之力,没有玄力在身,即便画符做法,也只是徒有其表无有其实。” “玄力?这东西我听你说过,但究竟是啥玩意?”曹满又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学点东西,也好长长见识。 “玄力和练家子的内力相仿,都是体内修炼出来的一种力量,只不过玄力还在内力之上,是一种更为高层的神秘能量,有了玄力,才有资格斗僵破煞,否则即便画符作法,也没有实际的用处。”段虎详加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就好比你和洪伯,他只有内力没有玄力,故而实力差了不少。”曹满点头说道。 “不错,修炼玄力之人,不论体力、速度、力量等方面,比一般的练家子要超出不少,正因为如此,才能成为出色的倒斗艺人,加之玄力能克阴镇煞,这才敢入阴墓发死人财。”段虎答道。 “可曾经我就抓过不少盗墓贼,这些人虽然都自称是倒斗艺人,但没一个人懂这玩意,难道说不是每个倒斗艺人都会玄力吗?”曹满接着问道。 “倒斗一行博大精深、历史悠远,千年的传承造就了无数的派系和分类,笼统来说,这一行的艺人大都靠手艺吃饭,也就是倒斗的技巧,这些技巧主要集中在南北四大倒斗派系,至于我的师门九锡虎贲,因为起源的不同,故而和其他门派有着很大的出入。” “那你的师门是如何发展而来的呢?”曹满兴趣十足的问道。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不过当初师门的开山祖师爷并非是倒斗艺人,建立师门的目的也并非只是单纯的为了倒斗,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倒斗成了本门的主流,九锡虎贲也正式成了倒斗门派,只不过本门行事的手段过于极端和强硬,遭到同行的嫉妒和排斥,故而除了圈内人知道本门得名号之外,市井中很少有人了解。”段虎尽量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曹满听得津津有味,还想多问一些东西,却被段虎给制止了。 “耗子,大事为重,闲话家常以后再说,我们接着赶路。”寥寥数语,段虎起身先行。 曹满跟在后面,就像没解馋的馋猫般,东拉西扯的问个不停,什么九锡虎贲的开山祖师爷是男是女,叫啥名字?门派现在在哪里,里面有多少人,曾经倒过什么大斗,收入如何,斗过什么可怕的老僵,经历如何等等...... 段虎闷声不出气,直到被问得心情烦躁,抬手一记爆栗,顿时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月明星稀,风轻云淡,原来夜晚的山野竟然是如此的幽静和美妙。 曹满委屈的捂着脑袋,摸摸这又碰碰那,一脑袋的疙瘩,几乎没个完整的地儿,那心情,夜黑月淡,冷风寒山,四野萧寂,跟歪脖老树上站只老鸦怪叫没啥两样。 311 推断 拐过山道后,道路尽头一条宽大的石梯直通山顶,山顶所在的位置便是昔日老龙山众匪议事和瓜分不义之财的聚义分赃厅。 来到石梯下方,曹满抬头望了望又长又陡的石梯,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骂娘的心情。 这是哪个闲着蛋疼的家伙想出来的法子?至于修这么长的石梯吗?又不是锻炼身体,去他贼娘皮的,没事干玩蛋去多好? 曹满心情不爽,没等发几句牢骚,一阵鼻响惊动了他,回头一看,石梯下方拴着一匹高头大马,额间一点白斑十分显眼,正是冷曼的那匹坐骑。 也许是孤马单影被拴在这感到有些烦闷,又或许是大马认出了曹满,在那又是打鼻响又是动蹄子,显得十分热情。 放在此前,曹满连正眼都不会瞅一下,牲口而已,有什么稀奇的?而且马的性子烈,爱记仇,说不准啥时候就会翻脸撂蹄子,还带咬人的,就这牲口,皮鞭招呼最合适。 可现在不同,毕竟是冷曼的坐骑,所谓爱屋及乌,当即曹满开心的跑了过去,一边摸着马头一边拔了几根青草在那喂着,感情好的不得了。 马也挺高兴,吃着青草,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对方,十分讨人喜欢,就是语言不同,无论怎么打鼻响,曹满也听不出它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样也好,否则大马知道自己的同胞又是被欺负,又是死在了荒郊野岭?恐怕这会儿就不会这般亲热?转而换上蹄子马牙招呼曹满。 安慰了一阵大马,曹满把目光投向了拴马的那块石碑?上前看了看?青暗色的石碑上还刻着字。 “石梯长长,长上天?石坎高高,高过云?长天之上九霄外?高云之巅寰宇落。” 落款:老龙山大寨主,独眼雕! 曹满点点头,看不出这位独眼雕还有点文采,能写出这等颇具文雅的诗句?只是...... 我去你大爷的独眼雕?都独眼了还不安生,搞个狗屁的长石梯,这叫心理扭曲,自己是残废,还想着把别人也搞残废?整一个死变态! 不过有一点独眼雕没写错,那就是他真把自己搞到了九霄之外?从寰宇落下进了地狱,这叫啥? 乌鸦嘴事事霉?霉来霉去霉到头,嘿嘿?自个儿把自个儿害了?活该你倒霉! 曹爷爷在送你一句?去你丫丫的独眼雕,下辈子当老鸦还独眼! 曹满围着石碑忿忿不平着,段虎不耐烦的催促一句,“愣啥呢?上山!” “虎爷你来看看,被你砍了头的独眼雕在这题诗落款,石碑上有他的诗句。”曹满招呼着让段虎过来瞅瞅,顺便也想让段虎骂对方两句。 “那不是独眼雕写的,这座长梯也不是他建的。”一句话让曹满彻底抓瞎。 “不会吧?这明明有着他的落款,不是他写的是谁?而且这把长石梯明明就在聚义分赃厅的下面,不是他建的又是谁?”曹满费解的问道。 “落款是后面加上去的,字体都不一样,至于这把长石梯,早在贼众在此落窝之前就有,当初他们选这作为匪巢,除了看中老龙山的地形之外,也在于这里有着不少古迹,包括这把长梯以及上面的聚义分赃厅。” 段虎并非胡诌,当年他潜伏在老龙山附近,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包括遗留在这里的古迹。 土匪都是些好逸恶劳之徒,有现成的遗迹自然可以省去不少建寨的时间,故而就地取材,按照原来的遗迹稍加改动,便建成了后来的山寨。 曹满一咧嘴,敢情刚才都是自己在那自作多情呢,不过想想他觉得又十分有趣,石碑上的诗词到底是哪位能人才子留下的,这人除了文采不错之外,竟然还料事如神,诗句的意思不正迎合了独眼雕的遭遇吗? “先人就是先人,高,实在是高!” 曹满一挑大指,随后心情愉悦的跟着段虎走上了长上天、高过云的长石梯。 不过他这愉悦的心情也就维持了很短的片刻,不大工夫,爬得热汗直冒的曹满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牛喘了起来...... 狗屁先人,都是群闲蛋的家伙,有那精力咋不回家种地去?不用多,一天抡千把回锄头,晚上再和婆娘滚几回炕头,非累成狗不可,曹爷爷就不信到那时谁还能想出这种馊点子来。 大爷的,累死你家曹爷爷了。 “耗子,别磨蹭了,接着爬!”段虎也累,但还是催促了一声。 “虎爷,急事缓办,不带错的,何况刚才你也见了,下面就只有小曼一人的坐骑,说明赵青河他们还没来呢。”曹满擦着满头的热汗回道。 “这可不一定,依着赵青河的性子,只会早到不会迟到,更不用说他身旁还有方武此人。”段虎说道。 “那为啥不见他们的坐骑呢?”曹满问道。 “没有坐骑不代表他们没到,就像我们,同样没有坐骑不也来了?” “你是说......” “老龙山荒废依旧,曾经死过不少人,这些死人除了凶恶的土匪之外,还有不少被他们祸害死的百姓,可想而知这里的怨气有多重。” “积怨成阴,使得如今的老龙山成为了一处名副其实的阴山凶地,才会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在此做巢,血蟞凶虫便是这么来的。”段虎说道。 “怪不得呢,不过虎爷,你看这山上光秃秃的几乎连根杂草都没有,是不是也是因为阴气过盛的缘故?”说话间曹满用手电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不是,以前这里就是座秃山......” 也就说了两句,段虎忽然神色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沉着声不再说话。 曹满习惯的摇摇脑袋,黑脸嘛,说话说半截那是他的特点,否则就不是黑脸了。 正好,黑脸想心事,爷爷多坐会儿伸伸腿,瞧把爷爷累的,萝卜腿都快成甘蔗腿了。 对了,虎爷说过之后请我吃大餐,还美其名曰以形补形,这一趟爷爷不仅失了血,脚也崴了,正好啃他几个烧猪蹄,除了烧的,再来碗花生猪脚汤,嘿嘿,那味道,浓浓香香,丝滑入口...... 曹满美滋滋的遐想着,肚囊跟着发出了腹鸣声,哈喇子更是不受控的流出了嘴角,他也不在乎,用衣袖随便一抹...... 嚯! 这味道,依旧又腥又臭,还酸唧唧的冲鼻,当即冲散了他满脑子的遐想,连肚皮囊也被臭得戛然止声。 曹满恨气的就想把衣服脱了,可夜晚的山上寒凉,特别是此处,空气阴冷,而且还潮湿,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要是脱了外衣,非受冻不可。 纠结了一下,最终曹满还是将就着没把衣服脱下,臭就臭吧,反正也臭不死人,否则冻坏了身子骨,岂非得不偿失? “耗子......”段虎唤了一声。 曹满偷着一乐,瞧见没?对方虎爷的办法就是别出声,该说话时对方自然会开口。 “虎爷,啥事?”曹满回了一声。 “你还记不记得阿妹曾说过,她那些带有赤焰飞虎图腾的陶片是从哪里捡到的?”段虎问道。 “呃,让我想想......” 曹满转着眼珠仔细回想着,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曹满眼珠一亮,“虎爷,阿妹说过,她是在一处被山洪冲刷出的河床里找到的。” “你还记得她说的河床是在什么位置吗?”段虎又问道。 “这个......”曹满又想了一会儿,突然嘴巴一张,瞪着眼珠看向了段虎。 段虎点点头,“耗子,看来这件事我们都疏忽了。” 曹满干咽下一口吐沫,神色激动的问道:“难道说那座巫葬就在老龙山?” “这一点我不太确定,但是此前贼蛋曾说过,开启巫葬必须有三件东西,才能达成开启的契机,现在来看,我手里的冥眼权杖是一件,赵青河手里的冥眼是一样,再加上被贼蛋从将冢中偷去的那件正好三样,至于开启的地点......” “我知道,我知道!”曹满兴奋的抢先答道。 “将冢和死人潭分别藏有两件开启巫葬的东西,至于赵青河手里的冥眼,发现的地点是大王崖下的白骨洞,这么看来,能从老龙山附近的河床中找到有着图腾的陶片,说明自杞国葬一定就在山里!” “呵呵,耗子,脑袋挺灵光的嘛,开窍啦?”段虎笑道。 “嘿嘿,跟在虎爷身旁,脑子想不灵光都不行。”曹满说得并非恭维的话,而是事实如此。 就段虎这黑脸凶汉,跟着他脑子反应慢点都要遭罪,斗嘴受气免不了,害怕的是那家伙的招牌爆栗,还有升级版的十香九味爆炒火栗,一顿下来酥筋酥骨,浑身畅快通透,小汗都能冒几层。 如此环境,曹满再不刻苦努力的话,即便有着板猪肉护体,也架不住段虎的凶威。 “怪不得贼蛋非要在此处相会,看来这家伙是早有预谋......”段虎沉吟一句。 “耗子,记住,这件事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千万不能说出来,还有待会儿一定要小心,赵青河老奸巨猾,贼蛋心肠歹毒,都不是什么好鸟,沉住气,敌不动我不动,记住了吗?”段虎吩咐道。 “行了虎爷,我又不是毛头小伙,这点道理能不懂吗?待会儿上去,管他什么老鸟赵青河还是贼鸟阿布,又或是小鸟方武,我通通不鸟他们,我只在乎我的小曼!”曹满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好,我们这就上山!” 段虎拍拍对方的肩膀,二人再次出发,朝石梯上方走去。 这回曹满没有再休息,而是一鼓作气往上爬着,石梯陡峭,越到后面越难爬,累得曹满四手四脚学着狗爬一阶一阶往上蹭,还不能回头往下看,否则不恐高也非吓出恐高来不可。 身后的石梯仿若临渊峭壁,下方黑乎乎的深不见底,好似黑渊般骇人,当然,主要是因为夜黑,看不清的缘故,比起段虎爬过的地下石渊来说,小巫见大巫。 但这也够吓人的,下方不仅黑还险,时而刮来的山风,风寒猛,风声鹤唳,似鬼嚎狼吼,若游魂哭泣,又冷又吓人,吹得曹满毛发倒竖,鸡皮疙瘩冒了一层又一层。 难受的是,爬石梯非常耗费体力,小汗一个劲儿的往外钻,但是被寒凉的山风一吹,又一层层快速挥发一空。 可以这么来形容,前一息曹满正热的满头大汗,恨不得脱光了衣服手拿大蒲扇吹凉,后一息却被山风刮得全身打摆子,几乎冻成狗,巴之不得在找几件厚实的棉衣穿在身上。 这滋味,冷热交替,不似冰火两重天更似冰火两重天。 “耗子,加把劲,快到顶了。” 头前走着的段虎鼓舞着。 “呼......” 曹满用粗气声回应着对方的鼓舞。 “耗子,争口气,快到了!” “呼,呼......” 曹满的气息声更重了,不过依然坚持着。 “耗子,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加油!” “呼,呼,呼......” 曹满气动如雷,老牛气喘都没他声儿响。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了!”段虎鼓劲的话声再次传来。 曹满..... 我的虎爷,祖公!不带这么忽悠人的,能给句靠谱的话吗,能给个准信吗?你的脸是黑,可说话能不能直白点,曹爷爷容易吗? 就在曹满几乎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段虎的话又传入了他的耳朵眼里。 “耗子,上面有火光,真的要到了,加油!” “火光?” 曹满闻听顿时来了精神,兴冲冲的抬头望去,转而脸色又沉了下来。 是火光不假,可那火光是不是太小点了?跟萤火虫冒出的荧光也没啥区别,换做距离的话...... 望山跑死马,曹满当即有些泄气,顺势就想坐在石阶上休息。 错了,不是坐着,是趴着。 坐着的时候脸朝外,对着的正是黑不见底的深渊,那感觉老害怕,瞅一眼都能让腿肚子打转。 曹满害怕,所以说趴着正合适,屁股朝天脸朝下,姿势不好看,但特别实用。 就在曹满手瘫脚软的想趴在石阶上,突然段虎紧张的喊了一嗓子,“耗子,你听,似乎是老四得惨叫声?” “啥?小曼!” 曹满一听,当即毛炸,哪还顾得上休息,当即圆眼牛瞪,俩鼻孔连喷数道白气,一声尖吼便冲了上去,速度堪比山猴攀山,蹭蹭蹭几下追上段虎,随即一溜烟便没了影。 段虎...... 靠! 这是耗子吗?比山猴还山猴! 虎爷为了激励你也就开了句玩笑话,没想到你潜力全开,这劲头,老虎都能被干趴下两只。 段虎笑着摇摇头,他算是找准了曹满的命门,有命门在手,耗子变壮牛,翻山越岭毛毛雨,为了真爱能飞天! 312 洋酒呢? 曹满发狂的沿着石梯又跑又爬着,段虎自然不会认输,一提丹田之气,双脚迈开,人如轻燕般跟着追了上去。 不大工夫,段虎渐渐追上了曹满,曹满也离着石梯尽头的火光越来越近,只是口鼻间的呼吸很是粗重,似牛吼,似雷动。 段虎暗自点点头,只可惜曹满年岁大了些,否则时光倒流三十年的话,一定是个练功的奇才,就这潜力,加以磨炼的话,恐怕现在的能耐比自己只高不低。 曹满自然不知道段虎心中所想,否则指不定尾巴还翘起多高来。 曹爷爷何许人也?地上有天上无,纵横古今独此一人,要是放在古代,怎么的也是位行侠仗义的剑客,混的好的话,当个盖世大剑豪也不在话下。 ...... 二人一前一后快速的爬着石梯,忽然段虎眉头一皱,加快的速度也随之缓慢了下来,看着依旧奋勇爬梯的曹满,他叹息一声,以往自认为铁铸般的身躯终有顶不住劲儿的时候,和年轻那会儿真是无法相比。 段虎咬咬牙,顶着体内虚乏的感觉朝上走去...... 等离着石梯尽头不算远的时候,曹满爆发出来的潜力终于消耗一空,这会儿别说接着爬,就是动弹一下小拇指他都嫌累,整个身体跟散了架没啥两样,趴在石梯上就像一滩肉泥。 “哈嚯,哈嚯......” 啥声? 曹满喘气的声儿呗! 咋这声气?就像哮喘时发出的尾音,低音转高音,最后还带点颤音。 其实吧,很正常,曹满一口气几乎爬到了山顶?就他那肺活量?能有口活气已经不错了,换身体差点的主?还喘气呢?龟息差不多。 好半天曹满都顺不过自己的气息,那滋味?就像肺里面着火一样,火烧火燎般痛苦?越喘越难受?喘得胸部都隐隐作痛。 这时段虎来到曹近前,一看曹满脸色发白嘴皮发乌的样子,顿时神色一变,随即猛的一拳打在了曹满的腹部...... 这一下真好比雪上加霜?一拳下去曹满圆鼓鼓的大眼直接翻了白?那痛苦劲,几乎当场见了阎王,就像瘪气的癞蛤蟆被牛蹄狠踩一下,不断气也升天。 曹满身上难受,但脑子却没迷糊?等他挨了段虎的一记老拳后,身子好似弯虾般缩成一团。 大爷的黑脸?你这缺德带冒烟,冒烟还扇风的损货!曹爷爷是抢了你的媳妇还是挖了你家祖坟了?至于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吗? 还是洪伯说得对?防火防盗防段虎,黑脸黑肝黑心肠?就这黑货?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强烈的痛楚瞬间将曹满发白的脸色涨得通红?随即他一声惨嚎,杀猪般的吼声荡漾而出,表达着他内心强烈的憋屈和痛苦。 奇怪的是,等猪嚎停下之后,曹满的气息也顺畅了,人也精神了,还能一骨碌爬起来蹦跶几下。 “虎爷,落井不下石,不打落水狗,有你这么缺德的吗?不像话!”来了精神的曹满跳脚嚷嚷了起来。 “像画挂起来。”段虎头一扭,懒得和对方啰嗦。 “挂起来?”曹满愣了一下,啥意思? 哦!明白了,黑脸是在耍爷爷呢,用同音字来歪曲爷爷的意思。 嘿!真有你的,这都能接上话茬,不过倒挺新鲜的,下回爷爷也用这一招...... 去你大爷的,现在不是新鲜不新鲜的问题,是黑脸可恶,井里砸石头,痛打落水狗...... 呃,咋把自己也骂进去了,猪脑子...... “耗子,身体没事了吧?”朝前踏上几台石阶的段虎回头问道。 “能没事吗?我爬石梯爬得肺都要炸了,还无缘无故被你打了一拳......” “咦?咋回事,我现在怎么不难受了?” 刚抱怨两声,曹满惊奇的发现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呼吸顺畅了,胸口不疼了,肺里面也没有了火烧火燎的感觉...... “虎爷,难道刚才你打我那一拳是为了帮我吗?”明白过来后的曹满一扫脸上的幽怨之色,带着满满的感激问道。 段虎摇摇头没有理会,转身继续朝上走去。 曹满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嘴里喋喋不休的接着问道:“虎爷,你就说句话好吗?刚才你用的到底是啥法子,为何一拳下去就能把我给治好了,不如你把这法子交给我,以后我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给自己一拳不就行了,虎爷......” “此乃本门绝学,概不外传!”被问得烦了,段虎甩下一句话后彻底堵死了曹满的嘴炮。 不过曹满是谁?死缠烂打那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当即他嬉皮笑脸的又说道:“虎爷,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小家子气?有道是帮亲不帮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把绝学教给我,我一准不外传,就是烂也会烂在肚子里......” 见段虎没声儿,曹满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虎爷,其实你把绝学教给我也是为了造福百姓,你想想看,如今那么多的穷苦百姓,哪家不得上山砍柴下地种,忙完了白天忙黑夜,忙了黑夜又忙明天,难免伤筋动骨,万一像我刚才那样连气都喘不上来,不正好我可以帮忙吗?还有......” 曹满心思挺活,不过目的却非他讲的那样,主要还是为了显摆自己,就像此前他三番五次想要打探段虎的过往,无非是想在人群面前炫耀一下而已。 譬如他走在大街上,正好看到张三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发乌,这时他就能大摇大摆的走上去,轻拍一下对方的后背问道。 “咋了小三?喘不过气了吗?不怕,有曹哥哥在,瞧好了!” 一招老牛重击打过去,张三躺地上抽搐几下,随后就能活蹦乱跳的站起来。 “谢谢曹哥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小三给你磕头了!” 嘣嘣嘣...... 这时候呢?曹满大方的一摆手,“磕头就不用了,曹哥哥是谁?我可是下凡金仙,在世的活菩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瞧!多神气,多高尚,多自豪! 又譬如在山间闲逛,遇到了砍柴的李四趴地上抽腿,曹满走了上去,帮着把压在身上的柴棍挪开,轻拍对方一下。 “咋了小四,喘不过气来了?没事,有曹哥哥在呢,瞧好!” “咚”一记老牛重击又打了过去。 李四口吐白沫翻腾几下,精神百倍的站了起来,跪地上就磕头。 曹满哈哈一笑,人生在世就当如此,何等开心,何等荣耀! 再譬如在田里捉田鸡,遇到了种田的王麻子蜷缩一团滚来滚去,曹满大步上去,这回不用问,直接老牛重击打上去...... 王麻子跪地磕头,“多谢曹哥哥的救命大恩,恩同再造,从今往后,麻子就是你的儿子,爹!” 去你娘的,爷爷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认儿子的! ...... 正满脑子幻想着美事,突然身前段虎停了下来,曹满没注意,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身上。 “咋回事,虎爷,你咋不走了?”回过神的曹满不解的问道。 段虎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冷峻的看着上方。 就在这时,一声阴恻恻的话语传了下来,“段虎,你终于来了。” “谁,谁在说话!”听着阴冷的话声曹满吃惊的问道。 段虎伸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后调整了一下气息轻笑道:“呵呵,我说是谁呢?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原来是龙宝四龟的大龟蛋。” “大龟蛋?噗嗤......”曹满听着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站在石阶上的方武气得绷紧的脸皮都松活了起来,眼珠子杀气蹿腾,能吃人。 “段虎,说话放干净点,我是龙宝四甲的首甲,不是什么.....那玩意。”方武发恨的说道。 段虎懒懒的瞅了一眼对方,“我管你是什么玩意,在虎爷面前,你就是龟蛋!” 曹满一挑大指,可以啊我的虎爷,够威风,够霸气,请收下小耗大写的服字。 “你......”方武把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死拉拉一个。” 就段虎的这张黑嘴,出名的骂死人不赔命,阎王见了都头疼,别说一个方武,十个方武也斗不过段虎。 方武一愣,段虎的话是啥意思? 娘们他可以理解,但死拉拉是啥玩意? 从来没听说过,词儿挺新鲜,但绝对不是褒赞的意思。 “什么是死拉拉?” 方武看着冷峻严厉,其实也挺求学好问的,他的话刚一出口,段虎没啥反应,曹满笑趴在地。 “哈哈哈!龟蛋,连死拉拉都不知道,你还混个球的混!” “闭嘴!曹满,再不说的话,我让你好看!”方武剑眉倒竖了起来。 曹满白眼一翻,扣着鼻子撅着嘴,一副市井混混的嬉皮样回道:“龟蛋,既然你让我闭嘴,那我咋说?” “你......”方武一瞪眼。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死拉拉一个,哈哈哈!”曹满学模学样,照办段虎的说辞,今儿个真开心。 咋样虎爷,小耗这一套玩得顺溜吧? 这就叫名师出高徒,有啥样的师父,就有啥样的徒弟。 这一下段虎也忍不住乐了,目光对视一眼曹满,二人笑得更欢了起来。 看着笑了个放肆的二人,方武再好的耐性此刻也消磨殆尽,眼中血丝暴起,双拳攥紧之下就想出手。 “小武,磨蹭什么呢,叫段虎上来。” 一声飘忽不定的话声游荡了过来,方武听后神色一变,当即怒气全消,再次恢复了他冷酷的外表。 段虎皱皱眉,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只有曹满这货还不知死活的笑得趴地上直抽着。 “段虎,赵老有请,随我来吧。”撂下一句话后,方武甩身朝上走去。 “耗子,别笑了,跟我上去。” 收了笑容的段虎脸色凝重,拍拍曹满的脑袋瓜,他先一步跟了上去。 这会儿曹满有些岔气,肚子像抽筋似的难受,蹲在石梯上很不带劲,可惜没学会段虎老牛重击的绝学,否则给自己来一下,立马活蹦乱跳。 段虎一步步紧跟着方武,走了没几步,对方忽然一回头,眼神带着怨恨之色问道:“段虎,我放在营地里的那些洋酒呢?” “洋酒?我没见过,在哪呢?”段虎一脸茫然的反问道。 “别和我装蒜,你把我的洋酒弄哪去了?”方武厉声问道。 段虎心中一笑,看来冷曼还真不错,这半天的时间居然没泄密,若非阵营敌对,想必也会是一位交心的知己。 不是男欢女爱的知己,是好朋友,铁哥们,是姐们的意思!否则曹满非抱石头冲天不可。 啥意思? 就是飞升九天,还带拿大石砸人的那种。 “虎爷我喝过小锅酒、苗酒、泡酒、烧酒,品种海了去了,唯独没喝过洋酒,龟蛋,洋酒啥味道,好喝不?”段虎接着耍赖道。 方武牙巴骨咬紧。 去你大爷的味道咋样! 方大爷今儿个告诉你,洋酒的滋味美极了,酒烈味浓,比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土酒好一千倍一万倍! 俗话说狗要有身份,人要有品味,方大爷的品味就在于洋酒,洋酒就是曾我的人生,我的追求! 可恶的黑脸,脸黑人贼皮子贱,手黑嘴毒心肠烂,偷了大爷的洋酒还不承认,去你娘的三手黑脸! 不怪方武咬牙切齿,是因为他真的在乎那些洋酒,就像他的命根子一样宝贝。 方武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十分体面,可归根结底也只是拿薪酬吃饭的人,每月就干巴巴一点粮饷,如果说用这点粮饷过正常人的小日子,绝对绰绰有余,可是想要过高雅有品味的生活,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弄到洋酒,他背后可没少下苦功,坑蒙拐骗偷,什么手段都使过,虽然话有些夸张,不过他确实费了不少努力。 本来他没打算带着洋酒进山,可是一想到万一真的发现了自杞国葬,很可能长时间都要待在山里,故而挑选了几瓶洋酒带着,用来咂咂嘴解解馋,谁知...... 那晚方武走得匆忙,把洋酒这事忘了个精光,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快赶到了麻县,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三天不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很多人来说也就是晃晃眼、嗫个牙花子的时间,可方武却如同度日如年,用望穿秋水来形容也不为过,熬得他日盼夜盼人憔悴,度日度夜人消瘦。 终于盼来了回程的日子,方武满心期待的回到了营地,大步如飞往里面一钻,顿时傻了眼。 啥情况? 满地狼藉,一片污秽,这是被野狗刨了还是被野猪拱了,还是他的营地吗? 其他物资装备没了,方武并不挂在心上,可他的洋酒...... 若非赵青河阴兮兮的在一旁杵着,方武非当场发疯发狂不可。 苍天,大地! 还方大爷得洋酒来,我的洋酒,洋酒...... 杀猪般的哭嚎在方武内心咆哮奔腾着...... 唉,可怜的人呐! 313 我问你答 这会儿,方武看着段虎装模作样的神态,怒从胆边生,气炸心肝肺,恨不得用大牙嚼了对方。 “段虎!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你还不赶紧承认!”方武感觉自己都快被怒火憋爆了。 “承认啥?我又没见过你的洋酒,毛病。” 段虎打死不承认,他就是要气气这个大龟蛋,对方越生气他越开心,真被气死了,他一准放一封十万响的开春大鞭炮庆祝,还要专门弄瓶洋酒,一边喝一边看放鞭炮,非气得方武魂飞魄散不可。 “你别和我装蒜,小曼说了,当时营地里你和曹满都在,不是你们拿了洋酒还有谁?”方武极其败坏的喊道。 “哦......记起来了。”段虎点了点头,顺便拉长了声调。 “哦个屁,快说!” “记得当时我们离开营地的时候,草丛里游荡着几只野狼,或许是被野狼叼去了。”段虎一脸认真的分析着。 去你大爷的野狼! 喂,黑脸!野狼会喝酒吗?脑子没毛病吧! 方武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这时段虎又说道:“除了野狼,似乎还有野猪的影子在晃荡,嗯,对头,野猪也是猪,和家猪一样,啥都吃,百无禁忌,肯定是那家伙把你的洋酒拱了喝下肚。” 几句话,方武胸口发闷,喉头发甜,身子晃两晃几乎喷了老血。 段虎眼珠一亮,身旁曹满凑过来眼珠同样贼亮。 “虎爷,龟蛋会不会吐血而亡?” “有可能,真要吐血死了,记得回去放鞭炮......” 方武...... 我死你个大头鬼!就是要吐血,大爷也要把你们两个畜生用老血喷死! 半晌过后...... 方武没吐血,更没被气死,段虎觉得索然乏味,带着曹满一声不吭的绕过对方,径直朝前走去。 经过的时候,曹满老大不乐意的嘀咕着?“可惜咯?洋酒被野猪拱了,否则用来喂王八?灌醉后下汤锅?这叫酒醉王八蛋,吃起来肯定香甜可口?还带着洋酒的香味,那龟蛋不好吃才怪!” “噗......” 方武终于还是喷了?不过没喷血?差那么点,喷的是口水加老痰,来了个天女散花。 曹满不爽的哼唧两声,“龟蛋真强?这都不吐血?佩服......” 佩你个丫丫的服! 来来来,方大爷用老痰喷死你! 方武疯了,是真要疯了,遇到这对气死人不偿命的活宝,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等方武气还没顺当的时候?段虎和曹满已经登了顶,方武刀削般的脸皮抽了几下?眼神闪烁着阴毒之色...... 石阶的尽头是一处空旷的平台,四周还有着残破的矮墙?似乎还插着旗杆,只不过那些旗杆断的断?散的散?剩下的几根孤零零的杵在那?没有旗幡,有的只是光秃秃的杆子。 想必这些旗杆就是当年那些土匪的寨旗,时过境迁也就物是人非了。 宽大的平台上点燃了一堆熊熊燃烧着的篝火,火光明亮,正是段虎二人在爬石阶是看到的火光。 平台后面,依山处有座巨大的殿宇,大殿并非坐落在山下,而是被修建在了山肚子里,是被人挖空了山肚子后修盖起来的。 里面的情况不得而知,但外观却宏伟壮观,石梁雕栋,镂空窗花,顶梁处还雕刻着花鸟鱼虫,寿石仙云,代表着福禄寿三意。 正中木制的牌匾衰败破旧,金色的漆水斑驳不堪,和整座建筑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刻着的字体模糊不清,依稀间只能辨认“分赃厅”三个大字,至于“聚义”二字早已湮灭烟尘。 匾额下方,被火红的篝火映红了俏脸的冷曼静静地站在那,美眸看着从石梯上走来的段虎二人,眼神闪烁着一丝复杂之色。 身旁,赵青河负手而立,官架十足,红润的胖脸上双眼低垂着,母狗眼盯着下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小曼?” 曹满无心观景,满心欢喜呼唤一声,朝冷曼跑了过去。 人还未到,眼前人影一晃,曹满就感到脚下一阵发软,不知为何双腿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呸!狗东西,小曼也是你喊的吗?”出现在冷曼身旁的方武脸色阴冷的骂了一句。 曹满无心理会对方的谩骂,这会儿他试图站起来,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又重又沉,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段虎迈步上前,来到曹满身旁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抬脚对准他的后臀“哐”的就是一下。 曹满连弄明白的机会都没有,一身板猪肉离地而起,转眼又重摔在了地上。 啷嘞个啷,曹满这心情比阴天下雨还沉闷,从无故下跪到被踢飞,连带着滚了一圈接着趴地,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那顺溜劲连他都想替自己叫声好。 曹满脑子有些发蒙,他连为啥下跪的事情还没理出个头绪,便被段虎一脚踢趴在地,啥意思? 他就想问问这是啥意思! 落井下石还是打落水狗? 丫丫个黑脸,曹爷爷不是说过落井不下石,不打落水狗的话吗?真当爷爷不够丢脸,还故意抹黑爷爷,像你一样成个黑脸吗? “虎爷,你踢我作啥?”曹满不满的嚷了起来。 “瞎嚷嚷什么?被人点了穴都不知道,活该!”段虎回了一声。 “点,点穴?” 曹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一下双腿,琢磨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要脸的龟蛋!玩阴的,你这死拉拉!”曹满张嘴骂了起来。 方武冷哼一声,铁青着脸色,不过让他不明白的是,死拉拉究竟是什么?听对方左一句右一句叫的顺口,俨然成为了自己的新绰号一样。 “小曼,死拉拉是什么意思?”方武没有理会疯狗乱吠着的曹满,小声问向了身旁的冷曼。 放在以前,冷曼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现在,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摇头能咋办?依着方武的性子,真要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非难把曹满大卸八块不可。 方武一皱眉,转而问向了赵青河,“赵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赵青河嘴皮微微一抽,娘的,真当爷爷是在世活神仙,什么都懂吗? “你自己没长嘴吗?” 赵青河脸色一沉,来了个答非所问,意思很明显,自己长嘴自己去问,看得出,老头也挺想弄明白其中的意思。 方武跟在赵青河身旁多年,对方的心思大致可以揣摩出来。 “可是赵老,我问过了,对方就是不说......” 一句话引来了赵青河阴芒闪烁的母狗眼,方武吓得一缩脑袋,不敢再言语什么。 瞪了一眼方武后,赵青河弹嗽一声,轻笑道:“呵呵,曹满,想不到短短几日不见,你这家伙非但没事,反而越活越滋润,有道是贱人贱命,看来这话还真没说错。” 曹满拍拍身上的灰,毫不在意的回道:“贱人贱命又咋啦?总比某些人贱骨头贱的狗奴才强多了,更比那些没脸没皮的老狗强。”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顺着脸旁飞了过去,“死耗子,说话放尊重点,再要野狗乱吠,我要你的命!” 冷曼阴狠的说道,同时晃了晃指间分别夹着的三根毒针。 “小曼,你......”曹满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赵青河满不在乎的把手一摆,“小曼,一只蟑螂而已,自生自灭就是,何必一般见识呢?” “是,赵老。”冷曼收回了手中的毒针,恭敬的退在一旁。 这时段虎伸手拍了拍曹满的肩头,曹满委屈的摇摇头,退到了段虎的身后。 “呵呵,赵所长,您贵人多事,能在百忙之中屈尊来此穷旮旯,实在难得。”段虎笑着一抱拳。 看着一脸嘲讽满嘴挖苦的段虎,赵青河暗中点了点头。 说实话,当初他拉段虎入伙无非是想加以利用一番,看能否把陷入僵持的局面找出一个突破口,按照那时的打算,最快起码也需要至少月余的时间。 岂料这才几日,不过眨眨眼而已,消息便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荒庙将冢,老龙寨死人潭以及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 背地里赵青河何止是笑歪了嘴,他没想到段虎还真是自己的一位福将,一路势如破竹,屡建功勋。 不过所有的期待和开心,却随着黑衣人的出现以及冷曼的汇报而渐渐消失,此时此刻,赵青河面上古波无澜,心里却波涛翻涌。 “段虎,说话不用夹枪带棒,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一争口舌之快?”赵青河慢条斯理的说道。 “是嘛?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像我,终年打鹰,却愣是没看出你这只老谋深算的老鸦,你说是不是呢?”段虎同样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这话是何意?”赵青河把脸上的冷笑一收,沉声问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所长,不,应该叫赵处长才是,请问黑冥派是咋回事?”段虎依旧笑着问道。 闻听此言赵青河神色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些事都是那位黑衣人告诉给你的吧?” “然!”段虎并没有否认。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用再隐瞒了,不错,我师承黑冥派,现任龙宝局行动一处处长之职,官衔不大,但勉强还算过得去。”赵青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行动一处?”段虎心里一动。 “这么说来,龙宝局不只有一个行动处了?”段虎问道。 “这不废话嘛,龙宝局何等规模,又岂是你所能想象的?这么和你说吧,除了总部之外,下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分局,是一个很复杂很庞大的体系,单单拿行动处来说,每个省份都有分部,而我所在的行动一处,范围也仅仅只是限于本省而已。”赵青河大致解释了一下。 “那我问你,本省一共有多少个行动处,每位处长都和你一样是黑冥派的人吗?”段虎又问道。 “哈哈哈......”听着段虎的问话,赵青河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段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笑你太无知,段虎,就凭你一个民间倒斗艺人的身份,有资格打听这些机密吗?”赵青河笑道。 段虎冷哼一声,“赵处长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合作的关系,所谓合作,可是要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赵青河眼中寒光一闪,随后冷笑两声,“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按照区域划分,本省一共设有四个行动处,统一归云疆分局管辖,至于每一个行动处的处长,简单来说,都是些深藏不露的高手,至于具体的能耐我无可奉告,但可以肯定一点,每个人的能耐都不在我之下,如何,现在你满意了吧?” “满意?赵处长说笑了,我的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些,譬如当年的钱家惨案是咋回事,又譬如常家大宅的风水,还有就是大王崖下尸骨洞中那只冥眼的来历,以及那几具白骨的身份......这些问题赵处长能否一一解答呢?”段虎反问道。 “段虎,你什么意思?”赵青河声音发冷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感到好奇而已。”段虎打着哈哈回道。 “行了,你问得够多了,现在该我问你了!”赵青河把手一挥,显然已经到了极不耐烦的地步。 “去!又不是玩问答游戏,你问我答,之后又我问你答,头发都白了还这么幼稚,对吧耗子?”段虎挖苦一声,问向了身后的曹满。 “不错,虎爷说得对极了。” 曹满自然百分之百的附和,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非举双手双脚支持段虎不可。 二人一唱一和,看得赵青河眼皮直跳,怒哼一声,身旁方武大声喝道:“闭嘴!” 段虎没言语,曹满牛喘一声吼道:“死拉拉,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滚一边玩蛋去!” “你找死!”方武铁牙一咬,曹满把脑袋一缩,彻底躲在段虎身后没了影。 “屎太臭,爷爷不稀罕,你想找的话,敢明儿爷爷肚子里的存货多了,撇两条给你尝尝,一准新鲜,还带着热乎气!”躲在段虎身后的曹满不忘补充一句。 方武气得脸色发红,哇呀呀暴叫,曹满乐得哈哈大笑,心里的气也消了。 丫丫个呸的,狗东西,也不瞅瞅自己啥样,敢和曹爷爷斗嘴炮,我气不死你! 314 你问我答 方武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脑门上暴突的青筋一个劲儿的蹦跶着,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现在就想把曹满的臭嘴撕成碎片。 冷曼在一旁不声不响的看着,换做以往她肯定会生气,但现在不知为何,她非但气不起来,反而还感到有些好笑,冰冷的眸子里都带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至于赵青河,老脸没了红润之色,有的只是泛着青色的铁脸,一嘴老牙这时候也不自然的有些发痒。 这是被气的,除了气曹满不堪入耳的粗口之外,同时也气方武笨嘴拙舌。 娘的,连个市井之徒都斗不过,还狗屁的龙宝四甲,你不嫌丢脸,爷爷的脸呢? 瞅瞅!爷爷多年保养的白里透红的脸皮现在是什么颜色? “够了,这里不是菜市场,都给我闭嘴!” 赵青河丹田一较劲,吼声咆哮,好似雷动般震得方武身子一颤,立马不敢出声。 曹满也吓了一跳,不过这家伙本就老脸厚皮,明明耳朵刺痛,嘴里却不饶人的说道:“靠!大半夜的还带放响屁吓人,没素质,真要屎急,找个草旮旯自己解决不就行了,不要脸......” 话未说完,气急败坏的赵青河眼中杀机一闪,抬脚将地上的一截断木踢了过去。 “呼......” 断木带着风声直袭而至,段虎大吃一惊,催力双掌平推而出,正正打在了飞来的断木上。 “嘭......” 断木应声段成数截,段虎身形晃动两下,体内气血翻涌难息,脸色当即泛出一丝潮红。 身后曹满倒了霉,本以为躲在段虎身后很安全,谁知却挨了一记隔山打牛,力道透过段虎的身体正正打在他的身上,连发生了啥事都还没弄明白,身子一飘,跟着一个平沙落雁飞了出去。 用常理来说?曹满陀大身重?落地时最先接触地面的应该是后臀,臀肉又肥又结实?挨几下应该扛得住?可问题是他躲藏的姿势不对,是背对着段虎脸朝外蹲在那?这下好,被撞飞出去之后?屁股没事?脸蛋却遭了殃...... 啥叫厚脸薄皮蹭大地,啥叫饿狗扑食一嘴泥沙?这回曹满深刻的亲身体验了一把。 等到他满脸破皮一嘴泥沙的趴在地上,算是彻底的服了气。 不服气都不行,老狗人老牙不老?黑脸人黑不靠谱?就他那点小身板,算咯,还是躲一旁去想静静多好。 世道太可怕,不适合他玩。 至于静静是谁? 大家都知道,反正不是冷曼就成。 段虎连续运了几次气?好不容易把体内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回头看看趴地上不想动弹的曹满?他心里有些愧疚,再看看一脸阴笑的赵青河?心中怒火腾地就燃了起来。 愤怒之余,段虎又吃惊不已?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才段虎是故意激怒对方才这么做的?目的便是想一探赵青河的虚实。 谁知对方随意的一脚竟然内藏深厚的劲力,还夹杂着隔山打牛的技巧,如此实力,别说此时的段虎,就是他身体处于巅峰状态时也绝对不是对手。 尽管段虎不想承认,但此刻不得不承认赵青河的实力深不可测,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手,段虎知道是自己大意了,这才连累了曹满。 “赵青河,你什么意思?”段虎怒问道。 “呵呵,野狗乱吠扰人心烦而已,段虎,现在该轮到我问你几个问题了吧?”赵青河阴笑一声。 “愿闻其详。”段虎压着火说道。 “深藏在黑盘山荒庙下方将冢里的东西是谁拿了?”赵青河问道。 “黑衣人拿走的。”段虎直截了当的回道。 “黑衣人是谁?” “不知道!” “他拿走的是什么东西?” “无可奉告!” 赵青河...... 死黑脸,一问三不知,耍爷爷呢? 正待发火,冷曼从旁耳语几句,赵青河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 “好,我就当你说的是实话。” “废话,虎爷光明磊落,说的话句句属实。”段虎大声回道。 赵青河一翻眼珠,臭黑脸,意思是爷爷小肚鸡肠、不可理喻? 娘的,黑脸嘴臭,一有机会就损人。 “那我问你,营地里的物资和军火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赵青河本不想问,不过一些毫不起眼的物资和军火,就他这身份,正眼都不带瞅的,但是为了试探段虎是否说谎,他借故问道。 “段虎,别再用下三滥的借口敷衍,我们不会相信的!”方武心中滴血的喊道。 “都是我拿的,咋样?”段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答道,就好像东西都是他的一样。 “说!东西现在在哪?”方武催问道。 段虎抬眼瞅了瞅焦急的方武,老神在在的说道:“咋滴,虎爷替你们做事,一点物资军火都舍不得给吗?我说赵处长,你真以为九锡虎贲的人,命不值钱吗?几条小黄鱼就想让我替你卖命不成?” 赵青河嘴角微微上翘,来了个笑而不语,方武气吼着:“段虎,你别东拉西扯,我的洋酒呢?那是我的私物,你有什么权力偷去?” “打住!抓贼拿脏,捉奸那双,你哪只狗眼看见是虎爷偷的?”段虎吼了一声,嗓音比方武的洪亮。 “小曼说的,难道还有假?”方武抖着脸皮质问道。 “那她告诉你这些洋酒是用在什么地方了吗?”段虎面不改色的反问道。 “这......”方武有些语结。 “哼,当时要不是关雄飞狂妄自大,偷着下了死人潭,虎爷会舍命不要闯进去救人?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我何必让耗子拿你的洋酒烧蛤蟆王?” “我说龟蛋,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真想讨回你的洋酒,可以!找蛤蟆王要去,要不找关雄飞去要,跟虎爷没半块大洋的关系!”段虎有理霸道的说道。 “你......”方武气得浑身栗抖着。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死拉拉一个!” 得,段虎老话重谈,气得方武脑门青筋蹦起老高,就差破个口子直接飙血了。 “行了,几瓶洋酒而已,犯得着这么认真吗?”赵青河不耐烦的训斥一声。 “听到没?小气吧啦的,亏你还是个男人,却长了一颗婆娘心,不当死拉拉都是浪费!”段虎哪能错这等绝好的机会,当即补大刀。 方武剧烈起伏着胸口,有种吐血旺的感觉,那滋味,就像老血凝固在脖子眼一样,不吐不快。 黑脸,杂碎!方大爷没有婆娘心,只有铁男心,听到没? 铁男心! 还有,我不是死拉拉...... 对咯,啥叫死拉拉?你把话说明白了! “段虎,啥叫死拉拉?”赵青河冷不丁问道,方武扭曲的五官瞬间被疑惑的神情取代,耳朵不由自主都动了两下。 “想知道?”段虎双手抱胸故作神秘的问道。 赵青河人老树精,没啥动静,方武嫩点,没忍住点了点头。 “虎爷就不说,你能咋滴?”段虎拉长音调大声说道。 咋滴? 大爷嚼了你! 方武怒了,这辈子还没像现在这般愤怒过,他一个劲儿的朝赵青河使眼色,只要对方微微点一下头,他就能立地成狼,把段虎全身的骨头都咬碎。 赵青河脸色虽然难看,但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急得方武抓耳挠腮,腮帮子鼓了又鼓,瘦脸都充成了胖脸。 “哈哈哈......”赵青河怒极反笑了起来。 方武满脸苦涩,赵老,我的赵老爹!火色呢? 您老的火色到哪去了?黑脸蹬鼻子上脸,都欺负到咱头顶上了,您老还笑?嬉皮老狗哇! “很好,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妄,段虎,你是第一个!”赵青河说道。 方武白眼一翻,好个屁!这叫狂妄啊? 这叫翻天! “我问你,死人潭里发生了什么?”赵青河问道。 方武白眼又一翻,别介我的赵老,刚才那茬就这么的算了,面子呢,您老的面子不要了? 换句话说,您老不要脸了吗? 段虎不耐烦的回道:“赵青河,玩我呢,死人潭的事情你会不知道?真当老四是摆设,杵在那给大伙养眼的吗?” “老四?谁啊?”赵青河一时没弄懂段虎的意思。 “老四,没哑巴自己吭声。”段虎喊了一声。 冷曼眉梢一挑,死黑脸,姑奶奶招你惹你了?拿我当枪使。 你等着,有机会奶奶用哑药毒哑你。 “赵老,我是老四。”冷曼极不乐意的小声说道。 方武...... 我去,小曼,傻了还是疯了?黑脸叫你老四,你就成老四了? 这不像你啊! 莫非这里面有事? 方武心里一突,瞪眼瞅着冷曼,足足瞅了七十二眼还不带停歇的。 赵青河眉头一皱,脸色又沉了些许,“咋回事?说清楚。” 冷曼心里发苦,怒瞪一眼段虎后回道:“黑脸嘴臭,他把我们龙宝四甲比作龙宝四龟,首甲武哥叫大龟蛋,依次排名,洪伯叫二龟,又叫老二,我就是老四......” “行了,别说了!”赵青河厉声说道,脸色阴沉似水。 大爷的,堂堂龙宝四甲成了四龟,这么说来,我这处长岂不成了老龟蛋了? 好你个黑脸,三番五次羞辱祖公,你等着,将来祖公一道天雷灭了你! 方武同样生气,除了气段虎,他也气冷曼。 他想不通,依着冷曼以往的性子,咋会任由段虎胡来,像话吗? 四甲成四龟,外加一老龟,这要是被局里的人知道了,面子咋办?丢不死人! “小曼,黑脸嘴臭,但你也不应该放任不管吧?咋能让他这么侮辱我们龙宝四甲?真是废物!”方武生气骂道。 冷曼鼻孔一喷气,咋滴,不服? 那好,你来试试! 不是姑奶奶瞧不起你,就这祖宗,脸黑蛋黑心更黑,问题是能耐还大得惊人,谁不服非打即骂,可惜洪伯上了天,否则让他倒点苦水给你听,一准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冷曼低着脑袋没有出声,话多错多,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惹出什么纰漏,免得扛雷。 “赵青河,死人潭的事老四肯定都向你汇报过了,我还有必要说吗?”段虎抱着双手问道。 “好,不说也罢,我再问你一件事,那把权杖呢?”赵青河双目精芒闪烁着问道。 “我去!绕山绕水,绕半天还不是为了那把权杖,死拉拉,说话一点都不干脆,害的虎爷口干舌燥。”段虎埋汰两句,再次搬出了只有自家人才听得懂的词汇。 “少废话,我问你那把权杖呢?” 赵青河咬着牙问道,这时候他就感到自己的胸腔里小火一股股上窜着,火势越烧越旺,直充顶梁门,再烧下去,他非喷火不可。 “就在我这!”段虎总算干脆的回答了一声。 “拿给我看!”一听此话,赵青河顿时激动了起来。 “凭啥?”段虎下巴一抬,显得傲气凌人。 “咳咳咳......” 赵青河猛的咳嗽几声,除了鬼火乱冒之外,一时激动老痰卡了脖眼,痒痒的难受。 “小武......” 懒得废话,赵青河轻念一声,早已憋得难受的方武腾地就冲了出来,那架势,就像嗷嗷叫唤着的小公狗。 可惜小公狗的对手是黑脸虎,不用相争,立马可以分出高下。 方武刚一跳落在地,段虎把手往身后一抽,拔出了那把被黄布包裹着的冥眼权杖,同时手中还多了一颗黑乎乎的铁瓜蛋子。 “慢着!再过来虎爷请你吃大雷!”段虎把手指套进手雷的拉环中大声喊道。 方武吓得当即不敢轻举妄动,赵青河则恼羞成怒得质问道:“段虎,你这是何意?” “何意?我去大爷的!赵青河,当初你用刘老倌威胁我,逼着我跟你合作,这事也就算了,谁知你这老狗明着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暗中派人监视我不说,危急关头还见死不救,否则大小志俩兄弟也不会惨死将冢......” 一想起俩兄弟来,段虎心中就有无穷无尽的怒火。 “哼!那是他们自不量力,自己找死,关我何事?换句话说,若非你的鲁莽行事,不及时向我汇报便闯入将冢,他们俩兄弟会死吗?”赵青河恶毒的指责道。 段虎点点头,“不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但你也难辞其咎!” “老狗,现在看见你家虎爷得到了开启自杞国葬的物件,咋滴,就想过河拆桥,翻脸咬人不成?告诉你,虎爷不是三岁的毛娃子,想从我手里得到权杖,我去你大爷的!” 段虎怒目圆睁,一手高举权杖,一手紧握着手雷大声吼道。 “你......你想咋样?”赵青河克制着怒火问道。 315 谈判 “哈哈哈!我想怎样?简单,既然是合作,就要拿出点诚意来,妄想凭你黄牙老嘴得到这把权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段虎狂笑几声说道。 “什么诚意?”赵青河阴沉着老脸问道。 “首先,你让这只呲牙的狗奴才退回去。”段虎目视着脸色铁青的方武说道。 “回来。”赵青河喊道。 “可是,赵老......” “给我滚回来!” 赵青河不允许对方有半点的违背,厉声吼道,方武恨气的怒瞪一眼段虎,灰溜溜的走了回去。 方武刚退,曹满便一路鬼鬼祟祟的小跑了过来,轻轻一拍段虎的后背,脸上绽放出了猥琐的笑容。 “耗子?你不是躲在后面蹬腿吗,咋跑上来了?” 看着对方露牙皱皮小眼眯缝着的样子,段虎有种想揍人的感觉。 曹满笑脸一收,咋说话呢? 喂,曹爷爷是在蹬腿吗? 那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躲在后方少灾祸,否则再挨上一记隔山打老牛,就爷爷这点身板,受得了吗? “虎爷......” “有话说有屁放,没话没屁一边玩蛋去!”段虎快人快语,说话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曹满甩甩脑袋,黑脸嘴臭,不带这么臭人的。 “虎爷,也没啥事,就是待会儿你提条件的时候,可别忘了我的小曼,那可是我的真爱......” 低声叨咕间,曹满双手食指相互画着圈圈,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涩,眼珠时不时偷瞄一眼不远处的冷曼,娇滴滴的样子看得段虎汗毛都竖了起来。 “耗子,嫦娥从月宫下来了。”段虎说道。 “真的?”曹满精神一振,抬头瞅了过去...... “没有啊,哪有嫦娥......” 曹满眨眨眼睛正感到纳闷,就在这时,突然衣领一紧,随后整个人倒飞出去,吧唧一下摔在了刚才他趴着的地方。 “死耗子,虎爷忙着说正事,没心情和你瞎扯淡,滚一边给我玩蛋去!”身后段虎的骂声传了过来。 曹满...... 我去你大爷的黑脸,不带你这么损的?用骗三岁毛娃子的损招骗爷爷?你还能更损点吗? 敢情爷爷请你帮个小忙你就撂蹄子?不答应拉到,犯得着拿嫦娥说事?拿爷爷当球踢嘛! 臭黑脸?不够义气、不够朋友、不够兄弟,爷爷要画圈圈诅咒你! 其实这事吧?也怪曹满不识时务,活该自找倒霉。 段虎本就心情不好?见着赵青河心里就憋火?还有那个耍他的贼蛋阿布,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能痛快吗? 曹满呢?没个眼力劲,虽然他追求幸福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总不能不管不顾的在节骨眼捣乱吧? 这不?摔了吧,倒霉了吧,没见到嫦娥吧? 所以说,人要识时务,贵在有自知之明?别没头没脑的瞎闹,没好结果。 曹满趴地上疼得直哼哼?段虎摇摇头懒得理会,转眼目光移向了正阴着老脸的赵青河。 二人目光交错了片刻?赵青河率先开口问道:“说,还有什么要求?” “放了刘老倌?他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希望你用他来威胁我?更不允许你伤害他!”段虎振振有词的说道。 “笑话,我又没把刘老倌抓起来,如何放了他?”赵青河冷笑道。 “别跟我玩那一套,我就问你一句话,答不答应?”段虎晃了晃手中的权杖以及那颗铁瓜蛋子。 赵青河眼中寒光冷得吓人,发福的身躯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异响。身旁方武和冷曼大吃一惊,急忙往后退去,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段虎,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最恨被人威胁,以往那些威胁我的人不是见了阎王就是活得生不如死,奉劝你一句,乖乖和我合作,否则不但刘老倌活不了,老龙寨的人也会跟着陪葬......” 赵青河的话声虽然不大,但话中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如同腊月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吓唬我?我呸!虎爷这辈子就是被吓大的,有种你动他们一下试试,虎爷要你人财两空!”段虎没有退缩,而是针锋相对的喊道。 段虎的态度之所以会如此坚决,并非他狂妄,而是在来的路上他就盘算好了。 赵青河此人虽然阴险毒辣,为了一己私利甚至于不惜大开杀戒,但有一样,此人绝非一个莽撞粗鲁之人,相反,赵青河头脑缜密,做事精明,不会因为一时的喜怒而鲁莽行动,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而破坏大局。 如今段虎冥眼权杖在手,等同于拿捏着对方的软肋,有了谈判的筹码,如果他不好好利用手中的筹码,岂不是错失良机? 果不其然,半晌过后,尽管赵青河眼中的寒意依旧冰冷,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好,我可以答应你,绝不动刘老倌半根汗毛。” “还有老龙寨的人!”段虎补充道。 “这件事我也可以答应你,不过段虎,即便我口头答应了你的条件,但你能信任我吗?”说话间赵青河嘴角浮现出一丝阴笑。 对此段虎嗤之以鼻,“赵青河,信任不信任那是后话,我的要求还没说完呢?” 赵青河一皱眉,“有完没完,哪来的那么多的条件?” “黑夜慢慢,离着天亮还早呢,急什么?听好了,我要你准备两百根大黄鱼,作为我替你出生入死的报酬!”段虎说道。 此话一出,赵青河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想要当场发飙,回想起此前段虎在他办公室里翻箱倒柜的场景,老头有种想咬人的冲动。 “你疯了,两百根大黄鱼,我上哪给你弄去?”赵青河气憋的说道。 “得了吧,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单单你从常家得到的财富也不止这个数,更别说这些年你搜刮的民脂民膏,早就富得流油,不信的话,耗子!”段虎大声喊道。 “啥,啥事?”一句话把正在专心画圈圈的曹满给喊回了神。 “你说你老丈人家里有多少大黄鱼?”段虎问道。 “呃,这个......容我算一下。” 曹满只是个上门女婿,对老常家的财务并不清楚,但大致他能算出来一些。 “一个木箱一百根,两箱两百根......”曹满仔细的板着指头数了起来...... 数一声,赵青河眉毛不自然的跳一下,数两声跳两下,数三声...... 好在曹满数得又慢又仔细,否则老头的神态一定十分精彩,眉毛舞左右开弓,这就叫眉飞色舞。 “麻溜点,我只让你说个大概,没让你仔细算。”段虎不耐烦的催道。 “少说应该有个三四箱的样子,至于其他家当,什么现钱库存、首饰珠宝、房产地契之类的,加在一起那可老值钱咯......” “行了,接着画你的圈圈去!”段虎一摆手,把正来了兴致的曹满给打发了。 曹满咬着板牙表示强烈的抗议,黑脸,爷爷不是你的奴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啥意思? 可惜也就眨眼的片刻,曹满呼痛一声彻底没了脾气,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刚才一激动,板牙没咬到,咬到自己的舌头上了,舌头连心,咬上一口好得了吗? 光是钻心窝的疼痛就够他挤几滴泪花的,还脾气呢?有那闲工夫生闷火吗? 曹满吱哇乱叫着,段虎依旧没有理会,这就叫人丑多作怪,活该牙咬舌。 “怎样赵青河,两百根大黄鱼对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作为我的补偿不过分吧?”段虎问向了对方。 “段虎,你这是坐地起价,别忘了,当初我们可是有着约定,难道你想违约不成?”赵青河咬着牙说道。 和曹满不一样的是,老头只咬牙不咬舌,不像曹满,贪心不足蛇吞象,连舌头都敢咬。 “坐地起价又咋样?哼,你也记得约定,那好我问你,约定中你只让我查探自杞国葬的下落,却没说替你出生入死,约定中你说相信我,可是转头就派人跟踪我,这些账我们怎么算?”段虎质问道。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赵青河喊道。 “我胡搅蛮缠的话,你就是无理取闹!废话少说,两百根大黄鱼,一根都不能少!”段虎喊得更响亮。 “黑脸,你别得寸进尺,赵老答应过你,找到自杞国葬的话分你百分之一的财富,难道还不够你花的吗?”一直没找到机会表现的方武终于开口说了话。 “笑话,狗屁的财富,龟蛋,如果你下过将冢闯过死人潭,还会这么说吗?如果你斗过血将战过灵变大僵,还能这么肯定吗?” “我这人很实在,不想图那些虚的,否则有命拿钱没命花钱,这种狗血的事虎爷不做!”段虎反唇相讥道。 “哼,血将又如何,灵变大僵又咋样,那是你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换做我......” 本想贬损对方的同时顺便抬高一下自己,可话刚要出口,赵青河轻咳一声,方武立刻神色一变止住了声气。 段虎眉梢一挑,一脸鄙视的说道:“吹啊,接着吹你的牛皮啊?面无三两肉就敢大言不惭,我去你大爷的龟蛋,咋不把牛皮吹破炸死你个王八蛋?” 曹满多会来事,顿时接上话茬说道:“虎爷,别和这种不要脸的人搭讪,瘦得跟个鬼似的,哪来的脸皮?还吹牛皮呢,牛皮吹他还差不多。” “哈哈哈,说得好!”段虎大笑。 “嘿嘿嘿,还是虎爷说得妙!”曹满贼笑。 得,方武脸没露成,反而自取其辱,被一对活宝骂了个灰头土脸,还里外不是人。 可不是嘛,外人是段虎和曹满,自己人呢? 冷曼下巴高抬,直接无视,意思不言而喻,赵青河鼻孔冒气,跟头老牛似的又喘又瞪着,还能是几个意思? 这下尴尬了,方武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满肚子的委屈和憋火也像没了声的哑弹一样,彻底熄火。 “不中用的废物,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不给我滚一边呆着去!” 还是赵青河果断,几句话像撵狗般把方武灰溜溜的给骂跑了。 退回来的方武那叫一个气憋,气得腮帮子鼓了又鼓,跟只鼓气的蛤蟆似的,憋得脸红脖子粗。 “虎爷,你看龟蛋,他好像还不服气呢?”曹满眼尖,不忘补上一句。 “不服气?哼哼,待会儿我再加一条,让着龟孙在我们面前磕他三五百个响头,头头杵地,声声闷响,一准让他服气!”段虎大眼一瞪,黑脸带出了一丝坏笑。 “虎爷高明,哈哈哈!”曹满幸灾乐祸,笑了个放肆无礼。 方武...... 我去你娘的俩损蛋! 这笔账方大爷一定铭刻在心,等将来大爷要百倍千倍的奉还,不把你俩损蛋阉了当阉人,大爷我...... 我挥刀自宫! 方武内心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但面上却闷声低脸不抬头,不为啥,现在情况明显对他不利,否则真要触怒黑脸,三五百个响头,还头头杵地、声声闷响,那滋味,还不如现在自个儿挥刀自宫来得利索。 有道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方武打小就知道,当年他为了一个粗粮馒头被壮婆追,被恶汉打,被野狗撵...... 就是因为那会儿他不知道能屈能伸,等粗粮馒头最后被野狗叼了去,他才想明白这个道理,自此他开始忍辱负重,不再像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硬干,小日子才算有了好转...... “虎爷,你瞅,龟蛋认怂了!”看热闹不怕事大,曹满绝对算是一个。 “算他识相......我说耗子?” “咋了?” “你不是咬到舌头了吗?不疼了?” 段虎不问还好,曹满当即抱着嘴吸溜吸溜呼痛了起来。 段虎点点头,耗子挺识相,知道虎爷是啥意思。 曹满缩缩脑袋,娘的真够悬的,好在舌头是真疼,好在爷爷反应快,晚点非被黑脸捶一顿不可。 闹也闹够了,段虎正正声色问道:“赵青河,考虑清楚没有?” 一场闹剧让赵青河脸上无光,这会儿正用母狗眼扫视着方武,龇牙的可怕样吓得方武小汗冒了一层又一层,若非段虎问话打断了刀子般得目光,方武非被吓得虚脱了不可。 “段虎,两百根大金条可不是小数目,何况当初抄家得来的钱财都充了公,我拿不出来。”赵青河态度坚硬的说道。 段虎鼻子一哼,老狐狸,和虎爷耍官腔,放你姥姥的烟熏屁! 就你这贼心烂肺的老家伙,中饱私囊,虎爷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你这老狐狸! “那就是没得谈了?可以,正好黑衣人也想得到这把权杖,我相信他给的价钱一定不错。”段虎老神在在的说道。 “你敢!” 赵青河暴喝一声,身外气罡涌动,带出的气劲好似狂风般吹散了一地的沙石。 段虎凝目皱眉,脸色凝重了起来。 316 连唱带骂 内罡外冲,只有内劲修炼到了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才可以做到,即便是当初有着内家好手之称的洪泉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段虎暗中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青河的能耐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拿段虎自己来说,他的本领是不错,再加上修炼了玄阳之力这门传承自九锡虎贲的特殊功法,能耐远非常人可比,就算是遇到了高手他也不惧。 然而强如此时的段虎,也只是稍稍触摸到了内罡外冲的门槛,若想像赵青河一样做到收放自如,而且还有这么大的威力,别说现在做不到,就算再修炼十年八年,他恐怕也达不到对方的水平。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赵青河一出手段虎就看了个明白,怪不得此前冷曼和方武会朝后退缩,原来二人是怕被赵青河的释放出的气罡所伤,这才不得已后退。 段虎震惊当场,脸色凝重,是因为他看出了对手的强大和可怕,曹满不同,虽然同样吃惊,但仅仅只是吃惊于赵青河是如何像变戏法般把身旁的沙石给吹走的。 “我去!太夸张了吧?一个屁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吹得飞沙走石,喂!赵青河,你咋做到的?”曹满瞪着大眼高声问道。 “噗......” 在场几人,除了赵青河没喷之外,所有人一口老痰外加吐沫星子喷了出来。 冷曼嘴角直歪,耗子,今儿个是咋了?吃了豹子胆还是熊胆了?连老煞都敢惹,你是嫌命大还是嫌命长? 真不想活的话,来来来,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姑奶奶喂你吃毒针,兴许你还能走得痛快点,否则落到老煞的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滋味...... 算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好了。 方武眼皮直抽,可以啊耗子! 公然敢叫嚣老煞,当众摸老煞的老腚,这胆色比大爷强! 大爷谁都不挺?就挺你?挺上天我都挺,给你来个一柱擎天如何? 段虎牛眼瞪得贼大?小耗?魔怔了还是傻了,你这作死的节奏是要逆天啊? 不过...... 哈哈哈!太他娘的解气了?敢情在你眼里老狐狸一身傲人的功力权当是个屁,服?虎爷舅都不服?就服你! 顷刻间全场寂静无声,落针闻声,每个人都把怪异的目光移到了曹满的身上。 曹满...... “嘿嘿,大家都瞅着我作啥?怪不好意思的。” 一干人等...... 你大爷的不好意思! 敢情这货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状况? 喂!耗子?我们瞅你是想看看你怎么个作死法? 曹满...... “难道刚才我说错话了?” 一干人等?对咯,耗子总算开窍了。 曹满神色一动,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莫非赵青河不是放了个屁,而是打了个喷嚏不成?” “扑通......” 一干人等倒地不起...... 可怜的耗子啊?人蠢脑子笨,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找死不捡日子,算咯?明年的今天请赶早,来收纸钱。 奇怪的是?都半晌的工夫过去了?赵青河却毫无动作...... 大伙好奇的把目光又投向了老头?仔细一看,嚯!这老头,一张老脸那叫一个表情丰富,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又一会儿红的,神态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扭捏作态,一会儿又怒目金刚...... 咋回事?又魔怔了一个不成? 非也,其实不是赵青河故作姿态在那搔首弄姿,而是老头有着自己的苦衷。 内罡外冲,那可是一门玄之又玄的内家武技,运功时最忌被人打扰,就刚才曹满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句狂语,气得老头内息混乱,好悬没岔了气来个走火入魔。 主要还是心境的问题,赵青河能耐是高,这一点无可厚非,然而像他这种高人,却沉迷于世俗名利,心态往往阴晴不定,属于武学大忌,稍有差池难免会走火入魔。 这会儿老头内息混乱、气血奔腾,身体就像被撕裂一般难受,不吐老血就算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哪还有闲工夫追究曹满的叫嚣和挑衅? 说来老头怪可怜的,难得显露一手真功,却被人说成放屁打喷嚏,如此卑劣粗俗的粗语,老头如何不怒不气? 关键是生气不要紧,动怒也无妨,可场合不对,现在好了,岔气事小,万一真的走火入魔来个半身不遂又或是死于非命,老脸往哪搁? 传出去被同行知道的话,这让九泉下的赵青河情何以堪?非来个诈尸,从坟堆里爬出来不可。 好一会儿,赵青河凭借深厚的内劲,总算把体内四处冲撞着的气血强压了下去。 长出一口浊气,赵青河满头大汗的睁开了眼珠,不容易啊,差点就晚节不保,多亏了多年的苦功没有白练...... 谁知这时...... “虎爷,刚才我是不是说错了?老狗不是放屁也不是打喷嚏,而是吃饱了撑得慌,屁没放出来,把饱嗝给挤了出来?不过这动静真够大的,一个饱嗝飞沙走石,你说这功夫是咋练出来的?” “噗......” 忍无可忍,气无可气的赵青河就感到从丹田里猛的蹿起一股劲力,来势凶猛,不等他运气调息,一下就窜到了神台穴,顿时一口老血毫无悬念的喷洒出来。 顷刻间赵青河面如土灰,身子晃两晃摇两摇,一个踉跄...... 没跌倒,有慌忙出手的方武和冷曼在那扶着。 “赵老,赵老,你没事吧?”二人担心的问道。 “唉......可恶可恼可恨可......”没说完,老头又想吐血。 不过这回他闭着嘴,死也不把老血喷出来,老血呢?想出来又不得法门,一生气,顺着老头的鼻孔喷了出来。 方武就在对面,没注意,被两股鼻血喷了个狗血淋头,瞬间成了个血脸狗...... “哈哈哈......” 曹满趴在地上手捶大地,笑得脸都快抽筋了。 “哈哈哈......” 段虎仰天大笑,那畅快劲,恨得方武现在就想上去玩命。 段虎很高兴,特别的高心,他真想抱起曹满往半空中抛三下。 曹满很开心,无比的开心,要不是身子骨不带劲,他真想在地上滚几圈。 冷曼暗中叹息一声,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该愁呢还是该乐,是该郁闷呢还是该开心? 挺复杂,理不出头绪。 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夜猫子般的奸笑声,笑声刺耳尖锐,听着就像针扎似的难受。 “桀桀桀......” 笑声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就连精神萎靡的赵青河也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谁?是谁在笑!”方武来不及擦去脸上的鼻血,血红着一张瘦脸大声喝问道。 “哈哈哈,血脸狗,你家爷爷都忘了吗?亏你还是什么龙宝四龟的大龟蛋,废物一个。” 笑骂的声音好似鬼魅般飘忽不定,气得方武一抹脸上的鼻血,没抹干净,反而把整张脸都涂得血红一片,在篝火的照耀下尤为狰狞可怕。 “你是贼蛋!”反应过来的方武大声喝道。 “孙子,贼蛋是你叫得吗?叫爷爷!”阿布嘴不饶人的说道。 “明人不做暗事,滚出来!”方武气急败坏的吼叫着。 “去你大爷的明人,就一龟蛋外加一个老龟还是明人?龟鳖差不多!嘿嘿女娃就算了,看在你长得水灵的份上,爷爷不说你。”阿布贼笑着说道。 “你......”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死拉拉一个,哈哈哈!”阿布学着段虎的话嘲笑了起来。 方武气憋,可没地撒火,主要是找不到对方猫在那个旮旯里了,无奈只好憋着气生着闷火退了回去,这叫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以短博长那是棒槌,方武不傻,这道理打小他就知道。 那时候他为了一个粗粮馒头...... 到最后痛定思痛,深刻反省,悟性极高的他无师自通,明白了不少的道理。 方武识趣的缩了头,可在场却有人不服气的冒着头呢,谁呀? 耗子哥曹满! 之前他被鬼哭似的笑声吓了一跳,欢快的兴致顿时没了影儿,心里本就不痛快,现在当他得知鬼笑那人就是神秘的黑衣人贼蛋,心情不爆发才怪。 就见曹满八字步往场中一站,先润润嗓子放松一下喉咙,随后...... “那个叫耗子的胖墩,当这是卖艺耍杂的地方啊?有你屁的闲事,滚一边撒尿玩去,别碍着爷爷的眼!” 好么,曹满还没开始亮嗓子,先被对方埋汰了一顿,被人捷足先登的感觉憋闷烦躁,心里何止是感到晦气。 曹满甩甩脸皮抖抖脑袋,眼珠子一瞪,特有的猪嚎声充斥在了场中。 “我去你大爷的贼蛋!有胆骂人没胆露脸,就你这藏头露腚的缩头乌龟,喂!你家是属乌龟王八蛋的吗?” 曹满一张利嘴,臭起来段虎都能捂鼻子,几句话当即骂得躲藏着的黑衣人阿布五官移位。 暗中阿布点点头,真看不出来,这胖墩骂人还真带劲,骂得那叫一个溜口,他娘的,爷爷要是不拿出几分火色来,还真被对方给瞧瘪了。 “姥姥的矮矬子,人丑嘴臭耗子胆,跟爷爷斗嘴,回你娘胎里在修炼几年,就你这挫货,爷爷一泡吐沫就能淹死你!” 曹满后退两步,娘的,贼蛋骂人也不含糊嘛,看来曹爷爷要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行。 眼珠转两圈,曹满有了主意,公猪嗓放声又喊又唱了起来。 “哟......爷爷生在老山沟,腰大膀粗肚子圆,见了贼蛋乐呵呵,一脚一个当球踢!” “哟......贼蛋人挫嘴巴馋,爱吃爷爷的屁吹灰,今儿个爷爷吃得饱,一个大屁震死你!” ...... 歌声一停,曹满耀武扬威的抖抖身子,嚯!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想斗赢了的大公鸡。 黑衣人阿布...... 大爷的,斗嘴还用唱的,你丫的哪冒出来的葱头,这法子都能想到? 爷爷......爷爷和你拼了! 黑暗中,黑衣人阿布不服输的公鸭嗓唱了出来。 “哎......爷爷生在老山腰,人帅人爱花儿醉,耗子见了翻肚皮,一脚一个踩冒泡!” “哎......胖墩人肥嘴巴贱,爱吃爷爷的大黄条,今儿个爷爷开了荤,一根黄条噎死你!” ...... 歌声一停,曹满再退两步,眼珠眯缝着朝四外瞅瞅,行啊贼蛋,爷爷的绝招都能跟上趟,丫嘞个丫的,看爷爷的大绝招! “嘿哟嘿哟嘿,嘿哟嘿哟嘿!” “乌龟生了王八蛋,王八蛋生了小贼蛋,小贼蛋,尾巴短,短手短脚爬得慢,不等偷来粮和钱,一个大屁龟翻身,晒了太阳晒月亮,喝了北风喝西风,裤裆空空泪儿流,鼻涕长长甩上天,爷爷可怜小贼蛋,捉了回家熬鳖汤,补了身子养了嘴,明儿个赶早捉贼蛋!” “哼......” 末了,曹满拉了一声长长的鼻音,下巴一抬,傲气凌人。 黑衣人阿布...... 祖公爷爷的,胖墩的花活还真不少,先是斗歌,这会儿还玩起顺口溜来了? 行! 爷爷今天豁出去了,看爷爷的拿手绝学! “嚯嗤嚯嗤嚯,嚯嗤嚯嗤嚯!” “耗子又分公和母,一公一母会生崽,小耗子,能打洞,钻来钻去掉粪池,不等抬头喘口气,黄条黄汤嘴里灌,吃了软的喝汤的,啃了硬的吞稀的,肚皮鼓鼓眼珠瞪,臭气烘烘把家念,爷爷心疼小耗子,捞起来晾干当肥料,花儿红红绿草嫩,不够再去捞小耗!” “哈......” 黑衣人得意得拉长了声调,暗中脖子一扬,心里甭提多么自在。 瞅见没胖墩,爷爷的绝招如何?就你肚子里那点存货,全部抖了出来也不够爷爷一根黄条甩的! 曹满心中一闷,气血顺着肠子直充顶梁门,身形一晃,再次倒退出数步。 好哇!贼蛋真够厉害的,曹爷爷骂也骂了,唱也唱了,连顺口溜的大绝招都使了出来,愣是没有斗倒这厮。 好个伶牙俐齿的贼蛋,曹爷爷非斗趴你不可! “贼蛋!”曹满一提中气吼了一声。 “咋滴?胖墩!”黑衣人阿布的声气飘了过来。 “容你家爷爷喘口气,我们接着再斗如何?”曹满下了战书。 “哼,可以,有啥招都使出来,你家祖公一应接下!”黑衣人阿布接下了战书。 “好,不斗出个胜负,爷爷誓不罢休!”曹满豪气的喊道。 “祖公不死不休!”黑衣人阿布同样不甘示弱的喊道。 冷曼...... 方武...... 段虎...... 赵青河...... 317 仇人相见 略微休息片刻之后,曹满阿布再次斗了个不可开交,从三字经斗到山歌,从爹妈姥姥斗到顺口溜,连带着还会几句五言七绝句什么的,不得不说学识渊博,雅俗共赏。 看二人,一个“哟”一个“哎”,好似无病呻吟,哼哼唧唧。 一个“哼”一个“哈”,不用说,门神哼哈二将,好兄弟一对,难兄难弟一双,不过亲兄弟也有翻脸的时候,好比现在。 一个“嘿呦嘿呦嘿”,一个“嚯嗤嚯嗤嚯”,标准的山歌模式,就是声儿太难听,一个公猪嚎,一个公鸭嗓,挺合拍,不来个二重唱都对不起他们别致的嗓音。 谩骂斗嘴还在继续,刚开始还好,在场几人觉得新鲜,听得津津有味,不仅听得兴趣盎然,还会指指点点议论一下。 可时间一长,陈词滥调听多了,任谁都会感到不耐烦,这其中除了脸色低沉神色萎靡的老头赵青河之外,还有那位虎背熊腰,黑脸吓人的段虎。 正当曹满二人斗了个吐沫星子乱飞,红眼脖粗的时候,段虎和赵青河异口同声大喊一声“住嘴!” 段虎声似洪钟,洪亮震耳,赵青河也不逊色,气息绵长,声如雷动,一下就盖住了场中的叫骂声。 曹满识趣的闭了嘴?黑衣人阿布却有些意犹未尽?正待开口,曹满已经乐呵呵的退回到了段虎的身旁。 “胖墩?胜负未分?现在离场就算你输!”阿布不悦的说道。 “去!贼蛋贼球球的,输了不赖账?你大爷的!”曹满白眼一翻,挖着鼻孔回道。 “你说谁输了?”阿布不甘的吼道。 “谁藏头缩脑不敢露面就是谁输!”曹满理直气壮的回道。 “放屁?爷爷没输!” “呸?好臭好臭。”曹满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来回在前面扇着风,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阿布气得有些语结。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死拉拉一个!”段虎的这句话成了名言?谁都能用。 “哇呀呀!气死爷爷了,胖墩,我要你的命!” 阿布气得暴跳如雷,抖身一窜,从一处漆黑的角落里跳了出来。 刚一露面?早已准备好的冷曼抖手五根毒针闪烁着寒芒直射而去,方武也不示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往前一纵?跟着毒针便冲杀下去。 眼看毒针就要刺在阿布的身上,突然间对方的身影好似扭曲一样?眨眼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五根毒针飞驰而过?飞落在了空处。 方武见势不妙,急忙撤步收身,一连冲出去数步这才堪堪停住了动作。 “桀桀,真当爷爷是傻子不成?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引爷爷现出真身,白日做梦!”黑暗中,阿布诡异的笑声再次漂浮而来。 曹满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本以为可以用激将法逼出对方,谁知这家伙却老谋深算,看来还是自个儿的道行不够,功亏一篑。 “虎爷......”曹满看向段虎。 段虎点点头,示意他站在身后,随即亮嗓喊道:“贼蛋,按照约定我们可都来了,不如现身大家当面谈谈如何?” “桀桀,黑蛋,谈就谈,何必非要当面谈呢?爷爷可不傻,你们人多,我光杆一人,真要翻脸动手的话,爷爷可捞不到好处。”阿布阴笑道。 “那就是没得谈咯!很好,不谈拉倒,我们各自散伙。”段虎大手一挥就想离开。 “慢着!”阿布的话声传来。 “咋滴?想谈了吗?”段虎问道。 “桀桀,你这黑蛋脾气冲说话臭,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真能从死人潭里爬出来,也算是条汉子,我问你,死人潭里面的鬼主不好斗吧?” “有话说有屁放......”段虎脸色一沉,后半句还没说出来,曹满已经朗朗上口的喊道:“没话没屁一边玩蛋去!” 活宝一对,配合得天衣无缝。 阴暗处,阿布老脸一抽,有股骂娘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不为什么,一个曹满就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再加上一个段虎...... 算咯,不想自己丢脸的话还是别意气用事的好。 阿布没出声,不知在琢磨啥鬼点子,段虎没那耐心,大声说道:“贼蛋,你来得时间也不短了,鬼鬼祟祟的偷听我们的谈话却不出声,几个意思?真当虎爷是吃素的任由你放肆不成?” “你咋知道我早就来了?” 阿布愣了愣感到有些奇怪,记得他来那会儿把自己隐藏得十分严实,应该不会被察觉到才对,可段虎咋知道的呢? “耗子......”段虎回身喊道。 曹满清清嗓音说道:“贼蛋,听好了,你这人贼性入骨,连虎爷说过的话都能偷了去学嘴学舌,这叫啥?人贼猪脑,憨腚一个!” “你......”阿布气得一瞪眼。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死拉拉一个!咋样,耳熟吧?告诉你,就是这句话,哈哈哈!”曹满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咋样,现在知道了吧?”段虎问道。 “那又如何?”阿布不服气的回了一句。 “黑蛋,是你约我们来这的,为了应约,虎爷死人潭也闯了,冥眼权杖也拿到手了,为此龙宝四甲死了俩,我和耗子也差点没命,如此代价你却躲着不见人,娘的,这算是给我们的交代吗?”段虎沉声说道。 “冥眼权杖?就是你手中那件被黄布经文裹着的玩意?”阿布似有心动的问道。 “然!” “真的假的,别以为爷爷好糊弄,拿个假的来骗我,除非你打开让我瞅瞅。”阿布不太肯定的说道。 “放你大爷的春秋屁!虎爷向来说一不二,你要想看,可以!把你从将冢中偷去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一起看!”段虎放声吼道。 见对方半晌没有动静,段虎提声说道:“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这事免谈,虎爷说到做到,你好自为之,一......” “等等,要我出来可以,但你如何保证其他人不会出手?”阿布急忙喊道。 “赵青河......”段虎转头问道。 赵青河脸色依然难看,胸脯一起一伏,艰难的点了点头,随后示意方武和冷曼退回来。 “怎样,赵青河已经同意不在出手,现在该露面了吧?”段虎又问道。 “桀桀,也罢,爷爷就信你们一次。”说完,阿布的身影再次从阴暗的角落显露了出来。 曹满揉了揉双眼仔细瞄了两眼,出来这人个头比他高一些,但瘦瘦巴巴像个干柴,身上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山风一吹,衣服忽闪忽闪的直晃动,身子干瘦得那叫一个可怜。 “我去,还以为是啥凶悍的糟老头子,敢情就一块干巴,这瘦样,狼见了都会掉眼泪。”曹满摇摇头,很是看不起的说道。 阿布一听,黑布下嘴皮抽了抽,“胖墩,你啥意思?爷爷瘦不瘦关狼眼泪啥事?” “嘿嘿,不知道哇?我告诉你,就你这瘦干巴搓衣板的身材,别说精肉,牙签肉都不见一块,没肉吃狼能不哭吗?不过野狗见了一准笑眯眼,因为野狗爱啃骨头。” 阿布气得浑身栗抖,肥耗子真够损的,骂人不带脏字,还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你给爷爷等着,下回弄俩头野狼来招呼你,别说笑眯眼,就是口水也能把你给呛死。 “喂!贼蛋,别再抖了,再抖裤腰带要掉了,掉了就真成死拉拉了!”这时曹满不忘又挖苦两句。 阿布鼻声一响,看似就要当场发飙,吓得曹满刺溜一下,躲到了段虎的身后,谁知等了一会儿,对方非但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而出声问道。 “肥耗子,死拉拉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不仅阿布瞪眼等着听信,就连方武也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样。 曹满拍拍胸脯,娘的,问话就问话,何必牛喘呢?你看你把爷爷吓得,到现在小心脏还噗噗乱跳着,不是玩意。 定了定神,曹满恢复了常态,把脑袋从段虎身后露出半个,未曾回答先嘿笑两声。 “笑个球!快说死拉拉是啥意思?” 阿布手痒,方武牙痒,恨不得上去把嬉皮笑脸的曹满胖揍一顿。 “笑都不懂?憨腚!”曹满笑道。 “啥意思?”阿布是真的急了。 “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的意思,哈哈哈!”曹满把头一缩,躲在段虎身后爆发出了一阵畅快的笑声。 “呀呀呀......” 这回阿布算是被彻底激怒了,怪叫两声刚想动手,可是抬头一瞅好似半截黑塔般杵在地上的段虎,连鼓几次劲,最后都没敢动手。 主要是怕打不过黑脸,这事又不是没试过,当初在常家大宅,他被对方一脚踢在干瘦的后臀上,好悬没当场瘫在那,如果不仗着他的秘术,论拳脚功夫,阿布想不认怂都难。 可是不动手吧,心里又不甘,好歹他也是黑冥派的人,同行见了谁不尊敬,却被一只肥头大耳的肥耗子给羞辱,老脸还要不要了?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深厚赵青河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当是谁呢,竟然会本门的秘法,原来是阿布师兄,呵呵,多年未见,你咋混成了这般模样?” 赵青河不出声还好,阿布一听顿时毛炸了起来,当即脑袋一甩,两只小黄眼散发着骇人的杀气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师兄?我呸!老夫没你这么丧心病狂的师弟!这些年来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来弥补你对我犯下的罪行!” “呵呵,瞧你说的,当初若非你不仁,我这做师弟的又为何会不义呢?”赵青河轻笑一声,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咒骂而生气。 “不要脸的狗东西,说老夫不仁?要是没我的话,你能加入黑冥派,能成为我的师弟,能被师父他老人家器重吗?”阿布双眼冒火的喝问道。 赵青河依旧淡淡一笑而道:“所以我到现在还尊称你一声阿布师兄,只是我有些纳闷,当初你明明应该死在那场大火中,可为何又活了下来呢?就连嗓音都变了调,真是奇哉怪哉!” “你少在这满嘴喷粪!老夫没死那是因为我福大命大造化大,阎王不肯收我,要我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报仇!”阿布带着浓浓的仇恨粗语连连。 “报仇?就凭你!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当初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不是我看不起你,就凭你现在不人不鬼的干巴样,动手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再说,免得仇报不成,再去见了阎王淌猫尿!” 也许是激动的缘故,当赵青河夹枪带棒的把话刚说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点点血迹喷了出来。 阿布见势顿时狂笑了起来,“老狗,这就叫老天开眼,你没想到吧?你傲人的一身功力却因为肥耗子的几声嘲笑而差点被毁,如今即便没有走火入魔,但也伤了元气,如此状态,你还斗得过老夫吗?” 赵青河脸色一沉,强压下翻涌在体内的气血后说道:“阿布,我们之间的恩怨先暂且不提,你别忘了,今日来此我们是为了图谋大事,你真想找我报仇的话,等这件事过后,我自当奉陪!” “呸!没了你老夫一样可以得到自杞国葬,老狗,拿命来!”说话间阿布身形一动就想冲上来动手。 “慢着!”就在这时,赵青河大喊一声。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阿布压着怒火喝问道。 “阿布,开启自杞国葬的东西一共有三件,除了段虎手中的权杖,你我各有一件,你现在要是敢动手,我保准让你永远也无法开启自杞国葬的大门!”赵青河阴险的说道。 “你把东西放哪了,快说!”一听这话,阿布恼怒的吼道。 “哼,你以为这么重要得东西我会随便拿出来吗?”赵青河冷哼一声。 “那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刚才我就说过,大事为重,为了这么大的一个宝藏,我们应该暂时摒除陈见,待事成之后,哼哼,不管你用各种手段,我一应奉陪!”赵青河冷冷的说道。 阿布眉头紧锁,一时间没了主意,两只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的拳头发出了微微的颤抖。 318 各怀心计 黑衣人阿布的犹豫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缓,方武、冷曼各自站在赵青河的身旁,二人神色严峻,暗中早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哪怕有半点风吹草动,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另一边,段虎带着曹满朝悄悄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尽量离得远点,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曹满跟在段虎身后睁着大眼紧盯着场中相互对峙的双方,他谁也不担心,唯独担心着冷曼,暗中不免又是抓耳又是挠腮,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虎爷,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曹满小声问道。 段虎皱着眉没有出声,说实话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双方来个鱼死网破,最好同归于尽,如此一来,鱼蚌相争,得利的自然是他这渔翁了。 然而此刻当黑衣人阿布的动作出现了犹豫,本能反应下段虎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十有八、九是不会打起来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段虎真想上前鼓动阿布一番,好让对方尽快出手,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明朗,段虎不敢过早的暴露自己的意图,否则一步错,步步险,一旦失误必将万劫不复。 就在三天前的老龙寨寨门下,当时段虎曾和阿布见过面,除了相互试探一下之外,目的无非是商量如何对付共同的敌人赵青河。 赵青河和阿布有着生死深仇,而段虎同样被对方捏在手心里,与其被动受敌,不如联合起来主动克敌。 按照计划,段虎只要能活着闯出死人潭,并且得到开启自杞国葬的第三件物品,以此为由,必定可以牵制住赵青河。 之后双方分工合作,段虎负责挑衅和激怒对方,阿布则暗中潜伏,寻找出手的机会。 计划一直在顺利的进行着,其中意外之喜则来自于曹满的无心之举,几句嘲讽竟然使得老奸巨猾的赵青河内息混乱,甚至吐了老血,这让段虎感到十分惊喜。 之后逢场作戏,段虎放任曹满和阿布耍宝斗嘴,以此拖延时间,暗中观察赵青河的一举一动,直到心中有数段虎这才大喝一声打断场中的猴戏。 接下来就该轮到阿布正式登场,如果没有出差错的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应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只要双方一开打,段虎从旁相助,一举铲除老贼赵青河,然而......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今场上的变化大出段虎的预料,阿布的犹豫使得计划横生枝节,除此之外,段虎也有着自身的缘故在里面。 闯死人潭之前,段虎虽然料定行动不会顺利,很可能还十分的艰巨,但他没有想到死人潭下的死人墓中竟然隐藏着比血将更为可怕的鬼主,尽管鬼主尸魄不全,但毕竟是灵变大僵,尸威之强,好悬让他命丧黄泉。 几番艰苦的战斗,最终虽然取得了胜利,然而如此惨胜不仅让段虎失去了新结交的朋友洪泉,同时也因为他破开了封印在胸口的虎头刺青,使得他身心憔悴,内息孱弱。 可以这么说,直到现在段虎都没有恢复过来,不论体魄、体力、精力甚至于他的玄力,都处在十分虚弱的状态,故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段虎不会轻易出手,否则后续不济,反而会带给他更大的麻烦。 时间缓缓而逝,场中的气氛依旧紧张,沉闷压抑的气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不觉间,方武等人气息逐渐浑浊起来,就连段虎的额头也渐渐渗出了冷汗,除了赵青河...... 老头气色极差,但面色如常,气定悠闲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丝毫没有半点的紧张和慌乱。 “阿布师兄,时间不早了,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了?”赵青河淡淡的问道。 阿布没有出声,但寒冽的目光却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赵青河笑了笑,“自杞国葬绝非普通的墓葬,里面除了埋藏在丰厚的财宝之外,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这个秘密我不说你也清楚,可惜当年你我不相合谋,闹得反目成仇,否则的话......” “住嘴!要不是你忘恩负义,想独吞整个宝藏,我们何来反目之仇,我也不会被你暗中加害,变成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 “赵青河,这笔血仇这些年来一直燃烧在我的心里,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我也不会从地狱中咬着牙爬出来!” 咆哮间,阿布的眼眉再次立了起来,眼中寒光大盛,周身杀气随之高涨了起来。 段虎一见有门,当机立断出声问道:“贼蛋,看来你和赵青河之间的仇恨还真够深的,既然如此,不妨把当年的往事说给我们听听如何?” 段虎故意为之,除了想要弄清楚二人之间的恩怨外,主要是为了让阿布在追述往事的过程中,再次激起仇恨,从而促成二虎相争的局面。 放在以往,阿布绝不会轻易吐露这些往事,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有种不吐不快之感,即便段虎不提他也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积压在他内心的仇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烧越旺,如同地狱中的业火令他痛苦不堪,再加上阿布独来独往,身旁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满肚子的苦水除了自己下咽又能如何? 今天总算到了了结恩怨的时候,积压着的仇恨也到了爆发的时刻,阿布仰天狂笑几声后,用他嘶哑难听的声音打开了尘封着的过往...... 那时的阿布还是一个年轻小伙,有着令人羡慕的青春,也有着天真单纯的幻想,更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然而所有的一切却因为那一次的任务而全部尽毁...... 说起阿布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当年抗法战争时期苗族部落苗哥手下的一个新兵娃子,因为人很激灵,身手也不错,故而跟在了苗哥的身旁,成为了一个贴身守卫。 那一夜,苗哥带领一队人马潜入敌方腹地执行一项极为隐秘的任务,当时阿布也在场,不过他的任务很简单,主要是看守马匹和物资。 一路上都很顺利,加上一场不期而遇的暴雨,使得一队人马很顺利的潜入了目的地,然而所有的噩梦便从这里开始了...... 时至今日,阿布都会在睡梦中被那只可怕恐怖的怪物给惊醒,醒后大汗淋漓,就像生了一场重病似的。 若非当时不是苗哥让他逃走,若非当时不是有人及时出手,恐怕阿布早已成为了怪物的口粮,葬身在了荒山野岭之中。 获救后的阿布并没有因此得到安稳,相反,那群神秘的黑衣人押着他再次回到了发生惨案的营地...... 进入营地,看着被挖去双眼惨死在地的苗哥,看着身首异处、肚肠横流的阿山大叔以及二龙众人,阿布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然而他的悲痛并没有换来那群黑衣人的同情和怜悯,不过片刻的时间,当对方检查完营地之后,在为首那位也就是救了他一命的黑衣人带领下,阿布尾随在队伍中,借着漆黑的夜色深入到了深山之中。 直到进入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地下陵墓中,阿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群神秘的黑衣人竟然是来此挖坟盗墓的,但同时他内心也很是疑惑,难道当初苗哥接到的任务同样也是如此?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单单只是为了坟墓中的财宝吗?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阿布却不认同,最起码他不相信苗哥会为了什么钱财而不顾大伙的性命,更何况他曾偷听过苗哥和阿山大叔的谈话,似乎这一次的行动是来自于朝廷下的密旨,关乎着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由此看来,不管是苗哥又或是此时的神秘人,又或是驻扎在外营地中的那些长毛,来此的目的绝非盗墓求财这么简单。 怀着浓浓的疑问,阿布跟在队伍中潜入了地下陵墓的深处,一路下来,阿布大开眼界,头一次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以往他只是觉得苗哥武艺出众、能耐过人,是苗寨最强的汉子,眼界的狭隘使得他认为这世上当属苗哥的本领最大,无出其右,然而等他见了这群飞檐走壁、快如闪电般的黑衣人后,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震撼! 神秘的黑衣人不仅能耐大的吓人,一个个还会玄之又玄的法术神通,什么念咒、画符、布阵...... 更震撼的还有控尸引魂,看得阿布如置梦境,若非亲眼所见,他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做一个连他都无法想象的怪梦。 就在阿布迷离恍惚中,队伍终于抵达了地陵的最深处,也就是墓陵的后寝,从黑衣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惊醒了还在呆愣中的阿布。 他放眼望去,就见在一座高大的石台上坐落着一口巨大的棺椁,棺椁周围聚着不少黑衣人,正欢喜的撬动着沉重的棺盖...... 阿布好奇的想登上石台一看究竟,然而不等他迈步登阶,突然间,石台上的人群发出了一片惊乱的叫喊,随后就见血水横流、残体四飞,一具具死尸从石台高处滚落下来。 那一刻阿布简直看傻了眼,脑袋中空白一片,除了站在地上瑟瑟发抖之外,连丝毫的意识都没有,任凭凄惨的叫声从他耳旁传来,血腥的杀戮一幕幕在眼中闪现...... “等等!” 就在阿布心情沉重的诉说着往事的时候,段虎突然一声高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黑蛋,你咋呼个什么劲儿?没看见爷爷正在缅怀过往吗?”被打断的阿布目露寒光凶恶的吼道。 “哼!贼蛋,我问你,当初你随同黑衣人进入的地下陵墓究竟是什么地方?”段虎同样脸色不悦的问道。 “桀桀......”一句话阿布不怒反笑了起来。 “笑球!没听见虎爷再问你话吗?你说那处地陵是不是就在死人潭的下面?”段虎肃目质问道。 “不错,正是死人潭下方的地陵。”阿布没有否认的点了点脑袋。 “好你个贼蛋,居然敢算计你家虎爷!” 一听此话,段虎横眉怒目,恨不得上去一拳把对方给砸瘪了。 “算计你?黑蛋,脑子没问题吧?世道本就如此,何来谁算计谁一说?这叫各有所需、各有所求,若非老夫看你有着一身过硬的能耐,换做他人,我理都不会理!”阿布阴冷的回道。 段虎怒哼一声,心里怒火燃烧,更替洪泉的死感到不值。 这时阿布阴笑一声又说道:“其实当初让你下死人潭,老夫心里也是半斤八两,毕竟鬼主乃是灵变大僵,即便只剩下了一颗脑袋,但同样恐怖如斯......” “当年我亲眼所见,黑冥一派倾巢而出,实力堪称无可匹敌,然而到了最后却几乎都死在了鬼主的尸威之下,若非老夫命大,危急关头带着救我的那人逃了出来,如今老夫早已是墓中旧魂,尸骸成灰。” “这些年来,老夫一直都想冒险闯入死人潭,可是出于当年那层顾忌,也可以说是老夫心里的阴影,故而一直迟迟不肯冒险,幸而遇见了你这位九锡虎贲的门人,桀桀,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打算呢?”阿布冷笑着看向了怒不可遏的段虎。 段虎点点头,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争辩? 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世道尚且如此,何来人心一说?自己被利用只能说是活该,此刻在忿忿不平想要讨回公理,无异于懦弱无能的表现。 只是可惜了洪泉,老头一心想要摆脱自己的命运,但结果...... 难道这就是倒斗艺人的命运,无法挣脱的悲惨命运吗? 墓中阴阳墓中寂,谁人欢喜谁人悲? 去年红花上枝头,今年孤坟葬新魂...... 段虎婉叹一声,并非妥协,更不是退让,而是他要把这份怀念和仇恨深埋在心,阿布也好,赵青河也罢,只要是仇人,他绝不手软! “那之后呢?你是如何加入黑冥派的,又是如何跟赵青河结下的仇恨?”段虎克制着内心的怒火问道。 “哈哈哈!” 阿布狂妄的大笑了起来,似乎看见段虎吃瘪他心里就感到格外的舒畅。 “笑球!没听见虎爷在问你话吗?臭贼蛋,要笑自个儿躲被窝里笑去,在这鬼笑,就不怕招来阴鬼吞了你!”忍无可忍的曹满怒骂一声。 319 前尘旧恨 “阴魂?” “哈哈哈!爷爷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阴魂,因为我就是阴魂,为了报仇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阴魂厉鬼!” 阿布笑声一变,变得阴戾凶残了起来,双眼怒恨交加,骇人的目光死死盯在了赵青河的脸上。 赵青河淡淡一笑,面对残忍怨恨的目光丝毫没有为之动容,似乎阿布那充满仇恨的目光根本不是在盯着他一样。 “阿布师兄,前尘旧事而已,想说就快点说,说完了我们还有大事要办。”说完赵青河闭嘴无言,低沉着眼皮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阿布冷哼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起来...... 地陵一役之后,黑冥派精英尽亡,那位被他救出来的人,也就是黑冥派的掌门双目也被毁去,不仅如此,等阿布好心送对方回到了门派,他才发现门中人才凋零,已到了黄昏落日之景。 所谓树倒猢狲散,没过多久,除了阿布和瞎眼掌门二人之外,其他门人弟子走的走散的散,拿着抢来的财物各奔前程,往日鼎盛的黑冥派自此衰败沉沦。 其实那时候阿布完全可以离开,回到养育他的故乡,然而在他反复思考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留在黑冥派,并且还拜瞎了眼的掌门为师,成为了黑冥一派真正的传人。 之所以会这样,并非阿布不想念故土,而是他另有打算。 一来故乡虽在,但亲人已故,回去也只有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二来,经过这次的事情后,阿布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软弱无力,如果当时他能再强大一些,如果他会降魔伏妖的法术,如果他也能像黑冥派的人一样强大,相信苗哥他们也不会死得如此凄惨,而他也不会像只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 痛恨自己的无能也好,逃避过往的痛苦也罢,从那天开始,阿布内心便涌现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欲念,一种追求力量的狂热欲念,正是这股无法控制的欲念和苛求,他才留在了黑冥派,拜师学艺。 说起黑冥派来,此派并非名门正派,非但不是正派,相反,还是一个阴毒的邪派,门派中所传授的都是被人痛恶至极的邪术,以阴魂为辅,以邪术催动,干得大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以这么说,一旦加入此派,即便是心地善良的人,也架不住邪术的诱、惑和侵蚀,能够活生生扭曲人的灵魂,把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转变成为一个阴险毒辣之徒。 阿布在加入黑冥派时还是一位纯善天真的小伙,可是随着时间的拉长,特别是他那疯狂渴望着力量的贪欲,最初时的抵触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性情彻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长年累月跟在瞎眼师父身前的阿布,随着年纪的增长,能耐的变强,渐渐无法忍受生活的平淡和日子的平庸,他渴望着外面更宽阔更精彩的世界,能让他学有所用,用他的力量闯荡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地。 多番请求被师父驳回之后,阿布借着回乡探亲的名义终于离开了黑冥派,开始了他生命中新的旅途。 回乡后的阿布并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毕竟长年在外加之性格的改变,使得他唯一的那点牵挂之情也因为乡土的物是人非而消失殆尽。 至于该去何处闯荡,何处才能让他有所作为?阿布早已深思熟虑。 偏僻的小县小镇不是他的目标,要闯就要闯当地最为繁荣的地方,故而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云疆最为繁荣和热闹的省府重镇,滇城。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偶遇,又或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在滇城落脚的阿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凭他的邪术替赵家驱鬼消灾,而所谓的赵家,便是赵青河的家宅。 那时的赵青河年纪不大,论岁数要比阿布小着七、八岁,因为阿布替家里驱凶消灾,故而他对阿布不仅印象不错,心里也无比的佩服对方,就像是心目中的偶像般天天围在对方身旁。 时间一长,二人的感情自然要好,不过交情的背后却是阿布贪图着赵家的财富和地位,而赵青河,则贪图对方一身高深莫测的降魔之术。 既然二人各有所图,自然看对方即顺眼又对眼,一来二去,赵青河在阿布的作保下顺利进入黑冥派拜师学艺,而阿布呢?除了钱财上的收获之外,赵家还答应他,等到赵青河学艺归来,会安排他们进入龙宝局。 如此美事阿布自然乐于接受,只是一想到等待的时间,他不免有些闷闷不乐,但是为了无限的前程,为了唾手可得的名利,他唯有耐着性子隐忍。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眼十多年匆匆而过,这期间,阿布等得是心急火燎,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为了能早点下山,为了能离着他的梦想更近一步,阿布格外用心照顾着这个小师弟,每日除了师父的传授之外,他还特意在背后开小灶,帮着对方学艺习武。 说起赵青河来,年纪虽然没有阿布大,但天资聪慧、悟性惊人,不仅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就连他师父都对此赞不绝口,那张瞎了眼的丑陋脸庞上都能带出浓浓的笑意。 对此,阿布除了羡慕还很是嫉妒,对比自己,赵青河年轻家境好,悟性高人聪明,而他呢,简直一无是处,没一样比得过对方。 不过那时阿布有求于赵青河,心里虽然嫉妒,但面上始终和蔼可亲,真好比亲兄弟手拉手,哥哥弟弟一家亲。 终于熬到了下山的日子,阿布归心似箭,不等啰嗦的瞎眼师傅多叮嘱几句,带着赵青河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滇城,期待着他璀璨的前程,可是...... 赵家虽然没有食言,一同把阿布和赵青河送进了龙宝局,但对于自认为付出了巨大代价的阿布来说,却感到了极度的憋屈和不满。 不为什么,就因为二人地位的差别以及身份的悬殊! 赵青河比他小,又是他的师弟,可从加入的那天开始,阿布干的是局里的杂活,什么端茶递水、扫地擦灰之类的粗活,换句话说,他就是一个没身份没地位,被人看不起的杂工。 而赵青河呢? 直接晋升成为了行动组的特别人员,属于年轻一辈中升职最快也是最令人羡慕的特勤人员,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对于渴望权力名利的阿布来说,等同于奇耻大辱。 更让他感到气愤的是,每一次他找赵青河,希望对方能疏通一下关系,把他也能掉到行动组,可对方总以时间太短,人际关系不熟为由推脱,而这一拖就拖了近两年的时间。 两年的时间可不算短,何况阿布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从当初加入黑冥派到现在,晃眼二十多年瞬息而逝,如果再这么下去,何谈什么名望地位,恐怕就是把骨头都熬老了,顶多也就混到工头的位置,可说到底一样是杂工,本质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很多时候阿布都在想是否该脱离龙宝局自立门户,然而龙宝局属于一个高度机密和特殊的机构,有道是进来容易出去难,除非有人作保同意辞职,否则就是死,也要死在局里面。 如此苛刻的条件限制了阿布的离开,苦闷之余他很后悔当初的决定,若非当年一时贪婪的话,他也不会被赵家给算计进去,更不会过着像现在这般没有希望和未来的日子。 这一日,阿布懒散的回到寝室正要入睡,忽然门外赵青河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阿布不见对方还好,顿时气炸心肝肺,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想要讨个说法。 谁知当赵青河把调任的文件当面交在他的手中时,阿布彻底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拿着一纸调令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之后阿布顺利的进入了行动组,成为了其中的一名特勤人员,至于赵青河,当时已经是行动组的小头目了。 有了赵青河的支持,阿布混的是如鱼得水,再加上他有着一身过人的能耐,每一次接到任务后都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没过几年,等赵青河再升一级的时候,他得愿所偿的接替了行动组小头目的位置。 几年的变化,让阿布对赵青河的态度大有改观,少了嫉恨和不满,多了关心和认同。 只是他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何在进入局子的头两年对方不肯帮他,非要等他打了两年的杂工,饱受外人的冷眼和嘲讽后才肯帮他? 对此赵青河的解释很简单,说这是因为阿布出身低微,而自己在局子里还没有混熟,所谓人微言轻,自然无法相助,只要暂时委屈了他。 这些话听得阿布很是感动,当时真把赵青河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一般,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这一年,二人打算回黑冥派拜见一下师父,顺便也想和师父商量一下如何重建门派的事情。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二人混得不错,加上龙宝局作为后台,如果能把黑冥派也纳入局里,一来可以更多的培养有用之才,二来可以趁机壮大门派,同时培养自己的势力。 等二人兴冲冲的赶回门派,才发现瞎眼师傅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进的气少出的气多,若非老头有着深厚的功底在身硬扛着,恐怕早些时日就已经蹬腿见了阎王。 病榻前,瞎眼师傅用他那微弱的气息把后事交代了一番,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任命赵青河为下一任黑冥派的掌门。 这件事让阿布感到十分的恼怒和憋火,自古以来长兄为大,照理说他身为黑冥派的大师兄,理应顺理成章的接任掌门一职才对,哪轮得到后进门的师弟来接管? 可是不满又能如何? 掌门都开了口,更何况赵青河虽然比他晚进门,但除了辈分上的差异之外,论能耐本事,又或是智谋心机,他一样都比不过。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对方现在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他不服的话,还想不想在龙宝局混下去? 考虑到这些方面,又想起以前对方曾经给予他的帮助,堵在嗓子眼的窝火这才勉强吞了下去。 从那以后,阿布算是彻底成为了赵青河的下属,于公于私都是如此,有时候他在想,如果当年他没有应约和赵青河返回师门,又或是等师父嗝屁朝天了再回去,哪怕迟晚半步的时间,掌门的职位不就是他的了? 然而事已至此,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天意难违,对此,阿布也只能认命。 师父死后,赵青河成为了黑冥派的新任掌门,尽管此时的师门除了几个杂役之外再无旁人,看上去冷清衰败,但二人谁也不在意,只要龙宝局接纳了黑冥派,其他事情必定水到渠成,重振声威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随意料理了一下师父的后事,遣散杂役之后,二人又回到了龙宝局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没过几日,这一天下了班,赵青河邀请阿布去往他城外的一处老宅,那里不仅山清水秀,还十分的僻静,正好适合二人单独相处,可以畅所欲言,谈论一些心事。 屋里摆下了好酒好菜,下人们也都被打发离开,酒宴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庆祝师门即将到来的辉煌。 席间阿布心里有些别扭,但心情还算不错,再怎么说,一旦门派发达了,他这位门派的二当家也会跟着沾光,得到的名利自然不会少。 一顿酒席吃得阿布肚满肠肥,不仅吃得够本,喝酒也喝了不少,直到夜深,二人还坐在酒桌前推杯换盏着。 阿布酒量是不错,但架不住一直喝个不停,喝着喝着他脑子有些发昏,嘴里也就没了把门的,把该说不该说的事一股脑都吐诉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当年发生在死人潭的事情。 赵青河不听还好,一听眼珠子都透露出了激动之色,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感到很疑惑,为何好端端的师门会落魄于此? 可是每当他询问师父的时候,对方除了叹气就是叹气,始终不肯透露一句,至于阿布,更是故作神秘的样子,怎么都不肯说出来。 这个疑惑一直藏在他的心里多年,后来也曾通过局子里的档案室进行调查,可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谁知今时今日,醉酒的阿布竟然自个儿说了出来。 对赵青河来说,他在意的并非师门的过往,而是在乎于珍贵的地下陵墓以及埋藏在里面的财宝,危不危险还在其次,只要他能获得准确的消息,他就能凭借这件事情大展身手,届时他的仕途一定能够平步青云。 然而就在赵青河追问地下陵墓的位置所在时,阿布却又说出了另外一个令他高兴得几欲发狂的秘密。 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才使赵青河起了杀心,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320 画圈圈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它关乎着持有人自身的隐私以及外人的觊觎,很可能内容一旦曝光会引发外人的欲念和贪婪,从而遭致无妄之灾。 正如醉酒的阿布,由于一时的大意把不该说的秘密吐露了出来,但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正是如此,歹毒的赵青河才打算为了保守这个惊天的秘密而杀人灭口。 少时的赵青河就少年老成,成年之后更是城府极深。 当初拜入黑冥派无非是为了壮大自己好荣登仕途,之后也是担心阿布抢了他的光彩,才故意安排对方去干杂活,一直等他坐稳了自己的职位,这才假仁假义帮着阿布调到了行动组。 可以这么说,赵青河的心机之深之可怕,绝非阿布所能想象得到的,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他把阿布给卖了,对方还会傻不拉几的帮他数钱。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秘密,也许赵青河还会留着阿布当他的左膀右臂,但当阿布把秘密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之后,赵青河原形毕露,露出了他残忍无情的一面。 趁着阿布酩酊大醉,赵青河不惜放火烧宅,把整个老宅都化为了一片火海,除此之外,他还把那几位老宅里的下人都残忍的杀死,以此确保秘密不外泄。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等他缓过劲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那就是忘记从对方口中套出地陵的具体位置。 没有位置就等同于望洋兴叹,面对如此广阔的深山老林,他又该如何找出地陵的位置? 地陵事小,问题在于没有地陵的指引,他又该如何找出隐藏在背后那件更大更惊人的秘密?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等赵青河反应过来之后,整个老宅都化为了火海,看着熊熊燃烧着的烈焰,赵青河恨不得把自己的脸都给抽烂。 ...... 等阿布带着愤怒和痛苦把这些前程往事说完之后,场中一片寂静,谁也没出声,心里面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是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这份寒意正是来自于赵青河歹毒残忍的心肠。 “啧啧......” 曹满咂了两下嘴,回想一下自己的经历,看来赵青河对他下手还算是轻的了,只图财并未害命,否则他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恐怕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如此说来,自己还算是幸运了。 可是...... 狗屁的幸运,就这比老狗还老狗的狗东西,比老狐狸还老狐狸的害人玩意,比野狼还野狼的黑心畜生,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娘的,老天是瞎了眼吗?咋不一道天雷灭了这货! 曹满表示强烈的不满和愤慨,就在这时,一直未出声的赵青河终于开了口。 “呵呵,说完了没有?说完的话我们也好继续接下来的大事。” “呸!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呢!”阿布怒冲冲的骂道。 赵青河脸色一沉,“阿布师兄,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我何错之有?要怪只能怪你计不如人,被我先发制人而已,所谓成王败寇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换句话说,如果你我身份调换一下,你会因为自己的仕途而排挤他人吗,你会因为自己的名利而勾心斗角吗,你会因为自杞国葬这么大的秘密而不惜杀人灭口吗?”赵青河声音低沉的连问了三声。 不等对方开口,赵青河接着说道:“答案你我都清楚,身为黑冥派的人,说穿了没一个是心怀慈悲之人,可惜当年师父他老人家临终时没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之后我一时粗心没把死人潭的位置套到手,故而害得我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苦寻着线索......” “哼!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白白浪费我的青春,我的人生!” 最后几句话赵青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似乎对他来说,当年的疏忽等同于奇耻大辱一般,让他感到耻辱和愤怒。 “哈哈哈......”阿布发出了一阵悲凉的笑声。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把老夫害成了这样,非但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反而自己却感到了委屈,我去你大爷的!天下竟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老畜生,可笑,真是可笑!” “够了!该说的你都说完了,再要得寸进尺,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赵青河眼眉倒竖,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怒色。 “翻脸?” 阿布冷笑一声,“就你现在的样子,翻脸又能如何?真当我这个大师兄这些年来是白混的吗?为了报仇,我卧薪尝胆,一直苦苦挣扎在死亡的边缘,难道还会怕你翻脸不成?” 赵青河老牙紧咬,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转而脸上怒色一散,老头轻笑一声说道:“还是那句话,你是想先报仇还是想先开启自杞国葬的大门?” “我......” 一句话让阿布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段虎看得眉头直皱,从眼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自杞国葬中一定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正是因为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才使得阿布难以决断,下定决心。 “莫非其中的秘密真有那么诱人,以至于连这么深的仇恨都无法放弃?既然如此......”段虎暗中思考着。 “贼蛋,当年你死里逃生,想必之后不会一直隐忍躲藏着吧?为了报仇,赵青河的一举一动都应该在你的监视之下,我说这话对是不对?”段虎出声问道。 “你想说什么?”阿布皱皱眉转头看向了段虎。 “很简单,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么有些秘密就无需在隐藏下去,比如当年的钱家惨案,大王崖下尸骨洞里的冥眼,以及最近发生在常家的惨案......”段虎回道。 段虎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与其这么干耗下去,不如趁此机会把前因后果都问清楚,也好纵观全局,不至于这么被动。 阿布阴笑几声,目光再次移向了赵青河,“这些事是你说还是我说?” 赵青河很淡然的回道:“正如段虎所说,既然事情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说与不说已经无所谓了,只是我想听听师兄的高见,看看这些年你对我的事情了解得到底有多深。” “多深?哈哈哈,不怕告诉你,你就是动动老臀,我都知道你是要小解还是撇大条!”阿布眼神笃定的答道。 “噗......”曹满没忍住,当场笑喷了。 这贼蛋,说话能不能这么逗? 啥叫动动老臀就知道是小还是大? 靠! 这形容真是绝了,曹爷爷一定要用小本本记下来,赶明儿个也用这话损损人。 只是...... 喂!贼蛋,分分场合好吗? 老狗可是你的敌人,对待敌人除了愤怒就是憎恨,能严肃点吗? 气氛被你这么一搞,爷爷都没了紧张刺激的心情了! 曹满乐了个开心,其他人却乐不起来,纷纷用齐刷刷的目光投视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曹满有些尴尬了,笑也不是,不笑又憋着难受,咋办呢? 不愧是曹满,应变能力就是强,就见他把笑红的大脸挤搡一团,皱着眉咧着嘴,神态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声音带着长音,颤悠悠的说道。 “丫丫个呸的,老常家可是我的娘家人,他们的死都要怪罪在你们头上,还有钱家的冤孽,故意种下阴冢铁丘坟,意图断了常家的生路,这一切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龌蹉勾当,说,快说出来!” 曹满真不错,三两下就蒙混过关,只是说到后来,他还真动了感情,眨巴着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了哀伤之色。 为啥? 还能为啥,想他死去的婆娘了呗! 常梅虽然是个富家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脾气肯定不好,但是对他却是一片真心,可惜造化弄人,等曹满重拾这份感情的时候,已经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了...... 众人收回了目光,唯有冷曼多瞅了一眼曹满,暗中摇摇头,这才把目光又放在了阿布身上。 阿布冷哼一声,“肥耗子,要哭丧回家哭去,娘的,看着都烦人。” 一句话触怒了还在悲伤中的曹满,正待发作,段虎一把拦了下来。 “虎爷,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老贼蛋人贼心狠,曾经差点就害了我,你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曹满不愤的对段虎说道。 “放心,该算账的时候一件也不会少,但不急于一时,先听他怎么说。”段虎安慰道。 曹满憋着气收了声,往地上一蹲,不过没有白蹲,而是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曹满不傻,有着自知之明,他知道这种场合根本没有他出场的机会,出了也是白出,在场哪位不是高人?随便来个人就能一巴掌把他拍趴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咋办呢? 好办,用他的拿手好戏呗! 至于是啥拿手好戏? 画圈圈咒小人,一共三个圈,瘦得是阿布,高的是方武,不高不矮的那个是赵青河。 三个圈三个人,一边画,曹满嘴里还要叨咕着咒咒。 “我打你个小人头,打得你三天三夜脑抽风......” “我打你个小人嘴,打得你三天三夜不想米汤喝......” “我打你个小人腿,打得你三天三夜铁李拐......” 还有更绝的! “我打你个臭蛋蛋,打得你一辈子蛋碎鸟儿飞,一家老小都光棍,看着鸟飞蛋打碎,哭爹喊娘没人亲......” 众人...... 阿布听得眼眉直跳,忍不住问道:“肥耗子,嘀咕啥呢?能安静听老夫把事儿说完吗?” 曹满不服的回道:“你管爷爷念叨啥,你说你的,我念我的,这叫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道,娘的,别扰了爷爷的兴致,该干嘛干嘛去!” “你......”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死拉拉一个!”曹满斗嘴的功力再升一级,连头都不抬,就能气得阿布吐老血。 “行了师兄,何必跟只丧家犬一般见识,有话快说,别在磨磨蹭蹭的消磨时间。”赵青河不耐烦的话声传了过来。 曹满一听,嘴里的咒咒念得更加欢快了起来。 “我打你个老屁股,打得你三天三夜不撇条,憋得你肚肥腰粗瞪眼珠,满嘴臭气米田共......” 赵青河嘴角一抽,敢情对方还真是丧家犬,没了家成了野狗,逮谁咬谁,下口真够狠的。 赵青河气得吹胡子瞪眼,阿布心态反而平衡了,只要赵青河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轻咳一声,阿布就这段虎提出的问题继续说道:“说起钱家惨案以及尸骨洞里的冥眼,甚至于发生在常家的异变,其实都是赵青河一手造成的......” 原来当年赵青河在谋害阿布之后,由于没有打探到地陵的位置,无奈只能从龙宝局的档案室翻查资料,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几经查找,线索倒是有一些,但十分模糊,甚至很多都是道听途说的民间传闻,对于这些模棱两可的线索,赵青河感到既无奈又不甘心。 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陷于线索的追查时,赵家发生了一件大事,他的父亲因病过世...... 可以这么说,赵青河的父亲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赵家之所以有着一定的名望和地位,都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如今人走茶凉,整个赵家一落千丈,没有了其父的支持,赵青河在龙宝局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丧期过后,为了重振家族,赵青河不得已只能破釜沉舟,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建功立业,稳住自己地位的同时顺便再晋一级,以此巩固他赵家的地位。 但功从何来?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只是按部就班混日子的话,在没人支持的情况下,赵青河很难确保自己的仕途,除非...... 逼不得已,赵青河只能把线索凌乱的地陵当作他拜托困境的突破口,在他的盘算中,地陵虽然重要,但不过是个饵料而已,给龙宝局的饵料,只有隐藏在背后的秘密不被发现,他依旧能够掌握主动权。 就这样,他主动向局子里汇报了有关于地陵的情况,顺便提议让他参加关于地陵的行动。 龙宝局自然对地陵的事情大感兴趣,当即委任赵青河为此事的负责人,并成立专门的行动小组以及专项资金供他调拨,以此配合他的行动。 有了权力有了资金又有了人手,赵青河可谓是万事俱备,差得就只有最后的东风,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次行动却带给了他新的机遇以及更深的泥潭。 321 真相大白 连续数月的深入调查后,赵青河最终把目标确立在了距离麻县西北一处叫做沟沟箐的地方。 此地环山深箐,龙犀望月,乃吐纳月华之宝地,可聚灵不散、精蕴地脉。 从地理来看,也和阿布口中的地陵位置十分相像,故而他大胆推断,地陵一定就藏在沟沟箐中。 确定目标之后,赵青河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工作,又是查探地形又是抽调人手又是筹措物资。 这一天正午时分,他带领一队精英正式进入了沟沟箐...... 说到这,阿布顿了一下,转头用嘲讽的目光看向了一脸低沉的赵青河。 “赵青河,当年沟沟箐的事情可还记忆犹新?尽管我没有跟进去,但我能猜出里面大致发生的事情,可笑的是,你自以为是,错把沟沟箐当成了死人潭,到头来不但全军覆灭,就连你也差点把命丢在了里面,哈哈哈!” 对于阿布的挖苦和嘲笑,赵青河冷哼一声回道:“那又如何?尽管当初有所失误,但我也并非一无所获,最起码沟沟箐里同样埋藏着一处地陵,而且还和自杞国葬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这时段虎忍不住插嘴问道:“莫非那处地陵里面放着的正是那只冥眼吗?” “不错,只可惜当年我年少气盛,以为带着十多位精英,再加上我一身的本领就能轻易闯入地陵,谁知里面竟然隐藏着可怕的邪物以及......” 赵青河轻叹口气,似乎这段往事一直还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顿了顿他又说道:“等我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后,本打算重新组织力量再次闯地陵,谁知这件事竟然走漏了风声,被外人捷足先登,等我重新进入地陵之后,冥眼已然不翼而飞......” 说到这,赵青河目光寒冽的看向了阿布,“难道是你?” 然而话才出口,赵青河就摇了摇脑袋自语着:“不可能,如果真是你偷偷拿走了冥眼,为何冥眼又会出现在尸骨洞中?” “桀桀......”阿布阴笑了起来。 “赵青河,亏你自诩智谋过人,其实不过如此,刚才的话你只说对了一半,当初我看见你们进入沟沟箐后便一直在外面观察着,直到你浑身是伤的逃了出来,老夫才认定里面一定发生了大事,若非当时我伤势未好,无法施展能耐,那会儿我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之后呢?”赵青河怒目问道。 “之后?桀桀,我趁你重新组织人力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偷偷传给了鬼绺子,鬼绺子你也清楚,这个帮派不仅实力强,还同样会一些阴毒的邪术,和本门可以算得上是不分伯仲,只是我也没有料到,鬼绺子竟然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害我白欢喜一场,只能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说到这,阿布再次发出了一阵阴笑,“背信弃义的叛徒必定没有好下场,赵青河,你说是不是?” “这些鬼绺,本以为得到了珍贵的宝物,岂料却害了自己的性命,所有人都葬身在了大王崖下的山洞里,桀桀桀......” 赵青河点点头咬着牙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当初我还奇怪是谁敢横插一杠破坏我的好事?哼,阿布,算你狠!就因为你的破坏,足足耽误了我几十年的时间,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是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桀桀,咋不叫我师兄了?赵青河,老狗!若非你不仁在先,我会不义在后吗?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当时我的计划没有完全成功,但却能耽误你几十年的时间,单此一点就足够令我开怀大笑的,现在想来,真是痛快,痛快啊!” “住嘴!你给我住嘴!”恼羞成怒的赵青河罕有的嘶声咆哮着,片刻后又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得不强压怒火。 阿布蔑视的看了一眼,心情无比的舒畅,仰天又是一阵难听的笑声。 “贼蛋,笑够了的话也该接着把后面的故事说出来了吧?”段虎面色如常的问道。 对他来说,什么兄弟反目狗咬狗的事情他没兴趣搭理,他在意的只有事情的真相。 “之后?桀桀,之后赵青河这老狗可就惨咯......”阿布带着笑意继续讲述着。 由于行动的失利使得赵青河的处境更加艰难,无奈之下,他几乎动用了家里所有的钱财打通关系,才不至于被追究责任。 然而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自此赵青河被调离了分部,派往麻县警所任职,可以说是名利两空,落魄不堪。 刚来那会儿,赵青河自暴自弃,几乎迷失了自己,然而隐藏在他内心的不甘和愤怒,特别是那欲壑难填的欲念,强行把他从颓废中拉了回来。 为了一血耻辱,赵青河变得更加阴险和贪婪了起来。 他知道如果想要重新获得龙宝局的重视,一靠关系二靠财力,三,就是要办成几件大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然而当时的他一无关系二无财力,更别说办什么大事了,为此他开始精心谋划了起来。 首先他把目光盯上了本地的的大财主,也就是钱大户一家。 至于选择此人的原因,非他,除了钱大户有钱之外,此人并非是本地人,而是个外来户,有财力却无根基,正适合拿此人开刀。 按照赵青河的打算,只要能谋害了此人,他就能顺利的查封对方的家产,这样一来,他能顺理成章的把查封到的财物用来打通关系。 顺利的话,他能借着钱大户的财力让他东山再起,届时等他重新获得了重用,就能腾出时间着手于自杞国葬这件事情。 如此盘算之下,赵青河开始密谋了起来...... 事情的进展十分顺利,不过赵青河并不满足于次,作为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他还有着更阴险和歹毒的法子。 为了掠夺更多的财富,他把目标又盯在了常家的身上。 为了让计划可以成功,他故意歪曲事实、转移仇恨,让钱大户把所有的愤怒都转嫁到了常家身上,甚至于他还暗中支招,交给对方一个灭绝人性的恶毒方法,也就是枯井下的铁丘坟...... 事情并未结束,为了促使常家上当,赵青河专门化装了一番,假扮成什么风水大师,以指点迷津为由,让毫无察觉的常家一步步落入了他的陷阱。 可以这么说,即便没有那颗冥眼,常家也注定逃不出赵青河的手掌,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老狗,你这挨千刀的老狗!常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竟然处心积虑的想要谋害他们,你不是人,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曹满气炸心肝肺,若非段虎在一旁拉着,他早冲上去和对方玩命了。 赵青河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丧心病狂?不错,我就是要丧心病狂,为了我的权力为了我的地位,丧心病狂又如何?自古都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说法,我这不过是效仿古人而已,有错吗?” “你,你混蛋,你是畜生!”曹满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幼稚!像你这种蛆虫就只配活在肮脏的阴沟里苟且偷生,跟我谈论什么人性,呸!”赵青河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一脸的不屑。 曹满气得浑身栗抖,段虎同样义愤填膺,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之后呢?白骨洞的那颗冥眼呢?” 阿布阴笑一声刚要出声,不想赵青河把手一摆,第一次迈步走入场中,直视着阿布说道:“这件事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就不劳师兄代劳了。” 说完他轻咳几声,面色露出倦意的说道:“当时尸骨洞被人发现之后,我借故支开外人,先一步悄悄潜入洞中查看,本来那时我就想把冥眼带走,可是转念一想,我却改了主意......” 多年的研究让赵青河对自杞国葬感到了浓厚的兴趣,他发现越往深处探究,越能获得意外的惊喜,就比如那颗冥眼,外形虽然酷似一颗血珀,然而里面蕴含的力量却让人惊叹。 赵青河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冥眼究竟有什么作用,和自杞国葬存在什么特殊的关系,又是用在什么地方,为何会被古人用一座布满了各种危险的地陵来守护它? 怀着这个疑问,赵青河压着强烈的欲念从尸骨洞里又退了出去,潜伏暗中观察着,直到曹满心怀不轨的把冥眼给带走...... 说到这,赵青河用着嘲笑的目光看向了曹满,“我说曹满,当初要不是你贪得无厌,又岂会私自偷了冥眼,又何来常家惨案呢?照我说,要怪你只能怪自己唯利是图,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贪婪造成的,怪不得他人!” “呸!不要脸的老狗,就算没有那颗冥眼,常家也不会逃出你的掌心,铁丘坟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欺骗和利用钱大户,让他残忍的杀害了家人,又用家人的血肉和阴魂养尸,这么做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谋害常家?”曹满扯开嗓子愤怒的嘶吼着。 “呵呵,话虽如此,但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不过曹满,多亏了你的贪婪,不仅加快了我的计划,成功获得常家的产业,同时我也弄明白了冥眼的作用,说来我还要感谢你才是。” “放你娘的屁!畜生,我要你的命!” 怒发冲冠的曹满晃身就冲了上去,等段虎想伸手阻拦的时候,对方已经冲到了赵青河的身前。 曹满举起老拳愤怒的砸向了赵青河的脑袋,就在这时,突然眼前人影一晃,方武已经来到近前,不等曹满的拳头完全打出去,抬腿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脚可够狠的,曹满连声儿都没叫出来,便倒着飞了出去。 方武还不肯罢休,打算把憋了一肚子的火都撒在对方身上,双脚一动,跟着落地后翻滚中的曹满就追了上去,随后凌空而起,双脚猛击向曹满的脑袋。 真要被踩在脑袋上,十个曹满都能当场毙命,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段虎猛喝一声,闪身出现在了曹满的身旁。 大手一揪对方的衣领,段虎强行把曹满给拉到了身旁,这时双脚踩空的方武依旧不依不饶的挥拳就是一击。 段虎侧身让步,躲过攻来的一拳后,抬腿直踢向对方的面门,方武并未躲闪,收拳换肘打算来个硬碰硬。 岂料段虎把踢出的脚猛的一收,一记虚晃带着曹满跳到了圈外。 看着还想冲上来缠斗的方武,段虎高喝一声:“住手!再要得寸进尺,可别怪虎爷翻脸!” 吼动间,段虎一把抽出了被黄布经文包裹着的冥眼权杖。 “小武,住手!” 赵青河眼珠一动,及时喊住了疯狗般的方武。 方闷闷的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盯着段虎说道:“段虎,别以为仗着权杖就能为所欲为,终有一天我会好好领教一下你的本事。” 段虎把眼一翻,满脸鄙视的回道:“就凭你?面无三两肉,还不够虎爷一巴掌扇的。” “你说什么?”方武怒等着双眼吼道。 “那我就再说一遍,就你这狗奴才,龟蛋一个,没资格跟虎爷动手,打你虎爷还怕脏了手!”段虎大声说道。 “你......” “你个球的你,虎爷是爷们,不像你娘娘腔,说话吞吞吐吐,比婆娘还婆娘,死拉拉一个!”段虎又怒骂一声。 “小武,给我滚回来!” 赵青河脸色铁青的喊道,否则再任由下去,他的老脸都能被对方给丢光了。 方武愤恨的咬咬牙,乖溜溜的回到了赵青河的身后,还未站稳,一记大耳刮直接抽在了脸上,那清脆劲,好似皮鞭抽猪皮,响亮干脆,刀削般的瘦脸都肿起了三分。 “废物,不成器的废物!”赵青河怒骂一声。 方武咬着牙没有吭声,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但低垂着的目光却异常的阴戾和寒冷。 “哼,狗奴才就是狗奴才,摇尾乞怜一样被抽,活该是个奴才!”段虎不忘挖苦两句,替曹满出气。 转回头,段虎扶起躺在地上的曹满,顺手把对方肚皮上的衣服撩了起来,也就一眼,段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肥厚的白肚皮上印着一个发紫发肿的脚印,亏得曹满人胖皮厚,靠着肥厚的肚皮泄去了不少力道,否则换成个体型偏瘦的人,这一脚下去不死也残废。 段虎急忙拿出药膏涂抹在曹满的患处,片刻过后,他轻声问道:“耗子,现在感觉咋样了?” 曹满忍着疼痛没有出声,只有眼眶中的泪水在不停的往外冒。 “耗子,哪里还不舒服?告诉虎爷,我帮忙治疗。”段虎急着又问了一声。 “虎,虎爷,梅儿死得太冤了,真是太冤了......” 等曹满艰难的哭喊两声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放声哭了个痛断肝肠。 322 鬼脸阿布 曹满能哭出声,说明伤势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段虎轻叹一声,同情的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耗子,别哭,是爷们就收起懦弱的眼泪,挺起胸膛,别让人瞧不起。” 说完段虎站起身来,目视了一遍在场的几人,方武,阿布还有赵青河...... 段虎点点头,这三人他算是牢牢记在了心里,作为仇人,早晚有一天他要把所有的仇恨都讨还回来,否则他就不是段虎! 对于段虎愤怒的目光,赵青河毫不在意,阿布同样如此,二人就像没事一样,各自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半晌,场中鸦雀无声,直到寒凉的山风再次吹响的时候,赵青河率先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师兄,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你考虑得如何了?” 阿布没有出声,阴寒的目光中夹杂着怨恨而又复杂之色,对此赵青河冷笑一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师兄,所谓知天命,顺天规,此乃天地法则,你我翁头白须,些许年后不过一堆黄土而已,然则人生在世,谁不想称霸天地,万物为尊?自杞国葬就在我们的眼前,难道你真想放弃这一次的机会吗?” 段虎听着心头一动,按照此前所听所闻,他知道赵青河以及阿布二人除了觊觎自杞国葬的宝藏之外,其中还隐藏着其他的目的,尽管双方对此一字未提,但是他能看出这个秘密甚至于远远超出了巨额宝藏的价值。 可究竟是什么呢? 念及此处,段虎开口问道:“赵青河,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和贼蛋到底想从自杞国葬中得到什么东西?” 话声一出,不仅赵青河发出了一阵阴沉的笑声,就连阿布的双眼中也毫不遮掩的闪烁出了贪婪、激动的目光。 “怎么?你不认为我们只是动心于墓葬中的宝藏吗?”赵青河阴笑着反问道。 “狗屁!真当虎爷是毛娃子,想怎么诓骗都成吗?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段虎怒问道。 赵青河收起了笑声,目光阴恻的看向了阿布,二人目光短暂的交流了一下,似乎达成了共识。 “这件事......” 赵青河顿了顿说道:“段虎,人要有自知之明,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这一点无需我教你吧?” “赵青河,你我可是合作的关系,难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吗?”段虎毫不让步的问道。 “诚意?哼,诚意也是有限度的,何况当初的约定只是限定于你我双方的利益范畴之内,其他方面并没有涉及,你说是不是呢?”赵青河淡然的回道。 段虎一皱眉,看来想从老奸巨猾的赵青河口中探寻秘密是不可能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纸包不住火,即便现在不能获知对方的目的,将来总有一日真相会水落石出。 “很好,很好!” 段虎点点头后没有再说什么,双手抱胸在一侧继续冷眼旁观着。 赵青河轻蔑的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了迟迟没有打定主意的阿布身上。 “师兄,我最后问你一次,考虑得怎么样了?是要现在动手来个鱼死网破还是你我精诚合作,开启自杞国葬,现在就等你一句话了?” 赵青河说完,稍有缓解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强烈的压迫感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冷曼的额头上便渗出了冷汗,方武的气息也有些变化,二人目光紧盯着阿布,绷紧的神经仿若拉满的弓弦,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桀桀......” 碾磨般沙哑的笑声从阿布的嘴里传出,干瘦的身躯随着笑声抖个不停。 刺耳、阴戾、疯狂的笑声不断冲击着每个人的心头,徘徊在夜色浓郁的山梁之间。 “师兄,笑够的话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赵青河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阿布癫狂的笑声。 谁知这时,阿布伸手一把扯掉了脸上蒙着的黑布,篝火映照下,一张焦烂扭曲的面孔显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娘嘞!这家伙的脸比碾烂烧焦的尸脸都可怕!”曹满惊叫一声,挂着泪花的双眼就像见了鬼似的牛瞪着。 阿布扭头狠瞪了一眼,曹满吓得一捂嘴,当即没了声。 段虎暗地里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有些不自然,正如曹满形容的那样,阿布的脸恐怖至极,除了轮廓还在之外,五官、皮肤、样貌......几乎看不出一丝人脸的踪影。 就如同被烈火烤焦的焦肉般,整张脸焦黑萎缩,裂痕密布,眼眶内陷双目凸起,外唇撕裂般外翻着,直接露出了里面暗黄的牙齿,发黑焦枯的脸上布满了青黑的血管,再加上尖细的脑袋上残留着的几缕枯发,活脱一只恶鬼从火狱深渊中爬出来的一样。 段虎脸色不好,曹满脸色发白,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铁定了一个结论。 啥结论? 若问世间样貌丑陋之人,数之不尽,然而能冠以丑尊之名的当属阿布,无有其右,就他那张堪比恶鬼的焦脸,天下无敌! 如何无敌? 呵呵,看一眼活筋舒骨,小腿抖三抖。 摸一下鸡皮疙瘩满身冒,牛气都能喘三下。 舔一口...... 要命了,就那鬼脸,真来一下,夜夜噩梦,日日心惊,三年闻不得烟熏味,一辈子不想烤肉吃! 段虎目光一动,恶趣百生,他轻拍一下曹满,暗语道:“耗子,练胆的机会来了,敢不敢摸摸贼蛋的脸?” 曹满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臭黑脸,你想让曹爷爷少活三年不成?那玩意能摸吗?爷爷宁愿去摸马王爷的三只眼,也不敢碰一下贼蛋的鬼脸。 段虎哼笑一声,“耗子没胆,不是个爷们。” 曹满表示不服,“你丫的,你有胆的话你试试?不是小耗瞧不起你,你摸一下我摸三下,你敢舔一下,大爷的,耗子豁出去了,舔三下!” 曹满一拍胸膛,向段虎发出了挑战,不过英勇的姿态还没维持一息,段虎抬脚朝他后臀上就是一下。 “我去你姥姥的死耗子,让虎爷舔贼蛋,你脑子被猪拱了还是被野狗啃了?滚一边玩蛋去!” 曹满哎哟一小声,身子朝前跌撞两步,直直冲向了鬼脸阿布,然而还没冲到跟前,这家伙一蹦子跳了起来,转身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回旋,落地后借势往回一窜,嘴里一声婆娘叫“娘了个嘞滴,活见鬼嘞!” 叫声未完,便直愣愣又跳回到了段虎身旁,再拍胸脯,气喘吁吁,惊慌不已。 阿布鬼脸一抽,篝火下血红狰狞...... 死耗子,爷爷要活劈了你的大胯! 正待发飙,赵青河脸色铁青着问道:“师兄,你是何意?难道是想用你那张丑陋的鬼脸向我示威不成?” 阿布稍压怒气,转而一阵阴笑,“桀桀,既然要合作,自然要以真面目示人,不过赵青河,看了师兄这张被烧焦的鬼脸后,你心里是否会不舒服呢?”阿布阴笑着反问道。 赵青河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阿布抖动着焦烂的皮肉又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每当我感到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会对着镜子欣赏一下你在我身上留下的杰作,只要看见这张鬼脸,我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和无尽的勇气,鞭策着我坚持下去,不过现在嘛......” “现在如何?”赵青河冷冷的问道。 “诚如你所言,自杞国葬就在眼前,我何必因小失大?反正你我的恩怨终有了结的一天,没必要急于一时。”阿布可怕的鬼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贪婪。 “这么说来,师兄你是想通了。”一听这话,赵青河绷紧的铁脸总算松缓了下来。 一旁方武和冷曼轻出一口气,说实话,真要到了动手的地步,二人没有把握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击,万一赵青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二人不死也会脱层皮。 场中凝固的气氛总算得到了缓解,赵青河面带一丝阴笑问道:“师兄,既然要合作,那么现在你能把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说出来了吧?” 鬼脸阿布点点头,随后反手往后腰的百宝囊中一探,摸出了一块用黑布血纹包裹着的东西。 “镇魂血咒......” 赵青河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双眼紧盯着对方手中的黑布包嘀咕一声。 阿布将画有镇魂血咒的布包在手中掂了掂,接着不紧不慢的低念了几声艰涩的咒语,慢慢把布包一层层的掀开。 当布包里的东西刚一露出,段虎二目一瞪,双拳不由自主的捏得嘎嘎直响。 “虎爷,你咋了?”曹满用手肘轻碰一下小声问道。 段虎冷哼一声回道:“耗子,看仔细了,贼蛋手中的玩意便是他在将冢中趁我不备偷去的。” 曹满定睛看去,就见阿布手中举着一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盒盖处还贴着一道显眼的黑符。 黑符上的咒纹和之前布皮上的十分相似,仿若殷红的鲜血,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邪咒,看着令人心里发毛。 “赵青河,你猜我手里的木盒装着的是什么东西?”这时阿布对着赵青河问道。 赵青河笑而不语,但眼中精芒大盛,目光一刻不停的盯着那只黑盒。 “邂赫摩逻唧,空巴苦逻鸣,刺乎图泰尔,叭摩叭摩......” 随着又是一阵艰涩的咒语,黑盒上的冥符化为一团青焰燃烧起来,转眼青焰熄灭,阿布这才把盒盖打开。 盒盖开启的瞬间,平台四周风声大躁,飞沙走石,嘶吼般的风声就像一只只嗜血的猛兽发出了骇人的咆哮,卷起的沙石刮得让人双眼干涩,难以睁开。 些许过后,待风势渐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刺激下曹满第一个受不了,捏着鼻子鼓着腮帮,难受不已。 “娘的,味儿咋这么冲鼻?比宰猪时的血味儿都冲!”曹满牢骚两句,实在憋不住了,粗喘口气,随即一睁眼好奇的把目光投了出去。 也就瞬间的工夫,投出的目光正好对上了阿布手中打开的黑盒,没等曹满看清楚盒子里那颗黑乎乎又散发着光亮的东西,脑袋“轰”的一下,神智顿时模糊了起来...... 等他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坠入了一个漆黑无边的空间,这里没有丝毫的亮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黑暗中并非寂静无声,相反,四周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嚎,声音大得如雷震耳,就像有无数的冤魂厉鬼在耳旁嘶吼一般...... 也就半晌的时间,曹满便汗如雨下、身若栗抖,仿佛灵魂都在这片可怕的惨嚎声中被撕成了碎片。 更可怕的是,曹满发觉自己在这片黑狱般的空间里不仅目不能视、身不能动,就是想张嘴发出一声响动都办不到,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默默承受着无休无止的折磨和摧残...... 不仅如此,时间在这片黑狱空间中似乎失去了作用,没有了长短的概念,有的只是定格的永恒。 苦苦支撑着的曹满嘴里心里除了苦涩还是苦涩,有句老话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像他现在这般,早知道睁眼没好事的话,当初他何必睁眼呢? 宁愿一辈子闭眼当瞎子,也比此时此刻强得多的多的多...... 黑狱一息仿若严冬三兮,可怜曹满胆战心惊的熬啊熬啊,等啊等啊,盼啊盼啊,却始终没有出头之日...... “亲爱的虎爷,敬爱的虎爷,我最最尊敬的虎爷,您在哪里?救救耗子,救救您最亲最近的兄弟小耗......” 这句心里的呐喊代表着曹满最初时的希望和心情,后来...... “大爷的黑脸,你姥姥的滚哪玩蛋去了?兄弟有难你袖手旁观,不是爷们,不是男人,再不救你家曹爷爷,爷爷要和你割袍断义......” 再后来...... “喂!那谁?能不鬼叫吗?曹爷爷不活了还不行吗?只是求您一件事,爷爷死前能闭嘴不?爷爷只是想静静,静静可以吗?” ...... “呔......” 就在曹满神魂渐失的时候,耳旁一声雷动冲破黑暗,强行把他从黑狱中拉了回来。 等曹满再次睁眼的时候,段虎那张熟悉、亲切的黑脸映入了眼中。 “耗子,你没事吧?”喝醒曹满的段虎关心的问道。 “哇......” 重获新生的曹满当即放声大哭了起来,一把扑进段虎的胸膛,哭了个稀里哗啦...... 323 契机成,风雷动 获救后的曹满情绪彻底失控,抱着段虎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哭个伤心嚎个凄惨。 段虎摇摇头,说实话刚才的险恶不仅曹满深有体会,他同样也感同身受。 只不过段虎有着玄功护体,在陷入黑狱的瞬间便咬住舌尖,利用疼痛的刺激恢复了神智,尽管如此,黑狱中无尽的黑暗、永恒的孤独以及撼动灵魂的嘶吼,足以令他心神难守,魂魄不宁。 等段虎从黑狱幻境中摆脱出来后,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湿汗,回想此前在鬼主墓冢发生的事情,竟然会如此相像,只不过那时他是被血焰幻化成的血眼蜃术所惑,而现在,却是因为黑盒中的物件陷入蜃幻之境。 血眼蜃术也好,黑狱幻境也罢,一旦陷入其中,如果不能及时摆脱,势必神魂俱丧,永堕无间地狱,其中凶险段虎如何不知? 一息的时间仿若指隙流沙,瞬间而逝,但在黑狱幻境中却十分漫长,即便段虎也难以忍受,何况是曹满? 此时此刻,看着泪崩抽鼻的曹满,段虎轻叹一声,不容易啊,能在黑狱幻境中坚持下来,耗子也算是个爷们了。 用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段虎安慰道:“行了,爷们流血流汗不流泪,又没掉块肉,至于哭鼻子吗?” “啊啊啊......”曹满张着大嘴哭嚎着。 “别哭了......” “嗷嗷嗷......” “耗子......” “呜呜呜......” “你......” “哇哇哇......” 段虎...... “嘤嘤......哼哼......呱呱......”曹满泪流满面、哭了个百态丛生。 段虎脸色乌云密布,虎眉跳个不停,脑门上的青筋都蹦跶了起来。 他这人最怕听见哭声,刚才是忍着没发作,但不代表他不会发作。 看在曹满委屈痛苦的情绪上,段虎勉强克制着自己的心情,谁知对方还蹬鼻子上脸,哭也就算了,还变着法的玩花活,嘤嘤是啥东西,哼哼算咋回事,呱呱又是什么鬼? 巴子的,学姑娘家抽鼻涕还是学蛤蟆叫呢? 一个爷们哭得这么没有骨气,真把你家虎爷当成听大戏嗑瓜子大老帽了? “你大爷的,哭丧个球!再哼一声,虎爷废了你的猪拱嘴!”忍无可忍的段虎抬手给曹满脑袋上来了一记爆栗。 一声痛呼,曹满总算消停了下来。 嘴巴是没了声,可鼻子却没闲着,曹满一手抱头,一手捏着鼻子擤了个不停,接着动作熟练的把两条黏答答的长鼻涕往地上一甩,二指习惯的往衣角上擦了擦。 段虎...... 阿布,赵青河...... 我去你姥姥的! 见过邋遢寒碜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猥琐的家伙,哭鼻子擤鼻涕,啥玩意! 在场几人,包括段虎,这会儿都不由自主的牙根发痒,恨不得给曹满来顿爆锤。 至于曹满,这家伙却不以为意的擦完鼻涕后吸溜两声,把没擤完的鼻涕吸了回去。 甩甩脑壳,曹满感慨万千的叹了一声,真不容易啊! 恍惚间,他如同做了一个又漫长又可怕的噩梦,梦里黑暗无尽,恶鬼嘶吼,有的只是恐惧和绝望...... 就他这点耗子胆,能破魇回魂实属不易,哭两声咋了? 难道受了委屈挨了痛苦之后,连个发泄心情的方式都不给吗?又不是憨腚,打碎钢牙往肚里咽,那份活罪他曹满决计做不出来。 “呃,虎爷,你瞅啥呢?” 总算恢复过来的曹满偷眼瞄了一眼段虎,心里有些发虚的问道。 段虎嘴角一抽,瞅啥?爷爷想瞅死你! “你没事了吧?”段虎口气平缓内心奔腾的问道。 “没事了,谢谢虎爷的关心。”曹满心里一暖,还是自己兄弟好,嘘寒问暖,跟亲人没啥两样。 “没事就好。”段虎缓缓回道,情绪刚缓和些许,突然间曹满一声婆娘叫,稍好的心情顿时火气上涌。 “虎,虎爷,你看小曼!她,她怎么了?”叫声过后,不等段虎发火,曹满惊慌失措的喊道。 段虎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冷曼跪地不起,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一对秀眉都快拧在了一起,双眸紧闭着,殷红的血丝不断从紧咬着的唇齿间溢出。 段虎一皱眉,显然冷曼和曹满一样是陷入了黑狱幻镜,然而令他气愤的是,赵青河却无动于衷,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毫无动静,似乎发生在冷曼身上的痛苦跟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赵青河,身为上司,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下属吗?”段虎声音发沉的问道。 赵青河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痛苦中的冷曼,随后慢条斯理的回道:“办事不利,理当受罚。” “罚你姥姥!虎爷,赶紧救救小曼!”段虎没开口,曹满已经咋呼了起来。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地沟里的耗子还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见小曼长得娇美就动心了?别忘了,你家婆娘才死没几天,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朝三暮四,就不怕惹得天怒人怨,阴魂索命吗?”赵青河得意的笑道。 “放屁!小曼是我的真爱,梅儿在天有灵也会祝福我们的,不像你,老得半只脚都进了棺材板却未娶妻生子,死拉拉一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曹满愤怒的骂道。 赵青河一愣,不是不动气,而是没有反应过来啥叫死拉拉? “曹满,你给我闭嘴,赵老何许人也?你什么身份,下贱的臭瘪三,再对赵老不敬,我撕了你的烂嘴!” 方武从旁厉喝一声,语气虽然强横,但中气似有不足,看他满头冒汗神色萎靡的样子,似乎在摆脱黑狱环境后仍未完全恢复过来。 赵青河把手一摆,拦住了瞪眼呲牙的方武,转头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哼,一个小小的蜃术就搞成了这个样子,不中用的废物!” 方武闻听吓得往后一退,脸色慌张的答道:“属下办事不利,望赵老原谅。” 赵青河没有理会对方,迈步来到跪地哆嗦着的冷曼身旁,口中说道:“一个是废物,各个是废物!要不是看在你们还有用的份上,今儿个我非严惩你们不可!” 说着话,赵青河抬脚对准冷曼的小腹就是一下,随着一声惨叫,冷曼被踢得就地翻滚了起来,一连翻滚出去数米的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赵青河,爷爷和你拼了!” 曹满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就想冲上去玩命。 段虎手疾眼快,一把拦下了发了狂的曹满,口中说道:“耗子,冷静点,老四她没事!” 这一说,曹满果然冷静了下来,他挣开段虎跑向了冷曼,来到近前伸手扶起了对方,入眼处,冷曼神情痛苦面色土白,气息虚弱,但总算勉强可以睁开双眸。 “小曼,小曼你怎么样了?”曹满焦急的问道。 “我,我不要你扶。”冷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里说着有气无力的话。 “别傻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你先休息一会儿......” 话未说完,曹满突然感到后衣领被人揪住,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嗖的一下凌空而起,晃眼摔落在了段虎的身旁。 “谁?谁他娘的敢扔曹爷爷!” 顾不上后臀处火辣辣的疼痛,曹满翻身爬了起来,扯开嗓门骂咧着。 “死耗子,下贱痞子,再敢用你的爪子碰小曼,我剁了你!”方武神色阴戾的说道。 “你......”曹满气得脸蛋都抖了起来。 “耗子,老四是对方的人,跟真爱不真爱的扯不上关系,你还是给我安静一点。” 段虎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事端,及时的拦住了斗鸡般的曹满。 “可是虎爷......” “呆着你的!虎爷的话都不听了吗?”段虎一声暴喝,曹满立马认怂,脑袋往下一耷拉,闷闷的直喘气。 “桀桀......猴戏闹够了的话,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说正事了?”久久没有言语的阿布发出一阵阴笑。 段虎压了压火问道:“贼蛋,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故意耍我们吗?” “桀桀,黑蛋,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哪里耍你们了?”阿布笑道。 “敢做不敢认,贼皮鬼脸猫,我呸!”段虎挖苦一声。 “你想找茬?”阿布焦黑的鬼脸不自然的抖了抖,外凸着的眼珠闪过一道寒气。 “哼,刚才要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何来蜃幻一术?”段虎质问道。 正如段虎所说,在阿布拿出第三件开启自杞国葬的冥器时,暗地里施展邪术,催动冥器本身的阴煞之气,化为蜃幻诱使在场几人纷纷落入圈套。 尽管当时阿布的动作极为隐秘,但依旧无法逃过段虎的二目,只是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又如何?要怪只能怪你们技不如人,轻易中了我的道行,不过可惜......”阿布转眼看了看赵青河,随即收回了目光。 赵青河面色如常,声色不动,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貌,段虎暗中点了点头,姜是老的辣,阿布的蜃幻之术虽然厉害,但在赵青河的面前却如同虚设。 其他人都着了道,唯独这条老狐狸屁事没有,由此可见,对方的能耐真是深不见底。 “阿布师兄,猴戏演完了的话我们继续如何?”这时赵青河开了口,借用对方的话语,夹枪带棒的嘲讽了一句。 “很好。”阿布咬着焦黄的槽牙,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 “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在于镇守它的三件冥器,只有聚集了三件冥器,才能产生共鸣,从而开启通道,至于这三件冥器......” 说话间,阿布把盒子中的东西拿在手中,手掌摊开,示于众人面前。 段虎定睛看去,对方手中的冥器是一颗死人眼珠,这颗眼珠墨黑诡异,外表结晶,仿若黑色的琥珀,外面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黑晕,在篝火的照耀下阴戾可怕。 “冥眼!” 段虎早已料到第三件冥器是为何物,但此刻忍不住还是惊呼了一声。 赵青河面色依然不改,手捻须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贪婪。 “不错,正是冥眼,和赵青河手中的是一对。”阿布说道。 冥眼成对,一红一黑,红阳黑阴,乾坤二气,主天地之法,冥杖双孔,阴眼阳瞳,系阴阳互容...... “这......” 看着阿布手中的黑色冥眼,段虎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之感。 “好了,既然三件冥器都在你我之手,不如都拿出来如何?也好看看契机是如何出现的。”阿布用他那干哑的嗓音说道。 话音落下,赵青河朝方武示意一下,对方从怀中同样掏出了一个用黑布血纹包裹着的盒子,赵青河和阿布师出一脉,所用的手法自然如出一辙。 打开布包,里面的盒子正是当初用来放置冥眼的那个古朴的木盒,开盒的瞬间,血色冥眼射出一道血芒,不偏不倚正正打在了黑色冥眼上,突兀腥风大起,场地上沙石卷空。 随着时间的拉长,两颗冥眼的光芒愈盛,墨色的黑芒,血色的红芒交织在了一起,二芒冲天,直射向朗月夜幕之中。 就在这时,夜空中恶风嘶吼,野岭四外黑云翻滚,不多时便把晴朗的夜空包裹其中。 黑浓的夜云越聚越多,吞没了星光遮住了月色,夜空中黑云密布,黑暗将这方山川席卷其内。 “黑蛋,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拿出第三件冥器,也好获得契机,开启地陵的大门!”阿布不耐烦的高声喊道。 段虎二眉紧皱,大手握紧被封印着的冥杖,犹豫间迟迟不肯行动。 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他何尝不想亲手打开神秘古葬的地门? 然而段虎不是莽夫,随着两颗冥眼的出现,潜意识中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令他心惊肉跳、心神难安。 这种感觉就像他即将开启的不是什么神秘古葬,而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一旦开启,势必会引发一场连他都无法想象的血雨腥风。 “段虎,你还在犹豫什么?大功在即,难道你不想亲眼看见古葬现世的那一刻吗?”这时赵青河也大声断喝道。 “我......” 段虎为难的把手中的冥杖又攥紧了三分。 眼看段虎犹豫不决,阿布暗中示意了一下赵青河,二人目光接触后,心领神会的分左右慢慢紧逼了上来。 “虎爷,小心......” 段虎低头沉思不已,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可曹满却没闲着,他一把拉住段虎的手臂,惊慌的提醒道。 “也罢,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身为九锡虎贲之人,岂能望而却步,做那胆小如鼠之辈?” 段虎拔牙一咬,伸手扯开了缠绕在冥杖上的黄布。 “轰......” 冥眼权杖显露出来的那一瞬,空中白灼闪烁,惊雷撼动,漆黑的夜空中充斥着浓浓的硫磺味,仿若此时的老天都在震怒,誓要降下天罚,剿灭邪魔一样。 324 旧尘忆,杀戮浓 夜空中乌云密布,白灼闪射,震耳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炸响不休,仿若末世之景,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刺鼻的硫磺充斥在空中,难闻的气味刺激着神经,曹满被吓得左眼跳了跳右眼,腿肚子一个劲儿的窜筋,整个人抖得三碗水都抖成了一碗水。 “虎,虎爷,你说是不是老天爷发怒了,否则咋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虎爷......” 喊了两声见对方没有回应,曹满好奇的转头看去,谁知入眼的段虎竟然像泥朔木雕一般呆立不动,“哐嘡”一声,竟然连手里的冥眼权杖也落在了地上。 此刻的冥眼权杖周身紫气浓郁,在漆黑的夜色中尤为显眼,权杖顶端的冥眼二空散发出了黑红二色的气旋,仿若在召唤两只冥眼一般,杖身微微颤动不已。 不远处,阿布和赵青河眼神贪婪,二人不约而同冲了上来,目标直指掉落在地的冥眼权杖。 好个曹满,鼠胆龙威,不等对方冲到近前,一把抄起地上的权杖怀抱在身,同时把暗中准备好的手雷拿在了手中。 “站在,你们想干什么?”大喝一声,曹满用他那颤抖的手扣住了手雷上的保险。 赵青河二人见势停住了脚步,心里晦气无比,恶毒的目光扫在曹满的身上,恨不得用目光一口将他活活吞下。 “瞅,瞅个球的瞅!爷爷可是纯爷们,不是死拉拉!要瞅,瞅你家拉拉去!” 曹满说着结结巴巴的话,直到二人退去,他才心慌的擦了一把冷汗。 “虎爷,你咋了,虎爷......” 打起精神的曹满碰了碰对方可段虎还是毫无反应,目光呆滞的看着闪烁着的闪电...... 像,真是太像了! 那晚的情况和此时此景一般无二,黑云盖顶惊雷涌动,灼白的闪电不停穿插在乌云中,山风狂涌,却始终不见有雨点落下。 那一夜段虎潜伏在老龙山土匪山寨的寨门外,背着猎弓手拿猎刀,像伺机而动的猛兽般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寨门上,火盆里的烈火在山风的吹刮下摇摇欲灭,驻守寨门的几个喽啰背着长枪瑟瑟发抖,一个惊雷打下,喽啰们一哄而散,各自躲进城楼洞里避风去了。 一时间寨门上方空空荡荡,狂劲的山风在闪电的闪烁中呼啸个不停。 机会终于来了,蓄势待发的段虎借着惊雷快速冲到了寨门下,屏息凝神,段虎瞅准时机,趁着一道惊雷响起,他把准备好的飞虎爪抛了上去。 紧了紧周身上下,段虎咬着猎刀施展攀爬术,蹭蹭蹭几下顺利的爬上寨门,随后机警的朝四处观望了一番。 左右两侧的楼洞里,几个喽啰一边喝酒一边烤火,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被风声掩盖了下去。 寨子里除了几处偶尔亮着火光的屋舍之外,四外漆黑难辨,显然把守此处的土匪,大部分已经进入了梦乡,即便有着雷声喧嚣,依旧像死猪般睡了个死沉。 段虎没打算离开,趴在门寨上他把猎弓握在了手中,抽出三根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之后右指松开。 嗖嗖嗖...... 三根羽箭飞射出去,随着三声惨叫响起,中箭的三名喽啰倒在了血泊之中。 惨叫响起的同时,段虎抽出猎刀,朝相反的方向奔跑而去,不等楼洞里的两名喽啰反应过来,他手起刀落,连续两刀,斩下了两颗血淋淋的脑袋。 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身前黑色的衣服被溅出的鲜血浸染,对此段虎非但没有任何的反应,相反,在他冷漠的眼神中闪动着可怕的寒光,活脱一只活生生的野兽,在鲜血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疯狂和残忍。 跳下寨门,段虎游走在屋舍之间,靠着野兽凶残的本性,斩杀着一个又一个敌人。 一年的时光,早已把段虎磨炼成为了一只冷酷残忍的嗜血猛兽,胸口中燃烧着的怒火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唯一平息怒火的办法就只有敌人的鲜血。 他的复仇很简单也很疯狂,目标并非只是悍匪头子独眼雕,而是要杀光所有老龙山的土匪! 杀戮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一个个睡梦中的土匪被锋利的猎刀割断喉咙,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便蹬腿见了阎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段虎动作麻利的收割了三十多条人命,直到附近的屋舍中再无一个活人,他这才不解恨的踏上了进寨的山路...... 一路上血腥的杀戮并没有让他失去冷静的头脑,段虎知道光凭手中的猎刀想要把所有土匪都斩尽杀绝,这根本不可能做到,除非...... 后山是老龙山土匪窝军火库的所在位置,当初段虎从抓来的土匪口中早就查探清楚,为了掌握每一个细节,他先后让那些土匪口述画图,对比无误后牢记在了心里。 只要能炸毁军火库,就等同于断了土匪的命脉,没有军火的帮助,老龙山的土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人多势众,凭段虎的能耐,就算今晚不能剿灭匪众,迟早也会得偿所愿。 潜伏进入后山中,段虎仔细观察着军火库外的情况。 让他有些担心的是,这里的防守明显要加强了许多,不仅把守的喽啰多达数十人,明哨暗哨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还有来回巡逻的土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很难办到。 更心烦的是,军火库并非是一处独立的建筑,而是被放置在一个依山的山洞中,想要进入,唯一的道路就只有从洞口进入。 段虎趴在草丛中沉住气冷静的观察着,计算着每一步的行动,做到心中有数后,他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暗哨最麻烦,想要进入军火库,首当其冲便是解决暗哨。 将腰上插着的竹管抽出,段虎摸出了一把浸了蛇毒的竹针,放入竹管后,他对准隐藏在暗哨中的敌人一口吹出。 竹针细小隐秘,吹动时动静微弱,很难被人察觉,一旦射中身体,毒液攻心,瞬间可致敌人于死地,这也是段虎在这一年中摸索出来的杀敌之法。 四处暗哨不消片刻的时间便被解决,之后段虎重施故技,在巡哨的土匪还未来到之际,快速杀死几个守在洞口的喽啰,终于潜伏进入了军火库。 军火库中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枪支弹药,甚至于连普通的小口径火炮都有两门,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连段虎都感到惊讶,若非亲眼所见,他都怀疑自己闯进的不是什么土匪窝的军火库,而是一个正规军营才可能配备的军火资源库房。 不过转念一想,老龙山的土匪号称文城第一悍匪,之所以如此猖獗,看来不无道理,单单军火的配备就非寻常山匪所能相比。 挥散杂念,段虎翻出一箱手榴弹,七八个捆成一团,接着把引线连在一起,点燃之后转身逃走。 刚一出洞口,迎面碰上了巡哨的喽啰,段虎不敢恋战,抖手射出几根带毒的竹针,随后伏身向外猛冲出去。 晃眼间,三四个中了毒的喽啰倒地身亡,剩下的土匪这才拔枪射击,一连串的密集枪声响彻四野,火舌飞吐之下,子弹擦着段虎的肩头,手臂呼啸而过,情况万分危急,就在这时...... “轰......”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炸响声,被引爆的军火库释放出了狂暴的火浪,所到之处山石炸裂、烈焰滔天,一下就把洞口处正在开枪的土匪吞噬在了里面。 气浪冲击下,段虎巨大的身躯就好似断线的风筝般被卷动在了半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冲飞到了丈许外的草丛中,脸上身上到处都有被碎石划破的伤口,满头的黑发和那浓密的络腮大胡都被烧焦了不少...... “痛快,哈哈哈,真他娘的痛快!” 躺倒在地的段虎没有丝毫的痛苦,有的只是无比的畅快和欢实。 军火库被毁,就等于让他找到了复仇的希望,有了希望,他就有了无穷的动力和斗志! “该死的土匪,从今儿个开始,洗干净脖子等着爷爷,爷爷要一个一个活剐了你们这帮畜生!” 顾不上身上的伤痛,段虎翻身站立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着的惨景,他冷哼一声,拔腿朝山寨外跑去。 离着寨门不远的时候,段虎忽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身后,看着依旧沉寂的老龙山,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老龙寨的土匪早应该蜂拥而出才对,别说炸军火库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一两声枪响都能惊动对方,可现在却为何没有丝毫的动静呢? 正在疑惑间,头顶上空压低的乌云连闪数道雷光,紧随其后,撕裂般的雷响震遍山野,可怕的雷声震得段虎耳膜嗡嗡直响。 惊雷过后,顺着山坡狂风袭来,风势阴冷强劲,刮得他脸庞都感到了一丝生疼。 “这是......” 段虎嗅觉极为灵敏,他从刮来的狂风中他闻见了一股若隐若无的血腥味,虽然很淡,但却十分的清晰。 如果说这股血腥味是从山下传来的,段虎还不会感到奇怪,可问题是风向却是从山里面刮来的,按照方位判断,那里应该是老龙山土匪窝的核心,也就是聚义分赃厅的位置所在。 更让段虎不解的是,聚义分赃厅离着他现在的位置可不近,有着好几里的山路,能从这么远的地方传来血腥味,可想而知那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想象不到的大事。 一时间段虎有些踌躇不决,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经验判断,他现在应该尽快离开此地,整顿之后再从长计议,但本能的杀戮却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变得越来越狂躁,驱使着他返回山寨斩杀仇敌。 一来二去,最后段虎把牙一咬,双目散发着淡淡的血红,转身朝着聚义分赃厅奔跑而去...... 几里的山路可是不近,等段虎喘着粗气终于爬完了石阶,他悄悄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此刻空旷的场地中居然不见半个人影,就连那些把守的喽啰都没有,有的只是孤零零的几处火盆,用那惨淡的火光照亮着附近的地面。 除此之外,山风的吹动下,一面面高挂的寨旗发出了簌簌的声响,听着让人感到莫名的急躁和心烦。 段虎待在暗处迟迟没有行动,不是胆怯,而是感到这里十分的诡异,不仅诡异,还有些阴森骇人。 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就像来到了一处屠宰场一样,还有从聚义分赃厅里射出的光线,明明是火光,可为何会掺杂着淡淡的血红? 莫非...... 正在思考之中,突然一声可怕的嘶吼从分赃厅深处传了出来,随后一阵枪响,伴随着凄惨的嚎叫,十多人脚步凌乱的从里面逃了出来。 段虎放眼望去,神色惊慌的人群中,为首那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披散着一头的灰白色长发,右眼上带着黑色的眼罩,不正是杀父仇人独眼雕! 瞬间怒火直冲顶梁门,段虎眼眉都立了起来,正待拔出猎刀冲杀上去,就在这时,一声古怪的吼声响起,视线中一只好似人形的怪物顺着分赃厅的大门猛扑了出来。 片刻的工夫,便有人被怪物扑翻在地,撕咬间血肉横飞,没几下那名遭罪的土匪便咽了气。 杀死土匪的怪物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贪婪的啃食着尸体,大口大口将新鲜的血肉直接吞进了肚腹。 段虎看着心里一阵反胃,如此恐怖诡异的场面,还是他生平头一次见到,在他眼中,那只怪物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为何却如此的疯狂和凶残,竟然像嗜血的野兽般吃人? 这一刻段虎感到了深深的恐惧,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颤抖,以至于眼前的仇人都无法提起他复仇的欲念。 “他娘的,发什么呆?都给老子开,开枪!” 独眼雕惊叫一声,拔枪对准尸体上的怪物就是一通乱射。 其他土匪纷纷开枪,火舌飞射下,很快就把怪物射成了马蜂窝。 不等众人稍微喘息一下,趴在尸体上的怪猛的弹动一下,很快又爬了起来,鲜血淋漓的身体似乎根本不在意被子弹射穿的伤口,咧着的大嘴里尖牙寒光烁烁,面容扭曲,目光阴寒凶戾。 “我的娘,这怪物还没死!”人群中有人惊恐的尖叫道。 吼...... 怪物嘶吼一声,动作奇快的扑向发出尖叫的那人,瞬间咬破对方的喉咙,接着用锋利的爪子和尖利的牙齿死咬着尸身,再一次将撕下的血肉吞食下去。 325 天雷劈,劈谁呢? 恐怖的一幕不仅吓坏了在场的土匪,同时也惊呆了躲在暗处的段虎。 看着怪物残忍的把血肉从人身上一片片撕下,又一块块送入口中,贪婪吞食的骇样让段虎感到毛发倒竖,豆大的冷汗顺着脑门不停的流下。 这时的他哪还有半点杀敌的勇气,有的只是惊慌失措和逃生的念头,可恨双腿不听话的颤抖着,根本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否则段虎早就逃之夭夭,哪还敢停留片刻。 这和胆量没有丝毫的关系,面对恐怖如斯的怪物,非人力所能抗衡,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下,不论是谁都会从心底往外冒出绝望、恐惧的心情,段虎也不例外。 场面混乱血腥,枪声、吼声、哭声乱成一团,混合在刮动的狂风中杂乱不堪。 可怕的怪物似乎不打算放走任何一个土匪,在它强悍的力量以及不死的身躯下,很快一个个土匪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时间场地中血流成河,一具具冰冷残破的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段虎闭着眼睛蒙着双耳,不忍去听碎骨般的声响,绝望凄惨的叫声,以及令人作呕的吞嚼声,更不忍去看无情的杀戮,残忍的分尸,还有那血腥的死亡...... 也许是因为怪物疯狂的杀戮触动了段虎的内心,这一刻他突然非常反感自己,反感自己的行径。 回想这一年的时光,自己因为复仇而化身成为地狱的修罗,眼中除了杀戮就是杀戮,几乎等同于冷酷残忍的嗜血野兽,这和此时正厮杀着的怪物有何区别? 他还是段虎吗?还是那位曾经有着远大志向的有为青年吗?还是那位心底善良,家风纯正的老段家的后人吗? 段虎很痛苦也很矛盾,各种滋味充斥心头,令他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泪水充盈在了眼眶之中...... 泪水苦涩发咸,代表着悔恨和无助,良心的谴责、道德的约束,使得段虎痛苦难耐。 可一切能怪他吗? 能简单的分辨对错黑白吗? 能笼统的划分为正义和邪恶吗? 其实,段虎本身也是一个受害者,然而他的这份怨恨却无人能替他伸张正义,走上复仇的道路实乃迫不得已,这其中又揉和了多少的心酸和无奈,绝望和失望?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很短的片刻,当一声巨大的炸响猛的传来,段虎被袭来的气浪掀翻在地,等他睁眼的时候,场地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炸烂的断肢残体,几乎没有了活人。 幸运的是,因为刚才的爆炸,就连那只凶残的怪物也被炸了个粉身碎骨,肉泥骨渣四散在了周围。 段虎呆愣半晌无法回神,直到空中的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重临大地,这时候他才清醒过来。 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段虎步履艰难的走在被血肉浸染的地面上,不过几步的距离,血水的浓稠,使得他每走一步,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鞋底粘黏的感觉。 冲鼻的血腥以及焦烂的臭味,令段虎胃液翻腾,不大工夫,实在忍受不住,俯身吐了个稀里哗啦。 吐干净后心情总算舒缓了一些,段虎蹒跚着来到了聚义分赃厅的外面,也就匆匆一眼,稍稍平缓的情绪再次爆发,这一次吐的他连黄疸水都吐了个干净,几乎虚脱过去。 大厅中的场景用惨绝人寰来形容都不过分,密密麻麻的尸体遍布整个石厅,多得无法数清,大大小小的弹孔几乎把刻满了石雕的墙壁打成了筛子。 地上,墙上,到处染满了血水,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浸泡在浓稠的尸血中,活脱一副炼血的地狱。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那恐怖可怕的场景便深深印刻在了段虎的心中,他不敢再待下去,哪怕只是一息的时间,都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想来可笑,一年的时间,他无数次幻想着剿匪杀敌,能够亲手斩杀仇敌,替父母报仇,甚至于不少次他在睡梦中惊醒,口中都还呐喊着凶手的名字,但此时此刻呢? 老龙山的土匪是被消灭了,但绝非段虎之功,更让他难过的是,仇人的死非但没有让他感到开心,相反,在他心中却充满了浓浓的惆怅和无尽的悲哀。 拖着疲惫的身体,段虎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声微弱的呻吟引起了他的注意。 发出痛苦呻吟的人非是旁人,正是杀父仇人独眼雕,只是此时的独眼雕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双腿炸断,双臂血肉模糊,腹部还留有着一处狰狞的血窟窿,汩汩的血水正不断从里往外冒着,肠子都流了出来。 若非那醒目的眼罩,段虎都认不出此人的身份...... “朋,朋友,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只有一只眼睛的独眼雕,用他那虚弱痛苦的话声断断续续的哀求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段虎怒吼起来,“朋友?呸!爷爷不是你的朋友,而是要杀你的仇人!独眼雕,挣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爷爷是段虎,老段家的独苗!” “段,段虎?太好了,老天开眼,让我能死在你的手里,哈哈哈......” 独眼雕凄惨的笑了起来,形若癫狂,仿佛这一刻能死在仇敌的手中,对他来说非但不痛苦,反而得到了解脱。 “杀了我段虎,你不是想要替你的父母报仇吗?快杀了我......” 笑声过后,独眼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吼道。 段虎没有动手,而是怒视着敌人,他不想这么轻易的杀死仇人,他要让对方饱受痛苦的折磨,以此来宣泄他心中翻腾着的怒火。 不一会儿,独眼雕的吼声变成了凄惨的哀求,痛苦的表情扭曲了五官,哀嚎的叫声仿若一根根尖针刺进了段虎的心中。 “求求你段虎,杀了我,快杀了我,啊......只要你杀了我,下到阴曹地府,我一定在你父母的面前磕头认错,段虎......” 段虎叹息一声,伸手拔出猎刀,一刀斩下了独眼雕的头颅...... 说实话,他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仇敌,仇人越是痛苦他应该越高兴,可是...... 段虎还是于心不忍,特别当他亲眼目睹了那场血腥的杀戮后,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在这么放任下去,否则他将彻底迷失自己的本性,彻底灭绝自己的人性...... 提着独眼雕的头颅,段虎仰天长啸,悲痛的啸声徘徊在呼啸的山风中久久不散。 该何去何从,该如何走下去,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天大地大,却没有能够让他容身的地方...... ...... “轰隆隆......” 惊雷降世,白灼耀天,老龙山上,狂风四气,沙石漫天。 阴阳冥眼戾芒闪烁,冥眼权杖紫气缭绕,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天罚异像所震撼,一个个仰首凝视,神色肃目。 曹满胆小,不仅胆小,还害怕,看着满天惊雷,他生怕一个雷劈下来,把自个儿劈成了雷灰。 除了闪雷之外,怀中抱着的冥眼权杖也在不断的抖动着,似乎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抖动得厉害。 抖动也就算了,权杖冰寒似雪,也就片刻的工夫,冻得曹满哆嗦成了一团,就像在胸口抱着一块千年寒冰一样,五脏六腑都快被冻结住了。 可气的是,段虎这家伙自从雷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像魔怔了一样呆立不动,任凭曹满如何呼唤,喊得口干舌燥,脖子眼都冒了烟,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曹满的心情就像腊月里的秃毛狗,喝着西北风,蜷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心里盼望着春暖花开,得到的却只有寒冰飞雪,呼天喊地屁用没有,还是省省力气把头埋在大胯里来得实在,起码可以温暖一下受伤的心灵。 “轰、轰、轰!” 一连三道惊雷落下,吓得曹满一身板猪肉连跳三下,眼睛瞪得溜圆。 冤有头债有主,老天爷,劈雷可以,麻烦你劈准点,小耗这辈子是做过缺德事,但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 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小耗已经是成了佛的人,你可不能瞪眼乱劈,要劈就劈真正的恶人! 恶人是谁? 我的老天爷,祖公天爷爷!瞅见没?恶人就在旁边,老狐狸赵青河,小狐狸方武,还有鬼脸阿布,他仨就是十成十的坏蛋,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可谓是无恶不作的畜生,要劈劈他们,劈死这群王八蛋才大快人心呢! 曹满心里想着,嘴里念着,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然而...... “轰!” 一道雷闪破空落下,正正劈在了曹满的身前,碎石飞溅,扬尘卷动,一个雷直接把曹满给震趴在了地上。 “咳咳......” 咳了几声,曹满抖了抖头上身上的土渣,心里是百个不服千个不忿。 大爷的,长眼了没有? 喂,老天爷,你劈谁呢? 爷爷是招你还是惹你了,又或是作奸犯科惹得天怒人怨?真正的恶人你不劈,劈爷爷? 我去,让雷公瞄准点好不好,别再乱劈了! “轰!” 视线里,火雷好似扭动的白蛇飞落而下,一个大雷再次劈在了曹满的身前,这一次雷击的位置要比刚才还近点,单是落击时释放出的冲击都把曹满给掀翻在了地上。 倒地的曹满惊恐的抬头望老天,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说天罚恶人,在场几人中,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可为啥老天偏偏放雷劈他呢? 没道理啊! 古语有云,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这叫古人诚不欺我。 曹满...... 毛的天不欺,狗屁的古人诚不欺我,真要如此,为啥坏人不劈非要劈爷爷? 眼珠翻动几下,曹满终于明白了过来,敢情老天爷也喜欢玩欺怂怕恶那一套,专门欺负他这个怂蛋来了。 正想着,第三道大雷转眼落下,曹满婆娘声尖叫起来,就地来了个懒猪翻身,骨碌碌几下翻滚到了一旁。 不过动作稍微慢点,依旧被击落的天雷震了个三连跳,头上身上被打中不少碎石,不伤人却很疼,疼的他龇牙咧嘴,无处诉苦。 “哈哈哈,死耗子,老天爷都不放过你,看来你这家伙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活该被雷公劈!”方武落井下石,趁机不忘挖苦一番。 曹满点点头,恶人年年有,就属今年多,好你个龟蛋,幸灾乐祸,咒爷爷被雷劈,真当爷爷是吃素的不成? 爷爷让你也尝尝啥叫挨大雷的滋味! 曹满一个翻身,没蹦跶起来,而是爬了起来,抱着冥眼权杖直奔向哈哈大笑着的方武,口中大喊道:“爷爷用大雷劈死你这个龟孙!” 等方武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雷落下,一个雷打在二人的中间,曹满没躲开,方武也没闪开。 “轰”的一下,二人一个后仰一个前翻滚了出去,曹满胖脸乌黑,方武瘦脸黑乌,真好比真张飞见了假张飞,黑成了一对。 好在天雷没有劈在他们的身上,否则就不是黑脸一说了,而是焦炭遇见了煤炭,不仅黑还焦,又焦又黑。 曹满表示不服,身子一扭又爬了起来,彻底表现出了他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反正雷公追着他劈,他也豁出去了,爱谁谁,逮谁谁倒霉,挨谁谁认栽。 爷爷是雷公的儿子,服不服? 方武,龟蛋一个,不是有种吗? 敢和爷爷来个熊抱吗? 赵青河,牲口!你不是挺横的吗? 来来来,爷爷和你玩舔舔,舔死你这个王八蛋! 阿布,鬼脸狗,畜生不如,你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爷爷陪你,今儿个让你成阴阳人,死拉拉! 曹满发疯似的追了这个追那个,吓得周围几人鸡飞狗跳,一个个身形晃动,脚下如风,生怕挨得近点被雷劈。 曹满追得兴起,不仅开心,还追出了高点,有生第一次他尝到了强者的滋味,那真是人见人怕,花见花谢,任你凌云盖世,在爷爷面前也要跪。 一来二去,众人被追得累了,唯独曹满不累,非但不累,还精神气足,那欢畅劲儿,比打了鸡血还精神。 但奇怪的是,自从曹满开始追逐众人,老天爷就像哑了火似的,再无一记天雷劈下,这可让曹满有些难堪了起来。 “方武!”也许是看出了倪端,赵青河铁着老脸喊道。 方武心领神会,但打心底却不情愿,碍于对方的淫威,他试探着没有躲闪,直到曹满冲到了近前,方武运气抬腿,打算一招治服这条疯狗。 谁知脚刚抬起,姿势也挺漂亮,突然间头顶一声雷鸣,方武心里一苦,不及躲闪,再一次成了黑张飞...... 落地翻滚中,方武气闷胸闷心更闷,这一刻他恨得不是曹满,而是赵青河。 老狗,真当大爷是扛雷金刚不怕雷劈吗? 有种你来试试? 不是方爷小瞧你,你扛一个雷,大爷扛十个大天雷! 326 闪雷惊,冥杖夺 天雷滚滚,野莽喧腾,老龙山上乱成了一锅粥,雷公专劈曹满,曹满专往其他人身上蹭,这下还好得了吗?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大工夫,不仅方武扛了大雷,连同赵青河和阿布也没捞着好处,二人先后被劈,没劈到,闹了个灰头土脸。 人要脸树要皮,赵青河如何受过这等窝囊气?可问题是他个人的能耐再大,总大不过老天爷吧? 现在曹满有雷公罩着,真好比神威盖世,就他老倌一人,如何能抗衡? 真要动手,就那牛哄哄的大雷,不用多,一个就能让他彻底服气。 赵青河满脸铁青,郁闷难耐,这么胡闹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否则等不到自杞国葬的开启,一个不慎反而丢了老命,此等狗血之事他赵青河可不愿尝试。 该怎么办呢? 老眼翻转两下,赵青河一眼看见了不远处正坐在地上的冷曼,顿时有了主意。 闪身来到冷曼身旁,赵青河探手一把揪起对方,朝着还在疯跑瞎撞着的曹满喊道。 “曹满,再要胡来,我可对小曼不客气了!” 一句话立马止住了曹满的行动,抱着冥眼权杖,鼻息牛喘,曹满怒瞪着眼珠吼道:“赵青河,小曼可是你的下属,你难道连点人性都没有吗?” “哼,人性?人性值几个大钱?别说一个下属,就是我的亲人又如何?曹满,让我住手很简单,只要你老实的待着别乱动就行,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说话间,赵青河伸手掐住了冷曼的喉咙,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容曹满有半点的反抗。 “你,你这个老畜生!” 曹满气得浑身栗抖,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冷曼是他的真爱,同样也是他的软肋,此刻受制于敌,等同于彻底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低沉的雷动在黑云中连续翻滚着,许久未曾落下的天雷似乎在蓄势一般,等待着更大更猛的攻势。 看了看云层深处的雷闪,曹满无奈的摇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爷们最怕真爱苦,能咋办? 等着挨雷劈吧! “哈哈哈......” 看着无计可施的曹满,赵青河放声大笑起来,不只是他一人在笑,阿布同样发出了嘶哑阴沉的笑声。 方武想笑,但没笑出声,看着被掐住喉咙的冷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赵老,你......”冷曼含着泪水,脸色低苦。 “住嘴,身为龙宝局的人,就要有随时做出牺牲的准备,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能够成为我的下属?” 几句冰冷的话刺痛了冷曼的内心,她痛苦的看了看赵青河,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方武,泪水隐忍不住,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赵老狗,爷爷已经照你的话做了,还不放开小曼?”看着冷曼落泪,曹满心如刀绞,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不急,等你被雷劈死,我自然会放了她,不过在此之前,曹满,你先把冥眼权杖交给我,免得被雷劈坏了,无法开启地陵大门。”赵青河淡淡的说道。 “你做梦!权杖可是虎爷出生入死得来的,除非爷爷死了,否则你休想得到!”曹满怒吼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小曼被掐死吗?” 赵青河二指微微一用力,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骨响,再看冷曼,脸颊紫红,双眼都凸了出来。 “住手,你给我住手!”曹满心痛的大喊着。 “交出权杖!”赵青河阴冷的命令道。 “我......” 曹满焦急万分,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急得他几欲发狂。 可惜这会儿段虎还没回过神来,否则曹满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咋办,该咋办? 谁能告诉曹爷现在要怎么般? 曹满内心喧腾不休,一边是段虎,一边是冷曼,一边是义胆一边是真爱,交出权杖那叫背信弃义,不交的话又是背叛爱情......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愚忠则失孝,尽孝则悖逆...... 曹满一拍自己的脑门,瞎扯什么呢?此刻谈得又不是忠和孝,而是情与义,是爱情和义气! 自古情义两难全,愚情则背义,尽义则失情...... 滚他大爷的,瞎想什么呢? 曹满对着脑门又是一巴掌。 “呵呵,曹满,决定了没有?迟了你可别后悔。” 赵青河早已看出曹满对冷曼有意思,以此作为筹码进一步要挟着。 “我,我......”曹满吞吞吐吐,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轰轰轰......” 黑压压的云层里雷声嘶吼,看样子些许的片刻就会彻底爆发。 曹满抬头看着雷丝游走的黑云,忽然脑子闪过一道灵光...... 对哇,爷爷真是太聪明了! 曹满偷着一乐,随即面色严肃的说道:“冥眼权杖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先放了小曼。” “呵呵,不错嘛,懂得讨价还价了。”赵青河阴笑着回道。 “又不是二皮脸,正经一点,爷爷问你,你答应不答应?”曹满怒喝一声,气得赵青河老脸一抖。 去你姥姥的,赵爷爷笑不笑关你鸟事,咋就成了二皮脸? 死耗子,臭嘴烂牙,哼,爷爷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待会儿让雷公收拾你。 赵青河收去笑容,点了点头道:“好,如你所愿。” 说着话,他把掐住的手指一送,随后把冷曼推搡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曹满把手里的冥眼权杖扔了过去,顺势接住了跌跌跄跄的冷曼。 “小曼,你没事吧?”扶住对方后曹满关心的问道。 不想冷曼并不领情,非但没有领情,反而一把推开他,顺手就是一巴掌。 “啪!” 曹满捂着脸庞呆在了原地,万分不解的在那看着。 “谁让你救我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就嘶喊了两声,冷曼掩面痛哭了起来。 “小曼......” 被人抛弃的心情曹满如何不知,就在前些日子他便刻骨铭心的体会了一把,此时看着好似丧家犬般的冷曼,曹满心里难受极了。 “哈哈哈!曹满,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来你这份痴情终究是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接住权杖的赵青河正想多挖苦两声,突然手中一阵冰凉,这才发现到手的冥眼权杖冰寒刺骨,光用肉掌几乎拿捏不住。 怪不得刚才他见曹满用衣袖包着权杖瞎窜,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哼,不过如此。”赵青河冷哼一声,气运掌心,打算靠玄力握住冥眼权杖。 “呼......” 身后一道寒风响起,赵青河暗吃一惊,急忙撤身让步,速度稍微迟缓了一步,就见阿布一拳将他手中的冥眼权杖打落在地。 “阿布师兄,你什么意思?”闪退一旁的赵青河恼羞成怒的喝问道。 “桀桀,没啥意思,就是想看看这把冥眼权杖是啥模样。”说着话,阿布伏身就想抄起地上的权杖。 “你休想!”赵青河怒目圆睁,闪身冲了上来,和对方争抢在了一处。 眼看二人探出的手就要抓住杖身,猛然间天雷奔腾,一连数道闪雷劈落而下,正正打在了冥眼权杖的附近,顷刻间将二人席卷在了其中。 “轰轰......” 强光夺目,声势惊人,雷击地岩,碎石乱飞...... 等可怕的爆鸣散退后,地面上雷丝闪烁,片刻消失无踪,这时曹满定睛观看,本以为天雷之下赵青河二人非劈成雷灰,不想地面上除了冥眼权杖之外,根本不见二人的行踪。 “奇了怪了,人呢?难道被雷劈得连渣都不剩了吗?”曹满摸摸头,一时间迷糊了起来。 “方武,夺权杖!”就在这时,从一旁的角落中传来了赵青河的喊声。 曹满顺势看去,不由得泄气无比,敢情赵青河和阿布都还活着,只不过二人脸黑毛卷,看来虽未被雷劈中,但滋味一定不好受,起码又多了两个黑张飞。 对比下来阿布要更惨点,本就不多的毛发,现在好,一撮变成了稀稀疏疏的几根,还都打着卷,至于黑脸...... 黑不黑没啥两样就他那人见人怕鬼见鬼嚎的尊容,还能丑到哪去? 曹满这一愣神,方武趁机冲了上来,伸手爪向了地上的冥眼权杖。 “天雷来了!” 曹满可不笨,眼瞅着争抢无望,他急中生智大吼一声,还真管用,立马吓的方武浑身一颤,几个猴跳蹦到了一旁。 “废物,他是在吓你呢!” 赵青河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刚才被雷丝扫了那么一下,麻得他半边身子都快僵硬了,此刻他非抽方武一顿大嘴巴子不可。 明白过来的方武脸嘴都变成了铁绿色,牙齿咬得嘎嘎作响,转身朝着正打算捡起权杖的曹满扑去。 曹满不屑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动都没动,自顾自的又喊了一声,“娘的,大雷来了!” 本以为这回方武还会被吓退,谁知对方却铁了心,根本不理会他那套骗毛娃娃的把戏,抬脚对准他的后腚就是一下...... “轰!” 不等脚尖踢中目标,一道天雷打下,方武恨气的一翻白眼,身子在半空中翻转几圈,吧唧来了个平沙落雁。 曹满也没讨到好处,脑袋一沉,眼前事物颠来倒去,整个人就像皮球般滚了出去,动作标准,周身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耳中那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 翻滚吧,耗子哥!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这下可要了曹满的小命咯,身上的伤势本就不轻,再加上此前没少扛雷,光是在硬石地上的翻滚就不在少数,即便他是铁身刚躯,此刻也有些架不住了。 滚动一圈,脑门磕地门牙啃土,浑身如同散了架,那滋味,喝三壶都不为过。 眼看一路翻滚下去非翘腿不可,突然身后人影一晃,有人伸手接住了他。 “虎爷?” 曹满昏头昏脑的喊了一声,对方没出声,曹满勉强把眯缝着的眼睛睁大了些...... “小曼,是你!” 喜悦来得太快,以至于曹满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喜悦的心情。 这会儿曹满哪还顾得上身上的伤痛,骨碌一下就站了起来,可惜终究他只是个肉体凡胎,精神的力量并不能代替一切,这不,刚站稳,就“啪叽”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摔得不重,但耐不住身上的伤痛,喜悦瞬间被疼痛取代,不争气的婆娘叫最终还是脱口而出。 这心情...... 即无语又无奈,逞强不捞好,面子蹭地板,就他那仅剩不多的脸面,再次丢了个彻底。 冷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发红的眼圈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曹满顿时炸毛,我的姑奶奶,没事你叹个什么气?莫非真是嫌弃曹哥哥,嫌哥哥给你丢脸了? 苍天啊,大地哟!别玩小耗了,我容易嘛我? 去你的苍天,就属你最狠,劈雷像崩屁,一放一个响,要不是你的连环屁,爷爷至于这么狼狈,这么倒霉,这么被真爱嫌弃吗? 冷曼默声曹满神游,二人相顾无言,但方武却没闲着,这家伙牛喘几声,拍熄身上的火星,乌黑的脸上双眼寒光大盛,稳住身形后再次朝冥眼权杖冲了过去。 “方武,你个龟孙,给我住手!” 等曹满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急得他坐地上扯嗓叫骂着。 眼瞅着权杖就要落入方武的手中,突然一道黑影奔驰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方武,顺势将地上的冥眼权杖抄在了手中。 非是旁人,黑煞神段虎是也! “段虎,你......” 方武气得鬼火直冒,百般辛苦到最后竟然功亏一篑,想起自己为了权杖扛雷的痛苦,方武几欲咬碎一嘴的钢牙。 “把权杖交出来,否则......”方武怒冲冲的吼道。 吼声还未落下,段虎冷哼一声,蔑视的一翻虎眼,“我去!哪来的黑脸狗,虎爷的东西都敢抢,剁了你的狗爪!” “噗......” 方武气结于胸,一口陈年老痰吐了出来。 该死的黑脸,要脸不? 论脸黑,谁比得过你? 说方大爷是黑脸狗,你呢? 黑脸猪! 气归气,不过等那口淤积在胸口的老痰喷出后,反而感到有些清爽了起来,可见生气虽然伤肝,但对肺部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好处。 “方武,给我滚回来,还嫌脸丢得不够多吗?” 赵青河阴沉的声音飘忽而来,方武浑身一抖,呲牙的表情顿时收敛回去,愤恨的瞪了一眼段虎后,灰溜溜的走了。 “呸!黑脸狗,耗子胆,呲牙乱吠狗撒尿,不是个玩意!”冷不丁,段虎又冒出了一句。 “噔噔噔......” 方武脚下一绊,身形踉跄几下,好悬一头摔倒在地。 327 裂山窟,存疑虑 这一刻,没有谁比曹满更开心了,要不是碍于身上的伤势,他非原地蹦跶三圈,手舞足蹈一番不可。 开心不说,还特别的解恨,一句“黑脸狗”,再加上方武吃瘪灰溜溜逃走的样子,曹满乐得嘴巴合不拢一处。 “笑啥呢耗子,看你一副贼精样,是捡了元宝还是捡到老婆啦?”段虎上前,好笑的问道。 “哈哈,虎爷你真会开玩笑,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元宝,不过老婆嘛倒是......” 话未说完,冷曼手起拳落,没敢用力,轻轻给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即便如此,曹满也吃不住劲儿,疼得吸溜吸溜直哈气。 冷曼气得一瘪嘴,转身懒得理会。 “咋了耗子,这么不经揍,和平时不一样嘛?”段虎好奇的瞅着曹满说道。 “你还说,刚才要不是你......对了虎爷,你咋回的魂?” 一句话惹来了一记爆栗,曹满再次呼痛,张嘴吐舌接着哈气。 段虎牛眼一瞪,啥叫回魂? 搞清楚,虎爷纯阳之体百邪莫侵,三魂俱在七魄固体,回魂? 回你大头的魂! “轰,轰......” 黑压压的云层深处再一次响起了闷沉的雷声,白灼的闪电隐没在了云端之中。 雷声惊动了曹满,他急忙说道:“糟了虎爷,快放下冥眼权杖,否则引来天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雷?” 段虎抬头看了一眼感到有些纳闷,刚才因为走神,以至于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印象,清醒的时候碰巧赶上方武欲夺权杖,这才及时出手制止了对方。 “虎爷,不带错的,否则赵青河他们怎么会灰头土脑,一副黑张飞的模样?”曹满用手指指远处,刻意提醒道。 闻听此言,段虎转回头看去...... 嚯!也就一眼,段虎差点笑出了声。 这三个家伙,阿布不提,本就长得不人不鬼,黑点没啥分别。赵青河和方武,一个黑脸狗,一个黑脸猴,那叫一个般配,可惜两个都是公的,否则一公一母的话,指不定看对眼弄出一窝黑崽子来。 “愁啥呢?再瞅废了你的招子!” 察觉到了段虎热乎乎的目光,其他人没作声,唯独鬼脸阿布受不了,当即扯嗓鬼叫了起来。 段虎心里好笑,但脸上丝毫没有显露,转回头又看向了曹满。 “看来这事不假,可为何天雷偏偏要劈冥眼权杖呢?”嘀咕一声,段虎把权杖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虎爷,现在不是根究的时候,还是先想法子避雷才是。”曹满提醒道。 段虎皱皱眉,能引来天雷罚世,可见手中的这把冥眼权杖是多么的邪恶,以至于天理难容,降下狂雷。 除此之外,为何偏偏会在此时降下天雷,莫非是因为即将开启自杞国葬的缘故吗? 想到这段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手中的权杖举过头顶,顿时权杖紫光大盛,紫雾浓浓,几乎同一时间,赵青河以及阿布手中的阴阳冥眼各自射出一道厉芒,融入了杖头的两处孔洞之中。 “轰隆隆......” 段虎的举动似乎激怒了上苍,伴随着撕裂般的雷声,云层中雷光耀眼,成片的雷藤游走在黑云下方。 “虎爷,别闹了,赶紧收回权杖,否则这么大片天雷要是打下来,你我都要变成雷灰!”曹满惊恐的喊叫了起来。 段虎充耳不闻,二目紧紧盯住天空的异像,就在这时,突然间脚下传来一阵晃动,紧随其后整座山体都开始震动了起来。 曹满猝防不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辛酸泪...... 还叫人活吗?爷爷就想问一句,还让不让人活了! 天雷滚滚,地动山摇,敢情不把爷爷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不甘心还是咋滴? 不及多想,想也无用,因为不仅老天爷大发雷霆之威,就连苍莽山岳也跟着扯疯。 不过晃眼的时间,狂雷降世,闪雷成片击落而下,一声声爆鸣伴随着一阵阵刺眼的强光,把整个老龙山席卷在了雷狱之中。 上有雷霆万钧之威,下有地塌山崩之势,上下齐动,天地狂吼,大有一幅末日来临之景。 其他人此刻的心情曹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真好比被捆住四蹄的大肥,绝望中除了发出最后的嘶吼之外,等待着的就只有那把尖利的杀猪刀落下...... 至于大肥是谁? 嘿嘿,肥猪矣,这就叫砧板上的大肥,任人宰割,命运如此,否则为啥叫大肥呢? 姥姥的,爷爷不是大肥,顶多也就是个大壮! 曹满不服的趴在地上抖抖板猪肉,既然天要亡我,我就反了天,地要灭我,我就...... 豪情壮语还未想完,“咔嚓”一声巨响传来,曹满抬头一看,不由得魂飞天外。 就见顺着前方的山体,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山顶直劈而下,瞬间便把下方依山而建的聚义分赃厅撕成了两半。 曹满嘴角一抽,丫丫的,爷爷不过抱怨几句,这都要搞事,我去你大丫的天老大地老二,真把爷爷往绝路上撵吗? 愤怒的吼声还未迸出胸腔,撕裂山体的巨缝已经袭来,顷刻间地面龟裂、地缝密布,随着震动的加剧,整个山体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完咯,彻底完咯,可怜曹爷一身板猪肉,一颗赤诚心,一腔老血,壮志未酬,就这么苦巴巴的做了冤死鬼...... 绝望中的曹满目光散乱的看向了四周,没几下便锁定在了冷曼的身上。 此刻的冷曼神色呆滞,整个人精神恍惚,半坐在地呆立不动,任凭身下的地缝不断加深变宽,却无丝毫的反应。 “小曼,危险!” 曹满惊呼一声,不知从哪冒出的力量,一个跃身快速冲上去,将对方一把抱在怀中后就地翻滚起来。 “轰......”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地面轰然垮塌,若非曹满手疾眼快,这会儿焉有冷曼的命在? 塌陷下去的地面,黑乎乎的深不见底,惊魂未定的曹满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冷曼。 “小曼,你没事吧,小曼......” 几声呼唤未果,冷曼依旧脸色呆板身体发僵,曹满心头就是一凉。 咋回事?莫非是被吓怀了? 想想又有些不对,冷曼是谁?那可是摸不得碰不得的母老虎,不仅能耐高,胆子也大,绝对是女中豪杰,翘楚中的翘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吓坏了。 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曹满眉头一皱,回想起此前发生的事情,大致有了头绪。 放在以往,面对这种情况,曹满一定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生安慰一番,可现在...... “小曼,对不住了......” 曹满把心一横,鼓起勇气对着冷曼的红唇,喂了颗冰糖葫芦。 啧啧,真香! 又香又甜! 曹满简直就像上了天堂一般,姿势虽然不雅,好比大肥拱花,但滋味却美妙无比,回味无穷。 怪不得古人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此话诚也。 这一刻,曹满完全沉浸在了甜美的时光中,什么天崩地裂,什么雷公怒吼,关他屁事,他要一直沉浸在这浓浓的幸福中,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曹满过足了瘾,可冷曼却遭老了罪,空洞的目光从惊骇变成了愤怒,呆滞的脸色从蜡白变成了透红。 “啪......” 一声不亚于雷鸣风吼的巴掌声响起,曹满凌空翻腾三圈半,直挺挺的翻滚在地,骨碌碌几圈后依旧保持挺直的身板,左脸肿得不成了人样,可嘴角却带着灿烂的笑意,发呆的眼神中透着七彩的旖旎。 “耗子,老娘要杀了你!”冷曼疯了,是真要疯了,不疯都不成。 算上这一回,曹满前后拱了她两回,如果说第一次是无心之举,纯粹是个意外,那这一次咋算? 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啥最重要?自然是名节咯,没了名节,岂不成了被人唾弃的残花败柳? 打从出生到现在,冷曼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初吻,为的就是献给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然而事与愿违,她满心憧憬的浪漫却活生生被一头大肥给拱了,还拱了两次。 憧憬变成了噩梦,浪漫成了惊悚,冷曼能不疯魔吗? 唉,人生苦短,儿女情长,情深恨起,恨意绵绵...... 冷曼情炸恨浓,曹满不作不死,一对活冤家,看来二人的前世,前前世不知是造了啥孽,非要这辈子来解决。 好在曹满有贵人相助,要不是这位贵人,明年的今儿个非是他的忌日不可。 贵人是谁? 非他,黑脸煞神段虎是也! 关键时刻,段虎一把拦下颠若疯狂的冷曼,这才救下了险被活劈的曹满。 碍于此刻混乱异常、危险丛生,段虎不好得开口相劝,只能强硬的拉着疯狂的冷曼,护住曹满的同时,还不忘高举着冥眼权杖,这活罪,真够受的...... 来回几下,段虎闷火也窜了上来,看着痴迷沉醉的曹满,瞅着癫狂愤怒的冷曼,还有手中举着的权杖,以及满天狂雷、山崩地裂...... 这叫个啥事? 真把虎爷当成了棒打鸳鸯的老鸨龟公了?惹得天怒人怨,天地变色! “够了,都他娘的给我停下来!”一声暴喝撼动天地,段虎彻底发威。 还别说,他这一吼,冷曼当即安静了下来,曹满也回了魂,就连震动的山岳以及惊雷狂风,不知为啥都瞬间偃旗息鼓。 一时间四外鸦雀无声,万籁俱寂,若非满地的疮痍,满天的黑云,任谁都无法想象刚才发生的异像。 段虎也感到有些纳闷,难道自个儿真这么霸气?一声怒吼惊天动地,连老天爷都怕了他? 但可能吗? 死寂般的沉静不过维持了两息的时间,等在场几人正满腹狐疑之时,突兀间,一团紫黑色的浓雾从裂开的聚义分赃厅深处直冲云霄。 转瞬妖风大作,狂风嘶吼,似鬼哭神嚎,如万兽奔腾,晃眼不到的时间,满天黑云滚滚而逝,惊雷湮没,白灼散去,整片天空再次恢复如初。 只是,夜色阴墨,月华黯淡,以往的满天星斗此刻都像被蒙上了一层阴霾,难辨其踪。 段虎抓抓脑袋,一阵的莫名其妙,赵青河,阿布,大眼对贼眼,贼光烁烁却又狐疑不解。 咋回事? 这究竟是咋回事? 谁也说不清楚,毕竟大伙都是凡人不是神,如此神乎其神之事,神仙都不一定说出个一二三来,就他们几个,还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好。 就在几人沉默不语之时,曹满可没闲着,他偷瞄一眼冷曼,随后悄悄爬了起来,摸了摸几乎没了知觉的左脸,就打算先撤为妙。 不是曹满不讲义气,而是拱了母老虎后他自知罪孽深重,唯恐对方对他不利,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斗也斗不赢,与其被动挨打,不如脚下抹油,先遛了再说。 想法不错,但...... “哼......”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味儿还是以前那个味儿,只是现在传入曹满的耳中,却如同旱地惊雷,能震散他的三魂七魄。 “呃,是小曼啊......”曹满讪讪的说道。 冷曼没有出声,倒竖着柳眉盯着他,火辣辣的目光让曹满冷汗直冒。 “那个,刚才只是一场误会,我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不把你弄醒,万一掉进地窟窿又或是被雷劈到,多不划算?” “当然,我也有错,可是情急之中,冰糖葫芦是最直接的办法......” 曹满打算澄清一下误会。 “你还说?我要撕烂你的臭嘴!” 本就火大的冷曼手中寒光一闪,三根毒针扣在了指间。 娘咧! 曹爷爷今儿个要栽跟头! 曹满吓得就想找段虎帮忙,话还未出口,他突然双眼圆瞪,目光直勾勾的盯着...... 冷曼秀眉一蹙,对曹满的举动感到有些疑惑,这是咋滴啦?魔怔了还是又耍什么滑头呢? “耗子,你咋了?”压着怒火冷曼问了一声。 “小曼,我是不是眼花了?记得刚才冥眼权杖又是冒烟又是放光,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呢?”曹满指着权杖不解说道。 “权杖?” 冷曼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段虎手中的冥眼权杖不知何时恢复如初,除了杖身外浮现着一层淡淡的黑晕之外,再无任何的光芒放出。 赵青河和阿布手中的阴阳冥眼同样如此,收敛阴芒,归于宁寂。 此时不仅段虎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观察着手里的权杖,其他人也是一筹莫展,神色焦虑。 328 镇煞殿 如果说天雷罚世是因为达成了自杞国葬的契机所引发的,可为何天罚散去,三件冥物却没有了反应? 照理说,契机达成之后接下来就应该迎来地陵的开启才对,然而此时此刻除了满地疮痍、一片破败混乱之景外,别说开启地陵,就是连地陵的影子都没有。 反常的现象让在场的每个人忧心忡忡,对此大伙是百思不得其解。 沉闷的气氛也就维持了片刻,赵青河首当其冲打破了现状,用阴冷的话声质问道:“阿布师兄,这和你说的似乎有些不太对吧?” “你什么意思?”有些挂不住脸的阿布反问道。 “没什么意思,当初你说过,聚齐三件冥器就能达成契机,开启自杞国葬,可现在地陵在哪?”冒了火的赵青河直接把话挑明。 “你问我我问谁去?”阿布没好气的回道。 一听这话,赵青河鼻孔生烟,牛哼两声,就差直接来个喷火,一把烧了这位不靠谱的师兄。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阿布,他之所以会认定聚齐冥器就能开启自杞国葬,实则消息是从他师父那里得来的。 当年黑冥派精英尽数出动,不想却落了个人财两空的局面,对此他师父一直耿耿于怀,常常独坐院中,用那双空洞的双眼仰空长叹。 作为唯一的黑冥派弟子,又亲身经历过地陵一役的阿布,自然有着无数的问题和疑惑,他不明白地陵之中埋藏着何等惊人的宝藏,以至于这么多人都要去抢夺?甚至于付出了这么巨大的牺牲。 苗哥如此,长毛子如此,就连黑冥派同样如此,难道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每每问及此事,他师父总是长吁短叹,除了摇头就是叹息,迟迟不愿道出真相。 阿布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数年的时间,他终于问出了事情的缘由,除了震惊之外,同时他也知道了不少极为隐晦的秘密。 黑冥派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教派,可以这么说,若非官府有人替他们撑腰,就凭他们干过的那些坏事,不被朝廷派兵剿灭才怪。 以往每当黑冥派做成一笔买卖,少不了会拿出一部分钱财孝敬高官,彼此狼狈为奸,干着损人利己黑心窝的勾当。 有了后台,只要做事不算出格,即便闹出什么祸端,官府的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事情压下去,不至于惊动朝廷。 好处不只是如此,黑冥派还能通过这些高官收买消息,从而确定行动的目标。 当年也是如此,朝廷派密使前往云疆一带,而接待密使之人,正是和黑冥派有着勾当的一位高官。 此人老奸巨猾,在酒席宴间灌醉密使,从而套出了对方的秘密,之后暗中和黑冥派的人接洽,用套取的秘密作为交易,得到了不少的钱财。 得到消息后,黑冥派便开始秘密筹谋,随即展开了行动,也许是巧合,就在那晚遇见了命悬一线的阿布...... 在瞎眼师父的口述中阿布得知,当时朝廷有人无意间从一处古葬中得到了一本古籍,这本看似毫不起眼的破旧古籍中却记载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关于这个秘密,除了令人震撼之外,似乎还关系到了整个朝廷的将来和命运。 对此朝廷十分重视,早年的时候就派专人前往云疆一带进行查探,以此证实这条线索的可靠性。 而这一次派遣密使前来,目的就是为了落实地陵之事,至于人选,除了朝廷精选的人手之外,还有熟知地形的当地人,只可惜行动失败,这才把任务交付给了苗哥...... 瞎眼师父告诉阿布,地陵的行动只不过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为的是获取开启自杞国葬的其中一件冥器,像这种冥器一共有三件,只要聚齐冥器,就能获得契机,开启地下陵墓的大门。 当年他是这么听的,自然也就相信了这个说法,谁知晃眼数十年过去,如今好不容易聚齐了三件冥器,非但没有看到地陵的大门在哪,反而引来天罚,闹得是天崩地裂,惹了个灰头土脸,可想而知此刻的阿布,心情是多么的憋屈和闷燥。 至于为何阿布知道这其中的隐秘,但身为黑冥派新任掌门的赵青河却一无所知,说起这件事来,并非是那位瞎眼师父有意为之,故意隐瞒实情,而是当时他想把这一切都告诉给赵青河,然而阳寿已尽,没等说出口便蹬腿翘了辫子。 这就叫造化弄人,天意难违,否则赵青河又何必兄弟反目,为了保守秘密不惜泯灭人性,来个同室操戈呢?早手拉手哥俩好,和他亲爱的阿布师兄一同开心快乐的寻找着地陵的线索去了。 不过提及此事,不知情的赵青河也有满肚子的怨恨,他恨师父糊涂,既然传了掌门之位,好歹你应该把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好吗,何必藏着掖着? 又不是什么陈年老酒,越陈越香醇,陈来陈去成化石,谁也甭想喝。 更恨师父只把秘密告诉给了师兄阿布,对他却只字未提,这算几个意思? 摆明了拿他当猴耍,去他丫丫的师父,不带你这么坏心眼的。 不过赵青河即便知道了师父的难言之隐,他一定也是满肚子的牢骚,为啥? 还能为啥,他就想问师父一句,喂!我敬爱的师父,您老脑子没毛病吧?既然口不能述,早干嘛去了? 没听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俗语吗? 不能说的话,你不会记在本子上告诉我吗? 去你大丫丫的师父,就这脑袋瓜,活该当年瞎了双眼,不瞎都不成。 ...... 此时此刻,阿布有苦难言,既不想说出他知道的秘密,又不想被人冤枉,憋得他鬼脸乱颤,一副吃人的鬼样。 赵青河气得不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满心欢喜而来,却落了个一无所获,奔波这么多年,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吗? 不,比原点要强了不少,最起码集齐了三件冥器,可问题是找不到自杞国葬的入口,再多的冥器有屁用,难道抱着冥眼权杖睡觉,拿着两颗冥眼当蛋子把玩吗? 见人就问,喂,老兄,见过冥器没有? 权杖又冰又凉,夏天抱着睡觉堪比凉席,睡觉香甜,还一物多用,可当痒痒挠抓背。 喂,老乡,见过琥珀人眼吗? 还是成对的,一黑一红,夜晚会发光,除了光线有点吓人,亮度淡了点,其他都挺不错,省电又剩灯油,绝对的居家精品。 去你姥姥的痒痒挠,你大爷的居家精品,赵爷爷图的就只是这点出息吗? 赵青河脸上阴沉,“阿布师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晾在这吹山风吧?” “这......” 阿布也是左右为难,一时间没有了主意,忽然这时段虎开了口。 “二位,不如听我一言如何?” 有人搭讪,阿布何乐而不为?当即他点着脑袋回道:“黑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山风凉,别把大伙都冻坏了。” 段虎冷哼一声,狗屁的山风凉,真能把你们冻坏了,虎爷一定杀猪祭山神。 “想必此前的异像二位看得真切,明明天威正盛,可为何突然消失了呢?” 一句话提醒了阿布和赵青河,回想之前的事情,那时天雷滚滚、地动山摇,可突然间从裂开的分赃厅深处冲出一团紫黑色的浓雾,直冲云霄,这才使得天威尽灭,雷云尽散。 二人可不是傻子,不但不傻,还一个赛一个的阴险狡猾,转眼就听明白了段虎的意思。 “莫非玄机就在......” 二人眼珠同时一亮,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石窟大殿。 阿布抢先出手,几步冲将出去,赵青河也不相让,一使眼色,方武跟着也冲了出去。 直到三人先后进入了分赃厅中,段虎却寸步未动,依旧站立在原地。 曹满看着莫名其妙,不解的上前问道:“虎爷,傻啦?明明知道石窟里的大殿有古怪,为何还要告诉敌人?这也算了,既然看出了玄机,为啥你还不赶紧进去,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吗?” 回答曹满的是一记爆栗,等他吃痛的叫唤两声,段虎这才说道:“自杞国乃巫鬼国教,葬法非同一般,巫葬煞陵,里面何止是凶险一说?如果能这么简单的闯进去,何必大费周章,搞出这么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曹满抱着脑壳问道。 “说了你也听不懂,行了,别问了,该进去的时候自然会带你进去。”说完段虎把双手一抱,懒洋洋的看着前方,似乎并不打算急于进去。 曹满碰了一鼻子灰,心里老大不愿意,可又不敢发什么牢骚。 “虎爷,既然你不想进去,那我先进去了。”冷曼寒暄一句打算离开。 “老四,不急于一时,你先在这等着。”段虎眉头一皱,出声说道。 “可是......”冷曼为难的看了看石窟的方向说道。 “小曼,虎爷啥时候骗过你了?听他的话准没错。”冷曼要离开曹满当然不乐意,赶忙从旁劝道。 “要你管?滚一边玩蛋去!” 一声娇喝,曹满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和刚才一样,不敢有半点的牢骚,否则,嘿嘿...... 摇摇头,曹满有些郁闷,想当初遇到冷曼的时候,那会儿对方虽然人冷话冷,可谈吐却还得当,现在呢? 动不动吹鼻子瞪眼,出口玩蛋,闭口死拉拉,那凶样比母老虎还母老虎,咋回事?莫非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他们给教坏了吗? 不对,曹满甩甩脑壳,赵青河这些人才是坏蛋,坏到了骨头缝里的坏蛋,腹黑心黑人更黑,对比起来,他和段虎完全就是英雄中的英雄,咋能算是黑呢? 曹满很纳闷也很无奈,在这么下去,今后可咋办? 总不能一见面就让他滚一旁去玩蛋吧?好说不好听的,被人见了,会说自己家教不严,连个婆娘都不会管教。 曹满心事重重,躲一旁画圈圈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画圈圈难道还真玩蛋吗? 不过这事吧,明显是他自作多情,一个单相思,八字都还没没一撇呢,冷曼如何关他丫丫啥事。 但是话说回来,有了曹满的劝阻,冷曼果然没有再坚持,只是神色有些焦虑,蹙紧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段虎,他这么做有着他的原因,非他,那团从石窟深处冲出的紫黑色浓雾肯定非同小可,能够一下冲散天罚,可想而知是多么的诡异。 尽管当时的情况事发突然,让人无法仔细观察,但在那短暂的瞬间,他明显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特别是那团浓雾中散发出来的气息,阴寒刺骨,令他脊梁发冷汗毛倒竖,有种说不上来的惊悚之感。 出于这层顾虑,段虎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后发制人,拿赵青河三人当问路石,先去查探里面的情况。 等待是最磨人的事情,不过片刻的工夫,段虎已经烦躁了起来,若非有着顾虑,他非冲进去不可。 正在踌躇难安的时候,突然一声怪异的惨叫声从裂开的石窟大殿中传了出来,听上去诡异瘆人,好似猛兽嘶吼一般。 曹满吓得一蹦子躲在了段虎的身后,冷曼没动,但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段虎还算镇静,双眼眯缝仔细的盯着前方,视线中就见一条黑影速度极快的从阴暗的石窟大殿中窜了出来。 “方武?”段虎暗吸一口冷气。 冲出来的黑影正是方武,只是此刻的他不复之前的模样,不仅神情痛苦面色吓人,脸上还黑气密布,一条条紫色的血管凸显而出,就像爬满了恶心的蚯蚓一般。 方武匍匐在地上不断发出了可怕的吼叫,不大工夫,他抱住脑袋就地翻滚起来,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这......” 段虎内心波涛翻涌。 看对方狰狞恐怖的面孔,黑气紫筋,形如当年在此地出现的那只怪物。 吃惊之余段虎总算弄明白了当年的始末,怪不得会无端端出现吃人的怪物,原来问题都出在这了。 恐怕独眼雕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老龙山竟然是一处凶险邪恶的风水煞地,靠着地势的险要,虽然能带来不义之财,但同时也成为了他的绝命之地。 这就叫恶人恶报,自作孽不可活! 至于为何如此,很简单,依山而建的这座古殿,正是自杞国葬的入口,在倒斗一行称为镇煞殿,专门用来镇压阴煞之气。 然而镇煞殿的威力毕竟有限,一旦阴煞外泄,势必会引来天罚。 那一晚正是阴煞鼎沸,邪气外泄之时,故而使人邪气入体,正如现在的方武一般,如果不及时制止,拖延下去非变成一具活生生的人形怪物不可。 329 黑冥血屠 残破的老龙山上,方武痛苦的嘶吼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回荡在夜色浓郁月光惨淡的山岭之中。 随着脸上的黑气逐渐侵入,方武的面孔渐渐扭曲了起来,紫黑色的青筋凸显出来,仿若厉鬼阴尸,恐怖骇人。 诡奇的一幕冲击着在场三人的视觉,段虎沉默,冷曼惊恐,曹满...... 这家伙一脸害怕的样子,却还有闲心挖着自己的鼻孔,目光胆怯,胆怯中又带着幸灾乐祸之色,表情丰富极了。 不仅表情丰富,内心同样丰富多彩,即害怕又开心,即担心又激动,还有诸如解气、痛快、兴奋、急切......各种情绪融合在了一起。 怕之怕,人形阴尸,恶鬼兽脸,多看一眼心里怕怕。 乐之乐,自食其果,恶有恶报,多瞅一眼全身愉悦。 急之急,肉身化尸,磨磨蹭蹭,多叫一声心里都烦。 忧之忧,阴粽暴戾,嗜血凶残,多待一刻眼跳毛炸。 复杂的心情外人不懂,只有他自己明白,挖着鼻孔,目光不离痛苦中的方武,曹满不时点点脑袋。 该!让你欺负爷爷,咋样?报应来了吧? 这叫啥?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不放过你,嘿嘿,蛋疼了吧?疼碎你个龟蛋,王八羔子! “虎爷,差不离该动手了,有道是祸害遗千年,万一有个闪失弄出个千年祸害出来,受苦的可是老百姓。”曹满头头是道的说道。 “不要,别杀武哥!” 冷曼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倒把曹满给听愣了。 “小曼,没毛病吧,咋帮着坏人说话呢?你忘了这龟蛋是怎样对你的了吗?” 曹满不解的嘟囔起来,伸手摸向额头,确定对方没发烧。 “滚开,我的事和你无关!”冷曼一巴掌打开曹满的手,转头哀求着段虎。 “虎爷,求你大发慈悲别杀武哥,算我求求你好吗?” 段虎一皱眉,“老四,别胡闹,方武这小子阴煞入体,迟早会变成阴傀活尸,现在不动手的话,一旦尸化就不好对付了。” “不,不要!虎爷,你是九锡虎贲的人,身怀伏魔降妖的绝技,你一定有法子就武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冷曼眼带泪花,苦苦哀求着的样子看得段虎很是为难。 曹满火大,不仅火大,冒的还是绿火。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冷曼为了方武态度竟然如此坚决,特别是那一声声“武哥”,叫得他心都要碎了。 搞了半天,冷曼喜欢的是小白脸子,怪不得对他横眉冷竖、不理不睬,原来根在这呢? “虎爷,不管方武这小子是人是鬼,现在不杀必成大患!”曹满毫不让步的说道。 “你......” 冷曼紧咬着贝齿,任凭眼中泪珠簌簌落下。 “要杀,先杀了我!” 身体往前一拦,冷曼挡在了方武和段虎的中间。 “小曼,听曹哥哥一句劝,小白脸子没几个好玩意,别犯傻了,你这么做不值得。”曹满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滚,你给我滚!”冷曼倒竖柳眉嘶吼道。 曹满吧嗒两下嘴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得嘞个得,彻底完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爱转头变真恨,对方算是把他恨到骨头缝里了。 杀猪般的哀嚎在曹满心中狂啸奔腾着,放在以往他非哭嚎两声不可,但现在...... “好,我滚,不过小曼,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一点都不懂吗?对你我可以把心窝子都掏出来,可方武呢?那小子就是头无情无义的狼崽子,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曹满红着眼睛说道。 “呸,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说武哥吗?曹满,我冷曼可以对天发誓,除非我瞎了双眼,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冷曼绝情的话声就像一把尖刀般插进了曹满的心脏,他踉跄后退两步,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没了魂魄。 段虎摇摇头,这事闹的连他都没办法插手,现在好,一个绝情悲壮,一个失魂落魄。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情不情恨不恨的段虎管不了也无法管,此刻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目光凌厉的直射向匍匐在地的方武,段虎眼中的杀气尤盛了起来。 “小曼,让开,否则待会儿伤了你我可不负责。”说话间,段虎手握在了威虎绝刃的刀柄上。 “不让,我死也不让!” 冷曼哭出了声,但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不同于以往,她就只是张开双臂在那阻拦着,却没有一丝想要还手的意思。 段虎叹气一声,随即眼中杀气一闪,就想抽出利刃,就在这时...... “啊......啊......” 随着一阵痛苦的喊叫,方武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色的煞气缭绕身外,眼看到了阴煞入体,肉身尸化的关键时刻。 忽然,这家伙用剧烈颤抖的双手在身上猛戳几下,接着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贴在自己的天灵穴上,口中一连串艰涩难懂的咒语念动下,黑符上的血字邪咒光芒大盛。 不一会儿,当字体消失之后,方武身外的黑气渐渐退去,身体颤动几下,虚弱的瘫坐在地,勉强拿出几颗黑色的药丸吞入口中...... 当方武揭下黑符之后,脸色憔悴精神萎靡,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呼吸尤显急促。 “武哥,你怎么样了?” 一见此时此景,冷曼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双手扶住对方的胳膊急切的询问着。 “求人不如求己,不过区区煞气还难不倒我......”方武虚弱的说着,微微一抖手臂,冷漠的甩开了对方的手臂。 对此冷曼并没有在意,转头朝段虎喊道:“虎爷,武哥已经没事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段虎皱了皱眉头,握紧刀柄的手最终还是松了开来,杀僵他可以做到绝不心软,但是杀人...... 冷曼心中大喜,张口道谢一声,谁知,“啪......”方武的巴掌正正打在了她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冷曼手捂脸颊当场愣在了原地,“武哥,你,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你这个贱人,你把堂堂龙宝四甲的脸都给丢光了!”方武阴狠的骂道。 “畜生,小曼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顾,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却还打她,你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曹满怒吼一声就想冲上去玩命,却被段虎一把拉住。 “哼,救我?我命由我不由人,我需要她救?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方武冷哼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冷淡的扫了一眼呆愣着的冷曼,接着用阴毒的目光直视着段虎和曹满。 “段虎,刚才有机会杀我你却没有动手,那可是你的损失,你给我记好了,这笔账将来我一定会找你清算的。” 段虎冷冷的对视着方武阴戾的目光,手中拉着的曹满却沉不住气的又吼又叫了起来,“你这个王八蛋,狗娘养的杂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就凭你?一条丧家犬,杀你都嫌脏了我的手,哼!” 方武连正眼都不瞅一下,似乎在他的眼中,曹满比蝼蚁还不如,卑微下贱,根本不值一提。 “我和你拼了......” 被人忽视的情绪顿时在曹满心中爆发而开,他怒吼一声,拼命挣脱着段虎的拉扯。 “轰,轰......” 猛然间,几声炸耳的爆鸣从石窟残殿中传了出来,紧接着两条黑影先后闪现而出,分别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段虎抬眼看去,就见阿布神色慌张无比,嘴角挂着几丝血迹,再看赵青河,一脸阴笑,眼中充满了戏谑残忍之色。 更惊人的是,此前赵青河虚弱的倦态不知为何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精神饱满、体态巅峰的神态。 段虎顿感不妙,心中暗吃一惊。 “赵青河,你这条卑鄙的老狗,爷爷瞎了眼,竟然会中了你的诡计!”阿布愤怒的大骂而道。 “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妙,不过阿布师兄,有一句话你没说错,就你这对老眼,跟瞎了没什么两样,亏你还是黑冥派的人,怎么连本派的教义都忘了吗?”赵青河得意的笑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阿布咬着牙念道。 “不错,此乃生存法则,也是本派的教义,若非如此,老夫何必大费周章陪你耍场猴戏呢?” “很好,不愧是本派的掌门,论心狠手辣当仁不让,领教!”阿布恨恨的说道。 “呵呵,过奖,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当年师父教导有方,师兄鼎力相助,也不会有此时的老夫,算起来,这些可都是你们的功劳。”赵青河阴笑道。 “放你的狗屁!” “师兄,成王败寇,人生本就如此,既然技不如人,何必再一味的抵抗呢?只要你肯把你手中的冥眼交出来,我可以念在同门之谊,非但不为难你,还能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如何?”赵青河抛出了诱人的橄榄枝。 话虽动听,然而老头眼中闪烁着的阴芒非但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更浓了起来。 “信你?我呸!” “本性如狼,即便披了身人皮也是狼!可恨爷爷一时糊涂,被你蒙蔽了双眼,借着故意吐血迷惑爷爷不说,还故意让方武那小子引阴煞入体,以此分散爷爷的注意力,这才被你偷袭得手......” “不过老狗,你以为这样就能让爷爷乖乖就范吗?你做梦,爷爷就是拼了老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好过!” 暴喝声中,阿布一把撕烂身上的黑衣,就干瘦焦黑的身躯上,胸口处贴着一张黑血的冥符,符文扭曲可怕,似恶鬼兽面,释放出了骇人的阴气。 “黑冥血屠!” 赵青河一见,神色猝然大变。 段虎同样脸色惊变,左右快速扫视一眼后,他低声对曹满说道:“耗子,此地不宜久留,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记住,能逃就逃,千万不可停留。” “虎爷,发生啥事了?”曹满瞪圆了眼珠害怕的问道。 不等段虎出声,阿布干哑刺耳的笑声传了过来,“哈哈哈!赵青河,你万万没有想到吧?当年师父虽然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你,但是本派的镇派之宝黑冥血屠却落在了我的手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赵青河一脸凝重的问道。 “那是因为我恨他不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明明是我入门在先,给他做牛做马了那么多年,但我得到了什么?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阿布癫狂的吼叫着。 “你的意思是,师父的死和你有关?”赵青河追问道。 “不错,我偷偷给他下毒,令他神志不清,这才得到了黑冥血屠,谁知这老家伙竟然回光返照,临死的时候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你,害得我功亏一篑,你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的愤恨吗?”阿布怒问道。 赵青河冷哼一声没有搭话,阿布接着说道:“可恨天意弄人,让我酒后失言,这才招来杀生之祸,否则只要再等几年,一旦我做大做强,赵青河,那时根本轮不到你对我出手,我一定会除去你这个眼中钉肉中刺!”阿布终于把憋闷在心底多年的怨恨说了出来。 一听此话,赵青河不怒反笑了起来,“呵呵,师兄,这么阴损的办法你都想得出来,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你笑什么?赵青河,我要用本派的镇派至宝亲手杀了你,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是吗?”赵青河淡然一声。 “师兄,黑冥血屠的威力虽然可怕,但那玩意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双刃剑,就凭你现在这副不死不活的身板,你真认为可以安然无恙吗?” “恐怕届时杀不了我,反而被恶鬼夺魂,丢了自己的老命,听我一句劝,交出冥眼和黑冥血屠,我还可以不计前嫌,否则的话......” “住嘴!今儿个不是你死就是我忘!” 怒吼中阿布咬破舌尖,将龙涎精血喷涂在掌心,口中默念黑冥邪咒,手指快速在掌心处画起邪符。 “耗子,就是现在!” 随着段虎的一声大吼,他抽出威虎绝刃的同时一把将曹满推搡了出去。 “方武!” 赵青河手疾眼快,身形移动的同时发出了命令,闪身直接挡住了段虎。 方武虽然神色萎靡,但勉强可以行动,没几下便把想要逃下山的曹满给堵了个正着。 段虎暗道一声“不好!” 他没想到方武竟然还有行动的余力,一旦真动起手来,自己不说,曹满怎么办? 330 胯胯肉真要命 强敌就在眼前,不容段虎有着丝毫的分心,高手对阵便是如此,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这个浅显的道理他如何不知? 然而此时段虎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曹满,他知道方武的实力,此人外表冷酷出手狠毒,要杀曹满易如反掌,即便身体虚弱,但同样不成问题。 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冷汗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这时,赵青河发出了一阵阴险的笑声,“呵呵,段虎,亏老夫还挺器重你的,想不到你却出尔反尔,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认为可以逃出老夫的掌心吗?” “逃走?笑话,我为什么要逃走?”段虎故作冷静的反问道。 “哼,到了这一步不容你狡辩,方武,动手!”赵青河冷哼一声,下了格杀令。 方武闻声而动,阴沉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杀气,瞬间直扑向惊慌失措的曹满。 “娘的,真以为曹爷爷是软柿子认人拿捏吗?我和你拼了!”曹满怒吼一声,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驳壳枪。 曹满掏枪的速度是不慢,但比起动作敏捷的方武来说还差一截,等他刚把手枪拿在手中,还未来得及瞄准,方武阴沉的脸色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啪!” 曹满吃痛不住,手中的驳壳枪应声落地。 “哇呀呀,吃我一记花花太岁拳!”不服输的曹满叫唤两声,忍着手背的疼痛举老拳打了上去。 方武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迎着打来的拳头身子微微一侧,让过之后手肘顺势朝前一顶,正正击中了曹满的胸口。 “咔......” 随着一声轻微的骨裂声,曹满连对方如何出招都没有看清楚,就感到胸口处剧痛传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弯成了老虾,口中白沫子溢出嘴角,五官都有些挪位。 “不知死活的东西,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真以为是我的对手吗?” 轻蔑的话声刚落,方武抬腿上踢,膝盖重重顶在了曹满的脸上。 “啊......” 一记膝顶,曹满惨叫一声,仰面翻到在地,很快叫声停止,换成了低沉痛苦的呻吟。 寸式三击! 方武的绝杀招式,以拳、肘、膝为攻击部位,可一招制敌,令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可见方武是动了杀机,一出手就想要了曹满的性命,特别是第一击手肘的威力,阴狠毒辣,若非曹满有一身肥壮的身板猪肉在那顶着,非击穿胸骨震碎心脏不可。 之所以痛苦的方式会改变,也是因为胸口处的创伤使得肌肉痉挛,压迫喉咙下让曹满无法发出声音。 “方武!你个杂碎,对一个不懂功夫的人都下此毒手,你还是人吗?” 段虎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怒喝一声就想动手救人。 “段虎,有闲心关心他人,还是多顾顾你自己的好。” 就在这时,赵青河阴冷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后身形晃动,转眼间消失在了段虎的视线之中。 “这......” 段虎大吃一惊,对方的身法实在是快得夸张,竟然连他的目力都无法跟上。 “呼......” 脑后一声风噪响起,段虎急忙撤步闪身,身子往旁地里猛窜出去,随即手握刀柄就要抽出威虎绝刃。 “呵呵,反应不错,就是速度不够看。” 话声响起的同时,赵青河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稍一用力,五指坚若钢条,如同锋利的铁钩般刺入手背,瞬间殷红的血丝从裂开的血口中冒了出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赵青河看似简单的一招,却撼动了段虎的内心。 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愧是黑冥派的掌门,龙宝局的能人,一身能耐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要知道段虎的一双铁掌可开山碎石,然而在对方的手中,竟如豆腐般不堪一击,可想而知赵青河是多么的可怕。 惊憾中的段虎不及多想,想也没用,当即一招鹞子翻身,双脚点地腾空而起,左右腿分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踢向身后的敌人。 “左脚雄鸳,右脚雌鸯,呵呵,连环鸳鸯脚,看来你小子连九锡虎贲的成名绝技都会,可惜......” 一声轻笑,赵青河不闪不避,双掌往外摊开,对准踢来的双脚猛抓而去,不仅卸去了连环鸳鸯脚的力道,同时还把段虎的双脚抓在了手中。 “老匹夫,看刀!” 趁势段虎一把抽出宝刃,夜色中一道寒光乍现而出,威虎绝刃直劈向赵青河的脑门。 寒光眨眼便至,赵青河眉头微微一皱,双掌随之往外一推,直接把段虎魁梧的身躯凌空推了出去。 半空中段虎连续翻腾两圈,单手握刀稳稳落在了地上。 落地后他神色凝重,内心波澜翻涌,目光紧紧盯着敌人,惊憾之色难以掩饰。 另一边,方武阴笑两声,抬脚走向了趴在地上的曹满。 “像你这种废物,活在世上只会浪费粮食,不如早死早投胎,下辈子转世做只地洞里的耗子,起码还能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说完方武抬起脚面,暗中催力之下,脚底狠狠踩向了曹满的脑袋。 这一脚要是真的踩了下去,曹满的脑袋非来个万朵桃花开,当场一命呜呼不可,千钧一发之际,冷曼挺身而出,一把挡在了曹满的身前。 方武眉头一皱,眼中冒出了怒火,“小曼,你干什么?” “武哥,耗子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求你饶他一命。”冷曼面色哀苦的恳求道。 “放肆!赵老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还不给我滚开!”方武厉喝道。 “武哥,我现在就去求赵老,你答应我,千万别杀耗子。” 说完,冷曼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赵青河,刚想开口,方武二目厉色一动,冷不防一脚踢在了她的小腹上。 冷曼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绝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如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翻身落地后口中连吐了三口鲜血,当即瘫软在地。 “贱货,不给你点颜色看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方武低骂一声。 “杂碎!我要咬死你!” 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曹满暴喝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方武。 “你还能动?” 这会儿方武感到有些惊诧,照理说刚才他出手可是没留半点余力,就是老牛都顶不住今儿,更别说像曹满这种废物,可为啥对方还能行动呢? 一时的愣神让曹满有了反抗的机会,他一把抱住对方的大腿,张嘴狠咬了下去...... 还别说,曹满长得不咋样,人穷酸胆子还小,但这人有个好处,那就是说到做到,说动嘴绝不动手,说咬你就真的下口。 这一下方武的乐子大了,别看他能耐不俗,一身腱子肉练得精干强健,但皮肉终归是皮肉,跟牙口对上了还捞着好处吗? 也怪曹满下嘴的地方又刁又钻,其他地方他不咬,专咬大胯内侧、子孙根下方的胯胯肉,一嘴下去谁受得了? 当即疼得方武张嘴就要叫娘,若非场合不允许他失态,此刻他非跪地求饶不可。 钻心般的肉痛像电流一样冲击着神经,方武疼得五官挪位脸蛋发青。 娘嘞个娘的,狗娃子啊?逮着下嘴的地方就不松口。 喂!耗子,那可是大爷的胯胯肉,你一个耗子,干点本行打洞成吗? 别不学好,学饿狗啃肉,实在饿了想啃肉,商量下,换个地方成吗? 方武又疼又怒,雨点般的拳头砸向了曹满的脑袋,边打他边吸溜,吸溜两下又换做痛叫,尴尬不说,还特丢脸。 曹满呢? 扛雷他都不怕,还怕被打? 方武打他一下,他加劲狠咬一口,对方打得越狠,他咬得越凶。 大爷的,敢打曹爷爷的真爱,爷爷咬死你这个龟儿子! 可恨爷爷力不足,否则刚才咬高点,一嘴咬下你的龟蛋,咬得你变太监! 画风的突然改变,使得肃杀萧寒的气氛变得欢快活泼了起来,方武拼命的捶,曹满玩命的咬,不一会儿,鲜血染红了方武的腿,血水浸湿了曹满的脑袋。 一旁赵青河看得嘴角直歪,恨不得找清水洗眼,不为啥,因为画面太污,他怕眼睛生疮,流脓瞎眼。 “啊呜......” 当一声类似驴叫的呼痛回荡在山梁之中,赵青河忍不住再次看去,嚯,这场面,能污瞎他的老眼。 血泊中躺着俩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前面那位正是方武,双手抱住大胯弯腰蜷身,时不时抖几下;后面那人是曹满,整个大脸都埋在了对方的胯胯里。 二人叠加之下,姿势颇为不雅,画风颇为惊奇,就像...... “丢人现眼,废物!”忍无可忍的赵青河训斥一声。 方武泪流满面,我说老赵,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试试? 说爷爷丢人现眼,呸!那可是胯胯肉,肉丝连着心,拧一下都能让人落泪,更别说被咬,这滋味就是大罗神仙也要下跪。 方武心里又苦又闷,发恨的看着死咬不放的曹满,把心一横,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往外死命拉去。 “嘶......啊......” 骨肉分离的感觉疼得方武有些开始怀疑人生,当那片连皮带肉的胯胯肉离开大胯的那一刻,爽天爽地的感觉能永远铭刻在他的内心。 “曹满,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武栗抖着身躯,话声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蹦了出来。 勉强靠单腿支撑着站立起来,方武伸手再次抓住曹满的头发,提拽的同时,举起了另一只拳头。 曹满全身软弱无力,脑袋耷拉着任凭对方揪着他的头发拎了起来,脸肿得不成了人形,双眼同样泡肿,只留下了两条眼缝凑合着瞅人。 “嘿嘿......” 就在方武举起的拳头将要落下时,曹满一阵低笑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火大的方武喝问道。 “难道不好笑吗?龟蛋,爷爷除了咬下你的胯胯肉外,还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 说到这,曹满突然爆发了起来,拼尽全身的力量高吼一声:“看曹爷爷的大法宝,土炮!” “土炮啥是土炮?” 疑惑刚一闪现在方武的脑海中,眼前黑沙迎面而来,呼啦一下,方武的乐子又来了...... “咳咳,呸呸......” 满脸满嘴的土沙呛得他又是咳嗽又是吐口水,要命的是双眼,被细小尖锐的沙子钻了进去,眼泪水肯定是不要命的往外冒着,关键是沙子硌眼,稍微动一下都疼得难受,根本无法睁眼。 “龟蛋,爷爷赏你的土炮滋味如何?哈哈哈......” 看着暴跳如雷般的方武,曹满打心底往外高兴,然而也就笑了两声,过重的伤势使得他双眼发花脑袋发沉,转眼昏迷了过去。 赵青河抖着脸皮,胡须无风自扬,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一直按兵不动的段虎瞅准时机,闪身朝曹满冲了过去,谁知才跨出一步,对方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猴戏闹够了,老夫先收拾你。”赵青河二指探出,直取段虎的双眼。 “休想!” 一抖手中的威虎,段虎将宝刃横刀挡在了面门前。 “镗......” 看似平谈无奇的一击,却有着千钧之力,当二指弹在刀身上时,巨大的力量震得段虎双臂微颤。 眼看硬抗无法奏效,段虎借力拆招,双脚往前一蹬,身子快速朝后方退去。 “想走?做梦!” 赵青河收回二指,脚下轻踏地面,眨眼不到便追上了还在倒退中的段虎,紧接着二指再次探了出来。 同样的招式,但这一回出手的速度却有了明显的提升,段虎不及防守,对方的二指像两把匕首一样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糟了!” 段虎大骇,就在这时,两道破空声从身侧传来,电光火石间,赵青河收招撤身,停下了攻击。 “阿布师兄,做法结束了吗?” 让过偷袭而来的暗器后,赵青河阴恻恻的看向了场地中站立着的阿布。 “桀桀,赵青河,何必对一个小辈如此认真?来来来,让师兄陪你玩玩如何?”阿布咧开挂着血迹的嘴角阴笑道。 一旁段虎如释重负,剧烈的喘息中他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刚才若非阿布的插手,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会如何,恐怕不只是被戳瞎双眼这么简单。 此时此刻,看着得意洋洋的阿布以及满脸狞笑的赵青河,忽然段虎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 331 谁更阴险 黑冥血屠乃黑冥派镇派至宝,至于威力无人得知,传闻一旦解开符篆上的邪咒,便可加诸封印其内的血魂厉魄,获得百鬼无上的神通。 然而解开邪咒的方法不仅费时还费力,必须用龙涎精血为引,口念长篇异咒,绘制艰晦的符咒,以血符解封,才能开启黑冥血屠。 若非如此,阿布也无需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念咒画符,直到此时才完成作法。 得意的笑声迎着夜风飘忽不定,笑得阿布鬼脸乱颤,活脱一只夜行厉鬼,阴森可怖。 让段虎不安的是,面对阿布的张狂,赵青河非但不慌,相反,阴沉的脸色中隐约闪现着一丝狞笑。 “贼蛋......” 段虎正想提醒一声,却被对方狂妄的打断。 “黑蛋,不用谢我,刚才出手不是为了想救你,而是希望有人亲眼目睹我阿布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而这个人选,在场几人中非你莫属。” 段虎摇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就这么狂妄,连最起码的警戒都没有,疮疤没好就忘了痛,真以为赵青河是吃斋念佛的仁者善翁吗? 说实话,段虎对阿布此人是深恶痛绝,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一个心狠手辣,歹毒无情之人,他耻于与这种人为伍,然而敌人势强,形势所迫下,段虎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只有阿布战胜赵青河,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阿布师兄,笑够的话可以闭嘴了吗?”赵青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段虎心中更加不安了起来。 有问题,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回想此前阿布拿出黑冥血屠的时候,那会儿赵青河明明神色大变,可为何此时却气定神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问题不只如此,催动黑冥血屠必须花费一定的时间,赵青河是个聪明人,明知此符的威力强大,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加以制止,反而把目标对准了他和曹满。 等等,莫非当时的赵青河...... 神色并非是因为惊恐而改变,而是因为惊喜......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虎恍然大悟,然而此刻即便他提醒阿布也于事无补,与其被动受敌,不如先突破出去再说。 想到这,段虎催动身形来到曹满身旁,架起对方后就想快速离开,却被满脸土灰的方武堵了个正着。 方武双眼红肿,眼泪水依旧冒个不停,模样十分狼狈,但手里却拿着曹满掉落的那把驳壳枪。 “想逃?问问我手中的驳壳枪答不答应!” 砰砰几声枪响,子弹飞射而出,好在方武的眼睛还不利索,看东西很是模糊,失去了以往开枪时的准星。 即便如此,段虎想要突围也十分困难,子弹无眼,被那东西叮上一口,不死也残废,再加上背上背着的曹满,无奈,闪躲中他转身朝石窟古殿中逃去。 路过冷曼的身旁段虎匆匆瞥了一眼对方,啧啧,真够可怜的,秀发凌乱面容憔悴,嘴角带着血水,眼中还含着泪水,整个人失魂落魄,比丧家犬还惨点。 本不愿多事,然则段虎面冷心软,不及多想便伸手一把抄起冷曼,甩开大步一溜烟钻进了裂开的石窟古殿中...... “该死的段虎,你给我站住,放下小曼......” 方武气得又叫又吼着,手中驳壳枪火舌飞吐,纷纷打在了破裂的山壁上,火星四溅。 “够了,给我住手!” 赵青河嫌耳旁呱噪,一声令下,方武气呼呼的停下了动作。 “不成器的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看着垂头丧气的方武,赵青河不解气的骂道。 “赵老......” 方武憋气的把头一低,牙巴骨咬得嘎嘎作响,青筋都蹦跶了起来。 赵青河冷哼一声,方武作为他的手下,又是他的授艺门人,对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如何不知?说句难听点的,在他面前,方武撅撅屁股,他就知道这人是要放屁还是撇条。 方武看上去冷酷无情,但对冷曼却有好感,否则当初也不会排除万难,把龙宝四甲最后一个名额强加给了对方。 “急什么?石窟古殿是条死路,你还怕他们飞了不成?”赵青河压了压火气说道。 “不敢,我是怕迟则生变,段虎此人心机不浅,万一......” “你是担心段虎还是小曼?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任务,为了一个女人方寸大乱,成何体统?” “是,赵老教训的是。”方武恭敬的答道,愤懑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赵青河满意的点点头,说实话,若非他在方武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别说授艺,就是连正眼他都不会瞅一下。 这些年来,赵青河不是没有打过招收门人弟子的念头,可是他这人眼光很高,凡夫俗子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至于那些资质不错的年轻人,他又百般挑剔,总是有些不满意。 方武不同,资质高悟性好,最让赵青河在意的是,此人果敢勇猛,心思缜密,跟他年轻那会儿很像,就是有一点出入,方武心存善念,不像他做事够狠够辣,缺少了做大事的气魄和冷酷,对此赵青河有些犹豫不决。 若非那天他看见方武和冷曼有说有笑的在一起,似有花前月下、两情相悦之色,也许赵青河不会心生妒忌,更不会起了收徒之心。 赵青河至今单身,不是取向的问题,而是他醉于功利,无暇分心去做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等回过神的时候青春已去、岁月已老,都一把年纪的老倌了,还谈个屁的风花雪月,即便找了女人,也无非是为了传宗接代,跟感情没有半点关系。 其实这事吧,说穿了就是个老处男的悲哀和扭曲的嫉妒心在作祟,有道是男大不娶女大不嫁,不是看破红尘就是被逼无奈,久而久之,人越老心态变化就越大,老变态这词就是这么来的。 赵青河一生未娶,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一样,自己没女人,其他人也不能有,谁要是敢在他面前秀恩爱,等同于于对他的挑衅和示威,下场可想而知。 方武无异于成为了他报复的对象,他要用黑冥派特有的邪恶传承扭曲此人的性格,活生生拆散这对小情人,以此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这些年来,方武变得越阴毒他越觉得开心,冷曼变得越痛苦他越兴奋,此时此刻同样如此,当方武脸上的焦虑再次被冷漠所代替,赵青河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的舒畅。 “不错,这才像话,小武,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老夫可以破例收你为入室弟子,到时你我正式的以师徒相称,将来不管是我的位置还是黑冥派的传承,都是你的囊中之物。”赵青河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许下了空洞无凭的诺言。 “是,赵老对我的栽培,小武一定铭记在心。”方武心中一喜,神色激动的答道。 “桀桀,小龟蛋,你可别被赵青河这个老匹夫给骗了,他这人最大的特点除了心狠手辣之外,就是满口谎话,你可要提防着点,我这当师伯的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否则哪天你被他卖了,还蒙在鼓里乐呵呵的给他数钱呢。” 一顿戏谑,赵青河老脸挂不住了,二目寒光闪烁之下,声音阴冷的喝道:“阿布,闲言少叙,要动手的话现在就放马过来!” “咋滴,被我拆穿了谎言心里不爽吗?连师兄都不叫改直呼姓名了?” “桀桀,赵青河啊赵青河,既然你这么想见识一下镇派至宝的威力,做师兄的岂能驳你的面子?如你所愿,请上眼!” 话落,阿布一收鬼脸上的狞笑,挥手将手中画好的血符拍在胸口处的黑冥血屠上。 “开!” 一声厉吼,血符红光大盛,血色符文从掌心移向了黑冥血屠,同一时刻,冥符血戾暴涨,瘆人的血光不断溢出,转眼鬼哭声动,一道道诡异的邪咒顺着阿布的胸口蔓延而开...... “赵老,再不动手的话......”感受到血屠释放出的邪气,方武有些沉不住气的问道。 “不急,好戏还在后面呢。”赵青河双手抱胸,大有一副等着瞧好戏的姿态。 果不其然,眼看邪咒就要布满整个胸膛,突然冥符上的血光黯淡了下去,紧随其后,蔓延而出的邪咒快速收拢,再次回归到了黑冥血屠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布惊恐的瞪大了眼珠,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哈哈哈,阿布师兄,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赵青河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阿布惊疑的问道。 “很简单,因为你作法画出的血符并不完整,所以无法催动黑冥血屠。”赵青河得意的回道。 “不完整?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照师父交给我的方法做的,怎么会不完整?”阿布倒退两步,神色彻底慌乱了起来。 “阿布师兄,还是那句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非当年你下药毒害师父,让他老人家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教你法门,又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呢?”赵青河讥讽道。 一听此话,阿布顿时惊愣在了原地。 “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这是自作自受,阿布师兄,如今没有了黑冥血屠的相助,你还怎么跟我斗?”说话间,赵青河一步步紧逼了上去。 “我......赵青河,虽然我无法使用黑冥血屠,但不代表你也可以使用。”阿布心有不甘的吼道。 “是吗?那可不一定。”赵青河的回答令阿布本就不甘的心情如沉大海。 “你恐怕不知道吧,早在我拜师学艺的那会儿,师父便把法门传授给了我,若非黑冥血屠必须由掌门才能持有,当时我就得到手了,何必大费周章,直到今时今日才能物归原主。” 话声好似一把把尖刀插进来阿布的心脏,多年来他的执念他的愤恨他的坚持,这一刻被无形的击垮。 跌撞几下,伤势发作,阿布一口鲜血喷洒在地。 “啧啧,这就被气得吐血了?阿布师兄,其实吧,你这人脑子并不笨,只可惜你遇到的对手是我,论才智论天资都逊我一筹,还是师父他老人家慧眼识珠,看出了你的不足,这才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我,你说是不是呢?” 赵青河喋喋不休的说着,每句话都能无情的撕开阿布你内心的创伤,并且还残忍的又在伤口上撒盐灌辣椒水。 “胡说,你胡说!”悲痛欲绝的阿布癫狂嘶吼着,凄凉的吼声震动着夜色浓郁的山岳。 “信也好,不信也罢,阿布师兄,成王败寇并不可耻,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乖乖诚服于我,交出冥眼和黑冥血屠,我可以不计前嫌,和师兄联手重振本派声威,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赵青河又一次抛出了诱人的橄榄枝,然则此刻他眼中的杀机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寒光闪烁下嘴角浮现出了残忍的笑容。 “果真如此?只要我服输,你真的可以不计前嫌?” 走投无路的阿布仿佛在这一刻苍老了不少,话声中没有了以往的戾气,多了些许的无力和苍白。 “呵呵,你我师兄弟一场,我何必做那同室操戈的蠢事?如今自杞国葬开启在即,只要你我师兄弟肯联手,将来何愁不荣华富贵,何愁大事不成?” 说话间,赵青河再次靠向了对方,目光中的贪婪之色尤为强烈。 “哈哈哈,赵青河,老匹夫,你以为老夫还是当初被你毒害的傻子吗?我宁愿相信母猪上树,也不会信你的鬼话,想要得到冥眼,得到镇派至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突如其来的拒绝气得赵青河恼羞成怒,“既然如此,可休怪我翻脸无情!” 伪善的脸皮彻底撕破,赵青河原形毕露,晃动身形猛攻了过来。 早有防备的阿布急忙身形后撤,他深知对方的实力强大到了何种地步,就连段虎的身手都难以相抗,凭他更是没有取胜的可能。 别说取胜,恐怕能保住性命都做不到,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来阿布迟迟不肯展开报复,一直等待着机会的原因所在。 不过一味地后退并不能摆脱赵青河的强攻,想要顺利逃脱就必须有阻敌之策。 “冥狱锁龙!” 后撤中的阿布突然大吼一声,将攥在手里的八道冥符射向了正在逼近的赵青河。 抛出冥符的同时,阿布双手快速掐动咒法,口中默念邪咒后再次咬破舌尖,就打算将含在口中的龙涎精血喷出,然而...... 332 滋润过度 逃入石窟古殿中的段虎并没有停下脚步,急匆匆的往镇煞殿深处快速移动着。 背上曹满依旧昏迷不醒,伤口中冒出的血水流淌而下,不大工夫便浸湿了段虎的衣服。 “耗子,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段虎心急火燎的喊叫着,要命的是,手里抱着的冷曼此刻也毫无反应,好似失了魂魄的傀儡一般,任由一路上剧烈的颠簸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娘的,现在该怎么办?”焦虑中的段虎直接爆了粗口,心里的愁疙瘩都拧成了一团。 正在这时,奔跑着的段虎忽然停下了脚步,不是不想接着逃走,而是他办不到,并非体力不足的原因,问题出在了挡在他身前的黑雾。 黑雾绝非普通的雾气,而是阴浓的阴煞之气,阴雾凝而不散,聚而不分,浓稠似墨,阴戾诡异,仿若一堵巨大的黑墙横挡在了道路的中央。 看情形,方武阴煞入体应该就是在这发生的,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段虎不得不佩服赵青河的手段和心计,为了迫使阿布亮出所有的底牌,竟然可以不顾下属的性命,用阴险毒辣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无关,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前有阴雾拦路,后有强敌在侧,举步维艰的局面让段虎犯愁不已,大脚往地上一跺,气劲外泄下生生将脚下的青砖踩碎。 无奈的举动似乎唤醒了昏迷中的曹满,随着一声轻微的呻吟,曹满缓缓张开了沉重的眼皮。 “娘,娘嘞,我这是下到地府中了吗?”入眼一片昏暗阴森的环境,使得神志不清的曹满犯傻的嘟囔了起来。 放在以往,段虎兴许会挖苦对方两句,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选择了沉默。 “我死了吗?我真的死了!完咯完咯,这辈子做过太多的亏心事,待会儿见了阎王,他会不会把我丢进油锅里生炸了?”曹满说着傻气的话。 “算咯,既来之则安之,即便是下油锅我也认了,只要能见到梅儿,跟她唠两句心里话,我的心愿也就了了......” 说完曹满把眼重新闭合,认命的等待着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命运。 “耗子......” 段虎终于开了口,顺手把冷曼和曹满放在了地上。 “诶,小耗在这呢,不知阎王大人有何吩咐?”曹满不敢睁眼,生怕一时失态得罪了阎王。 “我不是阎王......”段虎无奈的答道。 “那您是判官咯?不知判官大人有何吩咐?”曹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对他来说,地府中阎王是老大,老二自然就是判官,也难怪刚才会叫错,想那阎王何许人也?会亲自接待他一个小小的新魂? 按照顺序来说,理应是判官才对,阴判阳间事,有罪的下地狱,无罪的去投胎,公私分明,光明正大。 段虎摇摇头,“耗子,睁开眼。” “小的不敢......”曹满心里害怕,有什么说什么。 “叫你睁眼你就睁眼,啰嗦什么?”段虎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呃,那好吧......” 曹满战战兢兢的睁开了眼皮,四外依旧昏暗难辨,唯一看清的就是眼前站着的黑脸大汗。 匆匆憋了一眼,曹满赶紧低下了脑袋,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娘嘞个娘的,判官长得还真够黑,跟个黑炭球一样,怪不得人们都说:黑判官、黑判官,黑脸无情断阴魂,不容小鬼跳脚闹,翻脸黑心下油锅...... “耗子,瞅清楚了吗?”段虎问道。 “没,没瞅太真切......”曹满不敢隐瞒,在判官的面前,他不敢有一丝的隐瞒。 “没瞅清楚就再瞅瞅!”滋滋的火苗窜到了段虎的脑门顶。 “诶,这就瞅,这就瞅......” 曹满听话的抬起了脑袋,借着微乎其微的那点亮光仔细打量几眼。 奇了怪了,判官的嗜好还挺别致,非要让人把他给瞅仔细了,毛病! 来回瞅了一下,曹满有些纳闷,咋判官的服饰这么奇怪?不似古时的朝服,反而像之前他和段虎从营地里摸来的衣服? 曹满揉揉眼睛接着往上瞅去...... 咋回事?黑脸判官的五官咋瞅着这么眼熟?跟,跟虎爷很是相似,莫非二人有着啥关系,五百年前是一家吗? 嗯,一定是这样,绝对错不了! 曹满咂咂嘴,心里踏实了下来。 “判官大人,小耗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问你一个问题?”曹满兴冲冲的问道。 “问吧,什么事?” “身为阴间的判官,想必大人对阳间的事了如指掌......” “捡重点说,婆婆妈妈的又不是婆娘!”段虎冒了火。 曹满眼珠一亮,咋样?说话的味儿都一模一样,声音也像,如果说判官和虎爷没关系的话,打死他他都不信。 “我想问的是,你知道一位叫做段虎的人吗?那人绝对是个大英雄真爷们,当初随军出征剿杀山匪,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未报家仇,孤身一人潜入老龙山......” 曹满嘚不嘚嘚不嘚的话声听得段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敢情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了判官,在这拉家常想找后门呢。 本想戏弄一番,也好让曹满长点教训,想想还是算了,没心情不说,现在也没那个时间。 “耗子,人死灯灭,肉身化土,也就是说,人死后肉身腐烂,只会留下魂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肉身还在吗?”段虎问道。 “肉身?” 曹满低头查看一下,接着又到处摸摸,没摸几下,伤口的疼痛疼得他凉气倒吸,龇牙歪嘴。 “咋回事?我的肉身还在!这么说来,我......我还没有死?”曹满惊奇万分的激动了起来。 “废话,死没死都不知道,猪脑子一个!”段虎没好气的骂了声。 “哈哈哈,我真的没死,太好了......不过,你又是谁呢?”大笑两声后,曹满脑子不开窍的问向了段虎。 “我是你虎爷爷!” 段虎抬手就想给这位昏头昏脑的呆头鹅来记爆栗,可没敢打下去,否则真把伤势过重的曹满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岂不罪孽深重? 罪孽不罪孽的放在一旁,要是伤势加重的话,到头来忙得还不是他自己? “虎爷?我亲爱的虎爷,见到你耗子真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刚才我真以为自己死了,一想到这辈子咱哥俩阴阳相隔,我这心,呜呜呜......” 心情失控的曹满抱住段虎的手臂放声嚎了起来,流着爷们泪,哭着婆娘声,感情真挚,哭声凄凉动人。 我去你大爷的婆娘哭! 段虎顿时毛炸,若非此刻不适合动手,他非揍得对方跪地唱山歌不可。 好在曹满哭声来的快,去的更快,不等段虎爆发,他止住哭声,湿哒哒的双眼瞅向了一旁的冷曼。 “小曼?我的小曼!” 惊喜来得太快,曹满忘却了身上的伤痛,一骨碌爬起来到对方身前,等凑近那么一看,满脸的喜悦瞬间凝固。 轻唤两声,又用手晃晃对方的眼睛,之后摇了摇肩膀,冷曼呆滞的面容毫无反应。 让曹满感到心酸的是,对方泛红的眼眸中始终充盈着泪水,随着身体的摇晃,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无声的滑落下来...... “虎爷,小曼她咋了?”曹满心痛的问向了段虎。 “丢了魂。”段虎简单的答道。 “丢魂?那你还不帮着招魂。”一听这话,曹满急了起来。 “此丢魂非彼丢魂,不是真的没了魂魄,而是老四封闭了自己的心灵,人如傀儡,行如痴呆而已,你说咋招?”几句话,段虎说出了冷曼的病根。 “该死的方武,这都是他干的好事,去他大爷的,这笔仇爷爷早晚要报!”曹满愤恨的骂道。 “不用早晚,他现在就在外面,想报仇请自便。”段虎心烦,顺嘴调侃了一句,无非也是苦中作乐而已。 “这个......说说罢了,现在不是时候,将来,将来有机会的话,不报此仇我就不是爷们!”曹满一拍胸脯,触动伤势下疼得他半晌喘不上气来。 稍好一些,曹满心思又活了起来,“虎爷,听老人说过,丢了魂的人只要有人边喊名字边烧黄纸,又或是在头上拿筷敲碗呼唤的话,十有八、九可以招回魂来,不如我们试试?” 段虎点点头,“可以,不过有个前提,你现在是有黄纸呢还是有碗筷?” “我......” 曹满立马泄气,荒郊野岭的他到哪找黄纸和碗筷去? 如果放在以前,段虎身上肯定有黄纸,但现在不同,经过死人潭一役,段虎变得清洁溜溜,几乎没剩下什么东西,别说黄纸,黄毛都没有,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曹满的疏忽。 “没有的话一边玩蛋去,别在这瞎咧咧。” 曹满一瘪嘴,能不玩蛋吗?好几十岁的人了,玩啥不好,玩蛋?不如画圈圈。 可画圈圈也不行啊,真爱还在那躺着呢,自己一个人玩不是显得太那个了嘛...... 对哇,明明那法子挺灵的,咋到了节骨眼上却忘了呢? 曹满一拍脑袋,疼得又是一阵龇牙,随后咽了咽嘴里的血沫子,还特意用脏不拉几的手袖擦了一下,就是袖子上的味儿太冲,沾着血蟞的浆浆,不擦还好点,擦拭几下只欲作呕,忍不住还真干呕了几声。 “耗子,作啥呢?”观察着四周情况的段虎眉头一皱。 “招魂!” 简单的回答引起了段虎的兴趣,凑上前来他好奇的又问道:“你还会招魂?咋招?” “你就瞧好得嘞!”曹满自信满满的答了一句,接着附身把大嘴移向了冷曼的红唇。 段虎嘴角一抽,丫丫的,冰糖葫芦,这算哪门子的招魂? 死耗子,不作不死,即便你用这龌蹉的办法唤醒老四,你就不怕对方把你活吞了? 摇摇头,段虎悄悄往后退了一截,算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个儿还是别插手的好,当个看大戏的群众多好,还能乐呵一下。 “小曼,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有怪莫怪,千万别怪我......” 曹满说着歉意的话,发肿的脸上却很是猥琐,特别是那双肿得只留下两条缝的小眼珠,目光滴溜溜乱闪,代表着期盼、激动、欢喜、贪婪、憧憬.....各种各样的压抑不住的情绪。 “啪......” “哇哟哟......” 都说梦想是美丽的,现实是残忍的,这话不假,最起码现在的曹满便深刻体验了一把。 当那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后,他所有的憧憬和幻想,顷刻间被火辣辣的剧痛破灭,这会儿,曹满疼得满地翻滚,越滚还越疼,疼得他叫娘都没用。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 翻滚吧,耗子!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去你大爷的不尽兴,今时不同往日,曹爷爷一身是伤,脸比猪头还肿,比茄子还紫,比猴屁股还红!滚大丫的九圈,一圈就能要了爷爷的命! 不信你来试试,你滚一圈爷爷来三圈,谁先出声谁是王八! ...... “这,这是哪,难道是地府吗?”意外清醒的冷曼第一句话就逗笑了段虎。 咋和刚才醒过来的耗子口气一样呢?可惜月老不做媒,否则这俩人要是凑成一对,还真般配。 “老四,这里不是地府,是老龙山的镇煞殿,曾经的聚义分赃厅。”没有理会还在慢慢翻滚着的曹满,段虎轻声解释道。 至于耗子翻滚的速度为何用缓慢来形容?无他,滚得快了他受不了,不滚又忍不住疼痛,能咋办? 慢慢的滚来滚去呗,没个九圈看来还真下不来。 “虎,虎爷?耗子!”稍稍清醒了一些的冷曼终于看清楚了身旁的二人。 “老四,你怎么样了?”段虎关心的问道。 冷曼摇摇头,不是没事,而是不愿多说什么,之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然而方武的那一脚虽然力猛势沉,几乎踢穿了冷曼的小腹,但是对比心里的悲痛,几乎不算什么。 也许是不愿被外人看见自己的伤心和痛楚,冷曼强打精神问道:“虎爷,耗子他在地上翻什么呢?” “别管他,他是被爱情滋润过度了,没处折腾,多滚两圈就好了。” 这话说的,连段虎自己都感到好笑。 冷曼没听明白,不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脸色微沉,不解恨的瞪了一眼还在缓慢翻滚中的曹满。 333 巫荼托碑 曹满依旧翻滚个不停,滚来滚去似乎还滚上了瘾,一时间停不下来了。 其实吧...... 还真有点上瘾,也不能说是上瘾,而是在缓慢的翻滚中,居然能减缓一定的疼痛,如此效果,曹满自然不愿意停下来。 只是他没意识到一个问题,明明段虎身上带着神奇的药膏,药效远比他在石板地上翻滚要好的多,何必这么费时费力又狼狈的滚个不停呢? 段虎没拦着,不是不想提醒一声,而是见曹满滚得这么开心,没忍心拦着,高兴就好,滚吧,滚够了再说。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嚎从外面传了进来,回荡在空旷阴森的镇煞殿中,顿时打断了翻滚中的曹满,吓得这家伙浑身一哆嗦,稍微减轻的疼痛再次爆发。 “哇哟哟......”曹满痛吼了起来。 “鬼嚎个屁,给我安静点!”段虎一把捂住曹满的嘴巴,神色严肃的看向了石窟外面。 距离太远,视线又十分昏暗,即便有着几丝淡淡的月光,也无法看清外面的情况。 “老四,帮耗子涂药,顺便你也治疗一下,我去去就回。” 拿出药膏交在冷曼的手中,段虎潜入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朝石窟外靠了过去。 曹满又惊又怕,刚才的惨叫声他听得分明,正是阿布的声音,这么看来,很可能对方已经惨遭毒手,接下来...... “耗子,有虎爷在你不用担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顾虑,冷曼柔声安慰道。 “可是小曼,刚才的事你不是没看见,赵青河那老狐狸比老僵还可怕,就连虎爷都......” 下面的话曹满没说,尽管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赵青河的能耐远远超过段虎,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根本没有胜算。 冷曼苦笑着摇摇头,曹满的顾虑她如何不知? “别怕,实在不行的话......” 话未说完,冷曼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哀色。 “啥?小曼,你刚才说啥了?”受了伤的曹满耳朵有些不大好使,不解的一个劲儿的追问着。 “没事,虎爷吩咐我帮你疗伤,别动,我现在就帮你上药。”冷曼故意岔开话题,拿出了疗伤用的药膏。 “你帮我上药?” 幸福来得太快,曹满激动得血脉贲张,一不留神,两道血箭从鼻孔中喷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喷在了毫无防备的冷曼脸上...... “啪......” “哇哟哟......” 悲催了,一个巴掌扇彻底将曹满打回原形,正如冷水泼头,头凉心更凉,还是哇凉哇凉的那种。 冷曼也有些后悔,其实刚才那一巴掌并非她故意打的,而是处于本能的反应,不打一下怎么的都有些不带劲。 曹满呢? 一把辛酸泪,两行血鼻涕,不说还好,一提心事,好似苦水泄闸,绵绵不绝。 咋说来着? 感情这东西,需要的是缘分和气氛,除了慢慢培养之外,最关键的便是机会。 最基本的条件前面都有了铺垫,虽说中间闹了些不愉快,甚至有些超乎预料的波折,岂料峰回路转,柳暗花又明,现在机会来了,只要有了肌肤之亲,接下去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摸手四回就...... 多好的机会,多难得的时机,可结果呢? 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被两行血鼻涕给破坏了,曹满如何不怨如何不苦? 我去你大爷的血鼻涕!爷爷是和你有仇还是有恨? 无端端你飙个球的血箭,真当爷爷是一身金刚体,满血小太岁,想啥时候放血箭都行? 曹满怨恨交加,怨气能直冲三千丈。 对此血鼻涕百个不服千个不忿,喂!耗子,别看你是正主我是血仆,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谁见了漂亮的大姑娘就血脉贲张,兽血沸腾的?血爷爷是无辜的好嘛。 刚儿血爷爷正想着修养一下,你这正主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又是牛喘又是鼓动,闹得心脏乱跳,搅得爷爷来回溜达,实在扛不住了能咋办? 不找个通气的地方飙两下,万一来个血气倒流你受得了吗?去,不要脸的玩意!信不信血爷爷再飙两下? 说来就来,“噗噗......” 两道血箭从曹满还挂着血鼻涕的鼻孔里又飙了出来,偏巧再次喷在了想来帮忙的冷曼脸上...... “啪......” “哇哟哟......” 冷曼真不想打人,而是本能反应,曹满是真疼,废话!不疼你来试试? 唉,这事闹的,究竟是谁的错? ...... 连续挨了几下的曹满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安静也不行,他伤势不轻,想折腾也没本钱折腾。 这会儿包扎患处涂抹完药膏,他坐在地上长吁短叹了起来,心情很是郁闷。 能不郁闷吗? 包扎用的布条是从他穿着的衣服上撕下来的,药膏是他自己涂的,除了包扎时冷曼象征性的帮了一把,包得还不好看,像捆粽子,几乎所有事都是曹满自己动手做的。 说好的涂药呢,说好的肌肤之亲呢? 屁,毛都没有,亏他舔着脸挨了三大巴掌,掌掌到肉,次次飙血。 “噗嗤......”一声低笑从冷曼掩着的嘴里发了出来。 “小曼,笑啥呢?”曹满不明白的抓抓头问道。 “没,没啥。”冷曼止住笑意,眸子不敢再看对方。 主要是曹满此时的样子实在滑稽,紫茄红柿泡肿脸这些也就算了,光着的上身被布条左一条右一条缠着,跟裹脚布似的,问题是都缠在了胸口的位置,看上去真像...... “小曼......” “咋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曹满有些害羞的低下了脑袋。 冷曼脸色微红,有些娇嗔的说道:“说啥呢?没个正经。” “我哪不正经了?好看就是好看,又不是瞎话。”曹满说的是大实话,只可惜他的这番赞美听在对方的耳中却有些索然乏味。 半晌无声,曹满鼓起勇气问道:“小曼,你是不是喜欢方武?” 不提还好,冷曼当即瞪了他一大眼,脑袋往后一转,直接拿后脑勺做起了抗议。 曹满心里一苦,对方不说他也知道是啥意思。 “小曼,方武这小子真心不是玩意,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他?听曹哥哥一句劝,长痛不如短痛,趁早绝了这个念头,否则......” 话未说完,冷曼生气的叫道:“你还说?”看来是真有些发火了。 “好,好,我不说,不说行了吧?”曹满摇摇头。 “虎爷咋还没有回来?”感到有些无聊的曹满站起身来,左右正看着,忽然一愣...... 刚才还阴暗无比的镇煞殿不知何时变得明亮了起来,虽然看上去视线还有些昏暗,但起码大致的轮廓能一目了然。 “哪来的光线?” 曹满惊奇的抬头看去,目光正正对上了头顶上方那道被撕裂而开的巨大裂口,裂口狰狞诡异,好比一道扭曲可怕的伤疤,沿着石窟的岩层,活生生把山体分成了两段。 从裂口的顶端,银色的月华穿透裂缝撒落下来,照进了镇煞殿中,在光滑如镜的青石板反光下,月光驱散了阴霾,将整座古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古殿空旷沉寂,四外的墙壁上绘有不少奇异的画像,有异兽也有佛陀,只是因为年月已逝,墙壁斑驳脱落,这些壁画大体已经无法辨认。 地面上除了散落着不少掉落下的山石泥块之外,偶有石台莲座,有些莲座上还残留着半截石像,尽管已被毁去,但是从剩下的残缺品中不难看出,这些石像雕工细腻,做工精美,刀刻石凿仿若行云流水,浑然自成,若非毁去,相信也是不可多求的精品佳作。 这么大的一座古殿并非单另存在于石窟之中,而是按照石窟的大小和形状建盖而成的,从石窟外观看,古殿依山而建,有着外露式的石栏、梁柱、瓦檐以及门窗等物,然而内部却完全镶嵌在了石窟之中。 精妙绝伦的建筑从内到外散发着古老神秘的气息,无一不透露着古人的智慧和结晶,不过几眼的工夫,便看得曹满惊叹连连。 “耗子,你快看!” 冷曼的声音唤醒了正在走神中的曹满,顺声他看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惊呼声脱口而出,就连肿得只剩下两条眼缝的小眼珠也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些许。 正前方,不知何时那片阴浓的黑雾彻底消失不见,一直以来被遮挡在后面的景物此刻终于展现出了真实的面貌,然而正是这显露出来的真容,才使得曹满大吃一惊。 确切来说,曹满所看的地方是镇煞殿的最深处,以往这里只有一堵高大的墙壁,然而此时墙壁却已轰然倒塌,残壁后方,两侧分别耸立着两尊高大的巨鬼石像。 左垂首是尊血红色的巨鬼石像,右垂首则是一尊墨黑色的巨鬼石像,两尊巨鬼石像相互对视而立,只露出了半张鬼脸对着外边。 巨鬼石像高达数丈之巨,腿弯背驼,双脚踏地,双手托顶,形状极为诡异,好似两尊托天恶煞,煞气凌人。 让人感到心悸的是,獠牙外露形如恶鬼的石像脸上,从眼珠深处似乎闪烁着点点的阴芒,目光凶狞残忍,不似死物,更像是两尊被困在石像中的地狱恶鬼。 更吓人的是,在巨鬼石像的身后,竟然是两排上下紧紧咬合着的巨型利齿,远远看去,就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嘴,怪唇外翻,惊悚骇人。 至于那两尊巨鬼石像,此刻看来更像是待宰的羔羊,正用自己的身躯在那苦苦支撑着,不被巨兽吞噬进去。 可怕的画面让曹满感到脖子直冒凉气,他干咽两口吐沫,声音发颤的问向了身旁的冷曼。 “我,我说小曼,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这东西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冷曼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内心同样十分不安。 “这叫巫荼托碑!”冷不丁从身后冒出的一句话,吓得曹满娘叫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冷曼没曹满那么夸张,但同样也被吓得够呛,发白的脸上,柳眉连挑数下。 等看清来人,二人才如释重负,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虎爷,人吓人吓死人,我说你走路能带点声吗?”曹满不悦的嘟囔了起来。 “就你坨肉疙瘩,带声你也听不到。”段虎瞥了一眼还在地上坐着的曹满,瞧不起的说道。 转而段虎关心的问向冷曼:“老四,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冷曼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不打紧。” 段虎微微皱了皱眉,看来对方的伤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否则怎么可能在自己靠近的情况下连点反应都没有。 “虎爷,巫荼托碑是什么意思?”冷曼问道。 “巫荼,乃巫鬼教的护法金刚,这两尊巫荼石像一红一黑,红的代表守护阳间的金刚,黑的代表守护阴间的护法,阴阳二荼俱在,说明阴阳相融,乾坤玉锁。” 顿了顿段虎又说道:“碑乃阴阳两界的指引,也是往生之人留于阳世的凭证,以碑为引,才能互通两界。至于巫荼托碑的意思,顾名思义,是巫鬼教的一种信仰,也是一种巫术,通过阴阳护法镇守两界通道,碑石不毁则两界畅通,为的也是让死者的魂魄可以重临阳世。” “你们看......”段虎用手指了指两尊巫荼石像。 “这两尊巫荼石像,双脚踏地,但双腿却呈现弯曲状,双臂托碑,但背驼佝偻,形状如此怪异,恐怕是因为......” 说到这,段虎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曹满听着来气,看看!毛病来了不是?说话大喘气,能干脆点吗? 这毛病要不得,要改,一定要改! “虎爷,你的意思莫非是......”冷曼聪明伶俐,好像是意会到了什么一样。 “不错,这里就是自杞国葬的入口,巫荼托碑便是地陵的大门,两尊巫荼形状怪异,是因为地陵还未开启的缘故。” 说完,段虎迈步前行,直接来到了巫荼石像的下方。 在他眼前,也就是那堵酷似巨型利齿的石门,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文,文字扭曲怪异,艰涩难辨,有不少形似简单的图案,大致意思不难猜测,但是成篇连在一起,却让人难以读懂其中的含义。 “这是先彝古文,记诉着过往的历史以及地陵的概况,只可惜这种古文字已经沉寂在了悠长的岁月中,如今恐怕没有人可以读懂它的意思。” 一边仔细的查看着,段虎一边对身旁的冷曼说道。 至于曹满,他倒是想上来凑个热闹,只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特别是巫荼石像上的大眼珠子,怎么瞅怎么吓人,目光阴森森的让他不敢靠近。 334 会动的石眼珠 自杞国葬就在眼前,身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段虎心里忍不住一阵的激动,他一边查看着石门上的先彝古字,一边揣摩着其中的意思,全神贯注的样子,早把身后的曹满忘了个一干二净。 冷曼同样如此,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不时用手触摸一下冰凉厚重的石门,惊叹中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特别是石门的奇特构造,明明是由上下两排参差的利齿状石梁重叠咬合在一起,可为何咬合处却没有一丝的缝隙?如此精良的工艺,即便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同样令人叹为观止。 “虎爷,你看这是什么?”冷曼指着石门正中的位置好奇的问道。 入眼的是一副奇异的图案,上方有着崇山峻岭、日月星辰,一副欣欣向荣之景,而下方却正好与之相反,血海深渊、阴鬼厉魂,如同血狱魔界。 左右两旁飞虎踏焰,赤云缭绕,在凌空翼人的带领下,冲霄直上。 图案让人浮想连连,不过最让段虎在意的是正中间那处细长的凹陷下去的部位,从整体观察,似乎并不完整,就像缺失了什么一样,从形状上来看,下段细长,上段呈圆球状,还有凹陷处浮现着的精细刻纹...... “这......” 段虎双眼一亮,在他看来,凹陷处的图案正好吻合冥眼权杖的形状,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冥眼权杖正是开启这道巨型石门的契机,换句话说,权杖便是开门的钥匙。 “虎爷,凹陷处该不会是放冥眼权杖的地方吧?”冷曼出声问道,想必也是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段虎点点头,他并不打算隐瞒对方,何况冥眼权杖冷曼也见过,即便他想隐瞒也没有用。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试试?”冷曼提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段虎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否则真要打开了地陵大门,里面有何凶险暂且不提,外面虎视眈眈的强敌如何应对? 没有了谈判的筹码,就等于失去了保命的手段,如此一来对方势必会无所顾忌,到那时,段虎都不敢想象局面将会变成多么的可怕。 “虎爷,小曼,你们嘀咕什么呢?喂,能过来说话吗?”这时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曹满发出了抱怨声。 不抱怨行吗? 古殿空旷沉寂,夜风寒凉阴冷,作为曾经山匪的分赃老巢,戾气阴浓,死过不知多少人,即便过去了不少年,在那些山石土块下隐约还能看见半截白骨...... 曹满胆小,尽管现在鼠胆肥壮了一些,可还是胆小,骨子里的性格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胆小就会谨慎,谨慎则会提升感知能力,就像现在的曹满,一直处在十分不安的状态中。 无形中这里的环境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心悸感,特别是巫荼石像上的大眼珠子,凶狞邪恶不说,不经意间似乎还会动弹一下,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压迫得他喘不上气来。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曹满已经呼唤了好几声,只是声音太过微小,对于专注着利齿石门的段虎二人来说,根本没有留意到而已。 现在也是被逼的有些发急,曹满这才鼓足勇气稍微把音量提高了一点,好在对方有了反应,否则非把他给急死不可。 “耗子,你一个人杵在那干嘛?过来说话。”段虎招招手,看样子并不打算回来。 过你个大头鬼,曹爷爷要是敢过去的话,还会在这腿肚子弹三弦吗? “虎爷,我这亮堂,还是过来说话方便。”有冷曼在,曹满不好说破心里的顾忌。 “亮堂?我说耗子,这么大的人了咋还怕黑呢?还爷们呢,有怕黑的爷们吗?”段虎调侃道。 曹满顿时就不乐意了,我去你大爷的怕黑,忘了爷爷是如何独闯死人潭的吗?那地方老黑老吓人了,可爷爷呢?独来独往,摸黑不说,还斗过耗子王战过老僵。 说爷爷怕黑?去你的黑脸,爷爷赏你一黑砖! “虎爷,我有话问你,还是过来说如何?” “不过,要说在这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 “咋样?” “牛样,老倔牛!”曹满来了火气。 “哟!长能耐了?耗子,胆肥了是不?”段虎牛眼一瞪。 “呃,不肥,还瘦点。”曹满一缩脖,刚冒的火气转瞬没影,连烟都不剩。 “不肥的话就过来。”段虎眼中带着笑意。 曹满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死黑脸,耍爷爷呢?别以为爷爷看不出来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想故意出我的洋相,做梦去吧。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僵持不下,看得冷曼不知是该发笑还是该生气,老大不小的,咋还像长不大的毛娃娃,都啥时候了还能斗嘴。 正想帮着劝说两声,忽然发现曹满的神色有些不对,紧接着就见对方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惊恐的说道:“我,我说,刚才巫荼石像的眼珠子好像动了一下!” “眼珠会动?”冷曼暗吃一惊,抬头看向了头顶的石像。 视线中两尊巫荼石像屹立不动,微微下倾的脑袋上,斗大的眼珠正正斜视着下方,冷不丁这么一看,还真像两尊活鬼正用凶恶的目光瞪着下方一样,尽管不是盯着她看,但那种感觉足以让人炸毛。 冷曼吓得不轻,气息变得有些浑浊起来,不过细细想来又有些不太可能,平息了一下情绪,她重新抬头看去...... 不看还好些,一看之下白毛汗瞬间渗了出来,刚才两尊巫荼石像的眼珠明明斜视着下方,怎么一转眼就移向了自己! 惊恐的一幕顿时在冷曼脑海中炸开,本能反应下,她闪身朝后退去,几下便来到了曹满的身旁。 “虎爷,快过来,石像的眼珠子真的会动!”逃出去的冷曼焦急的喊道。 段虎...... 刚才的事情他也看在了眼里,说实话,不吃惊那是假话,但没有到惊恐的地步,这会儿他没有离开,不是为了表现他过人的胆量,而是感到有些费解。 记得在将冢的时候他曾遇到过难缠的傀煞,也就是把门的两具石傀,石傀是因为触动机关引发的,根据阳气所在的位置展开攻击,而此刻矗立两旁的巫荼石像,和石傀比起来,似乎又有些不同。 “难道是无意间触动了什么机关吗......” “不对,如果真触动了什么机关,为何巫荼只是动动眼珠,却没有动手呢?”段虎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带着疑惑段虎退到了曹满的身旁。 刚站稳,曹满笑嘻嘻的肿脸凑了上来,两条眯缝着的眼睛明显带着开心和放松的异彩。 “虎爷,哎呀,别,别弹脸,疼,疼......” 段虎随意的用手指往肿脸上轻弹一下,曹满立马疼得跪地。 “虎爷,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没有?”冷曼问道。 “不好说,但总感到有着蹊跷。”段虎答道。 “虎爷,你干啥弹我的脸?”曹满不服的问道。 “没啥,心里不爽就弹一下。”段虎一本正经的说道。 去你的黑脸,没瞅见爷爷的脸比猪头还肿吗?要弹去弹棉花,弹到你脚瘫手软也没人拦着。 “耗子,刚才你想问啥来着?”不等曹满哼哼完,段虎问道。 “我就想问一下外面的情况咋样了?阿布那贼蛋是死是活,赵青河那老狗是活是死,我们下一步该咋办?”曹满憋着气说道。 “这不是一个问题,是三个。”段虎特意比划了三根手指,看得曹满有种槽牙发痒的感觉。 “小曼,虎爷他欺负我。”不得已,曹满只好向冷曼求救。 冷曼无奈的摇摇头,她算是服了这对活宝,神经大条得连她都吃惊。 喂!黑脸,耗子,姑奶奶就想问一句,你们就没点紧迫吗? “虎爷,外面究竟怎么样了?”冷曼只好自己问话。 “耗子,瞧见没,这叫一个问题,以后跟老四学着点,人笨连说不利索,不知道脑子是啥长的?” “我......” 曹满气得鼻孔喷烟,可惜这会儿血不多了,否则非喷两道血箭不可。 至于喷谁? 自然不会是段虎,那家伙脸黑心黑手更黑,真喷对方一脸血鼻涕的话...... 算了,不想找死还是安生点好。 至于冷曼,他更不敢,那可是真爱!啥叫真爱知道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疼都来不及,喷血鼻涕?那是真爱吗?那叫真恨! 那喷谁? 爱谁谁,最好是赵青河又或是方武那龟蛋,直接喷死得了,死了才痛快,烧高香祭天,感谢苍天厚土让他爷们一把,血鼻涕喷死大小龟蛋。 “耗子,别瞎想,就你那点五八超,蛤蟆都干不过,还是本分点好。”没由来的一句话听得曹满眨巴两下眼缝,心里百般称奇。 哟!黑脸啥时候成爷爷肚里的蛔虫了?能掐会算,连爷爷的心里话都知道。 真是条黑蛔虫,不可小觑! “服吗?”段虎问道。 服,爷爷墙都不扶,就服你! “虎爷,请收下小耗的磕膝盖。”曹满是真服了。 “滚一边玩蛋去,还磕膝盖呢,是能吃还是能跑?火腿都比你的磕膝盖强。” 曹满欲哭无泪,这黑脸,损人带缺德,爷爷祝你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 等曹满蹲一边画起了圈圈,段虎这才说道:“这回是我失算了,低估了赵青河的心机和手段,还有他的实力......” “你是说阿布他,他死了?”冷曼有些迟疑的问道。 “不知道,即便没死也是凶多吉少,因为他的......” 话未说完,突然段虎神色一变,转身一把揪住曹满往回重重拉去。 “啪......” 曹满离地的瞬间,一道黑影砸在了他刚才蹲着的地方。 “娘咧,咋回事?” 三人同时看向了地上被砸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嘶......” 曹满和冷曼当即脸色大变,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唯独段虎还算镇静,似乎知道断臂的来历。 被血水染红的手臂,伤口处并不平整,可见不是被什么利器砍断,相反,伤口处还残留着些许长短不一的皮肉,甚至还能看见正滴着血水的血筋...... 活活是被巨力从肩膀上撕扯下来的! “这,这是谁的手臂?”曹满尖叫道。 段虎深吸一口气随后面色凝重的答道:“阿布的。” “哈哈哈!段虎,刚才老夫就隐约感觉到你这家伙的气息,果不其然,看来你的龟息功练得还算不错。”就在这时,赵青河阴冷的笑声传了过来。 “哼,练得再好也没用,就你这老狗的鼻子,虎爷自愧不如。”段虎冷哼一声,把曹满和冷曼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住嘴!在赵老面前休得放肆,段虎,识趣的交出冥眼权杖,否则你的下场和阿布一样!” 话音未落,方武的身影从石窟外闪现而出,在他身后,赵青河信步而来,月光下,老头阴冷的面孔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闪烁的目光中带着残忍之色。 “龟蛋,亏你还是黑冥派的弟子,居然敢犯下欺师灭祖此等大逆不道的罪行,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吗?”段虎沉声问道。 “胡说八道!”方武不愤的喊道。 “阿布是赵青河的师兄,也就是你的师伯,你们师徒俩合着暗算他,一个欺师灭祖,一个同室操戈,难道我说错了吗?”段虎喝问道。 “你......” “小武,稍安勿躁,不过是盘中肉嘴中食而已,何必一般见识?” 姜是老的辣,不过一句话,方武怒气全消,带着阴冷的笑容退到了一旁。 段虎一皱眉,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城府深心机重,对付这种人最为头疼。 忽然冷曼从段虎身后走了出来,直接跪倒在了赵青河的身前苦苦哀求道:“赵老,虎爷和耗子都救过我的命,希望你看在我跟随你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放他们一马。” “小曼你疯了?怎么帮着对方求情?还不赶紧向赵老赔罪!”赵青河还未开口,方武已经焦急的喊出了声。 “武哥,你知道我的为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我的命是他们救的,这个恩我一定要还。”冷曼执意说道。 “闭嘴,你给我闭嘴!” “段虎,曹满!你们干的好事,不把你们碎尸万段,我就不姓方!”方武再次怒吼了起来。 “小曼,起来,不要给这种人下跪,虎爷和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你替我们求情!” 段虎身后,曹满挺着胸膛走了出来,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冷曼的心意,怪不得此前对方会安慰他,让他放宽心,搞了半天,冷曼是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报恩。 335 逼迫 冷曼的行为彻底打动了曹满,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外表冷漠的女人竟然会为了报恩而做到这一步。 以往在曹满的心中,冷曼只是一个美丽、刚强、果敢的女人,尽管人很冷漠,甚至于有些不近人情,但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坚毅的女人,曹满却能看出她柔弱温情的一面。 如果说初遇那会儿,曹满是被对方的外表所打动,那么现在他则是被对方最为真挚的情义给深深感动。 一个姑娘家可以为了报恩而付出一切,那他呢?真爷们一个,难道还要畏缩在后面不敢露头? 不!绝对不能! 这一刻,曹满挺着胸膛站了出来,哪怕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哪怕面对的是无底深渊,为了冷曼,为了他一直向往的爷们胆色,他都要站出来! 是爷们,就不能躲在女人的身后苟且安生! “耗子......” 回头看了一眼义胆豪情的曹满,冷曼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就被坚毅之色所代替。 “赵老,滴水之恩需涌泉相报,只要你肯放了虎爷和耗子,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转过头去,冷曼坚定的说道。 “呵呵,你真的愿意为了他们而付出一切吗?”赵青河阴笑着问道。 “不错。” “哪怕是你的性命你也不在乎?”话声中透着冷冽的寒意。 “我......我愿意!”迟疑片刻,冷曼最终打定了决心。 “哈哈哈,很好,很好!”赵青河发出了一阵狞笑。 “赵老......”方武焦急的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蛮横的打断。 “小武,看见没?女人便是如此,善变、虚伪,背信弃义!像这种女人,还值得你去喜欢她吗?” “可是......” “成大事者,就必须冷酷无情,优柔寡断只会自寻烦恼,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冷曼,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入室弟子,师父保你富贵一生,荣华不尽。” 方武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复杂纠结的神情。 “我......” 看着面色娇弱、楚楚可怜的冷曼,方武痛苦不已,难以决断。 赵青河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小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杞国葬的秘密吗?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但会把秘密告诉你,还会和你同享这份殊荣,要知道,埋藏在地陵里的惊天秘密,那可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听此话,痛苦中的方武神色忽然一变,矛盾复杂的神色渐渐被贪婪和激动所代替。 “小武,如何选择你想好了吗?”赵青河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方武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等再次睁眼的时候,眼中仅剩下的那丝柔情也荡然无存。 “师父在上,请受小武一拜。”方武恭敬的拜倒在赵青河的身前。 “哈哈哈!不错,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弟,哈哈哈......” 赵青河抚须狂笑了起来,笑声伤碎了冷曼的心,含在眼眸中一直不肯落下的泪珠,此时无声无息的掉落下来。 正式拜师之后的方武恢复了以往的冷酷,当目光再次看向冷曼的时候,眼神中再无丝毫的怜悯和纠结。 “冷曼,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忙?” 冰冷的话声传入冷曼的耳中,仿若腊月寒风,从心底往外寒凉刺骨。 “武哥,你真的想我死吗?”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冷曼尽量话声平稳的问道,只是那颤抖的声音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难道还要让我再说一遍吗?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代劳?”方武目光阴毒的问道。 “好,如你所愿!” 没有了泪水,没有了哭声,冷曼动作僵硬的抽出了一根毒针,拿在手里端详片刻,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凄苦的笑容。 “秋水伊人枫叶残,滴滴泪珠片片殇,他年再度相逢时,已是殁曲游魂断......” “武哥,毒针是你当年送我的礼物,一共三十六根,但我唯一保留下来的就只剩下这一根,今天我就把它还给你......” 说完,冷曼眼中厉色一闪,针尖对准自己的喉咙用力插了下去...... “小曼,不要!” 在曹满的惊叫声中,段虎踏步而动,一个闪身来到近前,大手一把抓紧了冷曼的手腕。 “老四,耗子说的对,大老爷们何时成了无胆匪类,要一个姑娘家来舍身相救呢?” “虎爷,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来救我......”冷曼声音哽咽的说道。 “傻了还是憨了?啥叫你的事情,既然我叫你老四,你就是虎爷的朋友,朋友有难自当全力相助,把毒针收了,以后也不准做这种傻事。”段虎神色真诚的说道。 段虎的话冲击着冷曼的心房,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孤立,不再无助,最起码她还有可以交命的朋友。 “朋友,我真的是你的朋友吗?” 绝望中的冷曼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了一丝温暖的曙光,顷刻间,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终于跑了上来的曹满紧紧握住冷曼的手,轻声安慰道:“小曼,我和虎爷都是你的朋友,不只是我们,阿妹,寒大叔,海子以及老龙寨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谢谢,谢谢......”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不过这一次流下的不是悲痛绝望的泪水,而是被认可被包容后发自内心喜悦的泪水。 曹满鼻子一酸,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多么好的一位姑娘,咋就这么多的苦难呢? 心里难受,但曹满又很是开心。 总算老天开了眼,把这么好的姑娘送到了我的眼前,我一定要珍惜她爱护她,把她当成我的生命一样对待,不像某些不识好歹的龟蛋,有眼无珠,把宝贝疙瘩当成臭狗、屎,活该一辈子光棍当死拉拉! “小曼,别哭了,把手里的毒针给我。”曹满怕有意外发生,忙着劝道。 “嗯......” 和以往不同,冷曼第一次听话的点了点头,乖巧的把毒针递给了曹满。 段虎一看乐了,用手一拍曹满,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交流。 “可以啊耗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看来第二春有着落了?” 曹满喜气洋洋的把头一抬,“这还用说!耗子是谁?那可是花丛小蝴蝶,情场鬼见愁,早说了小曼是我的真爱,瞅瞅,现在真爱对我动心了吧?刚才要不是你拦着,妨碍了我的表现,小曼一定芳心暗许,这会儿都入了我的怀抱。” 段虎抬手就是一下,“嘚瑟个啥?人家老四还在悲伤中,你要是敢得寸进尺,虎爷碎了你的鸟蛋。” 曹满一缩脖,“我哪敢啊?有虎爷保驾护航,小耗胆再肥,也不敢乱来。” 段虎嘿嘿一笑,“耗子,你这真爱找得可真有水平,能文能武,刚才一首七绝句,没个几年功底可是吟不出来的,只可惜你小子没点墨水,真好比鲜花被猪啃,花残老肥哼,作孽啊!” 曹满一瞪眯眯缝,“你啥意思?那可是我的真爱,是我用血泪换来的,啥叫不般配?没文采咋的了?我有一颗赤诚热烈的心,比啥都重要!” 段虎...... 曹满...... 二人的交流方式外人不懂,这是属于兄弟俩特有的技能,学也学不会。 一旁站着的方武,此刻气得脸蛋子直抖,尽管脸上没啥肉,但刀削般的冷脸,脸皮上下攒动,好似真气游走般啥是惊人。 “够了!统统给我闭嘴!”忍无可忍的方武怒吼一声。 对此段虎不服,曹满更不服,二人异口同声的回道:“龟蛋,脑子没问题吧?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说话了?去你丫丫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边玩蛋去!” “你们......” 恼羞成怒的方武一把掏出手枪,不由分说扣动了扳机。 “咔吧,咔吧......” 连扣几下,空有撞击声却无子弹打出。 段虎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龟蛋,说你脑子不好使,你咋还真蠢了呢?会数数吗?不知道驳壳枪的弹夹总共也就二十发子弹,刚儿你追着虎爷屁股后面颠不颠的一阵乱射,早打光了!” “该死的黑蛋!” 方武把手中的空枪一把扔了出去,目标直指段虎,紧接着人也冲了上去。 段虎冷哼一声,抬腿将扔来的驳壳枪反脚踢了出去,随后一声虎啸,正面迎上了冲来的方武。 “嘭......” 双拳互击,二人各自后退几步出去,段虎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方武咬牙活动了一下膀臂,看来刚才的那一拳,双方都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小武,退下!”早已看得有些不耐烦的赵青河出口喊道。 “是,师父。”怒视了一眼段虎,方武乖乖的退到了后面。 赵青河出马,段虎神色顿时一肃,面容间嘲讽的笑意收敛下去。 “段虎,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打算乖乖就范吗?”赵青河气势凌人的说道。 “不好意思,在我虎爷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成语,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段虎不让步的回道。 “莫非你是打算和我交手吗?”赵青河微抬眼皮蔑视的看了一眼后又说道。 “不是我小瞧你,就你那点微末的能耐,糊弄一下外行还行,但是在真正内行人的眼中,不过是滑稽的猴戏而已,识相的交出冥眼权杖,也许老夫还可以送你个全尸。” 段虎不怒反笑道:“呵呵,笑话,虎爷师承九锡虎贲,一身铁功可不是白练的,即便技不如人,但也不会贪生怕死,行苟且之事!” “赵青河,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想从虎爷手里得到冥眼权杖,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不信你来看!” 段虎抽出权杖,同时把手雷拿在了手中,指尖套住保险,大有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色豪胆。 赵青河脸色一沉,目光阴毒的盯着段虎,转而发出了一阵阴笑。 “你笑什么?”段虎厉声喝问。 “没什么,我是笑你这人太过执拗也太过蠢笨。” “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以为同样的招数对我还有用吗?”说话间,赵青河往前走了几步,段虎见势,警惕的往后同样退了几步。 “赵青河,再敢往前一步,休怪虎爷毁了你的权杖!”段虎怒目吼道。 赵青河停下脚步,脸上的阴笑更加凶狞了起来。 “段虎,我知道你不怕死,否则当年也不会独闯老龙山,更不会加入九锡虎贲,不过你这人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仁义,宁天下人负你,但你不负天下人,此乃仁义,同样也是迂腐。” “住嘴,老匹夫!”段虎骂道。 “无能之人才会逞口舌之快,譬如现在的你一样,段虎,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为妙,换句话说,只要你肯交出冥眼权杖,之后自裁谢罪,我可以保证不伤害曹满,同时也可以放了冷曼,如若不然......” 赵青河眼中杀气一现,整个人顿时变得凶残起来。 “哼,想让我自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段虎没有退缩,但心里却打起了小鼓。 凭他对赵青河的认识,他深知对方的阴狠和残忍,特别是那身堪称巅峰的能耐,一旦爆发,任他如何抵抗都将徒劳无功。 “做不做梦老夫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终将会把性命葬送于此,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是想一个人死还是拉着你的朋友一起陪葬?” 赵青河的话带有不可抗拒的力量,逼得段虎额头瞬间渗出了汗珠。 “虎爷,别上老狗的贼当,他这人心黑手辣,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一旦中计我们一个都活不了!”身后曹满焦虑的叫喊着。 “不错,赵青河,别妄想我会上当,现在鹿死谁手还在两说之间,有本事的话你直接动手,看看是你这老狗的能耐大,还是虎爷的胆色强?” 段虎再次后退两步,将手里握着的冥眼权杖和手雷攥得更紧了起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你非逼着我动手,那好,送你一句忠告,最好在老夫动手前就拉响手雷,否则到时可别后悔!” 说完,赵青河彻底隐没了脸上的狞笑,微微活动几下身体,动作缓慢无力,看上去就像一个垂暮的老倌在晨运一样,毫无一丝危险可言。 但段虎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伏低身体的同时他暗中做好了准备,一旦对方超出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他绝对会毫不迟疑的拉响手中的手雷。 336 屈辱 剑拔弩张的压迫感绷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特别是段虎,对峙中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就令他有种窒息般的危机感,身上渗出的汗水不知不觉中浸透了内衬。 四周的环境显得格外的寂静,静得都让人感到有些害怕。一呼一吸,甚至于心脏的跳动声,这一刻似乎都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赵青河依旧没有打算动手,缓慢的转动了两圈脖子后,老头终于停下了动作。 段虎心中一紧,“来了!” 果不其然,赵青河身子微微朝前倾斜,接着左脚迈出,利用前倾的惯性以及腿部的力量,人如飞箭般冲了出来。 让段虎纳闷的是,赵青河的速度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快,难道是在他专注的观察下,对方的动作被他过人的目力无限放缓,以至于每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吗? 不及多想,段虎撤身朝后退去,尽量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以此造成空隙,好让曹满和冷曼瞅准机会伺机而动。 这个办法之前段虎就已经想好了,只要计划顺利,能让二人先逃出去,届时段虎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和敌人周旋。 至于计划成功与否,段虎没有把握,毕竟敌人除了赵青河之外,还有方武。 别看方武这家伙此刻身体虚弱,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大打折扣,但是想从他面前逃走,光凭负了伤的冷曼和曹满,情况并不乐观。 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是生是死姑且一试,至于结果,就让老天来决断好了。 后退中段虎把目光移向了神色紧张的曹满二人,心里叹息一声,说实话,当初他很厌恶曹满此人,一个痞子而已,别说交往,就是多看一眼都会嫌烦。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个这么令人厌恶的痞子,在那张毫不起眼的外表下竟然会有着一颗真诚火热的心。 “耗子,如果能出去的话,我一定和你把酒言欢,你这兄弟虎爷交定了!” 默念一声,段虎眼神一闪,示意曹满做好准备,谁知就在这时...... “唰......” 赵青河突然改变了方向,转身直冲向曹满二人,不仅方向发生了改变,速度也大幅提升,晃眼不到的工夫,便离着曹满不过丈许的距离。 段虎大骇,他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能够识破他的计划。 情急之下,段虎立刻猛追了上去,同时把冥眼权杖和手雷交在左手,右手一抽威虎绝刃,刀光闪烁,绝刃出鞘,随后紧追着移动中的赵青河冲了过去。 “虎爷,小心!” 冷曼焦急的喊声刚一响起,老奸巨猾的赵青河再次改变方向,一个回旋,迎着段虎飞奔而来。 “可恶!” 知道上当的段虎此刻再想变换身形已然不及,匆忙间他把舌尖顶住上牙膛,提气纵身,整个人飞窜而起,打算直接从敌人的头顶飞跃过去。 赵青河阴笑一声,不等段虎从他头顶上方跳过去,老头顺势凌空跃起,速度之快,段虎就觉得眼前一花,对方的身影便把他拦在了半空。 “拼了!” 手腕一晃,威虎带着森寒的刀光斩落下去。 “呼......” 寒冽的呼啸声破空响起,刀光下,赵青河的身影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一刀斩下,段虎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点喜悦之色,相反,肃色更浓,因为他这一刀根本没有砍中敌人,砍到的只不过是对方的虚影而已。 如此凌厉的身法,在以往段虎不是没有见识过,他深知能拥入如此极致的身法代表着什么...... 这一刻,段虎的心就像石沉大海般恐慌不安,甚至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明知敌人势强却还孤注一掷,如此鲁莽、草率的行事跟飞蛾扑火有何分别? 段虎不怕死,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曾几何时,他不止一次徘徊过鬼门关,对此他看的很淡...... 他担心的是曹满、冷曼、虎千金、寒大叔,海子......还有老龙寨的寨民以及远在麻县的刘老倌,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这辈子无可取代的朋友,如果因为他的过错而连累到了大伙,他于心何忍? 出于道义也好,情义也罢,段虎绝不允许自己失败,这是烙印在他心底的执念。 心念瞬间闪过脑海之中,段虎振奋精神,将整个身体蜷缩成团,借着斩落走空的力量快速旋转起来,人随刀转,刀随人动,全身化为一团凌冽的刀光闪烁在半空中。 刀光浮影,此乃段虎压箱绝技之一,施展的时候,用自身的力量叠加回旋之力,力猛势沉,快如疾闪,此招可攻可防,变化莫测,好似刀光粼波,浮影无踪。 下方,不仅曹满和冷曼看得目瞪口呆,不远处方武脸色阴沉,眼中同样闪动着惊诧之色。 “哼,雕虫小技而已!” 忽然间一声阴冷的话声传来,但见半空中人影一晃,赵青河出现在了段虎的身后,目光随之一沉...... 下方三人连赵青河是如何出手的都未看清,耳中就听见一声闷响,随后刀光一停,段虎魁梧的身躯从半空中重重跌落在地。 “虎爷......”曹满惊呼一声,快步冲了上去。 等来到近前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顿时慌成了一团。 地上段虎口吐鲜血神色萎靡,钢铁般的身躯此时颤抖无力,就连勉强支撑住身体都办不到。 曹满惊慌的上前扶起段虎,还未出声,段虎一阵猛咳,血水顺着嘴角不断流了出来。 剧烈的咳嗽稍有停歇,段虎将一直握紧在手中的权杖和手递了过来。 “跑,快跑......” 也就一句话的时间,段虎神色一变,在痛苦的折磨下,五官不自然的开始有些挪位,样貌顿时变得狰狞了起来。 “虎爷,虎爷......” 拿着递来的权杖和手雷,曹满心如刀绞,眼眶中充盈着的泪水这一刻不断冒了出来。 “我去你祖宗的赵青河,爷爷和你拼了!” 心中的怒火陡然爆发,曹满恶吼一声,直扑向前方冷眼讥笑着的赵青河。 “耗子,别犯傻!” 冷曼吓得不轻,刚想出声阻拦,恶毒的赵青河已然一脚踢在了曹满的身上。 出脚的力量虽然不大,但也把曹满踢得像个皮球般滚了出去,随后赵青河迈步上前,一步步走向了趴地不起的段虎,看他那阴毒的眼神,分明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嗖嗖嗖......” 千钧一发之际,几点寒光直袭而来,赵青河眉头微微一皱,撤步闪身,将射来的几根毒针闪避了过去。 “冷曼,你是打算背叛老夫吗?”赵青河声音冰冷的问道。 “赵老,我不想背叛你,更不想背叛龙宝局,算我求求你,放虎爷一条生路好吗?”指间扣紧毒针的冷曼痛苦的哀求道。 “要是我不答应呢?”赵青河眼中的杀机更浓了。 “我,我一定要保护虎爷!”冷曼坚毅的答道。 “忘恩负义的贱人,老夫现在就送你上黄泉路!”赵青河面露凶色,身子微微朝前一倾就想出手。 “住手!老匹夫,你再敢上前一步,爷爷炸了冥眼权杖!” 不远处的地面上,曹满背靠着一块山石,一手举着权杖,一手握住手雷高声断喝道。 “曹满!” 闻声,赵青河停下了动作,目光寒冽的盯着虚弱不堪的曹满。 “小曼,快带虎爷走,这儿有我顶着!”曹满的话声又响了起来。 “那你呢?你怎么办?”冷曼心急的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带虎爷走,走!”曹满大吼道。 “耗子......” 冷曼咬紧双唇,压着心里的悲痛,转身把段虎扶了起来。 “小曼,记住曹哥哥的话,这辈子我们要是没有缘分走在一起的话,下辈子,下辈子曹哥哥等你,我一定要把你娶到手!” 悲壮诀别的话声传来,冷曼娇躯一颤,眼眶湿润了起来。 “耗子!是爷们的话你就别死,有本事这辈子你就娶了我,否则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我都不会答应!”冷曼哭着喊了一声后,架起段虎朝外走去。 曹满点了点头,泪水流了下来...... 丫丫的,贼老天,看到了没有?爷爷终于把冰山融化了,服不服气,爷爷就问你,你服不服气! 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着蹒跚而去的冷曼,曹满会心的笑了笑。 其实他听得出来,冷曼的回答并非出于本意,而是想鼓励他坚持下去。 但即便这样,他也知足了...... “梅儿,看见没?曹哥哥魅力不减当年,等着哥哥,过会儿我就去找你,有你作伴,黄泉路上哥哥不会孤单。” ...... 正当冷曼架着段虎往外走时,赵青河伸手拦住了去路,“站住,老夫答应放你们走了吗?” 冷曼把头一抬,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看什么?再看我废了你的招子!”赵青河阴狠的说道。 “赵青河,你不是想要冥眼权杖吗?有商量,先放了虎爷和小曼,爷爷在这等你。”曹满喊道。 “曹满,你真愿意把权杖交出来?”赵青河冷冷的问道。 “愿不愿意就要看你的行动了,还不放人?”曹满催促一声。 “我要是不放呢?”赵青河逼问道。 “嚯嚯!那可就惨咯,狗急了还会咬人,何况人乎?你要是不给我们活路,就别怪爷爷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一拍两散,看谁更凶!”曹满毫无惧色的说道。 赵青河闷哼两声,随后把手一收,让出了道路。 “师父......”方武一见,不甘的挡在了道路上。 “闭嘴,为师做事自有主张,把道路让开!”赵青河不耐烦的命令道。 “龟蛋,既然做了狗,就要有狗的模样,主人吩咐难道你还不顺从吗?”曹满不忘嘲讽两句。 方武气得咬牙切齿,愤恨的怒哼一声,最终还是把道路给让开了。 没人阻挡道路,冷曼继续架着段虎朝外走去,在路过方武的时候,她心情纠结的看了一眼对方,目光中是悲痛,是后悔,是怨恨,是指责...... 方武没有去看冷曼的目光,而是铁青着脸色低头不语,只是那攥紧的双拳不断微微颤抖着,似有不甘,不满,不忿,不平之色...... 至于此时的段虎,痛苦中带着深深的自责,这份自责,这份内疚让他无地自容,让他心如刀绞。 如果不是胸口的剧痛让他无法出声,如果不是无力的四肢无法支撑他的身躯,如果他在坚强一点,如果他在强大一些的话...... 这么多年来,段虎第一次流泪,默默无声的泪水顺着眼角,顺着脸庞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流下...... 这是屈辱的泪水,是无奈无助的泪水,今时今日,段虎要把这份屈辱和软弱牢牢铭刻在自己的内心,他要记住这一切,记住自己的弱小,记住仇人的怒火,也要记住那位可爱可敬的兄弟...... “虎爷,你......” 察觉到手背上的带着温暖而又潮湿的泪珠,冷曼诧异的看向了段虎,刚一出声,她便止住了话语。 段虎的心情她能理解,不只是能够理解,同样,冷曼感同身受,此刻她的内心也十分沉重。 前方的道路看似不远,然而此刻在二人的脚下却又是如此的遥远和漫长。 但是这条路即便再远再艰难,哪怕脚步再沉重,内心再痛苦,希望再渺茫,他们也要走下去,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曹满,现在可以把冥眼权杖交出来了吧?” 赵青河不是省油的灯,不等冷曼二人走远,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问话的同时,他故意朝曹满靠了过去。 “站住,没我的吩咐你不准动!”曹满机警的说道。 “曹满,别得寸进尺。”停下脚步的赵青河恼怒的回道。 “我得寸进尺?呸,我还没说你是上房揭瓦呢!赵青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怎么,想趁爷爷不备偷权杖吗?美得你的!” 跟了段虎这些日子,曹满的嘴炮可没白练,一出声就气得赵青河吹胡瞪眼。 “你想出尔反尔吗?”赵青河气呼呼的质问道。 曹满冷笑一声,“哪能呢?如今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爷们,爷们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只是有一点,想和爷爷交易的话,起码等小曼和虎爷走远了才行,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我这人胆小你不是不知道,再逼我的话,万一爷爷胆颤心惊,手一抖拉了保险,嘿嘿,到那时嗝屁吹灰,你也捞不到好,不是吗?”曹满老神在在的说道。 “哼,曹满,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老夫,信不信在你没拉响手雷的时候,爷爷就能要了你的命?”赵青河目露凶光的说道。 337 救援 曹满眨眨眼缝,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赵青河沉着脸厉声问道。 “没啥,只是吧,我觉得不太可能,否则就你这黑心烂肠的老匹夫,会在这杵着站老桩?早他娘的动手了!” 曹满笑容一收,他还真不信这个邪。 赵青河什么人?奸比狐狸滑若泥鳅,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干,就这老狗,逮着机会还不咬人? “哈哈哈......”赵青河不怒反笑了起来。 这一回轮到曹满泛起了嘀咕,很是不爽的问道:“老狗,你笑啥?” “没啥,我是在笑你这废物真是不知死活。”学着曹满的样子,赵青河把笑容一收,阴恻恻的说道。 “呸,你才是不知死活的废物,狗东西!”曹满张口就骂。 “是吗?曹满,老夫教你一件事,记好了,野兽捕食的时候会故意捉弄猎物,为的就是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而现在,你就是老夫的猎物!” “放你姥姥的烟熏屁,爷爷不是猎物......”曹满的怒吼声还未消停,赵青河猛的一晃身,瞬间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人,人呢?” 曹满心里一突,惊恐的神色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嘶......” 从手背突然传来的剧痛,疼得曹满咧嘴吸气,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握紧手雷的左手手背竟然又红又肿了起来,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重砸了一下。 剧痛还未散去,整条膀臂便已经失去了知觉,手掌不自然的一松,手雷滑落而下,同时也把套在手指上的保险挣脱。 “我的娘!” 曹满娘叫一声,吓得当场闭上了双眼,就在这时,赵青河晃身来到近前,一脚将还未落地的手雷远远踢了出去。 “轰......” 震耳的爆鸣闪动着刺眼的强光震彻整个镇煞古殿,爆炸的威力将四外的沙石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在了其中。 余波带着滚烫的热浪冲袭过来,曹满感觉自己就像狂风中的落叶,被烈风卷住身体翻滚了出去...... “哎哟哟,娘咧,可真要了爷爷的小命......” 被土灰盖在下面的曹满全身痛得就像要散架一样,也就哼唧两声,赵青河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曹满猝防不及,刚抬起的脑袋重重扎进了土灰中,张嘴啃土,饱饱的吃了一嘴的土灰。 “呸,啊呸,咳咳,呸......” 吃土灰的滋味可不好受,噎脖子不说,还特别的呛人,没加下,曹满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发肿的脸庞都快被憋成了紫红色。 “呵呵,如何?现在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踩着曹满的脑袋,赵青河得意洋洋的阴笑道。 曹满有心回骂几句,可这会儿正啃土啃得欢,连喘气都顾不上,哪还有力气出声? 另一边,当手雷炸响的那一刻起,早就按耐不住的方武趁机发动了偷袭,若非冷曼用手中的毒针苦苦支撑着,恐怕这会儿也已束手就擒。 然而毒针的数量毕竟有限,一旦耗光,势必会遭到方武猛烈的反扑,情况万分的危急。 赵青河满意的点点头,收回目光后,他看了看脚下的曹满,刚儿还扑腾得挺欢实,现在却没了动静,看来也差不多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把脚松开后,赵青河弯腰去捡地上的冥眼权杖,谁知用手一拉,权杖依旧紧紧抓在曹满的手中。 “老狗,想要权杖的话,就先要了爷爷的命!”绝望中的曹满抬起了满脸土灰的脑袋,神色依然坚强的说道。 “想不到你这肮脏的废物生命力竟然这么强,也罢,就让老夫再送你一程,送你上黄泉路当个无头的冤魂!” 气劲灌入右腿,赵青河抬脚对准曹满的脑袋狠踩了下去。 “虎爷,小曼,对不住了,耗子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曹满轻轻合上了双眼。 “嗖......” 箭矢破空而来,寒光一闪即至,赵青河暗吃一惊,收腿撤身,瞬间跳到了一旁。 “什么人?” 错失致命一击的赵青河恼羞成怒,身体还未站稳,“嗖嗖.....”两只箭矢再次射了过来。 愤恨的一咬牙,赵青河再次朝后闪退而去,谁知双脚刚一落地,又是三支箭矢出现在了眼前。 “连弩?这是苗族用的弩箭!” 也就晃眼的时间,赵青河便看清了射来的箭矢,不及撤身,他趁势伏低身体,好似匍匐的猎豹一般,闪躲之后快速朝弩箭射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杂碎,竟敢破坏老夫的好事,我要你的命!” 震怒的赵青河发出一声咆哮,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全力施展而开,不仅躲开了射来的弩箭,同时还速度不减的直接冲到了一块巨石的下方,随后飞身跃起,抬腿踢向了躲藏在巨石后方的偷袭者。 “海子,小心!” 惊呼声顺着镇煞古殿的入口传了进来,就在这时,巨石后的海子迅速往下一窜。 “嘭......” 碎裂声响起,在赵青河全力的一击下,岩石的顶端竟然被他一脚碎成了石渣。 石屑飞溅,不等海子离远,弹射而来的碎石正正打在了他的身上,身上脸上顿时被划破了几道血口。 落地后的海子就地翻滚几圈,接着一个纵身跳跃而起,未等站稳,右手用力一挥,三把飞刀直射向巨石顶部。 射出飞刀后,海子快速移动身体,来回变换着方位,直到离着曹满不远,他这才停下脚步,粗重的喘了几口气。 “海子是吧?想不到老龙寨还有像你这种身手的刁民,能够把气息隐藏得如此巧妙.....” 阴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海子瞬间炸毛,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赵青河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出现的赵青河面沉似水,双眼寒光亮的吓人,手指间分别夹着三把飞刀。 海子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娘嘞!这老狗还是人吗?比鬼还鬼! “我呸,海爷爷是正儿八经的猎手,专打老狗!” 输人不输阵,海子心里打鼓,但面上却坚毅刚强,一出声就气得赵青河脸皮直抽。 “该死的杂碎,老夫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暴怒中的赵青河挥手就是一击。 海子加着十二分的谨慎,本以为自己再不济,起码也能在对方的面前走上两招,谁知...... 当快如闪电般的拳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海子知道自己错了,还错的离谱。 就他这点本事,别说和对方过招,就是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苦笑一声,海子心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在敌人碾压般的攻击下,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将手里的苗弩挡在身前...... “咔嚓!” 苗弩尽碎,赵青河的重拳趋势不减,击中了海子的肩膀。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海子如同断线的风筝,凌空飞起后重摔在了曹满的身旁。 “哇......” 落地后海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神色顿时萎靡不振,最要命的是他的左臂,一击之下几乎断裂,此时软绵绵的耷拉着,明显已经脱了臼。 “海,海子,你咋来的?”曹满虚弱的问道。 “骑马来的。”不曾想,到了如此危急的关头,海子还有心情开着玩笑。 “去你大爷的,我是问你为啥要来?”曹满没好气的又问了一声,不过心里却暖乎乎的。 “嫌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孤单,专程来陪你的......”话未说完,海子一咬牙,汗珠子滴滴答答的顺着痛苦的脸庞流了下来。 “海子......”曹满咬着嘴皮,眼眶湿润了起来。 “哭球!爷们流血不流泪,虎爷说的。”海子忍着疼痛,从牙缝里迸出了话声。 “好兄弟......” 曹满很想伸手握紧对方,可惜就他这惨不忍睹的模样,伸哪门子的手,能动个嘴皮说句话已经实属难得了。 “还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难兄难弟,只可惜今儿个你们一个都甭想活!”赵青河踏着吓人的脚步,狰狞着老脸走了上来。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虎爷说的!”海子毫无畏惧的说道。 “虎爷?哈哈哈!就那病虎,现在都自身难保,不死都对不起阎王!”赵青河狞笑了起来。 “不会的,有阿姐在......”还没说完,远处虎千斤的一声惊呼听得海子心中一紧。 举目远眺,另一边的战场上,虎千斤险象环生,靠着一根铁棍在那苦苦支撑着,至于段虎和冷曼,二人分别躺倒在地,看情况也不容乐观。 “可恶!”海子怒吼一声。 之前当段虎走后,虎千斤一直闷闷不乐,海子心里明白,阿姐是在担心对方。 想要安慰一下,可海子怕自己笨嘴拙舌,非但安慰不了对方,反而弄巧反拙,惹得虎千斤更加担心。 就这样,他默默地跟在对方身后,一时间心里也很不舒服。 好在有他跟着,当虎千斤偷偷摸摸从寨老的院子里牵出马匹,海子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放在以往,海子说什么也会拦着不让虎千斤离开,可是一想起段虎,想到了曹满,稍有犹豫的海子很快打定了主意。 就这样,趁着大伙不备,海子和虎千斤用偷来的马匹快速朝老龙山奔驰而去。 等二人来到聚义分赃厅的外面,眼前的残破之景让二人无比震惊,山体撕裂,沟壑遍地,还有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不用说,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大事。 若非手雷的爆炸惊动了二人,也许眼前可怕的景象依旧紧紧攥着他们的心神。 之后二人潜伏进入了镇煞古殿,一眼就看见了正艰难苦撑支着的冷曼,以及躺倒在地难以动弹的段虎,还有远处正生命垂危的曹满。 当即二人展开了行动,虎千斤挥动铁棒迎战方武,以此吸引敌人的注意,海子暗中行动,靠着捕猎的技巧隐匿气息,悄悄寻了处隐蔽的地点,打算暗中偷袭赵青河...... 计划看似不错,不论哪边得手,都能聚集力量一举克敌,然而计划虽好,但他们忘了一个决定性的因素,那就是双方的实力。 痛苦中的海子后悔不迭,看着节节败退着的虎千斤,他的心都要碎了。 其实刚才他被击败的时候,那会儿心里并不怎么担心,只要虎爷能得救,虎千斤能平安脱险,他就已经满足了。 要说愧疚,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曹满,作为赔罪,海子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做兄弟的便是如此,有今生无来世,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在他看来,曹满一定可以谅解。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谁知此刻情况逆转而下,一旦虎千斤战败,那么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希望岂不功亏一篑? “老狗,海爷爷和你拼了!” 将所有的勇气化为力量,海子怒吼一声,不顾自身的伤势猛扑了上去。 “还有我,曹爷爷要撕碎你这个老王八!” 曹满当仁不让,尽管身体已经虚弱到了几近油枯灯灭的地步,然而他还是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榨干,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冲向了敌人。 赵青河蔑视的冷笑一声,阴冷的眼珠里充满了浓烈的杀气。 “轰......” 不知从何而来的爆鸣充斥在了古殿之中,巨大的冲击波震得这座古老沧桑的大殿瑟瑟发抖,四外墙壁裂痕斑驳,青石的地板砖石破碎,荡起的风暴呼啸嘶吼着。 猛烈的爆炸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赵青河脸色一变,抽身闪退一边,方武也无心恋战,紧跑几步,躲到了赵青河的身旁。 二人贼光乱放,警戒的同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硝烟渐退,土尘中一位单臂矍铄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来者何人?”方武发怒的喝问道。 “呵呵,你是说老倌我啊?不才,老倌我来自老龙寨,虎千斤的老爹,寒岳是也!” 寒岳说着文绉绉的话慢腾腾的来到对方身前,脸色依旧和蔼,但目光中却充满了浓浓的怒色和熊熊的怒火。 “老爹!” 这一刻,虎千斤泪水涌了出来,亲人的出现让她疲惫焦虑而又绝望的内心再次点燃了生存的希望。 “寒大叔!” 海子呼唤一声,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哼,不孝的丫头片子,还有你,臭小子,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寒岳回头怒瞪一眼,看着吓人,但又何尝不是关心和爱护? “寒岳,你这老不死的东西,是来找死吗?”赵青河压着火气阴沉的问道。 “呵呵,说起老的话,好像赵所长的年纪比我还老吧?至于老不死这个名号,老倌可不敢独占鳌头,还是送还给你最为合适。” 寒岳轻声一笑,气得赵青河老眼怪翻,吃人的心都有。 338 击掌盟誓 “找死!” 赵青河受辱等同于方武也跟着被打脸,这家伙眉间杀气一盛,动身就想恶扑过来。 “慢着!” 谁知这时寒岳提气一声高喝,方武一时没注意,身子晃悠两下,脚步踉跄差点来了个狗抢屎。 “死老倌,瞎吼什么呢?”稳住身体的方武恶狠狠骂道。 “没瞎吼,是你这家伙太猴急,老倌还没摆开架势你就心痒毛抓的蹦跶起来,欺老还是急着娶小媳妇?”寒岳老神在在的出口讥讽着。 方武眉梢一挑,丫丫个呸的,臭老倌人老嘴臭,当武爷是当街卖艺的嬉皮猴呢?去你大爷的娶小媳妇,爷爷摆明了是要欺老,欺死你这老不休的杂毛。 方武气得毛飞,恶吼一声又想冲上来,却被赵青河一把拦住。 “师父,你......” 赵青河一摆手,随后阴恻恻的看着寒岳,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 照理说,就这么个糟老头子,还是个独臂,能掀起什么浪花? 凭他丰富的经验可以看出,寒岳此人虽说是个练家子,有着一定的功底,但功夫却平常稀松,仅此而已,但为何对方一副有恃无恐之色,这里面实在耐人寻味。 “寒岳,你不在老龙寨待着,跑这儿凑什么热闹,不知道龙宝局在办公事吗?阻碍我们办事就等同于造反,那可是要被枪毙的。”恢复冷静后赵青河沉着声问道。 “哟,我就一糟老倌,土里吧唧的土农民,你用这么大顶帽子扣我,老倌可消受不了。” 寒岳麻溜的答道,暗中悄悄示意虎千斤和海子,示意他们赶紧后撤。 “你是真的不怕死吗?”赵青河眼放杀机,神色更加阴冷了起来。 “怕,老倌我当然最怕,除了怕死,我还怕没钱没粮没儿女,怕吃不饱睡不香,夜里睡觉鬼敲门......” 寒夜掰着手指一件件数了起来,看他认真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放肆!” 赵青河双眉倒立,身子微微前倾,双脚一动就冲了出来。 “想动手?不怕死的就来!”寒岳大吼一声,单手往怀里一掏,摸出了一颗黑乎乎的手雷。 “你......”赵青河大骇,身形一撤,重新跳回到了原位。 “嘿嘿,算你识相,知道铁瓜蛋子的威力。”寒岳点点,很是满意的说道。 “老家伙,一颗手雷就能难住老夫吗?”赵青河咬着牙说道。 “对咯,你可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一颗铁瓜蛋子还真难不倒你,但是......” 说话间,寒岳把穿着的大褂往外一拉,露出了里面挂满的手雷,乍看之下,起码有十多颗。 “咋样?满满一兜铁瓜蛋子,你就是神仙也炸得你嗝屁朝天,不信的话我们试试?”寒岳得意的说道,屁颠颠的模样气得赵青河牙根直痒痒。 “你到底想怎样?”赵青河压着火质问道。 “不咋样,刚才我说过,我这人最怕死,但更怕无儿无女,无亲无友,为了我的亲人,哪怕是粉身碎骨,老倌我也不皱一下眉头!”寒岳坚毅的喊道。 “你就不怕犯法,就不怕连累老龙寨的人吗?”赵青河威胁道。 “威胁我?赵所长,脑子没进水吧?这么多年来,你忘了老龙寨的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你敬我一尺,我们就敬你一丈!你要是敢动刀子,我们就敢拼命!” 寒岳把手雷往头顶一举,高声喝道:“我现在问你,放不放人?不放的话,我们同归于尽!” “你......” 赵青河气得七窍生烟,浑身栗抖,若非顾忌手雷的威力,他非活撕了对方不可。 “师父,放虎归山必将后患无穷,段虎非死不可!”方武凑近小声提醒着。 “滚一边去,这点道理为师还不懂吗?” 赵青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娘的,爷爷什么人,要你这个兔崽子提醒?问题是你小子没长眼啊?黑乎乎的铁瓜蛋子没看见吗? 爷爷能耐是高,但再高有铁瓜蛋子高吗? 那东西翻脸就炸人,他姥姥的,一颗就能让你见祖公,十多颗一起来,咋抗? 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爷爷小瞧你这兔崽子,你扛一颗,爷爷扛一摞! 方武吓得一缩脖,乖乖退到了后面,赵青河闷哼两声,一肚子火气憋得难受。 有了手雷的制约,赵青河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寒岳面上笑呵呵的挺自在,似乎一点也不怕,心里却紧张成了一团,眼珠时不打时的往后直瞄,暗中催促着段虎他们尽快离去。 “寒大叔......” 本以为段虎几人一定会赶紧离去,谁知对方非但没走,反而在虎千斤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寒岳白眼一翻,气得胡子都撅了起来,臭黑脸,真嫌命大找死不见日子吗?没见到老倌为了救你命都要搭进去了,你是真不嫌事大,还想再掺乎一腿? “段虎,别胡闹,赶紧走!”寒岳焦急的催促道。 “不急,我有话说。” 一句话,寒岳咬人的心情都有。 喂!黑脸,真傻了还是糊涂了? 爷爷不急你个大头,铁瓜蛋子都挂了弦,难道不来个满地开花,你不甘心还是咋滴? 段虎粗重的喘息两下,随后看向阴沉着老脸的赵青河问道:“你还想不想开启地陵的大门?” “什么意思?”赵青河闷恨的反问道。 “刚才我检查过,地陵是被巫荼托碑镇守着,开启的关键就是冥眼权杖,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宁愿毁了权杖,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段虎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赵青河目露凶光的问道。 “威胁也好,商量也罢,你答不答应?”段虎毫不让步的说道。 深吸两口气,赵青河再次压下胸中咆哮的火气,“什么条件?” “不准骚扰我的朋友和老龙寨的人,一百根大黄条,还有就是给我一个月的期限,之后我会带着冥眼权杖前来,完成你我之间的约定。”段虎答道。 “一个月?不可能!”赵青河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 寒岳听着有些发蒙,“我说段虎,你要金条干嘛?” “寒大叔,这些钱是为了搬迁老龙寨用的,之前我和你说过,此地乃是非之地,再待下去一定会惹火上身,不如早做打算为好。”段虎简短的说道。 “这......” 寒岳当即吃惊的看着段虎,显然是没回过神来。 寒岳的心思段虎怎么可能不懂? 他接着说道:“寒大叔,我知道老龙寨对你和所有寨民意味着什么,但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否则真要是发生了意外,家园还是家园吗?” “唉......” 寒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低落。 停顿片刻,段虎目光凌厉的看向赵青河,“巫荼托碑我不用多说你也该知道,即可托碑也可葬碑,强行开启非但打不开入口,反而断龙碑落,从此地陵再无现世的机会。” 赵青河默不作声,显然他知道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我必须要做些准备,而你,同样需要时间准备,否则这么大的巫鬼地葬,又有着镇煞殿镇压着,一旦准备不足,试问,空有一国之古葬,可你是否有获取之力呢?” “呵呵,不错,这么巨大的巫鬼地葬,不事先做足准备的话是无法得到里面的宝藏,不过段虎,我如何相信你呢?”沉吟些许,赵青河冷笑一声问道。 “哼,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放心吗?赵青河,你我的顾忌我们心里都明白,何况我段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做背信弃义的龌蹉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段虎认真的答道。 “好,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小子敢出尔反尔,你身边所有人都要遭殃!”赵青河终于松口说道。 “可以!”段虎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一百根大黄鱼现在我拿不出来,等一个月后,当着你的面我才能拿给你。”赵青河又说道。 “没问题。”段虎点了点头。 “击掌盟誓!”似乎还有些不放心,赵青河提议道。 “小人之心......”段虎轻轻推开搀扶着的虎千斤,身子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 “黑虎哥......”虎千斤担心的唤了一声。 “没事,在这等我就行。”段虎摆了摆手,直接来到了赵青河的身前,抬起了自己的右掌。 “段虎,你最好不要食言,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赵青河铁青着老脸威胁道。 对此段虎毫不在意,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他举掌拍了出去。 “一掌为誓天地可鉴,千秋不改,万世长存!” “啪!”二人的手掌拍在了一起。 暗中赵青河运气灌于掌心,震得段虎身子一歪,好悬栽倒在地。 “赵青河,你什么意思?”虎千斤愤怒的喊道。 “呵呵,没啥意思,只是老夫没想到以往的铁人如今却这么不堪,不过是拍个巴掌都站不住,看来这人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别动不动争勇好斗,否则一不小心,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赵青河挖苦着说道。 “二掌为盟乾坤为证,日月同光,山河同寿!”段虎的第二掌又拍了过去。 和刚才一样,赵青河暗中加劲,一巴掌下去,段虎身子晃两晃,站立不稳,倒退出去几步。 “可恶!” 虎千斤气得一跺脚,身旁寒岳以及身后的海子等人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没事,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不用担心。”段虎站稳身躯后说道。 “哼,老夫倒要看看这第三掌你能不能接下。” 赵青河冷哼一声,跨步上前来到段虎近前,运气后第三掌重拍了过去。 “三掌盟誓祖师在上,若违誓言,万雷诛心!” 这一掌尽管赵青河没使足全力,但威力却非重伤的段虎所能承受住的。 随着一声闷哼,段虎身子栽晃几下,顺势就要跪倒在地,眼瞅着双膝落地,段虎紧咬牙关,拼着体内最后残存的一点力量,单膝跪地。 “哇......” 伤势触发下,气血翻涌而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黑虎哥......” “虎爷......” 在场几人无不大惊失色,但除了虎千斤大步而来之外,其他人想动却动不了。 曹满几人不说,各个伤势不轻,至于寒岳,他不敢动,否则被对方趁虚而入,岂不白拉拉错失机会? 大伙只能怒视着仇人,心里愤慨万千。 “黑虎哥,黑虎哥......”上前的虎千斤扶住段虎,眸子里充盈着悲痛的泪水。 “哼,既然盟誓已完,还不赶紧给我滚?自不量力的废物!”赵青河阴毒的骂道。 虎千斤当即震怒,站起身来就想拼命。 “怎么,想动手?不是老夫小瞧你们,就你们这些卑贱的蝼蚁,一巴掌下去就能叫你们灰飞烟灭!” 对视着虎千斤的怒目,赵青河不屑的说道。 “阿妹,别冲动,我没事......” 段虎一把拉住目眦欲裂的虎千斤,声音极为虚弱的说道。 “可是黑虎哥......”虎千斤心里难受的说道。 “强者至上,弱者自卑,赵青河说的没错,是我们太弱了,我们走......” “黑虎哥......” 屈辱的泪水从虎千斤的眼眸中不受控的流了下来,她深知段虎的性格,以往刚强无畏的汉子,如今却说出这么委屈的话来,可想而知对方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和压抑。 ...... “师父,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走吗?不如让我......”看着远去的段虎几人,方武不甘心的说道。 赵青河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当即愣住了方武。 “师父,你......” “给我闭嘴!”赵青河怒吼一声。 “段虎,寒岳,曹满.....你们这些人给我等着,不把你们碎尸万段,老夫难消心头的怒气!” 骂声刚落,转而赵青河阴笑了起来,“对了,还有老龙寨的人,段虎啊段虎,这笔账老夫先给你记着,一个月后,我们再见之时,就是你葬身之日,不仅你要死,你周围的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 “哈哈哈......” 阴戾的狂笑声回荡在了残破的古殿中,此时月色减退,殿中空旷阴暗,除了刺耳的笑声之外,还有赵青河以及方武凶狞闪烁着的目光...... 古殿外,段虎几人蹒跚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黑沉的夜色中,这时候山风响起,显得格外凄凉和悲咽...... 339 为了变强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等一行数人出了老龙山,夜色已退,黑暗散去,从远远的东方,山岭的尖头下方露出了些许的雾白,不大工夫,旭日初升,光明重临大地,红彤彤的旭阳用它那温柔的光芒温暖着苍茫大地。 光明驱散了黑暗,却无法驱走大伙心中的阴霾。 这会儿,段虎的气色明显有了好转,伤势虽然还很重,但起码可以勉强行动,不像刚才那会儿,连走路都需要让人搀扶。 海子脱臼的手臂已经被寒岳治好了,只是膀臂肿得吓人,即便涂抹了药膏又服了药,但还是抬不起来。 寒岳仔细检查了一下,不禁摇了摇头,赵青河下手太狠了,不仅弄脱臼了海子的手臂,同时还打断了骨头,如此伤势,需静养一段时日才有好转的迹象。 不过好在只是一条手膀,不像曹满和冷曼,外伤之外还有内伤,肋骨胸骨都有骨折的现象,十分的危险。 “该死的赵青河,下手如此歹毒,刚才真该赏他一顿铁瓜蛋子,让这条老狗灰飞烟灭。”寒岳不解恨的骂道。 一听这话,曹满也来了劲,“还有方武那龟蛋,这家伙心黑手狠,就是个白眼狼,照我说,剥了他们的皮点天灯才解气。” “除了剥皮点天灯之外,还要把他们的尸骨丢进粪坑里,这叫遗臭万年,人死尸臭,永世不得翻身!”寒岳补充了一句。 “可以啊寒大叔,没看出你还挺上道的。”曹满竖起大指夸了一声。 “嘿嘿,你小子也不错,有胆有识,是个爷们。”寒岳回夸了一句。 “嚯嚯,那是!”曹满得意的笑了起来。 “去!夸你两句你还喘起来了,没出息。”寒岳趁机调侃道。 曹满骄傲的把脑袋一抬,喘就喘,爷爷是谁?古今中外独一个,五湖四海独一份,侠肝义胆的真爷们! 不等曹满彻底得意忘形起来,段虎忽然说了声,“耗子......”同时目光往旁边瞅了瞅。 一旁冷曼坐在一块青石上,手托着香腮,目光呆呆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耗子,还不过去安慰几句?”段虎说道。 曹满会意,歪晃着身体走了过去,屁股刚一坐下,冷曼回头眸子一瞪,没好声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这没骨头给你啃。” 骨头? 真爱,不带这么损人的吧?曹哥哥外号耗子,跟洞里来水里爬的土狗没半点关系,啃哪门子的骨头? “不是,我......” “别你你我我的,娘们啊?说话吞吞吐吐,没个爷们样。”冷曼把头一偏,直接拿后脑勺招呼他。 曹满吧唧两下嘴巴,有些搞不懂状况。 姑奶奶,啥事啊?至于生这么大的火气吗?曹哥哥不过是想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不领情就算了,咋动不动就瞪眼吆喝人呢? 唉,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变来变去要人命,看看,姑奶奶一翻脸,曹哥哥就怕怕。 “小曼,你听我说......” 曹满还想解释一下,冷曼突然把头转了过来,面带愠怒的说道:“你要是敢提镇煞殿里的事,我现在就阉了你,让你当死拉拉!” 曹满把头一点,敢情是这么回事。 得嘞,要怪只能怪自己表错了情会错了意,空欢喜一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自讨没趣,自找苦吃,还有哪啥来着? 去他大爷的那啥,曹爷爷现在心如刀绞,苦海翻腾,哪有心情想那啥呢?真要那啥的话,信不信爷爷让你变成那啥? 曹满脑袋耷拉了下来,就像蔫了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 “小曼,你坐着休息,我先过去了。”低低的说了一声,曹满有气无力的就想离开。 “谁让你走了?坐这陪我!”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曹满又看到了希望。 “小曼,你......” “闭嘴,没让你开口,再出一声,自己一边玩蛋去!” 曹满急忙锁死嘴皮,连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好似做贼一般,全身唯一敢动的就只剩下了那双贼溜溜的眼珠。 不,现在不能叫做眼珠,只能算是眼缝,还是特细的那种。 也就半晌的工夫,曹满就有些受不了了。 可以啊我的真爱,调教的手段一套一套的,真把哥哥当奴隶使唤了? 做梦!哥哥不拿点爷们气色出来,你就不知道啥叫小锅是铁打的! “哎哟哟,好疼,好疼......”曹满捂着胸口怪叫了起来。 “耗子,你咋啦?”冷曼脸色一变,急切的问道。 “我,我胸口疼,好疼啊.....”曹满痛苦的说道。 “你等着,我让虎爷过来给你看看。”说话中冷曼急着就想喊人。 “小曼,不用劳烦虎爷,只要你帮我揉揉就行,哎哟哟,疼,疼......” 曹满一边呼痛一边偷眼看着,嘿嘿,咋样?曹哥哥这一招厉害吧?不信你不乖乖就范。 冷曼...... “帮你揉揉是吗?” “对,帮我揉一下就没事了。”曹满回答得倒是挺利索,可惜没听出对方的话声已经渐渐走味了。 “真要揉吗?”冷曼用发冷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曹满似乎听出了一丝不对味的声音。 “要揉几下?” “呃,没事的话多多益善。”察觉到冷曼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曹满胆子又大了起来。 冷曼轻叹一声,“那好吧,你先站起来。” “诶!” 曹满乖乖的站了起来,想想又有些不对劲,可是哪不对劲儿呢? 没等他理清头绪,冷曼转身来到他的身后,二话不说,抬脚对准他的后臀就是一下。 骨碌碌......啪叽...... “死耗子,敢吃我的豆腐?我让你啃泥,不啃饱了不准起来!”冷曼怒骂一声,随后坐回了青石上,和刚才一样,手拖着下巴,目光看着远处...... 曹满...... 算咯,爷爷收回刚才的话,还爷们呢,爷们这口小锅不是铁打的,是陶做的,一碰就碎! 滑稽的一幕大伙都看在了眼里,不过没人笑,不是不想笑,而是一笑伤口就疼,至于无伤无痛的寒岳...... 老头拿出烟杆平静的深吸了口土烟,接着又缓缓的吐了出来,轻咳一声,用他那沧桑的语调说道:“年轻真好,真好......” 曹满鼻子声气一哼,臭老倌,爷爷啃泥你发哪门子的感慨?真要有那闲心,自己找个老伴玩啊?包你舒筋舒骨,三天不想米汤喝。 “寒大叔,给我来一口。” 接过烟杆,段虎抽了几口,吐着浓浓的烟雾,段虎神色有些黯淡。 “段虎,接下来该咋办?”这时寒岳问道。 “接下来你们回老龙寨准备搬迁的事宜,有了一百根大黄鱼,重建寨子应该不是问题,我只是担心......” 段虎皱了皱眉,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大伙心里都清楚。 “该死的赵青河,他要是敢乱来,我们就和他拼了!”海子忿忿不平的说道。 “啪!” 寒岳抬手给对方头上来了一下,“海子,真傻了吗?赵青河是啥人物你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就是条饿狼,还是狼首,手底下何止千百条饥肠辘辘的狼崽子?真要动手,老龙寨百十口子人都要送命。” “那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海子不服的回道。 寒岳摇了摇头,目光移向了段虎。 “你们放心,最起码这一个月内老狗不会龇牙,我担心的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思索半晌段虎又说道:“为保安全,这段日子你们先派人找好搬迁的地点,地点越偏远越隐蔽越好,不要怕搬迁后的事情,有了那一百根金条,再加上老龙寨的人自食其力,相信可以闯出一条活路。”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不过搬迁是件大事,一时半会做不到,其中的逐项事宜还要和寨老以及大伙商议才行。” 说话间,寒岳露出了依依不舍的惆怅之情,“说实话,不仅是我,大伙都不愿离开这片乡土,这里有我们的梦,这里有我们的希望,可恨豺狼当道,非逼着我们背井离乡,娘的,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寒岳的话听在了每个人的心中,大伙低苦着脸色愤恨不已,一时间气氛很是沉闷。 忽然虎千斤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问道:“黑虎哥,你让我们回老龙寨,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这一问大伙都反应了过来,不约而同的围在段虎的身旁七嘴八舌的询问了起来。 “我......我打算先离开一阵。”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震惊了起来。 “黑虎哥,你要到哪去?” “虎爷,别介,现在离开万一有个啥事咋整?” “段虎,莫非你有什么事要做,所以才和赵青河约定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时间大伙又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段虎低着头面露苦色,良久没有出声,最后还是冷曼制止了大伙的询问,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冷曼轻声问道:“虎爷,我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段虎长叹一声,重新抬起了脑袋,“各位,我离开是有原因的......” “啥原因?”曹满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声,顿时招来了所有人凌厉的目光。 曹满吓得一捂嘴,悻悻的往后缩了几步。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要变强!”段虎目光笃定的说道。 简短的话声中不过寥寥数字,但却包含了他坚定不屈的决心。 “变强?黑虎哥,你离开的目的就是为了变强吗?”虎千斤问道。 “不错,就是为了变强,你们也看到了,赵青河实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在他碾压般的强势面前,我们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除了任他摆布之外,毫无反抗的余地......” 其实段虎不说大伙也知道,这一次能死里逃生绝非实力的对等,而是靠着手里的筹码以及不得已的手段制约住了对方,残酷点来说,就他们这点力量,正面抗衡唯一的下场就只有全军覆没,没有其他的可能。 段虎的离开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变强,为了有能力保护他珍惜的亲人和朋友,让自己变强是唯一的选择,暂时的离别则是变强的前提...... “能不离开吗?”虎千斤的眼眸中泛起了泪光。 段虎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你能带我一起走吗?”忍住泪水虎千斤又问道。 段虎依旧无声的摇摇头。 “黑虎哥,阿妹真的不想再和你分别了,带着我好吗?就让我任性一次可以吗?黑虎哥......” 泪水还是流了出来,虎千斤哽咽的声音听得所有人心情惆怅、忧伤。 看着面色憔悴哀伤的虎千斤,段虎心头一颤,伸手轻轻擦拭掉了对方脸上那晶莹的泪珠。 “阿妹,黑虎哥不想离开你,这是真话。” “那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走?”虎千斤湿红着双眸问道。 “因为我去的地方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也要去,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随你。” 虎千斤说着犯傻的话,心里却明白,段虎是不可能答应的,即便如此,她也不想粉碎心里这点奢望。 “阿妹,听话,你就在老龙寨等我,黑虎哥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段虎轻声安慰道。 “你,你可不能骗我。”心里万般不舍,但最终虎千斤还是无奈的说道。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绝不会食言。” 段虎拉着对方的手轻放在了自己的胸膛,用最为简单和直接的方式,表达着最为真挚和虔诚的心意。 “黑虎哥......” 浓浓的情意流进了虎千斤的芳心,带着羞红之色,她害羞的低下了脑袋。 “哈哈哈,这多好,有情人终成眷属,等虎爷回来,我说寒大叔,是不是该请我们喝喜酒啊?” 曹满哈哈一笑,打破了悲凉的气氛,大伙跟着都笑了起来,特别是寒岳,老头咧嘴直乐,俩巴掌合不拢一处,眼睛眯得比曹满的细眼缝还细。 害羞的虎千斤脸色臊红,一头扎进段虎的胸膛...... 路口处,段虎翻身上马,随后对着大伙一抱拳,“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各位,我们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完,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孔后,段虎一拉缰绳,迎着朝阳奔驰而去。 “阿爹,黑虎哥真的能变强回来吗?”靠着寒岳的肩膀,虎千斤目光不舍的问道。 “会,别看段虎这小子人黑面冷,但他比谁都重情重义,他说会变强回来,就一定会!”寒岳肯定的答道。 340 爷们当自强 “唉......” 皎洁的夜色下,曹满蹲在一堆土疙瘩上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长吁短叹着,看他那惆怅的眼神凄凉的身影,似乎有着诉不尽的苦水。 其实吧,曹满还真有苦水,不说还好,说起来就像裹脚布,尽管没有王婆子的裹脚布长,但也不算短,至于味道...... 反正都是那股味儿。 事情的起因在于段虎临走时的那句话,“变强!” 就俩字,但是却带给了他很大的鼓舞和激励。 曹满什么人?以前不提,提了丢脸,但如今他可是个敢作敢当的真爷们铁汉子。 是爷们,谁不想变强? 有道是自强不息者,方为真爷们! 这句话是曹满回到老龙寨,趁着养病那几日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因为想要自强,却把他给害苦咯。 身子骨稍有好转,曹满就像夏夜里的蛤蟆开始躁动了起来,成天围着熟人的屁股后面转,比陀螺还转得勤快,目的无非是想要请教一下如何变强? 也难怪,他请教的这些熟人,谁不是练家好手?即便是武功最“蹩脚”的海子,一身能耐都比他强得多的多。 在曹满看来,有了这些熟稔的高人指点,他的能耐还不一日千里,蒸蒸日上?想不变强都难。 可惜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他大爷的很残酷,高人是多,却没一个愿意教他本事,更确切点说,不是不愿教,而是教了曹满也学不了。 咋回事? 不急,一件件慢慢说...... 这一日太阳才露头,曹满便兴致勃勃的起了个大早,来到院里深吸几口清爽的晨雾之后,精神倍爽的找到了冷曼。 “小曼,早啊!” 瞧,曹满多会来事,笑容可掬话又甜,谁听了都开心,可是冷曼呢? “我这没早饭,想吃自己弄去。” 这下曹满有些尴尬了,不过很快他又笑眯眯的说道:“小曼,我不是来找你要吃的,我是想求你一件事。” “别,我事忙,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冷曼毫不留情的拒绝道,曹满又尴尬了。 索性也不绕圈子,曹满直接开口问道:“小曼,你能不能教我打暗器的功夫?” 冷曼秀眉一挑,好奇的上下打量几眼,随后东张西望了起来。 “小曼,你瞅啥呢?”曹满很是费解。 “没啥,我是在瞅今儿个的太阳打哪边升起来?” “为啥?”曹满更加迷惑了。 “还能为啥,多稀奇啊!耗子学暗器,这不扯淡加三级,太阳昏了头?”冷曼不苟言笑,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回道。 曹满笑容有些僵硬,“别开玩笑了,我是真的想学,你就教教我好吗?” 曹满的真诚似乎打动了冷曼,她点了点头说道:“教你可以,但丑话我可说到前头,暗器这门武技讲究的是滴水穿石的功夫,一年入门,五年小成,想学到我这个水平......这辈子你还是别指望了。” 曹满脸皮一抽,彻底没了笑容。 我的姑奶奶,曹哥哥不耻下问,无非就是想变强一点,爷们当自强,听听,多有上进心?就哥哥这么有为的爷们,喂,说话能不这么带刺吗,给点鼓舞和动力成吗? 还有,咋这话听上去那么耳熟呢? 对咯,当初虎爷也是这么说的...... “小曼,有没有速成的法子,我要求不高,只要能练到指哪打哪就行。”曹满虚心请教道。 “这个......”冷曼沉思了一下。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说话间她看了看曹满,眼神中似有狡黠的笑意。 “我最最亲爱的小曼,赶紧把法子告诉哥哥好吗?”曹满讨好的恳求着。 冷曼一翻眸子,“谁是你亲爱的小曼了?在乱说,看我教不教你?” “呃,好吧,小曼姑娘,恳请指教一二,在下耗子这厢有礼了。”曹满一躬倒地,还真有些文质彬彬的秀才样。 冷曼咯咯一笑,臭耗子,还挺多才多艺的,不去学戏子唱戏真委屈了你。 “话我已挑明了,暗器没有速成的捷径,不过有一个法子你可以试试......” “啥办法,啥办法?”曹满冒出了激动的小星星。 “打弹弓,那玩意不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应该可以练出一定的水准......喂,你那是什么态度?” 没说两句,曹满脸子耷拉了下来,眼珠斜视,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丫嘞个丫的,曹哥哥什么人?学打弹弓?光腚满地跑的时候,哥哥就是打弹弓的高手,一颗石子一只雀,两颗石子成双落,不肥的大雀哥哥还不稀罕打。 现在让哥哥学打弹弓?亲爱的小曼,先不说那玩意哥哥天生就会,根本不用学,我就问你一句,打弹弓有啥出息,是能克敌呢还是能杀敌? 咋想的?莫非真嫌哥哥不够寒酸,人家出来威风凌凌,哥哥呢?手拿弹弓大喝一声“呀呀呸!爷爷盖世无双,人送外号无敌小弹弓!谁敢不服,看爷爷一弹弓爆了你的蛋!” 去,丢不丢人? 曹满百般嫌弃,所有的心思都挂在脸上,冷曼呢? 脾气说来就来,抬脚踢在他的后臀蛋子上,等曹满哼哧两声爬起来的时候,转头一看,对方负气而走,连头都不带回一下。 看来找冷曼讨教高招是不可能了,好在曹满心宽体胖,想得开,此处不拜师自有拜师处,拍拍身上的灰土,他朝下一个目标进发。 找得第二人非是旁人,正是德高望重又身怀绝艺的寒岳。 在曹满的眼中,寒岳这老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别看人老嘴碎点子鬼,还是个独臂,但功底不俗,特别是每天清晨老倌耍的那套寒家刀法,刀似流星身如陀螺,那虎虎生风的劲儿,看得他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嘿嘿,早啊,寒大叔!”曹满热情的打着招呼。 “耗子啊,今儿个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寒岳笑着问道。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闲着没事,早起锻炼一下嘛。” “那敢情好,我正愁着没人帮忙,既然你想锻炼,来,帮我把柴劈了。”寒岳挥了挥独臂,开心的把曹满招呼了过来。 “劈柴?” 曹满嘴角一抽,自个儿是来学艺的,劈哪门子的柴呢?何况肚子还空落落的饿得慌,哪来的力气干粗活? “那个,寒大叔......” “咋滴?不想干嘛?耗子,做人要实诚,你在老龙寨白吃白住的,不劳动可是不行。”寒岳吊起了脸子,似乎有些不悦。 “呃......我干。”曹满心里一苦。 得,有求于人必先有施与人,要是不干,学艺的事黄了咋办? “寒大叔,就面前的这几根柴吗?”曹满指指地上的几根老柴问道。 “嘿嘿,哪能呢?你后面不是还有几根吗?”寒岳转脸一笑,换上了春风般的笑容。 “后面......” 曹满秃眉一抖,丫的,那叫几根老柴?我去你大爷的,喂,老倌,眼神没问题吧?驴高的一堆老柴叫几根,你耍爷爷呢吧? “寒大叔,其实我来是找你有事商量,我打算......” “劈完柴再说,我现在忙。”寒岳摆摆手,转身没了影。 “我......” 得,还是劈柴得嘞,有道是劳动的爷们最光荣,不就劈俩柴嘛,难得住曹爷爷? 撸起袖子,“呸呸”两声,往手掌里吐了两口吐沫,曹满轮起柴刀开始了他辛勤的劳动。 时间一晃就到了晌午,院内...... “呼呼......” 曹满坐地上牛喘着,从早上劈柴劈到现在,累的他膀臂酸疼,腿肚子转筋,看着手掌上磨出的水泡,心里又闷又憋。 “嘿嘿,耗子,干的咋样了?” 寒岳乐呵呵的从院外走了进来,不等曹满开口,老头脸色一垮,老大不乐意了起来。 看着地上七零八散好似狗啃的一小堆干柴,寒岳又瞅瞅满头大汗的曹满。 “这就是你劈的柴?” “还不错吧?你看,我的手都磨起水泡了。”曹满苦巴巴的说道。 寒岳咂咂嘴,大爷的不错,一上午的时间就只是把地上的几根老柴劈了,还劈得乱七、八糟,就这水平,寨里的毛娃子都比你强。 “城里人比不得乡下人,娇气。” 寒岳拿起柴刀,对准一根老柴劈了下去,“咔嚓”一下,老高的一根粗柴被他轻易的劈成了两半。 这还不算完,将劈开的柴火往半空中一踢,寒岳手起刀落,刷刷几下,等木柴落地后,被均匀的分成了五六块,每块尺寸大小都相近,不带多少偏差。 曹满眼珠一亮,立马来了精神。 “寒大叔,好刀法,真是太精彩了。”说话间曹满不忘拍两下巴掌,把寒岳夸得抚须大笑。 “你小子不是找我有事商量吗?说吧,啥事?”心情不错的寒岳主动问道。 “嘿嘿,也没啥事,就是想让你教我你的寒家刀法。”曹满比划两下,架势不错,其他不提也罢。 “教不了。”寒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张口拒绝了。 “为啥?是嫌我的资质不够吗?”曹满急了。 “这倒不是,除非......”寒岳摸着胡子,似乎有些为难。 “除非啥?寒大叔你放心,只要我办的到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曹满拍拍胸脯保证道。 寒岳点点头,似有被打动的样子说道:“那好吧,我教你没问题,不过有个先决条件,你也看到了,我是独臂练刀,所以说,你想学刀法,先把你多余的那条手臂砍了,这样才能学。” 曹满张着大嘴眨巴两下眼睛,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啥玩意?学刀就要砍手?老倌,耍爷爷的吧?照你这么说,你要是个瞎子的话,爷爷非要戳瞎眼睛才能跟你学艺不成? 去你姥姥的,不想教也别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好吗?真当爷爷是憨腚? 丫的,你不教,爷爷还不愿学呢?耍刀耍得像个老猴搬包谷似的,什么东西! 其实吧,寒岳不是不想教,而是和冷曼的心思一样,学刀也好,学暗器也罢,讲究的都是滴水穿石的功夫,没有时间的积累,临时抱佛脚屁用没有。 “耗子,还学吗?我这刀快,想学的话我帮你把膀子卸了如何?”寒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曹满脑袋摇得好似个拨浪鼓,僵硬着面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寒大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刚才我一琢磨,刀这东西不适合我,那个,您先忙,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曹满跑了个没影,直到晌午过去都不敢露面。 到了下午,日头开始有些偏西的时候,曹满终于露了面,主要是肚子饿得难受,实在顶不住劲儿这才敢偷偷摸了回来。 入院前他贼精精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寒岳不在,暗出一口浊气,这才安稳的来到了灶房,打算摸点吃的来填填肚皮。 谁知一进屋,偏巧看见了正打扫灶房的虎千斤,曹满顿时来了劲儿。 “阿妹,下午好!”曹满笑嘻嘻的靠了过去。 “耗子哥?晌午那会儿你咋不来吃午饭呢?”虎千斤好奇的问道。 “那个......早饭吃多了,所以想晚点吃。”这话曹满自己说的都亏心,不仅亏心,还亏肚皮。 可是不这么说又能咋说呢? 难道说怕寒岳那老倌要拿刀卸他的膀子,躲在旮旯里直到肚子饿的发慌才出洞找吃的?多寒碜,他一个爷们能说得出口? “阿妹,还有吃的吗?”曹满饿得眼珠子都发绿了。 “有是有,但只剩下两个馒头了。”虎千斤有些为难的回道。 “馒头也行,快拿给我!”曹满迫不及待的说道。 ...... “阿妹,这黑不隆冬的玩意你确定是馒头吗?”看着手里粗糙发黑的东西,曹满疑惑的问道。 “嘻嘻,是馒头,不过不是现做的,是前几日留下来的。”虎千斤用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回道。 “可这颜色不对啊?咋是黑灰色的呢?还有,这也太硬了吧?跟石头似的,野狗都能打跑几只。” 曹满用手掰了一下,还别说,贼硬,凭他的手力,还真不能把黑馒头咋样。 “没事,我帮你蒸一下就变软和了。”虎千斤拿回黑馒头,往锅里一放,接着开始生活蒸馒头。 “不是,我奇怪的是颜色咋是黑灰色的呢?”曹满依旧很是费解的追问道,不是看不起的意思,而是怕吃了闹肚子。 这一下虎千斤有些不乐意了,她埋怨的看着曹满说道:“耗子哥,老龙寨日子清贫,平日里有粗粮馒头吃已经不错了,你要是嫌弃的话,不吃不就行了?何必要拿馒头挖苦我们?” “我......” “算了,不吃拉到,你出去吧!” 不由分说,虎千斤轻推一掌,曹满惨咯,一个骨碌直接摔倒了门外...... 341 谁当师父 灶房里,曹满狼吞虎咽,不仅两三口吃下了黑馒头,还连带着让虎千斤帮他烧了几个大洋芋,一顿下肚,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 “耗子哥,刚才真是对不起,我觉得力气不大,却把你给摔了出去,你可千万别在意。”桌旁,虎千斤一个劲儿的道歉着。 “小事,小事而已。”曹满故作大方的回道。 不然能咋说?说阿妹一身怪力无穷,一巴掌可开山碎石?还是说他草包无能,轻轻碰一下便趴下了? 真要这么说的话,丢不丢脸的还在其次,问题是接下来肚皮囊咋整?总不能挨饿吧! 尽管吃食很简单也挺朴素,就俩黑馒头外加几个大洋芋,可那也是填肚的祖宗,没那玩意能行吗? 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皮,曹满心思活动了起来。 “阿妹,能请你帮个忙吗?”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虎千斤和其他人不同,心眼少,人很单纯。 “我想学你的棍法,你能教我吗?”曹满满脸期待的问道。 “棍法?你学那玩意干嘛?”虎千斤不解的反问道。 “变强!”曹满学着段虎的口吻答道。 “你?”虎千斤瞪大眸子,似乎有些惊讶。 “爷们当自强,难道我就不能变强吗?”曹满有些不高兴,总觉得阿妹的眼神中带有不相信他的味道。 “耗子哥,我说实话你可别不高兴。”犹豫了一下,虎千斤说道。 “啥事?”曹满预感有些不妙。 “习武之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打小还是童子身便开始锻炼,是靠时间的堆积和磨炼成就的本事,你瞅瞅你,老大不小了还练哪门子的武艺?即便练了,依我看,也是白练。”虎千斤说着大实话,丝毫没有任何的避讳。 “耗子哥,你咋了,不舒服吗?”见曹满呆板无言,虎千斤关心的问道。 “呃,没事,只是有点恍惚。”曹满声音僵硬的回道。 其实何止是恍惚,刚才那顿话对他脆弱的心灵直接造成了万点暴击,好在曹满身心都肥壮,再大的打击也挺得住,否则只能嘿嘞个嘿的,想着静静找默默。 吧唧两下滋味,曹满明白了,怪不得此前冷曼和寒岳都不待见他,敢情是在嫌弃他,故意拿话搪塞他,还是阿妹好,有啥说啥,只是...... 只是这也太直白了吧?懂啥叫感受吗?懂啥叫心灵的创伤吗? 特别是那句“童子身”是啥意思?难道是嫌弃他破阳之躯,不再是喔喔叫的小公鸡了? 就这大实话,比插心窝的尖刀都厉害,看见没?曹哥哥的小心脏现在都还刺痛刺痛难受着呢。 “唉......” 惆怅的叹息声中曹满心情失落的走了。 不是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咋学个功夫就这么难呢? 不是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吗?可是连个铁杵都不给,叫爷爷咋磨成绣花针? 去他大爷的至理名言,都是骗人的! 坐在土埂上,曹满看着草丛中蹦来蹦去的蚂蚱,那欢实劲儿...... 去他娘的臭蚂蚱,胆肥了是不?敢在爷爷面前成群结队的蹦蹦哒,岂有此理,爷爷赏你们土疙瘩吃! 几坨土块砸了过去,吓跑了蚂蚱砸瘪了小草,可曹满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耗子,一个人发啥民族呆呢?”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苦闷中的曹满。 回头一看,熟人,还是很熟很熟的那种,谁呀? 外表憨实内心滑溜,看似闷石头,实则鼻涕虫的年轻小伙,海子! 曹满把头一扭,这会儿他没心思和对方说话,不过很快他又改变了主意。 民族呆?啥意思,咋听着这么新鲜呢? “啥叫民族呆?”求学好问的念头驱散了他心里的苦闷。 “嘿嘿,民族呆都不知道,傻了吧唧的憨腚。”调侃一句后,海子很自觉的坐在了曹满的身旁。 “一边玩蛋去!”曹满脸色一沉,牛眼一瞪,火气蹭蹭往上窜。 “咋啦,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脸子蹭地吗?是不是有啥心事?”海子好奇的问道。 心事?爷爷心事海了去了...... 正待发火,曹满忽然眼珠一动,转脸笑容满面的用手一搭对方的肩膀,热情十足的样看得海子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一个个冒了头。 “嘿嘿,大热天的你打哪门子的寒颤呢?”曹满嬉皮笑脸的问道。 “呃,那啥,我还有事,你自个儿坐会儿。”海子预感不好,说话间就想溜之夭夭。 “急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曹满把手紧紧扣住对方的肩头,说啥也不松开。 海子一点头,自古常言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瞅瞅,来事了吧? “轻点,我这伤还没好利索呢,有事说事,快松手。”无奈,海子留了下来。 “海子,你我是啥关系?”得了教训的曹满一开口就攀起了交情。 “兄弟,是过命的兄弟。”海子坦言说道。 “不错,我们是铁哥们,老铁的那种。”曹满感到很满意,他接着说道。 “既然是铁铁的哥们,做哥哥的求你件事,你答应不答应?” “这个......”海子有些犹豫,还是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耗子对人笑,准没好事。 “咋了?哥哥难得求你件事,你还不乐意吗?”曹满故意把脸一板。 “先说是啥事,否则你让我上天摘星下河捞月,我办得到吗?”海子可不是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有他的说辞。 “很简单,我想让你教我本事,好让哥哥也变强些。”曹满说出了心声。 海子眨眨眼,可以嘛我的小耗哥,转性了?这可比母猪上树都稀罕。 “耗子,我本事不高,没啥可教你的,对了,你咋不找小曼姐或是寒大叔教你?他们能耐高,一准让你变强。”海子很认真的说着。 “我找了,可他们都不教我。”曹满闷闷的回道。 “那阿姐呢?”海子又问道。 “她不但不教我,还数落了我一顿,唉......”曹满摇摇头。 海子一咂嘴,心里不痛快了起来。 臭耗子,敢情你这家伙把海爷爷当成了候补的,实在没戏了才想起我来,去你丫丫的,海爷爷啥人,难道会捡别人挑剩下不要的当宝吗? 找我学艺,学你大头! “那我就没办法了。”海子摇摇头,很干脆的答道。 “别介,我们是兄弟,帮哥哥一把如何?” 曹满的目光里闪烁着渴求的小星星,闪啊闪啊,闪得海子都感到有些晃眼。 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海子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那你想学啥?” 一听有门,曹满激动了起来,“嘿嘿,我也不贪多,就学你窜墙爬树,射弩下黑刀子的功夫。” 呸!啥叫窜墙爬树,下黑刀子?当海爷是山猴还是歹人?死耗子,损人带缺德,不是好种。 海子很不爽,是特别的不爽,自己一身铁打的真功夫,到了对方嘴里完全变了味,会爽才怪。 “耗子......” “我听着呢,你说。” “其实吧,这些东西不用我教,你自个儿都会,真的。” “啥意思?”曹满眨巴两下眼睛,没听懂。 “就拿窜墙爬树这事来说,难道你不会吗?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胖,动作不灵活,至于下黑刀子,这玩意你不懂?找准机会下手不就得了?只要多积累些经验,就你那脑袋瓜,一个顶俩,还用学吗?” 海子不吝口舌的讲解了一下,还别说,曹满真听出了那么点意思来。 “那射弩呢?我没射过,这你总该教我了吧?”曹满问道。 “哈哈,我说耗子,你学那玩意有啥意思?你忘了,你打枪打得特准,指哪打哪,说打飞雀绝不会打到老鸦,说打左眼绝不会崩了右眼,就你这神枪手,好枪不用学弓弩,傻了吧?” 海子一语中的,曹满一点就通,双腿蹭蹭,从土坎上蹦哒了起来。 “好兄弟,你说的对,我有枪不使,学哪门子的弓弩?那玩意又要拉弩又要上箭,麻烦不说还特费力,费力也一般般,不如打枪来得实在,砰砰两下,保准让敌人满地开花,屁滚尿流,哈哈哈......” 海子跟着嘿嘿一笑,臭耗子,得意了吧,忘形了吧?啥玩意!敢说弓弩没枪好使,我去你大爷的,带种哪天咱俩比比?海爷一顿弩箭,不让你满地开花、屁滚尿流,海爷就不姓海! “耗子,天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趁着曹满得意的时候,海子借故就走。 “走啦?慢走不送,好兄弟......” 曹满打算告别一下,转头一瞅,好么,早没影了。 “这家伙,溜得倒挺快,算啦......” 算个球!臭海子,玩曹爷爷呢?说了半天你光练嘴了,啥忙也没帮,我去你丫丫的鼻涕虫! 终于反应过来的曹满,气得在土坎上又跳又叫,“哗啦”一下,本就不结实的土坎被他一脚踩塌,骨碌吧唧,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时候,草丛里的蚂蚱又蹦哒了起来,边蹦跶边恨气的对着曹满瞪眼珠。 大肥,恶霸! 刚才嫌咱们蹦的欢,用大土疙瘩砸俺们,俺们忍了,躲草堆里啃草,现在更过分,推了俺们的土坎坎,害得大伙背井离乡,等着,明儿个老地方,单练,谁不来谁是蚂蚱! ...... 晚饭过后,寒岳悄悄把大伙叫到了隔壁老屋子里,看看外面曹满正吃喝的欢快,老头点上土烟抽了两口,借着飘起的烟雾对大伙说道。 “你们说说,这事该咋办?” 寒岳所说的事大伙心知肚明,相互瞅瞅,脸上露出了苦笑。 爷们当自强,曹满要学艺,这事吧,还真难。 “别一个个闷声不出气,待会儿耗子吃饱喝足闹腾起来,大家耳根子想安静都难,趁现在拿定主意,也好让他安生点。”寒岳把口中的烟雾吐出后说道。 虎千斤最先开了口,“阿爹,其实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以往耗子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如今他想要学艺,无非是想要变强,为的是不拖大伙的后腿,想尽一份力,这说明他有进取心,我们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寒岳点点头,“阿妹,道理大家都懂,可问题在于该咋办?学艺这事不是三两天就能办到的,何况他多大年纪了,天资不足后天无力,二十来天就想学艺出师,别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 海子摸着下巴思考半晌,“寒大叔,要说我们这几人中经验最丰富最老道的还是你,我和阿姐的功夫也都是你教的,论资排辈,教耗子这件事还得你来。” 寒岳一听胡子差点都撅了起来,他把手里的烟杆往对方脑袋上一敲,臭小子,坑我还是害我呢?不知道啥叫烂泥扶不上墙吗?让我教耗子,我宁愿抹烂泥扶墙! 想是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老倌眼珠一转,目光盯向了一言未发的冷曼。 “寒大叔,啥事?”冷曼多敏感,顿感不自在的问道。 “嘿嘿,小曼姑娘,要说能耐出众本领高强,几人中属你最高,而且耗子对你又是百依百顺,不如这事你来办如何?”寒岳笑颜老脸的问道。 冷曼吓得一摇脑袋,寒爷爷,人老不为尊,那就是老不休厚脸皮,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德高才能望重。 “寒大叔,其他事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多包涵。”冷曼不敢多说,生怕话多错多,再被挑了理可就不好了。 寒岳咂咂嘴,目光投向了海子...... 海子干笑两声,“寒大叔,我就会点窜墙爬树,射弩下黑刀子的粗笨功夫,像耗子这种极品,我看我还是算了。” “海子......”寒岳似有深意的唤了一声。 海子脸皮一抽,弱弱的回道:“寒大叔,啥,啥事?” “我待你如何?” 啥事啊我的寒大叔?打感情牌,至于玩这么一出吗? “天高地厚之恩......” “好,我这人呐,施恩不求报,图的是个心安理得,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好寒大叔就开心,今后成了家娶妻生子,寒大叔就是蹬了腿也能含笑九泉了......”寒岳老神在在的念叨了起来。 海子直翻白眼,寒大叔,你真是我的亲爹!不把我逼上梁山你心里是不痛快还是咋滴? 啥叫心安理得,啥叫含笑九泉,敢情不搞定耗子这事,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吗? 海子可不傻,这么多年跟在寒岳身旁,对方捋一捋胡子他就知道对方数了几根胡子。 正在为难之际,忽听屋外响起了阿亮的驴叫声...... 海子眼珠一动计上心头,随即他嘿嘿一笑,凑近大伙小声说道:“各位,其实这事吧,不难!耗子学艺无非是为了变强,但变强并不一定要学艺,对吧?” 几人眨眨眼,没听懂。 “诶,这不明摆着嘛,现在的关键是在于耗子身子弱,四肢不勤腿脚无力,如果从这方面下手,二十来天他一定能洗筋锻骨、重获新生,我们只要注重他的体能锻炼,相信会有不小的收获,至于谁教他,依我看......” 341 谁当师父 灶房里,曹满狼吞虎咽,不仅两三口吃下了黑馒头,还连带着让虎千斤帮他烧了几个大洋芋,一顿下肚,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 “耗子哥,刚才真是对不起,我觉得力气不大,却把你给摔了出去,你可千万别在意。”桌旁,虎千斤一个劲儿的道歉着。 “小事,小事而已。”曹满故作大方的回道。 不然能咋说?说阿妹一身怪力无穷,一巴掌可开山碎石?还是说他草包无能,轻轻碰一下便趴下了? 真要这么说的话,丢不丢脸的还在其次,问题是接下来肚皮囊咋整?总不能挨饿吧! 尽管吃食很简单也挺朴素,就俩黑馒头外加几个大洋芋,可那也是填肚的祖宗,没那玩意能行吗? 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皮,曹满心思活动了起来。 “阿妹,能请你帮个忙吗?”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虎千斤和其他人不同,心眼少,人很单纯。 “我想学你的棍法,你能教我吗?”曹满满脸期待的问道。 “棍法?你学那玩意干嘛?”虎千斤不解的反问道。 “变强!”曹满学着段虎的口吻答道。 “你?”虎千斤瞪大眸子,似乎有些惊讶。 “爷们当自强,难道我就不能变强吗?”曹满有些不高兴,总觉得阿妹的眼神中带有不相信他的味道。 “耗子哥,我说实话你可别不高兴。”犹豫了一下,虎千斤说道。 “啥事?”曹满预感有些不妙。 “习武之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打小还是童子身便开始锻炼,是靠时间的堆积和磨炼成就的本事,你瞅瞅你,老大不小了还练哪门子的武艺?即便练了,依我看,也是白练。”虎千斤说着大实话,丝毫没有任何的避讳。 “耗子哥,你咋了,不舒服吗?”见曹满呆板无言,虎千斤关心的问道。 “呃,没事,只是有点恍惚。”曹满声音僵硬的回道。 其实何止是恍惚,刚才那顿话对他脆弱的心灵直接造成了万点暴击,好在曹满身心都肥壮,再大的打击也挺得住,否则只能嘿嘞个嘿的,想着静静找默默。 吧唧两下滋味,曹满明白了,怪不得此前冷曼和寒岳都不待见他,敢情是在嫌弃他,故意拿话搪塞他,还是阿妹好,有啥说啥,只是...... 只是这也太直白了吧?懂啥叫感受吗?懂啥叫心灵的创伤吗? 特别是那句“童子身”是啥意思?难道是嫌弃他破阳之躯,不再是喔喔叫的小公鸡了? 就这大实话,比插心窝的尖刀都厉害,看见没?曹哥哥的小心脏现在都还刺痛刺痛难受着呢。 “唉......” 惆怅的叹息声中曹满心情失落的走了。 不是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咋学个功夫就这么难呢? 不是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吗?可是连个铁杵都不给,叫爷爷咋磨成绣花针? 去他大爷的至理名言,都是骗人的! 坐在土埂上,曹满看着草丛中蹦来蹦去的蚂蚱,那欢实劲儿...... 去他娘的臭蚂蚱,胆肥了是不?敢在爷爷面前成群结队的蹦蹦哒,岂有此理,爷爷赏你们土疙瘩吃! 几坨土块砸了过去,吓跑了蚂蚱砸瘪了小草,可曹满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耗子,一个人发啥民族呆呢?”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苦闷中的曹满。 回头一看,熟人,还是很熟很熟的那种,谁呀? 外表憨实内心滑溜,看似闷石头,实则鼻涕虫的年轻小伙,海子! 曹满把头一扭,这会儿他没心思和对方说话,不过很快他又改变了主意。 民族呆?啥意思,咋听着这么新鲜呢? “啥叫民族呆?”求学好问的念头驱散了他心里的苦闷。 “嘿嘿,民族呆都不知道,傻了吧唧的憨腚。”调侃一句后,海子很自觉的坐在了曹满的身旁。 “一边玩蛋去!”曹满脸色一沉,牛眼一瞪,火气蹭蹭往上窜。 “咋啦,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脸子蹭地吗?是不是有啥心事?”海子好奇的问道。 心事?爷爷心事海了去了...... 正待发火,曹满忽然眼珠一动,转脸笑容满面的用手一搭对方的肩膀,热情十足的样看得海子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一个个冒了头。 “嘿嘿,大热天的你打哪门子的寒颤呢?”曹满嬉皮笑脸的问道。 “呃,那啥,我还有事,你自个儿坐会儿。”海子预感不好,说话间就想溜之夭夭。 “急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曹满把手紧紧扣住对方的肩头,说啥也不松开。 海子一点头,自古常言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瞅瞅,来事了吧? “轻点,我这伤还没好利索呢,有事说事,快松手。”无奈,海子留了下来。 “海子,你我是啥关系?”得了教训的曹满一开口就攀起了交情。 “兄弟,是过命的兄弟。”海子坦言说道。 “不错,我们是铁哥们,老铁的那种。”曹满感到很满意,他接着说道。 “既然是铁铁的哥们,做哥哥的求你件事,你答应不答应?” “这个......”海子有些犹豫,还是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耗子对人笑,准没好事。 “咋了?哥哥难得求你件事,你还不乐意吗?”曹满故意把脸一板。 “先说是啥事,否则你让我上天摘星下河捞月,我办得到吗?”海子可不是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有他的说辞。 “很简单,我想让你教我本事,好让哥哥也变强些。”曹满说出了心声。 海子眨眨眼,可以嘛我的小耗哥,转性了?这可比母猪上树都稀罕。 “耗子,我本事不高,没啥可教你的,对了,你咋不找小曼姐或是寒大叔教你?他们能耐高,一准让你变强。”海子很认真的说着。 “我找了,可他们都不教我。”曹满闷闷的回道。 “那阿姐呢?”海子又问道。 “她不但不教我,还数落了我一顿,唉......”曹满摇摇头。 海子一咂嘴,心里不痛快了起来。 臭耗子,敢情你这家伙把海爷爷当成了候补的,实在没戏了才想起我来,去你丫丫的,海爷爷啥人,难道会捡别人挑剩下不要的当宝吗? 找我学艺,学你大头! “那我就没办法了。”海子摇摇头,很干脆的答道。 “别介,我们是兄弟,帮哥哥一把如何?” 曹满的目光里闪烁着渴求的小星星,闪啊闪啊,闪得海子都感到有些晃眼。 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海子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那你想学啥?” 一听有门,曹满激动了起来,“嘿嘿,我也不贪多,就学你窜墙爬树,射弩下黑刀子的功夫。” 呸!啥叫窜墙爬树,下黑刀子?当海爷是山猴还是歹人?死耗子,损人带缺德,不是好种。 海子很不爽,是特别的不爽,自己一身铁打的真功夫,到了对方嘴里完全变了味,会爽才怪。 “耗子......” “我听着呢,你说。” “其实吧,这些东西不用我教,你自个儿都会,真的。” “啥意思?”曹满眨巴两下眼睛,没听懂。 “就拿窜墙爬树这事来说,难道你不会吗?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胖,动作不灵活,至于下黑刀子,这玩意你不懂?找准机会下手不就得了?只要多积累些经验,就你那脑袋瓜,一个顶俩,还用学吗?” 海子不吝口舌的讲解了一下,还别说,曹满真听出了那么点意思来。 “那射弩呢?我没射过,这你总该教我了吧?”曹满问道。 “哈哈,我说耗子,你学那玩意有啥意思?你忘了,你打枪打得特准,指哪打哪,说打飞雀绝不会打到老鸦,说打左眼绝不会崩了右眼,就你这神枪手,好枪不用学弓弩,傻了吧?” 海子一语中的,曹满一点就通,双腿蹭蹭,从土坎上蹦哒了起来。 “好兄弟,你说的对,我有枪不使,学哪门子的弓弩?那玩意又要拉弩又要上箭,麻烦不说还特费力,费力也一般般,不如打枪来得实在,砰砰两下,保准让敌人满地开花,屁滚尿流,哈哈哈......” 海子跟着嘿嘿一笑,臭耗子,得意了吧,忘形了吧?啥玩意!敢说弓弩没枪好使,我去你大爷的,带种哪天咱俩比比?海爷一顿弩箭,不让你满地开花、屁滚尿流,海爷就不姓海! “耗子,天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趁着曹满得意的时候,海子借故就走。 “走啦?慢走不送,好兄弟......” 曹满打算告别一下,转头一瞅,好么,早没影了。 “这家伙,溜得倒挺快,算啦......” 算个球!臭海子,玩曹爷爷呢?说了半天你光练嘴了,啥忙也没帮,我去你丫丫的鼻涕虫! 终于反应过来的曹满,气得在土坎上又跳又叫,“哗啦”一下,本就不结实的土坎被他一脚踩塌,骨碌吧唧,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时候,草丛里的蚂蚱又蹦哒了起来,边蹦跶边恨气的对着曹满瞪眼珠。 大肥,恶霸! 刚才嫌咱们蹦的欢,用大土疙瘩砸俺们,俺们忍了,躲草堆里啃草,现在更过分,推了俺们的土坎坎,害得大伙背井离乡,等着,明儿个老地方,单练,谁不来谁是蚂蚱! ...... 晚饭过后,寒岳悄悄把大伙叫到了隔壁老屋子里,看看外面曹满正吃喝的欢快,老头点上土烟抽了两口,借着飘起的烟雾对大伙说道。 “你们说说,这事该咋办?” 寒岳所说的事大伙心知肚明,相互瞅瞅,脸上露出了苦笑。 爷们当自强,曹满要学艺,这事吧,还真难。 “别一个个闷声不出气,待会儿耗子吃饱喝足闹腾起来,大家耳根子想安静都难,趁现在拿定主意,也好让他安生点。”寒岳把口中的烟雾吐出后说道。 虎千斤最先开了口,“阿爹,其实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以往耗子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如今他想要学艺,无非是想要变强,为的是不拖大伙的后腿,想尽一份力,这说明他有进取心,我们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寒岳点点头,“阿妹,道理大家都懂,可问题在于该咋办?学艺这事不是三两天就能办到的,何况他多大年纪了,天资不足后天无力,二十来天就想学艺出师,别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 海子摸着下巴思考半晌,“寒大叔,要说我们这几人中经验最丰富最老道的还是你,我和阿姐的功夫也都是你教的,论资排辈,教耗子这件事还得你来。” 寒岳一听胡子差点都撅了起来,他把手里的烟杆往对方脑袋上一敲,臭小子,坑我还是害我呢?不知道啥叫烂泥扶不上墙吗?让我教耗子,我宁愿抹烂泥扶墙! 想是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老倌眼珠一转,目光盯向了一言未发的冷曼。 “寒大叔,啥事?”冷曼多敏感,顿感不自在的问道。 “嘿嘿,小曼姑娘,要说能耐出众本领高强,几人中属你最高,而且耗子对你又是百依百顺,不如这事你来办如何?”寒岳笑颜老脸的问道。 冷曼吓得一摇脑袋,寒爷爷,人老不为尊,那就是老不休厚脸皮,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德高才能望重。 “寒大叔,其他事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多包涵。”冷曼不敢多说,生怕话多错多,再被挑了理可就不好了。 寒岳咂咂嘴,目光投向了海子...... 海子干笑两声,“寒大叔,我就会点窜墙爬树,射弩下黑刀子的粗笨功夫,像耗子这种极品,我看我还是算了。” “海子......”寒岳似有深意的唤了一声。 海子脸皮一抽,弱弱的回道:“寒大叔,啥,啥事?” “我待你如何?” 啥事啊我的寒大叔?打感情牌,至于玩这么一出吗? “天高地厚之恩......” “好,我这人呐,施恩不求报,图的是个心安理得,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好寒大叔就开心,今后成了家娶妻生子,寒大叔就是蹬了腿也能含笑九泉了......”寒岳老神在在的念叨了起来。 海子直翻白眼,寒大叔,你真是我的亲爹!不把我逼上梁山你心里是不痛快还是咋滴? 啥叫心安理得,啥叫含笑九泉,敢情不搞定耗子这事,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吗? 海子可不傻,这么多年跟在寒岳身旁,对方捋一捋胡子他就知道对方数了几根胡子。 正在为难之际,忽听屋外响起了阿亮的驴叫声...... 海子眼珠一动计上心头,随即他嘿嘿一笑,凑近大伙小声说道:“各位,其实这事吧,不难!耗子学艺无非是为了变强,但变强并不一定要学艺,对吧?” 几人眨眨眼,没听懂。 “诶,这不明摆着嘛,现在的关键是在于耗子身子弱,四肢不勤腿脚无力,如果从这方面下手,二十来天他一定能洗筋锻骨、重获新生,我们只要注重他的体能锻炼,相信会有不小的收获,至于谁教他,依我看......” 342 黑锅驴徒 海子把想到的法子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半晌,屋内的人谁也没出声,一个个相互看着,胀红着脸色,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 寒岳第一个没忍住,喷着吐沫星笑出了声,虎千金和冷曼忍俊不住,秀眉笑成了弯月,俏面乐成了桃花。 海子不以为意的抹了抹脸上被喷到的吐沫星子,沾沾自喜的问道:“你们说咋样,我这办法还行吧?” “你就缺德吧海子,让那家伙当曹满的师父,亏你想得出这么个馊主意,哈哈哈!” 寒岳一边乐着一边拍着对方的肩膀,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但神色却很是满意。 何止是满意,一百个一千个满意,满意得愁云散尽,明月当空,星河璀璨,夜晴万里。 “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找耗子!”海子挺高兴,一溜烟跑出老屋找正吃嘛嘛香的耗子去了。 ...... 清晨,初升的旭日用它那温暖的阳光穿透淡青色的晨雾,洒落在了宁静祥和的大地上,老龙寨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到处充满了朴实而又恬怡的气息。 寒岳的院里,曹满苦巴巴着脸蛋,鼓着个腮帮子,撅起的嘴巴足能挂下三个酱油瓶还不带打晃的。 曹满很不满意,很不乐意,很不爽! 视角从近到远,先看身上,灶灰色的布褂没啥毛病,穿着挺合身,腰挎布包水壶也没啥问题,水壶装着清水,布包里是干粮,渴了喝饿了吃,方便实用。 问题在于他背上背着的那口生铁大炊锅,嚯!这口大炊锅,又黑又沉又糙实,少说也有几十斤,锅口大锅底深,单单锅底灰就足有半寸来厚,随便用手一抹,满巴掌黑灰。 就这玩意,背在身上累人不说,看上去也不雅观,像个乌龟壳,还是黑壳。 滑稽可笑不说,还沾黑,一不注意,满头满脑满身黑灰,黑的那叫一个邪乎,什么黑张飞、黑包公都要靠边站,不靠边不行哇,谁能比这厮黑? 白天好点,黑不溜秋很显眼,就是模样瞅不出来,黑成了一团;晚上可尽显神通,随便往哪一杵,都能完美的融入周围的夜色中,不瞪大眼仔细观察,还真有些难以辨认,要是冷不丁冒出点声音,非把人吓出好歹来不可。 这么大的生铁炊锅让曹满背着,还摸了个大花脸,他能高兴吗,能痛快吗? 不过这事曹满还能忍下,毕竟背黑锅是为了他好,能够锻炼他的体能,何况整个老龙寨就这么一口大黑锅,除了逢年过节又或是在特殊的日子才能使用之外,平时那可是被当成是宝贝疙瘩似的供奉着,轻易不能拿出来使用。 为了曹满的事儿,寒岳出头和寨老等人商量了好一阵子,对方这才勉强同意,不知欠了多大的人情,单此一点,曹满都不好的心生抱怨。 可...... 为毛非要背个黑锅呢?树桩不行吗,沙袋不行吗,再不济,弄些水袋背着也比这玩意看着赏心悦目。 为这事,曹满闹腾了半晚上,打死不同意,最后还是寒岳的几句话让他彻底服了气。 啥话? 嘿嘿!实话。 寒岳说了,老龙寨穷,布袋不多,水袋也不多,不能糟蹋,至于树桩,这玩意倒是可以,但分量不足,没啥作用。 想要锻炼体魄,把一身板猪肉练成彪子肉,能够像野狗般穿梭于花丛之中,不对,是群山峻岭!想要像野猫般爬灶上房,不对,是窜墙上树!想要像黄牛般皮糙肉厚,不对,是耐打耐抗!想要在短短的二十来天就见成效,就得行他人所不能之事! 啥事? 背黑锅,还是现成的生铁大黑锅! 曹满鼻子孔一喷气,我去你爷爷的背黑锅,听着都寒碜。 曹爷爷背得黑锅还少吗?至于背这么大口黑锅,真当爷爷还黑的不够,打算黑一辈子的锅吗? 心里虽然抗拒,但是为了变强,为了他心目中的“爷们当自强”这句话,曹满忍了。 再加上寒岳费七、八力的帮他找大黑锅,说实话,那会儿曹满心里还真的有些小感动,只是...... 这形象,这气势,这英姿...... 咋瞅咋像个背时鬼,还是个背黑锅的黑鬼。 黑锅的事放在一边暂且不提,提了伤神伤心伤感情,曹满想提提关于他布袋里的那点零碎是咋回事? 刚才没注意,以为是些干粮,可等他打开一看,傻眼不说还来气。 寒大叔,爷爷!说好的干粮呢?诚心欺负小耗是吧? 干粮可是曹满一天的伙食,可以这么说,打从今儿个开始,每天除了布袋里的干粮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口粮。 饿了咋整? 想咋整咋整,就是不能开口要,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瞅见没? 老龙寨有山有河有树林,是要上山打兔,下河摸鱼还是林子里套麂子,又或是上山挖野菜,下河捞水菜,林子里刨树根,荤素自己搭配,爱咋吃咋吃! 寒岳说了,要想人前显胜就要背后下功,下苦功,饿功! 只有把自己逼到了绝境,才能激发出无穷的潜力。 爷们当自强不过是句话而已,碰碰嘴皮的事儿,但真想做到的话,流泪流汗还要流血,是爷们,就雄起! 曹满要当爷们,真爷们,铁爷们,自然敢说敢做,干粮是吧,没问题,爷们自己解决!可现在...... 布包里除了炒的干硬干硬的铁豆之外,就几个地瓜,还生的...... 这是干粮吗? 没看错吧? 糊弄人的吧? 曹满擦擦眼睛,被锅灰抹得黑亮黑亮的大眼仔细瞅了瞅,没看错,就一包铁豆外加几个地瓜。 肉干呢? 烧饼呢? 馒头呢? 飞了不成? 没那些可口的干粮也行,给点粗粮大饼,粗粮馒头也成,可为毛只是点豆豆瓜瓜的呢?真把曹爷爷当饿慌了的牲口,给点豆瓜就灿烂? 去你二大爷的豆豆瓜瓜,爷爷是人不是牲口,爷爷要吃肉! 火大的曹满刚要发作,还是寒岳有法子,几句话再次让他彻底服气。 啥话? 嘿嘿,当然是实话咯! 自古常言说得好,吃瓜吃豆满山跑,吃鱼吃肉床上爬,瓜是钢来豆是铁,鱼是刀子肉是毒,瓜豆和鱼肉相比,效果立竿见影。 曹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上去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特别是寒岳眼中若隐若现的笑意,以及海子几人背过身去时不时微微颤动的肩膀,让他看了感到很不对劲。 至于寒岳是否是故意捉弄他,这会儿的曹满没心思刨根问底,何况老姜最辣,就他这点道道,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等他试上一试,自然会水落石出。 此刻对曹满来说,他最纠结的便是杵在他身旁的那头恶驴阿亮,不仅纠结,还十分的抵触和反感。 昨个夜里海子说给他找了个师父,为这事曹满一个晚上都兴奋得没有睡觉,在草席上翻来覆去的猪翻身,谁知这丫的竟然骗他,找的哪门子的师父,就一头恶驴! 牲口当师父,自古没有的稀罕事!不过今儿个开了先例,阿亮曹满不正是一对儿? 曹满闷火旺,阿亮却挺开心,这些日子在驴圈里将养歇息,都快把它憋出了驴火,要不是身上有伤,早一蹄子破圈而出了。 今天总算可以出来遛弯,阿亮高兴得又是驴叫又是晃脑,没事还在地上蹭痒磨背,那舒服劲儿,只羡阿亮不羡仙。 开心了好一阵子,阿亮满意的站了起来,一见身旁那人,哟!老熟人,这不秃眉大肥吗?咋这么好的兴致,画了黑脸背着龟壳扮黑头大王八呢? 莫非知道驴爷爷今儿个出关,专程为了追捧驴爷爷,博驴爷一笑的? 小样! 阿亮甩甩驴尾,尾巴左右摇晃着,时不时打在曹满的身上,打一下曹满脸皮抽一下,碰两下曹满火气飙两下...... 丫丫个呸呸的,够了,曹爷爷受够了! 好你个海鼻涕,好你个刁寒头,爷爷是惹了你们还是欠了你们?欺负人不带这么欺负的! 先有黑锅背身,再有豆瓜当饭,现在好,弄了头恶驴当师父,真以为曹爷是圈里的大肥任人摆嘛? 爷爷...... 爷爷吐口水淹死你们! 好个曹满,婆娘嗓吼两吼,板猪肉抖三抖,黑沉着秃眉的锅灰脸蛋,二目牛瞪,到嘴的浓浆浆正欲一口喷出,忽然...... “哗啦啦......” 水声响起,还带着一股子腥臭味。 曹满愣了愣,哪来的水响,咋还带着味儿呢? 用鼻子闻闻,呸!这鲜乎味儿,真冲鼻,转头看去,好么,身旁这羞货,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飙了驴尿。 这泡驴尿堪称又臭又长,又腥又浓,尿柱直泻而下,冲得泥沙飞溅,晃眼把曹满的鞋面都给溅了个湿哒哒。 最气人的还是阿亮那张拉长的驴脸,眯眼咧嘴,贼兮兮的贱样让曹满闷火烧头,恼怒咬牙。 好你个驴子,不知羞耻的贼驴! 知道啥叫随地大小便猪狗都不如吗?敢用你的骚尿溅湿爷爷的新鞋,爷爷阉了你的驴蛋! 曹满抬脚踢向阿亮的驴头,架势够足,气势也满,就是...... 腿短了点,不仅短了点,韧带也不行,伸不直踢不高,就是垫着脚尖也踢不到阿亮的脑袋,除此之外,身上负重大黑锅,使得本就下盘不稳的他重心一偏,骨碌啪...... 仰面倒地。 曹满倒了霉咯,这下乐子不大都不行。 见过老龟翻肚皮没有? 就那样!黑锅当壳肚皮朝天,外加四肢乱刨乱蹬,还有个秃眉黑头,咋瞅咋像成了精的老龟在玩老龟晒日。 阿亮得意的打了个鼻响,斜眼看了看地上正欢实的曹满,该!偷袭驴爷?驴爷让你在驴尿中当海王八! 大伙顾不上乐,七手八脚帮着搀扶起了曹满,本打算安慰几句,没等开口,对方身上这股尿骚味熏得辣眼睛,捏住鼻子,一个个急忙躲远点。 曹满欲哭无泪,背着个黑锅真想嚎啕一场,太委屈了,太憋屈了,太闷燥了。 大爷的,驴子欺负人也就算了,现在连大伙都不愿意搭理他,特别是冷曼,捏着鼻子蹙紧秀眉,那眼神,嫌弃中带着鄙视,看得他心都碎了一地。 还是寒岳老练,尽量忍着尿骚味凑到了曹满身旁,不过寥寥几句话,让心灰意冷的曹满再次点燃了希望。 啥话? 嚯嚯,自然还是实话咯! 寒岳说了,但凡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英雄铁爷们,美人芳心许,若为爱情故,干他个熊熊的阿亮! 啥意思? 意思很简单,干得过啥都有,爷们美人不在话下,干不过,嘿嘿!接着当背壳的黑王八,谁让实力不如头驴呢?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 自古英雄爱美人,同样,美人也爱英雄,归根结底,冷曼嫌弃他,多半是因为曹满没啥能耐,想改变现状,唯一的法子就只有变强。 其实吧,寒岳说这些话自己觉得都有些亏心,但有啥法子呢?曹满爱听就行。 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曹满向来都是个虚心受教的好儿郎,这是场面话,真话是他不想接受也不行。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不想自讨没趣的话,最好做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一准没错。否则对方人多势众,再加头恶驴,就他光杆一人,能蹦跶起来? 更何况寒岳说了,阿亮不过是他练手的对象,啥师父不师父的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换句话说,干得过阿亮,曹满就是爷们,就是强者,干不过,没话说,接着当驴徒,这叫背水一战,成驴徒还是成爷们全看他自己是否争气。 至于规矩,就一条,啥时候可以骑在驴背上啥时候算赢。 时间,限期二十来天,也就是在段虎回来前完成。 方法,没有限制,白的黑的,硬的软的,荤的素的啥都行。 等寒岳大致介绍完后,再看曹满,那雄赳赳的模样就像嗷嗷叫的小老虎,倍儿精神。 曹满是这么想的,不就是头驴子嘛,再凶再恶难道还会翻天不成?他还真不信这个邪。 为了冷曼,为了爷们当自强,拼了! 寒岳含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抬巴掌对着阿亮的驴臀就是一下。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中,阿亮撒蹄奔了出去,曹满同样做好了准备,可就在他准备出发之际,海子忽然叫住了他...... 343 遮天蔽日 曹满不乐意的鼓着腮帮,正想发句牢骚,海子却一脸坏笑的说道:“耗子,看你这样子,干劲没话说,十顶十的足,但气势差了点,不如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也好祝你马到功成如何?” “有这好事?该咋做?”曹满眼珠一亮,顿时开心了起来。 海子故作神秘的回道:“闭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曹满听话的闭上了双眼,心里正琢磨着对方如何帮他补足气势,忽然两边眉骨被对方的手指一抹,心里顿感不妙。 “海子,你干嘛呢?”曹满睁眼疑惑的问道。 “没干啥,帮你画粗眉,有了粗眉,一准马到功成!”海子贼笑道。 粗眉? 姥姥的粗眉! 不是补气势吗?跟画眉有啥关系,海鼻涕,你丫的又来玩曹爷! 曹满生气的就想伸手把粗眉抹掉,谁知海子却在这时拦住了他,“耗子,瞅瞅,阿亮快没影了。” 一句话提醒了曹满,顾不上去擦粗眉,反正一脸的黑灰,多一两道也无关打紧,曹满一哈腰冲了出去,边跑边喊着。 “臭海子,你给我等着,回来再收拾你!” “耗子,慢走不送,祝你梅开二度,骑驴成功,哈哈哈!”海子放声大笑着。 寒岳抬手给海子的后脑帮来了一下,“瞎叫唤啥呢,知道梅开二度的意思吗? “不知道,就是听人这么说过,正好现在用在耗子的两条粗眉上......”海子捂着后脑勺嘀咕道。 “去,不懂还乱说,告诉你,梅开二度的意思是......”话到嘴边,寒岳有些迟疑起来。 “啥意思?”海子不识趣的追问道。 寒岳脸皮一抽,抬手又是一下,“这么有文化的东西,告诉你,你也听不懂,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 说完老头回了院,连头都不回一下。 “阿姐,寒大叔这是咋了?”海子闹了个没头没脑。 虎千斤摇摇头,“不知道,阿爹的脾气有时好有时坏,谁说得准?” 海子瘪瘪嘴,转身问向冷曼,“小曼姐,你知道梅开二度的意思吗?” 冷曼...... ...... 曹满追驴,追出几步就有些受不了了,放在以往,他体力再不济,追个驴撵只狗什么的,还凑合着可以做到,但今日不同,背着个生铁大锅,那家伙又重又沉,压得他身上发酸腿脚不利索,不大工夫便牛喘了起来。 看着撒欢远去的阿亮,曹满不敢耽误,稍微停歇片刻,迈步晃膀子又追了上去。 “阿亮,贼驴!爷爷非把你骑在胯下不可!” 正想着,前方欢跑着的阿亮转身跐溜一下,彻底没了影。 “驴呢?” 曹满瞪大眼珠四外张望着,寻摸半晌愣是没找出对方跑哪去了。 老龙寨不算大,但弯弯绕不少,泥房、草屋、吊脚楼,屋子挨着屋子,小院连着小院,随便往哪一窜还真不容易发现。 来回找了几下,曹满有些慌神,没了阿亮他还练哪门子的苦功?总不能一天到晚背着口黑锅当驴徒吧! 正在为难中,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鸡叫声,叫声很是惊慌,惊慌中还带着怒气和怨气。 “贼阿亮,肯定是去撵鸡惹事了。”曹满心里一动,顺着声追了下去。 绕过几间屋子,前方视野开阔了不少,曹满往前紧跑两步,随后凝目望去,嚯!这场景,堪称一片狼藉,跟处战场也差不离。 空中鸡毛飞,地上鸡毛撒,一根一根又一根,好似鹅毛覆大地。 颜色还挺丰富,白的、黑的、黄的、红的......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 一窝鸡,满地伤,东倒西歪耷脑袋,雄鸡歪脖眼珠瞪,母鸡秃毛地上爬,鸡崽悲戚声声哀,一家老小抹眼泪...... 画面如此悲烈,不用问,肯定是出自阿亮的手笔,曾几何时曹满也见识过,只是那会儿情况要稍好些,不像现在,一窝鸡遭老了罪。 左右打量一番,视线中大鸡小鸡不少,唯独没有阿亮的身影,曹满琢磨一下,莫非恶驴闹腾之后换地撒野去了,免得人赃并获,被主人家兴师问罪? “汪汪......嗷,嗷......” 一阵慌乱的狗吠声打断了曹满的思路,不及多想,曹满追着声冲了过去。 又是一处案发现场,场景同样凄惨,不大的空地上,村里的几只狗兄狗弟横七竖八躺倒在地。 大黄爬地上舔着负伤的爪子,大黑横躺在地,嘴里的舌头耷拉在了外面,小花呜咽着双眼泪汪汪,二皮脸惨点,身上的毛发东一撮西一撮,没剩下几处完整的地方,跟个赖利头似的,隐约还能看见驴牙印...... 曹满点点头,和从前一样,都是一个套路,先撵鸡再追狗,接下来...... 不待他思索完,忽然大黄一声狗叫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凶光大放,直勾勾的盯住了曹满。 大黑、小花、二皮脸几只狗跟着也站了起来,呲牙露齿,呼啦一下把曹满围在了当中。 “咋,咋回事?”曹满背着生铁锅一时间慌张了起来。 晃眼他明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敢情对方是把他当成了阿亮的帮凶,现在兴师问罪来了。 去他大爷的,喂!狗兄弟们,放大你们的招子看清楚了,爷爷是曹满,绰号耗子,跟那头恶驴没半颗豆子的关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围攻曹爷算几个意思? 曹满小步小步的往后挪着,一边挪动一边寻思了起来,目光贼精精的东张西望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譬如打狗棍、石块之流的物件,也好防身斗狗。 可惜,地上清洁溜溜,除了几块松软的土疙瘩之外,连根小木棍都没有,别说打狗,拿在手里都嫌寒碜。 曹满头冒冷汗,娘的,谁吃饱了撑得这么多事?记得前儿个这里还到处都是木棍石块,咋今日啥都没有了呢? 诚心的吧! 早不打扫晚不打扫,偏赶曹爷有难的时候扫了个干净,这就叫人心不古、世道艰险。 丫丫个呸的!曹爷不被狗咬心里不痛快还是咋滴?有种出来单练,爷爷甩你一黑锅! 曹满退一步,群狗前进一步,低低的吼声中带着无穷的怒火,一双双犀利的狗眼,目光凌厉、杀气腾腾。 大黄龇牙低吼:“汪,大黑,小花,就这家伙,和阿亮那厮是一伙的,记得上次他这跟班还躲在后面嘲笑咱们,今儿个废了他!” 二皮脸耸耸鼻子,“汪,大黄,没认错吧?这家伙跟个王八似的,黑不溜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好像不太一样?” 小花抖抖嘴皮,“汪,二皮脸,啥眼神?对方套了个龟壳就认不出来啦?别忘了那两道粗眉,那是标记,不带错的!” 大黑,“汪,上,干死他!” ...... 大黄是扛把子,发出命令前特地润了润嗓子,随后亮开嗓门大吼一声“啊嗷......” 身旁大黑、小花、二皮脸...... 可以啊大黄,狗嗓喊出了狼叫,不愧是老龙寨的狗头扛把子,就冲你这么卖力的狼吼,今儿个兄弟们必须卖把子力气,不干翻龟壳耗子,都没脸见你。 兄弟们,上! 狗声中,群狗袭来,一颗颗尖利的狗牙对准了曹满肉多肥厚的大腚,就那部位最好咬,一嘴下去肥油四溅,爽口爽心。 曹满那叫一个晦气,撒腿就跑,不过就他慢腾腾的速度,几下就被凶恶的大黄给撵上了。 大黄眯缝着狗眼,狗嘴里哈喇子直流,不由分说,下狠口一嘴咬在了曹满的后臀上。 “啊嗷......” 吃痛的曹满不知那冒出的念头,来了声伪狼吼,声音不咋地,但音色却有几分相似。 大黄听着就是一愣,利齿随之松动了些许,趁着工夫,曹满忍痛一招黄狗撒尿,抬腿后踢,一脚将大黄踹飞了出去。 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臀,血忽淋拉一大片,那可是肉呐,活生生的自家肉,自己都舍不得下手,居然被黄狗给撕了去,岂有此理! 曹满怒从悲来,二指一点大黄怒喝道:“呆!狗东西,偷牛的不逮,你逮拔桩的,什么玩意!真当爷爷好欺负不成?” 大黄一个翻身窜了起来,身旁大黑等也相拥而至,纷纷用着戏谑的眼神看着它。 大黄恼羞成怒,不仅到嘴的肥肉没了,还被自个儿惯用的黄狗撒尿这招给踢飞,奶奶的,关公面前耍大刀,是可忍孰不可忍,祖公今日让你见识见识正宗的黄狗撒尿! 兄弟们,再上! 群狗乱吠,冲杀了上来...... 曹满怒痛交加,眼看群狗势大,不得已,他只好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 “看爷爷的遮天蔽日!” 娘嘞个去的,遮天蔽日这招真不是盖的,首先要藏头缩脑,接着四肢并拢,还要会一点缩骨功的技巧,最后把整个身子都藏进生铁大锅中,不能露出寸许的空挡。 有了生铁锅的保护,任他地动山摇、狗犬撕咬,我自巍峨不动,壳中逍遥。 壳中自有一番天地,可隔断天地,故曰遮天蔽日。 然而此招虽好,却有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速度一定要快,容不得半点迟缓,否则就像现在的曹满,整个身子虽然钻进了生铁锅中,可还露着半只小腿没及时缩进去,不遭殃才怪。 群狗一拥而上,张嘴就咬,没了肥嘟嘟的后臀肉尽管可惜,但火腿也不错,先来一口,也好补补身子。 好个曹满,急中生智,千钧一发之际重施故技,再次来了个黄狗撒尿,等套在脚上的鞋子绕着个的飞了出去,顿时吸引住了群狗的注意。 有道是蚂蟥听不得水响,狗犬见不得抛物,一见有抛物飞出,群狗当即兴奋了起来,连几欲到嘴的火腿都顾不上下口,在一阵欢快的狗叫声中,你追我赶的扑了过去...... “呼......” 生铁锅中,曹满悄悄收回了腿,一声粗喘,道尽了无数的心酸。 心酸中他又感到了些许的幸运,若非这口生铁大锅,搞不好他这条小命就废了,回想此前寒岳的良苦用心,曹满感激的点点头,寒大叔,好人呐! 时间一晃而过,曹满趴在“龟壳”下打了个小盹,等缓过劲来的时候,外面已然恬静无声。 掀开铁锅的一角仔细往外端详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再无任何的狗影,有的只是一只残破不堪的烂鞋。 狗杂碎,这笔仇爷爷记住了! 等爷爷练得一身真功,到那时,大黄、大黑、二皮脸......我要一个个扒光你们的狗毛! 钻出铁锅,曹满振作精神,临走前不忘把破鞋套在脚上...... 漫步老龙寨,曹满抬头看看天色,离晌午还有一会儿,可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嘟囔了起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滴水未进,更别说吃饭了,这会儿感到饥饿很正常,只是布袋中的口粮...... 有总比没有强,先喝口清水润润喉,再来三五颗铁豆磨磨牙,最后找个地生把火,烤个地瓜充饥。 打定主意后,曹满喝了点水,摸出几颗铁豆放进了嘴里。 “卡蹦......” “我去......铁豆还是铁石?”曹满捂着腮帮子骂娘的心都有。 “呸,呸......” 把吐出的铁豆拿在手心里认真端详一下,一颗颗铁豆又硬又坚,手指弹弹都带着脆响。 曹满一阵无语,早知铁豆如此坚硬,刚才应该拿来打狗才对,可惜没有弹弓,否则一打一个嗷,三五下就能摆平群狗,至于遮天蔽日钻龟壳受罪吗? “还是海子说的对,弹弓这玩意可是必备的家伙事,弹弓在手,天下我走,豺狼虎豹尾巴狗,铁豆一颗掉头跑。” 曹满心思活动起来,想起了海子的金玉良言,悔不该当初不信对方,否则弄把弹弓在手上,又有着丰富的铁豆资源,何必像现在这么狼狈。 “咕噜噜......”腹鸣声起,曹满没空再深思什么。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闹五脏。 曹满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哈喇子,双腿不自觉的朝寒岳家走去,不过半道上他又停了下来。 “不行,现在回去不是自己丢脸吗?大伙为了我费尽心思,如果拿不出点成绩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打脸不说,小曼会怎么看自己,真爷们的事又咋办,更别说什么爷们当自强了......” 算咯,还是找地生火烤地瓜得嘞,好歹填饱肚皮再说。 “到哪生火呢?”看看四周,曹满犹豫了起来。 生火这事看似简单,但也要找好位置才行,否则随便点把火,来阵什么东南西北风吹刮几下,火借风势越烧越大,烧了老龙寨的话...... 寨子外沟箐多,在那生火一准不会错。 曹满紧了紧背上的生铁大锅刚要启程,忽然耳中响起了一阵驴叫...... 344 驴战 驴叫声断断续续,味儿不似欢快,更像是惊恐中的呐喊声。 曹满仔细辨认了一下,此驴非彼驴,同样是驴叫,但绝非阿亮的叫声。 “这是......阿三家的母驴!”回想当初发生过的事情,曹满很快想到了重点。 靠,色驴子,又去搞人家的母驴,就不怕被人抓了阉驴蛋下酒。 曹满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往寨子外走去,即便母驴的叫声有多惊恐和凄惨,关他屁事,最好引来阿三他爹,提着柴刀撵阿亮才好呢。 这事说起来也是因为毛娃子阿三嘴碎,张嘴就是顺口溜,每每羞辱得曹满抬不起头来。 恶有恶报,咋样,曹爷不和你计较,自有恶驴阿亮找上门去。 往外走了几步,曹满驻足停了下来,眼角不知何时带出了笑意。 咔咔! 这不是难得的机会吗?阿亮搞母驴,阿三爹撵阿亮,自己呢?嗑豆看戏还能伺机下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这么一想,曹满喜笑颜开,顾不上肚饿,用裤带紧紧肚皮囊,径直朝阿三家跑了过去。 等来到阿三家院外一瞅,啧啧,那惨兮兮的场面,真叫一个可怜。 驴圈的圈门早叫穷凶极恶的阿亮一蹄子蹬开,圈里乌烟瘴气、杂草乱飞,那头毛光水滑模样俊俏的小母驴,蜷缩在驴圈的一角,又是呼天喊地又是蹬蹄下嘴,抵御着色驴阿亮的进犯。 曹满看着有些愣神,就像亲临案发现场一样,阿亮俨然化身成为了一个凶煞汉子,正狞笑着逼迫娇弱的女子强行就范。 “我去你大爷的色驴,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母驴,曹爷在此,我阉了你!” 英雄气概油然而生,曹满自己都不知道是咋回事,路见不平一声吼,冲进圈里对着阿亮的驴臀“啪啪啪”就是三巴掌。 阿亮正欢快着刚要上驴,突如其来的三巴掌一下把它给打懵了,回头一看,驴的,原来是王八耗子曹满! 当即阿亮就不干了,鼓着发绿的驴眼猛的后蹄一蹬,“骨碌......啪!” 曹满凌空飞出驴圈,生铁锅落地,身子旋转开来,像个陀螺般原地直打转。 呸!耗子扮王八,啥玩意? 敢打扰驴爷的雅兴,驴爷赏你转陀螺,转不死你! 懒得理会正欢实中的曹满,阿亮转头用笑成了月牙的驴眼盯着母驴,嘿嘿!小美丽,你家驴哥哥来咯。 后蹄撑住身体,前蹄往母驴的背上一搭,阿亮仰天来了声幸福的驴叫,正打算行不苟之事,就在这时...... “该死的阿亮,老子骟了你的卵蛋!” 一声暴吼犹如当空撼雷,吓得阿亮一哆嗦,雄赳赳的驴老二当场缩了脖。 不远处,阿三爹怒气冲冲的把柴往地上一扔,拎起柴刀冲杀而来,身旁阿三也不示弱,手拿弹弓把一颗颗石子射了过来。 惊吓中的阿亮没了取乐的兴致,掉头麻利的溜出驴圈,四蹄撒开逃了个飞快,临逃的时候,不忘给曹满补上一蹄,加速了生铁锅的旋转,把个曹满绕了个晕头转向,昏天黑地。 王八耗子,破坏驴爷的好事,驴爷在寨子外等你,我们单练! 亲爱的小美丽,驴哥今儿个没空,下回一定再来陪你,我们花前月下一起探讨生命的究极奥义! 土灰扬起,阿亮绝尘而去...... “爹!耗子肯定是帮凶,不能便宜了他!” 阿三的一声喊叫提醒了当爹的,就见没处撒气的阿三爹气势汹汹朝着原地转陀螺的曹满冲来。 我去! 臭崽子你冤枉好人! 曹满吓得头冒冷汗,有心解释两句,但是一见凶神恶煞的阿三爹,算咯,解释个屁,先跑再说。 不等生铁锅停下,曹满使出吃奶的力气,四肢往外撑住,随即脖子扬起,用脑瓜往地上一顶,来回扭动几下,使了个王八翻身,还真把身子翻了过来。 接下来,管他脑子昏不昏,眼睛花不花,腿脚灵便不灵便,瞅准方向后,曹满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速度还挺快,几下便没了影...... 追到院中的阿三爹恼怒的把脚一跺,“死耗子,别让老子再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我揍你一次,揍得你这辈子不想米汤喝!” 这时阿三也一路小跑着来到自家院中,安慰两句爹爹后,双手往小腰上一叉,张嘴就是一段顺口溜。 粪球秃眉耗子精,背个铁锅装王八; 两道粗眉黑又丑,帮着色驴爬驴圈; 阿爹一声吼破胆,王八翻身驴跳墙; 最后来个窝里斗,转着陀螺满地爬...... ...... 老龙寨外,草地上阿亮驴眼凶瞪,曹满怒目相对,一人一驴对了眼、来了气、冒了火。 半晌无声,四外寂静,只有双方凌厉的目光在半空中厮杀搅动着...... 不一会儿,曹满眉头一动,神色有些凝重,阿亮鼻响一打,神情颇为得意。 刚才的眼神对杀中,曹满明显处于劣势,主要是瞪眼的时间过长,酸涩难耐,不留神眨了一下,正好让阿亮趁虚而入,二目凶光烁烁,直接害得曹满小输一筹。 曹满把嘴里的口水往地上一吐,不服输的对着阿亮竖起了中指。 阿亮侧头蔑视,单用一只驴眼对着,摇摇尾巴,还啃了两口青草,摆明是在挑衅。 曹满火大,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恶吼一声,用他那不太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在阿亮眼中,无异于龟爬的速度直接换来了一阵嗤笑,就这速度还跟驴爷斗? 小样,驴爷让你后悔装王八! 前蹄往草地上蹭两下,四蹄猛然弹动,阿亮好似一股疾风般猛冲向了曹满。 说到就到,电光火石间,阿亮的驴头正正顶在了曹满的怀中。 一个踉跄外加三个跟头,曹满败下阵来,但作为一个铁爷们,输人不输阵,很快他又爬了起来,揉揉生疼的肚皮,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对手势强,直接干架恐怕会徒增伤害,想要克敌制胜,唯有出奇制胜。 眼珠贼溜溜转动两下,曹满有了主意,晃晃身上的板猪肉,再次英勇的冲了上去。 还来? 阿亮歪着驴嘴表现出一副惊叹的样子,王八耗子还挺带劲的,不知是蠢还是傻,看来小时候没少被驴蹄踢过。 哦哦,既然耗子主动送上门让驴爷过瘾,不多来几下都对不起这家伙的心意。 和刚才一样,冲到近前的阿亮把脑袋瞄准了对方的怀中,谁知这时曹满突然一转身,直接把背着的那口生铁大锅对向了撞来的驴头...... “咚......” 阿亮撞了个七荤八素,原地晃悠两下有些回不过神来。 曹满被撞了个八素七荤,飞身来了个蛤蟆跳,趴在地上一时间也没缓过劲来。 看来这法子还是不中用,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曹满趴地上总结出了经验。 失败是成功的娘亲,深知娘亲的儿子自然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打算,只可惜这个过程需要时间的帮助,没有时间,一切都是空谈。 对此刻的曹满来说,最稀罕的就是时间,果不其然,恢复了元气的阿亮,低沉着驴脸溜达着驴蹄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遮天蔽日!” 曹满惊叫一声,急忙用大招护住了自己。 阿亮驴眼一动,哟!小样,看不出你还会玩这一套,真新鲜。 围着生铁黑锅转了两圈,阿亮咧嘴笑开了,你爷爷的遮天蔽日,名字听着霸气,其实就是个王八缩壳,跟耗子钻洞是一个道理。 曹满表示不服,曹爷喜欢起啥名字关你色驴屁事?不是爷爷瞧不起你,就你这牲口,有种你破了爷爷的遮天蔽日? 还别说,曹满真的低估了阿亮的能耐,要知道阿亮混迹老龙寨这么多年,能长期霸占牲口扛把子这个位置绝非浪得虚名,别看大黄、二皮脸这群土狗不能拿曹满咋样,换成是阿亮,顶多也就放俩驴屁的时间就能琢磨出味儿来。 阿亮放低驴脸,用驴嘴试着拱了拱铁锅,嚯!分量还挺重,铁锅加上曹满的身坨,不是靠驴嘴就能掀翻的。 打俩鼻响,阿亮来了气,王八壳黑秋秋的,敢在驴爷面前放肆,驴爷赏你大蹄子吃。 转身撅踢就蹬,曹满的乐子来了,这家伙本以为龟壳厚实耐抗,哪曾想驴子阴险狡诈,不按常理出牌。 好么,曹满连带着身上的大铁锅一同开心的飞了出去,等落地后,铁锅朝下他朝上,重摔还在其次,关键是刚才那会儿才玩过的转陀螺,这会儿重新上演。 旋转吧,耗子! 旋律还是那个旋律,就是词儿发生了些变化。 转一圈一颗星,转两圈两颗星,三颗四颗不算多,没个九颗不成串! 小星星放光芒,一闪一闪亮晶晶,一串九颗多漂亮,再来一遍更开心...... 去你丫的更开心,当爷爷是磨盘,瞎驴拉磨磨豆浆? 曹满憋闷无比,奈何生铁锅不见停,只能在上面干熬着,谁料他转陀螺的举动引起了阿亮的兴趣。 看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曹满,阿亮歪嘴直乐呵,等转动的速度减慢时,驴嘴咬住曹满的火腿,用力一甩,陀螺般的旋转又一次欢腾起来。 阿亮玩得起劲,可曹满却受不了了,这会儿别说满脑袋满眼睛的小星星,太阳月亮都能冒出七、八个来,特别是反胃的恶心,让他不止一次呕出了声儿,好在肚子空空没啥可吐的,除了飙出几滴酸水,多的就没啥了。 阿亮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看那劲头,不玩个百来圈还真有些不尽兴。 驴嘴习惯性的张开,刚要一嘴咬下,忽然阿亮驴眼光芒闪动,俩鼻孔一个劲儿的嗅动了起来。 作为驴子来说,嗅觉没有狗鼻子那般灵敏,只能稍微闻出点味道,阿亮也不例外,嗅了几下后,它索性停下了旋转中的曹满,直接把长脸塞进了对方的怀中,不断用鼻子拱来拱去,寻找着那股美妙的气味。 晕乎乎的曹满突感一阵瘙痒,这难受劲儿,又恶心又难过,还带钻心窝的奇痒,能把他活活难受死。 难受归难受,数着星星月亮的曹满感到很是纳闷,无端端阿亮往他怀里拱作甚?莫非这驴子有特殊的嗜好,也是个死拉拉不成? 想到这,曹满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顿时脑中的眩晕感荡然无存。 “色驴,你个死拉拉!想占曹爷的便宜,我捏爆你的驴蛋!” 曹满强打精神就要动手,但却晚了一步,等他感到腰间的布袋一松,吓得双手死死拉住裤腰,脸色都成了绿色的。 完咯完咯,想不到曹爷的一世英名,今儿个要毁在色驴的驴威下,苍天,大地,别玩了成不? 还有,拉拉兄,好驴子,待会儿能轻点吗? 曹满闭着双眼满脑子胡思乱想着,不过他担心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发生,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嘎巴嘎巴”的嚼动声,听声儿那叫嘎嘣一个脆响。 啥情况? 曹满赶忙把双眼睁开,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气得他饥火中烧,怒发冲天。 咋回事? 其实也不是多大点事,就是阿亮把布袋里装着的铁豆地瓜给翻腾了出来,这会儿正大快朵颐,吃了个嘴歪眼笑。 但是,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的绿豆小事,在曹满这却是惊天大事,要知道布袋里的那点豆豆瓜瓜可是他一天的口粮,如今被阿亮吃了去,他吃啥? 气急败坏的曹满怒吼一声来了个鲤鱼打挺,架势不错就是没挺起来,主要是生铁锅太沉,想翻身没那么容易。 一连失败了八次后,到第九次曹满终于超常发挥,生生背着黑锅窜了起来,而这时阿亮却已吃完了瓜豆,正晃着尾巴惬意的回味着驴嘴里残留的香味。 “贼驴,偷人口粮等同于断人活路,爷爷和你拼了!” 曹满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抡拳打了上去,没等打到驴子,阿亮一记后蹬,曹满闪避不及,翻着个滚了出去。 落地后还是王八晒日的姿势,只是由于急火攻心,曹满眼珠翻白,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梦周公讨要说法去了。 ...... 这一觉曹满睡得格外踏实,也特别香甜,咧着的大嘴除了打鼾就是流口水,还时不时嚼动两下,就像在吃什么美味似的,幸福的笑容一直凝固在抹满了锅灰的花脸上。 “够,够了,再吃我非涨肚皮不可......” 随着一声模糊的梦呓声,曹满缓缓睁开了双眼,往四外一瞅,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 咋回事?周公呢?美酒佳肴呢? 我去,这是哪里? 揉揉眼后,曹满有些不太确定的再次睁开,没错,周围的景致依旧如初,夜空璀璨,月色朦胧,虫鸣蛤蟆叫,夜风徐徐动...... 夜景不错,就是凉了点,夜风一吹止不住冒鸡皮疙瘩;环境挺好,就是蚊虫多了点,叮上一口又疼又痒...... 再看看自己,靠!任然保持着王八晒日的姿势,不对,现在应该是王八晒月,跟太阳没半颗豆豆的关系。 曹满终于回忆了起来,敢情从下午他和阿亮干架那会儿开始,自己就一直昏迷到了现在,可悲的是,昏迷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连个外出找他的人都没有。 345 绝对好驴 月华惨白,夜色萧寒,晚风凄楚,虫鸣刺耳,正应了此时此刻曹满悲苦凄凉的心情。 太不仗义了,太没人情味了,半夜三更的把小耗一人丢在荒郊野岭,你们心里安稳吗? 其他人也就算了,连小曼都不来,小耗这心,比寒冬腊月里的冰疙瘩都都冷。 “噢,噢噢......” 远处狼声响起,曹满打个激灵,不敢再有埋怨,否则就他光杆一人在外,真引来了饥饿的野狼,还活命不? 尽管在老龙寨待的时间不长,但他听虎千斤和海子说起过,以前寨子附近有不少野狼,每当夜幕落下,便是狼群活动捕食的时间,寨里的家畜没少被这些嗜血的野兽给叼了去。 除了野狼之外,还有诸如豹子老虎之类的凶猛野兽,虽然近几年太平了不少,但偶尔也会有饥肠辘辘的猛兽出没在附近...... “此地不宜久留,久留是憨腚。” 曹满惊怕的四外瞅瞅,确定没啥危险后,开始来回摇晃着身体,打算借住惯性把压在身下的生铁锅翻过来。 嘿哟,嘿哟,一二三...... 打着节拍,曹满前一下后一下的摆动起来,可是费了半天力气都没能翻过身来。 其实吧,这事并没有那么困难,曹满也是忙中出错,一时慌了手脚,否则他解开捆住的绳子,直接从铁锅上下来不就得了。 嘿哟,嘿哟,一二三...... 曹满一根筋钻到底,依旧摆动着身体前后晃悠着,忽然...... “沙沙......” 一阵细微的响动传入了他的耳中。 啥情况?莫非有什么可怕的野兽潜伏在这附近? 野兽移动时的声响极为细小,就如同此时此景一样,若非夜晚宁静,一般不会轻易被人听见。 “娘嘞,真要了爷爷的命了!”曹满焦急如焚,不顾一切的摆动着身体。 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潜力往往远超想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蛋正和大地亲密接触着,门牙生生啃下一撮泥土,连带着草根一同塞进了嘴里。 “呸,呸......” 连吐带喷,好一会儿曹满终于把嘴里的草根土渣吐了个干净,心里是晦气到了极点。 “好在爷爷牙口倍儿硬,否则崩了牙岂非得不偿失?”失落中曹满不忘安慰自己一声,也算是平衡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沙沙......” 脚步声更近了,而且十分的清晰,从发出声响的方向判断,应该是从身后传来的。 曹满毛发倒竖,凉气倒吸,绷紧着身体,缓缓把僵硬的脖子转了过去。 月色下,一张拉得老长老长的黑脸映入了视野之中,诡异的是,长脸的上方,竖着一对翘起的长耳,下方两排森白的牙齿中咬着一堆好似骨头的东西...... “怪,怪物!” 曹满一声尖噪的婆娘叫,吓得直接施展大招,遮天蔽日,动作出奇麻利的把身体蜷缩进了大黑锅中。 躲进生铁锅中,曹满浑身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尽管他不想这么没有出息,但发自内心的恐惧以及徘徊在脑海中惊悚的画面,彻底让他失去了勇气。 “啊哦,啊哦......” “娘嘞,这怪物居然还会学驴叫......” “等等,长脸、竖耳、驴叫......球的,这是阿亮!” 猛然惊醒过来的曹满火往上撞,一把掀开生铁锅,身子像弹簧般窜地而起。 “可恶的色驴,爷爷把你煮了吃肉熬驴胶!” 曹满晃老拳就想二次开战,谁知拳头还没打出去,却被眼前的一幕给看呆了。 面前那怪物是阿亮没错,至于驴子嘴里咬着的东西,刚才黑乎乎的没看清,这会儿曹满瞅得清楚,根本不是什么骨头,而是几包苞谷外加几根甘蔗。 苞谷,甘蔗?恶驴这是想搞事还是...... 曹满保持着挥拳的姿势,不解的看着地上的东西,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阿亮摇摇脑袋,凑上前来用鼻子拱拱曹满的手臂,随后从地上咬起一根甘蔗,放在了他的手中。 “阿亮,难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曹满不确定的问道。 阿亮咧着驴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时不时用嘴碰碰他的手,意思是让他赶紧吃,别饿着。 这一刻曹满眼睛湿润了起来,原来他一直都误会了对方,阿亮根本不是什么恶驴凶驴,而是一头好驴子,地地道道的善驴。 “阿亮,我错怪你了......”曹满声音有些哽咽。 阿亮打了个鼻响,小样,谢啥?举手之劳而已,看把你感动的,现在知道驴爷的好了吧? ...... 远处的小树林中,寒岳摸着胡须低笑两声,身为阿亮的老主,对方撂撂蹄子他就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阿爹,阿亮该不会是想......”身旁虎千金低声说道。 “错不了,阿亮这驴子,鬼精鬼精的,就它那驴脑瓜,比人还聪明。”寒岳笑道。 冷曼听着称奇,好奇的问道:“寒大叔,阿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一直坏笑着的海子抢先回道:“小曼姐,阿亮这贼驴心眼多了去了,它叼来苞谷和甘蔗,并非是同情或是讨好耗子哥,而是为了拉拢人心......” “有这等事?”冷曼眨眨眼,眸子里带出了笑意。 “嘿嘿,这还有假?恐怕从此以后老龙寨不得消停咯!”海子笑了起来。 “好了,耗子有阿亮照顾,我们也不必在此守着了,天色已晚,大伙早点回去休息,从明儿个开始,我们也要加油了。”寒岳说道。 几人点点头,纷纷出了林子朝老龙寨走去。 临走段的时候,海子、虎千斤和冷曼不约而同朝远处曹满所在的位置看了看,随即三人互视一眼,目光中闪烁着的精芒,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夜色下的篝火格外明亮,火红的光线驱散了附近的黑暗,也带来了温暖。 篝火上烤着香甜的苞谷,曹满啃着甜蜜蜜的甘蔗,啃一口吸两下,甜甜的汁水流入肚里,不仅缓解了疲累,同时还抵御住了饥饿。 等甘蔗啃完后,苞谷也烧得差不离了,曹满张开五爪子拿了一苞在手中,烫得他龇牙抽嘴,左右手相互交替着,又是吹气又是捏耳朵。 苞谷烤香脆可口,一嘴下去,口感好有嚼头,唇齿间充满了浓浓的香味。 吃完苞谷,曹满咂咂嘴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左右看看能否再找点填肚的东西,可现在黑灯瞎火的,他上哪找东西填肚呢? 肚量大的苦恼便在于此。 无奈下摇摇头,看来今儿个就只能这么凑合一下算了,待天亮...... “骨碌碌......” 正想着,身旁一阵倒瓜落豆的响声,曹满好奇的回头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 刚才就在他饿狗扒食那会儿,阿亮不知为何神秘兮兮的跑了个没影,曹满也没理会,光顾着吃了,等这会儿阿亮再次兮兮神秘的出现,竟然又给他带来了不少丰盛的食物。 看着地上个儿大饱满的地瓜、洋芋,曹满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好驴啊,真是好驴! 生命有你,夫复何求? 想起以往对待阿亮,粗暴无礼,还动不动拳脚相加,此刻曹满都感到有些惭愧。 正想说句感激的话,谁知阿亮转身又走进了夜色弥漫的野地中...... 有了地瓜洋芋,曹满心里总算是踏实了,有道是吃瓜吃豆满山跑,洋芋下肚三分力,就地上这些瓜洋芋,足够曹满打着饱嗝又剔牙。 喜笑颜开中,曹满把瓜洋芋丢进了火堆中,闻着渐渐散发出来的香味,哈喇子不由自主的溢出了嘴角。 烤好的洋芋外焦里嫩,入口松软干香,地瓜更不用说,清甜可口,入嘴即化,一口洋芋一口地瓜,那滋味,赛过活神仙! 曹满吃得兴起,不等他痛宰干净,身旁扑通一声,紧接着扑腾扑腾响了起来。 啥玩意?咋还带着扑腾声呢? 曹满好奇的看去,嚯!这可能吗?居然是条一尺多长的大草鱼! 惊喜来得太快,以至于曹满不敢相信眼前这条鲜活的大草鱼是真实存在的,直到草鱼翻腾得过凶,溅了他一脸泥水,曹满这才回过神来。 “啊哦,啊哦......”阿亮得意的驴叫声响了起来。 咋样,驴爷这能耐可不是盖的吧?论野外求生的本事,驴爷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曹满一挑大指,耗子舅都不服,就服你!请收下耗子的磕膝盖。 自古常言说得好,出门遇贵人,样样好来事事顺,曹满今儿个也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啥叫贵人,不,是贵驴?眼前的阿亮就是。 赞阿亮,吃苦耐劳身先行,不惧风吹雨霜打,上山下河浑不怕,舍己为人功在今! 美阿亮,驴头翘首身段美,尾巴一扫傲然立,四蹄嗒嗒山涧响,迎朝送暮兽中尊! 好阿亮,爷们气概冲天吼,追鸡撵狗谈笑间,雄赳气昂万驴迷,敢叫日月化星辰! 无疑,现在的阿亮在曹满眼中俨然成为了高大上的形象,若非身份是驴,曹满非跪倒膜拜不可。 夜色不再那么凄冷,篝火下曹满笑红了脸,一嘴的香货,满肚囊的杂货,吃了个尽兴,乐了个开怀。 可惜没有酒,否则他非开怀畅饮,和阿亮拜把子不可。 直到夜深,物静月稀,曹满抱着胀鼓鼓的肚皮打算开拔回寨,谁知阿亮却用嘴咬住了他的衣角。 “咋了,难道还想给我弄些美味来?”曹满不解的问道。 阿亮驴眼一番,这货,除了吃就是吃,不做猪种还真亏了你这身肥膘。 松开驴嘴,阿亮四蹄在草堆里来回踏了两圈,随后身子一爬,直接蜷卧了下来。 曹满嘴角一抽,对方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来个天当被地当床,星光闪闪睡野觉。 可问题在于阿亮是牲口,哪睡都行,可自个儿呢?大活人一个,又不是满街游荡野外露宿的大侠,能这么随吗? 本打算劝两句,不过又一想,对方为了他没少着弄来吃食,如果还心存不满的话,岂非太不仗义了? 算咯,当初讨饭那会儿没少着睡野觉,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曹爷爷。 想到这,曹满就着阿亮身旁,取下生铁锅往草丛里一滚,压平草地后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久便呼呼睡去。 听着打呼声,阿亮渐渐笑弯了驴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在蒙蒙亮时,熟睡中的曹满便被阿亮的驴叫声给吵醒。 揉揉眼睛,曹满睡眼惺忪的四外张望一下,心里顿时不乐意了起来。 “阿亮,太阳公公都还没睡醒,你叫哪门子的天亮?”说完,曹满倒头就想再睡一会儿。 忽然...... “疼疼疼......”曹满痛呼着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 看看被踩红的手臂,曹满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损的吗?叫人起床还带用蹄子踩的,喂!爷爷是人不是牲口,叫人起床用嘴叫,叫牲口起床才用蹄子叫呢。 一肚子的牢骚刚冒出嗓子眼,曹满一瞅地上的苞谷洋芋,顿时肚里的饿火消了个没影。 “嘿嘿,原来是叫我起来吃早饭,我说阿亮,下回别这么粗鲁,只要把吃的往我这一滚,我立马醒来。” 抱着苞谷洋芋曹满开始忙活了起来,等美美的吃下了一顿早饭,曹满懒洋洋的伸着懒腰,晨风吹来,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 咋滴啦?不就野睡了一宿,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曹满紧紧身上的衣物,靠近火堆打算温暖一下发冷的身子,驱驱寒。 这一下阿亮可不乐意了,驴眼圆瞪来到了曹满身旁,鼻子对准后臀一顶,曹满一个前空翻仰面摔倒。 “臭驴子,知道你没安好心,咋滴,找茬是不?”曹满翻身爬起,拉开了干架的姿势。 阿亮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把一旁放在地上的生铁大黑锅拱了过来,接着看看曹满又瞅瞅黑锅,意思不言而喻。 曹满愣了愣,不会吧,驴子这是让我背锅开始锻炼? 可不对啊,阿亮再聪明也是头驴子,会有这么聪慧的头脑吗?莫非此驴非彼驴,而是头驴皮人脑的驴精? 上下打量了足足三十六眼,曹满越瞅心里越是疑惑。 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驴子成精当师父,比母猪上树公鸭说话都稀罕,不行,再多瞅两眼,等将来回去也好有吹嘘的谈资。 半晌,人驴对望,相顾无言,唯有青雾蒙山,晨风徐徐...... “啊哦......” 阿亮火了,驴叫两声后蹄子在地上不断蹭着。 “呃,亮兄,别急,我这就背锅,只是有一点,我可不会拜驴为师,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逼我也没用。” 曹满识趣的把大黑锅背在了身上,心里不住的一阵发虚。 346 牛霸青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古如此,乃我泱泱大国的传统美德,只有小人才会恩将仇报,不是玩意。 曹满不是小人,自然懂得有恩必报的道理,也正因为如此,尽管他没拜阿亮为师,但为了报恩,却做足了缺德事。 这话咋说来着? 不急,慢慢听,慢慢看,一切尽在老龙寨一日游中...... 吃饱了早饭的曹满跟着驴子在野外闲逛了一会儿,径直来到了一片甘蔗地,迎着绚丽的朝彩,曹满手搭凉棚往地里一看,不由得脸皮抽了两下。 好好的一片甘蔗地,本应甘蔗林立,翠荫凉凉,可现在呢?一团乱麻,一片狼藉,老大一片甘蔗东倒西歪,就连根都露了出来,跟一群水牛糟蹋过似的,令人惨不忍睹。 一想起昨儿个夜里啃过的甘蔗,曹满脖子里直冒凉气,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少说也会被揍个半死。 被揍事小,就他一身板猪肉,只要不被击中要害,多挨几下没关系,关键在于对方若是让他赔钱该咋办? 就现在一穷二白的穷酸样,唯一值钱的还是背上借来的那口黑锅,真要赔钱,除了割肉卖钱之外能咋办? 瞬间,曹满的汗珠子就从脑门上渗了出来。 要命的是,阿亮满不在乎的信步进了地头,就像是在自家后院一样,捡着粗壮水多味甜的甘蔗啃了起来。 一口下去,浓白的水沫子顺着驴唇流淌而下,看阿亮幸福满足的样子,曹满真想臭骂一句,“不知死活的驴子!” 不过呢,阿亮有阿亮的好处,那就是绝不自私,在偷甘蔗吃的过程中,它不忘给曹满丢去两根,曹满咽了咽口水,心里无比的纠结。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此刻全在曹满的抉择之中...... 球的,爷爷拼了! 抱起地上的甘蔗,曹满脚下抹油,跑得那叫一个贼快,不,比贼快,飞贼看了都自叹不如。 找了处僻静的旮旯,曹满下开狠嘴吃了个痛快,很快两根甘蔗变成了一地碎渣。 这时候日头才稍微升高了一点,寻摸过来的阿亮再次带头,领着曹满去往了下一处地点。 苞谷地...... 我去,是被野狗糟蹋过了吧?惨兮兮的一地残渣,不带这么惨的。 阿亮不服的递来了个犀利的眼神,啥叫野狗?是驴爷干的,不是吹,被驴爷啃过的苞谷地,那是驴爷看得起他,换个人,还不稀罕呢! 曹满吐泡口水,你就吹吧,哪时候被人抓个现形,你就等着驴蛋下酒好了。 洋芋地...... 靠!更惨,满地的土洞,一个比一个大,这是被黄鼠狼刨了祖坟还是咋滴? 阿亮驴眼眯缝了起来,错咯,不是黄鼠狼,照驴爷看来,应该是肥耗子的杰作。 曹满一瞪眼,去你大爷的肥耗子,是你这头恶驴干的,别赖耗子,没半块洋芋的关系...... 呃,关系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但绝对不多,爷爷以耗子的名义发誓,就这样! 地瓜地...... 见惯不怪,就那样,啥样? 糟蹋样,还有的好嘛,在阿亮的驴威下,雁过拔毛,风过低头,不来个吃光、扫光、祸害光,还能是恶驴阿亮? 渐渐的,曹满也习以为常了,回想昨儿个夜里认定的好驴、善驴,他都觉得脸上臊得慌,可事已至此,就他这个共犯来说,能咋办? 咋办?凉拌! 曹满把心一横算是豁出去了,反正已经上了贼船,他就不怕破釜沉舟,大不了关键时刻供出阿亮,宰了恶驴和大伙一起喝酒吃肉。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跟在阿亮的身后,曹满学了不少东西,好比清晨的时候绝对是祸害农田的机会,偷东西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还要拿了就跑,绝不能留下半点作案线索。 日头升高的时候,作案现场一定要换,否则还在田地里溜达,非被寨民拿着镰刀锄头追撵不可。 至于换作什么地方?那可海了去了,上山下河入林钻草旮沓,只要想去,拔腿就行。 不过呢?有一个地方最合适,那就是老龙寨,又称幸福后花园。 毕竟寨里的人要讨生活,砍柴的砍柴,打猎的打猎,挖山药的挖山药,下地的下地,人去寨空,想咋折腾都行,不幸福吗?不是后花园吗? 趁着日头高了,一人一驴做贼似的悄悄潜伏进到了寨子附近,没走正门,而是来到了竹子做的寨墙外。 看着高大的寨墙,墙顶都是一根根削尖的竹头,曹满有些泄气,这玩意能爬吗?即便爬上去也会被刺成穿糖葫芦,有这闲心,走正门多方便。 阿亮歪嘴一笑,小样,学着点,就你这憨腚,哪知道驴爷的高招? 靠近寨墙,阿亮熟悉的用驴嘴往前一拱,“嘎吱吱”几声响动,一块活动的竹墙被它掀了起来。 曹满惊叹不已,自古听闻狗洞一说,没想到还有驴洞!乖嘞个乖的,驴子,你还有啥不会的? 钻过驴洞,顺利的进入了寨子里,曹满四下看看,认出来了,不正是阿三家的附近吗?敢情阿亮这驴货一直惦记着那头小母驴,故意把驴洞安在了这里。 “阿亮,昨儿个阿三家的母驴才被你搞了,今儿个再去,会不会打草惊蛇?”曹满担心的问道。 阿亮神秘的咧嘴一笑,小样,别看驴爷是驴,但脑子不笨,这点道理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瞧好了,驴爷带你玩其他的。 没进阿三家,阿亮转个弯去往了别处,曹满老神在在的一路跟着,他倒要看看驴子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撵鸡! 不过不是昨天的那群鸡,否则把鸡玩蔫了,下回还咋玩? 阿亮撒开四蹄追了这只撵那只,咬得鸡毛乱飞,土鸡跳墙,不大工夫,哀鸿遍地,满地伤残。 直到大鸡小鸡公鸡母鸡都蔫不拉几的四散逃走,阿亮这才满意的驴叫几声,摇着尾巴颠着驴臀,屁颠屁颠的去往了下一个地方。 翻圈追猪仔! 曹满大开眼界,特别是阿亮矫捷的身姿,几下从栅栏跃进猪圈中,曹满几乎不敢相信对方是头驴子。 惊讶中,猪崽哭天喊地的杀猪声响起,往圈里一看,惨烈十足,五六头小黑猪晃着肥冬冬的身躯满圈奔腾着,惊恐的眼神中带着无穷的怒火,滚地、跳窜、钻泥巴,甚至还有一头被逼的走投无路,直接往土墙上爬窜。 曹满看着无语,这都哪门子的稀罕事,猪爬墙?看那两条小火腿一下一下的蹦跶着,敢情不只是狗急了会翻墙,猪也同样如此。 猪崽们惊恐的尖叫声还在持续着,另一头圈里的公猪母猪们不干了,哼哼唧唧的用肥厚的猪嘴用力拱动着圈门,看那意思是想冲过来和阿亮决一死战。 可惜这猪吧,身肥腿子粗,就是笨点,如果能用猪鼻拱开圈门的话,那又何必修个门拦在那呢? 换做阿亮,小小一道圈门绝对拦不住它,放俩驴屁的时间,他就能想出好几个法子来。 就在阿亮耍得欢快曹满看着精彩的时候,“嗖嗖”两道寒光飞射而来,分别射在了圈门上。 “死驴!姥姥今儿个废了你喂猪!”一道苍老的声音暴吼而出。 曹满抬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吊脚楼上,一位银发披散的老太婆手拿弓弩,正怒气冲冲的往里面塞箭挂弦。 阿亮多精,一看势头不对掉头便跑,跨过栅栏几下没了踪迹,曹满反应慢点,等知道要逃的时候,耳旁冷箭响起,好在背上有个黑锅,黑锅挡箭,这才让他安然无恙的逃了出去。 背上的黑锅遭了秧飙了火,丫的,究竟是谁背谁的黑锅?王八耗子,跟了你锅爷爷就没好事! 等逃到安全的地方曹满还心有余悸着,事后想想,亏得那老太婆人老眼花手脚不灵便,否则就刚才那顿箭雨,他不变豪猪才怪! 正坐地上喘粗气的时候,阿亮屁颠屁颠的又来了,驴脑袋往一侧动了动,意思是让他接着上路。 曹满当场不干了,娘的,这都是些啥事?曹爷堂堂一铁爷们,跟着头驴子偷瓜摸豆,撵鸡追猪,寒碜不寒碜,丢人不丢人? 阿亮多贼精,驴耳动两下,脸子顿时拉得老长老长,犀利的目光火辣辣的盯着曹满,似讨债的上门一样,穷凶极恶。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曹满立马认怂,唉,没法子,谁叫他是真爷们,恪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优良传统呢? 跟在阿亮的后面,曹满暗中琢磨了一下,如今鸡也撵了,猪也赶了,母驴没戏,大黄它们还在养伤,就这寨子,似乎没啥可做的了。 想到这,曹满来了精神,只要阿亮不犯驴劲,那么他也不必跟着遭罪受,岂料...... 看着眼前的牛圈以及圈里那头体型硕大的水牛,曹满心中波澜壮阔着。 阿亮,不作不死,搞牛? 你这找死的节奏曹爷墙都不服,就服你! 在祝福和期待的眼神中,曹满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不知死活的阿亮,一步步朝牛圈蹭了过去。 圈里的水牛叫老青,有着一身粗糙的青牛皮,两根坚长的牛角,四肢粗壮,腰板扎实,牛眼珠释放着摄人的寒光。 最吓人的当属牛背上狰狞的疤痕,似野兽的爪印,又似撕咬后留下的伤疤,至于伤痕的来历,那可是老青光荣的象征。 想当年,建寨那会儿,老青可是牲口中的扛把子,绰号牛霸青爷,就是大黄、大黑、二皮脸它们的爹娘见了,都只敢夹着尾巴远远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当时环境十分恶劣,除了要开荒种田之外,四外野兽成群,往往一不留神,就有野兽伤人的惨案发生。 老青那会儿还年壮,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特别是它还有一股子野性和牛劲,其他牲口见了野兽,不是撒丫子就是满地爬,它不,不见还好,一见就红着牛眼冲上去玩命,故而才留下了一身光荣的勋章。 现在老了,身子骨虽说还行,但没有了年轻那会儿的冲劲和干劲,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之外,更多的还是在牛圈里养老,日子平淡却很安闲。 阿亮一步步靠近,离着牛圈还有些许的距离,老青牛喘一声,发出了警告。 还别说,阿亮识趣的停下了蹄子,随后东张西望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嬉皮样。样子虽讨嫌,但目光却甚是警惕,面对对方的牛势,阿亮也不敢大意。 老青蔑视的牛气一哼,小驴子,知道你这些年狂得很,撵鸡斗狗追大肥,连野马饿狼都敢耸一耸,号称老龙寨新扛把子。 但在青爷面前不过如此,若非这几年青爷修身养性,想安稳的颐享天年,就你这小样,敢惹青爷,爷爷拿牛眼就能瞪死你! 不是爷吹,看见没?爷爷头上的俩长角,左角青龙右角白虎,想当年,野狼豹子没少死在龙虎双角之下,识相的滚远点,扰了青爷的清静,爷爷挤爆你的卵蛋,让你成阉驴! 牛瞪两眼,老青扭着强壮的身躯转头回了牛圈深处,在铺满厚实的草堆里一蹲,啃两口干草后神态傲然的打起了盹。 在老青看来,阿亮顶天就是头狂妄的驴子,但再狂妄也不敢在它的牛头上撒野,来此游荡仅仅只是为了示威,也好在其他牲口面前炫耀一番,仅此而已。 老青没有了年壮时的牛性,只想过点舒坦日子,对于阿亮的挑衅睁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对方不过分,它也不在乎。 然而...... 阿亮溜达了一小圈后,驴眼斜瞅着牛圈上的草垛,肚子里冒出了坏水。 以往阿亮从未来过老青的牛圈,除了青爷名声响亮牛气冲天在外,它总觉得论力量论体格,比起对方总稍逊一筹,与其逞强好胜,干没把握的架,不如找准机会一次干翻,也好彻底打亮它驴爷的旗号。 如今机会来了,有了曹满的加入,阿亮如虎添翼,怎能轻易错失此等良机? 转头,阿亮对着曹满又是点头又是晃脑,眼神一闪一闪的很是丰富多彩。 曹满看了个一头雾水,毕竟他的灵性不高,牲口的暗语和眼色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懂的。 曹满暗自琢磨了一下,算咯,如果不给个信号,一定会被阿亮看不起,好说不好听的,大活人连个驴子都不如,丢脸丢到姥姥家。 想到这,尽管没弄懂阿亮的意思,曹满还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 347 牛飙 曹满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看在阿亮的眼中,驴眼带出了笑意。 小样,不错嘛,能明白驴爷的意思,不枉白疼你一场,如果这次干翻了牛霸老青,驴爷请你吃香喝辣。 有了曹满的助阵,阿亮士气高涨,高抬驴头高抬蹄,一副拽天拽地的样子来到了牛圈跟前。 老青一看顿时不爽了起来,魁梧的牛躯缓缓站起,瞪大了牛眼在那示威着。 驴子,别给脸不要脸,青爷叱咤风云的时候还没你驴崽子呢,还不退下! 阿亮一晃驴耳,还故意打个哈欠,啥?叱咤风云?我说这是哪年的老黄历?都陈年烂谷子的馊事,还挂在嘴上嘚不嘚,寒碜不寒碜? 老青牛眼再瞪,驴崽子,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青爷没火气吗? 阿亮打个鼻响,去你丫的,人老黄牛老衰,还火气呢,呸,喘气差不多! 我说老青,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知道啥意思吗?就你这老蹄子老腿的货色,驴爷一蹄子能踹死俩,信不? 老青牛劲蹦起老高,你说什么? 阿亮动了驴火,说的是驴语,能听懂不? 老青,驴驴个呸的,你找茬? 阿亮,牛牛个蛋的,找茬咋了? 老青,牛爷干死你! 阿亮,来呀,爷等你! ...... 这下热闹了,驴子老牛隔着牛圈门开骂了起来,曹满在一旁听着驴唇不对牛嘴的咧咧声,尽管听不懂是啥意思,但能大致想象出来。 可以啊我的驴子,隔门打嘴炮,练嘴不动手,亏曹爷还满心期待看你怎么作死,原来如此,去你丫丫的。 正想着,突然阿亮一提嗓门,高亢的驴声中就见驴子抬起后蹄猛的踢向了牛圈旁的那根柱子。 “嘭......轰隆,哗啦......”三声不同的异响先后响起。 咋回事? 第一声来自于驴蹄踢柱子的爆响,第二声是驴圈上的隔层发出的震动,至于第三声,了不得,木板垮塌后上面堆放的草垛一股脑砸了下来,正正把下面的老青给埋在了里面。 曹满张嘴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唯一的动作就只有他竖起的大拇指。 牛! 比牛霸牛,比牛气牛,驴子,改名得了,别叫阿亮,叫阿牛如何? “哞,哞哞......” 冲天的牛吼惊醒了还在愣神中的曹满,牛霸青爷抖动身躯,将压在身上的草垛震落下来,随后红着眼珠子凶光毕露的死盯着阿亮...... “啊哦,啊哦......” 这时阿亮的驴叫也响了起来,不过不是对着飙火的老青喊,而是冲着惊慌失措中的曹满喊着。 一边喊,阿亮目光不断偏移向一旁挂着的那根二指粗的老绳,意思很明显,是让曹满拿绳套牛,好趁机下黑手闷老牛。 问题是曹满哪晓得它的意思,眨摸半天眼睛愣是没反应过来。 阿亮急火攻心,眼珠子都瞪出了紫血,我说耗子,有你这号蠢蛋吗?既然不懂驴爷的意思,刚才你点哪门子的脑袋! 去你耗耗的憨腚,驴爷瞎了眼找你当帮手,早知你这憨货屁用没有,昨儿个驴爷就该多赏你几蹄子,让你王八晒日晒月亮! 此时根究过错已然不及,牛圈里彻底飙火的老青震开草垛后,用它那龙虎牛角撞向了坚固的圈门。 “轰......” 也就一下,木门便吃劲不住,被直接撞开,在一片木屑碎花中老青愤恨着冲出牛圈,可刚一动身却发现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因为刚才牛劲使得有些过大,虽然顺利的撞开了圈门,可牛角却穿透门板死死镶在了里面。 老青一咧牛唇,脑袋用力晃晃,门板没落可脑子有些发昏,试着往前冲两步,没用,再往后退两步,还是没用,娘咧,这该咋办? 该咋办那是老青的事儿,阿亮自有着自己的事儿办。 趁着牛角被门板卡住,阿亮张嘴一口咬在了牛腿上,这嘴咬得可够结实的,崩得牙口生疼,却效果不大,连个牙印都没留下,就几点白印而已。 不愧是牛霸青爷,曾经的扛把子,一身铁骨铁皮堪称金刚不坏,就阿亮这牙口,愣是不能把对方咋样。 被咬的老青牛火上窜,抬腿就是一下,阿亮不敌,横着驴身翻了出去。 没了驴子的纠缠,老青接着专心致志的弄它牛角上的门板,左撞一下右顶一下,把个牛圈搅得是干草乱飞,棚屋乱颤。 吃了亏的阿亮不甘的爬了起来,甩甩脑袋再次冲了上去,这回它可不敢再随便下嘴,而是灵巧的围在老青身边,前一蹄子后一蹄子踢了个过瘾。 没几下,老青便有些顶不住劲儿,有道是小斧子砍大树,一下一个口子,即便老青是苍天老树,多挨几下照样玩完。 “哞,哞......” 痛怒交加的老青终于彻底爆发,不管不顾的直冲向了阿亮,一头撞上去,没撞到阿亮,却撞在了另一根木柱上。 可想而知当拼尽全力的老青撞在柱子上后会引发什么后果...... 伴随着巨大的垮塌声,本就摇摇欲坠的二层木棚顿时垮塌下来,再次把下方正发飙的老青淹没在了里面。 “啊哦,啊哦......” 获得了胜利的阿亮兴奋的驴叫了起来,也许是高兴劲窜了头,就地来了个驴打滚,一边蹭痒一边咧嘴乐呵着。 一旁的曹满几乎看傻了眼,若非亲临现场,他真不敢相信眼中发生的一切。 大爷的,这还是牲口吗? 比狐狸还滑溜,比野狼还凶狠,好在阿亮是在干牛,否则和他干上,就曹爷爷这点能耐,还不一下就趴下? 事实上,曹满早在昨儿个就被阿亮一招干翻在地,只是这会儿他没细想而已。 老青家也算倒了血霉,不对,是驴霉,好生生的牛圈屋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毁了,最气人的还是恶驴阿亮,非但没有感到一丝愧疚,反而在地上滚了个开心,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 旁观者清,曹满看着动静闹得太大,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刚想提醒阿亮一声,突然间一阵躁响传来,被压在碎木板下方的老青抬起了它那张怒火燃烧着的大牛脸。 俗话说,烈马犟驴疯狂牛,马的性子烈,轻易招惹不得,驴的脾气犟,不抽顿鞭子不听话,牛的火气大,又狂又疯,一旦发飙,百兽莫敌。 眼下的老青便是如此,挣开压在身上的板木后,强壮的牛躯碾压般冲了出来,所到之处好似狂风扫落叶般,挡着就飞,碰着就碎,牛势惊天骇人。 看着龙虎二角上还挂着残破门板、眼珠子血红、牛舌都歪斜在嘴边的暴怒老青,阿亮反应最快,一蹦子从地上窜了起来,身子化为一道黑线瞬间无踪无迹。 曹满反应慢点,等他想逃的时候,老青圆滚滚的牛眼正对着他鼓劲呢。 以眼杀人! 以往曹满只是听说过这词儿,但从未经历过,今儿个情况特殊,被他亲身体验了一把。 那滋味老可怕咯,血红的大牛眼就像能投射出摄人的厉芒一般,刺在身上浑身都不带劲,强烈的杀气如同磨盘一样,压得让人难以喘气。 亏得曹满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老僵老粽耗子王蛤蟆精,不仅见过,还动过手,虽说战绩不咋地,但好歹也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抗击打能力。 老青的眼神是可怕,杀气是浓烈,但对于历经过磨难的曹满来说,勉强扛得住,不过晃眼的工夫便恢复了正常。 “娘嘞,风紧,扯呼!” 恢复状态的曹满撒丫子就跑,即便背着沉重的生铁锅,这家伙也逃了个飞快。 不逃还好,老青一肚子的牛火正愁没处撒泄,顿时四蹄蹬开,紧跟在后就追了上去。 粗壮的牛蹄踩塌在地面上,每一下都能带出强烈的震感,地面抖动,屋舍摇晃,吓得曹满魂飞天外。 你大爷,冤有头债有主,你追着曹爷爷的屁股后面是几个意思? 再来一句,爷爷屁臭,真逼急了,赏你俩烟熏屁,臭死不关爷的事儿! 老青牛气大喷,跑了正主,青爷拿你开刀,谁叫你跟驴子是一伙的! 曹满不服,球的一伙,搞清楚,爷爷只是跟过来看个热闹而已,一没动嘴二没动手,喂!这都要搞,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青牛眼杀气一闪,喘喘,青爷就是王法! 一人一牛前逃后撵着,所过之处鸡飞狗跳猪乱窜,树倒墙塌土尘扬,这热闹劲,引来了寨民,惊动了群畜,老鸦肥鸟都站在树叉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土灰中你追我逃着的俩货。 “喂喂!看见没?是老青,老青发飙了!”有人惊讶的喊道。 “吵吵啥,都带着眼呢,寨里谁不知道牛霸老青?就它这牛气,瞎子都能闻出味儿来。”一半大老倌神叨叨的说道。 声儿才落,后脑勺被人用棍子敲了一下,回头一看,半大老倌嘿嘿干笑两声不敢出气。 瞎子婆歪歪嘴,没好气的咧咧起来,“婆子我是瞎了眼,但我咋闻不出老青是啥味呢?说说,是田里的土腥味还是你家酸臭味?” 瞎子婆眼瞎嘴刁心眼小,寨里人轻易不敢招惹,何况这双瞎眼是因为当年开荒时被碎石崩瞎的,大伙出于尊敬,即便遇到个闹心事,都会尽量忍让。 “咋不出声了?没种就别带把,怂蛋一个!”瞎子婆把她手里的那根破棍往地上一杵,牛气哄哄。 半大老倌嘴角不自然的一抽,算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身子往后挪挪,藏到了后面。 瞎子婆得意的轻咳两声问道:“说说看,是谁把咱寨子的老青惹得发牛飙了?” “婆婆,是耗子惹的祸。”有人答道。 “耗子?说清楚,是钻地沟的水耗子还是偷粮食的贼耗子,是黑皮的还是灰皮的,公的母的?” 大伙一阵无语,这瞎婆,太能扯了吧,那是大活人不是小动物,这都啥跟啥? 算咯,瞎子婆眼瞎,情有可原。 “婆婆,耗子是人,就是前儿个跟虎爷来的那人。”有人提醒道。 “哦......”瞎子婆点点头。 “原来是虎爷的朋友,可虎爷也真是的,他一个响当当的爷们,扯个耗子在身旁作啥?老虎配耗子,不搭调嘛!” 几句话,大伙呼啦摔倒一片,瞎婆就是瞎婆,放起嘴炮来能满山跑。 不理满嘴跑山的瞎子婆,其他人议论了起来,有的认为曹满胆儿也忒大了,惹谁不好,惹老青,找死不见日子。 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很简单,敢大张旗鼓的和老青干上,那得多大的勇气?说句不好听的,寨里除了虎千斤敢摸摸老青的屁股,其他人谁敢?就冲这一点,曹满绝对是条爷们。 有的纯粹只是看个热闹,可惜兜里没装着瓜子,光看不够味,否则边看边嗑瓜子,那多带劲。 “糟了,耗子有危险!”一声惊呼引起了大伙的注意,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激烈的场地中。 这会儿的形势明显对曹满不利,在老青的牛飙下,累得他粗气吁吁,热汗呼呼,体力渐渐有所不支;反观老青,牛气熊熊,杀气腾腾,速度丝毫不减的在后面追着,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曹满就要遭殃。 大伙看着揪心,暗中替曹满捏了一把冷汗,谁知这时瞎子婆却不以为然的说道:“瞎叫唤什么,耗子不会有事的。” 众人一听顿感称奇,不约而同的齐声问道:“为啥?” 瞎子婆咯咯一笑,神秘的答道:“耗子人虽矬点,但功夫不错,你们看,他奔跑的时候动若狡兔,后脚跟直打屁股蛋,这可是高手才有的能耐,尽管一时身处险境,但终归会化险为夷的。” 有人当场就问了,“婆婆,你不是眼瞎了吗?咋知道耗子的后脚跟能打到屁股蛋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用疑惑的眼光看向了瞎子婆。 瞎子婆放声一阵大笑,“哈哈,婆婆我眼瞎但耳朵却好使,我能听见耗子跑动中脚跟打屁股的啪啪声,节奏欢快有力,声音清脆响亮,就他这腿力,看来老青是遇到对手了。” 大伙一挑大指,好个狗耳朵,我们墙都不扶,就服你! 可惜这番赞美的话语曹满没能听见,否则他非一口老痰飞过来不可。 瞎子婆,人瞎也就算了,别逞强说自己耳朵好使行不?你不出声没人当你是哑巴! 还啪啪作响呢,啪啪你个头的作响,那是后面那头老牛的尾巴在抽自个儿的牛臀好吧!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来的话,一定也会啪啪作响! 348 驴患鼠灾 老青出圈,牛气冲天,所到之处,哀鸿遍地,毕竟是曾经的牛霸,老龙寨上届的扛把子,就冲这响亮的名号,百畜震惊,鸡犬不宁,这热闹劲,比过大年还欢腾。 寨子里,曹满逃了个欢实酣畅,别看他身背生铁大黑锅,形似老龟动作笨拙,但双腿快如风火轮,跑动中呼呼挂风,速度之快好比那风驰电掣、急如星火,须臾间就从寨头跑到了寨尾,接着刺溜一下,变换方位,再次从寨东逃到了寨西。 就他这速度,兔子见了汗颜,猎狗瞧了摇头,野马瞅了...... 嘶......好个牲口,跑得真他大娘的快! 后面追赶的老青同样感慨万千,明明一背着王八壳的小疣猪,咋跑得比牲口还牲口呢?看把青爷累得,牛舌耷拉,白沫子乱飞,愣是追不上! 唉!老了老了,不中用咯,放前些年那会儿,就这王八小疣猪,青爷眨眨眼就能撵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马善被人骑,牛老被人欺,岂有此理,今儿个青爷拼了最后一口牛气,都要掀了这家伙的龟壳! 树叉上,肥鸟老鸦站了一排排,彼此间没有了过往的敌视和恶意,有的只是啧啧惊奇的目光和七嘴八舌的鸟语鸦叫。 黑老鸦哇哇怪叫几声,瞅瞅,我咋说来着?人肥身子弱,还背个王八壳,跑得再快又能咋样?终究体力跟不上趟,待会儿一准龟壳飞天,屁股开花! 花斑肥鸟表示不服,喘喘,你懂个屁,肥咋了?肥就跑不快就没体力吗?看看俺,身肥但灵巧,飞个八里地气都不哆嗦一下。 黑老鸦蔑视的瞪了一眼,去你的喘喘!肥得跟个花母鸡似的,就你还飞八里不哆嗦?鸟玩意,吹牛不上算! 花斑肥鸟怒了,鸟东西,黑得像个鬼一样,你不出声,没人看得见你! 黑老鸦乐了,鸦爷再黑,但也比不过背着龟壳的那货儿黑,你要不服,找黑货说去。 花斑肥鸟更怒了,鸟玩意,你想找碴? 黑老鸦,就找碴了,咋滴? 花斑肥鸟,单挑! 黑老鸦奸笑一声,咔咔,就你?不是鸦爷吹,让你一爪子,鸦爷也能扒了你的鸟毛,毁了你的鸟窝,碎了你的鸟蛋,你信不? 花斑肥鸟怒叫一声,展翅冲杀上来,其他肥鸟同样怒气腾腾的扑了过来。 黑老鸦不屑的抖抖黑毛,兄弟们,公的交给你们,母的留给鸦爷,上! 一时间半空中鸦鸟群斗,鸟毛乱飞,场面失控下斗了个不可开交。 肥鸟群明显不支,没几下便溃不成军,鸦群越战越勇,大有一举歼敌之势,眼看战局将定,就在这时...... “轰......” 巨响一声,不远处一棵大树轰然倒地。 厮杀中的群鸟纷纷一愣,鸟眼往下瞅去,黑老鸦气得目眦欲裂,花斑肥鸟乐得啼鸣声声。 啥情况? 其实吧,也没啥大事,就是刚儿老青发威,用它那对龙虎牛角顶翻了一棵大树而已,可关键在于大树上的鸟窝,正是黑老鸦的鸦窝。 大树倒下,老鸦窝还好得了吗?窝毁蛋碎鸦儿翘,看得黑老鸦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 “兄弟们,干翻老牛,替鸦爷的子女报仇!” 黑老鸦带着一群老鸦冲杀了下去...... 花斑肥鸟看着解气又解恨,然而没等它开心一下,“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花斑肥鸟傻了眼。 青叶飘飘落地残,草儿飞飞枝杈断,窝毁蛋碎雏儿凄,满目疮痍心悲愤...... “去你大爷的牛货,肥鸟们,杀牛祭崽!” 呼啦一下,鸦群鸟群把老青围困在了下面,伸爪的伸爪,下嘴的下嘴,更有甚者盘旋在半空中,不动爪也不动嘴,单单鸟臀对准老青,噼里啪啦喷着白花花的鸟粪,场面混杂,污秽凌乱。 老青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放以前,即便毁去再多的鸟窝鸦窝,别说反抗,就是连声鸟气都没有,时过境迁,居然被群鸟鸦围攻,啄两口抓两下也就算了,一身的鸟屎算咋回事? 老青牛哞一声暴怒了起来,把多年来压箱底的牛技彻底施展而开,老牛翻身,牛战四野,牛气喝天,牛动山惊...... 不大工夫,鸟鸦们纷纷败下阵来,除了家毁人亡的黑老鸦和花斑肥鸟还在死守战线,时不时丢下两泡新鲜的鸟屎作为泄愤之外,其他鸟鸦在一阵呱噪的叫声中渐远渐去...... 躲在栅栏后的阿亮眼珠一亮,老长的驴脸浮现了一丝奸笑。 躲在草垛里的曹满同样眼珠一动,秃眉抖两下,嘴角挂上了贼笑...... “啊哦,啊哦......”阿亮挑衅般对着老青一阵驴叫。 窝火的老青正愁找不到正主,此刻一见驴子露面,当即撒开牛蹄猛冲了上去。 阿亮多会来事,一不躲二不闪,直愣愣的瞅着老青冲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才快速朝一旁跳开。 “嘭......” 牛头牛角正正顶在了不只是哪家的门板上,门破板碎不说,由于牛劲过猛,老青一时收不住劲儿,整个儿从敞开的大门中冲了进去......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躁动响起,突然一人惊叫一声,随即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大牛光着身子,以瓢遮羞慌逃了出来,身后早已红了眼的老青探出牛头,一个劲儿的眨摸牛眼,似乎是看见了什么邪乎玩意,辣眼晦气。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特别是瞎子婆,看不见但耳朵灵,听周围寨民一说,笑得比谁都大声,好悬没笑岔气。 笑声还未停下,另一头曹满高喝一声,还特意招招手示意着老青。 脑门发疼的老青恼羞成怒,晃着健硕的牛躯再次冲了上去。 这会儿曹满心里格外紧张,攥紧拳头全神贯注的盯着气势汹汹的老青,待离得近了,拼命朝斜地里窜去,一个跟头扎进先前躲藏着的草垛里。 “轰......” 这一次闹出的响动更大,老青的牛头狠撞在泥草土墙上,活生生把土墙撞出了一个大洞,整个牛头都陷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曹满一蹦子从草堆里跳了出来,阿亮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人一驴左右开弓,曹满拿着粗木,阿亮撂起驴蹄这顿狠揍,揍得老青怒声连连...... 瞎子婆笑得更欢了,开心年年有,没有今年多,就她这把年岁的人,还能开心多少日子,今儿个不捞个够本,都对不起她的瞎眼。 旁边的寨民这会儿一个都没乐,不仅没乐,反而一个个恶寒不已。 行啊瞎子婆,自家屋子的土墙都要垮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脑子没毛病吧? 对咯,忘记瞎子婆是瞎子了,众人互视一眼,真打算先把事儿隐瞒下去,否则瞎子婆要是闹腾起来...... 不等大伙统一口径,已经有多嘴多舌之人抢先说道:“婆婆,你咋还乐得出来?没瞅见老青撞得是你家的土墙吗?”有人好意提醒道。 瞎子婆的笑声戛然而止,大伙心惊的相互一张望,散了散了,再晚瞎婆飙火,老天都要下雨。 事有巧合,偏赶上被吵醒了午觉的寨老晃晃悠悠的爬上了二层竹台,正一脑子稀里糊涂的问道:“我说这是咋了?怎么这么乱哄哄的?” 话声刚落,瞎子婆人老筋骨强,反手就是一大巴掌,寨老来不及反应,一骨碌趴地上数星星去了。 “反了天了!拿我的锄头来,我要杀牛吃肉!” 瞎子婆彻底发飙,在竹台上手舞足蹈的蹦跶起来,俩巴掌抡开,谁挨得近谁倒霉,几下附近的寨民就遭了秧,不过没寨老惨,那家伙到现在还昏悠昏悠的数星星呢。 大伙见势不妙,劝架的劝架,救寨老的就寨老,乱成了一锅粥,就在这时...... “哞,哞哞......” 愤怒的牛吼响起,听声儿似乎离得不太远。 众人皆惊,凝目定睛往下一瞅...... 牛霸青爷不知何时从墙洞里拔出了脑袋,此刻正怒气冲冲的朝竹台冲来。 在老青身前扭着后臀奔跑着的正是恶驴阿亮,这驴货,一边奔跑一边发出了欢快的驴叫,笑眯眯的驴眼贼兮兮的看着竹台上的众人...... 我勒个去,驴子这是要搞事! 惊愕中的寨民们叫的叫吼的吼,跳台的跳台,抄家伙乱丢的乱丢,雨点般的杂物混合着惊怒的吼声飞向了阿亮。 阿亮动作矫捷,身形灵活,晃着脑袋轻快着步伐,速度不减的冲到了竹台下方,紧接着回头张望一眼,确定跟来的老青就在身后。 阿亮一嘿嘿,轻盈的窜出了出去...... 老青一哼哼,撞在了柱子上...... 竹台一晃晃,嘎吱嘎吱冒了响...... 众人一哟哟,稀里哗啦下了饺子...... 骂声、哭声、牛吼声,声声入耳,惨景、破景,景景在目,阿亮抬头仰首,雄赳赳驴叫一声,人畜惊悚,气昂昂驴蹄一踏,屋倒房塌。 这一战阿亮彻底出名,斗败老青威慑四方,从今往后,百畜俯首,百禽鸣啼,花见花耸,树见树抖,何止光荣,何止威风? 阿亮很是得意,很是骄傲,伸长了驴脖叫唤个不停,可吓坏了匆匆赶来的曹满。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鸡飞狗跳猪翻墙,人仰牛翻乱兮兮,有道是众怒难犯,现在好,不但惹怒了百畜,还激怒了民众,咋收场? 曹满干咽两口吐沫,心里吧嗒起了滋味...... 丫丫个巴子的,阿亮这坑货,摆明了是要让曹爷跳火坑,怪不得百般献媚,嬉皮驴脸,这些都是套,给曹爷下的套! 大爷的驴子,这些祸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跟曹爷没半颗豆子的关系,扛雷你扛,爷爷回去睡大觉。 想到这曹满就打算开溜,哪知身后衣角忽然一紧,转回头看去,阿亮正用驴嘴咬着。 “你要做啥?”曹满嘴皮一抽,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问道。 阿亮依旧嬉皮笑脸,松开驴嘴后乖巧的往旁边一站,还亲热的用驴脸蹭着他的手背。 曹满...... 咋回事?驴子转性了?不可能,事有反常必有妖。 “驴子,别搞事,否则爷爷捏爆你的驴蛋!”曹满瞪眼恶狠狠的威胁道。 阿亮神色一变,吓得蜷缩到了他的身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曹满愣了愣,隐约又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呢? “好哇!我就说阿亮一头驴子咋敢翻天,原来后面有耗子撑腰,各位,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揍他娘的耗子和驴子!” 垮塌的竹台下方爆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群情激愤,大伙掀开竹板各自抄起断木烂竹冲了过来。 老青也想报仇,奈何刚才被垮下的竹台压得不轻,牛眼都被撞乌了,这会儿空有斗志没有力气,只能发出几句怂恿鼓劲的牛喘。 曹满眨眨眼看得有些发傻,有心解释两句,身后衣角又是一紧,回头再次看去,好么,阿亮一副忠心赤胆的模样,不断咬着他的衣角往后缩,看那架势,是在提醒曹满赶紧逃。 “贼驴,恶驴,你给我松嘴,这件事和我无关,我要和大伙讲清楚,所有的事儿都是你搞出来的!”曹满闷恨的又叫又扯着。 “耗子,休逃,老子要剁了你的老二喂狗,你给我站住!”冲最前面的壮汉怒骂着。 曹满眼眉一挑,我去你大爷的剁老二,有点素质行吗?再说这玩意是想剁就能剁得吗?曹爷靠它还要传宗接代呢! “阿壮,待会下手稳重点,别喂狗,我要拿来泡酒,泡人鞭酒,看下回还有谁敢来捣乱,逮着灌他喝人鞭酒!”阿壮身后的壮汉喊道。 “还有阿亮那头贼驴,阉了吃驴肉泡驴鞭,大补!”壮汉身后的瘦汉喊道。 “哇呀呀,别忘了老青那头疯牛,杀了煮肉做干巴,牛皮做衣,牛鞭给你泡酒,牛补!”大牛光着身子也冲了出来,气呼呼的一边怒吼一边时不时拉拉围在身下的破布,怕布飞了。 老青一听,啥?咋扯到青爷头上来了!真当青爷没有牛气吗? “哞哞哞!” 老青高喝三声,跛着牛腿冲将出来,牛势不减当年,不过很快它调转方向,朝着自己的牛圈撒蹄逃去,不等大伙回过神来,牛影不见,只留下一路灰尘...... 老青逃走,曹满可有些站不住了,啥情况,连受害者老青都吓得逃之夭夭,就他小耗一人,浑身是嘴也百口莫辩。 有倒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驴船甭指望着下船,既然事已至此,曹爷不逃那是憨腚。 “阿亮,风紧,咱们扯呼!” 被逼无奈的曹满把心一横,冲着阿亮大喊一声,随即一人一驴望风而逃,在寨民的追撵,大黄大黑一众恶犬的追逐以及猪吼鸡叫下,仓皇逃出了老龙寨。 349 这事爷不管 是夜,九道弯下的土旮旯小树林里,阿亮舒心的烤着暖暖的篝火,嚼动着的驴嘴里,时而露出了几根鲜嫩的青草。 曹满肚皮囊一起一伏的坐在地上又是鼓眼又是鼓气,眼光凶得能把驴子一口活活吞下。 “咕噜噜”腹鸣声起,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让曹满感到身子发虚脑门冒汗,当即泄气散火,没有了满满的怒气和怨言。 看着吃喝正香的阿亮,那驴嘴吧唧吧唧发出了诱人的响声,那青青的嫩汁溢出嘴角散出了淡淡的清香,曹满忍不住咽了几口吐沫,肚子愈发饥饿了起来。 一整天的时间,除了清晨那会儿挺开心,有吃有喝之外,剩下的时间不是撵鸡追猪,就是斗牛惹祸,末了,为了逃命拼得一身疲惫,肚里那点存货早消化一空,这会儿除了满肚囊的酸水和满嘴的哈喇子之外,啥也没有。 曹满是人不是神,光靠天地之气、花草芳露那些玩意,他一天就能趴下。 “阿亮......”曹满有些抹不开面子的唤了一声。 阿亮把头一扭,驴气还不小,全当没他这人。 曹满一阵无语,其实那会儿逃出来的时候,彼此之间还挺默契,阿亮寻路曹满后跟,一人一驴躲过了寨民的追撵,避过了土狗的撕咬,一路有惊无险的逃出了寨子。 即便在半道上,双方也没啥冲突,都喘着粗气,冒着热汗,腿肚子打转转。 可后来,曹满嘴没把门,埋怨起了对方,这一吵吵不要紧,扰了阿亮喜悦的心情,三两下驴气就冒了起来,到最后直接拉开架势动了五八超,曹满毫无悬念的再次趴下...... 这会儿要不是身上无力肚里空空,曹满还真有些不愿开口,别看他平日里嬉皮笑脸,脸皮贼厚,跟个二皮脸似的,但最起码的自尊心还是有的,不全是不要脸。 “阿亮......”架不住肚饿,曹满难为情的又轻唤了一声。 这次阿亮没用后脑勺对着他,驴脸微微侧了过来,不过那副吊嘴垮脸的驴样子,咋看咋让人心里不爽。 “哼哼......” 驴哼几声,意思是“有话说,有屁放,别打扰驴爷啃嫩草。” 曹满头冒黑线,属驴子的不是好货,说翻脸就翻脸,比狗脸还狗脸。 “阿亮,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瞧你吃得多欢快,总不能让我晾在一旁喝西北风吧?” 阿亮一晃脑袋,说驴话,人话驴爷听不懂。 饿着肚子的曹满脑袋瓜贼灵,对方是啥表情他一眼就能寻摸出来。 “我的意思是说,你能帮我弄点吃的来吗?” 阿亮动动驴眼,似乎听明白了,随后用蹄子往地上蹭两下,弄了几撮草到曹满面前。 曹满...... 啥意思?当曹爷是驴,啃两口草就能填肚子? 还有,为毛你吃嫩秧秧的青草,给曹爷的就是草根呢?呸的贼驴,损人带缺德,曹爷瞧不起你! 曹满发了火,但没有发飙,因为发飙没好处,真要翻脸,吃亏的肯定不是驴子。 赌气的把脑袋一扭,曹满沉默以对,故意不理睬驴子。不过也就一小会儿,脑袋便自动的转了回来。 主要是阿亮啃草的声音太过强烈和诱人,嘴巴骨嚼动起来吧唧吧唧的,吃得贼开心。 曹满鼓着腮帮子,半晌终于想到了法子。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回去认个错,该罚罚,该抽抽,起码好过在荒郊野外挨饿喝西北风......” 说话间他偷眼瞅瞅阿亮,对方似乎没啥反应,该吃吃,该啃啃,神态悠闲。 “说走爷就走,只可惜没了爷,不知哪家的驴子就孤单咯,黑夜漫漫,夜风凉凉,没人陪着多孤独?” 暗中又瞅瞅驴子,还是没反应,曹满闷喘一声,看来不动真格的,贼驴不会乖乖就范。 “咳,明儿个曹爷自己玩,上树掏鸟窝,下河摸大鱼,地里滚两圈,驴圈跳两跳,再去猪圈赶小猪,弹弓打土狗,套匹野马当坐骑,没事还能逗逗小母驴什么的,哈哈,痛快,真痛快!” 曹满说一句,阿亮耳朵动一下,当最后那句“逗逗小母驴”说出口后,阿亮停下了啃草的动作,驴脸一变,笑眯眯的凑了上来。 曹满暗自一乐,看到没?二皮脸就这德行。 “天色晚了,爷爷走咯!” 欲擒故纵,曹满多奸,早把阿亮那点小心思攥紧在了手心里,嘴里说着离开的话,可愣是没挪动一步。 阿亮急了,张开驴嘴就是一声驴叫。 曹满眼珠一翻,“爷爷是人不是驴,说人话,驴叫爷听不懂!” “哦......呃......”阿亮还真听话,试图说句人话,可费老了劲儿,说出来的还是驴语。 眼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阿亮往前一顶,脑袋撞在了曹满的怀中,力气不大,却也把他撞了个屁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臭驴,想搞事不成?” 这一下曹满可不干了,龇牙就想咬架,谁知阿亮撒开四蹄,嗒嗒嗒跑进了林子深处。 “莫非......” 曹满眼珠一亮,脸上绽放出了期待的笑颜...... 夜色又浓郁了不少,曹满坐在篝火旁等啊等,肚皮囊叫了一遍又一遍,可依旧没有看见阿亮的身影。 曹满...... 我去!该不会驴子把爷一个人丢这儿,自个儿逍遥快活去了吧? 想到这,曹满顿时慌张了起来,特别是顺着夜风偶尔传来的狼嚎,吓得他头皮发麻,六神无主了起来。 “啪......” 黑暗中扔出一物,打在了地上的生铁锅,发出了一声响动。 啥玩意? 曹满受惊不小,身子往后缩了缩,借着篝火的余光小心翼翼的瞅了过去。 铁锅后面,背光的地方躺着一物,个头不小,看上去似乎胖乎乎的,时而身子抽动两下,四只伸直的小爪跟着也刨动几下。 “这......是耗子?”辨认半晌,曹满有些不太确定的自语道。 “啪......” 又是一声响动,黑暗中又抛出一物,同样砸在了生铁锅上。 “骨碌碌......” 被抛来的那物滚到了曹满的身前,他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耗子,还是大个儿的大耗子! 就这耗子,足有小臂长短,肥头大耳,体大腰粗,跟头袖珍的大肥没啥两样,出奇的是,那对大板牙,又长又粗还白森森的发亮,这要是被咬上一口,不来个对穿才怪。 地上的耗子显然是被撞了个七晕八素,身子抽搭两下不见醒。 曹满一时犯了难,要说早些年贫穷那会儿,他也会去地里抓些田鼠吃,毕竟田里的耗子跟阴沟里的耗子不同,肉质要更美味,还干净很多,体格也肥美,往火上一烤,那味道香甜可口。 不是曹满嫌弃吃耗子,可问题是他绰号就叫耗子,耗子吃耗子,尽管算不上同类相残,但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更何况此前在死人潭下面遇到过至尊耗子王,那恶心劲儿,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让他吃耗子,还真有些犯难。 最气人的还是阿亮,弄啥不好,弄两只耗子,诚心让曹满难堪。 “贼驴,不安好心,故意抓耗子让爷吃......咦?这好像不是一般的耗子,而是......竹鼠?” “不可能吧?此等美味阿亮都弄得来?”曹满吃惊的揉揉眼睛,捏着耗子的尾巴提了起来。 “是竹鼠!” 肯定后曹满不由得惊叹连连,阿亮实在是给他太多太多的惊喜了。 昨儿个夜里摸鱼,今儿个夜里捉竹鼠,天哪!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头驴子,咋比猎犬还厉害呢? 看着奇珍野味,曹满口水哗哗的流了出来,顾不上什么耗子老鼠之类的名头,三下五除二剥皮去肚杂,随后串在棍上往火上一架,“滋滋......美妙的油脂声响起,曹满的心都乐得开了花。 说起烤竹鼠,以前曹满没试过,但他烤过不少田鼠,反正都是耗子,没啥两样,在他熟练精湛的手艺下,不大工夫便把两只肥冬冬的竹鼠烤得皮焦肉嫩,香气扑鼻。 抹了抹嘴角溢出的哈喇子,曹满刚想开动,阿亮冷不丁出现在了身后,驴蹄一抬,给后臀上来了一下。 “哟!是亮兄来了,嚯!甘蔗!” 看着地上的几根甘蔗,曹满乐得两巴掌拍不拢一处,就连称呼对方的口吻都亲密了起来。 甘蔗除了甘甜爽口之外,还有着神奇的功能,只要把甜汁往烤肉上一浇,那味道,神仙都会流口水,不比佛跳墙差多少。 夜幕下,曹满吃着爽口的烤竹鼠,一声接一声的大呼痛快,阿亮笑眯了驴眼,看来明儿个又将是个好日子,一想到其中的乐呵事儿,阿亮忍不住仰天一阵欢快的驴叫...... 老龙寨寒岳家,院内院外都是人,除了人,还有各色牲口,老青黑着牛眼,龙虎双角包着布条,大黄瘸着左腿,大黑跛着右腿,母驴鼓着眼珠,还有一干被抱在怀里的大鸡小鸡猪崽等家畜,一个个气势汹汹,横眉怒目。 寒岳站在院中一瞅这架势,不由得脸色有些僵硬,身旁虎千斤、海子和冷曼,直接闹了个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偏巧今儿个几人都不在寨子里,而是出去办点私事,确切点说,昨晚上回到寨子后,几人临时起意,趁着夜色外出,直到现在才回来。 哪曾想一进寨子便被人给堵上了,一路护送到家,老远就看到自家院外人头攒动、牲口乱吼的场面。 看大伙怒气冲冲的样子,显然是兴师问罪来了,找上门主要是讨个说法,顺便索要损失。 等在场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咋呼开来,七嘴八舌的吵杂声震得寒岳耳膜子都发疼。 最后还是寨老杵着拐杖来到人群前面,压下吵杂的声响后,还算客气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寒岳一边听着,一边瞅着寨老和大伙,啧啧,真够惨的,包头的包头,裹布条的裹布条,牲口也好人也罢,一脸土灰皮遢嘴歪,跟群逃荒的灾民没啥两样。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牛三人,牛是老青,曾经的牛霸。人分男女,俩老的一壮的,壮的那人是大牛,好家伙,光着上身就穿了条粗布大裤,也不嫌邋遢,更不嫌夜凉,浑身冒着鸡皮疙瘩还在那忿忿不平的瞪着大眼。 二老分别是领头的寨老和身后的瞎子婆,对比二老,寨老惨一些,记得上次在全寨宴上被段虎踢了腿,本就不利索,这回好,另一只腿也挨了事儿,走路全靠拐,真难为这老倌了。 好在精神头不错,嘴里嘚不嘚的吐沫星子喷着,想必这点外伤应该不咋地,将养几天就能活蹦乱跳。 至于瞎子婆,这老婆子寒岳都头疼,别看眼瞎,但心眼却贼多,一张刀子嘴那叫一个锋利,话匣子只要打开,阎王都能被气死。 等寨老费七、八力的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寒岳面色平静,心里却早就笑开了花,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非翘起大拇指夸赞一声。 “好头驴子,好只耗子,好样的,这都能搞事,不愧是驴耗搭档,寨无宁日,驴患鼠灾,打雷下雨。” 说打雷就打雷,突然一声闪雷响起,刚才还清晰的夜空转而被雨云笼罩了起来。 说下雨就下雨,当第一颗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很快漫山遍野的雨雾冲刷而来,顿时在场的寨民们就炸开了锅。 寒岳多会来事,让虎千斤他们带着寨老以及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进屋歇着躲雨,当然,瞎子婆也在其中,主要是这位刁婆惹不起,必须要给个说法,至于其他人...... 寒岳拿出了长者的气势,独臂一挥高声喊道:“各位,天雷滚滚,豪雨瓢泼,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老寒家不留客,赖着不走的,活该变落汤鸡!” 大伙一听这个来气,有人顶着大雨不服的叫喊起来:“寒大叔,我们的损失咋办?” 寒岳微微一笑,毫不要脸的回道:“这事爷不管!” “喂,寒大叔,你家的牲口反天,这事你不管谁管?”当即大伙怒了。 “嘿嘿,阿亮是野驴,它来我家只是借住而已,算不上自家的牲口,何况野驴这玩意,说到底还是个野牲口,既然是野的,就不关爷事。” “那耗子呢?这笔账咋算?” “耗子?那更不关爷的事了,他一外来户,暂住而已,别说翻天,就是把太阳捅下来,也和爷没半颗豆子的关系。”寒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眼瞅着寒岳想一推二六五,赖着不认账,大伙气愤不已,若非顾忌老倌的声望和能耐,换个人,早就一顿老拳老腿老胳膊的招呼上去了。 350 驴有驴洞 雨势越来越大,聚在院外的人们依旧不愿离开,不是喜欢淋雨,而是不讨要出个结果,没人咽得下这口闷气。 寒岳打着把通了个窟窿的破伞,外面下大雨,伞里下小雨,滴滴答答的雨珠淋湿了他的肩头。 看着一个个浑身湿哒哒头发像水草般的寨民,寒岳大声说道:“都回去吧,别像木桩似的杵在这儿了。” “不回去,我们不回去!”人群激愤的喊道。 “哟!火气还不小,这么大的雨水都浇不熄,说说看,你们到底想咋样?”寒岳乐了。 大伙左右看看,窃窃私语一番后大牛挺身而出。 “寒大叔,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要么按价赔偿,要么交出驴子和耗子,任选一样。” 寒岳一听更乐了,“大牛,既然你们已经有了打算,还围在我这院子干嘛?” “啥,啥意思?” 大牛没听懂,所有人都没听懂,脑袋齐刷刷的摇晃着,把落下的雨水甩动得好似漂亮的小水花,一朵连着一朵,倍儿好看。 寒岳嘿嘿一笑回道:“祸是驴子和耗子惹的,理应找这俩牲口赔偿,你们不找正主找我干嘛?大伙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听后沉默一阵,这时阿三爹说道:“寒大叔,理是这么个理,但话却不能这么说,驴子和耗子都是你家的,你要是不管这事,就不怕大伙伤了这俩......家伙?” 顾忌着寒岳的面子,阿三爹没用“牲口”称呼对方。 “阿三爹,各位!别那么多顾虑,我说过阿亮也好,耗子也罢,不算是老寒家的牲口,谁惹得祸谁扛,老龙寨向来是这个规矩,今儿个我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想要赔偿,简单!抓驴子逮耗子,要杀要剐,要煮要烤,悉听尊便!”寒岳朗声而道。 一众寨民听得是恶寒不已,以往看着寒岳挺随和,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敢情这老倌就是个恶老头凶老倌,怪不得阿亮会如此猖狂,一身驴性都是从老倌身上学来的。 有道是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现在回过味来一琢磨,看来这事要怪就只能恶主刁驴,至于耗子,还真有些无辜,傻不拉几的背黑锅当了冤大头。 可怪谁呢? 谁让耗子是个憨腚,没事跟着驴子瞎转悠不学好,当冤大头背黑锅不说,自个儿还真的背了一口大号的生铁大黑锅,看来吧,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傻,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憨,脑袋有问题,啥都救不了。 “当真?”阿三爹问道。 “当真!”寒岳点点头。 “果然?”大牛问道。 “果然!”寒岳又答道。 “真的不反悔?”众人问道。 寒岳...... 这都哪学来的毛病,咋听着很像是耗子的口吻? 看来世风日下,民风不纯咯,以往多么淳朴的寨民也被耗子带坏咯。 “各位,寒爷啥人?向来吐口吐沫是个钉,这事就这么定了,别再像个婆娘叽叽歪歪的,不嫌雨大,接着在这洗澡搓背,寒爷可要回家喝油茶吃红糖粑粑,恕不奉陪。” 说完寒岳不再理会众人,打着破伞回了屋,临走的时候把院门一关,免得啰哩八嗦、没完没了。 院外...... “大牛兄弟,明儿个我们去抓驴子和耗子!”阿三爹说道。 “阿三他爹,我正有此意,这回我要驴子脱层皮,耗子光溜溜!”大牛不解恨的说着。 “还有我,我要抽驴臀打耗子头,打得俩牲口叫祖宗!”阿三不服输的喊道。 阿三爹一瞪眼,“打你个头!明儿个不准出门,在家看着圈里的母驴,别让阿亮钻了空子再来搞事。” 阿三小嘴一撅,“阿爹,雨挺大,不如洗个澡回家烧茶吃如何?” 阿三爹一口老痰喷了出来,我的儿啊,真傻了还是假傻啦?用雨水洗澡,真当自己是牲口了不成? 一把拉住阿三,和众人简短邀约之后,俩父子撒脚如飞奔往了家中,其他人也快速散去,在一阵牛哞狗吠鸡咕咕声中,转眼院外清静了下来,除了雨声依旧响亮清晰...... 老屋内,寒岳悠闲地喝着香喷喷的油茶,爪子一伸,摸了块红糖粑粑往嘴里塞去,吧唧两下,热乎乎的红糖汁顺着嘴角流了些许出来。 寒岳也不在意,大手抹一把接着吃喝,他倒是吃了个欢快自在,却把屋里寨老等人晾在了一旁。 围坐的几人暗中吞咽着口水,有心摸个粑粑吃,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来挑事的,话语中或多或少带着责怪的口吻,总不能没点歉意吃嘛嘛香吧?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面子重要。 也有例外,瞎子婆当属特例,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别看眼瞎,但手却贼灵,摸粑粑一摸一个准,往嘴里一松,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响亮动听。 寨老一皱眉,看着瞎子婆鼻子孔直喷气。 你丫丫的瞎子婆,矜持点行吗,自重点好吗? 瞅瞅,没点长者的风范,跟饿死鬼似的是啥都吃,你不害臊,寨爷爷都替你感到害臊。 难怪寨老会心生怨言,不仅是他,其他几人同样如此,这次大伙都是饿着肚子来的,从晌午到现在不饿才怪。 本就饿得心里发慌,但为了面子大伙一个都没吭声,暗地里勒紧裤腰带也是为了避免出丑,现在好,瞎子婆甩开腮帮子这顿狂吃,看得大伙肚皮囊闹情绪,按都按不住。 怨气不仅如此,大伙的想法都一致,责怪瞎子婆人老不懂事,最起码你主动和老寒头寒暄两句,也好让大伙下了台阶,之后热热闹闹一起吃喝多好? 有道是吃独食不长膘,怪不得瞎子婆瘦骨嶙峋,吃独食不说,还故意吧嗒嘴巴气人,吃不死你! 众人带着火苗的目光顿时让敏锐的瞎子婆有了察觉,端着茶碗,先喝一口挤下卡在脖子眼的面坨,瞎子婆带着一丝羞涩对着大伙咧嘴笑了起来。 小样,一个个的都不正经,瞅得婆子我都难为情了起来,真要是有意的话,偷偷告诉婆子一声就成。 瞎子婆脸上的红润更鲜艳了起来。 一众老倌猛打一个激灵,肚里本就攒动的酸水这会儿就像是沸腾了起来一样,直欲冲破喉咙眼,散发出喷泉般灿烂的水花。 好在瞎子婆眼瞎瞅不见,否则此刻挂在众老倌脸上丰富的表情,非让她当场发飙不可。 寒岳放下了手中的红糖粑粑,明明还没吃饱,可这会儿却没了食欲,都怪瞎子婆做作,生生把食欲给挤回了肚囊深处。 “寨老,各位,别干坐着,快吃,吃完了我还有事和你们商量。”寒岳客气的说道。 其实吧,老头并非大方,而是一个人对着瞎子婆吃饭,咋吃咋别扭。 刚才还好点,对方只是低着头光顾着吃喝,现在呢? 那副咧嘴露黄牙的褶子老脸,想想都感到头皮发麻,如果不拉几人一起陪吃,大伙热闹一下缓解情绪,这顿饭寒岳说啥也吃不下去。 “这怎么好意思?”寨老故作矜持的寒暄道。 众老倌一听急了眼,喂!寨头头,别婆婆妈妈的了,肚子要紧,肚子! “啥不好意思,来,吃,吃!”寒岳招呼道。 一听这话,几老倌会意的笑了起来,纷纷动起五八超,端茶碗的端茶碗,拿粑粑的拿粑粑,其乐融融。 寨老还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说道:“今儿个事我们唐突了些,你可千万别在意。” “小事,都是自家牲口......呵呵,说顺嘴了,是自家人,不是牲口,有怪莫怪。” 也不知寒岳是不是故意的,几句话说得大伙撅胡歪嘴,眼瞅着到嘴的油茶粑粑顿时定格在了半空...... 灶房里,虎千斤忙着烧茶烤粑粑,冷曼打下手,海子帮着传递,一会儿往老屋里送一些过去,直到差不离了,三人这才坐了下来。 喝着可口的油茶,冷曼一个劲儿的夸赞着,再吃口红糖粑粑,香甜的味道美妙无穷。 姑娘家吃东西会注意自己的举止,细嚼慢咽,很是秀气,海子不同,一粗鲁的爷们,风度这玩意和他无关,吃饱喝饱才是王道。 几块粑粑下肚,海子稍微缓过了点劲儿,灌了碗油茶下肚后闷在肚里的话终于冒了头。 “阿姐,你说寒大叔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分?” 虎千斤没有开口,冷曼却不在意的说道:“这叫活该,谁让耗子不干好事,跟头驴子胡闹,搞得老龙寨乌烟瘴气,换做是我,非但不管,还要把这祸害揪来游街示众,看他下回还敢不敢祸害寨子。” 说话间,冷曼俏眸里带出了笑意。 海子听着后脊梁直冒寒气,得,还是小曼姐最凶,看来这回耗子凶险咯。 “小曼姐,寨子里的人可不是善茬,真要动起手来,你就不怕耗子受不了?”海子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冷曼高傲的抬起下巴,似乎曹满的死活跟她无关一样。 海子点点头,不由得替曹满感到一阵惋惜,耗子呐,自求多福吧,往后的日子...... 吃好喝好,千万别被逮到。 “阿姐,你就没啥要说的吗?”见虎千斤很是安静,海子不解的问道。 虎千斤摇摇头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黑虎哥曾说过,耗子这人看似平庸,但潜力却很大,想要变强,必须激发他的潜力才行,我想阿爹这么做,目的也是和黑虎哥一样。” 冷曼收起了玩味认真的说道:“这一点无可厚非,当时下死人潭的时候,耗子爆发出来的力量让我都吃惊,寒大叔的办法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效果一定不错,看着吧,将来的耗子一定令人刮目相看。” 海子点点头,挺赞同二人的说法,唯一担心的就是曹满能否坚持下来,特别是跟着阿亮这头无事生非的恶驴,天晓得会干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是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还是作茧自缚、丢人现眼,接下来就要看曹满自身的造化了。 夜更深了,猛烈的暴雨这会儿也变得淅淅沥沥了起来,雨云渐渐散去,朦胧的月光柔美而恬静,寂静的夜色中再次响起了歇停的虫鸣声。 老寒家灯火未熄,老屋里低语细诉着什么,人人脸色凝重,灶房里海子已经离去,剩下虎千斤和冷曼围着油灯不知互诉着什么女儿家的心事。 野地里,九道弯下的土旮旯小树林里,没有了曹满和阿亮的身影,残余的篝火也已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林子后面,靠山的石洞中,阿亮探出了脑袋,忽然一滴寒凉的水珠偏巧滴落在了脑门上,阿亮甩甩脑袋,再次发出了欢快的驴叫。 “吵吵啥?还让不让人睡了?” 刚入睡的曹满连个呼噜声都未曾打响,便被驴叫吵了醒来,闷声闷气的嘟囔了起来。 也难怪,之前正吃着烤竹鼠啃着甘蔗,还未尽兴,暴雨不期而遇,这顿瓢泼,跟洗澡没啥分别,若非那口生铁大锅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曹满当真可以脱了衣服在雨中搓背搓衣外加冲个夜凉。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本无可厚非,惹火曹满的是他手里攥紧的烤竹鼠,等躲进生铁锅的时候,热腾腾香喷喷的烤竹鼠俨然变得冰冷生硬,放嘴里嚼动两下,跟啃肉干差不多,味道简直差远了。 还有那头不正经的驴子,乐颠颠的直往黑锅里挤搡,这还好得了? 三下五除二,锅翻雨落,曹满的心情,嘿哟嘿哟,嘿哟嘿哟...... 得,还躲个球的雨,索性搓背洗衣冲大凉还痛快些。 只是有一点曹满想不明白,一头驴子,牲口而已,躲哪门子的雨呢?整个儿驴身没几撮毛,难道还怕淋湿了不成?大不了找个旮旯抖几下不就干爽了。 有心冒点火气,但憋了几次愣没冒出来,主要是雨势太大,一露头立马浇灭,根本不给机会。 无奈,曹满顶着生铁锅,一路跟着屁颠屁颠的阿亮在雨中前行。 等雨势减缓的时候,阿亮发现了山脚这处黑洞,曹满本不以为意,谁知进洞一看,嚯!还挺豪华,有干草铺垫,有包谷杆子,有地瓜有洋芋,还他大爷的有一堆干粪球。 要是曹满现在还看不出来个之所以然来,他白来世上跑一遭,这分明是驴子平日里避难偷懒的驴洞! 曹满顿时就明白了,刚才雨大的时候怪不得阿亮磨磨蹭蹭,三步一回头,四步一歇脚的,敢情是怕曹满这身雨水弄湿了驴洞。 丫丫个臭驴的,曹爷爷还不嫌你的驴洞有粪球,你倒嫌爷爷身上湿哒哒。 我去你个湿哒哒,看爷爷不把你的驴洞搅翻天! 来了气的曹满二话不说,先升起一把烈火,随后衣服裤子脱了个光溜,再后来把还藏着的烤竹鼠加热一下,三两下咽肚,往干草堆上滚几下,也不嫌扎得慌,就这么的胡睡了过去。 若非驴子多嘴,这会儿他早搂着周公的肩膀讨要美酒佳肴去了。 351 真牲口 二十多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是弹指间的一闪而逝,也许像秋水般绵长轻缓,心情的不同,能清晰的刻印在流失的时光中。 正如此时野地里相互对峙凝望着的曹满和阿亮,一人一驴有着不同的感悟和感慨。 对曹满来说,这段苦难般的时光无疑十分的漫长,艰辛而又充实的经历使得整个过程难忘而又深刻,有泪水有欢笑,有痛苦也有喜悦。 阿亮不一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欢快,驰骋山川,奔腾峻岭,入寨闹腾,骚扰百畜,想咋折腾就咋折腾,何等的自由何等的开怀。 唯一不足的就是嫌日子过得太快,明明是清晨,山雾青幔,转眼夕阳红霞,夜幕星河,使得它每每惆怅不已,躲在驴洞中用它那不算甜美的驴声呼唤着旭阳的临近。 野地里,山风轻抚而过,吹动了曹满的心情,也吹乱了驴子的鬃毛。 “阿亮,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到最后的时刻了。” 曹满站立在徐徐吹来的山风中,第一次主动卸下了背上的生铁大锅。 如今的生铁锅和最初那会儿有着天壤之别,记得当时锅沉黑灰,随便用手摸一下都能粘上厚厚的锅灰,此刻的生铁锅铮明瓦亮,就像口新锅似的,没有一丝的锅灰和泥垢。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睡觉时曹满会取下铁锅,平日不管再难再苦,他都会咬紧牙关背在身上,样子虽然滑稽笨重,但确实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想当初寒岳借来铁锅他心里是百般的不愿,何止是嫌弃一说,现在想来,多亏了寒岳的用心良苦,才会让他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 “啊哦,啊哦......”阿亮伸长了脖子发出一阵似有难舍的驴声,回应着他的话语。 曹满低低一笑,同样也有些不舍,说真的,这头又倔又犟野性十足的驴子,带给他了不少的欢乐,也带给他了很多的麻烦,打从相伴相随的那天开始,就没一天不背黑锅的。 记得是从斗败牛霸老青的第二天开始,曹满的处境就变得十分恶劣,也不知寨里的人是咋回事,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拿出了追鸡撵狗打野狼的劲头成天追打个不停。 不过这声势也忒浩大了点,几乎全寨人都出动了,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太老倌,下至六七岁的毛娃屁孩,瞎眼的跛脚的,只要嘴里带口气的,都加入到了灭驴打鼠的行动中。 这么庞大的队伍里,有仇的报仇,无仇的取乐,不报仇不取乐的,全当活动筋骨、延年益寿。 如果光是寨民也就罢了,毕竟有恶驴阿亮在,少不了惹下祸端,不是祸害寨子就是糟蹋农田,闹得人畜不宁,但凡是个人,谁能咽下这口恶气? 想不通的是,寨里的鸡鸡狗狗,猪猪牛牛这些牲口家禽又算咋回事?跟在人群中上蹿下跳,又叫又吼,这是趁火打劫还是落井下石? 曹满奇了怪了,咋老龙寨的牲口都成精了不成? 报复心强,脑子贼灵,还特别的团结,行动一致分工明确,有把风的,有突击的,还有打埋伏的,围追堵截无所不能...... 自从有了牲口这支生力军的加入,使得本就水深火热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起来。 那段日子,害得曹满只敢往老林里钻,千万不能露头,一旦露头,就会遭到疯狂的追撵,那可怕劲儿,每当夜深入睡的时刻,他都会情不自禁的在草堆里手舞足蹈,嘴里大喊着:“风紧,扯呼!” 好在老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只要坚持下来后面...... 其实吧,后面更难! 一连吃了数次暴亏的曹满和阿亮,痛定思痛后开始密谋了起来,既然正面冲突毫无胜算,不如改声东击西,说白了就是麻雀战,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乱冲,打乱的人的部署,从中获利。 可问题是谁声动谁又击西呢? 声动那人肯定是幌子,吃力不讨好,必须吸引对方大部分的注意,没点能耐露头就趴下。 击西好,风险小回报大,自己开心不说,主要是能弄回不少战利品,什么瓜瓜豆豆,腊肉腌鱼,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少了它们,五脏庙一定跟你没完,不用多,一天就能干翻你。 为这事,曹满和阿亮较了老半天的劲。 人有人理驴有驴道,虽然人嘴不对驴唇,人语驴话不对口,还是吵闹了个欢实。 曹满的意思是自个儿身体素质不高,不像阿亮,能跑能窜还机灵,抗击打能力又强,特别是速度快,四蹄撒开一准满地土灰,谁都逮不到,不做诱饵完全是屈才。 阿亮不这么认为,尽管它承认自己有实力,但是这么好的锻炼机会如果不留给曹满,岂不可惜? 阿亮是驴子不假,却有灵性,肚子里的弯弯绕不见得比人少,何况它玩性虽大,但又不是棒槌,想让驴子冲锋陷阵当诱饵? 做梦去吧! 经过反复激烈的争论后,最后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不是抓阄,而是遵从自然界的法则,强者为尊,弱者当尾巴狗。 曹满本不愿意,但口粮都在驴子那,说句难听点的,要是没有阿亮的帮忙,就他光杆一人,没个几天就能玩完。 特别现在是非常时期,寨里田里到处都是眼线,弄点吃的很不容易,即便是野地河溪都有埋伏,稍有不慎就会吃亏,为了填肚,曹满只好委曲求全,答应了下来。 比试那天,曹满特地鼓足了斗志,动手前一声又一声的吆喝着,这叫先声夺人,以气势压倒一切,可结果却强差人意。 本以为经过几天的艰苦锻炼,不说会发生奇迹,但起码也会有不错的表现,但还是一招,同样是驴撞,曹满当场认怂。 不认都不行,否则接下来的转陀螺,那滋味爽翻天,数完星星数月亮,月亮后面还有太阳,昏天暗地的可以从白天睡到夜晚,醒来都能飙几口酸水。 这么的,曹满成了诱饵,负责声动的任务,阿亮复杂击西,运粮看心情,好的时候有鱼有肉,老酒都能弄来一瓶,差的时候三瓜两枣,给口稀汤都算是烧香拜佛求来的。 可以这么说,曹满能有着惊人的成长,跟他这些日子的锻炼息息相关,若非有着若干寨民以及大黄老肥老青这些牲口的悉心教诲,他也不能把自己的体魄练得和牲口一般壮实。 如今的曹满,壮如老青,牛气哄哄,贼若土耗,藏头缩脑,狠似大黄,逮着就咬,快如狡兔,撒腿溜烟...... 什么山中下套,河里摸鱼,上树掏鸟,下地偷菜,摸豆摘瓜,叼肉顺酒,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更有甚者,他能力战群狗,恶战肥众,野马都敢斗一斗,野狼都能吼两声。 短短的二十来天,曹满名声大噪,寨民也好百畜也罢,提起他来,都会哼哼两声,耗子,真牲口! 就在头一天,曹满打完秋风一路乐呵呵的往驴洞走去,在过河的桥上正面迎上了牛霸老青,说是桥,实则就几块大青石上架了些树干而已,十分的简陋。 以往这种情况,曹满想都不用想,直接一句“风紧,扯呼!”便落荒而逃,现在...... 曹满双手叉腰拦在了桥上,挺起胸膛高抬头,拿俩黑毛鼻孔对着另一头的老青,神气十足,霸气嚣张。 老青啥人物?曾经的扛把子,何时受过这等挑衅和蔑视?当即牛火瞪出了牛眼。 小样!青爷正愁着没处寻你,你倒好,自个儿送上了门来,敢在爷爷面前猖狂,新仇旧恨,爷爷用你的老血来祭龙虎双角。 曹满鼻子哼一声,老牛而已,何惧之有?之前曹爷还是嫩雏的时候都敢摸摸你的牛臀,何况今日? 瞧着,待会儿爷爷让你下河洗澡!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人一牛对峙桥上,曹满双腿叉开,一脚踩着一根老木头,目光灼灼,神态自若;老青晃尾昂头,凶光盛盛,一对龙虎二角寒芒点点。 “哞,哞,哞!” 三声牛吼,万钧雷霆之威蓄势待发。 “哈,哈,哈!” 三声大笑,桀骜屹立之势泰然处之。 “哒哒......” 暴怒中的老青牛蹄蹭着木桥,随后奔腾出去,巨力的踩塌下,整座木桥都晃动了起来。 曹满一不慌二不忙,眯着眼睛暗中计算着距离,直到对方离得近了,他高吼一声,双手搬动压在青石上的木头,三下五除二,将几根木头统统扔进了河中。 老青瞪圆了牛眼,心里瞬间奔腾过了千万只耗子娘...... 贼耗子,你使诈,不带你这么玩的! 收不住强劲的冲势,可怜老青带着哞哞声冲向了断开的木桥,临坠入河中的时候,老青奋力一跃,凭借它天生的牛力想要跳到对面,谁知曹满很自然的取下了背着的生铁大锅。 “牛哞哞,今儿个曹爷让你见识一下生铁锅的滋味,记得待会儿下河洗可要干净咯,但凡留下一只牛虱,爷爷下回还请你洗澡!” 曹满双臂叫劲,生铁锅正正砸在老青的牛脸上。 “嘭!” 老青翻身下河,壮硕的牛躯溅起了白花花的水花,牛入河浪很快没了影。 也怪这几日河深水急,等老青露头的时候,已经被湍急的河水冲出去了老大一截。 好在老青水性不错,片刻便找到了一地势平缓的岸边,牛鼻闷了两口河水后,扑腾着四肢缓缓游了过去。 “哟!牛哞哞,我们又见面了!”曹满的喊声传来。 老青牛火直冲三千丈,抬头一看却傻了眼,好家伙,岸上的曹满正笑眯眯的晃着手中的石头。 石头不算大,但也有拳头大小,就是数量多了点,除了曹满手中的那颗之外,整个河岸边密密麻麻都是,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啥形状的都要,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捡不到的。 再看曹满那架势,痛打落水狗? 错咯,是痛打落水哞! 这一刻老青的牛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有心求饶,但输牛不输阵,堂堂牛霸怎能低头? 想到这,老青鼓足勇气怒吼一声,尾音还未散开,半空中黑影袭来,分毫无差的打在了脑门上。 “啪......哞......” 吃痛的老青牛哞一声,眼前金光四射,就在这时,第二颗石头飞了过来。 “啪......哞哞......” 这一回老青的牛哞声更加响亮和凄惨了起来,被打中的左眼当即乌青发肿。 这还不算完,正当老青黑着左眼昏天暗地的时候,又一颗石头砸在了它的右眼上,顿时来了个左右开弓、双响开炮。 “哈哈哈,咋样?曹爷的准星还不错吧,说打你左眼,绝不会打右眼,说打你双眼,绝不打腚眼!”曹满双手叉腰得意的喊道。 其实吧,就他打石子的手法,还真不咋滴,刚才想打牛眼来着,却打在了牛脑门,准备打脑门,打在了左眼,至于右眼,嘿嘿,那是蒙的,还真被他打了个正着。 反正吹牛不上算,既然打着了,他咋瞎咧咧都成。 落水牛比狗惨,狗小身体灵活,即便挨打也挨不了几下,牛躯庞大,目标明显,能往哪藏? 老青倒了霉,曹满笑开了花,嬉笑声中,老青愤恨的用肿着的俩黑眼瞪了一下,随后憋气闷入河中,顺着河水游了下去。 直到绵长的气息几乎耗空之际,老青这才把头露出了水面,本以为这回应该没事了,可谁知...... “哟嚯!牛哞哞,我们又见面了,看来缘分不浅呐!” 曹满高喊一声,吓得老青魂飞天外,不等再次闷水,“嗖嗖嗖......” 凌乱的飞石从天而降...... 在一阵悲凉的牛哞声中,老青泪流满面的仓皇潜入水中,发了狂的朝下游滑动而去。 这一回老青使出了所有的能耐,憋气憋得牛眼都要从肿起的淤青中挤搡了出来,好不容易,当它又一次把牛头露出水面......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河岸边上似乎没有曹满的身影。 “呼,呼......” 老青终于放下了心,尽管心中怒火依旧,可它对自己的闷水功还算满意。 哞哞,姜还是老的辣,咋样,青爷牛老但体健,干草都能吃几垛,一只小疣猪而已,下回青爷一定...... 不等老青把心事想完,曹满从一棵大树后嗫着牙花子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截刚啃过的苞谷杆。 “牛哞哞,爷爷等你多时了,咋现在才露头?牛老不中用,就你这牛样还想和曹爷斗?” “哞哞......” 暮色凄风中,老青哀苦悲凉的喊叫回荡在了喧嚣奔腾的河流中...... 352 实至名归 野地里,曹满凝视着阿亮,心情十分复杂。 斗败老青固然欣喜,但老青之上还有阿亮,要想成为真爷们铁汉子,要想学艺出师,得到大伙的认同,阿亮这关必须要过。 “阿亮......”曹满轻唤了一声。 “啊哦......”阿亮似有同感的回了一声驴叫。 曹满笑了笑,“不管这一战是输是赢,我们今后还是朋友。” 阿亮的驴耳动了动,驴嘴歪着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好,接招!”曹满大喊一声后,迈开双腿猛冲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阿亮也冲了过来,转眼一人一驴就要冲撞在一处。 阿亮没有花哨的动作,和以往一样,坚硬的驴脑袋直撞向对方的腹部。 好个曹满,提气纵身来了个一字大马,劈开大叉从驴脑袋上跃了过去。 阿亮可不是吃素的,就势把脑袋往上一抬,脑门对准了正快速跃过的胯裤裆,这要是顶上了,曹满非蛋碎鸟飞不可。 “哼,想偷桃?” 曹满冷哼一声,俩巴掌同时往下按去,正正按在了驴头上,借力翻转身躯,就着他的一字大叉在半空中盘旋一圈。 眼瞅着就要落地,这时阿亮后蹄一抬,对准还未落地的曹满猛踢过去。 曹满眉头皱起,此时身在半空无法闪躲,何况驴子阴险,不出招还则罢了,一出招,招招对准他的胯裤裆,这可是命根子所在,最致命的死穴,挨着便亡,不亡也变阉货。 千钧一发之际,曹满俯身用双手抱住踢来的驴蹄,死命的抱在了怀中。 阿亮没想到曹满还会玩这么一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蹄像生了根似的被抱着,怎么甩动都无法挣脱。 等曹满一身肥厚的板猪肉摔落在地的时候,阿亮同样也被拉得趴倒在了地上,特别是后腿,绷得笔直,想收腿都收不回来。 有道是骂人无好口,干架无好手,来回拉扯几次无果后,阿亮来了驴气。 丫丫的耗子,敢抱驴爷的大腿,驴爷请你打滚! 阿亮侧身在地上滚动了起来,也不算滚动,其实就是以往它最喜欢的驴打滚,摩擦着地面蹭痒。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 摩擦,摩擦,是驴子的冲动! 摩擦,摩擦,驴爷把你磨成蛆! 曹满受了罪,在驴子的摩擦和打滚中,他......还真的像条老肥的蛆虫,顺着对方的动作不断在地上扭曲摩擦着。 几下曹满就吃不住劲儿了,别看他皮糙肉厚,可也经不住大地的摩擦,那滋味,火辣火辣的不说,还又疼又麻,再加上碎疙瘩石头子,嚯!舒筋舒骨全身倍儿爽。 不大工夫,曹满脑门上便渗了汗,眼瞅着气力不足就要撒手,关键时刻,冒了火的曹满张开了他的板牙。 驴子,你请曹爷玩摩擦,曹爷请你玩咬咬! 咬咬,咬咬,是魔鬼的节奏! 咬咬,咬咬,是耗子的大招! 咬咬,咬咬,曹爷让你变跛豪! “啊哦.......”阿亮痛叫一声,驴腿疼得直哆嗦。 阿亮瞪大了驴眼,好你个耗子,玩阴的是吧,真当驴爷没招治你吗? 曹满鼓圆了眼珠,呸你个驴子,有招使有屁放,任你天塌地陷,曹爷巍峨不动! 曹满怒怼阿亮,驴子愤斗耗子,这还是相亲相爱的铁哥们吗? 驴滚人咬,驴叫人吼,驴蹬人拽,驴子放屁...... 呸! 臭驴子还真放屁!我去你大爷的,不带这么损的! 一个驴屁熏得曹满头昏眼花,关键是缠斗中他门户大开,驴屁一来,尽数冲进了口鼻之中。 吃了满满一个驴屁的曹满,心里比吃了半截苍蝇还恶心,不等干呕出声,“噗噗......”一连串驴屁响起,带着淡淡的黄雾弥漫而来。 靠! 驴子,啥吃多了?咋这么多的驴屁连串放呢? 好在驴屁没有人屁臭,主要是吃素的没吃荤的那股味儿重,即便如此,曹满也受不了,顶多也就扛住了三五个驴屁,最后手一松,飞快的躲闪到了一旁。 一阵干呕后,曹满稍稍缓过了劲儿,抬头看去,阿亮眯眼歪嘴,一副讨打的嘴脸。 嘿嘿,驴爷的响屁滋味如何?为了今日的决战,从昨儿个开始驴爷就没闲着,摸黑吃了老田家的半亩蚕豆,还尽挑个大肚圆的吃,稍小点的驴爷连瞅都不瞅。 俗话说得好,吃豆屁多,一崩一个响,连串能炸山,就你这耗子,不用说,一顿连环屁看你服不服软? 曹满气憋,看来抱大腿这招算是彻底失败,有驴屁在,想抱都抱不了。 气憋归气憋,但他不气馁,自古常言说得更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驴屁而已,爷爷肚满肠肥,难道就没有大招吗? 想到这,曹满晃动身形再次冲了上来,驴子毫不想让,伸长脖子狠着劲儿也冲杀而至。 当再次相撞的前一刹那,曹满虚晃一下,蹭的闪躲到了一旁,随后他灵活的用肩头猛撞驴身,尽管没有撞翻阿亮,但也逼得对方侧退几步。 瞅准机会,曹满趁势而上,手臂勾住驴脖,双脚点地之下,沉重的身躯整个儿压在了驴头上。 这一下轮到阿亮顶不住劲儿了,前腿受力不住,立马半跪在地。 “机会!” 曹满眼珠一亮,运气憋劲儿,晃眼不到,“嘭嘭嘭”几声响屁脱胯而出,对着驴鼻崩了个欢。 其实吧,昨儿个夜里,曹满也做足了准备,同样是老田家的那亩蚕豆,等阿亮偷吃之后,他跟着祸害了起来,把另半亩蚕豆也啃了个遍,不过曹满嘴更刁,啃豆的时候不光挑选个大肚圆的下手,顺眼的他才啃,稍微走了形的豆子,他连眼珠都不带瞅一下的。 啃豆不说,为了能让五谷之气更加充实饱满,他还下地偷瓜,下河摸鱼,最后潜进寨子顺了几个鸡蛋,在一阵鸡飞狗叫人吵吵声中逃窜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大快朵颐。 为了能一战成功,早上起来的时候他都忍着没有撇大条,为的就是现在。 污浊的臭味混合着浓郁的恶臭,阿亮深吸一口,嚯!这酸爽的味道,比陈年的泡菜水都要辣眼睛。 “阿嚏......” 一声喷嚏,阿亮瘫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嘴角都冒了白沫子。 曹满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食指往天上一指,气势恢宏,天上地下,若论屁臭味毒,舍我其谁? 臭趴了驴子,接下来只要往对方身上一骑,真爷们就能到手。 怀着激动的心情,曹满跨步上身,刚要坐在阿亮的驴背上,突然一股剧痛从左胯下传来,瞬间涌遍全身。 痛叫一声,低头往下看去,发现驴子的大嘴正咬在了胯胯上,看那发黄的大板牙,个顶个的结实坚硬,不仅死咬着胯肉,还带来回摩擦两下。 胯肉可是最敏感的地方,平时被人扭一把都能痛出老泪来,何况被驴牙咬住还带磨动的? 曹满吃痛,双腿发软的跪在了驴头上,嘴里吸溜吸溜的哈着凉气,泪水夺眶而出,哭了个稀里哗啦。 可恶的恶驴,咬曹爷的胯胯肉,爷爷和你没完! 曹满不愧是条汉子,忍着疼痛没有求饶,相反还一嘴咬在了阿亮的驴耳上,咬得真够狠的,一嘴就是一排牙印,力道绝对够劲儿。 一人一驴互咬开撕,阿亮是真下嘴,曹满是真下牙,相互纠缠,战况激烈。 不多时,曹满裤破阿亮毛飞,曹满咬了一嘴的驴毛,阿亮撕了一嘴的破布,你来我往,互不相容。 “汪......” 寨里的大黄发出了一声惊叹,身边大黑、小花、二皮脸都看傻了眼。 公狗还好点,除了一脸的鄙视,更多的是嘲笑和挖苦,母狗有些害臊,去大丫的,都是些啥玩意,咬架都能能咬成这样,不害臊,羞死先人。 “咯咯......” 鸡叫两声,大公鸡带着一家老小围观在外。 母鸡眼皮一抽,我去,污死鸡了,大公,还愣着干嘛?赶紧捂住鸡崽鸡丫头的眼睛,打小看这么脏的东西,长鸡眼咋办? “哞哞哞......” 老青牛吼两声,身后几头水牛笑得直摇尾巴。 解恨,真解恨!窝里斗,狗咬狗,活该如此,看你们以后还敢猖狂,欺负俺们的青爷,咬不死你们! 大黄表示不服,转头汪了一声,喂!那是耗子咬驴,管狗啥事? “哼哼......” 大肥带着母肥和小肥前来观战,乐得猪哼哼个不停,一众小肥拱地蹭背,欢呼雀跃。 “哇,哇......” 老鸦声起,几泡鸟粪落在了大肥一家的身上。 喂!安生点,没看见大伙都在瞧戏吗?再猪哼,鸦爷赏你一顿鸦粑粑吃! 大肥一家毫不在意,非但没怒,还开心的相互间舔着身上的...... 被吸引而来的肥鸟一众,刚一露面便红了眼珠,二话不说,围着老鸦就是一顿猛啄。 老鸦不敌,耍下一句狠话后逃之夭夭,“肥雀,有种明儿个老地方见,单挑,谁不来谁是驴蛋!” 肥鸟哈哈大笑,“去你大爷的驴蛋,那玩意你背得动吗?” ...... 百畜吼叫百禽啼鸣,天上地下聚满了牲口动物,一只只一头头兴奋不已,激动莫名。 野地中,曹满和阿亮继续开撕,曹满咬了左耳咬右耳,阿亮咬了左胯咬右胯,驴叫人喊,场面要多优美有多优美,美得太阳都发臊,直接唤来雷雨冲洗大地。 一道雷鸣,雨势如注,顷刻间山川迷蒙、草地泥泞。 一顿豪雨过后,散场的牲口再次聚拢了过来,举目望去,泥潭里人驴大战还未结束,顿时场面再次欢腾了起来。 重新探出脑袋的太阳一看,去你驴子耗子的,来劲了是不?太爷爷热不死你,烤干巴! 火红的烈日发了威,刺眼的灼光照得四野热雾腾腾,可依旧无法驱散驴子和阿亮心中火热的干劲。 久了久了,太阳打个哈欠,闹吧,爱咋闹咋闹,太爷爷懒得管,让月奶奶来收拾你们。 一个扑棱,太阳下山睡觉去了,月奶奶一蹦子跳了出来,可还没发威,野地泥泞中的阿亮和曹满却停了手,气得月奶奶老大不高兴,月牙脸都气成了胖圆脸。 四外一片安静,连虫鸣声都归于沉寂,牲口们睁大了眼睛注视着,等待胜者的出现。 良久,曹满和阿亮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曹满一身泥泞,跟个泥人差不多,阿亮也好不到哪去,满身泥浆,跟头驴泥一样。 曹满摸着满是牙印的大胯疼得眼泪直冒,阿亮摇着布满牙印的驴耳痛得泪水打转。 一场恶战,打了个将遇良才、平分秋色,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分出个结果,这让一直观战着的百畜动物们大为不满。 曹满疲惫的看了看四周,月色下鸡狗牛猪肥鸟老鸦啥都有,唯独没有老龙寨的人,这让他感到很是费解。 照理说如此轰动的干架,没道理寨里的人不来围观,可为何从天亮到夜黑,这么长的时间里愣是没见到半个人影呢? “阿亮,你的本事是不错,但比起曹爷来还差那么一截,不如认输算了,免得伤了感情。”曹满打算劝对方两句,也好尽快赶回寨子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亮鼻孔喷出两道驴气,啥?驴爷没听错吧?就你这小样还敢在驴爷面前大言不惭,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胯胯? 狗屁的伤感情,打从你咬驴爷的耳朵开始,我们之间只有胜负没有感情,谈感情,等分出结果后再谈。 犯了驴劲的阿亮仰天一声叫喊,斗志昂扬的冲了上去。 曹满蹒跚两步,有心躲闪,奈何胯胯肉实在疼得厉害,轻动一下都能扯着蛋疼。 既然无法躲避,曹满索性豁了出去,牙关紧咬之下沉腰下蹲,一个马步扎在了地上,等驴子冲过来的时候,丹田一叫劲,双手推出,挡在了撞来的驴头上。 阿亮力沉势猛,直接把曹满撞得双脚离地,正待得意的时候,双耳一阵剧痛,这才发现对方正揪着它的驴耳在那又拉又拽着。 揪耳朵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不用说驴耳还负了伤,揪扯起来痛中加痛。 吃痛的阿亮又是前冲又是后缩,可是不动还好,越动越疼,在这么下去,耳朵非被活生生揪扯下来不可。 更过分的是,曹满直接伸出双脚踩住它的脑门,屁股坠地狠命扯动着,大有一副嘿哟嘿哟拔萝卜的架势。 阿亮气得暴跳如雷,不像话,真不像话!臭耗子,驴爷脑袋上长着的不是萝卜,是肉生肉长的耳朵,要拔萝卜去地里拔,老田家地里多的是! “阿亮,还不认输更待何时?”曹满喝问道。 阿亮打俩鼻响,输你大爷! “再不认输,我让你驴耳分家,从此成秃驴!” 曹满双手一加劲,疼得阿亮一哆嗦,满肚子的驴火顿时泄气。 得,好驴不吃眼前亏,再犟下去没了耳朵咋办? 秃驴,秃耳驴?去你大娘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词儿都能扯到一起瞎用,不过真要没了耳朵,不成丑驴了吗?到时驴爷咋找母驴开心? 阿亮服了软,前腿弯曲跪在了地上,曹满很高兴,嘴角都笑成了瓢。 不容易哇,能把一头犟驴恶驴治服,除非是爷们中的爷们才能做到,而今曹满实至名归,真爷们一个! 353 百畜奔腾 阿亮低着脑袋跪在了地上,看似乖巧顺从,但一双驴眼却贼溜溜的转动着。 四外百畜动物们惊叹声连连,诧异的目光中充满了躁动的异色。 这时曹满停住了笑声,满意的用手摸了摸驴子的脑门,短短的驴毛刮得他手心发痒。 想来还真不容易,记得初遇阿亮的时候,那会儿曹满只有被揍的份儿,一个照面非趴下不可,受尽了驴威驴气,如今终于扬眉吐气,看着好似个乖媳妇的驴子,他打从心底往外感到欣慰和高兴。 深吸几口胜利的气息,曹满来到驴子的身旁,试着抬起受了伤的大胯,打算骑上驴子炫耀一下。 按照当初的约定,只要他能骑着阿亮回寨,大伙就承认他的实力,现在离着成功只差一步,激动的心情使得抬腿时胯胯肉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一下,两下...... 等曹满动作慢腾腾的爬上了驴背,屁股刚一落下,浑身一颤,先来了一声怪叫。 啥毛病?骑个驴还带抖音怪叫的,四周的牲口家禽们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奇怪的是阿亮没啥反应,依旧乖乖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曹满尴尬的笑了两声,说实话,刚才坐下的时候正好驴背碰到了受伤的胯胯肉,隐忍不住他这才失声叫唤起来,只是没想到会走音,走音不说还有抖音,听上去还真有些那啥啥的味道。 好在周围聚着的是牲口不是人,就是传了出去也没啥大问题,否则还真有些不好下台。 清了清嗓音,曹满对着驴臀就是一巴掌,得意的说道:“阿亮,走起步给曹爷看看。” 阿亮挺听话,站起来后绕着原地走了那么两圈,突然后蹄朝上蹬去,驴身整个儿朝前倾斜。 曹满一个没留神,顺着驴背翻身倒地,落地时手里还拽下了一撮驴毛。 这一跤摔得可够实在的,好悬没当场背过气去,就在这时,阿亮瞪着凶光烁烁的驴眼,张嘴咬在了曹满的肩膀上。 臭耗子,驴爷让你得意,让你猖狂,爷爷咬死你,我咬咬咬...... 几嘴下去,曹满遭老了罪,一身衣服被咬得破破烂烂不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尽兴后的阿亮鼻子气一哼,小样,想骑驴爷,你还早十年呢!今儿个驴爷用板牙给你刻章记个醒,将来可别忘咯。 “恶驴,曹爷抽你的驴筋!”缓过气来的曹满暴吼一声,身板挺两下,蛤蟆跳翻身而起。 正要发飙,阿亮缓缓转过身去,驴臀对了过来,曹满顿感不妙,随即目光死盯着对方的后蹄做好了准备。 “哼,驴子而已,真当曹爷是憨腚不成?就你这惯用的伎俩,在爷爷面前......” 嚣张的话还未说完,阿亮运气灌体,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躁响,一连串的驴屁喷射而来。 曹满猝防不及,张着大嘴撑着鼻孔吃了个实实在在。 靠,驴子,你使诈! 扑通一声,曹满翻着白眼摔倒在地,直接入梦寻周公下棋喝酒去了...... “啊哦,啊哦......” 阿亮欢呼声起,四周牲口们纷纷摇头叹息,耗子,这就是命,强扭不甜,还是认了吧。 阿亮撒开四蹄在泥泞的野地里蹦跳撒欢着,忽然察觉到附近的气氛有些不对味儿,转头一看,不知何时牲口大军已经围拢了过来。 牛霸老青在前,大黄一干家犬在侧,鸡鸭猪马尾随在后,目光凌厉、样貌凶狞。 阿亮警惕的竖起了驴耳,左瞅瞅右瞧瞧,顿时明白了过来。 我去,这是趁火打劫的节奏,不要脸的牲口,有种单挑! 老青牛气一哼,废话,我们玩的就是单挑,不过不是一对一的干架,而是所有牲口对你一个! 阿亮......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阿亮再强,也干不过牲口大军,此时不逃那是憨腚。 风紧,扯呼! 呲溜,阿亮绝尘而去。 老青牛哞一声,兄弟姐妹们,有仇报仇,无仇报怨,今儿个我们杀驴除害,冲啊! 百畜奔腾,牲口冲锋,黑压压一大片追着阿亮驰骋在山岭之中。 今夜月色迷人,晚风徐徐,星河璀璨,吼叫震天,注定今夜不会太平。 ...... 老龙寨外,篝火旁站着十多位警员,一个个横眉竖眼、凶神恶煞,为首那位牛高马大,一对狗熊眼恶狠狠的盯着寨门后的人群。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新晋的治安大队长,赵青河的亲信杨大志。 “娘的,老子说了多少遍了?从今儿个开始,老龙寨只准进不准出,别说是人,就是苍蝇也走不了,还不给我滚开,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杨大志扯着嗓门骂道。 寨民们听后怒火中烧,有那血气方刚的小伙忍不住就想上去干架,却被寒岳一把给拦了下来。 “寒大叔,何必忍着这帮黑狗皮?咱们人多,怕个球!”大牛不服不忿的叫嚷着。 话声刚落,“砰!”一声枪响惊动四野,杨大志鸣枪示警,威慑性的把枪口对准了寨里的人群。 “想造反不成?我可警告你们,老子的耐性有限,谁再敢不听从命令,格杀勿论!” 激愤的人群中大伙攥紧了拳头,怒视着猖狂蛮横的杨大志。 虎千斤可是暴脾气,发起火来天王老子都敢捅一捅,当即推开人群就想站出来,身后海子摸出了苗刀,森寒的刀光中弥漫着浓浓的怒火。 “阿妹,海子,你们干什么?给我退下。”寒岳一见势头不对,赶忙出声制止道。 “可是阿爹,他们太欺负人了......” “闭嘴,现在是什么时候?别在这添乱!”寒岳严厉的说道。 虎千斤委屈的跺了跺脚,压着心头的怒火,海子摇摇头,把抽出半截的苗刀又插了回去。 “咳咳......”这时,寨老弹嗽两声,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杨队长,老龙寨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至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杨大志斜眼瞅了瞅,发出了一声冷笑,“原来是老龙寨当家的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老倌是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见人呢!” 寨老摇摇头,这些日子他身子骨不好,得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家,早上那会儿还有些发烧,到现在脸上都带着病恹恹的潮红之色。 此前大伙担心他的身体,故意瞒着没有告诉他,但纸始终包不住火,这不,得知消息后,寨老不顾大伙的反对,硬撑着起床走了出来。 面对杨大志的挖苦,寨老没有在意,即便在意又能如何?对方势大,如果不隐忍的话,万一起了冲突,遭殃的还是老龙寨。 “杨队长,老夫年事已高,又偶感风寒,这才来得晚了些,还望多多包涵。”寨老恭敬的说道。 “老子才不管你病没病,既然来了,去,赶紧把这群刁民给我叫回去,别在这瞎起哄,吵得老子耳根子都疼!”杨大志凶恶的叫嚣着。 寨老皱了皱眉,依旧客气的说道:“叫大伙回去可以,但总该有个说法吧?即便你们是官我们是民,师出无名也不太合适。” “想要说法?可以,看看这是什么?”杨大志一指贴在寨墙上的告示。 寨老颤颤巍巍的挪步来到近前,大致看了一遍后不由得猛咳了起来,大伙见状,急忙上前又是捶背又是顺气,好不容易寨老才停止了咳声。 再次来到杨大志的跟前,寨老神色明显有些激动了起来,“杨队长,老龙寨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咋就成了不法之地了?你们说封寨就封寨,还有没有王法了?” “去你大爷的王法,老子的命令就是王法,赵所长的指示就是圣旨,你们这帮刁民聚众建寨,已经违反了本县的法律,这么多年来一没缴税二没纳粮,不是不法之地是什么?”杨大志有理霸道的嚷道。 “你......”寨老气得直哆嗦。 “我什么我?还不给老子滚回去,晚了老子请你们吃枪子!” 说话间杨大志用手推搡一下,意思是想把对方推回去,哪知寨老人老体衰,身子软的跟面条似的,轻轻一碰就坐倒在地。 这一下可惹火了老龙寨的人们,大家本来心里就憋着股子怒火,一见寨老被人推翻,当下群情激愤,撸袖的撸袖,抄家伙的抄家伙,就连一直克制着脾气的寒岳也急了眼,冲上来就想玩命。 “娘的,真敢造反!弟兄们,准备开枪!”杨大志一见势头不对急忙往后退缩,一边退他一边下了命令。 军令如山,折耳根、臭泥鳅几人互视一眼,纷纷抬枪瞄准了冲来的寨民。 眼看事态即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就在这时...... “啊哦,啊哦......”仓促的驴叫声从众人身后传了过来。 退到队伍后方的杨大志听着就是一愣,夜半驴叫?真够稀罕的,哪来的野驴竟敢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 刚想回头查看一下,突然间一道驴影从他身旁飞驰而过,杨大志还没搞清楚状况,身子便凌空而起,随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折耳根、臭泥鳅、老火腿、凉米线...... 我去,啥情况?头儿咋自个儿翻起跟头来了? 不等明白过来,牛哞猪哼鸡叫唤的吵杂声响起,大伙定睛一看,嚯,我的那个老娘,老大的阵势,顺着小道跑来了一大群杀气腾腾的牲口,敢情这是要吃人还是咋滴? “开,开枪!”杨大志愤怒的吼道。 惊慌的县警举枪就打,一阵枪响之后,大伙再次看去不由得尴尬了起来。 敢情刚才一顿乱打,非但没有打中冲杀来的牲口,反而激怒了对方,奔跑冲刺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有所增加。 怪谁呢?平日这些警员只知道哥俩好把酒吹,下个窑子赌桌欢,谁会练习什么枪法? 临阵磨枪这法子只会坑人,还一坑一个准,跟临时抱佛脚是真哥俩,不带偏差。 “废,废物!给老子装弹再打!”杨大志愤懑的喊叫着。 这下更尴尬了,打枪都打不准,装弹能装利索吗? 果不其然,等折耳根一干人等抖手抖脚的还没把子弹上好,牲口大军已经近在眼前,吓得众人做鸟兽散,长枪短炮子弹零碎撒了一地,外加到现在都还没爬起来的杨大志。 “王八羔子们,别把老子丢下,救,救老子!”杨大志边爬边喊,可恨双腿不给力,怎么使劲都爬不起来。 怪谁呢?就这软货早把一身阳气撒在了窑子里,即便昨儿个夜里还在玩拼命十三郎,早已肾亏力衰,别看长得虎背熊腰,那叫绣花枕头一包糟。 大伙瞅着挺心急,但仅此而已,没有一个动弹的,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遭殃。 可不是嘛,试问一大群牲口冲来谁不害怕?光看那阵势都足够吓得跳大绳,别说靠近,碰一下都受不了,若非铁哥们真兄弟,谁愿意以身涉险? 再说了,杨大志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老子,这不明摆着吗,他是想让王八儿子去救他,关大伙啥事? 这么想来,大伙心里也就踏实了,一个个闷声不出去,瞪着大眼在那紧张的瞧好戏。 说时迟那时快,老青第一个冲了上来,在它眼中,地上的杨大志跟条蛆虫没啥分别,唯一在意的就是逃进寨子的阿亮,以至于牛蹄踩在对方的臀肉上,还以为是踩在了厚实的草甸上一样,挺松软,感觉还不错。 杨大志惨叫一声,倒把冲来的大黄吓了一跳,狗眼仔细一看,去他大爷的,好生生一个大活人,没事干闲着慌玩虫爬爬呢? 学啥不好学蛆虫,肯定不是好货,狗爷赏你一口老牙。 说咬就咬,咬完就撤,主要是没那闲工夫瞎摸蹭,找阿亮报仇要紧。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惊扰了正全神贯注奔跑着的大肥一家。 为首的公肥哼哼两声,很是不爽的用猪鼻顶了一下杨大志,感觉不错,比拱泥要舒畅,再多拱两下,顺便叫上一家老小都来试试。 大肥一家离去后轮到了大公鸡一家,大公鸡扑腾着翅膀,雄赳赳的跳上杨大志的脑袋,先亮了一声鸡嗓,随后猛啄几口。 鸡爷最爱的就是啄虫,你不是喜欢装虫子吗?鸡爷拿你开刀,啄不死你! ...... 等喧嚣散尽,折耳根一干人等揉揉眼睛,奇怪的是,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寨民此刻散了个干净,人影都没留下一个,再看地上趴着不动的杨大志,众人...... “呃,各位,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关于下一任的大队长的任职人选?”折耳根小声跟大伙嘀咕道。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脑袋。 “王八......羔子,老子还......还没死呢!”断断续续的话声从杨大志崩了门牙流着血水的歪嘴里冒了出来。 354 脱胎换骨 夜色依旧迷人,柔柔的月光仿若无声的玉手轻抚着山川大地,鸟息虫寂,物静人眠。 老龙寨恢复了以往的安宁,喧闹的牲口家畜也各自回圈,就连阿亮也舒坦的躺在它的草堆里,啃着不算甜美的干草,驴眼跟着夜空中的星星眨动着。 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它的驴脑袋都有些装不下,现在回味一下,免得忘了那丰富多彩的记忆。 野地里,心宽体胖的曹满呼呼大睡着,好在身上都是泥巴浆浆,再多的蚊虫也不怕,就是脑门遭点罪,空出了一块让嗜血如命的飞蚊黑蝇大快朵颐...... 转眼夜散昼出,当天边的鱼肚白微微泛光的时候,鸟声欢快的啼鸣起来,新的一天到来了。 曹满依旧睡得甜美,若非脑门奇痒难耐,不到晌午他绝不睁眼。 “痒个球的痒,扰了曹爷的美梦,我去你大爷的!”曹满起床气不小,骂咧两句后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皮。 “哦?天亮了。” 坐起身来,曹满睡眼惺忪的张望一下,随即用手抓着脑门。 越抓越痒,越痒手越停不下来,痒得他骨头缝都酥,就好像心眼里不断的有蚂蚁爬过一般。 “靠!” 一声惊呼,曹满摸着脑门上疙里疙瘩的小胞窜了起来。 “丫丫个呸的,死蚊子,黑心蝇,贼虫子,吸了爷爷的血不说,还送了一脑门的胞,爷爷咒你们下巴掌地狱,天天用巴掌招呼你们!” 清晨的河水贼凉,曹满胡乱洗了几把后便背着生铁锅回了驴洞,翻腾出储存的口粮,将就着生啃起来。 直到啃了个半饱不饱的时候,他察觉出一丝不对味儿的气息。 “阿亮呢?这家伙昨儿个夜里阴了爷爷一把,但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露面吧?”曹满很是不解。 “难道出啥事了?”心里很不痛快,但曹满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转而担心了起来。 回想起昨天的事来,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寨民,曹满越想越感到有些不对劲。 将最后几颗豆子往嘴里一塞,曹满出了驴洞,一路紧赶慢赶朝老龙寨赶了过去。 到地方一看,曹满有些傻眼,以往空荡的寨门多了不少的路障,还有身穿警服的警员在那把守着,而且还都是熟人。 折耳根,臭泥鳅,老火腿,凉米线...... 曹满如数家珍般掰着指头一个个数着,敢情县警所的所有警员都在这呢。 眉头一皱,曹满暗感不妙,就在这时,有人出声喊道:“喂!我说那背着大锅装王八的龟孙是谁呢?别拦着道路,给老子滚远点!” 换做以前,曹满才不愿搭理对方,有多远他铁定走多远,可现在...... “嘿嘿,折耳根,是我,我是曹满。”带着笑脸,曹满小跑了上去。 “曹满?” 折耳根狐疑的用目光打量着来人,似乎有些拿不准,身旁老火腿几人也围了过来,大伙上一眼下一眼,足足三十六眼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我去,曹满,是掉沟里了还是钻洞去了?瞅瞅你这衰样,王八滚泥潭,比泥鬼还泥鬼。”几句话,周围几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曹满白眼一翻,大爷的,什么玩意!曹爷陪笑装孙子,你还来了劲是不?当心爷爷凉拌了你喂王八。 没有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曹满问道:“我说哥几个,你们守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就一个意思,封寨!”老火腿抠着鼻孔说道。 “封寨!”曹满心里一凉,“为啥要封寨?当初不是和赵所长约定好了吗?” “这事我们不清楚,也懒得问,不过赵所长说了,除非段虎露面,否则今儿个封寨,明儿个可就要拆了寨子。”折耳根回道。 一听这话曹满明白了,原来赵青河是在逼迫段虎露面,生怕对方逃走。 “那如果虎爷回来了呢?” “回来也是一样,瞅见没?墙上可贴着告示呢,老龙寨乃不法之地,必须彻底铲除,也就是说,打从昨儿个开始,本县就再也没有老龙寨这个地方了。”凉米线接过话茬说道。 “那寨里的人怎么安排?”曹满发急的问道。 “想知道?”折耳根阴笑了起来。 曹满闷气的点点头,丫的,曹爷不想知道问你作啥? “嘿嘿,简单,跪地上叫声爷爷,爷爷就告诉你。”一句话大伙又笑了起来。 曹满脸蛋抖三抖,秃眉动两动,脑门上的蚊子胞都能飙出黄水。 “咋滴,不愿意吗?”见曹满脸色难看,折耳根轻蔑的问道。 “是不是我跪下叫爷爷你就告诉我?”曹满忍气吞声的反问道。 “这可说不准,要看爷爷的心情如何了。”看出曹满的软肋所在,折耳根坐地起价,故意刁难了起来。 “你想怎样?”曹满压着火问道。 折耳根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不如这样好了,你挨个儿给我们每人磕三响头,再叫三声爷爷,到时我就告诉你。” 说着话,折耳根招呼其他人也凑到了近前,一个个嬉皮笑脸的看着曹满,就等着对方跪地磕头叫爷爷。 “我去你大爷的!” 忍无可忍的曹满怒火冲头,一记老拳砸了上去,揍得折耳根鼻血直流,惨叫一声就地翻滚了起来。 “巴子的,敢在我们面前动手打人,真当自己还是治安大队长,常家的姑爷不成?哥几个,揍他!”老火腿恶吼一声挥拳就打,其他人也撸起袖挽围了上来。 曹满冷哼一声,侧头让过打来的拳头,随后抬腿对准老火腿的胯下就是一记膝顶。 这招可是从方武身上偷师学来的,尽管威力没对方的大,但对付区区一个老火腿还不在话下。 当即老火腿疼得脸嘴发青,弯腰收裆,双手捂着胯胯嘴里痛呼了起来,“啊哟哟,啊哟哟......” “曹爷啊哟哟你个鸟蛋!” 暴怒的曹满来了招冲天炮,老拳轰在了老火腿的下巴上,揍得这家伙双眼翻白,掉两颗碎牙后仰面倒地,声儿都没出便昏了过去。 凉米线几人大吃一惊,这还是往日懦弱无能的曹满吗?咋跟个凶神一样,出手就能干趴一个,瞧着势头,硬抗的话非吃亏不可。 众人往后退去,目光惊诧的盯着曹满,对地上又是翻滚又是昏迷的同伴不管不问,跟没那回事一样毫不在意。 曹满冷笑一声,怪不得都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看来此话不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只要自己强横发狠不要命,就没人敢欺负他。 地上折耳根还在翻滚叫喊着,曹满嫌呱噪,直接上去补了一脚,招数阴了点,正正踩在对方的肚子上,折耳根一声惨叫,翻眼也昏了过去。 “咋,这就昏了?中看不中用的废物,酒囊饭袋一个,呸!”吐口吐沫,曹满指着周围几人问道。 “知道刚才曹爷那招叫什么名字吗?” 大伙摇摇头,不就是用脚踩人嘛,谁不会,这还有名堂不成? “呵呵,这叫牛蹄踩蛤蟆,一蹄子下去就冒泡!”曹满得意的说道。 众人白眼相向,去你丫的牛蹄踩蛤蟆,就你那萝卜腿,猪蹄差不多,还蛤蟆呢,撒泡尿照照,就属你像蛤蟆。 “凉米线,过来!”看着被吓慌了神的众人,曹满高声喊道。 “啥,啥事?”凉米线腿肚子直打转,吞吞吐吐的问道。 “废什么话,给我过来!”曹满提高嗓门叫道。 “诶!”凉米线还真听话,躬着身子哈巴狗般小碎步靠了上来。 “我问你,接下来老龙寨的人会如何安排?”曹满恢复了以往当大队长的神气样,趾高气昂的问道。 “这个......”凉米线眼珠滴溜溜乱转,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哑巴了?说话!” 曹满抡起巴掌给对方脸上就是一下,抽的凉米线原地转了三圈才停下,帽子也飞了,捂着发青的脸蛋昏悠悠的东张西望着。 “找啥呢?”曹满好奇的问道。 “找,找北呢。”凉米线顺嘴答道。 曹满听着是又好气又好笑,找北?爷爷送你找老牙! 又一巴掌抽了上去,凉米线再转三圈,张嘴吐出了一颗发黄带血的老牙。 懒得理会嗞哇乱叫着的那货,曹满用手点指臭泥鳅说道:“你,过来!” 臭泥鳅多滑,跐溜一下钻进人群没了影,曹满嘴角一抽,姥姥的,忘了这货比谁都奸滑,早知道先赏一巴掌再说。 没了臭泥鳅,曹满目光扫向了其他人,吓得众人望风而逃,没几下,除了躺地上的三人之外,都跑了个精光。 “呸,就这些窝囊废还敢来封寨,曹爷赏你们屁股开花!”曹满骂咧两声,伸手就想把凉米线提溜起来,就在这时...... “砰!” 射来的子弹打在了离他不远的土里,溅得土渣四飞,硝烟冒出。 “是谁打冷枪,有种站出来!”曹满心里一惊,但表情还算镇静。 “曹满,老子就纳闷了,你这家伙的生命力咋比蟑螂还强呢?丢了官死了婆娘没了家,不但对你没啥影响,反而活得还挺滋润,到哪都能生存下去。” “杨大志,原来是你这黑心肝的小人,给爷爷滚出来!” 曹满不听还好,一听眼睛就冒了火,对方的声音他太熟悉了,熟的放个屁他都能听出是啥音儿。 不过很快曹满脸上的怒色便烟消云散,转而换上了一副惊喜之色。 看着被人搀扶出来的杨大志,曹满咂咂嘴,啧啧,真够惨的,也不知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几乎都没了人形。 瞅瞅,头包纱布跛脚歪嘴,走路像鸭子,一扭一扭的左右脚不搭调,究竟是得罪了哪路高人,下手也忒狠点了。 曹满心里发笑,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认识一下这位高人,也好领教对方的风采。 “杨大志,咋成了狗熊了?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狂窑子没给钱,被对方一脚从床上踢下来了?”曹满挖苦着笑道。 “狗东西,你说什么?”杨大志模样是衰,但脸色依旧凶狠,目光中闪烁着阴毒之色。 如今的曹满已经脱胎换骨,对方那点凶劲还吓不倒他,非但不害怕,相反他笑得更欢了起来。 “哈哈,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就你这伤势,咋可能是被人踢下床造成的?要我说,怎么的也是被踢下床后又被老鸨追打,跌下阴沟还被野狗撵,最后滚了楼梯摔破头,瘸腿崴脚被牛踩,对不?” 杨大志气得牙根发痒,生气不说,他还挺纳闷,曹满这家伙咋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尽管内容有些出入,但大致没错,特别是狗撵牛踩这几件事,都能一一对上号,莫非是有人把自己的丑事说了出去? 想到这,杨大志扭头怒视着身旁几人,眼神凶得要吃人。 众人一见吓得直缩脖,心里不断打着小鼓,不知道头儿这是咋了,咋变脸跟翻书似的说变就变? 杨大志闷哼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冲着这些人闪躲飘忽的眼神,不是他们说漏嘴的才怪。 “一群饭桶,之后再收拾你们!” 杨大志撂下的狠话听得大伙都蒙了头,相互间瞅瞅,弄不清楚状况,想要开口问个明白,可谁敢出声呢? 皮痒的倒是敢出声,可问题是谁的皮子都敢不痒,痒也自己挠,不劳烦他人。 训斥之后,杨大志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暴躁了起来。 瞪着眼珠子他厉声喝问着曹满,“老子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放肆?还有那个黑脸段虎呢,他怎么没来?” 曹满抓着脑门上的疙瘩,左抓一下右挠两下,忙了个不亦乐乎。 杨大志...... “喂!耳聋了还是哑巴了?没听见老子问你话吗?” 曹满眼皮抬了抬,“啊?你是在跟爷爷说话吗?” “就是老子!”杨大志眼珠都要冒出了紫血。 大伙一听这个乐,都是些啥话?张嘴一个老子闭嘴一个爷爷的,敢情说了半天,头儿是儿子曹满是爹,是儿子在和爹说话呢。 喂!我的头儿,脑子能再笨点吗?猪脑子都比你好使。 大伙偷乐不吭声,憋得一个个脸红心痒痒,跟猫挠似的甭提多难受。 “哦,爷爷听着呢,说吧,啥事?”曹满吐口吐沫在手上,随后往脑门上吐沫两下,接着自顾自的说道。 “都说口水能消肿止痒,不知道这法子灵不灵,先试试再说。” 杨大志火冒三丈高,扯着高音抖了起来,“该死的曹满,你到底听没听老子在说话?” 曹满把嘴一歪,不乐意的回道:“眼瞎了还是耳聋了,爷爷听着呢,有话说有屁放,别唧唧歪歪的像个死拉拉。” 杨大志青筋暴起,差点飙老血,我去你大娘的死拉拉,啥词儿,咋听着这么别扭,说人话行不? 355 杂碎 杨大志有伤在身自然气血不足,此刻动了真火,气冲顶梁门,三两下就让他感到眼花头昏,身子晃悠晃悠,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好在有人搀扶着,否则非献丑不可。 曹满眼尖,不等对方掩饰一下便开了口,“哟,年纪轻轻的咋身子就虚了呢?早就和你说过烟花地狗熊冢,一来二去把命丢,看看,你就是不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杨大志气得俩鼻孔喷火,狗熊冢你个头,老子这是被牲口害得好不?不知道别瞎咧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有心辩解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主要是丢不起那张脸,这么不光彩的事真要是从自个儿嘴里说出来,还不丢脸丢到姥姥家? 火气一大脑袋就昏,杨大志捂着被纱布包着脑袋,好一会儿才缓过了这口气来。 “啧啧,身子被掏空了不是?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没得救咯,死了算咯......”曹满咂咂嘴,嘚不嘚了起来。 “岂有此理,弟兄们给我上,老子要撕烂他的臭嘴!”杨大志彻底发了狂。 臭泥鳅一干人等...... “都愣着干嘛,没吃饭吗?”杨大志眼珠一瞪吼道。 大伙咽咽吐沫,说实话,大清早的还真没人吃过早饭,本来这事是交给折耳根负责的,谁知半道杀出个曹满,现在好,折耳根翻白眼吐白沫,看来不只是早饭没得吃,午饭和晚饭都成问题。 “那个,头儿,您吃早饭了没有?”有那不识趣的家伙小声问了一句。 “我吃你娘个头!” 火大的杨大志抡巴掌招呼了过去,没打疼那人,反而牵动了伤势,把自己疼了个够呛。 “动手,再不动手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吸溜两口冷气后杨大志撂下了狠话。 “可是头儿,曹满那家伙能耐老高了,瞅见没?地上还趴着三人,这要是冲上去,没准大伙也趴下。”还是那货,依旧不识趣的说道。 “老子现在就干趴你!” 忍无可忍的杨大志再次抡起巴掌,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教训。 这下糟咯,好了疮疤忘了疼,关键是疮疤都还没好呢,惨叫一声,杨大志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废物,都是废物,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曹满吗?”杨大志气呼呼的吼道。 “头儿,曹满不算手无寸铁的人,瞅见没?他身上还背着一口大铁锅呢。”又是那货,也不知咋想的,专门针对杨大志的话挑刺。 杨大志点点头,王八羔子,就属你嘴皮子利索,行,老子打不了你难道还没法治你吗? “你给我过来。”放缓语气,杨大志还算平静的吩咐道。 “头儿,啥事?”哈着腰那人来到近前。 “我,呸......”杨大志把酝酿了半天的老痰一口喷在对方的脸上。 这口老痰,又浓又黏还带拉丝的,即便喷在了那货的脸上,另一头还藕断丝连,带着细丝粘连着他的嘴角。 至于颜色,黄中带点绿,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青黄之色,还忽闪忽闪的很是醒目。 以往杨大志痰浓,不过颜色一般只是发黄不会带绿,也怪这几天虚火太旺,故而阳虚阴盛,老痰的颜色才会发生一些变化。 老痰中夹杂着烟酒的臭味,隔着老远都能闻见,更别说被喷了一脸老痰的那货,也就叫唤了两声母猪嗓,骨碌......啪!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杨大志得意的清了清嗓子,狗东西,让你知道一下老痰的威力,下回再敢忤逆老子,赏你烟熏老痰吃。 “还愣着干什么?一群饭桶,忘了你们手里的家伙事了吗?给我上!” 一声令下,臭泥鳅一干人等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忙着掏枪上膛,呼啦一下把曹满围在了当中。 曹满横眉冷对,“咋滴,横的玩不过想玩阴的吗?” 杨大志狞笑着一瘸一拐走了上来,推开拦在他身前的那人后,往跟前一站,耀武扬威的拿鼻孔对着曹满的秃眉喷气。 喷一下,秃眉就动一下,喷两下,秃眉抖三抖。 “老子就是要玩阴的,秃眉,你不服吗?” “杨大志,爷爷生平最恨三件事,你知道是哪三件事吗?”曹满压着火问道。 “老子听着呢。”杨大志答道。 周围大伙一听这味儿,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喂喂,我的头儿,能开点窍吗?知道自己矮了一级成了龟儿不?问题是你当不当龟儿无所谓,那我们咋整?岂不成了龟孙? 傻不拉几的头儿,都说人大脑草包,这话对你太实用了。 “听好了,爷爷最恨玩阴的,叫爷爷秃眉的,还有就是对我脑袋喷气的。” “哼,老子就玩阴的,就叫你秃眉,就对你脑袋喷气咋了?” “爷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曹满念道。 “哈哈,你越生气,老子越开心!”杨大志笑道。 曹满摇摇头,“不知死活的东西,不作不死,这可是你自找的!” “啥?你说啥!大声点,别像蚊子叫......” 话未说完,曹满张嘴“咳咳......呸!” 浓浓的老痰脱口而出,吐在了杨大志的脸上。 同样是浓痰,不过颜色不同,白色的,也没有拉丝,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臭烘烘的老痰贴在脸上,熏得杨大志直欲作呕,惊怒中他慌忙用手擦拭着老痰,谁曾想老痰这玩意,浓稠不说还十分粘黏,不擦还好,越擦越黏,越抹越多。 没几下,不仅脸上都是黏痰,就连嘴巴眼睛里都带了一些进去。 由于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周围一干人等都看愣了神,举着枪在那发傻,完全忘记了该干什么。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早已准备好的曹满抡起老拳砸了过去,一拳打在杨大志的歪嘴上。 “嘭!” 门牙断裂,凄惨的叫声中,杨大志摔了个仰面朝天。 曹满欺身而上,后臀压住胸口的同时,快速夺走对方手里的手枪,随后压枪上膛,枪口对准了杨大志的脑袋。 “都给我退回去,谁敢牙崩一个不字,爷爷现在就让龟儿脑袋开花!” 一声厉吼,在场所有人惊慌的往后退去,直到离得远了,这才敢战战兢兢的观望着。 被压在臀下的杨大志继续着他杀猪般的惨叫声,没等吼完最精彩的那几声,曹满一巴掌抽了下去。 “给我闭嘴,再叫我让你嘴里的老牙都分家!” 顿时杨大志收了声,勉强睁开还粘着老痰的眼睛惊恐的看向曹满。 “曹,曹爷饶命,求你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命,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 “去你大爷的老娘,你家娘早些年就飞天了,现在坟头草都有三尺来高,跟爷爷玩花活?我碎了你的老牙!”说着话,曹满又抡起了巴掌。 “救,救命!” “嘿嘿,救命?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龟儿的命!”曹满眼中寒光一闪,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痛揍对方一顿,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抡圆膀臂正待下手的时候,突然间眼前黑影一晃,曹满大吃一惊,本能反应下将双臂护于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巨力冲击在手臂上,曹满连出手之人的模样还未看清,整个人便从杨大志的身上飞了出去,重摔在了远处。 落地时生铁锅在下,曹满在上,就地骨碌碌旋转了起来,放在以往,免不了星星月亮数一遍,而今不同,顶多也就转了三圈,曹满翻身而起,背着大锅原地踉跄几步,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咦?想不到你这杂碎的能耐还见长了?”来人发出了一声惊疑。 曹满晃晃脑袋,待脑中的眩晕感稍稍减弱之后,他定睛看去,不远处,杨大志的身旁站着一人,此人样貌冷峻,目光阴寒,衣领上别着一颗图案神秘的淡黄色纽扣。 不见来人还好,一见之下曹满气炸心肝肺,张嘴怒骂了起来,“方武,原来是你这个死拉拉偷袭的爷爷!” 骂完,双臂一阵酸痛袭来,曹满疼得闷哼几声,双手快速搓动着手臂,好一会儿才缓解了下来。 方武白了一眼曹满,低头看向躺着的杨大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多谢方爷出手相救......”杨大志惊恐的答谢着,似乎这一刻内心的恐惧比获救后的喜悦还要浓厚很多。 “不中用的垃圾,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方武厉声训斥着。 “是,小的知罪,还望方爷......啊!” 话未说完,方武抬脚就是一下,杨大志惨叫一声,左臂生生被对方踢断。 “你们几个还杵在哪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废物抬下去?”方武厉喝一声,臭泥鳅几人赶紧上前把鬼叫着的杨大志抬了下去。 处理完烦心事后,方武稍稍舒缓眉头,阴冷的目光投向了曹满。 “耗子,段虎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曹满爱理不理的答道,暗地里却小心警戒着。 “你真的不知道?”方武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虎爷的腿又没长在我身上,你问几遍都是一样。”曹满回道。 “哼,耗子你别嘴硬,别忘了今儿个可是约定的期限,如果段虎不来......” “不来又咋滴?” “那可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方武眼中杀机一闪,周围的空气顿时为之凝固了起来。 曹满心里不害怕那是假话,别看他如今脱胎换骨,能耐有了不少的长进,但是比起对方来说,用望尘莫及来形容也不过分。 方武的阴狠赵青河的毒辣,曹满心知肚明,他担心对方一旦翻脸,势必会做出惨绝人寰的祸事。 “方武,既然当初约定好了,那就要讲信用!你瞅瞅,离着天黑还早呢,说明还没到约定的期限,你们为何要出尔反尔,封了寨子?”曹满质问道。 “耗子,当初约定的内容似乎没有封寨这一说吧?”方武冷冷的说道。 “你......” 曹满怒目圆睁,但细想起来,当初只是约定了不得骚扰老龙寨的人,并没有提到封寨一事,看来这件事还是大意了,被老谋深算的赵青河摆了一道。 看着说不出话的曹满,方武冷笑着说道:“不怕老实告诉你,如果段虎今日不出现,老龙寨的人,包括你,一个也活不了!” “那虎爷要是来了呢?” “他能来最好,不过寨子一定要封,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之后你们要怎么安排这些寨民?” 一句话,方武脸上的阴笑更浓了起来。 “耗子,你这闲心管得也太多了点吧?换句话说,你又不是老龙寨的人,他们是留是去关你屁事?”方武问道。 “屁事又咋了?不是老龙寨的人又如何?方武,像你这种无情无义的杂碎,懂得什么叫做义气什么叫做友情吗?何况老龙寨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为了朋友,我就是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曹满义正言辞的说道。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武爷废了你的狗爪!”被惹怒的方武身子微微往前倾斜,就打算出手教训一下。 “慢着!”曹满大手一横喊道。 “你还想说什么?”方武不耐烦的问道。 “先把话说清楚再打不迟,你们究竟要如何安排老龙寨的人?” “哼,一群山野刁民而已,死不足惜,赵老吩咐过,如果段虎如期赴约并且能帮我们顺利得到宝藏,那么这群刁民还可以苟且偷生,如若不然,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也许是被问得烦了,方武把实情说了出来。 一听这话,曹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指一点方武咬牙怒吼道:“出尔反尔的小人,杂碎!此事不关老龙寨的人,你们有何权力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断子绝孙吗?” 方武发出了一阵狂妄的笑声,“权力?哈哈哈!耗子你别忘了,民不与官斗,民乃草民贱民,蝼蚁草芥而已,官乃无上王法,掌控生杀大权!这事怨不得我们,要怨就怨段虎趟了这浑水,要恨就恨你们无权无势,要怪就怪老龙寨的人愚昧无知,胆敢以下犯上,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该死的畜生,爷爷和你拼了!”曹满暴喝一声,主动冲了过来。 “就凭你?自不量力!” 方武笑容一收,晃身直袭冲来的曹满,眼看二人就要撞在一处,突兀曹满身往下蹲,双手捧起泥土大喊一声:“土炮!” 356 人工呼吸 土炮,曹满成名绝技之一,招儿是损了点,但很实用也很方便,一捧老土撒出去,马王爷的三只眼都受不了。 说起来,土炮是虚招,走的是出奇制胜的门路,一旦克制住敌人,之后一顿花花太岁拳,揍得敌人哭爹喊娘、屁滚尿流,这才是曹满主要的目的,所谓连环出击,环环相扣,乃不传之绝技。 然而...... “咦,人呢?” 等灰土落下之后,曹满四外瞅瞅,哪还有方武的人影,不由得惊诧了起来。 “哼,人土招更土,也只有像你这种土鳖,才会想出这么龌蹉的土招。” 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曹满猛的一转头,同时举起了从杨大志手中夺来的手枪。 “啪!” 方武让步欺身,不等曹满抠动扳机,出手闪电般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手枪应声落地,接着方武侧身抬腿,一记回旋踢蹬了出去。 “遮天蔽日!” 见势不妙,曹满施展出了又一成名绝技,此招攻守兼备,以防为主,偷袭次之,防守的时候兼顾下黑手,逮着机会就是一顿猛揍!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方武...... 摸着有些发麻的脚踝,方武气不打一处来,此刻他终于知道曹满背上的生铁锅是咋回事了,敢情一口老锅还能这么耍。 看着锅底微微凹陷的脚印,方武眉头微皱,死耗子,哪找来的这么口生铁锅?锅也就算了,咋锅皮这么厚?跟块铁板似的,差点折了方爷的脚踝! 躲在锅下的曹满也不好受,刚才那一脚虽然没踢在他身上,但是力道却出奇的大,震得他头昏目眩,耳朵嗡嗡直响。 看来遮天蔽日这招绝技也有不足之处,否则即便能挡下敌人的攻击,也架不住锅内撞击时的轰鸣声。 声波加上力道的冲击属于内伤,内伤可比外伤更严重,稍有不慎,非翘辫子蹬腿不可。 曹满躲在锅下总结着经验,外面方武暴躁了起来,抬枪对着生铁锅就是一阵猛射。 “砰砰砰......” 火舌飞吐在铁锅上,火星四溅,枪声震耳。 直到弹夹里的子弹都打了出去,硝烟弥漫下铁锅没事,也就多了些坑洼的弹痕而已。 方武气得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摔,眼珠阴恻恻的盯着生铁锅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锅下曹满遭老了罪,每一声枪响都能把他沉积在耳中的耳屎震落一片,一通下来,耳屎倒是没了,可耳膜却嗡糟糟的一片模糊,啥声都听不见。 好不容易等着听力恢复了一点,突然生铁锅猛的朝下一沉,锅底正正砸在脑袋上,疼得曹满“哟哟”一声叫了起来。 “咋,咋回事?” 曹满大吃一惊,顾不上用手揉揉发疼的脑袋,刚想把大锅掀开,又是一阵巨动,生铁锅再次下沉不少。 看着锅边深陷入泥土中,这一刻曹满总算明白了过来,敢情方武这小子不仅毒,还刁钻无比,想把生铁锅直接按入土中,当口活棺材把他给活埋了。 当巨震再次传来,曹满心慌的叫喊了起来:“方武,放爷爷放出来,否则爷爷捏爆你的蛋蛋!” “哼,大言不惭,我看你怎么出来捏蛋?”方武冷哼一声,骑马蹲裆式站在铁锅上气往下沉,顿时铁锅又深入了土里寸许。 这一下曹满可受不了了,被狭小的空间挤搡得几乎动都动不了,不仅身子被压得趴在了地上,就是脸蛋也紧贴着泥土。 不说话还好点,稍有动作,嘴巴就会和大地做最亲密的接触。 “耗子,知道啥叫作茧自缚吗?别以为背着个王八壳就能在方爷面前猖狂,今儿个方爷就地取材,用你的王八壳给你做口王八棺材,下辈子让你变真王八!”方武眼带讥笑的说道。 “方武,你不得好死,呸,呸......”一边啃泥,曹满一边破口大骂着。 “方爷好不好死无需你操心,你只要知道自己不会好死就行。” “放我出去,死拉拉臭龟蛋,有种放爷爷出去,我们单练!”曹满不死心的挑衅着。 “免了,就你这下三滥的把式,方爷不屑与你动手。”方武坐在铁锅上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你要是杀了我,虎爷一定和你没完!”曹满又喊道。 “正好,方爷就等着他来寻仇,也好一雪前耻。”方武慢条斯理的回道。 曹满嘴里啃泥心里叫苦,娘的,王八龟蛋水火不侵油盐不进,在这么下去,爷爷非被活活闷死不可! 枉曹爷浪子回头,却死得这么窝囊,被一王八壳给闷了,人听人笑,鬼听鬼乐,到了阴曹地府都会被笑话,不是遗臭万年是啥? 万一判官阎王一时兴起,真把曹爷投胎做了王八...... 去你大爷的王八,曹爷就是做了王八,也要做个母王八,生下方武这小王八蛋后一天抽一回,叫他后悔让曹爷爷当了王八...... 喘喘的母王八,曹爷不想死,更不想当王八,我要出去,爷爷要出去! 曹满牙关紧咬,脑门青筋蹦起老高,使出全身的力气顶着生铁锅。 嘿哟嘿哟,顶顶顶,顶翻龟壳揍王八,揍了王八捏龟蛋,让你变成死拉拉...... 过了一会儿,曹满累得牛喘狗趴,一通折腾,费老了劲却毫无效果,嘴里还啃了一口泥沙,晦气不说还憋火,要命的是,铁锅下的空气开始稀薄起来,即便撑圆了鼻孔长大了嘴巴,也感到气息不足。 “耗子,奉劝你一句,还是乖乖等死的好,免得越折腾越痛苦,受罪的还是你。”方武悠闲的坐在铁锅上,说着冷酷的话声。 “爷爷死也不会放过你......” 曹满愤恨的骂了一句,之后再也没有力气出声,稀薄的空气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粗重的喘息声也渐渐开始放缓。 察觉到铁锅下渐缓的动静,方武嘴角带出一丝阴毒的冷笑。 该死的杂碎,之前仗着有段虎的相助就敢在方爷面前耀武扬威,害得我颜面扫地,不弄死你怎么消得了方爷心中的怒气? 闷死你算你捡了便宜,否则依着方爷的性子,我非将你剥皮抽筋点天灯不可,看你还敢不敢和冷曼那个贱人眉来眼去! 这时铁锅下微弱的动静终于归于了宁静,方武凝神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之后放声一阵狂笑,人也从铁锅上走了下来。 就在这时,数点寒光顺着老龙寨飞射而来,“嗖嗖嗖......”直袭狂笑中的方武。 方武脸色一变,闪身撤步,身形一转让过了射来的寒芒,不及观察一下情况,眼前黑影闪动,三根弩箭近在咫尺。 “啪啪啪!” 方武双手挥动,将弩箭一一打落在地,正待找出偷袭之人,突然间脑后恶风传来,混铁棍当头砸下。 闷哼一声,方武俯身后撤,几个跳跃窜到远处后定睛一看,身前冷曼、海子怒目而视,虎千斤则一把掀开生铁锅,救出了下方的曹满。 “耗子,耗子你怎么样了?”虎千斤晃着曹满的肩膀大声呼唤着。 此刻曹满双眼翻白脸色极差,嘴里的舌头都耷拉了一截露在外面,瞅那样子,跟只蔫了的公鸡似的奄奄一息。 呼唤几声无果,虎千斤焦急了起来,“海子,小曼,耗子好像不行了,你们快想办法救他!” 海子一皱眉,这种情况他也没经历过,何况自己又不是郎中更不是大夫,咋救人? 冷曼经验丰富,随便一瞥就能瞧出个大概,只是...... “阿姐你先别急,耗子是因为缺氧造成了窒息,情况虽然危险,但救他的法子不是没有......”说到这,冷曼犹豫了起来。 “小曼姐,有啥法子你赶紧说啊,晚了耗子非蹬腿见阎王不可!”海子急着问道。 冷曼咬咬牙回道:“只要给他做人工呼吸,应该就没事了。” “人工呼吸?” 海子一听眼睛瞪大了三圈,啥玩意?好新鲜的词儿,打从娘胎出来还是头一次听过。 看看虎千斤,对方摇摇头表示不懂,在回头瞅瞅冷曼,哟!这大姑娘,咋转眼脸蛋红的跟个熟透的红苹果似的。 “小曼姐,啥是人工呼吸?”海子摸着脑门不解的问道。 一句话,冷曼脸色更加臊红了起来,“就是嘴对嘴把气输给对方......” 这一解释,虎千斤的俏脸腾地一下也臊红了起来,海子则斜抽着嘴角,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新词儿没好货,之前的死拉拉,现在又是人工呼吸,听着新鲜,但意思却污糟糟,都能污黑纯洁的心灵。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看着冒着白沫子的曹满,是该救呢还是不该救呢? 人命关天,不救不行! 海子挺身而出,“阿姐,论资格论辈分,属你最大,这个艰巨的任务不如交给......” 话还未说完,虎千斤臊着红脸就是一巴掌,说啥呢?未出阁的大姑娘能做这龌蹉事?赏你一记烧饵块吃! 海子捂着脸上的五指红印苦巴巴的看向了冷曼,“小曼姐,听说你和耗子......” 冷曼眼神寒光一闪,挥巴掌也来了一下,去你丫的,还让姑奶奶啃猪嘴?姑奶奶赏你一座五指山! 海子委屈的捂着脸,我的两位姑奶奶,啥事啊?至于这么狠的打脸吗?难道救人还错了嘛,海爷爷就想问一声,救人有错吗? 海子老大不乐意的憋着气,虎千斤和冷曼觉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冲动了点,一不小心就发挥了女人的特权,现在想来多少有点惭愧。 虎千斤对视了一眼冷曼,目光短暂的交流下,二人拿定了主意。 “海子......”虎千斤歉意的唤了一声。 “啥事?”海子闷闷的回道。 “刚才是我们不对,不过我和小曼都是大姑娘,这种事不适合我们来做,不如你来救人如何?” 刚开始海子边听还边点头,对方的歉意他一百个受用,谁知话锋一转...... 海子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可以啊我的阿姐,姑奶奶!这么损的法子亏你想的出来,让海爷爷和耗子干那事,你咋不让我去啃猪嘴? 这话换做他人来说,海子非一顿老拳招呼上去不可,但面对雌威赫赫的虎千斤...... “呃,阿姐,我不是死拉拉......” 海子用最简洁易懂的话阐明了内心的挣扎和不满。 “说啥呢?让你去救人又不是害人,亏你一个爷们,臊不臊?”虎千斤不悦的说道。 海子满头冒黑线,喂,够了!爷们咋了?爷们就要嘴对嘴吗?这种带拉拉倾向的爷们,海爷不当也罢! 这时冷曼也说了话,“海子,快点,晚了耗子就没救了。” 海子欲哭无泪,姑奶奶,放了海子行吗?早知道事情会如此,海爷当初躲家里睡觉多好? 左右为难之下,海子眼珠瞪几瞪,牙关咬得嘎嘎直响。 罢,罢,罢! 好汉被逼上梁山,今儿个海爷爷为了救人,也当一回梁山好汉! 心里百般不愿,但最终海子把心一横,连运了三回老气,随后俯身慢慢把嘴凑了过去。 耗子诶!海爷这回真被你害惨咯,记得下辈子你做牛做马都要还给我...... 呸!不是用嘴来还,更不是那啥啥,你要敢啥啥的话,海爷现在就掐死你! 刚要下嘴,忽然身旁黑影晃动,随后传来三声不同的叫喊。 “啊哦,啊哦......”这是阿亮的驴叫。 “哞,哞......”这是老青的牛哞。 “汪,汪......”这是大黄的狗吠。 海子一愣,转头看去,身旁阿亮、老青、大黄分别眯笑着贼眼,目光炯炯的看着地上的曹满。 我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海爷还没下嘴,牲口就来凑热闹? 海子正待发火,谁知阿亮往前挤搡一下,直接把他顶了出去,接着大黄和老青上前一围,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奇怪的是,以往对立仇视的三牲口,此刻格外亲近和睦,没有了争斗,有的只是惊奇和兴奋。 阿亮摇摇驴耳,大黄,老青,过了这村没这店,现在不下手将来可别后悔。 大黄伸着舌头,亮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耗子喝过你的黄汤,吃过你的驴瘪? 阿亮歪嘴一笑,骗你是孙子,那滋味老爽了,不信你也来试试? 老青哞哞两声,谁都别争,我先来,让青爷先过瘾! 大黄急了,喂,就你这牛坨,一泡下去能把耗子淹了,还是我先来,我体型小分量有限,爽完后大家都有的乐。 阿亮打着圆场,别争了,机会千载难逢,不如大伙一起上! 大黄、老青一听,笑开了颜,随后三牲口...... 357 佛头萧镇山 不远处,方武抱着双手不动声色的在那看着,至于没有动手的原因,并非心软,而是不敢轻举妄动。 别看虎千斤三人为了救曹满乱成了一团,实则暗中都提高了警惕,特别是冷曼,手中一直扣着毒针,目光从未离开过方武的身上,他不动还好,一动势必会遭到猛烈的攻击。 方武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看着曾经喜欢的女子竟然为了一个贱兮兮的曹满关心不已,怒火不由得涌遍全身,只是这种心态随着三只牲口的到来又发生了改变。 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方武很是惊诧也很纳闷,牲口围着曹满想要作甚?莫非也想救人不成? 可是,这可能吗? 怀着惊异的心情,方武不由自主上前了两步,打算看个清楚,然而他的举动却引起了冷曼三人的注意。 没等迈出第二步,冷曼眼眸寒光一闪,当先挡在了前面,左右海子和虎千斤各持兵刃怒目而视。 另一头,阿亮三只牲口最终达成了一致,贼兮兮的欢呼几声后,驴脸、牛头、狗嘴移向了下方还在翻眼吐白沫子的曹满...... 窒息昏迷的滋味可不好受,正如此刻的曹满一样,昏迷中就觉得自己沉入了黑暗无底的深渊中一样,无形中强烈的压力几乎能将他的身体彻底撕裂,痛苦、无助、绝望充斥在了他的心中...... 忽然,几滴水露滴在了他的脸上,水滴温暖柔和,顿时驱散了窒息的痛苦,赶走了冰冷的寒气,昏沉迷糊的脑海也为之一振。 曹满缓缓睁开了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四外有些昏沉,依稀间...... 啥情况? 牛头,马面? 咋还有狗头呢? 记得地府里只有牛头马面,何来狗头一说?难道是地府添人,又多了个新差? 等等,这马面似乎......细细看来,去你大爷的马面,这分明是驴脸! 马面也换人了?莫非马面被贬了官职换成了驴脸,新人新气象,地府这是要搞事不成? 曹满糊涂了起来,算咯,管他马面还是驴脸,狗头都有,还有啥好稀奇的,可惜曹爷爷一世没做过啥好事,最后还被铁龟壳闷死了,死的真冤,唉...... 一声惆怅诉尽多少沧桑,一声苦叹道尽多少悲苦...... 只要下辈子不变王八就成,其他该咋整咋整,曹爷,认了...... 只是,你大爷的牛头,伸着牛舌舔爷爷的脸算咋回事?要舔,舔你家母牛去! 还有你,狗头!嘴能收着点成不?看你这哈喇子流的,爷爷一嘴都是! 最可恶的就是这位代替了马面的驴脸,流口水伸驴舌也就算了,你咬爷爷的鼻子作甚?还一口一声驴叫,贱兮兮的声气跟阿亮一副德行。 阿亮...... 靠,阿亮! 曹满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去你的地府三差,明明就是老龙寨三畜! “给爷爷滚蛋!” 擦着脸上混合了三畜的哈喇子,曹满怒吼一声,随即一阵反胃,口喷黄浆,喷了三畜一头一脸。 三畜受惊,吓得蹄爪乱飞,纷纷退了出去。 老青牛气哼哼,臭驴子,你阴青爷是不?说好的乐子呢?瞅瞅,甩青爷一脸黄浆! 大黄摇着狗脸龇牙咧嘴,亮子,不带这么玩狗的,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没完! 阿亮...... 还辩解个屁,老青红了牛眼,大黄露了狗牙,分明是干架的节奏,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呲溜...... 阿亮绝尘而去,临走时对着曹满一阵驴叫,王八耗子,敢阴驴爷,将来再收拾你! “哞哞......” “汪汪......” 老青、大黄怒气冲冲的追杀下去,得嘞个得,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老龙寨又要热闹咯,不热闹都不行。 “耗子,你醒啦?”海子惊喜上去的喊道。 曹满摇摇头,把嘴里最后一口黄浆吐干净后,吧唧两下嘴巴,这滋味,生不如死。 “耗子,咋样了,没事吧?”虎千斤关心的走了过来。 “阿妹,海子......亲爱的小曼!”前两声没滋没味,平谈无奇,后一句激动兴奋,感情丰富。 再看曹满,一骨碌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冷曼身前,眼中闪着兴奋的小星星,正想用张开的双臂表达一下澎湃的心情,冷曼鼻子一哼,嫌弃的挪开了身体。 一把扑空,曹满趴地扬土,也难怪,二十来天没见着冷曼,何止如隔三秋兮?比三年都长。 日盼夜盼,望穿秋水目落日月,如今终于再次相逢,曹满如何能够克制住自己泛滥的情绪,只可惜他太过一厢情愿,表错情会错意,骨碌趴地招人嫌。 曹满这一摔不要紧,一直等待着机会的方武趁机发难,闪电般冲了过来。 “糟了!” 反应过来的冷曼抖手三根毒针飞射而出,却被对方轻易的闪过。 海子抬弩就想射箭,突然身旁人影一晃,拳风顺着后脑呼啸而来。 海子大惊,低头蜷身让了过去,随即抽出苗刀护在身前。 虎千斤同样遭到了阻击,这会儿混铁棍横扫出去,却被对方一把抓在了手中。 出手偷袭海子和虎千斤的是两名黑衣罩身的神秘男子,个头挺高但体型消瘦,面无表情目若寒冰,气息阴冷诡异,不似活人,更像是两只阴气浓浓的野鬼。 冷曼分心无暇,不过匆匆一眼便暗感不妙。 “阿姐,海子,小心......” 刚想提醒一句,身旁方武已然临近,“小曼,有心顾着别人,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话落,方武出拳打向了冷曼的面门。 “武哥,你别欺人太甚,有我在,不许你胡来!”闪躲间冷曼说道。 “就凭你?” 方武眼芒杀气闪现,突然招式一变,寸击三式施展了出来,雨点般的拳影顿时将冷曼笼罩在了其中。 不过片刻的功夫,凌厉的攻击下冷曼便有些抵挡不住,嘘嘘带喘的气息中,汗水不断渗出。 论暗器,冷曼绝对是个中好手,但在拳脚方面,她远不及方武的本事。 缠斗中冷曼尽量闪身后撤,以便拉开双方的距离,也好避其锋芒,发挥自己的优势,然而在方武穷追猛打之下,别说拉开距离,光是抵挡对方的攻击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小曼,我来助你!”这时曹满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吼一声,晃着双臂打算上前相助。 然而他的加入非但没能缓解险象环生中的冷曼,相反还容易分散注意。 “耗子,躲开,这里不用你帮忙!”情急中的冷曼发急的喊道。 方武嘴角带出一抹冷笑,双脚晃动,身影直接出现在曹满的身前,化拳为掌,手刀阴狠的砍向对方的喉咙。 “小心!”冷曼惊呼一声,急忙出手相助,单掌打向方武的手臂。 “呼......” 一掌落空后不等冷曼收招换式,方武侧身而上,抬腿一记膝顶,正正踢中了门户大开着的腹部,当即冷曼一声惨叫,痛苦的弯下了身子。 “小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怪就怪你背叛了赵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方武抬手对准冷曼的后颈用力砍下。 危难关头,曹满举火烧天,双臂架在了头顶,保护着痛苦中的冷曼,可是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对方的重击,一击之下,曹满撒手撤臂,手刀砍在了脑门上。 若非有着双臂的阻挡,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就凭方武开碑裂石的力量,此刻曹满非脑浆爆裂,惨死当场不可。 尽管如此,脑门上还是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的红印,疼得曹满哎哟一声,身子晃晃悠悠,没几下坐倒在地。 “不,不许你伤害小曼......”无力的抓住对方的衣角,曹满虚弱的说道。 “自不量力的废物!” 方武一抖衣角,扯开抓着的手后,双手握拳食指关节凸起,以双风贯耳之势猛击向曹满的太阳穴。 “不,不要!”冷曼发出了一声揪心的叫喊。 就在这时,一阵金属撞击的噪音响起,声音刺耳鼓噪,彷如针尖扎耳般让在场众人浑身一颤。 方武神色大变,急忙收招后撤,等跳落一旁后他目光阴戾的环顾着四周。 “何方朋友,不如出来一叙如何?”查探无果,方武提声问道。 “朋友?呵呵,祖公一身云游四海,朋友不多但仇人倒是有不少,小子,想跟祖公交朋友,你算哪根葱?” 苍老雄劲的笑声回荡四周,方武侧耳辨认,却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嘶......” 方武暗吃一惊,凭他的耳力竟然无法洞悉对方的方位,可见来人是一位不世的高人。 至于能耐有多高,方武心里没底,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此人的性格古怪,一身王霸之气足可冲天。 其他不说,单单自诩祖公这句话,足以证明此人多狂多傲,绝对是个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的狠角色。 方武暗自咬牙切齿,你姥姥的祖公,方爷才是你祖公呢!可惜赵老不在,否则就你这老葱,方爷非把你连根拔了不可! 沉了沉气,方武故作平静的问道:“原来是位前辈,不过这位前辈,龙宝局在此办事,希望您不要插手,否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这叫先礼后兵,如果对方识趣,方武也不会自讨没趣,触对方的霉头,但是对方如若耍横不讲理,那么他也不会客气。 “哟呵,敢威胁祖公?小子,毛长齐了没有?没长齐的话,找地儿长毛去,否则祖公一发威,让你清洁溜溜,成秃毛崽子!” 来者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嘴臭话凶,听得方武眉头直皱。 “前辈,请自重,跟龙宝局作对可捞不到好处。”方武尽量克制着火气说道。 “龙宝局?啥玩意,祖公还从没听说过,不会是专门替大肚婆保胎的局子吧,哈哈哈!”老者狂笑道。 “放肆!” 方武怒吼一声,身后两位黑衣人应声而动,分左右快速的冲向路旁的一棵老树。 “铛铛......” 两声躁响,黑衣人身形一晃,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脸色痛苦,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一样。 “这......”方武心中大骇。 黑衣人的本事他心里十分清楚,正面交手,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然而此刻却被几声躁响震得止步不前,究竟来者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实力? 正在思索间,突然身后风噪响起,不等方武反应过来,两股小风顺着头顶喷了下来,直接吹乱了他的头发。 惊异的是,小风非但不凉,还有些潮湿温暖,不似山风,更像是从鼻孔里呼出来的鼻气。 当即冷汗就从方武的脑门上渗了出来,神经绷紧之下肌肉都僵硬了起来。 方武不敢回头,他生怕稍有差池会引来杀生之祸,同时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人,能耐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像这种棘手的能人,除非是赵青河,凭他?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话虽难听,但却是这么个理,方武是傲,但他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开玩笑。 方武不敢出声也不敢动,身后那人同样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 时间缓缓流动着,不过几息的时间,方武已经汗流浃背,背后那人的目光好似野兽残忍的凶光一般,令他有种如芒背刺、几欲发狂的感觉。 方武不敢动弹,其他人同样一动不动的杵在地上,一个个瞠目结舌,呆滞着脸色就像失了魂一般。 震撼,绝对的震撼,那种视觉上的冲击足以震撼每个人的心灵。 曹满神经大条,第一个回过神来,他干咽两口吐沫,还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没做梦,梦中掐脸不会疼,会疼说明自己肯定是醒着的,可...... 也太扯了点吧,这还是人吗? 若非那颗圆溜溜的光脑袋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单从体型来看,让人误以为是头成年的山熊,即便不是山熊,也是头人熊。 至于那颗光秃秃能反光的大脑袋,咋会如此的光滑呢?就像镜子一般,不但光还十分的滑。 有多光? 光到可以清晰的反射光线,太阳照上去能晃人的眼睛。 有多滑? 嚯,滑的苍蝇都落不下来,否则非打滑摔一跤不可。 奇特的是,光秃秃的大脑袋上有三处香疤,看上去就像和尚受戒的戒疤,可为毛只有三个,其他六个到哪去了? 再往下看,曹满想到了一个最贴切的名字来形容,转世张飞!错不了,除了光脑袋不像之外,其他五官样貌,包括肤色体型,都和张飞一般无二。 看到这,曹满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段虎的师父,人送绰号佛头的萧镇山,又称萧大亮蛋! 358 祖公爷的昊天蛋 燕颔虎须,豹头环眼,声若巨雷,势如烈马,手提丈八点蛇矛,好不威风...... 那是形容三国猛将张飞。 萧镇山呢?除了没有丈八点蛇矛之外,其他都像,特别是那张大黑脸蛋,黑的那叫一个邪乎,关键是牙齿挺白,眼睛还亮,再加上满脸白虎须,活脱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在世的黑煞。 曹满听段虎提起过他的师父,说此人性如烈火,脾气古怪,名副其实的祖公爷,倒斗界的一朵奇葩,一身王霸之气可冲天盖地,还人凶嘴巴臭,张嘴祖公闭嘴爷,是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老僵见了都会钻地洞的主。 现在看来,还果真如此,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曹满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段虎人黑嘴臭,敢情都是从对方身上学来的,有道是近墨者黑,师父如此,徒弟还好得了吗? 只是...... 姥姥的,这对师徒咋会如此相像呢? 除了五官有些偏差之外,其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单单看那体型个头和肤色,站在一起跟对大小黑金刚似的。 如果二人一个哼一声,一个再哈一句,岂不成了哼哈二将? 就这尊容吧,不当门神挂门上镇宅,还真有些屈才,对不起爹妈给的样貌,要知道能长成这样,何止是万里挑一?用百年的不世之材来形容也不过分。 “小曼,醒醒......”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还在愣神的冷曼,曹满小声的唤道。 “啥,啥事?”回过神来的冷曼回道,话才出口,不由得秀眉蹙动。 刚才的画面太过震撼,以至于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这会儿回了神,腹部的伤痛再次牵动了敏感的神经。 “小曼,你猜这位白眉白须脑壳反光的黑亮蛋是谁?”曹满轻声问道,却没发现萧镇山的白眉微微抖了那么一下。 “这......莫非是虎爷的师父?”半晌,冷曼眸子一亮,神色激动了起来。 “嘿嘿,不错,还是我家小曼最聪明......哟哟......” 本想夸一句,拍个马匹,却拍到了马蹄子上,被马蹄踢了吧? 曹满揉揉发疼的胸口接着说道:“小曼,这话我只对你说,外人我都不告诉。” “啥事?搞得这么神秘。”冷曼好奇的问道。 “你说这位萧镇山萧大高人,会不会是黑张飞转世投胎变得?你瞅瞅,这样貌,这尊容,还有这脾气性格......啧啧,除了姓氏不一样,其他都像,只可惜是个秃子,不仅秃,还铮明瓦亮,你不知道,他脑门上的反光能晃得我眼睛酸涩......” “你就缺德吧,人家可是虎爷的师父,还出手救了大伙,尊重点成不?”冷曼没好气的用拐子又顶了一下曹满,不过眸子里却带出了笑意。 “没事,我声儿小,黑亮蛋绝对听不见......”曹满偷乐着说道,谁知不等他把话说完...... 站住方武身后的萧镇山轻咳一声,说是轻咳,但响动却挺大,咳出的声气能把方武脑袋上的头发给吹散。 方武吓得窜身就想逃跑,人还未动,大巴掌按在了他的肩头,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巴掌上的粗皮老茧,轻轻一动都硌得慌。 “前,前辈......”方武心慌的说道。 “小子,乖乖的站好,千万别动,否则,嘿嘿......”萧镇山瓮声瓮气的声音好似闷鼓一般,听着令人发慌。 让过方武,萧镇山走了出来,一露面,在场众人再次瞪圆了眼珠子。 我去,明明是个老了吧唧的老头,咋会长得这么壮实?跟头人熊似的,瞧瞧那体型,虎背熊腰大象腿,光是膀子就比人的大腿还粗,走起路来,胸口那两坨腱子肉还带颤悠的。 见过人老肥的,但少见人老壮的。 人老肥,肥脸肥腿肥肚皮,一步三晃悠,晃得是肚皮,再肥点,双手合拢,摸不到自个儿的肚脐眼,连老二长啥样都能忘个精光。 人老壮呢?壮身壮躯壮如牛,吸气小草抖,呼气狂风吼,一步三川震,一吼山岳惊。 果不其然,让身出来的萧镇山大脚片子往地上一跺,众人顿感地皮都晃了一下。 “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响声唤醒了惊愣中的众人,大伙凝目看去,就见萧镇山手中转着一对红色的铁蛋,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不断发出了金属撞击的脆响。 “秃眉,你是不是叫耗子?”这时候萧镇山开口问道。 曹满眨眨眼,暗感一阵不妙,难道刚才的话被黑亮蛋听去了? 但想想又有些不太可能,除非是狗耳朵,否则咋可能听见他特意用手捂着小声嘀咕的响儿呢? 还有,叫耗子也就罢了,那是绰号,想改也改不了,但为毛还要加句秃眉呢?不知道这是曹爷的戳心事,不提还好,一提心里就戳气。 何况如今也不算是秃眉了,瞅见没?已经冒了眉根,再过一久定能长出又粗又浓的眉毛,这就和平头一个道理,难道有人说平头是秃子吗? “秃眉,问你话呢,哑了还是聋了,带气的话就喘一声。”萧镇山不耐烦的问道,手里的铁蛋转得更密了。 “呃,正是小耗,敢问老人家可是虎爷的师父,萧镇山?”收回心思的曹满毕恭毕敬的答道。 “哼......” 一阵小风顺着萧镇山的鼻孔刮了过来,吹动了曹满凌乱的头发,敢情老头有些不太高兴。 风儿有点大,曹满揉了揉眼睛,不明白对方对着他吹鼻气是为何。 “秃眉,老夫便是小黑脸的师父,不过我这人有个脾气,不喜欢被人背后议论,也不喜欢被人说老,记住了吗?”萧镇山收了鼻气,慢条斯理的说道,话声虽缓,但字里行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诶,小耗记住了。”曹满赶忙点点头,但心里老大不乐意。 丫丫的,曹爷叫耗子,不叫秃眉,不像你,是真秃驴! 不过..... 小黑子! 嚯嚯,原来虎爷在对方的嘴里叫小黑子,还挺搭配的,小黑子,哈哈哈! “对了,虎爷呢,咋不见他来?”曹满好奇的问了一句。 “他啊......”萧镇山咂咂嘴,似有为难之色。 “虎爷咋了?萧前辈,你倒是快说啊!”不仅曹满发了急,冷曼、海子同样如此,特别是虎千斤,几步走了上来,眸子里闪烁着焦急的目光。 萧镇山一瞪眼,比牛眼还大还圆,二目如电般一扫曹满,当即曹满怂蛋。 “莫非又说错话了?”曹满心里打起了嘀咕。 “啥前辈不前辈的,都能把老夫给叫老了。”萧镇山不悦的说道。 曹满嘴角一抽,这秃驴还喘上了,既然怕被人嫌老的话,你丫的为何张口一个老夫,闭嘴一个祖公,不害臊,怪不得张一黑脸,脸红外人也看不见。 “呃,那该如何称呼您呢?”曹满小心的问道。 “叫老夫祖公!”萧镇山霸气的答道。 曹满...... 海子、冷曼、虎千斤...... 所有人...... 靠,这老秃驴,还要脸吗?敢情叫祖公能把你叫年轻了还是咋滴? 去你个黑亮蛋,人黑嘴臭秃脑袋,缺德冒烟老不休,正宗祖公爷! 这一刻,曹满认为还是段虎好,性格开朗随和,为人老实宽厚,说话听着都顺耳。 不是亏心话,而是真心话,只要和萧镇山这位祖公爷一对比,曹满怎么的就觉得段虎好,哪都顺眼,哪都好。 “还不叫祖公?”萧镇山不耐烦了起来。 曹满四外瞅瞅,咦?啥时候自个儿身旁没了人影,就连刚才疾步赶来的虎千斤,这会儿都缩到了后方,还刻意侧过脑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去,别把小耗一人丢在这对着老秃驴好哇? 曹满当即慌张了起来,没义气的家伙,说好的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呢?说好的兄弟齐心双肋插刀呢?说好的真爱...... 没真爱这句。 “秃眉......” 萧镇山发冷的话声传了过来,曹满一个激灵,呆脸变笑脸,速度快得堪比翻脸狗。 “祖......祖公好。” 话一出口,连曹满自己都感到亏心,远处众人鄙夷的瞟了俩眼,王八耗子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不是个爷们。 曹满欲哭无泪,各位,小耗容易吗?墙头草也不好当哇,不信和我调个个,谁能扛着不喊一声“祖公”,小耗跟他姓! 似乎不满意曹满的态度,萧镇山鼻子气一哼,吹动了曹满的头发,“再叫一声。” 曹满脸蛋一抽,黑秃驴,有完没完?曹爷是欠了你的还是该了你的,不带这么玩的。 唉,算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满乖乖的又叫了一声,“祖公。” “呵呵,不错,像孙子的叫声。”萧镇山摸着络腮白胡笑了。 你大爷的孙子,小耗姓曹不姓萧,再说祖公和孙子也不是这么排辈的,孙子叫爷爷,祖孙才叫祖公好吗? 呃,这都是啥乱七、八糟的辈分,绕的曹爷脑仁都疼。 “对了,刚才你问祖公啥事来着?”萧镇山忽然问道。 曹满眨摸两下眼珠,可以啊我的祖公,现在回魂了,想起你祖孙还问过你啥事。 “那个,我是想问虎爷怎么还没来?”曹满憋着气回道。 “哦,原来是这事。”萧镇山点点头,之后...... 就没有之后了。 转身,萧镇山来到方武身前,瞅了两眼问道:“干巴,你是不是叫方武?” “噗......”曹满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干巴! 这词儿真贴切,就方武这小子瘦的跟柴火棒一样,不叫干巴还真对不起那身腱子肉。 方武铁青着瘦脸没有吭声,曹满热心的说道:“祖公,这小子就是方武,龙宝四龟的老大,以往我们都叫他龟蛋。” “龟蛋......” 萧镇山若有所思的摸着白胡,方武气得凶光毕露,吃了曹满的心都有。 “祖公,没事吧?”见萧镇山半晌无言,曹满关心的问了一句。 至于祖公这词儿,反正喊都喊了,多喊即便也是喊,又掉不了一两肉,喊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对吧? “没啥,我在想干巴好呢,还是龟蛋好,嗯,真纠结......”萧镇山眉头一皱,梯田般的老纹布满了脑门。 曹满一翻白眼,祖公,您真是我的活祖公!不就是个绰号吗,至于伤心费事的动心思,又不是雕琢诗句,想那作啥,难道还能千古流芳不成? 还有,虎爷呢?您倒是出声气好不?装大瓣酸呐! “祖公,干巴是不错,但龟蛋也不赖,换着叫不就行了?”曹满提醒一句,免得对方继续纠结下去。 “呵呵,不错,秃眉就是秃眉,小心眼挺多的。”萧镇山咧嘴一笑,丑得曹满都恶心。 “不敢,叫我耗子就行。”曹满刻意说了句,目的是想让对方别再叫他秃眉,多难听。 “知道了秃眉。”萧镇山摆摆手,曹满肚皮鼓两下。 “祖公,虎爷他......” 曹满还想问一句,谁知萧镇山却说道:“你问我手里的这俩颗铁蛋?事儿真多,告诉你吧,这叫昊天蛋,昊是日天那个昊字,弹是蛋蛋的蛋,威力老大了。” “噗,噗,噗......” 曹满一口老痰喷了出来,没带回音,是因为大伙不约而同都喷了老痰。 啥玩意? 日天的耗子! 我去你祖公的日天耗,耗子爷能耐再大,也不敢狂妄到拿自个儿的蛋蛋那啥啥吧? 还威力老大,臊不臊,要脸不?真要把老天那啥啥了,捅破了咋整,不怕挨雷劈吗? 缺德带冒烟的黑秃驴,损人损到家,取个名字都这么下流...... 对了,曹爷还是别叫耗子好了,叫秃眉挺贴心,起码不用拿蛋蛋干那啥啥。 曹满的心思有学识的人不懂,至于没学识的人,譬如海子、凉米线之流,此刻都在暗挑大指,厉害了我的祖公,我们墙都不扶,就服您! 萧镇山挺得意,这就叫祖公一开口,鬼神乱抖鸡毛飞,昊天蛋,好名字! 弹嗽两声,萧镇山指了指站在原地的两个黑衣人问向了方武,“干巴龟蛋,祖公问你,那俩人傀是咋回事?” 方武气得脑仁抽动,却又不敢发火,愤怒之余又感到十分诧异,果然姜是老的辣,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倪端。 “这......” “说话干脆点,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萧镇山催促道。 方武暗自点点头,尽管说话的人换了主,但语气还是那个味儿,一样的臭。 “回前辈的话......” “叫祖公,否则休怪祖公对你不客气!”萧镇山王霸之气彰显而出。 方武把牙一咬,“事关本派机密,恕晚辈不便相告。” “不想说?哼哼,祖公赏你一顿......” 萧镇山刚要抬手,忽闻身后一阵大乱,诧异的回过头去...... 359 驴子,笑一个 突如其来的躁响打断了萧镇山的动作,老头回头一看,顺着寨子的方向跑来了一头毛光水滑的驴子,摇头晃脑的样儿似乎挺得意,还有那双驴眼,目光中带着坏坏的贼笑。 再看驴子身后,烟尘四起吼声撼地,就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奔腾来了一大群牲口,牛马猪狗,啥都有。 特别是最前方的那头老青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牛气哄哄,跟谁抢了它的母牛似的。 萧镇山摸摸光脑袋,显然是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其他人则不然,纷纷朝左右散开,呼啦一下把道路给让了出来,直接把萧镇山给让在了道路的中央。 阿亮多奸滑,一见道上站着个堪比半截黑塔的怒目金刚,呲溜往旁边一窜绕了过去,没跑多远又停了下来,眯缝着驴眼在那等着看笑话。 老青不同,身为牛霸,一身牛气铺天盖地,只会横冲直撞,不会绕道拐弯,才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只要敢拦路,非撞你个稀巴烂不可。 “祖公,小心!”眼看老青就要撞在萧镇山的身上,曹满惊叫了一声。 “小心啥?老牛而已,看祖公的神威!” 萧镇山毫不在意的晃了晃膀子,随即蒲扇大的糙巴掌对准老青的牛头就是一下。 “啪......” “哞哞......” 老青连咋回事都没弄清楚,就觉得脑袋嗡了嗡,随即一头扎进了土疙瘩里,哞哞声还是后补上的。 顿时场中鸦雀无声...... 萧镇山满意的收回了巴掌,“不错,知道祖公肚子饿了,专门送头牛来打牙祭,就是老了点,皮糙肉厚的......倒是挺有嚼头。” 老青一听,吓得浑身发抖,遇到个吃牛的活祖公,牛霸都扛不住。 牛蹄乱刨几下,老青就想爬起来逃走,萧镇山笑眯眯的嘴角动了动,随即一口老痰吐在了牛头上。 看似平谈无奇的飞痰却带着强劲的力道,老青牛头一偏,不等站起来扑通一下又趴地上了。 仔细瞅瞅眉骨上方,竟然肿起了一个大鼓包。 “嘶......” 凉气声络绎响起,这一刻不仅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就连挨着近的大黄一干家犬牲口都惊叹连连。 这还是人嘛?活脱牲口中的牲口,真牲口!祖公中的祖公,祖公爷! 大黄机警,一见牛霸都被人闷翻在地,而且只用了一个巴掌加一口老痰,如此怪力,就它们小猫小狗三两群,大肥大鸡两三堆,加在一起还不够对方老痰吐的,稍有差池,全都成了桌上的美餐。 风紧,扯呼! 大黄一声狗吠,再看众牲口,去势比来势快,一只只撒着爪子撂着蹄子,眨眼不到逃了个干干净净,扬起一片土灰,不带走一颗沙粒。 “哟!跑得还挺麻溜的,否则今儿个祖公非来顿牲口大餐不可,五畜六禽一样不落,统统吃个遍。” 说完,萧镇山把目光又投向了地上趴着的老青,“嘿嘿,有这头老牛在也勉强凑合,待会儿闷的闷,烤的烤,喝口老汤尝个鲜,卤个冷片下酒吃,啧啧......” 老青牛眼一翻,娘嘞,小青过会儿就来找你,我们黄泉路上慢慢聊,听小青跟你念叨一下黑秃驴吃牛的故事...... 阿亮夹着尾巴,轻巧的迈开驴蹄,一下一下往后蹭去,生怕惊动什么似的,那动作比做贼的还轻巧。 “驴子......” 也就一声,阿亮驴毛倒竖,动作瞬间停止,直愣愣的保持着抬蹄的姿势定格在了原地。 萧镇山笑着转过身子,笑容和蔼可亲,目光灼热吓人,“听说驴肉也不错,古人云,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乃美味大补之物,特别是熬了做驴胶,滋阴壮阳,补中圣品......” 老头说一句,阿亮驴耳抽一下,大爷的古人云,驴爷就不明白了,既然驴肉堪比龙肉美味,为啥龙能吃香喝辣,飞天遁地,而驴只能啃草吃叶,滚地撒赖? 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肯定是有人瞅驴不顺眼,故意编造了谎话,为的就是卸磨杀驴,饱了肚嚢苦了驴子,还驴胶滋补,滋补你大爷的姥姥的三娘舅外加叉叉个丫丫的...... 驴爷这身驴肉长得容易吗?还没传宗接代就要下了汤锅,岂有此理,驴爷...... 不等萧镇山把话说完,阿亮前蹄一弯,恭敬顺从的驴跪在了地上。 祖公爷在上,小亮舅都不服,就服你,请收下小亮的驴膝盖。 还是阿亮会搞事,凭着天生的灵性,顿时引来了萧镇山称奇的惊叹声。 “哟嚯!会通人性的驴子,少见,真是少见!”萧镇山笑呵呵的走了上来。 阿亮驴跪在地不敢起身,看得曹满牙根痒痒,回想这些日子的艰辛,为的就是能骑驴,谁知到最后还被驴子摆了一道,可现在呢? 贼驴,你的骨气呢,驴性呢? 喘喘的,见人下药是吧,你才是见风使舵的软骨头,墙头草! 曹满气不打一处来,闷得心里难受,瞪眼喷着粗气。 阿亮驴耳好使,能听出鼻气里的不满,驴眼一翻,目光甚是鄙视。 小样,你懂个球,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学着点,宁折不屈只会死的很难看。 曹满回眼一瞪,学个球,就你那驴招,曹爷不屑一顾,没看见刚才曹爷连祖公都叫了吗?这叫真爷们刚柔并济,所向无敌! 阿亮也回瞪一眼,就你?背个龟壳装王八,不要脸的羞货。 曹满怒瞪两眼,那也比你没脸没皮的驴货要好。 阿亮驴嘴歪了歪,找茬是不? 曹满咧嘴露了牙,就找了,咋样? 单挑! 单挑就单挑,时间,地点。 吃了午饭老地方见,不来的是王八! ...... 一人一驴目光斗了个凶狠,你来我往间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萧镇山微微一愣,哪冒出来股子杀气,还挺浓,寻摸几眼,我去,驴子,真成精了,以眼干架的招儿都会。 “驴子?”萧镇山蹲下身,大巴掌摸了摸阿亮的驴头。 阿亮立马收回了眼中的凶光,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模样,还讨好的往巴掌里蹭了蹭,就是有些粗糙,硌得驴脸不太舒服。 萧镇山眼睛一亮,可以嘛小驴子,比哈巴狗还哈巴狗,怪讨人喜欢的。 “让祖公瞅瞅......嚯,原来是头公的,怪不得精力旺盛呢。”萧镇山往驴胯看了看,点着头说道。 阿亮稍有的驴脸一红,冤家,哪有一见面就瞧胯的?你不害臊,小亮还害臊呢。 “驴子,有母驴了吗?” 一句话,众人连咳带呛,黑秃驴,真把自个儿当驴老了,帮驴子牵红线,是不是闲的蛋疼了? 阿亮不同,当即摇着驴头,目光中闪烁着小星星,莫非是想给小亮说媒来了?看来是遇到好人了。 “哦,原来没母驴,真可怜。”萧镇山似有同情的说道。 阿亮驴嘴拉长,一副备受委屈的可怜样。 “没有也好,否则小公鸡叫的早死的早,多可惜。”萧镇山又说道。 阿亮驴头一抬,啥意思?难道一辈子打光棍才不可惜吗?好歹小亮也是个驴爷们,小公鸡再不叫的话,都成了蔫了的老公鸡,到时想叫都叫不出声了。 “哟,还瞪眼了?我说驴子,想翻脸还是咋滴?” 萧镇山眼中寒光一闪,阿亮一缩驴脖,满肚子的怨言顷刻间化为乌有。 “对嘛,这才像话。”萧镇山笑了。 阿亮鼻气轻出,像话咋不挂墙上?瞅你那秃脑门,美得你的。 “咋又拉长驴脸了?驴子,给祖公笑一个,不笑的话祖公可赏你爆栗吃。” 萧镇山语气一变,阿亮立马歪起了驴嘴,那模样,似笑非笑,比哭还难看。 “行了,驴不知脸长,比寡妇哭的都难看,这样,学声牛叫给祖公听听。” 阿亮驴眼瞪得老大,我说黑秃驴,我们都带着驴字,说不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至于这么玩驴爷吗?让驴子学牛叫,亏你这秃脑门想的出来? 阿亮为难的把驴唇撅了起来,努力几次,最后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太清晰的“哞”。 呼啦,众人跌倒,驴子学牛叫,天下奇闻,这也太扯了吧? 萧镇山笑得更欢了,“驴子,再学声猪哼哼来听。” 阿亮顿时为难住了,就它这嘴型脖子喉咙,勉强可以学马嘶牛哞,但猪哼却是万万学不出来的。 不为啥,构造差别太大,吃的也不一样,发音更没有可取之处,不信你牵头驴来试试?它能叫唤出一声,驴爷天天学猪哼。 阿亮很为难,萧镇山很高兴,大伙很期待,唯独方武...... 下巴微微一抬,暗示两个人傀之后,他率先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远处逃窜,几乎同一时间,两个人傀也快速移动身形,跟着他就想离开。 “想逃?” 萧镇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身形微微一动,瞬间魁梧的身躯仿若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眨眼便追上了上去。 在经过人傀的时候,萧镇山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搭理对方,而是直接绕过二人,冲向了前方正拼命逃窜着的方武。 “龟蛋,别逃了,你就是孙猴子转世,也难逃祖公的五指山。”说话间,萧镇山大手探出,抓向了方武的脑袋。 方武脸色发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左躲右闪着,却怎么也无法摆脱抓向脑门的大手。 眼看大手就要抓在脑门上,突然间萧镇山脸色一变,收招撤式,动作也为之停了下来。 “出来吧,老夫向来不喜欢藏头露尾算之徒。”说话间,萧镇山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林子。 “呵呵,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想不到老龙寨如此热闹,竟然还有一位高人在场。” 轻笑中,顺着林子的方向,赵青河缓缓走来。 萧镇山凝目仔细看去,来者身穿一套灰色的中山服,个头不算高,体型有些发福,红润的脸色带着和蔼的笑容,从年纪上来看,没老透,顶多也就六十冒头。 然而就是这么个看似和善普通的老倌,步伐轻盈,举手抬足间不带一丝响动,特别是那双内敛深沉的眼珠,隐约间释放出的寒芒让人感到隐隐不安。 萧镇山眉头一皱,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能耐达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怪不得段虎会在此人手下吃了暴亏,现在看来不是段虎无能,而是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萧镇山观察赵青河的同时,赵青河也在认真观察着他,同样,几眼过后,赵青河的神色微微一凝,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就是赵青河吧?”萧镇山出声问道。 “呵呵,不错,我就是赵青河,不知阁下......” “御赐九锡山中威,猛虎入林万兽惊,丁甲八方泰日升,一门为首傲苍穹,萧镇山!”萧镇山朗声回道。 “原来是九锡虎贲丁甲门的萧镇山,萧门主,幸会幸会。”口中说着客气的话,但赵青河眼中的寒意却更浓了起来。 “还未请教?”萧镇山抱拳问道。 “不敢当,青天厚土官为民,白日昭昭门中将,护龙守宝四方定,云疆一土麾下足,赵青河!”赵青河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二人间的对答外人听不懂,但冷曼却深知其中的意思,这是道上的黑话,表明双方的身份和来历。 曹满抓抓头,听了个一头雾水,海子挠挠腮,听了个雾水一头,二人对视一眼,真好比王八看老龟,都一副德行。 “耗子,你懂啥意思嘛?”海子问道。 “有啥不懂的?”曹满故作姿态答道。 “那你说来听听?” “说了你也不懂,不说!”曹满把手一挥。 “你就吹吧,当心牛皮吹破。”海子嫌弃的说道。 “哟,说你牛你还喘上了,那我问你,你懂吗?”曹满草包肚一挺,反将一口。 “我,我有啥不懂的?”海子不服输的说道。 “你懂?那好,你说给我听听,只要能说出个四五六来,舅谁都不服,就服你如何?”曹满激将道。 “去,就你这点水水,说了等于白说,不说!”海子学着曹满的话替自己解围道。 ...... 虎千斤没理会二人的真挚,虚心向向冷曼请教。 “阿姐,这是道上对口的黑话,意思是......”冷曼耐心的讲解了起来。 顿时曹满和海子停止了争吵,乖溜溜的竖着耳朵在一旁静静听着,等冷曼解释完后,二人各自抬着下巴哼了一声,大有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随后一个不理一个的走到了一旁。 360 归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萧镇山和赵青河的身上,唯有阿亮驴眼贼溜溜的乱转着。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难道等着黑秃驴腾出手来磨刀霍霍向驴子? 不跑是憨腚! 呲溜...... 错了,没呲溜,那动静太大,四蹄撂开非引来注意不可,阿亮不傻,不会把驴身暴露在视线之中。 好个阿亮,匍匐在地,前蹄刨后蹄蹬往前蹭着,动作轻缓,速度还不慢。 果不其然,这会儿大伙的注意都在林子那边,谁也没注意到地上爬着的驴子,阿亮心里一乐,看来希望的曙光已经不远了。 经过老青的身旁,阿亮轻叹一口,老青,自古牲口谁无死?所谓生得安乐死得其所,一路走好...... 哀默一声,阿亮接着往前爬去,忽然身旁的老青睁开了牛眼。 “哞......” 轻微的一声牛哞惊得阿亮诧异连连,老青,你不是昏了吗? 老青牛眼眯缝着,傻蛋,不装昏难道还要和黑秃驴硬抗吗? 阿亮点点驴头,人老精牛老贼,看来这句话说的不假,怪不得是曾经的扛把子,牛霸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阿亮继续朝前爬去,老青急得牛哞一声,驴子,等等青爷,别只顾着自己逃命。 阿亮回头瞪了一眼,嘘!小声点,否则引来了黑秃驴,你下汤锅我学猪叫,我们一个也没好日子过。 老青吓得急忙闭了嘴,随即轻轻的哞了一声,你慢点,等着我。 阿亮不乐意了,等个球,驴爷自身难保还等你?不想死跟紧点,晚了自个儿洗刷干净跳汤锅。 驴子在前老牛在后,一驴一牛匍匐而行,眼看离着寨门不太远了,阿亮长出一口气,胜利就在前方,只有跨进了老龙寨的大门,届时往自家圈里一钻,管他天塌地陷、秃驴阎王,驴爷啃草睡觉,何等逍遥。 怀着满满的希望和憧憬,阿亮把驴头抬起,正准备计算一下距离,谁知...... 靠! 从哪冒出来的人? 不是猫三两小只,而是整个寨子的人都围在了道口上,若非有黑狗皮拦着,非扑啦一下都涌出来不可。 道路被堵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家伙为毛都盯着驴爷瞅呢?看那一张张瞪眼张嘴的傻样,糟了,要出事! 老青,冲! 阿亮驴叫一声,正待冲锋,寨门口的人已经发出了震耳的惊呼声。 “我去,阿亮驴爬,老青也会牛蹭蹭,看来我们老龙寨的牲口都成精了!” “哈哈哈......” 欢笑惊叹声中,寒岳当先而立,手捻须髯点了点头,“咋样?老寒家的驴子不错吧,归根结底,还是老倌我调教的好,瞅瞅,连老青这头老牛都能上道,还有啥做不到的?” 大伙投去鄙视的目光,老寒头,要脸不?上回驴子惹祸,你推了个一去二六五,说不是你家的牲口,你不管,现在牛气了起来,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大伙正乐呵着,阿亮老青冲了上来,一个扑腾,吓得大伙左右散开,等回神的时候,寨里扬尘四起,一驴一牛撒了个欢快。 撒欢中老青哞哞两声,驴子,长江后浪推前浪,青爷老了,到了该归隐养老的时候了,今后的江湖恩怨青爷不再过问,而你,打从今儿个开始就是老龙寨真正的扛把子,亮爷! 以往听了这话,阿亮非开心的一阵驴打滚不可,今儿个不同,一听它就急了眼。 呸你个呸的,老东西,来了恶主你就缩头,没点牛气!明明怕的要死,还故作仗义,去你丫丫的牛喘喘,这个雷驴爷不扛! 当即阿亮驴叫了起来,别介老青,小亮心无居所,乃云游野鹤之辈,怎可堪此重任? 老龙寨的兴旺还得靠德高望重之人来当才行,所谓能者多劳,又云任重而道远,依小亮来看,扛把子非青爷莫属,您老受罪,可千万不能推脱。 老青一听,牛眼瞪得更远了,哟嚯!可以嘛爷的驴子,还会念文绉绉的词儿了? 爷去你个驴蛋,想坑青爷你还毛嫩点! 别忘了,以往是谁调戏母驴、追鸡撵狗咬大肥,烈马都敢耸一耸,牛爷头上踩俩蹄的?现在怂蛋了,滚你大爷的驴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驴子出了招儿,青爷没有理由不应着,瞧好咯,青爷也会古人云什么的! 想到这老青酝酿半晌文词正待出口,突然阿亮尖叫一声,老青,黑秃驴追你来了,跑慢了非下汤锅不可! 老青吓得魂飞天外,哪还顾得上词不词的,撒丫子逃了个慌乱。 阿亮歪嘴斜眼欢笑了起来,不忘唱起了驴歌。 啊哦,啊哦,老青跑,回了牛圈就啃草,喝口槽水压压惊,甩甩牛尾拍苍蝇...... 啊哦,啊哦,别忘咯,寨里牲口归你管,从此牛霸风云起,除暴安良你最强...... 再来一句:啊哦,啊哦,牛老霸,双角龙虎日月光,牛气哄哄冲天吼,一不小心下汤锅...... 贼驴,恶驴,臭驴子,你给青爷等着,这事咱们没完! 土尘中,老青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阿亮多得意,摇头晃脑甩驴臀,没完?驴爷怕你不成!下回废了你的牛角,让你变秃牛! 走咯,回圈啃草睡大觉,啊哦哦哦...... ...... 不提牲口的事儿,反正都是些糟心烂肺的芝麻屁事而已,此刻老龙寨外,萧镇山和赵青河分庭对峙,二人身形未动,但交错的目光中却闪现着浓浓的杀气。 方武以及两位黑衣人傀分别站立在赵青河的身旁,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声响动。 寨门口,县警所的黑狗皮们战战兢兢,有心逃到赵青河的身旁,但又怕寨民冲出来闹事,只要硬着头皮荷枪实弹的在那阻拦着。 然而群情激奋,上百口子寨民不断推搡着往外前进,单凭十多条烧火棍,根本无法阻止人们的脚步。 眼看事态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就在这时,顺着道儿走来了一位黑脸大汉,来人步履沉重怒气腾腾,溜圆的虎眼释放出了灼烈的目光。 奇怪的是,来人的肩头上扛着一口大号的红色棺材,棺材上雕刻着丁甲符文,看上去惊异莫名。 离着寨子不远,已经有人瞅见了道上的这位黑脸大汉,顿时寨门口炸开了锅。 “是段虎回来了,大家快看,是黑脸段虎......哎哟,谁打我?” “打的就是你,没个正经样,黑脸段虎是你喊的?要叫虎爷!” “虎爷,虎爷回来了......” 群情更加激昂了起来,大伙你推我搡,三两下便把装腔作势的黑狗皮们推搡而开,随即呼啦一下,人群涌向了步履而来的段虎。 曹满眼尖脚快,但速度却比不上海子几人,等他一口老气冲到了近前,虎千斤、海子、冷曼三人已经围在了段虎的身旁,就连刚才在寨门口瞧热闹的寒岳,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还故意对他挤挤眼。 曹满脸蛋一抽,敢情这是在向他示威不成? 正想抱怨一句,寒岳多会来事,老认真的说道:“耗子,干的不错,背锅功出神入化,老倌不佩服都不行。” 背锅功?咋听着这么寒碜呢? 曹满喜忧参半,想多问一声吧,寒岳早围在段虎身旁嘘寒问暖去了,丢他一人在道上晾肥膘。 段虎见了大伙,心里挺高兴,但脸上怎么也笑不出来,重重的把红棺材往地上一放,亮起嗓门高吼一句。 “臭老头,虎爷找你来了,你别躲,今儿个我们一较高下!” 一声怒吼,围在身旁的几人当即傻眼,后面跟来的大伙也惊疑不已,相互瞅瞅,一个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黑虎哥,你......”虎千斤用手拉住对方,眨着水灵灵的眸子惊奇的问道。 “阿妹,说来话长,等我先收拾了臭老头再说。”段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让过虎千斤,双脚如飞奔向了林子旁的萧镇山。 这会儿萧镇山正和赵青河互怼呢,段虎的出现他不是没看见,有心想跑,但又有些不服赵青河那对透着寒光的母狗眼,故而一直未动。 巴子的,祖公和人瞪眼从来没输过,就是天上挂着的太阳都能怼得落了山头,今儿个难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怼个过瘾岂不辱没了祖公的名声? 可是...... 百忙之中萧镇山用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瞅去,心里一阵小鼓响。 这个...... 那个...... 算球,好汉不吃眼前亏,祖公先溜再说。 “咳咳,赵青河,你这老家伙够劲儿,适合祖公的口味,不过现在祖公有事,我们下回接着玩,告辞!”说完,萧镇山跺跺脚,人影虚晃消失无踪。 赵青河眼眉一跳,黑秃子,说话能不冒酸水吗?爷爷是人不是菜,啥叫够劲儿合口味?去你个黑亮蛋,下回爷爷瞪死你! “赵老,萧镇山此人......” 方武附耳过来,却被赵青河摆手打断,“不急于一时,亮蛋一个,脸再黑也是个炭球,既然他想来趟浑水,为师乐意之至。” 话落,赵青河把目光投向了奔跑而来的段虎。 “段虎,如期赴约,不错,老夫没看错你。”赵青河寒暄了一句。 段虎粗喘两声,目光四处张望着,根本没把眼前的赵青河放在眼里。 方武眉头一皱,沉声喝道:“休要放肆,没听见赵老和你说话吗?” 段虎收回目光,随后瞪着方武问道:“龟蛋,臭老头往哪边跑了?” 臭老头? 啥情况? 方武眨眨眼,一时间不知所云。 “死头干犟,草包一个。”骂了一声,段虎又问向赵青河,“臭老头往哪跑了?” 赵青河又好笑又好气的回问道:“不知你说的臭老头是......” “就是我师父,黑亮蛋萧镇山!” “你和他有仇?”赵青河好奇了起来。 “关你屁事,快说,他往哪跑了?”段虎不耐烦的问道。 赵青河闷哼一声,手指往右侧的林子指了指。 “你们给我呆在这,等虎爷完事后再找你们!” 撂下句话后,段虎大步流星,几下没了影,留下赵青河几人杵在地上吹着野风...... 这下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没地方撒火,除了干等着就是干等着。 “该死的黑脸,等拿回冥眼权杖后,我非弄死你不可!”方武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 “住嘴!”赵青河出声制止,随即轻笑一声,“萧门主真是好雅兴,和自己的徒弟玩起躲猫猫来了?” 声落,萧镇山高大的牛躯出现在几人眼中。 “嘿嘿,祖公没那闲心和小黑子玩躲猫猫,主要是心里痒痒不舒服,咋样,我们再怼一会儿?”萧镇山笑着来到近前。 赵青河头冒黑线,又不是王八瞪绿豆,怼个球的眼,有那闲工夫,你把太阳怼下山去,不过瘾再去怼月亮...... 正抱怨着,一股凌厉的目光飞射而来,赵青河振振精神,寒目相向,俩老倌又怼在了一起。 高人过招便是如此,不一定有惊天动地的打斗,却有你来我往的目斗,通过目光作假想的战斗,无需动手便能一探对方的深浅。 萧镇山是个好勇斗狠的狠角,平日没架打就会抓耳挠腮心痒痒,如今遇到了高手如何能轻易放过? 何况此番试探不仅仅只是为了斗勇之心,更多的是为了今后做打算,只有了解敌人的实力,做到心中有数,才能在接下来占据不败之地。 赵青河同样是如此打算的,否则他也不会轻易接受对方的挑衅,随意出手。 只是这种高手之间的过招,在外人看来却素然乏味,譬如方武,闷着脸子很是不耐烦,尽管脸上还算平静,但心里何止是咆哮怒吼。 寨子那边愈发热闹了起来,人们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个畅快欢实,虽然不敢靠过来,但心情却格外舒畅和轻松。 如今段虎归来,还带来了他的师父萧镇山,有了高人的相助,让大伙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萧镇山和赵青河还在互怼着,忽然林子里一阵躁动响起,段虎猛冲而出,仿若恶虎出林般直冲向萧镇山。 “臭老头,知道你喜欢玩回马枪,虎爷就等着你露面呢!” 欺身而至的段虎左右开弓,双拳雨点般砸了下来。 萧镇山正享受着此刻的目斗,突如其来的攻击令老头有些猝防不及,当即黑秃头一晃跳出圈外。 “没大没小的臭黑子,师父都不叫一声,没心没肺不是好种!”萧镇山黑沉着大脸蛋回骂道。 “虎爷不是好种,也比你这个老种强,休走看招!”段虎怒喝一声再次冲了上来。 “不走是憨腚,祖公不和你一般见识,回见!” 萧镇山掉头便逃,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而且速度快得惊人,等段虎冲过来的时候,老头早已逃之夭夭。 361 金子好甜 看着绝尘而去的萧镇山,段虎气不打一处来,有心追撵上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身前方武早已沉着铁脸拦路相向。 “段虎,你闹够了没有?再要胡闹,可别怪我们不客气。”方武阴冷的说道。 段虎憋闷一声,伸手拍拍双腿的灰尘,随后懒洋洋的看着方武说道:“龟蛋,你没资格和虎爷说话,一边玩蛋去,让你家主子过来。” “你......” 方武火往上撞,却被赵青河一把拉开,无奈,只有退到一旁,没玩蛋,又不是死拉拉,玩那玩意作啥?何况大庭广众的,好意思吗? “段虎,既然你能守约,那么老夫也信守承诺......” “打住,我说赵老,你这也叫信守承诺吗?”段虎用手一指老龙寨外的黑狗皮问道。 赵青河淡淡一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预防而已。” “那现在可以下令撤走那些黑狗皮了吧?”段虎又问道。 “不好意思,这一点我无能为力。”赵青河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段虎脸色一沉。 “这是上面的意思,和老夫无关,不过照我来看,此事非但不是一件坏事,相反还是一件好事。”赵青河慢条斯理的回道。 “此话怎讲?” “老龙寨的人这些年盘踞在此,一不纳粮二不交税,还蛮横粗暴、为非作歹,若非国家战事正紧,早些年就该铲除,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顿了顿赵青河又说道:“好在这事偏巧我赶上了,尽管是职责之外,但老夫还是暗中打点了一下,免去了大动干戈的危险,只要寨民肯合作,自行遣散,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否则一旦起了冲突,届时血流成河,遭殃的还是寨民,从这个角度来看,也算是一件好事,何况......” 说着话,赵青河有意无意的看着段虎发出了一阵笑声。 “有话说有屁放,吞吞吐吐的又不是死拉拉!”段虎脾气爆,一句不对就能急眼。 赵青河也不生气,他接着说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吗?” 见段虎没有出声,赵青河笑得更欢了,“此前你跟我要一百根大黄鱼,无非是想帮助那些穷苦的寨民,打算拿这些钱让他们重建家园对不?” 段虎还是没出声,只是在那静静地听着。 “既然现在这事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何不顺水推舟,一来可免去寨民的性命之忧,二来可拿着这些钱另建家园,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当然,现在还不是放人的时候,等到自杞国葬的事结束后,那时什么都好办。” 听了这话,段虎点点头开了口,“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老屁臭,老姜辣,老狗打转就拉屎。” 此话一出,赵青河脸色明显阴沉不少,“段虎,念在你我合作的关系上,老夫可以对你有所容忍,但这个容忍可是有限度的,再要恶语相向,老夫气量再大,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赵青河的话算是一种警告,但听在段虎的耳中全当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有在意。 容忍,气量? 狗屁! 就你这杀人不眨眼、翻脸就咬人的老狗,虎爷信了你的邪! 气愤之余,段虎多了几分担忧,但他绝不退缩,否则他就不是一位铁铮铮响当当的真爷们。 “拿来!”段虎张开大声索要道。 “啥东西?”话锋转得太快,赵青河一时有些迷糊了起来。 “说好的一百根大黄鱼。”段虎直接把话挑明。 赵青河好悬没气乐了,好个黑脸,倒挺现实的,要起东西来理直气壮,就像人家欠了你似的,毫无半分的谦让和腼腆。 “小武......” 赵青河吩咐一声,方武怒冲冲的离去,不大工夫,扛了一只沉重的箱子过来。 往段虎身前一放,方武阴狠的说道:“段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你敢出尔反尔,不但你没命,所有人都要替你陪葬。” “呱噪,白眼狼学狗吠,畜生一个。”段虎毫不留情的骂道。 “你说什么?”方武杀机一闪,脸色狰狞了起来。 “退下。”赵青河出声,方武百般不愿,但也只能乖乖退在一旁。 “对咯,这才像条听话的狗,否则主人一瞪眼,没得吃不说,狗腿非打折了不可。”段虎一边打开箱子一边挖苦着,全然不顾方武吃人般的目光。 箱子里堆满了黄灿灿的金条,在太阳的照耀下晃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段虎随手拿起一根,掂了掂又闻了闻,最后张开老牙还咬了一口。 赵青河一阵恶寒,我去,练牙口找根骨头不是多好,至于拿金子解馋吗? 谁知这还不算完,等段虎把那根带着牙印的金条放下之后又一根根数了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 “段虎,一百根金条可都是我亲自数好的,难道你不信任老夫吗?”赵青河耐着性子说道。 “人心隔肚皮,还是小心点好。” 赵青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数吧数吧,等你数完了,我看你还能玩出啥幺蛾子的事来。 岂料等段虎数完,除了带着牙印的那根没动之外,把其他九十九根金条挨个儿开始试起了牙口,咬一根他放一根,咬两根放两根,如果有牙印咬得浅的,他还会拿回来重咬一次。 这下赵青河可有些受不了了,“我说段虎,这些都是真金白银,老夫绝对不会骗你,大事要紧,别磨蹭了。” “得了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们还是当面结清楚的好,免得过后揪扯不清,何况你也不是我兄弟,对不?” 几句话让赵青河哑口无言,得嘞,等着吧,等黑脸闹腾够了也就不闹腾了,就像小公猪似的,精力再旺盛再大,也终归有乏累趴地的时候。 然而...... 就在段虎刚要咬完的时候,好事的曹满带着虎千斤几人摸了过来,段虎一瞅,黑脸笑开了花。 “耗子!你来的正好,瞅见没,箱子里都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段虎点指黄金说道。 果不其然,曹满一见眼珠子就亮堂了起来,金光闪闪的,比金子的光芒还耀眼。 除了冷曼,虎千斤和海子同样惊异不已,这么多的金条,打从娘胎生下来还是头一遭见过。 段虎拍着曹满的肩膀说道:“耗子,开心不开心,激动不激动......我去,咋哭起来了?” 大伙回头一看,嚯!曹满哭得这叫一个稀里哗啦,泪流满面不说,还一把一把的老鼻涕直往地上甩,甩完还挺自然的擦擦手,接着又抹鼻涕。 “虎爷,我是开心的流泪,今后有了这么多的金子,天大地大我们何处不能容身?干爹的狗肉馆......”曹满又哭又说,还想伸手去拉段虎。 段虎嫌弃的把身子一让,生怕粘上大鼻涕。 “行啦,爷们一个,哭个球,何况这些金子跟你没半点关系。” 一句话曹满当即止住了哭声,转而焦急了起来,“咋和我没关系?难道这些金子没我的份吗?” “没有。”段虎摇摇头。 “你......我......”曹满语塞,半晌无话。 “小钱而已,急啥?”段虎黑眼一翻。 “小钱?” 曹满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珠,黑脸,别诳爷爷,一百根金条是小钱,那啥是大钱?拿出来让爷瞅瞅呗! 段虎嘿嘿一笑,“耗子,别忘了我们身上的大事,想想看,老大的一座宝藏,一个国家的财富,那是多少钱?” 曹满如梦方醒,点头说道:“不错,比起自杞国葬,一百根大黄鱼算个球,小钱,小钱而已!” “这不就对了,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把这一百根金条顺着咬一遍。”段虎一指箱子里的金条说道。 啥?曹爷没听错吧,咬金子?黑脸,你是想让曹爷吞金还是咋滴,脑子没毛病吧? 看出曹满有些不悦,段虎抬手给对方脑门上来了一下,“傻啦,让你咬是为了检验一下真伪,否则收了假货咋整?” 曹满再次如梦方醒,“对对,虎爷说得是,假货最害人。” “那还不快点?” 段虎的催促下,曹满拿起金条往老牙上就啃,谁知段虎又冒出了一句话来,“耗子,忘了问你一句,你会验金子吗?” “嘿嘿,你放一百个心好了,这玩意我最熟,以前没事我就喜欢咬金子,味儿甜不说还挺软和,放在嘴里一咬......” 众人一阵恶寒,这丫的啥嗜好?没事咬金子练牙口,咋不让金子把你给噎死。 鄙视归鄙视,但是段虎挺满意,他又说道:“对了,刚才我怎么觉得你的脑袋又硬了点,莫非这些日子再练什么功夫不成?” 这话曹满听着来劲,顿时话匣子打开嘚不嘚了起来,“嘿嘿,虎爷你真识货,连这个都能看出来,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可是下老了苦功,成天背着......喂!你在听没在听?” 看着段虎爱理不理的样子,曹满气得牙痒痒,“嘎嘣”咬一口金子,满腹牢骚,臭黑脸,不听人家把话说完,不是好货。 其实吧,段虎还真没在意他说什么,这会儿正忙着和大伙说话呢。 海子挺开心也挺热心,“虎爷,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段虎乐了,“你想帮忙?求之不得,去,和耗子一起咬金条,有啥不懂的地方让他教你。” 海子...... 都怪自己嘴贱,说啥不好?非要帮忙,这下好了,跟着耗子咬金条,还要粘一嘴耗子的口水,呸嘞个呸的,贱嘴! 曹满笑了,过来吧闷石头,这就是嘴贱的下场,来,爷请你咬金子,这条不错,爷刚咬完,还带着热乎劲,正好下口。 海子头冒黑线,去你大爷的热乎劲,这还是金子吗?跟狗啃的差不多,还不止一个牙印,两个!不,是两排! 看着段虎高兴的和人又说又笑,海子曹满蹲地啃金条,赵青河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感到一股小火顺着腹部往上直窜。 方武何止是蹿火,几乎吐了老血,若非场合不对,他能用老牙崩了段虎。 好在段虎挺识趣,不等二人发飙,主动上前说道:“赵老莫怪,验货而已,不谨慎一点不行。” 赵青河鼻孔出一口老气,压着火问道:“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可以,但再说之前我想问一件事。” “啥事?” “刘记狗肉馆的刘老倌呢?” 段虎的话才冒出来,曹满急着跳了过来问道:“啥?干爹出事了?我说老匹夫,你把我干爹弄哪去了?他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曹爷撕了你的老臀!” 这话骂的,都把赵青河给气愣在了原地,段虎噗嗤一笑,可以啊小耗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仅体格棒了不少,尽管还是一样的肥,骂人的粗话也挺带劲的,真是不错。 方武瞪眼喝道:“敢辱骂赵老,你找死!” 曹满毫无惧色的回道:“找死咋啦?我干爹要是出了事,我和你们玩命!” “就凭你还玩命?方爷现在就玩了你的命!”方武毛炸的喊道。 “呸!龟蛋一个,别以为壳硬就能猖狂,惹毛了爷爷,我敲了你的龟壳!” “有种你试试?看谁敲了谁的壳!” 二人吵了个不可开交,虎千斤和冷曼想上去劝一句都劝不了,这时...... “行了,别吵吵了,你们不嫌丢人,老夫耳根子还受不了呢。”赵青河发恨的制止道,随后吞了好几口凉气,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曹满,段虎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连你也不知道刘老倌的去处吗?”赵青河埋怨着问道。 “去处?我咋知道!”曹满不傻,瞬间琢磨出了不对味儿的地方,但气势不能输人,依旧咋咋呼呼的嚷着。 赵青河憋着气没出声,毕竟教养在那摆着,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而大动肝火,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到必要的时候能忍则忍,但是到了该翻脸的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露出利牙,将猎物活活撕碎。 只是有一点赵青河想不明白,明明昨儿个派人把刘老倌押进了老龙寨,目的也是为了防止段虎耍什么花样,可曹满却像白痴一样一无所知呢? 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没在老龙寨待着。 赵青河老谋深算,一下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怒瞪方武一眼,“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 方武吓得低下了脑袋,心里感到挺委屈,这事又不是他负责,他哪晓得曹满会外出溜达,一出去就是二十来天,跟个野人似的漫山遍野乱窜。 这会儿冷曼已经小声的把刘老倌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曹满段虎对视一眼,嘿嘿,这下尴尬了。 362 差点爆蛋 段虎干笑两声,曹满干咳两声,一个瞅着天,一个看着地,跟没事的一样。 “耗子,你觉不觉得今儿个的天气挺不错,湛蓝湛蓝的天空挂着几丝白云,白丝淡淡挂天穹,微风徐徐抚山川。”段虎赋诗一句,雅兴不错。 “虎爷,我觉得今天的小草长得挺好,嫩绿嫩绿的刚冒了芽,草芽露头草尖冒,早有牛马笑开花。”曹满兴致也不错,跟着来了一句。 “哟,不错嘛,出口成诗,也算是个文化人了。”段虎夸了一声。 “哪里哪里,肚子里少墨,胡诌而已。”曹满摆摆手,很是谦虚。 “呵呵,少墨没事,接着啃金条,装你一肚子金墨,比黑墨强多了。”段虎话锋一变,当即曹满意会的点点头。 “得嘞,我办事你放心,绝对错不了。” 冷曼三人瞅着心里发笑,这对活宝太能装了,不去唱大戏真有些屈才。 赵青河没那闲情逸致看二人转,冷声说道:“演够了接着说正事,老夫可没那耐心和你磨叽。” 段虎嘿嘿一笑,“刚儿说哪了?” 赵青河鼻子气一哼,说个头,都没开始呢还说哪了,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少在老夫面前打马虎眼,冥眼权杖呢?拿来!”学着段虎的样,赵青河毫不客气的把手一伸要起了东西。 “赵老......”段虎黑脸微微一沉。 “又怎么了?”赵青河眉头微微一皱。 “你好歹也是有学识的人,打小就开始学之乎者也,咋老了老了,却没点风度呢?”段虎说道。 赵青河眨眨眼,“啥意思?” “这不明摆着嘛,求人办事还这么趾高气昂,拿人财物还如此理直气壮,这是一个长者应有的气量和风度吗?大爷的,虎爷不吃那一套,想要冥眼权杖,可以!不过你这语气和态度必须改一改,否则免谈!”段虎牛眼一瞪大手一挥,好不气势凛人。 “你......”赵青河脸皮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丫的黑脸,刚才是谁咋呼呼的伸手就抢、张嘴就要来着?现在却改了口,脸呢? 老夫就问你一句,脸黑就不要脸了吗? 想让老夫作揖哈腰陪笑脸,我去你姥姥,做梦! “段虎,适可而止,约定的事老夫可是一一办到了,你要是敢反悔,后果你该知道。”赵青河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认真呢?”段虎笑了。 “老夫不和你开玩笑。”赵青河没笑。 段虎摇摇头,“老没风趣也没风度,活着够累的。” 眼看赵青河眼中戾气愈盛,段虎收起了玩心说道:“权杖现在我还不能给你。” “为何?”赵青河追问道。 “因为它没在我手上。”段虎耸耸肩,无奈的答道。 “你把它给弄丢了?”这一下不仅赵青河急得冒了小汗,方武也干瞪眼了起来。 “非也,那么珍贵的东西我哪能弄丢呢?”一句话,二人轻出一口气,然而稍稍落下的心脏随着后一句话又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没弄丢,不过比丢了也强不了多少。”段虎摇摇头,面带难色。 “你什么意思?说,冥眼权杖到底在哪?”赵青河激动的连声儿都飙高了八度。 “在我师父手里。”段虎直接挑明。 “在你师父萧镇山的手里?”赵青河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 “可不是嘛,就这糟老头,人凶嘴臭不说,手脚还不干净,问题是能耐还高,我追了一路愣是拿他没辙,真应了那句话,欠钱的是祖宗,讨钱的是孙子,孙子见祖宗,陪笑又打脸......” 一提起萧镇山,段虎满腹的牢骚和苦水就冒出了喉咙,停都停不下来。 赵青河老眉一挑,感到有些不太对味儿,去你的黑脸,指桑骂槐骂谁呢?不是玩意。 “段虎,休要胡言乱语,你师父是跟你一伙的,他怎么可能拿了你的权杖不还给你?我劝你识相点,别在老夫面前演猴戏。”赵青河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就连说话也带着火星子。 “赵老,你可别冤枉我,刚才的事你们不是没看见,如果那糟老头没做亏心事的话,为何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似的东躲西藏?”段虎讲道理摆事实了起来。 “这个......” 赵青河凝眉想了想,似乎像这么回事,但总觉得哪里又有些不对劲。 段虎见有门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事你放心,我这人说一不二,既然权杖是从我手里被臭老头抢去了,我就一定把它抢回来交给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要宽限我几天的时间。”段虎趁机提出了要求。 “哼哼,段虎,老夫最多宽限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晌午我在老龙山恭候大驾,如果届时你不能交出冥眼权杖,别怪老夫翻脸无情!”赵青河冷笑一声,话声中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 段虎暗自点了点头,能争取一天的时间也不错,否则再逼迫下去,一定会适得其反。 “那好,我们说定了,明儿个老龙山见。”段虎应允了下来。 “还有件事老夫要提醒你一声,别以为搬来了你师父就能对抗老夫,识相的话帮我开启自杞国葬,我们好说好了,如若不然,老夫会让你后悔所做的一切。” 说完,赵青河一摆手,带着方武和两个人傀匆匆离去。 临走时方武阴毒的看着段虎撂下了一句狠话,“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希望到时你可别让我失望。” 段虎含笑不语,目光却格外明亮。 等着赵青河几人离远之后,虎千斤上前恨恨的说道:“黑虎哥,方武这小子要是敢对你不利,阿妹一棍子砸瘪他!” 冷曼也凑了上来,神色黯淡的说道:“阿姐,虎爷,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至于方武,还是让我来了结。” 曹满咬着金条就蹦跶了起来,“小曼,有哥哥在,就那龟蛋,我一巴掌抡得他怀疑人生!” “要你多嘴,啃你的金条去!”冷曼啐了一句,曹满乖乖的回去啃金条去了。 海子不识趣,幸灾乐祸的笑道:“耗子,就你这德行还想追求小曼姐?我看你还是死了心算了。” “算你个大头鬼,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你懂个球!爷爷这叫情比金坚,这辈子非小曼不娶!” “得,那你还是接着打光棍啃金条好了。” “鼻涕虫,皮痒找抽是不?”曹满啃着金条大战海子,闹腾了起来。 冷曼偷着看了一眼,目光中...... 这时候大伙都围了上来,一见满满一箱子金条,众人傻眼的傻眼,惊叹的惊叹,好奇的好奇...... 金条是稀罕,一百根这么多更稀罕,但再稀罕也没有曹满海子啃金条稀罕,是乐疯了还是开心傻了? 啃金条? 啃不死你俩! 众人的簇拥下,段虎回到了寨子,大伙热情的拉着他都想往自个儿家走,还是虎千斤厉害,雌威一震,谁还敢冒头?最后只好眼巴巴看着段虎走进了老寒家的院子。 进了门,段虎和曹满直冲里屋,一眼就瞅见屋里坐着的刘老倌,段虎激动的一把抱起对方又说又笑着,曹满更会来事,见面就跪地上磕头,左一句干爹右一句干爹,乐得刘老倌喜笑颜开,很是开心。 只不过曹满嘴没把门的,唤来冷曼说是自个儿将来的媳妇,到时还要生俩大胖小子让刘老倌抱孙子,其中老大还会姓刘,好续上老刘家的香火,感动的刘老倌老泪纵横,气得冷曼抬腿把曹满从屋里一脚踢到了院里,疼得这货满地打滚直叫唤。 院外早都围满了人,偏巧阿三正趴在竹栅栏上凑着脑袋往里看,这不,顺口溜张嘴就来。 “耗子憨,耗子蠢,背个铁锅装王八,铁锅太重闷王八,闷得王八直翻眼......” “秃眉羞,秃眉臊,光不遛球没媳妇,看见姑娘就挤眼,一脚踹你当王八......” “真王八,假王八,王八老龟生王八,生下耗子小王八,秃眉一个气王八......” 大伙这个乐,笑得前仰后翻肚子疼。 曹满这个气,气的歪嘴抽眼脸皮抖。 “阿三,又是你这个毛娃子,爷爷撕了你的臭嘴灌黄汤!” 曹满一蹦子翻身而起,蹭蹭两下跳落院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阿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阿三爹是个壮汉,脾气也苗,一见娃儿受了委屈,当即便冒了真火,不等曹满冲上前来,便来了个恶虎拦道,粗壮的身躯拦住了道路。 “耗子,敢欺负俺家娃儿,老子捏爆你的龟蛋!”阿三爹黝黑的糙脸上带着浓浓的怒火,吼出的声儿都能把人给震翻。 曹满见势不妙,呲溜就想窜回院内,谁知早有寨民把退路给围了个严实。 “揍耗子,给咱家牲口出气!” “揍秃眉,给咱家粮食出气!” “揍粪球,给咱家闺女出气!” ...... 曹满一听冒了白冒汗,众怒难犯,这是要干群架的节奏哇! 只是理由听起来...... 牲口和粮食也就罢了,这些日子少不了撵牲口偷粮食,大伙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关那啥啥家的闺女啥事? 曹爷爷又不是采花大盗,是糟蹋了你家闺女还是意图不轨被逮了个正着? 正纳闷着,有寨民发出了疑问,“我说水儿娘,你家水儿出啥事了?” “水儿她......”水儿娘哽咽两声没了下文。 这下还了得,水儿可是老龙寨排名第二的寨花,位居虎千斤之下,是所有小伙心目中的女神,敢动水儿,爆你的蛋! 当即在场的小伙们都动了真火,不由分说上来抓的抓扯的扯,也怪曹满衣服薄了点脆了点,没几下“刺啦......” 上半身清洁溜溜...... 其实也没都撕干净,稍微还留了点破布条,瞅上去像挂着几条长海带,还不如撕光了了好看,特别是胸口那处辣眼睛的刺青,小猫小虫小泥鳅似的,瞅得大伙眼珠子酸涩。 曹满拉拉破布条遮住要害部位,不平不忿的嚷嚷了起来:“啥事,啥事?能说清楚咯再动手吗?看把我衣服撕的,狗饿想吃肉还是咋滴?” 哟!大爷的,还敢动嘴骂人?胆肥了是不! 哥哥弟弟,上,接着揍他,爆蛋! 众人往上一涌,老拳都举了起来。 “慢着,先把话说清楚,水儿究竟咋样了?耗子我顶天立地,不可能干那种龌龊事!”曹满发急的喊道。 大伙一想也对,揍人可以,爆蛋也没啥,关键是要有正当的理由,没根没据就爆蛋,那不是老龙寨的风格。 “水儿娘,到底水儿发生了啥事,是不是被耗子这畜生给糟蹋了?” 有人关心的问道,其他人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如果真有这事,今儿个耗子的俩蛋都要爆! “你家闺女才被糟蹋了呢!” 水儿娘一句话听得大伙愣了眼...... 咋回事? 反转的节奏是不是快了点? 靠!既然没出那啥事,我说水儿娘,你哽咽个啥呢?看把寨里的小伙都吓得毛飞脸绿嘴开花的,不带这么玩的。 曹满一听顿时底气足了起来分开人群径直来到水儿娘面前,还未开口,水儿娘脸色一红,“不要脸的耗子,能把衣服穿好吗?” 曹满...... 大娘的,这不都你害的吗?曹爷爷要是有衣服穿的话,能抖着板猪肉当众晾膘吗? 说爷爷是臊货,爷爷还没骂你是坑货呢!知道不,就因为你一句话,爷爷差点被爆蛋! 曹满心宽体胖,用手遮住关键部位后又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水儿娘勉强点点头后说道:“我家水儿好酒,每晚都要喝上点才睡觉,可你却把她一直珍藏着舍不得喝的杏花酒给偷了去,害得水儿这些日愁眉苦脸......” 大伙一听总算明白了,小伙子们的心也安稳的落回了原处。 曹满追问道:“那你刚才哽咽什么?” 水儿娘惭愧的一笑,“刚才被痰卡了喉咙。” 曹满点点头,目光凌厉的瞅着四周的人们,刚要开口讨还一句公道,有人喊道:“敢偷水儿的杏花酒,揍他!” 我去,敢情这茬还没接过去呢? 双拳难敌四手,爷们架不住人多,曹满叫苦不迭,关键是还没地躲,这要是干上了,不躺个百来天根本下不了床。 忽然一声清脆的喊声传了过来,“别动手,你们错怪耗子哥了?” 大伙回头一看,人群外水儿飘逸着秀发在那急切的张望着,顷刻间小伙们顾不上捶曹满,纷纷围在了水儿的身旁。 “大家听我说,耗子哥没偷我的杏花酒,是我把它忘记在床底下,这才错怪了耗子哥......”水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哼,哼,哼!”连哼三声,终于到曹满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不是要动手吗?” “不是要干架吗?” “不是要爆蛋吗?” “还爷爷的衣服来!” 363 师徒俩的那点事 尴尬的小风吹拂过老寒家的院外,吹乱了大伙的头发,半晌谁也没说话,场面显得格外安静。 曹满气哼哼两声,目光犀利的扫视在每个人的脸上,酝酿已久的情绪正待爆发...... 呼啦! 大地一阵颤抖,扬尘四起沙雾浓浓,眯了曹满的双眼。 等他揉着眼睛再次睁开眼皮的时候,嚯!跑得真干净,连个人影都没有,整个儿成了不毛之地。 曹满拉拉身上挂着的破布条气不打一处来,算你们跑得快,否则爷爷..... 忽然毛娃子阿三从角落里露出了半个小脑袋,张嘴就是一句。 “耗子光,光溜溜,刺条小虫当泥鳅,羞了先人气死娘......” “闭嘴阿三,当心耗子找咱赔衣服。”阿三爹一把捂住娃子的嘴,蹭蹭几下没了影。 曹满...... 小风再起,还挺凉的...... 回院后曹满站在屋外,听着屋内热闹的欢声笑语有些踌躇,算咯,还是先不进屋,否则就这形象...... 跟阿三嘴里的顺口溜还真他姥姥的像。 可问题是,换洗的衣服还剩几件在屋子里,其他的都在海子的家里,如果不进屋的话,除非横穿老龙寨去往海子家。 曹满站在屋外,这小风,还真的挺凉...... “嘎吱吱......” 一阵门动,冷曼带着笑容从屋里走了出来,身旁还有虎千斤陪着。 曹满当场傻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可咋办? 虎千斤...... “妹子,阿姐还有事,待会儿聊。”虎千斤识趣的回了屋,免得被脏东西污了眸子。 冷曼咬着银牙冷哼两声,该死的鬼,到哪都不让姑奶奶安生。 敢污姑奶奶的眼珠,姑奶奶再赏你一脚! 曹满凌空飞跃,之后平沙落雁,躺地上玩哼哼去了。 平躺在地,曹满目视天穹,蓝天挺蓝,白云挺白,阳光煦暖,风和日丽,只是如此美景却无法驱散他哇凉哇凉的心情。 “穿上!” 再次出了屋的冷曼把手里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扔。 “小,小曼!” 抱着衣服曹满热泪盈眶,看来他的春天还没走远,又回来了...... “老大不小的没点正经样子,穿了衣服进屋,大伙都等着你呢。”说完冷曼转身回了屋。 ...... 屋里面很热闹,人也不少,除了当家的寒岳以及段虎、海子、刘老倌等人外,寨老他们也都在,就连刁嘴瞎子婆也不知啥时候摸了进来凑热闹。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个不亦乐乎,气氛很是欢快,直到话说老了,寒岳开口问道:“段虎,你师父呢?” 不提还好,段虎当即黑脸收了笑容。 大伙相互瞅瞅,有些搞不懂状况,照理说萧镇山是段虎的师父,本应师慈徒孝,可这二人哪有半点的师徒之情,简直就是一对儿活冤家,见面就瞪眼,张嘴就动手,就像对了眼的斗鸡,不闹腾几下不舒服似的。 段虎苦叹一声摇了摇头,“各位,提那糟老头干啥,多扫兴。” 寒岳乐了,“我说段虎,萧镇山好歹也是你师父,咋能张口闭口就是糟老头臭老倌呢?不合适。” “师父自然是要尊敬的,可他有师父的样子吗?算了,不提了,提了就糟心。”段虎把手一挥,脸上很是不痛快。 “别介,你不说大伙咋知道呢?说来听听。” 寒岳可是喜欢看热闹的主,越热闹越开心,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说得就是他这号人。 “段虎,老寒头说的不错,世上没有不是的师父,只有不孝的徒弟,除非你把苦衷说出来,否则大伙可不依你。” 瞅瞅,又来个喜欢凑热闹不怕事大的,谁呀? 刁嘴瞎子婆。 “咳咳,瞎婆说得不错。”寨老咳嗽两声,尽管生着病也没离开,瞅见没,这又是一位。 屋里人都点点头,目光期待的看向段虎,咋样,人呐,其实都差不多。 盛情难却,何况段虎肚子里也满是怨言,当即他把萧镇山的恶行说了出来,远的没说,太费时间,就只说了近几天发生的事。 话说就在前几天,师徒二人风尘仆仆的朝老龙寨赶来,临近麻县的时候也怪他多了句嘴,说要去看望一下刘老倌,顺便提了一下对方做狗肉的手艺。 不提没事,一提萧镇山的眼珠子就放出了绿光。 萧镇山这人,脾气、能耐暂且不提,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吃肉干架,一听有狗肉吃,还有香醇的小锅酒喝,那还好得了?扯一嗓子跟头饿狼哭嚎没啥区别。 当时段虎没多想,何况请师父吃顿狗肉也是应该的,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刘老倌没在。 这下麻烦了,一路上萧镇山饿着肚子空着肚囊,为的就是能清空肠胃后大快朵颐、吃爽喝足,现在刘老倌不在,难道喝西北风当狗肉美酒填肚吗? 可想而知,萧镇山属狗的脾气遇上了段虎属虎的性子是什么结果,当场师徒二人就吵了个脸红脖子粗,翻了脸。 翻脸不怕,师徒俩哪有隔夜仇不是?今日干架明日拉手,在正常不过。关键是二人不仅翻了脸,肚腹空空的萧镇山还直接撂了蹄子,转眼跑了个没影。 这下可把段虎急坏了,眼瞅着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现在好,黑秃驴直接撒溜,来了个老将不会面,不把这活祖公找到,接下来该咋办? 能咋办?找人呗! 只是段虎这人性子又犟又爆,哪有刚翻脸就找人的道理,故而他没急着寻找萧镇山的下落,而是回到老宅住了一宿。 在他看来,麻县不大,找人不算啥难事,更何况他熟知师父的脾气,好口吃喝,典型的吃货,哪有美酒美食往哪钻,跟叮鸡蛋缝的苍蝇没啥两样,找这种人最简单,下馆子一准抓个正着。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哪曾想计划没有变化快,到了第二天,等消了气的段虎出门之后,不过半日的光景,便彻底傻了眼。 咋回事? 说来还是萧镇山够精够贼够刁钻,段虎挺精明,但比起他的师父来,这差距还真有些远。 就在昨儿个段虎生闷气的时候,佛头萧镇山吃遍了麻县大街小巷的所有美食,反正肚皮囊大,咋撑都撑不炸,这还不算完,萧镇山吃完不给钱,不是吃霸王餐,而是挂着段虎的名字当起了甩手掌柜,瞅瞅,问题来了不是? 也怪段虎的名头响亮,又深受老百姓的尊敬,大伙一听萧镇山是他的师父,岂有不热情的道理? 记账不在话下,暗地里还给打了折扣,甚至几家馆子的老板直接免费请客,吃得萧镇山肚满肠肥,好不痛快。 师父倒是痛快了,可苦了当徒弟的,段虎不露面还好,一露头就别想自在。 等挨个把欠下的钱给补上后,段虎的兜里也差不多快见了底,如果只是这样,向来大方的段虎也不会往心里去,至于他真正发飙的原因,则来自于萧镇山托人捎来的口信。 口信很简单,就几个字:“找祖公,来文城!” 段虎黑脸蛋子一抖,活祖公,虎爷吞了你! 当即段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文城,等到地方一打听,去他娘的,敢情萧镇山吃饱喝足后撒丫子又开溜了,好在这会儿没赊账,是自个儿出的钱,否则就段虎见了底的兜兜,进了文城就甭指望再出来。 其实这事儿吧,不是萧镇山心疼徒弟,而是老头真想赊账来着,可问题是段虎的名号在文城不怎么管用,顶多也就能打个折扣,还是老头磨破了嘴皮讨来的,不自掏腰包不行。 末了,萧镇山又留了条口信给段虎,“找祖公,来麻县!” 段虎点点头,可以啊我的亲祖公,您老最好腿脚麻利身子硬朗,该吃吃该喝喝,清吉平安的等着我,等落到虎爷的手里,我一定用九锡虎贲世代相传的最地道最正宗的九香十味炒爆栗来犒劳你,不吃的你老牙崩飞脑袋生角,虎爷不算完! 也就喝了口土茶的时间,段虎杀气腾腾的冲回了麻县,前脚刚落地,后脚那些掌柜的带着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又围了上来。 段虎心里嘎嘣脆凉,嘿嘞个嘿的,又来事了...... 等把酒钱饭钱一一结清之后,段虎兜里清洁溜溜,一阵小风都能刮得兜兜乱颤,奇怪的是,这回萧镇山没有给他留下啥口信。 四外找人一打听,总算是摸到了一点头绪,有人说看见萧镇山往他家的老宅去了。 段虎一愣,随后又是一喜。 嘿嘿,黑秃驴,终于吃饱喝足肯找地儿趴着了是不?正好!虎爷来个关门打老狗,在老段家的宅子收拾你,让你在段家列祖列宗面前记个醒,看你今后还狂不狂、凶不凶! 段虎激动的冲向了老宅,进院的时候他没走正门,为了不惊动黑秃驴,故意翻身上墙,后轻飘飘的落地,动作灵巧轻盈,充分发挥了“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纵身术的精髓所在。 进了院,段虎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屏气凝神侧耳静听着,他知道萧镇山的能耐何等高强,稍有不慎非但治不了老头,反而还会自讨苦吃。 想要收拾此等凶悍霸道的老头,唯有出奇制胜,以快取胜。 一个字,快! 两个字,奇快! 三个字,刁奇快! 只有做到动作快,出招奇,动手刁钻,才能一击必杀。 观察了一会儿,屋里丝毫动静都没有,段虎皱皱眉,莫非屋内没人? 不对,黑秃驴人凶点子鬼,以往没少吃过暴亏,看来是想故布疑阵,等着虎爷上钩。 段虎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啥动静。 瞅瞅天色已经不早了,落日余晖,在等下去的话不说黄花菜凉不凉,明儿个就是最后的期限,一旦晚了...... 想到这,段虎摸过一块石头,顺手砸向屋门,石头飞出的同时,他也冲了出去。 “哐......” 屋门被石头冲开,几乎前后脚的时间,段虎跳进了屋内。 弓步落地,双拳一前一后护住胸前,快速的瞅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后,段虎跃身而起,打算跳上房梁以居高临下之势占据先机。 不过没等他跳起来,一瞅屋内正中的放着的那口红棺材,段虎怒哼一声,顿时泄了气。 棺材不小,挺厚实,是跟着萧镇山一路带来的,里面的东西不言而喻,都是些下斗镇煞的家伙事,名为:活棺材。 此前段虎把活棺材放进了里屋,此刻却出现在堂屋,很明显是萧镇山故意这么做的,至于用意,全在贴着的那张纸上。 揭下棺材板上的白纸,段虎打眼看了看,是首打油诗。 小徒黑子黑乎乎,吃了憋火闷噗噗,麻县文城跑突突,祖公不在气呼呼! 这是上句,已经把段虎气的口喷白气、七窍生烟。 下句更有意思。 麻县文城乐哈哈,喝酒吃肉美呱呱,老龙寨里找嘎嘎,气得黑子叫哇哇! 段虎二目闪电、七窍喷火,可恶的臭老头,挖苦虎爷不说,还自个儿开溜去了老龙寨,给虎爷等着,我们老龙寨一决雌雄! 段虎背起活棺材就出了门,等来到院外一看,靠!马呢? 记得之前明明把马拴在了拴马石上,咋转眼没了影? 不用说,一定是被贼人给顺了去。 谁是贼人? 佛头萧镇山,萧大亮蛋! “我去你大爷的萧亮蛋,黑秃驴!”段虎的吼声震得落日闪了腰,一个扑棱直接下了山,天黑了。 扛着活棺材走夜路可不好走,而且还是密林丛生小野兽乱窜的山岭野路,这一趟走来实为不易,关键还不能耽误时间,晚了要出大事。 可恨兜里空空如也,没钱买牲口只能自己卖力气,就这样,段虎紧赶慢赶朝老龙寨进发...... 说到这,大伙都沉默了,说也没吱声。 寒岳端起土茶喝了一口,点点头,这茶真好喝。 寨老赶紧也喝了一口,哟,今儿个的茶味真香,比以往的都香。 瞎子婆也端起了茶碗,抿一口后竖起了大拇指,香,实在是香,这味儿,天下一绝。 只有耗子不识趣,灌下一口...... “咋这么苦?苦不拉几的是不是茶叶放多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瞪了过去,曹满难为情的干笑一声,气氛尴尬了起来。 见大伙都不出气,段虎也黑沉着脸蛋子,曹满多会来事,轻轻一碰段虎问道:“虎爷,你不是说你的马被你师父牵走了吗?咋没瞅见呢?” 这一说大伙也疑惑了起来,记得萧镇山来的时候没有马匹,段虎也是自个儿扛着活棺材来的,马呢? 不提还好,一提段虎更来气,虎目一瞪,吓得大伙都闭了嘴。 364 老尿治百病 其实吧,就段虎师徒俩的这点趣事,大伙听了都想笑,可谁都没笑。 不是碍于段虎的面子,怕笑出声让他下不了台,毕竟老龙寨的人性情直爽,喜怒都写在脸上,不喜欢遮遮掩掩。 问题在于段虎的黑脸,黑得瘆人,一身暴脾气说炸就炸,就这黑脸蛋子加火药脾气,算咯,还是忍着点,真触了霉头,恐怕炸得连渣都不会剩。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而已,段虎是老龙寨的恩人,如今为了寨子出生入死,对此大伙看在眼里感恩在心,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当面笑话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尽管如此,大伙还是憋不住肚子里的笑意,那难受劲儿,就像五谷穿肠之气一样,不放不快。 若非曹满的一句疑问,相信在场的人不出一会儿非笑开花不可。 这会儿众人竖着耳朵安静的听着,肚子里的笑意也被探求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段虎闷着声儿没出气,等一碗土茶下肚之后,他这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萧镇山顺走马后并未走远,而是在去往老龙寨的半道上等着段虎。 非他,老头道儿不熟,生怕自个儿孤身上路把路走错。 另一层意思,就老头孤零零一人外加匹马上路,多没意思?不找点乐子还是佛头萧镇山吗? 说到这,曹满更加疑惑了,难道萧镇山没有坐骑,非要顺走段虎的马? 其实吧,萧镇山有马,不仅有马,最初那会儿还有头大骡子。 当初出发的时候,一人一马没的说,赶路用的,至于骡子,扛棺材的。 后来吧,赶路赶得急了些,骡子累死了,就丢半道上了。没办法,段虎把自己的坐骑当做骡子驮棺材,自个儿熊掌上路,全当锻炼脚力,萧镇山没挪窝,作为师父,总不能掉价吧? 再后来,也就是萧镇山独自进了文城的时候,老头吃完饭一摸兜兜,糟了,没带钱! 不是老头穷酸没钱,而是粗心大意,出门时忘了带盘缠,而且一路走来都是段虎出的钱,他也没多想什么。 现在好了,身无分文,而且又不是在麻县可以挂名赊账,欠钱那可是要遭人白眼、屁股开花的,萧镇山活了一把年纪,头也秃了胡子也白了,一世英名总不能毁在一顿饭钱上吧? 思来想去,在一帮伙计凶神恶煞的目光中,萧镇山杀鸡取卵,不,是卖马换钱,这才算完事。 卖了马,萧镇山还有盈余,主要是马好,毛光水滑、牙口扎实,高头大身,四蹄笔直,当初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趁着有俩钱在手上,萧镇山胡吃海喝,花了个一干二净,等钱也花完了,他这才满意的返回了麻县。 到地儿老头就盘算了起来,吃喝他没放在心上,反正可以挂黑脸徒弟的名儿,不怕。主要是寻思着找乐子,没乐子杂活?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年,图啥? 不就图个乐子嘛! 考虑再三,最后老头把目标放在了段虎的坐骑上...... 段虎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儿,只顾着闷着头的扛着活棺材赶路,谁知正走得欢实,突然前方闪过一匹红斑快马,瞅着挺眼熟,马背上萧镇山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拎着酒壶,吃一口喝一口,吃喝之后还吆喝两声。 “小黑子,小黑子,黑夜沉沉不见头,扛着棺材把路寻,渴了饿了咽口水,哈哈哈!” 吆喝完,萧镇山来了声“嘚儿,驾!”骑着马窜进林子没了影。 段虎气得暴跳如雷,没等气消,萧镇山骑着马又露了头,这回更损,把吃完的鸡骨头往地上一丢,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咂着嘴说道。 “怪可怜的,饿得脸都黑了,送你鸡骨头填肚皮,别谢我,我是你祖公!嘚儿,驾......” 谢个球,祖公你大爷! 段虎张嘴就骂,但骂给谁听呢?总不能指着月亮骂老头吧,那也太不搭调了。 憋着气,段虎再次上路,半里地还没走完,在一声高喝中,萧镇山好似个拦道的山大王横在了路上。 “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呀呀呀......” 段虎定睛一瞅,嚯!啥玩意? 光头秃脑络腮白胡,牛眼黑脸人熊金刚,手拿猪蹄嘴里啃,老酒一壶腰上挂...... 要钱是不?虎爷送你上路的纸钱,只多不少! 段虎把活棺材往地上一放,脚下生风扑了上去,还没到跟前,两块猪骨头带着破空声飞射而来。 等段虎侧身让过暗器猪骨头,老头“嘚儿,驾”绝尘而去。 段虎不甘的怒吼道:“臭老头,贼秃驴,还虎爷的马来?” 老远的地方,萧镇山朗声喊道:“不还!” “大爷的,你一人骑两匹马骑得过来吗?骑不死你!” “骑不死,祖公才不告诉你那头白青马卖了换吃喝呢......” “噗......”段虎气得口喷老痰。 “哈哈哈......”萧镇山贱兮兮的笑声隐没在了阴暗的老林中。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段虎勉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回过味儿想想,自己太过被动,当苦力不说,还被老头耍得团团转,关键是自己的红斑马还被顺了去...... 玩阴的是吧?好嘞,虎爷陪你玩! 扛起活棺材段虎上了路,直到月色渐浓的时候,山道上萧镇山的吆喝声又传了出来。 “呆!前方是何妖孽,还不速速给祖公显出原形!” 段虎闷着头没吭声,接着往前走去。 “哦!原来是头成了精的黑熊,怪不得黑不溜秋像个炭球。” 段虎还是没出声,往前又走了几步。 “小黑熊,咋不出声了?是不是肚子饿了找妈妈?来,祖公疼你,赏你一个鸭头啃。”萧镇山晃着手里的老鸭头乐呵呵的说道。 段虎...... “虎爷不啃鸭头,要啃也啃黑秃驴,不黑不秃的还不下嘴!” 暴喝一声,段虎抬手就是一颗石子打了出去,正正打在了花斑马的马腿上,吃痛的花斑马前腿一软顿时趴倒在地。 萧镇山多贼,一见势头不对,不等花斑马翻倒,一个纵身跳落在旁,可怜花斑马,没等扑腾两下就翻下了山沟,随着一声凄惨的马嘶声,很快没了影...... 段虎后悔的一咬牙,目光发狠的瞪着拎着半只老鸭的萧镇山。 “小黑熊,你瞅祖公作啥?又不是我把马打下山沟的,这事要怪你,卸磨杀马,过河拆桥,啧啧,作孽啊,多可怜的花斑马,连母马的滋味都没尝到,便嗝屁翘腿上了黄泉路,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萧镇山一边咂着嘴,一边在那替花斑马鸣不平,还不忘啃几口老鸭肉。 啃一口,段虎眉梢跳一下,说一句,段虎嘴角抽一下,等老头打着饱嗝把话说完,段虎牙根痒得想吃人。 “臭老头,还我的马来!”一招猛虎出林,段虎恶狠狠扑向了萧镇山。 老头哈哈一笑,“吃饱喝足正好消消食,免得胀气又放屁!” 微微一侧身子,萧镇山让过了打来的拳头,随即一哈腰,避过了踢来的腿,再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段虎的反手一掌。 连过三招,老头打了个哈欠,“小黑熊,找树蹭背呢?磨磨蹭蹭的,莫非是头母熊?” “母熊你个头,看招!” 段虎一发狠,双腿连环出击,闪电般攻向了哈气斜眼的萧镇山。 “哟呵,鸭子腿?左公右母,胯胯连环踢!”老头眼睛一亮,说话没半点正经。 “放屁,是鸳鸯腿,左鸳右鸯,夺命连环踢!”遇到这么个不正经的师父,段虎吐血的心都有。 眨眨眼的工夫,段虎连续踢出五六下,别说踢中萧镇山,就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哈哈,当初就跟你说过,老纸婆的招数学不得,不实用还难看,你偏不信,现在自个儿瞅瞅,短不拉几的鸭子腿能有多厉害,费力不说,胯胯都能扯松了,还夺命呢,扯胯!”萧镇山笑得更欢了。 “是吗?” 一句反问,段虎速度一变,瞬间出现在萧镇山的面前,身子横空旋转起来,双腿并拢脚尖直踢他的胸口。 萧镇山脸上笑容一收,双臂运足力量护在胸前,打算硬抗下来。 谁知踢来的双脚竟然是虚招,非但没有多大的力量,反而趁着踢在双臂时的空挡,段虎整个人飞窜起来,以泰山压顶之势重压下来。 “臭小子,你使诈!”上当的萧镇山张开骂道。 “泰山压老牛,压不死你!”段虎气沉丹田,力道十足。 “嘿嘿,想压祖公,下辈子再说!” 老头嬉笑一声,段虎顿感不妙,就在这时,身下人影一晃,萧镇山失去了踪迹,不等段虎收招换式,脚踝处被大手紧紧抓住,随后整个囫囵被甩了出去。 半空中连续翻转几圈,段虎双脚轻点地面,刚一站稳,身后萧镇山的笑声响起,“嘿嘿,小黑熊,祖公送你飞一程如何?” 话落,萧镇山抬腿对着厚实的臀部就是一脚,没蹬着,被段虎一招懒驴打滚闪了过去。 “祖公暴打滚地驴!” 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打得段虎又翻又滚,好不狼狈。 也许是打得累了,又或是没了兴致,萧镇山把拳头一收,拧开酒壶灌了几口老酒。 “行了,别滚了,先消停一下。”萧镇山摆摆手。 段虎还真听话,当即停止了翻滚,坐在地上喘起了牛气,看来主要还是因为累了的缘故,即便不累,来回翻滚脑袋也受不了,非滚昏了不可。 “小子,滚地功还不错,比前些日子又进步了一点。”萧镇山说着不像是夸奖的话夸赞道。 段虎闷哼一声,虎爷的拿手功夫何止是滚地功?见过啪啪功了没有?一顿啪啪让你连老牙都找不到。 见段虎没有说话,老头乐着问道:“渴了吧,想喝酒不?” 段虎毫不客气的拿手一伸,意思是:少废话,拿来! “哟,还在耍牛脾气呢,要喝自己过来拿。”萧镇山晃晃酒壶说道。 段虎瘪了瘪嘴,拍拍屁股上的土灰来到老头身前,接过酒壶的时候暗中加了防备,生怕对方又使诈。 不过这回还好,萧镇山一没使诈二没耍滑,很老实的把酒壶递给了他。 “臭老头,不会又耍什么心眼吧?”摇摇还剩半壶酒的酒壶,段虎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好心当做驴肝肺,爱喝不喝,不喝拉倒!”萧镇山白眼一翻,很是不乐意的样子。 “信你一回。”段虎拧开壶盖仰脖正要灌上一口...... 我去,啥味道?又骚又臭,原来他娘的是壶老尿! 真火瞬间窜到了脑门顶,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脆响,尿壶应声碎裂,一壶老尿溅了段虎一头一脸一身子都是。 “哈哈哈!祖公的老尿滋味如何?都说隔夜老尿包治百病,小黑熊,慢慢喝,不够了我这还多的是,不用谢我,我是你祖公!哈哈哈......” “虎爷剁了你的老鸟!” 夜幕下,山风呼呼,笑语连连,吼声阵阵,月色蒙蒙...... ...... 老寒家,屋里的人都沉默了,段虎闷气的喝着老茶,其他人同样端着茶碗,有一口没一口的泯着,只是端着的茶碗时不时会轻微的颤动几下。 “呃,你们先聊着,我内急,去去就来。”寒岳最先开了口,借着尿遁就想出屋。 “等等,我也有些内急。” 寨老第二个开了口,起身有些仓促,临站起来的时候还崴了一下脚,好在海子手疾眼快,帮了一把,之后热心的搀扶着,看那意思,也想出屋透透气。 “还有我,我也要方便一下。”瞎子婆当仁不让,快速起身冲到了屋门口,却被寒岳一把拉住。 “我说瞎子婆,我家的茅坑就一个孔,你急大家就不急了吗?知道啥叫先来后到吗?” “去你的先来后到,婆子我只知道好男不跟女斗,何况都是些大老爷们,真急的话不会去野地里解决?跟婆子争茅坑,看把你能耐的。” 瞎子婆急了,不急不行,晚了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咋办? 曹满最贼,趁着老倌婆子争执着,呲溜一下发挥了他的特长,耗子钻洞,打算从二人中间的空隙钻出去。 “好你个贼耗子,抢着钻洞想撒野尿吗?”海子脱口而出,却被大伙都听愣在了当场。 尿...... 老尿...... 老尿治百病! 哈哈哈...... 不提这个字还好,一提大伙浮想联翩,顿时肚子里憋着的笑意再也无法忍住,当场爆发了出来。 所有人都笑了,笑得老开心老欢实,就连冷曼和虎千斤都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唯有一人没笑,谁啊? 谁呀? 还能是谁,端着茶碗的黑脸,段虎! 365 穷怕了 月满夜穹星辉黯,几人欢喜几人悲。 秋风萧瑟枫叶红,何人笑来何人苦。 世上的事便是如此,有笑的就有哭的,有欢喜的自然就有悲伤的。 老寒家,这会儿曹满、海子捂着脑袋抽着凉风,泪眼婆娑,段虎悠闲的喝着老茶,神情自在,其他人...... 东张西望,心不在焉,主要是不敢对上段虎的眼神,也不敢去看满脑袋疙瘩的海子和曹满,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挨了雷。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很是尴尬,尴尬中又带着几分祥和,祥和中又藏着几许躁动。 “咳咳,段虎,说正事吧。”寒岳是一家之主,作为主人,自然是第一个开口。 段虎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寒大叔,寨老,寨子的事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寒岳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寨老,老头沉默半晌开了口,“当初对此事我一直有保留意见,毕竟寨子是我们的根本,是我们的家园,一旦迁寨势必会流离失所,这个家也就散了......” “但是现在,不迁也不行,否则干戈一起,受苦的还是大伙。”摇摇头,寨老没再说什么。 瞎子婆激动了起来,张嘴嚷嚷道:“贼官**黑狗皮,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凭什么说老龙寨是不法之地,说大伙是刁民?当初我们无家可归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们受冻挨饿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难道自食其力就是犯法,我去他喘喘的,一群吃人的豺狼!” 这一说其他人也激动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寨里的长者,一个个气得须发直颤,嘴皮子乱抖。 “行了行了,有道是民不与官斗,自古如此,现在说这些没啥用,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安排迁寨一事。”寒岳出面制止了吵杂的议论,然而一提到迁寨,大伙又选择了沉默。 看着默默无语的大伙,寒岳说道:“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好了,这些日子我去外面绕了绕,还真有不少好地方,比如说麻县附近的响水箐,又或是苗家兄弟的老苗寨,还有盘龙河边的阿咱乡,都挺好......” 不等话说完,瞎子婆打断道:“老寒头,你说的那些地方是不错,可有一个问题,那些地是有主之地,我们就这么冒冒然的迁进去,对方会答应才怪,别忘了当年逃荒的时候,那些村村寨寨的人是如何对我们的?借宿打尖落个脚什么的可以,但是想长住下来,门都没有!” 又有人说道:“瞎婆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当初的事儿我想没人会忘记,怎么说呢?其实大家都不容易,世道本就艰难,哪个村寨又有能力收留外人呢?能养活自家的人就已经不错了......”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议论了起来,话声中不免夹杂着唏嘘声。 这时寨老也开了口,“问题不止如此,就像大伙说的那样,如今的世道人人自危,谁能收留上百口子的灾民?再说了,即便我们找了个地重建寨子,可又能如何?总不能今儿个才建,明儿个就被人撵,说我们是什么不法之徒,私占土地什么的,唉,这事......难啊!” “这个好办,拿钱买地不就得了。”段虎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大伙一愣,但很快人们苦笑着摇起了脑袋。 “咋了?难道买地还犯法吗?只要有地契在手,天老大地老二,房子土地都归我,管他贼官**还是黑狗皮,谁都管不了。”段虎又说道。 寨老叹气一声,颤巍巍的手摆了摆说道:“虎爷,不是寨老埋汰你,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我们有钱的话,至于窝在老龙寨吗?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钱?”段虎一听转头问向了寒岳,“我说寒大叔,该不会你没把我的意思告诉给大伙吧?” “呃,这个......”寒岳一听,当即支吾了起来。 “段虎,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没有把握,你想想看,赵青河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这么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说出来的话谁敢相信?所以......” 大伙听了个一头雾水,段虎哈哈大笑了起来,“寒大叔,现在总不会还有什么顾虑了吧?” “嘿嘿,这倒是。”寒岳带着笑容点点头。 大伙依旧没明白过来,抓头的抓头,捻须的捻须,抠脚的抠脚...... 谁抠脚,不臭吗? 还能有谁,瞎子婆呗! 一天不抠几回脚怎么的都不舒服,而且这婆子还不洗脚,就喜欢干抠,陈年味儿,又酸又臭,老熏人咯。 抠了不说,还喜欢放鼻子面前闻闻...... “瞎婆,要抠脚外面抠,没看见大伙都在屋里吗?”有人不悦的说道。 瞎子婆一笑,“不好意思,婆子眼瞎看不见,还有,天老大地老二,管东管西难道还管婆子我抠脚放屁不成?你算老几!” 瞎子婆不可理喻,大伙拿她没辙,唯一能做的就是开窗开门,散味儿。 “寒老弟,究竟是啥事?”寨老好奇的一句问话吸引了大伙的注意,连那股酸臭的老味儿都没心思理会。 “其实段虎早就帮大伙安排好了后路。”寒岳回道。 安排好了,啥时候的事,大伙咋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这保密工作做的...... 不服都不行哇! “耗子,把东西拿上来。”段虎大手一挥吩咐道。 “得令!” 曹满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海子也挺热心的跟了上去,不过刚到门口就被曹满给拦了回来,很简单,如此光荣长脸的事儿,曹满会分摊出去才怪。 不大工夫,在一阵哼哧哼哧的牛喘声中,曹满抱着大箱子走了进来,等箱子落地,曹满趴在上面耷拉着舌头,口水都流了出来。 段虎摇摇头,“耗子,搬个箱子都能把你累成狗样,看来你的功夫还欠点火候。” 曹满下巴一抬,曹爷爷欠的不是火候,欠的是香喷喷、爽歪歪的好酒好菜!否则爷爷的能耐还能再涨一大截。 海子嘴巴撅起,得了,那不叫长能耐,叫长肉...... 奇了怪了,这耗子的生命力真够强的,二十来天不仅没饿瘦,咋瞅着又窜出点板猪肉来了?看那腰板,似乎又大了一圈。 曹满回瞪一眼,你懂个球,这叫适者生存,自力更生! 段虎不管那些弯弯绕,叫开曹满后把箱盖打开,顿时箱子里金光四溢,黄灿灿的金条晃得大伙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说起这箱金条,之前在寨子外面的时候大伙都瞅见过,挺羡慕也挺开心,但没人知道这箱金条的用意何在。 此刻见段虎把金条又拿了出来,琢磨一下刚才说的话,大伙顿时反应了过来,不由得一个个面带惊喜激动之色,有那端着茶碗的人,甚至溅了一身的茶水都浑然不觉。 看着晃眼的金条,大伙心潮澎湃、百感交集,都是些穷苦的百姓,一生中别说见过金条,就是做梦都没梦见过,如今整整一箱,一百根金条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谁不激动,谁不兴奋? 屋里静悄悄的,静的落针闻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眨眼,就这么安静的呆呆的看着,转而,寨老和其他老者眼睛湿润了起来,滚烫的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着转...... 回想当年建寨子的情景,图的是什么,向往的又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有一个安稳的窝住,有口饱饭填肚就已经很满足了,然而就是这么个很小很小的愿望,却有为之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和泪水。 现如今寨子建好了,人口也多了,日子清贫但很安乐,寨老很满意也很满足,他希望老龙寨能永远像现在一样这么安乐下去,然而...... 一想起寨里的人又将流离失所,又将无家可归,又将饱受饥寒,寨老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但又能如何? 世道如此,人命堪比草芥,社会动荡,人情冷若寒霜,苦难的人多了去了,谁又会在乎和关心区区一个老龙寨上百口子的人呢? 如果不是因为段虎,如果不是他在黑暗中带来了希望的曙光,老龙寨将要面对的只会有一个下场,寨毁人散,自此天涯。 “虎爷......”寨老颤抖着声音哽咽一声,老泪流了下来,大伙闻听,纷纷落了泪。 就在这深情厚谊、感动地时候,忽然一只脏污的黑爪悄悄咪咪摸向了箱子里的金条。 “我去,这是谁的狗爪子?脏成了这样还想着摸金条不成?”曹满眼尖,不乐意的嚷嚷了起来。 海子手快,那边曹满刚一出声儿,他便一把抓住那只摸来的脏爪,往上一提,坏了...... 趴地摸金条的瞎子婆整个儿被提了起来,顿时炸耳的尖叫声响起,一下就将酝酿在大伙心中感恩激动的情绪彻底驱散。 “瞎婆,这是你胡闹的地方吗?你看看,好好的气氛都被你搅和了。”寨老生气的喝道。 瞎子婆很不服气的嚷道:“啥气氛,我咋不知道?再说了,你们都长着眼睛,唯独婆子我是瞎眼,难道眼瞎瞅不见,想摸摸金子长啥样都不行吗?” “你......”寨老气得刚想训斥几声,寒岳伸手拦了下来,随后对着寨老摇摇头。 “寨老,瞎子婆不容易,她想摸摸金子,就让她摸好了。”一句话,陈年旧事浮现在了大伙的脑海中。 瞎子婆是贪财,但绝不是自私的人,当年砸石头被崩瞎了双眼,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早点把寨子建好,即便生着病也去砸石头,这才发生了意外。 瞎子婆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发财,能抱着金子睡觉,因为真的是穷怕了,饿怕了。 那种吃树皮刨草根的苦日子她真的受够了,在她看来,眼睛瞎了就瞎了,不碍事,总比一天到晚看着大伙受冻挨饿、食不果腹的样子要好。 她很想有钱,有钱才有安全感,有钱才不至于忍冻挨饿,有钱才能帮助大伙,有钱才有家才有一切...... “瞎婆婆你别急,这箱金条也有你的份,你不是想摸吗?来,这根金条送你。”段虎拿出一根金条,放在了瞎子婆的手中。 摸着金条,瞎子婆沉默了,好半晌,青灰色的眼珠湿润了起来,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成串落了下来,滴在了手中捧着的金条上。 瞎子婆用手擦擦泪水,“唉,自从眼瞎之后,这么多年来泪水早就哭干了,想不到今日,今日......” 话没说完,瞎子婆又哽咽了起来。 “瞎婆婆......”虎千斤上前抱住对方,鼻子一酸也流了泪。 大伙摇着头,把脸转到了后面...... “我去......” 突然间瞎子婆怪叫一声,再次打破了安静中还带点伤感和追忆的气氛。 “我说你们确定这是金条吗?咋跟狗啃的一样,坑坑洼洼的都是牙印,连口水都有......这是哪家狗子的口水,咋这么臭!” “咳咳......”气氛尴尬了,寨老被口水呛得咳声不断。 曹满、海子还有段虎...... 去你大爷的狗子,喂!瞎子婆,眼瞎归眼瞎,说话能不这么损吗? 你摸仔细咯,狗牙尖,咬出来的印子带着窟窿眼,人牙钝,牙印不深。 连狗牙人牙都分不出来,怪不得是瞎子婆,不瞎都不行! 可是,这该咋解释呢? 问题不在于咋解释,而是瞎子婆会不会信? 曹满很是为难,正想征求一下段虎的意思,谁知对方鼻子一哼,很明显,是要让他全权负责。 对咯,还有海子,身为老龙寨的人肯定熟悉瞎子婆的性格,让他来解释最合适。 想到这曹满刚要出声唤海子,不想海子没在身旁,往远处一瞅...... 丫的,这小子已经出现在屋门口,啥都没说便溜了个欢实。 “耗子......” 段虎不耐烦的催促一声,曹满闷哼两声,转头笑着对瞎子婆说道:“瞎婆婆,你手里拿着的真的是金条,还是十成十的足金,不带假的。” “真的吗?”瞎子婆半信半疑的问道。 曹满点点头,却忘了对方眼瞎看不见。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哑巴了还是耳背了?”瞎子婆又问道。 曹满一瘪嘴,忘了对方是瞎子这事儿了。 “真的,一点儿都不带骗人的。”曹满回道。 “那为啥有狗牙印呢?难道虎爷钱多,拿金子给狗磨牙吗?”一句话连段虎都被气乐了。 曹满更气,瞎婆嘴臭心眼刁,也不动动脑子,谁家会拿金子给狗磨牙,真要有那待遇...... 谁不心动,对吧? 不敢接着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曹满换了种说法,“瞎婆婆,其实检验金子的真假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啥办法?” “金子不仅软,还挺甜,不信你试试?”曹满贱兮兮的笑道。 366 刘老倌呢? 等海子出了屋透口气又返回屋后,屋里的人都还在看瞎子婆抱着金条下嘴啃着。 瞎子婆是真敢下嘴,发黄的老牙咬了一口又一口,换了左牙上右牙,啃了个不亦乐乎、哈喇子直流。 啥情况? 咋跟条饿慌了的馋狗抱着骨头啃一样? 海子看傻了眼,站在大伙身旁呆呆的看着瞎子婆下嘴,时不时众人发出几声惊叹。 过了一会儿,啃够了的瞎子婆带着深深地皱纹笑了,“嘎嘎,耗子你没骗我,金子真的很软很甜,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再啃两口过过瘾。” 曹满一乐,“瞎婆,同道中人呐,以前我也有这个嗜好,不整俩嘴夜里都睡不踏实。” 大伙一听,扑通躺倒一大片...... 之后的话题段虎几乎没出声,只是在一旁听着,期间虎千斤端来油茶和红糖粑粑,段虎吃了个痛快,吃饱喝足后闭目养神,恢复着精力。 直到日头偏西了不少,寨老这些人才高高兴兴的离开,本打算晚上弄个全寨宴,感激的同时也好热闹一下,但是却被段虎婉言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事儿太多,时间也紧迫,要办全寨宴可以,等到他凯旋归来的时候再办。 等外人都走后,屋里段虎、曹满、虎千斤、冷曼、海子和寒岳六人围坐在了一起。 “段虎,寨子的事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有了金条,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现在的关键在于赵青河,就怕那老狗出尔反尔,到时又弄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寒岳很是担心的说道。 段虎没开口,曹满信心百倍的说道:“寒大叔你放心,虎爷是谁?还会怕了老狗不成?他敢虎口夺食,虎爷非一口吞了他不可。” “但愿如此。”寒岳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这时段虎开口说道:“寒大叔,寨子里的事你们多费心,我相信只要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听这话,寒岳皱着的眉头更深了,“段虎,我和大伙商量过,明儿个我们和你一起上山......” 话未说完,段虎摆手道:“这不行,深埋在老龙山的这座自杞国葬神秘诡异,里面暗藏着难以想象的凶险,说句难听话,连我和我师父都没有万全的把握,何况是你们?” “再加上赵青河、方武这些人,形势会变得更加艰难,你们要是去了,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让我们分心,抱歉。” “虎爷,其他人可以不去,但我一定要去,而且下墓我有经验,再怎么说,我也曾是龙宝四甲的一员。”冷曼当先要求道。 不等段虎回声,虎千斤也抢着说道:“黑虎哥,当初你可是和我保证过的,今后不管去哪都会带着我,你不能不遵守诺言。” “阿妹,你......” 段虎刚想说话,曹满嚷着叫道:“还有我,我一定要去,虎爷你不知道,为了这一次的任务,我可是下了多少苦功?何况你也说过,我是你的福将,没我不行!” 海子一听也激动了起来,“虎爷,耗子都能去的地方,海子也绝不含糊,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添乱的。” 曹满一瞪眼,闷石头,咋说话呢? 啥叫耗子能去的地方你也能去?有本事你打个洞来看看? 海子回瞪一眼,海爷爷不屑打洞,要打也专打耗子,打得耗子满地滚,滚进洞里不露头,露头就打,这叫打地鼠,专打耗子头! 二人怼了眼,一个不让一个,一个不服一个,看得寒岳哈哈笑了起来。 “年轻人就是好,活力充沛干劲十足,既然如此,老倌我也掺一腿,算我一个如何?” “寒大叔,你怎么也跟着瞎闹?”段虎不乐意的说道。 “谁胡闹了?别看我人老但筋骨未老,这叫宝刀未老,知道吗?”寒岳捻着胡须老神在在的说道。 不等段虎辩驳一句,寒岳大手一挥,“老龙寨的人做事向来公平,这样,大伙举手表决,愿意去的举手!” 唰,唰,唰...... 除了段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曹满更夸张,双手举着不说,连两脚都用上了,看他那雄赳赳的样子,跟只小公鸡似的倍儿精神。 段虎还想再劝两声,可大伙谁都不听,一个个激动着脸色,满心欢喜的憧憬着明天的行动。 “够了,别再闹了,又不是游山玩水,你们凑什么热闹?知道不,这可是会死人的,不是儿戏!”段虎黑沉着铁脸咆哮一声,打断了大伙高涨的情绪。 顷刻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你们好好想想。”段虎歉意的说了句,起身朝屋外走去。 没到门口,虎千斤挡在了屋门,水灵灵的眸子带着委屈看着他。 “阿妹......”段虎一皱眉,他知道对方的心意,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往火坑里跳。 “黑虎哥,不是阿妹脾气倔,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跟着你,就是死,我也要......” 段虎急忙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阿妹,别说傻话,等着黑虎哥回来好吗?” 虎千斤倔强的摇摇头,挣脱后说道:“我不等,我就是不等!现在、将来,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要等,我要的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说着话,眸子里升起了淡淡的水雾,映红了眼眸带湿了眼眶。 段虎长叹一声,百般为难。 冷曼从旁走了上来,伸手轻轻一拍段虎的肩头,“虎爷,阿姐的心思你真的不懂吗?她盼了你这么多年,等了你这么多年,求的不是什么天长地久,为的只是能陪伴在你的身旁,哪怕很短的一刹,对阿姐来说,她也知足了。” 段虎低下了脑袋默不作声。 冷曼又说道:“你想过没有,每次你回来不是身负重伤就是昏迷不醒,对一个为你牵肠挂肚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种心如刀绞的滋味你体会过没有?” “可是......” 段虎刚要辩驳一句,冷曼抬手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 一旁曹满几人看得是目瞪口呆,特别是曹满,暗中挑起了大指,厉害了我的小曼,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脸,还是打黑脸,曹哥哥墙都不扶,就服你爱你一万年! “段虎,没什么可是的,女人会为了心爱的男人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她们最怕的就是等待,漫无边际的等待,痛苦揪心的折磨,如果你还是一个爷们,是真心爱着阿姐的话,就应该对她负责,而不是一句敷衍的承诺!” 不知为何,此刻的冷曼比谁都激动,话落的时候,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发红眸子里充满了浓浓的悲痛。 “小曼,你咋哭了......”曹满急忙上前,正要安慰一句,冷曼趴在他肩膀上放声哭了起来。 “小曼......” 感受着肩头温暖而湿润的泪水,曹满心里一痛,他知道冷曼的心思,也懂得对方的痛苦。 曾经的挚爱,曾经的期待,曾经的美好,换来了无情的背叛,残忍的折磨,锥心的伤痛...... 泪水为此而流,情绪因此失控,冷曼的痛苦曹满知道。 换做以往,曹满肯定会说几句戏言,调侃一下,哪怕遭来对方的冷眼和打骂,他心里也是开心的。 而现在,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把他宽厚的肩膀借给对方,安慰着这位心灵受了伤的女人...... 出奇的,段虎没有生气,以前他这人最厌烦的就是看见被人痛哭流泪,一见就烦,能烦到雷霆暴怒,气急发狂。 但是此刻,他脸上带着浓浓的内疚以及深深的歉意。 “老四,别哭了,对不起......”一句道歉,打破了段虎的执着。 “阿妹,是黑虎哥不对,我答应你,今后再也不分开了,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吗?”段虎温柔的说道。 “黑虎哥......”虎千斤开心的扑进了他的怀中,喜极而泣。 一句承诺一份情意,足以令她感动,一份担当一个约定,能够让她幸福,哪怕接下来的一刻将会面临死亡的威胁,她也知足了。 屋内...... 虎千斤依偎在段虎的怀里抽泣着,冷曼靠在曹满的肩头哭泣着,淡淡的忧伤浓浓的情意,有惆怅有幸福,有悲哀也有感动。 寒岳咂咂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海子抓抓头,感到有些尴尬,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同时打了个激灵。 “寒大叔,你可别来抱我,那一套我吃不消。”海子小声嘀咕一句。 “我抱你大爷的抱,滚一边玩蛋去!”寒岳一脚踢出,海子滚地玩蛋。 ...... 不知过了多久,当大伙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寒岳忽然开口问道:“段虎,你师父到哪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一问,大伙都感到挺纳闷,记得那会儿在寨子外面的时候,佛头萧镇山大闹一番,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人影,到现在都没露面。 “你放心,他不会出事的。”段虎回道。 “我说虎爷,该不会你师父怕你找他算账,故意躲着你不露面吧?”曹满调侃一句。 段虎笑了笑答道:“谈起我这位师父,这世上就没他怕的东西,即便是天王老子找他算账,他也能一眼珠子瞪回去。” “那他咋不露面呢?”曹满不解的又问道。 段虎摇摇头,“恐怕是偷鸡摸狗打牙祭去了,没空来这折腾。” 大伙一听暗中点点头,高人就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偷鸡摸狗第一流,高人风范,俗人不懂。 这时曹满哎呀一声,倒把大伙给闹愣了,冷曼秀眉一蹙,“臭耗子,没事抽筋玩,啥毛病。” “不是,刚儿提起段虎的师父,我突然想起还少了一个人。”曹满拍着脑袋说道。 谁呀? 大伙相互瞅瞅,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我干爹刘老倌!”曹满叫道。 这一下大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来,记得最初那会儿刘老倌是在屋里,只是老倌初来乍到,人不熟话不多,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没啥存在感,可曹满记得清楚,当时刘老倌是在屋里,可后来去哪了呢? 寒岳脸色一红不好意思了起来,这事怪他,作为一家之主却没招待好客人,尴尬的是对方怎么离开的,到了哪去都不知道,这还叫待客之道吗? “我说你们都想想,刘老倌是啥时候出去的。”寒岳催问道。 段虎摇摇头,之前他吃了喝、喝了吃,吃完喝完就是闭目养神,根本没留意屋里的人。 虎千斤和冷曼也摇了摇头,虎千斤是因为心思都放在了段虎身上,眸子里除了黑虎哥就是黑虎哥,容不得他人进入。 冷曼则不然,没看谁,光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了,别说刘老倌,就是活菩萨在面前也指不定能瞅见。 曹满观察力是不错,可这家伙心太花太野,是个人来疯,没人的时候自己都能嗨起来,来人一凑他更欢,能把自己欢趴下。 就他这么个花心萝卜头,总不能把心思都花在刘老倌身上吧,否则冷落了小曼咋办? 一一询问之后,寒岳把目光投向了海子,期待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灼热,如果海子也没有答案的话,寒岳面子何存,将来人家一问,他咋回答? 譬如...... 走在路上迎面遇到了寨老,对方肯定会问:“寒老弟,刘老倌到哪去了,咋没和你在一起呢?” 寒岳咋回答,难道说自己招呼不周,对方自个儿外出溜达,走丢了不成? 这么说的话,老脸还要不要了。 又譬如...... 在田埂上散步的时候遇见了大牛,对方客气的问道:“寒大叔,今儿个天气真好,您老出来散步来了?” “散哪门子的步,我是来看地里的庄稼如何。”寒岳答道。 “嘿嘿,听说来的那位刘老倌手艺不错,今儿个我特意打了两条野狗,晚上去你家吃狗肉如何?顺便尝尝刘老倌的手艺。” 瞅瞅,这不来事了嘛,寒岳咋回答? 说刘老倌想做顿狗肉给大伙解馋,但碍于食材有限,自个儿热心的外出打猎,谁知野狗没打到,却被野狗叼了去?这...... 这也太扯了吧?关键是谁信? 再譬如...... 寒岳去河边散步,偏巧遇见了瞎子婆...... 若问瞎子婆咋会在河边,不怕掉河里冲走吗? 其实还真不怕,瞎子婆眼瞎但耳朵灵,不光耳朵好使,对老龙寨以及周边的地形耳熟能详,哪里有个坑哪里有个坎的,她比没瞎的人还熟悉。 所以说瞎子婆来河边,没啥毛病。 至于来此的目的,就俩字,洗脚。 为啥? 还不是因为大伙嫌弃她脚臭,老脸挂不住了,故而来此洗洗,顺便让湍急的河水带走她双脚的味道,这叫大河一去不复还,脚臭除根不留味。 可见瞎子婆人瞎心不瞎,还挺会来事的。 367 黄狗遭殃 既然遇上了,自然要打招呼,但寒岳心里不是还挂着刘老倌嘛,何况瞎子婆眼瞎看不见,这不,寒岳能躲就躲,故意蹑足潜踪想悄悄摸过去,免得徒生事端。 哪曾想瞎子婆耳朵好使,堪比狗耳朵,再细小的声响,只要她耳朵微微一动,逃都逃不走,这叫听声辩位夹苍蝇,一听一个准不说,还能辨别夹住的苍蝇是哪家的。 “咳咳,老寒头啊,咋见了婆子连声儿都不出便走呢?难道是嫌弃婆子不成?” 一句话寒岳尴尬了,老头一拍脑门,忘了老龙寨卧虎藏龙,即便是瞎子婆也有过人之处。 “呃,原来瞎婆在这儿呢,刚儿走路的时候有些出神,没看见你,别在意。”寒岳赶紧搪塞一句。 “想啥这么出神,莫非是人老心不老,想找个老伴过晚年?”瞎子婆口无遮拦,想啥说啥。 寒岳胡子一撅,爷爷想你个大头鬼,还老伴呢,要是有这个心的话,至于这么多年还单着吗? 就凭爷爷这气质这样貌,即便少了条膀子只要愿意,十里八乡的婆子姑姑非挤破门槛不可。 “那个,我还有事,你接着泡脚。”说话间寒岳就想开溜。 “等等,婆子我刚好泡完了脚,你过来帮我一把,扶我起来。”瞎子婆张口说道。 得,遇见个祖婆,想溜都溜不了。 寒岳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往河水里瞅瞅,脑门上冒起了黑线。 喂,瞎子婆,你这是在洗刷鸡爪还是涮毛笔呢?你瞅你把河水糟蹋的,清水变黑水,冲都冲不走,好好的水草都蔫头耷脑的,关键是你那双厚皮老茧的鸡爪还是黑的,我去! 扶起瞎子婆,寒岳想现在可以走了吧?谁知对方却说道:“对了,来你家做客的刘老倌呢?听说他做狗肉可是一绝,味道老板扎。” 寒岳咂嘴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瞧见没?来事了不是! “呃,勉强凑合。” 寒岳张嘴胡诌,他又没尝过刘老倌的手艺,咋知道味道好不好,更何况他要是说味道老好吃的话,瞎子婆来了劲儿咋整? “啥叫勉强凑合?我可告诉你,瞎婆我最喜欢吃狗肉,要是味道不好,我和你没完!” 寒岳一翻白眼,去你的,味道好不好关爷爷啥事? “算了,和你说不清楚,跟对牛弹琴一样,刘老倌在家不?我找他去。”瞎子婆问道。 寒岳一听就急了,别介,刘老倌要是在家的话,爷爷我散哪门子的步呢? “咋不出声了?难道刘老倌不在家吗,到哪去了?” 寒岳咋回答?说刘老倌知道大伙都喜欢吃他做的狗肉,上山打野狗去了? 不行,这招用过了,挺狗血。 又或者是说对方喜欢老龙寨的青山绿水,自个儿溜达跑丢了? 也不行,没啥花样,何况之前也用过。 那咋说?说刘老倌想找个老伴,出门寻觅夕阳红去了? 我去,这不是瞎子婆的原话嘛,说出来的话不是自己打脸,打得啪啪乱响吗? ...... 屋里头寒岳越想越尴尬,越想,脑门上的汗珠子越多,就在这时,一直未出声的海子开了口。 “寒大叔,好像之前寨老他们走的时候,刘老倌说内急也出了门......” “该不会是掉粪坑里了吧?”曹满心直口快,把大伙下了一大跳。 放以往没人会信,又不是毛娃子,一个大活人咋可能掉粪坑里,但如今不同,有曹满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谁还敢担保大活人不落坑的? 当即所有人冲出了屋子,火急火燎的跑向了后院,吓得正啃草出神的阿亮一个激灵,瞪着驴眼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等来到茅坑那一看,没人!大伙这才放下心来,可问题是,刘老倌没掉坑里的话,又能跑哪去呢? 难道真的是出门溜达又或是寻觅夕阳红去了? 不可能,刘老倌情比金坚,跟寒岳有的一比,否则凭老倌的手艺,他家大门非被麻县的婆子姑姑们挤破了不可。 “耗子,作啥呢?”见曹满一人往茅坑那边溜达过去,冷曼好奇的问道。 “呃,人有三急,既然干爹没在这,我顺便方便一下。”曹满没心没肺的答道。 “方便你大爷,不找到刘老倌,你就是尿也要尿在裤裆里!”寒岳是真的急了,哪管曹满的膀胱憋不憋,一把揪住衣领给提溜了回来。 曹满心里叫苦不迭,见过凶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喂!老寒头,你管天管地还管爷爷撒尿拉黄条吗?不带这么缺德的。 真要尿在裤裆里,你给洗吗? 心急归心急,可问题咋解决? 寒岳急得虚火直冒,不是担心刘老倌会不会出啥危险,而是怕被人说他不实诚,连个客人都不会招呼,老脸往哪搁? 正在这时,一阵凄离的狗吠声传了过来,叫声跟生死离别似的那叫一个凄惨。 曹满眨眨眼问道:“我说这是谁家的狗狗,咋嚎的这么惨呢?” 寒岳没好气的答道:“关你屁事?狗不听话棍子收拾......”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狗叫声响起,细细听来,不知一只,而是一群,奇怪的是,声音由远而近,来的很快...... 曹满侧耳仔细听了听,最后吃惊的问向寒岳:“寒大叔,莫非是我的耳朵有问题?我咋听着狗叫声是从你家前院传来的。” “前院......灶房!难道是......” 段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晃身冲了出去,其他人也瞅出了眉目,跟着跑向前院,只有曹满...... 不仅没往外走,相反,趁着没人,呲溜一下窜到茅房里,裤子一拉,泄闸的黄汤奔腾而出,水响哗哗,沫子四溅,撒了个欢实畅快。 “嘿嘿,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吗?”看着依旧旺盛的黄汤,曹满舒服的说道。 “唉,这俩日火大了些,尿黄还臊,看来今后还是要多吃点清淡的东西才行。” 方便之后,曹满一身轻松,提裤子的时候没注意,还滴了两滴在裤角上。 抖着裤脚,曹满跑向了前院,路过阿亮的驴圈,阿亮翻着驴唇白着驴眼,一脸不待见的模样。 憨腚,撒泡尿都能滴在裤脚上,肾亏还是腰子虚了? 曹满呸了一口,傻腚,不懂别装懂,肾和腰子都是一回事! 再说了,曹爷的腰子棒着呢,老牛都敢耸一耸,不像你,耸的机会都没有,驴叫去吧,羡慕死你! “啪啪”拍两下老腰示威一下,曹满抖着裤脚冲向外面,气得阿亮驴叫不断。 小样,你给驴爷等着,下回驴爷叫上老青,看你怎么耸?不耸是粑货! 曹满到了前院,打眼一看,嚯,这场面真够壮观的,不仅壮观,还热闹劲十足。 萧镇山像半截黑塔似的当中站立,脚下一窝子狗,趴着的、躺着的、蜷着的、缩头缩脑的、歪嘴耷拉着舌头的,啥造型都有。 这不算啥,再看一窝狗子的毛色,清一色黄狗,只是不太纯,除了正宗的黄土狗之外,掺了白毛的花狗,四蹄踏雪的白点狗,花肚皮的瘪嘴狗,黑脸的秃尾巴狗,公的母的,老的小的...... 大致数一下,没个十只也有八只,敢情一家老小全在这儿呢。 在萧镇山的后面,刘老倌喘着粗气冒着白冒汗正半坐在地,时不时拍打一下身上的土灰。 曹满看着称奇,正打算过去问一声是咋回事,“汪汪......”几声,狗堆最前方的黄狗对他欢叫了起来。 曹满定睛一瞅,认识,不正是经常和他咬架的大黄嘛。 奇怪的是,以往大黄见了他,不是龇牙就是露齿,模样老凶了,比仇人还仇人,此刻却摇尾点头吐舌头,那副小模样,跟见了亲爹亲娘似的,要多欢实有多欢实,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曹满好奇的上前用手摸摸大黄的脑袋,顿时大黄狗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碎。 “谁欺负你了?”曹满问道。 一句话,大黄凶狠的朝萧镇山一龇牙,随即又委屈的瞅着曹满,尽管狗嘴不能人言,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目光是言语的灵魂,没加下曹满就弄清楚了,不用说,大黄犯了事,惹了不该惹的黑秃驴。 “啧啧,大黄啊大黄,你不好好看家护院,惹黑......” 话才出口,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而来,曹满后脊梁一阵发寒,顿时干咳两声改了口。 “咳咳,你惹祖公作啥?” 察觉到后脊梁的寒意渐渐消失,曹满暗出一口气,好家伙,幸亏反应快,否则黑秃驴非吃人不可。 “谁让你自讨苦吃来着?不过你放心,我那祖公心善,顶多捶你几下出出气,记住下回可别调皮了,还有今后你可不准在对着曹爷瞪眼龇牙,否则就是祖公不出手,爷爷也不会放过你,听到了吗?” 教训完大黄后,曹满打算去找刘老倌,谁知还没走几步,趴着的大黄却对着他一阵恶吼。 喂,耗子!狗爷问你一句,长脑子了吗? 没脑子就别乱搭讪,亏狗爷又是献媚又是讨好你,搞了半天你一样都没看出来,狗屁的心灵,你姥姥的灵魂,骗狗呢是吧? 还调皮呢,狗爷调皮不死你! 曹满脸色一垮,都说翻脸狗像饿狼,翻脸咬人下死口,看来一点不错,就这狗货,活该被黑秃驴抓,活该! 懒得理会龇牙狗吠的大黄,曹满来到刘老倌近前,帮着掸了掸对方身上的灰土,好奇的问道。 “我说干爹,这半天的时间你到哪转悠去了?贪玩也就算了,注意点安全行吗?你看你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不说,连气都喘不上来,至于玩得这么拼老命吗?” 刘老倌一听,好悬没吐出老血来,刚喘顺的气息这会儿又激动了起来,吓得曹满又是捶背又是顺气,生平出个什么好歹。 另一边,许久未曾开口的段虎出了声,“臭老头,终于肯露头了?” 萧镇山黑脸蛋子往下一沉,瓮声瓮气的回道:“没大没小的,叫师父!还有,你师父我不是耗子,露头算几个意思?” 曹满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敢情露头的就一定是耗子吗?黑秃驴,臭嘴一张,曹爷祝你来世变耗子,还是黑脸秃耗子! 光顾着下咒咒,手里忘了轻重,拍得刘老倌的背脊啪啪生响,好悬没把老头给拍趴下,若非虎千斤和冷曼急忙制止,这会儿刘老倌非翻眼吐沫不可。 “没几个意思,不过你又是几个意思?”段虎往狗堆一指反问道。 “哟呵,小黑子,跟了为师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了吗?”萧镇山调侃一句。 段虎点点头,“臭老头,你就缺德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别在寨子里偷鸡摸狗,还有,刘老倌身子骨不好,你可别做得太过火。” “打住!为师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做缺德事,这些狗可都是我从外边抓来的野狗,至于刘老倌,你自个儿问问他,我做过火了吗?”萧镇山睁眼说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大黄一听,狗眼瞪得溜圆,张嘴一通乱吠。 黑秃子,知道廉耻吗? 狗爷这么个活生生的受害者就在这趴着呢,你倒好,口口声声说是从外面抓来的,敢情除了老寒家,其他地方都是外面不成? 不要脸,真不要脸! 刘老倌一听,喘得更厉害了,脸色愈发红润了起来。 “事实胜于雄辩,我就不信这些狗都是你从外边抓来的,寒大叔!”段虎回头问道。 “咦,人呢?”转头一看,寒岳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虎爷,寒大叔说出去方便一下。”海子在一旁说道。 段虎眉梢一挑,不错嘛老头,眼尖不说,撒丫子的功夫也见长,下回虎爷再领教你的高招。 段虎把目光移向了海子问道:“海子,你给我瞅仔细了,这些狗里面,有哪只是老龙寨的?” 海子心里一苦,怪不得寒岳借着尿遁开溜,原来问题在这呢,看来自己还是经验太少,连见机行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可现在该咋整呢? 说真话怕惹了萧镇山,不说吧,虎爷在这瞪眼瞅着,俩黑脸夹他一个,哪边都讨不到好处。 就在海子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之际,大黄大着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萧镇山直叫唤,似乎是在刻意提醒海子一样。 大黄这一叫唤不要紧,小花,也就是那只花肚皮的瘪嘴狗跟着也叫了起来,其他野狗受到了鼓舞,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萧镇山牛眼转两圈,心里的小鼓响了起来,老头暗地盘算一下,看来还是要毁灭证据才行,否则真的被当成指认出来,台阶可就不好下了。 当即萧镇山脚下生风,晃身来到大黄和小花的身旁,一脚一下,顷刻间两条狗腾了云驾了雾,带着凄凉的哀嚎飞了个欢实,转眼不见踪迹。 “说!哪条狗是老龙寨的?”萧镇山八字步一迈,理直气壮的高声问道。 368 啥叫高人 院子里一片寂静,大伙直愣愣的看着黑秃驴萧镇山半晌无语。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有萧镇山在此,谁还能比他更不要脸? 就在大伙感到一阵无语之际,院外狗声响起,回头一看,好家伙,大黄小花带着狗兄狗弟,狗姐狗妹,狗爹狗娘都来了,围在老寒家的院外叫了个欢实。 大伙一阵纳闷,大黄小花不是被踢飞了吗?咋转眼就没事了,还带着一家老小前来示威,莫非畜生也会纵身术不成? 看来老龙寨真乃卧虎藏龙之地,连牲口畜生都不能小觑。 不过仔细观察一下,大伙明白了,并非什么纵身术又或是铁打功一类的硬功,而是刚才落地的时候偏赶掉在了草堆里,这才没有受伤翘腿。 不信? 瞅见没,大黄一身草屑小花满脑袋的草渣,不是掉草堆里难道还掉坑里了不成。 这会儿萧镇山有些挂不住脸子,黑沉沉的大脸蛋牛气喷喷,带着呼呼的响儿。 大伙瞅着直乐,咋样黑秃驴,打脸了吧?还是啪啪带响的生抽,滋味如何?是不是又臊又热还泛红? 萧镇山牛眼怪翻,就祖公这张黑脸,从来不带泛红的! 院外的狗吠声依旧猛烈,看那架势,梁子是结下了,群狗激愤,特别是老龙寨的狗,刁狠凶悍,一旦认准了仇人,指不定啥时候下黑嘴,一口下去非见血不可。 “呱噪,再吼祖公把你们都下了汤锅!” 萧镇山王霸之气冲天盖地,一声震吼,群狗当即偃旗息鼓,带着嗷嗷声撒腿就跑。 臭秃驴,黑亮蛋,今儿个狗爷们家庭大聚会,不和你一般见识,赶明儿我们约架,大战八百回合,谁不来谁是小狗,狗娘生的小狗崽! 转眼土尘扬起,借着土遁,群狗逃了个精光。 “哼!乌合之众,敢在祖公面前示威,下回端了你们的狗窝,送你们进入祖公的五谷轮回之肚!” 萧镇山冷哼一声,转头又问向了大伙,“接着刚才的话说,祖公抓来的野狗中有没有老龙寨的狗?” 大伙相互瞅瞅,算咯,和这种没脸没皮的秃驴斗嘴,多掉价! 各自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只要不理黑秃驴就成。 大伙没了根究的兴致,可萧镇山反而还来了劲儿,不依不饶的嚷嚷着,若非院里刮起一阵大风,带着土渣往嘴里直灌,相信萧镇山不把他的歪理讨回来肯定誓不罢休。 曹满扶着刘老倌打算回屋休息,哪曾想萧镇山换了副笑容来到近前,瞅着刘老倌直乐。 曹满嘴角一抽,咋回事?黑秃驴玩变脸不成?就这贱兮兮的笑容,一看就不是好事。 “祖公,你......” 话才出声,萧镇山蒲扇般的巴掌轻轻一推,曹满吃力不住,蹭蹭后腿几步,一个屁墩坐地上了。 没了碍事的人,萧镇山笑得更欢了,一把拉住刘老倌笑道:“老刘,食材已经准备好了,你看啥时候开始闷狗肉呢?” 一句话大伙全都明白了,敢情是为了吃刘老倌的独门手艺黄焖狗肉,故而闹出了这档子事来。 曹满吧嗒一下滋味,终于明白了刚才大黄对他怒吠的原因,不由得脸蛋微微一红,但转念一想也没啥,曹爷是人不是狗,听不懂狗语弄不懂意思,不是挺正常嘛! 刘老倌的气息算是喘顺了,只是被抓住的胳膊很不带劲,又酸又疼,没几下老倌就咧开了嘴。 “哎哟,哎哟,萧师父,你先放手,我们好好说......” 等对方把手撒开,老倌撸开袖子一看,嚯,这五根手指印可真够粗大的,每根堪比萝卜条。 忍着痛含着泪,刘老倌说道:“萧师父,你这人真是急性子,老倌撒泡尿的工夫便被你擒了去,一路下来好悬没在了半条命......” 几句言语,大伙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萧大亮蛋一直潜伏在老寒家的院子没露头,偏巧看见刘老倌出来解手,本来也没啥事,关键是刘老倌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一边放水一边嘴里念叨了起来。 刘老倌的意思是,既然来了老龙寨,寒岳又很是热心的款待他,怎么的也该回谢对方一下,其他拿不出手,但自己有着手艺在身,做顿黄焖狗肉聊表谢意。 哪曾想隔坑有耳,正当刘老倌念叨着“一黄二黑三花四白”的时候,本就空着肚囊饿花了眼的萧镇山直接施展擒拿手,把老倌掳了去,意思很简单,让刘老倌做参谋,他好找新鲜的食材。 这么的,一顿折腾下来,黄狗抓了不少,也把刘老倌累了个半死不带活的,不仅累,还老吓人,一路上被对方背在身上,腾云驾雾的感觉刘老倌受得了吗? 好在此前黄汤放了个痛快,没啥存货,否则非尿萧镇山一背脊不可。 等刘老倌把话说完了,萧镇山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在意,段虎摇摇头,目光移向了大伙。 瞅见没? 这就是我的恩师萧镇山,手黑心狠嘴巴臭,谁见谁倒霉。 大伙点点头,有其师必有其徒,老大莫说老二,你这黑脸也不咋样,和你师父一个德行。 “汪汪,呜呜......” 一阵野狗残嚎声响起,大伙顺声望去,真够惨的,七、八只野狗被拴着绳掉在了院里的老树上,来回晃悠几下,身子一软吐着长舌鼓着眼珠子魂归故土去了。 “小黑子,你还愣着作啥?那盆来放狗血!”萧镇山大喊一声。 段虎气得冒烟,放你大爷的狗血,黑秃驴,能安生一下吗? 不等段虎把盆拿来,那边萧镇山二指并拢,唰唰几下,狗血乱飙,溅了一个院子都是。 血这玩意又腥又浓,最爱招惹绿大头,也就是绿头粗腿杆的大头苍蝇,不一会儿,嗡嗡声响作一团,顺着粪坑那边飞来了一大群,振着翅膀绿光莹莹冲杀下来,一扑腾跳进狗血大快朵颐了起来。 萧镇山看着火大,大爷的蛆虫,祖公还没下嘴,你们这些绿大头却反客为主,祖公让你们吸血! 二话不说,萧镇山巴掌挥动双脚踩地,追着苍蝇又拍又踩了几下。 老头真是高人,几个眨眼的工夫,绿大头肚烂肠断、惨死一片,再看院里,到处都是溅起的狗血,东一块西一处,好好的小院算是被狗血彻底污了去。 院子脏了也就算了,关键是周围站着的几人,曹满、虎千斤、刘老倌,还有正兴冲冲赶来瞧热闹的寒岳...... 除了段虎和冷曼手疾眼快,当先躲了出去,其他几人都被飞散的狗血溅了一头一身,形状并不完整,而是呈花点般溅洒,红的是狗血,白的是脸皮,黑的是眼珠,歪的是嘴巴...... 这一下院里可热闹咯,满地狗血,一地飞蝇,人头狗血,血点斑斑...... 段虎躲在一旁再次点了点头,瞅见没?这就是俺师父,人送绰号的佛头萧镇山,又称萧大亮蛋,黑秃驴! 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老僵见了掉头跑,现在加一句,不喷狗血不罢休,苍蝇碰了全家亡。 冷曼认同的点点头,虎爷名句,精辟! ...... 傍晚时分,院里总算变得干净了,大伙洗刷换衣,人也精神了不少,但一想起狗血斑斑的那段糗事,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痛快。 灶房里的炊烟阵阵飘散,香喷喷的肉香让人垂涎三尺,在虎千斤和冷曼的帮忙下,刘老倌忙了个热火朝天,又烤又煮,又闷又熬,累的是大汗淋漓、鼻息风动。 堂屋上,萧镇山舒服的躺在一把竹躺椅上,一旁曹满扇着小风,顺带递烟递茶,老头抽口烟喝口茶,吹着小风,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至于那把竹躺椅,并非老寒家的物件,就在刚那会儿,等大伙回神的时候,萧镇山笑眯眯的从院外扛着躺椅走了进来,海子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是寨老家的,寒岳也认了出来,只是都不敢提,否则一提非来事不可。 “老寒,听说你酿的老酒味道不错,用啥酿的,劲儿足不足?”萧镇山自来熟,心里惦记着老酒,嘴里直接问了出来。 “呃,是用包谷酿的,劲儿挺足。”寒岳回道。 “包谷酒!那感情好,酒香味浓劲头足,喝着过瘾。”萧镇山一听眼珠子就亮了。 “来,老寒,咱俩一起躺。”心情舒畅的萧镇山热情的招呼道。 寒岳一听急忙晃起了脑袋,俩老倌躺一把躺椅,没毛病吧黑秃驴?老倌我人老,但洁身自好,不喜欢玩死拉拉那一套。 寒岳求学好问,有颗赤子之心,连段虎新发明的词儿都学会了。 “真的不躺?”萧镇山问道。 “呵呵,你躺,我还是算了。”寒岳摆摆手拒绝道。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寒岳眼角一抽,喂!你客气过了吗? “不过光躺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先整点包谷酒来解解馋如何?”萧镇山说道。 寒岳咂咂嘴,得,这老秃驴的目的都在这儿呢,还躺着不是个事儿,爷爷就想问一句,吹着凉风喝着茶,又是抽烟又趴椅不是事儿的话,啥才叫事儿? 遇到了这么个活祖公,寒岳还能说啥?寒暄一句,老头转身抱酒坛子去了。 段虎有些看不下去,“臭老头,够了,真把这儿当自个家了不成?想咋使唤都成,要老脸不?” 萧镇山二郎腿一翘,晃两下得意的回道:“老脸要是能当饭吃的话,祖公早当和尚去了!耗子,帮祖公捏捏腿。” “诶,这就捏。”曹满多听话,让干嘛干嘛,绝不含糊。 “你叫海子是吧?过来,给祖公捶捶膀子。” 海子不乐意,垮着脸子过来捶起了肩膀。 萧镇山一边享受着一边说道:“耗子,力道不错,以前是不是经常做啊?” “呃,以前是经常做,就是这段日子生疏了些,手法差了点。”曹满很是谦虚的答道。 “海子,用点力好吗?没吃饭啊!” 海子直接甩一白眼过去,要力道是吧?海爷爷力不死你!说力爷爷就力。 赌着气,海子下了狠手,十指坚若铁条,把鹰爪力的功夫都试了出来,然而...... “咋回事?用点力,奶娃子吗?”萧镇山不高兴的说道。 海子彻底傻了眼,我去,海爷爷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还说没使力?黑秃驴,你这糙皮老肉是啥长的?明明挺松软,咋就不会疼呢? 隔了半晌,海子捏得手酸膀子软,可萧镇山还是不满意,海子彻底服气,不服都不行,终于知道了啥叫高人。 高人者,深不可测还老不要脸,装逼打脸不在话下,扮猪吃虎那是本行,一句话就能喷你一脸狗血,此乃高人。 “小子,服气了吗?”萧镇山问道。 “服气。”海子低了头。 “服气的话喊祖公。” “祖......祖公。” “大声的!” “祖公!” ...... 曹满嘿嘿一笑,眼神递了过去,咋样闷葫芦,遇到真祖公,你不叫祖公都不行。 海子还了一眼,以后海爷爷也要当祖公,谁不服气祖公赏他一狗血! 这时寒岳抱着酒坛进了屋,心里有些依依不舍,故而动作才有些迟缓,等得萧镇山望眼欲穿。 唉,好好的美酒今儿个要被黑秃驴糟蹋了。 寒岳把陈酿的包谷酒打开,顿时香醇的酒味弥漫在了屋里,萧镇山兴奋的高吼一声,震得老屋瑟瑟发抖,屋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吼声大了点,海子曹满当场坐趴在地,寒岳身子一晃,险些也趴下,段虎没事,气定悠闲,就是很不高兴,无缘无故被吼一嗓子,听着呱噪。 萧镇山一蹦子跳到寒岳身前,嘴里说了声:“老寒,你真客气,知道我酒量大,抱了一整坛子过来。” 说完,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夺过酒坛“咕咚咕咚”畅饮了起来。 等寒岳晃过神来的时候,半坛子老酒已经进了萧镇山的肚皮,气得寒岳吹胡子瞪眼。 黑秃驴,悠着点好吗?就你这么个喝法,再多老酒也不够你吃! 算咯,人老不逞口舌为能,寒爷爷全当自家老酒被牛灌了,好在只是一坛,寒爷爷还受得了...... “嗝,嗝......” 萧镇山打了几个饱嗝,伸手一拍寒岳的肩膀,没觉着用力,老头矮下去了半截。 “老寒,咋蹲下了?”萧镇山问道。 “有事说事,别拍拍打打的。”寒岳忍着肩膀上的生疼,挺着了腰板说道。 “嘿嘿,还有老酒吗?”萧镇山舔着脸笑问道。 寒岳...... 369 我有酒,你有故事 寒岳不小气,相反,老头平日里很是大方,只要对方开口,能帮的他一定帮。 可是今儿个寒岳却小家子气了起来,看着地上的空酒坛,老头心里拧着难受。 这些老酒可都是他私藏的陈酿,以往自己都舍不得喝,现在好,被个活祖公当水灌,灌起来还没完没了,老头不心疼才怪,还会大方吗? 所以说,大方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过了限度,大方变小气,还比谁都小气。 似乎看出了寒岳脸上挂着的不悦,萧镇山把嘴一抹,“老寒,你知道为啥我的脑袋上会有三个戒疤吗?” 这一问,寒岳顿时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秃脑袋上的三个戒疤,脑子里没了老酒的影儿。 “为啥?”寒岳好奇的问道,海子和曹满也凑了过来,唯独段虎没动,自个儿抱着一坛老酒喝着。 萧镇山嘿嘿一笑,得意的瞅了一眼段虎,咋样小黑熊?祖公的招儿灵吧? 段虎把头一扭,接着缺德,缺完了也就没德了。 萧镇山抱起酒坛闷了一大口,这才说道:“想当年......” 段虎摇摇头,还是那套词儿,还是那个味儿,一点没变。 “那时我还小,至于有多小?还是个嫩雏,因为父母死的早,孤身一人只能四外乞讨,过着有一顿没一顿,今儿个半饱明儿个饿肚皮的日子,那些年过得真苦,能啃一口黑馒头都像是过年,天天还被恶狗咬,被恶奴欺负,唉......” 一声苦叹道不尽岁月的沧桑,听得寒岳几人摇头唏嘘。 都是苦命人,其中滋味如何不知? 有道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话一对口,不管是谁,就是头猪,瞅着也顺眼。 “萧师父,我有酒,你有故事,接着喝,边喝边讲,我们听着呢。”寒岳开了口,萧镇山笑开了颜,段虎鼻哼一声没搭理。 “那会儿正长身体,可是没饭吃,穿的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不露腚,咋都行。后来实在饿的不行,便打算出家当和尚,可那些香火旺的寺庙,里面的和尚一个比一个凶,别说入行,就是想讨口米汤喝都要被撵出来,不得已,我找了个僻静穷酸的破寺庙......” 接着闷了两口老酒,萧镇山打开了话匣子,“破庙里就一个老和尚,老巴巴的看着惨不忍睹,僧衣都是补了又补,缝了又缝,见我可怜,便收了我,只是一直不肯给我剃度,说我凡心未了,六根不净,必须代发修行,斩断尘缘之后才能当个僧人......” “就这样,跟了老和尚两年,尽管日子同样苦巴巴,有时候俩人喝一碗米汤水充饥,可比起以前来说,日子也算不错了......” “那后来呢?是不是你的凡心已了,老和尚才肯给你剃度?”曹满好奇的问道。 一旁海子摇摇头,“如果老和尚肯剃度的话,为何只有三个戒疤?” “行了,你俩都闭嘴,听萧师父接着说。”寒岳不耐烦的说道。 萧镇山神秘的一笑,“想知道吗?” 三人点点头,不想知道我们为啥蹲在这,老酒伺候你,黑秃驴,快说! “唉......”说之前,萧镇山口打唉声先叹了口气,听得三人揪心揪肺。 “老和尚人很善良,但善良的人却不一定有福气,那年寒冬飞雪,冰封大地,四面透风的破庙冻得我俩好似秃毛狗般瑟瑟发抖,可恨连块烧柴都没有,只能抱团取暖......” 寒岳三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副凄惨萧寒的画面,只是抱团取暖...... 我去,这也太美了吧?能限制脑海的想象。 “到了夜深的时候,老和尚发起了高烧,烧得全身滚烫,神智迷糊,于是我就用我发冷的身子给他降温......” 寒岳三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叫各取所需,一个降温一个保暖,正好凑一对。 “天亮的时候,老和尚退了些烧,但身子很虚弱,他把我叫道近前,说破庙虽破,但也是佛家道场,礼佛悟道的地方,如今自己老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度化见了佛祖,但寺庙必须有人主持,故而打算给我剃度,正式成为一个佛门弟子......” 说到这,萧镇山没往下说,故意咯噔了起来。 寒岳多会来事,赶忙吩咐一声,“耗子,上酒。” 曹满抱来酒坛往上一献,萧镇山笑了,“呵呵,这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个秃驴,赶紧的把故事说完,没瞧见大伙心痒猫抓的样儿吗? 喝着老酒,萧镇山接着往下说,“当时我一想也对,来寺庙为了什么?当不当和尚还在其次,主要是能混口饭吃,虽说庙是破庙,饭也吃不饱,但总比流浪街头四处乞讨要强,就这样,老和尚拿出了那把镇庙的剃刀,开始给我剃度。” 三人一听,我去,剃刀都是镇庙的宝物,这破庙该有多破啊? “刚开始挺顺利,老和尚剃一刀问我一句,什么尽形寿,不杀生,汝今能持否?尽形寿,不偷盗,汝今能持否?尽形寿,不***,汝今能持否......” “可是到了烙戒疤的时候,老和尚突然抽了两下,倒头驾鹤西去见了佛祖,就留我一人顶着三戒疤目瞪口呆,唉,你没说这事狗不狗血?”萧镇山长叹一声,又闷了一口老酒。 三人点点头,是挺狗血,但也挺感人,特别是那个老和尚,慈祥和蔼,就这么走了,让人心酸。 正悲怀着,忽然段虎开了口,“各位,臭老头的故事还没说完呢,这只是上半段,下半段听了的话,嘿嘿,老过瘾咯!” 他这一说,本以为故事结尾的三人立刻来了兴致,目光炯炯的看着萧镇山,竖着耳朵就等着听下文。 “呃,这个......” 萧镇山酝酿半晌,愣是没放出个闷屁来,时而还会怒视一眼段虎,臭小子,敢拆祖公的台,皮痒找抽是不? 段虎乐呵呵的喝着酒,咋样,虎爷就拆你台了,不服现在动手,看谁抽谁的老皮? “萧师父,快说呀,咋没声了呢?”寒岳催促着。 “咦?好香的味儿!我说你们肚子也饿了吧,我去看看灶房里的狗肉如何了,好了叫你们。” 说完萧镇山身子一动,人如狂风掠地般呼啸无踪,刮得寒岳胡子飘起,海子头发凌乱,曹满眯了双眼。 “哼,臭老头,狗遁这招不错嘛,新创的?”段虎鼻子一哼,一百个鄙视。 “段虎,你师父的故事你最清楚,和我们说说,后来咋样了?”正主跑了,但徒弟还在这儿呢,寒岳一句话,海子曹满凑了过来。 “真想听?”段虎问道。 三人齐攒攒的点着脑袋。 “听了不后悔?”段虎又问道。 三人齐刷刷的摇着脑袋。 “真的?”段虎再问道。 三人...... 大爷的黑脸,和黑秃驴咋一副嘴脸呢?说话干脆点好不好! 段虎一笑,近墨者黑,自古如此。 “自打老和尚死后,我师父的日子又回到了原点,除了比原来多了间破庙外,连件僧袍都没有,日子过得惨巴巴......” 刚说到这,曹满表示不服,“虎爷,你忘了他还继承了镇寺之宝,那把剃刀了吗?” “剃刀?早被他卖了换吃喝的了。” 一句话,曹满沉默了。 段虎接着说道:“以前有老和尚在的时候,尽管破衣烂衫,但人家是真和尚,出去化缘十次能讨来一顿吃喝,现在老和尚见了佛祖,就我师父光杆一人,没僧袍没袈裟,谁信他是和尚?能让他化到缘才怪.....” 海子忽然插嘴道:“祖公头上不是还有三个戒疤嘛,咋说是假和尚呢?” 段虎摆摆手,“问题是他的头发长了出来,遮住了戒疤,不是秃子没有僧袍,光念两声佛号,谁搭理?” 海子一听,也沉默了。 寒岳眼珠一亮,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头发长了可以再剃,萧师父咋没想到这一出呢?” 段虎拍拍寒岳的肩头笑道:“呵呵,还是寒大叔脑子灵,可你别忘了,那把剃刀不是已经卖了换吃喝了吗?没剃刀他咋剃头?” “呃,这倒也是......”寒岳沉默了。 见三人没了声,段虎继续说道:“有道是坐吃山空,但起码要有山对不?而我师父呢?只能守着破庙喝西北风,没过多久他就受不了了,那一天,他饿得手瘫脚软腹鸣如鼓,昏倒在佛堂的那座泥菩萨面前......” 说到这,段虎没有往下接着说,而是老神在在的点起了一根烟,看着淡淡的烟雾发起了呆来。 “虎爷,咋不说了?”曹满忍不住问道。 段虎哼了一声,没出声,而是晃了晃手里的酒坛。 还是寒岳老沉,一见就知道是咋回事,急忙用手一拍曹满,“耗子,上酒。” 曹满嘴角一歪,虎爷祖公都是爷,一个比一个还爷! 得,小耗属奴才的,伺候着呗。 拿来酒坛,段虎乐着往下讲了起来,“别看我师父长得黑......” 三人同时鄙视,黑脸莫说黑皮,你也不咋滴。 “可我师父的脑子挺好使,那次饿昏在菩萨面前,他做了个梦,梦里似乎遇见了老和尚,对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等醒来以后,他开始琢磨了起来,究竟老和尚托梦给他是啥意思?” “耗子,拿包烟来。”段虎张口要道。 我去! 曹满一百个不乐意,这是干嘛呢?没酒了找我要,没烟了也找我要,敢情真把曹爷当奴才使唤不成?那你讨媳妇要不要我帮你? 呃,这个问题...... 还是算了,就阿妹那副雌威,只有黑脸能拿的下来,就我这水水,没上床准会一脚飞天。 曹满很不乐意的从旮旯的一块石砖下翻出了两包烟,“虎爷,省着点抽,就剩下两包.....” 还没说完,眼一花手一轻,两包烟落在了段虎手中。 “喂!你别都拿走,留包给我啊?”曹满急了。 “抽眼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戒了算了。”段虎点上烟后说道,还顺手递给了寒岳和海子一根,唯独没给曹满。 这下曹满不干了,丫丫的黑货,欺负人不带这么欺负的,让曹爷戒烟,你咋不戒?更别说烟还是曹爷爷省着抽留下来的,要脸不? 段虎吐了一口烟圈,笑了,“耗子,想听故事还是想抽烟?二选一,随你挑。” “我......”曹满纠结了起来。 海子寒岳各吐一口烟圈,异口同声的问道:“二选一,任你挑。” 曹满干咽一口吐沫,俩墙头草,黑风一刮顺边倒,不是好草。 哼!曹爷忍了,不抽烟,喝酒! 抱起酒坛狠灌一口,急了点,灌进了鼻孔里,呛得眼泪鼻涕乱冒不说,还遭来大伙一阵鄙视,会喝酒吗?鼻孔是用来喘气的,不是灌酒用的,灌不死你! 等曹满闹腾够了,段虎又开始了嘴里的故事。 “对于托梦这件事来说,我师父苦思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明白的是为啥老和尚在梦里唉声叹气呢?难道是嫌他没把破庙打理好?不能啊,破庙本就破,又没香火钱,咋搭理?即便老和尚在世的时候也不可能改变这个现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责怪我师父。” “那又是为何呢?是嫌师父把他最喜爱的那把剃刀卖了?果真如此的话,我师父也没办法,卖出的剃刀泼出去的水,没钱啥办法也没用。但想想又有些蹊跷,老和尚宅心仁厚,会为了一把剃刀专门托梦责怪他嘛?还有眼神也不对,悲伤中带着怜悯,如此悲悯的目光应该和剃刀无关。” “想来想去,师父终于想通了,你们猜他想通什么了?”段虎问向了寒岳他们。 三人抓头的抓头,捻须的捻须,挖鼻孔的挖鼻孔...... 谁挖鼻孔,不觉得邋遢吗? 还能是谁,耗子曹满呗!刚儿老酒呛鼻,到现在鼻孔还觉得有些不带劲,趁有时间多挖两下,好通气。 “我想应该是责怪萧师父不用心修行,辜负了老和尚的心意。”寒岳说道。 段虎摇摇头。 “会不会是老和尚觉得祖公六根未净,凡心未了呢?”海子说道,段虎同样摇摇头。 曹满忙着挖鼻孔,无心回答。 “虎爷,到底是为啥呢?”海子问道。 “呵呵,我师父认为老和尚托梦给他,是可怜他过得太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然而老和尚的怜悯之心却让师父悟出了一个道理,你们再猜,我师父悟出了什么道理来?”段虎又问道。 “萧师父为人豁达果敢,莫非是从梦里悟出来的?”寒岳说道。 段虎摇摇头。 “莫非是让祖公坚强不屈,勇敢的走下去?”海子说道。 段虎还是摇摇头。 曹满依旧没出声,挖鼻孔挖得正欢。 “其实吧,师父他悟出的道理是......”段虎犹豫了一下说道:“大活人绝不能被尿憋死!” 370 一群活祖公 古人云:语不惊人死不休,段虎则是:话不惊人算他输。 可不,当他把答案说出来后,寒岳呛了口水,海子喷了白沫,至于曹满...... 挖破了鼻孔冒了血,俩条血鼻涕当即流了出来。 三人怨气满满的看着段虎,气不打一处来,这叫啥答案?诚心整人是吧? 段虎摇摇头,非也,虎爷整人不使阴招,要整,话挑明了当面狠整,何必遮遮掩掩,又不是心机汉。 至于答案,他另有说词。 “大活人绝不能被尿憋死,其实这个道理通俗易懂,你们想想看,我师父他一个半道的和尚,守着个要垮不垮的破庙,难道干耗着等死吗?就连老和尚在梦里面都觉得可怜,那他何必老鸦守死狗消磨时光呢?与其这样,不如......” “不如咋样?”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如卖了破庙自谋出路!”段虎答道。 “扑通,扑通,扑通!” 三人趴倒在地。 果然是祖公,做事和常人不同,想法更是大胆出奇,可问题是他一个出家人,不,半个出家人,怎敢冒大不韪之嫌,把寺庙卖了呢? 难道不怕众佛震怒,降下如来神掌灭了他? 真够缺德的,比缺八辈子德还缺德,缺德带冒烟,冒黑烟,就这损货,被雷劈都不觉得过分。 “后来我师父......” 还有后来? 三人又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他觉得当初这个做法......” 肯定是后悔了,也对,卖寺庙这么缺德的事都敢做,能不亏心吗? 三人相互瞅瞅,想法基本一致。 “他觉得太对了,完全是英明之举。”段虎终于把话说全了。 三人再次倒地,狭隘限制了他们的想象,高人的心思果然与众不同。 等缓过神来,寒岳不解的问道:“段虎,你师父倒地咋想的,难道没一点内疚吗?” 段虎点点头回道:“是有点内疚,但绝不后悔,同时还有挺得意。” 寒岳眨眨眼,“啥意思?” “内疚是因为卖了破庙,觉得对不起老和尚的嘱托,可是不卖他咋生活?成天喝西北风,那玩意也喝不饱对吧?卖了破庙换了俩钱,起码有了生存的本钱,否则他也不会拜入九锡虎贲,成为丁甲门的门主,更不会收下我这个徒弟。”段虎回道。 三人点了点头,尽管事情有些狗血,但想来还真是如此,所以说人呐,乃万物之灵,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适者生存,不外乎如此。 “那萧师父得意是为了啥呢?”末了,寒岳又问道。 “这不明摆着嘛,破庙再破也是佛家道场,一般人谁会买,谁敢买?真要买了地拆了寺,降下佛火的话,嗝屁翘腿的时候咋办?”段虎说道。 “那你师父是咋卖的?”寒岳听了很是好奇。 “呵呵,还能咋办?靠忽悠呗!为了能卖庙,他拿着地契翻山越岭、走街串巷,把一个穷疙瘩里的破庙吹得像朵花似的,什么世上无天上有,佛祖菩萨满堂坐,今儿个许愿明儿个灵,不灵一准后儿个灵,实在不灵也没事,只怪佛祖太匆忙,宝瓶净水莲花台,清香不断多供奉,有朝一日佛来到,金山权贵福多多......” 照着萧镇山当年说的话,段虎大致介绍了一遍,听得寒岳三人连连点头。 看来,江湖多凶险,生存靠忽悠,不是没人性,而是道太黑! 看着三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段虎接着说道:“我师父这人看着是不咋样,人凶脸黑嘴巴臭,但很念旧,你们知不知道,他卖了破庙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这回曹满来了精神,第一个抢答,“肯定是大吃大喝一顿,填饱五脏庙再说。” 段虎摇摇头。 海子第二个说道:“衣食住行,衣在首位,一定是添新衣了。” 段虎还是摇摇头。 寒岳沉思半晌说道:“难不成他感到内疚,买来纸钱香烛去祭拜老和尚去了?” 段虎依然摇着头。 三人纳闷了起来,不吃不喝不添衣,也不祭拜老和尚,高人就是高人,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放公鸡(认输)我就告诉你们。”段虎笑道。 “我们放公鸡!”三人齐声说道。 曹满会来事,还鸡叫了一声,不过声儿有点问题,没学大公鸡晨鸣时的“哦哦哦”,而是学着老母鸡下蛋时的“咯咯咯”,被寒岳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 一边下蛋去,没瞅见寒爷爷多认真的等着听答案吗? “我师父拿着买破庙的钱,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赎回了那把剃刀,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蓄发,一直都是光头,直到今时今日。” 段虎说完,大伙一阵沉默...... 萧镇山,真乃性情中人,地道的真爷们,铁汉子! 三人暗地里挑起了大指,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意。 “对了虎爷,祖公他现在是不是还保存着那把剃刀,用它剃头的同时缅怀那位慈祥的老和尚?”曹满问道。 “这个......”段虎迟愣了起来。 三人立马急了,黑脸,说话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都是一家人,能好好说话不? “虎爷,到底是咋回事?”曹满追问道。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师父,天生铁脑壳,剃刀没用几下就断了,奇怪的是,当时他还年轻,无缘无故开始掉头发,这么的就成了真秃子,一根毛都不长。”段虎道出了实情。 三人听后...... 靠! 这黑秃,好好的剃刀都能剃断了,怪不得会成秃子,明显是老和尚动了佛火,下咒把他咒秃了。 一个字,该! 两个字,报应! 五个字,活该遭报应! 再加一句,咒他下辈子也变秃子! 这时段虎又说道:“为此师父很是后悔,于是他把那把剃刀融了铁水,再掺点其他东西,变成了他手中的那对铁蛋。” 三人听了一阵无语,相互瞅瞅,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这话该咋说来着? 还能咋说,要不是黑脸说话有一句没一句,至于这么尴尬吗? 特别是寒岳,老头年纪大,心脏不如以前那么给力,这会儿还在扑通扑通乱跳着。 就在这时,虎千斤面色不悦的走了进来,没好气的说道:“咋回事?饭做好了叫了你们半天都没人理会,再不去,狗肉被萧前辈一人包圆可别后悔。” 这一下屋里的人可坐不住了,段虎动作最快,晃眼已经冲出了门,第二个是寒岳,速度快得兔子爹都汗颜,第三个是海子,小伙动作灵活,三两下窜了出去,至于曹满...... 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着,止住的血鼻涕又冒了出来。 不是气血太旺的缘故,而是...... 我去你大爷的,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有了吃的忘了爹,曹爷就想问一句,刚才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给爷爷鼻子上来了一下! ...... 屋里头很冷清,虎千斤帮着曹满止血鼻涕,灶房里很热闹,比热火朝天还热闹,萧镇山当中而坐,敞开肚囊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飞沙走石。 就刚才段虎讲故事的那会儿,这货一人就甩光一大锅狗肉,不仅甩肉,嫩点的骨头都咔嚓俩嘴下了肚,连汤都喝了个干净,这会儿正抡开膀子甩第二锅,囫囵几下,锅里的狗肉差不多下去了一半还多那么一点。 萧镇山的食量大的惊人,也符合他的体型,吃起肉来狼吞虎咽,有着牛的食量、马的奔腾、熊的猛劲、虎的威力,直看得做菜的刘老倌目瞪口呆,好悬没把火灶上的狗肉给闷糊了。 要不是虎千斤机灵,恐怕屋里的寒岳几人今儿个非拿故事下饭不可,别说吃肉喝汤,啃骨头还差不多。 段虎冲进灶房,二话不说,闷头甩肉,丝毫不带客气的,那吃相比饿狼还饿狼,见肉眼珠就发绿。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跟了萧镇山这么多年来,哪还有斯文一说? 要斯文,可以,饿肚皮没人管,五脏庙抗议自己扛着。 按萧镇山的话说:“是爷们,吃饭就要有气势,不说惊天地泣鬼神,起码也要有恶虎出山之威。斯文,那是婆娘家的事,和爷们不沾边。” 寒岳第二个冲将进来,老头选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往那一坐,伸手夹起一块狗肉,没忙着下嘴,光顾着喘气了。 老头也挺不容易的,刚儿那会儿心脏跳得过欢,现在又拼了命的抢肉吃,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先把气喘顺了,心脏安稳了再下家伙事。 段虎边吃边看了一眼寒岳,目光交错中...... 寒大叔,别走神,下嘴!瞅见没,我师父连膀子都抡起来了,晚了没得吃。 寒岳深喘几口,不急,先闻闻,闻闻味道如何? 段虎一瞪眼,闻个球,又不是中医把脉、望闻问切,直接开甩! 寒岳的狗肉还没吃到嘴,海子已经挨着他坐在了一旁,没拿筷,直接五爪子抄向了锅里的狗肉。 “啪!” 海子吃痛缩回了爪子,抬头一看,寒岳怒等着他。 “寒大叔,你这是......” 海子闹了个稀里糊涂,以往他也试过五爪子抄肉吃,那会儿寒岳并没有制止,咋现在讲究了起来。 “臭小子,没大没小,没看见我还没下嘴吗?” 一句话海子明白了,敢情老头不是埋汰他,而是不服气,这可咋整? 眼瞅着萧镇山和段虎吃了个欢实,狗肉一块块往嘴里塞去,三两下骨头落地肉下肚,自己这边冷火秋烟,还被寒岳盯着...... 呲溜一下,海子挪到萧镇山的身旁,五爪子再次抄起三块狗肉,也不管烫不烫,嘴巴塞不塞得下,一口吞下。 嚯! 这香味,肉香四溢,口齿留香,香沁五脏,回味无穷。 这口感,油而不腻,脆嫩可口,肉质鲜美,香浓丰厚。 这充实劲儿,三块骨肉一口吞,半只苍蝇钻不进。 这热乎劲儿,能把海爷爷的嘴巴都烫熟咯! 吸溜吸溜带着凉风,海子牙口倍儿好,咔咔几家伙咬碎骨头,脖喉一松,一股脑咽下了肚,心里总算踏实了。 寒岳恨气的鼻哼一声,管他气顺不顺,心脏慌不慌,先甩再说! 当即一口吞下狗肉,当肉香在嘴里弥漫开来,甜美的回味让老头心里顿时敞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感觉全世界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可口...... 半锅不到的狗肉在几人的你争我抢之下很快没了影,就连锅底的残羹都吸溜了个精光。 冷曼摇摇头,见过贪嘴的吃货,没见过不要命的饭桶,饿死鬼投胎还是上辈子是猪,咋这么能吃? “慢点吃,别噎着。”冷曼重新端上了一锅狗肉,好心的劝道。 “噎死也不能慢,开甩!” 也不知是谁冒了这么一句来,顷刻间桌旁几人撸袖的撸袖,抡膀子的抡膀子,一场混战再次上演。 冷曼鄙视的咂咂嘴,啧啧,这吃相,羡煞饿狼馋死猪,一群活祖公! 等桌上的狗肉再次见底的时候,曹满姗姗来迟,终于进了屋。 进门的时候啥也没做,只是撑大俩止了血的鼻孔用力一吸,肉香入鼻,“哗啦......”哈喇子忍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顾不上擦口水,曹满颠着一身板猪肉蹦蹦跳跳的来到桌旁,等他往桌上的锅里一看,“哗啦......”眼泪流了出来。 缺德,太缺德了,光顾着自己享用,把小耗独自丢在一旁,没人性,不仗义! 曹满横眉立目,刚想发火,萧镇山出了声,“耗子,咋才来?好在祖公心肠好,特意给你留了一点,还不赶紧过来!” 曹满一听,激动的一蹦子跳了过去,祖公,真好人也! 可是...... “呃,祖公,你给我留的狗肉在哪里?”看着锅里稀汤寡水,连块骨头都没有,曹满疑惑的问道。 萧镇山把筷里的最后一块狗肉塞进嘴里,边香喷喷的嚼动边说道:“谁说留狗肉了?留的是汤,来,趁热喝,否则连汤都喝不到。” 曹满泪流满面,去你大爷爷的黑秃驴,还以为你心好,你比谁都黑心。 “咋啦,不喝?不喝拉倒,祖公喝!” “别介,我喝,谁都不能抢!”曹满抱起锅里就喊道。 有的喝总比没的吃强多了,起码还能尝个鲜味,曹满端锅就要下嘴,却被萧镇山一把拦下。 “啥事?”曹满再次疑惑了起来。 “急啥?汤我给你留着,喝汤之前给祖公跑个腿。”萧镇山老神在在的说道。 “跑腿!为啥?”曹满问道。 “不为啥,祖公帮你留了汤,难道你不该帮祖公跑腿吗?再呱噪,汤都不给你!” “这叫啥道理?起码我先喝一口再跑腿不是?”曹满不服的说道。 萧镇山牛喘一声,“这叫先吃的不管,后吃的抱酒刮锅洗完涮盘子,想喝汤,给祖公把屋里的老酒都抱来!” 曹满擦擦还挂在挂在嘴角的哈喇子,得嘞,您是祖公我是孙,有事请吩咐,小耗这就给您老跑腿去。 371 返乡的目的 一顿饭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是能让萧镇山吃到歇火还真不多见,这货的食量大的吓人,只要想吃的话,恐怕甩一头生牛下肚都不成问题。 可不,等屋里几人吃得肚满肠肥饱嗝连天,即便是食量过人的段虎都歇了筷,萧镇山一人还嘴不停歇的边吃边喝着。 这时候,刘老倌把最后一锅狗肉闷好,擦了擦额头鬓角的汗珠,粗喘一声,真不容易哇! 以往狗肉馆生意好的时候,感觉也没像今天这么累,莫非真是自己老了,手脚不利索了吗? 非也,刘老倌摇摇头,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还在吃喝的萧镇山。 就这吃货,一个顶十人,不,起码十五人的饭量,再加上一个段虎,啧啧,这俩黑脸师徒凑一起有的好吗? 好在就俩个,否则再多来几个的话,非把他累趴在火灶边不可。 累归累,但刘老倌心里挺高兴,见大伙一个劲儿的夸赞他的手艺,老倌听了比啥都开心。 “老刘,你又闷了一锅狗肉!那敢情老好了,赶紧端来好让我再吃一顿!”萧镇山老脸笑开了花。 虎千斤眸子一瞪,“想得美,光顾着自己吃喝,刘老倌和我们姐妹俩还没吃呢?” “啊!你们还没吃?呃,这咋说来着......” “对咯,我也和你们一起吃如何?我绝对不多吃,就夹几筷子而已。”萧镇山脸皮堪比城墙的拐角,没羞没臊的说道。 大伙齐翻白眼,我去,就这贪嘴牛肚的黑秃驴,恐怕连脸皮是啥都不知道。 段虎看不下去,脸色微微一沉,“够了臭老头,人家辛苦一天连口饭都没吃到嘴里,你还有完没完了。” 萧镇山拍拍肚皮,“唉,刘老倌的手艺是好,可惜分量不足,只吃了个半饱,看来下回不能只想着抓黄狗,黑狗、白狗、花狗都不能放过,最好一次都抓来,养着慢慢吃。” 其他人没啥反应,寒岳好悬没趴地上,我的活祖公,你真要把所有的狗都抓来,往哪养? 就我这屁大点的老窝,可装不下你的五脏庙! “呵呵,你想吃的话,等我的新铺子开张,到时你来,敞开肚皮可劲儿吃,我请你。”刘老倌笑呵呵的说道。 “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哈哈!”萧镇山开怀大笑了起来。 大伙齐哼一声,祖公爷,你有过客气的时候吗? ...... 夜幕垂下,四野昏暗,老龙寨家家户户火烛通明,不知道在忙啥,至于老寒家,堂屋里大伙围在一起说着话。 段虎抽了几口寒岳递来的土烟后,看着萧镇山问道:“师父,死人潭那边你怎么看?” “嘿嘿,臭小子,终于肯叫师父了?”萧镇山坏笑一声。 众人也听着很是稀罕,自打段虎归来,这还是第一次当着大伙的面叫了声“师父。” “说正事,现在没空和你开玩笑。”段虎黑脸一肃。 他这一说,萧镇山也把脸上浮夸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带着一丝凝重之色说道:“下午那会儿我去看了一眼,阴气散了不少,但味儿还挺浓,可惜被水淹了,没地方下去,否则我真想亲眼看看你说的那处老斗。” “没被人发现吧?”段虎又问道。 “呵呵,为师做事你还不放心吗?否则我怎么会带着刘老倌在身旁呢?这叫掩人耳目,虚则实之,明为抓狗实为探查。”萧镇山笑道。 大伙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还以为萧镇山贪嘴好吃,敢情是办正事去的。 “黑子,虽然我没能下去,但那股阴味儿却闻得清楚,你小子真够牛的,这么可怕的凶斗都敢碰,这要是放在师门,除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之外,谁敢去招惹?”萧镇山带着责怪的口吻说道,但话语中却充满了关心。 “还有那座荒庙下的将冢,里面埋着的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将,你小子命大,有祖师爷保佑,否则别说现在和为师坐在这,恐怕早喂了血将,成了无主的冤魂。以后记着点,遇到这么好玩的事儿一定要先通知为师一声,也好让我乐呵乐呵。”萧镇山黑脸不红的说道。 大伙一阵咳嗽,黑秃驴,好好说话会死哇?还以为你是在关心徒弟,搞了半天,你是嫌自己没乐呵到在责怪徒弟呢! 去你大丫的,咋当的师父,为师不尊,不是好货,黑货! 段虎不以为意,萧镇山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嘿嘿一笑后说道:“谁让那会儿你不肯跟我一起来,嘴皮子磨破了都不干,怪谁?” “这事能怪我吗?要怪就怪当家的老纸婆,臭老太婆不知哪根筋在抽,无端端非要解散九锡虎贲,为师身为丁甲门的门主,能眼睁睁看着师门就这么解散吗?” 萧镇山脸上带出了怒色,音量一提,震得老屋嗡嗡作响。 “我说师父,说话能尊重点吗?好歹纸婆婆是九锡虎贲的掌门,这些年来为了师门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于这么说嘛,何况她想解散九锡虎贲,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段虎说道。 “狗屁的苦衷!她呕心沥血咋啦,难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没有为师门操劳过吗?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不就是跟着臭老太婆学了两招鸭子腿,就忘了师父的好了吗?”萧镇山愤愤的说道。 “别介,我没有偏袒哪边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忘恩负义这种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段虎摆摆手道。 萧镇山闷哼一声,“你来麻县的这些日子,我一人回了山门,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老纸婆不要散了师门,谁知这老东西当场就翻了脸,跟吃了火药似的一点就炸。” 大伙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一是图新鲜,二是长见识,三是好奇,四是...... 是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伙一致认为,吃火药的那人一定是萧镇山,为啥? 就这黑秃驴的驴性,打着不走牵着倒退,就是顺毛抹都会撂蹄子,说纸婆婆脾气不好先翻的脸,谁信? 不过这事除了段虎,其他人还真不知道,那位纸婆婆,又叫芷若兰,同样是个牛气冲天,瞪眼干架的主,和萧大亮蛋这一碰上,有的好吗? 以往段虎还在师门的时候,少不了见二人斗嘴干架,有心上去劝两句,但没敢动,不为啥,因为不劝还好,否则谁劝谁遭殃,遭殃后二人接着斗。 “是不是又动手了?”段虎习惯的问道。 “动手?这回何止是动了手,我和老纸婆直接立了赌局,三场赌斗,谁赢谁说了算!”萧镇山气吼吼的说道。 “赌局?真稀奇,那最后结果如何,谁赢了?” 其实段虎不问他心里也明白,大伙同样明白,否则萧镇山坐这干啥?指不定在九锡虎贲欢天喜地呢。 果不其然,一提及结果,萧镇山脸上一阵为难,刚站了起来的身子又乖乖缩了回去。 “呃,结果有些不太理想......不过那是老纸婆使诈,否则我也不会输!”萧镇山挺要面子的说道。 大伙摇摇头,行了我的黑秃驴,现在想起要脸来了?早干嘛去了,呸! “不太理想?咋输的?”段虎故意问道,目的就是想戳戳对方的痛处,也好以后悠着点,别那么暴躁。 “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若非老纸婆使诈,我会输吗?” 原来当时赌斗共分三场,第一场武斗,谁能耐高谁胜,没啥好说的,二人各自施展能耐斗了个昏天暗地,直到最后斗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平手结束。 至于第一场的战果,其实也在预料之中,芷若兰和萧镇山年轻那会儿就在一起习武学艺,几十年下来对方的招数早就烂记于心,这么多年又不是没干过架,谁也不输谁,打成平手很正常。 关键是后两场的比试,抓阄定规矩,也就是说谁抓到阄谁说了算。 萧镇山信心满满的去抓阄,可是每次都没抓到,愿者服输,只好按照芷若兰的规矩比试,谁知第二场既没斗武也没斗法,而是比谁的毛长...... 比都不用比,萧镇山当场认怂,不认都不行,也是没法子的事,芷若兰一头长发,随便揪一根都比他的毛长,这还咋比? 至于第三场,挺有意思,和第二场相比不分伯仲,比的是谁的毛短...... 在萧镇山看来,这场比试自己不一定输,谁知当对方拔下一根短得几乎看不见的汗毛后,萧镇山再次认怂,同样是不认都不行。 有啥法子?像萧镇山这种人熊体格的壮老头,全身上下随便拔根毛下来都比别人的腿毛长,咋比?奇怪的是没头发,是个秃子,否则比谁的脑袋秃,亮蛋亮,老头一准会赢。 三场赌斗,萧镇山一平二输,输了个彻头彻尾,气得老头哇哇爆叫直撂蹄子,最后负气而走,下了山...... “唉......”萧镇山叹口气,愁眉苦脸。 大伙憋着笑意不敢出声,那滋味...... 和下午那会儿差不多,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接下来自然是...... 等寒岳几人轮番解手回来之后,每个人脸上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也自然了不少。 段虎没挪地方,就是要笑,他也会当着萧镇山的面笑,性格使然,绝不回避。 这不,等大伙回来后,师徒二人怼了眼,谁都不带眨一下的,要不是顾及翻脸动手会拆了寒岳的老屋,这会儿二人非分个雌雄不可。 点上烟,萧镇山放松了一下心情,之后缓缓的说道:“黑子,这回你办的不错,能发现这么庞大的一座地陵,尽管只是蛮荒之地的一个古国墓葬,然而从规模和类型上来看,却远胜一般的皇陵帝冢,即便是为师,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庞大的古葬。” 段虎点点头,“为了师门这不算什么,只是我也没有想到经过会如此曲折,当年的回忆中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听到这,曹满惊讶的问道:“虎爷,这么说来,你此次返乡并不只是为了祭拜你的父母?” 段虎笑了笑,“不错,返乡祭拜只是其一,探寻古墓则是其二,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发现了自杞国葬的倪端,失策的是其中的危险超乎想象,还有就是官方势力的介入以及错综复杂的形势。”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当初会帮助我,后来还收留了我......”曹满若有所思的说道。 “耗子,我承认我利用了你,这一点是我不对,你不会怪我吧?”段虎诚恳的问道。 “嘿嘿,哪能呢?我这叫自作自受,该着走霉运,何况没有虎爷的话,这会儿我还沿街乞讨当花子呢。”曹满嘿嘿一笑,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 段虎歉意的一笑,接着目光投向了虎千斤和寒岳,“阿妹,寒大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利用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的苦衷。” “黑虎哥,瞧你说的,阿妹一点都不怨你,要怨就怨赵青河他们,要不是他们的话,老龙寨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虎千斤认真的说道。 “不错,段虎呐,你可是我们寨子的恩人,别说利用,就是让我们替你卖命,相信大伙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必这么自责呢?”寒岳同样真心实意的说道。 “哈哈!祖公就是喜欢直爽宽厚的人,我说黑子,能结交这么好的朋友,可是你的福分知道吗?”萧镇山笑道。 段虎会心的一笑,正如师父所说,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他真的很开心,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黑子,如果这此我们能顺利倒了这座大斗,为师扬眉吐气不说,还能借着这件事扳倒老纸婆,重振九锡虎贲的声威,哼哼,届时我倒要看看老纸婆还能再说什么,不气得她跳脚瞪眼才怪,哈哈哈!” 说话间萧镇山得意的大笑了起来,相反段虎却一脸严肃。 “师父,自杞国葬乃巫鬼阴冢,这一趟下斗可千万大意不得。” 一句话萧镇山收回了笑声,转而不忿的怒哼一声,“哼,这件事为师如何不知?一国之葬,还是以巫术作为国教的阴冢,向来都是极为凶煞之所,只可惜那猫崽子死活不肯出山,扯娘皮的,如果有他在的话,我们何至于如此被动?” “这小兔崽子,自个儿倒是乐呵,说什么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我去他大爷的装清高,忘了当初还是嫩娃的时候,骑在祖公脖子上撒尿了吗......” 萧镇山粗口连连的怒骂着,曹满几人听了个一头雾水,暗中小声问道:“虎爷,猫崽子是谁,咋惹祖公生这么大的气呢?” 段虎哑然失笑了起来...... 372 只要我们活着...... 萧镇山口中的猫崽子段虎是知道的,尽管不熟,但是按照入门的时间来说,段虎还要称呼对方一声“师兄。” 从年龄上来说,二人相差不远,但在萧镇山的眼里,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娃子,就像叫段虎小黑子又或是小黑熊一样,总要加个小子,对于猫崽子这个叫法,也算是一种亲近的称呼。 猫崽子的爷爷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一生叱咤风云,深受同道中人的敬仰,即便是九锡虎贲的掌门都要敬他三分,尊称一声“猫爷!” 猫爷是九锡虎贲猫堂的堂主,和萧镇山的地位一样,从能耐上来说,二人旗鼓相当,但是从驱魔镇邪克煞这些技巧和道行上来说,萧镇山自愧不如。 猫爷是萧镇山敬重之人,同样也是生死的兄弟,若非当年的那件惨案使得猫爷心灰意冷,猫堂也不会因此而瓦解,更不会让新任的掌门芷若兰找到机会,打算彻底解散九锡虎贲。 说起这些往事,至今萧镇山都耿耿于怀,直到猫爷过世他也无法释怀,责怪着自己。 也许正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萧镇山都没有去祭拜过猫爷,这一回若非自杞国葬事关重大,关系到九锡虎贲的命运,萧镇山也不会厚着脸皮登门造访,哪知却吃了闭门羹。 按以往的脾气,一个晚辈敢对他如此无理,萧镇山非当场发飙不可,但是碍于内心的愧疚,他忍着没有发作。 几番恳求无果后,萧镇山只能作罢,带着段虎赶往了老龙寨...... 事情便是如此,这会儿想了起来,本就憋着的闷火一下喷涌而出,萧镇山粗口大骂,宣泄着不满和无奈的情绪。 借此机会段虎简单的和大伙介绍了一下,听得大伙连连点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曹满多会来事,当即站起来拍得胸膛啪啪作响,大声说道:“祖公,不过是个猫崽子而已,有啥大不了的?不来说明他心虚没胆量,窝囊废一个!至于自杞国葬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有我耗子在,天塌不下来!” 一番豪情壮语后,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伙点点头,小耗子,态度积极不是坏事,但不能过头,有道是不作不死,你这完全是作死的节奏哇。 果不其然,萧镇山晃着熊躯往他身前一站,喷着牛气瞪着俩牛眼,居高临下俯视着曹满。 “呃,祖公,啥事?”曹满心虚的小声问道。 “耗子,胸脯拍得够响的吗?”萧镇山瓮声瓮气的问道。 “不,不响,就肉多点,听着不是很脆耳。”曹满弱弱的回道。 “那是你的劲道不够,手法也不对,要不要祖公教你咋拍?”萧镇山又问道。 拍胸脯,没听错吧? 黑秃驴想搞事还是想吃曹爷的豆腐,喂!爷爷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儿身,不玩拉拉那一套! “嘿嘿,祖公,小耗不拍胸脯了,真的不拍了。”曹满堆笑的说道。 “不拍了?”萧镇山鼻孔小风一吹,吹得曹满头发乱飞。 “不拍了。”曹满鸡啄食般点着脑袋。 “不拍祖公我来拍!”萧镇山一声暴喝,举起蒲扇大的巴掌拍了下去。 曹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先是耳旁惊雷声动,接着胸口被巨力一推,一身板猪肉颠着个的飞了起来,好似个肉球般从堂屋直接飞到了院子里。 落地后还没停歇,骨碌碌翻滚中,又从院里滚到了院外,直到滚的远了,曹满平躺在地,晒着月亮数着星星玩昏昏去了。 一巴掌拍飞曹满的萧镇山似乎还没消火,怒气哼哼的骂道:“死耗子,就你这坨板猪肉,肉不隆冬,胖不鲁呼,敢说猫崽子的不是,啥玩意!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天塌不下来,今儿个祖公这天就先压了你......” 大伙没敢吭声,不为啥,耗子自找的呗,这叫啥?拍马屁拍到了熊爪上,不分对象,不识时务,活该被抽,该! 段虎同样没吭声,他能看得出来,刚才萧镇山的那一巴掌看似风雨雷电,实则雷声大雨点小,只是用玄力把曹满给推了出去,没用啥力道,否则就凭师父的能耐,这一巴掌下去曹满非变成肉泥不可。 既然不会负伤,他自然不会出手阻拦,全当教训一下满嘴大话的曹满而已,也好记个醒。 “海子......” 段虎轻念一声,海子意会,起身出了屋,不多时把晕着脑袋腿脚打转的曹满给扶了进来。 “臭老头,耗子是我朋友,你教训他可以,但下手是不是重了点?”段虎埋怨一句。 “重个球!谁让他满嘴放山炮的?下回再胡说,祖公让他嘴炮开花!”萧镇山气哼一声。 段虎知道萧镇山气得并非是曹满口出狂言,而是因为挖苦了猫崽才被激怒的,这是老头心里的一道心坎,轻易不能去触碰。 “行了,我们继续说正事。”段虎不耐烦的打断道,否则越扯越远,免不了又要闹腾一番。 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段虎说道:“明天至关重要,除了那座巫葬,我最为担心的就是赵青河......臭老头,依你看,此人如何?” “叫师父!”萧镇山嚷了一句,看来火气还没全消。 不过很快他又说道:“赵青河这人不简单,尽管没和他交过手,但我能看出他的实力非同小可,特别是那身阴寒的气息......” “黑子,你说他是黑冥派的人?”萧镇山问道。 “不错,而且他还是黑冥派的掌门。”段虎回道。 “怪不得。”萧镇山点了点头。 “可有把握?”段虎又问道。 “祖公何许人也,对方不过是个落魄的黑冥派掌门而已,稀松平常,一般般而已。”萧镇山不待见的答道。 “真话?”段虎追问道。 “假话!”萧镇山答得理直气壮。 “扑通......”黑秃驴毫不要脸的行为让正竖着耳朵听的几人纷纷趴地。 靠!黑秃驴,不愧是祖公爷,脸皮厚的能防弹,炮弹都打不穿。 段虎一皱眉,如果连师父都没有把握的话,看来明天的行动必将更加凶险。 “黑子,皱着眉头作啥?这可不是九锡虎贲的作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才刺激,才过瘾!别忘了师门的那些先祖们都是从九死一生中闯过来的,这才奠定了本派的赫赫威名,胆怯、退缩,不是本派的风格。”萧镇山说道。 段虎苦笑一声,师门的作风他如何不知?放以前他也是这么做的,不玩则已,要玩就要玩个刺激,玩个心跳,不尽兴绝不罢休,但现在呢? 看着银发沧桑的寒岳,俏美水灵的虎千斤,冷霜艳丽的冷曼,年轻力壮的海子,躺地儿依旧半晕着的曹满还有...... 夜,又深了些许,白霜洒地,银辉淡淡,素白的月光伴着寂冷的夜色朦朦胧胧。 老龙寨里的灯火渐渐熄灭,物静人宁,虫鸣蟋动声也隐没了不少。 老寒家的堂屋里,萧镇山依旧兴致高昂的吹着了当年的那些趣事,听得寒岳和海子津津有味,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刘老倌操劳了一天,实在是架不住劲儿,告辞后去往了寒岳住的那屋歇息。 院外,曹满陪着冷曼在那看星星,看了一遍又一遍,数了一颗又一颗。 月色虽美,夜景虽然好看,但看长了不免会让曹满感到有些审美疲劳,要不是冷曼点名让他陪着,他宁愿回屋去听萧镇山侃大山,那滋味老爽了,就像在庙会里听评书,一听一个过瘾。 其实并非曹满没有情、趣,曾几何时他也有过月下的浪漫,一起数着星星说着贴心话,多惬意多温馨。 然而现在,他最厌烦的就是数星星看星星,除了星星,月亮也不喜欢,不为啥,就因为他数的实在是太多了,就在不久前的屋里他还满脑子转着星星月亮,数了个够本,这会儿还能提起兴趣来吗? 打了个哈欠,曹满有点发困,忽然身旁的冷曼问道:“是不是觉得陪我没什么意思?” “哪能呢,别说陪你看星星,就是日出月落山箐老沟旮旯角,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曹满本想说几句煽情的话,可就他肚里的那点墨水,也只能这样了。 冷曼微微摇摇头,“其实我把你叫出来是有事想和你说。” 有事? 曹满眼珠一亮顿时来了兴致,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还能有啥事,一定是好事! 莫非...... 曹满咽了一口吐沫,压着胸口噗噗乱跳的心脏,轻声慢语的问道:“是啥事?”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曹满笑了,瞅瞅,真被哥哥猜中了吧,夜半老鸦黑的,孤男寡女还能说啥事,好事呗! 深吸一口气后,曹满精神倍儿足的用力点了点头,“喜欢!” “唉......” 一声幽叹听得曹满心里不知为啥咯噔了一下,姑奶奶,无端端的叹哪门子的气呢? “你还是绝了这个念头的好。”冷曼的话像冷水泼头般浇得曹满心灰意冷。 别介,老话说的多好,花前月下情绵似水,咋到了我这就黑灯瞎火嗝屁吹灰了呢? 瞅瞅,那边的老树下,段虎阿妹手拉手多恩爱,就差搂一块吃冰糖葫芦了,我这却冷火秋烟不带冒泡,这不打击人嘛! “不,我绝不会绝了这个念头,一辈子都不会。”曹满坚决的说道。 “何必呢?我又不是什么好女人,不值得你这么做。”冷曼神色黯淡的问道。 “我认为值就行,其他我不管。”曹满心直口快的回道。 “傻瓜,你明知道我的心里装着其他人,偏偏还不肯放弃,这么下去,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你说的是方武那小子吧?小曼,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你还喜欢他吗?他就是只养不家的白眼狼......” “别说了,很多事你不懂。”冷曼打断了他的话声。 “不懂我也要说,方武忘恩负义、卖友求荣,他算什么东西?跟了他只会带给你更多的痛苦,那就是个火坑,不值得你......” 话未说完,冷曼抬手抽了他一耳光,声音清脆响亮,就连不远处情意正浓的段虎二人也被惊动。 曹满低着头,火辣辣的五指红印清晰的浮肿在了脸上。 “我,我不是有意的......”冷曼歉意的说道。 “你打吧,只要能让你回心转意,别说打脸,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在爱情面前,曹满从未退缩过,以前如此,现在、将来同样如此。 “夜深了,回去吧。”冷曼转身要走,曹满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曼,我有一个请求。”曹满说道。 “你说吧。”冷曼并没有收回被拉着的手,轻声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次我们都活着,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冷曼沉默着没有回答。 “小曼,自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真心喜欢上了你,不瞒你说,这种感觉就像我第一次看见梅儿一样,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我,不是你的梅儿。”冷曼低低地说道。 “我知道,但我这人就是这么个执拗的性格,也许其他方面我看着唯唯诺诺,但对于爱情,我可以赴汤蹈火,我不求多的,我只求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可以堂堂正正追求你的机会,哪怕失败,我也绝不后悔。”曹满开诚布公的说道。 冷曼闭上了双眼,良久未曾言语什么...... 当她再次睁开眼眸的时候,笃定的目光中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好,真到了那时候,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真的,你真的愿意吗?”曹满激动的问道。 “真的,只要到时候我们都还活着......”放开了曹满不愿松开的手后,冷曼返回了院子。 “只要到时候我们都还活着......” 曹满默念着,忽然心情沉重了不少,看着满天的星斗,这一刻,他似乎不再像刚才那样感到有些厌恶...... “耗子,雅兴不错嘛,懂得欣赏这么柔美的夜景。”不知何时,段虎牵着虎千斤走了过来。 “虎爷,你说这一次我们都能活着回来吗?”躺在草地上看着星空的曹满问道。 “说什么废话,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全身而退,还有大获全胜!”段虎说道。 “可是,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这是我虎爷说的。”段虎打断道。 “是吗?那太好了......” 和以往不同,曹满没有了油腔滑调,多了一丝淡淡的忧虑。 段虎轻轻一笑,望向了浩瀚的星空,“阿妹,老龙寨的夜色真的很美。” 虎千斤也抬起了头,“黑虎哥,我希望夜空永远这么美,永远都能陪在你的身旁......” 夜,更深了。 373 睡觉还是拆房子? 这一夜,注定是不能平静的一夜,老寒家的屋里,冷曼也好,虎千斤也罢,各自想着心事辗转难眠。 寒岳夜半无眠,独自来到院中,拿着烟杆抽着土烟,抽一口老头轻叹一声,目光离不开夜色弥漫下的老龙寨...... 海子家,挺热闹,不是欢声笑语的热闹,而是另有一番风味的喧闹,闹得海子耳根子无法清静,脑仁都发疼。 这事说起来吧,还真让海子有些难以启齿。 记得最初那会儿他挺高兴,一听段虎师徒都要来自个儿家住,海子很是激动,热情的招呼对方进了屋。 哪知刚一进屋,萧镇山当先不满意了起来,瞅哪哪不顺眼,看哪哪觉得寒酸,一通嚷嚷,把本就破旧的小茅屋贬得一文不值,羞得海子无地自容。 也难怪萧镇山会不满意,就他那顶天立地的魁梧身材,往屋子里一钻,轻易不能随便活动,否则不是碰了这就是撞了那,很不方便。 照他的话说,即便是个狗窝,起码还能让狗钻进去打个滚,就这破屋,滚一圈非垮了不可。 当然了,萧镇山说归说,但绝对没有嫌弃海子的意思,他嫌弃的是屋子太小太破,睡不踏实。 后来在段虎的及时喝止下老头收了声,找了处最为宽敞的地儿,四仰八叉往哪一躺,念两句“今夜星光耀,把酒话周公......”接着倒头呼呼睡去。 事情本应到此结束,但是让海子想不到的是,事情才刚刚开始...... 海子的屋不大,平时一个人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即便加了曹满和段虎,凑合一下也不是问题。 今儿个不同,有着堪比人熊体格的萧镇山往里面一躺,使得狭窄的空间更显得局促了起来。 等着段虎曹满分别入睡后,海子瞅了瞅,好么,除了犄角旮旯那里还留有一块不大的地方,屋内挤搡得满满当当,跟下饺子似的,一锅儿圆糊糊。 海子摇摇头,算咯,反正也就是将就一晚,挤点没啥,只要能有块地儿窝着就行。 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海子蜷着身体躺了下来...... “吼吼,呼呼,哼哼......” 刚躺下面没多久,正要入睡的海子便被徘徊在屋里的鼾声给吵醒,萧镇山的熊咆,段虎的虎啸还有曹满的猪哼,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那边萧镇山刚咆鼾一声,这边段虎就会啸鼾一声,紧随其后曹满按着节奏来声猪鼾,三种鼾声交织重叠,堪比动物集会、野兽嘶吼。 “吼、呼、哼......吼、呼、哼......吼吼、呼呼、哼哼哼......” 鼾声愈发增大,就像对着耳朵眼在吼叫一般,吵得海子根本无法入眠。 按理说,海子年轻力壮,倒头说睡就睡,就是惊雷吼天也绝对不带睁眼的,可现在,愣是被三人的鼾声吵得难以入睡。 好在海子的适应能力极强,只要熟悉三种鼾声的音色,勉强也能入眠,谁知...... “空空、嗡嗡、咿咿呀呀......” 海子...... 我去你大娘的,咋回事?打鼾就打鼾,还带玩变声的! 空空、嗡嗡也就算了,咿咿呀呀算几个意思,奶娃子找奶喝不成? 起身一看,空空来自于萧镇山,老倌人熊一头,胸腔雄厚,呼吸间发出空空之声;嗡嗡来自于段虎,黑脸猛虎一只,鼻腔深长,带出了嗡嗡之声,至于曹满...... 这货肥头大耳、肚胖腰圆,有道是人胖嗓门尖,气息受阻下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响动。 海子点点头,鼾声而已,还难不倒海爷爷,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鼾声,海爷有破布! 当即海子撕下两块破布,捻在指间搓成了两团布球,随即往耳朵眼里一塞...... 噢......好安静,真惬意,尽管还能听见些许鼾动,但比起刚才来说仿若两个世界,真好比一界天堂一界地狱,中间隔着两团破布球,不信? 取下破布球试试,嚯!这叫一个吵闹,比猪圈里养着十头大黑猪一起抢食槽里的猪食还吵闹。 重新塞好两团破布球,海子会心一笑,吵吧吵吧,海爷爷睡觉去咯,这回你们就是把天震破了,海爷爷也不会睁眼。 然而,问题又来了...... 不等海子舒服的把眼闭上,忽然昏暗的屋内黑影一动,有人翻身坐了起来。 海子视力很好,即便屋里光线很暗,但他也能看清坐起来的那人是曹满,顿感一阵好奇。 咋回事,刚儿还口念咿咿呀呀睡得正香,现在咋起来了呢? 视线中,翻身坐起的曹满依旧闭着双眼,动作懒散的抓抓胸口又挠挠肚皮,不忘吧唧几下嘴巴,声儿挺响,就像品尝着什么美味,隔着破布球都能听见。 正纳闷的时候曹满站了起来,身子晃悠几下,似乎有些站不稳,接着双手摸向了裤腰带...... 看到这海子顿感一阵不妙,看对方的动作,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起夜! 起夜就是半夜放水的意思,搁在其他时候,海子才懒得理会,可问题是曹满放水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大嘴张开的萧镇山。 海子恶寒不易,真要一泡老尿撒了下去,依着黑秃驴的脾气,这天非塌了不可。 匆忙中海子动若狡兔,迅速向前迈出一步,就想抓住已经解开裤腰带正打算放水的曹满,可是当他迈出的脚踩下去后,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啥错误? 还能是啥错误,段虎就睡在他的身旁,一脚下去还能好得了? 咆哮声中,海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囫囵飞了出去,冲破草屋的毛墙直接掉落在屋外的草堆里。 海子哼哧两下没等看清头顶上空灿烂的星光,屋内又是一声咆哮响起,紧接着曹满像个肉球般也飞了出来,来势迅猛,眨眼不到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海子大吃一惊,慌忙想要闪避,晚了点,被飞来的曹满撞了个头碰头满天星,斗转星移又一夜。 曹满不错,连眼皮都没睁眼一下,接着梦中梦、梦周公去也,海子晃悠两下脑袋,记得临闭眼的时候,自个儿的小破屋发出了一阵异响,随后轰然倒塌...... “吼吼,呼呼,哼哼......” “空空、嗡嗡、咿咿呀呀......” ...... 第二天天色要亮不亮的时候,熟悉的鼾动吵醒了一夜好梦的海子,他揉揉眼睛习惯性的想要伸个懒腰,刚一抬手,碰在了一团软乎乎油腻腻的东西上。 抬头一看,靠,曹满那张肥脸正对着他咧嘴微笑着,闭着眼的脸上,鼻孔里还插着几根稻草。 动动身子,腹部有些不带劲儿,低头看去,老粗的一条大腿正压在上面。 顺着大腿寻主,段虎带着一头的草屑趴在草堆上正睡得酣畅。 海子愣了愣,咋回事?记得昨儿个夜里明明是睡在屋子里的,怎么稀里糊涂的就都睡在了草堆里了呢?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成? 有些断片的海子正想起身看个究竟,突然眼前黑影一晃,蒲扇大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巴掌拍得真够狠的,一下就险些让海子吐了老血,如此威猛的力道,不用说,肯定来自于萧镇山的手臂。 惨叫声响起,萧镇山和段虎几乎同一时间苏醒了过来,二人抬头看看四周...... “大爷的,天都还没亮呢哪来的猪叫声?敢扰爷爷的清静,杀了吃!” 倒头二人又呼呼睡去。 曹满翻腾两下起了身,迷糊的看了一下,“我去,从哪冒出这么个草人来?正好,天冷,挤挤睡舒服。” 不管海子愿不愿意,曹满肉乎乎的身子靠了过来,一把抱住睡了个踏实。 “天亮起床吃饭啦!” 无可奈何的海子最终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还别说,招儿土了点,但挺灵,特别是对于贪嘴的吃货来说,比啥都管用。 也就一声,萧镇山第一,曹满第二,段虎排在第三位,三人一个纵身轻巧的跳落在草堆外,一个比一个精神,一个比一个矫健,手搭凉棚四外找起了吃喝来。 海子独自躺在草堆里,眼角瞥了一下自己的小屋,眼泪好悬没流了下来。 真够惨的,好好的狗窝,不,是小屋,此刻比废墟还废墟,晨风那么一吹,干草顺着风扬起,飘零四散,孤寂无声...... 在去往寒岳家的路上,萧镇山昂首阔步,当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很是自在,只是眼角的余光会时不时偷瞄一下身后的海子,只要对方离得稍微近点,老头便加快脚步往前紧走几步。 “我说黑子,待会儿的早饭吃啥?”萧镇山故意找着话题问道。 “油茶,红糖粑粑。”段虎简短的答道。 “啧啧,老寒人真好,天不亮就做这么好吃的早饭,黑子,我们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说着话,萧镇山眨眨眼。 “我去捡柴。”段虎多机灵,说完身子一晃跑了个没影。 “不错,这才像我的徒弟。”萧镇山夸赞一声。 “祖公,我也去帮忙!”曹满挺有眼力劲,刚要动身却被对方一把揪了回来。 “你腿脚慢,陪着海子就成,祖公去也。”老头撂下句话后,不等曹满反对,嗖嗖几下也没了影。 曹满嘴角一抽,没义气的俩家伙,做了亏心事撒得比兔子他爹都快,好歹捎上曹爷呀,把爷爷丢这算几个意思? “耗子......”海子念了一声。 曹满头皮发麻,惨咯,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呃,海弟弟,你有啥事?”曹满哆嗦的问道,声儿都带着客气。 “我那屋子......” 海子话还未说完,曹满一拍胸脯保证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事你放一百个心,即便虎爷和祖公不赔你,我也一定会负责。” “真的?” “比真金还真,我曹满说的。”曹满赶紧承诺道。 “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别看我现在没钱,可过了今日一定赚个盆满钵满。你别忘了,老龙山下的自杞国葬,那里可埋藏着一个国家的财富,随便摸点东西出来都值老了钱,就你那屋子,别说还你一间,就是十间也不在话下。”曹满拿话搪塞着。 “不会那么容易吧?否则之前的将冢也好,死人潭下的巫鬼墓也罢,咋不见你发财呢?”海子问道。 “呵呵,这个......”曹满干笑两声。 “那是因为情况特殊,事先没做好准备便仓促行动,但这回不一样,肯定能发财,发大财。”曹满心虚的答道。 “嗯,那好吧。”海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是听那味儿似乎有些...... “对了海弟弟,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感到有丝不对劲儿的曹满问道。 “我是想说,反正老龙寨也要搬了,就我那破屋,虽然有几分感情在里面,但迟早要拆,本来还有点舍不得,现在嘛,既然这事你包了,也没啥好遗憾的,我先谢谢你了。”说完海子乐呵呵的朝前走去。 曹满一听,恨不得自抽几个大嘴巴子,敢情这件事是他自作多情来着,海子都没在意,自个儿却大包大揽满口承诺,这叫啥?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真是闲着蛋疼,瞎操心个屁!还谢谢呢,爷爷谢你个大头鬼! “呃,海子,这事我们再重新商量一下......” “喂,等等我!” ...... 老寒家炊烟袅袅、香气扑鼻,油茶的香味,红糖粑粑的的甜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得让人垂涎三尺。 进院的时候,曹满瞥了眼烧柴,不见多,还少了一些,再瞅瞅灶房,屋里段虎、萧镇山吃了个不亦乐乎,不用说,借柴遁逃走的这对黑脸师徒根本就没去捡柴,而是直接来到老寒家大吃大喝了起来。 想起自己憨不溜球的在那陪笑揽事,特别是海子脸上挂着的笑意,曹满都觉得糟心。 事已至此能咋办? 打碎狗牙自个儿往肚里咽呗! 站在院里,曹满一个劲儿的憋气,就在这时,冷曼从灶房里走了出来,“耗子,咋才来?还不赶紧进屋吃早饭,待会儿还要赶路呢。” “小曼......”曹满眼珠一亮,啥火都没了。 今天的冷曼格外秀丽,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勾勒出了动人的曲线,乌黑的秀发梳了个马尾辫挂在脑后,显得精明干练,脸颊上少了些许冰冷的寒霜,多了几分淡淡的暖意,看上去动人美丽。 “瞅啥呢?进屋吃饭。” 冷曼秀眉微蹙,曹满嘿嘿一笑立刻小跑着过来,路过的时候,那淡淡的幽香令他鼻孔撑大,恨不得闻个肚饱不可。 374 这条道真不好走 早饭过后,大伙各自开始准备了起来,牵马的牵马,上货的上货,换衣的换衣...... 直到日头挂在了天边,露出点点红芒的时候,大伙集合在了院中整装待发。 除了刘老倌在家听信外,其他人各个精神气十足,唯独一人吊着脸子噘着嘴十分的不乐意。 “曹满,你这是咋啦,一脸的不高兴?”刘老倌心细,不解的上前问道。 曹满别扭半晌开口说道:“干爹,不是我这人矫情,你自己瞅瞅,大伙穿戴得体精神倍儿足,唯独我,穿的都是些啥玩意?” 曹满这一嘟囔顿时引来了大伙的注意,刚才忙着收拾东西没太在意,现在仔细看看,一个个不由得笑开了花。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换句话说,三分长相七分扮相,没有扮相再加长相差点,何来风度一说? 一行七人中,段虎和萧镇山自不用说,个头身材就摆在那,别说一身青衣完美的彰显出了身材的健美,单那不怒自威的气势,黑脸往跟前一凑,都能把胆小的人给吓趴在地。 至于冷曼和虎千斤更不用说,人美穿啥都美,特别是今天,冷曼身穿黑色紧身皮衣,虎千斤穿着苗族的服饰,不说羞花闭月、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是一对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放哪都能看得小伙目光呆滞、呼哨不断。 海子年轻力壮,个头高挑模样帅气,腰挎苗刀背背连弩,身穿豹皮坎肩简单而精练,咋瞅咋带劲。 还有寒岳,别看老头上了年纪还是个独臂,但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把他那件虎皮大褂往身上一穿,气势威武、样貌不凡。 可曹满呢? 衣不搭调、人矮腰粗,穿着的衣服肥大不说,衣袖裤脚还挺长,必须卷巴卷巴才能露出手脚。身外是狗皮做的坎肩,合拢一处包不住鼓起的肚皮囊,只能半敞着用根绳子系着。 额间是对才冒了根的蚕眉,若隐若现,背上背着的还是那口生铁大锅,就这造型,不伦不类,不三不四,人见人笑,驴见驴叫,王八瞅了乐翻天。 刘老倌忍住笑意问道:“曹满,衣服虽然有些不太合适,但你为啥要背口大锅在身上呢?” “背惯了,不背心里不踏实,何况这口生铁锅还是我的防身利器,少了它可不行。”曹满回道。 他这一说,忽然阿亮驴叫了起来,回头看去,阿亮背着那口红色的活棺材,正四蹄刨土很是不爽的用驴眼瞪着他。 臭耗子,背锅装王八,喜欢背的话,帮驴爷背棺材,一准让你过瘾! 曹满白了一眼,爷爷是人不是驴,牲口背的东西爷爷不背! 这时刘老倌好笑的摇摇头又问道:“这么重的生铁锅你背着不累吗?” “不累,是爷们的话咋能喊累呢?”曹满张口说道,却发现身下一晃,骑着的那匹老马斜着马眼正鄙视着他。 耗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不瞅瞅自己啥分量,比圈里的大肥也差不了多少,马爷这么大的年纪驮你一人就已经够吃力了,你倒好,还外加一大锅,想诚心累死马爷还是咋滴? 去你丫的不累,带种的咱俩换换,不是马爷瞧不起你,到那时你还说不累的话,马爷跪地认你当祖公! 段虎看看天色后对刘老倌说道:“刘老倌,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此告辞,再会!” 刘老倌点点头,“虎子,曹满,各位,你们多加小心,一定要凯旋归来!” “哈哈哈,放心吧老刘,你做好黄焖狗肉等着我们,待凯旋之际就是我们畅饮之时,告辞......嘚儿,驾!” 萧镇山高声一吼,率先骑着马冲了出去,身后段虎、海子几人紧跟了上去。 “干爹,你自己保重,我们去去就回,不用担心!”曹满拜别一声绝尘而去。 “啊哦,啊哦......”阿亮撒开欢快的四蹄追了下去,引来了寨中一阵狗吠鸡鸣之声。 刘老倌站在院子外,含着点点的泪光看着大伙隐没在了远处,依旧挥动着送别的手臂,久久不愿放下...... 一路无话,有话也是阿亮的那点驴事,发了驴劲儿想偷懒不走,最后被萧镇山一巴掌拍在驴臀上便老实了,驴蹄嗒嗒的跑了个欢畅,速度不亚于奔驰中的骏马。 至于曹满骑着的那匹老马,出奇的跑得贼快,非但没有掉队,反而还会时不时冲到头前,挑衅着那些落后的马匹。 马的性子最烈,眼珠子容不得半点细沙,顿时所有马匹你追我赶,相互比拼起了速度,跑得那叫一个飞沙走石,没到晌午便已经来到了老龙山的地界。 只不过前脚刚到老龙山,后脚便有体力不济的马匹趴地不起,吐着白沫耷拉着舌头,看样子是累的够呛。 特别是萧镇山和段虎的坐骑,翻着白眼没了声气,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这时曹满胯下的老马长嘶一声,缓缓从队伍后方走了上来,抬头挺胸神气十足,连正眼都不瞅一下地上趴着的马匹。 一群生瓜蛋子,速度快有屁用,体力跟不上还不是白搭!咋样,怂蛋了吧?跟马爷比赛跑,爷爷累死你们这帮马崽子! 正得意着,一声驴叫,阿亮背着活棺材晃着身子一颠一颠的跟了上来,高抬驴头鼻孔朝天,拽得二五八万,一看就是副讨打的贱样。 阿亮很得意,这还是打出生以来头一次把马累趴,传出去都是长驴脸的事。 “嚯,驴子,耐力不错速度也可以,祖公正愁着没坐骑,正好,过来让祖公骑。” 声音传来,阿亮顿时警觉的竖起了驴耳,四外张望一下,正正对上了萧镇山那双放着精光的熊眼,吓得驴毛倒竖,怪叫一声撒腿就想逃跑。 “想跑?祖公割了你的驴蛋!” 萧镇山黑脸蛋子一沉,阿亮猛打一个激灵,硬生生停下了逃跑的步伐。 真不敢跑哇,就这黑脸秃驴,翻脸打驴臀,动手割驴蛋,谁敢惹?为了传香火的宝贝,驴爷爷忍了。 “呵呵,这就对了,只要你听话,下回祖公给你找母驴,让你乐呵乐呵咋样?”萧镇山笑着说道。 阿亮打了个鼻响,表示一百个不相信。 会信才怪!黑脸没好货,心黑手狠满嘴跑山炮,专骗牲口和家畜,又不是没试过,记得上次黑秃驴的徒弟还说过要找什么母驴母马来着,可是呢? 别说母的,就是连根母毛都没见到,说话不算数,脸黑又秃头。 阿亮愤懑的心情萧镇山不懂,懂了他也不在乎,牲口而已,打个巴掌给口草吃,一准服帖。 双脚点地,萧镇山凌空跃起,轻轻落在了阿亮背着的活棺材上,随后老臀往下一压,就听见阿亮一声“哦,哦......”身子挨了半截下去。 萧镇山眉头一皱,“驴子,没吃饭还是咋滴?给祖公把腰板挺直了,再要弓腰驼背玩喘喘,小心祖公喘死你。” 阿亮泪流满面,瞧见没?这黑秃驴就是属狗的嘴脸,说翻脸就翻脸,眼睛都不待眨一下,怪驴爷今年命犯太岁,遇到了这么个驴祖宗,赶明儿下河多洗洗,去去晦气也好转运。 曹满看着直乐,大嘴笑得跟个水瓢似的,谁知还没笑够,段虎来到了近前。 “耗子,挪个地方。” “挪地方,为啥?”曹满疑惑的问道。 “你说为啥?”段虎反问道。 “该不会让我把坐骑让给你吧?”灿烂的笑脸瞬间凝固了起来...... 之后进山的路上,段虎骑着曹满的老马,萧镇山盘坐在阿亮驮着的活棺材上,俩黑脸一前一后,一晃一摇的往前走着。 队伍中冷曼和虎千斤骑着各自的马跟在后面,没啥变化,至于曹满、海子和寒岳,三人沉着脸蛋甩着熊掌一路跟着。 走几步,寒岳抬手给曹满后脑勺上削一巴掌,再走几步,海子抬脚给他腿上踢一脚,二人夹着曹满,鼻哼声就没停过。 曹满灰溜溜的低着头,除了脸子难看之外,乖巧的像个小媳妇,连句抱怨声都没有。 说起这事来,也怪曹满不安生,自从老马被段虎夺了去就一直不乐意,寒岳心好,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跟在队伍后面小跑有些于心不忍,便好意把他叫来一起骑马前行。 谁知曹满身坨重点,再加上一口生铁大锅,没几下便把老头的坐骑给压趴在地...... 海子不忍寒岳受累,索性带着老头继续前行,没想到二人才骑上马背,一声惨叫,海子的那匹坐骑也翻身倒地。 看着翻眼吐白沫的坐骑,二人一阵无语,转而把怒火对象了曹满,原因很简单,若非曹满这个孽因,哪来的恶果? 既然因果都有了,还能少的了报应吗?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其实曹满自己也感到挺无辜挺委屈的,究其原因,若非那匹老马非要争强好胜的话,也不至于激怒众马,一番追逐下倒的倒地,吐白沫的吐白沫,自己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左一巴掌右一脚的滋味可不好受,尽管对方没用太大劲儿,可架不住次数频繁,没多久曹满就有些顶不住了。 “我说寒大叔,海子,你们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乱打一通,就算是金刚之躯也架不住,算我对不住你们,先消消火,让我喘口气行吗?”曹满开口求饶了起来。 “少和我来这一套,就你这身板猪肉,再敲打几百下也没事,也好给你记个醒。”说着话寒岳又是一巴掌。 “寒大叔说的对,该打。”海子说话多简明扼要,抬脚也补了一腿。 “讲点理好吗?我只压趴了一匹马,怎么的也不至于被你们两一起揍吧?”曹满打算以理服人。 “废话,不是你压趴了我的马,海子的马会出事吗?找打!”寒岳的巴掌挥了过来。 “寒大叔说的对,该打。”海子毫不含糊踢了一腿。 “喂!我也是受害者,我的马还被虎爷给抢走了。”曹满不爽的嚷嚷了起来。 “那和我无关,要讲理你找段虎去讲,我就只认得你压趴了我的马。”寒岳接着挥起了巴掌。 “寒大叔说的不错,该打。”海子跟着就是一脚。 曹满心里那叫一个丧气,虎爷能讲理的话还是黑脸吗?没看见那货骑着老马侧着耳朵在听着嘛?稍有不对劲,曹爷爷还有小日子过吗? “别打了,再打我可翻脸了......” “啪!” “哐!” “够了!我真要翻脸了......” “啪!” “哐!” 曹满...... 得,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该着出师不利挨揍,可为毛单单只是曹爷爷倒霉?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寒岳海子对视一眼,巴掌脚丫子招呼了上来,臭耗子,你还委屈了是不?要不是你,我们何至于跟着一起倒霉? 找天理是吧?巴掌就是天理! 找王法是吧?大脚丫子就是王法! 阿亮偷乐着打了声鼻响,喂!我说耗子,跟你说过装王八挨雷劈,你偏不信,咋样,现在知道厉害了不? 正幸灾乐祸着,脑袋上恶风一动,萧镇山的大巴掌削了下来,“别走神,再给祖公偏头晃脑不好好走路的话,削了你的驴耳下酒吃。” 阿亮浑身一抖,臭耗子,贼王八,挨着你就没好事,看看,驴爷被黑秃驴打了不是? 老马咧嘴笑了,活该,一只王八一头驴,王八背锅驴被削,卸了龟壳炖王八,削了驴耳下酒吃,嘶嘶...... “咚......” 段虎抬手给老马的光脑门上来了一记爆栗,“老马贼球球的,要不是你蹄子乱撂,至于搞出这么多幺蛾子的事儿来吗?再要胡闹,虎爷捏爆你的老蛋。” 老马猛打一个激灵,王八羔子臭驴子,碰着就没好事,瞅瞅,马爷被黑脸捶了不是? 唉...... 曹满、阿亮、老马同时口打唉声,这条道可真不好走啊...... 走哇走,盼啊盼,等拐过前面的山道,那条直通镇煞古殿的石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曹满当即欢呼一声,撒丫子奔跑了过去。 阿亮、老马同样兴高采烈了起来,只要到了石梯下,它们的苦日子就算熬到头了,想起一路上的艰辛,老马流了泪,阿亮甩了鼻涕,曹满眼珠子红润了起来。 正当午时,一行七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望着天梯般的石阶,段虎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375 劝驴 石梯长长,长上天,石坎高高,高过云,长天之上九霄外,高云之巅寰宇落...... 青石碑上的字迹依然清晰,此时此刻看着段虎的眼中却另有一番感触。 曾几何时,他背负着血海深仇攀上天梯,曾几何时,他又带着满满的屈辱走下石阶,而今第三次来到天梯下,这一次他将一雪前耻,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身边的一切,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失败! 运气推掌,青石碑下方碎石飞溅、石屑扬尘,落款处的名字被段虎一掌粉碎。 “独眼雕,你一生坏事做尽,不配在世间留下任何的足迹。”默念一句,段虎收回了巴掌。 “黑子,你不觉得石碑上的字迹似乎另藏什么玄机吗?”萧镇山抱拳目视着石碑上的字迹,若有所思的说道。 “师父,莫非你看出了什么倪端?”段虎好奇的问道。 “不好说,此前听你说过山上的聚义分赃厅实为一座镇煞古殿,内有巫荼托碑镇守地陵,照理说有着如此镇煞之物,不应该致使阴气外泄,吸引来血蟞这种凶虫,更不会阴浓聚煞侵入人体七窍,活炼尸傀......” 思索半晌,萧镇山摇了摇头,“可惜石碑上的字迹不全,否则也许可以找出一丝线索。” 另一旁,海子几人正卸下着马背上的装备,阿亮摇着脑袋凑了上来,不断用驴嘴蹭着虎千斤的手臂,意思是想让对方尽快把它身上的那口活棺材给卸了下来。 虎千斤宛然一笑,抓出一把干豆放在手心里,阿亮欢快的驴唇翻动着吃了起来,挠的虎千斤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虎妞,别急着卸驴子身上的东西,待会儿带着它一起上山。” 虎妞? 大伙听后一阵无语,有这么叫人的吗?听着寒碜不寒碜。 虎千斤笑着回道:“萧师父,我不叫虎妞,你叫我阿妹就行。” 萧镇山抠抠耳朵眼不以为意的说道:“虎妞好听,正和好虎子凑一对儿,一公一母这才叫般配,赶明儿洞房里滚俩圈,来年又是一窝虎崽落地。” 几句话把虎千斤闹了个大红脸,娇嗔一声转过了头去,段虎脸黑,即便脸色臊红也看不出来,就是面容有些僵硬,拿他这光头师父半点辙都没有。 寒岳听着很开心,他就盼着虎千斤早日完婚,好尽快抱孙子,如今段虎的师父都开了口,看来好事是近了,一想到来年抱孙子的画面,老头乐颠颠的笑了起来。 阿亮很不高兴,嘴角带着还未嚼碎的豆渣叫唤了起来,不是替自己的主人抱打不平,而是再替自己鸣冤呢。 黑秃驴,老亮蛋,为毛其他马都能卸货,唯独驴爷还要扛着棺材? 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阿亮示威的叫声顿时引起了萧镇山的注意,老头笑眯眯的来到近前,看着粗糙的驴唇对着他一个劲儿的叫喊着,突然脸色一沉,笑脸变成了阴脸。 “驴子,胆肥了是不?敢对着祖公瞪眼叫唤,祖公踢爆你的驴蛋!”说话间萧镇山身子微微一动,吓得阿亮驴腿几步,竖着的驴耳都塌了下来。 “呵呵,真是头通人性的驴子,不错,来,给祖公笑一个!”萧镇山满意的摸着阿亮的脑袋笑道。 阿亮欲哭无泪,遇见这么个黑脸祖公只能自认倒霉,既然祖公开了口还能咋办? 笑呗,灿烂的笑一个。 挺长的驴脸带出了花一般的笑容,驴唇上下翻起,好似绽放的喇叭花...... “去你大爷的,笑的比哭的难看,给祖公一边玩蛋去!” 阿亮竭尽全力的笑容换来了萧镇山的一阵笑骂,气得阿亮甩头晃臀,转头找了处僻静的角落..... 没玩蛋,那玩意它想玩也玩不了,而是放水撇粪球去了。 一边撒一边撇,阿亮还在愤愤不平的咬着板牙画咒咒,死秃驴,黑亮蛋,驴爷放水淹死你,撇粪球塞死你,让你欺负驴爷,我淹淹淹,让你作威作福,我塞塞塞...... 虎千斤有些看不下去,带着埋怨说道:“萧前辈,你别老欺负阿亮好吗?怪可怜的。” 萧镇山哈哈一笑,“牲口而已,有啥可怜的,等这次的任务过后,祖公给他找几头母驴乐呵一下,要是还不尽兴,母马也没问题。” 虎千斤秀眉一蹙,“亏你是长辈,咋说话这么......” “哈哈,粗俗不堪是吧?虎妞,不是祖公我粗鄙,而是世道如此,何况牲口的心思你不懂,不信的话......” 话未说完,阿亮驴眼放光的摸了过来,带着贱兮兮的笑容不断蹭着萧镇山的手背,还是祖公好,深知小亮寂寞燥热的内心,小亮也不多求,三母驴带俩母马,这辈子足矣。 萧镇山笑了,阿亮笑得更欢,气得虎千斤一跺脚,大小不良,一对儿驴货,姑奶奶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 ...... 天梯下,段虎当先而立,身旁萧镇山吩咐一声,“黑子,上牌。”随即二人各自拿出一块圆牌挂在了脖子上。 圆牌颜色暗红却能发出金属般的光泽,边缘处有着精美的花纹雕饰,正中雕刻着一颗威猛的虎头,虎目肃然有神,虎牙锋利森寒,给人一种不怒自威、桀骜威严之感。 曹满眼尖,看着挂在二人身前的圆牌当即询问道:“虎爷,你和祖公挂着的牌子是啥玩意?” “这是本派的信物,名为虎贲朱砂牌,每次下斗之前都会佩戴在身,作为辟邪驱凶之物。”段虎解释道。 “原来如此......可为啥以前下斗时你没戴呢?”转而曹满好奇的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段虎斜眼瞅着萧镇山,黑脸蛋沉了下来,“还不是这臭老头干的缺德事,摸走了我的虎贲朱砂牌,还差点......” 后面的话段虎没说,主要是说出来怕丢人,此前他找到萧镇山的时候就问起了自己的虎贲朱砂牌,对方却一口否认,说根本就没有见过,更没拿过。 最后还是段虎心细,在桌脚下发现了被当做垫桌子的令牌,为了这事,师徒俩免不了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咳咳,闲话少叙,黑子,来一嗓门助助威。”萧镇山尴尬的咳了一声后说道。 “先,先别喊,我说能给我一块虎贲朱砂牌吗?”曹满眼馋心热的问道。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带出了一丝玩味。 “哎哟,别打,疼,疼......哎哟,祖公你咋也打我?别打了,我不要了还不成吗?”曹满抱头鼠窜,脑袋上多了两个鼓包。 发红的鼓包来自于段虎的杰作,发紫的出自于萧镇山的手笔,这叫姹紫嫣红,双花聚顶,师徒俩轻易不会使出。 山风呼啸而起,段虎迎风而立,鼓动丹田之气高声喊道:“前途缥缈路无形,踏歌追风上九凌;此生不过苍莽世,终化尘烟逐浪星......出发!” 高亢雄厚的喊声震荡山岭,壮志抒怀,久久徘徊不散。 ...... 天梯险要,路陡山高,一行七人顺序登阶,阿亮背着那口大棺材尾随在后,走几步驴蹄滑一下,嗒嗒嗒慌忙站稳,这才敢接着前行。 等爬了快一半的路程,阿亮喘口驴气,回头往身下瞅瞅,身下的景物都变成了芝麻绿豆般大小,看得脑袋晕乎乎、驴眼花呆呆,山风一起,倒是挺凉快,就是很难控制身体的平衡,再加上驮着的活棺材,被山风刮得直往一边倾斜,害得阿亮拼了驴劲在那支撑着。 高处不胜寒,寒彻心肝肺,阿亮哼哼两声直接撂起了蹄子,前后腿岔开往石阶上一撑,看那样是不打算在继续走下去。 驴性便是如此,脾气一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阿亮本为野驴,骨子里都带着野性,天生桀骜不驯,这会儿来了驴性,自然不会听话。 “阿亮,别停着,接着赶路。”寒岳出声喊道。 阿亮脑袋偏向一旁,全当左耳进右耳出,苍蝇嗡嗡没听见。 “阿亮,听话,上来我给你豆豆吃。”虎千斤关心的喊道。 阿亮脑袋一抬,豆豆?就是瓜瓜驴爷也不稀奇,别指望用点豆豆瓜瓜就能打动驴爷。 阿亮无动于衷,虎千斤犯了愁,搁平时驴子要是使了性子,软的不行直接来硬家伙,一棍下去保证服气,不服气再来两下,不服气都不行。 现在情况特殊,山陡崖高,石阶光滑不说,两旁都是悬崖峭壁,真要用硬的,万一出个闪失咋办? 曹满热心,招儿还多,一见虎千斤犯了愁,当即热火心肠的说道:“阿妹,别急,阿亮的心思我懂,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就成。” “可是......”虎千斤有些不放心。 “没啥可是的,阿亮和我待了近一月的时间,我们朝夕相伴,驴行江湖,交给我一准错不了。”曹满保证道。 “那好,你也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大意。”虎千斤叮嘱了一声。 曹满笑着点点头,侧身让过了虎千斤后,对着走来的冷曼眨了眨眼,意思是说,小曼,曹哥哥咋样? 冷曼鼻哼一声,“驴行江湖,朝夕相伴,我说耗子,够浪漫的嘛,可惜阿亮不是母驴,否则你曹家的香火怕是早就有着落了。” “不,不是,小曼你听我说......” 本想在真爱面前表现一番,谁知适得其反,曹满刚要解释几句,冷曼抬腿前行,跟着虎千斤渐行渐远。 “呵呵,可以嘛耗子,和阿亮朝夕滚草堆,海子谁都不服,舅服你!”海子发笑的朝前走去。 “滚你丫的闷石头,你才和牲口滚草堆呢!”曹满气得干瞪眼。 这时寒岳走了上来,老头先喘了几口粗气,随后用独臂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耗子,你追求异性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我也是过来人,可千万不能做乱伦的事,和牲口滚草堆......唉,自重,千万自重。” 叹息一声,寒岳摇着头登阶而行,末了还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曹满,口打唉声又叹了几口气。 曹满头冒黑线,喂!臭老头,把话说清楚了再走,啥叫乱伦?曹爷汉子一条,真爷们一个,会干那苟且龌蹉之事? 和牲口乱了又伦,去你大爷的缺德老倌,海爷爷不是死拉拉,更不是驴拉拉,要拉也拉小曼的玉手,要滚草堆也要和真爱一起滚...... 呸!你家先人才滚草堆呢,我们城里人只滚大床! 众人先后离去,剩下曹满山风吹大胯,哗啦啦躁动声响个不停。 对咯,还有一头驴子陪着他,同样山风吹驴胯,不同的是不带响声,因为没穿大裤。 “阿亮,闹够了吧,够了上路,别磨磨唧唧的像头母驴。”曹满没好气的说道,主要这会儿心里正憋着闷火。 阿亮吐出驴舌卷动几下,一脸看不起的样子。 “哟呵,敢对着曹爷爷吐舌头,阿亮,你可是驴子不是狗,做点驴子该做的事。”曹满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 阿亮一听也对,吐舌头那是狗子做的事情,爷爷是驴,不能掉价。这事也怪黑秃驴,好生生的让驴爷又是学猪叫又是扮老牛,折腾的驴爷都忘了自己姓啥了。 当即阿亮收起了舌头,用它那独有的动作,翻驴唇鄙视着曹满。 曹满火大,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压了压火他好言劝道:“阿亮,都是爷们,累点苦点算啥?你背着活棺材,但我不也背着口生铁大锅吗?你看看,我都没发脾气,哼哧哼哧的闷头赶路,你发哪门子的脾气呢?” 阿亮噗嗤一声,耗子,那是你傻,自找苦吃,背着铁锅装王八,驴爷不同,能和你这憨腚相比吗? 曹满点点头,对付阿亮看来还得想点其他招儿才行。 “阿亮,想母驴了没有?” 阿亮驴耳一动,似乎来了精神。 “还有母马,水嫩皮滑、腿子倍儿长的小母马?” 阿亮驴气不断喘了个冒烟喷火,更来劲儿了。 “嘿嘿,只要你肯接着走,等过后我一定给你弄母驴和母马来,让你们朝夕相伴,草堆打滚。”曹满贼笑着说道。 阿亮正想点头,可是随即又翻起了驴唇,臭耗子,驴爷信了你的邪! 就你这嘴不把门、毫无节操的家伙,鬼才信你! 曹满也火了,敢情自个儿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换来的却是驴唇不对马嘴,不,是人嘴不对驴唇,跟对驴弹琴没啥两样。 去你丫的贱驴,跟曹爷爷耍大牌,爷爷耍死你! “阿亮,真的不走?”曹满眼珠瞪圆了。 阿亮满不在乎的晃晃脑袋,就不走,你能咋滴? “不走算球!不过我可告诉你,老龙山可不是啥好地方,阴气浓野鬼多,还有吸血吃人的凶虫血蟞,那凶虫老可怕了,就你这坨,几个眨眼就能变成干巴。” 阿亮驴耳一动,似乎有点心虚,但就这么认怂,驴脸往哪搁? 376 虎震乾坤 阿亮就是阿亮,驴性一起软硬不吃,不过呢,它的对手可是贼精多谋的曹满,驴性再大恐怕也架不住对方的阴招。 这会儿见阿亮开始感到了心虚,曹满故作神秘的一笑,伸手摸了摸驴头,短毛还挺硌手。 “阿亮,老实说你这驴性真不咋样,瞅见没,身后那可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届时连哭丧的主都没有,行了,该说的我可都说了,听了是你的福气,不听你就自个儿找死算了,曹爷事多,我们回儿见!” 三言两语说完后,曹满紧紧身上的铁锅转身就要走。 脚还没迈开,阿亮张嘴咬住了衣角,目光很是埋怨。 臭耗子,咋说走就走,还是不是兄弟了?是兄弟等驴爷一下,我们一起上道。 曹满笑了,臭驴子,跟曹爷玩花活,呸你个呸的,回炉另造也不是爷的对手。 “怎么,想通了?”曹满好笑的问道。 阿亮无奈的点点头,没法子,身后就是深渊,尽管没有万丈那么夸张,但也能把它一身驴肉驴骨摔得渣都不剩,可恨当初信了黑秃驴的邪,现在骑虎难下,不走咋办?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真把驴爷一人丢在滑不溜球的半道儿上,摔了都没人心疼,为了驴爷的香火,忍了! “对咯,识时务者为.....好驴,来,帮我把锅背上。”曹满很自觉的把生铁大锅架在了阿亮的背上。 阿亮瞪圆了驴眼不敢相信的瞅着曹满,贼耗,搞事哇?真当驴爷没性子,任你蹬鼻子上脸都行吗? 正待发火,曹满贼兮兮的笑声传了过来,“是兄弟就帮我背锅,还有,千万别发火,发火容易蹄子打滑,这要摔了,母驴母马可就黄汤了,哈哈哈!” 兄弟你个头,驴爷爷碎了你的耗子蛋! 气呼呼的阿亮张嘴就要下口,曹满多机灵,不等驴牙咬过来,呲溜一下窜上几台石阶,随后高呼一声,点指而道。 “小小驴儿犟脑袋,给脸不要抽着走,如今爷爷真火旺,烧得驴儿直叫爹.....爹,慢点,等等驴儿,爹,悠着点,驴儿帮你背大锅,爹......哈哈哈!” 笑声渐远,曹满蹦着乐子跑了个欢快。 阿亮恨得牙口发痒,好你个缺德的贼耗子,敢自称是驴爹,知道不,驴爹早多年前追母驴跌沟里摔死了! 你给驴爷等着,洗白晾干了等着,驴爷一准给你烙个记号,让你刻骨铭心,一辈子都忘不了驴爷爷! 迈开四蹄,阿亮怒气冲头就想追上去,可等它爬了两登后忽然速度一减,又缓慢了下来。 娘哇,这不坑驴嘛,就爷爷的四只驴蹄能在石阶上奔跑吗?去你丫丫的,这是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修了老长老险的石梯,有那力气下地干活回家滚炕不是挺好,还能弄俩娃出来,闲货,闲得蛋疼的鸟货! 其实阿亮的心思吧,之前曹满也想过,不愧是对好兄弟,朝夕相伴,滚过草堆干过架,想法都一般无二。 ...... 直到曹满在先阿亮在后,一人一驴冒着热汗喘着粗气爬到天梯尽头,曹满累得往地上一蹲,呼哧呼哧脸红气热,本想趴着,但没好意思趴,主要是冷曼就在边上呢。 阿亮同样累得不浅,驮着活棺材不说,还背着大锅,那分量老沉了,这会儿爬完了石阶,不等喘口驴气,先给蹲地上的曹满就是一驴嘴。 “哎哟哟,死驴子,你是狗子哇?撒嘴!”曹满扯着被咬住的膀子怪叫了起来。 驴爷咬得就是你,不咬都对不起这口老牙,咬死你,给你盖驴章! 任凭曹满如何挣扎,阿亮死不松口,直到最后脑门上重挨一下,这才熄火撒嘴。 曹满也没捞着好处,阿亮挨捶的同时他也挨了一下,顷刻间疼的他蹲地抱头和阿亮一起吸溜吸溜了起来。 “呵呵,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想不到九锡虎贲的人不仅做事古怪,就连棺材也跟着上路,难道说是怕死无葬身之地,事先连棺材都预备好了吗?”赵青河阴冷的笑声响起。 萧镇山回敬一声,“老狗乱吠,呱噪!” “你说什么?”方武瞪眼喝道。 “小狗吱哇,呱噪!”萧镇山没出声,段虎不屑的骂道。 曹满竖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暗自咂咂嘴,好家伙,才一见面火药味就够浓的。 不行,这么热闹的场面少了曹爷咋成?论嘴炮的功夫,爷爷也是一把好手。 想到这,曹满把头一抬,不等出声掺和一句,瞪眼傻在了原地。 镇煞古殿外的平台依旧残破衰败,地面龟裂散乱,指节宽的裂缝随处可见,不远处那道自上而下裂开的沟壑狰狞可怕,活生生把整座山体撕裂成了两半。 不过这些画面并非是曹满吃惊的原因,他吃惊的是站在赵青河身旁的十八个黑衣罩身的男子,高头虽然高大,但形若枯槁,干瘦嶙峋,寒冰冷面,目光阴戾,干瘦的面孔不带一丝人气,就像十八只阴鬼似的,看着让人直冒凉气。 “这,这是人傀?”曹满心虚的往段虎身旁靠了靠。 人傀他见识过,就在昨儿个老龙寨外边,方武带着两人傀突然发难,若非萧镇山及时赶到,非出大事不可。 尽管曹满没有和人傀交过手,但是他看得出来,人傀的能耐并不简单,即便是有着千斤之力的虎千斤和速度敏捷的海子,在对方手里都讨不到半点好处,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十八个人傀。 “咋了,心虚了?”段虎好笑的问道。 “哪......哪能呢,人傀而已,比牲口厉害不到哪去!”曹满故作镇静的说道,就是声儿带着一丝颤抖。 “呵呵,曹满,连人傀都知道?看来这些日子你跟在段虎的身旁没白混。”赵青河抚须轻蔑的笑道。 “切!干这等阴毒的坏事,就不怕生儿子没**?忘了,你还没媳妇呢,哪来的儿子?就是有了媳妇,算咯,老都老了,下种恐怕也难发芽。”曹满翻着白眼挖苦道。 赵青河脸色一沉,“闭嘴,你懂什么?这可是黑冥派不传的秘术,为了炼制黒冥人傀,花费的时间精力以及财力远非你能想象。” “谁稀罕,就这不人不鬼的牲口,送给我我都不要。对咯,怪不得你会谋算常家,敢情是没钱炼人傀,缺德带冒烟的损货,当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曹满说着泄愤的话,无意间却道出了实情,正如他说的那样,这些年赵青河为了炼制黑冥人傀没少动歪念,冤死的钱大户以及老常家,都是他图财害命的对象。 被人道破玄机,赵青河自然挂不住老脸,怒哼一声不等训斥,曹满挖着鼻孔又说道:“我说这名字似乎也不对,黑冥人傀,明明带着黑字,咋一个个的都不黑呢?以为穿身黑衣就行了吗?要黑也要像我身旁的......” “哎哟,我错了虎爷,下回绝不提黑字......哎哟,我错了祖公,黑点其实挺好,哎哟,别打,我认错还不行吗?” 一顿乱捶,曹满抱着脑袋又逃到了阿亮的身旁,驴子斜眼一瞅,笑了。 该!满嘴跑山活该被捶,捶不死你!换做驴爷的话,让你嗝屁朝天翘辫子。 曹满很是不服的回瞪一眼,好歹曹爷还敢在大场面露个头说句话,你呢?缩头藏脑驴趴地,比王八还王八,还你家爷爷的铁锅来。 一把将驴背上的生铁大锅卸下,曹满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阿亮笑得更换了,对咯,你这耗子有一点驴爷比不过也无法比,那就是装王八,一装一个像,可惜差了条王八尾巴,否则比王八还王八,真王八! 裂痕密布的石台上双方还在对峙着,萧镇山牛眼看了看十八个人傀,忽然笑了起来,身旁段虎听着好奇,询问着原因。 “哈哈,黑子,你说要是把十八个人傀涂了金粉在剃成光头,像不像庙里的十八铜人呢?” 段虎点点头,“像,就是瘦了点,跟吊死鬼似的,看着都寒碜。” “这就叫狗瘦羞主,主人不好好喂食,狗能胖吗?”萧镇山大声挖苦道。 “够了,今儿个你们赴约不是为了斗嘴来的,段虎,还不把冥眼权杖拿出来!”赵青河气得脸皮直抖,身旁十八人傀闻声而动,唰唰几下,便把段虎几人给围在了当中。 段虎暗吃一惊,想不到人傀的速度竟然如此迅速,不仅身法极快,动作还十分轻巧,踏地神行、落地无声。 萧镇山毫不在意的说道:“咋滴,还摆十八铜人阵吗?就这些瘦鬼,不够祖公一巴掌拍的。” “师父,你说错了。”段虎凑趣的说道。 “哪错了?” “不是十八铜人阵,是十八吊死鬼阵,对付这种吊死鬼,无需用巴掌拍,吹两口气就能刮跑。” “哈哈,不错,哈哈哈......”萧镇山狂笑了起来。 “找死!”忍无可忍的赵青河冷哼一声,十八人傀势如疾风般猛冲上来,隐藏在黑衣下方的枯爪带着寒光隐隐闪现着。 “当当当......” 萧镇山手中昊天弹来回撞击下发出了震耳的躁响,几下便震慑住冲来的人傀。 “哼,敢在祖公面前放肆,让你们尝尝祖公昊天蛋的威力!” “雕虫小技,给我上!”赵青河吩咐一声,十八人傀眼中戾芒闪现,再次冲杀了上来。 “哟呵!看来不拿出点真功夫来露两手,还真被你们这群小崽子给看瘪了,虎妞,你们把耳朵眼都给我捂严实了!” 说完萧镇山气运丹田,肚腹高高鼓起后脖颈一松,震山裂地的吼声仿若惊涛巨浪般狂啸而出,瞬间将近身的十八人傀震翻在地。 直到收声,轰鸣般的吼声依旧徘徊在山谷无法散尽。 赵青河脸色一片肃然,目光再次打量萧镇山,眼神中带出了一丝凝重之色,身旁方武脸色有些潮红,显然在刚才的吼声中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和方武不同,段虎气定神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梢偶尔微动了几下,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像此刻这般轻松,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月的苦练使得他的能耐再次上涨了一大截。 至于那段苦练的时光,堪比地狱的试炼,惊魂的噩梦,即便到现在段虎还心有余悸,稍一回想都忍不住会打一寒颤。 这时虎千斤几人放下了捂紧耳朵的双手,暗地里长出一口气,好在刚才萧镇山提醒了一声,否则非震出个什么好歹来不可,即便如此,可怕的吼声依然震得大伙心慌意乱,脑子乱哄哄的有些昏沉。 扑通...... 大伙一愣,啥响动?怎么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地上了。 回头看去,就见寒岳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直愣愣的躺在了地上。 “阿爹,你咋了?”虎千斤大惊失色,急忙一把扶起了寒岳。 连摇带晃,又是揉胸口又是掐人中,好一会儿寒岳总算是睁开了双眼,呼哧几声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把大伙给逗乐了。 “阿妹,去,赶紧和萧师父说一声,下回他要是再打雷的话提前知会一句,也好让我把把另一只耳朵眼用布给堵上,否则就我单手独臂,咋堵俩耳朵眼?” 萧镇山黑脸一抽,敢情把这茬给忘了,好在所处的地方四外空旷,否则在密闭狭小的环境中吼一嗓子,寒岳非真魂出窍归了位不可。 尴尬的干笑一声后,萧镇山主动道起了歉:“对不住了老寒,都怪祖公性子急了点,把你给忘了个干净,下回一定注意。” 寒岳听后气不打一处来,这叫道歉吗?喂,黑秃驴,有道歉的时候还自称是祖公的吗? 更气的还在后面,就听萧镇山又说道:“还有件事要更正一下,祖公不是雷公,打的哪门子雷呢?刚才那招叫虎震乾坤,乃祖公的绝技之一,记着点,是虎震乾坤,不是雷公打雷,下回别说错了。” 寒岳...... “虎震乾坤!”萧镇山出声又提醒了一下。 寒岳冒了火,脸色都涨红了起来,去你虎震乾坤,寒爷爷耳朵没聋,听得清楚! 转念一想,老头明白了,不错嘛黑秃驴,心思细腻得像个小媳妇,敢情是把爷爷当成了你宣传的工具,特意宣传你的虎震乾坤是吧? 知道不?真惹急了你家寒爷爷,爷爷一招乾坤震驴,震了你这头黑秃驴! 寒岳鲜活的样子让萧镇山彻底放下了心,真不容易哇,施展绝招还要顾着自己人,看来下回放大招前要注意点咯,否则再闹出什么...... 正想着,萧镇山当即冒了小汗,娘的,该不会还有人没捂耳朵吧? 377 吃光,喝光,摸光 萧镇山猜的不错,还真有人没捂住耳朵,不过这话说起来有些不恰当,因为没捂住耳朵的并不是人,而是头牲口。 谁呀? 还能是谁,自然是驴气哄哄的恶驴阿亮咯。 说起这件事来,不能怪阿亮粗心又或是脾气犟不听劝,当时它是想捂住驴耳来着,可刚要行动便傻了眼,就它圆不隆冬的驴蹄咋捂耳朵?总不能口念咒语,把驴蹄幻化成驴手塞住耳朵吧? 等萧镇山吼出了虎震乾坤的时候,阿亮晃三晃摇三摇,脑袋就像炸开了花似的空白一片,即便如此,它依旧勉强支撑着没有趴下。 并非阿亮硬气,顶着驴劲不肯认输,而是早已震昏了过去,连自个儿是站着还是趴着都分不清,若非曹满关心的拍拍它的脑袋,天晓得它还要站多久。 等驴子轰然倒地,曹满吓了一跳,这才失声叫喊了出来,倒把萧镇山吓出了白冒汗,还以为出啥大事了呢。 这时赵青河冷笑着说道:“萧门主,看来你这招虎震乾坤的吼功也不咋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少用为妙。” “少在祖公面前油腔滑调,祖公的虎震乾坤再不好,起码也灭了你的十八个吊死鬼......” 话未说完,赵青河打了个响指,地上躺着的十八个人傀翻身跃起,一个个面色阴沉,散发出了阴浓的戾气。 “萧门主,忘了告诉你,我这十八人傀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从最初的选材,到中间试炼的过程,以及最后的选拔,堪称傀中精品,妄想凭区区一招吼功就能治服他们,只能说是你想多了。”赵青河嘲讽道。 萧镇山眉头一皱,诚如对方所说,十八人傀绝非泛泛之辈,否则也不会轻易承受住虎震乾坤的威力。 “哼,又不是挑瓜捡豆,还选材呢,就凭这些货色,祖公划拉一下就能连根拔了,不信的话我们再比划比划,看看是你的十八人傀厉害,还是祖公的铁拳威猛?” 说着话,萧镇山拉开了架势,魁梧的身躯往前一站,目光中带出了浓烈的杀机。 “慢着,比试而已,点到即可,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何况现在也不是动手的时候,真要动手的话,等此次行动结束,老夫自当奉陪。” 萧镇山心有不甘,但勉强还是克制住了脾气,“好,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就是想反悔祖公也不会答应。” 说完萧镇山转身紧走几步,一把拉开正忙着给阿亮吹气扇风的曹满,随即抡起巴掌对着驴脸就是几下。 “啪啪啪......” 几声脆响过后,躺地不动的阿亮突然驴眼一睁,骨碌几下爬了起来,似乎还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挂着血鼻涕神色有些呆滞。 “记住了,下回就这么抽,多抽几下一准回魂。”萧镇山声音低沉的说道。 “诶!”曹满小鸡啄食般脑袋点了个利索,不敢正视怒容未消的萧镇山。 暗地里偷咽口吐沫,曹满瞅了一眼挂着血鼻涕的阿亮,啧啧,真够惨的,好好的驴脸都发了福,造孽。 只是...... 就刚才下手那狠劲,像揍贼一样拳拳到肉,凶狠残忍,这是在救驴吗?咋看着像是在泄愤呢? 不愧是活祖公,黑心秃驴,驴火一冒里外不分,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看来那句警世箴言必须牢记在心,防火防盗防黑脸,只要是脸黑的主,一定要防! 深有同感的还有寒岳,刚才的一幕老头可是一眼不拉的看了个实在,现在想来都恶寒不易,对此寒岳深感庆幸。 好在自个儿醒的快,否则下场不见得比阿亮好多少,就这黑脸恶秃,揍人带快感,不下狠手似乎不过瘾似的。 防火防盗防黑脸,至理名言,必须时刻牢记。 就在曹满和寒岳余惊未了的时候,阿亮终于有了反应,突兀间驴眼瞪得又大又圆,鼻子用力吸溜两下,血鼻涕倒着吸了回去,随即驴嘴张开...... “驴子,别忍着,叫出声来就不疼了。”曹满瞅着都心疼,好心的安慰道,谁知...... 驴叫声没听到,阿亮驴眼翻两圈,扑通再次倒地。 曹满...... 靠!不是说抽几下就能回魂吗?魂呢! 曹爷爷就想虚心的问一声,这到底是招魂还是抽魂? 驴子倒地,萧镇山警觉的转过了身,“咋了,魂又飞了不成?给我抽,多抽几下就没事了。” 曹满恶汗不止,行了我的祖公,别再抽了,否则驴魂非飘了不可。 ...... 另一边,段虎有心想去看看驴子,主要是挺热闹看着过瘾,但碍于赵青河的老脸一直对着他,伸出老爪一个劲儿的要冥眼权杖,害得他无暇分心。 给,肯定是要给的,但不是这么个给法,按照昨儿个夜里黑脸师徒和大伙商量的结果,必须捞尽好处后再给。 抬目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段虎不解的问道:“我说赵老,你们来多久了?咋没见驻扎的营地呢?” “营地?” 赵青河被问了个一头雾水,啥情况?明明是在讲权杖的事情,为何无端端话锋一转,问起了营地的事情? “你问这个作甚?”赵青河试探的问道。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觉得挺纳闷的,照理说这一个月来你们应该不分昼夜把守此处,免得消息走漏引来外界的窥探,可为何连个营地都没有呢?奇怪,真是奇怪。”段虎摇摇头说道。 “营地自然是有,但此事不劳你操心。”赵青河耐着性子回道。 “真要营地,在哪?”一听这话,段虎顿时来了兴致。 “你究竟想干什么?”赵青河敏锐的问道。 “嘿嘿,不干什么,想要冥眼权杖的话先说营地在哪?”段虎坏笑着答道。 方武眼珠一动明白了过来,回想一月前发生在营地里的惨变,装备补给也就算了,他珍藏的几瓶洋酒也灰飞烟灭,整个儿营地比狗刨猪拱野狼扫荡得还干净,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师父,这家伙莫非是想......”方武小声提醒道。 赵青河摆了摆手,道理他自然懂,但是为了冥眼权杖,区区一个营地,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段虎,营地就在镇煞古殿中,不过我可有话在先,如果到时你还不交出权杖的话......” “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耗子,海子,还愣着干什么?行动!” 大喊一声,海子当即笑开了颜,把早已准备好的口袋拿在手中,欢快的跑了过来。 寒岳也没闲着,刚那会儿还半卧在地,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此刻精神头倍儿足,一蹦子窜了起来,单手提着两个袋子就冲了过去。 曹满...... “驴子,魂飞了没事,多休息一会儿自然会飞回来了,我还有事,我们待会儿......” 话未说完,突然阿亮驴眼一睁,也不知从哪冒出的力气,扑腾翻身站起,高昂一声“啊哦,啊哦......” 随即四蹄奔腾,带着嗒嗒嗒的响儿直冲向镇煞古殿。 曹满黑线冒头,贼驴子,敢情这半天是在装死啊?犊子的,等等曹爷你这个吃货! 转眼的工夫,石台上除了赵青河一方,就只剩下虎千斤和冷曼面面相觑的杵在那,俩大姑娘脸色臊得又红又胀,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倒是有地缝,不过太窄了,钻不进去,气得二人鼻气连连,咬牙切齿。 实在是太丢脸了,看着大伙眼冒绿光撒丫子的饿狼样,羞臊先人气死老娘,特别是冷曼,她真想开口问一声,“喂,我们究竟是来干啥的,还能不能好好做事?” 赵青河这边,老头神态自若,营地而已,毛毛雨,反正又不是他给钱,没了就没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冥眼权杖以及将要开启的地陵,笑意止不住浮现在了脸上。 十八人傀脸色依旧阴冷低沉,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似乎喜怒哀乐这些感情跟他们无关似的,一个个活得跟块冷冰冰的岩石没啥分别。 唯独方武抓耳挠腮显得心神不安,其他东西他不在乎,但是营地里的洋酒咋办?那可是整整一大箱子洋酒,是他压箱底的全部老货。 方武深知赵青河的嗜好,喜欢喝酒,特别是洋酒,没事的时候都会自斟自酌小饮几杯,为此这一回他下足了血本,目的不言而喻,想给对方一个惊喜,以此讨好卖乖,可谁知半道儿却闹出了这么件幺蛾子的糟心事来。 洋酒的事赵青河自然不得而知,此刻老头有些责怪的看着方武,面色不悦的说道:“小武,为师平日里是怎么跟你说的?成大事者必须心平气静,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心浮气躁,成何体统?” 方武干咽一口吐沫星子,眼神幽怨的看向了赵青河,我敬爱的师父,您老的心胸可真够宽大的,比山高比沟深,就这气量,小武不服不行,请收下徒儿的膝盖骨...... 对咯,先别急着收,您老恐怕还不知道是发生了啥事,如果您知道徒儿孝敬您老的一整箱子洋酒都被牲口糟蹋了,咳咳,您老还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方武压着急火附耳把缘由始末说了出来,赵青河不听还好,顿时瞠目结舌愣在了原地。 方武哼哼一声,咋样,现在傻眼了吧?还说我心浮气躁,您老见不得比我好到哪去。 “师父,不如......” 正待开口,赵青河甩手一记耳光扇了过来,这一巴掌打得真够脆响的,鲜红的五指印立刻浮肿在了脸上。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甩下一句粗话后,赵青河气呼呼的就想走向镇煞殿,然而也就三五步的距离,老头脸色一沉又停了下来。 方武灰溜溜的捂着脸蛋跟在一旁,满肚子的怨气不敢出声。 “算了,洋酒而已,毛毛雨,为师不差这点东西。” 自我安慰的话说的老头自己都感到亏心,但能咋整?刚才话已经撂出去了,总不能出尔反尔,自己打脸吧? 方武一听急了,别介我的师父,那可是一箱子洋酒,不是毛毛雨,即便是雨,也是酒雨,老香的那种。 摇摇头,方武暗自憋闷一声,看来刚才的大巴掌算是白挨了,这是何苦来着?搬石头砸脚,自找狗血喷头,以后做事一定要记个醒,好东西千万要自己留着,拿出来孝敬,那是憨腚才会做的傻事。 虎千斤和冷曼对视一眼,随后二人羞涩的低着头匆匆而行,当经过赵青河几人之后,速度加快,小碎步跑进了镇煞殿中,到地方一看,二女咬着牙点点头,真够牲口的,比牲口进了苞谷地还牲口...... 赵青河带着手下跟着也进了古殿,刚到入口就被里面吵杂哄抢的声音给听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了地,到了大妈们买菜的街子上。 嚯!这热闹劲儿,吆喝声、叫骂声,声声入耳,搜刮声,翻动声,声声不息。 这叫先声夺人,精彩的还在后面。 等赵青河压了压火抬头这么一打量,没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眼前老大的一团黑影带着呼啸声飞驰而来。 定睛仔细一看,赵青河差点真火外泄,飞来的正是贼驴阿亮,横着身子四蹄乱蹬不说,嘴里还咬着一盒罐头...... 大爷的,真把这儿当自己的狗窝,咋折腾都行吗? 赵青河鼓动内劲上前一步就想把飞来的驴子横劈在地,谁知没等他出招,阿亮一个灵巧的翻身,骨碌一下自个儿滚到了地上,接着翻身站起,驴牙用力咬了两口罐头,很快又呸呸几口吐在了地上。 很显然,肉罐头不合驴子的口味,当即阿亮驴叫两声,瞪圆了驴眼又冲将出去,加入了营地里的混战中...... 赵青河气得左眼跳完抽右眼,双眼开花,舞动不休。 这叫他姥姥的啥事?敢情这帮子家伙,老的也好小的也罢都是土匪不成? 不,比土匪还土匪! 看来那句老话说得一点也没错,近墨者黑,否则牲口咋也跟着瞎起哄呢? 就在这时,萧镇山晃着他的大秃脑袋振臂高呼一声:“小的们,给祖公吃光、喝光、抢光,毛都不准剩下,谁要是敢剩下,祖公让他成光毛真秃驴!” 秃头山大王发了话,下面喽啰欢呼雀跃,阿亮扯着驴嗓比谁吼得都大声,接着一口咬住饼干,大快朵颐起来。 “噗......” 赵青河一口老痰喷吐而出,娘的,堂堂一位宗师级的门主竟然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怪不得脸黑皮厚嘴巴臭,真没辱没你这身黑皮! 378 丢哪了?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老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就拿萧镇山来说,绝对是一位有色出彩的活祖公。 赵青河算是开了眼界,作为一个老江湖他这辈子见过的人海了去了,有阴险自私的,有坦荡仁义的,有胸襟广厚的,也有小肚鸡肠的...... 可是像萧镇山这么没脸没皮、下贱刁钻的货色,还真是头一次见识过,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老头气得牙根发痒,不拿磨牙的东西啃上两口,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一副老牙。 营地里的帐篷一共有六顶,其中两顶是用来储存物资和装备用的,其他不过是休息的区域,但是在这群活祖公的糟蹋下,别说那些物资,就连帐篷都被连根拔起,糟蹋的惨不忍睹。 有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刁蛮祖公赛牲口,老少五人外加一头驴子,活脱成精的泼猴,闹海的龙王,单单放着绿光的眼珠子,瞅着都令人感到邪性乎乎。 本着吃光、喝光、抢光的三光宗旨,五人一驴开始这疯狂的扫荡,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没毛没皮,刮地铲土,真正发挥出了吃到嘴里的算本事,喝到肚里的算能耐,抢到手里的算大爷的王盗风范。 可不,以萧镇山为首,大伙吃喝欢实,一边吃喝还一边囫囵的往口袋里塞,管他有用没用的东西,先塞满再说。 塞不下咋办? 好办,换装备接着塞! 营地里不乏有着容量大易于储存的行军背包,不仅装的多,还方便背行,有了这东西,手里的口袋算个毛,直接换上背包接着撸,谁撸得多谁是祖公! 罐头?好东西,一嘴下去肉多多、油乎乎,撸! 饼干?挺不错,一口咬下香喷喷,酥脆脆,撸! 巧克力?极品,那滋味甜蜜蜜、爽歪歪,可劲撸! 靠,这儿还藏着满满一箱洋酒!谁都别抢,洋酒是祖公的,谁敢动爪子,祖公直接用黑脸耸他! ...... 争吃打闹,哄抢喧哗,特别是在洋酒的争夺战中,萧镇山大显王霸之气,左手拎着海子的衣领甩了出去,右脚踢向曹满的后臀滚了出去,再来个蛮牛冲撞,段虎一飞冲天,接着一个老牛翻身,直接把阿亮压趴在身下...... 阿亮感到很是委屈,它一头驴子对洋酒压根没啥兴趣,那玩意腥辣呛鼻,送给它都被嫌弃,本想着趁火打劫偷嘴饼干尝尝味儿,可谁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饼干没到嘴,自个儿趴地上了。 至于寒岳,老胳膊老腿的,人老不说还是个独臂大侠,萧镇山没敢出手,怕一个不慎伤了和气...... 其实吧,和气不和气的那是小事,问题在于真甩出个什么好歹的话,难道还管吃管喝管下葬不成?所以只敢瞪着俩牛眼,喷着牛气震慑对方。 一场混战外加恶斗,萧镇山收获满满、喜笑颜开,黑铁铁的脸蛋子笑得直跳;阿亮收获最少,除了吃到嘴的东西之外一样没捞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就它那驴蹄,花费一整天的时间也不见得能从地上夹起一包饼干。 曹满最不爽,吃喝先放一边,他主要是想换身行头,然而结果却不理想,衣服裤子倒有,但没一件是合身的,不是太窄就是太长,要么扣不上纽子要么崩炸线,最气人的是连裤裆都能撑开,直接露了腚。 就他那腚,白花花、肉乎乎、肥腻腻,看着都能把人腻翻,多臊脸。 寒岳护犊子,吃拿哄抢不说,还不望塞点东西给虎千斤,什么饼干罐头之类的,闹得大姑娘脸色涨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无比。 曹满也没闲着,穿着露腚的裤子抱了不少吃喝过来,没等塞给冷曼,对方脚丫一抬,直接把他又送了回去。 ...... 赵青河微闭着双眼,口念《心经》调节着心态,好不容易心情刚平稳一点,萧镇山拿着洋酒乐颠颠的凑了过来。 “呵呵,老赵,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有吃有喝的,特别是这洋酒,够劲爽口,咋样,要不要整一小口尝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瞅瞅,这会儿萧镇山的黑脸不仅笑得跟朵花似的,就连称呼都亲切了不少。 赵青河双眼一睁,熊熊怒火夺眶而出,该死的黑秃驴,得了便宜还卖乖,爷爷就是要喝酒也要大口喝,整瓶端,小口吃酒?那不是爷爷的风格! “萧门主,时间不早了,如果错过了正午当阳聚集的玄阳之气,不利于开启阴冢地陵。”赵青河尽量平稳着心态说道。 萧镇山一拍秃脑门,带着歉意说道:“唉,这人呐,上了年纪忘性就大,怪我,这事怪我。” 说完,他把手中剩下的小半瓶洋酒咕噜下肚,带着一身酒气转身吼道:“小的们,都给祖公住手!看看你们这幅德行,正事不做,专搞些歪门邪道的缺德事,现在吃够喝够了,开工!” 大伙一阵鄙视,去你祖公的歪门邪道,刚儿是谁吃的最欢喝的最爽来着?瞅瞅,就你身后背着的大包,一个顶三,不要脸。 赵青河眉头一皱,直接开口要道:“废话少说,赶紧把冥眼权杖交出来。” 这一回萧镇山没在推辞,他把胸脯一拍,“你放心,我们师徒向来言必行、行必果,黑子,把权杖拿来!” 赵青河鼻哼一声,就你这黑脸师徒还言而有信?言而无信差不多。 半晌过后...... “萧门主,几个意思?”看着捣鼓着正欢的段虎,赵青河不耐烦的问向了萧镇山。 “黑子,磨蹭什么呢?没看见赵老等得小媳妇都快成了老娘们了吗?” “咳咳......” 赵青河脖喉发痒,一阵猛咳,去你大爷的黑秃驴,你家的小媳妇才成了老娘们,会说话不? “呃......”段虎为难了一声,脸色难堪的走了上来。 “呃你个头,权杖呢?”赵青河大手一张问道。 “师父,赵老,记得那把权杖我明明放在了身上,可现在咋找不到了呢?”段虎面带难色的回道。 “找不到了?” 赵青河当即飙出一声高音,声音尖细刺耳,把身旁的方武吓了一大跳,随即递了个规劝的眼神过去,尊敬的师父,稳重,一定要稳重,要有成大事者的风范。 赵青河气得鼻息咆哮,稳重你个龟蛋,爷爷现在要的不是稳重,是权杖! “段虎,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你要是敢戏耍老夫,我现在就......” 冒火的狠话还未说完,段虎如梦初醒般一拍脑门,“对了,那把权杖应该不在我的身上出门时我把它放在了阿亮驮着的行囊中。” 说完段虎转身跑到阿亮身旁,上下其手摸了个利索,身后赵青河一干人等也围了上来,大伙目光如炬,仔细打量起来。 阿亮驴脸一红,靠!黑脸,搞事哇?敢在驴爷身上玩十八摸,真把驴爷当成了青涩的小母驴了? 再说了,摸就摸呗,让这么多人围观算几个意思?你不害臊,驴爷还羞臊呢...... 驴子的羞意没人理会也懒得理会,这会儿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冥眼权杖上。 “段虎,找到没有?”赵青河心急火燎的问道。 段虎摇摇头。 “黑子,认真点,别摸漏了。”萧镇山提醒道。 段虎点点头。 “段虎,权杖要是丢了,你吃不了兜着走!”方武阴狠的说道。 段虎鼻哼一声。 “虎爷,摸胯,也许刚才阿亮蹦跶的时候,权杖勾驴胯那了。”曹满好心提醒道。 段虎...... 阿亮...... 臭耗子,你家蹦跶的时候才会把东西勾胯上!想摸驴爷的胯胯明说,不用搞这么多的事情,驴爷又不是不给摸。 众人围观下,阿亮别说被十八摸,八十摸只多不少,问题是身上的驴毛都摸了个顺溜,愣是没看见冥眼权杖的影子。 这下赵青河可沉不住气了,这辈子他的指望全都寄托在自杞国葬上,如今万事俱备,地陵近在眼前,却闹出这么件狗血的变故,没了权杖,他咋开启地陵,不进地陵,他咋飞黄腾达? 他岂能不怒,岂能不爆! 粗语暴口齐齐涌上喉头,老头刚想怒斥一顿,曹满忽然说道:“虎爷,权杖会不会在那口活棺材里面?” 一句话把赵青河酝酿满满的怒气当即压了回去,老头憋恨一声,如鲠在喉,卡着难受。 正当大伙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早被撂一边的活棺材时,段虎摇头而道:“不会,活棺材里面装的都是自家用的家伙事,而且我记得清楚,当时我是把权杖放在了阿亮这儿......” 赵青河刚压下去的肚火顷刻间又喷到了喉头,正待暴口,段虎却说道:“难不成是丢半道上了?” 话声刚落,方武以及十八人傀抽身而动,快似离弦之箭般朝镇煞殿外冲去。 “等等,好像也不对,那么大的权杖,还是用画满了法咒的黄布裹着,真要掉半道上的话,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看不见呢?”段虎皱眉又说道。 方武人傀立刻停下了动作,返身折了回来。 “不过也有可能,一路走来阿亮排在最后,掉了东西也没人察觉......” 方武人傀再次转身朝殿外奔去。 这时萧镇山大着嗓门说道:“不可能,祖公耳朵比啥都好使,眼睛也利索,当时在来的路上,我一路盯着驴子,别说那么显眼的权杖,就是根驴毛落地上我都能瞅见。” 对此阿亮表示不服,黑秃驴,吹,接着吹,驴爷就看你咋吹着牛皮上天! 还驴毛呢,不是爷爷小瞧你,有种说说看,这一路上驴爷究竟掉了几根驴毛? 段虎点点头,“师父这么说,那一定是错不了,可权杖呢?总不能自个儿长翅膀飞了对吧?” 阿亮打个响鼻,双簧配合得挺溜嘛,一唱一和,不愧是黑脸师徒,绝配! 师徒二人你来我往讨论得很是激烈,一旁赵青河的肚腹抖动得也十分厉害,肚子里的真火上蹿下跳、左冲右撞之下,脸庞红了白,白了红,红红白白,白里透红,双色交替,精彩绝伦。 关键是插不上话,刚要开口,段虎提出了新的可能,只好竖着耳朵听着,没等听实在,萧镇山反驳的话跟着就来,紧随其后段虎又有了新的说法...... 就这滋味,比蹲坑还难受,努力了半天,最后却只放了个屁。 赵青河不好受,但还有比他更难受的,谁哇? 还能是谁?方武和十八人傀咯。 人傀还好点,冷血无情,丝毫不受情绪方面的影响,来来回回都是绷着张铁脸,毫无喜怒之说,就是累了点,其他没啥,可方武呢? 窜出窜进,忙得比公耗子还攒劲,也怪这货急着想立功,手脚勤快,功底也不俗,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但功底再深也架不住被人像赶鸭子似的乱吆喝,东一杆子西一棒子的瞎指挥,毫无章法可言。 没几下方武就冒了小汗,气息也有些紊乱了起来,身体累点不咋样,关键是心累,若非受制于人,他非当场暴跳如雷不可。 此时此刻方武就想怒声喝问一句,黑脸,秃驴!你们师徒俩皮够了没有?能不能给方爷一句准话,冥眼权杖到底在哪? 至于其他人,包括阿亮,这会儿早没了当初猎奇的兴致,该干嘛干嘛去了。 能干嘛? 接着搜刮战利品! 而且这回搜刮名正言顺,可以借着找权杖的由头大肆翻腾,想咋折腾都成。 这时候萧镇山嘴角带出了一抹诡笑,段虎眼中冒出了一丝坏笑,二人目光交错后点了点头。 “师父,是不是你把权杖装身上了?”段虎故意问道。 “不可能,当初那玩意一直在你手上拿着,为师想多看一眼你都不答应,咋可能在我这装着呢?”萧镇山大咧咧的反驳道。 “真的?”段虎挑着眉梢将信将疑的问道。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煮的?”萧镇山矢口否认。 “那你挂在后腰上的玩意是啥?”段虎特意用手指了指问道。 “黑子,你这是在质疑为师吗?”萧镇山瞪起了牛眼。 “不敢,只是我觉得那玩意的形状......”段虎若有所思的说道。 “形状?” 萧镇山伸手把后腰上的长条物件取了下来,随后四外张望一下,做贼似的小声说道:“黑子,小声点,这里面包着的是老寒的烟杆,也怪为师看着眼馋,偷偷借来用用。” 段虎听着好笑,可以啊黑秃驴,说谎都不带眨眼的,就你这张嘴炮,能把树上的老鸦给轰下来。 “寒大叔的烟杆?师父,你不厚道,那可是寒大叔的宝贝......先不扯这个,检查完再说。”段虎接茬编了起来。 “哼,连师父的话都不信,白让为师疼你一场......” 萧镇山很是不满的把外面裹着的黑布揭开,众人往里一看,顿时目光鄙夷不屑了起来...... “这,这咋说来着?” 看着那根被画有符文的黄布包着的物件,萧镇山张嘴结舌,脸色有些僵硬。 379 开启 看着萧镇山手里的黄布物件,众人齐攒攒的鼻哼一声,装,再装啊?爷爷们就看你这黑秃驴咋装成孙子? “咳咳......”萧镇山尴尬的咳了两声。 “都说人老记性差,果真如此,否则这东西咋会在我这搁着呢?”萧镇山脸皮厚,不仅厚还黑,说话自然不会脸红。 “拿来我看!” 赵青河懒得理会老脸厚皮的萧镇山,一把夺过物件后,三两下动作麻利的把画有符文的黄布打开。 黑芒闪现,墨黑诡异的冥眼权杖带着森寒的阴气静躺在符文黄布中。 “呼......” 赵青河长出一口浊气,真不容易哇,为了得到这把权杖,老命几乎都被抖落掉了一半。 方武擦擦额头上的白冒汗,同样感慨万千。 段虎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的笑意更浓了,记得昨儿个师徒俩和大伙就曾为此商量到了老半夜,该用什么损招阴赵青河一把,故而才有了哄抢营地以及现在这一幕。 高手对阵最忌心浮气躁,焦躁会使人失去冷静和判断,如果能好好阴一把老奸巨猾的赵青河,那么此行的胜算他们就大一分。 此刻恰到好处,一场哄闹下来,城府深沉的赵青河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沉稳和内敛,单单脸上轻浮的神色就足以证明一切,之后再接再厉的话...... 想到这,师徒二人偷着又是一阵坏笑。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这是龙宝局的营地,何时轮到你们在此放肆!” 有了权杖在手,方武翻脸狗的性格顿时彰显开来,一阵怒喝把正玩得欢实的大伙给阻拦了下来。 曹满不爽的哼了一声,“哼,不玩就不玩,又没啥宝贝,谁稀罕。”说完和大伙重新聚拢在了段虎二人身旁。 方武咬着牙巴骨,阴狠的看了一眼曹满,死耗子,看你还能猖狂多久,等进了地陵,方爷慢慢和你算账。 “哟!我说龙宝大龟,你瞅你家爷爷作甚?怪寒碜人的,要瞅,瞅你身后的十八吊死鬼去,爷爷不玩死拉拉那一套。” 几句戏言,大伙笑出了声,毕竟“死拉拉”这新词儿,大伙心里都明白。 方武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多少意会到了一些,不由得火大的吼道:“死耗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曹满扮个鬼脸没有接话茬,他不笨,见好就收才是王道,谁知一直没出声气的冷曼却来了劲儿。 “耗子,既然对方开口,你就把话再说一遍,我倒要看看会如何?” 曹满一愣,可以啊我的小曼,啥时候变得这么辣燥了?就冲你护着哥哥的这份心意,哥哥爱你一百年。 方武脸色阴沉,怒视着冷曼说道:“贱人,你疯了不成?帮着猪一样的家伙对付我,再贱也不是这么个作践法。” 这一下曹满顿时冒了真火,“王八蛋,你才是贱人呢!人贱嘴贱骨头贱,贱天贱地贱祖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贱!” “我撕了你的臭嘴!”方武恼羞成怒的冲了过来。 冷曼身形一动把曹满往身后一拦,同时摆好了还击的架势。 这一次入地陵,除了想帮助大伙一番之外,主要还是想了结一下个人的恩怨,故而冷曼才故意制造摩擦,为的就是逼方武出手。 唰,唰...... 就在双方准备出招的时候,萧镇山和赵青河同时出现在二人中间,速度之快,足以令在场众人暗自咋舌。 “老四,别乱来。”萧镇山低低地说道。 老四? 大伙一听,啥称呼,咋和段虎说得一样呢? 萧镇山微微一笑,这就叫师徒同心,无需灵犀都能通。 “小武,退下。”另一边赵青河说道。 双方当家的开了口,二人不好的接着动手,方武闷哼一声退到后方,冷曼咬咬银牙也退了下去。 “萧门主,开启地陵近在眼前,老夫希望你能一起同行,当然了,这一次的行动绝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至于报酬方面,当初我已经和段虎谈好了,不知意下如何呢?” 赵青河看似很有诚意的邀请道,但话语明显只是针对萧镇山一人,除了已经有着协议的段虎之外,其他人他压根没有理会的意思。 “呵呵,这个自然,否则祖公何必带着一家老小前来呢?”萧镇山笑道。 此话一出,寒岳第立刻撅起了胡须,黑秃驴,嘴能再损点吗?敢在寒爷爷面前自称祖公,喂,今年贵庚,活够了没有? 和寒岳不同,阿亮挺开心,不为啥,当它听见一家老小这句话,能不开心吗? 顾名思义,同类同族才会称之为一家老小,如此看来,它总算是摆脱了牲口的级别,能和大伙平起平坐,最起码可以算作是人驴,人在前驴在后,人是主体,驴只是附带而已。 赵青河淡淡一笑,“不愧是萧门主,果然豪爽,有了你的加入,我想这一次的行动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呵呵,话到即可,过了反而不美,听着都不好意思。”萧镇山笑着回道。 大伙鼻哼再起,黑秃驴,就你这个活祖公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话咋黑脸都笑成了喇叭花呢? “那好,我们现在一同开启地陵,请!”赵青河很有风度的把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萧镇山点点头,毫不谦让的往前走去,不过在抬脚的那一瞬,目光扫了眼段虎,这才大步前行。 赵青河一行人紧跟而上,这时段虎朝大伙示意一下,留下大伙之后也跟了上去。 直到离得远了,曹满不爽的说道:“咋回事?开启地陵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让我们跟着呢?” 他不懂,其他人更不懂了,特别是阿亮,玩得挺攒劲,一见段虎他们离开,顿时急躁了起来,不由分说晃着驴头小跑了过去。 “阿亮,阿......”虎千斤刚想把驴子唤回来,冷曼出手拦住。 “阿姐,各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退到入口处再说。”不待大伙询问,她当先而行,等大伙都移到了镇煞殿的入口,冷曼这才开口。 “耗子,你还记不记得一月前我们来此的情形?” “记得啊,那情形老可怕了,狂风黑云、天打雷劈、地动山裂,还有......小曼,虎爷不让我们跟着,莫非是担心那股子阴邪的黑雾?” “不错,那股黑雾阴邪无比,就连武......方武都险些着道,变成阴傀,如今地陵开启在即,寒岳虎爷不让我们跟着,想必是顾虑到了这层原因。” 大伙一听纷纷点头,关于一月前发生在此处的事情,尽管寒岳几人没亲眼看到,但是听冷曼后来详细的讲述过,此刻看来还是段虎心细,否则说不准当地陵开启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故。 “糟了,阿亮还在里面呢!”虎千斤焦急的说道。 “呵呵,阿妹,阿亮可是驴中龙凤,那驴脑袋看着不咋样,可是比谁都精明,就它?一准不会出事,放心好了。”曹满劝道。 “不错,阿亮这驴子见好就上见坏就躲,比谁都贼,它不会有事的,何况段虎还在里面,真有危险的话,他不会见死不救。”寒岳也劝道。 虎千斤勉强点了点脑袋,但目光中还是带着担忧之色...... 镇煞殿最深处,巨型石齿门前,萧镇山饶有兴致的东瞅瞅西望望,大致看完了石齿门上的图案后,转而把目光又投向了两旁的石鬼巨像巫荼。 “巫荼托碑,巫鬼教的金刚护法,以碑为界,镇守阴阳......有点意思。”看后萧镇山摸了摸秃头说道。 “想不到萧门主的学识还挺渊博的,连巫荼托碑都知道。”赵青河夸道。 “小意思,身为九锡虎贲的元老,如果连这玩意都看不出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萧镇山毫不谦虚的自夸着。 “呵呵,那你可知道巫荼托碑的另一层意思呢?”赵青河笑着问道。 “不知道!”萧镇山大嗓门答道。 “咳......” 赵青河轻咳一声,这黑秃,不知道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糙黑皮子。 “我说老赵,夜里尿几次夜壶?”萧镇山一句话问得赵青河一愣。 啥毛病,前言不搭后语的,黑秃,你的秃脑袋没毛病吧?何况这是赵爷爷的隐私,要说也和老中医说,关你屁事? “萧门主,此话何意?”赵青河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看你没事就咳几声,说明肺火太盛,所谓火盛则水虚,是腰子老了的缘故,故而提醒你一声,人老要认命,千万别强撑,否则一准嘿嘿嘿......”萧镇山老神在在的说道。 赵青河脸色一沉,臭黑秃,狗嘴没人话,你腰子才老呢?爷爷咳嗽那是被口水呛到了,不关腰子的事! 还有,最后那句嘿嘿嘿是几个意思? 我去你的嘿嘿嘿! 萧镇山没理会对方的神色,接着问道:“老赵,你这人不实诚,说话有上句没下句,干脆点行吗?别让祖公像等小媳妇般等得不耐烦,快说,巫荼托碑还有什么意思?” 呸你个黑秃,长眼了没有?爷爷留着胡须,爷们中的老爷们,你丫的才是小媳妇呢! 赵青河气憋,感觉和黑秃多说一句话都心累伤神。 “另一层意思是此碑一开,势必引发阴阳混乱,也就是说,等于打开了通往阴冥的通道。” 赵青河简短的介绍了两句,打算尽早结束话题,否则再继续下去的话,揪扯不清还在其次,主要是不想受气,更重要的是时间不等人,没空在这瞎嚎,谁知...... “我去,还以为是啥稀奇的玩意呢,就这浅显的道理,初出茅庐的毛娃子都懂,所以说老赵,玩啥高深,装哪门子的大半蒜呢?老话说得好,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就你这样,你说我是给你脸呢还是打你脸呢?” 萧镇山是谁? 佛头大亮蛋,是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老僵见了都打洞的主,就他那张嘴炮,无理闹三分,有理就霸道,和这等人物说话,必须带着三分谨慎七分戒备,否则...... 此刻的赵青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段虎暗中一挑大指,师父就是师父,就这嘴炮的功夫,看来自己不下个几年苦功,还真有些赶不上趟儿。 赵青河点点头,不赖嘛黑秃,这张臭嘴真够劲、够味、够毒辣的,顶风能臭八百里不带少的。 行,今儿个赵爷爷认怂,不和你一般见识,等下回爷爷拿隔夜老尿给你漱口,让你知道啥叫给脸不要脸的滋味。 “小武,开陵!” 赵青河气得喊了一声,直接拿后脑勺对着萧镇山。 “这就对了,磨叽半天也不知道为个啥,早该开启地陵了。” 萧镇山不忘补上一句,随后得意洋洋的看着对方的后脑勺,不时喷两口鼻气,吹得赵青河的头发忽的飘向一边,忽的又飘向另一边。 萧镇山牛眼眯缝,哼哼,老狗,敢和祖公装样,祖公玩不死你,我就问你一句,气不气? 能不气吗?赵青河脸蛋上的老肉到现在都还微微抽动着。 巨齿石门上刻印着密密麻麻的先彝古文,正中处则是一副神秘的图案,入眼的是一副奇异的图案,图案上方有着崇山峻岭、日月星辰,下方血海深渊、游魂阴鬼,左右两旁飞虎踏焰,赤云缭绕,翼人凌空飞度,冲霄而上。 “阴阳双界,赤焰飞虎,雁人凌霄......” 赵青河低吟几句后,把手中的冥眼权杖对向了图案最中间那处凹陷下去的地方,然而对比几次后,始终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是哪里有问题。 就在这时,萧镇山开口问道:“我说老赵,开启地陵的法子你知道吗?” “不用你操心。”赵青河没好气的回道。 萧镇山摇摇头,“不操心不行啊,要知道古墓古陵里的机关陷阱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有着大师级的杰作,又鬼又邪乎,还特别的危险,如果不得其法的话,只会弄巧反拙。”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青河不耐烦的问道。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行的话,换我来试试如何?”说着话,萧镇山很自觉的把大手伸了过去,还动动手指不断挑衅着。 赵青河暗地里咬得老牙吱吱作响,去你丫的黑秃,爷爷都还没开始呢就想换人,哪凉快哪玩去。 “这点小事还不劳萧门主......” 正说着话,突然间一道黑芒从冥眼权杖闪射而出,正正照在了图案正中的凹陷处,紧随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突兀而来,瞬间将权杖包裹在了其中。 “这......” 赵青河大吃一惊,正想催力抓紧手中的权杖,谁知吸力猛的变大,犹如万钧之力般一下便将冥眼权杖活生生从赵青河的手中夺去。 “咔......” 飞出的权杖直接卡进凹陷处,对接的地方严丝合缝,就像完全融入进去了一样。 就在众人感到惊诧莫名的时候,一阵沉闷异动的躁响从巨齿石门后传了过来,大地随之发出了颤抖,就连整个镇煞殿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伴随着震动的加剧,咬合在一起的巨型石齿缓缓分开,古老的地陵也终于慢慢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380 祖公喝酒雷打不动 嵌进巨齿石门中的冥眼权杖完美的融入了进去,接缝处严丝合缝,补全了整幅奇异的图案,仿若擎天界柱贯通阴阳二界,幽冥阴狱直达九霄阳泉,阴阳互融,天地合一。 伴随着一声响似一声的躁动,紧紧咬合着的巨齿石门渐渐分离,两旁石鬼巫荼佝偻的身躯也开始缓缓伸直,保持着双手托天之势将古老沉重的石门撑开...... 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剧烈的晃动下,不断有剥落的墙壁以及碎裂的石块掉落下来,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本就残破的古殿变得千疮百孔,特别是地面上的那条狰狞的沟壑,如同天堑般变得更加宽大和可怕了起来。 “黑子,风紧,扯呼!” 眼见形势不妙,萧镇山大嗓门一吼,师徒二人脱如狡兔般向后退去,身后驴影随行,奔跑中不忘来几声惊慌的驴叫。 这会儿赵青河也不再坚持下去,他用手一挥“撤!”方武以及十八人傀跟着也退了下来。 入口处曹满众人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看着殿内落石滚滚、山塌地陷、尘土浓雾的骇样,巨大的轰塌声将他们惊慌的呼喊淹没在了里面。 “黑虎哥,阿亮.......” “虎爷,驴子......” “祖公......” 众人声嘶力竭的呼唤着,虎千斤急得眼眸带泪,呼声悲恸,曹满扯着嗓门白冒汗都喊了出来,连续的呼喊并未唤来对方的回应,有的只是震耳的躁响以及浓厚的尘土。 虎千斤用力一咬下唇,不管不顾就想冲进土尘中救人,亏得冷曼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拦了下来。 “小曼,你给我让开,我要去救黑虎哥!”虎千斤红着眸子发急的喊道。 “阿姐,你别冲动,就算你现在冲进去也无济于事。”冷曼相劝道。 “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去。” 说话间虎千斤猛的朝里面冲去,就她那身怪力,光凭冷曼一人如何阻拦得住?没几下非但未能拦下虎千斤的步伐,相反自己也被逼得快要退进山石轰塌的殿中。 曹满几人先后冲了上来,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连扯带拉合力阻挡下,这才勉强停下了对方的脚步。 “呼......” 大伙暗中吐口浊气,不容易啊,虎千斤就是虎千斤,一旦冒了急火,一身蛮力何止千斤?光是阻挡她前行的力量,就能把大伙累得小汗直冒。 特别是寒岳,累得冒汗不说还遭罪,由于是独臂只能抱腿,这一路下来,老头就像拖死狗般被又拉又拽着,尽管没有多大点距离,可也遭老了罪,不信? 瞅瞅,地上那片最大的拖痕就是他留下来的。 寒岳一身土灰,模样狼狈,尽管老臀火辣辣的滋味很是酸爽,但却不敢松手,他深知虎千斤的性子是多么的辣燥,现在要是按不住,之后爆发出来将更加可怕。 担心什么来什么,不等寒岳把气喘顺了,虎千斤提气抬腿,用力往上这么一踢,老头如坐云霄天梯,整个儿囫囵飞了起来。 寒岳人老但身子骨硬朗,一身功夫从未落下,这些年来无论酷暑严冬还是刮风下雨都未曾间断过修炼,此刻别看他被一脚甩飞在了半空,不过晃动几下身形便稳稳落在了地上只是目光所至...... 第二个遭殃的曹满,被虎千斤振臂一挥,便好似个圆鼓鼓的皮球滚了出去。 第三个倒霉的是海子,小伙正抱紧对方的秀腰往后拽着,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被一把掐住后脖颈给抛了出去。 冷曼稍好些,动作灵巧敏捷,让过了虎千斤的蛮力后轻盈的跳落在了一旁。 寒岳无奈的摇摇头,没有了大伙的阻拦,虎千斤势必会奋不顾身的冲进的镇煞殿中,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危险,急得老头五内俱焚。 就在这时,一声驴叫从弥漫的土尘中传来,接着阿亮一头冲出,大伙定睛一瞧,好家伙,驴背上佛头萧镇山乐呵呵的坐着,就他那魁梧的体格,好似人熊压小驴,小马驮老牛。 来到外面,阿亮哼哧一声趴地不动了,刚才的遭遇真是惊险,本以为会找点乐子,不想乐子没找到,却遇到了这么糟心惊魂的险事,好悬没把它的小命搭在了里面。 最可恶的就是萧镇山,这秃头人黑心更黑,明明可以自己出来,却瞅中了阿亮敏锐的直觉和矫捷的动作,索性直接上了驴背,让阿亮驮着他跑。 一趟下来,累得阿亮皮塌嘴歪,鼻孔冒烟,黑秃驴呢?安生惬意,逍遥自在。 带着浓浓的幽怨,阿亮瞅了一眼骑在背上依旧不想挪窝的萧镇山,喂!黑秃驴,驴爷的背脊不是你家老炕,想赖炕还是咋滴?给驴爷滚下来! 萧镇山哈哈一笑,大巴掌轻拍了驴脑袋几下,“不错嘛驴子,祖公很满意,作为奖赏,将来少不了你的母驴母马,也让你享受一下幸福的生活。” 阿亮脑袋重摇几下,去你的幸福生活,黑秃,诳驴嘴流脓,说谎遭雷劈,就你这损货,一嘴老毛满嘴老炮,驴爷信了你的邪! 虎千斤心系段虎,正想上前问一声,浓烟中一道黑影飞窜而出,就见段虎满头土尘一身土灰,肩上扛着那口沉重的活棺材,正瞪着俩虎目怒火冲冲。 “黑虎哥,你,你没事?”虎千斤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抱住了段虎,生怕对方再次离开她一样。 虎千斤的柔情顿时冲淡了段虎眼中的怒色,他轻笑着摸摸对方的秀发,“让你担心了阿妹。” 虎千斤摇摇头,随后诧异的问道:“黑虎哥,你怎么背着棺材出来了?” 不提还好,段虎顿时火往上撞,“还不是因为臭老头干的好事!” 说起来,当时师徒俩快速朝外移动着,本来相安无事,谁知萧镇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那口落在殿中的活棺材,老头也缺德,自个儿不想动手,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徒弟身上。 师父使唤徒弟,按当地的话说就是:大懒使小懒,小懒使门槛,这件事本无可厚非,问题在于事先总该知会一声,好让当徒弟的有所准备。 可萧镇山呢? 不仅没有事先知会一声,相反,抬起大脚丫子给段虎就是一下,这一脚的力量可不轻,把毫无防备的段虎踢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没等落地,萧镇山这才后补了一句说道:“乖徒弟,把活棺材给为师背出去。” 段虎能不火大吗?看着落地的位置正好在活棺材的附近,恨得他牙口一阵酥痒...... 这会儿,段虎把扛着的活棺材一把甩向了萧镇山,紧随其后自己跟着也冲了上去。 萧镇山眼睛眯缝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活棺材带着呼啸的风声飞来,老头大巴掌往上一托,轻巧的接了下来,随即顺势往地上一放。 这时段虎已经来到近前,不由分说举双拳便打,萧镇山不躲不闪,只是清了清嗓音,接着一口飞痰吐了出去,正吐在打来的老拳上。 老痰粘稠滑腻,带着一股子熏人的酒味,恶心的段虎咬牙切齿,拳速也为之一顿,趁着这个空挡,萧镇山脚下生风,闪身窜到段虎身后,大巴掌往下一拍,段虎身子往下一沉,挫半截坐在了地上。 “小黑熊,武道一途学无止境,不仅浩瀚无垠,还要活学活用、举一反三,懂了吧?”说完,萧镇山抬脚又是一下,段虎恶狗抢食般飞了出去。 凭段虎的身手,摔肯定是摔不到,只是有些丢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像耍猴戏般蹦蹦窜窜,即便脸黑皮厚,也架不住这番戏耍。 落地后段虎擦去拳头上的老痰,顺便沉稳了一下情绪,正待出手之际,忽然萧镇山大手一抬脸色凝重的说了声“慢!” 段虎一愣,动作跟着停了下来,“啥事?” 萧镇山吧嗒两下嘴巴,“小黑熊,祖公的老痰不多了,斗兽的话下回再说,等祖公攒够了老痰,一准让你尽兴。” 斗兽,攒老痰? 段虎黑脸抽搭两下,黑秃臭老头,老痰算几个意思,真把虎爷当小畜小兽了不成?爷爷今儿个就让你尽兴! 虎步往前一迈,段虎压低身躯就想猛冲上来,不过他的这份干劲却被赵青河一行人的出现给打破。 闷哼两声,段虎收回了招式,举目看去,赵青河灰头土脸,一身的狼狈,身后方武一干人等同样如此,其中几名人傀身上有着不轻的伤患,破开的衣服下面露出了带血的伤口。 诡异的是,那些被石块撞击或擦破的部位,尽管有着血口和淤青,但丝毫不影响人傀的行动,脸色依旧冰冷阴沉,似乎这些伤口无关痛痒,和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嘿嘿,我说老赵,你这犟驴的脾气一定要改,明知里面的土灰呛人,你呢?非要把土灰吃个够本才肯冒头,何苦来着?”萧镇山调侃着说道。 赵青河冷哼一声,爷爷是吃土灰的犟驴,你算啥玩意?专坑徒弟、糟蹋牲口的黑秃,有脸说爷爷?撒泡尿自个儿照黑脸去。 拍打一下身上的土尘,赵青河带着手下把守在了古殿的入口,目光凌厉的观察着殿内的情况,萧镇山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坐,身子舒服的靠在了驴背上。 阿亮极不情愿的扭动两下,萧镇山鼻哼一声,吓得驴子当即不敢动弹。 点上一根烟,又摸出了一瓶洋酒,萧镇山抽烟喝酒打哈哈,七个烟圈一口酒,一个酒嗝惊天响,看得众人嘴角抽动,诶,真是个活祖公! 段虎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大伙讲述一遍,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带了过去,但其中的凶险听得大伙心惊肉跳,亏得此前在段虎的暗示下没有贸然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镇煞殿内的动静愈发小了许多,除了偶尔零星的碎石落地声之外,已经没有了骇人的轰响以及可怕的震动,只是扬起的土灰依旧浓厚,遮挡住了人们观察着的视线。 “师父,不如趁现在进去一探究竟。”方武轻声念了一句。 赵青河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举棋不定,回头看看还在逍遥中的萧镇山,眼中的疑虑之色更浓了。 “师父......” “不急,再等等看。”赵青河摆摆手说道,方武心里急切,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又过了一会儿,镇煞殿内变得鸦雀无声、死寂一片,空中的土尘也渐渐散去,好似雾气一般,看上去很是朦胧,尽管淡了很多,视野也清晰了不少,但人们的目光依然无法穿透土尘,看清地陵入口的情况。 “师父......”方武沉不住气又轻唤一声。 赵青河同样把目光投向了靠着驴子的萧镇山,见对方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赵青河揉了揉太阳穴,颇感头疼。 说实话,赵青河早就按耐不住性子想要进入镇煞殿一探究竟,可隐约中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萧镇山一副悠闲的模样让他更加感到疑惑。 照理说对方一介倒斗的高人,面对这么庞大神秘的古葬理应比任何人都激动和兴奋,可为何按兵不动,迟迟都不肯行动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疑心多虑的赵青河来说,他能看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眼瞅着正午的太阳开始偏西下去,一向稳重的赵青河也开始有些浮躁了起来。 “萧门主,不如你我一同进入镇煞殿,看看地陵是否已经开启了如何?”老奸巨猾的赵青河开口相邀道。 “不好意思,祖公现在不得闲。”萧镇山抖腿答道。 “不知萧门主有什么要紧事要办吗?”赵青河不解的问道。 “喝酒!”萧镇山的回答铿锵有力,听得大伙耳膜子发振。 赵青河闷喘几声,“萧门主,大事为重,望你自重。” “老赵,有件事你恐怕还不清楚,祖公喝酒雷打不动,喝酒等同于祖公的命根子,谁要敢动了我的命根子,祖公非捏爆他的命根子不可。”萧镇山把脸上的笑容一收,换上了一副凶煞恶煞的模样。 众人一听啼笑皆非,黑秃老奇葩,倒斗界的泥石流,所到之处污秽泥泞、不堪入目,就连自家命根子都与众不同,只是想问您老一声,喝酒是你的命根子的话,你胯下真老二算什么呢? 赵青河咬着下巴骨点点头,他算是再次搞懂了一件事情,说话莫找黑秃,不说则已,一说飙血,跟飙一脸狗血也差不离。 “小武......”不再依靠萧镇山作为判断,赵青河二指往前一动,下了命令。 方武激动得眼珠一亮,暗中吩咐一声,两名人傀身形晃动,飞快的窜进了残破的镇煞古殿中...... 381 血雾蔽日 赵青河这边终于有了行动,两名人傀晃身闯进了土尘未散的镇煞殿中。 靠着驴背喝酒的萧镇山眯着老眼,嘴角旁带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对视一眼段虎,对方点点头,似乎意会到了什么。 “咳,耗子,给根烟抽抽。”段虎说道。 啥?要烟? 曹满一脸不乐意,嘴角都撇成了大瓢。 乐意才怪!之前在营地搜刮的时候,为了抢烟他没少挨暴揍,到最后拼着一身肥厚的板猪肉,这才堪堪从黑脸师徒的恶威下偷偷摸摸藏了三包,本想着没人发现,藏好了留着自己哈,现在好,被段虎给盯上了。 “虎爷,我的存货不多,就摸了一包......” “咋啦,不乐意嘛?”段虎眉梢一挑。 “呃,乐意,乐意......” 曹满撅着肥唇上下摸索好一会儿,这才从衣角下方露着的夹层缝隙里面摸出来了一包。 “磨磨蹭蹭的,搓泥垢还是蹭痒呢?点上。”段虎接过纸烟说道。 曹满眼皮一抽,黑脸,别以为脸黑就能蹬鼻子上脸,拿了曹爷爷的烟还要伺候你,真当自己是大爷,欺负奴才哇? 耐着性子拿出打火机,没等打着火,段虎一把将打火机夺在了手中。 “打火机保养的不错,亮锃锃的就像新的一样,虎爷和你换。”说着话,段虎把自己的打火机交给了曹满。 曹满看着手里又黑又旧的打火机,内心宽广的海面掀起了滔天浊浪。 黑脸,别过分,过分是孙子! 知道不,这些日子曹爷爷为了一改以前每晚啃金子的习惯,临睡前总爱拿着打火机又抹又擦,就像对待小媳妇一样的恩爱备至,呵护有加。 你倒好,横刀夺爱,抢走了亮锃锃的小媳妇,换了个黑黝黝的糙货给爷爷,敢糟蹋曹爷的小媳妇,曹爷爆了你的...... “呆啥呢,点火。”段虎吩咐一声。 “诶,这就点。”曹满乖巧的答应一声,这变化自己都感到亏心。 “嚓,嚓,嚓......” 摩擦几下,光有火星子乱溅,唯独不见火苗升起来。 “虎爷,你的打火机咋不能用了?”曹满为难的问道。 “什么我的,那是你的打火机。”段虎强词夺理道。 曹满点点头,得,遇到黑脸爷,不想当孙子也要当孙子。 “耗子,你的打火机好像没油了,点不着。”段虎又说道。 曹满再次点点头,可以啊黑脸,送个糙货给曹爷也就算了,连油都榨得一滴不剩,摆明了是想搞事,来啊!真当爷爷怕你不成? 用力捏紧手里的糙货,曹满正待发怒,谁知段虎却说道:“算了,我这人最豪爽,重新给你一个打火的祖宗。” 曹满一听,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段虎,真稀奇,黑脸还有豪爽的时候,爷爷耳朵没毛病吧? 不过打火的祖宗又是啥玩意?听着似乎不凡,难道比打火机还牛掰? 期待的目光中,曹满看着手中的物件,顿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虎爷,没搞错吧?这玩意是打火的祖宗?”曹满手托一盒火柴气咋咋的质问道。 段虎眨眨眼,“耗子,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啥意思?” “自古先有的火柴,后有的打火机,按资排辈,火柴不是打火的祖宗是什么?”段虎老神在在的说道。 一句话,曹满身子歪两歪,头晕的感觉让他有种气血贲涨之感。 去你大娘的祖宗,黑脸你懂不懂,按资排辈,火柴只能算是打火机的爹,再往上是火折子,那叫爷爷,至于曾爷爷是火石,祖宗的话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火,天雷打下来的雷火! “别愣着,点火。”段虎催促一声。 “我点你个黑毛!”曹满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到了爆发的时候,一句怒吼,段虎嘴皮一沉,叼着的纸烟断成两截。 “敢和虎爷翻脸,耗子,毛硬了是不?”段虎一把揪住曹满的衣领,拎小肥似的提溜了起来。 “黑子,别在这胡闹,要闹去远点免得吵了祖公的清静。”这时萧镇山放出了话。 段虎点点头,提着活蹦乱蹬的曹满往一旁走去。 “黑虎哥,别为难耗子,黑虎哥......”虎千斤追着上去说情,冷曼跟在后面直摇头,寒岳和海子贼笑着也跟了上去,不像是帮曹满求情,更像是凑热闹看哈哈。 “什么?你这驴子也想凑一腿?不亏是牲口,哪热闹往哪钻,驮着祖公,我们一起看小黑熊胖揍小肥猪。” 萧镇山给驴臀上来一下,疼得阿亮蹦跶几下跑了出去,边跑边打着鼻响鸣不平,黑秃,驴爷没说过要凑热闹,你咋平白无故就打驴呢...... 镇煞殿外,方武轻蔑的哼了一声,“牲口爱凑热闹,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小武,牲口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注意观察里面的动静。”赵青河神态平静的说道,不过目光中明显多了一丝鄙视之色。 方武讥笑一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的镇煞古殿中。 不太清晰的视野中,两名人傀已经出现在了巨齿石门的附近,但奇怪的是,自从到了那里,不知为何人傀便一动不动的站着,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杵在原地。 “师父,人傀怎么没有反应了?”方武不解的问道。 赵青河沉思一番同样找不到答案,照理说经过他精心培育出来的人傀,不仅动作敏捷、力量惊人,同时还具备一定的阴魄之体,即便是行走于阴气浓郁之地,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作为倒斗探墓的棋子,在适合不过。 人傀的培育方法是按照黑冥派的邪法进行的,以活体作为对象,选材时必须选用纯阳之体,除了非人苛刻的强度训练和实战厮杀外,还定期将这些人送入一种叫做傀炉的容器中接受体质上的改变。 说是改变,实则跟摧残没什么两样,利用从阴尸身上提炼出的尸液,经过特殊的处理后直接用来浸泡活人,通过这种方法强行将人的纯阳之体改变成阴魄之体。 整个过程极为残忍和阴毒,存活几率低的可怜,往往那些承受不住折磨的人会因为痛苦或是绝望而丧生,尸体腐化后又变成新的尸液发挥着作用。 至于存活下来的人傀,已经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了,尽管保留着人的思考能力,但是精神上却已经被彻底摧毁,跟一具只会听从命令的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 这一次的行动不容有失,孤注一掷的赵青河这才把多年来秘密培养出的人傀都带在了身边,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然而此时此刻,看着毫无反应的人傀,赵青河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师父,看来里面的人傀是出了什么问题,不如派我进去探个究竟如何?”见赵青河迟迟没有决断,立功心切的方武请求道。 “你?”赵青河摇了摇头。 “小武,你跟在为师身旁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经验还是如此肤浅?别忘了人傀身怀阴魄之体,如果连他们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说明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蹊跷之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方武问道。 “这一点你不用操心,如果为师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有资格当你的师父吗?” 说完,赵青河掏出两道阴气逼人的冥符,方武乍眼一看不由得惊异莫名,“黑血符文,鬼面兽脸,师父,这......这是黑冥血屠?” “非也,这两道冥符只不过是黑冥血屠的仿制品而已。” “仿制品?” “不错,真正的黑冥血屠乃是黑冥派的镇派至宝,封印着血魂厉鬼的无上神通,至于为师手上的冥符,威力虽然远远不及黑冥血屠,但效果还算不错,可惜也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说到这,赵青河似乎露出了一丝不舍之意。 “莫非使用后人傀会......”方武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正是如此,此符和烙印在人傀身上的符文相通,催动之后可以激发出惊人的潜力,然而时效却有限,一旦耗尽,人傀也就废了,不过为了得到自杞国葬,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赵青河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正欲划破食指滴血催符,就在这时,顺着镇煞古殿的深处刮起一阵鼓噪的阴风,似野鬼哭嚎如恶兽嘶吼,转眼便出现在了古殿的入口。 阴风寒冽刺骨,所到之处冰霜覆盖、呵气成雾,即便是赵青河也忍受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旁方武更是牙关打结,哆嗦在了一处。 “这......”赵青河脸色大变,不及多想,视线中一团深红色的血雾快速袭来。 “不好,这是鬼煞血雾,快撤!” 惊呼一声,赵青河闪身朝外逃去,十六人傀紧随其后,除了方武,这小子早在赵青河撤退之前已经先一步向外逃去。 呼啸的阴风带起浓戾的鬼煞血雾席卷而来,冲出镇煞古殿后并未停止,化为龙卷飓风奔袭长空,犹如一把利剑直冲向天穹中的烈日。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冲向高空的鬼煞血雾将灼热的太阳遮挡而住,阳光透过阴浓的血雾撒落下来,如同殷红的血水侵染天地,大地山川变得血红一片,扭曲的光线仿若血雨凌空般,没有了以往的温暖和光明,有的只是阴寒和诡异。 镇煞殿外,所有人被眼前的异兆所震惊,萧镇山眉头紧皱半晌无语,段虎神色凝重,面对如此惊骇的变化,早已超出了他所能联想的范畴。 “鬼煞遮天,血雾蔽日,赤阳血雨,寒阴戾冰......” “如此异兆天象,即便是本派最古老的典籍上也很少出现,黑子,看来这回我们开启了一座不得了的阴斗古葬,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这一刻萧镇山少了以往的霸气和随性,话语中多了几分严峻和犹豫。 “是福不是祸,是祸又如何?师父,你忘了毕生的心愿了吗?”段虎提起精神问道。 “呵呵,不错,为师这一生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倒一座前所未有的大斗,再创九锡虎贲往昔的辉煌,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何来退缩一说?” 说完,萧镇山抬起大巴掌狠狠拍了自个儿几巴掌,当收回巴掌的时候,目光中那丝犹豫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毅和灼烈的眼神。 这时段虎大声问道:“各位,下斗开棺如同刀口舔血,决定之前需再三考虑,千万不可光凭一时之气盲目冲动,误了自己的性命。在此我最后问你们一句,是去是留?” 大伙听后一时沉默了下来,每个人的心头都萦绕着一层无法挥散的不详之感。 说不害怕那是假话,血雾避日,血染山川,如此惊人骇景,是人都会感到心惊肉跳,何况这还只是开始,天晓得进入地陵后还会发生何等可怕的变故。 但就这么放弃的话,没人愿意,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关乎信义二字,人无信不立,无义不行,既然信义在先,现在打退堂鼓,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阿亮蜷缩在地,天生的直觉让它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恐惧,正想仗着胆子来声驴叫表明自己的立场,谁知萧镇山笑嘻嘻的蹲在一旁,用那只蒲扇大的糙巴掌轻拍着它的脑门。 “驴子,你是牲口不是人,黑子的话对你没啥用,还是乖乖跟着祖公当脚夫,等这回的行动结束,祖公送你母驴母马,都是毛光水滑的嫩雏,保你爽翻天,来年驴儿骡儿都能生一大筐。” 阿亮叫苦不迭,有心不答应,可咋说呢?动嘴吧,就它驴嘴驴声,说了对方也听不懂;比划吧,看看自己的驴蹄,连个分叉都没有,玩最简单的包剪锤都稳输;有心翻脸逃走吧...... 还是算了,就那凶悍的黑秃,别说一头阿亮,十头也白搭,不够对方几巴掌拍的。 至于黑秃许下的诺言,阿亮不屑一顾,信黑秃下地狱,警世箴言,比防火防盗防段虎还在理,特别是最后“驴儿骡儿一大筐”这句话,阿亮怎么听怎么觉得不爽,去你的黑秃,你家下崽才用箩筐装,又不是萝卜白菜,有这么说话的吗? 鼻响一声,阿亮最后还是认了怂,不认不行,因为它发现黑秃脸上的笑容渐渐被不耐烦所取代,如连果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不见的话,天晓得黑秃又会做出什么缺德带冒烟的黑心事来。 382 丁甲六合阵 看着沉默不语的大伙,说实话,段虎希望他们知难而退,不要盲目的搅这趟浑水,毕竟倒斗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其中的辛酸和苦水只有身为倒斗一界的艺人才深有体会。 目光一一扫过大伙的脸,段虎心里感到十分的欣慰,朋友也好,爱人也罢,此生能有他们,足矣。 “寒大叔,听我一句劝,自杞国葬凶险万分,此刻血雾避日、阴煞冲天,乃大凶之兆,你还是带着大伙回老龙寨去听信,这里有我和我师父就够了。” 话声刚落,虎千斤站了出来,默默走到他的身旁,没有任何的言语,行动足以表明决心。 有了虎千斤的带头,寒岳轻笑一声,“呵呵,自古常言说得好,上阵不离父子兵,阿妹带了头,我这做阿爹的怎么都该响应一下不是?” 说完,寒岳也走了过来,往虎千斤身旁一站,银须白翁,倒也有几分洒脱无畏之色。 “打虎不离亲兄弟,虎爷,算我一个。”曹满大步朝前,胸膛拍得啪啪作响。 大伙一听不由得乐了,也难怪,曹满话虽然说的不错,可用在这个场合难免让人误会,究竟是打虎呢还是打“虎”呢? 要知道段虎是虎,虎千斤也是虎,雌雄双虎,虎威赫赫。 果不其然,段虎抬手就是一记爆栗,虎千斤反手就是一大巴掌,曹满捂了脑袋捂脑勺,闹了个自讨苦吃。 “打洞的耗子都敢露头,我这展翅的苍鹰岂能落后?”说着话,海子站在了队伍中。 曹满鼻嗤一声,球的苍鹰,绿头苍蝇差不多,还振翅呢,搓脚去吧! 海子鼻哼一声,耗子而已,鼠目寸光,就你那点眼水,岂能知道海爷爷的远大志向?打洞去吧! 一行人除了冷曼还未表决,其他人都已经做出了选择,此刻大伙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耗子则轻唤了一声,“小曼......” 冷曼淡淡的笑了笑,就像冰融的山川被煦暖的春风拂过一样,甜美生动,看得曹满的心都要醉了。 “虎爷,开始行动吧。”简单的几个字道出了冷曼的决心。 段虎点点头,转身刚要和萧镇山说话,谁知对方正玩得正乐,挑瓜似的对阿亮又拍又敲,还揪揪驴脸翻翻驴唇,看得段虎一阵无语。 阿亮泪流满面,虎爷,劝劝你这黑秃师父好吗?在这么玩下去,驴爷都快崩溃了。 “师父......”段虎唤了一声。 萧镇山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稍安勿躁,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敢问萧门主,何时才算是动手的时候呢?”忽然,赵青河阴冷着老脸走了过来,身后方武以及十六人傀紧跟着。 萧镇山斜眼瞥了一下,随即老神在在的回道:“等我玩够了驴子再说。” 赵青河冷哼一声,“堂堂九锡虎贲丁甲门的门主竟然放着正事不做,玩驴?就不怕传出去被同道中人笑掉大牙吗?” “老赵,想挑事明说,祖公向来不怕事多。” 萧镇山揪了揪驴耳朵后,高大的身躯站立而起,下颌微微抬起,俩黑毛鼻孔对着赵青河喷出来两股热气。 赵青河眼皮一跳,刻意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被喷一头一脸的鼻气。 “老夫并非是来挑事的,只是萧门主,你这人实在是不地道,既然你我双方有着合作的关系,为何你明知有事发生,却不提前通知老夫一声呢?”赵青河质问道。 “哈哈哈......”萧镇山放声一阵狂笑。 “你笑够了没有?”赵青河脸色又阴沉了些许。 “老赵,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脱了裤子放屁呢?地道,地道值几个老钱?说来听听,祖公按斤论价,绝对童叟无欺。” “行了,老夫懒得和你胡扯,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赵青河不耐烦的问道。 “问我?啧啧,我说老赵,你不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嘛,肚子里的鬼点子比祖公脑袋上的毛都多,咋到了关键时候却怂蛋了呢?”萧镇山笑着说道。 赵青河听着肚子憋火,黑秃这是嫌他黔驴技穷,故意用光不遛球的大亮蛋来讽刺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赵青河火大的问道。 “不怎么样,此刻鬼煞正旺,血雾正浓,连当午赤阳都奈何不得,现在行动跟找死没啥两样,当然咯,嫌命大的祖公也不拦着,地陵的口就在殿中,往里一钻包你舒筋舒骨爽翻天,一睁一闭见阎王。”萧镇山老神在在的说道。 这一点赵青河自然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拉下脸来去碰对方的霉头。 “那何时才是行动的时候?”无奈,赵青河又问道。 萧镇山乐了,“老赵,就说你人老腰子虚,你偏不信?咋样,现在信了吧?” “啥意思?”赵青河一时没弄懂话里的意思。 “难道你忘了刚才祖公咋说的吗?等我玩够了驴子,自然就到行动的时候。”说完萧镇山乐呵呵的伸开大巴掌,继续摸着瑟瑟发抖的阿亮。 赵青河闷哼一声,转身带着手下去往了一旁。 “师父,黑秃摆明了是拿你开涮,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如现在就......”方武的眼眉闪过了一道杀机。 赵青河摇摇头,“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何况这个黑秃是真有能耐,能一眼看破地陵的玄机,对此为师都深感佩服,留着此人对我们会有很大的用处。” “话虽不错,但在这么磨磨蹭蹭下去,何时才能进入地陵?”方武不免有些焦躁了起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沉住气,还有一点,别看黑秃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实则他是在暗中观察鬼煞血雾的走向,为师相信,一旦时机成熟,届时无需我们催促,对方一定会先动手。” “是,小武记住了。” ...... 时间一晃半炷香已然过去,这会儿不仅方武等得心急火燎,就连曹满这些人同样感到有些烦躁不安,唯独段虎和赵青河没有什么反应,神色平静、气息平稳,只不过二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依旧喷涌的鬼煞血雾,以及被血色弥漫的天象。 “黑子......” 一声轻唤,段虎立刻来到了师父的身前,“是不是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 萧镇山咂咂嘴,似乎有些索然乏味,“都说驴性最倔,牵着不走抽着倒退,可为啥会乖的像个小媳妇似的,没点挑战性呢?” 段虎没出声,阿亮哭了,是真哭了。 黑秃,有完没完? 驴爷忍着挨着受尽了你的折磨,瞅瞅,这身驴毛都快被磨秃了,你还不知足?说驴爷没驴性! 大爷的,有种我们换下身份试试,驴爷让你知道啥叫驴性,一驴蛋甩死你这黑秃! 这一点曹满很认同,打从阿亮苦难那会儿开始,他就一眼不拉的都看了个实在。 说心里话,他还真替阿亮叫屈,明明是头长着驴蛋的公驴,却被当成了毛光水滑的小母驴,在黑秃的百般下蹂躏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场景能激发出最邪恶的画面。 曹满猛打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抖落一地,画面太邪恶,想多了都觉得恶心,恶心加三级,恶心不想米汤喝。 “耗子,树抖叶落、人抖财薄,没事你抖个什么劲儿?”冷曼没好气的问道。 “呃,地儿太冷,皮厚都有点架不住。” 曹满打起了马虎眼,要不咋说?真把内心话说了出来,非挨一顿皮鞭不可,抽得那叫酸爽火辣,鞭鞭抽皮,生脆悦耳。 皮鞭...... 曹满急忙晃晃脑袋,瞅见没?都说了不能幻想,这下连自个儿都邪恶了不是? 段虎知道师父玩性大,说话有时候颠三倒四,故意埋汰人,这回好,连牲口都不放过,可怜阿亮野性十足,到了佛头的手中,别说驴性,连个驴气都没了。 “师父,我看时机差不多了,晚了的话,现在正是动手的时机。” 一听这话,萧镇山收起了玩味,手指掐动几下喃喃自语道:“午时三刻,赤阳悬顶,紫气玄罡......” 抬头看看天象,随即目光移向了血雾浓稠的镇煞殿,萧镇山探出食指,往指头上吐了一口吐沫。 “阴晦煞衰,血腥味竭,足阳瞿蕤,九宫定坤......” 收回手指,萧镇山随意的抹在了阿亮的脑袋上,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把手指凑近鼻子闻了闻,接着又嗅了嗅自己的双手...... “臭驴子,熏得祖公满手驴臊,祖公赏你一朵红花!” 阿亮驴耳竖起,红花?那敢情老好了,红花香甜,美味可口,吃在嘴里口齿留香...... 等等,这荒山野岭、寸草不生的野地,别说红花,连根青草都不见,莫非黑秃...... 还没想完,萧镇山大巴掌甩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阿亮的鼻子上,阿亮栽晃两下,血鼻涕喷洒出来,好似红花绽放。 可恶的黑秃,驴爷和你没完!你等着,有朝一日驴爷让你知道啥叫祖国江山一片红! 收拾了一身驴臊的阿亮后,萧镇山嫌弃的拿出清水洗了洗手,这才一把扶起那口朱红色的活棺材。 绕着活棺材转了两圈,萧镇山咬破食指,弹动间把血点溅在了棺盖上,突兀一道道金色的光线闪烁出来,交织游动,变幻成一副玄奥的敕令咒图。 摸出三颗寒星砂,碾碎后将朱砂粉末撒在了金芒游动的符文上,萧镇山口念法咒,“丁甲六极,乾坤一气,四方赤胄,八面金锁......” 随着法咒的念动,棺盖上的金芒愈发灼亮了起来,一道道金色的咒文仿若被赋予了灵性一般跳跃游走着。 收声后,萧镇山抡圆膀子,双手用力挥动,将活棺材抛向镇煞殿的入口,随着一声落地的轰响,棺材竖立在了碎裂的石地上。 顷刻间活棺材金芒大盛,好似面金网般将喷涌出来的鬼煞血雾抵挡在了外面,不过也就维持了很短的瞬间,鬼煞血雾狂袭再起,释放出惊涛骇浪般的威力冲击着金色的光网,余波震荡,活棺材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喝!” 萧镇山提气纵身,巨大的身躯好似展翅苍鹰般飞掠过去,半空中一个灵巧的回旋,双脚一点棺木,身子稳稳的站在了上面。 “开!” 暴喝声起,再看萧镇山,骑马蹲裆式往下一沉,体内气劲贯涌而出,“咔嚓”几声裂响,身下活棺材裂成八段。 八段棺木分立八方,这时萧镇山掏出八道赤金法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贴在了每一段棺木上,随即口念一声“敕!” 八道赤金法符化为八条赤龙盘踞在棺木上,几乎同一时间,高空中一道赤阳冲破血雾,光柱直泻而下,不偏不倚射在棺邦莲座上,转而化为分别射向了八段赤龙棺木。 八木金棺,赤龙游走,赤阳金光交织一处,形成一面刺眼的光幕,眨眼便将喷涌而来的鬼煞血雾抵挡下来,随着赤金光幕的照射,鬼煞溃散、血雾黯淡,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从镇煞古殿深处涌来的鬼煞血雾便消失殆尽。 不远处,曹满等人几乎看傻了眼,目瞪口呆的样子连到了嘴边的“好”字都忘记喊出声,直到萧镇山施法收功后,大伙还保持着翘起大拇哥的样子。 赵青河面色阴冷的低哼一声,眼底那丝惊异之色难以遮掩,方武的脸色有些复杂,羡慕之余更多的则是嫉妒和不甘。 这时萧镇山高喊一声:“耗子,过来!” 喊声如雷,当即唤醒了依旧回味着的大伙,曹满点头如捣蒜,一路小跑过来,自己都数不清点了多少下脑袋。 来到身旁,曹满把还未收回的大拇哥又竖了起来,脸上充满了仰慕敬佩之色,厉害了我的祖公,神威盖天,骁勇无双,从今往后小孙孙谁都不跟,就跟着您混,请允许收下小孙孙的大拇哥。 “请问祖公唤小耗前来有何吩咐?”曹满毕恭毕敬的问道,心里急切的期待着。 在他看来,萧镇山谁也没喊,偏偏第一个喊了他,不用说,一定是慧眼识珠,看他是个宝,特意唤他前来。 “祖公的丁甲六合阵如何?”萧镇山问道。 “高,实在是高明!”曹满换上了两个大拇哥,以此表达着内心的崇拜。 “真的吗?”萧镇山又问道。 “比真金还真,祖公神功天下无敌!”曹满把举着的俩大拇哥抬高高夸赞着。 “呵呵,小嘴挺溜的嘛,说得祖公都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去把地上的零碎收拾一下,动作麻利点,别瞎磨蹭。”萧镇山话锋一转,手指一点地上七零八散的物件吩咐道。 啥? 收拾零碎! 曹满歪着嘴角翘着俩大拇哥呆在了原地...... 383 听响 曹满歪嘴呆眼站在了原地,两只手分别翘着俩大拇哥,半晌没有回过味儿来。 不是他脑子不灵,而是萧镇山的变化太快,就这风驰电掣带转弯的节奏,根本就跟不上趟儿哇! “愣着干什么?动手!”一声雷动,曹满从呆愣中清醒了过来。 闹了半天,敢情是在自作多情呢,丫丫的黑秃,曹爷是宝不是奴,还爷爷的俩大拇哥来! 曹满不服气的撇着嘴角,一副嫌弃加不搭理的埋汰样,翘得笔直的俩大拇哥也溜溜的收了回去。 “耗子,是不是胆肥了?敢对着祖公歪嘴,当心祖公赏你朵大红花!”萧镇山眉梢一挑。 曹满恶汗直冒,以前不知道红花的意思,现在他不懂才怪,别忘了阿亮的那朵红花可还挂在鼻子上依旧灿烂着,更别说什么大红花,这要是来上一下,恐怕一辈子都别指望花朵凋谢。 黑秃凶威,曹满不敢不从,低头往地上看去,好家伙,零碎还真不少,什么蛇皮口袋、长条黄布、木盒墨线...... 靠!大布袋里套着的俩圆球是啥玩意? 圆不隆冬、胖不拉几,跟俩大号的圆西瓜有的一比,用手提了提,我去,跟俩铁坨没啥分别,那重量,比他背着的生铁锅还要沉很多。 也就搬动几下,曹满小汗冒了出来,回头瞅瞅趴地伸腿的阿亮,曹满挺同情。 驴子,不容易哇,背着活棺材不说,棺材里还有俩铁疙瘩,一路走来,怪不得驴气都没了。 阿亮递了个幽怨的眼神,耗子,终于明白兄弟的苦处了,瞅瞅我这驴背,磨得都快变磨刀石了。 曹满点点头,兄弟受苦了,先歇着,待会接着苦,苦尽了甘就来了。 阿亮脑袋无力的往地上一靠,苦海无涯,甘露无望...... 将地上杂乱的物件收拢一处后,曹满好奇的问道:“呃,我说祖公,布袋里的俩大圆球是啥玩意?” “祖公的昊天蛋!”萧镇山霸气的说道。 “昊天弹?你的昊天蛋不是......”曹满疑惑的瞅瞅对方攥在手心的俩铁蛋。 “你不懂,祖公的昊天蛋有俩对,昊天小蛋拿手里把玩,可强身健体,昊天大蛋放活棺材里摆着,需要的时候才用,这叫大小通吃,昊天有蛋!”萧镇山振振有词的答道。 曹满一头黑线,昊天有蛋,你咋不说日天有蛋呢? 黑秃,会不会算数?除了大小俩对铁蛋外,你还有一对卵蛋,不信低头看看,加起来是不是三对?少一蛋爷爷补给你! 不远处寒岳和海子偷着直乐,这丫的黑驴真会来事,被他这么一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看大戏,买包瓜子乐呵呵。 虎千斤和冷曼臊得脸色烧红,黑秃粗鄙,为老不尊,怪不得是秃头,这叫老天爷的惩罚,罚你再多一光蛋! 段虎没啥变化,脸色静如水平如镜,不是觉得不好笑,而是早习以为常,就这些笑口段子,耳朵早磨出了茧子,免疫力实打实的足。 “萧门主,闹够了的话现在是否可以进去了?”赵青河低沉着老脸走了过来。 “老赵,眼神没问题吧,祖公忙活这半天是在闹腾吗?有本事你也闹腾一个给大伙瞅瞅,能把鬼煞血雾闹腾下去,祖公喊你祖公!” 这话说的,大伙咋听咋觉得别扭,啥叫祖公喊你祖公?能让祖公喊祖公的人,岂不是活化石了吗? 赵青河点点头,自己嘴贱该着被怼,防火防盗防黑秃,这句话必须牢记。 “闲话少叙,老夫问你,你的丁甲六合阵可以维持多长时间?”赵青河问道,可以看出,若非担心这个问题,他早带着手下闯进地陵了。 萧镇山摸着满脸的络腮大胡子,老神在在的说道:“丁甲六合阵又叫大六合阵,乃丁甲门不传之绝学,即便是本派的掌门老纸婆也不会,此阵结合天物人三才,融合玄力、器力和天力之威,可阻断阴煞,冲破鬼冥......” 赵青河眉头深皱,心里骂成了一片,臭黑秃故意满嘴跑山炮,耍着花枪来个所问非所答,真把赵爷当老猴想咋戏弄都成吗? “萧门主,你只需要回答老夫的问题即可,其他事情少说为好。”赵青河尽量耐着性子问道。 “呵呵,想知道大六合阵维持的时间吗?”萧镇山笑了。 赵青河点点头,这不废话嘛,不问赵爷何必跟你玩吐沫星子? “你猜!”萧镇山双手抱胸,得意了起来。 猜你祖公! 赵青河银发倒竖,老眼牛瞪,这一刻吃人的心都有。 “萧门主,兹事体大,还望你不要再卖关子了。”不好的翻脸,赵青河忍了又忍,勉强才从牙缝里蹦出了话声。 萧镇山咂咂嘴摇起了头来,“老赵,不是祖公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 一句话,赵青河几乎当场吐了血,死丫丫的黑秃,不把爷爷玩死你不甘心还是咋滴? “你的法阵你不知道谁知道?”赵青河阴沉似水的质问着,声音冷得如冰,听着都让人心里发寒。 “老赵,急了不是?劝你一句,做人呐不能这么急,急躁易怒,怒伤肝,肝火旺肾水虚,老腰亏了,做人还有啥乐趣,戒骄戒躁,阿弥陀佛......”赵青河双掌合十,口念一句佛号。 “噗嗤......”曹满没忍住,第一个笑喷了出来,海子寒岳紧随其后,一人一声嗤笑,不多也不少,加上曹满那声,一共三响。 响一下,赵青河的脸蛋就抽一下,响三下,赵青河气得立眉怒目,阴沉的脸色偶有雷鸣闪电划过,这叫三响开炮,一炮雷动,二炮雷闪,三炮风云变,四炮...... 没第四炮,因为就三响,多一响都没有。 为啥不是一响开炮或是二响开炮呢? 很简单,一响太少点,开炮没威力,至于双响的话...... 呵呵,双响不开炮,就是这么个理。 正待赵青河飙火之际,萧镇山及时说道:“其实吧,要想弄清丁甲六合阵维持的时间,有一个简单易懂的法子,那就是......”说到这,话语一顿,没了下文。 “有话直说。”赵青河咬着牙问道,他怕自己在多说一句,窜头的真火就会飙出来。 “那就是听响。”萧镇山终于揭开了答案。 “听响?” 闻听,赵青河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主要是被气的。 好个黑秃,赵爷如此沉稳平和的心态都能被你给激出了真火,想要听响是吧? 可以!今儿个赵爷三响开火炮,三炮灭了你这黑秃臭嘴烂心肝的老杂碎! “黑......” 赵青河怒吼一声,然而不等他把粗语暴口,突然间八道生闷的炸声响起,四外一看,竖立在八方的八木金棺,不知为何同时裂开了一道口子,每道裂口小指粗细,蛇形裂纹,好似雷劈一般,扭曲狰狞。 “这......”赵青河暗吃一惊,眼神中带有浓厚的疑惑。 “咋样老赵,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瞅瞅,响儿不是来了吗?黑子,查看一下。”说完萧镇山吩咐一声。 段虎点头,按照顺序依次仔细检查了起来。 “萧门主,什么情况?”赵青河满腹疑惑的问道。 “别烦祖公,待会儿再告诉你。”萧镇山大手一挥,直接无视对方。 “你......”赵青河气闷窝火,无奈只能站在一旁听信。 不大工夫,段虎上前低声说道:“师父,赤龙图纹四十八刻......” 听罢萧镇山眉头一皱,“娘的,真是个邪斗,祖公连本门的朱焰龙棺都拿了出来,怎么的也该有上百刻纹才对,区区四十八刻......黑子,看来时间很是紧迫。” “不错,一旦误了时辰,届时镇压着的鬼煞血雾一旦喷潮......”段虎脸色凝重了起来。 “入斗!”萧镇山大臂一振,发出了命令。 “慢着,先把话说清楚了再行动!”赵青河双手一横拦在了道上。 萧镇山大手搓搓亮蛋,敢情把这竖耳听信的老家伙给忘了。 “原来你还在啊?”一句话赵青河感觉自己的肉鼻子都歪了两分,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活祖公,拿赵爷当看门的哈巴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关键是连根光骨头都不给,比三角坟还缺德! “老夫不在这能在哪?”赵青河没好气的说道。 “好吧,既然还在,那么我们长话短说,丁甲六合阵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时辰一到神仙难救,想要入斗捞财就趁早!” 话声刚落,赵青河转身带着手下冲进了镇煞古殿中,动作那叫一个顺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哟呵,真够利索的,比泥鳅钻地还麻利,行了黑子,收拾好东西,我们也入斗。”萧镇山吩咐道。 不大工夫,师徒二人背着自己的家伙事,带领大伙集合到了镇煞殿的入口,队伍中每个人精神抖擞,特别是曹满,像只小狼狗似的摩拳擦掌,就等着大展拳脚。 唯独阿亮垂头叹气,看着自己驴背上挂着的那对昊天大蛋,沉甸甸的让它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更丧气的是,没等把四蹄迈开,身上一沉,萧镇山老神在在的端坐驴背,点上纸烟一口六烟圈,能把阿亮驴眼里的驴火看冒了。 “啪!” 驴臀处一声清脆的响动,疼得阿亮收臀提腚,乖溜溜的跟着队伍走进了镇煞殿中。 此时的古殿残破不堪,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碎石砖瓦、泥沙残壁,头顶天堑裂山劈崖,脚下泥沙厚重堆积,就连地上那些裂开的缝隙也被泥石掩盖,仿若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泥石洪流,在泥石的冲刷下淹没了所有的一切。 之前进入镇煞殿的赵青河一行人,此时正站在巨齿石门的下方,两旁巨大的巫荼石像依旧屹立不倒,只是姿势有了巨大的改变,不再是弯腰驼背、双手托碑,而是笔直了身躯侧立在旁,煞气凛凛、威赫显显。 来到巨齿石门,萧镇山谈笑一声调侃而道:“呵呵,老赵,刚才见你跑得脚底冒烟,咋现在杵着不动了呢?莫非是舍不得祖公,想结伴而行啊?” 去你姥姥的结伴而行,赵爷爷舍不得的是你这身下汤锅的糙肉!大火煮开小火慢炖,肉烂出锅,一准飘香十里。 赵青河脸色阴沉,没有理会萧镇山,出声问向方武,“小武,可有什么发现?” 方武摇摇头,“没有。” “咋啦,人丢了?”萧镇山幸灾乐祸的问道。 这一问,曹满等人反应了过来,记得当初赵青河身旁有着十八人傀,现在数数,一二三四...... “祖公,你没说错,只有十六个吊死鬼,差了两个!”曹满扯嗓大声的说道,生怕声儿小点大伙听不到似的。 “咋样,祖公没说错吧,记好了,人要有自知之明,千万不可盲目冲动干傻事,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阿猫阿狗还好点,丢了小命,嘿嘿,活该倒霉。”萧镇山乐呵呵的说道。 “祖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记住了。”曹满再次朗诵答道。 “尾巴狗,给块骨头就摇尾,献谄抛媚的小人,呸!”方武愤愤不平的骂道。 “啪!” 脆响一声,方武手捂发疼的脑门脸色大变,看着地上掉落的东西,还真是一块骨头。 “争嘴的小龟蛋,祖公骨头多的是,赏你一块,乖乖听话。”萧镇山笑眯眯的说道。 “你......”方武张口结舌,心惊于对方出手的速度之外,更惊诧于那块打在他额头上的骨头。 “祖公,你哪摸来的骨头?”曹满吃惊的问道。 “嘿嘿,昨晚上吃的狗骨头,祖公嫌味儿香,摸了几块放身上留着,咋样,祖公高明吧?” 曹满...... 高明你个大黑秃!有把啃完的骨头揣着当宝贝吗?又不是刨坑藏骨头的野狗...... 算咯,离黑秃远点,离近了都会臊人。 曹满往后边挪挪,不等挪远点,萧镇山大巴掌揪住他的衣领,轻轻一提,连人带锅提溜到了半空。 “耗子,耳聋了还是皮痒了,没听见祖公问你话吗?是不是想来朵大红花开个彩头?” “祖公远见卓识,神机妙算,有着别具慧眼、先见之明,实乃老成见到、高人风采,令小耗高山仰止、向若而叹。狗骨头留得好,留得妙,留得顶呱呱,闻一闻可精神百倍,老树开花,摸一摸神清气爽、枯木逢春,舔一舔......” 生怕来朵大红花的曹满挖空心思,将一辈子都说不溜爽的成语一股脑全搬了出来。 “去你大爷的舔一舔,臭耗子敢阴祖公,祖公送你一块骨丫丫舔!” 384 入墓者必死不得活 曹满费尽心思,把能说的能用的词儿都搬了出来,谁知最后还是棋差一招,嘴没把门跑了偏,不仅被赏了一块狗骨头叼嘴里,鼻子也冒了血花,殷红点点,好似红花绽放。 阿亮笑了,耗子,不愧是铁杆兄弟,驴爷顶多也就冒了朵小花,你牛,老大的红花,牛,牛呱呱! “臭驴,呱噪个屁,赏你红花!”嫌烦的萧镇山反手一巴掌,阿亮花开二度...... 曹满阿亮都安静了,一个口叼骨头鼻冒红花,另一个带着拉丝的血鼻涕甩来甩去,一对好哥俩。 火大的方武这会儿也没了怒气,有曹满驴子垫底,他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否则又是舔骨头又是喷红花...... 方武猛打一寒颤,脑门恶汗不止。 赵青河心头烦躁,没心思理会闹剧,人傀可是他费老了心血培育出来的,花费的精力和代价掰着指头都数不清,现在好,泡都没冒便丢了俩,心里会舒服才怪。 闷哼一声,赵青河把手一挥,身旁方武率先而行,十六人傀紧跟在后,直接跨进了敞开的巨齿石门中。 不过几步的距离,昏暗的视线如同坠入黑渊,四外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看清环境,阴冷的空气带着空洞的声响,低低徘徊在人的耳旁。 阴嗖嗖的气流声加上诡异黑暗的视野,让人感到心里发毛,浑身都不自在,方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神色颇为严肃。 和他不同的是,十六人傀少有的激动起来,冰冷的目光中跳跃着异色,本就是阴魄之体,越是阴戾之地,人傀越自在。 将各自手中的电筒打开,十多道白灼的光线驱散了附近的黑暗,再远依旧模糊不清,如同夜幕下的萤火,微弱无力。 照亮的地方是一处溶洞的入口,溶洞上方倒掉着不少巨大石笋、钟乳,上宽下细,在光线的照亮下熠熠生辉,时而滴落的水珠发出了清晰的滴答声。 地面上的石灰岩层阴冷湿滑,不少凹陷下去的水洼里积满了寒凉的泉水,一条黑红相间的奇异石路蜿蜒前行,一直延伸到了溶洞的深处,路旁偶有石灯点缀,形状有些奇特,只是隔得太远无法辨认清楚。 站在溶洞口,方武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时赵青河也跟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在方武的示意下,一名人傀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石路前到处散乱着石砾,走在上面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赵青河等人站在原地没有移动,静静地看着不断前行着的人傀。 围着石砾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随后人傀走向了那条黑红相间的石路。 “咔......” 当脚底稍稍触碰在石路上,一声细微的异响传出,人傀赶紧停住脚步,接着又小心翼翼的撤了回来,并且动作敏捷的后退了几步。 洞口处所有人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半晌过后,一切安然无恙,似乎刚才那声异响并非什么危险的信号。 “喂,你们猫在这作啥呢?”身后响起了萧镇山的声音,老头骑着阿亮,在一阵嗒嗒蹄声中来到了赵青河的身旁。 “探路。”赵青河惜字如金,就俩字,多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老赵,就你这探路的办法,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地陵?不如祖公帮你一把。” 说完萧镇山摸出一个狗骨头,扔之前先闻了一口,“呸,才一个晚上就馊了,天热捂不住炕,真浪费。” 众人一阵鄙视,留着骨头当宝,嫌弃自己是人的话,下辈子变狗,当个黑脸秃狗最合适。 “看什么?没见过吗?”萧镇山直觉敏锐,不爽的问道。 大伙齐攒攒的把脑袋一摇,就连段虎也摇了摇头。 “少见多怪,一堆棒槌。”萧镇山手腕一动,手中的狗骨头飞射出去,砸在了黑红相间的石路上。 “啪......” 撞击在石路上的狗骨头应声碎裂,同时也把相邻的黑石红石击碎,如此力道,让大伙再次为之动容。 “咋样黑子,为师的功力退步没有?”萧镇山得意的问道。 段虎把头一扭,全当耳旁风,根本不加以理会。 “臭小子,奉承一句又不会掉块肉,亏祖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成人,又一把汗一把泪传授能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对吧耗子?”话锋一转,萧镇山问向了曹满。 “啥玩意?”曹满一呆,明显赶不上趟儿。 萧镇山气不打一处来,敢情自个儿叨叨嘘嘘这半天,压根没人理他,牛气一哼正想发火,突然一声轰鸣响起,顺着溶洞顶上落下一块巨石,瞬间将下方正欲前行的人傀砸成了肉泥。 碎裂的血肉夹杂着斑斑血水四溅而出,赵青河眼尖,一个闪身退到了一旁,萧镇山也不例外,身子一动没了影,段虎方武等人也快速闪开,唯独曹满和阿亮...... 等血水溅落之后,众人再次围聚上来,打眼一看,好么,一血人外加一血驴。 真够邪乎的,曹满一头血水满脸碎肉,阿亮满头血花一脸肉泥,一人一驴相互瞅瞅,没过几息的时间,龙吟声大作,虎啸声震耳,曹满阿亮吐了个稀里哗啦,呕了哗啦稀里。 “娘的,好好的地方都被你俩给糟蹋了,要吐给祖公滚外面去吐!” 酸臭的气味让萧镇山一阵火大,不由分说,大脚板踢了出去,曹满背着生铁锅平沙落雁,阿亮扛着俩昊天大蛋就地驴滚,不分先后,几乎同时从巨齿石门里飞了出去...... 没有理会洞外的人哼驴叫,萧镇山仔细打量起了那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巨石殷红似血,好似道闸门将进入溶洞的道路堵了个严丝合缝,下方粘连着的血肉跟肉泥没什么两样,溢出的血水像条小溪般流淌了下来,看着令人心悸。 血色石闸上刻印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字体古怪,似图形又似文字,让人难以意会。 “入墓者必死!”萧镇山抚须大声念道。 “师父,不懂别瞎念。”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为师哪瞎念呢?以往倒斗没少着遇到这玩意,难道会错吗?”萧镇山不服的嚷着。 “那你说说看,石闸上有几个字?”段虎用手指着问道。 “八,八个......”萧镇山的声气顿时挫了半截。 “既然是八个,你怎么只说了五个字,不是瞎掰是什么?”段虎追问道。 “我......你......”萧镇山气得直鼓眼。 “别你你我我的,老话说得好,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对吧师父?”段虎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问道。 “去你丫的老话,祖公的话就是老话,刚才没念完,听好了,这上面写着入墓者必死不得活!”萧镇山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着,总算没落下一个字。 大伙一听,可以啊黑秃,这话恐怕除了你之外,世上再无一人有脸说出来,还不得活呢,既然都必死了,谁还活得了? “狗屁,那是你乱编瞎说的。”段虎吼得。 “狗屎,你哪只眼看见为师乱编了?不信的话你让大伙评评理,是谁瞎说?”两句话,把无关的人都拉了进来。 寒岳人老精,一见势头不对,呲溜一下躲到一旁,海子人小滑,跟着来了个藏头缩脑,冷曼白眼一翻,去你的大小不良,就这对活冤家,谁沾着谁倒霉,姑奶奶去也。 至于虎千斤,她倒是想帮段虎说句公道话,但是一看萧镇山怒目横眉的样,转身寻冷曼去了。 眨眼的工夫,除了赵青河一伙还在,自个儿人都跑了个没影,萧镇山还不罢休,脑袋一转,笑嘻嘻的问向了身旁的赵青河,“老赵......” 谁知赵青河忽然出声念了通莫名其妙的话语:“恭卡喀哇,厄哩苦咂。” 萧镇山听了个一头雾水,“老赵,啥工卡哇哇额额咋咋的,八哥饶舌还是鹦鹉学舌呢?” 赵青河轻蔑的哼了一声回道:“我念的是石闸上的语言,这叫先彝巫语,也就是巫鬼教所用的一种有别于先彝古文的特殊语言。” “行啊老赵,这玩意你都看得懂,是从娘胎里学会的吧?”萧镇山语不气人誓不休,一句话赵青河立马鼓大了老眼。 你丫的才是在娘胎里学的,这是赵爷爷多年下苦功钻研出来的好吧? 黑秃贱嘴,和你这种人站一起,都能贬低爷爷的身份。 赵青河气得一甩手,本想扭头不理对方,谁知萧镇山突然痛呼一声,弯腰捂肚蹲在了地上,看他那满脸痛苦的样子,还有蹲的那姿势...... 黑熊拉黄条! 赵青河一皱眉,“萧门主,好歹你也是一门之主,想拉黄条外面有的是地方,别在这污了大家的眼睛!” 你大爷的才当众拉黄条呢,祖公脸再黑再厚,干的出那么不知廉耻的糟心事吗? “老赵,你,你打人,哎哟哟,这力道可真够狠的,祖公和你有仇还是咋滴?”萧镇山弯腰抱肚埋怨了起来。 原来不是肚痛想撇条,大伙暗出一口浊气,否则今儿个非爆眼球不可。 “说清楚,谁打了你?”赵青河闷恨的问道。 “就你,你用手拐杵祖公的肚皮,就是你!”萧镇山大声霸气的喊道。 “你别血口喷人,老夫没有碰你。”赵青河也火了。 “呸......我喷你大爷!” 这声呸的,声儿大带着回音不说,还满口吐沫星子乱飞,赵青河近在咫尺,想躲都躲不了,被喷了个哈喇子洗脸。 胡乱擦了把脸,赵青河刚想发飙,鼻子一凑,靠!啥味道,烟味带着酒味,酒味中还混着牙垢的臭味,这味道......比隔夜发酵的馊水都臭,熏得眼泪都能冒出来。 “嘿嘿,知道祖公的厉害了吧?老赵,做人要实诚,说谎遭雷劈,说吧,刚儿你打我的事该怎么解决?”萧镇山不再熊蹲,高大的身躯又站了起来。 “解决个屁!你喷我一口馊水,又压死了我的人傀,这两笔账又咋算?”气急败坏的赵青河按耐不住也爆了粗口。 “一码事归一码事,何况刚才是我好心帮你探路,谁知你那不听话的吊死鬼非要凑着脑袋往前冲,这叫砸死无怨,活该倒霉。” “至于喷......去你大爷的馊水,那是祖公的龙涎好吧?精贵着呢,不懂别乱说,其他人想要,祖公还不给呢,不识货的老东西。”萧镇山有的是理,只要他想挑理,能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龙涎?老夫送你天河水,我呸!”暴怒的赵青河一口老痰喷吐而出,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射向萧镇山。 也怪萧镇山得意忘形,更没想到一向老沉的赵青河会来这么一手,猝防不及,老痰吐在了黑脸蛋上。 “哇呀呀,看祖公的龙涎乱斗,呸呸呸......” “接老夫的天河瀑布,呸呸呸......” 萧镇山,“我闪,我呸......” 赵青河,“我也闪,我也呸......” 俩老头一个喷口水一个吐老痰,混战一处,斗了个精彩绝伦、鸡飞狗跳,看得大伙目瞪口呆,想劝架都不好意思出手。 不是不想劝,问题是谁敢上? 稍一靠近,不是烟馊酒酸的龙涎就是粘稠发黄的天河水,躲都躲不及,谁上谁倒霉。 再有就是,萧镇山和赵青河是何许人也?功夫高能耐大,陆地飞腾、猴窜牛蹬的,恐怕劝架的还没出声便趴地不动了,有道是拳脚无眼,真要挨上一下,满大街喊冤都没人愿意搭理。 不过提及俩老头的这场比试,还真让大伙佩服不已,那人影子动得跟鬼影差不多,忽的一下飘到了这边,口水老痰乱飞,呼一下又飞向了那边,接着恶斗,不等大伙看清楚,俩老头遁地无踪,闪到另外一边斗了个不可开交。 除了打斗精彩,吃惊的还在于俩老头闪躲的功夫,除了最初那会儿各自挨了一下外,再无一滴口水或是一口老痰出现在他们身上,如此高深的本领,可惜曹满不在,否则非大巴掌拍个响亮不可。 正打斗得激烈无比、不分你我的时候,忽然赵青河跳出圈外高吼一声,“住手,别打了。” “咋了,才几个回合而已就想认输,祖公可还没听尽兴呢?”萧镇山双拳抱胸乐颠颠的问道。 “认输?哼,不知可谓的老混账,现在是分输赢的时候吗?别忘了自杞国葬。”赵青河崩着脑门上的青筋喊道。 “哦,对咯,差点忘了这事,不过这要怪你,要不是你无理取闹,至于挑起祖公干架的兴致来吗?我说老赵,还是那句话,人老火大容易伤肝,肝火驱肾水......” “打住,你到底想说什么?”赵青河怒吼一句。 “嘿嘿也没啥事,就是想问你一声,石闸上刻着的字是啥意思?” 385 人有失手 话一出口,赵青河恨不得一嘴吞了萧镇山。 可恶的黑秃,就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追着赵爷爷死缠烂打,一场恶斗把爷爷的老痰都快吐清爽了。 老不休,二皮脸,有这精神你不会早点开口问吗?至于又是装黑熊撇条,又是胡搅蛮缠吐口水,还美其名曰“龙涎”? 去你姥姥的龙涎! 压了压冒得正盛的真火,赵青河说道:“恭卡喀哇,厄哩苦咂的大致意思是:巫鬼圣冢,闯入者死!” 一听这话,萧镇山笑了,没对着赵青河笑,而是对着自己的徒弟笑了个百花灿烂。 “哈哈哈,黑子,为师没说错吧,尽管内容有些出入,但意思却大致相同,入墓者必死不得活!” 段虎好笑的哼了一声,可以啊我的恩师,你这胡搅蛮缠的本领天下无敌,徒儿望尘莫及,您老一路好走。 “黑子,不出声可就代表你输了,认不认输?”萧镇山得意的问道。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弄开这道石闸,否则我们一个也别想进去。”段虎说道。 萧镇山粗眉一挑,回身来到石闸的跟前,观察几眼后开始东摸摸西敲敲了起来,看那熟练的手法,众人不由得想起了此前发生在阿亮身上的事情。 十八摸! 只不过这一次的对象并非毛光水滑的阿亮,而是冰冷光滑的石闸。 寒岳悄悄摸到近前问道:“段虎,你说你师父的十八摸是从哪儿学的,手法咋如此纯熟呢?” 海子也摸了过来凑趣的说道:“我想应该是从你师娘身上学会的吧。” “去你姥姥的师娘,我师父这辈子都没娶过女人!”段虎抬脚把海子踢了出去。 “活该,让你嘴碎,换做老倌我一定多踢你两脚,对吧段虎?我想你师父的十八摸应该是从烟花柳巷里的大姑娘身上学来的......” 寒岳正沾沾自喜着,身子忽然一轻,转眼被段虎一把扔了出去。 倒是没摔着,寒岳轻巧的落在了海子身旁,海子当即不服的鼻哼两声,黑脸不地道,踢海爷爷踢得欢,为啥对老寒头却手下留情?不公平! 寒岳嘿嘿一笑,递了个嘚瑟的眼神过去,小海子,这就叫胳膊肘往里拐,学着点,等你以后有了闺女就知道咯! 一旁冷曼偷笑着轻碰了一下虎千斤,“阿姐,你阿爹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虎千斤红着脸蛋啐了一口,“臭阿爹,一天到晚不正经,回去再收拾他。” 懒得理会老少皮货,段虎迈步来到石闸前,“师父,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不多,但多少摸出了点门道。”萧镇山答道。 赵青河眼珠一亮,耳朵明显动了动。 “什么门道?”段虎又问道。 “首先,这是块红石头。”萧镇山一本正经的说道。 段虎一翻白眼,赵青河白眼一翻,黑秃,带眼珠的都能看出这是块红石头。 “其次,红石头很大,把道路都给堵了个严实。”萧镇山又说道。 这一次不仅段虎和萧镇山翻白眼,方武也翻白了大眼珠。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块红石头很大也很厚,敲上去硬邦邦的只有闷响声。”萧镇山抚须而道。 众人...... 硬邦邦? 去你二大爷的硬邦邦!难道石头还软绵绵的不成? “所以呢?”段虎熟知师父的脾气,直接询问着答案。 “所以说这道石闸的门道就在于又大又厚还硬邦邦,至于破解的法子......我想如果用昊天大蛋砸它的话,应该可以砸开。” “赵老,你有何见解?”段虎直接扭头问向了赵青河。 “石闸冰凉厚重颜色发红,应该是用红岩做成的,这种岩石十分坚固,光用外力破坏的话,效果并不理想,以往常常被人用作禁锢墓葬的断龙石,也就是说,除非找到破解的办法,否则稍有不慎还会产生连锁反应。”赵青河说道。 “你所说的连锁反应是......” “墓葬中的机关环环相扣,一旦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来毁灭性的灾难,届时山崩地裂,会把整个墓葬都掩埋在山石泥沙之下,永隔于世。”赵青河答道。 段虎点点头,“这么看来,这道石闸应该属于墓葬十二煞中的地煞,利用地理和环境专门制作的机关......” “地煞......”赵青河若有所思的低念了一句。 “不错,正是地煞,不过既然是机关,我想就一定有破解的法门,只是法门在哪呢?”段虎再次打量着巨大的红岩石闸,就在这时,早已不耐烦的萧镇山急眼了起来。 “黑子,你把为师晾在一旁是啥意思,莫非是不相信为师的话?”萧镇山有些急了眼。 “师父,粗活的话无需你来动手,现在有种武器叫铁瓜蛋子,威力老可怕,就这石闸,不用多,三五个一准炸开,你还是省省心,真闲着没事的话,一边找地玩蛋去。” 段虎的话不仅赵青河表示赞同,大伙都同意,黑秃没事瞎捣蛋,就应该找个地去玩蛋,蛋还挺多,有铁蛋亮蛋和......咋玩都成。 谁知...... “铁瓜蛋子,你说的是这玩意吧?”也不知从哪摸来的手雷,萧镇山放在手里把玩了起来,玩的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瞪着眼珠看着萧镇山手里的三个铁瓜蛋子,屏气凝神,噤若寒蝉。 段虎嘴角直抽,尽量压低声音问道:“师父,这东西不好玩,收回去行不?” “呱噪,刚才是谁让祖公一边玩蛋去?祖公现在玩的正起劲,不收!” 说完萧镇山把手往上一抬,三个铁瓜蛋子被抛在了半空中,随后他单手来回抛动,接住又抛,抛了又接,三个铁瓜蛋子轮番落下飞起,就跟耍杂技似的玩了个不亦乐乎。 大伙的目光也随着铁瓜蛋子的升落而移动着,胸口传来的心跳声鼓动如雷,跳了个欢实躁动。 赵青河干咽一口吐沫,“萧门主,你从哪摸来的手雷?” “呵呵,你是说铁瓜蛋子吧?就刚才在营地里摸到的,看着挺新鲜,摸来玩玩。”萧镇山笑道。 赵青河恨不得抽自己一记耳光,都怪一时大意,才给黑秃钻了空子,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人把这些危险的东西都收好。 方武同样感到闷燥,暗中他埋怨的看了一眼赵青河,若非对方不听他的劝告,至于闹出这档幺蛾子的事吗? 只是他忘了一点,当时他关心的并非什么铁瓜蛋子,而是那箱子洋酒,即便有所行动,现在嘛......一样瞪眼抓瞎。 “萧门主,铁瓜蛋子可是新型手雷,威力十分可怕,这样,你要是喜欢的话,等回去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现在先收起来好吗?”赵青河劝道。 “哦,怪不得形状不同了,以前的手榴弹像棒槌,下面有盖带着绳儿,现在的又圆又胖像铁瓜对了,下面这个拉环是啥玩意?看着怪别扭的......”说着话,萧镇山伸手就想去拉拉环。 “别,别拉!” 这一刻所有人都歇斯底里的叫吼了起来,除了十五人傀,没有感情不惧生死,别说拉环,就是山崩地裂也同样没啥反应。 “嘿嘿,真当祖公是憨腚,会拉响这玩意吗?”萧镇山把手一收,继续抛着三个铁瓜蛋子。 大伙不约而同长出了一口浊气,摸摸脑门,满手湿哒哒的汗水,就在刚才那一瞬,感觉心脏都几乎从嗓子眼直接蹦跶出来。 萧镇山对着大伙哈哈一笑,“人生本无趣,不图个刺激,不找个心跳,白来世上颠一颠,对不?” 对你个老黑秃! 所有人都怒了,不怒不是娘养的,这黑秃,欺人太甚、不要狗脸,图你大爷的心跳,找你姥姥的刺激,想心跳想刺激,自个儿抱着铁瓜蛋子飞天去,别拉着大伙和你一起陪葬! “萧镇山,再不把手雷收起来,休怪老夫翻脸!”这一下赵青河是真动了真火,双眼寒光四射,阴云密布的脸色杀机暗伏,显然有了出手的打算。 一旁方武和十五人傀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段虎一看,得,这叫众怒难犯,还是别插手的好,免得成了帮凶。 “哟,老赵,真想动手?嘿嘿,正好,刚才只过了嘴瘾没过手瘾,现在我们接着来第二场友谊赛,谁输谁是孙子。”萧镇山大手一收,把三个铁瓜蛋子抓在了手里。 “这是你自找的!”赵青河眼中杀机一现,正要动手却突然脸色大变了起来。 “萧镇山,你手指上套着的是什么东西?”赵青河惊慌的喊道。 “东西?”萧镇山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指...... “我去!啥时候把环儿给扯下来啦?”看着手指上套着的铁环,萧镇山怪叫一声,不及多想,抬手将三颗手雷抛了出去。 众人...... 若问世间何为祖公,黑脸大秃萧镇山! ...... 巨齿石门外,曹满和阿亮各自长吁短叹着,刚才好一阵的呕吐,吐的天昏地暗、五内翻腾,清口水都吐成了一汪清泉,这滋味,生不如死、悲中有苦。 曹满是过来人,吐快恢复得也快,阿亮是新手没啥经验,浑身虚弱很是难受。 一人一驴对视一眼,眼中苦水泛滥,心里倍感惆怅。 以前光有一个段虎就够遭罪的,现在好,俩黑脸,还一个比一个黑,一个比一个凶,今后的日子该咋过?一对老铁不犯愁才怪。 好在曹满乐天开怀,一会儿的工夫就想通了,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怕,反正也就这样了,还能哪样呢?真想哪样的话,当初又何必这样呢? 对吧,就是这个理。 拍拍阿亮的脑袋,曹满提气一声:“亮子,自古常用说得好,苦尽才会甘来,现在苦点累点不怕,将来自有爷们的一方天地,是爷们就别垂头丧气,是爷们就给我雄起!” 阿亮鼻响一声,说得比唱得好听,你给亮哥雄起一个瞅瞅? 亮哥其他地方雄不起来,唯独驴老二给力,可是没母货,就你一王八耗子,雄起有屁用。 “走了阿亮,别老趴着。”曹满起身说道。 阿亮把头一扭,哥起不来,没看见还挂着俩昊天大蛋吗?不像你,就一王八壳,多省力。 “再不起来我可先走了,待会儿叫祖公来喊你。”曹满撂下句狠话就想离开。 阿亮耳朵一竖,囫囵爬了起来,动作麻溜极了,看得曹满暗中好笑,这驴子,真被黑秃给吓破了胆,只要一提黑秃的大名,贼给力。 收拾一下身上的污秽,忽然肚子里咕噜噜一阵躁动,曹满吧唧一下滋味,刚儿一阵好吐,把五脏庙都给挪空了,现在不饿才怪。 “咕噜噜,嗝沥沥......”又是一阵躁动声起,曹满听着一愣,啥声儿,咋这么难听? 回头一看,阿亮吧唧着嘴巴,脸色有些不自在。 “我说亮子,你肚子也饿了?”曹满问了一句。 阿亮点头如捣蒜,这不废话嘛,难道就你一人连吐带呕的?看看地上那两滩清泉,大的那滩就是亮哥拼命挤出来的。 曹满似有同感,琢磨一下滋味,他嘿嘿一笑,“亮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是咱不地道,而是肚囊不给力,不如先吃饱了再进去如何?” 阿亮一听来了精神,不等曹满把卸下铁锅取下背包,驴头凑上前来一嘴咬在了背包上。 “急啥,等我先把包拿下来再说,喂!亮子,你再不撒嘴,我可......” 阿亮哪管曹满叫唤,驴嘴三两下把背包扯了下来,随后用拱又捣鼓了起来...... 也就片刻的工夫,阿亮安静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曹满,眼神中充满了讨好的意思。 “翻啊,咋不接着翻了?不是我说你,连手都没有,就四个蹄子,我看你怎么打开背包。”曹满抱着手不待见的训道。 阿亮翻起驴唇,兄弟别废话多,肚子饿,快点打开背包好吃香喝辣。 “等着!”曹满蹲地上开始打开背包,动手前不忘把生铁锅又背在了身上。 阿亮甩着驴头,小样,真把自己当王八了,吃饭都要背着龟壳,有那精力,帮亮哥背一下俩昊天大蛋如何?一准让你舒爽到骨头缝里。 等曹满手脚麻利的打开背包,阿亮往前一凑顿时气歪了鼻子。 背包里的东西不算少,有吃有喝还有玩的,只是不太适合阿亮,譬如罐头肉干,又譬如洋酒,再譬如铁瓜蛋子电池手电...... 曹满乐呵呵的拿出罐头,手中墨霜一耍,咔咔几下撬开了铁壳,就这五爪子捞着肉块吃了个香甜。 386 巫荼回魂 曹满背包里的东西还真不少,装了个鼓鼓囊囊,就连洋酒都有几瓶,这东西不是他自己摸来的,而是萧镇山让特意让他保管,也怪老头自个儿懒,明明有着一身怪力却不愿多背一丁点东西,生怕累着一样。 这会儿曹满吃着罐头哼着小曲,一顿胡吃乐不颠颠,甭提多自在。 “亮子,咋不吃啊?这么多的罐头,说,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帮你开!”囫囵吃完一桶罐头后曹满问道。 吃,我吃你姥姥! 阿亮张开驴嘴,大驴牙咬在了曹满的肩膀上。 “死驴,给我撒嘴,哎哟哟,撒嘴......”曹满痛的直叫唤,反手抱住驴头扭打在了一处...... 打够咬够后,一人一驴对面而坐,曹满气哼哼的很是不爽,阿亮同样生气,也难怪,肚囊空空本就不是滋味,连口吃食都没有,驴性不爆才怪。 也不是没有吃食,问题在于都是荤的,不见沾素的东西,咋吃?难道驴子还喝酒吃肉不成? 阿亮很生气,问题很严重。 这会儿曹满也意会了过来,回头想想也怪自己贪口肉吃,之前搜刮营地的时候尽摸罐头肉干了,素的几乎没怎么理会,连正眼丢不带瞄一下。 等等...... 曹满眼睛一亮,拉过背包翻腾了起来,不大工夫,从背包的深处摸出几块饼干。 “亮子,别说爷不照顾你,瞅瞅这是啥?”拿着饼干曹满嘚瑟了起来。 “啊哦,啊哦......”阿亮开心的欢呼两声,随后迫不及待的一嘴咬下...... 曹满闷哼一声,“亮子,几个意思?吃饼干就吃饼干,你把爷的手当萝卜还是白菜了,咬手算咋回事?” 阿亮不好意思的咧开驴嘴,临收回的时候不忘伸着驴舌在对方手上来回舔着,把残留着的饼干渣一粒不剩的卷进了嘴里。 舔舔,舔舔,是饼干的香味...... 舔舔,舔舔,是亮哥的美德...... 舔舔,舔舔,是美妙的回味...... 舔你大爷的舔,曹爷不发火,真当是头母驴不成? 青筋暴起的曹满抡起老拳,一拳揍在了阿亮的下巴上,好在阿亮反应贼快,及时收回了舌头,否则这一拳下去,非驴牙咬舌,断成两截不可。 即便如此,阿亮也被揍了个头冒金星、驴眼发花,身子倒退几步,后蹄劈个大叉坐在了地上。 曹满疼得一龇牙,我去,想不到驴下巴怪硬实的,这拳下去好悬没把自个儿的拳头打折了,看来下回揍驴非对着软处下手不可,否则就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谁都讨不到好处。 见阿亮还没缓过劲儿来,曹满动作麻利的把包儿收好,随后蹭蹭几下,快速朝巨齿石门里窜去。 他深知阿亮的驴性,欺怂怕恶,见了软柿子除了掐捏还带下驴蹄的,见了恶主嬉皮笑脸还带溜须拍马,就自己的身手,现在不跑是憨腚,只要逃到大伙身旁,届时有黑秃镇着,别说一头阿亮,一打也白搭。 阿亮也不白给,曹满翘翘屁股它就知道对方是要放水还是撇条,当即顾不上发昏的脑袋,学着狼叫,嗷的一嗓子就追了过来。 暴怒中的阿亮动作极为迅猛,不等曹满跑进巨齿石门就已经追到了近前。 曹满大骇,正想回身躲避,就在这时,可怕的爆响自石门中传了出来,震得曹满双耳欲聋,神魂颠倒。 没等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状况,强劲的气流冲击而来,曹满人如落叶随风动,转着个倒飞了出去。 阿亮也没捞着好处,也就前后脚的时间便被袭来的气流卷到了半空中,四蹄乱蹬几下也飞了出去。 ...... 不知过了多久,曹满一身土灰从废墟中爬了起来,正想看看出了啥情况,脚下一动,阿亮抬着驴头也从土灰里钻了出来。 一人一驴对眼一瞅,靠!之前是满头血水碎肉,现在好,泥驴土人,还是一对儿好兄弟。 “咋,咋回事?”没心思理会一身的土灰,曹满惊愕的把目光投向了巨齿石门,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 刚才还敞开的巨齿石门,此刻土尘笼罩,浓雾蒙蒙,巨大的山石把石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放眼看去,几乎被埋在了泥沙里面。 曹满看得简直要懵了,阿亮也瞪大了眼珠,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灰尘弥漫而来,呛人的土灰让曹满咳个不停,眼睛不断溢出泪水,几乎无法睁开。 好一会儿,等土灰渐渐飘落下去,曹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已成了废墟的巨齿石门下,双手快速的抛动着沙石土块,嘴里焦急的大喊着:“虎爷,小曼,海子,阿妹......” “你们听到没有?喂,听到出声气,虎爷,小曼......” 连番呼唤未果,曹满心急如焚,顾不上被石砾划破的手指,发疯似的又刨又挖着,殷红的血丝滴在了厚重的泥土中。 “这是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为什么会爆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为什么......” 鼻子一抽,眼泪无主的冒了出来,曹满哭喊着,嘶吼着,悲恸着...... “虎爷,你不是说要带着大伙一起入斗平安过来吗?” “小曼,你不是说好要给我一个机会吗?” “祖公,你不是天下无敌神功盖世吗?你们给我出来,出来啊......” 看着发狂悲痛中的曹满,阿亮伸长了脖子慢步而来,到了跟前它用鼻子拱了拱对方,似安慰似关心。 “滚开,没看见爷爷正在救人吗?”曹满怒喝一声,反手打在了阿亮的鼻子上。 阿亮痛的连打几个鼻响,驴眼瞪了起来,不过随后眼中的怒色又消退下去。 看了看沙石填埋的土堆,阿亮低下脑袋用鼻子嗅了嗅,接着又用蹄子刨了几下,再然后......没有再然后。 “臭驴,要么帮爷爷一起刨土救人,要么滚远点,别再这里添堵!”曹满吼道。 阿亮不服的露出了驴牙,模样挺凶,跟龇牙的狼狗差不多。 耗子,长眼了没有?亮哥是驴不是狗,只有驴蹄没有狗爪,刨土?咋刨!你敢送亮哥一对爪子的话,别说刨土,亮哥把整座山刨光都没问题。 “你瞪个球的瞪,再瞪爷爷,抽你大丫的贼驴!”牛气撒在马身上,曹满对着阿亮吼叫了起来。 阿亮可是野驴,驴性野着呢,刚才没动怒那是让着曹满,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当即驴火烧到了脑门。 王八耗子,给脸不要脸是吧?亮哥废了你! “干架是不?爷爷干死你!” 人驴混战一处,踢打咬踹,管他拳脚还是蹄牙,一个施展花花太岁拳,一个使用野驴无影蹄外加铁牙裂石功,这场激斗,斗了个沙土飞扬,满土坡打滚。 丧失了理智和冷静的曹满异常凶悍,一双肉拳头比平时的力道都要沉重,几个回合下来,阿亮竟然隐约有些支撑不住,只能死咬着对方的大腿又拉又扯。 曹满还是那一套,咬耳朵,生咬活撕,驴耳又软又脆,正好下嘴,换其他部位,就他那牙口指不定能不能派上用场。 也许是动静闹得有些太大,扭打撕咬中竟然震落了一块巨石。 “轰隆隆......” 巨石带着可怕的轰响自高处滚落下来,惊动了抱团互殴着的曹满和阿亮。 “洞,有洞!阿亮,看见没有?那上面出现了一个大洞!”曹满眼尖,一眼瞅见了巨石落下后留出的洞口,当即激动地抱着阿亮的脖子欢叫了起来。 阿亮恨气的晃动驴头,直接挣脱了热情的曹满,臭耗子,刚才又打又咬,咬得亮哥驴耳都打了眼,现在摇尾笑脸,去你丫丫的翻脸狗,亮哥不屑为伍。 本不打算理会对方,谁知激动中的曹满哪还管这些,一把揪住驴耳就往洞口爬去,气得阿亮咆哮连连,身往后仰,四蹄崩得笔直,就是不肯跟着走。 典型的驴性,牵着不走,抽着倒退。 正在僵持中,突然一声异响传来,声音很是诡异,就像生了锈的齿轮转动时发出的噪音。 “嘎吱吱,咔咔咔......” 镇煞殿中本就死寂沉沉,稍微一点响动都能清晰入耳,更别说如此响亮的噪音。 曹满警觉的看向四周,阿亮趁机收回了驴耳,稍微摇了两下后也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 观察一圈,没见着任何的动静,曹满疑惑的摸摸下巴,难道是听错了? “亮子,刚才你听到什么响动了没有?”曹满狐疑的问向了阿亮。 阿亮口不能言,只能点了点脑袋,随后把驴头抬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响声是从.......” 话未问完,又是一阵躁响传来,这一回的响动明显比刚才要响亮和刺耳不少。 曹满惊讶的把头一抬,目光延伸出去,正正投在了上方的巫荼石像上。 石鬼像并没有动,但是姿势却很奇怪,明明刚才是挺直了身躯傲然屹立,可现在却伏下身躯,正用着那双鬼眼猩红的眼珠子瞪着下方,目光齐齐对上了曹满的视线。 “见,见鬼了,这玩意怎么会自己弯下腰来的?”看着怒目赤眉的巫荼石像,曹满心跳如鼓。 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曹满惊恐的又看了看另一尊石鬼像,奇怪的是,墨黑色的巫荼石像依旧保持着昂首站立的姿势,不曾有着丝毫的变化,唯独血红色的这尊形态有了改变。 回想起上一次的情形,隐约中巫荼石像那双阴戾凶残的眼珠子会移动,曹满忍不住心里直冒凉气,凉嗖嗖的令他毛发倒数,后脊梁一阵发寒。 事出反常必有妖,曹满不容多想,一把掏出盒子炮,只是手抖得厉害,枪口都能抖出枪花来。 阿亮似乎没啥反应,在它看来,腐朽的石像而已,之所以会发出怪声响,也许只是石头老化,摩擦间产生的自然响动而已,除了样貌面目可憎之外,就是坨大石头,何况凭它天生的直觉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对比起巫荼石像来,它更好奇着曹满手中的盒子炮,抖得枪花颤动,一朵,两朵,三朵......能把驴眼都看花了。 阿亮好凑热闹,更喜欢新奇的玩意此刻盯着枪花乐不思蜀,可能是看得有点眼花,脑袋有点发昏,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 “砰......” 炸耳的枪响回荡在寂静的镇煞殿中,硝烟冒出,吓得阿亮嗷了一声,差点没趴在地上。 曹满同样吓得不轻,脸色带着寡白,不是被枪声吓的,而是被突然凑近的阿亮给吓到了。 “不知死活的驴子,没事你往枪口上撞个什么劲儿,不知道刀枪无眼吗?万一挨上一下,非叫你脑袋开花见仙人不可。”压了压惊,曹满破口大骂了起来。 放以往,曹满绝对没有这么大的火气,但此刻不同,心里焦急不说,他还感到此处极为诡异,特别是石鬼像的那双铜陵般的凶目,活脱要吃了他一般。 情绪难以控制之下,脾气自然易爆易怒,稍有一点惊动就会暴跳如雷。 阿亮又惊又气,白眼一道道投向曹满,喂!吃了火药还是啃了朝天椒?至于拿亮哥撒气吗? 丫的,打炮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看把亮哥吓得,驴魂好悬飞了天,不过......你手里的玩意还真给劲,跟打炮似的,一打一个响亮,要不再打一响让亮哥听听? 满肚子的怨气架不住探奇的欲、望,转而阿亮收回白眼,舔着驴脸屁颠颠的又凑了过来。 曹满一阵无语,挫驴,不作不死,真以为爷爷手里的盒子炮是吃素的不成?那可是杀人的祖宗,要命的杀器,跟点火带响的炮仗是两回事。 炮仗虽响但不伤人,盒子炮不仅响,还能要你的驴命! 有心让阿亮离远点,可驴子不干,踢都踢不走,曹满真急了,把枪口对准阿亮的身旁,打算再来一枪,好吓唬吓唬驴子,让对方长点记性,谁知就在这时...... 刺耳的躁响暴起,不仅声响吓人,一道阴影带着呼啸的恶风冲袭而来,风压直冲在曹满的脑袋上。 曹满吓得魂不附体,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一个飞扑抱住阿亮,人驴纠缠一起滚了出去。 “轰......” 巨大的轰击把地面上的泥沙震得地面颤动,曹满和阿亮弹了三下这才落地。 回头看去,惊悚的一幕直接让曹满傻了眼,阿亮飞了魂,一人一驴好似木雕泥塑般瞬间静止。 巫荼回魂,石鬼复活,巨大的巫荼石像好似恶鬼般用凶煞的眼珠瞪着他们。 387 阿亮的情和义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句老话曹满不仅耳熟能详,还深有体会,什么尸鸦老粽,大僵蛤蟆......一个比一个凶残,一个又比一个恐怖,然而当他看见回了魂的巫荼石像,第一次有了全新的理解和深刻的体验。 巫荼石像,形似恶鬼,兽面獠牙,头大如斗、眼赛铜铃,一丈有余的高大身躯上,四肢粗壮可怕,跟石柱没啥两样,随意的投手抬足间都好似磐石滚压、轰碾大地。 若非眼前的一幕震撼心灵,摄人的气势撼动魂魄,曹满宁愿相信自己是在做梦,也不愿自己是在醒着,那股子打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几乎将他淹没在了恐惧的洪流中。 “嘚嘚嘚......” 曹满牙关打结,扣齿如捣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抖的,抖得三碗水变一碗水,小汗流成河。 “嘚嘚嘚......” 阿亮也不例外,上下牙响成了一片,一身驴毛根根乍起不说,还当场失禁来了个放水泄闸,就连粪球都把不住门,簌落落掉个不停。 场面也太吓人了,除了吓人还吓驴,巫荼回魂,石像复活,巨鬼狰狞...... 不管是人还是驴子,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该咋办? 抗衡巫荼? 去你丫丫的,咋抗衡,对方头顶天脚踩地,手臂囫囵一下可唤来狂风,大脚丫子跺一下可裂石震地,大地都要抖三抖,就一耗子加头驴,憨腚都能看出孰强孰弱,跟鹌鹑蛋碰大石头没啥区别。 不碰没事,一碰蛋碎飙汁满地稀,蛋黄蛋白一锅端。 如此明显的差距还抗衡个球,现在的关键是...... 逃命! 莫迟疑,莫迟疑,晚一步小命不保,慢一步魂飞魄散。 莫迟疑,莫迟疑,黄泉有路生人避,孟婆有汤不能喝。 莫迟疑,莫迟疑,保命要靠反应快,逃命专靠腿脚勤。 莫迟疑,莫迟疑...... 阿亮反应最快,身为野驴,对危险的直觉比谁都强,当先刺溜一下四蹄飞奔了出去。 “亮子,你不讲义气,等等我......” 曹满跟着逃了过去,两条萝卜腿前所未有的跑得飞快,正如瞎子婆形容的那样,后脚跟能踢到屁股蛋,啪啪的响声中双腿好似风火轮,一顿撒丫子下来,竟然隐约有超过阿亮的势头。 阿亮一个劲儿的往前奔袭着,驴眼时不时往后翻动一下,眼看身后曹满就要超过它,突然驴蹄蹬起,蹄子蹬向了曹满的肚皮囊。 曹满这会儿正跑得酣畅淋漓,自打练了一月的苦功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能耐蹭蹭往上直冒,好似水田里的秧苗一天窜一截,特别是奔跑的速度,不让野狗、驰骋如马。 速度可是逃命的本钱,曹满深知此道,恰如此刻的飞奔,连他都想赞叹自己一声,岂料恶驴挡道,不等他夸赞自己一句,驴蹄蹬了过来...... 窝里斗最糟心,兄弟争最闹心,肘子外拐不道德,忘恩负义缺德货! 被踢中的瞬间,几句话出现在了曹满的脑海中,随即他仰面一个跟头滚趴在地,接着后翻几圈又飞快的爬了起来。 要说还是曹满的苦功没白练,从摔倒到后滚再到爬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迟缓之感。 “贼球球的死驴,吃里扒外的畜生,跟你家爷爷玩阴招,爷爷爆了你的蛋!” 恶吼两声,曹满鼓气如风,俩腿撒开快似闪电声如雷鸣,追着绝尘而去的阿亮冲了下去。 阿亮回头留下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江湖我亮哥,耍滑第一流,小样,学着点...... 还未嘚瑟完,一见曹满杀气腾腾的冲了上来,阿亮吓得屁滚尿流,噗嗤两声粪球滚了一路。 粪球光光滑滑、圆圆滚滚,不注意踩一脚还真滑溜,效果跟西瓜皮差不多。 可不,曹满奋起直追,三五下就追到了近前,还没抡起老拳,大脚丫巴正正踩在了粪球上。 咻...... 一字长马崩了个笔直,脚底沾着驴粪一溜烟直接超过了阿亮,随即吧唧一下劈叉落地,好悬没把俩大胯直接撕开。 撕裂的滋味不是人人都能尝到的,特别是撕胯胯的感觉,火辣辣、钻心疼、簌簌痛、泪花花...... 这一下可要了曹满的老命,捂着大胯满地翻滚,婆娘般尖锐的残嚎听着那叫一个人心碎。 不过很快痛苦的方式又有了新的变化,不知为何,曹满突然像条死鱼僵硬在了地上,闭气鼓眼,脸色隐有绿气游动。 咋了? 其实吧,有一种痛叫难言之痛,那是种发自灵魂深处却又无法言语的痛苦,正如此刻的曹满,撕胯胯还在其次,关键在于胯下的鸟蛋,没了大胯的保护摩擦在地...... 一个字,疼。 两个字,蛋疼。 三个字,比胯疼 嘶......真他大娘的贼疼! 男人的痛只有男人知道,不止如此,雄性动物都知道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酸爽火辣、回味无穷。 阿亮笑了,笑得嘴歪冒泡,有了曹满殿后,它再也不担心巫荼石鬼的追杀,接下来只要一鼓作气逃出镇煞殿,届时天大地大、海阔天空,任它奔腾翱翔。 出口就在前方,金色的光芒仿若胜利的曙光召唤着它,阿亮精神抖擞,跳跃欢腾,激昂的情绪充斥在胸口,此刻它真想发出一声喜悦兴奋的吼叫。 说吼就吼,“啊,哦......嘚儿噗......” 冒声的驴叫连半息的时间都没有维持,便被惊恐的咯噔声替代,阿亮四蹄踩地,在一阵扬起的土尘中生生停住了前冲的身体,几乎同一时间,半空中巨石抛来,轰砸在了离它不过尺许的前方。 巨石落地余波震荡,阿亮翻身倒地,打着骨碌撞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撞击的力量挺不轻,但阿亮也不白给,靠着一身糙皮硬骨扛了下来,等它翻趴起来往后望去,顿时驴嘴歪斜,鼓圆的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胆怯。 巫荼石像正手托巨石迈开步伐一步步紧逼而来,脚步沉重有力,每当迈开一步,都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足迹,震动传来,阿亮感到自己就像波浪上的一片枯叶,上下晃动着。 巫荼的步伐看似缓慢,但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却十分夸张,估算一下,阿亮起码要蹬四五下蹄子才能勉强持平,有着巨大体型的优势,动作是否敏捷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此时地面的震感愈发清晰了起来,随着巫荼石像的逼近,强烈的压迫让阿亮感到了窒息般的绝望,如果有可能的话,真恨不得变成一条蚯蚓直接刨土钻洞逃之夭夭。 本能反应下,阿亮畏惧的朝后退去,然而没等后退两步,巫荼石像将托着的巨石往前用力一抛,巨石带着惊人的风噪呼啸而来。 巨石落地的瞬间,阿亮已经灵巧的闪躲到了一旁,本以为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谁知崩裂的石屑带着火星四射而出,眨眼不到的工夫,身上便出现了数道血口。 好在只是擦伤,血口并不深,又亏得驴背上驮着的那对昊天大蛋抵挡住了弹射来的石屑,否则此刻恐怕不仅仅只是擦伤那么简单。 受到惊吓的阿亮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视线中巫荼石像再次手托巨石聚过了头顶。 奇怪的是,托着巨石的巫荼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和刚才一样步步紧逼过来,阿亮眼珠一动,莫非...... 试着往后退了一步,巫荼立刻有了反应,双手前推,巨石轰砸下来...... 这一回阿亮做足了准备,不等巨石落地便已远远躲开,看着碎裂的石块扬起的灰尘,阿亮明白了。 敢情巫荼石像并不只是一坨单纯的石旮沓,石脑袋里居然还装着简单的智慧,就像阿亮一样,是头驴子不假,却有着超凡的灵性。 俗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现在问题更严重,巫荼很可怕,更怕巫荼有智慧。 这还了得? 打,打不过,逃,逃不了,钻地? 阿亮狗急跳墙,目光寻觅着地缝,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地缝倒是有,不仅有,还挺多,关键是没那么大的缝儿,想它一头驴子,驴蹄驴肚外加驴脖驴头还有根驴尾巴,要多大的缝儿才钻的进去? 钻进去是一回事,怎么逃走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不能趴在缝儿里等着扛雷吧? 对了,遁地不行的话还可以爬高! 阿亮把目光又投向了残破的镇煞殿,也就一眼的工夫,泪水充盈在了眼眶...... 残壁破墙,咋爬?起码要有爪子才行吧。 翻墙? 更扯淡!先不说能不能翻的问题,镇煞殿是建在石窟里面的,破墙外面就是洞壁,翻墙不等于撞石头嘛! 这一下阿亮彻底陷入了绝望,进也不是退也不行,除了杵地等死,似乎再无第二条道可走。 绝望中阿亮打了声鼻响,包含了浓浓的惆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在老龙寨调戏母驴不是挺好,追鸡撵狗斗大肥也挺惬意,要不然和老青聊聊天谈谈理想也不错,再不济往自个儿的驴圈里一趴,该吃吃,该睡睡,也比在这斗巫荼强上千倍万倍。 有道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阿亮的情造就了它的恨,不是爱情,驴子哪来的爱情,只有春天,而是对虎千斤和寒岳的恩情,对大伙的友情以及一家人般的亲情。 又是一声鼻响,阿亮闭上了眼睛,也许这就是一头驴子的命运吧,命运如此,何必强求? 阿亮有着倔强的驴性,有着狡黠的性格,也有着简单的思维,当绝望之后,更多的是接受命运而非挣扎和反抗。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近得如同触手可及,近得是那么的可怕,每一声震动都能颤抖着阿亮的身体。 阿亮没有睁眼,它能感觉到巫荼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也许就在下一刻,它的生命便将终结。 人有失手,驴有失蹄,失手也好失蹄也罢,后果却是很惨痛...... “阿亮,走,别呆着,快走......” 曹满的叫喊惊醒了认命的阿亮,几乎同一时间,密集的枪声响起,一连串子弹打在了巫荼石像上,迸出的火花激怒了凶煞的巫荼,也重新点燃了阿亮的求生欲。 就在巫荼转身的瞬间,阿亮猛的窜了出去,快速的奔向镇煞殿的出口,身后曹满吼声连连,枪声不断,似乎是在为了保护同伴做着最后一丝努力,尽管这份努力是那么的无力和苍白...... 绽放着金芒的出口就在眼前,温暖夺目的光线再次释放出了新生的希望,忽然阿亮放缓了脚步,犹豫间它转头看向了后方,看着依旧可怕的赤面巫荼,看着拼命躲闪战斗着的曹满,不知不觉中它转回了身子。 “啊哦,啊哦......” 前所未有的斗志这一刻充斥在了阿亮的心中,浑身血液为之沸腾了起来。 大爷的,不就是坨大个的石旮沓吗?怕个球! 驴爷是谁?老龙寨的扛把子,野地里的王者,敢斗老牛,不让野狼,区区一坨石头而已,干! 吼叫声中阿亮奔腾而来,直冲向凶性大发的巫荼石像,出人意料的举动看得曹满为之一愣。 可以啊驴子,想不到你这家伙也有带种的时候,不仅带种,还讲义气,是曹爷小看了你,够个爷们...... 曹满挺感动,只是这份感动却随着阿亮的下一个动作而烟消云散。 阿亮是朝着巫荼石像又吼又叫的猛冲而来,然而等离着近了的时候,突然一个转身又向出口处逃窜了过去。 曹满头冒黑线,可恶的贼驴,贪生怕死的牲口,你丫的既然想要义薄云天来个肝胆相照,为毛临时起意又来个望风而逃呢? 墙头草,翻脸狗,曹爷信了你的邪! 然而事情并非曹满所想的那样,等到巫荼将手上托着的巨石砸向阿亮的时候,他似乎意会到了什么。 “啊哦,啊哦......” 驴叫声中,折返回来的阿亮继续挑衅着巫荼,随后再次逃向出口,以此分散巫荼的注意。 “哈哈哈,好样的亮子,是曹爷错怪了你,你是头好驴,驴爷们!”曹满高兴的欢呼了起来。 奔跑中的阿亮甩头递去一个凌厉的眼神,臭耗子,叫个球!没看见亮哥正在玩命吗?别光动你那张没用的嘴炮,给亮哥来个炮响儿,要最响的那种! 388 斗智斗勇 不愧是对患难与共的好兄弟真哥们,曾经在一起数过星星、滚过草堆...... 错咯,是干过架翻过脸、斗过牛霸撵过鸡狗群畜的混天双宝,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可惜一个是人一个是驴,否则非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不可,交情铁的能穿一条开裆裤,都露腚。 可不,阿亮目光一闪,曹满就已经意会到了其中的意思,随后翻腾着背包,没几下便摸出了两颗铁瓜蛋子。 “亮子,往我这跑!”曹满躲到高处挥手喊道。 阿亮驴耳竖起,呲溜一下来个急转弯,绕过巫荼石像转身朝土坡下方冲了过来,一边跑着,它还对着身后巫荼一顿驴叫,生怕对方不搭理它,故意撂了两下后蹄以示挑衅。 “轰,轰,轰......” 伴随着一声声撼动心魄的闷响,巫荼追撵过来,巨石大脚丫一个劲儿的往左躲右闪着的阿亮身上踩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处又一处的深坑足印。 不大工夫,阿亮带着巫荼兜了大半个毛驴圈,总算出现在了土坡的下方。 “亮子,没事吧?”看着驴舌长吐的驴子,曹满关心的问了一句。 阿亮撑着俩大鼻孔吸气吐气,再吸再吐,肚皮囊一起一伏,喘了个不亦乐乎。 没事你来试试?不是亮哥小看你,就这顿撒丫子狂奔,能把你的肺火都喘干净咯。 “亮子,闪开,快闪!”眼看巫荼已经追到了阿亮的身后,曹满攥紧手中的铁瓜蛋子高喊道。 阿亮打个鼻响,四蹄撒开,灵活的朝土堆后方窜了过去,就在这时,早已做好准备的曹满振臂一挥,两颗铁瓜蛋子带着弧线飞向了巫荼...... “嘭,嘭......” 巨大的爆炸几乎同时响起,可怕的威力直接将巫荼席卷在内,强光闪烁火浪肆虐,掀起的气浪震得曹满翻身倒地,顺着土坡跐溜了下去。 好在土坡不高,就是坡度急了点,碎石也多了点,硌着皮肉发疼,若非背上的那口生铁锅在身下垫着,一路下来不滚个够本才怪,免不了又是一场活罪。 滑到坡底的时候,下冲的速度还未消失,曹满窝在生铁锅里一路滑行,看着两边移动着的风景倒也惬意,只是正前方那处正对着他的石梁有些碍眼。 石梁是镇煞殿垮塌时掉落下来的,梁柱断裂后,断口并不平整,细长尖锐,就像把锋利的枪头。 曹满估算了一下速度和距离,顿时心慌气短、脑门冒了白毛汗,就凭他好似驾马冲刺的速度以及不过丈许的距离,若无意外的话,穿糖葫芦势在必行。 靠!难得爷们一回,居然落个竹签穿耗子的下场,曹满头冒黑线,心里是憋闷恐慌。 这事要怪,也怪他粗心了一点、大意了那么一点。 粗心在于他错误估计了铁瓜蛋子的威力,故而在投出去的时候,从距离上来说明显不够,以至于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来势凶猛,将他波及在内。 至于大意这一点嘛...... 当时如果曹满能立即使出他的大绝招遮天蔽日,把身子快速躲进生铁锅的话,何止于像此刻这般惊险? 问题出在他那颗探求好奇的心,打算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巫荼的石疙瘩硬实还是铁瓜蛋子的威力强? 有道是好奇害死猫,自古如此,曹满也不例外,他那嗑瓜看戏的心理直接导致了将要面对的凶险...... “喂,喂,喂......” 一连串的惊叫声中,曹满窝在生铁锅里迎面冲向了尖锐的石梁,千钧之际,阿亮身影一晃出现在了半道上,不及多想,抬起驴蹄蹬在了滑行中的铁锅上。 也许是救人心切,又或是其他原因,一蹄子下去,连锅带人侧飞了出去,一连翻滚出去老远,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看着趴地不动的曹满,阿亮嗒嗒着四蹄轻快的小跑了上去,来到近前驴叫一声,曹满没啥反应,抬蹄踢了生铁锅一下,还是没有反应,驴眼翻动两下,阿亮笑了...... “噗噗......” 还是同样的动作,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阿亮蹲胯猛放驴屁,曹满缓缓睁开了双眼...... “老子要爆了你的驴腚!” 怒吼声中曹满一跃而起,老拳如风打向阿亮,一人一驴再续兄弟真情,斗了个不可开交。 半晌过后,曹满坐地牛喘,阿亮蹲地深喘,没了拳脚互殴,有的只是带着火光雷闪的目光厮杀。 阿亮很不爽,明明救了对方,却遭来一顿暴捶,瞧把亮哥揍得,驴臀都还隐隐作痛,不就俩驴屁,有啥大不了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吧唧两下滋味,话有不妥,还真是驴心驴肝驴肺,一样不带少的。 曹满更不爽,溜坡被踢闻驴屁,糟心事都被自个儿撞上了,最可恶就是驴子,给个甜枣打一巴掌,救人带放屁,还尽往大嘴丫子里灌,到现在还一嘴的闷臭。 “亮子,跪地认错,曹爷可以不计前嫌!”曹满说道。 阿亮脑袋一摇,小样,忘恩负义,该你认错,给亮哥磕头。 “不服咋滴?小心曹爷让你腚眼开花!”曹满咬着老牙。 阿亮切着驴齿,亮哥要是腚眼开花,第一个喷你一头百花齐放! 人驴怼眼正当酣浓,忽然一阵异响传来,曹满脸色大变,顾不上接着怼眼,手忙脚乱的爬上了土坡,阿亮也不例外,跟着窜了上去,随后朝前瞅去,顷刻间一人一驴目光变得苦涩呆滞了起来。 已经淡了不少的硝烟中,巫荼巨大的身躯站立而起,尽管身躯有些残破,但身上的零碎一样未少,特别是那张布满了裂纹的赤面兽脸看上去尤为惊悚恐怖。 曹满生吞一口唾液,那头被熏卷了的头发根根倒立,再次恢复了以往的直发。 阿亮发疼的驴腚一松,扑簌簌几坨粪球落地,顺着土坡滚了下去...... “亮子,要不你再溜达两圈如何?”曹满小声问道。 啥? 阿亮瞪圆了驴眼,耗子,拿亮哥当枪使,你亏心不亏心? “嘿嘿,能者多劳......”话未说完,阿亮一嘴咬在了曹满的膀子上。 “亮子,几个意思?”曹满忍着皮肉的疼痛问道。 阿亮磨着驴齿哼哼一声,就一个意思,亮哥撂蹄子不干! “撒嘴!”曹满动动膀子。 阿亮牙口加了几分气力,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我最后问你一遍,撒不撒嘴?”曹满眼皮抽动几下。 阿亮再加气力,牙口咬得更紧了。 “我去你大爷的臭驴,爷爷劈了你!”曹满抬起了老拳就是一下。 “啊哦,啊哦......”吃痛的阿亮张嘴吼叫了起来,蹦跶着驴蹄斗曹满...... “咔,咔,咔......” 诡异的响动中,巫荼那颗斗大的石脑袋转了过来,血红的双眼凶狞的投向了还在酣斗着的曹满和阿亮。 “靠!驴子,你看你干的好事,现在咋办......”曹满尖叫一声。 阿亮眨眨眼皮,咋办?凉拌,亮哥去也! 驴影晃动,阿亮撒蹄飞奔冲下了土坡,绝尘而去。 “死驴,你不讲义气,等等爷爷!” 曹满纵身跳起,随后身子往生铁锅里一钻,直接从土石坡上溜滑下来,不等生铁锅停利索,四肢往外撑开,一个王八翻身窜了起来,追着阿亮奔跑出去。 也就几步的时间,身后爆响传来,扭头看去,凶性大发的巫荼巨拳轰砸在土石坡上,一拳之威,土石坡分崩离析,直接被夷为平地。 曹满吓得张嘴吐舌,阿亮吓得驴舌长吐,仓皇奔逃中谁也没注意,一个牙咬舌,一个舌碰齿,曹满哎哟哟痛叫,阿亮吸溜溜痛呼,疼了个新鲜酸爽,好一对人驴兄弟。 蹭蹭蹭几下,曹满动若狡兔,超过了狂奔中的阿亮。 嗒嗒嗒几声,阿亮快如疾风,追上了刚刚领先的曹满。 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闪现着不怀好意之色,眨眼间曹满抡起了老拳,阿亮顶起了脑袋,都想使坏,可谁也没捞着好处。 拳头砸在驴头上,曹满痛的咧嘴一歪,阿亮疼得脑袋一缩,不约而同摔倒在了一旁,乐子大了。 更大的乐子紧随而来,巫荼石像迈着惊人的步伐快速奔来,似乎在刚才的爆炸中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此刻动作不再缓慢,变得格外灵活了起来。 大地震动,碎石乱飞,土尘中狰狞的兽面带着吃人的獠牙,张开的双臂拳头堪比水缸,不大工夫便追到了近前,无情的巨石大脚丫用力踩下。 曹满魂飞天外,阿亮天外飞魂,人滚驴翻,堪堪躲过了踩下的巨腿,却被窜来的碎石溅了个满头满脑,不管是驴脸还是人脸,纷纷挂了彩。 “亮子,接绳索!”曹满滚动两圈后抽出包里的登山绳用力扔了过来。 阿亮一愣,耗子,几个意思?拿亮哥当狗,我去你丫丫的,何况现在逃命要紧,玩拉绳那套,等没事的时候再玩不行吗? 心里不满,不过阿亮还是灵巧的把绳索咬在嘴中,接着眼神疑惑的看向曹满。 “看个球,拉绳,用绳子当绊马绳把巫荼绊倒!”曹满大喊道,同时拉紧了手中的绳索。 弄懂了意思的阿亮精神为之一振,咬着绳绳拉了个笔直,随即配合着曹满,快速朝巫荼的身下猛冲过去。 绕到巫荼的身后,曹满和阿亮相互交换位置后,一边躲闪着时刻轰下的巨拳,一边拼了命的发足狂奔,一来二去,足足在巫荼的腿上绕了三圈这才罢休。 再次碰头后曹满喊道:“亮子,拉绳!” 阿亮咬着绳索用力朝后拉去,曹满双手拉绳,身子后仰,人驴配合下想用绳索绊倒巫荼,然而一番努力下...... 曹满和阿亮一个青筋暴突一个白沫子乱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可半点效果都不见,别说绊倒巫荼,就是连一寸的距离都没有拉动。 不愧是山神的儿子,护法的金刚,任你拉拉拽拽,小鬼乱跳,我自恒古不变、巍峨不动。 “亮子,加把劲,再拉!”曹满不甘的高喝一声。 阿亮有些泄气,耗子,不带这么坑驴的,瞅瞅,亮哥的牙口都松活了不少,牙根都能飙出驴血来,再这么折腾下去,巫荼绊不绊倒亮哥不知道,但我这一嘴老牙非崩飞了不可。 去你大爷的拉绳,要拉自个儿拉着玩去! 阿亮多灵光,一见势头不对就想撂蹄,可惜晚了一步,不等它把牙口松开,巫荼抬起大脚丫子,拉动绳索下顿时把它和曹满给提溜到了半空中,好似俩吊死鬼似的,跟着绳索晃动个不停。 曹满好点,用手拉的绳索没用牙口,还能“喂,喂”叫唤几声。 阿亮倒了血霉,一嘴老牙都咬着绳索,想叫都叫不出声,只能瞪圆了驴眼四蹄乱蹬着,如果有可能的话,它能用一腔子驴火把曹满当肉烤熟。 不过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关键是如何摆脱困局,总不能就这么吊在半空中玩秋千吧? “阿亮,撒嘴,撒开就能逃走!” 曹满的喊声传了过来,阿亮眼珠一亮,对哇,关键时刻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撒嘴落地不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吗? 正待撒嘴,阿亮忽然心里一动,既然这话是曹满提醒它的,为何对方还挂在半空中没撒手落地呢? 怀着疑惑的心情阿亮瞅了瞅身下,当即气得鼻孔冒烟,尾巴抽打个不停。 难怪驴子会这么生气,敢情地上都是棱角分明的石旮沓,数量、大小暂且不论,光是尖锐的棱角都够喝上一壶的,这要是摔落在上面,非来身漂亮的点缀不可。 “阿亮,撒嘴,再不撒开可就晚了!”曹满听似关心的话语再次传来。 我撒你大爷的撒!贼耗子,摆明了是想拿驴爷当肉垫,驴爷信了你的邪! 阿亮驴火沸腾直冲喉咙,给它一种如鲠在喉不吼不快之感。 “啊哦......” 怒吼刚一出声,阿亮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怨恨的看了一眼满脸坏笑的曹满,带着凄凉的吼声落了下去...... “亮子,你驴皮厚实,摔两下不打紧,哥哥来咯......” 幸灾乐祸的曹满欢呼一声正要撒手,突然身子猛的一晃,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闹明白,耳旁挂着呼啸的风声,人如飞蝗般冲了出去。 “啊哦哦......” 看着被巫荼甩飞出去的曹满,阿亮解气又解恨的欢叫了起来,也就维持了两息的时间,欢叫声停顿,阿亮满地驴爬,爬了不说还驴滚,堪堪躲过了重压下来的大脚丫子。 389 灭红荼 以往的阿亮雄赳赳气昂昂,目空一切驴气哄哄,一副天上地下唯驴爷独尊的王八气势。 自打遇见段虎,它的气运急转直下,从九霄云外跌到了无底深渊。 动辄打骂不说,还要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日子过得比王小二还惨,对方是一年不如一年,它呢? 一日不如一日。 按照驴子的言语来说,那就是“啊哦,啊哦,啊啊哦哦!” 这也算了,好歹段虎再凶,也只是一个人,可如今呢?有了佛头萧镇山的出现,阿亮恍惚中开始怀疑起了人生,为毛糟心烂肺的事都被它一头驴子给独占了? 不过对比起段虎的脸黑萧镇山的心黑,曹满才最让它感到头疼,就这肥货,没底线没节操,霉运还贼旺,到哪都出事,谁沾谁倒霉,比狗皮膏药还灵。 不提还好,一提阿亮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就它那点豆丁大小的驴气,还不够巫荼一巴掌扇的。 “呼......” 大巴掌带着沉猛的风噪呼啸而来,阿亮呲溜跳窜两下,躲过了拍下的巴掌,没躲过袭来的风压,屁股蛋一凉,踉跄两步吹了个透体清爽。 吹凉事小,顶多打个喷嚏罢了,可恶的是随着风压卷动而来的碎石,密集成片,令人防不胜防,拍打在身如同细针扎肉般火辣生疼,即便阿亮有着一身粗皮糙肉,也架不住如此反复的折磨。 猛打一个激灵,阿亮隐约感到有些支持不住,这一刻它不禁有些怀念起了曹满。 之前有着曹满的相助,尽管形势同样危险,但好歹有人分担一下,现在好,就它光杆驴子一头,后果如何用驴蹄想都知道。 对了,曹满呢? 自打这货被巫荼甩飞出去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影,难道是掉到什么山旮旯里摔死了不成? 想到这,阿亮悲从苦来,几声驴叫带出了浓浓的悲伤和深深的哀痛,眼泪都挤落了几滴。 不是哀悼曹满,而是悲叹着自己的命运。 想它亮哥一生桀骜不驯,何等叱咤何等风光,不想却要葬身在这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荒山破殿中,到最后连头驴儿都没留下...... 念及此处,阿亮心头揪着难受。 “亮子,别哭,我还没死呢......” 忽然一声细小的呼声传入驴耳,阿亮眼珠一亮,精神气顿时焕发一新。 耗子没死? 顺着声儿阿亮仔细打量了起来,好一顿寻找,最后终于在一处土堆的下方发现了露出的半个脑袋,若非那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珠子眨啊眨的,就曹满一头灰土的模样,几乎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为一体,难辨真伪。 说起来也算曹满命大,之前被巫荼一脚甩飞,亏得落地时遇到的是处松软厚实的土堆,这才没摔出什么好歹来,否则即便不一命呜呼,起码也会骨断筋折。 但土堆虽然松软厚实,但滋味却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这一跤摔下来,摔得曹满五内翻腾、眼珠外突,亏得铁锅护身皮肉糙实,这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个中滋味不提还好,一提满满都是辛酸泪。 后来...... 没什么后来,曹满多精,有了藏身处还会做出头鸟?何况他看得出来,凭阿亮的身手,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危险,趁现在该休息休息,该偷懒偷懒,冒冒失冲出去那不叫爷们,叫憨腚。 若非阿亮充满悲情的驴叫打动了他,这会儿曹满还舒坦的藏在土堆里瞧哈哈戏呢。 “啊哦,啊哦......”发现了曹满的阿亮泪流满面,激动的驴叫声不断,一个蹦子撒蹄奔了过来。 “亮子,别过来,听见没有,别......”曹满又惊又怒,连叫几声无果后...... 我去你姥姥的臭驴,曹爷这回被你坑惨了! 眼看藏身地已然不保曹满被逼无奈,抖身从土堆里跳了出来,随后撒丫子狂逃,打算另谋安生地,不想阿亮跟在屁股后面撵了个欢实,他窜东,阿亮窜东,逃西,阿亮也逃西...... “亮子,几个意思?爷爷没屁给你吃!”曹满大声提醒道。 阿亮不屑的打声鼻响,臭耗子,敢装死骗亮哥,害得亮哥被巫荼当蟑螂又追又踩,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让你尝尝啥叫不死小强满地窜的滋味。 转眼,阿亮一个冲刺超过曹满,接着带起一路土尘跑了个没影,身后紧追不舍的巫荼直接把目标换到了落后的曹满身上。 “轰......” 巫荼的大脚丫子无情的踩落下来,吓得曹满炸毛战栗。 “好你个没良心的贼驴,敢情之前淌猫尿都是在骗爷爷!亏得爷爷还感动的热泪盈眶,我呸!”终于察觉到了真相的曹满破口大骂道。 阿亮得意的回头一笑,小样,那是你自作多情,亮哥是谁,会因为你这肥货淌猫尿?做梦去吧! 曹满恨气的直咬牙,可恨阿亮逃的太快,一时间让他难以翻本,此刻巫荼的大脚丫子连续轰踩下来,大地颤抖、古殿震动,曹满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躲了左脚躲右脚,让过拍下的左巴掌接着闪避砸下的右巴掌,呼的一下风压袭来,吹乱了一头黑发,哗的一下碎石溅起,打在生铁锅上叮当作响,那叫一个清脆悦耳...... 这一刻曹满有种过街老鼠人人打的感觉,绝对惊险刺激,又有种不死小强人人踩的味道,好个险象环生,令他苦不堪言。 至于阿亮,早已逃到了镇煞殿的入口处,瞧那欢实劲,尾巴都伸了个笔直。 退一步万劫不复,进一步海阔天空,看着殿外闪耀的金芒,阿亮乐得嘴歪眼斜,什么友谊小船、爷们义气,该翻翻,该忘忘,自此天地逍遥,母驴成群。 “轰......” 一声巨石落地的震响打破了阿亮逃出生天的希望,回头一看,巫荼托着巨石大步而来,凶神恶煞的吃人样吓得阿亮眼睛发直。 曹满擦擦脑门上的热汗,对于阿亮的白痴行为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驴子就是驴子,再精也是驴子,根性如此,否则会重蹈覆辙吗? 不过曹满并没有因为阿亮的失误而沾沾自喜,强敌不除始终是祸患,别看此刻巫荼把目标转移到了驴子身上,然而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届时阿亮活不了,他自个儿也会遭殃。 “亮子,坚持一下,我有办法对付巫荼!”高喊一声,曹满开始行动起来。 阿亮感激的呼唤两声,随即琢磨下滋味...... 靠!这不是又绕了回去?记得那会儿的情况和现在也差不多,唉,折腾半天,何苦来着? 有了阿亮的牵制,曹满总算能全力开始行动,他一刻不敢耽误的返身朝古殿深处跑去,一直跑到被山石填埋的巨齿石门前才停了下来。 稍微喘了几口粗气,曹满有些不放心的观察了一下那尊黑色巫荼,还特意打了两枪。 子弹打在巫荼的脸上火花飞溅,黑色巫荼矗立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看到这,曹满总算安心了不少。 顺着石堆攀爬而上,不大工夫曹满爬到了最高点,接着把包里剩下的五颗手雷塞进了缝隙中,再拿出一捆绳索,小心的拴在了手雷的保险上。 放着绳索,曹满一路谨慎的爬了下来,好在绳索的距离够长,足够他退到安全的地方。 准备就绪之后,曹满回头看向后方,这时阿亮正围着巫荼大范围的快速奔跑着,只是速度大不如前,鼻息间的喘动很是剧烈,嘴里白沫子都流成了糊糊,看来也快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 口打一声呼哨,响亮的哨声传遍镇煞殿,阿亮一听立马精神振发,突兀一个转身,奔向了招手示意着的曹满。 “亮子,把巫荼引到巨石堆下,我用大雷炸了它!”看着离近的阿亮,曹满大声喊道。 大雷? 对此阿亮表示强烈的怀疑,之前又不是没炸过,还是最响的那种,可结果呢?屁用没有,现在还来,确定这一回真管用吗? “啊哦,啊哦......”奔跑中阿亮用驴叫表达着自己的疑虑。 “叫个屁,照做就行,爷爷难道还会坑你不成?”曹满不爽的又喊道。 阿亮打个鼻响,就你这坑货,难道坑得亮哥还少吗? 但事已至此,阿亮再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依计行事,等它鼻息雷动的跑到了巨石堆前正想离开,谁知曹满放声喊道:“别动,就呆在那,我让你跑你再跑。” 啥?驴爷没听错吧,喂,耗子,还说不坑驴,你比坑爹还坑爹,驴爷信了你的邪! 阿亮鼓圆了驴眼瞪着躲藏在暗处的曹满,还没尽兴,身后巫荼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已经赶到,可怕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震动着驴子脆弱的心灵。 “稳住,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曹满轻声喊道。 稳你大爷的稳,拿亮哥当饵料,没你这么缺德的! 阿亮气咋咋的又是刨地又是打鼻响,表达着强烈的抱怨。 “轰,轰......” 巫荼离得更近了,步履间带出的震动沉闷可怕,震得阿亮一动三抖,都快抖成了一团。 “坚持,再坚持一下,胜利的曙光就在面前!”曹满尽量放低声音鼓励着。 阿亮驴眼一翻,耗子,够了吧?再坚持下去亮哥非升天不可,要不咱俩换换,我拉响雷你当饵料,只要你能坚持下来,亮哥一准陪着你如何? 终于,在曹满没心没肺的鼓舞下,阿亮如坐针毡般迎来了巫荼的到来,当对方好似座小山的巨大身躯挡在面前的时候,阿亮脑子有些发懵。 苦水一翻,阿亮恨不得抬驴蹄狠蹄自己几下,亏,真亏!明明是头聪明狡黠的驴子,却鬼使神差信了肥货的邪,屁颠颠的往火坑里蹦跶,现在好了,前有巫荼拦路,后有石堆断路,咋逃,抱石头冲天不成? “咔咔......” 一连串的躁响中,巫荼抬起了赤红巨腿,阿亮急得四蹄跺地,驴眼都要瞪出了紫血。 “砰,砰,砰.......” 就在这时连续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巫荼的身后火花四溅,当即停下了正待落脚的巫荼。 “阿亮,逃,快逃!”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曹满发出的命令,蓄势待发的阿亮嗖的一下,好似离弦之箭般奔驰了出去,一溜烟跑了个酣畅淋漓。 “红荼荼,爷爷爆了你!”曹满高喝一声,把握紧的绳子用力往后一拉,同时整个人匍匐在地,就等着听雷响。 短暂的片刻后...... 咋回事?说好的雷暴呢,说好的雷响呢,说好的...... 曹满试着又拉了几下,依旧没有动静,抬头看去...... 靠!绳子不知何时被红荼踩在了脚底下,能拉响铁瓜蛋子才怪。 这一下曹满彻底慌了神,眼瞅着巫荼那张斗大的赤脸凑了过来,强烈的压迫感能活活碾碎他的意志。 要命的是铁瓜蛋子埋藏的地点,是在石旮沓的缝隙深处,为了确保爆炸时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曹满故意埋深了些,现在好了,作法自毙,即便想用枪打爆手雷,也无处下手。 “我......我说红荼荼,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如哈哈笑一个就这么算了?” 陷入绝境的曹满挂着僵硬的笑容商量道,可惜对方一石旮沓,能听懂他的话嘛? 话虽听不懂,但反应却还是有的,啥反应? 还能是啥反应,老巴掌拍苍蝇,大脚丫子踩小强,还是同样的招式,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危难关头,阿亮一声驴叫响起,曹满放眼看去,阿亮奔腾着四只蹄子跑了个如风如电,接着张嘴咬住了踩在巫荼脚下的绳子。 “亮子,危险......”百感交集的曹满惊呼一声。 拉动绳子的瞬间,阿亮对着曹满微微一笑,小样,知道亮哥的好了吧? “亮子......” 呼喊声中震天裂地的爆炸响起,眼前白灼一闪,火浪沸腾气浪翻涌,可怕的威力仿若一双无形的巨手将所到之处尽情撕裂。 巨石震落碎石飞射,顷刻间便将下方的巫荼轰压填埋,伴随着震耳的爆响,土尘弥漫、沙雾浓浓。 气浪袭来,曹满身子一轻倒飞出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重重撞击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即便有着生铁锅的保护,巨大的冲击也撞得他胸口发闷肋骨酸疼,随即喉头发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曹满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浓雾淡了不少,但依旧模糊,刺鼻的硝烟依旧浓烈,耳中还带着鸣响,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爆炸中缓和过来。 “镗,镗......” 几声响动拉回了曹满混乱的思绪,转头一看,原来是石壁上落下的石子打在生铁锅上发出的响动。 曹满苦笑一声,随即一阵猛烈的咳嗽。 390 牲口有福 “亮子,亮子你在哪?” 稍微缓了一下,曹满焦急的呼喊起来,喊声回荡在残破的古殿中,许久过后却无丝毫的回应。 “糟了,该不会是......” 想起刚才的情形,曹满心如火焚,急忙从落满碎石泥土的地上爬了起来。 刚站稳,脑海中一片昏暗,身子栽晃两下,曹满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粗重的喘着气息。 爆炸的冲击十分可怕,到现在体内依旧气血翻腾,带着甜味的恶心一阵阵涌向喉头,如果不尽力压制着作呕之感,相信此刻非再次吐血不可。 好一会儿,当不适感舒缓一些,曹满便急着朝前赶去,一路上他左顾右盼寻找着阿亮的踪迹,嘶哑的呼喊一声接着一声。 来到巨齿石门的下方,那堆堵住入口的石堆早已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黑乎乎洞口,狰狞诡异,仿若一张巨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曹满很想爬进洞口一看究竟,但此刻心系阿亮无暇分心,只能匆匆瞥了一眼洞内黑沉的环境,便急匆匆的在四周寻觅了起来。 “阿亮,死没死?没死给老子出声气!”寻找几番无果,曹满忍不住用粗语暴喝了起来。 “死驴子,臭驴子,你逞哪门子的能耐?老子天生地养,自有天地保佑,要你多事来救我?你给我出来,没死给我滚出来!” 话虽难听,粗口恶语,但话声中却充满了悲痛的心情和无奈的痛苦,没喊几声,曹满泪水夺眶,蹲在碎石堆上嚎啕了起来。 哭声悲泣,杀猪般的残嚎也不过如此,哭声惨烈,数九严冬的寒风也不在乎于此...... “簌簌.......” 忽然几声细小的响动惊动了哭得正欢的曹满,他急忙扭头一看,啥也没有,擦擦鼻涕,曹满转回头接着抹泪去了。 “簌簌......” 又是几声响动传来,听声儿似乎还是从身后传来的,曹满一愣,随后再次回头看去,依旧没啥动静。 这一次曹满没有急着转回身,而是各位认真的观察着,可看来看去,看去看来,四周除了石块就是土疙瘩,除此之外还有弥漫着的灰尘,其他就没了。 可响声从哪冒出来的呢? 难道是从洞窟上方落下的?不会,声响明明是从地上传来的,不像是掉落时发出的响动,再说声音不大,很细小,真要是落石的话,肯定会更加响亮。 问题是地上没有任何的变化,连只小虫都不见,何来的响动?除非是...... 红巫荼没死,又或是石疙瘩阴魂不散,被埋在石头还不安生。 想到这曹满猛打一个激灵,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呼呼呼......” 突兀一阵阴风刮起,阴冷的寒风冰冷刺骨,顺着洞口倒灌出来,曹满猝防不及,被吹了个透体冰凉。 本就神经紧张的曹满被这股阴风刮得毛发倒竖,鸡皮疙瘩抖落一地,一声尖锐的婆娘叫,身子轻巧灵活的朝后跳去。 刚一落脚,带着凄惨的吼叫声从脚下响起,曹满仿若惊弓之鸟,再次蹦跶而起,半空中不忘来个高难度的鹞子翻身,这才险险落下。 只是落地时腿脚不太利索,脚下一滑扑通屁股着地。 “嘶......” 曹满疼得倒吸凉风,后臀肉再厚也架不住这般辗轧,特别是身上还背着那口王八铁锅,分量能轻吗?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关键在于刚才是何妖孽发出的残嚎,听上去撕心裂肺,很是骇人,似驴叫像猪吼...... “驴叫......亮子?”曹满心头一动,随后激动了起来。 “亮子,是你吗亮子!”曹满转身趴地上边叫喊边寻找了起来。 果不其然,当他来回找了足足十八遍后,最后发现了那颗好似个土疙瘩的驴脑袋,好在驴眼鼓得溜圆,眼神带着嗖嗖的杀气,否则还真有些难以发现。 曹满开心的冲了上去,正打算抱住驴头嘘寒问暖一番,谁知阿亮毫不领情的把嘴张开...... “亮子,几个意思?”看着被咬中的手臂,曹满满腔的喜悦化为了蹭蹭渐长的火苗。 阿亮鼻孔一喷,扬起了一地的土灰。 几个意思?亮哥就一个意思,你踩哥的驴头作甚? “撒嘴。”曹满还算平和的说道。 阿亮目光凌厉的一闪,撒你大头!亮哥拼死拼活的救你,你倒好,狼心狗肺,踩亮哥的脑袋,我碎了你的狗爪。 “再问一遍,你撒不撒嘴?” 曹满渐渐没了耐心,主要是被咬得太疼了,牙印沾着土灰和口水,黏糊糊脏兮兮,又疼还不干净。 撒你哥!今儿个不给亮哥跪地认错,哥绝不撒口! 曹满点点头,牲口而已,软的不行就必须抄硬货,甩几老拳一准乖的像小媳妇。 举起老拳,曹满心念一软,迟迟砸不下去。也难怪,驴子是为了救他才舍身赴险,最后还被他踩了脑袋,要是动手的话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 可不动手的话手臂咋办?总不能一直被这么咬着吧,火辣辣的挺疼,咬断了谁负责,即便没断,破了口子流了血,不糟心吗? “簌簌......” 响动又一次传来,而且比起上两次,声音明显变大了不少。 曹满为之一惊,顾不上被咬着的手臂问向阿亮:“亮子,声响是你弄出来的吧?” 阿亮无辜的摇摇脑袋,拉扯中疼得曹满吸溜两声。 “明明就是从你身下传来的,不是你弄的,难道是......” 说到这,不仅曹满脸色凝重了起来,阿亮同样也感到了一丝惊慌,一人一驴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身下。 “簌簌......” 视线中,地上的碎石明显往上弹动了几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诡异,十分诡异,除非下面藏着什么东西,否则不可能会有这般动静。 惊恐中曹满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阿亮也忘了撒嘴,相反咬得更紧了。 人头驴脑不由自主的往地面上又凑近了不少,近得几乎碰到了地面,目光一寸不离的扫视周围,生怕落下什么一样。 半晌过后,地面安静如故,曹满阿亮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意。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阿亮长出一口驴气,终于撒开了牙口,这时候曹满才察觉到几乎麻痹了的手臂,飕飕的麻疼顺着膀子快速窜到了身上,疼的他龇牙咧嘴,换手给驴脑袋上就是一下。 捶打的力道虽然不重,却激怒了本就怨气满满的阿亮,眼中寒光一闪,张开的驴嘴槽牙霍霍,目标对准了曹满捶打的那只膀子。 阿亮野性十足,驴气盖地,该下嘴的时候绝不含糊,然而等它满嘴大槽牙刚咬出去的时候,突然间地面上的泥石往上一喷,随即巫荼那张赤红的鬼脸从下面冒了出来。 这下乐子来了,阿亮的槽牙没咬到曹满的膀子,正正咬在了巫荼外露着的獠牙上,咔嚓一下,火星子冒出,阿亮疼得老牙好悬崩断,嗷一嗓子,埋在土灰中的身子利索的蹦跶了出来。 曹满又惊又怕,惊怕中还夹杂着一丝好笑,复杂的情绪害得他乱了方寸,不知究竟是该感到恐惧还是该感到可笑呢? 露出半张鬼脸的巫荼面目可憎,碎纹密布,铜铃大的红眼珠子散发着摄人的阴气,唯独那颗被咬断了的獠牙显得格外滑稽,直接破坏了此刻惊恐悚栗的气氛。 要说阿亮也真够狠点,一嘴下去丝毫不留情面,否则怎么可能咬断巫荼的獠牙?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巫荼的獠牙已经伤痕累累、裂纹密布,就凭阿亮的牙口,别说啃一口,恐怕天天抱着啃也未必能咬断。 曹满吓趴在地,浑身颤抖个不停,面对恐怖如斯的石鬼巫荼,他根本提不起一丝的斗志和勇气。 阿亮不同,松动的槽牙带来的痛苦代替了所有的恐惧,唯一的念头就只有蹦跶,蹦跶的越欢,牙口的痛苦就越轻,为了减轻疼痛,阿亮满地又蹦又窜,蹄子踏得嗒嗒直响。 来回蹦跶几下,不偏不倚跳到了巫荼的鬼脸上,阿亮哪顾得上什么鬼脸不鬼脸,一顿猛踩,解恨又解痛,直到松动的老牙没那么疼了,它这才安生了下来。 曹满瞪大双眼几乎看傻了,好个驴子,胆肥气壮,敢把红荼荼的鬼脸踩成碎渣,前无古驴后无来者。 阿亮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正甩着脑袋,驴唇上下翻动着,一副饱受痛苦的模样,直到看见曹满对它竖起了大指,阿亮眼神一凶,想都不想张嘴咬了过去。 “亮子,疯了?没看见我是在夸你吗?”曹满害怕的把手一收惊喊了起来。 夸你大爷!真当驴爷吃素的不成?敢用指头鄙视爷爷,驴爷断了你的手指指! 忘了,驴爷真的是吃素,那又咋样?一样碎你手指指! 下嘴没咬到,牙口触碰了患处,阿亮嗷的一声兽吼,开始了第二轮蹦跶,哒哒哒驴蹄踏了个酣畅。 偏巧这时候地面的泥石松动,巫荼另半张鬼脸从下面露了出来,没等发威,驴蹄连续踩踏,几个眨眼,伴随着碎石炸开的响动,好端端半张鬼脸再次粉碎。 曹满吧唧几下滋味,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福牲口不用愁,无福之人跑断肠,若想改气运,跟着牲口转,鞍前驴后伺候到,驴气加身霉运散。 可不是,阿亮随便跺几蹄子都能让红荼荼碎脸飞魂,这份气运洪福齐天,不跟它跟谁? 当即曹满带着春风和煦般的笑容迎了上来,捶背捏腿梳驴毛,一番伺候倒把阿亮给闹了个懵头怵脑。 耗子,吃错药了还是脑壳坏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去,帮亮哥揉揉牙,瞧把哥疼得刺溜刺溜带着抽儿。 曹满心领神会,轻手慢揉,揉的阿亮神魂通透,眼睛都快眯成了缝。 哟!不错嘛,糙手绣花,功夫一流,来,帮亮哥捶捶腿,力道重点,否则不带劲。 曹满转身双拳嗒嗒,拍打着驴腿。 嚯!能文能武,这手法从哪学来的,够劲道,够舒爽,够够够! 曹满腼腆的一笑,以前在婆娘身上练出来的,练不好可是要跪搓衣板吃跳脚米线。 阿亮满意的点点头,再给亮哥来个全身按摩,做好了亮哥赏你豆瓜吃。 曹满爽快的点头答应,只是豆瓜吃多了屁多,好在味儿淡,不冲鼻。 在曹满精心的伺候下,阿亮趴在地上伸直了驴腿,眯缝着驴眼,舌头都耷拉在地,那模样,简直爽到了骨头缝。 好一会儿,曹满满头热汗蹲在了一旁,未曾开口先笑了个百花齐放。 “亮兄,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动?” 阿亮意犹未尽的抬起半个脑袋,眼神瞅瞅黑森森的洞窟,又看看破殿的入口,很快有了决定。 站起身来,阿亮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朝破殿外走去。 “亮兄,不管虎爷他们了吗?”曹满有些发急的问道。 阿亮停下蹄子踌躇了一下,驴脑袋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段虎的黑脸,萧镇山的大亮蛋,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黑脸没好货,好货不黑脸,亮哥又不是棒槌,闲来无事找黑脸玩,不去! 转身正要离开,曹满的话又来了,“阿妹和寒大叔可都还在里面呢,现在生死未卜,作为爷们,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这句话杀伤力十足,一下就戳中了阿亮的心窝,朋友也好,主人也罢,虎千斤和寒岳无异于阿亮的亲人,亲人有难怎能袖手旁观,真要如此绝情的话,还算个驴爷们真驴汉吗?传出去都臊脸,臊脸加丢脸。 想到这,阿亮勉为其难转回了身子,可一看那处裂开的巨口,里面黑乎乎的往外倒灌阴气寒风,当即小心脏又悬了起来。 出于天生的警觉,阿亮感到洞口里面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程度比石旮沓巫荼还可怕,真要进去,万一...... 迈出的驴蹄有些僵硬,一边是凶险的地陵,危机四伏,一边是广阔的天地,舒畅惬意;一边是生命的威胁,一边是道德的束缚...... 理智和冲动这对兄弟在阿亮不大的驴脑袋里激战在了一起,矛盾复杂的心情使得驴子进退两难。 阿亮的心思曹满不懂,主要是太过复杂,这时候他见驴子转了身,很明显是要进洞的意思,当即哈哈一笑,大巴掌习惯的拍在了驴臀上。 “哈哈,好样的亮兄,小耗没看错你,是个爷们!” 曹满习惯性的一拍,阿亮同样习惯性的往前跑去,等跑到了洞口这才回魂。 娘的,耗子你想害亮哥吗? 阿亮怒打鼻响,正想发火,猛然间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异响,抬头看去,一直站立未动的黑巫荼此刻居然翻动着怪眼,目光残暴的看了下来。 391 爽到天国 古殿有二荼,一尊名曰红荼,死得挺可怜,最后被驴子碎了脑袋,化为一堆石渣,惨兮兮。 另一尊唤为黑荼,此巫荼遍体墨黑,头大如斗眼赛铜铃,獠牙兽面,活似烟熏太岁,凶乎乎。 地陵古碑曾有训诫:恭卡喀哇,厄哩苦咂,此乃先彝古文,一般人不懂。 赵青河学识渊博,辨认出了其中的意思,那就是:巫鬼圣冢,闯入者死! 佛头萧镇山的解释最为通俗易懂,同样八个字:入墓者必死不得活! 尽管解释有些牵强,十有八、九是他胡诌出来的,但意思却大致相同,巫葬禁地,谁入谁死。 这不,先有红荼回魂,后有黑荼显灵,一对巫荼,赤发黑面,凶狞残暴,吓得曹满怕怕阿亮抖抖,一人一驴可谓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此刻当黑荼显灵,阴仄仄的大眼凶视着下方的阿亮和曹满,这一刻真不知是曹满的霉运盖过了阿亮的驴运,还是阿亮的驴运高过的曹满的霉运。 这话说着有些绕口,意思也有点挺复杂。 说是霉运盖过了驴运,若非如此,无端端红荼睁哪门子的眼显哪门子的灵呢?不偏不倚正好在阿亮来到洞窟口时发了威,足见曹满霉运当头,狗血喷头。 说是驴运高过霉运,这话也不错,要不是这样的话,红荼显灵何必只是睁开凶眼?早大脚丫子加大巴掌踩压下去,就阿亮和曹满这对肉货,非当场变肉泥不可,故而阿亮驴运加身,驴运连连。 然而驴运也罢霉运也好,现在都不是关键的东西,关键的是逃命,黑荼近在眼前,再磨蹭下去,不是黄花菜凉没凉的问题,而是变不变肉泥的要命事。 黄花菜凉了可以加热,成了肉泥咋办?难道还能吹口仙气复活吗?即便活了也是堆肉泥,屁用没有。 就在阿亮惊愣的瞬间,巫荼抬脚重踩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曹满邪劲暴发,不等巫荼的大脚丫巴踩落下来,先一脚踢在驴臀上,直接把驴子踢进黑乎乎的洞窟中,随即一个恶狗扑食,身体灵巧的也跳入了进去。 也就前后脚的工夫,身后崩塌巨震,可怕的轰响震耳欲聋,吓得驴子吐了舌,曹满白了脸。 扬起的土灰弥漫在了黑沉的洞窟中,转而洞外没了声响,四外寂静无声,静得让人坐立不安。 曹满和阿亮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着,又过了一会儿,偶有水滴落地的声响之外,再无任何响动,人驴对视一眼,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回头看了看洞外,没了巫荼的身影,但土尘依旧浓厚,心里疑惑,可谁也不愿上前查看,生怕突然冒出一只大手,像抓泥鳅般活捉了去。 曹满长出一口浊气,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以前只在说书人口中听来的鬼怪故事,什么山精石怪,巨鬼邪神,如今变成了现实,说不害怕那叫嘴硬,打嘴都不过分。 定了定神,曹满把目光投向了洞窟中,由于视线过于昏暗很是模糊,不过土尘中夹杂的硝烟味依然刺鼻,可想而知当时的爆炸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虎爷,小曼,祖公......”曹满压着声儿挨个喊了一遍,无人应答。 “奇了怪了,人都到哪里去了?”曹满百思不得其解。 被老僵抓去了? 不可能,其他人不说,单单萧镇山和赵青河二人,别说老僵,祖僵来了都没用,何来被抓一说。 又或是被炸成了粉末,连渣都没剩下? 更不可能,真要被炸死的话,最起码能看见一些碎肉骨渣,何况味道也不对,血腥味不够浓。 那人呢?一二十口子大活人总不能平白无故消失不见吧! 曹满很是犯愁,不仅犯愁还犯难,如今外有巫荼守关,内有众人蹊跷,恐怖的气氛中充满了诡异莫名的味道,就他和一头驴子,别说闯什么地陵巫葬,就是能活着出去都难。 往地上一蹲,曹满背着王八壳长吁短叹了起来,同样,阿亮半蹲在地,驴脸拉得老长,下巴都快蹭在了地上。 正在愁眉苦脸的时候,突兀一阵阴风自下而上呼啸而来,风势急促,带着股子湿冷刮得俩货毛发倒竖,体内生寒,大鼻涕都能冻出来。 阴风来势凶猛去势也快,不等曹满把冒出鼻涕吸回去,转眼风势停顿,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曹满有些发怵,记得之前来的时候没碰到什么阴风,现在为何会无端端冒出这么寒戾猛烈的阴风来了? “亮子,啥情况?” 阿亮驴头一摇,别问哥,哥是驴子不是仙,不会卜卦掐指那一套,问了也是白问。 阿亮自然不知道刮来的阴风是咋回事,但它能确定一点,那就是阴风刮来的方位,正是从它身前不远处的地下吹上来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驴子也不例外,当即阿亮摸索着朝前走去,脖子伸得老长,像条猎犬般又嗅又找了起来。 曹满心头一动,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跟着驴子的身后仔细查看着。 也走走了几步,阿亮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前方墨黑阴寒,空洞无物,地面上似乎塌陷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用鼻子嗅了嗅,阴冷冰寒,还带着浓浓的潮湿,可见窟窿下方一定有着...... 正思索着,身后摸黑而来的曹满一头撞在了驴臀上,这一撞不要紧,阿亮猝防不及往前紧走几步,蹄子突然一空,整个身子朝裂开的窟窿里坠了下去。 “啊啊哦......” 阿亮吓得魂飞天外,关键时刻,驴尾一紧驴臀一缩,曹满揪着尾巴拉拽住了它的身体。 半空中,阿亮扑腾着蹄子头下脚上悬挂着,就只剩下驴臀和尾巴挨着窟窿边的石坎上,狼狈不说,从尾巴根上传来好似火烧火燎般的痛感,疼得驴子全身抽筋。 “亮子,坚持住,我这就把你救上来!”曹满一边用力拉着驴尾巴一边喊道。 阿亮鼻喷驴气,死耗子,你这个坑货,亮哥这回被你坑惨咯! 曹满哼哧哼哧死命拽着尾巴,脑门上的白毛汗都冒了一层,愣是没把驴子拉上来。 他总算知道啥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吃的驴子最压秤,就这驴货,十顶十的好吃懒做,不长驴膘才怪。 “亮子,你别动弹,越动我越不好拉!”感觉手中的驴尾不断往外滑动,手掌磨得辣疼,曹满心急的喊道。 阿亮再喷驴气,我去你大爷的,亮哥的尾巴都快被你拉断了,比火烧的还疼,有种你来试试不动?不动谁受得了这份活罪? 心里一百个不满加埋怨,但是为了保命,阿亮咬紧了老牙忍耐着,不巧碰到了松动的槽牙,电流般的簌簌痛感顿时涌遍全身。 “啊哦哦......” 惨叫声起,比刚才的还响亮还凄惨,疼得阿亮蹄蹬腿刨,几下好悬把曹满也拉了下来。 “亮子,别动,再动我也要掉下去了,亮子......”曹满惊恐的喊道。 “啊哦,啊哦......” “亮子,听到没,别动!” “啊哦......” 曹满...... “去你大爷的啊哦,再动一下,爷爷现在就撒手,摔死你这蠢驴!”曹满火往上撞,发狠的吼道。 还别说,狠话一撂,当即阿亮乖巧了下来,尽管老牙贼疼尾巴辣疼,可是比起小命,这些都不是问题。 曹满点了点头,属核桃的砸了吃,不来点狠的还真拿不下来。 阿亮是不动了,可接下来该咋办?凭曹满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拉动死沉沉的驴子,更别说对方身上还挂着一对贼重的昊天大蛋。 昊天大蛋! 曹满眼珠一亮顿时有了办法,“亮子,把你驮着的铁蛋赶快扔掉!” 驴耳动动,阿亮回过了味儿来,抖跳蚤般猛抖一下身子,昊天大蛋没抖落,倒把曹满拉着往前又缩了一截。 “抖个球的虼蚤,再抖一起玩完,是把铁蛋扔掉,扔掉!”曹满吓得飙出了高音。 阿亮气恼的直哼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抖咋把大蛋甩掉?不信你来试试? 压着火忍着痛,阿亮勾着脖子勉强抬起脑袋,驴嘴都快咧成了瓢,好不容易咬到了挂着的那对大蛋,随后一口咬了下去...... 呲溜..... 电流般的疼痛再次从老牙涌遍全身,阿亮浑身一抖,噗噗几声驴屁夺腚而出。 放屁没问题,问题在于腚眼正对着曹满的脑袋...... “呸,呸......”被喷了一头一嘴的曹满连吐带呸,鬼火蹭蹭冒了起来。 “臭驴,好心救你,你放屁给我闻,老子让你腚眼开花信不?”曹满脸皮抖得欢实,这一刻吃了驴子的心都有。 阿亮挺委屈也挺无奈,可能咋整?屁也放了,总不能再收回去吧! “别磨磨蹭蹭的,老子快坚持不住了,用牙咬,咬断绳索才能活下去!”几欲筋疲力尽的曹满焦急的喊道,末了不忘补充一句。 “你要是再敢对着爷爷放屁,看我撒手不撒手!” 得,阿亮的糟心事来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老命,疼了不说,还不准放屁,连个泄火的地方都不给。 更要命的是,时间挂久了,血液回流,脑袋又涨又懵,在这么下去别说自救,非昏迷了不可。 一连鼓了几回劲儿,阿亮终于狠下了心肠,再度张开驴嘴,舍命的咬了下去。 嘶...... 绳索没咬断,酸爽的滋味却把驴子爽得差点进入天国,可惜天国的门槛太高,一脚又把它给踹了回来。 再来一嘴! 嚯...... 临到天国的时候又被一脚踹了下来。 姥姥的,亮哥拼了! 抱着不入天国不罢休的气势和冲劲,阿亮含着泪上天国踹下来,踹下来上天国,来来回回...... “咔嚓!” 绳索还是没断,断的是它那颗松动的老牙。 随着一股钻心般的疼痛,阿亮顿感整全身都轻松了起来,之前还疼得它死去活来的老牙,现在随着老牙的离去,痛苦也缥缈无踪。 牙疼还真是这么回事,牙在痛在,牙断痛去,来得凶狠去的神速,奇怪吧? 没了病牙的禁锢,阿亮精神抖擞了起来,再看它,仰天一声长啸,接下来呸的一口吐去嘴里的血水,用沾着血沫子的牙口狠咬在了绳索上。 一嘴,两嘴...... 足足一口气咬了好多好多嘴,“咔嚓!”又是一声响动,拴在驴背上的绳索应声断裂,俩昊天大蛋挂着沉闷的风声坠入深渊,隔老久才听见一阵落水飞溅的响声。 没了昊天大蛋的重负,阿亮全身轻松了不少,曹满同样也感到轻快了许多,双臂较劲,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终于一番努力下换来了胜利的成果。 感到自己一寸寸被拉了上去,阿亮鼻响一声,真不容易哇,这番折腾,驴命去了一半还多,等回头非找几头小母驴压压惊不可,最好是母马,那滋味才带劲儿。 曹满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唯一的心思就是赶紧把驴子拉上来,也好缓缓自己的双手,否则再拖下去,他不太确定双手还是不是自己身上的零碎,酸麻麻的似乎都快没了知觉。 眼瞅着阿亮快被拉了上来,就在这时,“轰隆隆......”身后的巨震响起,一直没有动手的黑荼砸开洞口,乌黑的鬼脸从洞外伸了进来。 “我的娘,要不要这么草蛋!”曹满吓得娘叫一声,抹脖的心都有。 阿亮看不见上面发生的事,但听那么大的响动,也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吓得翘尾蹬蹄,忙了个不亦乐乎。 曹满一脸黑线,驴子,不作不死,真当曹爷是铁打的不成?想蹦跶是吧,要不先放你下去玩玩? 探进脑袋的黑荼用力挤搡着身体,不大工夫,半截黑塔般的身躯钻了进来,粗大的手臂不断往前拍打,沉重的撞击震得洞窟中炸开了锅。 曹满惆怅一声,时不待己,这叫哪门子的糟心事?简直是狗血淋头。 低头看了看阿亮,曹满叹口气说道:“亮子,要不咱先缓一下,玩个跳水如何?” 跳水? 阿亮一听,忍不住目光投向了漆黑无底的深渊,记得刚才昊天大蛋掉落下去的时候是有水响传来,可距离老深老远,真要跳下去的话,先不说下面的是水潭还是水池,是河流还是小溪,即便没砸石头上而是落了水,也会摔个半死不得活的。 这叫跳水玩? 叫跳命玩还差不多! 阿亮可不傻,更不是憨腚,当即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就差当当当的响儿了。 392 天要下雨,驴要成精 其实曹满也不傻,更不是憨腚,他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不死也残废,可现在这么个情况,能咋办? 但凡有第二种选择,他会玩跳水运动吗? 形势比人强,黑荼要杀人,为了咱小命,不跳也要跳! 权衡利弊,曹满把牙一咬就想松手,先让阿亮来个高崖跳水,真没事的话,紧跟着他就跳下去。 要是驴子出了什么意外,譬如没了声儿又或是声儿不对,不是落水声,那时他还能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一条道跑到黑,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 看得出,曹满借驴气驱霉运的法子还挺靠谱,只是可怜了阿亮,蒙在鼓里不知这里面的道道有多深。 说干就干,曹满正待撒手,突然间阿亮四蹄撑开来了个倒趴陡坡,身子紧紧贴在洞渊的石壁上,好似四脚蛇般在曹满惊讶的目光中,蹭蹭几下倒爬上来。 终于爬上来的阿亮瘫软在地,除了嘴角带着驴气,全身软绵绵的像把烂面条,都快黏在了地上。 看着依旧目瞪口呆的曹满,阿亮邪魅的一笑,咋样耗子,亮哥的功夫还不错吧? 多亏了当年在老龙寨练就的一身爬爬功,如今倒也有了用武之地,没白练。 不愧是有灵性的驴子,这牲口,要得! 曹满真心想夸赞一声,大拇指都竖了起来,但是却被已经临近的轰砸声给打断,回头一看,娘嘞,黑荼整个儿已经钻进了洞窟,巨大的身躯仿若地狱恶鬼般顶天立地的立在面前。 前有黑渊后有巫荼,生死险地如何求生? 随着黑荼的步步紧逼,一人一驴蜷缩成团,依偎中相互安慰着对方脆弱颤抖着的小心脏。 阿亮心有不甘,好不容易从石窟窿里爬了上来,获救的喜悦还没享受一下,转眼又要面对生命的威胁,逼死驴的节奏让它心有不甘。 曹满更不甘心,曾经约定的话语犹在耳畔,怎能半途而废?为了真爱,他拼了! “阿亮,是爷们不?”曹满壮胆喝问一声。 阿亮鼻息雷动,这还用说?亮哥是谁,百折不扣的驴爷们! “是爷们该不该雄起?”曹满又问道。 “啊哦,啊哦......” 爷们,雄起,雄雄起! “好样的,给我上,干了黑荼!”曹满大吼一声。 斗志昂扬的阿亮像条凶悍的小狼狗,嗷的一嗓子从地上窜起,尾巴摇得啪啪直响,二目杀气腾腾,龇牙怒视着前方的黑荼。 “杀!” 曹满高喝一声,阿亮好似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也就俩步的距离,一个猛停,随即脑袋又转了回来。 耗子,几个意思?让亮哥冲锋陷阵,你呢? 看着一动未动的曹满,阿亮驴眼冒了真火。 曹满干笑一声,气氛很是尴尬,激将不成反而还被逮了个现行,看来他这怂恿鼓劲的道行还是差点,连头驴子都没骗到。 关键是该如何解释?否则强敌在外,自个儿这边先来个内乱,这不自己找死嘛! 攘外必先安内,圣人金句。 这时阿亮倒着身子一步步退了回来,四蹄踩得哒哒直响,可见肚里的驴火烧得是多么旺盛。 就在后蹄即将抬起来的时候,曹满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亮子,刚儿不是我不想动,而是我发现自己忘了件事,故而才晚了一步,你就先冲了出去。” 阿亮打声鼻响,编,接着编,驴爷信了你的邪,踢不死你这贼耗子。 就在驴腿抬起要踢没踢的时候,曹满急忙把从包里摸出的手电点亮,顿时黑暗中亮光一闪,四周清晰入目。 “咋样驴子,我没骗你吧?也怪我一时迷糊,把包里放着的手电忘了个干净,你说没点亮光,黑漆马虎的......亮子,咋啦?” 搪塞的话还未说完,曹满发现阿亮瞪着俩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莫名。 曹满土脸微红,带出了一丝羞臊之意,去你丫的驴子,盯得曹爷浑身燥热,真把爷当母驴了不成? “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一声响似一声,黑荼的大脚丫子已经近在眼前,就在这时,阿亮昂首发出了一声亢奋的驴叫,接着四蹄撒开,飞似的冲向了曹满。 “亮子,疯啦?要殉情找母驴去!”曹满吓得手忙脚乱,原地蹦跶个不停,就这屁大点的地方,他想躲都躲不了。 身后就是无底黑渊,真要被驴子冲撞一下,非来一次惊心动魄的高崖跳水不可。 “喂,喂,喂......” 一连串的惊叫声中,冲到面前的阿亮突然往旁地里窜去,三两下绕过曹满后,顺着洞壁旁不宽的一条石旮沓小道跑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曹满回头一看...... 我去! 搞了半天驴子不是想和他殉情,而是他自作多情,误会了对方的意思,这尴尬劲,真把自己看成了美丽的小母驴了...... 尴尬个球,有了逃生的小道谁还顾得上尴尬? 当即曹满转身狂逃,撒开脚丫子一路飞奔起来,时而踢落的碎石掉入黑渊中,发出了一声声吓人的响动。 石旮沓小道一直通往石窟的深处,阿亮在前曹满在后跑了个不亦乐乎,不长的小道在俩货的狂奔下不大工夫便逃到了尽头。 等来到地势开阔的地方,驴子趴地粗喘,曹满坐地牛喘,一身毛毛汗好似雨点般冒个不停。 借着手电的亮光,这时候曹满仔细打量了一下身后的环境,不看还好,曹满一个激灵,满眼都是惊骇之色。 地面上裂开的石窟窿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好似潭墨池阴仄漆黑,四周裂口嶙峋千仞,下方乌暗阴幽,如同一处直通地府幽冥的黑渊,阴森诡异,几乎占据了通往巨齿石门的所有位置。 震惊之余曹满不免担忧起了段虎一行,在他看来,如果换成是自己从裂开的窟窿里掉下去,十有八、九已经翘腿升天,等同于九死一生,凶险难料。 阿亮同样惊诧心悸,趴在石坎边缘一个劲儿的瞅着下方的深渊,心系亲人,发出了一声悲鸣的哀声。 “亮子,别难过,有虎爷和祖公在,我想大伙一定会平安无事。” 安慰着阿亮,曹满心里却很是忐忑,但不这么说的话,他怕仅存的那点希望都会被绝望无情的吞噬,如此一来,他将如何面对自己? 收回凝视黑渊的目光,曹满把视线投向了对面站立着的巫荼,不由得眉梢一挑,鼻气哼哼。 刚才害怕黑荼是因为没有躲藏的地方,就像满地乱窜的小强,有缝就钻,但现在不一样,有了黑渊作为天堑,别说一尊黑荼,千百尊曹满也不会惧怕。 只是有一点他感到十分疑惑,之前还凶神恶煞的黑荼此刻为何会站立不动?还有那双黑仄仄的眼珠子,凶光毕露,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巫荼很可怕,更怕巫荼有智慧。 如果任由黑荼杵在地上思考对策,万一真想出了啥法子,到时必不可免又是一场猫鼠游戏。 曹满眼珠一动,轻拍阿亮的脑门说道:“亮子,想不想报仇?” 阿亮脑袋一抬,亮哥是谁?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心眼比针尖还小,别说黑荼惹了哥,即便没惹我也要它好看,这叫有仇报仇,无仇过瘾,千万不能亏待自己。 人驴心有灵犀,阿亮的表情实实在在的看在了曹满的眼中。 “很好,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瞅见没?只要我们......”附耳嘀咕中,曹满特意指了指黑窟窿下的深渊。 阿亮老神在在的听着,刚开始频频点头,过后瞪起了驴眼,要不是友谊的小船重新建立,它非让对方试试自己缺了颗老牙的牙口是不是依旧锋利。 曹满没理会心不甘情不愿的驴子,说完他又拿出一支手电,来回几下固定在了阿亮的脑袋上。 “去吧亮子,你我分工合作,揍他黑荼荼的!”曹满豪气的大手一挥发出了命令。 去你大爷,让亮哥当先锋,你丫的在背后下黑手,亮哥不服! 阿亮来了驴气,又开始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一套,倔强着就是不愿动弹。 曹满不以为然,邪气的一笑道:“亮子,还想不想出洞了?不想拉到,你我一起下地陵斗老僵,我可实话告诉你,身后的巫葬可非比寻常,单单俩守陵的巫荼就如此可怕,可想而知里面还会隐藏着什么凶险的玩意......” 话未说完,阿亮嘀嗒着蹄子慢慢朝石旮沓小道走了回去。 “孺子可教也!” 曹满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怪不得以往段虎老是这么说他,原来这滋味还真挺爽。 阿亮走出去的同时,曹满抄起驳壳枪,抬手“砰砰砰”就是三枪,打在了黑荼的脑袋上。 石窟密闭,枪声回绕其中,声音比以往空旷之处更加响亮震耳。 等枪声落下,曹满昏沉着脑袋晃悠几下,阿亮身体一歪,好悬没从石旮沓小道上掉进黑渊,倒是黑荼没啥反应,作为一尊石像,别说这点响声,就是天雷怒吼也不在乎。 几息过后,阿亮回头怒视着曹满,憨腚,谁让你在洞里打响来着?没学识有点见识好不,没见识有点常识行不?白披了一张人皮,比驴都不如。 曹满也有点后悔,到现在耳朵还嗡嗡发响,看来这人呐,活到老学到老,一点都没说错。 既然不能打枪,曹满只好抄起五八超,捡着个大的石头丢向黑荼,准星不错,几乎颗颗命中,就是威力不咋滴,不像那会儿用石头闷老青,一打一个疼。 也难怪,老青是牛,皮再糙肉再厚,但也是肉身牛骨,架得住被石头闷?不疼才怪。 黑荼不一样,浑身石疙瘩,坚如磐石,别说小小的石头,子弹打在上面顶多也就冒点火花,铁瓜蛋子都不怕,会怕小石头? 一连扔出去十多块石头,曹满不免有些泄气,主要是石头不给力,扔着不带劲,可惜现在没有铁瓜蛋子了,否则用那玩意炸黑荼,精彩不说还管用,只要事先把耳朵眼捂好,一准没事。 在曹满的挑衅中,阿亮顺着石旮沓小道慢慢靠近了黑荼,离着还有不近的距离,驴子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去。 出声前先润了一下嗓音,接着鼓足勇气张口“咩......” 才一出声,曹满不爽的叫声就传了过来,“亮子,长能耐了?驴子学羊叫,咋不来声狼叫给爷听听?” 阿亮自个儿觉得也有些纳闷,咋回事?以往想学羊叫来着都叫不对音,今儿个反而叫了个顺溜莫非能耐真渐长了不成? 摇摇脑袋,重新润润喉咙再次张口,“哞哞......” 牛哞! 阿亮一愣,不由得心慌了起来,究竟咋了,失声了还是窜音了,哥的驴叫呢,最传统最正宗的驴叫到哪去了? 心里越慌乱,叫声就越古怪。 “哇哇......” “呜呜......” “呱呱......” 曹满点点头,天要下雨,驴要成精,拦都拦不住,只是能别再这个节骨眼上耍花活行不? 你大娘的驴叫声呢?喂!爷爷就想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头驴子了? 阿亮急了,是真急了,身为一头傲气的野驴,没了驴声还是驴子吗?以后咋行走江湖,见母驴一张口,非被对方用蹄子踢不可,叫一声“呆!何方驴怪,敢来冒充驴子?快快现形!” 阿亮的心情石沉大海,它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自打进了这鬼地方,为毛就没一件顺心事? 狂暴的呐喊声在阿亮的心脏响起,它鼓足所有的力气仰脖怒吼一声,“嗷,嗷嗷嗷......” 噗...... 曹满一口老痰喷吐而出。 可以嘛我的亮子,真听话,让你学狼叫,你叫的比狼还欢,爷就问你一句,咋学会的? 狼啸回荡,吼声悲切,听着从驴嘴里发出的叫声,阿亮眼珠子掉了下来。 羞死先驴气死娘,丢脸丢到狼窝里,都说披着羊皮的狼,现在好,自个儿成了披着驴皮的狼了。 正在悲痛中,曹满的喊声传了过来,“亮子,别愣着,跑,快跑!” 还未回神的阿亮木讷的抬起脑袋,跑?跑个球!哥是野狼哥怕谁?哥...... 哥还是先跑再说...... 不跑不行,石旮沓边上,黑荼的大脚丫重踩下来,晚点非变肉泥不可。 “轰......” 巨响震荡,本就狭窄的石旮沓小道顿时碎裂,山石飞落,伴随着垮塌声直坠黑渊。 震荡还在持续,小道上的裂沟快速散开,吓得阿亮蹄飞腿跳,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阿亮再展绝技,几个蛤蟆跳,蹦蹦哒哒闪避着身下的裂沟,一鼓作气跳到了曹满的身旁。 坐地上,阿亮也就喘了几口老气,随即目光幽怨的看向了瞠目结舌中的曹满。 393 双战黑荼 曹满很尴尬,尴尬中还觉得很好笑,笑意中又带着几分苦涩之意,苦涩中满满都是尴尬。 看着碎成石渣的小道,看着凶威赫赫的黑荼,在看着身旁满眼都是埋怨和愤怒的阿亮,曹满生咽一口吐沫。 “呃,亮子,蛤蟆跳不错,狼吼也够劲,敢问一声,这些能耐是不是从老龙寨里学来的?” “哞......” 不出声还好,阿亮一声牛哞倒把曹满吓了一跳。 可恶的耗子,驴爷......不,牛爷信了你的邪!说好的计谋呢?说好的支援呢?说好的出洞呢? 洞你大爷的窟窿,赔爷的石旮沓小道,赔爷的驴叫,牛爷咬死你! 友谊的小船再次说翻就翻,阿亮下口一嘴咬在了曹满的大腿上,曹满呼痛举老拳就砸,转眼一人一驴扭打一处,斗了个酣畅。 正打得不开开胶的时候,耳旁恶风呼啸而来,磨盘大的巨石轰落在地,顷刻间沙石飞溅,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石坑。 顿时人驴厮打的动作为之一顿,紧随其后曹满逃窜阿亮驴爬,一人一驴就地滚到一旁,惊恐的大眼直愣愣盯着对面。 视线中黑荼似乎失去了耐心,双手托石,将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山石扔了过来。 “亮子,风紧扯呼!”曹满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噢噢......”阿亮一声狼嚎跟着逃窜下去,逃向了洞渊深处。 巨石轰砸的声响络绎不绝,洞窟中声噪不断,震慑心魄,好在这时候俩货已经逃远了一些,碍于洞窟的高度有限,扔来的巨石无法触及到他们的周围,倒把吊挂在洞顶的钟乳石砸得根根断裂,碎石不断落下。 “呼......”擦擦小汗,曹满虚脱似的长呼短叹着。 “哼哼......”阿亮来声猪哼,惊得曹满为之一乍。 丫的,真成了精怪,牛哞狼吼猪哼哼脱口而出,不知道还以为身旁多了一群牲口,搞得曹满很不适应。 “亮子,究竟咋回事,无端端没了驴声,多了小兽小畜的吼叫,毛病了不成?”曹满很是奇怪的问道。 阿亮委屈的抽搭一下鼻子,泪花湿润了驴眼,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碎。 曹满口打唉声劝道:“算了亮子,这都是命,其实吧,这样子也不错,会百畜之音,懂百兽之声,以后出门在外谁要是敢招惹你,虎啸一声还不把对方吓趴下?” 阿亮把头一扭,后脑勺无声的抗议着,站着说话不腰疼,亮哥不是百灵鸟,也不是黑八哥,我只要驴声,没了驴声小母驴不理哥,小母马挤兑哥,哥的香火咋办? 曹满嘿嘿一笑,驴子的心思他或多或少还是懂那么一点,牲口也好,动物也罢,啥最重要?当然是传宗接代咯! “亮子,其实这是好事,你想想,以往你找母驴母马,对方对你又是龇牙又是撂蹄子,现在多好,来声虎啸又或是龙吼,一准吓得对方不敢动弹,之后你不就可以嘿嘿了吗?” 一听这话,阿亮双眼冒光竖起了耳朵,对哇,咋把这茬给忘了呢? “呱呱呱......” 阿亮学着老鸦叫贼笑了起来,可以嘛耗子,这等下流的龌蹉事你都想的出来,不过嘛...... 正和哥意,不愧是同道中人。 阿亮脸上愁云散去,终于喜笑颜开了起来,曹满暗出一口浊气,也算是把驴子给哄开心了,只是刚才的话他觉得有些亏心,有种做贼的感觉,还特别的不自在,该不会把驴子给教坏了吧? 想想那些即将遭殃的母驴母马,曹满有些不安,看来这事还需背着找段虎商量一下,实在不行,阉了驴子,免得成一祸害。 想到这,曹满笑了,看着阿亮一脸向往的模样,他笑得更欢了,反正有段虎顶着,阿亮还会翻天不成?实在不行,还有祖公萧镇山镇着。 可怜的驴子啊,自求多福吧,别怨爷,这也是为了你好。 “哇哇......” 就在曹满偷着发乐的时候,阿亮一阵怪叫惊动了他,回头一看,对面的黑荼正快速朝黑渊冲刺而来,巨大的身躯沉重的步伐,好似巨石碾压般摄人心魂。 啥情况? 曹满先是一惊,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靠!这家伙想跳过来,亮子,抄家伙跟我上,阻止黑荼荼跳坑!” 喊叫间,曹满折返身形跑了回去,双手抄起石头一颗颗砸向猛冲而来的黑荼,一旁阿亮紧跟在侧,见曹满扔石头扔得过瘾,也想着试一下,可是一瞅自己的蹄子,阿亮头冒黑线...... 耗子,逗亮哥玩呢?哥就四只没分叉的蹄子,咋抄家伙?难道抱石头冲天吗? 飞来的石块一颗颗打在黑荼的身上,然而在对方强悍的体魄下,石块这东西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等黑荼冲到了黑渊的边缘处,粗壮的石腿往上一窜,巨大的身躯好似座山丘般飞腾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停顿,曹满张大嘴巴阿亮翘起尾巴,一人一驴满脸都是浓浓的苦色。 目光中,黑荼缓缓升高,呈弧线的幅度移向对面的开阔地,每靠近一寸,俩货的心脏就下沉一分,越沉越深,深得比黑渊还要深远。 曹满没有想到黑荼竟然会选择跳跃的方式来追杀他们,早知如此,当初他应该听驴子的话,早早出了镇煞殿,即便不离开,在外面等着多轻松,现在好,一旦黑荼跳了过来...... “小曼,哥的真爱,如果有来生的话,你还会认哥吗?” 心念间闪过最后一丝奢望,曹满惆怅不舍,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残酷命运。 “汪!” 悲浓的心情随着阿亮这声鬼使神差的狗叫淡了不少,曹满闷气的抬手给对方脑袋上一下,叫球,没看见哥正在悲伤中吗? “汪汪,汪汪汪......” 谁知阿亮非但没有停止叫唤,反而叫得更欢畅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曹满强打精神仔细看去,不由得整个人也激动了起来。 就见半空中飞腾而来的黑荼,也许是因为起跳时的力度过大,又或是体型出众,也可能是起跳的角度有问题,尽管速度很快,但高度同样不低,此刻那颗鬼森森的大脑袋几乎就要擦到了洞窟的石顶。 “撞,撞,撞......”曹满将所有的希望化为喊声爆发出来。 “汪,汪,汪......”阿亮口吐狗语,和曹满一样,化希望为动力喊了个撕心裂肺。 天随人愿,终于在人声狗叫中,黑荼的石脑袋一头猛撞在了倒吊着的钟乳石上,“砰......”一声巨大的碰撞,石笋破碎黑荼坠落。 “啊哈哈......”曹满扯着嗓门狂笑了起来。 “噢噢噢......”阿亮也不示弱,狼啸声盖过了响亮的笑声。 获胜的心情是何等兴奋和喜悦,更别说对手还是巫荼石像,不是一尊是两尊,尽管获胜的手段有些狗血,但胜利就是胜利,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在俩货笑得几乎得意忘形的时候,突然自身前的黑渊中,一只巨大的石臂冒了出来,大手用力抓住黑渊边沿的石坎上。 笑声戛然而止,曹满阿亮瞬间呆滞,就在这时,那张狰狞而又熟悉的墨黑石脸从边缘下方露了出来。 “我的娘,这家伙没掉下去!” 婆娘般的尖叫声中,阿亮转身向后撒去,曹满恨骂一声“没义气的牲口!”跟着也逃了下去。 只是没跑出几步,曹满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看正慢慢往上爬动着的黑荼,把心一横又跑了回去。 并非曹满胆色过人,相反,他的胆子跟耗子胆有的一比,只是现在不是胆肥不肥的问题,如果不阻止黑荼的行动,一旦爬了上来,嘿嘿,届时可就真的哼哼哈嘿了。 趁人病要人命,这是道上贼匪的手段,换平常老百姓的话就是,痛打落水狗! 反正现在黑荼还没爬上来,只露了个脑袋外加一只大手抓在边上,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亮子,回来,痛打落水狗!”曹满招呼一声,抱起地上的老石砸向了黑荼的脑袋。 呲溜,阿亮急停住了身子,回头一看曹满正抱石头狠砸着,黑荼被砸得毫无还手之力,顿时心里的惧意被乐趣取代,转身屁颠屁颠的又跑了回来。 “咯咯咯......” 本想来声霸气的狼吼,谁知却发出了一连串的鸡叫声,不是雄鸡的打鸣,而是母鸡下蛋时的声响,阿亮驴脸一红,嫌弃得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一蹄子。 “亮子,你的驴胆呢?啥时候变鸡胆了?”曹满不忘挖苦一句,手里老石一块接一块砸着。 阿亮驴脸拉长,臭耗子,狗嘴不吐象牙,亮哥可是纯色的驴爷们,这叫鸡鸣驴胆,铁驴真货,不懂别瞎歪歪。 “杵着干嘛?帮着打黑荼,否则我们都要歇菜!”曹满不忘埋汰一声。 一句话戳中了驴子的心事,咋打?用嘴咬还是用蹄子蹬?没看见那家伙是石头做的吗?就哥的牙口,刚儿还崩了一颗。 阿亮的犹豫顿时换来了曹满鄙视的眼神,还老龙寨杠把子呢,呸!臊驴一头,学狗叫猪哼鸡喳喳倒是挺攒劲,真到了用武之地,孬货一个。 阿亮急了,咧嘴露出了板牙,小样,找茬是不?小心亮哥给你一老牙! 不是亮哥吹嘘,只要不关手爪子的事儿,嘴咬头撞任你挑,你来一下哥来十下,不带少! 眼神交错,俩货斗了个不可开交,问题是黑渊边上爬着的黑荼不理会他们这一套,这时候第二只巨手也伸了上来,一把重重扣住了石坎的边缘。 好在扣住的地方土石松动,一把抓上去非但没有支撑住庞大的身躯,反而土石崩塌,使得黑荼失去平衡又落下不少去。 “机会!” 曹满激动的大喊一声,抄起背上的生铁大锅,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近前,抡起大锅砸在了黑荼剩下的那只手臂上。 抡大锅! 阿亮惊讶的点点头,原来王八壳还有此等用处,能守能攻,攻防一体,看来以前是小瞧了这口王八壳,赶明儿亮哥也弄一口,铁定至尊无敌。 “亮子,帮忙!只要砸碎了黑荼的手臂,我们就能获胜!”曹满一边抡大锅一边催促道。 阿亮嗷了一嗓子,这回没走音,是纯正的狼嚎,撒着四蹄冲了上来,来到近前,后蹄一撑身子立了起来,随即往下一压,力贯前蹄狠狠跺在了黑荼的手臂上。 有了阿亮的助战,曹满斗志昂扬,抡着生铁锅咋了个乒乒乓乓,可惜早那会儿为了保命,把萧镇山的俩昊天大蛋给丢黑渊里了,否则这会儿抡起大蛋一顿狂砸,那才叫一个过瘾痛快。 不过生铁大锅也不差,又沉又重还挺趁手,配合着曹满的力量正合适。 乒乒乓乓抡大锅,砸得黑荼手哆嗦,一锅叫你火花冒,二锅砸你金星转,三锅四锅不嫌少,没个十锅不尽兴! 曹满手舞大锅砸得兴起,阿亮也不落后,站立、踩踏,再站、再踩,踩了个欢快。 踩踩踩,亮哥双蹄赛大锅,踩你的头,踩你的手,踩得让你当龟孙! 踢踢踢,驴爷蹄子胜大蛋,踢你的心,踢你的肝,踢得让你变王八! 龟孙嚎,王八爬,王八龟孙把头磕,头头磕地声声响,磕一个不算多,磕两个不咋样,三个四个碎砖石,不来十个不准起! 一顿狂砸猛踩过后,累得曹满热汗淋漓阿亮气喘吁吁,再看黑荼的那条膀臂,居然连条裂缝都没出现。 “我去,金刚不坏之体哇!”曹满惊呼一声,目光对上阿亮的眼神,相互眨眨眼...... “干!接着砸,接着踩,不弄死它我们也活不了!” 乒乒乓乓,踩踩踩,踢踢踢...... 半晌过后还是没有半点起色,气得曹满憋出了真火,急得阿亮冒出了驴火。 就在这时,黑荼的鬼脸往前一凑,张开的獠牙对准俩货一口咬下。 放在以往,曹满和阿亮一准吓趴下,不吓趴下也会逃之夭夭,可现在不一样,本就憋火的俩货一个抡锅,一个撂蹄,齐齐打在黑荼的脸上,力量沉猛,一下就把黑荼的脑袋打得倒退了回去。 “呸嘞个呸的石货,当爷是怂蛋好欺负吗?爷爷碎了你的石旮沓!”曹满霸气的吼道。 “嗷......” 阿亮更威猛,一声呼啸震彻洞窟,双目凶光森森,尾巴好似铁鞭子一样抽打在屁股上啪啪作响。 曹满嘴角一抽,驴子,至于做到这一步吗?学虎叫也就算了,爷就问你一句话,屁股蛋疼不疼? 394 驴骑人 曹满越战越勇,阿亮势不可挡,一人一驴配合一处,杀了个酣畅淋漓,战了个淋漓酣畅。 等到击退了黑荼的石脑袋后,曹满大吼一声:“亮子,踩石头,只要把石坎踩断,我看黑荼还如何凶得起来?” 闻听此言,阿亮摇头摆尾晃屁股,四蹄猛的向上一窜,随即学着段虎的千斤坠,气沉驴肚,一口气重重跺在了石坎上。 “咔......” 一声脆裂的响动,石坎边缘处明显裂开一道口子。 “有门!” 曹满眼珠一亮,跟着纵身跃起,半空中身体回旋两圈,带着风火轮的冲力,高举生铁大锅重砸下来。 “咔嚓......” 石坎吃力不住,被一锅砸得四分五裂,顷刻间黑荼失去了平衡,双爪乱刨几下,巨大的身躯坠入了无底的黑渊之中。 曹满阿亮不愧是对好兄弟铁哥们,这时候各自蹲在边缘处,打着手电乐滋滋的看着黑荼坠落,直到对方消失在了亮光中,俩货不忘竖起耳朵细细聆听着,等着落水声隐约传来...... “哈哈哈!” “噢噢噢!” 曹满阿亮同时欢呼声起,抱头扭腰蹦跶在了一起。 欢呼雀跃声也就维持了片刻,转而俩货往地上一缩,肚皮囊一起一伏粗喘个不停。 实在是太累了,从斗红荼开始,尽管从时间上来说没过去多久,但体力和精神上的消耗却十分巨大,能抗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曹满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阿亮耷拉在地的舌头都懒得收回来,这会儿只顾着喘息,其他一样不想。 “呼......” 没过多久,狂劲的阴风从黑渊中倒灌而来,吹刮在身,仿若置身冰窟一样,顷刻间热汗化为冰水,让人感到寒凉刺骨。 曹满忍不住打一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接着拿起手电四外照了照。 “亮子,看来这回我们是出不去了。” 一句话阿亮趴不住了,顶着脑袋上的手电也寻摸了起来,不大工夫,一声鼻响,阿亮竖着的驴耳耷拉了下来。 就像曹满说得那样,黑渊把通往外界的道路全部阻断,除非肋生双翅飞出去,又或是弹跳力惊人一个蹦子跳出去,否则就周围光滑如镜的石壁,别说攀爬,就是连条缝隙都没有,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阿亮很沮丧,沮丧之余它恼怒的盯着曹满,若非当初对方给它驴臀上来了一巴掌,至于变成现在这么个进退两难的下场吗? 怨恨的目光盯得曹满浑身不自在,他知道驴子对他的怨念,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他一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但事已至此,能咋办? 凉拌! 既来之则安之,爷们行事自当如此。 曹满弹嗽一声,清清嗓音后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亮子,车到山前必有路,放心,山人自有妙计,不过一小小的洞窟而已,难不倒咱。” 对此阿亮嗤之以鼻,牛车还是马车?没车有个球的路,路在哪? 还山人呢,背着王八壳的山耗子还差不多,跟亮哥玩高深,亮哥给你一蹄子。 “咋,不信?”曹满问道。 阿亮白眼一翻,直接无视。 “不信的话你看那是什么?”曹满神秘的往前方一指。 阿亮放眼看了过去,曹满所指的地方正是那条红黑相间的石子路,道路斗折蛇行,一直延伸到了洞窟的深处。 看着阴森森的蛇道,阿亮觉得自己的牙口有些痒痒,不找点东西磨牙怎么的都不带劲,可是咬什么好呢? 来回几眼,目光瞄上了曹满的猪肘子...... 这会儿曹满正瞅着蛇道挺攒劲,忽然感到膀子有些不带劲,低头一看,阿亮的驴嘴已经含在了上面。 “亮子,几个意思?真把自己当狗娃子了不成?”曹满头冒黑线的问道。 阿亮磨磨老牙,随后很利索的收了回去,还不忘吐了口驴沫子,耗子,嫌命长还是咋滴?想死的话别找亮哥,哥留着命还要传宗接代呢。 曹满不傻,他知道阿亮有着天生的警觉,否则也不会用下嘴这么直接的方式来提醒他,可问题是...... “亮子,你是说前面的蛇道十分凶险?”曹满虚心的问道。 阿亮点点头,废话,不危险哥咬你作甚? “不能走?” 阿亮递了个白痴的眼神过去,走个球,那是黄泉路,直通地狱。 曹满咂咂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亮子,你说虎爷他们会不会顺着这条道走进去了呢?” 阿亮一愣,目光中带出了疑惑之色。 这时曹满又说道:“仔细想想也有这种可能,当时洞窟里发生爆炸,巨齿石门被落下的山石堵了个严实,地上还塌陷出了可怕的石窟窿,既然出路被堵,虎爷他们很有可能摸索着前进,朝地陵的方向进发。” “亮子,不如我们去找虎爷他们如何?”曹满颇为激动的说道。 阿亮鼻嗤一声,小样,别诳哥,诳哥遭雷劈,找球的虎爷,找真爱差不多,就你那点小九九,驴子都看得出来。 “喂,走不走?难道你不想阿妹和寒大叔了?”见驴子半晌不愿动弹,曹满有些沉不住气了。 还别说,阿亮真挺想自己的主人,可是它更怕段虎和萧镇山,黑脸师徒一个比一个凶,特别是萧镇山,凶得毛都掉光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除了惧怕黑脸师徒外,前方那条诡异的蛇道也让驴子很担心,凭着天生的直觉,它能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危险气息。 犹豫了一会儿,阿亮终于有了行动,并非是想通了打算上路,而是出于警觉,用它的驴鼻在地上来回嗅了个仔细。 曹满看得心里好笑,真够可以的,自从驴子变声之后,本事也多了不少,能爬能跳不说,现在连狗鼻子都使了出来,难道这是要成精的节奏吗? “亮子,闻出啥味来了没有?” 阿亮没有理会,继续认真的在地上闻来闻去,一直闻到了红黑相间的蛇道上,它这才勉强抬起了脑袋。 “有发现?”曹满跟上来好奇的问道。 “咩......”阿亮酝酿好半天,在曹满期待的眼神中终于发出了一声羊咩咩。 曹满点点头,羊咩咩,真新鲜,敢情屁大点工夫驴子又学会了新的语言,只是...... 我去你大爷的羊咩咩,曹爷千辛万苦来此就是为了听驴子羊咩的吗? “亮子别玩了,刚才闻出什么来了没有?”曹满压着火又问道。 “咩咩......”阿亮依旧羊咩咩,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回儿的叫声更加响亮了不少,还多了几声。 曹满青筋暴起,老拳不由自主的握紧,忽然他眼珠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咩咩的意思难道是没有? “亮子,你是说你什么都没有闻到?” 阿亮长出一口驴气,耗子,总算明白亮哥的意思了。 “我去,没闻出味儿来,你还磨磨蹭蹭的瞎闻个屁,真以为学会了狗叫就有了狗鼻子吗?大爷的,学个球的羊咩咩,摇头不就得了?浪费老子的时间!” 曹满气不打一处来,一老拳打在了阿亮的脑袋上。 阿亮觉得有些委屈,学羊咩咩咋啦?亮哥求学好问,好驴一头,至于嗅觉方面,亮哥就是想尝试一下,万一真的灵验了呢?那亮哥还不集百畜百兽之特长于一身,想想都兴奋。 可惜,失败了...... “还愣着干嘛,上路!”曹满不解恨的骂咧一声,率先而行。 阿亮咬咬老牙,算你狠,这回亮哥气短,先容你猖狂一下,等着哥,下回哥请你吃驴瘪,吃不死你! 负气的阿亮甩着尾巴跟在了后面,一人一驴总算是开始了地陵的惊险之旅,驴蹄哒哒的声响徘徊在幽暗寂静的蛇道上,带给了这片诡异隔世的地方一丝鲜活的气息。 蛇道蜿蜒向下,尽管幅度不大,但时间走长了会觉得膝盖微微发酸,有点不带劲,再加上地面铺设的石子不算平整,石子间的缝隙过大,走在上面高一脚底一脚很是不舒服。 也就走了一会儿,曹满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比刚才要阴冷了一些,凉嗖嗖的不自在,望着前方依旧没有尽头的道路,曹满暗自感到庆幸,好在来的时候多穿了些衣服,否则随着地势的降低,指不定尽头处会如何的寒冷,非冻成狗不可。 想到身上的衣服,曹满回头看了看跟着的阿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一身短毛,除了尾巴和驴头带点鬃之外,跟光溜溜没啥区别,牲口就是牲口,不知羞,连块遮羞布都不用,见了同伴不会脸红,不过倒是挺省布料。 阿亮不乐意的歪歪嘴,笑球,牲口咋啦?这叫自然美,不像人,露个腚都大惊小怪,多稀罕一样?瞅瞅亮哥,啥都露,多健康? “亮子......” “哞......” “冷吗?” 阿亮...... 原来错怪耗了,刚儿瞅他的眼神,以为是嗤笑亮哥的光身子,原来是怕亮哥冷了,可是,为毛会笑得那么猥琐呢? 阿亮似笑非笑的一咧嘴,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不冷。 “要不我帮你暖和一下?”曹满坏笑着问道。 阿亮白眼一瞪,滚远点,亮哥不玩跨物种那一套,更不是死拉拉! “别不好意思嘛,我们可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来,让我骑一下,这叫互惠互利,我省力你保暖,多好。”曹满笑眯眯的走了上来。 阿亮算是明白了,说了半天原来是走着嫌累想骑驴,丫的,害得亮哥还以为是那啥呢。 松了口气,阿亮杵在地上没动,直到曹满来到它身旁,抬脚刚要侧身上驴,阿亮微微往旁边一动,扑通,曹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亮子,啥意思?”扶着摔疼的下巴,曹满吵吵了起来。 啥意思?亮哥今儿个要骑王八! 阿亮跨步而来,直接趴在曹满的身上随后驴臀往下一压,整个世界顿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阿亮笑了,自打出生到现在,头一遭知道了啥叫骑的滋味,怪不得以往尽被人骑了,原来这种感觉还真舒服,又省力又舒坦,就是臀下的那口生铁锅硬实冰凉了些,否则一定很完美。 曹满现在脑子有些发懵,半天回不过味儿来。 打从生下来到现在,他骑过马骑过驴骑过牛,还骑过不少东东,唯一没体验过得就是被骑,还是被一头牲口骑了。 真新鲜,还挺刺激,不过更他大娘的狗血,狗血带喷头! “老子爆了你的驴蛋!” 怒吼一声,曹满腰板用劲,想把压着的驴子给掀翻在地,谁知阿亮加着小心,鼓着一肚皮驴气用力下压着,曹满顶一下,它压一下,再顶一下,再压一下...... 这画面,唯美了不是? 好在这空旷的地方就他俩,咋折腾都行,否则非污黑大伙的眼睛不可。 闹腾一番后,曹满冒了小汗,阿亮气息也有些急促,姿势没变,一个压着一个被压,不同的是这会儿谁都不感到冷了,非但不冷,还挺热乎。 “驴子,最后问你一句,下不下来?”曹满眼冒真火厉声吼道。 “咯咯咯......”一连串的母鸡叫表达了阿亮的想法。 “学你老娘的母鸡叫,下蛋还是孵蛋呢?给老子滚下来!”曹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开始了新一轮的扑腾。 阿亮不以为意,管他下蛋还是孵蛋,玩得爽就行,来,给亮哥爬一个瞧瞧?爬的好哥有赏。 赏你大爷,曹爷请你吃枪子! 怒不可遏的曹满伸手拔出了驳壳枪,“砰!”枪声响起,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好似惊雷撼地,也就一声,阿亮晃晃身子,啪叽翻身趴地。 曹满也不好受,身上被压得酸痛麻胀不说,耳膜还嗡嗡直响,脑子乱哄哄的就像飞进了一窝绿头大苍蝇。 等缓过这口气来,曹满翻身上驴,大臀往驴身上一压,举起老拳就想来顿胖揍,可就在这时...... “噗,噗,噗......” 随着一阵火苗窜起的响动,刚儿还黑沉的蛇道上,两旁的石灯上冒出了一簇簇绿色的火团,绿色的焰光把周围照得绿阴诡异。 此刻曹满正怒火奔腾,看着一团团跳跃着的绿焰,他鼻子气重哼一声,“娘的,老子咋觉得一点都不惊讶呢?” 阿亮不同,第一次看见绿色的焰火,而且来得如此诡异如此突然,当即一声羊咩咩,白眼一翻,好悬没当场昏厥过去。 395 倒点人油蜡 “咩咩咩......” 阿亮惊慌的羊咩咩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它那颗驴心扑通扑通乱跳,要不是曹满在那压着,非从脖喉眼蹦跶出来不可。 曹满闷哼一声,没了揍驴的兴致,大腿一抬从驴身上跨了下来,整理一下身上的衣物,心里憋火闷燥。 窸窸窣窣...... 细小的异响引起了他的注意,周围看看,除了那些跳跃着的绿焰外,四周没什么动静。 曹满疑惑的抓抓头,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窸窸窣窣...... 不对,真有动静! 这回曹满听的真切,异响是从石灯那里传过来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又像是被剥落的声响。 “亮子,去看看是咋回事?”曹满吩咐一声。 “亮子......” 回头一看,阿亮蜷缩着身子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像被糟蹋过似的。 “靠,老子才是受害者!”曹满气得抬脚踢了过去。 没踢到,被阿亮灵活的躲开,随后驴子换了个地儿继续蜷着身子抖成了一团。 “怂货,你的驴胆呢?”曹满骂咧一句。 “吱吱......”阿亮鼠吱一声,哥现在换了鼠胆,驴胆回家歇着呢。 我去,耗子叫都会,打洞会不会?邪性了! 曹满一阵无语,看来想使唤驴子有些不现实,还是自己动手算了。 不错,动自己的手走自己的路,靠天靠地靠驴子,不算真爷们铁汉子! 打定主意,曹满壮了壮胆子,朝离着最近的那盏石灯靠了过去。 刚才不害怕主要是肚子里憋着真火,现在不同,真火一散其他情绪紧随其来,胆怯、害怕、恐惧、不安...... 特别是石灯上攒动着的鬼火,跟一个个跳舞的小人似的诡异怪诞,多看一眼都感到不舒服,就像带着一股子邪气,能把人魔怔了。 离着石灯越近,明显感觉到冰冷的寒意,这种寒意不是来自于温度上的变化,而是一种发自骨头缝里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曹满知道这是因为鬼焰的缘故,曾听段虎提起过,阴气浓郁的地方一旦沾染了阳气,阴阳排斥下就会产生鬼焰,至于鬼焰的颜色,也会因为阴气的浓度而产生不同的颜色。 “好在只是绿焰......”回想起将冢时的血焰,曹满暗中擦了一把冷汗。 “等等,鬼焰一直没亮,偏偏在我和亮子来的时候才点燃,这么说来我们是第一个来此的人,那么虎爷他们......” 曹满眉头一皱不由得惊慌了起来,惊慌之余又感到一阵的担忧。 “莫非虎爷他们真掉进黑渊里了?这该如何是好?” 曹满心慌不已,这一次的行动真是磨难重重,又是鬼煞血雾又是巫荼金刚,现在好,大伙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就剩下他和一头驴子,还倒个屁的大斗,能活命都算老天开恩了。 心烦意乱中怪异的响动又一次响起,曹满打亮手电仔细看去,原来是虚惊一场,异响不是来自于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石灯上腐朽的石屑剥落时产生的响动。 稳了稳心情,曹满转头对阿亮说道:“别缩着了,就是些石屑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东西。” 阿亮动动驴耳,总算大着胆子站了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来到曹满身旁,目光有一眼没一眼的快速瞥了一下石灯,意思是想确认一下。 “呱呱......” 几声老鸦叫,阿亮作鸟兽散,几下窜到角落,往地上一缩,接着哆嗦成团。 “亮子,真邪性了?石灯而已,鬼焰罢了,至于吓得跟只耗子似的屁滚尿流......去他大爷的,咋把自己也骂上了。”曹满晦气的拍拍嘴巴,转头看去...... 刚才明明只是个石灯,顶多也就冒几团绿莹莹的鬼焰,现在变了模样,鬼焰没变,依旧是绿色的,只是石灯的形状...... 哪里还是石灯? 这是人灯! 古代有种极其残酷的刑罚叫点天灯,又叫倒点人油蜡,先用油缸浸泡犯人,之后头上脚下被绑在杆上,从脚底板点火,那滋味绝对生不如死。 此刻曹满视线中的人灯,正如点天灯里描述的一样,石杆上倒挂着一具焦黑嶙峋的干尸,唯一不同的是,被点天灯的犯人是被拴在杆上,而这具干尸则是被石杆从嘴里直接插进体内,像穿鱼干似的挂在那。 绿幽幽的鬼焰下,干尸那张干瘪的枯脸尤为惊悚,特别是被石杆撑得变了形的嘴巴,歪斜可怕,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仔细看了看地上剥落下去的“石屑”,哪门子的石屑,全是尸蜡,一片片发着暗黄色的蜡片。 对比起阿亮的胆怯,曹满的情况要好一些,这会儿等他看清人灯后,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恶心,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地上散落着的尸蜡,带着腥腐的恶臭,不禁让他回想起了曾经掉落蛤蟆潭时的情形。 “呕,呕......” 曹满收缩着肚囊,口中发出了作呕的响声,弯曲的身子正好把脑袋对向了干尸的脑袋。 “咔咔......” 诡异的是,一阵牙齿咬合的声响从干尸裂开的嘴里发出,曹满为之一惊,忍住恶心认真一瞅...... 干尸居然没死,正用残缺的黑牙咬动着嘴里的石杆! “僵,僵,僵......”曹满五官呆滞,牙齿打结的只会念出一个音。 惊吓中的阿亮蜷缩一旁,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没听懂,啥锵锵锵的,唱戏? “粽,粽,粽......”曹满总算换了个字,不过还是单音,听得阿亮一头雾水。 锵完了现在该葱头了?啥毛病,这根本不搭调嘛,又唱了大戏就吃葱头的吗? 曹满又僵又粽的换词结巴着,阿亮又锵又葱的在那听着,挂着的干尸则加快了咬动的速度,“咔咔咔”地声响越来越大,糙黑的利牙隐约有咬断石杆的势头,不大工夫,越来越多的石渣散落在地。 不仅咬动的声响变大了起来,干枯的四肢也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好似干瘪的蛤蟆扭动不停。 炸毛的曹满哪还顾得上把嘴里的字念清楚,转身仓皇逃去,临逃跑的时候还挺义气的吼了声,“亮......扯!” 阿亮眨摸一下眼皮,啥意思? 亮,扯?扯......亮? 扯你大爷,敢扯亮哥,亮哥扯了你的裤裆,让你露腚! 没明白过来的阿亮气咋咋追着曹满跑了下去,不过也就跑了一小段距离,前方曹满一个急停站在了道上,阿亮没注意,等撒蹄的时候,呲溜一下冲出去一截,昏头昏脑的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起身的时候似乎闻见了什么怪味,阿亮凑凑鼻子嗅了嗅,呸,比隔夜的馊水还臭! 瞪眼一看,好么,驴脑袋正顶在一处干尸的脸上。 不撞这么一下还好点,一撞之下,刚才还静止不动的干尸猛的颤抖起来,张开的四肢拼命想要抓住驴子,尸牙咬动间发出了一阵瘆人的响动。 阿亮不白给,喉咙眼一松,刺耳的杀猪叫吼出,随即后蹄当前蹄,擦着驴臀一路倒退,蹭蹭几下退回到了曹满的身旁。 等站起来的时候,驴臀有些不带劲,着火般辣疼,回头一瞅,啧啧,真够惨的,光腚都被磨得红秃秃,透着股子邪火。 换做人非傻眼不可,除非找到凉水滋润一下,否则就只能干瞪眼撒脚扭大腚,牲口不一样,没那么多的道德束缚,可以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处理这种事故,那就是...... 舔大腚! 可不,阿亮驴舌长吐,带着湿哒哒的沫子舔了个欢畅,驴沫子涂了一层又一层,来回吸溜几下,总算凉爽了不少,最起码腚上的辣疼有了明显好转。 曹满一巴掌拍在驴头上,“亮子,别舔了,麻烦来了!” 阿亮闷气的脑袋一甩弹开了曹满的巴掌,别烦哥,没瞅见哥的大腚着火了吗?哥忙着舔自家的大腚,否则烧了大腚你负责哇? 曹满眼皮一抽,不知死活的驴子,这会儿还忙着干那龌蹉事,待会儿腚都没得舔! 不怪曹满如此焦虑,因为就在他逃跑的时候,蛇道两旁的人灯一盏接着一盏点燃,绿莹莹的鬼焰把洞窟照得阴森可怖,十分骇人。 人灯一直延伸到了洞窟的最深处,数量多得无法数清,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人灯的数量,在乎的是上面倒挂着的干尸。 万一干尸挣脱出来,届时尸山尸海,将如何面对? 冷汗顺着曹满的脸庞滑落下来,攥紧的手掌也渗出了冷汗,如此规模和数量的干粽,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最可怕的是,此时此刻就他和驴子在这,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阿亮,撤!现在回去还不晚。” 眼看前方凶险十足,曹满当机立断打算先撤回去,在他想来,即便是跳黑渊也总比死在干粽的尸牙下强,何况黑渊的下面有着深潭,不一定就是死路,但是在干粽的尸牙下,必死无疑。 曹满的决定和阿亮的想法不谋而合,自打进入了洞窟中,阿亮早就打起了退堂鼓,现在一听曹满的打算,阿亮开心的蹦跶起来,连腚都忙不上去舔。 “咔,咔咔......” 没等阿亮蹦跶欢实,蹄子忽然往下一陷,随后一阵异响从陷进去的地方传了出来。 “驴子,不是吧!”曹满双眼几乎都要瞪出了血水,恨不得一巴掌削飞驴子的大腚。 阿亮静止不动的站在原地,又委屈又可怜的看着曹满,耗子,哥真不是故意的,现在该咋办?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从石窟的上方落下一块血红色的石碑,和此前洞窟入口处的石闸十分相似,除了体型没那么巨大之外,石碑上同样刻着八个大字。 虽然当时曹满和阿亮没在当场,而是被萧镇山一脚一个踢了出去,但俩货的耳朵好使,即便在外面也听了个实在,怎么可能不知道石碑上的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阿亮比他的反应还快,张嘴喊出了八声牛哞。 “哞你个驴头,没事乱蹦哒,把这要命的祖宗都蹦跶了出来,给我滚一边玩蛋去!” 曹满怒骂一声,不发火都不行,因为石碑上的八个先彝古文写的一定是“入墓者必死不得活”这句话...... 这是萧镇山的话,精确来说应该是“巫鬼圣冢,闯入者死!” 至于原文,什么卡了哇的咂的,曹满不懂也学不上来,即便那会儿记在了脑子里,这时也没心情去回想。 血色石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曹满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阿亮同样想到了什么,不是用驴蹄想的,是用驴腚想到的。 记得那会儿在入口处,就是因为天降石闸古碑,之后巫荼回魂,山神发威,如今石碑再现,曹满怒视一眼阿亮,“贼驴,你干的好事!” 阿亮也慌了,它没想到自己就是蹦跶了几下,却蹦跶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早知如此,接着舔大腚不是多好,挺爽的,还能缓解疼痛,没事瞎激动个屁,来事了吧! “汪汪汪......”心急之下嘴没有把门的,阿亮扯开喉咙一通野狗乱吠。 曹满真火出窍,贼娘皮的牲口,借你大爷的驴气,曹爷爷算是弄明白了,就你这不猪不狗的驴货,一身驴气比爷爷的霉运还足,爷爷信了你的邪,借驴气?借你姥姥! “爆蛋!”学着萧镇山的姿态,曹满恶迈步而来,脸蛋阴恻恻的瞅着吓人,更吓驴。 阿亮猛打一鼻响,学着狗样龇起老牙,耗子,干架是吧?亮哥,不,驴爷奉陪! 窝火糟心的驴子也到了爆发的时候,正愁没处撒邪火,曹满送上门来了。 人驴大战即将展开,双方架势都拉好了,就等着出手下嘴的那一刻,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人的躁响,随即由远而近,一声接一声的躁动响起。 幽幽的绿光中,一根根人灯轰然倒塌,挂着的干尸扑通几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姿势十分诡异,脑袋朝上,张开的嘴里依旧插着石杆,四肢张开,身体笔直的杵在地上。 尽管样子有些滑稽,但是看在曹满和阿亮的眼中,无异于地狱恶鬼,吃人的猛兽。 这一刻不管是人还是驴,静悄悄的声息皆无,曹满单手捂嘴,另一只手捂住了阿亮的嘴巴。 眼神交流中,曹满只要求一点,那就是静,绝对绝对的安静。 阿亮心领神会,屏气凝神,配合着曹满的指示,除了驴眼滴溜溜乱转着,身上其他部位一动都不动。 396 慢慢抠 通往地陵的洞窟蛇道里,此刻寂静无声,就连以往偶尔滴落的水滴,仿佛是在惧怕着什么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短暂的片刻,短的也许只是几息的时间,可是对于惊险关头的曹满和阿亮来说,如同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急促的呼吸,慌乱的心跳,不断渗出并流淌下来的白毛汗...... 这一切的一切,都能清晰的刻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离着最近的那具干粽子,距离他们不过十多步的长度,在鬼焰的照耀下影子拉得贼长,蜿蜒扭曲,就像条可怕的毒蛇,随着焰火的跳跃蠢蠢欲动着。 又过了半晌,干粽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脑袋对着洞窟顶,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忽然,干粽移动了一步,然而就是这轻微的一动,吓得曹满心慌气短,惊得阿亮气短心慌,若非口鼻用手捂着,说不准谁会率先发出一声惊呼。 这滋味,比当初掉蛤蟆潭呛白浆浆还难受,比烈焰烤驴腚还痛苦,好歹那会儿还能挣扎一下,现在呢?谁动谁死,活腻味的另当别论。 阿亮把脑袋慢慢转向了曹满,目光中充满了哀求之色,耗子,要不咱别在这瞎杵着了,你带头,哥跟着你,我们一起逃出去行不? 曹满目光一凶,死驴现在肯低头了?刚儿是谁想动手来着? 阿亮脑袋微微点了几下,不说这个了行吗?现在生死关头,逃命要紧。 曹满嘴角一撇,想让爷爷带你逃出去,呸你丫的,往哪逃?你指条道让我瞅瞅! 阿亮四外张望一下,随即脑袋又缩了回来,太吓驴了,左边的道上横七竖八杵着不少干粽,右边的道上同样站着抬头吞杆的干粽,根本没有逃走的路线。 这一刻阿亮不禁怀念起了黑脸师徒,对方虽然嘴臭手黑心狠,但好歹都是讲义气有能耐的主,如果现在他们在身边,至于心肝怕怕的缩在地上装死狗吗? 心中悲哀,阿亮忍不住轻打一声鼻响,以此聊表它苦闷惆怅的心情。 表达心情不打紧,打紧的是它那声听似不算太大的鼻响,直接惊动了附近呆立不动着的干粽。 顷刻间,周围仰首站着的干粽猛的把身子对朝阿亮这边,随后快速聚拢了过来,特别是离得最近的那具,眨眼间十多步的距离起码奔袭了一半。 曹满吓得脸色大变,死驴,没事打哪门子的鼻响,爷爷碎了你的根信不? 眼瞅着势头不对,曹满拔腿就想往外逃去,阿亮惊恐着驴眼,就等着对方采取行动,跟着它也冲出去。 谁知就在这时,快速奔袭而来的干粽却忽然停止了移动,身子晃悠两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大工夫,接着仰望洞顶呆立不动。 曹满闭上眼睛,真魂好悬飞了一半,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确定干粽没有走来,习惯性的轻出了一口浊气。 唰...... 刚儿还呆着的干粽立刻警觉到了什么,身子再次转了过来,干枯的尸腿迈开直愣愣猛冲而来,直到离着曹满还有一步多一点的距离,这才疑惑的停下脚步,身子缓缓的晃来晃去。 曹满脸色一阵蜡白,剩下的一半真魂几乎也飘了出去,好在胸口还有一口老气镇着,否则非魂游天外不可。 阿亮一直保持着僵直的姿势,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是眼神有点吓人,活脱要撕了曹满一样。 死耗子,说人前落人后,刚儿谁说什么碎根来着?信不信驴爷爆你的龟蛋? 曹满嘴角悻悻一抽,闷燥无比,现在咋整?干粽近在咫尺,就是想稍微动动鼻孔吸口气都能被发现,如何逃,往哪逃? 曹满很苦恼,阿亮很胸闷,一人一驴继续保持着呆若木鸡的姿势,苦苦煎熬着。 时间短点还受得了,一长难免会力不从心,曹满还好点,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淡水飘飘然。可阿亮是头驴子,牲口而已,上天给予的特权就是磨牙蹭痒抖跳蚤,不动弹一下浑身都难受。 可不,这会儿阿亮觉得浑身上下很不自在,身上就像有千百只虼蚤同时在蹦哒,那滋味能逼得它冒出驴火。 咬着老牙阿亮尽量克制着,然而理智的约束却始终无法抗衡冲动的欲、望。 冲动是魔鬼,魔鬼很诱人,勾魂摄魄变虼蚤,挠的阿亮心痒痒。 真要了驴命了,阿亮越是忍耐,身上就觉得越是痒痒,有心移动着目光以此分散注意,好么,瞅哪不好,偏偏瞅到了地上。 看着红黑相间的石子路,路面坑坑洼洼,用来驴滚蹭痒再合适不过,阿亮眼神迷离了起来。 在它眼中,石子路变成了温床,变成了酥香软玉,变成了正朝它挥动蹄子的小母驴,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能把驴魂都勾搭去...... 不行,理智,一定要理智!克制,一定要克制! 冲动是魔鬼,放纵是猛兽,亮哥...... 亮哥真想冲动一把,放纵一回哇! 阿亮泪眼婆娑,咬舌上吊的心都有,想他亮哥一生到哪不是驴气哄哄?野地里的王者,老龙寨的扛把子,所过之处鸡飞狗跳猪爬墙,何等威风,何等霸气! 现在呢? 窝在这像条死狗,别说放纵的驴吼一声,就是抖抖身子蹭个痒什么的都成了奢望。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亮哥是谁?驴爷们,驴汉子! 是爷们就要顶天立地,是汉子宁可站着死不愿趴着装死狗! 驴眼精芒一动,体内爆发出了层层巨焰,烧得阿亮全身燥热浑身鼓动,把心一横,它要冲破枷锁逃出束缚...... 唰......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步之遥的干粽猛的身子一转,仰着的脑袋对向了正欲狂躁的阿亮。 阿亮面色呆滞,顷刻间内心奔腾着的气焰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就这么偃旗息鼓。 亏心的感觉让阿亮恨不得自己爆蛋,还驴爷们驴汉子呢,对方才动一下就彻底怂蛋,不如自个儿阉了当阉货,起码没人会嘲笑阉货没胆量...... 时间在热锅似的煎熬中缓缓而逝,阿亮算是彻头彻尾的丧失了斗志,就是身上痒得难受,隐约间驴皮轻缓的会弹动那么几下,解解痒,牙巴骨咬了又咬,唉...... 真是握草了个握草。 曹满的情况比阿亮好不到哪去,唯一的优势是他有爪子,哪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抓两下,只要不弄出声响就成。 这不,曹满悄悄挠了几下大腿根,惹来阿亮一阵的羡慕,眼神立马递了过去,耗子,别只顾着自个儿爽,帮哥抓一把咋样?哥痒得快抽筋了。 曹满不待见的回瞥一眼,帮你挠痒?美得你,自己挠去! 阿亮急了,喂!哥就四个蹄子,咋挠?借你狗爪一用,将来哥用蹄子帮你按摩成不? 曹满挤挤眼,一身驴臊,帮你挠会脏了爷的手。 阿亮瞪眼,不给哥挠痒,哥也不让你舒坦,信不? 曹满回瞪一眼,爷信了你的邪,有种试试! 哥可吼了...... 吼啊,谁不吼谁是乌龟王八蛋,怂货死拉拉,阴阳大腚翘腿狗,一辈子光棍没人爱...... 俩货闹得正凶,忽然不远处落下几滴泉水,滴落在地发出了嘀嗒嘀嗒的声响。 身前那具干粽顿时有了反应,干瘦的枯腿迈着鸭子步冲了上去,动作僵硬难看,奔跑中身子直挺挺的晃动着,脖颈笔直,嘴里还插着石杆,看着滑稽,但速度奇快,几下就冲到了水滴落下的地方...... 曹满张着大眼,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原来干粽跟蚂蟥差不多,有道是蚂蟥听不得水响,哪有响动往哪窜,干粽也一样,都是听响儿的主。 轻轻碰了碰阿亮,谁知对方这会儿根本没在意发生的情况,而是偷空用牙齿猛咬着发痒的身子,忙了个热火朝天。 曹满头冒黑线,真是头不知死活的牲口,生死关头不想着逃命的法子,光顾咬糙皮过嘴瘾了,注定是头驴子。 懒得理会这头驴货,曹满自己打起了主意,在他看来,想要逃走不是难事,关键是要找到弄响的东西,再有就是保持绝对的安静,只要二者可以完美的结合,到那时...... 嘿嘞个嘿的,干粽又如何?插着根杆就能吓唬曹爷爷吗?爷爷一样逃出去! 目光寻觅着附近的地面,来回找了几遍,曹满不免有些泄气,别看是条石子路,可地上连块碎石都没有,顶多就是些灰尘,趁手的玩意一样都没有。 曹满咬咬老牙,不服气的想要抠动一下地上的石子试试,管他红的黑的,只要能弄到手,他就有了逃命的本钱。 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干粽,曹满只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地面,双手探出,轻轻摸在了石子上,手指摸准石子的边缘处,先用指甲微微抠动两下,如果感到松活了些,这才敢稍稍加大点力度去掰石子。 整个动作必须轻巧柔缓,除了力度适中之外,关键是不能弄出响声...... 咬着糙皮的阿亮看着一阵无语,可以嘛耗子,不就抠个石子,至于做的如此精致?这动作,比做贼的还贼,哥就问你一句,能快点嘛? 曹满呲牙示威,懂球,这叫慢工出细活,别小瞧了抠石子,其中的门道多了去了,就你这驴货,懂的啥叫巧手细致活吗? 阿亮嗤笑,这些哥不懂,不过你抠了这半晌,倒是抠出一颗给哥瞅瞅哇?光说不练,嘴把式一个。 曹满...... 还别说,真没抠出一颗石子,也不知为何,明明石子附近的泥土已经松动了,可就是抠不动,感觉就想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一来二去,曹满放弃了身下的那颗黑石子,转而把目标投向了旁边的红石子,按照慢工出细活的法子,开始了新一轮的抠动...... 抠抠,抠抠,是巧手的动作...... 抠抠,抠抠,是曹满的细活...... 抠抠,抠抠,石子就不动...... 抠抠,抠抠...... 我去你大爷的抠抠,曹满冒了邪火,恨不得老拳杵地,一拳碎了满地的石子。 这半天的工夫,他趴在地上左抠抠右刨刨,跟条刨坑的大黄也差不离,可结果呢? 大黄一准能把坑挖好,他却没抠下半颗石子来。 曹满纳了闷,一条石子路而已,至于修得这么牢实吗?真以为有人稀罕这些烂石头似的,比他老娘用焊条焊得还紧,丫丫个呸的,什么玩意? 阿亮咧嘴一笑,耗子,咋不抠了?哥闲着没事,正好咬皮看抠石,你不抠,哥多无聊? 无聊你大爷,爷爷再抠石子,咒我下辈子变驴子! 曹满鬼火乱冒,负气的把手收回,面对满地红黑相间的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免得心烦意更乱。 只是没有石子在手,咋逃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曹满很苦恼,阿亮很无聊,一个手托下巴沉思不已,一个嘴咬糙皮接着忙活。 “我去,咋把包里的东西给忘了?” 曹满眼珠一亮有了主意,缓慢的把包取下,打开清点之后,曹满又犯愁了起来。 舍不得,真舍不得哇! 罐头,洋酒,驳壳枪,弹夹,手电,打火机,电池...... 袜子? 娘的,这谁放的! 匕首? 还三把! 看着不错,但比起爷的墨霜来说,毛毛雨! 草,裤衩! 曹满嘴角一阵哆嗦,缺德带冒烟的货,谁把大衩放我包里了?还整整十条! 怪不得背着这么沉,敢情塞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扔,统统扔! 曹满一通整理,把需要的东西直接用战术腰带装好,其他什么铲子,水壶,袜子,大衩...... 不需要的全部用包装好挂在了阿亮的脖子上。 末了,回头瞅一眼压在包底下的罐头洋酒,曹满内心揪着难受。 舍不得娃儿套不着狼,为了活命,拼了! 连续鼓动了几次情绪,最终曹满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结,回头瞅了瞅阿亮,目光交流,亮子,准备好了没有? 阿亮眨眨眼,耗子,准备啥玩意? 刚儿就你一人在那捣鼓着,哥想问又不好的出声,你先说明白了行吗? 曹满气得好悬没拿头杵地,驴子,你的精明劲儿呢?咋关键时刻就走神了! 阿亮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住,哥光顾着咬糙皮,没留意,要说也怪哥的这身糙皮,没事就痒痒,奇痒难耐,不过咬咬挺舒服,不信你也试试? 曹满眼瞪如灯,目光带着闪电,试你大头,信不信爷爷让暴暴来找你,最后让你去找静静! 397 不作会死吗? 曹满阿亮分工合作,驴子负责补给曹满负责打头阵,行动前把安排用眼神再三交流了几遍,关键是安静,安静,安静! 重要的事说三遍,连驴子都知道。 安静之外还要动作迅速,不能瞻前顾后,一旦行动起来,要么静如处子,要么动若狡兔,此乃关键中的关键。 这时候,曹满伸手摸进挂在阿亮脖子上的大包,往外一拽...... 运气不好,摸出了几双袜子,曹满嘴角歪了歪,扔了怪可惜,而且这东西不带响,不如...... 放缓动作,直接把袜子套在了自己的脚上,一双不够,多套几双。 忙完,曹满伸手又去摸包里的东西,等抽回来一看...... 靠,大衩! 布料不错,摸着也顺滑,刚才本想直接丢掉,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放包里了。 可问题是袜子可以套脚上,大衩咋套?总不能直接套裤子上吧?除非...... 曹满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不脱裤子套大衩了,否则多难为情?即便不难为情,动作太复杂,又脱又套又穿的,没拿心思瞎折腾。 看一眼阿亮,亮子,要不你把大衩套脑袋上咋样?这可是新货,还带着淡淡的香味,料子也不错,关键是防寒保暖。 阿亮露嘴龇牙,死耗子,拿大衩套哥的头,皮痒找抽是不?没看见亮哥天生光腚不穿衩,套头上?套你祖公的头! 阿亮不愿意,曹满也没法子了,狠狠心,不舍的把大衩丢地上,不忘踩两脚再蹭几下,反正自己也用不到,别便宜了其他人。 就这心态,直接换来了阿亮的鄙视,够可以的耗子,大衩而已,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吗?难道你还怕那些吞杆的干粽来抢你的大衩穿吗? 接着摸,又是条大衩,我去...... 再摸,靠!还是大衩,咋这么多的大衩? 忘了,大衩一共十条,这才第三条而已...... 把所有大衩都从包里摸出来后,曹满丢一条踩一条,再丢一条再用脚蹭几下,直到十条大衩铺满在附近的地面上,每条上面都带着脏兮兮的大脚印,曹满这才作罢。 阿亮点点头,大衩铺地,脚印作花,图案真新潮,衩花衩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有专门劫大衩的强人,抢大衩前喜欢练飞腿,踢个过瘾才扒衩...... 处理完了大衩,曹满又摸向了包里,来回一掏,罐头! 舍不得,先放着,肚饿的时候解馋又管饱,再摸摸看...... 洋酒! 不行,这玩意可是虎爷和祖公的命根子,绝了他们的命根子,还不得要了爷的命? 摇摇头,曹满继续摸索着...... 这是? 电池,铲子! 好嘞,就你们了,闲着没用,丢了也不可惜。 拿在手里掂量几下,曹满瞅瞅阿亮,亮子,准备好,要开始了! 阿亮歪歪嘴,快点耗子,哥等得花儿都谢了,瞅见没?脑袋上都快结蜘蛛网了。 微微活动一下膀子,曹满抡起铁铲朝着道路一边用力的扔了出去,“镗啷啷”一阵响动顿时打破了此处的寂沉。 几乎同一时间,周围的干粽都有了反应,顺着铁铲落地的声响,前仆后继的奔涌了过去。 曹满和阿亮大气不出小气不吐,静悄悄的蹲地在那瞅着,看着一个个像插着棍的蛤蟆干粽挺身奔跑而过,俩货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反而觉得挺好笑。 不一会儿,等最后一具干粽从他们身旁跑过,曹满数了数围聚在铁铲附近的干粽,嚯!没个三四十口子还真有些下不来,亏得自己精明,投石问路,否则这要愣头愣脑的撞上去,非被啃得毛都不剩。 轻拍一下驴头,曹满打了个手势,随后俩货蹑足潜踪行动了起来,只是才走了几步,曹满便傻了眼。 道走错了! 刚才心里激动,在扔铁铲的时候忘了辨认方向,现在才发现给弄错了,本应该吸引干粽去蛇道的深处,现在好,全部集中到了出口那边。 阿亮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气得一口咬在了曹满的膀子上,死耗子,狂啊?咋不狂了!就你这智商,猪都不屑与你为伍。 曹满忍着痛,不能还手,更不能出声,内心奔腾过万头光腚阿亮,外表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怪谁呢?只能怪自己麻痹大意,活该被咬。 事已至此,埋怨也好,闷燥也罢,该做的还是要重做。 掂掂手里的电池,曹满认准方向用力抛了出去,电池打在石壁上又滚落在地,尽管声响不如铁铲响亮,但连续的时间较长。 短暂的片刻,围聚在铁铲周围的干粽们发足狂奔,带着阴嗖嗖的凉风从曹满和阿亮的身前跑了过去。 等到那群干粽们又开始发呆起来,曹满率先而动,阿亮跟着,俩货轻手轻脚慢腾腾的龟爬起来。 每当前行那么一小截,曹满都会不放心的往后观察一下,见干粽没啥反应,这才打着胆子继续前进,一路下来,轻巧的步伐真跟做贼的有的一比。 在路过掉落在地的铁铲时,曹满不忘伸手捡了起来,勤俭节约那可是传统美德,在物资紧缺的当下,更不应该大手大脚。 抱着铲子,曹满又往前走出了一段距离,眼瞅着离身后的干粽们渐行渐远,曹满轻出一口浊气,暗想总算是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只要出了蛇道,即便是坐在黑渊边上跳三弦,也总比被一群吃人的祖宗围着品头论足要好的多。 这时候阿亮也挺激动,因为目光中已经能模糊的看见洞窟的入口,尽管是条死路,但起码自在,要坐坐,要躺躺,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响动,咋整都成。 心情这一激动,难免身体就会有反应,毕竟阿亮是驴,作为牲口来说,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本能反应一来身体就会作出响应。 可不,刚才还好好的肚囊,突兀咕噜了一下,当即阿亮脸色一变,知道事情要糟。 身旁曹满正感到有些纳闷,无端端驴子抖个什么劲儿?瞧那张驴脸,本来就够长了,现在...... 更长。 “卟......” 不等曹满弄明白,一声又响又长还带着起伏音的驴屁爆腚而出,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响儿,更别说在这条封闭的蛇道中,回荡下声音更加响亮清晰。 曹满绿嘴绿脸的怒瞪着驴子,耳中听着依旧拉着长音不见尾音的驴屁,真够刺激的。 也怪阿亮贪嘴,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肚囊不消化,浊气自然就多。 等着最后一声尾音打个转,驴屁终于放干净了,可事儿还没完,扑簌簌...... 粪球一个挨着一个落了个欢实,门都把不住,可劲的拉。 掉一个粪球,曹满秃眉梢挑一下,远处的干粽们往前冲一步,掉两颗,曹满双秃眉挑两下,干粽们再往前冲一步...... 等着粪球也拉干净了,阿亮舒坦的喘口气,带着尴尬的笑容冲曹满咧嘴一呵呵。 曹满很自然的把背上的生铁大锅取了下来。 “遮天蔽日!” 高吼一声,曹满就地躲藏,把大铁锅往身上一架,缩地作了铁王八。 “哞哞哞......” 阿亮急得瞪眼牛哞,贼耗子,你不讲义气,把锅分一点给亮哥,让哥也躲一下! 曹满微微把锅边掀起一角,呸呸你大爷的,就你这驴货,再大的锅都装不下! 爷事忙,你先请,到了地府别忘托个梦知会一声,来年今日爷爷给你烧黄纸。 烧你大爷的黄纸,亮哥是驴不是人,要烧也烧豆豆瓜瓜和干草,母驴母马也别忘了...... 娘的,烧个屁,亮哥还没死呢! 阿亮恨气的抬着驴蹄猛蹬铁锅,可铁锅太硬还厚实,几蹄子下去啥反应都没有,反而弄出的响动更加刺激了狂奔而来干粽们,这会儿奔跑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嘎嘎嘎......” 阿亮吓得再次变音,带着一连串的鸭子叫,扭动驴臀绝尘而去。 铁锅下曹满有些不是滋味,按理说他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不应该丢下驴子不管,可能咋整? 不作不死,还要来个遗臭万年,唉,都是驴屁惹的祸,阿弥陀佛,自求多福吧! 锅外躁动身传来,干粽们如同狂风般掠驰而过,震感明显骇人,一声声重踩在铁锅上的声响,吓得曹满心肝乱颤,毛毛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渐渐的,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远去,突然狗叫声响起,声音凄惨绝望,听得曹满心都要碎了。 回想往事,虽然隔着不太远,但也是往事。 阿亮益师益友,够义气够爷们,饿了给他找东西吃,困了找窝给他钻,没事一起斗鸡撵狗追大肥,多么开心多么快乐。 可以这么说,没有阿亮的陪伴,就没有今时今日曹满的成长,尽管彼此之间也红过眼干过架,但友谊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岂能说断就断? “阿亮,阿亮......”曹满喃喃几句,心如刀割。 草!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如果连一同滚过草堆的同伴都舍弃不顾,还算是个人吗? 熊熊烈焰燃起心头,何谓爷们?顶天立地不惧生死!什么是汉子?义薄云天双肋插刀! 为了义气为了豪情为了驴子,爷爷拼了! 曹满猛的掀开生铁锅,随即一手抬枪一手抗锅,大吼一声:“亮子,坚持住,兄弟救你来了......” 正待冲锋,突然眼前黑影一晃,阿亮撒蹄如风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咩咩咩.....” 几声羊咩咩,阿亮绝尘而去。 啥情况? 曹满扛着铁锅呆愣在地,往前瞅瞅,黑压压的干粽们好似黑色的潮水涌动而来。 明白了,这一瞬曹满全都明白了,敢情他撕心裂肺的担心全他大爷的是...... 是多余的! “我嘞你个祖公的贼驴!” 也就冒了这么句狠话,曹满带着一腔怒杀转身逃窜,追着奔驰如电的阿亮冲了下去。 身后僵粽成片,群魔乱舞,身前阿亮蹦跳,蹄子乱飞,曹满含恨咬牙,心里欢跳着复仇的小人人,每个小人举着铁锅在砸驴,砸得声声闷响,响彻心扉。 跑,逃,窜,奔,跳,闪,躲,冲...... 曹满把一身能耐施展的淋漓尽致,可始终没追上前面的驴子,相反,身后的干粽们却离得近了。 现在他才看出来,不是自己腿短速度慢,而是一山还有一山高,驴子逃命鬼都追不上。 “哐当......” 曹满抬头看去不由得心里一揪,靠,爷的罐头,肉罐头! 挂在阿亮脖子上的背包口子大敞,一路颠簸,里面的东西被颠得排队往外蹦跶,罐头、巧克力、手电、绳索...... “哐当,咔嚓......” 这回儿落下的声响挺别致,带着碎裂的脆声,曹满再次看去,魂飞天外! 洋酒...... 不是一瓶,而是两瓶...... 这作死的贱驴,不这么玩行吗?知道这些洋酒是谁的吗? 内心泛涌着苦涩的恨意,曹满认命的点点头,早知这么浪费,之前就该喝个痛快,反正有驴子顶着,真要活下来的话,见了黑脸师徒也有说辞。 也就心疼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忽然曹满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之前还在狂蹄飞蹬着的阿亮,速度居然慢了下来,再然后...... “咯咯咯......” 母鸡孵蛋的咯咯声中,阿亮一个掉头,朝着曹满反冲了回来,看那奔跑的速度比刚才还激烈,不但跑了个贼快,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惊恐。 很快曹满就反应了过来,不可能没有反应,因为在阿亮的身后,涌动而来了更加可怕的一大群干粽,就这数量,密密麻麻的不见尽头,曹满能很肯定的断言,阿亮把蛇道里所有的干粽都给惊动了。 亮子,不作会死吗? 曹满欲哭无泪,前有尸海后有尸浪,随便瞥一眼,不是口吞石杆的粽子就是干瘦如柴的老僵,看这架势...... 不是死不死的问题,是必死无疑! 就不知明年上坟烧纸钱的会是谁?如果没人惦记,岂不太过凄凉? 凄凄惨惨戚戚凉凉,就这个味儿...... 阿亮带着母鸡叫还在奔跑着,脸色虽然惊恐害怕,但并没有彻底绝望,似乎不到最后一刻,驴子依然会拼尽全力保住性命,这就叫求生的意志,烈火的精神。 黑暗中的曙光最为重要,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作用,带给绝望中的人无与伦比的力量。 曹满精神一振,对着阿亮口打一声呼哨,阿亮点头示意,当来到曹满身旁的时候故意放缓速度。 再看曹满,跳跃、抬腿、跨身......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仿若行云流水,不带一丝迟缓和咯噔。 纵身上驴,曹满架起生铁大锅挡在驴子身前,手中抬着驳壳枪高喝一声:“亮子,你我双剑合璧,杀他大娘的贼僵僵,杀!” 398 火烧人油蜡 古来疆场真男儿,战马驰骋百战回; 血洒银袍震八方,萧风再起荡敌寇! 此刻的曹满颇有几分诗词里的韵味,只是...... 男儿不假,曹满是个爷们,带把的。 战马...... 是驴子,不是战马。 银袍也没有,肥衣大裤外套狗皮坎肩,坎肩合不拢肚囊,需用根绳系着,骑着阿亮奔跑起来衣服被吹得鼓动躁响,呼呼带风。 只有带风的响动这一点和袍子挺相像。 至于血洒,没得,白沫子倒有,还不少,嘴角上挂着都是,再说还没开始干架呢,不到流血的时候,倒是胸腔里憋着口老血,就不知道啥时候吐出来。 那敌寇呢? 这玩意可比诗词里的敌人可怕多了,尽管没有穿戴铠甲,也没有长枪短刀,但一个个口吞石杆,干瘦嶙峋,奔跑起来快如疾风,恶似狼群,扭曲的五官带着吃人的凶狞。 关键是这些敌寇不是活人,而是不死的干尸,成精的老粽,一身尸皮阴骨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就这阵仗,男儿失声,英雄气短,狼狗装死狗,老牛滚下坡,谁敢与之抗衡? 自有人敢与之抗衡,没看见俩货正冲锋陷阵准备大战八方吗? 其实吧,曹满阿亮看似英勇无畏,实则都是被逼的,正如《水浒》里的英雄哪来的?不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嘛。 换句粗俗的话来说,这叫赶鸭子上架,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但凡有第二条路可选,谁吃饱了撑得打馊嗝会斗老僵? 话不多说,曹满一手抬着生铁大锅当做盾牌,一手握枪瞄准干粽,眼疾手快“砰砰砰”连打三枪。 对面冲袭而来的三具干粽应声倒地翻了个实在,随后扑棱两下起身又冲了上来,几乎没啥作用,可曹满和阿亮却遭老了罪。 巨大的枪声犹如惊雷灌耳,震得俩货耳躁心慌,阿亮歪斜一下身体,好悬驴失前蹄趴到在地,曹满更悬,身子往下倾斜,若非关键时刻收枪抓毛,一把揪住了驴鬃,非摔个稀里哗啦不可。 阿亮气得一声牛哞,来回蹦哒两下,颠得曹满浑身板猪肉乱窜。 曹满一手死揪着驴鬃,大锅砸在了驴臀上,这下阿亮才老实了下来。 前方的干粽离得越来越近,身后的尸群也快追了上来,曹满愁眉阿亮气喘,一个瞅着一个,苦水汪汪。 没了趁手的家伙事,单靠阿亮的冲刺和一口大锅...... 曹满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这该如何是好? 打,肯定打不过,逃,又没处逃,等死更加不能,都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起码也要挣扎两下再说。 蛤蟆临死都要蹬蹬腿,一个大活人外加一头大活驴连屁都不响一声就怂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焦虑中,曹满一眼瞅见了挂着驴脖上的背包,背包的口子大敞着,边缘处露出了洋酒瓶。 曹满眼珠一亮,伸手抓出一瓶洋酒,随即扭开瓶盖,大喝一声,“亮子冲!” 阿亮嘴角一咧,硬着头皮再次冲锋了上去。 骑在驴背上,曹满再次喊道:“亮子,待会儿你只管往前冲,千万别停下,知道吗?” 驴耳动动,阿亮表示不满,废话,哥不往前冲难道还站着等死?要不是你这墩货一身肥膘压得亮哥腰杆酸,哥早就冲过去了! 眼瞅着前方的尸群已近,曹满抬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味道真不错,辛辣够劲,只是这会儿没心思细细品尝酒味,只能老实的含在口中。 把手里的酒瓶用力抛出,酒瓶砸在洞顶破裂开来,里面的洋酒溅落在了下方的尸群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曹满心中大吼一声:“曹爷绝技,火龙出山!” 鼓圆的大嘴对准点燃的打火机一口喷吐出去。 “呼......” 火线化为一条直线飞驰出去,顿时点燃了溅落在干粽身上的洋酒。 顷刻间火海喧腾,熊熊的烈焰将数十具干粽席卷入内,滚滚的高温带着扭曲的空气一直冲泄到了洞顶。 干粽本为人油蜡,尽管周身干瘪萎缩,但体内的尸油还在,火势一起,体内的尸油尽数点燃,滚烫炙热的焰火宣泄出来,眨眼间化为一个个人形火球,没过多久尸身炸裂,带着火苗火雨四溅在了周围。 曹满伏在阿亮的背上,双手紧握生铁大锅挡在前面,火势虽大,但片刻间无法烧红坚厚的铁锅,只是空气中热浪滚烫,烘烤在身炙疼无比,稍微喘息一口,如火炭入喉,痛苦难耐。 阿亮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死命撒开四蹄朝火海外冲去,有着铁锅作为盾牌在身前抵挡着,它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把那些拦在路中的干粽一个个撞得四散翻滚。 没过多久,火海中破开一道口子,阿亮浑身冒烟冲了出来,等离得稍远点,再也忍受不住的阿亮就地翻滚起来,压碾着身上的火苗。 曹满抱着生铁大锅从驴背上掉落在地,“哐镗”几声,大锅滚到了一边,曹满不服输的翻到了另一边,大锅滚一圈曹满翻一圈,一人一锅像较劲似的一个不让一个。 最后还是生铁大锅占了上风,转着陀螺在地上打圈,曹满不敌败下阵来。 哼哧几下,曹满半坐在地,摸摸头发,糊了不少,还带着焦臭的味道,再看看自己撸起袖子的手膀,靠!毛都快烧秃了。 以往两条手臂汗毛昌盛,一根根又黑又粗,好似一片小蚯蚓趴在膀子上,现在枯萎凋谢,没了蚯蚓,剩下了草根,贫瘠荒凉...... “糟了,我的大眉......”曹满慌张的用手摸向秃眉,转而长出一口气,秃眉还在,短毛挺扎手,看来毛短点还是有好处的,起码比长毛耐烧。 白担心一场,曹满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火海,火势真够威猛的,烈焰升空火浪翻腾,隔得稍近点都能感到可怕的高温,烘得全身发烫皮肤刺疼。 被烧成了火球的干粽们徘徊在火海中,没有了之前凶煞的气势,有的只是呆滞的踌躇,就像被禁锢在了火海中一样,凄凉无助。 伴随着一声声的炸响,干粽们一个个化为火油碎裂在地,黑烟翻滚,更加助长了火焰的喧嚣。 有着这片火海的阻挡,曹满暂时放下了心,擦擦熏黑的脸蛋,他忍着身上的酸疼站了起来,目光看向阿亮,这货依旧在地上滚个不停,一边滚着还带着猪哼哼之声。 “亮子,没事吧?”曹满疾步上前,关心的问道。 “哼哼哼......” “亮子......” “哼哼......” 曹满...... “死驴,哼哼舒服了是吧?没事给老子滚起来!”大吼一声,阿亮总算不哼哼了,驴头抬起看了一眼曹满,白眼仁中带着埋怨之色。 臭耗子,哥驴滚碍着你啥事了?没见哥滚得正舒坦吗? 曹满心里又好笑又好气,真是头糙驴,皮糙肉糙骨头糙,被火烧得浑身冒烟都没事,转眼就驴滚蹭痒痒了起来。 滚吧,滚够了也就踏实了。 曹满摇摇头,懒得理会翻眼吐舌正销魂着的糙驴,转身把掉落在地的大锅捡了起来。 不愧是老龙寨的传家宝,几番折腾连道缺口都没有,依旧厚实坚硬,乃锅中之霸,锅爷们! “啧啧,好锅,真是口好锅!”赞叹一声,曹满把大锅又背在了身上。 趁着火势未灭,曹满检查了一下装备,武装带上有枪有弹药等物品,其他东西..... 曹满折返到阿亮身旁,伸手把挂在驴脖上的背包取了下来,满心期待的往里一瞅,眼泪好悬没落下来。 记得那会儿大包还鼓鼓囊囊,啥东西都有,现在几乎清洁溜溜、空空如也,唯一剩下的那瓶洋酒,还碎成了玻璃渣,酒水溢出,淋湿了包底,也淋湿了曹满受伤的心。 抖了抖了背包,玻璃渣掉落一地,酒水稀稀拉拉的流个不停曹满觉得挺可惜,用手捧了点,放在嘴边吸溜一声,尝个鲜。 阿亮驴眼一翻,我说够了耗子,有你这么寒碜的吗?馋嘴馋到这个份上,就不怕吞了玻璃渣割嘴吗? 曹满呸了一声,懂球!这可是洋酒,不喝浪费。牲口就是牲口,酒虫的世界你不懂! 吸溜,又是一口。 “噗......” 阿亮吐着舌头飙白沫,球的酒虫,锅盖(烂酒鬼)而已,谁稀罕? 曹满不理,接着吸溜手捧里的洋酒,滋味真不错。 “哎哟......” 没吸两口,曹满痛呼一声,玻璃扎嘴了,忙着伸手去拔玻璃。 阿亮眯着驴眼笑了个灿烂,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刚儿哥咋说来着?现在扎嘴了吧,哥就问你一声,疼不? 疼球! 曹满二目一瞪,血沫子从嘴角边溢了出来。 阿亮笑得更欢了,死鸭子嘴壳硬,都冒血了还不疼,接着忍,千万别啃声,啃声就是乌龟王八蛋,贼皮小烂货。 想诳亮哥?亮哥让你天打五雷轰,火烧双秃眉! 阿亮挺得意,难道找到了乐子,不开心一下如何对得起它的付出? 曹满心情本就不好,现在被驴子一顿火上浇油,真火烧得比火海还旺,友谊的小船经不住大风大浪,更架不住火烧烟熏,眼瞅着随时翻船,忽然...... 阿亮耳朵一动,目光疑惑的看向了燃烧着的烈焰,曹满也警觉的站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嘴角挂着的血沫子都无暇理会。 “亮子,你是不是也听到了?”瞅着熊熊烈火,曹满低声问道。 阿亮目不转睛盯着大火,火势太大带着呼呼的声噪,浓烟烈焰阻挡了视线的能见度,依稀间在火焰的后方,隐有黑影闪动...... 阿亮不太确定,伏低身子往前挪了几步,为了能辨别声音,竖着的驴耳不是变换着方位,好似雷达一般捕捉着细小的响动。 曹满有模学样,趴在地上耳朵贴在了地板上,仔细听听,没听出啥声,倒是地板挺暖和,贴着的耳朵感到一阵温暖。 “奇了怪了,刚才明明听见一阵躁动声,咋现在什么都不见了呢?难道出现了幻听......” 抬头看着神色严肃的驴子,曹满推翻了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出现幻听的话,阿亮不可能如此紧张。 “亮子......” 正待开口问一声,突然阿亮驴眼外突,四蹄在地上一阵乱刨,打滑几下后转身朝后方狂奔而去。 逃窜时还不忘留下一连串“嘎嘎嘎......”的鸭子叫。 咋回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个儿撒丫了,把爷一个人留这杵着算几个意思? 曹满还没明白过来,等着阿亮窜出去一大截,他还在原地眨眼呢。 就在这时,烈焰中破开一道口子,紧随其后一团火球猛冲了出来,正正对着曹满扑来。 惊悚的一幕顿时让曹满炸毛,一声“我的娘!”曹满就地一个翻腾,打算来个滚葫芦躲避扑来的火球,却忘了背上的生铁大锅。 等着背部滚地的时候,也许力道弱了点,弯曲的双腿刚要落地,大锅往回倾斜下去,骨碌一下,曹满又摇了回来。 这下可要了老命了,大骇中的曹满手刨脚蹬,谁知忙中出错,非但没有翻过身来,反而躺在铁锅里玩起了摇摇椅,晃悠晃悠的挺欢畅。 摇一摇筋骨强,晃一晃腰板硬,摇摇锅来晃晃椅,摇来晃去乐悠悠...... 坐着摇摇锅,恍惚中脑海中却冒出了这么段词来。 曹满头冒黑线,自己是咋啦?这要命的关头还有心思遐想连连,去你大爷的摇摇锅、晃晃椅,命都要摇没了,还乐悠悠呢,再晃成烤大肥了! 成也铁锅是败也铁锅,慌乱中的曹满只顾着前后翻动着,根本没想到侧身翻地这一茬,如果这时他稍微侧过身子,一准能摆脱摇摇锅的困局,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曹满也不例外。 一边加快摇晃着铁锅,曹满一边惊恐的看着扑来的火球,此刻他才看清,根本不是什么火球,而是全身冒火的干粽! 烈焰中的干粽尤为恐怖,干瘪扭曲的尸脸被烧得面目全非,焦皮烂肉的骇样活脱火狱的恶鬼,炼狱的修罗。 娘嘞个西瓜的,干粽子阴魂不散,为了口糙肉不惜引火焚身,曹爷爷的糙肉就这么香甜吗? 曹满心中怒吼不断。 即便要吃肉,你丫的为毛嘴里还插着石杆!有那玩意塞住喉咙眼,你下得了嘴吗? 愤怒归愤怒,此刻保命要紧,眼瞅着火粽子近在眼前,曹满气贯双腿,打算奋力一击。 399 退无可退 曹满压住内心的惊恐双腿弯曲着蓄势待发,直到扑来的干粽那张燃烧着的焦脸清晰入目,浑身的烈焰灼疼着他的皮肉时,曹满恶吼一声,双腿用力的蹬在了干粽的焦脸上。 力量贯涌而出,“嘭”地一下干粽倒飞了出去,摔落在地后骨碌碌滚动几下,随即身子直挺挺的又站立了起来。 此刻曹满接着反冲的力量,身子往后仰倒,一个翻身总算撑了起来,就是双脚在落地时没有站稳,脚下打滑,啪叽又来了个狗啃。 胸口撞地,背上还有口几十斤沉的生铁锅压着,这滋味,跟胸口碎大石似的,胸闷气疼。 顾不上揉揉发疼的胸口,曹满起身就想逃窜,不想这时蹭蹭蹭几下,从烈焰中又窜出了几具浑身冒火的干粽。 曹满心里一苦,想不到如此猛烈的火势依旧无法阻挡干粽的追杀,瞧这势头,相信用不了多久,更多的干粽会冒着烈焰冲杀过来。 可恨臭驴子全然没有一点义气可讲,该跑跑,该逃逃,连声儿都不吭便没心没肺的自个儿溜了个利索...... 不对,当时驴子逃走的时候好像带了响儿了,似乎是鸭子叫! 莫非是想用鸭嘎嘎的声儿提醒危险来临吗? 曹满嘴角一抽,去你丫丫的鸭嘎嘎,就这百畜乱叫、鸡狗混杂的音儿,谁能辨别得出来? 现在多想无益,大敌当前需全神贯注,分心只会被动受敌,陷入不利的局面。 曹满快速分析了一下敌情,硬扛是不可能的,之前干粽没带火他都不敢直接动手,现在全身烧得火花璀璨焦臭熏人,就自个儿的肉掌,碰一下还不变烧猪蹄? 大招遮天蔽日也无法施展,现在躲锅底下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区别?压几个火粽在锅上,岂不成了焖大肥了? 逃...... 看来只有这个法子了,可时机不对,就自己背着大锅趴地装王八的龟样,不动还好,一动非遭到对方猛烈的攻击,届时不等爬起来就成了烤大肥,冤不冤? ...... 曹满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想啥不好,不是烧猪蹄就是焖了烤了的,还都跟大肥有关,真把自己当猪了不成? 目光死盯着燃烧着的干粽,曹满轻手轻脚的往后慢慢退去,只要距离拉得够远,到时他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爬起来逃走。 半步,一步...... 曹满心惊胆战的往后退缩着,好在此时几具干粽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身上的烈焰烧得过于猛烈,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曹满心里一喜,老天保佑,保佑这些粽子们千万别动,等爷爷逃出去后,那时就是蹦跶到天上都没事,阿弥陀佛...... “汪汪汪......” 这边心里的祷告还没结束,身后阿亮的狗吠声响了起来,顿时惊醒了徘徊不定的几具干粽,首当其冲对着正慢爬着的曹满冲了过来。 “贼驴,不把爷爷玩死不甘心是吗?” 曹满含恨怒骂一声,起身就想夺路而逃,突然眼前火光大亮,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嘭!”爆响炸裂,最初冲出火海的那具干粽应声爆炸。 爆炸的威力甚是可怕,不仅把身旁几具干粽炸得四分五裂,冒着火油的气浪波及四周,连带着曹满也给震飞了出去。 滴溜溜滚地两圈,痛吼声中曹满拍打着身上的火苗,等到火苗熄灭,他担心的用手一摸双眉...... “眉毛呢?爷爷的眉毛呢!” 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刚冒了根的秃眉被刚才溅来的火苗刺溜一下,燎了个连根拔,一毛不剩。 怕什么来什么,以前是伪秃眉,好歹可以春风吹又生,现在是真秃眉,根断毛飞飞...... “驴子,驴子!爷爷要吃肉,吃驴肉!” 本就在乎眉毛的曹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带着清洁溜溜的俩秃眉恶扑向远处的驴子。 阿亮一见不由得猛打一寒颤,有心辩解一句,刚儿狗吠声是为了提醒你快跑...... 可咋辩解?学猪哼还是学牛哞?再说牲口的语言对方也听不懂哇! 还辩解个屁,曹满都红着眼杀了上来,不跑是憨腚,憨腚没人爱,被揍更憨腚。 阿亮转身撒蹄狂奔,一口气冲出了蛇道,直接来到了黑渊的边上,若非一股阴风倒灌出来,惊得阿亮猛地停住,就这黑漆麻古的环境,非一头栽进去来个高崖跳水不可。 也怪之前脑门上拴着的手电不结实,没觉得怎么碰着就碎了,否则这会儿阿亮也不必如此惊险的躲过一劫。 站在黑渊边上,阿亮凑着脑袋往里面瞅了瞅,啥也看不见,反而被刮了一脸的阴风,打个鼻响,阿亮恨气的撅蹄往后撤去。 没等撤远点,身后曹满鼻息雷动的呼哧声传了过来,回头看去,阿亮不由得咧歪了驴嘴。 敢情曹满也被气昏了头,明明身上带着手电却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往前冲,管他黑不黑,先冲了再说,心里就一个念头,揍驴! 如果放任曹满不管的话,势必接下来会上演一出高崖跳水的好戏,对此阿亮倒是挺期待的,但转头想想,似乎有些不够仗义,作为滚过草堆的哥们来说,危难之际不拉一把的话,缺德。 其实吧,阿亮还真想瞅瞅啥叫高崖跳水,特别是曹满那肥美的英姿,想必一定美不胜收,只是...... 四外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能瞅见啥?先放一放,等将来有了机会,亮堂一点的话再慢慢欣赏。 抱着这个想法,阿亮没有接着往后退去,而是一边听着急促的脚步声,一边估算着距离做好了准备。 等到曹满鼻息声尤在耳旁,脚步声近在咫尺的时候,阿亮前蹄撑地,后蹄猛的朝后蹬去。 啪!骨碌...... 姿势太帅了,驴蹄正蹬在曹满的身上,挺响儿就知道曹满滚得多么欢实,连阿亮自己都挺佩服自个儿的。 “死驴,敢蹄你家爷爷,我和你没完!”曹满吃痛的趴在地上怒骂着。 阿亮一笑,俺家爷爷也是驴,想称爷,先做驴,从驴子驴孙一层层往上熬,熬的差不多了自然能当爷。 似乎曹满还没反应过来是阿亮救了他一命,依旧不服不忿的骂咧着,直到顺着蛇道跑来了一大群周身是火的干粽,在火光的照耀下曹满这才明白过味儿来。 嘴角抽搐两下,看着阿亮身后的黑渊,曹满没词儿了。 阿亮哼哼一声,小样,知道哥的好处了吧?下回招子放亮点,别把好心当做驴肝肺,那样不道德...... 糟了,把自己咋骂进去了? 阿亮磨磨缺了颗牙的老牙,也没词儿了。 奔袭而来的尸群越来越近,奔跑中不时有爆炸声响起,波及下周围的干粽被炸得四分五裂,火油飞溅,看着倒是挺璀璨,和礼花绽放似的,但是对于此刻的曹满和阿亮来说,却又是如此惊悚和可怕。 不知不觉中,俩货蜷缩到了一处,曹满搂着驴脖,阿亮凑着脑袋,一人一驴彼此依偎,相互安慰着那颗饱受摧残的小心脏。 真伤不起啊,连续的折腾早把俩货折磨得精疲力尽,而且面临的危险一次比一次更加可怕。 现在最要命的是退无可退,除非高崖跳水,可是谁敢以身赴险呢? 亏得奔袭着的尸群中时而会有干粽爆炸,如同移动着的火雷阻止着尸群的前进,但架不住尸群的数量,随着越来也多的干粽涌来,爆炸的威力已经渐渐减弱。 “亮子,你信我吗?”忽然曹满问了一声。 阿亮想都不想便点了点脑袋,生死患难的兄弟不信,信谁? “好兄弟,既然信得过我,那么我教你一个逃生的法子。”曹满又说道。 阿亮眼珠一动,俩耳朵笔直的竖了起来。 “听我说,你的优势在于奔跑的速度,看见没?那群火粽子虽然可怕,但有着烈火和爆炸的阻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只要你全力冲刺,顶多受点皮肉之苦,但不至于丢了性命,懂我的意思吗?”曹满面色诚恳的说道。 阿亮瞅瞅自己的一身糙皮粗肉,似乎明白了曹满的意思,但很快它递去了一个担心的眼神。 耗子,哥要是走了的话,你咋办?不如哥驮着你一起逃? 曹满笑了笑,“不用替我担心,这都是命,再说你驮着我速度一定会减慢不少,到时非但救不了我,你的小命也要搭进去。” 阿亮晃晃脑袋,不行!哥不是背信弃义之徒,要走一起走,要死...... 打个激灵,阿亮真不想死,当这句没说。 “快走!死一个总比一块死要强,晚了谁也活不了!”曹满高喊一声,义薄云天的无谓气概看得阿亮泪水打转。 “走,给我走!别忘了我这个兄弟就成!”曹满催促道。 阿亮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曹满,前蹄在地上狠蹭两下,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嗷......” 虎啸一声,阿亮伏低身体,好似出山的猛虎就要冲刺,忽然眼角的余光微微一瞥...... 阿亮头冒黑线停下了动作,眼中带着满满的怒色瞅着正打算往生铁锅下面钻去的曹满。 耗子,几个意思,诳驴是吧? 想让哥当出头鸟去送死明说,何必苦口婆心浪费口水,多煽情哇!看见没,哥的眼角还挂着泪呢? “呃,这个......闲着也是闲着,擦锅玩......” 被识破奸计的曹满脸色有些僵硬,俩食指不停地绕着圈圈。 擦你大爷的锅,驴爷要大锅闷耗子! 阿亮怒冲冲张嘴就咬,曹满多机灵,往锅下一藏,驴嘴撞在了铁锅上,撞得阿亮鼻子歪斜牙口生疼。 装王八?碎壳! 吃了亏的阿亮不依不饶抬起前蹄,一蹄,两蹄,三蹄的重踩在了铁锅上,足足踩了十蹄子,锅没事,蹄子不带劲,有些发酸。 “亮子,别踩了就你那驴蹄,咋跟铁锅斗?”一句话,阿亮重蹄踢下。 乒乒乓乓的驴蹄声挺响,铁锅下曹满充耳不闻,得闲还蘸这口水抚平着烧秃的双眉,反正经过之前的折腾,对于声响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力,不是太响的声音,他根本连个哈哈都打不出来。 “轰,轰,轰......” 突然间一连串的炸响爆裂,散开的余波快速袭来,曹满被震得双耳躁鸣,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铁锅边缘处闪烁起了灼烈的火光。 不多时热气顺着空隙钻了进来,几下就把嗡嗡着脑袋的曹满熏了个热汗淋漓。 大锅闷大肥! 曹满嘴角抽动,这还怎么呆的下去?当即掀开大锅从里面钻了出来。 刚一冒头,可怕的火浪呼啸而来,高温沸腾,眨眼的工夫,曹满脑袋上打卷的毛发更卷了。 眼前一片烈火的炼狱,尽管还没烧到曹满的身上,但滚烫的高温让他如同置身烈焰中一样。 被烘烤得皮肤发烫的曹满急忙抬起大锅挡在身前,后退中急忙四外查找着阿亮的踪迹,奇怪的是,刚才还还踢得正欢的驴子,此刻就像消失了似的,驴影子都见不到。 “亮子,亮子!” 高呼两声后,曹满有些后悔了起来,若非他的恶趣和自私,何至于把阿亮置身危险之中? 此刻高温腾腾,即便有着铁锅的抵挡,都能感到浑身滚烫,鼻腔喉咙如同炭烧火烤一般痛苦无比,更别说一样遮挡物都没有的驴子。 忽然身后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咬住了衣角。 曹满疑惑的回头一看,阿亮灰头黑脸的烟熏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敢情阿亮没失踪,刚才爆炸的时候它藏身在了铁锅的后面,只不过趴着的驴子比锅高,免不了被袭来的热浪所伤,好在伤势不重,烧了些驴鬃,背上也有几处灼伤,再就是一头一脸的烟熏色。 “亮子,你没死?”曹满激动的喊道。 阿亮驴唇抖动,臭耗子,你死了驴爷也不会死。 “嘭,嘭,嘭......” 就在这时,自铁锅外响起了一声声的撞击声,曹满偷眼一看,不由得头皮发麻、卷毛开花,就见铁锅的另一头站满了燃烧着的干粽,一个个焦皮烂肉,正用身体冲撞着生铁大锅。 幸运的是,每一次的撞击力度不是很强,凭曹满的力量也能抵挡下来,不幸的是撞击的次数十分可怕,密集成片,好似雨打芭蕉般络绎不绝。 也就几下曹满便顶不住劲儿了,冲撞的力道透过铁锅冲击着双臂,震得曹满双臂乱颤,双腿打抖,身子不由自主朝后退了出去。 400 流星飞雨 “亮子,别闲着,给我雄起!” 感觉快支持不住的曹满大吼一声,身后阿亮脑袋往前一顶,顶在了他的后腰上。 这一下可差点要了曹满的浑命,前有干粽连环撞,后有阿亮顶老腰,前后给力,前后一起夹,跟上夹板似的挤得曹满老血几乎夺腔而出。 “你大爷的邪驴,让你帮着顶锅,你顶老子的后腰是几个意思?老子的腰要是出个闪失,我爆你的驴蛋!” 不怪曹满邪火沸腾,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到现在膝下还无一男半女,要是腰子出了毛病,咋传宗接代? 阿亮不以为然,这叫报应不爽,是谁尽冒坏水来着?诳驴打驴赶驴,给你记个醒,下回再犯,腰子开花! 收回驴头,阿亮猛的往前一冲,脑袋重重撞在了铁锅的内侧。 好个驴子,驴劲满满,一个冲撞便把离着最近的几具干粽顶飞出去,稀里哗啦,后面也跌倒一大片,让曹满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后退着的步伐总算停止了下来。 趁着短暂的间隙,曹满急速瞄了一眼前面的情况,不由得秃眉连线。 视线中干粽成片围聚着,如此多的数量,僵持下去迟早出事,更何况这些燃着火的干粽无异于一颗颗会行走的火雷,一旦体内的尸油到达了临界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该怎么办? 正焦急着,尸群又发出几声爆响,火油飞溅,火浪翻滚,火势骤然再次增强起来。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曹满眼珠一动,对着身旁的阿亮喊道:“亮子,我们后退,退到黑渊的边上!” 阿亮抬起发烫的脑袋有些迷糊,还退?疯了还是傻了!没看见我们正挨着边上站着吗?再退就是万丈黑渊,要玩高崖跳水自己玩去,哥不陪你! 见阿亮没动,曹满急着又喊道:“别愣着,赶紧撤,我有降魔之法!” 阿亮更糊涂了,上下瞅一眼曹满,降魔?就你,耗子!会念法还是会画符,飞天呢还是遁地?听哥一句劝,装逼不成反打脸,要不得,真要不得。 “你退不退?不退我可撤锅了!” 一句狠话阿亮立马服软,不服软都不行,否则没了铁锅挡着,难道在烈焰中和僵僵粽粽手拉着手的跳舞吗? 跳的好有奖励,玩烈焰焚身,跳不好要惩罚,直接给你一火雷,炸不死再补几火雷,反正干粽多,可劲儿的炸。 阿亮往后撤着,动作似龟爬,一边撤一边往后瞅着,生怕一蹄子踩空来个追悔莫及。 “你大爷的,玩老牛拖车爬高坡啊!快点,再快点!”曹满急促的催道。 阿亮鼻响一声,耗子,欺负哥是驴子不敢回嘴是吗?哥可告诉你一句,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卖,真掉下黑渊,黄泉路上哥踢死你! 逼不得已,阿亮咬着老牙又往后蹭了一点,突然身上一紧,低头看去,曹满把绳索捆在了它的身上。 阿亮眨眨眼,猥琐的看着曹满,别闹了耗子,现在不是玩捆捆的时候,真要玩的话,等掀过这篇去哥陪你玩如何? 曹满被驴子瞅的背脊发寒,忙里偷空给驴头上来了一下,想啥呢?曹爷不是死拉拉,不玩捆捆那一套。 无心理会阿亮污污的想法,曹满背着生铁锅用最快的速度捆好驴子,随即把绳索的另一端捆在了自己的腰上。 目光搜索了一下,随即曹满说道:“亮子,往左挪一点。” 往左? 阿亮狐疑的往左靠了一点。 “再往左一些。”曹满不满意的催促道。 还往左? 阿亮不乐意的又往左边挪了一下。 曹满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阿亮一愣,咋回事,无端端笑得如此诡异,莫非有诈? 心中预感不妙,可就在这时,曹满突然脸色一变,声音惊恐的叫喊道:“亮子,黑荼从深渊里爬上来了!” 啥?黑荼! 阿亮大骇,想都没想来了个就地转身,速度麻溜动作灵巧,看得曹满都暗自点头,果然是头灵活的好驴! 等阿亮瞪圆了驴眼往黑渊中瞅去,哪有什么黑荼,黑漆漆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耗子,不带这么诳驴的,知道你想调节气氛,可这都什么时候...... 带着一丝不满阿亮把脑袋刚转过去,目光所至,正好看见曹满抬起了大脚丫子。 阿亮驴脸拉长,瞪着俩眼直愣愣的看着曹满把大脚丫子踢在了它的驴臀上...... 耗子,我们黄泉路上不见不散...... 带着浓浓的怨恨,阿亮嗖的一下飞落黑渊。 就在驴子摔下去的同一时间,曹满跟着也跳了下去,耳旁寒风吹啸,眼前黑影袭来,坠落的滋味不仅吓得阿亮魂飞天外,即便是有着准备的曹满同样吓了个心肝乱颤。 不过这种感觉连一息的时间都没维持到,阿亮突然觉得身子一紧,随后往上弹动几下,再接着左右晃动了起来。 “喔喔喔......” 嘹亮的鸡打鸣第一次从阿亮的驴嘴里叫唤了出来,刚才想叫来着,不过时间太短促,没来得及叫便停止了坠落,现在时机刚刚好,惊魂未定的阿亮撤着驴嗓鸡喔喔个不停。 一通打鸣,倒把曹满几欲出了窍的真魂叫了回来,听着鸡喔喔,他明白了一件事,敢情每当遇到危险,阿亮就会变声,百试百灵。 只是为毛是鸡喔喔?根本不应景,就现在这处境,起码来声羊咩或是牛哞才对,喔喔?去你大爷的喔喔,打鸣等日出呢? 懒得理会欢腾中的驴子,曹满抬头看了看黑渊边上的那处石坎,心里庆幸不已,若非这处突起的石坎作为支撑,他就是鼠胆包天也不敢愣头愣脑的跳下黑渊。 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石坎是否结实,能不能支撑到他们离开的时候。 不过现在看来石坎还算牢固,最起码在经受了下坠的冲击后依然没有丝毫的松动的迹象。 长出一口气,曹满七上八下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稳了一些。 尽管暂时脱离了险境,但危险并没有解除,尸患不除,始终是心头大患,好在烈焰燃烧着的干粽并不能支撑多长时间,只要耐心等待,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尸群便会不攻自破,到那时才能安然无忧。 只是...... 拴在腰上的绳索勒得也太紧点,半吊在空中摇来晃去,能把肚皮上的赘肉勒瘦几圈,又麻又疼还憋气,勒得难以喘息。 不仅曹满被勒得十分难受,阿亮也深有同感,曹满是勒在了肚皮囊上,好歹有赘肉撑着,它呢? 勒胸! 具体点说,正好勒在了前蹄下方的胳肢窝那里,从部位上来说,属于是驴胸脯的位置。 勒胸的滋味一定比勒肚皮要痛苦得多,关键是肉不多,连勒带摩擦的,能勒出线条的美感。 阿亮鸡喔喔声叫得更欢了起来,惊恐是一方面,疼痛是另外一方面,恐惧加上痛苦,声儿不响都不行。 对此曹满倒是挺同情,叫吧,叫痛快了也就不疼了,叫欢实了也就不害怕了,只是...... “亮子,能换个叫声吗?鸡喔喔实在难听,不行咱学百灵鸟叫如何?那声儿清脆悦耳、百听不厌,比老鸡扯嗓门好听去了。”曹满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阿亮扭头狠瞪一眼,呱噪,有的听就不错了,还嫌亮哥鸡叫难听,有本事你叫唤两声来听听?哥一准拍蹄子鼓掌,绝不埋汰你。 “喔,喔,嘎嘎......” 心急了点,尾音改了鸭嘎嘎,这一下连阿亮自己都感到有些臊脸,曹满哼了一声,脸子拉长了。 “亮子,混音玩得挺溜的嘛,鸡鸭混杂,鸡喔鸭嘎,混得能滚蛋,这叫混蛋!” 阿亮驴脸发红,有心重新酝酿一下情绪重新亮一嗓子,可就在这时,头顶上方杂乱粗重的脚步声响起,火光大盛,燃烧着的尸群涌到了黑渊边上。 干粽来袭,阿亮立马偃旗息鼓,刚到脖喉的声音也被它硬生生吞了回去。 憋着声儿,阿亮眼神怕怕的看向了曹满,曹满这会儿也挺心慌,瞅着崖边上的干粽子,稍微安稳了一点的心跳再起敲打起了小鼓。 “亮子,放心,不会有事的。”心慌着的曹满不忘压低声音安慰驴子一句。 阿亮颤抖着四蹄,耗子,哥信你,哥现在就指望你了。 曹满点点头,“放心,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话音刚落,上方响起了一声爆鸣,炸裂的干粽带着燃烧的火油溅落下来,惊得阿亮闭眼嗷了一嗓子。 耗子,快想办法,否则天还没塌,石崖就要先垮咯! 曹满也很是紧张,本以为躲在崖下可以躲过一劫,岂料尸群像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在这么下去,尸群一旦全部爆炸,非把石崖炸垮了不可。 “咻......” 忽然眼前一亮,一团火球从眼前飞落下去,很快隐没在了黑渊的深处。 曹满一愣,咋回事?干粽跳崖! 正在惊愕间,咻的一声,又是一具燃烧着的干粽跳了下来,不过之后同样的事情便没有再发生了。 曹满更加疑惑了起来,按理说干粽在无脑白痴,也不至于玩高崖跳水自残吧? 可为何会无缘无故跳崖呢?回想刚才的一幕,跳得还挺欢实,没有半点的犹豫,是卯足了劲跳下去的,力量大蹦哒得也挺远,莫非...... “亮子,再吼两声来听听,快!”曹满吩咐道。 阿亮睁眼眼睛连晃着脑袋,别玩了耗子,哥的驴心不大,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要吼你自个儿吼,大不了哥拍蹄子给你加油。 “你的声儿美嗓门又大,不叫可惜了,再说你不想看流星吗?”见阿亮不愿,曹满昧着良心怂恿着。 这话阿亮爱听,尽管变了声,但是它对自己的嗓音还是挺满意的,学啥像啥,除非走音或是混音,其他都满意。 可流星是咋回事? 以往在老龙寨的时候,夜里阿亮最喜欢窝在驴圈看星星,特别是流星,带着璀璨的星光,托着长尾划破黑穹,尽管短暂,但十分的漂亮,百看不厌。 有时阿亮会幻想,如果圈里多头小母驴,一起躺在草堆里看着流星多浪漫,多惬意,柔情似水、爱意绵绵,之后滚几圈,难保就能生下个崽来...... 耳朵动两下,阿亮眼神炯炯的看着曹满,耗子你可别诳驴,要是看不到流星,哥让你变流星。 说吼就吼,只是吼个什么音呢?阿亮为难了起来。 鸡喔喔? 不太合适,而且刚才已经叫喔喔过了...... 鸡咯咯? 去你的咯咯,哥是公的,总不能学母鸡孵蛋咯咯咯..... 猪哼哼? 不行,那玩意太难听,样子还丑,成天跟自己的黄汤黄条躺一块,有脏又臭,不学。 对咯,来声狼嚎!声儿响还威武,一声狼嚎十里地,顺风还能再远点,霸气威风,就它了。 在曹满亟不可待的眼神中,阿亮润润嗓子,张嘴“哞,哞.......” 牛哞哞? 苍天,玩驴是吧?哥要狼嚎,不要牛哞!去你大爷的牛哞哞..... 一边流着眼泪,阿亮一边牛哞了个不停。 也就三五声的时间,黑渊边上仿若炸开了锅一般,尸群躁动,在阿亮的牛哞声中,一具具燃烧着的干粽飞身跳落黑渊,明亮的火光连串闪耀着,自黑渊上空直坠而下,最后被吞噬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看着一个紧挨着一个跳落的干粽,曹满会心的笑了,看来刚才的艰辛和苦难没白吃,现在不仅报了仇,还饱了眼福,痛快,真是痛快! 阿亮笑眯了双眼,真好看,闪亮的火球带着美丽的光晕坠落黑暗,转眼即逝,却无法抹去它最后炫丽璀璨的芳华,何况...... 流星并非一颗,而是一长串,令人目不暇接、回味无穷,这哪是流星,完全就是流星雨,百年不遇,千年难寻的一场流星盛宴。 目不转睛的看着一颗颗流星滑落黑渊,阿亮心里唱起了驴歌。 小星星放光芒,一闪一闪亮晶晶,一串九颗多漂亮,再来一串更开心,嗷嗷嗷...... “嘭,哗啦......” 坠落的干粽发出了爆炸,火花飞溅,璀璨夺目,好似火雨金花映入了阿亮的眼中。 “嗷嗷嗷......” 兴奋中的驴子终于发出了期待已久的狼嚎,真他姥姥的给力,多来几响,哥要看流星飞雨、烟花绽放! “嗷嗷嗷......” 不仅阿亮兴奋的狼吼着,曹满也激动得叫了起来,不过就他那嗓音,不似狼吼,倒想饿慌了的野狗乱吠,顿时引来了驴子一阵白眼。 小样,想学狼嚎先学狗叫,叫顺溜了再来,免得丢了狗脸丢狼脸,四不像臊先人。 曹满反眼瞪了回去,老子高兴,想咋吼都成,今儿个爷爷非吼个尽兴嚎个畅快不可! “嗷嗷嗷......” 401 爬崖 吼声还在继续,高亢的狼吼和尖噪的狗吠一声声回荡在黑沉的深渊中久久不散,直到...... “咳咳,亮子,别吼了,嗓子眼都快冒烟了。”用嗓过度,曹满声音干哑的说道。 这会儿阿亮的嗓子也很是不带劲儿,就像干涸的土地一样,急需雨露的滋润。 驴眼怪翻,阿亮鼻嗤一声,认怂啦?刚儿是谁说什么吼个尽兴嚎个畅快来着? 跟亮哥比嗓门大持久力强,自找着抽脸,还是啪啪带脆音的那种。 “啥眼神,知道要保护嗓子吗?瞎吼一通哑了声儿,以后咋整?”曹满有理的说道。 阿亮长吐驴舌,哥信了你的邪! 曹满秃眉耸耸,“不信拉倒,变了哑驴莫后悔,到时母驴不爱母马不疼,活该成光棍,棍驴!” 棍驴! 阿亮慌了起来,哥倒是有棍,可没了母驴母马,就根光棍咋成? 当即收回了舌头换上了笑嘻嘻的驴脸,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传递着感激的眼神。 曹满头冒黑线,眨你大爷的驴眼,曹爷带着把呢,不是母货,留着你的贼眼瞅母货去,爷不收! 过了一会儿...... 曹满侧着耳朵阿亮竖着驴耳,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动静,半晌无声,除了偶尔从黑渊深处刮来的刺骨阴风之外,四外死寂无声。 抬头张望一会儿,还有点零星的火光闪动,看来一窝子干粽不是炸死烧死,就是跳崖当了流星火雨。 “亮子,上!”曹满吩咐一句。 期盼已久的阿亮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件事来,顿时激动的又是晃头又是摇臀,一副紧张焦虑的模样。 “咋啦,吊死鬼的滋味好受是吧?上啊!”没反应过来的曹满不解的问道。 阿亮闷燥的打个鼻响,上你个头,哥就四个蹄子,咋爬? “哦,原来如此。”看着阿亮晃动着的四蹄,曹满若有所思的说了声。 哦你大爷,快想法子拉哥上去! 阿亮冒了急火,主要是胸脯勒得难受,要不是刚才的那场流星火雨分散了它的注意,早被勒得口吐白沫眼翻白仁不可。 “那好,你先吊会儿,等我上去再说。”说完曹满拉着绳索脚蹬着崖壁缓慢的向上爬去。 阿亮目光期待的看着,快点耗子,哥就等着听信了! 吊着的地方距离崖顶并不远,最多也就几步的距离,凭曹满如今的身手并不算费力,问题是他不拉绳子还好,一拉,自己没上去,反而把阿亮给拉了上去,再拉,又往下挫一截,阿亮往上又窜高了些许。 咋回事? 曹满很是纳闷...... 阿亮挺开心,时不时晃着笑歪的驴嘴,可以啊耗子,挺讲义气的,不忙着自个儿先上去,替哥拉绳,谢啦大兄弟! “亮子......” “喵?”阿亮乖巧的一声猫喵,曹满牙根痒痒,想咬驴。 “劳烦你一件事。” “喵喵!”阿亮回答的很是干脆,意思很简单,大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哥一定帮你。 “你帮我盯着下面,否则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曹满说道。 “喵?”阿亮一愣,几个意思?为毛要盯着下面呢? 心里疑惑,但阿亮还是乖乖照做,为了不看漏什么,它还专门伸长了脖子往下勾着,贼认真。 忽然身上一沉,接着索索索几下,似乎是啥东西绑在了它的身上,回头一看...... 锅,好沉的大锅,好沉好重的生铁大锅! 阿亮眼带杀气盯着曹满,耗子,几个意思?为毛把你的王八龟壳扣住哥的身上? “嘿嘿,能者多劳,你先担待一下,待会儿我拉你上去。” 曹满搪塞一句,呸呸两口吐了白沫子在掌中,摩擦两下后抓住绳索爬了上去。 这回儿轻松了,没了大锅压身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分量减轻之后,不会再像刚才那样闹乌龙,爬一截缩一截。 曹满没有猜错,之所以越爬越往下降,究其原因在于重量的不对等,如果单是按照体重对比,他的一身板猪肉没有阿亮的糙肉重,拉绳上爬不至于会往下沉。 然而加上一口几十斤重的生铁锅,重量失去平衡后,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乌龙,故而他才会诓骗驴子,好趁机把大锅捆对方身上。 尽管这件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但曹满却有着自己的苦衷,阿亮毕竟是头驴子,真要先被拉上去的话,之后咋办?总不能指望长着四个蹄子的牲口翻上石崖再把他拉上去吧? 关键是阿亮没手,没手不说,爪子也没有,翻崖爬石?鬼都不信! 现在曹满倒是轻松了,阿亮却火了,扭动着身体想把背上的大铁锅甩下去,可铁锅是曹满特意绑上去的,拴得贼紧,还系了个死扣,别说晃两下,就是用嘴咬,一时半会儿也咬不断。 阿亮摇晃得越激烈,曹满越轻松,这会儿连爬都不用爬,绳索的拉动下自个儿蹭蹭的就能往上窜,没几下便到了顶。 伸手抓住石坎,曹满抬腿往上攀爬着,脚还没勾着石坎上面,刺溜一下,在绳索的拉动下直接把他给拉到了石坎上面。 曹满一乐,可以啊驴子,真给力,爷爷连爬的力气都省下了...... 没等乐呵完,曹满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从坠着的绳索上不断涌来下沉的力量,拉扯中几乎把他拉进黑渊中去。 “靠!驴子,别动了,再动我们一起跳崖!”曹满骑在石坎上,歪斜着身体惊恐的吼道。 阿亮闻听吓得顿时静止在了半空中,一肚子的驴火当即烟消云散。 耗子,你可害苦哥了,你要是不把哥拉上来,哥到了地府也会变成驴鬼来找你,夜夜带你坠深渊! 没了驴子的挣扎,力道减缓了不少,但绳索依旧沉重,累得曹满牛喘气吼,热汗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这事说起来也是他自作自受,刚才要是直接把生铁大锅丢了,单靠驴子的重量他也能爬上来,现在好,驴子加大锅,一沉二重,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够呛。 其实曹满也知道这事,问题是他舍不得那口大锅,相伴一月、朝夕相处,感情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吧? 这是其次,主要还是看中的生铁锅的优点,坚硬厚实,能抗耐打,攻守兼备,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这口大锅发挥了作用,曹满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何况现在只是开始,天晓得这诡异的洞窟里还暗伏着何等可怕的凶险,没有趁手的家伙事,接下来咋办? 咋办那是后话,现在嘛,先嘿哟起来,哼哧欢快了再说。 嘿哟嘿哟拉绳子,绳子下面拴驴子,驴子背上一口锅,锅大如斗好炖瓜。 哼哧哼哧继续拉,冒着小汗也要拉,拉得手抖腿又颤,不拉就要跳黑渊。 嘿哟哼哧真要命,为了驴子和锅子,为了这啥和那啥,拉吧,畅快可劲的拉,不拉个痛快不是爷们! 不是拉条,现在...... 没那空闲。 一通活拉硬扯,终于驴子上了崖,曹满趴了地,一个心惊一个心慌,惊之惊,驴魂飞天还未定神,慌之慌,心动如鼓、鼓噪难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俩货有惊无险的又度过了一次劫难,只是对比起之前灭巫荼看流星来说,这会儿没了胜利的喜悦和激昂的心情,有的只是脚瘫腿软,心悸簌簌。 好一会儿俩货都缓不过劲儿来,太累了,太刺激了,太惊险了,三个太足以说明一切。 趴地上的阿亮此刻啥都不想,就想美美喝口凉水,浇灭脖喉眼的热烟后囫囵睡他个天昏地暗。 趴地上的曹满此时多得不想,就想闷几口凉茶,散散嗓子眼的热气,再吃个海天胡地,睡他个斗转星移。 想到口渴,曹满和阿亮都坐了起来,阿亮目光灼灼的看着曹满,曹满眼神切切的盯着背包,打开一看...... 去,啥都没有。 希望化为了水泡,水泡一破啥念头都没了。 曹满一拍脑袋,忘了包里的东西都丢在蛇道里了,记得当时在整理物资的时候,好像有一个水壶...... 想到这,口干舌燥的曹满拔腿就想跑出去,却被阿亮一嘴咬在了衣角上,力量大点,刺啦一下,衣角被毫不留情的撕破了。 “亮子,别过分,撕衣服算几个意思?”曹满抖着嘴皮问道。 “哼哼......” 猪叫两声,阿亮把脑袋对向了背上的大锅,就一个意思,你想让亮哥帮你抗锅到何时? “抗个锅而已,至于撕衣服吗?”曹满不服的质问道。 阿亮瞅一大眼,不撕衣服能拦下你吗?再说了,你让哥背锅这件事哥还没找你算清楚呢? “亮子,认错,认错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认你姥姥!磕头,磕头哥就不怪你。 “真不认错?”曹满往前走了一步。 呸!亮哥认天认地认祖宗,就是不认错,等等...... 阿亮眼珠一转,随即学了几声牛哞哞。 “呃,牛哞哞是认错?”曹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阿亮点点脑袋,憨腚,哞哞是骂你不是认错!哥就说嘛,牲口的语言你不懂,认错?骂你个狗血淋头你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真的?”曹满还有些不放心,主要是驴子的眼神中隐约有着笑意。 阿亮一本正经的又点点头,俺的大兄弟,哥真的是在骂你。 “果然?” “哞哞。” “当真?” “哞哞哞......” “算你识相,这回算了,下回可注意点,再撕我衣服,我扒你驴皮。”曹满说道,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阿亮心里乐开了花,看来懂得多种兽语还是有好处的,瞅见不?骂人都能骂的这么开心,真爽死亮哥咯! 这一茬算是揭了过去,之后曹满重新把生铁锅背在身上,阿亮继续脖挂背包,一人一驴顺着蛇道又走了回去。 起初阿亮不干,但架不住口渴,可惜附近的地面上,那些凹陷着的小水洼早被干粽糟蹋光了,即便还积着些泉水,但上面浮动着黑色的油腻,谁敢喝?反正阿亮是不敢喝。 顺着道儿走着,没有了来时的胆怯和惊恐,除非再冒出什么干粽老僵,不过想想不太可能,就刚才那通折腾,别说插杆的干粽子,就是千年沉睡的老僵都能被吵醒,现在哪来的僵僵粽粽,口渴冒烟的倒有两个,一只耗子一头驴,正好搭伴。 蛇道两旁的绿焰依旧跳跃着,似乎没受到多大的影响,只是那会儿这些鬼焰是出现在干粽的周围,而现在凌空漂浮,看上去更显得诡异阴森,飘来晃去的,似乎一只只阴魂的鬼眼,狰狞的看着行走中的曹满和阿亮。 口渴难耐的俩货没心思理会什么漂浮的鬼焰,就是四周绿森森的看着很不舒服,曹满打开手电,顺便给阿亮的脑袋上也固定了一把。 为了防止被碰坏或是跌落,特意多捆了几圈,直到阿亮发出一阵不满的鸡咯咯声,曹满这才满意的收了手,抬眼一看,真够板扎的,比绷带裹头的伤员病号都攒劲。 有了手电的照亮,路上闪烁着的绿光不再那么阴戾,看着舒服多了,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的黑烟甚是讨厌,焦臭熏人不说,配合着闪烁跳跃的鬼焰,把整条蛇道装扮得绿影叠叠鬼雾重重,晃眼看去,似乎绿雾中有鬼影晃动摇曳着,令人心神不宁,背脊发寒。 不过这一切对于经历了两场生死恶斗的曹满和阿亮来说,不过毛毛雨而已,目前他们只关心一件事,水,水,水! 一路前行着,偶尔能听见水滴落下的嘀嗒声,不过谁也没动心,地面上惨留着的污腻黑油早已污染了泉水,根本无法饮用。 又走了一截,忽然曹满高兴的欢呼一声,小跑着往前窜哒过去,阿亮为之一喜,跟着也撒蹄上去。 到了地方激动的一看,驴脸不由自主的拉长了起来。 入眼的不是心神向往的干净泉水,而是一盒罐头。 看着曹满捧着罐头笑开颜的贱样,阿亮张嘴就咬了上去。 没咬到,不等老牙碰到曹满的嘎嘎肉,对方窜哒一下,又冲了出去。 “哈哈,回来了,都回来了!我的罐头,我最爱的肉罐头终于回来了!”曹满欢欣的笑声充斥在了冰冷的蛇道中。 阿亮鼻响一声,耗子,罐头而已,至于笑成烂柿花吗?别忘了泉水,哥都快渴死了。 曹满回头不屑的回头一瞥,急啥,罐头回来了,泉水还会远吗?先吞几口驴沫子,待会儿有的你喝。 阿亮脸色发苦,还驴沫子呢,现在连驴尿都撒不出来一滴,沫子早变泥丸了。 402 大衩可是宝 曹满蹦蹦哒哒的一路捡拾着之前撒落的罐头,阿亮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曹满捡起一罐,反手塞进驴脖上挂着的背包,再捡一罐,转身一投,落进包里。 阿亮鼻响打个不停,当亮哥是箩筐丢洋芋呢?呀个呸的,什么玩意? 有心叫唤几声发泄不满,算咯,脖子都冒烟了,还是留着力气找水喝吧。 “哈哈哈!又是罐头,啵啵啵.....” 欢笑声中夹杂着古怪的声响,阿亮好奇的探出脑袋一瞅...... 我去!恶不恶心?抱着罐头亲,至于吗? 喂,耗子!别忘了罐头外面还沾着黏稠的黑浆浆,那可是尸油,干粽身上过了期的尸油! 阿亮是头驴子都感到恶寒不已,曹满则抱着罐头乐开了花,亲了又亲,瞧他那乐呵样,还不忘用舌头舔舔干裂的嘴皮。 算上手上这罐,前后一共捡回了五盒罐头,尽管比当初要少不少,但失而复得的心情比啥都开心。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此刻的曹满就是这心情。 至于罐头外沾着的那点尸油,是臭了点,但不至于恶心到吐,想当初掉蛤蟆潭的时候,里面的蛤蟆浆浆可比这恶心多了,记得还呛了几口,老过瘾了,对比起这点黑浆浆,小巫见大巫,曹满才不以为然呢,一点尸油怕啥? 其实吧,怕拉肚子,而且还立竿见影。 “咕噜噜”一阵腹响,阿亮刚想鄙视一眼,想着这货真是不知羞臊,舔罐头不过瘾,咋滴,还想连罐头一块吞了才痛快? 谁知曹满突然脸色大变,一下脑门上的汗珠子就淌了下来。 阿亮吓了一大跳,这是咋啦?脸嘴如此难看,青中泛白,膏肓之兆,中邪了? 正疑惑间,忽然曹满对着他挤兑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着伸手解开裤带就地蹲下...... 阿亮更加狐疑了起来,没事解带脱裤子露大腚,啥嗜好?不过速度到挺快,眨眼不到就利索完了,只是耗子究竟在干嘛? 凑着脑袋阿亮靠了过去,刚到近前,曹满气冲丹田,高喝一声“嘿哟哟......” “稀里哗啦......” 好大一泡稀汤,带着浓烈的恶臭冲鼻而来,阿亮撑着鼻孔闻了个实在嗅了个饱。 一阵头晕目眩,驴子晃两晃摇两摇差点栽倒在地,好在一口驴气顶在胸膛,抵挡着恶臭侵入五脏六腑。 等回过点神来,阿亮纵身原地蹦跶多高,落地时后蹄当前蹄,蹭蹭倒退如流,闪躲到了老远的地方。 死耗子不要脸,随地飙稀汤,你丫的大腚就没把门的吗? 告诉你不要乱舔脏东西,偏不信!现在咋样?拉黄飙还带熏驴的,损货! 随着一阵怒牛哞哞声,阿亮骂了个歇斯底里,要不是嫌臭,非撅蹄子狠踢一顿不可。 曹满闷着头只顾痛快着,管他亏不亏心丢不丢脸,人有三急,没法子的事,不急着解决会出人命! 可恨黑浆浆不干净,才添了嘴皮上沾着的那么一小丝就飙汤,这暴亏吃的,曹满都感到亏心。 还是蛤蟆潭好,看着糟心闻着恶心,但不至于拉肚子,总而言之,臭死的蛤蟆比点灯的干粽卫生,曹满总结的至理名言,不带错。 好一阵狂拉,几乎拉脱了气,本就口渴,现在好,稀水沥啦的,曹满好悬虚脱。 一边飙着稀汤汤,抽空曹满想通了一个道理,都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那叫放屁!东西同样不能乱吃,否则你来试试? 拉不死你! 好不容易熬了过去,看着地上那滩污物,曹满捏着鼻子要多嫌弃有多嫌弃,若非刚才他亲临现场实践了一把,都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是他肚囊里的存货。 还是赶紧起来算了,否则蹲时间长了,腿酸脚软脑袋昏,万一再摔了,沾一腚的稀汤咋办?黄灿灿的不成了一锭金咯! 说起咱就起,曹满绝不含糊,可刚一起身,糟了,麻烦来了。 啥麻烦? 没擦腚的玩意...... 草纸也好,破布也罢,树叶杂草一样没有,就是连块残破的瓦片都不见,难道用手抹吗? 用手可以,但不一定抹得干净,稍微处理不得当,到时手也脏腚也污,两头都是臭臭...... “亮子,过来一下好吗?”为难中的曹满问向了一直没挪地方的阿亮。 “汪汪汪......” 这回阿亮没走音,一阵狂吠表达出了它强烈的不满,臭烘烘的臭耗子,给哥死远点! 曹满尴尬的歪歪嘴,被头驴子嫌弃,这咋说来着?摆明了对方是嫌他的屎臭。 可是驴子要是不帮忙的话...... 他可就惨咯,除非不怕恶心难受,直接提裤子走人,可那也太寒碜了,想想都冒虚汗。 “亮子,你......你瞅瞅包里有纸吗?”曹满问道。 阿亮瞅都不瞅直接摇了头,一路走来它最清楚包里有啥东西,就几罐沾着黑浆浆的罐头,除此之外,毛都不见。 “呃......那你有纸吗?” 问这话曹满都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一头驴子会有纸吗?要那东西又没用,难道擦大腚?没见过,牲口撇条从来不用擦,都用舔的。 一想到这,曹满忽感一阵恶心,主要是把自己联想了进去,去你大爷,咋想的? “亮子,能找点擦的东西吗?实在不行,找个石子什么的,我也好拿着刮一下。”曹满尽量委婉的说道。 阿亮目光不善,擦的没有,石子......你身下不是满地都是吗? “我这都是些稀汤汤,没法下手,你那干净,找块来用用?”曹满解释道。 阿亮直接一白眼珠子甩了过来,想得美!之前是谁抠石子抠得呲牙?就哥这蹄子,咋抠?用牙抠啊? 对咯,还有一物可用,阿亮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曹满身上的衣服。 曹满能够意会,只是...... “亮子,这儿太冷,拿衣服擦的话,凉到了咋办?” 阿亮气不打一处来,怕凉的话你露腚干嘛?看看亮哥,打小光到现在也没事,从来不怕光溜溜,更不怕露大腚! 曹满嘴角一抽,牲口就是牲口,没臊没羞,不知廉耻,跟牲口讲道理,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半晌俩货四目相对、沉默是金,气氛很是沉闷,可时间一长,阿亮受得了,曹满却受不了了,主要是大腚露着,太凉。 这时曹满灵机一动,想到了法子,当即激动的说道:“亮子,有办法了,我想到办法了。” 阿亮嗤之以鼻孔,多大点事情,不就是擦个腚,看把你激动的,真出息。 “前面有我丢掉的大衩,你帮我捡几条回来,快,快去!” 说话间曹满欢心满满,想起之前还埋怨是哪个不长眼的损货往他包里塞大衩,现在想来真是惭愧惭愧,若非这几条大衩,今儿个非栽跟头不可。 阿亮本不乐意,但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何况曹满拉得那泡稀汤又多又臭,味儿散开,弥漫在空气里到处都臭,躲都躲不掉。 终于,阿亮闷闷不乐的撒着蹄子找大衩去了,曹满心中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不用阴风吹大腚,腚凉心也凉了......” 不多时阿亮踢踏着四蹄走了回来,嘴里叼着一条白色的大衩很是显眼,离老远就能看见。 “亮子,这,快过来!”曹满迫不及待的招呼道。 阿亮脑袋抬多高,一脸的嫌弃外加鄙视,臭耗子,让哥叼大衩,还是衩花衩花的大衩,邪了驴了! 在曹满望穿秋水的目光中,阿亮憋着气来到近前,离着还有几步的距离就不动了。 “过来啊亮子,你不把大衩给我,我咋擦对不?”曹满急着说道。 阿亮打眼瞅瞅地上的稀汤,脑袋一甩,咋过来?就这满地稀汤黄中掺白的臭臭,连个下蹄子的地方都没有。 看出阿亮不乐意,曹满委曲求全道:“要不我过来得了,你等着。” 说完曹满微微起身,提着裤子半蹲着挪着小碎步靠了过来。 小半步,半步,大半步,一步...... 阿亮眼珠翻转两下,忽然脑袋晃动,把叼嘴里的大衩甩向了曹满,大衩临出嘴的时候还来了声“吱吱吱......” 猴吱吱! 曹满一呆,无由来的冒声猴吱吱算哪门子的事?一般来说,猴贼又精,吱吱声是取笑的意思...... 靠,爷的大衩! 没等想利索,半空中白影一晃,大衩飘忽飘忽落了下来。 好个曹满,奋不顾身一跃而起,半空中光腚接大衩,一把揪住大衩后转身一个回旋,稳稳落在了地上。 拿着大衩曹满还挺得意,瞅瞅,爷这一个月的时间没白练吧?动似蛟龙,出手如电,接大衩的功夫神出鬼没,世人赞叹...... 阴风嗖嗖而来,感觉胯下一凉,曹满低头看去,满眼都是泪花。 可恶,咋忘了鞋子外面还套着袜子,不止一双,还是好几双套在一起。 我去他姥姥的大衩,有袜子不用要大衩?折腾这半天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现在好,落地落臭臭里了,几层袜子都不顶用,被浸了个里外通透,还溅的裤脚都是...... 算咯,还是用大衩得嘞! 阿亮笑了个驴滚,就地又滚又撂蹄,刚才那一幕甚是精彩,好似浪里白条,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条精致的...... 很是污眼,其他都好。 曹满闷火中烧,双臂较劲,“刺啦”一下把大衩横劈两半,一半用来擦大腚,一半用来擦裤脚上沾着的汤汤水水,顺便把袜子统统扔掉,扔得远远的,免得看了更生气。 阿亮还在笑个不停,挺高兴也挺开心,就是过了点头,身子翻滚几下,一个不慎滚到了稀汤汤的边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总算停止了闹腾的俩货,一个仔细的擦着裤脚,一个嫌弃的蹭着蹄子,转而阿亮抬头瞅着曹满手里剩下的半条大衩,目光有些不善。 曹满打个激灵,“亮子,想干嘛?” 阿亮贼兮兮的歪嘴一笑,不干啥,分哥点大衩如何? “这个.......”看着手里的半条大衩,曹满似乎有些不舍。 阿亮不满的打声鼻响,搞清楚,大衩是哥叼来的,哥不多要,够蹭蹭蹄子就成。 “大衩可是宝啊,能省还是节省点。”曹满感慨一声,把剩下的大衩撕下了一小绺递给阿亮。 半晌,阿亮瞪着眼没动,目光凶得吓人。 “咋啦,不是你想要大衩吗?撕给你你咋不接着呢?”曹满不解的问道。 阿亮点点头,可以啊耗子,先不说哥只有蹄子没爪子,咋接?用嘴接啊!现在哥只想问你一句话,就这窄窄细细的一小绺布条,不够哥一蹄子盖章的,咋蹭? “不要?不要拉倒,正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曹满自觉的把碎布条收了回来,卷巴卷巴小心翼翼的擦着衣角边上的碎花点。 刚才飙稀的时候忘了控制力度,光顾着痛快,力气使大了些,也怪衣服不合身,落了一角耷拉着,稀臭臭落地时溅了点碎花点在上面,现在正好用这条碎布擦。 阿亮出奇的安静,没叫也没闹,以往非下嘴不可,现在不同,只是缓缓转了下身子,把驴腚对向了曹满。 曹满没当回事,笑着说道:“这就对了,那头的大衩还多,别浪费,都捡来留着有用......” 哐...... 驴蹄迎面而来,曹满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后翻了出去,不知翻滚了几圈,等停下来的时候眼前星星特别多,忽闪忽闪的对着他又是转圈又是眨眼。 不知过了多久,曹满从地上坐了起来,摸摸脸,肿起来一大坨,仔细摸摸还是蹄子形的。 再摸摸,血鼻涕两大条,黏兮兮的挂着,往回吸溜一下能带响儿,其他还好,就是身上很是酸疼,想被老牛踩过一样。 回想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脑门上青筋暴起,不等怒吼一声,血鼻涕夺腔而出,血溅胸襟...... 这事以前也发生过,主要是气血太旺的缘故,心情激动再加上被气得,这不,直接飚了血箭。 顾不上生气,现在止血要紧,曹满急忙把还攥在手里的大衩撕下两条,分别塞进了鼻孔。 等着塞完又紧了两下,曹满忽然发现味儿有些不对,再看看手上的大衩...... 握草,撕错了,把沾着臭臭的那头撕下来塞鼻孔了,也怪当时心急之下有些大意,怪不得味儿不对...... “死驴,臭驴,爷爷和你势不两立!” 婆娘般的尖叫带着杀猪般的恶嚎声回荡在阴冷的蛇道中...... 这会儿阿亮正满地转圈踢踏着四蹄,看着一地的大衩很是满意,刚儿是衩花衩花的,每条大衩上印着脚印,现在不同,多了驴蹄,衩花蹄衩花蹄的甭提多好看。 要不是曹满的吼叫声尖锐刺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阿亮还意犹未尽接着踢踏着欢呢。 竖着驴耳动了两下,阿亮琢磨着,看来现在不能回头,否则非干场硬架不可,胜负暂且不提,关键是曹满手里还有口神通广大的生铁锅,那玩意老厉害,真干上免不了要吃亏。 何况现在口渴难耐...... 阿亮瞅了瞅身后绿影浮动着的蛇道,有些犯难了起来。 403 阿亮的发现 “贼驴,你给我站住,我要生扒了你的驴皮做驴袄!”曹满怒气冲冲的吼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阿亮奔跑一截停一会儿,耍猴似的戏耍着身后的曹满,看似鬼精调皮,实则驴眼滴溜溜四外瞅着,面对阴森诡异的环境,它可不敢肆无忌惮的溜达。 放在野外或是熟悉的地盘,阿亮早蹦跶没影了,跟曹满玩躲猫猫?它才没那么好的兴致。 不过就它一伸一缩的动作,看着曹满的眼中那就是光溜溜的挑衅,真火蹭蹭往上冒着,可惜腿脚不给力,连番疲累,曹满也快到了极限。 正往前追着,道上阿亮再次停了下来,不同的是,这回没有回头挑逗式的歪嘴张望,而是脖子伸得老长,驴眼直愣愣的盯着地上,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 “哼,臭驴子,又想耍花样戏弄爷爷,爷信了你的邪!” 曹满冷哼一声加紧脚步追了上去,老拳举起不等砸下,忽然眼珠一动,脸色转怒为喜,乐呵呵的蹲在了阿亮的身旁。 “水......水壶!”看着地上静躺着的水壶,曹满乐开了花。 阿亮凑头拱了拱他的肩膀,别废话,赶紧的打开水壶,哥快冒烟了。 曹满激动的伸手捡起水壶,没等拧开壶盖,就愣在了原地。 “空的?”有些不太相信水壶的重量,曹满试着晃了两下,别说水响,壶里连一丝晃动的感觉都没有。 拧开壶盖往里面一看,果不其然,啥也没有,就一空壶,当即曹满失望的把水壶往地上一丢,接着屁股落地唉声叹气了起来,阿亮也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俩货对视一眼,老大瞅老二,都一副苦巴巴的嘴脸。 曹满摇摇头,这事怪他,当时搜刮营地的时候只顾着抢罐头饼干,忘了把水壶灌满,现在才发现,再美味的食物也没有一滴甘露珍贵,没了水就等于断了命,连命都没了,还吃个球。 只是...... 曹满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记得之前进入蛇道的时候,最远也就走到了丢大衩的地方,根本没有深入到这么远点地方。 没记错的话,水壶是在后来从包里掉落出去的,也就是被尸群追着往回跑的时候遗落下的,为何却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莫非水壶长了脚,自己晃荡到这儿来的? 去你丫丫的,可能吗?水壶成精了不成? 曹满摇摇脑袋,把荒诞的想法挥之一空。 又或是混乱中被干粽子你一脚我一脚当球似的踢过来的? 回头瞅了瞅蛇道,似乎也不太可能,除非干粽子喜欢踢球,玩了个乐不思蜀,否则怎么可能绕几个大弯把水壶踢这儿了。 曹满又摇摇头,感觉还是不对劲,阿亮在一旁看着曹满又是摇头又是皱眉头的模样很是好奇,特别是那双彻底断根的秃眉,皱着格外新鲜,看多了老想伸舌头舔一下,尝尝啥味道? 忍不住阿亮来回吐着舌头,驴嘴靠了过去。 “吐个球的舌头,没看见我正在思考吗?没事一边玩蛋去!”曹满不耐烦的喝道。 阿亮不甘心的把驴嘴收了回去,想啥呢?这么认真。 “水壶!”曹满不假思索的答道,可见他和驴子的默契又加深了一层。 阿亮翻动白眼,有啥好想的,空水壶而已。 “你懂个球,这里面蹊跷多了去了。”曹满说道。 以前的曹满绝对不会如此细心,对什么事都大大咧咧、满不在乎,但是自打跟了段虎,渐渐的他也学会了观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环境所逼,如果不机灵点,死一百次都不过分。 阿亮乐了,一个水壶而已,至于想破头吗?有那闲工夫,直接拿起来看不就得了。 还是阿亮聪明,直接用嘴含着水壶放在了曹满的身前。 “不错嘛亮子,空想不如实干,来,我们瞅瞅,看看能否从水壶身上找到线索。” 曹满抓起水壶认真的观察了起来,正面崭新,几乎没有什么摩擦的痕迹,这说明水壶并非是被干粽子踢过来的。 翻过背面,入目的是几条明显的抓痕,好似野兽的利爪,顺着壶口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了壶底。 “这......” 曹满被吓了一跳,究竟是什么怪物的爪子才能留下如此可怕的抓痕?要知道这可是军用水壶,整体是用铝做的,能轻易划破铝皮,爪子要有多锋利! 压着心里的惊恐,曹满仔细对比了一下抓痕,他发现抓痕的印记虽长,但是每道痕迹之间的距离却不宽,似乎和自己的手指差不多,这么看来,怪物很可能是...... “莫非是漏网的干粽留下来的?” 想到这,曹满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四周依旧跳跃着绿莹莹的鬼焰,不过雾气却稀薄了很多,看着给人一种朦胧阴暗之感。 蛇道缓缓延伸朝下,无法看清尽头,而且手电发出的光束射程有限,稍远点就模糊不清。 “亮子......”曹满刚想提醒一声,阿亮踏着驴蹄哒哒哒的朝前一路小跑了过去。 曹满嘴角一抽,真是头不知死活的牲口,不知道啥叫危险吗? “亮子,回来!” 曹满追着跑了下去,速度不满,几下就追上了阿亮,谁知对方突然一个急停,曹满呲溜一下滑了出去。 地面本就湿滑,这跤滑的,比滑坡过瘾,留下老长一道拖痕方才停下。 好在只是滑了一下,没摔跤,等曹满手忙脚乱稳住身子,转头一看,阿亮笑嘻嘻的叼着一物跑了上来。 腰带! 曹满发愣的看着对方嘴里叼着的腰带,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是双排牛皮腰带,记得赵青河他们腰上都系着这种腰带,但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曹满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咋回事?莫非赵青河他们先一步来过这里? 很有可能,赵青河也好,方武也罢,甚至于那些人傀,一个个身怀绝技,难保没有掉落黑渊,而是逃脱之后进入了蛇道。 想到这,曹满激动了起来,既然赵青河这些人都能平安脱险,虎爷他们也一定能安然无恙。 “嘿嘿,亮子,干的不错,亏得你的驴眼尖,否则还真找不到这根牛皮腰带。”曹满笑着夸赞一句。 阿亮得意的驴眼笑成了缝,知道哥的本事了吧?不是哥吹,就这眼睛这鼻子,比鹰尖比狗灵...... 呃,鼻子差点,但眼神是真的好使。 想起之前的事儿来,阿亮腼腆的眨了眨眼。 “行了,别叼着了,给我瞅瞅。”说着话,曹满伸手拿过了那根牛皮腰带,等放手里仔细一端详。 “我去!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手里断为两截的腰带, 曹满傻了眼。 断口光滑平整,就像被利刃切开一样,不仅如此,宽厚的腰带表面还留下了几条深深地抓痕,跟此前看见的水壶极为相像。 曹满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正想把水壶拿出来对比一下,忽然感到手指有些黏沾,湿乎乎的很不舒服,借着手电的亮光一看,手指上不知何时沾了点暗红色的粘液,放鼻子前闻了闻,带着股子腥气。 “血!” 曹满秃眉一挑,担心什么来什么,刚才喜悦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哪来的血迹?” 检查着牛皮腰带,等翻开内侧,曹满再次傻了眼,不仅是他,阿亮也瞪圆了驴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腰带内侧夹着的一物。 两根断指...... 断指还没有完全僵硬,带着一丝弹性,血迹颜色发暗,似有凝固的迹象,从时间上来推断应该不算长。 蹊跷的是,断指的裂口并不规整,断口有些参差,和腰带上的裂口完全不一样,似乎不是被利器斩断,更像是被牙齿咬断的...... “等等,记得那些干粽子的嘴里都插着石杆,不可能下嘴,除非是其他的怪物......” 曹满心往下一沉,如果现在他认为前方还一切太平的话,那他真跟憨腚有的一比了。 但是如果这根腰带不是来自于赵青河一伙人的,那它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问题再次回到了原点,不过这一次曹满能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前面的蛇道中一定隐藏着可怕的危险,水壶上的爪印以及腰带里的断指足以证明这一切。 “亮子,不如我们......” 前方危险不明,曹满打起了退堂鼓,岂料话还没说完,和刚才一样,阿亮不管不顾的自个儿撒着驴蹄往前又小跑了出去。 曹满鼻气喷吐,贼驴,还没作够呢?没看见爷爷都要担心死了,你倒好,心比天大,知道下一句叫啥吗? 命比纸薄! “汪汪汪......” 曹满还没动身,阿亮发出了一阵激动的狗吠。 曹满闷哼一声,又是啥事?至于这么激动吗? 加着小心,曹满跑了上去,到地方一看,这回不是水壶也不是什么双排牛皮腰带,而是一截血淋淋的断掌...... 断掌不是齐根断开的,而是沿着掌心下段撕裂的,翻开的皮肉里面能够清晰的看见骨头。 五根手指并不完整,少两根,曹满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剩下的两根在哪里。 阿亮挺兴奋,在一旁又是喘气又是伸脖,似乎发现了断掌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就等着戴朵大红花炫耀一下。 曹满脸色发沉,抬手给驴头上就是一下,“臭驴,瞎激动个屁!断掌而已,有啥好看的?” 生怕对方不乐意,曹满揪着驴耳就想返身回去,否则再放任驴子不管,待会再发现什么断脚断腿的,想想都恶心,恶心也就罢了,真引来了老怪物,指不定又是一场玩命。 曹满揪着驴耳往后拉着,阿亮不干了,本就倔强的驴性当即撒泼,前腿撑开,后退弯曲,脖子伸长脑袋下垂,一副死不离开的模样。 曹满连拉两下没拉动,回头一看倔驴的臭样子,好悬没气乐了。 “亮子,好了疮疤忘了疼咋滴?你要真不想走我也不拦着,不过别忘了,刚才的巫荼和干粽子,不怕的话你就呆着,爷不奉陪,我们青山不改,绿水......” “咕,咕......” 忽然一阵轻微的异响传来,听上去像是腹鸣时的响动,又像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挤压着嗓子发出的闷响。 曹满神色一动,举着手电紧张的看着四周,阿亮没反应过来,还老大不乐意的打着鼻响,目光甚是戏谑。 小样,吓唬驴呢?吓唬可以,先管好你的肚囊,咕咕咕,跟野鸽子叫唤似的,亮哥一百个瞧不起。 曹满也有些纳闷,刚才那声儿难道真是从自个肚囊传来的?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主要是没太在意,而且那会儿正好肚囊嘟囔了几下,都是被黑浆浆闹的,把所有的存货一股脑都飚了个彻底,这会儿肚腹空空,大肥都能装下一头。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确定没什么情况后曹满正待开口接着说话...... “咕,咕,咕......” 这一次的声响挺清晰,而且声儿还大了不少,曹满和阿亮同时听了个真真切切。 曹满神色大变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越是诡异的响动,暗藏着的危险就越大,面对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撒丫子! 阿亮没啥反应,尽管声响听得挺实在,但是从传来的方位判断,明明就是从曹满那儿传来的,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是啥? “亮子,别愣着,跑!” 曹满惊呼一声就想离开,却被阿亮一口咬在了衣角,力量大点,“刺啦......” 曹满脸布黑云,“亮子,几个意思?这可不是第一次了......” 阿亮歪嘴抛个媚笑,死样,想吓唬哥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明明你肚子饿,非要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真要有你说得那么吓人,现在咋不跑了?黑着脸吓驴呢? “咕咕咕......” 异响再次响起,阿亮笑得更欢了,咋样,哥没猜错吧...... 瞬间笑容凝固在了阿亮的脸上,咋回事?咕咕声不是从耗子的肚子里传出来的吗?怎么转眼就到了哥的头顶了? 阿亮微微颤抖了一下驴唇,脸子不由自主拉长了些许,至于曹满...... 脸黑的吓人,除了被气黑的之外,还被吓黑了,好在段虎师徒二人不在当场,否则依着佛头萧镇山的脾气,指不定欢快的拍着曹满的肩头大笑道。 “可以啊耗子,这脸子黑得跟炭坨没啥区别,欢迎加入黑脸大队,从今儿个开始,祖公是老总,黑子是大队长,至于小队长,非你莫属,哈哈哈!” 404 一报还一报 阿亮终于老实了下来,静得像跟棍杵在原地,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平时最喜欢甩动着的尾巴这会儿也夹了个实在,跟黏在驴臀上一样,紧绷绷。 怪谁呢?此前曹满三番五次想提醒它,可它欢实的跟秋后的蚂蚱似的又蹦又跳,根本停不下来,现在知道老实了,有用吗? 也许这就是牲口的本性吧,不,应该说是野驴的本性,劫后余生带来的喜悦和激动使得那颗本就狂野的驴心更加躁动,然而躁动的结果是什么? 阿亮不敢抬头,天生的直觉告诉它危险就在头顶,当面对凶猛的野兽时,千万不能直视对方,一旦目光接触,势必会付出死亡的代价。 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跑,用最快最直接的办法逃走,趁着灾难还没降临的时候有多远逃多远,可问题是...... 别说逃走,此刻的阿亮感觉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力的四肢颤抖的身体,就连每根毛发每处毛孔都透露着深深地恐惧,本能告诉它赶快逃走,但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 这,大概就是绝望的感觉吧...... 对比起阿亮的恐惧和绝望,曹满的表现相对镇静不少,不是不害怕,而是在害怕的同时多了一丝思考,不是不恐惧,而是在面对恐惧的同时多了一份坦荡,不是没有感到绝望,只是在绝望中不想放弃希望,哪怕希望是那么的渺茫和微弱。 这,也许就是一种成长吧...... 这时阿亮的呼吸愈发急促了起来,可怜兮兮的目光递在了曹满的眼中,耗子,是哥错了,快想个办法好吗?哥就指望你了。 曹满嘴角一抽,死驴,现在知道错了有个屁用,没看见爷爷的腿都转筋了吗? 阿亮哀求着眨眨眼,要不你往上瞅瞅,看看究竟是什么怪物在上面? 曹满翻一白眼,去你丫丫的,你咋不瞅? 阿亮苦巴巴着脸,哥害怕不敢瞅! 曹满黑着脸蛋,你怕,爷爷就不怕吗?别忘了我叫耗子,耗子多大点胆,有驴子的大吗? 阿亮目光怯懦,那该咋办,总不能就这么干杵着吧? 曹满眼神一闪,要不咱一起先瞅瞅再说? 阿亮犹豫了一下,可以试试,不过先说好,不准耍赖。 曹满当即递了个笃定的眼神过去,放心,爷诓谁也不会诓驴! 阿亮...... 你不少诓! 目光约定之下,俩货眼珠上移,脑袋跟着缓缓抬了起来,一边向上瞅着,相互间还不忘督促对方,谁的动作稍微放缓一丝,都会遭到另一方严厉的眼神警告。 一寸,再一寸,又一寸...... 目光终于移到了最顶端,阿亮微闭着眼睛战战兢兢不敢睁眼,最后鼓起勇气张开了驴眼...... 头顶上方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怪物?在手电的照亮下就是些倒吊着的石笋,白森森的倒有些吓人。 这一下阿亮总算放心了,驴气长出一口,感觉全身都轻松了不少,轻松的同时阿亮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吓自己,何苦来着? “亮子,你看那是不是血迹?”曹满的一句话让阿亮正要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钟乳石的阴影处似乎有着类似血迹一样的拖痕,只是不太明显,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有些不好辨别。 目光随着拖痕一路看去,扭扭曲曲的一直延伸到了深处,诡异的是,血迹到了他们所在位置的头顶上方却突然消失,就像中断了一样。 该不会是...... 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出现的异响再次传来,听上去有些空洞,又有些飘忽,不像是从一个方位传过来的,更像是游魂般徘徊在四周。 阿亮和曹满瞬间炸毛,本能反应下不约而同的收回了抬着的脑袋,曹满惊恐的看着四周,心跳如鼓,阿亮同样瞪大眼珠仔细盯着视线里的可见物。 当目光晃过曹满的身后,阿亮猛的一怔,就像见了鬼似的驴鬃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张血糊淋漓的人脸,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就像一块被撕破的碎布条,带着翻起的皮肉一丝丝一缕缕挂在脸上。 阿亮脸上的异色引来了曹满的注意,刚想试着询问一声,对方眼中闪烁着的恐惧让曹满的心猛的往下一沉,要了命了,该不会怪物就在身后吧?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曹满挑动几下秃眉,目光寻求着阿亮的帮助,亮子,老怪是不是在爷的身后。 阿亮呆滞着眼神,驴魂早飞了个无影无踪,太吓驴咯,就那血面烂皮的鬼脸,多看一眼都能飞魂。 曹满恨气的瞪了瞪眼,亮子,瞅啥呢?又不是母驴母马,至于瞅的这么出神?看爷,爷爷问你话呢! 眼珠来回移动,横着、竖着、打圈,折腾半晌总算把阿亮的眼神拉了过来,只是目光挺复杂,除了惊恐害怕之外,还带着可怜的意味。 曹满一皱秃眉,亮子,啥意思,咋这副眼神? 阿亮微微翻起上驴唇,耗子,你惨咯...... 曹满黑线冒头,惨你大爷,老子还没翘辫呢!说,身后是啥怪物? 这下阿亮颇有些为难,咋形容? 开口说话吧,牲口的语言挺复杂,曹满能否听懂是一回事,关键是现在无法出声,惊动了老怪咋办? 自古常用说得好,此时无声胜有声,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该咋办? 阿亮绞尽脑汁,有办法了...... 翻开驴唇,大板牙对着曹满,接着皱起驴脸,尽量弄出些褶子来,然后挤眉弄眼,一只驴眼睁得贼大,另一只半闭着...... 为了模仿老怪的容貌,阿亮费老了劲儿,可看在曹满眼中却有种牙根发痒的感觉,若非此刻不易动粗,他非一老拳甩上去不可。 亮子,几个意思? 真当曹爷没火气是吧? 敢对爷爷挤眉弄眼,玩落井下石这一套,爷爷碎了你的驴蛋! 求驴不如求己,曹满试着把脑袋微微往下缩了缩,尽量隐没在背上那口生铁锅的边缘处,打算先护住自己的要害。 王八缩头! 这可是曹满费劲脑汁想到的新招,彻底发挥出了凭借锅大好藏身的精髓。 正慢慢往下缩着脑袋,突然锅边往下一沉,曹满大骇,斜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这么一瞥。 一只血淋淋的人手搭在了左侧的锅边上...... 这只血手真够吓人的,从指尖到手背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就像被扒了皮似的,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和骨肉,粘稠的血水顺着锅边缓缓滴落。 曹满瞬间静止,定身一般惊愣在了原地,可惜脑袋还没完全缩进王八壳里,就剩下小半个脑袋带着打卷焦枯的头发露在锅边,看上去就像一簇刚冒出头的杂草。 “咕咕咕......” 伴随着一阵恶心的蠕动声,搭在锅边的血手力道渐渐增大,紧随其后,一张碎布条般的尸脸从他头顶上方凑了出来...... 这一刻曹满有种飞天的感觉,要不是尸脸正正在他脑袋上方镇着,相信什么三魂七魄非手拉着手一起飞天不可。 嘀嗒...... 曹满移动眼珠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脸,是滴粘稠腥气的血珠。 扑簌...... 眼珠往上移动,去他大爷的,是条沾血的碎皮挂在了脑门上。 嘀嗒,扑簌...... 又是一滴血珠,靠!还是恶心的碎皮...... 曹满又恐惧又憋屈还不能动弹,任凭尸血碎皮往自个儿脑袋上又滴又掉着,这份活罪,比喝发了馊的泡菜坛水还刻骨铭心。 亮子,该咋办? 这回换曹满用可怜巴巴的目光询问着一直未曾动弹过的阿亮。 突兀间,一直浑身颤抖着的的阿亮眼中发出一道笃定的目光,随后四蹄弹动,脑袋对准曹满猛冲了过来。 “亮子,疯啦!住......住手!” 曹满心中呐喊声响起,瞪圆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阿亮一头撞在了自己的怀中。 扑通一下,曹满被撞了个仰面摔倒,连带着身后的老怪也被他重重压在了下面。 阿亮撞到曹满后没有丝毫的停顿,加快速度朝前方冲了出去,远去的同时不忘留下了一声激动的狗吠。 “汪,汪汪,汪汪汪......” 曹满怒遏交加,苦水翻涌,去你姥姥的贼驴,忘恩负义的牲口,卸磨杀驴算什么东西? 我去,说错了,爷爷不是驴! 阿亮撒了个欢快,耗子别怪哥,有道是兄弟再铁再交心,大难临头各自飞,牲口都这样,自个儿保重吧,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回再续老铁情! 阿亮跑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和牵挂,曹满惨了,定格着王八晒日的姿势,脸上沾着腥臭的尸血和碎皮,心里是欲哭无泪。 怪谁呢? 之前他对阿亮也是如此,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报应不爽。 只是现在该咋办? 驴子跑了,丢他光杆一人在这压着老怪,好比雷峰塔镇蛇妖似的,风吹雨打,百年沧桑,冬寒夏酷,千年无悔...... 去他大爷的雷峰塔,曹爷是人不是东西...... 又说错了,曹爷不是物件,更不是石塔!再说压身下的也不是美艳绝伦的蛇妖,而是老怪,烂皮鬼脸的老怪! 压着蛇妖爷爷愿意,镇老怪? 我巴子他爷爷的姥姥的三舅娘! 曹满不敢动弹,奇怪的是,他身下被压着的老怪也没有动静。 一息,两息...... 好半晌都没动静。 曹满动动眼珠很是纳闷,莫非老怪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一压就碎? 要不,咱也试着动弹一下? 一连鼓了几次老劲,曹满终于下定了决心,可就在他要行动的时候...... “咕咕......” 我去!老怪没死,敢情刚才玩休克故意装昏不成? 刚冒出头的那点勇气,就像屎尖尖的那点热乎气,说散就散。 曹满继续保持着蜷缩的四肢,就是时间一长,手脚发酸很不好受,但再难受也要忍着,因为他发现老怪虽然可怕,但是脑子却很笨,打从开始到现在,似乎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若非如此,曹满真不敢想象自己的命运会如何悲惨。 又是一阵异响传来,不过这一次的响动明显不同,不再是蠕动的声响,而是一阵急促刺耳的咯牙声。 曹满艰难的咽下一口沫子,该不会老怪要发威,生爷爷的气了吧? 也难怪,任谁被铁锅压着,心情会好吗? 老怪很可怕,生气更可怕,被锅压着最可怕,此刻曹满的心情就像煮沸的油锅一样,噼里啪啦带着响儿。 不等炸锅的声响达到顶点,身下一股怪力传来,曹满背着生铁锅飘到了半空中。 飞起来的感觉轻飘飘挺惬意,然而落下的滋味却完全相反,下坠中的恐慌以及失重的惊悚,能搅得五内翻腾、心神失守,特别是落地时的撞击老有感觉,舒筋舒骨,爽到骨头缝。 关键时刻,曹满再次施展王八缩头,不仅缩了脑袋,连带着把四肢也藏进了生铁锅中。 落地的那一瞬,硬抗下撞击带来的痛苦后,曹满忍着疼痛借着力道在冰冷的地面上滚动几圈,最后一个遮天蔽日,总算安全的躲在了铁锅中。 说起来,从凌空飞腾到落地藏身,不过短暂的转眼之间,曹满能把一系列复杂的动作化繁为简,可见比之当初的本领,他的进步是多么的巨大。 躲藏在王八壳下,曹满大气不出小气不喘,尽管心跳如同鼓动,额头鬓角冷汗直冒,他强压着鼓噪和惊恐,老龟静息般蜷缩无声。 “嘭......” 锅外传来一阵巨响,之后有碎石落在铁锅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动,曹满捂着口鼻,心里苦逼到了极点。 “嘭!” 又是一声,然而这次的声响是从锅顶处传来的,曹满视线上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老怪肯定是跳到了锅顶上面。 一息,两息...... 足足五息的时间,锅外面再无响动传来,曹满郁闷气结,心里骂开了花,他想不通,老怪站在生铁锅上玩啥呢? 真把铁锅当成小土包了?站的高撒的远,顺风三米远,逆风湿裤脚...... 去你丫丫的,又不是三岁的毛娃子,谁还玩站高撒尿这么没出息的游戏,再说了,僵僵粽粽的会撒尿吗? 曹满心里晦气无比,突然头顶一声闷响,脑袋直接被压下的铁锅砸了个正着,疼得曹满龇牙咧嘴,好悬没叫出声来。 等他想伸手揉揉生疼的脑袋,却突然发现了锅下的空间变得狭小了许多,以往藏锅下尽管空间不大,但蜷缩着身体好歹还有回旋的余地,但现在就是想抬一下手臂都做不到。 不仅空间变得狭小,锅底黑压压的好似黑墨,刚才缝隙处还能渗透进来的绿芒,此刻消失无踪,难道说...... 405 举火烧天怒怼如来神掌 曹满心中再次炸锅,生炸开了大铁锅!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么一出,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感受着狭小密闭的空间,如果曹满没算错的话,他再一次被禁锢在了铁锅里面。 记得上一次在老龙寨和方武对峙的时候,他一招遮天蔽日本以为稳操胜券,岂料却被奸诈的方武活活困在里面,差点来个闷王八,现在好,再次当了王八被闷,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闷燥归闷燥,只是有件事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闷的王八?难道真应了那句话,老僵不可怕,就怕老僵有脑子? 可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如果刚才那只老怪真有头脑的话,为毛不一开始就痛下杀手,非要像猫捉老鼠般戏弄他呢? 何况自个儿被闷了王八对老怪来说也没啥好处,真闷死了,肉质一定不鲜美,吃起来也不爽口,再说还要掀了王八壳才有的吃,这不多此一举,没事找事干嘛! 其实曹满不知道的是,老怪根本没发现他,闷王八也是意外之举,当时老怪正追寻着阿亮的踪迹,后来一跃上了石顶,双腿猛蹬之下力量过大,受力的生铁锅这才下沉,锅边陷入了地面。 曹满紧贴地面头顶铁锅一声不吭的趴着,生怕弄出点响声惊动老怪,滋味老难受,无奈而又痛苦。 半晌过后,四周静的吓人,唯一的声响便是来自于乱跳着的心脏以及渐渐紊乱的呼吸,空气的稀薄让他感到呼吸越来越不通畅,就像被人捏着脖子一样难受胸闷。 巴子的,要杀杀,要剐剐,大锅闷王八算几个意思? 呼吸愈发困难起来的曹满把心一横,死就死吧,站着死总比趴着死要强,好歹也算是个爷们! 尽管直面凶残的老怪是可怕,但总比活活被闷死,被一点点折磨死要好。 那滋味,想想都恐怖,活闷! 那死法,说出去都丢人,羞死先人臊死祖宗,死后都丢人,坟头草都不带长一根。 不为啥,被坟头草嫌弃呗! 深吸一口浑浊的空气,曹满抬着肩膀用力往上一顶...... 没动! 再用力顶了两下,还是没动,陷入地面的生铁锅就像生了根似的晃都没晃一下。 这下曹满心慌了起来,不要命的翻腾了起来,又是顶锅又是摇晃,跟秋后的蚂蚱一样欢实无比。 不大工夫...... “呼,呼......” 曹满一生热汗,粗重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沉重,稀薄的空气几乎挤瘪了他的老肺,肺火都能像拧水似的被拧出来。 “救,救命!” “亮子,虎爷,祖公......” 也就呼救俩声,曹满便上气不接下气了起来,张嘴呼救只能使本就稀薄的空气更加紧缺,不得已,曹满不断敲打着生铁锅,弄出微弱的响动以此求救。 成也生铁锅,败也生铁锅,这个道理再次闪现在了心头。 曹满心头苦涩,他真想怒吼一声,老怪,需要做的这么绝吗? 即便是焖王八,锅盖还要留条缝隙,你倒好,闷了个彻头彻尾,这算几个意思? 留点空隙给会死哇! 如果真有空隙的话,曹满还不至于这么被动,最起码他身上还藏着宝刃墨霜,这把宝刃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即便是厚重的大铁锅,也能轻易的破出道口子来,可现在...... 他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根本摸不到墨霜,如何自救? 曹满陷入了绝望,眼看就要陷入昏迷之中,忽然顺着地面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细微的响动。 “哒哒哒......” 声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了起来,曹满心头一动,这不是阿亮的驴蹄声吗? 绝望中的曹满看见了获救的希望,当即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一边用力敲打着大锅,一边用他嘶哑的声音吼叫着。 “亮子,救命,救救我,我被压在生铁锅下面了,救命......” 似乎他的呼救起到了作用,驴蹄声停在了铁锅附近,不大工夫,一阵鼻息闻动的声响顺着铁锅的边缘传了进来。 曹满头冒黑线破口大骂道:“闻个球!老子快闷死了你还闻,要闻,等把我救出来,老子让你闻个透实!” “砰,砰,砰......” 话音落下,一连串的踢打声响起,每一次的踢踹都能引来一阵不小的震动,曹满欣喜若狂,配合着震动也用力扭动着身躯。 不大工夫,当黑沉的空间透进一丝绿莹莹的幽光,阴冷的空气如同泄闸的洪水涌了进来,曹满大喜过望,张开大嘴撑圆鼻孔,口鼻并用吸了个透彻畅快。 只可惜这份喜悦维持的时间并不太长,随着阿亮一声惊恐的咯咯声,一声巨响自生铁锅上方炸响,大锅往下一沉曹满再次被活活压在了下方。 如果说上一次被压的时候好歹他还能微微活动一下手脚,那么这次他连挪动一丝的空间都没有,直接一个蛤蟆趴地,被压了个实实在在,胸口上的俩坨油膘几乎都被压瘪了。 这下可差点要了曹满的小命,痛苦中他感到十分的后悔,如果刚才他不是为了猛吸几口凉气,而是趁着锅边翘起的机会,把藏着的墨霜拿出来,至于现在这般被动吗? 懊恼的同时曹满是百思不得其解,咋回事?为毛自个儿又被压在铁锅下了?莫非...... 电光火石间,曹满想通了这其中的缘由,敢情老怪见不得他过好点,直接拿他当踏脚石,一脚把王八壳踩得又陷入地面了。 该死的老怪,爷爷巴子你的僵皮烂肉!你给我等着,爷爷出壳那一天非活闷了你不可,让你也尝尝大焖王八的滋味! ...... 阿亮跑了个没影老怪也没了踪迹,剩下曹满一人被压在生铁锅下独守空房,不,是大锅。 冷秋秋,萧瑟瑟,是孤寂,是落寞...... 苦巴巴,闷躁躁,是无奈,是酸楚...... 不愧是老龙寨的传家宝,生铁锅下,是龙也要盘着,是虎也要趴着,正好比此刻的曹满,蜷缩得像条老麻蛇,乖溜溜地一动不动。 不仅身体难受,当空气再次变得稀薄起来,曹满本就悬着的心脏又一次提高了起来,然而麻烦不仅只是如此...... 上一次他起码还能敲打锅边发出求救的信号,这一次,他顶多只能动动手指,利用手指弹动铁锅,发出的响声可想而知,比嘤嘤声大不了多少,能不能传到外面还在两说。 至于开口呼救...... 曹满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空间的拥挤代表着空气的多寡,就这屁大点地方,几乎到了见缝插针的地步,哪还有多余的空气供他糟蹋? 想早死尽管开口,晚死晚开口,前后都是死,时间早晚而已。 曹满自然不想早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哪怕能多活一息的时间,他也绝不早死。 况且曹满坚信自己一定能活下去,因为他并非一人,而是有着铁哥们好兄弟,尽管这哥们不是人,是牲口,有时不讲义气,会落井下石,但终归是铁哥们。 做兄弟有今生无来世,一辈子的兄弟岂会见死不救? 果不其然,就在空气几乎耗尽的时候,期盼已久的驴蹄声带着悦耳的声响回荡在了曹满的心中。 “亮子,救命!” 把珍藏了老久的声音一次吼叫出来后,曹满头昏目眩,脑袋昏昏沉沉。 “砰,砰,砰......” 阿亮果然是好兄弟铁哥们,毫不吝惜自己的力量,对着陷下去的生铁锅又踢又踹,几番努力下,总算把牢实的铁锅踢得松活了些许。 趁着这个机会,早就做好准备的曹满猛的往上一抬,伴随着一阵躁响,生铁锅总算离地而起。 “哈哈哈,老子终于......” 激动的宣言还未说完,头顶上方恶风鼓动,阿亮尖吼一声绝尘而去,曹满苦逼,重压之下再次当了闷王八...... 那是那个姿势,依旧熟悉的动作曹满胸脯贴地,四肢蜷缩,苦巴着脸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地面,每敲打一下,心头奔腾过了成千上万根草草草...... 心情咆哮中,曹满肯定了两件事情。 第一,老怪不玩死他不算完。 第二,那就是他的这口生铁锅真的像踏脚石,以至于每次老怪出现,都会乐此不彼的踩那么一脚。 现在咋办?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阿亮依旧逃了个畅快,老怪依然追了个欢快,他呢?还在锅下趴了个实在。 还能咋办,趴地接着等阿亮,阿亮不来他也没辙,但凡有一丁点办法,他还会这么乖巧的趴着吗? 等啊等,盼啊盼,终于,阿亮哒哒着四蹄来了。 这回曹满连声儿都不用出,出现的阿亮撅蹄对着铁锅就是一顿猛踢,也许是熟能生巧的缘故,没几下就踢得铁锅松活了起来。 曹满精神一振,鼓足力量来个举火烧天,可是刚一冒头,神出鬼没的老怪凌空落下,一招如来神掌,曹满再次被焖了王八,接着趴地缩龟壳...... 不等一肚子的王八气冒头,哒哒哒......阿亮又来了,一顿猛踹,铁锅松动,曹满又一招举火烧天,老怪紧补一招如来神掌,曹满乖乖就范...... 曹满表示了强烈的不服,为毛爷爷刚一冒头就要被镇压,打地鼠呢?爷爷信了你的邪! 储蓄力量,等跑回来的阿亮踢动生铁锅的时候,曹满将全身的力量爆发出来,力量猛动作快,眨眼不到便掀开铁锅。 “轰......” 老怪如来神掌不期而至,铁锅焖王八再次上演...... 曹满依旧不服,总结教训,是自己遇事过于急躁,必须冷静对待,争取瞅准时机一次成功。 等到阿亮再次出现,锅边松动之后,曹满没有急着掀锅,而是静待老怪的攻击。 一息,两息...... 五息的时间,曹满点点头,大吼一声“举火烧天!” 如来神掌! “轰......” 曹满趴地焖王八,在他看来,自个儿的胸口还算结实,起码可以媲美江湖中打把势卖艺的艺人,对方胸口碎大石,他呢?胸口锄大地! 胸口的两坨肥膘依然健在,但地面却凹陷了些许,由此可见,曹满的碎石功又涨一筹! 不过胸脯再结实也架不住来回折腾,这会儿曹满就觉得胸口麻酥酥的几乎没了知觉,可惜无法动弹,否则他非用手摸一摸,看看他足以为傲的两坨肥膘是否依旧健在。 铁锅下,曹满痛定思痛,总结着经验教训,思索中他又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老僵的如来神掌正好是举火烧天的克星。 也难怪,举火烧天是力量自下而上的招式,如来神掌呢?居高临下轰击下来,孰强孰弱一眼可定。 想要出锅必须要想出新的招式,否则再这么下去,出不出锅曹满不知道,胸口的肥膘非撞个稀巴烂不可,届时肥膘满地,肥油溅散,他曹满也差不多该到了膘去灯灭的地步。 嗒嗒嗒...... 驴蹄声顺着地面传来,曹满深吸一口浊气,是非成败就看这一次了,如果在出不去,他何以面对锲而不舍,为他出生入死着的阿亮? 话说回来,阿亮也挺苦闷,当初为了逃命也就撞了一下曹满而已,但是回报的代价却又如此沉重,也怪老怪没人性,放着焖王八不理,偏偏追着牲口不放,逼得阿亮围着蛇道来回奔腾,驴气好悬跑脱了一大半。 至于救人,除了义气还有私心,在驴子看来,不救出曹满的话,老怪势必会追它到天涯海角,累,都能把它活活累死。 为了摆脱被动惊险的局面,阿亮狠下决心,就是把驴蹄踢折了,也要把曹满救出来。 轻车熟路的来到铁锅旁,阿亮左一蹄子又一蹄子踢了个不亦乐乎,几下便松动了铁锅,随后一声嘎嘎嘎的鸭子叫飞奔而走,剩曹满一人玩掀锅。 曹满冷哼一声,没有施展举火烧天,而是来了招缩地成寸,背着铁锅快速往一旁爬动着。 为了避免出现失误,他每爬一截就会立刻变换方位,来回变换几次之后,曹满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回总该可以出来了吧? 举火烧天! 说实话,曹满现在最痛恶的就是这招,每次施展这招,都会遭到反扑,一招如来神掌让他顶锅压胸嘴啃泥,谁受得了?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用举火烧天的话他如何掀锅出来呢? 生铁锅再一次被曹满掀了起来,视野一亮,绿莹莹的鬼焰映入眼帘,尽管鬼焰阴森诡异,但这一刻对曹满来说却比见了亲人还要感到激动。 不知不觉中,双手托锅的曹满,眼眶中隐有热泪滚动,正想发出一声感叹...... 头顶恶风袭来,曹满脸色一苦,娘的,又是要命的如来神掌! 406 老怪的身份 曹满很苦闷很无奈,面对老怪的强势,一点辙都没有。 嘴里散发着浓浓的苦味,心头拔凉拔凉的不是滋味,临着焖王八之际,曹满郁闷一声“为毛自个儿的缩地成寸外加举火烧天就是敌不过一记如来神掌?” 恶风声如鬼哭呼啸而至,曹满心有不甘的低下了脑袋,来吧来吧!好歹爷爷也尽了力,算条纯色的爷们。 焖王八而已,只要焖不熟爷爷,爷爷还要举火烧天!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冲刺而来,电光火石般冲到了曹满的身旁,“嘭”一声闷响,曹满横着身子飞了出去。 “咔嚓!” 地面裂开的炸响让还在倒飞中的曹满毛发倒竖,匆忙间瞥了眼落地的老怪,他心里一突。 大娘的,老怪的身份居然是...... 不及多想,曹满翻身滚地,骨碌碌翻动几圈,尽管胸口闷疼全身酸软,但好歹终于摆脱了焖王八的困局。 趴地牛喘着的曹满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身旁黑影一动,阿亮贱兮兮的驴脸凑了过来,咧嘴一笑。 兄弟,哥对你不错吧?记着哥的大恩,下回连本带利都要还给哥! 转头阿亮开心的小跑而去,有了曹满当肉盾,可怕的老怪终于不用追着它满蛇道奔驰了。 谁知还没得意起来,尾巴一紧,阿亮嘎的一声鸭叫停了下来,转头看去,曹满伸手揪住了尾巴。 “嘎嘎,嘎嘎!”阿亮不爽的一阵鸭嘎嘎。 耗子,几个意思?想忘恩负义不成? 曹满双目直视着前方的老怪,头也不回的说道:“亮子,想玩焖王八不?” 阿亮鼻响一声,不想!又不是没玩过,别说焖王八,踢龟壳哥都不稀罕! 阿亮冒了驴劲,前倾着身子蹄子用力的向前拉扯着,可恨曹满不撒手,也就几下,疼得驴子眼泪水直冒,尾巴火辣辣的生疼。 “亮子,不焖了老怪我们一个也活不了,你要是只顾着自己逃生,我不拦着。”说完曹满松开了手。 这一说,阿亮不好得自己逃走,驴眼动两圈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除非肋生双翅能从巨齿石门那里飞出去,否则这辈子都别指望能逃出生天。 想到这,阿亮不情愿的站到曹满的身旁,咬咬老牙下定了决心。 曹满一笑,糙手摸了摸驴头,被阿亮嫌弃的摇头晃过,别闹,说,如何焖王八? 阿亮的意思曹满能懂,老铁的关系,草堆都滚过,这点意思还不懂吗? “大锅焖王八!”简单的五个字,却落地有声、铿锵有力。 大锅? 阿亮抬眼瞅瞅曹满重新背着的生铁锅,心里一阵好笑,锅没变,还是那口厚实的生铁锅,主料不一样,刚才是老怪闷耗子,现在换了口味,改成耗子焖老怪,都是重口味。 “汪汪......” 既然换了主料,阿亮自然配合着换了口音,直接换成了小狼狗的叫声。 耗子,大锅焖王八是不错,可是咋焖呢? “咋焖?下锅生焖,不把王八焖透了,爷爷这口闷气出不来!”曹满怒吼一声拉开了架势。 阿亮精神抖擞的摇了摇尾巴,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嗷嗷直叫的小狼狗,气势汹汹。 老怪凶猛不易强攻,曹满阿亮左右散开,分合围之势慢慢靠了上去,目光紧盯老怪,不敢有着丝毫的松懈。 诡异的是,自打曹满逃出铁锅后,老怪非但没有立刻行动,反而双眼戾芒闪动,就像看见了新鲜的猎物似的激动无比。 等到曹满靠了过来,老怪兴奋得浑身栗抖,一条条破布般的脸皮沾着脓血烂肉掉落在地,使得本就可怕的尸脸变得更加狰狞了起来。 阿亮心中一阵恶心,见过凶残的,没见过这么狠的角色,连自己都不放过,到底是作了多大的孽,才会如此自残? “亮子,小心点,这家伙不是此地的怪物,而是尸化了的人傀!”这时曹满小声提醒道。 人傀? 阿亮一怔,回忆之前的画面,再瞅瞅眼前的老怪,果不其然,尽管老怪面目全非,但从干瘦高挑的体型来看,是和人傀相差无几,特别是身外穿着的那身黑衣,一般无二。 有了曹满的提醒,阿亮总算弄清楚了老怪的身份,只是尸化是啥玩意,人傀又是如何尸化的?对于单纯的驴子来说,想不通理还乱。 阿亮晃晃脑袋,管他什么尸化不尸化的,现在就一件事可做,大锅焖王八。 在曹满的暗示下,阿亮迈着轻快的蹄子慢悠悠的又靠近了一点。 等离着近了,一直没有动作的老怪突然抬起手臂,阿亮吓得往后一缩,还以为对方将要发起攻击,谁知老怪竟然张开血淋淋的大嘴,狠狠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阿亮眨眨眼,曹满耸耸秃眉,咋回事?老怪玩自残,难道还嫌自己的身体不够破烂吗? 这时候,狠咬着手臂的老怪慢慢抬起了可怕的尸脸,锋利的牙齿上咬着被撕扯下来的血肉,些许皮肉还粘连在伤口上,令人惊悚之余还感到十分的恶心。 等老怪将嘴里的血肉囫囵咽下肚,竟然用那张满是血水碎肉的大嘴对着曹满狞笑了起来,墨黑色的双眼闪烁着贪婪、凶狞的笑意。 曹满猛打一激灵,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啥意思?老怪为何不对着驴子,偏偏要直勾勾的看着他? 还有,对着自己笑是几个意思?莫非真变态到了一边自残一边意、淫的地步? 后脊梁一阵发寒,鸡皮疙瘩沿着皮肤突突突冒个不停,曹满心里恶心到了极点,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对方意、淫的对象...... 呕...... 实在是太恶心,太邪恶了,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曹满抽搭着脸蛋,该死的赵青河,养啥不好养人傀,老的变态,养出来的人傀更变态! 姥姥的,等曹爷活焖了王八,再焖了你这个老王八,让你们这对变态在锅里一个对着一个......那啥啥! 不行,邪恶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曹满的脑海中,又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这时老怪抬起了另一只手臂,曹满眼睛一亮,阿亮伸长了脖子,期待的目光中俩货在心底激动的呐喊起来,咬,咬,咬...... 老怪越自残,俩货越激动。 残,残,残...... 如果老怪真能把自己玩残了,俩货一准拍巴掌打呼哨,比过大年还高兴,可惜...... 抬起的手臂并没有送入血盆大口,而是伸向了曹满,干枯尖锐的手指轻轻一点,老怪贪婪的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咕咕声。 曹满脸子往下一耷拉,去你大爷的,啥眼神?看清楚,老子是纯爷们,不是老娘们,更不玩死拉拉那一套! “亮子,上,焖王八!”曹满高喝一声,阿亮应声而动,四蹄蹬开好似一道旋风直袭过去。 来到老怪的身前,狡黠的阿亮猛的往旁地里一闪来了记虚招,随后驴身翻转,后蹄抬起狠踢下去。 另一边曹满也做好了准备,只要阿亮得手,接下来他趁势而上,直接用大锅焖王八。 眼瞅着驴蹄就要踢在老怪身上,忽然老怪往旁边一闪,轻巧的让过了踢来的蹄子,阿亮顿感力量落空,后蹄蹬在半空中倒把后腿拉了个笔直,从姿态上来说还算优美,但是从处境上来说却十分的危险。 阿亮吓得驴臀加紧,正打算收回后蹄,突然感到后蹄一紧,老怪伸手抓住了它的蹄子。 “汪汪汪......” 阿亮魂飞天外,又是狗吠又是撂蹄,然而对方的枯爪好似铁箍般一动不动,任凭阿亮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震耳的枪声响起,飞吐而来的火舌纷纷打在老怪的身上,老怪晃动几下,攥紧的枯爪随之松开。 “亮子,逃!”曹满高呼一声。 阿亮猛的拉拽后蹄,终于摆脱了老怪的禁锢,随即仓惶落逃,后蹄有些颠簸的奔向了曹满。 可就在这时,老怪身形一晃冲了出来,速度之快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眨眼不到便追上了忙于逃命的阿亮,阴戾的目光带着浓烈的寒光,干枯的尸爪再次抬了起来。 “哞哞哞......” 一连串惊恐的牛哞声中,阿亮抖若筛糠,眼瞅着锋利的爪子就要抓在自己的脑袋上,阿亮就地一个驴滚,骨碌几下滚到了一旁。 不等从地上站起来,眼前黑影晃动,老怪直愣愣的出现在了身前,戏谑残忍的目光中,从裂开的大嘴吐出了一条黑色的长舌,沾着浓稠的唾液来回舔着。 阿亮顿感一阵眩晕,完咯,彻底玩完,焖王八不成反被王八扒皮,这笔买卖真他大爷的亏到了家。 颤抖着驴蹄驴身驴皮,阿亮满心惊恐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谁知老怪动作忽然一缓,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阿亮一愣,咋回事,莫非有转机不成? 老怪疑惑的弯腰伸脖,尸脸凑了过来,恶心的尸脸带着熏人的腥臭慢慢靠近了阿亮的脑袋。 阿亮又是恐慌又是害怕的缩着脑袋,驴心跳了个慌乱,就那血糊淋啦的烂脸,能把驴魂给吓飞。 奇怪的是,凑近的老怪并没有过多的动作,用只剩下窟窿眼的鼻孔嗅了那么两下后,接着目光闪过一丝嫌弃之色,卷动的长舌也收了回去。 阿亮死中得活,驴气一声接着一声喘个不停,看着转身离去的老怪,庆幸的同时它感到很是纳闷,这是咋了?到嘴的驴肉居然连理都不理...... 驴眼转动两下,阿亮怒打鼻响,脸上布满了黑线。 靠!不识货的老怪,是嫌哥的肉臊还是肉酸? 知道不,古人有云,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就哥的一身驴肉堪比龙肉,比耗子肉鲜美多了! 被伤了自尊的阿亮又恨又怒,其中还掺杂了一丝获救的喜悦,只是心情过于复杂,此刻它也不知道是该感到愤怒呢还是庆幸呢还是...... 这会儿曹满正忙着换弹夹,平时手脚挺麻利,换个弹夹易如反掌,关键是刚才见阿亮身处险境,心里慌乱,手脚跟着忙乱了起来,就是找个弹夹都费老了力,翻遍全身,最后才从战术腰带里翻出了一个弹夹。 等着弹夹换好了,老怪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曹满一怔,眨巴着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记得刚儿明明阿亮就要惨遭毒手,咋转眼的工夫,驴子没事,老怪却寻他来了? 也怪曹满过于心慌,只顾着低头忙活,以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一眼没看。 “哞哞哞......” 阿亮的牛哞哞传来,耗子,小心点,老怪只吃人不吃驴,哥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现在该轮到你了。 “亮子,老怪为啥不吃你,是嫌你的驴肉又臊又酸,还是又臭又硬?”曹满问道。 阿亮老牙发痒,贼耗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找茬是吧? 哥的驴肉咋啦?哥就问你一声,驴肉哪点比不上耗子肉了? 耗子肉才又臭又硬,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模一样,驴肉那是美味,天下第一的美味! 不信的话,哥蹭点驴皮给你尝个鲜,单单哥的驴皮都比你的耗子肉好吃! 阿亮咆哮个不停,但很快就被一连串的枪声给打断,子弹呼啸间,不断打在尸躯上,造成的冲击不但压制住了老怪的逼近,还打得老怪步步倒退,不大工夫便退出去了四五步的距离。 曹满大喜过望,在他的印象中,以往遇到的老僵老粽体若钢铁,子弹打在上面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别说无法射穿尸躯,就是想留下一点伤痕都难以做到,顶多也就冒点火花而已。 但眼前的这具老怪不同,似乎躯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硬,子弹打在上面尽管无法穿透,但也能顺利的打进体内,照此下去,只要能命中老怪的要害,就能彻底消灭对方。 曹满枪法本就不错,不说百步穿杨,但相比下来水平也绝对不低,何况老怪离着本就不远,只要不失水准,可以做到弹无虚发。 连续抠动扳机,枪口火舌飞吐,子弹一颗颗打进了老怪的尸躯,临着最后一枪,曹满枪口微微抬高,对准目标的脑门就是一枪。 “砰!” 被击中脑门的老怪应声倒地,落地时扬起一层土灰,融合进了四周弥漫着的硝烟中。 曹满兴高采烈的打声呼哨,得意洋洋的看向了还趴在地上的阿亮,比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 “咋样,曹大爷的枪法准不准,帅不帅?” 阿亮白眼一翻,去你丫的,嘚瑟个屁!要不是哥的驴蹄没指头,就这水平,哥闭着眼也能做到。 407 沉默是命 被打中脑门的老怪仰面翻倒在地,半晌没有什么动静,这时曹满和阿亮小心翼翼的靠了上来,离着一步之遥,俩货停止了前行,伸着脑袋上下打量了起来。 几眼的工夫,曹满打个寒颤,阿亮冒个激灵,不约而同抖抖身子。 老怪的样子真够吓人的,即便这会儿躺着不动,但那张血肉模糊的尸脸依旧吓人,瞪着眼珠咧着大嘴,黑色的长舌耷拉在下颚上,还有嘴里森白的獠牙,牙尖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曹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碰一下身旁的阿亮,刚要出声,阿亮猛的一窜,脸上挂满了惊恐。 鸭嘎嘎两声,阿亮恨气的用尾巴抽了一下曹满,耗子,不知道人吓驴会吓死驴吗? 曹满同样被吓了一跳,脸皮都颤了三颤,也难怪,面对这么惊悚的老怪,谁心里不会害怕。 等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下,曹满开口问道:“喂,亮子,你说老怪死没死?” 阿亮摇摇脑袋,你问哥,哥问谁去? 曹满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停顿片刻他提议道:“为了确保万一,亮子,你上去查探一下如何?” 话音刚落,阿亮驴嘴咬在了曹满的膀子上。 耗子,几个意思? 让亮哥验尸,亏你想的出来,你咋不去? 曹满嘴角一抽,“亮子,邪性了?撒嘴,再不撒嘴老子赏你吃铁瓜子。” 阿亮驴耳动动,铁瓜子!是啥玩意,好吃不,跟铁豆一样不,是不是又硬又脆又香甜的那种? 直到曹满把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满脑子幻想着的阿亮,驴子猛打一个寒颤,立马乖乖就范,撒嘴撒的那叫一个顺溜。 “算你识相,今后再咬老子,我就赏你铁瓜子吃,味道老好,一颗就能崩碎你满嘴的老牙,想尝鲜尽管试试。”曹满炫耀着手里的驳壳枪。 阿亮拉长了驴脸,贼耗子,呸你个头的铁瓜子,明明是杀人的祖宗,诓驴小心遭报应,咒你大腚流脓,铁瓜子开花,开臀花! 曹满一笑,马不知脸长,驴子也一样,都是一路货色。 正待收枪,曹满灵机一动,“亮子,都说老僵死而不僵,随时可能诈尸,不如我们再给老怪补上一顿铁瓜子,来个量大管饱,活活用铁瓜子撑死他如何?” “嘎嘎......”鸭嘎嘎代表着阿亮举四蹄赞同。 说做就做,曹满重新给驳壳枪上膛,抬枪对准老怪就是一通乱射,按照人体的要害部位,从头到胯,再从胯到脑袋,一处不拉的打了个痛快。 收枪的时候不忘给对方的命根子补上两下,这叫断子绝孙,免得老怪诈尸为祸人间,再弄出一窝小老怪咋办? 阿亮歪着驴嘴贱兮兮的笑着,耗子,真够绝的,连怪老二和怪老蛋都不放过,哥墙都不扶,就服你。 曹满趾高气昂把头一抬,曹大爷是谁?麻县第一的铁爷们,老怪而已,爷一抬手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阿亮笑得直点头,吹,可劲儿的吹,当心裤裆炸线露大腚。 补上了一顿子弹,老怪残破的尸躯变得惨不忍睹,除了手脚没啥变化之外,身上,脸上,胯胯...... 几乎被打得千疮百孔,翻开的伤口里汩汩往外冒着腥臭的血水,特别是那张尸脸,跟压瘪的柿子一样,红瓤一地。 “亮子,上去检查一下,如果老怪还没死,我再赏他一顿铁瓜子。”曹满说道。 阿亮精神抖擞,抬蹄就想上前,可是一见老怪的模样,哆嗦几下没动。 “亮子?”曹满秃眉一挑,语气带着不耐烦。 阿亮转头翻唇呲牙,耗子,要上一起上,拿亮哥当出头鸟,美得你的。 “也罢,我们一起上,千万检查仔细了。”交代一句,曹满和阿亮同时行动了起来。 来到老怪身旁,曹满试着用枪口捅了捅,阿亮抬驴蹄压了压,接着俩货一蹦子跳到远处,屏气凝神,观察老怪的动静。 半晌过后,见老怪没有丝毫的反应,俩货的胆子大了起来。 再次来到老怪身旁,这回曹满没有枪口去捅,直接就是一脚,重重踩在了老怪的胸口上。 阿亮也不逊色,蹄子踢在了老怪的胯下,随后俩货逃了个欢实,躲在一旁继续屏气凝神。 不大工夫,老怪还是没啥反应,看来是死翘翘了。 这一下曹满彻底放了心,阿亮也翘起了尾巴,一个笑着一个吼着,兴高采烈的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亮子,瞧我的!” 突发奇想的曹满几个蹦子跳到老怪身旁,双脚离地后借着一身压秤的力量踩在了老怪的身上,踩得老怪身体动了几下,曹满呢? 骨碌......啪叽...... 摔了个四脚朝天,转着王八壳在原地绕了几圈。 也怪落脚的地方不太平整,脚脖子微微一崴,身子失去了平衡,这不,摔了个够呛。 阿亮笑着驴脸蹦跶了过来,可以啊耗子,王八摔玩出了新花样,能再贱点不? 曹满怒哼两声,“笑球,有本事你来试试?不是小瞧你,不摔你个驴趴,老子跟你姓!” 阿亮笑得更欢了,瞧你这点出息,就是跟哥姓,哥也不稀罕。 俩货目光交替斗了个火花四射,正在这时,“当当当......”一阵金属落地的声响惊动了俩货,转头一瞅,不知何时,老怪直挺挺的站在他们身后,一颗颗带血的弹头顺着窟窿眼掉落在地。 俩货瞬间炸毛,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子弹还在不停地掉落着,似乎在嘲笑俩货的无知和滑稽。 每当子弹落地时发出一声响动,曹满就感到自己的脸蛋被抽打一下,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响起一声“啪!” 巴掌声清脆悦耳,打得那叫一个敞亮。 阿亮没觉得被打脸,就是脸上有些臊得慌,好在驴脸不带色,否则这会儿一定辣红辣红的很是鲜艳。 “当当......” 又是几声子弹落地的响动,俩货视线下移,正正瞅在了老怪的大胯,刚才掉落的子弹就是从这里掉落下去的。 曹满...... 阿亮...... “噗......当当......” 老怪张嘴一吐,几颗子弹被吐在了地上,曹满喉结微动,阿亮目光一缩,心里苦海滔天。 “亮子,还想玩大锅焖王八不?”也不知咋想的,曹满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来。 阿亮不听还好,顿时驴火冲头,吞了曹满的心都有。 玩你大爷的大锅焖王八,怪不得有句老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你这缺德带冒烟的祸害,驴爷鬼迷心窍才会信了你的邪! 曹满觉得很委屈也很无辜,他咋知道老怪不仅会诈死,还诈死得如此传神,莫非生前是戏子不成? 再有,记得刚儿驴子不是玩得挺高兴嘛,转眼翻脸不认人,属狗的嘴脸,不是好牲口。 “亮子,真不玩了吗?”曹满又问了一句。 阿亮坚决反对着,玩你姥姥,哥就是自个儿玩蛋,也不玩大锅焖王八! “那好,待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分头行事,谁跑得快算谁命大,一......” 阿亮正竖着耳朵听数数,谁知才数了一声,曹满掉头就跑,那麻溜劲儿不带一丝迟钝。 “嗷......” 阿亮气得一声虎啸,撒蹄就想追上曹满,可就在转身的空档,身子突然为之一缓,阿亮心中一苦,不用回头它都能知道发生了啥事。 “咯咯咯.....” 母鸡咯咯的下蛋声中,阿亮冒着眼泪凌空而起,连附近的景色都没能欣赏一下,便摔了个屁墩,两瓣驴臀好悬裂开四瓣。 最缺德的还是这条蛇道,路上铺满了石子,每颗都不小,直挺挺的好似雨后冒头的竹笋,驴臀摔在上面,臀肉受苦也就罢了,窟窿眼也受罪,一颗老石冲将进去...... 嚯! 阿亮长出一口驴气。 世界真他大爷的清爽,亮哥总算知道啥叫腚窟窿开花的滋味了。 “咯咯咯......” 痛咯咯声中,阿亮驴滚猪翻,后腿伸得笔直,不带一分弯曲。 不等驴子翻滚欢实,随着一声婆娘叫,曹满倒飞而来,阿亮眼尖,一眼就瞅见对方将要落地的姿势,如无意外,和它半斤八两。 期待的目光中,曹满如期大腚落地,紧随其后,发出的不再是什么尖锐刺耳的尖叫,而是...... “啊哦......” 驴叫! 阿亮脸色一呆,丫丫的,耗子真会搞事,学啥不好,学哥的驴叫,还叫得这么凄惨难听,跟母驴似的...... 我去,死耗子,别叫了,再叫哥的心里可是会留下阴影的! 曹满哪顾得上那么多,背着大锅在地上学蛆娘,可恨身上有大锅,不能用手捂住火辣辣的腚窟窿,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要了曹满的半条命。 老怪一改往日轻巧无声的步伐,换做沉重有力的轰踏,每一步落地都能将坚硬的石子碎裂,可怕的震动吓得阿亮歪嘴后爬,惊得曹满蛆娘蠕动。 对比起曹满的疼痛,阿亮要好上那么一丁点,时间上的先后使得火辣撕裂般的痛苦稍微轻缓了些许,爬动的动作也能快上几分。 眼瞅着獠牙外翻满脸烂肉的老怪就要来到近前,阿亮挣扎着往后退缩,足足把曹满甩下一头驴子的距离。 “亮子,是兄弟就别缩,我们有苦同吃,有难同当!”惊慌失措的曹满不忘提醒一声。 阿亮直接抛去一道白眼,大难临头各自飞,牲口都这样,别说是兄弟,夫妻也一样! “亮子,你不讲义气!” 阿亮鼻响一声,兄弟值几根稻草?能逃不逃是憨腚,你讲义气就先顶着,哥腚疼,先蹭一步找地舔大腚! 曹满又疼又苦,掏枪就射,却发现弹夹空空,一颗子弹都没有,有心换新的弹夹,时间过于紧促,老怪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危难关头,曹满抬手把驳壳枪扔向了老怪,本以为可以稍稍阻止一下对方,不想老怪尸爪一伸,驳壳枪稳稳被抓在了尸爪中。 要了命了,曹满欲哭无泪,就在这时,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咔,咔咔,咔咔咔.....”的异响。 熟悉的响动传入曹满的耳中无异于旱地惊雷,他转头一看,心头彻底变凉。 阿亮蹲坐在地,满脸苦涩,看着驴臀下方塌陷下去的部分,恨不得碎了自己的大腚。 老天,能不玩驴吗?给条活路会死吗! 满满的怒怨中,顺着蛇道周围的墙壁响起一连串金属搅动的声响,很快一根根锈迹斑斑的弩箭从密密麻麻的窟窿眼里冒出了头,弩箭尖锐,在鬼焰的照耀下绿光烁烁,带着骇人的寒光对准了整条蛇道。 阿亮曹满再次定格,连呼吸声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下来,目光随着眼球的移动,快速的数着墙上的弩箭。 一根,十根...... 娘的,随便瞥一眼都有成百上千根之多,这要是射了下来,还不当场变豪猪? 绝境,十死无生的绝境,就这阵仗,谁能活下来?更别说还有只凶残可怕的老怪。 老怪? 阿亮和曹满把目光移到了老怪的身上,俩货定睛一看,哭笑不得。 这会儿老怪把心思都集中在了爪子里的那把驳壳枪上面,疑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犹豫,似乎爪子里的这把驳壳枪能唤起什么回忆似的。 出奇的,老怪抬起爪子,用锋利的爪尖搔了搔脑门,骚动中不仅刮下来不少皮肉,还带出了“嚓嚓嚓”地响动。 响动声虽然不大,但在密闭的蛇道里却清晰无比,突兀间,从石窟窿里冒头的弩箭慢慢转动方向,锋利的箭尖对准了挠头疑惑中的老怪。 曹满一看就明白了,敢情这些弩箭是通过听响儿来辨别方位,只要不出声,一准安然无恙,嫌命大,吼一嗓子就成。 “嘘......” 对着阿亮曹满比了个静声的动作,为了更形象一些,他刻意轻嘘一声,谁知那些本已瞄准了的弩箭顿时改变方位,箭尖对准了依旧保持着安静姿势的曹满。 阿亮气得白眼连连,可恨只能瞪眼撒火,不能以眼杀人,否则就它那双贼大的驴眼,不用多,鼓圆后一下就能生吞活人。 曹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心里懊悔但木已成舟,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绝对的安静,有道是沉默是金,现在金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命,沉默是命! 放平时,就现在趴着的动作,曹满可以趴一天不带动的,蒙头直接找周公下期喝酒,但现在有些艰难,主要是大腚不给力,又疼又难受,不动弹一下怎么的都不自在。 阿亮也是如此,心里就一个念头,舔大腚! 因为是牲口,一旦冒了这个念头,就好似邪火一样,怎么也压不下去。不压还好,越压越冲动,那股邪劲能冲破所有的理智。 曹满想扭大腚,阿亮想舔大腚,但周围都是蓄势待发的弩箭,出声就射,变刺猬,变豪猪,不射个千疮百孔绝不罢休。 那么问题来了,曹满和阿亮该咋办? 除了扭和舔,还有就是如何保命呢? 408 万箭齐发 时间在这一刻流逝得是如此缓慢,漫长的煎熬足以令人发狂。 曹满和阿亮仿若置身在水深火热中一样,心里有着千百只蚂蚁爬过,但身体却不能有一丝的动静。 沉默是命,出声就死,这条戒律就像黑白无常的铁链,谁敢破戒一锁魂链套上直接拉向黄泉路,人也好,牲口也罢,谁也不例外,即便是徘徊在阴阳两界的不死怪物,也一视同仁。 对了,还有老怪! 几乎隐忍不住的曹满和阿亮眼珠异彩闪烁,带着灼热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依旧看着驳壳枪发呆的老怪。 动啊,你倒是动啊!一个老怪发哪门子的呆?又不是呆头僵,曹爷其他不求,就求你动一个! 曹满心里咆哮着。 响啊,你倒是响啊!老怪玩哪门子的深沉,哥不求你弄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就求你抓个头皮挠挠痒,不行的话,放个屁也可以,大小都成! 阿亮心里呐喊着。 咆哮也好,呐喊也罢,俩货望眼欲穿就盼着老怪弄出动静来,谁知半晌过后,老怪如故,依旧直溜溜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把驳壳枪出神。 去你大爷的呆头僵! 俩货心中怒骂一声,气得鼻子喷烟,眼中带火。 这不诚心为难人嘛,不仅为难人,还为难驴子! 不让老怪动的时候,管你如何求神拜佛,老怪不少动,动不要紧,还又凶又猛,那吓人劲儿,够喝一大壶老酒。 想让老怪动弹的时候,靠,对方装清高、玩深沉,这不搞事嘛! 老怪不动,曹满和阿亮更不敢动,只是俩货的大腚实在难受,一个想舔一个想扭,那滋味劲甭提多么带劲儿,折磨得俩货挠心挠肺挠骨头,骂天骂地骂老怪。 就在俩货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忽然,老怪动了! 曹满精神一振,目光一扫阿亮,亮子,别翻驴唇了,有戏! 阿亮继续翻着驴唇,不用你提醒,哥看着呢。 老怪拿着手枪抬了起来,动作缓慢不说,还不带一丝的响动,抬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俩货一阵泄气,贼老怪,扭扭捏捏像个老娘们,你倒是拿出点老怪的气势出来,来声嘎嘣脆行不? 还真灵验,老怪手臂一动,再次抬起了手枪,似乎是摸索到了什么,握枪的姿势跟刚才完全不同,刚才是整个儿握住驳壳枪,枪口对着自己,现在不仅枪口对向了前方,尖利的手指直接抠在了扳机上。 抠,抠,抠...... 曹满和阿亮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呐喊了起来,脖子眼痒得就想吼上那么两嗓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老怪手指一动,终于扣动了扳机,可惜手枪里早已没有了子弹,只发出了一声空洞的声响。 即便如此,隐藏在石窟窿里的弩箭纷纷掉头,再次把锋利箭头对准了老怪。 曹满阿亮如释重负,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刚才被千百只弩箭瞄准的滋味可不好受,如芒背刺一般,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目光再次投了过去,本以为老怪会接着抠动扳机,谁知老怪尸爪用力一捏,直接把手中的驳壳枪捏成了一坨铁球,捏动间倒是也弄出了响动,只是声音不大,并没有触动弩箭的发射。 不远处,俩货闷气的轻晃着脑袋,泄气中加着沮丧,看来想要触发机关,必须弄出更大的响动,可咋弄呢? 忽然曹满眼神犀利的一动,目光看向了身旁的的阿亮,目光交流,亮子,不能这么便宜老怪,既然不能大锅焖王八,就让他来个万箭穿心,射死他! 阿亮点头,耗子,这主意不错,哥举四蹄响应,可是咋做到呢? 曹满脸上带出了坏笑,山人自有妙计,等着瞧好吧! 尽量放缓自己的动作,曹满轻轻抬起手臂,伸向了阿亮挂着的背包。 摸索一阵,曹满摸出了一盒罐头,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阿亮气得真想一口老牙咬在曹满的脑袋上,你个死耗子,死性不改,忘了之前飙黄汤的滋味了吗?就这害人的罐头,还不趁早丢出去! 曹满贱兮兮的一笑,不是爷爷好了疮疤忘了疼,而是罐头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粘在上面的尸油,洗吧洗吧还能吃,做人要勤俭节约,要爱惜食物。 阿亮头冒黑线,去你老娘的洗吧洗吧,还爱惜食物呢,就你这吃货,没有你不敢下嘴的的东西! 又摸索了一下,曹满谨慎的摸出了那只捡来的水壶,放在手里掂量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把水壶对准还在走神的老怪,曹满心中喊一声“看法宝!”手往上扬,半空中水壶划出一道抛物线,飞向了老怪。 曹满阿亮抑制着兴奋躁动的心情,目光随着水壶移动着,就等着落地后的万箭齐发,谁知...... 正当水壶从老怪身前落下之际,突兀尸爪一伸,把水壶牢牢的抓紧在手中,动作轻巧不说,几乎连点响声都没弄出。 当即曹满张大了嘴巴阿亮拉长了驴脸,俩货鼓着眼珠神色呆滞,老怪接绣球?不,是接水壶,多稀罕,咋不抱石头冲天呢?真是岂有此理! 曹满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不舍,不是舍不得水壶,而是舍不得他的罐头。 现在好,没了水壶就要找新的东西代替,还是能弄出响动的东西,响动还不能小,要落地有声铿锵有力的那种,不丢罐头难道丢手电或是电池又或是弹夹吗? 手电必须用来照明,电池是为了补充电量,至于弹夹,曹满身上还挂着一把驳壳枪,这叫双枪无敌手,双枪才够范,单一把手枪,不够气势。 其他东西不是没有,但是不够分量,扔了也白扔,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罐头又要亲手扔掉,曹满肉疼心更疼,疼得肚囊忍不住都要开始打鸣。 算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罐头射不死老怪,为了小命,就是割肉也不能含糊。 曹满恨气的一咬槽牙,伸手摸向了背包,可手还没摸进包里,对面站立的老怪突然把手一抬,就见半空中一道寒光闪烁而至,顺着曹满和阿亮之间的空隙飞驰而去,好似股小风吹乱了曹满的卷卷毛,吹动了阿亮的卷卷鬃。 啥情况? 俩货对视一眼,都没看清刚才飞驰而过的东西,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落地的轰响,随即万箭齐发,千百支弩箭仿若飞蝗蔽日般朝着声响传来的地方飞射过去。 几个眨眼的工夫后,当破空的箭矢声归于宁寂,俩货回头望去,不由得心惊胆寒,远处的地面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即便是坚硬的石子路也被射了个千疮百孔,场面何等的震撼。 又是一阵铁链搅动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蛇道中,墙壁上的石窟窿里,一根根锋利的弩箭再次冒了头,箭尖发出了点点森寒的绿芒。 不等俩货从震撼的一幕中回魂,老怪手里捏着水壶浑身抖动了起来。 好在曹满眼尖,不过眼角的余光一瞥就发现了老怪的意图,当即头皮一阵发麻,寒意顺着脑门顶窜到了尾椎骨,所到之处鸡皮疙瘩乱冒。 这时阿亮也察觉到了,驴鬃当即炸毛,若非有驴舌当舌垫,上下老牙非打响成了一片。 直到现在俩货才明白刚才飞驰过去的是啥东西,正是此前被老怪捏成了铁球的驳壳枪。 看着尸爪里的水壶,曹满冒了小汗阿亮夹紧尾巴,老大靠着老二,老二依偎着老大,嘴苦心更苦。 老怪依旧颤抖着身体,并非发了羊癫疯,而是一种疯狂激动的表现,似乎刚才的万箭齐发引起了它的兴趣,这会儿正兴奋的想要再来一次。 抓着水壶的尸爪渐渐抬高,曹满和阿亮的心也逐渐升高,苦巴巴的四目盯着水壶,眼眶里满满都是泪水。 等等...... 曹满用力眨了眨眼睛,挤出几滴泪水后脑子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就见他动作轻缓的比了个抛投的姿势,比划完后又来了一次,还不放心,再一次认真比划了起来。 无聊滑稽的姿势直接换来了阿亮的一阵白眼,若非场合不合适,阿亮早打哈哈嘲讽几声,只是现在...... 耗子,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哥踢了?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故意挑衅老怪扔水壶吗? 曹满回眼一瞪,懂个球,这叫依葫芦画瓢,没看见老怪心智单纯,之前会模仿我开枪的动作吗?现在我让他模仿我扔水壶的姿势,只要能够做到...... 阿亮精神一振,立刻明白了曹满的意思,学着样抬起蹄子,跟曹满一起比划着抛投的姿势。 还别说,俩货同时这么一划拉,真的引来了老怪的注意,出神的看了那么一会儿,也开始学着抬动尸爪,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那上下挥动着。 只可惜晃动的那只尸爪并没有拿着水壶,而且来回抛动几下后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曹满眼神一瞅阿亮,目光交流,亮子,换右手! 阿亮反应挺快,当即右蹄换左蹄开始比划了起来,只是...... 喂!耗子,搞清楚,哥就只有蹄子没有手,下回可要记着点,否则哥赏你一蹄子。 俩货换了右手和右蹄接着比划起来,曹满最认真,每个动作一丝不苟,阿亮最卖力,举着右蹄来回晃动,回头想想,一头驴子能做到这一步,真是难为了这头牲口。 阿亮内心苦闷,形势比驴强,哥不做就要变刺猬,逼驴上树,哥......认了。 正待不耐烦的老怪一瞅俩货换了动作,黑色的长舌卷巴两下来了兴致,换成拿着水壶的那只尸爪有模有样的比划了起来,就是动作很是轻缓,没能把手中的水壶抛起来。 曹满回头对着阿亮再次抛出了犀利的眼神,亮子,关键的时刻到了,打起精神来,我们用力抛! 阿亮点点头,抛吧,抛吧,抛完了水壶好舔大腚,都这半天的时间了,哥的大腚都快蔫了,再不舔一舔,对得起哥的大腚吗? 俩货加快了上抛的动作,老怪学模学样也加快了动作,也就两下,手里的水壶就被抛向了半空。 摔,摔,摔...... 一见此景,曹满和阿亮激动得全身颤抖,一个握紧了双拳,拳头都能攥出水花,一个咬紧了老牙,老牙都能崩裂了,就等着激动人心的那一刻到来。 半空中,水壶颠倒着个儿来回转动着,眼看就要从老怪的身前坠落,尸爪一动,稳稳接在了手中。 我去...... 沮丧的埋怨声同时在俩货的心中响起。 贼老怪,好啥不学,学接水壶,你丫的还能再夸张点吗? 对了...... 曹满灵光再次一闪,转头对着阿亮使个眼色,亮子,别再上抛了,我们下摔! 这时候阿亮还没从刚才的沮丧中打起精神来,苦巴着驴脸,翻着驴唇正在那无声的抗议着。 翻你大爷的驴唇,给我打起精神来,成败在此一举! 曹满双手比划几下,总算提起了驴子的干劲。 俩货对视一眼,随后保持动作的一致,同时比划起了下摔的动作,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双手双蹄一起用上,高抬手蹄狠下摔,再次抬起再下落,远远看去,好似虔诚的教徒在那参拜大礼似的,就差一样,磕头趴地。 老怪瞅着稀罕,不由自主的跟着也做了起来,高抬尸爪,这个没问题,凭那干瘦高挑的身高,可以摸着天,问题在于下摔这个姿势...... 等到老怪摸了天,接着双爪朝下落去的时候,水壶滑落而下,“镗镗......”一阵落地的响动顿时打破了四外的寂静。 几乎声响发出的瞬间,强弓硬弩万箭齐发,箭矢飞羽凌空射来,眨眼不到,老怪便被射了个万箭穿身,全身上下到处插着锋利的弩箭。 漂亮...... 俩货心头欢声雷动,要不是有着声音的限制,这一刻曹满非抱着阿亮的驴脸啃一下不可;若非不能出声,这会儿阿亮非热情的用它那条驴舌,吸溜吸溜对着曹满的脸蛋舔个不停。 当最后一根弩箭射中老怪,四周再次响起了铁链搅动的声响,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曹满和阿亮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打眼仔细瞅了瞅好似个稻草人的老怪,俩货无声一笑,该,这就叫报应,活该变刺猬...... 突然,插满箭矢的老怪身子动了一下,俩货眉头同时一挑。 不会吧,这样都没死了? 老怪又动了两下,俩货的眉头不由自主挑两下,心脏悬了起来。 410 都是尿憋的 看着地面上的那滩血水,曹满和阿亮都傻了眼,本以为能够找到泉水滴落的地方,哥俩个你喝一滴我舔一口,不说喝饱喝够,但起码也能润润干裂的嘴皮。 现在好,一滩血水,咋喝,喝血? 问题不是喝不喝血,而是血水从哪来的,又是从谁身上滴落下来的? 阿亮有些懵、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但曹满隐约中已经猜到了什么,顿时脸色慌乱成了一团。 “滴答......” 殷红的血滴顺着高空落下,打在地上格外悦耳,如同玉珠落银盘似的清脆好听,但此刻听在曹满的耳中,无异于雷鸣电闪,惊骇吓人。 血水是从头顶上方滴落下来的,这么说来...... 怀着惊恐的心情,俩货慢慢抬起了脑袋...... 洞顶垂着的钟乳石尖上爬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怪物,姿势有些古怪,好像山猴抱大树般紧紧抱着石笋,脑袋朝下,满是獠牙的大嘴张开着,黑色的长舌耷拉在外,一滴滴血水正是从舌尖滴落下来的。 吓人的是老怪那对瘆人的眼珠,外突着几乎都要挤出了眼眶,目光凶狞眼神阴戾,正直勾勾的死盯着下方的曹满和阿亮。 曹满打一寒颤,牙关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阿亮也不例外,上下老牙嘎吱在了一起,嘚嘚嘚......响个不停。 亏得曹满反应灵敏,也就响了几声,他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同时也捂住了阿亮的驴嘴。 瞅瞅四外墙壁上那些窟窿眼里的弩箭,还好,动静不大,就是箭尖稍微动了那么一丝。 但奇怪的是,石笋上倒挂着的老怪似乎没什么反应,就像睡着了一样毫无察觉。 莫非...... 深吸几口凉气,使了个眼色后曹满把手从阿亮的嘴巴挪开,随后举过头顶轻轻晃了两晃。 老怪居然没有反应! 曹满心里一喜,用力的又晃了晃手,还是没什么反应。 轻拍着胸脯,曹满缓出一口浊气,吓飞了一半的魂儿总算又飞了回来。 看了看阿亮,舌头伸着,耳朵耷拉着,驴气轻吸轻呼,看来也是被吓坏了。 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示意一下,俩货蹑足潜踪打算离开,临走的时候,四目紧盯着石笋上的老怪,生怕再发生什么幺蛾子的变故。 岂料不动还好,刚一挪动脚步,一直没有反应的老怪,两只外突着的眼球竟然跟着移动了起来。 嘶...... 曹满和阿亮被吓得瞬间定格,抬起的脚丫和驴蹄都不敢落下,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过后,老怪除了那双死鱼眼瞪着他们之外,并无其他动作,这让俩货感到很是蹊跷。 莫非刚才眼花了不成? 曹满试着又晃了晃手,阿亮跟着也甩了几下尾巴,刻意吸引着老怪,可是老怪抱着石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对视一眼,俩货接着前行,不想刚一走动,死鱼眼跟着也移动了起来。 曹满和阿亮看得真切,除了眼珠移动之外,那条黑色的长舌也卷动了一下,獠牙上的寒光明显晃了晃。 嘶...... 俩货再次定格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恐惧、害怕、紧张、郁闷...... 就像耗子被猫愚弄一样,委屈中又有些不甘心。 阿亮第一个受不了了,强烈的刺激和可怕的压力,使得它那颗驴心鼓动如擂,绷紧的神经几乎都要断了弦,这也算了,关键是神经一紧张,尿就忍不住,这会儿膀胱憋得都快炸了。 其实吧,牲口就这样,激动也好,紧张也罢,只要精神一有波动,尿意说来就来,忍都忍不住。 好在阿亮和一般的牲口不一样,意志特别坚强,否则这会儿非当场开闸放水不可。 曹满也一样,之前就有了尿意,不过那会儿还能忍住,现在被老怪一吓,哆嗦几下后尿意格外强烈,膀胱又酸又胀,就好似洪流即将爆发一样,堵都堵不住。 俩货一个夹着腿一个提着臀,动作扭捏神态别扭,老大瞅瞅老二,老二看看老大...... 一个字,窘! 两个字,尴尬! 六个字,真他大爷的急! 急啥? 废话,尿急! 问题是不仅尿急,口还渴得要命,喉咙要冒烟老二要出水,丫丫个呸的,这算哪门子糟心烂肺的糗事? 若问世间最尴尬之事是啥? 此刻曹满和阿亮可以异口同声的告诉你,口干舌燥外加开闸放水一起来,可惜此水非彼水,否则下面放水上面喝,岂不一举两得,一点都不浪费? 苦恼的是,换做其他场合,渴了可以喝水,尿急可以放水,但此处呢?沉默是命! 敢放水?万箭齐发! 别说老大一泡黄汤弄出的响动,就是多滴那么几滴,恐怕都会引来杀生之祸。 要命的不止如此,瞅见没?上面还倒挂着一只老怪,死人眼凶残暴戾獠牙锋利可怕。 敢放水?小心鸟飞蛋碎! 要说最管用的法子就是三十六计的最上计,走! 只要能走出去,天大地大也好,洞窟鬼墓也罢,别说放水喝水,就是满地打滚,狼吼狗叫也任由放纵,可...... 走得了吗? 不是还有一对死人眼在那盯着嘛! 也不知道老怪是咋想的,俩货站着不动地方没事,稍一走动,炯炯大眼闪着吃人的凶光就盯了过来,吓得曹满怕怕阿亮抖抖,抖得身上虱子虼蚤都有意见。 喂,驴子,真当俺们虼蚤是吃素的不成? 兄弟们,姐妹们,父老乡亲们,给俺可劲的吸,吸干这头没事抖皮颤肉的臭驴! 所以说,现在这局面,尴尬不说,还挺磨人,磨人不提,也磨驴。 人有三急,通俗来说就是:尿急,屎急和屁急。 不管是哪一急,急来如山倒,轰轰烈烈、气势汹汹,忍都忍不住,即便是耐力再强的人,多忍一会儿都要出事。 不信? 尿急了不撒,憋长了膀胱不乐意。 屎急了不拉,存多了肠子不乐意。 屁急了不放,忍足了肚子不乐意。 至于不乐意的下场...... 炸! 可怕不? 至于文雅的说法...... 没那闲工夫瞎扯淡,现在关键是咋办? 俩货又急又憋又怕,想走不敢走,想留留不住,要了命了,逼着俩货往绝路上走。 最后曹满把牙一咬阿亮把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个死!宁愿站着死,也不能被尿给憋死了! 四目一对,俩货打定了主意,曹满动作尽量轻缓的爬上了驴背,阿亮动作缓慢的做好了准备,随后曹满把从包里摸出来的罐头拿在手里掂量一下。 罐头啊罐头,肉肉的罐头,多美味多好吃,可惜我们有缘无分,就此别过...... 阿亮气得抖抖糙皮,磨蹭什么呢?罐头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哥要憋不住了! 曹满摇摇头,都重要...... 阿亮再抖糙皮,重要你大爷!当心哥一泡老汤飙出来,到时我们一起完蛋! 曹满闷闷地点点头,脑袋一抬,目光对准了石笋上的老怪,这会儿老怪的死人眼正冒着贪婪的寒光,黑色长舌来回舔舐着石笋上的水滴。 舔一下,曹满背脊一阵发凉,再舔一下,靠,尿都快被吓出来了。 “该死的老怪,敢吓唬爷爷,爷爷请你吃罐头,肉肉的罐头!” 心底咆哮一声,曹满把手中的罐头扔飞了出去。 “嗖......” 罐头凌空而起直飞向老怪,不过目标并非是老怪,而是那根倒立笔直的石笋。 吸取之前的教训,曹满深知老怪的反应是多么敏锐,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刻意把目标放在了那根石笋上。 “镗......” 撞击的声响惊动四外,暗藏在石墙中的弩箭纷纷调转方向,森寒的箭头对准了上空,只是...... 曹满眨眨眼,阿亮动动驴耳,咋回事,期待中的万箭齐发呢?为毛没有反应! 往两旁看去,那些锋利的弩箭根本没有反应,除了箭尖对准上空之外,却没有丝毫发射的迹象。 莫非当初设计机关的人,只是把弩箭的发射范围限定在了蛇道中,一旦超出范围便会失去作用? 瞬间明白过来的曹满气得七窍生烟,若非此地沉默是命,他非放声怒骂一番不可,骂了不说,还要吐口水,不吐个过瘾绝不罢休。 对了,还有吐老痰,可劲儿的吐,吐死那孙子,整人不带这么整的。 阿亮霸气,骂人吐口水老痰那是毛娃子的伎俩,按照牲口的办法,必须下狠料! 烟熏(放屁),水淹(撒尿),下肥料(拉条),蹄踹,嘴咬,外加一大腚。 压都压死这孙子! 泄愤的话还没在心里骂上几句,击打在石笋上的罐头骨碌碌落了下来...... 万箭齐发,飞蝗箭雨!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箭雨袭来,好好的一条石子路眨眼箭矢遍地,残破一片。 俩货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孙子,真够行的,射老怪没能耐,射地倒是挺在行,哥俩就想问一句,真把大地射穿了,山神爷爷会不会发怒,找你这孙子算账? 就在俩货愤愤不平之际,一直未动的老怪终于有了动作,顺着洞顶倒挂着的钟乳石柱快速爬了过来,好似条四脚蛇般,速度奇快,动作敏捷,所过之处不但留下了一条污秽的血痕,还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地爪印。 老怪来袭,俩货大骇,此时哪还顾得上骂孙子,曹满当先摸出一盒罐头,反手丢在身后,趁弩箭射来之际,他手起掌落,重拍在驴臀上。 “嘚儿,驾!” 高喝一声,阿亮四蹄猛蹬,快如一股小旋风,朝着蛇道深处狂奔而去。 “汪汪汪......” 机会难得,奔跑中的阿亮敞开喉咙狗汪汪几声,以此舒缓它内心的压抑,即便口渴难耐脖子眼冒烟也要痛苦的吼俩声。 另一层意思,臭耗子,你抽亮哥的大腚算几个意思?信不,哥一蹄子让你滚锅抱王八! 曹满没空理会阿亮的不满,再次从包里摸出一盒罐头,眼中泛着泪光,罐头啊罐头,肉肉的罐头,永别了! 等着铁链搅动的声响过后,石窟窿里的弩箭再次上弦,曹满反手把肉肉的罐头丢了出去。 “啪,骨碌碌......” 一阵翻滚的响动声中,万箭齐发,飞蝗箭雨! “亮子,给我加油跑,可劲跑,拼命跑......” 握紧手里最后一盒罐头,曹满泪如雨奔,这可是他的心头肉呐,可是为了活命,他唯有忍痛割肉。 沉甸甸的罐头窝在手中,凶残的老怪穿梭在石笋群里,周围寒芒点点绿影斑斑,都是杀机,都是险境。 曹满心如刀割,片片割肉,娘的,逼爷爷丢罐头,肉肉的罐头,爷爷送给你们吃,吃死你丫的孙子们! “最后一盒罐头!” 大吼一声,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曹满目送着飞落的罐头...... “嘚儿,驾,驾,驾......” 泄愤也好,难受也罢,曹满的糙巴掌一下又一下打在了阿亮的驴臀上,啪啪几下,清脆响亮,打得阿亮翻眼吐气,红巴掌印层层叠叠刻在了大腚上。 可恨现在是逃命关头,阿亮无暇反击,只能任由曹满抽臀。 阿亮老牙咬紧,好你个耗子,拿驴爷的大腚撒气,你给爷爷等着,这笔账爷爷先记在心头,等过了这个坎,爷不爆了你的肥大臀,爷爷就不是老龙寨的扛把子,野地里的王者! 后臀疼痛难耐,火辣酸爽,曹满一顿狠抽,倒把阿亮的驴性给抽打了出来。 再看阿亮,快似闪电奔腾如雷,几个冲锋便冲出去老长一截路程。 曹满坐在驴背上,就感到耳旁呼呼生风,眼前景物倒退,身子一起一伏真有种腾云驾雾之感。 等速度渐渐慢下来后,曹满还未反应过来,身下阿亮一声牛哞,哞声响亮震耳,宣泄着攒了一肚子的驴气。 曹满脸色大变,俯身双手捂住了驴嘴,却被阿亮一嘴咬在了手背上。 “亮子,你疯啦!再叫唤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曹满焦急的喊道。 阿亮打声鼻响松开了老牙,神色得意的瞅瞅四周,耗子,先瞅清楚再说。 曹满一愣,随即握着发疼的手背看了看周围,环境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身处在鬼焰徘徊着的蛇道里,只是两旁的石壁上没有了窟窿眼,更没有了那些可怕的弩箭矢尖。 莫非已经逃出了弓弩箭阵? 曹满心中大喜,顾不上手背的疼痛,抱着阿亮的脑袋开心的吼叫了起来。 “好样的亮子,我爱死你了,哈哈哈!” 阿亮驴脸拉长,耗子,邪性了?亮哥不是死拉拉,不玩乱大伦那一套,要爱,只爱哥的小母驴和小母马。 对咯,哥的大腚还火辣辣的生疼着,这笔账...... 阿亮回头本打算看看驴臀上的伤势,谁知却一眼瞅到了...... 411 一路火花 阿亮一阵泄气,本打算瞅瞅大腚,之后痛快的开闸放水,现在好,老怪阴魂不散,倒爬在洞顶,好似山猴般穿梭于石笋石柱之间,来势汹汹,惊悚可憎。 耗子,还玩大锅焖王八吗? 阿亮眼神泛着精芒看向了曹满。 曹满正抱着阿亮的脑袋开心着,激动中恨不得啃几口,要不是嫌驴子的骚味太重,这会儿早啃上去了。 阿亮抖抖身子,拉回了还在游魂的曹满,回头一看...... “哦哟?娘的,狗皮膏药啊?这都没甩掉!”曹满闷燥的怒骂了一声。 和驴子一样,经历了之前一系列的危险后,单单一只老怪还不足以让曹满惊慌失措,心里面更多的还是愤怒和不满。 “亮子,大锅焖王八随时都能玩,现在的任务是先甩了老怪,找地解决一下放水的问题,之后,嘿嘿......”曹满坏笑了起来。 对此阿亮很是赞同,老怪而已,看着恐怖,但就光杆一个,再厉害还能翻天吗? 要说本事,驴子加耗子,俩货不一定是老怪的对手,但谈及鬼主意、花花肠子,一打老怪也不是他俩的对手。 趁着老怪还未来到近前,阿亮鸭嘎嘎几声,撂蹄而去...... 奔跑在阴冷诡异的蛇道中,阿亮格外欢腾激动,四蹄跑得哒哒直响,速度快得堪比小旋风,一阵溜烟就不见了影子,这份干劲连曹满都佩服。 骑在驴背上,曹满不忘夸赞两声,“好亮子,这才叫驴奔,比起以前的你来说,没了懒劲多了干劲,少了倔强多了驴劲,驴爷们一个!” 阿亮白了一眼,去你的驴奔,哥不跑快点行吗?晚了非泄闸不可。 曹满赞同的点点头,“都一样,我比你还惨点,骑在驴背上来回颠簸,水闸都快被挤破了,唉,都是被尿憋的。” 呲溜...... 阿亮来了个急停,前冲的力量差点把曹满从驴背上甩下了。 “亮子,能先知会一声吗?咱不玩急停这一套好不好?”曹满嘟囔着表示不满。 阿亮理都不理,哥尿急,先放水再说。 说撒就撒,阿亮眯缝着驴眼,做出了一副舒服的样子,就等着水声响起,之后痛快的品尝一番美妙的滋味。 曹满急着想从驴背上翻身下地,有道是做兄弟的一条裤子俩光腚穿,半个洋芋掰开一起吃,放水也不例外,自然要一起放才过瘾。 不等下驴,不等阿亮的水花声响起,眼瞅着洪流就要涌到了泄闸口,突然间...... 簌簌,簌簌...... 顺着洞顶,老怪四爪乱刨,行如山猿扭动似蛇般飞快爬窜而来。 俩货同时点点头,可以啊老怪,爷爷撒尿都还要被你管着,等着瞧好,此地不撒尿,自有撒尿处!爷爷放水泄闸之时,就是你大锅焖龟之日! 风紧,扯呼! 急匆匆关了水闸,曹满骑驴,阿亮蹬蹄,一人一驴再次望风而去。 半晌过后,停下驴蹄的阿亮朝后瞅瞅,曹满疑神疑鬼的仔细打量一下,确定老怪没有跟上来,阿亮放松神态,曹满准备下地,打算哥俩好把水放。 正待紧要关头,洞顶上方攀爬的声响传来,老怪不依不舍的出现在了视野中。 风紧,扯呼! 俩货再次前行...... 又过了一会儿,阿亮停下蹄子,一回头,我去,老怪! 风紧,再扯呼! 奔啊跑啊撒丫子哇...... 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来回不知折腾了多少次,阿亮受不了了,曹满也受不了了,就这刚撒就收,收了再开闸的活罪,能把人活活折磨疯。 关键是自家老二也受不了了,万一水闸失灵,今后可咋办? 总不能满大街随地那个啥吧? 驴子还好,牲口而已,被人看见了也不打紧,可曹满呢? 大活人一个,老爷们说撒就撒,即便没当众解裤放水,尿在裤子上也不行,多丢人,多臊脸? 能把自家先人都气活过来,自家老二都不待见。 怪谁? 怪他娘的贼老怪! 曹满火起,双眼一瞪,手中驳壳枪火舌飞吐,一颗颗挂着火苗的子弹打在了攀爬而来的老怪身上。 “砰砰砰......”一阵乱射,老怪翻身落下石笋。 “呼......” 轻描淡写的吹了吹枪口冒出的硝烟,曹满一拍驴子的脑袋,“阿亮,走,前面放水去!” 阿亮笑着抖了抖驴皮,好样的耗子,不愧是神枪手,打得老怪蛤蟆落地,哥带你放大水! 几声欢快的猴吱吱声中,俩货绝尘而去...... 急行一段下坡路,又转了几个弯道,前方是一条笔直的道路,几乎没有一丝的弯度,若非视线昏暗,能一眼望到尽头。 看着这条直路,阿亮再次停了下来,驴眼翻动几下,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劲。 以往的蛇道,弯弯曲曲的,都带着一定的倾斜,尽管坡度不大,但奔跑时能明显察觉到有下倾的趋势,然而眼前这条道路...... “想啥呢?趁老怪没来,放水!” 曹满大喊一声从驴背上跳了下来,动作麻利的解开裤腰带,随后...... 水声还未响起,身旁一阵哗啦啦的水响传来,扭头一看,阿亮神色惬意的眯着双眼,那副尊容,不只是舒坦,还带着一副贱样。 “去,牲口就是牲口,放水不脱裤,倒是挺方便的。” 曹满抱怨一声,开闸放水,一股黄汤带着浓浓的骚味宣泄而出,正正冲在了石墙上。 “哗啦啦,哗啦啦......” “呼......哦......” 一边放水,曹满不忘拉长了声调,这一刻,身心仿佛得到了升华,灵魂爽得都能颤抖起来。 一泡黄汤撒了个又长又猛,等曹满爽完后把裤子提好,阿亮还在舒爽中,水声依旧响个不停。 曹满不服的嘴角抽搭一下,“牲口就是牲口,肚大尿多,就不怕把土地老儿的庙给淹了?” 阿亮得意的瞥了一眼,去你丫丫的,懂个球? 亮哥腰好存量大,开闸水猛肾不亏,瞅瞅,这猛劲,这持久力,能把地面冲出个洞来,跟某些肾亏腰子虚的耗子不同,羡慕吧? 曹满不屑的一哼,“猛有屁用,没个母驴相伴,最后一样孤独终老。” 一句话戳到了阿亮的痛处,玩嘴炮是吧?哥用驴尿冲死你! 曹满笑了,尿啊?就你四蹄朝下的姿势,爷爷不信你能站着撒尿! 阿亮不服,后蹄一蹬支撑着想站立起来,可是姿势不对,水闸顿时没了猛劲,洪流变小溪,顶多也就滴了几滴下来。 “哈哈哈!”曹满捧腹大笑,气得阿亮打声鼻响,前蹄重重的踩在了地面上。 落地的瞬间阿亮就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前蹄猛的往下一沉,阿亮苦巴巴的驴脸看向了曹满...... “咋啦,站着撒不出尿就甩脸子吗?德行!”曹满挖苦一声。 声儿才出口,地面下方一阵异响,“咔,咔咔......” 曹满神色呆滞,目光幽怨的看着阿亮,驴子,有你的,撒泡尿都能搞事,爷爷......爆蛋! “轰,轰,轰......” 巨响传来,突兀间整条蛇道好似崩塌一般剧烈晃动了起来,不等俩货明白过来发生了何等惊人的变故,笔直平坦的道路猛的往下一沉,可怕的倾斜下去。 曹满就觉得身子往下一坠,脚底打滑后一个翻身摔倒在地,背上的生铁锅重重压在了身下。 呲溜...... 锅底很滑,还沾着淌下来的黄汤更滑,这下好,曹满如坐滑梯,囫囵一个沿着倾斜的长坡滑了下去。 滑长坡不咋滴,关键在于他身前的驴子...... 此时阿亮正慌乱着四蹄想要保持平衡,抬头正瞅见猛冲而来的曹满,连惊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生铁锅撞得翻身落下。 “噗......” “啊哟,我的老娘!” 曹满惨叫一声,肚囊好悬被压下的驴臀压了个冒泡,那滋味,跟癞蛤蟆被牛踩也差不离。 阿亮倒是挺惬意,本以为这一跤摔下去,咋滴也要大腚开花,指不定腚窟窿又要遭罪,谁知落下后非但不疼,还挺软和。 就是姿势有些不雅,四蹄朝天大腚朝下,跟它平日里的习惯完全不符,坐着别扭,很不舒坦。 阿亮觉得不满意,曹满何止是不满意,他都快要被驴子的一身糙皮老肉给压瘪了。 平时不觉得阿亮有多重,这一刻曹满深有体会。 驴子......真他大爷的压秤! 不管是压人的驴子也好,还是被压的肉垫也罢,心里再不乐意,怨气再大,此刻也被下滑着的铁锅吓了个烟消云散。 剧烈的颠簸不断袭来,震得锅里躺着的俩货全身乱颤,皮肉跳动,骨头散架,魂儿都颤了个花枝招展,颠三倒四。 生铁锅一路急行下滑,所到之处火花飞溅、星光灿烂,只可惜这么漂亮的景色却难入俩货鼓圆的大眼。 看着前方的景物如走马观灯似的飞闪而过,那一团团绿幽幽的鬼焰,嗖一下没了影,嗖一下又没了影,俩货看的是目不暇接,没有心花怒放,只有嘴苦心更苦。 可怕的不仅仅在于下滑的速度以及剧烈的颠簸,炸毛的是生铁锅左右晃动着的幅度,如此快速的滑动,稍微失去一点平衡的话,锅翻人飞驴子跳的下场...... 曹满知道,阿亮同样知道。 以前没体验过,是因为没有那个条件,现在不同,亲身体验一把,果然够劲,一旦出个闪失...... 看过被牛踩瘪的蛤蟆没有? 看过被脚踩瘪的小强没有? 看过...... 反正都差不多,一样破头烂肚、红花白瓤满地流。 想要清吉平安,关键在于平衡,如何平衡? 必须放下心里的杂念,非但不能有杂念,精神力也要高度的集中,什么皮疼肉痛统统放下,再疼也要忍着。 这是前提...... 主要是看配合,一个人还好点,左手配合右手,随着重心的偏移,要么加大另一边的力度,要么挪动身体保持平衡。 现在是一人一驴叠加着躺在锅里,想要保持平衡何等困难,特别是驴子,从没玩过这么惊险刺激的溜长坡,一会儿变着声的叫唤,一会儿撂着四蹄发狂,能安静下来都算不错了,还平衡呢,那不关牲口的事! 曹满惨咯,四手四脚撑住大锅,一人驾驭独个单干,在视线被遮挡、脑袋被驴压的情况下发挥出了奇迹般的水平,全凭敏锐的直觉和丰富的经验,掌握着铁锅的平衡。 这还要感谢这段日子的磨炼,想当初他翻跟头滚大坡,经验何止丰富一说,从中渐渐掌握了基本的要领,如何滚,滚起来如何保持平衡,平衡中如何寻求最轻缓的撞击和最小的受创...... 现在这些经验都有了用武之地,所以说经验最宝贵,有了经验咱啥都不怕,可以熟能生巧、举一反三,以不变应万变。 铁锅继续下滑着,速度没有减慢,反而更加快速了起来。 这时候阿亮的耳朵都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吹得啪嗒啪嗒直响,驴嘴似圆圈,驴脸比马长,一声接一声的嘶吼中,带着一路火花驰骋奔腾。 曹满挺受罪,因为充当了肉垫的作用,颠簸中吸收了大部分的力量,震得全身每一处都在跳跃颤抖着,特别是四肢,支撑着生铁锅的平衡,这会儿几乎抖得都快失去了知觉。 “亮,亮,亮......”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是抖音,一个简单的“亮子”二字,硬是被他喊出了另类的节奏,打颤的老牙差点一口咬到舌尖。 “亮亮亮......” “啊哟......” 不甘心的曹满还想呼唤阿亮一声,这回运气不好,老牙和舌头这对老哥俩直接干了架,半息不到的时间,舌头不敌败下阵来,疼得曹满吱哇乱叫。 阿亮白眼翻动,臭耗子,没看见哥正在惊险刺激着吗? 哥知道你凉,这不正用哥的驴肉帮你挡风遮凉着嘛,还不安生?咬舌头了吧! 曹满欲哭无泪,我去你姥姥的凉凉,爷爷不是身上凉,而是想让你挪个地方,爷爷的肚肠都快压青了! “哞哞,嘎嘎,吱吱吱......” 突然阿亮前所未有的发出了一连串混音,什么牛哞哞、鸭嘎嘎、猴吱吱连串响起。 曹满听着就是一愣,真稀奇,驴子进化了不成?牲口大串联! 正待疑惑中,阿亮挪着大腚让出了一道缝隙,驴脸拉得老长,满眼苦涩的看向了曹满。 咋回事?刚儿玩得不是挺刺激...... 曹满更加纳闷了起来,然而等他把目光透过缝隙朝前看去,不由得脸色大变,秃眉都能直接挑到脑门顶。 我去!石刺...... 412 云霄飞锅 坐滑梯不可怕,只要坡不算太陡。 躺铁锅不可怕,只要不躺着滑长坡。 被驴压着不可怕,只要不被压着躺锅里滑又长又陡的大坡。 遇见石刺也不可怕,只要不是成片成群出现就成。 躺锅里被驴压,外带滑着又长又陡的大坡遇见石刺不可怕,起码能闪,可怕的是成片的石刺,好似箭台一样的出现! 当前方石刺林立箭台升起的一幕落入曹满的眼中,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为毛这么倒霉,为毛这么狗血,为毛还要被驴压着躺大锅里溜长坡? 大爷的,姥姥的,靠靠靠...... 不是说好的借驴运改霉运吗? 我去你丫丫的驴运,就这狗血喷头的驴运,比曹爷爷的霉运还要霉! 好似箭台一般的石刺根根尖锐,从地洞冒出尖头后成片缓缓升起,随后又缓缓降下,如此歹毒的机关,可见当初设计的匠师用心是多么的别出心裁,配合着陡峭的蛇道,大有一副不把闯入者送入黄泉路誓不罢休的干劲。 如今,曹满和阿亮充当了出头鸟的角色,正好尝个鲜,试试石刺箭台的威力。 惊恐绝望的嘶吼声中,曹满抱着驴子驾着生铁锅,带着一路火花,好似夜穹里划过的流星,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升起的箭台。 如果真这么撞上去,相信非锅翻人亡不可,正如流星的命运,短暂而璀璨,美妙而动人。 都说人在生命里最后的那一刹,脑海中会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经历,然而此刻在曹满的脑海中,却忽然冒出了段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来。 人生在世,玩的就是心跳,玩得就是刺激,平淡一生,不是大老爷们...... 去你丫丫的心跳刺激,曹爷爷就一条命,玩不起哇! 小曼,我的真爱!下辈子...... 狗屁的下辈子,爷爷要活着,活着...... 求生的欲望冲破了绝望的束缚,曹满高吼一声,“亮子,是爷们就和我一起冲,我们冲破石刺刺!” 阿亮悲呜一声,耗子,哥不想和你冲,可哥能不冲吗?上了贼锅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咯。 “冲......” “嗷......” 带着悲壮的吼声,俩货一路冲锋,大有一副风萧水寒,壮士断头的悲烈之感。 眼看生铁锅离着石刺箭台已然不远,曹满和阿亮同时闭上了双眼...... “哐镗,哐镗......” 伴随着巨大的颠簸感,锅里的俩货被震得神魂颠倒,哆嗦成了一团,犹如狂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颤栗着瑟瑟发抖的身躯,苦苦支撑着被湮灭的命运。 亏得运气不错,生铁锅冲来之际,正好遇到石刺箭台下降到了最低点,和蛇道差不多处在一个水平面上,一根根尖锐的石刺几乎缩回到了地洞里,这才避免了一场剧烈的相撞。 否则这会儿俩货的灵魂恐怕已经升空,正追悼着前世的沧桑和无奈。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当铁锅顺利的冲过石刺箭台,剧烈颠簸的感觉终于有了缓解,这时曹满和阿亮勉强睁开眼睛...... 真够晃悠的,脑子在晃,身子在晃,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晃动,晃得飘飘乎、晕晕哉,天旋地转,颠三倒四。 呕...... 眩晕直冲灵台,随之体内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俩货不约而同发出了作呕的响声。 只是还没等涌到喉头的污秽之物夺腔喷出,眼前紧随而来的一幕吓得俩货硬生生把刚冒脖的浆浆又给咽了回去。 石刺箭台,又是一座石刺箭台! 还让人活不活了? “亮子,我们冲!” 破釜沉舟的曹满再次吼出一声悲壮的吼声,阿亮眼中含泪,造孽啊,真是造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是打断驴腿也绝不会参加这么灭绝人性,不,是灭绝驴性的冒险,老天爷,亮哥就想问一句,给条活路成吗? 成吗! “嗷......” 虎啸声起,阿亮也豁出去了,正所谓狗急跳墙,猪急爬墙,蛤蟆死了还要蹬蹬腿,何况驴乎? 带着未酬壮志,俩货驾着生铁锅再次冲向了第二座石刺箭台...... 这回运气差点,刚才是正好遇到箭台下沉,而这一次遇到的是箭台上升。 好在箭台上升是当铁锅冲上去之后才升起的,可这也要命啊,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当大锅冲到了箭台的边缘时,前方落空,在惯性的冲击下,俩货一锅玩起了云霄飞锅...... 飞吧曹满,灿烂的人生就在前方,展开你自由的翅膀飞腾吧! 飞吧阿亮,幸福的生活正在招手,张开你狂野的双翼飞翔吧! 腾空吧铁锅...... 去你的铁锅,没锅的事! 悬空不要紧,要紧的是落地。 飞翔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咋着路? 半空中,俩货的心脏都要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逐渐接近的地面,阿亮靠紧了曹满,曹满抱紧了阿亮...... 好兄弟,铁哥们,我们...... 一起颠大腚! “哐,哐,哐......” 落地的生铁锅一震三蹦跶,锅里的俩货一蹦三震荡,蹦的五内翻腾,震得气血奔腾,连粪球都飙出了好几坨。 睁眼的时候,俩货都哭了,皮肉受苦是一回事,精神上的折磨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 前方又出现了一座箭台! “亮子,我们再冲!” 带着哭腔,曹满恶吼一声。 “嗷.......” 带着哭腔,阿亮虎啸一声。 “哐镗镗,哐镗镗......” 不愧是老龙寨的传家宝,生铁锅冲上石刺箭台如同磨盘碾压一般势如破竹,撞得冒头的石刺根根碎裂、石屑满地,一路下来真好比狂风扫落叶,所到之处片瓦不留。 之后的云霄飞锅俩货大致已经熟悉,腾空、滑行、落地、颠大腚,就这么回事。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嘿嘿嘿..... 只是熟悉归熟悉,始终不习惯,哪都不习惯,特别是大腚最不习惯,刚才是火辣辣的生疼,之后是撕裂般的剧痛,现在...... 说出来都是满满的心酸和泪水。 生铁锅依旧急速滑行着,都滑溜了这半天的时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问题不在于生铁锅多么能滑行,而是在于这条直插深渊的滑道几乎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锅里,阿亮靠着曹满,曹满抱着阿亮,老大老二搂一处,人也悲哀是驴也悲哀。 悲哀中曹满百思不得其解,为毛驴子就这么邪乎?一蹄子一个机关,百发百中,没一个遗漏的,什么倒点人油蜡,什么万箭弓弩阵...... 现在好,最他娘的刺激,陡坡石刺刺! 三番五次的折腾,一次比一次凶险,这也就是曹满心宽体胖容量大,换个旁人,吓都能吓死,别说活命,魂儿都能吓散了。 不只是曹满想不通,阿亮更想不通,记得以前它的运气还不错,到哪都能吃香喝辣,可如今别说吃嘛嘛香,就是放个驴屁都能溅一腚的黄汤。 咋回事? 亮哥的驴运变霉运了? 都怪黑脸师徒,黑不溜秋跟个鬼似的,熏黑了亮哥的驴运,成黑霉运了...... “亮子,打起精神来,我们冲冲冲!” 曹满的一声高喝打断了阿亮的心思,想都不想便来了声高亢的虎啸。 “嗷......” 紧随其后。 “哐镗镗,哐镗镗......” ...... 习惯就好,只要能习惯,啥都好办,正如此时的曹满和阿亮,别看叫了个歇斯底里,吓了个胆战心惊,脸青眼红,可直到现在不都没事嘛! 其实也不能说一样事都没有,皮肉遭殃,精神憔悴,单单这趟惊魂之旅,足以成为俩货美好又甜蜜的回忆。 等铁锅再次升空,阿亮习惯性的紧贴在了曹满的怀中,乖溜的像个小媳妇。 曹满习惯性的摆放好姿势,双手扶稳锅边,利用飞驰的空档来回微微调节着平衡...... 看吧,这就叫习惯成自然,故而自古常用说得妙,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愿做的由头而已。 当云霄飞锅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好个曹满,双臂较劲,青筋暴起,双手用力握住锅边。 “给我稳住!” 暴喝一声,生铁锅带着飞溅的火花稳稳朝前滑行下去。 “亮子,大腚往左边挪一点,快,快!” 阿亮很自觉的微微往左侧一挪,倾斜的锅边再次恢复了平衡。 “亮子,往前挪一点,锅要翻了!” 又一声命令,阿亮伸出驴脖身子前倾,后仰的生铁锅平稳了下来。 “亮子,大腚往下坐一点,压我老二了!”曹满怪吼一声。 阿亮...... 去你大爷的老二,亮哥的驴蛋还被你膝盖顶着呢,哥都不叫苦,你嚎个球的嚎! ...... 这时候,生铁锅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不少,曹满心中一动,仔细朝前方的蛇道望去,不由得为之大喜。 前面的蛇道幅度明显平缓了不少,除此之外,吓人的石刺箭台也彻底消失不见,这么看来...... “亮子,我们终于闯过石刺刺了,哈哈哈!”曹满激动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亮长出一口驴气,暗自甩甩脑壳,不由得眼泪冒了出来。 真够玄乎的,就差一点,头发丝那么一丁点,这条驴命就要葬送在了断魂路上,此刻想来满腹唏嘘,一声驴叹。 天无绝驴之路,这是老天爷天赐洪恩,必须拜拜。 阿亮虔诚的跪趴在曹满身上,正想低头朝拜,“哐......” 巨响大作,生铁锅瞬间失去平衡,随着一阵猛烈的摇晃,骨碌.......啪! 来了个底朝天。 阿亮头冒黑线,老天爷,玩驴呢? 哥就不明白了,你是有多么嫌弃咱驴子?驴子就这么好玩吗? 带着浓浓的幽怨,阿亮首当其冲,被重重甩出了铁锅。 第二个轮到了曹满,这家伙正又笑又吼着,岂料天降横灾,连啥情况都没有弄懂,就觉得身子往上一弹,人已经飞在了半空中。 “喂,喂,喂......” 带着独有的喊叫,一人一驴外加一锅,三货凌空而起,最后一个平沙落雁...... 落地后还不算完,曹满就地翻滚,熟悉的旋律再次回荡在了耳边...... 翻滚吧耗子!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轻快的旋律不仅回响在曹满耳旁,阿亮同样如此。 翻滚吧驴子! 滚一圈嗷一声,翻两圈叫两声,三声四声不算多,没个九声不尽兴...... 至于那口贼重的生铁锅...... 没翻滚,只是平滑了出去,动作简单,速度平稳,咻地一路到底,末了还原地转了那么两圈,以优雅的姿态结束了这一次的冒险旅程。 生铁锅静躺在地,不远处曹满阿亮同样躺在地上,谁都没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没时间动。 干嘛呢? 忙着呢! 曹满忙着数星星...... 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小星星放光芒,一闪一闪亮晶晶,一串九颗多漂亮,再来一遍更开心...... 阿亮忙着数母驴...... 一只两只手拉手,三只四只在跳舞,五只六只排排坐,七只八只在舔毛,小眼迷人放光芒,小嘴甜甜冒香气,嘿哟嘿哟滚几圈,明年又是一大家...... 很明显,阿亮的母驴要比曹满的星星数得畅快多了,数了一遍还不够,多数几遍都不过瘾。 不知过了多久,星星散了,母驴没了影,俩货才哼哧哼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脑子还有些昏沉,大腚也不给力,几乎没了知觉,好不容易勉强站了起来,扑通,扑通,俩货再次翻身倒地。 还是躺着舒服点。 又过了半晌,曹满坐了起来,打量一下四周,黑漆漆的好似墨汁一般。 摸出手电正打算照亮一下四周,这才发现手电早没了影,想必是在一路颠簸中给遗失了。 “亮子,你脑袋上的手电还能用吗?”摸着黑曹满问道。 “吱吱吱.....” 一阵耗子吱吱声表明了阿亮的意思。 “没了?咋没的!”曹满声音干哑的嚷道。 也难怪曹满会发火,进洞探险除了水和干粮这些必备的物资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照明设备,没了亮光等同于瞪眼瞎,还是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中,稍有闪失就会一命呜呼。 此前在弓弩阵的时候,曹满都没舍得把手电扔出去,为的就是确保光源,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到最后还是把手电给弄丢了。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留着罐头好呢,最起码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填填五脏庙,至于沾在罐头外的毒浆浆,洗巴洗巴就成。 阿亮觉得挺委屈,又不是自己故意弄丢了手电,实在是一路上太过颠簸,别说一把手电,一身骨头好悬都散架了,这能怪它吗? 黑暗中,俩货坐地无言,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忽然...... 阿亮鼻子动了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413 奇怪的石房子 阿亮的鼻子不算灵,比起狗鼻子差得老远,但是作为一头牲口,嗅觉始终会比人类的要灵敏不少。 正坐在黑暗中发呆,忽然阿亮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水汽,湿润的气息进入鼻孔,彷如一滴甘露滋润着几乎冒了火的喉咙。 当即阿亮激动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撒蹄顺着水汽飘来的方向猛冲过去。 “嘭!” 没等跑两步,一头撞在了石壁上,撞得阿亮鸭嘎嘎一声,身子晃两晃,倒地接着数母驴去了。 曹满听得真切,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急忙连声呼唤了起来。 “亮子,发生了什么事?亮子......” 阿亮鼻响一声,没事才怪,亮哥的脑袋上又长了个小脑袋,疼死哥了...... 曹满心里着急,但没亮光等同瞪眼瞎,除非能找到光源...... “对咯,我咋这么糊涂呢?”曹满用手一拍脑门,接着手忙脚乱的又是摸兜又是翻裤袋,最后终于从系着的战术腰带上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亏得还有打火机,否则真要瞪眼摸瞎不可。” “嚓嚓......” 随着火花溅起,转眼红色的火苗跳跃而出,顿时驱散了附近的黑暗,尽管照亮的范围有限,但温暖的火苗却能冲淡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看着这个崭新的打火机,曹满心里还挺得意,记得那会儿段虎借故用自己又旧又破的打火机,强换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着的打火机,最后碍于情面,又拿了盒火柴给他,还美其名曰“打火的祖宗”! 当时把曹满气得可是不轻,旧打火机没油不说,火柴也只是半盒,心情可想而知。 后来吧,在搜刮营地的时候,他终于得偿所愿,又摸到了一个打火机,为了不被发现,特意藏在了身上,现在想来,还真是明智之举。 借着火光,曹满看了看四周,一眼就看到趴地直哼哼着的阿亮,特别是脑门上的大鼓包格外显眼,好似个小脑袋,看来刚才撞得那一下,分量可真够重的。 曹满咂咂嘴,真够狠的,拿自己的脑门不当回事,驴子,究竟是啥好事,至于这么拼命吗? 来到阿亮身旁,不等开口安慰一句,阿亮埋怨的眼神抵了过来。 耗子,玩亮哥是不?明明可以弄出火光,非藏着掖着当宝贝,瞅瞅哥的小脑袋,说,咋赔? 曹满支吾一声,这话该咋解释呢? 说忘了,似乎有些过于敷衍,说故意的?不诚心找干架嘛...... 有了! 曹满嘿嘿一笑问道:“那个,亮子,刚儿你咋回事,无端端疯跑个什么劲儿?” 曹满多聪明,岔开话题不就得了,这招百试百灵,放哪都管用。 果然,阿亮听后顿时来了精神,撑着大眼学了声欢狗的汪汪叫。 曹满琢磨一下滋味,“你是说你发现了......那啥?” 阿亮正欲点头,却被最后那句“那啥”气得飚了驴火。 耗子,交流呢,心有灵犀呢?铁哥们连点默契都没有,亏亮哥和你滚过草堆躺过大锅,不开窍的家伙,比耗子都不如! 没法子,阿亮又是舔唇又是伸舌头,吸溜吸溜带着响儿,演示了好几遍,曹满终于明白了。 “你是说这里有水源?哈哈哈!娘的,你咋不早说?”曹满乐得忘乎所以,一巴掌拍在了阿亮的小脑袋上。 “汪汪汪......” 一阵恶狗狂吠,阿亮张开老牙一口咬在曹满的膀子上。 “啊哟哟,疼疼疼......臭驴,撒嘴,再不撒嘴爷爷可要翻脸了!”曹满痛呼起来。 贼耗子,驴爷就是要和你翻脸,敢拍爷的小脑袋,碎蛋! 乒乒乓乓...... 噼噼啪啪...... 好一阵折腾,俩货终于闹腾够了,要不是苦于口渴难耐,若非体力不济、皮肉骨头都疼,还有就是打火机照亮的时间有限,俩货还能再闹腾好一会儿。 起身轻轻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土,不敢重拍,皮疼肉更疼,曹满拿着打火机四外寻摸了一番。 滑落下来的地方是一处宽大的石房子,身后的蛇道就是他们来的地方,至于这座石房子,地面也好,周围的墙壁也罢,到处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石子。 这些石子曹满再熟悉不过,正是蛇道上镶嵌在地的黑红石子,只是如此多的石子是从哪找来的?一颗颗错落有致,个头还几乎一样,圆不溜球的,如果用来打弹弓,个顶个的好使。 虽然曹满看不懂这些黑红石子是咋回事,但他知道石子的来历一定不凡,否则为何会出现在洞窟地陵里面。 有心抠两颗下来仔细研究一下,最终曹满还是摇了摇脑袋。 又不是没试过,何况就是用墨霜把石子撬出来又有什么用处?就凭他浅显的见识,半吊子的学识,算咯,还是别伤精费神的好。 也就看了几眼,曹满感到有些不舒服,似乎石房子里透着股子邪气,多呆一会儿都会感到莫名的恐惧。 想着尽快离开此处,可问题是...... 石房子的四周都是墙壁,除了来时的那条蛇道之外,再无第二个出口,也就是说这处石房子俨然是一处密闭的空间,好似牢笼般困住了曹满和阿亮。 “这......” 看清环境后,曹满彻底傻了眼。 莫非是来错了地方,意外滑落进了一处毫无用处的地方不成? 回头想想,不可能啊?记得那会儿还在蛇道上滑行的时候,就一条道直通此处,连个岔口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找错地方? 活见鬼了,难道这里就是洞窟的最深处?可是地陵在哪,财宝又在哪?总不会这些密麻见杆的石子就是宝藏吧! 这些还在其次,既然是一国之墓葬,传说中的自杞国葬,总不会连个棺材死人都没有,就空落落的一个石房子吧? 耍爷爷玩还是逗爷爷开心呢? 曹满有些冒火,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危险后,非但没有任何的收获,反而被困在了一座石房子里面,任谁见了此情此景,再好的脾气都会爆发。 奇怪的是,阿亮明明发现了水源,这才慌着冲了出去,否则也不会撞出老大的一个小脑袋来。 可水源在哪,阿亮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曹满抓着脑袋,嚓嚓嚓响声不断,没几下头皮屑被抓得乱飞,在火光中的照射下好似点点雪花,飘然落下。 看着飘落的头皮屑,曹满心里一动,难道阿亮是闻见了味儿? 肯定是这样,否则在这密闭的石房子里到哪寻觅水源?一定是水汽透过缝隙传了进来。 “亮子,快告诉我你是从哪闻见水汽的?”曹满转身问道。 这会儿阿亮正轻轻摩擦着脑袋上的小脑袋,泪水汪汪的那在吸溜一声抖一下驴皮,显然还没缓过劲儿来。 一听曹满的话声,阿亮不爽的抬起了脑袋,鼻子对着前面的墙角拱了拱。 就这,亮哥嗅觉无敌,要不是闻到了味儿,至于黑灯瞎火的乱撞吗? 撞得哥七荤八素,到现在小脑袋都摸不得碰不得,碰一下疼得能冒泪花。 曹满哪管大脑袋小脑袋,他现在都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如果不能解开石房子的迷题,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原路返回! 一想到陡坡长梯、石刺箭台、弓弩箭阵...... 曹满猛打一寒颤,抱石头冲天的心都有。 几步来到墙角,曹满仔细摸索起来,目光中,墙角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黑红石子相间。 凑近用鼻子闻了闻,气味带着股子阴潮和霉味,想必是因为常年密闭的缘故,故而如此,至于水汽...... 没闻出来。 “亮子,水汽真的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曹满头冒黑线的问道。 “汪汪......” 阿亮狗汪汪几声,骗你是小狗! 曹满一翻白眼,都会狗汪汪了还不是狗?癞皮狗吧! 秃眉皱起,曹满盯着墙角好一阵寻思,莫非自己的鼻子不灵,闻不见味儿? 想到这,他趴在地上,把鼻子往墙角又凑了凑,闻之前特意揉了揉,之后用力嗅了起来。 阿亮笑了,我说老兄,不就闻个味儿,至于头杵地臀翘天,问题是你的鼻子不灵,学狗爬也没用。 还真被阿亮猜中了,连闻十八口气味儿,曹满终于放弃了,还是那股霉味,其他什么也没有! “亮子,你没诓我吧?”曹满脑袋上黑线再冒,语气也有些不太痛快。 “汪汪......” 阿亮再次狗汪汪,亮哥从不诓人,诓你是小狼狗! “那为何我没有闻出来呢?”曹满追问道。 “汪汪......” 那是你狗鼻子不灵,再闻也没用。 “果然?” “汪汪......” “当真?” “汪汪......” 曹满...... 阿亮,“汪汪......” “去你丫的,你果然在诓爷爷!”曹满暴怒而起,举老拳就像干驴。 阿亮大惊,顿时翻唇露齿做好了准备,眼神却很是疑惑,耗子,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到底哥咋了你,你就要挥老拳咋了哥?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曹满举着老拳冷哼一声,“还说你没骗我,我没问你你就狗汪汪,不是幸灾乐祸是什么?亏爷爷还信你,连狗爬都学了,不揍你揍谁?” 阿亮驴眼翻白,臭耗子,狗鼻不灵还赖驴,能耐了!不是哥看不起你,就你这糙货,白长了一个肉鼻子。 曹满不服的嚷道:“老子不信你的驴鼻比我强,有种你来闻,找不到水汽的来源,老子爆了你的驴蛋!” 阿亮动了驴火,耗子,话别说满了,要是哥找到咋办? “老子给你下跪磕头!”阿亮的眼神曹满看得出来,当即一拍胸脯陈诺了下来。 阿亮会心的一笑,有孙子不要是憨腚,既然耗子抢着争着要当孙子,哪有什么办法? 嘿嘿,孙子,哥就等着你磕头叫爷爷! 晃悠一下身子,阿亮得意的站了起来,先围着原地转了俩圈,不干什么,是在找待会儿曹满磕头的地方,之后才慢腾腾来到墙角。 抖了抖身子,阿亮抬头挺胸,随后猛吸一口气...... “闻到啥了?”曹满问道。 阿亮沉默是金,只是眼珠动的有些慌乱。 咋回事?刚儿明明闻得挺清楚,水汽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这才多大点工夫,咋没味儿了呢? 阿亮再次猛吸一口...... 靠,还是没味儿! 这一下它有些慌乱了起来,趾高气昂的神色荡然无存,低着脑袋翘着驴臀,跟狗爬似的死命嗅了个实在。 一旁曹满抱着手,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石子地面,鼻子气有一声没一声的哼着,显然耐心快要耗光。 阿亮低着脑袋,来回足足闻了十八遍,最后脸色一苦,拉长了驴脸苦巴巴的看向了曹满。 “咋样,闻出什么来了?”曹满眼神吓人,说话的声儿也带着股子萧寒。 “吱吱......”阿亮认错似的低下了傲慢的脑袋。 “臭驴子,敢对着老子猴吱吱?胆儿肥了是不!我让你猴吱吱,让你嘲笑我,哒哒哒......” 酝酿已久的花花太岁拳施展开来,拳拳砸向阿亮的小脑袋。 阿亮暴怒,大爷的,驴爷学的是耗子吱吱声,不是猴吱吱!是道歉不是嘲笑,这都要打?还专门对着爷爷的小脑袋打,爆腚! 怒火中的阿亮张嘴咬在了曹满的大腚上。 “啊哟哟!撒嘴,否则老子......爆蛋!” 撒你姥姥的嘴,让你揍爷爷,先爆了你的大腚! 人驴大战再次上演,这回打得可够凶的,俩货你捶我咬,在不大的角落旁翻滚了个实在,突然...... “咔,咔,咔......” 熟悉的声响再次传来,俩货瞬间静止。 不会吧?这是要玩死人的节奏哇! 曹满欲哭无泪,阿亮泪花打转,低头看去,不知何时,阿亮的后蹄下方,陷落下去了一小块。 “死驴,你干的好事!” 曹满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狮子摇头万兽惊,直接把咬他后腚的阿亮甩到了一旁,随后跨步上身,双拳似流星就要砸下。 就在这时,石房子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从地面缓缓升起一个方形的石台。 等石台完全露出地面后,震动消失无影,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俩货大眼瞪小眼,老大老二都傻眼。 半晌谁也没动,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石台,生怕从桌子里蹦哒出一只猛鬼似的,这一刻连急促的呼吸声都销声匿迹。 又过了一会儿,曹满率先有了行动,慢慢朝石台摸了过去。 阿亮挺感动,还是耗子贴心,知道哥怕这些玩意,身先士卒,真是好样的...... 没等夸完,曹满呲溜一下换了个方向,直接窜到了一旁,阿亮一看,驴眼当即冒火,去你丫的身先士卒,亮哥还死而后已呢? 敢情曹满并非查探那张落下的石台,而是捡起了地上的那口生铁锅,并且很自然的把大锅套在了身上...... 414 九宫血珠 以前的曹满大大咧咧,很是随便,如今不同,遇事谨小慎微不说,还鬼精鬼精的,这不,一见势头不对,刺溜一下躲到生铁锅旁,掀开铁锅就想钻进去。 如果就他一人,钻王八壳无可厚非,保命而已,手段罢了,没人会说三道四。 可现在不是还有头驴子嘛! 其他驴子也就算了,关键是此驴非彼驴,乃驴中之霸,老龙寨的扛把子,阿亮! 更关键的是,阿亮和他交情非浅,可以算的上是铁哥们,真兄弟,曾经滚过草堆,之前躺过大锅,如此过硬的交情,阿亮会咋想? 想个屁! 恼怒的阿亮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驴蹄蹬在了生铁锅上,哐的一下,人仰锅翻,曹满趴了地。 “汪汪汪......” 依旧不解恨的阿亮一阵狗汪汪,如果可能的话,它真想一嘴咬死这个忘恩负义的贼耗子。 什么玩意,敢在驴爷眼皮底下装王八,真把驴爷当冤大头了是不?别看驴爷平日里吃素,但一口老牙不比狼牙粗钝,真惹急了爷,碎骨! 曹满嘿嘿干笑两声爬了起来,脸上带着惭愧之色,可手里却没停歇,很是麻溜的把生铁锅背在了身上,看得阿亮眼皮直跳,牙根忍不住一阵发痒。 “亮子,刚才我不是想要躲进王八壳,不,是生铁锅里,我只是想看看大锅磕坏没有?你也知道,这一路下来,又是颠簸又是火花的,万一弄坏了,将来我咋赔给老龙寨的人,你说是也不是?” 等背上大锅,曹满神态轻松了不少,嘴里嘚不嘚地在那解释道。 阿亮驴眼翻白,是你大头!解释就是掩饰,在亮哥面前不管用! 驴气呼呼的样子,看来又快到了发驴飙的时候,曹满多贼精,想都不想便有了新词。 “亮子,刚才升起的石台一定有古怪,不如我们先看看?” 一听这话,阿亮不好得发飙,闷打俩鼻响,眼神很是不善。 你背着王八壳,你走先! 这一回曹满没有推辞,当先靠了过去,阿亮跟在后面,小心中加着警惕,盯曹满像盯贼,主要是被对方骗多了。 曹满轻抬脚面慢落足,一步一观左右顾,那模样,雅词叫梁上君子,粗词叫烂贼! 阿亮恨气的直咬牙,可以啊耗子,不愧是背了个王八壳,真把自己当老鳖了是不?亮哥赏你一驴蹄,打得你变回原形! 抬蹄就是一下,曹满啊呀一声,跌跌撞撞来到石台前,身子前倾,眼看就要一头磕在黑色的石台上,吓得他瞪眼吹气,一口老气直喷黑石台。 倏然间,血红色的光芒夺目而出,九团血光浮现在了石台上,曹满大骇,潜力顿开,双手撑住台边一个鹞子翻身凌空而起,随即轻轻落在了石台的另一边。 一旁阿亮看得好悬傻在了原地,毛!这是在唱大戏还是在耍杂技?记得原来耗子没这么矫健的身手,咋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阿亮傻眼发愣,曹满则不然,落地后心里慌乱一片,回头看向石台上的九团红光,当即炸毛。 黑色石台上的九团红光竟然是九颗瘆人的眼珠! “嘶.......”曹满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后退几步。 这时阿亮也回过了神,驴眼一瞅石台...... “吱吱吱......” 一阵也不知是猴吱吱还是耗子吱吱声,阿亮三纵两纵跳到曹满身后,惊慌着喘着驴气,心脏跳了个凌乱。 不等俩货从惊悚的一幕中回魂,头顶上方响起一阵躁动。 “轰,噶吱吱......” 俩货抬头一看,不知为何,厚重的石顶缓缓压了下来,噪声骇人,灰尘落下,好在压下的距离并不长,顶多也就寸许的长度,即便如此,也把下方的曹满和阿亮吓了个魂飞天外。 “亮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风紧,扯......” 正待撤离的曹满连话声都还未说完,身后哐的一声巨响,吓得俩货原地蹦哒一下,回头看去...... “靠!我去你大爷的三舅奶奶,这是要把爷爷往绝路上逼啊!” 看着落下的石闸把原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曹满破口大骂起来。 还是阿亮实干,连个声儿都不出,一个蹦子窜到石闸前,转身、撅臀、抬腿、后踢! 一连串的动作麻溜迅速,镗镗两下,狠狠踢在了石闸上。 曹满为之一振,刚想翘起大拇哥夸赞一声“好个驴子!” 只是话都没出口,再看阿亮一个踉跄前滚出去,等再起身的时候,驴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曹满静止不动,这会儿不知道是该夸驴呢还是该损驴...... 半晌过后,俩货气呼呼心怕怕的再次碰头咬耳朵,一番商议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刚才发生的一切肯定都是套,想来个瓮中捉鳖,下套逮王八,对,一定是这样! 俩货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套,就一定有解套的法子,至于如何个解法,回想此前经历的一切,什么倒点人油蜡,弓弩箭阵,陡坡石刺台...... 这一回也不例外,不闯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之前解困的办法主要靠得是体力和反应,而今不同,斗力肯定不行,需用斗志解套。 平缓了一下起伏剧烈的心情,俩货深吸长出,再次围到了黑色的石台旁,没敢大咧咧的直接把目光投过去,而是一点点一寸寸的挪着过去。 临近台面上的时候,曹满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鼓足了勇气把眼一抬。 黑石台上的九颗眼珠依旧吓人,每一颗血红诡异,散发着鲜血般的红芒,如同刚被挖出来的九颗血淋淋的眼珠,阴戾恐怖。 也就瞅了一眼,曹满就感到心跳加速,有种虚脱的感觉。 并非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他对死人眼早已怕到了骨子里,同时也恨到了心坎里。 想当初若非他贪得无厌,偷偷摸出了那颗冥眼,有何至于发生后面的惨案? 常家老宅里的尸刹也好,将冢里的血将也罢,又或是死人潭下的鬼主...... 这一切都和冥眼有着密切的关系,若非他狗屎运逆天,又有着段虎的相助,早在常家老宅那会儿就喂了尸刹。 此刻石台上的九颗血眼,好似夺魂的厉鬼般,搅得曹满心神不宁、恐慌难安。 “哞哞哞......” 忽然阿亮发出了几声牛哞哞,曹满为之一愣,侧头看去,阿亮的神色中少了些许的惊恐,多了几分疑惑。 “亮子,有发现?”曹满好奇的问道。 阿亮驴唇翻起,对着石台上的血眼摆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莫非是血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曹满心中一动,大着胆子再次把目光投了过去。 石台上的血眼依然恐怖,在黑色石台的衬托下更加骇人,鸟蛋大的眼珠死灰空洞,带着寒戾的红芒烁烁而动。 “等等,这......这不是眼珠!”曹满惊骇一声,总算发现了蹊跷之处。 果不其然,刚才是因为害怕不敢细看,乍眼看上去,九颗血色的珠子是跟眼珠差不多,但现在细细看来,形状略有区别。 人的眼珠再圆,也不可能像个玻璃球似的圆润匀称,何况九颗血色的珠子晶莹剔透,和肉眼球根本不同,似乎像是玉质的材质。 最大的区别在于血珠上面的黑点...... “一,二,三......” 曹满认真数了一下每颗血珠上的黑点,从一到九,没有重复的,这么看来,一共九颗血珠,分别代表着一到九个数字。 “这是啥意思,玩数数的游戏还是弹珠珠的游戏?”曹满一头雾水,挠着脑袋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亮是牲口,一二三倒是懂一点,譬如哪家有几只鸡,哪家养了几头羊等等,仅此而已,再深奥的东西它就不懂了。 “嗯,这是什么?”曹满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疑一声。 仔细看了看石台,黑色的台面上刻着一副井字格的图案,一共九个方格,每个方格摆放着一颗血珠...... 曹满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有些记不太清楚,一手抓着下巴,另一只手接着抓头,嚓嚓嚓,嚓嚓嚓...... 头皮屑乱飞,胡渣直响。 “究竟是什么呢?”曹满皱着秃眉看向了阿亮。 阿亮直接瞪了一个大白眼,耗子,别瞅哥,哥是驴子不是人,除了牲口的事,其他一概不知,问也白问。 曹满闷哼一声,转头又看向了石台上的井字格。 “井字格,九个格子......莫非这是?”眼睛一亮,曹满激动的喊出了声。 阿亮闻听,好奇的凑过了驴头,挨着曹满东张西望瞅个不停,耗子,想到啥赶紧说,就哥这驴脾气,急不得,快说! 正等着听信,谁知曹满又摇摇脑袋,看样子是否定了刚才的想法,气得阿亮打个鼻响,胸闷心更闷。 “可是......” 拉长的声调再次提起了阿亮的兴趣,当即脑袋又凑了过来。 “不对,还是不对。”曹满摇了摇头。 不对你大爷! 忍无可忍的阿亮老牙张开,一点不留情面的咬了下去。 曹满吃痛,关键是为啥被咬都搞不清楚。 “亮子,找茬是吧?老子只问一遍,撒不撒嘴?” 阿亮自觉的撒了嘴,但气嘟嘟的样眼神凶得吓人。 耗子,别磨磨蹭蹭的,是爷们给句痛快话,究竟是咋回事? 曹满没有在隐瞒,学着寒岳的样轻轻弹嗽一声后说道:“记得小的那会儿,经常和毛娃子在一起玩井字格游戏......” 阿亮听着好笑,耗子,自个儿都说了是小那会儿,不也是光着腚的毛娃子?别装清高,在亮哥面前没毛用。 “井字格和石台上的图案一样,分上中下各三格,加起来正好九个。”曹满老神在在的说道。 阿亮不耐烦的摇摇耳朵,说重点,数数哥会,毛娃子家三只鸭,大牛家两只鸭,加一起是五只鸭,这个当年哥就懂。 “井字格游戏分两人来玩,一边用石子一边用木枝,或是用圈圈和叉叉代替也行.....” 去!啥圈圈和叉叉的,咋不圆圆和点点呢?说点牲口能听得懂的话! “先走后走不要紧,只要谁先把三个格子里的东西连成直线谁就赢,这就是井字格游戏的规则。”曹满介绍了一遍。 阿亮不屑的翻起驴唇,啥乱七八糟的玩意,连成直线就赢?无聊带白痴,啥不好玩,玩连直线?哥当年玩得可是追母驴骑母马,那玩意惊险又刺激,比连直线好玩多了。 曹满懒得理会阿亮古怪的神情,闷着头仔细思考着...... “对了,这不是井字格游戏,而是九......九啥来着?” 阿亮正竖起驴耳听着,好悬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你丫的耗子,九你姥姥,能把话想清楚了再说吗?真要急得哥吐了老血,哥让你见识见识,啥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哈哈,我想起来了,这叫九宫图,是当年假瞎子用来骗人的把戏!”曹满哈哈一笑,总算想起了井字格的来历。 九宫图? 阿亮动动驴耳,啥玩意?咋听着这么好古老呢?老的比哥的老牙还老,干什么用的? 刻意蹭了蹭曹满的膀子,阿亮求学好问的眼神递了过去。 曹满笑着问向阿亮,“亮子,想知道啥叫九宫吗?” 阿亮轻快的点了点脑袋,别废话,不想知道的话哥蹭你干什么? “嘿嘿,九宫的意思......”曹满故作神秘的拉长了语调。 快说,快说,哥正听着呢! 阿亮尾巴都直了起来,就等着对方揭晓答案。 “嘿嘿,我也不懂!”曹满贼笑一声,说了个理直气壮。 我去你姥姥的不懂! 驴气乱窜的阿亮一脑袋顶了上去,正正撞在曹满的怀中,啊哟哟一声,曹满翻身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其实吧曹满还真没猜错,石台上的井字格代表的正是九宫图。 九宫,是将天宫以井字划分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九个等份。 在奇门遁甲中九宫代表地,也就是大地,为奇门遁甲之基,乃地盘。 奇门遁甲分天,地,人,神四盘,唯地盘不动。 易一阴一阳,合而为十五,之谓道..... 阳变七之九,阴变八之六,亦合为十五...... 一至九数中,五乃土,其他各分为二,分别代表五行中其他四行...... 至于石台上九宫图中的九颗血珠,从血珠上面的黑点不难看出,每颗血珠代表一种术数,这么看来,石台上的九宫图乃是九宫算图,是用来推演计算用的。 这...... 也许就是解开石房子机关的玄妙所在。 415 神算子曹满 曹满和阿亮真不愧是对志同道合的铁哥们,说急眼就急眼,说干架就干架,一点不含糊,变脸比狗快,翻脸像翻书。 正打得欢实,头顶上方巨响炸耳,吓得俩货一个激灵滚地躲到了一旁,抬头看去,人脸驴脸瞬间呆滞。 沉重厚实的石顶再次落下,和刚才不同,这一回下降的距离明显增大,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便下降了四分之一。 等巨大的躁响停顿下来,落下的灰尘弥漫在四周,在火光的照耀下点点斑斑,如雾似烟。 “咳咳......” 吸入灰尘的曹满猛咳几声,终于把离身的魂魄咳了回来。 “该死,机关竟然会有时间限制,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撵嘛!”曹满发恨的说道。 阿亮很赞同的点了点头,不只是撵人,同样撵驴,等石顶落下来,谁也逃不掉,一块儿手拉手上黄泉路。 时不待人,曹满一骨碌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石台前,看着九宫格和上面的九颗血珠,秃眉拧到了一块。 在他模糊的映像中,当年街头算卦的假瞎子就摆了个九宫图,靠着这东西招摇撞骗,以此谋生。 尽管十骗九输,但是这门行当一月不开张,开张吃一月,只要能骗到一回,管一月的饭钱。 最后假瞎子被人识破骗局,摘了墨镜露了馅,一顿暴揍后再也没有了消息,吓得年少的曹满掐了学艺的念头...... “娘的,九宫图到底是啥意思?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曹满苦恼的抓着头皮,嚓嚓嚓,嚓嚓嚓...... 阿亮豪气的抬起一只蹄子,直接踩到了石台边上,眼神一闪,耗子,咱砸了这台子,也许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曹满吓得一把揪住阿亮的耳朵,生拉硬扯拽了回来。 “傻啦还是疯啦?这可是机关,机关!找不到破解的法子妄想靠蛮力解决,只会一个下场,成肉泥!”曹满气恼的喝道。 阿亮不服的龇起老牙,喘喘!哥的法子要是渣渣的话,你说个来听听? 曹满气哼一声,说球!爷爷要有办法的话,至于抓头吗?瞅瞅,头顶都快抓秃了! 阿亮泄气的站在一旁,曹满接着抓头,抓着抓着...... 还是啥都没有想起来。 曹满胸闷气闷,他想不通自杞国的老蛮蛮居然会懂什么九宫?真是奇了怪了,老蛮懂九宫,哪学来的? 有那空闲骑马溜山,山歌唱响,眉目传情,炕上打滚不是多好? 俗的看不上眼,也可以玩点雅的,饮酒吟诗,品茗抚琴,花前月下,最后大床一滚,同样乐哉乐哉...... 对吧?俗的雅的,最后都离不开传承香火,多开心的事,至于吃饱了撑的慌没事干,学什么九宫做什么机关。 真想嘚瑟的话,咋不把八卦、太极、奇门遁甲、紫微斗数啥的都弄来,不是要牛吗?那就牛到底、牛到炸!就一个九宫图,算啥本事? 真他大爷的喘喘!晦气加霉气,又晦又霉! 生气终归解决不了问题,曹满压着火继续思索着,目光扫视着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落着一颗血珠,血芒点点,阴光恹恹,特别是每颗血珠上的黑点,就像苍蝇屎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等等,黑点? 这是代表数字...... 曹满停下了抓头的动作,迷茫的神色带出了一丝明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感觉上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就好像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样,不捅破怎么都看不明白。 “数字,数字.......到底数字代表什么?”曹满咆哮了起来,吼得阿亮更加心烦意乱了起来。 “数字,数字,数......” 吼声还在持续,吼一声,阿亮的嘴角不自然抽动一下,吼两声,嘴角歪两下...... 我去你的数字,看驴蹄! 忍无可忍的阿亮撅臀抬蹄,一蹄子踢在了曹满的脸上,好在力道不是很重,就轻轻点了那么一下。 即便如此,蹄子就是蹄子,比肉巴掌肉脚丫可带劲多了,就一下曹满便吃力不住,直接趴地来了个王八摔。 好半晌,曹满仰面朝天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这下可把阿亮吓坏了,在它看来,以往踢得比刚才还重对方都没事,可现在这是咋了?轻踹一下就没了声响,难道是被踢昏了? 急匆匆上前一看,阿亮连打几个鼻响,心里是又好笑又好气。 敢情曹满没昏过去,而是躺地上瞪着俩大眼直转悠,眼珠转一圈嘴里念一声。 “一颗血珠一个黑点,又一颗血珠两个黑点......” 这是在干啥呢? 阿亮仔细听听,不明白是啥意思,好奇之下脖子伸长,脑袋靠了过去。 “哈哈哈!我想出来了,哈哈......” 刚一凑头,曹满大笑起来,大巴掌猛拍驴脑袋上的小脑袋,疼得阿亮嗷了一嗓子,原地蹦哒了起来...... “亮子,你猜九宫格里的九颗血珠是啥意思?”看着蹭着脑袋的阿亮,曹满得意的问道。 阿亮没回答,翻着白眼很是生气,别问哥,哥小脑袋疼,问了也白问。 “嘿嘿,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凑数!”曹满笑道。 凑数? 阿亮摇摇脑袋表示不懂。 曹满秃眉一挑,牲口就是牲口,成了精也是牲口,人类的学识何等渊博和丰富,不是牲口能懂的,成精也不懂。 “当年假瞎子用九宫之数推演命格以此算命,他说过......”话刚冒头,曹满就打起了咯噔。 阿亮挖苦着翻起了驴唇,小样,不是要嘚瑟吗?说啊,结巴算几个意思? 曹满干咳一声继续说道:“他说过什么一阴和一阳,阴变几和几,阳又变几和几,最后都能变成一个数......” 阿亮打声鼻响,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说驴子听不懂,换个大活人在这一样听不懂! “对了,最后都能变成十五!”曹满一拍大腿,总算想起来了。 十五? 十五的月亮圆又圆吗? 阿亮听了个稀里糊涂,转眼脑子跑十五的月亮上玩去了。 “亮子,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数字,经九宫推演,又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相生相克,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就叫做......那啥来着?” 曹满抓抓头,阿亮扑通一声载到在地。 你丫的臭耗子,玩驴是吧?要不要哥用蹄子告诉你叫啥? 叫你姥姥! “嘿嘿,管他叫啥,只要我们能把九宫格里的血珠对上号,不管横排竖排还是斜着排,加在一起都是十五的话,我相信此关不攻自破!”曹满自信满满的说道。 阿亮点点头,你牛,牛的飞天遁地、海阔天空,哥也不多问,就问啥叫横排竖排斜着排? 疑惑的驴眼从远到近,一直凑到了曹满的脑袋前面,曹满也没出声。 “汪汪汪......”阿亮不耐烦的狗汪汪几声。 曹满尴尬的一笑,“我只记得假瞎子说过九宫者,什么为肩,什么又为足,左边是什么,右边是什么,然后带酒绿衣......最后是中央一个五八超,这就可以解开。” 扑通...... 阿亮再次摔倒。 喘喘个耗子,不带这么玩驴的,你听听自个儿说得啥话?什么什么又什么,还带酒绿衣五八超的? 信不,哥虽然没有五八超,但哥有镇煞的宝物,黑驴蹄子! 呃.....灰驴蹄子也成,给你一蹄子一准灵光! 曹满看出了阿亮的不满,上前安慰着说道:“行啦亮子,都是陈年烂谷子的往事了,我能记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对不?” 对个球!亮哥不管你记起了多少,关键是咋解套? 不解套还活得了吗? 曹满认真的点了点头,“不错,关键是解开机关的法子......这样吧,我们先试试,不行再想其他办法如何?” 阿亮闷气一声,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然咋办?总比干杵在这儿等着被大石压要强。 商量后,俩货来到了石台边,曹满深吸一口气沉稳了一下情绪,随后...... “亮子,接下来该咋办?” 一句话阿亮几乎吐老血,你丫的,叨叨个半天,说得一套一套的,现在问哥咋办?哥还想办了你的丫丫呢! “算咯,问你等于问牲口,牛头不对马嘴,还是我自己来好了。”曹满叨叨一句。 阿亮恨得眼睛冒血,哥就是牲口咋啦?就你这耗子头,哥还不屑用驴嘴啃! 看着九宫格,曹满轻声念道:“中央一个五八超,应该代表五......咦?亮子你看,正中间的血珠正好有五个黑点!” 阿亮气不打一处来,哥看着呢,然后呢? 曹满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带酒绿衣,这句话当初是这么听来的,难道是听错了?” 阿亮闷气的直点脑袋,不错,一定是你听错了,当年一个毛娃子而已,只会光着腚满街跑,有时间早撒尿拌泥巴玩了,会认真听什么九宫?姥姥! 曹满瞅它一大眼,你懂球!爷爷当年苦着呢,娘偷汉子爹烂赌,一日一顿还半饱,有时间早打鸟摸鱼捉蛤蟆去了。 是光着腚没错,那是因为穷的没钱买针线缝裤子,不光也要光! 一想到伤心事,曹满眼角有些湿润,鼻子一抽,眼泪好悬落了下来。 阿亮挺同情,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行了耗子,哥知道你脑子笨,不怕,慢慢想,一定会想出解套的法子,只有赶在大石落下来之前就成。 曹满抬手摸摸阿亮的脑袋,不愧是知心的铁兄弟,爷的心里事你都懂,好驴子。 难过了一会儿,曹满感到心里舒坦多了,振作精神,把精力集中在了那句口诀上。 “带酒绿衣......莫非此酒非彼酒,此衣非彼衣吗?” 阿亮听着好笑,酒就是酒呗,不是酒难道还是尿? 衣不是衣的话,嘿嘿!这可好玩咯,不仅要光大腚,全身都要光溜溜,那多难为情? 所以说还是牲口好,打从生下来就一辈子光溜溜,光腚光蛋都不怕,这叫自然美,健康! 穿衣服?牲口不玩那一套! “有了!” 曹满激动的叫喊一声,阿亮立马竖起了驴耳好奇的听着。 “应该是我记错了,酒非酒,而是九!衣非衣,应该是一才对,哈哈哈,我真聪明!” 阿亮一吐驴舌,聪明个屁!说了半天还是酒酒衣衣的,根本就没变化。 “可带和绿是什么意思呢?”曹满再次皱起秃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阿亮打个哈哈,兄弟,慢慢想,哥困了,先趴一会儿,想好了记得知会哥一声。 转身刚要找个地趴着,曹满欢呼一声,驱走了阿亮的瞌睡虫。 “哈哈哈,我明白了,带非带,而是戴头上的意思,指的是九宫中的上格,至于绿,乃鞋履的意思,指的是九宫中的下格!” 说完曹满抬手交换了一下血珠的位置,随后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上九下一中五,加在一起......九加一得十,十加五得十五......” “没错,是十五,亮子,我厉害吧!”曹满开心的喊道。 阿亮吧唧一下嘴巴,厉害,真厉害,哥举双蹄拍巴掌,只是...... 这老半天的时间才填上了三格,剩下的六格啥时候能填上? 这时曹满也反应了过来,九宫格一共九个格子,上九中五下一,正好占了中间一列,那其他左右两列六个格子应该放什么数字呢? 曹满为难了起来...... “三个数加起来要得十五,最上面一行有了个九,十五的话......用一和五?不行,用过了......” “那用二和四?” “对头,就是二和四,亮子,瞅瞅,我又凑出来两个数!”曹满激动的喊了一声。 阿亮眼睛一亮,可以啊耗子,想不到你脑袋瓜还挺灵的,赶紧接着凑数,哥就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了。 曹满挺得意,抬手就想移动血珠,可是...... “靠,左边放两个黑点的血珠,还是放右边?” 看着剩下的格子,曹满有些傻眼。 “如果左边放二的话,那下方对着的两个格子放啥呢?放九和四?不对不对,九用过了,四的话,是要放右上格边的......” 阿亮脸子又拉长了,瞅瞅,刚儿还夸你聪明,现在好,来事儿不是,唉...... “先不管竖着的那列,看斜着的那列......” “二在左上格,中间是五,二加五得七,十五减七的话,得......” 掰着手指算了算,“得八,哈哈,又得一数!” 曹满把九宫格上的血珠交换了一下位置。 “好嘞,再接再厉!现在算右边斜着的那列,四在右上格,中间是五,那么左下方的应该是......六!” “漂亮!真不错。” “现在就差两个格子了,我瞅瞅,左边那列,上面是二下面是六,嘿嘿,这个简单,二加六得八,十五减八......得七!” “哟嚯!最后一个数不用算,是三!” 曹满欢呼声起,他自己都没想到能把这么复杂的九宫格搞定,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嘎嘎嘎......” 阿亮跟着一阵鸭嘎嘎叫喊了起来。 耗子,别嚎了,赶紧的把血珠都摆好,哥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先出去再庆祝! 416 破九宫 曹满喜出望外的把推算好的血珠摆好在了九宫格中。 当最后两颗血珠放入格子中,猛然间石房子一阵剧烈的摇晃,随之而来的并非是渴望中出现的出口和通道,而是的头顶上方的石顶再次落下。 “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推算出了九宫格,为何石顶还会落下!” 在曹满愤怒的吼叫声中,巨石顶轰然压下,这一回石顶来势汹汹,落下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已经出现在了曹满的头顶上方,吓得他娘叫一声抱头趴地。 眼看石顶就要轰压在曹满和阿亮的身上,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石顶与石墙的边缘处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石顶戛然而止...... 不大工夫,石房子内躁响停歇,心惊胆战的曹满这才缓缓把抱着脑袋的双手移开。 往上一看,好么,石顶几乎都要压到了头顶,亏得刚才反应快,来了个抱头缩脑,这要是晚了那么半步,非脑袋开花,红白瓤洒落一地不可。 曹满止不住一阵牛喘,吸着浓浓的灰尘,吐着污浊的粗气,脑中一片空白,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肉皮不在颤抖着。 好一会儿,等剧烈的心跳稍稍放缓,曹满试着站了起来,然而沉下的石顶离着地面并不太高,别说站起来,顶多只能保持蹲着的姿势,再往上头顶就能蹭到石顶。 用手摸了摸坚硬冰冷的石顶,曹满心中一阵叫苦。 “咩咩咩......” 一阵惊怒交加的羊咩咩,阿亮冒火的瞪着曹满,驴脸长的几乎能蹭到地面摩擦擦。 耗子,你搞毛哇!不是说搞定了九宫格了吗,诓驴也不带这么诓呢?瞅瞅,哥都快被你吓死了! “叫球!没看到老子也是受害者吗?要怪就怪这鬼地方,这破机关、破房子、破石头、都他娘的是破烂!” 曹满破口大骂起来,不是在骂驴,而是在宣泄着他心中的怒火和委屈。 也难怪,费尽思量好不容易破解了九宫格的机关,换来的不是获胜的喜悦,而是命悬一线的凶险,那种被愚弄的心情任谁都会感到愤怒。 特别是曹满,对他来说,难得脑子开窍一回,本想嘚瑟一下长长脸,现在好,没嘚瑟起来,反而被吓得半死不带活,老脸丢尽,不发火才怪。 可惜剩下的空间已然不多,就这屁大点地方连腰都伸不直,否则曹满非当场暴走不可。 “我去你老蛮蛮的死丫丫!敢玩弄老子,老子,老子......” 没等想出发泄的办法,忽然眼前火光闪烁起来,曹满抬眼看去,一直摆放在石台上的打火机,燃烧的火焰也就扑棱了几下便彻底熄了火,顷刻间四周昏暗了下来。 好在九颗血珠依旧散发着血色的红芒,保持着狭小的空间不被黑暗吞噬,只是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诡异吓人,就像周围阴暗的空间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的纱幔一样,看着让人感到莫名的惊悚和不安。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曹满气得嘴抽皮跳,闷哼两声,无奈的坐在了地上。 “唉......” 口打唉声,曹满看向了一旁的阿亮,正待开口,却被对方那张好似被血水浸染的长脸吓了老大一跳。 “啊哟我的娘,亮子,你咋变成血驴了?” 本就闷燥的阿亮一听,顿时翻唇呲牙,凶目相向。 耗子,找茬是吧?敢说亮哥是血驴,小心哥喷你一身辟邪的驴血! 曹满悻悻一笑,都是被这破机关闹的,真奇了怪了,明明推算没有错,为毛却会触发了机关,莫非真的是算错了? 憋着一肚子躁气,曹满蹲着身子挪到了石台旁,目光正好看见边上的打火机,想都没想,顺手就拿了起来,却忘了燃烧了那么长时间的打火机...... 会不烫手吗? “啊哟哟,烫烫烫......” 一连串的惨嚎声中,曹满随手一扔,打火机飞了出去,接着又是哈气又是吐口水,缓解着手掌的灼疼。 “汪汪汪......” 这边手掌的灼痛感还未缓解下去,另一边阿亮一阵野狗痛吠的嚎声响起,曹满回头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极了。 也怪他做事粗心,扔出去的打火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阿亮大脑袋上的小脑袋的上,这下还有的好? 烧烫的打火机跟烧红的烙铁没啥两样,掉落阿亮的小脑袋上,这滋味...... 比烙铁刻章差不多,当即疼得阿亮摇头晃脑,满地滚爬。 曹满...... 挪挪身子,刻意朝石台的另一边缩了过去...... 这时阿亮还在地上驴滚着,直到滚了个欢实,顶着小脑袋上的长方形烙印,二目寒光一闪,周身冒出了浓浓的杀气,未等冲锋,先是一阵狂吠。 耗子,亮哥一生桀骜不驯,从来只有哥给人给牲口做记号,还没人敢在哥的身上刻章! 你是第一个,很好,很好! 今儿个咱别的不说,哥要下战书,谁输谁是孙子,让对方随便刻章! 曹满不敢笑,但肚子憋的难受,僵硬的脸皮时而微微抽动一下。 唉,这事闹的...... 真他大爷的缓解气氛! “咳,亮子,我是无心之举,你有怪莫怪,来,我们继续破解九宫格的法门如何?”曹满干咳一声,想用话语搪塞过去。 不说还好,阿亮一听驴火冲霄,目光凶得要吃人。 别和亮哥打哈哈!瞅瞅哥大脑袋上的小脑袋,小脑袋上的方子章?我们不战不休! 呲溜...... 阿亮猛的窜了起来,不等展开攻势,“嘭......” 一声闷响过后,阿亮泪花洒落,怨恨的看了一眼上面的石顶,又瞅了瞅被撞到的小脑袋以及上面刚烙的方章。 可惜没瞅到,白眼一翻彻底梦香香了过去...... “亮子......撞得漂亮!” 本想安慰一声,待看清阿亮翻眼睡香香的模样,曹满话锋一变,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想想阿亮被撞的滋味,小脑袋本就又疼又肿,还被火烫的打火机烙了个方章,老带劲了,都能闻见一股肉香味...... 肉香味还没散去,又被狠狠撞了一下...... 曹满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滋味,恐怕是疼到了灵魂深处,希望阿亮多梦会儿香香,千万别提前醒过来。 没了阿亮的闹腾,狭小的空间总算安静了下来,就是鼻息声有点重,似乎正在梦香香的阿亮还未解气,在香香的梦里正...... 那啥吧? 曹满收敛心神,凝重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石台上的九宫格,吧唧两下干裂的嘴唇,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错在哪了? 明明上下左右,横排竖排斜排着的三个血珠,上面黑点的数量相加之后都是十五,可为毛石顶还会落下来呢? 答案无非两种。 要么是设计九宫机关的老蛮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整死闯墓之人;要么是他破解的法子出了错,这才触动了机关......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嘿嘞个嘿的,还是乖乖等死算咯,有那闲工夫不如留个遗言啥的,总比瞎折腾一番,最后被大石压死要强。 “娘的,老蛮蛮要是敢耍老子,老子就是成了肉酱,下到地府我也要找他算清这笔帐!”曹满怒骂一声。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 错在哪了呢? 曹满整理了一下心情,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推算,半晌过后...... 嚓嚓嚓,嚓嚓嚓...... 曹满抓得头皮都快破了,依旧没有弄明白是哪里错了。 瞅瞅头上悬着的大石,燥热的脖子眼冒出了寒气,口渴依旧,但心头却哇凉哇凉的很是难受。 双手拍了拍脸蛋,曹满振作精神,“从头来,我就不信破不了九宫格!” “假瞎子说过,带酒绿衣中间五八超,这句话我肯定没记错,也就是说,九个格子中,正中间那一列从上到下应该是,上九中五下一......” “如果出错的话,应该出在左右二肩上......” “之前左肩我填了个二,右肩填的是四,二四,二四......” “难道是这两个数出错了吗?” 嚓嚓嚓...... 曹满抓着脑袋,管他疼不疼,主要是抓脑袋能集中注意力。 “大爷的,偏巧让我这个不懂数的人来破解什么九宫格,要是虎爷在此多好?他脸黑但脑子好使,又是倒斗的艺人,一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开。” 曹满抱怨着说道,只是他不知道,段虎真要在这,指不定比他还头大,看着九宫格能把头皮都给抠破。 “唉,小曼,你到哪里去了,现在还好吗,没遇到危险吧?你要是在这儿,曹哥哥就不用这么犯愁了......” 曹满脸色一苦,想起了他的真爱。 真爱啊真爱,是真的爱,无怨无悔的爱,付出一切的爱,爱一辈子都不够的爱,这叫真爱...... “啪啪......” 几巴掌打在脸上,曹满挥散了心中的杂念。 “想啥呢?不赶紧把机关破解的话,大石落下非死翘翘不可,还想个屁的想,黄泉路上都没得想!” “呃,呃,呃......” 呃了半天,曹满傻眼如故。 簌簌,簌簌...... 一阵轻微的异响传来,曹满惊愕的抬头看去,就见石顶与墙壁的交接处,不断落下了细小的沙石,恍惚中,石顶似乎正慢慢往下移动着。 “不不不......不会吧?难道时间到了?”曹满结巴得连话都说不清楚,骇然之下,心跳再次加速了起来。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先把二四的位置调换一下再说。” 抬手交换了一下带有两个个四个黑点的血珠,曹满按照得数为十五的办法开始推算了起来。 “现在左肩为四,中间是五,对应的右下角应该是......” “六!” 掰指头算出得数后曹满哆嗦着换了一下九宫格里的血珠。 “右肩为二,对应着左下角的是......” “八!” 手指一动,再次变换了一下九宫格中的血珠。 “我看看,九个格子,就差中间一列的两个数字了......” “左肩为四,下面是八,中间......” “三!” “这么说来,最后一个数字应该是七!” 曹满潜力全开,在危急的关头非但没有惊慌失措,相反,此刻脑子特别灵光,三下五除二便把九宫格里的数字重新推演了一遍。 只是到了现在,眼瞅着只要互换一下最后两颗血珠就能完事,可曹满却迟疑了起来。 不是不想换,也不是推演的结果又错误,而是他有些不敢。 之前的九宫格里左肩为二右肩为四,左足为六右足为八,左七右三,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从九宫来说,三数加在一起都是十五,应该没有错误,但石顶依然落下。 现在除了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未变之外,不过是把其他带着黑点的血珠互换了一下位置,结果没变,不论横排竖列还是斜排,相加的得数同样是十五,只是曹满担心...... 担心当初设计九宫机关的人故意使诈,不管算出的结果如何,都会触发机关,那样的话...... 簌簌簌...... 四周落下的尘土更多了起来,隐约中巨大的石顶似乎开始震动了起来,大有一副轰然压下的势头。 曹满老牙咬得吱吱作响,最后他把心一横。 “姥姥的,不成功便成仁!亮子,你我兄弟一场,如果这回我错了的话,黄泉路上我给你磕头赔罪!” “虎爷,保佑耗子,我还想着和你一醉方休呢!” “小曼,哥的真爱,昨晚的话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等着哥,这一回哥一定要得到你的芳心!” ...... 好似就义前的临终遗言,曹满把心里话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深吸一口浊气,抬手把剩下的两颗血珠互换了一下位置。 当血珠落在九宫格上,突然间红芒大盛,在一阵躁响声中,升起的石台缓缓隐没在了地面上,直到最后一丝红芒完全消失。 黑暗袭来,狭小的空间里黑如浓墨,睁眼难辨,曹满呆愣着坐在地上,欣喜若狂。 “莫非我猜对了?” “哈哈哈,他姥姥的,老子真的猜对了,啊哟哟.....” 狂喜中的曹满一蹦子跳了起来,重重撞在了石顶上,撞得他眼冒金星,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咋,咋回事?” 躺地的曹满舍不得和阿亮一样去梦香香,而是惊愕得大喊了起来。 “不是已经解开了机关吗?为毛石顶还不升起来!你大爷的,骗人也不带这么个骗法,贼酿皮的老蛮蛮,缺德带冒烟的杂碎!你出来,爷爷要......要鞭尸!” 正怒骂着,突然四周响起一片躁音。 “噶吱吱......” 噪声中,曹满能明显的感觉到压在头顶上方的石顶缓缓升起。 为了确保石顶真的升了起来,曹满顾不上疼痛,摸黑爬了起来,随后伸手往上摸去...... “哈哈哈!老蛮蛮你还挺讲信用的,别出来了,爷爷不鞭尸,等出去后烧钱给你花,还带俩玉女一起烧给你,让你在阴间乐呵个够够够!” 417 嚓嚓嚓 嚓嚓嚓,嚓嚓嚓...... 黑暗中曹满擦动着打火机,除了擦出一片片的火花外,火苗倔强得就是不肯冒头,死活都不出来,无奈曹满把打火机又收了起来。 “想不到洋玩意也这么不经用,才烧了一会儿就没油了。” 嘟囔几声,曹满摸黑坐在地上,听着身旁阿亮粗重的鼻息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打石顶升起来后,过了好半晌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出现,曹满瞎子摸鱼般把整间密室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出去的通道。 不但没找到,就连最初进来的通道也没出现,这让曹满很是费解,费解中还带着愤怒和无奈。 阿亮还在睡香香,曹满没有去打扰,免得唤醒之后要干架,想想对方的牙口和老蹄,曹满瘪瘪嘴,算咯,还是别自找没趣,触驴子的霉头。 可现在周围黑不隆冬的啥都看不见,就这么呆着也不是个法子,不弄点亮光出来的话,如何寻找出去的路呢? 沉闷中曹满叹息一声,可惜罐头洋酒都扔了个利索,否则这会儿吃喝一顿也好。 想起肉肉的罐头和香醇的洋酒,曹满肉疼心更疼,肚子咕噜噜发出了一阵不满的抗议声。 “叫球,老子还没出声,你倒不满了起来,再叫赏你老拳吃!” “咕噜噜......” “丫的,不知悔改的家伙,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是吧?找打!” 曹满拍打几下肚囊,忽然...... “咦?这是什么?” 摸着衣兜,曹满翻出了一盒火柴,顿时惊喜交加起来。 “哈哈,我咋把虎爷送我的火柴给忘了?” 嚓地一下,跳跃的火苗窜了起来,明亮的火光驱散墨色,也点亮了曹满的双眼,这一刻火苗是如此的珍贵,带来了温暖,也带来了希望。 看着金色的火苗,曹满会心的笑了笑,只是绽放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随着火苗的黯淡隐没在了脸上。 “唉......”一声叹息包含了曹满太多太多的惆怅和无助。 出师未捷身先死,辗转到头空欢喜。 颇有点凄凉的感觉...... “嚓......” 当第二根火柴划亮之际,曹满没有了笑容,有的只是浓浓的苦涩。 看着好似囚笼般的密室,曹满站了起来,趁火光还未消失,他要尽可能找到出去的地方。 正摸索着,“呼......”不知从哪吹来了一阵小风,火苗晃动两下,眼看就要熄灭。 曹满紧忙用手捂住火苗,心里一阵的诧异。 “哪来的小风?” 鼻子嗅了两下,曹满为之一愣。 风中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对于干燥的鼻腔十分敏感,好似沐雨甘霖,滋润着火躁干涸的喉咙。 “水汽?这是水汽!” 惊喜中曹满正待寻找着风向传来的地方,就在这时,火苗抖动两下,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曹满心急着再次拿出一根火柴,也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直到火柴头都擦秃了,也没把火苗擦出来。 “咔嚓!” 断了,擦秃头的火柴断成了两截。 “可怜的火柴,没带来光明却死在了黑暗中,好在还有继承者,你......一路走好!” 松开二指,半截火柴轻轻落地,曹满重新拿出根火柴继续擦着。 “咔嚓!” 又断了一根...... “兄弟,你不孤单,前路有断头大哥等你,你们兄弟一起作伴。” 曹满苦中作乐,丢了手中的废火柴后继续擦着。 “咔嚓!” “我去,搞事啊?兄弟不够还来个姐妹,我说小小火柴,别惹曹爷,否则我送你们排着队去断头台!” 不满的曹满又一次拿出......两根火柴,心想这回总不会再擦断了吧? 抬手轻巧的往火柴皮上一擦,“咔嚓......” 曹满...... “你大爷的,还打火的祖宗呢,呸你丫丫的,虎爷,你该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曹满怒喊一声。 “等等,这,这不是假货,而是......” 仔细检查了一下火柴,曹满哭笑不得了起来,原来因为此前运动过于激烈,热汗冷汗浸湿了衣服,火柴受了潮,能点燃才怪! “娘的,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我就纳了闷了,为毛前两根火柴没受潮,其他都湿哒哒的挨个儿飙水呢?” 负气的把火柴盒收了起来,曹满不甘心的又在身上摸索了起来,就好像自个儿身上是座宝库似的,说不准惊喜就会降临。 摸索索,摸索索...... “咦?这是......” “靠,布头,咋连这玩意都有?” 摸索索,摸索索...... “这......难道是?” “去!咋还有袜子,不是之前穿在脚上,后来沾着了那玩意,不都丢干净了吗?” 嗅两下...... “嘿嘿,还不错,是新的,没沾着那玩意。”曹满挺高兴,把袜子又塞了回去。 “哟嚯?烟!” 黑暗中曹满眼珠一亮,摸出了那包开过封的纸烟。 “这可是好东西,先点一根过过瘾......我去,没火点个球的烟!” 装好纸烟曹满又摸索索了起来。 电池? 没用...... 墨霜? 有用,但现在用不上,一边凉快去! 驳壳枪,弹夹,俩打火机,但没油...... 曹满闷哼一声,都是些啥玩意,该用的时候没派上用场,没用的时候都冒了出来...... 等等,似乎有用! 曹满灵光一闪有了法子。 摸到了阿亮的身旁,曹满把包从驴脖上解了下来,随后一阵捣鼓,拿出了包底的那捆登山绳,绳索早已被打碎的洋酒浸湿,拿在手里还能滴滴答答的淌下几滴。 “这可是好东西,别浪费了。” 曹满张嘴吸允着滴下的酒水,也就吸了一口,便呸呸个不停。 “靠,啥味儿?咋这么恶心?” 吐干净嘴里的酒滴,曹满恼怒的骂了一声,也难怪,串了味儿的酒还能喝吗?跟酒糟麻绳没啥两样。 把绳索捆在背包上,接着曹满拿出墨霜和一颗子弹,手起刀落,削去弹头后,把里面的火药轻轻撒在了地上。 拿出两打火机,一个是段虎的旧火机,一个是刚才燃烧殆尽的新火机,摸着差不多,曹满懒得在乎谁新谁旧,随便拿了一个,凑近火药后擦动了起来。 嚓嚓...... 呼啦...... 火药遇火就燃,即便是火星也一样。 当耀眼的火苗窜动起来,曹满心里一乐,赶紧把准备好的绳索靠了过去...... 等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密室时,曹满舒坦的出了口气,同时还挺得意。 瞅瞅,变废为宝,多高明的手段,多能耐的本事,就这生存本领,爷爷就佩服自己! 有了火光啥都好办,曹满拍拍巴掌从喜悦中回到了现实。 “对了,先找到那股水汽是从哪冒出来的。” 想到这,曹满起身打算开始行动,忽然阿亮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顶着脑袋上的小脑袋,小脑袋上烙着的血红色方章,像是还未回魂似的摇了摇,之后鼻子来回嗅了起来。 曹满看着一阵无语,咋回事,魔怔了?才睡了一会儿的香香,难道就被狗娃子附身了不成? 也就来回嗅了那么几下,阿亮歪晃着身子朝密室的角落走去。 “亮子,梦游呢?喂!听到没有?”曹满打俩响指,还是没把驴子的魂儿唤醒。 “真不让人省心。” 曹满跟着上前,正打算牵住一个劲儿的往前走着的阿亮,忽然..... “这是啥玩意?” 看着靠近角落里的那面石墙,曹满有些惊诧。 记得之前就是面墙壁,墙壁上到处都是黑红相间的石子,然而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道...... 门! 门上刻着扭曲的文字,密密麻麻像蚯蚓爬动一样,曹满瞅了半天,都没看懂一个字。 也难怪,这些文字属于先彝古文,除了赵青河还能辨认一些,就他那点水水,祖宗传下来的汉字都认不到十分之一,这么深奥的文字能看懂才怪。 古字什么的曹满并不在乎,写的无非是什么什么又什么,关他毛的事,他在乎的是门上的两个虎头门环。 年代久远的关系,门环早已染上了绿色的锈斑,不过大体的模样还在,俩虎头,一个威猛一个傲气,四目桀骜,口中分别叼着两个圆环。 看到这,曹满自嘲地笑了一声,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呜......” 一股带着水汽的小风顺着门缝吹刮了进来,曹满精神一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门后面肯定有水源。 顾不上拉着阿亮,曹满直接来到门前,刚想推门,膀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带劲,回头一看,阿亮的老牙咬在了上面。 “亮子,几个意思?”曹满脸色发沉的问道。 阿亮眼神凶光一闪,就一个意思,哥小脑袋上的方章咋算? “这个......” 曹满理亏,想不到什么借口,就在这时,又是一股小风吹来,潮湿的空气吹拂而过,阿亮撑大鼻孔嗅了嗅。 “呱呱呱......” 一阵欢快的老鸦声,阿亮松开老牙,直接把鼻子凑到了门缝,可劲儿的又吸又闻着,好似犯了烟瘾的瘾君子闻到了大烟味,闻得那叫一个舒心舒骨、神清气爽。 曹满偷偷一乐,有了水汽作饵,阿亮就像魔怔了一样,也难快,从登山那会儿就滴水未沾,连续高强度的奔跑逃命,这会儿脖子眼不是冒没冒烟的问题,而是渴得都能喷出火来。 “亮子,之前你没猜错,门后一定有水源,只要开了门,到时候可劲儿的喝,喝他个肚圆溜溜......” “亮子......” “亮......” 阿亮对曹满的话充耳不闻,一脸陶醉的对着门缝吸了个云里雾里,尾巴都翘得笔直,跟定了身似的一动不动。 一时半会儿的曹满还能忍受,可时间一长,小火不由自主蹭蹭冒了起来。 “我去,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呢,你到底闻够了没有?” 吼了几声见没啥反应,曹满上前一把揪住驴耳朵,用力一拉...... 没拉动! “够了臭驴,靠闻能闻饱吗?还不给老子滚开!” 拉几下没拉动后,曹满直接抡拳头,一拳头下去,阿亮没打到,打在了石门上。 “啊哟哟,死驴,你闪哪门子的闪?我的老拳,啊哟哟......”曹满捂着拳头半蹲在地。 阿亮晃头打个鼻响,这叫报应!在亮哥面前还想玩阴的,哥玩不死你! 懒得理会鬼嚎着的曹满,回了魂儿的阿亮瞅着眼前的石门,挺厚实的大门上挂着两个生锈的虎头铜环,既然有门环,应该可以拉开。 一想到门后飘进来的水汽,阿亮激动得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张开驴嘴,老牙咬在了铜环上,接着用力的朝后一拉...... 石门没动,倒把阿亮的老牙拉得好悬没磕飞了出来。 呸呸两口,吐出了嘴里的铜锈后,阿亮不甘的后蹄撑地,身子靠着石门站了起来,之后试图把蹄子插进门环里,可是尝试了好几回,最后无奈的收回了蹄子。 看着石门阿亮有些傻眼,这时曹满嘿嘿一笑,活动着拳头靠了上来。 “可以啊亮子,驴嘴咬门环,蹄子插环套,有你的,既然这么牛掰,咋不把石门打开呢?” 阿亮头冒黑线,直接冒到了小脑袋上的血印方章上面。 “汪汪汪......” 臭耗子,油嘴滑舌,小心老牙咬舌头! “哎哟,哎呀呀,咬,咬舌头了......” 还别说,阿亮的乌鸦嘴还真灵,狗汪汪还未叫完曹满就咬了舌头。 阿亮得意的一笑,跟哥斗?哥咒不死你! 曹满苦逼,这叫啥事?好端端的咋咬了舌头呢? 老牙想吃肉也不带这么狠的,都是自家兄弟,伤不起哇! 吸溜好半晌,总算挨过了钻心般的疼痛,曹满吧唧一下滋味,还是虎爷猛,为了降妖伏魔,舌尖说咬就咬,龙涎血说喷就喷,毫不含糊,那...... 该有多痛啊! 看来自个儿真不适合学倒斗伏魔这一套,否则隔三差五咬舌尖,老牙没问题,可舌头咋办? 真缺了一截的话,好看不好看还在其次,说话大舌头咋办?非被小曼嫌弃不可。 这也就是段虎没在跟前,否则知道曹满这点小心思后非暴喝一声,“九香十味炒爆栗!” 那滋味,不仅曹满知道,他那颗圆不隆冬的大脑袋更知道,一顿下来,非长一头小脑袋不可,比阿亮头上的小脑袋可壮观多了。 闹够了,也该到开门的时候了。 曹满志气昂扬的跨大步来到门前,未曾动手先亮了一声嗓子,“呀呀呀,呆!石门而已,看曹爷爷的手段!” 亮嗓之后还故意对着阿亮摆了摆手,“亮子,先一边凉快着,待我打开石门,请你喝顿饱的!” 阿亮二目放光,耗子,别嘚瑟了,快开门,哥要喝个够本! 曹满邪魅的一笑,呸呸两口,干挤出几滴浓沫子吐在掌中,搓动两下后把手拉在了门环上面。 骑马蹲裆式准备完成,曹满气运丹田高喝一声:“嘿......给我开!” 418 洞天福地 在阿亮激动期待的眼神中,曹满拉住门环用力往外一拉...... 门没动! 这下尴尬了,曹满搓搓有些发疼的手掌,嘿嘿一笑,“亮子,别急,刚才我只是试试石门的重量,现在才正式开始。” 阿亮眯缝着驴眼,目光闪着狐疑的神色,真的吗?最好别诓驴,否则哥让你接着咬舌尖。 曹满动动肩膀甩甩手臂,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靠!这啥门?咋死沉死沉的连动都不会动呢?不会是故意玩爷爷的吧?” 调整了一下状态后,曹满再次伸手抓住门环,骑马蹲裆式准备好,大腚还故意往下坠了坠,随后气运丹田。 “呀呀呀,给我开.......” 石门未动。 曹满牛气粗喘,再次吼道:“呀呀呀,开......” 石门还是没动。 曹满头冒白毛汗,第三次运气鼓劲,“姥姥的,给我开......” 石门依旧纹丝不动的杵在那,连晃都没晃一下。 “我去!这是石门吗?简直就是石闸!都怪那个该死的老蛮蛮,又是九宫机关又是石闸,不把人玩死他是不甘心还是咋滴?” 曹满直接坐地上,又是牛喘又是擦汗,膀子酸疼发胀,一个劲儿的的骂道。 阿亮嘴角抽动着,刀子般的目光唰唰直射到曹满的脸上,耗子,风大闪了胯吧? 刚儿不是挺牛气的嘛,吹得天花乱坠,好似牛魔王下凡一样,吹啊,哥就等着听你接着吹。 吹不死你! 凌厉的目光让曹满感到火辣辣的有些臊脸,怪谁呢?大话丢了出去,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自己找着打脸,啪啪贼响,这下好,脸都蹭地了。 曹满挺郁闷也挺纳闷,看着石门...... 忽然眼珠一动,该不会是...... 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曹满神色激动的说道:“亮子,有门环不代表拉门,也许是推门呢?” 阿亮驴耳一动,当即来到门前,二话不说,把驴臀对准了石门。 “亮子,啥意思?这个办法可是我想到的。”曹满脸色不悦的问道。 阿亮轻蔑的瞥了一眼,想到又咋啦?就你这喘喘,一把子力气能和哥比?一边蹲着去,等哥踢开了石门,请你喝水,管饱! 抖抖身子蹭蹭驴蹄,拉好架势后,阿亮来了声高亢的...... “呱呱呱......” 老鸦叫? 曹满一头黑线,去你的老鸦呱呱,啥毛病,亮嗓子就该亮声威猛雄壮的吼声,嘎嘎是几个意思?叫丧还是嚎丧呢! 阿亮也挺纳闷,之前不是叫得挺溜的,咋到了关键时候嗓子就不听使唤了呢? 打声鼻响,阿亮摇头晃臀,随即后蹄猛的一蹬。 “哐......” 石门未动,阿亮朝前踉跄几步,一头杵在了地上,好在小脑袋没事,否则这会儿非梦香香不可。 曹满哑然失笑,这个乐呵,见过狗啃地,还没见过驴啃地,真新鲜,百年难得一见。 阿亮有些懵头,咋回事?就它后蹬驴蹄的力量,不说开碑碎石,但踢个圈门踹个土墙什么的不在话下,可为毛连石门都蹬不开?别说蹬开,纹丝未动,真是活见鬼了。 该不会是曹满故意哐它吧? 想到这,阿亮翻着驴唇龇着老牙,目光不善的盯向了曹满。 曹满不以为意,龇牙而已,又不是没见过,翻唇罢了,丑样! “我说亮子,没那么大的驴头,就别戴那么大的驴帽,瞅瞅,丢脸了不是?听我一句劝,乖乖到旁边凉快去,石门交给我了!” 啪啪拍两下胸脯,曹满把活揽了下来,不揽不行,刚才丢的面子要自己找回来,否则脸往哪搁? 阿亮点点头,既然自找着丢脸,哥成全你,待会儿脸皮丢光了可别哭。 阿亮退到了一旁,把道给让了出来,曹满得意洋洋的往石门前一站,嘿嘿两声,骑马蹲裆式! 阿亮不屑的驴嘴一歪,还是那套,能换点新花样吗? 曹满回头一笑,懂啥?这叫腰马合一、力从地起,老师傅都会这套。 老师傅? 老油条还差不多! 阿亮脑袋一甩,找地凉快去了。 这回曹满不再“呀呀呀”,改“嘿嘿嘿!” 等嘿够了,气运丹田,凝气聚力,力贯双臂...... 其实这套扎马发力的招数他也不懂,只是见别人是这么做的,自个儿也就学模学样照搬来用,至于管不管用...... 老师傅都是这么做的,一准错不了。 “给我......开!” 高吼一声,曹满双掌用力平推出去,重重推在了石门上。 石门如故,曹满汗淌,阿亮歪嘴一笑,耗子,没那么大的头,别戴那么大的帽,哥原话奉还。 “娘的,给老子,开,开,开......” 不服输的曹满死命的推着石门,双臂肌肉暴突,脑门青筋暴起,龇着牙咧着嘴,鼻息雷动,汗如雨浆...... 阿亮打个哈哈,耗子,别推了,哥说过,就你那把子力气,犁耙都拉不了两圈,推石门?这不自找苦头嘛!累了就歇会,当心闪了腰,腰重要。 曹满怒眉倒立,面子更重要! 阿亮更乐了,可以啊耗子,以往老脸厚皮,没脸没皮,现在要起脸子来了,转性还是吃错药了? 曹满牛喘一声,老子是爷们,爷们爱美女,美女好面子,老子能不要脸吗? 阿亮乐得趴地抖腿,小样,美女好面子关你屁事?再说了,你还有脸吗?早丢南山背后的姥姥家去了! 曹满眼皮眨眨,球!老子的姥姥不住南山背后,何况老子再没脸,好歹没蹭地,不像你这驴货,脸子长的能刮地皮,跟马脸差不多。 这下阿亮可不干了,驴气说冒就冒,耗子,想找茬是吧?驴爷奉陪! 奉陪你大爷,帮着推石门,石门不开我们都要被渴死! 阿亮一愣,转而反应了过来,对哇,咋把这茬给忘了个干净?怪不得喉咙老是不带劲,像吞了火炭似的烧得慌。 ...... “一,二,三,推!”曹满喊道。 “哞哞哞!”三声牛哞哞,阿亮把吃驴奶的力气都试了出来,脑袋顶着石门,身子倾斜伸直,就连尾巴都拉了个笔直。 曹满也不例外,这会儿不但双掌推门,大脸都贴在了石门上,觉得脸不给力,直接换脑门,嘿嘿声中,推了个掏心掏肺...... 半晌过后,人和驴子对面而坐,曹满拉长了舌头在狗喘,阿亮耷拉着脑袋驴喘,时而四目相对,目光中满满的苦涩和疲惫。 “大爷的,什么破门,生根了还是长脚了,老子把吃奶的力都使了出来,愣是不见动!”曹满抱怨声起。 阿亮驴唇外翻,小样,吃奶的力气算个球,吐奶的力气更大,哥把奶都要吐光了,可这孙子就是不动,你说咋整? 曹满一阵泄气,拍拍屁股爬了起来,对着石门挥动着老拳,“贼娘皮,一定是老蛮蛮故意使诈,弄个假门晃点我们,去他姥姥的!” 刚想一老拳砸下,临时想了想,没敢砸,肉拳头砸石门,谁痛谁知道。 改换大脚丫子踢,说踢就踢,曹满飞身跃起,力蓄单腿一脚踢了上去。 距离感差了点,石门没踢到,一脚落空后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我的老娘,摔死我了......” 扶着石门曹满站了起来,没等站稳,忽然身子一斜,重心失去平衡后又一跤摔倒在地。 “娘的,咋回事?石门怎么......靠,这就打开了?” 惊疑声中,曹满瞪着俩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露出了空隙的石门,原来打开石门的法子不是后拉更不是前推,而是横着推开,而且不怎么费力,稍用点力就能推开。 这下...... 真尴尬。 阿亮晃着脑袋走了上来,眼神很是古怪瞅着曹满,曹满嘿嘿干笑一声。 “这......这咋说来着?明明有门环却要横着推,亮子,你说气不气人?” 阿亮老神在在的点点头,不错,真是气人,但...... 更气驴! 你大爷的耗子,自个儿蠢还要拉着哥一起蠢,哥信了你的邪,害得哥连吐奶的力气都使了个掏心掏肺,哥要...... 蹄王八! ...... 找到了开门的法子,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在阿亮的监督下,曹满拉住门环横着一推,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古老的石门终于被打开。 石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水汽喷涌而来,吹刮在身人也精神、心也舒坦,闻着这股潮湿的水汽,俩货不约而同的舒展身体,仿若沐浴在午后的细雨中。 等睁开眼的时候,曹满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看着石门后的世界,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如果说之前所经过的都是九死一生、凶险万分的人间炼狱,那此刻出现在曹满眼前的却是一处世外的桃园,人间的胜景。 这里没有绝望的黑暗,没有刺骨的寒气,没有诡异的机关,也没有暗伏的危险。 视野在这处宽广巨大的地下洞窟中被无限放大,洞顶石幔围绕,石笋倒垂,微弱的荧光弥漫在奇石怪林中,点亮着这片神奇的空间。 地面上长满了松软厚实的青苔,踩在上面柔软舒服,偶有露水挂着,闪烁着点点星芒。 正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静若水镜,飘散着似真似幻的淡淡水雾,惊奇的是,这片宁静的湖泊幽蓝深邃,竟然会发出葳蕤的蓝光,交织在洞顶洒落下的荧光中,好似星月交辉,迷幻朦胧。 此地此景若非曹满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在这么诡异可怕的地下世界中居然会有这么一处洞天福地,简直跟做梦差多。 不,比梦中的美景仙境还美。 “亮子,你说这是虚幻还是现实,该不会我们一起在梦香香吧?” “亮子......” 曹满连唤两声不见对方答应,转头一看,好么,不知何时阿亮已经滚地撅蹄,正开心的驴滚蹭痒着,看它那驴眼翻白、嘴歪吐舌的舒坦样,一准爽到了灵魂深处。 曹满嘴角一抽,牲口就是牲口,到哪都是牲口,我说驴子,矜持点行不?就你这随地打滚蹭背的贱样...... 爷爷真不耻与之为伍! 吧唧吧唧...... “干啥呢亮子?”听着一阵嘴巴吧唧的咀嚼声,曹满好奇的问道。 阿亮没空解释,一边驴滚一边嘴巴欢快的啃着地面上的青苔,吃了个欢畅舒心。 “靠!这就吃上了?你就不怕这些青苔有毒,吃了飞天吗?”曹满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劝阻着。 对此阿亮不屑一顾,你懂个球,这些青苔老珍贵老美味了,以往只有在深山中才能偶尔发现一点,都抢着吃,慢一步都啃不到嘴。 不信,你来尝尝? 贼香贼香! “这......” 曹满有些为难,主要是不放心地上的青苔,但是看着阿亮吃的欢快,又有些动心。 其实他也知道青苔是一种美味,过滚油之后叫做“青蛙皮”,香脆可口,就是吃在嘴里咔嚓咔嚓倍儿响,味道贼香贼好吃的那种。 只是以往吃青苔都是炸了吃,生吃还从没有试过,特别是青苔上挂着的水珠,看得曹满吞咽一口,肚子咕噜噜腹鸣了起来。 “亮子,真没事吗?”曹满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阿亮忙中偷闲,瞅了一大白眼过去,要吃吃,要滚滚,没看见哥正吃得欢快吗? “看来是没事。” 曹满心思一动蹲在了地上,伸手揪起一小撮青苔,没下嘴之前拿手里看了看,绿幽幽的真的挺像青蛙皮,放鼻子跟前闻闻,带着一股子土腥,有点冲鼻,但土腥味里面有带着淡淡的清新,似乎还不错。 青苔好不好吃还在其次,曹满看中的是上面沾着的水露,一颗颗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霓光。 纠结一会儿,曹满试着把青苔放到了嘴旁,舌头轻轻舔了那么一下...... 水露顺着舌头尖滚动到了嘴中,随后融化在了舌蕾深处,如雨露化雾般滋润着冒火的喉咙。 顿时曹满眼珠就亮堂了起来,“哇,太他娘的美味了,比甘露还甜美,比冰水还清凉,这,这是仙露!” 欢呼一声,曹满再无顾忌,直接把手里的那撮青苔塞进了嘴里,大嘴吧唧唧嚼动了起来。 也就两口,曹满瞬间静止,脸色苦巴巴的都快皱成了一团。 阿亮笑眯眯的凑了过来,耗子,哥没骗你吧,是不是挺美味的? “呸呸呸......” 一阵呸呸声中,把嘴里成了碎渣的青苔全都吐在了阿亮的驴脸上。 “美味你个头!一股子青苔泥腥味儿,好吃个屁!” 阿亮沾着一脸碎青苔缓缓站了起来,耗子,冤家!哥请你吃青苔,你吐哥一脸渣?哥要下战书! ...... 此刻石房子中...... 通往蛇道的石门无声无息的缓缓打开,门后露出了一张血淋淋的尸脸,舌头卷动两下,死灰的眼球戾色隐约闪动了起来...... 419 水底蓝芒 洞府天地,青苔铺地露珠点点,钟乳石群千姿百态,荧光点缀异彩绚丽,远处的湖泊静若处子、雾纱蔓蔓,幽幽蓝光交融在这片神秘奇幻的地下溶洞中...... 恒古的宁寂此刻却被一阵阵欢快的打闹声打破,一人一驴纵情奔放,尽情奔跑,可劲儿的闹,可劲儿的翻,可劲儿的吼...... 当压抑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释放的机会,无所谓年龄的大小、经历的多寡,在心情的亢奋以及血液的沸腾下,能够彻底释放出被禁锢的天性和最原始的热情。 何为天性? 狂野之心,奔放之情,自由之翼。 何为最原始的热情? 不是那啥啥,而是...... 干架! 自古如此。 正如此时此刻乐此不彼着的曹满和阿亮,打了闹,闹了跑,跑了吼,吼完了再干一架...... 一顿闹腾,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疲了,也许是...... 俩货终于安静了下来,一人一驴相对而坐,曹满一身湿泥满头污糟,粗气牛动,阿亮浑身泥泞满脸苔屑,驴气如擂,俩货王八眼怒怼绿豆豆,目光激烈,似意犹未尽,余兴未了。 “亮子,闹够了没有?”这时曹满主动开口问道。 “呱呱呱......” 阿亮老鸦呱呱,够你大爷,瞅瞅,哥还一脸苔渣渣,咋算? “算球!我这一身牙印又咋算?”曹满指着膀子、大腿、胯胯肉反问道。 阿亮一换声调,鸭嘎嘎叫唤了起来,牙印咋了?哥的小脑袋和方章又咋算?还有哥的尾巴,都快秃毛了,赔哥的驴毛来! 曹满冷哼一声,“要毛是吗?爷爷还你!” 说完把手掌摊开,用力一吹气,掌上的那撮驴毛悠悠而起,朝阿亮飘了过去。 阿亮眼中闪电划过,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曹满也不示弱,拍拍屁股背着生铁大锅立地而起。 俩货凝气聚神,各自拉开了架势,一股小风吹过,吹动了阿亮的驴鬃,吹起了曹满的乱发,倒有点高人对峙的风范。 忽然...... 阿亮抬着鼻子嗅了几嗅,曹满也用力的吸了两口,俩货顿时精神一振,神色全然放松了下来。 小风不仅潮湿,还带着些许的温暖,吹拂在身舒服惬意。 “暖风?莫非......” 曹满心里一动,目光投向了那处蓝色的湖泊,湖面水雾袅袅,烟云淡淡...... “温泉,居然是一处温泉!”曹满开心的喊叫了起来。 阿亮双眼冒光,其实打从进入这处洞天福地它就感到有些不太一样,此地非但不冷,还湿度浓郁,十分的暖和,否则也不会滋生这么多美味茂密的青苔。 只是那会儿它忙着干架,好好的兴致被彻底破坏,顾不上探究一下,现在被曹满一语道破,自然心动不已。 “哈哈哈,亮子,是接着干架还是......泡澡?”曹满笑着问道。 “咩咩咩......” 阿亮兴奋的羊咩咩了起来,干个球的架,有温泉不泡是憨腚,正好退退哥的一身脏泥,洗巴干净后喝个饱,多舒坦! 曹满嘴角一抽,“洗巴干净后再喝?我去,顺序颠倒了吧?喝泥巴水,不怕闹肚子吗?” 阿亮歪嘴一笑,不懂了吧?哥一身青苔味儿,喝起来才过瘾,牲口的世界你不懂,懂也别猜,因为你猜不到! 竖着尾巴,阿亮一路欢跑了过去,曹满跟在后面哼哧哼哧,刚儿那顿硬架累得他心慌脚软,好在第二架没干起来,否则吃亏的非他莫属。 这会儿还要背着口大锅,跑动起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阿亮是牲口,以脚力为生,四蹄撒开嗒嗒嗒,跑得再慢也比两条腿的曹满要快,不大工夫,阿亮远远而去,把曹满落在了后面。 “亮子,慢点,等等我,亮子......” 喘着粗气,曹满不乐意的呼唤着,阿亮早就魂游温泉,哪还顾得上管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跑得更欢快了起来。 “没义气的臭驴,亏老子还拿你当兄弟,不是好牲口!”不满的骂咧一句,曹满实在累得不行,放慢速度后缓缓在后面跟着。 越往前走,空气里的湿度越明显,热气也蹭蹭窜了起来,不大工夫,热的曹满大汗淋漓,内衬几乎都贴在了身上。 擦擦脖子上的热汗,曹满停下了脚步,“我的天,还没到跟前就这么热,待会儿还不把人给热死?” 嘟囔两句曹满接着往前走去,视线中阿亮已经跑到了温泉边上,奇怪的是,到了地的阿亮没有急着跳进温泉,反而围在边上脖子伸得老长...... 不像是在喝水,更像是在瞅着什么东西。 曹满紧走慢赶,等离着温泉近了,迎面而来的热气仿若三伏天站在大太阳下一样,热浪滚滚,汗流浃背。 “糟了,这么高的温度,该不会是锅滚水吧?这要跳了下去,哪是泡澡?跟涮羊肉似的转眼就能熟透。” “阿亮,千万别落水,否则成煮驴了!” 提醒一声,曹满急匆匆赶了过去,好在阿亮一直没动,直愣愣的站在湖边发呆。 来到跟前的曹满粗喘一声,随即拍拍阿亮的身子,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 说真的,他生怕阿亮一时激动跳进水里,万一不幸被他言中,温泉里的水温过高的话,非出个什么好歹来不可。 喘息间,湿热的水汽直入腔喉,沁入身体非但没有带来一丝缓解乏累的感觉,相反,给人一种闷热难耐的压抑感,多喘息几口,头脑都会有些发闷犯晕。 “亮子,瞅啥瞅得这么入神,莫非看见宝贝了?”气息不畅的曹满调侃一句。 阿亮没理,目光炯炯的直盯着水面。 “去,人都不理,多稀奇一样!”曹满没好气的说道,目光也投向了湖面。 要说眼前的这处地下湖泊真是够大的,放眼望去风光旖旎,葳蕤的蓝光映照着湖面上的水雾中,似幻如影,仿若仙境一般。 可惜风光无限好,只是温度实在热得让人受不了,也难怪,以往野地或是山谷里的温泉,不过巴掌大的一小潭,泡一小会儿都能热得让人全身毛孔大张,汗珠子一个劲儿的钻出来,有那体虚之人,泡多了非但对身体没有好处,还会虚脱昏迷。 甚至于有些温泉的水温高得可怕,跟滚锅水没什么两样,放俩鸡蛋下去,滚水咕噜噜几下就能煮熟。 眼前的温泉水面平静,到不了滚水的程度,但温度绝对不低,而且温泉的面积十分宽阔,可想而知释放出的热气是多么的浓郁。 打量几眼后曹满便没有了最初的兴趣,主要是热得难受,就像置身在一个蒸笼里似的,哈口气都能飙烟。 “能把这么大的地下湖泊煮热,下面的火山该有多大......”曹满喃喃自语着。 “靠,火山!活的还是死的?这玩意不会爆发吧!” 不怪曹满如此惊乍,主要是一路过来,遇到的惊险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的他就像惊弓之鸟,受不得一点惊吓。 但随即想想,似乎从未听人提起过说过什么火山的事,何况从古至今,在这一带地方除了偶有地震发生过,至于什么火山喷发...... “我这一惊一乍的是干嘛呢?真要是火山爆发,早千把年前咋不爆发?至于等到现在爆发吗?”曹满自嘲一声,把目光投向了水面下方。 之前只顾着欣赏湖面的美景,完全没在意湖面下方的风光,这会儿细细一看,曹满不由得惊叹连连。 湖面下方深邃幽静,闪耀着粼粼的蓝色光芒,把整个湖水染得一片湛蓝,惊奇的是这些旖旎的蓝色光芒似乎不是湖泊本身散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于湖底那一片片好似叶片的东西。 这些类似叶片的东西周身幽蓝,沉静在湖底神秘而迷幻,释放出的蓝光时浓时淡,仿若带着生命一般,随着缓慢的呼吸,交替着颜色的深浅。 曹满蹲在湖边,手托下巴看了又看,瞅了又瞅,一旁阿亮同样看着出神,似乎俩货的魂儿此刻都被那些美丽醉人的蓝色叶片给勾了去一般。 半晌...... “啧啧,亮子,你说这些叶子咋会是蓝色的呢?真稀罕,打从生下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曹满咂着嘴说道。 阿亮还是没理他,自顾自的盯着湖面下的蓝色叶片。 曹满讨了个没趣,心里有点纳闷,以往驴子比谁都闹腾,咋这回儿却不声不响了起来,转性了? “亮子,你说这些会发光的蓝叶子值不值钱?要不,我们捞起来一片试试?” 曹满贪财,敢情这半天的时间,不是在欣赏什么湖底风光,而是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叶子的身上。 “亮子,亮......” 曹满转头看向阿亮,却发现对方表情十分凝重,就像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样,警惕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慌张。 “亮子,咋啦?” 心生警觉的曹满急忙问道,好一会儿阿亮抬起了脑袋,没有出声,也没有看着曹满,而是动作轻缓的朝后退了出去。 这一下曹满更加疑惑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阿亮不是个胆小怯懦的驴子,驴劲一犯天王老子都敢捅一下,否则也不可能把老龙寨搅得天翻地覆。 即便是在此前恶斗巫荼石像以及油粽子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过这么严肃的表情,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吗? 曹满知道阿亮不是一头普通的驴子,作为野驴来说,有着天生敏锐的直觉,一旦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肯定是危险即将降临的征兆。 “亮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退到阿亮身旁的曹满又问道。 阿亮目光有些杂乱,眼珠滴溜溜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一样。 其实阿亮自己也说不出是在害怕什么,自从它来到湖边后,兴奋的心情不知为何一下散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惊悚的感觉,这种感觉如芒背刺,就像有什么嗜血的怪兽正暗伏在角落里贪婪的注视着它一样,令它恐慌难安。 凭着敏锐的直觉,阿亮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令它不安的因素,可是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非但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相反,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恐惧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就在刚才,也就是阿亮后退的前一刹,它无意中发现湖底那些闪着蓝光的叶片似乎动了那么一下...... 尽管动作十分的轻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因为水流的晃动引起的,但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驴子感到瞬间炸毛,仿若凶狞的怪兽朝它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 紧张中的阿亮让曹满跟着也不安了起来,气人的是,以往不管遇到什么事,阿亮要么叫唤几声要么眼神交流,曹满或多或少都能领会一些。 现在好,来个不闻不问,连目光都不带瞅他一眼,闹得曹满气闷心憋,手足无措了起来。 掏出驳壳枪,上膛之后曹满又摸了摸藏在身上的墨霜,这把宝刃他一直没有拿出来使用,不是嫌弃,而是还没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作为不时之需,也算是一个压箱底的手段。 “亮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我双剑合璧,天塌下来都不用怕!” 以往这时候阿亮肯定会投个不屑的眼神过来。 双贱合璧? 别扯哥,哥不贱,你贱,皮贱肉贱骨子贱,躲王八壳里更贱。 阿亮还是不理曹满,自顾自的瞪大溜圆的驴眼,耳朵竖了个笔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变得紧张兮兮起来。 曹满瘪瘪嘴,“亮子,是兄弟不?是的话吭一声气,别光杵着发愣好不?” 阿亮...... “亮子,亮......” 接连轻唤几声,阿亮就是不理他,曹满耐性再好,此刻也不由得冒起了无名火。 几个意思?好歹通声气让爷爷有个准备也好,现在算咋回事?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去你大爷的! “聋了还是哑巴了?你倒是出声气啊!”忍无可忍的曹满暴喝一声。 吼声刚一传出来,顷刻间平静的湖面卷起一层涟漪,紧跟着就像炸开了锅似的掀起了层层水花,一道道幽蓝的光芒穿梭在水浪之中,浪花翻滚,喧嚣沸腾...... “这......” 曹满脸色大变,看着波浪翻滚的水面一时间惊愣在了原地。 阿亮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目光中闪烁着深深地恐惧,仿若遇到了天敌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等水面归于宁寂的时候,曹满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刚才他看得格外仔细,掀起水浪的蓝色光芒,正是水底的那些好似叶片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这一刻曹满终于弄明白了,难怪阿亮会一直这么紧张,原来是怕惊动这些神秘可怕的生物。 420 新招不好使 惊人的一幕来得突然去得诡异,感觉也就几个眨眼的工夫,除了偶有涟漪带着丝丝波纹回荡在水面上,四外再次陷入了宁寂之中。 很快,水雾袭来,浓浓的雾气覆盖湖面,把最后几缕涟漪也淹没在了其中。 直到这时曹满才敢轻出一口浊气,说实话,刚才骇人的那一幕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害怕的同时他又感到一阵庆幸。 如果这处湖泊不是温泉,如果不是温泉的温度过高,如果因为一时的兴奋和冲动跳了进去...... 冷汗顺着脸庞滑落而下,即便此时闷热难耐,曹满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有心想靠近岸边观察一下,踌躇间曹满摇了摇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掀起的波浪足有一人多高,问题不在于此,而是在于那些诡异的蓝色叶片,竟然能轻松的穿梭在如此高的波浪中,甚至于还能高过波浪...... 这么可怕惊人的速度和力量,靠近岸边的话,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危险。 “娘的,见过死猪不怕开水烫,没见过活在温泉里的糙货!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皮糙得可以承受这么高的水温,活久见,就不怕被烫熟了下汤锅吗?” 曹满拍拍胸脯缓和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忽然背着的铁锅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触碰在了上面。 “行了亮子,温泉糙货而已,再可怕也上不了岸,有道是离了水的蛤蟆蹦跶不了两天,它们要是敢上岸,我一脚一个当泡踩......” 话还未说完,肩膀微微一沉,曹满好笑的说道:“别闹了,矫情个什么劲?知道你害怕,但别和老子玩搂肩搭背这一套,又不是死拉拉......” 正说着话,曹满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起来,驴子搭肩膀? 咋搭上的肩膀? 曹满自认为身高还算...... 马马虎虎,尽管比不上段虎那般高大威猛,但起码比...... 比洪泉要高吧?就那小老头,真小,曹满站直身体,鼻孔能高过对方的脑门,就这么霸气,这么伟岸。 扯远了,现在的问题是阿亮咋把蹄子搭到自个儿的肩膀上的? 一头驴子而已,又不是骡子,更不是高头大马,四蹄落地比洪泉高不到哪去,除非...... “亮子,别骚气,真把老子当你家驴圈,说爬就爬?” 说着话,曹满不乐意的用手一拍,意思是想把对方的蹄子拍下去。 谁知当他把手拍在肩膀上时,却发现触感明显有些不同,不仅触感不同,形状也有些古怪。 阿亮的驴蹄圆圆硬硬,可是肩膀上搭着的那玩意,像...... 像只爪子! 仔细摸摸,还是少了三根指头的爪子! 爪子冰凉,就像才从浸泡的冰水中捞出来一样,上面还黏黏糊糊的,好似浓鼻涕,挺恶心。 除此之外,爪子还挺尖,跟刀子似的扎着挺疼...... 曹满有些懵头,莫非阿亮化形了?不仅擅长百畜语言,就连蹄子也变成了爪子? 只是那些黏黏糊糊的玩意是咋回事?故意沾一爪子的浓鼻涕,再往他肩膀上蹭吗? 不对,浓鼻涕是恶心,但味道不会带着股子血腥味,可为毛却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呢?莫非是血鼻涕! 想到这,曹满顿时火了,拿爷爷当圈墙,又爬又蹭还抹血鼻涕,我去你大爷的骚驴子! 猛的一甩脸蛋,曹满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去,正待发飙,谁知映入眼帘的并非是阿亮的驴脸,而是一张沾满了脓血的人脸。 说是人脸,实则除了轮廓之外,几乎没有一点人样子! 血糊糊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就像被刀子划烂一样,翻开的皮肉里露出了令人作呕的森森白骨。 那双突起的眼球,没了眼皮的遮盖,就像挂在眼眶外一样,带着凶狞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曹满当场定格,呆愣的看着那张血脸,张着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诡异的是,搭着他肩头的血脸老怪同样没有动弹,任由尸脸上的脓血流淌在了他的肩膀上。 时间在这一刻就像静止了一样,曹满侧头呆立,老怪搭肩不动,一人一怪四目相对,沉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曹满微微动弹了一下眼珠,目光朝后看去,正巧看见了远处正撒蹄飞奔着的阿亮。 曹满暗咬牙巴骨,好你个没心没肺的腌臜泼驴,牲口不如! 亏爷爷跟你称兄道弟,滚草堆躺大锅,爷爷滚你个邪、躺你个球! 爷爷要...... 不等曹满把满腔怒火化为锋利的目光,忽然,老怪眼珠一动,对上了他的眼神。 好一双死人眼,又大又圆,眼黑似墨,脓血带浆,阴恻恻、凶戾戾、鬼兮兮、笑狞狞;吓得曹满心怕怕、肉悚悚、魂颠颠、眼颤颤。 维持不过一息的时间,曹满就感到自己心跳如擂,头脑一阵犯晕,那股熏人刺鼻的脓血腥臭,能把他肚肠深处藏着的稀汤寡水都勾搭出来。 喉结微微一动,曹满缓缓把眼珠移动了回来,不曾想老怪跟着把血脸也凑了过来,死人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一下曹满更加惊慌了起来,惊慌中还带着一丝的愤怒。 你大爷的臭老怪,啥意思?爷爷是公的,不是母货,瞅个球的瞅!真把爷爷逼急了,爷爷...... 爷爷当缩头乌龟成不?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方显男儿本色! 想到这,曹满试着轻轻转动眼珠,目光再次投向了后方,故意躲避老怪瘆人的目光。 真神奇,曹满眼珠一动,老怪跟着移动起了血脸,似乎对他的那双迷人小眼独有情钟似的,曹满的眼珠移动到哪,老怪的血脸就跟到哪,必须四目相对,偏差一分都不行。 趁着老怪专注着双眼的机会,曹满轻缓的往下蹲去,缩一截,老怪跟着弯下一点身子,再缩一截,对方又弯下一点身子...... 直到曹满的脑袋快要缩进生铁锅中时,老怪几乎来了个九十度的弯腰,曹满抬着脑袋,双眼朝上,一个仰视一个俯视,画面感当真强烈。 遮天蔽日! 曹满心底巨吼一声,用他生平最快的速度躲进了生铁锅下,动作无比麻利的把大锅盖在了他的身上。 “嘭......” 曹满刚想喘口大气,忽然锅顶传来一声闷响,似乎老怪压在了锅上。 对此曹满嗤之以鼻孔,压吧压吧!生铁锅硬着呢,压不垮,何况此地不同于往地,地面松软还有青苔铺着,想来个大锅焖王八?美死你! 想我曹满何许人也? 耗子! 耗子何解? 打洞能手! 只要不是石头土疙瘩的硬地,爷爷就能打出一个地洞,不是用来逃生的地洞,那玩意爷爷挖不出来,但挖个喘息用的小窟窿还不在话下...... 正想着,黑沉沉的铁锅里响起了一阵扑棱声,扑棱扑棱的,就像水鱼上岸,扑腾得很是欢实。 锅内漆黑难辨,没有光线的照亮,曹满啥都看不见,只能用听的,可是光听声儿,根本无法辨别是什么东西在扑棱。 曹满有些抓头,啥玩意这么能扑腾,莫非刚才的遮天蔽日下,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给带进来了? 听声儿辩位,似乎扑棱声是从前方的锅边传来的,莫非压着的是...... “吸溜......” 就在曹满认真思考的时候,黑暗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他脸上快速的舔了一下,湿哒哒黏糊糊的感觉令他浑身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靠!啥玩意这么恶心,跟狗舔似的......”曹满怒吼一声。 “吸溜,吸溜......” 稍微不注意一点,快速滑过来东西分别在他左右脸蛋上各舔了一下,随后又滑了回去。 “娘的,当爷爷是糖葫芦,舔上瘾了是吧?” 曹满一把抽出了藏着的墨霜,左手挡在脸前,随时准备进行反攻。 等那条湿湿黏黏的东西再次舔在了他的脑门上,曹满伸手就抓,一把抓了个...... 空空如也。 当那玩意再次袭来的时候,曹满老牙咬紧,出手如电抓了出去..... 还是没抓着。 第三次出手,落空。 第四次...... 依旧落空。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呼,呼......”曹满牛气直喘,脸上湿湿嗒嗒的往下滴着...... 不仅仅只是汗水,而是汗水融合了浓浆浆的混合物。 就刚才那会儿,曹满一连抓了八、九次,可结果非但没抓到,反而被对方添了一脸的臭浆浆,憋火不说,还累得够呛,再加上锅下面空气潮湿闷热,跟捂着被子烤火炉似的,能把人直接闷昏过去。 这会儿曹满的脑袋有些发沉,他知道这是缺氧的缘故,何况地处温泉边上,如果再不赶紧挖个通风口出来,非被焖了王八不可。 但是...... 舔他的那玩意咋办? 放任不管的话...... 多难为情? 又舔又吸的,清白咋办,声誉咋办,还要脸吗? 关键这事如果被冷曼知道了,对方会咋想? 真要牵手到了一起,正在浓情之刻,对方一想到自个儿的大脸被那啥玩意舔过的话,之后的还能那啥吗? 曹满头冒黑线,够了,真以为曹爷爷没有尿性只会钻龟壳吗?瞧好了,你家爷爷的新招。 “王八掀壳!” 本想吼一声风气云涌,一时心急换成了王八掀壳,等喊出去了再想改口已然不及。 曹满气得脸蛋一甩,浓浆四溢,随后双手用力往上一顶,气势非凡,动作勇猛,好似托塔天王,不,是托锅王八,生生把老大一口沉甸甸的生铁锅顶起了...... 一角! 这...... 莫非是曹满力气不够,勉强只能顶起大锅的一角? 非也,其实这事吧,自有曹满的道理。 王八掀壳,不对,应该说风起云涌这个招式,意思并非是把大锅都顶起来,否则就成了举火烧天,而非风起云涌。 之前曹满用过举火烧天,但效果不理想,被老怪的如来神掌打得连火都气都撒不出来,一路上他痛定思痛,故而才有了现在的风起云涌。 至于此招的的用意何在? 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掀起大锅的一角,可以使空气流通,这就是风起的意思。 云涌? 生铁锅黑沉似雨云,大锅一动难道不像黑云翻涌吗?这边是云涌的意思。 本来曹满想把这招叫做狂风起黑云涌,但听着太啰嗦,也不传神,何况和遮天蔽日也不搭调,字数多了点,所以精简一下,便称之为风起云涌。 作为才想出来没多久的招式,头一次使用难免会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 这不,等他大吼着“王八掀壳”把大锅刚掀起来一角,眼前黑影一闪,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条好似毒蛇一般的东西便闪电般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骇中曹满手刨脚蹬拼命挣扎着,然而也就挣扎了两下,随着窒息般的痛苦急剧加重,曹满被勒得张嘴吐舌,眼珠都快鼓出了眼眶。 急促的喘息声中,脸色也开始满满从红色变成了紫色。 “哐镗......” 巨力拉扯而来,不仅把曹满活活从铁锅中拉拽了出来,沉重的生铁锅也被掀翻在地,借着温泉散发出的蓝色光芒,几乎窒息的曹满这才看清缠住他脖子的东西是什么。 非是旁物,正是血脸老怪的那条黑色长舌。 怪不得刚才施展遮天蔽日的时候,老怪会趴在锅上,敢情钻大锅的时候,一不留神把老怪的舌头给压在了里面...... 一时间曹满后悔不迭,亏他绞尽脑汁想出了新招风起云涌,本以为此招一定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奇效,不想却是作法自毙,活活把自己给坑了。 这时候曹满被缠绕在脖子上的长舌慢慢提到了半空,缺氧的痛苦几乎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伴随着昏沉的睡意越来越浓,曹满感到眼皮发沉,力量好似泄闸的洪水,快速从他体内消失着。 依稀间,他还能看清老怪丑陋凶狞的模样,金鱼般的怪眼,粗糙尖锐的利牙,碾碎般的尸脸,粘稠的脓血...... “真他姥姥的窝囊,被只阴魂不散的老怪舔了又吊,爷爷不想当......当吊死鬼......” “啊哦,啊哦......” 就在曹满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忽然一阵驴叫传入了耳中,熟悉的叫声当即唤醒了他的神智。 勉强抬起眼皮,远处阿亮神色焦急的又是蹦哒又是吼叫着。 “臭驴子,亏我那么信任它,没义气不道德,最后只用两声驴叫来给爷爷送终......” “驴叫?莫非是......” 曹满振作最后一丝精神仔细听了听,转眼目光精芒一闪,整个人为之激动了起来。 421 嗜血蓝鲳 要说曹满和阿亮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彼此间却心意相通,别说语言之间的交流,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大致领会对方的意思。 正如此时此刻身陷危急中的曹满,在听了阿亮的喊叫后,不由得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大爷的,老子真是个白痴!手里拿着宝刃墨霜还挣扎个屁,断舌!” 曹满手起刀落,半空中黑芒一闪,墨霜对准缠绕着他的长舌斩了下去。 墨霜可是一件罕见的宝刃,别说一条舌头,就是铁条都能轻易斩断,何况这把宝刃当初经过段虎的淬炼后,俨然成为了一把真正意义上的降魔法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淬炼用的龙涎血,也就是精血并非来自于段虎,而是曹满自个儿的,作为一个没有修炼过秘法的人,再加上气血不足、阳气盈亏的缘故,导致了墨霜在降魔驱邪的能力上弱了不少。 即便如此,当曹满挥动墨霜斩落的时候,锋利的刀刃斩在黑色的长舌上,就像砍瓜切菜般轻松,刷的一下,便将长舌斩成两截。 斩断的舌头喷洒着浓稠的污血,断口处火芒一闪,一团微小的金色火焰燃烧而起。 金色的焰火乃是赤阳焰火,别看大小跟火柴头上的火苗差不多,但威力却非同小可,也就眨眨眼的工夫,便化为一道火线,沿着剩下的断舌燃烧起来,烧过的地方,焚为灰烬纷纷落地..... 落地后的曹满一把将缠绕在脖子上的舌头扯掉,随即跪倒在地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边咳嗽,他一边用力呼吸着渴望已久的空气,然而温泉附近湿热发闷,片刻过后,曹满非但没有喘顺气息,反而因为吸入过多的热气,头脑愈发昏沉了起来。 这在这时,被烧得灼痛难耐的老怪眼中戾色一闪,张开满嘴的尸牙一口咬下,生生将剩下半截的舌头咬断,随后将满嘴的尸血喷吐在了金色的赤焰上。 滋滋滋...... 微弱的赤焰被尸血熄灭,散发出了一阵难闻的恶臭。 被激怒的老怪将所剩不多的小半截舌头卷入口中,锋利的尸爪徒然猛增不少,狠狠抓向跪着的曹满。 “啊哦,啊哦......” 急促的驴声传来,似乎是在提醒着曹满要小心,然而只闻驴声不见驴动,别看阿亮叫得撕心裂肺,却没挪动地方。 “臭驴,光叫有个屁用,你倒是过来帮衬一把会死啊!” 曹满气恼地骂一声,就地一个驴滚翻到了一边,堪勘躲过抓来的利爪。 落空的老怪更加暴躁了起来,连续挥舞着两只尸爪,将地面上一层又一层的青苔掀起,远远看去,青苔飞舞泥土四溅,还有一个胖坨在打滚这画面...... 真好比恶奴抽大肥,抽一鞭滚一圈,再抽一鞭再滚一圈,可惜没有凄惨的嚎叫,只有阿亮惊恐的驴声,略显美中不足。 滚动几圈,曹满便有些顶不住劲儿了,要命的是,刚才一不小心,手中握着的墨霜也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去,方向也滚错了,非但没有远离滚烫危险的温泉,反而离着越来越近了起来。 等曹满再次翻滚一圈,身子忽然往下倾斜,吓得他急忙撑开四肢,双手牢牢抓住岸边的青苔,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目光往下看去,好家伙,岸边的浅水里不知何时聚集着大量的蓝色叶片状怪鱼,正用一双双散发着幽光的小眼珠子贪婪的看着他。 尽管只是匆匆瞥了那么一眼,但曹满能够看见这些怪鱼露出的尖牙,牙齿虽然细小但十分的尖锐,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张嘴,好似捕兽的夹子,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曹满吓得呲溜一下就想逃走,就在这时,紧跟而来的老怪抬腿对准他的肚囊一脚踩下。 “啊哟......” “噗......” 曹满残叫一声,感觉就像癞蛤蟆被牛踩一样,肠子肚杂痛得几乎炸裂,就连隔夜的馊屁都被挤出了肚囊,屁响个不断。 剧烈的疼痛中,曹满抱住老怪的腿拼命挣扎着,然而无论他如何反抗,老怪的腿就像钉在他的肚囊上一样,肥厚的肚膘肉此刻都被踩得凹陷了下去。 几息的时间,曹满疼得双眼翻白嘴吐白沫,眼看就要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这时老怪咧开满嘴的獠牙,狞笑着丑陋恶心的尸脸,可怕的利爪慢慢移向了曹满的脑袋。 三寸、两寸、一寸...... 当锋利的尸爪几乎触碰到鼻尖,隔着也就一层薄纸的距离时,曹满心里一苦,目光凌乱的扫了一下,鼻涕抽搭了起来。 天妒英才,陨落星辰,可恨红颜凄凄离,白首未携人先逝...... 苍天啊,厚土呀! 为何爷爷一生苦?壮志未酬落黄泉,就不能再让我活五百年吗? 五百年太长,五十年可以吗? 要不......五年也成,起码让老曹家有后成不! 唉...... 苦苦苦,此乃命,惨惨惨,这是运。 命运如此,爷当如何? 如何个球,爷爷要活命,爷爷不想死,爷爷...... “嗖,嗖,嗖!” 就在这时,三根弩箭带着破空之声急速而来,正正射在了老怪的手臂上,顿时老怪的动作为之一缓。 紧随其后,数点寒光乍现,枯瘦如柴的尸爪上插满了十多根细长的雨花针,金芒微动,化为数团细小的芒焰燃烧起来。 老怪痛得尸躯晃动,来回拍打着尸爪上的芒焰,不等芒焰熄灭,身后人影一闪,来人单腿猛踹,一脚便将老怪踢得飞了出去。 “噗通......” 飞出去的老怪掉落进滚烫的温泉,溅起的水花溅落在层层波动的涟漪上...... “虎,虎爷?” 如梦方醒的曹满揉揉眼睛,激动得喊叫了起来,只是才喊了一声,段虎抬手就是一记爆栗,揍得他抱头呲牙。 “臭耗子,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段虎没好气的训斥一声,随后目光凝视着湖面,神色很是严肃。 曹满一手搓着脑袋一手揉着肚囊,头也疼是肚子也疼,心里却开心无比,滋味挺复杂,复杂得让他此刻不知道是该忙着高兴呢还是该忙着疼痛。 只是...... 算账是咋回事? 自打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段虎的身影,何来算账一说? 偷瞄一眼对方的神色,严肃中带着凝重,凝重里透着怒色,怒色中又有几分怨气...... “耗子,耗子你没事吧?” “汪汪汪......” 不等曹满理出头绪,海子和冷曼快速奔跑过来,身后阿亮狗汪汪,一副比谁都关心的样子。 “海子,小曼!你,你们怎么来了?” 曹满高兴得一骨碌爬了起来,刚想张开双臂怀抱对方,肚囊一阵剧痛,当即蹲地上抱肚呻吟了起来。 海子上前大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开心的说道:“可以啊耗子,到现在还活着,真有你的!” 曹满嘴角一抽,你丫的闷葫芦,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啥叫现在还活着?敢情爷爷活着还丢人了是不?你大爷的! 有心反驳几句,奈何肚痛难忍,出口就是哼哼声,还是闭嘴算咯。 “汪汪汪......” 阿亮欢快的跑到跟前,大舌头直接舔在了曹满的脸上,几下就舔了个湿哒哒。 曹满秃眉抖动,滚你娘蛋!死驴子装泼狗,没义气的牲口,爷爷就问你一句,你的驴叫呢?刚儿不是叫得挺欢实的嘛,转眼咋又成哈巴狗了? 这事吧...... 阿亮自个儿也很郁闷,明明那会儿恢复了驴声,可为何现在又变了回去?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先舔了再说,特别是曹满一脸的热汗,汗里夹杂着咸水,舔着特好吃,停都停不下来。 换平时曹满一准不会乐意,不过此刻他无暇分心,一来肚囊不给力,疼得直哆嗦,动一下都不行,二来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冷曼的身上,哪有空理会什么驴舔舔。 可惜落花有意但流水无情,冷曼也就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站在了段虎身旁,对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丝毫不加理会,害得曹满心里幽怨,比个深闺怨妇还要幽怨。 这时,掉入温泉的老怪从水里浮了起来,尸血浸泡水中弥漫到了四周,引来了一群又一群好似叶片般的蓝色怪鱼。 鱼群围绕四周缓缓游动着,如同铁桶一般把老怪围得密不透风,每条蓝色怪鱼正张合着怪嘴,贪婪的吸允着弥漫而来的血水,如同上瘾一般如痴如醉。 看着这些形如叶片、蓝光幽幽的怪鱼,冷曼感到头皮发麻,后脊梁寒气直冒。 “虎爷,这是......” 冷曼刚要开口,突兀间水面浪花四起,巨大的响动仿若沸水入滚油般当场炸开了锅,密密麻麻的鱼群争先恐后扑向了正中的老怪,锋利的牙齿好似锋利钢锯快速切割撕咬着尸躯。 尽管蓝色怪鱼体型不大,但脑袋却占据了整个身体近一半的体积,特别是那张可怕的怪嘴,利齿尖牙上下各有两排,完全张开的状态下可以轻易的一口吞下婴孩拳头般大小的东西。 密密匝匝的鱼群如同奔腾的浪潮,一层又一层涌向老怪,不过晃眼的工夫,老怪的半个躯体就被撕碎,水中到处飘散着令人作呕的碎肉骨渣,血水融合在蓝色的幽光中,构成了一副诡异惊悚的画面。 绝境中的老怪剧烈的反抗着,尽管躯体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但依旧不断挥动着利爪将一条条近身的怪鱼撕碎,一时间水面喧嚣沸腾,激烈的战斗看得岸边的几人目瞪口呆。 十数息的时间过后,水面上的老怪俨然化为了一副残缺的白骨,鱼群穿梭其中,碎骨的声响听着令人牙齿发酥,在这群嗜血凶残的怪鱼吞噬下,老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水面。 又过了一会儿,水面慢慢恢复了平静,雾气再次袭来,在幽幽蓝光的映衬下,雾气氤氲、奇幻朦胧...... 直到这时,大伙还未从刚才好似蚁群蚀象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段虎微微摇了摇头,轻出一口浊气。 转回头,段虎轻拍了一下冷曼的肩头,示意之下带着大伙朝后退去,直到离开温泉,这才找了个地方休息。 “虎爷,湖里面的怪鱼是什么怪物,竟然会如此可怕?”问话的同时海子脸上还挂着惊骇之色。 “嗜血蓝鲳。”段虎语气低沉的答道。 “嗜血蓝鲳?” 大伙互视一眼后纷纷摇头,显然谁也不清楚这些嗜血蓝鲳的来历。 “虎爷,莫非你以前见过这些嗜血蓝鲳?”冷曼好奇的问道。 段虎摇摇头,“没见过,但我曾听说过这种可怕的怪鱼,习性类似于食人鱼,但是比食人鱼要更加凶残和血腥,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只要进入鱼群的猎场,到最后连片骨渣都不会留下。” 段虎继续说道:“嗜血蓝鲳属于群居的鱼类,数量之大难以计数,这种怪鱼几乎没有天敌,唯一的弱点就是怕冷,一旦水温过低就会自动进入休眠期。” “因其外形酷似见血封喉树的叶片,全身会发出蓝色的幽光,故而称之为嗜血蓝鲳......” “娘的,闹了半天原来是群喜欢热水的娼货,可惜爷爷没有渔网,否则一网下去,我让这群娼货断子绝孙!”总算恢复过来的曹满张嘴骂道。 “哞哞......”阿亮牛哞几声,眼中带出了不屑之色。 “牛哞你大爷!死驴,刚儿是谁吓得屁滚尿流,比牲口跑得还快来着?忘恩负义的东西,爷爷和你没完!”曹满怒骂道。 阿亮驴眼圆瞪,不服气的露出了老牙,小样,谁忘恩负义了?要不是亮哥提醒你的话,你能活命? “靠,还敢龇牙瞪眼,是不是不服?”曹满瞪眼问道。 阿亮下巴一抬来了驴气,不服咋滴? “带种的单练,谁输谁是孙子!”曹满下了战书。 阿亮喷口鼻气,眼中斗气一闪,老牙咬向曹满,亮哥十八咬! “我去,玩偷袭?看爷爷的花花太岁拳!” 转眼俩货斗在一处,打了个不可开交。 海子瞅着直乐,冷曼蹙眉哼了两声,段虎脸色则愈发的黑沉了下来。 “住手。”轻唤一声,俩货谁也没理,依旧缠斗在一起。 “听见没有?给我住手!”段虎再喝一声,俩货还是没理,自顾自的斗个欢实。 段虎黑脸一沉,抬手给曹满和阿亮的脑袋上各来一下,当即俩货往地上一趴,彻底怂蛋。 怪谁? 能怪谁,自找的呗! 明明知道段虎脸黑手狠脾气爆,一言不合就揍人,像揍孙子似的下手贼重,惹他? 皮痒找着挨捶,活该! 422 这事闹的...... 曹满和阿亮安静了下来,一个蹲地一个趴地,看着乖巧老实,比要糖吃的毛娃子都听话。 这时段虎疑惑的看了一眼阿亮,摸着下巴寻思片刻后问向曹满,“耗子,阿亮是咋回事?又是牛叫又是狗吠,哪学来的?” 曹满瘪瘪嘴,黑脸,这话你别问我,要问去问驴子,它的事它才懂。 “哑巴了?说话。”见曹满没有出声,段虎不耐烦的又问道。 “虎爷,这事我也不清楚,自打进洞后阿亮除了本家驴叫不会之外,啥都会叫,什么狗汪牛哞猴吱吱,马嘶猪哼鸭嘎嘎,就连狼啸虎喉都会,我想吧,应该是要成精了。” “成精?” 段虎看着得意洋洋的阿亮,目光闪动间似乎意会到了什么。 “成精的牲口未必是件好事,恐怕......” “恐怕什么?”曹满好奇的问道,阿亮也竖起了驴耳仔细听着。 “恐怕是此地的阴气过于浓郁,以至于阿亮吸入后被阴气侵袭,从而发生了变化,其他倒是不怕,就怕精变,一旦精变,很有可能变成山魈、环狗、旄马之类嗜血凶残的山精野怪。”段虎慎重的说道。 此话一出,阿亮刚才还得意的神色刷的一下彻底消失不见,拉长的驴脸显得格外呆滞。 啥啥啥? 山精野怪! 为毛是山精野怪而非灵畜仙牲?敢情亮哥是要精变,魔化了不成? 曹满听着称奇,特别是海子和冷曼,之前因为情况过于紧急,以至于谁也没留意阿亮的叫声,此刻听段虎这么一说,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驴子的身上。 阿亮害羞的眨眨眼睛,瞅啥呢?瞅得哥怪不好意思的...... “虎爷,不如宰了驴子,免得真要是精变成了嗜血精怪,到时伤人作恶。” 冷曼的一句话气得阿亮鼻气直喷,眼神当即凶了起来,恶老四,真当驴爷是缩头的王八,钻洞的耗子好欺负吗?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忘恩负义的恶妇刁妇,想卸磨杀驴,做梦! 驴爷要和你单挑! 冷曼何等敏锐,瞬间双眸寒光一闪,三根雨花针扣在了指间,“驴子,想动手的话尽管试试,别以为你是阿妹的驴子我就不敢杀你,凭我的手段,三根雨花针就能送你上路!” 阿亮吓得一缩脖,蹭蹭两下躲到了曹满的身后,目光可怜巴巴的看着曹满。 “小曼,虎爷只是说有可能精变,但这事并不绝对,何况这一回亮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功,更别说他还是阿妹最喜爱的驴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先别急着动手好吗?”曹满赶忙劝道。 阿亮感激的点着脑袋,耗子,不愧是滚过草堆躺过大锅的好兄弟,哥挺你! 只是...... 这么个凶悍的刁妇,跟个冷面玉罗刹有何分别? 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真要娶了这等悍妇,比跳火坑还惨,将来你的日子...... 唉!哥都替你发愁。 “耗子,你别拦着,给我让开。”冷曼发话,曹满陷入了两难之地。 作为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亮被宰,可是面对冷曼,他又不好的违背对方的,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真爱,这事...... 真大爷的头疼。 阿亮害怕的缩在曹满身后,时而用脑袋蹭一下对方的膀子,发出了一阵“呜呜”地呜咽声,听着心发酸。 耗子,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别忘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 曹满回头看向阿亮,叹口气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亮子,为了兄弟只好委屈你了,你放心,小曼的手法绝对一流,扎一下就成,一点都不疼,你放心,兄弟也不亏待你,待明年的今日,元宝蜡烛少不了你的,母驴母马也烧给你,你......乖乖上路吧。” 说完曹满把身子一让,闪一边侧着脑袋吹着口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亮恨得牙痒痒,呸!你个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臭耗子,有异性没人性的王八蛋,亮哥瞎了眼和你滚草堆躺大锅,牲口不如! 还有! 你咋知道被针扎不疼?有种你先试试! 不是亮哥瞧不起你,三针下去你要是不疼,哥愿挨三百针!你要是先死了,别说什么元宝蜡烛、母驴母马,就是母猪母牛母狗母猫,只要是母的,哥都烧给你,让你在地府逍遥一辈子! 曹满...... “海子,你们咋才来,之前到哪躲猫猫去了?”曹满故意闪躲着阿亮的吃人的眼神,找话茬和海子攀谈了起来。 冷曼冷笑几声,指间雨花针一动,朱红色的针尖对准了驴子。 阿亮哆嗦成了一团,眼瞅着冰冷的针尖寒光烁烁,忽然段虎开了口,“老四,住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刚才我只是假设了一番,并不确定,再者说解救的法子不是没有,即便退一万步来说,阿亮真要精变的话,我用威虎绝刃替它超度,这事你就别插手了。” 段虎出声冷曼不得不从,当即手腕一动,把扣着的雨花针又收了起来,至于阿亮...... 悲喜交加,喜之喜,总算逃过了一劫,小命暂且无忧;悲之悲,真要精变的话,有黑脸煞神镇着,非拿它祭刀不可,还美其名曰超度? 阿亮驴眼白翻,呸!宰驴就宰驴,何必说得文绉绉的?真当亮哥不知道超度是啥意思吗? 算咯,此地不留哥,自有留哥处,先走为妙,免得挨刀送命。 想到这,趁着大伙不备之际,阿亮贼兮兮的朝后退去,打算逃之夭夭。 “阿亮......” 没等后退几步,段虎轻唤一声,语气听着似乎很平静,但听在阿亮的驴耳中,无异于旱地惊雷,驴魂好悬脱窍飞天。 “竖起你的驴耳听好了,念在旧情,我可以尽量帮你脱险,但是你若妄想要走的话,哼哼,虎爷拿你的驴头祭刀,听见没有?” 一声轻喝,阿亮四蹄一软当即趴地不动,心里慌乱得就像撒欢的蛤蟆,蹦哒个不停。 瞅见没?刚亮哥咋说来着?明明就是祭刀,还超度呢?超你大爷的度! “耗子。”喝止住了阿亮,段虎转头喊了一声。 “诶,这就过来。”曹满多听话,小跑几步来到了近前。 “虎爷,有啥事?”睁着亮堂堂的大眼,曹满乖巧的问道。 “现在该到我们算账的时候了。”一句话,把曹满闹了个一头雾水。 记得之前段虎救他的时候就曾提过这话,不过当时过于匆忙,曹满也没多想,转眼忘了个精光,现在再次提起...... “虎爷,出啥事了?你我兄弟还有账要算吗?”曹满疑惑的问道。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阿亮才是你的兄弟,虎爷不敢高攀。”段虎直接撇清关系。 “瞧你说的,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比兄弟还亲,比兄弟还......” 话未说完,段虎双眉一立,吓得曹满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 不怪段虎会生气,一来,曹满口口声声和阿亮称兄道弟,阿亮是谁?驴子一头牲口一只,如此身份,段虎和曹满做兄弟的话,变相来说岂不和阿亮也成了兄弟? 辈分混乱不提,关键是不合适,这叫乱大伦,不仅自己丢脸,更有辱先人,能把老段家祖祖辈辈的脸面都丢光。 百年之后,祖宗十八代共聚一堂,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给淹了。 段虎是随性,但再随性也不敢胡来,不像曹满,没脸没皮,无底线无节操,没有不敢做的,只有不敢想的。 二来......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究其根源,要追溯到那会儿佛头萧镇山玩铁瓜蛋子的时候...... 当时萧镇山一连摸出了三颗铁瓜蛋子玩了个不亦乐乎,谁知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也不知萧大亮蛋是故意的还是真失了手,把套手雷上的拉环给拉了下来。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强光闪耀、气流翻涌,可怕的爆炸直接震垮了脚下的地面...... 若非在场众人不乏有着能耐高超之辈,若非黑渊下方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若非萧镇山手疾眼快,不等铁瓜蛋子炸开就扔了出去...... 诸多因素中,但凡这里面有任何一点闪失,别说段虎,就是本事最高的萧镇山和赵青河也难逃厄运,非被炸得当场变肉泥不可。 冲击波的肆虐下,众人坠入了漆黑的深渊,急速的下坠中,随着一阵头晕目眩的昏厥感后,大伙纷纷跌入了刺骨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湍急,一下就把落入河中的人冲散而开,亏得段虎和萧镇山身手不凡,二人施展能耐,先后救起了被冲走的海子和冷曼,至于寒岳和虎千斤...... 不是没救到,而是刚救起不久,正当大伙疲累不堪的游到一块突出的岩石边上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头顶上方恶风袭来,昊天大蛋好似巨石轰压般砸下,正正砸在了河边的岩石上。 顷刻间岩石崩碎,其他人还好,辗转腾挪,纷纷跳上崖壁躲闪,唯独寒岳独臂难撑,被一对大蛋砸得再次落水,等大伙回过神的时候,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即心急如焚的虎千斤一个猛子扎入河中,寻找着阿爹的踪迹,萧镇山交代几句跟着也跳进了河水,除了救人,还要忙着寻找他的那对昊天大蛋。 有了萧镇山的吩咐,段虎不敢轻举妄动,心里着急但为了顾全大局,他只好带着海子和冷曼在冰冷的崖壁上耐心等待着。 许久过后,奔腾的地下暗河中依旧不见任何人影,段虎按耐不住就想下河,谁知就在这时,顺着黑渊上空,落下了一尊黑荼金刚! 等黑荼金刚从河底爬出来的时候,凶残的巫荼彻底发威,好似入水的蛟龙、下山的恶虎,杀气腾腾的扑向了段虎三人...... 事有先后,人有缓急,不得已段虎三人利用周围陡峭的崖壁和黑荼金刚展开了一场混战。 金刚发威,山川变色,段虎神勇,鬼神不惧! 海子和冷曼分左右包抄,不断射出弩箭和雨花针牵制黑荼,段虎手持威虎绝刃,作法念咒强攻突袭。 一番恶斗之下,黑荼金刚的双眼先后被破,最后被段虎一刀斩下脑袋,这才一命呜呼沉入了河底。 斩灭黑荼后,不等稍作休息调整一下状态,一具具好似火球般的阴尸从天而降,仿若黑夜划落的流星,拖着火尾落入河中,看得段虎三人惊诧连连。 正看得格外入迷的时候,突然间落下的阴尸火球炸裂而开,溅起的火油喷射四周,段虎反应敏锐,晃身躲到了一旁,海子和冷曼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被溅来的火油落在了身上,顿时引火烧身,忙了个手足无措。 要命的是,身上的火苗还未拍灭,半空中更多的阴尸爆炸碎裂,火油带着点点火焰好似火雨般洒落下来,让无处藏身的段虎三人立刻陷入了危机之中。 眼瞅着火雨就要落下,无奈三人只好从陡峭的崖壁上再次跳入迅猛的河水中...... 几番折腾,等三人好不容易从河水中爬出来的时候,四外这么一看,早已远离了最初的位置,至于萧镇山和虎千斤三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踪迹。 踌躇半晌,段虎留下记号后带着海子和冷曼顺着原路返回,这一耽误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三人爬出黑渊后,刺鼻的焦油还未散去,蛇道里弥漫着诡异的雾气,在鬼焰的照耀下阴气森森、绿影叠叠...... 一路前行,曹满触发的机关带给段虎三人不小的麻烦,为了破除机关,三人分工合作,又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顺着长坡蛇道一路而来,最终才发现了已被打开的那处九宫密室...... 段虎简短的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曹满听后尴尬的笑了笑,左右食指打起了转转。 怪不得段虎会如此生气,敢情原因都在这呢,可是...... 这能怪自己吗? 要怪就该怪萧大亮蛋,玩啥不好?玩铁瓜蛋子!害得大伙分道扬镳,你们落了水,就剩一人一驴俩兄弟冒死赴险,要能耐没能耐,要本领没本领,活下来就不错了。 曹满同样有满肚子的怨言,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主要是不敢讲,段虎脸黑,名副其实的黑脸小祖宗,没理都能闹出三分理来,更何况还受了这么多的磨难。 辩理?算咯,少说为妙,沉默是金,否则过了嘴瘾后就该皮肉受罪,那滋味...... 不提也罢。 曹满偷眼看了看海子和冷曼,这会儿二人脸色都不好,目光中闪烁着狂风乌云,好在没到打雷下雨的程度。 再瞅瞅段虎,嚯!这黑脸蛋子真够黑的,包公见了都要汗颜,张飞碰见都要佩服。 曹满动了动喉结,想咽口吐沫,可是憋了半天的口水,愣是连一滴沫子都憋不出来。 423 送锅? 面对段虎的兴师问罪,曹满无言以对,沉默中不断憋着口水,可了愣是没憋出口沫子来。 半晌过后,段虎开口问道:“说吧,这笔账我们该咋算?” 咋算? 曹满头冒黑线,爷爷还一肚子的憋火没处撒呢,算你大爷的账! “那个......虎爷。”曹满支吾道。 “听着呢,别支支吾吾的,便秘撇条呢?” 便秘撇条! 曹满嘴角一抽,靠!才多长时间未见,黑脸嘴炮又升级了。 我说,能稍微有点涵养吗,能说话不那么粗俗吗? 便秘...... 撇条...... 去你丫丫的,形容的还真贴切。 “呃,你带水了没有?”曹满终于把眼目前最渴望的事情说了出来。 “汪汪......” 狗汪汪两声,阿亮摇尾吐舌站在了一旁,驴脸跟曹满的大脸凑在一起,挤眉弄眼、眼带精芒、芒光点点、点点祈盼...... 俩货一个德行。 段虎眉梢一挑,鼻孔热气一喷吹乱了曹满的头发,吹动了阿亮的驴鬃。 “想喝水?” 俩货点头如捣蒜,点了个欢实。 段虎再挑眉梢,见过作死的,没见过不要命的。 “真想喝?” 曹满吞咽着喉咙,阿亮舌头耷拉着,俩货点头快似鸡啄食,可惜不带响,否则节奏一定欢快悦耳。 “呸......” “贼耗子臭驴,还敢跟虎爷要水喝?黑渊下老子喝水灌了个肚囊圆鼓,正愁没地撒水,现在正好,虎爷赏你们喝顿带着暖和气的龙涎水!” 怒骂声中,星星点点的白沫子溅得俩货一头一脸都是,曹满憋气的又擦又抹着,阿亮无所谓,直接伸舌头猛舔,段虎喷一口它舔几下,等段虎骂完了,阿亮还不知足的伸着长舌等着沫子的滋润。 一瞅曹满还在抹着脸,阿亮笑了,兄弟,这么多的沫子别浪费,留给哥,让哥爽爽。 驴舌呲溜几下,顺着曹满的左脸舔到了右脸,之后一个回旋,又从右脸舔向左脸。 “舔你大爷!” 曹满怒吼一声,举老拳打在了驴脸上。 阿亮猝防不及,脑袋偏斜,晃着身子倒退几步,随即晃晃有些发懵的脑袋,目光凶了起来。 耗子,属狗脸的说翻就翻吗? 哥就舔几口沫子咋啦?你不稀罕哥还稀罕着呢! 别忘了,在绿道道的时候,哥可是没少照顾你,就连左鼻孔的天河水都让给你了,现在哥就舔舔而已,至于翻脸吗? 目光交错中曹满尴尬了起来,要说这事放以往的话,阿亮舔也就舔了,不至于发火,更不至于动手,可关键现在冷曼就在一旁看着,贱兮兮的被驴舔,算个球事,冷曼咋想,今后咋办? 试问天下有谁喜欢被驴舔的男子,还是个又胖又矬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曹满有着自己的苦衷,阿亮是牲口,自然不会明白,明白也没用,牲口之间互舔很正常,不舔才奇怪。 “嗖......” 半空中黑影一晃落在了曹满的手中,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水壶。 “小曼......”拿着水壶,曹满惊喜交加。 冷曼瞥了他一眼,转头背过了身去。 拧开壶盖,看着壶里清澈的水,曹满感动得热泪盈眶,正想喝上一口,吸溜一声,不知何时阿亮窜到了近前,驴舌一舔,把最珍贵的第一口清水卷进了嘴里。 “死驴,给老子滚开!”曹满当即飙火,抬腿就是一脚。 被踢得驴臀发疼的阿亮踉跄几步,很快又窜了过来,一脸贼精精的模样,伸着舌头要水喝。 耗子,咱们可是患难的兄弟,给哥喝一口润润嗓,哥嗓子眼都要喷火了。 阿亮凑头来抢,曹满转身避让,死开臭驴,这是爱的清泉,是俺家小曼特意给我的礼物,要喝水找虎爷,他口水多,一准能喂饱你! 别介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说口水黏兮兮的喝着不过瘾,清水好,润喉解渴,给哥来一口。 滚你丫蛋,刚儿是谁用眼光凶人来着?现在知道爷爷的好了,不给,爷爷渴死你! 阿亮抛个媚眼,小样,哥从来不凶人,瞅瞅,哥这腼腆的模样多温柔? 去你的媚眼,为了口水喝,你还是驴爷们吗?脸呢! 阿亮恬不知耻的媚笑一下,哥脸长,不怕。 靠!脸长蹭地去,地上露水多,够你舔的。 阿亮鼻气雷动,咋滴!连口水都舍不得给哥喝吗?哥左鼻孔的天河水都大方的让给了你,耗子,做人要实诚,可别当个狼心狗肺之徒。 曹满鼻息如鼓,去你丫的天河水,那会儿爷爷根本就没舔! 阿亮龇起来老牙,偷吃不擦嘴,你想赖账吗? 曹满瞪圆了大眼,赖你大爷! 乒乒乓乓...... 俩货还是扭打在了一处,段虎上前招牌式的动作一亮,转眼俩货蹲地排排坐,你一口清水我一口凉水哥俩好,好喝水,水冰凉,凉心凉肺凉喉咙。 直到一壶清水清水入了俩货的肚囊,终于舒坦了...... “小曼,谢谢你的清水,我把水壶还给你。”末了,曹满拿着水壶去找冷曼。 冷曼嘟着润红的小嘴看着水壶上湿哒哒的口水摇摇头,“水壶你自己留着好了。” “你要把水壶送给我?”曹满双眼一亮,神色激动了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冷曼给他的礼物,虽然礼物不咋滴,但礼轻人意重,在他看来,这里面满满都是冷曼对他的关怀和温柔。 其实不然,冷曼是嫌水壶上沾着的口水太恶心,尽管没有洁癖,但是作为一个爱美的女子来说,不嫌弃才怪。 “小曼,你等等......”眼看对方要走,曹满喊了一声,随后像抓虼蚤似的满身摸索了起来。 “干啥呢?”冷曼不解的问道。 “嘿嘿,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件礼物。”说着话,曹满把好不容易摸出来的打火机拿在手中递了过去。 打火机是曹满从营地里摸出来的,只是里面的油用光了,尽管如此,对他来说还是无比的珍贵,此刻作为交换定情的信物,他打算送给冷曼。 “不要。” 满心的希望和喜悦换来了冷曼冷淡的俩字。 “呃,这可是好东西,虽然没油但......” “我说不要就不要,拿开点。”冷曼嫌弃的说道。 “那你在等等,我看还有什么好东西......”曹满急忙捣鼓了起来。 “电池要吗?” “不要。” “子弹,驳壳枪,纸烟......要吗?” “别烦我,我不要!”冷曼渐渐没了耐心。 曹满咂咂嘴,送啥好呢?身上的零碎就只有这些,再多的话......就是一身的垢丸,随便搓一下就一大把,可那玩意能送人嘛?送命还差不多。 对咯! “小曼,你看我这口生铁锅咋样?说起这口大锅来,不仅被我蹭的油光锃亮,还特别好使,可攻可防,是件攻守兼备的好东西,一路上若非这口大锅......” “要不,我送你?” 等曹满嘚不嘚、嘚不嘚把话说完,冷曼气得俏鼻好悬都歪了,海子直接笑得肚疼,段虎虽然没笑,但一张黑脸总算阴转晴,带出了一丝阳光。 拿生铁锅当礼物送人? 恐怕也只有缺心眼的曹满才想的出来,何况这口大锅乃是老龙寨的宝贝,能送人吗? 奇怪的是,以往曹满堪称花丛里的大黄蜂,情场里的高手,如今却比白痴还白痴,送锅? “小曼?” “别叫我,滚一边玩锅去!” 忍无可忍的冷曼举起玉手就是一巴掌,曹满原地转三圈,扑通躺大锅里玩去了。 阿亮老神在在的瞥了眼曹满,不屑的鼻响一声,耗子,就你这样还想寻真爱?跟哥学着点,哥找真爱都是强上,以雄性的力量压倒一切,力量就是王道,送锅? 找着挨捶,活该! 海子蹲在曹满身旁,嘿嘿一笑,“可以啊耗子,就你这范儿,海子一辈子学不会,送锅?哈哈哈!你咋不连着锅铲饭瓢一起送?再加点菜米油盐酱醋茶,能做锅大餐。” 段虎也走到了近前,没跟着起哄,而是带着肃色问道:“耗子,之前放你包里的东西呢?” 一句话曹满心慌了起来,打着马虎眼回道:“东西,啥,啥东西?” “洋酒罐头纸烟......”段虎把寄放的存货一一点了出来。 “呃......”曹满有口难言。 咋说? 说弄丢了? 不行,找着挨捶。 说用来打老僵了? 也不行,照样挨捶。 说自个儿吃了? 那是找死! “咋回事,哑巴了?”段虎双目一瞪,颇有猛虎之威。 “是......是亮子偷吃了!”慌乱中曹满直接把黑锅赖在了阿亮的头上。 “哞哞......”阿亮一听,当即恼怒的牛哞哞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贼驴,敢吞虎爷的东西,嘴贱贪吃是吧?虎爷赏你九香十味炒爆栗!”段虎暴喝一声,眼中惊雷怒吼。 阿亮吓得呲溜开撒,不等逃出几步,身旁黑影晃动,连瞅都还没瞅清楚是咋回事,爆栗劈头盖脸捶了下来。 打顶两三息的时间,再看阿亮,这叫一个凄惨,满头小疙瘩,小疙瘩中顶着个大疙瘩,大疙瘩上还刻着方章,嘴歪眼斜舌头耷地,一肚子的苦水化为浓浓的驴火怒视着曹满。 耗子,你是哥的大兄弟! 让哥背黑锅扛大雷,你给驴爷等着,此仇不报非驴子,爷爷一定要碎了你的大腚! 没等驴眼瞪过瘾,段虎的下一句话让阿亮上吊的心都有。 “贼驴,包里的东西有一半是我师父的,你自求多福。” “呜呜呜......” 阿亮一阵悲鸣,眼眶泪水打转,天杀的耗子,你把驴爷害惨咯! 曹满干咽一口吐沫,小汗忍不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心里有些愧疚,愧疚中带着几丝侥幸,侥幸中又有些窃喜...... 好在刚才随机应变,把黑锅甩给了驴子,否则扛了段虎的大雷之外,还要扛祖公的暴雷,那滋味...... 啧啧,光用想的心里都怕怕。 只是阿亮怨恨的目光实在刺眼,曹满刻意避开背过身去,来到段虎身旁问道:“虎爷,阿妹呢,寒大叔和祖公呢?刚才你说他们稍后就来,可这半天的时间都不见他们的人影,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一问,不仅段虎皱起来眉头,就连海子和冷曼也低下了脑袋,满脸担忧之色。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曹满转身就想离开,却被段虎一把揪了回来。 “你去也没用,深渊崖壁陡峭,易上难下,何况下面的暗河水流湍急,错过机会再想寻人几乎不可能做到。” “你是说阿妹他们被河水冲走了?”曹满惊愣在了原地。 “不错,他们是被河水给冲走了。” 之前段虎简短的介绍中并没有刻意提到虎千斤三人的遭遇,这会儿把话挑明之后,曹满岂不不担心。 “那我们还杵在这干嘛?救人要紧!”曹满心急的喊道。 段虎叹口气摇了摇头。 “摇头是啥意思?虎爷,阿妹他们现在危在旦夕,难道你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吗?”曹满质问道。 段虎沉默不语,脸色更加低沉了下去。 “虎爷,亏我一直敬仰你是条汉子,想不到你却见死不救,别拦着我,我要去救阿妹他们!” 用力把段虎的手臂甩开,曹满气愤的往前刚一迈步,海子挡在了路上。 “耗子,别胡闹,虎爷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几个意思!”曹满吼道。 “你懂什么?虎爷为了寻找阿姐他们,冒着被河水冲走的危险来回找了不知多少次,难道就你担心阿姐他们吗?我们一样都担心。”海子说道。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要去救阿妹,救寒大叔!” 绕过海子,曹满倔强的往前继续走去,冷曼蹙动眉头,脚下一动拦住了去路。 “小曼,难道连你也不担心阿妹他们吗?”曹满难过的问道。 “别无理取闹,回去。”冷曼说道。 “我不!” “你真不回去?”冷曼声音发冷的问道。 “我......”曹满很是为难,最后把牙一咬说道:“你们可以见死不救,但我曹满做不到,就算把整条地下河找遍了,我也要找到阿妹他们!” 说完曹满不再理会冷曼,大步朝前走去。 “站住,你给我回来!”冷曼生气的喊道。 曹满也就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加快速度朝外跑去,阿亮跟着也追了下去,很快一人一驴消失在了视野中。 “耗子......”冷曼把脚一跺,心里很不是滋味。 “算了老四,他要离开也好,地陵凶险万分,凭耗子的身手很容易出事,他要去就随他去好了。”这时段虎上前安慰道。 冷曼咬着双唇无奈的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中,带出了淡淡的惆怅...... 424 靠!还来? 曹满一边快速奔跑着,一边不忘夸赞身旁飞奔着的阿亮。 “好样的亮子,算条驴爷们,怪不得阿妹会这么喜欢你,就冲你有情有义的......” 话未说完,阿亮一嘴咬在了他的膀子上。 曹满当即放缓脚步,脸色发黑的问道:“亮子几个意思?撒嘴!” 撒你大爷!之前的那笔账咋算? 阿亮不依不饶的咬着,目光中驴火沸腾。 “靠!原来是寻仇来了,我说亮子,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要闹等找到阿妹他们再说,给我撒开。”曹满耐着性子说道。 阿亮鼻息响起,一码归一码,你让哥背黑锅,不把这事了结,我们不算完! “撒嘴......”曹满抖着秃眉命令道。 阿亮脑袋一晃,非但没有撒开反而咬得更紧了。 “最后说一遍,撒......嘴!”曹满咬牙切齿的说道。 做梦!阿亮眼神笃定的答复道。 “我去你大爷的贼驴,花花太岁拳!”曹满怒骂一声,挥动膀臂大战恶驴。 亮哥十八咬! 阿亮毫不退步,施展自家驴技,跟曹满斗在了一处。 正打得欢实,身后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俩货当即停手,目光不约而同的朝后看去。 “方武!”看清来人后曹满大吃一惊。 来人除了方武,身旁还站立着三位黑衣人傀,冰冷的面孔上不带一丝鲜活的气息。 “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没脸没皮的货色,耗子,真把自己当牲口了不成?”方武阴阳怪气的挖苦道。 “关你屁事!我问你,赵青河呢?”曹满喝问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师父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方武眼中寒光一闪,身旁窜出一名人傀,几个闪身来到曹满身前,出手如电一拳打在了他的肚腹上。 曹满吃痛不支,双手捂着肚子弯腰趴在了地上。 这时方武漫步而来,抬脚踩在曹满的脑袋上洋洋得意的说道:“贱民就该有个贱样,记住,在方爷面前,你只配当条跪地求饶的贱奴!” “我,我去你姥姥的贱奴!就你这王八犊子,给爷爷舔鞋都不配!”曹满大脸压在地上,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的骂道。 方武脸色一沉,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杀气,“耗子,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以往你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段虎身后,凭借对方的保护一再挑战我的底线,而今就你单身一人,你说我该如何收拾你呢?” 说话间,方武脚下加力,几下就把曹满的脑袋压进了松软的青苔里。 曹满又惊又怒,有心怒骂几声,奈何满脸青苔,别说出声,就是呼吸都困难。 当即曹满手刨脚蹬的挣扎了起来,然而面对方武的强势,不管他如何反抗,始终是于事无补。 片刻过后,曹满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口鼻闷在青苔里让他感到一阵窒息,方武放声一阵大笑,就在这时...... “嗷呜......” 一声虎啸炸耳响起,啸声威赫生猛,气势磅礴骇人,当即把毫无防备的方武吓了一大跳。 “老虎?这里竟然会有老虎!”受惊的方武快速向后撤去,等他躲在人傀身后四外一看,好悬气得喷了老血。 狗屁的老虎,原来是头会学虎嗷嗷的驴子! 只是驴子咋会学虎嗷嗷呢? 不等方武弄明白,曹满翻身跳上驴背,一人一驴望风而逃,撒丫子的速度令方武再吃一惊。 “追!杀了耗子,还有那头驴子!”方武气得脸色发青,一声令下,三位黑衣人傀闪身而出,紧紧追在了阿亮的身后。 “娘的,敢把曹爷的脑袋当球踩,爷爷赏你们吃铁瓜子!” 愤慨的曹满大吼一声,双手撑住驴背一个灵巧的转身,来了个倒骑驴背,紧随其后掏出驳壳枪,子弹上膛抬手“砰砰砰”就是三枪。 曹满的枪法堪称一绝,子弹射出后纷纷打在了三名人傀的身上,然而让他吃惊的是,中弹的人傀也就晃了一下身子,随后速度不减的又冲了上来。 “嘶......” 曹满倒吸凉气,这才想起来人傀不同于普通的人类,乃阴魄之体,也就是说,除了还保留一丝冷酷的人性之外,几乎等同于活着的傀儡。 这时奔跑中的阿亮发出了一阵奚落的鸭嘎嘎声响,我说耗子,瞄准点行吗?打要害,要害! 曹满一拍脑门,对啊,打蛇打七寸,牵牛牵牛鼻,咋把这茬给忘了呢? 当即曹满再次举枪,不等开枪,三个人傀手臂挥动,数道寒光直袭而来。 “我去,是暗器!” 曹满尖叫一声,尽管没看清飞驰而来的寒光是啥玩意,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十分毒辣的暗器。 “大招,铜墙铁锅!” 曹满把身子快速一转,背着的生铁锅对朝了身后,转身的同时不忘吼一声他新发明的新招,铜墙铁锅! “铛铛铛......” 沉重的撞击声络绎响起,冲击的力量撞得曹满前仰后翻,即便隔着一口大锅,也震得他气血不畅。 “该死,都是些啥怪力乱神的货色,咋力量这么可怕?”好不容易等身后的撞击消失后,曹满愤愤地骂了一声。 正待转身再次开枪,更多的寒光飞了过来,吓得曹满猛打一寒颤,伏低身子趴在了驴背上。 等扛过第二轮暗器的攻击曹满有种吐血的感觉,然而更让他感到吐血的是方武的喊声。 “一群白痴,射人先射马,射驴腿,别让耗子跑了!” “我去你姥姥的龟蛋!”曹满阿亮心中不由自主的叫骂了起来。 “嗖嗖嗖......” 成片的寒光贴着地面疾驰而来,吓得阿亮魂飞天外、曹满天外飞魂,俩货同时发出了凄惨的鬼嚎。 千钧一发之际,阿亮身侧同时闪出两道人影,一人抖手撒出一片银芒,飞射出去挡住了袭来的暗器,另一人手持赤色长刀,舞动开来好似刀花般抵挡着漏网的暗器。 晃眼的工夫,随着一阵金击交鸣的声响,飞射而来的暗器纷纷落地。 “小曼,虎爷!”惊魂未定的曹满打眼一看,不由得惊喜交加高喊了起来。 来人正是段虎和冷曼,当曹满枪声打响的时候,二人就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当即追赶而来,好在没有晚到半步,否则这会儿阿亮的驴腿非被打成筛子不可。 有了援兵,阿亮停下了脚步,曹满一跃从驴背上跳了下来,刚落地,身后海子手提苗弩来到了近前。 “耗子,你没事吧?”海子关心的问道。 “死不了,不过方武这龟蛋实在可恶,不敲碎他的蛋壳,爷爷难消这口恶气!”曹满怒骂道。 这时方武带着三个黑衣人傀也停了下来,隔着不远的地方在那注视着。 “可恶,早知道黑脸来的这么快,刚才就该一脚踩爆耗子的脑袋......”方武脸色阴沉的想着。 将手中的威虎绝刃收好,段虎黑着铁脸质问道:“方武,既然是要精诚合作就该信守诺言,追杀耗子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出尔反尔,当场毁约吗?” “呵呵,误会,刚才我不过是在和耗子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方武阴笑一声搪塞道。 误会? 开玩笑? 曹满眼珠牛瞪,开你老娘的玩笑,又是踩头又是追杀,还带着抖搂零碎,要不是虎爷和小曼赶来的及时,小命一准玩完。 可恶的龟蛋,蛇蝎心山炮嘴,牲口不如! “汪汪......” 阿亮恼怒的发出了一阵狗汪汪,虎爷,这货瞪眼说瞎话,揍他,揍得连他老娘都认不出这龟儿子! 段虎冷笑一声,“信口雌黄,如果说刚才你们追杀耗子是误会是开玩笑的话,那么不如让虎爷也误会一下,跟你们开个玩笑如何?” 话音一落,小曼扣紧银针,海子苗弩上弦,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段虎,你究竟想怎样?”方武喝声问道。 “不怎么样,礼尚往来而已。”段虎淡淡的说道。 方武目光阴险的看了看双方的阵容,当即发出了一阵狂笑,“哈哈哈,段虎,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别忘了我这边可是有着三位阴魄人傀,真要动手的话,就凭你身旁的几只阿猫阿狗,你有把握能战胜我们吗?” “那又如何?”段虎不以为意的问道。 如何? 方武头冒黑线,黑脸是真傻还是假傻,没有胜算还敢讲如何? 喂!你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就算了,同伴的性命也不在乎吗? “段虎,我劝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否则一旦动起手来,后果我可不敢保证。”方武提醒道,字里行间充满了威胁的意思。 “虎爷......”冷曼靠了过来,低声轻唤一句。 段虎摆摆手,“不用担心,不就一个龟蛋外加三个不阴不阳的娘炮嘛,难不倒虎爷,你们无需动手,这儿我一人足矣。” 此话一出,不仅方武听着觉得刺耳,就是冷曼也觉得有些过于狂妄。 方武的本事暂且不提,人傀可不是一般的对手,经过赵青河多年精心的打造,体力、速度、力量、耐力、体魄等方面都得到了可怕的提升,再加上特殊的阴魄之体,堪称完美的杀人机器。 如此对手,来上一个就足以令人头疼,何况还是三个,更不用说还有阴险恶毒的方武助阵,真要动手的话,难免会吃大亏。 冷曼心里担心,但又不好的相劝,段虎的脾气她知道,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不劝还好,越劝越狂,和佛头萧镇山如出一辙,怪不得做了师徒,根性都一样。 曹满和海子却不这么想,其他人认为段虎是猖狂傲慢,他们认为这叫艺高人胆大,也只有能耐超绝的高人才会有的范儿。 就这气度,洒脱豪迈,胆色过人,真乃男人中的大男人,汉子中的铁汉子,爷们中的真爷们,不佩服都不行,佩服中带着敬仰,高山仰止般的敬仰。 除了海子和曹满,阿亮也这么认为,直接来声牛哞哞喝彩,可惜蹄子不给力,否则非拍得啪啪作响,助威呐喊不可。 方武脸色阴沉了下来,目光冷得吓人,“段虎,我没听错吧?你要一个人单挑我们四个?” “然!” 然你大爷!臭黑脸,狂得没边,真以为是方爷和阴魄人傀是纸糊泥朔的不成,认打认踢不还手吗?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小心牛皮吹破了......” 话还未说完,段虎手腕一动,摸出了三颗铁瓜蛋子,放在粗糙的手掌中来回晃了晃。 方武当即炸毛,娘的,又是手雷! “段虎,你......你想干什么?”方武如同惊弓之鸟般尖吼一声。 不怪他如此害怕,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想当初...... 也不算当初,没隔着那么远的时间。 就在此前,巨齿石门的入口处,萧大亮蛋就玩了一手抛铁瓜蛋子的把戏,可结果呢? 炸了个鸡飞狗跳猪爬墙,花谢叶落满堂彩,现在还来? “嘿嘿,玩玩而已。”段虎笑着回道。 玩你大爷! 方武嘴角一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冷曼也被吓了一跳,玉手一颤,银针落地无声,隐没在了青苔里。 曹满和海子傻了眼,阿亮拉长了驴眼,一时间众人沉默,半晌无声。 靠!说好的狂妄呢,说好的高人风采呢? 敢情不是靠真实能耐威慑对手,而是靠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吓唬人,黑脸,脸黑不要紧,要紧的是脸皮,还要脸不? 段虎微微一笑,虎爷做事向来如此,有手段不使那是憨腚! 这就叫虎爷不出手,小鬼跳脚气焰嚣,虎爷一出手,魑魅魍魉都要跪! 学着点! “段虎,有事好商量,何必做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方武是真怕了,不怕都不行,只要一想起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就忍不住打鼓。 还有落崖入水时的惊险,刻骨铭心此生难忘,这些可怕的经历势必会成为一辈子的噩梦,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 “呵呵,怕了吗?”段虎笑得更欢了。 废话,你不怕你再试试?炸不死你个黑脸。 方武阴沉着脸孔,牙齿咬得嘎嘎直响。 “怕就对了,所以说不要以为自己多牛掰,能耐又如何,人傀又咋样?在虎爷面前一样行不通。”段虎牛逼哄哄的说道。 曹满目光一亮,高,实在是高,虎爷就是虎爷,说出来的话都透着股子哲理,看来今后小耗也该多学学才行。 “你究竟想怎样?”方武压着火沉声问道。 “不怎么样,所谓打狗看主人,既然你打了我的狗,虎爷就要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段虎说道。 此话一出,方武没什么反应,倒把曹满气得好悬一头倒地。 去你丫丫的打狗看主人,黑脸,搞清楚,爷爷不是你的狗,你也不是爷爷的主人,我们是兄弟。 能交心可换命的铁兄弟! 425 下落 面对段虎的刁难,方武忍了又忍,憋了又憋,若非顾忌对方手中的三颗铁瓜蛋子,这会儿他早就发狂飙了。 “什么代价?”方武沉声问道。 “刚才你打了耗子,现在就应该给他磕头认错,三个响头,头头磕地,声声闷响,做到了我们一笔勾销,做不到,哼哼,你来看!” 说完段虎把手中的三颗铁瓜蛋子抛到了半空,随即大手一接,挨个转着圈飞舞在了空中。 当即方武的心就悬在了脖喉眼,该死的黑脸,和他那黑脸师父一个德行,拿手雷当球耍,我去你大爷的,能不这么吓人吗? 冷曼几人同样吓得不轻,还是阿亮贼精,一见势头不对,身子往后一缩,蹭蹭几下退出去老远,生怕城门失火殃及驴子。 曹满倒是想缩,只是不好得动身,冷曼不动,他好意思自个儿退缩吗?真要那样的话,脸不脸的还在其次,今后咋办?还牵手不,还花前月下不,还那啥啥不?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会儿一定要有为,即便被炸个粉身碎骨也不能退缩半步,方显爷们本色,方能博取美人的欢心。 难道不是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博取美人一笑,黄土白骨、血泣沙场。 曹满不是英雄,这点他知道,但他自认为是个不错的爷们,是爷们就要雄起! 软巴巴的当怂蛋,他不是那样的人! 果不其然,曹满颤抖着双腿原地未动,冷曼偷瞥一眼,目光中温柔些许,带着一丝赞赏之色。 这时候,面色铁青的方武终于开了口,“段虎,你不要欺人太甚,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想让我磕头认错,你做梦!” “哟!还挺硬气的嘛,不过方武,不磕头就吃铁瓜蛋子,二选一,自个儿挑!”段虎霸道的说道。 “你......” “别你你我我的,又不是死拉拉,说话痛快点!” “我......” “我什么我?毛娃子犯了错,大人都会拿竹条抽小腿,这叫知错能改才能善莫大焉,你一个成年人,难道知错还不认账吗?看好了,虎爷的三颗铁瓜蛋子可不是吃素的,再要狡辩,一准叫你壳碎蛋破流浓浆!” 方武又气又怒,吃人的目光恨不得把段虎一口吞了,奈何三颗铁瓜蛋子上下翻腾着格外扎眼,有这玩意镇着,即便他一肚子的怒火直冲云霄,这一刻也要憋气熄火当王八。 忽然方武眼珠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段虎,你想知道你师父的下落吗?” 此话一出,当即段虎收起了玩味的笑容,“你有我师父的消息?” 方武阴笑一声,“不错,我不但有你师父的消息,还有那个独臂老头以及虎千斤的消息。” “说,他们在哪?”段虎追问道。 方武又笑了笑,“说可以,但是作为交换的条件,刚才的事就算扯平了。” 对此段虎没有什么异议,拿出铁瓜蛋子的目的无非是想震慑一下对方嚣张的气焰,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正好来个顺水人情,还能打听到师父他们的下落,何乐而不为。 何况...... 从进入这处巨大的洞窟腹地后,段虎总感觉到一股不详的气息,似乎这里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危险,令他有种心悸之感。 至于危险的来源,段虎也毫无头绪,但他能肯定一点的是,这种危险不仅仅只是来自于温泉里的嗜血蓝鲳,更多的则来自于...... 握着三颗铁瓜蛋子,段虎脸色严肃的看向方武,“如果你能说出我师父他们的下落,之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方武阴沉的一笑,曹满几人总算也踏实了下来,否则就冲着段虎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万一真的引爆了手雷...... 擦了擦脸上的毛毛汗,曹满庆幸的看着身旁的冷曼,不等瞅上俩眼,阿亮不知趣的晃着脑袋凑了过来,驴脸上带着贼笑的神色,一副贼溜溜的模样。 曹满不乐意的瞪了一眼,死远点,别挡着爷爷看真爱! 阿亮白眼翻翻,有异性没人性的臭耗子,哥哪点比不上你的真爱了?瞅瞅,就哥这身段,多健美,多好? 曹满抡拳就想揍驴,滚!临阵退缩的牲口,爷爷不玩乱大伦那一套,带着你的驴蛋一边甩去。 俩货对了眼,目光激烈的碰撞着,也就片刻的工夫,当方武开始讲述着有关于萧镇山三人的下落时,俩货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目光,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当时落下黑渊后,方武很快从湍急的河水中游到了岸边,并快速的爬上了滑溜溜的崖壁,找了处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呆着。 没过多久,赵青河带着人傀也靠了过来,汇合后清点一下人数,少了三个人傀,很可能是在坠落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被河水给冲走了。 赵青河阴沉老脸,心里一阵闷恨,十八人傀是他毕生的心血,本指望着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奇效,谁知这才多大点工夫便损失了六个...... 一想到这,赵青河咬着下巴骨,发出了些许令人发寒的磨牙声。 河对面,段虎和萧镇山正忙着救人,赵青河眼中寒光一闪,手臂微微抬了起来,可随后又放了下来。 按照他的性格,此刻正是发难的时机,凭他的手段,即便是萧镇山恐怕也难逃一死,只是...... 叹了口气,赵青河忍住了心里的杀意,小不忍则乱大谋,机会有的是,并不急于一时,为了顾全大局,现在他只好先放过对方。 至于救人,赵青河不是圣人,更不是好人,杀人他倒是挺乐意,救人? 这辈子都别指望。 他知道段虎和萧镇山的能耐,一个地下暗河而已,即便水势再猛再急也难不倒对方,其他人嘛...... 最好都死干净,反正活着也是累赘,不如早死早投胎,免得碍手碍脚,到最后还要他亲自动手......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赵青河摆摆手就想带着手下离开,谁知当他摸了摸身上,却惊恐的发现一直贴身藏好的两个木盒竟然有一个不知了去向。 木盒无关紧要,要紧的是里面放着的东西! 两个木盒,每一个都放着一颗冥眼,分别藏在衣服夹层的内包中,然而此刻却只剩下了一个,不用说,一定是刚才落水后被急速的河水给冲走了。 冥眼的作用至关重要,不容丝毫的失误,尽管此刻自杞国葬的大门已经开启,但是作为三件开启巫葬的契机,一定有着想象不到的作用。 当即赵青河奋不顾身的跳进了地下暗河中,身旁的人傀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方武没跳,不仅他没跳,他还拦下了三个人傀,这么做并非是他胆小怯懦,又或是有着什么私心,而是为了方便搜索的范围,可以顺着河流边的崖壁,以居高之势进行帮助...... 听到这,段虎眉头皱紧了起来。 他深知冥眼的重要,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既然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需要三件,那么作为其中之一的冥眼一定会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万一丢失了其中的任何一件,势必会影响到之后的任务,很有可能功败垂成,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冥眼找到了吗?”段虎问道。 方武摇摇头,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既然没找到,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段虎又问道。 为什么? 方武阴冷的看着段虎,嘴里没说,但心里却发出了一阵冷笑。 阴寒的目光让段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很简单,无非是为了监视而已。 赵青河绝对不是省油的灯,非但不是,还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此行的任务他绝对不允许有着一丝的失误,为了达成目的,他又怎么可能放任段虎他们任意行动? 一番寻找无果后,赵青河吩咐方武去监视段虎他们的一举一动,自己则亲自带着九个人傀深入地下暗河,继续寻找冥眼的下落。 分工后,方武原路返回,正巧在半道上碰见了被冲到了河水中央那块大石上的寒岳和虎千斤。 虎千斤还算勉强支撑得住,背靠着石头作为依仗,手里紧紧抱着脸色发白的寒岳。 寒岳明显有些虚弱,刺骨的河水冲刷在身,冻得发乌的嘴皮带着轻微的颤抖,呼吸紊乱目光低落。 也就匆匆瞥了一眼好似落汤鸡的二人,方武冷漠的比了个手势便打算立刻,不想这时顺着地下暗河,萧镇山的那颗大亮蛋从水里露了出来。 要说还是这位活祖公强悍,魁梧的身躯几乎无视河水的湍急,光秃的脑袋也就露出了片刻,随即一个猛子又潜入了河底,半晌过后才又重新把脑袋露出水面。 从距离上来看,从潜入河底到再露出来,打顶也就数丈的距离,凭着高深的本领,如鱼得水般在奔腾的河水中不知摸索着什么东西。 “萧门主,你在河里面找什么东西呢?”方武好奇的问了一声。 “找你娘!”再次冒头的萧镇山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方武眼皮抽动,死秃驴,方爷的娘早死了,要找去阴曹地府去找! “下来!”不等方武冒火,萧镇山喊了一声。 “敢问萧门主有何事吩咐?”面对佛头的威赫,方武耐着性子问道。 “下来帮祖公找东西!” 方武一番白眼,去你大爷的找东西,玩爷爷呐? “找什么东西?”压着火方武又问道。 “找你娘!” 一句话让方武有种吃人的冲动,你丫的黒秃秃,真把方爷当孙子耍吗? “萧门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请你自重。”方武尽量克制着心里上窜着的火气说道。 萧镇山甩了甩脑袋上的冰水,眯缝着双眼看了看靠着河石的虎千斤二人。 “龟蛋,去把阿妹和她阿爹救上去。” 龟蛋? 方爷是你祖宗! 方武没动,冷着铁脸目光阴寒。 “聋了还是哑巴了?没听见祖公在叫你吗?”萧镇山不耐烦的喊道。 “萧门主,刚才我听师父提起过,似乎在河底发现了......”方武不是傻子,眼珠一动便想到了法子。 “发现了什么?快说!”一听这话,萧镇山顿时激动了起来。 方武嘴角带出了一抹冷笑,看来对方真的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发现了东西,但不知是不是萧门主需要的东西,除非......” 没等把话说完,萧镇山开口说道:“祖公在找蛋,我的那对蛋!” 噗...... 方武一口老痰喷了出来。 我去你丫丫的蛋,黑秃,自个儿身上的零碎在哪还不知道? “萧门主,请你适可而止,如果没别的事,在下告辞。” 方武是真心想走,否则在多逗留一会儿的话,他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说你丫! 方武头冒黑线,找蛋瞅胯,这事是男人都知道。 等等,莫非此蛋非彼蛋,而是那对奇特的蛋子? 可问题是那对蛋不正在驴子身上驮着嘛,咋就掉下来了呢? “敢问萧门主,你找到可是昊天大蛋?”方武试着问了一声。 “废话,正是祖公的大蛋,否则你以为祖公真的是在找你娘吗?”萧镇山粗口喊道。 方武有怒不敢发,不过转眼脸色却平静了下来,“那应该错不了了,萧门主不妨去前面的河底找找看,相信应该离着不远。” “真的?哈哈哈!祖公的大蛋终于有着落了,哈哈哈......”萧镇山放声一阵大笑。 “还有件事,希望萧门主能留意一下。”方武说道。 “罗里吧嗦的,不会一次说完吗?”笑声停下,萧镇山露出了不耐烦之色。 “师父不慎遗落了一颗冥眼,还望萧门主能格外留意一下,否则......”方武知道他的要求对方一定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萧镇山听后气得哇哇暴叫了起来,“扯娘皮的赵青河,连颗冥眼都看不住,老不中用的废物,不如回家去哔狗!” 骂完,萧镇山顺水直下,方武心听着里好笑,老大莫说老二,你的那对大蛋不也一样丢了吗? 对咯,忘了你的大蛋是在驴背上,驴背驮蛋,不丢才怪。 路过河石的时候,萧镇山匆匆停了下来,交代几句后刚想呼喝方武回来救人,回头一看,对方早已隐没在了黑暗中,气得萧镇山破口大骂了起来...... 之后的事情挺顺利,从黑渊中爬了出来的方武,带着三个人傀一路急行,等来到这处洞窟腹地,正好发现了扭打中的曹满和阿亮。 426 抽猪脸 方武简单的把经过说了一遍,等他说完,段虎还未出声,曹满已经怒不可遏的指责道:“方武,你还是人吗?见死不救,亏你做得出来!” 方武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救人?不过是素无瓜葛的陌路人而已,死活与我何干?要怪就怪他们自不量力,非要来搅这趟浑水。” “你......” 曹满气得就想上前,却被身旁的冷曼拦了下来。 “小曼,你别拦我!”曹满不服的喊道。 “不拦你,你又能怎样?”冷曼蹙着眉问道。 “我......” 曹满有些结舌,正如对方问的那样,就凭他的能耐还真不能把对方咋样。 这会儿要不是有段虎镇着,就他?嘿嘞个嘿的,非趴地拱土不可,那还是最好的情况。 这时沉默着的段虎目光发冷的看着方武开口说道,“很好,刚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但是方武,你最好期待阿妹他们平安无事,记住,我段虎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以前如此,现在,将来同样如此。” 方武收起了嘴角边的冷笑,脸色慎重了不少。 他能从段虎目光中的寒意察觉到一丝杀气,尽管很淡,但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更不用说话声中带着的警告。 可那又能如何? 现在动手? 段虎绝对不敢,只要一动手,双方的合作便彻底决裂,如此一来,即便段虎的能耐再大,也无法阻挡自己和三个人傀的同时进攻,到那时伤亡一定会有,这个代价段虎肯定不愿承受。 何况此行的任务还未结束,自杞国葬还没有被发掘出来,放着如此诱人的宝藏不管不顾,并非段虎的性格,即便他再鲁莽再冲动,也不会在利益面前任性放肆。 想到这,隐没的冷笑再次浮现在了方武的嘴边。 “虎爷,不如我现在就去救阿妹和寒大叔。”曹满问道。 “算我一个,我也去。”海子自告奋勇的说道。 段虎摇了摇头,“稍安勿躁,你们听我说,有臭老头在那,我相信寒大叔和阿妹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曹满始终有些不放心。 “没什么可是的,现在的关键在于如何尽快进入自杞国葬,别忘了,镇煞殿外的丁甲六合阵可是有着时间限制,一旦超过了期限,将会变得异常凶险,到那时我也无法顾全你们的安全。” 一听这话,曹满和海子安静了下来,冷曼当机立断的问道:“虎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段虎摸摸下巴,目光移到了方武的身上,“方武,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呢?” 方武没料到段虎会把包袱甩给他,可不接着又不行,如果再把包袱甩回去,岂不显得他无能了吗? “先查看洞窟里的情况,等查探清楚后再说。”简短的思索后方武回道。 “那好,你们现在可以开始行动了。”撂下句话后,段虎带着大伙找了处零散着石块的地方打算休整一下。 “段虎,你什么意思?”方武沉着脸问道。 “没什么意思,办法是你想的,自然由你来做,莫非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段虎好笑的答道。 “那你们呢?就这么闲坐着?”方武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 “对啊,不坐着难道要站着吗?”一句话,身旁曹满几人笑了。 “我不是请你们来当大爷的,要行动一起行动!”方武喝道。 一听这话,段虎不乐意了起来,用手一指方武说道:“你可别弄错了,一,我们的关系只限于合作,二,我们不是你的下属,犯不着听你的命令,三......” 段虎笑了笑,“你以为你是谁?在虎爷眼中,不过是条上蹿下跳、摇尾乞怜的狗,畜生而已,虎爷会听你使唤吗?” “你说什么?”方武眼眉立了起来。 “说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提醒你一件事,从进入巨齿石门开始,时间已经浪费了不少,如果你不在乎的话大可和我在这耗着。虎爷无所谓,大不了这一次的行动泡汤,但是你......耗得起吗?” 方武憋得脸色发青,凶恶的瞪了一眼段虎后把手一挥,“行动!” 身旁三个人傀瞬间朝四外冲了出去,他也没闲着,往正前方的那处温泉胡泊移动过去。 “虎爷,我们就在这干等着听结果吗?”看着渐渐远去的方武几人,冷曼小声问道。 段虎玩味的一笑,“有时候等待比盲目行动要好的多,再说一路过来大家也都累了,既然现在有人帮我们查探地形,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休整一番呢?” 段虎的话曹满极为赞同,说实话,这一路上他可是累得够呛,不仅累,还带着伤,伤势虽然不重,但架不住伤患的地方过多,粗略算一下,从头到脚几乎都带着伤,即便是皮外伤也受不了。 如果继续行动的话,曹满自认为撑不下去,其他不说,光累都能把他活活累死。 阿亮同样如此,这会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条死狗似的。 “老四,海子,帮耗子和阿亮敷药。”段虎拿出了一盒药膏吩咐道。 冷曼接过药膏,在曹满期待的眼神中盈盈而来,眼看就要来到近前,忽然人影一动,海子笑巴巴的大脸凑在了曹满跟前。 “海子,几个意思?”曹满凶着目光问道。 “男女授受不亲,涂药这种粗活我代劳就成。”海子的笑意更浓了。 去你丫的男女授受不亲,小曼是我的真爱懂吗? 瞧你这榆木脑袋也不懂啥叫真爱! 真爱的意思就是...... 就是可以牵牵手、散散步、对了眼后还能啵一个,滚大床都没问题...... 这叫真爱! 曹满目光如刀,海子却满不在乎,伸手一拍他的肩头,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下手的力度重了点,疼得曹满龇牙哼哼,当即刀子般的目光变得脆弱凌乱了起来。 “小曼姐,分我点药膏,我帮耗子涂药。” 冷曼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把手中的药膏分了一些给海子,转身去往趴地养神的阿亮那边。 “小曼......” 曹满心中一阵呐喊,换来的却是海子的一声“脱。” 脱? 脱你大爷! 曹满鼻气一喷,生气的把头扭到一旁,只是他的这点小脾气在海子眼里,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不脱是吧?嘿嘿,我帮你!” 嘿笑两声,海子手脚并用,压着曹满直接用强,管对方叫不叫嚷不嚷,三下五除二便把上身脱了个精溜溜。 嚯,白皮猪! 看着曹满一身白花花的板猪肉,肚皮上的肥膘一层叠着一层,晃得让人有种发腻的感觉。 “不错嘛耗子,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养出这身肥膘,咋吃出来的?”海子好笑的问道。 曹满一阵郁闷,咋吃出来的?这不废话吗,除了用嘴吃,难道还用其他地方吃吗? 刻意捂着胸口上的刺青,曹满没好气的答道:“哥吸收能力强,喝口水都会长膘,咋滴,是不是羡慕哥的肥膘?” 海子嗤笑一声,“耗子,你适合养猪,养猪一准发财。” “啥意思?”曹满没听懂。 “牲口随人,啥人养啥牲口,就你这坨肉膘,养猪的话个顶个的肥,难道还不发财吗?” 几句话把大伙都逗乐了,就连阿亮也发出了几声鸡咯咯,驴眼笑成了月牙。 曹满正想发火,却发现侧着脸的冷曼,冷冰冰的俏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当即火气全消,转而心情舒坦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这会儿海子瞅着曹满的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暗地里点了点头。 说实话,以往海子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人,不仅不待见,还十分的厌恶对方,毕竟以前的曹满是个横行霸道的治安大队长,有钱有势、耀武扬威,没少着祸害乡里。 其他不说,单单每次来老龙寨催缴税收的时候,那趾高气昂、蛮不讲理的混账样,看得让人牙痒痒。 然而此刻,曹满没有了以前的嚣张跋扈,有的只是平凡却又热血,乐观而又开朗的性格,这样的曹满,海子愿意结交,也愿意同生共死。 “哦哟哟......闷葫芦,我说你是在给我涂药还是搓皮捏骨呢?轻点!” 曹满的叫唤声传入耳中,打破了了海子的思绪。 “嘿嘿,通则不痛,通则不痛,忍着点,一会儿就好。”海子边笑边说,手里非但没有减轻力度,相反,下手更重了...... 对比起曹满这边的吱哇乱叫,阿亮那边完全就是天堂,在冷曼轻柔灵巧的动作下,阿亮摇着尾巴闭着双眼,一副爽到灵魂深处的陶醉样。 曹满痛得泪珠打转,满眼的羡慕嫉妒恨,一想起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温柔,偏偏落在了一头牲口上,肚子里的怨气粗了一圈又一圈。 再想到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变成了一双粗糙蛮力的糙手,怨气直冲顶梁门。 不等满肚子的怨气喷出口...... “啪!” 海子大巴掌一甩,抽打在了曹满的脸上。 曹满眨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啪啪!” 又是两声,抽了个清脆悦耳。 “嘿嘿,弹性真不错,就这啪啪声,比抽猪脸还痛快。”海子开心的笑道。 抽猪脸,啪啪声? 你姥姥的猪脸,巴子的啪啪声! “鼻涕虫,欺人不欺头,打人莫打脸,有种你再抽一个试试?”曹满压着一肚子的火焰咬着牙说道。 “啪啪啪!” 话音才落,三巴掌抽在了脸上,每一巴掌都能抽得曹满脸皮翻动、肉膘乱颤。 “爷爷剁了你的爪子!” 忍无可忍的曹满张开双臂就想动手,谁知这时海子开了口,“别动,你脸上的淤血太多,抽你是为了活血化瘀,这样涂抹药膏后效果才好。” “放你姥姥的烟熏屁!”曹满怒不可遏的嚷道。 “不信?”海子眉梢一挑。 “爷爷信你的邪!”曹满怒眼相对。 “不信你问虎爷,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海子双手摊开,比了个无奈的姿势。 “虎爷?”曹满一愣,把头转向了段虎。 段虎轻咳一声,“耗子,忍着点,这都是为了你好。” 曹满脑袋发懵,打脸是为了自个儿好?哪门子的道理。 “我说虎爷,你的膏药不是灵丹妙药嘛,以往抹几下就能药到病除,至于打脸打得这么狠吗?”曹满疑惑的问道。 “这个......”段虎面带难色。 “到底是咋回事?虎爷,你倒是给个痛快话成不?”忍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曹满追问道。 段虎口打唉声回道:“这事怨我......” 就四个字,之后又是一阵摇头。 曹满脸皮抖了抖,怪你为毛要打爷爷的脸?真当爷爷的脸是猪脸,打起来啪啪响还不带反抗的? 迟愣片刻段虎又说道:“出门的时候一时粗心,药膏都在臭老头那装着,故而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那我现在用的药膏是......” “是寒大叔的祖传秘方,药效还可以,只是需要先活血散淤,之后涂抹效果才佳。”段虎给出了答案。 一听这话曹满才算弄懂了,怪不得刚才海子给他涂药的时候,先要用力的揉动一番,之后才上药,敢情段虎的灵药没在身上放着,用的是寒岳的药膏。 可...... 曹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觉得哪里又有些不对劲,正想开口再问几句,段虎使了个眼色给海子,“接着抽,左右脸各来三下。” 海子一听,眼中闪过一抹坏笑,抡开膀子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啪啪声。 等曹满的脸蛋肿得好似个猪头似的,海子双手抹上药膏,大巴掌直接按在了猪脸上,像揉面似的揉了起来,这滋味...... 足以在曹满的骨头缝里刻上烙印。 一顿忙活,等海子拍拍巴掌收手之后,曹满无声的趴在了地上,随着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带出了一把辛酸泪两行清鼻涕。 等等,这事一定有蹊跷! 目光一扫好似个大爷的阿亮,驴脸上露出了满满的幸福和舒服,曹满心里带出了疑问。 难道说疗伤也分对象吗? 带着疑问曹满开了口,“虎爷,为啥不抽阿亮的驴脸呢?” “这个......” 段虎的迟疑让曹满心中的疑惑更加浓厚了起来。 “驴脸太硬,没肉,抽着手疼。”终于,段虎给出了答案。 没肉,脸硬? 这个...... 似乎有点道理,但是...... 曹满瘪瘪嘴,“虎爷,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一句话,段虎的黑脸忽的弹动几下,眼中闪出了笑意。 “虎爷?”曹满好像意会出了什么。 “哈哈哈......” 忍俊不住的段虎放声大笑了起来,一旁海子早握着肚皮在地上打起了滚,冷曼自制力较强,没当面发出笑声,然而背过身去的肩膀却不自然的抖动了起来...... 现在曹满要是还没看出其中的道道,那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憨腚。 427 墨阴盘,血阳轮 吧唧吧唧...... 吃着香喷喷的肉罐头,这会儿曹满的气才顺了过来,即便还冒气,冒的也是嘴里的肉香气。 刚才抽脸抹药的事,是段虎故意整他的,也难怪,之前在黑渊下面,段虎几人本就步履难行,一肚子糟心事还没处理完,又是黑荼又是漫天火油的,谁遇上了都会火大。 有仇不报非君子,段虎就是这种人,否则当年他也不会...... 等着气消了,段虎让海子把正儿八经的药膏涂抹在了曹满身上,凉爽温润的药效下,缓解了一身的伤势和疲劳,这时曹满才发现,原来刚才的计划冷曼也有份,在分给海子的药膏里动了手脚...... 可怪谁呢? 算咯,吃一堑就吃一堑吧,对比起冷曼脸上的笑容,两盒爽口的肉罐头,值,尼玛太值了! 阿亮也有奖励,饼干吃了一块又一块,这会儿正满地驴滚蹭着痒,那舒坦样,看得曹满很是不爽,为毛自个儿要被捉弄,驴子却相安无事? 不公平! 吃饱喝足,这时方武带着人傀赶到了近前,一见随地乱扔着的空罐头和残渣,眉梢不由自主的挑了起来。 可以嘛黑脸,使唤方爷当狗腿,自个儿带着手下在这吃香喝辣,十足的大爷。 段虎眼皮一抬见方武脸上乌云密布,当即笑呵呵的问道:“方武,吃罐头吗?” 方武脸色一沉,吃你大爷的罐头! 别忘了,你们吃的喝的这些东西可都是方爷的!拿着方爷的东西在这弄巧卖乖,要脸不? 有心当面回绝,奈何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发出了一阵腹鸣。 回想一下,从今儿个早晨开始便滴水未进,现在肚子空空,不说饿得前心贴后背,但也胃液涌动,火烧火燎的难受。 换做其他人,方武肯定不会客气,大手一伸就能要来吃喝,可问题是面对段虎,面子上尴尬不说,心里也有些别扭。 自己的东西还要向人讨要,尼玛,真是哔了狗了。 曹满舔着罐头盒里的残渣,来回吸溜几下,舔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把空罐头扔在了地上。 “虎爷,还有罐头吗?”曹满伸手要道。 “还没吃饱?”段虎问道。 曹满吧唧一下嘴巴,“差点,如果再来点罐头压缩饼干巧克力什么的,应该差不多。” “不给。”段虎摇摇头。 “虎爷,你包里又不是没有吃的,分点,不多,再分一点就成。”看着依旧鼓鼓囊囊的背包,曹满眼神渴望了起来。 “饭饱神虚容易犯困,没见到干活的牲口都要饿着养吗?吃饱了谁干活?”段虎打着哈哈道。 啥?牲口! 敢情这是在喂牲口呢? 盯着段虎的黑脸,内心中曹满一阵握草...... 不仅曹满头冒黑线,正待伸手要东西吃的方武同样如此,尴尬的是,手都伸出去了,现在咋收回来? “哟!方武,想吃罐头了是不?”段虎笑眯眯的问道。 “咳......” 方武干咳一声,“拿水来。” 身旁一名人傀听话的把水壶递在了他的手中。 拧开壶盖猛灌几口清水,方武暗中挺得意,咋样,方爷有的是招,想挖苦方爷,美得你的! 只是...... 喝水不管饱,即便喝个水饱,一泡黄汤下去同样饿得糟心寡辣。 段虎点点头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翻开背包,拿出了一瓶洋酒。 “呵,真大爷的爽!”抹了抹溢出嘴角的酒水,段虎把酒瓶递在了曹满手中。 “哈,他姥姥的真够劲!”曹满咂咂嘴,把酒瓶递给了冷曼。 迟疑了一下,冷曼用手擦了擦瓶口,随后也喝了几口。 “味道真不错,就是辣了点。”说完,冷曼把洋酒递给了海子。 海子嘿嘿一笑,接过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洋玩意真带劲,就是味儿冲了点,没自家酿的包谷酒香。” “汪汪......”阿亮摇着尾巴,眼神烁烁的盯着酒瓶,似乎也想整上两口。 重新把酒瓶拿在手里的段虎说道:“嘴馋了?” 阿亮尾巴摇得更欢了。 “哈哈,牲口也想喝酒,好吧,难得虎爷高兴,给你整一口。” 拿起酒瓶,瓶口对准阿亮的驴嘴往里灌了一点。 “哞,哞哞......” 牛哞几声,阿亮辣得摇头晃脑,满地翻滚了起来。 “这牲口,要得!赶明儿虎爷请你吃肉,哈哈哈!”段虎放声大笑,曹满几人也笑了个前仰后翻。 方武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用力捏着手中的水壶,轻微的响动中,水壶开始慢慢变型。 拿方爷的洋酒喂驴? 知不知道这些洋酒都是高级的走私货?几乎耗空了爷爷的积蓄,平日里方爷都舍不得喝,你们倒好,喂驴? 禽兽! “咔咔......” 终于,用力过度下手中的水壶被挤成了薄片,溅出的清水浸湿了方武的衣服。 段虎抬眼瞅了瞅,“方武,想喝酒吗?” 方武横眉怒目,喝你姥姥的酒,方爷要喝人血! “哎哟,不好意思,喝没了。”段虎冒着坏笑,把空酒瓶丢在了他的面前。 “方武呐,洋酒是不错,就是分量差了点,记得,下回买大瓶装的,小瓶不够看。”段虎不忘补充俩句。 杀气弥漫在了方武的刀削铁脸上,眼光凶得能吞驴。 段虎心中一乐,偷眼看了看冷曼,目光传递,咋样老四,心里舒服些了吗? 冷曼眨眨眸子,谢谢虎爷。 收回目光,段虎问道:“不扯闲事,方武,你们发现了什么没有?” “跟我来。”方武碾磨着槽牙回了一声,随后带着三个人傀先行而去。 “呵呵,有活干了,我们走。”段虎大手一挥,跟在方武身后走了过去。 路上,方武暗地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段虎兴意盎然的带头走着,跟着的是满脸冰霜的冷曼,海子东张西望,瞅啥都新鲜,再往后,曹满迈着八字步屁颠颠的晃着板猪肉,还有一只摇头晃尾巴的驴子。 哪像入墓倒斗的队伍,更像是一支游山逛水的闲客。 方武目光一寒,刀削般的脸庞浮现出了一丝杀气。 “瞅啥呢?躲躲藏藏的,没个正经。”段虎的反应何其敏锐,当即嘟囔了起来。 方武冷笑一声收回了目光,继续快速前行着。 去往的方向正是那处孕养着嗜血蓝鲳的温泉湖泊,离着近了,热腾腾的水汽迎面而来,让人感到燥热难耐。 氤氲的雾气依旧笼罩着湖泊,四外寂静无声,点点蓝光仿若迷幻的霓光遍洒湖底,美轮美奂的景色中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队伍中,曹满和阿亮刻意离着湖边稍远一些,回想起此前可怕的经历,俩货心里不住的一阵哆嗦。 记得那会儿瞅着湖底的点点蓝光,是那么的美丽和动人,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可怕和凶戾。 嗜血蓝鲳,这种嗜血凶残的猛兽,如同一层阴影笼罩在曹满和阿亮的心中,挥散不去。 围着湖边一路绕行,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队伍绕到了湖泊的另一头,曹满热汗直冒,正想开口问一句,忽然队伍前方的方武把手一抬,队伍停了下来。 曹满抬眼望去,就见湖边出现了一座石台,石台不大,方圆不过丈许的距离,布满了红黑两色的小石子,跟蛇道上的石子一般无二。 奇怪的是,石台正中分别矗立着两个好似眼球般的石磨盘,一红一黑,诡异狰狞。 没有急着上石台,段虎站在外面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用手轻轻摸在石台上的黑红石子,闭目思索了一下。 “虎爷,这些石子是什么东西,一路上看见的都是这些玩意。”曹满靠了过来小声问道。 段虎睁开双眼,脸色凝重了些许,“黑色石子叫做墨阴,红色的叫血阳。” “墨阴,血阳!啥玩意?”曹满听了个一头雾水。 “墨石为阴,阴水聚煞,血石为阳,阳动走阴,阴阳贯穿,鬼煞冲霄......”段虎喃喃自语着,但是他的话曹满压根一个字都听不懂。 回头看看冷曼,对方摇摇头,再看看海子,海子耸耸肩,看来二人也不明白段虎的意思。 阿亮...... 翻着驴唇、露齿对着湖泊,大有一副挑衅的模样,曹满直接忽略不计。 这时许久未曾开口的方武说道:“莫非从巨齿石门冲泄出来的鬼煞血雾,和这些墨阴石和血阳石有关?” 段虎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鬼煞血雾正是来自于这些墨阴石和血阳石。” 说着,段虎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石子,“这些石子的表面都有一些细微的孔洞,鬼煞血雾正是从这些孔洞里散发出来的。”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石子上,仔细端详一番,果不其然,不论是黑色的墨阴石还是血红的血阳石,石子表面都有一层密密麻麻的小孔。 “大爷的,原来是这些臭石头搞的鬼,虎爷,我们砸了这些石头,看它还能不能弄出那些害人的阴煞血雾!”曹满撸起袖子,愤怒的说道。 众人像看白痴一样瞅着曹满,就连阿亮也翻起了白眼,小样,你不出声没人当你是哑巴。 “咋了,莫非我说错了吗?”曹满讪讪的问道。 众人齐齐点头,阿亮脑袋点的最欢,兄弟,错了,大错特错。 “真错了!可我咋觉得没错呢?”曹满抓抓脑袋满不在乎的说道。 “耗子,你有锤吗?”海子忍不住问道。 “没有,要锤干嘛?”曹满答道。 “没锤你咋砸石头,憨腚!”海子挖苦道。 对哇,没锤砸不了石子,曹满似乎明白了过来。 “耗子,你数过有多少墨阴石和血阳石吗?”海子又问道。 “数那玩意干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曹满不服的回道。 “不错,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否则一路上这么多的墨阴石和血阳石砸得过来吗?”海子又挖苦道。 对哇,咋把这茬给忘了呢?曹满干笑一声,有些尴尬。 “憨腚!”海子不忘又补了一声。 “去你的憨腚!砸不了那么多,起码可以砸碎一点,少点鬼煞血雾也好。”曹满怒怼了回去。 众人又是一阵白眼,憨腚就是憨腚,又憨又腚,没得救了。 阿亮直接甩了个后脑梆对着曹满,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曹满脸皮直抽,尼玛,臭驴子,连你都瞧不起爷爷吗? 阿亮转身,这回用驴腚对着曹满,别瞅哥,哥不认识你。 我去!敢拿大脸对爷爷的小脸,爆腚! 曹满抬脚就想给驴腚上来一下,不过没敢真踢,否则闹出什么响动引来嗜血蓝鲳,丫丫的,那可是会要命的! “行了耗子,别胡闹。”段虎出声制止道。 “可是虎爷,他们......”曹满委屈的说道。 “他们咋啦?你知道这些墨阴石和血阳石是干什么用的吗?胡乱砸一通的话,还要小命不?”段虎说道。 啥?砸石头会要命! 曹满眨眨眼,满眼的惊疑和费解。 “墨阴石和血阳石并非天然之物,而是经过人为制造出来的,至于制造的过程......” 周围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即便是方武,也凑过了头来,生怕听漏一句,谁知当大伙的胃口被吊足的时候,段虎居然闭口不谈了起来。 大伙顿翻白眼每人心中冒出一声,尼玛的黑脸。 “虎爷,接着说啊,别大喘气成不?”曹满不死心的问道。 “想知道啊?”段虎问了声。 刷刷刷...... 大伙齐攒攒的点着脑袋,连方武都不由自主的点了几下,阿亮也跟着凑趣,点头如捣蒜。 段虎神秘的一笑,“嘿嘿,不说!” 大伙顿喷鼻气,一个比一比一个响亮,心中奔腾过万只黑脸鸦...... 这时段虎迈步走上了石台,左右看看两个竖着的石磨盘,磨盘上刻画着古老艰涩的图案,正中凹陷处分别镶嵌着两个拉环,拉环一红一黑,远远看去,就像人的瞳孔,在幽蓝的光芒下散发着阴戾的寒光。 “墨阴盘,血阳轮,这......”看着两个磨盘,段虎皱起了眉头。 “段虎,什么是墨阴盘和血阳轮?”方武跟着出声问道。 “想知道吗?”段虎玩味的摸着下巴。 “想......不想知道。”顺嘴刚想回答,转而方武脸色一沉,拒绝了段虎的话,主要是不想再被捉弄。 “耗子,你们过来,虎爷告诉你们什么墨阴盘和血阳轮,至于那些不想听的人......” 不屑的看了眼嘴角抽搭着的方武,段虎嘿嘿一笑,“就让他们干着急去吧!” 428 下套 叽里咕噜......叽叽咕咕...... 很快段虎把话小声的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盯着方武,防贼似的防范着,气得方武鼻息阵阵,脸色难看无比。 “知道了吧,这就墨阴盘个血阳轮的来历。”末了,段虎故意提高一点嗓门说道。 海子和冷曼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阿亮也凑趣的晃了晃脑袋,至于曹满...... “我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巴子的,想不到,真想不到!”夸张的表情吊足了方武的胃口。 “段虎,你别太过分了。”方武脸色阴沉的说道。 “过分!敢问虎爷哪里过分了?”段虎好笑的问道。 “你别忘了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作为合作的一方,我有权知道墨阴盘和血阳轮的来历。”方武说道。 “去,刚才是谁把虎爷的好心当驴肝肺来着?”段虎不屑的问道。 阿亮当即冲着方武翻起了驴唇,就是这货,不识好歹的龟蛋,把虎爷的好意当成了...... 靠,虎爷,能不提驴肝肺着三字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方武蛮横的说道。 “哟!真够调皮的。”段虎笑了笑。 调皮你大爷,方武脸色阴沉似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被说成调皮,喂!调皮指的是毛娃子,跟成年人有屁相关,别乱套还不好? “真想知道?”忽然段虎问道。 一听这话,方武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两下,熟悉的语气同样的话声,该不会是...... 动了动眼珠,方武沉声说道:“段虎,我不介意你在这磨嘴皮子,但得寸进尺也要有个限度,真要耽误了时间,对你我双方都没有好处。” 段虎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武暗出一口气,总算能把黑脸的臭嘴撬开了,接下来...... 没什么接下来,本以为段虎会继续把话说完,谁知这货却闷不做声,老神在在的拿出根纸烟抽了起来。 “虎爷,借个火。”曹满叼着烟凑到近前。 “你不是有火嘛?” “呃,火机没油了。” “败家子,这才多大点工夫就没油了。” “别这么说嘛,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个球,你身上不是还装着打火的祖宗嘛,自个儿打火去。” “你是指那盒火柴?” “正是。” “潮了......” 段虎...... “虎爷,借个火。”曹满讪讪一笑。 “想借鬼火还是虎爷的真火?”段虎眼珠一瞪。 “呃......”曹满瘪瘪嘴,臭黑脸,不借就不借,何必拿眼珠瞪人?老害怕。 “耗子,我有火,借不?”海子大方的说道。 “借,借,嘿嘿,还是海子好。”曹满高兴的转过头去。 “借火没问题,先整根烟来抽抽。”海子一手拿着崭新的火机,另一只手很自觉的伸到了面前。 “几个意思?你不是有烟嘛!”曹满不乐意了起来,没记错的话,那会儿搜刮营地的时候,他瞅见对方暗中藏了不止一包烟在身上。 “是你借火还是我借火?”海子眉梢一挑。 “我借。” “借就别废话,拿烟来。” 有烟没火,气死先人。 无奈,曹满只好乖乖的拿出了一根烟递在了对方手中。 “三根!没见我比了三根指头吗?”海子打着哈哈道。 “我去,吸血鬼!”曹满火了。 “海子......”段虎吐出口烟接着说道,“借烟不借火,这是常识,想借火,半包才行。” 说完猛吸口烟,啵啵啵几个烟圈吐了出来,最后一道烟柱贯穿烟圈,来了个一箭穿心。 “嘿嘿,虎爷说的是,听见没耗子,半包烟!”海子把五爪子一伸,神气十足的说道。 曹满气得秃眉猛跳,你丫的半包烟,借个火而已,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走大街上随便问个人就能借到的火,到这儿却要半包烟。 尼玛,比黑心鬼还心黑,比吸血鬼还吸血,爷爷...... 爷爷想抽烟。 半包就半包,曹满向来不小气,小气也没用,谁让他好这口。 等到点燃了香烟,曹满狠狠地抽了一大口。 嚯!真他姥姥的舒爽,那滋味,爽到灵魂深处,就是代价高了点。 “耗子。”忽然冷曼开了口。 “啥,啥事?”曹满满嘴冒烟的问道。 “我这有多余的火机,给你一个。”冷曼手一扬,火机落在了曹满的手中。 “小曼......”曹满百感交集,要说这人吧,还是自个儿的真爱贴心,比什么兄弟哥们都贴心,有真爱...... 真好! 曹满摸着光滑的打火机,心里一片火热,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瞧着美丽动人的冷曼,到嘴的话吐露了出来。 “小曼,要锅不?这口生铁锅可是老龙寨的镇寨之宝,锅沉皮厚能攻能守......” “滚!” ...... 这会儿方武的脸皮抽了左边抽右边,他感觉自己就像逗逼的猴子,被耍了又耍,闹了又闹。 “够了!”火大的一声立刻止住了大伙的欢快。 “真当方爷是......” 不等狠话说出口,猛然间湖面一阵骚动,嗜血蓝鲳顺声游到水面,鱼跃龙门似的来回蹦哒了起来,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珠凶戾残忍,满嘴的利牙格外醒目。 好半晌,当嗜血蓝鲳再次返回湖底后,大伙鄙视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方武。 “方武,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想作死,别拉着大伙跟你一起遭殃。”段虎发冷的话声低低传来。 方武咬着牙巴骨,一肚子的闷火憋得难受。 努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方武用尽可能平缓的声音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墨阴盘和血阳轮是干什么用的?” 话声不大,语气听着似乎也算平稳,但字里行间每个音符都包含着浓烈的杀气,冰冷的声音如同从喉咙里碾磨出来一样,可见此时的方武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段虎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这位冷酷无情的男子,眼底寒光闪过。 若非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刻,他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受过的耻辱他要千百倍讨还回来。 “墓冢机关分为十二煞,有天煞、地煞、阴煞、虫煞......”段虎缓缓而道。 “眼前的墨阴盘和血阳轮结合了十二煞中的地煞和阴煞,属于十分凶险的一类,墨石为阴,依阴水聚凶煞,血石为阳,趋阳动潜走阴窟,阴阳化气贯穿天地,鬼煞浮屠血雾冲霄......” 方武听着一皱眉,“段虎,捡重点说,其他那些废话大可不必言语。” “重点?”段虎冷笑两声。 “重点就是墨阴盘和血阳轮是连接自杞国葬的重要通道,只要打开这个通道,就能到达地陵。” 一听这话,方武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此话怎讲?” “很简单,巨齿石门不过是进入地陵的入口,真正的大门却在这里,墨阴盘掌控阴冥,血阳轮支配阳泉,阴阳互动,守望相助,此地一旦开启,等同于开启了通往阴冥的大门,至于大门的里面......” 不等段虎把话说完,心里了然的方武说道:“就是自杞国葬。” “孺子可教也!”段虎摸着胡渣笑了。 可教你姥姥! 冒头的激动和欣喜随着段虎的调侃化为了浓浓的怒怨。 “墨阴盘和血阳轮如何开启?”方武问道。 “一盘一轮各有千秋,一阴一阳相互独立,即便是雕刻在上面的铭文巫咒也大相径庭,然而,这些在外人眼中不得法门的煞术机关,在虎爷面前......” “又如何?”方武追问道。 “呵呵,同样难寻法门。” 一句话呛得方武胸闷气短,曹满几人好悬没口喷飞痰。 你丫的黑脸,牛,牛掰的牛! 能不这么装逼吗? 装逼遭雷劈,小心劈了你的臭嘴! 方武恨得牙痒手更痒,可能的话,他非大嘴巴子抽对方不可,光抽不解恨,最好能咬上几口,尝尝黑脸的血肉到底是酸的还是臭的。 为啥不是香的和甜的呢? 没听过“心黑肉臭,不要脸的肉酸”这句话吗? “你不是九锡虎贲的人嘛,怎么连机关的法门都不知道?”方武生气的问道。 “去,九锡虎贲的人又咋啦?本门向来注重的是实力,又不是指点阴阳的风水先生,更不是能掐会算的瞎子半仙,找不到法门很正常。”段虎不以为然的答道。 “对了,你不是龙宝局的人嘛,还是赵青河的弟子,黑冥派的传人,这么牛的身份,你破一个给虎爷瞅瞅?”段虎把包袱再次丢给了方武。 “我......” 方武闷哼一声,说实话,别看他头上的光环多,但没一样管用,什么龙宝局,龙宝四甲的首甲,那些只是没棱棱的虚名而已。 至于什么黑冥派的传人...... 屁的传人,那就是个屁! 赵青河何等的老谋深算,会如此轻易的传授他能耐?何况这才入门多长时间,即便会一些初级的东西,但关键的那些术法以及珍贵的经验,对方只字未提,何来破除法门一说? 若非如此,方武也不必摇尾乞怜迎合赵青河,比狗还不如的伺候对方。 “不得法门该如何进入地陵?”方武脸色无比严峻,时间上的限制不容他有半点的松懈。 看着方武愁眉苦脸的模样,段虎知道时机差不多了,眼光一扫曹满,对方坏笑一声凑了过来。 “方武,其实这事我觉得不难。”曹满嗫着牙花子说道。 “滚,别来烦我。”一句话,曹满闹了个灰头土脸。 在方武看来,自己和段虎都看不懂的法门,一个二百五加猪脑子的憨腚如何会懂?找着挨骂才是真的。 曹满也不生气,换做是他同样也会不高兴。 “嘿嘿,你别生气啊,气大伤身还伤肝,肝不好肾肯定不好,要是肾也虚了,啧啧,将来咋滚大床,咋......” 话未说完,刀子般的目光直射而来,吓得曹满后半截戏语咽回了肚子。 “再啰嗦我要你的命!”方武下了最后通牒。 曹满摇摇头打声哀叹,“狗咬吕洞宾个,不识好人心,本来还想说出法门,算咯,还是别自找没趣的好。” 方武白眼一眼,就你这憨腚会找出法门?方爷信了你的邪! “耗子,别说瞎话,虎爷都不知道法门在哪,你会知道?”海子故作玄虚的问道。 “别胡闹了耗子。”冷曼也说了一句。 谁知曹满却来了劲儿,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说道:“知道啥叫瞎猫碰到死耗子吗?” 靠,把自己都咒进去了...... 曹满晦气的吐了口吐沫接着说道:“什么墨阴盘、血阳轮的我是不懂,但你们没看见两个圆轮里不都带着圆环吗?这玩意就像大门上的门环,扣门拉门都靠它,除非是装饰,当个花活。” 他这一说,海子摸着鼻子沉思了起来,冷曼也蹙起了秀眉若有所思着,至于段虎,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这出戏明摆着就是演给方武看的,段虎故意不点破机关的法门所在,为的也是让对方焦虑的同时放下戒备。 为何如此? 因为段虎深知墓冢十二煞的凶险,更不用说眼前的墨阴盘和血阳轮,结合了地煞和阴煞,甚至于...... 除此之外,如果一来他就说出了法门所在,按照方武阴险的性格,一定不会以身涉险,会找各种理由逼迫他这边的人打开机关,如此一来,僵持事小,但耽误了时间,这是段虎不愿意看见的。 安全起见,不下套是不会引方武上钩的。 果然,当曹满激动的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后,方武眼神明显亮堂了不少。 时机已然成熟,但段虎不妨再加点料,也好彻底省去方武的顾虑。 “哟呵,我说耗子,长出息了?如果破解的法门真像你说得这么简单,你咋不试试?” “嘿嘿,虎爷你就别寒碜我了,在你面前我就是个九儿,不值一提。” “别和我废话,既然你说圆环就是法门,你去试试,要是猜错的话,虎爷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识过。”段虎晃了晃招牌式的老拳。 曹满吓得一缩脖,但又有些不服气,片刻后大着胆子小声问了一句,“那我要是猜对了呢?” “虎爷送你一瓶洋酒!”段虎承诺道。 “才一瓶......”曹满嘟起了嘴。 “皮痒了是不?”段虎双目一瞪。 “好好,一瓶就一瓶,真是该了你的。”曹满不情愿的来到轮盘面前,左右瞅瞅,双手搭在了墨阴盘和血阳轮的圆环上。 这一过程方武聚精会神的看着,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一旁段虎心中发出了一阵冷笑,眼中的寒意更浓了。 429 活祭 曹满装模作样的把手搭在两个圆环上,心里忐忑成了一片,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丝毫。 段虎的计划他是知道的,就在刚才,段虎戏弄方武之后,暗地里小声把计划说了出来,至于计划是否能够成功,关键在于他的表现。 “任务的担子可真够重的,搞不好小命飞天......” 心里嘟囔一声,曹满正了正神色,双臂一叫劲,用力拉起了手中的圆环。 “嘿,嘿嘿......” 嗨了半天,脑门上的青筋都蹦跶了出来,再看曹满,牛喘冒汗,然而手中的圆环却丝毫未动。 “见了鬼了,这啥破玩意,生锈了不成?”撤回双手,曹满擦着小汗不满的说着。 “耗子,走开,就你那点骚劲,能拉得动吗?换我来!”海子不爽的吆喝道。 骚劲? 骚你大爷的喘喘! 曹满秃眉不由自主跳动几下,鼻涕虫,说话可真够损的,爷爷这可是牛劲! 不由分说推开了曹满的海子,站在墨阴盘和血阳轮的面前,呸呸,往手掌里吐了两口吐沫,搓动几下搭在了圆环上。 曹满会意的拍了拍海子的肩膀,目光交流,闷葫芦,接下来可交给你了,千万别搞砸。 海子心领神会,瞧好吧,连你这猪脑子都能搞定的事情,海爷爷还会搞不定? 双手搭在圆环上,刺骨的寒意好似冰块一样,并没有因为曹满的手掌带来一丝的暖意。 海子屏气凝神,装样之前试着拉了一下,咔咔...... 靠!这玩意一点都不牢固,轻轻一拉就带响! 海子吓得脸色微变,一旁曹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作死啊!让你装装样子,你还真拉不成? 段虎暗中揪起了心,但神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哟!不错嘛,一把子力气挺大的,看来这回有门,加油!” 海子干笑两声,知道是段虎在刻意提醒他,当即集中注意力,装作一副卖力的样子用力朝后拉去。 “给我开,开......” 海子绷直双腿身子后仰,双臂都鼓圆了半圈,连续拉动了数下,然而...... “呼呼,真他大爷的见了鬼,明明刚才拉动了一丝,可是转眼却拉不动了,莫非里面真的锈死了?”喘着粗气,海子看似不甘心的说道。 “嘿嘿,老大莫说老二,现在知道我的力气不是骚劲了吧?”曹满幸灾乐祸的说道。 “一边玩蛋去,少来烦我!”海子不爽的把搭在肩头上的手给拨弄了下去。 曹满也不在意,转头问向段虎,“虎爷,我们中就属你力气最大,要不你试试?” 段虎把脑袋一歪,不乐意的回道:“我不试,真要拉动了还要赔瓶洋酒,亏本的买卖不是虎爷的风格。” “呃,要不小曼你来试试?”曹满又问向了冷曼。 冷曼小嘴一撅,“想得美,那上面有口水,那玩意,脏!” 这话说得真够直接的,海子脸蛋立刻臊红了起来,看得曹满捂嘴直乐。 阿亮不识趣的凑了上来,兴致勃勃的样似乎想要尝试一下,曹满直接无视。 阿亮不死心的用嘴咬住了衣角,目光挺凶,臭耗子,看不起亮哥是不? 曹满二目一瞪,不是爷爷瞧不起你,拉环靠手,爷爷问你,有手吗? 没手的话,爪子也成,连爪子都没的话,一边甩蛋去! 阿亮目光一呆,咋把把这茬给忘了,当即讪讪的松开了驴嘴。 见没人搭理,曹满悻悻的说道:“要不,我再试试?” “不用试了,一群废物,都给我让开!”随着方武不耐烦的一声训斥,大伙眼神一亮,带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蛮横的推开曹满,方武站在了墨阴盘和血阳轮的前面,想都没想,双手搭在了两个圆环上。 “拉,拉,拉......” 以曹满为首,大伙心里呐喊了起来,段虎眯缝着眼睛,一副等着瞧好戏的模样,谁知片刻过后,方武把双手从圆环上又挪了下来。 “我去......” 大伙心中一阵泄气。 “我说方武,没吃饭还是咋滴?没力气的话瞎起什么哄,让一边去,我来!”曹满挑衅的说道,打算激将对方一下试试。 “你?”方武冷眼瞥了下,满眼都是不屑之色,“给我滚远点,再要狗吠,我撕了你的嘴。” “汪汪......”曹满没出声,阿亮龇牙一通低低的狗吠。 “娘的,一头驴子会学狗叫,真他大爷的邪乎。”方武嘴角一抽,像瞅王八似的瞅着阿亮。 “行了亮子,这种场合轮不到你这牲口开口,去岸上啃你的青苔去。”曹满趁机使了个眼色给阿亮。 牲口咋啦?同样是爷们,驴爷们! 阿亮脑袋一挺,迈着四蹄翘着尾巴,雄赳赳的上了岸。 “你们也给我滚开!”方武用手点指周围几人嚣张的说道。 “凭什么?这地又不是你的,再说了,你都不动手,我们为啥要让开?”海子不服气的回道。 “凭我是官你是贱民,民不与官斗,不服吗?何况这等粗活无需我亲自动手,过来!”方武手指一动,三名人傀登上了石台。 海子闷哼一声上了岸,曹满和冷曼相继也跟了上去。 段虎微微一笑,“不错,够狂,够傲,够霸气,这地归你了。”说完也上了岸。 不一会儿,本就不算宽敞的石台就剩下方武四人,方武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你去拉圆环。” 吩咐之下,一名人傀来到墨阴盘和血阳轮的近前,双臂往前一伸,双手紧紧抓在了两个圆环上。 岸上的几人一见,不免又是一阵失望,段虎则不然,眯缝着的双眼精芒闪动。 人傀乃阴魄之体,没有感情只懂杀戮,别看一个个瘦得像个鬼似的,但却力大如牛,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拉住双环的手臂瞬间暴涨数倍,粗壮的臂膀几乎把黑色的衣袖都要撑爆。 看着跟大腿差不多粗细的膀子,曹满生吞一口吐沫,眼中充满了愕然。 “我的乖乖,这还是人嘛,膀子跟腿一样粗,咋练出来的?”曹满惊讶的说道。 海子调侃道:“羡慕吧,就你这身板猪肉,恐怕练个十年八年的也练不出来。” “羡慕你大爷,有本事你练个看看?”曹满立刻还击,生怕少说一句。 “我不用练,天生的体格,棒着呢!”海子鼓起了自己的膀子,还别说,鼓动的肌肉撑起了衣袖,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你有吗?”海子乐着问道。 “呃......现在不是瞎扯的时候,看戏,看戏!”曹满故意岔开话题,忽然身旁一动,阿亮凑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 曹满一愣,随后发现阿亮抖起了一身的驴肉,那欢快劲儿,比抖跳蚤还欢实,张着的大眼充满了戏谑。 去你姥姥的臭驴,一身驴肉也敢抖膘,当心爷爷一身白膘压死你! 曹满直接甩一白眼过去,转头又看向了石台上拉环的那名人傀。 奇怪的是,半晌过后,墨阴盘和血阳轮上的圆环别说拉动,完全就像生了根似的纹丝未动,这让曹满和海子大为不解。 特别是海子,他记得刚才试探性的拉了一下就能听见咔咔的响动,这说明两个圆环应该十分松活才对,稍一用劲就能拉动,可为何现在面对人傀的怪力却一动不动呢? 和曹满对视一眼,二人摇了摇头,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 “海子,刚才你咋弄出的响动?”曹满小声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就轻轻碰了一下,其他什么都没做。”海子答道。 曹满皱着秃眉,“奇了怪了,莫非那两个圆环真锈住了?可惜刚才我只是装模作样,并没有使力,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先试试不是多好?” 海子也很是疑惑,“是啊,哪出的问题呢......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在拉圆环的时候我好像转动了一下方向,难道是这个缘故?” 曹满一拍大腿,“肯定是这个缘故!” 这时候方武的脸色阴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他没想到两个圆环竟然会如此坚固,以至于连人傀的力量都无法撼动,正愁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曹满的声音顺着身后低缓的传来。 “别用蛮力,先试着转动一下圆环......” “转动圆环?”方武神色一动,当即让人傀进行尝试。 果不其然,墨阴盘的圆环可以顺着左边拧动,血阳轮的圆环则顺着右边的方向拧动了一圈。 “咔,咔咔......” 随着一阵铰链转动的声音响起,似乎什么机关被开启了一样。 “有门!”方武目光灼灼,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铰链转动的声响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停下,这时平静的湖面上早已聚满了嗜血蓝鲳,在响动的吸引下露出了一张张凶狞的面目。 难以计数的嗜血蓝鲳把附近的湖面几乎都填满了,幽色的蓝芒时弱时强,看上去诡异莫名。 方武感到头皮发麻,明明身上闷热难耐,但后脊梁却涌来一阵阵的寒意。 好在出现的鱼群并没有其他动静,只是聚拢在一起静静漂浮着,方武深吸一口气,声音细小的说道:“拉!” 人傀用力拉动圆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拉动圆环异常的轻松,几乎没有使出多大力量,两个圆环便被缓缓的拉了出来。 只是当圆环被拉出尺许的距离后便停了下来,无论人傀如何使劲都不再移动。 莫非已经拉到头了? 所有人都仔细观察着,一时间气氛格外凝重,沉闷中显得十分压抑。 “怎么回事,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方武疑惑不解的看着墨阴盘和血阳轮,正待上前检查一下,突然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不等明白过来,一道道黑影从石台中弹了出来。 方武大骇,当即闪身躲避,当第一道黑影擦着他的身体飞驰而过,他这才看清偷袭他的东西竟然是条黑色的铁链。 铁链有着小臂粗细,顶头处是一根布满了倒钩刺的尖枪,一旦被刺中,锋利的倒钩刺定能深入血肉,届时再想逃走势比登天。 “撤!” 知道上了当的方武一边闪躲着四周飞射而来的铁爪,一边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眼角余光看去,不由得心里一阵发寒。 最初那名拉动圆环的人傀,此刻双手被圆环上突然冒出的尖刺穿透,双手死死的被固定在了两个圆环上,挣扎间不等把双手从尖刺上拔下来,六七根铁链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 刺入身体的铁链瞬间朝后拉动,晃眼不到的工夫,便把人傀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固定在了原地。 随着铁链的拉扯,那些刺入身体的倒钩刺不断收缩,瞬间伤口处血肉外翻,汩汩的血水流淌了下来。 人傀没有感情,但不代表没有知觉,凭借阴魄之体的强大以及异于常人的忍耐力,一般的伤势几乎连声都不会吭一下。 然而此刻面对撕裂般的痛苦,强如人傀这般坚韧的忍耐力也承受不住,凄惨的叫声听得令人胆战心惊。 方武把牙一咬,他知道身后的这个人傀算是彻底交代了,几乎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在躲过几根铁链后,方武快速朝岸上逃了过去。 就在这时,石台猛的往前一冲,随即顺着水面朝湖中心漂浮了过去,四周嗜血蓝鲳尾随游动着,成片的鱼群把移动中的石台为了个密不透风。 方武身子摇晃几下,待站稳之后提气纵身,跃向了湖岸边,身旁两名人傀紧跟着也跳了起来,一前一后相随在后。 没等跳上岸,水面猛的炸开,数十条潜伏在水下的嗜血蓝鲳鱼跃而出,张开的大嘴中,锋寒的利齿对准了正在跳跃中的三人。 “锵......” 危急关头方武将暗藏在身的软剑一把抽出,剑芒闪烁下,把近身的数条嗜血蓝鲳斩落水面,随后轻巧的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了岸边。 前后脚的工夫,紧跟着的一名人傀也跳落在湖岸上,至于另一名人傀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没等避开跃起的凶鱼,便被身后飞来的铁链穿刺在身,几下就拉回到了石台上...... 惊险的一幕看在曹满几人的眼中,大伙脸色有些发白,惊愕中不免感到一阵的庆幸。 若非段虎事先安排了计划,否则这会儿别说全身而退,能活下来的几率恐怕是小之又小。 “虎爷,这就是你说的活祭吗?”等心情稍微缓和一下,冷曼小声的问道。 段虎点了点头回道:“不错,这就是活祭。” 430 灾变 墨阴通幽,血阳贯日,两界冥道,轮盘固守,若然开启,唯有活祭。 至于活祭,无非是祭炼活人的血肉,抽取祭品的魂魄,血肉奉阳,魂魄献阴,阴阳平衡,冥道开启。 只是这种祭炼开启的方法十分的血腥和残忍,对于作为祭品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绝望痛苦的噩梦。 随着湖面上石台的远去,两名人傀浑身插满了瘆人的铁链,淋漓的血水不断从撕开的皮肉中洒落下来,汇集成溪流入了湖水中。 石台四周如同沸水入油锅般沸腾了起来,一条条嗜血的凶鱼疯狂的吸允着弥漫开来的鲜血,贪婪的模样带着凶残的神色。 还未死去的人傀依旧发出着凄厉的惨叫声,只是这会儿他们的惨叫已经不再那么响亮,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从最初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变成了此刻痛苦微弱的呻吟。 岸边,方武用力握着手中的软剑,眼中冒出了熊熊的怒火,他不在乎人傀的牺牲,在乎的是被人戏弄的这份屈辱。 “段虎,你干的好事!”怒吼一声,方武提剑猛冲了过来,速度之快,不等大伙有所反应便已经来到了近前。 手腕翻动间,冰冷的剑光直刺向段虎的脖颈。 “虎爷,小心!” 等曹满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剑尖离着段虎的喉咙不过一尺的距离。 段虎面色如常,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寒光烁烁的剑尖刺了过来。 当剑尖离着喉咙大约寸许的之间,方武猛的把力道撤回,森寒的剑芒几乎刺破脖颈处的皮肤。 这时段虎才冷哼一声,目光不屑的看着方武问道:“方武,现在是要翻脸吗?” 方武脸色铁青,牙巴骨咬得吱吱作响,随后把软剑一收,声音冰冷的质问道:“说,这件事是不是你谋划好的?” “笑话,无凭无据,凭什么说这件事和我有关?”段虎沉声问道。 “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整件事不是你谋划的还能是谁?”方武喝道。 “哈哈哈!方武,捉贼拿赃捉奸拿双,除非你拿出证据来,否则休要血口喷人。”段虎大笑道。 “你......” “别你你我我的,又不是死拉拉,说话干脆点!”熟悉的词儿从段虎的嘴里迸了出来,气得方武剑眉乱抖。 这会儿曹满也从心惊肉跳中缓了过来,站在段虎的身旁指责道:“虎爷说的不错,方武,有证据你拿出来让大伙瞅瞅,否则别在这信口雌黄。” “你说什么?” 面对段虎方武尚且还有些顾虑,但是对于曹满,他没有丝毫的顾忌,当即阴戾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杀气。 曹满暗中哆嗦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过来,有段虎在身旁,方武就是个崽儿,怕球! “难道我说错了吗?此前找寻破解法门的时候,我们让你动手了吗?是你自个儿逞强非要把我们赶走,现在出了事就赖人,有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泼皮吗?” “不错,这事怨不得我们,要怨就怨你狂妄自大,活该倒霉!”海子挺身而出说道。 “一群刁民,想造反不成?”方武浑身栗抖,手中的软剑握得更紧了。 冷曼秀眉蹙动,她深知对方的性格,一旦气急败坏失去了自控,很可能会做出让人防不胜防的举动。 指间微动,三根雨花针扣紧在了手中,目光闪烁中冷曼做好了准备。 段虎冷笑一声,用手分开身前的曹满和海子,和冷曼一样,提防着情绪随时可能失控的方武。 “方武,是男人的话就别像条丧心病狂的疯狗在这乱吠,想动手虎爷奉陪,不过有一点我可要提醒你,现在要是动了手,你我双方的合作就此结束。” 此话一出,即便方武心中有着喧嚣的怒火,不免也冷静了些许。 正如段虎所说,一旦动手势必会水火不容,为了此行的目的,不容他现在彻底翻脸。 “很好,很好!”方武咬牙说道,接着恶狠狠的看了看身前的几人,扭头去往了人傀身旁。 看着离开的方武,冷曼手中的雨花针并未收回,依旧攥在指间,闪烁着的眸子似乎正纠结着什么一样。 “老四......”段虎眉头微皱,提醒了一声。 “虎爷,我......”冷曼不情愿的说了声。 “小不忍则乱大谋,虎爷答应你,到该了结恩怨的时候我绝不拦着。”段虎说道。 冷曼闷闷地喘息一口,终于收回了手中的雨花针。 “对了老四,你的暗器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是重新做的吗?”看着针尖上的红芒段虎问道。 冷曼点点头,“以前只是普通的铁针,部分是淬过毒的,用来伤人还可以,但是面对不死的怪物却没有丝毫的用处,所以......” “所以你就重新熔炼了一些铁针,里面是不是掺了朱砂?”段虎眼力过人,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已经猜到。 “正是,不仅是我用的雨花针,海子的弩箭以及阿妹他们的武器同样如此。”冷曼回道。 段虎微微颔首,听得出冷曼这些人为了这一次的行动是用了心的,只是融了朱砂的武器从效果上来说并不强大,一般的尸粽勉强可以对付,但是遇到了...... “可惜这一趟回来准备不够充分,主要是时间过于紧迫,否则帮你们把武器开光,威力会更胜一筹。”段虎说道。 开光不仅仅只是念咒画符,重要的在于动用龙涎精血,将纯罡玄阳之气灌注其中,从而成为驱魔镇煞的法器。 问题在于龙涎精血,动用一次需要调养不短的时日才能恢复,从时间上来说是不允许的。 至于此行带来的其他法器,必须配合固定的法咒以及玄阳之气才能发挥作用,即便分给大伙也没多大意义。 “虎爷,你不用在意,我们的武器虽然一般,但绝对不会拖后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似乎是猜出了段虎的心思,冷曼低低的说道。 “辛苦你们了。”段虎颇为内疚的说了声。 一丝淡淡的笑容浮现在了冷曼那张精致冰冷的脸上,回头看着海子和曹满轻声说道:“我不辛苦,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真正辛苦的是他们......” 段虎会心的一笑,目光也落在了曹满和海子的身上...... 这会儿海子靠着曹满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湖面上依旧漂浮着的石台,二人中间搭着阿亮的驴头,驴耳笔直的竖着,瞅了个兴致勃勃。 “耗子,你说那处石台还要漂浮多久才会停下来,难不成要一直漂到湖对面去吗?”海子好奇的问道。 曹满挖着大鼻孔,“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倒是挺佩服那两个人傀的,你瞅瞅,血都要流干了硬是没挂,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啧啧,这活罪想着头皮都麻。” “你以为他们不想躺下来?没看见有铁链在身上拉扯着,跟个扯线木偶一样没用自控的能力,乖乖,一人身上插着六七根铁链,就这忍耐力,服!”海子挑起了大指。 “服你大爷,他们是老狐狸的人,是敌人,死干净了才好呢,何况人傀也能算是人吗,阴兮兮的跟个鬼似的。” 曹满把扣出的鼻屎用手指一弹,正好弹在了阿亮的鼻子上,阿亮没注意,就觉得鼻子尖发痒,习惯性的舌头舔了舔,吸溜一下入了口,还咀嚼了两下。 海子眼尖,当即恶寒不已,“靠!不愧是牲口,连这玩意都吃,咸吗?” 阿亮多敏锐,察觉到海子的目光后翻着驴唇作出一副笑脸,说啥呢海子哥? 看着笑比哭还难看的驴脸,海子嘴角一抽,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阿亮一愣,咋回事?刚儿明明在看着说啥玩意咸来着...... 咦? 嘴里还真有点咸味,这味道老好,哪来的? ...... 冷曼站在段虎身旁,这会儿也在询问着,“虎爷,石台漂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停下来?” 段虎沉吟片刻,“现在的问题不是石台什么时候停下来,而是......” “而是什么?” “老四,你察觉到了没有,湖面上的水雾似乎淡了不少。”段虎担心的说道。 “水雾?” 冷曼仔细看去,果然,刚才还雾蒙蒙的水汽,现在已然清淡了不少,否则有雾气遮挡的话,湖中漂动着的石台根本无法看清。 “这是怎么回事?”冷曼也疑惑了起来。 “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还有......” 说话间段虎把目光投向了洞窟的石顶,围绕在石幔间的那些荧光似乎又亮了些许,不仅亮度有所增加,隐约中好像还微微移动着。 段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此前他一直有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除了来自于温泉湖泊里的嗜血蓝鲳,还有隐藏在暗处一直没有露面的危险,现在看来...... 正在这时,漂浮到湖中心的石台缓缓停了下来,随即许久未曾动弹的那些铁链不知为何再次拉动了起来,顿时已经隐没的惨叫声响起,两个人傀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哀嚎。 然而惨嚎声也就维持了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随着铁链的收缩,两名人傀如同五马分尸一般,身体被撕裂成数块,鲜血内脏哗啦一下落在了石台上,至于被铁链勾住的尸块,则慢慢沉入了湖水。 顷刻间周围的鱼群再次沸腾了起来,一条条好似树叶般的蓝鲳蜂拥而来,不大工夫便把尸块吃了个一干二净。 即便隔着远,曹满也有种作呕的感觉,好在如此凶残血腥的场面他见识过,胃里难受但起码还能忍住,不像海子,这会儿...... “呕......”虎啸声劲猛。 “呃......”龙吟声绵长。 吐了个稀里哗啦、哗啦稀里。 “吐吧吐吧,吐干净就舒坦了,千万别忍着,越忍越难受。”曹满关心的帮海子拍着后背,一抬头却发现阿亮没心没肺在那啃着青苔,啃了个欢实。 “牲口......”曹满嘀咕一声。 “你,你骂谁呢?呕......”海子生气的问道,随后又是一阵狂吐。 “没骂你,多什么事?都吐成这样了还有闲心竖着耳朵,接着吐你的。”曹满好笑的回道。 阿亮抬起脑袋,目光一闪,耗子,那你是骂哥咯? 曹满白眼一翻,“瞅我作啥?难道我说错了吗?驴子不是牲口还是禽兽啊?” 阿亮嚼着嘴里的青苔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也怪自个儿多心,一听牲口这词,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骂人的话,可...... 好好的一个词,怎么从人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骂人呢? 对咯,人是人,牲口是牲口,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譬如说某某人是牲口,那铁定是在骂那个人;同样说某某牲口是人,嘿嘿,肯定就是在骂牲口了。 可是...... 咋感觉又有些不太对呢? 阿亮继续嚼着嘴里的青苔,脑筋飞快的转动着...... 去他大爷的,亮哥一头驴子想那些高深的东西作甚,管他是人还是牲口,只要不是禽兽就成,接着啃哥的青苔! 等海子吐得差不离了,这时沸腾着的湖中心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聚集在四周的嗜血蓝鲳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几乎所有湖泊里的凶鱼都集中在了这里,远远看去,发出的光芒把湖中心照得一片幽蓝。 “虎爷你看,湖面上的水雾似乎都散开了。”冷曼惊讶的说道。 段虎看了几眼湖面后说道:“老四,你看洞顶上的那些荧光是不是比之前更亮了?” “亮?” 在段虎提醒之前,冷曼一直没有注意洞顶的变化,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湖面,此刻一听她急忙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缭绕在石幔周围的荧光是亮了不少,不仅亮度增加,颜色也浓了不少。 以前是淡淡的银芒,而现在却成了亮银色,看上去差别十分明显。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那些点点银芒,冷曼诧异着问道。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否则事情可就麻烦了......”段虎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虎爷,你说什么,麻烦?” 冷曼听了个一知半解,正问着话,突然间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转眼整个洞窟都摇动了起来。 就在大伙惊骇之际,湖中心喷出一股水柱直冲洞顶,紧接着,第二股,第三股...... 足足九股水柱先后出现,宣泄的水花中闪烁着无数的蓝芒,正是那些被水柱冲至半空中的嗜血蓝鲳。 431 祭尸台 “轰,轰,轰......” 九股巨大的水柱直冲洞顶,伴随着可怕的躁响,地面上的震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湖边几人看得几乎傻了眼,睁大的圆眼几乎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看着带有毁天灭地般的狂暴景色,这一刻大伙深深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忌惮和恐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和脆弱。 九股水柱依旧带着猛烈的势头不断上冲着,地面上的震感也更加清晰了起来,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想要把地面乃至整个洞窟都撕裂开一样。 几个晃眼的工夫,一块块巨大的钟乳石块砸落而下,一声声山体裂开般的炸响听得令人炸毛。 巨大的石块落入温泉,溅起了一层又一层高大的水花,转眼被水柱冲击时产生的风罡吹得四外飘散,仿若一场细柔的烟雨,轻抚着这片喧嚣炸裂般的洞底世界。 水雾袭来,不大工夫便把岸边呆愣着的几人淋了个发梢滴露,带有一丝暖意的雾水浸湿面孔,曹满几人不约而同清醒了过来。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曹满转头朝着段虎大声喊道:“虎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然而他的喊声却被巨大的噪音吞噬在了里面,别说段虎,就是身旁的海子都几乎听不清。 也就喊了一嗓子,脚下一阵晃动,曹满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身旁海子想要伸手去拉,手刚抓住曹满的臂膀,紧跟着也被剧烈的晃动震翻倒地。 二人相互支撑着就想站起来,突兀间头顶风噪大作,巨大的石块从洞顶坠落下来,可怕的下坠速度能在转眼的时间便把二人压成肉泥。 “娘勒!” 曹满尖叫一声,吓得手刨脚蹬,奈何此刻的他犹如巨浪中的一片烂叶,强烈的震动让他根本无法平衡自己的身体,别说逃跑,就是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都无法做到。 同样趴在地上的海子牙关一咬,身体平躺下来,随即双腿蜷起,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腿部,用力蹬在了曹满的大腚上。 “我......去......” 曹满疼得痛呼一声,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弄懂,整个人顺着地面便滑了出去。 另一边,海子借助力量的反弹向后滑去,然而也就滑行了一小截距离,力量的不足使得他又停了下来。 这时头顶上方压下的巨石已近,看着黑乎乎的石块,海子惨笑一声,看来,自己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就在他认命似的刚想闭上双眼,身旁人影一晃,段虎冲了过来,大手抄起海子后闪身往旁地里猛的一跃...... “轰......” 巨石重砸在地,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碎裂的石屑飞溅四外,拍打在了正沉浸在惊魂未定中的海子的身上。 迟愣了也就半息的时间,海子便清醒了过来,回头看去,段虎魁梧的身材仿若巍峨的苍山般屹立不动,脸色肃然目光坚毅,面对可怕的灾变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虎爷......” 感激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才是真正的爷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铁汉子! “海子,没事吧?” 段虎的声音沉而有力,即便四外躁响震耳,却依旧无法阻止话声的穿透,清晰的传入了海子的耳中。 “我没事......虎爷,你受伤了?” 看着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段虎一侧的额头流了下来,海子担心的喊道。 “小伤而已,不碍事。”段虎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水,神色十分的淡然。 这时曹满在冷曼的搀扶下,从石块的另一头蹒跚而来,刚到近前,曹满一头扑了上来,举拳轻落在海子的脑袋上。 “可恶的海子,臭鼻涕虫!我还以为你被石头给砸死了呢,害得我,害得我......” 话没说完,大鼻涕一抽,曹满忍不住嚎啕了起来。 海子嘴角一抽,救人还带被埋怨的,大爷的,啥歪理?只不过...... 这种感觉真他姥姥的好! “得了耗子,大爷们一个哭鼻涕,臊不臊?我这不是没事嘛。” 看着哭了个猪嚎啕的曹满,这会儿还要海子反过来安慰他,心里真有点别扭。 曹满用手蹭蹭两行大鼻涕,拍了拍海子的肩膀,“下回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否则......” “否则你大爷!当海爷爷的肩膀是抹布不成?擦鼻涕,我擦你大爷的浓鼻涕!” 不等曹满把满满的心意说出来海子怒喝一声,老拳招呼了上去。 “哦哟!娘的,你敢打老子?”挨了一记老拳的曹满当即火了。 “呸!揍得就是你,谁让你拿鼻涕抹爷爷的?”海子更火。 “去你丫丫的,亏我还惦记你,看招,花花太岁拳!” “海家真传,大海无量拳!” ...... 友谊的小船经不起风浪,否则为啥说翻就翻呢? 所以说,友谊这种东西,想要持久的保持下去,还是要找个风平浪静的环境才行,风浪中的友谊...... 除非是大船,特大的那种。 “吱吱吱......” 一阵猴吱吱声中,阿亮匍匐在地,一寸一寸驴爬着挪了过来。 刚才老吓驴,真好比天崩地裂一样,上面落大石,下面又震又晃的,吓得阿亮心里怕怕驴肉抖抖,蜷缩在角落动都不敢动。 想不到的是,两块巨石轰砸而下,那凶猛劲儿,当即阿亮白眼一翻魂游天外。 若非曹满和海子的打闹声唤醒了它,这会儿还继续飞天游魂呢。 醒来的阿亮四外一瞅,不由得感慨万千,都说运气来了,走地上都能被金砖绊跤,这句话说的是人,至于驴子...... 驴运来了,走到哪都是小母驴,小母马,水灵灵的眼眸,溜溜的身段,眉梢一翘风情万种...... 看来阿亮是想多了,按照曹满的话说,就是一头不知死活的牲口,都啥时候了还满脑子乱想。 换虎爷的话来说,说前冷哼一声,哼!死驴,色字头上不仅有刀,还有巨石,砸死你丫的色驴子。 换做虎千斤的话,一定眸子发冷,口喝一声“死不悔改的堕落驴子,回去阉了你!” 萧镇山的话,老头嘿嘿贼笑一声,好样的,把这群母驴母马都干翻,这才是驴爷们! ...... 阿亮的驴运是不错,就刚才落下的两块巨石,换谁非被砸得血肉横飞不可,偏偏没砸中它,正好把它夹在巨石间的缝隙里,离着身子也就尺许的距离。 亏得这份逆天的驴运让阿亮活了下来,否则现在别说猴吱吱在地上驴爬,唯一的下场就是死翘翘。 有了阿亮归队,一行四人外加一驴总算有惊无险的又聚在了一起,这会儿地面上的震动也渐有放缓的趋势,段虎提气纵身,跳到了身前那块落下的巨石上。 举目四外一张望,一向冷静的段虎这时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之前还景色如画般的洞底世界,此刻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一副荒凉破败的萧瑟之景。 地面上随处可见着狰狞的裂痕沟壑,那些落下的钟乳巨石密布在四野,竟然将整整一片温泉湖泊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数个区间,巨石纵横、水洼零散。 “想不到居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段虎摇了摇头。 身后人影晃动,冷曼纵身而来,随后海子和曹满也爬了上来。 阿亮也没闲着,试图爬上巨石,奈何弹跳力不够,蹦跶几下没蹦上去,想爬吧,就四个蹄子,咋爬? 这就是没爪子的烦恼,一路上驴子没少着体会,现在体会更深刻,只好闷闷不乐的趴在石头下发闷气。 来到段虎身旁的几人无不惊愕着眼前的残破之景,曹满和海子不约而同的吞咽口吐沫。 娘的乖乖,眼前这架势,不亚于山神发怒、土地公发飙,问题是至于吗? 不就破解了墨阴盘和血阳轮的法门嘛,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吗? 吓唬人也不带这么吓唬的。 一想到墨阴盘和血阳轮,曹满当即目光远眺,视线移向了湖中心,寻找着那处石台。 “嘶......”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曹满凉气倒抽,双眼牛瞪,不敢相信看见的一切。 湖中心的位置没有了喷涌着的九股水柱,不知何时竟然升起了一座古老的三层高台,外面缠绕着一层又一层黑色的粗链,链子上似乎还挂着不少的零散,只是隔着太远,看不太真切。 “虎爷,那,那是什么东西?”曹满惊诧的用手点指着问道。 三层的高台段虎早就细看了一遍,片刻过后他缓缓而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祭尸台。” 祭尸台? 啥玩意! 一听此话,大伙都惊愣住了。 “祭尸用的祭台就是祭尸台,至于祭尸,则是一种古老而又残忍的巫术,跟活祭、血祭相似,屠戮鲜活的生命后祭献给他们尊崇的邪神,但这其中却又有着不同之处。”段虎解释道。 “不同?难道是多了个祭台吗?”曹满不懂的问道。 “非也,祭台只是一种施法布教的媒介,不管是何种祭祀都会需要,我所说的不同,是指祭祀时的数量。”段虎说道。 “数量?”曹满眨眨眼睛还是没听懂。 “活祭或是血祭,需要奉献给邪神的生命并不算多,然而祭尸却需要很多的生命,确切点说,每一次死在祭尸台上的人,是按照百为单位来计算的,你们看缠绕在祭尸台外面的那些粗链,是不是挂着密密麻麻的零碎?那些都是人的尸体。” “嘶......” 这一回不是曹满在倒吸凉气,而是来自于海子,作为一直生活在大山里的人来说,从未接触过如此血腥残忍的事情,今儿个是头一遭。 即便当初他也曾下过将冢,但比起眼前发生的一切,全然是小巫见大巫。 冷曼倒还冷静,只是眸子里带出的愕然却掩饰无法她脸上的平静。 “虎爷,我怎么看着这座祭尸台有些眼熟呢?”她这一问,曹满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似的。 段虎淡淡一笑道:“你所说的眼熟,指的是埋藏在死人潭里巫主阴棺下面的地窟吗?其实那就是一个变相的祭尸台,不,应该说是祭尸窟更为准确。” 一听这话,冷曼和曹满都有了了然之色,怪不得会如此眼熟,原来跟祭尸窟里看见的场景一般不二。 “只是从规模和数量上来说,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段虎说道。 “祭尸窟里每圈铁链上不过九具被噬魂钉钉着的枯骨,而祭尸台上,每一圈至少有上百具至多,而且......” 说到这,段虎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而且上面的并非是没了尸肉的枯骨,而是一具具并未腐化的阴尸!” 话音刚落,自祭尸台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刺耳尖噪的吼声,如同恶鬼嘶吼般听着令人头皮炸裂。 转而,粗链上挂着的阴尸疯狂的扭动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将死的吊死鬼,正在做着生命中最后一息的挣扎。 骇人的画面再次震撼了曹满几人,段虎的眼中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焦虑。 因为他知道唯一通往自杞国葬的入口就在祭尸台上,也只有通过这些密密麻麻的阴尸才能顺利进入,然而...... 危险并不仅仅来自于那些撕扯扭动着的阴尸,还有祭尸台附近湖面里蠢蠢欲动着的嗜血蓝鲳,尽管刚才的灾变已经大幅减少了鱼群的数量,然而此刻放眼望去,蓝芒闪动,依旧是难以计数,而且...... 段虎不解的摇了摇头,为何他心里的顾虑依旧没有一丝的减弱,相反,却更加浓烈了起来,莫非令他感到忌惮的除了水里的嗜血蓝鲳和祭尸台上的阴尸,还有其他的危险吗? 正在思索着,耳旁响起了曹满和海子的惊呼声。 “虎爷快看,那些嗜血蓝鲳在啃食阴尸!” 闻声,段虎收回了心思放眼望去,就见祭尸台附近的湖水沸腾了起来,一条条、一群群嗜血蓝鲳跃出水面,好似鱼跃龙门似的不断冲向最底层黑链上挂着的阴尸。 数息的时间,一具具阴尸被撕咬得遍体鳞伤,发出的吼叫渐渐变得狂躁愤怒了起来。 很快,以肉眼所见的速度,黑链上的阴尸快速的减少着,除了偶有零散的部位还挂在上面,身体的其他部分早已被凶恶的嗜血蓝鲳吞噬一空。 眼瞅着最底一层的阴尸将要全军覆没,突然粗大的黑链凭空裂开,活得了自由的阴尸终于露出了它们锋利的牙齿,咆哮中冲入了下面的湖水...... 432 阿亮斗肥蛾 落入水中的阴尸和凶残的嗜血蓝鲳撕咬在了一起,顷刻间水花翻腾、湖波激荡,一场骇人的战斗呈现在了大伙的眼前。 然而这场血腥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在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嗜血蓝鲳疯狂的吞噬下,很快落水的阴尸渐渐没了身影,被撕扯成了碎片裹入了凶鱼的腹中。 “哈哈哈!活该,自相残杀,杀得好,死得妙!最好阴尸和凶鱼同归于尽才过瘾。”曹满放声大笑了起来。 段虎拍了拍曹满的肩头,摇着头说道:“耗子,你想多了。” “想多了?我咋想多了!”曹满不服的问道。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话就好了。”段虎回道。 “虎爷,你太多虑了吧?刚儿不是才死了一批阴尸嘛,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 话还未说完,祭尸台异变再起,随着一阵锁链碎裂的崩响,一具具被束缚着的阴尸挣脱了身上的噬魂钉,奇怪的是,这些阴尸非但没有主动去攻击湖水中的嗜血蓝鲳,反而像无主的游魂,散慢迷茫的徘徊着。 “瞅见没?所以说你是想多了。”段虎指了指前方说道。 曹满嘴角抽搐几下,“我去,这些阴尸在干嘛呢?有那闲工夫瞎转悠,直接下水宰鱼多好?起码可以替死去的同伴报仇,一群不讲义气的臭僵僵、烂粽子!” 海子听着好笑,“我说耗子,阴尸又不是大活人,哪懂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虎爷没说错,是你想多了。” 冷曼观察着地形,片刻后蹙紧了眉头。 湖中掉落着大量的石块,堆积下可以连成一条曲折的石脊,延伸出去能够直通湖中心的祭尸台,然而问题在于祭尸台附近围绕着的湖水。 目测下,离着祭尸台最短的距离也有近十丈左右,如此看来,想要登上祭尸台,就必须趟过密布着嗜血蓝鲳的湖水。 十丈的距离看似不远,但别忘了,这是在水里而非地面上,有着水作为阻力,根本无法快速通过,一旦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通过,势必会惊动水里的嗜血蓝鲳,届时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虎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冷曼担忧的问道。 “进入祭尸台。”段虎简明扼要的回道。 “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吗?”冷曼的担忧更浓了。 段虎摇摇头,“通往自杞国葬的通道就在祭尸台上,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可是我们要怎么通过那片湖水,不仅如此,祭尸台上还有着至少数百具阴尸,这么多的数量,就凭我们几个......”冷曼神色黯淡了下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什么好担心的。”段虎毫不在意的说道。 冷曼有种吐血的感觉,黑脸,说话能正经点吗?啥叫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不怕车毁人亡吗? 其他不说,我们这儿还有头驴子呢,知道不?是头带着蹄子的驴子,这牲口连爪子都没有,光是那些大石疙瘩都爬不上去,咋进入祭尸台? 不仅冷曼有这个想法,曹满和海子同样如此,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下方瞅去...... “咦,阿亮呢?” 三人一阵惊讶,明明刚才阿亮就趴在石头下方,这才多大点工夫,咋转眼就没了影子呢? “别找了,阿亮在爬石头。”段虎的话传了过来。 爬石头? 驴子爬石头! 三人听着就是一愣,随后顺着段虎点指的方向看去,靠!还真没说错,这会儿阿亮正刨着四蹄努力的爬着石头,蹭一下缩两下,来回爬了个欢实。 三人嘴角一抽,驴子,扯疯还是作死呢?你说你一头驴子爬哪门子的石头? 姿势好不好看咱就不说了,关键是石头周围都是水,水里面可是有着吃人不吐骨头的嗜血蓝鲳,稍有不慎滑落下去,还想活命吗? 几人中就曹满对阿亮的感情最深,没法子,滚过草堆躺过大锅,这情义...... 天高海深那是诓人的,否则俩货也不至于动不动就翻脸干架,友谊的小船风浪中翻滚。 即便如此,俩货间的情义也是杠杠的,亲兄弟算不上,铁哥们那是跑不掉的。 一见阿亮像脑袋缺根弦似的冒着危险爬石头,曹满当即待不住了,拔腿就想去抓驴,抓回来好严肃的教育一番,让对方知道,身为一头驴子,爬高下低是不对的,伤了咋办? 驴子就是驴子,跟阿猫阿狗不同,跋山涉水、背柴驮货那才是本行,其他甭想,想多了不好。 曹满刚要行动,可就在这时,阿亮蹭蹭两下居然上了大石,在大伙惊叹的目光中,这货歪歪身子后稳稳的站在了石头上,随后顺着石脊小心翼翼的朝前蹦跶了过去。 曹满眨眨眼睛,“丫的,这是要成精的节奏哇!” 海子一挑大指,“不亏是阿姐养的驴子,棒棒哒!” 段虎点点头,“真是头好牲口,比猴好使。” 冷曼白眼一翻,“猴子是动物不是牲口,虎爷,别弄错了身份。” 段虎冷哼一声,“在虎爷眼里,都是牲口!” 三人齐齐瘪嘴,得,你牛,牛姥姥的牛! 只是...... 阿亮为毛会爬石头?还爬的这么欢实,脑子进水了不成? 对于这个问题大伙都是一头雾水。 其实吧...... 阿亮有着自个儿的打算,确切点说不是打算,而是被气的。 就刚才那会儿,大伙都上了巨石,唯独它爬不上去,尝试了几下只得放弃,独自闷闷不乐的趴在下面。 一路上的折腾,阿亮感觉一身驴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会儿趁着有时间,先歇歇脚缓缓乏,顺便可以啃两口青苔。 一想到青苔,垂头丧气着的阿亮立马来了精神,可是当它四外一瞅,不由得有些傻眼。 青苔呢?清爽可口、鲜美无比的青苔去哪了! 入眼处一片狼藉,大石块、小石头、碎石渣,龟裂的地缝、狰狞的沟壑......把还好好的一处天然青苔之地尽数毁坏。 看着好似废墟的场景,阿亮...... 没心疼,也没肉疼,这地方又不是它的,毁不毁、烂不烂的关它屁事,何况...... 尽管大多数青苔都被毁了,但至少还有漏网之鱼,瞅见没,离着它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小块青苔,面积不大,却能让它美美的饱餐一顿。 晃着尾巴,阿亮轻快的迈着蹄子走了过去,心情挺舒畅,跟曹满似的,有的吃心情自然就好。 来到近前,阿亮嗅了嗅那股淡淡的清香,惬意的打了个鼻响,接着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哈喇子,眼中精芒四射。 正要下嘴狠吃一顿,忽然...... 嗯!这是啥玩意? 一道银芒从它眼前一闪而逝,没等瞅清楚已经没了踪影。 莫非是眼花了不成? 四外瞅了瞅,不见什么动静,阿亮再次低头,大嘴伸向了肥美的青苔。 嗖...... 又是一道银芒闪出,贴着阿亮的鼻子飞了出去。 感到鼻子酸溜溜的很是难受,阿亮连打几个喷嚏,这才缓过了劲儿来。 靠!玩飞飞啊?亮哥的鼻子是玩飞飞的地方吗? 驴气说来就来,阿亮瞪着驴眼仔细看着这片青苔,闪电般的目光足足瞅了十八遍,可愣是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阿亮疑惑了,难不成真的是眼花了? 可不能啊,即便是眼花,那刚才擦着鼻子飞过去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否则自个儿咋会打喷嚏呢? 有古怪,一定有古怪! “嗡......” 声响划过耳旁,阿亮猛的一个扭头,啥也没看见。 “呼......” 声响再起,阿亮又一个甩头,去,还是啥都没看见。 呸嘞个呸的,小样飞得倒挺快,凭亮哥神转头的速度居然连个影儿都没看见。 当即驴火烧得更旺了,阿亮牛瞪双眼,以最夸张的方式扩张了视野的范围,视线中但凡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无法逃离它那炯炯的目光。 这边...... 没有。 那边...... 也没有。 前边...... 靠!还是没有。 阿亮嚼动着牙巴骨,没有了吃青苔的兴趣,有的只是好斗的冲动。 也难怪,身为野驴中的佼佼者,驴子中的驴爷们,要是连点火色都没有,还是阿亮吗? 更何况身为驴子,最痛恨的就是苍蝇蚊子这些飞虫虫,虽然刚才骚扰它的那点银芒没瞅实在,但是凭阿亮的直觉,应该是飞虫虫一类的昆虫,这一点绝对错不了。 能发光的飞虫虫,萤火虫! 阿亮有了答案,记得以前在夏夜里没少见这种玩意,扑棱着翅膀能发出荧光,毛娃子见了也许喜欢,但在阿亮的眼中,一般般,没流星好看。 流星多美,拖着长尾,咻地一下破空而去,多过瘾,主要是那玩意可以许愿。 和母驴滚草堆的时候最管用,只要来一声“啊哦......快看,许愿流星!” 母驴当即闪着憧憬的星眸仰望夜穹,这时候,嘿嘞个嘿的,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上驴,滚草堆咯! 他萤火虫?能吗! 阿亮巡视四方,该死的小莹莹,敢在亮哥面前耀武扬威,哥一大尾巴抽瘪你! 嗯? 正四处寻找着,阿亮感到后腚有些不带劲,回头一看,我去!一点银芒正趴在它的后臀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阿亮慢慢把脑袋靠了过去,仔细一看,哟!这家伙还挺嚣张的。 鸟蛋大小、圆不隆冬带毛的体型,有着一对银色的飞翅,贱兮兮的脸上,一对复眼的正中还有颗贼兮兮的大眼珠,滴溜溜一转,满眼都是不屑之色,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可这玩意...... 似乎不是萤火虫,更像是...... 飞蛾,还是只肥蛾子! 敢情一直戏弄亮哥的家伙是只飞蛾子,还挺霸气,阿亮眨眨驴眼,飞蛾子就晃晃小脑瓜,再眨一下,这货跟着也晃一下...... 晃你大爷!敢在哥的臀上歇脚,看驴尾鞭! 啪! 驴尾一抽打在了驴臀上。 “嗡......” 肥蛾子带出一道银芒晃身飞了个没影,倒把阿亮自个儿抽了个生疼。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也怪阿亮憋了一肚子驴火,本以为可以一尾鞭拍瘪肥蛾子,岂料这货看着肥冬冬,但身手实在了得,动作灵敏的像道闪电,一闪无踪。 “呼,呼......” 对着抽出条红印的后臀吹几口凉气,阿亮心里骂开了锅,忽然...... 咻! 刚消失的肥蛾子正正落在了它的鼻子上。 二目对焦,阿亮来了个斗鸡眼,目光带着杀气直盯着鼻子上的肥蛾子。 滚开,再不滚开哥瞪死你! 肥蛾子毫不相让,不但不害怕,相反还用它那双复眼和第三只大眼反瞪了回来,小眼凶凶,似挑衅似鄙视,气得阿亮连打鼻响带甩头。 忙活一阵,待阿亮再次看向鼻尖,我去,肥蛾子还趴在上面。 阿亮的斗鸡眼中冒出了驴火,你到底滚不滚? 肥蛾子的三眼中激出了闪电,不让,咋滴? “吸溜......” 驴舌卷动,快似蟒蛇吐信,闪眼奔袭而来。 这可是阿亮的看家本领,以往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它就会静待苍蝇的到来,一旦落在鼻尖上...... 吐信! 呸呸! 收工! 三步走,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仿若疾风,招式防不胜防,管他肥蝇、小蝇还是绿头货,统统倒地,绝对干净利落、一招克敌。 然而此刻...... 就见肥蛾子蹭的一下往旁边一跳,灵活的闪开了袭来的驴舌,随后三眼齐瞪,傲气的盯着阿亮的斗鸡眼。 高手! 阿亮心里一惊,不由得露出了凝重之色。 多年来它练就的飞舌吐蝇几乎打遍山野无对手,想不到在这居然遇到了高手,看来此事还需谨慎才是,否则稍有不慎必定有损亮哥的威名。 阿亮点点头,今儿个要是大杀招才行。 “吸溜,吸溜,吸溜溜......” 定了定神,阿亮驴舌飞舞,信子奔袭,速度之快,仿若一张舌网把肥蛾子笼罩在了它的鼻尖,就这连环杀招,别说一只蛾子,就是一群飞蝇也要跪地求饶。 谁知...... 闪,闪,闪...... 蹦,蹦,蹦...... 躲,躲,躲...... 连闪带蹦,又跳又躲,肥蛾子施展惊艳的巧力,没见费什么力气,竟然躲开了阿亮的所有攻击。 这...... 看着湿哒哒的鼻尖,还有那只无法落脚只能漂浮在空中的肥蛾子,阿亮第一次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不,不是棋逢对手,而是棋差一招,只是对于傲气的阿亮来说,这货死不承认,否则驴脸往哪搁? 牙崩! 阿亮一嘴咬了过去。 没咬到,肥蛾子顺势又落在了驴臀上。 抽尾,抽抽抽...... 驴尾巴像条鞭子似的抽打在驴臀上啪啪作响。 肥蛾子没抽到,只留下了一条条浅浅的红印。 亮哥驴滚,滚滚滚...... 等肥蛾子落在驴背上的时候,犯了驴劲的阿亮就地翻滚起来。 这趟驴滚,滚了个昏天暗地,直到回魂的时候,阿亮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哥的青苔! 看着一地好似烂泥般的青苔,阿亮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鸣...... 433 谋而后动 所以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些事吧,逼一逼还是能做到的。 好比阿亮,为了那点尿性,潜力全开,追着可恶的肥蛾子东奔西走,转而就朝着湖中心的位置狂奔了过去。 不就是一块块巨石吗,敢拦亮哥的路,哥爬了你! 高不怕,哥会蹦跶! 蹦跶不上去? 哥能蹭,蹭一下不行就来两下,没看过圈里的大肥都会蹭墙吗?哥也不差。 这不,从来没爬上去的石头,在阿亮三蹦哒五蹭蹭六刨刨的努力下,终于顺利登顶。 当它站在巨石上,一股傲然之情油然而生,喉腔发热,让它很想威风的吼上一嗓子,表达一下不吐不快的豪迈之感。 吼声几乎都要冒出了脖子眼,忽然..... 咻...... 眼前银芒一闪,肥蛾子悠闲的飞了过去。 小莹莹,休走,拿命来! 被打断的阿亮如同吃了半截苍蝇般感到恶心晦气,当即迈开四蹄,仿若山猿般穿梭在石脊上,追逐着那只肥蛾子...... “虎爷,你说亮子在干嘛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个儿朝祭尸台跑过去了。” 收回惊讶的目光后,曹满又担心了起来。 “牲口而已,难道还会像人一样先打招呼再行动吗?”段虎好笑的说道。 曹满点点头,这倒也是,阿亮再有灵性也是驴子,拿牲口比做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只是......”段虎有些迟疑。 “只是啥?”曹满一愣。 “看阿亮的样子,莫非是在追逐什么不成?” 段虎这一说,大伙再次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然而距离隔着太远,在昏暗的环境里,单凭一只蛾子的荧光,不足以让人看得真切,那点微弱的荧光早已被昏暗的阴色吞噬一空。 “不管是什么,我们不宜在此久留,现在就出发去祭尸台,顺便看看这头驴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段虎作为主心骨,他的话代表着下一步行动的方针,当即大伙跳下巨石,顺着高矮不平的石脊朝前行进了过去。 一行四人,除了曹满稍逊一些,各个都是身手敏捷的好手,特别是段虎和冷曼,有着一身真功在身,穿梭、跳跃如同家常便饭,看似复杂难行的地形在二人的脚下如履平地般轻松。 不大工夫,四人便翻上巨石,随后沿着石脊一路快速的奔跑了下去。 对比起动作的敏捷,段虎还在冷曼之上,这会儿他顾不上身后的同伴,为了确保阿亮的安全,几个纵身直接朝前快速的赶了过去。 等到离着阿亮近了,未免发出声响惊动那群还在祭尸台上游荡着的阴尸,段虎跃身而起,接着一招猛虎扑羊,没等阿亮反应过来,便把驴子压在了身下。 阿亮吓得驴魂飞天,正想惊吼一声,段虎大手一伸,捏在了驴嘴上。 “给我安静点。”低念一声,这时阿亮才明白了过来。 看着段虎的那张黑脸,阿亮满肚子的怨言。 黑脸,至于玩得这么绝吗?二话不说上来就扑亮哥,当亮哥好欺负还是咋滴? 知道嘴巴是用来干啥的吗?不知道亮哥现在就告诉你,除了吃饭就是用来说话的,否则要来何用? 人吓人,吓死人! 人吓驴,同样能吓死驴! 瞧把亮哥吓得,驴心扑通扑通乱跳,出个好歹谁负责? 还有,捏哥的嘴是几个意思? 捏就算了,至于捏这么狠吗? 撒手,再不撒手的话,哥的驴嘴都要瘪了! 阿亮无法出声,只好用凶凶的目光瞪着段虎,四蹄不服输的刚想踢踹几下,段虎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招千斤坠,压得阿亮蛤蟆趴地,肚肠好悬都扭在了一起,尾巴翘起,粪球扑簌簌挤了一个又一个。 “臭驴,就这点出息?”段虎嘴角一抽,抬手来了记爆栗,揍得阿亮欲哭无泪。 招谁惹谁了?不就抓个小莹莹逮个蛾子什么的,招谁惹谁了?又扑又压还带揍驴的,臭黑脸,你给哥等着,下回哥要和你单练! 这回...... 亮哥心胸宽大,这回就算了。 “听好了阿亮,现在我就放你,但是千万别出声,敢出声的话,虎爷咔嚓了你的鸟!”段虎提醒道。 阿亮点头如捣蒜,是真怕了,就它阿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段虎,这家伙脸黑心狠手毒辣,说咔嚓驴鸟绝不爆蛋! 对咯,还有黑脸的师父黑秃子,那家伙才是真正的祖公爷,比黑脸还可怕。 段虎慢慢松开了手,同时也把身子挪开,阿亮如释重负,舌头一耷,像条死狗似的哼哧着。 趁着大伙还没赶到,段虎认真查看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为何阿亮会跑得如此急切呢? 段虎不是曹满,无法和阿亮交流,但是在他看来,能让驴子跑得如此匆忙,其中一定大有蹊跷。 咻...... 一道银芒晃眼而过,段虎目光凝动,二指闪电般弹出,夹住了飞驰而过的那道银芒,随即定睛看去...... “蛾子?”看清手中夹着的肥蛾子,段虎有些吃惊。 阿亮眼珠一亮,厉害了我的虎爷,这身手,哥舅都不服,就服你! 驴头凑了过来,阿亮龇起了大板牙,一副有仇报仇无仇过瘾的凶样。 “莫非这就是你追逐的东西吗?”段虎问道。 阿亮用力的点了点头,对!就这肥货,害得亮哥不浅,把好生生一片青苔都糟蹋了。 其实吧...... 那片青苔是驴子自己破坏的,即便和肥蛾子有关,也只是间接的因素,一点点而已。 但对于驴肝肺的阿亮来说,它一点也不亏心。 被夹着的肥蛾子不停挣扎着,凶巴巴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模样,特别是那对复眼以及复眼中间的单眼,目光凶狞,一副吃人的模样。 段虎凝目看着指间夹着的肥蛾子,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只蛾子怎么......” “虎爷,干啥呢?”追了上来的冷曼小声问道。 “老四,你见过这种蛾子没有?”段虎把夹着的肥蛾子递在了冷曼的面前。 “会发光的蛾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冷曼一边惊诧的说着,一边把脑袋又靠近了一点。 突然,肥蛾脑袋抬起,卷曲在下方的尖喙弹射而出,好似一根锋利的长针直戳过来。 要知道冷曼此刻离着肥蛾至少还有尺许的距离,能从这么远的距离发动攻击,可想而知这根尖喙是多么的长。 尖喙刺来的速度极为可怕,电光火石间便出现在了的眼珠前,即便冷曼的反应极快,此时也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危急关头,段虎二指用力,顷刻间将指间的肥蛾夹爆,腥臭的浓汁爆体溅落,肥蛾挣扎了两下,终于失去了动静,就连身上散发出的荧光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这东西的体液带有腐蚀性......” 察觉到手指传来的辣疼感,段虎暗吃一惊,急忙拿出水壶,用清水冲洗手指,之后涂抹药膏这才缓了过来。 阿亮正抬着蹄子想来个碎尸,一见段虎手指受伤,当即定格在了原地,接着悻悻地收回了驴蹄。 亏得之前它没把肥蛾子咋样,否则真要用尾巴抽死在了后臀上,它的驴腚非遭殃不可。 又或是被舌头...... 猛打一个哆嗦,阿亮心里一阵忐忑。 “虎爷,发生啥事了?”先后到来的海子和曹满上前问道。 段虎正待回答,身旁冷曼低呼一声,“你们快看,方武有了行动!” 大伙纷纷转头看去,可不是嘛,一直不见踪影的方武带着人傀终于开始了行动。 二人一前一后,利用落下的巨石作为遮掩,徐徐像祭尸台靠了过去。 “虎爷,这孙子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还以为早被落石给压死了呢!”曹满不爽的问道。 段虎摇摇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方武是从哪冒出来的,之前的灾变声势浩大,场面混乱不堪,落石轰压下来后便没有了方武的身影。 之后段虎也曾细细查看过,却始终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但段虎知道,方武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身手同样不凡,身边还带着一名人傀,相信不会轻易出事。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时候方武竟然会鬼鬼祟祟的出现,而且看对方的目的,不言而喻,剑指祭尸台,也就是说,方武同样知道了祭尸台是通往自杞国葬的入口。 “虎爷,不如我们也开始行动吧?”冷曼低低的问道。 “不急,既然方武这小子愿意作出头鸟,正好拿他试试祭尸台的威力,至于我们,先观察一下再说。” 段虎的意思很明显,谋而后动,毕竟他也不清楚祭尸台的威力,更何况对于刚才夹死的蛾子,总感觉有些蹊跷,隐约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冷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招呼曹满几人趴在石脊上后,仔细观察着方武的一举一动,至于阿亮......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藏在地势稍矮的石旮旯里,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四周,目的只有一个,找小莹莹! 刚才的那一幕阿亮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肥蛾子不仅肥,还凶,除了凶,还特别的毒,单那又长又细的尖喙,还有满身的毒浆浆,一想起来就感到头皮发麻,脊梁骨发寒。 这时候方武和人傀离着祭尸台已经不远了,二人来到隔着湖水的岸边,观察片刻之后,方武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随后朝着湖水的另一头用力的抛了出去。 “轰......” 巨大的爆炸将平静的水面炸得支离破碎,仿若撕开了一道裂口,喷涌的水花如雾似雨,飘散到了远处...... 顷刻间嗜血蓝鲳有了反应,纷纷朝爆炸的方向快速游动了过去,趁着这个机会,人傀率先而动,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游向了祭尸台。 方武紧随其后,悄悄潜入湖水,保持着和人傀之间的距离,不缓不急的朝前游动着。 过了一会儿,人傀先登上了祭尸台,此刻祭台上的阴尸都聚集在了另一边,刚才的炸响声势不小,即便是这群不死的怪物也被惊动。 上了祭台的人傀仿若幽灵一般,黑色的身影顺着祭台徐徐而上。 这会儿方武也从水里攀到了祭尸台的边上,和人傀不同,非但没有急着往上前行,相反,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了阴暗的角落。 不用说,方武是打算让人傀替他开路,如果行动顺利,他自然不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万一出现了意外,他也能置身事外,之后再从长计议。 这个办法其实和段虎的谋而后动同出一辙,只不过段虎是拿方武作为探路的对象,而方武却把人傀作为了探路石。 人傀还在向上攀登着,不过速度却减缓了许多,不像才开始那会儿,身法快得惊人。 不是人傀的体力不够,而是越往上阴尸的数量越多,特别是最顶处的祭台,站满着几十具阴尸,由于面积所限,即便被爆炸声吸引到了另一头,但也能围满整个祭台。 当登上第二层祭尸台,人傀停下了动作,随后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漫步在石阶上,缓缓向上走着。 期间偶尔遇到几具阴尸,对方也只是冲他发出了低低地吼声,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但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虎爷,这是咋回事?那些阴尸好像对人傀视而无睹似的,难道它们看不见人傀吗?”曹满好奇的问道。 “非也,不是视而无睹,而是阴尸无法辨认人傀的身份,所以没有采取攻击。”段虎回道。 “无法辨认身份?” 曹满听了个一头雾水,海子同样也没听明白,二人对视一眼,老大看老二,一起傻眼。 “你们忘了人傀是阴魄之体吗?浑身上下几乎不带一丝阳气,跟具冰冷的尸体没啥两样,故而阴尸才不容易辨认对方的身份,但是......” 还有但是?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二人兴致更高了起来。 “纸始终包不住火,即便有着阴魄之体,但人傀终究是个活人,是活人就会散出阳气,伪装得再好也没用。” “别看人傀现在没事,但阴尸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否则也不会刻意注视着他的行动,更不会发出警告的吼声,相信过不了多久,人傀的身份就会暴露。” 正如段虎所说,当人傀登到了祭尸台的顶端,连脚后跟都还没站稳,突然间四周的阴尸骚动了起来,一具具转过身体,黑色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人傀。 目光中少了些许的疑惑,多了浓浓的凶戾之色。 434 炸药 不愧是人傀,面对周围凶残狂暴的阴尸也就停顿了片刻,接着面色依旧冷冰冰的朝祭尸台中心走去。 换做旁人,哪怕像段虎这种猛汉,恐怕在这种场合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换成是曹满这种货色,能逃的话早撒丫子了,不能逃...... 装死最直接。 装不了咋办? 好办,不是还有绝招遮天蔽日嘛,这玩意最好使,往里面一钻,天下太平! 人傀朝祭尸台的中心走去,然而也就走了几步,身前阴尸游荡过来,挡住了去路...... 躲在下方的方武伸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朝上瞅着,这会儿见人傀被挡在了外面,耳中低低地尸吼声也渐渐狂躁了起来,方武闷气的咬了咬牙。 “该死,看来计划只能提前了......” 眼中寒意闪动,方武伸手掏出了一道黑血符文,符上画有鬼面兽脸,正是赵青河仿制黑冥血屠炼制的冥符。 此前在地下暗河的时候,赵青河亲手把这道冥符以及催动的法诀交给了方武,以确保在必要的时候动用此符,现在正是时候,只是一旦催动冥符,时限过后,人傀便会彻底报废。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更何况方武绝非心慈善软之辈,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是,没了人傀的相助,之后的行动将更加困难。 “可恶的段虎,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方爷也不至于落魄至此,三个人傀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低骂几声,方武咬破指尖,将流出的鲜血滴在了冥符上,随后双手掐动法诀,口中念起了隐晦生涩的咒语...... 当黑血冥符化为一团褐色的火团燃烧殆尽之际,祭尸台上猛的传出一声惊人的吼动,刚才还站立不动的人傀,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黑衣下本来干瘦的身躯逐渐膨胀了起来,挺拔的身体也渐渐开始佝偻变型,在一声声狂暴的嘶吼中,人傀精瘦的面孔不规则的拉长,阴寒的双眼暴射出残暴的凶光。 四周的阴尸此刻也躁动了起来,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越来越多的阴尸聚集在人傀的四周,低低地吼声也变得更加急躁和高亢了起来。 远处...... “虎爷,怎么回事,阴尸全都骚动了起来?”曹满吃惊的问道。 段虎眯缝着双眼,由于隔着太远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尸群之所以会发生骚动,这一切肯定来自于人傀,特别是此刻传来的吼叫声,暴躁而又狂戾,不用说,人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快看,打起来了!”海子说道。 众人把目光头去,果不其然,祭尸台上尸群涌动,眨眼间密密麻麻的阴尸便把人傀席卷在了里面。 “莫非......人傀这就玩完了?”海子摩挲着下巴,意犹未尽的说道。 “这不废话吗,那么多的阴尸一拥而上,一个小小的人傀算个鸟,早被撕成碎片了。”曹满大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 “等等,好像有动静!” 曹满脸皮一抽,本想炫耀一下,谁知话才说完就有了变化,这打脸的速度,尼玛,来的真快! 祭尸台上,本来好似叠罗汉般聚集在一起的阴尸,突兀朝外溃散,更有甚者从祭台的边缘处滚落下去,跌进了下方的湖水中,引来一群嗜血蓝鲳的疯狂吞噬。 离着人傀的附近,多出了一圈不太宽敞的空白地,再看人傀,此刻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四肢粗壮有力,肌肉膨胀、铁筋暴突,尖长的脸上五官扭曲,仿若一只人形野兽,眼中凶光毕露,一只铁钩般的爪子里抓着半截阴尸。 吼...... 将手中的半截阴尸横扫出去,离得近的几具阴尸被扫翻在地,随后人傀匍匐身体,好似满弦的箭矢弹射而出,一个冲锋便将身前的不少阴尸扑翻在地。 尖锐的指甲如同锋利的刀刃,很快那具被压在身下阴尸就被撕成了碎片,黑色的尸血瞬间染湿了人傀的身体。 杀戮...... 无情的杀戮...... 残忍无情的杀戮...... 被施了秘法的人傀,眼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疯狂的杀戮,以往唯一仅存的人性此刻也烟消云散,生命的宝贵早已随着秘法的催动离他远去。 生于杀戮,死,同样也死于杀戮...... 尸血飞溅、碎肉铺地,疯狂的屠虐中,一具具阴尸被撕成了碎片,残肢断体随处可见。 不过短短的片刻,至少有十多具阴尸葬身在了人傀强大的攻击下,更多的则是被挤搡到了祭台的边缘,滚落进湖水中,成为了嗜血蓝鲳的饵料。 相比起祭尸台上激烈的战斗,下方湖水中同样战况剧烈,一边是凶残的杀戮,另一边是疯狂的吞噬,血腥和残忍在这一刻格外鲜明。 如此惨烈的战斗,段虎几人却是司空见惯,神色间没有多大变化,唯独海子有些受不了,脸色一阵的发白。 曹满看得颇为津津有味,对他来说,在经历了常家老宅的惨案,荒庙将冢的遭遇以及死人潭的战斗后,心性提升了不止一大截,如今的场面虽然挺血腥,但还不至于无法承受。 “啧啧,想不到人傀这玩意还挺猛的,杀起阴尸来就像切菜砍瓜,真够溜得......靠!又干翻一具,爷爷挺你!” “我去!这眼神是咋长的?那么大具阴尸就在旁边,这货连看都不看,现在好了,膀子被卸下一条,成独臂大侠了,啧啧,和寒大叔一个样儿......” “哎哟,谁他娘的打我?” 段虎的黑脸映入了曹满的眼中,“开玩笑适可而止,别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呃,好滴好滴,下回绝不再犯......”曹满脑袋点得像鸡啄食,不等点利索,头上又挨了一巴掌。 “靠!又是谁?” 转头一看,海子脸色发白的瞪着他。 “闷葫芦,你打爷爷搓球?”对于海子,曹满不会那么客气。 “你骂寒大叔就该打,先给你记个醒,下回再犯,爆蛋!” 段虎的脾气深入人心,这不,海子都会他那套词儿了。 曹满嘴角一歪,不就说错句话嘛,至于这个打了那个打的?曹爷爷的脑袋也是肉长的,你们巴掌不疼,爷爷的脑袋还疼呢。 寒光一闪,冷曼的指间冒出几根雨花针,“耗子,虎千斤可是我的好姐妹,你再侮辱阿爹,赏你针头吃。” 曹满......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哇! “快看,人傀快坚持不住了!” 海子的一句话,把满心惆怅的曹满又拉了回来,目光远眺,这货又开始没心没肺的说叨了起来。 “瞅瞅,我咋说来着?杀老僵一靠眼力二靠狠,三靠脑子四靠......” “哎哟,虎爷你为啥又打我?”握着脑袋曹满委屈道。 “呱噪,有种你上去试试,就你这货,三五个老僵一准把你干得挺挺的信不?” “呃......好嘛。”曹满缩了缩脖子。 “鼻涕虫,你丫的咋也打我?” “手痒,不打你不舒服。”海子撂下句话后转头继续观战。 “臭海子,找抽......哦哟,谁?” “呃......是小曼呀,你,手疼不?” ...... 此刻的祭尸台上,随着战斗的延伸,凶狠无匹的人傀也渐渐不支,如果对手只是数十具阴尸,也许还能支撑,但是面对上百的尸群,人傀再猛再凶,也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撕裂的膀臂,残破的身躯,无数的伤口,半张血肉模糊的脸...... 鲜红的血水混合在黑色的尸血中,浸湿了人傀的全身,此刻的他就想一只负伤的猛兽,体力虽然衰竭,但气势依旧凶猛,挣扎着做最后的厮杀。 眼看围聚在四周的阴尸将要再次发动猛烈的攻势,忽然人傀转身朝后走去,无视般的挑衅顿时激怒尸群,一具具枯瘦的阴尸铺在了人傀的身上,利用尖锐的尸爪和锋利的獠牙疯狂的撕咬着...... 对此人傀却视而无睹,似乎被撕咬的不是他的身体,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了祭尸台的中心。 “虎爷,人傀是不是疯了?为啥不接着战斗,而是要自暴自弃呢?”曹满惊疑的问道。 段虎轻叹一声,“这就是人傀的可怕之处,没有丝毫的人性,完全是一台杀戮的机器,而且在失去了战斗的资格后,还会主动完成最后的任务。” “任务!啥任务?”大伙都看向了段虎。 “开启自杞国葬的通道。”段虎答道。 “开启通道?不是通道就在祭尸台上面嘛,还需要开启?何况凭人傀现在的模样,下一刻很可能葬身在阴尸的腹中,他咋开启通道?” 不仅曹满再问,冷曼和海子同样心存疑惑。 “我说过,这就是人傀的可怕之处......” 正说着,祭尸台上爆炸声响起,可怕的爆炸带着狂烈的热浪将所到之处席卷在内,即便隔着老远,段虎几人也能感受到冲击而来的震荡。 爆炸的威力不可谓不大,眨眼间上百具阴尸便被吞没在了火浪之中,当震耳的轰鸣声渐渐隐没,祭尸台上焦黑一片,沟壑纵横,滚滚的浓烟翻腾在了半空中。 “我去!想不到阴尸的身上还带着铁瓜蛋子,这要多少铁瓜蛋子才能释放出这么可怕的破坏力?” 看着祭台几乎被爆炸的威力撕裂成了数道巨口,曹满惊愣的问道。 “这不是手雷的威力。”冷曼说道。 “不是?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威力?” “是炸药。” 冷曼肯定的答复道,正如她所说,手雷的威力再大,也没有炸药产生的破坏力强,作为龙宝局的人,冷曼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炸药!巴子的,想不到方武他们还准备了炸药!我说他们来这究竟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倒斗的?”曹满感到了震惊。 “倒斗难道不是打仗?说你蠢,你还蠢到家了,憨腚一个。”冷曼没说话,说话的是段虎。 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哪一次倒斗不是在打仗? 赢了,满载而归,输了,血本无归,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也看见了不少同门葬身在了冰冷的墓葬中,对他来说,倒斗就是打仗。 曹满吧唧两下嘴巴,回想当初发生的一切,似乎认同了段虎的说法。 “这么看来,方武、赵青河他们是有备而来,虎爷,这事不得不防,要是每个人傀身上都绑着炸药,一旦翻脸动起手来,我们岂不吃亏?”曹满担心的说道。 “那又如何?”段虎颇为不屑的回道。 如何? 曹满眨眨眼,脸色发呆。 黑脸,能不这么有个性吗?那可是炸药,比铁瓜蛋子的威力大多了!金刚不坏之身都扛不住,真要爆炸,一个都活不了,全部死翘翘! 知道不,全部死翘翘,是死了死的翘了翘,嗝屁朝凉见阎王! “虎爷,你找啥玩意呢?”见段虎翻弄着背包,曹满好奇的问道。 段虎没说话,半晌过后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样东西,在曹满的眼前晃了晃。 “这是......” “我去,炸药!” 看清段虎手中的东西后,曹满吓得魂飞天外,他怎么也想不到,段虎身上居然也装着炸药。 “咋样,我们不也有备而来吗?”段虎自信的说道。 “不,我说这玩意你是从哪弄来的,我咋不知道呢?”曹满一边用手推着炸药一边不解的问道。 段虎嘿嘿一笑把炸药收了起来,“从营地里搞来的。” “不可能,如果营地里真要炸药的话,我不可能没看到!”曹满肯定的说道。 “海子,刚儿我咋说来着?”段虎问向了一旁的海子。 “你说耗子是憨腚,蠢到家的那种。”海子不假思索的答了上来。 “不错,就这憨货,眼睛里除了吃喝就是真爱,那么老多的炸药硬是没看到,喘喘,眼珠白长了。”段虎好笑的说道。 “虎爷,说耗子就说耗子,别把我扯进来。”冷曼不高兴了。 曹满一听有些傻眼,“我说各位,难道你们都见到炸药了?” “废话,我们不仅见了,每个人身上都还背着,要不?我分你一点。”海子大方的说道,冷曼也点了点脑袋。 不会吧,还真有这事! 曹满感到一阵凌乱,甚至于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和某些零碎...... 阿亮躲在是旮旯里不屑的打声鼻响,人头猪脑,那玩意哥都见过,真是个瞪眼瞎,眼珠子长狗肚子里去了。 “虎爷,方武开始行动了!” 海子的一句话,把大伙的心思又拉到了祭尸台上...... 435 人丑多作怪 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一会儿的时间,祭尸台上依旧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气味以及焦烂的恶臭。 三层的祭台自上而下,到处密布着狰狞的裂痕,之前还攒动着的尸群此时已变得寥寥无几,稀疏的身影游荡在废墟般的祭台上,就像无主的游魂徘徊在暗邃的夜色之中,阴戾、诡异。 一直暗伏在下方的方武终于开始了行动,手提寒光闪烁的利剑,弓着身子,仿若一只敏捷的狸猫机警的靠了上去。 偶有落单的阴尸,利剑寒芒一闪,直接斩下尸头,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遇到了数量较多的阴尸,迂回择路,变换方位继续前行。 避其锋芒、剑走偏锋,靠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不凡的身手,方武一路有惊无险的前进着,在时间一点一滴缓缓流动中,逐渐靠近了目标...... “虎爷,我们也别干等着了,不如现在就行动吧?”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曹满出声问道。 “不急,再等等。”段虎的回答简明扼要。 “还等?再等黄花菜都要凉了!”曹满不高兴的说道。 段虎回看了一眼,忽然冒出了一句,“你吃过黄花菜吗?” 啥?黄花菜! “呃.....这玩意还真没吃过,好吃吗?” 曹满是个十足的吃货,对美食那可是情有独钟,当即双眼放光的问道。 “憨腚,没吃过还敢说黄花菜都凉了,一边玩蛋去!”段虎调侃道。 曹满脸色一沉,你丫的黑脸,敢情是用话来诓爷爷呢! 碰碰身旁的海子,对方不乐意的问道:“啥事?” “你吃过黄花菜吗?”曹满兴致勃勃的问道。 “吃你大爷!”海子说话多干脆,就四个字便把曹满打发了。 曹满气得鼻哼一声,臭海子,粗口恶语,就冲你这副土包子的嘴脸,一定没尝过黄花菜这种美味。 问你? 问你大爷! 转过头曹满笑嘻嘻的看着冷曼,还未开口,对方眸子一翻,直接白眼相对。 “别问我,那玩意我从来不吃。” “呃.....好吧。”曹满咂咂嘴,悻悻的收回了笑脸。 真他大爷的,不就问个黄花菜,只于又是粗口又是甩脸子的吗?都是些啥人! “嗯?亮子,你有话要说?”察觉到阿亮炯炯的目光,曹满回身问道。 阿亮嚼动着板牙,一副贼精精的贱样,兄弟,黄花菜哥吃过,味道老好,凉不凉都好吃! “滚一边玩蛋去,人吃的东西要你一头牲口来说?”曹满白眼递了过去,转头不再理会翻唇龇牙的驴子。 这时冷曼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虎爷,真的不行动吗?” “急事缓办。” “可方武都要登上祭尸台了。” “再等等。” “虎爷......” “虎......” 见段虎不再理会,气得冷曼美眸怪翻,臭黑脸,等你妹啊!敢在姑奶奶面前穷嘚瑟,信不?奶奶甩你一脸腥! 这时方武已经顺利的登上了祭尸台,由于刚才的爆炸,整个台子变得支离破碎,地上随处可见着焦黑的尸块和黑色的污血,走在上面,脚底粘着的浓浆和碎肉能带来极大的阻力。 快速往祭台中央走去,方武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视野中,正中间裂开的石口中有着一处幽邃的通道,看来这便是通往自杞国葬的地道。 来到近前,方武往里面仔细端详了一下,入口处还算宽敞,四周零散着几座破碎的石雕,因为爆炸的关系,石雕的真荣已经面目全非,但大体上可以看出,是四只盘卧着的石虎。 地洞口的形状有些特殊,椭圆形,中间宽两段窄,最宽的地方是个圆形的入口,一条石阶环绕四周,蜿蜒向下。 目测一下距离应该不短,石阶深处偶有点点的红芒闪动,看上去格外诡异和阴森。 方武皱了皱眉,没有人傀在身旁,孤零零一人进入地道,说实话,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发毛,特别是一路行来,遇到的凶险无比惊心,就这么下去,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方武暗自鼓了鼓劲,看着阴森森的地道,抬脚就打算进去,忽然...... 眼前银芒闪动,数十点光芒围在了方武的周围,低低地震翅声带着厌人的声噪。 方武一愣,从哪冒出来的荧光?神出鬼没的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一下,银芒包裹着的竟然是只...... 蛾子? 会发光的蛾子! 这还是方武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蛾子,团团的身躯带着密密麻麻的蛰毛,圆圆的脑袋上一对复眼外加一只独眼闪烁着凶戾的寒光,还有卷曲在下面的尖喙...... 看了几眼,方武提高的警戒慢慢放松了下来,别看这些飞蛾子目光不善,但终究体型只有指甲盖大小,而且数量也不多,几十只而已。 凭着方武的能耐,拍苍蝇跟玩似的,就这些蛾子,还不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懒得理会什么蛾子,方武再次动身,准备进入地道...... 咻、咻、咻...... 银芒闪动,聚拢在周围的飞蛾突然发动奇袭,带着一抹光华袭来。 方武可不是阿亮,反应何其敏锐,当即身形一动,闪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飞蛾,随手剑指一扫,数只蛾子被击爆身体,墨绿色的浆液滴撒在了手指上。 “嘶......这玩意有毒!” 感受到手指传来的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方武暗吃一惊,急忙擦拭掉指间沾着的浆液,随即翻出水壶就想冲洗一下。 嗡..... 耳旁风噪响起,方武急忙低头闪避,奈何动作有了一丝迟缓,脸皮微微发麻,用手摸了摸,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口子不大,却像刀锋割破一样,刺痛中又有些麻麻的感觉,晃眼血珠慢慢凝了出来。 血珠暴露在空气中,血腥味虽然很淡,几乎是淡而无味,然而却引来了蛾子的悸动,顷刻间骚动了起来。 一只又一只的飞蛾扇动着阴色的蛾翅穿插在方武的身边,好似流星飞舞般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打顶几息的时间,方武的脸上不仅多出了几道血口,手上身上都被锋锐的尖喙刺破,即便有着衣物的遮挡,依旧无法阻止尖喙的侵袭。 伤口的增多,刺痛感和麻痹感也逐渐增强,平时灵敏的动作在这一刻尤为迟钝,不仅动作缓慢了下来,就连反应、速度也跟着有了一定的影响。 方武大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区区几只飞蛾竟然会如此凶恶,不仅一身带毒,那根可以任意伸缩的尖喙也十分可怕,吐出时速度快得惊人,风驰电掣间就能刺在身上。 在这么僵持下去,方武深知后果是多么的可怕,蛾子吃不吃人他不知道,但那根长长的尖喙是用来干什么的,一看就能明白。 吸血! 不错,但凡带着尖喙的虫子都会吸血,最典型的就是飞蚊。 可怕的是,这些飞蛾带着强烈的毒素,能够麻痹人的神经,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消灭飞蛾,一旦毒素爆发,届时方武即便想逃都逃不走。 “该死的蛾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灭了你们!” 数次吃亏的方武杀气一凝,手中软剑寒光四射,一招龙游四野,剑光下飞蛾纷纷被斩断两截,扑腾几下掉落在地。 消灭了近身的蛾子后,方武掏出暗器,抖手射出,几轮下来,除了偶尔几只蛾子落荒而逃,大部分毒蛾都被他剿杀一空。 “呸!乌合之众,浪费方爷的时间。”方武恶狠狠的骂了一声,随后抖了抖利剑上墨绿色的浆液。 “这......” 浆液非但没有从剑身上抖落下去,反而依附在上面,紧紧的粘黏着剑刃,凑近仔细一看,锋利的剑刃竟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蚀,尽管腐蚀的程度不算严重,但肉眼可见的地方明显有一些细微的锯齿。 “想不到这些蛾子的毒性居然如此猛烈,嘶......” 指间的痛感这会儿尤为明显,方武倒吸一口凉气后定睛这么一看,手指上的皮肤竟然出现了一丝腐化,毒液几乎快要渗进了血肉中,感觉如同放在烈火上炙烤一般,强烈的灼痛几近让手指失去了知觉。 事不宜迟,方武急忙拿出水壶,用壶里的清水冲洗着伤口。 足足一整壶清水都用完之后,他又拿出解毒的药水涂抹在上面,同时还服用了几颗解毒丹。 喘了一口粗气,方武这才放下心来...... “好痒,哟,好痒......” 抓着脸上的几道伤口,刚才还刺痛发麻的地方,现在奇痒难耐,不抓还好些,越抓越痒...... 除了脸上的伤口发痒,不大工夫,手上、身上,只要是被毒蛾刺破的地方,都开始痒了起来。 方武双手快速的挠抓着患处,甚至于抓破了皮肤,抓得血糊淋拉还在不停地抓着,根本停不下来。 远处...... “虎爷,方武这小子干啥呢?上蹿下跳不说,现在扭得像条蛆,玩抓抓呢?” 隔着太远,毒蛾的荧光隐没在昏暗中,如同吞噬在泥泽中一样无法看清,不怪曹满如此好奇。 段虎目力过人,尽管看不太真切,但隐约闪烁的一点微茫也能令他有所察觉。 “丑人多作怪,看样子是嫌自己长得丑在那抽疯呢。” 段虎并没有说出实话,而是打趣的回道,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想有所隐瞒,而是在无法确定之前,他不好的枉自断言什么,免得影响士气。 不过...... 别看他说得幽默,但眼神却格外肃穆,黑沉着的铁脸不苟言笑,带着凝重之色。 曹满笑了,越是有人挖苦方武他越开心,也难怪,一连败在对方手里几次,又是被揍又是被闷,心里挤压的怨气早就要飙出喉腔,只可惜他没打败方武的能耐,再大的怨火也只能自憋自闷。 现在一听段虎嘲讽的话,曹满岂能不乐? “哈哈,还是虎爷牛,说话精辟,一针见血!方武这龟蛋,典型的丑人多作怪,作怪不说还抽疯,抽不死这疯癫的龟儿子!” 海子凑话道:“行了,你也就嘴巴子不饶人,有本事和对方单练,看谁把谁抽成龟儿子?” “一边玩蛋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曹满直接喷着口水怒喝道。 凑趣少不了阿亮,这会儿阿亮也不怕了,见有热闹,蹭着石头靠了过来,驴脸往二人中间一挤,笑眯眯的模样甭提多贱。 “亮子,几个意思?大人说话,牲口勿扰。”曹满嫌弃的说道。 “咯......” 阿亮来声简短的鸡咯咯,目光戏谑的看着曹满,得了耗子,在亮哥面前装什么大瓣蒜?就你这小样,一天到晚藏在龟壳里,缩头王八一个! 曹满眼中激出了火焰,尽管阿亮就咯了一声,但他也能大致弄懂驴子的意思。 “皮痒找抽是吧?滚开!” 阿亮不服气的翻开驴唇,眼珠鼓了个圆溜溜,小样,想动手咋滴?哥不怕你,有种单练! “去你丫的臭驴!” 曹满手肘往后一撞,正撞在了阿亮的驴嘴上,这下好,阿亮被撞得鼻子发酸老牙松活,曹满也没捞着好处,手拐又麻又酸,跟触电似的抖了几下。 贼耗子,敢偷袭亮哥,亮哥十八咬! “撒嘴臭驴,呀呀呀,看招,花花太岁拳!” 段虎黑脸一沉,手起拳落,分别赏了一记爆栗,俩货龇牙咧嘴,这才安生了下来。 冷曼幽怨的叹口气,“都说男人不成熟,脾气跟个毛娃子似的没啥两样,一点也没说错。” 曹满欲哭无泪,“小曼,你误会我了,是亮子,是它搞事,和我无关。” “没出息!”冷曼美眸一翻。 “老四......” “啥事虎爷?”冷曼问道。 “刚儿的话是几个意思?男人咋啦?”段虎无辜躺枪,心情会好才怪。 “呃......诶呦!”冷曼不及解释,脑袋上挨了一下。 “虎爷,别打小曼,这事和她无关......” 曹满看着心疼,刚想替冷曼求情,却被冷曼反手打在了脑袋上。 “都是你害的,闭嘴!”冷曼气呼呼的说道。 曹满揉着脑袋上的俩鼓包,闷闷地闭了嘴,唉,这事闹的,真他大娘的糟心。 海子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瞅瞅,都是些啥人,跟这些大小不良二百五在一起,显得海爷爷的素质都低。 “哎哟!虎爷你咋打人?”捂着脑袋海子委屈的问道。 “打你咋啦?别以为不出声虎爷就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在虎爷面前,你翘翘大腚,我就知道你是撇条还是放水。” 得!你牛,牛大爹的牛,海子舅也不服,就服你! 436 落荒而逃 “虎爷,事情不对劲,方武这小子好像不是在抽疯,你看那是什么?”海子眼尖,一见有情况当即提醒道。 大伙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刚才还昏暗难辨的祭尸台顶,此刻银芒闪动,荧光烁烁,好似一片光幕驱散了四外的阴暗。 “这是......”段虎双目一凝,暗中吃惊不已。 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会发光的毒蛾绝非善类,不仅身怀剧毒,还凶性十足、狡诈奸滑,现在看来,采取谋而后动的办法是选对了,否则冒冒失冲上去,一定会遭遇意外。 何况...... 能在这么远的距离看清那片荧光,说明毒蛾的数量不但十分巨大,从体型上判断,也比此前掐死的那一只要大不少,至于大出多少,粗略估计,起码大一倍有余。 段虎聚精会神的观察着,脑海中唯一想不通的是,毒蛾看着为何会如此眼熟,难道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可为何自己一直想不起来呢? 还有...... 出现的这些毒蛾是否还具备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毒性、尖喙、速度之外...... 隐约中,段虎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如同越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越危险一样,对方不露出真正的面目,就永远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么凶险。 这时候方武也停下了抓挠的动作,不是不想抓,而是顾不上去抓,面对成群成片的蛾子,他唯有忍着蚀骨般的奇痒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心里是一片骇然。 方武艰难的吞咽一口吐沫,尼玛,哪来的蛾子,怎么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还都他大爷的闪着银芒,闪得眼睛发酸、视线模糊。 那些细小的蛾子方武不是特别在意,毕竟指甲盖大小的毒蛾再凶也有着限度,关键在于那些体型好比拳头大小的蛾子,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凶残,眼中带出的寒光瞅着让人心底发凉。 这该怎么打? 一对数万或是更多的蛾子,又或是单挑整个蛾群? 方武嘴角一抽,打个球,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这么多的毒蛾,不说一拥而上活吞了他,就是每只对他来一尖喙,都能把他戳成筛子,即便不死,痒,也能活活把他痒死。 逃!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走,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小命,可问题是...... 该咋逃? 看着里三圈外三圈,好似铁桶般围堵着的蛾子,方武上吊的心都有。 方武心里冒出了绝望之情,不仅是他本人,远处好生生看着的曹满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方武身陷绝望之中,那些闪着银芒的玩意一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暗中吧嗒一下嘴巴,曹满心里默念着,“龟蛋,一路走好,爷爷祝你下辈子转世投胎做真正的王八蛋!” 低低地震翅声仿若闷雷般令人心悸,片刻的工夫方武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面对如此数量的毒蛾,真好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娘的,看来只有动用那件东西才行了。”方武把牙一咬,伸手掏出了三道黑色的冥符。 看着手里的冥符,方武肉疼心更疼,这三道冥符是他千方百计才从赵青河那里得到的,为此他又是阿谀奉承又是献媚乞怜,受够了冷眼和鄙夷。 至于三道冥符的来历,乃是黑冥派威力极大的冥火符,配合咒语催动之后,可激发出一种名为寒冥尸焰的冥火。 说起来,寒冥尸焰段虎非但不陌生,相反还有着深切的体会。 想当初在荒庙将冢的时候,鬼脸阿布趁着他恶战群尸之际,偷偷潜入将冢盗取冥眼,之后设计陷害段虎,用的便是寒冥尸焰。 这种冥火是一种青色的火焰,可点燃尸气,化尸为焰,冥寒如狱,炼噬魂魄,乃尸浆之焰,威力十分恐怖。 不错,正是恐怖! 当时段虎用寒星砂和赤火符都奈何不了寒冥尸焰,即便是星火雷,也只能勉强克制住尸焰的威力,可想而知这种冥火是多么恐怖。 而且...... 尸气越浓厚的地方,尸焰的威力就越惊人,稍有沾染都会被噬魂炼魄,轻则魂魄不全,行尸走肉,重则魂飞魄散,地狱无门! 如今为了自保,方武也只好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毕竟冥火符再珍贵也没有自己的小命宝贵。 想到这,方武只好忍痛割爱,咬破舌尖对着三道冥火符喷出了龙涎精血。 瞬间三道冥火符发出了一阵诡异的青色芒焰,四周顿时阴冷了下去。 随着一阵玄奥的咒语从方武口中念出,三道冥火符凭空燃烧,转而化为了三团青暗色的火团。 “起!” 法诀掐动,三团青焰漂浮在了半空中,虚晃两下,随即分三个方向冲了出去。 冰寒的冥火带着萧杀的青焰,火光四周凌冽寒彻,冰冷的火光迅速吸收着游离在附近的尸气,火光渐渐增强。 转眼间,拳头大小的寒冥尸焰变成了火盆大小的烈焰,一下便将周围的毒蛾吞噬在了里面。 “寒冥尸焰!”这时身处远方的段虎不由得失口喊出了声,目光中充满了惊诧和忌惮之色。 将冢中的遭遇历历在目,记得那时若非封印在胸口的刺青虎头破开了一丝封印,冲破了寒冥尸焰的威力,如今他早已是尸骨发寒,魂飞魄散。 寒冥尸焰的威力段虎可是亲身领教过,可怕的经历时至今日他还记忆犹新。 “虎爷,什么寒冥尸焰?”冷曼几人被段虎的低呼声惊动,不由得纷纷问道。 “没事,想不到方武这家伙竟然会寒冥尸焰这种邪恶的法术,看来这一回他兴许命不该绝,很有可能会溜之大吉。”段虎回道。 “可恶,这小子真是走了狗运......对了虎爷,那些荧光是咋回事?可怕不?” 不仅是曹满,海子同样对那些发着银芒的东西都是一无所知。 “那是一种凶猛的毒蛾,此前阿亮追逐着的就是这玩意,这种毒蛾不仅带有猛烈的毒性,尖喙细长锋利无比,这事老四最清楚。” 冷曼点点头,刚才若非段虎出手及时,它很可能就要栽在毒蛾的尖喙下,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不过此刻听段虎这么一说,冷曼似乎反应了过来。 “虎爷,你一直按兵不动,莫非就是在提防着这些毒蛾?” “不错,毒蛾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在没有弄懂之前贸然行动,我怕会出什么意外。” 阿亮点着脑袋一副赞同的模样,就那小莹莹,指甲盖大小的一只,都能把它折腾个够呛,现在来了老大一群...... 乖乖,想想都感到蛋疼。 阿亮驴胯夹紧,忍不住打俩寒颤。 方武那边在寒冥尸焰的焚烧下,顷刻间大量的毒蛾被尸焰席卷入内,冰寒而已炽烈的尸焰将成片的蛾子化为灰烬,甚至于不少毒蛾还没被烧死,便纷纷爆体,绿色的毒浆未曾落地,便在尸焰的火威之下焚烧一空。 寒冥尸焰的威力是很大,但仅仅三团尸焰并不能将所有的毒蛾吞噬一空。 当尸焰弥漫开来,不少毒蛾快速的朝后退去,嗡嗡的震翅声中四散而去,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方武心里大喜,眼目前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进入地道直接去往自杞国葬,二,原路返回,先和赵青河会合,之后在从长计议。 如果说方武没有身中蛾毒,如果他压箱底的冥火符还未动用,如果他身边还有着人傀的保护,他将毫不犹豫的进入地道。 然而在手段用尽之后,孤掌难鸣的他再无护身的利器,面对凶险暗伏的地道和无法预计的神秘地陵,方武胆子再大也不敢鲁莽行动。 即便他知道地陵中有着巨大的好处和诱人的利益,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胡来。 俗话说得好,有命拿钱无福享用,这种狗血的事方武可不想去做,小命要紧,没命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趁着被寒冥尸焰烧得落荒而逃的毒蛾,方武没有一丝犹豫,看准时机后朝祭尸台下快速的逃窜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方武的意图,有不少毒蛾紧跟着就追了过去,很快,点点的银芒追逐着方武的身影隐没在了远处的黑暗中...... “该死,到最后还是被这小子给逃走了!”曹满咬着牙恨气的说道。 “行了耗子,即便被他逃了,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儿去。”段虎安慰道。 “此话怎讲?”曹满一听就来了精神。 “刚才方武中了蛾毒,否则何必在台子上又蹦又跳扭得像条蛆呢?就是逃走了,毒性一旦全部发作,你说他还好的了吗?”段虎回道。 “哈哈,不错,足够这小子喝上一壶的,不,喝两壶都不够,哈哈哈!”曹满喜笑颜开了起来。 一想到之后的方武会遭受何等的苦难,曹满的笑容愈发欢快了起来。 冷曼有些闷闷不乐,本打算亲自解决一下恩怨,现在好,方武被一群蛾子追得没了踪影,而且还中了蛾毒,搞不好死翘翘也说不定。 “老四,方武那小子运气再不济,相信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何况他选择原路返回而不是冒险进入地陵,说明他是想去和赵青河会合,以此保全自己的安全,你放心,机会还是会有的。” 段虎哪能不知冷曼的心事?几句话,冷曼紧绷着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虎爷,我们现在行动吗?”一直观察着动静的海子出声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寒冥尸焰的威力不小,但无法重创这么多的毒蛾,你看祭尸台上,三五成群到处都密布着毒蛾,就这么冲上去,胜算不大,何况......” “何况什么?”海子追问着。 “何况我觉得这些毒蛾还有什么可怕的秘密,不搞清楚的话总觉得心里没底,还是再等等看。”段虎答道。 众人点点头,怪不得都说幺蛾子、幺蛾子,看来这幺蛾子搞出来的事...... 还真他娘的够妖够恶够邪,简单来说,就是...... 够够够! 不大工夫,随着三团尸焰渐渐熄灭,围在周围的毒蛾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盘旋几圈后落在了祭台上,银色的光芒把整座祭尸台点缀得星火斑斑,看似美轮美奂,然而在这素美的景色中,却又充满了萧寒的杀机和无限的凶险。 “虎爷,幺蛾子在那干嘛呢?它们不离开,我们怎么上祭尸台?”曹满惊疑的话声中带着不满。 “还能干嘛,啃尸体呗!”段虎经验老道的回着话。 “啃......尸体?我去!一地的焦皮烂肉,这玩意能吃嘛?”曹满惊讶的说道。 “能不能吃和我们无关,你们看,那些蛾子好像要飞走了。”段虎伸手点指道。 果然,除了少部分毒蛾依旧没有离开之外,大部分蛾子震翅飞翔,好似一张光幕,带着朦胧的荧光朝祭尸台下的那片湖泊飞去。 低低地震翅声惊动了水里的嗜血蓝鲳,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水里的凶鱼非但没有沸腾起来,相反,一条条抬着凶狞的脸嘴,如临大敌般露出了警戒之色。 很快蛾群盘旋在了水面上,似荧光玉带,如氤氲幻雾,把一方水面完全笼罩在了下面。 短暂的对峙中,双方出奇的安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一丝诡异而又不安的气氛。 “我去,想不到幺蛾子和烂尾鱼是宿敌,瞧这架势,要干群架?”曹满睁大眼珠说道。 海子听着好笑,“耗子,哪来的词儿?幺蛾子也就算了,烂尾鱼是几个意思?” “不懂啊?我告诉你,嗜血蓝鲳不是带蓝字吗?体型像片烂叶子,不是烂尾鱼是什么?” “高见!”海子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那是自然,就我曹满,肚子里的墨水多了去了。”曹满难道炫耀一回,整个人容光焕发,倍儿精神。 “呆着你的,还墨水呢?馊水差不多。”段虎打压一句。 曹满当即不干了,好不容易嘚瑟一下就被人打击,会干才怪。 “虎爷,照你这么说,不叫烂尾鱼叫什么?” 段虎...... “说不出来了吧?不是我吹,就我起的外号,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曹满翘着大拇指,得意洋洋。 段虎...... “嘿嘿,虎爷不出声就是承认了。”曹满窃窃自喜。 “老四,管好你家那口子。”段虎淡淡的说道。 冷曼多听话,手起拳落,曹满趴地。 “虎爷,别拿我开玩笑,啥那口子,听着都酸牙。”收回拳头,冷曼不悦的说道。 “这我不管,你是耗子的心头肉,他的事归你。”撂下句话后,段虎不再理会。 冷曼气憋,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曹满。 曹满捂着脑袋心里发闷,臭黑脸,不要脸,挑拨离间,不是个爷们。 阿亮笑眯眯的凑过头来,耗子,装逼挨雷劈,看你还嘚瑟不? 滚! 437 银蠱魔 湖面上,蛾群和鱼群还在相互对峙着,箭弩拔张,颇有些两军对峙时紧张、压抑的气氛,淡淡的水雾缓缓升起,将这片奇异的场景蒙上了一丝更加诡异的色彩。 “搞什么?吃饭要饱,干架要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又不是在挑媳妇,难道还能看出朵花来吗?” 曹满不满的嘟囔了起来,主要是瞅着双方僵持了老大一会儿的时间,愣是谁都没动手,这让嗑瓜群众的心理如何受得了? 就像...... 撇条时明明有着火山爆发的冲动,就是拉不出来,憋着难受,努力半天得到是却是个...... 屁! 曹满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而且双方不干架的话,他们也不好的行动,就这么干杵着,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曹满沉不住气,海子和冷曼同样也挺着急,段虎黑脸一张,看不出什么神色,倒是阿亮悠哉悠哉,该休息休息,该打屁打屁,摇着尾巴晃晃脑袋,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动了动了,娘的,终于要干架了!” 湖面上传来的动静让曹满激动了起来,这感觉,望穿秋水,度日如年,此刻终于盼来了一泻千里的时候,心情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兴奋和喜悦。 僵持中的毒蛾率先而动,上百只的蛾子飞近湖面,挑衅般盘绕在离水面不过尺许的高度。 刚开始嗜血蓝鲳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警惕的观察着来回飞舞的毒蛾,没过多久,水花声响起,一条嗜血蓝鲳架不住诱惑,跳出水面,一口将临近的蛾子吞了下去,随即潜入水中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着这条嗜血蓝鲳享受着鲜活的美味,鱼群再也按耐不住贪婪,转瞬间,一条又一条的嗜血蓝鲳跃出水面,伺机捕杀着徘徊着的毒蛾。 平静的湖面终于沸腾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嗜血蓝鲳加入捕杀的行列,放眼望去,几乎整个湖面都开始躁动不安。 掀起的水花带着纷飞的珠光,透射出了幽幽的蓝光,转而在银芒的照射下,又发出了旖旎的幻彩。 难以计数的嗜血蓝鲳疯狂的跃出水面,如同拉网时欢蹦着的鱼儿,水花的溅动声渐渐隐没了蛾群震翅的低鸣,喧嚣的场景令人惊叹愕然。 不大工夫,至少数百只毒蛾便葬身在了鱼腹之中,就在这时,一直按兵不动着的蛾群终于开始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在上百只体型较大的毒蛾带领下,整片蛾群仿若银河宣泄般俯冲而下,目标直指那些跃出水面正在捕食中的嗜血蓝鲳。 相比起鱼群的数量,蛾群的数量更加庞大,冲泄而来的毒蛾快速将刚跃出水面的嗜血蓝鲳困在中央,接着刺出一根根细长的尖喙,轻松穿透了凶鱼的身体,架着还在挣扎的嗜血蓝鲳,朝着祭尸台上飞了过去...... 一时间毒蛾凶鱼激战在了一处,湖水翻腾、水花飞溅,蓝色的鱼汁混合着绿色的浓液将整座温泉湖水浸染,腥浓的恶臭带着浓烈的血腥,充斥在了这片战场。 一场惨烈的厮杀,不管是嗜血蓝鲳还是毒蛾,彼此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诡异的是,那些被刺穿身体的凶鱼,被一条条拉向了祭尸台,之后任凭尸体晾晒,蛾群自顾自的又飞向了湖面,寻找着新的猎物。 “咋回事?到嘴的猎物就这么晒在祭尸台上?我说虎爷,它们不会是为了逗乐子故意干架的吧?”曹满吃惊的问道。 “虎爷?” 见段虎没有出声,曹满好奇的转过头去,却发现对方的双眉皱紧在了一处,脸色无比的难看。 “虎爷,你这是咋啦?”曹满这一问,海子和冷曼也转过了头来。 段虎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说道:“我终于知道这群毒蛾的来历了。” “你们听过银蠱魔这个名字吗?”说出答案之前段虎先问道。 曹满和海子当即摇起了脑袋,阿亮也跟着在那晃头,晃不说,舌头跟着乱甩,口水甩得到处都是,免不了挨上几老拳。 冷曼蹙眉沉思着,似乎段虎口中的“银蠱魔”她略有耳闻。 思索片刻,冷曼眸子一亮,“虎爷,你说的银蠱魔该不会就是传言中所讲的凶虫吧?听说这种凶虫最可怕的就是能快速的利用宿主进行繁衍,速度十分惊人。” “不错,正是这种凶虫,而这种凶虫便是我们看见的那群毒蛾。”段虎点头说道。 “嘶......”冷曼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慌张了起来。 曹满听着一阵泄气,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甚欢,而自个儿呢? 两眼一抓瞎,干瞪眼! “我说咋回事,什么凶虫什么银蠱魔的,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成不?”曹满着急的问道,海子点头以示附和,阿亮也点着脑袋...... 没人理皮。 气得阿亮鼻响一声,去,欺负牲口是不?没义气! 段虎放缓语气讲道:“银蠱魔的可怕之处除了它的毒性,还在于它可怕的繁殖能力,细长的尖喙不仅锋利还很有韧性,一旦被刺中会感到奇痒难耐,之后患处开始淤肿并逐渐发麻,出现麻痹、呼吸困难......”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开端而已,一旦猎物没有了抵抗能力......” 正说着,祭尸台上又有了新的变化,由数百只光团组成的虫群不知从何处飞落了下来,远远看去,光团中的银蠱魔比刚才的那些都要大不少。 比较之下如果说段虎最初遇到的银蠱魔只有指甲盖大小,而方武遇到的足有拳头大,那么现在落在祭尸台上的那些银蠱魔却有着圆盘大小。 落下的银蠱魔分别落到了嗜血蓝鲳的身上,尖锐的尖喙深深刺入蓝鲳的体内,奇怪的是,这些蓝鲳竟然还没有死去,翻着绝望的怪眼,微微抽动着肿胀的身体。 这群嗜血蓝鲳的不仅体积要比一般的庞大,尖喙还几近透明,当刺入嗜血蓝鲳的身体中后,可以明显的看见注入的黏液中带着一颗颗泛着银芒的虫卵。 约摸数个眨眼的工夫,银蠱魔便把虫卵注入了嗜血蓝鲳的体内,随后又去寻找新的寄主,同时,那些忙碌着捕猎蓝鲳的毒蛾,会把新的寄主送到面前,分工密切,周而复始。 具体的画面曹满几人无非看清,但大致他们也能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这会儿,曹满干咽一口吐沫,头皮感到阵阵酥麻。 “娘的,这些幺蛾子居然把猎物当孵化的寄主,一群寄生虫,比牲口还不如!” 阿亮白眼一翻,臭耗子,骂蛾子就骂蛾子,关俺们牲口啥事?再说了,虫子和牲口是一回事吗? 冷曼小声的问向了段虎,“虎爷,祭尸台上那些银蠱魔的体积怎么那么大?比一般的毒蛾要大出数倍之多。” “那些不是扑通的银蠱魔,而是专门用来产卵的银蠱魔后,这就像蜜蜂一样,有着兵蜂和蜂后,分工不同,但都服务于整个族群。”段虎解释道。 “现在祭尸台上都是银蠱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行动?” 看着穿梭于祭尸台和湖水中的银蠱魔虫,以及忙于产卵的银蠱魔后,冷曼发愁的说道。 其实段虎也挺犯愁,可他有啥法子?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冲上去,一顿突突突把所有银蠱魔都消灭光吧? 正在为难之际,一阵爆裂的炸响隐约传来,就见祭尸台上那些被下了卵的嗜血蓝鲳不知为何纷纷爆体,随后很快从裂开的尸体中爬出了一只只细小的幼虫,带着微弱的银芒开始大肆啃食着尸体中新鲜的血肉...... 没过多久,整整一条蓝鲳便被这些幼虫啃食一空,填饱肚皮的幼虫不在满足于爬行,开始试着振动它们的翅膀。 不多时,当第一只幼小的银蠱魔歪歪扭扭的飞翔在了半空,越来越多的幼虫飞舞了起来,如果段虎几人此刻就在跟前的话,一定会感到愕然无比。 因为单单百十条的嗜血蓝鲳居然能孵化出数以万计的银蠱魔幼虫,如此的数量,如此惊人的孵化以及成型的速度,怪不得说这种凶虫的繁衍速度十分骇人,看来一点都没说错。 可怕的是,此刻祭尸台上至少还有数百条嗜血蓝鲳,这些都是孵化虫卵的寄主,一旦全部孵化...... 那些先一步问世的幼虫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以及对食欲的渴望,在飞舞了几圈后便开始各自散开,探寻着这片新奇的世界。 每一股飞行的幼虫至少有上千的数量,在几十只成虫的陪同下飞向了各个角落,其中一处正好是段虎他们隐藏着的石脊。 等段虎他们发现的时候,虫群已近,特别是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幼虫,小眼珠里放射出了激动凶狞的目光。 “不好,快撤!” 段虎惊呼一声,翻手掏出三道符纸,朱砂为墨,念法画符。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 口念一声:“敕!” 三道赤火符化为三团阳火迎着冲来的虫群飞了过去,转眼火光大盛,阳火的燃烧下,蚊虫大小的银蠱魔纷纷化为焦炭,带着焦臭的气味摔落下来。 银蠱魔虽然是异类的飞蛾,但骨子里却还保留着蛾子的特性,特别是这些才孵化的幼虫,遇火则冲,非但不惧怕火焰,反而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扑了上来。 三团阳火在虫群中越烧越旺,转而连成一片火浪,将扑来的银蠱魔幼虫吞噬在了里面。 上千只的幼虫,看似数量不少,但是面对阳火的威力,却又是那般不堪一击。 不大工夫,虫群的数量便急剧下降,即便有着成年的毒蛾在一旁阻拦,也无法停止更多的幼虫化为灰烬。 暂时阻止了虫群的侵袭,段虎转回头正待撤走,谁知目光一扫,身后冷曼几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一个个精神抖擞,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即便是驴子阿亮,此刻也精神倍儿足,大有一副拼命的架势,翘着的尾巴跟根棍儿似的,笔直的立在那。 “你们......” “虎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与其落荒而逃,不如拿出爷们气色干翻这群幺蛾子!”曹满抬着手里的驳壳枪说道。 海子面色坚毅的附和道:“是爷们就要雄起!” 冷曼巾帼不让须眉,“迟早都要面对,横竖一战,何必浪费时间?” “汪汪汪......”阿亮狗汪几声,自古英雄谁无死?亮哥也是真爷们! 看着战意十足的三人一驴,段虎知道劝是劝不了了,既然如此...... “说的不错,是爷们就给虎爷雄起,是汉子就干翻这些幺蛾子,我们冲!” 振臂一挥,段虎当先而动,俯身往前一冲,眨眼就冲出去了数丈的距离,一下就把曹满几人甩在了后面。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保护大家,段虎知道这些血性的汉子、肝胆的兄弟不畏生死,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然而战斗的残酷并非一时的激昂就能换来光辉的胜利。 往往,当战斗露出它那残忍的一面时,更多的则是血与泪的诀别,生与死的永绝。 段虎暗恨自己的计划不周全,如果当初在方武行动的时候他也跟着行动,即便遇到危险也好相互照应,不至于现在这般被动受敌。 可惜世间哪有后悔药可买?战机稍纵即逝,现在后悔已然不及。 钢牙一咬,眼中杀气腾腾而起,既然事已至此,那么他将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斩杀凶虫,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段虎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同伴,自己的兄弟有任何的闪失。 一边快速的向前冲锋着,段虎一边飞快的转动着脑筋。 虫群数量巨大,必须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争取一举消灭对方,这样才能免除后患,然而...... 用何种手段才能达成目的呢? 凭他现有的装备和手段...... “对了,还有压箱底的手段可以使用!” 眼神一亮,段虎有了主意,不过要想施展计划中的杀招,需要充足的时间进行准备才行。 双手摸向武装带,几颗手雷出现在了段虎的手中,有了铁瓜蛋子在手,段虎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底气。 这时候,不管是祭尸台上还是水面上的银蠱魔虫已经开始骚乱了起来,当察觉到它们的幼虫被火焰生生烧死,这群可怕的毒蛾终于爆发出了凶残的本性。 顷刻间,四面八方的虫群聚拢而来,振动的羽翅发出了轰鸣般的响动,仿若暴雨前的闷雷,吼声中酝酿着更为可怕的狂风骤雨。 438 阵杀群蛾 蛾群飞来的速度尤为迅猛,这边段虎才刚刚冲到石脊下方,正翻越着那些碎石堆,铺天盖地的银蠱魔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带着无穷的怒火,这些凶残的蛾子闪烁着眼中的寒光,一群群、一片片,如同一层银色的雨雾冲袭而来。 “来得好,虎爷请你们吃铁瓜蛋子!” 段虎大吼一声,将手中三颗手雷抛了出去,不过瞬间,手雷落入蛾群中,三道强光暴射而出,随后......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炸响震耳欲聋,猛烈的爆炸宣泄出了炙热的火浪,一下就把附近的蛾群吞噬在里面,暴虐的能量四外喧腾,翻滚的巨浪带出一阵阵无匹的冲击,以摧枯拉朽的狂暴威力将所到之处尽数摧毁。 爆炸的威力还在持续着,难以计数的银蠱魔在这场爆炸中粉身碎骨,几乎连一片残渣都无法留下。 然而威力尽管凶猛,但段虎不会天真的认为光靠三颗手雷就能消灭所有的毒蛾,透过掀起的浓烟隐约可见,后面有着更多的银蠱魔虫正疯狂的飞扑而来,似云似雾。 俨然像捅了马蜂窝又或是掀了蚂蚁窝般,不计其数的毒蛾铺天盖地涌动而来。 趁着肆虐的气浪将后继而来的蛾群冲散,段虎拿出一叠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如雪花般飞舞在了半空中。 朱砂为墨,鲜血为印,双手挥动开来,二指如飞,几息的时间便把纷纷飞落的符纸尽数画完,随即大手一扬,所有法符攥在了手中。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法诀念动,十多道赤火符顺势而出,化为一颗颗火球,呈扇形将段虎保护在了里面。 这时银蠱魔虫已经涌到了近前,面对燃烧着的阳火赤焰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只只不要命的扑进了火焰中。 随着一阵阵异响,在赤焰的燃烧下,蛾群被烧得七零八落,带着焦黑的残躯和刺鼻的恶臭跌落在地。 即便如此,后继而来的蛾群依旧没有停下冲锋的势头,更多的银蠱魔虫加入了扑火的行列中。 十二团赤焰火光大盛,相互间焰苗相连,不大工夫连成一片火河,焰河无匹,火威盖天,金色的火芒破开阴邃,金辉遍洒,赤芒耀眼。 战况愈演愈烈,面对排山倒海般的蛾群,阳火赤焰毫不相让,肆虐的火翼带着炙烈的高温不断阻止着银蠱魔虫的进犯,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激斗不断。 此时的段虎无心顾暇激烈的战况,在他手中分别攥着三种不同色泽的符纸,每画完一道法符,他会按照特殊的卦位布置在自己的周围。 三种法符,分别为黄符金纹的赤火符,黄符朱纹的阳乾镇尸符以及黄符银纹的极坤雷火符,三种符篆流光闪烁,符辉流转,内敛狂暴可怕的能量。 不错,段虎正在布一种威力极大的法阵,此阵名为丁甲雷火阵,乃是九锡虎贲丁甲门的秘术杀阵,当初在恶斗灵变大僵时他就曾动用过,现如今再次施法布阵,无非是想用此阵一举诛灭蛾群。 只是布丁甲雷火阵所需的时间不短,除去绘制三种不同类型的法符之外,每道符篆中还要加持同等的玄力,不能有丝毫的分差。 六十四道符篆,要按照先天八卦的卦图来排列,每落下一道符篆,看似简单的动作,其中却需要无比的谨慎和高度的专注,否则无法平衡三种符篆之间的玄力。 稍有不慎,引来玄力暴走的话,不等法阵成型,段虎便会自食恶果,被狂暴的玄力吞噬其中。 这是一步险招,段虎深知其中的凶险,但是面对不计其数的银蠱魔虫,他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丁甲雷火阵范围广威力强,作为大面积攻杀的利器,此时再适合不过。 手中的符篆正不紧不慢的放在一个个卦位上,每落下一道符篆,就会带来一丝更为明亮的流光,似星辉交错,月霞浮动,法阵的气息不断攀升,隐约有种鲜活跳跃的感觉。 段虎面色如常,专注着施法布阵,面对吵杂的响动交织的战况,他心无旁骛,全部精力都投放在了身下的丁甲雷火阵中。 时间在一点点拉长,蛾群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相反越来越猛烈了起来,数之不尽的银蠱魔虫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好似一条咆哮的洪流,又似宣泄的银河,带来了死亡的气息和绝望的痛苦。 赤焰火河已经不复之前那般汹涌澎湃,在无数毒蛾的飞扑下,火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冷曼几人此刻先后赶到了现场,看着逐渐熄灭的赤焰以及密密麻麻的蛾群,每个人都替段虎捏了一把冷汗。 “耗子,虎爷在干嘛呢?都啥时候了还有闲心在放纸片?”海子从未见过段虎施法布阵,这一刻不由得心急如焚。 放纸片? 曹满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想给对方脑袋上来一下,却被海子灵巧的躲闪了过去。 “懂球!那叫布阵,不是放纸片玩。”曹满歪着嘴气呼呼的嚷道。 “布阵?”海子眨眨眼,似乎不太理解这玩意。 “土鳖一个,所谓布阵,就是,就是......”曹满词穷,说实话,就他肚里的那点水水,即便意思明白,但想要诠释出来,这...... 还真有些难为他了。 “就是啥?快说啊!”海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就是布阵,有啥好解释的!”曹满心虚的回道。 “去你大丫的!”海子直接送去大白眼。 “嘎嘎......” 阿亮鸭嘎嘎几声,耗子,狗憋了吧!告诉你,布阵这玩意亮哥懂,就好比干架的时候,一招一式叫施法,把招式组合起来变成连环招,那叫布阵,就像亮哥十八咬,可带劲了。 曹满头冒黑线,自己一大活人答不上来的东西,居然一头驴子解释得如此精辟,好在几人中就他一人能懂阿亮的意思,否则这脸丢到姥姥家,都会被姥姥一脚又踹回来。 “瞎叫唤啥呢?驴子鸭叫,狗屁不是。”曹满把头一扭,故作不理睬的样子。 我去!你个小样,嫉妒亮哥博才多学,牲口不如! 放以往,阿亮非暴跳如雷不可,现在嘛...... 场合不对,先忍着,总有报仇的时候。 驴眼一瞪,两道寒光扫了扫曹满的后脊梁,随后目光下移,移到了对方肥厚的大腚上...... 曹满忽打一寒颤,顺着尾椎骨传来了一阵寒意,直冲后脑勺,转头一看,阿亮正老神在在的盯着他的后臀研究着什么。 “去你丫的贼驴,滚一边玩蛋去!” 曹满怒骂一声,他要是还看不出来驴子的意图,岂不白跟着对方混了这些时日? 阿亮点点头,你等着耗子,到时候哥用驴蛋甩死你! 曹满还以颜色,甩蛋?爷爷爆蛋! 阿亮...... “耗子,干啥呢?你还没说虎爷布的大阵叫啥名字?”瞅着曹满的眼神不对,海子出声问道。 “咳,这座法阵叫......靠!叫啥来着?” 曹满抓抓头挺尴尬,刚才和驴子一阵眉来眼去,把法阵的名字给忘了个精光。 “丁甲雷火阵。”冷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微微摇了摇头说出了名字。 “对,丁甲雷火阵!这玩意老厉害,之前在死人潭下虎爷就用过,把那个老僵僵杀了个落花流水,仓皇而逃......” 说着话,曹满还不忘竖起大拇指表达着他的敬佩之情。 “咋,咋啦?”察觉到海子鄙夷的目光曹满挺起胸脯发虚的问道。 海子叹了口气,“耗子,你这人吧......” 曹满竖起了耳朵,眼神不善的瞄着海子。 “算了,不说了,说了伤你自尊。”海子耸耸肩,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几个意思?是汉子就别吞吞吐吐的!”曹满不干的逼问着。 “活得不如个牲口......这可是你逼着我说的,怨不得我!”说完,海子溜达到了冷曼身旁,中间还隔着头驴子。 阿亮点头,瞅瞅,亮哥咋说来着?就这耗子,比牲口还不如! 曹满...... 内心中,贱兮兮的驴子和可恶的海子一个蹦跶一个笑,笑一声蹦跶一下,再笑一声,又蹦跶一下...... 握了个大草! “别闹了,准备支援虎爷!” 冷曼的一声娇喝瞬间驱散了曹满一脑子的驴子和海子,目光朝前一凝,视线中刚才还燃烧着的赤焰,此刻已成点点辉芒,在蛾群的冲锋下奄奄一息。 段虎依旧俯身布阵,似乎那群嗜血的银蠱魔虫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虎爷,小心!” 当最后一点火芒消失之刻,冷曼大喊一声,将手中一直扣着的雨花针撒了出去。 银芒闪射间,数十只毒蛾被刺身亡,扑棱着翅膀跌落在地。 这时曹满手中的驳壳枪打响,枪口喷吐着火舌,把一颗颗烧红的子弹射进了蛾群中。 海子也没闲着,连弩拿在手中,对准扑来的银蠱魔虫就是一顿猛射,转眼射空连弩中的弩矢后,单手抽出箭囊中的弩矢,动作麻溜的装填一下,抬手数道寒芒再次飞了出去。 有了三人的支援,段虎的情况稍好一些,然而蛾群的数量实在是大的惊人,雨花针、子弹和连弩的相互配合下,只能勉强阻止毒蛾的冲锋。 几息过后,当蛾群以碾压般的态势的涌动而来,战线瞬间紧缩,黑压压的毒蛾直扑段虎,离着最近的银蠱魔虫距离不过尺许而已,探出的尖喙几乎能刺中他的皮肤。 “虎爷,撤,赶紧撤下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曹满急得满头大汗,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段虎一动不动,动作依旧平稳的摆放着每一道法篆...... “该死,该死!小曼,你的银针威力最大,撒出去,全他娘的给我撒出去!” 看着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段虎,焦急中的曹满不管不顾的吼道。 其实就算他不吼叫,冷曼也毫不吝啬的抛撒着手里的雨花针,为了能抵御蛾群的侵袭,一把一把的雨花针像雨点般飞射而出。 冷曼可是下了血本,施展中用的可都是天女散花的手法,仅仅片刻的工夫便耗光了数百根银针,腰上挂着的六个针囊中,此刻已经空了两个,第三个也渐渐见底...... 即便如此,冷曼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她的雨花针是不少,六个针囊,每个里面都能装上百的银针,但是面对好似洪水般涌动而来的银蠱魔虫,雨花针在对方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眼看已经无法阻止蛾群的攻势,就在大伙心急如焚的时刻,段虎终于动了...... “六丁化乾,六甲聚坤,乾坤六合,天地玄阳,赤火雷霆,焚尸灭魔,阵起!” 随着一声绵长的咒法,冲出法阵的段虎掐动阵诀高喝一声,顷刻间地面上升腾起六十四道符光闪动的符篆,一副完整的先天八卦阵图升腾而起,顷刻间将扑涌过来的蛾群笼罩在了里面。 赤火符、阳乾镇尸符以及极坤雷火符交织一起,三种符篆依次排列,交叉纵横,跳跃着耀眼的符光,悬浮在半空中。 刹那间雷动咆哮,雷火交加,赤阳朱焰,焚魔噬煞! 想当初强如灵变大僵的鬼主都惧怕的丁甲雷火阵,而今不过一群银蠱魔虫,岂能是法阵的对手? 赤阳朱焰中一连串银色雷纹快速游走着,能量暴涌下,太阴玄雷声势浩大,无数的雷丝四外张开,如同蛛网一般把一只只毒蛾撕成碎渣,转而朱焰袭来,又将成群的毒蛾化为灰烬。 看着发威滔天的丁甲雷火阵,曹满几人目瞪口呆,张开的大嘴能足足塞进三个大鸡蛋,阿亮除外,这货脸长嘴大,就它那张驴嘴,口吞八个大鹅蛋都不成问题。 段虎手掐阵诀一直不断往法阵输出着他的玄力,丁甲雷火阵的威力是很强,但法阵的延续必须结合施法者的玄力。 也就是说,没有施法者玄力的供给,法阵再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转眼即逝。 不过短暂的片刻,维持着法阵的段虎已经气喘如牛,浑身大汗淋漓,体内的玄力好像泄闸的洪水般狂泄而出。 看着数量渐渐稀少的蛾群,段虎并不满足,因为还有不少毒蛾徘徊在大阵的外围,如果不能一举全灭,之后将带来不可逆转的恶果。 想到这,段虎把心一横,门牙一点舌尖,一股腥浓的血水汇集在了口中,随即他口含龙涎精血一口喷吐在了法阵上。 “敕!” 一字法令,丁甲雷火阵再次爆发出一股冲天的威力。 439 阿亮渡河 丁甲雷火阵内含赤阳朱焰和太阴玄雷,雷火双威融入先天八卦阵的阵图中,阵与法的融合,法与阵的叠加,有着无可匹敌的巨大威力。 若非如此,此阵也不会成为九锡虎贲丁甲门的杀阵之一。 此刻当段虎将龙涎精血喷吐在法阵上,阵光大盛,澎湃的气息游走于六十四道符篆,瞬间大阵的威力提升数筹。 “敕!” 段虎双手掐动阵诀,丁甲雷火阵的阵图顿时放大数倍。 汹涌的朱焰一下就将四处游荡着的蛾群吞噬在了炙烈的焰火中,伴随着惊人的银色的雷纹,以雷霆之威尽洗铅华。 不过几息的时间,整个蛾群几乎葬身在了雷火沸腾的大阵之中,偶有零星的银蠱魔虫带着仓皇之色落荒而逃。 面对萧杀强大的丁甲雷火阵,这群古老凶残的毒蛾溃不成军,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当阵光渐渐黯淡下去,六十四道符篆化为灰烬飘散于空,段虎牛喘汗落,如同虚脱一样坐在了地上。 身后曹满三人看得几乎傻了眼,直到此刻还未从惊艳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哞哞哞......” 阿亮发出了欢欣鼓舞的牛哞哞,亮堂堂的驴眼中闪过了无数的小星星,随后几个蹦子跳到了段虎的身旁,也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狗舔似的,驴舌不断舔在了段虎的脸上。 人有崇拜的对象,牲口也不例外,就好比此时的阿亮,俨然把段虎当成了它心目中盖世的豪杰、当世的大英雄。 黑大爷,请允许收下小亮的磕膝盖...... 虎老爷,膝盖还缺挂件不? 别看虎爷脸黑,流下的汗水却是...... 咸的! 比咸水还咸,请允许小亮帮你擦脸...... “滚!” 段虎手起锤落,一记爆栗过后,阿亮趴地吐舌...... 这时曹满三人也回过了神来,大伙往上一拥,把段虎围在了当中,欢声雷动,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个不停。 “虎爷,你还收徒弟不?不嫌弃的话,海子愿意当你的首席大弟子!”海子无比崇拜的问道。 “滚一边玩蛋去!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要收也收老子!”曹满抬脚踢翻海子,笑嘻嘻的大脸凑了过去。 “虎爷,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不如你现在就收了我如何?” 段虎好笑的瞅了一眼笑脸堪比烂柿花的曹满,“咋,又想入门了?” “嘿嘿,虎爷盖世无双,就你这神功,谁看了不心动?”曹满笑道。 “去,出尔反尔,岂不成了二皮脸?”段虎不予理睬。 曹满脸蛋一抽,二皮你大爷的黑脸,爷爷这叫锲而不舍好吗? “虎爷,当初不是我心志不坚吗,现在没问题,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随时愿意付出我的身与心,血和泪!”曹满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是吗?”段虎玩味的看了看,“那刘老倌咋办?他的狗肉铺谁来继承?” “呃,这没啥影响,我可以一边学艺一边服侍干爹,狗肉铺照开,不冲突。”说这话,曹满已经头冒毛毛小汗了。 段虎点点头,随后调侃道:“收你可以,不过入门之后五年不准娶妻,汝能持否?” 啥? 曹满额头泛黑,五年不能娶妻,就自个儿这岁数,五年过后岂不老成了一条狗,身上其他零碎也就算了,曹老二能否雄起这可是个大问题,何况...... 小曼咋办?总不能让对方等他五年吧? “小曼,你看这事......”曹满用商量的语气问道,真把冷曼当成自己那口子了一样。 “关我屁事,滚!”冷曼羞得俏脸臊红,铁巴掌扇来,曹满一个趔趄滚到了海子身旁。 海子放声一笑,抬脚对准滚来的曹满就是一下,把对方又踢了回去,这叫有仇不报非君子,十年太长,只争朝夕。 骨碌两圈,曹满滚到了阿亮的身旁,阿亮眼睛一亮,兄弟,你这姿势太帅了,帅得哥的蹄子痒酥酥! 有仇报仇,无仇过瘾。 抬蹄一记驴踢,曹满哎哟一声滚回了冷曼的身旁,刚爬起来,还没弄懂啥事,冷曼的铁巴掌又扇了过来。 海子喜上眉梢,哟,还来? 翻滚吧,耗子...... 阿亮笑弯了驴眼,再次翻滚吧,兄弟! ...... 曹满算倒了血霉,这个打了那个踢,来回好几趟,滚得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球的拜师学艺,这会儿只顾着四仰八叉的躺地上数星星去了,不数明白决不罢休。 “虎爷,你没事吧?”看着段虎的黑脸带着一丝苍白之色,冷曼关心的问道。 “矫情,虎爷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嘛?有心关心我,不如去关心一下耗子,瞅瞅,白沫子都能当泡吹了。”段虎好笑的说道。 冷曼回头一看,可不是嘛,曹满白沫子直流,啵啵啵...... 口水泡连成线连成串,就像金鱼吐泡泡似的吐了个不亦乐乎。 “他死不了,没事的。”冷曼收回了目光。 段虎暗自摇头,耗子啊耗子,天下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冷老四? 真要娶了对方,今后这日子...... 唉,可怜呐! 这话段虎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否则被曹满听了去,这丫的一定挖着鼻孔一脸不屑。 老大莫说老二,俺的小曼是冷了点凶了点,但爷爷就好这口,何况...... 你家千斤不也一样吗?力如壮牛、凶似恶虎。 嚯嚯!你俩这么一凑,真好比云中龙遇见了雾中龙,上山虎碰见了下山虎,家里不鸡飞狗跳才怪呢! 段虎鄙视,懂球! 自古常用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 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段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眼前一地的死蛾子,焦烂的残躯叠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倒有点凄凉萧瑟之景。 “上祭尸台!”段虎大手扬起,带着三人一驴朝前走去。 临到了湖水边,段虎停下了脚步,目光远眺,湖里的嗜血蓝鲳明显少了不少,记得那会儿湖水中蓝光莹莹,鱼群层层叠叠难以计数,而今一场大战,却是凋零衰败。 尽管没有落到灭族的地步,但早已不复了当初的气势和规模,稀疏的蓝芒看上去令人感叹不已。 湖水阻隔在碎石堆和祭尸台的中间,距离不太远,这也是当初段虎仔细观察后选择的路线。 “驴子,过来。”段虎抬手把阿亮召到了近前。 阿亮屁颠屁颠的晃着尾巴小跑了过来,那乖巧样像只听话的哈巴狗。 往前一站,阿亮用脑袋蹭了蹭段虎的手背,黑大爷,啥事?小亮听着呢。 段虎摸了摸短毛驴头,会心的一笑,“给你个任务,过河。” 好嘞!小亮这就...... “嘎嘎嘎......” 正点着脑袋,转而阿亮夹紧驴尾发出了一阵抗议的鸭嘎嘎,靠!小亮没听错吧,过河?过你姥姥的河! 这是过河吗?过命还差不多! “咋啦,不愿意吗?”段虎脸上带着的笑容渐渐隐没了下去。 刚才还温柔的大手,此刻就像五根钢条似的抓在驴脑袋上,随便来一下都能抓得脑门生疼,不用说,这是段虎在给它记醒呢。 阿亮动动驴嘴,心里有些发慌,你丫的黑脸,我呸你个黑大爷,欺负牲口,亏心不? 黑威赫赫,阿亮怎敢不低头? 对比起湖水里的危险,阿亮觉得还是段虎的黑脸可怕,黑沉沉的像落幕的黑夜,鼻气一动鸟兽惊腾。 “听耗子说你想成为一头驴爷们?”段虎的声音传来。 驴耳一动,阿亮不解的望着段虎的俩黑鼻孔,啥意思? “爷们就要有个爷们样,怂蛋软脚虾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机会来了,是驴爷们就给虎爷雄起,否则滚回你的驴圈玩蛋去!” 段虎一通话,听得阿亮气血翻涌。 “嗷嗷嗷......” 狼啸几声,阿亮双眼目光笃定,丫的,不就是条巴掌宽的小沟嘛,阻止不了亮哥成为驴爷们的铁蹄! 哥要当爷们,铁爷们,真爷们!不当软脚虾,窝囊废...... “啪!”段虎手起拳落,给正雄心万丈着的阿亮脑袋上来了一记爆栗。 “吱吱吱......” 一阵猴吱吱,阿亮泪水汪汪的瞅着段虎,黑脸,咋打牲口呢? “臭驴,过河就过河,狗叫个屁!引来嗜血蓝鲳,让你连根驴毛都剩不下!” 呃...... 原来如此,错怪黑脸了,只是...... 亮哥那是狼啸,不是狗叫,耳朵没问题吧? 晃晃脑袋动动四蹄,阿亮一脸坚毅的面对湖水,雄赳赳的样子就像小公鸡,气昂昂的模样好似小狼狗。 “亮子,加油!”曹满不忘鼓励一下。 阿亮点点驴头,放心,亮哥一定成功! “阿亮,好样的!”海子夸赞一声。 阿亮抖抖驴鬃,亮哥是谁?顶天立地的驴爷们。 “别磨蹭,快点过河。”冷曼不冷不热的催促一声。 阿亮翻起白眼,去你的母老虎,连个赞都没有。 段虎最直接,话不多说,举起巴掌给驴臀上来了一下,疼得阿亮四蹄一蹬,好似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你等着黑脸,有机会亮哥用老牙给你盖大章! ...... 湖水就在近前,奔腾中的阿亮突然来个急刹,带起了一阵土灰,生生停在了湖水的边上。 曹满手捂额头,贼驴,你就不能痛快点吗?缩手缩脚,不是好牲口! 停下来的阿亮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四周的情况,湖水如镜,古波无澜,水下黑漆麻咕,不似有嗜血蓝鲳潜伏在这,水面雾气淡淡,湿热的空气如同进入蒸笼一般,吸一口全身燥热。 确保万无一失后,阿亮试着抬起了蹄子,蜻蜓点水般轻轻点了点水面...... 咦?湖水不冷不热,咋没感觉呢? 低头一看,哦!忘了,光是蹄子的话没感觉,要把腿伸进去才能感知冷暖。 好吧,那就在往里试试。 哇哦...... 真舒服,微微发烫的湖水好似一股暖流顺着小腿游遍全身,滋味老爽,爽得阿亮浑身一抖,好悬一泡黄汤撒了出来。 “咳.......” 段虎一声弹嗽,惊得阿亮猛打一个寒颤,全身的暖意立马冰凉发寒。 瞧见不?就这黑货,比洪水猛兽还凶,鼻哼一声牲口心惊、百兽肉跳。 回头偷瞄一眼段虎的黑脸,阿亮翻着驴唇略微表达了一下不满的情绪,这才缓缓迈开蹄子一步步朝湖中走去。 走一步,驴眼四外瞅瞅,再走一步,再瞅两眼,动作轻缓细微,做贼似的生怕惊动什么,这感觉...... 比第一次偷偷潜入小花的驴圈还刺激。 记得当时夜黑风高,老龙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阿亮借着呼呼刮来的夜风作为掩护,鼓足勇气摸到了小花的驴圈外...... 可恨圈墙高了点,连翻几回都未能得逞,最后被小花嫌弃的一阵驴叫。 这下糟了,就见屋内火光一亮,赤着上身的壮汉一手提着大衩一手拎着锄头追撵出来,凶神恶煞的吃人样吓得阿亮屁滚尿流......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往事随风,此时此刻,当初的感觉又回来了,紧张中充满了刺激,刺激里又带着期待,期待的同时还感到格外的焦虑和不安...... 这应该就是做贼的感觉。 嗯,应该是这样...... 越往里走湖水越深,温度也随之升高,刚才还微微发热的湖水,渐渐变烫了起来,等水面没过小腿的位置,水温已经高的离谱,阿亮相信,如果再多呆一会儿,就它身上的那点驴毛都能烫软乎了,用刀轻轻一剐,一准剃个一干二净,清洁溜溜。 好在,远处的嗜血蓝鲳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蓝幽幽的莹芒透过悠缓的水波,折射出了绚丽的光彩。 试着往前又挪了几步,湖水突然变深,蹄子微微一滑,湖水顿时淹到了身子。 发烫的水温好似针扎般带来刺痛的感觉,阿亮嘴角一抽,丫的,汤锅煮驴呢?咋这么烫!亮哥是渡河来了,不是泡澡退毛搓污垢! 慌忙刨动四蹄,天生的水性总算发挥出了作用,借着刨水的浮力,阿亮缓缓向前游去。 刨水,对于野生的驴子来说不是难事,难的是水温过高,虽然比不上滚锅水那般滚烫,但也让阿亮受不了,若非一身糙皮还算厚实,早变成涮锅的驴肉,滚一圈就能落碗。 也就刨了几下,隐约中阿亮似乎闻见了一阵肉香,看着自个儿的一身驴皮,阿亮眼泪好悬没落下来。 造孽啊! 好好的驴皮,跟了自个儿不知多少年月,风里来雨里去,上山下河滚泥巴都没事,想不到今儿个却沦落至此...... 都快熟了! 臭黑脸,赔哥的一身驴皮,毛光水亮的驴皮! 带着满满的心酸和埋怨,阿亮努力地往湖对面游去,关键是还不能游得太快,否则激起了水花引来嗜血蓝鲳的觊觎,到那时可就不是烫驴皮的问题了,而是...... 440 啊不吃 终于...... 当阿亮拖着一身发烫的身子、迈着沉重的蹄子爬到了湖对面,疲惫的抖了抖身上的水花,随后可怜兮兮的一看这身糙皮...... 靠!眼花了不成? 看着毛光水滑的驴皮,仿若被精心梳理过一样,油亮油亮的像涂了一层腊,以往还带着粗茧的地方都变得润滑松快,阿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驴眼。 太神奇了吧? 难道这就是温泉的魔力吗? 怪不得那群鲳货喜欢待在温泉里,敢情好处不是一星半点。 先苦后甜,古人诚不欺驴! 阿亮笑了,看着冒光的驴皮笑了个灿烂,这会儿哪还有埋怨段虎的心,感激都还来不及。 欢快的蹦跶一圈,阿亮神采奕奕的甩头回眸,闪烁着浓浓的笑意,目光直视对面的段虎几人。 来吧黑大爷! 温泉之水地下冒,洗尽黑脸去晦气,游一趟,一准还你又白又嫩的小脸蛋。 来吧耗子! 滚滚泉水在足下,腾腾热气顶头窜,泡脚、洗脸、去泥垢,这里是你梦寐以求的天堂,这里是你彰显爷们气色的福地,来吧! 来吧冷老四! 人冷不要紧,泡个澡,还你火辣的热情,风情万种的妩媚,美肤、润白、养身...... 这里是女人的圣地,渴望的梦境,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来吧海子!你...... 泡个试试? ...... “虎爷,阿亮在干啥呢?又蹦又跳的,魔怔了不成?”曹满疑惑的问道。 “还能干啥,抽疯呗,牲口都这样。” “过河!”段虎把手一扬发出了命令。 海子当先而动,几步来到湖边,紧紧身上的装备,轻缓的游了进去。 曹满跟着冷曼,下水前不忘关心的说叨两句,“小曼,放心大胆的游,有我保护你不会出事的,不是我夸,想当年......喂!” 冷曼连头都没回,身子往前伏低,姿势优雅的潜入了湖水,好似鱼儿般动作灵活敏捷,几乎没有带出一丝的涟漪,转眼便超过了正朝前游着的海子。 “呃......”曹满看得有些傻眼,回想刚才还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水性,脸蛋一阵发烫。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瞅瞅人家冷曼,姿势漂亮动作优雅,入水、潜游、换气一气呵成,看着养眼瞅着舒心,自个儿呢? 水性没得说,打小大河沟里练出来的,但是...... 就会个狗刨,水花大样子丑,速度勉强过得去,可对比起人家...... 真丢人。 “傻愣着干啥呢?下水!”段虎上前吩咐一声,曹满干笑一声,从岸上下了水。 “哦哟哟!大爷的,好爽!” 曹满浑身一哆嗦,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神态。 “爽你姥姥,快游!”段虎催促道。 “就知道催......人呢?” 回头一看,哪还有段虎的影子,随着一道水线游动而去,片刻后段虎第一个游到了对面的岸边。 我去,一口闷啊! 敢情黑脸的水性也这么牛,连换气都不用,直接闷游了过去。 就在曹满惊愣的时候,冷曼第二个上了岸,接着海子也浑身湿哒哒的从水里露出了脑袋。 这下好,就曹满孤零零老先一人还呆着原地,其他人拧衣服的拧衣服,擦头的擦头,完全没理会他。 曹满抖擞精神,活动一下膀子,甩甩手后双脚一蹬,来个大肥下水,一头扎进了湖水中。 等他一头扎了进去,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妙,记得刚儿站在湖边的时候,水温只是略微有些发烫,泡脚正合适,可是现在呢? 靠,靠,靠...... 尼玛,咋这么烫! 热滚滚的水温就像烫猪皮一样,烫得曹满脸皮发烫,浑身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心情发慌之下,气息不免有些紊乱,曹满急忙换了个抬头蛙的姿势,想露出水面换口气,谁知...... 头没抬起来,反而身子往下一沉,入水三分。 丫的,爷爷身上还背着大锅呢! 所谓成也生铁锅,败也生铁锅,入水的铁锅跟个铁托似的,又沉又重,压得曹满心慌气短,顿时慌乱成了一片。 之前他还想故意显摆一下,展现一下自己的水性,即便做不到段虎的一口闷,也做不到冷曼那么优雅的泳姿,但起码...... 要比海子强吧? 再不济,也总比狗刨驴蹬的阿亮强,可现在呢? 狗屁的形象,去他大爷的泳姿,爷爷想喘气!不多,一口就成! 被压在水里的曹满遭老了罪,又憋又闷不说,过高的水温就像焖锅炖肘子一样,感觉上再来片刻的工夫,自个儿的一身板猪肉非炖耙了不可。 人倒霉吧,喝口水都塞牙,好比此刻的曹满,越慌越出错,没等游出多远去,张嘴来个鱼吐泡,随后再来个气吞山河。 咕噜噜,啊不吃,咚咚咚,啊不吃...... 不吃也要吃,可劲儿的喝,可劲儿的灌! 不喝个水饱,不灌个撑肚,不算完! ...... 岸边,阿亮驴耳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警惕的扫视着湖面。 “汪汪!” 一声狗汪汪引起了段虎的注意,往水中一看,曹满呢? “咋回事?耗子这家伙玩老鳖潜水呢?这半天的工夫都不见人影。”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水花溅起的声响,平静的湖面顿时吵闹了起来,白花花的水花中带着含糊不清的喊叫,偶尔还能看见一口大锅在水面上时起时落。 “哟,耗子溺水了!”海子惊呼一声。 嘈杂的水花声顿时引起了鱼群的注意,不仅如此,那些徘徊在祭尸台上的阴尸,此刻也顺着水声寻了过来。 “人丑多作怪,可恶的耗子,唯恐天下不乱!” 段虎气得黑脸发沉,一抖手三颗寒星砂飞射而出,将离着近的三具阴尸打翻在地。 正打算跳入湖中,耳旁发出一声水响,转头一看,冷曼已经跃入水中...... 这会儿的曹满灌了个脑满肠肥,窒息的痛苦渐渐让他感到浑身脱力,刨动着的手脚也慢慢停了下来。 忽然一道身影划过眼前,随后曹满就感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身子忽然一轻,整个儿人浮出了水面。 渴望已久的空气终于能畅快的吸入口鼻,曹满疯狂的撑大鼻孔,同时手脚也不听使唤的乱刨乱蹬了起来。 咦?啥玩意,咋软乎乎的还很有弹性? “啪......” “啥,啥事情......”后脖颈一疼,曹满叫屈一声,双眼翻白梦回黄粱。 打昏曹满后,冷曼恨气的咬着银牙,胸口又酸又疼,刚才毛爪子好悬没把她的大兔子给抓瘪了。 本想再多给对方来几下,奈何曹满早已神游,冷曼气哼一声,拖死狗般拖着大腹便便的曹满朝岸边游去。 亏得冷曼水性不错,拖着曹满加口大锅速度依旧不慢,等上岸的时候,湖水中鱼群攒动,成片的嗜血蓝鲳像炸了锅似的在水面上下跳动着。 岸上同样热闹无比,尸群涌来,段虎手提威虎绝刃一夫当关,身旁海子连弩发射,还有下黑蹄的阿亮,遇到落单的阴尸,不由分说就是一蹄子,踢完就跑,毫不含糊。 冷曼略微检查了一下曹满的情况,湖水没少喝,肚子都鼓出了一圈,好在气息还算平稳,没啥大碍。 放下心来,冷曼转身加入了战斗,摸出针囊里的雨花针,一招天女散花,十多具阴尸发出了凄厉的嚎叫,融合了朱砂的针头好似烧红的烙铁,带出了一团团火苗,烧得这群不死怪物痛苦难耐。 不等阴尸拍灭身上的火苗,段虎提刀冲了上来,手起刀落,半空中刀光闪现,十多具阴尸头首分离,在赤焰的吞噬下化为一堆堆灰烬。 “老四,去帮海子,这里交给我就成。”宝刃一挥,段虎回头喊道。 冷曼点点头,快速朝海子那边靠了过去。 人还未到,手中的雨花针再次暴射而出,将包围在海子和阿亮身外的阴尸尽数打翻。 海子也不含糊,当即抽出苗刀对准地上翻滚着的阴尸一阵猛砍,每一刀都能精准的看在阴尸的脖颈上。 咔咔咔...... 脖骨断裂声不绝于耳,一具具阴尸彻底魂游地府去了。 冷曼赞叹的点了点头,海子的刀法真不错,快、准、狠!出刀干净利落,快如疾风,看来平时没少在刀法上下苦功。 不仅刀法出众,弓弩同样出彩,射出的弩箭,不管是单射还是连射,都能准确的射中目标,也亏得海子能耐不错,这才能勉强抵御住阴尸的攻击。 至于阿亮,这头没心没肺的牲口,一见身旁阴尸倒地,连个招呼都不打,自顾自的撂踢窜了出去。 没跑远,有湖水拦着,湖水中还有成片的嗜血蓝鲳,阿亮不至于傻到自投罗网,而是跑到了曹满的身旁,张嘴驴喘,喘了个欢实。 哎哟妈呀!吓死哥了,这心脏一个能蹦哒成三个,先让哥喘口气缓缓乏...... 没有理会阿亮,冷曼问道:“海子,没事吧?” 海子把熟练的弩箭放进箭槽,“小曼姐,我没事,刚才多亏你解围,否则我非被阿亮给害死不可。” 说着话,抬手一阵连射,又是几具阴尸翻到在了地上。 “阿亮害的,咋回事?”冷曼加入战斗,一边放出雨花针一边不解的问道。 “这臭驴没事瞎蹦跶,溜达几圈把大片的阴尸给引了过来,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非丢几颗铁瓜蛋子解围不可。”海子气呼呼的说道。 “对了,耗子呢,他咋样了?”海子忙中偷闲的问了一句。 不提还好,冷曼脸色一红,回想到刚才的发生的事,这会儿胸口还隐隐作痛。 “他没事,死不了!”回话间双手往外挥出,点点泛着红芒的寒光直泄出去,顷刻间又是不少阴尸中招鬼嚎起来。 抽出自己的软剑,冷曼憋着股真火奋勇而上,不容阴尸挣扎,这个一剑那个一脚,杀了个飞沙走石、遍地哀嚎。 海子嘴角一抽,暗自嘀咕一声,“我的乖乖,小曼姐发起凶来,比阿姐还恐怖......” 回头瞅了眼还在神游着的曹满,海子微叹口气,耗子啊!今后这日子,啧啧...... 自求多福吧! 战况还在持续着,一头段虎刀光凛冽,切瓜砍菜般将扑来的阴尸杀翻在地,另一头海子和冷曼相互配合,弓弩连发、针芒闪烁,成片的阴尸倒地嘶吼,接着二人刀剑齐下,将一具具无主阴魂送往了地府幽冥。 三人的努力下,阴尸的数量大幅减少,到最后只剩下稀疏的身影徘徊在阴暗的角落中。 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吐一口浊气,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冷曼同样香汗淋漓,不过气息还算平稳,不似海子那样口鼻齐动、气喘吁吁的样子。 段虎收刀入鞘,锵.......刀光隐没在了刀鞘之中,刀穗赤血丝无风飘动,颇有几分肃然之色。 “老四,海子,干的不错。”看着一地的残尸,段虎夸赞道。 海子摸着鼻子嘿嘿一笑,被心目中的偶像夸赞一声,比什么都高兴,不过等他转眼看向段虎那边的战场,当即脸色呆滞了起来。 相比起自己这边残尸遍地的战场,段虎那边尤显干净整洁,别说残缺的尸体,就是连块碎骨都没有,唯一剩下的..... 就只有满地的黑灰,一堆堆一片片,数量看着惊人,大致扫一眼,比他和冷曼齐心协力杀得阴尸都要多。 这就是法器的厉害所在,不似普通的武器,斩杀阴尸后可将对方化为灰烬,几乎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虎爷,下回你也要帮我弄件趁手的法器,否则......这也太吃亏了。”海子又羡慕又期待的说道。 “呵呵,小事一桩,没问题。”段虎笑道。 海子眼珠一亮,激动的说道:“真的?那我们可就说定了,不容更改。” “放心吧,虎爷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段虎承诺道。 “还,还有我,我也想要一件法器。”冷曼低着头,似乎有些害羞的说道。 “哟,想不到我们的冷老四也有羞答答的大姑娘模样,不像你的性格吗?”段虎调侃道。 冷曼秀脸一沉,脸色说冷就冷,“爱给不给,不给拉到。” “给,怎么不给?将来虎爷送你一副寒星针,威力和寒星砂一样,满意了吧?”段虎问道。 “这还差不多。”冷曼背过身去,眸子里露出了喜色。 段虎摇摇头,人家大姑娘温柔矜持,喜爱的是织布绣花,冷曼呢?冷傲寒霜、成天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就叫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离谱。 对咯,还有阿妹,也喜欢舞刀弄枪,怼眼就干架,性子野得很。 看来这两姐妹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等这才的任务结束,非好好调教一下不可,否则将来可不得了,家里不鸡飞狗跳才怪。 “呃,耗子咋样了?”直到现在,段虎才想起了存在感本就不高的曹满来。 441 四方阵图 曹满,又叫耗子,是耗子水性一定不错,否则也没有水耗子这一说。 其实吧,说起水性来,曹满一点儿都不差,想当年下河摸鱼、水里翻跟头,老龟憋气等等,那都不在话下,光着腚能玩一整天,不带累的。 什么小河、大沟、水坝子,只要有水的地方,他没少去。 就是姿势难看了点,除了闷水就是狗刨,其他姿势一概不会。 也难怪,当时穷得叮当不响,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闲钱请人专门训练呢?会狗刨就不错了。 时至今日,曹满都自认为自己的水性拔尖,刨除速度姿势这些方面,耐力绝对一等一的出色,就他那踩水的功夫,别说溺水,就是想呛上一口水都难。 谁曾想...... 老马失蹄,大风大浪都没把他怎么着,反而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不过巴掌宽的温泉湖水,几乎没把他淹死。 这脸丢的...... 真够背时的。 何况大话都放出去了,到最后非但没长脸,反而还丢脸,关键是在冷曼面前丢的脸,比二皮脸还二皮脸,个中滋味,也只有神游着的曹满心知肚明。 梦里面,曹满正和周公...... 没下棋,在喝酒呢,再说了,曹满不喜欢下棋,什么围棋、象棋,他都不喜欢,主要是没学过,不下还好,一下就输。 又不是贱皮子,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非要凑着脸找抽,啪啪带响还丢人的那种。 喝酒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杯下肚糙话多。 这不,一边喝着小酒,曹满一边打开了话匣子,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了个遍。 “周老哥......” 一回生二回熟,曹满见周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不,喊人都带着热乎劲,称对方为“周老哥。” “你不知道,我这水性好着呢!不信的话哪天咱俩比比?不是我夸,就我这浪里白条的水准,比泥鳅还滑比鱼儿还快......” “别,别舔,老哥你自重点,没听见我在和你说事儿吗?”一把推开舔脸的周公,擦了擦满脸的口水后曹满接着又说道。 “跟你说件奇怪的是,你摸过龙脊背没有?” 所谓龙脊背,是民间的一种说法,就是在游水的时候,能偶尔在水里面摸到一块凸起的石头,据说摸到龙脊背的人要么走运要么倒霉,很是邪乎。 “玩了这么多年的水,第一次......我跟你说,第一次我摸到了龙脊背。” “啥,你问我龙脊背是啥样子的?呃,容我想想......” “对咯!”曹满一拍大腿,“形状圆圆鼓鼓,摸上去软软的,还很有弹性,稍微用点力,能把手都弹开,就跟......就跟姑娘家的那啥啥差不多......” 啪! “喂!周老哥,说事呢,你咋打人呢?”曹满捂着脸有些惊诧。 啪,啪,啪! “我去你大爷的老周头,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爷爷和你拼了!” 被打了几巴掌的曹满真火直冒,扑上去跟周公大战三百合,可气的是,老巴巴的周公不仅打脸,还带舔脸的,跟狗舌头似的,一舔一口哈喇子,恶心又糟心。 打着,打着...... 曹满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视线有些模糊,场景似乎也不对,记得刚儿四处通亮,有房有桌,有酒有肉,咋转眼黑漆马虎的瞅不清楚了呢? 最主要的是...... “老周头,你的老脸咋变成了驴脸了呢?” 一句话,段虎和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笑,曹满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就是记忆还有点混乱。 起身仔细一看,阿亮这货正趴在地上,大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舔着他的脸蛋,滑滑腻腻不说,感觉上还火辣火辣的挺疼。 曹满有些发懵,莫非驴子的舌头带着骨头,重舔一下就像拍一巴掌吗? “死远点,臭驴!”手一推,阿亮的驴脸让过了曹满的视线。 “小曼,原来你在这呢,我这是咋啦,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躺在这呢?” 曹满谁都没问,单单问着冷曼,说明在他心里,真爱永远都是第一位。 “你去死!”冷曼像发了疯的野猫,抬起铁巴掌,啪啪就是一顿狠抽,曹满趴地吐白沫..... 一顿狠抽,冷曼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冰冷了,怪谁呢? 要怪,就怪曹满自个儿活该倒霉。 他这人吧,糟心烂肺,嘴没个把门,还会说梦话。 这不,什么龙脊背,圆圆鼓鼓带着弹性这些话一字没落都说了出来,关键是吐字还挺清楚,冷曼一黄花大闺女,受得了吗? 本来这事冷曼就感到委屈和羞臊,亏得没人知道,好歹还能顾全一点脸面。 现在好,曹满一通嚼舌,段虎和海子听了个一清二楚外加心领神会,就是阿亮都竖着耳朵听得真切,窗户纸一被捅破,冷曼的脸往哪搁? 发火是肯定的,放在以前,她非割舌砍手,扒了曹满的皮不可。 这会儿曹满也明白了过来,捂着发肿的腮帮子不敢出声,暗地里偷偷摸摸打算瞅一眼还在气头上的冷曼,谁知脑袋刚抬起来,就和对方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呃,小曼,你......你那啥啥没事吧?” 要说曹满这脑子,时灵时不灵,就好比现在,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自找着扛雷嘛! “啊.....耗子,我要杀了你!” 冷曼雌火冲天,尖叫一声就冲了过来,曹满当即炸毛,正想找地躲藏,阿亮多坏,张嘴咬在了曹满的裤腿上。 咬裤腿没事,关键是裤子不给力,拉扯之下...... 没烂,也没破,就是裤腰松活,不扯没事,一扯就掉。 曹满感到后腚一凉,知道出事了,赶忙用手去捂,但也晚了。 白花花油腻腻的大腚在昏暗的环境中无比晃眼,冷曼顿时呆愣在了原地,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臀,表情僵硬...... “哈哈哈......”段虎和海子这个乐呵。 “好腚,好一大腚!” “肉肥色白,油中带腻,想不到耗子一身粗皮糙肉,大腚却又白又嫩,不愧是瘦人养骨,胖子养腚,可惜,少了点零碎......” “虎爷,少了啥零碎?” “少点银子。” “此话怎样?” “一腚银(一定赢),多吉利!” “噗......哈哈哈!” 阿亮凑着也想乐呵几声,不过声儿还没发出来,曹满刀子般目光扫视而来,阿亮猛打一寒颤,知道坏事了,蹭蹭两下退到了段虎身后。 耗子,别这么盯着哥,哥也不知道你那裤子不给力,这是意外,意外! 不过...... 你那大腚还真够白的,白的晃眼,看几遍都觉得白。 白点好,瞅瞅哥的驴腚,糙皮厚肉还带着毛,没法比...... 呃,哥问你一声,你那大腚咋保养的? 曹满...... 保养你大爷,一光大腚的牲口,要球的保养? 爷爷送你一大衩,三五年后一准又白又嫩不长毛! 曹满拉裤提裆,没等把裤子穿好,冷曼抬脚踢来,曹满“哦哟哟”一声,大腚上印着脏兮兮的脚印飞了出去。 平沙落雁! 白腚变黑腚,带着一泥巴脚印。 段虎摇摇头,“一定赢变一定污,不吉利。” ...... 重整队伍之后,段虎大手一扬,“上祭尸台!” 几人踏步而上,开始攀登三层祭台,只是冷曼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转,冰寒如冬,偶有黑云浮现,曹满也不敢往跟前凑,扭着还有点不利索的老臀跟在后面。 祭尸台的阴尸差不多已经清除干净,偶尔徘徊着的,也只是在远处阴暗的角落中,似乎是惧怕着什么,不敢靠近。 “虎爷,要不要把那些阴尸都干掉?”看着角落里蹒跚着的阴尸,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用,正事要紧,现在没工夫跟它们瞎磨。” 瞎磨? 海子瞥了眼身后的曹满,说起瞎磨来,就属这货最磨蹭,磨蹭不说还爱惹事,好在闹出的乐子来能让大伙暂时放松一下,否则在这种紧张压抑的环境里,一直绷紧着神经,指不定啥时候会让人承受不住。 想到这,海子的眼中带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接下来的任务能顺顺利利的就好了,还有寒大叔和阿姐,希望你们平安吉祥...... 对了,差点忘了黑秃子祖公了,这货霸道嚣张不讲理,但人却挺好,也希望他能平安...... 三层的祭尸台看似层数不多,但每一层之间的距离却挺长,走在上面就像在爬坟头,感觉很不舒服。 段虎一马当先,领着大伙快速朝上爬着,不大工夫便爬到了祭尸台顶,四外张望一下,大伙一阵惊叹。 还算开阔的台顶到处布满了狰狞的裂痕,焦黑的地面还残留着不少的碎尸腐肉,刺鼻的硝烟依旧没有散去,混合着腐烂的臭味,令人感到很是恶心。 台顶正中央,四座残破的石虎雕像屹立在那,中间是一处圆形的入口,里面的石阶环绕朝下,一直通往最底层,偶尔间能够看到几点红芒微微闪烁,看上去格外诡异阴森。 “四方阵图?”段虎一愣,怪不得刚才看着有些眼熟,不只是石雕的摆设还是圆形的入口。 “啥四方阵图?”曹满上前问道,难得有机会开口,这一路上把他憋闷得心里发慌。 “古有天圆地方之说,以天为阳地为阴,阴阳平衡,四海昌平,故而五帝钱都是按照外圆内方来铸造的,然而四方阵图恰好相反,外方内圆,阴阳颠倒......”说到这,段虎皱起了眉头。 曹满耸耸肩,又来了,黑脸,大爷!能把话一口气都说出来嘛? 段虎的脾气大家都熟知,既然话到一半没了下文,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没耐心想催问的话尽管去试,运气好的话自不用说,运气不好,嘿嘿...... 皮肉受罪,活该倒霉。 片刻过后,段虎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这座祭尸台下面就是自杞国葬,从现在开始,我们才算真正到达了地陵的入口。” 现在才是入口? 曹满三人加一驴面面相觑,敢情忙活大半天都是陪衬,连主题都不是。 奶奶的,至于玩这么花活吗?不就一个地陵而已,神神秘秘、古古怪怪,还凶险万分,难道里面真藏了什么惊世的宝藏不成? “虎爷,管他什么阵图不阵图的,先下去再说如何?”曹满精神抖擞的说道,主要是想瞅瞅里面藏着啥宝贝。 “耗子说的对,四方阵图又如何,自杞国葬又能咋滴?都到这一步了,即便是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了我们。” 海子的心思和曹满不同,曹满是贪财,他呢?主要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自杞国葬。 段虎未动,皱紧的眉头非但没有任何的松缓,相反皱得更紧了。 冷曼心思细腻,看出了段虎神色中的顾虑,“虎爷,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这一回段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回道:“四方阵图并非简单的一个阵法,它能出现在自杞国葬的入口,说明其中有着不可预料的变数。” “阴阳颠倒,内外失衡,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通道,一旦进去......” 说着话,段虎看了看身旁的三人,意思不言而喻,九死一生。 “不如,我们就在这暂时分别好了。” 一听这话,冷曼当先说道:“其他人我不管,但我一定要进去。” “老四,何苦呢?你来此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了结恩怨,方武那小子不在地陵里面,何必非要跟着我下去?”段虎劝道。 “因为承诺。” 四个字,却足以表达冷曼的决心。 “不错,我们不是背信弃义的人,既然有了承诺就一定要完成。”海子挺着胸膛说道。 “小曼到哪我就到哪,这事没得商量!”曹满当仁不让的说道。 阿亮...... 轻巧的迈开蹄子,刚想往后缩去,曹满一把揪住了它的驴耳朵。 “亮子,哪去?” 做贼心虚的阿亮被逮了个正着,驴眼贼溜溜乱动着,片刻后咧着驴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哥哪也不去,就溜达一下,真的,只是溜达...... “严肃点,咧嘴哭丧呢?”曹满斜眼瞅着。 你大爷的哭丧,这叫笑脸,懂吗?亮哥的笑脸! 阿亮收回尴尬的笑容,打个鼻响表示着不满。 “亮子,我也不多说什么,是驴爷们的话就别缩,给爷爷雄起!” 曹满的话不多,但很有分量。 阿亮瘪瘪嘴,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还不拿出点火色,岂不被人笑话?牲口都瞧不起。 不错,是王八就钻壳,是爷们就该雄起,作为一头有野性的驴子,连点爷们气色都没有的话,还算是老龙寨的扛把子吗? “嗷嗷嗷......” 一阵狼啸,退缩的阿亮勇敢的抬起了脑袋。 “野狗乱吠呢?叫球!” 段虎脸色一沉,一记爆栗下去,阿亮缩头趴地。 臭黑脸,亮哥这是狼嚎,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野狼嚎叫,不是狗吠! 亮哥招谁惹谁了?瞧把哥揍得...... 442 惨变 “虎爷,你说这下面有多深,咋连头都瞅不到呢?”海子扶在入口处问道。 段虎...... “虎爷,下面黑漆麻古的该不会有啥危险吧?”曹满问道。 段虎...... “虎爷,哪几点红芒是什么?”冷曼指着通道深处飘曳着的暗光问道。 段虎...... “汪汪汪......”阿亮狗汪汪着,比谁都欢实。 “够了,都闭嘴,爱下不下,不下都给虎爷一边玩蛋去!”段虎手起拳落,挨个儿来了一顿爆栗,即便是身手敏捷的冷曼也没逃过。 不怪段虎生气,从刚才开始,周围几人就像叫雀似的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吵得他脑仁发疼。 如果不是因为大伙刚才的表现让他有些感动,这会儿别说爆栗,九香十味炒爆栗的大餐非全套使出来不可。 等着三人一驴抱头的抱头,趴地的趴地,耳旁的嗡嗡声这才安静了下来。 抱头的三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相互埋怨着。 阿亮欲哭无泪,这里面就属它最冤枉,明明只叫唤了两声就挨捶,尼玛,下手还贼重,刚儿才挨了一下没等好利索,现在又挨一下。 敢情当亮哥的驴脑袋比人脑壳硬实还是咋滴,轻点会死哇? 关键是,亮哥的蹄子不给力,想揉揉脑袋都不成,只能瞪眼熬着。 ...... 洞天之地,热泉之湖,祭尸阴台...... 嗜血蓝鲳,银蠱魔虫,古祭阴尸...... 彼此间看似毫不相干,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古老沉寂的遗迹在段虎一行人的到来下,渐渐揭开了它阴冷诡异的面纱,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开启自杞国葬的关隘而已。 段虎黝黑的脸庞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穆,他想不通为何在这么偏远的云疆一隅,会遇到如此古老、可怕、神秘的地陵。 人煞,阴煞,虫煞,蛊煞,地煞...... 几乎涵盖了墓葬十二煞中的大部分机关。 自古华夏历史中最具威力的守墓杀阵,居然会在此彰显得淋漓尽致。 自杞国,一个尘封着的古老国度,一个蛮夷偏隅的异族部落,为何会有堪比数千年历史的华夏底蕴,这...... 可能吗? 如果说段虎遇到的是历朝历代中知名地陵葬群,他也许不会感到如此惊异,毕竟有着数千年传承的华夏大地,人类的智慧早已演变到了无法想象的高度。 每一次朝代的兴衰和更替,都能推动着文明和智慧的蓬勃发展,历史的进程不断丰富着智慧的结晶,而墓葬,便是人类智慧结晶的产物。 一个看似简单的墓穴,却能如实的反应出一个时代、一个朝代的鲜明特点。 上至秦皇古墓,石俑铜棺,下至明清地陵,碑文鲜明,死葬以礼...... 无一不代表着当时的时代特色,可这个在历史上极为短暂的南蛮部族国度,却能完美结合华夏古葬的精髓以及巫蛮部族的精华,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墓葬,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奇迹,这何止是一个奇迹,用神迹来形容都不为过。 只是...... 这些所谓的奇迹或是神迹,真的是巫蛮部族智慧结晶下的产物吗? 还是说,这其中又有着不为人知的辛秘...... 回想常家惨案,荒庙将冢,以及死人潭下的鬼主阴墓,这一系列凶险的遭遇和暗伏的阴谋诡计,还有幕后黑手之人的欲念和执念,甚至于当年发生的...... 所有的一切告诉段虎,此行的任务绝不简单,在这处神秘古老的地陵中一定还深埋着什么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才是根源的所在。 “宝藏,财富?大爷的,这些不过是一叶障目的把戏,虎爷倒要看看这一切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段虎攥紧了双拳,坚毅的目光中闪烁着锐利之色。 “虎爷......没事吧?我们不过是好奇多问了几句,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察觉到段虎神色中的变化,特别是周身气息中隐约爆发出的怒气,曹满有些担心的问道。 段虎正了正声色,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的精芒依旧浓烈。 “我没事,出发!” 简短的几个字,段虎率先而行,扶着冰冷的石墙,一步步朝回旋着的石梯下方走去。 冷曼紧随其后,拿出手电照射着漆黑的环境,然而灼亮的灯光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作用,面对如同泥泽般的黑暗,光明就像被吞噬一样,弱小无奈。 阿亮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赖在入口怎么都不愿意下去,原因很简单,胆小是一方面,至于另一方面...... 滑溜溜的石梯又陡峭又危险,就它光秃秃的四个蹄子,万一摔了,谁负责? 除此之外,从阴暗的石梯下方散发出的那股阴冷气息,好似洪水猛兽一般,令阿亮头皮发麻,就像有什么恐怖的嗜血怪物隐藏在暗处,正用贪婪凶残的目光注视着鲜活的猎物...... “臭驴,咋又怂了?刚才的驴性到哪去了?” 打头的曹满又气又怒的说着,伸手揪住驴耳打算强行拖拽下去,谁知阿亮来了驴气,低着脑袋撑开四蹄,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缩。 “哟呵,跟你家爷爷比气力?信不信我揪断你的驴耳朵!”曹满双手一叫劲,疼得阿亮咧嘴哈气,可就是不动。 海子看着好笑,在他的映像中,阿亮要是犯了驴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也就是段虎的那张黑脸在那镇着,换成常人,非倒霉不可。 “行了耗子,再怎么说,阿亮只是头牲口,别催得太急,慢慢来。” 海子打算当个和事老,可话刚一出口,呜...... 一阵低鸣声从他身后疾驰而过,海子急忙回头看去,四外昏暗阴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难道是我听错了?”环视一圈,海子感到有些疑惑。 “喂,喂喂......臭驴,哪来的驴劲?”抱怨声中,曹满踉跄着被阿亮从入口出的石阶给拉了出来。 驴头猛的抖两下,长耳总算从攥着的手里挣脱了出来,阿亮如释重负打个鼻响,可惜没办法去揉一下火辣发疼的耳朵。 曹满气不打一处来,举拳就想揍驴。 说起来刚才也是他没注意,下石阶的时候脚下微微滑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这才被阿亮逮着机会拽了出去。 呜,嗡...... 没等拳头落下去,头顶处恶风响动,曹满为之一惊,脑袋立刻往上抬去,目光所至,依稀间似乎看见了一道巨大的光影。 “啥玩意,山雕不成?”目光搜索着上空,曹满狐疑的说道。 海子神色凝重的瞅着上方,“不是山雕,山鹰不会发光,而且这家伙的身影比山雕大多了,速度也快得惊人。” “不是山雕,莫非是银蠱魔,可那玩意会有这么大吗?”曹满更加狐疑了起来。 “哞哞......” 正晃着脑袋的阿亮突然发出一阵惊恐的牛哞哞,曹满本就憋着火,驴子这一叫,心情不免更差了。 “叫球,再叫......” 发怒的话还未说完,身旁海子急促的喊声响起,“耗子,小心!” 曹满脸色大变,因为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阵低沉有力的轰鸣声从他背后传来,速度之快,仿若呼啸的疾风,转眼即至。 无形中,曹满就感到背后有种炸毛的感觉,似乎下一瞬在他身上就会发生什么可怕惊悚的事情。 没等曹满做出任何反应,海子抽刀而上,把曹满让到身后的同时,手中的苗刀挥斩向了急速冲来的光影上。 这一刀海子使出了全身的力量,然而苗刀砍在黑影上如同砍在坚硬的岩石上一样,震得海子手臂酸麻,虎口顿时裂开,手中的苗刀嗖的一下被弹了出去。 海子大骇,就在这时,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低头一看,一根细长锋利的尖喙直接刺入了他的腹部。 刺入的尖喙瞬间便贯穿他的腹部,之后去势不减,重重的刺在了曹满身后的生铁锅上。 镗...... 金属般刺耳的响动伴随着飞溅的火花,曹满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弄明白,巨力的冲击下,像个皮球似的翻滚了出去。 “啊......” 惨叫声中,可怕的力量贯穿下不断推搡着海子的身体往后退去,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双脚脱离地面,整个身体像被牵动的风筝不断往上空飞去...... “海子.......” 听闻惨叫的曹满抬头看去,目眦欲裂的一幕好似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在了他的心头。 半空中,海子双手抓住被刺穿腹部的尖喙不断挣扎着,撕裂的伤口鲜血飞雨般点点落下,痛苦的惨叫徘徊在了空荡的四野。 在他身后是一只巨大的六翼银蠱魔虫,单单体长就超出了丈许的长度,猩红的复眼闪烁着狰狞的红芒,额间那颗独眼荧光烁烁,阴寒逼人。 爆发出的气势恐怖而又磅礴,如同君临的王者,带着死亡的气息。 仅仅也就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银蠱魔巨蛾震动着的银色的六翼飞翅,带出了雷鸣般低沉轰吼的噪音飞翔了起来。 即便尖喙上刺着海子,飞行的速度也奇快无比,转眼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对着下方的曹满俯冲而来。 “幺蛾子,爷爷碎了你!” 曹满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嘶吼着,这一刻在他的心中沸腾着无穷的怒火,即使面对如此恐怖的巨蛾,他也没有丝毫的退怯和懦弱。 刚才,就在刚才..... 若非海子奋不顾身的挡在了他的身后,曹满知道,现在遭殃的那人一定是他自己,就算身上有着生铁锅作为保护,也依旧无非挡住巨蛾的尖喙,因为...... 在厚实的生铁锅底,此刻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洞口,刚才的那一刺,如果不是海子用身体稍稍阻拦了一下,尖锐的长喙已经刺在了他的身上...... “海子,海子......” 通红的眼珠中布满了泪水,曹满拔枪对准了俯冲而来的巨蛾,然而他的手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发抖,模糊的视线根本不能瞄准巨蛾的身体。 曹满相信自己的枪法,但万一...... 万一打中了海子这么办? 看着海子满脸痛苦、鲜血直流的样子,曹满的心都要碎了。 “耗子,开枪,快开枪!”痛苦中的海子发出了焦急的喊声。 砰,砰,砰! 泪水滑落的同时,枪声也响了起来,三颗子弹摩擦着空气划出了火光,瞬间穿透巨蛾的飞翼。 狂风飞驰,略微失去了平衡的巨蛾从曹满的身旁穿插而过。 “该死的畜生,畜生!” 曹满转身扣动了扳机,一颗又一颗子弹打在巨蛾粗壮的身上,直到弹夹中的子弹全部打光,银蠱魔巨蛾也飞出了他的视野。 “畜生,你给我回来,回......” 曹满跪倒在地,放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身旁人影晃动,段虎和冷曼先后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正待催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头顶风噪震动,段虎双手分别抱住曹满和冷曼快速朝后退去。 嗡...... 可怕的银蠱魔巨蛾好似一道银色的闪电从三人身旁一闪而逝。 “海子!” 段虎目力极强,不过刹那的晃眼便看清了被尖喙刺穿的海子。 “你大爷的,老四,快带着耗子离开!” 段虎怒火中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一丁点工夫,竟然会发生这么可悲的事情。 “我不走,我要救海子!”曹满泪流满面的吼道。 段虎面色一苦,救,怎么救?不提海子腹部被刺穿的伤口,单单银蠱魔虫的毒性就能要了他的性命,更何况...... 这只银蠱魔虫是进化完全的成熟体,蛾群真正的头领,体内蕴含的毒性比一般的毒蛾高了不知多少倍,随意的一滴都能要人命。 “老四,聋了吗?带着耗子滚!”段虎懒得解释,直接爆了粗口。 冷曼银牙一咬,不管曹满如何挣扎反抗,揪住对方的衣领快速奔向了地陵入口。 刚要进入,却发现阿亮正惊恐不安的抬着蹄子,想往下走却又有些下不定决心,驴臀正正把道路给堵了个严实。 “臭驴子,给我滚开!” 冷曼怒喝一声,速度顿时停缓了下来,抬脚就想踢开拦路的阿亮,却忘了身后还在闹腾着的曹满。 惯性中的曹满站立不稳,用力的撞向了身前的冷曼,也怪冷曼忙中出错,此刻正好抬脚向前踢去。 顷刻间,曹满撞在冷曼的背上,冷曼一脚踢在阿亮的驴臀上,阿亮....... “咯咯咯......” 一阵惊慌的鸡咯咯声中飞进了入口。 没等落地,冷曼和曹满已经抱成一团冲了进来,骨碌几下翻滚在了它的身下。 姿势还不错,冷曼在上曹满在下,垫着生铁锅一路滑行下去。 阿亮眼珠一亮,行啊兄弟,等着哥,亮哥陪你一冲到底! 身子往下一沉,阿亮正正落在了下方滑行中的大锅里,也不知压着的是曹满,还是曹满抱着的冷曼,反正有肉垫挺舒服,就是挤了点。 阴暗的地下石梯中,惊呼声,痛呼声,鸡咯咯声融成一片,俩人一驴外加一口大锅,带着一路火花急速而去...... 443 就义 对于身后闹出的响动,段虎没空理会也不愿去理,直到声响渐渐隐没,他这才暗中出一口气。 如果继续留下曹满和冷曼,二人非但帮不了任何的忙,相反还有可能再次出现伤亡,为了避免意外,他只能像赶鸭子似的赶走对方,即便语气十分的粗暴和不近人情。 说实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如此恐怖的银蠱魔虫,体型居然会长到如此夸张的程度,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痛心的是,一路上千小心万小心,就怕自己的同伴出现任何闪失,岂料,意外还是发生了...... 作为长年在死人墓里摸爬滚打的段虎来说,他深知墓葬中隐藏着的危险是多么可怕,正是如此,当初他才会极力劝阻大伙下墓。 生死离别段虎早已司空见惯,以前他曾为此痛苦过、伤心过、甚至于疯狂过,本以为这么多年的磨炼,心情不会再起多大的波澜,然而此时此刻,沉寂已久的情绪又一次爆发在了他的心头。 他恨自己的失误,要是刚才他没有率先进入地陵入口,而是留在队伍的后面,相信意外也不会发生。 看着像串糖葫芦般悬挂在半空中的海子,段虎内心有种莫名的悲痛。 尽管他和海子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个外表阳光性格刚强却又有点的腼腆的小伙,给他留下了很好的映像,那种感觉不像是普通的朋友,更像是一位需要照顾和关心的小兄弟。 挺温暖,也很舒心。 可是这一切,却被残忍的现实撕得支离破碎,半空中时而传来的惨叫声,就像严冬里的寒风让人有种刮骨般的痛苦。 “海子......” 段虎攥紧双拳,手臂上青筋暴突,微微的颤抖代表着他此时的痛苦和愤怒。 他知道...... 海子是不可能在活下去了,即使现在救下来,即使他有着秘制的疗伤圣药,但是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势以及猛烈的毒性,段虎再不愿承认,却也无法改变现状。 这...... 就是无情残酷的现实。 但是,他不能任由巨蛾肆意残虐海子,作为食粮,作为产卵的容器,他要尽所有的一切力量救下海子斩杀毒蛾。 也许只有这样...... 他才会觉得内心好受一些,最起码,他能对自己有一个最低限度的交代。 而这个交代,却又是如此的苍白和无奈...... 一击落空的巨蛾在半空中出现了短暂的停留,似乎刚才的击空令它感到有些惊讶。 作为蛾群的头领有着天生的骄傲和自信,以往捕猎的时候,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失手,可是刚才却完全没有捕捉到对方的动作。 这和攻击曹满时的情况不一样,当时是因为子弹打在了它的飞翼上,出现了细小的偏差,而这一次,对方居然能轻易避开攻击。 观察了片刻,很快巨蛾眼中的惊讶便被浓浓的怒色所替代,对比起自己的失误,对手的挑衅是它所不能容忍的,骨子里的傲慢顿时让巨蛾化为了无穷的愤怒。 嗡...... 震翅的声响再次急促高昂了起来,巨蛾盘旋一周,顺着高空猛冲向了祭尸台上的段虎。 段虎二目怒瞪,随着巨蛾移动的轨迹,瞳孔微微收缩着。 在刚才的对峙中,他思考了数种战斗的方法,然而银蠱魔巨蛾并非阴尸鬼煞,凭以往除妖伏魔的办法根本法行不通,现在唯一能派上用场的...... 恐怕就只剩下他真实的本领。 巨蛾飞行的速度不得不说快如闪电,一个俯身冲刺便已经出现在了附近。 段虎屏气敛息,伏低的身体中酝酿着随时将要爆发的力量,视线中,巨蛾急速移动的轨迹渐渐清晰起来,十丈,五丈...... 锵...... 威虎出窍,凌冽的刀光带出了一道虎啸般的怒声,直袭向飞来的巨蛾。 咔嚓! 刀光泻下,黏稠的毒浆带着腥浓的臭味洒落在地,巨蛾身子偏斜,从段虎的身旁飞驰而过。 “可惜......” 段虎眉头一皱,为刚才的失误后悔不已。 不愧是银蠱魔虫的头领,不仅速度奇快,反应也异常的灵敏,就在刚才段虎挥刀斩下的一刹那,居然能侧身闪避,以至于本来砍向尖喙的宝刃,只砍在了巨蛾的一条前肢上。 念头转瞬即逝,等巨蛾从段虎身旁疾驰而过的时候,段虎连头都不回,反手将扣在手中的星火雷弹射了出去。 “爆!” 火光闪烁,爆鸣声随之响起,金色的赤焰席卷向了正在快速离去的巨蛾。 蓄力待发的段虎不容迟缓,身下双脚移动,闪身朝着巨蛾逃走的方向奔驰过去,手中威虎绝刃往身后一收,打算以最强的力量斩杀巨蛾。 谁知视野中的巨蛾,竟然直接利用强劲的风压熄灭了吞噬在飞翼上的赤焰,不只是飞翼上的焰火被风压扑灭,就连半空中正在燃烧着的赤焰也被吹得支离破碎,转瞬化为点点火花消失殆尽。 借着爆炸的冲击,巨蛾六翼伸展,半息不到的时间便飞向了高空。 “这......” 段虎目瞪口呆,举起的宝刃定格在了头顶。 “该死,该死......”段虎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怒视着远去的巨蛾放声吼叫。 万事皆休,机会一旦错过将不可复得,这一点段虎比谁都明白。 更何况他的对手是银蠱魔毒蛾头领,这种可怕的凶虫狡诈凶残,一朝吃亏必定会万分谨慎,即便再次出现,也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段虎追悔莫及,心里怒火万千,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子痛苦的死去吗? 脑袋微微沉下,黝黑的脸庞涌现出了一丝悲痛和无奈。 呼,呼......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震翅的响动,段虎为之惊醒,抬头望去,半空中巨蛾正用恶毒怨恨的眼珠盯着它,那条被斩断的前肢此刻还在不断往外冒着浓稠的毒液。 巨蛾出现的位置离着不近,似乎是刻意拉开距离,防止段虎的偷袭。 天生的傲慢和狂妄让巨蛾再次面对下方的敌人,它要看清楚这个如同蝼蚁的人类,牢牢记住对方带给它的耻辱,之后它将展现出所有的力量,将带给它屈辱的敌人碾压成灰烬。 而这一切段虎并不在意,他在意只有海子,那个已经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了人形的海子。 此时的海子已没有了以往那张帅气的面容,整个脸庞就像充气的皮球一样,肿得几乎难以辨认五官。 青紫色的肤色中隐约有着细小的蠕虫在蠕动着,身体、四肢同样臃肿膨胀,腹部被刺穿的伤口时而有着黏稠的脓液流出。 “海子,你......你怎么样了?”段虎压制着心中的悲痛问道。 “咳,咳......” 段虎的声音唤醒了几乎失去知觉的海子,无力的咳了几声,他缓缓睁开了肿胀的双眼,透过一丝眼缝勉强看见了下方的段虎。 “虎,虎爷......” “啊,啊......”也就轻唤了一声,海子脸色突然变得痛苦狰狞了起来,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痛吼从他喉咙深处嘶喊出来。 “虎爷,杀了我,快杀了我,啊......” “海子......” 段虎心如刀绞,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泪雾。 他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但是让他亲手杀了同伴,杀了那个崇拜他敬重他,好似小兄弟一般的亲人,他...... 万难做到! 即使他知道这么做是为了减轻对方的痛苦,但是他的良知他的内心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该怎么办?怎么办! 段虎在心底呐喊着,嘶吼着,咆哮着...... “虎爷,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我,我快受不了了,啊......” 蚀骨般的奇痒折磨得海子痛不欲生,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哪怕只是一瞬的时间,都能让他彻底崩溃,趁着还有一丝神智,他发出了最后的哀求。 “对不起,是我太无能了。”段虎内疚的低下了脑袋,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被尖刀扎在了心窝上。 “虎爷,你......依旧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认识你我此生......无憾!” 断断续续的话声传入段虎的耳中,擒着的泪水在眼眶中翻滚几圈,最终还是默默流了下来。 段虎哀叹一声,想不到时隔多年,最痛恨流泪的自己居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先后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虎爷......转告寒大叔,海子不孝,他的养育之恩下辈子......再还!” 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海子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呼吸急促的看着段虎,等待着结束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海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放心,虎爷会让这只畜生给你陪葬!” 段虎把心中的万千悲愤化为团团的怒火吼了出来,在海子眼中欣慰的笑容中,他腾空而起,左手一晃,四颗星火雷飞射而出,分四方之势冲向了凌空的巨蛾。 “爆爆爆!” 怒吼声中,四颗星火雷先后炸响,赤红的焰火化为四股火翼封杀住了巨蛾的退路。 随后段虎拔开右手中手雷的保险,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海子,一路走好!” 轰,轰轰...... 手雷的爆炸引发了海子背包里的炸药,恐怖的气浪冲击而出,巨大的火焰奔腾四外,瞬间将所到之处吞噬在了滚滚的烈焰中...... 气浪袭来,段虎倒抽而出,借助回旋翻滚的方式,逐一卸去了冲压在身的力道,最后跳落在了祭尸台上。 “海子......” 段虎没有抬头,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地上,任凭狂烈呼吼的怒风冲袭在他的身上。 火光中,脸庞上的泪水被吹散,化为齑粉消失无踪...... 啪嗒! 一截焦黑的残物掉落在地,段虎转头看去,残物来自于海子经常使用的那把连弩,焦枯残破的木柄上冒着淡淡的烟雾,炭火还未退去。 俯身拿起那截焦木,段虎紧紧攥在掌心,炙烫的炭火顿时灼痛了手掌,可他依旧没有松开,就这么一种一直紧握在手中...... 微微驻留了些许的时间,段虎闭着的双眼这才睁开,看了看周围萧瑟的残景,硝烟混合着焦臭的气味仍然浓烈,长叹一声,迈步走向了通往自杞国葬的石梯入口。 ...... 一路下行,沿着环绕曲折的石阶,段虎并没有加快速度,一边走着,一边打开手电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潮湿的石壁上长满了斑驳的青苔,以至于雕刻在上面的图案早已模糊难辨。 奇怪的是,越往下走,带着阴腐气息的空气非但没有变得寒冷,温度反而还有所提升,跟以往所遇到的情形恰恰相反。 回想祭尸台下那处巨大的温泉湖泊,段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下面一定有着一处惊人的火山,终年高温的炙烤下,才会形成如此规模的温泉湖泊,就是不知道...... 这处火山的状态如何,死火山还好,不会出现爆发的迹象,万一是活火山的话...... 段虎自嘲的苦笑一声,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如果真是活火山的话又如何? 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文城地界出现过什么火山爆发的事情,即便是地震都少之又少,除非自己真到了霉运缠身的地步,否则这么狗血喷头的事怎么可能发生? 看来海子的死对他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以至于满脑子胡思乱想着,以此转移心绪,暂时忘怀...... 段虎停下脚步,拿出酒瓶狠灌了几口酒,浓烈的酒水沿着食道流进胃里,顿时胃里就像燃起了一团烈火,强烈的酒劲直冲脑海。 长吐一口酒气,段虎振作了一下精神。 逝者已矣,但生者却不能自暴自弃,好在酒劲够浓够烈,可以暂时压下他的颓废,这也是段虎喜欢喝酒的一个原因。 接着往下走,又过了一会儿,点点红芒出现在了段虎的眼中。 靠近一看,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镶嵌着一个虎头石灯,血色的红芒就是从虎头石灯里散发出来的。 “血焰......” 站在石灯前,段虎一阵的沉默。 能把鬼焰的颜色变成血戾色,可见下方凝聚着的阴煞之气是多么的浓稠,正如荒庙将冢中的遭遇一样。 伸手试着触摸了一下血焰的外延,阴冷的感觉立刻顺着手掌游走在了身体各处,段虎急忙运转自身玄力,这才把侵蚀进入的阴气排斥了出去。 血焰的出现绝非什么好事,但是段虎并不担心,只要鬼焰不会进一步变化,他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又接着往下走了一段距离,段虎估摸着应该快到底的时候,忽然一阵吵闹声从下方传了上来。 仔细一听,竟然是曹满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十分的生气,话声响亮,语气也挺重。 吵架? 和谁吵? 段虎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444 天赐自碑 顺着吵闹声,段虎快速往下走去,不大工夫,视野忽然开阔起来,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已经到达了石梯的底部。 这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圆形地宫,墙壁上的壁灯里血焰诡异的跳跃着,照亮了四周矗立着八位先彝的部族勇士石像。 石像黑面长身,孔武有力,锦缠椎髻,金环约臂,或背背长刀,或腰弩箭篓,或持枪威立,以威武雄壮之势镇守八方。 回想起大王崖下的壁画,跟这些部族勇士几乎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在于脸部的油面花纹,形状奇特,似鬼如兽,加上岁月的侵袭以及血焰的照射,冷不丁一看,好似一张张血淋淋的鬼脸,甚为骇人。 在八尊石像的背后是圆形的巨幅壁画,和将冢长廊的壁画应该同出一辙,记载着古国历史的衰败。 正前方...... “虎,虎爷......” 不等段虎把地宫里的环境看清楚,曹满急切的喊声传了过来,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宫里,回音缭绕,带着徐徐的尾音逐渐隐没。 段虎顺声看去,好家伙,这画面还真有些辣眼睛。 从上往下依次排列,最上方的是冷曼,冷冰冰的脸上似乎印着个红手印,脸色十分难看的坐在最上面一声不吭。 下面趴着的是...... 驴子阿亮! 不错,正是阿亮,这牲口,夹着尾巴耷拉着脑袋,驴耳朵一字摊开,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驴眼泛着点点泪光。 至于驴腚下压着的是...... 耗子曹满。 这货肚皮朝上,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像个大花脸,似乎鼻孔外面还挂着血迹,样子狼狈不说,身下还垫着那口生铁锅,在曹满手刨脚蹬的挣扎下晃悠来,晃悠去,平衡不错,没把上面压着的驴子和人给摇下来。 “咳咳......”段虎嘴角一抽,干咳了两声。 “叠罗汉呢?真长出息了,看把你们几个能的,说,究竟是咋回事?” “我来说!” “哞哞.....” 曹满的喊声和阿亮的牛哞哞几乎同时发出,看情况,都想争着先诉苦。 “闭嘴,谁再出声,我就抽谁!”冷曼娇喝一声,没镇住曹满,倒把阿亮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止住了声气。 曹满挺硬气,冷曼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火气顿时窜了上来。 “我就嚷嚷了,咋滴?你能把我咋滴!有本事抽死我,抽不死我照样嚷嚷!” 段虎眨眨眼,啥情况,耗子居然敢当着冷曼的面硬怼,该不会今儿个太阳打从西边升起来的吧?真够邪乎的。 “都给我闭嘴!”段虎黑脸一板,冷曼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只是坐着的姿势没变,依旧压在阿亮的驴背上。 “虎爷,让我闭嘴可以,你先让他们下来,瞧把我压得,叠罗汉也不带拿牲口压人的。”曹满嘟囔着。 “你,你说谁是牲口?”刚闭嘴的冷曼一听这话立马炸毛。 “我没说你,不过你要是想承认我也没意见。”出奇的,曹满非但没有口软,反而麻溜的把话顶了回去。 “臭耗子,忘恩负义,我,我压死你!” 冷曼气得秀眉直挑,气息往下一沉,压得曹满当即顶不住劲儿,张嘴鼓眼,眼泡好悬被压了出来。 “臭婆娘,有种你放了我,我们单练!” “死耗子,我看你嘴还臭不臭!” ...... 阿亮泪流满面,黑大爷,赶紧出手制止这两位活祖宗吧,再这么下去,亮哥我一头驴子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真受不了哇! “够了,莫非想吃爆栗吗?”段虎招牌式的晃了晃手腕,拉长了黑脸。 冷曼落地,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阿亮抖了抖驴皮,暗出一口驴气,真不容易哇! 曹满这会儿也算是重获自由,揉揉肚腩捏捏膀子,摸着大花脸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 段虎撇眼瞅了瞅花脸上的挠痕,真够狠的,跟猫抓似的,左一道右一条,口子里还渗着血珠...... “说,这是咋回事?”段虎问道。 曹满闻听就想开口,段虎把手一扬,“冷老四,你来说。” 曹满不爽的瘪瘪嘴,把一肚子的怨言憋了回去。 冷曼气呼呼的深吸了几口气,高挺的胸脯一起一伏,“都怪这个臭耗子,比犟驴还犟驴,连句人话都不听......” 阿亮驴耳竖起,眼睛眯缝了起来,冷老四,说耗子就说耗子,扯驴子是几个意思?真当亮哥没驴火是不? 冷曼寒光一扫,阿亮立马怂蛋,算咯,好驴不跟女斗,亮哥心宽脾气好,下回注意点,别再拿驴说事,要知道驴子可是你们人类的好朋友,最听人话。 冷曼收回了目光接着说道:“当时我劝耗子别冲动,可他偏是不听,还,还......” 说到这,冷曼委屈的摸着脸上的红手印,眸子里带出了泪花。 段虎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耗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个大爷们怎么能打女人呢?知不知道,打女人是最可耻、最懦弱的行为!”段虎呵斥道。 阿亮点着脑袋,很是赞同段虎的说法,不过很快驴脑袋又摇了起来。 我说黑脸,老大莫说老二,你这丫的比谁都手黑,揍人不分男女,连牲口都不放过,还好意思教训别人? “嗯?” 段虎轻哼一声,犀利的目光投向了阿亮。 呃...... 阿亮心头一突,急忙鸡啄食般点起了脑袋,直到对方移开视线,阿亮微出口驴气。 真够凶险的,防火防盗防黑脸,需牢牢紧记,千万不可有一丝的放松。 曹满还不服气,刚想辩驳几句,段虎双眉一皱,眼神往冷曼那边动了动。 曹满会意,偏头看了一眼,美人泪如花,憔悴谁人知? 这一看,曹满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了起来。 “小曼......”低着脑袋,曹满小声的唤道。 “闭嘴,我不听!”冷曼怒喝一声,脑袋扭了过去。 曹满一怔,可怜巴巴的把目光投向了段虎。 段虎白眼一翻,尿性,你瞅虎爷干嘛?是爷们就知难而上,把冷老四攻下来,孬货的话趁早自个儿玩蛋去! 曹满耷拉着脑袋慢步来到冷曼近前,脸色尴尬的赔礼道:“小曼,这事是我不对,委屈你了,要不这样,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只要能出气,我怎么的都行,好不?” 冷曼背着身子,直接拿后脑勺表明了态度。 “小曼,我就是个浑人,不知好歹的牲口,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如何?”曹满不死心的又说道。 这话阿亮不爱听,啥叫不知好歹的牲口?呸你丫的,牲口招你惹你了?禽兽一个! “哼!” 一声冷哼聊胜于无,曹满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女人就是这回事,最怕就是不声不响,连个屁都不放。 真那样的话,说明对你这人已经心灰意冷,再劝也没用,不如趁早回家洗洗睡了的好,起码还能做个白日梦。 曹满锲而不舍的动着嘴皮子,吐沫星飞得到处都是,深刻反省着自己的错误,还时不时给自己的脸蛋上来几巴掌,打得倒是不重,不过声儿挺大,主要是为了能让对方解气。 段虎摇摇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管你爷们还是英雄,在美人面前都一个样,啥样? 嘿嘿! 男人样! 啥意思? 嚯嚯!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男人自己心里明白,除非你想光溜一身,那请随意,不想光溜的话,该气短还是要气短,摆事实讲道理那一套,在女人面前没用。 没有理会二人,段虎重新把心思放在了这处圆形的地下广场,借着血焰的亮度,他仔细观察着石壁上的壁画。 昏暗的壁画在岁月的侵蚀下斑驳陆离,沧桑古老的气息充斥在每幅画中,看了一圈,壁画一共有六十四幅,记载着自杞国的兴盛衰落。 从神秘的飞虎图腾、雁人飞天,到原始的乌蛮部族、狩猎耕种,再到自杞国的兴建、骡马兴邦...... 一幅又一幅精美的壁画展现在了段虎的眼前,不得不说,这个南蛮的部族汇集了悠远的华夏文明和智慧,正一步步朝着兴旺发达的道路上快速发展着。 只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灾祸兵乱,六年的抗蒙战争直接导致了国家的灭亡,彻底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看着那些描述着悲壮凄凉、可歌可泣的战争壁画,段虎轻叹一声。 战争便是如此,冷酷无情,血腥残忍,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胜败的结局。 保家卫国也好,开辟疆土也罢,无上的皇权主宰着一切,无关民心的取舍和意愿。 胜,则国强,败,则国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时至今日,不正是如此吗? 只是...... 那千千万万的英雄儿女,却因为兵乱战祸不得不抛头颅洒热血,白骨哀叹随风逝。 段虎心头一疼,回想起了就义的海子...... “咦,这是......” 忽然,壁画中的一幕让段虎目光紧缩。 这幅壁画同样是描绘着一场惨烈的战役,面对铺天盖地的蒙古铁骑,自杞国人不惧生死奋勇杀敌,铁血的兵卒将领踏着同胞和敌人的尸体勇往直前...... 奇怪的是,画面中不少兵卒或是将领,即便断手断脚,又或是身中数箭,依旧没有停止冲锋,任血水尽洒,却依旧勇猛。 段虎感到有些疑惑,照理说,这么重的伤势别说战斗,就是当场牺牲也不为过,可是壁画上的描绘却如此惊奇,莫非是故意夸大不成?以此歌颂自杞国人的拼搏精神? 盯着壁画,段虎陷入了沉思。 视线往回看去,其中一幅壁画描述的是大战前的祭祀盛典,画中巫鬼教主向天祭拜,虔诚祈求,高大的祭台下,数十堆篝火熊熊燃烧着,火堆中捆着不少的俘虏,面目狰狞痛苦,任由烈火焚烧...... 下方,无数的自杞国将士手捧奇特的血眼酒樽,跪拜在地,庄严肃穆,接受着鬼主的祝福。 鬼主的祷告换来了图腾圣物的回应,一道道光芒从祭台上的巨大图腾中散发而出,光芒划破夜色,笼罩着下方的将士...... “难不成是巫法加持?” 段虎自语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怪不得一个弱小的南蛮小国竟然能抵抗蒙古十万铁骑的征战......” “可是鬼主所用的巫法......蛊术、蛮术又或是......” 想到这,段虎再次绕到了最初的几幅壁画上,除了赤焰飞虎图腾和雁人飞天之外,他格外注重的查看着那幅十分古怪的壁画。 同样是在祭拜神灵,然而鬼主的手中却没有象征权利的冥眼权杖,诡异的是天空中布满的乌云中,裂开了一道巨口,一块好似石碑的物件从天而降,缓缓落向祭台。 段虎定睛查看,这块石碑通体血红,碑头酷似恶鬼,兽面獠牙,额间长有一颗竖眼,眼瞳鬼气森森,阴戾凶狞。 血红的石碑上刻有扭曲的文字,不似先彝古文,更像是一种神秘的符文,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整个碑面。 如此异象,祭台上的鬼主非但没有任何的惊慌,反而激动万分的张开双臂,迎接着血色字碑的降临。 “天降字碑......” 段虎神色复杂,目光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色彩。 他记得从这幅壁画开始,之后但凡出现祭祀或是有着鬼主的壁画,鬼主的手中都会握有那把冥眼权杖,由此看来,冥眼权杖并非巫蛮部族的传承之物,而是跟这块从天而降的血色字碑有着密切的关系。 只是...... 这也太扯了吧? 天降字碑,如此光怪陆离之事可能是真的吗? 段虎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渐渐想起了荒庙将冢以及死人潭下的鬼主墓穴...... “难道自杞国人所信仰的巫鬼教,鬼主使用的巫术都是从这块天降字碑上来的?” 段虎心里一动,“这么说来,赵青河此行的目的......不,从最初的事件开始,所有前来窥探自杞国葬的人,他们的目的难道都是为了......” “虎爷,你在这干啥呢?”正在思索的时候,身旁曹满好奇的问道。 段虎收回了心中的猜测,稍微缓了缓复杂的心情。 “冰释前嫌了?”看着脸上带笑的曹满以及不远处站着的冷曼,段虎问道。 “嘿嘿,打是亲骂是爱,扭扭掐掐感情深......” 不等把话说完,冷曼哼了一声,曹满神色一滞,没把后半段到嘴的话说出来。 “对了虎爷,海子呢?他怎么样了?”曹满问道。 这一问,段虎刚提起的兴致顷刻间化为乌有。 445 刀鸣示警 “海子......” 曹满的哭嚎声响彻地下广场,阴厌的血焰下,气氛格外低沉、悲凉。 蹲在地上的曹满一边抹着大鼻涕一边哭嚎个不停,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泪水不要命的往下流着。 他跟海子的感情不错,尽管时常斗嘴,但斗在嘴里乐在心里,彼此间已经有了深厚的友谊。 如今这么大个活人说没就没了,浓浓的悲伤压在心头,如同压着一座大山似的,让曹满难以承受。 说实话,当时海子被刺穿身体的时候曹满就感到不妙,但他一直不敢往最坏的打算去想,尽量克制着满脑子的杂念,就是怕承受不住残忍的现实。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反常态,对自己最喜爱的冷曼大发雷霆,如果不是那一巴掌打火了默默忍让的冷曼,事情也不至于闹僵。 可是...... “海子,哥的好兄弟,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今后你让哥怎么活?哥还想接着跟你拌嘴,拌一辈子都乐意......” 曹满失魂落魄的哭着,这会儿连鼻涕也懒得去擦,两条清鼻涕顺着鼻孔划过下巴,长长的,黏黏的,几乎粘在了地上...... “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段虎心里也不好受,压低声音尽量平静的劝道。 “你不讲理,海子是我的好兄弟,他死了我哭一下怎么啦?” “都说哭声能带去生者的寄托和羁绊,才能让逝者安息,难道这点小小的心愿你都要阻拦吗?” “臭黑脸,海子死了,你知不知道,海子......他,他死了!”曹满少有的指责起来,似有一肚子的痛苦要吐诉。 “我让你别哭了,听不懂吗?”段虎脸色难看,暴喝道。 “我就是要哭,我就是要哭!” “你......”段虎气得浑身栗抖,不由自主抬起了大手。 冷曼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拦住了段虎,轻轻的摇了摇头。 “虎爷,耗子要哭你就让他哭好了,毕竟发泄是减缓痛苦最好的方式,憋在心里反而不好。” 冷曼眸子发红,显然对于海子的牺牲她也十分难受。 段虎哀叹一声,慢慢收回了举起的大手,“耗子,海子的死跟我有关,是虎爷无能,救不下他,你要怪的话,怪我好了。” “不,这件事和你无关,要怪怪我,是我无能,是我废物,否则海子也不会死!”曹满当即反驳道。 “跟你无关......” “就是跟我有关!” “都说了跟你无关,你给我闭嘴!”段虎瞪眼。 “就是有关,我说了,海子的死就是跟我有关!”曹满急眼跳脚了起来。 ...... 冷曼手捂额头,这一刻她不知是该难过好呢,还是该对两个白痴感到无奈好呢? 乒乒乓乓...... 噼噼啪啪...... 曹满大战段虎,黑脸抽打耗子,这场强弱悬殊的打斗很快就有了结果。 黑脸段虎骑在耗子曹满的身上一通老拳,拳拳到肉,声声惨叫。 段虎,大获全胜。 曹满,铩羽而逃,逃不了,正被压在地上挨老拳呢。 ...... “拿去,把药膏涂在伤口上,多涂点,好得快。”段虎把药膏扔给了曹满。 “小曼,你也涂点,刚才我不小心打了你一下,看把你脸打得都起了红印,真该剁了我的爪子。”曹满关心的说道。 冷曼微微一笑,“我不打紧,你还是先管管自己的伤。” “汪汪......”阿亮摇着尾巴一旁狗汪汪。 “臭驴滚开,没看见爷爷一身是伤吗?就你那点小伤,吐点口水用舌头舔两下就好。”曹满一脚踢开阿亮。 阿亮有些急了,大伤小伤不都是伤?凭啥你能抹药膏,亮哥就不给用呢? 曹满递了个不屑的眼神过去,因为你是牲口。 靠!牲口又咋啦?同样吃喝拉撒撇大条!哪一样比不过人了? 曹满哼笑一声,就凭你没有手没爪,咋敷药,服气不? 阿亮低头看看四蹄,心中一阵嘶吼,老天爷,为啥驴子没手没爪只有蹄子呢?不公平! ...... 这会儿冷曼看着抹药的曹满,好笑的问道:“难道是爷们就非要打一架才会和好吗?” “铁打的兄弟,真心的哥们!不打不铁,不揍不亲,对吧虎爷?”曹满目光投向段虎笃定的问道。 他这套歪理段虎没理会,不过有一样段虎却深有体会,那就是心情难受的时候揍对方一顿,保准舒心顺气,比啥都灵验。 曹满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情况稍有出入。 段虎是揍人揍得痛快,他呢? 被揍得痛快。 他发现,皮肉受苦的话,心里的难受劲也会被揍跑,就像现在,虽然对于海子的死依然耿耿于怀,但是比刚才嚎啕流泪要强得多的多。 有道是男儿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说的就是这个理,歪理也是理。 “该出发了。”段虎招招手示意道。 曹满抖抖一身的板猪肉,恢复了不少的精神,“海子的遗志就让我来继承。” 阿亮凑趣的汪汪两声,驴眼闪烁着坚毅之色。 “好样的亮兄,我们一起秉承海子的精神。”曹满欣慰的拍了拍阿亮的脑袋。 冷曼白眼一翻,会说话不?跟头驴子秉承遗志,真嫌海子九泉下不瞑目,非要气睁眼了不可? “出发!” 曹满壮志满满的像条小狼狗,嗷了一嗓子后大步向前,阿亮跟在后面,尾巴摇了个欢快。 “呃......” 走了两步,曹满迟疑了起来,环顾一圈后转身对着段虎讪讪一笑,“虎爷,你说我们该往哪走呢?” 冷曼有种吐血的感觉,“不懂就别咋呼,安静的跟着虎爷。” “小曼,这事不怪我,你瞅瞅四周,除了入口都是石壁,根本就没有出去的通道......”曹满老神在在的解释着。 正说着,段虎转身来到地宫的中央,看了看地面上刻画的那副虎头图案,抬脚用力往下跺去。 咔,咔咔...... 随着异响传出,虎头图案陷了下去,段虎提气轻轻一跃,跳到了一旁。 听着诡异的声响,曹满吓得脸嘴变色,这一路行来,每当有铰链拉动的声响出现,必定会引来一场可怕的变故,现在的他跟惊弓之鸟似的,听响就炸毛。 曹满如此,阿亮同样如此,尾巴当即夹紧,目光滴溜溜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铰链拉动的声响越来越大,以虎头图案为中心,不断像四外溢出,不大工夫,整个地宫都被声噪所充斥。 在躁响的回荡声中,地面也随之出现了轻微的震动,大量碎裂的石屑簌簌落下,石灯中的血焰这一刻也怪异的跳跃起来,似乎是在迎接着什么一样,火苗扭曲摇曳,血戾可怖。 “虎......虎爷,你确定没问题吗?”曹满用着发颤的声音问道。 不等段虎回答,身后“轰”地一声巨响传来,曹满一蹦三尺高,一旁紧挨着他的阿亮同样也蹦跶了起来。 无由来的响动好悬没把俩货的心脏吓得跳出喉腔。 回头看去,刚才还屹立着的那尊先彝勇士石像,此刻却消失无踪,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黑不隆冬的大窟窿。 曹满嘴角一抽,咋回事,石像呢? 该不会掉进黑窟窿里了吧? 正惊疑着,又一尊石像从视线中坠入了下方的窟窿里,紧随其后,八尊石像依次落下,几个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 曹满生咽一口唾液,脑海中闪过了巫荼石像的身影...... 丫的,还来? 让人活不! 好在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消失的先彝勇士石像并没有再次出现,否则即便有段虎在这,曹满也非撒丫子逃命不可。 无关勇气不勇气的问题,面对凶猛可怕的石像怪物,活命都成问题,命都保不住,何来的勇气? 至于之前口口声声承诺的秉承海子的遗志...... 这件事吧,有命再说,没命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曹满是这样想的,阿亮也是这样想的,俩货对视一眼,老大瞅老二,一副德行。 当八尊先彝勇士石像消失之后,整个地宫再次爆发出一阵晃动,这一回晃动的幅度剧增,晃得曹满和阿亮颠三倒四,好似巨浪中的小船上下颠簸,没几下俩货便趴地不起。 巨大的震动让冷曼也有些站立不稳,身子来回轻微的晃动着,冷峻的俏面不免流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唯独段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双脚就像生根似的站立在地,任他山崩地裂,我自巍峨不动。 直到巨大的震动渐渐停缓,段虎的身子都没有晃动一下。 嘎吱吱...... 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响,正前方石壁出现了一条整齐的裂缝,顺着两幅壁画的中间缓慢分割开来。 缝隙逐渐扩大,如同两扇石门般缓缓分开,一处巨大的石虎脑袋出现在了大伙的视线中。 黑色的虎头足有两丈的高度,双目凶戾、神色威严,额头一点白斑象征着王者的气息,以居高的姿态俯视整座地宫,桀骜霸道,令人肃穆敬畏。 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长满了尖锐的利牙,口中一条黑色的通道直插而入,仿若静待着可口的猎物进入一样。 倏然,一股夹杂着热浪的狂风自通道深处呼啸而来,好似腥风般吹刮在众人的脸颊,心悸的感觉不约而同浮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段虎没有迟疑,大步来到了虎口下方的通道,未等进入,身后背着的威虎绝刃发出了一阵微微的颤动,隐约中似有刀鸣声响起。 威虎绝刃带有灵性,此刻发出刀鸣意在示警,以此提醒主人即将面对的危险。 段虎眉头一皱,在他的映像中,还是第一次遇见刀鸣示警,可见石虎通道的后方隐藏着何等的凶险和危难,然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段虎的性格,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作为丁甲门的传人,贪生怕死这四个字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中。 伸手轻抚了一下背着的宝刃,手掌的温暖渐渐抚平了颤抖中的威虎。 “老伙计,多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今日,你我并肩而行,即便是幽冥鬼府,尸山血海,有你相伴,何惧之有?” 话落,威虎绝刃发出了一层淡淡的金芒,似激动,似兴奋,看得曹满眼馋不已。 转而他伸手摸着背上的生铁锅说道:“锅哥,好兄弟,你我携手再战风云,共铸辉煌如何?” 阿亮鼻响一声,你丫的耗子,眼瞎了不成?亮哥在此居然和口大锅称兄道弟,敢情牲口不如锅是吧? 背信弃义的家伙,别忘了是谁陪你滚草堆躺大锅的! 幽怨的眼神换来了曹满的一声嗤笑,“瞅啥?不服你也找件宝贝说叨去,跟曹爷的锅哥较劲,一边玩蛋去!” 阿亮眼神一凶,滚你丫的臭耗子!亮哥最珍贵的宝贝只有一样,驴老二! 老二加俩蛋,谁都比不了! 是男人都知道! 曹满视线往下移了些许,笑得更欢了,“不知羞臊,连条大衩都舍不得给,还宝贝呢,要脸不?” 阿亮急了,懂球?是牲口都不穿大衩,这叫健康美,最天然的那种! 曹满点点头,“所以说,牲口就是牲口,不知羞臊,不知廉耻,不知那啥啥......” 阿亮翻唇龇牙,小样,找茬是不? 曹满摸着大锅掏着鼻屎,“找茬?爷爷才没那个闲心跟头驴子较劲呢,还是俺的锅哥好,任劳任怨还从来不发脾气。” “说啥呢耗子?”冷曼冷不丁问道。 “呃......嘿嘿,没啥,我在说你对我最好,温柔体贴......” “滚!” “诶,我滚......”曹满背着生铁锅悻悻地往旁边缩了缩。 阿亮笑了,嘚瑟啊,咋不接着嘚瑟啦? 拿铁锅当兄弟,有种你娶了铁锅,抱锅滚大床去! ...... 三人一驴站在了虎口通道的入口,出发前,曹满仔细张望了一下,心里有些怕怕。 “虎爷,你说这颗老虎头不会有啥机关吧?万一我们进去它突然把嘴一闭,岂不成了送入虎口的羔羊了?” 曹满担心的问道,主要是一路上的惊险把他吓怕了。 “怕了?”段虎不答反问道。 “笑话,我会怕?是爷们就不会怕!”曹满故作镇定的拍着铁锅,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不怕就好,出发。”段虎一摆手,先行走进了黑乎乎的通道。 冷曼跟着第二个走了进去,阿亮第三个,在经过曹满身旁时,特意递了个轻蔑的眼神过去。 小样,瞅瞅亮哥,气不长出腿不打颤,这才是爷们,不像你,胸脯都不敢拍,拍锅?不如拍老二! 脑袋一甩,阿亮趾高气昂的踏着四蹄走进了通道,气得曹满牙根痒痒。 446 石像血泪 进入虎口通道后,曹满发现里面比看上去的更为宽敞,就他这体型,并排来个十多个都不嫌拥挤,只是通道内空气燥热,腐朽的气味带着股子锈铁的气味,很难闻。 黑乎乎的通道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越往里走,感觉气温似乎越高,也就走了几步,曹满就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虎爷你们慢点,等等我!” 看着渐行渐远的段虎和冷曼,曹满边喊边赶了上去。 “喂!给点光行不?黑漆麻古的怎么走?” 手电在冷曼的手里,跟在后面的曹满自然看不清楚身前的环境,再加上地面并不平整,走在上面磕磕绊绊,曹满当即不悦了起来。 扑通...... 话音刚落,曹满便被脚下翘起的石坎绊倒,摔着倒不算疼,就是心里感到有些憋闷,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跟才学走路的奶娃娃似的,三步一跟头,寒碜。 冷曼无奈的摇摇头,打着手电转过身来,“耗子,别闹了,赶紧过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曹满尴尬的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本就脏兮兮带着窟窿眼的破衣烂衫,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过来。 噗,噗...... 刚来到冷曼的近前,四周火光一闪,一团团血色的鬼焰凭空而出,沿着通道一路蔓延下去。 “我他娘的咋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呢?”看着扭曲摇曳着的血焰,曹满没有感到半点的惊讶。 冷曼也十分淡然的说道:“挺好,连手电都剩下了。”说完便把手电放回了背包里。 借着血焰的照亮,曹满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处通道,除了宽敞笔直之外,没什么奇特的地方,简单,甚至于...... 简陋。 不错,正是简陋,没有任何的装饰和吊饰,就连所谓墙壁和地面,都没有经过后天的修葺,俨然一处人工开凿出来的原始石洞道。 坑坑洼洼的石壁,沟沟坎坎的地面,非但不平整,连丝毫的美感都没有,看上去即沉闷又压抑。 “虎爷,这是通往自杞国葬的通道吗?咋这么寒碜呢?”曹满费解的问道。 不仅是他感到疑惑,冷曼同样也觉得有些不解,毕竟这一路行来,所到所见之处,无一不充满了诡异神秘的色彩,可唯独这处通道,却显得格格不入,根本就不搭调。 按照此前所想,最起码应该是条气派辉煌的威武大道,这才不辱国葬之名,现在咋回事?一条破石道,连路都坑坑巴巴的不堪入目,好在还算宽敞,否则曹满还真以为来错了地方。 段虎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别介,你可是倒斗大能人,连你都不知道的话,谁还知道,要不你用以往的经验分析一下如何?”曹满不甘的问道。 段虎瞅了一眼曹满,眼神带出一抹趣色,“咋滴,怕捞不到什么好处吗?” 一语中的,曹满当即不自然的干笑了起来。 诚如段虎所说,曹满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财迷,主要是穷怕了,想过点好日子而已。 就在昨儿个夜里,他做梦都梦见闯进了一座金山银海的墓葬中,抱着金子又亲又啃,那滋味,老爽!做梦都带着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可现实呢? 去你丫的臭洞石道,就这寒酸样,哪来的什么金山银海、珠宝成堆,曹满简直怀疑起了人生。 不是说好了墓葬中有财宝金银吗?还一国之葬呢,狗屁! 金子银子曹爷爷没瞅见,老僵怪物倒是随处可见,敢情倒斗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寻求刺激壮胆是不? 扯娘皮! “虎爷,别怪我啰嗦,来这破地方,都不知道图的是啥?真要是连点好处都捞不到,冤不冤?其他不说,海子不能白死,我还要养干爹,就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没点干货在身,咋活下去?” 曹满说的是大实话,这一趟倒斗,除了义气之外,他为的就是发财,在他看来,即便不能大富大贵,最起码也要赚个盆满钵满,这才对得起他玩了命的拼搏精神。 段虎好笑的说道:“放心,下斗都是这样,不到终点是捞不到好处的,想要发财就继续往下闯,没点毅力啥都捞不到。” 这话曹满爱听,当即便来了精神,“虎爷,你是说这趟我们不会空手而归?” “没听过贼不走空这句话吗?倒斗艺人也是贼,不发死人财我们吃什么?”段虎的话就像定心丸一样让曹满安心了不少。 只是...... 贼不走空这句话却是一语双关,段虎不愿多说,也是怕曹满闹情绪,一旦士气低落,在这么凶煞的阴地可是十分危险的。 “嘿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爱的自杞国葬,曹爷爷来咯!” 曹满喜笑颜开,一扫萎靡的气息,小屁孩似的欢跳向通道深处。 “虎爷,这么骗耗子好吗?”看着远去的曹满,冷曼有些担心的问道。 冷曼不是个毛嫩的初学者,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倒斗十有九空,不仅危险,收获也是全凭天意,往往历经千险,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段虎回了一句,踏步前行,冷曼轻叹一声后跟了上去。 曹满欢快的蹦蹦跳跳着,满脑子都幻想着金灿灿的宝贝,数不尽的财宝...... “靠,咋这么热,跟进了火炉似的?” 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刚才那股子兴奋和喜悦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难耐的燥热和满头的汗水。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曹满发现一直在前头走着的阿亮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瞧那紧张的姿势,好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咋啦亮子,愣着干啥呢?”曹满摸了上去,别看说话大大咧咧,但动作却十分的小心。 “喵呜......”阿亮下巴朝前拱了拱。 “我去,连猫喵喵都会了,你咋不说句人话来听听?”曹满打趣一句,目光移向了前方...... 下一刻,他张开的大嘴能足足塞进三个大鸡蛋。 先彝勇士的石像! 之前消失的石像鬼神神差的出现在了路中央,血焰的照射下,面如恶鬼,鲜血淋漓。 诡异的是,石像的姿势跟以往不同,不再是昂首挺胸,而是变得垂头丧气,扭曲的五官充满了痛苦悲伤之色。 在石像的身后,通道两边的石壁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物件,仔细看去,竟然是各式各样的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这些兵器锈迹斑斑,残破不堪,就这么生生插在石壁上,看着令人心里发毛,诡异阴森。 怪不得才进入的时候,气味中带着一股子锈铁的味道,闹了半天,全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曹满脸色有些僵硬,他不明白这尊先彝勇士的石像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何石像的姿势会发生变化,更弄不懂那些插满了兵器的石壁代表着什么意思。 尼玛,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畴好不好?就凭他那颗大脑袋,想破头都不可能理解其中的玄奥。 滴答,滴答...... 微弱的水滴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清晰,曹满寻声看去...... 靠,靠,靠! 石像血泪,你丫的,石像居然会流泪,流的还是血泪! 曹满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在他的视线中,两串血泪自石像的眼中滑落下来,滴落在地,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天!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至于对着曹爷爷哭出血泪吗? 曹爷爷就想问一声,我是抢了你家媳妇还是刨了你家祖坟...... 呃,好吧,我是来刨坟的,可是...... 这是你家祖坟吗? 瞅着血泪石像,曹满又惊又怕还有些疑惑,阿亮却悄悄往后缩去,有心提醒对方一句...... 喘喘,刚儿是谁奚落亮哥来着?有仇不报非好驴,提醒?提醒你大爷! “耗子,危险,回来!” 正当曹满王八瞪绿豆瞅个不亦乐乎的时候,身后段虎暴喝一声。 “危险?” “靠!你咋不早说?” 惊醒过来的曹满转身就想逃走,就在这时,轰隆隆一声巨响,那尊先彝勇士的石像爆裂而开。 亏得曹满背着口坚实的生铁锅,抵挡住了爆炸的冲击,即便这样,宣泄的气浪也将他掀飞起来,不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凌空飞度而去。 “喂,喂,喂......” 带着独有的婆娘叫,曹满飞向了段虎的头顶。 “不怕死的蠢货!” 段虎恨气的骂咧一声,身形一动跃至半空,一把揪住了疾驰而过的曹满,随后膀臂晃动,转圈似的把曹满回旋几周,卸去了身上的力道后这才往地上一丢。 “娘咧,摔死我了。” 曹满痛呼一声,随后双眼发花,躺地数星星去了。 “嘎嘎嘎......” 这边曹满刚躺地上数星星,那边阿亮一阵慌乱的鸭嘎嘎声响起,撅着驴臀又蹦又跳,就像大腚着火般窜了个欢实。 该着阿亮倒霉,石像爆炸的时候它正偷着往回跑,但没跑了,被飞来的一块碎石块狠抽在了驴腚上。 石块抽臀不是啥大事,关键是此石块非彼石块,从形状上说挺粗挺长...... 似乎是石像的一根手指。 至于击中的地方,有些难以启齿,非是旁地,而是阿亮拉粪球的腚眼。 这下可遭老了罪,半截手指插进眼眼里,半截露在外面,火辣生疼,越蹦跶越疼。 阿亮扯着嗓子步伐凌乱的欢跳到了段虎身前,指望着对方懂它的意思,帮它把拔手指,段虎呢? “去你大爷的臭驴,滚一边玩蛋去!” 一铁巴掌闪过去,可怜阿亮,凌空两个毛驴圈重摔在地,屁股先落地,生生把半截手指塞了进去。 “啊喔喔......” 凄惨别致的号丧声响起,阿亮就地翻滚,没滚两圈,四肢绷直,驴脸铁青,僵直在了地上。 一边喘着驴气,阿亮一边用怒眼巴巴的目光瞅着段虎,黑脸,你丫的不是人,落井下石,你给亮哥等着...... 算咯,黑脸手狠心黑,亮哥先拔手指再说。 略微休息片刻,忍着剧痛,阿亮把头凑近了驴腚...... 靠,咋拔出来? 看着只有些许断指露在外面阿亮傻了眼。 对了,一人计短二人技长,别忘了,亮哥还有铁哥们曹满! “汪汪汪......” 对着不远处的曹满就是一连串的狗吠,半晌过后,曹满昏悠悠抬起了脑袋,“我去,亮子,你咋变出了三个脑袋?” 说完曹满再次躺倒,开心的数星星去了,却把阿亮气得驴火升天。 可恶的臭耗子,还铁哥们呢,关键时刻掉链子,亮哥铁死你个哥们! 算咯,求人不如求己,亮哥没手没爪,但哥有牙齿和舌头,不信拔不出手指! 舔舔舔! 先润滑一下,否则拔的时候会痛。 一顿猛舔,口水都快舔干了,阿亮鼓足勇气,翻开驴唇露出牙齿,轻轻咬向了手指的末端。 没咬到! 阿亮一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一颗老牙被崩飞了...... 尼玛,玩哥呢? 恼火的换了一边老牙,接着咬向那根手指...... 也怪牙口老了点,糙了些,笨了点,尝试几下非但没咬中,反而...... 把最后那点露在外面的手指也顶了进去...... 阿亮欲哭无泪,完咯,想我亮哥一生何等逍遥快活,没想到今儿个阴沟翻船,被石像爆驴菊不说,还带买一送一。 哥就不明白了,这么细小的目标你都能戳中,耗子那么大的目标你咋不开眼呢,敢情亮哥排除万难来此就是为了挨你一指还是咋滴? 冤有头债有主,亮哥一牲口,打顶就一陪衬,你戳哥的眼眼算几个意思? 阿亮的痛苦没人理解,唯一理解的人还躺地数星星呢。 这时候段虎交代一声,“老四,看着耗子,我去查看一下。” 冷曼点头,“虎爷,小心一点。” 段虎双脚点地,身子轻巧的跃出,几下就来到了石像碎裂的地方。 看着地的石渣,很难想象刚才还是一尊完整的石像,为何会爆炸?难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不成? 观察片刻,段虎把目光投向了碎石里的几滴红色液体。 “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直接用手去触摸,段虎捡起一块断指,粘拭一点液体后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 “嘶......这是......” 段虎眉头一皱,脸色有些难看。 接着他仔细的翻动着碎石,片刻过后,拿起一块还算完整的圆石,翻开石块的背面,一处印有邪咒的五芒图形的进入了他的眼帘。 447 葬器冢 石块上印着的图案段虎并不清楚,然而在他的映像中,这种诡异的图案却和一种邪咒十分相像。 “瞳血为引,五芒为阵,阴阳互冲,生人勿近......” “一个荒蛮的巫蛮部落,即便传承了千年华夏的文明,却如何会这么邪恶的巫法?” “不对,这已经超出了巫法的范畴,更像是邪教鬼众的邪法......” “难道说这处自杞国埋藏着的惊世秘密......” 想到这,段虎的脸色愈发凝重了起来,对于未知的真相,此刻似乎离他越来越近,就像隔蒙着一层轻纱,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真相大白,然而...... 即便轻纱再怎么细薄,真相再怎么接近,所有的线索始终还差最后的一环,如果不找出这关键的一环,全部的推测都像是一盘散沙,无法凝聚。 默默将石块收好,段虎接着观察了一下前方的情况,石壁两旁插着的残破兵刃带给他一种苍凉悲哀的气息。 段虎也是一位善用兵刃的高手,善用者可以和兵刃之间产生某种羁绊,虽然这种羁绊很淡,却总能理解其中的些许含义。 正如此时此刻,透过这些锈迹斑斑的残缺兵器,他能感受到其中透出的那股无法释怀的惆怅和浓浓的怨恨。 “葬器冢,想不到这处通道居然是极为罕见的葬器冢,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以至于将士葬器,把最为宝贵的兵刃埋葬于此,修建出了怨气如此浓郁的葬器冢?” 段虎喃喃自语着,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 别看石壁上插着的每把兵器都是死物,却因为常年伴随在主人身旁,或多或少沾染了主人的气息,尽管不像宝物般开了灵性,却也慢慢熏陶出了一丝灵气。 即便被深埋在此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些气息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聚越浓,经过阴气的侵蚀,形成了独有的兵煞之气。 兵煞之气,在倒斗界属于一种很难理解的范畴,毕竟兵刃不属于活物,不是活物便不能产生气息,无气无物,等同于顽石尘土,何来阴煞一说? 对此,无人能够诠释,但是有一点,但凡出现兵煞之气的阴地,绝对是九死一生的凶煞绝地,轻易不可入内。 收回心思,段虎转身刚想呼唤一声,入眼的画面却把他较为沉重的心情驱散了不少。 二人一驴,冷曼在前,双手紧紧把驴头按在地上,曹满在后,人脸对驴臀,也就是大脸对小脸,忙了个不亦乐乎,至于阿亮...... 又叫又嚎又蹬腿,从狗汪汪到猫喵喵,家畜牲口小动物的叫声统统来了个遍,奈何脑袋被冷曼按着,只能干嚎却无法动弹。 段虎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在干啥呢?杀驴还是揍驴? 都不是,其实是在帮驴。 就在刚才,曹满终于满意的数完星星恢复了神智,他这人,能耐不咋滴,但是却和阿亮有着语言交流的天赋。 这不,阿亮一通泪汪汪,曹满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说实话,曹满不想帮这个忙,不是嫌弃的意思,而是太恶心了,试问谁愿意把手指伸进一头驴子的腚眼玩扣扣呢? 即便是滚过草堆躺过大锅的铁哥们真兄弟,也不乐意。 可是能咋办?在场就三人,总有一个要动手,总不能干瞅着阿亮痛不欲生无动于衷吧? 问题是谁动手? 黑脸段虎? 算了吧,那家伙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黑脸凶神,避都避不及,招惹他?脑子没毛病吧! 防火防盗防段虎,至理名言,必须谨记。 冷老四冷曼? 一个姑娘家,做这种事不合适,即便冷曼愿意,曹满还不乐意呢! 何况冷曼会乐意吗? 点点豆豆,男生咳嗽...... 算来算去,点来点去,三人中就只有曹满是最佳人选,没办法,谁让他是阿亮的铁哥们呢? 曹满蹲在地上仔细研究着驴腚里的那根手指,研究的同时感到挺纳闷也挺好笑,只是一想到要自己动手,怎么的也笑不出声。 忍着心里的恶心,曹满探出二指试着伸了进去...... 本以为随便扣两下就能完事,谁知越扣越往里缩,没几下,刚儿还能隐约看见的残指末端,此刻连影儿都没了。 这一下曹满也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撸起袖子下了家伙事,一顿猛扣,手指没扣出来,倒把阿亮疼得死去活来,嗷嗷直嚎。 等段虎来到近前的时候,曹满正忙了个攒劲,再看阿亮,几乎脱气,舌头都耷拉在了地上。 段虎何等精明,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回想之前阿亮惊慌痛苦的神态,敢情是驴腚被爆了菊。 “耗子,让开!” 不等曹满反应过来,段虎一把揪住对方往身旁一丢,曹满骨碌碌滚皮球去了。 接着段虎抬脚对着阿亮的圆肚皮就是一下...... 萎靡不振的阿亮就感到肚囊一阵剧痛,好似癞蛤蟆被牛踩一样,当即一声惨嚎,紧接着肚囊里翻江倒海了起来...... 噗,噗,噗...... 随着一阵不雅的屁响,阿亮憋老了驴脸,在一声悠扬激昂的狼啸声中,噗嗤...... 卡在腚眼深处的那截断指冲射而出,跟在后面的则是一坨坨光溜圆滑的粪球。 段虎拍拍巴掌,“搞定!” 冷曼笑着摇摇头,黑脸出手,鬼神莫测,实乃高人也! 曹满运气不佳,正打算坐起身来,眼前黑影一闪,啪地一声,还没明白是咋回事,残指正正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哦哟哟!” 痛呼一声曹满再次倒地...... ...... “虎爷,你说这些插在石壁上的兵器不会突然飞出来吧?” 路上,曹满捂着发红的脑门,心惊胆战的边走边问着,身旁阿亮步态蹒跚,一拐一扭,时不时回头对着受伤的菊花轻舔两下。 “不会。”段虎回答地挺干脆。 “真的不会?”曹满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应该吧。” “啥叫应该吧?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应该是几个意思?”曹满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咆燥了起来。 段虎黑脸一转,二目如电直视着对方。 “呃,我想应该也不会。”曹满讪讪的一缩脖,黑脸不好惹哇。 又走了一截,气温明显升高了不少,燥热发闷,不仅曹满热得难受不已,就连一向冷静的冷曼也蹙起了秀眉。 正想发两句牢骚,曹满瞳孔收缩,视线中一尊先彝勇士的石像正中而立。 除了样貌吓人之外,这尊石像的姿势也发生了改变,双手掩面,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娘的,还来?真当曹爷爷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曹满愤恨的骂了一声。 “汪汪汪.....”阿亮同仇敌忾,发出了怨恨的狗汪汪。 不怪俩货如此激动,从最初的巫荼石像开始,再到之前的石像自爆,俩货可是遭老了罪。 不由分说,曹满拔枪就射,火舌飞吐,三颗子弹呼啸而出,打在了石像的脑袋上。 轰...... 巨响炸裂,和刚才一样,勇士石像炸成了齑粉。 “呼......” 曹满得意的用嘴吹散枪口中冒出了的硝烟,正想嘚瑟一句,脑袋突然一疼,段虎的爆栗已经捶了下来。 曹满抱头蹲地,“虎爷,你为啥打我?” 段虎掏着耳朵脸黑的回道:“在密闭的空间里打枪,不打你打谁?” 阿亮和冷曼同时点头,刚才那三声枪响,震得耳膜子发疼,好悬失聪,就这么个冒失鬼,活该被捶。 其实曹满自个儿也被震得双耳嗡嗡,只是开枪时心情激动,没顾着理会,这会儿回味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你也不该乱打人......”虽然理亏,但心里吃瘪,曹满小声嘀咕了一声。 “嗯?”段虎双眼微微一瞪,“蚊子叫呐?大声点!” “没啥,没说啥。”曹满连忙晃手,退到了后面。 “哼,虎爷打人需要理由吗?”段虎霸道的说道。 靠,敢情黑脸听到了故意装糊涂呢! 曹满嘴角抽动,阿亮不识趣的笑弯了双眼,正想嘲笑一声,爆栗敲在了脑门上。 阿亮吃痛,头痛腚也痛,曹满乐了,这就叫老大莫笑老二,是兄弟有难同当,哈哈! 冷曼没出声,但眸子里却带出了笑意。 段虎来到碎石堆前,翻找了一会儿,摸出了一块石头,翻过背面一看,同样印有五芒图案,五芒穿插,五个尖角分别印有五鬼头像,正中处的邪恶咒文,隐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虎爷,你在看啥呢?”冷曼上前好奇的问道。 “老四,对于赵青河探寻自杞国葬这件事,你知道多少?”段虎反问道。 “我知道的不多,当初他只是命令我们龙宝四甲严密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其他并没有交代什么。”冷曼如实的答道。 “我们接着前行。”段虎没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小曼,你们在说啥呢?”曹满凑头问道。 “关你什么事?”冷曼白了一眼,自顾自的朝前走去,直接把曹满晾在一旁。 阿亮凑了上来,蹭蹭曹满的手臂,咋啦兄弟吃瘪了? “滚!”曹满甩手而行。 阿亮...... 靠!吃了火药还是浇了火油?咋脾气这么爆呢! 欺负哥是牲口还是咋滴?没人性! ...... 一路前行,没多久道路中央又出现了一尊先彝勇士的石像,姿势有些古怪,仰面朝天,一副哀叹惆怅之色。 这回不用其他人出手,段虎大手一扬,寒星砂飞射而出,破煞法物威力极大,刚一碰触在石像的身上,便引来了一场爆炸。 “啧啧,还是虎爷威猛,早知如此,何必浪费我的子弹呢,对吧虎爷?” 曹满咂嘴本想拍个马屁,谁知等他说完后,段虎早已离开,就连阿亮都不待见的扭着驴臀远去。 “喂,等等我!”曹满头冒黑线,小跑着跟了上去。 之后的路程,每隔一段距离总会在道路上出现一尊石像,姿势各异,有愤怒的,有悲伤的,有癫狂的,有哀愁的...... 每当段虎击碎石像后,总会上前查探一下,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对此曹满大为不解,但每每问及此事时,段虎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和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一驴还在葬器冢里面前行着,幽暗的血焰,阴戾的洞窟,残破的兵刃,诡异的石像以及漫长无尽的石道,这一切都令人感到不安和心悸。 等到第七尊石像炸裂之后,趁着段虎检查的时候,曹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还在其次,主要是空气里的气味格外难闻,除了腐朽、霉锈的味道外,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臭味,刺鼻恶心,就像走进了一处巨大的粪池一样。 再加上这里的气温炙热无比,恍惚间,曹满还以为自个儿是被丢进了粪水中架在火上熬煮一样。 “小曼,给口水喝。”曹满口渴难耐,伸手要道。 “口水?” 冷曼当即炸毛,“姑奶奶的洗脚水要不要?” 曹满一愣,无端端对方咋生气了呢?不就是口水嘛,不给也不至于翻脸吧? 转念一想,明白了,对方错把口水当成是了口水,当初在死人潭下就闹过这事。 唉,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凡夫俗子难以领会。 “小曼,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此口水非彼口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一口水的意思。” 就曹满这点墨水,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迷糊,不仅他迷糊,冷曼更迷糊。 “哟?听你这么说,莫非还指望喝别人的口水吗?” “啊!别人的口水?”曹满又是一愣。 阿亮打个鼻响凑了上来,小样,原来你是想讨口亮哥的口水吃,早说啊!现在亮哥自个儿脖子眼都冒烟,口水早没了。 “滚一边舔地去,爷爷不喝你的口水!”曹满大巴掌扬了起来。 “你骂谁呢?”冷曼会错了意,瞪眼给曹满就是一下。 啪! 这巴掌下去,五指红印新鲜出炉,曹满捂脸瘪嘴,“我的亲妹子,你真误会哥了,哥骂得不是你,是驴!” 啥?敢骂亮哥?哥赏你一蹄子! 阿亮生气的抬蹄子就试一下,曹满哐嘡趴地。 丫的,招谁惹谁了,不就为了喝口水嘛,这都招人恨啊? 阿亮得意的抬起下巴,错,不仅招人恨,还招牲口恨,看亮哥下回还给不给你口水喝。 “老四,给口水喝。”这时段虎开了口。 意外的是,这回冷曼非但没有误解,也没有生气,相反,听话的拿出水壶递给了段虎。 曹满瞪大眼珠..... 你娘,黑脸要口水喝就成,爷爷喝口水咋就这么难呢?关键是还没喝到。 冷曼看了一眼曹满,“记着下回把话说清楚,别让人误会。” 阿亮同时点头。 误会你大爷,哥口齿伶俐,哪句话没说清楚了? 喝口水就是喝口水,妹子,真爱,姑奶奶!是你想歪了吧? 448 兵煞入体 总算喝了口水,曹满这才感到稍稍舒服了些。 只是一壶清水对三人一驴来说,实在是少了点,一轮下来,就连最后那点水沫子都被阿亮没心没肺的舔了个干干净净。 抹了抹嘴,曹满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奇怪的是,从这里开始,那些插在石壁上的兵器少了不少,尽管看上去依旧满眼皆是,但感觉上却稀疏了许多。 不仅数量上骤减,兵器也不再残缺不堪,对比起此前那些缺胳膊少腿、锋刃破损的残器,这里的每一件兵刃都保留的十分完整,尽管有着些许锈迹,但起码还算不错。 眼珠一转,曹满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以往他没接触过什么古董文物,但常家老爷子可是个喜欢捣鼓古物的主,没事少不了拿出他珍藏的那些古玩欣赏把玩。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常家老爷子高雅脱俗,主要还是为了显摆一下,特别是在那些外人面前,把玩古玩,这才显得身份高贵。 虽说乱世的古董满大街、盛世的黄金值老钱,如今兵荒马乱的世道,古董再不值钱也会有人收藏,特别是兵器一类的古物,对那些喜爱兵刃类的收藏者来说,一样有吸引力。 想到这,曹满心思活跃了起来,围在石壁外目光烁烁的盯着那些兵器,像干柴伙子瞅烈火婆娘似的,双眼冒光。 这可都是钱呐! 锈是锈了些,不过磨几下依旧风采无限...... 可惜当初在荒庙将冢时,兵甲室里满满一屋子的器甲,却一样没捞到...... 也不是没捞到,最珍贵的那把墨霜还在他放着呢,只是,这把宝刃他舍不得卖,留下来以后也可以做个念想,回忆一下当初的英雄气概。 “耗子,干啥呢?咋一副色眯眯的贼样?”段虎机警的问道。 色眯眯? 你大爷,曹爷爷会对一堆破铜烂铁色眯眯?脑子没毛病吧,要色,也只对真爱嘿嘿,其他货色,一概不如爷爷的法眼。 “那个,虎爷,你说这些兵器值不值钱?”曹满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说石壁上插着的这些玩意?”段虎用手点指道。 “嘿嘿,正是。”曹满点头如捣蒜。 “单个不值钱,称斤卖的话,还值俩钱。”段虎随口答道。 “称斤卖?” 一听这话,曹满当即泄气,亏他还动了番脑子,敢情是自己想多了。 “虎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有些古兵器还是十分值钱的。”忽然冷曼插嘴道。 泄气的曹满立刻气息饱满,脸色红润了起来。 “小曼,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干嘛?年代越久远,保存越完好的古兵器越值钱,特别是那些出自名家匠师之手的古刃,几乎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冷曼答道。 “无价之宝?哈哈,发财咯!”曹满笑得眼珠似月牙,乐得这叫一个开心。 段虎哼了一声,一盆冷水浇下,“无价就是没有价值,有啥高兴的?” 曹满甩一大白眼,呸!不厚道,摆明了不想让爷爷发财,故意贬低这些古兵器的价值,爷爷信了你的邪! “虎爷,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曹满眯起了眼睛问道。 冷曼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双眸看向了段虎。 “听真话还是假话?”段虎说道。 曹满脸子拉下,“当然是听真话了,假话听了等于没听。” “假话就是......” 曹满白眼斜视,黑脸,懂人话吗?爷爷要听真话! “真话是这些兵器你不能动。” “为啥?”曹满有些不服。 “因为你拔不出来,哈哈哈!”段虎笑道。 谁知笑声刚起,哐嘡一声,一把锈剑从石壁上自行掉落了下来。 曹满...... 冷曼,阿亮...... 段虎...... “咳,出发。”没有理会大伙的目光,段虎朗声而道。 曹满笑了,“虎爷,你不是说我拔不动这些兵器嘛,瞅瞅,老天都在帮我,现在还有啥话说?” 说着,曹满朝掉落的那把锈剑走去,弯腰就想捡起来。 “别动!”段虎一声喝止,拦下了曹满的动作。 “凭啥?都是些无主之物,难道就不能拿吗?”曹满很不高兴的问道。 说话间,曹满把手抓在了锈剑的剑柄上。 倏然,曹满惊讶的发现视野中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仿佛时间就像被放缓了一般,段虎急切的神情,龟速般冲驰而来的动作,冷曼惊疑的表情以及阿亮缓缓转动而来的长脸...... 咋,这是咋回事? 念头刚一升起,曹满就感到脑袋里嗡地一声,整个人呆立在地,眼瞳顿时变得血红一片。 “该死!” 段虎恼怒地吼了一声,闪身来到了曹满的身前,未等采取行动,唰..... 一道寒光劈斩而下。 锋利的寒芒几乎贴着段虎的脸庞斩了下来,刺骨的寒气刮在脸上,带来了一阵生疼之感。 段虎侧身闪避,跳到了一旁。 “虎爷!”冷曼脸色大变,正想冲上来,段虎大手一摆,“别过来,耗子被兵煞之气侵入了魂魄。” “兵煞之气?” 一听这话,冷曼不由得有些发愣。 段虎脸色凝重,“不错,正是兵煞之气,这种煞气极为凶猛,一旦接触就会噬人魂魄,若不及时驱除,很可能会变成一具只懂得杀戮的兵煞傀儡。” “既然如此,刚才你怎么不把话说清楚?”冷曼焦急的问道。 “唉,我不说是因为这件事我也拿不准,毕竟兵煞之气属于传闻中的东西,即便是我也从未见过,想不到威力竟然如此霸道。”段虎无奈的说道。 桀桀...... 就在这时,曹满发出了一阵阴戾的笑声,肥胖的身体不自然的扭动起来。 血红的眼珠扫了一眼段虎后,缓缓提起了手中的锈剑,放在嘴旁,蠕动的舌头轻舔在了剑刃上。 冷曼看着心里发急,以往遇见阴邪之物,直接动手斩杀即可,但是面对中了邪的曹满,却又无从下手,否则一旦出现失误,曹满的性命又当如何? “虎爷,现在该怎么办?”手足无措的冷曼心急的问道。 “这件事交给我,你先退下,顺便把驴子也给我拉开。”段虎吩咐道。 冷曼点点头,后撤的同时伸手去牵驴,谁知..... 咕咕...... 一阵异响从阿亮的喉咙里发出,冷曼一惊,顿感不妙,想都没想身子往旁边一闪,几乎同一时间,寒冽的刀芒劈了过来。 躲闪开来的冷曼回头看去,天哪,不知何时阿亮也被兵煞之气侵蚀,阴红的驴眼发出凶残之色,嘴里叼着把青锈铜刀。 “这.....” 就在惊愣的一刹,阿亮叼着锈刀冲了上来,速度极快,转眼而至。 段虎有心上前相助,可就在这时,曹满已经挥剑杀到了近前,不仅力量奇大,动作也格外迅猛,数道剑芒瞬间便将段虎笼罩在了其中。 一心不能二用,段虎闷哼一声,全力应对着斩来的锈剑。 连续闪躲数剑之后,段虎不退反进,力量蓄积双腿,一个冲锋便冲进了曹满的身前,不等锈剑斩下,抬手抓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这力量......” 力量的比拼下,段虎竟然感到有些隐隐不支,攥紧的手腕被可怕的怪力压得缓缓下沉。 呼...... 恶风袭面,段虎暗道一声“不好!” 脑袋往侧边闪躲,让过了曹满探来的一爪,紧随其后,入邪的曹满张开了大嘴,森白的牙齿狠狠咬下。 段虎一掌推出,推在了曹满的下巴上,接着身子伏低,一招借力使力,肩膀顶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扑通...... 曹满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段虎趁机而上,正待将倒地的曹满压在身下,突然间脑后生风,阿亮口叼锈刀扫了过来。 来不及闪躲,段虎猛的往下一伏,身子盘旋半圈来了个扫堂腿。 啪! 冲来的阿亮站立不稳,一头栽了下来,摔倒后身子蹭着地面滑了出去。 “老四......” 也就呼唤了一声,段虎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远处,冷曼背对着段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在她身前的石壁上,插着的古兵刃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芒。 “糟了,该不会......” 段虎心中一紧,正要上前,背对着的冷曼双手往后一动,数点寒芒飞射而来。 “我去!” 寒芒逼近之时,段虎双手探出,片刻间便将飞来的雨花针夹在了指缝中,目光往外递出,却发现冷曼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冷曼不同于曹满,本身就有不错的功底,此刻被兵煞之气入体,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转瞬之间,她便出现在了段虎的上空,手持双匕,样貌凶残,清澈的眼眸早已被血戾的红芒所代替。 镗..... 清脆的撞击声从冰冷的地面响起,青钢双匕深深地插在了地上。 一击走空下,冷曼双手回撤,轻松的将插入地面的双匕拔了出来。 就在她正要站起身来的时候,段虎晃身而至,身子往前一冲,冷曼倒飞而出。 “呼......” 轻出一口浊气,段虎缓缓调息着自己的状态。 看着眼前的二人以及狂戾的阿亮,段虎摇了摇头,他没想到兵煞之气会这么霸道和猛烈,如果说曹满是因为贪心而意外入邪,阿亮是因为无法抵抗而被动入邪,那么冷曼呢? 很可能是刚才为了躲避阿亮的攻击,一个不慎被兵煞之气夺取了灵智。 伸手,段虎摸向了背着的威虎绝刃,只要宝刃出鞘,想要制服对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然而...... 心思转动,最终段虎还是松开了握紧的刀柄。 意外的是,这时曹满骑在了阿亮的背上,手举锈剑,颇有些上阵杀敌的大将之风,只是...... 骑驴打仗? 还背口生铁锅。 喂!兄弟,要不要这么滑稽?有点节操行吗? 当然,段虎知道这些并非是曹满的本意,心魂在兵煞的控制下,所有的行为早已超出自身的控制。 “既然不能用强,看来也只好用这个办法了......” 想到这,段虎掐动法诀,口中念道:“丁魂克煞,甲魄护尊,丁甲凝神,化神固元,三阳聚顶,阳火冲窍......” “敕!” 二指一引天灵穴,顿时出现一团金色的玄阳赤火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生阳凝火诀,段虎要用自己的玄阳之火驱散侵入对方体内的兵煞之气,也只有用这个法子,才能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救人。 金色的火苗冉冉攒动在段虎的指尖,目视曹满冷曼和阿亮,段虎寻思着最先下手的目标。 吼...... 诡异震耳的吼声中,曹满率先而动,骑着阿亮奔驰过来,凶戾的眼珠,恨不得把段虎撕成碎片。 “来得好!” 段虎大喝一声,左手二指弹动,两颗寒星砂直袭对方。 啪,啪! 寒星砂分别打在了曹满和阿亮的脑袋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曹满从驴背上翻身倒地,抱着额头嘶吼不断。 落地的刹那,冷曼出现在了半空,双匕齐出,目标直指段虎的双眼。 段虎屹立不动,二目灼灼,直到双匕离着近了,他猛的一晃身形,双匕顺着他的眼前滑行而过。 让过凌厉的攻击后,左手顺势探了出去,一把抓在了冷曼脑后的秀发上,接着往回一拉,失去平衡的冷曼当场脑袋后仰,重摔在了地上。 看着手里的寸寸青丝,段虎咧了咧嘴,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凡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至于去揪对方的秀发。 好在被揪下的头发不算多,也就一小撮,大姑娘家满头都是长发,少点应该没啥影响...... 嗯,应该是这样。 翻到在地的冷曼表情狰狞,爆发着可怕的吼声就想爬起来。 段虎哪能给对方任何的机会,抬脚往下压去。 呃,这感觉...... 挺软挺有弹性。 低头一看,段虎尴尬了起来。 也怪冷曼挣扎得过于激烈,使得下脚时的准星差了点,这不,压在了那对隆起的啥啥上了。 好在此刻的冷曼没有神智,否则依着这位姑奶奶的暴脾气,段虎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也亏得曹满这会儿正抱头打滚,要不然...... 嘿嘞个嘿的,兄弟都要变仇人。 “有怪莫怪,这也是为了你好。” 段虎自顾自地安慰一声,随后右手探出,指尖那团金色的玄阳赤火打进了冷曼的额头。 当阳火没入额间的一刹,剧烈挣扎着的冷曼突然身子僵硬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拉长,血戾的眼眸也渐渐消退了下去...... 段虎点点头,看来自己的办法还算不错,总算有了...... 靠! 脚还在对方的胸口上压着呢! 段虎急忙收脚,讪讪的笑了笑,黑色的大脸不由得有些发红。 449 谁的脚印? 先后出手,片刻过后曹满和阿亮体内的兵煞之气也被顺利的驱除,只是还未苏醒,俩货抱团睡得倒也香甜。 段虎盘坐在侧,一边调息一边警戒着。 半晌,段虎睁开了双眼,瞅了瞅鼾声阵阵的曹满,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曾几何时,就这家伙,飞扬跋扈、贪生怕死,是个十足的恶棍,而今浪子回头,终于也有了爷们本色,实为不易。 “这个朋友,值得交......” 低喃一声,段虎把目光又投向了一旁的冷曼。 说实话,冷曼长得十分貌美,不论样貌身材,可谓是百里挑一,如果是放在太平盛世,想必也会是个大家闺秀,赢得无数男儿的爱慕和追求,何至于整天舞刀弄枪,刀口舔血。 只可惜生不逢时,遇上了这个混乱的世道,把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硬生生扭曲成为了一个冷酷之人。 家和万事兴,国泰百姓安。 无国何来家,国破山河碎,只是苦了万千无家可归之人,苦了善良淳朴的老百姓。 不知不觉中,段虎又想起了往事,想起了严厉的父亲,想起了慈祥的母亲...... “我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发这些感慨,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倌倌,动不动就睹物思情,只是......” 段虎苦笑一声,漂泊在外这么些年,每每都会念起自己的家乡,有道是落叶归根,即便物是人非,但终归自己的根在这里。 段虎有了不想离开的打算。 这个念头从他返乡的那一刻起,就隐隐萦绕心头,一直以来他都刻意回避,而现在,不知为何,这股念头越来越强烈,让他有种克制不住的冲动。 “唉......” 一声长叹,惆怅宛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留在家乡固然是好,但师门怎么办? 现如今的九锡虎贲早已变得人才凋零、支离破碎,如枯树落叶,岌岌可危。 掌门芷若兰一再想要解散师门,无异于雪上加霜,使得门中弟子人心涣散,若非萧镇山和几位长老极力反对,恐怕九锡虎贲早已名存实亡,湮灭在了芸芸烟尘之中。 记得从入门的那会儿开始,双方为了门派之争就闹得不可开交,解散和振兴这个话题一直是矛盾的中心,为此,不惜大打出手,斗了个天昏地暗。 萧镇山是老一派的师门长老,又是丁甲门的门主,一生为了九锡虎贲鞠躬尽瘁,可以说把毕生的心血都投在了师门中。 振兴,发扬,光大...... 这些思想根深蒂固在了萧镇山的灵魂深处,怎容他人侵犯? 即便是一派之主,也不能改变他的执着和抱负。 此次出山,为的就是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倒一座前所未有的大斗,以此宣扬九锡虎贲的威名。 萧镇山打算利用此事力挽狂澜,重铸辉煌,作为他的真传弟子,段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是...... 有些话段虎不愿说也不能说,怕说出来寒了师父的心,伤了他老人家的感情和自尊。 难道倒一座大斗就真的能够挽救师门吗? 九锡虎贲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就真的只是师门衰败、人才不堪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秉承千年的九锡虎贲,底蕴何等深厚,之所以会从辉煌巅峰一步步走向衰弱,根究源头,是因为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以至于根基受损,大厦将倾。 不同于其他门派,九锡虎贲说白了就是个发死人财的倒斗门派,哪一次下斗不是出生入死,九死一生? 尽管回报是何其的丰厚,然而在外人眼中的风光无限,却是用一个个鲜活的人命换来的。 血与泪的嘶吼,生与死的离别...... 可以这么说,九锡虎贲成也倒斗,败也倒斗,千年的底蕴就是被一次次的倒斗所覆灭,大量人才的陨落,才使得师门青黄不接,衰败至此。 妄想凭借一次惊人的倒斗就改变这一切,可能吗? 日暮西山,朽木将腐,历朝历代都逃不过命运的枷锁,一个倒斗界的门派,往日就算再辉煌,同样也改变不了命运的辗轧。 当局者未必迷,这一切段虎比他师父看得更为真切,否则他也不会忤逆萧镇山的意愿,偷着和芷若兰学习技法。 以往,他也曾劝过恩师,希望对方能够回心转意。 但是结果却往往强差人意,有时候闹僵了,师徒之间吵得面红耳赤不说,拳脚相加也不是没有,依着萧镇山的暴脾气,足够段虎喝上好几壶的。 段虎的脾气也十分暴躁,一旦发了真火,天王老子都敢捅一捅,记得那一次他被萧镇山暴揍一顿,当夜气得就想断绝师徒关系,然而当他怒气冲冲的来到师父的房门外...... 那一晚段虎一辈子都忘不了,强如萧镇山这么个铁爷们,竟然跪在屋中的祖师牌位前哭了个稀里哗啦...... 自打那一次过后,段虎再也没有在师父面前多说一句,尊重也好,敬佩也罢,又或是被对方的一片赤诚所打动,为了完成萧镇山的心愿,哪怕事与愿违,段虎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 杂念来得快,去得也快,段虎重拾心情,复杂的目光渐渐化为了平静。 “就差一步了,只要走出这一步,不管师门的事如何,他老人家高兴就好。”段虎在心里想道。 一声轻咛从冷曼的口中发出,看来是有了转醒的迹象。 “时间不能再耽误了,趁早走出葬器冢,也好进入......” 正想着,段虎目光忽然一滞,神色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他的目光正紧紧盯在了冷曼高挺的部位,难以移开。 并非段虎起了邪念,也不是有着窥探的嗜好,而是对方隆起的部位...... 靠,好大一个鞋印! 鞋印从哪来的? 这还用说,之前为了驱除对方体内的兵煞之气,段虎没心没肺的一脚丫子踩在了上面,除了他还能是谁留下的? 偷吃不擦嘴,结果显而易见。 段虎嘴角一抽,麻烦来了...... 当初在死人潭下他就冒犯过这位冷美人,胸口处留过他的掌印,现在好,脚印! 还是横穿二峰的大脚丫印! 段虎抓抓头,一脸的尴尬和难堪。 该咋办? 消灭犯罪证据? 可是该咋消灭呢? 用手擦干净? 去你丫的,想找死尽管可以试试,万一被发现,冷老四拼不拼命不好说,耗子非当了拼命三郎不可。 用脚蹭蹭? 日,那么敏感的部位能用脚蹭吗? 段虎脸色愈发黑沉了下来,他知道要是不赶紧把罪证消灭,引来的麻烦不堪设想,即便初衷情有可原,但是冷老四会咋想,耗子会咋想? 自己一时的英名还要不要了? 毕竟这事发生在冷曼入邪的时候,关键是曹满也神志不清,没有人证在场,任谁都会产生负面的想法。 “该死,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当时就应该直接用膝盖或是用手压着......” 亏得曹满没醒,否则听了这话,非玩命不可! 你丫的拿爷爷的真爱当面团呢?脚踩、手压?花活不少嘛! 黑脸,你的手爪子能再黑点不? 信不? 爷爷要剁爪,砍脚! 轻咛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此刻就连曹满的鼾声也没了影,就连阿亮都开始动着眼皮,可见对方随时都会醒来。 段虎额头当即冒了白毛汗,在他看来,这件事就算能暂时压下去,可万一传到了虎千斤的耳朵里可咋整? 阿妹长得水灵,看似温柔,可骨子里可是传承了母老虎的雌威,不发火则已,发起火来,鬼神莫近。 可恨葬器冢里到处都是石疙瘩,连点泥土都没有,否则捧些泥土上去,也能勉强遮掩一下。 段虎如坐针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诚如他思维敏捷的黑脑袋,这会儿也没有了应对之策。 “对了,这不是还有耗子嘛!”眼珠一亮,段虎想到了主意。 一个跃身来到曹满身旁,段虎不由分说,强行分开抱团俩货,也许是动作粗鲁急躁了点,阿亮打个鼻响缓缓睁开了眼皮。 视线好模糊,脑瓜子嗡沉沉的很是难受。阿亮强打精神,睁开了沉甸甸的眼皮...... 呼...... 黑影一闪而至。 啥东东? 不等阿亮看清楚,脑袋嗡了一下,连发生了啥事情都没弄明白,带着脑门上的大鼓包梦回前尘去了。 “对不住了驴子,给虎爷多睡一会儿。” 说着歉意的话,段虎抱起曹满朝着冷曼这边走来。 往地上一放,接着抬起对方的腿架在了冷曼的身上。 做好后,段虎大巴掌对着曹满的脸上就是一下,等杀猪般的嗷嗷声响起的时候,段虎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唰地一下,盘腿坐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双目微闭,一副老僧入定不问尘世的模样。 半睡半醒中的曹满一边嗷嗷叫,一边手脚不安分的踢打了起来,没几下,把快要苏醒的冷曼给折腾醒了。 清醒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胸口处不断有异物踢打,又酸又疼还难受。 睁眼一看...... 冷曼火冒三千丈,一个翻身跳了起来,看着胸口上的脚印,再看看揉眼打哈欠的曹满,一嘴的银牙咬得嘎嘣脆响。 鲜花被猪啃,嫩草遭牛嚼,死耗子,居然敢趁着老娘昏迷下黑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知道不?就这对秀美的山峰,那可是姑奶奶养了多少年才长出来的,视若珍宝,神圣不可侵犯,你倒好,拿大脚丫子糟蹋! 冷曼脑子嗡嗡作响,气了个雌火冲天。 大条的曹满这会儿终于也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娘的,睡个觉腮帮子咋无缘无故地辣疼呢?” “小曼,你......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哥干啥?”不知所以然的曹满腼腆的一笑,心里还美滋滋的。 冷曼双眸杀气凝固。 含情脉脉? 这叫杀气好吗?杀气腾腾的杀气! 老娘想要吃人! “耗子。”冷曼尽量克制着冲动轻声唤道。 “诶,听着呢。”曹满凑了上来。 “你有没有后事要交代?” “后事?”曹满有些发懵。 “不错,正是后事,交代了好上路。”冷曼点了点头。 “平白无故交代哪门子的后事?哥虽然不算年轻,但正值壮年,我说小曼,没事吧?” 曹满疑惑的说着话,双眼落在了对方的胸脯上。 “这......” “小曼,你胸口上咋会有脚印呢?” 不等冷曼臊红着脸蛋开口,曹满旋即动了怒气,张口大骂了起来,“王八蛋,这是谁的大脚印,知道啥叫怜香惜玉吗?此等圣物如此亵渎,哥要剁了他的狗爪!” 不远处段虎黑脸一抽,放以往,他非暴揍对方一顿不可,只是现在嘛...... “哼哼,死耗子,这笔账虎爷先给你记着,以后我们在唠嗑唠嗑。”段虎黑脸如常,心里如是想着。 曹满依旧不服不忿的怒骂着,完全没有发现冷曼那张冰冷的俏面此刻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啪...... 抬手一记耳光,曹满的嚷嚷声顿时变成了母猪叫。 啪...... 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曹满双手捂脸原地滚了一圈。 “住,住手!” 眼看第三记耳光又要落下,曹满害怕的大喊道。 “小曼,你为啥打我?” “打你?姑奶奶要吃了你!”冷曼双眸凶光大盛,银牙熠熠生辉。 “我怎么了你,你非要动这么大的火气?”曹满费解的问道。 “你说呢?”冷曼怒气的轻拍着胸口上的脚印反问道。 “不会吧......”曹满张口结舌,小心肝哆嗦成了一团。 莫非大脚印是自个儿留下的? 可是不能啊! 为啥自个儿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对咯,刚儿睡过去了,能有知觉才怪,可...... 娘的,暴殄天物,早知如此,用爪子多好? 不对,是用哥的双手多妙哉,真亏。 曹满又怕又后悔,满脑子不住地遐想着......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冷曼凶神恶煞的质问道。 “小曼,冷静,千万要冷静,我们不妨先分析一下,也许你胸口上的脚印不是我的呢?” 曹满自知罪孽深重,但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风格,临死怎么的都要蹬蹬腿,说不定就能蹬活了。 “不是你的脚印还会是谁的?”冷曼气炸炸的问道。 “这个......” 曹满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转动着脑瓜,二目紧盯脚印,瞳孔精芒一绽。 “有了,不如先检查一下脚印如何?” 段虎一听头皮顿时炸开,开玩笑,真要让对方检查了脚印,自个儿的罪证非无处遁行不可,其他不说,就那大号的脚印,是曹满的小脚丫能印出来的吗? “咳,老四,这事不能全怪耗子,他这人睡觉不老实,手脚又刨又蹬,难免会发生意外。”说到这,段虎便闭口不言了。 话虽不多,但分量很重,意思也很明显。 “小曼,误会,真的是误会......”曹满边说边往后退着。 “误会?” “胸口碎大石!” “老牛踩蛤蟆!” “铁锤砸胸!” ...... 段虎闭眼凝神,心中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曹施主走好。” 再来一句,“无量天尊,耗子,去吧......” 450 八面石像 曹满很痛苦也很郁闷,躺在地上静静地思考着人生...... 脸上的五指印和胸口上的鞋印,无一不代表着他此时的痛苦,郁闷的是,任凭他如何努力的去回想,也无法回味出当时的感觉。 可以这么说,这顿罪受得一点也不值当,白挨了。 最可恶的就是段虎,关键时刻不仅没帮衬一把,还落井下石,否则即便冷曼动怒,也不至于拿他当死狗一般的痛揍。 胸口碎大石,老牛踩蛤蟆,铁锤砸胸...... 丫的,真把爷爷的胸口当铁坨了,想咋锤都行? 看着比平时还健硕的胸脯肉,曹满眼中满满都是泪花,可怜自个儿的小胸脯,硬是被锤打肿了三分。 果然是防火防盗防段虎,脸黑心狠人最毒,一点义气都不讲,白处了。 还有就是...... “亮子,几个意思?”看着阿亮乐不思蜀的咬着自己的裤腿,曹满闷躁躁的问道。 说起驴子,这货不知道是啥时候醒来的,睁眼后啥也不干,张嘴就下死口,直到冷曼消了火停了手,这货还依依不舍的用老牙磨着曹满的裤腿,一排排牙印把好好的裤腿咬了个千疮百孔。 “嘎嘎嘎......” 一阵鸭嘎嘎后,曹满算是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敢情和冷曼一样,是为了报仇来的。 冷曼被踹胸,阿亮被砸头,罪魁祸首,自然是曹满咯。 “滚!” 曹满轮起老拳打跑了阿亮后,抖了抖好似破布般的裤腿,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看来睡觉不安生这个习惯真要不得,必须要改,再不改,兄弟反目,真爱变真恨。 没了真爱和兄弟,多可怜,多孤独? 曹满擦了擦嘴角鼻孔的血沫子,揉揉肿痛的胸口,暗下决心,毛病一定要改,不改不是爷们! 这会儿,段虎趁着大伙都心平气和,大致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听得冷曼和曹满脸色发白,即便是阿亮,驴鬃都竖了起来。 兵煞入体,活尸傀儡...... 怪不得此前段虎一再强调,不让去碰这些古兵器,原来这里面居然如此危险。 曹满忽感头皮一阵发麻,回头看去,冷曼和阿亮阴沉的目光好似刀子般直射而来。 讪讪一笑,曹满往段虎身旁退了退。 “哦哟,虎爷,你咋又打我?” 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等段虎收回了拳头,曹满捂头呼痛。 “你,该打。” 三个字,代表了段虎的态度,不为什么,引来麻烦是一茬,另一茬,自然是为了出气,谁让这货之前骂他来着? 有仇不报非君子,段虎便是这种人。 ...... 按照在圆形广场上看见的八尊先彝勇士石像来说,如今已经遇到了七尊,如果段虎的推断没有错的话,葬器冢中应该还有最后一尊石像,也就是说,当遇见第八尊石像后,他们就能走出葬器冢,真正进入自杞国葬。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段虎作法画符,把画好的符篆分别交给了冷曼和曹满,还用红绳系着挂在了阿亮的脖子上,同时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继续往葬器冢深处走去。 一路前行,三道法符的光泽时隐时亮,好似萤火虫的光芒闪烁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火光一闪,阿亮脖子上挂着的法符当先燃烧了起来,转而化为一团青烟消散不见。 紧接着,曹满和冷曼手中的法符也纷纷烧了起来,好在二人反应较快,立刻松手没被燃烧的火焰灼伤。 “虎爷,咋回事?你画给我们的符篆怎么会自己烧了起来?”曹满惊疑的问道。 段虎脸色很是难看,法符自燃只能说明一件事,此处的邪气远远超出了符篆的承受范畴,阴阳相克相灭下,这才会出现法符自燃的情况。 “虎爷你看,那是第八尊石像!”这时冷曼一指前方,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果不其然,刚才还空无一物的道路上,随着三道法符的燃烧殆尽,第八尊先彝勇士的石像诡异的出现在了道路中央。 和其他石像不同的是,第八尊石像全身散发着一层蒙蒙地灰气,一手向前伸张开了五指,一手探二指横于胸前,看姿势像是阻止外人进入的意思。 在石像身后,透过阴暗的血焰,似有一处拱形石门隐约可见,尽管看不太真切,但段虎相信,那处拱门后面,一定是自杞国葬的地陵所在。 “你们几个都躲在我身后。”段虎吩咐一声,随即用他魁梧的身躯挡在了前方。 “虎爷,石像上的那层灰气是啥玩意?”躲在身后的曹满战战兢兢的小声问道。 “是死气,兵煞凝练出来的死气。”段虎简单的答道。 “死气?”曹满大吃一惊,“沾着就会死吗?” “跟死差不多。” 回了一句后,段虎摸出一颗寒星砂,二指弹动,寒星砂化为一道厉芒飞了出去。 不等打在石像身上,咔的一声脆响,便被石像身外的死气阻挡住,随着几点光芒的隐现,几乎连泡都没冒,寒星砂便碎成了齑粉。 “靠,这么大的威力!”曹满张嘴叫道。 寒星砂的威力曹满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作为镇煞克阴的法器来说,一般邪煞之物根本不是对手。 然而现在,却连死气都无法突破,可见这尊石像是多么的邪乎。 “给我闭嘴!”段虎不耐烦的喝道。 “得咧,你发话我照做,说闭嘴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越是心慌,曹满嘴里的话就越多,没等说完,冷曼一把捂在他的嘴上,力量大点,把曹满的一张胖脸都捏得有些变型。 阿亮也不含糊,尾巴用力甩动,歪打正着,正正打在了曹满胯下。 “唔.....啊......” 曹满二目凸起,男人的痛只有男人能够体会,若非冷曼捂紧了他的嘴,就这一下,他非哭爹喊娘不可。 身子一软,曹满捂胯跪地不起,跟尊严没啥关系,主要是疼得站不起来。 阿亮打个鼻响,小样,看你还敢乱嚷嚷,先给你记个醒,下回再犯,碎蛋! 曹满咬牙切齿,青脸铁面,死盯着阿亮,心里一阵尼玛! “虎爷,你小心点,这尊石像似乎不简单。”冷曼提醒道。 段虎点点头没说什么,碾碎寒星砂后飞快的画了一道赤火符,玄力灌注,法符化为一团赤色火焰,直飞向石像。 在接触到死气的瞬间,赤焰火光大盛,释放出了强大的火威,然而也就仅仅僵持了一息的时间,火光黯淡,转而焰火消失。 段虎眉头一挑,双眼眯缝了起来。 真够厉害的,寒星砂不是一合之敌,就连赤火符都败下阵来。 既然一道赤火符不行,那就三道,三道不行就九道,不信冲不破这层尸气。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大手一挥,九道赤火符转眼在手,这一回段虎可是有备而来,不会因为法器的消耗而捉襟见肘。 九团赤焰相继而出,散发出了烁烁火威,催动之下,赤焰带着狂烈的威势袭出,不等接触尸气,段虎随手弹动,九颗寒星砂同时击打在了尸气上。 啪啪啪...... 九颗寒星砂先后碎裂,撞击时产生的冲击震得尸气发出了一阵的晃动,就在这时,九团赤焰也飞到了近前。 呼...... 火光大起,九团赤焰融为一体,倏然将石像身前的尸气吞噬在内,赤焰尸气相互抗衡中,发出了炸裂般的作响声。 一息,两息...... 足足六息的时间过后,猛烈的火势这才稍稍黯淡了下来。 不仅赤焰的威力开始下降,同样,那些缠绕在石像外的尸气也淡薄了不少,稀疏的灰气隐隐有着消散的势头。 段虎轻出一口浊气,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尸气又如何?在寒星砂和赤火符的配合下,一样难以抗衡。 哐嘡,哐嘡...... 眼看尸气就要消散,猛然间,那些插在石壁上的古刃纷纷落地,发出了一阵密集的声响。 不止如此,那些掉落在地的古兵刃转眼粉碎,一团团淡淡的灰气漂浮而出,不断朝石像涌了过去。 尸气越聚越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在了石像身外,不大工夫,本已逐渐散去的死气愈发浓郁了起来,而那团燃烧着的赤焰,此刻已然不支,黯淡的火光,摇曳的焰苗,看情况,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捂住耳朵!” 段虎暴喝一声,伸手掏出三颗星火雷,对准石像打了过去。 轰,轰,轰! 三声可怕的炸响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肆虐的爆炸将附近的一切席卷在内,气浪冲击而来,吹得段虎衣物猎猎作响,身后冷曼秀发飞舞,脸色低沉,目光凝视前方,一刻不敢松懈。 可怜阿亮,有蹄没手,尽管听懂了段虎的声音,却无法做到对方的要求,当炸声一响,震得它驴魂飞天,气浪一冲,身子晃晃悠悠,扑通倒地。 “啊......” 曹满尖吼一声,被阿亮重重压在身下,特别是被压着的胸口,撕裂般的痛苦比刚才遭受的苦难都强烈,婆娘般的尖叫,宣泄着只有他才明白的痛苦。 烟尘弥漫,沙土飞扬,浓郁的灰尘把石像淹没在了里面,久久不散。 半晌过后,冷曼轻声问道:“虎爷,现在情况如何了?你说那尊石像会不会......” 话未说完,段虎摆手打断了话声。 “虎爷......” 冷曼还想开口,却发现段虎脸上的凝重之色非但没有减少,相反,更加浓厚了不少。 呜...... 伴随着阴风呼啸的躁动,弥漫着的灰尘被吹散而开,狂风夹杂着细小的石砾,刮得冷曼无法睁眼,脸上一阵的生疼。 “不好!” 观察着情况的段虎突然暴喝一声,紧随其后,他一把抽出威虎绝刃,金色的刀芒划破阴暗,刀劲横扫而出,将飞驰而来的狂风一刀斩断。 滋滋..... 仿若冷水入油锅一般,杂乱的噪音充斥在了四周,刀芒下,隐藏在狂风中的死气纷纷散开。 一刀断清明。 当刀芒重新隐没在威虎绝刃中后,葬器冢内灰尘散尽,视野一片清晰,浓雾里的石像也露出了真容。 “嘶......这是?” 段虎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 八面石像! 不错,正是长有八颗脑袋的八面石像! 面分八面,分别代表着喜、怒、哀、乐、贪、嗔、痴、恨,八种情绪八副面孔。 细细看来,这八副面孔并非实质之物,而是用尸气凝聚而出的虚幻之物。 殷殷实实,虚虚幻幻,似真似假,亦实亦虚。 喜之面,欢悦,欣喜,月牙双眼,眉飞色舞。 怒之面,狰狞,愤慨,目似铜铃,利牙切齿。 哀之面,低苦,惆怅,悲目泪眸,面容哀冷。 乐之面,怡悦,欢畅,眼中带俏,面似桃花。 贪容癫狂,贪婪无度;嗔容怒眉,怪眼翻腾;痴容迷茫,花痴如醉;恨容扭曲,怨海深渊。 也就对视了短短一霎的时间,段虎就感到内心一阵悸动,各种情绪不受控的翻涌出来,喜怒哀乐,贪嗔痴恨...... 揉杂在一起,充斥心头,难以表述。 这一刻,段虎似疯若狂,脸上的表情时而愤慨时而阴戾,狂躁暴动的情绪生生将他拖入了深渊黑狱。 身后曹满冷曼同样情绪爆发,或哭或笑,或吼或叫。 冷曼掩面哭泣,泪水直流,不等哭完,诡异的笑声叠叠而起。 曹满跪地磕头,头头杵地,磕得头破血流不说,脸上却依然笑容满满。 阿亮来回蹦跶,又踢又蹬,魔怔般撕咬滚地。 眼看情形变得格外危险,如果在这么放任下去不加以制止,三人一驴非癫狂致死不可。 危难关头,威虎绝刃金芒闪烁,没入段虎疯狂的瞳目之中,片刻过后,段虎精神为之一振,眼中的疯狂渐渐被一片清明所替代。 “呔!” 法随音动,一字令出,喝断八情困扰,驱散百般情困。 当头棒喝,震醒了癫狂中的冷曼和曹满,也唤醒了翻滚中的阿亮。 “哦哟,我的老娘,我的头,头......”清醒过来的曹满捂头鬼叫。 冷曼有些失魂落魄,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魔怔中完全恢复过来。 “耗子,老四,抱守心元,驱除杂念。”段虎大声喊道。 抱守心元? 啥玩意? 曹满两眼发愣,迷茫的看向段虎,完全摸不清门道,就是冷曼也没明白段虎的意思。 “就是把眼睛闭上,什么都别想!”段虎懒得解释,直接用最直白的意思喊道。 闻听,二人不敢怠慢,急忙闭起了双眼,杜绝八面石像的侵扰。 阿亮也赶忙闭紧驴眼,连眼缝都不睁开一下,生怕再吃亏,就刚才那番折腾,先不说负面情绪的影响,单单一身驴骨头好悬没当场散架。 这亏吃的,真他老娘的爆! 爆到渣! 451 灭煞体 八面石像,八情困杀,如此诡异之事,还是段虎头一次遇见过,若非威虎绝刃发挥奇效,恐怕就算是他也非着道不可。 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瞬间背脊便被冷汗打湿,段虎双眉拧紧,心里一阵后怕。 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段虎把宝刃紧握在手,不敢直视前方,只敢通过刀面上的反射观察八面石像的情况。 这个方法还算不错,经过威虎绝刃的反射,过滤掉了八面石像的威力,只是通过反射看见的画面,视野十分有限,再有一点,就是看不太清楚,很是模糊。 短暂的观察中,段虎惊讶的发现,石像的身躯竟然在一块块剥落,取而代之的则是灰暗色的死气,这么看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八面石像将彻底被死气代替。 “死气......”段虎沉吟一句。 死气来源于兵煞之气,也就是说,兵煞不除,将永无止境的供给死气,周而复始,八面石像...... 不,应该说是八面煞体的威力将会越来越强。 “很好,既然问题是出现在兵煞之气上,那么虎爷就给你来个釜底抽薪!” 想到这,段虎将手中的威虎绝刃往身前一插,刀锋轻易穿透坚硬的地面直插而立。 随即催动体内的玄力灌注而入,片刻之间,刀芒闪耀,金色的光华呈扇形散开,好似一面光幕抵挡着八面煞体的侵袭。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八道赤火符化为八团赤火,在段虎的牵引下分八方之势镇守四周,烈焰赤火,邪煞莫侵。 片刻间,赤焰和涌动而来的兵煞之气交织一处,焰火摇曳,阴雾迭起。 段虎大致看了两眼,心里有了初步的估算,凭借八团赤火的威力不足以抵御兵煞的入侵,然而他的手段不仅仅只是如此。 再次碾碎寒星砂后,段虎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快速画符。 转眼符成,段虎将画好的符篆分别打在四个方位,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位固守。 随即他口中念道:“子戌申,午辰寅,六甲动,诸邪退......敕!” 小六合阵顿时被激发而出,淡黄色的符光从四张符篆上闪现而出,很快符光交织成网,转眼又消失无踪。 有了小六合阵以及赤火的双重保险,接下来段虎便有了破八面煞体的时间,否则后患不除,即便他能暂时镇压八面煞体,说不准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来。 抽出插在地上的威虎绝刃,段虎认准方向后一抖手,宝刃化为一道寒光飞驰而去,一刀刺中了八面煞体的残躯。 顿时,刀芒四溢,金辉耀眼,刀气赤芒不断绞杀着凝聚成团的死气。 在刀芒的冲击下,暗灰色的死气快速分裂,转瞬八面煞体四散而开,除了一部分死气彻底消散之外,更多的死气化为浓雾向外逃散。 特别是那八颗由死气汇集而成的脑袋,扭曲着狰狞的尸面,就像有灵性般快速闪躲着,似乎想逃脱刀芒的绞杀,另觅新的地方重新凝聚。 “想逃?” “赤血丝,缚!” 段虎岂容死气逃走,如果此刻不彻底铲除,一旦死气再次凝结,又将出现新的八面煞体。 三千赤血丝闻声而动,在玄力的加持下化为一张血色蛛网四散而开,不等死气逃逸,凌空降下,把所有的死气牢牢困缚在了其中。 这时段虎也冲了上来,瞥了眼网中挣扎逃脱着的团团死气,双手作法,口中喝念。 “六丁六甲,甲子护身,甲戌保形,三清敕令,玄阳化罡。” 左手加持玄阳罡拳。 “六丁六甲,丁巳度阴,丁戊驱煞,三清赦令,乾坤定砂。” 右手加持乾坤定砂印。 左右开弓,互为补助,罡拳挥击,死气崩裂,梅花玄印,降魔灭煞,再加上赤血丝的威能,以及威虎绝刃的刀芒,不大工夫,被困缚的八面煞体彻底消散。 呼...... 长出一口气,段虎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事情总算解决了,真够累人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看似短暂简单,实则却并不轻松。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段虎一口气施展了数种秘法,赤火符,小六合阵,赤血丝,玄阳罡拳以及乾坤定砂印......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数次施法,并快速灭绝八面煞体,可想而知付出的体力、玄力和精力是多么的惊人。 这里面还需要精准的配合以及过人的专注力,但凡有一点失误,都可能遭受对方的反击。 这也就是重新历练之后的段虎,换做以往,即便他能做到,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和流畅。 一月的历练,让段虎的实力突飞猛进,只是回想当初的历练,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 那可是累死人不偿命的修炼,为了变强,在活祖公萧大亮蛋的严厉教导下,强如铁汉子一般的段虎都险些落下虎泪。 不是他懦弱,也非没有毅力,而是...... 能活下来...... 真他娘的不容易哇! 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从撕开眼皮的那一刻开始,除了玩命的修炼就是不要命的修炼。 白天修炼,晚上修炼,吃饭修炼,就是方便一下都要修炼...... 最要命的就是在撇大条的时候,往往稍有不注意,一顿偷袭能闹了个灰头土脸。 那滋味...... 尼玛,比哔了狗还哔了狗。 一天能睡三个时辰,那还是偷着乐的美事,满打满算,打顶睡一个半时辰,另外一个半时辰需要入定凝练玄力,听师父说,这样可以事半功倍,效果奇佳。 对此段虎不予否认,因为效果真的不错,只是...... 为啥要美其名曰“睡前运动”? 狗屁的睡前运动,也只有黑秃萧镇山才想得出来这么低俗的名字,入定跟运动有关系吗? 段虎就想问一句,凝练玄力和那伟大的睡前运动到底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段虎在想,自己和黑秃师父凑在一起,真好比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是虐待狂,一个是被虐待狂。 萧镇山拿他不当人,当牲口似的往死里训,而他呢? 同样不把自己当人看,修炼起来比牲口还牲口,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一月的时间里,实力突飞猛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自古如此,恒古不变。 段虎能有今日的能耐,和他肯下苦功密不可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如此顺利的灭绝了八面煞体。 ...... 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段虎收回宝刃回头看去。 嚯!俩人一驴还真听话,直到现在都还闭眼凝神,一动不敢动的待在原地。 只是这姿势...... 真他大爷的有个性。 冷曼不说,大大方方的盘坐在地,没啥毛病,有个性的是曹满和阿亮。 一个盘卧杵大地,一个趴着杵驴,叠罗汉,嘿哟哟...... 画面太污,不堪浮想,多想一下都会污了咱纯洁的心灵。 段虎摇摇头,这就叫生死关头,丑态百出,为了活命还计较个屁的姿势,活命是根本,杵驴? 情有可原。 视线离开曹满往后看去,八团赤火不知何时已经溃散无踪,小六合阵还在,只是在兵煞之气的侵蚀下,阵光黯淡,隐隐到了崩溃的地步。 亏得八面煞体已经被诛灭,失去了目标下的兵煞之气,好似无主的游魂般四处徘徊,即便没有小六合阵的抵御,这些煞气也不会翻起什么浪花,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自行散去。 “老二,耗子,事情告一段落,可以睁开眼睛了。”段虎开口喊道。 冷曼闻听,当即睁开了双眸,四外观察片刻,眸子里露出了惊喜之色。 曹满有些迟疑,眼皮翻动就是舍不得睁眼,不是不相信段虎,而是真的怕了,生怕睁眼后再次陷入危急。 就刚才那顿折磨,磕得他头破血流,这会儿额头上的血口子里还渗着血水,火辣辣、疼兮兮,碰都不能碰,一碰心肝疼。 阿亮胆子要大一些,起码比曹满大点,嚼磨半晌后缓缓睁开了驴眼,往前一瞅,兴奋地狗汪汪两声。 叫声还未落下,阿亮就感到身后一阵不适,回头看去,驴脸直冒黑线。 你丫的臭耗子,趴哪不好,趴亮哥的驴腚是几个意思? 真把哥当母货,杵着开心是吧? 哥去你丫的大叉叉! 驴火上头,阿亮一个跃身站了起来,后蹄猛的一蹬,曹满冲天,之后平沙落雁,摔了个噼里啪啦。 ...... 短暂的休息过后,大伙都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 曹满身上的伤势好了不少,青肿在所难免,倒是伤口止了血,行动也利索了很多。 其次就是阿亮,一路行来,驴子受的罪也不少,以往滑溜溜的皮毛,这会儿也斑秃了几块,长长的驴脸带着不少伤痕,看上去...... 丑不丑的没关系,牲口而已,靠的是能力又不是长相,何况,多了几道疤痕,更显得凶悍勇猛,按照人类的语言来说,就是更有了男子气概。 这时,那些徘徊不定的兵煞之气也消散了不少,葬器冢里恢复了以往的宁寂,血色的鬼焰斑斑点点,缭绕四周,地面上到处散碎着古兵器的残渣。 曹满咂嘴叹息一声,看着碎成渣子的古兵器目露不舍之色。 这可都是钱呐! 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耗子,别气馁,真正的好处就在前方,通过石门进入地陵后,大把的财富正等待着你去发掘!” 段虎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寥寥几句话,曹满立刻满血复活,一副雄赳赳的小狼狗模样,目光矍铄,眼神犀利,一声亢奋的吼叫,激起了阿亮的野性。 俩货放声高吼,吼了个酣畅淋漓,久久徘徊在葬器冢中难以散去。 对此,段虎没有理会,更没有干预。 人也好,牲口也罢,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否则长时间处于紧张的状态,弓满弦断,未必是件好事。 “虎爷,我们现在就出发!”吼舒服后,曹满精神抖擞的喊道。 此刻的他,有了新的目标,更高的追求,至于地上那些散碎的古兵刃,眼角都不带瞄一下的。 古兵器? 对比起一国之宝藏,呵呵,不过是毛毛雨而已,不值一提。 怀揣着美好的憧憬,无限的冲动,曹满当先而行,迈着阔别已久的八字步,挺着圆不隆冬的将军肚,趾高气昂,嘚瑟成团。 身后阿亮昂首挺胸,鼻孔朝天,驴尾左甩三下,右摆两下,鼻响打了个嘎嘣脆,一身驴骨驴皮,无一不透露着股子傲气。 就俩货这架势,嗯...... 跟财主进村,狗腿子开路也差不离,嚣张跋扈,猖狂傲慢...... “嘚瑟你姥姥!” 段虎眼角抽搐,老拳不由自主的打了出去。 嘣、嘣! 两声脆响过后,曹满老实了,阿亮也老实了,就是嘴没个把门的,吸溜吸溜哈着老气。 曹雪芹在《正册判词》中曾这么写过“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俩货呢? 还没得志呢就猖狂,活该挨捶。 曹满苦哈一声,古语有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明明黑脸虎就在跟前,哪轮得上小猴蹦跶?这不自找苦吃嘛! 即便不是小猴,老猴、胖猴也不行,就算是耗子,也只有打洞缩脑袋的份。 阿亮点头,耗子,早知如此,你嘚瑟个屁的嘚瑟,害得亮哥跟着倒霉,在这么下去,哥的脑袋都快变佛疙瘩了,以后还咋混? 曹满翻个白眼,混球!你喘喘的,牲口靠长相,母猪可窜天! 阿亮驴眼圆瞪,小样,找茬是不? 曹满怪眼圆翻,驴子,皮痒了是不? 单练! 单练就单练,谁怕谁? 阿亮蹭着驴蹄,眼神犀利了起来,曹满撸着袖子,目光凶悍了起来。 唉,友谊的小船经不住风浪的吹打,还是那句话,要想友谊深,小船换大轮,任他风吹雨打深,过江踏浪任我行! 这事不难,多滚几次草堆,多躺几次大锅,一准水到渠成,呀呀个丫丫的。 “堕落牲口贱男人。” 正待动手,冷曼眼眸翻白,丢下一句不屑的话声,跟着段虎前行而去。 俩货一听,呆愣原地,老大瞅老二,老二看老大。 你丫,亮哥不是堕落牲口,哥是驴爷们! 不信你问耗子! 我去!曹哥不是贱男人,是百分之百的纯爷们! 不信你问亮子! 冷曼回头冷哼一声,“一对货色,不知羞臊。” 452 皮骨门 拱门下,曹满和阿亮的脸色都不好,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着,时而瞟了眼冷曼,苦巴巴的样子很是委屈。 冷曼懒得理会,在她看来,一个大男人跟头驴子斤斤计较,不是贱男人是什么? 一头驴子,不守本分,猫三狗四的,不是堕落牲口是什么? 嗯,就是这么个理。 段虎看着眼前的这道青色拱形石门,沧桑古老,弧形的门头刻着神秘艰涩的符号,剥落的石屑覆盖在上面,留下了岁月刻画的痕迹。 观察中,段虎寻思着开启的法子,良久过后,他尝试着探出手去。 手掌刚要触摸在厚重的石门上,忽地,石门微微一颤,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石门缓缓落下,隐没在了地面下方。 段虎吃惊的发现,石门并不仅仅只有一扇,在其后方,竟然还隐藏着一扇,只是这扇拱形门并非青石打造,而是用紫金铜做成的古铜门。 绿色的铜锈密布其中,腐蚀了铜门上的图案和符文,尽管已经斑驳不全,不过大致可以看出,古铜门上的雕刻的图案是一个老虎的头像。 “两扇门,一石一铜......”段虎微微沉吟一句,随后朝门里踏出一步。 脚步刚一落地,古铜门颤动两下,缓缓向上升起,当沉重的铜门离开地面的那一刻,一股腐朽燥热的气息透过门缝呼啸而来,阴厌森戾,好似游鬼哭泣,野兽低吼。 燥热的气温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腐朽的气味夹杂着死亡的气息,转眼的工夫,冷曼和曹满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至于阿亮,当第一扇石门落下的时候,就已经躲在了后方。 此刻躲得更远,就像慌了神的狗崽,蜷缩角落,瑟瑟发抖,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鼻息哭腔。 天生的直觉令阿亮产生了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迎面而来的热风使得驴鬃倒竖,似乎透过这扇古铜门,它能看见里面暗伏的嗜血猛兽,洪荒、残暴的气息让它惴惴不安。 曹满动了动被肥脖包裹着的喉结,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吐沫,“真够邪乎的,一道门也就算了,两道!算几个意思?” “还有,门后面藏着的真是劳什子的自杞国葬吗?就这温度,跟滚锅火炉似的,我说,该不会里面着火了吧?” 听着曹满的带着胆怯的嘟囔声,冷曼开口道:“耗子......” “啥?啥事情?” “不是两道门,是......三道。” 曹满为之一愣,目光前递,果不其然,当第二扇古铜门彻底升起后,通道中出现了第三扇门。 如果说第一扇石门带给他的是一种沧桑久远又略带着悲凉的感觉,那么第二道古铜门则带给他的是一种诡异不安的心悸,可是这第三扇门...... “你大爷的,这.....这是什么门?”看着眼前那扇阴戾中透着股子邪恶的黑门,曹满惊恐的喊道。 黑色的圆形大门,表面不再光滑平整,就像瘦骨嶙峋的枯爪,风干后只剩下了仅存的皮骨,凹凸不平,丑陋恶心。 看上去就像一块缝补过无数遍的破布,一块块的补丁叠加重复,每块粗糙的补丁上都能隐隐看见好似褐色血痂一样的东西,活脱一处腐烂的皮肉,翻开的伤口中凝固着恶心的血斑。 “皮骨门......”段虎瞳孔微微收缩,口中低念出了这么一句。 曹满二人闻听后心头一惊。 皮骨门,光听名字就让人瘆得慌,如此邪恶的称呼,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 “虎爷,啥......啥是皮骨门?”曹满难安的问道。 其实曹满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只是在未得到答案前,他始终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想。 “以骨为基,以皮为囊,皮骨相连,囚魂禁魄,此为皮骨门。”段虎解释道。 “靠!这么恐怖?”曹满听后咋舌不已。 “对,就是这么恐怖,不仅恐怖,还十分的残忍。”段虎点了点头。 冷曼秀眉微蹙,“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来历吗?” “唉,来历大发了。”段虎轻叹一声后又说道。 “古人入殓十分的讲究,生于父母,寂于天地,而这天地之中,便是活人的世界。” “活着的时候,天为穹,地为莽,存于天地生生不息,死后,化天为土,化地为棺,入椁安息,逝者如愿,才能往生净土,轮回再世。” 说着话,段虎抬手点指前方。 “我们眼前的三道门,第一道石门,代表着石门为土,入土为安,第二道代表铜棺为椁,入棺往生,此二门,无可厚非,和古人的落葬一般无二,只是这第三道......” 段虎微微一停,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凝重。 曹满白眼一翻,黑脸,俺大爷!能不能别在节骨眼上大喘气?看把兄弟我急得,真是要了活命了。 你喘喘的,是爷们的话,干脆点行不? “第三道又如何?”冷曼听着也是不爽,忍不住问道。 “第三道本应往生极乐又或是轮回再度,然而却是皮骨落葬,尸骸不化,遗骨入殓,尸骨不全,更何况,此门上的皮骨并非取自一人,除去数目惊人之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还被人施了邪术,囚禁魂魄......” 说完,段虎手掐法印,口中念道:“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离火焚阴......” 很快,一团阳火从他的指尖冒出,然而也就一息不到的时间,阳火剧烈的抖动几下,转而消失不见。 “这......”曹满和冷曼同时大吃一惊。 “不错,这是本门专门用来检验阴煞之物的法门,名为阳火点阴法,你们也看见了,阳火虚潺不定,转瞬熄灭,可见皮骨门是多么的阴邪。”段虎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都到了这一步,难道就因为一道什么皮骨门便止步不前吗?” 曹满有些不服的问道,并非胆量过人,主要是舍不得门后面埋藏着的大量宝藏。 “谁说要止步不前了?”段虎没好气的瞅了一眼曹满。 “嘿嘿,那就好。”曹满干笑两声。 过了一会儿,见段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曹满不由得腹诽了起来。 黑脸,耍爷爷呢?你杵在地上像根木桩,说好的行动呢? “呃,虎爷?”曹满试探的唤了一声。 “嗯。”段虎回了一声,之后便没了下文。 嗯你大爷,嗯是几个意思? “虎爷,是不是该动一下啊?”压着不满,曹满又问了一声。 好么,这回对方连鼻子声气都没有,甚至于眼角都不带瞟他一眼的。 尼玛,真把爷爷当空气了,我去你的臭黑脸,把爷爷晾在一边算咋回事? 别以为装傻充愣就能糊弄爷爷,信不? 爷爷像苍蝇一样烦死你! 曹满撸了撸袖子,正待开口,冷曼忽然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别出声。” 曹满一呆,咋回事? 谁能告诉爷爷,这究竟是咋回事? 这时段虎开了口,询问着冷曼,“老四,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嗯,虽然声音很细微,但听上去却十分真切。”冷曼颔首答道。 “看来这是真的......”段虎小声的说道。 “只是虎爷,为何声音时断时续,现在反而没声了呢?”冷曼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段虎摇摇头。 “难道门后面有什么......” “也许吧......” 曹满夹在中间,睁大眼珠看着二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到最后非但没听懂是啥意思,反而云里雾里闹了个一头懵懂。 “我说,你们这是在说啥呢?”曹满费解的问了一句。 冷曼好奇的看向曹满,“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听见?” 曹满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杂音倒是不少,有呼吸声,有自己的心跳声...... 靠!还听见了远处阿亮放屁的声响。 可是除此之外,就没啥可疑的地方了。 “小曼,门后面没啥声响啊?是不是你们听错了?”曹满问道。 “现在是没声了,但刚才有。”冷曼回道。 曹满心里忐忑了起来,“真有吗?难道门后面......有活物?” “又或许是老僵、老粽这些死物?” “也可能是......” 曹满心一慌,话就特别多,特别是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未知东西,更加感到害怕。 此刻一听冷曼说门后面似乎有声响,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各种惊悚的画面。 “呱噪,安静一会儿成不?”冷曼嫌弃的轻喝道。 正说着...... 咚,咚,咚...... 一阵极为细微的撞击声,从皮骨门后面诡异的传了过来。 这一回不仅段虎和冷曼听了个真切,就连曹满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些许。 顿时,曹满就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寒,寒气上窜,直接延伸到了后脑勺,汗毛根根竖起,头皮麻溜溜的似有电流经过。 大爷的,皮骨门就够瘆人得了,这还玩起了鬼敲门的把戏,莫非这是要闹鬼的节奏吗? 想到这,曹满浑身一哆嗦。 他这人胆子是有,不大也不小,分情况而定。 如果说现在遇见的是老僵、老粽、阴愧、活煞这些不死怪物,曹满虽然害怕,但身旁有着段虎,起码能安心不少。 可问题是...... 鬼敲门,还是敲打着阴气森森、尸皮人骨铸造的皮骨门。 这...... 不由得他不怕。 咚,咚,咚...... 诡异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沉闷,似有重物击打,又像什么东西在撞击,节奏很均匀,力道也十分平衡。 肥脖里几乎难见踪迹的喉结上下移动着,那古怪的声响就像催命的鼓声,一次次回荡在曹满的心头,挥之不去,缭绕不散。 曹满是真怕了,即便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不少惊悚恐怖的事件,胆儿肥了不少,但此时此刻,他依旧心里怕怕,怕到了骨头缝里,怕到了灵魂深处。 “呃,虎爷,小曼,你们慢慢听,我......”眼珠四外瞅瞅,曹满有了打算。 “我去看看亮子,它一牲口不容易,需要有人照看。”说完,曹满转身就走。 没走出两步,他犹豫一下又转身回来,“小曼,不如你跟我去照看一下亮子如何?” “照看亮子?” 冷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曹满,感到一阵无语。 可能的话,她真想戳着对方的脑袋问一声,臭耗子,这节骨眼上你让老娘帮你去照看牲口,脑子没毛病吧? 曹满不笨,他能察觉到冷曼目光中的鄙夷和不屑,但又能咋办呢? 他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想拉走冷曼避开危险,故而才拿阿亮当借口,如果不这么说,难道要说大实话吗? 扛雷打怪斗老僵让黑脸上,观敌瞭阵捡好处我们来? 姥姥的,真这么说的话,义气不义气先放到一旁,就那黑脸,铁脸一沉,非活揍死你丫的不可。 面对冷曼的不屑和质疑,曹满干笑两声,“你别多想,我不是胆小,而是阿亮它真的不舒服,看见没?抖得跟筛糠似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曹满故意手指阿亮,谁知话还没说完,阿亮那条湿滑黏糊的驴舌头舔在了他的手背上。 “嘎嘎.......” 小样,看不出你还真关心亮哥,有你这句话,哥愿意和你赴汤蹈火,滚草躺锅! 曹满头冒黑线看了眼贱兮兮的阿亮,心头一阵尼玛...... “小曼,听我说......” 还想解释几句,但冷曼已经把头扭了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淡的声音传来。 “没有人会喜欢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一个懦弱无能的胆小鬼......” 曹满闻听,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阿亮不识趣的凑了上来,驴眼带着笑意,耗子,想啥呢?想得这么专心。 “想你姥姥,滚!” 曹满无由来的一声暴喝,吓得阿亮原地蹦起,没等落地,曹满发狂似的朝着皮骨门冲了过去。 “呀呀呀!老子不是胆小鬼,老子是爷们,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铁汉子,真爷们!” “耗子,疯了?给虎爷回来!” 段虎上前就想阻拦,冷曼突然把手一拦,对着段虎示意了一下,之后跟着曹满也冲了出去。 段虎嘴角抽搐,这两口子闹啥情绪呢?要闹回家床板上折腾去不是挺好,说不准还能折腾出个毛娃子。 在这闹腾? 活腻味了找死啊! 当然,段虎看得出冷曼的心思,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恨铁不成钢。 恨曹满这坨铁疙瘩锤炼不成青钢,故意用激将的办法刺激,以此磨炼性子。 “想不到冷老四这妮子,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段虎又好笑是又好气,伏低身体的同时,一手扶在了威虎绝刃的刀柄上,一手紧扣寒星砂,准备随时出手。 453 表白? 朝前疯跑着的曹满心里是又怒又恨。 怒自己胆怯,恨自己无能! 明明冷曼已经表明了心思,可他呢?天生的怯懦,骨子里的软弱,白白辜负了对方对他的期待。 “我......靠!” “曹满,你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怕个球,为了真爱,大不了人死鸟朝天,蛋碎卵子烂,三十年后再他娘的来世上走一遭!” 恨怒的心情在胸口中咆哮翻涌着,这一刻曹满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拿出点爷们气概,别说冷曼看不起他,就是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曹满潜能无限,三两步便跨过第一道门槛,随后去势不减,极速冲过了第二道门槛,眼瞅着离着皮骨门越来越近,他一把取下了背在身上的生铁大锅。 “呀呀个呸!皮骨门算个鸟,就算是屁股门,曹爷爷今儿个一样让你后庭开花,老臀遭殃,看爷爷的新招,一锅定!” 恶吼一声,曹满抡臂挥锅,一铁锅重重砸在了皮骨门上。 轰...... 火力全开的曹满不可谓不勇猛,全身力量汇聚在生铁锅上,一锅下去,砸得皮骨门顿时凹陷下去了一截。 看着凹陷的部位,曹满略微满意的点点头,曹爷不发威,真当爷爷是病猫吗? 膀子往回一撤,曹满打算撤回大锅再接再厉,谁知当他往回收力的时候,却发现生铁锅好似生了根似的难以拔动。 “啥情况?这玩意还带吸附功能,会收人法宝?”心里称奇,曹满凝目往前看去。 就见被铁锅砸中的地方,不仅凹陷下去了一大块,那些恶心的腐皮烂肉居然开始融化,黑色的浓浆就像强力的浆糊一样,死死黏住了生铁锅的锅底。 曹满有些发懵,莫非是刚才自己用力太大,一锅下去把皮骨门给砸化了不成? 姥姥的,这可能吗? 爷爷用的是铁锅,又不是火锅,力量再大,顶天也只能把门砸破砸烂。 融化? 荒谬,慌天下之大谬! 换句话说,那就是扯淡,胡扯淡! “你大爷,还老子的铁锅来!” 曹满双臂加劲,脑门上青筋暴突,来回拉扯几下,铁锅未动,倒把他累了个哼哼哧哧。 “要帮忙吗?”冷曼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用,小事而已,这等粗活哪能让你来做?” 曹满拍拍胸脯,随后往掌心吐了两口吐沫,搓动两下,再次抓在了锅边。 “呀呀呀,给我起!” 这一回曹满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连续催力下,膀子比平时都粗了不少。 功夫不负有心人,片刻过后,牢牢粘在皮骨门上的生铁锅终于有了反应,随着曹满的拉扯,隐约有了活动的迹象。 “小曼,看见没?皮骨门而已,难不倒曹哥哥!” 曹满开心的说了一句,顺便把脚抬了起来,一脚撑地,一脚踩在了皮骨门上。 不踩还好,当脚底刚一触碰到门上,看似坚硬的皮骨门忽然变得黏稠柔软了起来。 曹满一个没留神,大脚丫直接陷了进去,转眼便被吞没到了脚踝的部位,并且还在不断地下陷。 “小曼,快......快拉我出去!” 这一下曹满彻底惊慌了起来,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扯着嗓子乱叫了起来。 “耗子,你没事吧?”冷曼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抓住曹满的手。 “拉我出去,这玩意太恶心了,都快把我恶心死了!”曹满惊慌失措的喊道。 就像他说的那样,被皮骨门吞没的脚丫,就像陷入了浓稠的黏液中一样,滑滑腻腻,黏黏糊糊,这感觉,比当初掉进蛤蟆潭里还恶心一万倍。 好在只是感觉十分的恶心,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尽管如此,黏稠湿滑的黏液包裹在脚上,也足够曹满鸡皮疙瘩乱冒,头皮阵阵发麻。 冷曼暗咬银牙,心里一阵的后悔,要不是自己故意激将对方,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然而,对她这么个大姑娘来说,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心思。 说实话,当初冷曼对曹满的印象并不好,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对方,甚至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在她看来,像曹满这种不学无术,胆小懦弱的混混,比烂泥还烂泥,不如死了好,活着只会丢人现眼,浪费粮食。 何况,那时的她,心里还装着一个人,那就是方武。 对于方武,她明知对方做的不对,为了功名利禄不惜委曲求全,早已没有了原来开朗率性阳光的一面,变得急功近利,冷酷贪婪。 可是这份心里的牵挂和相思,冷曼始终难以割舍,一次次的失望并没有让她放弃心中的期待,相反,她总认为一切都会过去,相信当初那位体贴温柔的男人会再一次回到她身旁。 梦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总是那么的残忍。 当方武彻底撕破脸皮,露出了残忍凶狞的一面时,冷曼知道,她一直期待,一直憧憬着的梦想,在现实面前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洪泉的死,方武的背叛,赵青河的阴险和歹毒,这些...... 仿若炙烈的火焰,残忍无情的焚烧着她的躯体,痛苦和迷茫,绝望和无助,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心灵。 若非段虎,要不是曹满,冷曼相信,靠她一个人的话,别说解开心结,恐怕早就不堪在世,痛苦的死去。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撕裂般的痛苦,以至于在她最为无助和迷茫的时候,曹满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她的心灵...... 渐渐的,她发现对方那副贼头滑脑、胖乎乎的样貌不再那么难看,贱兮兮、满嘴乱语的声音不再那么讨厌,甚至于...... 她从曹满的改变中,似乎看到了一丝男子的气概,一丝勇于担当和付出的责任感。 这些,改变了她对曹满的态度,但仅此而已,感情只限于友谊,没有更深一步的意思。 临出发前的那一夜,不知为何,冷曼主动找到了曹满,许下了一个在她看来只不过是敷衍对方的承诺。 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为了拿曹满取乐,而是想给对方一个希望,一个能激发本能和潜力活下去的希望。 报答也好,感恩也罢,冷曼想用这种方式进行补偿,尽管她知道对方很喜欢她,但是对于曹满的追求和爱慕,她真的不想涉及。 不是看不起对方,也不是讨厌,而是...... 她太累了,心灵上的创伤令她疲惫不堪,更何况,这一次的任务,她还有着自己的恩怨要去了结,结果如何,连她都无法预料。 本来,对于曹满的言行举止,冷曼不应该去干涉,但不知为何,一见对方缩头缩脑、胆小如鼠的样子,她就气愤不已。 冷曼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只觉得对方表现得越是懦弱越是猥琐,无由来的火气就会充斥在心头。 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即便这些事情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但隐隐中,她会无由来的冒火,恨不得对方能展现出男人应有的气概和胆量。 为此,她才会故意激将曹满。 然而现在,当曹满陷入危险中,冷曼才觉得自己的作法太愚蠢,太天真了。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对方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何必过多的要求和责怪呢? 就因为一时的不满,使得曹满陷入危机,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对方却能不顾生死的冲锋陷阵。 看来真的是自己错了,还错得离谱。 曹满根本就不懦弱,对方只是在用这种看似懦弱的举止保护着自己。 至于真正懦弱的那个人..... 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耗子,对不起,是我错了......” 第一次,冷曼含着泪水对曹满表达出了内心的歉意。 “错你姥姥!有错的是我,是我没用,无能!” “小曼,这辈子我就只认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等出去后,我一定要把你娶到手,我曹满说的,说到做到!” 曹满紧抓着冷曼的手,此刻没有了畏惧,没有了恐惧,有的只是一片火热、激烈的心。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模糊的视线中,不知为何,冷曼轻轻的问道。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问,也许是一时的冲动,也许是一时的感动,也许是...... 她只觉得,曹满的这句话让她饱受煎熬和无助孤单的心灵,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这种感觉...... 真的很舒服,很好。 就像亲人般的呵护,就像家一样的温馨。 “真的,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曹满笃定的答道。 “嗯,我等着你。”冷曼缓缓地点头道。 一句话,曹满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哪还顾得上已经吞没到膝盖处的尸浆黑液,仰天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贼老天,你看到了没有?爷爷的第二春来了!你给我瞧好了,等我出去,我要虏获真爱的芳心,生他一百个小耗子......” 冷曼不听还好,当即羞臊娇怒,心里的那点涟漪荡然无存。 生一百个小耗子? 当老娘是母猪还是母耗子? 你丫的,娶你的牲口婆娘去! 刚儿还握紧的双手,说撒开就撒开,曹满一个没留神,被可怕的吸力拉得身子往下一沉,转眼就大腿就被吞噬了进去。 “小,小曼,别撒手啊!” 惊慌失措的神色,当即把他一腔爷们热血打回来了圆形,此刻哪还有半点的豪情壮志、英雄气概,有的只是一双惊恐的圆眼和一张发白的胖脸。 冷曼暗道一声“糊涂”,赶紧再次伸出了双手,不等抓住对方,身后早已听得不耐烦的段虎出声喝道。 “够了,卿卿我我的俏皮话等回去滚大床的时候再说,现在,给虎爷让开!” 吼声如雷,羞得本就脸红的冷曼羞臊面赤,俏丽的秀容顷刻间变得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让开之后,段虎黑沉的铁脸直接对朝曹满的胖脸,没说话,只是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 “呃,虎爷,先把我拉出来好吗?” 面对段虎的虎目,曹满有些忐忑不安,就像偷香的老姘被抓了个现形,惶恐难安。 “不错嘛耗子,能把冷老四搞定,虎爷还真是小看你了。” 段虎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这个......” “是我运气好,运气好了那么一点。”曹满干笑一声。 “哦,原来是运气的问题。”段虎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想要出手救人的打算。 “虎爷,我们稍后再聊如何?现在先帮我脱困。”曹满有些着急的催道。 “不急,才淹到大腿而已,时间还多的是。”段虎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曹满头冒黑线,不急你大爷!被尸浆浆吞没的是爷爷我,你当然不急了,换做是你,我看你急不急? “虎爷,你到底是啥意思?” “啥意思?” 段虎脸上的笑容说收就收,转而不等曹满明白过来,手起拳落,三个嘎嘣脆的爆栗敲在了他的头上。 捶了曹满不说,段虎转身出手,又是三颗爆栗敲打在了冷曼的脑袋上,出手如电,等冷曼睁大美眸一脸不可思议的时候,脑袋上传来了一阵酸辣的疼痛。 “哦哟哟......”曹满惨嚎声起。 “嘶......虎爷,你!”冷曼抱头吸气。 段虎冷哼一声,“这叫小惩大诫,给虎爷听好了也记好了,下回再敢任意妄为,拿性命不当回事,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回去玩蛋,听见了没有?” 不怪段虎发这么大的火,倒斗可非儿戏,如同刀口舔血,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让二人记个醒。 如此凶险的地方还敢卿卿我我,连危险都置于不顾,作为朋友,作为兄弟,他必须让二人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前车之鉴,海子怎么死的? 即便当时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然而千防万防,到最后依然上演了一出悲剧,作为重情重义的段虎来说,他深知牺牲在所难免,但他一定要将牺牲的范畴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因为大意发生意外,这种事,他段虎绝不会容忍。 别看刚才他没有动手,那是因为当曹满和冷曼正在情愫初绽的时候,他一直都加以防备,随时准备出手。 要不是为了帮曹满一把,满足一下对方的心愿,按照段虎以往的性格,他早分开二人,把曹满从皮骨门中揪了出来。 “虎爷,我们知错了。” 冷曼低下了脑袋,曹满也愧疚的低下了头。 段虎闷哼一声,既然对方得到了教训,那么他也不好得在计较什么。 想到这,段虎伸手抓在了曹满的手上,正待用力,忽然曹满脸色一变,神情惊慌了起来。 454 提驴抽臀 “虎爷,皮骨门似乎......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曹满神色惊恐的喊道。 段虎眉头一皱,“不对劲?你把话说清楚,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这门会发热,太他娘的诡异了!”曹满紧抓段虎的手说道。 “去你大爷的,门会发热?虎爷没工夫和你瞎掰。”段虎白眼一翻,说什么也不相信。 “骗你是小狼狗,真的,真的会发热!”曹满急了,胖脸都开始有些发红。 段虎玩味的一笑,还小狼狗呢,明明就是只耗子。 “行了,别叽叽歪歪的,我现在就把你拉出来。”段虎手臂加劲,往外用力一拉。 “嗯?好大的吸力......” 感受到来自皮骨门的力量,段虎有些吃惊,尽管他没有使出全力,但刚才那一下就是头壮牛都能被拉动,却无法把陷入黑色浓浆里的曹满拉出来。 “有些门道。” 段虎收起了脸上的玩味,身子微微下沉,聚气凝力,双手稳稳勾在了曹满的腋下。 “虎爷,快把我拉出来,这门有古怪,现在越来越烫了!”曹满惊慌失措的叫喊着。 “别催我,没看见我正运气呢?” 段虎黑脸一沉,正待催力拔出曹满,忽然间,皮骨门发出一阵轻晃,紧随其后,凹凸的表面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疙瘩,好似煮沸的开水,隐约有着爆发的迹象。 “怎么回事?”段虎有些吃惊,就在这时,曹满已经扯开婆娘嗓尖叫了起来。 “烫,烫,烫......” 这一回不由得段虎不相信,因为透过皮骨门,他也能清晰的感到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气。 热气越来越浓厚,转眼间,一道火芒从鼓起的一处冲泄而出,随即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窜出炙热的火焰,火势蔓延而开,快速朝着下方的曹满靠拢过来。 “火,虎爷,火......”曹满一边尖叫,一边拼命扯着自己的大腿,奈何浓浆吸力巨大,不论他怎么挣扎,始终无法脱困。 “老四,过来帮我一把!” 这会儿段虎也有些着急了起来,吩咐之下,和冷曼一起,抱脖子的抱脖子,抱胸的抱胸,拔萝卜般使劲地拉拽着曹满。 阿亮多够义气,一见曹满有难,当仁不让就跑了上来,却发现没它能帮上忙的地方。 情况危急,阿亮顾不上慢慢思考,索性张嘴咬在了曹满的老臀上,随后用力往后撕扯起来。 “哦哟哟,臭驴子,你咬哪呢?给老子撒嘴,我的大腚......” 阿亮递了个安慰的眼神过去,兄弟,坚持住,你的大腚肉多,疼一下而已,亮哥现在就拉你出来。 肉多你姥姥!爷爷的肉不是让你来咬的。 曹满欲哭无泪。 “一二三,拔!” 段虎喝令一声,大伙合力往外拔。 “一二三,再拔!” ...... 这时候曹满已经叫不出声了,尽管被浓浆包裹着的腿火烧火燎的灼烫,尽管大腚疼得酸爽,可问题是他的脖子被冷曼掐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没几下,翻着白眼的曹满不仅感到了窒息般的痛苦,似乎脖子也被拉长了那么一点。 噗...... 随着一声不和谐的声响,曹满终于脱困,像一条被拽出泥潭的泥鳅,扭着身子在地上又翻又滚着。 不等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轰..... 燃烧着的皮骨门轰然碎裂,巨大的冲击带出狂暴的气浪,生铁锅顿时被冲飞出去,卷起地上的曹满一闪而去。 凌空三丈开外,铁锅落地,带出一路火花渐行渐远。 “哦哟哟,我......靠......” 在阿亮错愕的目光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阿亮无奈的打个鼻响,走好兄弟,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别忘了大锅,下回我们接着躺。 “老四,你去追耗子,这里交给虎爷。”段虎吩咐一声,冷曼追了下去。 转回头,破碎的皮骨门浓烟滚滚,黑色的烟雾夹杂着猛烈的火焰,遮挡住了段虎的视野。 段虎凝神屏气,后退两步把手握在了刀柄上,一脸的凝重。 皮骨门会自燃,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加上此前诡异的撞击声,看来必定是事出有因。 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阵熟悉的狂笑声从浓烟后方传来过来。 “哈哈哈!我说小虎妞,祖公没骗你吧,一道小小的皮骨门,能拦住祖公的昊天大蛋?” “师父......”段虎嘴角抽搐,尼玛,原来这一切都是师父萧镇山搞的鬼。 “萧伯伯,你耍赖,明明说好的是用昊天锤破门,你却放了一把火,不算数。”虎千斤清脆的话声响起。 “啥昊天锤,祖公这对法器叫昊天大蛋,记好了,是大蛋,不是锤子。” “难听,老不知羞。”虎千斤啐了一句。 “咋说话的?别以为我家小黑熊喜欢你,你就能目无长辈。” “为老不尊。” “嘿!你这女娃子还来劲了?老寒头,你过来评评理。” 寒岳一听,慌忙笑着摇了摇头。 评理?老倌我吃多了才会评理,就你这黑秃会讲理?还是沉默是金的好,免得自找苦吃。 萧镇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咋样,连你阿爹都没话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哼,懒得跟你计较,也不知是谁用锤子乱打一起,最后破不开门就放火。”虎千斤不服气的噘起了嘴。 萧镇山一听有些挂不住老脸,正待出声,段虎隔着黑烟喊了一声,“师父,你们怎么会在里面?” 声音传来,萧镇山放声大笑了起来,寒岳欣慰的点着头,虎千斤欣喜若狂,要不是被浓烟烈焰拦着,这会儿一准已经跑了过去。 “黑虎哥,是萧伯伯救了我们,你先等一下,我现在就把门都打碎。” 说着话,虎千斤提起手中的混铁棍就想把剩下的皮骨门砸碎。 “小虎妞,一边呆着去,这等粗活包在祖公身上。” 话落,萧镇山抖手将一把昊天大蛋扔了出去,轰砸在了燃烧着的皮骨门上。 轰! 圆锤势如破竹一般,直接把左半边的巨门砸成了碎末。 “收!” 回手一撤,飞出的圆锤顺着铁链又回到了萧镇山的手中,牢牢接驳在了锤柄上。 紧接着,萧镇山将另一把昊天大蛋也扔了出去,三下五除二,便把整道皮骨门砸碎。 待火势渐退、烟雾消散之际,段虎终于看见了盼望已久的亲人。 “师父,寒大叔,阿妹!”段虎开心的喊道。 虎千斤跳过还剩些许的火焰,正想扑进段虎的怀中,俏脸却是一红,羞涩的站在了一旁,害得段虎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呆站原地。 “黑虎哥,你没事吧......”带着羞红之色,虎千斤小声的问道。 “嘿嘿,我没事,好着呢。”有些尴尬的段虎,脸色少有的发红。 “哈哈哈!我家小黑熊还有害羞的时候,我说老寒头,等这回出去后,跟我回九锡虎贲,摆他个几十桌喜宴,非好好热闹一下不可!”萧镇山笑着说道。 “客随主便,既然是在老龙山,不如先在老龙寨办下喜酒,这样也方便一些。”寒岳瞅着一对新人笑眯了双眼。 “好,就这么定了,等来年你抱孙子我抱徒孙,后年再来俩,大后年再来俩,哈哈哈!”萧镇山笑了个眉飞色舞,完全不顾虎千斤羞臊的大红脸。 段虎一翻白眼,我去,臭老头真会得意忘形,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喘上了,又不是种猪下崽,说生就生。 “黑虎哥,小曼姐和耗子呢?”虎千斤问道。 “呃,这个......” 段虎语顿,该咋说?说黑秃一锤把曹满砸跑了,冷老四去追? “汪汪汪......”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阿亮狗汪汪着欢快的蹦跶了过来,对着虎千斤又蹭又摇尾巴,驴眼泪汪汪的激动莫名。 “阿亮!” 虎千斤开心的抱着阿亮的脑袋,爱惜的轻轻抚摸着,不过随即她很是吃惊的盯着阿亮。 “阿亮,你.....你会狗叫?” “哞哞......”阿亮回了声牛哞哞。 “牛哞?” “黑虎哥,阿亮这是咋啦?”虎千斤吃惊的问道。 “这个......” 段虎挺犯难,说阿亮成精? 不行,要是害得阿妹担心,这多不好。 “它没事,等出去以后就会恢复的。”段虎敷衍了一句。 “谁说没事的?这叫精变,如果不及时施法驱邪,很可能会变成害人的山精野怪。”萧镇山大步而来,直接打断了段虎的话声。 “精变?黑虎哥,萧伯伯,你们赶紧想办法救救阿亮。”顿时虎千斤就急了。 段虎胸闷的瞪了萧镇山一眼,臭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会死啊? 萧镇山大咧咧的回瞪了一眼,随后来到阿亮近前,老大张黑脸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摸着驴鬃,未曾开口,嘿嘿笑了起来。 阿亮一见,夹着尾巴就想缩到虎千斤的身后,却被对方一把给掐了回来。 “小驴子,不错嘛,都快成精了。”萧镇山眼冒精光,瞅得阿亮心里一阵恶寒。 黑秃,瞅驴就瞅驴,你那不善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靠!还流口水,喂,讲点卫生行吗? “萧伯伯,阿亮还能救回来吗?”虎千斤担心的问道。 “救是能救,不过太浪费了,都说快成精的牲口最好吃,何况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不如宰了吃。” 说着话,萧镇山吸溜了一下嘴角的哈喇子,一副食欲大振的饥渴样。 阿亮翻唇龇牙,一副想要拼命的样子。 吃你大爷!都说黑脸没好货,秃头心最黑,果不其然,想吃爷爷?爷爷赏你驴粪球! 呼...... 阿亮的驴嘴还没咬到,虎千斤的混铁棍已经挥舞了下来。 萧镇山撤身轻轻闪过,黑脸笑得更欢了。 “小虎妞,还未过门就想欺师灭祖吗?今儿个祖公教你点规矩,免得日后回了山门,被那些老家伙说叨。” 说完二指往前一探,压在了混铁棍上。 虎千斤双臂较劲,憋得脸都红了,可是被压着的混铁棍却纹丝未动。 “横扫千军!” 娇喝一声,虎千斤把大棍往下一撤,接着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过来。 “嗯,力量不错,速度也可以,就是嫩了点。” 萧镇山蒲扇般的大手张开,一把牢牢将混铁棍捏在了手中。 “阿亮!” 紧拽两下未拽动,虎千斤对着阿亮喊了一声。 “汪汪汪!” 早就等着下家伙的阿亮闻声而动,张嘴咬向了萧镇山的...... 胯胯。 “哟!小驴子,下嘴真够狠的,敢咬祖公的命根子?” 萧镇山一只手抓着混铁棍,一只手按向了阿亮的脑袋。 大手好似乌云般落下,阿亮机警的往旁边一闪,转身驴腚对准了目标,双蹄用力蹬出。 本以为这招成名的绝技可以有所斩获,谁知蹄子还没踢到对方,驴腚先重重挨了一下。 “飞天神驴!” 萧镇山口念一句,收回了踢出的大脚丫,再看阿亮...... 还真是飞天神驴,带着一阵鸭嘎嘎飞了出去。 “你敢伤我的阿亮,我和你拼了!”虎千斤火往上撞,把手里的混铁棍一扔,挥拳就打。 不想等她的拳头也打了出来,再看身前,哪还有萧镇山的身影。 “人呢?” 虎千斤四处张望,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阿亮的惨叫声...... 另一边,寒岳悄悄用手拐碰了碰段虎,小声说道:“段虎,这么下去恐怕不好吧,要不你出手拦一下?” “咋拦?阿妹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何况我师父更凶,就这架势,谁拦谁倒霉。”段虎摇头道。 “可是在这么打下去的话,我怕阿妹会吃亏。”寒岳有些担心的说道。 “也是,要不这样,你拦阿妹,我拦师父如何?”段虎提议道。 “呃......” 寒岳瞅了瞅雌威正盛的虎千斤,到嘴的话硬是咽进了肚子里。 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了,单凭虎千斤双臂千斤之力,寒岳一独臂老倌倌,不怕闪腰骨折的话尽管上,问题是还不一定拦得下来。 算咯,还是当嗑瓜子的观众好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可,这也不行啊,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未来的亲家,儿媳妇和亲家公干架,好说不好听,关键是以后咋办? 红脸儿媳黑脸公,靠!不鸡飞狗跳猪上树才怪。 “那个......段虎,老倌我人老腿脚不便,独臂难撑天,你能耐大,这事吧,还是你来处理好了。”说完,寒岳故意往后退了两步。 不等段虎表态,场中有了新的变化,就见虎千斤咬着牙在后面追着,身前...... 萧镇山倒提阿亮? 不错,黑秃人高马大,提着阿亮的后蹄,阿亮的前蹄都碰不到地。 一边提着驴子跑着,萧镇山手还不停歇,大巴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阿亮的驴腚。 啪啪啪...... 抽得阿亮牛哞狗吠,眼泪水哗哗往下流。 心疼得虎千斤眸子都红了,发狂似的追撵着,要找黑秃玩命。 看得寒岳目瞪口呆,整个人傻在原地。 萧大亮蛋,黑秃!你丫的,提驴抽臀...... 真会玩! 455 无心插柳 萧镇山提驴抽臀,啪啪了个不亦乐乎,虎千斤拔足追撵,追了个风声雷动,寒岳呆立在地,瞅了个五味杂陈,唯独段虎神色未变。 看着萧镇山规律地抽打着阿亮的驴臀,段虎眼中划过一道精芒。 “莫非臭老头不是在戏耍阿妹,而是......” 想到这,段虎身形一动,闪身来到虎千斤的身前,双臂张开拦住了对方。 “黑虎哥,你?”眸子发红的虎千斤有些懊恼的问道。 “阿妹,是你误会我师父了。”段虎说道。 误会? 一听这话,虎千斤雌威更盛,就这黑秃,老不知耻,头秃人凶,连头驴子都不放过,这还是误会吗? 若非拦着的人是段虎,虎千斤早就暴跳如雷,赏对方俩烧饵块去角落里玩去了。 “黑虎哥,虽然萧伯伯是你的师父,但是他这么虐待阿亮,阿妹绝不放过他!” 说着话,虎千斤就想绕过段虎,却被对方拉住了手臂。 “黑虎哥,你放手,放手......” 虎千斤着急的喊着,就在这时,不远处萧镇山把提着的驴子丢在了地上,再看阿亮,像个破布口袋似的趴地哼哧,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口吐白沫,双眼无神,那样子...... 就像萧风里的残烛,奄奄一息。 “阿亮!” 虎千斤心中悲痛,阿亮虽然是头野驴,桀骜猖狂、野性难驯,但她对阿亮的感情却无比深厚,就像亲人一样。 “阿妹,你放心,我师父不是在虐待阿亮,而是在救它。”段虎安慰道。 “这是在救阿亮吗?你看看,阿亮都快咽气了!”虎千斤伤心的说道。 “哈哈哈,小虎妞,祖公的能耐又哪是你这孤陋寡闻的女娃子所能想象的?瞪大眼珠给祖公瞧好了!” 萧镇山爆笑一声,随即双手掐动法印,转眼一团金色的阳火出现在指尖。 “敕!” 阳火打进阿亮的额间的同时,萧镇山作法画符,将一道符篆贴在了阿亮的脑袋上。 “搞定,收工!” 拍拍巴掌,萧镇山一脸得意的说道。 虎千斤眨巴着俏眸,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搞定了? 段虎笑着说道:“去吧阿妹,我师父已经帮你把阿亮体内的邪气给压下去了。” 虎千斤疑惑的看了看段虎,又瞅了瞅嘚瑟着的萧镇山,随即跑到了阿亮的身旁。 低头看去,阿亮真够惨的,发肿的驴臀暂且不提,驴眼翻白驴舌耷拉在地,嘴角鼻孔中冒出的白沫子,化为一个个白泡被喘出的气息吹得冉冉升起...... 这是救驴? 揍驴还差不多! 看着几欲昏迷过去的阿亮,虎千斤的怒火蹭蹭往上冒着,要不是相信段虎的话,她非和萧镇山玩命不可。 压着火气,虎千斤尽量平和的问道:“萧伯伯,你确定阿亮没事了?” “放心吧小虎妞,再过一会儿小驴子就能活蹦乱跳。”萧镇山肯定的说道。 这话萧镇山说得一点也不亏心,为了镇压阿亮体内的邪煞之气,他故意拍打驴臀,为的就是保持气血通畅,之后注入阳火,在辅以符篆,双管齐下,虽然不能彻底驱除邪气,但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虎妞,把这瓶药膏涂抹在驴子的臭腚上,可以助它消肿散淤。”萧镇山摸出一小瓶药膏,递给了虎千斤。 “早知如此,刚才还下这么重的手......”虎千斤不满的嘀咕着。 “你懂什么?通则不痛,通则不痛,祖公要是留手的话,还能救这头小驴子吗?也就是祖公瞅着小驴子顺眼,换成旁人,祖公还不耐烦出手呢!”萧镇山没好气的说道。 说完,萧镇山白眼一瞪段虎,“臭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学艺不精,要是你能把师父的能耐学会,至于让你师父出手救牲口吗?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老纸婆那老妖婆指不定会笑掉老牙。” 段虎回了一个白眼,“镇邪驱煞符的法门你又没教过,我到哪学去?” 一听这话,萧镇山抓抓亮蛋,转而略带尴尬的问道:“为师真的没把镇邪驱煞符教给你吗?” “废话!虎爷骗你不成?” “呃,好吧,是为师忘了......” “等等,没大没小的小黑熊,敢在祖公面前称爷,你小子皮痒了是不?”萧镇山脸色沉了下来。 段虎直接拿后脑勺对着萧镇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气得萧镇山鬼火直飙。 “阿亮,阿亮你醒了?”虎千斤激动的喊道,大伙一看,翻眼吐沫的阿亮终于抬起了脑袋。 似乎还有些不太清醒,阿亮歪打脑袋晃悠悠,忽然浑身一个哆嗦,回头看着自己的驴臀。 “啊......哦......” 洪亮的驴叫声响起,带着惨兮兮、悲戚戚的味儿回荡在阴戾的葬器冢中。 “阿亮,你终于没事了。”虎千斤喜出望外,抱着阿亮的脑袋开心的喊道。 “哈哈哈!咋样,祖公出马,哪有摆不平的事儿?”萧镇山炫耀似的大笑道。 笑声传入驴耳,如旱地惊雷,阿亮再打一哆嗦,如临大敌般驴鬃倒竖,脑袋钻出虎千斤的怀抱,抖着驴皮不断往后缩去。 阿亮是真怕了,打从野地称王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害怕,在它看来,黑秃萧镇山就是洪水猛兽,比黑判官还可怕,比黑煞神还恐怖! 就刚才那顿啪啪暴揍,驴臀开花、驴魂飞天,指不定老臀裂成了几瓣。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词翻滚在阿亮的心中,尼玛...... “小驴子,别缩啊,要不是祖公的话,你还会驴叫吗?”萧镇山笑着问道。 “啊哦?” 阿亮眼珠一亮,试着又叫唤了一声。 “啊哦,啊哦哦......” 天哪,天老爷哪! 亮哥终于...... 终于变回驴子了! 兴奋,激动,喜悦,欢欣...... 阿亮开心地又蹦又跳又叫着,奇怪的是,刚才还生疼火辣的驴腚,这会儿也清爽舒服,尽管看上去一个腚两个大,却丝毫不影响灵活的动作。 “过来,驴子。”萧镇山呼唤一声。 阿亮愉快地回了声,哒哒着小蹄子乖巧地来到近前,还不忘伸出脑袋亲热地蹭着对方粗糙的大手。 “服了吗?”萧镇山问道。 阿亮连点脑袋,服,一百个一千个服气,祖公爷,请收下小亮的膝盖。 腿上缺挂件不?小亮当你的驴前卒。 “不错,挺通人性的,来,把祖公的昊天大蛋挂上。”萧镇山顺手把那对亮锃锃的大蛋挂在了阿亮的背上。 阿亮...... 靠,真他奶奶的沉! 贼秃,没人性,没看见亮哥的驴臀还肿着吗? 萧镇山满意的摸了摸阿亮的脑袋,粗糙的大掌摩擦得阿亮脑袋一阵难受。 “师父,你们怎么会从皮骨门里面出来的呢?”这时,段虎不解的问道。 “想知道?”萧镇山眯缝着双眼反问道。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段虎深知对方的秉性,一句话反倒把萧镇山给噎住了。 “臭小子,等回到师门,祖公非好好调教你一下......”气呼呼的萧镇山掰着指头暗想道。 其实这事说起来吧,也算是大伙的运气不错。 当时萧镇山又忙着潜水找昊天大蛋,又忙着救被冲走的寒岳,一来二去,等人也救了,昊天大蛋也找到了,这才发现被湍急的地下河水冲走了不知多远的距离。 本打算原路返回,却遇见了面色阴沉的赵青河,二人碰头后,赵青河把丢失了冥眼的事情说了出来。 等萧镇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想而知心情是多么的暴躁和郁闷。 没了冥眼,还倒狗屁的自杞国葬,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冥眼的具体作用,但凭他丰富的经验来看,想要真正进入核心腹地,冥眼必不可少。 否则,即便进入了腹地,之后也将寸步难行。 有心埋汰对方几句,可埋怨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究其原因,这事也怪自己,若非当初玩性大起,拿着劳什子的铁瓜蛋子当球耍,也不至于闹出这档子闹心的事情。 现在赵青河开了口,说得虽然委婉,但言下之意却带着责怪和威胁的意思,要么帮忙一起寻找遗失的冥眼,要么就等着承受无尽的怒火。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因为斗也斗不赢,试想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吗?更何况就凭萧镇山,指不定连条胳膊都算不上,打顶一老葱。 要是真的激怒了赵青河,动手他不怕,半斤八两,说不准谁揍谁。 关键在于赵青河身后的势力,除非萧镇山有把握将所有的敌人一窝干趴,否则他不敢妄自承担这个风险。 其他不说,老龙寨怎么办,师门九锡虎贲怎么办?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此等危险之事,萧镇山不得不有所顾虑。 没办法,之后在赵青河的带领下,萧镇山加入了寻找冥眼的队伍中,至于虎千斤和寒岳,二人只是顺着地下河的河岸边一路跟随,毕竟二人一个是残废,一个水性一般,加入队伍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就这样一路搜索,萧镇山凭着惊人的水性,沿着河底一寸寸仔细寻找着。 时间这一耽误可就不短了,宽阔的地下河,水流急促、河水奔腾,再加上视线几近摸瞎,任凭萧镇山有着闭眼摸鱼的能耐,却也毫无收获。 问题不仅如此,冥眼比不得昊天大蛋,尽管被装在了盒子里,但体型过小,重量过轻,在这么迅猛的水势中,天知道会被冲到什么地方。 即使加上萧镇山一行十多人,想在这么猛烈的河水中找到冥眼,堪比大海捞针,难于上天。 找来找去,找去找来,在萧镇山一声声粗鄙的糙语中,终于在离着河岸不远的一处礁石缝隙中,找到了装着冥眼的盒子。 等冥眼失而复得后,所有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 不容易啊,真他姥姥的不容易,亏得老天没打盹,否则这颗冥眼非一去不返,永远埋藏在河底泥沙中,永诀于世。 赵青河小心翼翼的把冥眼贴身藏好,之后吩咐众人原路返回,若无意外的话,等他们从原来的路线进入,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的时间。 说不准段虎一行破了皮骨门进入腹地之后,他们还不一定能从塌陷的洞渊里面爬出来。 要说运气这玩意,还真的不好揣摩。 没等大伙往回走出多少路程,萧镇山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几乎和赵青河同时发现了一处隐藏在河岸边的洞窟。 洞窟开口不大,很不规则,按着萧镇山的体型,勉强能够塞进去。 观其形状,不似人工开掘出来的,而是经过地貌的变化,自然形成的这么一个洞窟。 如果说只是这么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洞窟,萧镇山和赵青河也许根本就不会在意,毕竟这一路上还有不少类似的洞窟。 关键在于从洞窟深处带出的气流...... 气流很弱,仿若鼻息间的气息,若无声息,很可能被人忽略过去。 然而,这丝轻微的气流中却带着若隐若现的热量,跟冰冷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不仅如此,气味中还夹杂着一股子硫磺的味道。 有风,说明这处洞窟并非一处密闭的死洞,地下世界四通八达,很可能是一处通往神秘之地的通道。 风中带热,这一点耐人寻味,什么地方会散出热量呢? 还有那股令人难闻的硫磺味...... 如果这些加在一起都不能让萧镇山和赵青河注意的话,俩老倌这把年岁恐怕真是活到了狗肚子里。 商榷片刻后,赵青河决定冒险入洞,说不定会带来意外的惊喜。 萧镇山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一瞅洞窟的入口,秃脑袋上黑线直冒。 尼玛,咋这么窄?就祖公这身段,堪比牛躯不输熊体,进得了头,不一定进得了臀,万一卡在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祖公当孙猴子吗? 可祖公也没孙猴子的神通哇! 一百一百又一百,足足五百年不吃不喝也没事。 换做祖公,不用多,五天一准清口水都饿干了,十天非成人干不可。 看着一个挨一个的人傀轻松爬进洞窟,最后连赵青河也狗爬似的跐溜入洞,萧镇山坐不住了。 卡就卡了,大不了祖公来个昊天大蛋碎石窟,砸他个稀巴烂! 收腹吸气,萧镇山尽量把雄壮的身躯变得苗条一些,随后来个土狗钻洞,秃脑袋率先挤进了狭窄的洞口。 好在洞里面还算宽敞,不像外面看上去那般挤搡,萧镇山心里一喜,不由得气息放粗,肚囊鼓了起来...... 至于后面的事,虎千斤没说,寒岳也笑而不语,不过凭借段虎的睿智,他能想象出来当时的萧镇山是多么的狼狈,特别是后档上的那些脚印,看似很浅很淡,但数量却不少,也没拍干净,恐怕...... 段虎瞅着这位可爱的师父,少有的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456 乱成一锅粥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尽管大多时候并非如此,但往往不经意间却能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几番折腾,萧镇山带着一腚印(一腚的脚印)总算钻进入了洞窟,随后沿着曲折蜿蜒的石道一路摸索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竟然来到了自杞国葬的腹地,也就是皮骨门后的国葬地陵。 震惊着眼前看见的景象同时,萧镇山开始查探着四周的环境。 和赵青河不同的是,老头心里记挂着徒弟,想要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 在虎千斤和寒岳的帮助下,皮骨门的身影清晰入眼...... 听到这,段虎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至于听见的撞击声,起先是虎千斤试图用混铁棍打碎皮骨门,然而却收效甚微,引来了萧镇山的不满。 对于行事风风火火的萧镇山来说,等待是最令他头疼的事,看着虎千斤挥棍砸门,一来二去,老头不耐烦了。 虎千斤性子辣燥,本来就心急,被对方这么一埋汰,当即王八瞪绿豆,二人瞪了眼。 于是乎...... 二人打赌为誓,才有了之后萧镇山火烧皮骨门,破门砸锤这档子事。 不过看虎千斤嘟嘴鼓气的样子,似乎存有诸多不满,为何如此,萧镇山没说,虎千斤也没说,在段虎看来,也许和二人之间的打赌有关。 等虎千斤把经过说完,燃烧着的皮骨门已经化为灰烬,偶有残余冒着火星,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 “黑虎哥,海子到哪去了,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虎千斤眨着美眸问道。 由于刚才情绪激动,没顾上这茬,等现在心情渐渐平缓下来,虎千斤这才想起了海子。 怕什么来什么,段虎闻听,当即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他知道阿妹对海子的感情,比亲人还亲,何况海子的牺牲和他也有间接的关系,如果当时能再敏锐一些,再机警一点的话,海子也不至于...... 看着虎千斤一脸关切的模样,段虎无言以对。 能咋说,说海子大义献身,和银蠱魔同归于尽? 虎千斤能受得了吗? 即便虎千斤受得了,那么寒岳呢? 这么多年来,寒岳可是把海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的悲痛不是谁都能体会到的。 “黑虎哥,你咋不说话了?” “呃,这个......”段虎很是为难。 “海子他......他有事,说让我们先走,等会就会跟上来。”段虎打算先瞒住阿妹,等找到适合的机会再说出真相。 也许...... 善意的谎言能带来一份的安慰,哪怕这份安慰再微不足道。 “有事?他能有啥事,真是莫名其妙。” 虎千斤蹙着蛾眉嘀咕着,在她看来,这根本不像海子的性格,可是段虎不说,她也不好得根究什么。 “呵呵,没事就好,阿妹,不如你带着驴子溜达一下如何?顺便看看耗子和小曼是咋回事,到现在都没个人影。”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寒岳说道。 虎千斤点了点头,带着阿亮离开了。 目送着远去的虎千斤,寒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说吧段虎,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等到虎千斤走远,寒岳脸色严肃的问道。 段虎暗中叹息一声,姜是老的辣,看来自己已经瞒不住了。 “寒大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句话,寒岳的心就揪了起来。 刚才他就发现段虎的脸色不对劲,说话吞吞吐吐,心中顿感一阵不妙,但老头并没有往最坏的打算去想。 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想,不能想。 然而现在...... 深吸一口气,寒岳尽量保持着心态的平衡,点了点头。 等段虎把事情一说,老头呆立在地,半晌无言。 “寒大叔,海子的死跟我有关,是我无能,是我没用,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段虎攥紧双拳,心里满是自责和内疚。 “和你无关。” 寒岳背过身去,走到了一边的角落中。 “寒大叔?你......” 看着还算平静的寒岳,不知为何,段虎感到对方的背影似乎更加苍老和悲凉了起来。 “虎子,让你寒大叔自己安静一下,不要打扰他。”萧镇山上前轻拍了一下段虎的肩膀,一向刚毅的黑脸,少有的露出了一丝悲哀之色。 “师父,我......我太没用了。”段虎忍着翻涌在心头的悲痛,虎目中擒着淡淡的水雾。 “没用就要变得有用,无能就要变强,只有自强不息,才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萧镇山说道。 “是,师父。”段虎重重点了点头,第一次,他没有反驳萧镇山的话,而是一个字一个字深深烙印在了心间。 “段虎!” 就在这时,一声汹涌的吼声从后方传来,回头看去,虎千斤双眸通红,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虎步而来。 身后,冷曼和曹满又拉又劝,特别是曹满,背着锅瘸着腿,被前行中的虎千斤拽得一蹦一跳,好不狼狈。 “阿妹,这事不怪虎爷,是我大嘴巴,你怪我好了,阿妹......” “虎爷,千万别跟阿妹一般见识,她在气头上,你要让着阿妹,虎爷......” 曹满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的传来,段虎一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段虎苦笑一声,千算万算,算漏了曹满这个大嘴巴,不用说,肯定是对方说漏了嘴,把海子牺牲的事给捅了出来。 有心埋怨对方,算了,纸包不住火,海子的事虎千斤迟早会知道,只是现在伤了阿妹的心,看那俏面悲苦,泪眼婆娑的样子,段虎心里感到很是无奈和难受。 三两下,虎千斤站在了段虎的身前,抬着头流着泪,目光悲泣的注视着,没有言语,只有深深地责怪和浓浓的悲伤。 “阿妹......” 啪! 段虎不出声还好,刚一出声,虎千斤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红红的指印顿时出现在了段虎的脸庞上。 曹满一看,不由得哆嗦一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啧啧,这事闹的,看这事闹的,咋这么揪心呢?” 冷曼狠狠瞅了曹满一眼,“都怪你,满嘴放山炮,拦都拦不住,我跟你说,要是阿妹和虎爷闹掰了,你看我还会不会理你?” “小曼......”本就内疚的曹满一听,立马心慌了起来。 “小你个大头鬼,滚一边玩蛋去!” 啪! 冷曼有样学样,反手一耳光,曹满捂脸瘪嘴。 “小曼,你又打我......” 委屈的捂着脸,曹满蹲在了一旁的角落里,不小心踩到了阿亮的尾巴上。 阿亮正趴地休息着,无由来被踩了一脚,好的了吗? 想都没想,驴子张开就是一下。 “靠,亮子,你也欺负我?爷爷.....碎蛋!” “啊......哦!” 连挨俩老拳的阿亮驴火冲头,一个窜身扑翻曹满,俩货打成一团。 萧镇山摩挲着下巴,瞅了瞅闹情绪的小两口,又看看跟个棍似的寒岳,嚼磨一下,转头凑近了正打得欢的俩货。 “驴子,下嘴,下嘴啊,咬胯胯,那地方最脆弱!” “耗子,揍他丫的驴子,可劲儿的揍,揍赢了祖公买糖给你吃。” “我去你的蠢驴,蹄子是这么踢得吗?踢蛋,对,就是踢蛋!” “靠,踢老二都不会?耗子,你啥眼神,那是驴尾巴,不是驴老二!” ...... 在萧镇山的吆喝声中,曹满和阿亮齐齐停下了动作,俩货对视一眼,目光凌厉的投向了依旧乐不思蜀的萧镇山。 尼玛,死黑秃,敢情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是咋滴? 咬你大爷的胯胯,买你姥姥的糖,踢你妹的蛋蛋,踹你奶奶的老二! 信不? 俺们用眼神耸死你! 啪,啪! “打,接着打,祖公还没看高兴呢,谁停手祖公扇谁!” 萧镇山手起巴掌落,立马,俩货点头哈腰,接着扭打一处。 尼玛,黑秃不是人,凶起来真要命。 曹满看着阿亮,阿亮瞅着曹满,眼中带泪,泪眼蒙蒙,老大爱老二,老二疼老大。 接着干架! 干! ...... 另一边,收回了手的虎千斤完全懵在了原地,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打了段虎。 看着对方脸上的巴掌印,虎千斤又难过又后悔。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转而,虎千斤哭了个梨花带雨,憔悴不堪。 “阿妹,是我不对,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哪怕能减轻一丝的痛苦,我都愿意承受。”段虎站在原地安慰着。 此刻他担心的不是虎千斤,毕竟一个人能把心里的痛苦发泄出来,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他担心的是寒岳,老头闷声不出气,把所有的悲痛挤压的心里,连个宣泄的地方都没有,看似平静,实则最伤人。 “黑虎哥,海子死了,他死了......” 情绪彻底爆发的虎千斤扑进了段虎的怀抱,脑袋深深埋在了对方的胸口,大声哭泣着。 段虎长叹一声,轻抚着对方的秀发,久久无言。 一旁冷曼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尽管她和海子不熟,但是心里难免也会有些悲伤,想起那位亦师亦友的洪泉,眸子微微泛红了起来。 扑通...... 就在大伙的情绪趋于缓和的时候,寒岳晃悠了两下身体,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下可把大伙给吓坏了。 “阿爹!” “寒大叔!” “老寒头!” ...... 大伙赶忙冲了上去,速度最快那人,居然是看热闹的萧镇山,一个箭步便闪身到了寒岳身旁,二指搭脉,同时用手翻开了对方的眼皮。 “萧伯伯,阿爹他怎么样了?”虎千斤心急如焚的问道,手不停歇的在那又是揉着寒岳的心口又是揉背。 萧镇山没有答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轻轻塞进了寒岳紧闭着的口中。 “老寒头是因为悲伤过度引发了急火攻心,加上此前他掉进河水中,湿寒入体,双管齐下,这才会昏倒。” “不过不碍事,有本派的灵丹妙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心结还需心药医,否则积劳成淤,会伤了他的根本。” 说完,萧镇山大指一按寒岳的人中,不多时,老头轻哼一声,慢慢苏醒了过来。 浑浊的眼珠少了以往的矍铄和光芒,多了些许失落和惆怅。 “阿爹,你好点了没有?”虎千斤扶着寒岳不断问道。 老头苦叹一声摆了摆手,“唉,人老不中用了,让大伙见笑了。” “老寒头,事情别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萧镇山劝道。 “是啊寒大叔,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别一个人扛着。” 曹满热心的说道,就连阿亮也挤了进来,舌头来回舔着寒岳的手背。 “亲人......” 寒岳低喃一声,这时候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大伙默默把头转了过去,只有虎千斤靠在寒岳的背上,一起无声的哭泣着...... 白头送黑发,阴阳再无继,沧桑泪无痕,哀叹别天涯。 ...... “萧伯伯......” “去你的伯伯,伯伯是你叫的吗?叫祖公!”萧镇山瞪了一眼曹满。 “祖公。”曹满立马服软。 “乖,说吧,啥事?” 曹满头冒黑线,乖你大爷!为毛阿妹就能叫你萧伯伯,到了我这,就只能叫祖公呢? 狗眼看人低,黑秃黑亮蛋。 “祖公,赵青河那老狗和他的尾巴狗们到哪去了?”曹满问道。 不提还好,萧镇山一拍脑袋,后悔的说道:“糟了,咋把那老乌龟给忘了?” 转眼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的曹满,糙指一戳对方的肉鼻头,训孙子似的骂道:“都怪你这不争气的耗子,在这瞎磨祖公时间,还不给我麻溜的动起来,晚了的话,宝贝都被老乌龟抢走了!” 曹满嘴角抽搐,关爷爷屁事! 你丫的黑秃,要不是你放火烧门,又一锤砸跑爷爷,爷爷会在这磨蹭时间吗? 提到锤子...... 曹满眼角瞟了瞟那对昊天大蛋,好家伙,真够威猛的。 两把圆锤,体大如斗,光滑锃亮,金色的锤面刻有赤红的纹路,光是一把大锤的重量,粗略估计都不下数百斤,可见萧镇山的臂力是多么的惊人。 “祖公,好棒的锤子。”曹满惊叹一声。 “你大爷的锤子,这是祖公的昊天大蛋!”萧镇山不屑的回道。 “祖公威猛,好对大蛋!”曹满挑大指赞叹 “大蛋你姥姥,祖公的蛋蛋是给你看的吗?”萧镇山手打爆栗,曹满蹲地吸溜。 臭黑秃,爷爷夸赞你,你还打人? 想打你家爷爷明说,爷爷脑壳硬,不怕你! 457 火河巫城 “出发!”萧镇山振臂一挥,喊道。 以往都是段虎发号施令,现在有了萧大亮蛋,自然没他啥事。 萧镇山在前,曹满阿亮并排在后,一行人跨过皮骨门,正式进入了地陵腹地。 曹满一边跟着,一边惊讶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时而还会发出一声惊叹。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地下崖谷世界,两旁绝壁高耸,如万丈高崖,陡峭险恶,中间一处巨大的山谷,连绵而下,直通向最深处的那座黑色石城,远远看去,好似巨兽盘卧,气势磅礴。 惊人的是,一条条赤练火河环绕其下,穿插间四外流淌,把那座黑色石城围在其中。 “这是......熔浆!” 曹满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即惊呼一声,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发现空气为何会如此炙热难闻,搞了半天,原来地陵腹地中竟然有着数量如此众多的熔浆火河。 “惊讶不惊讶?”萧镇山的话从前方传来。 “惊讶。”曹满点头。 “土包子,这有啥好惊讶的?不过是些岩浆火河而已。” 萧镇山调侃着,实则当他第一眼看见石城熔浆的时候,心里同样十分震惊。 “师父,这里有些古怪,阴城火河,墓陵冲煞,莫非......” 不等段虎问完,萧镇山摆手说道:“不错,此地乃冲煞之地,不过并非人为建造的,而是后天形成的。” 说着话,萧镇山抬手点指前方,“洞渊之极,阴寒之处,两旁绝壁囚龙,乃困龙升天之势,配合巫法阴城,护城阴河,蓄阴汇煞,本为凝煞之窍......” “却因地质变动,引熔浆入阴河,潜阴赤阳,阴阳冲煞,故而煞气冲天,实为阴煞险地,凶险莫名......” 这些话,段虎能够领会,但是对于曹满这些人来说,却听了个稀里糊涂,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冷曼,同样是一头雾水。 “耗子。”冷曼用手肘轻碰了一下曹满,曹满当即意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祖公,你刚才说得那些东西究竟是咋回事,能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吗?”曹满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问道。 “想知道?”萧镇山抬起了下巴。 曹满连连点头,这不废话嘛,不想知道问你干嘛? “祖公偏偏不告诉你,哈哈哈!”萧镇山恶趣的笑道。 曹满怒甩大脸,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愧是黑脸师徒,一副德行。 “行了师父,别逗耗子了,不如让我代你说吧。” 萧镇山点头示意,段虎这才把刚才的意思简单描述了一下。 所谓凝煞之窍,指的是按照特殊的风水异术,选取的一处聚阴之所,断阳之脉,凝阴聚煞,煞气最重的穴眼便是凝煞之窍。 如果把棺椁葬在凝煞之窍上,民间称为阴葬。 阴葬属于一种十分邪恶的落葬之术,安葬在此的死者,不入轮回,不落黄泉,日吸地**气,夜吸月华灵气,**邪灵,尸煞成精,在倒斗一界属于极为凶险的煞穴。 至于眼前的自杞国葬,便属于阴葬,而且还是属于一种规模极为庞大的阴葬,可想而知,远处坐落在石城地陵下的凝煞之窍是多么的恐怖。 问题不仅如此,自杞国葬乃巫法阴葬,结合南疆巫术、蛊术,聚邪、阴、煞三和,本就邪怨冲霄,鬼灵莫测,如今被岩浆入阴河,阴阳相冲、相融,颠倒乾坤,不受三界之限,不惧五行之法。 ...... “听懂了吗?”段虎问道。 懂? 懂个球!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糊涂。 曹满吧唧两下嘴巴,脸色更迷茫了。 “那个......能再简单点吗?” 一听这话,萧镇山乐了,“哈哈,小黑熊,磨了半天嘴皮子,却是对牛弹琴。” “我也看出来了,就耗子这脑袋瓜,跟牲口打交道还可以,说人话完全是浪费口水。”段虎赞同道。 曹满脸黑,咋说话呢?牲口咋啦,起码爷爷会懂兽语,比你们强得多的多! 冷曼脸更黑,什么叫跟牲口打交道还可以?姑奶奶是牲口吗? 姑奶奶那可是地道的黄花大闺女,百里挑一的美女! 阿亮倒是挺开心,斜眼瞟着曹满,大兄弟,亮哥永远是你的铁哥们,真兄弟。 “虎爷,我就这点水水,听不懂也正常,不如你再说明白点?” 换旁人,一顿挖苦怎么的也会识趣,可曹满不同,求知好学,不耻下问,就他那脸皮,没他不敢问的事。 这一点,段虎自愧不如,也是他佩服对方的地方。 想了想,段虎说道:“巫法阴葬本就凶险莫名,如今更加危险,这么说吧,只要进了前面那座黑色石城,就等同于进了森罗地狱,九死一生,懂了吗?”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早说不就得了......” “等等,九死一生?那不等同于绝路!”曹满惊慌了起来。 “不错,进去就是九死一生,敢进吗?”段虎问道。 “呃,不如这样,等多凑几百号人我们再进去如何?”曹满说道。 “啥意思?”段虎没听明白,其他人也没听懂。 “十个里面死九个,多几百号人就等于多些垫背的,这样我们不就不用死了吗?”曹满解开了谜底。 “去你娘的!” 段虎大脚一抬,曹满抱臀离地。 ...... 黑岩石城看似很近,但望山跑死马,大伙走了好一会儿,视野中的巨城不过才放大了些许。 这会儿周围的空气愈发炙热了起来,就像三伏天的气温一样,让人感到燥热难受。 其他人还好点,却把曹满和阿亮热了个够呛,一个背着大锅,一个驮着昊天大蛋,一路走来哼哧哼哧,鼻息连连,热汗淋漓。 “娘的,什么鬼地方,快把爷爷热成肉干了!”曹满发起了牢骚。 “不错,正是邪中之邪的鬼地方,自杞巫葬。”段虎头也不回的答道。 “放心耗子,就你这身板猪肉,不会热成肉干的,只会成肉膘。”萧镇山老神在在的说道。 “瘦点好,一身板猪肉,难看。”冷曼开口道。 “咯咯,猪肥挨刀,牛肥下锅,矮子肥了成冬瓜,耗子哥,瘦点健康。”虎千斤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这会儿也会说两句玩笑话了。 “猪肥肉多,人肥肾亏,要想不亏,唯有减肥。”寒岳神补一句,看来也走出了阴霾的情绪。 “啊......哦......”阿亮叫响了嘹亮的驴声。 小样,看亮哥,不肥不瘦多匀称,母驴见了都回头。 曹满郁闷到家,尼玛,爷爷就说了一句,至于所有人都埋汰爷爷吗? 几个意思? 究竟是几个意思? 夫唱妇随还是一唱一和? 喘喘,多唱多喝,外加头牲口,乱大伦! ...... 之后的路程大伙走得不再那么沉闷,你一句我一句说笑了起来,可怜曹满,成了众矢之的,大伙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的都是他。 眼看离着黑岩巨城越来越近,熔浆火河中的火光清晰的映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驱散了深渊世界里的黑暗,但也带来了一种格外诡异的色彩。 两旁陡壁嶙峋,孤寒寂冷,一路碎石岩片,踩在上面嘎吱作响,前方熔浆火河,环绕黑岩巫城。 黑暗和火光的交叠,死寂和阴戾的重合,冰冷和炽热的并存...... 使得这座古老、庞大的巫城更加充满了神秘、诡异的气息。 这时段虎轻声对着萧镇山说道:“师父,之前我在一处地下广场发现了......” “天赐字碑?”萧镇山粗眉微皱。 “不错,壁画上的正是天赐字碑,而且看壁画中的描述,我怀疑巫鬼教的巫术......” “呵呵,有点意思。”听完,萧镇山笑出了声,然而皱着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相反,皱得更紧了。 沉默半晌,萧镇山问道:“虎子,此处山门,也就是那座镇煞殿你怎么看?” “镇煞殿?”段虎微微一愣。 “镇煞殿乃镇煞宝殿,内有佛陀法身,为的就是驱邪镇煞,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段虎疑惑不解的问道。 “哼,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萧镇山冷哼一声,“否则你们怎么可能遇见血蟞这等凶虫?” “那是因为镇煞殿年久失修,法力消退,以至于阴气外泄......”说到这,段虎心头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来你也察觉到了,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居然想出了这么个瞒天过海的办法,怪不得近千年的岁月都无人知晓这么大的地陵国葬,靠得就是镇煞殿这个障眼法。”萧镇山说道。 “哼哼,狗屁的镇煞殿,照祖公说,应该是聚煞殿,吸八方之气,聚日月之精,囚龙寒渊,巫法阴葬......” 话未说完,萧镇山脸色一变,目光惊愕的看着前方的黑岩巫葬城。 “难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师父,何事如此惊讶?” 段虎很少看见萧镇山神色如此震惊,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对方越是惊讶,后面遇到的事情就会越麻烦。 “虎子,你说那些熔浆火河,真的是后来才意外出现的,还是说在修建巫葬城的时候就存在的?” 萧镇山的话让段虎也吃了一惊,如果真像师父所说的那样,事情可就麻烦了。 “虎子,你带着耗子他们前来,为师先去查看一下。” 说完,不等段虎回答,萧镇山双脚生风,化为一团高大的黑影快速离去。 “萧老哥这是怎么了?咋一个人就先跑了呢?”跟上来的寒岳疑惑的问道。 曹满嘿嘿一笑凑了过来,“寒大叔,人有三急,祖公也不例外。” “哦,原来如此。”寒岳点了点头。 “行了,大伙再加把劲,尽快赶到巫葬城。”段虎沉着脸,加快了步伐。 “小曼姐......”虎千斤小声的问道。 一路上,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段虎的脸,对方的神态变化她看得一清二楚。 冷曼处于职业的关系,对于察言观色十分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别问了,一定是有事发生,先跟上去再说。” 二女对视一眼后,同时加快速度,紧紧跟在段虎的身后。 “耗子,不是说萧老哥内急先行一步吗,现在是咋回事?”看着匆匆前行的段虎三人,寒岳问向曹满。 “这个嘛......”曹满眼珠一转,有了答案。 “也许他们都内急呢?” “都内急?不至于吧?”寒岳有些不太相信。 “怎么不至于,寒大叔,我问你一句,你内急不内急?” “我不急。” 话才说完,身后一阵水响,二人转头看去,阿亮没羞没臊的泄闸放水,撒了个欢畅。 听着水响,寒岳不自然的说道:“现在有点内急了。” ...... 临着黑岩巫葬城越近,诡异的气氛愈发浓郁了起来,熔浆的光芒下,黑色的巨城仿若潜伏在深渊中的凶兽,渐渐露出了它凶狞的一面。 隐约中,飘浮而来的风中夹杂着些许阴戾的怪声,似鬼吟兽吼,像夜猫惨笑,时隐时现,如影随形,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大石,沉闷难受。 熔浆火河散发出的滚滚热气,仿若烈火般炙烤着谷底世界,身处其中,就像被困在熔炉中赤炼一般,承受着火毒的肆虐。 感受着有些发烫的脸庞,曹满目露骇然之色。 在这里,就连呼吸都不太容易,必须用手掩面,抵挡着燥热的空气,否则热气直袭喉腔,个中滋味,如同小火慢炖,难受无比。 这时,段虎把手一伸,暂停了队伍的移动。 “各位,此地火毒太盛,直接呼吸会对身体有害。” 说完他示意了一下冷曼,对方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口罩。 口罩来自于赵青河的营地,军工出品,做工精良。 这些口罩看似轻薄,但过滤层却做得十分精细,可以虑除不少有害的物质。 口罩并没有直接发给大家,段虎在上面又均匀的涂抹了一层药膏,做完后这才递给了大伙。 有了口罩的保护,呼吸间不再感到那么难受,特别是那层涂抹着的药膏,似乎有着驱除火毒的作用,让人不再感到炙热,反而带来了一丝清凉之感。 曹满用力的吸允了几口空气,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黑虎牌药膏,果然名不虚传,内治外治混合治,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真乃倒斗探墓、干架斗勇之必备神药。 正沉醉在清爽的呼吸中,忽闻身后一阵驴叫,转头看去,阿亮瞪眼撂踢,耍起了驴脾气。 不怪阿亮脾气暴躁,在场每个人都有口罩,唯独它没有。 几个意思,奶奶的,亮哥就想问一声,是几个意思? 欺负亮哥是头驴子吗? 458 死人桥 寒岳撕下空袖套,虎千斤拿来清水淋湿,之后拧干再涂抹药膏,罩在阿亮的口鼻上打了个结。 阿亮满意的晃了晃脑袋,驴眼笑成了月牙。 瞅瞅,亮哥也有口罩了,虽然难看了点,但也不错。 曹满伸手摸了摸驴鬃,语重心长的说道:“亮子,做驴能做到你这个份上,前无古驴后无来者,你也该感到自豪了。” 阿亮驴眼笑得更弯了,对曹满的奉承很是受用。 谁知...... 啪! 曹满抬巴掌给驴头上就是一下。 “真以为我在夸你呢?人不知自丑,驴不知脸长,瞅瞅你这驴脸,贴符包布条,不三不四,白天吓人晚上吓鬼,牲口见了都嫌弃,哈哈哈!” 曹满笑了个开心,阿亮凝固的笑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臭耗子,找茬是不? 驴火上窜,阿亮张嘴就想狠咬曹满一口,却发现...... 尼玛,有布包着嘴,根本没法下嘴啊! 啪! 曹满抬手又扇了一下,开心的说道:“真是头小乖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来,让哥多抽几下。” 曹满的恶趣彻底激怒了野性十足的阿亮,可恨牙巴骨被包了个结实,张不开撕不掉,任由曹满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像拍瓜似的拍了个欢实。 靠!亮哥不能用嘴,难道还不能用蹄子吗? 被连拍几个巴掌后,脑袋有些发懵的阿亮终于反应了过来。 忽地转身,阿亮调整了姿势,蹄子没等翘起,曹满哈哈一笑,躲到了段虎的身旁。 “虎爷,时间不等人该出发了吧?” 段虎点点头,“出发!” 曹满屁颠屁颠的跟在段虎身旁,故意朝着阿亮耸了两下自己的秃眉,好不得意。 阿亮气炸心肝肺,你丫的耗子,拿驴爷开涮,胆肥了是不?等着爷,碎蛋! 曹满毫不在意,眼神邪魅的一递,碎蛋?爆腚爷爷都不怕,有种露出你的小牙牙,让爷欣赏一下。 无计可施的阿亮委屈的用脑袋拱着虎千斤,泪眼汪汪。 虎千斤无奈的摇摇头,“好了阿亮,乖。” 曹满趁机笑道:“听到没小亮子,要乖,乖才有人爱有人疼,不乖的话,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怜呐,啧啧......” 乖你大爷! 阿亮驴火憋心,心头奔腾着万头神驴...... 离着黑岩巫城越近,熔浆火河散发出的热量越惊人,扭曲的空气在热量的包裹中摇曳变化着,透过飘忽着的空气看去,整座庞大的巫城都开始扭动了起来,似乎在地狱的业火炙烤中开始融化。 路上尽是碎裂的岩石和土屑,两旁那些耸立着的雕像早已残破腐败,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灰层,凄凉萧瑟。 低低地风声响起,如同在低述细语着苍凉的往事,随着飘起的灰尘,消失在了远方...... 当沿着缓坡走到尽头的时候,古老沉寂的黑岩巫城终于呈现在了大伙的眼前。 高大的城墙仿若天堑般阻隔着赤炼火河,墙壁墨黑沉寂,巍峨庄严。 高墙下,宽大的护城河中岩浆流淌、赤火低吼,可怕的高温伴随着汩汩地熔流,将附近的岩石烧得赤红发烫,好似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狰狞可怖。 一条宽阔的黑色桥梁跨过熔浆火河上方,隐现在腾起的烟雾中,仿佛一条黑色的长舌延伸出巨兽的血口,阴森惊悚。 桥头闪烁着的两团血焰隐约可见,浓雾的遮掩下,更像两颗残暴凶狞的眼珠,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不多时,在段虎的带领下,大伙来到了护城桥的桥头。 脚步还未停稳,热浪迎面涌来,带着浓浓的臭味,将所有人席卷在了其中。 “咳咳......” 热浪混合着臭味令人难以忍受,不多时,除了段虎之外,其他人咳了个掏心掏肺。 “娘的,怎么这么臭?比臭鸡蛋臭,比腐肉臭,比......千年粪坑还臭!” 曹满边叫边咳,被呛得泪水横飞、大鼻涕直流。 没几下,鼻涕水粘到了口罩上,恶心不说还很不方便,黏在脸上湿哒哒、黏糊糊。 曹满伸手就想把口罩取下来,却被段虎一把拦住。 “虎爷,你这是?” “不准脱口罩。”段虎制止道。 “为啥?”曹满神色有些不自然。 “因为这是虎爷我说的。”段虎霸道的回应。 “你不讲理,我的鼻涕黏在里面了,难道擦一下都不行吗?”曹满脸色更加难堪了起来。 “哼,别说鼻涕,就是米田共你都必须忍着,除非你想死。”段虎冷哼一声,加重语气提醒道。 死? 擦一下鼻涕的时间就会死? 骗人的吧! 曹满表示不服,但又不好得出口反驳,其他人也甚是不解,疑惑的看着段虎。 “你们听好了,这些腐臭的刺激性气体,里面带有浓烈的熔浆火毒,剧毒无比,别说是人,就是壮实的老牛闻上一口,都会四蹄朝天翘辫子,不信的话......” 段虎目视一圈,随后看着阿亮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拿这头驴子试试,看看虎爷说得对还是不对?” 话声一出,正用蹄子蹭着布条的阿亮当即驴鬃倒竖,停止了动作。 黑脸,训人就训人,拿亮哥当试验品是几个意思? 喂!亮哥和你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你丫的不是人,比牲口还不如...... “别,别介,虎爷,大伙信了还不成吗?拿驴子做实验,多可怜?”曹满连忙劝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段虎并没有在骗大伙,相反,从岩浆火河中飘散出的这股臭味,真的十分危险,否则段虎也不会说话这么没有人情味。 阿亮松了一口驴气,转而看向曹满的目光亲切了不少。 患难见真情,耗子,俺的铁兄弟,谢啦,刚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黑虎哥,以后不准再欺负阿亮,看你把它都吓坏了。”虎千斤疼爱的护着阿亮,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 阿亮听得心里一暖,脑袋热情的蹭着虎千斤的手臂。 还是阿妹对俺好,不愧是俺的小主人。 这时寒岳也开了口,“段虎,阿妹说的不错,阿亮是头驴子,何必拿它撒气?何况真要毒死的话,连驴肉都没得吃,多可惜?” 阿亮老神在在的听着,前面还好,把它感动得心儿乱颤,谁知话锋一变...... 可惜你大爷! 臭老倌,胳膊肘往外拐,还是一家人不? “阿爹!”虎千斤生气的喊道。 “呵呵,开句玩笑话而已,别当真。”寒岳呵呵一笑,只是投向阿亮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阿亮浑身一颤,尼玛,该不会这臭老倌真惦记着亮哥的驴肉吧?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人类的弯弯绕太多,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还是牲口好,耿直爽快,说啥就是啥,吐口吐沫是个钉,哪像人类,虚伪、狡猾,不是好货! 段虎闻听,赞同的点了点头,“寒大叔说的不错,好钢要用在刃上,好肉要吃在嘴里,真要把驴子毒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可惜你姥姥! 敢惦记亮哥的驴肉,信不?亮哥用驴肉噎死你们! 阿亮气得发疯,是真要疯了,但是让它感到不自在的是,为毛连曹满和冷曼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莫非...... 一个激灵,阿亮打起了退堂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亮哥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身子往后一缩,阿亮就打算撒蹄开溜,不想却被虎千斤一把牵在了缰绳上。 “放心吧阿亮,大伙只是在开玩笑,何况有我在,谁都不能碰你。” 说完,也不管阿亮同不同意,牵着缰绳往前走去。 阿亮欲哭无泪,奈何对方力大,即便它撑开四蹄往后退缩,也架不住虎千斤的力量,三两下,像条死狗般被拖着前行,留下了一地的哀嚎哭嗓...... 曹满可怜的看着一路拖行着的阿亮,忍不住同情的咂了咂嘴...... 咦? 这味道...... 湿湿滑滑,还有点咸味? 我去,忘了黏在口罩里的大鼻涕了! 不过...... 既然能舔干净,不是就可以省去了脱口罩擦鼻涕的麻烦事吗? 安全又方便。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曹满眼珠一翻,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舌头。 吸溜,吸溜...... 嘿,真不错! “对了耗子,忘记跟你说件事了,尽管我们有着口罩保护,但是毒气依然可以渗透进来些许,记住,口罩里的大鼻涕千万别用舌头舔,否则中了毒没人可怜你。” 噗...... 正舔了个欢实的曹满一听,顿时喷了个满堂彩,这下好,本就黏兮兮的口罩里又多了不少哈喇子。 ...... 来到护城桥头,大伙先往桥下瞅了瞅,真够吓人的,宽大的护城河里,充满了黏稠的岩浆,好似沸水喧腾一般,鼓起的岩浆泡时而炸开,浆液四溅,落在那些发红的熔岩上,带出了一片火焰。 这要是掉落下去,别说尸骨无存,跟灰飞烟灭没啥两样,连骨渣都不会剩下。 收起了悸动的心情,大伙目光投向了前方的护城桥,但见翻涌的浓雾中,黑色的桥身时隐时现,透过浓雾,依稀可见隐没在其中的黑岩巫城,仿若一座庞然巨兽,静带着他们的到来。 “虎爷......”曹满眼珠滴溜溜乱转着。 “啥事?” “你说过了桥是不是就算真正进入了自杞国葬?” “咋滴,怕了?”段虎知道曹满的胆子向来都小,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嘿嘿,这倒不是,我就想问一声,那些宝藏应该都还在吧?”曹满的眼神中难掩激动之色。 段虎一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爱财如命的财迷,刚儿还以为对方是害怕了,现在看来,分明是被宝藏冲昏了头脑,满脑子幻想的除了金银财宝就是财宝金银。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些宝藏是不是在巫城里面,自个儿进去瞅瞅不就知道了吗?” 有了段虎的话,曹满的精神更加振奋了起来,就见他晃晃脑袋动动肩膀,跟打了鸡血似的,要不是嘴上套着口罩,若非口罩里都是大鼻涕臭口水,相信这会儿他非嗷嗷叫上两嗓子不可。 不等段虎发出命令,曹满早已按耐不住冲动,当先就冲了出去。 看着他冲劲十足的模样,大伙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也出发,只是有一点要注意,千万不要在桥上停留,这里雾气阴霾,火毒太重,尽快过桥,之后再找地方整顿一下。” 吩咐之后,大伙刚要出发,就在这时,曹满的身影从浓厚的雾气中又跑了回来,速度比之刚才明显加快了不少。 跑回来的曹满双手扶在膝盖上,神色惊慌,气息粗重,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 “耗子,咋啦?”旁人还未发问,冷曼第一个上前关心的问道。 “死......这是一座死人桥!”曹满声音颤抖的说道。 死人桥? 大伙一愣,随即感到了一阵的不安。 “耗子,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死人桥?”冷曼追问道。 曹满正待回答,段虎开口说道:“老四,耗子说得没错,此桥是一座死人桥,你们看......” 说着话,他用手点指身下,大伙视线随着下移,投在了段虎脚下的桥面上。 嘶...... 当看清黑色的桥面后,大伙不由得纷纷倒吸凉气。 怎么会这样? 本以为只是一座普通的石桥,谁知...... 视线中,黑色的桥面非但不平整,相反,还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透过飘荡的浓雾仔细看去,那些凹凸的部位竟然是由一颗颗死人脑袋构成的。 不错,正是死人脑袋! 这些死人脑袋焦黑干瘪,面目狰狞骇人,五官扭曲成团,带着痛苦、怨恨、疯狂、绝望的神态,被当成了一块块桥石深嵌在石桥上。 密密麻麻的顺着桥面一路通往黑岩巫城之中...... 大伙的目光中除了震惊,还充满了浓浓的惊恐和费解。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去屠杀这些人,死后还将脑袋割下来当做桥石,受无尽的践踏和侮辱? “段虎,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死人头是被铁水浇灌,活生生当做桥石嵌入了桥面。”这时,寒岳声音低沉的说道。 他的话听得大伙后脊梁发寒,鸡皮疙瘩直冒。 “不错,铁水铜浆再加上泥石的铺设,便是这座死人桥的真实面目。”段虎回道。 寒岳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自杞国乃是云疆的一个古老国度,尽管民风野蛮,民智未曾完全开化,但也不至于做这么残忍无度的事情,你说会不会是搞错了?” 作为云疆本土的人,寒岳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心里的压抑,让他感到十分的难受。 沉默良久,段虎说道:“寒大叔,有些事不是我们能用常理去理解的,人性本善固然不假,然而,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再淳朴再善良的人也会变得凶戾残忍,人性早已泯灭在了极端的情绪中。” “你的意思是?”闻听此言,寒岳疑惑了起来。 459 蒙尘古国 段虎口打唉声,目光中带出了些许的惆怅。 “当道德的约束被无情的现实所打破,当信奉的准则被残忍的命运所撕破,那么即便是圣人,也会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举动。” “你们试想一下,如果是你们的朋友和亲人,被无情的杀戮和屠宰,你们会怎么办?”段虎问道。 虎千斤站了出来,“我会替我的亲人朋友们报仇雪恨。” 曹满点头附和,“对待敌人,食其肉、饮其血,方解心头之恨!” 冷曼没有说话,但眼眸中闪烁的寒意已经代表了她的心思。 段虎点点头,随后看向寒岳问道:“寒大叔,现在你可以理解这座死人桥的来历了吧?” 寒岳一听,双眼瞪圆,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这座死人桥,用的是敌人的......” “这,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虎摇了摇头,离去的这一个月,他除了刻苦修炼之外,也对自杞国的历史深入了解了一下,对于这段蒙尘的国度,他感到了深深地惋惜。 当年蒙古十万铁骑强势入侵,使得蒸蒸日上的自杞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六年的抗蒙时间,尽管抵御了强敌的铁骑,然而自杞国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国破山河碎,荒野白骨殕,几度沧桑逝,回首泪满襟...... 抗蒙的胜利换来的不是百废待兴,而是更加残酷的报复和压迫。 不得已,第七位国王带着残余的子民打算南行进入文城一带,此地林深山高,地势错中复杂,靠着地形的险要,可防可守,可进可退,不失为一处绝佳的休养生息之地。 只要能固守此地,数十年后,自杞国依旧可以再铸辉煌,即便不能恢复往日的盛世,起码也可以延续下去。 就算强敌来袭无法据守,也可以退至大瞿越国,能暂避锋芒,寻找时机另谋出路。 可惜天不遂人愿,蒙古的血腥镇压和报复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本以为退守文城一带可以换来短暂的休养,谁知在短短不过数年的时间,蒙古铁骑便兵临城下...... 无尽的厮杀,无力的反抗,燃烧的硝烟,悲恸的哭泣,死亡的临近...... 那是一段悲惨、悲哀、血腥而又无助的岁月。 当大瞿越国倒向了强势的蒙古,压在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发挥出了它的作用...... 自杞国自此而亡,仿若昙花一现,消失在了恒古的历史岁河之中,唯一保留下的,便是这座深埋在地下的自杞国葬...... 当段虎简短的把事情诉说一遍,在场众人纷纷唏嘘不已。 许久过后,寒岳叹息一声而道:“想不到自杞国的命运竟然如此悲惨,国破家亡,子民殆尽。” “不错,在命运的碾压下,即便是一个国度,也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人性、道德、良知这些东西,在残酷的战争年代早已泯灭在了人们的心中,为了生存,唯有收起卑微的道德,杀戮才是生存的根本。”段虎说道。 “这座死人桥便是最好的见证,用敌人的头颅祭奠先烈的亡魂,用敌人的血肉铸造烈士的英灵,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表达和发泄内心的愤慨和悲痛......” 听着段虎的诉说,曹满眼珠一亮,“怪不得之前在荒庙将冢里的石廊壁画中,会画有那些可怕血腥的壁画,现在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国仇家恨,试问谁会对敌人仁慈?换做是我,必定会用更加残忍凶狠的手段对待敌人。” “唉,说到这,我都有些不忍心去捞这些遗民留下的财宝......”曹满脸色低苦的说着,忽然他神色变动,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完咯,就这被灭了国的自杞国,跟被抄了家的财主有啥区别?虎爷,该不会巫城里面啥宝贝都没留下吧?” 大伙一听,翻白眼的翻白眼,鄙视的鄙视,阿亮虽然听不太懂,但也不爽的打了俩鼻响,一副看不起的模样。 你丫的耗子,再不要脸也该有个底线,没脸没皮?还算是个人吗? 说话当放屁,牲口都看不起你! 曹满低低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我这不也是穷怕了吗?” 不说还好,大伙鄙视的眼神更浓了。 穷? 别跟咱们提穷,这里的人,谁不是穷过来的? 穷到了现在,还是穷! 阿亮最直接,眼神烁烁地盯着曹满。 瞅瞅亮哥,穷得连条大衩都没有,一天到晚光着腚跑,亮哥说什么了吗? 没有,一句怨言都没有,也不会找借口,这叫爷们风范,学着点! 曹满回瞪一眼,你个牲口,天生地养,穿哪门子的大衩? 真穿了那玩意,我就问你一句话,咋放水撇条? 段虎倒是挺理解曹满的,作为倒斗艺人来说,起码的道德底线不能丢,但同时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如果倒斗不是为了发死人财,这世上还哪来的倒斗艺人呢? 至于死人墓里的冥器,既然死人用不上,何不拿来接济一下自己?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自个儿富裕了,再周济一下贫苦百姓,岂非一件善事吗? 九锡虎贲不同于其他倒斗门派,师门繁多的规矩中,第一条就写着,每次倒斗的收获,十分之九必须拿出来做善事,谁若干违背,天打五雷轰,天理不容。 若非如此当初段虎也不会执意加入九锡虎贲。 拍了拍曹满的肩膀,段虎神秘的一笑道:“耗子,有句话你应该知道。” “啥,啥话?”正有些不好意思的曹满问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闻听,曹满一扫脸上的失落,精神说来就来,晃眼从蔫头耷脑的小公鸡变成了雄赳赳的小狼狗。 “出发,进城!” 懒得理会口罩里那些黏不拉几的玩意,曹满高喊一声便冲了出去,只是...... 不过眨眼的片刻,这货带着讪讪的笑容,又缩了回来。 主要还是因为死人桥太可怕了,跟大部队一起行动才有安全感。 曹满名言:人不为财,猪狗不屑,若为财死,猪狗不如,财命之间,命当第一。 ...... 不大工夫,停止的队伍再次进发,只是这一回,大伙的脸色都不好看,一个个绿嘴绿脸的样子,就像被抹了一层菠菜绿。 宽大的桥面,整个都被密密麻麻的死人头布满着,走在上面,那种感觉足以令人发狂。 不过几步的距离,大伙便改变了对曹满的看法,不怪对方如此胆怯,说实话,在场的每个人,除了段虎神态自若之外,谁心里不害怕不惊悸? 即便是有着倒斗经验的冷曼,也感动头皮一阵阵发酥,除了心悸之外,还十分的恶心,从脚底传来的触感,令她有种说不清的恐惧,那种感觉如影随形,是种发自内心最为强烈和清晰的惧意,挥之不散。 “别停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快速过桥!”前面带路的段虎大声说道。 大伙强压心里的压抑,加快速度不断往前推进。 正走着,突然曹满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吓得本就心惊胆战的大伙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就连阿亮都忍不住驴皮发抖,蹄子发软,好悬没趴在地上。 “臭耗子,嚎命呢?没事你鬼叫什么?”寒岳气炸炸的呵斥道。 “寒大叔,你......你看,我们脚下的死人头是不是在动......” 死人头会动? 这一下大伙心里更加惊恐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下移到了脚下。 借着四周飘忽不定的血焰,血红的光线中,脚下那一颗颗面目狰狞、五官扭曲的死人头,就像被浸染在血水中一样,怨毒、阴森、惊戾...... 一时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只是那些死人头并没有像曹满说的那样会动,而是静静地待在桥石中,一动未动。 “耗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人吓人吓死人,更别说是在这么紧张、害怕的状态下,寒岳当即冒了老火,正想好好教训对方一番。 突兀间,脚下踩着的那颗死人头微微一动,模糊的视线中,那张紧闭的嘴巴似乎咧开了一条缝隙,带出了一抹凶残的狞笑。 “你大爷,死人头真的动了!”一向稳重的寒岳,这一刻发出了一声堪比婆娘叫的嗓音。 寒岳的年岁是大,但中气挺足,嗓音响起,不仅声儿大,还飙出了高八度的高音,比之当初曹满的喉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非场合不对,曹满非佩服得挑起大拇哥夸赞一番不可,只是现在嘛...... 一行人中,论胆量,段虎最大曹满最小,惊吓时理应曹满的反应最大。谁知,当寒岳的尖叫声响起后,不等曹满吓得鸡飞狗跳,虎千斤一个蹦子跳窜了起来。 “啊......” 带着惊恐的喊叫,一转眼,虎千斤跑了个没影,可怜她手中牵着的阿亮,一路驴臀擦地,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拉着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阿妹!” 段虎担心虎千斤,随后紧追了过去,晃眼,原地就只剩下了寒岳,冷曼和曹满。 这会儿等三人反应过来后,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两眼,最后目光渐渐汇聚在了冷曼的身上。 “你们,你们看我干嘛?”冷曼强打精神问道。 “呃,小曼姑娘,这里就属你艺高人胆大,如今段虎不在,带路这事不如......” 寒岳话还未说完,冷曼眼皮一抽,立马拒绝道:“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指望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带路,要脸不?” 这一说,冷曼脸色微微泛红了起来。 以往她带给大伙的映像是天不怕地不怕,堪比铁娘子,巾帼不让须眉,不想铁娘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譬如此时此刻...... 见寒岳和曹满没说话,冷曼低声说了句,“阿妹不也被吓跑了吗?” 解释就是掩饰,很快,冷曼收回了脸上的胆怯,呼喝一声,“耗子!” “诶,在这呢。”曹满心里发苦的答道。 “你来带路。”说话间,冷曼踮起脚尖慢慢移动着,尽量不去踩桥面上的死人头。 曹满暗叹一声,惨咯...... 换做旁人,曹满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对于冷曼的吩咐,就算再不愿意,他也要应承下来,没办法,谁让对方是他的真爱呢? 曹满名言,人生苦长,真爱难寻,为了爱情,可把命丢。 英雄爱美人,自古如此,即便不是英雄,同样爱美人,对吧? 古有怒发冲冠为红颜,今有舍去皮囊为真爱,曹满,豁出去了! 深吸两口浑浊炙热的浊气曹满打算先平静一下起伏难安的心情。 咳咳咳...... 呛了个掏心掏肺。 “耗子,让你带个路,至于这么矫情吗?是爷们就雄起,别让人看不起!”寒岳不悦的挤兑着。 呸! 老不知羞! 说曹爷爷矫情?那你呢? 好歹你也是个老爷们,带点残疾也是个爷们,你咋不雄起? 呸! 曹满很是不满,转头问道:“寒大叔,你不是学过武吗?咋这会儿怂蛋了?” “怂你大爷!”寒岳手起拳落,照葫芦画瓢,给曹满脑袋上来了一记爆栗。 “你,你打人?” “老倌打的就是你,目无尊长,出言不逊,咋滴,不服吗?”寒岳晃着拳头问道。 “服,一百个服气。”曹满立马服软。 能不服软吗?他又干不过对方,惹急了,自然没好果子吃。 “带路!”寒岳命令道。 曹满心中一阵,尼玛。 三人一组继续前行,曹满在前,寒岳冷曼分居两翼,前进中,每个人都把眼睛瞪得溜圆,格外的小心翼翼。 奇怪的是,自从刚才桥面上的死人头动了那么几下后,不知为何,便失去了动静,若非亲眼看见,会让人以为刚才发生的不过是错觉,根本不真实。 又走了一会儿,嵌在桥面上的死人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四外十分安静,除了偶有风声低吟而过,再无任何响声。 曹满轻出了口气,抬手擦了把头上的汗水。 身后,冷曼和寒岳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许,只是心里的悸动未曾平息。 簌簌,簌簌...... 一阵轻微的声响从三人身后传来,听上去就像虫子在蠕动似的,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人有种惊悚莫名的感觉。 曹满三人为之一怔,随后三人脖子僵硬的转过了头去。 视线在浓雾的笼罩里很是模糊,雾气中的鬼焰仿若游魂般游荡飘忽,带出了一闪一烁的血芒。 有着浓雾的遮掩,太远的地方无法看清,目测的距离打顶只能保持不过丈许而已。 然而就在这丈许的距离中,死人头的数量就足以令人心里发毛,看上去就好似蜂巢一般,密麻见杆。 可想而知,这么大座死人桥,天晓得埋藏着多少颗死人头,无穷无尽不至于,但起码不会少。 簌簌...... 隔着浓雾,诡异的声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回,声音不仅大了些许,距离也靠近了不少。 460 过桥 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了起来。 最初只是从一个方向传来,到现在,几乎四面八方都响了起来,以曹满三人作为中心响个不停。 曹满艰难的移动了一下他不太明显隐的喉结,脸色一阵的发白,又一阵的发青。 从四外传来的响动,能让他清楚的辨认出,这些声响根本不是什么虫子的蠕动声,而是...... 是牙齿咬合摩擦间发出的碰撞声! 果不其然,当视线范围内第一颗死人头缓缓面向他们后,更多的死人脑袋都转向了曹满三人。 空洞的眼眶带着无尽的怨毒,干瘪的枯脸充满了凶狞之色。 咔,咔咔,咔咔咔...... 碰撞、磨牙声不断从焦黑的牙齿间迸发出来,刺耳的噪音令人毛发倒竖,鸡皮疙瘩蹭蹭直冒。 瘆人的场景吓得三人几乎呆立在了原地,木雕泥朔般老魂出窍。 “跑!” 曹满大吼一声,伸手就想抓住还在呆愣中的冷曼逃走,谁知手还未碰到对方,反应过来的冷曼身形一晃。 嗖...... 直接隐没在了前方的浓雾中,速度那叫一个快。 曹满嘴角一抽,可以啊我的小曼,就这身法,哥墙都不服,就服你。 只是...... 考虑一下哥的感受行不行? 头也不回一下就跑了,会让哥感到失落的,知道不? “寒大叔!”曹满转头又看向了寒岳,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身影。 也不算完全没了身影,老头仓惶落逃的最后那抹身影,留在了曹满的眼底...... 尼玛,不讲义气的臭老头! 曹满内心一阵崩溃,不是说患难见真情吗? 见你大爷的真情,书本里都是骗人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才是最真实的写照。 背着生铁锅,曹满也开始了撒丫子,废话,再不跑还等着和死人头一起玩斗牙牙吗? 别看他人胖腿短,身上还背个大铁锅,可速度却不慢,特别是当他潜力全开的时候,连段虎都为之侧目。 曹满一蹦三跳,落地后猛踩死人头,随后再来个三蹦一跳,紧紧追着离去的冷曼和寒大叔。 咔嚓,咔嚓踩人头,踩了一个又一个。 踩了鼻子踩脑壳,好悬踩到大槽牙。 槽牙黑黑牙尖尖,脚丫蹦蹦又跳跳。 只要不踩大槽牙,爷爷还能蹦三蹦。 ...... 曹满晃动着一身板猪肉,身形起起伏伏穿梭在一望无际的死人头中,每落下一步,总会爆出一声脆响。 到了这时候,他根本无暇低下头去查看声响的来源,逃命要紧,谁还有空去做多余的事情,何况不看他也知道,那些爆裂的脆响出自何处。 就他这身坨,他这一身板猪肉的重量,又不会啥子陆地飞腾术,俗称轻功,每当踩在那些死人头上还有好吗? 就跟小榔头砸脆核桃一样,一砸一个响儿,一脚碎颗死人头。 一路蹦跳,单从脚下传来的爆裂声,曹满都不知道踩碎了多少死人头。 好在碎的是死人头,跟他的胖脑壳没啥关系,曹满一不做二不休,发足狂奔,逃了个欢实畅快。 爆裂的声响络绎不绝,当他感到快麻木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紧,宽大的裤脚正好被一颗死人头咬在了嘴里...... “哦哟哟,娘嘞!”曹满惊呼一声,扑通倒地。 咔嚓,咔嚓...... 肥壮的身躯压得身下那些死人头,至少碎裂了五六颗。 趴倒在地的曹满脸色惊慌,翻动着身体就想来个狗爬站起来,却被满地的死人头,咬手的咬手,撕裤子的撕裤子,三下五除二,曹满动不了了。 亏得他皮糙肉厚,也亏得那些死人头的牙口太过糙钝,撕咬中尽管疼痛无比,却没破皮,打顶就是多了不少的牙印。 可这也受不了啊。 没几下,除了刚刚被压爆死人头的部位外,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那一排排的牙印,疼得曹满龇牙咧嘴,惨嚎不断。 最惨的就是他的裤子,被撕成了一缕缕破布条,稀稀拉拉的挂在腿上,好比带着碎边的花洒碎条裙。 曹满痛并嘶吼着,心中狂奔着万颗死人头。 娘的,咬人就咬人,咬肉就咬肉,撕裤子算几个意思? 曹爷爷不要碎花条的破裙,还爷爷的裤子来! 可恨手脚被死死咬住,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好在只是四肢受罪,躯干、大胯这些地方无碍,否则曹满非欲哭无泪不可,特别是命根子,一旦受伤,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这情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顿撕咬,咬得曹满开始怀疑起了人生,更要命的是,脸部下方,正有两颗死人头张开大嘴不断攻击着他的左右二颊。 左边的那颗死人头,死了心的想咬他的耳朵,右边那颗死人头,非脸蛋上的皮肉不下嘴。 两颗死人头左右开弓,吓得曹满摇头晃脑、左右闪躲,来回招架着......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手脚这会儿都不得闲。 好汉架不住人多,更别说这密密麻麻的死人头、黑牙大嘴。 不大工夫,曹满冷汗直冒,光是为了躲避那两颗死人头的撕咬,就足够他喝上一壶的,再加上四肢无时无刻不被一排排死人牙啃咬,那滋味...... “咬你大爷,碎牙!” 曹满带着浓浓的怒火,用下巴撞击在了下方的死人头上。 咔! 对方的牙齿没碎,倒把他撞得眼冒金星,下巴骨好悬裂开。 “去你老娘的死人头,爆牙!” 曹满忍着疼痛,张嘴咬向另一颗死人头,这叫以牙还牙,反正都有牙齿,谁怕谁? 可问题是,实在下不了嘴啊! 死人头这么恶心的玩意,谁敢咬? 真把耳朵、鼻子、烂肉咬了下来...... 呃,想想都恶心。 万一咬到了对方的嘴巴...... 尼玛,还有比这更恶心更疯狂的事吗? 曹满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内心不仅绝望,还崩溃。 眼看就要湮灭在无数的烂牙糙嘴之中,就在这时,冷曼的娇喝声清晰入耳,不仅有冷曼的声音,还有寒岳关切的喊声。 “耗子,坚持住,我来了!” “耗子,有你寒大叔在这,我来救你了!” 绝望中的曹满就像在黑暗中看见了希望的曙光,顿时精神大振。 冷曼手起剑落,一道寒芒,将那些撕咬着的死人头劈斩开来。寒岳单臂伸出,一把揪住曹满,顺势提了起来。 看着舍身前来营救的二人,曹满心中暖乎乎的。 亲人呐,这可是比亲人还亲的人呐! 谁说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患难见真情,书本上说得真对! “寒大叔,小曼......”曹满激动不已,完全不顾自己破烂邋遢的形象。 冷曼一瞅曹满的下身,脸色发红的背过了身去。 寒岳哈哈一笑,“可以嘛耗子,长裤变碎裙,还是花洒碎布条的短裙,小模样,比阳光还灿烂。” 曹满尴尬的耸耸秃眉,去你姥姥的阳光灿烂,换做你,恐怕是夕阳无限红。 “你们怎么去而复返了?”整理了一下碎裤条的曹满问道。 “你说为啥?还不是为了救你。” 寒岳的话,让曹满的内心更加温暖了起来,然而下一句话,让他备受温暖的小心脏,顿时从三伏天变成了数九天,寒风呼啸,凛冽刺骨。 “耗子,死人桥凶险莫名,待会儿就指望你了,有了你这排头兵,应该事半功倍。” “排头兵,啥意思?”曹满隐约感到了一阵不妙。 敢情对方去而复返,不单单只是为了救他,看样子,似乎是有求于他。 尼玛,这还是友谊的小船吗? 翻船的速度比翻脸狗还快,亏爷爷还感恩涕零,原来都是骗人的。 寒岳没好气的答道:“脑子被猪啃啦,排头兵就是打头阵的士兵,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 曹满一摇脑袋,“排头兵的意思我懂,只是为啥要让我当排头兵呢?” “呃,这个嘛......” “你看我的裤脚和鞋子......”寒岳有些尴尬的说道。 曹满低头看去,嚯!真够破烂的,不管是寒岳还是冷曼,裤脚稀稀拉拉,比碎布条还碎布条,露出的部位,啧啧,好多牙印。 特别是寒岳,脚趾头都露了出来,大拇哥挨着二拇哥,二拇哥靠着三拇哥,倒是一个都没少。 嗯,对比下来,曹满虽然更狼狈,但二人也好不到哪去。 曹满瞟了两眼,很快被冷曼那迷人的大白腿吸引了过去。 真好看,玉藕白莲,白里透红,尽管带着牙印,还是很好看。 曹满一阵的想入非非,不由得吸了口哈喇子。 “哦哟哟,小曼,你......”正浮想联翩之际,脑袋挨了一记爆栗曹满捂头呼痛起来。 “看什么呢?再看抠了你的眼珠。”冷曼冰脸羞红,带着羞怒喝道。 “嘿嘿,不看,我不看行了吗?” 曹满悻悻一笑,暗中又偷瞄两眼,之后才心满意足。 不让看? 我的真爱,以后哥要天天看,日日看,一辈子都看不腻。 就这大白腿子,极品! “耗子,死人桥举步维艰,在这么下去,等过了桥,我们的脚也废了,所以......” 说着话,寒岳不怀好意的一笑,目光中多了浓浓的异色。 “你,你想干嘛?”曹满忽地打了个激灵,后脊梁不知为何冒出一了层寒气。 “不干啥,你先躺下再说。” “躺下?”曹满没弄懂对方的意思,可还是乖乖的...... “靠!不是让你趴下,是躺下,听懂了没有?是躺下!”寒岳粗鲁的吆喝着。 “躺就躺,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又不是赶牲口......” 曹满嘟囔两句,调整了一下姿势,靠着生铁锅躺倒在了地上。 躺在锅里,曹满不忘摇两下大锅,还别说,挺舒服,只是...... “等等,让我躺在锅里,你们该不会是......” 不等把话问清楚,寒岳呵呵一笑,“耗子,躺好了,千万别翻锅,接下来我们可就靠你了!” 说完,寒岳对着冷曼一使眼色,二人不约而同对着生铁锅一脚踢出。 嗖...... 生铁锅擦着桥面平移出去,飞沙走石般一路颠簸驰骋,所到之处,风卷残云,碾压着一颗颗磨牙切齿的死人头。 铁锅里,曹满惊怒悲催,胸闷气喘,剧烈的晃动,几乎颠散了他一身的骨架。 好你个臭老倌,缺德带冒烟,拿曹爷爷趟雷,趟大雷! 你等着,爷爷和你誓不罢休! 当生铁锅滑行的速度稍微减慢的时候,寒岳大吼一声,“耗子,再接再厉,坐稳了!” 嘭! 嗖...... 紧随而来的寒岳和冷曼重施故技,二人合力踢在锅边上,曹满腾云驾雾,再次启程。 死老倌,曹爷爷和你不死不休! “耗子,我们又来了!” 来你大爷,决一死战! 嘭! 嗖...... “耗子......” 尼玛! 嘭! 嗖...... ...... 不知过了多久,在曹满的记忆里,似乎被踢了七次,又或是八次,也许是十次,之后寒岳和冷曼便没有再踢了。 等他头脑发昏,颠三倒四的停了下来,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堵巨大的城门,而他正正躺在城门的下面。 “这,这就过桥了?” 曹满心中一阵惊讶,以至于憋在胸口的火气这会儿也散了不少。 话说寒岳的法子还真管用,若非如此,想从满是死人头的桥上通过,还真伤脑筋,只是...... 你丫的,为何让曹爷爷当趟雷的碾子? “耗子哥,你来了?” 正权衡着利弊关系的曹满,忽闻虎千斤的喊声,回头望去,不仅虎千斤过了桥,段虎以及阿亮都在死人桥外站着。 至于寒岳和冷曼,这时候也从浓雾笼罩的死人桥上跑了出来。 “啊......哦.....” 阿亮最热心,四蹄踏踏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先来通大舌头,舔脸舔手,跟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似的,把曹满舔了个遍体哈喇子,湿哒哒。 “够了,别舔了......呸,呸!亮子,你舔哪呢?滚!” 曹满把嘴里的驴口水吐出,擦了几把后,连蹬带踢,这才把热情的阿亮给撵开。 阿亮不爽的翻唇瞪眼,你丫的臭耗子,哥拿你当兄弟,你却不识好歹。 知道不?牲口互舔,那是友谊的象征,换成旁人,亮哥理都不理,想要驴舔舔? 呸!送你一驴蹄还差不多! 大伙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桥,尽管曹满三人比较狼狈,但好在没人受伤,至于段虎他们,衣物整洁,周身利落,两相对比之下...... 真好比城里人遇见了乡下人,阔姥爷碰见了穷花子...... 差不多就这意思。 461 讨债的祖公 大伙总算平安的聚在了一起,只是这会儿虎千斤脸色发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她被那些死人头吓到,心慌之下自个儿跑了个欢实,不仅连累阿亮一路擦驴腚,还害得段虎丢下了大伙。 若非如此,队伍也不会打散,阿爹他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 “都怪我,害得大伙受累。” 想到这,虎千斤带着羞愧之色低低的认错道:“对不起,这件事都怪我,否则你们也不会......” 冷曼大方的摆了摆手,毫不介意,寒岳含笑着摇了摇头,自家丫头,他自然不会一般见识,即便犯了点错误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一个姑娘家家的,胆子再大,又能大到哪去? 别说是虎千斤,即便是胆量过人的冷曼,遇到这种邪乎事,也不免怵头。 对此,大家都能理解。 唯独曹满没有表态,低着头不知在捣鼓着什么,身旁阿亮也忙了个不亦乐乎,伸着舌头舔大腚。 也难怪,刚才被虎千斤一路拽着缰绳拖过桥,那力量,出奇的大,阿亮受力不住,再加上它不愿过桥,死命的挣扎,这不,驴腚受罪,遭殃的还是牲口。 火辣辣的疼痛,就像被烈火炙烤一样,那难受劲,不是一般的牲口能承受的。 至于解决的办法倒是很简单。 舔! 牲口都这样,只要是皮肉上的伤患,都靠舔,方法直接有效,很管用。 “耗子哥,你,你还在怪我吗?”虎千斤上前腼腆的问道。 “怪你?为啥怪你?” 曹满抬起头,感到有些费解,刚才他忙着捣鼓身上的那些零碎,根本没听到虎千斤的道歉。 “怪我临阵脱逃,没义气......”虎千斤本来心里就感到十分的内疚,现在更加愧疚了起来。 “小事一桩,这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个逃兵嘛,放心,这种事耗子哥没少做过,你一个姑娘家,多当几次也不怕......” 曹满夸夸而谈,完全没有留意到对方的神情。 “臭耗子,你说啥呢?”听不下去的冷曼走了过来,一巴掌削在了他的脑壳上。 “我......” 曹满捂着脑袋一阵的莫名其妙,这究竟是咋啦,无缘无故就是一巴掌? 不过当他看见虎千斤眸子里打转的泪花后,这才恍然大悟。 别看虎千斤外表刚强,但内心却极为细腻柔弱,是个既坚强又善良的姑娘,自己一通大大咧咧的糙话,放在其他人身上也许没事,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但对虎千斤却不一样。 现在看来,很明显,虎千斤是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了。 “阿妹,是我说错话了,你千万别在意,像你这么坚强可爱的大姑娘,咋可能当逃兵?要当也是我当......”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虎千斤越觉得愧疚,没几下,发红的眸子渗出了晶莹的泪珠。 惨咯...... 曹满暗自叫苦。 通,通,通...... 冷曼的秀拳雨点般落下。 “痛,痛,痛......” 曹满一阵哀嚎,咧嘴流泪。 唉,这是何苦来着? 阿亮笑眯了驴眼,小样,得罪谁不好,得罪女人? 活该! 你瞅瞅亮哥,追鸡撵狗斗老牛,一身是胆浑不怕,唯独不得罪母驴母马,为啥? 还不是因为得罪不起,挨打挨捶事小,传宗接代事大,想要延续香火,天大的委屈也要忍着。 忍一步海阔天空,凶一眼万劫不复,亮哥名言,多体会体会。 曹满哀叹一声,蹲地抖零碎,祸从天上来,老天,玩爷爷呢? 尼玛! 算咯,惹不起爷爷还躲不起吗? 揉着脑袋曹满悻悻的换了个角落,之后接着抖身上的零碎。 哒哒哒,哒哒哒..... 像抖跳蚤似的,抖了一地的...... 死人牙。 有大槽牙,有大板牙,有大门牙,有大虫牙......黑的,黄的,绿的,粗的,糙的,烂的...... 各式各样,五颜六色,还挺多。 之前被死人头围殴,对方大嘴大嘴的下牙,那叫一个凶狠凶悍。 咬了不说,还带买一多送,这不,腿上、膀子上,没少留下零碎。 可惜都是些死人牙齿,不带金也不带银,对此曹满甚是苦闷。 记得古人都喜欢镶金牙,可为毛到了他这,一颗老金牙都没见到呢? 恶心的虫牙,缺齿的烂牙,发黄发黑的臭牙倒是不少,这运气,真够背时的。 尼玛! ...... 眼看最后一颗嵌在肉里的老牙也拔了出来,忽然脑后风声响起,萧镇山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了曹满的身后,带出的小风吹得他头发忽地飘起。 “耗子,干嘛呢?”萧镇山的大嗓门传进了曹满的耳朵眼。 曹满回头看去,心头无由来的就是一突,看对方不善的脸色,似乎...... “没,没干啥,在拔牙呢。”曹满嘀咕了一声。 “我问你件事,你可要老实回答。”萧镇山看了眼一地的烂牙齿问道。 “有事您说。”曹满恭谨的说道。 “我的那些大衩还在你那吗?” 一句话,曹满如遭雷击,当即神情就惊慌了起来。 大衩? 靠,咋解释? 说大衩用来擦了腚? 我去,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 “快说,祖公的大衩呢?”萧镇山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愈发浓厚了起来。 “呃,大衩......大衩是个宝。”半晌,曹满冒出了这么句话来。 “废话,大衩不是宝的话,祖公要来何用?”萧镇山答道。 一听这话,曹满眼珠滴溜溜转动了起来。 “祖公,都怪那些人油尸,知道大衩是宝贝,疯抢而来,怪耗子人单势薄,保护不周,这才没保住祖公您的大衩。” 曹满瞪眼说瞎话,还说的一点也不害臊,别说是段虎几人,就是阿亮听了,也不由自主的直翻白眼。 “抢大衩的人油尸?” 说出这话来萧镇山自己都感到好笑,可曹满呢?脑袋点得像鸡啄食,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像那么回事。 “十条大衩,都被抢了?”萧镇山有问道。 “不错,一条都没留下,这些可恶的人油尸,祖公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亮子。”曹满理直气壮的回道。 萧镇山的老眼慢慢眯缝了起来。 “不过祖公您放心,耗子已经替你报仇了,我放的那把大火,烧得这些人油尸飞灰湮灭,一个个做了流星火雨......” 不等说完,萧镇山出声说道:“可以嘛耗子,说谎不眨眼,还让祖公去问头驴子,真把祖公当老驴了是不?” 闻听曹满脸色大变,刚想开口再解释几句,萧镇山的九香十味炒爆栗落了下来。 “让你骗祖公!”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让你骂祖公是驴子!” “口误,那是口误,我骂谁也不敢骂祖公您,哦哟,疼......” “让你丢了祖公的大衩!” “赔,我赔还不行吗?别打了,再打爷爷的脑袋就开花了!” “哟,敢在祖公面前自称爷爷,祖公让你知道啥叫青山绿水花儿开,祖国江山一片红!” “娘嘞,痛痛痛,疼疼疼......” “叫娘也没用,打!” “哦......哟......哟......” 安静,大伙都很安静,一个也没有吭声,更别提劝架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祖公揍人,这些事,不可抗拒。 不过大伙也没白看,一个个在心里默默数着落下的爆栗。 一下,两下.....十一下,十二下...... 足足十八颗爆栗,揍得曹满哭爹喊娘叫祖宗,死去活来满地滚。 段虎点点头,厉害了耗子,十八连爆都能扛下来,比之虎爷当初都硬实。 阿亮嚼动着嘴巴,好样的耗子,不愧是铁兄弟,铜头铁脑壳,比牲口还牲口。 其他三人,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脑袋,猛打一寒颤。 ...... 事后,萧镇山霸气的问道:“过瘾了吗?” 曹满长出气少进气的答道:“过瘾了。” 尼玛,过瘾? 十八疙瘩满头包,比佛脑袋上的佛髻还抢眼,这不叫过瘾,叫刺激,叫疯狂,叫欲了仙又欲了死! “好,那么我们就说定了,此事过后,你要赔我一百条大衩,少一条,祖公接着让你过瘾。” “祖公您放宽心,一百条,一条都不会少。”曹满指天发誓。 老丫的,一百条大衩? 一天穿一条,也能穿一百天,爷爷就像问一句,你有那么大的箱子装大衩吗? 萧镇山晃晃脑袋,挺满意,至少解决了一件事情,接下来嘛...... “虎子,你跟我上城墙,其他人先入城等着。” 说完身形一动,连墙梯都不用,三晃两晃,直接跳上了城墙。 段虎和大伙交代一声后,跟着攀上了墙头,动作也算灵敏,但是比起萧镇山来说,还是差了些许。 城墙下,曹满一动不动的平趴在地,冷曼上前关心的问道:“耗子,没事吧?” “没事,脑袋虽然挺疼,但是脑子却空明了不少,感觉挺清爽。” “我扶你起来,要出发了。” “再等一会儿,让我再舒坦一下......” 冷曼...... 城墙上,段虎站在萧镇山的身旁,似有埋怨的说道:“师父,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一点?看把耗子揍的,满头佛髻。” “呵呵,你懂啥?这叫通则不痛,通则不痛。”萧镇山笑道。 “揍人就揍人,歪理还挺多,我可告诉你,耗子是我的朋友,你再乱来,就算是我师父,我也不讲情面。”段虎表明了态度,对待朋友,他可是真心实意的。 “你放心,为师不会胡来,而且这一路上,耗子全身是伤,筋络受阻,放任不管的话,会吃大亏的。” “好在本门的九香十味炒爆栗,乃是活血化瘀的绝学,对于筋络不通,血滞气阻十分管用,否则为师吃饱了撑的,会用玄力胖揍那小子一顿吗?”萧镇山娓娓道出了缘由。 “师父,你咋不早说?这等糙活何必劳您大驾,让弟子来不就行了。”段虎调侃道,同时也放下了心来。 “你小子,手痒想揍人就明说,哈哈哈。”萧镇山大笑了起来。 “师父别说徒弟,你不也一样,哈哈哈!”段虎也笑了。 片刻过后,段虎问道:“师父,查看得如何了?” 一听这话,萧镇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虎子,情况不容乐观。” 说着,他伸手一指城下。 “熔浆入河,八脉交错,此乃倒行逆施,篡改阴阳,就像为师此前担心的那样,此地的熔浆火河并非后天形成的,而是在建盖巫城之初,就已经把这件事计算在内,是人为刻意这么做的。” 段虎神色凝重了起来,“篡改阴阳,也就是颠倒冥河,难道建盖这座巫城的目的,是为了蕴养尸僵,摆脱天合束缚,成就不死大僵吗?” 萧镇山冷哼一声,“不死大僵?我看非也,这么大的巫城恐怕不只是要蕴养一具不死大僵,而是要蕴养一城的巫僵。” “嘶......” 段虎倒吸一口浊气,一城的巫僵,那是何等惊人的数量! 巫僵非同一般,乃巫法邪术孕育出的不死怪物,比之一般的白毛粽都要可怕不少。 整整一座城的巫僵,光用想的,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师父,你确定吗?”段虎神色严肃的问道。 “错不了,否则也不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还有......”萧镇山转身面朝城内,用手点指远处问道。 “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萧镇山点指的方向,段虎凝目远眺,不大工夫便皱紧了眉头。 视野中,庞大的巫城尽收眼底,阴暗的城内,点点幽火若隐若现,微弱的光芒使得整座巫城更为诡异和阴森。 惊奇的是,城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楼台亭阁,也没有古老复杂的建筑物,甚至于,连一处最普通的屋舍院落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条通往深处的宽大道路,以及道路两旁依山而建的土窑。 不错,正是一处处窑洞,好似蜂巢一样,密密麻麻排列在了坡势较缓的山壁上,顺着那条笔直的道路,一直延伸了下去。 道路尽头,隐约中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祭台,如同夜幕下匍匐着的巨兽,散发着阴戾、危险的气息,令人惶恐不安。 段虎为之一滞,好强大的压迫感,连他都感到了一阵明显的窒息,这种心悸的感觉,从出道至今,还是第一次遇见过。 “师父,我能从那座祭台里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阴煞之气,莫非那里是......” 萧镇山微微颔首,“为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处祭台便是巫葬台,乃国王殉葬之处,也是整座巫城的核心所在。” “巫葬台?” 闻听此言,段虎眼瞳微微一缩。 462 巫祖血僵 民间丧葬的习俗大都以土葬最为常见,讲究的是入土为安,超脱苦海,往生极乐。 但其中又有一些十分奇特的丧葬法,譬如天葬,水葬,地葬等等。 这些特殊的丧葬,是为了让宿世沾染了污浊的皮囊,通过古老神秘的仪式,沟通天地,与纯洁的灵魂完美分离,达到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的目的。 而举行这些丧葬仪式的圣洁之地,便称之为葬台。 譬如天葬台,水葬台,火葬台以及地葬台...... 至于萧镇山所说的巫葬台,乃是一种极为邪恶的巫法丧葬之所,这种巫法与民间丧葬背道而驰,利用邪法强行逆改天合,聚阴凝煞,成就不死之躯,污秽之魂。 只是,如此巨大的巫葬台,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别说是段虎,就是萧镇山,也是头一遭见到。 别看萧镇山表情平淡,但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凝视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骇然之色。 “师父,百僵一煞,万僵一王,如此可怕的巫葬台,不仅可以造就尸煞老僵,就是万僵之王也不在话下。”段虎神色凝重的说道。 萧镇山点头而道,“你说的不错,而且此地布下的巫法格外诡异和邪恶,连为师都不曾见识过,很有可能会造就出一尊巫祖血僵来。” “巫祖血僵!” 一听这话,一向沉稳的段虎不禁失声惊呼了起来。 要知道,巫祖血僵,那可是传说中极为恐怖的存在,就算是在九锡虎贲的倒斗史上都未曾有过记载,唯一的来源,是从那些古老封尘的古籍或是手札中,略微会提到那么一星半点,内容绝对少之又少。 尽管内容少的可怜,但按照记载来说,虽然巫祖血僵无法媲美赢勾、后卿、旱魃、将臣四大祖僵,但也有着惊天彻地之能,毁天灭地之威,一旦出世,必将引来血雨腥风,生灵涂炭。 何况巫城深处的那座巫葬台,里面不知蕴养着多少巫僵,这要是全部问世,绝对是一场可怕的人间浩劫。 “怎么会是巫祖血僵这么可怕的怪物?师父,不如我们撤吧,否则真要惊动了那尊怪物,届时万僵破城,不但我们危在旦夕,人间恐怕也会爆发一场灾难,还是趁早封了此地,等禀报掌门和各位长老后,再从长计议如何?”段虎连声劝说道。 “虎子,这可不像你以往的做事风格,咋滴,怕了?”萧镇山闻听,老眼不由得眯缝了起来。 段虎脸色一沉,“师父,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万一此事处理不当,后果你比我清楚。” “哈哈哈,那又如何?”萧镇山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祖公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面对四大祖僵都敢耸他一耸,何况是区区的巫祖血僵?” “此次下山,目的就是为了倒一座惊世大斗,也好灭一下老纸婆那老家伙的气焰,让她领教一下祖公的能耐!敢叫嚣着要解散九锡虎贲,我呸!她算个什么东西?百年之后,她有什么脸面去见师门的列祖列宗?”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巫葬,居然让祖公碰见了,我的好徒儿,你说祖公会空手而回吗?你说祖公会善罢甘休吗?” “我,萧镇山,一定要重振师门,再铸辉煌!” 说到最后,萧镇山双眼精芒一现,神色变得激动疯狂了起来。 段虎心里一阵叫苦,怕什么来什么,面对萧镇山的执着和癫狂,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看段虎行事莽撞,性如烈火,然而他不是没脑子的蠢货,知道量力而行、适可而止的道理,就像现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跟送死有何区别?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巴不得现在就拍拍屁股立马走人,就算有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他也绝不动心。 然而,他却做不到,别说是劝动萧镇山,就是想要劝说虎千斤这些人,他都做不到。 除非他可以不顾师父的安危,和大伙一同撤离,那样的话,也许还有一线转机,最起码好过在这座凶险的巫城中撞大运,可是...... 他能对自己的恩师不理不顾吗? 不,他做不到。 真要能狠下心的话,他,就不是段虎了。 段虎的心中很是矛盾,也很是惆怅,更多的还是无奈。 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他,完全没有丝毫的头绪...... 已经进入了巫城的大伙,这时候一边整顿,一边等待着段虎师徒二人的到来。 看着庞大的古老城邑,每个人脸上充满了惊叹之色,除此之外,还感到了一种诡异莫名的感觉,就仿佛在这阴暗的城邑深处,隐藏着一头恐怖的凶兽,正用那阴戾凶残的眼睛注视着他们,无形中的压力使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心悸,紧张,惊悚...... 气氛一时间尤为沉闷和压抑。 大伙各自坐在地上休息,没人说话,沉默,成了此刻的一切。 曹满抬着头不断注视着城墙上站着的段虎和萧镇山,半晌不见对方下来,不大工夫,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回头看向身后的巨大城邑,荒古昏暗,阴森凄厉,半空中浮动着的点点幽火,仿若幽魂阴鬼,飘忽不定。 曹满摩挲着下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别说幽火,就是鬼焰他都没少见过。 现在的他可非昔日阿蒙,胆量不说大,但也绝对不小,在他眼里,巫城是挺可怕,又阴森又可怖,还暗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想吓到他? 哼哼,去你姥姥的腿毛。 更何况,曹满现在还有更为急切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 寻宝! 此番倒斗,他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发财,发死人财,如今进了宝山,岂有枯坐干等的道理? 本想着等段虎回来之后,和对方一起展开寻宝的行动,但现在看来,师徒二人的悄悄话指不定要说到什么时候,既然如此...... 曹满眼珠一动,来到了寒岳的身旁,巴掌往对方的肩头一拍,还未说话,倒把寒岳吓得打了个哆嗦。 “臭耗子,走路不会带点声吗?跟个野鬼似的,想吓死老倌还是咋滴?” 不怪寒岳发这么大的火,刚才正想着心事,神游太虚,没由来的被人拍了一下,不气恼才怪。 寒岳挺不爽,但曹满却没生气,笑嘻嘻的把脸往上一凑,神秘的问道:“寒大叔,想发财吗?” 说完还故意耸了耸秃眉,勾魂似的抛了个眼波。 “发你大爷的财,滚!” 寒岳本就不痛快,一声咆哮,曹满灰溜溜撒了丫子。 “臭老倌,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还不稀罕你呢。” 嘀咕两句,曹满又摸到了冷曼的身旁,有了刚才的教训,他没敢动作太大,而是先轻咳了一声,随后这才问道。 “小曼,干嘛呢?” “发呆。”冷曼双眸凝视着地面,淡然的说道。 “既然没事做,不如跟我走一趟?”曹满发出了邀请。 “干啥?” “嘿嘿,寻宝,发大财!”曹满激动的说道。 “不去。”依旧是俩字,冷冰冰的多一个字都没有。 “为啥?”曹满有些不解的问道。 “发呆。” 曹满嘴角抽搐,我的真爱,傻啦还是疯啦,放着金山银山不管,跑到阴森森的鬼城里来发呆? “呃,小曼,你,没事吧?” 曹满疑惑的伸出手,很是自觉的放在了冷曼的额头上,意思很明显,看看对方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啪! 一声脆响,曹满带着五指印讪讪的离开。 “阿妹?” 片刻后,曹满把注意打到了虎千斤的身上。 “耗子哥,你有啥事?”虎千斤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声音清脆的问道。 “跟哥去寻宝不?”曹满热情的发出了邀请。 “我还是不去了。”虎千斤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为啥不去?难道你不想发财吗?”曹满费解的问道。 “发财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情,何况寻宝什么的我也不会,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就像刚才一样......” 说着话,虎千斤低下了脑袋,似乎还在为桥上发生的事感到内疚。 “别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你说啥呢?不要脸,呸!”虎千斤把脑袋一扭,不再搭理对方。 “我......” 曹满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说啥不好,偏说什么男女干活的事,阿妹心地善良,不误会才怪。 现在好,得罪了对方,谁还陪他去寻宝? 这就是嘴欠的下场。 只是,曹满有些想不明白,大伙这都咋啦? 一个个闷得像块石头,三拳揍不出个闷屁来,至于嘛? 喂,醒醒脑子,人生在世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发财嘛! 有财不发,天地不容,百年之后,见了祖宗都会被扇巴掌。 何为光宗耀祖,何为光耀门庭? 文的咱不行,俗的难道也要放弃吗?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这可是烧高香,祖坟冒青烟都找不到的好事,过了这个沟可就没这个坎了。 唉!一群棒槌。 曹满很是无奈,咋办?难道要自个儿单独行动吗? 看了看道路两旁的土窑屋,曹满眼皮一抽,心里感到有些怕怕,那黑洞洞的土窑里面,万一从冒出几个老僵老粽什么的...... 尼玛!想着都吓人。 曹满眼热的看着那些土窑屋,却又不敢单独行动,那感觉,就像洞房花烛夜,就差临门一脚,却解不开裤腰带,何止是煎熬? “有了!” 曹满三步并作两步,几个蹦子跳到了阿亮的身旁,蹲下身轻抚着驴鬃,未曾开口,先露出了笑眯眯的胖脸。 阿亮这会儿正懒散地打着盹,驴眼微微张开,便瞅见了曹满那张如同烂柿花的笑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阿亮打个鼻响,享受着驴鬃传来的舒服,驴头扭到了一旁。 “阿亮?” 曹满轻唤一声。 阿亮眼皮都不抬一下,装作没听见。 曹满吃瘪,丫的,死驴,跟爷爷装佯是吧?我让你装...... 眼珠一动,曹满手起掌落,对准阿亮的驴臀重重就是一下。 吃痛的阿亮驴眼当即凶开,咬着老牙朝后瞪去。 人呢? 左右瞅瞅,哪有曹满的身影。 阿亮不由得一愣,就在这时,山脚下曹满晃着双手吆喝了起来,“亮子,来啊,爷爷在这呢!” 阿亮二话不说,四蹄撒开,一溜烟冲了过去。 等来到山脚曹满已经利索的爬上了缓坡,正在一处离着最近的土窑旁站着。 “亮子,这呢!” 阿亮顺着缓坡跑了上去,刀子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曹满,生怕对方再逃跑。 意外的是,这会儿曹满非但没有逃走,反而笑呵呵的在那等着,直到阿亮冲到了近前,他把大手张开往前一拦,慢着,我有话要说。” 说你大爷,亮哥十八咬! 阿亮哪有心情去听,嘴里的驴牙咬得嘎嘣脆,恨不得立马活嚼了对方。 曹满斜眼歪嘴一笑,大声喊道:“想要小母驴吗?” 啥?小母驴! 阿亮一怔,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嘿嘿,毛光水滑的小母驴,想要吗?”曹满邪魅的笑道。 阿亮疑惑的打量着,耗子,耍你亮哥呢?就这狗不拉屎的鬼地方,哪来的小母驴? 尽管心里疑惑,阿亮还是暂时克制住了咬人的冲动。 曹满心里一乐,上前一把搂住阿亮的脖子,神秘兮兮的说道:“亮子,做兄弟的会骗你不成?只要跟着我混,保你吃香喝辣,母驴成群,别说是小母驴,母马也不在话下。” 阿亮抖抖脑袋,甩开了曹满的手臂。 诓驴呐,臭耗子,真当亮哥是牲口,想咋骗都行? “诶,我骗你干什么?瞅见没,我身后是什么东西?”曹满往身后一指。 阿亮侧着脑袋瞥了一眼,当即驴火窜了起来。 尼玛,就是一土旮旯窑洞,比亮哥的驴圈还寒碜,这里面会有小母驴? 驴毛都没有! “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看出了阿亮的心思,曹满老神在在的说道。 “别小看了这些土窑,看着是土,但是呢?里面可是藏着值钱的宝贝,你要你肯和我合作,我们把宝贝挖出来,届时想不发财都难。” 阿亮不屑的翻起了驴唇,耗子,别跟俺耍花腔,亮哥是牲口,钱那玩意,牲口用不着。 曹满好笑的说道:“亏你是头开了窍的驴子,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阿亮眨眨眼,啥道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还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吗?” “只要我们找到了宝贝,到时换成钱,想买多少母驴母马都行,懂不?” 说着话,曹满还故意用手轻拍了几下阿亮的脑袋,意思是想让阿亮的驴脑筋别那么直。 463 寻宝 阿亮的想法很单纯,作为牲口,除了吃喝,最重要的就是繁衍。 财宝金钱的价值,它不懂,那些玩意太高深、太复杂,它唯一在乎的只是结果,可以换母驴,还是水灵灵滑溜溜的小母驴。 这样,就够了。 曹满的想法也很简单,作人最怕穷,人穷鬼害怕,可想而知,穷人是多么的可悲。 以前他穷过,穷得叮当不响,走在大街上都遭人嫌弃,为了博取那一丝丝的存在感,他宁可做个混混,当个流氓。 曾经他富裕过,尽管背后没少被人戳脊梁骨,但他不在乎,有钱的是大爷,没钱的是孙子,一百年太长,只争朝夕。 起码,在穷人连盘子都没得舔的情况下,他可以吃香喝辣,用肉骨头砸狗,这感觉,真他娘的爽! 现在,他又过上了穷日子,通洞的口袋里依旧是叮当不响,但是他觉得很高兴,也很轻松。 少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多了朋友亲人般的照顾相处,卸下了虚伪的面具,可以把最真实的自己毫无顾忌的展现出来,这感觉...... 真他大爷的爽! 可是,爽归爽,但日子还要接着过,特别是在兵荒马乱的战乱年代,要是连点家底都没有的话,那日子,必将水深火热,惨不忍睹。 如今有了需要照顾的家人,有了真诚以待的朋友,有了奋斗追求的目标,唯一缺少的就只有钱了。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曹满,在加上一个简单的阿亮,一人一牲口奇妙的组合在了一起,为了各自的目标努力着。 寻宝,赚钱! 曹满的目标很简单,但必要的手段却不能简单,即便面对的是头驴子,该用的手腕还是要用。 此刻他见阿亮的目光渐渐火热了起来,暗中乐了。 “阿亮,宝贝就在土窑里,你是俺驴兄弟,开门红让给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敢客气我跟你急。”曹满趁热打铁的说道。 其实吧,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让阿亮当出头鸟。 枪打出头鸟,谁先露头谁倒霉。 不是曹满心黑,在他看来,想要获取利益,就必须承担风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有付出才会有收获。 至于风险嘛...... 有他跟着,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至于具体的情况...... 具体再说。 阿亮打了个鼻响,蹄子来回在地上刨着,飘起的土灰扬了一层又一层。 就这雄赳赳的驴样子,比嗷嗷叫的小狼狗都精神。 临行动前,阿亮笑眯了驴眼瞅着曹满,可以啊大兄弟,瞧好吧,亮哥一定旗开得胜。 收回了饱满的眼神,阿亮乐呵呵的摇着尾巴走向了土窑。 曹满心里乐开了花,激动得双手直搓,“土窑好啊,深挖洞广积粮,是宝贝才会藏在土窑里,哈哈,这回发财咯!” 等着阿亮进了土窑,曹满竖着耳朵躲在外面听响儿,半晌过后,确定里面安全了,这才贼精精、乐嘻嘻的摸了进来。 进屋后一看,嚯!真够黑的,两眼一摸瞎,啥都看不见。 提鼻闻了闻,味儿挺大,又潮又霉,还带着股子刺鼻的异味。 曹满皱着眉头打开了手电,黑暗中,白灼的灯光化为一道光束,照亮了整个窑洞。 入眼的第一样东西....... 是一双闪着贼光的眼珠! 曹满猛打一哆嗦,随后才看清,原来是阿亮的驴眼,虚惊一场。 “我去,好狗不挡道,别拦着我发财,一边玩蛋去。”曹满没好气的邀赶着阿亮。 阿亮头冒黑线,你丫的臭耗子,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 不爽的打个鼻响,阿亮晃着身子移到了一旁。 曹满打着手电仔细看了看土窑的结构,还别说,真够土的。 就这不大的单体房中,后墙是山,两侧是土包柱,上顶是土压木,再加上里面的摆设,土炕,土灶,土桌,土凳...... 土不拉几,土成了一家子。 别看挺土,但是却很实用,就拿土窑的结构来说,冬暖夏凉,防火防涝,还节约用地。 有道是一墙分两季,咫尺不同天,火来墙挡水走沟,丈许之地样样全,说的就是这个土窑。 大致扫了那么两眼,曹满便不再感兴趣了,他是来找财宝的,又不是什么土木专家,土不土窑的,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围着房间转悠了几圈,曹满脸上浮现着的笑容慢慢消退了下去。 屁大点房间里,东西倒是不少,什么土罐,土陶,土碗,土杯...... 除此之外,想象中的金银财宝,一样没有。 “这......” 曹满有些怵头,说好的宝藏呢?说好的财宝呢? 尼玛,就这些破东西,土碗,土罐,土坛坛,满大街的便宜货,一脚踢碎俩都不心疼。 值钱? 值你姥姥的大钱! “阿亮,你鼻子灵,赶紧帮着一块找值钱的宝贝!”发急的曹满开始吆喝了起来。 阿亮倒是挺积极,尽管不知道啥叫做值钱的宝贝,可依旧嗅着俩鼻孔,一个劲儿的闻来闻去。 不大工夫,阿亮开心的叼着宝贝,乖巧的放在了曹满的身前,还故意摇晃着尾巴,一脸期待着对方的夸赞。 曹满低头看去...... 靠,土碗一只。 哐嘡! 抬脚把土碗踢成了土渣。 “亮子,眼瞎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就这土碗,驴毛都换不来一撮,给我接着去找!” 一顿火气,阿亮闷气的夹着尾巴继续寻找宝贝。 又过了一会儿,阿亮叼着宝贝再次来到曹满面前,往地上轻轻一放,炫耀似的露出了驴牙,笑了个灿烂。 这可是它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个大、饱满、重量还挺足,最主要的是,宝贝上画着的图案挺好看,应该算是个极品,一定值老了钱。 曹满回头看去...... 尼玛,好大一土罐,还是个鸟飞兽跑的三彩土罐。 画画就画画,瞅瞅,鸟不鸟的,肥不说,那眼珠子,老大老大,吓死人! 再看地上跑着的那玩意,究竟是野猪还是野狗? 为啥是猪身狗头驴耳朵呢? 丑了吧唧的三彩土罐,老沉老重,关键是难看,送人都会被嫌弃,卖钱? 瞎眼的老倌倌都不会要,当菜坛子都嫌丢人! 哐嘡! 曹满抬脚踢碎土罐。 “阿亮,你也老大不小了,咋滴,眼力劲都没有吗?你瞅瞅,就这破坛子,会是宝贝吗?” “拿出你的聪明才智来,给我好好找!” 一顿咆哮,阿亮委屈的耷拉着耳朵,心里别扭,同时还有点想不明白。 挺好的一个罐罐,为啥说难看呢? 人类的审美真是有问题,明明是宝贝,却当垃圾货,这玩意要是搁在亮哥的驴圈里,母驴见了一准兴奋的原地蹦跶。 打个鼻响,阿亮又一次开始淘起了宝贝。 这一回它格外留心,小的不行,大的也没挑...... 对咯,就这玩意好,颜色丰富,外形奇特,最主要,看上去就像歪鼻斜眼大嘴秃脑门的...... 曹满! 嘿嘿,就他了。 阿亮张嘴,把宝贝小心翼翼的含在了口中,转身来到曹满身旁,不等放在地上,曹满俩鼻孔喷气,翻着白眼在那看着。 “亮子,几个意思?让你找宝贝,你叼这么个不人不鬼的土陶来,诚心气我是不?” 不人不鬼? 阿亮一怔,喂!耗子,你在仔细瞅瞅,这不就是你的小模样吗? “给我扔了,再找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来,母驴母马没你的份,爷爷弄头老牛给你爽,还是头公的!” 阿亮驴嘴张开,哐嘡...... 一地土渣渣。 耗子,你真是俺的大兄弟,算你狠! 敢拿老牛吓唬亮哥,信不?等回去俺找老青说叨说叨,让它晚上爬你床。 牛滚床! 压着火,阿亮开始了新一轮的淘宝。 “土坛?不要” 哐嘡! “靠,这是土凳子,有屁用!” 哐嘡! “我去!你连土锅都叼来了,我说阿亮,你咋不飞天呢?滚!” 哐嘡! 阿亮...... 一人一驴围着不大的土窑折腾了个热火朝天,没过多久,人疲驴乏,俩货都泄了气。 特别是曹满,一肚子的窝火没处撒,即便砸了一地的土渣渣,依旧火大。 你大爷的土窑,狗屁的深挖洞广积粮,这些是宝贝吗? 虎爷,你骗人! 曹满在心底愤怒地呐喊着。 “咦?那是啥玩意?”曹满目光一滞,借着亮光看见了隐藏在房顶角落里的一物。 “宝贝,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一定是宝贝!” 曹满激动的一骨碌站了起来,蹭蹭两下来到近前,随后来个蹦高高,伸手就想把东西取下来。 可惜,个头矮了点,弹跳差了点,手臂的长度也短了点,三蹦哒两蹦跶,愣是碰不到。 “亮子,过来。”曹满沉着脸喊道。 阿亮多听话,当即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近前,睁大了驴眼,一副好奇的模样。 不过当它知道对方是拿它来当垫脚石用的时候,阿亮的驴脸拉得更长了。 就曹满这身坨,外加一口又沉又重的生铁锅,分量可不轻,何况,阿亮的身上还驮着萧镇山的宝贝疙瘩,昊天大蛋! 这一下阿亮可有些受不了了,三下两下,压得驴眼外突,四只驴蹄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别慌,给我站稳当点。”曹满站在驴背上,一边保持着平衡,一边伸手去摸房角处的东西,嘴里不忘碎碎念。 阿亮鼻喷驴气,稳当?有种你稳当个给亮哥瞧瞧? 不是小瞧你,换个个,你趴着亮哥上,不用铁蛋也不用大锅,能让亮哥踩在你背上坚持十声,哥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踩在驴背上的曹满尽量垫着脚尖伸展着身体,可惜,就差那么一丝丝才能碰到。 咫尺天涯,落了个干瞪眼的份儿。 连试几次无果,曹满也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稳稳身子,随后站在驴背上来了个提气纵身。 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很轻巧,同时为了不加重阿亮的负担,还学着段虎的动作,靠着一口丹田气减轻重量。 不过想法虽好,但现实终归是现实。 等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房角的物件,身下“哒哒哒”几声蹄响,阿亮踉跄着身体,带着满眼的怨气,直接从土窑里面摔倒了外面。 曹满也不好过,没了阿亮在下面垫着,顿时从悬空的状态坠落而下。 扑通! 摔得可够结实的,大满贯! 曹满疼得龇牙咧嘴,心中一阵,卧槽! 好在怀里抱着的物件没有丝毫的破损,否则这亏可就吃大发了。 无暇理会屋外的阿亮,反正驴皮糙实,摔两下没事,不像人皮,细腻嫩滑,随便来一下都受不了。 “嘿嘿,让爷爷瞅瞅,究竟是啥宝贝。” 曹满痛并快乐着,目光移向了怀里的那物...... 罐子? 尼玛,咋又是个罐子? 还是个圆不隆冬的土罐子。 曹满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不过随后他眼珠一亮,稍沉的脸色浮现出了一抹期待之色。 尽管是个土罐子,但罐子上的图案却十分精美,层次也十分鲜明。 下层画有芸芸众生,中层为白云托生,上层则是跨龙遨游。盖子上还画有两只仙鹤,栩栩如生。 如此作工的土罐,想必不是俗物,否则也不会被人专门藏在房顶的角落里。 观察片刻之后,曹满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盖子,正打算仔细看看罐子里的东西,谁知这时鼻子微微发酸,曹满忍俊不住...... 阿嚏! 好一声喷嚏,惊天动地,全部打在了罐子里。 噗! 顿时一股白灰从罐子里扑了出来。 咳,咳,咳...... 曹满没注意,一口吸了个实在,当即咳了个撕心裂肺,落了个满脸白灰。 “我去,啥玩意,咋这么呛人呢?” 好一阵咳嗽过后,曹满把覆盖在脸上的白灰擦掉,再呸呸两口,带着吐沫星,把嘴里的恶心玩意也吐了出来。 总算是利索了,曹满定了定神,接着伸手朝土罐里掏去。 “咦?这是......” 手才伸进罐子里,曹满就摸到了一样东西,从触感上判断,应该是金属一类的制品,从形状上看,细细长长,像根筷子,不过顶头却是圆形的。 “啥玩意?” 曹满把手收了回来,仔细看向了摸出来的那样东西。 “这是......发簪?” “可为毛是根乌黑乌黑的发簪呢?” 看着手里攥着的那根黑发簪,曹满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对了,这根发簪是银子做的,怪不得会发黑发乌,一定是年代久远的关系。” 曹满小激动了一下,尽管只是银制品,看着又黑又旧,但好歹也是一件古物,拿回去找人打磨抛光加工一下,想必应该差不多哪去。 464 魂罐 总算是开张了,曹满一扫此前郁闷的心情,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对买卖人来说,开张最重要,开张才能大吉,才能财源广进,尽管曹满算不上真正的买卖人,但终归沾那么点边,心情自然不错。 只是...... 曹满盯着土罐,感到有些疑惑。 “这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为毛要放些白灰进去呢?” “管求他,只要有宝贝就成。” 想了片刻无果后,曹满不再纠结什么白灰不白灰的,大手再次伸进了土罐。 窸窸窣窣...... 好一阵摸索,然而,这回摸到的却是...... “这是啥玩意?” 看着手里好似虫吃狗啃的东西,曹满神情有些呆滞。 “这......我去,是块烂骨头!”曹满闷躁的喊了一声。 没错,从土罐里摸出来的正是一块骨头,还是块残缺的骨头,有着小半个巴掌的大小,焦黑的表面还沾着不少灰白色的土灰。 发簪,白灰,烂骨头...... 忽然,曹满心中不好的预感再次降临。 就在这时,段虎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耳旁响起。 “可以嘛耗子,连粮仓这玩意都被你找到了。” “虎,虎爷?” 曹满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不仅有段虎,还有一脸怨色的阿亮。 段虎带着玩味的笑容,阿亮老牙磨得嘎吱作响,刚才被曹满一脚蹬出去,心里的驴火烧得挺旺。 阿亮憋火的心情曹满懒得理会,牲口而已,打个巴掌给个枣,一准乐歪歪,他在乎的是段虎口中所说的“粮仓”。 “虎爷,啥是粮仓?” 段虎一笑,“粮仓又叫魂罐,自己想想吧。” 魂......罐...... “该,该不会是装骨灰的骨灰罐吧?”曹满心里瘆得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嗯,孺子可教也。”段虎点点头。 曹满嘴角抽搐,黑脸,不玩这一套行吗? 再说了,有这么大的孺子吗?老子还差不多。 段虎好笑的接着说道:“魂罐,是自杞国人的一种特殊丧葬容器,罐面的三层图案代表着生命的轮回过程,盖上两只仙鹤,头上昂者,表示出世飞升,头朝下者,表示投胎入世超生,故而叫着魂罐,又称之为粮仓。” 一番解释,曹满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自己搜肠刮肚忙活这么半天,就捞了个骨灰罐。 呸!真够晦气的,劳什子的死人灰灰,还美其名曰什么“粮仓”,“魂罐”? 你家粮仓是用来装骨灰的? 吃不死你,吃你满嘴满肚子的死人灰! 狗屁的魂罐,人死灯灭,魂飞魄散,还魂罐呢? 混蛋差不多! 劳无所获,曹满会高兴才怪。 把手里的死人骨头往魂罐里一丢,随即又把得到的银簪举了起来。 没舍得丢,悻悻的又放回了口袋里。 这一幕没能逃过段虎的眼睛,“耗子,虽说倒斗是发死人财的行当,但在我们这一行,却是有着行规。” “行规?啥意思?”曹满有些听不明白。 “很简单,有些冥器可以拿,但有些却不能拿,比如你藏在口袋里的那根银簪。”段虎说道。 “不至于吧?连根银簪都不给拿,我说虎爷,这些可都是无主之物,即便有主,也是生前之物,难道还会犯什么忌讳?” 曹满捂着口袋,嘴里搪塞着,一副贪财的嘴脸。 对他来说,蚂蚱再小也是肉嘎嘎,吃到嘴的肉想让他再吐出来,门都没有,最起码,还能留着塞牙缝,总比稀汤寡水一样都没有强得多的多。 段虎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愧是市侩的土耗子,这点蝇头小利都不放过,看来这人吧,也就这点出息了。 放以往,他绝不拦着,别说是一根发黑发乌的银簪,就是抱走整坛魂罐他也懒得管,但现在不同,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曹满非吃亏不可。 “耗子,我可提醒你,沾了寄魂物的冥器千万不能拿,否则......”段虎故意拉长了语调。 “寄魂物?” 曹满心中一突,听着可真够邪乎的,但自己像只公耗子似的忙活这半天,总不至于空手而归吧? “虎爷,啥是寄魂物?”权衡利弊之后,曹满打算先问清楚再说,如果真有什么危险的话,再放手也不迟。 “寄魂物属于陪葬品的一种,但又有所不同。” “普通的陪葬品,代表着亲人对死者的寄托和祝福,希望逝者往生极乐,福贵永随,这些东西可以随便拿,不会出任何问题。” “至于寄魂物则不同,这些陪葬品是死者生前最为喜爱的东西,从生到死,一直陪伴,当死者最后一口气散去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分出些许的灵魂寄托在里面。” “当寄魂物陪着死者一起落葬,深埋在阴气浓郁的地下,久而久之,便会产生阴灵,而这种东西,在民间称之为寄生鬼,既然是鬼,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 曹满不听还好,听后吓得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银簪,随后抖手抖脚的把银簪老老实实的放回到了魂罐中。 放好后他还不放心,对着魂罐边作揖边虔诚的道歉着,“这位姐姐,有怪莫怪,小耗我初临贵宝地,不懂规矩,冒犯了姐姐的清静,还望姐姐多多海涵......” 段虎在一旁心里直乐,这耗子,真够逗逼的。 “阿弥陀佛......”曹满双手合十念道。 段虎眉梢微动,佛号?你能再逗点吗? “无量天尊......”曹满单手竖于胸前。 你姥姥,又换道号了。 “阿门......”曹满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的动作。 靠,天主福音!洋毛子的玩意都用上了。 “够了,有完没完?”段虎不耐烦的说道。 “马上就完,等我用福音超度一下这位可怜的姐姐......”曹满连忙说道。 “超度你大爷!不僧不道,不土不洋,不三不四,不伦不类,你就不怕扰了逝者的安宁,晚上找你谈心事?”段虎喝道。 这一说,曹满当即不再叨咕了。 “走吧,事情还多着呢。”说着话,段虎朝外走去,一旁阿亮用眼角的余光鄙视着曹满,眼神挺凶。 “虎爷,问你件事。”曹满忽然开口问道。 段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神情已经到了极不耐烦的地步。 “你说既然自杞国人善用火葬,那为何这间土窑里只有一个魂罐呢?其他人的呢?”曹满好奇的问道。 还别说,曹满看着大大咧咧,但心思却很细腻,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或许这间土窑就是她一个人的,没其他亲人。”段虎打起了马虎眼。 至于实情,他没打算说出来。 “嘿嘿,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会只有一个魂罐,还是虎爷聪明。”曹满迎合着拍了个马屁。 段虎没理睬,刚要迈出脚步,曹满的问题又来了。 “虎爷,不是说巫城里到处都埋着宝藏嘛,可你看看,这里除了土窑就是土窑,什么土罐,土陶,土碗的,唯一值钱的玩意还装在魂罐里,又不能动,你说我们该咋发财呢?” 这句话曹满早就想问了,现在正好是机会,他直接问了出来。 “我说耗子,动点脑筋好不?人有三六九等,自有贫富差距,古时候也好,现代也罢,都有着平头老百姓和贵族之分,即便是贵族,也有着鲜明的层次,就拿这间土窑来说,一看就是贫民窟,能找到宝贝才怪。” 一席话曹满终于算明白了,敢情这里就是贫民窟,想要寻宝,必须要去富人区才行。 问题是,富人区在哪? 不等他问出口,段虎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接着说道:“至于贵族所在的区域,一般都分布在王城的核心位置,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懂,懂啦,就像我们生活的麻县,最有钱的人都住在县城中心一样。”曹满眼冒精光,点头如捣蒜。 “孺子可教也。”段虎转身走了出去。 曹满嘴角一歪,黑脸,不说这句会死吗?你家曹爷爷不是孺子,听到没?是老子,不是孺子! ...... 土窑群下方的大道上,萧大亮蛋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寒岳这儿正好藏了瓶洋酒,依着他的暴脾气,早就冲进土窑,一脚把曹满给踹出来了。 这会儿洋酒正好喝了一半,见段虎带着曹满走了过来,萧镇山做贼似的把半瓶洋酒藏在了怀中,随后咧嘴笑道。 “虎子,调教得如何了?” 言下之意就是问段虎,把倒斗一行的规矩教给曹满没有? 至于其他人,萧镇山没在意,毕竟都是些本分的老实人,不像曹满,贪财市侩,不把规矩交代清楚,非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不可。 “交代清楚了,现在我们出发吧。”段虎回道。 “好嘞,大路朝天,阳关开道,冥途阴河,生人回避,出发!”萧镇山高喝两声,带领着大伙朝巫城深处走去。 路上,萧镇山在前,段虎在后,其他人规规矩矩的挨个跟着,唯独曹满不安生,围在阿亮的身旁,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不大工夫,一脸怨气的阿亮喜上眉梢,看着曹满的驴眼都充满了渴望期待的目光,于是乎,俩货三窜两窜,窜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之后嘛...... 俩货跟进了村的土匪一样,见土窑就钻,钻了不说,进去后搜肠刮肚,抄家似的翻了个底朝天,动作娴熟,乒乒乓乓一顿乱翻,除了魂罐未动之外,但凡出现在视野中的东西,一样没逃过。 收获不收获的暂且不提,行动中的俩货干脆果断,绝不过多停留,以最快的速度祸害完后,随即又冲往了下一处目标。 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干了个热火朝天。 路上走着的萧镇山不时点着光脑袋,俩货的举动他可是瞅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为过来人,不由得想起了陈年的往事来。 那会儿萧镇山还年轻,也是有着把子激昂和干劲,每逢倒斗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真好比饿狗见到了肉骨头,管他馊不馊、臭不臭,先下嘴再说。 时过近迁,一般的东西早已不入他的法眼,那股子探知寻求的冲劲也渐渐消磨,换来的只是满脸的沧桑以及唏嘘的感叹...... 萧镇山苦笑一声,把藏好的洋酒拿出,咕隆咕隆灌了几大口,酒水腥辣,如碳火吞喉,刺激之下,萧镇山发出了一声长叹,将嘴里的酒气吐了出来。 这时段虎来到了近前,低声问道:“师父,要不要制止耗子的行动?胡来不说,还扰得大伙不得安宁。” 萧镇山摆摆手,满不在乎的回道:“不必,他想闹腾,就让他闹腾去好了,等闹够了也就消停了。” 段虎眉头微皱,“这里是自杞国葬的腹地,尽管我刚才已经大致检查了一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担心......” “呵呵,小黑熊,啥时候成了老妈子了?别忘了,娃儿要长大,就必须放手让他去闯,不要怕头破血流,这些可都是宝贵的经验,如果处处担心,事事关照,永远都只会是温室里的花朵,娇贵无用。” 说着话,萧镇山指了指不远处的曹满,“别看这耗子行事毛躁,但也不是没有章法,你看,他们虽然是乱冲乱撞,但每次都不跑远,等我们一到立马露头,旋即又快速去往下一处土窑。” “先不说收获如何,但目标却十分明确,小的土窑坚决不去,要去就捡着大的目标下手,从这方面来说,倒也有着倒斗的天分。” 段虎听着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说话,忽听一阵骂娘驴嚎的嘈杂声传来,举目看去,不远处的土窑外,曹满和阿亮厮打在了一起。 等大伙赶过去的时候,俩货扭打一处,揪扯不清,曹满揪着阿亮的耳朵又拽又拉,阿亮咬着曹满的小腿磨牙,一个呼痛一个驴喘。 也不知是曹满斗败了阿亮,还是驴子干翻了耗子。 段虎头冒黑线,出手喝止,两记爆栗下去,双方这才偃旗息鼓。 问及干架的原因,曹满还未开口,阿亮瞪眼驴叫,就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叫了个脸红脖粗,可惜,就那驴声,恐怕除了曹满之外,其他人还真弄不懂其中的意思。 后来曹满这么一解释,大伙才明白了始末。 事情很简单,曹满贼心不改,阿亮粗心大意,就因为一个宝贝,以至于俩货不惜大打出手,红脸相对。 至于那件宝贝,段虎定睛一看,不由得惊讶不已。 465 巫葬台 说起这件宝贝来,绝对吓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颗被烧黑的骷髅头,散发着阴戾的气色。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却非人类的头骨,而是一颗雕工精细的石骷髅头。 整个儿圆润饱满,空洞的眼眶,高高隆起的颧骨,两排牙齿粗钝结实。 观察表面,墨黑细腻,抛光打磨十分到位,即便封尘这么多年,依旧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可惜的是,这么一件堪称艺术品的古物,此刻却零散的破碎在了地面,面目全非。 曹满气呼呼的红着脸,阿亮气憋憋的拉长着驴脸,一个埋怨一个,交错的目光中隐约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这材质莫非是,是墨石?”用手捡起地上的碎片,段虎惊讶的说道。 “拿来我瞧。”萧镇山吩咐道。 接过递来的黑墨色碎片,萧镇山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说道:“不错,是墨石。” 曹满一听,凑到近前好奇的问道:“祖公,这玩意值钱吗?” 一听这话,萧镇山和段虎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戏谑之色。 “耗子,你知道什么是墨石吗?” “这个......”曹满抓抓脑袋回道:“应该是像墨炭的石头。” “哈哈哈!” 萧镇山和段虎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曹满脸子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回答肯定是错了。 “祖公,虎爷,你们先别笑话我,墨石究竟是啥玩意?” 萧镇山接着发笑,段虎收回笑意说道:“墨石,其质如玉,色墨黑,体甚轻软,极光润,一般来说,墨石又分花墨石和云雾石,石质表面或多或少会出现雪花点和云雾纹,像这么一块通体墨黑,毫无杂色的墨石,倒也十分罕见。” 曹满为难的抓着脑袋,似乎没听太懂。 “虎爷,听你这么一说,墨石这玩意难道是玉石的一种吗?” “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介乎二者之间吧。”段虎回道。 曹满脸子垮了下来,去你大爷的玉不玉,石不石,说话能不这么文绉绉的吗?我们都是糙爷们,说话就该又糙又粗又直白。 文绉绉? 那是小白脸子斯文人的事,跟咱没关系。 “虎爷,你说句实话,这玩意究竟值不值钱?”曹满迫切的问道,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内容。 段虎好笑的说道:“如果没被打碎的话,也许还值俩钱,现在碎了,一文不值,何况这玩意作工虽然精细,就是太吓人了,换做一般人,谁会买颗黑骷髅头回去,你说对吗?” “呃,倒是这么个理。”曹满斜眼瞟了瞟阿亮,对方正鼓着气用大眼珠子瞪着他。 不怪阿亮如此生气,刚才就是因为一个不小心,把墨石骷髅头给碰碎在了地上,惹来曹满一通鬼火,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人驴干架。 记得当时曹满都急红了眼,说什么黑骷髅头是珍贵的宝贝,值老了钱,为此阿亮还挺愧疚,觉得多少有些对不起对方。 但现在呢? 姥姥的,就是颗吓人的臭石头而已,值个屁的钱,亮哥咋说来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明明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偏要说成是宝贝,尼玛,诓驴呢? 这就叫越穷越见鬼,捡坨石头当宝贝,丫的,憨腚! 曹满讪讪的干笑两声,神情有些尴尬,不过心里倒是放了下来,否则真要是什么贵重的宝贝被摔坏了,他非心疼死不可。 “阿亮,跟我走,我们接着找宝贝。”曹满大手一挥说道。 阿亮驴眼翻白,去你的,见过没羞没臊的,没见过没皮没脸的。 耗子,亮哥就问你一句,要脸不? 曹满笑了笑,咧嘴露出了发黄的糙牙,人是铁饭是钢,脸皮不厚没饭吃。 阿亮惊讶,可以啊耗子,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你比鬼都凶。 曹满腼腆的叹了声气,世事逼人,还不是为了口老米钱。 阿亮无语...... 当队伍再次出发之后,没过多久,阿亮和曹满冰释前嫌,又厮混在了一起,俩货并驾齐驱,好似驰骋在杂草中的野狗,跑了个欢实,继续着疯狂的扫荡。 虎千斤看着很是无奈,忍不住心里一阵担忧,生怕单纯直率的阿亮被曹满带坏。 冷曼沉着脸,一句话不说,盯着曹满的眼眸里闪烁着雷光。 一个成天跟牲口瞎混的男人,靠谱吗? 寒岳倒是挺乐呵,看着俩货胡闹,那叫一个喜庆,连心里的阴霾这会儿都驱散了不少。 “师父,刚才你仔细看过那颗骷髅头了吗?”段虎挨近萧镇山小声问道。 “看了,上面刻有细小的巫咒,挺邪乎。”萧镇山点了点头。 “还有,骷髅头的形状跟冥眼权杖上的很是相像,特别是额间的那处孔洞......” “你看这事会不会是?”段虎问道。 “现在不宜太早下结论,之后再说。”说完,萧镇山加快了步伐。 ...... 当那处巨大的巫葬台离着大伙越来越近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气息腐朽、阴晦,让每个人心中都感到格外的压抑。 这会儿曹满和阿亮跟霜打的茄子有得一比,没有了最初的激动和斗志,有的只是满脸的沮丧和泄气。 闹腾了这半天的时间,几乎翻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力气没少花,可啥都没捞着,心情会好才怪。 曹满想不明白,这什么鬼地方?穷得实在是不像话,还美其名曰什么一国之葬,整一个穷花子的国度! 当然,这是个比喻而已,实际上要比穷花子好太多了,起码花子就一个讨饭的破碗,一根打狗的破棍,外加一身破不拉几的衣服,可以说是穷酸到了骨子里,而这呢? 啥都有,有土窑,土床,土桌,土碗,土杯,土罐...... 还有一些十分古怪的土陶、土俑,数量不少,花样也挺多,除此之外,青铜铁器也有一些,不过早已锈迹斑斑,长期暴露在湿热的环境里,早已腐蚀不堪。 不管怎么说,东西绝对不少,唯独一点就是,不值钱。 至于墨石做成的骷髅头,之后也发现了几颗,跟最早发现的地方一样,不是在什么民居之中,而是在类似于宗祠庙宇的土窑里发现的,想来也许是自杞国人专门祭拜的地方。 里面空间不小,但很是简陋,就一张土制的供台,周围的土墙上绘画着已经剥落的图案,画面有些血腥,什么拔舌剜眼,砍头断腰...... 堪比地狱场景,看着让人感到不舒服。 只是为毛要祭拜一颗骷髅头,还是三眼的黑脑壳? 尼玛,有病! 现在的曹满,脑子里没有了憧憬着的金银财宝,有的只是土碗土罐,外加转来转去的墨石骷髅头,心情郁闷到了要发狂。 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段虎所说的王城地带,也许到了那,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也许吧...... 又走了一会儿,曹满实在忍受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腐臭,张嘴嚷嚷了起来。 “我去,啥味?比粪坑都臭!” 大伙齐齐白了他一眼,知道臭还说出来,诚心恶心人是不? “虎爷,你说前面会不会是到了那些蛮人撇条的地方了?”曹满问道。 段虎没理他,曹满不甘的又问道:“糟了,前面那么臭,该不会宝贝都被埋进粪坑里了吧?” “耗子,联想真够丰富的,你家先人会把宝贝藏在粪坑里?”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说为啥这么臭?”曹满表示不解。 “人死灯灭皮囊化古,能不臭吗?”段虎未曾解答,萧镇山插嘴说道。 “祖公,你说的是啥意思?”曹满表示依然不解。 “看见前面那座高大的祭台了没有?”萧镇山点指前方。 “原来那是座祭台,我还以为是座高塔呢。”曹满老实的答道。 “你姥姥的高塔,你家高塔才会修建得这么大,再说了塔有塔形,尖顶塔身八角檐,这是高塔吗?”萧镇山气哼一声道。 “呃,这个......”看着前面那处好似叠水台般层层叠下的祭台,曹满连连点着脑袋。 “祖公说的是,不过,这和臭味有啥关系?”曹满依旧表示不解。 “憨腚,联系可大着呢,此处祭台又命巫葬台,乃巫法祭葬之地,你闻见的臭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再告诉你一点,这股臭味可不是什么粪坑里的污秽之气,而是是从腐尸烂肉散发出来的尸臭,是腐烂的气味,懂了吧?” 腐肉,尸臭? 曹满瞪大了眼珠,心中忽感一阵不安。 “祖公,好好一座祭台怎么会有尸臭,该不会祭台上都是死人吧?”曹满心情忐忑的问道。 “问得好。”就一句话,接下来...... 就没什么接下来了,萧镇山继续喝着瓶里的洋酒,自斟自乐着。 曹满脸沉,黑秃,啥德性?就这么把爷晾在一边,心里亏不? “虎爷,祖公他是咋啦?话说一半就没了下文。”曹满问向了身旁的段虎。 “嗯。”段虎的回答就一字,多的没有,比萧镇山还惜字如金。 曹满吧唧着滋味郁闷的点点头,真不愧是对黑脸师徒,一个鼻孔出气,喘喘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没人解答疑惑,曹满只好闷着头走路,没走几步,阿亮的驴脑袋凑了过来。 目光挺有神,带着一丝解惑之色,大兄弟,亮哥知道是咋回事,想听吗? 曹满鼻孔喷气,听你大爷,人话都不会说的牲口,滚一边玩蛋去! 巴掌一挥,阿亮灵敏的闪了过去,秃眉耗子,好心当做驴肝肺,不是玩意。 尼玛...... 咋把亮哥的小肝肺又给骂进去了? 喘喘! ...... 当沉寂、古老的巫葬台逐渐充满了人们视野的时候,充斥在四外的腐臭融合在闷热的空气中,仿若沼气毒雾,带着淡淡的死灰之气笼罩在了巫葬台外,看上去诡异莫名。 巫葬台共分九层,黑戾阴晦,时而浮动而过的鬼焰,如同来自深冥地狱的幽火,闪烁着幽幽的血红色厉芒。 倏然,一阵惊悚的蠕动声从远处飘来,大伙屏气眺望,血戾点缀下的巫葬台,似有密密麻麻的触角在缓缓移动着,又如扭曲的藤蔓起伏攀爬,狰狞骇人。 萧镇山眯起了老眼,目中精芒一闪,“哼,不过是一隅偏邦的小国而已,居然敢搭建九五冥台,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帝尊王者了。” “虎子,看来这位自杞国的亡主野心倒是不小,生前屈辱亡国,死后却妄想称雄尊帝,统领巫僵阴兵再踏阳界,怪不得会阴煞冲天,鬼气幽深,然而此等倒行逆施之举,只会引来人神共愤,为天地所不容!” “师父,巫法葬台,人骨筑巢,炼魂囚魄,实乃邪恶至极,我们还需多加防备才是,何况此时看来,那些骨筋巫僵隐有活动的迹象,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段虎担心的说道。 “怕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记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九锡虎贲的作风,更是咱丁甲门的精神所在。” “是,师父,我记住了。”段虎郑重的点了点头答道。 一听这话,曹满顿时翻起了白眼,狗屁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喂!俩黑脸,脑子被猪啃了? 这不叫爷们,这叫二百五好吗! 所谓爷们,除了勇气之外,还懂得一种叫着变通的玩意,上赶着送死,真把自个儿当牲口了? 不对,这种傻事牲口都做不出来,你俩,比牲口都不如。 不信?瞅瞅阿亮。 回头看去,没错,阿亮正贼兮兮的缩到了队伍的最后方,一对驴眼睁了个溜圆。 曹满也想退缩,可是转念这么一想,最终苦笑一声,勉强站在了原地。 能退缩吗? 不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为了义气也好,为了爱情也罢,他绝不能退缩。 明知爷们自当能屈能伸,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可是这一刻他要是真的退缩了,其他人会如何看待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自己会一辈子瞧不起自己! “耗子,马上就要进入巫葬台了,那上面可是凶险莫名,你不怕吗?”这时,耳旁响起了冷曼的声音。 “怕球!祖公说的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显爷们本色。”曹满用微微颤抖的巴掌拍着自己的胸膛。 “真话还是假话?”冷曼带着玩味的语调问道。 “假,假话......”曹满低下了脑袋,在真爱面前,他不想用谎言欺骗对方。 “小曼,你......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曹满小声的问道。 少有的,冷曼露出了微笑,“不会,如果你用虚情假意的话来敷衍我,我才会真正看不起你。” “不过,我希望接下来的行动你不要参加,可能的话,还是离开这里的好。”冷曼说道。 “走?为什么?”话一出口,曹满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我不走,我要陪在你们身边。”曹满态度坚决的说道,尽管心里依旧慌张忐忑。 “那如果我让你陪我一起离开呢?”不知为何,冷曼神色严肃的问道。 466 执着 冷曼言辞中的变化让曹满费解不已,他想不明白,一向决绝的冷曼,为何会突然一概常态,问出了让他为难的问题。 “小曼,你是怎么了?你不是说要一起完成任务吗?可现在这是......”曹满迟疑的问道。 “你别管我怎么了,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现在要走,你会不会陪我?”冷曼的语气十分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曹满支吾了起来。 萧镇山闭着眼默默喝着洋酒,段虎深深地看了一眼曹满和冷曼后,背过了身去,虎千斤秀眉蹙紧,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寒岳拉到住,摇了摇头。 大伙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谁也没出声。 人各有志,脚下的路该如何走,他人无法左右,即便强求,到最后也会不欢而散。 何况,这一次的行动从最开始那会儿,段虎就不希望大伙参与,如果现在曹满答应了冷曼,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他或许还能借着这件事,劝动虎千斤和寒岳,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也能减少他的担忧。 “耗子,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只要你跟着我离开,约定立刻生效。”冷曼继续说道。 这句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曹满的心间炸开,一时间他几乎不能自控,喉结翻动着,直欲把“愿意”二字脱口而出。 可就在他刚要说出口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往日的点点滴滴...... 回头看了看独臂苍老的寒岳,看了看俏丽善良的虎千斤,再看看段虎伟岸魁梧的背影,以及那位舍身取义的海子...... 这一幕幕让他无法忘怀,更让他难以释怀,那是一种朋友间赤诚的友谊,是家人间温暖的亲情,割舍不掉,深埋在心。 “小曼,你是认真的吗?”曹满艰难的问道。 “耗子,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恩怨已了,我何必再接着待下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事,并非常人所能去做的,我自问没有这个本事,与其成为累赘,不如明哲保身,相信虎爷也赞同我的想法。”冷曼说道。 “可是......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大伙之间的感情吗?”曹满攥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刺进了手掌。 “活着才有感情,死人没资格谈什么感情。”冷曼答道。 曹满苦涩的笑了笑,攥紧的双拳缓缓松开。 “小曼,你走吧,我决定和虎爷他们在一起。”说出这句话时,曹满心里不知有多么的痛苦。 “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冷曼声音冰冷的问道。 “够了,别再挑战我的底线,我知道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但并不代表我没有义气!” “我已经荒唐了半辈子,活得比阴沟里的耗子还不如,如今终于可以抬头挺胸,真正做个爷们,我,说什么也不会再窝囊下去!” 第一次,曹满敢于用慷锵有力的声音直面冷曼,他的咆哮,他的怒吼,他眼中复杂却又悲伤的目光,都表明了他此刻的决心。 “真的吗?”冷曼再次问道。 “真的,我曹满说的!”曹满答道。 然而下一刻,当冷曼主动扑进了他的怀中,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曹满闹懵在了原地。 “小曼,你,你这是......”曹满呆傻的问道。 “活下去。” 简单却分量十足的一句话后,冷曼带着羞红从曹满的怀里离开,转头看向了段虎。 “虎爷,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一个是孬种,所以,请不要再说什么让我们离开的话,既然跟着你来了,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在所不惜!” “老四,你......唉!” 段虎口打唉声,如果到现在他还没看出冷曼的目的,那他真是白活了。 事实正如冷曼所说,她故意试探曹满,就是想让段虎看见,诚如最胆小的曹满都能如此决然,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自打进入了巫城,冷曼就暗中观察着段虎的一举一动,对方神态间的变化,以及眉宇间淡淡的忧色,即便能够很好的掩饰,但是对于观察敏锐的冷曼来说也能细微入目。 为了打消段虎的这一层顾虑,也为了断绝他的想法,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当然了,对曹满的试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冷曼最后的拥抱以及那句“活下去”,已经足够表明了她的心意。 “呵呵,虎子,你交了一群不错的朋友,为师真替你感到高兴。”萧镇山乐呵呵笑道,随手把已经空了的酒瓶丢在了地上。 随着空酒瓶摔碎的声音,寒岳和虎千斤也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曹满痴痴呆呆,傻傻愣愣,如坠雾中。 搞啥? 谁他娘的能告诉爷爷,这究竟是在搞啥? 幸福来得太快,变化来得太猛,好似龙卷风,混乱了他所有的心情,也混乱了他的思绪。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张傻傻的笑脸,像渗出了蜜汁的糖水,甜甜蜜蜜美在心田。 可惜这份傻笑并没维持多长时间,随着衣角的一阵拽动,回过神的曹满低头一看,靠,可恶的阿亮正咬着他的衣角拉扯着,贼兮兮的目光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笑。 可以啊耗子,这求偶的手段真够溜的,亮哥自愧不如。 曹满秃眉耸动,求偶? 滚! 爷爷是地道纯正的人类,不是牲口! 求偶? 那是用在牲口上的词儿,放人身上,古时候叫相互爱慕,花前月下,现代人叫恋爱,罗曼蒂克,懂不? 牲口就是牲口,只配光着腚在野地里打滚。 曹满没好气的一把撤回被咬着的衣角。 刺啦...... 力道大了点,也怪阿亮咬得够实在,衣角裂开,连带着还撕开了一大条,像根布条似的来回甩动着。 曹满头冒黑线,尼玛,臭驴子,不带这么搞事的,爷的裤子已经成了碎条裙,现在连衣服都不放过。 信不? 你敢让爷衣不遮体,爷爷让你一毛不剩,驴尾巴上的刺刺毛都给你拔干净! 老凶的目光瞅着怪吓驴的,阿亮不自然的抽搐着驴嘴,大兄弟,误会,真的是误会。 误会你老娘,赔爷的衣服来! 曹满抬巴掌就要下手,不等落下,虎千斤带着笑声说道:“耗子哥,还有闲心跟阿亮玩呢,你的小曼姐都走远了。” “啊?小曼!等等哥,哥来了!” 曹满一溜烟追了出去,张开双臂想要重温拥抱的温暖,却被冷曼一脚踩中脚尖。 “哦哟哟,娘嘞!” 好疼好傻的惨叫声。 “你说谁是你娘?”娇红着俏脸的冷曼,脸上带着冰霜,抬脚又是一阵狠踩。 “哦哟哟,错了,我是在说我娘,不是你娘......” “真爱,娘子,心肝......姑奶奶,哥错了......哦哟哟,我的那个娘嘞!” 阿亮舒坦的长出了一口驴气,随后亲热的蹭了蹭虎千斤的手背。 还是俺的女主人贴心,再蹭蹭...... 没蹭着! 抬头一看,虎千斤羞涩的移到了段虎的身旁,轻咬着下唇,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闪着淡淡的情愫。 阿亮失望极了,打个鼻响表达着落寞的心情。 “嘿嘿,驴子,载祖公走一程如何?” 入耳是一阵坏坏的笑声,入眼是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外加一张黑不拉几的老脸...... 阿亮打个激灵,驴皮忍不住抖三抖、颤三颤。 靠!咋是这黑秃? 还让不让驴活了! 驴嚎一声,阿亮拔足狂奔,一个飞窜冲了出去,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原地未动的大黑秃。 正替自己能够虎口逃生感到庆幸不已着,下一刻,萧镇山的身形却鬼魅般消失不见。 阿亮一怔,不等反应过来,驴背忽地一沉,粪球好悬没压出一串。 此刻阿亮的心情,一阵尼玛玛...... 队伍再次前行,路上,寒岳摸着胡须,感到有些孤单。 瞅瞅,一行六人一驴,各个都是成双对影,曹满屁颠颠的跟着冷曼,阿妹幸福的牵着段虎的手,就连萧镇山都美滋滋的骑在驴背上,唯独他...... 枯枝老藤斜阳残,咕呱一声落水蛙,那叫一个孤独,那叫一个落寞,那叫一个冷火秋烟、凄凄凉凉。 “唉......” 寒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远处,阿亮也打个鼻响晃了晃脑袋。 别看它成双成对,但心情却比孤影单只还凄凉,可怜一身驴皮驴骨,糟蹋在了大黑秃的臀下,还外加俩昊天大蛋。 此时此景,可能的话,它真想和自己的老主人寒岳,交换一下。 正发愁着,倏然,身上一轻,萧镇山飞掠而出,落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几乎前后脚的工夫,段虎也出现在了萧镇山的身旁。 “呵呵,萧门主,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夫正想着你何时会到?不想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是巧了。” 赵青河阴冷的笑声传来,随后阴冷的身影出现在了大伙的视野中。 “哈哈,老赵,之前的河水还算清甜吧?没喝够的话说一声,管饱!”萧镇山笑容可掬,但目光却格外冷冽。 “闲言少叙,既然来了,请吧!”赵青河收回了脸上虚假的笑意,伸手请道。 “急啥,不如我们先把话说清楚了再行动不迟。”萧镇山说道。 “你想说什么?”赵青河老眼眯缝着问道。 “你来此的目的。”萧镇山开门见山的回道。 “怎么,你不认为我是为了求财来的吗?不,应该说是为了效忠龙宝局,恪守自己的职责而来的吗?”赵青河反问道。 “得了吧,明人不说暗话,赵青河,你的那些伎俩在祖公面前没用,还是痛快点的好,免得伤了和气。”萧镇山说道。 曹满也开了口,“祖公说的不错,如果你是为了求财来的,那我问你,财宝在哪里?难道就是那些土不拉几的土窑,以及我们眼前这座尸臭冲天的巫葬台吗?” “哈哈哈!” 闻听此言,赵青河仰天一阵大笑着。 “你笑什么?”曹满质问道。 “没什么,居然连巫葬台都知道,看来是老夫小瞧你们了。”赵青河目光阴戾的说道。 这时段虎也开口问道:“不仅仅只是巫葬台,还有这座巫城,城外的秘阵以及入口处的聚煞殿,对了,那块天赐字碑又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一概不知。” 赵青河脸色阴沉了下来,“哼,不愧是九锡虎贲的人......” “也罢,既然你们想知道,那随老夫来吧。”说完,赵青河转头朝后走去。 萧镇山和段虎对视一眼,旋即跟了上去,其他人尾随在后,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黑色的石壁面前。 石壁紧挨在巫葬台的前面,上面刻满了古怪的文字,段虎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文字是属于自杞国所用的先彝古文。 不过三丈有余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先彝古文,仿若墓葬的碑文,记载着古老沧桑的往事。 黑色的石壁,暗褐色的古文,巨大的巫葬台,腐烂的臭味,令人作呕的腥风...... 所有的一切,勾勒出了一种极为诡异和阴森的气氛,无形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悸和不安。 赵青河站在石壁前,轻轻抚摸着石壁上的文字,动作轻缓温柔,如同在抚摸着爱人的脸颊,而非一块冰冷坚硬的顽石。 “你们知道不?为了它,老夫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心血,蹉跎的岁月,漫长的等待,那种痛苦的折磨足以让人发疯......” 赵青河的话声很淡,淡如清水一般,然而,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了好似狂风骤雨般的疯狂,仿若汹涌的洪流终于找到了泄闸口,狂泻而出。 “如今,这一切都值了,我的努力,我的心血,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报,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寂冷的石壁前,赵青河将双臂伸展向上,发福的身材不断微微颤抖着。 笑声刺耳尖噪,那是种疯狂的执着,是种扭曲的心态,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执念和渴望。 “够了,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听你诉苦的。”忍无可忍的萧镇山爆发出了一声怒喝,打断了狂浪的笑声。 赵青河也不气恼,嘴角往上一勾,带出了轻蔑的冷笑。 “萧门主,别激动,你想知道的一切都记载在这块石壁上。” 萧镇山一咬老牙,激动你大爷,刚才是谁激动得喜若癫狂来着? 说祖公激动,祖公耸死你! 赵青河没有理会目光凶悍的萧镇山,转而说道:“这块石壁来之不易,上面的每个字体都浸染着先彝勇士的鲜血,不错,这是一段用鲜血铸造的历史,即便尘封历河,却依旧无法遮掩它曾经的光辉和悲凉的命运......” 467 野望 鲜血浸染的文字? 闻听此言,曹满眯缝起了双眼,怪不得有股子血腥味,原来是从这块石壁上来的,只是...... 为毛要用鲜血做墨,书写文字呢? 要不要搞得这么吓人? 正想着,噗噗两声,阿亮连放驴屁,污气宣泄。 咳,吓驴也不行,看把阿亮吓得屁滚尿流,驴腚都没个把门的,曹满如是想到。 阿亮晃晃脑袋,大兄弟,你错了,亮哥不是被吓得放屁,而是肚子里的浊气太多,必须散散五谷之气。 真痛快! 萧镇山大步向前来到了石壁前,提鼻闻了闻石壁上刻着的文字,回头朝段虎说道:“虎子,你来看看。” 段虎点点头走了上来,仔细端详之下,脸色不由得一变。 “这不是普通的鲜血,而是瞳血!” 瞳血! 大伙一听,顿时神色大变。 眼瞳是人身上最敏感和脆弱的地方,别说剜眼放血,就是掉进一颗沙砾都受不了,更别说这么大的石壁碑文,需要多少瞳血用来浸染? 如此残忍血腥的做法,让人骨酥牙酸,心冒寒意。 “好眼力,居然能分辨出石壁上的文字是用瞳血来浸染成文的,果然,九锡虎贲不出无能之辈。”赵青河赞赏的说道。 如此夸赞,却没有博取萧镇山的一丝好感,相反,老头冷哼一声而道:“九锡虎贲师承千载,底蕴何等丰厚,又岂是你一个旁门左道的黑冥派所能评价的?井底之蛙,不要以为井口大的视野就能承载天地的广阔。” 对此,赵青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并没有出声争辩,只是笑容却冰冷如霜。 萧镇山微微皱眉,刚才他是故意激怒对方,以此作为试探,不想却毫无效果,和最初时的心浮气躁相比,现在的赵青河不仅城府极深,而且还带着一股让人无法琢磨的自信。 如此看来,接下来的行动势必会受到影响。 试探无果,萧镇山只好问道:“石壁上到底记载着什么秘密,现在可以说了吧?” 赵青河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捋了捋头绪这才说道:“本来,这段不为人知的辛秘老夫不该告诉你们,但是看在你们出力的份上,又或许老夫的心情不错,作为合作的附带条件,告诉你们也无妨......” “从石壁上的字里行间来看,它承载着这个古老而又神秘国度的传奇一生,如果按照字面的理解逐字翻译,并不适合我们的语言,不过从内容上来看,却勉强连续贯通......” 赵青河缓缓诉说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如同一位博学的历史学家,用最为客观的语言一步步揭露出了湮灭在岁月中的那段历史...... 自杞国来自于最为古老的先彝古民,由爨族部落发展而成,这个部族有着勤劳的族人和丰富的智慧,秉承千百年的岁月,终于在云疆这块神奇而又美丽的地方逐步发展并壮大了起来。 如果没有战火的摧残,如果没有外敌的入侵,也许在云疆的历史上将会出现辉煌而又精彩的一笔,甚至并列于大理古国以及南诏国。 可惜命运的碾压是那样的无情和残忍,当蒙古十万铁骑跨革囊渡过金沙江后,苦难的厄运降临在了这个国度...... 自杞国民虽然民风强悍,而且又骁勇善战,但也无法阻止强敌的碾压,仅仅不过一年的时间便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而就在举国上下将要陷入最为危难的时刻,一种强大的力量突然降临在了自杞国中,像黑暗中的曙光,给予了人们生存的希望。 正是因为这种神秘的力量,以至于本该一年就结束的战争,生生拖了六年的时间,十万蒙古铁骑战死疆场,对于一向自诩强大的蒙古来说,无异于活生生的打脸和羞辱...... 说到这,赵青河看向了段虎,“你知道那种神秘的力量来自于何处吗?” 段虎神色一动,忍不住说道:“莫非是来自于那块天赐字碑?” “呵呵,不错!这股强大的力量正是来自于那块天赐字碑。”赵青河笑道。 自杞国除了有着高高在上的国王之外,还有着奉巫鬼为主、信仰巫主的巫鬼教,其教主在地位上虽然略低于国王,但也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滔天权势。 祭奉巫主是巫鬼教恪守的本职,每一次的祭拜仪式都格外庄严肃穆,神圣的仪式代表着无私的奉献和狂热的信仰,融达天地,沟通万物,以此祈求巫主的祝福和垂爱。 当那块天赐石碑祭拜仪式中从天而降的时候,可想而知,当时举国上下是多么的兴奋和激动,这说明他们信仰的巫主并没有抛弃他们,相反,在人们最为绝望和痛苦的时候,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这是巫主的仁慈,是巫主的恩赐...... 天赐字碑的出现,让本就信奉巫鬼教的信徒狂热了起来,教义更是深入人心,深入灵魂。 而这块神秘的石碑也确实带来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按照石壁上的记载,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巫力,甚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当巫力注入到每一位战士的身体后,被祝福的战士必将获得无上的力量和几乎不死的身躯,如同受到了神恩的沐浴,只要神光不灭,就会不死不灭。 只是每一次释放神恩的时候,必须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祭祀,而祭祀的内容却又血腥无道,必须祭献活人,用鲜活的瞳血开启字碑的力量...... 听到这,大伙一阵唏嘘,神色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厌恶和反感。 暂且不论天赐字碑的强大功效,单单祭祀活人,用瞳血浇灌字碑这一项,就足以证明这块天赐字碑的邪恶和残忍。 这不是活生生把一个淳朴善良的民族往罪恶的深渊中推下去吗? 可是为了生存,为了在烈火洗礼的战争中存活下去,又有谁能妄自断夺它的对错呢? “活炼人傀!居然是这种恶毒的巫法!”段虎怒目圆睁,道出了字碑的真实目的。 赵青河点点头,“不错,以瞳血灌注字碑,为的就是激发炼制人傀的契机,只是这种巫法和我们理解的邪术有所不同,不仅能带给实验体强悍不灭的体魄之外,还能让他们更忠心,同时保留了他们的思想。” “可以这么说,天赐字碑上的力量足以颠覆我们的认知,比已知的那些玄术、术法要更高明更完美!” “如果我们能掌握这种力量,完全可以轻易的创造出一只不死军团,甚至于获得永生不灭的神体,与日月同辉!” 说话间,赵青河的神色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润了起来,就连声音中都掩藏不住那股狂烈的激动。 “哼!看来你真正的目的原来是为了那块天赐字碑,还美其名曰什么尽忠职守,真是天大的笑话。”段虎冷哼一声说道。 “哈哈哈......”赵青河不怒反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千古金句,我不过是秉承了历代枭雄的遗志而已,有错吗?” “如今,战火硝烟,乱世纷飞,不正是造就王者的时代吗?既然历史的舞台已经搭建好,自当有逐世称雄的王者出现。” “而我,赵青河,正是这个舞台上的主角,天下必将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一将功成万骨枯,枯荣岁月争命河,手握天地独自尊,敢叫乾坤碎寰宇!” “只要我获得了字碑上的力量,我的功绩何止是千秋万代,我,一定会成为万载无上的第一霸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哈哈哈!” 听着如同疯子般的笑声,萧镇山掏了掏耳朵,随后一弹指甲上的耳屎。 嗖...... 不偏不倚落入了赵青河咧开的大嘴中。 “你!” 赵青河顿时老脸羞愤,一阵猛烈的咳喘,将那坨不小的耳屎吐了出来。 萧镇山不满的咂了咂嘴巴,“啧啧,人老不中用了,换做以前,祖公的耳屎落地闻声,唉,岁月不饶人呐。” 段虎笑了笑,“师父,耳屎多说明燥火盛,身体要紧,还是少点好,何况,您老不还有鼻屎坨嘛,又臭又硬,那玩意可比耳屎管用多了。” “对呀,祖公咋把这茬忘了呢?”萧镇山双眼一亮,其他人则笑出了声。 赵青河老脸铁青,脸皮微微抽搐着。 没有理会赵青河吞气吐胸的模样,萧镇山说道:“虎子,听说你老段家文采非凡,既然有人出了上联,下联就交给你了。” 意思就是不能长他人威风,灭了咱的锐气,要文武通杀,打他个死翘翘。 段虎会心一笑,三息的时间便开口而道。 “一口老井蛙天下,下到淤泥滚个身,可笑咫尺方圆地,屎尿做窝自称王。” “哈哈哈......” 大伙笑了个前俯后仰,笑一阵,赵青河的脸蛋就抽一下,不多时,两团脸蛋肉抽了个欢实。 “住嘴,都给我住嘴!”忍无可忍的赵青河喝声吼道。 “哟,老狗发火了。”当笑声落下的时候,曹满小声嘟囔的那一声正好响起,无疑,大伙听了个实在,赵青河同样听了个清楚。 “哈哈哈......” 笑声再起,比刚才的声音都大都欢畅。 “嘭!” 一声巨响,赵青河抬脚跺碎了坚硬的地面,龟裂的纹路朝四外散去。 “够了,老夫的忍耐可是有着限度的,再要挑衅,别怪我翻脸无情!”赵青河阴沉似水,眼中寒光直冒。 曹满生硬的吞咽一口吐沫,我滴乖乖,老狗真够凶的,这么硬的地面都能踩碎。 呃,爷就问一声,你丫的大脚片子疼不疼? 大伙收敛了笑意,段虎冷冷的问道:“赵青河,看来你加入龙宝局为的就是利用里面的资源来达成你的目的吧?” “这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有何不可?”赵青河淡淡的回道。 “那你应该知道那对冥眼的来历吧?”段虎接着问道。 “老夫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赵青河不答反问道。 “看来你是不知道。”段虎毫不在意的摇着头,似乎刚才的问题对他来说,可知可不知。 赵青河阴冷的笑道:“段虎,激将法对老夫可不管用。” 段虎没理他,而是转头问向了曹满,“耗子,你知道冥眼的来历吗?” “那玩意我咋知道来历。”曹满摇晃着脑袋。 “我激将你了吗?”段虎又问道。 “去,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来的激将不激将,花花肠子多的人才会这么想。”曹满不屑的答道。 段虎笑着把头又转向了赵青河,没出声,但无声胜有声。 赵青河一阵气憋,这会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极了。 “我说老赵,我们是合作的关系,就应该彼此信任才对,何况接下来还要靠大伙精诚合作,不把话说清楚,如何合作?”萧镇山开了口,称呼变得又亲昵了起来。 大伙知道,这叫打个巴掌给个枣,对牲口都是用这个办法,可管用了。 对人嘛..... 也管用。 “合作?冷嘲热讽的态度就是你们所谓的合作吗?”赵青河板着脸问道。 “呵呵,这是我们说话的习惯,你会介意不奇怪,其实吧,只要相处久了,你就会适应的。”萧镇山一副老脸厚皮的样子说道。 习惯? 习惯你姥姥! 赵青河牙根发痒,恨不得咬下对方的皮肉,尝尝味道是酸还是甜。 “哼脸皮厚到你这个份上,城墙见了都会汗颜。”赵青河阴损了一句。 “哟!说句软和话你还喘上了,老赵,别以为祖公不知道你藏在心里的小九九,若非凭你的力量没有足够的把握获取那块天赐字碑,你会说出这些辛秘来?” 萧镇山翻脸比翻书快,地道的翻脸狗,顷刻间牛眼圆瞪,脸色凶得吓人。 “祖公今天把话放在这,你要是不把秘密都说出来,别说合作,你信不?祖公现在就撤了外面的丁甲六合阵,让你功亏一篑。” 光溜溜的威胁,不错,正是威胁,软硬兼施本就是萧大亮蛋的拿手好戏。 可不,随着赵青河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老头阴沉沉的一笑,神态再次恢复了正常。 “萧门主,那对冥眼其实就是......” 赵青河正欲说出冥眼的来历,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道环形的光圈从巫葬台上方闪亮,紧随其后,一阵剧烈的晃动以巫葬台为中心传递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神巨震起来。 468 行动 晃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转眼即逝,等地面归于宁寂之后,令人诧异的怪事再次发生。 一道灼眼的红色光团出现在了巫葬台的顶端,转瞬,光团渐渐黯淡下去,最后凝实成了一个狭长的光球,散发着艳丽的血芒,远远看去,仿若一颗野兽的瞳孔,凶戾狰狞。 “赵青河,你做了什么?” 萧镇山一脸凝重的问道,因为除了异像之外,他能清晰的感应到此地的阴煞之气更加浓郁了起来,即便是他,都为之感到了一丝忌惮。 “哈哈哈,看来那尊巫棺终于问世了,不枉老夫一番施法布阵。”赵青河仰面一阵大笑。 “你是说那尊巫棺的出世,是你施法强行逼出来的?”闻听此言,不仅萧镇山脸色微变,就连段虎也为之色动。 “不错,正是老夫所为。”赵青河略有得意的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你的胡作非为,让老夫白白损失了不少人傀,老夫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萧镇山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段虎却不然,沉声喝道:“你疯了不成?巫棺中躺着的那位,很有可能就是巫祖血僵,真要惊动了这具老魔,届时它的巫兵巫将一同醒来,谁能抵御?” 赵青河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段虎,阴冷的笑了笑,“那又如何,别忘了老夫是什么人,更别忘了你们的身份,还有我们合作的方式。” 言下之意很明显,作为黑冥派的掌门,自然有着过人的手段,另一点,段虎和萧镇山身为九锡虎贲的人,驱魔镇煞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这便是合作的方式。 “你......” 段虎刚想说什么,萧镇山随意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声。 “老赵,你做事有些不仗义似乎不符合倒斗这一行的规矩。” “哦?愿闻其详。”赵青河不屑的看着。 “很简单,倒斗虽然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但这一行讲究的是只求发财,不会去触碰那些禁忌之物,更不会倒行逆施,妄图篡改天合戒条,你呢?” 说话间萧镇山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如果祖公没猜错的话,你的野心不仅仅只限于那块天赐字碑,还把主意打到了那尊巫棺里的那位,也就是说,你妄想控制巫主,从而统领它的巫兵巫将,不知祖公说得可对?” 面对萧镇山的质问,赵青河淡淡的回道:“萧门主,你想多了,老夫再贪得无厌,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我的目的只是那块天赐字碑,至于其他,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 “那你为何擅自施法逼出巫棺?” “那是因为,我梦寐以求的天赐字碑就在那口巫棺内,不把它逼出来,我如何获取?” 闻听,萧镇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祖公,你千万别被这条老狗给骗了,他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何况,一旦他得到了天赐字碑,势必会做出伤天害理的坏事,到那时,受苦的还是老百姓。”这时曹满大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疾驰而来,速度之快,几乎让曹满没有任何的反应。 “哼!” 一声冷哼,萧镇山二指探出,将飞射而来的寒芒紧紧夹住,目光一瞟,居然是一枚黑色的铜钱,上面刻着一颗狰狞的鬼头。 萧镇山阅历何其丰富,只一眼的工夫,便认出指间夹着的那枚鬼头铜钱,是黑冥派的暗器,鬼钱。 鬼钱一出,断魂丧魄,所谓鬼钱,就是送你入冥途的买命钱。 二指用力,铜钱大小的鬼钱顿时扭曲变形,被挤扁成了一团。 “老赵,好歹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对一个普通人出手,不觉得丢脸吗?” 声音虽然平淡,但却泛出一股子冰冷的寒意,显然,萧镇山动怒了。 “老夫是在教他该有的礼貌,怎么,难道我做错了吗?”赵青河的语气同样平淡,但平淡中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到这时,曹满才反应了过来,回想刚才要不是萧镇山及时出手,此刻他非见了阎王不可,当即冷汗就冒了出来。 “好你个阴毒的老狗,敢偷袭爷爷,爆你丫的老蛋!” 曹满愤怒的吼道,正待撸袖子发威,身旁冷曼伸手一拽,将他拽到了身后。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在我身后安静待着。” 冷曼的话看似冷冰冰,但透着一股子关心,曹满会心的笑道:“还是哥的真爱体贴,哥听你的。” “说啥呢?”冷曼蹙了蹙秀眉,却没责怪的意思。 寒岳翻了个白眼,可以啊耗子,都啥时候了还打情骂俏,找死不捡日子。 赵青河微微收敛了一下目光中的杀气,随后做出了让步,“行了,这件事是老夫激动了点,但你也该管教一下那些不相干的人,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至于那两颗冥眼,乃是巫鬼教主精心炼制的阴阳冥眼,至于它的用途,待会儿你们就能知晓,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先上巫葬台再说。” 说完,赵青河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冷曼忽然开口道。 赵青河厌恶的看了一眼,不耐烦的问道:“忘恩负义的贱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冷曼深吸一口气说道:“从始至终你就不问一下方武的情况吗?好歹他也是你的下属,更是你的徒弟。” 赵青河连声都未出,只是收回了目光,随后转身离去。 冷漠的态度,似乎方武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就如同擦身而过的路人,可有可无。 这是一种冷酷到灵魂的无情,也正是因为这种无情,才造就了如今的赵青河。 “小曼,无端端的你提什么方武呢?”曹满不知其意,有些不爽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替方武感到不平,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冷曼淡淡的说道,眸子里不经意间浮现出了一丝哀色。 毕竟,她曾深爱过对方...... “过去了就好,以后可不准再去想了。”曹满的话里面带着一股子醋劲。 另一边,段虎皱着眉埋怨着。 “师父,不是做徒弟的怪你,明明知道赵青河这条老狗居心叵测,你为何不当场制止他?天赐字碑也好,巫祖血僵也罢,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会引来灭顶之灾,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还不到时候。” 简单的一句回答,萧镇山晃身追向了离去的赵青河,段虎苦笑着摇摇头,心里烦闷到了极点。 “那啥,虎爷,刚才我好像听见你说什么巫祖血僵来着?”不知何时,曹满凑过头来弱弱的问了一句。 “咋啦?” “巫祖血僵是啥玩意,听着怪瘆人的。” “就是一具嗜血的老僵。”段虎简单答道。 “哦。”曹满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它厉害不?” “厉害。” “可怕不?” “可怕。” “你和祖公能打得过吗?” 段虎...... “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就想问一句,巫祖血僵到底有多么可怕?”曹满不安的问道。 “血魁,血将,鬼主老僵你见过是吧?”这回轮到段虎发问了。 “见过,还交过手,老可怕。”曹满点头如啄食。 “它们三加在一起也干不过巫祖血僵,何况这老僵并非单打独斗,手下还有着数不清的巫兵巫将,现在明白了吧?”说完,段虎自行离去,身后寒岳和虎千斤紧紧跟着。 靠! 尼玛玛! 小曼,哥的真爱,哥决定了,我们回家! “小曼?”看着身影渐远的冷曼,曹满呼唤一声。 “耗子,别磨磨蹭蹭的,牵着驴子赶紧跟上来。”冷曼朝他挥了挥手。 对咯,把阿亮给忘了。 曹满一拍脑门,转头偏巧对上了阿亮贼兮兮的目光。 阿亮打个鼻响,目光传话,大兄弟,要不亮哥和你一起撤咋样? “撤你姥姥,跟我进巫葬台!”曹满没好气的嚷道。 ...... 绕过血字石壁,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巫葬台的下方,此刻段虎等人已经踏阶登台,顺着那条宽大的天梯一路登顶而去,唯独曹满和阿亮还在下方徘徊踌躇。 不怪俩货没胆,而是...... 太臭了! 有多臭? 腥臭恶腐,那味道,闻一口老魂抖抖,吸一口小魄颤颤,臭得能把眼泪熏出来。 比大热天隔了夜的老尿骚,比大热天放臭的腐肉臭,比大热天裹了一月的裹脚布还冲鼻,比大热天散发着热气的粪坑还熏人...... 为啥都要加个大热天? 因为应景。 巫葬台深处地下熔浆火河,常年热浪喷涌,火毒肆虐,早把此地变成了火热的蒸笼,不热才怪。 热天里的气味最容易挥发,冷天的话,勉强能压住味儿,闻上去也没那么刺激。 曹满带上了口罩,同时帮着阿亮把布条也遮在了口鼻上,想着这样也许能减轻一点熏人的臭味,谁知,也就支持了三息的时间...... “呕......” “呜......” 俩货一块儿蹲地,一个呕一个呜,滋味酸爽无比。 “娘的,啥破口罩?不戴勉强还能喘口气,戴了后,跟扣了碗米田共似的,味儿都散不掉,从里臭到外!” 曹满恼怒的一把撤掉了口罩,阿亮也恨恨地用蹄子蹭掉了布条,不忘踩两下。 巫葬台,台分九层,跟宝塔堆尖似的层层叠加,火岩堆砌,岩浆浇灌,表面覆盖着一具具身体扭曲的干尸,黑压压的好似野兽身上的鳞甲,从下往上看去,俨然是一座用尸体堆砌而成的死人山包。 从面积估算,最底层比常家老宅的占地都要大,要知道老常家可是麻县头号的大财主,宅院深广,屋舍繁多,没个十几亩方圆根本容括不下。 九层的巫葬台,每层高达三丈三,对应着三三无尽,九九无穷的人极之数,属于阴阳造化中的地乾天坤之位,再进一步,则荣登仙台,飞羽化仙。 只是这些东西对曹满来说,一点都不感兴趣,尸台而已,又臭又腐,又脏又烂,值钱的玩意没有,尸体多得让人发毛。 他就奇了怪了,既然倒斗是门发死人财的行当,咋自个儿偏偏什么财都捞不着呢? 瞅着阴森鬼戾的巫葬台,曹满一肚子的晦气外加污气、臭气、尸气、煞气、阴气、霉气...... 这跟钻粪球的屎壳郎有啥区别?一辈子臭气到家。 闷躁的喘了口气,尼玛,臭到灵魂深处,能给口新鲜气吗? 不多,一口就成! 这愿望,真心不大。 “亮子,别犹豫了,要不咱俩还是上吧?”曹满开口道。 阿亮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么臭,咋上? 是啊,这么臭,能把活人熏死,活驴也不例外。 可是不上的话......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阿亮不愿动,曹满也不想上,除非有个带头的,但绝对不会是曹满。 这叫属核桃的要砸了吃,皮厚壳硬还难剥,但只要去了壳,一准美味可口。 曹满就是属核桃的,他准备拿阿亮当锤头使唤,砸开他懒惰懈怠的外壳,才能看见美味鲜嫩的嘎嘎肉。 “亮子,阿妹在叫你。”曹满眼珠咕噜一转,有了主意。 阿妹可是阿亮的女主人,最为关心和体贴,其他人的话阿亮可以爱理不理,但阿妹的话,它一定言听计从。 当即,本能的驱使下,阿亮连想都没想,迈着小蹄子踏上了巫葬台下方的石阶。 “真听话,不愧是阿妹的好驴子。”曹满夸赞一声,抬脚跟着也走了上去。 瞅见没?阿亮这把锤头真把属核桃的曹满砸了个开窍。 一阶,两阶...... 当爬到第五阶的时候,阿亮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曹满,驴眼里充满了疑惑。 耗子,阿妹真在叫亮哥吗?我咋没听见声儿呢? “谁让你平时不爱干净,耳屎比驴皮还厚,能听见声儿才怪。”曹满敷衍一句,抬手给阿亮的驴腚上来了一下,催赶着上路。 耳屎? 阿亮边走边嚼磨着味道。 牲口需要掏耳屎吗? 咋掏?用蹄子掏吗? 这么大个的蹄子,能捅进耳朵眼才怪。 想到这,阿亮又停了下来,大兄弟,诓驴可是要遭报应的,知道吗? 曹满心中好笑,诓驴?爷爷肚里的这点水水除了诓你这头蠢驴之外,难道还指望着能诓动黑脸大秃那些猴精猿怪吗? 不诓你,诓谁? “亮子,你听,好像阿妹又在叫你了。” 一句话,阿亮竖起了驴耳,可什么都没听见。 曹满乐着给对方的驴腚上又来了一巴掌,“别听了,就你那塞满了耳屎的驴耳朵,有屁用,不如赶紧登上巫葬台,免得阿妹等得心急。” 啪,啪啪! 说完,大巴掌又拍打在了阿亮光溜溜的驴腚上。 469 阿亮的疯狂 九层高的巫葬台,每层三丈三的高度,铺设的石阶正好有三十三阶,不多不少,都围绕着人极之数。 当爬上第一层的巫台,曹满双手扶住膝盖,喘了个透心透肺,任由燥热腐臭的气味穿梭在他的胸腔。 这滋味,跟大热天闷在茅厕里烤臭豆腐似的,臭了个里外通透,热了个汗水滴答。 阿亮不同,作为驮货的牲口,天生是爬山涉水的料,耐力、体力自然不是曹满所能相比的。 就像现在,曹满累得像条死狗,阿亮却雄赳赳像只小公鸡,摇头晃脑甩尾巴,倍儿精神。 “真牲口!”曹满斜瞟着阿亮,不只是羡慕还是嫉妒。 阿亮不屑的打个鼻响,大兄弟,咋说话来着?牲口就牲口,还分真假吗? 仔细瞅瞅亮哥,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如假包换的牲口,一点也不带假的。 曹满夹枪带棒的说道:“懂球,所谓真牲口,意思是比牲口还牲口。” 阿亮驴眼一亮,这么说来,亮哥岂不是牲口中的牲口,牲口霸主吗? 曹满点头暗道一句,“那叫禽兽!” ...... 望山跑死马,爬坡累死牛。 曹满心中发苦,看着依旧长远的天梯,感觉自己就像那头快要被累死的老牛。 不,应该是那只快要累瘫的耗子,还是只胖耗子。 也难怪,一路行来,他的体力早已透支,若非老龙寨一月的强压训练,能不能支撑到现在都在两说。 精疲力尽,还有催人泪下的臭味,曹满喘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到了阿亮的身上。 “亮子,咱商量一下行吗?” 阿亮不憨,起码比一般的牲口要聪明,一见曹满苦哈哈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当即,阿亮转身,把驴腚对准了曹满,动作决绝,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只是这姿势,正好合了曹满的心意。 机会难得,曹满用蓄积不多的力量猛的窜起,不等阿亮明白过来,跳上驴背,身子往下一伏,双腿加紧了对方的肚皮。 “亮子,自古常用说得好,宝马配英雄,今儿来个好驴配爷们,呀呀呀,我们一起冲上巫葬台!” 曹满挥毫振奋,却把胯下的阿亮气了个驴气蒸腾。 敢欺骗亮哥的感情,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水中浪云里翻! 阿亮眼神凶悍,一声驴吼,曹满打个激灵,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亮子,咱哥俩好商好量......” 话才出口,曹满就觉得身子一空,好么,来了驴劲的阿亮四蹄腾空,带着曹满一起跳到了半空中。 期间,阿亮猛抖身躯,抖跳蚤似的抖得曹满浑身不适,骨动如浪,这叫水中浪。 就在曹满头晕目眩、耳旁生风之际,阿亮来个漂亮的驴翻身,蹄子朝上驴背朝下,正正把曹满给压在了身下,这叫云里翻。 “哦哟哟!” 曹满怎么也没有想到阿亮居然还深藏这么厉害的绝学,吓得他心肝乱颤,瞪眼鬼叫。 尼玛,这还是驴子吗?比山猴还灵巧,比老猿还灵敏。 电光火石间,曹满就想他娘的问一声,这么夸张的高难度动作,驴子咋做到的? 眼瞅着自己的一身板猪肉就要无差别的撞击在地面上,曹满心念一句“阿弥陀佛!锅兄弟,接下来就靠你了......” 心里念着,曹满不忘收紧背上的生铁锅,做好了撞击的准备,谁知...... 又一个翻身,阿亮稳稳站在了地上,耀武扬威的模样,堪比威武的大将军。 只是这份得意还没持续半息的时间,扑通一下,阿亮被身上的曹满外加一口生铁锅,对了,还有萧镇山的那对昊天大蛋压趴在了地上。 装、逼不成反打脸,唉,情何以堪? 这时,曹满惊魂未定的趴在驴背上,颤巍巍的说道:“让你当装、逼犯,活该!” 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阿亮欲哭无泪,你丫的死耗子,你等着,下回亮哥绝不心慈手软,不压得你滚粪球,亮哥不姓亮,姓驴,驴子的驴! 曹满手起掌落,拍阿亮的脑袋啪啪作响,蠢驴,你不姓亮,姓虎,老虎的虎,段虎的虎,大名虎阿亮,小名阿亮,又叫亮子。 对了,牲口不识字,要不要爷爷教你写? 先来一竖,再来一横,之后...... 呃,后面咋写来着? 阿亮抬头回眸怒瞪一眼,你也是装、逼犯! 曹满干笑一声,心里一阵,尴尬...... 嗯,俩装、逼犯。 好兄弟就是这样,该动手时就动手,不会惺惺作态,背后嘴碎下刀子,这叫真性情。干架之后还能鼻青脸肿喝台酒,光着膀子谈天说地,兄弟如此,羡煞旁人。 曹满和阿亮就是如此,别看刚才闹得凶,那叫你来我往感情深,动动手脚友谊铁,尽管是一人一驴,同样不影响彼此之间友谊的小船船。 就是..... 到这会儿了,曹满还舍不得从阿亮的驴背上下来,尽管压得阿亮直哼哼,曹满依旧不动。 真舒服,驴皮滑嫩,驴肉松软,就是俩昊天大蛋顶着不舒服,除此之外,完美! 曹满如实想着,根本没理会身下的阿亮如何是想。 阿亮猛喘几口驴气,管他臭不臭,熏不熏,待缓过这口气后,正要重振驴威,忽然...... 窸窸窣窣,簌簌兮兮...... 躁动的声响打破了此地的宁寂,仿若黑暗中潜伏着的危险,正卷动着沾满黏液的舌头,发出了吞咽之声...... 听上去,是那么的瘆人。 阿亮警觉的竖起了驴耳,眼神疑惑的朝四外看去。 不看不吓驴,一看之下,阿亮驴毛倒竖,满嘴驴牙发出了磕碰的声响。 一条条好似触手,又好似幽灵的东西,扭曲着诡异的身躯站了起来,蹒跚几步后,接着匍匐下去,蠕动弯曲,数量之多,如同从巫葬台生出的毛发,入眼皆是,在阴戾的光线下格外恐怖。 这时曹满也有所惊觉,也就一息的时间,大手一拍脑门,曹满惊呼一声“糟了!” 记得初到巫葬台的时候,隐约中能看见触角、毛发之类的东西覆盖住整个巫葬台,如蔓藤般攀爬扭曲,只是不知为何,之后没了动静。 现在想来,一定是赵青河干的好事,为了逼出巫棺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至于那些蠕动着的玩意...... 巫兵巫将! 巫祖血僵麾下的僵尸大军。 电光火石间,曹满便想通了这一切,他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恐惧,低伏在阿亮的驴背上尽量不露声色,只是用双眼滴溜溜地观察着四外的动静。 越观察,曹满心里越发毛,骇人的数量几乎无穷无尽,密布在整个巫葬台上,到处都是。 好在离着天梯的距离较远,但隐隐有着聚集而来的趋势。 别看这些僵尸移动的速度十分缓慢,动作机械、杂乱无章,但依旧遮掩不住嗜血残忍的凶戾,那是一种发自原始的贪婪和凶残,渴望着血肉的冲动,令人不寒而栗。 蠕动的声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如果说刚才听见的只是轻微的响动,好似卷舌吞咽之声,那么现在,就好比豆雨落地,清晰响亮。 让曹满感到惊奇的是,尸群的移动并非毫无章法,看似散乱无序,实则有章可循,而这一切,却跟巫葬台上空那颗悬浮着的血色眼瞳有着密切的关系。 从血瞳中散发出的血光,好似探照灯的光束,所指之处尸群悸动,按照指引的方向缓缓而来,至于那些未被光束照射的地方,尸群静待不动,就像等待着命令似的,蓄势待发。 此时此刻,看着即将登顶的大伙,曹满真想放开嗓子一顿呼喊,提醒对方有所警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老僵的威力他可是有着深刻的体会,一旦惊动对方,单单那口锋利的獠牙,膀子粗的树干都能一口咬碎,再加上可怕的不死之躯以及永不见底的体力、怪力,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凭自个儿的本事,就算和阿亮联手,曹满相信,正面交锋的话,打顶支撑几个照面,而且针对的目标还仅仅只是一只老僵。 要是面对的是一群老僵,一窝蜂的扑上来,嘿嘿,别说一个照面,恐怕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晃眼就能嗝屁玩完,连渣都剩不下。 现在该怎么办? 曹满陷入了深深地为难中。 出声提醒大伙? 那自己咋办? 出声即死,沉默是命,何况他又没有降妖伏魔的通天法术,这跟羊入虎口有何区别? 不出声的话...... 大伙咋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大伙被尸群包围? 此等不义之举曹满万万不会去做,可要命的是,他又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纠结,矛盾,混乱,彷徨...... 一时间,曹满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 进无生路,退可保命,换做自私狭隘之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之夭夭。 曹满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身后,不过三十三阶石梯,距离不说近,但也不远,放手一拼的话,大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大爷的,我在想什么呢?”转眼,曹满恨不得给自己俩大嘴巴子。 “去你丫丫的老娘皮,老子拼了!”咬紧着牙根,曹满终于打定了主意。 忽然,从血瞳中射出的血芒擦身而过,曹满目光一凝,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有办法了,哈哈哈,老子真是个天才!” “亮子......” 压低声音呼唤一声,身下阿亮缩头蜷身,耳朵都耷拉在了一起,看来是被吓坏了。 “靠,死驴子,别偷懒,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给老子动起来!” 曹满头爆黑线,抬巴掌用力的打在了驴臀上。 啪! “啊哦,啊哦哦......” 曹满这一巴掌打得可是又狠又重,当即阿亮一声惨嚎,惊慌中原地蹦跶了起来,一个窜身朝着巫葬台上方冲去。 “我......靠......” 可怜的曹满,千小心万小心,却偏偏算漏了阿亮的驴劲以及自己的霉运。 当阿亮猛然跳起的时候,他一个没留神,直接来个后仰,从驴背上扑通滚地。 要命的是腿上挂着的碎布条正好和缰绳绊在了一块,等阿亮发疯似的朝上跑去,曹满像个滚地葫芦,翻滚着身躯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甩尾...... 哐,哐,哐...... 背后的生铁锅撞击在石阶上发出了沉闷的噪音,带着一路火花飞驰而去...... 阿亮跑得越急,曹满被癫得越狠,一身板猪肉终于到了发挥肉垫的关键时刻,缓冲着强烈的震动,抵御着冲击带来的伤害,跟随着生铁锅的颠簸,像搓衣板上搓动的衣物一样,来回摩擦...... 不知不觉中,曹满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律动......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 摩擦,摩擦,是灵魂的躁动...... 摩你姥姥,擦你大爷,爷爷的糙皮,老子的肉肉! 曹满惊怒交加,恶吼一声,“死驴子,给我停下......” “哦哟哟!” 曹满惨嚎一声,老牙咬在了软舌上,咬了个结实,就像饥渴了多时的饿狼终于吃到了肉,一嘴下去,毫不留情。 顿时血沫子就流了出来,真够凄惨的。 这就叫风大闪了舌头,牙齿舌头在打架,一般来说,都是舌头遭殃,老牙获胜,结局不可逆转。 咬了舌的曹满痛苦得呜呜哽咽,即便想开口叫喊,这会儿也只能有心无力。 可是阿亮呢?依旧没心没肺的一个劲儿奔跑着,似乎对于曹满的惨状漠不关心。 其实吧,阿亮不傻,从迈蹄子开撒那会儿起,它就察觉到了曹满的情况,至于为啥不停下来的原因,不是阿亮心眼坏,故意折腾对方,而是...... 尼玛,周围的场景太吓驴了,老僵老粽加老怪,尸山尸海都是尸,强如野马都还有受惊奔腾的时候,自个儿一头驴子,能强过野马? 传承着野驴的血脉,流淌的血液中传来了古老的声音,奔跑吧阿亮,趟过这河,跨过这山,飞过这天,让天地驰骋在你的脚下,让野驴为你骄傲...... 我们的王者,阿亮! 阿亮的驴眼渐渐红了,听着来自血脉的鼓动,此时此刻,它早已迷失了驴性,唯一的目标就是奔跑。 只有疯狂的奔跑,才能驱除心中的害怕,才能彰显驴子的豪迈,才能追随远古的祖先,才能成为野驴的王者! 阿亮已经停不下它的蹄子,对于曹满的那丝歉意,也早被疯狂的冲动所湮灭,就算天塌地陷、山崩海啸,也无人能够阻止它的前行。 这就是野地的强者,驴群的霸主,阿亮! “啊哦,啊哦,啊哦哦......” 470 一地哐嘡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驴要奔跑,孩要哭闹...... 这些事无可避免,也无法阻挡,自古如此。 正如此时的阿亮,迈着有力的驴蹄,奔腾在巫葬台的天梯上,跑了个淋漓尽致,奔了个酣畅淋漓。 那矫健的身影,好似深渊中的一抹闪电,又如山林中的一股狂风,强劲无匹,凶猛狂暴。 所到之处,哒哒哒,哒哒哒..... 驴蹄声声,声声悦耳,耳动心旷,旷达催驴。 这是一个循环,鼓动着阿亮,诱使着阿亮,主宰着阿亮。 奔跑! 蹄声,驴声,锅声,还有曹满呜呜丫丫的嚎声,仿若落入湖中的巨石,顿时掀起了层层浪花,惊扰了那片宁静。 刚才还缓缓蠕动着的尸群,突兀变得躁动疯狂了起来,当来自血瞳的血光落在一人一驴的身影上,尸动如山,尸潮似浪,整个巫葬台的僵尸都冲杀了过来。 一时间尸吼震天,四野萧瑟,杂乱狂涌的奔腾,震得巫葬台都瑟瑟抖动了起来。 阿亮依旧沿着天梯奔跑着,心中毫无杂念,有的只是坚定的信念,那份传承自远古血脉的继承。 曹满吓了个够呛,也癫了个魂飞,他对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后悔的只是看错了这位跑了个掏心掏肺的驴兄弟。 如果还能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死死抱紧阿亮,双腿夹棍似的狠命夹住对方,绝不会再一次从驴背上摔下来。 很快,阿亮拖着一路擦着火花的曹满,跑上了第五层的巫葬台,身后,尸潮涌动,堵住了下山的通道,身旁,尸动如山,层层叠叠,身前,尸影攒动,宽阔的阶梯隐约有着被吞没的迹象。 一人一驴仿若狂风巨浪中飘曳不定的小舟,浪打船头,几欲翻沉。 曹满内心苦笑一声,完咯,看来这回算是彻底玩完,可怜没多摸几下心上人的小手,这就要去往冥府报道,唉,真亏! 都怪可恶的驴子,臭驴子,倔驴子,笨驴子,你他娘的没事拽着爷爷跑个球,爷爷被你害死了! 曹满苦海翻涌,内心一片苦哈哈,却不知登顶的段虎等人早已被惊动,此刻正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惊愕的观察着下方的变化,一个个面色凝重,瞳孔收缩。 “该死,耗子闹得这是哪一出?无端端惊动了所有的巫僵。”萧镇山低沉着老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哼,这等废物,活该成为尸群的饵粮,只是引来如此大的祸端,接下来又要多费一番手脚。”赵青河面沉似水,目光歹毒阴险。 嗖,嗖! 冷曼和虎千斤的身影不约而同的飞窜而出,各自拿着家伙事,朝着巫葬台下方冲去。 “给我回来!” 段虎大喝一声,双臂开动,同时拦下了二人。 “虎爷,你让我过去,我要救耗子!”冷曼拼命地挣扎着。 “黑虎哥,耗子和阿亮危在旦夕,我要下去救他们!”虎千斤发急的喊着。 “胡闹!” “你们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别说救人,你们两的性命也会搭在里面。” 不等二女再次开口,段虎回头对着萧镇山说道:“师父,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段虎一抽背后的威虎绝刃,刀光闪烁,飞身冲下了巫葬台。 萧镇山大步一晃,出现在了冷曼和虎千斤的身前,随后双掌往前一推,靠着掌风把二女送向了后方。 “寒老弟,管好两个女娃,别让她们再胡闹了。”说完他又看向了袖手旁观着的赵青河。 “老赵,别闲站着扯疯,该到你露一手的时候了。” 赵青河嘴角抽搐,你丫的扯疯,黑秃,你哪只眼睛看见爷爷扯疯了? 这叫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袖手旁观好不好? 不懂别乱说,粗人! 冷哼一声,赵青河心里不愿,但是考虑到事态的严重,不得已把手一挥,身后九名人傀闪身而至,一字排开后把巫葬台的入口围了个密不透风。 “秘术幻冥!” 赵青河口念一声,九名人傀各自抽出一道黑色的冥符,念法催咒,片刻过后,将手中的冥符抛了出去,火光闪现,九道冥符纷纷化为灰烬。 突兀,九团白色的雾气出现在了半空中,如烟似幻,看着很不真实,却又隐约浮现着怪异的图案,怪诞神秘。 萧镇山双眼眯缝,用手摩挲着下巴,目光透着一丝异色。 “萧门主,不知本派的秘术如何?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吧?”赵青河带着挑衅的意味问道。 “幻术而已,有啥大不了的。”萧镇山白眼一翻,看似毫不在意的回道。 “呵呵,不然,此术名为幻冥,可致幻,亦可致敌,是一种可攻可守的秘术,作为本派的不传之秘,威力非同小可。”赵青河笑道。 “你说的只是针对人吧,莫非对这些不死老僵也有作用?”萧镇山不确定的问道。 “这是当然,否则老夫何必让人傀施法布阵呢?”赵青河略有得意的说道。 萧镇山再翻白眼,“去,这年头吹牛不要本钱,有嘴的都会吹,谁信?” 萧镇山心里揣着明白,但嘴上却不承认,显然,这是嫉妒,还是挺不服,挺强烈的那种。 赵青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作为一个老江湖来说,如果他连对方的嫉妒都看不出来的话,这把年岁算是活到了狗肚子里。 下方,段虎提着宝刃快速移动着,眼看离着疯跑而来的阿亮已经不远,忽然,身旁黑影闪动,几具巫僵扑了上来。 匆匆一瞥,段虎大致看清楚了巫僵的真容,干瘪的身躯,扭曲的怪脸,尖爪利牙,面目狰狞。 别看这些巫僵体型干瘦,但骨骼却十分宽大,尖锐的尸爪比普通的僵尸足足大出了一倍,挥动时好似蒲扇一般,带着低沉的风声。 除了骨骼异常之外,巫僵的体魄也十分坚韧,一身尸皮如同坚韧的皮甲,隐隐散发着黑色的光泽。 最为诡异的便是巫僵额间的那颗竖眼,半睁半闭,尽管没有全部打开,但从眼缝中透出的血色瞳孔,却格外阴戾残忍,似乎充满了狂暴的力量。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倒斗艺人,段虎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竖眼便是巫僵的力量来源,一旦完全睁开,势必会激发出更为强大和恐怖的力量。 电光火石间,几具巫僵已经近身,挥来的尸爪带出了狂暴的风压,刮得段虎脸庞隐隐作痛。 段虎暗吃一惊,如此怪力,都快赶上常家老宅的那具尸刹了,而且还是竖眼没有完全睁开的情况下,可想而知,这些巫僵是多么的可怕。 更要命的是,这几具巫僵只是尸群中普通的一员,一旦被尸群包围,必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必须速战速决! 段虎头也不回,手中威虎绝刃横扫而出,砍向了巫僵的脖子。 咔! 一声脆响,段虎反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刚才挥出的一刀并没有砍在对方的脖子上,而是被巫僵用尸爪拦了下来。 尽管尸爪被砍成了两段,可问题是,眼前的巫僵居然会采取防御的手段,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最为普通的巫僵已经产生了灵智,即便灵智不高,只是懵懂初开的程度,但也是一件相当骇人的事情。 段虎双眉皱成一团,这下麻烦了,他没有想到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而且他还发现,手中的威虎绝刃似乎受到了压制。 无往而不利的宝刃,就算不能一刀斩杀对方,但释放出的赤焰足以将怪物焚烧殆尽,但现在呢? 微弱的赤焰仅仅只是晃了那么几下,随即便熄灭了下去,几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被砍断了尸爪的巫僵张开了满嘴的獠牙,尖利的牙尖泛着点点森寒,渴望着鲜血,渴望着血肉,渴望着咀嚼时的愉悦和欲念。 段虎双脚点地,凌空后去势不减,朝前方冲了过去。 半空中,一个回旋,从左手指间弹射出三颗寒星砂,目标直指三具巫僵的竖眼。 啪,啪,啪! 寒星砂化为疾芒,同时命中巫僵额间的竖眼。 嗷...... 震撼心魄的吼叫声响彻四方,三具巫僵痛苦的捂住额头,扭曲着身躯翻滚在地。 转瞬,金色的赤焰散发出了耀眼的火光,从额间竖眼开始,将三具巫僵吞噬一空。 落地后的段虎没有半分的停歇,继续前行,不大工夫,便遇上了拖着曹满奔驰而来的阿亮。 段虎微微松了口气,正待迎接对方,却发现阿亮不但没有减速,相反,魔怔似的跑得更凶了。 “阿亮,停下,快停下!” 连喝几声,阿亮依旧充耳不闻,段虎惊疑不定,莫非驴子入邪了不成? 不对,入邪的话,不会有那么坚定的眼神,而且动作也不会如此流畅...... 段虎闹了个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的是,惊吓之后的阿亮,开启了远古野驴的血脉,此刻正秉承着血液中的遗志,那就是...... 逃命! 跟野马、野牛一样,遇惊则逃,唯有逃命奔跑才能减缓心中的恐惧,时间有长有短,具体来说,想要恢复正常,要么就是跑到脱气,自个儿累瘫,要么...... 嘭! 一声闷响,段虎手起拳落,给阿亮来了一记老拳。 扑通,骨碌碌...... 倒地的阿亮蹭着石阶翻滚几圈,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啊哦,啊哦......” 半晌过后,终于恢复了清明的阿亮痛叫起来,发疼的脑袋昏昏沉沉,真好比一颗驴头俩个大,星星月亮满头转。 嗯,数量比平时要多一圈,因为...... 一个头两个大,俩脑袋,自然星星月亮的数量要多一圈。 段虎没去关心趴地吐沫子数星星的阿亮,牲口而已,何来交集? 再说刚才他出手可是留有余地,揍驴却不伤驴,顶多哼哧几下,之后一样活蹦乱跳,无伤大雅。 段虎关心的是曹满。 可惜时间不等人,四外越来越多的巫僵聚集过来,耽误下去的话,谁也跑不掉。 “耗子,你没事吧?”来不及上前照看,段虎匆匆问了一句。 其实问不问都一样,狼狈不堪的曹满会没事才怪,躺锅里跟大锅炖大肥似的,耷拉着脑袋,全身软粑粑,连丝鲜活气都没有。 曹满可是遭老了罪,一路颠着大锅这顿哼哧,若非糙肉给力粗皮耐磨,换个身子骨弱的人,非皮青肉肿、骨头散架不可。 那滋味,舒筋舒骨,爽到灵魂深处,到现在,看人还是叠影。 可气的是刚才咬了舌头,到这会儿他有口难言,满肚子的话只换来呜呜丫丫的呜咽声。 段虎不知道曹满呜呜丫丫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见对方又是指手又是画脚的动作,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能动能哼,说明这人没事,如果连鼻哼哼的声气都没有,那才是最糟糕的状况。 “走了耗子,别吱吱呀呀的一个劲儿的耗子叫,赶紧起来。”段虎催促道。 曹满气得双眼翻白,你娘的耗子叫,爷爷是被牙齿咬了舌头,说不出话! 黑脸,能机灵点不?听不出声难道还不会看嘴型吗? 爷爷的话就一个意思,血瞳,灭了巫葬台上的那个血瞳! 尼玛,啥眼神?这都看不出来! 看着段虎像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曹满急得老尿好悬没滋出来。 看动作,黑脸,看爷爷比划的动作! 不甘心的曹满躺在锅里好一顿手舞足蹈,然而看在段虎的眼中...... 完咯,好好的耗子被颠傻了,比划的是啥玩意? 打太极还是画西瓜? 唉,真够可怜的,就不知这世上有没有脑残药...... 随手弹出几颗寒星砂,将来犯的巫僵打退之后,段虎抽空安慰一声,“别急耗子,等回去虎爷就算寻遍大江南北,也一定把你的脑残病治好。” 挺暖心的一句话,但听在曹满的耳朵里却气得他气血翻涌,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 噗...... 吐得并非是老血,而是来自破了肉的舌头,这一点曹满心知肚明,但是段虎却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受了刺激,自个儿把自个儿气得吐了血。 “耗子,坚持住,虎爷现在就救你出去!” 再看段虎,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抄起地上的曹满,拎猪崽似的夹在了腋下,正想突破重围,忽感手中一沉...... 尼玛,耗子这身坨咋又重了几分?沉甸甸的挺压手。 顾不上多想,段虎夹住曹满发足狂奔,却忘了曹满的腿还缠在阿亮的缰绳上。 叮铃哐啷...... 声响真够大的,好似拉着一地的破铜烂铁。 回头一看,段虎头爆黑线,去你丫丫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471 善与恶 接下来的画面真够精彩的...... 段虎夹着曹满,曹满背着大锅,脚上缠着缰绳,绳子的另一头拴着阿亮,阿亮还挂着俩大蛋,昊天大蛋! 一路狂奔,好似带着长长的拖尾,叮铃哐啷,哐哐当当...... 嚯,这热闹劲,比敲锣打鼓还热闹。 曹满有苦难说,有嘴难言,任凭段虎夹着他又拖又拽,几下的工夫,他感觉自个儿的左腿似乎被拉长了几分。 一想到会变成高低脚,曹满顿时心急了起来,扭着动着想要挣脱出来。 段虎口打唉声,“耗子,别伤心,脑残不是问题,只要有决心,脑残也能治好,坚持住!” 脑残你大爷! 老子伤心的是我的腿,不是脑子! 这要成了高低脚,变成了跛豪,不成了个残废? 曹满心苦,噗地一声,又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 至于阿亮...... 更惨! 刚才是一颗驴头俩个大,现在...... 俩颗驴头四个大! 刚儿脑袋还在发昏的时候,阿亮正数着满脑袋的星星月亮不亦乐乎,没等数清楚,哐一下,脑袋磕石阶,辣爽辣爽的。 不等惨叫一声,哐!又是一下,这回辣爽变酸爽,脑壳都快破了皮。 脑袋遭殃也就算了,一身驴皮驴肉驴骨头也没捞着好。 几十阶的石梯,每阶高达一尺,看着一般般,走着打顶有点累,但是换做用身子骨去滚的话...... 又没大锅垫着,滋味能好受吗? 一顿下来,阿亮疼得想叫娘,只是颠簸得太过激烈,想叫始终叫不出口。 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空档,阿亮张嘴驴叫,声儿才出,身子猛的往前一拉...... “啊哦哦......” 惨叫声响起,比它估计的叫声还响亮还凄惨,因为...... 老牙磕碰到舌头上了。 不愧是老铁的哥俩,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有难一定同当,甚至,阿亮下嘴比曹满狠,当即血水就流出了驴唇。 这会儿,阿亮总算知道为啥在做剧烈运动的时候不要发声了,因为会咬到舌头,还是最狠的那种。 可惜,知道也晚了,不仅给自己带来了伤害,也加剧了段虎的负担。 当血腥味顺着流出的鲜血飘散出去后,整个尸群发疯似的猛扑了过来,好似寻觅到了臭腥味的苍蝇,一窝蜂全部出动。 顷刻间,尸潮好似狂涛般侵袭过来,可怕的吼声和剧烈的晃动,让人心神巨震。 将威虎绝刃插入刀鞘后,段虎摸出三颗星火雷,抖手扔了出去。 “爆!” 轰,轰,轰! 三声炸响爆出,释放出可怕的冲击,顿时将附近的巫僵席卷在内,转眼赤焰喧腾,化为火海焚烧着这群不死怪物。 段虎提气猛冲,夹着曹满拖着阿亮,没几下便临近了巫葬台的顶层,眼看就要和大伙会和,却发现身前飘忽着九团白色的雾气。 雾气氤氲,幻化不定,似蛇形卷曲,又似粗藤盘虬,十分的诡异。 段虎一见,当即认出了白雾的来历,不正是当初他闯入常家老宅时遇见的幻境吗? 想起当时的吃瘪,段虎脑门上青筋暴突,正待发作,忽然九团白雾往两旁一闪,让出了通往顶层的通道。 段虎不再犹豫,晃身冲了进去,等他拖家带口似的进去后,九团白雾再次合拢在了一起,封闭了通往顶层的通道。 几乎前后脚的时间,可怕的尸群已经冲到了顶层,就在这时,九团白雾纷纷散开,化为一缕缕白烟将来犯的巫僵缠绕其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刚才还张牙舞爪、凶残嗜血的巫僵,转而变得神情呆滞,动作轻缓了起来,在白色的烟雾笼罩下,额间那颗竖眼戾色消退,隐隐有着闭合的迹象。 扑通,扑通..... 不一会儿,成片的巫僵横七竖八翻到在地,偶尔抽搐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然而在白雾笼罩的外面,密密麻麻的巫僵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不断聚集着,踩着倒地的巫僵,如同洪流一般快速涌来。 一时间,闯进雾气中的巫僵越来越多,转眼又成片成片的倒下,叠落成堆,渐渐,一堵尸墙出现在了大伙的眼前。 险恶的局势似乎得到了暂缓,但是赵青河脸上的冷峻之色却没有丝毫的松缓,反而愈发浓郁了起来。 在他身前,九名人傀的脸色变得虚弱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渗满了每个人的额头,不大工夫,人傀干瘦的身躯开始出现了颤抖,随着时间的拉长,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了起来...... “老赵,你这人傀也不咋样嘛,奴瘦羞主,人抖福薄,抖得都快散架了,瞅瞅,这才多大点工夫就快不行了。” 看着抖若筛糠的九个人傀,萧镇山挖着鼻孔不忘嘲讽两句。 赵青河冷哼一声没有搭理,目光阴戾的扫了一眼后,抬手打了个响指。 当弹指的声音传出后,九名人傀就像接受了命令一般,双手变换着法印,旋即不约而同咬破了舌尖。 噗,噗,噗...... 九口龙涎精血化为一层血雾喷洒出去,顷刻间,本已黯淡下去的白雾再次浓郁了起来,不仅浓度有了大幅的提升,范围也变得更加宽广了起来,一会儿的工夫,便将范围从丈许扩大到了四五丈的长度。 精血加持! 萧镇山眯缝起了双眼,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问道:“都瘦得跟块干巴似的,还不要命的吐血,我说,你就就不怕损了人傀的根基,加速他们的灭亡吗?” “区区人傀而已,比起老夫将要获得的东西,算不上什么,何况......” 赵青河冷漠的说道:“当他们成为人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算是人了,而是老夫手中的棋子,可以利用的工具,换句话说,别说一口精血,只要有价值的话,让他们吐血而亡也无所谓。” “你不是人!”正照顾着阿亮的虎千斤愤怒的喊道。 “愚昧!”赵青河不屑的说道。 “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只不过被文明的外衣所遮掩,被虚伪的道德束缚而已,但你们放眼看一看当今的世道,当所谓的文明和道德被自然法则撕破之后,人性究竟是善还是恶?” “呸,你这是强词夺理!”寒岳忍不住说道。 “哼哼,弱者才会用安慰的言语来蒙骗和麻痹自己,找一息之地苟且偷生,强者,永远不需要懦弱的借口,因为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存,什么叫做自强立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有踏着白骨趟过血海,才能铸就真正的强者,而弱者,只配成为强者的踏脚石!” 赵青河的话仿若刺骨的寒风,令寒岳等人心里泛起了森森的寒意。 难道....... 为了生存,为了成为强者,就一定要冷酷无情,视人名如草芥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是人吗? 之所以人类进化到今天,除了智慧付与了我们强大的力量外,更多的还是人性之间的真诚、善良、包容和传承。 正是因为这份无可取代的传承,才铸造了人类的历史和光辉的文化。 尽管...... 人类的历史可以说成是一部战争史,充满了血腥的战争,残忍的杀戮,痛苦的血泪和难以抚平的创伤。 但...... 每一次的战争,留给人们的不正是希望的开端吗? 正是因为这份希望,这份创建美好家园,向往和平生活的愿望,才会给予人们前进的动力,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怨无悔。 而所谓的强者,所谓的争霸之路,只会是没有希望,没有灵魂的厮杀,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 走向黑暗的毁灭。 本质的不同,注定结局也会不同。 历史便是最为鲜明的写照。 没有人性的强者,只配成为没有灵魂的野兽,用残忍的杀戮来满足贪婪的欲念,自私狭隘,贪得无厌。 这种人,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野兽! ...... 场中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理念的不同,人性的对撞,使得空气都为之凝固、沉重。 “哦哟,我呢娘嘞,真是颠死我了。”曹满苦巴巴的呻吟,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 “耗子,你咋样了?”身旁,冷曼关心的问道。 “肉疼,骨头也疼,还有,舌头疼......” 曹满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不忘张嘴伸出被咬伤的舌头,意思是想博取一下对方的同情,谁知...... 轻佻的动作让冷曼的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无比,跟个熟透的红苹果似的。 噗! 银针直接扎在了脑门上,曹满捂头呼痛。 “扎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轻浮。”说话间冷曼不解恨的踢了几脚,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寒岳点点头,该,不作不死,耗子,活该! 这时候,阿亮也悠悠转醒,等驴魂回了窍,第一件事就是发足狂逃,也难怪,磕了一路的石阶,不说头破血流,也好不到哪去。 何况,血脉里野驴的传承还在流淌着,作为野驴的一员,不跑个够本,对不起驴祖宗。 可是,缰绳还缠在曹满的脚脖子上呢。 阿亮这一跑不要紧,正捂头嘿哟的曹满却遭了罪,刺溜一下,连人带锅滑了出去。 “阿亮,停下,阿亮!” 虎千斤势大力沉,呼唤未果之后,膀子夹住驴头顺势往地上那么一按。 熟悉的手段,还是那股子怪力,阿亮立马回魂,什么血脉的传承,什么野驴的召唤,统统在这一刻被虎千斤的怪力驱散一空。 趴地的阿亮,终于...... 老实了。 “哦哟哟!” 不等虎千斤安慰一下受惊的阿亮,曹满痛吼一声,吓得阿亮一哆嗦,刚安稳的驴魂差点再度暴走。 “哭丧呢,给我闭嘴!”段虎烦躁的喝道。 “可,可我脑袋上的银针......”曹满指着脑门欲哭无泪的说道。 就刚才,一刺溜的工夫,扎脑门上的银针又深了几分,难怪曹满会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活该!” 冷曼啐了一口,上前粗鲁的拔出银针,末了还在衣服上蹭了一下,一副厌恶的态度。 曹满疼得又叫唤一声,心里苦闷到了极点。 躺锅、滚地、颠肉撞骨、被针扎...... 小日子真没法过了。 对了,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说? 曹满双眼一亮,想起了头顶上空的血色眼瞳。 “虎爷,听我说......” “脑残人士,一边玩蛋去!”段虎不耐烦的把手一摆,根本不给曹满解释的机会。 “祖公,祖公......”曹满转头喊向了萧镇山。 “祖公烦着呢,一边玩蛋去!”萧镇山赶苍蝇似的说道。 曹满脸黑,尼玛,啥德行?说话能斯文点好吗?张口玩蛋,闭口玩蛋,黑脸师徒,粗杆子! “小曼?”曹满把目光投向了冷曼。 “是不是皮痒又想扎针了?”冷曼晃着指间的银针,玩味的问道。 “呃......” 曹满吓得一缩脖,不敢言语了。 可是,不说不行哇! 问题是,说给谁听呢?谁又会听他说呢? 丫丫的,说句话就这么难吗? 曹满堵着气一骨碌爬了起来,打算拿出爷们的气色吼上一嗓子,哪怕大伙不喜,他也要把话说出来。 站起身,曹满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即深吸一口气..... 咳咳咳...... 污浊的腐气深入胸腔,咳得曹满掏心掏肺,引来了大伙的一阵鄙视。 阿嚏,阿嚏...... 猛打俩喷嚏,把鼻孔挂着的大鼻涕往地上一甩,曹满再次挺起胸膛,大步往前一迈。 扑通! 来了个狗爬。 咋回事? 尼玛,脚脖子上的缰绳忘记解开了。 曹满欲哭无泪,要不要这么晦气?苍天,我的要求真不多,就是只想说句话,成不? ......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难为你了,耗子。”萧镇山大笑着,蒲扇般的糙巴掌一下下拍在曹满的后背上,让他有种吐血的感觉。 “轻点,祖公,再拍我非散架不可。”曹满郁闷的说道,回想刚才的经过,心情更郁闷。 “诶,一个小伙子,身体咋能这么虚呢?别说祖公拍几下,就是拿锤砸,也应该屹立不倒。”萧镇山说道。 曹满大嘴一撇,跟个瓢似的,要多不待见,有多不待见。 喂!黑秃,眼瞎啦?爷爷还是小伙子吗? 老伙子还差不多。 萧镇山继续说道:“想当年,祖公也曾年轻过......” 曹满鼻气一哼,真稀奇,爷爷还以为你是老妖怪,直接从毛娃子过度到了老妖怪。 “年轻真好啊,一夜七次小狼狗,从黑叫到亮,啧啧!”萧镇山感叹两句。 一夜七次小狼狗! 曹满惊讶的看着萧镇山,黑秃,你不是和尚吗? 靠!你个花和尚,居然破了戒! 472 暴力破煞 似乎察觉到了曹满目光中的猥琐和不屑,萧镇山干咳一声,“我去,你懂个球,那时候祖公早还俗了。” 曹满翻个白眼,解释就是掩饰,天晓得当时你还俗了没有? 还一夜七次小狼狗呢,也不怕腰子亏。 “得了,师父,你就别吹了,连童子身都没被破过,还一夜七次小狼狗,谁信?”段虎直接点破。 噗...... 大伙一听,纷纷喷水。 萧镇山也不尴尬,一本正经的说道:“打个比方不行吗?” 转而,萧镇山对着曹满说道:“耗子,我看你腰子有些不给力,祖公这儿正好有秘方,不是我吹,按方服药,不说一夜七次小狼狗,最起码也能三次,想要不?” 说完粗眉一挑,目光意味深长的瞟了瞟不远处的冷曼,男人的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真的?”曹满立马来了精神。 “假的,真有那种药方,祖公开个药铺也比在死人堆里发财好的多,耗子,你想多了。” 萧镇山恶趣的笑道,不再理会抖脸耸皮的曹满。 “咳,老赵,血瞳这玩意是你弄出来的,怎么的也该你把它给弄回去,对吧?”萧镇山指了指头顶上的那团血色焰瞳问道。 赵青河的心情挺郁闷,自己又出钱又出力,还折损了九名人傀外加一跟班小徒,对方呢? 除了刚开始那会儿挺给力,布下丁甲六合阵,之后再无寸功,不仅如此,还蹬鼻子上脸,耍宝卖老,恶趣不断。 一想起黑秃干的糗事,赵青河就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难受,无名火蹭蹭窜上脑门。 “萧门主,你我双方可是合作的关系,既然是合作,是不是该轮到你做点事了?”赵青河憋着火反问道。 萧门主摸索着下巴,老眼滴溜溜转动着,不知再打什么鬼主意。 “出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祖公年纪大了,人老不中用,不如这件事还是由你代劳一下如何?” 赵青河不听还好,当即将军肚又鼓起了三分来。 黑秃,就你这堪比壮牛的身板,你还人老不中用? 呸!你这叫狗老贼人老精,没人比你更贼精! 曹满和阿亮也十分赞同,俩货目光鄙视的打量着萧镇山,萧黑秃,揍人干驴那会儿你咋不说人老不中用? 丫个呸的,老脸厚皮,不是个玩意! “师父,不如让我代劳好了。”连段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询问道。 “闪一边玩蛋去,为师在此,需要你这个小黑熊来代劳?” 萧镇山不耐烦的把段虎吆喝到了一边,随后慢腾腾的活动着筋骨,一边动一边还说着。 “唉,老了老了还不省心,算啦,祖公心善,看在你们都求到了这个份上,不卖点力气都是不行,真是的,一群吃干饭的东西。” 赵青河一听,再好的脾气也差点爆发。 你丫的,谁求你了?谁吃干饭了?说清楚! 大伙的脸色也不太好,主要是被萧镇山一通无差别的挖苦,把所有人都给损了进去。 气人,太气人啦! 萧镇山不以为意的接着活动,扭腰晃臀甩大腿,张臂仰头挺腰杆。 “喝,动动手脚人精神......” “喝,扭扭老腰肾不亏......” “喝,来个下蹲腿脚棒......” 众人心中一阵......尼玛,啥毛病? 做体操还是跳舞呢?老天咋不收了你这老妖孽,留在世间折磨人。 就在萧镇山活动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场上徒生变故。 上空那颗好似眼瞳的血光,突然间血光大盛,化为一道血芒直射向通道处的九团白雾。 顷刻间,白雾散退,九名人傀施法反噬,胸口处如遭重锤,当即齐齐吐血倒地。 秘术被破,等同于失去了抵御尸群的屏障,不大工夫,尸墙外吼声震耳,群尸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轮番的冲击下,堆满了巫僵的尸墙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照此情况下去,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尸墙就会被冲垮。 不仅如此,陷入尸墙里的那些巫僵,在血芒的刺激下,似乎有了转醒的迹象,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师父,再不出手可就晚了!”段虎大声提醒道,随后抽刀将虎千斤等人护在了身后。 赵青河脸色铁青,看着九名神情虚弱的人傀,目光中没有半分的怜悯,反而闪过一道阴戾之色,暗中拿出了一叠冥符...... “哈哈哈!小的们稍安勿躁,待祖公大显神威,降妖伏魔!” 萧镇山不急反笑道,大有一副胸有沉竹之色,只是他的这份淡定,看在大伙的眼中...... 一个个恨得牙痒痒,黑秃,喊谁是小的们?尼玛,真把自个儿当山大王啦!要不要这么嚣张? “虎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曹满磨着槽牙小声问向了段虎。 “啥事?” “我想咬人。”曹满磨着槽牙说道。 段虎回头一看,不只是曹满咯吱着老牙,身后虎千斤几人同样如此,咬牙切齿,要吃人的模样。 段虎哑然失笑,说实话,就他师父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臭脾气,不知得罪过多少人,谁不想咬下一口糙肉来解恨? 可问题是,谁又能真的从萧镇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道理谁都懂,不硬还想打铁?被打还差不多。 “耗子。”段虎拍了拍曹满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件事,虎爷一百个一千个支持你,如果可以的话,使劲的咬,帮虎爷也多咬几口。” 啥? 这回轮到耗子傻眼了。 刚才他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谁曾想,段虎非但没有制止,也没有安慰,相反,还怂恿自个儿下嘴。 尼玛,那可是佛头萧镇山,人见人怕鬼见鬼抖的大黑秃,就小耗这点能耐,塞牙缝都不够看。 不愧是黑脸师徒,一个比一个心黑。 “嘿嘿......” 干笑俩声,曹满脖子一缩,当场怂蛋。 “我去!蔫货。”段虎白眼一翻,大伙也一同鄙视。 就在这时,萧镇山终于动了。 耷拉着眼皮的眼珠中闪过一道精芒,老头身形猛的一冲,速度之快,好似疾风游走,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听见了阿亮发出的惊嚎声。 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萧镇山已经来到了阿亮的身旁,大手抓起驴背上架着的昊天大蛋,随即往空中一抛,先后两道金芒闪射出去。 金芒破空,血色的瞳孔顿时被金色的赤芒击碎,化为缕缕红光散落四周,然而片刻过后,破碎的红光再次凝聚在了一起,仿若水中颤影,当水波渐息的时候,水中倒影依旧如初。 眼看血瞳就要成型,突兀间,“铛......” 一道洪亮的锤击交鸣声炸耳响起,大伙循声看去,高空中,两把昊天大蛋重重撞击在了一起,传出的声波生生击碎了几欲成型的血色瞳眼。 呼...... 震碎血瞳的昊天大蛋自空中坠落而下,带出的风噪虎虎生威。 曹满直看得双眼发直、头皮发麻,暂且不提萧镇山的手段,单单两把大锤的重量,这要砸在人身上,非成肉泥不可。 大伙的目光紧随着落下的昊天大蛋移动着,奇怪的是,萧镇山并没有任何的举动,而是抱着双手气定悠闲的在那杵着,似乎落下的双锤跟他没半块铜板的关系。 大伙头冒黑线,尼玛,这黑秃,又开始耍宝卖老,故意在这炫耀呢。 “快,快躲开!”炸了毛的曹满来声婆娘尖叫,张开双臂,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身旁的人朝后快速退去。 “臭老头,嘚瑟也该有个限度。”段虎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但显然心里很是不爽,连称呼都开始变了。 “嘿嘿,瞧好吧小黑熊!” 萧镇山提气纵身,迎着落下的重锤跳了上去,双手探出,快速抓住双锤,接着一个回旋,轻巧的卸去下坠的力道,最后...... 大伙本以为他会借着巧劲来个蜻蜓点水、落地无声,谁知萧镇山却来个狗熊落地,动作粗大、动感强烈,落地时直震得土尘飘扬,祭台抖动。 段虎不满的冷哼一声,他知道师父这么做就是为了显摆,非要臭屁一下,身子骨才会舒服。 萧镇山将双锤交于单手,得意洋洋的看着大伙,没等接着臭屁两声,赵青河阴冷的话声清晰入耳。 “萧门主,莫非你真以为凭一对锤子,就能破了血瞳之术?闹够的话是不是该动点真格的了?” 说着,赵青河特意指了指头顶,大伙再次抬头仰视,果不其然,刚才散去的血瞳,这会儿竟然又一次凝聚在了一起。 “大爷的,敢拆祖公的台,祖公拆了你的骨!” 萧镇山眯着老眼怒喝一声,只不过他的这声怒喝,不知是在骂半空中的血瞳,还是不远处的赵青河。 赵青河脸皮不自然的微微一抖,吃了个闷憋。 “乖徒儿,你说对付这种情况,本门的何种法术较为妥当?”萧镇山手指轻轻扣响着大锤,若有所思的问道。 段虎沉吟半晌回道:“用赤火符驱散阴煞,之后再用小六合阵阻断阴煞成型即可。” “太麻烦,还是用暴力破煞来得最为直接!” 说罢,萧镇山手指弹动,三颗星火雷爆射向正在凝聚着的血瞳。 轰,轰,轰! 三声炸响震荡祭台,气流翻涌而下,好似狂风掠地般吹得大伙东倒西歪。 “丁甲六合,乾坤化气,赤阳无极,荡妖伏魔!” 萧镇山高喝一声,将雄厚的玄力灌注进入昊天大蛋中,倏然,两道金光冲天而起,融入还在翻滚咆哮着的爆破气团中。 金芒荡魔,气冲冥煞。 两道金光化为无数道金芒,将四散而开的血芒吞噬一空,转眼,待爆炸的威力渐渐消退,半空中再无一缕血芒出现,尽数消亡在了萧镇山的暴击之下。 “祖公的暴力破煞如何?” 萧镇山将手中的昊天大蛋重重往地上一砸,砸得地面如同蛛网般裂开。 在场众人...... “呃,小曼,你帮我看看,好像脸还有些肿。” “嗯,是有点肿,等着,我找虎爷要点药膏帮你涂。” 萧镇山左眼一抽...... “阿妹,你那还有没有酒呢?阿爹想来上一口缓缓乏。” “阿爹,我这没酒了,清水可以嘛?” “好吧,将就着润润嗓子。” 萧镇山右眼一抽...... 赵青河..... 鼻子声气都没一下,沉默是金。 萧镇山脸皮耸动,似乎到了快爆发的边缘。 “啊哦,啊哦......” 唯独阿亮,欢快的围在了萧镇山的身旁,两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 “去你丫的驴子,祖公要你这头臭驴来奉承?滚一边玩蛋去!” 暴怒的萧镇山甩一大脚丫子,阿亮翻地驴滚,咕噜啪,躺一边不动弹了。 大伙纷纷摇头,蠢驴,没事你惹黑秃干嘛?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阿亮欲哭无泪,怪亮哥有眼无珠,拍个马屁都能拍到马蹄子上,只是...... 尼玛,这黑秃比母马的脾气还冲,翻脸都不带打咯噔的,亮哥咒你下辈子变狗,翻脸狗! 阿妹心疼的揉着阿亮被踢疼的地方,一边轻揉着,一边不忘提醒道:“阿亮,吃一堑长一智,别以为自己是牲口就天不怕地不怕,记住,这世上比牲口厉害的多了去了。” 阿亮重重点着驴头,黑秃,野牲口! 萧镇山人老耳朵灵,堪比护院狗,双眉突耸,语气不好的问道:“女娃娃,你说谁比牲口如何了?” 虎千斤眸子一翻,“难道说错了吗?还是说萧伯伯的能耐连牲口都不如?” 别人怕萧镇山,可虎千斤却不,别看她是个大姑娘,但性格却辣燥刚猛,阿亮被欺负,作为主人,她才不怕和萧镇山对着干呢。 “女娃儿,注意你的口气,我可是小黑熊的师父,对待长辈可不能这么没有礼貌。”萧镇山摩挲着白胡须,以长辈的身份说道。 “黑虎哥才不是什么小黑熊呢,他是我们寨子的大恩人,就算你是他师父,也不能这么说他。”虎千斤毫不相让的又顶了一句。 “哟嚯,你是想找茬吗?”萧镇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找茬我不会,我只知道做人要本分,做事要讲理,不本分不讲理的人,就是个混蛋!”虎千斤反唇相讥道。 “你,你说谁呢?” “谁是混蛋我说谁,连牲口都不放过,比混蛋还混蛋!” “哇呀呀!”萧镇山气得满脸横肉乱跳。 “有理不在声高......” “你......” 二人之间的话声充满了火药味,这下可把大伙看得头疼了起来。 这下难办咯,一个是段虎的师父,师恩如父,一个是段虎未过门的媳妇,真要闹翻了,其他人还好办,可段虎咋办? 帮着师父揍媳妇,还是帮着媳妇干师父? 这可能吗? 当和事老? 嘿嘿,那要有人同意才行。 就萧镇山和虎千斤的暴脾气,劝架?谁劝谁还指不定呢! 473 腰子和金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斗嘴干架,免不了的。 就像现在,谁也没想到,虎千斤会为了头驴子跟萧镇山顶了牛。 拌嘴事小,脸红脖子粗而已,问题是二人较了真,越说越动火,在这么下去,万一到了动手干架的地步,可咋办? 未过门的小媳妇和老丈人干架? 好说不好听的,问题是以后过了门,这日子该咋过? “我说寒大叔,这儿就你和祖公的辈分一样,要不你上去劝劝?”曹满小声的出着主意。 寒岳一听,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耗子,那可是佛头萧大亮蛋,铁面大黑秃,老倌我已经缺了条胳膊,我可不想再折一条。” 曹满嘴角歪歪,这老倌,平日看着挺精明,咋是个缺心眼呢? 黑秃再凶,也是你未来的亲家,总不至于掰断你的胳膊吧?照我看,你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外强中干,怕事就怕事,还怪会找借口的。 刚想在劝一句,耳旁风声呼啸而过,随后稀里哗啦一阵响动,曹满一愣,这是咋啦? 等回头一看,段虎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还青了一大块。 曹满猛打一个激灵,靠!黑秃还真敢动手,连自个儿的徒弟都打。 啧啧,瞅瞅这伤,老大的一块淤青,看着都心疼,也就是段虎,换其他人,脸肿得比猪头还胖。 “看见没?还好老倌我有自知之明,否则现在趴地上变猪头的那人就是我咯。”寒岳一副了然之色说道。 曹满点点头,暗中翘起了大拇哥。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金玉良言,谁不信谁倒霉,倒霉还没地诉苦去。 “寒大叔,还是你有高见。”曹满夸赞一句,之后和寒岳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至于劝架的事...... 谁爱劝谁劝,嫌皮痒肉糙的尽管上,反正这事他是不会插手了。 这会儿,场上的气氛更加激烈了起来,阿亮跟在虎千斤的身后,又是驴叫又是瞪眼,挑衅十足,这叫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谁让黑秃踢它来着? 颇有点扇阴风点鬼火架势,不扇不大,不点不旺。 段虎左右为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何况...... 又不是没劝过,可结果呢? 一老拳打得鼻青脸肿,亏得脸皮结实,扛得住,可是架不住再来几下,如果再劝的话,天晓得自个儿的黑秃师父还会下怎样的黑手。 眼看萧镇山急了眼,虎千斤怒了眸,说不准真要大干一场,忽然赵青河冷哼一声,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萧门主,别忘了来此的目的,家长里短的那些糟心事,回去后关了门自个儿闹腾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一听这话,曹满和寒岳对视一眼,目光中闪出了戏谑之色。 赵青河,你牛,牛老掰的牛,连气头上的大黑秃都敢说,嚯嚯,接下来有好戏看咯。 二人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还故意调整了观看的姿势,就等着观赏一场黑秃战老狗的精彩大戏。 段虎微微松了口气,有了赵青河的出面,矛盾转移之下,他就能趁机把虎千斤劝开,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俩老倌闹腾去。 可劲的闹,反正二人的能耐半斤八两,一个降不了一个,闹腾够了也就舒坦了。 然而,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惊诧的是,佛头萧镇山非但没怒,相反,还克制住了暴躁的脾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段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师父的脾气他最了解,是个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的火爆性子,不发火则已,一旦冒了真火,玉皇大帝都敢耸一耸。 可为何现在却一反常态呢? 不仅段虎感到奇怪,曹满等人也感到很是诧异。 喂!那可是凶名赫赫的大黑秃,脸黑头秃脾气冲的主,啥时候会服软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的蹊跷,耐人寻味。 似乎察觉到了大伙异样的目光,萧镇山轻咳一声说道:“好男不跟女斗,好花不插牛粪,这事就算了。” 噗...... 曹满和寒岳齐齐喷水,黑秃,会说话吗?连自己都骂进去了,你丫的真够可以的。 好花是谁? 自然是水灵灵的大姑娘,虎千斤咯。 那牛粪呢? 还有谁,黑秃萧镇山,而且这货又老又黑,脑袋没毛,跟牛粪有得一比。 萧镇山难得老脸一红,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又能如何? 他可是萧镇山,一身王八之气的萧大亮蛋,属螃蟹的主,只要他想横着走,就没人敢让他竖着走,说错话而已,有啥大不了的。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下来,可虎千斤却有些不乐意,板着张俏脸,气呼呼的说道:“哼,为老不尊,也不瞅瞅自己长啥样......” 段虎当即炸毛,闪电般出手,一把捂住了虎千斤的嘴巴,这才把后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好在萧镇山没太在意,粗眉微耸一下也就不了了之,看到这,大伙长出口气,不知不觉中,发现手掌心里都渗出了冷汗。 ...... 暗血幽幽,戾色烁烁,血焰点缀下的巫葬台,这会儿,少了回荡在四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尸吼声,却多了些许诡异阴森的色彩。 血色幻瞳被破,使得尸群失去了力量的来源,一具具停留在原地,偶有轻微的蠕动,仿若无主的游魂阴鬼,踌躇蹒跚。 趁着这个机会,曹满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看不知道,看后他忍不住一阵兴奋,脸上堆满了喜悦的笑容。 真是好地方呐,尽管看上去很是恐怖骇人,但不失为一处藏宝聚财的宝地。 四尊金灿灿的飞虎金雕矗立四方,神色傲然、气势威武,飞翅凌云,大有一副腾云驾雾的奇妙姿态。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金灿灿! 什么东西会金灿灿? 金子,十足十的金子! 曹满笑开了颜,这么大坨的金虎,丈许的高度,分量会轻吗? 而且不是一尊,而是四尊! 不说全部弄到手,就是掰下一颗虎脑袋来,都够自个儿一辈子吃喝不愁。 哟,小金人! 曹满双眼发亮,紧跑两步,来到了巫葬台的边缘,看着雕栏上镶嵌的一个个小金人,笑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了嘴角。 数数看,一个,两个,三个...... 围着雕栏数了一圈,曹满激动得手舞足蹈,三十六个小金人,每个大约一尺的高度,雕工细腻,作工精美。 造型各有不同,或张弓搭箭,或持枪而立,或披甲挂袍,神态传神,姿态入微。 “发财咯,哈哈哈,发财咯!”曹满笑了个前俯后仰。 乱花迷人眼,金人惹人爱,曹满越看越喜欢,越瞅越开心,兴奋之余,激动得抱住一个小金人,用力往下一拧...... 没拧动! 再拧几下,依旧纹丝未动,曹满鼻气一哼,呸呸两口,往自个儿的手掌心吐了两口吐沫,撸开袖子就想大干一场。 “嘿!给我起!” 气贯双臂,曹满把吃奶的力气都试了出来,哼哧半晌,小金人还是小金人,惟妙惟肖的站在雕栏上,再看曹满,涨红着脸,伸着长舌直吐气。 “娘的,咋这么牢实?至于吗?” 曹满一阵泄气,不过却没灰心,那可是黄灿灿的金子,宝贝中的宝贝,高兴还来不及,灰心?想得美。 可是该如何弄下来呢? 拔,肯定拔不动,刚才已经试过了。 用锅砸? 算咯,万一咋坏了...... 虽然也值钱,可没完整的小金人值钱,这可是珍稀的古物,完整无缺才值老了钱,起码可以翻个几倍。 正在苦无良策之际,耳旁响起了寒岳的声音,老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凑过了脑袋。 “耗子,折腾啥呢,看把你累的满头大汗,比滚炕还瓷实。” 曹满鼻水喷出,靠!老倌倌,这么粗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滚炕? 滚你大爷的炕! 知道不?两者的性质不一样,滚炕那叫野性的呼唤,原始的本能,和拔小金人一样吗? “哟,咋还甩大鼻涕了呢?看来萧老哥说的没错,你这人呐......”寒岳拉了个长调。 “我这人咋啦?”曹满翻个白眼。 “人胖体虚腰子亏,中看不中用。”寒岳一语点破,还不忘点点脑袋。 亏你大爷! 臭老倌,手瘸也就算了,眼睛也瞎了吗? 爷爷就想问一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腰子虚了? 曹满急了眼,不怪他发火,说实话,这些年好吃好喝不运动,烟花柳巷没少去,板猪肉蹭蹭上涨,但腰子却开始走下坡路,有时候夜里还要小解,一想到四十不到的年纪就有些力不从心,曹满唏嘘不已。 这是他的一个心病,也是一个心结,主要是老曹家还没续上香火,万一腰子真不行了,传宗接代的事咋办? 老龙寨一个月的时间,曹满玩了命的锻炼,图的是什么? 男儿当自强! 主要体现在了这个“强”字上。 体魄强了,身体自然就棒,身子骨倍儿棒,腰子还会亏吗? 问题是,一月下来,曹满自认为身体是比以前强壮了不少,可腰子...... 还差那么点,晚上依旧会起夜,只是比当初改善了些许而已。 腰子的事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家丑不可外扬,谁知却一再被人点破,黑秃也就算了,就连寒岳也哪壶不开提哪壶,曹满受得了才怪。 寒岳多精,一见曹满脑门上的青筋来回蹦跶着,就知道戳中了对方的心事,老头滴溜溜一转眼珠,改口问道:“哟,黄灿灿的小人,莫非是金子做的吗?” 闻听,曹满的脸色来了个阴转晴,顿时一脸猥琐的笑道:“嘿嘿,你眼光不错哦,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老金,纯的不能再纯。” “真的?不会是金粉或是金漆涂出来的吧?”寒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哪能呢,这肯定是金子做的。”曹满像被猜中了尾巴的猫,当即号丧了起来。 寒岳暗中一乐,反应真够大的,看来金子比腰子重要,否则刚才说腰子的时候,耗子咋没这么大的反应? 不如...... 再试试? 老来乐,老来乐,说得就是寒岳这号人,人老没乐子咋行? “你咋肯定是金子做的?”寒岳问道。 曹满神秘的一笑,“因为我有特殊的办法,闻味儿。” “金子有味儿?唬人的吧。”寒岳一脸不信的模样。 “我骗你干啥?” “那你说,金子是啥味儿?” “甜味,甜蜜蜜的甜味儿,更像是蜂蜜的味道。”曹满认真的说道。 生怕对方不信,曹满又补充道:“你别不信,以前我好歹也是大户人家......” “那叫倒插门,你算不上大户人家。”寒岳插嘴道。 “呃,倒插门就倒插门。”曹满脸黑,臭老倌,嘴真够欠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当时我也有金子,每晚没事干我就会......” 正要说到关键的地方,寒岳掏着耳屎再次打断道:“舔金子是吧?这事我知道,不仅我知道,老龙寨的人全知道。” 曹满气憋,尼玛,能让人把话说完吗?无故打断别人的话,很没礼貌,粗俗。 “金子是甜的,舔多了你就会发现,味儿也是甜的,现在你知道了吧?”没法诉说经过,曹满只好下了结论。 寒岳老神在在的“哦”了一声,之后,就没之后了。 曹满有些发急,不知道对方是真懂还是假懂,可寒岳不说话,憋得他真够难受的。 “寒大叔......”曹满心里藏不住话,唤了一声。 “啥事?” “刚才我说的你知道了吗?” “知道,你说腰子是甜的,味儿也甜。”寒岳回道。 “嘿嘿,就是这么个理......等等,你说啥?腰子!”曹满一愣,脸色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呵呵,错了,是金子,小金人。”寒岳急忙改口道。 “下回可别再说错了。”曹满脸色缓了过来,又带上了笑容。 “知道,腰子对吧,错不了。”寒岳故意摆了摆手,顺嘴回道。 “你又说腰子了!”曹满冒火。 “谁说腰子了,是金子,小金人!” “这还差不多。”曹满笑了。 “腰子!” “你......”曹满脸黑。 “金子!” “嘿嘿!” “腰子!” 曹满,尼玛。 “金子?” “嘿嘿!” 曹满...... 我去你大爷的,臭老倌,拿爷爷的腰子和金子开涮呢? 寒岳笑了个狗爬,一张老脸比烂柿花还灿烂。 曹满直接甩脸,拿后脑梆子对着寒岳,做无声的抗议,然而也就几息的时间,他又舔着脸笑嘻嘻的把脑袋转了回来。 没法子,光靠他一个人没法拔动小金人,必须找个帮手。 寒岳笑得更欢了,耗子,小贱贱! 474 这账算的...... 曹满为人乐观,是个乐天派,换句话说,就是性格开朗,脸皮够厚。 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打小从穷人堆里混出来的他,自然知道脸皮的作用,太薄的话,讨饭都没人理会,饿肚皮的滋味,老难受,老可怜。 看着寒岳一个劲儿的发笑,曹满很是无语,又不好得发怒,只好在一旁等着。 千金难买老来笑,寒岳笑了个春风得意,百花灿烂,脸上的褶子叠了一层又一层,只是...... 笑长了难免岔气。 这不,老头上气不接下气的粗喘着,都难受到了这个地步,嘴里还止不住的发出艰难的笑声,老脸憋得通红,比猴屁股鲜艳点。 曹满一看,吓得急忙帮着捶背顺气,好一会才把寒岳的这口笑气给抚顺了。 “呃,寒大叔,你咋样了?”曹满小心的问着,生怕老头有个三长两短。 “再让我笑两声。” “呵呵,嚯嚯,哈哈哈......” 曹满额间黑云滚滚,尼玛,有这么好笑吗?嬉皮狗! 末了,寒岳总算笑够了,老头满意的问道:“说吧耗子,是不是有求于我啊?” “原来你知道!”曹满一乐,多好,省得自己浪费口水,还要掰和好一阵。 寒岳点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小子帮我又是捶背又是顺气,有这么好心吗?” 曹满白眼一翻,喘喘,爷爷那是怕你背过气去。 “寒大叔,其实我想让你帮我把小金人弄下来。” 曹满道出了真相,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容易吗?就一句话的事情,折腾这半天,爷爷容易吗? “哦......”寒岳拉了个长音,“我还以为是你的腰子有事呢。” 腰子你姥姥! 爷爷的腰子好着呢,一夜三次小狼狗都没问题...... 三次有点勉强,两次总成,再不...... 一次? 曹满摇了摇脑袋,啥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寒大叔,我知道你刀法了得,一刀下去准能劈下小金人,不如......” “这账咋分?”寒岳直接问道。 曹满点点头,人老精狗老滑,寒老倌,你行!小金人都还没到手就想着咋分,老财迷。 似乎看出了曹满的不满,寒岳嘿嘿一笑道:“不是老倌我财迷,实在是日子过得太苦,何况我也不是为了自己,你想,老龙寨百来口子的寨民,谁家不得吃饭?而且马上面临着搬迁......” 寒岳如数家珍,掰着指头一件件、一桩桩说了起来。 “打住,打住!”曹满听得头大,急忙止住对方的话声。 “三七分,你三我七。”曹满打着小算盘说道。 “你姥姥!”寒岳一听,老眼瞪了起来,“耗子,贪心不足蛇吞象,撑不死你!” “寒大叔,咋说话来着?这是在商量,骂人可不对。”曹满明显不悦了起来。 “四六,你四我六,这总行了吧?”曹满尊老爱幼,做出了让步。 寒岳吧嗒一下老嘴,伸手拍了拍曹满的肩头,“耗子,老倌我还有事,小金人你自己想办法好了。” 说完寒岳就要走,这下可急坏了曹满,他连忙陪笑着说道:“寒大叔,您老别急,事情总是商量出来的对吧?耗子我也不贪心,五五分账可以了吧?” “三七,我七你三,否则拉倒。”寒岳够强硬,撂下句话后颠着脚丫抱着手,一副吃定了对方的态度。 曹满怒咽一口吐沫,老倌倌,你狠!这算盘打得,比猴精都猴精。 “咋滴,不乐意?那算咯,老倌我自己砍小金人去,你呀,嘿嘿,自个儿慢慢玩去吧!”寒岳转头就走。 “等,等等!”曹满气结胸闷,点头答应了下来,“看在父老乡亲的份上,三七就三七,只是寒大叔,之前那一箱金条......” “那箱金条咋啦?”寒岳眯起了老眼,眼神不善不善的。 “呃,当我没说。”曹满摆摆手,憋气的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对了,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所谓三七分账,七成归老龙寨,三成才是我们自己的,也就是说,剩下的三成小金人,我们大伙按人头来分,听懂了吗?”寒岳打着老算盘一字一句的说道。 曹满一愣,啥?剩下的三成按人头分账...... 你老丫的,出尔反尔,不是东西,爷爷就问你一句,能不这么黑心吗? “寒大叔,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作人要厚道,得寸进尺招人嫌。”曹满暴耸着秃眉,脸上雷云翻滚。 寒岳笑了,“不干拉倒。” 曹满磨牙,嘎吱吱作响,逞能的遇见了耍横的,不低头都不行。 闷闷的鼻哼一声,曹满掰开指头算了起来,“三十六个小金,我们可以分到三成,就是......” “十一个,虎爷,祖公,小曼......” “别忘了海子和阿亮。”不等曹满算清楚,寒岳补充道。 “关阿亮屁事,它一头驴子,牲口而已,要金子有屁用!”曹满几乎用吼的喊了出来。 至于海子,他没有反对,尽管对方已经牺牲,但曹满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但是对于阿亮,曹满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 寒岳又笑了,“耗子,虽说阿亮是头驴子,可一路走来,它出的力不比大伙少,就像你说的,作人要厚道要公正,不能因为阿亮是牲口就挤兑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牲口要金子干嘛?总不能拿着金子自个儿花吧......”曹满眼珠一转,脸子拉长了些许。 “寒大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想多分金子就明说,别拿阿亮来说事。” 寒岳也不脸红,大咧咧的问道:“你明白就好,咋样,干还是不干?” “我......干!” 干你大姥姥!曹满肉疼心更疼,疼得飙老血。 这可都是小金人呐,黄灿灿金褶褶的金人,多美多漂亮!看着养眼不说,还...... 挺甜! 可恶的臭老倌,老猴精,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硬生生抢走了小金人,土匪,强盗! “干啥呢耗子?大眼瞪小眼的,眼珠子没事吧?”寒岳心里发笑的问道。 曹满咬着嘴皮,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子,“寒大叔,条件已经说好了,现在是不是该动手了?” “嗯,是该动手了,只是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寒岳老神在在的回道。 “借东西,借啥?”曹满眨眨眼睛,大为不解。 “就它。”寒岳单臂一伸,直接从曹满的腰间摸出了那把宝刃。 “墨霜!这......”看着对方手中的墨霜,曹满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就是墨霜,老倌我的刀法再精湛,可没趁手的家伙事,咋砍下小金人,你说是吧?”寒岳笑呵呵的说道。 “可,你不是有猎刀嘛?”曹满问道。 “猎刀是用来砍猎物的,又不是切金断玉的宝刀,派不上用场,再说了,猎刀要是砍缺的话,你赔?” 说罢,寒岳手持墨霜,唰的一刀斩出,寒芒一动,小金人自底座整齐的落下。 寒岳哈哈一笑,用脚尖勾住小金人,往地上轻轻一放后,窜身冲向了下一个小金人。 曹满呆愣原地,看着地上的小金人,半晌...... 赔你大爷的刀! 刁老倌,一把烂刀值几个大钱?好意思让我陪,不是爷爷看不起你,把阿亮的那份小金人拿来,爷爷赔你一百把一千把刀,刀刀要你命! 擦!现在不是想这些玩意的时候,扯娘贼的,爷爷上当了,爷爷上了你的贼当! 真是个猪脑子,明明有着墨霜在手,爷爷砍不断还不会慢慢用细刀子磨吗? 苍天,老娘!我的小金人...... 曹满内心,一阵杀猪般的叫娘声,悔得,肠子都快青断了。 “耗子,呆傻大头呢,捡小金人,快捡小金人!”一连斩下六七个小金人的寒岳,不断出声提醒道。 曹满一阵猪哼哼,憋闷得直欲吐老血,心里虽然别扭郁闷,但动作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巴掌一抄,把地上的小金人抄了起来,旋即麻溜的装进了背囊中。 就这样,寒岳手舞墨霜,一路斩下小金人,曹满低头哈腰,一路捡着小金人,俩二人分工合作,倒也挺合拍。 只是没过多久...... “呼,呼......”曹满牛喘呼呼,一个劲儿的擦汗。 “寒,寒大叔,你慢点,等等我。” 寒岳正砍得带劲,还别说,墨霜真是个好宝贝,削铁如泥,吹发断丝,倍儿锋利,砍起来那叫一个砍瓜切菜,顺手极了。 一听曹满呼唤,没尽兴的寒岳不乐意的停下了动作,回头一看,嚯!大锅配大包,鼓鼓囊囊,圆不隆冬,整个儿都快把曹满给埋在里面了。 “咋啦,耗子?”寒岳眼中带出了笑意。 “我说,你别只顾着砍金人,帮我一把成吗?瞅瞅,我都快累死了。”曹满大喘气,说一口喘三口,舌头都耷拉半条在了嘴边。 “啧啧,瞅瞅你这德性,就背个金人,瞧把你能耐的,牲口都不如。”寒岳百般的嫌弃道。 我去你姥姥的,你才牲口不如呢! 对咯,咋把牲口给忘了呢? 寒岳的一句话倒提醒了曹满,这货眼珠贼溜溜一转,目光正正瞅向了还趴地打着哈哈的阿亮。 说起阿亮,这牲口真够悠闲地,刚儿被黑秃一顿狠踹,踹得有些伤,故而一直到现在都趴地休息着。 也难怪,牲口也是肉长的,不缓一下的话,回不过劲儿来。 至于其他人,没在附近,而是去往了巫葬台正中位置的那座“黑屋”,自打进去后,就一直没出来。 “黑屋”的造型极为奇特,由四面黑色的巨石构成,看上去就像四块黑石板子,表面却不平整,凹凸不平,有很多凸起的石梆。 惊悚的是,这些石梆就像一颗颗死人脑袋,面目狰狞,五官扭曲,特别是眼眶处,不知镶嵌着什么,散发出一道道猩红色的血芒,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除此之外,黑石板子上还刻有复杂诡异的纹路,似符文,又像咒语,阴绿色的纹路如同缓缓流淌的血液,沿着刻印的纹路蠕动。 这座“黑屋”曹满早就看见了,之所以一直都没进去,主要是“黑屋”给他一种不详之感,难看不说,还阴森森的老吓人。 曹满知道,“黑屋”里面摆放的东西一定不简单,回忆赵青河说过的话,应该就是陈殓巫主的那副巫棺,之前为了强逼出巫棺,似乎还动用了什么阵法,以至于惊动了巫葬台的这些巫僵。 “黑屋”,巫棺,巫主血僵...... 说曹满不怕,那是假话,这事也怪段虎,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巫主血僵如何的可怕,如何的恐怖,吓得曹满那会儿就弹起了三弦,啥意思? 手抖脚颤身子摇,跟弹大三弦似的,哆嗦成了一团。 现在稍好点,心情也踏实了不少,但不到关键的时刻,曹满是不会主动进入“黑屋”,这也就是他为何没有找冷曼帮忙,而是找寒岳帮忙的原因,谁知...... 还被老倌倌寒岳阴了一把,想想都来气。 至于何时才是关键时刻? 这不明摆着嘛,等把外面这些小金人给弄进兜,赚个盆满钵满,之后再进“黑屋”寻宝,这就是关键时刻。 说曹满不是害怕吗? 这话不假,但是别忘了,比起他的贪财,害怕算个鸟,何况,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即便出了什么意外,他溜就行,其他事,谁爱扛着谁扛,只要自己人没事就成。 “亮子......嘿,这儿呢,啥眼神?”曹满抬手呼唤着。 阿亮打一鼻响,喊啥呢?跟大肥哼哼似的,亮哥眼不瞎,瞅得见,只是不想搭理你而已。 阿亮是有驴气的牲口,同时心眼也不大,刚才的事它见曹满没出手,自然记恨在心。 也难怪阿亮会记仇,平时兄弟长哥俩好的,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你丫的耗子,闷声不出气,还大兄弟呢,喘喘! 阿亮把驴头转了过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驴脑梆子说明了一切。 曹满秃眉未动,丫的驴子,耍心眼? 你能耍过曹爷我吗? “亮子,有好处你要不要?”曹满喊道,不过声儿不算大,怕惊醒了那些巫僵。 阿亮把眼一闭,好处?屁! 自打跟了你,好处亮哥没见着,危险一箩筐,现在还想诓驴,亮哥赏你驴屁吃。 说放就放。 “噗噗”俩屁,简单明了。 曹满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亮子,发财的机会我可给你了,要不要是你的事,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什么母驴母马......” 阿亮多市侩,曹满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屁颠颠的晃着尾巴来到了跟前,笑弯的驴眼,怎么看怎么...... 贱。 一贱驴! 475 巫棺 贱驴阿亮,再加个小贱贱曹满,俩货凑一起,一对儿贱。 寒岳如是想着。 这会儿曹满斜眼瞅着摇头晃脑甩尾巴的阿亮,鼻子哼了一声,“来啦?” 阿亮点头,大兄弟有事,亮哥能不来吗? “来了好。” 曹满点点头,顺手把鼓鼓囊囊的背囊很自觉的放在了驴背上,舒服的动了动发酸的膀子后,把空的背囊又挂在了自己身上。 阿亮身子一沉,当即不乐意了起来,眼神闪烁着辣辣的火花。 耗子,哄着骗着诓驴,为的就是让亮哥驮货,玩驴呢? 说好的发财,说好的母驴母马呢? 亮哥不发飙,真当亮哥是驮货是不? 阿亮的眼神曹满看得懂,他也不急,抬手捋了捋乱糟糟的驴鬃,手指挺灵活,转眼的工夫帮阿亮扎了个小驴辫。 阿亮嘎嘣一声,咬响老牙,耗子,想死是不?正好亮哥的老牙给你留着呢。 “急啥?憨腚一个,先瞅瞅包里的东西是啥?”曹满神秘的说道。 包? 阿亮半信半疑的转头看向了背上驮着的大包,包口没封死,露着点空隙,正好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黄灿灿,挺耀眼...... 这是啥玩意? 阿亮动了动驴耳表示不明白,不过看包里金光闪闪的东西,从直觉来说,应该是好东西。 曹满笑着问道:“亮子,知道包里黄灿灿的东西是啥吗?” 阿亮一脸木讷的表情,耗子,亮哥是驴不是人,你们人类世界的东西哥懂个球。 不信的话,哥问你,你知道牲口在野地里吃的杂草,哪些能吃,哪些有毒吗? 不懂了吧,小样! 曹满没理会驴子挑衅的目光,笑呵呵的又说道:“这些可是值老钱的东西,叫金子,以后吃香喝辣全靠它,懂吗?” 阿亮摇着驴头,不懂,哥是驴子,不吃香喝辣,只吃嫩草鲜料,这些还在其次,哥的母驴母马呢? 曹满好笑的说道:“真是头驴子,屁都不懂,告诉你,包里的小金人,随便拿一个出来,可以换来成群的母马母驴,你的幸福生活,以后就指望它了。” 阿亮眨眨眼,迸发出异样的光彩,转而弯了眉眯了眼,笑哈哈的直流口水。 曹满不用问也知道,这会儿阿亮早被野性的呼唤、原始的欲念给勾去了魂儿,飘啊飘,飘向了水嫩毛滑的雌性马马和驴驴...... “咳!”弹嗽一声,曹满打断了阿亮的幻想。 “亮子,有付出才有收获,这道理你懂对吧?” 阿亮笑眯眯的点着头,大兄弟,道理哥懂。 “好,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驮货,有多少驮多少,不准喊累不准叫苦,做得好,母驴母马不是问题,敢偷奸耍滑的话,嘿嘿,后果你懂的哦!” 说完,曹满耸耸秃眉,表情胜过一切,阿亮也耸耸眉毛,同样表情胜过一切。 俩货目光接触,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够猥琐,够鸡贼,看得寒岳忍不住猛打一激灵,尼玛,俩贱东西。 ....... 寒岳功夫出众,刀法了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剩下的那些小金人,在一道道寒光下完整落地,被曹满摸着捡着装进了背囊,又架在了阿亮的背上。 末了,曹满把三个小金人踹进了自己的背囊,一边摸着,一边笑脸如花,笑眼如钩。 “耗子,偷吃不擦嘴,当老倌我的眼睛是瞎的吗?”寒岳眼尖,当即不乐意了起来。 “咋啦,小金人我也有份,难道拿自己和小曼的那份也有错吗?”曹满也不乐意了起来。 “你算算看,三十六个小金人,我们这边可以分十一个,加上海子和亮子,一共八个,四舍五入,一对儿拿俩,没错吧?”曹满掰着指头算道。 “四舍五入?”寒岳老眼眯缝了起来,“那阿亮的那份咋算?总不至于把它的小金人给舍没了吧?” 一听这话,阿亮急红了眼,老牙张开,就想下嘴咬曹满。 曹满轻轻一闪,躲了过去,这叫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记在心,阿亮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寒大叔,你别挑拨我和亮子的关系,它那份,其实我早已经算好了。” “算好了?”寒岳一愣,阿亮也止住了驴火,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曹满露出了精明的笑容,“刚才按双数来计算的,我和小曼,虎爷和祖公,你和阿妹,海子和亮子......” “算下来,海子和亮子只能分到一对儿小金人,还差一个,那怎么办呢?” “好办,平分不就行啦,海子一个,亮子一个,谁也不吃亏。” 寒岳摩挲着胡须,似乎有些意动,阿亮听不懂,急得翻唇瞪眼,不断打着鼻响。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法来分。”寒岳终于点了头。 曹满笑了,有了寒岳的点头,剩下一头驴子还不好办吗?对他来说,诓驴,易如反掌。 “嘿嘿,亮子,你的好事来了。”曹满笑眯眯的说道。 阿亮正竖着耳朵听信呢,一听这话,神色激动了起来。 大兄弟,快说,啥好事? “这一回你可以分到一个小金人,知道它有多值钱吗?可以换来成群的母驴母马,你说是不是好事?”曹一本正经的诓着驴。 阿亮笑咧着驴嘴,点头如捣蒜,那叫一个开心。 寒岳翻一白眼,耗子,真够能耐的,连驴都骗,你丫的就不怕遭报应? 前世的因,后世的果,小心下辈子变驴,千人骑万人压,天天驮货过大山。 “寒大叔......” 曹满把脑袋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神采奕奕的容光,但看在寒岳的眼中,就一贪财猥琐的财老迷。 “有事说事,别靠那么近,恶心。”寒岳嫌弃的退了两步。 恶心? 那叫亲切,懂吗,老倌倌! 曹满鼓起腮帮,暗自不爽,但很快脸上又堆出了笑容。 “寒大叔,你是个大善人,为了老龙寨的人呕心沥血,从来不怕吃苦受累......” “打住,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曹满献媚的样,寒岳鸡皮疙瘩直冒。 “我就想问一声,你还想不想替寨里的人多捞些好处?” 好处? 寒岳不傻,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 “耗子,你该不会把主意又打到那四尊金虎身上了吧?” “嘿嘿,知我者,寒大叔是也!”曹满点了点头。 “知你姥姥!”下一句话,曹满被骂了个恼气窜头。 “我说耗子,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不懂吗?”寒岳反问道。 “呃,啥意思?”曹满有些发懵,不知道对方为何生气。 “真是个石脑壳,我问你,那么大的金虎,少说也有千把万斤的,这么重的坨,你能拉动还是阿亮能驮动?”寒岳又问道。 “这个......都驮不动。”曹满回道。 “这不就得了,既然驮不动,你咋搬金虎?压不死你。”寒岳不屑的说道。 曹满歪歪大嘴,不在乎的说道:“寒大叔,你弄错我的意思了。” “那是几个意思?”寒岳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刀法好,又有我的墨霜在手,不如割下几块金子,大家一起发财?”曹满示意着耸耸眉毛。 “我看还是算了,你想发财自己拿小刀慢慢割去,老倌我要去看阿妹,你忙,我先走。” 说完,寒岳把墨霜交还给了曹满,轻轻一拍阿亮的脑袋,阿亮哒哒着驴蹄,乖巧的跟在老头身后,一人一驴走向了“黑屋”。 “喂!别走啊,有财不发,你......” 你大爷的,老棒槌一个! 后面的话曹满不敢说出来,梗着脖子好不难受。 看着远去的寒岳,再瞅瞅四周,偌大的巫葬台就剩他光杆一个,曹满浑身一哆嗦,心里怕怕,肝儿颤颤。 老话说得好,有命拿钱没命花,这是什么地方? 老僵成堆,老粽成精的巫法祭葬台,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些巫僵再动了起来,嘿嘿,精彩咯。 “寒大叔,亮子,等等我......” 曹满是贪财,但绝不是没脑子的浑人,一见势头不对,脚下抹油撒了个快,三两步追撵上了寒岳...... 离着“黑屋”越近,曹满越感到有些不舒服,无形中那股压抑的气息,就像在心口堵了一块大石,闷躁烦心。 曹满总觉得,那些黑石板上好似死人脑袋的石梆子,扭曲的五官就像在对着他发出一阵阵的狞笑,一颗颗猩红色的血眼珠子,能把魂儿都给吓飞。 曹满看得直发毛,腿肚子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耗子,抖跳蚤呢?走路都没个人样,还爷们呢?”寒岳好笑的说道。 “不是,寒大叔,你难道没有到察觉到这黑屋很邪乎吗?我总感到心里不安。”曹满解释着。 “邪乎?哈哈哈!”寒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要说邪乎,这里没一处不邪乎的,那又如何?如今有小金人在手,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待会儿和段虎说说,我们尽早离去,管他邪乎还是邪气,关我们屁相干,你说是不?” 曹满眼珠一亮,高兴的翘起了大拇哥,“呵呵,还是寒大叔高见,等我们出去后,小日子一定要过得美滋滋的。” “对了,虎爷力气大,阿妹也有一身神力,有他二人在,说不定还能弄走一尊金虎,那样的话,嘿嘿嘿......”曹满不忘打起了小算盘。 “你呀......”寒岳好笑的摇了摇头,但是没反对,看来也同样有这个想法。 二人有说有笑,不大工夫,进了“黑屋”,刚一进去,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屋内的空间要比外面看上去大了不少,即便装个百来十号人,也不会感到拥挤。 四周是血红色的石壁,闪动的流光仿若潺动的鲜血,乍一看,还以为整座石屋是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样,还带着股子呛人的血腥味。 血色的石壁上到处都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眼珠子,大小各异,头顶上方,一颗磨盘大的血色眼瞳垂挂着,瞳孔处绕着一圈圈的黑色螺纹,凶狞可怕,让人不敢直视。 屋内正中央的位置,从裂开的地面升起一座酷似手掌的石台,五指弯曲,蜷握着一口竖立着的巨型棺椁。 目测下,棺椁长约三丈,宽处至少也有一丈左右,外层棺椁透明晶莹,彩光四溢,棺椁四角分别镶嵌着四个飞翅雁人的雕像,神态肃然,各自手持兵器,似守墓的卫士,威严肃立。 内层棺椁是一口暗红色的石棺,厚重的棺盖刻满了冗长繁琐的咒文,棺盖四边,分别钉着四根好似虎爪形状的棺材钉,利爪深入盖板,把整个棺椁封得严丝合缝。 巨棺周围,九名人傀盘膝而坐,组成了一幅六芒星的图案,将巨棺围绕其中,各自手掐法诀,闭目吟诵着玄奥的咒语。 赵青河站在巨棺前面,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棺椁,脸上时而闪现着凝重之色,时而又浮现出了一丝激动的神采。 奇怪的是,段虎和萧镇山的神态似乎有些不太自然,板着张冷脸,相互对视着,尽管没有说话,但彼此间却给人一种压抑、紧张的气息,气息中还带着些许的怒气。 不错,正是怒气! 特别是二人眉宇间浮动着的严厉之色,哪还有半点师慈徒孝的恩情,更像是相互仇视的敌人。 曹满和寒岳对视一眼,目光中无不透露出了深深地疑惑和莫名的诧异。 这是咋啦? 记得之前师徒二人的关系还挺融洽,这才多大点工夫,居然闹到了要翻脸的地步。 说起来,萧镇山此人虽然性格粗鲁,行事莽撞,但绝不是个反复无常之人,不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就翻脸,至于段虎,更不会如此,更何况对方还是他敬重的恩师。 看情况,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小曼,阿妹。”曹满招手呼唤着,示意二人过来。 冷曼和虎千斤的神色明显带着愁容,来到近前后,二女紧蹙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虎爷和祖公他们.....”曹满询问道。 “他们......”阿妹咬着下唇,犹豫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这事阿妹说不清楚,还是我来说吧。”冷曼撩了撩额间的秀发说道。 “不过,在说之前......”冷曼目光一瞟曹满,眼神带出了瑟瑟寒意。 曹满忽地全身发凉,心底不由得感到一阵发寒。 我的娘,小曼的眼神比刀子都利,瞅着老吓人,莫非我犯什么事,惹她生气了不成? 曹满有些心慌,但又找不出得罪对方的理由,就在这时,冷曼开了口。 “耗子,虎爷是不是你的朋友?” “那还用问,比朋友还朋友,比兄弟还兄弟,铁着呢。”曹满想都没想就答道。 “是吗?”冷曼秀眉微动,绷着的俏脸寒意又甚。 曹满手冒冷汗,他听得出,冷曼说话的语气带着刺,扎人肉嘎嘎的尖刺。 “是,是的,千真万确。” 话才出声,冷曼伸手揪住曹满的耳朵,毫不留情的就是一通奚落。 “你还好意思说是,我问你,这半天的时间你死哪去了?” 冷曼又揪又拧,跟扭面条似的,疼得曹满泪水打转,可又不敢出声,因为不出声还好点,只是拧耳朵,出声的话,指不定尖针戳嘎嘎,那玩意又不是没试过? “可恶的臭耗子,朋友有事你却缩了个没影,说,刚才死到哪去了?”冷曼不解恨的质问道。 476 师徒反目 曹满算是领教了冷曼的手段,拧耳朵! 这玩意看着不疼,实际上...... 能把人疼疯了,那滋味,酸爽干脆,通窍沁脾,能把老魂儿都疼出窍。 怪不得古时候哪家男人犯了错,婆娘见面二话不说就拧耳朵,因为是真的疼,不仅疼,还能留下暗伤,没个三五天的时间,耳朵根本不会好利索。 这叫留个醒儿,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犯错。 曹满疼得鼻涕眼泪乱飙,冷曼却还不罢手,瞧她那股子劲头,似乎不把耳朵拧下来不算完似的。 寒岳没敢劝,人家是家事,自个儿一老倌,先不提劝不劝得了,关键是冷曼凶着呢,那家伙要是执拗起来,管你老倌老太婆,一把飞针下去,谁受得了? 寒岳没劝,但虎千斤不同,她和冷曼的关系不错,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却形同姐妹,此刻一见冷曼动了真火,曹满疼得飙泪,便主动上前劝说了起来。 “小曼姐,别再拧耗子哥的耳朵了,你看他怪可怜的,不如......” “可怜?他那叫活该!”冷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臭耗子,好意思说是虎爷的朋友,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你知不知道,就刚才,虎爷和他师父......” 说到这,冷曼手里加劲,疼得曹满实在忍受不了,嗷地一嗓子,几乎真魂出窍。 “小曼,你说段虎和萧老哥怎么了?”寒岳匆忙问道。 “唉,这件事我们也想不通......”冷曼低苦着神色摇着脑袋。 原来,当时大伙进入“黑屋”之后,没过多久段虎便和萧镇山争执了起来,矛盾的关键非是旁物,正是五指石台上的那口巫棺。 段虎认为,这口巫棺极为诡异,安全起见,不应该盲目开棺,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萧镇山非但没有赞同他的意见,相反,还帮着赵青河说话,一心想要开启巫棺。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师徒俩争执不休,闹到后来几乎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亏得冷曼和虎千斤在这,二人又是劝说又是拉架,这才没有真打起来,可是这件事却影响了师徒之间的感情,彼此间产生了隔膜。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而已,最大的麻烦还在于那口巫棺,听段虎说,巫棺中存放着的巫主,很有可能已经尸变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不开棺还好,一旦开启,势必会引发一场可怕的灾难。 最头疼的,也是让人最想不通的是,萧镇山为何会临时起意,帮着赵青河开启巫棺? 这件事,段虎想不通,冷曼和虎千斤更想不通,要命的是,赵青河布下法阵,九名人傀施法念咒,待施法之后就要开启巫棺,而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等冷曼把事情的经过说出,寒岳皱紧了双眉,满是风霜的面容浓郁着凝重之色。 “怎么会这样?萧老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寒岳沉吟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萧镇山如何想的,而是怎么制止他们开棺。”冷曼严肃的说道。 寒岳沉着脸,这事不好办呐,赵青河老谋深算,现在又加上一位萧镇山,二人合作好比如虎添翼,谁能阻止? “小,小曼,你能先把手松开吗?”就在大伙愁眉不展的时候,曹满可怜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么,这半晌的时间,冷曼光顾着说话,把曹满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忘了也就算了,可手还拧着对方的耳朵,压根没有松过力道。 至于曹满,耳朵是挺疼,但刚才听得入神,倒也忘了耳朵的疼痛,等这会儿回过神来,耳朵...... 已经不疼了! 挺神奇是不? 其实不然,疼麻了自然就不疼了,主观点说,就是暂时性失去了痛感。 冷曼急忙把手放开,曹满终于恢复了自由,刚想松口气,嚯!一股子钻心般的疼痛传了出来,疼得他搓耳呲牙,就差在地上滚两圈了。 要命了,原以为疼木了也就不疼了,不曾想,恢复知觉后的滋味更可怕。 曹满算是有了刻骨的体会。 “耗子!” 正在曹满疼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忽然段虎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诶,这就来,就来......” 曹满光说不动,只顾着搓耳朵哈气,被冷曼一脚踢在大腚上。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过去!” 曹满一副可怜样,心里甭提多么憋屈。 算咯,打是亲骂是爱,扭扭掐掐感情深,尽管被拧了耳朵踢了臀,这说明什么? 说明冷曼心中有他,换旁人,冷眼都不带瞅一下的。 这么想着,曹满又开心了起来,急忙搓着耳朵揉着大臀,一路小跑来到了段虎的身旁。 “虎爷,你和祖公......没事吧?” 询问的时候,他偷眼看了一下对面的萧镇山,这黑秃,金刚怒目,秃头白须,铁筋虬结,跟烟熏的黑金刚差不多,满脸悍气,光模样都能吓趴一群人。 段虎同样怒容满面,他沉声说道:“耗子,接下来我吩咐的事,你一定要办到,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只是......” 曹满疑惑不解,但他能听出段虎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允许有半点的违背,不仅如此,他还能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事态似乎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刻不容缓。 “从现在开始,你带着寒大叔他们全部离开,回老龙寨。”段虎一字一句的说道。 “啥?离开!” 曹满一怔,连耳朵都忘记搓了,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段虎。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段虎又说了一遍。 “不是,我说虎爷,这是闹得哪一出?我不明白。”曹满一头雾水的问道。 “听懂了没有?给我走!”段虎突然高吼一声,吓得曹满浑身一颤。 段虎很少发怒,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怒,此刻怒容满面,对此,曹满心惊之余,更多的则是感到了蹊跷和费解。 “不,我不会走的,我相信大伙也是这个意思。”曹满握了握拳头,神色坚定的答道。 “你说什么?” 段虎一把揪住曹满的衣领,也许是过于激动的原因,直接把他揪离了地面。 曹满面无惧色的又说了一遍,“虎爷,不用问了,我们都不会走的,不信你看大伙。” 身后,寒岳几人迈步上前,老头当先说道:“段虎,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没道理我们都走,把你和萧老哥留下。” “黑虎哥,除非你和我们一起走,否则大家都会留下来陪你。”虎千斤认真的说道,身旁冷曼没出声,只是重重点了点脑袋。 “你们......” 段虎长叹一声,松手放下了曹满。 其实段虎明白,大伙不可能轻易离开,但他这么做,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无他,就因为萧镇山的突然转变,使得本来还算顺利的计划横生枝节。 段虎无法理解师父的决定,更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和赵青河联手? 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无法阻止对方开启巫棺,既然无法阻止,那只能尽量避免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免得徒增风险。 之前在进入“黑屋”的时候段虎刻意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和周遭的细节,他惊诧的发现,所谓的“黑屋”,其实就是一座聚阴凝煞的尸阵,而屋内的巫棺,则是尸阵的阵心,养尸的容器。 四壁黑煞,尸气阴魂,猩红血睛,巫法邪咒,五指将台,巫祖冥棺,阻隔阴阳,逆法度修...... 这一切,无一不说明着这里的凶险和暗伏的危机,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想来,所谓的自杞国葬,不过是巫主化尸修魔的尸窟而已,借地利天时,破茧化蝶,羽化成魔。 段虎能看出来,萧镇山和赵青河自不必说,凭二人丰富的阅历和的独到的眼光,同样可以看出其中的门道,甚至比段虎发现的更早更全面。 但即便如此,赵青河却一意孤行,非要开棺获取字碑,而他师父,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的默许了这件事,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当时段虎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连番追问下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却将一再回避的萧镇山激怒,这才产生了师徒间的隔阂,以至于为此差点翻脸动手。 段虎不明白,一向严谨自律的师父为何会一反常态,明知开启巫棺势必会引发可怕的灾难,甚至于是一场人间浩劫,却对此至若惘然,苟合赵青河,二人同流合污,倒行逆施,做此等不义之举。 回想当初进入地陵洞窟的时候,段虎有诸多疑问和猜测,但都被萧镇山轻易的一笔带过,看来对方是早有预谋,故意敷衍于他。 愤怒之余,段虎感到更多的还是心痛和无奈。 那可是自己的恩师,有着他人无法取代的感情,自打入门之后,段虎俨然将这位固执严厉而又体贴慈祥的老者,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如今被最亲的人背叛,那种心如刀绞的滋味,令段虎痛不欲生。 痛心之余,他也想过离开,离开他的恩师,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但是...... 他,做不到。 不提萧镇山对他的恩情,即便是作为九锡虎贲的一员,丁甲门的弟子,段虎都有义务有责任留下来,哪怕是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但是,段虎敢于承担这一切,不代表他有权利让跟随他的同伴一起涉险。 权衡之下,段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此刻看着大伙决绝的态度,段虎进退两难,心里的痛苦和纠结难以言表。 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段虎恨不得发出一声撕裂心肺的咆哮,以此发泄哪怕一丝的痛苦和悲愤。 就在这时,一声阴冷的笑声传了过来。 “段虎,既然你的这些同伴不想离开,你又何必强人所难,既来之则安之,都留下来好了。” “赵青河!”段虎怒吼一声,虎目圆瞪,杀气腾腾的瞪向了赵青河。 赵青河嘴角上翘,带出了一抹冷笑,“声儿小点,我耳朵没聋,听得见。” “老狗,你究竟给我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甘愿助纣为虐?”段虎大声质问道。 “哼,没大没小,萧门主,你就是这么教自己的徒弟吗?一点礼貌都没有,比废物都不如。”赵青河冷哼一声,不屑的问着萧镇山。 萧镇山冷着铁脸一言不发,目光闪烁着复杂之色。 “老狗,闭嘴!”段虎气愤的喊道。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段虎,不如让老夫待你死去的爹和你师父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免得你目无尊长,连最起码的礼数都不会。”赵青河淡淡的说道。 “放你的狗屁!” 忍无可忍的段虎怒火冲头,身子伏低,双脚猛的一蹬地面,人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向赵青河。 “来得好,老夫还怕你不动手呢?”赵青河双眼眯缝,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段虎挂着呼呼的风声出现在了赵青河的身前,随即力贯单臂,一记重拳轰向对方的面门。 赵青河不躲不闪,目光跟随着拳头移动的轨迹,眼看重拳就要打在自己的脸上,带出的风压刮得脸皮都有些发疼,就在这时,赵青河突然出手。 不得不说赵青河能耐惊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力沉势猛,啪的一下,随手便将段虎的重拳挡了出去。 “贴山靠!” 一击走空的段虎趁势变招,强壮的肩膀狠撞向对方的胸口。 “还不错,能够随机应变。” 赵青河不急不缓,收腹吸胸,接着身体往旁边微微一侧,几乎擦着段虎的攻击躲了过去。 让过之后,赵青河探出二指正要出手,段虎身形猛的往下一缩,双脚来回移动,好似个陀螺般滴溜溜一转,直接转到了赵青河的身后。 双拳聚力迸发,一招双龙出海,猛袭对方的后心。 赵青河听闻身后拳风阵阵,不由得老脸一沉,身子唰地一下往旁地里窜去,躲闪的同时,反手一掌拍了出去。 “啪!” 单掌拍着双拳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轰响。 再看二人,赵青河身形微微飘动,轻巧的落在了一旁,段虎身形晃动,一连后退几步这才站稳。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段虎,想不到短短一月的时间,你的功夫渐长了不少。”赵青河冷冷的说道。 “哼,可惜还是杀不了你这条老狗。”段虎握紧双拳,眉宇间怒气横生。 赵青河摇摇头,“可惜啊,你的能耐在老夫眼中,不过如此。” 说完,赵青河身子一动,人如鬼魅般忽地消失不见。 段虎大吃一惊,不等他发现对方的踪迹,脑后风噪响起,赵青河一探二指,带着浓浓的杀气戳向他的后脑。 477 暗中的交易 山外青山楼外楼,能人背后有能人。 段虎的本领是不错,在他这一代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特别是经过了一月的苦练,能耐有了长足的进步,尽管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也有着炉火纯青的功底。 然而,钱压奴辈手,技压当行人,对比起赵青河的本事,段虎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等赵青河一出手,段虎顿时心中大骇。 说时迟那时快,赵青河二指如电,瞬间刺向了段虎的后心。 别看赵青河的手指孱弱无力,实则坚硬似铁,真要被戳上,穿皮透骨,非把心脏戳出两个血窟窿来不可。 危险关头,段虎抬腿后踢,拼着两败俱伤的办法,后脚猛踢赵青河的小腹。 电光火石间,二人再次分开,赵青河面色淡然,目光带着戏谑之色看着二指间挂着的一缕碎布条。 段虎脸色有些发白,后心处衣服碎裂,露出的背脊上留下了两点血口,尽管伤口不深,但其中凶险却令他心悸。 “好一招黄狗撒尿,段虎,能挡下老夫追魂指,你也该感到骄傲了。”赵青河嘲讽道。 段虎板着黑脸,双拳骨节捏得发出了一阵爆响,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置疑。 “黑虎哥,我们来帮你!” 虎千斤娇喝一声,手提混铁棍横在了段虎身前,一旁冷曼暗扣雨花针,寒岳单手握刀,各自拉开架势,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就连曹满也一脸坚定的...... 躲在了段虎的身后,身旁还站着驴子阿亮,翻唇龇牙。 俩货模样挺凶,就是腿脚有些不利索,有点哆嗦。 没办法,这么大的阵仗,不是曹满和阿亮能够驾驭的,俩货能挺身而出就已经很仗义了。 妄想动手? 算咯,还是别自讨苦吃的好,就俩货的能耐,捆在一起还不够对方一指头摁的。 动手肯定是不可能,但俩货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可以来个观敌瞭阵,斗嘴打秋风,再不行,涨个气势,凑个人数什么的勉强可以做到。 “哈哈哈......”赵青河放声大笑了起来。 “真不错,今儿个老夫算是大开眼界,居然连妇孺、残废、垃圾都能助阵,嚯,还有头驴子。” “段虎,不知你的这支队伍叫个什么名堂,是叫乌合之众呢,还是叫人畜杂军?” 挖苦的话声,听得大伙一个个怒火中烧,神情激愤。 “老狗,我们这叫打狗队,专打老狗、恶狗、凶狗、贼狗,就你这老胳膊老腿,快要入土的老狗,我们最喜欢打,打得你大小便失禁,蹬腿见阎王!” 这时,曹满终于派上了用场,嘴炮一动,乐得大伙纷纷嗤笑,心情轻松了不少。 赵青河微微抽动几下眉毛,眼角的杀气尤浓,“可笑这世上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殊不知一句话就能丢了自己的小命。” 曹满大咧咧的身子一歪,挺痞子的说道:“虎爷,我们人多棍多,一条老狗而已,老牙乱吠,干他!” 话声一出,阿亮递了个佩服的眼神过去,可以啊大兄弟,够霸气,够威风,只是...... 你丫的腿肚子别抖成不? 曹满不在乎的递了个眼神过去,抖咋啦?这叫神仙抖脚,老鬼丢魂。 寒岳几人又好气又好笑,耗子,你牛,牛喘喘的牛,只是...... 你别只喘不牛啊?带种的上去揍那老丫的,还人多棍多呢?你那只眼看见我们人多了? 睁大眼睛数清楚,对方除了老狗,还有九只小黑崽,我们加一起也就五人一驴,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至于棍儿。 你丫的真够逗逼的,除了阿妹提着根铁棍棍,谁还有棍? 曹满讪讪一笑,纯属唬人而已,至于这么认真嘛...... “找死!”赵青河眼中杀气一闪,怒喝一声就想动手。 段虎这边也不相让,明知不敌,但大伙抄家伙的抄家伙,瞪眼的瞪眼,驴叫的驴叫,这叫输人不输阵,气势上不能输。 “够了!”眼看双方就要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萧镇山大喊道。 随即老头一晃秃脑门,身形好似一团旋风般突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魁梧的身躯挡在了中间。 “师父......”萧镇山的出现,让段虎激动的轻唤了一声。 老头摇摇头,摆手示意了一下,目光中透露着复杂之色。 赵青河脸色难看无比,心存顾忌的问道:“萧门主,你什么意思?莫非想替你的徒弟出头吗?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咳......”萧镇山弹嗽一声,“非也,祖公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约定之事自然不会违背,只是老赵,虎子是我徒弟,你当着我的面对他大打出手,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熟悉萧镇山的人都知道,老头一向护短,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别看刚才自个儿差点和段虎翻脸动手,可那是自家事,即便真急眼干架,也跟外人无关。 现在不同,赵青河当着他的面妄想对段虎不利,萧镇山哪能袖手旁观?若非有着约定,恐怕老头早就动手揍他丫的了。 赵青河冷哼一声,“段虎此子目无尊长,娇纵放肆,作为长辈,老夫代你教导一下他,莫非有什么不对吗?” “祖公的徒弟自有祖公亲自教导,不劳你的大驾,今儿个我把话搁在这,以后你要是敢越俎代庖,祖公秃了你的头,信不?”萧镇山横眉冷对,表明了心态。 “你......”赵青河气得脸皮发青。 黑秃真够损人的,动手干架就干架,秃人的头?尼玛,这叫羡慕嫉妒恨! 自个儿没头发,就看不顺他人头上留发,不是玩意。 “说话干脆点,别你你我我的,像个老娘们,骚气。”萧镇山鼻气直喷,好不霸道。 事情峰回路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会儿曹满几人一个个脸带喜色,激动不已。 特别是段虎,刚才还心灰意冷,内心纠结痛苦,现在高兴得巴不得抱起师父欢呼两声。 只是喜悦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一会儿,萧镇山接下来的话却如冷水泼头般,让大伙再次感到心头哇凉。 “虎子,这件事是为师对不住你,你埋怨也好,恨也罢,都无法改变为师的决定,巫棺必须开启。” “为什么师父,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段虎不解的大声问道。 “你......还是别问了。”萧镇山欲言又止,愁着眉苦着脸,似有一肚子的心事。 赵青河奸笑一声,“段虎,想知道你师父为何会临时变卦吗?老夫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住口。”萧镇山恼怒的喝道。 “得了,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何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龌蹉事,至于连自己的徒弟都瞒着吗?”赵青河阴恻恻的说道。 萧镇山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算是默认了。 赵青河得意的一笑,看了看还在施法的人傀,距离法阵成型还有一点时间,于是这才接着说道。 “段虎,你可知道你师父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师父的心愿关你屁事!”段虎愤愤而道。 “这么说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赵青河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段虎暗咬钢牙,发恨的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作为萧镇山的徒弟,他的苦衷你自然知道,正是因为这个苦衷,他才会和老夫合作,否则你以为你师父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呢?”赵青河反问道。 “师父他......”一听这话,段虎似乎意会到了什么。 “不错,你师父他......” 赵青河正待开口,早已不耐烦的萧镇山粗鲁的打断道:“行了,既然要说,还是我亲自说好了。” 转头看着段虎,萧镇山犹豫片刻后终于道出了实情...... 萧镇山的苦闷和无奈,段虎再清楚不过,师门的没落是老头心中的痛,为了重振师门,呕心沥血,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心血,然而换来的又是什么? 那一晚隔着房门,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悲戚哭声,到如今段虎也无法忘记。 段虎不知道的是,随着萧镇山的衰老,这种悲痛渐渐变成了绝望和恐惧,面对掌门芷若兰强硬的态度,面对即将解散的门派,萧镇山几乎没有一天不在煎熬和绝望中度过。 萧镇山的性格宁折不弯,说通俗点,就是认死理的犟牛,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师门毁于自己的手中? 但岁月不饶人,老头空有心愿却无法力挽狂澜,憋屈,悲愤,羞愧,痛恨...... 长期累月的负面情绪挤压在心底,活脱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终有一日会到了爆发的时候,只是欠缺一个契机而已。 而这个契机却偏巧被老奸巨猾的赵青河所看破,这才有了萧镇山心态的转变。 说起来,自打段虎出现开始,赵青河便不遗余力的打探他的底细,包括他背后的师门以及他身边的人。 当萧镇山的档案出现在赵青河的面前时,他仔细翻阅后,脑海中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一个计划,准备在关键的时候启用。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萧镇山性如烈火,处处作对的话,赵青河也不打算实施计划。 为了确保行动的顺利,为了能够得到那块神秘的字碑,为了达成他蓄谋多年的野望,赵青河不得不向萧镇山抛出橄榄枝。 而这个橄榄枝,便是所谓的契机...... 萧镇山年老体衰,别看体格健硕,好似山熊一般,能耐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碍于天命所限,正如秋后的蚂蚱一样,再蹦跶也蹦跶不了多久。 一旦气数将尽,尘归尘,土归土,到最后不过是几尺土坟的归宿,往事如烟。 赵青河知道萧镇山的心愿,也知道对方强烈的愿望,为了振兴师门,不惜和掌门对着干,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这说明什么? 说明强如萧镇山这等强者,依旧有着致命的弱点,也就是有着可以利用的价值。 当时落入地下河流的时候,趁着萧镇山帮忙寻找遗落的冥眼,赵青河暗中提出了优越的条件,以此作为二人合作的基础。 条件有两点,一,只要萧镇山愿意帮忙,待事成之后,赵青河可以动用龙宝局的一切力量,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帮着萧镇山重振师门。 二,便是那块神秘的字碑。 据传,天降字碑,乃天赐之宝,上面刻有无上神妙之法,领悟后可得通天彻底之法,可得不老长生之寿。 尽管只是传说,但当初自杞国的鬼主不过是窥探字碑一二,就能得到神通秘法,铸就出一支堪比活傀的不死军团,可见,空穴来风并非子虚乌有之事。 赵青河答应萧镇山,一旦获得字碑,他绝不独吞,而是和萧镇山一起钻研字碑上的天术,共同修炼。 如此优越的条件,即便是萧镇山也难以拒绝,特别是长生不老和重振师门这两大砝码,正如压在骆驼身上最后的稻草,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之后,萧镇山每每想跟段虎提及此事但老头碍于情面,心里愧疚之下难以开口,这才一路敷衍,故意拖延时间。 此刻,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萧镇山不得已,只好把过往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末了,他说道。 “虎子,不是为师想骗你,而是为师真的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不要责怪为师,还有......” “只要开启巫棺,获得那块字碑后,我们不仅可以得到赵青河的支持,重振九锡虎贲,或许还能得到长生不老之术,成就不灭之身,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为师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师徒齐心合力,共创辉煌。” 说完,萧镇山静静地看着段虎,目光真诚而又充满了期待,就等着最后的答复。 段虎低着头沉默不语,脸色淡然平静,既看不出悲怒,也看不出欢喜。 “虎子......”萧镇山又唤了一声。 终于,段虎抬起了头,平静的目光猛的闪过一道坚毅之色,好似深渊中的光芒,洞彻黑暗。 萧镇山见了,心中顿感一阵不妙。 “师父。”段虎郑重的抱拳深施一礼,“徒儿不孝,不能追随师父的步伐,请您老不要怪罪。” 萧镇山深吸一口气,脸色低沉的问道:“虎子,难道念在以往的师徒之情,你都不愿答应为师的要求吗?” “不能。”这句话段虎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留余地。 “你......” 萧镇山点指段虎,手指微微颤动着。 段虎同样颤抖着身躯,在他内心,萧镇山俨然如同他的父亲一样,尊重,敬仰,爱戴,可...... 痛心的感觉让这位坚强的汉子忍不住虎目噙泪,但,心再痛,再难过,段虎有着自己的底线,他觉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和逾越这条道德的底线,因为...... 这是老段家的组训,也是他父亲段德在世时经常教导他的准则,他,绝对不会忘记组训,更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 478 开棺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段虎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但他做事却有着自己的底线,这条底线便是他的信念,他老段家的传统。 “很好,很好,很好!”萧镇山一连说了三个很好,显然是对段虎失望至极。 “虎子,你知道本派的规矩,我问你,违抗师命会受到什么责罚,你说!”萧镇山怒喝道。 “违抗师命等同于背叛师门,理应......”段虎咬了咬牙说道:“理应逐出师门。” “你知道就好,现在为师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帮助为师?”萧镇山逼问道。 不等段虎回答,萧镇山补充道:“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别忘了背叛师门的人不仅要被逐出去,还要废除武功,为师不想这么做,但你不要逼我!” 段虎苦笑一声,“师父,我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当年在古汉墓中,弟子身中尸毒,若非您及时出手,用嘴把弟子身上的尸毒吸出来,哪还有虎子的今日......” 岁月荏苒,说话间,段虎眼眶湿润了起来,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铁汉落泪。 萧镇山同样眼睛有些湿润,但脸色却依旧冰冷。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你要动手尽管动好了,别说废除我的武功,就是要了虎子的这条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说完,段虎双膝跪地,又“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头头磕地,声声闷响。 “虎爷......” 身后曹满等人急得连声呼喊,虎千斤怒眉倒竖,一提手中混铁棍,二话不说冲向了萧镇山,敢情是想找萧镇山玩命。 “住手!” 段虎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铁棍,任凭虎千斤如何使力,也无法挣脱半分。 “黑虎哥,你放手,放手!”虎千斤双眸带泪,嘶声力竭的喊道。 “阿妹,这是我和师父之间的事,你还是退下吧。”段虎心情难受的劝道。 “不,我偏不!” “他算什么师父,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天底下哪有自己的师父强逼徒弟的?这种师父不要也罢,何必受他的逼迫?”虎千斤红着眼眸,泪水忍不住的往下落着。 “啪!” 一记脆亮的耳光响起,虎千斤不敢置信的捂着脸颊,呆呆的看着段虎。 “黑虎哥,你......你打我?” 段虎强压心头的悲痛,声音尽量平稳的说道:“不许侮辱我的师父,这是我作人的原则。” 虎千斤发出一阵凄惨的笑声,“原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原则......” “黑虎哥,难道阿妹在你心中连你师父都比不过吗?” “阿妹掏出一片真心对你,你无动于衷,你师父要废了你的武功,你却磕头领罪,这就是你的原则?” 连番的质问,段虎一字未答,重新跪地之后,等待着萧镇山的发落。 “好,我知道了......”虎千斤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手一松,混铁棍哐嘡落地。 “黑虎哥,你对我的恩情,这辈子阿妹无以为报,但我不想欠你这个情,今天我就用我的命还你,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虎千斤的性格性如烈火,说着话,她掏出一把牛角尖刀,对准自己的心窝猛扎了下去。 “不要......” “阿妹!”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吓得寒岳心慌气短,好悬每一口气背了过去。 “噗......” 危急关头,段虎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了尖刀,锋利的刀刃划破手掌,殷殷血水顺着刀尖流淌在地。 “黑虎哥,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虎千斤悲痛交加,哭喊着想要拿开尖刀,却因为被段虎攥得太紧,竟然无法松动半分。 段虎深深地看着虎千斤,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阿妹,黑虎哥不要你报答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开心的活下去,答应我,别再做傻事了好吗?” “黑虎哥,别再说了,你先放手好吗?放手啊......”看着血水不断地流出,虎千斤心如刀绞,哭了个梨花带雨。 这时曹满几人也冲了上来,大伙相劝的相劝,掰手的掰手,奈何段虎不为所动,牢牢握紧着尖刀,任凭鲜血丝丝滑落。 “阿妹,还不赶紧答应虎爷,否则在这么下去,他的这只手就废了。”冷曼心细,在一旁出声说道。 虎千斤如梦方醒,当即点着头哭道:“黑虎哥,阿妹答应你,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求求你放手好吗,黑虎哥......” 段虎微微一笑,终于松开了攥着的手掌,随后轻轻抚摸着虎千斤的秀发,一脸疼惜却又内疚的神色。 “阿妹,黑虎哥对不住你,你后悔跟我在一起吗?” “不,我不后悔,我一点也不后悔。”虎千斤抽泣着,扑进了段虎的怀抱。 段虎长叹一声,内心翻腾不休,刚才那一巴掌打在虎千斤的脸上,他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明明承诺过要带给对方幸福的日子,但带来的却是痛苦和泪水;明明希望对方能过得开心,有的却只是悲伤和心碎。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包扎虎爷的伤口!” 冷曼的一句话提醒了仍在发怵着的曹满和寒岳,二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动了起来,寒岳帮着止血,曹满分开段虎的手掌,冷曼则细心的开始清理伤口...... 所有的一切萧镇山都看在眼里了,此刻老头的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罢了!”萧镇山大手一挥说道,“虎子,你离开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闻听此言,段虎费解的抬起了脑袋,“师父,您不打算处罚我了吗?” “唉......” 萧镇山长叹一声,“处罚个屁!为师又不是铁石心肠的泥人,如果再处罚你,非闹出人命来不可,算啦。” “那我还是不是九锡虎贲的人,还算不算是您的徒弟呢?”段虎期待的问道。 “憨腚,为师又没处罚你,你说呢?”萧镇山好笑的回道。 “谢师父!”段虎激动的说道,绷紧的黑脸终于放松了不少。 “谢个球!现在赶紧带着大伙离开,否则晚了......” 萧镇山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容,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波动,回头看去,黑风狂涌,阵光闪现,一道道好似黑蟒般的戾光来回窜动不休。 “这是......” 萧镇山变得无比激动了起来,以至于双眼中充满了炙热的期待之色,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无法移动视线。 “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另一旁,赵青河放声狂笑着。 围坐在巫棺四周的九名人傀,此时各自拿着一道冥符,随即咬破舌尖,纷纷喷出一口龙涎血,顷刻间,黑芒躁动,风动雾起,一层层黑纹交叠重合,变幻着诡异的图案,好似浪涛般冲击在了巫棺之上。 每当一道黑色的阵纹冲击在棺椁上,棺椁四角镶嵌着的四个飞翅雁人就会发出一阵激烈的抖动。 不多时,在如同狂涛骇浪般的冲击下,“咔,咔......”几声碎响,四个飞翅雁人分崩离析,碎成残渣掉落在地。 “轰......” 就在雕像碎裂的那一刹,最外层的琉璃棺椁突兀炸开,巨大的棺板轰然落下,扬起的气浪四溢而出,仿若狂风袭虐般,带着厌戾的吼声回荡在空旷的黑色殿宇中,久久不息。 巨大的轰响震撼人心,曹满几人张口结舌,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一个个好似木雕泥朔般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猛然间一道血光从黑色的阵纹中耀眼而出,紧随其后,血芒乍现,无差别朝四周激射过去。 “小心!” 段虎骇然吼道,一把抽出威虎绝刃,刀随人动,顷刻间刀光盘旋,好似一面刀盾挡在了来犯的血芒前面。 一息不到的时间,雨打般的撞击声络绎响起,沉重的撞击力打在宝刃上,使得段虎倍感力沉,舞动着的刀光随之也出现了减缓的趋势。 “嗖......” 一道血芒透过刀光飞插而入,顺着段虎的身旁一闪而逝,直接轰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嘭!” 炸响过后,坚硬的墙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洼,足见威力是多么的惊人。 段虎心中大骇,高声断喝道:“各位,都躲到我的身后,千万别被血芒击中!” 其实不用他喊,这会儿曹满等人已经快速的排成了一条直线,紧紧靠在段虎的身后。 血芒自耳旁呼啸而过,可怕的啸音吓得每个人脸色发白,紧张无比。 曹满忐忑不安的取下了背着的生铁锅,往前一架,打算来个双保险,以防不测。 “阿妹,小曼,寒大叔,赶紧躲我后面!”曹满顶着铁锅喊道。 至于阿亮,这货没心没肺,没等曹满喊出声,一头就扎了进来,就它这坨身躯,占地大不说,挤搡之下,使得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不堪。 “臭驴,你丫的滚开点,没看见人多地小吗?”曹满气得连声骂了起来。 阿亮不服劲的来声驴叫,大兄弟,不是亮哥不想滚,可屁大点地方,你让亮哥往哪滚? 滚出去就是个死,亮哥还没讨媳妇呢! 曹满脸黑,不是因为他听懂了阿亮的驴叫,而是这货非但没让出点空间,反而越挤越来劲,跟条泥鳅似的左窜右滑,驴头正正顶在了他的屁股上。 “阿亮,我,去......你姥姥!” 忽然,寒岳发出了一声惊恐的骂声,大伙惊愕回头,靠!独臂寒岳竟然被阿亮给撅了出去。 难怪一向谦和的寒岳会爆了粗口,就这节骨眼上,换谁不会急眼骂娘? 阿亮觉得挺委屈,能怪自己吗?要怪应该怪老主人自个儿不争气,往哪凑不好?偏偏凑到了驴蹄上...... 亮哥一牲口而已,少不了蹬蹄扭臀晃脑袋,得,把老主人给踢出去了。 还有...... 能斯文点吗? 骂驴就骂驴,跟驴姥姥有毛的关系,亮哥就不明白了,你骂俺的姥姥是几个意思? 可恨寒岳此刻危急万分,无暇分心,否则老头不但要骂驴姥姥,连带着驴子十八代也一只不拉的骂个遍。 斯文? 尼玛,爷爷都被牲口给踹出去了,还斯文个屁! 斯文能活命的话,爷爷还需要爆粗口吗? 说时迟那时快,当寒岳跌跌撞撞出了队伍,眼前血芒飞射,数点寒光直袭而来。 老头把眼一闭,心中万念俱灰,恍惚间又有点不甘心。 没看到阿妹的出嫁,没抱到可爱的小孙孙,没看见老龙寨的人过上好日子...... 寒岳不甘心,很不甘心! “阿爹!” “寒大叔!” 眼看寒岳就要被血芒射成筛子,千钧一发之际,虎千斤和冷曼同时出手。 冷曼将早已准备好的雨花针奋力射出,点点针芒如同泼雨飞溅似的弹射过去,尽管无法抵挡住来势凶猛的血芒,撞击的瞬间便被击打得东零西散,但却暂时延缓了攻势。 趁着这短暂的一瞬,虎千斤一把揪住寒岳,用力往回一拉,这才险险的救回了对方的性命。 重归队伍的寒岳粗气连连,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惊魂未定。 阿亮自知理亏,讨好着转了个身,长长的驴脸凑到了寒岳身前。 以往,不管阿亮犯什么错,只要贱兮兮的往跟前一凑,卖个萌耍个宝什么的,准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回儿不同,驴脸刚一凑近,寒岳回魂暴怒,单臂挥拳,打得阿亮脑袋冒泡,鼻血都拉了两大条,真惨。 寒岳边打边不解恨的骂道:“死驴,贱驴,老倌我养你喂你,你娘的居然恩将仇报!” “碎蛋!老子阉了你,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当个阉货!” 一听要碎蛋、阉驴,阿亮顿时不干了,反抗着就想下嘴,不过凭它那点撒泼斗狠的驴招,跟曹满过过手还可以,在寒岳面前,屁都不是。 没几下,阿亮满头闹包,拉着血鼻涕趴地认怂,不认都不行,发飙的寒岳真可怕,自打它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寒岳揍牲口下这么狠的手。 “阿妹,小曼,上来,我们坐驴!”寒岳独臂一挥,率先坐在了驴脖上。 还别说,三人先后坐在了阿亮的身上,不仅腾出了空间,还挺舒服,只是阿亮倒了霉,挨揍不说,就连一向疼爱它的虎千斤,这会儿也不理它,正眼都不带瞅一下的。 无他,谁让它差点害得寒岳没命来着? 活该! 就在三人刚骑在驴身上,连屁股都还没坐稳当,突然段虎惊呼一声,没等弄明白发生了何时,又一声惊呼从曹满嘴中喊了出来。 479 肉茧尸棺 谁也没有想到,开棺居然会如此凶险,更没有想到,从棺椁中散出的血芒会有这么可怕的威力。 血芒飞射,犹如利箭飞蝗,别说打在人身上,就是打在石墙上,也能砸出个小坑来。 这会儿,当段虎和曹满的惊呼声先后响起,寒岳几人不等弄明白发生了何事,突然曹满抱着生铁锅倒飞而来,整个儿人重重撞在了寒岳的身上。 这一下可要了老命了,寒岳被撞得东倒西歪,关键是独臂难支,又恰恰骑在驴脖子上,不能很好的平衡身体。 嘭...... 寒岳往后一仰,后脑碰前额,正正撞在了虎千斤的额头上,虎千斤哎呦一声,撞在了冷曼身上...... 热闹了,稀里哗啦间,三人从驴背上翻身倒地,在场的除了阿亮依旧保持着匍匐的姿势,其他人仰面的仰面,趴地的趴地,好不狼狈。 嗖嗖嗖...... 就在这时,成片的血芒好似骤雨般疾射而来,晃眼便临近身前。 众人大骇,根本无暇抵挡,关键时刻,曹满怒吼一声,举起铁锅来个遮天蔽日,一老锅把曼给扣在了里面,他自己则挺身挡在了锅外,顺势把虎千斤和寒岳的大半个身子也挡在了后面。 “耗子,不......” 被铁锅压在下面的冷曼目眦欲裂,发出了凄凉的叫喊,她知道曹满是为了救她才会挺身而出,一时间心里悲痛欲绝,奋力挣扎着想要从铁锅下面挣脱出来。 眼看生铁锅就要被掀翻,曹满一不做二不休,一身板猪肉直接压在了铁锅上。 “小曼,哥这辈子娶不了你,下辈子一定会娶你!”说完,曹满把双眼一闭,等待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危急关头,一道高大的身影闪现而至,两团金光轰然撞击在一起,随着一声震耳的交鸣声响起,射来的血芒纷纷击打在金光上,发出了刺耳的噪响。 大伙抬眼看去,来者正是佛头萧镇山! 老头手持两柄昊天大蛋,活脱金刚下凡,用巨大的双锤将袭来的血芒尽数抵挡而下。 眨眼间,萧镇山晃了晃身子,双腿不由自主的朝后迈动了两步。 “王八绿球球的,真他娘的带劲!” 高吼一声,萧镇山力贯双臂,顷刻间双臂肌肉隆起,青筋暴突,腰板往下一沉,来了个骑马蹲裆式,牢牢站稳在了原地。 当,当,当......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萧镇山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岳,屹立不动,风雨不移。 “虎子,还不赶紧过来,有为师在这,别说一点毛毛雨,就是倾盆大雨、银河倒泻,也奈何不了为师的昊天大蛋!” 这时的段虎不仅累得额间冒汗、气喘如牛,身上还带出了不少的血口子。 刚才为了抵挡血芒的袭击,他拼命挥舞着威虎绝刃,刀光如幕,硬生生将泼雨般的攻势独自挡了下来。 然而段虎再强也有着身体的极限,时间一长便渐感招架不住,何况血芒不仅速度极快,力量也奇大,每一击的力道足有百斤之多,段虎如何受得了? 当时他就心感不妙,只是没想到血芒会骤然增多,故而才发出了一声惊呼,只是为时已晚,被血芒攻破防御,以至于殃及身后的同伴们。 若非萧镇山及时相救,后果将不堪设想。 拖着疲累的身躯,段虎一个纵身跃到萧镇山身后,吁吁带喘的气息几乎让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黑熊,看来你的功夫还没练到家,作为九锡虎贲的人,作为丁甲门的传人,一要身体棒,二要本领强,三要性格烈,这可是祖师爷定下来的规矩,不要忘咯!”萧镇山趁机打着哈哈说道。 段虎笑着摇摇头,有心说一句,但喘得厉害,根本说不出口。 至于说啥? 呵呵,还能说啥?就这萧镇山,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玄法天才,其他不说,就他那一身的铁骨筋肉,堪比人形暴龙,谁比得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萧镇山就天下无敌,至少,眼目前赵青河的能耐就跟他不分上下,再往远点说,师门中也有与他抗衡的高人。 其中,掌门纸婆婆就是一个,还有就是以前猫堂的堂主,猫爷! ...... “啪!” 正调息着,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段虎回头看去,不由得有些发懵。 就见冷曼一手提着生铁锅,一只手打在了曹满的脸上,嚯,这巴掌打得,脸上的肉都陷了下去,真狠。 “死耗子,贼耗子,臭耗子,谁要你逞英雄的,谁要你来救我了?谁要......” 话没说完,冷曼声音哽咽了起来,第一次,她对着曹满湿红了眼眸。 “嘿嘿......” 曹满傻颠颠的站在原地,咧嘴笑了个灿烂,似乎刚才那一巴掌打得,真他大爷的爽! 段虎摇摇头,疯了,都魔怔了,丫的,都啥时候了还玩刷巴掌打脸的游戏,真是对痴男怨女,没得救咯! “你,你还笑!”冷曼咬着银牙,恨不得再揍对方几下,只是...... 抬起的巴掌始终打不下去。 “打在我脸,甜在我心,小曼,不解气接着打,哥不疼。”曹满贱兮兮的话,听得大伙...... 呕...... 冷曼俏脸一红,大锅往曹满身上一扔,转回头不再理会。 曹满笑眯眯的抱着大锅,心中那个美,美滋滋,甜蜜蜜。 “干啥呢?亮子。”没等笑过瘾甜入心,阿亮挂着俩血鼻涕凑了过来,惹得曹满心里不痛快。 阿亮没动声色,也没出声,就只是用目光不断打量着曹满,接着张嘴就是一口,顺带把血鼻涕摸在了曹满的身上。 “死驴,滚!”曹满火大,一巴掌招呼过去,阿亮再次老实了。 只是目光有些哀怨,尼玛,不是说打在你脸,甜在你心吗?臭耗子,又诓驴。 曹满秃眉一耸,诓你大爷,你一头公驴,牲口吧啦的,曹爷爷没那种嗜好,更不会和公牲口玩拉拉。 ...... 有了萧镇山的相助,大伙总算是松缓过这口气来,不大工夫,血芒渐弱,除了偶有零星的撞击声传来,黑石殿宇中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宁寂。 “可以了师父,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了。”段虎的气色恢复了不少,身上的伤口也涂上了药膏,简单包扎了一下。 萧镇山放下双锤,目光环视一圈,四外的墙壁变得千疮百孔,一片狼藉。 奇怪的是,刚才袭击而来的血芒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说只是一种光线的话,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威力,打死萧镇山他也不会相信。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昊天大蛋,虎纹雕饰的锤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的破损,只是在金色的锤面上似乎沾染着一些血红色的黏液...... 黏液十分粘稠,看上去像是血水,但又有些不同,凑鼻闻了闻,血腥味浓郁,指尖大的一块,却带出了呛鼻的气味。 “这是......”萧镇山有些惊疑不定。 “师父,发现什么了么?”段虎在一旁问道。 萧镇山脸色凝重,指了指锤面说道:“你看这上面是什么东西?” 段虎仔细端详了一下,最后用手指轻轻蘸了一点,二指微微搓捻之下...... “这是已经液化了的肉泥!”段虎感到很是惊诧的说道。 “不错,能将肉液化成为好似黏液一般的程度,虎子,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吧?” 说话间,萧镇山神色严肃的看向了那口巫棺...... “肉茧尸棺!”段虎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呵呵,想不到中了头彩,虎子,也许你说得没错,这具巫棺真的不适合打开......”萧镇山的话音中带着几分苦涩。 “师父,既然如此,不如......”段虎正待劝说几句,萧镇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虎子,不是为师人老糊涂,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知不知道,九锡虎贲就是为师的家,不管这个家是好是坏,终究是为师的归宿,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它就此毁灭?” 萧镇山长叹一声,惆怅中带着缅怀,缅怀中又有着无比的不甘和无奈。 “也许,为师会成为师门的千古罪人,但,我不惧,也不后悔!只要师门还在,哪怕是舍去我的良知,我也万死不辞!” 说完,萧镇山义无反顾踏步而行,走向了巫棺...... “师父......”段虎低喃一声,神情低苦失落。 “黑虎哥,你师父心意已决,我们还是走吧?”虎千斤拉了拉段虎的手臂,眸子里透出了期待之色。 段虎苦笑一声。 走? 他何尝不想尽快离去,可是,他能走吗? “阿妹,听话,你先和寒大叔他们出去,等我完成了这里的事情,我去老龙寨找你们好吗?”段虎说道。 虎千斤倔强的摇着头,“你不走,我也不走,虽然我们还没有名分,但在阿妹的眼中,你早已是我的男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一辈子不分离。” 虎千斤就是这样的人,敢爱敢恨,性格既泼辣也温柔,认定的事万难更改。 “你......” 段虎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把对方给骂跑吧? “那个,虎爷,肉茧尸棺是啥玩意?”曹满不识趣的来到二人身旁,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 刚才段虎师徒间的谈话他可是竖着耳朵一直听着,好奇害死猫,对人也不例外。 曹满想知道的是,肉茧尸棺究竟是啥玩意,怎么听着这么瘆人呢? 肉茧尸棺...... 段虎深吸一口气,似有难言之隐,良久才有开口道。 “在倒斗这一行中,最忌讳的就是尸棺化茧,棺椁乃是死者往生的容器,通达幽冥,棺椁无恙,说明逝者安息,然则......” “一旦棺椁发生异变,将会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异变,可怕? 曹满顿感怵头,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段虎,究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会儿寒岳也凑了过来,询问的同时,老头一脸的不安,不只是他,身旁冷曼也是脸色低沉,就连阿亮...... 这货倒挺自在,咬着身上的痒痒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所谓见惯不怪,何况它是牲口又不是人,即便有了危险,瞅瞅,这么多的大活人,高人也有不少,它又何必操那个驴心呢? 段虎顿了顿继续说道:“肉茧尸棺,从字面上理解,盛殓死者的棺椁已经化为尸茧,这就等同于棺椁变相成为了一个蚕茧,包裹着死者,起到孵化的作用......” “嘶......”一听这话,大伙不由得倒吸凉气。 “起先我和师父怀疑,巫棺中盛殓着的巫主,会变异成为巫祖血僵,但这只是一个猜测,然而现在,肉茧尸棺的出现,已经完全肯定了我们的猜测......” “你们知不知道,刚才袭击我们的血芒,实则就是肉茧的茧壳,它们是从巫棺里生长出来的,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们的唐突开棺,加速了肉茧的孵化,现在......” 后面的话段虎没说,但大伙都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曹满听着又是摇头又是跺足,嘴里说起了四字词语,“完咯完咯,老怪问世,饿殍遍野,血流成河,天下遭殃......” 冷曼一瞪眼,“哪那么多的废话,安静一会儿成不?” “小曼,现在不是安静不安静的时候,而是拔腿就跑的时刻,再不走的话,一旦老怪破茧出棺,我们还有活路吗?” 说着话,曹满对着寒岳挤了挤眼,还故意摸了摸装着的小金人,意思不言而喻,让寒岳也帮着说两句话,劝大家尽快离开。 寒岳皱着眉咂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实话,到了这个地步,不走的那是傻子,可问题是,天下傻子多了去了,远的不说,眼目前就有两位。 一位是自个儿的闺女,虎千斤,另一个则是冷曼,俩丫头,还都是性如烈火的母老虎,稍有不慎,就能摸到老虎屁股,那家伙老可怕。 寒岳很是犯愁,如果可能的话,他拉也要把虎千斤拉走,可他做得到嘛? 正在犯愁的时候,忽然冷曼开口而道,“你们快看,巫棺的颜色变了!” 一句话,大伙纷纷看去,果不其然,原本血色浓稠的内层石棺,诡异的变成了墨黑色,不,应该是墨绿色..... 也不对,明明石棺通体幽黑,然而从棺内散透出来的光芒,居然是翠绿色的,远远看去,整口棺材翠绿通透,好似玉石一般晶莹剔透。 “怎么会这样?”曹满发出了惊疑声。 段虎淡淡的答道:“现在看见的才是巫棺真正的面貌。” 480 冥眼入棺 “真实的面貌?” 大伙闻听,更感惊奇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材质的石头,外表看上去漆黑如墨,然而却会因为光线的透射,变得翠绿通幽? 这也就算了,诡异的是,巫棺内为何会发出光线,还有,那副高大的身躯是怎么回事?目测之下,足有...... 近二米多的高度! 这是人的体格吗?完全就是个人形暴熊! 即便是身材高大的萧大亮蛋,在对方面前,起码也要挫上几乎一个脑袋。 曹满艰难的吞咽一口吐沫,尼玛,这也太吓人了,先不说什么巫祖血僵,就对方这个头,自个儿跳着打,勉强才能打到脑袋,还有...... 那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藤蔓又是啥玩意?缠绕在棺材里诡异怪诞,该不是老怪的毛发吧? 应该不是,粗了点。 难道是筋络又或是血管? 可为毛这些玩意不长在体内,跑到外面来做啥? 曹满越想越怕,越怕还越管不住自己的脑袋,瞎想连篇,怎么也停不下来。 其实不只是他感到害怕,大伙心里都有些发毛,不过没他那么夸张,整张脸都快变成绿色的了。 冷曼压了压心头的惧意,出口问道:“虎爷,莫非这口棺材是墨玉做成的?” 一句话引来了大伙的注意,曹满哆里哆嗦的想要夸赞一声,诸如见多识广、冰雪聪明之类的词,只是这会儿哆嗦过了头,不说话还好,一出声保准是颤音。 算咯,祸从口出,还是沉默是金的好,免得挨捶。 曹满如是想着,又紧了紧自己的双臂,抱在胸前接着抖。 “非也,这并不是墨玉,不过你能想到墨玉,已经很不错了。” 段虎依然表情淡然,似乎对于巫棺里的那位,他根本不在意一样。 其实不然,不是段虎神经大条,也非看淡了一切,相反,此刻他内心一片火热,血液沸腾。 段虎天生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骨子里流淌着好战的欲念,对手越强,越能激发他战斗的本性。 自打第一眼看见巫棺里的那位,他的血液就开始躁动了起来,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有种不战不快的冲动。 这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而此时的镇静和淡然,就仿佛暴雨将至前的宁静,一旦爆发势必不可收拾。 “棺椁的材质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翡翠打造成的,这种翡翠叫做墨翠,质地坚硬色如黑墨,但又通透翠绿,仿若通幽灵宝一般,神秘美幻。”段虎道出了实情。 “墨翠?” 大伙闻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阅历的匮乏限制了他们的想象。 曹满曾经是老常家的上门女婿,水涨船高,眼界比一般人要开阔不少,诸如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知道不少,但对于墨翠这个名字却十分陌生。 “虎爷,翡翠这东西我大概知道一些,从颜色上来说,红翡绿翠据首,最值钱,其次才是蓝水,油青,白波......从种水来说,以细腻通透为佳,可墨翠是啥玩意?黑得跟炭坨似的,却又能透射出翠绿的色泽,这玩意......值钱不?” 说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才是曹满最想问的。 大伙纷纷示以白眼,就连阿亮也鄙视着打俩鼻响。 寒岳抬手就是一下,“耗子,财迷心窍也要有个限度,难道你还想从棺材板上抠块墨翠下来不成?” 曹满一捂脑袋,干笑着回道:“嘿嘿,我没那意思,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去,谁信?”寒岳不屑的说道,“就你这丫的,如果可能的话,不把整副棺材抬出去才怪?” 曹满嘴角一抽,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还别说,寒岳的话真戳中了他的心思。 反正巫棺要被开启,里面那位怎么的都要被请出来,到时巫棺变成了一口空棺材,不如变废为宝,拿出去多嘿嘿? 可惜就自个儿这点力气,扛不动也拉不动,即便加头驴子,这事...... 也悬! 曹满打算先问个清楚,如果真值钱的话,说什么他也要弄几块下来,因为他知道翡翠的价值,上好的翡翠可是值老了钱的,比金银这些俗物可珍贵多了,不用多,巴掌大的一块就能让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只是他想不明白,自个儿这点小心思,寒岳咋知道的? 寒岳眉梢一耸,脸上带出了笑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耗耗,就你肚子里的这点花花肠子,别说是人,牲口都知道! 阿亮点点头,大兄弟,哥懂你,做兄弟一条心,驴心人心都一样。 段虎没理会曹满,继续说道:“传闻,翡翠是女娲娘娘补天时遗落下的七彩神石,色分七彩,美轮美奂,每种神石都代表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但黑色......” “黑色,是一种很奇妙的颜色,可以吞噬吸收其他颜色,也可以同化其他颜色,用途不一,有好有坏,然而用此物来打造棺椁,无非是为了聚阴养尸,炼尸成魔,不仅如此,它还能化阳凝煞,达到阴阳二气的平衡,故而才会选取火山熔浆之地,建造巫葬台,凝练污浊阴尸之气,修魔通幽。” 段虎的一席话,大伙听后内心一滞,顷刻间变得沉默不语了起来。 这时段虎才把目光移向了脸色难看的曹满,“耗子,墨翠这玩意跟古董一样,因人而异,不如金银来的实在。” 话声不多,但内容却简单明了,曹满知道,段虎是劝他打消贪图墨翠的心思,与其把心思用在这方面不如多拿些金银这些硬通货,不提古董不古董,单论价值也不会吃亏。 “虎爷,我懂你的意思了。”曹满点头说道。 段虎欣慰的笑了笑,正待开口再说些什么,谁知目光一瞥,脸色突然变得惊骇了起来。 “虎爷,你......”大伙为之一惊,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段虎身形一动,快速移向了巫棺。 “住手!” 闪身而至的段虎高喝一声,话音未落,身旁人影晃动,萧镇山高大的身躯堵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赶紧制止赵青河!”段虎心急如焚的喊道。 萧镇山摇了摇头,“虎子,不这么做无法开启巫棺,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原来,就在段虎和大伙说话的工夫,赵青河拿出两颗冥眼...... 之前巫棺外层炸裂,尸茧四裂弹出,盘坐四周的九名人傀猝防不及,数息的时间,三死六伤,损失惨重。 看着三具残尸,身体就像筛子般,血水不断从密密麻麻的血窟窿里往外冒着,赵青河气得脸色铁青,肉疼无比,不由得怒火中烧。 人傀是他花了一生心血培养出来的,作为压箱底的后手,无疑是他最大的助力。 十八名人傀,才多大点时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到现在只剩下了可怜的六名,赵青河不肉痛才怪。 说实话,人傀的死活他才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己,问题是没了人傀的帮助,他的诸多手段必将受到极大的限制,这一点,才是赵青河真正愤怒和心疼的原因。 毫无怜悯的看了一眼横死在地的人傀,又恼怒无比的瞥了眼剩下的人傀,赵青河冷冷哼了一声,手指探响,将六名人傀招到了自己身旁。 略微平息了一下起伏的心情,目光仔细打量着去除了外棺的墨黑色内棺,几眼过后,赵青河的脸色变化不定,从愤怒、阴沉渐渐变得激动、欢喜了起来。 “原,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赵青河少有的露出了兴奋之色,说话时连声音都止不住出现了颤抖。 身前,那口竖立着的巨大内棺,厚重的棺盖上密布着冗长繁琐的咒文,四角虎爪棺钉,正中一副巫鬼头像,獠牙外翻,龙犄黑鳞,面目可憎,样貌狰狞,唯独眼眶处空洞无物,只有两个凹陷的孔洞。 这些并非是赵青河兴奋的地方,他兴奋的是棺内摆放着的那件东西,确切点说,就是巫主身后靠着的那块巨大的石碑! 尽管隔着棺盖,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但透过好似冰层一般的棺盖,隐约能够看见那块闪烁着光芒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象形甲骨文,古老而神秘,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文字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像有着生命一般,带着灵性缓缓律动着,仿若小河里流淌的溪水,淅淅潺潺。 过度的激动,以至于那尊魁梧强悍的巨尸赵青河都来不及观察几眼,整个心思都集中在了巨尸身后的字碑上。 “开!” 赵青河拿出冥符,画符念法,身后六名人傀配合着各自掏出冥符,七道冥符焚烧殆尽,化为七道黑芒凝聚一处,正正打在棺盖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无往不利的开棺咒法此刻居然失去了效用,碰触到棺盖上后,连最起码的咒文都没有出现,便散落一空,化为几点光点消失不见。 再看棺盖,刻着的咒文红芒大振,四角的虎爪棺钉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赵青河眉头皱紧,作为过来人,他深知这口巫棺是多么的邪恶,看来只是动用本派的开棺咒法并不能开启巫棺,除非找到开启的机关。 至于机关...... 赵青河按捺着性子重新打量一番后,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巫鬼头像的双眼。 “怪不得开启巫葬需要三件东西,冥眼权杖,阴阳二眼,缺一不可,看来阿布所说不假,对于巫葬,他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看着巫棺,赵青河喃喃自语着。 “老赵,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身旁萧镇山问道,铁了心的他再无所顾忌,一心只盼望着开启巫棺,得到所需之物以及对方的陈诺。 “呵呵,麻烦不是没有,但不过是小事而已。”赵青河淡淡一笑,掏出了一直保管着的那对冥眼。 等打开盒盖,两颗冥眼一红一黑,各自散发出惊人的气息,红光黑芒交织一处,隐有风动气涌之势。 萧镇山脸色一凝,他知道冥眼的可怕,随意一颗都能炼尸化魔,变成恐怖的怪物,更不用说是一对可融合阴阳、贯穿幽途的冥眼。 “你这是......”萧镇山忍不住眼皮一阵跳动,心里浮现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萧门主,机关巫棺的机关就在巫鬼的头像上,而契机便是这对冥眼。”说话间,赵青河点指巫鬼头像上那一红一黑两个空洞的眼眶。 “原来如此,可是这对冥眼实在是邪乎的可怕......”萧镇山闻听不免有些担心。 赵青河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可是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必须放手一搏,总不能就差一步放弃,功亏一篑吧?” “呵呵,你放心,老夫虽然才疏学浅,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何况你我联手,巫祖血僵再强,想奈何我等,恐怕也不易吧?” 看着萧镇山脸上最后的一丝纠结,赵青河从容的说道。 “待此事过后,老夫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会说到做到,现在还请萧门主做好准备,你我共同开启巫棺!” “好。”萧镇山点了点头,脸上最后那丝顾虑之色顿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期待和兴奋。 赵青河满意的笑了笑,眯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的目光,兔死狗烹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懂,然而在利益面前,又有几人做得到呢? 示意身后的人傀,赵青河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两颗冥眼缓缓移向了巫鬼头像,若非段虎的突然打扰,此刻冥眼已经嵌入巫鬼的眼眶中...... “萧门主,管好你的徒弟,再打扰老夫的话......” 赵青河懊恼的说道,然而话声未尽,猛然间两股强大的吸力从巫鬼头像涌了过来,一红一黑两道光芒直袭向那两颗冥眼。 熟悉的场面再次上演,只是这一回赵青河不再像上一次那般惊诧,而是静静地看着手掌里的两颗冥眼,化为两道厉芒,顺着吸力的牵引牢牢嵌进了眼眶中。 “赵青河,你......” 段虎愤怒的吼道,但为时已晚,萧镇山的阻拦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任凭他如何想要翻越,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一连串异响从巫棺里发了出来,好似链条滑动的声响,又像铁锁崩开的响动。 异响也就持续了几息的时间便戛然而止,正当赵青河面带疑惑之色打算上前查看的时候...... 嘎嘣,嘎嘣...... 巫棺四角的虎爪棺钉突然张开,视线中,棺板上的诡异咒文好似扭动着的毒蛇,环绕着巫鬼头像渐渐合拢,至于那两颗嵌进眼眶中的冥眼,此刻发出了瘆人的厉芒,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481 垮塌 “这......” 看着从两颗冥眼中散发出的厉芒,赵青河不由自主的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寒气顺着脊柱蔓延到了全身。 如此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过,似乎那两道厉芒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能把照射到的一切都拉进地狱的深渊。 赵青河强行压了压心底的惧意,随后二指掐符,暗中做好了准备。 半晌,当棺板上的咒文尽数融合进入两颗冥眼后,一直静立不动的巫棺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萧门主,做好准备!”赵青河往后站了站,一边提醒着,一边退到了人傀的身后。 铛,铛...... 萧镇山手提昊天大蛋,撞击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放心,有祖公在这,就算巫祖血僵跳出来,祖公两蛋送他回娘胎,来个回炉另造!” 段虎手握刀柄,目光警惕的盯着震动不休的巫棺,神色有些紧张,紧张中又透露出了些许的期待之色。 生性好战的他,此刻体内的血液全都沸腾了起来,让他有种不战不快的冲动。 巫棺的震动依旧持续着,发出的噪响令人感到心烦意乱,数息的工夫过后,不仅巫棺剧烈的抖动着,黑色的殿宇乃至整个巫葬台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开始发出了颤抖。 随着时间的拉长,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频繁的震感不断从脚下涌来,晃得大伙东倒西歪,难以站立。 就在这时,头顶上空发出了一声碎裂的炸响,大伙纷纷抬头看去,就见那颗磨盘大的血色眼球红光一闪,轰然碎开,碎片冲泄而下,砸向了下方的人们。 “快躲开!”段虎大喊一声,随即身子快速向后撤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哼,小小的碎石渣而已,祖公应下了!” 和段虎不同,萧镇山没有挪动位置,而是将手中的昊天大蛋挥舞起来,来回轰砸中,将落下的碎片纷纷击碎。 赵青河和六名人傀没有出手,但也没有逃走,而是不断变换着方位,利用敏捷的身手闪躲着碎片的攻击。 轰,轰,轰...... 不大工夫,当化为碎片的血色眼珠尽数落下后,黑色殿宇中土尘扬起,呛人的尘雾刺激着双眼,让人感到眼睛干涩难受。 段虎朝后看去,曹满等人还算安全,由于离着较远,没有收到波及,不过这会儿大伙的脸色都不好看,一个个灰头土脸,惊慌失措。 萧镇山站在碎石堆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哼,王八绿球球的,就这点阵仗,还不够祖公塞牙缝,有本事干场大的,也好让祖公活动活动筋骨!” 段虎一阵苦笑,就他这师父,祖公中的祖公,脾气一上来,唯恐天下不乱,越乱越高兴。 大伙一阵鄙视,尼玛,老黑秃,活动筋骨有的是地方,瞅见没?出了黑殿下了石阶,黑压压一片都是老僵僵,足够你舒筋舒骨外加爽心爽肺! 带种的别在这吹牛牛,去外面撒野去! 咔,咔咔...... 大伙正如是想着,突闻墙壁上异响传来,目光寻觅过去,一个个不由得脸色大变。 一直稳若金汤的黑色墙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道狰狞扭曲的裂缝,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快速蔓延,不一会儿便龟裂成了蛛网状。 曹满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我去你姥姥的死黑秃,乌鸦嘴烂舌头,好好的黑殿都被你给说垮了,压不死你! “哦哟哟!我说各位,风紧,还不扯呼呼!”扯着婆娘音,曹满尖吼一声,旋即拔腿就跑。 只是等他转身的时候,目光一滞,靠!人呢? 寒岳跑了,虎千斤也跑了,就连阿亮也撒开四蹄哒哒了个没影。 敢情眨眼的工夫,大伙就散了个麻溜,亏他还好心吼一嗓子,提醒大伙注意。 好心没好报,好心当做驴肝肺,没义气,不道德! 气归气,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曹满背锅猛冲,听着一路碎石击打铁锅的当当声,眼看着离黑殿出口已经越来越近。 加油,加油!是爷们就要知难而上,冲! 曹满一个劲儿的给自己鼓劲,俩萝卜腿转得像风火轮,每跑一步,后脚跟都能踢到自个儿的屁股蛋上。 速度不得不说一个快字。 可是,尽管他的速度挺快,但黑殿垮塌的速度更快,不等他冲出去,轰地一下,整个大殿轰然倒塌,巨大的石块掺杂着无数的碎石,雨点冰雹般砸了下来。 “额的娘!”曹满一声婆娘叫,脸色唰地一下苍白无比。 完咯,彻底玩完! 看着满天落下的石块,曹满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动作也随之停缓了下来。 危难时刻,身旁人影一闪,来人伸手揪住曹满的...... 脖子! 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揪起,身形晃动,快如疾风般冲了出去。 曹满“咯”了一声,双眼翻白,好悬没背过气去,恍惚中,他就听见身后巨石砸落的轰响,撼动心灵,仿若天崩地裂一般。 直到后脖颈一松,曹满这才缓过这口气来,撑开鼻孔张着大嘴,哈咻哈咻喘个不停。 总算是死里逃生,曹满内心一阵庆幸,庆幸中又感到一阵的后怕。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若非有人出手相救,即便他背着几十斤重的生铁锅,在巨石轰砸的情况下,一样会被砸成肉泥,没有丝毫的悬念。 果然,铁锅不是万能的。 只是...... 救他的是谁呢? 还有,救人就救人,为毛非要掐着脖子跑?看把爷爷掐的,脖子到现在都不利索。 这些还在其次,关键是曹爷爷一个大爷们,还背着口大锅,这不成了逮王八吗? 心里虽然有点小小的不满,但曹满却不以为意,何况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如此大恩,怎么的都该表示一下感谢吧? “小,小曼?” 等曹满抬起头来,打算好好感激一下救命恩人,却发现冷曼正娇喘吁吁的半跪在地。 “耗子,你没事吧?”冷曼轻声问道。 “是你救了我?”曹满内心激动的问道。 冷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忽地神色一变,豆大的汗珠渗出额间,俏脸顿时变得痛苦了起来,娇躯晃动两下,瘫倒在了地上。 “小曼,你怎么了?” 曹满吓得急忙上前去扶,当手接触到对方的后背时,一股带着温热潮湿的触感传入了手心。 “这是......血!” 曹满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掌已被鲜血浸湿,再看冷曼的背部,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伤口,伤口处明显凹陷下去了一块,血糊淋拉的让人惨不忍睹。 “小曼,你为了救我,你......”曹满热泪盈眶,没说两句,热泪流了下来。 冷曼苍白着面容虚弱的摇了摇头,“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羞不羞人?” “我该死,该死!我宁愿不要什么大老爷们,也不愿你为我负伤。”曹满狠狠抽着自己的脸庞,后悔万分。 “傻瓜,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说是这样说,但冷曼的脸色白的吓人,说话间气息也越来越弱,几乎到了蚊子声气。 曹满紧紧抱着怀里的冷曼,心急如焚的哭起来:“寒大叔,阿妹,救人,救人呐!” 这一哭喊,惊动了不远处的寒岳和虎千斤,之前二人拼了命的逃出来,差点就被活埋在碎石堆里,这会儿惊魂未定,又隔着浓厚的土尘,对于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知情。 等曹满的哭喊声传来,二人顿感不妙,急忙寻着声音摸索了过来,待来到近前一看纷纷失色。 寒岳经验丰富,又身怀一定的医术,当机立断,让虎千斤拿出从营地里得来的纱布和绷带,自己则取出了准备好的草药和牛角尖刀。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寒岳让曹满抱紧冷曼后,动作麻利的割开伤口处的衣布,往里一看,老头眉头拧在了一起。 真够惨的,碗口大的伤口被砸得血肉模糊,连骨头都折了几根,血水一个劲儿的从伤口中渗出。 “寒大叔,求求你,一定要把小曼给治好,求求你.....”曹满用沾满鲜血的手拉住寒岳,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 “耗子,你别急,我一定尽力而为。” 答复后,寒岳掏出腰间挂着的小酒壶,含了一口喷在了牛角尖刀上,这时虎千斤灵巧的点燃了一根火柴,蓝色的火苗将刀刃包裹在了里面。 火焰很快就熄灭下去,寒岳看了眼已经消完毒的尖刀,随后对冷曼关心的冷曼说道。 “小曼,你忍着点,我要把你背上的那些烂肉先割掉,之后才能敷药包扎,如果疼的话,你尽管喊出来。” “寒大叔,你动手好了,我忍得住。”冷曼咬紧了牙关,任凭冷汗顺着额间流下。 寒岳点点头,将手中还带着热气的牛角尖刀对准了伤口处的烂肉...... “咛......” 冷曼轻咛一声,秀眉紧蹙,凭着坚强的意志生生忍住了剧烈的疼痛,只是她那张精致的五官却因为强烈的痛苦而开始有些变形。 这一幕,让怀抱着冷曼的曹满看得心都要碎了。 尽管对方没有喊出声来,但那扭曲的五官,微微颤抖的身躯,以及攥紧的双拳...... 无一不说明着冷曼承受的痛苦是多么的可怕。 “小曼,坚持住,你给我坚持住......” 曹满伸手握住对方发颤的拳头,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代替冷曼,承受那可怕的痛楚,哪怕再痛苦一万倍,他也心甘情愿。 “好样的,真是位坚强的姑娘。”寒岳不住的夸赞着,动作更加轻缓快速的处理着伤口。 不大工夫,当最后一块烂肉被割下,寒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目光移向冷曼,对方几乎虚脱,粗重的气息带着虚弱的颤抖。 到了这会儿,冷曼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寒岳知道,如果再不赶紧包扎止血,对方恐怕会陷入昏迷,一旦昏厥过去,事态将变得更糟。 “阿妹,药。” 寒岳吩咐一声,虎千斤将早已准备好的草药递了过来。 “阿爹,我这还有虎爷留下的药膏,不如一起涂在伤口上,也许效果会更好一些。”虎千斤说道。 “好,你把药膏给我。” 寒岳接过药膏,但是没有急着用,而是用他配制的草药敷在了伤口上,直到草药混合着血水渐渐变得黏稠起来,他这才在上面又涂抹了一层药膏。 “阿妹,之后的事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在叫我。”观察片刻之后,寒岳起身说道。 虎千斤点点头,接下来的包扎寒岳并不合适去做,因为要解开冷曼的衣服,难免春、光外泄,即便是为了救人,也要有着分寸。 曹满抱着冷曼不肯放手,最后被寒岳粗鲁的揪到了一旁,这才老实了。 二人背过身去,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曹满难免有些担忧,嘴里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问个不停,听得虎千斤耳朵都要磨出了茧子来。 “耗子,知道你心疼小曼,但心疼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万一你催得急了,阿妹出个什么纰漏,受苦的还是小曼,你说对吗?” 寒岳耐心的劝说着,还别说,曹满真听话,当即闭嘴不言,只不过嘴里没了声儿,但身上却像爬满了跳蚤似的,不是抓耳挠腮,就是搓手抖脚,看得寒岳自个儿都痒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虎千斤包扎完后,又帮着把衣服穿在了冷曼身上,曹满像蛤蟆般一蹦三跳窜到了跟前。 心急火燎的抱住冷曼,跟抱着宝贝似的,别人摸不得碰不得,在那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着。 “耗子,你别这样,我......我已经没事了。”冷曼羞红着俏脸,尽管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却好了一些。 “不,我就要抱着你,这辈子都不放手。”曹满倔强的抱着,说什么也不放手,倒把虎千斤和寒岳给看乐了。 不知何时,阿亮鬼头鬼脑的从不知哪个旮旯缝里摸了过来,一见曹满抱着冷曼,咧嘴翻唇伸驴舌,眼睛都笑眯在了一起。 可以啊大兄弟,泡妞的手段哥墙都不服,就服你! 曹满直接甩一大白眼,滚!没义气的臭驴,刚儿死哪去了?爷爷瞎了眼和你做兄弟。 阿亮神色一滞,接着舔着驴脸讨好着又凑近了一点。 瞧你说的,亮哥怎么会不讲义气呢?只是吧...... 亮哥也有亮哥的难处。 目光交流,曹满怒眼圆瞪,球的难处,爷爷信了你的邪! 阿亮打个鼻响,这你就不懂了,亮哥是牲口,是牲口就会被惊吓,一惊吓就会忘形,撒蹄乱跑,这叫天性使然、血脉传承,老祖宗传下来的玩意,否则野地里的野马野驴为何受不得惊吓,对吧? 曹满点点头,好个天性使然、血脉传承。 你不是说这玩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吗?很好,爷爷今儿个当回驴祖宗! “天罚!” 曹满手起拳落,一老拳打在了阿亮的鼻子上。 阿亮...... “啊哦,啊哦,啊哦哦......” 奔跑吧,阿亮! 482 伤啥地方了? 垮塌的殿宇扬起了浓厚的土尘,将整座废墟笼罩在了灰雾浓浓的身影下,久久不散。 这会儿冷曼的伤势似乎有了一些好转,在曹满的搀扶下,她缓缓站了起来。 “耗子,扶我去阿妹身边。”看着不远处虎千斤一个劲儿的张望着尘土掩盖下的废墟,冷曼说道。 “好,只是你的伤势才好点,一定要多加注意。” 曹满关心的说了一声,像小太监扶老佛爷似的,搀着冷曼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挪向了虎千斤。 “小曼姐,你不在原地休息,怎么跑到这来了?”看着步履艰难的冷曼,虎千斤迎了上去。 “我没事。”冷曼轻轻说道,随后看了看虎千斤脸上带出的担忧之色。 “阿妹,是不是在担心虎爷?” 虎千斤没有回答,只是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黑殿垮塌那会儿,她就一直担心着段虎,后来忙着给冷曼疗伤,无暇分心,直到现在终于有了空闲,本想着闯入土尘笼罩的废墟,却被寒岳给拦了下来。 寒岳也是心疼自己的闺女,何况巫葬台凶险四伏,安全起见便自告奋勇进入了尘土四扬的废墟中一探究竟,到这会儿也没见老头出来。 冷曼自然了解虎千斤的心思,同是女儿家,知道情愫萦绕的感觉是什么。 “放心吧阿妹,虎爷艺高人胆大,相信他应该没事的。”冷曼安慰道。 “可是......” 虎千斤摇了摇头,开口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不是不想说,而是怕说出来真的会变成现实。 老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真那样的话,她非活活急死不可。 曹满也安慰道:“阿妹,虎爷是谁?福大命大造化大,又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领,不过一座小小的废墟,能难倒他吗?你放一百个宽心好了,他一定没事。” 劝归劝,但曹满心里却有些忐忑,之前的一幕他可是记忆犹新,那么可怕的场景,无数的碎石巨岩倒塌,即便是金刚铁骨都能被碾压成渣。 段虎真的能在这场灾难中幸免于难吗? 曹满不敢肯定。 心里的犹豫,话声也显得不那么肯定,语气自然有些发虚,好在虎千斤没怎么注意,但冷曼却不同。 眸子一翻,冷曼脸色不好的盯着曹满,带刺的目光闪烁着不满的情绪。 “光说不做,练嘴有意思吗?” 曹满没听懂对方的意思,眨巴着眼睛,一百个问号。 知道曹满听不懂,冷曼又说道:“安慰靠的是行动,嘴把式有用吗?是爷们的话,就拿出点做爷们的火色来。” 曹满明白了,敢情冷曼是想让他进入废墟寻找段虎的下落,可是...... 一瞅烟雾浓稠,鬼戾阴森的废墟,曹满吧唧两下嘴巴,心里有些发毛。 曹满有些为难,说不怕那是假话可又不好的违背冷曼的意思,何况对方也说了,是爷们就该拿出点做爷们的火色,畏畏缩缩当个懦夫,谁都看不起。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是冷曼给他的又一个考验,做到了,真情真爱自不必说,做不到,嗝屁朝凉,该干嘛干嘛去,别烦老娘。 想到这,曹满鼓起勇气拍了拍胸脯,刚想说几句壮志豪言,忽地,一条黑影从土尘中渐渐映入了视野。 没等看清黑影的模样,哒哒哒的蹄子声先传入了人们的耳中。 蹄声? 这......这是阿亮! 三人纷纷侧目,感到有些意外。 果不其然,阿亮浑身沾染着土灰,踏着蹄子一步三晃的从废墟里走了出来,除了样子有些狼狈之外,嘴里还叼着一根粗棍,正是虎千斤的那根混铁棍。 “阿亮!” 虎千斤飞快的来到阿亮身前,接过混铁棍之后,又是开心又是激动的抱住了阿亮的脑袋,感动得眼泪盈眶。 阿亮摇着尾巴,热情的来回蹭着,时而打个鼻响,亲热无比。 “耗子?”这时冷曼唤了一声,语气生硬,声音骤冷,听得曹满心里咯噔一下。 “诶,在这呢。”身材本就不高的曹满当即矮了半个头,耷拉着脑袋小心的答道。 冷曼用手一指阿亮,“瞅瞅,你驴兄弟都比你做得好。” 简单的一句话,曹满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又臊又红。 可不是嘛,阿亮不过是头牲口,牲口尚能替主人分忧,何况人乎?何况大爷们乎? 曹满不臊脸才怪。 臊脸也算了,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阿亮对着他直翻驴唇,一副炫耀加讨打的贱样子,气得曹满秃眉耸动。 你丫的臭驴子,平时奸懒怂毒,这会儿知道关心人,主动分担主人的忧虑,变性了? 变你大娘! 摆明了是为了显摆,嘲讽爷爷来着,尼玛,给爷爷等着,让你知道啥叫爷们火色,男人的气概! 曹满如是解气的想着,却忘了身旁脸色愈发铁青的冷曼。 “耗子,还不给我进去!”冷曼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若非身上有伤,何止会动粗,早赏这个不争气的男人一把雨花针。 “小曼,你别发火,我这就去。”曹满连连点头答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发火了,嗯?”冷曼板着脸问道。 “呃,没,你没发火,是我看错了。”曹满擦着冷汗,心里叫苦不迭。 真爱,我的宝贝小曼曼,真当哥是瞎子吗?你这不叫发火难道还叫发笑吗? 俗话说得好,鬼火最可怕,算咯,哥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免得扇阴风点鬼火,再把哥烧了。 当即,曹满交代几句贴心窝的话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冷曼,一头扎进了浓雾腾腾的废墟中。 进了废墟,也就走了两步路,脚下被石子一绊,曹满哎呦趴地,这叫出师不利,谁让他扭扭捏捏不男人,比头牲口还不如呢? “咳咳......” 呛人的土灰直窜入吼,呛得曹满咳嗽个不停,还辣眼睛,眼泪水鼻涕忍不出想要脱闸而出。 适应了好一会儿,曹满逮起了口罩,眯缝着双眼,这才好过一些。 由于视野模糊不清,四周阴暗难辨,曹满张开双手一步一挪,瞎子摸鱼般慢腾腾摸索了起来。 最要命的就是脚下的碎石太多,三步一绊,五步一坑,再加上时而冒出的大石疙瘩,一路行来,真是苦不堪言。 这不,“哦哟哟”一声独有的婆娘叫,曹满跪地捂胯,痛苦不堪,五官疼得都挪了位。 咋了? 运气不好呗,正正被一根突起的石脊戳在了胯胯上,离着子孙根不过寸许的距离,真够险的,好悬当场被废。 捂着胯,曹满哀嚎不休,正嚎得起劲,脑袋上被人拍了一巴掌。 “耗子,号丧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曹满黑着脸抬头一看,老熟人,寒岳。 “我,胯疼。”曹满挺委屈,明明是惨叫,咋成了号丧呢? “老二出事了?”寒岳凑近后关心的问道。 是男人都知道,捂胯哀嚎,一般来说,都代表那啥啥出了事情。 曹满眉间乌云密布,会说话吗?你家老二才出事了。 “不,不是老二。”曹满忍痛答道。 不说还好,寒岳猛的一惊,神色担忧的又问道:“莫非是那儿?” “啧啧,那可是男人的宝贝,子孙根的基石,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蛋碎鸟飞家道灭,唉,往后这日子可咋办?苦了你也就算了,小曼咋办?未过门就要独守空房,做一辈子活寡妇......” 寒岳喋喋不休的说着,又是哀声又是叹气,目光中还闪烁着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曹满秃眉暴耸,要不是疼得厉害,他掐死老头的心都有。 臭老倌,眼瞎了还是耳聋了? 没看见爷爷捂得是胯胯肉,说的是胯胯疼吗? 去你大爷的鸟飞蛋碎,你姥姥的活寡妇! 老话说积善行德必有后福,敢咒爷爷,爷爷祝你口长脓疮,烂嘴烂舌。 曹满气得直哼哼,有心回嘴反驳,但是...... 真的太疼了,尼玛,疼到了肉嘎嘎深处,滋溜滋溜地真要命。 寒岳叹口气,“这就是命,耗子,忍着点,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还有的救。” 曹满转头,拿后脑勺做无声的争辩。不过他又有点好奇,啥叫还有的救?难道蛋碎鸟飞的男人还有救吗? 寒岳弹嗖一声故作神秘的说道:“那玩意,碎一个虽然可惜,但不代表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以后只有省着点用,勉强还能凑合。” “噗......” 曹满口喷浆浆,好不容易变干爽的口罩再次浓兮兮。 臭老头,这都懂?你咋不飞天呢? 独蛋传宗,一蛋接代...... 真够邪恶的...... 曹满恶心的想要往旁边挪挪,免得再被对方刺激,谁知不识趣的寒岳又说道。 “要不,让我帮你瞧瞧如何?” 瞧你大爷! 曹满恶汗暴怒,爷爷鸟没事,蛋也好着呢,死拉拉,要看,看自己的老鸟老蛋去! “别害羞,都是男人,以往在寨子里,我也给人瞧过,不说治好,起码也能保留一点男人的自尊......” “啊......” 曹满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再也忍受不了寒岳的絮叨,曹满尖叫一声,声音尖锐响亮,直破尘雾,贯穿九霄。 一嗓子吼出去,寒岳惊得猛打一哆嗦,双手捂耳,心脏怦怦乱跳。 等曹满一嗓子吼痛快了,再看寒岳,抬脚猛踹,大脚印印在了他的裤裆上。 曹满,嗖......啪! 平沙落雁,再无声息,总算老实了。 寒岳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脸色难看的说道:“臭耗子,老倌我心脏不好,还这么吓我,真吓出个什么好歹来,就算你变太监,我也照踢不误。” 曹满欲哭无泪,想不到独臂老倌倌的力气这么大,就自个儿这身坨,外加一生铁锅,硬是被踢得飞越地面,猪滚三圈。 真是...... 尼玛玛! 正在这时,两道人影飞窜而来,速度之快,寒岳就觉得眼前一花,两道高大的身形好比两堵高墙似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寒大叔!” “寒老弟!” 来人一出声,寒岳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来人非旁,正是许久未见的段虎和萧镇山。 此前寒岳独自在废墟中寻找着,喊得脖子都快哑了,愣是没找到二人的踪影,可想而知心里是多么的焦急。 拿曹满开玩笑,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愁苦的心情,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寒岳无法平缓心情,之后又该如何去面对虎千斤? 此时一见二人平安无事的到来,寒岳喜出望外,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段虎,萧老哥,你们没事吧?”话才出口,寒岳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看二人一个比一个狼狈的样子,这能叫没事吗? 萧镇山稍好点,除了周身土渣衣服破烂之外,秃脑袋上青一块乌一块,都快成了花馒头了。 再看段虎,嚯!比土行孙还土行孙,随便抖一抖,都能带起一层土灰。 黑色的大脸上,有着不少的血口,膀子身上也有不少伤口,黏稠的血水混合着土灰,干涸后形成了一条条的血痂,看着让人心里不安。 萧镇山心宽体壮,典型的粗神经,他毫不在意的拍拍身上的灰土,爽朗的笑道:“哈哈,不打紧,一点小伤而已。” 光线阴暗,但寒岳眼尖,别看对方笑得挺自然,拍土掸灰,唯独不去碰触那颗秃脑袋,个中滋味,无需言传,领会就行。 “寒大叔,你咋来了?阿妹她们都好吗?”段虎关心的问道。 之前由于事发突然,他就是想救人也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伙逃离,之后巨石轰压,湮灭了一切。 说起来,这场无妄之灾真是可怕,碎石像雨点般落下,其中掺杂着巨大的石块,一个不慎,非压成肉泥不可。 亏得段虎能耐高超,身旁又有着萧镇山的相助,师徒二人各自施展绝技,或辗转腾挪,或迎头痛击,奋力抵挡,这才堪堪躲过了厄运,只是...... 二人能耐再高,也无法阻挡垮塌的巨石,最后一刻,若非萧镇山眼尖,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否则这会儿别说只是受了点伤,能活命都阿弥陀佛了。 就这样,师徒俩被活活埋在了废墟下面,几经周折,勉强刨了个土坑钻了出来,刚露头便听见了曹满的婆娘叫,于是匆匆赶来...... 寒岳欣慰的看着段虎,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顺眼,越瞅越满意。 果然是个爷们,刚强勇猛自不用说,还处处关心人,见面就问大伙的情况,这女婿,嘿嘿,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碍事,阿妹好着呢,就是好一会儿没见到你,愁得一个劲儿的抹泪流鼻涕。”寒岳打着哈哈回道。 段虎点点头,心算是落了下来,谁知寒岳的下一句话让他不免又有些担心了起来。 “小曼有些不好,为了救耗子,伤得挺重。”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段虎急忙催问道。 “呵呵,有老倌我在,又有着独家秘制的草药,对了,你拿给阿妹的药膏也不错,双管齐下,现在应该好多了。”说话的同时,寒岳不忘夸赞自己一番。 “只是......” “耗子好像......” 483 祖僵 曹满很窝火,更日气,一辈子都没今天这般窝火和日气。 看着一脸坏笑的寒岳气不打一处来,看着笑容满满,笑声爽朗的段虎和萧镇山,曹满...... 脸皮又臊又红,主要是太丢人了,如果能找条地缝,他恨不得立刻钻进去,好歹耳根子能清静点。 想想还是算了,这是啥地方? 废墟! 废墟啥最多? 沟沟坎坎碎石头,哪里不是缝不是洞的? 别看外号叫耗子,可就他这身坨,除非沟壑,否则能钻进去才怪。 土尘依旧浓厚,却无法遮掩几人的欢声笑语,即便是远在外面的虎千斤和冷曼,这会儿也听了个真切。 “小曼姐,黑虎哥他没事,我听见他的笑声了。”虎千斤激动的说道,脸上再次泛出了笑容,就是眼眸还有点红,像是哭过一样。 冷曼心里也挺高兴,就是脸色有些不好,除了伤痛虚弱之外,主要还是因为曹满的婆娘吼...... 尼玛,究竟是遇到了啥事情,至于吼得这么尖锐这么凄惨吗? 冷曼想不明白,脸上有些发臊,丢人,太丢人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去,连带着自己一起丢人。 不过...... 能叫唤出声,而且中气挺足,说明人没啥事,顶多皮肉受点苦,从这一点上来说,冷曼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长城不是一天就能修建起来的,以后有时间在慢慢调教好了......” 冷曼暗自想着,她是个要强的人,绝不允许曹满如此懦弱无能,如果连她最起码的要求都做不到,以后的事...... 没什么以后,当断不断必自乱,一刀切最痛快。 阿亮竖着耳朵挺悠哉,特别是当它听到熟悉的哭嚎声,乐得摇头晃脑甩尾巴。 还是同样的味道,依旧是熟悉的韵律,耗子,不愧是俺的好兄弟,到哪都一样。 “阿妹,看把你激动的,不如让姐姐陪你去找虎爷如何?”看出了虎千斤的心思,冷曼笑着问道。 “可你的伤势......”虎千斤不免意动,但又有些犹豫。 “不打紧,干我们这行的,哪天不是在刀口舔血?” 说着话,冷曼活动了一下四肢,尽管有些迟缓,但看上去却没什么大碍了。 “那好,我扶着你,我们一起进去。”虎千斤点点头,伸手搀扶着对方,正要行动,突然...... 呜...... 阴风呼啸,狂澜涌动,转眼,笼罩着废墟的土尘好似汹涌的浪涛朝四外溢出,浓厚的土灰吹得让人无法睁眼。 阴戾的风声如厉鬼尖叫一般从二人的耳旁穿过,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惊恐充斥在了心头。 诡异的阴风来势甚猛,但去势也十分迅速,待风声停歇,冷曼捋了捋凌乱的秀发睁开眼眸,视野中,刚才还土尘弥漫的废墟,此刻竟然变得一尘不染,如雨后的大地,清晰空净。 “小曼姐,你快看!那口棺材还在原地。”虎千斤惊讶的说道。 其实就算虎千斤不说,冷曼也看了个清楚,废墟的中央,在一团幽绿的光球中,巫棺依旧屹立不动,只是对比之前的景象,似乎从棺内发出的光线更加灼亮,穿透棺盖后显得尤为阴森幽绿。 巫棺外站着几个人,正是赵青河和他的六名人傀,身影被瘆人的绿光拉长拉远,潺潺而动,看上去就像扭曲的毒蛇,令人厌恶反感。 “真该死,老狗命大,居然躲过了一劫。”冷曼眸子发冷,心里一阵的懊恼。 “黑虎哥,黑虎哥......”看见段虎的虎千斤高兴招手呼喊着。 段虎回头同样招了招手,但却没有移动位置,目光警惕的盯着那口绿芒深幽的巫棺。 “耗子,你和寒大叔先后退,这里的事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段虎神色凝重的说道。 二人点点头,起身便走,只是曹满的胯胯肉还没好利索,腿脚不太灵便,走路的时候不免有些蹒跚,寒岳二话不说,架着对方的一条胳膊,快速离去。 边走,寒岳语重心长的边说着话,“耗子,男人的宝贝可一定要看好了,这玩意不仅关乎你一生的幸福,还关乎着香火血脉的延续,好在这回只是伤到了胯胯,你说,真的伤了根根蛋蛋的,咋办?” 寒岳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曹满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 “我说寒大叔,原来你都知道啊!那为啥刚才非要拿我穷开心呢?” “嘿嘿,不说哪来的笑?而且这也是好事,让你记个醒,下回可要注意了,否则大罗神仙下凡,也难以妙手回春。”寒岳打着哈哈说道。 曹满瘪瘪嘴,心里一百个不满,但回头嚼磨一下滋味,还真是这么个理。 看来以后自个儿真该多加注意才是,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考虑一下冷曼的感受。 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那玩意要是真的出了问题,真爱变真恨,日子还咋过? 活寡妇配阉货?一个望眼欲穿,一个有心无力。 尼玛,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过日子还在其次,老曹家的香火咋续? 曹满猛甩脑袋,大爷的,想这些搓球!好像自个儿真是无力的懦夫,没卵子的阉货似的。 都怪老不羞的寒岳,闲着蛋疼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害得他小心肝忐忑乱颤,这不自找麻烦嘛! 人丑多作怪,人老屁事多,说得就是寒岳这号老棒槌。 曹满点点头,对自己的想法挺赞同,不由间,他斜着脑袋看了眼寒岳,没想正好和对方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耗子,想明白了?” “嘿嘿,这就对了,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曹满白眼一翻,去你大爷的老人言,就你这糟老倌,乌鸦嘴哇哇叫,曹爷信了你的邪! 轰...... 正欲发作的曹满,突闻身后巨响炸开,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轻微的晃动了起来。 靠!又是啥事?咋这般惊人的动静! 曹满身形一顿,和寒岳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伐。 二人惊疑莫名,相互对视一眼,目光随着转动的脑袋缓缓朝后看去...... 不看还好,惊悚的一幕吓得寒岳心脏一滞,气血不足下,腿肚子不由自主的转了筋,脸色也发白了不少。 他还好点,起码还能站稳,曹满就不同了,这货猛打一寒颤,浑身抖得那叫一个利索,特别是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刺溜一下当场下跪。 也难怪曹满会如此怂蛋,别说是他,换旁人,这一刻不吓破胆才怪,即便没被吓死,免不了趴地吐白沫,从这一点来说,曹满还不算太差。 “给我起来!跪地怂蛋,算什么爷们?”寒岳怒斥着,一把将曹满从地上强拽了起来。 寒岳不愧是过来人,活到了这把年岁,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尽管此刻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窒息般的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但神色转眼便恢复了常态。 “我......” 曹满很想硬气的反驳一句,奈何腿肚子不争气,怎么也站不稳,要不是有寒岳拉着,非再跪一次不可。 “耗子,是爷们的话,输人不输阵,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输,记住了吗?”扶着曹满,寒岳疾言厉色的说道。 这一时,寒岳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深深震撼住了曹满,曾几何时,段虎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奈何他就是不争气,明知丢人,但关键时刻依然如此。 “知,知道了。”曹满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寒岳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一眼令人炸毛的场景,这才苦涩的说道。 “段虎说的对,此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耗子,我们赶紧离开此地,带着阿妹和小曼回老龙寨,再耽误下去的话,非但帮不了任何一点忙,很可能......” 后面的话寒岳没说,但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 “虎爷......”曹满难舍的低念一声,最后把头一摇,跟着寒岳匆匆离去...... 此时的段虎,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当场,内心久久无法平息。 当巫棺炸开的那一刻起,他便和萧镇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巨大的棺盖变得四分五裂,如同剥落的茧壳撒落一地。 灼眼的强光中,那尊如同人形怪兽般的尸躯完全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以往,什么红毛粽、绿毛粽、血僵、尸将......段虎没少见过,但是跟眼前这位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几乎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打从第一眼看见,直观的感觉就是震撼,那种深入骨髓的震撼,和难以置信的压迫感,甚至于,段虎能清晰的感应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颤抖。 魁梧惊人的躯体,如同一座铁塔矗立在地,磐石般坚硬的体魄长满了暗红色的鳞片,鳞片带有火焰的纹路,每一块坚韧厚实,仿若一件天然的铠甲披挂在身,在强光的照射下,徐徐而动着的焰纹,好似涓涓流淌着的鲜血,滴滴在目。 钢条般粗壮强悍的尸臂,末端处,五根宛如镰刀般的尸爪锋利森然,闪烁着瘆人的寒光,不用凑近,就能感受皮肤上的刺痛感。 及腰的乱发无风自动,衬托着脸上戴着的那张狰狞巫鬼面具。 血色的面具血口巨齿,獠牙尖刺,眼眶处一红一黑两颗眼瞳,闪烁着暴戾冰寒的目光,似乎能够洞冻结人的灵魂,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人感到如坠冰窟。 这还算是僵尸吗? 俨然是一尊地狱的魔神! 震撼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感到心底发凉,脖子眼直冒凉气,即便是佛头萧镇山,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公爷,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巫祖血僵! 传说中的祖僵大能,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一股苦涩的滋味。 只是这种苦涩和震撼也就维持了仅仅一息的时间,便被激动兴奋的心情所取代。 “好家伙,居然把字碑背在自己的身上。”萧镇山搓了搓大手,目光火热的说道。 不错,那块令人梦寐以求的天降字碑就背在巫祖的身后,只是那一条条一圈圈缠绕着字碑的东西,似乎不是什么铁脸钢条,而是...... 一根根肉须? 不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从肋骨长出的肉须,看上去好像是...... “师父,事情恐怕有些不对劲,你看巫祖的双眼,不正是那对冥眼吗?还有,它肋骨处长出的肉须,似乎......” 段虎小心提醒着,却被萧镇山出声打断,“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什么冥眼肉须,巫祖血僵,就算它是地狱魔神,今儿个也甭想阻止你家祖公!” 大手一扬,萧镇山对着赵青河说道:“老赵,是你先动手还是我来?” 赵青河掩饰了一下脸上的震惊之色,随后轻笑道:“呵呵,萧门主贵为丁甲门的门主,又是九锡虎贲的高手,老夫仰慕已久,不如你先动手,也好让老夫领略一下你的风采。” 似乎早已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萧镇山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我先动手不是问题,不过老赵,如果那块字碑被我得到了,咱们的条件是不是得加点?” “呵呵,这是自然,只要萧门主能旗开得胜,其他事情都好说。”赵青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眼中的寒意却变得更深。 “师父,万万不可大意轻敌!巫祖血僵乃祖僵级别的老怪,尸威滔天,即便动手,也不能单独力敌......” 段虎还想再劝两句,早已不耐烦的萧镇山大手一挥,喝道:“啰嗦!” “虎子,为师发现你的性格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起来?以前的胆子呢?畏畏缩缩像个娘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忘了你是我萧镇山的徒弟!再要呱噪,你给我滚!” 段虎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在他的印象中,头一次被对方如此严厉的训斥,可见萧镇山是多么的火大。 其实,萧镇山也不想发这么大的火,只是此刻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心里仿佛被什么压迫着一样,让他有种烦躁不安的紧迫感。 作为过来人,萧镇山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暴躁,究其原因,正是来自于眼前的那尊巫祖血僵。 别看对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珠都没动一下,但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息,犹如狂涛骇浪一般,令人窒息难安。 萧镇山同为强者,自然能敏锐的感受到这股压迫,出于本能反应,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反应。 压了压心头的烦躁,萧镇山暗自点了点头,“乖乖的,这老怪可真够带劲,未曾动手,但是气势就能把祖公逼迫至此,看来这回有的玩了。” 活动了一下肩膀和颈部,随着一阵炒豆般的爆响,萧镇山手提昊天大蛋,踱步来到了巫祖血僵的近前。 提鼻闻了闻,萧镇山为之一愣,奇了怪了,对方身上非但没有任何的尸臭和血腥味,隐约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莫非是...... 484 赤龙昊天 萧镇山略微迟愣了一下,心里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以往遇到了的那些僵粽老怪,一个比一个臭,一个比一个腥,然而眼前这位,不臭不腥,反而带着淡淡的香气。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眼前的这尊巫祖血僵,早已脱离了寻常的范畴,步入地仙之列、魔尊之位。 萧镇山皱着眉头冷眼观察着,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围着巫祖血僵绕了两圈。 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对他视而不见,仿若一尊石雕般站立不动,高傲的态度,大有一副目空一切,视一切为蝼蚁,可任意宰杀的上位者姿态。 冷漠傲然的态度顿时激起了萧镇山怒火,眉宇间浮现出了浓浓的杀气。 萧镇山是谁? 九锡虎贲的能人,倒斗界的泰山北斗,一身伏魔降妖的本领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就凭他的身份和能耐,普通的邪物还真入不了他的法眼,眼水何止是一般的高。 以往倒斗斗老僵的时候,只有他藐视对方的份,动手前都会打量一下,看对方够不够资格让他出手。 不想今儿个遇到了硬茬,居然反被对方藐视,老头鼓着腮帮,俩鼻孔一个劲儿的喷气。 火大的不只这一点,萧镇山牛高马大,气壮如牛,体魄是他的优势,强横是他的本钱,对敌时往往居高临下,俩鼻孔一个哼一个噗,单单喷出的鼻气就够小怪们惊慌落逃,可谓占尽了优势。 然而在巫祖血僵的面前,老头凭空矮了一个头,打顶才到对方的肩膀,身高的差距,让他从俯视的角度变成了仰视的姿势,心里会顺气才怪。 这些不提,最糟心的是,萧镇山一大活人,却脑袋溜溜,一毛不剩,再看巫祖血僵,尼玛,死僵僵一个,不人不鬼的,却满头长发,长得这叫一个茂盛,没事还会瞎晃悠,飘来飘去,故意找茬,讽刺祖公是不? 萧镇山越看越火,越火就越生气,好在曹满这会儿没在跟前,否则非被萧镇山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吹得他脑门生风,刀刮头皮。 “很好,想我祖公一生何等霸道,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被一具千年老怪藐视,哼,你不是头发多吗?瞧好了,祖公待会儿让你成秃驴!” 心中想着,萧镇山将双锤交于单手,随即摸出一道符篆,连画符都不用,直接催动符法,瞬间符篆化为一团赤焰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再看萧镇山,吸气鼓腹,当腹部隆起,变得大腹便便的时候,老头一叫丹田玄阳真气,张口喷吐而出。 呼...... 风助火势,火接风势,拳头大的赤焰顿时化为一匹火流,直冲向巫祖血僵的脑袋。 旁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萧镇山是在作法灭魔,唯独段虎心知肚明,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自己的这位师父,老毛病又犯了。 作为徒弟,萧镇山翘翘大腚,段虎就能知晓对方是要放屁还是撇条,这么多来,他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自己的这位师父,是如何给老僵老怪们剃头超度。 说来奇怪,萧镇山最见不得这些邪物满头长发,谁的头发茂盛,谁最惨,火烧,手拔,刀子割...... 更有甚者,锉子搓? 那玩意挺邪乎,像搓脚皮似的,不搓个光滑圆润绝不罢手,段虎每每看见,都会恶汗不已。 想不到今儿个师父的脾气又犯了,段虎苦笑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心,生怕萧镇山怒火冲头,失去冷静和理智。 赤练的玄火在萧镇山的喷吐下,迎面把巫祖血僵的脑袋包裹在了其中,顺便也把那头血色的长发也席卷在内。 顷刻间,一股焦臭的气味散了出来,在玄火的灼烧下,血色的头发根根焦枯,寸寸分离,带着浓烟化为灰烬。 “哈哈哈,在祖公面前还想装大瓣蒜?祖公让你灰飞烟灭,脑袋溜溜!” 看着被玄火炙烤的巫祖血僵,萧镇山乐得哈哈大笑。 谁知也就笑了两声,一直未曾动弹的巫祖突然眼珠寒光大盛,一股浓稠的黑气顺着巫鬼面具的血口涌了出来,转眼便对上了燃烧着的玄火。 “哼,真当祖公的玄火是摆设吗?区区尸气,我呸!” 萧镇山不屑的说道,话音刚落,燃烧着的玄火忽然一暗,火光黯淡焰苗孱弱,要眼看就要消散熄灭。 萧镇山嘴角一抽,装、逼不成反打脸,想不到大话才丢出去就被当众打脸,即便萧镇山皮厚脸糙,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 “丁甲玄焰!” 大吼一声,萧镇山抖手抛出三道符篆,接着一口丹田玄气喷吐上去。 呼! 即将熄灭的玄火顿时火光冲天,炽烈的焰火一下便把巫祖血僵笼罩在了奔腾的火流中。 “不信烧不死你!”萧镇山收腹敛息,目光紧紧盯着剧烈燃烧着的烈焰。 似乎是感到了一丝危险,又或是有些不耐烦,这时,身处玄火烈焰中的巫祖血僵抬起了垂放两旁的手臂,往高空一伸,接着双臂猛的朝下挥动。 狂暴的风压带着凛人的风啸,只是一息的时间,熊熊燃烧着的玄焰竟然被吹得四分五裂,化为点点火光。 “这......” 萧镇山瞠目结舌,任凭刀子般的风压从他脸上刮过,刺痛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仅萧镇山感到愕然,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这也太扯了吧?只是抬手随意的一挥,便能释放出如此可怕的风压,瞬间熄灭克阴破煞的玄阳之火,莫非...... 这就是巫祖血僵的实力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屏气凝神,死死盯着傲立在地的巫祖血僵,沉默,似乎成了这一刻唯一的存在。 众人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见熄灭了玄火的巫祖血僵缓缓收回了双臂,随后抬起巨爪,伸向了脸上戴着的那张巫鬼面具。 巨爪张开,五根镰刀般的手指握紧巫鬼面具的四周,手指微微一动,咔嚓一声,巫鬼面具应声碎裂。 时隔不知多少岁月,巫祖血僵第一次在人们的面前展露出了它真实的面目。 那是一张充满了恨意和愤怒的可怕面孔,青色的脸皮上游走着一条条突起的血筋,五官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裂开的嘴角几乎到达了耳根,里面满是锋利的獠牙,犬牙交错,层层叠叠。 阴阳二瞳一红一黑,凶戾的目光中充满了冰彻入骨的寒意,目光随意的一动,都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捏碎面具的巫祖血僵,用它拿巨镰般的尸爪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神色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惘然,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拉长,惊人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不一会儿,段虎额间冒汗,心脏就像被什么捏紧一样,压抑难受。 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迟则生变,一旦巫祖血僵回过神来,届时一定凶险无比。 段虎知道老怪此时是因为隔世的原因,一时间无法适应才会陷入迷茫,作为祖僵一级的顶级邪物,巫祖血僵从问世的那一刻起,便产生了灵智。 和低等的嗜血邪物不同,这种灵变大僵已经有了思考的能力,可以有效的控制自己的行动,换句话说,这就是一具有着智慧的怪物。 有思考能力,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并不代表淡化了嗜血的欲念和杀戮的本能,相反,这种怪物才最为可怕,不动手则已,一旦行动,势必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不仅如此,祖僵级别的怪物,都有着进化的能力,随着能力的增强,力量的变大,可成就魔神之体,拥有通天彻底之能,通幽化神之威,此方天地再无敌手。 段虎一咬钢牙,伸手摸向了背着的威虎绝刃,打算配合师父同时出手,可就在这时,忽闻萧镇山怒吼一声。 “丫丫个呸的,祖公灭了你!” 早已忍无可忍的萧镇山终于暴怒,晃动手中的昊天大蛋飞窜到了半空中,居高临下,双锤势如闪电般重重砸下。 “师父,小心!” 段虎暗道一声不好,抽出宝刃冲了上去。 轰...... 巨大的轰响震耳传来,段虎急忙驻足观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凉气倒吸。 萧镇山的一对双锤竟然被巫祖血僵轻易的抵挡了下来,骇人的是,如此沉重的巨锤,加上萧镇山的一身蛮力,即便是坚硬的磐石都会被碎成石屑,而巫祖血僵却只用了一只单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双锤挡在了巨爪外...... 似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震撼的一幕让段虎的心脏猛的一滞,瞳孔极速收缩。 赵青河脸色阴沉,双手不由得攥紧在了一起,他没想到巫祖血僵竟然如此可怕,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的惊动老怪,使得原本顺利的计划徒生剧变。 单手托住昊天大蛋的巫祖血僵,像挥苍蝇似的一抖手,萧镇山吃力不住,一个翻身飞落下来。 未等双脚沾地,老头身形旋转,利用回旋之力双锤猛砸对方的面门。 这一招又刁又钻,乃是萧镇山成名的杀招,别说是灵智低下的老怪,就是个活生生的高人,一个不慎也要中招。 岂料...... 呼,呼! 昊天大蛋带着凌冽的风噪一招走空,根本就没砸中巫祖血僵的身躯,再看老怪,只是微微朝后挪了一步,便简单的化解了强袭的杀招。 萧镇山脸色一变,不及多想,高大的身躯突兀缩成一团,顺着落势滴溜溜转动起来。 就在这时,巨镰般的尸爪横扫而来,几乎擦着萧镇山的身体扫了过去。 躲过危险的一击后,萧镇山并不惊慌,抬脚踢向了老怪的身躯。 这一脚看似缓慢无力,实则力大势沉,威力巨大。 嘭地一下,巫祖血僵被一脚踢中胸口,力量贯用之下,强悍的尸躯仅仅只是轻微的颤动了几下,连脚步都没挪一下。 萧镇山双眉皱紧,借着反弹的力量朝一旁跃去,半空中来个鹞子翻身,轻巧的落在了地面。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萧镇山脸色难看极了,尽管刚才出手只是为了试探虚实,然而对方却像耍猴一样的戏耍他,一番试探下来,别说试出深浅,自个儿反而像老猴似的上蹿下跳,老脸丢了个一干二净。 “师父,不如我们一起出手!”来到身旁的段虎提议道。 “滚!祖公非灭了这老僵僵不可!” 萧镇山并不领情,一把推开段虎再一次冲了上去。 离着不过丈许的距离,老头催动丹田的玄阳之力,顷刻间昊天大蛋金芒闪烁,一条条玄奥的符文游走在了锤面。 这才是昊天大蛋的真实面目,乃是一件极为罕见的至阳法器,经玄力催动,方才显示出它的真实力量。 可见萧镇山已然动了真火,不再假意试探,而是动起了真格。 段虎气恼的站在不远处,心里又憋气又闷躁。 现在好,他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萧镇山的性子又急又烈,还又犟又臭,认准的事情万难更改,他说不许段虎插手,就坚决不会答应段虎行动,如若违背,萧镇山非当场翻脸不可。 话说回来,大黑秃把脸面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事关颜面,段虎怎敢越雷池一步? 段虎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着眼在一旁看着,不过暗中他已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生意外,那时他宁愿违背师父的意愿,也要强行出手。 场上,萧镇山脚踏七星罡步,身法快得惊人,围着巫祖血僵来回转动,双锤金芒闪耀,金纹跳动,远远看去,仿若两条金龙盘旋游走。 此乃萧镇山的专属锤法,名为赤龙昊天,配合着昊天大蛋,施展开来鬼神莫测。 七星罡步脚下踏,昊天赤龙虚空游,锤似惊雷崩天地,扬我威名镇山河! 这首打油诗是段虎闲来之时专门为萧镇山作的,以此夸赞他的赤龙昊天锤法。 只是老头并不领情,说太过文绉绉,不适合他这等粗人,于是便添改了几句。 第一句没变,依旧是七星罡步脚下踏,第二句略微改动了一下,变作昊天赤龙巨擎锤,第三句改得较多,变为双蛋齐出惊天雷,至于第四句,改得是面目全非,自古无双是祖公! 七星罡步脚下踏,昊天赤龙巨擎锤,双蛋齐出惊天雷,自古无双是祖公! 最后萧镇山意犹未尽的加了个诗名,《谁敢不服》! 看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诗,段虎哭笑不得,尼玛,这也太搞了吧? 双蛋齐出? 你大爷的双蛋,能斯文点吗? 去你姥姥的自古无双是祖公,要不要这么狂?就不怕天打雷劈被人捶? 如果九锡虎贲的列为先祖泉下有知的话,非一个个被气得诈尸还魂不可,到那时,俺尊敬的师父,你情何以堪呢? 徒弟就想问师父一句,你是服呢还是服呢? 此刻,当萧镇山使出了这套锤法,段虎看在眼里,心头思绪万千,感慨良多。 485 交战 萧镇山脚踏七星罡步,围着巫祖血僵越转越快,到最后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影,一时间场中虚影叠叠,人影交错。 赵青河眯缝着双眼,眼中带出一丝惊讶之色,不过很快便被他掩饰了下去。 段虎在旁观敌瞭阵,但是越看脸色越差,眉宇间浮现出了焦急之色。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段虎不是才出道的毛头小伙,眼力自然不俗,他发现萧镇山的身法虽快,但巫祖血僵却不为之所动,视若无睹的样子带着桀骜和冷漠之色。 如此状况只能说明,要么是巫祖血僵过于高傲,这种傲气是与生俱来的,身为王者,一国的君主,即便沦为邪魔,但骨子里的天性依旧无法抹除。 又或是巫祖血僵的实力更为强横,在它眼里,萧镇山根本不足为惧。 除此之外,二者兼具,故而才会如此不屑一顾。 “但愿是我看错了......”段虎心里暗暗想到,就在这时,游走着的的萧镇山断喝一声。 “赤龙追月!” 喝声落下,手中昊天大蛋化为两道赤龙,金光一抹,以无匹的攻势砸向了巫祖血僵。 轰...... 巨震冲泄,在场众人就觉得四周的空气都震荡了起来,鼓动的气劲仿若波纹般快速散开。 一直视萧镇山如无物的巫祖血僵第一次吃了亏,抵挡昊天大蛋的那只巨镰尸爪突然变得火红了起来,就好像抓在手中的并非是一对双锤,而是一对被烧好的烙铁。 触电般,巫祖血僵快速收回了尸爪,赤红的手掌冒着丝丝的黑气,发出了滋滋的油脂炙烤声响。 “哈哈哈!老怪,知道你家祖公的厉害了吧?”萧镇山笑声大起,举起双锤就想乘胜追击。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尸吼声突兀炸响,带着凌冽的风啸正正迎上了举锤欲砸的萧镇山。 鼓噪的吼声堪比旱地惊雷,等萧镇山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感骨膜刺痛,体内气血翻腾,脑袋嗡的一下,身子晃悠了起来。 一连退出三步,萧镇山单脚重重一跺地面,这才站稳身形,再看脚下,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石坑。 牛喘几口,萧镇山运气凝神,泛红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老头的神色差得难看,整张黑脸都气得抖动了起来。 也难怪,萧镇山的绝技之一便是虎啸乾坤,一声吼出牛翻马趴,对付一般的宵小之辈,绝对是无往而不利。 谁知终年打鹰,今儿个却被鹰啄了眼,居然被巫祖血僵一招尸吼震得脑昏人颠身儿颤,尼玛,这是光溜溜的打脸,打得啪啪响震天! 萧镇山火了,比刚才还火。 用自己最拿手的绝技对付自己,比吃了苍蝇还恶心,比哔了狗还日气。 “哇呀呀!好你个老僵僵,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祖公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吼功!” “虎啸乾坤!” 萧镇山鼓气狂啸,可怕的音啸排山倒海般涌向了老怪。 声波鼓噪中,巫祖血僵屹立不动,任凭狂涛般的吼声充斥双耳,却无任何的变化。 虎啸乾坤,啸声绵长高昂,足足维持了十息的时间才渐渐停息。 萧镇山白胡翘起,不由得牛喘几声,胸口起伏不定,有道是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他这么大的岁数还蛮干,真够拼的,可问题是...... 看着身前的巫祖血僵,大爷的,屁事没有,之前啥样,现在还啥样。 萧镇山一阵扎心,敢情刚才这顿猛吼,别说见效,连个泡都没冒,白白浪费表情和体力。 吼..... 正当萧镇山气憋胸闷之际,对面巫祖血僵突然发难,尸吼再次响起,不但声噪更盛此前,维持的时间也长的吓人,比萧镇山的吼声多出了起码一倍有余。 待尸吼声停下,早已气得脸红脖粗的萧镇山气贯丹田,大嘴张开,一招虎啸乾坤还以颜色。 谁知啸声刚落,老怪的尸吼响起,随即萧镇山又放虎啸乾坤...... 这下热闹了,场地上,一老头加一老怪,玩似的你一声我一声吼了个没完没了,看俩货的兴头,根本没考虑到周围众人的心情,自顾自的该吼吼,该叫叫。 段虎和赵青河还好点,一个能耐了得,一个刚猛生威,尽管脸色有些不好,但受到的影响有限,无伤什么大雅,可那六名人傀却有些受不了了。 不大工夫,六名人傀被震得东倒西歪,本就虚弱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更有甚者,耳根鼻孔渗出了血迹,照这么下去,恐怕再来几声,非当场玩完不可。 赵青河气得嘴角直抽,几次出声制止,奈何音量不够,像啾啾叫的老鹌鹑,一出声就被淹没在了声浪的洪流中,水花都溅不起一滴。 段虎一阵无语,心里不免又好笑又好气,回头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是干嘛来了? 难道是看老头老怪玩吼吼来了? 有比这更狗血的吗? 有,再加一盆,就更狗血...... “糟了,师父的气息......” 当萧镇山再次发声,敏锐的段虎立刻听出了吼声中带出的虚弱和无力感,显然,老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反观巫祖血僵,眼中寒光烁烁,戾色浓郁,对于萧镇山死缠烂打,也快到了忍耐的极限。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出手。”想到这,段虎就打算出手相助,不料此时场中再起波澜。 原本气息不足的萧镇山,突然止住啸声,身形猛的一窜,直奔到了巫祖血僵的身前,紧接着老头将张开的双臂用力一合,手中昊天大蛋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龙威昊天!” 铛...... 重锤撞击间产生的威力响若洪钟,声波荡漾,音噪骇然。 不仅声响惊人,撞击间,一道灼眼的金芒乍现而出,直刺向巫祖血僵双瞳,刺痛的感觉使得老怪不得不闭合了眼瞳。 龙威昊天,此乃萧镇山施展锤法的又一绝技,双锤碰撞时的震响不仅更强,还能释放出灼眼的金芒,可谓是突袭强攻的一大利器。 一般情况下,萧镇山不会使用此招,也只有到了关键的时刻才会动用。 震耳的轰鸣声如同波纹般震荡出去,刺眼的金芒穿破暗浊的阴霾,光芒闪动,直接将观战着的众人席卷入内。 赵青河抬手遮挡面部,眉头微微跳动着,阴沉的脸色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在他身旁,六名人傀东倒西歪,没能坚持多久,便一个个扑通跌坐在地,面色苍白,气息孱弱,丝丝血水顺着七窍流出。 “一群废物!”赵青河发恨的骂道,随即掏出几颗药丸,抖手扔在了地上。 药丸通体乌黑,散发着浓浓的腥气,掉落在地后滴溜溜滚了几圈,沾满了土灰泥沙。 六名人傀一见,眼中不由得冒出了欣喜的颜色,不顾药丸上的泥土,一把抄起便吞咽进了肚腹。 不大工夫药效发作,刚才还苍白的脸色,渐渐浮现出了病态的潮红,当六名人傀再次睁眼后,不仅变得精神矍铄,目光中还充满了兴奋和疯狂之色。 段虎暗皱眉头,刚才的一幕没有逃出他的眼睛,尽管不知道赵青河掏出的黑色药丸是什么东西,但是一见人傀亢奋的神色,不由得心生厌恶。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黑色的药丸并非什么疗伤的药物,而是一种秘制的禁药,这种禁药可以短时间内激发人的潜能,不论体魄或是力量,都可以催发到巅峰的状态,然而换取的代价...... 却是无比的惨重,更有甚者,药效失去之后,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厌恶的目光,赵青河侧转过了脑袋,目光阴寒,段虎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再次投向了战场。 此时的战场有了新的变化,当萧镇山施展龙威昊天后,碍于双瞳的受限,巫祖血僵略显被动,双臂收拢呈现出了防守的姿态。 至于萧镇山,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老头轮开昊天大蛋打了个不亦乐乎,一边抡锤猛砸,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喊叫着。 “哈哈哈,吃祖公一记赤龙碎蛋,砸碎你的狗蛋,让你变太监!” 其实这招本为赤龙碎星,只是萧镇山恶趣浓浓,改成了赤龙碎蛋,专碎老僵的蛋蛋,人的蛋蛋也一样。 “再来,巨蛋开窍,龙游四海,祖公让你脑瓜开瓤!” 这招叫做巨龙擒首,现在成了巨蛋开窍。 “嚯!身板够硬的,这样都能扛下来,哼哼,再试试祖公的老龙撒尿,一泡火尿保你灰飞烟灭!” 呃,这咋说来着? 游龙赤焰变成了老龙撒尿,足见萧镇山恶趣十足,人粗话糙。 ...... 段虎汗颜,虽然早已习惯,但不免一阵尴尬,特别是赵青河有一眼没一眼的朝他瞟着,虽然没说话,但看得出,对方是有多么的鄙视和嘲弄。 段虎无奈的叹口气,贪着这么个师父能咋办?时矣命矣运矣。 想当初自个儿的脸皮挺薄,遇到尴尬事会脸红,好么,在萧镇山的精心调教下,都成了老脸厚皮了,遇事脸不红心不跳,还能喘两声。 只是想要练成师父的没脸没皮,段虎自认功力还不够,有时候他在想,自己的这位师父究竟是遇到了何种的经历?咋能把脸皮功练到这么高深莫测的地步呢? 看来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处,管中窥豹,足见一斑。 战场上,昊天大蛋赤芒闪耀、金光游走,配合着萧镇山的锤法,尽显神威。 两把大锤舞动得跟两条赤龙相仿,锋利的龙牙撕咬着老怪的尸躯。 不多时,玄火蒸腾,猛烈的火焰燃烧着巫祖血僵,连续的重击下,强如钢铁之躯的老怪也渐感不支,身上到处都是焦黑的伤痕,满身暗红色的鳞片已然脱落些许,护在脸部的双臂也开始垂落下去。 “段虎,难道你还不打算出手吗?”忽然,赵青河阴冷的话声传了过来。 段虎自然能听懂对方的言下之意,别看此时战场上萧镇山占尽上风,压着老怪狂轰乱炸,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老头的气息已经开始紊乱,黑秃秃的大脑门汗水淋漓。 说实话,段虎早就想出手相助,可萧镇山却有着严令,禁止他插手,故而他才一直隐忍。 师命如山,除非到了必要的时候,否则段虎也无计可施。 “赵青河,既然你看出我师父后力不继,为何你不出手相助呢?莫非是没胆动手不成?”心里郁闷的段虎反问道。 “呵呵,你不必用话激老夫,我和你师父可是有着约定,除非他退下阵来,否则老夫要是出手的话,堂堂九锡虎贲丁甲门门主的颜面何在,你说是吗?”赵青河阴恻恻的笑道。 “但你不同,你是萧门主的徒弟,师恩如父,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哼......” 段虎闷哼一声,没有继续接话,他能怎么说?说师父不许他出手? 笑话,旁人听了只会认为这是他的借口,懦弱的推辞,不如不说,免得说多错多,惹人嘲讽。 见段虎不理不睬,赵青河冷冷的说道:“真是个孽徒,对自己的师父都见死不救,好在你不是我徒弟,否则我非挑断筋骨逐出师门不可。” “你!”段虎怒瞪双目。 赵青河得意的一笑,“原话奉还,别你你我我的,又不是死拉拉,说话像个婆娘。” 段虎咬紧钢牙,恨不得活劈了老狗,可就在这时,场中萧镇山洪亮的喊声再次响起。 “祖公绝招,大蛋定山河,老怪,给我灭!” 闻听,段虎转怒为喜,俩蛋定山河原名锤定江山,是赤龙昊天锤法中最具威力的杀招,配合着萧镇山雄厚的玄力,力贯双锤,威力无与伦比。 只要这招能拿下老怪,不,只要能重创对方,也许还有战斗还有转机。 段虎目光灼热的看向战场,但见萧镇山高高跃起,以居高临下之姿俯冲而下,双锤回旋蓄力,化为两道赤龙直袭老怪的头顶。 对此,就连不看好的赵青河也摩挲着下巴,露出了些许期待之色。 然而...... 当昊天大蛋即将砸中巫祖血僵的头顶时,突兀间,一直未曾移动过的老怪,脚下猛的一动,唰...... 身影如同疾走电光,转眼消失在了原地。 轰...... 双锤重砸在地,无匹的力道把坚硬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溅起的碎石像雨点般弹射向四周。 萧镇山气结难抒,眼看就能成功,谁知节骨眼上却被对方给逃走,双锤落空后的空虚感,足足能把他的闷火烧成焚天怒焰。 486 翻脸开干 自打萧镇山和巫祖血僵交战以来,对方的桀骜自大和目中无人,错给了萧镇山一种只会硬抗不会逃走的假象。 老怪是开了灵智不假,但灵智也有高低之分,在老头看来,巫祖血僵绝对是个死脑筋,只会钻牛角尖,像逃走这么掉价的事,门都没有。 岂料,眼看战斗就要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向冷傲的巫祖血僵居然选择遁地而逃,害得萧镇山双锤落空,挫败的感觉气得老头哇哇暴叫。 气归气,但萧镇山毕竟是成了名的一代宗师,电光火石间便看见了巫祖血僵遁走的身形。 “姥姥个球的,想逃?没门!” 萧镇山怒吼一声,双锤交于单手后摸出一把赤色的铁蛋,大手一挥,数道赤芒疾追正在遁走的老怪。 “吃你家祖公的昊天蛋!” 萧镇山有二宝,一曰昊天大蛋,就是他手中的双锤法器,一曰昊天蛋,便是他射出的赤色铁蛋。 只不过这些赤色的铁蛋,跟他当初来到老龙寨把玩的那对昊天蛋有所不同,每颗不过龙眼大小,是一种经过特殊秘法炼制出的法器,威力远远超过寒星砂,是萧镇山独有的法器。 本来呢,为了区分昊天大蛋,以及他把玩的那对昊天蛋,萧镇山想把这些法器叫做昊天小蛋,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牛高马大的一个大老爷们,膀大腰圆,四肢粗壮,配个小字?不徒惹人笑话嘛。 还小蛋呢? 去你大爷的小蛋,佛头大黑秃的蛋小吗?一老蛋可以甩死一窝老鸟,绝不吹牛。 故而,名字他没改,就这么将就着用了。 九颗昊天蛋带着赤色疾芒一闪而至,啪啪啪一阵响动,准确的打在了巫祖血僵的胸前。 萧镇山暗中一喜,口中喊道:“丁门诛邪,甲清伏魔,九星化阵,扬我神威,敕!” 九颗昊天蛋赤芒绽放,光华交叠,瞬间交织成一副玄奥的伏魔阵图,如同烙铁般深深烙印在了老怪的胸口。 随即,赤芒阵图蔓延出的光束,仿若光带一般缠绕在了老怪的躯干和四肢上。 不由间,急速移动着的巫祖血僵身形突得一滞,不仅速度变缓了下来,就连动作也迟缓不少。 昊天缚魔,萧镇山的困魔绝技,九星一出,邪魔绝困。 不过这文绉绉的话,对于粗犷人糙的萧镇山来说并不爱听,按他的原话来说,应该是九蛋困魔,飙浆洒稀,祖公天威,老魔趴地。 不管怎样,昊天缚魔威力强横,而且是萧镇山的不传之秘,即便是段虎,现在都没有资格去学。 当然,不是萧镇山舍不得传授此法,而是段虎的资质尚浅,还没有达到修炼的时候,否则学了也是白学,画虎不成反类犬,没什么好处。 不仅是昊天缚魔,还有不少绝招老头都没有传授给他,这其中,除了修炼的限制之外,另一层意思,便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己,如果每件事都手把手的亲力亲为,反而会助长弟子的惰性,不利于成长。 这是九锡虎贲的惯例,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必须自己刻苦修炼,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成就独有的风格和本领。 萧镇山便是这么教的,也是这么做的,别看老头很严格,甚至于严厉得有些不近人情,但这么做,都是为了段虎好。 当然,段虎知道师门的规矩,更知道师父的良苦用心,对于严厉苛刻的师父,他并没有感到厌恶,反而打从心底感激和尊敬对方。 正是出于这份感激和尊敬,他才一直肯于帮助萧镇山,即便在他认为对方的很多做法都是错的,依旧无怨无悔。 这时,巫祖血僵被昊天缚魔所困,萧镇山乐得大嘴咧开,带着一路笑声高歌猛进,手中昊天大蛋金辉褶褶,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只是这份即将获胜的喜悦心情还没在老头的心间停留片刻,忽然赵青河把手一挥,喊了声“动手!” 顷刻间,六名早已雀雀欲试的人傀闪身冲了出去,每人手中提着一把寒光森森的利剑,以合围之势将老怪包围在了中间。 赵青河紧随其后,阴险的老脸浮现着贪婪的笑容,目光直视巫祖血僵身后的字碑,激动得喜若癫狂。 “赵青河,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抢你家祖公的老怪!”萧镇山一见,当即怒吼了起来。 “哈哈哈,萧门主,你战斗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累了,不如先在一旁休息,待老夫打发了老怪,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赵青河不怒反笑着。 “放你娘的狗臭屁!祖公累死累活干趴了老怪,你他娘的想捡现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虎子,给我上,揍趴那六个吊死鬼!”怒不可遏的萧镇山翻脸吼道。 段虎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动手,此刻总算等来了师父的命令,晃动身形,人若疾风般冲刺而来。 “萧镇山,你不要得寸进尺,灭魔夺碑谁来都一样,何必非要认死理,分个先后高低呢?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看着挡在身前寸步不让的大黑秃,赵青河气得脸色铁青。 “祖公信了你的娘!妄想坐收渔翁之利,滚你娘蛋!”萧镇山口爆粗语,举锤就砸。 也难怪会发这么大的火气,萧镇山向来都是占便宜的主,霸道蛮横,不想今儿个先在老怪身上吃了憋,像老猴一般被戏耍。 好不容易费尽牛力,眼看着就要搬回劣势,好么,赵青河横插一脚,想要争功夺利,那种感觉...... 就像扬眉吐气的时候突然被口老痰卡在了脖喉眼,有比这更狗血气人的吗? 萧镇山岂能善罢甘休?别说什么约定承诺,祖公发火,阎王爷的胡子都能燎下一撮,区区赵青河? 毛毛雨! “你这个疯子,敌友不分!”气急败坏的赵青河怒骂一句,撤身闪躲,让过了轰来的双锤。 一招走空的萧镇山双锤再出,以横扫千军之势猛击对方。 “呸,祖公再疯也比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好。” “你,不可理喻!”赵青河再次躲闪,双锤挂着风噪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放屁!你不仁在先,祖公不义在后,还谈个球的合作,吃你祖公一蛋!” “萧镇山,难道你不想振兴门派,不想老夫支持你了吗?” “哈哈,那又如何?只有能够得到字碑,祖公一样有办法振兴师门。休走,接祖公大招,赤龙狂风!” 昊天大蛋带出无匹的气势,仿若狂风疾雨般轰砸了过来,一时间忙得赵青河左闪右躲、应接不暇,差点被重锤砸中。 “萧镇山,休要欺人太甚,否则别怪老夫翻脸无情!”被逼的走投无路的赵青河厉吼一声。 “来呀!让祖公看看你这老狗翻脸咬人的样子有多凶?不过咬人之前你最好先掂量掂量,免得被祖公的昊天大蛋崩了老牙。” 萧镇山不屑的说着,晃动双锤又一次冲杀了过来。 赵青河双眼杀气暴起,“哗啦啦”一声,伸手掏出了一条墨黑色的长链,迎着冲来的萧镇山抽打过去。 嗖...... 半空中黑芒疾闪,闪电般出现在了萧镇山的眼前。 老头心中一凛,好快的速度,凭自己敏锐的目力居然差点没反应过来。 铛...... 金击交鸣声响起,射来的墨色长链被昊天大蛋弹飞了出去,萧镇山虎口微震,暗地里又是一惊。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赵青河的能耐萧镇山试探过,尽管当时双方都没有全力出手,但是在老头看来,此人能耐是高,却比自己却还差那么一点。 有道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萧镇山自认为有把握可以强压对方一头,这也是他敢于翻脸的原因。 然而现在,感受到从双锤传入手臂的力道,萧镇山不由得眉头皱紧。 难怪赵青河会有恃无恐,原来对方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其他不说,就冲刚才那一击的速度和力量,萧镇山要是没猜错的话,双方的实力应该是不分伯仲。 就在萧镇山吃惊之际,赵青河单臂一挥,将弹出的长链往回一收,黑链游走半空,扭曲盘旋,仿若一条黑色的毒蛇,环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萧镇山凝目看去,长链诡异森森,环链形似骨节,漆黑如墨,末端是一副三指尖爪,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当长链环绕在手臂上时,环扣相连,如同一副精甲护手保护住了整条手臂,末端的三根尖爪充当破甲利刃,施展开来,不仅能远攻也可近战,又能攻防兼备。 “怎么,这就吃惊了?”赵青河阴冷的话声刚落,抖手又是一条骨链抽打过来。 “居然有两条长链!”萧镇山惊喝一声,侧身微微躲开。 待三指尖爪贴身而过的时候,本打算出手截住长链,然而当他察觉到骨链环扣中隐现的点点寒芒时,立刻收手回撤,止住了动作。 “哼,算你识相,没有徒手擒链,躲过了冥骨蛇链上的骨针,否则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你的老命。” 再次收回冥骨蛇链后,赵青河晃了晃两条臂膀,两条缠绕着的蛇链带出了轻微的响动,阴戾的寒芒闪烁不停。 “骨针?赵青河,花活够多的,你就不怕作茧自缚,被自己的武器所伤吗?”萧镇山打着哈哈调侃着,但脸色却异常严峻。 赵青河仰面一阵大笑,末了这才说道:“笑话,老夫在冥骨蛇链上浸淫了数十年的苦功,岂有被伤到的可能?倒是你,可要小心一点,若被伤到,老命休矣。” “是吗?”萧镇山故作淡然的回道,“这辈子想要祖公命的人海了去了,可时至今日,祖公依然威虎雄壮,而那些说大话的人,却已去了森罗地府报道,凭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哼,有没有资格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赵青河目光一冷,单臂挥动,缠绕着的冥骨蛇链好似毒蛇吐信般冲了出去。 萧镇山大锤猛砸,眼看就要砸中蛇链,陡然间,蛇链环形绕过,眨眼出现在了身后,三根淬了剧毒的利爪狠狠插下。 “果然够卑鄙。” 萧镇山头也不回,反手将大锤挡在身后,就在这时,赵青河化为一道黑影已然近身,抬手强袭,三根利爪猛扎胸口。 萧镇山不慌不忙,待利爪离着胸口不足一尺的距离,老头吸气鼓腹。 “呔!” 一声虎啸乾坤狂啸而出,震得赵青河毛发倒竖,耳膜鼓噪。 “可恶!” 失去了机会的赵青河毫不犹豫的朝后跳跃,不等逃远,眼前赤芒闪烁,昊天大蛋强袭而至。 “老狗,让你尝尝昊天大蛋的滋味,赤龙追月!” 赵河嘴角一抽,急忙俯身弯腰,一招铁板桥堪堪让过了砸来的双锤,随即右手弹出,三根利爪直插对方的胸口。 “去你大爷!” 萧镇山可不是吃素的主,当即来了个凌空回旋,让过攻击后一招乌龙摆尾,还以颜色。 赵青河顺势往地上一趟,人如泥鳅般滑了出去,只是还没滑远,紧追不舍的萧镇山高吼一声,“赤龙碎蛋,碎了你的老狗蛋!” 赵青河脸色一黑,尼玛,缺德带冒烟的老黑秃,损到了家。 眼看双锤砸落,赵青河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就地来了个驴打滚,滚得那叫一个利索麻溜,等双锤轰砸在地时,人早已滚得远远的了。 “哟,真他娘滚得快,比粪球滚得都顺溜。”萧镇山糙语相向,以此弥补攻势走空的遗憾。 话音刚落,还带着回音,眼前厉芒点点,萧镇山一惊,来不及提锤相抗,不得已,老头来个恶狗扑食,魁梧的身躯紧贴在地,险险的躲过了几乎擦着亮蛋疾驰而过的骨针。 没等爬起来,赵青河恶语传来,“呵呵,想不到堂堂萧门主也会狗抢屎,老夫自愧不如。” 萧镇山暴怒,身板一挺,鱼跃龙门似的跳窜而起,牛眼圆瞪,鼻气喷吐,哇呀呀一声暴喝,堪比黑塔金刚,不让怒目佛陀。 “头大如斗却是个草包脑袋,萧镇山,拿命来!”赵青河双臂挥动,两条冥骨蛇链抽射向空中,黑芒疾走,瞬间将出现在萧镇山的面门前。 “我呸!老狗乱吠,想取你家祖公的性命,回娘胎再修炼三百年去!” 萧镇山横眉竖眼,两把大锤往外一推,迎向了抽来的蛇链。 赵青河嘴角带出一抹冷笑,双臂齐动,冥骨蛇链疾光突转,回旋之下化为铁锁连环,将半空中的萧镇山团团围在当中。 “冥骨锁狱!萧镇山,我看你这回往哪里逃?” 487 祖公要利钱 萧镇山人糙气粗,能耐大,火气更大,绝对是个牛哄哄响当当的祖公大爷。 赵青河阴险狡诈,本领高,心思歹毒,不愧是个阴恻恻鬼精精的蛇蝎小人。 二人相斗真好比云中龙遇见了雾中龙,上山虎遇见了下山虎,斗了个旗鼓相当,将遇良才。 半空中,两条冥骨蛇链回旋缠绕,欲把萧镇山紧缚在内,利用淬了剧毒的骨针将其残忍的杀死。 冥骨锁狱,阴险的招数正是赵青河的成名之技,以往葬身在这招之下的冤魂不在少数。 对此,萧镇山心知肚明,然而老头艺高人胆大,明知蛇链上暗藏着可怕的骨针,脸上却毫无惧怯之色。 “龙腾四野!” 一声断喝,萧镇山将昊天大蛋舞动开来,人随锤转,锤随人动,顷刻间赤芒游走,呼风阵阵。 铛铛铛...... 眨眼间,两条缠绕在外的冥骨蛇链便被双锤震飞出去。 并不罢休的赵青河趁着对方还未落地,双臂再次挥动,但见满天寒光顺着两条冥骨蛇链飞射而出,以暴雨骤降之势强袭萧镇山。 “骨针炼狱!” 好个萧镇山,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双锤脱手而出,一前一后两道无匹的赤光轰射下去。 “老狗,吃你家祖公的连环昊天大蛋蛋!” “噗......”赵青河气得口水喷出,你丫的老黑秃,干架就干架,哪来的这么多污言秽语? 吃蛋蛋? 尼玛,还是大蛋蛋! 爷爷啃了你的根! 赵青河气炸心肝肺,阴毒的老眼直视半空,但见赤光黑芒撞击一起,金石之声络绎响起。 转眼,满天骨刺便被势如破竹的昊天大蛋一击溃散,紧接着,两把大锤先后轰向了下方的赵青河。 轰...... 震响爆裂,地面上砸出了两个大坑,碎石炸裂,石屑四溅,坑中,昊天大蛋金辉烁烁,赤芒游走,威风霸道,令人侧目。 碎石落地之时,赵青河闪身出现在了坑边,一脸阴险的说道:“哼,没了双锤,老夫看你拿什么与我斗?” 话音刚落,地上的双锤猛的朝后弹射而去,一溜烟又回到了萧镇山的手中。 赵青河为之一惊,随即仔细看去,原来在锤柄上竟然缠着两根纤细的银丝,不注意看,还真有些不好辨认。 “哈哈,你的狗爪都有链子拴着,祖公的大蛋蛋能没根绳子拉着吗?老狗失策了吧?”萧镇山乐颠颠的笑道。 赵青河脸色乌黑,你大爷的,跟这么个糙人动手,掉价不说还丢人。 怪不得人黑头秃不长毛,敢情脸皮太厚,头皮太硬,头发都不堪与之为伍,躲在皮囊里不肯冒头。 “呱噪,动手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赵青河咬着老牙说道。 萧镇山不以为意的晃晃秃头,“你懂个球!祖公干架就喜欢边干边叨叨,话越多,祖公的劲头就越足,不服我们接着干,干趴你这老狗!” “呸!不要脸的老匹夫,老夫撕了你的臭嘴!”赵青河张口就骂,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被萧镇山气了个半死不带活。 萧镇山笑了,就他这气死人不偿命的糙嘴,以往动手的时候,谁不被他气个七窍生烟、怒发冲头? 对方越是动怒,他越精神,无他,这是萧镇山的战术,特别是遇到高手的时候,任何因素都能左右战斗的结局。 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现在的赵青河显然已经到了暴怒的极限。 萧镇山一边笑着,一边暗中合计着,“嘿嘿,这就对咯,你不动怒如何来的破绽?没有破绽,祖公还真不好得干趴你,不过还差点,再加把火,让你火烧功德林,祖公也好大蛋砸狗,砸得连你老娘老爹都认不出,阎王见了都甩头!” 打定主意后,萧镇山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一声尸吼震天响起,旋即阴风呼啸,血芒闪动。 萧镇山大吃一惊,急忙侧目看去,不由得脸色骤变。 另一边战场上,巫祖血僵面似恶鬼,狰狞恐怖,周身黑气缭绕,仿若一条条利齿毒蛇,撕咬着已然黯淡无光的玄法阵图昊天缚魔。 “糟了,昊天缚魔已经支撑不住了,老怪就要......” 话未说完,但见余晖凋零,昊天缚魔彻底碎裂,几乎同一时间,脱困而出的巫祖血僵暴怒厉吼,身外狂风涌动,沙浪滔天,将徘徊在附近的人傀冲撞出去。 段虎神色凝重,晃身朝后跃去,避开了震荡而来的风压。 说起来,段虎还是小觑了人傀的实力,从交手到刚才,别说获胜,勉强能保持平手的局面已经不错了。 何况人傀不是邪物,除了传统的拳脚功夫之外,什么镇魔降妖的法术法器统统没用,再者,六名人傀都服用过禁药,不论体魄、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最为巅峰的状态,段虎想要获胜,何止是困难一说。 不仅如此,服用了禁药的人傀几乎失去了痛感,好几次,段虎打在人傀的身上,对方别说痛得龇牙咧嘴,就连鼻子哼气都没一声,跟没事的一样,动作没有一丝的停滞,害得段虎险象环生,凶险万分。 不得已,段虎放弃了拳脚相抗的办法,抽出威虎绝刃攻击,这才勉强战了个平平。 让他骇然的是,当他一刀斩断一名人傀的手臂时,对方竟然全然没有知觉,扭曲的五官带着疯狂之色,活脱阴傀尸粽,跟活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这一刻,段虎终于知道了人傀的可怕以及可悲之处,更为愤怒的是,赵青河为了一己私欲活炼人傀,如此残忍无度的恶行人神共愤。 遗憾的是,在六名人傀的死缠烂打下,他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对付巫祖血僵,按照此前的计划,他的目标并非人傀,也不是众人眼中唾手炙热的字碑,而是巫祖血僵。 段虎知道,老怪不除,危险不尽,一旦老怪挣脱昊天缚魔的束缚,形势将变得更加凶险和可怕。 心里虽然明白,但段虎毕竟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明知人傀已是活死人,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和良知,却迟迟不肯下杀手,以至于耽误了大好的机会,直到此时此刻...... 看着脱困的巫祖血僵,段虎心中懊悔万分,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 “拼了!” 钢牙一挫,段虎抽刀在手,迎着风啸逆行猛冲,任凭碎石泥沙扑打脸庞,毅然之色毫无动摇。 “赤火灭魔,星雷万钧!” 三颗包裹着赤火符的星火雷疾射向鬼气浓浓的巫祖血僵。 轰,轰,轰! 三声雷动,气浪翻涌,赤火冲霄,不等爆炸的威力过去,段虎跃身而起,手举威虎绝刃,一道寒芒破邪煞,刀光划破气浪劈斩下去。 铛...... 宝刃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火星飞溅,震得段虎手腕发麻,然而惊愕的是,巫祖血僵居然不见了踪影! “这怎么可能!” 段虎骇然,二目如电般仔细搜寻了起来,待烟雾渐散的时候,他发现地面上只留下了那块神秘的字碑,至于老怪,依旧不见踪迹。 这时,六名人傀先后冲了上来,不由分说,纷纷探手想要夺取字碑,段虎满脸怒色,反手一刀横扫出去,紧接着手腕翻动,唰唰唰,几刀逼退了来犯的人傀。 眼看一场恶战再次上演,忽地场中人影晃动,萧镇山和赵青河几乎同时出现在了众人身前。 “住手!” “虎子,暂退一旁,这里有为师来应对。” 二老先后开口,段虎和六名人傀这才停下动作,各自退后,暗中保持着警戒。 萧镇山轻咳一声,目光打量着遗落在地面上的字碑,不由得目光变得火热了起来。 赵青河同样眼神炙热,毫不掩饰脸上的贪婪和兴奋。 只是二老谁也没动,相互对峙着,一时间气氛颇为沉闷,沉闷中又隐伏着蠢蠢的躁动。 “萧门主,既然字碑已经到手,不如我们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如何?”半晌,赵青河率先开口说道。 萧镇山暗中掂量了一下,随后点头回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打打闹闹感情深,刚才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赵青河一听,鼻孔喷气,你丫的打打闹闹感情深,黑秃,那叫玩命好吗? 心里颇为不爽,但利益在前,这点不悦很快被他抛诸脑后。 然而萧镇山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赵青河脸色再次发黑。 “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的问题是这块字碑该咋分?” 赵青河冷哼一声,脸色阴沉的问道:“什么意思?莫非你打算出尔反尔,当之前的约定是狗屁吗?”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谁让你偷袭祖公来着?若非祖公命大,恐怕现在已成了你的刀下鬼,这笔账怎么的也该付点利钱对吧?” 赵青河嘴角一抽,心里一阵骂娘。 黑秃,要脸不? 刚儿谁说的不计前嫌来着?话音未散,尼玛,这就开始算起了利钱,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忘了,黑秃从来不要脸。 压了压火,赵青河沉声问道:“那你想怎么个算法?” “很简单,其他条件依旧,除此之外再加一条,字碑我们一人一半,否则就你这贼溜溜的心思,祖公怕你翻脸不认账,到那时祖公找谁辨理去?”萧镇山大咧咧的说道。 “你说什么?”赵青河老眼牛瞪,要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非跳脚爆了粗口不可。 萧镇山摇摇头,“人老耳朵聋,祖公这么大的声气都没听见,真麻烦。” “老夫没聋,耳朵灵光着呢!”气憋的赵青河忍不住反驳一句。 “我去,装聋卖哑更可恶,说明你这人心眼坏,手还黑,祖公要是不提防着点,怕是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萧镇山老神在在的说道,看他那认真的表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佛都有火气,何况人乎? 赵青河不听还好,当即一口吐沫喷了出来,“呸!老夫心黑还是你心黑?萧镇山,黑秃,老不要脸,没有人比你更心黑!” 萧镇山不以为意的掏掏耳朵,似乎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反应,随后...... “刚儿你说啥来着?祖公耳屎多,不掏不舒服,正好没听见你说啥。” 萧镇山把小指上扣出的耳屎往地上一吹,对着赵青河眨了眨无辜的牛眼问道。 “你.....” 赵青河有种吐老血的感觉,好在平日里修身养性,脾气控制得很好,否则这会儿即便不吐老血,也非气趴下不可。 “好好好,老夫不和你逞口舌之争,说,你想如何分配字碑?” 赵青河知道在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听听对方的意见,如果在容忍的范围以内,他勉强还能接受,而且...... 答不答应又能如何?萧镇山是强,但自古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不过一介平头老百姓,对赵青河来说,像弄死对方就跟碾死只蚂蚁无异。 赵青河眼底寒光烁烁,带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气。 “嘿嘿,老赵,早说不就没事了吗,看把你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何必呢?”萧镇山换上了笑颜,笑得那叫一个亲切。 “少废话,快说!”赵青河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不,揍人不解恨,爆蛋才过瘾,爆了黑秃的老蛋,一了百了。 “师父,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必须先除去巫祖血僵......”段虎担忧的说道。 其实这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看着二老你一句我一句像婆娘骂街似的斗嘴,急得他恶汗不已。 萧镇山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啧,虎子,别调皮,大人说话,小孩插哪门子的嘴?一边玩蛋去。” 得,段虎终于知道以往曹满的感觉了。 真他姥姥的晦气,自个儿这么大坨人,说句难听话,岁月一晃,壮年变老年,咋就成了小毛孩了? 段虎真想问一句,俺尊敬的黑秃师父,胎毛未退才叫小孩,您老哪只眼看见我还长着胎毛了? 胎毛没有,糙毛倒是不少,想看不? 段虎头冒黑线,有心辩驳几句,萧镇山牛眼一瞪,他能咋办?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段虎年纪不小,但在萧镇山的眼里,即便他成了个黑老头,一样当毛娃子看待,无他,段虎当他徒弟那会儿正值年轻,跟小孩没啥两样。 正如父母眼中的孩子,再大也是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变。 气哼两声,段虎听话的走到了一旁,没玩蛋,那玩意能随便玩吗? 目光游走四周,段虎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深知巫祖血僵的可怕之处,尽管此时没有现身,但并不代表对方就此退却,何况巫葬台上还聚集着难以计数的巫僵,这层隐患就像大山似的压在他的心头。 压抑的同时,段虎感到有些诧异,究竟巫祖血僵是如何遁走的? 记得当时他用赤火星雷,双管齐下打算困杀老怪,为何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呢? 488 失控 支开段虎后,萧镇山略显严肃的黑脸再次换上了灿烂的笑容,打量着对面的赵青河,笑得那叫一个亲切。 赵青河双眉暴耸,嬉皮笑脸你大爷,老夫不是黄花闺女,别色眯眯的盯着我咧嘴哈气。 “老赵,分配的法子......”说话间,萧镇山瞄了瞄地上的字碑,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挪步凑近了一点。 “你想干嘛?” 赵青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炸毛,质问声中也跨出了一步,六名人傀跟着各自向前一步,紧紧站在赵青河身后。 “我说老赵,你不仗义,祖公不过是脚板发痒,蹭了一下,你呢?” “瞅瞅,比我多迈了半步,这咋算?”萧镇山一晃秃头,不乐意的嚷了起来。 赵青河面沉似水,“萧门主,有事说事,别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嚯,老赵,你这是倒打一耙啊,咋滴,真当祖公老眼昏花了是不?不信我们用尺子量一下,看看是谁迈出的步子多?”萧镇山目光这对方的脚面说道。 赵青河内心一阵,我......擦! “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你说谁呢?信不,惹急了祖公,你们一个也捞不着好处!”这回轮到萧镇山飙火,人熊般的身躯,白须黑脸,牛眼怪翻,颇有些老怪的凶威。 赵青河心里不甘,但又不好得再次翻脸,他算是见识过黑秃的蛮横无理,万一,再闹出点什么动静,字碑咋办? 憋着火,赵青河做出了忍让,勉强把脚往后挪了挪。 “不够,再退点,还有你身后的六个小鬼头,刚才什么位置,现在给我滚回什么位置去,多一寸,祖公折了他的狗腿。”萧镇山嚣张的叫嚣着。 “你......”赵青河脑门青筋暴突,鼓动着的血液几乎破筋飙洒。 “别你你我我的,又不是老婆娘,痛快点!”萧镇山得理不让人,像训孙子似的呵斥着。 “都给我退回去。”无计可施的赵青河怒斥一声,六名人傀乖溜溜的退了回去,位置比之前还要靠后不少。 “乖,等事成后,祖公买糖给你们吃。”萧镇山不忘调侃一句。 六名人傀咬牙切齿,脸色阴毒。 吃糖?我们要吃人,吃了你这个老王八! 赵青河闭眼凝气,平抚了一下起伏的心情,睁眼后正待开口,忽然...... “萧门主,你干嘛呢?”看着萧镇山比划着糙手,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没干啥,忘了带尺子,只好将就着用手丈量一下,看哪个乌龟王八蛋不遵守规矩,没退回去。”萧镇山一脸正经的答道。 “咳咳......” 赵青河脖吼发痒,忍不住咳了起来。 尼玛,气人,太气人了! 人老不要脸,这里除了你这个老王八蛋在外,还有谁? “老赵......” “啥,啥事?” “你好像退得不够远,还差半寸距离。”萧镇山比划着糙手认真的说道。 赵青河嘴角抽搐,肚腹跌宕起伏,有心不逞口舌之快,但想想又觉得憋气。 黑秃子,不愧是人糙嘴毒的活祖公,你大爷的,就凭你那糙里吧唧的大手,老夫就想问一句,你能精细到半寸的距离吗? 问题不在这里,如果自己承认的话,岂不成了乌龟王八蛋了? “萧镇山,你别得寸进尺,老夫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暴怒的赵青河终于火山爆发,怒眉冷对。 “是吗?那别忍着,忍出病来可没人替你可怜,直接动手好了。”萧镇山笑容一收,双锤抬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喂,别动!你,你想干什么?”不等怒火腾胸的赵青河嚣张一句,下一刻便活生生把狠话缩了回去,跟王八缩头似的,挺利索。 真不容易啊,赵青河都替自己感到叫屈,后悔当初不该拉着这位活祖公入伙,现在好,自个儿真成了孙子。 不,比孙子还孙子。 “不干啥,刚儿不是说如何分配字碑吗?祖公想清楚了,一锤下去砸成两半,我们一人一半,这叫公正无私,童叟无欺。” 萧镇山举着双锤,一边目测着字碑,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样子,正打算找适合的位置动手。 “放屁!” 赵青河终于爆了粗口,沉稳的耐性彻底突破了极限。 在他看来,萧镇山摆明了是无事生非,故意刁难。 你丫的,大锤砸碑?还一分为二? 老黑秃,带脑子了没有? 你真认为一锤下去,字碑会分成两半,而不是毁了字碑吗? 无脑黑秃,都不知道这老货是咋长大的。 “真臭真臭,老赵,我们可都是文明人,不许做那伤风败俗的事情。”萧镇山捂鼻说道。 伤风败俗? 老夫今天要大劈活人! 怒不可遏的赵青河眼色一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双臂一动就想动手,就在这时...... “小心!” 段虎急促的喊叫声清晰入耳。 在场众人为之一愣,随即四外观望,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 就在所有人感到疑惑的时候,头顶上方阴风躁动,听声响,似乎像是羽翼扇动时发出的振动声。 错愕间,众人抬头看去,不由得纷纷色变。 半空中,巫祖血僵魁梧的身形正凌空而立,背后生出一对巨大的羽翼,缓缓扇动着,双眼冥瞳发出了骇人的寒光直视下方。 羽翼? 不对,那不是羽翼,而是一对肉翼! 这一刻,萧镇山终于明白了过来,那对肉翼正是此前见到过的肉须缠绕生成的,可见此前老怪是察觉到了危险,故而才放弃了字碑,腾空遁走,使得段虎强袭落空。 想到这,老头嘴里泛出一股苦涩。 巫祖血僵本就是祖僵一级的怪物,尸威滔天,恐怖如斯,现在好,加上这对肉翼,无异于如虎添翼,照此来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必定更加凶险。 “老赵,我们之间的事暂且搁在一旁,强敌在前,你我还需同心协力,共同御敌。”萧镇山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玩味,神色严肃的说道。 赵青河沉思不语,不知在打什么算盘,深沉的眼瞳里少有的闪过了些许惊慌之色。 突兀间,半空中巫祖血僵身形一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落下来,强悍的尸躯正正落在了字碑上。 “不好,老怪的目标是字碑......”赵青河失声喊道。 “鬼叫什么,干它!”萧镇山最先反应过来,举起昊天大蛋,一招赤龙追月直袭过去。 嘭! 一声巨响,待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被击飞的那人居然是...... 萧镇山! 老头连人带锤倒飞而出,拉出了一条长线飞落在远处。 怎么回事? 众人惊讶莫名,为何一直不曾出手的巫祖血僵,竟然会破天荒的动手了呢? “别呆着,都给我上!” 收敛心神的赵青河发出了命令,随后冥骨蛇链抽打出去,乌光闪动,两条蛇链回旋盘绕,几下就把老怪缠绕在了其中。 机会! 六名人傀见势,各自抛出利剑,直插在巫祖血僵的尸躯上,紧随其后,每人掏出了黑色血纹的冥符,各念咒语,做法抛符...... 鬼尸冥狱! 六道冥符化为六团浓烟,分六方之势困住了老怪,须臾间,浓烟凝固成形,幻化成六颗恶鬼头像,纷纷咬在了巫祖血僵的尸躯上。 一时间,场上鬼雾腾腾,阴风呼啸,赵青河和六人人傀同时动手,和巫祖血僵战在了一起...... 另一边,本欲出手的段虎此时扶起了抱锤躺地的萧镇山,看着老头嘴角溢出的血水,不免担忧了起来。 “师父,你没事吧?” 萧镇山闷哼一声,张嘴将血沫子吐了出来,接着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娘的,祖公纵横天下多年,不想在这遇到了硬茬,这滋味,真他大爷的过瘾!” 说完,萧镇山一推段虎,蛮横的想要站起来,谁知还未站稳,身子一晃,踉跄几步好悬一屁墩再次坐地上。 “师父......” 段虎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一把又扶住了对方。 “瞎叫唤什么?为师没事。” 说是这么说,但老头脸色差得吓人,黑色的大脸盘子浮现出了一丝拉蜡白。 刚才的那一击,亏得老头手疾眼快,将双锤护在了胸口,这才没有让老怪得逞,否则非当场来个开膛破肚不可。 尽管如此,巫祖血僵怪力无匹,即便有昊天大蛋挡着,萧镇山也被震得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几乎都搅到了一起。 别看萧镇山人糙皮厚,平日里没脸没皮,但老头却是个极为要强的人,当即摸出一颗药丸吞服下去,接着丹田一叫玄阳真气,玄气游走全身,想要硬生生压下来伤势。 半晌过后,萧镇山面色微微好了一些,只是老头眼底深处,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色,提着昊天大蛋的双手,隐隐颤抖着。 萧镇山老牙一咬,正待强打精神再上战场,突然间,一道黑影闪射而来。 萧镇山气哼一声,不等看清飞来的是什么东西者,大手探出,一把抓在了手中...... “这是?” 刚一入手,湿乎乎还带着热气的触觉就让萧镇山脸色大变。 仔细看去,抓在手中的竟然是一条鲜血淋漓的人腿。 断裂的部位明显有着撕裂的痕迹,还挂着丝丝的皮肉,鲜血涌出,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显然,这条腿是被活生生从主人身上撕扯下来的。 吃惊的不仅是萧镇山,一旁,段虎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这才多大点时间,居然就有人被老怪活劈了。 这还在其次,最让人担心的是...... 师徒二人纷纷看向了战场,但见巫祖血僵的巨镰尸爪正抓着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人傀,挥动开来,就像拎着根烧火棍似的,将不断近身的人傀拍打出去。 待人影稀疏之际,老怪一手揪住人傀的脑袋,一手捏住身体,用力的往外拉扯。 刺啦...... 就像撕开一条破布似的,将手里的人傀活活撕裂,喷出的血水顿时洒落在了身上。 也许是尝到了血腥的滋味,巫祖血僵面目狰狞,露出了亢奋贪婪的神色,将失去了脑袋的残尸放在了巨口上方,尸爪一捏,血水从残尸中挤压流出,汩汩的鲜血顺着锋利的獠牙流入嘴里。 咕,咕,咕...... 喉头翻动,巫祖血僵喝了个畅快,即便隔着老远,师徒二人似乎也能听见那恶心的声响。 “糟了,开了荤的老怪必将恢复它凶残血腥的一面。”段虎脸色发沉,心底的那层不祥之感,在这一刻愈发浓厚了起来。 视线中,巫祖血僵将已经榨干的残尸丢朝了一边,接着目光贪婪的看着另一只手中揪着的那颗脑袋,饶有兴致的打量两眼后,张开血盆大口,囫囵将整颗脑袋塞了进去。 咔嚓,咔嚓...... 脑袋在锋利的獠牙下不断变形粉碎,骨裂的脆响清晰入耳。 天哪,那可是活生生的在吃人! 尽管死的只是人傀,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但同为人类,那种兔死狐悲的心情让人不免唏嘘。 看着老怪大快朵颐的模样,那神情丑陋邪恶的满足感,段虎心里一阵的厌恶。 血腥的画面,对于常人也许会感到恶心反胃,甚至于作呕昏厥,但是段虎身为九锡虎贲的一员,他早就适应了这种残忍血腥的环境。 除了内心反感之外,段虎更多的愤怒,不由间体内热血沸腾起来,有种想要拼命的冲动。 “师父,还是我们上吧?”段虎尽量克制着怒火问道。 出奇的,萧镇山摇了摇脑袋,“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开了荤的老怪等同于沾了腥的饿猫,不满足它贪婪的食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段虎着急的提醒道。 “你不用多说了,为师让你等,你就好好给我等着。”萧镇山强硬的吩咐道。 段虎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师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还是自己的师父吗?曾经那位不惧生死、刚猛霸道的佛头萧镇山吗? 自打拜对方为师开始,段虎从没有见过萧镇山会如此畏缩犹豫过,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被巫祖血僵吓破了胆吗? “师父,你要是不敢动手的话,交给弟子好了!” 后面负气的话段虎没说,他是不想刺激对方,更不想挖苦师父。 “你懂个球,给我安静的待着!”不想,萧镇山怒喝一声,坚毅的黑脸闪过了一丝苍老之色。 “师父,你......”看着那丝苍老,段虎莫名感到一股心酸。 “唉......”萧镇山长叹一声。 “岁月荏苒,呵呵,想不到我萧镇山活了一辈子,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虎子,看来这回我们真的是捅了大篓子,也怪为师,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被猪油蒙了双眼,放出了这么个恐怖的怪物。” 萧镇山口打唉声,第一次流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489 丁甲符印 听着萧镇山充满了哀叹的话声,段虎惊疑莫名,很难想象,一向狂妄自大的萧镇山,竟有着懊悔的时候。 “师父,你是怎么了?为何要说这些丧气的话呢?” 萧镇山苦笑一声,“虎子,也许为师真的错了,错把振兴门派压在了这么危险的赌博上,你知不知道,就刚才老怪的那一击......” “那一击如何了?”闻听,段虎顿感不妙了起来。 “打散了为师近五成的功力......” 萧镇山把头一低,挫败感令他羞愧愤怒,尽管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 如果不是他狂妄自大,如果他能早一点听段虎的劝告,也许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就在刚才,萧镇山服药疗伤,打算强行压住伤势,岂料,伤势是被压了下来,但他的功力却...... 别看当时萧镇山用双锤挡住了老怪的猛击,但是在强大的力量贯涌下,重锤却砸中了他的胸口的檀中穴。 此穴恰好是萧镇山的命门所在,当力道涌进后,命门受损,这才失去了五成功力。 “你,你怎么不早说?”段虎心急如焚的问道。 萧镇山苦涩的说道:“当时为师想着应该不打紧,凭借一身深厚的玄力应该没什么问题,然而,等我发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 “师父,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说着话,段虎就打算架起萧镇山,却被拦了下来。 “虎子,你不用管为师,虽然为师失去了不少功力,但还不至于到束手无策的地步,趁着为师还能坚持一会儿,你尽快去和寒老弟他们会和,记住,一定要把他们都平安的带出去。” 闻听此言,段虎身躯一震,“师父,你该不会是想......” “呵呵,该来的总会来,也许现在正是时候。”萧镇山淡淡的一笑,复杂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释怀之色。 “不行,这件事我坚决不答应!”段虎坚定的喊道,语气不容置疑。 “臭小子,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此事无需再提,为师已经决定了。”萧镇山胡子一撅,话声听似严厉,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师父,你就听弟子的一声劝吧,丁甲符印就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催动,必将万劫不复。”段虎神情恳切的劝道。 所谓丁甲符印,乃是丁甲门最为古老和强大的一种秘术,正是因为这种秘术的强大,才使得丁甲门的地位水涨船高,与嫡系正宗以及猫堂并列存在。 可以这么说,丁甲符印便是丁甲门的根本,其他玄功法术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衍生发展而来的。 千百年来,九锡虎贲一直是倒斗界的泰山北斗,屹立不倒,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门派中的三根顶梁柱,支撑着门派走向了辉煌,见证了奇迹。 一宗,一门,一堂,便是九锡虎贲的三根擎天巨柱。 一宗,指的是嫡系正宗,也就是九锡虎贲的嫡系门人,当年,他们的开山鼻祖芷千秋排除万难,在险恶动荡的世道中创立了九锡虎贲,一直传承至今。 随着门派的发展壮大,九锡虎贲广开纳贤之门,不仅广纳贤才,更是邀请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倒斗门派融入其中,这才有了之后的丁甲门和猫堂。 曾几何时,九锡虎贲一度达到了最为巅峰和辉煌的地步,单单门人弟子的数量就超过了数千之众,一派三擎,九法十三祠,何等霸气,何等兴盛!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九锡虎贲跺一跺脚,整个倒斗界都会震三震。 分金定穴摸金盘,天官赐福发丘令,阵道搬山卸岭士,一界泰斗九锡出。 天地南北各千秋,阴阳二气乾坤动,大千旁门左道兴,唯有三擎聚虎贲。 在那个年代,倒斗界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下斗发财易,捋须摸虎难,可见九锡虎贲是多么的强横和霸道,谁要是敢招惹,非遭致无穷的怒火和打压。 然而正是这份霸道和猖狂,以至于九锡虎贲成为了众矢之的,特别是随着门派的不断壮大发展,隐约已经达到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有道是天不容虼蚤长大,九锡虎贲在倒斗界的地位是高,甚至可以达到一手遮天的程度,可问题是他们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朝廷的担忧和百姓的厌恶。 别看九锡虎贲外表风光,然而说穿了,不过是靠下斗撬棺掀板子发死人财的下三流门派,这种势力在老百姓眼中无异于见不得人的过街老鼠,被人唾弃和憎恶。 民心所向,官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放任自流,特别是九锡虎贲的势力一再壮大,为了防止这股力量威胁到朝廷,当严令一下,官府的打压和迫害,使得风光无限的门派一度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时过近迁,尽管九锡虎贲苟延残喘了下来,然而却如日薄西山般凋零衰败。 俗话说得好,越穷越见鬼,这不,到了今时今日,九锡虎贲正如王小二过年似的,一年不如一年。 以往的师门三擎,正宗嫡系人才凋零,丁甲门更是青黄不接,至于猫堂,当最后一任堂主猫爷负气而走后,早已是名存实亡。 说到丁甲符印,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刺青,利用玄法秘术将强大的力量封印在身体内。 好处不言而喻,可以大幅增强自身体魄,力量、速度、反应都能成倍的增长,不仅如此,对于玄法秘术的领悟和修炼也可以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正如段虎胸口的威虎符印,里面封印着古老而强大的威虎玄力。 有了威虎符印,段虎的功力才会突飞猛进,对比起刚入门那会儿,有着天壤之别。 只是,丁甲符印虽好,却有着严格的限制,这种限制跟人的天赋资质密切相关。 只有天赋极高的门人才有资格将符印刺入体内,但凡资质稍差的弟子,刺入符印后非但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而会符印崩溃,体魄崩裂。 在门中,能得到丁甲符印的弟子,被称为玄灵之体。 段虎便是玄灵之体,而且还属于天赋极高的那种,否则就凭他入门时的年纪,即便再刻苦再努力,也只会沦为普通弟子,像萧镇山这等辈分的高人,别说会收他为徒,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瞟一下,鼻子哼气都不给一声。 但,丁甲符印虽好,却如双刃剑一样,利弊同存。 这种神秘玄奥的符印,在没有解开封印前,带给封印者的好处言自不用提,然而一旦解开封印,短时间内却可以带来强大无匹的力量,激发出封印者所有的潜能,甚至可以远远超出人体的极限。 只是在这种强大的力量背后,却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那就是燃烧生命。 不错,正是以燃烧生命精华作为获取力量的代价,尽管短时间内可以成就无可匹敌的巅峰强者,然而时限一到,却如昙花一现,葬花入泥,浮云尽散...... 此刻,当段虎听闻萧镇山的决定后,心里何止是焦虑急躁? 问题是,萧镇山的性子宁折不弯,认定的事别说九头壮牛拉不回来,就是百头千头也绝不动心。 这一点,段虎比谁都清楚。 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师人死道消,步入黄泉路吗? 不,绝对不能! 段虎是个孝顺的人,当年为了父母,不惜舍身忘死,孤身潜入老龙山剿灭土匪。如今,他把萧镇山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即便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那份真挚的感情却无法动摇。 “师父,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我们还有获胜的希望。”看着面神色憔悴的萧镇山,段虎重点希望,声音恳切的说道。 “希望?”萧镇山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错,就是希望,别忘了我们的师门可是倒斗破煞的鼻祖,更别忘了丁甲门的玄法秘术,我相信,合我们师徒二人之力,一定能灭杀老怪。” “虎子......” 这一刻,萧镇山内心一阵温暖,目光慈爱的看着段虎,不由间,当年那位刚正不阿,却又执着坚定的毛头小伙浮现在了眼前。 那一幕幕,萧镇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有时候偶尔回忆一下,满满的都是笑容。 那段时光,是萧镇山最为平静也最为留恋的时光。 师徒二人冬练三伏,夏练三九,闻鸡起舞,月下谈心。 有酒拼着喝,有肉抢着吃,有话促膝谈,亲如父子俩。 白天,萧镇山拿着棍子凶悍无情,铁血般的教育,往往一天下来,段虎累得手瘫脚软,外加一身淤青。 老头是真敢下手,只要段虎在修炼的时候稍有松懈,又或是达不到要求,一顿棍子下去,不打出血印绝不罢手。 夜里,趁着段虎泡药酒的时候,老头就这青灯下的光亮,忙着缝缝补补,没等打好补丁,十个指头斑斑血迹,都是被针尖戳出的窟窿眼,疼得老头龇牙咧嘴,说出来满满都是血泪史。 都说老狗学不会新招,但萧镇山除外,其他不说,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在老头血泪俱下的折磨中,不说手法堪比大家闺秀,但勉强也能做到缝补破窟窿,就是形状有些不咋地,颜色还花里胡哨,时常被段虎嫌弃,气得老头手抄大棍,一顿追撵,打得鸡飞狗跳。 最愉快的当属师徒二人有酒有菜的胡吃海喝,酒管够,不管喝不喝得下,撑破肚皮都要灌。 菜就次点,主要是俩货都能吃,食量大得惊人,比饭桶还饭桶,一顿下来,至少够十个小伙的饭量,还是往撑肚皮的程度来算。 那一次,师徒二人正喝得尽兴,忽然发现库存的老酒已经见底...... 热闹了,为了最后半壶老酒,师徒二人不惜大打出手,斗了个天地变色,日月无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敌人,正热火朝天的在干架呢。 最后...... 段虎满头脑包趴地牛喘,萧镇山挺惬意,坐哪不好?故意坐在徒弟的身上,边喝还边唱,破锣嗓子能把老牛轰趴下。 气得段虎哇哇暴叫,不免又挨了几下爆栗,这才...... 偃旗息鼓? 不,就段虎的倔脾气,比萧镇山好不到哪去,想服软,下辈子也不可能。 接着嚎,只是声儿小点,可以少挨几下。 萧镇山就是喜欢段虎的这副性格,要不是老头光棍一身,没娶过媳妇,更没破过身,否则萧镇山还真误以为段虎是他什么时候嘿嘿出来的小黑崽呢。 等萧镇山把半壶老酒喝了个底朝天,酒瓶一甩,霸气的吼道:“娘的,酒不够,祖公要喝酒!” 段虎满脸黑云,隐有闪电雷鸣,尼玛,最后半瓶都被你这臭老头嘬光了,爷爷呢?当坐骑还趴着呢! 喝酒? 拿钱来! 弟子可以代劳买酒,还可以偷着多喝几口。 问题是......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末了,一个叹气一个摇头。 咋了? 没钱! 不错,如今九锡虎贲好比落日余晖,不,比余晖还差点,好歹余晖还有点光,而师门,却是彻底的黑夜。 也就是说,整个儿九锡虎贲穷得叮当还能响俩声,只是这点叮当响跟丁甲门无关,都在一派的掌门纸婆婆手里掌管着,谁都要不到。 咋办? 总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老纸婆去要钱买酒吧? 不被打成猪头才怪,就那老妖婆,活脱人形怪兽,脾气更是凶得吓人,比萧镇山还牛,按资排辈,乃九锡虎贲的头号祖婆婆,第二号才能轮到祖公萧镇山。 找人借点? 想想还是算了,主要是萧镇山人凶嘴臭脾气坏,人家借钱的时候,免不了陪笑奉承,乖得像孙子,他呢?霸道嚣张,开口要钱,不给就打,谁受得了? 这还是其次,到了该还钱的时候才最要命,话没开口,萧镇山牛眼一瞪,凶得堪比牛头马面,要钱? 尼玛,要命还差不多。 真应了那句老话,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 就这么的,一来二去,萧镇山把整个儿师门能借的,能抢的,能摸的钱都扒了个遍,到现在,他成了人见人怕,人怕人躲的主儿,别说借钱,借毛都不给。 何况大伙一个个半斤八两,是真的没钱,想借也好,想抢也罢,根本没地施展。 奈何酒瘾冲头,肚子里酒虫闹得凶,师徒俩一合计,打定了主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掌门芷若兰的钱跟命根子似的,谁动谁死,但老妖婆喜欢喝酒,而且酒量惊人,在她厢房后面的地窖里,可是珍藏着难以想象的美酒,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出来一点,嚯嚯,想想都开心。 这么的,师徒二人狼狈为奸,把主意打到了凶婆子的酒窖里。 490 人生难买几回乐 “哈哈哈......” 萧镇山忽然开怀大笑了起来,把一直焦急揪心着的段虎闹了个一头雾水。 若非老头笑眯的双眼看上去还算清澈,段虎真以为对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这节骨眼上哈哈大笑,闹心不? “师父,你没事吧?”段虎不放心的问道。 “哈哈,人生难买几回乐,虎子,还记得那次我们去偷老纸婆的酒吗?”萧镇山答非所问的笑道。 不听还好,段虎一听,脸皮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师父,都啥时候了你还提这事,当时要不是你出的馊点子,至于被掌门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我呢?好悬没了半条命......” 不是段虎有心埋怨对方,而是这件事,到现在他都还还心有余悸,主要是太恐怖了,如果能将恐怖分级的话,他宁愿面对巫祖血僵的尸威,也不愿招惹暴怒中的纸婆婆。 恐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丢脸,简直丢到了姥姥家。 段虎长这么大,恐怕最丢脸的就是那一次了,曾几何时,一度成为梦魇折磨着他,令他寝食不安,坐卧不宁,出门不抬头,见人不出声,口罩大褂出门物,家里闲坐心不安。 就在那晚,趁着夜黑风高,师徒二人摸进了纸婆婆的住处,运气不错,对方正好有事外出,没在屋里头。 这一下可乐坏了萧镇山,拉着段虎的手,师徒二人父子亲兄弟好的大摇大摆进了酒窖。 到地一看,嚯!架子上、地上、柜子里都是酒,酒瓶、酒罐、酒坛,海了去了。 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师徒二人借着酒劲管他三七二十一,一人一瓶对吹,一人一坛对灌,一人一罐对干,喝了个天南地北,红花绿叶。 问题是,偷酒就偷酒,不会把酒偷出来再喝吗?偏偏要窝在纸婆婆的酒窖里喝个痛快,不出事才怪。 其实这事吧...... 一来,师徒二人此前都喝了不少酒,虽然没到烂醉的地步,但也喝得有些飘忽,酒劲簌簌窜头。 这不,酒壮狗熊胆,俩黑狗熊胆不肥才怪。 二来,萧镇山嫌偷酒太麻烦,主要是偷不了几瓶,喝完又要回来偷,来来回回折腾人不说,还麻烦。 反正纸婆婆又不在,喝够了拔腿就走,顺便再摸几坛子岂不干净利落又畅快舒坦? 萧镇山自诩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酒量。 别看师徒二人都是海量中的海量,喝酒就像喝白开水,但酒量再大也会有极限。 等几坛老酒咕噜噜下肚,酒嗝这么一打,糟了,灌饱了酒虫醉了主人,二人狗熊瞪狗熊,转眼睡了个四脚朝天,鼾声如雷。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畅快,从天黑睡到日上三竿,再从白天睡到了黄昏,等悠悠转醒之际,夜色浓浓,星光烁烁。 按说喝饱睡足也该满足了,拔腿走就是了,可萧镇山不,难得偷一回酒,还是纸婆婆的私藏货,不捞个够本,还算是大黑秃子祖公爷吗? 于是乎,萧镇山彻底展现出了他贪婪的一面,光拿不说,还脱了大衫可劲的包,连带着怂恿段虎一起动手。 等师徒二人兴冲冲乐颠颠的抱着拿着往外走时,抬眼正好瞅见纸婆婆抱手颠脚鼻气哼哼的杵在那,二目如电,隐有电闪雷鸣之势。 捉奸拿双,捉贼拿脏,事情到了这一步,按理说,既然师徒二人被拿了个现行,理应低头认错,该打打,该罚罚,只要纸婆婆出了这口恶气,也不至于闹出后面那档子鸡飞狗跳猫窜墙的糟心事。 问题就出在了萧镇山的身上,不愧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活祖公,一句“老妖婆现身,虎子,风紧扯呼!” 尼玛,还有比这更气人的吗? 纸婆婆本就是个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的狠角色,这下好,本来就气得火冒三千丈,现在更是怒焰冲霄。 一声河东狮吼,震得整个大院瑟瑟发抖,等吼声停歇,纸婆婆这才发现,大小无良早已施展陆地飞腾术,上房的上房,翻墙的翻墙,动作那叫一个顺溜利索。 萧镇山发了狂的逃,段虎玩了命的窜,俩货是真豁出去了。 奈何段虎的功夫差萧镇山不是一星半点,没几下,便被没心没肺的师父甩远在了身后。 对方连头都不带回一下的,脚底生烟,形如鬼魅,快得令人惊叹,也气得段虎扯嗓门直骂娘,问题是骂娘萧镇山也不理他。 无奈,为了躲避纸婆婆的追撵,段虎把平生所有的能耐都施展了出来,什么狗跳猫窜鼠钻洞,王八缩头驴打滚,除了不会飞天,啥绝活都使了出来。 可,有用吗? 也不看看对手是谁? 那可是九锡虎贲的扛把子,现任掌门芷若兰,人送绰号“鬼见愁”的祖公婆,即便是萧镇山见了都感到头疼的主。 可怜段虎,偌大的汉子,多么刚强的爷们,在纸婆婆的手中,跟拔了毛的鹌鹑似的,夜风一起,瑟瑟发抖。 纸婆婆是真敢下手,三下五除二,不管段虎乐不乐意,除了给他留着条大衩遮羞之外,统统脱光,吊在树上拿起柳条这顿狠抽。 除了不抽脸,其他地方被抽得惨不忍睹,特别是两片臀肉,怎一个惨字凄凉,好似翻卷的麻花,最后连那条遮羞的大衩也没保住,碎成了破布条...... 纸婆婆放了话,想放了段虎可以,只要萧镇山露头就成,祸不及弟子,有事当面解决。 段虎气不打一处来,都把爷爷抽成了这样,衩儿都碎了,还叫祸不及弟子? 不要脸,不守信用,不知羞耻! 气愤归气愤,但谁让自己偷酒来着?这就叫罪有应得,全当买个教训。 只是教训太过惨烈,也太过丢人。 段虎很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师父很快就会露面,那样一来,他就不用受苦受罪被人欺凌了,可谁曾想...... 至始至终,萧镇山就没露面,没露面不说,还托人捎了句打油诗,大意是“祖公天地生,外出云游去,自此小黑熊,拜托老妖婆。” 尼玛,这是做师父该有的操行吗?这是一代宗师该有的品行吗?这是长者前辈该有的德行吗? 狗屁,统统狗屁! 这就是个没脸没皮,没羞没臊,无节操无底线的刁汉恶翁! 段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位狗血黑心的师父...... 呃,说实话,他还是意会到了那么一丝,只是不太敢相信罢了。 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事情的起因也是对方引发的,一个堂堂九锡虎贲丁甲门的门主,怎能连点担待都没有,连自己的徒儿都贱死不救呢? 段虎当即傻了眼,萧镇山的不要脸让他感到无语的同时还很愤怒,只是,这股怒火还没烧起来,很快就偃旗息鼓。 因为纸婆婆那张阴森的老脸实在是恐怖得吓人! 皮笑肉不笑的褶子脸上,脸色铁青,老筋蹦跶,最可怕的当属那对眼勾子,寒光烁烁,杀气腾腾,怒焰滔滔,戾气浓浓...... 第一次,段虎忍不住全身打起了摆子,哆嗦得那叫一个厉害,能把站脚的苍蝇都给抖落下来。 之后...... 恶梦开始了...... 比之当初柳条啪啪抽,衩儿寸寸碎还要惊悚十倍百倍! 但凡是只留下一口活气的毒招、阴招、狠招,段虎统统吃了三五遍,把他折磨得要死不得活,活着更难受。 等重见光日的那一天终于到来,饱经苦难的段虎,坚如磐石般的汉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就为这事,段虎三月没理大黑秃,同样,萧镇山三月也没理他,师徒二人一个横气一个霸气,硬扛着谁也没理谁。 段虎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后来他惊喜的发现,不知为何,自己这能耐似乎窜高了一截,不仅本事有了长足的进步,体魄也增强了不少,抗击打能力更胜一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吗? 私下找人一打听,段虎这才知道,原来纸婆婆对他所谓的严刑拷打,看似凶残无情,实则是在帮他,至于萧镇山,自然知道其中的奥妙之处,但老头抹不开面子,只字未提,段虎这才会误会。 当然,萧镇山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他熟知芷若兰的脾气秉性,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好人,否则他怎敢抛弃自个儿的徒儿于不顾呢? 就这样,三月后的那一晚,天井当院中摆放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师徒二人再次言归于好,喝了个海天胡地,大觉同眠。 只是...... 段虎从此沦为了纸婆婆的长工,为了还酒钱和饭钱,足足一年零八个月,下斗,倒斗,斗僵,杀粽......麂子累成干巴,累得不成人形。 那可是段辛酸的日子,每每想起,常使壮汉泪满怀...... “咳,咳......” 几声轻咳,唤醒了沉浸在往事中的段虎,他急忙伸手拍着师父的后背,却被老头一把挡开。 “干啥呢?真当为师是不中用的老废物,咳嗽而已,至于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的?” 萧镇山向来不服老,即便负伤养病,也绝不让人多伺候一下,生怕被人小看。 段虎轻叹一声,“臭老头,我是你徒弟,至于在我面前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这你就说错了,一,为师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二,只有为师让人活受罪,别人想让为师活受罪?大爷他的!”萧镇山说道。 “得,就你牛,天下第一牛,牛上天!”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天下第一牛?”萧镇山吧嗒两下嘴皮,嘿嘿一笑,“这话听着顺耳,好吧,以后为师就叫天下第一牛祖公!” 段虎头冒黑线,你丫的真把自个儿当混世牛魔王了不成?还牛祖公呢,咋不飞天呢? 轰,轰,轰...... 远处激烈的战斗声不时传来,赵青河带着人傀围住巫祖血僵斗了个天昏地暗。 场中人影晃动,杀气外泄,几名人傀好似水中游鱼左右穿梭,不断用利器、法器、冥符攻击老怪。 至于赵青河,这老头能耐确实了得,挺着个将军肚却身法卓然,往上一蹦三丈有余,往下一窜声息皆无,动若狸猫,快如疾闪。 双臂蛇链缠绕,挥动间冥骨激射,攻守有度,进退兼备,特别是那对尖锐的利爪,每次攻击时都能把老怪身上暗红色的鳞甲轻易撕下数块,留下几点暗色的乌火,别看火势微弱,跟摇摇欲灭的火苗无二,但火威惊人,烧得老怪吱哇暴叫。 再看巫祖血僵,尸威滔天,邪气逼人,仿若一尊罗刹恶鬼,仰仗着一身金刚铁躯、不死之身,横冲直撞,如巨石碾压般如入无人之境。 身后一对尸翼,随意的振动间都能带出凌冽的旋流气罡,将近身的人傀像吹蚂蚁似的吹刮出去。 二臂镰刀巨爪,寒光森森,带着呼啸的风噪,犹如狂风扫落叶般左右狂卷,顷刻间,空中血花斑斑,血雾蒙蒙,风起乍动,真好比一场血雨腥风,令人瞠目结舌。 仅仅只是片刻的时间,场中除了赵青河还能勉强支撑在外,五名人傀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周身上下密布着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深可入骨。 战况已经到了极为凶险的地步,照此发展下去,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败局将显,到那时,恐怕除了赵青河还能苟延残喘,他带来的那些人傀非成了老怪嘴里的食量不可。 萧镇山眉头皱起,一改脸上玩味的笑容,神色严肃的说道:“虎子,你有什么好法子尽快说来,晚了,老狗蹬腿一命呜呼的话,就凭我们师徒二人,恐怕没戏。” 段虎白眼一翻,心里一阵好气。 从始至终,你哪只眼看见虎爷不想说来着,可你给我机会了吗?这半晌的时间,你不是扯东拉西,就是叽叽歪歪,喂!臭老头,要脸不? 呃,忘了,就这活祖公,脸黑皮厚没节操,要不要脸都一样。 “啊......” 凄凉的惨叫声突兀乍起,听得让人毛发倒竖、心里发寒。 循声望去,好家伙,又一名人傀被巫祖血僵抓在了手中,镰刀般的尸爪轻轻一碰,人傀的身体如同薄纸般撕裂开来,滚烫的血水汩汩流出,浓郁的血腥味刺彻底激发了老怪的嗜血凶性。 渴望着鲜血的滋润,期待着血肉的美味,巫祖血僵将人傀举过头顶,接着尸爪合拢,像磨盘碾压般,活生生把人傀挤压成了一团肉泥。 嫣红的血液从尸爪的缝隙间不断流出,老怪喉结翻动,贪婪的喝了个痛快,直到喝尽最后一滴鲜血,这才把一团肉泥囫囵丢进口中,利齿嚼动,三两下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片碎骨都没留下。 492 各展神威 赵青河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句粗口竟然会带给他如此巨大的变化,仿若积压的火山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刻,把沉积已久的所有情绪都像泄闸的洪流般喷吐而出。 这种天翻地覆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得到了解脱,心灵得到了升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空灵和通透。 原来...... 爆粗口竟然这么爽! 爽歪歪,爽上天! 回想这些年的生活,为了隐忍,为了卧薪尝胆,为了收敛锋芒,忍得那叫一个痛苦,娘的,真是活到了狗肚子里了。 霎时间,一股冲动涌上心头,赵青河气冲斗牛,打算将满肚子的粗言糙语一口气统统吼出来。 眼看满嘴粗话就要脱口而出,节骨眼上,萧镇山大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 “嗝,老蚂蚱,安静点。” “噗......” 赵青河口喷白沫,所有的冲动,满满的欲念,积压的情绪顷刻间化为乌有,就像...... 干柴烈火正当时,一盆冷水凉心透。 还让不让人活了! “黑秃子,找茬是不?”赵青河粗语相向,话中尽显粗悍,再无以往温文尔雅的谈吐。 “叫球,引来了老怪让你成白条猪,到时候让你猪叫个够!”萧镇山酒气鼻喷,喷得赵青河老眼眯缝,立马熄火。 不熄火不行,无他,老怪可怕,那家伙劈人、吃人,简直就是邪魔中的邪魔,恶魔中的恶魔,生人回避,鸟兽惊散。 “老蚂蚱......”这时萧镇山又开了口。 赵青河没出声,拿眼睛瞪了对方一眼,免得声儿再大了,惊动老怪不说,还被人埋汰。 这就是赵青河的好处,沉稳,冷静,内敛,理性。 只是他的这些优点在旁人面前还可以装装样子,但在黑秃面前...... 屁都不是。 “你说你,老旮沓一个,咋连个卫生都不讲呢?赶紧的把嘴边的哈喇子擦了,丢人现眼,祖公都懒得说你。” 哈喇子? 喂!白沫跟哈喇子是两回事好不? 尽管成分一样,但本质不同! 流哈喇子那是粗人才会干的事,老夫是粗人吗? 还有...... 啥叫懒得说我? 就你这臭嘴,嘚不嘚嘚不嘚,起码说了好几句。 呸! 你个没文化的粗人,数数都不会! 赵青河闷火翻涌,伸手把嘴巴抹了个认真,连带着老脸一起抹干净。 才抹干净,萧镇山的糙巴掌再一次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赵青河火大,肩膀猛的一抖,嫌弃加厌恶,比抖跳蚤还带劲。 谁知下一句话,吓得赵青河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快看,老怪在那干嘛呢?” 这时的巫祖血僵缓缓走向了地上放着的那块字碑,来到近前,似乎犹豫了一下,又或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探出尸爪,一把将字碑抓在了手中。 看着字碑,老怪的神色显得有些奇怪,半晌站立在地,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拟人化的神态尽显沧桑古老的气息。 “老怪想干嘛?它拿着老夫的字碑究竟想干嘛?”赵青河攥紧双拳,老眼急得都能喷出火来。 “老蚂蚱,你这话说得似乎有些不地道。”萧镇山摩挲着下巴,满嘴酒气的调侃着。 “不地道?”闻听,赵青河就是一愣。 “对啊,你想想看,天降字碑本就是自杞国的圣物,怎能说是无主之物呢?何况这只老怪乃是自杞国的国王,从根上来说,本就是属于它的,至于你......” “老夫咋啦?”明知萧镇山是在捉弄自己,但赵青河却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 “啧啧,你呀,说好听点,就是个梁上君子,难听点呢?就是个三只手的贼泥鳅,挖了人家的坟,撬了人家的棺,现在还贪图人家的财物,还好意思说是你的字碑?黑心烂肺的臭不要脸。” 萧镇山图的就是个嘴瘾,却忘了自己是干嘛的,连带着把自个儿也骂了进去。 段虎在旁边一听,心里这个晦气,丫嘞个呸呸的,俺的黑秃大师父,少说一句会死啊? 损人就损人,哪有连自己都损进去的道理? 这下好,连带着把当徒弟的都囫囵了进去,这也就算了,知道不? 我们代表的可是九锡虎贲,你这一骂,师门成啥了? 贼穴,匪巢还是强盗窝? 别以为人黑头秃就能口无遮拦撒酒疯,小心祸从口出,再把师门的列为祖师爷给气急了眼,百年后你连个去处都没有。 段虎只敢在心里想想,赵青河不同,自打粗语爆口后,再无所顾忌,当即一声就骂了出来。 “死黑秃,我去你大爷的,老夫要是臭不要脸的懒贼,你算什么东西?” “不,你连东西都不是,就一个秃头臭嘴的黑炭坨,毛都没有!” 一听这话,萧镇山也急了眼,哪管什么场合,扯开破锣嗓吼了起来。 “放你姥姥的拐弯屁!老蚂蚱,你哪只眼睛看见祖公没毛了?瞅仔细了,祖公除了头上没毛,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毛,毛死你!” “呸,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丫呸,吓死你这只老鬼!” ...... 俩老头吵架,比神仙干架还精彩,想不热闹都不行。 看着一个脸红脖粗嘴歪歪,一个摇头晃脑喷白沫的老倌倌,段虎头冒黑线。 丢人,真他姥姥的丢人。 喂,俩老货,吵架能换个地儿吗?没瞅见老怪还在...... “糟了!”段虎惊呼一声,脸色大变。 远处,正陷入沉思中的巫祖血僵,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朝了身后,二目戾色暴涨,骇人的神色中充满了暴躁狂怒之色。 看来,俩老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对骂,似乎激起了老怪的怒火。 突兀间,巫祖血僵转过了身子,血盆大口以夸张的幅度张开,一口吞下了手中的字碑...... “这......” 众人不由得纷纷惊愕,谁也没料到老怪居然会活吞字碑。 “赵青河,再不拿定主意可就晚了!”眼看字碑就要完全吞入老怪的肚腹,段虎焦急的催促道。 赵青河面色如霜,他知道此时的巫祖血僵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一旦吞下字碑,届时必将发难。 “段虎,你说的计划是否可行?老夫要听一个准信。”不及纠结,赵青河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段虎的计划上。 “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段虎咬着钢牙崩出几个字来。 赵青河深吸一口气,阴沉的老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坦然之色。 不错,若无置之死地的决心和气概,又何来重获新生的机会呢? “既然如此,老夫就信你这一回!” 下定了决心的赵青河把心一横,双手一晃,三道冥符出现在了手中。 三道冥符阴气逼人,符篆上黑血符文,鬼面兽脸,正是赵青河仿制黑冥血屠的伪符。 黑冥血屠乃是黑冥派的镇派之宝,传闻一旦解开符篆上的邪咒,便可加诸封印其内的血魂厉魄,获得百鬼无上的神通。 至于赵青河仿制的伪符,从威力上来说相差甚远,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些年来,为了改善和精进伪符的威力,他花费大量的心血不断实验改进,先后打入九道厉魂封印其中,威力比之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作为压箱底的手段,他一直舍不得动用,然而此刻,正好到了用武之地。 赵青河口念黑冥邪咒,冗长复杂的咒语如喃喃细语般缓缓吐出,片刻后,当最后一句邪咒念完,舌尖一碰牙齿。 “噗......” 温热的龙涎精血喷吐在了三道伪符上,顿时符光大振,邪气散涌,一道道黑芒夺空而出。 “啪啪啪”三下,赵青河手起符落,将伪符分别打在了三名人傀的胸口上。 “开!” 法随言动,但见黑血符文从三道伪符上移向了人傀的胸口,以蛛网般蔓延开来,一道道诡异的邪咒很快包裹住了人傀的全身...... 吼...... 三声狂劲骇人的吼声几乎同时炸响,段虎凝目看去,刚才还干瘦嶙峋的人傀,猛的全身栗抖了起来,随着抖动的加剧,体魄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强壮,越来越魁梧。 如同吹气的气球一般,不过几息的时间,三名人傀不仅体格变得高大无比,身上血筋虬结,隆起的肌肉将紧裹着的衣服寸寸撑破,活脱一只只人形暴龙。 不大工夫,三名人傀先后停止了抖动,骨骼的变化以及肌肉的增强,使得三人面目全非,五官扭曲眼球外突,森白的利齿不断有绿色的黏液流出。 三具人傀周身释放出阴浓的邪气,目光凶悍冷酷,再无一丝活人的气息。 “段虎,希望你说话算数,头一战,老夫替你接下了!” 说罢,赵青河手掐法诀冲了出去,三名人傀紧随其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吼声,仿若三只嗜血的猛兽,扑向了巫祖血僵。 “师父,你说赵青河能拖延住老怪吗?”段虎凝目问道。 这时候的萧镇山,二目如电,神色严肃,眼神中再无一丝迷离恍惚之色,似乎刚才的酒劲在这一刻完全挥发一空似的。 “不好说,巫祖血僵乃祖僵一级的老怪,有通天彻底之能,即便赵青河手段尽出,但结局如何还在两说之间。” 段虎点点头,赞同着萧镇山的分析。 “好了虎子,我们也别在这耗着了,双极丁甲雷火阵可是本门最强的伏魔法阵,此阵一出,邪魔尽散,威力之大,连为师都不曾知晓,只是布阵的时候会耗费不少时间,你我还需抓紧时间布阵。”萧镇山催促道。 “不错,若非如此,弟子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希望赵青河能拖住老怪,带法阵大成之时,便是丁甲伏魔之际。” 段虎深深地看了一眼和巫祖血僵厮杀一处的赵青河后,掏出一叠法符,符分三色,共六十四道,正是当初他在死人潭下布阵所用的法符。 三色法符,黄符金纹是赤火符,黄符朱纹则是阳乾镇尸符,黄符银纹乃是极坤雷火符,借天地之威,化雷火之势,布乾坤之局,诛妖伏魔。 段虎口念法诀,源源不断的将体内的玄力注入到法符之中。 “六丁化乾,丁卯即、丁丑将、丁亥殊、丁酉诛、丁未绪、丁巳伐......” “六甲聚坤,甲子驻、甲戌定、甲申烈、甲午赤、甲辰灼、甲寅镇......” 就在段虎布阵的同时,萧镇山气运丹田,一声长啸过后,大手一扬,六十四道法符凌空飞扬。 同样是三色法符,只是符形以及符色和段虎所使用的有所不同。 赤符红纹是玄火符,赤符金纹则是昊天镇尸符,赤符银纹乃是玄坤天雷符,引乾坤之极,借天法之穷,困潜龙之缚,焚魔灭妖。 半空中一道道法符悠然飘落,萧镇山二指如电,声音洪亮的喊道。 “天地二卦,阴阳乾坤,乾则天,阳乾为上,地则坤,阴坤注下,阴阳无极,乾坤借法......” “玄阳乾天,冥阴坤地,曲重坎水,三昧离火,惊叱震雷,邢岚巽风,不动艮山,寂黑兑泽......” 配合着段虎的节奏,萧镇山压缓速度,师徒二人各展神威,施法布阵。 双极丁甲雷火阵作为丁甲门最强的伏魔法阵,不仅威力奇大,布阵的难度也非同一般。 所谓双极,采用的是天极先天八卦的阵位图,配合地极后天八卦阵图,天地合一,乾坤相融,阴阳互应,交晖重叠。 布阵的时候,二人的施法速度必须保持一致,慢一分或快半步,都会直接影响到布阵的成功与否。 不仅如此,每一道法符注入玄力的多寡,都必须保持严格的统一,满一分或是缺一丝,同样关系到法阵的存亡。 法阵一旦失败,前功尽弃不说,还会引发玄力暴走,使得阵力反噬,会对布阵之人造成的极大的伤害,轻则重伤昏迷,重则身死道消,当场陨落。 故而,丁甲门有着严格的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准擅自施展双极丁甲雷火阵,否则后果自负。 以往段虎和萧镇山也曾配合着施展此阵,然而那时的配合不过是为了磨合相互间的默契而已,并非真刀真枪的施法布阵,纯粹是为了训练,即便失败,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从每一次训练的结果来看,败多成少,成功率低得可怜,十次中往往只能成功三四次。 现在不同,施法过程中稍有差池,下场如何,二人心知肚明。 即便如此,段虎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双极丁甲雷火阵,原因很简单,施展此阵至少还会有成功的希望,否则萧镇山真要解开了丁甲符印的封印,届时连化解的机会都没有。 二者取其一,段虎肯定会选择前者,哪怕失败,他也会跟随师父一同承担。 男儿自当如此,忠孝仁义,当取大义。 493 鬼钱渡厄 师徒二人全力施法布阵的时候,另一边,赵青河带着三名人傀围住巫祖血僵,展开了如火如荼的猛烈攻势。 此刻,三名人傀好似三头嗜血猛兽,目光中只剩下了凶残冰冷的眼神,通过符化释放出厉鬼封印,从而获得了冥鬼之力,彻底沦为了伪血屠。 至于获取力量的代价,那就是魂魄的吞噬。 没有了人性,没有了神智,更没有了恐惧和绝望,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杀戮,最为原始和凶残的杀戮。 如果说在服用禁药之后,人傀哪怕死亡,最起码还能保留一丝转世的魂魄,但是动用了黑冥血屠的符力,哪怕只是仿制品,魂魄的丧失将会让他们步入无底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可以这么说,符化后的人傀只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空壳,一具彻头彻尾的杀戮傀儡,从本质上来说,跟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于比死亡还更加残忍和无情。 “杀!” 冰冷的命令从赵青河的口中发出,三具人傀分品字形再次猛冲了上去。 看着和巫祖血僵厮杀在一起的人傀,赵青河没有半点的同情和怜悯。 对他来说,从培养人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把对方当人看待,而是当成了听话的家畜牲口,价值决定一切,关键时刻,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抛弃对方,正如此时此刻。 人傀的生死赵青河满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对方能拖延多少时间? 赵青河不是什么毛头小伙,更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不会天真的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深知巫祖血僵的恐怖,妄想凭借三具依靠伪符变化而来的伪血屠抗衡对方? 真是天大的笑话。 果不其然,不过十数息的时间,三具人傀开始呈现出了败像,尽管依旧凶猛,然而这种凶悍对比起老怪碾压般的力量,却又是何等的无力和苍白。 “噗......” 一名人傀被直接击穿腹部,血淋淋的尸爪从背后开出的血洞里伸了出来。 然而对于丧失了恐惧和痛感的人傀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要符化的力量还在,就能不死不休的一直战斗下去。 嘶哑的吼叫声中,人傀完全无视肚子上的血窟窿,不断挤搡着身体,顺着老怪的手臂爬了过去,一路上留了不断被拉出的血肠...... 这一疯狂举动似乎惊讶到了巫祖血僵,戾气横生的冥瞳中罕见的闪烁着一丝疑惑。 但很快这丝疑惑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残忍和凶戾的目光。 抬起手臂,巫祖血僵把人傀举过了头顶,紧随其后,另一条粗壮的手臂挥动而来,锋利的尸爪透着森寒的光芒,划向了人傀的脑袋。 就在这时,左右两旁人影一晃,两名人傀夹杂着狂劲的风噪,十指如爪,狠狠抓在了老怪的胸口。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铁石般的尸躯竟然抵挡不住人傀的攻击,随着一阵金属切割般的噪响,暗红色的鳞甲片片剥落,留下了一道道狰狞的血口。 顷刻间,黑色的血浆从绽开的伤口中流了出来,刺鼻的腥味弥漫开来,更加激起了人傀的凶性。 这一刻,血屠的本性彻底爆发,再看两具人傀,就像嗜血的水蛭一样,死死抱住老怪的尸躯,疯狂的撕咬着对方的伤口,将一块块血肉吞嚼入肚。 就连被击穿腹部的那名人傀也狂暴了起来,扭曲着身体试图撕咬老怪,骇人的举动就连赵青河都为之动容。 “好!不愧是老夫精心培育出来的人傀,没有辱没老夫的威名,给我杀,杀了巫祖血僵!”赵青河激动的喊叫了起来。 只是他的这份激动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突兀,巫祖血僵发出一声高亢的尸吼,黑色的浓雾从口鼻中喷吐而出,转瞬化为一股凛冽的飓风,带着狂涌的风压扫荡四周。 风势强劲,刮起的尘土吹得赵青河双眼眯缝,目不能视,不得已,他只好抬手遮面,身形往后退去。 直到风势减弱,赵青河这才睁开双眼,入目的景象不由得令他心生寒意。 但见黑雾缭绕的战场中,巫祖血僵高大的尸躯挺立在地,面目凶狞,至于那三具人傀...... 此刻变成了三具白骨森森的骨架,身上甚至于连一丝血肉都不见,仿若被万蚁噬骨般啃噬得一干二净。 再看巫祖血僵尸躯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复原着...... 赵青河揉揉眼睛,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天哪!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转瞬的时间便逆转战况,莫非老怪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实力吗? “对了,一定是这样......” 赵青河死死盯着弥漫在巫祖血僵周围的那些黑色浓雾,如墨般的浓雾看似毫无规律般飘浮着,但细心观察下,这些如丝如缕的黑雾似乎带着灵性,仿若墨绫黑带徐徐缭绕。 随着黑雾的浓度越淡,老怪尸躯上的伤口变得越浅,不大工夫,当黑雾淡如薄雾时,伤口几乎完全愈合,就连那些被剥落的鳞片,也恢复如初,带着火焰的图纹清晰入目。 “该死,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冥煞尸气,可以借助活人的血肉恢复伤势?” 赵青河暗自跺足,只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白白失去了三具人傀。 人傀被屠事小,问题是接下来就靠他光杆司令一人,如何凭一己之力抗衡老怪? 不,不是抗衡,而是拖延! 两字之差,但实质却天差地别。 艰难的吞咽一口吐沫,赵青河目光后移,视线中,萧镇山和段虎正手掐阵诀口念法咒,看二人满头大汗神色严肃的样子,显然是到了施法布阵的关键时刻。 “快啊,再快点!”赵青河咬着老牙,一副望眼欲穿的急态,像极了穷途末路的老狗。 好在赵青河心里虽急,但他并没有主动去催促师徒二人,更没有后退半步,因为他深知布阵施法时的凶险和艰难,一旦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人打扰,前功尽弃不说,届时所有的希望都将破灭。 这点先见之明,作为经验老道的赵青河还是有的,除非他肯放弃一直渴望着的字碑,放弃自己的野望和欲念,否则绝不可能独善其身。 但是,他,赵青河,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可能! 赵青河花了一辈子的心血,图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机会就在眼前,成功唾手可得,他怎么可能在通往成功道路上的最后半步止步不前,甚至于轻言放弃呢? 人生逐尘转头空,白首浊颜尽沧桑。 深吸一口浊气,赵青河缓缓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次睁眼之时,眼中的迷茫、纠结、胆怯、矛盾统统化为乌有,阴沉的脸庞,嘴角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狞笑。 “哗啦......” 两条冥骨蛇链从双臂上抖落在地,拖着长长的蛇链,赵青河迎着巫祖血僵踏步前行。 十余步的距离,每一步赵青河都走得十分缓慢,也十分沉重。 人生百态,千秋一梦。 他不会退缩,更不会放弃,他要用他所有的一切去讨回曾经的耻辱,曾经的失落,曾经的失败! 不成功便则成仁! “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浑浑噩噩、一世庸碌无为的死去!老夫赵青河,此生不踏顶巅峰,宁愿葬身在此。巫祖血僵,可敢与老夫舍身一战?” 赵青河傲然朗声而道,臃肿的身躯此刻似乎变得高大威猛了起来,矍铄的目光散发出凌冽的战意和澎湃的杀气。 巫祖血僵尸躯微微一抖,身上、手臂上的人骨纷纷散落在地,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动。 一对阴阳冥眼,头一次闪过些许拟人化的目光,目光虽然依旧冰冷凶残,但不乏包含着一丝敬佩和期待。 呼,呼...... 背后双翼微微扇动着,风浪起伏叠加,好似水波般层层涌来,吹拂着赵青河的脸庞。 “看来你是接受了老夫的挑战,很好,能和你这么强的老怪战斗,老夫死而无憾!” 话落,赵青河双臂一挥,半空中乌蛇暴走,黑芒疾闪。 嗖,嗖! 两条冥骨蛇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老怪。 就在这时,风噪大起,狂烈的风罡自双翼涌出,飓风奔走,风压叠叠,瞬间将袭来的冥骨蛇链倒卷出去。 一招落空,赵青河非但没有气馁,相反,眼中厉芒闪过,再看老头提气纵身,人如鬼魅般直接跃到了巫祖血僵的头顶上空。 “看招,鬼钱渡厄!” 霎时间,漫天鬼钱豪雨般泼洒下来,一下就把巫祖血僵笼罩在了其中。 呼...... 巫祖血僵振动双翼,腥风再起,迎着疾驰而来的鬼钱席卷而去,顷刻间,钱雨疾风撞击一处,剧烈的交鸣声络绎响起。 “哼,妄图用风罡吹走老夫的鬼钱?老怪,你也太小看本派的绝学鬼钱渡厄了!” 赵青河冷哼一声,双手猛的一拍,随即十指快速的变换着法诀,“落!” 法随言动,被风罡抵挡在外的鬼钱突然调转方位,直泻入土,不过眨眼的工夫,钱雨纷纷钻入地下,消失无踪。 “破!” 赵青河再次变换法诀,隐没在地下的鬼钱破土而出,齐齐射向了巫祖血僵。 诡异的是,射中老怪的鬼钱并没有发出任何的撞击声,更没有想象中剧烈的攻势,而是一枚枚仿若狗皮膏药般紧贴在了尸躯上。 不大工夫,当三百六十枚鬼钱尽数覆盖之后,巫祖血僵的身外就像着粘着一层甲片,笨拙粗重。 “开!” 赵青河掐动最后一道法诀高喝道,接着咬破舌尖,将温热的龙涎精血一口喷出。 此前还黝黑沉闷的鬼钱突然闪现出阵阵幽光,幽光下,刻印在钱币表面的恶鬼头像忽地一动,扭曲的面容似乎鲜活了起来,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狠狠撕咬着巫祖血僵的尸躯。 难道是幻像? 非也! 鬼钱乃黑冥派的至邪法器,每一枚鬼钱中都封印着一只阴鬼魂魄,当封印解除后,恶鬼破封而出,如饥饿的蝗虫一般,风卷残云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吞噬力之强之可怕,强如巫祖血僵的金刚尸躯,也形同虚设。 鬼钱渡厄,正是解除封印的邪法密咒,一旦开启,除非鬼钱里的恶鬼得到了满足,否则形同渡厄,劫数难逃。 数息之间,巫祖血僵被鬼钱阴魂撕咬得遍体鳞伤,黑色的尸血混合着破碎的鳞甲流淌下来,很快便将脚下的地面染成了墨黑污浊,腥气冲天。 吼...... 愤怒的老怪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尸躯,试图将噬骨吞肉的鬼钱打落,然而周身上下密布着的鬼钱,好比嗜血水蛭,即便鬼钱被拍成了碎片,依旧无法抵挡破封而出的恶鬼阴魂。 暴躁的咆哮响彻洞窟,声浪叠加,震得赵青河心魄不宁,耳噪鼓动。 强提一口气息在胸,赵青河努力忍受着声波的攻击,脑门上汗珠密布,涨红的脸色中带出了一丝病态的苍白。 不大工夫,就在赵青河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巫祖血僵猛的一颤尸躯,吼声立刻停歇,紧随其后,一股浓黑的烟雾从口鼻中弥漫而出,转眼如潮水般涌向了鬼钱恶鬼。 赵青河狞笑一声,“冥煞尸气!哼哼,老夫等的就是你吐出尸气的时刻!” 话声未落,赵青河将已经准备好的一道冥符掏出,此符黑底青纹,血斑焰形,符光一闪,周围的气温顿时降低了不少。 奇怪的是,明明感到气温骤降,然而寒冷之中又夹杂着炽烈的高温,仿若冰中燃火,冰火相融。 “冥寒尸焰!” 赵青河解封化符,二指间冥符忽地一闪,化为一团青色的火焰,青璃幽火,碧绿无暇,看上去甚是美妙绝伦,冷艳绮丽。 “释!” 赵青河一点巫祖血僵,冥寒尸焰带着碧绿的青光瞬息而至,在接触到冥煞尸气的瞬间,忽地一下,火光冲天,变成了一团熊熊的烈焰。 焰火交晖,碧青褶褶,外焰冷冽阴寒,堪比黑渊冰狱,内焰滚烫灼热,酷似熔浆炼狱。 冥寒尸焰,黑冥派的又一邪术,威力之强,能焚身炼魄,融骨噬魂。 这种尸焰不仅威力可怕,关键在于催发尸焰的方法,尸气越浓郁的地方,尸焰的威力就越大,这还仅仅只是尸气而已,如果遇到的是更为猛烈的阴煞之气,冥寒尸焰的威力将变得无与伦比,即便祖僵一级的大僵,也难逃尸焰的炙烤。 当年赵青河的师父便是靠着这招勉强保住了性命,如今赵青河故技重施,为的不是保命,他要用冥寒尸焰焚魔灭妖,夺取他梦寐以求的无上宝物...... 天降字碑! 494 幽冥罗狱 青焰翻滚,火柱狂啸,冥寒尸焰自巫葬台上直冲洞顶,灼眼的火光将整个洞窟照耀得幽绿阴戾。 火光中,巫祖血僵再也无法保持以往的狂妄和高傲,惊慌的用尸爪不断拍打着身上的尸焰,背后尸翼来回扇动,狂风涌现,风压凌厉,试图靠强劲的风罡熄灭尸焰。 然则,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无往不利的风罡此刻非但不能熄灭尸焰,反而愈演愈烈,大有烈焰燎原之势。 愤怒的咆哮和震耳的尸吼声充斥在了洞窟之中,赵青河仰面一阵大笑,幸灾乐祸的笑容充满了整个脸庞。 只是狂浪的笑声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体力渐感不支的赵青河再也无法抵御潮水般的声波,“噗......”地一声,鲜血自口中喷出,赵青河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擦了擦嘴角沾着的血沫子,赵青河勉强站稳身体,苍白的脸色依旧保持着浓浓的狞笑。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鬼钱渡厄,冥寒尸焰!哈哈哈,本派最强的两种秘术齐出,别说是巫祖血僵,就是将臣、狱灭、赢勾这些祖僵,又何足惧哉?” 自言自语着的赵青河越说越激动,目光中的贪婪之色毫无遮掩,到最后,整个人都为之疯狂了起来...... 冥寒尸焰越烧越旺,巫葬台上气温骤降,远处正在施法布阵的段虎眉头一皱,侧目看向了战场...... “这,这是冥寒尸焰!” 看着冲霄的火光,切身感受着寒冷的气温,段虎不由得心头一凛。 记得当时在荒庙将冢那会儿,他就曾吃过尸焰的亏,若非关键时刻胸口的丁甲虎印相救,很可能那会儿他就遭了鬼脸阿布的毒手。 有着亲身经历的段虎深知尸焰的威力,别看只是一团青色的焰火,仿若寻常的阴火鬼焰,但火威却不可同日而语。 冥寒尸焰可化尸为焰,乃尸浆之焰,寒冥如狱,炼噬魂魄,稍有沾染就会被噬魂炼魄,轻则魂魄不全,行尸走肉,重则魂飞魄散,地狱无门。 在冥寒尸焰面前,一般的法器如同虚设,什么寒星砂、赤火符,诸如此类的法器根本奈何不得,勉强可以抗衡的也就只剩下星火雷,但同样危险,足见冥寒尸焰的恐怖之处。 “想不到冥寒尸焰如此可怕,居然连巫祖血僵都被烧得狼狈不堪......” 正想着,段虎忽感体内气血翻涌,顿时气息紊乱了起来,大有一种气冲五脏,玄气暴动的征兆。 “不好!” 段虎心头一沉,不过心神稍有恍惚,竟然会直接影响到了施法的过程,如果此刻再不凝神静气,必将功亏一篑。 然而平心静气看似简单,但想要顺利的做到却艰难无比,特别是在这么紧张关键的时刻,段虎越是想静下心来,心绪就越烦乱。 不大工夫,脑门上的汗珠滴滴答答不断落下,再看段虎,面色潮红、气息粗重,盘坐着的身躯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萧镇山低沉的声音清晰入耳。 “灵台聚气,神识空明,若水在庭,收敛自若......” 梵音般的声音仿若凉爽的清水,顿时卸去了燥热紊乱的情绪,段虎如释重负,在萧镇山口诵的语诀中渐渐恢复了宁静。 “宁心诀,多谢师父相助。”重新步入正轨的段虎低声答谢道。 段虎口中的《宁心诀》正是九锡虎贲的一门修心之术,有着凝神养虚,静气平和的效果。 以往修炼之余,门中弟子都会修习此心法,以求心境的平稳淡然,减少走火入魔的危险。 “虎子,施法之道最为凶险,千万不可分神动念,即便天崩地裂,我自巍峨不动,知道吗?”萧镇山说道。 “是,弟子谨记在心。”段虎认真的答道。 萧镇山微微点头,“双极丁甲雷火阵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虎子,再加把劲,完成法阵。” 说完,萧镇山双目闭合,一道道玄妙的法诀打在了六十四道符篆上。 段虎配合着师父的动作不紧不慢的也打出了法诀,只是他感到有些疑惑,为何师父会如此淡然? 不,不是淡然,而是...... 焦虑! 对,正是焦虑。 尽管施法的动作和速度跟刚才一般无二,但眉宇间的凝重之色却愈发浓郁。 观其表知其心,段虎知道,此刻萧镇山的内心一定焦急万分。 莫非是压制的伤势有了爆发的迹象,又或是功力再次出现了减退? 似乎不太像,否则萧镇山的气息不足以如此平缓顺畅,那又是为何呢? 难道是担心战场上的情况? 可是,现在的战况呈一面倒的局面,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赵青河的手中,照此下去,很可能不需要动用双极丁甲雷火阵,光靠赵青河一人就能力压老怪...... 对此,段虎百思不得其解,旋即他又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干嘛?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完成法阵,其他事等之后再说,何况...... 萧镇山什么人?眼光犀利,经验老道,和自己相比,对方过得桥都比他走得路多。 既然师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说明目前的形势非但不容乐观,相反,是到了最为凶险的时候。 段虎打散脑中的猜想,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合一,空明入定,把所有的专注都投入到了施法布阵中...... 另一边,赵青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看着被腾腾尸焰焚烧着的巫祖血僵,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激动和欣喜。 “烧得好,烧得妙,给我烧,焚僵灭魔,字碑就是老夫得了,哈哈哈......” 赵青河疯狂的叫喊着,狂笑着,突然场中巫祖血僵双翼高展,带着周身腾腾的烈焰直冲高空。 赵青河眼中厉色一闪,“哼,想逃?老夫的杀招岂是你随便就能逃走的,看招,冥骨锁狱!” 哗啦啦...... 两条冥骨蛇链飞射而出,游走空中,仿若毒蛇疾走,迂回疾射。 眨眼的工夫,正欲飞往高空的巫祖血僵便被射来的蛇链捆了个结实,老怪扭动着尸躯,利爪横扫,试图切断缠绕在身的蛇链。 顷刻间,蛇链巨震,上下翻飞,在尸爪的攻击下,纤细的蛇链好似狂风中的柳条,摇摆颠簸。 让人意想不到都是,无往不利的尸爪可切金断玉,却无法斩断细长的蛇链。 半空中,任凭老怪如何挥动爪镰,奋力挣扎,冥骨蛇链依旧安然无恙,带着哗哗的锁链声响,牢固不破。 “哈哈哈!老怪,知道老夫冥骨蛇链的厉害了吧?”赵青河狂笑喊道。 “此链乃乌金寒铁打造,后经冥火淬炼成型,每一截环链都加持着本派的黑冥玄法,冥法不破,鬼神无念,蛇环不散,仙魔难逃!” “你就乖乖的在老夫的蛇链中品尝冥火鬼噬的炼化,待魂飞魄散之际,老夫自当收取你腹中的字碑!” 话音刚落,笑容满满的赵青河脸色突的一变,缠绕手中的冥骨蛇链猛的向外拉去,巨力涌来,赵青河一个踉跄,险些被拉倒在地。 “冥顽不灵!” 赵青河铁青着老脸,将所剩不多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力贯双臂、气涌下盘,双脚狠狠一跺,足底没入地面,随后身体后仰,双臂青筋盘结肌肉暴突,这才勉强不让手中的蛇链挣脱出去。 然而他的这份坚持却维系不了多久,不过数息的时间,再看赵青河,脸红脖粗汗如雨下,脑门上的老筋几乎都被撑破,口鼻间粗重的气息堪比老牛耙地,一声粗似一声,一声响似一声。 跟老怪比力气? 也不知赵青河是咋想的,别说现在的他体力将尽、气衰力竭,即便是在状态巅峰的时候,也不够老怪划拉几下的。 螳臂挡车,只会自不量力。 这会儿,赵青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不由得嘴角抽搐,老牙咔咔。 尼玛,老糊涂不成?放着现成的秘法不用,跟老怪掰腕! 真把自个儿当成是年轻力壮的小伙,没事耍力气卖苦力? 即便时光倒流,岁月回眸,老天爷开眼,让自个儿变成年轻时的壮小伙,喂!那可是不死老怪,祖僵大妖,别说一壮小伙,一打小伙也白搭。 更甭提老胳膊老腿的糟老头,十打也够呛。 有道是人老不易筋骨未能,逞强好胜?呵呵,等着腰闪骨折脚抽筋的时候,不在床上躺个把月,绝对下不了地。 看来,年纪大了,脑袋瓜有时候真会不灵光,这是真话。 脑中杂念一起,赵青河心中苦海翻腾。 现在好,两只手都抓着蛇链,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咋念咒做法? 念咒可以,动动嘴皮的事,即便喘成了老牛,上气不接下气,勉强也能咯噔着把咒语念完。 可做法呢? 腾不出手来还做个屁的法,难道用脚做吗? 问题是脚也没闲着,俗话说腰马合一、力从地起,关键在于双脚沾地,一旦离开,不被老怪拽上天游风筝才怪。 赵青河暗自埋怨、叫苦不迭。 现在的他空有万丈雄心,却无缚鸡之力,有心无力,真实的写照。 看着蛇链一点点从手中滑走,赵青河气郁难抒,奈何手臂间的颤抖愈发剧烈,双腿无力,下盘松散。 在这么下去,赵青河知道,到嘴的鸭子一定会飞得没影,到时候别说吃肉,毛都不剩一根,这还在其次,巫祖血僵乃灵智大僵,嗜血成性,凶戾残暴,一旦缓过这口气来,届时...... 嘿嘞个嘿的,人死鸟朝天,蛋碎老辫翘,这条老命算是...... 彻底玩完。 赵青河心急如焚,眼看就要坚持不住,老牙嘎嘣一咬,眼中闪过了决绝之色。 将攥紧蛇链的手掌一松,赵青河用最快的速度掏出八道冥符,口念邪咒手掐法诀,随后老牙一咬舌尖,口含精血,一口血雾喷吐在了冥符上。 随着血雾的散出,刚儿还涨红的脸色,倏地寡白下来。 “冥狱锁龙!” 舌尖先后受创,使得赵青河的声音含糊不清,当喊声响起,八道冥符化为八点寒芒射向空中,分八面之势围困住了几欲飞走的巫祖血僵。 冥狱锁龙,记得一月前赵青河便曾施展过,此术聚合缚鬼之力,困杀邪魔,大致上讲,和萧镇山所用的昊天缚魔极为相像。 只是冥狱锁龙乃是一种邪术,凝缚鬼之力而成,至于昊天缚魔,则为玄阳之术,是一种至刚至阳的法术,而且威力也尤胜一筹。 此刻,半空中,燃烧的尸焰仿若一团巨大的火球,炎翼肆虐,火威十足。 火球的四周,八道冥符首位相连,变化成八条血链紧缚在外,很快,血链光疾走,冥链收拢,将冥火中被焚烧的巫祖血僵困缚其中。 鬼钱渡厄,冥寒尸焰,冥骨锁狱,冥狱锁龙! 黑冥派最强的攻伐之术以及最强的缚杀之术,在赵青河的手中尽数使出。 这一刻,赵青河跌撞几步,浑身虚弱的摔倒在地,苍白的容颜透出了一股苍老和衰弱,唯一不变的就只剩下他那双精芒毕露的双眼。 “还差一步......” 虚弱的话声如蚊声低鸣,赵青河支撑着颤抖的身躯,勉强盘坐在地,接着在一声声粗重的咒语声中,十指变换移位,当最后一道法诀打出后,赵青河脱力般瘫软在地,脸色差得吓人。 “四术合一,幽冥罗狱!” “呵呵,想不到一直没有修炼成功的秘法,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施展了出来......” 赵青河嘴角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充满了浓浓的苦涩。 黄泉道上无故人,幽冥界中游魂残,森罗殿内判罪伐,十八地狱大门开。 幽冥罗狱,结合黑冥派最强的四种攻伐缚杀之术,乃传说中的杀伐冥术,曾经和黑冥血屠并列为镇派之宝。 只可惜这种冥术缺少了一段法诀,使得修炼此术之人往往不得诀窍,无法施展。 而今,赵青河在绝境之中强行施展成功,本应欣喜若狂,然而,此刻的他面对这意外之喜,却怎么也提不起太多的欢欣。 无他,巫祖血僵的强悍和可怕早已远远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能在手段尽出,困杀成局的情况下依旧不落败像,能不这么欠揍吗? 鬼钱渡厄,冥寒尸焰,二术绝杀,想必再厉害的老怪也无法承受二术的威力,可巫祖血僵呢? 看上去惊慌忙乱,吱哇怪叫,然则也就是狼狈不堪,仅此而已。 至于负伤,不是没有,而是太轻太浅太无用,尽管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赵青河一眼就能看出,如此伤势跟隔靴搔痒有何不同? 除非能来个一击必杀,否则这点皮外伤根本不足为虑,先不提老怪乃不死邪物,单单嘴里喷出的冥煞尸气,便能彻底恢复伤势。 万一...... 幽冥罗狱不能灭杀巫祖血僵,到那时,只能是狗咬尿包,空欢喜一场。 495 老话说得真对 不是赵青河对本派最强的杀招没有信心,而是在他心底,始终笼罩着一层不祥之感,好似阴霾般挥之不去。 他在害怕,害怕失败,害怕所有的希望付之一炬,信念的动摇,以至于幽冥罗狱带来的喜悦,也无法冲淡他内心的不安和忐忑。 “一定要赢,一定要灭了老怪......” 不成功则成仁,这一刻,赵青河攥着颤抖的双拳,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空中,把所有的希望,一生的抱负都压在了最后的绝术上。 视野中,青幽的尸焰猛的席卷到了高空,火光中闪现着一道道神秘玄奥的符文,似锁链,似游纹,萦绕四周,徐徐而动。 燃烧着的尸焰不断变化着形状,如真似幻,最后定格成为一张硕大的鬼面图案,焰口大张,火蛇喷吐,仿若一个无底的火渊,一口将半空中的巫祖血僵吞噬在内。 “这是幽冥炎道,一旦被吞噬入内,必将打入森罗地狱,永堕黑冥!” 看着老怪的身躯完全被尸焰吞噬一空,赵青河忍不住激动的喊叫了起来。 “和本派典籍上说的一样,哈哈哈,巫祖老怪,这回我看你还不坠入地狱?哈哈哈!” 赵青河喜若癫狂,趴在地上又是吼叫又是大笑,扭曲的五官在尸焰的照耀下格外狰狞。 ...... 尸焰依旧剧烈的燃烧着,巫祖血僵巨大的尸躯如同被融化一样,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身影。 地上,赵青河像条老狗似的又喘又呼,时而还会爆发出两声低低地笑声,魔怔般疯癫失常。 也难怪,面对如此巨大的胜利,那种狂喜如潮的心情完全可以把一个正常人刺激成疯子。 他没有想到幽冥罗狱的威力居然如此强大,就连巫祖血僵这么恐怖的存在都不是一合之敌,瞬间被灭。 有道是蚂蚱死了还蹬蹬腿,没想到老怪连蹬腿的余地都没有,便嗝屁朝天,焚尸成灰,这叫一个干净利落。 惊喜来得太快太猛,以至于赵青河都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狂喜的心情。 勉强从地上支撑着站了起来,赵青河的心情一片大好,还不忘掸掸身上的灰土,理了理杂乱的头发。 眼角一瞟后方,此刻萧镇山师徒二人似乎已经到了布阵的尾声,天地二阵阴阳互动、交相辉映,散发着褶褶阵光,煞是璀璨。 赵青河不屑一顾的啐了一声,“呸,什么玩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老夫都灭了老怪,你们的阵法都还没完成,一对王八,黑王八!” “对了,字碑呢?” 忽然想起这事来,赵青河四目张望,奇怪的是,地面上并没有字碑的踪迹,莫非还在老怪的肚子里不成? 赵青河眉头微皱,不可能,老怪都已经化成了灰烬,字碑怎么可能还在对方的肚子里,除非...... 幽冥罗狱把字碑也焚烧成了粉末? 一想到这,赵青河顿时慌张了起来,尽管理智告诉他这么狗血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急人的是,赵青河只会施法不会撤法,除非幽冥罗狱的威力自行消散,否则只有干瞪眼枯等的份。 “糟了糟了,这该怎么办,怎么办?” 赵青河急得团团转,跛着老腿这边走两步,那边踱三步,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差蹦哒几下。 就在这时! 呼...... 呜...... 半空中风罡厉吼、厌戾骇人。 诡谲的是,如此猛烈的风势竟然没有宣泄而下,相反,赵青河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吸力,牵引下,孱弱的身躯不由自主朝前迈出了两步。 步履之间,地面响起了一阵异动,细小的石砾砂土如沸水蒸腾般剧烈的震动着,晃眼,一颗颗一片片腾空而起,化为土灰扬尘,在气流的作用下,形成一股股灰色的雾带,快速涌向了空中。 “怎么回事?” 赵青河心中大骇,急忙抬头向上望去。 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气流漩涡,可怕的巨型气旋仿若龙吸水般极速的席卷着四外,在强大的吸力下,不仅地面上涌来的砂雾被吞噬一空,就连幽冥罗狱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开始了剧烈的振幅。 不大工夫,好似恶鬼头像的幽冥罗狱逐渐扭曲溃散,燃烧着的青幽尸焰被快速吞食,翻涌着腾腾的烈焰融入黑色的旋风中,直冲高空。 在龙卷飓风的席卷下,幽冥罗狱溃不成军,火光黯淡,尸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焰火中的那些蛇形游纹不断崩裂破碎,整个绝术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这,这不可能!”赵青河身心俱撼,发出了嘶哑的吼叫。 片刻的时间,幽冥罗狱便被吸入了黑色的气旋,在无数风刃的撕扯下被吹得漫天四散,化为点点幽芒消散无踪。 当最后一丝火苗熄灭之际,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腐臭味,赵青河双眼无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萎靡的神色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幽冥罗狱乃本派最强的秘术,鬼神莫测,神威盖天,居然被这么轻易的攻破,这不可能!” 赵青河颤抖着双手,十指深深抠进地面,不多时,殷红的血丝从指尖流出,然而赵青河却视若枉然,呆滞着神情久久无声...... 这时,半空中呼啸着的风声戛然而止,四外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若非场中还惨留着萧败狼藉之景,谁也无法想象,就在刚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时间缓缓而过,半空中风停声息、土尘散尽,诡异的是,弥漫而来的腥臭恶腐的气味却越来越浓。 地上,赵青河依然跪地不起,就像丧失了斗志的丧家犬一样,蜷缩着四肢瑟瑟发抖。 一场恶战下来,不仅击垮了他的斗志,同样击毁了他的信念。 信念的崩溃,使得赵青河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唯一留下的,只有那满目疮痍的内心...... 轰! 一声巨响炸耳传来,巫祖血僵魁梧高大的身躯再次出现在了地面上,脚下蛛网密布,裂痕交错。 此刻的老怪看上去颇为狼狈,甚至于有些凄惨,一头血色长发几乎焚烧殆尽,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缕披散肩头,露出了焦黑斑驳的头骨。 丑陋的脸上挂着焦烂的尸肉、黑筋虬结,污血皮垢,一对冥瞳凶光大盛,满嘴的尸牙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站立在地的巫祖血僵微微活动了一下脑袋,随后低头看了看好似千疮百孔般的尸躯。 那身引以为傲的尸铠鳞甲破破烂烂的贴附在身,下面尽是皮肉外翻着的伤口,黑血汩汩流出,周身上下还冒着缕缕青烟,就像才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 吼...... 暴怒的尸吼声惊天动地,巫祖血僵猛的一扇背后那对破烂的尸翼,顿时狂风乍现,风罡游走。 看来这一场恶斗,巫祖血僵同样吃了暴亏,所付伤势比想象中的还有严重。 当怒吼声渐渐隐没,巫祖血僵怪眼圆翻,凶戾的尸瞳直勾勾盯向了不远处跪地不动的赵青河。 忽地一个闪身,老怪出现在了赵青河的面前,镰刀般的尸爪发出了“仓仓”地摩擦声,有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残虐感。 探出一根尖锐的指甲往下一戳,“噗......”刀锋般的尸爪直接穿透赵青河的肩头,随后老怪手指微微一抬,像提死狗般挑起了对方。 此时的赵青河面色呆滞、目无表情,仿若一具丧失了灵魂的躯壳,任人摆布,对于伤口处撕裂般的疼痛视若无睹,就像受伤的那人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木讷的表情引起了老怪强烈的不满,猎物就该有猎物的恐惧和颤抖,挣扎和绝望,像块石头似的冷冰冰,如何能满足巫祖血僵嗜血残暴的凶性? 挑起赵青河,老怪把那张凶狞可怕的尸脸凑了上去,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尸牙交错,带着浓郁腐臭的气息喷吐不断。 赵青河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无动于衷的态度更加激起了老怪的暴躁,在低低的吼声中,那条骇人的尸舌卷动而出,缓缓移向了赵青河的脑袋。 眼看舌尖就要碰触到脸庞,突兀,赵青河猛的抬起了脑袋,散乱的眼神中精芒一现。 “该死的畜生,想吃老夫?老夫先废了你的口条!” 霎时间,赵青河摸出一把青色的短剑,手起剑落,一剑斩落了老怪的舌尖。 一尺来长的舌尖带着喷洒的脓血掉落在地,赵青河忍受着刺耳鼓噪的尸吼声,打算趁机发难,发动强袭,谁知...... 噗...... 一口黑色的尸血从断开的舌头喷在了他的脸上。 “啊......” 强酸洗面般的痛楚令赵青河疼痛难忍,感觉上整张脸似乎都要被融化一般,强烈的剧痛远远超出了他肩头所受的伤痛。 失手后的赵青河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将手中的短剑往前狠狠一刺,打算刺穿老怪的尸嘴。 然而不等短剑完全没入尸嘴,老怪尸牙闭合,一嘴咬住了剑刃,赵青河拼尽全力推动剑柄,但手中的短剑就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咔嚓! 剑刃被尸牙碎成两截,随着剑刃的断裂,赵青河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可叹他一生筹谋、呕心沥血,直到最后还佯装诱敌,打算博取一线生机,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落了个功亏一篑、万念俱灰。 悲愤交加的赵青河老眼一湿,泪水围着眼眶直打转,皮肉所承受的痛苦还在其次,内心遭受的屈辱、不甘、悲伤、愤恨...... 令他痛不欲生。 “老蚂蚱,不想死的话,还不给祖公滚过来!” 正当赵青河打算放弃抵抗,彻底丧失斗志的时刻,萧镇山洪亮的吼声传了过来。 声音入耳,如沐浴春风般令赵青河精神为之一振。 对啊,怎么把萧镇山和段虎给忘了呢? 当初按照段虎的计划,他的任务不过是拖延时间,好让段虎二人施法布阵、灭杀老怪。 都怪自己一时争强好勇,为了贪功好胜,却把原有的计划忘了个一干二净。 尼玛,老话说的真对,人老蠢树老枯,风吹叶落翘辫子,老蠢老蠢,越老越蠢! 陡然清醒过来的赵青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子,只是这会儿他还真的有些不好的下手。 一来,此时他的处境危险万分,其他不说,肩头上的血窟窿还被老怪的指甲串着呢,跟穿糖葫芦似的,就是糖葫芦少了点。 另外,就他这张被尸血侵蚀的老脸,血糊淋拉的让人不忍直视,别说打耳光,恐怕碰一下都能划拉下去一大块脸皮...... 好么,真成了没脸没皮的臭不要脸了。 赵青河内心苦涩,又苦又酸又涩,这叫个啥事? 比狗血还狗血! 敢情自个儿拼了老命,原来是瞎忙活一场。 现在好,鸡飞蛋打不说,老命都没了一半,最重要的是脸,呸!烂脸狗,以后咋见人? 算咯,脸不脸的以后再说,眼目前老命最重要,半条也是命,再不逃,人死鸟朝天,蛋碎辫子翘,说出去都没人可怜。 想到这,赵青河抬腿一脚踢在了巫祖血僵的尸脸上,打算利用反弹的力量逃出尸口。 但他忘了一件事...... 膀子还串在老怪的指甲上! 天,那可是比刀刃还锋利的尸爪,切金断玉好比砍瓜切菜,就他这点小身板,扛得住吗? 等赵青河身子后撤之际,突然一股剧痛袭来,咔嚓一下,镰刀般的尸爪齐根将他的左臂斩落下来。 热乎的血水像不要命似的从断口处喷了出来,赵青河疼得惨叫一声,无力的摔倒在地。 抬眼一看,没等看见自个儿身上的零碎,先看见了被他斩下的那半截尸舌。 说人前落人后,报应来得真快。 赵青河又是晦气又是郁闷,还钻心的疼。 老天,故意气人是不? 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老夫砍断尸舌不也是为民除害吗?你瞎了眼还是昏了头,为毛要连老夫一起惩罚? 还老夫的手臂来! 不及悲怒伤感,赵青河就地驴滚,顺道不忘抄起他遗落的那条手臂,随后...... 嘭...... 被老怪一脚踢在老臀上,赵青河平沙落雁,身子横着就飞了出去。 可怜,那条还没捂热乎的断臂,就这么白拉拉掉在了原地。 496 赵青河的苦难 赵青河像条死狗般被踢飞了出去,好在老头人胖,老臀也厚,勉强没被一脚踢死,即便如此..... 落地后的赵青河就感到一个臀四个大,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老臀还好点,起码酸酸麻麻不算疼,可膀子那儿就要命了,没了左臂不说,血水还没眼力劲的拼命流淌,就像有仇似的,不飙个干净流个通透,怎么的都不罢休。 除了老臀和膀子,还有...... 老脸。 不,现在不能说是老脸,在尸血的腐蚀下,皮肉模糊、血水沥拉,比鬼脸还可怕,比尸脸还吓人。 回想当初赵青河所做过的恶行,为了一己私欲,烧毁了师兄阿布的脸,如今恶有恶报,终于自食其果。 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这时候的赵青河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何况想了更气,再把半条老命气没了,多吃亏! 眩晕的感觉一阵阵涌上脑海,赵青河虚弱得几乎连根指头都动不了。 让他感到怒火中烧的是,远处的巫祖血僵,正把他那条遗落的膀臂提在手中,凑近后又嗅又闻着,跟条闻食的野狗似的,看看到嘴的食物能不能吃。 气得不在这,而是后面...... 正当赵青河心疼着这条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膀臂时,忽然,老怪动作一滞,随后露出了一副嫌弃的样子,尸爪一挥。 啪! 膀臂被摔落在地。 接着又是一脚跺下,重重踩在了手臂上,这还不算完,丑陋的脚巴掌又搓又拧,没几下,再看那条膀臂...... 跟血糊肉泥也差不多,彻底报废。 赵青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尼玛玛的臭老怪,畜生! 难道老夫的膀臂就如此不堪?连吃都不吃一口,就这么白白糟蹋了,浪费食物,比畜生还可恶! 此仇此恨,老夫和你不共戴天! 气归气,怒归怒,半条老命不能不要。 赵青河扭动着身躯,跟条蛆虫似的跐溜向了萧镇山那头。 不得不说,赵青河求生的意志和本能实在令人惊叹,能在如此伤势和绝境下表现得如此坚韧不拔,此人...... 可圈可点。 几经周折,赵青河爬不动了,虽然只爬出了不过丈许的距离,但血量的流失和伤势的加重,老头脑海里一阵恍惚,几欲昏厥。 “萧门主,救,救救老夫......” 用最后一口气力,赵青河发出了哀求。 萧镇山放眼望去,刚儿对方被老怪抓着,隔得太远看不真切,此刻距离不太远,正好瞅了个一清二楚。 “擦!什么鬼?比老怪还吓人!” 萧镇山不出声还好点,一出声,赵青河双眼一翻白,好悬没被气死当场。 亏得胸口还存着点活气,勉强把老头又救回活了回来。 “老夫不是鬼,我的脸被尸血毁了,萧门主,快救救我......”赵青河忍辱偷生,为了活下去,老脸也顾不上了。 忘了,就他那不人不鬼的脸,皮都没了,要不要都一样。 “啧啧,真造孽,我说老蚂蚱,你不是挺能的吗,牛哄哄比老牛还老牛,咋整成了这副鬼样子呢?” 趁着老怪跺足踩膀子泄愤之际,萧镇山老毛病又来了,一张臭嘴说起来没个完,一点都不在乎对方的感受。 不过就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臭脾气,在乎也要说,不说他还是佛头黑脸萧祖公吗? 赵青河气得一口活气只剩下了半口,怨毒的眼神直溜溜瞅着萧镇山,眼神代表了一切。 老黑秃,信不? 老夫一口活嚼了你! 嚼了不说,等撇条后叫上一群饿狗来吃个干净,让你永堕五脏之苦,在臭气污秽中轮回。 萧镇山多敏感,一见对方眼神不善,黑脸当即一沉,“老蚂蚱,这么瞅祖公是几个意思?” “萧镇山,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难道要食言,做背信弃义之徒吗?” 赵青河发急的斥责道,为了活命,剩下那半口活气几乎被他一次吐完。 “是嘛?” 说完,萧镇山没了下文,等得赵青河几欲吐血。 说吐还真吐,噗的一声,老血吐了一地,不过他却没死,相反,精神似乎好了一点,气息也稍稍平缓了一丝。 “咳咳......萧镇山,你倒是说句话啊?聋了还是哑巴了?”咳完血沫子,赵青河说话的声音大了那么一点。 “我去,老蚂蚱,你还没死啊?” 这回轮到萧镇山有些吃惊了起来,刚儿明明对方吐血吐得真魂脱体,咋转眼又鲜活了起来呢? “去你大爷,你死老夫也不会死!” 赵青河破口大骂,就是气势弱了些,没啥威慑。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那口老血吐得真及时,把淤积在胸口的淤血正好吐干净,这才让赵青河又多喘了几口活气。 “老蚂蚱,说话可不能没有良心,骂人就更不对了,祖公我顶天立地,何时背信弃义了?”萧镇山老神在在的问道。 “屁!”赵青河呸了一口。 “真臭,真臭。”萧镇山立马挖苦,一丝都不带拉下。 斗嘴没捞着好处的赵青河一改语气,大力指责道:“黑秃,明明老夫按照你的计划牵制老怪,如今身负重伤,你却见死不救,不是言而无信之徒是什么?” “哦......”萧镇山拉了个长音。 “哦你姥姥,你倒是给老夫一个解释啊!”赵青河眼睛都快瞪出紫血来了。 不怪他心急如焚,万一巫祖血僵玩腻了他的那条膀臂,回头再来找他的麻烦咋办? 还有就是,他这一身的伤势,瞅瞅,肩头还留着碗大的血窟窿,再不堵上,飙血都能把他给飙死。 “文明人不说粗话,老了老了还爆粗口,不知羞,不正经,不要脸。” 好么,三个不字,差点把赵青河又气晕过去。 你丫的黑秃,就你这臭嘴,你还文明? 呸嘞个呸的,人不要脸鬼都害怕,老夫咒你嘴巴生疮,舌头生疱,老牙虫蛀,让你有口无言,一辈子做哑巴! 萧镇山没理会对方吃人的眼神,自顾自的又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个计划,这事吧,跟祖公无关,因为是我徒弟小黑熊的提议,所以说,祖公没有对不起你。” 一席话,清晰的传入了赵青河竖着的耳朵里,待细细回味一下,靠!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这也太缺德了吧? 明摆着是师徒俩联合起来坑他一老头哇! 赵青河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嗝屁朝天,这时萧镇山又说道:“不过呢,上天尚有好生之德,祖公同样慈悲为怀,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赵青河瞪圆溜了双眼,说那么多屁话干嘛?要救人你丫的还坐在地上扭个球的老腚。 “但是,此刻祖公不便挪地,没办法过来救你。” 萧镇山的下一句话听得赵青河心里一突,尼玛,见过缺德的,没见过这么损的人,老夫就想问一句,黑秃,你家祖坟是不是被人炸过? 没人炸的话,老夫要是不死,我去炸! 可惜这话赵青河是在心里说的,否则被萧镇山听了,这老货一准哈哈大笑,因为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家的祖坟在哪? 想炸? 可以,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 先下阴曹地府问俺爹娘去! 一旁段虎神色严肃的观察着巫祖血僵的动静,对于师父和赵青河之间的斗嘴打哈哈,他没兴趣理会。 唯独萧镇山说计划是他想出来的时候,眉梢不由自主的挑了两下。 “师父,别闹了,救人要紧,否则老怪不过来的话,我们用什么把它引入大阵?” 救人? 引老怪! 段虎的话声不低,赵青河听了个通透,气得老头再次吐血,这回运气差点,等一口老血吐完,老头几乎当场咽气,口鼻间气若游丝,看来半条腿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萧镇山一见,收起了玩性,一本正经的说道:“老蚂蚱,不是祖公不想救你,而是我们师徒二人必须主持大阵,一旦移位,阵法不攻自破,所以不便行动......” “喂!死了没?没死的话听祖公教你活命的法子。” 赵青河微微动了动脚丫,以此回应着萧镇山的问话。 “嗯,命真大,这么的都没死。”听口气,似乎萧镇山有些不太满意。 赵青河鼻孔喷出一丝热气,老黑秃,信不?现在老夫就死给你看,死后化成厉鬼掐死你! 只是这话萧镇山听不见,否则他非笑个前仰后翻不可。 咋滴?真老糊涂了?难道忘了祖公的老本行是干啥的了吗? 做鬼? 祖公打人打妖打老怪,干的就是老魔老鬼。 你敢来,祖公管揍,不仅揍,还管饱,一次不过瘾,天天揍得你叫祖公! 萧镇山接着说道:“听好了,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赵青河双腿一蹬,好不容易憋着的老气好悬一口气散了。 黑秃,能不玩老夫吗? 老夫都这样了,你还那样,难道你真想老夫那样了,你才罢休吗? 看来赵青河真是快嗝屁了,连脑子里的想法都颠三倒四的,这样那样一大堆。 萧镇山继续说道:“先别急着死,祖公记得你身上装着一种秘药,就是此前你给人傀吃下的药丸,黑不溜秋的像泥垢,不过药效却惊人,吃下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准活蹦乱跳,想死都难。” 赵青河眼神涣散,但脑子还没僵,一听这话...... 你姥姥的泥垢,黑秃,不懂别装懂,你知道那是什么药丸吗? 泥垢? 泥你祖姥姥的黑垢垢...... 等等,药丸,秘药黑冥神打丸! 我去,我勒个靠的,我巴勒个擦的,咋把这茬给忘了? 奄奄一息的赵青河忽地身子一抖,浑浊的老眼精芒再现,顿时来了精神。 萧镇山哈哈一笑,打着趣跟段虎说道:“咋样,我就说老蚂蚱死不了吧?人有三口气,狗有三泡尿,活气不散人不死,黄尿不撒狗不趴,瞅瞅,老蚂蚱这精神头,堪称我辈之一代楷模,临死蹬腿都这么有劲。” 段虎听着哭笑不得,有心说两句,算咯,在师父面前,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自讨没趣。 嘴炮这玩意可是门绝活,瞅瞅师父,玩得多溜?那叫艺术,自己呢?顶多一个野路子,没法比。 只是...... 赵青河真够惨点,连段虎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喘喘的三口气,俺的黑师父,那叫回光返照好吗?还是被你给激出来的。 地上,赵青河一个蹦跶窜了起来,老头烂脸独臂,浑身是血,动作却异常灵活,眨眼的工夫便把周身摸索了个遍,看得萧镇山津津有味。 段虎没看,打顶偷瞄一眼而已,无他,身负观敌瞭阵之责,这会儿他必须全力观察老怪的动向,无暇分心他事。 “老蚂蚱,逮跳蚤还是抓虱子呢?你倒是快点成不,晚了可就没戏了。”萧镇山不忘催促两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关心对方似的。 赵青河没空理会,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寻找黑冥神打丸上了,只是...... “娘的,老夫的药瓶呢?”等把周身摸索了个里外通透后,赵青河急了。 记得当时他拿出了几颗分给人傀服用,剩下的药丸都装进瓶子里随身装好了,怎么就没了呢? 莫非是在和老怪打斗的时候掉了? 一想到这,赵青河急得两眼发直,手足无措了起来。 返回战场寻找药瓶? 这不找死嘛! 没瞅见老怪正对着他那条已成肉泥的膀子在撒邪火吗?现在过去,找不找得到药瓶赵青河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是,老怪一准能找到他,届时...... 羊入虎口,老鳖入瓮,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吗? 要命的是,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头,这会儿就像退走的潮水,说散就散,赵青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颤巍巍的身子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 赵青河急了,是真急了,急得老泪转眼眶,老腿弹三弦,在这么下去的话,无他,一准下地府找他师父团聚。 眼看赵青河就要支持不住,忽然萧镇山晃了晃手里的白瓷瓶,贱兮兮的唤道:“老蚂蚱,这玩意是不是你的?” 循声看去,赵青河不看还好,一看,当即老眼牛瞪、怒发冲冠,就这一下,萎靡的精神立马暴涨。 “贼黑秃,你敢偷老夫的药瓶!” “呸!祖公何许人也,会做那等下贱之事?” “那老夫的药瓶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祖公捡的。” “捡的?”赵青河浑身栗抖,你老娘的,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不要脸的,比老夫没脸没皮还不要脸。 萧镇山嘿嘿一笑,晃着瓷瓶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药瓶是祖公捡的,老蚂蚱,想要吗?” 497 黑冥神打丸 “放你娘的狗臭屁,把药瓶还我,拿来!”气急败坏的赵青河嘶吼道。 一听这话,萧镇山的笑脸沉了下来,鼻孔喷气、神色阴戾,“呸!老东西,把祖公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信不?祖公一巴掌拍碎瓶子,让你立马升仙!” 说着话,萧镇山巴掌举起,吓得赵青河瞬间服软。 不服都不行,那可是关乎着他的老命,真要被拍碎了瓶子,他上哪活命去? “慢,慢着,刚才是老夫一时糊涂,还望萧门主手下留情。” “对咯,服个软不就行了,何必脸红脖粗的嚷嚷呢?又不是菜市场的老婆娘,为了点菜钱斗个热火朝天,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你说对吗?”萧镇山一本正经的说教着,跟训自己孙子似的一般无二。 赵青河心里发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明知萧镇山不好惹,还偏偏触对方的霉头,看来自个儿真是老不中用了,这脑袋,咋就这么的不灵光呢? 只是...... 老黑秃,人与人之间本就如此,尚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何况关乎性命的大事? 老夫争取一下生存的机会,不过分吧? “现在你能把药瓶还给老夫了吧?”赵青河用着哀求的语气求道。 “想要?” 赵青河点头如捣蒜,废话,不要老夫的命咋办? “嘿嘿,不给!”萧镇山恶趣着笑道。 “你......” “别你你我我的,又不是婆娘,何况老话说得好,捡着当买着,金子银子换不到。”萧镇山鼻孔朝天,牛气哄哄。 赵青河苦笑一声,算咯,还是死了痛快,两眼一抹黑,老气一吐,双腿一蹬便完事,多简单多自在多干脆? 总比在这被吊着半口气,要死不得活的被人大呼小喝、戏耍捉弄强得多的多。 问题是...... 真不想死啊! “萧镇山,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别在这落井下石,做此等损人利己之事。” 终于恢复了理智的赵青河沉声问道,话刚说完,扑通一下跪地不起。 这下可把萧镇山乐坏了,连忙搭腔道:“哦哟,祖公何德何能,居然跪拜我,呵呵,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恭你姥姥,跪你大爷! 老夫是腿软没力才跪下的,黑秃,老夫咒你不得好死! 赵青河悲怒交加,一辈子的羞怒悲愤都没今天一天的多,他也算是活明白了,人呐,恶的怕凶的,凶的怕横的,横的怕玩命的,玩命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 没脸没皮的! 自己也算是又恶又凶又横又玩命了吧?可在老黑秃的手里跟耍老猴似的戏耍,究其原因,这黑秃根本就是个没皮没臊的臭不要脸,天下第一,恒古无双! 怪谁呢? 只能怪自己出门没看路,夜道被鬼缠,遇到了这么个老黑秃子,此乃劫数,天意为之。 赵青河万念俱灰,知道自己这一回是迈不过这道坎了,正徒增伤感之际,萧镇山的话声又来了。 “老蚂蚱,祖公可是个大善人,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你想要药瓶是吧,可以,但有个条件。” 赵青河点点头,你要是算大善人的话,老夫就是你孙子,你亲孙子! 好在萧镇山的话,让赵青河再次点燃了生存的希望。 这时候别说条件,只要能保命,赵青河能把自己都给卖了。 “老夫的时间不多了,条件的话你尽管开。”赵青河发急的说道。 “呵呵,祖公没那么贪心,条件不多,就一个......” 赵青河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待会你服了药,必须去把老怪引来,咋样,这个条件不算难吧?”萧镇山问道。 引老怪!还不难? 赵青河吃人的心都有,说实话,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威风和自信,跟老怪干了一架,粉碎了他所有的信念和执着。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赵青河宁愿种花养草,远离尘世,过点安稳悠闲的田园生活,也不愿再重蹈覆辙,跟不死老怪玩命,因为...... 他根本就玩不过对方。 然而这种隐退的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下,很快便荡然无存。 恶从念起,贪从欲来。 贪婪、欲念、权力......这些东西早已腐蚀了他的内心,也是他一辈子执着的根本和前进的动力。 想让他就此罢手、回头是岸?除非...... 这世上再无赵青河此人。 犀利灼烈的精芒从赵青河眼底一闪而过,他点头应道:“引老怪可以,但是字碑必须是我的。” 萧镇山眉梢一挑,嘴边挂起了玩味的笑容。 真不愧是条老狐狸,都这时候了还挂念着那玩意,单单这份野心和贪念,还真对得起他的这身臭皮囊。 “一人一半,否则休提。”萧镇山答道。 赵青河老牙紧咬,忍着脸上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说道:“好,就一人一半,把药拿来。” 嗖...... 话音刚落,装着药丸的瓷瓶飞了过来,赵青河想都没想,探出独臂往前一伸...... 咔嚓...... 瓷瓶没抓住,落地摔了个粉碎。 赵青河抬着独臂,一张烂脸表情极为丰富,似哭似悲,似痛似泣,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颤抖着,跟触电似的痛苦不堪。 萧镇山一拍额头,靠,忘了老蚂蚱一身是伤,现在好,牵动了伤势,这滋味,比喝了他老娘的洗脚水还难受。 还是那句话,人老蠢树老枯,老蠢老蠢,越老越蠢,看来自个儿也老糊涂了。 “咳,老蚂蚱,瓶子碎了没事,里面的药丸应该还能吃,快点服了,别耽误正事。”萧镇山脸黑不红,随便一句便带过了他的失误。 赵青河抖着一脸烂肉,怨毒的看着对方,张口想爆粗口,奈何疼得太厉害,嗓子眼发紧,出不了声。 目光说明一切,老黑秃,真够绝的,你等着,等老夫疼利索了,先吃药,吃了药再找你理论。 定格了大概有三息的时间,赵青河终于动了,慢腾腾的像老龟,就连伸个手动个手指,都跟再三思量似的,看得萧镇山直喷牛气。 “我去你丫的,老蚂蚱,啥时候变老王八了,胳膊腿能顺溜点吗?” 赵青河慢悠悠的瞅一大眼,怕瞅快了眼珠疼。 你老丫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试试? 不是老夫夸口,等你烧了老脸割了膀子,再被一脚踢得老臀开花,一身老血十之去半,你能快过老龟的话,老夫墙都不扶,就服你! 懒得理会萧镇山呱噪的嗓门,赵青河依旧动作缓慢的去捯饬地上碎着的药瓶。 运气不错,尽管药瓶碎了,装着的药丸也毁去不少,但勉强还留下了一颗,而且离着还不太远,就在跟前躺着。 赵青河颤悠悠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扒开那些锋利的瓷片,正要拿起药丸...... 哎呦,扎手了。 仔细一瞅,原来药丸下还压着碎瓷片,刚儿没看见,怪不得会扎手。 看着指尖冒出的一滴血珠,赵青河欲哭无泪。 别流了,再流老夫这身老血都要流干净咯。 好不容易把地上的黑冥神打丸拿了起来,赵青河内心一阵酸楚悲哀。 真不容易哇,为了这药丸,自个儿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不说还好,说出来满满都是辛酸泪。 不由间,鼻头发酸,赵青河险些落下泪来。 “老蚂蚱,快吃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忽然,萧镇山急促的喊声传来。 赵青河不由得一愣,啥事?怎么就来不及了? 正想着,身后吼声震天,吓得赵青河回头看去...... 我的老娘,是巫祖血僵在发飙呢! 看老怪怒气冲天、张牙舞爪的凶戾样,大概,也许,或者...... 玩腻了那条残臂,想来点更新鲜更刺激的花活? 赵青河老毛乍起,这会儿不用萧镇山催促,二话不说,一把吞下了黑冥神打丸。 丸药入口,不等咽肚,赵青河仰天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倒把萧镇山给吓了一跳。 尼玛,搞事哇? 吞个药丸还这么大的响动,又不是吞火炭,显摆个屁! 对了! 萧镇山一拍秃脑门,不由得挑起了大指。 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老蚂蚱,原来是想用这种方法吸引老怪,高,实在是高,看来祖公是错怪他了。 “老蚂蚱,再吼大声点,一定要完成任务!”萧镇山乐颠颠的喊道。 吼你姥姥! 臭黑秃,你不得好死,摔碎药瓶,把碎片扎药丸里了,划伤了老夫的脖喉,老夫不吼难道还笑吗? 赵青河又气又憋,打碎老牙往肚里吞,这会儿也来不及磨叽,忍着碎片割喉的痛苦,狠地一咽,黑冥神打丸终于落肚。 顷刻间,一股火热的能量从腹中宣泄而出,沿着七筋八脉游走全身,赵青河就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在体内。 不仅力量出现了增幅,同时还带给了他难以言表的亢奋和兴奋感,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一刻赵青河忘却了身上的痛苦,忘却了内心的恐惧和挫败,在药力的驱使下,他似有无穷的力量想要发泄出去。 正如高点来临前的那一刹,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如果不能一泻千里,势必会引火烧身,活活把自己憋炸。 “哈哈哈......” 赵青河挥舞着独臂仰天长笑,癫狂的模样仿若十足的疯子,没有了理智,没有了灵魂,有的只是疯狂和失态。 黑冥神打丸,作为一种阴毒的禁药,可以短时间内榨取人的潜能,不可可以大幅提升力量,同时还可以产生致幻的作用,让人有种刀枪不入、唯我独尊的幻觉。 正如此时的赵青河,在药力的刺激下几乎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理智,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如同潮水般的快、感和兴奋。 只是...... 当药力挥发之后,付出的代价将会是无比的惨重,几乎等同于废人一个,对此赵青河比谁都清楚。 以往,赵青河绝不会越雷池一步,亲自尝试,但现在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为了活命,他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说实话,赵青河这么做无异于破釜沉舟,说白了就是在赌命。 胜了,不仅可以战胜强敌,性命无忧,还可以得到字碑,从而获得无上的力量,达成野望。 败了,他也无需怨天尤人,所谓成王败寇,这一点对他来说早已了然于心,否则也不会筹谋一生,孤注一掷。 只是他的最后一拼,是否真能如他所愿呢? 笑声戛然而止,赵青河猛的一晃身形,脚下碎石炸裂,人如炮弹般疾射向巫祖血僵,速度之快,就连萧镇山都感到诧异。 嘭! 一声震响,在看老怪,居然被赵青河一拳震飞了出去,连续退出十余丈的距离,这才扇动着双翼勉强稳住了尸躯,胸口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赵青河站立在地,双眼寒光绽放,周身杀气腾腾。 扫了一眼巫祖血僵后,目光下移,看向了地面上的那堆烂泥。 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赵青河俯身捧起一把沙土,撒在了自己的残臂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想不到,冷酷无情的赵青河居然还有着如此亲孝的一面。 呼...... 沙土刚覆盖在残臂上,一道黑影挂着呼啸的风声出现在了赵青河的身后。 赵青河身子一侧,镰刀般的尸爪顺着他的身旁挥落而下,紧随其后,老怪那张血盆大口咬向了他的脑袋。 电光火石间,就见赵青河单臂一挥,指尖掐着一道冥符,忽地火光一闪,青焰乍起,二指往前一松,正正送入了老怪张开的尸嘴中。 冥寒尸焰! 远处,萧镇山再次为之侧目,赵青河的动作能在瞬间一气呵成,而且还是单臂施法,如此娴熟的动作和精准的速度,萧镇山内心一阵撼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凭萧镇山丰富的阅历和老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此时的力量比之自己巅峰时的状态还要威猛。 “啧啧,想不到小小一粒药丸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我说虎子,刚才为师是不是应该留下几颗作为备用呢?”萧镇山咂嘴问道。 “师父,你这是在羡慕还是在嫉妒呢?难不成你认为靠那种虚幻的力量,真能战胜巫祖血僵吗?”段虎回道。 “瞎说什么呢?为师也就一说而已,何来羡慕嫉妒?”萧镇山脸黑不红,随意一口带过。 段虎笑笑,目光再次投向了战场中。 不得不说,药力加持下的赵青河好比猛虎下山,有着不可一世的凶悍和勇猛。 以往只有被老怪追打的份,但现在呢?战局反转,赵青河火力全开,身如疾风来去无踪,围着老怪周围撵狗似的猛打。 几个眨眼的工夫下来,赵青河越打越猛,反观老怪,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喷吐着嘴里的冥寒尸焰,嗷嗷怪叫。 就在这时,赵青河来个黄狗钻裆,从老怪的胯下提溜了过去,随即单臂挥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一根尖指。 咔嚓! 一声脆响,赵青河生生掰断了老怪的指头。 498 请怪入瓮 “好家伙,想不到老蚂蚱临死还能蹬蹬腿,哈哈哈,好!掰得好,掰得妙,掰得老怪哇哇叫!”萧镇山放声大笑,看着巫祖血僵受创,他比谁都高兴。 “师父,好像赵青河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劲......”耳旁,段虎似有担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镇山冷哼一声,“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他做那么多坏事来着?报应!” 段虎一翻白眼,得嘞俺的秃师父,嫉妒就嫉妒,何必去咒人家,何况现在赵青河是为了大伙在战斗,没功劳还有苦劳,至于这么贬损人家吗? 真够可怜的。 说实话,段虎是挺恨赵青河,此人心狠手辣不说,还歹毒阴险,为谋一己私利可以不择手段。 回想起当初受辱被逼的情景,到现在段虎都恨得牙根发痒。 然而当他看见赵青河玩了命的缠斗老怪,打从心眼说,段虎挺佩服对方,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份坚持这份毅力足够令他敬佩。 但敬佩归敬佩,仅此而已。 至于担心这方面,无关生死,而是怕失去了理智的赵青河,忘了行动的目的,别看对方此刻占尽上风,压着巫祖血僵狠揍,然而时限一到,届时药力散去,岂不功亏一篑? 正想着,场中变化再起...... 吃了暴亏的巫祖血僵猛吐黑气,强行熄灭了嘴里的冥寒尸焰,接着尸嘴用力咬下,就听见一阵尖锐的碎齿声爆响,满嘴利齿被老怪一嘴咬碎。 这时,赵青河手持那根掰断的尖爪,利用锋利的爪子当做武器,如疾风掠地般猛冲过来,森寒的爪尖对准了老怪的眼珠。 赵青河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高人,身为黑冥派的掌门,又是龙宝分局的一把手,怎么可能看不出老怪的命门所在? 冥眼! 老怪一身的邪力正是拜那对诡异的冥眼所赐,否则即便老怪成精,也不会成就祖僵一级的巫祖血僵,如果能刺破命门,不说剿灭,起码也能重创当场。 然而,他持强好勇的行动正正应对了段虎的担忧。 在药性的刺激下,赵青河几乎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理智,俨然化身成为了一头凶残嗜血的猛兽,渴望着厮杀,渴望着战斗,渴望着复仇,却忘了自己的目的以及...... 双方看似对等的实力。 等赵青河冲到巫祖血僵的近前,正要把手里的利爪刺入对方的冥瞳之际。 噗...... 寒光闪射,尸牙喷吐而出,仿若漫天利箭冲向了赵青河。 本能反应下,赵青河身子往下一伏,单手挥动利爪抵御着喷射来的尸牙,奈何距离过近,尸牙的数量过多,瞬息之间,数根尖锐的尸牙插进了他的身体。 如果只是受伤,靠着黑冥神打丸的药力,赵青河还能勉强支撑,但是,尸牙带着浓烈的尸毒,毒性侵入体内,不仅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同时还压制住了药性。 这一刻,赵青河就感到体内五脏俱焚,可怕的尸毒如同滚烫的烈焰,焚烧着他的身体。 “啊......” 强烈的痛苦驱散了躁动的亢奋,赵青河惨叫一声,噬骨般的痛苦再一次把他拉回了现实。 力量在快速的泄去,跟退去的潮水一样,来得猛烈去得迅速。 伴随着虚弱、疼痛,赵青河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智,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惨烈。 身上的伤势不说,黑冥神打丸药效过后的伤害以及尸毒的侵蚀...... 赵青河苦笑一声,终究还是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干脆,只是...... 想让他放弃? 不可能! 拼着还未完全消失的力量,赵青河把手里的尸爪抛向老怪,可惜力道有些偏差,没有刺中对方的眼瞳,而是扎进了额间。 趁着老怪分心之际,赵青河掏出为数不多的冥符,再次咬破还未愈合的舌尖,一口精血喷吐出去,霎时间...... 青焰腾飞,火光灼灼,燃烧着的巨大冥寒尸焰将巫祖血僵席卷入内。 尸嚎声、怒吼声,伴随着焦臭刺鼻的气味,充斥在了破烂萧败的巫葬台顶。 赵青河拖着残破的身躯,步履蹒跚的朝萧镇山这边缓缓而来。 “萧镇山,老夫的使命已完,接下来就看你们师徒俩的了,记住,如果不灭了老怪,老夫就是死了,也会在阴曹地府诅咒你们!” 嘶哑的声音托付着赵青河一生的渴望,最后的时刻,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萧镇山二人的身上。 萧镇山倏地站起,脸上没有丝毫的嘲讽和愚弄,反而铁脸肃穆,像敬重一位战友般看着对方。 “老蚂蚱,不要急着送命,你给我留着口活气瞪大眼珠看清楚,看祖公如何灭杀老怪!” 赵青河微微一笑,尽管笑得那么狰狞,那么痛苦,但目光中多了一丝安慰和希望。 “老夫等你......” 话落,赵青河再也支撑不住,颤巍巍的身体缓缓盘坐下来,涣散的目光似有游离,就这么呆呆的看着...... 吼...... 震耳的尸吼声从猛烈燃烧着的尸焰中响起,突兀,一股巨大的黑色飓风席地而起,可怕的旋风将滚滚的冥寒尸焰卷入高空,转而化为浓烟散去。 “虎子,小心点,老怪要来了!”萧镇山目色凝重,声音低沉缓重。 段虎点点头,手掐阵诀,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嗖...... 巫祖血僵魁梧的尸躯破开浓厚的烟雾,一个爆闪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该死,老怪的速度又加快了!”萧镇山双眉皱起。 “糟了,他的目标是赵青河!”身旁,段虎喊道。 “哼,想得美!吃祖公一记昊天蛋!” 大手一抖,三颗昊天蛋飞射而出,呈品字形直击老怪的尸躯。 就在萧镇山出手之际,段虎也没闲着,同样弹出三颗星火雷,追着前方的昊天蛋飞了过去。 率先而至的昊天蛋不等打中老怪,尸爪横扫而来,一把将三颗昊天蛋抓在手中。 老怪把尸脸微微一偏,凶戾的目光瞅向了不远处的萧镇山,似乎对于明显的挑衅感到了暴怒,又似乎还在忌惮着昊天蛋的威力,警惕不已。 这时,段虎射来的三颗星火雷已然近身,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喝道。 “昊天诛邪,敕!” “星火疾雷,爆!” 滋......轰...... 两种截然不同的响声骤起,被老怪捏在手里的昊天蛋释放出赤色的光芒,如滚烫的火炭烧得尸爪焦黑冒烟。 身外,三颗星火雷轰然炸裂,强劲狂涌的气浪冲击之下,老怪收势不住,被炸得凌空而起,破烂的尸翼不及挥动几下保持平衡,便一个踉跄滚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师徒出手,老怪啃泥,虎子,干的不错!” 萧镇山开怀笑道,只是笑声还未传远,趴地的巫祖血僵猛的窜地而起,整个儿直挺挺的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随着一声轰响,魁梧的尸躯站立在地,脚下地面龟裂,露出了一道道可怕的裂痕。 萧镇山嘴角一抽,“擦,真他姥姥的够劲,就老怪这副不死金刚之躯,比喝老纸婆的陈年烈酒还过瘾,还刺激。” 段虎听了个哭笑不得,这是比喻吗?哪跟哪,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过话说回来,虎爷宁愿面对煞气冲霄的老怪,也不愿对着芷掌门的那张老脸,太恐怖了,就那暴脾气,比老怪猛多了。 原地站着的巫祖血僵,终于把狰狞的尸脸对向了萧镇山师徒二人,焦黑的尸躯冒着丝丝青烟,瘆人的目光如寒冬的冷风,让人心里忌惮。 场中出现了短暂的对峙。 萧镇山是个暴脾气,讲究的是你来我往、挥汗抛血的肉搏硬干,对眼互瞅? 又不是野汉子瞅春大妹,瞅你大爷! 当即萧镇山暴喝道:“丫丫个呸的,祖公乃堂堂正正的老爷们,不是小媳妇野婆娘,老怪,要战便战,瞅你家祖公是几个意思?” 喝怒声传来,巫祖血僵有了反应,至于听懂没听懂不知道,但老怪那张可怕的尸脸尤显暴戾,烂肉黑筋如同煮沸的泥浆般抖动个不停。 “抖个球的抖,就你这人见人嫌鬼见鬼厌的货色,真把自个儿当貌美如花的娘们了?问题是你有胸有臀有脸蛋吗?就一身尸皮烂肉,呸!” 萧镇山粗口连连,不怪老头这么低俗恶趣,问题是老怪不入阵的话,咋打? 既然无法动手,先过过嘴瘾,起码比人眼瞪尸眼要强,杵地吹阴风要好。 一旁的段虎脸色有些挂不住,心想这才多长时间没见着师父,对方这恶趣咋变得这么低俗了起来? 无端端说什么胸? 莫非臭老头临老如花丛,动心了? 可就他这把年纪,谁家姑娘看得上?当人家祖爷爷都够辈,我去! 对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指不定哪家供着成精的老太婆,和臭老头这么一凑,诶!真般配。 正想着,萧镇山不满的话声传来,“虎子,发什么青春呆呢?没见为师骂的口干舌燥,你倒好,平日里嘴炮乱喷,现在哑巴了?给我骂,扯开嗓的骂,不把老怪骂过来,为师咒你成秃子!” 段虎二目一瞪,啥? 青春呆! 俺的秃师父,你哪只老眼看见徒儿还在青春着? 咒俺成秃子? 呸,就俺这一头茂密的黑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像你,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苍蝇都落不下脚,跳蚤站了都打滑。 黑又亮,亮又黑,太阳照了能反光。 老黑秃! 心里不爽,但萧镇山下了命令,段虎不从也要从,可是...... 该咋骂呢? 对方是怪不是人,即便开了灵智,也不一定能听懂人言,管用吗? 段虎皱眉苦思,以往斗个嘴骂个人什么的,他张口就来,咯噔都不打一下,现在不同,对象是老怪,不花点心思琢磨一下,还真不好的开口。 “人死灯灭魂归尘,化土入冥福后世,赖着老脸不嗝屁,千年骂名臭粪坑!” 吭了半天,段虎终于即兴发挥,来了首打油诗。 萧镇山一听,黑脸蛋抖成一团,“黑崽子,为师让你骂老怪,你念哪门子的打油诗?去你大爷的,卖弄文采也不是这么个卖弄法,是嫌为师粗劣还是衬托你老段家的后人文采非凡?” “呃,师父,说实话还是假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段虎调侃道。 “你说呢?”萧镇山牛眼怪翻,意思不言而喻,敢说真话,灭了你这个黑崽。 “师父再上,徒儿在下,徒儿对师父的敬重乃高山仰止,像师父这种高人,闲云野鹤,别具一格,不屑世俗庸雅,徒儿肚子里的这点浊墨,怎比得上师父的高风亮节?” “徒儿文采有限,未能领略师父的精髓,日后还需再三求教,日益精进。” 一席话,萧镇山笑眯了眼,“真话?” “千真万确!”段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其实后面还差俩字,“才怪!” “不错,那假话是什么?” “这个......” “嗯?”萧镇山灼灼的目光斜着瞥了过来。 “假话是......” “就你这老糙,人糙肉糙话更糙,手黑脸黑心更黑,张嘴祖公爷,闭嘴呀呀呸,怪不得人凶脑袋秃,这叫没修养惹的祸,嘴不积德,毛发去根,和俺老段家相比,天上地下,鸿鹄燕雀,皓月米粒,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既然萧镇山想听,段虎也没啥好顾虑的,说就说,谁怕谁? 何况这是假话,你能咋滴? “哇呀呀!小黑熊,皮痒找抽是不?”萧镇山气得子哇乱叫着。 “咳,师父,假话而已,能当真吗?”段虎老神在在的问道。 “呃,这个.......”萧镇山抚须哑然,一时间还真不好的措词。 这不自讨没趣嘛,尽管老头心里明白,但不好得挑明了讲,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行啦,师父知道你的一片真心,记住,以后跟师父学的时候,要多用点心。” 萧镇山故意把“真心”二字说得重了一些,听得段虎心里好笑。 以往尽是在萧镇山手里吃瘪,老尿都尝过,今儿个总算扬眉吐气,得意了一把,难得,实在是难得哇! 趁着高兴,段虎还想在调侃两句,忽然,场外巫祖血僵迈动步伐,沉重的脚步声清晰入耳。 “哈哈,终于来了,虎子,准备!”萧镇山兴奋的喊道。 段虎收敛脸上的玩味之色,二指掐动阵诀,严阵以待,好来个请君入瓮,阵杀老怪。 499 双极丁甲雷火阵 千盼万盼,总算等来了巫祖血僵的到来,师徒二人严峻的脸色中浮现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说实话,双极丁甲雷火阵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必须固定在原地,无法灵活施展,否则也不会让师徒二人等得如此焦急。 此时此刻,老怪周身黑气蒸腾,沉重的步伐徐徐而来,每一步落下地上,都能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段虎都能感受到地面上传来的微微震动。 萧镇山眉梢一挑,颇为不屑道:“娘的,看把老怪能的,不就走个路,至于弄出惊天动地的排场吗?” “师父......”怕萧镇山轻敌,段虎从旁说道。 萧镇山大手一挥,“行啦,为师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虎子,老怪一身的阴煞尸气是个麻烦,不想法子耗空了,再厉害的法术也折腾不起。” 段虎点头,他的担忧正如萧镇山所说,阴煞尸气乃巫祖血僵依仗的根本,再重的创伤也能靠着这股子邪气恢复,完全就是个无敌的存在。 记得当时在荒庙将冢下,血将同样有着煞气护体,害得段虎拼尽全力,几乎丧命在了对方手中...... “糟了,老怪的伤势......” 视线中,缓慢而来的巫祖血僵,在阴煞尸气的包裹下,周身尸肉蠕动、尸血凝固结痂,脱落的鳞片再次缓缓冒出,血色的焰纹清晰入目,就连碎去的尸牙,也重新长了出来。 长势最缓的当属那根被斩断的尸爪,不过也长出了近三分之一的长度。 萧镇山眉头皱紧,狠狠地骂道:“该死,想不到老怪比我们想象中的还狡猾,故意拖延时间,好趁机恢复伤势。” 段虎愁容不展,担忧着接下来的行动。 本来按照当初的计划,赵青河负责打头阵,牵制老怪的同时尽可能重创对方,最后引怪入阵,给予致命的一击,这也是段虎胜券在握的原因。 然而现在...... 一旦巫祖血僵恢复了伤势,那么之前的准备必将功亏一篑,单靠双极丁甲雷火阵的威力,段虎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彻底灭杀对方。 “虎子,休长他人威风,灭了自家的志气,是爷们的话,拿出点火色来,何况现在胜负未定,谁输谁赢还在两说,未曾出战便先泄气,不是九锡虎贲的作风。” 看着满脸愁容的段虎,萧镇山大声提醒道。 段虎脸色一正,不错,两方对阵最重要的就是气势,有道是输人不输阵,如果连破釜沉舟的气势都没有,还算是真正的爷们吗? 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段虎再次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二目战意涌动,体内的血液开始逐步沸腾了起来。 “呵呵,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萧镇山欣慰的笑道,随即老头收敛笑容,精芒自眼中一闪,周身散出了凌冽的杀气。 这时,巫祖血僵已经来到了阵外,意外的是,离着大阵只有一步之遥,老怪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神色略显迟疑。 “可恶,就差一步了,你他娘的倒是上来啊!”早已鼓足了劲的萧镇山不免一阵泄气,同时也为老怪的机警感到了吃惊。 更令人感到惊愕的是,犹豫片刻后的巫祖血僵不仅没有前进,相反身子后移,警惕的向后离去。 看着老怪二目寒光中闪烁着的戏谑之色,师徒二人懊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尼玛,老怪不可怕,就怕老怪有脑子,这下好,好不容易布下的法阵,居然被对方识破,这乌龙闹的,比狗血还狗血。 “扯娘皮的死老怪,虎子,撤阵,为师要冲杀出去,和老怪决一雌雄!” 萧镇山气得暴跳如雷,脑门上青筋暴起,黑色的铁脸,脸皮跳动,活脱怒发金刚。 段虎同样心急,但撤阵此等傻事他却万万不会答应,否则阵法一撤,所有人都要暴露在老怪的面前,再无御敌的依仗。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道黑影瞬息而至,重重的撞在了巫祖血僵的身后。 嘭地一下,毫无防范的老怪被撞得一个趔趄,朝前迈出了几步,至于那道黑影,非是旁人,正是生命垂危的赵青河。 之前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为的就是想亲眼目睹巫祖血僵如何被灭杀,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再看一眼字碑,即便这一关真挺不过去,起码走也走得安详。 正是这个未了的心愿,才让赵青河强忍着巨大的痛苦苟延残喘,生生压着一口老气没闭眼,谁知...... 当他看见计划将要破灭的时候,内心是何等的愤怒和不甘,拼着老命不要,他也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撞击的瞬间,赵青河像无力的老狗似的便被反震了出去,落地后骨碌碌滚出老远,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萧镇山,段虎,最后的机会老夫已经给你们了,别让老夫失望......” 话声未尽,赵青河双眼翻白,躺倒在地不知生死,凄凉的样子仿若低诉着他无奈而又不甘寂寞的一生。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当师徒二人错愕之际,赵青河已经人事不省。 “老蚂蚱!” 这一刻,萧镇山内心极为复杂,想不到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一向冷酷自私的赵青河,竟然会舍己为人、慷慨负义。 这是一位可敬可佩的敌人,同样也是一位因为利欲熏心而走向了灭亡的可怜人,如果...... 对方不是因为欲壑难填的贪念而误导人生,变得冷酷阴险,甚至于残忍无情,也许...... 此人会是一位值得交往的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 萧镇山长叹一声,随后把脑中的杂念一挥而散,口中怒吼道:“虎子,开阵!” 段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尽管内心对于赵青河的遭遇感到有些不忍,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刻。 作为回报也好,作为尊重也罢,眼下,灭杀老怪才是应做之事,最起码,不能辜负了赵青河的一番努力和付出。 “六丁化乾,六甲聚坤,乾坤六合,天地玄阳,赤火雷霆,焚尸灭魔,阵起!” 段虎掐动阵诀高喝一声,顷刻间六十四道符篆升腾而起,耀眼的符光交织重叠,玄奥的符文游走四方,一股股凌冽的气势从大阵中喷涌而出。 半只脚刚落入大阵的巫祖血僵,一见眼前阵纹变化、阵光灼眼,未等法阵释放出无匹的威力,便已经感到了灼体的刺痛,当即就想后撤出去。 “想逃?六甲化胄,铁龙囚地,困!”段虎施法高颂。 霎时间,大阵四周光幕升起,仿若一堵玄光法墙重压在老怪的身上,巨力冲撞,一下就把正欲逃走的巫祖血僵给撞进了大阵之中。 跌撞进大阵的老怪一声恶吼,挥动着尸爪想要撕破光幕,然而镰刀般的尸爪刚一触碰到光幕上。 滋滋滋...... 炙烤声响起,仿佛撕扯着的不是什么光幕,而是一块烧红的铁板。 触电般,老怪收回了尸爪,黑气涌出,快速愈合着尸爪上的灼痕,同时那对阴戾的冥瞳四外张望起来,观察着大阵的情况。 这时,段虎再次口颂阵诀:“赤阳朱焰,焚魔灭煞,焚!” 游走在四外的阵纹陡然一变,赤火燃腾,朱焰咆哮,整个大阵瞬间化为一片赤炼火海。 在滚烫的烈焰炙烤下,阵中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形,巫祖血僵被烧得焦头烂额、尸吼震天。 阵外,段虎凝目而视,神色非但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愈发凝重了起来。 “虎子,光靠你的赤阳朱焰并不能烧死老怪,把太阴玄雷也放出来,双管齐下,就算弄不死它,也够它喝上一壶的。” 听着萧镇山的话声,段虎一提玄阳真气,念法施咒的同时,玄力灌注到了阵中。 “太阴玄雷,灭魄夺魂,伐!” 阵随法动,大阵雷光一闪,响雷炸耳惊起,随即雷纹闪现,一道道银色的雷丝游走四周,转而化为雷幕冲泄下来,将巫祖血僵吞噬在了其中。 不过晃眼的工夫,老怪被太阴玄雷劈得皮开肉绽,尸血飞溅,焦烂的尸脸上,獠牙翻飞,目光中充满了凶暴残忍的戾光。 朱焰焚身,玄累盖顶,双管齐下,尽显神威。 在一阵阵雷火交映的强光中,巫祖血僵的身影渐渐隐没不见,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震耳欲聋的尸吼和咆哮。 十数息的时间过后,段虎额间开始渗出了斑斑汗渍,密密麻麻的汗珠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声,滑落在地。 维持法阵的玄力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别看只是这么短暂的片刻,却让段虎感到疲惫不堪。 尽管很累,但段虎却不敢有着丝毫的放松,因为此时老怪的嘶吼声听上去非但没有减弱,相反,还更加狂戾暴躁了起来。 一旁,萧镇山的双眉也拧成了一条线,本以为靠着段虎的坤极雷火阵可以重创老怪,然而入眼的事实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就在这时,阵中阴风嘶吼,尸气化罡,强劲的风压不仅吹散了周围的玄阳朱焰,就连落下的太阴玄雷也被吹刮得扭曲摇摆。 “不好!” 段虎大吃一惊,正打算再次灌注玄力,忽地一下,老怪双翼展开,带着一身焦皮烂肉直冲高空,想要凌空而逃。 “师父!” “放心吧虎子,老怪就交给为师了。” 说完,萧镇山掐动阵诀,口中大声念道:“天地乾坤,阴阳无极,丁甲化衍,太上真律,离火玄雷,伏魔诛妖,开!” 洪亮的阵诀声中,乾极雷火阵彻底开启,六十四道诛邪符篆化衍后天八卦阵图,与下方先天八卦阵图交相辉映。 双卦合一,天地交融,敕威道律,尽显妙法。 看着仓皇逃来的巫祖血僵,萧镇山大喝一声:“铮铠六甲,天龙困魔,封!” 倏然,大阵光芒四射、卦位疾走,对着飞来的老怪,如泰山压顶般轰压下去。 巫祖血僵尸牙外翻,神色狰狞,双臂以托天之势往上一举,打算硬抗住压下的法阵。 “哼,妄想托起祖公的乾极雷火阵?祖公让你变软蛋!”萧镇山冷哼一声,十指掐动,阵诀再起。 “六甲如山,十方岳动,苍峰峨峦,镇!” 轰...... 法力加持下的大阵徒然生威,借十方山岳之势,巍然轰下。 噗...... 阵力袭来,巫祖血僵难以支撑,尸嘴张开,一口黑血喷吐而出。 “哈哈哈,吐血了吧?” “在祖公的神威下,别说一只小小的血僵,就是条擎龙,祖公也让你变泥鳅!” 萧镇山放声大笑,不怪他欣喜若狂,能把老怪压得口喷尸血,打从交战以来还是头一遭的事。 真他娘的解恨,真他姥姥的扬眉吐气! 老话说得好,痛打落水狗,越打越痛快! 趁人病要人命,对待巫祖血僵这等邪物,萧镇山绝对不是一个心慈念软之人,当即他再次变换阵诀。 “玄阳离火,焚魔诛邪,焚!” 火光喷涌,烈焰冲泄,半空中,腾腾焰火仿若倒卷九重天,奔袭下将还在苦苦支撑着的巫祖血僵吞了进去。 “咋样,祖公的这把老火烧得还不错吧?”萧镇山笑眯了眼,不忘调侃两句。 离火焚烧下,巫祖血僵一身的鳞甲开始出现了龟裂,不多时,甲片碎裂,粘连着一块块焦黑的尸肉,好似融化般脱落下去。 再看老怪,浑身焦皮烂肉,尸血淋漓,就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嘿嘿,别急着嗝屁,祖公的大招还没使完呢!” 说着话,萧镇山玄力催动,十指阵诀一变,口中颂道:“太阿玄雷,镇伐邪魔,诛!” 轰隆隆! 玄雷惊起,雷光涌动,成片的雷丝宣泄而来,融合在玄阳离火中,以雷火诛伐之力,剿灭老怪。 这一下,强如金刚之躯的巫祖血僵再也坚持不住,身后一对尸翼被太阿玄雷劈了个千疮百孔,又在离火的燃烧下化为灰烬。 失去了尸翼的巫祖血僵顿时身形一落,在乾极雷火阵的轰压下,直落而下。 “虎子,机会来了,双极合一,诛杀老怪!” 随着萧镇山的一声大喊,段虎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一刻他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双极丁甲雷火阵,又分乾极雷火阵和坤极雷火阵,然而两阵分开使用时,并不是大阵的最强状态,只有二阵合一,乾坤相通,方显此阵的最强绝杀威力。 500 尸潮来袭 看着被大阵压落而下的巫祖血僵,师徒二人不约而同长出了一口浊气。 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接下来只要催动二阵合一,届时朱焰离火相融,太阴太阿双雷凝合,引天地之力,乾坤之法,雷火诛伐,老怪插翅难飞,更别说此时连尸翼都被毁去。 “虎子!” “是,师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师徒二人同时掐动阵诀,异口同声的念道。 “六丁化乾,六甲聚坤,乾坤无极,阴阳道律......” “丁卯、丁丑、丁亥、丁酉、丁未、丁巳......” “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 “即、将、殊、诛、绪、伐......” “驻、定、烈、赤、灼、镇......” “乾天,坤地,坎水,离火,震雷,巽风,艮山,兑泽......” “玄阳,冥阴,曲重,三昧,惊叱,邢岚,不动,寂黑......” “八卦周生,蕴衍阴阳,甲动封、镇、困,丁主伐、焚、诛,乾坤一气,雷火霆威,诛妖降魔,敕!” ...... 法随言动,阵随法行,师徒二人将体内的玄阳之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在了大阵之中,顷刻间,阵光灼目,阵力奔腾,涟漪般的波纹掀起了滔天浪潮,涌动不息。 先天八卦阵锁图和周天八卦锁阵图重合叠加,天地合一,乾坤互容。 伴随着火光雷闪,喧嚣的烈焰融合在了玄雷之中,幻化成为了一条雷火真龙,火焰龙躯将试图负隅顽抗的巫祖血僵紧紧缠绕住。 龙息吐丝,一道道金色的雷光自龙嘴喷吐而出,劈打在了老怪的尸躯上。 吼...... 巫祖血僵发出了惨烈的咆哮声。 乾坤二阵重叠,威力何止提升了一倍之余? 当雷光劈打在老怪的尸躯上,顷刻间皮绽肉裂、尸血飞溅,一个个铜钱大小的雷痕深深烙印在尸躯上,深可及骨,令人触目惊心。 不消片刻的工夫,老怪周身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筛子般的雷痕遍布全身,怎的一个惨字形容。 自古邪魔之物最为忌惮的便是天雷地火,乃命中克星,雷击万钧,火焚阴魂,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消散于尘。 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巫祖血僵正遭受着何等巨大的痛苦,然而它所承受的痛苦却远远没有结束。 幻化而成的雷火真龙,不仅口喷雷光,周身赤焰腾腾,烈火冉冉,紧紧包裹下,用它那赤色真火剧烈的焚烧着老怪。 很快,老怪的尸躯在真火吞噬下被烧得劈啪作响,尸肉炸裂,就连那头本已不多的血色长发,也纷纷化为灰烬,俨然,成了一个秃头。 不仅秃,寸毛不生,还又黑又焦,散发着熏人的臭味,糊头烂脸,丑陋恶心。 就这光景,看得萧镇山那叫一个解气又解恨,要不是现在忙不过来,他非乐得俩巴掌拍不拢一处,咧着大嘴哈哈狂笑。 祖公斗魔,老妖剃头,光溜溜亮堂堂,个个秃头个个挫,哈哈哈! 拿头来剃! 双极丁甲雷火阵刚猛无匹,在师徒二人的连续催动下,阵光烁烁,阵纹闪动,澎湃的阵力不断向老怪的位置收缩合拢,力量的叠加再次把大阵的阵威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阵外,不仅段虎累得气喘如牛、汗水滴答,同样,萧镇山也累了个老气牛喘、老汗淋漓。 段虎还稍好点,从开战以来他几乎没有出手,以逸待劳,即便此刻消耗过多,但依旧能坚持下来。 萧镇山不同,最先动手的就是他,之后被重创命门,负伤不说,功力也大为减退,若非老头一身玄功雄厚扎实,相信这一刻早趴地游魂去了。 但是再雄厚的玄力也禁不住这般折腾,萧镇山脸色黑中透白,精神萎靡了下来,然而老头却一声不吭,努力催动着体内的玄力,维持着大阵的运转。 “师父,你还行不行呢?” 段虎出声问道,从刚才开始,他就察觉到了萧镇山神色间的变化,要不是碍于师父好强的性格,他早就开口询问了。 “为师的身板还硬朗着呢,死不了!”萧镇山回了一句,但字里行间却尤显虚弱。 段虎心疼师父,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就是想帮衬一把也做不到,只有干着急的份。 “虎子,我看老怪快不行了,我们再坚持一下......” 正说着话,突然间,阵中变化突起,但见自巫祖血僵的体内暴涌出一股黑色的旋风,风势惊人、风罡凌厉,一下就把缠绕在身的雷火真龙刮得摇摇欲晃。 阴煞尸气,巫祖血僵赖以保命的底牌!此时出现,势必会打破现状,让占据上风的师徒二人再次陷入不可预期的苦战之中。 “扯娘皮的,这玩意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冒了出来,就差临门一脚的事,该死,真该死!” 萧镇山瞪眼竖眉,黑脸蛋抖成了一团,貌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一旁段虎脸色尽管难看,但却没有吭声,紧缩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时间缓缓而过,大阵中,因为阴煞尸气的出现,使得本已遭受重创的巫祖血僵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黑色尸气翻滚回旋,仿若龙卷飓风,利用强劲的风壁对峙着雷火真龙,相互角力,互不相让。 趁此机会,尸气缭绕在老怪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残破不堪的尸躯。 阵外,萧镇山和段虎拼命朝大阵灌输玄力,一边用玄阳真火抗衡着阴煞尸气凝聚成的风壁,一边用龙息雷霆进行轰击。 霎时间,雷纹疾走,雷藤呼啸,一道道雷光击穿尸气风壁劈落在了老怪的身上。 顿时阵中出现了一个微妙的状态,一边是雷暴强袭,快速重创着巫祖血僵;一边是尸气疗伤,不断愈合着破损的尸躯,愈合伤口。 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无法打破这种平衡,阵中出现了短暂的胶着。 但时间一长,萧镇山有些受不了了,老头体虚力衰,本打算来个速战速决,一举灭杀老怪,现在好,战事出现了僵持,这么一来,萧镇山身上的负担就更加沉重了。 不一会儿,萧镇山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如擂鼓,魁梧的身躯一阵阵的颤抖着,这会儿别说再次催力,就是想坚持下去都困难无比。 “虎......虎子!”愈发虚弱的萧镇山艰难的开口唤道。 段虎转头看去,一见对方精神萎靡脸色发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 “为师,坚持不了多......多长时间了,唯今之计,只有加强大阵的阵力,才能打破僵持,击杀老怪......” “师父......” 段虎正欲开口,却被萧镇山打断道:“你听好了,待会儿为师解开胸口的丁甲符印,由我一人主持大阵,你......” “不,师父,有徒儿在,我不会让你以身涉险!” 段虎神色一肃,随即张口咬破舌尖,顷刻间一股温热的龙涎精血涌了出来,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了整个口腔中。 “虎子,不要......” 萧镇山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就见段虎口**血,当即血雾散出,飘向了双极丁甲雷火阵中。 “糊涂!”萧镇山急得怒斥一声。 双极丁甲雷火阵乃乾坤二阵衍化而来,也就是说,即便合二为一,但法阵却是两个。 想要增强法阵的威力,前提条件就是要维持阵力的平衡,即便持阵之人献出精血加持阵力,也必须双方同时行动,缺少一方,势必会引发阵力暴走,不但法阵不攻自破,持阵之人也会被殃及其中...... 就在萧镇山错愕万分、后悔不已的时候,段虎再次口含精血,对准大阵喷了出去。 “虎子,你不要命了!” 萧镇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两口精血,还用在了同一时间,别说此时的段虎已经精疲力尽,即便放在平时,都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作为倒斗一行的艺人来说,视龙涎精血为保命之物,一般不会轻易动用,只有在危急关头才会小心翼翼的使用,而且绝不会一连动用两次,即便是形势所迫,也会分先后动用,利用时间差弥补对身体造成的负担。 ...... 两团血雾先后朝着双极丁甲雷火阵飘了过去,段虎脸色一阵发白,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几乎支撑不下去。 “虎子,你没事吧?”萧镇山焦急的问道。 “师父,我没事,只要能杀了老怪,这点代价不算什么。”段虎坚定的答道。 “好样的,不愧是我萧镇山的徒弟,九锡虎贲的门人,为师没看错你!” 萧镇山百感交集,他知道段虎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替他着想,能收下如此至诚孝顺的徒弟,也算是他生平的一大幸事。 电光火石间,两团精血融入了法阵之中,轰地一下,灼目的阵光冲天而起,金光普渡、赤芒万丈,璀璨的光芒中隐有龙吟奔啸之声响起。 再看阵中,雷火真龙陡然剧增,粗壮的龙躯飞舞盘旋,带着烁烁雷火猛的扑向了下方的巫祖血僵。 无与伦比的威力直接撕破了尸气风壁,随即龙口张开,带着耀眼的赤芒一口将惊慌失措的老怪吞了下去。 “成了,虎子,成了!” 阵外,萧镇山激动得大声喊叫着,看老头兴高采烈的样子,真好比渴望着吃糖的毛娃子,意外的得到了一把甜蜜蜜的糖果,发出了最为开心和喜悦的欢呼。 段虎苍白的脸上此刻也浮现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真不容易啊,为了灭杀巫祖血僵,所有人都拿出了毕生的绝学,付出了所有的一切。 鲜血,泪水,生命,毅力,决心,抱负......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吼噢...... 眼看巫祖血僵就要被焚灭在雷火之中,猛然间一声尖锐刺耳的尸吼声响起。 让段虎感到意外的是,吼声不同于以往,听上去不仅刺耳尖锐,还充满了惊恐和胆怯,除此之外,似乎还夹杂着求救的意味。 “莫非老怪想......” 段虎心头无由来的就是一突,正在这时,四外尸吼声如潮水般涌动而来,不大工夫,黑压压的尸群从巫葬台四面八方奔袭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糟糕,怎么会这样?” 段虎脸色大变,不仅是他,就连一向沉稳的萧镇山,此时也脸色低沉,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忌惮和慌乱。 师徒二人不知道的是,自从巫祖血僵问世的那一刻起,一直徘徊在外的尸群便有了反应。 至于为何迟迟没有现身,就这么静静地呆立在原地,好似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非他,正是因为巫祖血僵的血脉和尸威决定的。 生前,作为自杞国的国王,受万民敬仰和爱戴,死后,获得了巫祖一脉的传承,拥有着无上的力量和血脉,俨然,成为了所有巫僵的统领。 在巫祖血僵的面前,这些巫僵是臣是民,是兵是将,烙印在骨子里的传承,让这些不死邪物拥有着无可取代的忠诚和信任。 君不言则臣不谋,将不令则兵不动,井然的秩序和无上的王权下,巫祖血僵不发出命令,所有的巫僵都不会擅自行动。 若非如此,之前离去的寒岳等人也不会顺利的逃出巫葬台,由此看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尸潮来袭,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师徒二人内心苦涩,心情的落差让他们难以接受。 也难怪,如此变化,任谁也无法接受。 只可惜萧镇山过于狂妄,性子过直,段虎心思虽然缜密,但百密一疏,过于紧张激烈的战斗,使他完全忘记了尸群的存在,现如今......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刚儿脸上还挂着的笑容,此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满满的苦涩和浓浓的无奈。 看着四面八方如同铁桶般围着的尸群,别说他们这对师徒俩,就是十对师徒,恐怕也难以力敌。 该如何,又能如何? 是要放弃,还是要坚持下去? 但...... 放弃的下场只有一样,那就是葬身尸群,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坚持...... 同样没有生存的希望。 渐渐合拢而来的尸群,不断收缩着包围的范围,那一张张可怕骇人的尸脸上,露出了凶残鬼戾的面容,森白的利齿,锋利的尸爪,喉咙移动间发出着汩汩地声响,仿若肚腹饥饿的野兽,正渴望着肥美的猎物果腹,又如同低喃的索命梵音,正欲勾取人的魂魄...... 段虎双眼一闭,事已至此,反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只是在他心中还有着牵挂,他...... 真的不舍。 501 法阵陨,满地伤 和段虎的安静不同,萧镇山一扬白须,朗声高喝道:“祖公一生纵横四海,荡妖伏魔,掀棺撬板,捞尽阴财,何等威风何等霸气,即便天意让祖公生死于此,又何足惧哉?” “来来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今儿个祖公要血战八方,掳着一群小妖小怪轰轰烈烈的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高昂的气势鼓舞了心灰意冷的段虎,看着老迈苍须的师父,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不错,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爷们胆色,岂能被一群魑魅魍魉震慑怯懦? “师父,弟子愿陪你携手并进、血浴杀场!” “好!这才是我萧镇山的徒弟。” “虎子,扬我九锡虎贲之名的机会来了,是非功败全在此役,为师问你,你后不后悔?” “师父,弟子绝不后悔!” “你怕不怕?” “爷们一个,永不言怕!” “敢不敢战?” 段虎微微一笑,朗声而道:“英魂在九锡,烈胆照虎贲,男儿披战甲,豪情盖苍穹!” “弟子段虎,誓死言战!” 萧镇山笑着点点头,然而那双渐渐浑浊的眼睛里却带出了一丝异样的目光。 吼,吼,吼...... 八方四野尸吼声动,似乎是在迎合着师徒二人的豪情壮志,又或是二人的慷慨激情惹怒了尸群,当第一具巫僵冲杀过来之际,紧随其后,尸群如潮水一般涌动而来。 “虎子,这些巫僵的目标是双极丁甲雷火阵,为的是冲破大阵救出老怪,给我把下辈子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灭僵!”萧镇山大声喊道。 “知道了,师父!” 段虎凌然而道,豁出一切不要命的把玄力灌注到了法阵中,只是...... 俺的秃头黑师父,说话能不这么晦气吗? 啥叫下辈子?还吃奶呢,虎爷这辈子都还没过够,轮不到下辈子的奶! 师徒二人加持大阵,奋力抵抗着冲杀而来的群尸,一时间尸动如潮,浪涌翻腾,阵光烁天,罡气激荡。 尸吼声,撞击声,喊杀声,声声高亢。 血光,火光,阵光,阵阵赤灼。 黑压压的尸群不断撞击着阵壁,离着近的,被法阵释放出的雷火烧成飞灰,离得远的,往前用力挤搡着。 就这样,尸群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前赴后继,大有一副舍身忘死、不怕牺牲的无畏气概。 也就小半盏茶的工夫,随着一声轰响,阵壁被冲撞出了一个缺口,霎时间,无数巫僵从缺口处涌了进去,好似洪流泄闸一般,几下就把缺口完全撕裂而开。 伴随着阵壁一阵抖动,忽地阵光一暗,整个阵壁溃散于空。 阵壁被破,等同于法阵被攻陷,失去了阵壁的双极丁甲雷火阵,顷刻间赤芒暴涨、阵力宣泄,升腾的烈焰夹杂着万钧雷霆,肆虐、席卷着所到之处的一切。 不过瞬间,成百的巫僵便葬身在了肆虐的雷火之中,焦臭的气味充斥空中,恶腐的味道令人直欲作呕。 眼看大阵就要毁去,可怕的阵力仿若脱缰的野马,随时都会发生暴走毁灭的迹象,萧镇山双目一肃,口中喊道。 “虎子,别呆着,赶紧撤!” “可是师父,现在撤阵为时已晚,不如让弟子在这顶着,你先退走!”段虎大喊道。 “放你姥姥烟熏屁,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听我的命令,撤!这里为师顶着就成!” 萧镇山大暴粗口,若非腾不出手脚来,老头非一大脚丫子踢飞这个不听话的徒弟。 “不,我不走,师父你快走!”段虎倔强的吼道。 萧镇山急得老牙紧咬,眼看大阵就要自爆,无奈之际,萧镇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段虎,随后身形猛的一窜,一记铁山靠,肩头狠狠撞在了段虎的身上。 这一招势沉力猛,最主要是段虎根本没想到师父会突然向他出手。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撞得倒飞了出去。 “不,师父......” 段虎含着泪水,撕心裂肺的喊着,就在这时...... 轰隆隆...... 双极丁甲雷火阵射出一道灼光,巨大的炸响带着无与伦比的气浪喷涌而来,不及站稳身体的段虎就感到胸口一阵窒息,旋即便被宣泄而来的气浪一股脑地掀向空中。 ......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段虎虚弱的睁开双眼,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寻找萧镇山的下落。 “师父......” 嘶哑的呼声刚一出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涌来。 “哇......” 滚烫的鲜血脱口而出,顷刻间,段虎的精神萎靡了下去。 “该死,真该死,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低低地骂声中,泪水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 “哭个球!现在不是淌猫尿的时候。”段虎咬着牙支撑着坐了起来,摸出一颗疗伤药吞服下去。 好在虽然受伤不轻,但勉强还能运行玄力,艰难的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段虎再次睁开了双眼。 略微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不轻,靠着药力暂时压制了下去,至于其他方面,不论体力、精力还是玄力...... 都强差人意。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状态连平时十分之一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原因很简单,除了内伤和过度乏累之外,关键还在于那两口龙涎精血。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段虎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抬头远眺,寻找着萧镇山的下落。 视野中,浓厚的硝烟依然弥漫着,混杂着沙尘灰土,仿若一层灰色的纱幔,笼罩在了萧瑟破败的巫葬台上。 空气中充斥着腐烂焦臭的气味,偶有低低地吼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里的死寂,给人一种不安和诡谲的心情。 段虎蹒跚着脚步,一瘸一拐的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行着。 以往轻便的步伐,此时尤为沉重,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 一边喘着粗重的气息,一边尽可能透过漫天的尘土寻找着萧镇山的踪迹。 不多时,段虎停住了脚步,在他前方有着一处巨大的石坑,漆黑的坑底就像被墨汁染过一样,四外碎石成堆,裂纹密布,正是此前师徒二人施法布阵的位置。 看着满目疮痍的萧瑟之景,段虎慌张的四外查看着,可入目之物除了一片狼藉,别说萧镇山的影子,就连巫祖血僵也不见了踪迹。 莫非...... 段虎心里猛的一突,他不敢接着往下去想,万一真要是被他猜中的话,他将何以面对自己,面对那位师恩如父的恩师? “师父,师父......” 这一刻,段虎再也控制不住悲痛的心情,扯开嗓门大声的呼唤着。 然而回应他的,就只有阴戾的风声以及昏暗的四野...... “不,师父他一定还活着,就算翻遍整个巫葬台,我也要找到他!” 段虎不甘的用双手刨动着地上的碎石,任凭锋利的石砾划破十根手指。 片刻后,十指殷红,血丝缕缕,段虎面无表情,从始而终就一个动作,只是...... 越往下挖,他的心越凉,越往深处刨,眼眶中的泪水越湿润。 忽然,不远处闪过一道细小的光芒,光线很暗淡,但是对于昏暗的环境来说,却异常清晰。 段虎一愣,随即顺着那道微弱的光芒看去...... “这,难道是师父的那对昊天大蛋?” 看着被埋在土灰下微微闪烁着的金属光泽,段虎激动莫名,当即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将过去。 果不其然,当刨开地上的土渣,昊天大蛋静躺在内,尽管表面上沾染着土灰,但依旧无法遮掩原本真实的面目。 昊天大蛋找到了,但是萧镇山又在何处呢? 段虎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不多时,便在一处土堆的下方,发现了一颗满脸是土的秃脑袋。 不错,正是个秃子,秃得那叫一个光亮,跟皮球似的,圆润光滑。 “师父,师父!” 段虎激动地又喊又叫着,仿若走散的孩童找到了自己的父母,满脸挂着喜悦兴奋的神色。 临近一看,喜悦的心情渐渐被不安和担忧所代替。 土堆下方,萧镇山除了脑袋还露着,整个人都被埋在了里面,蜡白的脸上双眼禁闭,气若悬丝,口鼻间沾染着斑斑血迹,伤势十分严重。 段虎双手刨动着泥土,不多时,总算把萧镇山从土堆里拉了出来,随后扶着靠在自己的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心口,来回几下,萧镇山总算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父,你怎么样了?”段虎关切的问道。 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萧镇山浑浊的双眼游离般飘忽不定,半晌后这才轻微的说了一声。 “压死祖公了,娘的,祖公要喝酒。” 段虎长出一口气,悬着心微微落下了一些。 “师父,你负伤不轻,不能喝酒,先吃药,等伤好了以后在喝酒。” 段虎哄小孩似的哄道,接着拿出药丸递到了嘴边,谁知萧镇山倔强的把嘴闭紧,怎么都不肯服药。 “对不住了,师父。” 段虎心一横,直接撬开萧镇山的嘴,强硬的把药丸塞了进去,却被对方吐了出来,一连几次都是这样,急得段虎抓耳挠腮,一时间无可奈何。 “师父,算我求求你,把药吃了好吗,师父......” 再次把药丸塞入口中,段虎用手捂着萧镇山的嘴不断劝说着。 “噗......” 萧镇山把秃脑袋一晃,张嘴吐出了嘴里的药丸。 看着滚落在地,沾满了土灰的药丸,段虎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难受。 “虎子......” 听着亲切的声音,伤心欲绝的段虎精神一振,“师父,你总算清醒了,弟子现在就喂你吃药。” 萧镇山无力的摇了摇头,浑浊的双眼慈爱的看着段虎,“虎子,为师的伤势自己清楚,这道坎恐怕是迈不过去了,服药也无济于事。” “不不会的,师父你一定不会有事。”段虎心痛的说道。 “行了,人生不就是这么回事,平淡如水也好,轰轰烈烈也罢,总归要死,这是天道轮回,注定的事,去,把老蚂蚱给为师的那壶魔鬼烈焰拿来,为师要喝酒。” 生死之事,萧镇山看得挺开,可以这么说,自打加入九锡虎贲以后,他就看淡了生死,多年来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段虎忍着难受的心情,从萧镇山的腰间摸出了小酒壶,拧开壶盖,喂在了对方的口中。 咕咚,咕咚...... 一口气,萧镇山把酒壶里剩下的魔鬼烈焰喝了个干净。 嗝...... 一连打了几个酒嗝,老头蜡白的脸色出现了一丝病态的潮红,这一刻精神头似乎也足了不少。 借着酒劲,萧镇山动了动几乎失去知觉的四肢,勉强着活动了一下,把身体调整成了盘坐的姿势。 “哟呵,小黑熊,干啥呢?”转头一看,萧镇山乐了,就见段虎侧着脑袋正无声的抹着泪水。 段虎带着浓浓的哭腔回道:“没干啥,沙子眯眼睛了。” “呵呵,你小子一直以来都烦人哭,谁哭你跟谁急,现在咋啦?自个儿甩起大鼻涕来了。” 段虎瘪了瘪嘴,“师父为了救弟子才伤成这样子,做弟子的心里难受,哭俩声咋啦?只要师父你没事,弟子就是哭哑了嗓子,哭瞎了双眼,哭一辈子也愿意。” 听了这话,萧镇山眼中的慈爱之意更浓了。 “傻孩子,如果哭能把人哭好了,世上也就没有这么多悲欢离合了,何况为师这口气还没散呢,你哭丧个球,就不怕把为师现在哭没了?” 这回轮到萧镇山像安慰小孩似的劝说着段虎。 段虎把眼泪一抹,“是,弟子不哭了,师父,我们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弟子相信,回到九锡虎贲后,掌门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伤势。” “就那老纸婆?算咯,为师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老纸婆出手,况且,我这伤势她也治不好......” 不提掌门芷若兰还好,一提,萧镇山的神色黯淡了些许。 “对了,我们可以去找猫哥,说不定他认识什么江湖异人,可以治好师父的伤势。”段虎毫不放弃的说道。 萧镇山双眼眯缝了起来,“猫崽子?得了,别看那臭小子长得清秀儒雅、文质彬彬,但脾气比他爹他爷爷的还臭还冲,他真要帮忙的话,这回就不该拒绝为师,帮着一起倒了这座大斗......” “可惜他爷爷的一身能耐,传谁不好?非要传给这个臭小子,即便当年他爹的本事都不如他,可结果呢?为了当年的那件事,猫崽子记仇不说,把整个九锡虎贲都恨上了,还口出狂言,说什么爷爷在猫堂在,爷爷不在,自此素无瓜葛的屁话......” “我去他娘的素无瓜葛,他要恨,就应该恨我才是,关师门什么事?要不是他离开猫堂,九锡虎贲会成今天的样子?” “臭小子,没良心的野猫崽,他忘了当初是在谁的怀里撒尿撇条了?忘了师门对他的养育之恩,忘了大伙对他给予的期待和众望?” 萧镇山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害得段虎又是捶背又是揉心口,生怕萧镇山一口气上不来。 502 苟延喘,巫祖现 看着萧镇山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段虎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说起猫哥此人,段虎知道,若非对方执意离开师门,下一届掌门之位非此人莫属,无出其二。 这话说起来一点也不夸张,作为猫堂堂主的亲孙,除了地位显赫之外,此人还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练功奇才。 武功也好,玄法也罢,从打小开始,展露出的才华便令人惊叹,聪慧的天资的聪慧,清奇的骨骼,学东西一点就通,不仅如此,还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可惜的是,一向开朗乐观的猫哥,却因为猫爷的过世而性情大变,加之当年猫家惨案,以至于负气而走,自此猫堂解散,也成为了九锡虎贲开始瓦解的先兆。 时至今日,师门中还有人会提及此事,但每每都是唉声叹气,对师门失去了这么一位可造之材而感到痛心疾首。 这些年来,也曾有人想要上门苦口婆心的劝说一下,但都被吃了闭门羹,到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对段虎来说,他敬佩的人不多,但猫哥绝对是其中一个,想当年在师门的时候,他也曾和对方切磋过,每次下来不是鼻青脸肿就是躺地不起,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如今一晃眼多年过去,按照萧镇山的说法,猫哥的能耐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别说是段虎,恐怕他亲自出手,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即便是掌门芷若兰,也不一定能讨着好处。 只可惜猫哥吃了秤砣铁了心,萧镇山好意上门相求,同样吃了闭门羹。 至于双方一直深藏在心里的那段恩怨,段虎相信,随着岁月的铅洗,即便没有完全放下,但也会淡然释怀,否则别说吃闭门羹,依着猫哥的性子和萧镇山的脾气,二人不斗个鸡飞狗跳还真不会罢手。 ...... 段虎叹息一声,一边轻拍着师父的后背一边说道:“师父猫哥的事你别太激动,我们先出去再说。” 萧镇山无奈的点点头,事有因果,猫崽子的冷漠和决然非一日之寒,这一点他自然清楚。 簌簌...... 土堆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异响。 段虎脸色倏然一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汗毛倒竖双眼圆瞪,一把便将威虎绝刃抽了出来,森寒的刀尖直指土堆。 莫非是巫祖血僵未死,现在又诈尸了? 想到这,冷汗不由自主顺着脸庞滑落而下。 真那样的话,段虎知道之后面对的形势将会是何等的艰难和危险,就凭现在老弱病残的师徒二人,别说抗衡,就是想活下去都难。 “咳,虎子,把刀收回去,土堆里躺着的不是老怪,而是,咳咳......” 萧镇山又咳又说着,倒把段虎听了个一头雾水。 啥?不是老怪! 难道还是大活人不成? 这...... 可能吗? “师父,土堆里躺着的是谁?”段虎疑惑不解的问道。 萧镇山一阵猛咳,等这口气喘顺了点,这才回道:“还能是谁?不就是老蚂蚱赵青河咯。” “他!” 段虎一拍脑门,还真把这人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话说回来,当时见赵青河奄奄一息的样子,难道还没死吗? “去,把老蚂蚱刨出来,晚了,一准翘腿见阎王。”萧镇山吩咐道。 “不去,这人心肠歹毒,为人阴险,救他干什么?死了才干净。”段虎翻着白眼答道。 “臭小子,又不听为师的吩咐了,不是我说你,受人点水恩,需当涌泉报,老蚂蚱是挺坏,心也黑,但此前要不是他舍命相抗,咱俩还有命在?” 段虎闷哼一声,心里不乐意,但还是听话的来到土堆旁,没用手刨,而是用大脚丫蹭着泥土。 没几下,赵青河泥泞不堪的面容出现在了视线中,段虎一瞅,不由得咂起了嘴皮。 啧啧,这还是人嘛?真够惨点,比土行孙还土,比恶鬼还丑,整一个土王八。 拎着独臂,段虎把赵青河从土堆里拉了出来,二指一探对方的鼻间,不错,还有点热乎气,只是那点热乎气...... 进的多出的少,不留意还真有些察觉不到,离着嗝屁翘腿也差不了多少。 “师父,老蚂蚱快不行了,不如就地刨个坑埋了吧?”段虎问道。 “胡说,人都没死透彻,刨哪门子的土坑?我们可是倒斗的艺人,需心怀仁慈对待逝者,等他咽了气再说。”萧镇山一本正经的说着。 段虎点点头,弯腰拿起了一块石头...... “虎子,干嘛呢?”萧镇山好奇的问道。 “没干啥,我看看这块石头能不能一下砸死他。”段虎调侃着。 萧镇山好悬没听得吐了老血。 小黑熊,别闹了成不?老蚂蚱就剩半口老气吊着了,你就不用石头砸,他也没多少时间活着。 “胡闹,草菅人命这种事不是九锡虎贲的作风,即便老蚂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也轮不到我们出手杀他。”萧镇山沉脸训道。 段虎继续打着哈哈说道:“师父,我这不是草菅人命,而是帮他超度,你看老蚂蚱,烂脸断臂,还一身重伤,活着也是受罪,给他来了痛快,那是为他好。” 正说着,赵青河全身抖动了起来,胸口起伏气息艰难,眼看就要到了咽气的时候。 “虎子,锤他胸口,快点!”萧镇山急忙吩咐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救人!” 段虎憋闷一声,一老拳砸在了赵青河的胸口上。 “哇......” 赵青河被砸得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还别说,当黑血吐完之后,不但气息平缓了不少,眼珠动弹两下,慢慢睁了开来。 “字......碑......” 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把段虎气了个七窍生烟。 “去你姥姥的字碑,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字碑,真是死性不改。”段虎骂道。 赵青河张着无神的双眼,瞪了那么两下,随后眼睛一闭,再次陷入昏迷。 “瞧见没?这就是不知悔改的下场,让你以后还这么贪得无厌,虎爷不收拾你,老天都不会放过你。” 段虎不忿的说道,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但心里始终有些不忍,只好适可而止,闭嘴作罢。 “师父,你想啥呢?”转回头的时候,发现萧镇山有些出神,呆着苍老的脸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虎子,你去把那块字碑找出来。”半晌,萧镇山开口说道。 “不会吧,你也惦记着那块字碑?”段虎一听就来气,要不是为了这块字碑,何至于落此地步? “说不惦记那是假话,而且这块字碑来历神秘,说不准上面记载的内容会对师门有所帮助,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这么放任不管。”萧镇山神色严肃的说道。 “师父,你还是别多想了,刚才法阵爆炸,说不准字碑连着老怪一同被炸成了齑粉,连渣都不会剩下......” “啰嗦什么?让你找你就找,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找去!” 萧镇山动怒的喝道,却因牵动了伤势再次猛咳了起来,点点殷红落在了胸口,虚弱的模样看得段虎一阵皱眉。 “得,你是师父俺是徒弟,师父开口,弟子遵命便是。” 话刚一落,咳嗽声立马止住,真神奇,都不知道萧镇山是不是故意搞出来的。 “师父,我找字碑去了。”段虎闷躁的说道。 萧镇山无力的摆摆手,像打发什么似的直接打发了段虎,等对方走远,这才喃喃自语了起来。 “莫非真是九锡虎贲的气数已尽?不,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列位祖师在上,弟子萧镇山恳求你们保佑师门度过难关......” 边说,复杂的目光边投向了远方,带着一丝萧瑟和哀苦...... 此刻的段虎不仅心情郁闷,还十分的焦虑,早知师父还心心念念着那块字碑的话,之前他就该直接背着对方离开此地,何至于在此拖拉,万一师父的伤势...... 想到这,段虎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大耳光子。 但是急也没用,不找着字碑,就萧镇山那臭脾气,谁吃得了? 关键还是字碑,可字碑在哪呢? 来到那处焦黑的石坑面前,段虎仔细的查找了起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遗落的字碑应该就在这附近。 当初巫祖血僵把字碑吞进了肚子,之后又是在这里遭受了法阵自爆的威力,只要字碑没被当场粉碎,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围着石坑绕了那么一圈,地面上除了碎石土渣之外,还零散着不少残肢断体,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巫僵残留下来的。 看着偶尔还能抽搐那么几下的残尸,段虎厌恶的皱皱眉,若非时间紧迫,若非他自己也有伤在身,放平时,他非一把玄火烧个精光不可。 无暇理会那些会动的玩意,段虎继续寻找着字碑的下落,又过了半晌...... 段虎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心情更加烦躁了起来。 “大爷的,该不会真的被炸碎了吧?否则怎么连块石渣都没有呢?除非......” 正说着,段虎把视线移向了石坑的下方。 一路寻来,除了石坑里面没有找过,其他地方几乎翻了个遍,这么看来的话...... “真是晦气!” 骂咧一声,段虎打算跳进还带着温热的石坑一探究竟,可就在这时...... 自焦黑的石坑底部,伴随着簌簌的响动,坑底渐渐隆起了一个小土堆,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攀升,不打工夫便达到了尽尺许的高度。 “这......” 段虎脸色大变,倏地一转身,飞快退回到了萧镇山的身旁。 “虎子,咋啦?看把你慌的,尾巴被鬼踩啦?”萧镇山嘴里说着逗趣的话,但神色明显变得严肃了起来。 “师父,此地不宜久留,弟子现在就带你离开。”说着话,段虎架起对方的胳膊就想离开。 “给我呆着,不把话说清楚,为师哪也不去!”萧镇山冒火的喝道,他这人就烦就是不清不楚,做事没个头绪。 “师父,你别问了,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段虎急得直冒汗。 “走不了就别走,有啥大不了的?”萧镇山鼻气一横,牛劲又犯了。 被逼无奈,段虎只好说道:“巫祖血僵没死,它......” 话未说完,猛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正砸落在二人身前,巨大的撞击震得地面为之颤动,碎石激荡、土屑飞溅...... 挡下射来的石屑土渣后,段虎定睛看去,身前落下的居然是那块字碑! 怎么回事? 字碑为何会无端端出现在面前? 看着插入地面的字碑,段虎心里就是一突,随即异常紧张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虎子,愣什么神呢?还不赶紧背着字碑离开!”萧镇山出声说道,似乎根本不在意字碑是如何来的。 段虎嘴角一抽,俺的秃师父,都啥时候了,别添堵成不? 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萧镇山,段虎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掐动法诀,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随后蹑足潜踪,慢慢朝着字碑移了过去。 别看也就丈许的距离,但段虎却感到异常的压抑和紧张,每走一步,都能清晰的听见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以及难以抑制的喘息。 离着字碑越近,窒息般的压迫感就越明显,面对未知的危险,那种无法预测的悸动感令他惴惴不安。 艰难的动了动干涸的喉结,段虎仗着胆子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 然而不等脚步落下,段虎猛的身形一滞,双眼瞳孔收缩,一股寒意顺着后脊梁涌遍全身。 五根镰刀般的尸爪从字碑后面缓缓的伸了出来...... “巫祖血僵!” 可怕的一幕让段虎毛发倒竖,这一刻,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跳动。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段虎心里一阵苦涩,怪不得自从双极丁甲雷火阵自爆之后,那股不详的感觉始终没有散去,看来,问题都出在这了。 目光中,巨型尸爪一点点的从字碑后面伸了出来,段虎的心也一点点的在下沉...... 这种感觉,正如野兽戏弄着将死的猎物,利用恐惧的蔓延来满足那贪婪的欲、望。 第一次,段虎退怯了。 不错,从他加入九锡虎贲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胆怯。 并非是他胆小懦弱,而是在恐怖如斯的巫祖血僵面前,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强悍和自己的渺小。 仿佛对方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巨峰,彼此间巨大的鸿沟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面对祖僵级别的巫祖血僵,他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无力而苍白...... 503 手段尽,功未果 第一次,段虎感到了无力,感到了无奈,感到了无助...... 跟坚持和勇气无关,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挫败,就像遇见天敌时的徒劳,命中注定终归是输。 但是...... 他,能退吗? 就在脚步将要后移的瞬间,段虎猛的身子向前一倾,脚步重重踏在了地面,硬生生将蔓延在内心的那股无力和懦弱强行挥散一空。 命运虽然残酷,但并不代表命运齿轮下的苍生必须要服从冥冥中的安排。 这是抗争的力量,是祈求希望的力量,是期盼生存的力量! 仓啷啷! 昏暗中刀芒一闪,段虎抽出威虎绝刃横于胸前的同时,反手抛出了三颗寒星砂。 三颗寒星砂打在老怪的尸爪上,就像飞蛾扑火般溅起几点火花,转眼便溃散无踪。 作为降魔法器,寒星砂并没有眼前这般如此不堪,这只能说明巫祖血僵尸威强横,诸如寒星砂这等法器,在强大的尸煞面前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这一点段虎如何不知? 他这么做无非一个目的,那就是激怒老怪,引其真身出现。 敌暗我明不利于行动,只有真身出现,方能正面交锋,尽展一身能耐。 果不其然,从字碑后面伸出的巨镰尸爪微微一颤,随即猛的向前探出,焦枯的长臂以及嶙峋的尸躯先后闪出,直到最后...... 那张脓血焦黑的尸脸进入了段虎的视野。 天哪,这是多么丑陋和恶心的一张脸? 脸上的皮肉几乎被烧毁,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轮廓,扭曲团缩着的五官,露出了斑斑黑色的脸骨...... 段虎双眉微皱,见过恶心的,却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尸脸,就好像被石头砸烂再被烈火炙烤似的,看着让人心里不舒服。 除了尸脸吓人之外,巫祖血僵那身魁梧强壮的尸躯荡然无存,在宽大的骨架上密布着黑色虬筋,跟爬满了黏湿的蚯蚓似的缓缓蠕动着。 黏稠的焦肉混合着腥臭的尸血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发出了滋滋般的响声,腐蚀着脚下的泥土。 骇人的一幕令段虎心脏猛的一滞,不过庆幸的是,老怪那对尸翼已经被阵爆的威力毁去,只留下了几根类似骨刺的东西挂在后背上,没有了飞行的能力,这让段虎微微松了口气。 “虎子,回来,老怪不可力敌!”这时,萧镇山急促的喊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声音清晰入耳,但段虎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在巫祖血僵那对阴寒的冥眼注视下,他感到自己就像被盯上的猎物,如芒背刺,心悸难安。 别看老怪一副残破狼狈的样子,但散发出的煞气却丝毫没有减弱,相反,更加浓戾了起来。 如果用来对比的话,此前的煞气仿若狂涌的波涛,狂暴奔腾,而现在却如凝固的寒冰,锋利冰冷,更加的致命。 不成功则成仁! 段虎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知道自己一旦退怯,将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和信念。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六道赤火符几乎在眨眼间完成,一字敕令,赤火乍现,化为六团火球飞向巫祖血僵。 面对飞来的赤火,老怪颇为不屑,对它来说,双极丁甲雷火阵那么厉害的法阵都不能把它怎么样,小小玄火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尸爪一挥,凌冽的风劲便将近身的两团玄火撕成了火花,随后巨镰尸爪五指合拢,又一团玄火被捏爆,至于剩下的三团玄火,老怪懒得理会,任凭火焰燃烧着它那副金刚铁骨般的骨架。 “六丁六甲,亥酉巳戊,子戌申午,上应天罡,下辟不详,万精厌伏,所向不殃,敕!” 施咒声再起,段虎念法画符,眨眼六道阳乾镇尸符朝着老怪飞去。 和刚才一样,面对阳乾镇尸符,巫祖血僵丝毫不在意,就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像拍苍蝇似的挥动着尸爪。 “散!” 段虎手掐法诀,不等风劲撕破符篆,六道阳乾镇尸符忽地散开,避过之后以六合之势快速合拢,瞬间贴在了老怪的脑袋上。 “镇!” 赤芒游走,符文缭绕,六道玄纹法链紧紧锁住了老怪,然而连一瞬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住,但见老怪尸爪翻动,一把便将阳乾法链撕裂。 断裂的一刹,巫祖血僵冥瞳突然一凝,三颗星火雷闪射而至。 “爆!” 轰,轰,轰...... 强光爆射,气浪翻涌,爆炸的威力将老怪席卷入内。 余波还未散尽,早已不耐烦的巫祖血僵发出一声震耳的尸吼,两只巨镰尸爪向外一拨,可怕的怪力直接将燃烧着的气浪从中分开,露出了狰狞凶戾的尸脸。 倏地,老怪身形一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原地,瞬移出现在了段虎站立的地方。 几乎同一时间,尸爪带着强劲的风压一拍而下,地面碎裂,沙石飞溅,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不浅的石坑,四周裂纹横生,如蛛网般散开。 “虎子!” 萧镇山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响起,这一刻,老头后悔莫及。 “都怪我,怪我!” “我为什么要让虎子去取字碑?该死的,该死!” “我为什么要执迷不悟,为什么要死心不改?明知师门必将不存,却还异想天开说什么振兴师门,笑话,天大的笑话!” “就为了这妄想空谈,我害了虎子,是我害了虎子!” “我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要让虎子死?老天爷,你不公平,你大爷的不公平,祖公这辈子都要诅咒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诅咒你......” 自责声中,萧镇山泪洒衣襟,带着浓浓的的追悔和内疚,老头一把撕破胸口的衣服,露出了胸前那颗苍龙傲首的丁甲符印,随即双手掐动秘诀,就欲施法破印。 “师父,住手!” 千钧之际,段虎的喊声从空中传来,萧镇山惊喜交加,抬头看去,半空中,段虎的身影急速落下,身前刀光凛冽,直冲向下方的巫祖血僵。 “虎子,你没死?哈哈哈,好样的,你小子不愧是个真爷们!”萧镇山大笑了起来,激动间连脸上的鼻涕老泪都顾不上擦拭。 地面上,巫祖血僵震怒连连,从刚才那一击走空后,它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暴怒。 眼看段虎俯冲下来,老怪身子微微下沉,就想一跃而起,就在这时...... “五帝降魔,尊阳钱雨,落!” 段虎大手一撒,伴随着一片金芒闪烁,小五帝钱宛如骤雨般劈头盖脸击打下去,阳钱赤火,好似烧红的烙铁,烫得老怪尸吼震天,尸爪猛挥,抵挡着钱雨的劈打。 然而光凭小五帝钱的威力妄想压制巫祖血僵? 段虎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如此前施展的法术,不过是诱敌之计而已,所有的手段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杀招做准备。 “赤血丝,赤箭血缚!” 玄力灌注威虎绝刃,刀柄上的赤血丝猛然变长,仿若三千利箭凌空击下。 和以往不同的是,赤血丝不在以缠绕束缚为主,而是直接击穿老怪的尸肉焦皮,从骨节的缝隙处穿透而过。 再看巫祖血僵,周身被赤血丝射了个千疮百孔,周身上下到处都插满了血色玄丝,活脱成了个筛子。 “朱砂泪,朱砂化泪,邪魔伏诛,破!” 带着依依的不舍,段虎扣出威虎绝刃上的最后一颗朱砂泪,手腕翻动,朱砂泪带出一抹殷红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正正打在了巫祖血僵的额间。 伴随着劈啪作响的电流声,朱砂泪化为雷丝电浆炸裂开来,霎时间,自老怪的额间涌出成片的雷光,将整个尸躯吞噬在了其中。 雷闪电灼,不过几息的时间,老怪身上仅存的焦肉便化为灰烬,全身黑骨嶙峋、尸血喷浆,俨然变成了一副巨大的黑骨骷髅。 雷光中,巫祖血僵挣扎嘶吼着,看模样痛苦不堪,然而一旁观察着的段虎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看他那双闪烁着精芒的双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呼...... 阴风涌动、风噪声戾,浓黑的阴煞尸气自老怪的口鼻中喷吐而出,化为一道飓风抵御着朱砂灼雷的破坏,并以最快的速度修复着受创的尸躯。 顷刻间,尸气灼雷交织一起,就像炸开了锅一般发出了惊人的噪响,彼此间视同水火毫不相让,展开了激烈的吞噬和厮杀。 随着时间的拉长,朱砂灼雷威力减弱,游走的雷丝电浆不断淹没在了浓郁的尸气之中。 阴煞尸气同样耗损极大,对比起刚才的浓黑如墨的程度,明显淡薄稀疏了不少。 “果然如此。” 段虎看得真切,阴煞尸气的来源正是那两颗冥眼。 每当遇到危急之时,阴阳冥眼都会散发出浓戾的光芒,一红一黑交叠互融,释放出诡谲的阴煞尸气。 足见,冥眼作为巫祖血僵的命门所在,不破冥眼,老怪不灭。 段虎握了握手中的刀柄,他在等待机会,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而这个时机,显然...... 已经临近了。 当朱砂灼雷变得细若游丝、孱弱无力之际,早已准备好的段虎恶吼一声,人如飞箭般弹射出去,刀芒如虹,直指巫祖血僵的阴阳冥眼。 说时迟那时快,锋利的刀尖离着老怪的双眼只剩下尺许不到的距离,就在这时,猛然察觉过来的巫祖血僵双瞳戾色一闪,尸头快速的往旁边闪去。 咔! 一声脆响,威虎绝刃擦着老怪的左脸飞驰而过,刀尖处挂着一只焦烂黑臭的耳朵。 “该死,居然被躲过了!” 段虎怒骂一声,单腿一击膝顶,撞击在了尸头的一侧。 本以为这一招能将老怪踢翻,谁知当膝盖击中的瞬间,一股酸麻的感觉涌遍全身,段虎一皱眉,感觉这哪里是踢在了对方的脑袋上,跟踢中一块铁板无异。 突袭失利,段虎不敢恋战,半空中来个鹞子翻身,身体回旋一周稳稳落地。 落地的一瞬,脚踏罡步,身如陀螺般猛的一转,刀随人动,人随倒转,寒冽的刀芒顺着巫祖血僵双腿劈斩下去。 唰唰唰...... 眨眼的工夫,段虎一口气斩出十八刀,刀刀削骨,劈落下一地的骨渣残屑。 吼! 吃痛的老怪恶吼连连,震得段虎双耳鼓噪,如针刺耳膜般难受。 难受还在其次,此刻的段虎内心仿若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无坚不摧的威虎绝刃,居然斩不断老怪的腿骨! 震撼,绝对的震撼! 要知道这把法刃不论是锋利程度又或是伏魔的威力,堪称至宝一绝,切金断玉也好,斩妖伏魔也罢,无往而不利,然而现在...... 看着老怪双腿黑骨上的斑斑刀痕,最深处不过半寸来深,段虎心头一滞,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怪不得巫祖血僵能在双极丁甲雷火阵爆炸的威力中存活下来,看来此怪的尸威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还要强大。 说句难听点的,和这么恐怖的祖僵战斗,简直是自取灭亡,可恨当初自持狂妄,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可怜又可悲。 如果还能重新再选一次的话,段虎说什么也不会搅这趟浑水,更不会痴心妄想倒自杞国葬这座大斗。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段虎一咬钢牙,双手同时握紧刀柄,拼尽全身的气力,一招潜龙升天,锋寒的刀锋从下往上,顺着巫祖血僵的尸躯一刀冲霄。 滋...... 刀刃带着一路火花发出了刺耳的音噪,在全力的劈斩下,老怪尸躯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刀痕。 刀痕入骨,所过之处,骨裂筋断,尸气溃散,看上去甚是骇人,然而离着段虎预想的结果却强差人意。 放在以往,就凭他使出全身力量的一击,即便是坚硬的磐石都能斩成两段,但是面对老怪金刚般的尸躯,却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中间的差距何止巨大一说。 不及多想,趁着气力未竭,段虎力贯双臂,继续握住宝刃朝上斩去,眼看刀刃就要绽斩开老怪的下巴,谁知...... 咔嚓一声,让过了刀刃的巫祖血僵张开满嘴的尸牙,狠狠咬在了威虎绝刃的刀锋上。 “糟了!” 段虎大吃一惊,双臂后撤,想把要宝刃强行拔出来,然而无论他怎样使劲,威虎绝刃如落地生根般纹丝不动。 别说拔出来,就是想要撼动一下都艰难无比。 “该死的老怪,你给虎爷撒嘴!” 段虎又气又惊,身子一跃,抬双腿踢在了老怪狰狞的尸脸上,旋即双脚直接踩住尸脸,借力催力,拼命的拔动着手中的威虎绝刃。 504 闇水威,释怀时 此刻,段虎的内心极为苦涩,短暂的交手,让他再次深刻体会到了巫祖血僵的强横和可怕。 此前他虽然和萧镇山一同布阵降魔,然而却未曾亲自与老怪正面交锋过,在他看来,巫祖血僵是厉害,然而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却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现在不同,观敌瞭阵与亲身经历完全是两回事,等交手之后,段虎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其他不说,就老怪那身堪比金刚不坏的尸躯,足以令他为之侧目心悸。 可惜的是,明知老怪势强,只可智取不可强攻,为此段虎故布疑阵、暗藏杀招,打算一举斩杀对方,谁知却陷入到如此困境。 说句不中听的话,由于赤血丝的缘故,现在的巫祖血僵跟木桩似的,不说活动手脚,一身尸威十成也去之七八,仅仅靠着阴煞尸气和极为有限的空间活动,这和活靶子有什么区别? 可即使这样,段虎手持宝刀法刃又劈又砍,居然无法奈何对方,别说降妖伏魔、诛邪镇煞,就是连重创老怪都做不到,这...... 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段虎就算有千百种理由,也改变不了事实的残酷。 战场中,双方依旧僵持着,巫祖血僵周身被赤血丝所困,紧靠咬合的力量便足以抗衡段虎尽全力使出的力量。 不,不应该用抗衡来形容,用压制更为贴切,因为...... 即便段虎用尽了全力,却无法撼动威虎绝刃半分。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无情而又现实的嘲讽。 几息的时间过后,段虎已经累得牛气直喘,汗水滴答,粗壮的手臂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至于巫祖血僵,同样周身栗抖,跟抖跳蚤似的抖了个欢实,只不过,它的抖动和段虎的完全是两回事。 段虎是因为气力衰竭所致,而老怪呢?并非气力的缘故,而是用它那一身无匹的怪力,试图挣脱紧缚在身的赤血丝。 随着抖动的加剧,段虎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郁,他知道现在唯一的优势便来自于赤血丝的困缚,一旦困缚失效,届时老怪恢复自由,焉有他的命在? 嘣,嘣,嘣......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随着一声声崩裂的脆响,三千赤血丝快速断裂,转瞬间便有上百根被崩断。 “糟了!” 段虎心急如焚,奈何手中的威虎绝刃依旧难以撼动,在这么下去的话...... 眼瞅着赤血丝根根崩裂,段虎的心都在滴血,想来这么多年,威虎绝刃及其朱砂泪和赤血丝一直陪伴着他、保护着他,帮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迈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难,不想今日泪殁丝断,自此相离...... “该死的老怪,虎爷不灭了你,如何对得起陪伴我多年的老朋友?” 牙关紧咬,段虎把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为了灭僵,拼了! 不等紧缚在老怪身上的赤血丝尽数崩断,段虎把手一松,人如飞燕纵身跃起。 “五帝降魔,尊阳钱雨,落!” “寒星疾雨,朱砂辟魔!” “玄火燎原,赤阳冲霄!” “阳乾镇尸,诛邪伏妖!” ...... 这一刻,段虎将所能施展的手段统统用出,一时间空中光华闪烁、符法齐出,以豪雨之势攻向了下方的巫祖血僵。 吼,吼...... 老怪恶吼连连,响声震天,用它那可怕的怪力以及护体的阴煞尸气进行着剧烈的反抗。 段虎的手段是不少,但却无法对老怪造成致命的伤害,不,别说致命伤害,就是想重创老怪都难。 难道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段虎眼中寒光一闪,趁着还未落地,他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夹杂在符法中直射向巫祖血僵。 嗖...... 小瓷瓶带出一抹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了老怪的额间,瓷瓶碎裂,银色的液体如水花般溅洒在了老怪的双眼上。 半息不到的时间,巫祖血僵突然吼声一变,愤怒狂暴的吼叫变成了凄厉痛苦的惨嚎,巨镰尸爪猛的挣脱赤血丝的束缚后,紧捂着双眼,模样痛苦不堪。 “机会!” 落地后的段虎再次握住了威虎绝刃的刀柄,力贯双臂用力的往后一抽。 仓啷啷! 寒冽的刀光在空中打出一道疾闪,宝刃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中。 “拿命来!” 段虎手起刀落,一口气挥斩出十多道刀芒,纷纷砍在了老怪的尸躯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刀锋所过之处所向披靡,堪比金刚不坏的尸躯被斩得骨断筋舍,裂口处赤火燃烧,双重攻击下快速破坏着老怪的尸躯。 段虎心头一喜,果不其然,看来他最后的赌注算是赌对了,若非刚才掷出的小瓷瓶发挥了奇效,哪有此刻的胜券在握? 至于小瓷瓶里装着的东西,非是旁物,正是当初段虎在荒庙将冢时,从闇水浊门得到的腐液闇水。 闇水这种腐液,带有强烈的腐蚀性,稍稍碰到一滴,都能腐骨蚀肉,十分可怕,当时段虎就曾吃过此亏。 后来他用瓷瓶收集了一些,为的就是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回还真派上了用场,作为出奇制胜的杀器,打得老怪措手不及。 在段虎看来,阴阳冥眼乃巫祖血僵的命门以及力量源泉所在,冥眼不破老怪不灭,然则,在常家大宅的时候,他曾用乾坤定砂印破坏冥眼,但是结果非但没能如愿,反而身陷危机,好悬着了道。 可见冥眼这玩意,非一般的玄法可以破坏,必须用非常之手段才有可能彻底消灭。 打从交手那会儿开始,段虎就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究竟该如何破冥眼,又该用何种手段破除? 说实话,威虎绝刃是最理想的破煞之物,作为诛邪的神兵利刃,段虎相信可以一击毁去冥眼,可关键在于,巫祖血僵绝非白痴脑瘫,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至于诸如星火雷、赤血丝又或是朱砂泪这等法器,威力是不小,但想要一招制敌却不太可能。 权衡再三,最终段虎把希望压在了闇水上。 这么说,之前的所有攻击不过是故布疑阵,让老怪分心而已,真正的杀招则是腐液闇水,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段虎可谓是煞费苦心。 此刻,见巫祖血僵痛苦挣扎,尸爪下腐气迭起、浓浆飙出,身外阴煞尸气溃散不聚,段虎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 失去了阴阳冥眼的相助,等同于失去了金刚不破之体,机会千载难逢,段虎如何能够放过这么好的契机? “杀!” 将手中威虎绝刃舞弄得好似一片刀光赤影,段虎把所有的力量都施展了出来。 刀光下,寸寸黑骨断裂,骨渣断片四外飞溅,一顿劈砍,巫祖血僵终于支持不住,高大的尸躯晃动两下,扑通摔倒在地。 “虎斩邪魔!” 段虎欺身而上,双手握住刀柄,锋寒的刀刃对准老怪的脖颈狠狠砍下。 这一刀要是砍中的话,届时巫祖血僵身首异处,纵使有着无匹的尸威又能如何?还不是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摆布。 段虎激动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目光中,刀芒一点点滑落,离着胜利也一步步在接近。 可就在这时...... 呼! 阴风躁动,锋利的尸爪横空挥至,五指巨镰打在了斩下的刀刃上。 当...... 巨力顺着刀身涌来,段虎就觉得双臂酸麻、胸口发闷,体内气血翻涌、五脏颠倒。 “噗......” 喉头发甜,当即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再看段虎,被老怪一抓拍飞出去,仿若断线的风筝跌落出去。 未等落地,段虎强忍疼痛,单手朝外一挥,三颗星火雷飞驰而出。 “爆!” 轰隆隆...... 火光灼烈、气浪喧嚣,霎时间,巫祖血僵被吞噬在了巨大的爆炸中。 “虎子,虎子......” 萧镇山焦急的呼唤一声声传来,尽管被可怕的炸响所淹没,老头任然努力的喊叫着,并艰难的挪动着身体,朝段虎摔落的地方一点点爬去。 “咳,咳......” 地上,段虎咳着血沫,脸色发白,每一声咳嗽,都能牵动伤势,强烈的疼痛令他坚硬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 “师,师父......” 透过耀眼的火光,段虎看见了正蹒跚匍匐而来的萧镇山,眼眶一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奈何身上如同灌铅似的沉重,气力衰竭下,一连尝试几回都无法起身。 这时候,爆炸的威力渐渐散去,火光熄落,气浪卷着尘土直冲高空。 窸窸窣窣的碎石掉落在地,段虎半坐在地,一边缓缓吐纳着气息,一边不忘观察着爆炸后的那片废墟。 尽管最后一击未能如愿施展,但他有信心重创老怪,甚至于灭杀对方。 再怎么说,失去了冥眼的相助,巫祖血僵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单凭星火雷的威力,应该有所斩获。 哒,哒...... 又是数块碎石落下,焦黑的地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还不放心的段虎伸手握住宝刃,以刀杵地,支撑着站了起来。 一刀一步,杵着刀身,段虎一步步走向了前方。 “虎子,你没事吧?” 段虎转头微微一笑,“师父,我没事,你先歇着,等我确定之后,再带你离开这里。” 萧镇山长出一口气,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转而蜡白的面容换上了笑颜,大指一挑开心的夸赞了起来。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九锡虎贲的门人,丁甲门的传人,为师的好徒弟,我萧镇山能有你这么个徒弟,今生无憾,哈哈哈!” “咳咳咳......” 也就笑了两声,老头脸色一变,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点点殷红缕缕血丝洒落而下,看得段虎一阵心疼。 “师父,你一定要忍住,弟子发誓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治好。” 萧镇山抹了抹嘴角的血痕,欣慰的一笑,“人生自古谁无死,师父老了,即便没有受伤也活不了几年,遗憾的是看不到师门再展光辉的那一日了,还有......” “就是你小子娶妻生子,也好让为师抱抱徒孙,一聚天伦......” 断断续续的话声中,萧镇山好像又苍老了些许,萎靡的神色间再无以往叱咤风云时的豪气和霸气,有的只是老态和衰弱。 “不会的师父,赵青河不是说过,在字碑上刻有长生的秘诀吗?凭师父的智慧,只要破解了那些玄文的意思......” 不等段虎把话说完,老头无力的摆了摆手。 “虎子,别自欺欺人了,为师知道你一片孝心,但这玄而又玄之事,真的可信吗?” “师父,我......” 萧镇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为师已经想通了,如果字碑上真记载着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法,为何自杞国人没有修炼长生术呢?反而只得到了害人的邪法阴咒而已,可见这一切不过是虚幻而已。” “虎子,以往为师为了一己固念,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以至于看不清现实,其实......” “师门已经没救了。” 说出这句话时,萧镇山的眼角明显有着泪光闪动。 人生在世不过一场春秋大梦而已,苦也好喜也罢,匆匆几十年晃眼而过,到头来不过是一堆黄土、消散于世,什么执念、心愿、展望、祈盼,终将归于寂冥。 在人生的最后关头,萧镇山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这一刻,老头似乎觉得内心轻松了起来,就好像压着的重担突然消失了一样,轻快自由。 “原来,放下是这种感觉......” 萧镇山感慨一声,释怀、淡然,自若,这些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看着一脸慈祥的师父,段虎的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喜之喜,师父终于放下了执念,不再为他事而负累,从心境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悲之悲,师父的伤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说句难听话,说不准何时就会驾鹤西去,生死离别,何人不悲? “师父......” 段虎有些哽咽,心中的千言万语这一刻却难以表述。 “傻孩子,师父还没死呢,不用这么悲伤。”萧镇山淡然而道,似乎对于自己的生死早已看开,毫无一丝留恋。 不,要说留恋的话,他还有诸多留恋之事,看着段虎,老头笑颜中带着几许惆怅。 寂暗的巫葬台顶,师徒二人静静地对视着对方,一时间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倏然,从不远处的地面升起一阵阴风,气流盘旋,风声厉吼,转眼一道气旋飓风形成。 “这,这是阴煞尸气!” “不好,老怪还没死!” 段虎惊愕当场,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直冲高空的黑色气旋,嘴里心里充满了浓浓的苦涩。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怪,诸般手段用尽,就连阴阳冥眼都被重创,却依旧不死,非但不死,看阴煞尸气聚成的黑龙气旋,似乎更胜此前。 “莫非是那块字碑?” 心中念头一闪,段虎定睛看去,但见在黑煞气流的下方,那块矗立着的字碑正闪烁着点点光华,仿若一个个玄奥神秘的咒文,正不断涌向...... 巫祖血僵的双瞳处。 果不其然,所有的罪魁祸首都来自于那块来历诡谲的字碑! 505 符印破,师徒别 “该死,该死,该死!” 看着眼前的一切,段虎咬碎钢牙,恨不得一刀劈碎这惹祸的根源。 人算不如天算。 怪不得巫祖血僵从破棺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守护着字碑,始终不曾放手,搞了半天,根由原来在这呢。 可惜不只段虎一人看走了眼,即便是眼光毒辣的赵青河以及经验老道的萧镇山同样失算,一直认为阴阳冥眼才是巫祖血僵的依仗,却忘了...... 阴阳双瞳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问世的。 此时此刻,师徒二人无不苦涩心弦,后悔不迭。 “哈哈哈,枉我费尽心思,却不想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哈哈哈......” 惨笑声中,段虎体内残存的那点力量也消散而逝。 就在刚才,他还鼓足勇气试图抗衡巫祖血僵,然而现在...... 这是抗衡吗? 狗屁! 这不是抗衡,也不是反抗,而是挣扎,弱者无力苍白的挣扎而已。 仰头看着漆黑的洞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虎千斤清秀的容颜,是那样的楚楚动人,那样的温柔美丽...... “阿妹,对不起,黑虎哥也许无法完成对你的承诺了,这辈子不能再陪伴你,但黑虎哥一定会在冥冥之中祝福你的,希望你能坚强幸福的生活下去......” 当段虎低下头时,双眼精芒四射,脸上再次恢复了刚毅之色。 “挣扎吗?” “即便是弱者的挣扎又如何?” “爹说得对,男儿战沙场,热血照青天,虎爷即便不是对手,但即便我死,也要溅你一身热血!” “杀!” 沸腾的血液化为一声嘶哑的怒吼,段虎拖着威虎绝刃踏步前行,一个猛冲,冲向了尸气回旋的巫祖血僵。 然而不等他冲到对方面前,突然间眼前黑影一闪,巫祖血僵高大的体型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段虎举刀刚要劈斩,唰...... 电光火石间,他就觉得脖颈一紧,随即身体悬空了起来。 “怎么可能?” 感受着窒息般的痛苦,段虎骇然的看着掐住自己脖子的老怪。 记得刚才动手的时候,老怪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也没有快到这个程度,现在居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招锁喉。 段虎还想挣扎,握着手里的宝刃想向前砍去,突兀脖喉发紧,老怪的尸爪陷入了他的脖子,顿时一股眩晕的感觉直冲脑海。 这一刻别说反抗,就是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段虎张着大嘴,双眼外突、脸色发紫,哐嘡一声,威虎绝刃脱手掉落在地。 危难之际,他仔细看了一眼巫祖血僵,好家伙,这还是老怪吗? 周身上下就连仅存的那点焦皮烂肉都已灰飞烟灭,只剩下了一墨黑的骨架,特别是那颗尸头,比骷髅头还难看。 让他感到诡异的是,那对阴阳冥眼,居然...... 融合成了一颗暗紫色的眼瞳,带着螺旋般的纹路出现在了老怪的额骨上,不仅如此,在眼瞳的附近,剥落的骨屑中隐隐露出了一层淡金色的骨头。 段虎鼓圆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淡金色的骨骼? 这是传说中化魔入仙的征兆,所谓物极必反,阴阳互容,只有魔威滔天的老怪,才会有能力摆脱天地法规,化魔入仙,成就地仙级别的魔仙,但...... 这可能吗? 段虎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他愿不愿,都无法改变。 怪不得所有人拼尽全力都无法抗衡老怪,和魔仙级别的老怪战斗,就靠凡人的力量,能获胜吗? 咔,咔咔...... 随着颈骨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段虎的意识渐渐陷入了昏迷。 只是,他不愿就这么失败,不愿就这么死去,不愿死得这么窝囊,这么无力,这么狼狈。 可是,他又能如何? 在巫祖血僵面前,此时的他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没什么两样。 憋屈,不甘,愤怒...... 统统化为了绝望,化为了黑暗,化为了段虎最后的残念。 双眼渐渐无神,眼皮重的像是坠着铁签一样,就在这时,一股凌厉的罡气陡然而至。 嘭! 一声巨响,段虎感到紧掐着他的尸爪忽然一松,身体坠落在地。 “咳咳咳......” 恢复了呼吸的段虎猛烈的咳嗽着,一边咳喘着,一边贪婪的吸着空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何老怪会无端端松开尸爪,难道在危难关头有人出手救下了他的性命? 问题是,出手相救之人是谁? 段虎想要抬头观看,奈何全身乏力,又咳喘得厉害,根本无法抬头。 就在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耳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虎子,都怪为师无能,害苦了你。” “师,师父!”段虎心头一突,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师父,你该不会是......” “不错,为师已经解除了龙首丁甲符印,接下来老怪就交给为师好了。” 萧镇山的回答令段虎痛苦万分,什么是丁甲符印?那可是把要命的双刃剑,别说萧镇山此刻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就算放在以往,一旦解开符印,也会危急生命。 “为,为什么?” 段虎缓缓的抬起了头,入眼的不再是那位白须虬髯的垂老暮者,而是一位铁铸钢炼的魁梧壮汉。 解开了符印的萧镇山几乎像是变幻了一副模样,看上去不但年纪发生了改变,整个人气息澎湃、精芒内敛,仿若巅峰时期的状态,强大而威猛。 但是段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当符印的力量消失之际,幻想终归会破灭。 “师父,你不该来救我,你这是在害自己的性命!”带着哭腔,眼泪不争气的流落了下来。 萧镇山微微一笑,大手一拂,擦去了他脸庞上的泪水。 “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别哭了。” 不说还好,段虎跪地抱着萧镇山的双腿,哭得像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萧镇山就好比他的亲人,不,是比亲人还亲的师父,在失去了家人后,段虎把对方当作了唯一的亲人,如今亲人即将离世,他能不伤心吗? 别看段虎此人外表粗犷、性格坚毅,但内心却十分的脆弱,流血流汗他不怕,闯刀山过火海他不惧,就是阎罗地府他都敢闯一闯,唯独他怕一件事情,那就是...... 失去亲人。 萧镇山为了救他,舍去性命不要,破解了胸口上的丁甲符印,如此一来,仅剩下的生存希望也化为乌有,现在的师徒二人,等同于在做最后的生死离别。 后悔,内疚,悔恨...... 如果有可能的话,段虎宁愿自己解开丁甲符印,也绝不让师父破印待亡。 “虎子,听话,为师的时间不多了,再哭的话,为师真要被你给哭没了。”萧镇山半开玩笑的说道,内心同样心酸不已。 做师父的,哪里会想着和徒弟分离?更何况是这么孝顺和争气的徒弟。 其实,萧镇山早就把段虎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般看待,孤苦一生的他视段虎为己出,打从第一眼看见段虎的时候,老头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只是这事他从未提及,和段虎一样都藏在了内心。 看着跪地抱腿痛哭着的段虎,萧镇山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起来。 “师父,师父,我......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我该死!”段虎哭喊着。 “不,你不是废物,你是为师最骄傲的徒弟,虎子,起来吧。”萧镇山伸手搀起了段虎。 “虎子,你也看到了,老怪有化魔入仙的迹象,现在为师即便解开符印,恐怕也不是对手......”萧镇山一改往日的霸气,说话间唏嘘不已。 “师父,不如我们逃吧,就算你的时间不多,但弟子想陪你度过最后这一程。”段虎难过的说道。 萧镇山摇了摇头,“晚了,一切都晚了。” 说着话,他抬手一指前方,就见远处巫祖血僵气势汹汹的站立在地,那颗暗紫色冥瞳散发着妖艳的凶光,随着凶光的逐渐阴戾,另一边游走在字碑上的玄文慢慢黯淡下去。 “这......”段虎看的是惊诧不已。 “虎子,老怪正吸收着字碑上的力量,一旦被它吸收完成,届时魔仙问世,免不了又是一场人间浩劫。”萧镇山解释道。 “既然如此,不如让弟子也解开符印,你我师徒并肩作战,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说着话,段虎一把撕开了胸口的衣襟,露出了胸膛上的那颗虎头符印。 “住手!”萧镇山大手一横,拦住了正要作法破印的段虎。 “听我说虎子,师门将倾,但薪火未断,你有责任和义务薪火相传,记住,不要断了九锡虎贲的根。” “可是......” 萧镇山又说道:“为师让你做件事,趁着你还有能力,把老蚂蚱带走,他是个可怜人,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带他出去,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 “不,赵青河罪有应得,弟子绝不会救这种人渣。” “人渣又如何?别忘了,若非这个人渣,我们恐怕早就遭了老怪的毒手,何况......”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是为了谋求一己之力而踏上了不归路,而为师则是因为执念蒙蔽了理智,目的看似不同,但都是同路人。” “虎子,去吧,带着老蚂蚱赶紧离开,出去后记得点燃事先藏在石桥上的炸药,封死老怪的去路。” 萧镇山拍了拍段虎的肩头,慈祥的看了一眼后,毅然把头一转,双手一提地上的昊天大蛋,头也不回的朝着巫祖血僵慢步走去。 “师父,不要啊,弟子不想离开你!”段虎忍着悲痛喊叫着。 “我自清风来,不惹尘埃弄,奈何天地浊,空把余生叹......” “虎子,活下去,为师会在天上祝福你的,还有一件事,回到师门后告诉老纸婆,这些年来是为师错了,代为师向她说声对不起。” 说完,萧镇山双锤猛的一碰。 当...... 在一声高亢响亮的锤击声中,萧镇山身形一动,快似疾闪般直冲向巫祖血僵。 “哈哈哈!巫祖血僵,你家祖公在此,来来来,陪祖公大战八百合,打不尽心,祖公骂你祖宗十八代!” 轰,轰,轰...... 爆音炸响,地面震动,狂风掠地,飞沙走石...... 在萧镇山的笑声中,双方恶战在了一起。 段虎含着泪水,跪地嘭嘭嘭连磕了九个响头,头头杵地,声声闷响。 “师父,弟子不孝向你叩别。” “你的话弟子一定谨记在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从今往后,弟子在九锡存,师门的薪火我一定会传下去的。” 叩别之后,段虎捡起掉落的威虎绝刃,宝刃归鞘,随后蹒跚来到赵青河的身旁,攥紧着双拳,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作为萧镇山的遗愿,段虎怎敢不从?即便他痛恨赵青河,但此刻还是乖乖的背起了对方。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战意正酣的师父,段虎铁齿一咬,背着赵青河朝巫葬台下走去...... 战场上,萧镇山手持双锤傲然而立,白眉银须随风飘洒,眼角余光扫了扫正远去的段虎,凌厉的眼神闪出了一丝淡淡的惆怅和不舍。 “臭小子,给为师好好的活下去,这辈子我们师徒之情已尽,如果有来生,为师还想做你的师父......” 收回目光,萧镇山活动了一下略有酸麻的膀子,此刻他觉得体内似有无穷的力量在澎湃着,无论怎么使用都不会枯竭。 之前的伤势就像消失一样,非但没有丝毫的疼痛和不适,反而还带给他一种亢奋之感,孱弱的身躯不再衰老,身体里每一寸地方都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意,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呵呵,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破解符印,即便是死,也会带着符印入土......” 看着尸气喷吐着的巫祖血僵,萧镇山不仅不觉得对方丑陋恶心,反而还觉得对方挺可爱。 “话说回来,祖公还要多谢你这个老怪,若非是你,祖公不会放下心里的执念,更不会得偿所愿,在人生的终点破解符印,享受这美妙的时刻。” 轮起双锤用力一碰,在洪亮的锤音中,萧镇山朗声而道:“作为回报,祖公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拉着你一起去黄泉路上走一遭!” 话落,萧镇山双脚一踏地面,随着一声震响,脚下出现了一个浅坑,再看萧镇山,好似出渊潜龙倏然杀至。 嘭,嘭! 赤龙昊天,伏魔破煞! 昊天大蛋仿若一对锋利的龙牙,闪烁着耀眼的金芒,破开浓郁的阴煞尸气,撕咬着巫祖血僵。 506 勇无匹,战无双 “呼,呼......” 背着赵青河的段虎,一路步履艰难着离开了巫葬台顶,粗重的气息一声响似一声,额间汗水滴滴答答滑落在地。 换以往,别说背个老头,就是背个磨盘他也不会累成这个样子,可见经此一役,段虎不仅体力透支,再加上伤势、心情等诸多因素,强如壮牛的他,也变得虚弱不堪。 背上,赵青河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面色苍白,黑色的污血浸湿了他整个衣背。 正往前走着,忽然段虎停下了脚步,神色紧张了起来,可随后紧张变成了惊讶,惊讶变成了疑惑。 巫葬台不仅仅只是巫祖血僵的阴棺冥府,更孕养着无数的阴尸巫僵,照理说下去的路上应该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巫僵,可现在...... 看着长长的石梯倾斜朝下,石梯两旁堆满了巫僵的残尸断体,段虎吃惊中更多的是感到了疑惑。 怎么回事? 这些巫僵是谁杀死的? 莫非是先前离开的寒大叔他们吗? 可是...... 段虎俯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心中的疑虑更加浓厚了起来。 死去的那些巫僵,伤口处大多平滑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刃直接砍断,而且出手之人不仅功力极深,而且还十分的残忍,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下杀招。 回想寒大叔几人,除了冷曼的功夫还不错,其他人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何况冷曼的武功是不错,但行事的风格却迥然不同。 观其表知其内,细细想来,死去的这些巫僵应该不是出自冷曼之手。 那又是谁呢? “咦?这些伤口怎么看上去......” 随意翻动着几具巫僵的残尸,段虎不由得大吃一惊。 视线中,几具巫僵的胸口留下了几条深深地爪印...... 不错,正是爪印,每条爪印深可及骨,虽然不是致命伤,但爪痕深处,隐约可见断裂的骨头和碎裂的腐脏。 “野兽?” 难道说巫葬台还隐藏着镇墓阴兽不成?就像当初在荒庙将冢下遇见的那只蚒蛛,也是镇守阴冢的邪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何镇墓兽会倒戈叛变,和巫僵自相残杀起来了呢? 但事实真如段虎想的这般简单吗? 段虎皱着眉头,脑海中一片混乱,就在这时,又有几具巫僵的残尸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这,这是......” 死去的巫僵,残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有的只是被烧焦的焦痕,奇怪的是,焦痕上没有残留着的,竟然是...... 一层淡淡的冰霜! “黑冥派的独有秘术,冥寒尸焰!” 段虎再三确认了一下,不会错,正是冥寒尸焰造成的伤害,也只有这种秘术,才会在伤痕处留有冰霜,外寒内炙,这便是冥寒尸焰的可怕之处。 “这是黑冥派的人干的,是谁?究竟是谁!” 段虎快速的回想着过往的一切,可怎么想,他都想不到此人是谁。 是人傀吗? 不对,一路过来,十八名人傀是如何死去的,段虎历历在目。何况人傀是厉害,但也不会厉害到这个程度。 鬼脸阿布? 更不可能,此人虽然性格阴险,手段毒辣,但当初听赵青河提起过,已经掉落悬崖,死无葬身之地,总不可能诈尸吧? 再者说,赵青河何许人也?总不会做斩草留根的傻事,留着阿布这个后患。 即便是鬼脸阿布,对方又是如何做到像野兽一样虐杀巫僵的? 段虎曾和鬼脸阿布交手不止一次,对方的邪术是不错,但提及拳脚功夫,不是段虎小瞧对方,即便让对方一手一脚,他同样能揍得此人满地找牙。 由此看来,是鬼脸阿布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又是谁呢? 思前想后,段虎从牙缝里蹦出了俩字,“方武!” 应该是这小子,记得那会儿他落荒而逃,也许之后想法去了身上的蛾毒便一路尾随而来,潜伏在暗处好来个渔翁之利。 “该死的白眼狼,命真够大的,居然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骂咧一声,段虎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的赵青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一把掐醒对方,好生训斥一下。 “老狗,这就是你养的狼崽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这叫什么?近墨者黑,师徒俩一副德行,呸!” 说话间,段虎打算继续前行,可想想又有些不对。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一声,免得遭了方武的暗算?” 段虎有些犹豫,但思考再三还是算了,一来,就凭方武那小子的手段,十个捆一块都不够他师父一巴掌扇的,根本不足为虑。 二来,生死离别最令人伤怀,如果再见师父一面,段虎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三来,萧镇山命不久矣,就算没有方武这个隐患,同样...... 何况,巫祖血僵是什么怪物?就方武那小子想要偷鸡,恐怕只会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呜,呜...... 巫葬台四外传来了低呜的吼叫,似哭恸似鬼泣,段虎举目四眺,远处的阴暗中,更多的巫僵徘徊游走着,渐渐朝石梯聚拢而来。 不能再耽误了,否则迟则生变,一旦引起了尸群的注意,届时单凭现在的状态,根本逃不出去。 想到这,段虎不再犹豫,背着昏迷中的赵青河一路而去,只是他忘了一点,方武不过是才入门不久的弟子,对黑冥派的邪法所知不多,像冥寒尸焰这等高深的秘法,一个才拜师入门的学徒,会使用吗? ...... 巫葬台顶,萧镇山力战巫祖血僵,手中昊天大蛋仿若两条赤龙上下翻飞,轰砸在老怪的骨架上,可怕的锤音震得四外簌簌颤抖。 解开了符印的萧镇山,玄力何止增加十倍之多,丹田中气海如潮、澎湃喧嚣,随意的一挥,都能注入强大的玄力,两柄大锤在他手中亮如赤焰,形如游龙,双龙逐日,诠释出了赤龙昊天的精华所在。 雨点般的攻势下,体若枯槁般的巫祖血僵被砸得连连倒退。 每退出一步,身上的骨架都会出现一个不浅的锤印,发出了嘎吱嘎吱的骨响,不大工夫,周身赤焰烁烁,被昊天大蛋砸到的部位纷纷燃起了火焰。 “赤龙追月!”萧镇山大吼一声,双锤再次击中老怪的尸躯。 轰地一下,老怪倒飞出去,从半空中跌落在地。 “呼,呼......” 萧镇山擦了擦额间的汗珠,眉间带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从刚才出手到现在,他至少在老怪身上打了几十锤,每一击都用尽了全力,但结果呢? 屁用没有! 失去了尸皮筋肉的巫祖血僵反而变得更加强横,一身黑骨牢不可破,仿若韧性十足的藤条坚固无比,即便被重锤击打得扭曲变形,也能很快恢复原样。 在这么下去,恐怕到最后老怪没事,反而会把萧镇山自己先累趴在地。 最让老头感到不安的是,从那些被震落的黑色骨屑下面,露出的淡金色骨头越来越多,记得当时只是额间部位有着些许而已,然而此刻竟然蔓延到了半个脑袋...... 远远看去,整个骷髅头半边漆黑半边淡金,再加上额间的那颗暗紫色冥瞳,诡谲邪恶,惊悚可怖。 “娘的,这该咋打?”第一次,萧镇山感到了无比的棘手。 在他看来,不交手还好,越打心里越没有底气。 真够狗血的,这哪是在诛杀老怪,完全是帮着对方褪魔化仙,如此下去的话,当巫祖血僵全身黑骨尽数剥落,难不成真能羽化成仙? 萧镇山心里一片苦涩,符印的威力可是有着时间限制,本以为解开符印能压制对方,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把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 “还好虎子不在......” 苦涩中,萧镇山又感到了一丝庆幸和安慰。 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萧镇山放眼看去,正是巫祖血僵踏着一地碎石慢步而来,看对方悠缓的动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那颗暗紫色的冥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不对,不是不在乎,相反,目光中充满了残虐和...... 渴望! “杂碎,这没皮没脸的老怪居然还指望着祖公帮它化仙!”萧镇山槽牙紧咬,气得鼻孔喷气。 这时,巫祖血僵来到了萧镇山的近前,双方仅隔着丈许的距离,对峙片刻,老怪用它那巨镰般的尸爪轻轻一挑,似轻蔑似嘲讽,挑衅十足。 萧镇山何时受过此等窝气?奈何此时的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一时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该死!”萧镇山恨得双眼冒火,白须颤动,提着昊天大蛋有些不知所措。 一见萧镇山迟迟不肯动手,巫祖血僵冥瞳寒光一闪,身体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萧镇山双目一凝,聚双锤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说时迟那时快,嘭地一声震响,老头连人带锤退出数步。 不等反击,老怪乌黑的身躯好似一道黑风疾掠而至,森寒的尸爪再次拍下。 嘭! 萧镇山倒抽而出,连退丈许的距离。 刚站稳身形,老怪的尸爪又拍了下来,可怕的怪力带着千钧之势,锋利的爪子划过昊天大蛋,在坚硬的锤面上留下了一条条浅浅的爪痕。 萧镇山拼命抵挡着巫祖血僵的攻势,不管对方如何攻击,他只防不攻,只守不战。 时间短了还行,时间一长,面对排山倒海般的狂轰滥炸,萧镇山渐渐吃力不住。 嘭! 又是一声巨响,萧镇山张口吐出鲜血,双锤撒手飞出,人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落地后,老头再次吐血,颤巍巍的双手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勉强半坐在地。 阴风奔袭,眨眼巫祖血僵出现在了眼前,看着地上的萧镇山,老怪没有丝毫的怜悯,抬尸爪力贯而下。 这一爪要是被拍上,非当场变成肉泥不可。 “呵呵,来得好,祖公等的就是你!” 突然,萧镇山一改面容上的虚弱之色,身子一缩,让过了拍下的尸爪,紧随其后,老头单手撑地,双腿并拢来了一记横扫千军,双腿正正踢在了老怪的腿窝上。 啪! 老怪站立不稳,双膝一晃跪倒在地,一旁,萧镇山疼得龇牙咧嘴,就刚才那一下,哪里是踢在了对方的腿窝处,更像是踢在了坚硬的铁板上面。 顾不上疼痛,萧镇山翻手抛出九颗昊天蛋,打在了老怪的胸前。 “丁门诛邪,甲清伏魔,九星化阵,扬我神威,敕!” 九星一出,邪魔绝困。 昊天缚魔,萧镇山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九颗昊天蛋化为光束困缚住巫祖血僵的时候,萧镇山纵身跃起,一把将飞落下的两把昊天大蛋攥握在手,半空中魁梧的身躯凌空翻动,借回旋之力快速增加着力量。 “大蛋定山河!” 萧镇山高喝一声,将所有的玄力灌注进入双锤中,这一刻,昊天大蛋赤芒大盛,仿若两颗燃烧着的龙牙,狠狠地撕咬在了巫祖血僵的胸口上。 轰...... 无匹的威力在击中的那一刹,四周的空气明显一滞,紧接着强劲的气流仿若波纹般疾走,层层叠叠涌向四外。 咔,咔咔...... 双锤落下的地方出现了两处巨大的塌陷,墨黑的胸骨在无与伦比的重击下寸寸断裂。 遭到重创的巫祖血僵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吼声不同以往,仿若碾磨的金属,尖锐刺耳。 然而,萧镇山的攻势并没有结束,束缚老怪以及击碎胸骨只是他计算中的一步计划而已,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再次跃起的萧镇山凌空一顿,随即气沉丹田,力贯双脚,将千斤坠施展到了极致,随着魁梧的身躯急剧落下,萧镇山俨然化身成为了一尊怒目金刚,劈空降下。 轰! 将全身的力量尽数撞击在昊天大蛋上,刹那间,两柄大锤埋进了巫祖血僵的胸骨中。 接着,萧镇山一个翻身,身子略显沉重的飘落在了地面。 吼...... 吃痛不已的老怪猛的一挣,直接将身外困缚着的昊天缚魔撕成了光点,双爪用力的抓着胸口,想要把挤进胸骨中的昊天大蛋拔出来。 不远处,萧镇山目露几许缅怀和不舍之色,就像离别的亲人般轻声呢喃着,“永别了,我的老朋友......” 当目光中的那丝不舍之情一闪而逝,萧镇山双手掐动法诀,口若洪钟催动了法咒。 “赤龙诛妖,昊天荡魔,气冲乾坤,扬我名威,爆!” 轰,轰...... 当四外的空气猛的一收后,强光暴涌,灼浪喧腾,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洞窟,昊天大蛋化为流星火雨蔓延奔走,恐怖的火浪好似两条赤焰火龙,将巫祖血僵笼罩在了烈焰腾腾的龙躯中...... 507 戏阿布,笑长辞 可怕的威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肆虐着四外,不消片刻的工夫,本就残破的巫葬台顶,龟裂满地、沟痕密布,随着一阵震动,巨石轰塌,高台倾斜。 当雨落尘埃,一切归于宁寂的时候,整个巫葬台半边崩塌,断裂处好似天堑深渊,绝壁陡峭。 “咳,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蔓延着的灰尘中响起,萧镇山瘫倒在一片碎石中,周身鲜血浸染,满面衰老憔悴。 刚才的那一击,他耗空了所有的力量,当爆炸响起,无匹的威力将他席卷在内,崩裂的昊天大蛋轰出无数碎片几乎把他的身躯射成了一个筛子。 若非符印的力量还残存着那么一丁点,相信老头刚才就咽气身亡,根本等不到此时此刻。 生平中最后一场战斗,不得不用惨烈来形容,但是看着获得的战果,萧镇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惨点算什么?死又如何? 能在生命中的最后关头击溃巫祖血僵,单此一点,就足以令他感到自豪。 “虎子,看到没?为师这点余晖还算灿烂吧?可惜,咳咳......” “可惜,为师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真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再回到当初你拜我为师的那段日子......” 笑容渐失,浑浊的双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忧伤和惆怅。 萧镇山缓缓吐出一口气,大限已至,他感到生命正在急剧的流逝着。 无力的闭合双眼,萧镇山打算静静离去,倒斗艺人墓中葬,本就是他的命运,这种发死人财的行当,几乎没几个人会获得好下场,自古如此。 可就在这时...... “桀桀......” 一声诡异的笑声惊动了静待等死的萧镇山。 “谁?是谁!”老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萧镇山!段虎的师父,九锡虎贲的二把手,丁甲门的门主,想不到居然连你这么厉害的高人,都会葬身在这默默无名的巫葬台上。” 干哑苍老的声音仿若游鬼低吟般,从四周响起,飘忽不定。 话音落下,萧镇山眼前一花,一位佝偻着身躯的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的近前。 瞟了一眼来人,萧镇山血须微动,心中一阵,尼玛玛! “大爷的,临死还要见老鬼,什么世道!”萧镇山轻骂一声。 “喂!死老头,睁大你的老眼瞅清楚,你家阿布大爷不是老鬼,是活人!”鬼脸阿布气得跳脚直骂。 “活人?” “啧啧,就这模样,比鬼还丑,活着不如死了好。”萧镇山眼皮都不抬一下,全当对方是空气。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 阿布脸是丑,又丑又恶心,但耳朵灵,比狗还灵,就萧镇山细弱蚊声的呢喃,他一字不落的听了个通透。 “咳,狗耳朵挺灵的,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跟祖公一道下黄泉,到了阎王殿些许祖公还能替你向阎王美言几句,否则当做野鬼油炸,岂不可怜?” 萧镇山挺高兴,临死前还能有人陪,让他过下嘴瘾,死了也不冤。 鬼脸阿布很不爽,虽然心情不错,但被萧镇山一通挖苦,再好的心情都能被气走。 “老家伙,死到眼前还嘴碎,活该筋脉寸断,落个人死灯灭的可悲下场。”阿布骂咧一句,打算不再理会对方。 “喂,老鬼,别走啊,再陪祖公聊两句如何?”萧镇山有些不舍的说道。 聊? 聊你大爷! 还祖公呢,真把阿布大爷当你孙子了? 阿布嘴角一抽,若非萧镇山已经油尽灯枯,他非好好收拾一下不可。 冷哼一声,阿布打算离开,这时萧镇山断断续续的话声又传了过来。 “老鬼,你不是想要找那块字碑嘛,只要你答应陪祖公再聊会,祖公一准告诉你在哪?” 阿布一听,当即停下了脚步,将信将疑的问道:“此话当真?” “咳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你看看我,都快升天了,难道还会骗你?” 阿布点点头,转身又走了回来,态度也好了不少,“说,你还想聊什么?” 萧镇山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先叫一声祖公听听。” 叫你姥姥的祖公! 阿布气不打一处来,撕了对方那张臭嘴的心都有。 “不叫!”阿布断然回绝道。 “那你还想不想得到字碑了?”萧镇山心中有谱,不怕对方不服软。 “废话,不是为了字碑,老子吃饱了撑的会来这狗不拉屎的鬼地方......对了,你咋知道我想要那块字碑的?”阿布疑惑的问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祖公不仅知道你想要那块字碑,还知道你是老蚂蚱的师兄,以及你干过的那些缺德事。”萧镇山缓缓说道。 阿布一拍脑门,忘了萧镇山是段虎的师父,想来自己的事情对方早就从徒弟那里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还有......”萧镇山把目光投向了废墟中的那道黑影。 “远处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应该是方武这臭小子吧?” “桀桀,不错,正是那小子,只不过......” 不等话说完,萧镇山白眼一翻,“鬼笑个球,娘的,比鬼哭都难听,怪不得长了一张鬼脸。” “喂!老家伙,真想死不成?”阿布气恼的说道。 “叫祖公,否则你试试看,能不能从这片废墟中找出那块字碑?” “呃......” 阿布当即气短,抽搐着眼皮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也怪刚才闹得动静太大,山崩地裂,高台垮塌,以至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满眼皆是碎石沟壑,哪还有字碑的踪迹。 如今想要从废墟里面找出字碑,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便有着方武的帮助,也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多大作用。 “叫不叫?”萧镇山故作佯怒,实则他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祖......祖公!”阿布勉为其难的低唤了一声,心里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啥?哪来的苍蝇嗡嗡叫,大声点!” 阿布压着火,稍微提高了一点嗓门喊道:“祖公。” “我去,你娘的没吃饭还是咋滴?实在不想叫就滚!”萧镇山气呼呼的骂道。 “你......” 阿布浑身栗抖,尼玛玛,怪不得老奸巨猾的赵青河都折在了此人的手中,看来这黑秃是真有能耐。 啥能耐? 气死人不偿命的能耐! 只是...... 大爷的,老子一路艰辛来此,难道是来为了拜祖公找气受的吗?又不是贱皮子,皮贱肉贱人更贱! 阿布越想越气,越气还越没辙,面对这么个蛮横不讲理,出口喷臭气的主,他能咋办? 还能咋办,叫祖公呗! “祖公!” 带着阴阳怪调的语气,阿布总算开口大喊了一声。 “对咯,这才是乖孙子。” 萧镇山笑了,笑得挺难看也挺灿烂,临死前能来上这么一出,真解气,相信下了黄泉,老头都能带着笑。 “现在能告诉我字碑的下落了吧?”阿布脸色铁青的追问着。 “再叫三声来听听。” 一句话,阿布好悬没吐老血。 “老家伙,玩你家大爷是不?” 阿布火了,满头冒起了鬼火,还是绿色的,这叫鬼火绿。 “不叫拉倒,祖公也该归位了,留下你慢慢找字碑吧。”说完,萧镇山把眼一闭。 “别,先别死,我这就叫。” “祖公,祖公,祖公!” 阿布被逼无奈,连着大声叫唤了三声,一边叫着,心里还一边安慰着自己。 反正叫一遍也是叫,叫三遍四遍也是叫,只要能得到字碑,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否则这么多年来他也不会忍辱偷生,等得就是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叫了三声后,阿布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生怕再得罪对方,又惹来什么无妄之灾,只是...... 半晌过后,萧镇山依旧闭合着双眼保持着笑颜,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祖公,你可要说话算话,现在该把字碑的下落告诉......祖公,祖公?” 连唤数声无果,阿布心里一突,俯身伸出二指探到了萧镇山的鼻间,却发现对方气息皆无。 “这......” 阿布脸色大变,又把手指探到了对方的脖颈处...... “尼玛,你娘,你姥姥,你大爷的死黑秃,临死还要捉弄老子,可恶,可恶至极!” 阿布气得暴跳如雷,扯开干哑的喉咙疯狂的大吼了起来。 一顿吱哇怪叫,火气非但没有减弱,相反,烧得更浓了。 看着面色祥和,嘴角还挂着笑意的萧镇山,火大的阿布抬脚就想踢碎对方的脑袋,只是脚刚抬起来,没等踢下去,四外尸吼连连,黑压压的鬼影快速朝着垮塌了半截的巫葬台顶聚拢而来。 “这些阴魂不散的巫僵,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冒了出来,真他娘的晦气,比茅坑里的苍蝇都烦人。” 阿布恨气的收回了脚丫,随后打声呼哨,唤回了四外正寻找着的方武。 方武弯曲着身躯,双手耷拉在地,脖子前倾,脑袋低垂,好似乖巧的哈巴狗一样,听话的站在阿布身前。 然而,此时的方武不仅样貌变得丑陋可憎,全身臃肿发胀,细细看去,竟然全身上下都是脓疱疙瘩,甚至于不少脓疱已经裂开,流出了腥臭的脓水。 奇怪的是,如此丑恶的样貌,方武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察觉,更加诡异的是,他的双手形如枯爪,指甲尖细锋利,还有那裂开的嘴巴里,长满了骇人的利齿...... “啪!” 一声脆响,满肚子怒气的阿布把怒火撒在了方武的脸上,打得方武丑脸歪斜,脓水飞溅。 “娘的,就没一件顺心事。”阿布厌恶的擦试着手上沾着的脓水,脸色阴云密布。 吼...... 低低地吼声从方武移动的喉结中发了出来,阿布不听还好,当即一脚踢出,正正踢在了方武的肚子上。 “嘶......” 阿布倒吸一口凉气,疼得抱腿跪地,再看方武,屁事没有,就好像刚才那一脚不是踢在他身上一样。 吼...... 方武再次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古怪诡谲,不似人声,更像是野兽的吼叫。 “还叫?我让你叫!” 阿布站起身来抬脚又想来一下,但是一想刚才的暴亏,顿时改变了主意,这回没用脚踢,而是抄起一块石头砸在了方武的脑袋上。 被砸中的方武依旧没啥反应,晃了晃脑袋,跟没事一样。 阿布不解气的干哼一声,心里是郁闷无比。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带着方武逃之夭夭,否则一旦被尸群包围,后果不堪设想,老话说得好,浑身是铁也碾不了几颗钉,何况他这身板,比铁躯差远了。 另一条路,就是破釜沉舟,想法子找到字碑的下落,可问题是到哪找?看着一片残破的巫葬台,阿布有种抓狂的感觉。 可恨萧镇山说死就死,死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打乱了他的计划,否则此刻也不会如此被动。 “该死的黑秃,都怪你,怪你毁了老子的计划,啊!”鬼脸阿布气得狂叫不已。 按照他的计划,先来个坐山观虎斗,之后再行渔翁之利,顺手还能除去碍眼的人。 计划本该天衣无缝,不想却横生枝节,萧镇山最后的一炸,把他所有的盘算都打乱,害得他功亏一篑,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溜走了。 至于阿布为何没死,又为何会带着方武出现在这里,方武又为何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这件事,说来话长...... 其实早在死人潭的时候,阿布就已经筹谋好了这件事,这才故意把消息散播出去,为的就是引赵青河前来。 之后老龙山上,他佯装落崖,实则暗中藏在了已经准备好的地方,来了个诈死,以此蒙骗了在场的所有人。 目的不言而喻,没有了赵青河这层顾虑,对他来说,才能更加方便他顺利的实施计划。 之后阿布隐藏行踪,一直等待着开启巫葬的那一天...... 可以这么说,打从萧镇山出现在老龙寨那会儿,他就开始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后来众人进山,他先一步暗藏在了老龙山上,期间发生的事情,他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等到众人都进了洞窟,阿布这才尾随在后,只是他没想到中间会发生地面塌陷的变故,为此害得他又是担心又是着急,万一人都死了,就他光杆司令一人,还倒个屁的大斗。 对咯,还剩一人一驴,也就是曹满和阿亮,不过同样没啥球用。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要关己处处操心,那一刻,阿布感觉自己更加苍老了不少。 好在洞渊下方是一条宽大的暗河,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狗血,对此,阿布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508 渔翁利,刨大坑 在确定赵青河等人平安无事后,阿布便跟在曹满和阿亮的身后,一路看着哈哈戏,一路深入到了石窟的深处。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一个贪生怕死又本事平平的曹满,再加头野里野气的犟驴,竟然能一路过关斩将,有惊无险的闯过一道又一道难关。 真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 要知道,这里面的防盗机关,那可是连成了名的倒斗高人都感到头疼心悸的盗煞机关,说不准就会丧命在此,然而...... 就凭这么对逗气组合,居然像玩似的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你说意外不意外,气人不气人?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阿布又好气又好笑,还一肚子的不满和不甘。 说句实话,排除运气这方面,他自个儿都没信心能闯过这些盗煞机关,最起码不会只负点皮外伤就这么屁颠屁颠的闯过去。 看着曹满和阿亮一脸的不满和满腹的牢骚,抽俩货大嘴巴子的心都有。 这么的,跟在后面的阿布捡了个现成,一路平安无事的来到了那处看似风景优美,实则凶险莫名的洞天福地。 到地,阿布便迟疑不前了起来,凭他丰富的阅历和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了此处暗伏着的危险。 果不其然,当银蠱魔漫天而来,阿布早已躲藏在外,来个隔岸观火,看了个不亦乐乎。 当他发现方武这小子被银蠱魔追得落荒而逃,不由得双眼一亮,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条阴毒的计划。 逃入深处的方武,最终将追杀他的毒蛾消灭殆尽,然而事情却并没有结束,当可怕的蛾毒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更悲催的命运悄然降临...... 不得不说,方武的运气背时到了家,突然出现的阿布一掌将他击昏,弥留之际他就知道,自己算是...... 彻底玩完。 命运便是如此,只可推演却无法左右,古语有云,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的天意,便是每个人命中的坎途,殊途同归,天道昭昭。 想他方武一生,本为热血男儿,志在四方,却因一时贪念误入歧途,以至于众叛亲离,落了个如此下场。 早知如此,相信方武也不会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害了自己也伤了他人。 损人害己,何苦呢? 抱着最后一丝留恋和不舍,世间再无方武此人,有的只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活傀血屠。 不错,鬼脸阿布之所以袭击方武,为的就是把对方炼化成为黑冥血屠,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在老龙山上,阿布明明不会黑冥邪咒,为何此时又会施展了呢? 其实不然,阿布是不会什么黑冥邪咒,但是,身为赵青河的师兄,尽管天资没有对方高,但阿布毕竟入门时间较早,耳闻目染之下,自然会创造出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秘法,包括催动黑冥血屠的邪咒。 只是他研究出来的邪咒,无法完全解开黑冥血屠的威力,充其量只能释放出六七分而已,尽管美中不足,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阿布不是傻子,别看他把血屠黑符一直贴身而藏,但他绝不会为了一时的冲动而解开封印。 毕竟,黑冥血屠乃恶鬼凶魂炼化而成,封印着百鬼之力,一旦解开,届时邪魂入体,厉鬼炼魄,即便有着无穷的法威,但加持之人却已魂魄散尽,跟活死人有何区别? 阿布可不敢把这么个邪恶的玩意用在自己身上,要用,他也会拿别人来用,而方武,正是他中意的最佳人选。 不得不说,阴差阳错下,方武的负伤落逃,带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打昏方武后,阿布不敢耽误,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炼化黑冥血屠。 只是经他研究出来的秘法,过程极为复杂和繁琐,花费的时间自然不短,这还不包括施法中方武的竭力抵抗。 尽管方武陷入了昏迷,但本能的反抗却十分强烈,害得阿布费尽周折,精血都喷了两口,累的他皮耷嘴歪,老气牛喘,最后才终于炼化成功,为此耽误的时间就更长了。 之后他带着方武一路匆匆赶向了巫葬台,离着巫葬台还有些许的距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藏在暗处阿布仔细观察着,发现为首之人竟然是独臂老头寒岳,身后冷曼,虎千斤,曹满紧紧跟着,以及那头命大的驴子阿亮。 阿布心中称奇,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匆忙离开,看对方的神色,一个个愁眉不展、哀苦连连,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该不会是巫葬台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阿布没空理会离去的几人,急匆匆直奔巫葬台而去,否则放在以往,依着他凶残的性子,寒岳几人恐怕非遭了他的毒手不可。 毕竟巫葬事关重大,阿布不会傻到任人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即便是那头牲口阿亮,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宰杀当场,确保万无一失。 机缘巧合,寒岳等人侥幸逃过一劫,这,也许就是天意。 冲到了巫葬台下的阿布,刚要登台而上,猛然间,凄厉的尸吼声响彻四野,倏然,好似游魂般徘徊着的巫僵蜂拥而来,把巫葬台围了个水泄不通,仿若鱼贯般挤搡着冲向了顶端。 看到这,阿布心里那叫一个晦气和憋闷。 尼玛玛,这不摆明了耍人嘛! 大爷不出现,巫僵安分守己,大爷一出现,好么,一个比一个攒劲,比茅坑里的蛆虫扭动得都欢。 心系字碑的阿布把心一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字碑,大爷的,拼了! 就这样,他带着血屠方武杀进尸群,来了个怪挡杀怪,魔挡弑魔,杀得好不尽兴。 最后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顺利的登上了巫葬台顶。 只是到了地方一看,阿布有些傻眼。 真够惨烈的,又惨又烈,就差来一阵萧瑟寒风,再外加一首催人泪下的悲曲,一准能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大战后的巫葬台顶,真好比战火摧残后的残垣断壁,硝烟弥漫、残破萧败。 赵青河的苟延残喘,段虎师徒的离别情深,这些一一看在了阿布的眼中,对此,他没有多大的感触,有的只是无比的焦急和烦躁。 若非字碑再现、老怪再临,阿布非急得口吐老血,蹬腿嗝屁不可。 想想真够玄的,一辈子的指望都在这了,如果字碑真被毁去,他还指望个屁! 多少年的忍辱负重,多少年的艰辛磨难,为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尼玛,还有比这更狗血更气人的嘛? 不如拿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一了百了,免得留在世上接着受活气。 大战再起,这回阿布独坐钓鱼台,怀着闲情逸致在那欣赏着激烈的战斗,至于谁输谁赢,他不在乎,最好都死绝了他才高兴。 只是...... 只是...... 他万万没有想到解开符印的萧镇山会如此威猛,比天神下凡,金刚转世还凶还猛,一通恶斗,打得巫祖血僵毫无还手之力不说,最后还催爆了两颗昊天大蛋,引发巫台垮塌,山石崩裂。 这...... 又狗血了不是? 等阿布反应过来之后,当场张嘴傻眼,老魂飘飘,心里奔腾着一万个...... 黑脸大秃头! 经过便是如此,此时此刻,阿布鬼火窜头,直冲凌霄,看着四外涌来的尸群,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 他会退怯吗? 不会,当然不会! 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半辈子,就冲他失去的岁月,毁去的面容,夺去的自尊,他都不会放弃。 这么说,他宁愿死在追求野望的路上,也绝不会在半路退出,更不会将到手的机会拱手相送。 “杀,给我统统杀掉!” 阿布双眼充满血丝,在疯狂的嘶吼声中发出了命令。 吼...... 一直呆立不动着的方武闻听,突然神色一变,双瞳寒光闪烁,目光中充满了残虐嗜血之色。 原地一晃,眨眼间方武出现在了一丈开外,如同野兽奔腾一般,四肢抓动地面,快速的疾驰向涌来的尸群。 大战一触即发,当双方冲撞在一起的时候,方武挥动双爪,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将面前的几具巫僵撕成了碎片,凶残的手法,比凶猛的野兽都可怕。 成为了血屠的方武不仅凶残嗜杀,力量、速度、反应,甚至体魄也得到了大幅强化。 尸群中,方武像落入羊群中的猛虎,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巫僵人仰马翻,残尸倒地。 不过片刻的工夫,数十具巫僵便已头首分离,地面上到处都是残肢断体,尸血遍地。 腥浓污秽的尸血更加激起了方武的凶性,利用无与伦比的速度和锋利的双爪,穿插在尸群中快速收割着尸体,所到之处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干净利落,几个来回便冲杀出了一条血路。 另一边,阿布也就看了两眼便不再理会战场上的情况,字碑要紧,容不得他分心。 何况,血屠的实力他很清楚,就在此前冲上巫葬台的时候,方武展现出的威力连他都感到惊喜。 那种杀伐果断又威猛霸道的强势,别说巫僵这种乌合之众,就是祖僵大僵一级的老怪,阿布都有信心获得胜利。 想到这,阿布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他何必隔岸观火,非要捞什么渔人之利,直接让方武斗败巫祖血僵岂不直截了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非当年他被赵青河暗算,又如何会像现在这般谨小慎微,像个惊弓之鸟似的,不管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格外紧张和小心,生怕再遭到什么算计。 这就叫成也谨慎,亏也谨慎,就是因为谨慎,现在他不得不...... 翻石刨土挖大坑,像个土拨鼠似的寻找着遗失的字碑。 阿布不想当苦力,更不想跟个老鼠一样满地打洞,可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刨坑的话,难道还想血战沙场,勇战尸群吗? 得了吧,就他那老胳膊老腿的老样,动个五八超什么的,还能糊弄一下人,真要斗狠玩命,他连根葱都算不上。 说白了,阿布的身手真不怎么滴,这一点他自个儿心里明白,否则此前在和段虎的几次交手中,也不会靠着邪法逃脱,早直接出手干趴对方了。 拿出身上的两把短剑,一手一把,阿布弯着腰这里刨两下,那里挖两下,独自忙活了起来。 还别说,老胳膊老腿的看着不咋样,但刨坑挖地的动作却十分娴熟,不仅熟练,速度还挺快,不大光景就把附近的地面翻了个遍。 不愧是老一辈的倒斗艺人,吃饭的本钱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只是面对这么大一片废墟,单靠阿布一人...... 累! 人累心也累。 跟头犁田的老牛似的,漫无目标只会埋头苦干。 嗯,这叫牲口。 阿布不由得浮想翩翩。 只是,就他那瘦精干巴的小身板,比喻成老牛,老牛都不屑,打顶一土拨鼠,还是最瘦的那种。 阿布卖力的挖地找字碑,双臂舞得像车轮,刨得土渣飞溅石屑四散,半晌过后...... 阿布蹲在地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鼻孔直喷土灰,心里是苦涩无比。 看了看四周散落叠加着的大石块,每一块的个头都比他大出一倍有余,分量轻的了吗? 如果说只是刨土挖坑,阿布勉强还能应对,但是面对这些死沉块大的石板板..... 尼玛玛,大爷又不是苦力,搬大石? 我搬你姥姥的大石! 再说,这么沉的玩意,搬得动吗? 除非是牲口还差不多。 阿布一阵泄气,搬不动大石,如何寻找字碑?没了字碑,等于没了指望...... 忙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忙了什么? 苦恼中,忽然阿布双眼一亮。 对哇,咋把方武这牲口给忘了呢? 不,就这家伙的怪力,比牲口还牲口,比老怪还老怪,唤他前来,别说搬石头挖大坑,就是拆了整个巫葬台都不在话下。 一想到这,阿布失落的脸上再次闪现出了激动之色,只是还未等他高兴得蹦跶起来,屁股一沉,再次重重的坐在了原地。 唤方武前来没问题,问题在于那些巫僵咋办? 没了方武那小子在战场上恶战群尸,谁能抵御尸群? 靠他自个儿? 靠,找死还差不多...... 问题回到了原点,阿布继续苦哈哈的屁股坐地,再次陷入了苦恼之中。 谁知,就在这时...... 509 寻字碑,遇尸诈 不知为何,刚才还厮杀得正欢的尸群,忽然间像退去的潮水一般,来势汹汹,去势也同样迅速。 等阿布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抬头一看,巫葬台顶早已空空如也,哪还有半点巫僵的身影。 “这......” 揉了揉双眼,阿布不确定的又观察了一下。 果不其然,尸群已经退去,留下了一地的残尸断体,就像败走的军队一样,落荒而逃。 咋回事?无端端的为何会逃走呢? 阿布闹了个一头雾水,不解的伸手挠着脑袋。 莫非是方武这小子大展神威,震慑住了尸群,这才使得巫僵胆怯,败走而逃? 只是...... 这可能吗? 巫僵又不是活人,有脑子吗? 像这种不死老僵,不仅没有脑子,也没有感情,哪懂得什么喜怒哀乐,其他不说,连知觉都没有的老粽,会感到害怕、胆怯吗? “对了,方武这小子呢?”等回过神的时候,阿布才发现,方武也不知了踪影。 口打一声呼哨,本以为对方会很快出现,可是等了一会儿,方武依旧不见踪影。 “奇了怪了,难道是呼哨的作用失效了?” 阿布急忙站在一块大石上垫着脚尖四外寻望着,一边看着,他一边连打呼哨。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看见方武模糊的身影从远处渐渐出现。 阿布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怕失去了方武这个助力,否则单凭他一人,想要待在如此凶险的巫葬台上,还真够玄乎的。 等方武一路晃荡的来到了近前,阿布看的是又好笑又好气。 蓬头垢面、满身污血不说,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撕成了碎布条,有一条没一条的挂着,问题是就那几缕布条,根本遮掩不住身躯,用衣不遮体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特别是身后白花花的大腚,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不仅白还嫩,跟出水的芙蓉似的,上面还留着几条挠痕。 阿布心中一阵,你姥姥...... 好在这里没外人,否则真以为自个儿有什么龙阳之癖,跑这鬼地方来玩什么死拉拉的游戏了。 至于死拉拉这词,阿布是听段虎说起过,觉得挺新鲜,自个儿也就记下了。 阿布瘪了瘪嘴,围着方武转了两圈,还不错,尽管身上满是伤痕,但伤皮伤肉却不伤骨,别看那些伤口吓人,皮肉外翻脓血直流,但伤口不算深,对血屠来说,跟隔靴搔痒无异。 只是...... 手里提着的那条大腿算几个意思? 还左晃晃右甩甩,当作了玩具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把死人腿给我丢了。”阿布不爽的命令道。 吼...... 方武非但没有服从命令,相反,发出了一声低吼以示抗拒。 “我让你把腿丢了!”阿布有些挂不住脸,呵斥一声。 吼...... 方武不情愿的把腿一甩,忽地一下,死人腿弹射出去,砸在了远处的一块大石上,当即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阿布眼角一抽,靠,这家伙摆明了是在发脾气,难不成真如所想的那样,血屠有了抵触的情绪?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万一血屠有了自主意识,到时不再听命于他,岂非养虎为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阿布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不过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正常。 黑冥血屠可是有着时间的限制,经他改良后时限有所增加,但不管怎么说,总归会有自生自灭的那一刻,就算方武想要反抗他,时限一到,不一样魂飞魄散? 想到这,阿布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安慰似的说道:“对了,这才乖,只要你听话,作为主人,我一定会满足你的需要。” 吼...... 一听这话,方武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情,双眼寒芒闪烁着。 血屠需要什么? 一是杀戮,无穷无尽的杀戮,用残虐和屠杀满足本能的欲、望。 二是鲜血,必须是新鲜的血液,特别是人身上的血液,可以暂时延缓时限,并且能更加激发出体内更大的潜能。 阿布笑着伸手想要摸摸方武的脑袋,就像摸宠物似的抚慰对方,只是一见脑袋上的肉屑脓血,讪讪的把手又收了回来。 “去,把这些石头都搬开,找字碑。”阿布吩咐道。 方武晃了晃伸长在地的双臂,似乎有些不乐意。 “你倒是快点干啊,怎么,不想杀人喝血了?我可是你的主人,不听话的话,你什么都捞不着!” 阿布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来了个软硬兼施,因为他感到这里的气氛越来越有些不对劲,压抑不说,还带着一丝诡谲怪异之感。 联想到尸群的不战而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让阿布感到格外不安,最好趁现在尽快找到字碑,然后离开此地,免得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嘭,嘭...... 几声震响,方武随意的挥动双臂,像拍球似的,把一块块巨石拍得四外乱飞。 阿布又惊又喜,我的乖乖,好霸道的力量,就这些巨石,随便一块都有着数千斤之重,换做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都不一定搬得动,但到了方武手里...... 不费吹灰之力! 怪不得黑冥血屠乃黑冥派的镇派至宝,这还只是发挥出了六七成的威力,如果有完整的邪咒,想必威力更得大得惊人。 只可惜,黑冥血屠就只有一道,如果再多来几道的话...... 阿布光用想的都感到无比激动。 “笨,黑冥血屠再好,会有字碑厉害吗?只要得到字碑,成仙成神不在话下,长生不老也非虚幻,届时三界独尊,何等逍遥快活。” 想到这,阿布难掩激动之色,老眼冒着灼热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轰,轰...... 废墟中,血屠方武挥动双臂,好似头人形暴龙,将身旁的一块块巨石掀飞出去。 阿布跟在后面,对方掀飞一块巨石,他便凑上前一阵寻摸,一对老眼堪比锐利的鹰眼,不放过任何的地方。 时间缓缓而逝,正当阿布找得心急火燎,前方的方武忽然停下了动作。 “怎么回事?接着给我干活!”阿布当即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方武站立在地,弯曲的身子倏地站直了起来,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像是在戒备着什么,神色有些不太正常。 “喂!你这是咋啦?”看着神情古怪的方武,阿布不解的问道。 吼...... 阿布一拍脑门,尼玛,吼个屁,这该咋沟通呢? 可惜曹满不在这儿,否则凭这货的语言天赋,兴许还能意会出点意思,至于阿布...... 和方武对话跟对牛弹琴差不多,不在一个频道上。 正思考着该如何进行有效的沟通,就在这时,方武猛的朝前一窜,几下就窜到了远处。 “喂!等等我,你这是要到哪去?” 急坏了的阿布在后面又追又撵,好在方武并没有漫无目的的乱窜,蹦跶几下之后便停了下来。 等阿布一路猛追终于来到近前的时候,他一看方武身前,不由得惊诧莫名了起来。 在方武面前,正是死去没多久的萧镇山。 咋回事? 莫非是方武干活干的累了,想要吃死尸补充一下体力? 阿布一阵疑惑,正待开口出声...... 簌,簌簌...... 几声轻微的响动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四外仔细观察了一下,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声音是从...... 阿布翻动了几下老眼,随后小心翼翼的凑到了萧镇山的身前,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脉搏。 入手的感觉冰凉如水,脉搏也没有任何的跳动,说明萧镇山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声音又是从哪传出来的呢? 阿布低着头认真思考着...... 吼...... “吼个屁,没看见老子正在思考吗?” 无由来的一声吼叫吓了阿布一跳,刚骂了两句,阿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躺在地面上的萧镇山,身躯突然抖动了起来,震动从胸口的部位蔓延到了四肢,最后抖得整个人不断在地面上弹动起来。 “这......” “难道是祖公要诈尸?”阿布惊吓得叫了起来。 话一出口,阿布心里那叫一个晦气,就因为之前叫了对方几声“祖公”,好么,居然一时间还改不过口来了。 “等等,诈尸!” “娘的,老子干的就是炼尸的行当,一辈子什么尸没见过,小小的诈尸怕个球!” 再次恢复正常的阿布冷笑一声,也难怪会出现诈尸这么邪门的事情,想来巫葬台阴气冲天、煞气逼人,别说一个才死的人,就是活人也难免会被煞气入体。 “哼,萧镇山,所谓一报还一报,你捉弄老子在先,现在别怪我无情,炼了你当我的阴傀。” 说完,阿布掏出一道冥符,口念邪咒,接着把冥符贴在了萧镇山脑门上。 “炼!” 一声断喝,萧镇山的尸体顿时安静了下来。 “起!” 阿布再次喝道,然而...... 萧镇山的尸体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然一动不动的平躺在地。 “嗯?怎么不灵了!”阿布有些错愕,以往百试百灵的邪术,居然也有不灵光的时候。 “起!” “起!” “娘的,给我起尸!” ...... 片刻过后,一连尝试几次无果的阿布气了个瞪眼歪嘴,可萧镇山的尸体依旧如故,像嘲弄他似的躺在地上。 “对咯,应该是这样......”这会儿阿布总算找到了施法失败的原因。 当时为了炼化方武,他先后动用了两口精血,导致气血亏、精力空乏,作法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斜瞟了一眼跟个二愣子似的方武,阿布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货反抗的厉害,至于连累他动用两口精血吗?现在就连小小的起尸都做不到。 好在周围没同行,否则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等这件事完后,我要好好的补一补才行。” 阿布如是想着,却没有注意方武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暴躁了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在刺激和挑衅一般,吼声一声连着一声,声音愈发狂躁和响亮。 “闭嘴,吼个球的吼,再吼老子......” 阿布本就心烦,被方武的吼叫吵得更加烦乱,然而不等他训斥完,身后阴风一动,瞬间一股寒气顺着他的脊骨涌遍全身。 “嘶......哪来的寒气?” 阿布打了个寒颤,转回头打算看个究竟。 不曾想脑袋刚一转过去,正正对上了...... 萧镇山的大肚腩! 一个没留神,阿布一头撞在了肚腩上,那滋味不像是撞在软绵绵的肚腩肉,更像是撞在了一块坚硬的铁板上。 嘭! 阿布手捂鼻子蹲在原地,疼得眼泪水直冒,也怪他过于大意,转头的时候过快,这下好,鼻骨差点撞歪。 捂着鼻子,阿布感到很是困惑,好端端的为何萧镇山会自己站起来了呢? 难不成刚才施法并没有失败,而是效果延缓了? 想到这,他捂着发酸发痛的鼻骨站了起来,刚一抬头,不偏不倚又顶在了萧镇山的铁肚腩上。 “啊哟!” 惨叫一声,阿布再次蹲地。 这回运气差点,鼻骨受损严重,直接飚了血鼻涕,这叫一个晦气,晦气加霉气,正好凑一块儿了。 等着阿布再次起身的时候,他加了防范,先退出两步这才敢站起来。 萧镇山的身躯好似一座黑塔矗立在他面前,蜡白的大脸盘子,双目闭合、双唇禁闭,白眉血须,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凶样。 阿布抬头仰视着,乖乖,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头人熊,真不知道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咋能长得这么魁梧高大。 比起自个儿来...... 电杆挂葫芦? 问题是自个儿也不胖,充其量是条黄瓜。 靠!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看着萧镇山额头上还贴着的那道冥符,阿布放心了。 符在,说明他的法术还在,作用差点也不怕,只要能控制对方就行。 血鼻涕还在冒着,阿布撕下一条碎布,揪成两截分别塞进了鼻孔,这才止住了鼻血。 现在挺好,有了方武血屠,再加上萧镇山这具阴傀...... “嗯?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忽然,阿布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但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却有些想不起来。 “对了,是那道控尸符!”阿布心头一震。 他口中的控尸符,便是贴在萧镇山额头上的那道冥符,一般来说,施法后如果冥符上的咒文变成鲜红色,说明施法成功,如果还是暗红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反应过来的阿布急忙掐动法诀,想再一次施法控尸。 刺啦! 视线中,萧镇山一挥手臂,将贴着的控尸符一把撕了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那双闭合着的双眼睁了开来。 510 夺肉囊,觅良计 “这......” “这怎么可能?” 阿布难掩心中的惊骇,失声尖叫了起来。 怪事天天有,没有今天多,一向拿手的控尸失灵不说,对方居然还把尸符给撕了下来。 阿布惊愕当场,张开的大嘴绝对能塞进三个...... 鹅蛋! 睁开了双眼的萧镇山缓缓看了一眼四周,灰白的眼珠子闪烁出了令人心悸的寒光。 当目光接触到阿布时,阿布就感到毛发倒竖、鸡皮疙瘩乱冒,不由间,恐惧从心底蔓延到了全身。 这哪里是人类的目光,简直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冰窟,能把灵魂都给冻结住。 骇人的是,那冰冷的目光中充满了残虐和杀戮,随意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恍然中仿佛进入了一片尸山血海。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阿布心中嘶吼着,凭他多年的经验可以看出,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诈尸,即便萧镇山生前是一位降魔伏妖的高人,一身玄力深不可测,但也绝不可能变成如此可怕的怪物,除非...... 巫祖血僵! 一想到这个名字,阿布不由得双腿发软,全身打颤。 但,可能吗? 当时老怪明明被萧镇山一击诛杀,那么可怕的爆炸威力,恐怕被炸得连渣都不会剩下,又怎么可能生存下来? 何况,从萧镇山身上,阿布没有发觉到任何老怪的踪迹。 艰难的吞咽一口吐沫,阿布脚步后移,打算先拉开距离再说。 不动还好,刚一挪动脚步,猛然间,站立不动的萧镇山魁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起来,吓得阿布一声老鸦叫,扑通一声,摔了个屁墩。 顾不上腚肉痛不痛,阿布双手双脚快速的刨动起来,一路蹭着碎石往后退去。 没曾想,还没退出多远,萧镇山胸口处突的炸开,污血夹杂着内脏肉屑,溅了阿布一头一脸都是。 “呸,呸......” “呃,呕......” 没等将嘴里的玩意呸干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阿布把头一低,来了个虎啸龙吟,吐得那叫一个欢实。 这心情...... 还能更糟吗? 当然能,等吐得差不离的时候,从老臀传来的火辣辣的滋味,足够阿布再喝半壶的。 糟心事还真多,但此刻阿布却顾不上这些,他用手袖抹了把脸,什么污血、肉屑、内脏、呕吐物统统擦掉,这才把目光投向了身前。 “我去,什么鬼?” 不看还好点,阿布吓得一蹦子跳了起来。 真够恐怖的,就见在萧镇山裂开的胸口处,露出了一颗血糊淋拉的骷髅头,额间那颗暗紫色的眼瞳,散发着森寒的幽光。 “擦!这是巫祖血僵的脑袋!”转眼,阿布就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控尸符会失去效果,原来问题在这呢。 萧镇山根本不是诈尸,而是被巫祖血僵占据了身体,成为了对方的肉囊傀儡。 “肉囊傀儡?莫非......” 阿布双眼一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随着几声骨头碎裂的响动,巫祖血僵的脑袋从里面挤搡了出来,周围是一些细长尖锐的骨骼,好似锋利的尖刀,破开萧镇山的胸骨后开始渐渐变长,向整个身躯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从骨骼上又会生长出细小的骨刺,纷纷扎入皮肉中,不大工夫,萧镇山就像穿上了一副黑色的骨铠,看上去凶悍威猛。 “糟了,老怪的尸躯被炸碎后,必须夺舍一个新的身躯,一旦被它完成......” 阿布不敢去想后果,因为后果太可怕太严重。 “动手,必须趁着老怪还未完成夺舍之前除掉它.......” 阿布发出了命令,然而...... 吼...... 方武似乎没有想要动手的打算,而是发出了低低的吼叫,听上去不像是在威胁对方,更像是...... 惧怕的意思? “吼你大爷的吼,给我上,干掉老怪!”阿布气得几欲抓狂。 吼...... “吼你姥姥,快动手!” 吼吼...... 阿布越催,方武的吼声越低,到了最后,就像癞皮狗似的夹着尾巴哼唧唧,非但没有上前,反而还胆怯着往后退缩。 “我......擦......” 阿布吐血的心都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节骨眼上方武会退怯。 也难怪,方武并不算完整意义上的黑冥血屠,由于黑冥邪咒的残缺,无法完全激发血屠的威力,而且潜意识中还保留有一些生前的记忆。 潜意识的作祟,使得方武能够识强辨弱,分辨对手的实力,而非完全依靠本能行动。 正是因为如此,当巫祖血僵出现的那一刹,对方释放出的邪气让方武产生了惧意,这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害怕,而是发自骨子里的恐惧,如同天地般能深深烙印在猎物的血脉之中,无法抗拒。 方武的退怯让阿布简直无语,尼玛玛的老娘娘,费尽周折竟然弄出这么个怂蛋出来。 不,也不完全算是个怂蛋,起码还懂得欺怂怕恶,面对比自己弱的小妖小怪,杀得比谁都凶,那不可一世的气焰,够嚣张够霸道够威风,够够够! 可是呢? 遇到比自个儿强的对手,怂得比个鹌鹑还鹌鹑,那舔鞋跪求的嘴脸,够龌蹉够下贱够不要脸,同样是够够够! 可恶,可恶至极,还你阿布大爷的黑冥血屠来,还有...... 还大爷的两口精血来! 窝火归窝火,可现在该咋办? 方武退缩不前,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难道自己上吗? 来个鬼脸战老怪? 打一寒颤,阿布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不想想,强如赵青河、萧镇山此等高人都惨败于巫祖血僵之手,一个重伤奄奄一息,一个直接嗝屁归天,就他自己? 算个鸠儿,恐怕连一个照面都不用,便哪凉快去哪报道了。 此刻,萧镇山身外的骨铠还在增加着,一根根一条条,首尾相连、环环相扣,不仅骨铠的密度在增加,外面还冒出了不少尖锐的骨刺,狰狞锋利,看着让人骇然惊悚。 “这......” 细心观察着的阿布眼珠微微一动,他发现骨铠的数量和密度是增加不少,然而骨铠的颜色却慢慢从墨黑色变成了灰色,并且颜色还在变淡。 除此之外,那颗骇人的尸头,原本有一半是淡金色,可是现在除了额间附近,其他地方的颜色已经褪去,就连那颗冥瞳里的螺旋状螺纹也减少了不少。 “莫非老怪负伤过重,现在又为了夺舍肉囊,耗损过度才会有这种变化?” 一想到这,阿布的心思又松活了起来。 有道是痛打落水狗,不打白不打。 放在巫祖血僵状态处于巅峰的时候,阿布绝不敢动手,因为那不叫战斗,叫送死。 但现在不同,一个负了重伤又耗损过度的老怪,再强又能强到什么地方?这么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只是...... 阿布忘了一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巫祖血僵现在处于虚弱期,但光靠他的那点水水,真能斗得过吗? “冥寒尸焰!” 阿布掏出三道冥符,口喝一声,正准备将冥火射出,就在这时...... 嗖! 啪! 嘭!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阿布自己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像条破布口袋似的飞了出去。 等趴地狗喘的时候,阿布这才感觉到胸口如同被重锤击打般疼痛,低头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凉气倒抽。 亏得阿布机灵,特意找了块铁板护在胸前,否则就刚才那一下,非抽得他骨断胸裂不可。 即便如此,被撕裂的衣服下面,护心铁板上留下了一条狰狞的鞭痕,力道穿透铁板,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龇牙咧嘴,老眼外突。 额的娘,原来这就是巫祖血僵的实力! 这一刻,阿布再无任何幻想,跟巫祖血僵交手?尼玛,这等于去送命! 至于击中他的是什么东西?阿布已经注意到了,非他,正是覆盖在萧镇山身上的骨铠,具体点说,是可以随意变化形态的骨头。 也许巫祖血僵在和赵青河交手的时候,曾吃过冥寒尸焰的亏,故而当他想要再次施展,老怪立刻甩出骨鞭这才把他打飞出去。 现在想来,这亏吃得...... 真他姥姥的暴! 偷鸡不成蚀把米,阿布又憋又气又恨,早知如此,他何必逞能好强,非要挨上一下才长教训。 阿布起了逃走的念头,可心里怎么的都有些不甘,没得到字碑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 那自己是干嘛来了? 之前不是还雄心万丈,想着什么宁愿死在追求野望的路上,也不怎么怎么,现在呢? 怂蛋了? 最可恨的就是方武,白眼狼,翻脸狗,畜生一个,牲口不如! 阿布心里骂开了花,没办法,正是他此时唯一能泄愤的法子,否则吃瘪又受气,挨打还装孙,没个撒火的地方,非气死他不可。 “咦?那是什么!” 阿布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看向了巫祖血僵的身后。 就在老怪身后不远处,碎石堆的边上,有着一个黑不隆冬的地洞,看大小,似乎老怪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地洞不是关键,关键是里面露出了一截石碑...... “字碑!原来字碑在这里!” 阿布难掩心中的激动,兴奋得几乎欢叫了起来。 可怎样才能得到字碑呢? 明抢? 去你大爷的,抢得过吗? 字碑可是老怪的掌中宝心头肉,别说抢,就是多看两眼都会被挖眼珠,还明抢呢?没那么大的本事就别做那么凶险的事情。 换老话说,就是没那么大的头,别戴那么大的帽子。 暗夺? 阿布摇摇脑袋,暗夺个屁,真当老怪是瞎子吗? 看清楚,对方可是有着三颗眼珠,不说萧镇山的那对青光眼,老怪额间的冥瞳可不是吃素的,堪比千里眼,观察入微。 想找抽尽管试试,抽不死你。 抚摸着铁板上的痕迹,阿布一阵唉声叹气。 调虎离山? 这法子...... 这法子真不错! 只要引走了老怪,届时字碑不就到手了吗? 想到这,阿布脸上的愁云散去,露出了他那比鬼脸还吓人的笑容。 “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这么好的办法都能想出来......” 没等得意起来,阿亮脸色一垮,巴子的,法子虽好,可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办到? 不过短短的几息之间,阿布把脑袋几乎都快要想炸了,累得他觉得自己仿佛又衰老了几年。 搜刮肚肠就只想出了几个法子,可没一个顶用,阿布苦巴巴着臭脸,暗憋暗气,喉头一甜,噗...... 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真把自个儿给气吐血了。 没办法,这世上有一种苦叫做望眼欲穿,那种唾手可得却又咫尺天涯的滋味能把人活活愁死。 老血喷洒在地,连着刚才塞鼻孔的两团血布也飞了出来,阿布揉着胸口,脑瓜耷拉。 忽地,一条黑影冲了过来,速度之快,等阿布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阿布大骇,转而表情丰富了起来。 是气是怒?是哭是哀? 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因为那条冲来的黑影正是被他炼化的血屠,方武! 至于方武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事吧..... 说出来比狗血还狗血,能把阿布气得再喷一口老血。 尼玛玛,不愧是血屠,见血就屠,瞅瞅,这货正趴地上吸溜吸溜舔着血水,连那两团塞鼻孔的血布都没放过,放在嘴里又嚼又咬着。 阿布欲哭无泪,苍天,大地,祖师爷! 玩阿布大爷是吧? 狗屁的黑冥血屠,扯球蛋的镇派至宝,这简直就是一只血蚂蟥,无血不欢,无血不乐! 阿布的心情糟透了,想起此前费气巴力总算炼化了方武,本以为有着血屠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狗屁,统统是扯蛋! “该死的方武,吸血是吧?老子让你喝老尿,喝不死你!” 气急败坏的阿布说干就干,反正也没啥子指望了,得了这么个二百五,就不许他自个儿也撒泼发疯一下吗? 只是...... 吸血,血屠,血蚂蟥? 正想解开裤腰带的阿布动作一滞,接着那张乌云密布的黑脸就像拨开云雾般,露出了比哭还丑陋的笑颜。 “有了,有法子啦,哈哈哈!我就说嘛,凭我天才加智慧的脑袋瓜,怎么可能被这点芝麻小事难倒?” 阿布兴高采烈的大笑了起来,随后笑容一收,蹭的一下,拔出了腰上别着的匕首。 明晃晃的刀尖并没有指向巫祖血僵,也没有指向跪地舔血的方武,而是对向了...... 511 血布团,潜能激 有一种疯狂叫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狠辣无比。 正如此时此刻的阿布。 拿着手中的匕首,阿布深吸一口气,接着手腕翻动,把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 胸口? 没有,那地方能捅吗?一刀下去保准玩完,大罗神仙也救不活。 腹部? 不敢,真捅一刀的话,肠子哗哗往外流,堵都堵不住,想死尽管试。 脖子? 你大爷,那是抹脖自尽好吧!又不是找死,谁敢抹一下? 肩膀? 太疼...... 大腿? 疼不说,行动还不利索,不太合适。 阿布手拿利刃,目光顺着自个儿周身扫了一遍,手心手背都是肉,真不好选择呐。 最后他牙一咬、心一横、眼一闭、腰一挺,刀刃一晃,刺向了自己的...... 手臂。 无毒不狠非丈夫,阿布对自己可真够狠的,一刀下去,硬是拉开了一个小口子,很快血水从口子里冒了出来。 拿布团蘸了蘸,接着阿布把手一扬,血布团飞向了巫祖血僵。 “嘿嘿,这就叫以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还是老子最聪明......” 看着飞去的血布团,阿布心里颇为得意,谁知就在这时...... 啪! 方武手臂一伸,把半空中的血布团抓在了手中,接着用鼻子闻了闻,往嘴里一扔,吧唧两下吸干净了血水后,噗地一下又吐了出来。 阿布...... 握草! 你丫的能有点眼力劲吗?懂得啥叫配合吗? 二货,十足的二货,二百五! 看着地上那块被咬得千疮百孔的破布团,再瞅瞅方武恬不知耻的贼样子,阿布吃人的心都有。 闷躁的哼了一声,阿布再次撕下一块布团,对着伤口用力的蹭了几下。 本想将就着旧伤再挤点血水出来,奈何刚才那一刀割得太轻太浅,这么点时间下居然有了愈合的迹象,除了依旧火辣辣的痛之外,一丝血水都挤不出来。 看来还得再来一刀。 阿布慢抬手轻落刀,给自己又来了一下...... 拿着血布团,阿布加着一百个小心,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在抛出血布团前他故意丢出了一颗石子,之后才把血布团扔了出去。 啪! 方武的反应真够快的,一手一个,把血布团和石子都抓在了手中。 很刚才一样,血布团扔嘴里又嚼又吸,至于石子...... 嗖...... 当! 打阿布脑袋上了。 好在石子不大,跟鸟蛋差不多,问题是方武力道惊人,打得阿布仰面朝天,直接破头,顿时血水涌了出来。 可想而知,此刻阿布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比哈了狗还哈了狗。 摸着脑袋上的血窟窿,感受着手里带着余温的血水,阿布的眼神阴毒了起来。 小崽,有你的!喝老子的血还打老子,瞅瞅,这一脑壳的血浆浆,比老子自残两刀放得都多,等等...... 血? 血! 这东西珍贵,可不能浪费了! 要说还是阿布脑子灵光,这会儿也顾不上发火呼痛,直接撕下几块布团按在了脑袋上。 一来二去,等血止住的时候,他手上足足多出了五块血布团,这些血布团不仅成色十足,用力一拧的话,还能拧出血水来,对比刚才的血布团,顶多就是个半成品。 掂着有些坠手的血布团,阿布心里在滴血,这可都是跟了他一辈子的老血呐,感情至深,现在说没就没了,天晓得要喝多少碗血旺才补得回来? 不过只要能得到字碑,这点代价...... 值了! 想到这,阿布鸡爪一挥,五块血布团天女散花般飞向了巫祖血僵。 方武可是一直都乖乖的站在原地,跟听话的狗娃似的就等着主人抛食来喂,此刻一见血布团飞了过来,乐得兴高采烈,伸舌舔嘴,只是...... 该抓哪块血布团呢? 看着飞来的五块血布团,方武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迟愣的工夫,五块血布团从方武头顶飞了过去,而且飞去的方向,正是巫祖血僵的位置。 当即,方武怒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别说是灵智懵懂的血屠方武,即便对方带给他了很大的威压,强大的尸威令他心有余悸,但是在血布团的面前,他可以为之疯狂为之不顾一切! 嗖! 人影一晃,方武追着血布团出现在了巫祖血僵的面前,尖锐的利爪伸向了血布团。 巫祖血僵冥眼微微一动,身外骨铠骤然抽出,化为一条骨鞭打在了方武的身上。 轰地一下,方武被抽打了出去,然而下一刻,方武再次出现在了老怪近前,这一回方武的利爪没有伸向血布团,而是抓向了老怪的胸口。 可见刚才的一击,已经将方武的凶性逼了出来。 咔! 强如钢条般的骨铠竟然发出了断裂的脆响,胸口处的骨架在方武的攻击下出现了几条细微的裂缝。 吼! 尸吼震天,巫祖血僵恼怒地一掌拍下,却被方武灵巧的躲避而过。 紧接着,方武绕到老怪的身后,双腿一动,身子弹了起来,猴窜似的直接骑在了老怪的肩膀上,双腿夹住脖子,又撕又咬着,动作粗鲁野蛮,跟野兽无异,但却十分有效。 不大工夫,在方武的撕咬下,萧镇山的头颅被咬得残缺不全,一对灰白的尸眼都被挖去了一颗。 眼看光秃秃的大脑袋只剩下了一半,头颅中的脑浆都露了出来,暴怒的巫祖血僵恶吼一声,骨铠化为两道利刃,分左右插向了方武。 其中一条骨刃被方武侧身躲过,但另一条骨刃却插进他的肩头,噗地一下,顿时血花冒出。 带着凄惨的吼叫声,方武被骨刃吊在了半空,巫祖血僵尸爪用力一拍,伴随着骨碎的响声,方武倒抽出去,重重的落在了远处。 不远处,激烈的战况看得阿布直吐舌,当看到方武被拍飞出去,阿布一哆嗦,完咯,自个儿还没开始行动,血屠就玩完了,不会这么狗血吧? 亏他还对血屠抱有多么大的幻想,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象。 外强中干,尼玛,还镇派至宝呢?呸! 阿布嘴苦心更苦,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现在咋办?没了血屠方武,别说夺字碑,老命都难保。 正在低苦哀愁之际,猛然间一道黑影弹射而来,速度之快,几乎眨眼之间便冲到了巫祖血僵的近前。 轰! 一声闷响,老怪被撞得倒退几步,不等站稳身形,方武猛扑上去,像发了狂的野兽撕咬起来。 “呃,这咋说来着?”阿布嘴角一抽,挺尴尬。 “古人诚不欺我,不愧是本派的镇派至宝,够强够猛够霸道,够够够,哈哈哈!” 阿布笑了,笑了个老枝乱颤,只是还未笑两声,嘭地一下,方武被老怪又抽飞了出去。 “呸!不中用的废物,才夸一声就怂蛋,喝了老子的血,就给老子卖命的干,干死老怪!” 呼...... 带着风啸声,方武冲杀向了巫祖血僵,双方又一次厮杀在了一起。 “哈哈哈,好!这才像话,老子看好你!” 嘭...... “你丫的,废物!” 呼...... “好样的,就这么干!” 嘭...... “废物!” 呼...... “厉害!” ...... 血屠方武和巫祖血僵斗了个酣畅淋漓,阿布喊了个淋漓酣畅,只是时间一久...... “我去,疯了不成?放着字碑不抢,老子在这助哪门子的威呢?” 反应过来后,阿布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也怪他看得兴起,居然忘了目的。 好在双方的恶斗一时间还未分出高下,方武猛老怪强,斗了个难分难舍、针尖对麦芒。 只是这种表面现象只能维持一时,正如程咬金的三板斧,看着势强威猛,但是只能吓人却无法获胜,一旦招式用尽,必将功亏一篑。 趁着方武还有能力牵制住老怪,阿布急匆匆来到字碑前,伸手抱住字碑的顶端往上一提...... 没提动! “这......”阿布有点傻眼。 百密一疏,千算万算,算漏了字碑的重量,现在好,别说夺走字碑,就是想把字碑从地洞里捞出来都难。 “给我起,起!” 阿布疯狂的抱住字碑又提又拽着,半晌过后,字碑没被提起来,反把他累了个趴地狗喘。 可怜脑门上的血口子,被他这么一用力,老血飚了个欢畅。 雪上加霜,阿布的心情....... 跟刚才一样。 “对了,血,血有用!” “哈哈哈,我他娘的就是个天才!” 阿布一改脸上的愁容,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为了得到字碑,阿布可是下足了本钱,忍着疼痛往脑门上挤血,足足挤了一大块布团,这才晃着手中的血布口打一声呼哨。 真灵,也不知是呼哨声吸引了方武,还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引起了注意,几个眨眼的工夫,方武带着残破的身躯来到了阿布跟前。 嚯!真够惨的,整儿一血人,看得阿布都觉得有些不忍。 胸口塌陷,血口横生,腰部弯曲,天晓得骨头断了几根,这要是放在人身上,不死也残废。 只是阿布有点想不通,明明方武一身是血,为何不动心,偏偏对自己流出的血水感兴趣呢? 忘了,血屠嗜血,嗜的是活人的鲜血,死人的尸血,那玩意能感兴趣吗? “小子,想喝血吗?”阿布故意摇了摇手中的血布,像拿着骨头在逗狗一样诱惑着。 方武舔了舔嘴角,要是能说话的话,他非来上一句,“你大爷的,不想喝血爷爷来这干嘛?” 阿布笑了笑,把血布丢进了地洞的缝隙里,“想喝血就自己动手,瞅见没?挖出字碑,血布就是你的了。” 话声刚落,方武一把按在字碑的顶端,随后往上一提,生生将字碑提了起来,接着往远处丢了出去。 阿布看得心花怒放,蹦跶着跳向了落地的字碑,再不顾钻洞捞血布着的方武。 字碑终于到手了,阿布颤抖着双手,就像轻抚着爱人的脸颊,温柔而又体贴,就差没下嘴,狠狠干上两口。 看着字碑上淡淡荧光下的古体纂字,阿布激动得不能自己,这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只要能参悟这些玄文古字,何愁不能唯我独尊? “真神奇,真玄奥,哈哈哈,美哉,妙哉,爽哉,哉哉哉!” 连声欢呼着,阿布抱起字碑就想离开,可是...... “哎呦妈呀,咋这么沉呢?” 就刚才那一下,沉重的字碑好悬没闪了他的老腰。 糟了,这下该咋办? 本以为刚才字碑被地洞卡着,只要能拉出来应该背得动,现在好,就这死沉死沉的玩意,阿布这老胳膊老腿的老样,除非变牲口,否则想要驮着走,还真难。 轰! 正搓揉着老腰想办法着,身后巨响传来,阿布扭头一看,好么,方武手拿血布刚要往嘴里塞,却被巫祖血僵堵了个正着,俩货话不投机,见面就干架,酣斗了起来。 可怜方武,一手攥着血布,一手忙于反抗,被打了个狗头猪脸,滚地乱吠。 方武的死活,阿布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没有了方武的牵制,老怪会如何,阿布不用想也能猜到。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阿布顾不上老腰酸疼,唰唰几下解开了裤腰带...... 他的这条裤腰带堪比王婆子的裹脚布,对方是又臭又长,他的则是又长又宽。 也怪年纪大点,腰板不那么利索,不多裹几圈在腰上,难免折了腰。 其实吧,多裹几圈同样也免不了闪腰,就在刚才,不是就闪了一下吗? 解下裤腰带的阿布动作麻利的捆在了字碑上,剩下的绑在了自己的背上,随后舌尖一顶上牙堂,丹田一叫气,老眼突起,老筋蹦起,腰板往上一动。 “给我,起!” 阿布真够拼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努力想要把字碑驮起来,一番努力下,皇天不负有心人,字碑终于...... 动了。 但仅此而已,除了动弹两下之外,离着驮在背上还差着老远。 至于阿布...... 字碑当壳人作龟,跟只王八似的来了个老龟晒日,背朝下脸朝上,晃着双脚直蹬蹬。 尼玛,这罪受得,真他娘的晦气。 阿布气得骂出了声,声音还不小,当即引来了巫祖血僵的注意。 吼! 噪耳的尸吼好比旱地惊雷,吓得阿布刺溜一下好悬没瘫了,转头一瞅,娘嘞!老怪带着浓浓的杀气如同磨盘似的碾压而来,直吓得阿布胆儿颤颤心儿巍巍,额头血口再飙血箭。 眼瞅着巫祖血僵魁梧的尸躯越来越近,脚步声仿若擂鼓般震动地面,生命攸关之际,也不知从哪冒出了一股邪劲,阿布一个翻身,背着字碑站在了地上。 这一下连他自个儿都感到惊诧无比,看来潜能这玩意还真玄乎,不管岁数多大,关键时刻或多或少都会激发出来。 阿布没空去多想,想了也没用,现在最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躲过老怪的追杀,把字碑带出去! 512 良苦心,意味深 阿布驮着字碑,好比老猴背冬瓜,老龟驮大壳,挪一步颠三颠,走一步晃三晃,动作别扭,看着闹心。 别看在危难关头激发出了夕阳红,但夕阳再好,余晖有限,背起字碑是一回事,想要驮着字碑逃走又是一回事,更别说暴怒中的巫祖血僵何等恐怖,那速度,堪比流星飞雨。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巫祖血僵就要冲到近前,关键时刻阿布把手一扬,同时打起了呼哨声。 随着手中抛起的那抹殷红,更快的一道黑影飞射而来,正正撞在了老怪的身侧。 嘭! 巫祖血僵被撞得弹了出去,至于那道黑影,则抓着手中的血布团,兴奋得又蹦又跳。 阿布长出一口老气,亏得脑门上的口子又飚了血,让他有机会引诱方武前来,否则他的老命还真有些玄乎。 看来吧,老血还真的不能停,必须时刻保持着流畅,能在危险时刻化解危机。 这法子是不错,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血量够不够,万一不够...... 阿布愁叹一声,算咯,走一步看一步,等不够的时候再说,现在的关键是把字碑驮出去。 说驮就驮,阿布弯腰驼背,哼哧哼哧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巫葬台下走去...... 另一边,段虎背着昏迷中的赵青河离开了巫葬台正向城外赶去,为了防范巫葬台上的尸群问世,他必须引爆藏在护城河上的炸药,隔绝对方过河。 离着巫葬台越远,段虎的动作越发迟缓了起来,精力的透支体力的耗尽,再加上所负的伤势,到现在他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又走出了一段距离,段虎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放下赵青河后,靠在一块大石上气喘吁吁。 短暂的休息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师父的样貌,鼻头微微一酸,眼眶湿润了起来。 “可恶,可恶,可恶!” 段虎一拳打在了石头上,他感到的不是从拳头传来的疼痛,而是无比的心痛。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选择。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种师恩似海的情义,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上,令他痛不欲生。 “都怪你这条老狗,若不是你,师父怎么可能会死?” 段虎怒吼一声,举起了血迹斑斑的拳头,对准昏迷中的赵青河一拳轰出。 只是还未打中对方,他便卸去了力道,拳头无力的落在了地面。 段虎虽然愤怒,但不至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知道赵青河虽然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呢? 难道他自己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不,他不但有责任,还是直接导致萧镇山人死道消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为了救他,要不是念在师徒之情,萧镇山也不会选择破开丁甲符印,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师父,弟子错了,虎子知错了!” 段虎跪倒在地,他想哭,但他不能哭,因为萧镇山说过,是爷们就不能流泪,这代表着坚强代表着勇敢,代表着爷们应有的气节和胆色。 只是...... 这话说的容易,但谁能轻易地做到呢? 即便是萧镇山,当初也躲在房内嚎了个痛心疾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自古如此。 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段虎对着巫祖台的方向磕了九个响头,脑海里、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位他最最尊敬的恩师,萧镇山。 自此永相别,音容却难逝,可叹一世恩,泪洒衣襟湿。 ...... 振作精神的段虎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把赵青河背在背上,忽然,对方轻哼了一声,眼皮动了两下,微微睁了开来。 无神的眼珠游离般四外扫了扫,赵青河虚弱地问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鬼门关!”段虎不爽的答道,要不是看在师父的嘱咐上,别说回答,踢死对方的心都有。 赵青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这么说来,我们都死了?” “死你大爷,你死虎爷都不会死。”段虎骂道。 “原来如此,段虎,你为何要救老夫,还有,字碑呢?”赵青河及其虚弱,但脑子还没糊涂,他能看出段虎是在气头上,不愿计较,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不提字碑还好,段虎当即暴怒了起来,伸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像提死狗似的把赵青河提了起来。 “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你,我师父也不会死在巫葬台上,还我的师父来!” 被揪着的赵青河无力反抗,但当他听到萧镇山已死的消息,那张血糊淋拉的脸庞明显有了变化。 “你,你是说萧门主死了?” “不错,我师父为了救......救我,死在了巫葬台上。”说完,段虎手一松,放开了赵青河。 “好个师徒情深,段虎,能遇见这么好的师父,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福分,知足吧。”说话间,赵青河眼中闪烁出了一丝淡淡的目光。 “虎爷知不知足关你屁事,就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老匹夫,有何资格谈论我师父?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呢?猪狗不如,比畜生还畜生!” 赵青河不怒反笑道:“呵呵,不错,老夫一生机关算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都敢做,也许这就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活该落了个可悲的下场。” 本欲发火的段虎一听,满面怒容微微缓解了一些。 “你,知错了吗?” “知错?哈哈,敢问老夫何错之有?”一句话,段虎又愤怒了起来。 “死不悔改的老狗,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吗?”段虎赫然问道。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称雄,老夫要是错的话,那自古以来的枭雄帝王不都错了?” “段虎,你我层次不同,自然无法理解老夫的追求和梦想,可惜时不待我,否则老夫也不会一败涂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派胡言,赵青河,像你这么个无药可救的畜生,死了也是活该,若非师父留有遗愿,虎爷根本不会救你!”段虎气愤的骂道。 “你师父是怎么说的?”似乎挺在意萧镇山对他的评价,赵青河无力的问道。 段虎忍着怒火答道:“师父说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都是可怜人.......” 听完,赵青河发出了一声凄苦的笑声,“说得好,说得真好,只可惜你师父已经先一步归尘,否则老夫真想和他把酒当歌,畅饮一番。” 段虎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赵青河摆了摆手,“你走吧,老夫打算留下来。” “你想死在这里?”段虎问道。 “生也好,死也罢,既然心愿落空,就让老夫留在此地,也算是能够弥补一下心里的缺憾。”赵青河点了点头。 “哼,想死?哪那么容易,赵青河你听好了,你的死活虎爷不在乎,但师父的嘱托我不会不从,跟我走!” 不顾赵青河微弱的抵抗,段虎俯身抱起对方,扛米似的蛮横架在了肩头,随后甩开大步而去。 ...... 随着距离的拉近,空气中的温度骤然提升,涌动的热量扭曲着升腾的水汽,模糊着视野,仿若巨大的蒸笼烘烤着里面的一切。 刺鼻的气味充斥四周,臭气熏人,刺激下双眼有着隐隐灼烧的辣疼感。 看着已经临近的高大城墙,段虎粗重的喘息一声,只要穿过那道城门,便能抵达护城河。 这一路上,赵青河的挣扎没少给他添堵,本来体力就已经透支,这么一折腾,把他累了个够呛,原本就艰难的行程,无端端又耗费了不少的光景。 如今终于快要到达城门,反而赵青河却安静了下来,这让段虎感到颇为诧异。 “老狗,你不是觅死觅活想要留下来吗?怎么现在不闹腾了?”段虎问道。 赵青河没有理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哼,等把你救出去后,你就是跳崖吞炭抹脖子,虎爷通通不管,只是奉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昧着良心去做伤天害理的坏事,即便成王称帝又能如何?真以为没有天谴吗?” 段虎扛着赵青河继续前行着,没走两步,肩头上一阵晃动,段虎怒喝道:“够了,别以为虎爷不发火就容你随意闹腾,再折腾看虎爷不把你抽成猪脸!” “段虎,放我下来,我跟你走就是。”赵青河依旧没发火,只是淡淡的说道。 “就你这身伤势,你能走吗?”段虎感到有些诧异。 “无碍,老夫的伤势虽重,但不至于窝囊到连路都走不了,你放我下来。” “赵青河,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听到了没有?”说着话,段虎弯下身子,把赵青河放了下来。 赵青河稳了稳沉重的身体,接着尝试着迈出了脚步,未等落地,身子一歪,踉跄间差点摔倒,好在段虎手疾眼快,伸手扶住了他。 “撒开,老夫不用你扶。”赵青河没有领情,用他那条独臂粗鲁的推开了段虎。 “我去,好心当做驴肝肺,不扶就不扶,摔不死你。”段虎骂咧一声,抱手站在了一旁。 扑通! 果不其然,没有了段虎的搀扶,不过晃眼之间,赵青河便摔了个狗吭泥。 “咋样,不听虎爷话,吃亏了不是?”段虎幸灾乐祸的说道。 趴地上的赵青河略微休息了一下,颤抖着身躯勉强又站了起来,倔强的朝前走去。 没走两步,脚踝一软再次摔倒,但很快又站了起来...... 段虎跟在后面,看着赵青河摔了又起,起了又走,走了又摔...... 渐渐的,脸上嘲讽的笑容消失不见,泛冷的目光也开始柔和了起来。 看来赵青河能有着今日的成就不无道理,其他不说,就冲对方这份毅力和执着,换旁人,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思量间,段虎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不错,此时此刻,他恍然间似乎在对方孱弱的身影中看见了萧镇山的影子...... 尽管理想不同,追求也不一样,但这份坚持和努力却相同。 也许当时萧镇山正是因为对方身上的这份执念,从而产生了共鸣,这才起了恻隐之心。 “师父,原来你让虎子救他,实际上是为了这个原因......” 段虎终于明白了萧镇山的意思,他不是为了让段虎救赵青河,而是为了去救那份顽强的意志和却永不言弃的信念。 这份意志,这份信念,不正是萧镇山的精神所在,九锡虎贲的遗志传承吗? 心头翻起了百般滋味,段虎叹息一声,萧镇山的良苦用心令他内心酸楚,但同时又感到无比温暖。 “师父,你放心,虎子一定会将你的信念继承下去的。”缅怀中,段虎在心里发下了誓言。 来到一处土窑的面前,段虎瞅了瞅那扇几乎腐朽的木板门,接着手起刀落,咔嚓几下,将木门劈碎。 选取了其中较为结实的一段后,段虎走到赵青河的身旁,把手里的木棍往前一递。 “不用,我自己会走。”赵青河依旧不领情的说道。 段虎知道这是对方的自尊心在作祟,不想欠自己人情。 “赵青河,别以为我是在帮你,就你这么个走法,何时才能走出去?杵根木拐要利索点,起码可以少耽误点时间。” 说完,不管对方肯不肯,段虎把木棍塞在了他的手中,随后大步朝前,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赵青河看着手中那根残破腐朽的木棍,眼角流露出了一丝惆怅,放在平时,他非暴跳如雷不可,但此时,他却感到了一阵心酸和悲苦。 一直以来,执着的信念都在支撑着他,即便年岁已逝,成为了一位暮年老者,但他始终认为自己还很年轻,心中的执念就像熊熊烈焰般,不断激励着他,鼓舞着他,诱、惑着他,让他无法自拔。 但,当一切化为泡影之际,这一刻,所有的信念、坚持、执着统统流逝,仿若一场无情的豪雨将他心中的烈焰熄灭一般,留下的只有冰冷和彷徨,凄苦和悲哀...... 然而,就是这么根木棍,破破烂烂、弯弯扭扭的破棍子,却让堕入黑渊的赵青河看到了一丝光亮,尽管那丝光线是多么的微弱,多么的渺小,但却给了他一丝温暖。 正是这微不足道的暖意,足以让心灰意冷的赵青河又感到了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暖。 这种感觉...... 真好。 片刻后,赵青河再次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段虎,不要以为一根破棍子,就能让老夫感激你。” “你想太多了,虎爷向来恩怨分明,不像你,呲牙必报,人狠心黑,地道的真小人伪君子。”段虎不在意的回道。 “哼,这样最好,倒是老夫有一句话还要当面和你说清楚。” “有话说,有屁放,虎爷听着呢。” “想必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可能轻易化解,段虎,想要报仇的话,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你想杀老夫的话,动手吧!” 赵青河站立在地,努力挺起了胸膛,目光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释怀着什么。 513 世道乱,唯坚强 看着赵青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段虎有些发愣,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不过有一点对方说的不错,想要报仇的话,现在正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一旦错过,将来再想寻找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赵青河,你什么意思?”段虎皱起了眉头,神态严肃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有道是无债一身轻,老夫老了,现在还是个残废,活着也是空度时日,与其浪费粮食,不如死在你的手中,起码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赵青河坦然而道,这一刻,他惧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孤独终老,凄惨余生。 也许,能死在对方的手中,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一种解脱,更是一种欣慰,死在强者手中的那种欣慰和满足,这...... 大概就是他的命运吧。 见段虎没有动手,赵青河继续说道:“自古成王败寇,王者殊荣,寇者必死,老夫死而无憾,动手吧。” “赵青河,死了这份心,虎爷虽然和你有仇,但我不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此前在巫葬台上,你对我有恩,现在我们扯平了,至于以后......” 看着独臂苍老的赵青河,段虎说道:“如果你命大,能把伤养好,届时无论天涯海角,虎爷一定取你项上人头。” 说完,段虎扭头便走,急得赵青河手杵破棍,一面高一脚低一脚追赶着,一面不停地劝说着。 段虎懒得理会对方,又觉得耳鼓呱噪,不由间加快了速度,直接拉开了距离,任由赵青河在后面老狗乱吠。 不多时,高大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了身前,段虎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跨步走了进去。 穿过城门,火红色的热浪卷起滚滚烟尘,把护城河笼罩在了里面,雾气蒸腾,烟雾弥漫。 段虎径直朝前走去,却敏锐的发现了桥面的异状。 “咦?那些死人脑袋怎么都不动弹了?” 记得在来的时候,桥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死人头,凶戾狰狞,一副副要吃人的嘴脸,煞是难缠,可此时此刻...... 却没了动静,就像已经死去一样,仰面朝天,双目紧闭,露出了死灰色的面容。 事有蹊跷,必定有诈。 段虎加着提防,走到近前后仔细查看起来。 “这......这是黑冥派的冥符!” 看着桥面上散乱着的冥符,很多已经化为了黑灰,只有少部分还未烧尽,段虎诧异无比。 回想在巫葬台时看到的景象,段虎心中一突,莫非闯入之人并非只有方武,还有其他人? 是谁呢? 带着心中的疑惑,段虎又查看了一圈,所到之处都有着施法的痕迹,再就是一颗颗死去的人头鬼面。 正在这时,身后赵青河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看着满地狼藉之景,老头冷哼了一声。 “该死的老东西,想不到连老夫都被你欺骗了。” 段虎回身问道:“赵青河,难道你认识施法消灭这些死人头的人吗?” “何止是老夫认识,说起来,你也不陌生。”赵青河说道。 “我也认识?” “莫非是贼蛋阿布?可是,他不是被你打落悬崖,早就摔死了嘛,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段虎惊讶的问道。 “贼蛋?呵呵,这个绰号不错,老夫的这位师兄,人贼心更贼,贼头贼脑滑不溜球,否则老夫怎么可能被他欺骗,以为他死在了悬崖下呢?”赵青河答道。 “果然是他,看来是他和方武联手,暗中尾随在后,坐等渔人之利。” 段虎终于想明白了一切,不由间钢牙咬紧,眼中带出了怒意。 “段虎,你是说阿布和方武联手?这是怎么回事?”这回轮到赵青河诧异了起来。 段虎也不打算瞒着,把自己所见所想大致说了一遍。 听后,赵青河点了点头,“看来你的猜错应该不会错,只是......” “只是什么?”段虎问道。 “方武这小子是老夫亲手培养起来的,他的能耐我最清楚,比上不足,但比下却绰绰有余,然而,此子再厉害,也不会厉害到你说的那个程度,除非......” 赵青河话语一顿,陷入了沉思,把段虎听了个憋闷无比。 “喂,赵青河,你看这是啥?”段虎来到近前抬手问道。 “啥?” 赵青河刚一抬头,黑影一晃,段虎一记爆栗敲在了他的脑壳上。 “哼,敢在虎爷面前装大半蒜,虎爷赏你吃爆栗,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说话大喘气。” 段虎收回了手,刚才那记爆栗他没用多大劲,为的也是怕把对方敲归西了,即便如此,赵青河疼得瞪眼吐舌,老魂好悬没飞天。 “段虎,老夫要和你决斗!”赵青河单手独臂,杵着破棍在地上直戳戳,可怜脑壳疼,又没法子捂头,气得他哆嗦着发出了挑战。 也难怪会发这么大的火,想他赵青河何许人也?从来都是占别人得便宜,何时自个儿吃过亏? 段虎正眼都不看一下,只是斜眼瞟了瞟,嗤之以鼻道:“虎爷从不欺负弱小,就你这独臂老倌倌,算了,免得满地找牙,烂脸蹭泥。” 赵青河不听还好,气得哇哇暴叫了起来,“臭小子,你敢羞辱老夫,我们决一死战!” “死战?呵呵!”段虎给了个呵呵,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你是怕了老夫,想当缩头乌龟吗?”赵青河挑衅道。 段虎掏掏耳朵,全当没听见。 “喂!耳聋了还是哑巴了?你倒是出声气啊!”段虎越不搭理,赵青河越生气。 “真想和虎爷决斗?”不知为何,段虎忽然开口问道。 赵青河点点脑袋,这不废话嘛,不想决斗的话他何必费那口舌,看把他累得气喘吁吁,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那好吧,只要你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虎爷就答应和你决斗。”段虎大方的说道。 “真的?”赵青河有些不太相信。 “废什么话,虎爷向来一言九鼎,会骗你这么个老倌倌?”段虎拍着胸脯保证道。 赵青河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嘟囔一声,“那可说不准。” “你说什么?”段虎牛眼一瞪,赵青河当即认怂,不认都不行,谁让自个儿有求于人呢? “呃,刚才老夫在想......”赵青河把后面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方武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自然知根知底,若说拳脚功夫,在年轻一辈中还算出色,至于黑冥派本派的邪法冥咒,略懂皮毛,也就是才入门槛而已,谈不上什么高深。 如果阿布身旁那人真的是方武的话,想要短时间内猛增本领,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将方武炼化成黑冥血屠。 也只有炼化成为了血屠,方武才可能有着如此可怕的力量和本事,利爪如刀,利齿似剑,体若磐石,斩杀巫僵如屠狗杀鸡。 只是...... 阿布明明不会黑冥邪咒,何来施法炼化呢? 刚才赵青河就是因为想不通这一点,所以迟迟没有言语。 段虎听后冷哼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贼蛋是你的师兄,入门比你早,学的也比你多,尽管天资不如你,但难保他会想出什么破解邪咒的法子。” 赵青河点点头,“或许真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阿布设下的圈套,当时故意拿出黑冥血屠符咒,却又装着不得其法,最后故意被老夫打下山崖,为的就是避人耳目,好来个诈死,坐享渔翁之利。” 事情经二人这么一推敲,还真把真相推了个大概,只是现在才发现已经为时晚矣。 赵青河口打哀声,“可恨老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连如此诡计都看不穿,看来我真是老了。” “不是你老眼昏花,而是贼蛋变得更加狡猾了,归根结底,这也是你造成的,当初要不是你心狠手辣,想要残杀同门,何来今日被人利用呢?”段虎不屑的说道。 赵青河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看着赵青河吃瘪,段虎心里说不出的解气,回想当初对方何等嚣张何等霸道,而今,老迈残年、断臂毁容,却也挺可怜的...... 可怜个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活该如此。 真相已经解开,对此段虎不再纠结,至于阿布是否真能渔翁得利? 这一点,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巫祖血僵何许老怪? 尼玛,那可是祖僵一级的大怪老粽,抖一抖山崩地裂,吼一吼风云变色,瞅你一眼,小魂飞天。 强如萧镇山和赵青河此等高人都不是对手,一个身死道消,一个重伤难医,就凭阿布想全身而退? 笑话,真把老怪当成是吃干饭的饭桶了? 即便有着血屠方武助阵,同样捞不着好,一个不慎,兴许还把老命丢在巫葬台上。 还别说,段虎的这番想法真应景,可惜阿布不在这儿,否则非翘起大拇哥赞叹一声,“黑蛋,神人也,贼蛋谁都不服,舅服你!” 可不是嘛,阿布的处境何止是凶险一说?带这个二愣子的血屠,妄想在巫祖血僵的嘴里夺食? 这不自找苦吃,自讨没趣,自己找抽...... 苦不死你,抽不死你。 ...... 得到了答案的段虎迈开大步打算过河,却被身后的萧镇山给叫住了。 “我说段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啥事?”段虎一愣,显然是把刚才的承诺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你说话不算数,不是爷们,呸,小人,臭不要脸!” 放以往,赵青河绝不会如此粗鲁的爆粗口,现在不同,自打在萧镇山面前放下了斯文,他觉得,其实人糙点的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不用虚伪伤神,而且还能爽口爽心加爽神,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骂,倒把段虎给骂明白了,只是...... 看着赵青独臂跛脚烂脸歪嘴气哼哼的模样,还真滑稽。 “赵青河,你我之间不用决斗了。” “你想出尔反尔?”赵青河怒道。 “非也。”段虎摇了摇头。 “那是几个意思?” 段虎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这场决斗算你赢了,虎爷甘拜下风。” 噗...... 闻听,赵青河晃三晃摇三摇,将本就不多的老血一口喷出,好悬当场趴地归天。 “坏人呐,真是坏人!欺负我这么个残废老倌倌,段虎,你于心何忍?”赵青河凄苦的抗议着。 “哼,那又如何?别忘了虎爷威名!”段虎回道。 “啥,啥威名?” “虎爷脸黑,号称黑煞神,意思不言而喻,脸黑手黑心更黑,跟我谈什么忍不忍的,你不自己找虐吗?”段虎解释道。 噗...... 又一口老血喷洒而出,赵青河神色萎靡,气色颓废,遇见段虎,只能说他自个儿倒霉,比血霉还血霉。 段虎冷眼看了看赵青河,鼻哼一声,“行了,别装了,吐血都不会吐,拿藏在嘴里的淤血装样,老不知羞。” “呃,这个......嘿嘿!” 被识破了奸计的赵青河讪讪一笑,神态恢复了正常。 正如段虎所说,刚才吐得两口根本不是什么老血,否则就他这身伤势,别说两口,一口保准归天。 至于目的,无法是想激发段虎的恻隐之心,好来个决一死战,谁知他的这点小计谋,根本逃不出段虎的牛眼,那叫一个犀利。 “嘿嘿个屁,过河!”段虎气恼一声,再不理会对方,甩大步而去。 赵青河的心思段虎知道,对方是在求死,失去了一切的赵青河,等同于失去了灵魂的肉囊,与其落魄余生,不如痛痛快快的奔赴黄泉。 这种强者的心态,段虎虽懂,但,他却不明白。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对生命如此践踏之人,虽为强者,却往往不如弱者心智坚定。 有时候活着比死亡还痛苦,懂得珍惜生命的人,勇于在逆境中生存的人,怀揣感恩之心的人,可能才是...... 真正的强者。 乱世出豪杰,豪杰何来? 来自于广大而又平凡的老百姓,那千千万万身处水深火热中的人民。 也只有那些深知疾苦,报答苍生之人,才配称作豪杰。 自私狭隘,唯利是图之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奸雄,枭雄而已。 看着前方宽大而又漫长的护城河,桥面上浓烟滚滚,热浪翻腾,段虎感慨良多。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豪杰,更不是什么枭雄,他只是...... 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一个被生活所迫,被环境所逼的可怜人。 如果世道能好些,如果人与人能真诚一点,也许,他不会踏上倒斗这条损阴德的道路,也不会失去他的父母。 世道如此,人的一生...... 唯有坚强。 514 再聚时,乌龙闹 顺着宽大的桥面一路前行,不多时,段虎穿过浓烟,眼看着就要走完护城河。 “不知阿妹和耗子他们怎么样了,平安出去了吗?”看着逐渐清晰的视野,段虎不禁想着。 忽然间,浓雾外黑影晃动,段虎双目凝视,莫非桥尾埋伏着敌人不成?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段虎体力衰竭精力耗尽,真要是遭遇强敌,该如何是好? 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满身是伤的老残废,有着这个拖油瓶吊着,难免会束缚手脚。 除此之外,段虎最为担心的就是虎千斤和曹满他们,如果真是来路不明的敌人,不正好和大伙撞个正着? 自己还好说,打不过可以逃走,可寒大叔他们呢? “该死,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段虎心存疑惑,记得此番行动格外隐秘,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会走漏风声,又怎会引来外敌的觊觎呢? 除非...... 老龙寨? “糟了,该不会是老龙寨出了什么事吧!” 如此一想,段虎紧张了起来。 伏低身体,段虎二目如电似的观察着桥尾的情况,可惜隔着浓雾看不太真切,隐约中对方的人数似乎不多,但难保还有人隐藏在暗处。 最为奇怪的是,那只似马又似驴的动物是啥东西?摇头晃脑不说,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快,跟尾巴狗似的。 马? 驴! “这不是犟驴阿亮吗!” 段虎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由间喜上心头,拔腿跑了出去。 没等完全冲出来,耳轮中一声尖锐的婆娘叫响起。 “哦哟哟,额的娘......” “呆!何方妖孽,敢来吓唬你家曹爷爷?给我站住!” 闻声知人,段虎不用看也知道发出尖叫的是老熟人,耗子曹满。 “耗子,是......” 段虎一边跑着,一边出声回应,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身旁“呼”地一声,棍影夹杂着着风噪袭来。 “阿妹?” 段虎嘴角一抽,不得已身子往旁边一撤,同时探手抓在了砸下的棍身上。 本想着稳住混铁棍后在出声解释,奈何虎千斤天生神力,一棍砸下势大力沉,段虎就觉得膀臂酸麻,抓着的大棍险些脱手而出。 膀臂吃力不住,不得已段虎松开大手,混铁棍从他身前横扫过去。 放以往,虎千斤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挣脱段虎的铁钳,此刻不同,气力的衰竭使得段虎力不从心,别说拦下对方,就是几个简单的闪躲都累得他粗气连连。 嗖,嗖...... 闪退一旁的段虎不等喘息一下,眼前寒光烁烁,数点寒芒快速袭来。 段虎嘴里一阵发苦,早知道对方会被惊吓的话,他就不这么冒冒失的冲将出来,有那力气先叫唤两嗓子多好,至于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吗? 瞧虎千斤几人干架的势头,不狠不出手,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下手那叫一个刁钻毒辣。 喂!俺可是你们的黑虎哥,大虎爷,不是敌人,是朋友,是...... 是你大爷! 刚闪过射来的雨花针,曹满端着生铁锅,双臂抡开,看样子是想拿大锅砸人。 段虎鬼火窜头,其他人他不好得对付,但是曹满嘛...... 揍不死你! 未等曹满冲到近前,段虎将最后一点力量爆发出来,俯身往前一冲,直接绕到了曹满的身旁,随后抬手就是一顿...... 九香十味爆炒火栗! 揍得这叫一个欢实,在一阵阵独有特色的婆娘叫声中,留给了曹满一脑袋的大栗子。 “耗子,撑住,你寒大叔来了!” 段虎一阵无语,有心开口解释一下,奈何气息不畅无法出声,无奈,只得退进浓雾中。 不过他刚才赏曹满的那顿爆栗可不是白赏的,就看曹满这货脑子够不够灵,能否回忆起以往的记忆。 这时候寒岳独臂单刀冲了上来,身旁虎千斤和冷曼各持兵刃严阵以待,就连驴子阿亮也露开了板牙,大有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眼看三人一驴冲到了近前,突然间,捂头痛嚎着的曹满双臂张开,拦住了大伙的去路。 “等,等等,先别动手!” 大伙闻听,满脸疑惑的停下了脚步,除了阿亮,来不及收劲,一头冲向了雾气中的那团黑影。 “啊哦哦!” 随着几声驴叫,阿亮同样满头脑包的退了出来,奇怪的是,叫声虽惨,但神态却显得格外...... 激动? 啥情况? 寒岳三人面面相觑,再看曹满,这货捂着脑袋一边龇牙,一边笑开了颜,尼玛,魔怔了不成? 更让三人诧异的是,曹满这货居然...... 开始甩起了大鼻涕,两行猫尿说淌就淌! 口中含糊不清的还说道:“哈哈,好,真好,还是熟悉的滋味,还是同样的味道......” 曹满也就算了,这货疯头疯脑,说不准啥时候就会扯疯,问题是阿亮...... 也在一旁流起了驴泪,哗哗流个不停,不似伤心,更像是感动。 靠!俩货这是咋啦? 脑子坏了还是鬼上身? 一时间,寒岳三人闹了个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干眨巴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寒岳老练,以往在老龙寨的时候,遇见魔怔之人,什么红线绕指、米撒筷夹都没用,最实用的就是......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个不停,寒岳独臂打脸,打得这叫一个欢实。 也怪曹满肉多脸团,发出的脆响都和常人不同,具体点说,跟扁担抽猪臀似的,悦耳动听,耐人寻味。 等一顿巴掌下去,曹满蒙了,直接懵逼,俩老鼠眼瞪着寒岳,一副尼玛玛的嘴脸。 不光曹满懵逼,不远处段虎同样目瞪口呆,尽管有烟雾隔着,只能看个大概,但...... 靠!这也太扯了吧? 俺的寒大叔,亲大叔,有你这么玩的吗? 你丫的没事抽人干嘛? 即便要抽,你等曹满把话说完了再抽不行吗? 这下好了,曹满都被抽成了猪头,还解释个屁,可惜刚才的那顿九香十味爆炒火栗,白揍了不说,还把段虎累得筋疲力尽。 想到这,段虎苦笑一声,看来这事还得靠他自己解决,不得已,他只好小心翼翼的慢慢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这时候寒岳也有点发怵,看着魂游着的曹满感到有些蹊跷,记得原来遇上这事,一顿铁巴掌下去,对方非哭即嚎,闹腾一番也就没事了,可现在...... 莫非是自己力道不够,没抽结实了? 可是一见曹满的肿脸,青红紫胀,鼻挂血鼻涕,嘴流一抹红,除了俩眼炯炯有神喷着火焰,整儿一猪脸。 不,比猪脸难看,最起码猪脸没有血鼻涕。 “咳,耗子,你没事吧?”寒岳试探着问道。 “没事你大爷!” 痛得飘魂的曹满恶吼一声,张牙舞爪的冲向了寒岳。 嘭! 寒岳抬脚一踹,曹满趴地休息。 “嗯,看来是没事,否则咋能有这么足的精神呢?”寒岳自我安慰着,全然不顾趴地画圈咒小人的曹满。 “糟了,光顾着帮耗子打魂,忘了从浓雾里窜出来的那家伙!” 寒岳心头一紧,单手抽刀,正打算发动攻势,却发现虎千斤和冷曼,一个抹泪,一个激动,手里的武器早扔在了地上。 咋回事?不会都魔怔了吧! 寒岳心感不妙,就在这时,虎千斤哽咽一声,跑向了从浓雾中走出的那道人影。 “阿妹,小心!” 寒岳暴喝一声,举刀直奔过去,可是没等挥刀劈斩,突然虎千斤恼怒的身子一转,抬手就一大巴掌。 啪! 铛啷啷! 刀飞人退,寒岳一个没留神,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等爬起来,身旁满是怨恨的曹满肿着脸含糊道。 “该,谁让你老眼昏花打曹爷来着?” 寒岳糊涂了,这都哪跟哪?自己咋就为老眼昏花了呢? 曹满没好气的又说道:“寒大叔,不是我说你,人老就少逞强,瞅瞅,现在好,连阿妹都不待见你,啧啧,被抽了吧?” 寒岳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更糊涂了,直到从浓雾中走出的那道身影渐渐清晰,老头不糊涂了。 寒岳嘴角一咧,耳根子发臊,老脸发红,正好曹满还侧着头斜瞟着他,这下更尴尬了。 这话咋说来着? “呃,都怪浓雾,就这玩意最烦人,否则老倌我也不会如此莽撞。” 一句话,把错误都推在了从桥下冒起的浓雾身上。 曹满点点头,这借口想得真溜,不愧是老江湖,翻江踏浪如履平地,嘴炮一动天下太平。 问题是,刚儿曹爷挨得这顿大巴掌咋算? “寒大叔,我们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看小耗我这脸......”亲兄弟明算账,挨打不能白挨,曹满打算找回脸来。 寒岳多滑,不待对方说完,老头放声一笑,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张开独臂,老脸带春花,笑容灿烂的奔向了段虎。 边跑,老头边笑道:“哈哈,段虎,原来真是你!我当初咋说来着?你这人福大命大造化大,天塌下来都压不死,我没说错吧?” 曹满咬紧牙巴骨,好你个臭寒头,这都能敷衍过去,你等着,曹爷和你没玩! 阿亮不识趣的凑了过来,驴脸老长,嘲讽似的翻起了驴唇。 大兄弟,你真有福,吃完了爆栗又吃烧饵块,味道咋样? 滋味你姥姥! 曹满本就窝火,现在有个现成的送上门来,不揍白不揍,当即一老拳招呼了上去。 啊哦? 属狗脸的,亮哥招你惹你了? 咬! 俩货厮打一处,乐不思蜀...... 俗话说,打是亲来骂是爱,兄弟干架友谊深,俩货便是如此。 如今段虎归来,曹满开心,阿亮同样如此,趁着高兴劲干一架,真爽。 爽归爽,但正事要紧,一会儿的工夫,曹满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奔向了正围聚在一起的大伙,阿亮也鼻青脸肿、缺毛跛脚的跟了上去。 俩货刚到近前,不等高兴的吼一嗓子,目光一动,正正盯在了从浓雾中蹒跚而来的身影。 还有人? 曹满和阿亮同时一愣,随即俩货笑开了。 不用想,一定是祖公爷萧镇山,除了此人还会是谁呢? 想到之前的鲁莽,俩货不敢怠慢,否则惹怒了这位活祖公,那滋味,比喝老尿还过瘾。 于是乎,俩货并排前行,为了表示热烈的欢迎,还特地走进雾气中,忍受着恶臭和闷热,以此表达自己的敬意和遵从。 谁知,当那道身影临近后,曹满疑惑了起来,阿亮也感到十分费解。 记得萧镇山牛高马大,堪比人熊,一个膀子都比正常人的大腿粗,可来的那人呢? 个头不对,体型也不同,最奇怪的,来人有头发! 俩货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目光中的疑惑,有心问一声段虎,但对方正和大伙谈得欢快,无暇理会。 “不管了,只要是跟着虎爷一起来的人,一定是朋友。” 打定了主意的曹满带着笑容迎了上去,只是他忘了一点,此行中除了萧镇山和海子之外,还有谁是他们的同伴? 哆哆哆,哆哆哆...... 木棍杵地的声儿越来越近,赵青河终于一步一拐的走了出来。 抬头一看,嚯!居然还有人迎接,哟!还是熟人,耗子曹满,身旁还跟了头驴。 赵青河挺开心,如今自个儿混成这副惨样,换谁不来个落井下石?即便不痛打落水狗,起码也是冷脸对人,鼻孔喷气,根本不会主动搭理。 赵青河欣慰的点点头,故人好呐,真有心,牲口也不错,通人性懂礼貌,只是...... 为毛曹满的脸色有些古怪,驴子的神色也同样古怪呢? “咳。” 赵青河清了清嗓音,准备先打声招呼,突然间,曹满气冲喉头,阿亮驴气鼻喷,俩货来了个双响开炮,刺耳尖锐的鬼叫声,倒把赵青河给吓了一跳,手一抖,破棍差点儿落地。 “虎爷,有怪物,还是个血脸烂肉缺胳膊的老僵僵!” 曹满人惊嘴却灵,一句话把赵青河的样貌描述得传神到位。 “啊哦,啊哦,啊哦哦......” 阿亮也在驴叫着,意思跟曹满差不多,只是不会人语,只能驴叫。 赵青河...... 去你姥姥的老僵僵,耗子,胆肥了是不,敢拿你赵爷爷开涮! 爷爷要和你决一死战! “虎爷,快来,老僵抖得厉害,好像是要发飙了!”曹满又喊道。 赵青河...... 抖你老娘,赵爷爷那是被气得发抖好吗? 至于发飙...... 赵爷爷现在就飙死你! 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赵青河单手提棒,脚底一蹬就想挪动身形,但忘了一件事...... 就他现在这惨兮兮破烂烂的模样,能和当初相比吗? 不动还好,刚一动弹...... 啪叽! 瞅瞅,摔了吧? “虎爷,这老僵不对劲,抽完了疯就趴地,不会是要异变吧?”曹满又叫唤了起来。 赵青河欲哭无泪,尼玛玛的死耗子,赵爷爷不是老僵,更不是要趴地异变,我那是摔了,知道不?是,摔,了! 515 曹满义,阿亮憋 老话说得好,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赵青河坏事做尽,这不,尝到恶果的滋味了吧! “啊哦!” 阿亮的一声驴叫提醒了惊恐不安的曹满。 对哇,烂脸老僵趴地,看来不是要异变,而是摔了! 曹满眼珠一动,目光中带出了一丝不怀好意之色。 自打遇见老僵开始,哪次不是被对方撵得鸡飞狗跳猪爬墙? 如今扬眉吐气的机会终于来了,碰见了这么个烂嘴烂脸的老僵,关键还是个独臂大侠。 有仇不报是憨腚,干硬仗曹爷差点,但欺软嘛,曹爷可是一把好手! “阿亮,风水轮流转,也该着咱们报仇雪恨了,上,干死这老僵僵!” 一人一驴再无惧意,唰唰两下分左右包抄了上来,曹满抡锅阿亮抬蹄,大有一副仇者恨亲者快的意思。 赵青河吓得不轻,真要是被对方揍一顿的话,非归西不可。 死他倒是不怕,但死得憋屈可不行。 曹满也就算了,好歹是个人,但阿亮绝对不行,尼玛,死一牲口手中,像话吗? 到了阎罗殿,别说阎王判官看门小鬼会笑话,就是那些阴魂野鬼也不会待见。 一问,老兄,你咋死的? 咋说? 说被一头驴子踢死的! 我去!能有比这更狗血的事吗?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即便不算英名是恶名凶名也不能被白白毁了。 赵青河想挣扎,可挣扎不了,想反抗,但反抗无用,就现在这副破身板,屁用没有。 关键是想出声解释一下,嘿!还发不了声,你说气不气人,急不急人?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声,因为脖喉眼太紧,就像被什么卡着一样,话说不了,但发出点声响还是可以做到的。 能出声就行,总比闷声不出气挨捶等死强。 赵青河气运丹田,打算来个气冲斗牛,吼一嗓子,只要能震慑住俩货,之后段虎上来这么一解释,嘿嘿,大事化小,小事嚓嚓,不就全解决了吗? 想法虽好,但现实却总不如人意。 赵青河不运气还好,当气息下沉刚入丹田,针刺刀扎般的感觉疼得赵青河...... 哎呦妈呀肚子疼。 可恨无法说出来,声音卡在了脖喉眼,变成了“嗯哟嗯咯咯......” 一连串奇怪的哼唧声。 上前的俩货闻声一愣,啥毛病?见过老僵吼的,没见过老粽哼的,莫非这老僵是母的不成? 不太可能,因为身材不同,这一点曹满很肯定。 为啥? 很简单,要是母僵僵的话,兔子呢? 管你大兔、小兔、玉兔、黑兔、老兔还是那啥啥兔,是母的总该有吧? 可这位呢? 一看就是平胸猪肚,胸无点料,会是母的吗? 即便是母僵,按曹满的意思,照打不误,打死活该。 “呸!娘的,原来是个母货,怪不得哼唧唧呢,亮子,照揍!” 曹满往手中吐口吐沫,再次抡起了生铁锅。 赵青河...... 能吐老血的话绝不吐老痰,能吃人的话绝不吐骨头。 真是缺德带冒烟,人狠心肠黑,赵爷爷就想问一句,你咋这么残忍,这么没人性? 哐! 哒! 曹满的大锅和阿亮的蹄子先后落在了地上,没砸中赵青河,却把俩货震得膀臂发麻蹄子发软。 “住手!这是人不是老僵,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呢?”段虎喝道。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跑上来的段虎来不及制止,只好伸手揪住赵青河的脚丫,像拖死狗般把他救了下来。 真够悬的,即便赵青河久经考验,这时候也难免老魂颤悠,嘴里的那口老气几乎都散了。 “人?” 曹满揉着酸麻的膀子,瞪大了眼珠。 没毛病吧?就这玩意,是个人? 还不问青红皂白呢?问题是曹爷问了这玩意也没答啊? 就哼唧了俩声,谁知道是鬼还是人? 这时虎千斤几人也走了上来,大伙围着还未回魂的赵青河上下打量几眼,寒岳眉梢微动,“段虎,这玩意真的是人?” 一句话,曹满来劲了,“寒大叔说得对,不信大伙也仔细瞅瞅,这么个比鬼还丑的玩意怎么可能是人?” 虎千斤和冷曼没出声,但眼中疑惑的目光表明了她们的态度。 真没把赵青河当人看。 也难怪,赵青河现在的样子,比鬼还丑,比粽子还吓人,像人? 像鬼还差不多。 段虎听着好笑,不过该解释的终归要解释一下。 “我说各位,这人是赵青河,不是老僵,更不是怪物。” 一句话,大伙发出了惊叹声。 “赵青河?大爷的,这是赵老狗,可是......他咋成了这副模样?” 曹满诧异连连,认真打量几眼,还别说,除了样貌之外,体型倒也一般无二,就是少了条膀子。 “该,这就叫恶人恶报,活该自食恶果。”曹满吐口痰,心里真叫一个解气。 寒岳有些纳闷的问道:“段虎,这究竟是咋回事?还有,你师父呢?” 这一问,段虎的神色当即黯淡了下来...... 护城河桥尾外的空地上,段虎把事情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下,等他把话说完,大伙一阵唏嘘和叹气。 萧镇山的死触动了大伙的心弦,特别是曹满,嚎了个伤心,唯独驴子阿亮,乐得摇头晃脑,嘿呦嘿呦,甭提多开心。 刚想来声驴叫发泄一下喜悦的心情,虎千斤手起掌落,一巴掌拍上去,阿亮立马缩地抹泪,那委屈样,惹得虎千斤一阵蹙眉。 也难怪虎千斤会出手,段虎可在一旁看着呢,那黑脸,乌云滚滚,偶有电闪雷鸣,她要不及时出手,一旦段虎出手的话...... 嘿嘞个嘿的,非变驴胶不可。 这叫庇护,可惜阿亮不懂,泪汪汪的驴眼满满都是埋怨和委屈。 “啊哦?” 正难过着,阿亮目光一瞥身旁正举着老拳的曹满。 耗子,你想作甚? 犀利的驴眼带着浓浓的疑问和警惕。 曹满嘴角一撇,讪讪收回了拳头。 作甚? 哼!作你大爷的甚甚! 牲口没人性,黑祖公都死了还敢幸灾乐祸,可惜阿妹先出了手,否则曹爷爷非揍得你跪地叫爹,慰藉一下黑祖公的在天之灵。 说实话,曹满对萧镇山接触不深,论及感情,一般般而已,但他这人,不仅念旧还重义。 萧镇山为啥死的? 大伙心知肚明,往近了说,是为了救段虎救大伙,往远了说,是为了阻止巫祖血僵为祸苍生。 这么个舍己为人的大英雄真爷们,谁不敬佩,谁不伤心? 曹满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萧镇山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对方高大光辉的形象怎容他人诋毁,何况是头驴子? “亮子,这回就算了,下回再敢亵渎萧祖公,曹爷非炖了你不可!”第一次,曹满严肃的发出了警告。 阿亮负气的把头一扭,全当不搭理,臭耗子,装哪门子的大半蒜,别忘了,当初大黑秃欺负咱俩的时候,是谁哭天抹泪流鼻涕下咒咒的? 现在装好汉充爷们,呸,亮哥看不起你! “虎爷,祖公走得时候还算安详吗?”曹满一脸悲伤的问道。 “我没看见,但,我想应该还算安详.......”曹满的表现让段虎心里一暖,他欣慰的答道。 “对了,你们不是早就出来了吗?但为啥还留在此地呢?”段虎疑惑的问道。 “嘿嘿,这件事嘛......”曹满低低一笑,身旁,寒岳几人也露出了笑容。 “笑什么?究竟是咋回事?”段虎更加疑惑了。 “这事我来说好了。”寒岳主动说道。 原来,事情的起因都要放在曹满身上...... 当初他们一路有惊无险的下了巫葬台,之后奔波至此,本来呢,大伙过了护城河后是打算赶快离开,但是曹满却坚持要留下来。 原因很简单,此前来的时候,萧镇山曾让大伙把从营地里搜刮来的炸药都集中在了此地,为的就是以防不测,如今巫祖血僵问世,尸威滔天,更别说还带着一帮子数量惊人的巫僵老粽。 真要是出个什么闪失,届时万尸出笼,不免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曹满人挫但脑子不笨,他害怕会出什么意外,便决定留下来把那些炸药安置好,一旦事情出现了变化,也好当机立断炸毁桥梁,以此阻止尸群过河。 大伙一听,都决定留下来不走了,也难怪,一向贪生怕死的曹满都有着如此勇气和决心,他们要是走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老龙山离着老龙寨最近,万一尸群问世的话,首当其冲,老龙寨的人就会遭殃。 为了老龙寨,寒岳当仁不让,坚决要留下来,虎千斤同样如此,身为老龙寨的人,她义不容辞。 至于冷曼,借口更简单,那就是如何埋设炸药。 埋设炸药,看似简单,实则却是个精细活,该埋在哪,如何将炸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如何能一举炸毁桥梁,如何...... 这些冷曼学过,虽然不精,但总比的一头雾水的曹满要强得多的多,换句话说,冷曼要是不帮忙,光靠曹满或是寒岳父女二人,恐怕连炸药该炸哪儿都不知道。 更别说此地异常凶险,护城河下就是地火熔浆,在埋设炸药的时候稍有不慎,一旦发生爆炸...... 这乌龙闹得,前功尽弃不说,阎王爷见了都会甩头。 阿亮不想留下来,它只希望赶紧逃出去,之后回到它的安乐窝,好生将养一下它那忐忑的小心肝。 只是当曹满几人商议之后,它那小小的愿望看似又遥远了一点...... “段虎,我知道我们的作用不大,很多时候会拖你的后腿,但我们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在来的时候大伙就曾发过誓,共进共退,即便有所牺牲,也在所不辞。”末了,寒岳真诚的说道。 一直未曾开口的冷曼这时也说道:“寒大叔说得不错,而且这一次要不是耗子机灵的话,谁都不会想起炸药的事,这件事多亏了他,才让我们有所准备。” 难得的,冷曼当着大伙的面夸赞了一次曹满。 “小曼,你,你是在夸我吗?”一听这话,曹满激动了起来。 真不容易哇! 回想往事,冷曼对他是多么的反感和厌恶,恐怕在对方的眼中,他就是个无赖地痞,别说多看一眼,就是稍微离着近点,都会恶心。 但现在呢? 不过一月有余,态度的转变不得不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冷漠到关注,从鄙视到正视,从嫌弃到关心...... 刚才的那句话,除了夸赞之外,难道没有欣赏和认同的意思吗? “想什么呢?夸一句就翘尾巴,真把自己当阿亮了?给我安分一点。” 狂热的眼神也就闪了一息的时间,便被冷曼冰霜般的话语给打灭了。 “哦,我知道了。”曹满耷拉下脑袋,跟个听话的小媳妇似的,看着比阿亮还委屈。 “噗嗤......” 一声轻笑,冷曼用手捂嘴,眸子里充满了笑意。 曹满精神一振,“小曼,你不正经哦?” “傻瓜......” 冷曼白了一眼,眸子里的笑意更浓了。 阿亮气憋的打声鼻响,尼玛,一对狗男女! 秀恩爱就秀恩爱,把亮哥当啥玩意了?欺负亮哥是单身驴还是咋滴? 啥叫夸一句就翘尾巴? 亮哥是驴不是狗,下等狗的行径驴大爷才不屑呢,翘尾巴那种低俗的玩意...... 似乎亮哥也会做吧? 啊哦...... “黑虎哥,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炸桥。” 虎千斤心直口快,毕竟巫祖血僵太过恐怖,就连萧镇山都死在了巫葬台上,如果再耽误下去,她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怕的灾难。 段虎点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小曼,炸桥。” 一声吩咐,冷曼将早已准备好的引线拿在了手中。 “虎爷,好在这一次带来的炸药分量足,我分别在桥身的几个重要部位安放了炸药,不仅如此,我还按照连锁爆破的方法打算引爆熔浆火河,届时来个火河倒泄,熔浆喷涌,不信消灭不了这座阴城。”点火前冷曼说道。 “你是说爆炸的威力会引发火山爆发?”段虎担心的问道。 冷曼摇了摇头,“炸药的威力虽大,但不至于有足够的力量引发这么大规模的火山爆发,最多就是小规模的喷发而已。” 段虎眉心微微一动,“等等,先别点。” “等?”不仅冷曼感到诧异,其他人同样很是费解。 “不炸桥吗?”曹满沉不住气问道。 “不是不炸,而是由我来炸。”说话间,段虎接过了冷曼手中的引线。 “为,为什么?”冷曼不明白的问道。 段虎淡笑一声,“你不是说过炸药的威力可以激发岩浆爆发嘛,这么危险的事情自然由虎爷来做,否则出了闪失咋办?” 段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曹满,男人之间的秘密男人才懂。 曹满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拉着冷曼就走,临走的时候不忘踹了踹阿亮的驴臀,阿亮多聪明,不仅不生气,还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生怕落后。 “黑虎哥,你自己小心点。” 说实话,虎千斤不愿意让段虎来点炸药,但在场几人中,只有段虎的动作最敏捷,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虎千斤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心里再不情愿,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也只能如此。 “放心吧阿妹,距离引爆炸药会有一段时间,相信黑虎哥,在炸药炸响之前,我一定会追上你们的。”段虎承诺道。 516 受难吧,贼蛋蛋 虎千斤依依不舍的看了段虎一眼,在对方的微笑中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她一把揪起地上躺着的赵青河,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往阿亮的背上一放,随后带着阿亮和寒岳离开。 段虎拿出打火机,看了看浓烟弥漫的护城河,又看了看隐没在浓烟中的黑色地城,以及巫葬台的方向...... 微微吸了口气,手指一动,随着嚓嚓两声,火苗窜了出来。 “该到了结一切的时候了......” 心里想着,段虎把打火机对向了引线,可就在这时...... 从桥面的深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响,有沉重的脚步声,有粗重的喘息声,也有重物拖地的杂声。 闻听,段虎眉头皱紧,奈何桥面上的浓雾太重,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隐约间只能看见一道黑影在慢慢移动着。 杂乱的声响不仅引起了段虎的注意,同样也惊动了正离开着的大伙。 “黑虎哥,该不会是老怪追来了吧?” 虎千斤第一个跑了回来,一脸紧张的问道,其他人也纷纷退了回来,唯独阿亮,驮着赵青河发闷的杵在原地。 段虎摇了摇头,他能肯定从浓雾中移动来的不是老怪,因为老怪不用呼吸,不会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只有人才会。 “管他是人是怪,小曼,寒大叔,阿妹,计划不变,开工!”曹满晃了晃膀子,拿出了一副干架的姿态。 寒岳三人闻听,各自散开围在了桥尾,各拿武器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段虎...... 你丫的,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此前一露头就被殴,敢情都是曹满这家伙搞出来的事情。 有心埋怨一句,想想还是算了,虽然当时闹了场误会,但曹满的谨慎和小心正是这种极端环境下所必须具备的,从这一点来说,段虎不应该责怪对方,更应该夸赞对方才对。 只是,从浓雾里出来的会是谁呢? 莫非是...... “等等,先别动手!” 眼看烟雾中的黑影越来越近,正在大伙打算出手的时候,段虎吩咐一声,接着亮了一嗓子喊道。 “对面的可是贼蛋吗?” 贼蛋? 大伙先是一愣,很快都反应了过来。 贼蛋不就是赵青河的师兄,鬼脸阿布嘛!可这家伙啥时候摸进来的,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呢? 重点不在这,听说此人早在一月前被赵青河逼得掉落悬崖,死得翘翘的,咋现在又出现了呢? 借尸还魂不成? 正在大伙疑虑的时候,浓雾中的黑影身子一震,随后发出了干哑刺耳的声音。 “黑蛋,是你吗黑蛋?快来救我,赶快来救我!” 救人? 大伙听着又是一愣,就连段虎也颇为诧异。 你丫的,这货还真敢开口,明明是仇人,却能大言不惭的开口就喊救命,要脸不? 忘了,贼蛋的脸早就毁了,一个没皮没脸的家伙,还要个屁的脸。 “贼蛋,你丫的不是跳崖死了吗?现在还魂了?”段虎故意用话声调侃着对方。 “黑蛋,别闹了,我根本没死,跳崖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快过来救我,否则......”说到这,阿布话语停顿了一下。 “否则如何?”段虎追问道。 “否则,呃.......”阿布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快说!否则虎爷可要炸桥了。”段虎喝道。 “炸桥?等等,我还在桥上呢!” 阿布吓得尖叫一声,浓雾中,他的身影明显加快了几分,只是动作有些古怪,似乎是在拉拽着什么,显得笨重滑稽。 “虎爷,贼蛋此人生性残忍,手黑心狠,不能让他过桥。”曹满在一旁说道,声儿还不小,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别,别炸桥,等我过来再说!”这一下阿布可急了,扯开老鸭嗓嚎了起来。 “想过来可以,把刚才的话说清楚。”曹满乐颠颠的喊道。 “我说,我说......”无可奈何的阿布只得把话说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当他驮着字碑逃下巫葬台后,利用鲜血作饵,诱使血屠方武和巫祖血僵厮杀在了一起。 刚开始还勉强过得去,可时间一长,不说方武被老怪揍得满地找牙,就是他自个儿也有些支持不住。 别说他这细如柳枝一身干柴的小身板,就是头血牛也架不住这么浪费老血,更要命的是,随着巫祖血僵离开了巫葬台,被尸威震慑着的群尸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紧紧跟随在后面一路尾随而来。 就在刚才,快要进入城门前,阿布将最后挤出的老血浸湿布团,一血布团甩了出去,趁着方武和老怪再次厮杀在一起的时候,拉着字碑,好似小马拉破车般逃了出去。 可是到了护城桥上,阿布实在是累得皮塌嘴歪,虚弱不堪,别说拖着这么沉重的字碑前行,即便什么都没拿,他也同样举步维艰,寸步难移。 就这样,阿布老牛耙地般一步一步的挪着,好不容易挪到了桥尾,不像在这却遇到了段虎他们...... “你是说,你不仅把老怪吸引了过来,还把尸群也引来了?”听后段虎怒喝道。 “呃,这是意外,我也不想的。”隔着浓雾,阿布胆战心惊的回道。 “意外你大爷,虎爷,贼蛋是故意这么做的,事不宜迟,炸桥,炸死这王八蛋,否则群尸涌来可就糟了!”曹满着急的催促道。 “死耗子,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丫的连点慈悲心都没有吗?”阿布惊恐的喊道。 “呸!佛祖还说过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趁早死了这份心,安心下地狱去吧!”曹满张嘴反击。 阿布...... “臭耗子,不懂别瞎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是你,是我!” 曹满大笑了起来,“对啊,曹爷爷哪里说错了,明明是你下地狱,有错吗?” 阿布...... 尼玛,这坑货还真坑爹! “虎爷,救救我,千万别炸桥!”阿布又哀求起了段虎。 段虎鼻气一喷,“少在这瞎歪歪,你个贼蛋,人贼手心更贼,贼头贼脑贼心肝,救你?虎爷没空!” 说完,段虎就要点燃引线。 “住,住手!黑蛋,如果你敢炸桥,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字碑!”被逼无奈的阿布只好拿出了最后的保命法宝,字碑。 “字碑?这玩意在你那里?”段虎脸色低沉的问道。 “废话,否则老子干什么来了?”阿布没好气的答道。 段虎冷哼一声,“果然如此,不愧是贼蛋蛋。” 贼蛋蛋? 阿布气憋,尼玛,贼蛋就已经够难听了,再加个蛋...... 贼蛋蛋? 难听不说,咋听着这么恶心呢? 不过再难听也比黑蛋蛋好听,黑不溜秋的一对蛋蛋,还带毛...... 呕,想着就能吐。 想到这,阿布总算顺了点气。 “知道字碑在我这就好,怎样,现在可以让我过来了吗?”阿布问道。 段虎凝眉,转而对曹满说道:“耗子,帮他一把,让他过来。” “啥?让我去帮他?” “虎爷,你可别忘了,当初就是这个贼蛋蛋差点害死我,不只是我,你也吃过亏,救他等同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呐!”曹满抵触着说道。 “让你救人你就救,费什么话。”段虎一瞪眼,得,曹满当即挫半头,不答应都不行。 闷着气,曹满不爽的走进浓雾里,挨着近了仔细一看,嚯!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跟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光着身子不说,腰上还系着根绳,另一头拴在了字碑上。 狼狈还在其次,关键是身上的血污,真够吓人的,老皮烂肉,到处都是口子,尽管口子不大,但架不住多,光是流出的鲜血,都能把人的血给放光了。 “贼蛋蛋,真把自己当拉货的牲口,还是当血牛放血玩呢?”曹满挖苦道。 阿布又气又憋又无奈,为了带着字碑逃命,他可是费尽周折,说出来满满都是辛酸泪。 衣服咋没的? 除了做血布团之外,剩下的当绳拉字碑了。 一身的伤口咋来的? 还不是因为为了方便放血,自残的呗! 都怪自个儿身板瘦弱,光靠脑袋上的口子,顶不住多长时间,无奈,只好寻思起了其他的部位。 刚开始下手还有些轻重,到了后来实在跟不上耗损的进度,阿布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就乱来了起来,只要不是重要部位,哪好下手就往哪割,一来二去,满身口子成了个血人。 “别他娘的叽歪歪,虎爷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羞辱我的。”阿布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曹满左手挖着鼻孔右手掏着耳朵眼,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末了,左手小指一弹右手食指一动,鼻屎飞出耳屎弹动,分左右正正掉落在阿布的脸上。 “哟!不要意思,没瞅见你这贼蛋蛋趴地撒泼呢。”曹满笑眯眯的说道。 “你......” 阿布小眼圆瞪,怒火冲头,脸上的烂肉抖得那叫一个欢快,乍一看还真够瘆人的。 “别你你我我的,又不是婆娘,说话都不利索。”曹满乐得那叫一个解气。 “告诉你黑蛋蛋,要不是虎爷让我来帮你,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曹爷大巴掌抽死你都不过分。”曹满牛气十足的训斥着。 阿布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眼珠子里闪烁着阴毒的目光。 曹满轻耸秃眉,他也算是个市井老油条,一见对方神色不善,自然能猜出个六七分来。 “贼蛋蛋,别以为曹爷不知道你那颗贼脑袋里想些什么,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敢动什么歪念头,曹爷阉了你的老麻雀,捏爆你的麻雀蛋,让你当死拉拉,信不?” 这一下,阿布脸上的烂肉抖得更欢了。 老麻雀? 你丫的,还能更俗点吗? 麻雀蛋! 我去,麻雀蛋多大点?最起码,是个鹌鹑蛋。 该死的耗子,人丑嘴毒,老子咒你是个银枪蜡头。 过完了嘴瘾的曹满上前两步,一把揪住阿布,打算像拖死狗般把对方拖出去。 动手前,他朝手掌吐了两口吐沫,搓了搓,便抓在了阿布的身上,一点都没避讳。 阿布点点头,行,老子忍了,不就一点臭口水吗?有朝一日,老子用老尿还你。 “嘿,给我走起!” 曹满高喝一声,双臂加劲用力的朝后拖去...... 没拖动! “靠,真够沉的。”曹满有些无语,本以为凭自己的力量,不至于这么不济,没曾想居然没拖动。 按理说,阿布瘦瘦小小身无几两肉,没拖动的话,问题一定是出来了那块字碑上。 曹满晃晃膀子,之后来个骑马蹲裆式,大腚一提腰板一挺,使了个力拔山兮...... 可惜,没能气盖世,依旧没拖动。 阿布恼怒的瞪着,“我说,白给你长了一身肥膘,就这点力气,比个婆娘还不如!” 负气的话刚说完,阿布顿感不妙,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曹满干笑两声后说道:“急啥?刚才不过是活动一下而已,而且方法也没用对,现在才是真格的。” 说完,他又呸呸了两口吐沫,这回分量足了点,白沫子溅出掌心,落在了阿布的脸上。 不等阿布发出怨言,再看曹满,湿哒哒的俩巴掌直接捏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 “给我走起!” 顷刻间,阿布被掐的脸红脖粗,脑门上的老筋根根突起。 字碑拖动与否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自个儿的脖子一定拉长了半寸有余,脑袋几乎脱了根。 “别,别拔了,这是我的脑袋,不是萝卜,撒手......”阿布疼得手刨脚蹬、吱哇乱叫了起来。 曹满哪管那么多,一副双耳不闻的样子,还故意吹着口哨自顾自的继续拖着。 这一下阿布可受不了了,有心挣扎一下,好么,一边脖子被掐着往外拔,一边是腰身上系着绳子往后拽,跟拴绳上的蚂蚱似的,前后拉扯着根本没办法动弹。 也就几下的工夫,阿布被勒得双眼外突眼仁翻白,嘴里白沫子直流,还带出了几个口水泡,看得曹满心里一阵......卧槽! 窒息般的痛苦深深折磨着阿布,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自己咬着牙爬过桥面,也不愿再开口求人相助。 尼玛,这哪是在助人,分明是在害人! 眼看阿布就要老魂飞天,忽然他感到掐紧脖子的手一松,顷刻间空气涌来,阿布精神一阵,哪管空气热不热臭不臭,张开大嘴撑开鼻孔好一阵狂吸。 “咳咳......死耗子,老子差点被你给害死了!”稍缓了一点,阿布恶狠狠的吼叫起来。 “喂,你干啥呢?” 见曹满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愤怒的阿布又感到好奇了起来。 “呼,没事,刚儿吸了太多的浊气,脑子有些发昏,一会儿就好,到时候我在拉你。”曹满手捂脑壳说道。 拉你大爷! 老子有腿有手,不用你拉,自个儿会走! 阿布暴起,这一刻他老牙咬紧,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甭管力量从哪冒出来的,只要能逃离曹满的猪蹄,就是上辈子吃奶的力气他都能激发出来。 517 同门残,赴黄泉 阿布当机立断,说走就走,拖着字碑像拉长了尾巴似的,窜了个飞快。 “喂,贼蛋蛋,你别跑,等曹爷爷喘顺了这口气,爷爷再拉你!”曹满不甘心的喊道。 “拉屎去吧你,老子不用你拉,自个儿能拉!” 这话回的,曹满都感到恶心。 终于摆脱了糙猪蹄的阿布趁着力量十足窜了个猴跳,眼瞅着就能离开护城桥,突然眼前一花,一条黑乎乎的身影冲着他撞了过来。 “大爷的,什么鬼?” 阿布吓得尖叫一声,急忙往斜地里一窜,却忘了腰上拴着的布绳,没等跳远,身子一紧,阿布...... 王八落地。 摔得这叫一个结实,疼的他捂住后脑帮学猪哼。 曹满也被吓了一跳,主要是来的那条黑影速度快得惊人,电光火石间便冲了过来。 啥玩意?咋瞅着如此威猛,还有点...... 眼熟? 曹满瞪大双眼,这会儿也顾不上老牛气喘,静着声儿凝目相视。 “啊哦,啊哦哦......” 啊哦? 驴叫? 尼玛,这是阿亮那头蠢驴! 反应过来的曹满双手叉腰,蛮横十足的站起身来,大喝一声:“亮子,搞事呢?咋一声不响的就窜了出来,想吓唬你家曹爷,我呸!” 阿亮驴眼带泪,闪烁着泪光委屈万分。 大兄弟,不是亮哥想吓唬你,实在是身不由己,亮哥...... 苦哇! 其实吧,阿亮还真苦,背上的赵青河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疯来,对它又踢又打不说,连老牙都用上了。 这顿狠啃,啃得阿亮心肝乱颤驴魂飞天,这不,实在受不了了,一个冲锋窜了过来。 浓雾中,阿亮伤痕累累的来到曹满身旁,不等曹满再次出声,呼地一声,驴背上窜起一道身影。 这又咋啦? 无端端哪来的风声! 曹满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阿亮...... 扑通趴地,驴气长出,姥姥的,独臂瘟神总算离开了。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头像炸锅般变得喧闹吵杂了起来。 曹满定睛一看,嚯!俩老头扭打在了一处。 瘦得跟猴似的那位自然是鬼脸阿布,另一位体型发福还缺了条膀子的,不用说,一定是新晋级的鬼脸赵青河。 俩老头,俩鬼脸,这顿揍,不热闹都不行。 曹满看得津津有味,唯一不足的就是烟雾太浓稠,看不清楚,味儿也挺冲,又臭又熏人。 “亮子,你脑子有毛病啊?没事干带老狗来添什么乱子,瞅瞅,现在都扭成了一团,咋劝架?亮子......” 见阿亮没有出声,曹满低头一瞅,我去,转眼的工夫,阿亮几乎成了头血驴,特别是脖子上的驴血,淌的那叫一个欢畅,驴鬃也变得稀稀拉拉了起来,整儿一惨驴。 这时候,阿亮总算喘顺了驴气,可怜巴巴的抬起脑袋。 “啊哦......” 发了声凄惨惨的驴叫。 “叫球,都这样了还叫,曹爷帮你止血。”说着话,曹满从兜兜里摸出了一些...... 阿亮感动在心,目光温和的瞅着曹满,还是俺大兄弟好,真体贴,亮哥有你这兄弟....... “啊哦!” 尼玛,亮哥瞎了眼交了你这么个贼耗子! 阿亮一声惨叫,转头翻唇露牙,咬向了曹满。 “亮子,几个意思?”曹满盯着膀子上的老牙,黑着脸问道。 几个意思? 你拿啥玩意帮亮哥止血呢? 亮哥咬你算是给你面子,不给面子的话,哥踢死你! 目光交流,曹满看懂了。 “先把嘴撒开。” “先把手拿开!” “撒不撒?” “拿开不拿开!” “去你的驴蛋,我打!”曹满一老拳揍了过去。 “啊哦哦!”亮哥咬! 好么,那边俩老头扭打一团,这边俩货厮打一处,两边同时干架,一边不输一边,直到...... 哐,哐! 曹满和阿亮同时挨捶,顿时不打闹了,抱头的抱头,趴地的趴地,真老实。 “耗子,闹啥呢?”段虎铁着脸质问道。 曹满委屈的抱着脑袋回道:“虎爷,不关我事,是亮子,这家伙没人性,拿我的热心肠当驴肝肺。” “啊哦?” 臭耗子,会说话不?驴肝肺咋啦? 亮哥就有驴肝肺,不比你的心肝肺差! 阿亮刚想诉苦,段虎一瞪眼,吓得阿亮一缩脖,接着老实。 “我说耗子,阿亮就一牲口,有人性吗?兽性还差不多。” “啊哦?” 尼玛玛的兽性,亮哥是驴不是...... 好像也算是兽。 阿亮再次低头。 曹满不服,接着顶嘴,“虎爷,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刚儿我见阿亮脖子上都是伤,好心帮它止血,可是它呢?你瞅瞅,把我咬成啥样了!” 曹满把袖子一撸,力气大了点,刺啦一下扯了下来。 曹满...... 好么,干场架挨捶不说,现在连袖子也没了,真他奶奶的熊熊。 段虎又好气是又好笑,看着曹满白乎乎的膀子上一连串的牙印,有些无语。 “你拿啥东西给阿亮止血的?” “也没啥,就是些土渣渣......”曹满含糊一声,随即又说道。 “土渣渣可是好玩意,遇血就黏,几下就能止血,法子虽土,但效果好......” 段虎懂了,敢情俩货会干架,问题就出在了土渣渣上。 “你没事带一兜兜土渣干啥?”段虎好奇的问道。 “呃,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遇到强敌一记土炮,可以让对方防不胜防。”曹满低低的答道。 土炮? 段虎更是无语,你丫的耗子,也不瞅瞅这里是啥环境,就你那土不拉几的土炮,干老僵?傻了还是疯了! “秃眉耗子屁事多,行啦,还不赶紧把贼蛋和老狗拉开。” 吩咐一声,段虎从曹满兜兜里抓出一大把土渣,转身一巴抹在了阿亮的脖子上。 “啊哦?” “啊哦!” 阿亮当即急了眼,好你个黑脸,变着法的玩亮哥呢?亮哥...... 亮哥苦哇! 曹满也有些不乐意,臭黑脸,人黑手更黑,看看,把曹爷兜兜里的土渣渣都掏没了。 段虎也不高兴,屁大点事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不想出手都不行。 “虎爷,不好啦!” 刚抹完土渣,曹满一声惊呼传来,段虎转头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愣着干嘛,救人!” 段虎高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曹满紧随其后,阿亮...... 老大不乐意的看着脖子上的稀泥浆浆,难看不说还脏,脏也就算了,牲口不怕脏,这是天性,问题是刺痛刺痛的,咋都不舒服。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血止住了。 阿亮长出口驴气,抬头一看,哟!曹满和段虎围在桥边上瞅啥呢? 还能瞅啥,瞅俩老头跳桥殉葬呗! 这事说起来...... 也是天意。 本来赵青河好端端的趴在驴背上,啥也不想,想也白搭,挺老实也挺伤心。 要不是阿布的出现,也许赵青河能一直趴在驴背上魂游。 当听到对方干哑难听的声音后,赵青河像打了鸡血似的,顿时精神亢奋,老眼闪光。 天杀的阿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夫妻不滚床! 赵爷爷正愁着没处找你算账,你倒好,自投罗网,爷爷...... 驾驴来杀! 红了眼的赵青河单臂捶驴、双腿踢驴,甚至连嘴里的家伙事都用上了,好一番调教,阿亮终于心领神会的冲向了阿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还有的好吗? 也就对视了一个眨眼的工夫,老拳对老拳,脚丫干脚丫,鬼脸瞅鬼脸,打了个不亦乐乎。 按理说,阿布斗不过师弟赵青河,对方天赋高能耐高功夫也高,啥都比他高出一头,对殴?挨揍差不多。 但现在不同,赵青河一身重伤,再加上失去一臂,若非仗着怒血冲霄,别说动手,能利索的走两步都不错了。 阿布呢? 失血过多,人虚力乏,身子哆嗦步伐飘浮,身后还有根拖尾,同样好不到哪去。 就这样,师兄俩,俩老头,斗了个旗鼓相当,难解难分。 打来打去,打去打来,赵青河终于发现了那块字碑,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贝疙瘩,当即晃了个虚招,一个恶虎扑食,扑向了字碑。 阿布大惊失色,气得咬牙切齿。 姥姥的,阿布大爷费尽心血,历尽万难才得到的字碑,你丫的说抢就抢。 你夺我字碑,我碎你腰子! 不等赵青河扑到字碑上面,阿布纵身跃起,一把抱住对方的腰身,本打算拦截下来,却不想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挨在桥边上。 只是桥边上还好些,关键在于这段桥边正好没有护栏围着...... 这下乐子大了,赵青河一个趔趄没站稳,身子载歪两下侧身掉了下去。 阿布心中一阵......握大草,跟着也掉了下去。 等段虎冲上前的时候,俩老头先后腾云驾雾扎进火河不说,连带着把字碑也拉了下去,眨眼落入炼河之中。 火河翻涌,岩浆激流,落下的二人瞬间被沸腾的炼河吞噬一空,溅起了一片片耀眼的火雨,便消失无踪。 宿命如此,争斗了一生的师兄弟,最终落个同归于尽,共赴黄泉。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曾经亲如手足的师兄弟,在利益面前彻底暴露出了人性贪婪和自私,相互猜忌相互残杀,在欲、望这条不归路上留下了深深的怨恨和不舍的遗憾...... 看着依旧沸腾的炼河,段虎轻轻叹息一声,内心颇有感触。 曾几何时,他恨不得杀二人而后快,然而此刻,亲眼看见对方同时落入岩浆,那凄凉的背影,那可悲的下场,那疯狂的行径...... 这一刻,他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感到的只是淡淡的惆怅和同情。 都是可怜人呐,为了追求欲、望而被蒙蔽了理智和人性的可怜人。 这样的结局对他二人来说,虽然可悲,但或许又是一个必然的归宿。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正是有了当初的恶因,才造就了如今的恶果,冥冥之中的安排,便是天意。 只是...... 未能完成师父的遗愿,把赵青河救出去,对此,段虎也只能表示深深地遗憾了。 曹满傻愣着眼呆呆站在原地,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活......活该!” 终于憋出俩字的曹满忽然发现,以往一肚子的怨言和咒骂,此刻居然连一句都骂不出来了? 莫非自己是在同情对方,可怜对方,还是替阿布和赵青河感到悲哀呢? 明明是仇人,本是大快人心,拍手叫好的喜事,但为何心里很是不舒服呢? “虎爷,我咋觉得心里怪怪的?就像是空唠唠的没了着落呢?”曹满疑惑的问向了段虎。 “那是因为你更成熟了。”段虎简单的答道。 成熟? 曹满一阵无语,自个儿都多大的人了,早就是熟透的老瓜,还熟? 再熟就要烂了。 “糟了,字碑,虎爷,俩老家伙把字碑也给划拉进岩浆里了!” 听着曹满炸呼呼的喊叫,段虎一阵好笑,丫的,这货的神经也太粗条了吧。 “身外之物而已,没了就没了,何必大惊小怪的?”对于那块神秘的字碑,段虎看得挺淡。 “可是,那块字碑上不是记载着成仙成神的玄诀吗?就这么白拉拉没了......” “成仙成神?笑话,虎爷看见的只有成魔成妖,像这种邪恶的东西,只会害人不会帮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不如沉入火河,永隔于世好,赵青河和阿布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还有一人,那就是他的恩师萧镇山,只是段虎不愿说出来而已。 听着段虎的话,曹满吧唧两下嘴巴,还真是这么回事,否则最先获得字碑的自杞古国,为啥没能成为仙国,反而入殓封葬,子民化身为僵,国主炼魄成魔。 “唉......”曹满打声哀叹摇了摇头。 “感叹啥呢?”段虎好笑的问道。 “没啥,只是觉得吧,这一趟我们究竟是干啥来了?”曹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的回道。 “干啥来的?”段虎眼睛眯缝了起来,灼灼的目光瞅得曹满全身不自在。 “虎爷,你瞅着我干啥?” “哼,偷吃不擦嘴,还好意思说,我问你,背囊里的三个小金人是咋回事?”段虎斜瞄着问道。 “这三个小金人是我和小曼的那份,你们的都分配好了,在亮子身上驮着呢。”生怕段虎误会,曹满赶紧说道。 段虎点点头,递了个“还算你小子识趣”的眼神。 “现在知道这趟来的目的是啥了吧?”段虎又问道。 “知道了,捞金子来了。”曹满低低回道。 “知足了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曹满调皮的问道。 “虎爷想听你叫脑壳疼!”段虎故作生气,老拳举了起来。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其实,我还没捞够,如果能再多捞些金子......”曹满如实答道。 “贪心不足蛇吞象,做人要知足,懂吗?”段虎老气横秋的训示着。 “诶,我懂了。”曹满点头哈腰,心里却一百个不爽。 知足? 去你的,那叫上进好不好,没上进心,哪来的小金人? 曹爷就问你这黑脸一句话,真知足的话,你肯把小金人还给爷爷吗? 屁! 518 巫祖狂,血屠败 对于段虎的教育,曹满左耳进右耳出,全当苍蝇嗡嗡,呱噪烦人。 他现在就想一件事,炸桥回寨,等到了地儿把金子好好置办一下,有了钱,又能成大爷了。 最主要的是,可以正式追求冷曼,真要把对方娶到手,嚯嚯!那日子...... 美滋滋,甜蜜蜜,只羡野鸭不羡仙,瓜枣落地乐上天。 错了,应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不过就曹满肚子里那点水水,能想到野鸭已经不错了。 “该走了耗子。”唠叨完的段虎说道。 曹满把头一抬,爷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刚一转身,阿亮那张拉长的驴脸凑了过来,驴眼瞪得贼大,一副好奇的模样打量着桥下的岩浆火河。 打来那会儿,它就没好好瞅一下火河是啥样子的,光顾着抖腿打哆嗦,一心盼着赶紧过桥。 现在段虎和曹满都在桥边上,阿亮胆子也大了起来,好奇心的驱使下终于走了过来,顺便也瞅瞅掉下去的俩老头,会不会在火河中游泳。 视野中,火红的岩浆起伏沸腾,如铁水般黏稠滚烫,时而鼓起的浆泡炸裂开来,带出一点点火星落下。 乖乖,这是地狱吗? 火河炼狱! 阿亮点点头,应该是,这么可怕的高温,老龟都能被融化,也不知那俩鬼脸老头咋想的,哪游泳不好,非要到这鬼地方试试身手,生怕落不下去,还带块大石头...... 啧啧,化了吧,融了吧,渣都不剩,够可怜的。 正想着,脑后被人甩了一巴掌,阿亮回头一瞧,驴气立马就来。 身旁,曹满伸着大巴掌一脸的不高兴,“瞅王八呢?好事驴子屎尿多,就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态度,黄花菜都凉了几回。” 阿亮挺来气,翻开驴唇露出了老牙。 不错,亮哥就是来瞅王八了,瞅你这大王八! 奇了怪了,亮哥屎尿多关你麻雀事,是招你还惹你了,看个热闹都要被说三道四,别忘了,哥的老牙可不是吃素的...... 啊哦? 还真是吃素的。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为毛驴子只能吃草,老虎就能吃肉呢? 亮哥...... 还是吃素好了。 不容阿亮不服软,曹满它不怕,又不是没干过架,半斤八两,说不准谁干谁。 但是曹满身旁的黑脸大爷它怕,那家伙就是个小祖公,瞪眼就动手,翻脸就干驴,下手黑着呢。 “回去!” 段虎一声喝,阿亮撩蹄撒,撒了个欢快,几下就跑出了护城河,藏到虎千斤的身后找安慰去了。 曹满咂咂嘴,“啧啧,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老话说的真对,否则阿亮为何怕虎爷,不怕自个儿呢?” “那叫欺怂怕恶,人也好牲口也罢,自古如此。”段虎接上了话茬。 “嗯,还是虎爷分析的对头......” 对头个屁! 敢情曹爷爷就是怂蛋,连头牲口都看不起咯? 可恶的黑脸,贬损曹爷爷来高大自己的形象,呸嘞个呸的,不是好货。 回到桥尾,虎千斤几人围上来问长问短,寒岳人老嗓门高,破锣嗓一开,盖压一筹,还带着哐哐音,那叫一个难听。 刚才为了安全起见,段虎没让他们跟着,这会儿见一个个关心至深,不由得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却见曹满小眼冒光,一副雀雀欲试的模样。 既然对方想要表现,段虎自然乐于成全,何况讲故事这种事曹满最拿手,经他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一准比庙会里说书先生讲得还绘声绘色。 只是可怜了赵青河和阿布俩老头,免不了当成了反面范本,被人说叨,死后还留个骂名。 招手把曹满叫了过来,段虎把任务交代了下去,曹满高兴得直咧嘴,咧得跟个瓢似的。 “咳,话说贼蛋蛋阿布巧借跳崖掩人耳目,欲行渔翁之利坐享其成,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嘴炮一开,曹满嘚不嘚了起来。 段虎一听,不由得暗自点头。 耗子的口才堪称一流,把说书先生那套说辞一字不落都搬了出来,可惜人懒不学无术,否则肯用心读几年书的话,成就指不定会有多高。 没空听曹满瞎掰掰,段虎让大伙先行离去,反正有曹满在叨叨,不愁路上没乐子,至于他自己...... 该到干正事的时候了,不炸了护城河始终都是个隐患,隐患不除,后患无穷。 掏出打火机,段虎点燃了引线,燃烧的引线带着璀璨的火花快速蔓延而去,好似飞火流星,一路逝去。 “结束吧,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心中默念着,段虎转身就想离开,突然间...... 呼...... 一团黑影顺着桥面飞驰而来,速度之快,将包裹着的浓烟生生破开了一道口子。 段虎猛的一惊,刚要出声提醒大伙,嘭地一声,飞来的黑影摔落在他面前,正好压在了燃烧着的引线上面。 呲呲几声,引线彻底熄火。 “这......” 段虎颜色变更,来不及再次点火,一伸手,把威虎绝刃拔了出来。 身后,正打算离开着的曹满几人被落地的声响惊动,大伙纷纷回头,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桥尾的那团黑影。 不,不是黑影,而是一团血糊淋拉的东西。 “咋,咋回事?”曹满大骇,身旁几人同样惊愕不已,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发白了起来。 段虎示意大伙后退,自己则拿着宝刃小心翼翼的来到那团血影跟前,正待仔细观察一下...... 嘭,嘭,嘭...... 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从浓雾中响了起来,声音由远而近,如同擂鼓喧动般落在大伙的心头,让人感到惊悚不安。 不过眨眼的片刻,沉闷的脚步声已经离着越来越近,不仅如此,似乎远处有着更为躁动的声响传来,细细听来,就像是万兽奔腾般骚动混乱,轰鸣声隆隆,以至于整个桥面都发出了轻微的抖动。 “不好,群尸来袭,这是群尸暴动的迹象!” 段虎惊呼一声,随即不再理会地上的那团血影,转而再次点燃打火机,准备点火炸桥。 就在火苗靠近被熄灭的引线时,身后曹满尖叫一声:“虎爷,小心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段虎顾不上继续点燃引线,双脚点地来了个燕子翻身,半空中连翻数圈朝后跳去。 不等落地,耳轮中就听见一声巨大的轰响,碎石飞溅,拍打在了他的身上。 段虎心中一突,不用看他也知道,能造成这么大动静的一定是...... 巫祖血僵! “该死,这老怪怎的如此难缠,莫非师父破印加持,全力以赴下都不是它的对手吗?” 段虎心头烦乱,更气自己过于粗心,之前阿布前来,一定知道巫葬台发生了什么事,只怪当时疏忽,忘了问对方师父的事了。 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落地后的段虎身子往下一伏,卸去了身上的力道,接着横刀于胸,做好防御的准备后这才抬头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段虎整个人都蒙了。 但见桥尾处,在稀薄的烟雾中站立着一尊高大的身躯,然而比起当初,似乎体型又显得矮小了一点。 体型的变化段虎没在意,他在意的是老怪身外的那副骨铠,尽管看上去破破烂烂,几乎破损了一半,骨铠上还残留着不少打斗时留下的伤口,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印象中,巫祖血僵何时出现过骨铠? 莫非,又进化了不成? 不对,如果又进化的话,为何那副残破的骨铠是白色而不是淡金色的呢? 还有,尸躯胸口处的那颗骷髅尸头是咋回事?怎么看怎么像巫祖血僵的脑袋! 视线往上移去,段虎终于看清了老怪的全貌,当他看见那颗只剩下了半个脑袋的...... “啊......” “天杀的巫祖血僵,竟然敢夺舍我师父的肉身,虎爷和你势不两立!” 咆哮中的段虎怒火冲霄,正要冲上前去和巫祖血僵来场血战,身后曹满几人抱住了他。 “虎爷,别冲动,连你师父都斗不过老怪,不如我们现在还是先逃走,以后在再从长计议。” 曹满几人是真怕了,巫葬台上发生得事情他们虽然没亲眼目睹,但听段虎口述,巫祖血僵何止凶悍残忍一说? 先有人傀命陨,再有赵青河落败,之后连萧镇山也不是对手,为了舍身救人,破开符印打算和老怪同归于尽,可是呢? 当段虎从口中愤怒的喊出了“夺舍肉身”的话来,大伙几乎都听傻眼了。 天哪,这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怪物,尸威滔天不说还不死不灭,恐怖如斯,不过如此。 震撼之余,大伙心里都愤怒不已,然而再震惊再愤怒,也无法驱除他们内心的恐惧和忐忑。 眼看段虎就想冲上去玩命,大伙心照不宣的拦住了他,不为什么,因为段虎根本不是老怪的对手,这不是在战斗,而是去送命。 “放开,你们放手,我要替师父报仇雪恨!”被大伙死死拉住的段虎暴吼不断,双眼血丝密布,心中怒火腾腾。 愤怒的情绪往往会爆发出无法估量的力量,更别说此刻的段虎处于暴怒之中,心头喧腾的怒火以燎原之势充斥在了全身。 双猛的一挥,犹如万钧雷霆般震得曹满四人倒退出去,即便有着天生神力的虎千斤,这会儿也吃力不住。 眼看着段虎挣脱大伙就要扑向巫祖血僵,突然间,躺地上的那团血影猛的一动,几个咕噜滚到了他的面前。 吼,吼...... 低低的吼声中,血影抬起了已经扭曲了的脑袋,正正对上了段虎的目光。 “娘的,不人不鬼的巫僵也敢挡道,虎爷灭了你!”暴怒中的段虎举刀就想斩下,然而下一刻,落下的威虎绝刃停在了对方的头顶。 目光仔细一扫,段虎惊愕的说道:“你,你是方武!” 方武? 大伙闻听不由得一愣,方武不是中了蛾毒,不死也残废了吗?啥时候变成这么个丑陋恶心的怪物了? 其实,方武被阿布炼化成血屠的事情大伙都不知道,本来段虎打算说出来,但碍于时间紧迫,他也就没说,不怪大伙如此惊讶。 冷曼沉着脸蹙紧秀眉,看着方武丑陋的面孔,心里波澜翻涌。 曾几何时,对方英俊的外表乐观的态度,温柔的性格勇敢的意志,一直打动着她的芳心。 曾几何时,对方恶毒的话语粗鲁的行为,阴狠的手段伪善的面容,又深深伤害了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她宁愿这辈子都活在最初的那份真情和甜美中。 不知不觉中,双眸被雾水打湿,是痛苦,是气愤,是后悔,是迷茫,是无奈...... 回想当初的点点滴滴,再看看眼前那全身浮肿满脸泡疮,跟披了张蛤蟆皮似的的方武,冷曼咬紧银牙,一步冲了上来。 “方武,该到了我们了结恩怨的时候了!” 抖手,一把雨花针飞射而出,这些雨花针都是经过特殊处理打造的,里面加了朱砂等辟邪之物,对不死怪物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噗噗噗...... 雨花针刺在了方武腐烂流脓的胸口上,灼烧般的疼痛顿时激怒了奄奄一息的方武。 吼! 一声震吼,方武翻身站了起来,这时,冷曼手起剑落,一剑斩在了他的脖颈上。 当...... 剑音叠荡,冷曼被震得虎口发酸,软件好悬没脱手而出。 这哪是砍在人的脖子上,跟砍在一块岩石上也差不多。 “小曼,小心!” 就在冷曼吃惊之际,曹满大喊一声,直接用身体把她撞了出去。 冷曼疑惑不解,不知道曹满为何要把自己撞开,刚才虽然没有一剑斩下方武的脑袋,但对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何来危险一说。 正惊疑着,就听见身后爆响炸耳,坚实的地面都在爆响中颤了三颤。 冷曼踉跄几步,等她回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视线中,巫祖血僵魁梧的身躯站立在地,脚下地面塌陷,裂纹密布。 突如其来的攻击,不仅震开了大伙,再看老怪的手中,方武像风中飘摆的灯笼般,被老怪提了起来。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极诡异到了极点。 不仅冷曼想不通巫祖血僵为何要对方武出手,其他人同样如此,除了...... 段虎。 “耗子,你没事吧?” 用刀保护着寒岳和虎千斤,段虎不忘关切的问了一声曹满。 “死,死不了。”曹满喘着粗气答道,脸色却白的吓人。 刚才真是好险,当他发现巫祖血僵骇人的身影飞窜而来,第一反应就是撞开冷曼。 亏得运气不错,老怪落地的方位离着他还有寸许有余,也亏得他及时把生铁锅护在了身前,这才没被当场踩死。 否则,现在的曹满无异于一堆肉泥。 519 绝境时,毅然行 惊魂未定的曹满脸色蜡白,尽管突发的变故发生在很短的一瞬,但曹满感觉自己跟走了一遭鬼门关无异。 这一刻,当曹满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他发现浑身汗水淋漓,湿乎乎衣服的几乎都黏在身上,让他十分难受。 “小,小曼,你没事吧?”害怕是害怕,但曹满不忘问一声冷曼的情况。 “我没事......” “刚才多亏了你,对不起。”冷曼难为情的小声说道。 一句话,让曹满几乎僵化的心脏顿时跳了个欢快。 “说啥呢,又不是外人,以后不许说对不起这种话了。”曹满美滋滋的说道。 寒岳老鼻喷气,你丫的耗子,打情骂俏也不分分场合,都啥时候了还儿女情长,老倌是佩服你呢还是佩服你呢? 场地上,巫祖血僵提着软绵绵的方武,额间冥瞳寒光暴起,缠绕在尸臂上的骨铠猛的一变,化为数根尖锐的骨刺,直刺向毫无反抗之力的方武。 噗噗噗...... 不过眨眼的工夫,方武如筛子般被刺了个千疮百孔,污血瞬间流了出来,刚才还微微抬起的脑袋这会儿也彻底耷拉了下来。 看着好似个血葫芦般的方武,大伙感到一阵反胃,目光中的惊恐又浓了几分。 “阿妹,我护着你和寒大叔先退。”段虎小声的说道。 “可是,耗子哥和小曼姐咋办?”虎千斤不放心的问着。 “我会再想办法,现在的关键是能走一个走一个,不能被老怪一锅炖了。” 正说着话,巫祖血僵又有了动作。 就见它晃着手中的方武,像抖跳蚤似的抖个不停,直到对方毫无反应,这才把方武慢慢移到了胸口前的那颗尸头面前。 狰狞的獠牙仿若尖刀般从尸嘴里露出,正待一嘴咬碎方武的脑袋,忽然,老怪动作一滞,就剩俩鼻孔的鼻子微微动了动。 随后老怪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尸臂一挥,把方武抛到了半空中,接着聚合成骨套的尸爪用力就是一拳。 巨大的拳影夹杂着狂暴的风啸。 嘭! 一声闷响,方武像条死狗般倒飞了出去,速度之快,眨眼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一下段虎总算弄明白刚才方武是如何出现的了,搞了半天,原来是被老怪一拳轰飞过来的,只是...... 巫祖血僵何时有了变化骨铠的能力的? 这个发现令段虎更加不安了起来。 一拳轰飞方武的巫祖血僵,尸头上扬双臂大张,就像获胜般发出了一声爆炸般的吼动。 吼声狂啸,震得曹满几人头晕目眩,双耳如擂鼓重击,几乎失聪。 当喧嚣的吼声刚一落下,早已准备好的段虎大喝一声:“逃!” 虎千斤拉着寒岳率先而动,另一边曹满和冷曼分别朝后方逃去,至于段虎...... 手中威虎绝刃一晃,人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巫祖血僵。 唰唰唰...... 刀影叠加,威虎绝刃化为一片刀幕将巫祖血僵笼罩了过去。 似乎忌惮着宝刃的威力,老怪没有强行出手,而是不断朝后退去,段虎乘胜追击,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把对方逼退到桥尾上。 “黑虎哥,黑虎哥......” 这时候,已经冲了出去的虎千斤大声的呼喊着。 “阿妹,别管我,带着大家赶紧逃!” 段虎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但此时此刻如果没人挺身而出牵制巫祖血僵,别说逃走,恐怕在场几人谁也活不了。 何况...... 护城河不炸,势必无法阻断尸群的步伐,一旦万尸过河,届时为祸苍生,人间必将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受苦的终究是老百姓。 更不用说此事因他而起,义务也好,职责也罢,段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段虎加紧动作,将手中的威虎绝刃舞得密不透风,只要能把老怪逼退,他就有时间再次点燃引线,引爆炸药。 到那时,不仅可以阻断尸群过河,同时也能激发熔浆喷发,即便巫祖血僵有着通天尸威,在熔浆火河的威力面前,同样无法避免被化为灰烬的命运。 至于自己的安危,段虎无暇去想,想也没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个眨眼的工夫,在刀光的不断逼近下,巫祖血僵发出一声声低吼朝后退去。 “快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点燃引线。” 粗重的气息中,段虎强忍着体力的虚乏,做最后的努力。 眼看老怪就要踏上桥尾的石阶,距离刚才被熄灭的引线已然不远,段虎心中一阵激动,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奔袭全身,仿若退潮的海水,说散就散。 “不好!” 段虎脸色大变,手中的威虎绝刃如同千斤巨石,别说挥舞,这一刻就是想握紧都难以办到。 脱力,段虎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力量的消失,使得一切努力都变成了幻想。 刀光一滞,锋利的刀刃无力的砍在了漆黑的石阶上,段虎站立不稳,膝盖发软下半跪在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心中愤怒的呐喊却无法唤出丝毫的力量,就连以往充实的丹田也变得空空如也。 段虎脸色发白,颤抖着身躯勉强抬起了脑袋,目光所至,正正迎上了老怪额间闪烁着寒光的那颗紫色冥眼。 冰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仿若猎食者在戏弄猎物时的眼神,充满了残忍和戏谑。 刹那间,段虎读懂了对方暴戾的眼神,他惊骇的喊道:“阿妹,寒大叔,快逃,你们快......” 虚弱的叫喊还未落下,段虎就觉得眼前一花,巫祖血僵消失在了他的身前。 狂躁的风啸自耳旁疾驰而过,涌来的气浪仿若拍打在孱弱的枯叶上一般,段虎身形晃动,一个后仰翻到在地。 落地的瞬间,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落地声以及杂乱的惊呼,段虎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报复! 这是巫祖血僵在对他进行最残忍和血腥的报复! 利用虐杀同伴的办法,在报复的同时可以让猎物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和深深地绝望,以此来满足报复的心理和杀戮的欲、望。 “不......” 段虎嘶吼一声,挣扎着颤抖的身躯想要站起来,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唯一得到的只有一遍遍的摔倒...... 失算。 段虎最大的失败就在于他的失算。 本以为仗着过硬的体魄和过人的耐力可以勉强支撑高强度的攻击,不曾想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失去了力量的段虎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还不如,深深的懊悔充斥着他的心头。 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点,如果力量能再多一些,如果他能再决断一些,如果...... 太多太多的如果了,可时光终究如法倒流,所有的懊悔只能变成难以抹除的痛苦和悲愤。 但是,段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自己心爱的人,关心的人,凄惨的死在自己的眼前吗? 不能,永远都不能! 段虎钢牙一挫,眼中闪过了决绝的目光。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更不是悲愤的时候,因为他还有一搏之力,他还有最后的王牌。 回想此前在巫葬台顶,那时他就该动用他最后的王牌,而非一味忍让,直到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恩师。 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浊气,段虎抬起颤巍巍的手臂,艰难的撕开了衣服,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 看了眼胸口上的那颗虎头封印,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缅怀和惆怅,接着段虎调整身姿,双膝盘坐在地,十指合拢后开始掐动法诀。 跟随着法诀的变换,口中艰涩的咒语缓缓吐出...... “丁甲六极,阴阳九幻,丁伐甲护,敕令符印......” “左乾,丁卯,丁丑,丁亥,丁酉,丁未,复位旭初......” “右坤,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归宗暮夕......” “丁巳,甲寅,化衍周天,乾动坤移......” 神秘的法印不断在十指变换中推演而出,从小指开始,依次弯曲扣法,直到拇指扣进法印,盘结的十指呈现出了一个极为奇特的形状,似傲首欲啸的虎头,又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 至于胸口上的那颗虎头符印,此时好似一团燃烧着的烈焰,散发出了火红的光泽,看上去不再像是一副精美的刺青纹图,更像是一只鲜活传神的活物。 特别是那双精芒毕露的虎眼,目光凌厉,神态桀骜威严,颔首而望,大有一副虎啸天地,蓄势待发的磅礴气势。 段虎二目禁闭,额间汗水如注,随着破印法诀的深入,身躯抖动的幅度愈发明显,眉宇间微微的跳动,就像在经历一场可怕的痛苦。 不大工夫,当剧烈颤抖着的身躯缓缓停歇下来,周身微弱的气息猛的增强了起来,如同爆发的山洪厚积薄发。 一股肉眼难辨的气流环绕在他的身外,徐徐而起的气息竟然紊乱了周围的空气,好似一股盘旋而上的气旋,雄厚而强大。 再看胸口那颗燃烧着的虎头符印,不知何时竟然渐渐淡化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条血色的筋脉纹络,从胸口处蔓延到了全身,最后延伸到了段虎的脸上。 那张黝黑坚毅的面孔,仿若生长出了血色的虎纹,傲然威猛,透露着王者的风范,却又暗藏着狂暴的杀气。 奇怪的是,当气息快速攀登的时候,段虎魁梧的身躯竟然像漏气的皮球,逐渐消瘦下去。 短暂的片刻,刚才还充实强壮的肌肉,变得萎靡干瘦,就像饥饿的灾民,给人一种面黄肌瘦的错觉。 但是,在他消瘦的体型下,却蕴含着可怕的力量,符印的逐步解除带来了力量的不断压缩,当力量压缩到临界点的时候,势必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快速剧增的力量,地面上静躺着的威虎绝刃流光溢彩、赤芒乍现,颤抖着的刀身不断碰撞着地面,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另一边,巫祖血僵的突然来袭,吓坏了正在逃走的几人,当可怕的身影从天而降,巨大的轰响裹挟着细小的石砾迎面袭来,大伙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巫祖血僵踩着龟裂的地面,目光冷傲的环视着被它强行分开的人们,紫色的冥瞳闪烁着贪婪的幽光。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惊悚、恐惧、绝望,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曹满拉着冷曼,惊恐的神色就像定格在了脸上一样,发凉的掌心冷汗不断溢出。 虎千斤横棒而立,身旁寒岳也把猎刀紧握在了手中,二人看似镇静,但时而颤抖的手腕无疑表达出了内心的不安和害怕。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缓慢,即便离着岩浆炼河不远,炙热的气温也无法驱散每一个人心中的寒气。 在场几人谁都不敢动,就连呼吸都被压制在了最小的范围,生怕稍有不慎刺激到了嗜血成性的老怪。 嘚嘚嘚,嘚嘚嘚....... 正当大伙感到无比压抑,压抑得几欲发狂的时候,短暂的沉默在一声声细微的响动中被打破。 啥声音? 究竟是谁在节骨眼上发出了响动? 搞事也不带这么搞的! 曹满猛的一滞,吓得脸嘴发白,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跳动。 转而恐惧化为了愤怒,他恨不得找出声音的源头,狠狠甩对方一顿大嘴巴子,奈何老怪就在身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轻缓的转动一下脑袋都做不到,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那么一下。 尽管扫一眼的时间很短暂,但曹满还是看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当即脸蛋不由自主的抽动两下,心中发出了一阵咆哮。 不远处,阿亮夹着尾巴蜷缩着身体,四条驴腿抖得比寒风中的枯草也好不到哪去,蔫头耷脑的样子,再不复当初的野性和倔强,有的只是懦弱和惊恐。 害怕很正常,别说它一头驴子,试问在场的这几人中,谁不害怕? 关键在于,大伙虽然害怕,但起码还能沉住气,没有做出格的动作惊动老怪,可阿亮呢? 哆里哆嗦也就算了,问题是能把嘴里的老牙管好吗? 瞅瞅,上下两排老牙打得那叫一个欢实,嘚嘚嘚,嘚嘚嘚,音律、节奏,一样不差,如果能配点乐,准能成一首驴曲,名字叫《忐忑》。 曹满咬着槽牙点了点头,尼玛玛的臭驴驴,给曹爷玩惊险和刺激是吧? 给爷爷等着,如果这回能大难不死,爷爷保准让你跪着唱忐忑! 不忐死你,不忑趴你,爷爷跟你一个姓,从此以后不叫曹满,叫驴满! 520 尸威盛,雌虎怒 嘚嘚嘚,嘚嘚嘚,阿亮驴牙直打架。 哆哆哆,哆哆哆,驴心驴肝抖成团。 噗噗噗,噗噗噗,菊花不紧驴气喷。 簌簌簌,簌簌簌,再加一串驴粪球...... 其实吧,阿亮也不想这样,可是耐不住它的身份是头驴。 牲口的天性就是这样,遇喜则欢,遇险则惊,有屁绝不私藏,有屎绝不夹腚,见了母的就动心,见了公的就龇牙。 这叫天性使然,除非经过后天严格的训练,否则根本无法改变。 可阿亮根本没经过什么训练,唯一的训练就是捣蛋搞事,搞得老龙寨鸡飞狗跳猪爬墙,老牛都能趴地滚。 唉,这就是溺爱惹的祸,放纵带的罪,怪谁呢? 等着驴屁噗噗直响,驴粪簌簌落地,阿亮自个儿也挺好奇,记得一路上也没吃啥东西,咋肚里的存货却这么多? 瞅瞅,一连串的粪球,掉在地上都堆了一小堆。 既然粪球都落了地,索性把心一横,再撒泡驴尿,这叫有始有终,一样不落。 咻咻...... 这泡尿撒的是又骚又长,似小河淌水哗啦啦,水门放闸啦啦哗。 这下闹得动静可不小了,清晰的水响不仅惹来了曹满的斜眼怒视,其他人同样瞪眼咋舌,尼玛,有这么搞事的吗? 众人灼灼的目光下,阿亮驴脸拉长,心里一片苦涩,苦涩中还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记得上回在人们的围观下解决生理需要,已经是好远以前的事了,在老僵僵面前放气挤粪泄水...... 呃,这还是头一遭吧? 总算尿完的阿亮舒坦的打个激灵,抖了抖驴老二,将最后那点尿水也抖搂干净,这才如释重负的哈了口气。 等它再次抬头的时候,驴脸不自然的带出了一丝腼腆,只是这丝腼腆很快就被浓浓的惧意所替代。 因为从它放水那会儿开始,不仅所有人都看着他,就连巫祖血僵的那颗冥眼同样也死盯着它。 啊哦? 该不会老怪心理变态,放着可口美味的人肉不吃,偏巧喜欢亮哥这身鲜嫩的驴肉吧? 阿亮缓缓抬起了驴踢,打算来个驴遁,然而前蹄刚刚离地,身子都还没怎么动呢,老怪的冥眼微微一抬,跟着动了一下。 啊哦? 惨了,老怪真盯上亮哥了,咋办? 阿亮抬着蹄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像被定身一样,呆愣着杵在原地。 身子不敢动弹,可驴眼却没闲着,阿亮焦急的对着曹满一个劲儿的眨眼使眼色,目光交流,大兄弟,亮哥有难,快救救亮哥。 曹满气恼,直接一个狠厉的眼色瞪了回去,救你大爷!谁让你磨牙打屁撇条放水来着? 活该! 阿亮一愣,转而驴眼瞪了个溜圆,耗子,做兄弟可不带你这样的,见死不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曹满不屑的翻一白眼,我去你的做兄弟,曹爷是人你是牲口,跟你做兄弟? 曹爷可受不起。 啊哦! 好你个臭耗子,你不仁小心亮哥不义! 丫个呸的,不仁就不仁,你能咋滴? 不咋滴,别忘了亮哥身上可是驮着不少小金人! 曹满眼缝一眯,全然没有理会的意思,这下可急坏了阿亮。 啊哦,再不出手,亮哥可要丢了这些小金人。 曹满露出了一个怕怕的笑容,丢吧丢吧,反正爷的小金人在包里揣着,这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保重嘞亮子! 阿亮...... “啊哦,啊哦......” 一声愤怒的驴叫脱口而出,若非老怪骇人,啃了曹满的心都有。 只是,当驴叫声一出口,不仅阿亮吓傻在了原地,就是虎千斤几人也为之一愣。 曹满点点头,可以啊我的亮子,不作不死,你还真是自作自受。 迟缓了也就不到一个眨眼的工夫,再看阿亮,豁出去似的翻唇露牙,眼神野性毕露,前蹄一个劲儿的在地上来摩擦着,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拼命劲头。 阿亮要拼命? 在场几人短暂的交流了一下目光,无不露出了佩服和意外之色,即便是曹满,这一刻也对阿亮刮目相看。 似乎是受到了挑衅,站立着的巫祖血僵大步朝前一迈,落地声犹如重锤砸地,顿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浅坑。 “啊哦!” 变了调的驴叫又尖又细,维持不过片刻的阿亮当即怂蛋,夹着尾巴像落荒而逃的丧家犬,一溜烟朝后逃去。 曹满气结,尼玛,明明是个软脚虾,装哪门子的大半蒜?亏爷爷还对你刮目相看,我刮你老母! 阿亮不逃不要紧,就在它转身狂奔之际,巫祖血僵大手一挥,尸臂上的骨铠化为一条骨鞭抽打出去。 电光火石间,阿亮就觉得后臀如遭电击,连发生了啥事情都没弄明白,身子忽地飘起,接着几个翻身滚落在地。 “啊......哦......” 发出一声凄苦的驴叫声后,阿亮勉强看了眼后臀上那条狰狞的血伤,白眼一翻趴地不动弹了。 “阿亮!” 炸了毛的虎千斤眸子充血般发红了起来,阿亮可是她最喜欢的驴子,以往别说打骂,就是语气稍重点都不忍,更别说眼睁睁看着阿亮被打成重伤。 虎千斤火辣的性格说暴就暴,双手握紧混铁棍,不由分说一记横扫千军直袭老怪胸前的尸头。 “阿妹!” 在寒岳的惊呼声中,混铁棒带着呼啸的风势重砸了过去,然而没等大棒砸在老怪的尸头上,尸臂一挥,轻易的挡下了势猛的铁棒。 虎千斤银牙一咬,娇躯猛的一转个,借着回旋的力量再次轮起混铁棒,风噪声仿若狂风疾走,扭曲的棒影倏地出现在了老怪的身前。 “不信砸不扁你这个怪物!” 这一击虎千斤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在她看来,即便不能伤到老怪,最起码也能给对方吃个闷瘪。 然而下一刻,虎千斤就感到眼前白影一晃,紧随其后,挥出的力量仿若泥牛入海般,瞬间消失无踪。 心头一突,虎千斤凝气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手中的大棍竟然被一条白色的骨鞭缠绕其中,不仅卸去了力量,同时还把铁棒紧紧捆在了里面。 “给我撒开!” 虎千斤双臂叫力,打算抽回混铁棒,就在这时,巫祖血僵尸臂往回一带,巨力传来,虎千斤吃力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冲去。 呼! 不等来到老怪身前,巨大的拳影轰击过来,拳头未到,狂劲的风压刮得虎千斤脸颊发疼,一头秀发随风摆动。 好个虎千斤,危急关头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气运单臂,对着迎面而来的拳影一拳打出。 嘭! 双拳对撞,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虎千斤大棍脱手,一个踉跄倒跌了出去,再看她的左手,关节几乎变了形,血水不断从裂开的伤口中流出。 即便这样,坚强的虎千斤愣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而是紧咬着银牙忍受着痛苦。 未等站稳身形,巨大的拳影再次袭来,虎千斤眸子一动,闪过一丝苦涩,随即倔强的抬起右臂,打算硬抗对方的攻击。 “阿妹,闪退一边!” 耳中响起了寒岳的喊叫,虎千斤当机立断朝一旁退去,几乎同一时间,寒岳单手提刀,一个纵身跳跃而来。 半空中,老头弯腰盘身,仿若车轮般旋转开来,身外刀光寒冽,顺着袭来的拳影飞驰而过。 咔咔咔...... 一连串的斩击声络绎响起,在一片火花交织中,寒岳提气翻身,双脚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刚才他施展的那一招,乃是毕生的最强绝学,名叫刀轮浮影,可以在一瞬间连斩六刀,刀快势猛,令人防不胜防。 以往在和敌人交手中,作为压箱底的手段,他轻易不会动用此招,一旦动用,必定是到了最险的关头,而此刻,正是最为凶险的时候,故而寒岳不再有所保留,出手便是杀招。 只可惜当他落地之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喜悦,相反,充满了浓浓地震惊和深深地忌惮。 刀依然握在寒岳的手中,只是那条独臂此刻却变得颤抖起来,而手中的猎刀,刀刃翻卷,刀口崩裂,好像砍中的不是老怪的尸臂,而是一块坚硬如铁的岩石。 寒岳心中发苦,不过短暂的接触,却让他发现了巫祖血僵的恐怖,这哪里是什么怪物?完全就是一尊魔神! 怪不得强如萧镇山此等高人也要在对方面前饮恨,现在想来,诸如巫祖血僵这么可怕的存在,单凭人力真的能够与之抗衡吗? 寒岳面沉似水,失落的情绪让他出现了一时的恍惚,动作也随之停缓了下来。 “阿爹,小心!” 虎千斤焦急的声音传来,寒岳一惊,真该死,亏自己还是个老江湖,居然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分心,这不是自找没趣嘛! 寒岳猛的朝后跳去,顺便把残刀往身后一架,打算避过可能出现的攻击。 突然间,他觉得后腰处一阵发麻,就像被棍子捅了那么一下,错愕间低头看去,一条尖细的骨刺带着猩红的血水从腹部的地方伸了出来。 紧随而来的是可怕的痛楚,寒岳惨叫一声,双脚未曾落地,便被刺穿的骨刺悬在了半空中。 寒岳双腿乱蹬,手中残刀有一刀没一刀的砍在身后的骨刺上,然而他的反抗注定是徒劳的,当骨刺再次提起,寒岳疼得难以忍受,哐嘡一声,残刀落地,血水沿着骨刺滴落在地。 “阿爹!” 虎千斤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整个人像发疯似的冲了上来,然而没等她靠近寒岳,目光中白光一闪,锋利的骨刺突兀出现。 “我跟你拼了!” 虎千斤探出右手,一把抓向了刺来的骨刺,岂料骨刺突然一变方向,闪电般刺向了她的咽喉。 一把抓空的虎千斤急忙侧身闪避,但动作依旧慢了半分,噗地一下,尖锐的骨刺穿透了她的左肩。 剧痛如潮水般从穿透的肩头蔓延到了全身,虎千斤凝眸怒视,不顾痛苦的折磨,右手牢牢抓在了骨刺上。 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虎千斤使劲的掰动着手中的骨刺,随着一声轻微的异响,拇指粗细的骨刺居然在她的力量下逐渐弯曲。 然而骨刺仅仅只是弯曲而已,离着断裂还差的很远,何况巫祖血僵嗜血凶残,怎么可能留下时间任由对方随意伤害它的骨刺。 骨刺往上一挑,虎千斤双脚离地,和寒岳一样被悬在了半空。 不过一两个照面而已,虎千斤和寒岳先后被擒,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同时一痛。 “阿,阿妹,你不要紧吧?”寒岳忍着剧痛呼唤着。 虎千斤艰难的摇摇头,脸色不自然的回道:“我没事,阿爹,你呢?” 寒岳苦笑一声,“阿爹骨头硬,还死不了。” 虎千斤鼻间发酸,看着阿爹遭受这么痛苦的折磨,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阿爹,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说完,虎千斤强忍下可怕的痛楚,再次把手伸向了贯穿肩头的骨刺。 只可惜刚要接触到骨刺的时候,巫祖血僵一晃骨刺,在力量的牵引下,虎千斤和寒岳被直接送到了老怪的面前。 丑陋的尸头上,腥浓的腐气不断从裂开的尸嘴中吞吐而出,黑色的粘液顺着尖锐的尸牙缓缓落下,落在地上发出了咝咝的腐蚀声,额间那颗紫色的冥瞳时而闪烁着妖异的紫芒,释放出了浓浓的贪婪。 死亡的气息是如此的接近,如此的浓郁,寒岳不舍的看了一眼虎千斤,万千的牵挂化为了绝望,令他痛不欲生。 虎千斤不认命的奋力挣扎着,奈何肩头的骨刺越扎越深,残忍的折磨让她的反抗徒劳无功。 妖异的冥瞳快速扫了扫二人,最终目光落在了虎千斤的身上。 骨刺微微一动,悬着的虎千斤离着尸头愈发靠近,老怪探出锋利的尸爪伸了过去。 “该死的老怪,你要吃就吃我,别动阿妹,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寒岳疯狂的怒吼着。 眼看尸爪就要抓在虎千斤的头上,寒光一闪,虎千斤从后腰上抽出随身的短刀,手起刀落砍在了尸爪上。 当! 火花迸出,虎千斤顿感虎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当即随身短刀从手中崩飞了出去。 尸爪同样被弹得朝后退去,徒劳的抵抗似乎激怒了巫祖血僵,当尸爪停顿之后,刀镰般的巨爪再次袭来。 虎千斤凄惨的一笑,认命似的慢慢闭上了双眼。 521 后谋动,齐心战 “小曼,动手!”生死一线之际,曹满高喝一声。 嗖嗖嗖...... 话音还未落下,数点寒光快速袭来,直刺向巫祖血僵额间的那颗冥眼。 吼! 被打断进食的老怪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炸雷般的吼声裹挟着狂涌的劲风,将袭来的雨花针刮得溃不成军,转眼调着个翻滚几下落在了地上。 曹满嘴角一抽,尼玛,老怪就是老怪,好猛的口气。 又猛又臭! “老怪,吃你家曹爷的铁瓜子!” 砰砰砰! 火舌喷吐,一口气曹满把弹夹里的子弹打了个精光。 子弹的威力远远超过冷曼射出的雨花针,迎着狂涌的气浪直射向巫祖血僵的冥眼。 弹火来袭,老怪不得不侧过脑袋,同时抬手将子弹挡在了外面。 当当当! 子弹纷纷打在了尸臂外的骨铠上,火花飞溅,响声不断,偶有穿透空隙的子弹打中了老怪的尸脸,然而却没有命中冥眼,只留下了浅浅的弹痕。 “小曼,救人!” 趁着老怪无暇分心之际,曹满大声喊道,其实不用他提醒,冷曼便已经开始了行动。 猛冲到近前的冷曼,双脚轻轻一点地面,身子跃到了半空,随后回旋一周,对准寒岳身前的骨刺用力劈下。 “小曼,老怪的骨刺异常坚硬,小心伤到你......”寒岳发急的叫道。 就在刚才,寒岳使出了看家的本领突袭巫祖血僵,不料突袭非但没有成功,反而震得他膀臂酸麻,手中寒铁猎刀锋刃被毁。 之后虎千斤也曾用随身短刀进行偷袭,可结果都因为骨刺的坚硬导致徒劳无功。 此刻他不得不提醒冷曼一声,免得对方吃亏。 谁知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一向坚硬如铁的骨刺竟然被轻易的斩断,寒岳身子一轻,摔落在了地上。 “这......” 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寒岳有些呆愣的看向了冷曼手中的利器。 “墨霜!” “原来如此,小曼,快救阿妹,快!” 看清冷曼手中那把寒光四溢的墨黑色锋刃后,寒岳大喜过望,急忙催促着喊道。 “放心吧寒大叔,阿妹不会有事的。” 说完,冷曼再次腾空而起,和刚才一样,回旋一圈后手持墨霜奋力斩下。 咔嚓! 骨刺断裂,虎千斤无力的跌落在了地上。 “阿妹,你怎么样了?”冷曼一把扶住对方,关心的问道。 “我能坚持住。”虎千斤艰难的说道。 “好姐妹!”冷曼点了点头,眸子里都是赞赏之意。 “小曼,该你了!” 曹满急促的喊声传了过来,冷不敢迟疑,起身一把雨花针扣在了手中,趁着曹满弹夹上膛之际,抖手撒了出去。 说起来,当虎千斤挥舞混铁棍迎击巫祖血僵的时候,曹满就想冲上去帮忙,然而却被冷曼一把拦了下来,迟迟没有出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冷曼阻拦曹满出手,不是因为她胆小懦弱,也非被巫祖血僵吓破了胆不敢动手,而是在她看来,盲目行动只会导致失败,失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出手可以,但必须有精确的计划,至于计划的依仗,则来源于段虎本身。 冷曼身为龙宝四甲的一员,除了身手不俗之外,机智、果断也远超常人可比,她看得出来,段虎之所以没有出手,而是选择原地盘膝打坐,并非只是单单为了恢复体力。 联想段虎曾经提到过的有关于萧镇山破印之事,冷曼大致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意图。 尽管对破印这件事她不甚了解,但隐约中冷曼能想象得到,破印后对身体带来的伤害会是多么的严重。 打从心里来说,冷曼不希望段虎这么做,更不希望对方受到伤害,但形势危急,如果段虎不破解封印,届时别说逃走,恐怕没有人能逃出巫祖血僵的魔爪。 何况段虎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再劝也无济于事,更别说她根本无法开口相劝。 对此,冷曼只能表示理解和尊重,同时也深深敬佩着这位黑脸坚毅的汉子。 破印需要时间,这一点冷曼比大伙都懂,但她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会是多长,如何把握时间,如何掌握这个尺度,成为了一个难题。 她只知道,必须尽量拖延时间,直到段虎破印成功的那一刻,而她制定的计划,便是以拖延时间设计的。 无奈的是,曹满这猪脑子一到关键时刻就抛锚,害得冷曼费尽心思,这才没有左耳进右耳出,白忙活一场。 其实也不怪曹满心不在焉,毕竟他和虎千斤和寒岳的关系挺好,一见同伴遇见了危险,热心肠的曹满比谁都急,比谁都担心。 等二人商议好后,偏巧到了虎千斤命悬一线的时候,当即二人展开行动,出手的同时救下同伴。 ...... “小曼,换我上!” 换完弹夹的曹满喊了一声,随后火舌飞吐,几个眨眼便把弹夹中的子弹打了个精光。 “小曼!”再次换弹夹的曹满喊道。 冷曼会意的点点头,抖手一把雨花针撒出,接着又换曹满开枪...... 作战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一个缠字,二人轮番上阵,以车轮战的方式死缠烂打,不给巫祖血僵反应的机会。 至于攻击的目标,那就是老怪额间的那颗冥眼。 冥眼是巫祖血僵的命门所在,可以这么说,冥眼在老怪在,一旦冥眼受损,老怪不死也重创。 这就叫打蛇打七寸,打狗专打头,方法用对了,即便老怪尸威再盛,短时间内一样束手无策。 冷曼是打暗器的高手,曹满是打枪的好手,都适合远距离战斗,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间打了个不亦乐乎。 虎千斤扶着寒岳退往了后方,忙着又是敷药又是包扎,寒岳吸溜着气,一边老神在在的问道:“阿妹,看出来了没有?” “看啥东西?”虎千斤闹了个一头雾水。 “就是耗子和小曼啊!” “他俩咋啦?”虎千斤还是不明白。 寒岳一瘪嘴,自己这闺女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死板,自个儿都把话问得这么明白了,愣是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俩挺默契的。” “哦,默契是好事,否则也不会顺利的救出我们。”虎千斤点头答道。 寒岳一阵无语,这都哪跟哪?喂!丫头,真没听出阿爹的意思来吗? “阿妹,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俩不仅配合挺默契,还心有灵犀。”寒岳又说道。 “心有灵犀是啥意思?”虎千斤更疑惑了。 “呃,这个......” 寒岳咂咂嘴,忘了,阿妹虽然懂汉话,可有些深奥的言语却不是太明白,也怪自己当初没好好教一下,这下好,反而为难了自己。 “心有灵犀就是两情相悦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两个相互喜欢对方吧?”虎千斤说道。 “对咯,就这意思,以阿爹我独特的眼光看,他俩的好事应该近了。”寒岳一笑,蠢丫头,终于明白阿爹的意思了。 “可这跟默契又有啥联系呢?” 一句话,寒岳好悬没哽着。 “你咋不懂呢?两情相悦,也就是心有灵犀的人才会有默契。” 虎千斤不懂的摇了摇头,“阿爹,你是在胡说八道吧?” “胡说八道?”寒岳一瞪老眼,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不觉得心有灵犀的人才会有默契,就像我和阿亮一样,我指西它一准跑西,我让它挑柴,它肯定会乖乖的驮着走,我让它追鸡,它绝不会去撵大肥......” 不等虎千斤把话说完,寒岳不耐烦的打断,“得得得,就你话多,真是,啥乱七、八糟的,牛头不对马嘴......” 这话虎千斤绝对不爱听,故意手重一点,疼得寒岳哎呦一声,老腿都能蹦三蹦。 “老不正经,都啥时候了还想些乌糟糟的玩意,不理你了,我去看阿亮。”虎千斤把嘴一撅,赌气的走了。 寒岳干咽一口吐沫,这不没事找事嘛,自己嫌皮痒,非找人抽一下在舒坦,不成了贱皮子,老贱老贱。 “阿亮,阿亮......” 担心着阿亮的虎千斤快速赶来,轻唤了两声却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四肢发僵舌头耷地,就像咽了气一样。 不会是...... 慌乱中的虎千斤更加着急了起来,伸手薅住阿亮的驴耳朵,也不管对方口鼻里还有没有鲜活气,轮起大巴掌好一通烧饵块。 这是老龙寨的土法子,不管对人还是对牲口,都灵。 啪啪啪...... 可怜阿亮,本来被一骨鞭抽得驴臀开花,撂地魂游,难得梦一回驴仙,还是头母的,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下感情,正打算来个驴哥推车,谁知...... 刚儿还水嫩腼腆的驴仙,突然变得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好似现实版的巫祖血僵,揪起它的驴脸就是一阵狂扇...... 直接从梦境打到了现实。 悠悠转醒的阿亮终于睁开了睡眼惺忪的驴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满脸关心的女主人,忽然...... 啊哦? 啊哦! 咋回事?不是梦里面被驴仙抽了一顿,咋醒过来后脸子还是这么火辣辣的发疼呢? 莫非...... 驴仙不可骑,骑了就挨抽,梦里梦外都一样,抽哪都能火辣辣? 一句话,都是驴老二惹的祸。 “亮子,你总算醒了,都快急死我了。”虎千斤抱住阿亮一个劲儿的说着。 阿亮心里一暖,还是女主人好啊,不管啥时候都这么关心它。 不过要是让阿亮知道刚才那顿火辣辣的大嘴巴出自何人之手,恐怕这会儿它就不会感到心暖,而是心颤了。 阿亮舒服的靠在虎千斤的怀中,忘记了脸上的辣疼,忘记了不远处厮杀的喧闹,忘记了驴臀上那条狰狞的血口...... 忽然驴臀一紧,虎千斤用手按在了上面,顿时一股剧痛涌遍全身,疼得阿亮打了个哆嗦。 转头看去,原来是虎千斤正在帮它检查伤势呢。 阿亮闷闷地打声鼻响,暗自埋怨着,俺的女主人,你就不能轻点嘛?女人要温柔,记住,要温柔! 阿亮伸长脖子,驴脸直接靠近了后臀,正打算伸出舌头舔一舔伤口...... 擦!咋回事? 亮哥的驴臀上咋多了一条缝,两瓣变三瓣? 仔细一瞅,卧槽,多的那条缝原来是被骨鞭抽出来的血槽,都这会儿的工夫了,还没止血,血水蹭蹭的冒个不停。 阿亮有些犯晕,不是被自己的驴血吓得,而是失血过多,有些气血不足。 不管了,先舔舔再说,都是自己的老血,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忍着犯晕的感觉,阿亮再次伸出了驴舍,只是下一刻...... 啊哦? 女主人,你想干啥? 目光中,虎千斤拿出了一块小布包,翻开后露出了一小捧黑漆漆的玩意,看上去像是泥土,但质地又比一般的泥土细腻不少。 就在阿亮发怵之际,虎千斤把包着的东西抖在了手上,随后用力的抹在了驴臀上面。 “啊哦!” 阿亮惨嚎一声,眼泪水顺着泪槽成串落了下来。 “阿亮,忍着点,这可是我专门从锅底上刮下来的锅底灰,对止血最有帮助。” 虎千斤生怕阿亮受痛后挣扎,一边强按着它一边解释道。 啊哦? 阿亮驴耳竖起,这会儿也顾不上疼痛,俩眼瞪得溜圆,心中一阵......我去! 之前曹满用泥巴帮它止血,现在好,锅底灰都用上了。 亮哥就想问一句,你们这些人可够损的,明明有药不用,非用这些脏不拉几的玩意来糊弄驴子,真把亮哥当牲口随便想怎么打发都成? 呃...... 忘了,亮哥还真是牲口。 擦! “阿亮,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止血,好在出门的时候我见耗子哥撸了不少土,这才灵机一动,想到了锅底灰能止血这个法子,否则现在药紧张,一旦给你用了,其他人咋办?” 阿亮白眼一翻,反正俺是牲口,用啥都成,你就是来粪坨止血,俺也不奇怪。 这时虎千斤又说道:“真亏了这些锅底灰,止血效果就是好,否则这么大的口子,恐怕要用火来烧才能止血,阿亮,你的运气真不错。” 阿亮当即炸毛。 运气不错? 这还叫运气不错?打从遇见黑煞神,再遇见个不讲义气的臭耗子,亮哥我就到了血霉,血驴霉! 阿亮越想越气,鼻子里的驴气直喷喷,害得虎千斤还以为它忍不住痛想要翻身,不得已直接用膝盖顶住了它的脑袋。 使力这么一压,阿亮...... 欲哭无泪。 尼玛玛,亮哥究竟是招谁惹谁了,要受这份活罪? 522 患难时,真情见 阿亮自认倒霉,不认都不成。 瞅瞅它现在啥样? 以往又长又俊的驴脸,变得跟个猪头似的,还左右不对称,脑袋上满是大疙瘩,一个挨着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长了肉髻,故意搞事。 这些都不提了,提了都伤心,问题是驴臀! 口子深,伤口大,跟多了条股缝似的,原来是一臀俩腚,现在好,一臀没变,变得是成了三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毫无美感可言。 就算伤口好了,也会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疤。 被压在膝盖下的阿亮算是彻底无语,它都不知道今后该咋办? 就这形象,指不定被老龙寨的那些牲口们如何笑话,更主要的是,那些母驴母马见了,非撂蹄子龇牙不可...... 想到这,阿亮默默流下了驴泪。 亮哥的命,咋这么苦哇! 锅底灰的效果真不错,虽然法子土了点,手段糙了些,但在止血这方面却神奇无比。 有些地方,阉猪的时候都用这法子,割了卵子后把伤口用绳儿一缝,之后抹点锅底灰,止血消毒,小猪崽照样吃嘛嘛香,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虎千斤帮着阿亮疗伤这会儿,不远处的战斗更加激烈了起来,这会儿不仅曹满和冷曼二人轮番上阵,打了个热火朝天,就连寒岳也加入了战斗。 别看寒岳是个独臂老倌倌,但说到战斗却毫不含糊,他拿出苗弩,单手拉弦,之后把弩箭放入了箭槽,箭头直指巫祖血僵额间的那颗冥眼。 寒岳知道这场战斗是以配合为主,便默契的架好苗弩等待时机,一旦曹满二人在换手的时候出现了空隙,老头第一时间发射弩箭,不给老怪任何喘息的时间。 就这样,三人配合默契各施手段,还别说,一时间竟然能压制下狂暴的巫祖血僵,只是...... 时间一长,后续无力下,三人稍稍舒展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小曼,你的雨花针还有多少?”再次打光弹夹里的子弹后,曹满出声问道。 “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针囊了。”冷曼面色难看的答道。 一个针囊也就五六十根雨花针,面对如此巨大的消耗,最多也就能勉强维持一会儿的工夫。 “寒大叔,你呢?”曹满又问道。 “我的还算充裕,五根左右。”寒岳如实的回道。 噗...... 五根? 还算充裕! 老倌倌,开玩笑分分场合好吗?装、逼可是要被抽脸子的! 曹满一阵无语。 其实这事吧,曹满还真不懂。 作为猎户来说,五根弩箭不算少了,特别是那些箭术高超的猎人,往往能一箭射杀猎物,五根,绝对充裕。 曹满苦巴巴的看着手中最后一个弹夹,嘴苦心更苦。 快速换上弹夹后,曹满问向冷曼:“小曼,我就最后一个弹夹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你说虎爷啥时候能完成他的秘法过来帮咱们?” “你问我,我问谁去?” 冷曼没好气的答道,眸子却不断看向桥尾处的段虎,心里是焦急无比。 “那该咋办?总不能打光弹药后和老怪玩肉搏吧?”一想到巫祖血僵的可怕之处,曹满噤若寒蝉,脸蛋不由自主抽搐两下。 “不如,行动提前,直接用第二个计划?”曹满提议道。 冷曼眉头一蹙,制定方案的时候她特意留了一个应急计划,为的就是当行动无法继续下去的话,也好有个后手,不至于双眼抓瞎,束手无策。 动用第二个方案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不知道还能拖多长时间,如果届时段虎依旧没有动作,该怎么办? 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否则弹药一空,再让老怪腾出手来,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冷曼银牙一咬,也罢,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耗子,准备行动!” “好嘞!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曹满回应一声,随后伸手掏出了精心准备好的两颗铁瓜蛋子,掂掂分量还挺沉。 这两颗铁瓜蛋子得来十分不易,是曹满背着段虎从虎千斤和寒岳哪里偷偷摸摸要来的。 他可知道段虎的脾气,一旦被对方发现,别说铁瓜蛋子,就是瓜皮都别想捞到,更别说当时还有萧镇山在场,前车之鉴,还是小心为妙。 否则的话...... 大黑秃来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小黑脸来句“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刺激!” 尼玛,还让人活吗? 看着手里的两颗铁瓜蛋子,曹满深吸口气,很快又吐了个干净,主要是太臭了,不仅臭还熏人,难受。 不成功便成仁,这可是最后的手段,容不得半点闪失。 秃眉一耸,双脚一踏,曹满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冷曼发号施令。 “寒大叔,连弩发射!”冷曼喊道。 闻声及动,寒岳瞄准目标,四根弩箭先后发射,连珠箭排成一列射向老怪。 嗖嗖嗖! 锋利的箭头闪烁着寒光,疾驰而去,打在了老怪护在冥眼外的尸臂上。 几点火花夹杂着清脆的撞击声转瞬即逝。 不等暴怒的老怪有所动作,数十点寒芒好似毛雨打窗般飞撒而来,尽管雨花针威力有限,但每根尖针都揉杂着辟邪之物,分别刺在尸臂和尸脸上后,化为点点红焰,用短暂的一瞬焚烧着邪魔阴秽。 酸麻痛痒的异样令一直防御着的老怪更加暴躁不安,尸臂挥动起来,两只尸爪快速的拍打着点点火芒。 机会! 冷曼双眸一凝口中喊道:“耗子,行动!” “哇呀呀,看我的!” 曹满晃肩甩头暴叫一声,倒也有几分山大王的赫赫雄威,紧接着他探出二指一把手雷上的保险,大臂挥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两颗手雷不分先后飞驰到了老怪的尸脸前。 “闪!” 抛出手雷的瞬间,曹满高声提醒道。 冷曼和寒岳各自往后退去,分别跑向了早已挑选好的地点,曹满不落其后的也跟着跑了过来,可就在这时...... 啪啪! 巫祖血僵尸爪一拍,竟然将已经近身的两颗铁瓜蛋子又拍了回来。 曹满小眼牛瞪,心中一阵,握了个大草! 尼玛玛,不带这样玩的好吗? 又不是拍球,你拍一下传给我,我拍一下再传给你,这可是铁瓜蛋子,炸飞天的大雷雷,挨着便死碰着就升天! 完嘞,彻底玩完! 果不其然,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要是起了玩心,不把你玩到阎王那里绝不算完。 呸嘞个呸的,这跟老天爷没半块铁瓜皮的关系好么? 该死的老怪,可恶的老僵,长得丑不说,小心思还一套一套的,曹爷和你没完,咒你下辈子变蛤蟆,天天被牛踩,嗝屁登天还冒泡,浆浆泡! 千思百转化为绝望的一念,曹满悲哀的看了一眼冷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俏丽的面容带着一丝不舍和牵挂,绝望的目光中闪烁着几分惆怅和忧伤...... 曹满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他多想用自己不算宽厚的胸膛去安抚对方的不安和忧愁,用自己不算粗壮的膀臂去抚平对方内心的恐惧和伤痛。 曹满把牙一咬,娘的,拼了! 人生自古都要死,舍得皮囊救佳人。 今儿个曹爷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救下心爱之人! 想到这,僵硬的身躯突然灵活了起来,无力的四肢中就像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曹满拔地而起,一个飞身扑向了弹来的手雷,大臂张开,欲把两颗手雷抱在怀中。 让他想不到的是,冷曼和他做出了同样的想法,甚至于速度比他还要快。 看着超过他就要把手雷抱在怀中的冷曼,这一刻曹满目呲欲裂,“不,不要小曼!” 声嘶力竭的吼声换来的只是冷曼纤弱孤独的背影...... 泪水模糊了双眼,雨雾遮挡了视野,这一刻曹满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复杂悲痛的心情。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替他挡下手雷。 突兀间,曹满身后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他的后背,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像是在拉扯着什么一样。 本就悲痛万分的曹满当即火了,内心一阵咆哮。 谁呀?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来搞事,没看见曹爷正悲痛着吗? 要是让曹爷少看小曼一眼,曹爷跟你玩命! 可惜身在半空中,他无法随意调整姿势,也无法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奇怪的是,在短暂的一瞬中,身后传来的力量突然爆发,就听见刺啦一声,背着生铁锅的绳子被撕裂开来。 啥情况? 偷锅贼! 曹满又惊又怒,不过更加愤怒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铁锅被扯走的同时,曹满就觉得肩膀一沉,连声哦哟哟都没叫出口,嘭地一下,老臀落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电光火石间,曹满算是明白了,敢情有人趁着他刚跳起来,来到身后不仅强行夺走了他珍爱的生铁锅,还顺便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缺德,缺德带冒烟! 如果曹满能化为一股浓烟的话,这会儿一准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老臀落地,屁股开花,那滋味,老酸爽。 曹满摔得后脊骨几乎都失去了知觉,不过眼睛倒还敞亮,借着锐利的目光,他终于看清了偷锅贼的面目。 这,这是阿妹! 心中疑惑冒起,转而曹满惊喜过望,什么肉痛股裂的痛苦统统抛在了脑后,心中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冷曼有救了。 果然,夺走了生铁锅的虎千斤晃身来到冷曼身后,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衣服往后拽去,一手拎起大锅对着飞来的两颗铁瓜蛋子猛砸过去。 扑通! 等冷曼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压在了曹满的肚子上,曹满眼泡凸起,这一下可谓是痛并快乐着,好在心中没有什么杂念,否则乐子非大发了不可。 另一边,被再次击飞的手雷直射向巫祖血僵,速度之快,眨眼即至。 巫祖血僵面目狰狞,巨大的尸爪抬起,打算将飞来的手雷再拍回去。 嗖! 寒岳将最后一根弩箭射了出去,寒光一闪,出现在了老怪额间尺许的距离。 突如其来的一箭打乱了老怪的计划,抬起的尸爪往前一抓,抓住了射来的弩箭,而这时,两颗手雷已经近身。 轰隆隆...... 耀眼的强光喷涌着灼烈的火浪,裹挟起浓烟向四外冲泄开来,可怕的炸响堪比惊雷怒吼,充斥在了整个空间。 虎千斤手抬生铁锅,身子往后一退,来到了正趴地叠罗汉的曹满二人身前,接着身体往下伏低,借助生铁锅抵御着可怕的冲击和炙热的气流。 爆炸的威力来得惊人,去如疾风,不大工夫,当震耳的炸响带着回音隐现在深远的洞窟时,虎千斤缓了缓酸麻的双臂,将发烫的生铁锅放在了地面。 视野中浓烟弥漫,融合着岩浆喷吐的烟雾,把四外遮了个遮天蔽日。 虎千斤长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太危险了,亏得她及时赶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又观察了一会儿前方的情况,虎千斤这才回头看向曹满二人。 “我说你们两是怎么回事?拿性命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不是虎千斤发牢骚,也不是想埋怨对方,而是她太在乎对方了。 冷曼不用说,自打认识之后,虎千斤早就拿对方当自己的姐妹,感情深得跟亲人一样。 曹满差点,主要是这人品行不端,当初和阿亮祸害老龙寨,闹得是鸡飞狗跳老牛冲街,不过依旧是朋友,友情不会变。 虎千斤是怒从悲起,这才会指责对方。 只是...... 埋怨的话还未说完,虎千斤往地上一看,不由得秀脸发臊,脸蛋腾地一下变得想熟透了的红苹果。 目光不自然的往一旁闪去,“喂!你们两个有在听吗?” 地上,冷曼坐在曹满的怀里,曹满抱着冷曼,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但无声胜有声。 若非虎千斤出声打断,这对小冤家指不定王八瞅绿豆,瞅到啥时候呢。 冷曼脸色有些发烫,“谢谢你,阿妹,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手......” “有啥好谢的,只是小曼姐,以后可不准这么鲁莽,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个好姐姐。”虎千斤落落方方的说道。 “还有你,耗子哥,做事总像是缺根筋,你要是死了,今后阿亮跟谁玩?”虎千斤又说道。 曹满本来还挺开心,美人得抱,可...... 啥叫我死了没人陪阿亮玩? 敢情在阿妹眼中,哥就是个遛驴陪乐的驴倌不成? 我去...... 523 情义间,诡谲现 “阿妹,你可学坏咯,以前看着纯洁善良,咋现在说话刻薄了呢?莫非是跟着你的黑虎哥学的?” 曹满嘴不饶人,张嘴就是一通小嘴炮。 虎千斤微微一笑,“耗子哥,等这件事过去后,不如你就当个驴倌吧,我看你养驴一套一套的,也许是条不错的生计呢?” 曹满头冒黑线。 生计?亏你想的出来! 一头阿亮就够乐呵的了,再来一群,尼玛,天天看驴子惹事、滚草堆、下驴崽吗? 吃多了撑得! 曹爷天大的本事,远大的前程,做啥不好,做驴倌? 要做我也要做狗肉馆的当家的,卖一锅吃一锅,赚钱还管饱,多好,多香,多逍遥! 看来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一点没说错,阿妹跟着段虎那黑脸,早晚也脸黑。 不知啥时候,寒岳凑到了近前,老头忧心忡忡的说道:“聊啥呢?要聊出去再聊,赶紧找到段虎,我们迅速离开。” “知道了阿爹,对了,你说耗子哥以后当个驴倌会有出息吗?” “驴倌?”寒岳眯了条眼缝。 “不妥,当个牲倌还不错,鸡鸭猪牛这些牲口,一养一个肥,找大钱。” 虎千斤一愣,曹满也一愣。 “不明白?”寒岳问道。 二人齐齐摇了摇脑袋,就连冷曼也好奇的听着。 “因为他胖,有道是胖人养肥牲,不是好生计是什么?真让他当了驴倌,把驴子养得肥肥胖胖,走路三喘气,上坡就趴地,那不叫赚钱的生计,叫亏本的买卖,亏到头连婆娘都能跟野汉子跑咯。” 呸! 曹满听的是头冒鬼火,要不是看在寒岳是长辈的份上,要不是看在老头有能耐,要不是看在老倌倌的女娃是虎千斤,他非上去干架不可。 你丫的,啥叫婆娘跟着野汉子跑路? 敢情是咒曹爷穿小鞋戴绿帽,一辈子过不上安稳日子是吧! 冷曼听着也有些不悦,婆娘跟野汉子这句话她没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牲倌这个词。 太刺耳了,太寒碜了,难道耗子的出息就是个养牲口的牲倌? 其他不说,光身上那股驴骚味儿,谁受得了? “得了牲倌,发哪门子的牲口呆,找段虎,出鬼窟!” 简短的几句话,寒岳像老太爷似的发下了命令,虎千斤掩嘴一笑,冷曼白眼一翻,曹满...... 一脑子鸡鸭猪牛。 这会儿,浓密的烟雾渐渐淡了些,大伙小心翼翼的靠拢过去,依稀间似乎没有了巫祖血僵的身影,但隐隐的又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寒大叔,你说老怪会不会被炸碎了?”曹满不确定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句话,曹满再次吃瘪。 奇了怪了,记得我好像没得罪这位老倌倌吧,咋说话这么大的火气呢? 曹满心底纳闷,回头又问向冷曼,“小曼,你经验丰富,你说老怪死了没有?” “小曼?” “别说话,没看见我正在观察吗?”冷曼没好气的答道。 得,曹满再次吃瘪。 咋回事?刚儿不是挺温柔,含情脉脉的样子好似娇嫩的花朵,咋说翻脸就翻脸呢? 女人心海底针,千万别猜,猜不准戳死你。 可这么杵着不动也不是个办法,要不...... 曹满眼珠一转,正好瞅见歪歪撞撞走来的阿亮。 “亮子!”曹满大手一挥,意思是让驴子过来。 阿亮...... 直接甩一白眼,大白眼仁甭提多气人。 曹满再度吃瘪。 尼玛玛,一头臭驴都敢给曹爷甩脸子,曹满火大。 “还想不想你的母驴母马呢?想就过来。” 这句话阿亮爱听,驴气再大也爱听,当即腿也不跛了,身子也不歪了,四蹄哒哒着就跑了过来。 “亮子......我去,你的驴臀咋多了条黑缝?” 阿亮竖着耳朵正听着,谁知话风一变,扯到了它的心病上来,不由分说,驴嘴咬了下来。 曹满看着膀子上的驴嘴点点头,活该自己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阿亮驴气大,这下好,又多了排牙印。 “别闹了,想要好处的话,帮我做件事。”曹满耐着性子说道。 现在不是翻脸干架的时候,而且有求于对方,不好得翻脸。 阿亮疑惑的瞅着曹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准不是什么好事。 想是这么想,不过阿亮还是松开了嘴,再次竖起了驴耳。 “瞅见前面没有?”曹满用手指着前方的浓雾。 阿亮打声鼻响,亮哥没瞎,瞅得见。 “去,把浓雾后面的虎爷找出来,只要你办得到,回头我送你五头......不,三头母驴三头母马,让你来个六六顺,事事美。” 曹满诓驴不打草稿,张嘴就来。 啊哦? 这么好心? 阿亮有些迟疑,母驴母马那可是它一生的追求,不求天长地久,但愿天天都有。 六头,还驴马参半,正好一三五草堆滚驴,二四六野地上马,周天休息,养养精神。 诱、惑不可谓不大,只是...... 一瞅前方浓雾霭霭,再想起抽它驴臀开花的那只老怪,阿亮驴腿一抖,打起了退堂鼓。 “喂,怂蛋了还是脚软了?是驴爷们的话就上,别让母驴母马看不起你。”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曹满激将道。 身旁,寒岳、虎千斤、冷曼...... 这货也是绝了,拿头驴子说事,哄着骗着往上赶,脸呢?还要不要了! 还驴爷们呢,老大莫说老二,有种你也上,别让驴爷们把你这个人爷们给比下去。 其实,曹满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有一个强项,就是皮糙肉厚脸不红,何况,只要能哄着阿亮赴险探查,总比大伙去冒险要强吧? 哒哒哒...... 阿亮踏着驴蹄,一步三顾盼的走进了浓雾中。 真是头好驴,驴爷们! 在场四人都翘起了大拇哥,只是下一刻...... “啊哦哦......” 惊厥的驴叫声放荡的回响在了空旷的洞窟中,阿亮去时龟爬回时雷闪,等大伙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溜烟窜了个没影。 大伙心中......一阵草泥驴! 气人,太气人了,刚儿还挑着大拇哥暗赞阿亮有出息,话音还缭绕心头,这货就反水。 胆小逃走也就算了,你叫唤个什么劲儿?生怕没人听见,扯着驴嗓鬼嚎,没看见大伙交流都是压着声儿窃窃私语吗? 曹满气得咬牙切齿,早知阿亮会闹这么出幺蛾子的事来,刚才他就不应该怂恿对方。 “小心,好像事情有些不对劲。” 正在气头上,冷曼双眸一凝,神色凝重的说了一声,大伙闻听,顿时脸色都不好了。 “小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曹满担心的问道。 话音刚落,一股狂烈的阴风自浓雾中呼啸而来,风卷残云般瞬间将弥漫着的烟雾吹散。 疾风驰面,吹得大伙难以睁眼,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 视野中并没有巫祖血僵可怕的身影,地面上惨留着焦黑的痕迹以及破烂的石坑,再往前看,护城河的桥尾处,一人盘坐在地,面色低沉二目紧闭,不是段虎又是谁? “是,是虎爷,他没事!”看清了环境的曹满第一个欢叫了起来。 一见段虎安然无恙,大伙纷纷放下了心。 “小曼姐,你快看,黑虎哥他......他是咋啦?”虎千斤的声音让大伙刚落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大伙看不太真切,然而却能清楚的发现,段虎的体型似乎足足瘦了两圈,以往魁梧强壮的身躯,此刻看上去干瘦萎靡,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给人一种干瘪瘪的错觉。 不光是体型的变化,段虎那张黝黑的面孔,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条血色的经络,似虎纹黥面,显得狰狞可怕。 嘶...... 大伙不由自主的倒抽凉气,咋回事?难道是段虎中了邪又或是走火入魔了? “小曼,你不是说虎爷运功破解什么符印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曹满急了,在他心中,段虎无异是他最尊敬和崇拜的对象,容不得受到半点伤害和陷害。 此前若非听了冷曼的话,他早就冲过去查看段虎的情况了,现在一见段虎出了问题,当即声色俱厉的质问向了冷曼。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要陷害虎爷吗?”冷曼脸色难看的反问道。 曹满很少发火,特别是在她面前,但并不代表这人不会动怒,一旦触碰到了底线,一向随和开朗的曹满就像踩了尾巴的猫,说炸毛就炸毛。 而段虎,便是曹满的底线。 不,不仅仅是段虎,冷曼能够看出来,只要是曹满关心的人,都是他的底线,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义气,所谓的友情,所谓的爷们火色吧...... 冷曼感到很委屈,也很沮丧,这种失落的心情不是针对曹满,而是来自于她错误的判断。 让她疑惑的是,段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难道这就是破解符印带来的变化吗? 可是,当初段虎也没细讲过,作为九锡虎贲丁甲门的不传之秘,她一个外人又如何知道。 “不可理喻,阿妹,我们现在去看虎爷!”曹满气恼一声,不再理会冷曼。 “你......” 委屈化为痛苦,冷曼红着双眸,泪雾无声的弥漫在了眼中。 虎千斤一见急忙劝道:“耗子哥,少说一句,你看你把小曼姐都气成啥样了?” 其实曹满心里也不舒服,看着冷曼泪眼婆娑的样子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是喜欢对方不假,可以说是喜欢到了内心深处,可再爱再喜欢,也不会肆无忌惮的放纵和包溺,否则他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自从跟了段虎,其他东西曹满学得不多,唯独一样根深蒂固在了他的心里,那就是作为男人作为爷们,情义无悔,善晓是非。 无情无义,是非不分,还做什么男人,什么爷们? 这时候寒岳也上来劝道:“行啦行啦,打是亲来骂是爱,不打不骂哪来爱?耗子,男人嘛,心胸开阔一些,女人是用来体贴的,不是用来怄气的,上去道个歉,这事就像放屁一样,臭一下就散了。” 曹满看着寒岳,可以嘛老倌倌,这么高尚的道理到了你嘴里,都变得俗不可耐了,你这人,俗气,真俗气! 不过俗归俗,道理还是没变。 想到这,曹满又看向了冷曼,以往话挺多,这会儿愣是崩不出半个屁来。 “小曼......” 好不容易嚼磨出了俩字,谁知...... “小曼是你喊的吗?从今往后,我们断交!”冷曼人冷话冷,惹了这位冷奶奶,不用冷屁股对你才怪。 得,曹满又一次吃瘪,这瘪吃得,比之前还难受。 可,再瘪也要忍着,否则这么水灵漂亮温柔的大姑娘跑了,到哪点灯找去? 呃,温柔谈不上,泼辣倒挺贴切。 “刚才是我急了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个屁,臭一下就散了。” 曹满辞穷,只好把寒岳说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你就是个臭屁,散都散不掉!” 冷曼一句话,曹满哑口无言。 嘿!这是不留余地哇! 曹满爪爪头,目光又寻摸到了寒岳身上,意思是老寒头,哥顶不住了,快支招。 寒岳干咳一声,全当没看见,还故意对虎千斤说道:“阿妹,小俩口吵架,外人还是别瞎掺和了,走,我们去看看段虎。” 我去!你个臭倌倌,刚儿不是挺来劲,又是讲道理又是摆事实,现在当个没事人,曹爷...... 曹爷用秃眉耸死你! “啊哦,啊哦,啊哦哦......” 阿亮仓促的驴叫声突然从大伙身后传来,听叫声又急又慌,就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大伙一阵好气,这臭驴,跑就跑了,咋又折了回来?真嫌现在不够乱的,故意扇阴风点鬼火来了? 曹满鬼火蹭蹭往上冒着,一把揪起生铁锅,转身就打算找驴子算账。 等他气炸炸的转身回头,嘴里的糙话还未出口,目光先一步落在了前方那道魁梧巨大的身影上。 刷的一下,曹满表情精彩极了,从呆愣到惊愕,从慌乱到恐惧。 直勾勾的看着那道好似石墙一般的身躯,曹满脑子嗡了一下,几乎没吓趴在原地。 离着他打顶也就一丈左右的距离,巫祖血僵阴戾诡谲的站在那,全身尸血淋漓,骨铠破碎不全,焦黑的烂肉冒着些许的青烟,双肩上萧镇山那颗早已残缺的脑袋,此时已经不知了去向,只剩下了一截断裂的脖子...... “快跑,老怪没死!” 迟愣不过半息的时间,反应过来的曹满尖叫一声,举起手中的生铁锅,用力的砸向了目露凶光的巫祖血僵。 524 生死境,威虎啸 此时的曹满脑子里很乱,就像钻进了无数的苍蝇,乱哄哄的吵成了一锅粥。 他不知道巫祖血僵为何没有被炸死,甚至于没被炸碎,更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诡异的出现在大伙身后,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现在他要是不挺身而出,给大伙制造一点逃走的机会,下一步所有人都会死。 士当冲先卒,死亦为知己。 “快跑!” 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勇气,一向胆小的曹满抡起手中的生铁锅,胆色无双的朝巫祖血僵冲去,一铁锅狠砸下去。 咔! 尖锐的穿透声响起,曹满为之一惊,凝目看去,好家伙,厚实的锅底居然被老怪一爪刺破。 惊愕间,曹满双臂较劲,生生把铁锅从老怪的尸爪上拔了出来,瞥了一眼锅底好似脑袋大小的窟窿,心里是慌乱无比。 慌乱中还夹杂着一丝痛惜和浓浓的愤怒。 曹满能有今日的成长,和这口生铁锅不无关系,当初要不是他天天背着大锅锻炼,何来今日的体力和耐力? 更别说,生铁锅还是他的防身利器,曾不下数次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生铁锅是死物不假,但曹满对它也是有着一定的感情。 之前他早就想好了,等这次回去,他一定出高价买下这口生铁锅,之后在家中摆个供桌供奉起来,也算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谁曾想,心愿还未达成,却被巫祖血僵活生生的毁去! 这并非单单只是毁去了生铁锅,毁去的还有曹满的那份感情,毁去的是他的寄托和信念。 “该死的老怪,还曹爷的生铁锅来!”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曹满瞬间跃起,双手高举通洞的大锅,一招铁锅压顶,将全身的力量都爆发了出来。 嘭! 一声巨响,生铁锅裂成碎片散落一地,再看曹满,好似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耗子!” “耗子!” 急切惊慌的呼唤声响起,冷曼三人几乎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三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当他们转身回头的时候,就见曹满抡起铁锅砸向老怪,之后便发生了曹满被轰飞出去的景象。 错愕,惊恐,担心,悲痛、愤怒...... 所有的情绪在眨眼的工夫尽数爆发。 虎千斤抄起地上的大石,寒岳抽出了他的短刃,冷曼栗抖着娇躯,柳眉倒竖,杏眼怒睁,眉宇间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第一次她感到如此愤怒,心中的怒火宣泄咆哮,冷颜怒发。 “杀!” 一声怒吼,冷曼抖手将所有的雨花针飞射出去,几乎同一时间,虎千斤挥臂抛石,巨石呼啸飞驰,寒岳单手持刃,借着飞针和巨石的掩护,欺近老怪身前。 妖异的紫光从冥眼中一闪而过,巫祖血僵尸爪挥动,一爪拍出,挡下了飞来的雨花针,又一爪拍碎了轰来的巨石。 啪! 骨鞭闪电般抽打过来,将刚刚近身的寒岳一鞭抽飞,老头就像滚地的冬瓜,骨碌碌几下躺倒在地。 “阿爹!” 虎千斤目呲欲裂,抬腿将那根烧黑的混铁棍挑起,一把握住冲杀了上去。 一旁冷曼也没闲着,攥紧手中的墨霜,配合虎千斤分左右之势包抄老怪。 嗖! 森白的骨鞭诡异奇快,在半空中带出一抹白影,直抽向冲来的虎千斤。 说时迟那时快,虎千斤挥舞混铁棒横扫出去,铁棒和骨鞭碰撞的瞬间,骨鞭忽地向上一缠,顿时将扫来的混铁棍缠绕在了里面。 虎千斤就觉得双臂一沉,在骨鞭的拉扯下,任她如何攥紧铁棒,还是被拉扯得寸寸离去。 眼看混铁棍就要脱手,冷曼闪身而来,手起刀落,墨影乍现,咔地一下,将缠绕着的骨鞭一刀斩断。 “阿妹,我们上!” 冷曼转身,双脚猛的一蹬,人如飞蝗般几乎擦着地面掠驰过去,对准老怪的腿部就是一刀。 咔嚓! 保护着尸腿的骨铠应声断裂,就在这时,棍影破空,带着呼呼的啸声,混铁棍直袭老怪胸前的尸头。 只是下一刻,巫祖血僵的身影忽地一闪,消失在了原地,虎千斤一棍抡空,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跌撞过去。 “阿妹,小心身后!” 正在错愕间,身后冷曼焦急的喊声响起,虎千斤警钟大振,不及转身,顺势朝前跳跃出去,随即半空中腰板用力一扭,反手将大棍扫向后方。 嘭! 察觉到铁棍砸中目标的触感,虎千斤心中一喜,然而当她看清楚情况后,正如一盆冷水浇头般,从头到脚寒意迭起。 全力击出的混铁棍并没有打中目标,而是被老怪的巨镰尸爪抓在了手中。 大棍捏在老怪的手中轻轻往回一带,未落地的虎千斤不受控的被拉了过去,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老怪一把掐在了脖子上。 窒息般的痛苦一下包裹住了全身,虎千斤再想反抗已成徒劳,不过用力掰动了几下对方的手腕,便全身无力的瘫软了下去,一张俏面变得发胀发紫。 “可恶!” 唯一还能战斗的冷曼咬紧银牙跳跃而起,打算用墨霜斩断尸臂,可是没等墨霜锋利的刀刃斩落在尸臂上,眼前寒芒一闪,锋利的骨刺直接穿透肩头,穿葫芦般将冷曼挂在了半空。 “小曼!” “阿妹!” 不远处,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曹满和寒岳一见,二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战斗出现得突然,结束得迅速,从曹满抡锅到此时,不过十多息的时间,但是战果却是如此的令人惨痛和颓废。 完败! 在巫祖血僵恐怖如斯的实力下,在场的四人几乎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便完全落败。 胜者尊王,败者饮恨,被老怪擒住的虎千斤和冷曼,仿若失去了灵魂的傀儡,软绵绵的身躯任凭对方摆弄。 在一声声痛苦的咆哮声中,曹满和寒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拼命,但是一连几次的摔倒,让二人彻底失去了战斗的信心。 如此虚弱的身体,如此不济的实力,即便能站起来,但是还能继续能战斗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巫祖血僵强悍的尸躯站立在地,额间冥眼闪烁着贪婪残忍的寒光,来回打量着到手的猎物,似乎是在选择着第一顿美味该从何人开始。 很快,巫祖血僵做出了决定,森寒的目光看向了手中的虎千斤,好像这位来自老龙寨的姑娘更符合它的口味一样,咧开的尸嘴里不断冒出浓稠恶心的粘液。 尖刀般的指甲缓缓移向了虎千斤的面颊,从移动的轨迹来看,巫祖血僵并不打算囫囵吞枣般直接吞了对方,而是打算品尝珍馐美味,先从最喜欢的眼珠开始...... 几乎昏厥过去的虎千斤,忍受着窒息的痛苦,勉强露出了一丝苦笑,在她的眼中,此刻出现的并不是老怪狰狞的模样,也非徐徐而来的尸爪,而是桥尾处依旧盘坐不动着的...... 段虎。 这辈子,她想的念的都是那位曾施舍过她,救了她一命的恩人。 记得当她再次看见段虎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激动多么的喜悦,但又无法表达出她的心意和念想,唯有默默地注视着对方,享受着缘分降临时的那一刻美妙。 尽管这份美好和甜蜜消失得太快,但她不后悔,相反,她一直感谢着上天,感谢着山神,感谢带给了她这份美好的回忆,让她能够完成心里的夙愿,即使这份夙愿是那么的短暂和凄美...... “黑虎哥,阿妹不能陪你了......” 心中一念此生殁,来世不知是何年。 虎千斤缓缓闭阖了双眼,带着那份甜美的回忆毅然迎接着等待她的命运。 “啊哦......” 一声响亮的驴叫打破了暂时的死寂,阿亮踏着四蹄疯似的狂奔了过来,用它那倔强的驴头狠狠顶向了巫祖血僵的尸躯。 “阿亮!不......” 再次睁开眼眸的虎千斤心中呐喊一声,泪花打湿了眼眶。 轰! 巫祖血僵抬脚将撞来的阿亮踩在了地上,不服输的阿亮张嘴用力的撕咬着,眼中再也没有了胆怯和弱懦,有的只是愤怒和担心。 不耐烦的巫祖血僵脚下微微一用力,咔咔几声,似骨断的脆响,阿亮痛叫一声,挣扎两下瘫软不动了。 “阿亮,阿亮......” 心底的呐喊化为了无声的呼唤,虎千斤心如刀绞,她恨不得撕碎老怪,然而却使不出半点力量,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眼睁睁看着老怪伸来的利爪刺向自己的眼珠。 这是命运吗? 悲怒的虎千斤含着泪花,心里没有了奢念,也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阿妹,坚持下去,你的黑虎哥一定回来救你的!” “小曼姐?” 虎千斤本能的看向了身旁,就见刚才还瘫软不动的冷曼,正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黑虎哥......他真的会来救我吗?阿妹等着,阿妹一定会等黑虎哥的......”虎千斤淡淡的想着,意识也开始逐渐消失。 “阿妹!坚持住阿妹!” 冷曼连唤几声无果,焦急之下一把将手中的墨霜投掷向了冥眼。 噗! 伤口的剧痛影响了投掷时的准确度,墨霜没有刺用老怪额间的那颗冥眼,而是刺在了偏差几分的位置上。 尽管如此,巫祖血僵还是被冷曼的偷袭激怒,正如捕食者在享受美味时被打扰,将会是何等的暴躁和愤怒。 暴怒的老怪停下了伸向虎千斤的利爪,冥眼凶光大盛,阴森森的转向了面色发白的冷曼,下一刻...... “啊......” 凄凉痛苦的惨叫声响起。 冷曼的左眼生生被老怪挖了出来,空洞的眼眶中血水喷洒,可怕的痛楚如洪水般冲击着脆弱的神经。 冷曼扭曲着狰狞的面容,没几下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啊......天杀的老怪!” 亲眼目睹了一切的曹满目眦尽裂,颤抖的双手深深抓进了身下的泥土中,整个人几乎都疯狂了起来。 “小曼,小曼......” 一声声的呼唤,一声声的悲鸣,曹满泪如雨下,痛苦万分。 挖出了眼珠的巫祖血僵并没有急着吃下肚,而是像欣赏着绝世珍品般把玩在锋利的指尖,全然不顾回荡在耳边的哭喊和嘶吼。 片刻过后,老怪伸出长舌卷住血淋淋的眼珠,卷回嘴里又来回拨弄了几下,这才满意的吞咽了下去。 甜腥的血水包裹着脆嫩的眼珠,仿若珍馐美味,吞咽之后彻底打开了老怪食欲,贪婪凶残的目光中,尸爪再一次伸向了昏迷中的冷曼。 “不,不要伤害小曼姐,该死的老怪,你要吃就吃我的好了,呜呜......” 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神智的虎千斤,梨花沾泪般吐诉着无力的哭喊。 “谁来救救小曼姐,谁能来救救我们......” 正当所有人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时,忽然间风声荡起,转而风声剧增,夹杂着虎啸龙吟之势喷涌而出,肃杀萧劲,澎湃狂奔。 疾风掠地,带起了层层土灰,狂风怒腾,卷走沙石土砾。 不过是一阵狂澜风涌,却带着肃寒的杀意,仿若一把出窍的利刃,直袭向巫祖血僵。 老怪动作为之一缓,尸牙交错的尸嘴中发出了低低的吼声,似警告似威胁,又似愤怒和不安。 迟疑些许,老怪最终还是停下了再次品尝美味的打算,尸躯侧移,冥眼看向了狂风涌来的方向。 萧风寒杀,狂澜奔走,一道赤血光芒闪耀,如同黑暗中的初旭,撕破阴霾冲破深渊,煌煌浩日,荡尽邪魔。 在那血芒闪烁的光彩中,段虎消瘦而又坚毅的身躯傲骨屹立,眼中怒火万丈,面色威严肃穆,仿若怒佛金刚般凛然威武。 刺眼的灼芒,让巫祖血僵不由得眯缝起了额间的冥眼,这一刻,一道不易察觉的惶恐从瞳底闪过,面对怒意滔天的段虎,老怪竟然会产生了一丝忌惮。 就在老怪收缩眼瞳的瞬间,段虎微微一动双脚,身子前倾,之后...... 唰! 惊鸿般的一抹疾光转瞬而至,在一声虎啸山林般的音障声中,巫祖血僵巨大的身躯倒抽而出,轰砸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轰! 石壁凹陷,碎石爆裂,被轰飞的老怪嵌入了身后的岩石中,腹部出现了一块深可入骨的拳印,那根刺穿冷曼的骨刺,不知何时也被斩断,留下一团赤血的烈焰无声的燃烧着。 吼! 恼羞成怒的巫祖血僵咆哮着,一把将那根燃烧着的骨刺折断,随手丢在了地上。 看了看腹部的拳印,又看了看出现在原地的段虎,额间冥眼紫光烁烁,变得更加诡谲妖异了起来。 525 杀意寒,战意涌 “对不起,黑虎哥来晚了。” 段虎温柔的扶起倒在地上的虎千斤,轻轻按住人中,很快,刚要陷入昏迷中的虎千斤清醒了过来。 “咳咳......” 重获自由的虎千斤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涌入肺叶,让她逐渐恢复了生机。 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虎千斤愣神的凝视着段虎,许久说不出话来。 段虎怜惜的抚摸着虎千斤的脸颊,心里万分愧疚。 愧疚的对象不仅仅只是虎千斤,还有躺在血泊中的冷曼以及伤势不轻的寒岳和曹满。 “黑虎哥,你......” 看着样貌几乎走形的段虎,感受着以往宽厚而今却枯瘦的大手,还有对方消瘦黝黑的脸上出现的一条条鼓动着的血色经络,虎千斤难受无比。 尽管不知道段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能够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阿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老四的伤势刻不容缓,赶紧帮她疗伤。” 段虎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冷曼,对方脸色苍白气息孱弱,原本灵动俏丽的左眼,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血水从伤口里不断流出。 这么严重的伤势,如果不尽快治疗,失去的不仅仅只是一颗眼珠,还有性命...... 目光移开冷曼,段虎又看了看趴地残喘着的阿亮,肋骨断裂,口鼻渗血,应该是伤到了内脏,伤势不轻,但呼吸还算有力,虚弱的目光中闪烁着求生的意志。 “阿亮,不想死就赶紧起来,免得待会儿受到波及。” 段虎知道阿亮通人性,听得懂自己的话,果不其然,阿亮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无力的四肢发出着颤抖。 起身后的阿亮本能的抖了一下身体...... 啊,哦! 真他姥姥的酸爽。 阿亮瞪眼吐舌,这一刻体内似有无数狂牛奔袭。 触电般的疼痛让阿亮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只是...... 斜眼瞅了瞅身旁的段虎,阿亮眯缝着驴眼,眼神似有不爽,似有抱怨。 你大爷的黑脸,亮哥惨成了这样,不安慰一句也就算了,还连威胁带赶驴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啊哦,你要是不弄死老怪,亮哥第一个和你没完! 递了个还算犀利的眼神过去,阿亮舔了舔虎千斤的手臂,歪斜着身子打算离开。 “阿亮。”这时段虎又开了口。 啊哦? 阿亮不解的偏过了脑袋。 段虎大手一伸,把一直驮在它身上的那包小金人拿了下来,顺手又降昏迷中的冷曼给架了上去。 啊哦! 身子一沉,阿亮不乐意了起来,龇着染血的驴牙,很想咬人。 黑脸,几个意思? 见过坑人的,没见过你这么坑驴的! 亮哥也不多说,就问一句,没看见亮哥也受了伤吗? 阿亮不忿的眼神段虎看得明白,不过他才懒得和头驴解释什么,牲口而已,还能翻天? 对待这种野性难驯的牲口,最好的办法就是...... 也不见段虎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仅仅只是抬手对着驴臀那么一弹。 “啊哦......” 本就火辣生疼的臀肉就像被抽了一铁棍,阿亮惨嚎一声,驮着冷曼歪七扭八的跑向了曹满那边。 阿亮很生气,还很憋火,同时还挺纳闷。 活见鬼了,黑脸的力气咋变得这么大? 到底亮哥是牲口,还是黑脸是牲口? 真牲口! “黑虎哥,你别老是欺负阿亮。”看着仓皇逃走的阿亮,一步三颤悠的狼狈样让虎千斤有些不忍。 “阿妹,包里的东西你收好,这些疗伤药你也拿着,治疗一下伤势以后不要停留,赶紧离开。” 段虎把装着小金人的包以及最后的疗伤药都递给了虎千斤。 “那你呢?”虎千斤拿着手里沉甸甸的背包,关切的问道。 “我......” “还有必须了断的恩怨要做。” 说话间,段虎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看似平静的目光陡然变得寒冽了起来,似寒渊疾风,冰冷萧杀。 虎千斤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脊骨一阵阵的泛寒,这种寒意就像来自于灵魂深处,令人冻结。 如果说巫祖血僵带给她的是一种残虐绝望的冰冷,那么此刻段虎给她的则是一种杀伐决断的寒冷。 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虎千斤还是放弃了。 段虎的杀意她能理解,换做是谁,都不会允许自己的亲人被践踏被亵渎,更不用说萧镇山和段虎亲如父子,感情至深。 拿着背包,虎千斤转身离去,尽管分别时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沉默,但彼此之间却有着千言万语,只是这种无声的言语,早已化作牵挂彼此内心的涟漪,轻轻波动着双方的心弦。 ...... 澎湃的血液像奔腾的河水在段虎的体内咆哮着,每一滴都带着无与伦比的怒火和仇恨,仿若在寻找着宣泄的闸口,涌动喧腾。 怒视着巫祖血僵的同时,对方额间那颗冥瞳也在闪烁着妖艳的紫色阴芒。 对峙间,谁也没有急着出手,空气渐渐凝重,窒息般的气息仿若山雨欲来前的死寂,压抑中暗伏着惊人的气势和积蓄已久的能量。 时间缓缓而过,巫祖血僵终于动了,刀镰般的尸爪按住身后坚硬的石壁,在一声声刺耳的划动声中,石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抓痕。 嘭! 当巨大的尸躯离开石壁之后,巫祖血僵重重落在了地上,沉重的踩压踏碎了地上的石头,双脚入地三分,周围裂痕密布。 段虎依旧未动,消瘦坚毅的面孔上,血色的经络好似一条条扭曲的蚯蚓,惊人的心跳带动着急速流动的血液穿梭其中,在带来力量的同时,也让他的样貌变得狰狞诡异。 丁甲符印,不愧是丁甲门最为神秘的符印秘法,如果按照层次来分,萧镇山的符印最多只能算是中等层次,而刺印在段虎胸口的虎头符印,则是最为顶尖的符印。 其实,并非每一位丁甲门人都会被赐予符印,也只有少部分极为特殊之人才有资格刺青种印,获得强大的力量,而段虎便是其中的一员。 和萧镇山不同的是,段虎的虎头符印来自于他手中的威虎绝刃,可以这么说,符印就好比入试的门槛,跨过这道门槛,才有资格成为威虎绝刃的主人,跨不过,下场将会是十分悲惨和凄凉。 这是一种残酷的试炼,曾经在九锡虎贲的历史上,有不少门人弟子都渴望着拥有这把宝刃,然而时至今日,除段虎之外,仅仅只有三人获得了这种资格。 至于那些试炼失败的人,轻则疯傻痴呆,形如活傀,重则当场暴毙,含恨而亡,没有任何的例外。 为何如此? 因为其他的利刃是以血养刃,而威虎绝刃却不同,它是以魂养刃,说白了,那些失败者的魂魄会成为养料,用来蕴养威虎绝刃。 换句话说,威虎绝刃是把伏妖降妖的法刃,但同时也是一把诡异恐怖的邪刃,正如双刃剑一般,一刃伤敌,一刃伤己。 试炼便是如此的残忍,但仍然架不住人们对力量的渴望和追求,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病态般的疯狂滋生在了人们的心底,即便门派中有着严格的要求和禁令,不少人依旧趋之若鹜,宁死不悔。 最为疯狂的时候,曾带给九锡虎贲极大的危害,以至于丁甲门几乎崩溃,对此,掌门发下严令,除非掌门和各门门主以及长老一致通过,否则任何人都不准私自进行试炼,一经发现,必将逐出师门。 段虎的运气不错,他加入九锡虎贲的时候,那些陈旧的严令早已形同虚设,这才让他有机会瞒着萧镇山以及掌门芷若兰,偷着潜入禁地,贯通胸口的虎头封印,尝试获得威虎绝刃的符印试炼...... 可想而知,当萧镇山得知了他的行径后,是多么的震惊和担心,甚至于不惜低三下气的恳求芷若兰以及其他长老,联合大伙的力量,这才险之又险的让段虎通过了试炼,勉强获得了拥有宝刃的资格。 成为了威虎绝刃的主人,好处不用多说,力量、体质、速度、反应等方面都有了大幅提升,对比起之前的实力,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是,不足之处也有不少。 段虎为了强行获得资格,疯狂的用自己的生命进行沟通,虽然成功,但至少损失了十年的阳寿,不得不说损失惨重。 除此之外,他并不能完全发挥宝刃的威力,不像门派历史上曾拥有威虎绝刃的那三人,举手投足间释放出的威力足以惊天动地,鬼神莫测。 只是那时候的段虎已经很满足了,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后来者,在天资、根骨、锻炼各方面都不足的情况下,一下成为了丁甲门的后起之秀,这种欢喜和荣耀,十年的阳寿又如何,无法动用威虎绝刃的全部威力又如何?他完全不在乎。 一刀在手,诸魔敬退。 若非在以后的倒斗生涯中遇见了越来越强的邪魔老怪,恐怕段虎根本不会向萧镇山讨教解开符印的秘法。 说实话,萧镇山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压根不愿把秘法传授给他,不但不传授,还在他的虎头符印上单独又加持了新的符印,虎瞳符印,用双重符印的法子来压制封印住的力量。 这么做,怕的就是段虎的性格太烈,一时莽撞下发生不可逆转的危险,白白浪费了对他寄予的期待和希望。 然而事与愿违,封印在段虎体内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拉长,变得愈发狂暴和猛烈了起来,否则当初在死人潭下,虎瞳符印也不会自行瓦解,尽管救下了身处危险中的段虎,但力量的泄露同时也增加了可怕的隐患。 与其符印自行瓦解,不得已,萧镇山只好把正确的破封秘法传授给了段虎,最起码,能在正确的秘法引导下,段虎不至于在力量暴走时失去本性,迷失自我。 只是...... 符印一旦解开,凭段虎的体质无法完全驾驭,同样,为此付出的代价将十分可怕。 正常情况下,如果说萧镇山解开符印后付出的代价是生命快速的流逝,那么段虎解开符印后将会是生命湍急的洪流。 代价看似相同,但速度的不同,导致灭亡的进度也不一样,更别说此时的段虎还是在气血不足,体虚力乏,身负伤势的情况下解开了符印。 尽管解开符印后的代价不是不可逆转,只要解除了力量加持情况下的形态,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但力量的暴跌,寿命的缩短,又有几人能够接受? 事情不是被逼到了这一步,谁会冒着这么可怕的代价去解开符印呢? 萧镇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但换种角度来说,他是幸运的,至少他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解开了符印,虽死无憾,但段虎呢? 就算能杀了巫祖血僵,但留下来的寿命又会剩下多少? 十年,五年,还是一年,甚至是短短的一月? 还有那强大的力量,又会失去多少? 一半,还是八成,又或是所剩无几? 即便活着,以往习惯于强横的实力,惊人的力量,画面陡然急转,变成了一个百无一用的人,心态的落差他能接受吗? 代价如此惨重,但段虎毅然选择了这条路,复仇也好,责任也罢,段虎,义不容辞! 这是对萧镇山的敬重,这是对同伴的承诺,这是对心爱之人的保护,这也是身为一个爷们必须的火色。 ...... 千百思绪在转瞬间闪过了段虎的心间,他微微看了一眼远处的虎千斤,看了看正在疗伤却又满脸关切和担心着的大伙...... 轻叹一声,所有的思念和牵挂在这声淡淡的叹声中化为乌有。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古人用这句话来释怀生死,释怀感情和依恋,段虎不是圣人,尽管他不畏生死,但他却有着不肯放下的东西。 生亦情在死亦随行。 这是一种执念,根植在灵魂深处的执念,也正是因为他的执念,他才能在险恶的世道中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手中威虎绝刃微微颤抖着,并非害怕也非恐惧,而是期待着疯狂的厮杀而感到兴奋,对此段虎淡淡一笑。 “老朋友,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合作了,让我们齐心合力斩杀妖魔,不留下一丝后悔和遗憾......” 似乎是感受到了段虎的决心,威虎绝刃发出了流转的赤芒,如同斗志昂扬的战士渴望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和厮杀。 526 符印威,群尸涌 凝固压抑的气氛几乎实质化,尽管只是过去了短短的一瞬,但让人却感到十分的漫长。 落地后的巫祖血僵率先沉不住气,在低低的吼声中迈开脚步,缓缓朝段虎靠了过去。 每前进一步,额间冥瞳释放出的邪光就会变得更加浓郁,无形中,散发出的漫天煞气仿若排山倒海般朝段虎涌去,而段虎却如一块坚硬顽强的礁石,任他狂风恶浪,惊涛拍岸,犹自巍峨不动。 这一战,段虎背负的不仅是责任,还背负着希望,付出的不仅是鲜血,还有不断流失的生命。 他不能退,更不能输,一旦失败,身死是小,恩师的血仇如何去报,同伴的生命谁来守护? 阴风呼啸,煞气疾驰,段虎轻轻抬起手中的威虎绝刃,身形微微一动,转眼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注视着他的巫祖血僵,就在段虎消失的刹那,额间冥瞳急剧收缩,随后猛的像上空一跃。 嘭! 几乎同一时刻,地面上响起了巨大的轰响,段虎手持绝刃,一刀将地面上的岩石劈成碎渣。 嗖嗖嗖...... 就在段虎抬头之际,眼前白芒闪烁,数条骨鞭扭曲成影,快速的抽打了下来。 段虎冷哼一声,抬起斩在地上的威虎绝刃,森冷的刀刃划出一刀寒光,将抽打而来的骨鞭尽数斩断。 斩落在地的一截截骨鞭被一团团赤焰吞噬,化为黑烟溃散不见。 骨鞭失利,气得老怪尸躯一抖,巨力涌动,将剩下的那些骨鞭生生震碎,转眼漫天骨刺洒落袭来,如豪雨疾驰,遮天蔽日。 放在平时,段虎即便躲过漫天的骨刺,不免也会负伤,但是此刻...... “亏你还是祖僵一级的老怪,居然用这么低级的招数,莫非真是黔驴技穷了吗?” 冰冷的话声中充满了不屑和鄙视,再看段虎,手腕翻动,威虎绝刃在头顶划出一道光圈,紧随其后,光圈越转越快,仿若一面圆形的光幕,将袭来的骨刺纷纷抵挡下来。 当络绎不绝的撞击声渐渐变小的时候,段虎高喝一声,虎啸震荡,整个人拔地而起,像飞驰的炮弹一样直冲向半空中的巫祖血僵。 瞬间,段虎跳跃在了老怪的头顶上方,握紧绝刃的手腕往下一翻,唰!赤芒暴涌,一道无匹的刀光劈了下来。 刀芒森森,威猛萧寒,然而不等劈中老怪,巨镰尸爪赫然袭来,半空中发出一阵刺耳的金石交鸣的声响,威虎绝刃势不可挡,生生斩断了三根尖锐的指甲。 吼! 震怒的老怪尸吼连天,可怕的声波如潮水般扑来,段虎双目一凝,再次举刀劈下,光华一闪,躁动的音浪被一刀劈开,带着残破的尾音潺潺远去。 借着下坠的力量,段虎单刀直入,锋利的刀尖插向老怪的尸躯,从断裂的脖颈处深深插了进去,只是...... 得手后的段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相反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警惕。 刀刃一晃,巫祖血僵魁梧的尸躯瞬间化为乌有,刚才那一刀并没有刺中目标,而是老怪移动时留下的一道残影。 呼...... 身后阴风袭来,段虎暗道一声不好,仓促间提气翻身,双腿并拢朝后踢出,不想却被老怪一把抓住脚踝。 不等作出反击,眼前景物快速的转动起来,眩晕的感觉冲击着大脑,在老怪的抡摆下,段虎就像车轮般旋转了起来。 一圈,两圈...... 眨眼间已经旋转了四圈,眩晕感越来越沉重,澎湃的气血如同混乱的水流在体内四处冲撞着。 段虎吃力的想要把禁锢着的双腿抽出,却发现双腿就像生了根似的难以拔动。 危急关头,段虎收腹弓身,把身体蜷缩在了一起,随后手臂挥动,一刀砍在了紧紧抓住脚踝的尸爪。 咔嚓! 刀芒一闪即逝,老怪粗壮的手臂被一刀斩断,吼叫声中,那截被斩落的尸爪顿时被赤焰包裹,燃烧间发出了劈啪作响的杂音,腥臭的油脂腐肉纷纷炸裂,不等落地便被焚烧成了一段焦黑的枯爪。 重获自由的段虎在惯性的拉扯下猛冲向地面,眼看就要砸落在地,段虎怀抱成团,形如皮球般骨碌碌翻滚在地,也就滚了几圈,平展开的身子往上一跃,接着一个空翻稳稳落地。 几乎前后脚的工夫,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巫祖血僵也跳落在地,可怕的力量将脚下的巨石踩得四分五裂。 落地后的双方谁也没有急着出手,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对峙。 刚才的交手不过是相互间的试探而已,至于试探的结果...... 段虎嘴角微微上翘,目光中露出了灼烈的战意和浓浓的杀气。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巫祖血僵的实力大不如前,尽管依旧残忍强大,但反应和速度却出现了明显的下降,特别是对方额间的冥眼,瞳孔中散发出的妖异寒光,此刻看上去黯淡了些许。 冥眼是巫祖血僵力量的源泉,同时也是致命的弱点,段虎相信,只要击破冥眼,即便老怪不死,实力也会大打折扣,从高高在上的祖僵之列,沦落成为一般的阴尸之流。 何况,当初的阴阳冥眼,如今被迫合二为一,就连那副金刚不坏的尸躯也被毁去,只能夺舍新的肉囊,勉强苟延残喘。 种种迹象表明,胜利的曙光正朝着自己这边靠拢,只要能把握住机会,诛灭老怪不是问题。 除了一点,那就是段虎必须坚持下去,在生命力被彻底吞噬前彻底斩杀老怪才行。 一想到付出的代价,段虎心里就感到沉甸甸的...... 远处,除了冷曼还陷入昏迷之外,刚才正忙着疗伤的曹满三人,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开的大嘴能同时塞进三个鹅蛋,还不带沾边。 即便是驴子阿亮,同样也面目呆滞,就连鼻间挂着的血鼻涕都无暇去舔。 愕然,吃惊,震撼...... 都不足以诠释三人剧烈起伏的心情。 意外,惊喜,激动...... 也无法说清楚他们澎湃的情绪,当然,还包括驴子。 没有经历过巫葬台的那场大战,很难想象到这种超出理解范畴的战斗究竟会到达何种激烈的层次,即便是不止一次目睹过段虎战斗的曹满,也无法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寒岳移动了一下凸起的喉结,“耗子,你说这还算是人类的战斗吗?” 曹满摇摇头,“仙魔干架,凡人莫近,不如我们离远点观看,免得被波及就不好了。” 寒岳点点头,身旁阿亮也点了点脑袋,似乎都挺同意曹满的看法。 既然看法一致,晚走不如早走,二人一驴当即开始行动,却发现呆愣着的虎千斤满眼崇拜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甭提多出彩。 “阿妹?”寒岳轻唤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阿妹?”曹满也试着呼唤一声,无果。 阿亮...... 没驴叫,而是直接张嘴就咬。 驴牙虽钝,又糙又钝,但咬人依然很疼。 等虎千斤魂游回来,看着手臂上的驴牙,本能的抬起拳头就是一下...... “阿亮,你太任性了,怎么连主人都咬呢?还是黑虎哥说得对,牲口必须约束,太过娇惯只会越宠越刁,狗刁上灶,猫刁上房,驴子刁了会咬人......” 阿亮泪流满面,百般委屈,亮哥这是刁吗?尼玛,亮哥这是为了叫你回魂! 曹满递了个安慰的眼神过去,辛苦啦亮子,你的委屈曹爷懂,男人嘛,大度点,大方点,吃点亏不算什么。 阿亮鼻响一声,男人你姥姥,哥是驴不是人,公驴,知道吗?是公驴! 曹满猥琐的一笑,身份不同,本质却一样,都带着把。 阿亮嫌弃的把头一扭,臭耗子,你就一糙人,比牲口还糙,亮哥不屑与你为伍! 曹满...... “耗子,愣啥呢?抖腿快撤!” 寒岳一声吩咐,曹满背起冷曼朝后退去,临走不忘对着段虎喊一声:“虎爷加油,干死老怪!砍下老怪的脑袋给我当夜壶,我要它尝尝尿骚地狱的滋味!” “段虎,老倌我要老怪的大爪子,以后当犁地的犁耙,省力还威风!”寒岳人老脸皮厚,喊话绝不脸骚。 “啊哦,啊哦哦!”阿亮不落后的驴扯几声,四蹄狗爬,跟着大伙退向后方。 虎千斤也想说两句,但一时间被曹满和寒岳带进了沟里,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段虎有些哭笑不得,夜壶,犁耙? 亲爱的兄弟,敬爱的寒老倌,你们的心可真够大的,巫祖血僵这种老怪死而不僵,真要砍了脑袋当夜壶,切下尸爪当犁耙,你们敢用吗? 犁耙也就算了,夜壶那玩意...... 你敢用吗? 嗯? 挥散杂念的段虎就想再次进攻,然而他忽然发现老怪额间的冥眼闪过一丝隐晦的戾色。 吼...... 狂暴的尸吼声尖锐刺耳,令人耳膜刺痛,段虎仔细一听不由得脸色大变。 “不好,阿妹,你们快撤,尸潮要来了!” 尸潮? 曹满几人先是一呆,随即反应了过来。 卧槽,尸潮,尸海如潮,潮涌疾浪,所过之处,片瓦不留。 “撤,寒大叔,阿妹,我们快撤!” 曹满尖叫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背着冷曼发狂的逃去,身后虎千斤和寒岳脸色恐慌,相互搀扶着一路狂奔。 没等几人跑出多远,身后驴影闪现,阿亮一个冲锋奔了出去,翘尾抬头,四蹄哒哒,跑了个欢实卖力,几下就把大伙甩在了后面。 曹满眼皮一抽张口喊道:“亮子,慢点,小心把伤口挣开!” “啊哦哦!” 喉脖一动,阿亮驴叫回应,好死不如赖活着,受伤是小,保命事大,亮哥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来! 曹满气憋,“慢你个头,过来帮把手!” 啊哦!亮哥没空,有空也不帮! “没义气的王八蛋,给我站住,臭驴!” “啊哦,啊哦,啊哦哦......” ...... 看着渐渐远去的几人,段虎稍稍安心,然而刚刚落下的心又随着从桥后传来的阵阵尸吼悬了起来。 阿布曾经说过,尸群一直跟随在巫祖血僵的身后,仿若纪律严明的军队,除非接到命令,否则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看来果真不假,只有在巫祖血僵感受到了威胁的时候,才会发出吼声引来群尸,和此前在巫葬台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段虎剑眉皱紧,一个巫祖血僵已经够难缠的,现在群尸来袭,事情将会变得更加棘手。 他自己倒是不怕,有着虎印加持的力量,绝对能杀出一条血路,问题在于虎千斤他们,一旦陷入尸群,必将万劫不复。 短暂的思考过后,段虎很快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那就是...... 斩僵,炸桥! 先灭老怪再炸毁桥梁,这样一来既可以剿灭匪首也可以消除隐患,一举两得,致胜的关键在于...... 时间! 想到这,段虎不再迟疑,身影一晃直冲向巫祖血僵。 不愧是产生了灵智的巫祖血僵,一见段虎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将身外残破的骨铠纷纷化为尖锐的骨刺射了出去,阻挡的同时,快速朝护城桥退去。 “想逃?做梦!” 不等迎上密密麻麻的骨刺,段虎心念一动,刹那间心脏的跳动骤然猛增,血液在强大的推力下奔流宣泄,一条条粗大的血色经络盘结交错,盘绕在了段虎的全身,那张看似狰狞的脸庞更显诡异。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玄力,段虎双腿猛的蹬向地面,一个旱地拔葱,人如飞燕般拔地而起,轻易地躲过了成片的骨刺。 腾空之后,段虎将奔腾着的玄力灌注在手中的威虎绝刃中,霎时间赤芒暴涌,刀刃上浮现出了一只威猛桀骜的血虎图案。 “虎斩!” 高喝一声,段虎大臂挥动,灼眼的赤芒化为一道弧形刀光自威虎绝刃喷射而出。 弹指一瞬间,刀光已经临近了正在奔逃着的巫祖血僵,老怪额间冥瞳猛的一缩,刚想躲避...... 咔嚓一声脆响,刀光自腿部横扫而过,粗壮的双腿被齐齐砍断。 污秽浓稠的尸血顺着伤口喷洒出来,巫祖血僵一个踉跄,身子朝前倾斜下去,好似巨大的磨盘滚落在地,只留下了那双被斩断的双腿躺倒在黏稠的尸血中。 翻滚中的巫祖血僵,第一次露出了胆怯惧怕的神色,张开双臂不断刨动着地面,就像丧家犬般逃了个屁滚尿流。 只可惜失去了的双腿让它无法加快速度,再加上一条失去了尸爪的残臂,让它本就缓慢的速度再次大打折扣。 527 困血蜃,斩魑魅 半空中,段虎气沉丹田,施展着千斤坠跳落地面。 看着那双躺在尸血中的双腿,段虎一阵难受,师恩如山,然而残酷的现实却逼迫着他砍下了师父的双腿...... 默默抬起手中的威虎绝刃,刀尖朝下插在了那双断腿上,忽地,赤焰燃起,很快化为一团烈焰,将断腿焚噬一空。 “天杀的老怪,现在该轮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段虎双目杀气暴涌,提刀追上了正在拼命爬动着的巫祖血僵。 似乎是察觉到生命受到了威胁,仓皇爬行着的老怪停止了爬行的动作,尸躯一转,阴戾的冥眼带着咆哮的怒火怨毒的盯着已然近身的段虎。 不等段虎手起刀落,突兀间一道紫色幽芒从冥瞳中迸发出来,直袭段虎的二目。 冥瞳血蜃! 此乃阴阳冥瞳的邪恶蜃术,一旦被蜃术致幻,必将落入尸山血海的蜃楼幻境,即便是心智坚定之人,也难免会在血海腥风中迷失自我,最终沦为杀戮的活尸人傀。 曾经在死人潭下,冷曼就经历过蜃术的可怕,只是那时候的蜃术不过是冥眼虚幻出的虚影,威力只能算是一般,凭借段虎的定力和玄功,快速破解蜃术,这才让冷曼脱离险境。 之后在巫葬台上,段虎也发现了类似的虚幻眼瞳,前车之鉴,暗中他加了提防,为了就是避免重蹈覆辙。 然而千小心万小心,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巫祖血僵突然发难,施展冥瞳血蜃,妄想利用邪恶的蜃术令段虎致幻,一举翻本。 “不好!” 段虎大吃一惊,他深知蜃术的可怕和危险,何况此刻产生的蜃术来源自冥眼的本体,阴阳合一,冥眼邪瞳,论威力论危险程度,和当初虚幻之眼相比,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说时迟那时快,邪芒一闪而至,段虎再想避开已然不及。 轰! 脑海中如同炸雷响起,段虎神情一滞,如同定格一般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他回过神来,眼前是一片血海滔天的残酷景色,无边无际的血浪咆哮嘶吼,难以计数的残尸断体被腥浓的血水一层层卷起,又一层层压下,密密麻麻,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忽然,脚下的礁石缓缓蠕动起来,段虎低头看去,这哪里是什么礁石,而是被鲜血浸染的骸骨尸山。 一具具血色的尸骨叠加缠绕在一起,恶心丑陋的尸脸仿佛被融化,黏稠的血肉不断被拉长,融进了尸山中,那一双双被挖空的眼眶,空洞黑暗,似乎闪烁着怨毒的阴芒,诅咒着一切生灵。 凄厉的哭声,疯狂的喊声,绝望的嘶吼声....... 无数的声响揉杂在一起,交织成诡谲惊悚的梵音灌入双耳,如黏附在血肉上的蛆虫挥之不去,疯狂的蚕食着段虎的血肉和灵魂。 “这一切都是虚幻,都是蜃术,不是真实的,不是真实的......” 段虎抱着脑袋大声的吼叫起来,明知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然而他却无法摆脱眼前的幻象。 一时间,暴戾、残忍、凶恶从他扭曲狰狞的面容中浮现出来,清澈的眼睛也开始被慢慢熏染成了浓戾的血色...... 怨浓的阴气撕碎了他的理智,阴戾的煞气冲破了他的内心,这一刻,段虎迷失在了杀戮和狂暴之中,头脑愈发昏沉,几乎被残忍和血腥占据。 “这,这是什么?” 弥留之际,一许淡淡的赤芒划破血戾的世界,模糊的出现在了段虎的眼前,带着一丝暖意,如初生的旭日驱走了昏沉的睡意。 头脑逐渐清晰,疯狂暴走的情绪也缓缓安静了下来。 “这是威虎绝刃发出的赤阳朱焰!” 猛然间,段虎清醒了过来,他奋力挣脱开几欲将他拉进深渊的尸山,一边发足狂奔,一边追寻着前方那道褶褶生辉的赤光....... 洞窟里,巫祖血僵蹒跚着残破的尸躯一路爬行,狰狞的尸脸渐渐靠近了段虎,如同欣赏美食般散发出了灼热的目光。 口中的粘液从尖锐的尸牙里滴滴答答流了出来,拉成了一条条黏稠的粘线。 咕噜,咕噜...... 面对如此鲜美的食物,老怪兴奋得喉结翻动,片刻后,那条只剩下两根利爪的大手快速插向了段虎的双眼。 离着不过二尺的距离,眼看鲜美的眼珠就能到手,突然间,刚才还面色呆滞双眼无神的段虎,两道寒光从眼底迸发出来...... 咔嚓! 刀芒飞驰,尸爪应声落地,在赤焰的燃烧下化为灰烬。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巫祖血僵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额间冥眼瞪得好比铜铃,不可思议的看着神智清醒的段虎。 段虎嘴角微微上翘,带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 “老怪,没想到吧,你的冥瞳血蜃在虎爷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出奇的,老怪的尸头微微点了那么一下。 段虎笑得更欢了,也更加得残忍,“很好,虎爷送你一程,让你亲自去体验一下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话落,段虎手起刀落,森寒的刀光劈向尸躯胸口处的尸头。 吼! 巫祖血僵带着屈辱和愤怒发出了刺耳的吼声,当刀光落下的时候,冥瞳紫光暴涨,整个尸头好似被拔起的萝卜般脱体而出,丑陋的骨肢仿若蜘蛛的触肢顺着地面惊慌落逃。 咔! 被老怪夺舍的尸身在刀芒下一分为二,这一瞬,段虎似乎在依稀间看见了一道白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白影朦朦胧胧,似真似幻,虚无定向,正当段虎感到惊疑的时候,白影头部渐渐实化,露出了一张慈祥和蔼的面容。 “师父!” 看清白影的面目后,段虎泪水涌出,带着悲痛呼唤一声。 白影微微一笑,转瞬散去,飘散在了虚无之中。 泪水模糊了段虎的双眼,他知道这是师父的残念在和他道别,也许是依依的不舍之情,也许是感激他夺回了遗体,也许是想在最后的时刻再看一眼,也许...... 白影消散,段虎的内心依旧痛苦。 师恩似海,这一辈子除了他的父母,萧镇山俨然是他的第二位父亲,那种厚重的深情和关爱如山如海,可惜他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便阴阳相隔...... “师父,一路走好,不孝徒儿会替您老人家报仇雪恨!” 刀锋一动,在赤色的烈焰中,萧镇山的残体化为了滚滚烟尘。 默叹一声,段虎将眼中的泪水擦干,攥紧手中的威虎绝刃冲向了正快速逃走的巫祖血僵。 “老怪休走,你家虎爷来超度你了!” 段虎飞身跃起,双臂握住刀柄,目光冰冷的看向地面上臭虫般爬动着的巫祖血僵,力催刀刃重砍下去。 嗖,嗖,嗖...... 眼看刀光正盛,下方巫祖血僵已经无路可逃,猛然间顺着护城桥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响,段虎心中一突,视野中数到尸影破开浓密的烟雾,快如闪电般直袭过来。 不及多想,双臂挥动,唰唰几下,刀光交叠下,尸影碎裂,化为几团焰火摔落在地。 等段虎斩落扑来的巫僵后再想寻找巫祖血僵,对方已经狡猾的冲上了桥尾,几下隐没在了浓浓的烟雾中。 “可恶,可恶!” 怒火中烧的段虎暴喝一声,落地后猛的朝前冲去,一头扎进了烟雾弥漫着的护城河。 桥上浓烟笼罩,臭气呛人,视野在浓烟的遮掩下模糊不清。 古老残破的青石条上留下了一颗颗面容可怕的死人头,凝固的表情仿佛在无声的低诉着悲惨的往事和浓浓的怨恨。 冲上石桥的段虎怒视前方,赤色的刀芒不断将周围的浓烟推开,借着刀芒段虎朝前看去,视线中哪还有老怪的踪迹,有的只是...... 一排排一片片张嘴露牙,面目狰狞的巫僵! 黑压压的尸群把宽大的桥面堵得拥挤不堪,干枯的皮肤,粗糙的躯体,利爪獠牙,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珠,仿若黑夜山林中贪婪嗜血的野兽,散发着渴望血肉的贪婪凶光。 段虎嘴角不自然的微微一抽,尸群到来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如此惊人的数量,想要再次找到巫祖血僵的踪迹,谈何容易? “该死,要不是一时大意中了老怪的血蜃术,何至于变得如此被动。” 段虎钢牙一挫,目光四下张望,一边警惕着不远处的尸群,一边尝试着找出老怪的踪迹。 眼看蠢蠢欲动的尸群开始暴躁不安了起来,忽然在尸群后面,段虎发现了异样的场景。 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那里的巫僵似乎更加混乱一些,一具具巫僵不知为何都聚拢在一处,以至于周围出现了一丝空隙,就像...... 被什么力量强行拉扯在了一起,不,不是拉扯,而是更为残忍的碾压和揉合,就像揉面似的,不断挤压揉动,最后将松散的面粉凝聚成为了一团面坨。 不大工夫,被强行挤压在一起的巫僵越来越多,扭曲成团的黑影在快速增大,令段虎感到隐隐不安的是,期间传来的骨碎和血肉蠕动的声响是怎么回事? 如此诡异的事情不禁让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莫非巫祖血僵是在利用尸群来重新凝聚新的尸躯? 阴煞塑体! “糟了,老怪自知不敌这才引来尸群,为的就是重获尸躯!” 怪不得一直以来尸群都聚集在城门下迟迟不过桥,除了巫祖血僵心高气傲打算独吞美食,不愿尸群动手之外,另一层目的便是作为应急的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老怪缜密的思维让段虎感到脊骨发凉,这还只是刚刚问世的巫祖血僵,产生的灵智便能达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假以时日又将变成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一举斩灭老怪永除后患。 “杀!” 一翻手中的威虎绝刃,段虎举刀朝尸群冲去。 吼...... 响彻四野的尸吼声起伏跌宕,充斥在了熔浆沸腾的火河之上。 转眼间双方厮杀在了一起,段虎挥斩绝刃,刀光血影,赤芒涌动,刀刃所指尸横遍野,寒芒所过鬼哭狼嚎。 澎湃的气血在段虎体内奔腾不惜,无穷的战意激发着他炽烈的斗志。 用生命化为力量,用力量振奋勇气,用勇气铸就利刃,用利刃斩杀妖邪。 这一刻,段虎好似扑进狼群的猛虎,在热血和厮杀中捍卫自己的尊严和信念。 片刻过后,段虎傲首站立,虎目圆睁,迸发出萧寒的杀气,揉杂在怒火之中环视群尸,目光所致,涌动的战意如利剑般锋利无匹,震慑群尸。 手中赤芒包裹中的威虎绝刃轻轻颤抖着,发出了低低的金鸣之声,似乎是在为刚才的一场厮杀而感到兴奋。 豪气万千荡山河,赤芒冲霄镇邪祟! 一人一刀,霸气十足,犹如血浴的金刚怒煞的战神,咫尺之地不容邪魔进犯。 赤练的火焰快速焚烧着一地的残尸,火光灼亮,驱散了浓密的烟雾也照亮了暗沉的阴霾。 微喘几口浊气后,段虎伸手掏出一叠符纸,大手一扬,六十四道符篆迎空而起,飘洒在了高空之中。 蹭! 一招旱地拔葱,段虎跳跃到了空中,威虎绝刃往刀鞘中一插,随即划破指尖,将鲜血融进了碾碎的寒星砂中。 “六丁化乾,六甲聚坤,乾坤六合,天地玄阳,赤火雷霆,焚尸灭魔......” 段虎二指如飞,血砂画符,顷刻间六十四道符篆散发出了褶褶符光。 黄符金纹,赤火焚魔,黄符朱纹,阳乾镇尸,黄符阴纹,极坤雷火! 三种法符交辉相映,不过短暂的片刻,丁甲雷火阵便已成型。 如此神速的布法施阵,这在以往段虎想都不敢想,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破开符印后加持在他体内的力量,让他突破禁锢破开瓶颈,远远超出了自身的极限,终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阵起!” 段虎掐动阵诀高喝一声,瞬间六十四道法符变化方位,交叉纵横,闪动着耀眼的符光,按照八卦阵图的排列悬浮在半空中。 看了一眼阵光笼罩下的尸群,段虎脸色冰冷,不带一丝的怜悯。 “敕!” 一字令出,丁甲雷火阵雷火齐动,三昧赤火揉杂着雷霆之威喷涌而下,刹那间,烈焰奔腾雷幕倒卷,哀嚎声嘶吼声成片响起...... 不大工夫,惨烈的吼声渐渐停歇,大阵中再无一具巫僵存活,残破焦黑的尸体被赤焰焚噬,发出了阵阵恶臭。 段虎冷眼相看,神色不起一丝波澜,不死邪祟本就不该存活在这片天地,地狱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属。 尘归尘,土归土,天道如此,而他,只不过是遵循天道的执刀人而已。 528 浴血战,破尸茧 焚烧的浓烟融合进滚滚的烟雾中,带出了一抹异样的红霞,仿若暮晚时的霞云,鲜艳却又凄美。 空气中的气味愈发刺鼻,混合着焚尸的焦臭,令人臭不可闻。 焦枯的尸体在赤焰的焚烧下片片剥落,就像枯萎腐朽的树皮,剥离时化为了一地的碎渣。 阵光黯淡,随即散成点点光华消散于空,露出了段虎屹立着的身影。 用沾满了污血的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段虎轻微的喘着气息,坚毅的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疲累。 破除符印虽然可以带给他强大的力量,但无法改变他的体魄,高强度的战斗下,即便力量依旧充沛,但作为力量的载体,段虎感到有些吃不消。 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段虎轻轻摇了摇头,怪不得当初师父一再反对他进行试炼,天资的不足又如何能驾驭这么强大的力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在追求强者的路上,又有几人能抗拒住这份诱、惑? 略做休息后,段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前方,视线中,被浓雾笼罩的地方依旧尸影密集,一双双血红的眼珠带着残忍凶戾,占据了整片雾霾。 明明已经斩杀了不少巫僵,满地的尸灰骨渣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面对如同潮水般的巫僵,似乎杀得再多也难以撼动它们的数量。 嘴里泛起了苦涩,眉间的凝重更加浓郁了起来。 段虎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厮杀,毕竟靠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杀得了这么多的巫僵,即便对方不会反抗,伸着脖子让他砍,恐怕就算是活活累死,也无法减少多少数量。 更何况,巫僵不同于以往的阴尸,作为自杞国的亡魂,大多数巫僵都是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生前战力强悍,死后变成不死尸人,力量更是可怕,再加上残忍嗜血的凶性..... 如果可能的话,段虎宁愿面对巫祖血僵,也不愿和一整支不死军团战斗。 兵法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一点段虎明白,关键在于狡猾的巫祖血僵一直躲藏在层层叠叠的巫僵身后,他又如何能破开尸群,斩杀老怪呢? 略微检查了一下随身的法器,寒星砂,符篆,星火雷,小五帝钱...... 法器虽有,但数量已经不多了,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单靠这点法器妄想和整个巫僵大军作战,无异于杯水车薪。 更要命的是,破开符印的后遗症已经开始显现,从施法布阵那会儿开始,段虎就能清晰的感应到体内的生机在快速流逝,就像无形中有无数只大手,牢牢抓住了他的生命脉络,抽丝剥茧般不断剥离出去,拉向了虚空,拉向了无底的深渊。 如果说眼前的巫僵大军像一堵难以撼动的山岳,那么生命的流逝好比是釜底抽薪,让段虎无路可退。 除此之外,令他忐忑不安的是,那团隐藏在尸群中缓缓蠕动着的黑影...... 看上去就像一团黑色的肉球,周身包裹着浓厚的阴气,即便隔着老远,即便身处在沉闷燥热的环境中,段虎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散发出的那股寒戾煞气。 尸球? 不对,那是尸茧! 刹那间,段虎脸色大变,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最初开启巫棺时的场景...... 如果只是单纯的阴煞塑体段虎还不至于这般惊诧,但当他察觉到巫祖血僵的意图后,心情如同跌入了谷底,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阴煞塑体只不过是重塑尸躯,获得新的尸囊而已,但相比巅峰时的状态,从尸躯的强悍程度以及力量上来说,却是大不如前。 但是凝煞化茧却不同,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重塑尸囊的限度,而是一次超前的进化,也就是说,当尸茧破开的时候,巫祖血僵不仅能重获新生,实力也将呈现出爆发性的增长。 “该死,该死!”段虎愤恨的骂着。 想不到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竟然会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 巫祖血僵已经算是祖僵一级的老怪,如果让它进化成功,又将变成何等恐怖的存在? 渡劫成魔,成就魔神之位?还是虚步阴阳,可随意穿梭阴阳两界,又或是具有毁天灭地的无上威力,可抗衡天道,违背天合? 段虎不敢往下接着去想,此刻他心中的震撼仿若天雷地火,令他惶恐难安。 “这是......” 踌躇间,手里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暖意,段虎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刀刃上的赤芒似乎更加鲜活了起来,流光溢彩,交叠成辉。 隐隐中的金鸣声中带有低低地虎啸,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安慰着他,又像是在激励着他。 段虎精神一振,师父曾说过,输人不能输阵,何况现在胜负还未定论,何来气馁沮丧一说? 紧了紧手中攥着的威虎绝刃,段虎再次燃烧起了斗志。 爷们就该有爷们的火色,男人就该有男人的胆色! 身为九锡虎贲的门人,作为丁甲门的弟子,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软弱胆怯,苟且偷生...... 那是懦夫的行为,可耻的行径,有辱师门的威名,更辱没了师父的颜面。 慷慨激昂的情绪迸发澎湃的战意,体内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杀!” 春雷炸响般的杀声响起,段虎再次冲向了鬼影重重的尸群。 “六丁六甲,亥酉巳戊,子戌申午,上应天罡,下辟不详,万精厌伏,所向不殃,敕!”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开道光,不动上灵,赤火降魔,赦!” “五帝降魔,尊阳钱雨,落!” “星火疾雷......爆!” 赤火符,阳乾镇尸符,寒星砂,小五帝钱,星火雷...... 这一刻,段虎几乎把所有能用的的手段统统施展了出来,夺目的符光带着死亡的气息不断吞噬着每一个堕落的阴魂,狂烈暴走的能量快速收割着每一具巫僵的尸躯。 当星火雷炸响的时候,段虎飞身跃起,高举威虎绝刃,化为一把赤血的利刃,直插向混乱的尸群...... 刀光森寒,群尸乱舞,一层层扑来的巫僵被一片片缭乱的刀光斩断,化为一地燃烧着的残尸,接着又是一层层的巫僵涌来,如同汹涌的波涛,连绵不绝。 片刻的工夫,段虎都无法记清挥斩出了多少刀,斩杀掉了多少尸粽,他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不断前进,不断厮杀,直到破开尸山尸海,将躲藏在群尸身后的巫祖血僵揪出来。 然而...... 每一步的前行又是何等的困难,每一寸的挪动又是何等的艰巨。 往往连劈带砍上百刀,也只能堪堪迈出一小步的距离,这种感觉让段虎出现了一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错觉。 疲惫、虚乏,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挥刀、劈斩,时时刻刻在挑战着他的极限。 挥洒出的汗水仿若蒸腾着的水雾,隐约带着淡淡的血色,似乎每当挥出一刀,无形中的大手都会将他的生机剥夺一丝。 唰唰...... 又一次将扑来的几具巫僵斩落在地后,不容段虎喘息一口,前方尸影晃动,转眼数十具巫僵破开浓雾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段虎咬紧牙关,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双腿猛蹬桥面,整个人飞窜到了空中。 “赤光掠影!” 盘旋一周,段虎将手中的威虎绝刃挥舞开来,刹那间赤芒暴涌,形成了一朵朵的赤色刀花席卷下去,将地面上临近的群尸切割成片。 黑色的尸血溅洒半空,如雨落嚣尘,瀑水溅落,将污秽的桥面再次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血浆。 嘭! 段虎自空中重重落下,颤抖的双腿不再像以往那么坚毅,膝盖微微弯曲,无力的半跪在了泥泞的血水中。 粗重的气息一声声响起,消瘦的面容浮现出病态的苍白,但他眼中的刚毅和坚强却从未散去,非但没有丝毫的减弱,相反更加殷实了起来。 终于......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本已黯淡的希望终于展开了新的光芒。 视线中,仅仅只隔着几许的距离,他一直捕捉着的目标,也就是那颗紫黑色的巨大尸茧完整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这时候的尸茧已经完全停止了蠕动,也不再强行将周围的巫僵挟裹过来,作为进化时所需的养料。 在厚实的尸茧上,盘绕着一根根粗大的血色经络,看上去就像爬着一群可怕的毒蛇,扭曲成团,诡谲骇人。 噗通,噗通...... 小鼓般捶打的声响令段虎感到格外惊疑,仔细听去,声响缓慢绵长但又强壮有力,就像被放大了很多倍的...... 心跳! 问题是,巫祖血僵属于僵尸,是不死邪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心跳? 除非...... 段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颗巨大的尸茧。 看着茧壁上一处起伏鼓动着的部位,段虎目光一沉,不会错,真的是心跳声。 不仅有心跳声,细细聆听,还能发现微弱的呼吸声,声音虽小,但气息却格外沉重,听上去就像是一头庞大的野兽睡意正酣时发出的鼻息之声。 呼吸,心跳...... 段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起来,明明是活人才有的特征,却出现在了不死老怪的身上,这只能说明一点...... 巫祖血僵已经具备了阴阳互通的特征,换句话说,一旦破茧而出,必将羽化成蝶,成就真正的邪祟魔神! 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段虎站立在地,看看左右不算太多的巫僵,又瞟了一眼浓雾深处快速涌来的尸影,坚毅的目光中闪过了一道决绝之色。 现在的情况虽然十分危急,但还不至于让他失去战斗的信心,更无法动摇他坚定的意志。 何况,机会并非完全消失...... 不,应该说时机恰到好处! 巫祖血僵为了成就邪祟魔神,必须在尸茧中蕴养进化,说白了就等同于破壳前还在孵化的雏卵,是最关键也是最虚弱的时期。 一旦在这个最重要的阶段被外界打扰,很可能还未问世就会胎死腹中,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会遭致重创,甚至于彻底灭亡。 段虎带出一抹冷笑,尽管心情依旧忐忑紧张,但内心却不再迷茫,不再动摇。 怪不得巫祖血僵一直没有选择进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强行突破,因为从始至终它都没得选。 在连番的受创下,强如不死之躯的巫祖血僵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不得已才兵行险招,选择化茧突破,殊不知却暴露出了它最致命的弱点。 这不叫化茧突破,而叫作茧自缚! 有道是狗不落水不出手,出手必打落水狗,往死里打,绝不姑息。 “老朋友,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希望你再助我一臂之力,破茧灭僵!” 手中的威虎绝刃赤芒闪烁,发出了一阵轻轻的颤抖,似乎在表达着欢欣和喜悦的心情。 动手前,段虎尽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深吸轻吐,放松身体每一寸部位,同时他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法器。 法器已然所剩无几,小五帝钱已经用光,符篆和寒星砂也见了底,即便是星火雷,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两颗。 最大的依仗来自于手中的威虎绝刃,还有就是...... 段虎自己。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因经过始知难。 这一次的行动,段虎本以为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准备的不够充足。 苦笑一声,段虎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随即又活动了一下膀臂和腰身。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虎纹黥面的脸上充满了萧杀之色,一对虎目精光爆射,散发出了令人心寒的杀气。 “杀!” 迎着涌动而来的尸群,段虎提刀冲了过去,砍杀之前,除了保留下最后两颗星火雷和几颗寒星砂之外,其他能用的法器他一股脑都施展了出来。 赤火符,阳乾镇尸符,寒星砂...... 符光四起,炸响不绝,喊杀冲霄,血雨腥风...... 段虎一人一刀杀入尸群,气涌全身,力贯绝刃,刀芒森寒,残尸遍地。 一个冲锋,段虎直接冲开了一道血口,随即跃至半空,一招赤光掠影,刀花洒落,身下堆尸成山,尸血成河...... 带着一身的污血,段虎站在了那团巨大的紫黑色尸茧前,手腕轻轻一抖,威虎绝刃发出了铮铮虎啸之声。 “血债还需血来偿,老怪,还债的时间到了!” 说话间,段虎将玄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在了威虎绝刃上,赤芒闪耀,刀光凛冽。 “去死吧!” 双手握刀,段虎飞身跃起,举刀用力的朝下方的尸茧劈斩下去。 529 半畸体,邪气浓 这一刀,蕴含着无穷的怒火。 这一刀,蓄积着所有的力量。 这一刀,代表的是生的希望,也代表着段虎对逝者的缅怀和敬意。 ...... 半空中赤芒闪烁,凛冽的刀光自尸茧的顶部劈斩下来,一刀到底。 落地后的段虎收刀后撤,随后站立相对,发冷的目光凝视着巨大的紫黑色尸茧。 咔! 不过眨眼的工夫,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自尸茧顶部浮现出了一道缺口,紧随其后,缺口快速蔓延下来,如同一道笔直的裂纹贯穿整个尸茧。 咔,咔,咔..... 撕裂般的声响先后响起,到最后如同炒豆似的炸响成片。 噗...... 被一刀斩成两段的尸茧破裂开来,黏稠腥浓的黑色粘液从裂开的伤口中迸发而出,尸茧上凸起的血色经络快速蠕动着,好像临死前的挣扎,疯狂狰狞。 些许的时间过后,当蠕动着的血络渐渐趋缓,两瓣尸茧悄无声息的慢慢舒展开来,露出了里面好似肉糊一样墨黑色的尸肉。 尸肉中揉杂着恶心的血络,像一根根粗大的水管,不断往外流淌着恶腐的粘液,尸肉的最里面包裹着一层细纱般的薄膜,形如眼瞳,泛着诡异的紫色光芒。 “胎衣?” “不,这是尸膜!” 段虎瞳孔收缩,他没有想到自己全力的一刀,居然只是破开了尸茧的外层,而无法伤害到尸膜包裹着的巫祖血僵。 “趁你病要你命!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两刀。” 段虎决定一鼓作气灭了还在雏嫩中的老怪,不给对方丝毫翻盘的机会。 蓄力出刀,快如闪电般的刀光直袭尸茧中的尸膜。 刀光褶褶,赤芒烁烁,所过之处形如秋风落叶,去影无痕。 劈斩下,黏稠的腐肉片片剥落,被赤色的焰火吞噬燃烧,很快,赤焰蔓延到了整个尸茧,火势熊熊,巨焰升腾,尸茧化为一团巨大的烈焰,发出了一声声咯牙的炸响声。 “还差一点就能触碰到尸膜了!” 段虎心中一阵激动,将手中的威虎绝刃舞动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突兀间,那些本已瘫痪了的血络疯狂的扭动了起来,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刺激,抽打着粗大的肉筋朝段虎袭来。 “死不悔改,杀!” 不过是些徒劳的反抗而已,段虎才不会在乎这些看似狰狞的血络,大臂挥动,几道赤芒飞斩出去,将抽打过来的肉筋搅成了碎渣。 噗...... 让段虎猝防不及的是,被斩碎的血络喷射出了黑色的粘液,雨点疾驰般迎面而来。 此时再想躲避已然不及,段虎手腕翻动,把威虎绝刃舞动得仿若光幕一般,抵御着袭来的黑色粘液。 滋...... 肩头忽地一阵辣疼,随后钻心般的疼痛传遍整个身体。 段虎侧目看去,肩头处不知何时粘黏着一滴黑色液体,肯定是在他防御时疏漏造成的。 液体附着在衣物上,很快腐蚀了衣物,如同腐液般灼烧着下方的皮肉,当段虎发现的时候,已经腐蚀出了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血洞,白色的烟气不断从血口中飘出。 “真麻烦,想不到这个节骨眼上着了道。”段虎气恼一声。 忙于抵挡腐液的他根本无暇分心去处理伤口,何况疗伤去毒的药物也不在他身上。 索性,段虎一跃而起,半空中右手挥刀,左手碾碎寒星砂,玄力贯通后直接伸手扣进了血口中。 忍着撕裂般的痛苦,段虎用力往外一扣,将一大块已经腐烂的血肉挖了出来。 已成流质状的血肉墨黑腐臭,触碰的手指会隐约感到一阵的不适。 段虎皱皱眉头,将腐肉丢在身下,随后顾不上鲜血流出的伤口,翻身落地,举刀再次挥向了尸茧。 前后十数息的时间,缠绕在尸肉上的血络才瘫软了下来,如同枯萎的树枝,变得干枯萎缩。 好在刚才还拼命涌来的尸群,此时被巨大的火焰阻隔在桥的另一端,偶有零星的巫僵借着空隙扑来,也被段虎手起刀落,变成了刀下亡魂。 这一战,段虎消耗巨大,付出的代价也同样巨大,随着时间的拉长,生命正快速的流逝着,情况已经到了不容乐观的地步。 感受着身体愈发虚弱,额间,后脊不断有虚汗冒出,脑海中一阵犯晕,脚步变得也越来越重。 “现在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凭着坚定的信念,段虎来到了已烧成焦肉的尸茧面前,目光投去,焦黑的尸肉里面,那层尸膜包裹着的眼瞳尸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从尸膜中发出的紫光更加诡谲和妖异了起来。 迟则生变,段虎举起威虎绝刃一刀刺去。 当刀刃接触在尸膜的瞬间,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吼声炸耳响起,声躁恐怖无比,就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婴儿啼哭一般。 音噪入耳,如尖针刺入脑子里一样,可怕的痛苦折磨得段虎几欲发狂,眨眼间,双耳,双眼,口鼻都渗出了殷红的血水。 段虎紧咬钢牙,奋力将手中的威虎绝刃刺进尸膜中,随后抽出法刃,将早已准备好的两颗星火雷掷进了破开的口子里。 “炸死你个老怪!” 带着解气的话声,段虎快速朝后退去,当拉开一定的距离后,口喝一声“爆!” 轰,轰! 暴虐的火浪掀起狂烈的冲击,焦枯的尸茧在无匹的威力下四分五裂,带着燃烧的碎片飞落四周。 段虎喘着粗重的气息,单刀杵地,弯曲着身体仔细观察着爆炸后的动静。 狂风夹杂着炙热的气浪袭来,段虎难以支撑,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又被他倔强的站稳,手扶刀柄,屹立在狂涌的冲击下。 卷动的火焰将浓厚的雾气冲泄开来,少有的,桥面上露出了清晰的面容。 趁着浓雾还未再次聚拢,段虎目视着还在燃烧着的烈焰,火光刺眼,热浪灼热,段虎微微眯起双眼,犀利的目光从眼缝中透出,不放过任何的疏漏。 “莫非老怪被炸死了?” 片刻过后,见烈焰中心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段虎不由得有些激动。 激动归激动,但段虎还不至于盲目乐观,回想巫祖血僵的阴险和狡诈之处,起伏激动的心情渐渐归于了平静。 “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不亲眼看见老怪的残尸,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想到这,段虎步履艰难的朝前走去。 噼噼啪啪..... 烈火焚噬下的尸茧焦肉,好似点燃的木材发出了轻微的炸响,飘动的火花如月下萤火点点飞舞。 离着烈焰中心不过丈许的距离,段虎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神色,似疑惑,似不解,更多的还是浓浓的不安。 烈焰中心那块焦黑的尸壳是什么东西?看似焦枯干裂,然而却能在爆炸的冲击下保持这完整的形态...... 如果说这些只是引起了段虎的注意,那么从尸壳里隐隐散发出的气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气息虽然很淡,感觉上孱弱无力,但就是这微弱的气息却让段虎感到毛发倒竖,似乎里面蛰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令他心悸难安。 可是...... 从大小来看,焦黑的尸壳并不算很大,充其量也就四尺来长两尺来宽,难道说尸壳里藏着的巫祖血僵退化了不成?萎缩到了如此瘦小的地步? “算了,再想也无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斩开尸壳,看看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不是老怪。” 打定主意的段虎摸出一颗寒星砂,打算来个投石问路,先探探是什么情况。 嗖! 红芒闪过,寒星砂打在了焦黑的尸壳上,意外的是寒星砂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便被烈焰吞噬一空。 “没反应?” 段虎看了个一头雾水,按说如果是什么阴邪之物,作为克煞的法物,即便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最起码也会出现一点反应。 “难道只是一具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吗?” 就在段虎迟疑不定的时候,尸壳突然炸裂开来,一块块焦黑的壳片散落在地,随即一道矮小的身影缓缓站起。 几乎同一时间,从身形附近刮起了一道风罡,紧接着风噪大起。 呼...... 阴风嘶吼,煞气奔袭,可怕的风压仿若一双无形的大手,强横着将燃烧的赤焰从中间撕扯而开。 段虎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后脊发寒,瞬间令他如置冰窟。 “这......这是巫祖血僵?” 看着眼前的瘦小身影,段虎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悸。 紫黑色的皮肤上印刻着扭曲的纹路,流焰般的火纹长着细小的鳞片,就像蛇鳞一样,在火光的照射下发出了淡淡的异彩。 体型很是奇怪,呈现出了畸形的体态,左边的身躯很正常,干瘦的手臂末端,长有五根尖锐的利爪,但右边的身躯...... 应该算不上称之为躯体,更像是一团还未发育完全的肉球,黏糊在一起像吊着一颗瘤子,凸起的那根好似柴火棍般的肉芽,也许就是还未长出的手臂。 下肢同样如此,左肢很正常,右肢像根**,相比之下略显臃肿。 畸形的体型,背部有着一对扇形的肉翼,夹杂着些许的黑色羽毛...... 很难把这么瘦小畸形的身躯跟当初那具魁梧强悍的巫祖血僵联想在一起。 若非对方脸上那颗幽紫色的冥瞳半睁半闭,露出了少许的紫瞳,段虎真以为眼前的这位并非是原本的巫祖血僵,而是新出现的怪物。 诡异的是,怪物的脸上除了额间那颗硕大的眼瞳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张裂到耳根处的大嘴,再无其他五官的踪影...... 至于那些密布在脸上的小孔,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有着轻微的气流穿梭其中,这难道就是怪物的呼吸器官? 段虎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心中的惊骇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 在他看来,老怪虽然体型畸形瘦小,但释放出的气息却诡异无比,就像暴雨前的死寂,沉默中蕴藏着毁灭性的力量,一旦爆发,势必会形成一场无法预想的灾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段虎的强袭打破了了老怪的进化,才造成了对方现在这般瘦弱畸形的模样,否则的话,完全体的巫祖血僵又降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段虎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畸形体的巫祖血僵,一边思索着,而这时,新生的老怪似乎也没留意他,而是不断的端详着新生的躯体。 不大工夫,老怪的神情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显然,这是对新生的躯体感到了极度的不满,甚至于刚才还平和的面容,变得愈发凶戾和暴了起来。 随着情绪波动的增加,释放出的气息也开始逐渐攀升,段虎近在咫尺,敏锐的反应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跟以往不同的是,气息除了强大狂暴之外,明显还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揉杂了阴气、尸气、煞气以及...... “生气!” “这是什么生命复苏的气息!” 不由间,冷汗浸湿了段虎的后背,心底不住地往外冒着嗖嗖的凉气,恐怖的气息令他心惊肉跳。 “不能再等下去了,趁着老怪还未熟悉新的身体,必须先下手为强!” 段虎紧了紧手中的威虎绝刃,蓄积着全身的力量准备发动强袭,忽然...... “这......” 看着微微颤抖着的宝刃,刀刃上缭绕的赤芒明显黯淡了些许,段虎惊诧不已。 作为威虎绝刃的主人,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对方的状态,好比此前战斗时表现出的兴奋和喜悦,又如此刻产生的一丝抗拒和不安。 作为斩妖伏魔的顶级法刀,威虎绝刃竟然会产生惧意? 这怎么可能! 如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事,段虎还是头一遭遇见。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颤抖的刀刃以及黯淡的赤芒都说明了威虎绝刃不愿出战。 感受着手里愈发沉重的宝刃,段虎知道,对方的本意并非是想抗拒,而是因为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单靠气息就能压制住宝刃的灵性,故而才会出现此时的状况。 威虎绝刃是带有灵性的宝刃,既然灵性被压制,那么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最大程度提高它的灵性,一举冲破尸威的压制。 只要这个办法才能彻底恢复以往的威力。 找到了破解的办法,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 段虎深吸一口带着浓烟的浊气,眼中精芒闪动,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530 绝刃碎,威虎鸣 “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希望师父在天有灵,保佑弟子斩杀老怪,替您老人家报仇雪恨。” 心里默念几声后,段虎抬起手中的威虎绝刃,看了看这把跟随他多年的老朋友,随后一咬舌尖...... 温热甜腥的精血瞬间充斥在了他的口中,段虎头脑一沉,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气血的流逝令他几乎支撑不住。 要知道在巫葬台顶的时候,为了抗衡巫祖血僵,段虎曾一连喷出两口龙涎精血,加上现在的这一口,分量之大,就算是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他还连番苦战,加上一身的伤势以及破除了虎头符印...... 噗...... 当精血喷吐在威虎绝刃上,顷刻间黯淡下去的赤芒暴涨而起,整个刀刃流光溢彩,刀身上隐约浮现出了一只血色猛虎,发出了金鸣般的铮铮之音,如虎啸低鸣,似风动山林。 段虎强打精神,灼电似的目光看向了身前的畸体老怪,打量间,目标锁定在那颗硕大的冥眼紫瞳上。 机会只剩下最后的一次了,如果接下来的一击无法毁去冥眼,段虎深知后果将是如何的可怕。 出手之前,段虎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舒缓着激荡在心头的浮躁、急切、担心、不安..... 桥面上的火光渐渐黯淡下去,那些被吹散的浓烟夹杂着灼热的高温再次袭来,仿若浑浊的巨手缓缓合抱着炼河上的这座孤桥,重新陷入到那死寂诡谲的世界中。 簌簌...... 段虎未动,巫祖血僵率先迈动着脚步缓缓而来,步履间略显艰难,高一脚低一脚的样子就像个跛足的病人,形态有些滑稽。 只是这种滑稽感却无法令段虎感到丝毫的放松,相反,随着老怪的一步步靠近,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巫祖血僵的动作很缓慢,拖着那条不协调的跛足,走一步晃一下,在泥泞的污血中留下了一条深深地拖痕。 是嘲讽,是无视,是桀骜又或是不屑? 巫祖血僵神态自若,看上去很是轻松,平滑的尸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神色,只是那张恐怖的利齿尸口却暴露出了它狰狞凶残的本色,还有那颗紫色的冥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恐怖的气息犹如翻卷的狂狼,一层层一片片宣泄而来,不断拍打和冲击着段虎的身躯。 在无形的压迫下,段虎渐渐伏低身体,左腿弯曲右腿朝后伸开,仿若伺机而动的猎豹,将姿势调整成了最佳的攻击状态。 力量还在蓄积,这一刻段虎不再保留,将全身的力量反复压缩着。 要么生要么死,他不知道生死之间的天平将会朝谁倾斜,他只知道命运的绳索应该由自己牵引,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万劫不复,他也无怨无悔。 下一刻,当巫祖血僵那条畸形的肉腿刚刚落地,正准备拖行的时候,段虎终于动了...... 全身蓄积着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本已消瘦的身躯在力量的涌动下猛的暴增一倍,粗壮的双腿用力踩压桥面,以至于在坚硬的青石留下了两处清晰的足印。 嗖! 人影闪动,段虎像离弦之箭般出现在了巫祖血僵的身前,空中刀光闪过,赤焰般的刀芒直袭老怪的冥眼。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定格了一般,锋利的刀尖释放着灼眼的赤芒,离着巫祖血僵的冥眼也就不到一尺的距离。 忽地,老怪抬起左臂,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奇快无比,尖锐的尸爪霎时迎向了抓住袭来的刀刃。 眼看尸爪就要抓在刀刃上,岂料刀芒一闪而逝,随着一声爆音响起,老怪一爪抓空。 就在这时,段虎形如陀螺已经出现在了老怪的身后,手起刀落,重重斩向了对方右边的畸形尸躯。 巫祖血僵微微把尸躯偏向了左侧,额间冥眼幽光一闪,留下一道虚影后,整个尸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左边快速移去。 弹指不到的工夫,巫祖血僵便横移到了两丈开外的距离,待浮现的虚影凝实之际,突兀刀鸣声响起,段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同时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唰! 刀芒飞泻,巫祖血僵只好再次闪躲,身形刚一出现,炙热的刀光总会诡异的出现,而且离着畸形的躯体也越来越近...... 不过短暂的几个眨眼,尸影刀光连续闪现,音爆声不断响起,游离在孤零的桥面上,音叠辉动。 渐渐的,巫祖血僵的耐心开始耗尽,额间冥眼幽光愈发浓郁了起来,裂开的尸嘴里獠牙外掀,森寒的利齿闪烁着狰狞的凶光。 嘭! 踩碎青石的巫祖血僵跳跃在了半空中,周身血经暴突,左臂不规则的蠕动了起来,五根利爪突地伸长,颜色猩红似血。 吼...... 雷鸣般的尸吼震天动地,暴怒中的老怪彻底发威。 不等怒吼声停落,身下寒光疾驰,自下而上直冲而起。 这一回老怪没在闪避,细长的尸爪猛的朝下抓去,一把将来袭的寒光牢牢抓住,随后用力一捏。 咔,咔...... 伴随着清脆的响动,寒光在尸爪中寸寸碎裂,只是这种感觉却有些异样,老怪低头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捏碎的并非是那把令它感到一丝忌惮的刀刃,而是一把刀鞘! “老怪,受死吧!” 这时,段虎的喊声从头顶传来,旋即威虎绝刃带着灼眼的赤芒飞斩而下,一刀砍在了右侧那畸形的尸躯上。 噗! 锋利的刀刃劈开扭曲的尸躯,裂开的尸肉中污血飞溅、黑骨碎裂,赤芒附骨,赤焰腾地一下燃烧起来,瞬间吞噬了老怪的半截尸躯。 灼烫的烈焰仿若烧红的洛铁,在一声声滋滋的灼烧下,老怪疼得尸吼连连。 身后,终于得手的段双手青筋暴起,用力的压着刀柄,试图一鼓作气将老怪的尸躯一刀劈开,然而..... 呼! 一股青紫色的煞气从劈开的残躯中腾然而出,冰冷的气息就像来自于寒狱深渊,不由间段虎汗毛炸起,刺骨的寒意令他如置冰窟。 突然出现的寒气迅速冻结着受创的伤口,就连威虎绝刃也受到了影响,在寒气的作用下变得迟缓了起来。 段虎吃力的压着刀柄,却发现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寸金半分,仿佛这一刻劈斩的不再是尸肉,而是一块坚硬的寒冰铁霜。 “这......” 段虎脸色大变,此时此刻,不仅威虎绝刃难以寸金,就连劈开的伤口也在快速的愈合着,一根根小指粗细的肉筋不断从伤口两边涌出,缠绕在一处后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至于刚才还燃烧着的赤焰,也在寒气的侵袭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和孱弱了起来。 “该死,怎么会这样?” 段虎在内心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然而咆哮再盛,也无法压下随影而来的不安和恐慌,就像无法驱除的阴霾,正快速侵蚀着他的内心。 钢牙狠挫,段虎撒手放刀,半空中来个回旋,双脚正正踩在了威虎绝刃的刀背上。 气沉丹田,段虎将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以泰山压顶之势,万钧破发之威施展出了千斤坠。 轰! 巫祖血僵坠落地面,在巨大的落地声中,脚下的青石成片碎裂,整个儿桥面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如此可怕的力量,换作以往,别说是斩断尸躯,段虎相信即便是万年寒冰也能在威猛无匹的力量下荡然无存。 然而这一刻,从心底泛起的苦涩如同苦海般将他深深卷了进去...... 威虎绝刃并没有斩断巫祖血僵的尸躯,依旧卡在了黑紫色的尸肉中,在刀刃的下方,尸爪肆无忌惮的紧紧攥住刀锋,任凭赤焰燃烧利刃切斩,却无动于衷。 攥着刀刃的尸爪不断加重着力量,以至于看似瘦弱的尸臂都变得粗壮和强悍了起来,蚯蚓般的血络来回蠕动着,狰狞诡异。 在怪力的侵袭下,段虎能清楚的听见一丝金属扭曲的声响,更可怕的是,不仅刀身开始缓缓变形,一向赤芒如火的刀刃居然出现了点点的锈迹,如同被腐蚀一样变得脆弱萧败。 看着视如己出的宝刃被如此摧残,段虎心如刀绞。 不舍,悲痛,愤怒,惆怅...... 情绪在蔓延,心在滴血...... 难道,这最后的舍命一战,终究要功亏一篑吗? 不,绝对不会! “老朋友,谢谢你的一路相伴,分别的时刻到了......” 万千悲泣化为一句不舍的离别,段虎压下眼中的悲伤,双手掐动法诀,怒吼一声,“威虎绝天!” 威虎绝刃应声碎裂,转而化为一头赤焰燃烧的猛虎,挣开老怪的尸爪后,抖了抖威严的虎躯,仰首发出了一声悲恸的吼动。 刀魂出窍,虎啸悲鸣...... 燃烧着的虎目深深看了一眼段虎,目光很是复杂,有难舍,有失落,有释怀和也有解脱...... “老朋友......” 泪水模糊了段虎的双眼,那满脸的虎纹黥面也在这一刻开始黯淡下去。 无力感,虚弱感尽数爆发,段虎感到自己的身躯似乎被掏空了一样,不仅是力量的流逝,失去的还有他蓬勃的生命。 面如蜡纸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沧桑的印记,衰老...... 无法阻止。 段虎晃了晃身子几欲摔倒在地,却被他倔强的站稳身形,粗重的喘息声中有的只是虚弱和无力,颤抖的双手里难以凝聚出一丝力量...... 刀魂收回了复杂的目光,随即虎形赤焰猛的增大,化为一团熊熊烈火将巫祖血僵席卷在内。 顷刻间,老怪的尸躯如同沸水入油锅般炸响了起来,在刀魂释放出的赤焰火威下,冰冻着的尸躯开始变得柔软、黏稠起来,隐约有着融化的迹象。 嘭,嘭,嘭...... 随着一声声的炸响,一个个铜钱大小的孔洞出现在了老怪的周身,不等腥浓的尸血流出,炽烈的赤焰挤涌进去,以狂暴的火势肆虐燃烧着。 “老朋友,加油,加油!” 段虎支撑着羸弱的身躯,目不斜视着发生的一幕,心里的期盼和痛苦化为了一声声助威在嘶吼着、呐喊着。 火势还在进一步的增强,狂烈的火焰中,很快那半畸形的尸躯被焚烧一空,化为一滩尸水腐蚀在了碎裂的桥面上。 另一半尸躯被烧得千疮百孔,火威狂猛,即便是额间那颗硕大的紫色冥眼,也开始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并且还在不断增多。 被赤焰吞噬的巫祖血僵拼命的挣扎着,用它那锋利的尸爪来回撕扯着刀魂,试图撕碎对方摆脱困境,然而化身赤焰的刀魂并没有真实的实体,尽管被撕裂成了数块,但在下一个瞬间又能快速凝聚出来。 这时,一具具巫僵从远处浓密的雾气中冲了出来,围聚在老怪的身后打算用冰冷的尸躯熄灭烈焰,然而它们的行动无异于飞蛾扑火。 不碰触赤焰还好,一旦沾染到,哪怕只是零星的一点火苗,都能化为一团烈焰焚烧起来。 一时间,火势顺着密密麻麻的尸群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巫僵被大火吞没,整座桥面上火光冲霄,俨然变成了一座烈焰火桥。 “糟了,炸,炸药!” 本打算一直看着巫祖老僵及其尸群焚灭在刀魂赤焰下,突然间段虎想起了安置在桥上的炸药,不由得倒吸浊气。 拖着灌铅的双腿,段虎艰难的朝桥尾跑去,以往这点距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此时此刻却如天堑一般,深壑遥远。 轰...... 巨大的炸响中桥面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摇晃,不用回头观看,段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桥梁的中心位置,恐怖的爆炸直接将古老的石桥炸成了两段,连锁反应下,一处又一处的地方炸响,一截又一截的桥面垮塌崩裂,可怕的冲击揉合着狂暴的火焰,顺着桥面以摧枯拉朽之势咆哮奔腾。 还在逃命中的段虎被震得脚下一软,扑通摔倒了下去,眼瞅着身后巨焰袭来,段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身影来到了段虎的身旁,来人不由分说,一把背起段虎,随后大步迈开,风驰电掣般朝桥尾狂奔过去。 轰,轰,轰...... 恐怖的爆炸将所到之处统统毁灭,巨大的护城河被炸得支离破碎,残破的桥身坠入下方的熔浆火河中,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火浪。 爆炸的威力还在持续,无匹的冲击波不仅摧毁了护城河,连带着冲泄到了洞窟的四周,一条条宽大的裂纹出现在了坚硬的石壁上,簌簌的落石坠下,整座巨大的洞窟在这一刻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531 情义真,却话悲 “黑虎哥,黑虎哥你怎么样了?” 段虎躺倒在地,若非一声声急切的呼唤萦绕耳旁,这一刻他还不曾从刚才生死一线的惊险中清醒过来。 微微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茫然的双眼重新凝聚,目光移向了身旁那位容颜清丽中揉杂着憔悴的虎千斤。 “阿妹......” 段虎心中一暖,刚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对方的脸颊,却发现此刻的他竟然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黑虎哥,呜呜......” 轻唤一声,虎千斤忍不住双眸落泪,哭了起来。 “阿妹别哭,黑虎哥不是还没死吗?”看着对方落泪,段虎心里百般难受。 虎千斤听话的点了点头,用着满是血迹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眸子里的痛苦非但没有减轻,相反,更加沉重了起来。 眼前的段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是那般的虚弱和苍老,坚毅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皱纹,以往强壮的臂弯也变得枯瘦无力,皮肤干枯如树皮,就连那头黑发也白如寒雪...... 这一切的一切,疼惜得她心都要碎了。 “虎爷!” “段虎!” “啊哦!” 段虎侧目看去,寒岳扶着阿亮,曹满背着冷曼匆匆赶来。 段虎微微一笑,心里感动万千。 记得明明叮嘱过大伙赶紧离去,没想到最后一个人都没离开...... 这是朋友间的赤诚和信任,这是人世间最为宝贵的情义,珍贵无价。 只是心中的这份感动随着曹满的下一句话变得...... 有些走味。 “我去,哪里冒出个枯皮糟老倌来?虎爷呢,虎爷到哪去了?” 曹满惊慌失色的叫喊起来,寒岳老眼眯缝,“阿妹,你该不会救错人了吧?” 阿亮翻唇露牙,驴脸拉长,没有丝毫的友好,有的只是一脸的嫌弃和警惕。 段虎...... “阿爹,耗子哥,你们这是干嘛,他就是黑虎哥。”虎千斤气得都想抡巴掌打人了。 一群瞪眼瞎,不带这么损人的。 “他......他是虎爷?” 曹满耸耸秃眉,接着瞪大眼珠滴溜溜打量了一番,之后询问似的看了看寒岳,又和阿亮对了对眼。 寒岳眼皮耷拉,眯得更细,阿亮口打鼻响,还是龇牙的样儿。 曹满大嘴一瘪,看来这事还得他自个儿来问。 “虎爷?”试探着小声问了句。 段虎一翻白眼,虎你大爷,我是你祖公! 可惜动不了,否则他非请这位亲爱的兄弟吃顿九香十味爆炒火栗不可。 熟悉的眼神,犀利的目光看得曹满精神一抖,当即这货扯开嗓子嚎了起来,“靠,真的是虎爷!寒大叔,亮子,这皱皮老倌就是虎爷,如假包换!” 段虎嘴角抽搐,去你姥姥的皱皮老倌倌,贫嘴耗子,虎爷记住你了! “虎爷,你咋变成这样了?你伟岸的身躯魁梧的英姿呢?你勃发的青春无限的活力呢?你那紧绷的皮肤细滑的脸蛋呢?你......” 段虎气得把眼一闭,懒得理会对方瞎歪歪。 狗屁的紧绷和细滑,虎爷不是母的,要那玩意干嘛? 不过...... 总比松垮垮、粗糙糙要好。 “糟了,虎爷闭眼了,该不会蹬腿翘尾巴吧!” 一句话,吓得虎千斤花容失色,气得段虎再次睁眼。 呼...... 曹满长出一口气,“一场虚惊,也亏得虎爷还有口活气,被我又叫回了魂。” 说话间带着沾沾自喜的窃笑,看情形真以为是他立下了什么大功,会叫魂了。 寒岳老成持重,不像曹满油嘴滑舌,当即脸色严肃的问向虎千斤,“阿妹,发生什么事了?段虎他......他怎么老得比我都老蔫呢?” 咳咳...... 段虎胸膛一起一伏,连声咳嗽了起来。 你丫的老倌倌,还有你这个臭耗子,会说话不? 不把虎爷气死你俩不舒坦还是咋滴? “阿爹,别问了,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而且你看看周围,好像整个洞窟都要垮塌了,还有那条火河......”虎千斤一边帮段虎揉背一边有些发慌的说道。 “火河?” 一听这话,寒岳和曹满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来到了被炸毁的桥边往下看去。 不看还好,曹满“哦哟哟”一声,提溜一下缩到了寒岳身后。 真够可怕的,之前还看着很深的熔浆火河,此刻正以缓慢的速度在不断攀升,汩汩的岩浆翻涌着巨大的火浪,将掉落下来的石块岩石吞噬一空。 黏稠滚烫的岩浆里,那些还未被烧尽的巫僵化为一团团火球,张开着四肢不断挣扎着,好似落水的虫子,拼命却又徒劳。 “耗子......”寒岳皱紧眉头喊了一声。 “啥,啥事?” “你那婆娘真不简单。” 曹满听了个一头雾水,“啥意思?” “炸药是她亲手布置的,当初我还不信炸药的威力能引发熔浆倒涌,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你婆娘了。”寒岳一本正经的说道。 左一句婆娘,右一句婆娘,曹满非但不生气,还挺高兴。 “寒大叔,你太高抬俺婆娘了,一个妇道人家,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这些都是大伙的功劳。”曹满谦虚的说道。 说完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挺猥琐,猥琐中还带着一丝警惕,时而回头看一眼昏迷中的冷曼,生怕对方这会儿醒过来似的。 “又不是夸你,你笑个屁!” 一句话,曹满笑脸凝固,这瘪吃得,暴亏。 “寒大叔,咋说话的?我好像没惹你吧?”曹满偏着脑袋斜着眼,当年二痞子的劣性又犯了。 “这就生气了?不是我说你,男人要大度一点,心胸要宽阔一些,是爷们更应如此,小肚鸡肠、遇事就急眼,你就不怕你背上的婆娘看不起你,再跟野汉子跑了?” 寒岳一副苦口婆心的劝道,曹满听着...... 是有些道理,可咋那么不不爽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道啥意思嘛?”寒岳开口又说道。 “呃.......”曹满转转眼珠,这话他听过,意思也大致明白,但想要精确的解释出来...... 有点难。 “是不是知道错误及时改正,就是好人?” “好人?” “噗......” 曹满....... “寒大叔,你诚心拿我开心是不?” “哟!不错嘛耗子,这都能发现,看来猪脑子总算灵光了点,不过还差点,老倌我不是拿你开心,是拿你穷开心,哈哈哈!”寒岳大笑了起来。 曹满秃眉耸动,尼玛玛的贼倌倌,怪不得缺了条膀子,这叫嘴贱惹的祸!活该当个独臂老倌,还是个老光棍! 见曹满脸色不好,寒岳干咳一声又问道:“耗子,你说那巫祖血僵究竟死没死?” 曹满没好气甩着脸子,“我又不是老怪身上的尸蟞,你问我,我问谁去?” 寒岳没理闹情绪的曹满,自顾自的一边张望一边说道:“这么可怕的岩浆,掉进去应该活不了。” 曹满顶牛道:“呵,那可不一定,老怪是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这浆浆河,对它来说指不定就是条温泉,下去游俩趟照样精神抖擞。” 寒岳老眼眯缝,“耗子,故意顶牛是吧?” “呵,顶就顶了,不服?”曹满毫不在意的答道。 “知道老龙寨的人是咋收拾那些顶牛的牲口吗?”寒岳老神在在的问道。 收拾牲口? 话锋转得太快,一时间曹满不及反应,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了话里的意思。 哆! “哦哟,我说寒大叔,你咋打人呢?”曹满吃痛的叫道,奈何背着冷曼腾不出手来,只能支着疼。 “嚷嚷啥?老倌我是在教你收拾顶牛的牲口,记住了吗?”寒岳说道,一脸的坏笑。 曹满气得直咬牙,臭倌倌,你是在教曹爷还是在收拾曹爷? 真把曹爷当牲口,想咋收拾都成? 给曹爷等着,等我腾出手来非...... 算咯,这老倌人老能耐大,动手?挨打差不多。 曹满又闷又瘪,心里堵着难受,可惜阿亮不在跟前,否则至少还能有个出气筒。 轰......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巨响,寒岳脸上笑容一滞,和曹满同时抬头观望,但见石窟上方裂痕密布、沟壑纵横,发出声响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正沿着裂缝剥落下来。 嘭! 落下的巨石掉入沸腾的岩浆里,溅起了一片耀眼的火雨,很快便沉入炼河消失不见。 随即第二块,第三块巨石先后落下,砸入炼河发出了一连串的轰响。 曹满和寒岳不约而同干咽下了一口唾液,娘的,这回玩大发了,这么多的巨石跟下饺子似的跳河,愣是连个头都没冒出,天晓得这条岩浆炼河有多深,该不会是无底炼河,从赤炼地狱里冒出来的吧? “寒大叔,你现在......有啥想法?”曹满忐忑的问道。 “想......想个屁的想,都火烧屁股了还想?风紧,扯扯呼!” 寒岳爆句粗口,一溜烟飞快的撒了出去。 “等等我,喂!” 落后的曹满不甘示弱,背着冷曼一路追撵下去,然而也就跑出去了两步,曹满一个急停险些摔倒,神色惊慌的叫了起来。 “寒大叔,小心,小心你头上!” 正撒欢着的寒岳闻听,心里就是一突,不及抬头去看,一个饿虎扑食朝前跳了出去。 单手撑住地面,寒岳打算借着冲力翻身落地,忽然间他感到后腰一麻,就像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不等弄明白发生了何事,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跌倒,寒岳重重摔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跌倒在地的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寒岳惊疑不定,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 莫非刚才是因为自个儿的老腰又犯了病,这才摔了? 但想想又觉得很是蹊跷,既然摔了,为何不疼呢? 如果是老腰犯了病,为何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单单只是感到了一阵发麻,还有...... 后腰上黏黏糊糊的是啥东西?好像是...... 寒岳反手摸向了后腰,可是手才触碰到腰部,就摸到了一些略带温热又湿湿黏黏的东西。 放在眼前一看,寒岳瞪大了双眼,自己的手掌竟然沾满了...... 鲜血! “这,这是我身上的鲜血?” 念头刚一闪过脑海,突兀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寒岳惨叫一声,整个人像触电般直立不动。 “寒大叔......” “阿爹......” 在曹满和虎千斤急促的呼喊声中,寒岳的肚腹陡然增大,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响动,凸起的腹部飙出一股血水,沾染着血水的触手从裂开的血口中伸了出来,紧随其后,一颗狰狞的脑袋挤搡而出,额间只剩下了半颗的冥眼散发着幽幽的紫色寒芒...... “巫祖血僵?” “老怪居然躲到了我的肚子里!” 剧痛中的寒岳惊恐的看着那颗挤搡出来的尸头,身心巨震。 咳,咳...... 腥甜的血水涌上喉头,寒岳一阵猛咳,每咳一声,都有大量的鲜血喷洒出来。 这时,曹满和虎千斤都已经围在了寒岳的周围,看着肚腹被刨开几乎成了血人的寒岳,曹满急得发狂,虎千斤却已泣不成声。 “该死,都怪我,都怪我......” 不远处,段虎趴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自责回荡在悲痛的内心。 夺舍肉囊! 巫祖血僵惯用的求生伎俩,不同的是,在巫葬台的时候,老怪夺舍的是萧镇山的尸身,而现在却直接开始夺取活人的肉囊。 尽管段虎不愿承认,但巫祖血僵的狡诈和阴毒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刚才的爆炸中,为了逃生竟然能果断的抛弃自己的尸躯,随即隐藏在暗处等着下手的机会。 在段虎看来,老怪刚开始并没有把目标放在寒岳身上,毕竟寒岳身体老迈还是个残疾,作为夺舍的对象,自然不会是上上之选。 老怪的目标应该是他才对,不论从体格或是从体质来看,方方面面他都最为合适,更不用说此刻的他虚弱之极,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夺舍起来易如反掌。 至于为何老怪舍本求末,最终选择寒岳下手,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老怪的伤势太过严重,已经到了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这才饥不择食,拿撞到了枪口上的寒岳开刀。 又或许...... 在他身旁一直有着虎千斤的陪伴,外加一头反应灵敏的驴子,使得巫祖血僵难以靠近,最终选择了毫无防备的寒岳。 “可恶,可恶......” “明明目标是我,却连累了寒大叔,我,我......” 段虎目呲欲裂,内心的悲痛令他痛不欲生。 痛苦,悲愤,惭愧,自责......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他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面对爱他的虎千斤,面对替他身死的寒大叔,面对自己...... 各种情绪仿若一座巨峰,压在段虎的心口上,令他难以喘息,难以自拔。 532 舍残身,赴黄泉 寒岳的惨叫声混杂着咆哮中的炼河,回荡在簌簌发抖的洞窟中,久久不散...... 凄惨的喊声如尖刀一般扎进虎千斤的心房,殷红的血水映入眼帘,染红了悲痛的双眸。 “阿爹,阿爹......” 虎千斤泣不成声,珠泪垂落,看着可亲可敬的父亲遭受如此惨烈的折磨,她的心在滴血,在哭泣,在咆哮...... 但,痛苦的又何止是她一人呢? 段虎的深深自责,曹满的浓浓悲哀...... 沉重凄苦的情绪仿若挥散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凄厉悲恸。 一直昏迷着的冷曼,在杂乱的哭喊中悠悠转醒,睁眼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痛彻心扉的痛楚。 左眼被活生生挖去,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即便已经上了药包扎一番,但仍是疼痛依旧。 不敢去触碰伤口,冷曼内心一片苦涩,缺失了一颗眼珠就像关闭了一扇窗口,令她失去了一片光明。 秀额上冷汗冒出,青筋暴起,使得冷曼秀美的娇容看上去有些狰狞。 她很想放肆的哭喊一下,缓解心中的苦闷和难受,但她不能,长久养成的性格让她能更坚强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挫紧银牙,冷曼强忍住眼眶传来的痛苦,不让自己懦弱的流下眼泪,然而下一刻,当她看见身前那副凄惨的画面...... 瞬间,泪水涌出眼眶,湿润了发红的眸子,就连那空洞的眼眶,也渗出了斑斑血迹。 “寒,寒大叔!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耗子,你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不上一切,冷曼从曹满的背脊上挣扎了下来。 “小曼,寒大叔他,他被该死的老怪......”曹满含着泪哽咽了半句,后半句“开膛破肚”却怎么也讲不出来。 “怎么不救人?为什么不救人!”冷曼撕扯着曹满的衣服哭着问道。 曹满摇摇头,“不是不想救,而是根本救.....救不了。” 这是实话,不说寒岳开膛破肚,血肠流了一地,救回来也活不了,单说巫祖血僵,那玩意谁能降服?即便是段虎......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冷曼举起巴掌无力的一下又一下打在了曹满的脸上。 这一下曹满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冷曼放声嚎了起来,“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个废物,连救人都救不了的废物......” “小曼姐,耗子哥,帮我跟黑虎哥说一声,这辈子阿妹心中就只有他,虽然时间很短,但阿妹知足了,如果有来生,阿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看了看正努力想要爬起来的段虎,虎千斤擦着泪水说道。 “阿妹,你什么意思?干嘛要说这些话?”曹满惊疑的问道。 “阿妹,别做傻事!”冷曼从曹满的怀里挣脱出来,刚想伸手去拉,虎千斤转头直奔向了寒岳。 “不,阿妹!” 同一时刻,冷曼、曹满以及段虎发出了惊呼和呐喊。 虎千斤咬着垂落的秀发,眸子里闪过坚毅之色,冲到寒岳身前后,伸出双手向巫祖血僵的尸头抓去。 突兀,一只沾满了鲜血的大手挡住了她的双臂,旋即寒岳用那虚弱颤抖的声音说道:“阿妹,给,给我回去。” “不,阿爹你别拦着我,让我把这该死的老怪从你身体里揪出去!”虎千斤倔强的喊道。 寒岳扭曲着面容苦笑道:“傻孩子,阿爹已经不行了,听话,赶紧回去。” 说话间,寒岳步履艰难的朝后退去,一步步靠向了不远处的熔浆火渊。 “阿爹,你想干什么?”似乎察觉到了寒岳的意图,虎千斤惊慌失措的喊道。 “阿妹,好好活下去,和段虎那小子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阿爹就这点心愿,否则下了九泉也难瞑目。” 话音刚落,寒岳的脸色更加痛苦了起来,五官扭曲得都皱成了一团。 此刻已经露出了半个脑袋的巫祖血僵,不断扭动着想要从破开的血窟窿里钻出来,两条触手般的骨爪来回撕裂着寒岳的身体,意图把血窟窿的范围扩大一些。 “可恶的杂毛老怪,以为从爷爷的肚子里钻出来就能当爷爷的孙子了?爷爷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寒岳怒目圆睁,大手死死按在老怪的脑袋上,往回用力挤搡着。 “阿妹,听阿爹的话,给我回去,回去!” 眼看虎千斤又要冲上来,寒岳一边忍受着可怕的痛苦一边心急的喝止着。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虎千斤流着眼泪哭喊着冲了上去,却被身后及时赶来的曹满和冷曼同时架住了身体。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救阿爹,放开我......” 虎千斤疯狂的挣扎着,好在此时的她身心俱疲,一身蛮力十之去八,否则光凭曹满二人的力量,指不定谁架得动谁呢? 寒岳欣慰的露出了一张痛苦的笑容,事已至此,该叮嘱的也叮嘱了,那么接下来...... “段虎,你这牛脾气的黑脸,今后你要对不起阿妹的话,寒爷爷下了地狱也要爬出来找你算账,还有......” “给我生一个又白又胖的大孙子,记住,是白白胖胖,不要黑炭坨......” “不,五个,生五个,少一个我都不放过你......” 放平时,这调侃的话语肯定会逗乐大伙,但现在,没人感到一丝的欢乐,相反,却是浓浓的苦涩和深深地悲哀。 “寒大叔,寒大叔......” 段虎把头埋进了地上,虎目擒泪,悲痛交加。 “该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寒岳不舍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却再也无法说出口,剧烈的疼痛已经耗去了他绝大部分的力量,唯一仅存的他还另有他用。 再次迈开步伐,寒岳颤巍巍的朝后退去,听着亲人的哭喊,看着一张张憔悴悲痛的面容,还有那一双双不舍不忍的目光,渐渐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步伐愈渐沉重,如同灌了铅行走在泥泞的泥土中一样,寒岳挪着碎步,每动一寸,他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急速流逝。 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明明就十多步的距离,咋就这么难走呢? 寒岳叹息一声,记得当年阿妹还小的时候,他能架着小家伙连爬几座大山,也能背着在河水中捕鱼捉虾...... 这些点点滴滴,这些欢声笑语,是他这辈子最宝贵的回忆。 如果可能的话,还想再多过一下这种平淡的日子,平淡却又温馨的日子,因为...... 亲人,是最难以割舍的,是最温馨幸福的,是最温暖亲切的...... 不管在哪,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哪怕再简陋再艰辛,也是一个让人感到暖心的小窝。 真想把这些最美好的时光都留下来,只是...... 人生的这条路已经走了大半辈子,该到了歇息一下的时候了,不是累了,而是真的...... 走不动了...... 寒岳的身子离着熔浆火渊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老头闭上了他那双满是风霜却又疲惫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牵挂,带着浅浅的笑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 离去了。 “阿爹,不,阿爹......” “寒大叔......” “寒大叔......” ...... 所有人,这一刻都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哭喊。 如果说泪水可以洗去亡魂的哀愁,哭声能换回逝者的生命,悲痛能打动死神冰冷的心,那么此时,每个人脸上的泪水,每个人口中的哭声,每个人心中的悲痛,一定能留住寒岳的魂魄,唤醒生命,发生奇迹。 但...... 这一切都只是虚妄而已。 逝去的寒岳保留着生前的姿势,弯腰勾背,大手紧紧压着腹中急于露头的巫祖血僵,双腿一前一后,尽管双腿间的距离很近,但不难看出他在临终时是那么的认真和坚定。 只可惜...... 寒岳还是未能完成他的遗愿,没能亲自把巫祖血僵送入身后的熔浆火渊,仅仅就只差了两步的距离。 失去了压制的巫祖血僵用力的撕扯着寒岳的尸身,两条触手般的骨爪像锋利的刀子撕割着渐渐发冷的血肉,最终...... 那颗残破不堪又丑陋狰狞的尸头终于得愿以偿,完整的从腹中的血窟窿里钻了出来。 额间只剩下了半边的冥眼,散发着怨毒和凶狞的寒光,快速扫视了一下近前的几人,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埋头痛苦着的段虎。 吼...... 愤怒的尸吼响彻洞窟,两条尸爪倒插进入寒岳的脑袋,收缩下尸头缓缓移去,似乎想要接手新的位置,主导整个身躯。 “杀了老怪,不能让它玷污阿爹的尸身!” 虎千斤痛吼一声,身旁曹满和冷曼也不再阻拦她,三人排成一条直线,并驾冲了上来。 嗖! 骨爪抽打而来,巨大的力量将刚刚靠近的三人狠狠抽飞了出去,旋即巫祖血僵目露不屑之色,收回骨爪后想要接着占据寒岳的脑袋。 “啊哦,啊哦哦......” 突兀,一声撕心裂肺又掺杂着无穷怒火的驴声响起,视线中阿亮化为一条乌线奔驰而来,速度快得惊人,不等巫祖血僵再次抽出尸爪,便已经冲到了跟前。 悲痛到了极点的阿亮一路飞洒着泪花,极致的愤怒令它无所畏惧。 用那泪眼朦胧的驴眼伤心的看了看已经断气的寒岳后,阿亮凶狞着怒腾腾的目光,张开驴嘴一口咬在了巫祖血僵的尸头上。 几乎同一时间,两条触手般的尸爪刺破了它的胸口,鲜热的血水喷洒出来。 可怕的痛楚如潮水般席卷在阿亮的体内,疼得驴子直打哆嗦,但痛楚再疼再强烈,却无法驱除它心中沸腾的怒焰。 阿亮非但没有松开嘴,反而咬得更紧了,粗糙的驴牙深深嵌进尸头,并用尽全力朝前推搡了过去。 不过短短两步的距离,在阿亮的一身驴劲下,晃眼便冲进了火渊...... 临着坠入火渊的那一刹,阿亮似有留恋的回头看去,露出了一个简单的笑容,随即咬着巫祖血僵的尸头,连带着老主人寒岳的尸身一同落入沸腾的火渊中...... “阿亮!” “亮子......” 虎千斤和曹满同时悲痛的喊叫起来,顾不上咳出的血沫子,二人冲到了火渊边上,看着火光刺眼,熔浆翻滚的炼河,虎千斤掩面啼哭,曹满...... 扑通跪在了地上,口中又哭又骂了起来。 “你他娘的臭驴子,屁能耐没有充哪门子的爷们?你丫的是人吗?你就是头驴子,是头驴子!” “我们这么多人都指着和老怪拼命,谁让你来出头了?亮子,亮子!” “你给我回来,回来!” “你不是想要成群的母驴母马吗?我答应你,你回来我一定买给你,再多的驴马也买给你,回来吧,亮子......” 这时冷曼也蹒跚着身子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曹满的肩头,“耗子,别难过了,毕竟......阿亮替它的老主人报了仇,走得应该还算安心。” 曹满抽搭着大鼻涕,哭腔回道:“谁伤心它那头臭驴了?我是在伤心它背上驮着的那些小金人,你难道没看见亮子坠崖时的笑脸吗?又丑又长,它分明是在取笑我,取笑我是个懦夫,是个憨腚.......”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不舍统统化为口中的念叨,一字一句从曹满的嘴里哭诉出来。 “傻瓜。”冷曼带着泪笑骂一声,转身抱着虎千斤,姐妹俩又哭在了一起。 曹满揉揉鼻子,刚想捏着鼻涕往地上甩去,却被下方火渊中的漂着的一物惊得当场来了声干哑的婆娘叫。 “小曼,阿妹,老怪没......没死!” 这一下当即惊动了正沉浸在悲伤中的二人,视线中,巫祖血僵的尸头沾满了岩浆冒着烈焰,正飘浮在翻滚的熔浆里,两条已经烧焦的尸爪正不断拍打着火浆,试图从里面逃出来。 “不会吧,这样都烧不死老怪?”内心的震撼使得冷曼神色大变。 “小曼,应该是那层黑气保护住了老怪,才让它没有被烧死。”曹满用手一指说道。 黑气? 由于失去了一颗眼珠,冷曼的眼神没有以前那般锐利,离得远了会变得有些模糊。 定了定神,冷曼调整着目距凝眼看去,果不其然,一层层紫黑色的雾气不断从残缺的冥眼散出,将老怪的尸头包裹在里面,好似层保护膜保护着尸头不被熔浆烈焰融化。 冷曼秀眉紧锁,放虎归山必将后患无穷,如果不想法子破坏那层紫黑色的雾气,就无法彻底消灭巫祖血僵。 问题是唯一有能力降妖伏魔的段虎,此刻连动都动不了,没有他的相助,谁又能担负起这个重任? 533 飞石轰,巫祖灭 冷曼急得愁眉不展,眼看着飘浮在岩浆中的巫祖血僵,扑打着尸爪朝岸边游去,不由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等等...... 冷曼揉了揉眼眸后努力看去,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耗子,你眼尖,快帮我看看,包裹着老怪的那层雾气是不是在慢慢变淡?” 变淡? 曹满精神一振,随即眯缝起了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变淡的不是雾气的颜色,而是厚度! 紫黑色的雾气是从那颗残缺的冥眼中释放出来的,曹满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段虎曾说过的什么阴煞之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从眼目前的情况来看,冥眼释放出雾气的速度明显低于被熔浆侵蚀的速度,这才导致了雾气变薄的原因。 “哈哈,小曼,老怪的末日要来了,一旦保护着的那层雾气被消耗一空,届时它非被烧成烤猪头不可!”曹满兴奋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 冷曼的一句话,正如一盆凉水,浇灭了曹满澎湃火热的心情。 曹满瘪瘪嘴,很是不满的瞅着对方,真爱,俺的姑奶奶,说话能干脆点吗? 看把耗子哥吓得,才落下的心脏又扑通跳到了脖喉眼,真吓出个好歹咋办? “啥事情不对?”虎千斤忽然开口问道。 这时的她脸上依旧挂着未干的泪水,但精神比刚才好了些许,尽管眸子里还充满了浓浓的悲痛,但起码能暂时克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 “老怪释放出的雾气虽然在不断被消耗,但你们看它游动的速度,我怕没等岩浆消耗完它的雾气,老怪就能上岸。”冷曼冷静的分析道。 “该死的怪物,如果让它上了岸接着害人,阿爹和阿亮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眼眸中的悲伤化为了熊熊怒火,怒火中闪烁着愤恨的杀机,虎千斤转头四周寻觅了一下,之后就近抱起了一块大石。 “阿妹,你这是?”冷曼不解的问道。 “小曼姐,老怪不是想要上岸吗?那就先问问我手中的大石,看它答应不答应?” 说着话,虎千斤挥动膀臂,将手中的大石抛了出去。 半空中,大石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快速落入了火渊下方的炼河中。 噗通! 大石沉入炼河中,溅起了一片璀璨的焰火,很快又化为点点星火没入了黏稠的熔浆里。 尽管砸下的大石没有命中目标,但从距离上来说,隔着巫祖血僵已经不远了。 “狗东西,我到要看看你还能走几次狗、屎、运!” 虎千斤再次抱起一块大石,投掷前先目测了一下距离,之后才用力的抛了出去。 噗通! 落下的大石依旧没有砸中老怪,但距离又拉近了不少,掀动的火浆好似湖水中的涟漪,波纹层层散开,激荡下牵动着还在游动中的老怪不受控的上下起伏着。 嗖! 噗通! 虎千斤手不停歇的将一块块大石扔了下去,随着手法的熟练,带给巫祖血僵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大,甚至有几次几乎就要砸中,却被狡猾的老怪灵巧的夺了过去。 “耗子,我们也别闲着了,迟则生变,先帮阿妹消灭老怪,然后迅速离开此地。”冷曼神色严峻的说道。 冷曼的担心不无道理,刚才的观察中,她发现炼河熔浆攀升的速度似乎在慢慢加快,照此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熔浆就会倒灌进来。 除此之外,更让冷曼担心的是所在的这处巨大洞窟。 别看洞窟四周都是坚硬的岩壁,好似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垒,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在刚才的爆炸下,洞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不断蔓延在岩壁上的裂缝,以及从岩壁上剥落坠下的巨岩...... 这一切都是最好的证明,特别是那裂缝蔓延时发出的崩裂声响,清晰而又可怕,令冷曼头皮发麻,内心悸动。 由此看来,看似牢固的洞窟很有可能会发生大面积的崩塌,一旦真的发生,谁也不可能从这场恐怖的灾难中活着逃出去。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曹满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对,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们和阿妹一起抬石头砸老怪,这叫痛打落水狗,打他个死翘翘!” 说着话,曹满选定了一块水桶大小的石块,接着往怀里一抱...... 没抱动! 曹满悻悻地抓了抓头,松手后重新选定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双手用力一抱。 还不错,起码抱的动,只是...... 抱的动不等于扔的出去,即便能扔出去,还要看看能扔多远。 曹满抱着怀里的石头暗自掂量一下,随后又悄悄地把石块放回了原位。 目光四外张望一下,曹满相中了那块篮子大小的石块,当即二话不说抱在了怀里。 大小挺合适,重量嘛...... 勉强扔的出去,唯一的问题就是扔不远。 想了想,曹满把石块又放在了地上,刚想起身,脚下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让他眼睛一亮。 “嘿嘿,就你了。” 曹满乐呵呵的捡起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除了体积小了点之外,其他都合适。 “耗子,玩呢?还不赶紧帮忙!” 身旁冷曼催促一声,旋即抱起那块篮子大小的石块,瞄准火渊下方的巫祖血僵,一石块扔了出去。 曹满...... 真爱,你可真够猛的,就这臂力,俩耗子哥也不如你。 “耗子哥,别磨蹭了,快来帮忙。” 虎千斤急匆匆抱起那块脸盆大小的石块,双臂一挥。 嗖...... 一石冲出,看得曹满一阵...... 无语! 咳,不愧是天生神力,十个耗子哥捆一块也比不上。 曹满有些汗颜,看着冷曼和虎千斤你一块大石我一块大石轮番往外扔,再摸摸手里的那块...... 小石子? 脸上一阵发臊,尼玛,这也太丢脸了,大爷们比不过婆娘,还让不让人活了! 算了,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不是没有,只是奇葩的被他同时遇见了俩,没必要怄气,否则只会越怄越气,自找没趣。 曹满的优点不少,心宽体胖便是最大的优点。 当即他也不再纠结石块的大小和重量,反正都是打老怪,只要能打到,管他大的小的重的轻的,打中了才算数,打不中...... 又不是卖苦力,即便把这里的石头都丢出去,有用吗? 有屁用! 还是臭的。 拿着手里的石头,曹满没急着扔出去,先来个张弓搭箭的姿势,左腿朝前伸直右腿向下弯曲,接着抬起左臂当准心,指尖对准巫祖血僵后,来了个三点一线,瞄准后左臂缓缓升起,当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时...... “杂毛老怪,吃你家曹爷爷一记飞火流星石!” 话落,石头从曹满的手中抛飞出去。 嗖...... 吼! 被砸中的巫祖血僵发出了一声震怒的尸吼。 “砸,砸中了?”曹满揉揉眼睛,似乎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神技。 “好样的耗子!”冷曼夸赞一句。 “耗子哥,想不到你枪打得准,石头同样也丢得准,真厉害!”虎千斤也夸赞一句。 曹满虚伪的一笑,毫不谦虚的说道:“那是,打枪打石头打弹弓,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可惜这里没有火炮,否则让你们看看眼界,啥叫打炮高手!” “别瞎吹,连炮都没摸过,打哪门子的炮?接着给我打石头。”冷曼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没火炮就不能打炮了吗? 曹满表示不服。 只是曹满不敢解释,更不敢顶嘴,否则就会被扇嘴。 又摸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曹满摆正姿势刚要投掷,忽地全身打个寒颤,就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不用问,一定是老怪搞的鬼。 曹满凝目朝火渊下看去,翻滚的炼河中,巫祖血僵额间那颗残破的冥眼死勾勾的盯着他,吃人的目光中闪烁着浓浓的威胁,似乎是在警告曹满...... 有种你再打一颗试试? 心里不由自主的一阵慌乱,人慌心乱,打出的石头还能有个准心? 嗖...... 通! 吼...... 歪打正着,曹满鬼神神差的一块飞石正正打在了老怪的头顶,尸头在岩浆里沉浮两下,像个皮球似的还滚动了一圈。 等到尸头再次摆正了位置,额间残破的冥眼凶光更盛,骇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怨毒和烁烁的狰狞。 下一刻,巫祖血僵挥动起冒着黑烟的两条尸爪,猛的加力,快速朝岸边游动了过来。 曹满嘴角抽搐,敢情老怪还是个记仇的小心眼,糟了!那它那架势,真要上了岸,非活吞了曹爷不可! 一想到寒岳经历的变故,曹满尾骨飕飕冒着寒气,一路窜到脊骨又冲进了后脑。 “阿妹,小曼,别停手,打......打死老怪!” 曹满抱起一堆石头,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帅气的姿势,摸一颗丢一颗,再摸再丢...... 冷曼和虎千斤一阵惊讶,耗子这是咋啦?刚儿还磨磨蹭蹭,装模作样,现在突然来了精神,打了鸡血了? 惊讶的还在后面...... 要说曹满打石头的手法,那叫一个精准,十颗里头能打中五六颗,而且还是在老怪快速游动,左躲右闪的情况下。 尽管打中老怪的石头不大,力量也一般,但架不住数量多,而且每击中一次,都能暂缓老怪的速度,运气好点,还能让老怪在炼河里滚一圈两圈的,给了虎千斤和冷曼更多的机会。 说起来,如果不是巫祖血僵过于狡猾,利用速度和角度躲开砸来的大石,就凭虎千斤和冷曼的技术,早就一老石把它轰进熔浆河底。 现在有了曹满的骚扰,忙得老怪疲于躲闪,气得是尸吼震天,煞气飞舞,却又无可奈何。 小石头和大石块不同,体积小,速度快,又刁又钻,防不胜防。不像大石块,体积大目标大,只要用点心不难躲开。 也该着巫祖血僵霉运当头,打顺手的曹满将怀里剩下的五颗石头一口气连续打出,一手连珠炮后,五颗石头在固定的轨迹中飞落向刚从岩浆里翻过头来的老怪。 嘭,嘭,嘭...... 一连五声碰响,五颗石头命中目标,清一色打在了老怪的头顶。 再看巫祖血僵,尸头就好比落水的皮球,拍一下沉一下,刚冒头又是一下...... 等五颗石头打完了,老怪居然出现了走神,就像被打蒙了一样,一动不动的漂在炼河上,就连两条燃烧着的尸爪才停止了刨动。 “机会!” 曹满大吼一声,紧随其后,冷曼的大石和虎千斤的巨石不约而同抛出,带着呼啸的风噪砸了下去。 吼...... 愤怒的巫祖血僵甩动着尸爪,对准当先落下的大石狠狠抽去。 轰! 大石被两条的尸爪抽成了碎渣,然而不等它再次做出攻击,第二块巨石当头落下。 看着轰砸下来的巨石,巫祖血僵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吼声,绝望怨毒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甘和愤怒...... 嘭! 巨石砸中老怪后,在溅起的一片焰火熔浆下很快沉入了炼河之中,汩汩冒了几个气泡便不见了踪影。 呼...... 火渊边上的三人齐齐出了一口浊气,转而欢呼声响起。 获胜的喜悦如幸福的潮水冲击着心田,这一刻曹满扯开他独有的嗓门又吼又叫着,萝卜双腿在地上一蹦一跳,尽情发泄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忘乎所以的样子挺欠揍。 虎千斤擦着落下的泪水,又哭又笑着,激动得不能言语。 冷曼还算冷静,上前轻轻拍了拍虎千斤的肩头,姐妹两相拥在了一起,虎千斤的哭声更大了...... 另一边,段虎目光疲累的看着,衰老的面容露出了一丝微笑,“获胜了?” “想不到如此强悍的巫祖血僵最终毁灭在了他们三人手里,呵呵,师父,你在天有灵的话,会不会被气得长出头发来?” “寒大叔,你的仇阿妹已经帮你报了,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对了,还有那头驴子,想必黄泉路上有驴子作伴,寒大叔应该不会寂寞......” 段虎艰难的半坐在地,这一刻他真想喝口烈酒,又或是抽上一口烟,用那纯烈的酒精和辛辣的烟气慰藉一下现在的心情,可惜...... 看着被血水浸染的烟,段虎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想这一次的经历,仿佛一场可怕的噩梦,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说起来,因为威虎绝刃的毁去,提前打断了破封的时间,段虎感觉了一下,发现他的生命虽然失去了大半,但应该勉强还能再活个几年,至于具体的时间...... 也许三五年,也许只是短短的一年,他也说不准。 即便如此,他也赚了,原本应该战死沙场的他竟然能活下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又或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只是...... 自己衰老到了这步田地,寒岳的遗愿如何完成? 段虎不由得苦笑一声,随缘吧...... 534 山崩裂,熔浆吼 短暂的发泄了一下心情,这会儿曹满停下了蹦跶没了吼声,虎千斤也止住了哭声。 呼,呼...... 曹满坐在地上低头牛喘,早知道这么费力,刚才他就不那么激动了。 现在好,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嚎了个干净蹦了个踏实,双腿又酸又软,跟面条似的,别说走路,能爬两下都不错了。 软脚虾? 嗯,大概就这么个意思,不过发软的方式不同,他是因为消耗过度引起的...... 靠!好像都是因为消耗过度引起的...... 曹满喷一鼻气,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啥呢? 莫非真是太过劳累以至于连脑子都管不住了? 身旁,冷曼脸色有些不好,渗出的汗水顺着那张秀丽却又有些扭曲的面容,簌簌落下。 “小曼姐,你的眼睛......”看着包扎的地方渗出了一抹殷红,虎千斤关心的问道。 “不碍事。”冷曼平淡的说道,只是说话间的那丝颤抖却无法遮掩。 虎千斤一阵心疼,她能看出冷曼平静下的痛苦,那可是一颗活生生的眼珠,就这么被挖了出去,换做常人,这种痛苦根本无法忍受。 不由间,冷曼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起来。 “小曼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虎千斤真诚的说道。 “你也永远是我的好妹子。” 冷曼心头一暖,这辈子几乎没有什么亲人的她,终于有了一位知心的姐妹,让她更加珍惜这份宝贵的情义。 “还,还有我!”曹满不忘提醒一声,摆明了自己的存在感。 “还趴地撒泼呢?快起来,该走了。” 对待曹满,冷曼的态度时冷时热,一凭心情二看表现,比如现在,冷冰冰的语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曹满脸色一滞,趴地撒泼? 真爱,姑奶奶!趴地是真的,但耗子哥可没撒泼好么,那是累的,是累的! 曹满心大,转而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小曼,你误会我了,不是我不想起来,而是累得起不来,要不,你帮我一把?” “油嘴滑舌,阿妹,我们走。” 拉住虎千斤的手,冷曼头也不回的走了,根本不拿曹满当回事。 “喂......” 喂个球,人都走了还喂,谁理? 曹满哭丧着脸,哼哧哧在地上挪动几下,总算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擦擦额头的汗水,曹满鼻气长出,真不容易哇,人生第一次觉得站起来是如此的困难。 试着迈开步子朝前走去,突然间整个洞窟地动山摇了起来,曹满站立不住,后腚一沉又坐回到了地上。 “我去,曹爷就走了一步而已,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惊天动地的来吓唬爷?”曹满惊疑的四外张望着。 “耗子,小心身后!”冷曼急促的喊声清晰入耳。 身后? 曹满转头朝后看去...... “额的娘,老大的眼珠子!”曹满尖叫一声,连爬带滚朝前逃去。 不怪曹满逃的如此狼狈,在他身后的火渊上空,出现了一颗硕大的眼珠子,幽紫的眼瞳带着螺旋状的纹路,寒光四溢、恐怖骇人。 跟巫祖血僵额间的那颗冥眼一般无二。 “冥眼?这玩意不是跟着老怪一起葬身在了炼河下面,怎么又跑出来了?”虎千斤惊恐的说道。 “阿妹,这颗冥眼并非实体,而是虚幻之物。”冷曼提醒道。 虚幻之物! 虎千斤定了定神仔细看去,果不其然,硕大的冥眼看上去虚浮不实,在炼河散发出的热气中潺潺浮动,如镜中花水中月,真实却又虚幻。 “原来是假的,我还以为老怪又要复活了呢。”虎千斤长出口气,心里稍安了一点。 只是下一刻,浮现出的那颗冥眼突然光芒大盛,刺眼的紫色幽芒灼射在眼帘上,令人感到一阵的酸涩和难受。 诡异的是,随着紫芒的愈盛,洞窟里的震动愈发剧烈了起来,山壁崩裂的声响络绎不绝,一条条粗大的裂痕如蛛网般快速蔓延,伴随着阵阵灰土的落下,一块又一块的山石从洞壁上剥落下来,重重砸下...... 冷曼顿感不妙,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充斥在了她的心头。 “阿妹,此地不宜久留,你去帮虎爷一把,我去救耗子,赶紧撤出去。” 命令发出,二人同时展开行动,虎千斤跑到段虎的身边,来不及解释一下,抄起段虎扛在了肩头,紧接着大步迈开,快速朝外跑去。 虎千斤天生神力,扛段虎这么大个还真不怎么费事,费事的是冷曼那边。 曹满人不算高,但架不住这货体型肥美,跟个矮冬瓜似的,压秤,害得冷曼被也不是扛也不是...... 最后发了急,管他三七二十一,揪着曹满的后衣领直接...... 拖! 像拖死狗一样的拖! 遭罪咯! 能不遭罪吗? 有生铁锅在的时候,起码还能垫在屁股下面,一路火花带闪电,多惬意? 现在呢? 糙皮加肉腚,再糙有石头糙?再耐磨有石地耐磨? 没几下曹满就受不了了,裤子通洞,这是小事,大不了露腚,没人在乎这个,关键是老臀受罪,那滋味谁受得了? 火辣辣、酸爽爽...... 难受不说还一腚血,老臀都要被磨平了。 老臀受难记! 颠簸中曹满吧唧了一下滋味,这么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奈何身上没啥力气,用腿跑,肯定是跑不动,用滚的? 还不如接着磨腚,否则一路下来受伤的就不只是后臀了...... 思来想去,曹满有注意了。 滴溜! 借着冷曼的力道,曹满顺势侧身翻了起来,不是站起来,而是四肢落地,随后...... 双手当前腿,双腿当后肢,四肢张开像矫捷的牲口一样窜了出去。 老话说得好,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特别是在危难当中,人的潜力将会被无限放大。 不愧是曹满,潜力惊人聪明过人,化劣势为优势,不仅弥补了体力的不足,关键是还能借着冷曼的力量跑得贼快。 有时候磕着碰着,他还能灵巧的在地上滚个身,在不影响速度的前提下喘口气,之后接着奔腾,除了一身糙肉受点罪,其他都好。 “小曼,我们冲,冲......” 曹满一边奔腾一边吵吵嚷嚷着,看那架势,早已把最初那会儿的尴尬和羞愧都抛之脑后,如今的他,就是一只沉浸在奔跑中的...... 耗子! 揪着衣领的冷曼...... 好丢人哦! 人家遛狗我遛人,不对,怎么看都像是牵着一头大肥在狂奔。 尼玛,姑奶奶上辈子是造啥孽了,挑七挑八,挑了这么个牲口精,怪不得会瞎了一只眼,天意! 时间不大,在曹满和冷曼默契的配合下,稳稳超过了扛着段虎狂奔着的虎千斤。 挺正常,虎千斤力气是大,但终归是凡胎肉身,终究有个限度,扛着上百斤的段虎能比得过配合默契的二人组? “小曼姐,耗子哥,你俩的速度真够快的......” 看着从身旁缓缓超过去的二人,虎千斤挺吃惊也挺震撼。 “还好,还好......”勉强敷衍一句,冷曼臊红着脸头也不回的朝前奔去。 曹满倒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惜奔跑中的他无暇出声,刚儿就吼了两声,差点咬了舌头,前车之鉴,他只能露出了一张自认为还算帅气的笑容,以此表达他的心情。 被扛在肩头的段虎看的是一阵无语。 自己就够丢人得了,好么,还有更丢人的...... 伟人说得好啊,女人能顶半边天,瞅瞅,现在都能顶一片天了。 这叫女汉子,女爷们! 男爷们? 男爷们一个当了麻布口袋,一个堕落成了大肥。 尼玛玛,这叫啥事? ...... 一行四人逐渐远去,此时火渊上空,幻化而出的冥眼诡异的动了动幽紫色的眼瞳,旋即戾芒暴涌,刺眼的强光将整座洞窟照得鬼气森森、狰狞恐怖。 下一刻,当光芒的强度达到了最高点,猛的一下光影熄灭,幻化的冥眼当空溃散。 黏稠的熔浆突兀向下凹陷,如同被巨大的吸力坠住一样,紧随其后,从炼河底部宣泄出一股可怕的能量...... 轰! 石破天惊般的爆炸响起,整条炼河如同倒卷的瀑布喷发而出,火浪咆哮,熔浆爆发,恐怖的威力肆虐开来,瞬间将所到之处波及在内,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着所有的一切。 山石崩塌,大地震吼。 古老坚硬的山石岩壁成片碎裂、垮塌。 喷涌而出的火焰熔浆,快速焚噬着周围的一切,又化为一层层涌起的火浪,怒吼咆哮,沿着洞窟甬道一路奔腾。 “跑,快跑!” 在恐怖的灾难面前,人力不过是渺小苍白的蝼蚁,随意的碾压都能变成死无葬身之地的绝境。 一行四人仓皇而逃,一张张蜡白的脸色浮现着深深地惊恐和浓浓的畏惧。 眼看身后山崩地裂,阶梯式的断层轰塌下来,火浪翻腾,熔浆狂泄,死亡的气息缠绕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战栗,惊悚,恐惧,绝望...... 如同附骨的幽魂,唱响起了死亡的梵音,准备开始收割每一个人的魂魄。 这一刻,每个人想到的不是多生两条腿的问题,而是恨不得肋生双翅能直接从这片恐怖的地下绝境中飞出去。 虎千斤咬紧银牙背着段虎更加拼命的往前冲着,冷曼死命的拽着曹满跑了个娇喘吁吁,曹满...... 就像窜地奔逃的大肥,跑了个欢畅淋漓,看着动作滑稽笨拙,但速度却奇快无比,四肢刨动一下,能窜出一大截距离,不过比起拉拽着他的冷曼,还差那么一点。 逃跑的速度不得不说已经到达了极致,然而比起身后崩塌的山体以及咆哮而来的火浪,却如龟兔赛跑,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速度是一个问题,更大的问题则是...... 逃出去的距离! 这一点不单段虎知道,奔逃中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按照原路返回的话,势必是一条十死无生的死路。 渐渐的,苦涩绝望的心情蔓延在了每个人的心中,除了段虎...... 在奔逃的过程中他可没闲着,一双虎目时刻注视着周围的环境,哪怕是一丝的线索,一丝的可能,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绝望? 绝处逢生,希望犹在! 这是段虎在多年的困境中磨炼出来的能力,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绝境中存活下来。 “阿妹,别按原路跑,往山壁的方向跑!” 山壁? 山壁! 刹那间,虎千斤就明白了段虎的意思。 会想当初来的那会儿,虎千斤他们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路线一关一关闯进来,而是意外落入了地下暗河,在河水冲刷下直接出现在了自杞国葬的附近。 “小曼姐,跟着我!”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释,虎千斤大喊一声,随即调头朝身旁高耸的山壁跑去。 冷曼二话不说,拉着曹满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曹满...... 有些不开心,尽管此时的环境相当严峻,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但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开心。 不为啥,就冲刚才虎千斤叫喊时连他的名字都没提一下。 真把他当成了套绳的牲口,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吗? 算了,耗子哥心宽体胖,不计较这点毛毛事,又或者阿妹一时心急,把他给忘了也说不准。 曹满安慰着自己快速奔跑着,没过多久...... “黑虎哥,小曼姐,你们快看,有山洞!”虎千斤激动的声音中夹杂着喜悦的心情。 曹满...... 靠! 敢情真把我当成撒腿的牲口,牵哪遛哪,想咋整都成? 牢骚话刚想冒出口,冷曼抬脚给他糙腚上就是一下,“愣什么呢?快进洞!” 得,曹爷就是头牲口,瞅瞅,不听话就捶,一点区别都没有。 曹满欲哭无泪,乖巧的钻进山洞,左绕两圈右爬两圈,听着从洞外传来的巨响,感受着地面剧烈的抖动,最后...... “黑虎哥,小曼姐,是河,是地下河!” 曹满点点头,俺是牲口,谁都别理我,谁理俺跟谁急。 河水湍急的声音愈发响亮了起来,潮湿的空气夹杂着阴冷的水汽迎面扑来,散去了每个人浑身的燥热,精神为之一振。 “黑虎哥,待会儿你一定要抓紧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松手。” 黑暗中,虎千斤关心的叮嘱了一下段虎,接着又说道:“小曼姐,我和黑虎哥先走一步,你们也要小心点。” 扑通! 落水声响起,在一片溅起的水花中,虎千斤背着段虎跳进了急促冰冷的河水里。 接下来该轮到曹满和冷曼了。 这会儿曹满挺期待,尽管四周黑如墨汁,什么都看不到,但曹满依旧张大了双眼,就等着冷曼又温柔又体贴的跟他说句关心的话。 “下河!” 盼来的就俩字,语气还冰冷。 曹满一阵泄气,有心张嘴搭话,衣领一紧,随即...... 扑通,扑通! 蛤蟆跳,入水游。 入水的瞬间,冰冷刺骨的寒意涌入体内,冻得曹满浑身栗抖,一个没留神,河水灌进了口鼻。 啊不嗤,啊不嗤...... 呛水的曹满扑腾着四肢在河流中拼命挣扎起来。 俺不吃,俺不吃...... 不吃? 不吃也要吃! 几口河水下去,曹满胸口憋闷脑子昏沉,双眼一翻白,直接昏迷了过去...... 535 河岸边,诡谲现 曹满做了个梦,挺美,也挺激烈。 在梦里,阿亮带着一群母马母驴围在他身旁又叫又跳着,逗得曹满哈哈大笑,若非后面的画面有些不雅,阿亮提枪上阵,滚着草地准备大干三百合,曹满也不会急眼发火,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论实力,曹满阿亮半斤八两,但架不住阿亮的帮手多。 好么,一群母驴再加一群母马,几下曹满便落荒而逃,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欢鸣马嘶声响起,曹满黑着脸,不愧是幸福的一家牲口...... 没跑出几步去,迎面遇见了寒岳,老头扛着木棍,一头拴着几只野兔,一头系着个大酒壶,敢情是要回去喝酒吃肉。 曹满咽着口水迎了上去,又是巴结又是陪笑,想混口酒肉下肚。 寒岳多热情,当即便答应了,还说什么要吃个尽性喝个开怀之类的话,听得曹满喜笑颜开,主动帮对方拿酒拎野味。 要说坏事就坏在了曹满的粗心上,一个不慎,酒壶摔碎,酒水撒光,野兔落地,蹦跶了个没影。 曹满张着嘴看着满脸阴云密布,偶有雷鸣电闪的寒岳,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一下,寒岳抡起独臂,大嘴巴子扇了下来。 嚯! 打得那叫一个又凶又狠,任凭曹满如何猪嚎嚎,寒岳依旧手不停歇,来回的抽,就好像...... 打出了高点? 可问题是你痛快了,俺咋办? 寒岳越打越凶,越打越畅怀,抽一下笑俩声,打着打着,笑着笑着...... 曹满醒了,不是被惊醒了,而是被痛醒了。 火辣辣的疼痛整个脸就像烧着一样,疼的他龇牙咧嘴倒抽凉风,只是下一刻...... “这里是......野外?” “逃出来啦?哈哈哈,终于逃出那个鬼地方啦!” 也就含糊不清的欢呼了两声,接着曹满捂住肿脸又开始一口一口的哈着凉风。 “耗子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小曼姐,耗子他没事了!” 曹满听得出这是虎千斤的声音,只是...... 啥叫终于醒了?莫非是睡了很长时间吗? 曹满疑惑的转回身子,漆黑的夜幕下点着一堆明亮的篝火,火光褶褶,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温暖。 篝火旁坐着三人,黑脸褶子一头白发的那位老倌倌...... 是虎爷错不了。 曹满暗中咂咂嘴,真够惨的,壮汉变老倌,今后这日子该咋过哇? 挨着虎爷身旁的那位是虎千斤,正激动的看着他,时不时拍着冷曼的肩头,似乎是在安慰对方一样。 火光映照在了冷曼俏丽的脸颊上,仿若寒风中的花朵,娇艳中又是那般的柔弱,让人不忍怜爱。 “咦?小曼,你咋哭了?谁欺负你了?跟耗子哥说,我一准帮你出气!” 看着冷曼脸上未干的泪痕,曹满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胸膛上,本想显示一下爷们的火色,却好悬没把自己给拍趴下。 其实巴掌的力道并不大,非但不大,还挺轻,跟拍苍蝇似的。 主要还是身子太虚了,在经历过这么一场冒险后,别说是他,就是麂子都能累成干巴,壮牛累成柴棍,段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冷曼快速的把泪痕擦了擦,随即背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曹满,一副不搭理的样子。 曹满耸耸秃眉,真爱这是咋啦?又拿冷屁股贴自个儿的热脸。 虎千斤解释道:“耗子哥,你可要多感谢一下小曼姐,要不是拼了命把你从河水中救起来,这会儿你早变死王八了。” 原来,在跳入地下河后,曹满扑腾了两下就被冰寒的河水呛晕了过去,亏得冷曼发现及时,豁出一切抱着他一路顺着水流冲了出来,曹满这条命恐怕真要折在地下河里面。 弄明白了缘由,曹满冒着温柔的小星星看向了冷曼,谁知对方却冷哼一声,“猪脸不疼了吗?要不要我在抽几下?” 猪脸? 抽几下? 曹满一愣,闹了半天,自个儿的脸是被...... 虎千斤摇摇头,“耗子哥,这事不能怪小曼姐,之前把你从河水里捞上来,见你肚子鼓得像个大冬瓜,脸色又白又难看,几乎都没了气,急得小曼姐一劲儿的抢救,你愣是没醒来,都把她给急哭了......” 曹满心里发暖,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愧是真爱,感情甜的没话说。 “对了,那为何要抽我的大嘴巴子呢?”曹满不解的问道。 虎千斤回道:“你忘了老龙寨的土法子了?” “土法子?”曹满脸一黑。 想起来了,老龙寨的土法子又土又粗暴,管你什么情况,只要昏迷不醒,一顿烧饵块甩下去立马见效,这叫疼痛疗法,简单实用,只是...... 就不怕把人抽坏了? 这么缺德的法子,谁他娘的想出来的? 虎千斤又说道:“当时我见小曼姐都急坏了,便把这个法子交给了她,不过那会儿她实在是没力气了,没法子,只好我上,为了尽快让你醒来,我还特意多抽了几巴掌,效果真不错。” 曹满...... “耗子哥,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佩服啥?” “以前我抽过不少人,连牲口都抽过,我知道我力气大,有时候一巴掌下去,壮小伙也好,牲口也罢,不小心就趴地吐白沫,但你不同,我一把子力气抽了那么多下,我的手都抽疼了,你愣是没事,真厉害!”虎千斤夸赞一声。 曹满暴耸秃眉,厉害你大爷! 谁说我没事,瞅瞅我这脸! 本来就成了猪头,现在好,猪见了我都要跪,还说我没事? “阿妹,你的手现在不疼了吧?”曹满说得是反话,想借此发泄一下憋气的心情。 “不打紧,现在好多了,耗子哥,这件事你不用谢我,也不用愧疚,只要你没事了,我开心,黑虎哥开心,小曼姐更开心。”虎千斤认真的回道。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曹满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动作轻柔怜惜,心情波澜壮阔。 一日下来胖三圈,外面紫来里面红,五指彩印作点缀,有山有水有霞光。 真美,真疼! “咳咳,对不住耗子,虎爷身子抱恙,否则这点小事应该有虎爷来做才是,咳咳......”段虎咳嗽几声,面色歉意的说道。 曹满,“呵呵......” 臭黑脸,亏得你动不了,否则还有曹爷的活路? “耗子......” “来了!” 真爱呼唤,比啥都重要,曹满耳朵一动,挪着身子像条蛆似的扭了过来。 说实话,曹满也想帅气的来个鲤鱼打挺,接着一招鹞子翻身,回旋一周酷酷的落在冷曼面前,问题是一身力气早扔在洞窟里了,手瘫脚软,体内空空,跟软脚虾似的。 不错,是软脚虾。 这种感觉以前曹满也体会过,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每夜七次小狼狗....... 天亮的时候就这滋味。 “你的脸还痛吗?”难得的,冷曼轻声满语的问道。 “不,不疼,不信的话,你可以抽几下试试。”曹满笑眯眯的答道,跟刚才瞪眼憋气完全是两幅模样。 啪,啪,啪! 说打还真打,一连三巴掌,声声清脆,掌掌留印。 不等曹满反应过来,脸上又多了三道五指印。 “小曼......” “这三巴掌是你让我担惊受怕的惩罚,记住,下回再要让我替你担心,我们就一刀两断。” 冷曼的话语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其中的意思曹满能懂。 冷曼人冷心热,看着坚强,实则内心脆弱,因为担心所以恐惧,因为恐惧才会害怕失去,这份心思曹满懂。 “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曹满真诚的道歉着。 “还疼吗?”冷曼有些不忍的问道。 “不疼,一点儿都......” 曹满纠结了起来。,这话该咋接来着? 说不疼,万一再打怎么办? 说疼? 那也太掉价了,大爷们一个还怕疼?还是当着真爱的面...... “噗嗤......”冷曼捂着嘴轻笑了一声。 “傻瓜!” “嘿嘿,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说是傻瓜,就是憨腚我也愿意当。”曹满开心的笑道。 “傻瓜......”冷曼啐了一句,脸色微微泛红。 “咳!”段虎干咳一声,“我说老四,耗子,能不能换个场合去恩恩爱爱啊?实在不行,瞅见没?那里有......” 正说着话,忽然间段虎神色一滞,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画风变得有些快,以至于大伙一个都没反应过来。 “虎爷,你就别开玩笑了,难得我和小曼......虎爷,咋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本来还有点难为情的曹满,忽然间发现了段虎的脸色不对劲,当即紧张的问道。 这一下,冷曼和虎千斤也察觉到了不妥,当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半晌,段虎这才说道:“也许是我的眼睛有些发花,看不太真切,阿妹,你过去前面的河边看看,哪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虎千斤点燃一根木柴,借着火光朝前走去,不大工夫,脸色难看的匆匆走了回来,手里捡了根树枝,上面挑着样黏糊糊的东西。 刚一凑近,段虎就闻见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再往树枝上挑着的东西看去,不由得眉头锁紧了起来。 这会儿曹满和冷曼也凑了过来,没等看仔细,一个蹙眉一个捏鼻,面露厌恶之色。 虎千斤把挑着的东西凑到了篝火面前,借着火光大伙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腐肉。 怪不得会这么臭,腐烂的臭肉能不呛人吗? “虎爷,看你一惊一乍的样子,不就是块腐肉吗,也许是林子里什么动物死在河边上了,时间一久,肉不就臭了?”曹满捏着鼻子说道。 “耗子,别瞎猜,如果真是普通的腐肉,为何会如此松软黏稠?而且颜色也不对,真要是什么动物死后留下的腐肉,颜色应该发暗发黑,但你看这块腐肉......”冷曼谨慎的说着,还用手特意指了指。 看着暗红色的腐肉,曹满抓了抓头,“也可能是被河水一直泡着,所以颜色还没完全变黑吧?”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肯定。 冷曼好气的摇了摇头,转而问向了段虎,“虎爷,你有什么看法?” 一直在沉思着的段虎不答反问着虎千斤,“阿妹,除了这块腐肉,你还发现了什么?” 虎千斤脸色透着一丝苍白,“河边上就只有这块腐肉,不过我在离着河边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些......” 说到这,虎千斤的神色更加不安了起来。 “没事,你把发现到的东西都说出来。”段虎用带着磁性的声音平静说道,这才让虎千斤稍微镇静了一些。 “我还发现了一些零碎的脚印,以及好似拖痕一样的踪迹。” “脚印?拖痕......”闻听,段虎再次沉默了起来,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曹满人直,憋不住气的说道:“脚印有什么可怕的,至于拖痕更简单,就像我分析的那样,曾有人在河边猎到了什么动物,之后便拖走了,这不就解释通了嘛。” “可是耗子哥,那些脚印还很新,应该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还有,脚印里都沾着污血,看上去怪瘆人的。”虎千斤补充道。 这一下曹满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吧嗒着嘴皮讪讪笑了笑。 思考中的段虎忽然问道:“阿妹,我一直没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有什么村寨之类的地方吗?” “黑虎哥,你不记得了?这里就在老龙寨的附近,看见没?穿过前面的那片林子就能看见寨子了。” “什么?老龙寨就在这附近!” 一听这话,段虎神色大变,他迅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即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叹息。 虎千斤果然没说错,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老龙寨的附近,段虎之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是因为他在老龙寨呆的时间不长,不熟悉这里的环境。 何况,现在离着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是夜色最为黑沉和阴暗的时候,视野的模糊和局限,除非是熟知此地的本地人,否则很难让人做出正确精准的判断。 段虎暗自急躁了起来,原本以为他们被地下河冲到了其他地方,没想到却回到了老龙寨,判断上的失误才会令他大意了起来。 也不能算是大意,而是相对松懈了一些,否则当他第一眼看见那块腐肉的时候,绝不可能想刚才那样镇定自若。 “阿妹,赶紧回寨,晚了可就糟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身旁三人吓了一跳,看着段虎阴晴不定的脸色,三人心头不由得为之一突。 536 烈焰焚,疑团浓 说起来,如果段虎能早一点发现此地就在老龙寨的附近,他绝对不会如此懈怠。 原因很简单,死里逃生出来的他们,不是负伤就是体力耗尽,特别是他,一身能耐所剩无几,在这种情况下段虎不敢轻举妄动。 与其主动出击,不如静观其变,采取后发制人的办法,一边休息一边思考对策。 然而...... “黑虎哥,你这是咋啦?莫非出什么事了吗?”虎千斤急忙问道,尽管不知道段虎为何会突然急躁起来,但隐约中已经感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氛。 “赶紧回寨,我怕担心的事情会发生......” 说着话,段虎支撑着沉重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虎爷,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段虎的行色匆匆,让曹满也紧张了起来。 “耗子,你跟在我身旁已经有些时日了,难道你看不出那块腐肉是尸肉吗?”一句话,曹满脸色也变了。 怪不得这块腐肉腐臭无比,但色泽不老,肉质看着也松软,不像真正的腐肉枯黑发硬。 “尸肉?这里怎么会有尸肉!”曹满失声问道。 经历了巫葬之行后,曹满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他惊恐失色。 不仅仅是他,虎千斤和冷曼同样如此,当即三人都惊慌了起来。 “尸肉不奇怪,这条河一直连通着山腹中的地下暗河,我们都被冲刷到了这里,阴尸难道就不会来吗?”段虎说道。 “阴尸,莫非是巫葬台上的巫僵?”冷曼问道。 段虎摇摇头,“恐怕不仅是巫僵那么简单......” “不会是巫祖血僵吧!”曹满的声音中都出现了颤抖。 “想什么呢?老怪早死在熔浆炼河里了,就算没死,现在也被崩塌的山石压着,怎么可能跑出来,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前面?” 不提老怪还好,虎千斤气得抬手就想揍人,不怪她火大,阿爹和阿亮是为什么牺牲的? 对虎千斤来说,巫祖血僵就是她的禁忌,她的逆鳞,谁都不能触碰。 “不是老怪也不是巫僵,那会是什么玩意?”曹满讪讪的把头一缩,嘴里嘀咕着。 段虎皱了皱眉说道:“你们难道没注意我们猜漏了一个人吗?” 猜漏了一个人? 曹满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根本理不出什么头绪。 冷曼压下心里的惊愕冷静分析起来,“此行进入巫葬的人除了我们四人之外,其他人早已......” “等等!虎爷说得那人莫非是......” “方武!” 冷曼脸色凝固,不可置信的看着段虎。 段虎点点头,“这小子被阿布祭炼成为了血屠,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头嗜血凶残的怪物,之前他被老怪轰飞,但却下落不明......” “这里离着老龙寨不远,如果真是血屠的话,为了满足它嗜血的凶性,很可能会......” 下面的话段虎不想说,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怪段虎会如此急躁,血屠比巫僵更可怕更恐怖,凶残无度,嗜血成性,一旦闯入了老龙寨,里面上百口子的寨民非遭致灭顶之灾不可。 “希望我的这个猜测不是真的,行了,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回寨!” “黑虎哥,我来背你,这样也能走快一些。”虎千斤关心的说道。 “不用,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起码可以自己赶路,倒是耗子......” 看了眼被冷曼踢着屁股还在地上又爬又挪着的曹满,死活站不起来,段虎又说道:“不如你去帮帮耗子好了,老四伤势不轻,体力也消耗太多。” 虎千斤点头,转身轻易的把曹满扶了起来,接着往身上一背,动作轻巧流畅。 曹满...... “谢,谢谢阿妹。” 还能说什么?一个大老爷们连个女流之辈都不如,能不这么丢脸吗? 去,早就丢光了,当初谁在地上学牲口狂奔来着? 也不差这一回了。 虎千斤背着曹满,身旁段虎和冷曼并排而行,尽可能快的速度朝老龙寨赶去。 可是刚进树林...... 砰,砰砰...... 一阵凌乱的响声打破了夜的宁寂,随后响起一阵杂乱的鸟鸣声,栖息在树林里的鸟惊飞起来,扑打着翅膀朝四外慌乱逃去。 “糟了,老龙寨有变,快,快回寨!” 在段虎的催促声中,虎千斤再次加快了脚步,段虎也尽量提高速度,一行人冲进了黑沉沉的树林中...... 别看树林不大,但想要穿过去却十分不易,以往老龙寨的人都是从树林外的土路绕行,尽管会多费一些时间,但总比在树木密集、枝杈交错的林子里赶路要强。 此刻正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刻,星月匿空,风静物宁,行走在林子里,就像行走在漆黑逼仄的甬道,林木交错,荆棘遍地,即便有着火把的照明,但速度始终无法提起来。 一直到段虎四人磕磕绊绊的穿出树林,从时间上来说,已经耽误了不少。 让人感到不安的是,在刚进入树林的时候,还能零星听见一些枪声,但到了后面,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相反,而是朝着最让人担心的方向在发展着。 等一行四人穿过林子上了土路后,抬头一眼便看见了土路尽头燃烧着的火光。 红色的火光在黑色的夜幕下显得格外刺眼,沸腾的火焰染红了周围的景物,火势徐徐升腾,裹挟着浓黑的烟雾倒卷而起,渐渐和漆黑的天幕融为了一体,远远看去仿若一副凄美的画卷,凄离的美艳中带着残酷的邪恶。 “老龙寨着火了?怎么会变成这样!”虎千斤花容失色,呼声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那可是她的家园,她的家,她的一切! 尽管寒岳已经不在了,可她的朋友,那些视为亲人一样的寨民还都在寨子里。 无情的大火,狂烈肆虐的火焰,残忍的将她仅存的希望统统付之一炬。 “不!” 虎千斤像发了疯似的朝前冲去,却被段虎伸手一把拦住。 “别拦着我,黑虎哥,求求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救人,我要去......” 太多太多的悲伤了,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虎千斤几乎把这辈子能流下的泪水都哭了出来。 “冷静,阿妹,听黑虎哥的话,先冷静下来。”段虎耐心的劝说着。 “冷静?海子死了,阿爹也死了,现在连寨子都被烧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虎千斤大声的哭喊着。 “阿妹,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是徒劳,而且我们不能分散,万一血屠真的在寨子里,就这么鲁莽的冲进去......” 不等段虎把话说完,身旁人影一动,冷曼率先跑了出去。 “老四,回来老四!” “小曼,别冲动,小曼......” 段虎和曹满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而冷曼却不闻不听,自顾自的不断加速着。 “该死,老四的性子又犯了。” 段虎恼怒一声,他明白冷曼的心情,但不代表他能任由对方使性子。 可以这么说,方武就像是冷曼的一块心病,方武不死,这块心病永远都不会好,更不用说老龙寨化为一片火海,罪魁祸首就是方武。 这笔血仇,全寨人血海深仇,冷曼能不激动,能不愤怒吗? 段虎稍一迟愣,虎千斤跨步从他身旁闪过,飞快的追上了冷曼,齐头并进,冲向了烈焰冲霄的老龙寨。 段虎烦躁的闷哼一声,曾经威猛高大的他,现在却沦落成为了一个废人,一个累赘,一无是处,这种巨大的落差感令他无比难受。 “糟了,阿妹和老四就这么冒失的冲进去非吃亏不可。” 心头烦乱,段虎也顾不上许多,沿着土路快速前行着,不大工夫,非但没有追上前面的人,相反,距离越拉越远,到最后虎千斤几人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可恶,可恶,可恶.......” 段虎喘着粗气,任凭虚汗渗出额头,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一步步朝前挪动着。 离着老龙寨越近,空气中的焦糊味就越浓,隐约中还夹杂着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段虎苦笑一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甚至于他都不敢去想该如何面对虎千斤,该如何去安慰对方,安慰那本已千疮百孔现在又雪上加霜的心情。 就着低苦的心情,段虎终于来到了老龙寨的寨门前,放眼看去,以往安宁恬静的寨子俨然化为了一片火海,滚滚的浓烟喧嚣在猛烈的火势中,即便隔着还远,都能感受到灼面的热浪。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寂冷的夜色,也烧红了萧寒的大地,无情的烈火肆意吞噬着一切,残忍的破坏着一切...... 段虎心中悲痛万分,这可是老龙寨一代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这是所有寨民的心血和希望啊! 就这么被毁了,数十年的呕心沥血就这么简单而又残忍的被毁去...... 等等! 段虎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血屠只是个嗜血的怪物,怎么可能懂得放火?何况阴尸本就惧火,不可能自己放火啊? 那,这场火是谁放的? 蹊跷,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想到这,段虎往寨门走去,不等进入寨子,眼前的一幕又让他眉头紧锁。 在寨门的一侧,横七竖八躺倒着几具尸体,死状十分的凄惨,脑袋夸张的扭曲在肩头,狰狞的模样还保留着死前的惊恐和绝望。 脖子几乎完全被撕裂开,只剩下一层薄皮连接着脑袋和身躯,颈骨暴露在外,看伤口的情况,并不平滑完整,应该不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利器砍开,更像是被一头残暴的野兽直接撕咬所致。 每具尸体干瘪枯瘦,身下也没有留有太多的血迹,就像是被吸干了鲜血一样,诡异可怖。 尽管尸体早已走样,模样也面目全非,但从这些尸体的服饰来判断,应该是县警所的警员,至于是谁,通过扭曲难辨的五官来看,段虎勉强认出了几个还算面熟的人。 凉米线,折耳根...... 呼...... 段虎暗出一口浊气,还好死的不是寨民,而是平日里祸害百姓的这些黑狗皮,也算是罪有应得,活该得了这么个下场。 略微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打斗的痕迹并不明显,想必事发突然,把守寨门的这些警员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匆匆打了几枪后便相继遭了毒手。 对于这些惨死的警员,段虎并不关心,甚至于不会感到同情和可怜。 这叫咎由自取,要怪就怪不该来搅这趟浑水,更不该助纣为虐,帮着赵青河充当看门狗把守寨门。 通过尸体上的线索,段虎可以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看来袭击这些人的阴尸,正是漏网之鱼,血屠方武。 也只有嗜血成性的血屠,才会放弃鲜美的血肉和内脏,选择吸取血液,把人活活吸成了干尸。 罪魁祸首已经搞清楚了,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了一样,该如何除去这个凶残无度的怪物。 段虎锁紧眉头,一步步朝寨子里走去,在路过寨门后,路上偶尔能看到几具尸体,不是寨民,而是仓皇逃跑中遇害的警员。 死状和凉米线几人一样,都是被撕开了脖子,吸干了全身的血液...... 越往寨子深处走,周围的火势越猛烈,呼呼的热浪卷动着呛人的烟雾,可怕的烈焰把所能看见的一切都焚噬在了里面。 段虎特意留意了一下寒岳的小院,遗憾的是,那处熟悉的院落也已被大火吞没,院落,木房,灶屋...... 都没能幸免于难,全部葬身在了无情的烈焰中。 段虎攥了攥拳头,他想不明白,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引发的?即便是失火导致,火势蔓延得也不可能如此迅速,更不可能面积如此广泛,把整个老龙寨都席卷在内。 还有一点让他感到费解的是,一路走来,除了看见那些悲催的警员尸体之外,寨民的尸体一具都没有看到,莫非老龙寨的寨民都被大火困在了屋子里,被活活烧死了不成? 但,这可能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即便睡得再香再沉,也不可能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何况在大火烧起来之前,枪声就已经打响了,如此大的动静,除非是聋子,否则都会被惊醒。 可关键在于,人呢? 人都到哪里去了? 总不会平白无故就这么原地消失了吧? 段虎越想越感到疑惑,如同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中一样,毫无一点头绪可言。 537 及时雨,贵人助 多想无益,现在的关键是先找到虎千斤她们,之后快速离开此地,尽可能避免撞见血屠。 谨慎和安全是现在的重中之重,至于其他事情,等逃出去以后再说。 至于血屠,不是段虎不想斩妖除魔,而是他根本做不到,在解开了符印后,力量的反噬不仅让他失去了大量的生命,同时也失去了以往傲人的本领。 如今的他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斩妖除魔?送死还差不多。 但是对于自己的选择,段虎并没有感到后悔,他感到的只有...... 遗憾。 怀着心里的不安和浓浓的疑虑,段虎围着老龙寨认真探寻起来。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立刻惊动了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方位,很快段虎便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寨子中间的那块空地上。” 记得一月前,他还受邀参加过老龙寨的全寨宴,地点就是那块空地,当时全寨的人都来了,淳朴热情的寨民载歌载舞,大伙尽情的欢唱尽情的喝酒,山歌荡漾情歌醉,月下朦胧情意绵...... 这一幕,直到现在都还在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传来的枪声并没有让段虎感到安心,相反,他更加紧张了起来。 先不提开枪的人是谁,关键在于开枪的目标是谁。 “血屠!” 心脏猛的一滞,段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绕过一座座化为烈焰的院落,顺着土路段虎来到了空地的边缘,透过灼热的火浪朝里面看去,就见空地上有人影在快速的移动着,偶尔还能听见一些惊呼和叫喊声。 凝目仔细一看,开枪的是曹满和冷曼二人,曹满趴在地上,一边支撑着身体,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断开枪射击。 冷曼没有固定的位置,而是在四周快速游动奔跑着,寻找着最佳的开枪角度。 再往里看去,顿时,段虎的心就揪了起来。 空地正中央,虎千斤手里抱着一根粗大的木梁,木梁的一头燃烧着剧烈的火焰,挥舞间带着呼呼的音噪,不断攻击着一具鲜血淋漓而又全身臃肿糜烂的怪物。 血屠方武! 段虎没看错,那具丑陋恶心的怪物,正是从洞窟中逃出来的血屠方武。 血屠不同于一般的阴尸,需要用活人进行祭炼,即便成为了怪物,但还能保留一定的智慧,并非一具毫无灵智的空壳傀儡。 当时被巫祖血僵一拳轰飞后,方武并没有当场死去,而是拖着几乎崩溃的身体逃了出去。 跟段虎的选择一样,方武也选择了通过地下河来逃命,等顺着湍急的河水一路逃了出来,方武彻底展现出了嗜血的凶性,开始寻找着下手的猎物。 目标,自然选中了离着最近的老龙寨...... 空地上,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似乎血屠本能的惧怕着火焰,在虎千斤的猛攻下一步步后退着,暴戾凶残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戾色,臃肿溃烂的尸躯中不断有浓黑色的液体流出。 另一边,临时组成的三人组合,从配合上来说还算默契。 虎千斤负责正面对抗,利用手中燃烧着的木梁不断压制住狂暴的血屠,冷曼负责打游击,从旁干扰敌人的视线,曹满负责偷袭,把一颗颗子弹准确无误的打进了血屠的体内。 短时间来看,临时的三人组合略占上风,分工配合下打得血屠手足无措,无法展开狂暴的攻击。 但,这只是暂时的优势,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段虎深知不死阴尸的可怕,除非用专门的玄术又或是特殊的法器斩杀,否则光靠普通的武器,根本杀不死对方。 除非...... 看着四周熊熊燃烧着的大火,段虎目光一动,似乎想到了这么办法,只是具体施行起来,却有些困难...... 正在这时,曹满焦急的喊声响起,“小曼,你那里还有没有子弹呢?我的已经打光了。” 冷曼无奈的摇摇头,“我的也快打光了。” “可恶,这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废物,平日里花天酒地比谁都积极,生怕捞不着好处,关键时刻却一个比一个懒,一个比一个油,娘的,就带这么点子弹出来,打鸟都不够!” 骂咧声中,曹满负气的把手里的手枪扔了出去。 枪是在进入老龙寨的时候从死人手里捡来的,子弹是从死人身上摸来的。 没子弹的手枪,比半块土砖都不如,难道还留着拍老怪? 尼玛,就这寒碜的手枪,血屠就是站着不动让他往死里拍,指不定他先累死,对方还无动于衷呢。 很快,冷曼的子弹也打光了,没有了支援,光靠虎千斤一人支撑,根本无法抵挡住凶残的血屠。 咔嚓! 粗大的火柱被血屠一把打断,黑影晃动,血屠带着浓戾的腐臭冲了过来,锋利的尸爪直袭脖颈。 虎千斤急忙举起半截木梁挡在身前,嘭! 木梁再次碎裂,巨大的冲击震得虎千斤倒退而出,没等退出几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腥风袭来,血屠身法奇快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森寒的利齿流淌着黏稠的液体,快速撕咬了下来。 “阿妹!” 曹满和冷曼同时惊呼起来。 嗖! 半空中一道火光飞驰而来,正正砸在了血屠那颗腐烂丑陋的脑袋上。 燃烧着的木棍掉落在地,血屠恼怒的抬头张望过去,但见不远处,段虎神色疲惫的站立在地,手里还拿着几根燃着烈焰的木棍。 嗷...... 血屠发出了一声恼怒的吼叫,似乎是在威胁着段虎,接着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尸口,再次对准了身下的虎千斤。 嗖,嗖! 火光再次破空而来,一根根燃烧着的木棍准确的砸在了血屠的身上,尽管投掷的力量不大,打在身上跟隔靴搔痒无异,但这种无视警告的挑衅,却彻底激怒了正打算享用美餐的血屠。 倏然,血屠直立起了尸躯,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不断投掷着火棍的段虎,任凭火棍击打在身,溅起了点点的火花。 下一刻,血屠尸爪挥动,将地上的虎千斤一爪拍飞出去,旋即一晃身形,恶狠狠的冲向了段虎。 虎千斤翻滚几圈躺倒在地,顾不上身上被撕裂开的伤口,大声的对冷曼喊道:“小曼姐,快去帮黑虎哥,快!” 话声落下,虎千斤就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张嘴一口鲜血喷洒在地,随即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身子瘫软了起来。 冷曼心疼的点点头,顺手抄起一根燃烧着的大棒,追着前方的血屠冲了过去。 令她惊疑的是,血屠的速度明明很快,但此刻为何会如此缓慢呢? 难道对方是故意的? “老四,回去,别过来......”段虎焦急的喊声传来。 冷曼心中一惊,正想停住脚步,眼前黑影一闪,血屠凶狞的尸脸已近在咫尺。 嘭! 火花飞溅,木屑散碎,冷曼惨叫一声,被血屠一爪拍飞了出去。 “小曼,小曼......”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拍飞,曹满心如刀绞,蹒跚着沉重的身躯,一寸寸一点点挪动了过去。 嗷! 狂暴的吼声响彻整个老龙寨,仿若火海中的凶兽,恐怖狰狞。 血屠慢慢转回了身子,凶光四射的尸眼贪婪的看着段虎,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讥讽。 讥讽对方的弱小和无力,嘲笑对方的可怜和卑微。 哐...... 段虎将手中的火棍丢在了地上,直视着血屠凶残的目光,脸色平静、面无惧色。 血屠的狡猾超出了他的想象,为了确保猎物不逃走,竟然会将计就计,先后打伤了虎千斤和冷曼,却把段虎留在了最后才来处理。 至于曹满...... 血屠打从最开始就没放在眼里,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跟粪坑里只会扭动着身躯的蛆虫有何区别? 这种废物,比待宰的鸡鸭还不如,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成了美味的食物。 “方武,不,血屠,过来啊,虎爷就在这等着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段虎张开双臂,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挑衅着。 低低的吼声中,血屠迈动溃烂的双腿一步步紧逼过来。 段虎冷笑一声,他知道对方这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为的不是可怜自己,而是想逼迫自己产生恐惧产生绝望,也只有绝望中的猎物,才会带给狩猎者最大的满足。 血屠朝前迈进一步,段虎就会往后挪动一步,等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他故意朝身后那片剧烈燃烧着的火海挪了挪。 “黑虎哥,你要干什么?别再退了,快跑,快跑!” 似乎是察觉到了段虎的目的,虎千斤趴在地上痛苦的哭喊着。 段虎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的千言万语化成了柔柔的目光,怜爱的看着满身疮痍的虎千斤。 此刻不用任何的言语,灵犀的目光足以道尽一切相思和惆怅。 “虎爷,虎爷......” 冷曼和曹满也看出了段虎的决心,二人泪涌眼眶,痛苦不已。 段虎轻轻点点头,无声的回应着,对他来说,能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还有朋友在一旁守护,这点心意足够了。 “来吧血屠,你不是想和虎爷身上的热血吗?还等什么,快来啊!” 把全身的力量都汇聚成雄迈的吼声,段虎怒目吼叫着。 嗷! 一再被挑衅的血屠终于显露出了残忍的凶性。 脚下炙热的泥土轰然炸开,血屠化为一道腥风直扑向静立不动着的段虎,森寒的尸牙撕咬下去。 “终于来了......” 心中叹息一声,段虎做好了最后的准备,这一次他不想再留下任何的遗憾,不想再无力的面对所有的徒劳,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牵连他人。 从刚才开始,他就想好了对付血屠的办法,虽然这个法子有些残酷,有些痛苦,也有些无奈,但现在的他却再无选择的道路了。 同归于尽! 不错,段虎打算和血屠同归于尽,葬身在身后沸腾狂烈的火海中。 血屠以血为生,鲜血便是立命之本,一旦血液枯竭,必定身死无望,相信在漫天滚烫的火海中,可以燃尽血屠的每一滴尸血,每一分狂戾和每一点凶残。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缓慢了起来...... 段虎能清晰的看清血屠凶残阴狠的每一个动作,也能看见远处痛哭着的虎千斤,那柔美的脸颊,那簌簌落下的泪珠,那惆怅难舍的情意......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段虎心中苦笑一声,把张开的双臂怀抱向了扑来的血屠。 嘭! 突然间一道白影闪现而至,旋即一声闷响传出,在段虎惊愕的目光中,血屠浮肿残破的身躯猛的震飞出去,像条死猪般翻滚在了远处。 “小虎子,你可真淘气,我这做师兄的还没发话,你就敢当着我的面寻死吗?” 即陌生又熟悉的话声从耳旁响起,这一刻,段虎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模糊的视线中,一位身穿白衣头戴毡帽的男子站立在他身侧,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帽檐下闪烁着一双深邃灼亮的眼睛。 “猫,猫哥,你,你终于还是来了。”段虎惊喜交加,哽咽的话声中包含了太多的回忆,太多的念想,还有难舍的释怀。 来人轻叹一声,徐徐来到段虎身前没有开口,手影一晃,段虎抱头趴地。 “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记住,下回再胡来,猫哥请你吃大餐。” 段虎抱着脑袋,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怀念的感觉,还是...... 尼玛玛一样的辣疼。 “猫哥,别再打了,没看见我都快散架了吗?”段虎苦笑着说道。 “你还怕会散架?就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个老屁倌还有几天好日子可以过?” 老屁倌? 咳咳...... 段虎一阵咳嗽,忘了,就这猫哥,人狠嘴巴毒,别说自个儿,就是萧镇山在这人面前,也能挫半截。 男子轻叹一声,目光变得温柔了起来,“小虎子,淘气也该有个限度,谁让你擅自解开胸口的符印的?力量反噬,没当场丢了性命已经算你命大了。” 段虎摇摇头,他能说什么? 技不如人,还是自己能耐太低?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要是不解开符印,不仅他要死,所有人都要遭殃。 怨天尤人不是段虎的性格,做了不悔,悔了不做,这才是爷们的本色。 “猫哥,当初我师父请你出山的时候,你不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吗?怎么现在又赶来了?”段虎好奇的问道。 538 恩怨了,十年约 “你以为我想来?就你那人黑头秃嘴巴贱的师父,给他吃闭门羹那算是尊敬他这个前辈,依着猫哥的脾气,非给他烙九个结疤丢庙里当烧柴僧不可。”男子没好气的说道。 “猫哥,那可是我的师父,你的师叔......”段虎说道。 “师叔又咋啦?就是九锡虎贲的老纸婆来了,猫哥一样敢捅一捅!” 段虎嘴角一抽,瞅见没?这货才是真正的活祖公,要不是真有能耐在身,就这狂妄的态度,早被人挖坑埋了,坟头草都能比人高。 见段虎没有吭声,男子又说道:“拒绝你们是因为我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踏足倒斗界的这些纷争了,当初我就说得很明白,九锡虎贲已经衰落如此,就凭几只老蚂蚱,蹦跶得再欢又如何,难道还能把门派再翻起来?” “可你那黑秃师父死活不听,还想和我翻脸干架?不是我小瞧他,他的那套能耐是不错,但分谁与谁比,搁我手里,我能让他叫祖公!”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男子似有无穷怒火,像亲爹训斥不成器的儿子一样,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啦。 没等男子把怨言说完,身旁腥风袭来,血屠张牙舞爪猛扑而来。 “小魑魅,就这尿性,敢在猫爷面前掀浪,猫爷让你魍魉碎魂!” 也不见男子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随即抬脚一记腿鞭抽出。 嘭! 血屠像条死狗般再次弹飞出去,落地滚动几圈后,神色有些呆滞,一时间竟然被踢懵了。 嗷! 一声仓皇的低吼,血屠不再发动进攻,晃身朝寨子深处逃窜过去。 男子目视着逃走的血屠,转而又说起了话,似乎根本没把血屠当回事,也懒得管对方逃不逃的。 “猫哥,血屠.....”段虎急忙提醒道。 “小魑魅的事儿待会儿再说,我现在有话问你。” 段虎眉梢一挑,得,猫哥的脾气又犯了。 “有什么话你问吧。”段虎摇了摇头。 “你那黑秃师父呢?” 一听这话,段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苦,脑袋低了下来。 男子哀叹一声,“倒斗艺人墓中葬......” “师叔他,走得还算安详吧?”第一次,男子不再用言语挖苦萧镇山,改称对方为师叔。 “师父他,他死后的身体被巫祖血僵夺舍......”段虎痛苦的神情更深了。 男子闻听,双拳攥紧在了一起,爆发出一阵骨响。 “劫运,这就是劫运,若非担心你们会出什么意外,我也不会亲自动身,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男子仰首远眺着黑沉的夜幕,闪烁着的目光中带出了些许悲伤缅怀之色。 “虎爷,虎爷......” “黑虎哥......” 几声关怀的呼唤声中,曹满,虎千斤和冷曼相互搀扶着蹒跚而来。 三人看着段虎身前的这位男子,无不露出了惊喜和意外之色,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是能在危难关头救下了段虎,此恩此徳,每个人都记在了心中。 段虎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不用担心。” “虎爷,这位恩人是谁?”凑近后曹满率先开口好奇的问道。 “他是我的师兄,猫哥。”段虎回道。 猫哥? 曹满眼珠一动,想起了段虎曾经夸赞过的那位本事高超的人物。 “恩人,想不到你就是虎爷最尊敬的猫哥......”曹满激动的说着话,想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秤砣,猫哥是你叫的吗?叫猫爷!再叫错,爷请你吃满汉全席。” 曹满笑脸一滞,到嘴的赞美之词统统化为一片乌云,黑压压的带着闪电。 靠! 这人的脾气也太冲了吧? 不就叫了声猫哥,至于翻脸乱吠,瞪眼歪嘴的吗? 秤砣? 你大爷的秤砣,比矮冬瓜还刺激人! 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曹名满,外号耗子哥,是你曹大爷! 还有,满汉全席是几个意思? 别以为曹爷人土啥都不懂,一套满汉全席一百零八菜,精美绝伦,美味无比。 请曹爷吃满汉全席? 吃你姥姥,曹爷信了你的邪! 一百零八老拳还差不多! 从九锡虎贲出来的人没一个好货,什么满汉全席,什么九香十味爆炒火栗,说着好听,其实都是为了...... 揍人! 信不? 要不是曹爷看着你是虎爷师兄的份上,要不是看你能耐大点,要不是看在你赶走了血屠的情面上,要不是曹爷身体不利索...... 曹爷请你吃黄沙漫天飞,乌云盖苍莽,王八水中游,泥鳅草中爬...... 一天一顿,绝不带重复,重复我是你孙子! 曹满在心里骂了个欢实,主要是太气人了,气得他心肝肺都有些不带劲,抽着发疼。 “秤砣,小眼挺亮堂的,是不是在心里骂猫爷呢?”男子眼神一闪,曹满立马打个哆嗦。 “哪,哪能呢?猫爷可是我们的恩人,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以怨报德呢?” 曹满嘴里说着恭敬的话,心里...... 你妹!曹爷不骂你才怪! “小虎子,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男子转头问向了段虎。 小虎子? 噗...... 曹满忍俊不住,一口喷了出来,又怕激怒这位猫爷,当即又咳嗽了几声,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 虎千斤和冷曼也有些发傻。 段虎是谁? 那可是出了名的黑煞神,敢叫他小虎子,天哪!这位猫爷是有多么的牛掰? “喂!小虎子,老屁倌,你倒是出声气,死了还是魂丢了?”男子不耐烦的催促一声。 老屁倌? 噗...... 不仅曹满再喷,连冷曼都喷了。 尼玛玛,还有更绝的吗? 敢情这位猫爷就是个比萧祖公还祖公的祖公爷。 能不能这么祖公? 正常点好么? 虎千斤没喷,不但没喷,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段虎可是她的男人,虽然还没拜堂成亲,但事实就是事实,自家男人被叫做老屁倌,她这个做婆娘的会干? “猫爷,我是黑虎哥的爱人,叫虎千斤,这是曹满,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又叫耗子,这位是冷曼,我的好姐姐,也是耗子哥喜欢的对象,还有......” 快速做完介绍后,虎千斤有些生气的说道:“不准再叫黑虎哥那啥倌倌了,否则我扇你大巴掌!” 话声落下,全场顿时寂静无声,倒是周围的大火烧得挺旺,呼呼带着火声,掺杂着噼啪作响的木柴声。 这一刻,不只是曹满和冷曼,就连段虎都干咽着口水,双眼发直的看着虎千斤。 亲爱的阿妹,敬爱的阿妹,咱说话能不这么横,好么?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人家猫哥有恩于咱,即便说话有些不地道,低俗恶趣了些,但你总不至于张口就扇人吧? 万一...... 对方被你气跑了,天晓得血屠逃远了没有,要是再折返回来,咋办? 又或是这位猫爷心黑手狠,老弱妇孺照打不误,你看看,就我们这些个残兵败将,谁能保护得了你? 半晌,气氛都是这么的凝固和压抑,忽然...... “呵呵,想不到是弟媳,刚才怪我没注意,冒犯了弟媳,对不起。”男子歉意的开口说道。 噗,噗...... 曹满和冷曼又喷了。 尼玛玛,啥情况? 画面要不要变得这么神速? 虎千斤一听,当即感到一阵的尴尬起来,连忙打消了脸上的怒气,“没,没关系,我刚才也有些不对,不应该对你发火。” 段虎长出一口浊气,看来这场无妄之灾总算过去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苍老了不少。 然而当男子再次开口的时候,虎千斤稍为平静下来的面容突兀又变得愤怒了起来。 “忘了和弟媳说一声了,老龙寨的这把大火,是我烧的。” 噗...... 咳咳...... 虎千斤...... 一对粉拳捏得嘎嘎爆响,眸子里的寒光堪比刀光,能一眼把人咔嚓了。 段虎再也沉不住气了,要是不赶紧开口打个圆场,恐怕接下来这场全武行能把老龙寨的大火都给灭了。 “猫哥,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这事......” 男子摆摆手,“小虎子,猫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一不二,吐吐沫是个钉,我说老龙寨的大火是我放的,就绝对错不了。” 呸! 段虎心里怒呸一口,虎爷信了你的鬼! 就你这翻脸不认人,瞪眼就干架的主,打认识你那会儿,就领教过你满嘴跑山炮的本事。 你还说一不二? 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虎千斤柳眉倒竖,浑身栗抖的喝声问道:“你说老龙寨是你放火烧的?” “不错,为了能做到尽善尽美,我还特地加了点料,否则这么大的地方想一把火烧了,不容易。”男子不以为意的回道。 闻听,虎千斤正欲怒暴,男子自顾自的又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是征求过寨老和寨民们的意见,否则我闲着蛋疼,放哪门子的火呢?” 大伙听后一阵凌乱...... 啥情况?究竟是啥情况! “猫爷......”虎千斤疑惑万分的开口道。 “呵呵,你是弟媳,叫我猫哥就成。”男子笑道。 曹满心里一阵......我去你个大草! “猫哥,你说你放火烧老龙寨,是寨老和大伙都同意的?”虎千斤不确定的问道。 “可不是嘛,我听他们说你们准备举寨搬迁,既然要走,何必留下寨子便宜那些黑狗皮臭王八?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反正寨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回忆留在心中就好,等找到了新的地方,老龙寨不一样可以重建嘛。” 这一解释,大伙都弄明白了,敢情这人看着刁钻,行事古怪,却古道热肠。 “秤砣,来。”男子招招手,曹满立马挪了过去,挪的速度还挺快,蹭着地皮来到了男子身旁。 “借个火用用。” 借火? 曹满一愣,他身上哪来的火?虚火倒是不少。 不等反应过来,男子掏出一根火柴,对着他的糙脸一划。 刺啦! 火苗窜动一下,点燃了火柴。 男子深深吸了口烟,随手把火柴弹到了远处。 曹满...... 擦!拿曹爷穷开心呢?这里到处都是火,大火,小火,火河,火海...... 偏偏拿曹爷的脸当火柴皮,贼猫子,不是好货! “生气了?来,给你点补偿。”男子拿出了几只瓷瓶,交在了曹满的手中。 “这些是......”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曹满有些发呆。 “瓷瓶里有药膏和药丸,药膏外敷,药丸内服,可治疗外伤,也能祛除尸毒,否则就你们身上的这些伤口,过不了几日都要变活尸。”男子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谢谢猫爷,太谢谢你了。” 曹满惊喜过望,刚想打开瓷瓶,却回想当初段虎的恶趣,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放心,正宗的老字号云猫老药,味道清新,疗效极佳,和某些人拿出的臭药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似乎看出了曹满的迟疑,男子开口说道。 “真的?” 曹满一乐,连忙拔开瓶塞,果不其然,清新的药香扑鼻而来,沁入心脾,顿时全身感到一阵的舒畅。 “猫哥,谢谢你的药,对了,你能给黑虎哥治疗一下吗?他......”虎千斤感谢的同时不免期待的问道。 “他啊?” 男子看了看满脸苍老的段虎,“他的事待会儿再说,我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先处理一下。” “其他事?”虎千斤有些听不明白。 “哼,别忘了,那具叫做血屠的小魑魅还在外面游荡着,不弄死的话,会继续害人的。”说完,男子脸色一冷,眼中寒光四溢。 “可是猫爷,血屠早就跑了,你到哪找它去呢?”曹满好奇的问道。 “放心,有猫爷在这,小魑魅跑不了。” 曹满嘴角一抽,小魑魅?我说你还能再牛掰些吗? 那可是凶残嗜血的血屠好么? 我们四个人拧在一起都打不过,到你这成了小魑魅。 情何以堪,叫人情何以堪? 心里不服,但架不住好奇,曹满问道:“猫爷,你用什么法子能找到血屠呢?” “呱噪,一边数毛去。” 一句话,曹满吃瘪,只是...... 数毛是啥意思? 头毛,脚毛,腋毛还是体毛? 男子迈步来到场地中央,随后拿出一只贴着黄符的木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鲜红的肉,随手扔在了地上。 “太岁肉!”段虎目光一动,露出了诧异之色。 “猫哥,这块太岁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机缘而已,可惜剩的不多。”男子回道。 “虎爷,太岁肉是啥玩意?”曹满就像个求学好问的小书童,眨着眼睛发出了扑闪扑闪的小星星。 “太岁肉是一种极为阴邪之物,这种东西对人非但没什么用,反而有害,但对阴尸邪祟却有着无比寻常的诱、惑,相传......”段虎解释着。 不等说完,段虎神色一肃,说了声,“来了!” 嗷...... 尸吼声飘荡在空旷的四周,巧妙的混入喧杂的火声中,让人难以分辨真实的方位。 很快,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远处的火光中,尽管离着还远,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能一眼认出,正是此前仓皇逃走的血屠。 出现的血屠狰狞着丑陋的面容,似有犹豫,又有些疑惑,动作缓慢的靠近了过来。 “有意思,小魑魅居然还能抵挡住太岁肉的诱、惑,看来并非是个无脑白痴,有那么点智慧。”男子轻轻说道,从容的话语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血屠靠得更近了,但依旧徘徊在空地的四周,猩红的眼珠里闪烁着浓浓的贪婪,黏稠的液体不断从尖利的尸牙中渗出,拉成长长的黏线滴落在地。 “猫爷,你的太岁肉似乎不那么灵光,这半天血屠都不肯过来。”曹满无心多嘴了一句。 男子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有道理,难怪小魑魅迟迟不动,看来这块太岁肉时间搁得太久,已经不新鲜了......” 曹满秃眉一耸,靠,原来是块馊肉! 男子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太岁肉,低喃着:“必须加点料刺激一下小魑魅才行。” 说完,男子把目光投向了坐地观看着的曹满,露出了一道和蔼的笑容。 曹满忽地浑身一颤,心里感到有些纳闷,明明四周热得像火炉,无端端自己咋会感到一丝寒意呢? 陡然间,眼前人影一晃,曹满身子一轻,已经被男子拎在了手中。 “秤砣,乖乖听话,待会儿猫爷给你糖吃。” 吃糖? 曹爷不是毛娃子,不吃糖! 曹满眨巴两下眼睛,没等弄明白对方的意思,身子腾空而起。 嗖......啪! 一老臀正正摔在了地上的那块太岁肉上,顿时,太岁肉被压得碎裂开来,鲜红的肉浆仿若浓稠的血水,染得曹满一腚都是红。 曹满心里这叫一个丧气,揉着酸麻疼痛的老腚,一看手上沾着的血汁,尼玛,真好比女儿家来了大姨妈,里外一片红。 “啥味儿?” 曹满提鼻嗅嗅,呕...... 黄河决堤长江翻涌,吐了一个稀里哗啦。 实在是太难闻了,腥,臭,腐,酸,馊...... 比当初掉粪坑里,比掉浆浆潭里的味道还恶心还熏人,强如曹满这般非人的抵抗力,也架不住太岁肉的那股味儿。 嗷! 正当曹满又吐又呕的时候,血屠猛的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咆哮的声浪高昂狂烈,夹杂着满腔的怒火和无穷的恨意,猩红的双眼怨毒的盯着曹满...... 血汁通红的老腚! 紧接着身形一动,仿若下山的猛虎、出渊的亢龙,带出一股强劲的腥风直袭而来。 这一刻曹满想死的心都有,眼看癫狂似疯的血屠渐渐充满在了他的视野中,突然间身后疾风掠驰,破空声响起。 嗖嗖嗖! 五道寒芒一闪而至,分别插进了血屠的胸口,尸血飞溅下,还在半空中的血屠仰面重摔在地,胸口上出现了五点闪烁着的赤芒星焰。 “小魑魅,知道耽误猫爷时间的下场是什么吗?满汉全席!” 冰冷的声音响起,男子晃身出现在了血屠的身旁,之后双拳抡开,膀臂晃动,一顿雨点般的拳影飞泻而下。 撞击声,撕裂声,碎骨声,惨嚎声...... 络绎响起。 片刻过后,男子收起了动作,像没事人一样拿着布擦拭着手上的污秽,脚下,血屠萎缩在地,在经历了极度狂暴的摧残后,仿若狂风暴雨后大地,满目疮痍。 “秤砣,伸手。” 目瞪口呆中的曹满这会儿也忘记了虎啸龙吟,本能的伸出了手。 “这是梅子糖,带点酸味,你尝尝。”男子在曹满手中放下了一颗糖。 曹满...... 你妹!曹爷是人不是狗,伸手,吃糖? 吃你姥姥的烟熏大奶糖! “不吃糖就请你吃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 看着像堆肉泥的血屠,曹满打一激灵,听话的把糖塞进了嘴里。 吧唧,吧唧,咻...... 梅子糖真好吃,香脆清甜,还带着淡淡的酸味。 “猫爷,还有吗?我想给小曼也尝一颗。”曹满自觉的伸手讨要着。 冷曼脸颊一红,故意干咳一声。 多大的人了,要糖吃? 你不嫌丢人,老娘还拉不下那张脸呢? “不给,剩下的梅子糖我还要吃。”男子拒绝道。 嗷,嗷...... 已经不成人形的血屠发出了一阵低哑的吼动,挣扎着扭曲的四肢想要爬起来。 男子抬脚就是一下,咔吧! 血屠脑袋一歪,脖骨断裂,即便这样,血屠不甘的挪动着身体,吊着一甩一甩的尸头挣扎着,怨毒的眼神比深闺的怨妇好要怨戾。 “哟,小魑魅脾气还不小,猫爷挖了你的眼珠当灯点。”男子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 曹满恶寒暴涌,大爷的,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咋感觉比鬼还凶呢? 血屠...... 好可怜哦! 曹满心里默默认同着自己的想法。 “猫哥,先别动手。”忽然,虎千斤开口道。 “弟媳有事?” 虎千斤点点头,“我想讨个人情,把血屠交给我们来处置。” “小事情,弟媳喜欢的话,尽管去做好了。”男子退到了一边。 虎千斤颔首一谢,转而对冷曼说道:“小曼姐,血屠交给你了。” “谢谢阿妹......”短暂的失神后,冷曼感激的看着虎千斤重重点了点头。 点燃一根火把,冷曼脸色复杂的走向了依旧挣扎着的血屠,目光低垂,带着说不清的感情。 眼帘中,那张臃肿糜烂、丑陋恶心的尸脸,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面容,消瘦刚毅,却带着一丝桀骜不驯之色。 正是这张面孔,曾深深打动了冷曼的心扉,魂牵梦萦...... 也是因为这张面容,令她痛不欲生、悲苦绝望...... 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冷曼温柔的放下火把,动作轻缓柔弱,就像是在轻抚着爱人的脸庞一样,是那样的柔情那样的怜爱。 呼...... 火光涌动,在一声声凄惨的咆哮声中,血屠扭动着尸躯化为了火球。 泪水模糊了冷曼的双眼,顺着面颊无声的滑落下去。 “小曼。” 不知何时,曹满站立在一旁,轻轻握住了那双微微颤抖着的柔夷......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唉,痴男,怨女......” 男子摇摇头,转头看到了依偎在段虎身旁的虎千斤,“又是一对野鸳鸯。” “小虎子,恭喜恭喜,老树发芽,铁树开花,不知啥时候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满园春色落地呱呢?” “猫哥,你就别寒碜我了。”段虎苦笑一声。 就自惨兮兮老巴巴的老样,落地呱? 蛤蟆都不呱! 虎千斤羞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很快又问道:“猫哥,求你看看黑虎哥的伤势,他......” 男子摆了摆手,随后伏下身子,探二指搭在了段虎的脉搏上,片刻后又检查了一下段虎的身体...... “唉......”男子轻叹一声站了起来。 “猫哥,黑虎哥他还有救吗?”虎千斤着急的催问道。 “弟媳,如果小虎子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男子不答反问道。 “我不会离开他的,哪怕只剩下一天,我也会守在黑虎哥身边。”虎千斤不假思索的答道。 男子微微一笑,“小虎子,运气要不要这么好,点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居然被你小子薅了,相信你家爹娘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段虎神色一动,“猫哥,你是说我的伤势还有的斡旋余地?” “因此我才会说你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不过......” 话锋一转,让正激动着的大伙心里就是一突。 “想要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而且期间的过程也格外艰辛,吃苦头是免不了的,把握嘛,一半的一半。”男子又说道。 “有一半的希望就行,猫哥,我这条命交给你了。”段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看得出,在他眼里是多么的信任对方。 “那就好。”男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天要亮了,我们也该动身了。”男子说道。 “猫爷,我们这是要去哪?”曹满上前问道。 “我们是指我,小虎子和弟媳,跟你和你那口子没关系。”男子淡淡的说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虎爷是我的兄弟,阿妹是我的干妹妹,他们去哪,我和小曼也要去哪。”曹满不高兴的回道。 “呵呵。”男子一笑。 曹满耸眉,呵呵是几个意思? “我家庙小,容不下大佛,还有,我这人喜欢清净,二位还请自便。” 这是在下逐客令。 “何况,这期间不容外人打扰,否则一旦出了闪失,小虎子可就真成了翘腿的老屁倌了。” 曹满气憋,“不行,你这是强行要把我们分开!”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再提醒一点,救人可非儿戏,你要是真的关心小虎子......” 男子微微沉吟了一下,“十年,如果他的病能好,十年后就在这,你们再见就是。” 曹满纠结万分,但是一想到段虎的伤势,他闷沉的叹了口气,“那十年后要是没见到呢?” “那你就帮他烧些元宝蜡烛,免得在下面受冻挨饿。” 曹满攥紧双拳,心里一阵......卧槽! “对了,有位姓刘的老倌托我给你捎句话。” “我干爹?他还好吗?他让你给我捎什么话?”曹满心急的问道。 “他说他还指望着你给他养老送终,还有,狗肉馆可不能歇业,手艺一定要传下去......” 听着男子的话声,曹满渐渐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对啊,咋把干爹的事忘了呢? 当初的这份承诺并非信口胡诌的,曹满是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看来,真的是要到别离的时候了...... 十年,不过十次春去秋来,不过十载匆匆岁月,但...... 人生有几个十年,又有几次沧桑? “虎爷,阿妹......”曹满哽咽了起来。 段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保重。” “你也要保重。”曹满鼻子发酸,泪珠子不断在眼眶里打着转。 一旁,即将分别的冷曼和虎千斤抱在了一起,湿红着眸子都哭成了泪人。 曹满强忍着伤感,转头问向了男子,“猫爷,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猫烨。” 说话间,男子把头上的毡帽取了下来,满头的银发下露出了一张清瘦而又白净的面容,周正的五官,额间淡淡的皱纹昭示着岁月留下的风霜,深邃的眼睛幽幽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看得出,男子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十分帅气英俊的小伙。 曹满...... 我去,长相倒是挺有味道,却是个老白脸,还是个白发的老白脸,一样是老倌倌。 猫爷? 这是真名吗? 不想说就别说,曹爷才不稀罕知道你的真名。 敢情,曹满把猫烨听成了猫爷,还以为对方是在故意捉弄他一样。 现在挺好,段虎因为过度衰老,黑发变白发,猫烨也是一头银发,只是他的这头银发是如何来的,外人不得而知。 师兄弟并排一站,好么,一对儿白头翁。 按照猫烨的说法,就叫做一对儿老屁倌! 曹满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离别的哀愁仿若阴霾的秋雨,淡淡浓浓,凄凄凉凉。 “秤砣,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猫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明亮的目光闪烁个不停,直勾勾的看向了曹满身后的背包。 “啥,啥事?” 曹满敏感的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的不怀好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也不是啥大事,猫爷出手向来不会空手而归,你看是不是该意思一下?”猫烨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曹满懂了,敢情对方是想要钱,不过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不能让人家白帮忙一场不是? “多,多少?” 猫烨笑得更亲切了,目光扫了扫背包后,伸出了两根指头,“不多,就两个小金人。” “啥?小金人,还俩?”曹满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两个小金人。”猫烨重复了一遍。 擦! 这是要钱吗? 这是分明讹钱,光溜溜的讹钱! 曹满吞咽一口吐沫,心肝发颤的问道:“猫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猫爷从来不开玩笑。”猫烨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那我问你一句,为什么费用会这么贵?”曹满泪花都快急出来了。 猫烨眉梢微微一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费用包括我转移了老龙寨的寨民,还帮他们烧了整个寨子,之后帮你们出手打小魑魅,给你们的云猫老药,治疗小虎子的医药费,以及被你一老腚坐碎的太岁肉和给你吃的那颗糖......” 猫烨如数家珍般,把费用一件件一样样算了个清清楚楚。 曹满听得几乎喷了老血。 其他事他想的通,可那块太岁肉分明是你这贼猫陷害曹爷,故意耍的诈,还有那颗梅子糖...... 我去,见过小气的,没见过你这么抠搜的,一颗屁大点的糖都要算钱,你咋不算算曹爷屁股开花、里外一腚红的损失费? 曹满憋闷咆燥,有心不想给,可他敢吗? “这个......” “猫爷,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看我这趟出生入死,总共也就捞了三个小金人,这可是老命钱,你总不能忍心要去俩吧?”曹满好声好气的商量着。 猫烨脸上的笑容渐冷,“秤砣,知足吧,这个价格已经是打过折的,否则别说两个小金人,三个都给我也不够。” 见曹满哭丧着脸,猫烨又说道:“没法子,猫爷也挺穷,特别是后期治疗小虎子的费用......” 猫烨打声哀叹,“唉,穷啊!” 曹满含着泪点点头,曹爷一早就看出你是个穷飕飕,否则干嘛要戴着顶破毡帽? 可你再穷,有曹爷穷吗? 瞅瞅,一身破衣烂衫还没袖子,裤裆大洞连着小洞,白腚都能看见,不,现在是红腚! 曹满千不舍万不舍,最后在肉痛万分心疼千层的心情下,掏出了两个小金人。 拿着小金人,猫烨脸上的笑容又鲜活了起来。 “小虎子,弟媳,开路,我们回家!” 这时候,灰沉沉的天空渐渐翻亮了起来,鱼肚东方,散尽阴霾,碧空如洗,万里晴明。 老龙寨的大火也终于熄灭了,焦黑的废墟上冒着袅袅的青烟,就像带着寂寥的哀愁,在初晨的徐风中飘荡散去,用那呜呜的风声低诉着曾经的一切...... 当吐露的朝阳散发出了点点的金辉,曹满拉着冷曼的手,静静地目送着段虎三人缓缓消失在了泪水模糊的视野中。 十年...... 十年后,我们也许还能再相见吧! 千语百结终有别,此去天涯各一方。 他年故土再聚时,洒泪相守莫相忘。 ......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