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我爱你》 第 1 部分 [青春校园]《p.s.我爱你》作者蓝白色(vip正文完结+番外) 美男展览 顾西曼的父亲是一名烈士,他在和战友一道抢救军队物资的时候英勇献身。 当时西曼不到一岁,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所以,“爸爸”这个词,于她,是极其遥远而陌生的。 可就是这个遥远而陌生的词,让她成了喜欢打架的坏孩子。 十几年来,她一直懵懵懂懂地过着没爹的日子。小的时候不懂事,别人笑她没爸爸,她就和别人打架。 事端明明不是她挑起来的,可她偏偏不知道在老师面前哭,往往结果只能是被妈妈拎回家一顿狠揍。 而第一次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英雄的女儿,是在她中考的时候。 她因为“烈士子女”的名号加了分,踩着分数线上了市重点高中。 她还记得,那时候,住在她家隔壁,总笑她没爹的那个好哭的小胖子,光荣地落榜了。 “没事的,你还可以读中专嘛!”……哈哈哈……她安慰了他几句,心里大笑着离开。 总体来说,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一直以来,她在年级里的成绩都只是在中游的徘徊,小学到初中一直靠着体育和“烈士子女”的名号加分。上高中之后因为没再长过个儿,被校篮球队无情的抛弃了。 她不用训练,多出大把时间,玩到再不想玩了,到头来还是觉得看看书会更快乐点儿。之后,顾西曼成了别人眼里用功起来的小姑娘,而她的成绩,也是一路上窜,一次一次月考,她的名次噌噌噌的往上窜,收都收不住。 两年下来,竟还坐过几次全年级第一的宝座。 高三那年,经历了昏天暗地的复习,之后,便迎来了高考。 她考得并不是最好,但志愿填得好,再一次踩着分数线,上了t大,教所有人都跌破眼镜。 顾妈妈有了这么个争气的女儿,别提多骄傲了,在亲戚面前也难得的抬了一次头。 而原来正眼都不愿瞧他们一眼的那些个叔叔阿姨们,也仿佛一夜间就和他们家重新熟稔了起来,送礼的送礼,慰问的慰问,都说自己的儿子女儿要是有西曼一半争气,就谢天谢地了。 瞧那变脸的速度! 她吃着某叔叔送来的旺旺大礼包,心里那 个乐开了花啊! 首都北京诶! 为了省火车票的钱,一直想送她去学校的母亲最终还是让她一个人上了火车。 卧铺车,睡在她上铺的也是个大学新生。 西曼是那种说两句话就能交上朋友的人,两个人聊得当然是相当的投机。 “考到哪了啊?” “t大。” “哇,好厉害!”这人满眼艳羡。 西曼详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他:“你呢?你考哪啊?” “p大,”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就在t大隔壁。” 西曼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犯嘀咕。得!p大,你牛! t大,p大,伟大的高等学府。伟大的北京。 一天一夜的颠簸,她终于到北京了。 下了车,站在站台上,西曼停在了移动的人流中,仰起头,呼吸一下北京凌晨的空气。 这一路都挺顺,西曼在出站口又碰到了睡她上铺那哥们儿。人家不忍心看她一女孩子在外头待上几个小时,就为等头班的公交车,于是好心让她搭了顺风车。 的士一路平稳前行,直接开往学校。 晨曦微露的大好天气,西曼迎来了她大学生涯的第一天。 大学新鲜人,也就是俗称的菜鸟顾西曼,在新生报到的时候,就和那几个同系的学长学姐混了个脸熟。 “顾西曼?不就是那个说话很甜的,很喜欢笑的那个?” “印象深刻啊!” 几天后,学生会面试的时候,看着一大叠的简历表,有人就这么记起了西曼的名字。 而此时,刚刚报到完的顾西曼,正和替她提行李的那个师兄有说有笑的朝着宿舍楼走去。 顾西曼考进t大,希冀着要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知识改变命运”,是她的座右铭。 这所学校,可谓人才济济。光西曼寝室,就一个省理科状元,一个北四直升的保送生,16岁就已经在science杂志发表论文。而最后一个,除了是两届奥数冠军外,比其余三人还多了一项荣誉。 她是系花。 一个女生,一个漂亮的女生,一个考到了t大计算机系的漂亮女生,打从进校起,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系上所有雄性生物的注意。 她叫维佳 佳。 文蓝、肖菲、西曼都挺喜欢她。 维佳佳这人呢,不仅漂亮,还挺仗义。 和西曼一样,这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很喜欢笑。 可这笑,和西曼的笑,那可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对于西曼时常挂在脸上的笑言,朋友们评价……嗯,是有点娇憨,笑声也是那种脆生生的,甜亮的,可说白了,也就是没啥美感。而维佳佳就不一样了,人家笑起来,又亲切又特好看,花一样。 也难怪大家要叫她公主了。 而每次公主不愿去打饭或者要人上课帮忙给占位子的时候,她都会用她那天下无敌的笑来对付西曼。 就像,现在这样—— 维佳佳拉着西曼的手,一个劲儿地摇。 “西曼——帮我打饭,好不好?” 维公主可是“撒娇界”翘楚。甜的声线,再配上无敌的笑,杀的人片甲不留。 “可我……得先去一趟校办。可能没那么快。” 西曼不好拒绝,嗫嚅着答道。 佳佳无谓地耸耸肩:“没事,你一点之前回来就行。” 于是,小苦工顾西曼,不请不愿的做起了打饭工的角色。 而第一次见到臣向北,就是在学校食堂门外的公布栏上。 10米长的公布栏,被众多广告、校园招聘和社团通知贴得满满当当。而“他”,就在这各式各样的海报之中。 四张a4纸大小的海报。 海报最上方贴着清晰度极高的照片。 照片下边则是人物介绍。学校名称,学院,专业,届别,qq,msn,甚至身高体重三围,都一一列出。 美男的人像展览,不少人被吸引过来。 大家都来看明星。 西曼看了下面的人物介绍。 p大。 得!又一个p大的!敢情小白脸都上p大去了。这叫别人可怎么活? 美术系。 不错不错,长得就跟假人似的,这么帅,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哇哈哈! qq339120…… 这倒是得赶紧记下来。 而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无聊,把人家的隐私公布出来,还美名其曰什么校草评选,弄得此番人潮涌动,则没多少人 会去关心了。 男生女生,全都挤在这公布栏前。 西曼本来只想要看一下贴在旁边的勤工助学启示,被美色吸引了过来,看了一会儿,她看够了,想要挤出人群,可这美男子吸引力实在是超强,她身后,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山人海了。 人越聚越多,她站在前头,死活出不去,于是只能在这推推搡搡的人潮中,踟蹰,进退不得。 她想要出去,可后头的人拼了命的想要往前挤。 她盯住后头那个女生,用眼神告诉她:麻烦让路! 可人家根本不睬她,只顾着观赏校草,口中啧啧称到“美男子啊美男子”。 她进退不得,侧了头,再看一眼“美男子”,没忍住,又再看一眼。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西曼走出不远,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一眼,叹一句,这些人…… 哎!有碍观瞻。 ************************************** 十二点不到,食堂就已经“高朋满座”,西曼一手一个饭盒,艰难地穿行其中。 西曼个头不算小,可那群柱子一样杵在前边的高个儿,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挡住她所有视线和所有光线。 顾西曼想看看今天有什么菜打,无奈,看到的,全都是这些高人一等的背影。 她被笼罩在他们投下的阴影下,举足不前。 突然,身前一个高个儿男生嚯地回身,西曼躲避不及,重心不稳,险险站住了,可手里的饭盒“砰”一声被碰到了地上。 她看一眼毂辘一样在地上打着滚的饭盒,赶忙躬身去捡。 “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连声道歉,作势要帮她。就在这时,她瞥见了男生手腕上一串黑曜石手链。 霎时,心头一滞。 她不自禁地抬起头。 视线,自男生的手腕一点点上移。 劲瘦的手臂,t恤的袖口,突出的喉结,尖削的下颚,薄唇,挺直的鼻梁。 男生的眼睛是黑曜石色,紧紧盯着她看,眸子里同样泛着困惑的光。 万佑礼?!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面前这张脸看。 而面前的男生,短短几秒钟内,由茫然变为讶异,最后转为惊喜, 他蓦地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西曼?” 猪在食堂 而面前的男生,短短几秒钟内,由茫然变为讶异,最后转为惊喜,他蓦地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西曼?” 万佑礼和他的那帮同学早就占好了一片地儿。 重逢的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心中打着鼓。 西曼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开始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厮怎么也考得到t大?毕竟,以他那种狗屎成绩,考t大,用古人的话来说,那叫难如登天。 而对万佑礼来说,这姑娘的样貌变化显然是个更值得深入探讨的话题。 她带着眼镜。大的、黑色的镜框衬得一张脸孔又白又小。 一直没变的、线条柔和的下颚,尖尖的,小巧的颌骨,脆弱到似乎用力一捏就会碎掉。 鼻子是可爱的弧度,尖端微微翘。 突然就忆起,有一次体育考试,他做俯卧撑,她数个数,他抬头看她,就见那挺翘的鼻头上,一直挂着一滴汗,倔强地不肯低落。直到哨声响起,他爬起来,替她揩去。指腹的水汽很快蒸发,却留下暖暖的余温,一直消散不去。 她和记忆中一样,可是,又有了些不同。 哪里不同? 眼睛……对,她的眼睛不一样了。过去的顾西曼,眼梢轻扬,微微带笑,他再没见过比她还适合笑的女孩子了。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亮,水光盈盈。现在,同样的水光,却带了湿气,有点雾气迷蒙的意味。隔着雾气,隔着镜片,更叫人心痒痒地想要一窥究竟。 而她低头吃饭的时候,眼睛就会掩在发丝下。他真想伸手拨开她的刘海儿,好不容易才忍住,却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西曼丝毫不客气,占万佑礼的位置,吃万佑礼碗里的东西。 她低着头大快朵颐。 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有多久没吃肉了? 她一边嚼着糖醋排骨,一边咿咿哼哼:“你怎么考到这里?” “我爸把我弄进来的。” 原来如此…… 万叔叔现在可不得了。当年他和她爸是最铁的战友,可惜,一场事故,西曼没了爸,万叔叔则大难不死,享受后福。 万佑礼初中一毕业就被他爸用各种关系弄到北京最好的中学读书。 送行的那天,西曼就躲在机场大厅的柱子后面,看着万佑礼进安检口,心里想,如果自个儿老爸还在,她是不是也能像万佑礼那样,坐着飞机,上北京念书去? 而今年他们大一新生的军训汇演,万叔叔也来看了,还是由校领导亲自陪着来的,阵仗还真是不小。她那时候在穿着迷彩服的学生队伍中,当所有人都在叫着“首长好!”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 她把头埋低来。 还是不想了。 人比人,气死人。 万佑礼撇撇嘴,对这姑娘的吃相表示不满:“饿死鬼投胎啊你?” 西曼学他,撇撇嘴,不知收敛,反倒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吃得要多香有多香:“我就是饿死鬼,怎么着吧你?” 既然万佑礼都到这儿了,西曼以后就指望着跟他混了。自己喜欢贪小便宜,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正他有钱! 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西曼猛地抬头,却正撞见万佑礼一瞬不瞬的目光。 做贼心虚,他倏尔收回视线。 西曼也从愣神中恢复过来,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万叔叔把他弄进来,看来对他的指望不止一点点了。可打死她也不信他会洗心革面,就此从良,好好读书。 万佑礼别开眼,一边咬筷子,一边思索着她的问题。 西曼受不了他一想事情就咬喜欢东西的习惯,脏死了,她有多少笔是被他咬烂的?想想就来气。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这毛病还没改掉? 许久,他缓缓道:“我都想好了,这四年,好好照顾你。把你养胖一点,然后……领证儿结婚。” 他说的郑重其事,脸上少有的严肃。 西曼一下子懵了。 他小心翼翼窥伺西曼脸色,然后——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循声看向他们这边。西曼脸部瞬间僵硬,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收拾饭盒。 “诶……怎么,就走了?” 万佑礼立刻收敛笑容,一着急,就什么都顾不上,伸手便攥住西曼纤细的手腕。 “室友等着开饭呢。” 西曼蓦地被他拉住,手腕疼,她拧眉看他,没好气地说。 生气了?—— 他仔仔细细看她 紧蹙的眉心紧蹙,尔后,无奈地撇撇嘴,声音慵懒:“真是……怎么这么禁不起逗?” 无奈是无奈,可他显然不打算松手,轻轻一拉,西曼就被他拉着坐下了。她手试着挣了挣,可他力气大,她挣不开。 “你看你打的都是些什么菜?”他那筷子挑开她饭盒盖子,指着里面的青菜,“是人吃的吗?” “我是猪行了吧?” 她嘟着嘴,瞪着他。 边上那俩高个儿听她这么说,一时没控制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万佑礼剜一眼,不得不捂住嘴,想笑不敢笑,快憋成内伤。 万佑礼咬了下唇,伸手,按住曼眉心,他不喜欢看她皱眉:“那你这半个月,碰见我之前,就过这种猪的日子?” “没错!” 情况有点遭。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西曼已经准备好吵一架了。他……他瞧不起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嫌弃她的菜,欺负她,开她玩笑,还不肯她走。 记忆再往前推移一些,记仇的脑袋开始自动翻出他更多的“罪证”:还好朋友呢?一到北京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说好保持联系的,可她给他写过多少信,他 第 2 部分 回了吗?一封都没回过…… 面前这女孩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忆,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善。 万佑礼有不好的预感,寒得直起鸡皮疙瘩。 无奈,他只能垮下脸来,狠命抓了抓头发,半天憋出一句妥协的话:“算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你看你,瘦成这样,可怜巴巴地给谁看?给谁疼?我就活该了是不?摊上了你,说话还得悠着点,玩笑开不得一句,免得惹你不高兴……你说,我容易吗?啊?” 记忆里的万佑礼,是少话的少年,轻易不开尊口。 可现在,京片子说得这么顺溜,还顺带眉飞色舞这么一回,就差声泪俱下了。 有那么严重吗?西曼心里暗笑,隐忍的怒意不知不觉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舒展眉心,拍拍他,大赦天下似的:“好好好,你不容易,不容易。这样行了吧?” 没可能的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西曼奔回寝室,就见到佳佳一张气鼓鼓的脸。 西曼把饭盒放到她桌上。大鱼大肉,菜色丰富。 佳佳打开饭盒,不看她。 西曼一愣,转念一想,饿肚子等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公主心里憋了气,摆臭脸,这也是难免的事。 下午有大课,她决定占个好位子,让这小妞消气。 思修课,整个梯形教室坐满了人。所有电扇马力全开,也驱散不了教室里的燥热。上周的课,老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个点名册,100多号人,一个一个点过去,也不嫌烦。抓出了近一半的人,这些人,统统被扣了考勤分。 他那神捕手的名号,就此传开。没人敢翘课。 点到西曼的名字时,她答了声“到”后,继续埋首写简历。 在学校bbs上看到的召家教的广告挺适合她,她决定试一试。 她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她写,还不忘向一旁的文蓝讨教讨教。文蓝已经找到了一份学期工,经验比西曼多些。 另一边,维佳佳发完短信,便探过小脑袋,看她在写些什么。 “天!又是简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勤啊?” 她但笑不语。 写完简历,西曼这才歇下来,眼睛乱转。 佳佳的手机,就放在她面前,镜面的屏幕周围贴满了闪闪发光的水钻,刺人眼球。她看一眼,再看 一眼,想了想,决定问问。 “那个……一部手机,大概要多少钱?” 被问到感兴趣且无比了解的事情的维佳佳,立刻来了兴致,“噌”一声转过脸来,脸开始向西曼讲解手机的“奥秘”。从牌子,型号,到价位,甚至连专卖店的位置,一一道来,事无巨细。 最后,西曼决定买一部小灵通。 “小灵通啊?那我可不陪你去买了。”佳佳挑起一边眉毛,柔声劝哄,“西曼——还是买部手机吧!我给你推荐的几款,超赞的!” 这时候,佳佳手机进短信了,她忙着回短信,放西曼一马。 佳佳的男友是在军训的时候认识的,歌唱得不错,长相嘛……就确实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西曼偷瞥一眼佳佳正打着的那一行字。 “我爱你……” 哟!就“爱”了啊?才在一起几天啊?! 西曼撇撇嘴,转过头去继续写她的简历。 西曼在买小灵通的路上,路过了那家手机专卖,nokia是维佳佳强烈推荐的牌子,说是又好看又好用,西曼脚步不受控地走进店里。 反正看看又不要钱。她自我安慰。 店员见西曼在柜台前左顾右盼,甜着声音问,同学,想要看哪款啊?我们现在搞促销,买手机,还带送号和送话费呢。 西曼被问得心虚,下意识盯住标价牌。 “你需要什么价位的呢?” 见西曼眼睛死盯住标价,店员职业性地笑了笑。 人类最该死的就是虚荣心。西曼心里骂到,手却不听使唤,随便一指,嘴巴也不听话:“让我看看这款。” 身边,另一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给我看看这款。” 西曼一愣,下意识顺着声音源头望去。是个女孩子,一双眼睛,很大,很亮,正看着西曼。 怎么会这么漂亮? 她心中啧啧称奇,不禁从上到下打量起人家来。 女孩有一张让人看一眼便记住的精巧脸孔。头发黑亮,微卷,短上装,热裤,露指凉鞋,指甲贝涂着闪亮的深色蔻丹。而她身边那男的,身形挺拔,板鞋,麦色小腿,肌肉匀称,深色沙滩裤,白t恤……西曼觉得这身打扮甚是熟悉,视线不禁再上移一些,看向男生的脸……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这是西曼 一天之内第二次碰见万佑礼。 店员把手机取出来,女孩接过,转头看向万佑礼:“这个好漂亮,我要这个。” 万佑礼却盯住西曼,似乎没有听见女孩子在说什么:“你买手机啊?” 西曼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会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听了他的问题,下意识就低下了头,小声应道:“嗯。” “钱够吗?” 钱够吗?——西曼可以感受到,万佑礼话一出口,旁边那女孩眼神顿时狐疑起来,投向自己。 在这样的注视下,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够?还是不够? 万佑礼一张脸绷着,一点也没有中午吃饭时的那种喜剧色彩浓厚的脸部表情。 西曼突然间想逃。 “我有事,先走了。”她说完,转身离开。 推开玻璃门,她听见身后传来万佑礼的声音:“小姐,我要这个了。” 紧接着,是女孩兴奋的尖叫声。 出了店门,西曼也没心思去看什么小灵通了,直接打道回府。 “西曼!” 她没回头,加快步子。 “顾西曼!” “……” “你给我站住!” 她仍旧大步大步向前走,可惜,万佑礼腿长个子高,一会儿功夫就追上来。 他把一个袋子塞到西曼手里。里面是手机的包装盒。 “跑这么快干嘛?” 谁跑?—— 她想这么辩解来着,可连她自己都可以听到自己剧烈喘吸的声音。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她把袋子拎起来,拎到万佑礼面前:“这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看上这个了吗?” 他一脸不解。 “我不要。” “买都买了,你要我退?” “你女朋友不也看中这个了?你可以给她啊!” “切!”他又撇嘴了,难怪他笑起来嘴巴有点歪,肯定是因为撇嘴撇多了,“我待会儿给她买个更好更贵的。这种……两千还不到,什么稀罕?!” “不稀罕才给我?” 西曼把袋子塞还给他,可是眼睛里已经有一丝丝不舍了。 他紧盯着她眼睛看。明明就很想要,偏偏还要逞强 撒谎。他笑,然后正一正脸色:“别废话,给你就拿着!” 西曼抱着盒子,几乎要蹦起来,突然想起忘了跟他道谢,于是回头叫住正往回跑的万佑礼。 万佑礼蓦地收住脚。 “谢谢!” 她怕他听不清,双手拢在嘴边,大声说。 他看着笑嘻嘻的她,不知道怎地就愣住了。不过,他脸上立马又浮现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无所谓地挥挥手,闪身进了店里。 晚上熄灯后,寝室人开卧谈会。 这时候西曼的手机进短信了。 她这号码,除了寝室的人,目前就只有万佑礼知道了。 她打开短信来看,果真是他。 他发笑话给她。 “星期天没事做,我到一家外商公司里面乱逛,乘电梯下楼。 在某一层电梯停住了,门打开,看见一个衣著性感的女郎,一手挽著名牌手袋,一手扶著电梯门,身体斜靠著,用挑逗的语气问我:够□吗? 我控制住汹涌的思潮冷静分析,人家外商公司就是不同,人家外商企业的女职员就是开放,怪不得有人说,我们比他们落后起码三十年,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我平静地说:□是□了点,但我喜欢。我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样子也一定很酷,作一个有骨气的受传统文化薰陶男子汉,要在新时代新潮流面前努力转变思想,不能甘於落后。 突然间那女郎用手袋猛地向我砸来,一边还说:你这变态! 直到晚上我才醒悟,原来她说的是:goingdown吗?(下楼吗)” 顾西曼承认,自己是笑点很低的人,看了短信,当即就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大家都好奇的问她。 “没事儿!朋友发了条笑话给我。” “送你手机那朋友?” “是啊!” “小心哦!” “小心什么?” “小心他要追你哦!” “不会啦。” “不会?” “是啊,我看着他长大的。我们没可能的啦!” 那个男孩 西曼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这时寝室人都还在睡觉,她跑到过道里给妈妈打电话,用昨天买的那只手机。 西曼家里开了一间早餐铺子,妈妈每天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在忙了。 她把遇到万佑礼的事告诉妈妈。 妈妈在那头语气不甚关心,可当她说万佑礼送了自己一只手机时,那头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妈妈对她说:“西曼,手机还给人家。” “……” “太贵重了,你怎么能拿?” 她愣住,然后笑出声,让妈妈听见,脸上却没有表情:“他家那么有钱,手机而已……妈,没事啦!” 妈妈态度强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一直不喜欢自己和万家有什么瓜葛。原来也是,万佑礼到她家玩,妈妈也是一副很不待见的脸。 她最后只能答应把手机还回去,心里却想着阳奉阴违。 这天傍晚,下了课,文蓝叫西曼陪她去一趟p大。 她坐在艺术楼大门外的楼梯把手上,眼睛乱转。 文蓝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够,得向她大哥要。 西曼见过文蓝的大哥。还p大的呢,素质差得很,对文蓝也不好,读艺术的,却一点艺术涵养都没有,文蓝进去跟他拿钱,也不知道拿不拿得到。 p大的艺术楼果然是花了大价钱造的,设计师就是p大的校友,听说还上过某建筑杂志,整面都是玻璃墙体,气派得很,外部造型是个巨大的“之”字,体现设计者的匠心独运。 玻璃墙体反射出耀眼的光。西曼无所事事,顺着这光,走近些看看。可是这面墙反光地厉害,她都快贴到墙上了,才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楼的一间画室,有人正在上课。学生一个个坐在架好的画板前,围成一圈,模特坐在中央。 一个人,位置离这墙很近。西曼鼻子贴在墙面上,看这人的画作。 是一副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人物素描。 她没什么艺术审美观或者那种被称为艺术细胞的东西,可即使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他这画画的好。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明暗有度,不差毫厘。 而且,总觉得有光,落在了画中人的眼中,黑白色中,是淡淡的光辉。 就在西曼欣赏他作品的时候,那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头。 他,和她,中间明明隔着玻璃,可她为什么会有鼻尖被撞到的错觉? 实在太近了,近到令人觉得电光火石。 “西曼——” 有人在不远处叫她,她条件反射地迎着声音回头,见文蓝正在大门口向这边招手。 西曼急忙跑过去,呼吸都乱了。 “你在那里看什么?” 文蓝笑嘻嘻的,看来钱是要到了。 “啊……没什么。走吧!” 西曼边说边下楼梯,然而她的脚却已经不受她控制了,台阶只下了一级,就再迈不出第二步,而眼睛,也不受指挥,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 照理来说,在玻璃强烈的反光下,西曼根本不可能看清画室里的哪怕一点光景。可此时,她却仿佛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坐在窗边的人,仍旧看着她。 一直,一直。 ****** 文蓝拿着高数书,悄无声息地走到西曼身后,手绕到西曼前头去,将书举高,然后松手。书垂直落在桌子上,“啪”的一声。 西曼肩膀一抖,看着书桌——凭空出现的高数书。 随即,她扬起头。文蓝的脸,正罩在她的脸上,长发垂下来,小瀑布一样围住她。她吓得一激灵,顺手就拿高数书砸过去。 “噢!你干嘛啊?” 文蓝赶忙揉着脑袋,吃痛惊呼。 “是你啊,突然出现,吓人啊?” 文蓝劈手夺过书,敲西曼脑袋。 “突然?你没事吧!我叫你几遍了。”文蓝脸皱起来,“刚才一上完课你就走,连书都忘了拿。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啊?” 想什么?—— 西曼眼前“倏”地一下浮现出一双眼睛。 她无意识地摸摸鼻子。要不是有面玻璃,她,肯定会撞到那个人的鼻子,那该有多疼!而此时,她再度想起那个人的脸孔,再度莫名其妙地慌了神。 那个人,她是见过的。可是具体在哪见过,又是什么时候见过,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熟悉却陌生,一想起,就觉得有羽毛在自己心尖撩拨。 “看看看,你又走神了!” 文蓝煞有介事地摇头,手不安分地在她眼前晃。她掩饰失措,扶了扶镜架,把书夺回来,翻开,盯着今天教的公式看。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可从没这样过,脑子不是自己的一样,一切不受控,一切混乱。 她觉得自己这是病了。生病,要找药,或者医生,她得求救。 她把这事儿告诉了万佑礼。 这小子读得懂女人心!万佑礼的哥们儿这么说过。虽然她是不相信啦,什么读得懂心女人心?可别人都这么说,她还是姑且试一下。 可是,西曼找他解决问题,却没料到他听了自己一番话,突然间沉默下去,双唇也越抿越紧,眉心坏脾气地蹙了起来。 周身陷入怪异的低气压,而气压中心,就是这个一言不发的万佑礼。 她的病很严重吗?要不然他干嘛一脸焦躁不安? 西曼小心翼翼窥伺着万佑礼的脸色,不巧他就在这一瞬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攀住她的肩膀:“那人是谁?” “什么?” “那个人,是,谁?” 他的语气,带了凶狠,刀锋直指向西曼。 “我问你,那个男的是谁?” “……” “说啊!!” 她是来找他解决问题的,不是要他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兴师问罪的。他有什么好气愤的? 况且,她又没说那个人是自己。她明明说的是“我一朋友怎么怎么……”,他替她“朋友”操心个什么劲儿? 西曼低声骂了句神经,准备走人 第 3 部分 。 可万佑礼出手更快,一下就掌控住她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上。他出手没轻没重,害她肩膀咯咯响,疼死了。 “你放手……” 西曼压低了声音,却没压低怒火。 如果不是在自习室,周围没有正在用功的人,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尖叫着踹他几脚。 “万佑礼!放手!” 他抓得更紧,短短的指甲几乎抠进她薄透的皮肤:“顾西曼,不可以,听到没有,不可以。” 这个人,早不发神经晚不发神经,偏偏在她有要紧事向他求助的当口乱发神经。 她这个气啊! 他小时候就这样,平时很少生气,可一生起气来,那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谁都得让着他。 这小子,还是没长大啊,这么拗,这么跋扈,她不让着他,他就会一直气下去。 妥协的,是西曼:“我听到了,不可以是不是?知道了啦!” 他看她脸上的神色,看一眼,再看一眼,确定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你这么用力干嘛?我的肩膀痛死了!” 得以解脱,她赶紧柔柔自己的肩。 “谁叫你要吓我!” 他一脸戚戚,扬起眼角看向她,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西曼几乎要吹胡子瞪眼了,对此,他只无谓地耸了耸肩。 “吓你?我?搞清楚哦,这是谁吓谁呢?” 西曼不服,作势打他。 意料之外的,她手落下去,没有遇到一点抵抗,眼看巴掌真要扇到他脸上,她手一抖,险险收住,停在距离他的脸不到一寸的位置。 懵了一会儿,她悻悻然收回手。僵着脸硬是嘻嘻笑了两声。 “傻了吧?哼,谁叫你这么狠心抓我肩膀的?都破皮了!” 她看着自己肩上两道血印子,她穿无袖,白皙皮肤映衬下,抓痕红的刺目。 他下手怎么这么没轻没重?—— 她在心里嘀咕。 瞪一眼万佑礼。下一秒,她瞳孔一跳,瞬间僵住。 因为,万佑礼……亲了她。 就这样,令人猝不及防地倾身过来,低下头,在她的肩上,落下嘴唇,然后,舌尖舔舐。 她,真的,彻底傻了。 张着口,半天憋出一个字来:“你……” 万佑脸上表情,僵硬的,吃惊的,一点也不亚于西曼。 许久,他蓦地别过脸去,语气别扭却强硬:“不是破皮了吗?口水能消毒。我这是在给消毒!” 你离开我 臣向北下了课,就回到自己在校外租的公寓。 一般学校里北京本地的学生,总是隔三差五的回家一趟,而他自大一起就一直住在这里,因而很少回家,偶尔父亲会叫他回家吃个饭,他原则上阳奉阴违。那个名义上的家,实在是太冷清了,而他本质上,一直是害怕孤独的人。只有臣子墨那小p孩说想哥哥了,要他回家的时候,他才会真心地考虑考虑。 朋友一开始还亏他,说他找了这么个地儿,是不是准备金屋藏娇,好和女朋友私会来着。 他也不答。 懒得解释。 到头来,倒是常常有人来向他借公寓,把女朋友带来他这还挺有格调的公寓,总比花钱去旅馆开房来得划算。 而臣向北也是很好说话的人。最后就演变成,他一个月里竟有十几天的时间要在外头过夜。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也不愿多说什么,对他们鸠占鹊巢的行为,听之任之,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在他这里留下什么旎丽过后的证据。 他是怕麻烦的人,很少自己清理房间,不想到时候钟点工来,清理出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今天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联网,登陆自己的msn,联系人里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小小的,亮着的头像。 破天荒的,她竟然在。他心里波动了一下,点开对话框。 她同样是怕麻烦的人,没取什么花里胡哨的网名,昵称就是自己本名“臣景阳”,头像也是msn默认的头像。 “在?”然后就等候,等她回应。 不久,她回了两个字:“是啊。” 他看了一眼电脑下角标显示的时间。 北京,东经116度,北纬40度。 旧金山,西经122度,北纬37度。它们的时差,是16个小时。 你离开我,又是多少个16小时? 他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开视频。” 她立即就回了一个害羞的图片表情,后头是文字:“我现在失眠, 这几天也是睡眠严重不足,丑死了,不要。” 他笑了,打:“哪里丑?”打完了这三个字,顿了顿,又给删去,改成“哦。”敲回车键,发过去。 她没再回。 他等了等,打:“你们那里应该是早上,你现在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字还没敲完,她突然发了一条过来:“我有事,先下了,bye.”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头像迅速暗下去。 就几秒时间,他反应过来,笑一笑。她总是这样,溜的这么快,他已然习惯,也就不太在意了。 他关了msn,关电脑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点开ie,登陆学校的bbs,他替臣子墨在bbs上征家教,现在来看看成果。 因为提供的薪水很优厚,他发的帖子下已经有了不下100的跟帖。 他修改了帖子,在用人要求后头了加上家里保姆的联系方式,然后退出。 下楼去吃饭,和饭馆老板的儿子一起打onlinegame,老板儿子一下子就被干掉了,他们这一国的人也陆陆续续全死了,最后只剩臣向北一人,竟也能过关。老板儿子看着臣向北玩的这么风生水起,看着臣向北的点数噌噌噌的往上飙,羡慕的眼都直了。 玩到忘了时间,外面的天全擦黑了,臣向北退出,付了饭钱就要走,却被老板儿子拦住,要他教自己绝招。 他说自己要回去,还有高数的作业。 “学美术的也有高数作业鬼?”明显不信。 “鬼知道为什么学美术的也要学高数。问我们校长。” 说完,趁空就奔出店门了。 写完作业,洗漱,睡觉。 臣向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今天是她离开的第208个星期三。 而他们每一次的聊天记录他都保留着。字数不多,总就这么寥落的几句。 每一次,她在线,两个人聊,他都是这么紧张兮兮的。 他发过去,等到回应了,就开始字斟句酌的回复,不可以太冷淡,也不可以太积极。 时间长了,他就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会在线了。于是,他就开始在固定的时间段等待,直到她姗姗来迟。 再后来,他们客气了,冷淡了,聊天的次数也逐渐稀拉起来。他也从最初的怅然若失到逐渐适应。 臣向北觉得, 时间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温晴微说,喜欢上异父异母的姐姐,偏偏父母又不答应,电视里演这个桥段都演烂了,臣向北,你是不是太俗了点? 他那时候笑了一下,答:“谁说不是呢?” 可是,事实上,这个姐姐,并不爱他。 这一点,电视剧的那些编剧倒是不这么写的。 他晚上失眠,从床上爬起来,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 喝了点酒,头有点痛,他坐在窗台上抽烟。 寂寞的烟,点燃空虚的夜。他试过找寻一些能填补他心中缺口的人或事,可他目前还没有找到。 很烦闷。 他只能暂时把心放空,看向窗外。 阳台上是晾着忘了收的床单,半干的t恤看起来有点皱。 还是睡不着,他只能画画。 画板架好,勾画用的铅笔,打阴影的铅笔,哗啦哗啦全被他从笔袋里倒出来。 见不到她的人,他只能凭借记忆来画这张素描。可是起笔的时候,他就停住了。 脑子竟是空白一片的。 他想了想,开始胡乱画东西。渐渐的,凌乱的构图变得明晰起来:中心构图上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一个女孩,匆匆离去,留下一个背影。阳光洒下来,玻璃墙体反射出刺眼的光。女孩奔跑的动作,定格在远处的台阶上。 青春洋溢的画面。 他停下笔,看看自己画的东西,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渐渐地,回想起,今天下午那个躲在玻璃后面看着自己的女孩子。 还有,她的那双眼睛。 眼仁透亮,披着水光,这样一双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你也不乖 不久后,西曼知道了,那个让她“生病”的人,叫,臣向北。 她一遍遍的,在纸上写着这三个字,手不累眼不酸,整张纸整个心,都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顾姐姐,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小脑袋,眨着大眼睛窜近西曼的视线。她做贼心虚,赶紧把纸揉成一团,握进手心。 换上笑脸的顾西曼看向小朋友:“怎么样,做好了?” “嗯!”臣子墨献宝一样把习题书捧到西曼面前。 她看着面前这张稚气明显的脸。 白白的脸孔,微微笑的眼睛,鼻子挺直。知道不应该,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在面前这张脸孔上寻找臣向北的影子。 不应该啊不应该! 她收拾心绪,埋头改题目,勾,勾,勾……100分。 这孩子,聪明地要死,每次都100分,还要她这个家教做什么? 臣子墨正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悬空,踢啊踢荡啊荡。西曼俯下身,捋一捋他细细软软的头发。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不知道的都可以问。” “什么都可以问?” 她点头,不够,再点一次。 “你为什么要一直写我哥哥的名字?”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舌头打结。 “也……也不是。就是……那个,练字,姐姐在练字。学校里,老师有没有要求你们练字?” 小脑袋歪了歪,说,你也要练字啊? 西曼点头。 “哦,那……还有一个问题。” “……”不会吧?! “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家伙讨喜,又可爱,拿了满分,向西曼要奖品。她拒绝不了,于是,只得到最近的超市买冰淇淋给他。 臣子墨的父母管得严,甜食一律不准他碰,冰箱也从用来储存这一类东西。而子墨,喜欢黏着西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由着他吃冰激凌,而且还帮忙瞒着他哥哥。 孩子,就是这么好哄。 臣向北大概7点左右到家,两个人有足够时间分吃掉一大杯和路雪。 西曼想着,不自觉咽口口水,跑得更快,飞也似的,5分钟不到,就已经回到臣家大门口。 她站在门外,顺了顺气,按响门铃。 应门的人,出乎意料,是,臣向北。西曼怔了怔,抓抓脑袋,闪身进去。 她把冰淇淋藏到身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臣向北看见她手里的东西,“藏了什么?” 即使百般不愿意,即使子墨满脸乞求地看向她,可最后,她还是把东西交了出来。 一大杯冒着寒气的冰激凌,纸杯壁上流淌着一串串可爱的水珠。 臣向北拧住眉心。 他回头,看向跟着来应门的的子墨。 “不乖。” 视线转回,看着玄关处驻足不前的西曼。 “你也不乖。” 西曼进到客厅,才发现有大人在。 女人,金丝边眼镜,笑容恬静。 “是来教我小提琴的……”子墨嘴巴动了动,不甘心地加上两字,“老师……” 小家伙脸色不善,坐在老师旁边,坐着针毡一般。他前几天才气跑一个,今天又来一个。源源不绝,供货不断。 而他不开心的另一个原因:冰激凌落入了臣向北之手, 他小小的脸上写着绝望,愤愤然,不甘心,小狗一样寻向西曼,任老师怎么拉,都不肯挪动半步。 西曼走过去,在子墨耳边说了一句,小家伙眼睛立刻亮起来,扒到西曼耳边,小声说“说话算话哦!”见她点点头,这才乖乖随老师上楼。 她目送子墨离开。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被迫学这么多东西。心算,英文,小提琴,画画……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在军分区大院里和朋友疯玩,没有烦恼,一点都没有。 臣向北是不是也是这么长大的? 她眼斜睨着,窥伺他,却突然一阵错愕。 臣向北正在吃冰激凌,样子出奇可爱。 看着他吃,西曼觉得好笑。这哪是在吃东西?这么仔细,那么小心,简直像要研究出每一口的成分。 兄弟俩应该都很少吃这类东西。 她眼睁睁地看着臣向北把整杯冰淇淋吃个精光,最后还是没克制住,“嘿嘿”笑出声。 声音小,臣向北却听见了,蓦然抬起头,看她笑颜。 她赶忙收敛,整理心绪,拎着包,坐到里间的桌上,拿书出来看。 c++本来就难,她现在又无法真正静下心来。有些题目做过了,第二遍做还错。 看着各种各样的程序,她只觉得头越来越大。半天没翻一页。 她还在看着那一行,余光扫到臣向北走过来,走到她近旁。似乎,还弯下了身,看她的书。 他一手搁在椅背上,一手支在桌脚。这样的姿势……她心底局促,他却似乎浑然不觉。 她闻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 她闻到他嘴里香草冰激凌的味道。 顿时,不能思考,无意识地翻一页。纸页翻过,“哗”一声, 清清脆脆,甚是好听。 他在旁边,不说话。 离得太近,他的呼吸有些冰,略低的温度从她的脸颊拂过。 她局促不安,抬头不是,不抬头也不是,目光定在他的喉结处,愈发不能反应,只觉得被一种怪异的磁场包围,困住,动弹不得。 “这里,”他伸手指着一处,“错了。”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 “你用了数据库语言。这里不能这么用。” 她镇定住,拿着笔,却根本不知要在哪落笔,抬头看他,眼色尴尬。 臣向北轻轻抽走她的笔,修改程序。 他有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延展上去,是有力的手腕。他头压得低,太阳穴上细密的汗珠,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比无聊的计算机程序更吸引人,西曼只顾着看他侧脸,根本没注意被窥伺的人,是否已经写完,是否抬起了头。 臣向北放下笔,转过脸,“就是这……” 他噤声,继而,缓缓眯起眼。这小色女眼里那抹一闪即过的迷醉,没逃过他的眼睛。 “咳!咳!” 西曼干咳了两声,赶紧调转视线。 臣向北直起身体:“就是这样。” ****** 练琴结束,子墨从琴房一路奔下楼,屁颠颠 第 4 部分 跑到西曼跟前。 在西曼身边坐定后,子墨眼睛一直盯着钟看。 哥哥过一会儿就要去打球了!他嘻嘻笑地等着。 果然,没多久,臣向北便拿了篮球,准备出去。子墨看着哥哥背影,“胜利在望”四字写在脸上。 不料,臣向北到了玄关,却又折了回来,看着坐在客厅里好整以暇的一大一小两人说:“要不要去打球?” “啊?” 情况变化太快,子墨张大着嘴巴,迟迟反应不过来。 “会打球吗?” 臣向北有些突兀地问一旁的西曼。 她语塞,没有回答。 原本的计划是,臣向北一走,两人就开电脑打游戏。周末大好时光,紧张学习过后,在电脑前玩个昏天黑地,惬意!惬意! 家里所有电脑都设了密码,就是要防着小家伙。可这密码要防西曼,就有点困难了。她是谁?她可是t大计算机系的,怎么着也不能辱没老师的辛勤栽培啊!编个木马,存在u盘里,插入电脑,开机程序一启动就自动运行,盗个密码,简直是小事儿一桩。 子墨悄悄拉住西曼衣角,上眼睑挑起,巴巴儿地看她。 可最后,小女子顾西曼故意忘记一小时前跟这小孩儿做的约定,并忽略他乞求的眼神,依着自己的心,朝臣向北点了点头。 三人篮球 离小区不远的篮球馆,设施齐全,却没多少人,算上西曼、子墨、臣向北,还不到10个。 西曼和子墨更像是观众,看臣向北练习投篮。 线外,带球,三步上篮。篮球旋转着被送进篮筐,掉落,在地板上弹跳起来,他接住,再投。准星不错,运动量越来越大,他气都不多喘。 场上零零散散的人不时向他投去一瞥。 顶窗撒进午后最后的阳光,是橘黄色的,带点慵懒。 西曼有点蔫了,子墨坐在她旁边,正眼都不瞧她。 挺无聊的。臣向北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参加。他自己,篮筐,有这两样似乎就足够了。 她拄着头,看着这了无乐趣的投篮秀,看着场上那个寡漠的男生。 有比赛才好看呢! 有人按耐不住,上前邀臣向北一起打球。彼时,臣向北一球在手,没搭理那人。 “拽什么拽?” 抱怨完,扭头便走。 转头同时,身后的臣向北突然弹跳起来,投球。带点挑衅意味的,球划出一个上扬的抛物线,擦着那人的头顶飞过。 球碰到篮筐,发出“哐”的声音,险险地落进篮网。 球进了,臣向北笑了笑,走过去,捡起球,箍在腋下,完全不理其他人,径直朝大门走去。 “臣向北?” 要走了吗? 西曼站起来。 “我去买喝的。” 她“哦”一声,重新坐下,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出自己视线。 “美女!会不会篮球?” 一个人走到休息区,仰头问西曼。 她还在盯着门口看,听见声音,神经一跳,循声望去——是刚才被臣向北彻底忽略的那个。 “三人篮球。我们缺一个人,女生也可以。” “……” “你是臣向北朋友吧?” “……” “我和臣向北认识的,也算你半个朋友了吧!” 男孩子笑容阳光,也友好,嘴巴甜,一口一个“美女”。 西曼有些不解。他和臣向北是朋友?可为什么他邀臣向北打球,臣向北理都不理他? “怎么样?美女,帮帮忙吧!” 他双手合十,乞求的姿势。 西曼看向另一边的球场,他们几个也是齐刷刷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转身,对子墨嫣然一笑:“小鬼,看姐姐打球。” “姐姐,这个人……” 子墨面有难色。 “怎么了?” “哥哥他不喜欢这个人。” “喂,小鬼!你怎么说话呢!” 这人似乎听力很好,子墨说那么小声他都能听见。 子墨肩膀一颤,扁起嘴,不说话了。 西曼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微俯下身,凑到子墨耳边说:“想不想姐姐帮你打赢这个人?” 子墨小脸揪起,不确信的眼神。 “我打球可是很厉害的!” 子墨小幅度点点头。 上了场,西曼看这些人,才知道他们真是高人一等。 六人分成两组。 另一个队员见小姑娘咬着牙齿,以为她怕,于是笑着安慰,“别担心,”他指指邀她加入的那个男生,也就是子墨口中哥哥不喜欢的那个人,“这小子是高手,小心点。” 她没说话,手臂伸长,“givemefive.” “小姑娘挺嚣张的嘛!” 队友斜睨她一眼,笑着同她击掌。 比赛开始。 西曼身高是绝对劣势,但胜在灵活度高,开球后,她第一个抢到球。 穿着帆布鞋还跳的这么高,其余五人开始对小姑娘另眼相看。马虎不得啊!本来还想着让让女孩子的众位男士都认真了起来。 “高手”半路抄截她,不客气地拦住西曼,想着这身高优势就足以压制住她行动了,却不料这小妞儿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嗔着笑了一下,趁他发愣的当口,球斜路叩击地面,再弹起,瞬间便从他□穿过。同时,她身体一侧,大步一跨,下一秒到达他身后,接住球。 直到身后传来篮球持续叩击木板的“啪啪”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调转方向追去。 还没出3分线,他就已追上她,要截她的球。却不料她使了个假动作,看准队友位置,出其不意地把球传出去。 队友接住球,投篮,得分。跑过来拍她肩:“小家伙!不错嘛!!” 西曼笑嘻嘻。她初中可是校女篮,要不是高中以后个头没怎么长,被体育部给刷下来了,她现在可绝对不止这个水平。 挥汗如雨的感觉很不赖,西曼卯起了劲儿打满场,15分钟结束,玩成一票的男生把毛巾丢给她,她也大方拿起来擦汗。 这时,一瓶矿泉水送到了她面前,她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发现臣向北。 “喝吧。” 他说,波澜不惊的脸。 她接过,碰到瓶子的一瞬,一股凉气直冲手心,真是冰!扭开盖子,灌一口水,沁凉的水润过喉咙,舒服。 她用胳膊擦嘴角,说谢谢。 他没再说话,坐到她旁边。 她胸口起伏,有些累,直喘气。臣向北觉得她每一声呼吸都敲在他心上,不太自在,看着场上的人上篮,有些心不在焉。 这人,很喜欢沉默。西曼瞥一眼臣向北冷冷的侧脸,这么想着。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少说话,少说话。 气 氛真是冷。 “高手”走过来,对此地的低气压浑然不觉,视线只停在低着头的女孩身上,对女孩旁边淡漠却又嚣张的臣向北视而不见。 西曼看见一双篮球鞋走到自己面前,一抬头,便有毛巾落下来,盖她头上,阻隔了视线。 隔着毛巾,她听见爽朗的笑声。 西曼把毛巾扯下来,看到阳光灿烂的笑脸。 “美女,球打得不错嘛,叫什么名字啊?” 这厮,大方搭讪,西曼呵呵笑,“你先说。” “我?呵呵,”他学她笑,“詹意杨。” “顾西曼。” 他站着,她坐着,夕阳美好,青春的汗水味。 臣向北看这两人一眼,嚯地起身,抿紧的嘴唇微微松开,对顾西曼说:“走吧。” “顾姐姐,你好厉害!” “是吗?” 她摩挲小孩子柔顺的发顶。 “是啊!这样……这样……”他比划着投篮的动作,“那些人都没你厉害!” 顾西曼那个骄傲啊!他们那是让着她,这场比赛,和女孩儿玩乐的成分居多。 西曼心里自是知晓的,却并不说破。小孩把她当偶像,又肯跟她说话了,她何必破坏? 臣子墨和顾西曼,一大一小,一左一右,配合得极好,在人行道上互相传球玩儿。 臣向北那时买水回来,正见一个弹跳而起的纤巧身影。瘦细的脚踝,流线型的身体,骄傲地扬起的脖颈。指尖触及篮球那一刻,脸上绽开一个张扬而狡黠的笑。投篮得分时,吐着舌尖,冲着看台比出v手势。 他在暗,她在明,瞬间,美好的错觉。眼前这个顾西曼,完全是个陌生人。 此刻,错觉再度降临。 夕阳差不多隐到了天边,剩下的最后一片湛红与浮云一道,交织出漫天云霞。 臣向北走在后头,看着前边镀上一层霞光的两人,一时晃神,不自觉笑了出来,连自己都没发觉。 “哇哦!” 前边突然的一声惊呼换回他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 子墨球丢偏了,西曼没接住,看着球朝车道飞去,她小声惊呼,立刻跑过去,眼睛一直盯着球,根本不看路。 看着莽莽撞撞的顾西曼,耳边响起汽车行驶而来的声 音,臣向北心里骤然绷紧了一根弦—— 一辆汽车,离她不到3米的距离,还在匀速前行。 西曼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可前倾的身体,根本收不住。 “小心!” 声音都没来得及冲出喉咙,条件反射地,他一个箭步向前,迅速拽住西曼手臂。拉扯的力道太猛,西曼还没看清眼前景况,就已经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环住他腰。失重跌倒时,整个小臂着地,沙砾瞬间划进皮肉,她“啊”的痛呼出声。 臣向北后肩胛狠狠叩在地上,刹那间,骨头发出闷闷的磨合声。他的手,紧紧扣住她后脑勺,她额头磕在他锁骨上,又是一阵麻痹。 他感觉到剧烈的心跳,自己的,似乎,还有她的,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引起彼此胸腔里的共鸣。 一声一声,“扑通,扑通……”,捣进耳膜,他莫名其妙烦躁,支起上半身,看怀中的她:“没事吧?” 她蹙着眉摇头。 他松开她,她也松开他,两个人站起来。 到医院,该上药水的上药水,该包扎的包扎,该缝针的缝针。 西曼额头一大块纱布,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甚是滑稽。 “没事吧!” 他伤得轻,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等她。 “没事。” “自己能回学校吗?” 她点点头。 他拦了辆出租车,她坐进去,他却没关门,手扳住车门门沿,探进半个身子,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那句:“真的,没事?” 他眉毛下撇,嘴角也微微耷拉着,西曼看着这样的臣向北,想笑,拼命忍住。 “真没事儿。师傅,开车吧。” “等等。” 司机识趣,没有发动车子。 臣向北脸上没表情,西曼看着他打开包,找东西。翻了半天,弄出个皮夹。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臣向北塞了几张百元钞到她手里。 “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这女孩,此时的表情有些吓人。 “……”他斟酌了用词,“……医药费。” “这点小伤,药都不用换。”她拒绝。 “拿 着。” 这么霸道。 她手僵住,脸也僵住:“不用,算是我请小家伙吃的。” “我知道你家境不好,”他看了看她紧握成拳的手,“这些钱,以后你打车来教课的时候也可以用。” 西曼皱着眉,看着钱,想了很久,久到原本黑亮的眼睛变得大雾弥漫。 僵持良久,她眼一闭,暗暗吸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睁开眼,淡淡的眼神,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 汽车发动。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臣向北。 他呆在原地,看着越行越远的出租车。 “臣向北,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自言自语,问自己,却问不出答案。 不可亵玩 只可远观,的男生。 标签:危险,请勿靠近。 ******************* 几乎每个周末,西曼去教课,都能碰到臣向北。 子墨不是说他哥哥很少回家的吗? 西曼难免气馁地想。 后来西曼学乖了,这个月起,每次都在臣家的公寓楼下,等到看着臣向北离开了,她才进去。 她有自知之名,知道和这样优秀的人有交集,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她也很明白,自己定力是不够的。 他,于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 雷池不可越过。 于是索性不相见。 臣向北每周末都要学画,每次西曼算准了时间赶到大厦楼下,便可以望见臣向北离去的身影。他总背着画板,骑单车。单车、男生,是小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连背影都这么美好!西曼感叹。 可惜她不太敢直面臣向北。他总给人距离感。“生人勿近”的气质强烈到不容忽视。 而且,这个男生,知道用钱解决问题。 顾西曼这么想,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今天他没骑车,背着画架匆匆离开。西曼收回视线,进楼里。 走几步,恋恋不舍地回头。已经没了臣向北身影。 乘电梯的时候,西曼瞥一眼电梯壁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女孩,很平凡,白开水一样。 她叹口气。视线胶在镜子上,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甘,于是一步步走过去。她把眼镜摘下来。 她的皮肤好,很细腻。可除了皮肤好之外,这张脸,乏善可陈了点。西曼客观评价。佳佳总说她打扮起来会很好看。她自己倒没看出来。 而眼睛下的黑眼圈张扬得很。昭示她的睡眠不足。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苦哈哈的孩子的脸。 提示音响起,西曼悻悻然收回视线。 应门的是子墨。 门开了一条缝儿,一只小手攀在门沿略低处,一双眼睛也是滴溜溜转。见是西曼,门立刻大大敞开,子墨小小的身体“啾”一声窜出来。 “顾姐姐!” 西曼见小孩子眼睛里有泪水,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臣向北刚才骂我了!” 他理直气壮,直呼某君大名,身体陷进西曼怀里,脸蹭啊蹭。 “你哥哥?骂你?” 她惊讶,想象不出臣向北发火的样子。 “嗯!”子墨仰起脸,拼命点头,“他还缴了我的游戏碟!” 西曼无语。又是游戏。 “顾姐姐要帮我骂他!” 西曼连忙拒绝,“那可不行!” 她怕他的! 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子墨。一个小时过去,他一声不吭。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这小孩儿,挺记仇的。 她无奈地想着,走过去,俯下身。他今天一道习题都没做,脸冷得很,眉心皱着,小老头一样。 “怎么了?” 她明知故问。他别过脸去,不看她。 看来她是罪无可赦了!西曼笑一笑。小孩见她不怒反笑,愣了愣,瞄一眼西曼,很快收回视线,恢复 第 5 部分 一脸冷然。 “要不这样?”西曼拍拍他后脑勺,“你做完这些题,全做对的话,我就把游戏碟拿出来让你玩个痛快。” 小家伙脸上的冰山有点松动了。 西曼笑容无害,声音低低的询问:“行不行?” 子墨想了会儿,不确定地看向她:“可是……哥哥房间锁起来了。” 西曼找了两根回形针,扳直了。蹲在臣向北门外,双眼对上门锁。 子墨跟在她身后,她回头,就见子墨兴奋地看着自己。 她转回视线,回形针插进去,嵌进卡槽。耳朵也凑过去,仔细听锁孔里的声响。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很轻的“啪嗒”声。 bingo!西曼转动门把。门开了。 子墨再按捺不住,跳下椅子冲过来。 身后传来踢踢拖拖的脚步声,西曼突然回头,子墨正撞进她怀里。 “回你房间写作业去。” 西曼点点他鼻尖,趁其不备“砰”的关上门,落了锁。 这是她第一次进臣向北房间。 西曼印象里,男生的房间,应该是万佑礼那样的。带着浓烈又嚣张的色彩,数不清的封面夸张甚至妖冶的cd,球星的海报,永不整齐的床铺,一盆怎么也弄不死的仙人球。 臣向北的房间,有阳光混合青草的味道。墙上挂着梵高的画,向日葵。书架上码着精装画册。 西曼到处都翻遍,没发现游戏碟的影子。 复合式的卧室,里面还有一个房间。西曼推门进去,扑鼻一股浓厚的油彩味。视线不自禁定格在幽蓝的墙体上,那片手绘的点点星空。 原来是画室。 西画室中央放置画架,画架上是一幅已经完成的作品。画上,一个女孩,匆匆离去,留下一个背影。阳光洒下来,玻璃墙体反射出刺眼的光。女孩奔跑的动作,定格在远处的台阶上。 青春洋溢的画面。 这场景倒和学校的艺术楼很像。西曼喃喃想着。 调转视线,落进眼帘的,便是散落满地的颜料,和靠墙的角落那一摞画板。和卧室相比,这里简直凌乱到极点。 继续找,终于发现了游戏碟。 西曼像凯旋的士兵一眼,举着游戏碟,迎接子墨钦佩不已的仰视。 “题目全做完了?” 子墨点头如捣蒜。 她一题一题改。全对。 “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这个疑问压在西曼心上很久,再不问出来,她肯定得憋出病来。 虽然心早飞到游戏上,子墨还是点了点头。 “你成绩很好啊,为什么还要请家教?” 小脑袋霎时耷拉下去,声音低低的:“我成绩不好。” 西曼听不懂,满眼不解:“可你每次做题目都对那么多!” “我……”他看一眼西曼,咬着牙齿,许久,继续道:“我假装成绩不好的话,妈妈就会多管我一点。” “……” “我每个星期就可以多见爸爸妈妈几次面。” 西曼一怔。 面前的孩子,撅着嘴,像做错了事,委屈又倔强,惹人怜爱。她记起,他总喜欢问她: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西曼总是回答不了他。 “那你哥哥知道吗?” 片刻沉寂后,西曼问。 “这个方法还是哥哥教我的哦!” 子墨顿时恢复神采,自信地笑。 小家伙玩游戏,顾西曼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索性窝进沙发。她这几天都在写代码,平均一晚只睡三个多小时。 实在是困,她睡得缩成一团。用手机设了闹钟,5点响。然后安心睡去。 臣向北看看电脑屏幕,再看看茶几上这张游戏碟。 他进到子墨房间的时候,子墨在电脑前奋力厮杀,心无旁骛,直到他走到他身后,手绕过去扣了扣电脑桌,子墨才惊觉地回头。 一张恐慌的小脸,落入臣向北视线。 “你怎么开的电脑?” 小家伙不说话,瞅着臣向北,眼神惶恐。 “游戏碟怎么拿出来的?” 他看一眼沙发上安睡的顾姐姐,咬了咬牙,就是不说。 臣向北循着他的视线,望向沙发。 迷蒙间,西曼听见闹铃,挣扎着要爬起来,可这闹铃,响了不过半秒,便再没了声响。她脑子混沌,思绪跟不上听力,索性翻个身继续睡。 臣向北取消了闹铃,将手机轻轻放回小茶几。 沙发上的人睡梦中皱起了眉,侧过身去,留给他整个背影。 顾西曼的头发,异常柔顺,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像是要在上面镀上一层金粉。 她总穿t恤,宽大的t恤,显得她越发的瘦。布的五分裤下,膝盖曲着并拢,腿是晶莹的象牙白色。侧躺的身体,腰侧的曲线毕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词:女人。 臣向北将薄被盖在西曼身上,俯下身,掖一掖被角。 西曼的睫毛微颤了一下,随即,睁开眼。她这双眼睛,在经历了片刻的迷茫后,正对上向北的眼睛。 她硬生生愣住,陷进眼前这双琥珀色的瞳孔里。 琥珀色,深得无底的眼眸,淡漠却温柔,矛盾的光。距离近,周围全是他的气息。这让她呼吸有点困难,思考变得缓慢。 臣向北咳了一声,西曼赶紧坐起来,神色紧张,不知道往哪看,紧攥住被角。偏臣向北仍旧沉默,她在诡异的静寂中,脸色嫣红,心不在焉,只能一直盯着他衣领看,不能移动。 见西曼醒了,子墨找到救星,机灵地跑到西曼身旁坐下,抱住西曼手臂。 “顾姐姐!臣向北要骂我!” 臣向北面对指控,没一点反应。反倒是面前的顾西曼猝然投过来心虚的一瞥,看得他太阳穴“咯噔”一跳,脸上声色不动,心脏莫名揪紧。 西曼看着臣向北面无表情的脸,心想,完蛋了! 她深吸口气,扬起头,大有不管不顾的意味,“是我把游戏碟从你房间偷……拿出来的。不关小鬼的事。” “你——进我房间?” 臣向北的脸不再冷然,却仍旧不善。 “顾姐姐好厉害的,比电视里的小偷还厉害,一下子就把门弄开了!” 孩子没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妥,可已经感觉到姐姐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蓦然一僵。 “我只拿了这张碟,”她咬牙,窥伺向北脸色,“其他什么都没碰。” “……” 他沉默。审视的目光。 她愈发不安,脸渐渐苍白,“真的……” “也是你解了我设的密码?” 她猛地闭起眼,颓然地点点头。豁出去了,他能把她怎么着? 忽而,耳边传来些微的笑声。她心里犹自七上八下,听得这低低的笑声并不真切。迟疑着,她疑惑地抬眸。 臣向北的确是在笑。 “你似乎比子墨还要怕我。” 他笑问。 提到嗓子眼的心,瞬时回落。西曼松口气。 “我真有这么可怕?” 他好奇,摸着自己额头问。看她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他觉得有趣。 西曼心里不服,仰着脖子,一脸耸动,“是啊!你这么凶,当然怕!” 美人出浴 今天的辅导,又以一个100分结束。 西曼看着子墨,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像臣向北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带点无机制的黑。 “姐姐——” 子墨小手伸过来,是来要满分的奖赏。 西曼兀自神游的思绪被牵回。她看看子墨摊开的手掌,立刻会意,从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糖。 她冲着子墨晃晃手里的糖。子墨立刻像小老鼠一样,做贼心虚地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西曼把他带坏了,因为他现在变得比她自己还喜欢吃糖。 这都是些很便宜的糖,水果味的,奶油味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却是西曼和子墨两个唯一快乐的来源。 他“啊——”地张大嘴,西曼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再剥一颗,放进自己嘴里。 窗外的雨声惹人心烦,她便把电视的声音开大,动画片闹嚷嚷的声音,充斥着耳朵。 “记不记得吃糖的步骤?”子墨小大人一样问道。 “记得。” “先剥糖纸。然后舔一下。再放进嘴里。闭上眼睛……” 西曼闭着眼睛笑。 “姐姐,再吃一颗!” “不行,已经5颗了,再吃要长蛀牙了。” “姐姐姐姐,就一颗,好不好?” 西曼受不了人家的软磨硬泡,受不了人家撒娇,受不了那双长得像臣向北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 “最后一颗啊!” 再念一遍吃糖心法。再笑。 西曼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那种淡淡的琥珀色,带点无机制的黑。西曼反应慢了半拍,倒是眼睛的主人先笑了:“怎么吃糖还要这么多技巧啊?” 为什么,他进门,她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她正思索着这个问题,突然见到臣向北在笑,心一跳,眼睛再动不了了 。 臣向北笑起来更好看,左边的酒窝,浅浅的,却叫人印象深刻。眉毛会沉下去,压住弯弯眼角。这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蜜罐里泡大的少年,他的笑,没有一点艰辛的意味,轻轻松松,没有杂质,没有负担,让人迷恋。 她这种生活地苦哈哈的孩子,是禁不住这种笑的。越轻的,也就越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果他能常常这么笑就好了。 子墨半推半就,被臣向北推去练琴。 房间里只剩西曼和臣向北两个人。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他看西曼一眼,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又灭了:“公路在化雪,交警设了路障,封路了。”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你今天得住这里。” 他补充道。 封了路,小阿姨来不了,这吃饭成了大问题。臣家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眼神达成一致,望向西曼。 西曼指指自己鼻尖:“我?” 在他们的目送下,西曼进了厨房。冰箱里倒是应有尽有,只不过大多都是她平时碰都碰不到的菜。 洗菜切菜倒油热锅,番茄炒蛋。 她低头,看着溅到衣服上的油花,懊恼了一下下。这可是新衣服,怎么就遭在这油花上了呢? “那个……围裙在哪啊?” 她朝外一喊,便听到脱鞋提提拖拖的声音。 脚步渐渐逼近,最终停在了西曼的身后。 西曼转身欲接过臣向北手里的围裙,他却把手一抬,躲了过去。 臣向北手绕过来,把围裙的带子套到西曼脖子上。西曼察觉到他的手触碰到自己颈侧凉薄的肌肤,背脊蓦地僵直。 西曼是千万个不愿意,可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奇怪,她的身体,站着,再动不了。 真是酷刑!西曼无力地想。围裙系好了,身后的压迫感却没消失。臣向北似乎没有走开的打算。 “你……” 西曼的嘴里只吐出一个字,便蓦地闭了嘴——臣向北突然探过头来,抬手碰了碰她的嘴角。 臣向北个子高,头在西曼肩膀上方,手在她唇边,随时可以将拥她入怀。 西曼不敢动,连呼吸都不自然。臣向北似乎并没发觉她的异样,擦掉她嘴角那一滴汤汁: “刚才偷吃了?” 西曼“啊”一声,赶紧拿袖子擦嘴。 臣向北终于走掉。西曼原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这下终于得以解脱,手无力地撑在台子上。 两菜一汤,三大碗满满的饭。 子墨看着,鼻子就皱了起来。西曼暗叫不好,再偷眼看臣向北。 臣向北倒没什么,没表情,自顾自,吃饭夹菜。 “小鬼,怎么不吃啊?” “我要烤羊架,我要红酒?扇贝,饭后甜点要拔丝苹果。” 西曼苦笑,手伸过去,逗逗子墨尖尖的下巴,“那个,你说的那些,姐姐不会做啊,怎么办?” 子墨一听,不得了,脸放下了,嘴巴嘟起来,跳下椅子跑回房间。 “砰”的一声。 西曼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许久,她才悻悻然收回手,挠挠头,冲臣向北笑一笑。 他看着她,眼神异样:“我刚刚进房间,看他作业摆一边,玩电脑,就说了他几句,他憋了气,不敢向我发。你也知道的,他喜欢你,才敢向你这么发火的。” 他解释什么?他不用解释的。她又没生气。 她低头猛扒饭。即使低着头,她还是注意得到臣向北的注目,那样,有点直勾勾的意味,像是要将她看透。 西曼手机没电,用客厅的电话打回寝室。文蓝接的电话,答应帮忙瞒查房的。 刚挂电话,便有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她看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响铃,震动,持续不断。好不容易停歇,没过几秒,重新叫嚣。 她看着闪烁的屏幕上那一串号码,一咬牙,接起了。 “怎么隔这么久才……” 是女生,嗓音又软又甜。 “他……他在楼上,麻烦你等会儿再……” 她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对方显然很不满。 “你谁啊?” “我……” 那边没等她解释,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随即传出的忙音在提醒西曼收线。 她兀自纳闷着,余光突然瞥见楼上走廊的身影,她一惊,忙放下手机。 臣向北一手支在栏杆上,一手拿着毛巾,正看着她。 他似乎刚洗完澡,嘴唇红的像花瓣,犹自慵懒地轻抿。距离有些远,西曼模糊见到这唇红齿白的这一幕,就已然 受不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脑子晕晕乎乎。 “有人……打你手机。” 她扬起头,举着手机朝他晃晃。 他点了点头,沿着楼梯走下来。 他他他……走过来了! 屋里持续供暖,臣向北穿的少,头发滴下水来,滴到衣服上,隐隐现出男生壁垒分明的的身体线条。 怎一个活色生香了得?! 她心里大骂“花痴”,却仍睁大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幕。 越来越……越来越近了! 她心都快跳出来,意识混乱,拿着手机就往他身上扔。 他稳稳接住手机,调出未接来电提示。原本舒展的眉心突然紧紧蹙起,他一言不发,转身上楼。 西曼在他身后,正准备缓口气。却不料他蓦地回过身来,看了眼西曼,淡淡说了一句:“记得早点睡。” 她一愣。 他的话,淡然而随性,可听起来却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莫名的,像有温的水流直入心脏,心头一暖。 孤傲的岛 晚上,有偷吃的小老鼠出没。 西曼正进厨房倒水喝,见冰箱的橘黄色的光,一个小小的身影,猫着腰,身子探进冰箱里,整个身形则笼罩在冰箱发出的光里。 西曼走近,尽量小声。走到小老鼠身后,轻咳一声。 子墨听到声音,高仰起头,看向西曼,一朵绯红的云爬上小脸。 第 6 部分 她等他把满嘴的东西全咽下去。 “姐姐,我肚子饿。” “我不会烧羊架。” 他点点头。 “我也不会红酒?扇贝。” 他点头,再点头。 “饭后也没有拔丝苹果。” 西曼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心情好得很。在冰箱里左翻翻右翻翻,最后决定中和两方的意见,做意大利面。 子墨吃完,抹抹嘴,一句话不说就再度溜进房。这小鬼,一句谢谢都不说,真是不乖! 西曼一人,在洗手台洗盘子。心情好,就哼了两句。什么歌,不知道,只会调子,随便唱着,歌词记得七零八落也不要紧,反正心情好。 “…… 在见到你关键的第一秒 …… 你像一座孤傲的岛 有自己的城堡 我是上不了岸的潮 也只能将你围绕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一厢情愿是种烦恼 只要换你一次微笑 就算是做梦也会笑 全世界的人不知道 我不在乎付出多少 我想这就是幸福写照 任何人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好 ……” “唱得不错。” 西曼兀自陶醉,身后却突然响起低叹一般的声音。她手一滑,“啪”的一声脆响,盘子在脚下粉身碎骨。她忙蹲下身捡碎瓷,可就是因为动作太急,她忙着把碎片一片片捡进手里,没看清,结果割破了手,指尖一阵刺痛。 西曼低头看,血珠正不断往外冒。她懊恼地咬住唇,用没受伤的左手捡起剩下的瓷片。臣向北看着红色的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有点触目,看看她黑色的发顶,他走过去,蹲下身,拉起她手指。 西曼来不及说反应,指头已经被臣向北含进嘴里。 她只觉,这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指尖,经受不住他嘴唇的柔软。麻痹的感觉,不期然窜进伤口,顺着血管,到脚底,到头顶。 臣向北帮她贴ok绷,两个人坐得很近。她窥伺他的脸。 西曼重新低下头,看着指尖。这画了卡通图案的ok绷,为这子墨准备的。幼稚是幼稚了一点 ,不过,挺可爱。 “时间也不早了,你睡吧。等明天路障撤了,我送你回学校。” 她盯着手指笑,他冷眼看着。 这姑娘喜欢笑,对谁都笑得出来。他不喜欢她的笑。好东西要珍惜,才会珍贵,她似乎不懂。 他没说什么,收拾了医药箱,起身离开。 他离开,留下一抹背影。对西曼来说,这是自己遥不可及的背影! 遥不可及。 她看他背影,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 西曼睡在一楼客房。这儿的床真是不错,软得很,跟棉花糖似的,西曼整个身体几乎全陷进去了。 好床,好眠。 她是听着房门外的争执声醒来的。外面的动静很大,比5个闹钟的轮番轰炸还要激烈。所以,西曼醒了。 她柔柔酸涩的眼角,爬起来,踟蹰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如果,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还是乖乖呆在客房里算了。 可是,这声音,在她听来,莫名地熟悉。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那是万佑礼的声音! “听到没有?!滚开!” “……她已经睡了。我想你可能不方便进去……”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坚硬的物体,闷闷的巨响。西曼赶忙下床,鞋子都顾不得穿,径直奔出房门。 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个人。 “万万?!” 听见西曼的声音,万佑礼抬起头来,狼狈不堪,“妈的……”他低咒一句,一把抹掉嘴角的血迹,撑着楼梯扶手站起来,来到西曼面前。 “怎么不开手机?” 西曼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许久,才嗫嚅着答道:“没,没电了……” “跟我回去。” 西曼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臂。 “封路了,我回不了学校……” “那就回我家!” 他头也不回地说。 西曼被他拽着,一路拽到玄关,直到出了门,进电梯,他才松手。她抬眸,下意识地望一眼臣家敞开的大门。臣向北站在门口。他看着她,只是看着,不发一言。 然后,在她的眼前,关门,无声。 下一刻,两边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滑的 镜面,她看见自己的脸,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大一号的睡衣,被万佑礼拉脱了两粒纽扣,她赶紧拉拢领口。 万佑礼的妈妈一直不喜欢她,她心里一直打着鼓,出了小区正门,想着要不要再试试挣开万佑礼,不料她一抬头,却正见otel的招牌。 她赖在旅馆门口,任万佑礼怎么拉,就是不肯挪半步。 “不是说去你家?” 万佑礼撇撇嘴,“你想得美!我家那条路也封了。” 携着西曼进旅馆,到了前台,这小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对服务员说,“小姐,我们要两间单人房。” 再换上一副凶恶表情,转回西曼这边,“快点!拿钱!” “凭什么要我付钱?!” “废话,我出门找你,什么都没带,哪来钱?!” 他倒是说得理所当然,可是,很遗憾,她被他吵醒,被他拽出来,现在还睡眼惺忪呢,身上的睡衣还是臣向北借她的,哪来钱? 身无分文,万佑礼又死活不肯让她回臣家拿东西,只得牺牲一下自己,出动美男计,把服务员姐姐迷得晕晕乎乎,免费让他们住进顶层的小隔间。 这小隔间,没地暖,附带的被子也薄得可怜。 万佑礼身上那件羽绒服御寒保暖。苦了西曼,怎么缩着,还是冷。 “喂。” “……” “喂!” “干嘛?” “过来。” “干嘛?” “叫你过来!” 她裹着薄被,极不情愿地从这个墙角挪到那个墙角。 “进来。” 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下来,两边衣角展开。 “干嘛?” “你想冻死啊?!” 他环住她的肩,不由分说,把她按进怀里。 西曼这个气啊!这人怎么这么野蛮?! “暖和点没?” 他双臂收紧,再收紧。 西曼吸吸鼻子,“早干嘛去了?我冻够了,你才记起来把衣服分我一半?” 他呵呵笑出声,雪白的气,呵出来,弄得她脖子痒痒。 “我这不是等你开口求我嘛?求我把我把衣服分你一般。谁叫你嘴硬?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去死!” 西曼在他胸前抡了一拳,直击他肋骨,她这才发现,他原来穿得这么少,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t恤。可真是美丽冻人! 他吃痛,皱眉,闷哼了声。 “你下手这么狠干嘛?别忘了,我可是负伤的人。那个姓臣的,弱不经风的样子,下手还真他妈狠。我都快内伤了。” “谁叫你没事往人家家里闯?活该。”她缩缩脖子,“还疼吗?不擦药不要紧?” 西曼感觉到他的手臂又紧了紧,紧到她都有点呼吸困难了。 “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像他那样的,细皮嫩肉的男的……小心为妙。” 他的背影 细皮嫩肉? 西曼听他这么形容臣向北,一愣,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臣向北确实长得好,皮肤白皙,长相多少有点阴柔,可这样的臣向北,却把万佑礼给打趴下了。她赶紧捂住嘴。自己真要是笑出声来,他没准又要生气了。 后来的几年,中性美席卷全球的时候,偶尔一次,一个法国设计师的品牌要做推广,请老总去看时装秀,顺便捎上西曼。t台上,一个男模特,缓缓,从她面前走过。从她的角度看,那个侧脸,刀削一样锋利的下颚线,看着有几分臣向北的味道。仅仅是这几分相似的味道,就足以让她在整个秀的后半段,魂不附体。那时候,她终于明白,有种人,会让其他人病入膏肓,到死,都放不下。 “万万?” 平稳的呼吸声。 “睡了?” “干嘛?” “我睡不着。” “要死!”他微微挪了挪身体,腾出更多空间给她,“我不会唱安眠曲。” “谁要你唱安眠曲?你唱歌能听吗?我只是想问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这个……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 “你啊,以后直接就当我老婆了,还谈个鬼恋爱?” 西曼狠狠瞪一眼,可惜他闭着眼,看不到。 这人—— 就这么缺德!老拿这事开玩笑,迟早遭报应! 西曼在寒冷中睡着,早上被冻醒。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万佑礼的羽绒服。她环顾四周,发现他正站在窗户旁边,背对她,身 上一件t恤。 她闻到了烟味,皱起了鼻子,声音里夹着一丝愠怒:“干嘛呢?” 他回头,看看西曼,再看看自己手里头的烟,似乎稍微可惜了下,可最终还是把烟在窗台上摁熄了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西曼把衣服丢还给他。 “初中就会了。抽的不凶,碰到烦心事才来一根。怎么,你才知道?” 她点点头。 他咂嘴,“你看看你,多不关心我啊!” “你碰什么烦心事了?” “谁说我烦心了?” “不你说的吗?抽的不凶,碰到烦心事才来一根?” 他像突然被问到痛处一样,看向西曼。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最后,盯住她的眼睛。 她被他盯的心里发憷。他的样子,古里古怪,眼神也是,像是藏了什么。 最后,他懊恼地抓抓头发,站起来,迅速穿上羽绒服。 “你去哪?” 他已经到了门口,手握在门把上,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只给她一个背影:“我下去打个电话,叫我老爸派车来接我们。” 他们走的时候,万佑礼不忘向来接他们的司机要了点钱,塞给门口的保全大哥。 “大哥,谢谢你的烟啊!” 看啊,他又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了。刚才还满脸看似是受伤的表情,她真以为他有什么烦心事呢! 回到学校,很不幸,西曼感冒了。发烧虚脱一起来,她真的被整趴下了。 她很少生病,对病没有抵抗力。 学校的医院,周末不给看病。文蓝帮她到药店买了退烧药。 她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梦。 先是梦到食堂收餐盘的活儿开了天窗,负责的硬是扣她工钱,任她怎么求都不肯松口;再来,是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她学费没缴齐,还说银行的贷款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拨钱给它;一下子,班主任的脸,又换成了臣向北的,他说,你不来给子墨补课了?这样的话,那薪水,就不好算了啊。 西曼挣扎着醒来。真是,梦里,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拭去额上的冷汗环顾四周,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维佳佳理所当然地 约会去了。而回忆起她早上一回来就被佳佳追着问昨天的事的一幕,她只觉冷汗又沁出来了。 “你去哪了啊?” “那个姓万的,找你干什么啊?” “他好凶哦,他是你什么人啊?” 西曼被她问得犯晕,结果,就真的晕了。 她陷入昏睡,再醒来。 除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一点之外,和她睡前时没有任何差别。 寝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文蓝去打工,至于萧菲,图书馆,或者自习室。 头晕眼花气喘外加肚子饿的西曼头探出窗外,再看看时间,5点多。 她又吞了几颗胶囊,觉得脚步没那么虚了,便下楼去食堂。 转了半圈,手里的托盘上,还是只有一碗米饭。 看着这些菜,油汪汪的,各式各样的菜色,总觉得反胃。 连平常最常吃的青菜看起来也是病恹恹的,和西曼有得一拼。 虽然肚子空着难受,可她最后还是决定这餐饿肚子。 实在不想自己吃了再吐,又浪费又麻烦的。 端着托盘往回走,脚下虚空,最后勉强站住身子,可餐盘却打地上了。 她蹲下去,拾起碗筷,胸口又是一阵紧,她不得不站起来顺气,咳嗽完了,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一双手,轻易便接过西曼手里的东西。 她抬头,正见一个转身的侧影。是臣向北。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确定自己没眼花。 见西曼迟迟没跟上,臣向北停住,转身:“跟上。” 她定住,他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耗着。她摸不透他的意图,只能小步跑过去。他继续前行,放慢了脚步,方便西曼紧跟着。 他把餐盘放到了餐盘回收处。收餐盘的女同学看到臣向北,移不动视线了。 好不容易,那视线移到西曼身上,她“呀”了一声:“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下来?” “我……来打饭,现在正准备……” 西曼没说完。臣向北板着脸看她,她真是怕了他这样的冰冷表情,乖乖闭上嘴,随着他离开。 她被带到了酒楼包厢。 菜一道道的上,她肚子饿得呱呱叫,可还是觉得菜色太油,看了反胃。 臣向北把筷子递给她。 “我不饿。” “快吃。” 臣向北见她没有要接过筷子的意思,索性替她夹菜。直到碗被塞得满满,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才有了一点波澜。 “张嘴。” “……” “张嘴。” 西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夹了一筷子塞进她嘴里。西曼始料不及,呛到。 他理所当然地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她愣了,他却一点没觉得不妥,脸像带了面具,没有一点表情。 她好不容易吃完,臣向北才开始吃。她看着他拿筷子的手,暗自感叹。 有这么双漂亮的手,弹钢琴,拿画笔,就连吃饭,都格外赏心悦目。 整个包厢,安静的诡异。 他吃完,擦了嘴,从背包里取出个袋子,放到西曼桌前,“你的东西。” 接下来,仍旧是沉默。臣向北把西曼送到寝室楼下,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西曼看着他的背影,踟蹰片刻,叫住他。 他回过头。 “你的睡衣还在我那里,我洗了以后再还给你?” 臣向北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色微恸:“不用了,你……” 他声音原本就不大,又正值一辆车从前面的马路开过,西曼隐约听到他似乎在说“……你留着吧!” 西曼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已然转回身离开他。决绝的背影。 很久以后,她发觉,自己似乎总是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比他的表情,他的声音,比他的一切,都更加深刻的地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因为他总是习惯先一步,离开。 掌掴事件 西曼感叹自己生命力的顽强。感冒发烧,小意思,来得快去 第 7 部分 得更快。她第二天便恢复神清气爽。 早上有一节专业课,西曼几乎是蹦蹦跳跳着去的教室。健康真好。早早到了教室,趁老师没来,教室里都是聊天的声音,蚊子一样,嗡嗡嗡的作响。 她们寝室的人总是集体行动,四个人坐一排。 “说嘛!” 西曼抿紧嘴唇,摇头。 “西曼——说嘛!” 佳佳又在用她的撒娇和笑容来对西曼进行狂轰滥炸。可没用,她嘴巴紧,死活不说。 如果告诉佳佳自己在大名鼎鼎的臣向北家做家教,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沉默,嫌疑颇大,连平常亮而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萧菲,都不禁凑过头来,听她们讲什么。 “就是……住补课的小孩家啊,还能有什么?” 佳佳狠狠的“切——”了一声,缩回她自己的位子。 可就当西曼以为维佳佳终于罢休不再缠着她问的时候,佳佳却又凑了过来。 “那……那个,恶少万,我怎么不知道他和你关系这么好?” “万万不是恶少。”西曼纠正。 她话里的郑重出乎意料,维佳佳愣了愣,随后嘴巴就嘟起来了:“什么嘛,这么凶……” 佳佳的声音,说着说着,就这么低下去。最后,像是彻底消失在喉咙里一样,没了踪迹。而佳佳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落在她身后。 她疑惑,回头,正见一个女孩子。 “你就是顾西曼?” 女孩问,眼里有敌意,看得西曼心脏不自觉骤紧,慢慢站起来。两个人视线平行。 “你是?” “啪——!”的一声。 先是声音传进西曼的耳朵,然后她的脸颊开始疼。火辣辣得疼。 “就凭你?你也配?!” 女孩收回手,看着西曼的脸颊。那里,已经肿了起来。 周围没了声音。 所有人,聊天的,看书的,无所事事的,全都看向西曼。 所有人都蒙了。西曼站在所有视线的正中央,脑袋像被抽空了一样,空荡荡的。 西曼看到眼泪,一滴一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到桌面上。 女孩哭了,打湿西曼的课本。 “温晴微!你 神经啊!打了人还哭?!” 似乎是佳佳的声音。西曼脑子混沌一片,这声音传进她耳里,她却听不真切。 眼前这个叫做温晴微的女孩子,梨花带雨地跑开。留下一个西曼,在众人目光中,傻了一样地站着。 老师来的及时,在西曼险些被这些目光溺毙的时候踏进教室。 唯一一次,西曼在课上听不进任何东西。她趴在桌上,脸埋进双臂间。 有人轻轻地点点她的肩头。 佳佳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抬起头,佳佳得以仔细看她的眼睛。 “我还以为你在哭。” 西曼冲她笑,嘴角咧到最大:“我没事。” “温晴微她……为什么……” “我,不认识她……” 西曼的眼前,不期然再度浮现出那个梨花带雨的女孩的脸。 “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你都能得罪?”佳佳满脸好奇。 “她,是?” “温晴微啊,她特有名!大英赛冠军……” 佳佳很少夸女生。她说温晴微厉害,那就真的厉害了。 全国大英赛冠军,学生校长助理,足球宝贝……最后,佳佳满脸艳羡的总结:“而且,她还是大名鼎鼎的臣向北朋友……”……这一瞬间,西曼觉得,自己的视界开始昏暗。 ******** 计算机一个叫顾西曼的女的,无缘无故挨了隔壁学校校花掌掴的事,只一天,便在学生之间传出了几个不同版本。 晚餐的时候,西曼在一食堂角落,一边收着餐盘,一边听着关于周围人议论自己。 “听说很漂亮诶……” 漂亮?嗯,谢谢谢谢。 “她在她们系上还挺出名的……” 出名?有吗?没有吧? “我认识她的,油嘴滑舌的很,不知道多会拍马屁,哄得学生会那些干部……啧啧啧……” 你认识我?那我现在离你这么近,你怎么没认出我? “不是什么好货,到处勾引人家男朋友,这回栽了吧,人家女生寻仇寻到教室里去了……” 勾引?你一女孩子家的怎么说话呢哈?过分了啊! 此时,一个盘子被递到西曼眼皮底下。她一边竖着耳朵听还在那议论不休的那一桌人,一边 伸手,习惯性地接过盘子。 把剩菜残羹处理掉,是她的工作。 可这个餐盘里,菜,米饭,全是动都没动过的。 西曼要把盘子接过来,却遇到抵抗。那个人,紧紧抓住盘子的另一边,不放手。 “喂!” “……” “是我!” 西曼知道是谁,更不能抬头。 这个人却死活不肯让她顺心,一手伸过来,托起她的下巴。 她别过脸去,他的手便追过来,把我下巴扳正,要她面对他。 西曼把餐盘用力推还给他。 菜的汤汁,就这样溅到他的身上。太空色的羽绒服,苍白的脸,狼狈的男孩子。 万佑礼低头看自己衣服上一片狼狈,再抬头,看西曼,眼里并没有责怪。 “我现在在工作,没事别来烦我!” 西曼也知道自己迁怒于万万不对。可是,没办法,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任她发脾气的人。 看见他,她就会变的莫名其妙,变的不像自己。 自己应该是那种杂草一样的人。那种生命力强悍到让老天都嫉妒的人。 她过了17年杂草的生活,长到这么大,从不对人大吼,很少拒绝别人的要求,笑,开心的,难过的,她都笑。 可就是在万佑礼面前,她做不到,在他面前,她不要做杂草。 “你挨打了?” “……” “那个叫温晴微的?” “……” “她为什么打你?” “……” “你再不说话……你是想急死我是不?” “你有病啊,死啊死的,很好听吗?” 她说着,冲他笑一笑。 他看她的弯弯嘴角,看她的眉眼,仔细看,终于舒了口气,戚戚然放开她下巴。 “我就是有病。你不知道?”他伸出手,要她看他手背上的针印。 她低眉,就见他小麦色的手背上那几个小血点和大片青紫。 “我前天一回家就感冒,现在还没好,虚着呢。”他可怜巴巴地说,眼梢却微微笑。 “有病还到处乱跑?” 西曼不禁有点担心。这小子是被疼大的,体质远没她好,同样 是前天受寒,西曼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他却仍顶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我来学校,到勤工助学部有点事。” “真稀罕,你去勤工助学部?” “啊,怎么啦?准你去不准我去啊?” “你去那儿能干什么?” 他欲言又止,挠挠头,看看西曼,最终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你?我那时候找你找不到,问学部的人,他们死活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当家教,说是什么隐私。我急了,想也没想就带着帮人开着军警的车就直奔副办他家去了。这不,我老爸知道了,打越洋电话回来叫我去给那副办道歉。” 西曼笑了。活该! 他不满意,“你看你,我都挨了半天训了,你还笑?没良心的东西!” 他张牙舞爪,作势要捏她脸。她躲得快,没叫他得逞。 这时,一个声音窜进两人的嬉笑怒骂之间。小声的,胆怯的:“佑礼?” 西曼窥一眼声音源头——不远处那女生,拉下脸来:“你女朋友?” 他不说话,点点头。 “又换了?” “嘿嘿……” “你女朋友来了,有人陪你了,”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还不快滚?” “怎么说话呢?这么粗鲁?” 他还挺介意,眉心蹙起。 “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她皮笑肉不笑,语调柔和。 他败下阵来,以滚的速度跑离她面前。 不是没恨过这样的万佑礼。他现在有这么好的生活,全靠他老爸,而他老爸的命,是拿她老爸的命和她的好日子换来的,而他,几乎是变相地,拿了她爸的命和她的好日子,去换他一打接一打的女友。 可她想,自己是大人,应该明白这一切都是命,没什么好恨的。 可谁又命中注定过不得好日子呢? ****** 直到看着万佑礼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西曼才猛然记起自己未完的工作。回头看那不知不觉已经堆得小山一样的盘子,不禁冷汗直冒。 ******** 西曼被叫到了勤工助学部。迎接她的,是副办千年老妖一样的脸。 她大概能猜到他叫自己来的原因,可是事实却不是她所料想的那样。 “西曼啊!” 西曼听着他这么叫自己,只能笑,扯着嘴皮笑,笑容不太自然。 “你那份家教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那小孩,乖,挺容易教的。” “这样啊……”他皱起了眉,“我们这里有份新工作,我看着觉得挺适合你。也是教个小学孩子的功课,孩子的家长你也熟,就是教你们微积分的江教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薪水多很多。” 他一个老师,还要这样操心学生的事,他自己对此也是百般不愿意,可万佑礼家那么大个背景,万佑礼要他安排另一个人接替顾西曼的工作,他这个人情不得不卖。 西曼迟迟没有回答,半天,才低声说:“那……要怎么跟臣子墨的家长解释?” “这不是问题,反正我们帮你签的是一个学期的家教合同,学期结束了,合同就作废的。” 钱,对于西曼,永远是个很大的诱惑。只是,此刻,另一样东西摆在她的面前,她被它蛊惑,她晕头转向,晕到现实之外,连养活自己的第一要务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想到臣向北的笑容,蛊惑的根源。 西曼出了办公室。 走着走着,无来由地回想起当他听到她说“我觉得现在这个工作很好,我暂时不想换”时的表情。 副办,子墨,臣向北。他们的脸,在西曼的脑海滤过。 最后,是温晴微的脸。 漂亮的、无懈可击的脸…… 西曼匆匆忙忙折回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办公室门口,撞见提着公事包正准备下班的副办。 “副办,你说的那个家教,是不是下个学期一开学就可以开始?” 世界很小 “喂!喂喂喂!” 一只纤纤玉手在西曼眼前拼命晃。西曼被晃得眼晕,习惯性地皱眉头。 “干嘛?” “你又发呆。死不死的样子……怎么了这是?没吃好还是没睡好?” 西曼受不了佳佳的鼓噪,小声嘟哝一声,捂住耳朵趴在桌子上。 “喂!问你话呢!” “……” “怎么了?” “……” “难不成是……有了?” 西曼“噌”的一声抬起头来, 推她一把:“神经!没有的事儿!” “你看看你,两眼无神,印堂发黑,注意力不集中,”佳佳两手捧住西曼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一看就是有事。跟姐姐我说说,什么事儿?” “没。” 西曼拨开她的手,愤愤然,却不知道是在气谁。 “双休日出去玩不?” “……玩什么?” “逛逛街啊,看看电影,吃点东西什么的。” “我没钱。” 西曼头埋在双臂间,溢出闷闷的声音。 “天!你都来北京大半年了,你说,除了那什么三坛,你还去过哪些地方?”佳佳抚着额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而且,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来着,你得跟着去参考参考。” 西曼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诶——你,和小卷……怎么了?” “我看见他跟别的女的来事。其实也没什么,就那么回事。” “……”西曼眼睛倏地睁老大。 “我没跟你说?我跟那卷毛吹了!” 佳佳说的很轻松。 西曼抬起头看她。她脸上是不容他人撼动的骄傲,可西曼觉得她现在不高兴,微微扬起的眉稍,虽然骄傲,却也是忧郁的弧度。 西曼最终还是答应了佳佳,周末出了门。 哪知道北京的五月也是可以这么热的。 她们两个坐在露天的遮阳伞下。 西曼探出头去,看着头顶的艳阳。 这里热,火炉一样,两个女孩子,额头上都蒸出了细密的汗。西曼挨不住热,佳佳也好不到哪去,一直用手扇着风。 正值两人已接近被蒸熟的临界点时,一杯挂着冰珠的冰淇淋奶昔,被端到西曼面前,另一杯,则放到了佳佳面前。然后,男生坐了下来。 这个男生正好坐到了西曼边上。之前,他们三个人一道走,男生其实并没有和自己说上一句话,西曼也安得做听众,不用费尽心思想话题。 现在,两个人离得近了,西曼才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闪着俐落光芒的双眼,嵌在一张轮廓含带一丝稚气的脸上,嘴唇厚实,嘴角扬起,神采飞扬。 冰淇淋冒着凉气,西曼舀一勺子送进嘴里,顿时从头凉到脚。舒服。 佳佳凑过来跟西曼咬耳朵。 “这个男的……怎么样?不错吧!” 西曼全身心地吃着,胡乱点点头。 “咱们学校建工的。人特好,简直……白马王子嘛!” “白马王子?”西曼思忖着这个词,莫名其妙,又想到臣向北,摇摇头,不准自己大白天胡思乱想。 西曼侧过头看佳佳:“白马什么的王子什么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西曼脸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复:“我也想啊!可你没看见?他可一直盯着你看呢!” 她看见了,她当然看见了。要不她这么低着头做什么?—— 西曼冲佳佳咧咧嘴。 西曼觉得,佳佳简直是存心找她麻烦。竟然把她跟这个我连名字都还叫不上来的人扔在一块,自己先溜了。 两人一下午都在什刹海这儿逛。这里店多,吃的用的玩的乐的,样样不缺。而且他似乎认为,凡是女孩子,就一定是馋嘴的猫,一看到小吃就走不动路。所以,每过一家小吃铺,他就会这买点那买点,然后一股脑儿塞给西曼。 从章鱼丸子吃到孜然烤串,西曼可就真的走不动路了。 于是找了家小店,歇歇脚。 男生坐在她旁边,细细看她的脸。 “怎么了?” 他笑嘻嘻的:“你……真不记得我了?” “……” “我们还一起打过球呢!” 西曼狐疑地凝眸,在他脸上逡巡一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坐在这家店靠窗的位置,光线撒照进来。他看她满脸迷惑,阳光明媚的侧脸,柔和的弧度。 “詹-意-杨。记得吗?” 他一字一句,微微笑。 他很喜欢笑,嘴角 第 8 部分 弯起来的时候,眉毛也弯起来。 “你那次臣向北带到球馆,我们玩三人篮球,记不记得?” “哦,是你?!” “那天之后就没再见你去打过球了。” 他的话唤回了西曼的记忆。 汗水,夕阳,篮球馆,奔跑,上篮,臣向北…… “不说这个了,”詹意杨似乎看出了西曼不想聊这个话题,适时的打住,“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啊!” “从前,有个包子过马路,被一辆卡车压死了,死之前,它无限可惜地感慨道,啊,我原来是肉馅儿的。” “……” “不好笑?” “这么旧的冷笑话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现?!”西曼做不屑状。 “小丫头片子,这么横?我可是幽默大师。我再讲一个。呃……猜谜吧!挺好咯!” 她郑重的点点头。 “黄豆捅了包子致命的一刀,打一食品。” “什么啊?” “黄豆杀了包子,叫,豆沙包。” 这笑话也不好笑,还挺冷的,可詹意杨就是很这样的感染力,叫人不知不觉就跟着他咧开了嘴。过了许久,西曼才发觉自己正对着他傻笑,忙不迭整理思绪,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才迈了几步,她就再迈不动步子了。 不远处,一对男女。 西曼不得不感叹世界之小。 北京城那么大,为什么要她在此时此地,遇到这两个人。 擦身而过 臣向北在看西曼,而他身旁的温晴微,也在看西曼,美丽的脸孔似笑非笑。 西曼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却总能在这个女孩子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看到类似敌意之类的东西。 四个人,马路两旁。 詹意杨顺着西曼的视线望去,立刻脸一白,笑容僵在脸上。 温晴微的眼睛终于放过西曼,看向詹意杨:“阿杨?” “真巧……” 詹意杨牵扯嘴角,扬起没有笑意的弧度。 温晴微微笑,朝着西曼扬扬下巴,脸上是好奇。 “这是你的……?” 詹意杨突然握住了西曼的手:“女朋友。”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定格在温晴微挽住臣向北的手,模模糊糊,听到温晴微问自己:“我下周三生日,开party,你来吗?” “……” “别忘了把你这……女朋友也带来哦。” 詹意杨没有回答。 “走吧。” 一直沉默的臣向北终于开口,冰一样的声音。 “我们还要去挑礼物,先走咯!” 温晴微冲詹意杨挥挥手,浅笑妍妍地道别。 对峙结束。 两对人,擦身,而过。 “美女,帮个忙……行吗?” 詹意杨缓缓放开西曼的手。 她有些愣神,看着自己满是汗水的手心。是他的汗,还是自己的汗,她分不清。 “你也听到了,她要我带你去她的生日派对。” 西曼点点头。 “你和她……” 他似笑非笑,“我喜欢……过她……” 西曼恍然,记忆翻出。臣向北和詹意杨似乎有过节。这个过节和温晴微有关? “好。” 说出口,西曼就后悔了。可是,一回想起温晴微那时候的样子,她心里就堵得慌,她想打破她脸上的那抹骄纵。 却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 但她还是答应了。 ******* 晚6点,他们准时到了温晴微说的那家ktv。一进包厢,西曼就想走了。 这里面,于她,是另一个世界。 她原本的世界,朴素,水一样。这里,不一样。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万佑礼。 万佑礼整个寒假都在外面玩,在西曼每天四点多起床帮妈妈打理小吃铺的时候,在西曼为那十只被冻得和胡萝卜一般手指苦恼的时候,在西曼熬夜写代码的时候,收到万佑礼一张又一张的明信片。 寄自伦敦,明信片上的风景,是大名鼎鼎的泰晤士河。寄自巴黎,寄自罗马,寄自匈牙利,寄自西曼一生都可能去不了的地方。 而他现在,就坐在包厢里,搂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是生面孔,西曼之前没见过。上次那个,这次这个,西曼有些厌恶地想,男人大概都喜欢这一型的 女孩儿,有着水灵灵的眼睛和精致的五官,娇娇的,柔弱的。 万佑礼在喂女朋友吃东西。 西曼也懒得上前打招呼,跟在詹意杨身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要喝什么?我帮你去拿。” 身旁的詹意杨问西曼。 “啊,随便。” “可乐?” “行。” 他离开,去拿饮料,又很快回来,把饮料递给西曼。 西曼接过杯子,头都没抬:“谢谢。” “不用谢。” 这,不是詹意杨的声音。 西曼抬头,看见臣向北。她坐着。他站着,昏暗的视界,她看见他眼睛里两簇光。 视线交错,在半空中似乎拧了个结,无形的缠绕。 “向北!” 有人叫他。 西曼眼睛里的眸光不期然一抖,臣向北已经先一步调转脑袋,看向众人簇拥中的温晴微。 温晴微冲这边招了招手,志得意满的样子。 西曼觉得臣向北侧过去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尔后,他没再回身,走过去直接坐回到温晴微身边。 詹意杨拿着可乐回来,自然是看到了西曼手里的杯子。 “臣向北给我拿的。” 她笑着说。 詹意杨不置可否,坐下来,拿着冰镇的可乐罐,贴到西曼手臂上。 一阵沁凉自手臂扩散到全身,西曼冻得肩膀一缩。 “臣向北不是什么好货,小心点。” 他面无表情的说。 “……” “你这什么眼神?不信?” “温晴微也不是什么好货。” 她仰起脸,挑衅地歔他。 他抓抓头发:“谁说不是呢?他俩挺配的不是?” 然后两个人就笑了。 笑过之后,他却又说:“可为什么我他妈的就是放不下她?” 西曼也笑不出来了。 包房里的人,都很会玩,也很敢玩。他们疯,玩骰子,猜点数,跳舞甩头,唱歌飙高音,几乎要掀翻屋顶。西曼冷眼看着这个与自己无关的世界,借口上厕所,出去透了会儿气,心里没那么压抑了,才回到包厢。 出乎意料的 ,包厢此刻很安静,压抑、缓慢的音乐前奏低低地响着。 “后视镜里的世界 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北 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 竟听见你的泪 在车窗外面排徊 是我错失的机会 你站的方位 跟我中间隔著泪 ……” 声音低沉,缓慢而克制。音浪化为磁场,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 我一路向北 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 已无法再爱上谁 ……” 西曼一怔,抬起头。臣向北正握着麦克风,站在电视墙旁。屏幕面换莫测的光,照在他脸上, 折射出象牙白的光泽。 撺掇臣向北唱歌的那人,在一边贼笑。认识臣向北的人,也都微张着嘴,不无吃惊。 这小子,今个儿怎么这么配合? 臣向北,《一路向北》,别说还挺配! key越来越高,有人按捺不住,跟着唱起来。 臣向北的视线掠过某一处,停顿住。深吸口气,扬声:“……方向盘周围回转著我的后悔……” 这一刻,他眼里不顾一切的冲动仿佛要从口中叫嚣出来。可是,很快,冲动消失,他缓缓放下麦,最后一个音,消失在喉间。 “停止狼狈,就让错纯粹……” 他视线仍旧停留在她身上,可是她,已经转过身,正同身旁的男生讲话。 国王游戏 臣向北是学美术的,犹记得,第一次拿画笔,老师就教他,画人像画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人的眼睛,尤其是眼神。眼神把握得好,画的水准就高。 他一直以为,长着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的人,内心复杂且脆弱,聪明却胆怯。顾西曼就有着一双这样的眼睛,可她并不脆弱,相反,她像是坚韧的杂草,喜欢直视,不躲不避。 而刚才,她的眼睛,前一秒还停留在他身上,下一秒,便可毫无留恋地转移。 这一幕,臣向北看得有些刺眼。 大伙儿玩得累了,歇一歇,喝点东西,再玩游戏。 “…… 我是寿星,听我的。我要玩国王游戏。” 美丽的女孩,在中央,意气飞扬地宣布。 于是大家帮忙,找纸条,找笔,准备色子。游戏开始。 国王游戏。 西曼被分到一张纸条。展开,上面写了,数字7. 她听到有人嚷嚷,“谁抽到国王?” 一轮又一轮,无非是逮着什么人,恶整一顿而已。喝酒,俯卧撑,脱衣服,莫过于这些。 “无聊吗?” 詹意杨看着无所事事的西曼,贴在她耳边问。他刚才被指定,驮着个女生做俯卧撑,周围人一起哄,硬是把他逼得脸红得通透,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有点。” “不如我们出去透透气?” 西曼点头,起身,跟着他,沿着墙壁出去,尽量不打扰到其他人。 “哇!向北是国王!我要动用皇后特权!” 一声惊呼传来。西曼脚下生根,再走不动了。 “臣夫人,别啊……上次被你整怕了!我们今个儿可都是携家带口的啊,您可得高抬贵手……” 一个男生搂着女朋友,做出讨饶的动作。 “……谁管你?” 温晴微说着,笑嘻嘻地凑到臣向北的耳边。 接着,臣向北磁性的嗓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7号……和13号……13号,用嘴……喂7号……喝完一瓶啤的。” 西曼脑袋里的弦“砰”的一声断开。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不死心,一遍一遍确认上面的数字。 周围人已经等不及了,吵吵嚷嚷着,“谁跟谁啊?快站出来啊!” 坐在西曼身旁的女生,正小声议论着:“要是俩男的话……恶……” 她说完,下意识瞥西曼一眼,看到她手里的纸条时,两眼顿时冒光。 “7号在这里!!” 所有人闻言望向西曼。西曼只觉手冒汗,被詹意杨轻轻握了握。 他贴近她耳边,“别去。” “13号在这里!!” 又一声幸灾乐祸的声音。 西曼瞥一眼那个和自己一样倒霉的人。高高瘦瘦的男生,和所有人一样,正看着西曼。是万佑礼。 西曼觉得尴尬,冲他笑笑。 他在看见西曼短暂的震惊后,习惯性地朝她撇撇嘴,带了点寥落和疏离。 一整个假期,他寄了多少明信片给她,只要她肯回一封,一封就好。可是,她,没有。 开学两个月,他打了多少电话给她,她接了没?接了没? 叫她一起去吃饭,她说,没空。 约她出去玩,她说,忙着呢。 生日派对请她,她说:万佑礼,你烦不烦啊? ****** “我不玩了。温晴微,你说吧,罚我什么?”万佑礼挠挠头,神色不耐。 “别去!”詹意杨提高了声音,在西曼耳边低吼。 “这局不算,重新来过。”这一局的国王开口。 三个人同时开口,而在听到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后,又几乎同时露出疑惑而异样的表情。 “对不起,我女朋友不舒服。我们要先走。” 最先反应过来的詹意杨,揽住了西曼的肩。 “呦——觉得我们在欺负你女朋友?心疼啊?” 西曼看向温晴微,第一次有了想要冲上去撕烂一个人的嘴的冲动。 “放开她!” 万佑礼冲这边走去。迈出一步,觉得衣角一紧,他不得不收住脚步—— 女友拉住他衣角,手攥得紧。 万佑礼看一眼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抬头,望向西曼这边,嘴唇张了又合,最终颓然坐下。 “真扫兴,到底玩不玩啊?” 温晴微脸放下来了,眼神里,是兴致勃勃。 “玩,谁说不玩?” 西曼听见自己这么说。 说完,她盯住温晴微,直盯得她漂亮得无懈可击的脸微微扭曲起来。西曼扬起嘴角,露出张扬的笑痕。 走到万佑礼面前,西曼一点也没有犹豫。茶几上,一匝开了瓶的啤酒。她拿起一瓶,递给万万。 万佑礼抓住她拿酒瓶的那只手:“你疯啦?!” 西曼不语,冲他笑笑,扬起头,闭起眼睛,送上嘴。 有人吹口哨,有人在高喊“哇哦”,有人在敲桌子,有人在靠近她,有人在远离她。 西曼闭上眼,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已无所谓。她很少冲动,可意气用事这么一回,不去考虑后果,还真是ap py! 万佑礼一把夺过西曼手里的酒瓶,灌下一口,噙着,再靠近那张小小的、白的脸孔,把酒渡进近在咫尺的嘴里。 一点一滴,没有浪费。 时间渐渐过去,一瓶酒而已,等等吧,西曼对自己说,等等吧,快完了。 可是,突然的,毫无预兆的,电光火石一般,原本小心翼翼着,尽量不触到西曼嘴唇的男生,一瞬间,就这么欺上来,攫住西曼的嘴。 西曼“嚯”地睁开眼睛。 那是吻,西曼知道。那是□裸的,占有的吻。 不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西曼慌了,乱了,震惊过后,意识恢复,开始挣扎。可是万佑礼的一双臂弯,像铁钳一样,箍住她,她越挣扎,越是收紧手臂。 “……你……” 西曼张口,一个字溢出。换来的,是口腔中,他强加于她的,更深的辗转。要她缺氧,要她窒息。 万佑礼一手移到西曼脑后,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放任自流、贪得无厌地吸吮她温润的舌尖,汲取她口腔中的甜蜜。 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间隙,此刻,荡然无存。他的心口,对着她的,他的心跳,简直要跳进她的胸腔。不顾一切的,混乱难耐的吻。 生日快乐 “……你……” 西曼张口,一个字溢出。换来的,却是口腔中,他强加于她的,更深的辗转。要她缺氧,要她窒息。 万佑礼一手移到西曼脑后,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放任自流、贪得无厌地吸吮她温润的舌尖,汲取她口腔中的甜蜜。 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间隙,此刻,荡然无存。他的心口,对着她的,他的心跳,简直要跳进她的胸腔。不顾一切的,混乱难耐的吻。 西曼睁着眼,一直睁着,一个眼帘之隔的万万目光狂野而迷离,而她的眼睛,空洞一片。 两个人,睁着眼,却是两个世界。 周围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看得心惊肉跳,隐隐的低吟声从辗转的缝隙间溢出,清晰明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万佑礼终于放开她。她跌坐在沙发上,拼命地咳嗽 第 9 部分 ,狠命地依着本能,攫取空气中的养分。 一个身影迅速地在她眼前闪过。 接着,是拳头雷厉风行而来的声音。 西曼只来得及看一眼,万佑礼已经被击倒在沙发上。 万佑礼看一眼方才出手的的人,闷哼一声,却仍然挑衅地勾起出血的嘴角,要笑不笑的。 西曼看着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界中的两个人。 臣向北。万佑礼。 由于对方出手太快,谁都不能确定,方才打了万佑礼一拳的人,到底是不是臣向北。 而臣向北,就这样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怒气,甚至连一点气息,都仿佛是没有的。这样一个清冷的人,全不像一个出手打人的人。 西曼用袖口擦一擦嘴角。 疼! 她倒抽口冷气。嘴唇肯定是被咬破了。 她理一理凌乱的头发,捡起吊在地上的包包,从里拿出包装好的礼物,交给温晴微:“这是礼物。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晴微这才从混乱的场面中跳脱出一丝清明的神智来。她看一眼手里这个小小的礼盒,再看看面前这个女孩娇艳欲滴的红唇,笑一笑,甩手就把礼物丢到了沙发一角。 西曼没说什么,抿了抿唇。她真的很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已经开始作用,她站不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脚向门口移动,手臂不期然被攥住。 她以为是万佑礼,脱力地甩甩手,不想理他。可是耳边又幽幽地响起了臣向北的声音:“先别走。” 听见臣向北的声音,她不知怎地就突然有了力气,用力掰开他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人。 “这么急着走干嘛?再呆一会儿啊!” 温晴微对西曼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臣向北,忿恨、无奈、心有不甘、无可奈何。 温晴微的一句话,瞬间瓦解了西曼的全副武装。 她任由臣向北把自己拉着坐下。而另一边,万佑礼却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留下他的小女友,涨红了脸,拎起包包,跑着追出去。 “对不起啊,我们先走了!” 西曼反应有些迟滞,视线投向门口的时候,只看到女 孩闪身而出的侧影。来不及多想,一阵冰凉的触觉便席卷了她的嘴唇。 臣向北正拿着湿纸巾,小心翼翼擦拭西曼的嘴唇。 此刻,她的嘴唇又红又肿,整张脸绯红一片,狼狈不堪。 她低下头,向北便托起她的下巴,换了一张湿纸巾,继续着在她唇上小心翼翼的擦拭。 “臣向北!” 温晴微低声尖叫。继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这边。 西曼做不到和臣向北一样不为所动,她往后躲了躲:“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臣向北对此充耳不闻,她拿走了他手上的纸巾,他便换一张,见西曼又想躲,他索性捏紧她的下颚。 纸巾换了一张又一张,他还在擦拭她的嘴唇,丝毫不控制力道。西曼觉得嘴唇开始麻痹,火辣地疼。实在受不了,她只能拧眉看着臣向北。 “臣向北……” 臣向北瞳仁蓦地一紧,眼中愤怒顿消,只余弥漫的大雾。 “对不起。” 西曼从没有见过臣向北露出过现在这样的神情。沮丧,或者,心疼。 臣向北却没再给她机会研究自己的脸色,他看一眼她,豁然起身,转向温晴微:“对不起,我先走了。” 臣向北离开,整个派对都被一股低气压笼罩,大家玩不尽兴,最后都只是对温晴微道一句“生日快乐”,送上礼物之后,便陆续离开。 温晴微,再撑不起笑颜,冷眼看着渐渐空旷起来的包厢。 留到最后的,只有顾西曼和詹意杨。 温晴微打开蛋糕的盒子,慢慢地插上蜡烛。一根,一根,烛油滴到蛋糕上,像彩色的眼泪。音响里,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温晴微不自禁抬头看看空荡荡的包厢,笑。还真是很应景的歌。 温晴微拿起话筒,“这一首歌,献给……”环视四周,她笑了一下,“献给顾西曼。” 西曼一怔。 “我知道伤心不能改变什么 那么,让我诚实一点 诚实,难免有不能控制的宣泄 只有关上了门不必理谁 一个人坐在空荡包厢里面 手机,让它休息一夜 难,想切歌切掉回忆的画面 眼泪不能流过十二点 生日快乐 我对自己说 蜡烛点了寂寞亮了 生日快乐泪也溶了 我要谢谢你给的你拿走的一切 还爱你,带一点恨 还要时间才能平衡 热恋伤痕画面重生……” 西曼再听不下去,起身,离开,詹意杨跟上她,却在出门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坐在长沙发中央,独自唱着歌的女孩。 她就这么自顾自地唱着,詹意杨心跳莫名一滞。 出了ktv,詹意杨走到路边,替西曼拦了辆车,他打开车门,西曼坐进去,他跟上,一脚踏进车内,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里面的西曼说:“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学校行不行?” 西曼点点头,关了车门,叫司机开车。 詹意杨按原路返回,到了那间包厢门口,犹豫片刻,推门进去。 温晴微坐在地上,麦丢在一旁。 她在吃蛋糕,对他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并没发觉。詹意杨走到她身边。从他的角度,她的眼睛的隐藏在刘海下。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桌面上。他从手边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蹲下,递给她。 她没有接。他的手僵在空中,没有收回。 这时,温晴微的手机响了。她肩头轻轻一颤,接电话。 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问:“为什么……” 回答她的,是忙音。 她抬手,用了最大力气,把手机扔出去。手机贴着从詹意杨耳边飞过,砸在墙面上,零件瞬间四散崩开。 詹意杨觉得脸颊一阵刺痛,接着,肩头一沉——她扑到他肩上,低声抽噎。 他不知所措,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她,像对待个孩子。 她在他耳边抽噎着说:“你知不知道,臣向北为什么会来我的生日派对?” “……” “因为我说,只要他来,我就告诉他臣姐姐的事。” “……” “他今天这么配合,就是因为她回来了。” “……” “她回来了,他就要走了。” “……” “那我呢?我怎么办?” 谁引诱谁 臣向北斜靠在墙上,一手塞在裤子口袋,一手拨手机 。 接通了,对方不说话。 他等了等,开口:“我们分手。” 不是请求,不是命令。只是淡淡的一句陈述。 “为什么……” 他收线,没有回答。 站得久了,臣向北腿酸,走到台阶上坐下,不时抬头看看二楼的那个房间,黑洞洞的窗口。她还没回来。 路灯是橘色的,和他的人一样昏沉沉。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终是按捺不住,翻开手机,翻找出通讯录里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接通。 “喂?” 她的声音,此时听来,有些失真。他一时怔神。 “喂?” “是我。” “你是?” “向北。” “……” “你还没回家吗?这么晚了……” “向北?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家楼下。”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这里堵车,可能会晚点到家。” “我等你。” 他昏昏欲睡,快进入浅眠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倏尔抬起头,看见一张被路灯勾出了柔亮轮廓的脸孔。 进入楼栋,上楼,他们都没说话。 臣景阳找钥匙开门,他在身后观察她。 她比之前成熟很多,栗色卷发,微微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黑色连身太阳裙,细高跟。她身上有淡淡酒味,这让他好奇,却问不出口。 门开,他跟在她身后进去。 “喝什么?” 她客气,有点疏远。 他听出来,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她脸孔对着他,在白炽灯下,她脸上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化淡妆,白脸孔,红唇,饱满鲜亮的粉色,眼影是魅惑的紫。 “喝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 “咖啡。” “小孩子,喝什么咖啡。果汁怎么样?” 明明是她问的他,可到头来还是要替他做决定——他找回了些亲切感:“那就果汁吧。” 她找杯子,开冰箱,背对他,给他倒果汁。 他坐在客厅,观察周围 。公寓不大,装修简单,墙纸是米色,她喜欢的颜色。吸引眼球的,是那座仿古座钟,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 “阿姨告诉你的?” 他抬眼看她背影,沉静的怖人的瞳仁,一瞬不瞬。 “不是。” “我爸告诉你的?” 他摇头。 她有些疑惑,不禁回过头看他,却只见他垂着眼,盯着茶几某处。寻思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不禁莞尔:“晴微那丫头告诉你的,对不对?” 见他迟迟不说话,她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你和晴微在一起了对不对?” 他又不说话了,拿着手机,一会儿翻开,一会儿合上,动作隐隐透出一丝紧张。 她的号码,一直存在他手机里,却一次都没拨出过。每一次,都像现在这样,翻开,盖上,再翻开……动作往复,他没有一次能鼓起勇气按下按键。 “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说你在我这儿?” 她把杯子放到茶几上,问他。 “这房子不错。” “哦……”他在回避她的问题,她笑一笑,也没当回事儿,“这是学校分配的房子。”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出来:“爸知不知道你要来找我?” 他“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翻盖,另一手拿起杯子。 可唇靠着杯口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喝,想了想,又将杯子放下,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还记不记得,你走的时候,我对你说的?” 她笑一笑,浅浅的笑痕:“记得。” “……” “你那时还是孩子。孩子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当回事儿?” “我已经20了。” 她叹口气,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手里的咖啡杯。她喝咖啡,他喝果汁,她是姐姐,他是弟弟,即使没有血缘,一些界限还是不能被逾越。 她看看钟:“不早了。你是住这儿,还是要我开车送你回家?” 臣向北盯着杯子,杯子里色彩艳丽的橙汁。 “我回自己公寓住。” 臣向北说完,执起杯子,仰头将果汁全部灌下,然后起身朝玄关走,没再看她。 她看着他的背影。四年过去,他似乎又长高许多。她这么想着,叫住他。 他回过头来,听见她问:“什么时候,你能叫我声姐?” ****** 万佑礼坐在楼梯上。 进出宿舍楼的女生,很多都认得他,有人好奇,频频回首,他当没看到,无所事事地转着手机,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有车子开到宿舍楼前,他起身,迎上去,车上下来的,却不是他等的人,又一次失望地踱回来。 如此反复,他心里焦急难耐,只觉得时间漫长又难熬。 手机上的电子时钟跳过数字九的时候,一辆计程车开进宿舍楼前的小路。他第n次迎上去。 西曼从车上下来,正见万佑礼朝自己走来。 出租车开走,她站在原地,他停在楼梯的第一阶。 两人都没说话。 僵持了一分钟之久,西曼重重叹口气,绕过他就走。 “对不起。” 他在她身后说。 她收住脚步,却也没回头。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他突然骂了句“s——it!”,猛然拉住她手臂,要她正对自己:“他妈的别老背对着我!” 她不说话。喉间哽着什么似的,堵住了心口,突然间很想大哭一场,可眼睛偏偏又干涩异常,蕴不出一滴泪来。 西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死活就哭不出来。 是不是泪腺有问题啊? 她心里嘀咕,也就突然没这么气了。 “你觉得我错了是吧?我是有错,可你……”他想了想,豁出去,闭起眼的瞬间低吼出来,“你这么引诱个男人,就没错了?!” 离的近的路人全都停住了脚步,朝这边窥探。 西曼声音像是从牙缝儿间挤出来的:“小点声行不行?” 她现在烦得很,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没泪。而且一说话,一牵扯嘴唇,嘴唇滚烫的痛,让她想起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引诱他?她引诱他?难道他还觉得委屈了? 她的话提醒了他,他似乎一下子镇定了下来,小声分析起她“罪行”来:“游戏是你要玩的吧?我都说了不玩的嘛,你还硬把酒瓶塞我手里!你知不知道你嘴巴那样子凑过来是个男人都……” 他没 说下去,视线移到她嫣红的唇上,生生定住。 她有不好的预感,忙往后躲了躲。他眸子一颤,移开视线,喃喃道:“我又不是柳下惠……” “那你想怎样?要我道歉?” 她克制住怒意,双手已经暗暗紧握成拳。 他拉住她小臂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指指自己的脸:“你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让我看看 西曼看着万佑礼手指按住的那处。薄透的下嘴唇,两枚齿印,刻痕清晰,破皮,凝血,咬进肉里,像某种小兽啃过留下的伤。 这似乎是她挣扎的时候咬的,是真的用了力。 除此之外,他的嘴唇还微微肿起,嘴角裂开,颧骨青紫。 “如果还生我气,那你这人就忒……嗷!”她碰碰他嘴角的伤口,他惊呼一声,立刻龇牙咧嘴地跳开。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她气哼哼地问。 他躲,她手指分毫不让的黏过去,指尖对着他伤口,用力按下去。 他疼得倒抽口冷气,可还强词夺理:“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如果你肯承认错误,我会原谅你。” 她笑了笑,“这岂不便宜了你?” “你下个月伙食我包了,行不?”他觉得这事儿有戏,也不愁眉苦脸了,挑着眉觑她。 他知道这妞的软肋就是钱。 说她抠门儿吧。他还真觉得她抠得可爱,在理。 这不,她已经不说话了。一看就知道是动了心了。 他再接再厉,继续诱惑:“还有,以后只要你有事儿求我,我一定帮忙,行不?” “……” “行不行啊?行不行啊?给句痛快话行不行啊?” 西曼受不了地躲开:“唉唉,别摇啊。大男人的,学谁撒娇呢你?” 他不屈不挠, 第 10 部分 笑嘻嘻地拉着她手,晃啊晃荡啊荡,大眼睛瞅着她。 她好不容易拨开他手,甩一甩酸疼的手臂。 “我晚上还没吃,陪我吃夜宵去?” 他贴近她问。 她看看表:“十点半算晚归诶!” 他凑过去看她的表,顺便箍住她手腕:“这不还有半小时嘛!来得及,来得及。” 不由分说,拉住她,跳下台阶,撒腿就跑,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被他这么不知轻重地拽着,西曼心扑通扑通直跳,尖叫着抗议:“我今天穿的可是高跟鞋!!喂——” 臣景阳看着不远处,奔跑中嬉笑打闹的那一对男女,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青春而张扬的情侣,让人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她笑了笑,青春,张扬……想想够酸的了,有些东西终究是要远去的。这么想着,她也就不再留恋眼前这一幕,整理了心情,继续前行。 她走出不远,回头见向北还杵在原地,紧盯着某一处不放,有些讶异,便循着他视线望去——还是那对情侣。 “认识的?” 他听见她这么问,蓦地收回视线,可眼神已经乱了,没法再恢复成往常的淡漠,看她一眼,嘴巴微张,说不清道不明的样子,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走吧。” ****** 晚风徐徐。 西曼坐在凳子上,脱了鞋。万佑礼坐在旁边,眼前纤细的脚腕,生生勒出一圈红痕,看得他心惊,手过去碰,被她搁开。 “让我看看。” 他说着,手又要过来,她干脆一脚踹过去:“谁叫你跑这么快?都说了我穿的是高跟鞋。” “谁叫你买这么双鞋?”他弯腰,一指勾起她脱在地上的鞋,勾到她眼前,晃一晃,“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的是怎么想的,矮就矮点儿呗,又没人歧视你们?犯得着这么遭罪么?” 她无话可说,正郁闷着,一不注意就被他抓住了纤细的脚踝。 他托起她脚心,转一转踝关节,疼得她直皱眉。 果真是扭着了。 “宵夜没吃着,还崴了脚。你怎么就这么背?” 他自言自语,换来她一瞪一横外加一踹。 他乖乖闭上嘴,揉着被她踢了两次的胫骨。这小妞可真是狠,他小腿青了一大块,他愤愤地想,瞪一 眼她,不料她已经阖上了眼帘,享受他细致的按摩。 他微微有些错愕。 眼睛不知道要往哪看,只能盯住搁在他腿上的她的脚。 这姑娘脚背异常白皙,有些刺目,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知道不该,可他的视线已经不受控制,从脚背开始,沿着那略显瘦削的脚踝,缓缓向上。 她今天似乎刻意打扮了,修身的铅笔裤,低腰,露出平滑的小腹,细腻柔嫩的肌肤,小巧可爱的肚脐儿,往上,再往上,曲线顿时变得丰盈,胸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顿时心旌摇曳,觉得有羽毛在心里一点一点撩拨…… “那个……你怎么会跑到温晴微生日party上去?” 他蓦地一惊,赶紧抬起眼来,见她仍阖着眼,暗暗嘘口气。 “她是我女朋友的姐们儿。” 她“哦”了句就没再吱声,脑中浮现的是那个长相水灵的女孩儿。这小子何德何能,女朋友尽是些美女。 心里想,他也配?! “西曼……” “干嘛?” “和你一起那男的,和你什么关系?” “谁啊?” 她没好气地问。 “就……那詹什么的。” 詹意杨? 她想了一会儿,发现这问题她回答不了。 “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发现她一时语塞,万佑礼小心翼翼地问。 突然,铃声骤响,西曼倏尔睁开眼。 声音是从她包里发出的。她取出手机,一接通,对方迫不及待开口:“西曼,晚上回来睡吗?” “要啊。” “那你得快点,马上门禁了,赶紧啊。” “哦,没事儿,我已经在……”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脚一松,下意识看一眼万佑礼,他放开了她的脚踝,坐正来,侧脸对着她。气氛有些怪异,可她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怪,也就不再理会他,继续对那头的文蓝说:“我已经在学校里了,来得及。” 他看着她弯腰穿鞋,嘴唇仍旧干燥,轻抿一下。 尔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她:“还吃不吃宵夜了?” 她摇摇头,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几步。 “要不要 我背你回去?”他在她身后小声问。 “什么?” 她没听清。 他脸噌的红了,眼睛看向别处,像是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别扭半天,才说完整了:“要不要……我背你?” 这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像小媳妇,她觉得有趣,呵呵笑开:“猪八戒背媳妇儿的,不要!” 他僵住,愣神看她,见她满脸觑笑,他脑子刹那间清明起来,挠挠头,再看她一眼,一咬牙,转身就走。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举震慑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怎么回事儿啊? “万佑礼你个王八羔子!!” 他走得那叫一个快,听见她在身后尖叫,心情顿时大好,放肆的笑了笑,头不回,脚步也不收,只落拓地在空中挥挥手:“拜拜了您呢!” 回到寝室,西曼脚已经肿起来了。她愤愤地踢掉鞋,盘腿坐到桌子上,揉脚。 佳佳见她这么糟蹋自个儿的鞋,心里那个疼啊:“小姐,这可是gi,三千诶!” 西曼咬着牙想,看来她是没有富贵命,头一遭穿这么贵的鞋就把自己给崴了。想着心里就不平衡了,手上的力道也忘了控制,一使劲儿,差点连泪花儿都疼了出来。 这时有人敲门,西曼和佳佳都没好气,异口同声问:“谁啊?” 顾及敲门的人是被这火气给震慑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还是文蓝给开了门。 门外是张生面孔。 “请问,顾西曼在吗?” “呃……”文蓝也听疑惑,“在。” 西曼听见是找自己的,立马竖起了耳朵。 “有人叫我把这东西给她。” 文蓝关上门,把一个长方形盒子扔过来,西曼稳稳接住,拿起来一看,是专治扭伤的喷雾药水。 “哟,这谁送的呀!消息可真灵通,你不刚儿扭得脚么?” “可能是万佑礼。” 佳佳“啧”了几声,没再多问。还以为有什么新鲜八卦听呢!原来还是那个万佑礼。没创意…… 直到熄灯了,大家伙儿卧谈会的时候,佳佳才又提起这姓万的。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西曼,别和他走这么近。” 口气还是这么不善,西曼听了彻底无语。 “这人花名 在外,仗着自个儿家里有钱长得又还行就到处骗女人。” “佳佳,我可从没见你这么关注过谁!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文蓝一语笑言。 西曼想想,也对啊,佳佳怎么就这么关心万佑礼呢?三句不离他的。 “是啊,你不会是看上万万了吧!” 她也跟着起哄,黑灯瞎火的,笑得极其奸诈。 “谁……谁关心他呢!睡觉!” 小样,都结巴了! 西曼想着,笑了笑,翻身睡去。 流言蜚语 最近几天学生bbs上很是热闹,大家都在讨论一条八卦:p大著名的校对吹了。有人拍到温校花与一帅哥十指交握,有人拍到温校花与一帅哥倾情一吻,而这一帅哥,显然不是臣向北,有跟帖说,这彪悍的小三,正是出自他们t大。 两张照片一传上论坛,即刻引来唏嘘一片,这两天各种传闻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不是……” 佳佳指着照片上那男的,脸几乎贴着显示器。 西曼点点头。 佳佳脸上表情刹那间瞬息万变。 至于嘛?照片上这两人挺配的呀。 西曼扁着嘴作怪样,坐回自己位子继续写作业。 “救命啊!谁写出了数据结构与算法这道题,救救我!” 文蓝抓着头发尖叫,西曼懒得回头,从左手边那一摞作业里抽出一本,甩手就给文蓝丢了过去。 终于消停了! “哎哎哎,有新闻,大新闻!” 佳佳又开始叫。西曼立刻飞个白眼过去,佳佳忽略。 西曼正琢磨着这小妞儿咋就这么不务正业呢,却听见佳佳一字一句念着:“microsoft大赛获奖名单出炉。第一名,突破防火墙,用时七分十一秒,漏洞修补率92%,是,顾-西-曼!” 西曼噌地睁大眼睛。 寝室里顿时诡异地安静下来,下一秒,气氛突然沸腾,瞬间爆棚…… “五千美金,折合人民币……西曼,到底打算怎么花?” 佳佳兴冲冲冲地过来环住她脖子。 “网上公布的准不准啊?”她还没收到通知。 “废话!官网上的,参赛号n7102,是你的号码没 错吧?快说说,这钱打算怎么花?”佳佳眉飞色舞地斜她一眼,不禁纳闷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 西曼摸摸自己脸。是啊,自己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有了这么一笔钱,近期不仅不用妈妈再给她寄钱,她甚至还可以寄钱回去了。 西曼周末出门,文蓝不解。 “家教的工作还没辞呢?” 她在系鞋带,抬眸,“怎么了?” “微软都跟你签合同了,你犯得着这么拼命挣钱吗?” 这个问题她思考良久,结论是:“钱呢。我从不嫌它多。”她的回答,换来文蓝一阵鄙视。 她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穿好鞋子,出了门。 到了主顾家,是小阿姨给她开的门。她进了客厅,才知道有客人。 “西曼来啦?” 她甜着声音打招呼:“江老师。” 小孩子大概听到动静,知道西曼来了,从房间奔出来,蹦到西曼身边。 “顾姐姐!” 西曼咧嘴笑,揉一揉孩子的小脸。 对面沙发上的客人好整以暇,见老师的孩子这么黏西曼,好奇地问:“江老师,这位是?” “我跟你提过她的,顾西曼。”江老师顿了顿,转向西曼,“西曼,这是你学姐臣景阳,高你几届,现在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学姐好。” “老师刚还夸你呢。” 西曼笑一笑:“老师,我……先进去?” “哦,好。玲玲,跟姐姐进去学习。” 小孩子很乖,点点头。 她领着她的小手进房间,听到后面说:“这孩子不太爱说话,有些内向。” 同样是教小朋友,教玲玲和教子墨全然不同,小女孩乖多了,很好管,要求也更高,小学生,却已经在学初中二年级的课本。江老师要把女儿往天才的路带,苦了西曼。 天黑了西曼出来,见客人还在。 “等你呢!”臣景阳笑着起身,“我也回学校,一起?” 西曼看着她,点点头。 坐在车上,西曼无所事事,控制不住,透过后视镜瞄着驾驶座的臣景阳,心里想的是,有这么位少男杀手在,她们学校不知要有多少雄性生物要犯浑。 “我脸上有东西?” 臣景阳发现了她的窥伺,挑眉问她。 西曼一愣,这个人,这样挑眉的动作,于她,竟是有些熟悉的,她心里发虚,视线赶紧移开,看向挡风玻璃前的马路,找些别的东西来看。 西曼知道和谁能大胆开玩笑,插科打诨,和谁要正襟危坐,字斟句酌。维佳佳就老说她是老师面前一条虫,同学面前一条龙。 她那时候就对佳佳说:“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多年来总结出的做人法则!学着点!” 西曼坐在副驾驶座里,绞尽脑汁思考话题,终于让她想到要和这学姐说什么了:“学姐你教哪门什么的呀?” 臣景阳笑得恬静:“量子力学,我带硕士班。” “哦。”原来没交集。 心里不是不惊讶,这么年轻就能带硕士班。 臣景阳油门一路踩到底,一刻钟不到就把西曼送回了学校,在她寝室楼下猛地刹了车,车子在地上划出长长的车辙。西曼晕头涨脑,拉着安全带,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别,下车。 刚上台阶,她就听到身后发动引擎的声音,回头,正见车子急速掉转了车头,朝另一边飞速驶去。猛女啊! 西曼叹道,摊开满是汗水的手,再看一眼前方的路,已经不见车的踪影了。 不是孩子 臣向北在公寓楼下等着,无所事事,吞云吐雾,直到那辆火速驶来的车子进入了他的视线,他才把指间的烟摁熄了,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车子停下,他上车,关车门。 臣景阳看看他,因他身上的烟味皱了皱鼻子。 换挡,打方向盘,车子加速。 “等很久了?” “还好。” “抽烟了?” 他点点头。这么坦白,她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景阳无奈,他满身烟味,神情淡漠,实在不该是个20岁的人该有的样子。 “别抽太凶,对身体不好。” 她隔了好半天才说,他没吱声,视线被另一样东西吸引过去。是一个蓝色的两折皮夹。他弯腰捡起。 臣景阳瞥一眼皮夹:“我刚才送一学生回学校,应该是她落下的。” 他点点头,打开皮夹,看到一张大头贴。 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笑,臣景阳握方向盘的手一抖,侧头看他:“怎 么了?” 他把大头贴取出来。上面的女孩儿做鬼脸,小狐狸一样,头上画两滴汗。 她看一眼,也笑了。这女孩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乖巧中又带点傲气,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敛去笑,将皮夹放进自己的包里。 “干嘛呢?” “我认识她。我替你还。” 臣景阳看着他,讶异地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将大头贴交给他。 景阳和向北回到家,妈妈正要出门,看到景阳回来了,这才坐下来和景阳聊了会儿天。 出门的时候不忘叮嘱向北,叫他和姐姐好好说会儿话。 “好好说话”,臣向北知道妈妈的意思,于是也没有答话。 臣母看儿子这副模样,也不好多说,换了鞋子就出门。 父母都是大忙人,数不清的应酬、做不完的工作,景阳早已习惯,可当时叫她回来吃饭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可是现在这样子,算是哪门子的“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她笑了笑,觉得嘴角苦涩。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她有点儿喘不过气。子墨见了她,生疏得很,爱理不理,坐在她旁边只顾着埋头吃饭,问什么都不答。 自己出国留学的时候,他还是保姆怀里的婴儿,不熟稔也很正常。她安慰自己。 真是后悔啊!那时候她接到爸 第 11 部分 爸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一家人好好吃顿饭,那时候,她就该想到情况会变成眼下这副样子。 一家人? 哪里有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吃了饭,她和子墨坐沙发上看北京台新闻,他在看到爸爸出现的镜头时,小脸立刻放起光来。 小家伙很久没见到爸爸了吧。她这么想着,冲子墨笑了一下,可他愣是没搭理她。 犹如冷水当头浇下,她真是没辙了。 这样的子墨,同小时候的向北像极了,小小年纪就喜欢玩深沉。只是不知道,子墨要花多长时间接受自己。 她不禁抬眸看一眼空荡荡的二楼走道。 向北一吃完饭就上楼去了。她大概能猜出他这么做的用意,她也想和小家伙单独呆一会儿,希冀着能培养培养感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是热膏药贴了冷屁股。 两小时下来,子墨一个字都没说。小孩子要睡觉了,她送他回房间,他关门之前,终于开口了。 “姐姐,晚安。” 糯糯的声音,带点倦意,像是一掬温暖清澈的水,缓缓流淌进她耳膜。 随后,她在琴房找到向北。 他在发呆,她悄无声息的靠近他:“这把小提琴还留着?” “现在子墨在学这个。” “还会拉吗?” 他想了想,“你离开以后,我就没再碰过它。” 以前,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老爱黏着她,她学琴,他也跟着学,动机不纯,学的却比她好,天赋异禀,对此她也很无语。 “向北。” “呃?”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对我,只是执着。就像孩子执着玩具。”但他并不会爱上玩具。 “我不是孩子。” “不是?”她笑了笑,“也对,都20了。” “……” “你想不想看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 酒吧,暧昧不明的灯光,丽影翩翩。 她点了杯马爹利。 酒保问向北。 “一样。” 酒保把酒杯放到他面前时,她已经喝完一杯。 “怎么样,这里?” 他 环顾四周,“还不错。” “不错?”她回味着这个词,突然拎了包包起身,“来,我们去下一家。” 三里屯没有夜晚,灯红酒绿,霓虹吊诡,风景旎丽。臣向北不是没来过,只不过没这么玩过。 景阳带着他一家店一家店地喝。他们酒量都不错,她眼里没醉意,但却醉倒了不少人,他们上前搭讪,见到他脸色不善地坐在旁边,也不在意,调笑的调笑,拉手的拉手,除了那个要揽住她腰亲昵的人被他拦下了,其余的他只冷眼旁观。 终于所有人都离开了,终于,又只剩臣向北和臣景阳两个人了。 臣景阳看一眼他,动一动嘴角,弯出妩媚而动人的笑靥,“我在美国的时候,工作日就在研究所里,昏天黑地的忙,不修边幅的样子,同事看了,没一个认同的。而一闲下来,我就到处玩,自己开车去拉斯维加斯,堵上一把,和长得不错的老外调情。小钱赢了一些,男人,却是一个都没留住。” 他看她,心里却平静。连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终于,他在最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那……有没有爱上什么人?”顿了顿,补充道,“真心爱上的。” 她愣住了。 没有回答。 “没有?” 她迟疑了很久,才说:“有的。” “……” “只不过他……算了,不提也罢。” 臣景阳摆摆手,迅速干掉那一杯马爹利,起身,进舞池跳舞。 她腰线扭摆的妖孽动人,艳丽妖娆,却又是隐约的落寞,至少在臣向北看来,是这样的。 布兰妮的《gimmemore》此时听来像是呻吟。她美丽的身躯,映入所有人眼帘,甜美的笑颜,迷蒙的双眼,令人垂涎,却也教人嫉妒,可一切,之于她,都是可以用不屑一故去面对的,她跳起舞來,是这样放肆。 一夜间,两个人穿梭于各个club之间,臣向北大多时候都不发一言地看。 冷淡的眼睛。 臣景阳偶尔会朝舞池外的他投上一眼。心里想,这个男孩,是真的喜欢着自己的,可惜,在爱情面前,他太幼稚,即使有一颗聪明的头脑,但爱,和iq又有什么关系? 孩子的执着,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她的友情 西曼接到温晴微的 电话的时候,正在图书馆看书。五点的夕阳照得整面玻璃呈现出橙红的暖色。 “晚上有课么?”她在那头问。 西曼想了想,“没有。” “晚上我想去唱k,”温晴微那头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詹意杨晚上有课,没空陪我。” “……” “你要不要一起去?” 西曼看了看窗外,午后的阳光甚好,异常暖人,夕阳也是慵懒的步调。 想了想,西曼才说:“好吧,什么时候?在哪里?我现在图书馆。” 西曼挂了电话,收拾了书本就要走。 一旁的文蓝看怪物一样看她:“又是那温晴微?” 西曼点点头。 “真不知道是你有病还是她有病。她还给过你一巴掌呢!怎么,忘了?” 西曼笑一笑,少有的沉默。 对于文蓝的疑惑,她是真的无言以对。可她依旧认为,对于温晴微那样的女孩子,最残忍的,莫过于喜欢的人视自己为无物。她也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心里,是真的疼痛。 两个人在钱柜开了个小包厢。 温晴微是生活历来精致的人,喜欢这些分量很少却很贵的布丁冰激凌,而西曼点了一壶花茶,便宜又润喉。 她唱歌,西曼就在一旁听。 她唱梁静茹的歌,唱王菲的歌,唱蔡依林的歌,一直不停。西曼看着慢慢化掉的冰激凌,心揪起来。 “我把风情给了你日子给了他 我把笑容给了你宽容给了他 我把思念给了你时间给了他 我把眼泪给了你……” 她唱够了,把麦克风交到西曼手里,自己拿手机拨号码。 “臣向北……” “我在ktv呢……” “放心,我没喝,一滴都没有……你过来……” “我一个人……”西曼拿着麦,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电子屏前唱歌,手在麦克上攥得紧紧的,耳边是温晴微一直嗫嚅着的声音,她唱着唱着,心不在焉起来,温晴微的声音占据她耳朵,她也听不到音乐了。 这时,这首《不留》已快到结尾,温晴微突然挂了电话,拉起西曼。 “干嘛?” “喝酒去。”温晴微说的理直气壮。 酒吧很好找,钱柜楼上就有一家,温晴微拽着西曼,两个女孩子坐到不显眼的地方。 温晴微点完酒,骄傲地看一眼西曼:“他不让我喝来着。我才不听他的话。” 西曼失笑。 对温晴微,她是既羡慕又同情。羡慕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折磨自己和别人,同情她竟要这样的折磨自己和别人。 西曼想,这温美女现在应该算是自己半个朋友了吧,见她这么喝酒,是不是要劝几句,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温晴微执着于一个男人,在西曼看来其实没什么错,拿得起放得下的,不配称为真正的喜欢。 比如佳佳。西曼就奇怪了,她怎么可以这么频繁的换男友?口口声声说喜欢,到头来仍旧可以好聚好散。这算哪门子的恋爱? 一打啤酒,西曼只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温晴微却趴在桌上,拿着酒瓶,一直不停的往嘴里灌。桌上摆满了空酒瓶,温晴微也醉得差不多了,西曼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这么想着,起身就要扶起温晴微。 温晴微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却还有力气挥开西曼的手:“别管我!” 骄傲漂亮的女孩子,在酒精作用下,变得着急而狼狈,美态尽失,可也平添了几分真实。原来知道她是臣向北女朋友的时候,除却心里那一点莫名其妙的失落,客观点说,西曼觉得他们其实挺配的。 都是那种完美的跟假人一样的存在。 温晴微说完,又开始摸口袋找手机。西曼在一边看着,无奈地叹气,把她放在台子上的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迅速拨了一串号码。 可是神经早就有点混乱了,温晴微对着手机,说话,却舌头打结,一句话说的七零八落,迷蒙着眼睛,转头看一眼西曼,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他……他要你接电话……” 西曼心头一顿,迟疑着,最后还是接过手机,移到耳边。 “请问一下,你们现在在哪里?”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沉静宛如深潭的水,无波无澜,却在她耳边缓缓的撩拨。 西曼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在寰太,钱柜ktv的楼上。” 那头安静了几秒,臣向北的声音再度响起:“顾西曼?” 西曼心又是一跳,错愕着,支吾着,不知道怎么答,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嗯。” 臣向北再度陷入沉默。 西曼平复了心跳,这才道:“她醉得很厉害,你来接她吧!” 那边又是沉默,许久,他说:“我马上过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西曼收了线,坐回高脚靠椅上,已经开始有点魂不守舍了。 潜意识里在笑自己,不就听出你声音了吗?什么大不了?可她就是缓不回神来,看着面前这个烂醉如泥的女孩发呆。 客观来说,这女孩儿真的是很漂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难怪连詹意杨那样落拓的男孩子也能迷她迷成那样。 再看看自己……西曼叹气。 嚣张个屁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西曼不时地看手表,一边等着臣向北,一边又要看顾着温晴微,不让她再喝。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见臣向北出现,她看一眼pub门口,出出入入的俊男美女,光鲜亮丽的潮流人士,可就是没有她等的人。 西曼偶尔回神,竟看到温晴微又在喝了。自己明明叫侍应生把酒全撤走了,也不知道温晴微这次是从哪弄来的酒,伸手过去,正欲夺去她的酒瓶,不料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哇噢,mm,酒量不错哦!” 西曼一惊,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温晴微身边已不知不觉多出了几个人。而他们,还在继续把酒拿给温晴微。 她今晚第一百多次叹气,看看来者不拒的温晴微,她跳下高脚椅,拦在了那几个人面前:“对不起,她不能再喝了。”这么说着,就要把温晴微手里的酒瓶拿走。 “哟,哪来的mm啊?” 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模样的人瞥一眼西曼,一面痞子一样的笑着,一面高声问着温晴微。 温晴微也瞥一眼西曼,不甚清醒地说:“不……不认识……” “哦——”混混故意拖长音调,“人家都说不认识你了,mm,别多管闲事!” 西曼无语了。 抚住额头。 温晴微怎么能说不认识她呢? 她这是在帮她好不好?! 难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卡在中间只是碍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她回身抓住温晴微的手,用力拉她起来:“走!很晚了,我们走!” “别管我!”温晴微不耐地挥开她的手,力气还真不 小。 西曼心里狠狠问候温家祖宗十八代,可还是不能不管她,她挥开她的手,她就再伸手过去拽她。她在挥开,她就再粘上去,就不信拖不走她! 可就在这时,西曼纤细的胳膊被那混混攥住了,混混趾高气昂地俯视西曼:“喂,她不想走哦!” 西曼还是不肯放手,于是这人手上加了力,捏得西曼骨头生疼,她拧起眉心,用力挣了挣,却无果。 “你朋友我们自会照顾着,你先走吧,别多事儿。听话,啊。”放肆的语调,张扬的神情,放在西曼臂上的手,越发用力地攥紧。 西曼吃痛的低呼,而就在这时,她却突然觉得臂上一松,原本逼她就范的强硬的手被一股更蛮横的力量扯开。 西曼疑惑地仰起脸,正迎上一双无波五澜的眼瞳。 原来是姗姗来迟的臣向北。 臣向北抓住这人的腕子,手一翻,就把这人的手臂反折到了身后。 他的视线在西曼身上停留一秒,之后转移视线,看向趴在桌上的温晴微时,舒展的眉心瞬时便蹙起。 “对不起,她喝醉了,我可以带她走吗?” “你谁啊你?” “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西曼闻言,慌乱地垂下视线,揉着自己的手臂,痛,越是痛她越是用力揉。 她没有看到此时的臣向北再度看向了自己,却听到臣向北略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这女孩,麻烦你跟她道歉。” 刹那间,西曼诧异地抬眸,不可思议,看看臣向北,再看看那混混,结巴着道:“不,不用了啦。” 臣向北这才放开那人的手,走到温晴微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唤她。 温晴微没有丝毫反应。臣向北无奈,只能拉起她一只手臂,搀着她站起来。 “吃瘪了吧?” “人家男友都来了,你没戏啦,走了啦!” “来来来,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那几个混混见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拽成这样,刚被臣向北控制住,差点就被逼着向西曼道歉的那个混混气势上一下子就输了一大截,这时候又被那几个同样不是什么善类的朋友取笑和撺掇,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他操起桌上的酒瓶,大步跟上臣向北:“靠,小子,嚣张个屁啊?” 说完,拿着酒瓶照 着臣向北后脑勺就这么挥了过去。电光火石间—— “臣向北!” 臣向北闻言回头,正见顾西曼朝自己奔过来。 下一秒,才后知后觉地看见朝自己挥来的绿色的玻璃酒瓶。 酒瓶在他眼前晃过的同一瞬间,顾西曼挡在了他身前…… …… …… 前任女友 西曼看着那人操起酒瓶,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臣向北,恐怖的预感瞬间慑住她的心神,来不及多想,她脚步不受控地追了过去:“臣向北!” 臣向北闻言回头,可已经来不及了。酒瓶离他已经那么近,即使他再敏捷,也已经躲不过了。 西曼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到臣向北面前去的。 却记得后脑勺一阵尖锐入骨的刺痛。 酒瓶在她脑后炸裂,玻璃渣刺进了皮肤,疼痛在一秒内触及神经,无以复加,头骨猛地一震,冰冷的酒和流出的血,混成了一道,打湿她后背。 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臣向北一张放大了的脸。 “顾西曼?顾西 第 12 部分 曼?” 他惊惶地扶住向前倾倒的她。 奇怪的,昏眩的这一刻,留在西曼脑海里的、每一次臣向北出现时的景象,恍若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他无论何时出现,无论何时在她面前,都一样的云淡风轻。只是偶尔像这样笑一下,便帅得一塌糊涂,不留余地。 现在,此时此刻,他的脸却因为紧张而略微扭曲——她想说:“没事……”可她还没来得及安慰他,便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周围的尖声戏谑都停了,接着,一瞬间再度爆发。有慌乱的脚步声逃出,另一些匆忙的脚步在靠近。 那人手里还剩半个酒瓶,紧接着又要朝臣向北挥过来。臣向北一手要护着怀里的顾西曼,情急之下只能用手臂去挡。安管很快赶到,臣向北只伤了两处,伤口并不严重。 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搀扶着已经昏厥的西曼,正要往外走,却又回身看了一眼思维完全不在这个世界的温晴微,他顿住了,想了想,他把西曼交给跟他们一道往外走的安管,“你送她去医院,我还有事,不能走。” 安管狐疑地看了臣向北一眼,心中迷思,到底什么事比这女孩的伤势还重要?自己朋友伤这样一点也不着急。安管又看了西曼一眼,搀着西曼,加快步子离开。 臣向北回到狼藉的吧台旁,取过温晴微的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詹意杨的手机号码。 “微微?” “是我,臣向北。” 那头声音立刻冷下去:“你们在哪?” “寰太,钱柜楼上。” “你们怎么会……” “她喝高了,”臣向北习惯性地想要把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可那只手突如其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提醒他,自己也受伤了。他咬咬牙,忍着疼,继续,“过来接她。尽快。” 西曼再醒来的时候,正是深夜。 周身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可能在医院。觉得渴,勉强撑了撑眼帘,触目却只是一片昏暗。 要坐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 她习惯一切都靠自己,好不容易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要下床,可这么一动,全身立刻疼起来,后脑勺疼,手背也疼,她不自禁倒抽口冷气,下意识地去扯手背上的吊针。 “别动。” 昏暗中,突然有人说话。 声音冷冷的,淡淡的,些微的低沉。 然后一个身影,从昏暗的角落朝她走过来。 窗外那一点可怜的月光,房门缝隙里溢进的那一点光,是整个房间,唯一两处光亮来源。 片刻之后,那人走到了病床旁,她看到了那人一双闪着暗光的眼睛。因着这一双眼,整个空间就又多了一点点的亮度。 臣向北扶她躺下,才问:“还好吗?”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想要什么?” “水……” 臣向北开了床头的小灯,去另一边倒水。他一只手缠了绷带,动作迟钝许多,一杯水倒了许久,终于倒好,他把水送到她嘴边。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喉咙的干涩终于有所缓解。她想要说话,可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乖乖闭嘴。 他看一眼手里的水杯,再看看她:“还要喝吗?” 她点点头。 一整杯水,被她断断续续地全给喝光了。她躺回去,睁大眼睛看黑暗中的臣向北。 他似乎丝毫没有发现她的窥伺,搬了条凳子,坐在病床边,兀自垂着头。 西曼心里磨叽,想,总归要说点什么吧。 “臣……”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臣向北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西曼做贼心虚,立刻阖上眼。 然后就听得高跟鞋的声音。 “走吧。” 西曼听见,一个女人,对臣向北这么说。 接下来,就是凳子被推开的声音。 臣向北站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睡颜安静的顾西曼,这才转过头去,朝臣景阳点点头。 两个人出了病房,空旷的走道里,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她的住院手续办好了。” 臣向北点点头。 臣景阳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臣向北:“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大晚上的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叫她带着钱去一趟医院。她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他在院门口下了出租车。 之后,她跟着他到了外科室。他手臂上全是血,却无动于衷,坐在外科室门外的长椅上,一句话都不说,她不好问他什么,只能陪着他在那里等。结 果,她等到的,是被护士推出来,包扎好了头上伤口,却仍未转醒的顾西曼。 是叫顾西曼吧?臣景阳努力回想。 她也没时间多想,拉着臣向北去包扎,之后马不停蹄地去替那女孩办住院手续。 “不能说?” 见臣向北许久不给个明确答复,臣景阳问。 “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会是我。” 臣向北停下脚步,迎向她的目光,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臣景阳用遥控车锁开了车门,臣向北坐进副驾驶位。 “回家还是,回学校?”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学校。” 车子启动,快速驶往p大方向。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厢内气压低,开广播来听,却尽是些深夜谈话类节目。 她伸手,拨小了音量。 “如果……” 臣向北突然开口。 臣景阳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侧过脸来瞅一瞅他:“如果什么?” “如果她喜欢我,我要怎么办?” 他眼睛直直盯着前方,问。 臣景阳回过头去,重新直视前方,盯着路况:“你喜欢她吗?” 他没说话。 “如果觉得有可能,不妨试一试。她是个好女孩儿。” 他笑了下:“是吗?” 这回轮到她无话可说了。 西曼在黑暗中睁开眼。 那个女人……她似乎是认识的。西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怔怔地想。 动机不纯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西曼一整晚就在这张小小的病床上煎鱼,翻来覆去地,可不管是侧着睡躺着睡还是趴着睡,后脑勺还是疼得厉害。 西曼辗转反侧,一夜不得消停,直到清晨,有寻房的护士听见动静,进来病房,给了她止疼药。 她吃了药,终于睡得安稳些了,一夜无梦。西曼平时睡眠一直就很轻浅,可这一觉却睡得出乎意外的沉……足够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咀嚼的声音吵醒。她虽是醒了,可脑子还是混混沌沌,她眼皮颤了颤,鼻子皱一皱,翻个身想要继续睡。 可那“咔吱咔吱”的清脆声响像是不肯放过她似的,紧追着她的耳朵而来。 好端端的清梦被人这么 打扰,她嚯地从床上坐起来,可动作过猛,这么一坐,立时便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她不自禁地倒抽口气。 西曼正疼着呢,就听到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龇牙咧嘴地朝着声音源头投去忿恨一瞥。 万佑礼手里半只红艳艳的苹果,好整以暇地看着西曼,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说完,万佑礼撇撇嘴,“咔吱”一声,又咬下一口苹果。 西曼眯着眼,上下打量一下万佑礼,扬了扬一边眉毛:“你怎么来了?” 万佑礼也扬起一边眉毛,瞅瞅西曼,转头用下巴点一点床尾的那一篮子水果:“探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西曼不解。 万佑礼更是不解,心里纳闷,这个女孩子怎么脸部表情可以这么丰富?睡觉的时候那么平静的一张脸,被吵醒的时候不耐烦地拧起眉毛皱起鼻子,痛的时候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起…… “呵呵。” 他一幕幕回想,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顾西曼被他笑得心里发憷:“笑什么?” “哦,没事儿,”他正一正脸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神情立马就冷下来,“那个姓臣的叫维佳佳替你请假,还告诉她你在这里,我不就知道了?” “佳佳?”西曼反问。 这时,突然斜刺里插进维佳佳的声音:“你叫我啊?” 话音刚落,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就从病房附带的小洗手间里出来。 维佳佳手里是刚洗好的苹果,径直走到西曼跟前,笑嘻嘻地看一眼西曼,视线转向万佑礼的时候,佳佳霎时就变了脸色:“喂!你怎么吃我洗给西曼的苹果啊?!” 说着,劈手就要夺过他手里那只剩一半的苹果。 可万佑礼仗着身高优势,手一扬,便教维佳佳扑了个空。 西曼被这俩人闹腾地脑子里嗡嗡响,伸手拽一下佳佳的手臂:“你怎么来了?” 她可是记得今天一天都有课的,佳佳这妞看来是逃课了。 维佳佳剜一眼万佑礼,后者还她一个白眼,她当作没看见,一屁股坐到病床边,“文蓝她们等下也来看你。” “哦。” 万佑礼这时已经踱到了窗边,正看着外面景色,佳佳抬头偷瞄一眼万佑礼背影, 这才凑到西曼耳边,压低声音道:“臣向北等会儿也要来看你,我们要不要先把恶少万支走?” “什么意思?”西曼忧虑的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到脑袋了,怎么他们说的话她都听不太明白呢? 佳佳叹惋地看一眼西曼,再度凑近她耳边:“他们!情敌啊!会出事的!” 西曼一愣,正要开口辩驳,这时,佳佳却站起来,走到水果篮那里拿了个苹果,“你先吃我这个苹果吧,我再去洗一个。” 说着,她再度拐进洗手间。 万佑礼回过头来看西曼:“你们女孩子怎么这么多悄悄话说?” 说完,他走回来,坐到病床边,手臂支撑着身体,上半身微微后仰,脸凑到西曼眼前:“以后别随便替人挡酒瓶,知不知道?” 说着,屈指用力弹了弹西曼脑门。 西曼低下头,垂下眼,摸一摸脑门。这小子,下手未免忒狠了点吧!她可是病人!病人! 谁得罪他了? “怎么?痛啊?” 他半仰着脸看她,眼里却一点关心的神情都没有。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正要躲呢,他下一秒就再度伸手弹一下她脑门,这回,更加用力,“活该啊你。” 她皱着眉,痛呼:“很痛哎!” 他不答,直勾勾看着她双眼,同时三度伸手过来,她以为他又要弹她脑门,赶紧躲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放心!我不弹你了。” 话音一落,他伸出手指,揉着她微微红肿的额头。动作虽然有点别扭,但还算温柔。 中午,文蓝她们果真来医院看她了。 西曼正要表示感谢呢,不料文蓝这厮竟没心没肺地推了推她额头:“谁来看你啊,我们是来看p大校草的!” 闻言,其他人全都点头表示赞成。 西曼神情一滞,嗫嚅着不知如何应对。 自己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怎么解释自己和臣向北的关系,这些人都不信,她只能两手一摊,叹惋一句,“反正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心里却恨恨地想,你们这些个色女! 这么想着的时候,西曼听见一直坐在沙发里玩psp的万佑礼突然插了一句,淡淡嗤一声:“你们怎么这么不够朋友啊?” 西曼见终于有人支援自己,立刻堆起笑脸,转向万佑礼那边, 可万佑礼仍旧玩着他的游戏,头都没抬一下,似乎他只说这么一句,接下来还是不准备搭理她们似的。 见恶少万没有帮忙的意思,这些女孩子又凑过来围住西曼,七嘴八舌地打听。 “你和臣向北怎么认识的啊?” “啊哦,早知道我也去做家教了!” “你们现在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啊?” 万佑礼嚯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病床边,挤进女生的围城。众女生全体噤声。人高马大的男生,又是一副酷死人的表情,杵在女生堆里,实在是过于突兀了点。 万佑礼看看西曼,二话不说,手臂抬起,揽上西曼另一边肩头,手臂一收,顾西曼稳当当地靠进他胸膛。 “你们现在知道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吧?” 他扬眉,带点挑衅,说道。 这回,轮到文蓝他们大眼瞪小眼了。 西曼肩膀一抖,歪头看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这姿势……她一惊,正要拉开他的手,他却已先一步放开她,狠狠地抓抓头发:“哎呀,你们女人叽叽喳喳地吵死了。我都被你们吵得饿了,我去吃中午饭,你要吃什么?我吃完了给你带过来。” 西曼想了想:“随便。” 下一秒,围在床边的女孩子们便再度咋呼开了。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饿了。” “我要盖浇饭。” “我要混沌面。” “我要……” 纯洁男女 万佑礼这一走,这帮神采奕奕、热情高涨的妖童媛女便又再度围上了西曼。 “其实万佑礼也不错诶,怎么办,好难选哦……” “恶少万哪里好啊,你不记得了,他上个月才和我们系那出了名的妖娇分手哦……” 西曼被吵的脑子嗡嗡响,心里纳闷,这些人怎么就会乱想?只要是一男一女就偏要朝男女朋友那方面去想呢? “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纯洁!纯洁!她都说了无数遍了,大伙儿还是不鸟她。 “哟,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哎!叹气又叹气,再据理力争都没用,这帮人根本连睬都不睬她,果然她们不是来探她的病的。 她抬眼,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怎么连一向不理这种事的肖菲 都两眼放光地加入了讨论,这世道…… 哎! 她暗暗吸足一口气,正要大声音吼让她们消停点,可就在这时,一串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房门缓缓被推开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脑袋齐刷刷地转向门边。在众人希冀异常到几乎要放光的视线中,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原来是小护士。 西曼揪紧的心倏地放下了,可松懈下来的心脏里隐隐的却又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所有人都是一副失望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臣向北呢!” “我也以为。臣向北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他到底来不来啊?” “他不会不来了吧?那我课不是白逃了?” 小护士见这群小姑娘没脑壳一般地叽叽喳喳着,眉心都皱起来,冷着脸说:“医院里请不要吵闹,会吵到隔壁的病人的。” 说完,这才走过来,到了西曼面前。 案例是要检查西曼头上的伤口的,可护士一拨开西曼的头发,一看到伤口,“啊”的一声就轻叫了出来。 “怎么了?”西曼被她叫 第 13 部分 的耳朵疼,揉揉耳朵。 “都已经开线了,你都不痛的吗?”护士看怪物一样看着西曼。换做平常的病人,麻药作用消了之后,非痛的嗷嗷叫一晚上不可。 “嘿嘿。”西曼笑。 “你还笑?快点,下床,我带你去缝针。” 转眼间西曼就被护士架走了,被留下的众人也终于安静了。 “那我们勒?”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还是走吧,学校离这里那么远,再不回去赶不及了。” “下午第一节是包老头的课,要点到的啊!” “不等臣向北啦?” “是啊,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我不是白来了?”“还有恶少万的午饭呢!不等啦?” 同一时间,西曼头上伤口拆了线,重新缝针。 医生一再嘱咐,“痛就要说,不能忍着的,知不知道?” 她乖乖的点点头。 “下次小心点,别再弄开线了,知不知道?” 她点点头。 没办法,她从小就习惯了痛就挨着,咬着牙忍一忍就没事儿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了,要改,多难啊?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万佑礼一人提了不下八个塑料袋,袋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午餐,可他屁颠颠地奔回来,结果却是人家早走了。 万佑礼看看西曼,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眼一闭,再睁开:“给你。” “啊?” “反正你得给我全吃了。” “什……什么?” “浪费可耻,你说的。是不是?” 她想了想,的确,那是她口头禅。她乖乖点点头。 “你在养病,营养得跟上。是不是?” 她又想了想,的确,趁着生病把自己养肥点,病好了以后就可以少吃点,省钱又环保。 她再度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来,这些全归你了。” 她“哦”一声,把饭盒接过来。 万佑礼站在那里,忍住笑,心想,这妞儿真给打傻了吧! 不过……她乖乖听话的样子,看着倒真是讨喜。 爱情老鸟 “你怎么还不走?” 挨到 下午,西曼见万佑礼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自认为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可万佑礼懒散地靠坐在沙发里,专心致志玩psp,根本没搭理她。 “很晚了,快两点了!”她好心提醒。 “没课,行不行?” 西曼懒得再和他抬杠,悻悻然收回视线。她还要留院几天,十天后考英语四级,半个月后就是期末考,但凡要读那么点书的人,这几天,断不会有这闲工夫陪她这病人在医院浪费时间。 她只能说,万万真的是不读书的。 佳佳她们把书给西曼带来了,就放在床尾的台板上。她把一摞书的最上面一本拿起来,才发现书下面压着的那张纸条。 “妹妹,别光想着泡帅哥,快考试了,也要看点书的。”是佳佳的笔迹,西曼看得笑出来,却在发现这句下面的附注时,笑容僵在嘴角边。 “p.s:臣向北来了的话,代我向他问好,别忘了啊!” 她把纸条收起来,侧身睡下。燥热的暑天,午间最适合小睡一觉,可她睡不着,想着不该想的人,了无睡意。 加之头疼得厉害,她只能爬起来看书。翻开书和笔记本。viaualc++,pascal,离散数学这些都还好,四级考个500也差不多了,可偏偏还要这门中国近代史纲要几乎可以要她半条命。她原来就是只要一看着历史书就头疼的人,现在更好,用差点就被开了瓢的脑瓜子复习历史—— 疼上加疼啊! 历史书她看了两行就放弃了,换一本来看。 这时,突然一股温暖的气息呵在她垂下的颈子上。她悚然抬头—— 万佑礼正低头看着书本上的内容。两个人离的近。温暖的,是他的呼吸。她一怔,伸直了手臂正要推他,他却突然指着书页上某处,疑惑地抬头问:“aosxy?这什么啊?” 西曼一愣,手臂直直地撑着,却忘了要推开他。继而,脑海里一个声音蹦了出来:反三角函数都不知道,这小子高中怎么混到毕业的?! 西曼脱口而出:“万佑礼,你就一人头猪脑!” 他脸色似有一滞,落进西曼眼里,倒像是有些怒了,西曼难免有些心虚,暗想,自己口气是不是重了点? 不料下一秒,万佑礼撇撇嘴,“猪有猪的思想,人有人的思想。如果猪有人的思想,那它就不是猪了,”顿一顿,抬眼窥了窥她的脸,“是八戒。” 话音一落,他自个儿先笑出声来。 无聊! 西曼再不理他,低头看书。万佑礼却仍没什么自觉,笑嘻嘻地追问:“怎么?不好笑?” 她不理他,意思是:你给我待一边去!! ******** 万佑礼显然不懂她的意思,拉拉扯扯地硬是要她说话。 结果,一下午,她捧着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还说她们女生叽叽喳喳呢!他也好不到哪去吧? 她心里不平,也没给他好脸色,反正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全被万佑礼给搅和了。心情低落地被他扯着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草坪绕了两圈,吃了晚饭,他终于走了。 终于消停了,西曼看着缓缓合上的病房门,会心一笑,可笑容还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收呢,门再一次在她面前缓缓开启。 暗叫不好!不会又回来了吧! 走进门来的,不是万佑礼,可见到来人,西曼心揪得更紧了。 温晴微走进来,手里提着探病的标准配备水果篮。见西曼满脸讶异的表情,她笑一笑,算是回应。 “我在门口碰到万佑礼了,”她把水果篮放在沙发上,“原来你们认识。” 她想到自己混乱难堪的20岁生日,垂着头苦笑。 西曼闻言,歪过脑袋,尴尬地咳嗽一声。 “顾西曼。” 温晴微突然叫她。 她倏地抬起头来:“啊?” “对不起。” 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无比真挚的眼瞳,漂亮的女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西曼几乎不忍见,支吾着想说点什么,却意外地词穷。 “我误会你了……”温晴微走近她,“……那一巴掌,你想打回来,”她停在西曼面前,身体挺得笔直,“也可以的。我不还手。” 说着,闭上了眼睛。 西曼见她一副等着挨揍的样子,无声地叹口气,尽量让自己语调愉快些:“切——我可没你那么暴力!” 温晴微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笑了笑。 “还有,你也有够笨的,哪有人把脸送过来让人打的?” 她笑呵呵地接了话茬:“是啊,连情敌是谁都弄不清楚,的确够笨的!” 西曼看着她嘴角一抹笑靥,不禁呆了几秒。自嘲都可以自嘲得这么 好看。在西曼突然间就升起了好奇。此时此刻,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会是自嘲的神情,笑着的嘴角,忧伤的眼眸? 蓦地,西曼就没头没脑一句话出了口,“臣向北有什么好的,你这么喜欢他?” 字里行间中带点不平的意味,温晴微被问得愣住了。 片刻后,她反问:“那你呢?” “嗯?” “他哪点好,可以让你甘心为他受伤?”已经有点反唇相讥的意思了。 西曼哑口无言。 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温晴微开口:“他很好,做他的朋友会爱上他,做他的女朋友会担心他。我也不能免俗。” 像是密友在分享恋爱心得那般,温晴微坐到了西曼身边,轻声问,“那你呢?你是想做他的朋友,还是女朋友?” 西曼很认真地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温晴微仔细看了看西曼的眼睛,俄而,喟然叹道:“爱情菜鸟。” 西曼不服:“爱情老鸟。”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温晴微笑着搂住西曼的手臂,晃了晃:“你挺有意思的嘛!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语气太傲,西曼不屑地“切——”一声,尾音拉老长。 身心俱伤 住院的第二个晚上,头依旧疼,西曼依旧忍着。打麻药、做检查的花费过高,想想划不来,痛嘛,咬咬牙就过去了。 睡不着,她就起床,复习啃书,下床洗苹果吃。手机挂qq,不时有人q她,问一问臣向北到底有没有出现,问一问万佑礼,顺道慰问一下她。 “当我知道你是为了臣向北受伤住院之后,你的形象在我眼里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佳佳的头像闪啊闪的,西曼点开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句。 她发了个笑脸回去。 一来二去聊得特开怀,时间也过特快。 “要熄灯了,下啦,8.” “哦,8.”她回了之后,佳佳的头像很快就暗了。 西曼本来准备下线了,却在下一秒鬼使神差地点开好友列表,好友栏里人数爆满,页面一直滚动,光标最终停在了一个始终暗着的头像上。 那还是西曼大一刚进校的时候,从食堂外的海报上抄下 来的qq号。 转眼间一个学年都快要过去了,他却似乎从没有上线过。 一个人的夜晚,真的适合胡思乱想。她用力拍了拍自己额头,逼自己下线,收起手机,看书。不切实际的东西,想多了伤身又伤心。 可是周围就像是静止的空间一样,她突然很想给什么人打个电话,聊聊天也好。刚收起来的手机又拿了出来,西曼调出通讯录,翻找号码。 妈妈?不行,不能让她知道这手机还在她手里。 同学?都熄灯了,打扰人家作甚? 万佑礼?她想了想,手移到拨号键上,正要按下,推门声响起。 下一刻,万佑礼已经在她眼前了。 万佑礼见西曼竟醒着,很是惊讶:“还没睡啊?” 西曼立马合上手机,仰起脸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怕你睡不着嘛?”他无谓地耸耸肩,摊摊手,“我是听护士说你昨晚一直疼得睡不着,怕你今天还这样,才好心过来陪着你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简而言之就一句话:好心当做驴肝肺。 西曼总以为自己看错,面前这个一直以来都很脱线的万佑礼眼神里怎么可能也会流露出受伤的? 不可思议,却实实在在。 于是她悻悻然答了句:“谢谢你哦!”没诚意—— 万佑礼心里嘀咕,但她这一声谢,他那颗郁闷的心脏倒是很受用。 他脸上动容,立马换上的又是一副欠扁的笑颜,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就凑到西曼跟前,把书从她手里抽出来:“又在看书?好学生!” 说完,他摆弄起她的书来。 “书还我。” 她跪坐起来,劈手夺书。无奈他手长,把她的书举得高高的,一脸得瑟地微低着头瞅着她。西曼有一次深切体会到,他万佑礼十足就一小屁孩,耍耍嘴皮子,逗逗女孩子,身心无大志,生活不着调,仗着家里父母就可以一辈子安心做二世祖,书可以拿来玩拿来撕,不学无术也照样风光,不用担心温饱,一生一世都可以用来混着。 “书!还!我!” 她一字一句,冷冰冰的声音敲进万佑礼耳朵里。 他戚戚然放下手,将书还她。 “生气了?”他俯下身,不确定地问。 “……”她别过脸去。 “小鸡肠子,心胸狭小,说生气就生气。”他牵扯着嘴角大弧度,一手撑在床沿,倾身靠近她,脸又凑近了点。 她无处可躲,推他的肩。 “爱闹别扭,爱发脾气,爱使小心眼。本来就长得不咋地了,脸这么臭,更是不好看。”“……” 双方力量悬殊,她终于知道自己是推不开他的,索性狠狠瞪他。“眼睛瞪这么大,让人看清你满眼血丝,不好看x2.” 她终于爆发,脸红脖子粗:“你好看行了吧?” 发脾气好,总比不理他好。 他笑一笑,也不逗她了,直起身体,双手插兜里,好整以暇地看她:“比你好看点。” “切——!”她仰着脸鄙视他。 他居高立下地看着她,倒要看看谁鄙视谁。 最后还是西曼败下阵来,缓缓地垂下了眼皮,嘴唇抿了抿。 万佑礼看得一怔,脸上微恸:“喂,我要去网吧,你去不?” “你不是生气吗?咱们游戏单挑去。”语毕,挑眉看她。 她也挑眉,丝毫不让,“去就去,”咬咬牙,作凶恶状,“杀你个片甲不留!!” 游戏结束 到底是谁杀谁个片甲不留? 万佑礼坐在电脑前,戏谑地想。对面那台机子前坐着顾西曼,他微微一偏头就看得到她。 他游戏开始之前就看准了她的号了,cs界面一出来,他就追着她那队打。 转换地图的空挡,万佑礼抬了抬眼,透过两台主机之间的空隙,就见她抿着嘴,不满的样子。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重新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周围全是烟味,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一点本该属于夜间的安宁。 万佑礼猫捉老鼠的玩法让对面的西曼急得直跳脚。她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绪,坐在位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可她连续扔了多个闪光弹也才干掉对方4个,还差点因此挂掉,她气急败坏地朝对面吼了一句:“万佑礼!干嘛老追着我打?!”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西曼的肩头。 眼看就要gameover了,她眼睛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是谁那么不知趣,在最重要的时候打扰她?稍稍侧了侧头,不管不顾地朝来人嚷嚷:“我都快死了!有事儿等会儿说!” ****** ****** 臣向北因她这么一吼,愣了一秒,迅速看了眼显示器。继而,视线重新移到顾西曼身上,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女人杀红了眼也是很恐怖的。 他笑了下,拖了旁边座位的椅子过来,在西曼身旁坐下,手指点一点西曼的胳膊肘。 西曼下意识地朝身旁一望,立马僵住。 趁她走神的空挡,臣向北扯过键盘,进入虚拟战局。 西曼彻底无法思考了,眼睛也转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臣向北看。 网吧的光线有些暗,臣向北一双眼睛也是暗沉沉的光,在一片虚拟的杀戮中,他的神色异乎寻常的平静。从西曼的角度看臣向北的侧脸,凌厉的颚线,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把他们全干掉,你就回医院。” 他说,语气平淡,也没多少起伏,甚至视线都没有转向西曼。 西曼却陡然心惊,霎那间回过神来,像所有偷窥被抓个正着的人,局促又尴尬。 臣向北依旧看着电脑屏幕,但唇边渐 第 14 部分 渐地扬起一丝几乎不可察的弧度,搁在键盘上的手指慢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速度。 臣向北没再说话,西曼松下一颗心来,耸耸肩,将椅子拖出去一些,把更多的空间留给臣向北,自己则靠在椅背上,不近不远地看着臣向北,亦不时地看看显示器。 臣向北入局不久,胜负便已翻盘。他的连环狙很厉害,瞬镜也了得,不切换awp开镜也能这么快,几乎凭一己之力托起这支死得差不多了的战队。 偏头看臣向北,西曼惊异于他脸上那始终不变的淡漠样子。 她几乎是魂魄不齐地盯着他看。 忽然,对面传出万佑礼一声低咒:“要死!”,紧接着是拳头砸键盘的声音。西曼身体一颤,三魂归了七魄。 与此同时,臣向北转头看她,笑了笑:“全解决了,走吧。” 说话的同时,臣向北起身,攥住西曼的手臂,快步离开座位。 西曼被拉着站起来的时候,正见对面的万佑礼从位子上蹿起来,“顾西曼,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 可她还来不及听万佑礼说出下一个字,就被臣向北拉着旋转身,只来得及看瞬间呆住的万佑礼最后一眼,就被拽着朝网吧出口走去了。 ******** 万佑礼哑然地看着顾西曼被人拉走,他眸光一闪,正要开口叫住她,却在这时看清了拉着顾西曼那人的模样。 臣向北? 他心里蓦地一紧,来不及多想,抬步就要追。可走了没两步,便硬生生地收住了脚。顿一顿,他转身坐回椅子里。面前的屏幕上,闪烁的gameover的字样,字幕后是尸横遍野的惨淡光景。他颓然地摇摇头,兀自笑了笑,然顷刻间又敛去了笑,伸手,“啪”地一声关掉显示器。 显示器屏幕折射出他的脸。 万佑礼朝着那个折射出的自己,再笑了笑。 无药可救 臣向北走得很快,西曼踩着双拖鞋,踢踢拖拖地被拉着走出了乌烟瘴气的网吧,他才停下脚步,转过身。 “现在是,”他看看表,“1:20分。” 西曼想了半天,咬咬牙,“是……是万佑礼拉我来的。” 万万,对不住了! 臣向北一怔,收回了视线,兀自转身朝外走。走了半路,回头看西曼还愣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微恸 :“你还打算回去打cs?” 西曼顿了顿,赶忙摇手:“没……没的事。”说着立马奔上前去,跟上他的步子。 西曼一路跟着他,还要苦心想聊天话题,说实话,心里特累,可没办法,两个人一路上都这么沉默的话,她心里更累。 思来想去,她说了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他虽然也会一一回答,但显然是不太感兴趣。脸上没有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网吧?” “护士告诉我的。” 她和万万溜出来的时候,被护士姐姐撞了个正着,幸好万万嘴巴甜,一口一个姐姐就差把人家都叫酥了,这“姐姐”当然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也不对啊……她明明答应他俩,不把自己溜号的事儿告诉其他人的! 西曼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偷眼看了会儿臣向北。这一看,她明白了,答案就在他这张脸上。 谁叫这人长这么张可以让人掏心掏肺的脸呢? “我脸上有东西?” 臣向北一直看着前方,可还是捉住了西曼窥看的目光。 “没东西!”她条件反射之下慌忙答道,可又突然觉得不妥,忙改口道,“哦,不是,有东西。脸颊那里。” 臣向北像是想笑,嘴角有点上扬的弧度,西曼几乎以为他要笑出来了,他却抿了抿唇,敛去了笑。 那一点点弧度,也在瞬间消失无踪。 他真的用手摸了摸脸颊,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看着他的动作,“咯咯”笑了两声。她的笑声引得他回望。 这一眼,臣向北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穿着病号服的样子,看上去这么无辜。 或者说是……楚楚可人。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这回走得慢了,好让西曼跟上。 “睡眠的时候细胞再生力是平时的7倍多,熬夜对伤口愈合没好处。”“ 这一回,臣向北先开口。 他说的头头是道,西曼却突然想起了万佑礼经常说的话。 那小子有时候为了支持自己的理论,就会胡诌一个什么鬼科学依据,或者什么名人名言。可等到最后,别人几乎要信以为真的时候,往往万佑礼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西曼心里想,姓万的,学学人家,说的头头是道,别人不信都难。 正走神呢,臣向北忽地问了她一句话,她就听到他话里出现了万佑礼的名字,可除此之外,她全听落下了。 侧仰起头,问他:“你刚说什么?” 他抿了抿唇,停了片刻:“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睡不着才出来的?” 西曼心下疑惑:他刚问的是这句?不是吧?! 虽然没想明白,但嘴上还是答道:“是啊。” 臣向北看看她,眼睛里有暗暗的光。 西曼被他看的心惊,可真要寻思起来,却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心惊个什么劲儿,于是也就没回避,和他对视起来。 臣向北看到的是双黑白分明,披着明亮水光的眸子,瞳孔是略深的琥珀色。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么短的时间里为什么就能把她的眼睛看的这么清楚明了,下一秒,他倏地低头,想在她身上找别的地方来看,片刻,问她:“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头上的伤?” 她“哦”一声,乖顺地低下了头。 她这么大方,他倒是有些踟蹰了,抬手轻轻拨开她的发。她的头发很软,在他的手中,很服帖,有点汗味,应该是很有活力的脑袋。 头发掩映下的伤口很明显,愈合的并不好,血丝黏在发根上。 他放下手,“回医院之后打止痛针。好像还有一种帮助伤口愈合的针,也去打吧。”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不用了啦。” 心跳很快,只因为被他摸了摸头发,她对自己说:顾西曼,你无药可救了! 不敢抬起头来,她只能习惯性地看脚尖。 臣向北听见她的声音:“不麻烦你了。住院的钱还是你帮我出的。” 他抬手到她头顶,几乎要拍一拍她的脑袋了,最终却只是手掌悬在半空中,片刻后收回手。 “这钱是我……我姐姐出的。” 她迟疑地抬起头来。 臣向北难得的笑一笑:“她在你们学校教书,她说她们实验室想召一个帮忙收拾器皿用具的,薪水是他们调研室拨的。” “……” “实验楼离你们机电系大楼很近的。” 西曼愣了愣,半天:“你给我介绍工作?!”他点头。 ********** 西曼出院后,还顶着个沙包头呢,就迫不及待地到实验室走马上任去了。虽然离期末还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一次和实验区的管理员大叔唠嗑的时候,听他说,调研室在月底给她的还是一个月的全薪。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西曼那个开心啊,等大叔走出实验室,走出她视线范围,她那个笑啊,连走到走廊尽头里的大叔都听见了,好奇着出什么事儿了,踱回来,进到实验室里看看。 “小姑娘挺在意钱的嘛!”现在的孩子,一个个被熏陶成了拜金主义。怎么能这样呢? 管理员大叔见她原来是为这事儿笑抽了,板着脸。 西曼也不急,平心静气和他讲道理。 “大爷,你看,当我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当我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 我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我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 当我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当我能挣钱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 …… …… 长篇大论下来,大爷被忽悠了。 西曼语毕,问一句:“大爷,你说是不是?” 大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纳闷儿了,那臣老师不是说这孩子很内向腼腆的吗? 看样子不太像啊! 西曼哼着歌,把烧瓶洗好,放好。心里想,改天见到那个臣老师,定要好好谢谢她。 她的味道 考试月真的是很痛苦—— 吃完晚饭,西曼抱着书就去教室自习了。今天运气不错,有空调的教室竟然有空位,想平常,这么好的教室,铁定是要人满为患的。 她赶紧小跑着奔到那两个相连的空位上,自己坐下,然后把她那一摞书放到旁边的座位上,这就又占了个位子。 她抬手看看腕表,心想,他应该快到了吧。收了手心,她把那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拿过来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整个教室就已经座无虚席了,她旁边那个座位成了教室里唯一的一个空位。 几乎所有后续进入教室的人都要走到她这里问一问:“同学,这里有人吗?” 眼睛里满满的希冀的光。 她可不敢看他们,一边低着头状似做习题,一边回答:“啊……有人的。” 等问座的人眼带怨念 地走开了,“千古罪人”顾西曼再一次看看时间。 都7点半了,还没来。她气愤地掏出手机写短信: “你到底来不来啊?!!!!” 一连几个感叹号,末尾还不忘加上一个喷火的小人脸。 *********** 已经跑到教学楼下的万佑礼突然听见背包里的手机响铃,他停下,用手背揩一揩额头上的汗,另手摸进背包侧兜,掏出手机。 看了短信,他心里暗叫不好,握紧手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上台阶,七拐八拐地找到了教室。 一拉开教室的门,一股清凉的冷空气就扑面而来,他全身一凉,顿觉舒畅,视线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双因为等候多时而倍显不耐的眼睛。 他三步两步跨上阶梯,将背包拉下肩膀,一甩,书包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他的座位上。 “抱歉抱歉。” 西曼懒得理他,把那一摞书移到自己桌面上,继续低头看书。 “我也想早点来啊,可教练不放人。” 他边说边将她的包包从桌肚里拉出来,手伸进她包里,转眼就摸出了一包纸巾。 “喂!干嘛用我的纸巾?” 他一边揩汗一边嘟囔:“小气。” “喂!”哪有用完了不还人家,而是塞进自己口袋里的?! “小声点,别打扰到人家学习。”这个理由好,西曼虽无奈,还是乖乖闭了嘴。她顺一顺气,正要低头重新投入到书中去,却突然闻到一股汗味,而且这股汗味正迅速地欺近她。 她一侧头,就看到万佑礼一张放大了的脸。 “干嘛?” 他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轮:“我发现你自从脑袋被人开了之后,脾气变很差诶!是不是那什么……神经受损啊?” “滚!” 他脸上还挺担忧:“真的!不骗你!我原来一同学就是脑袋给人家开了,之后就得了什么躁郁症……西曼,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滚!!!!” 话音刚落,西曼手里板砖样厚的书便重重拍上万佑礼后脑勺。 万佑礼“嗷——!”的一声痛呼,立马引来教室里所有人的侧目。 西曼挑眉看他:“小声点,别打扰到人家学习。” 说完,正一正脸色,把高数书从那一摞书的中央抽出来,之后将书放在了万佑礼面前。 要不是给这小子提出条件,她给他补习高数,他包她下半学期伙食,她才懒得很他在这儿贫嘴。 到时候他高数挂了,看他不哭?! “快点做,做完我给你讲解。” 说完,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叠草稿纸,自顾自看书去了。 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西曼侧过头来,就见万佑礼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又怎么了?” 他两手一摊:“做不来。” 她倾身过去,看看题目。心里、眼里、脸上立马全都升起鄙视:“这你都不会做?!” “是这题目太难了好不好?”他一点都不害臊。 她把草稿纸拽过来,再看了眼题目,写下步骤。 一边写一边说:“实系数多项式方程在复数域上有根,且根的个数等于多项式最高次数 而且根是成对出现的 也就是说如果复数x+yi是一个根的话,那么x-yi必定也是一个根 因此三次多项式方程要么三个实根,要么一实二虚,不会出现三虚……” “西曼。”万佑礼突然打断她。 “嗯?” “你擦什么香水?” ***************** “什么?” 西曼不明所以地自高数书里抬起头来,就见万佑礼一双墨黑墨黑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再凑近她脖颈一点,嗅一嗅,鼻子因此皱了皱,兀自点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什么香水?介绍一下。” “你属狗的啊?” “我女朋友擦的香水,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我叫她换你这种。” 西曼笔一甩:“你到底要不要我教啊?” 原子笔在桌面上一蹦,眼看就要掉到地上,万佑礼险险接住,赶紧换了副嘴脸:“你教,你教,我认真听还不成么?” 然,认真听的结果,是他仍旧没听懂。 “听懂了?” 他点点头。 “那你……”西曼把书翻到下一页,挑了道贺之前差不多的题目,“……你把这题做出来。” 他看看题目,在草稿纸上 列了几个式子,然后就开始咬笔头。 西曼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万佑礼,你就一人头猪脑。” 万佑礼松开笔头,看看西曼,心想这话怎么听来这么耳熟呢?于是顺口就答到:“猪有猪的思想,人有人的思想。如果猪有人的思想,那它就不是……” 又来了又来了!!西曼赶紧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打住,打住,我不想听。” 劈手从他手里夺过原子笔,“那,我再教你一次,你再不会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万佑礼立刻笑开,忙不迭凑过去看她做题。 这回他是真的弄懂了,西曼出了道题,他也做出来了。 “我还蛮厉害的嘛!” 见西曼在题上打了个勾,万佑礼一旁沾沾自喜。 “拜托,是我教的好。” “你看,题目也做出来了,”万佑礼说着,停顿片刻,神色变得异常认真,西曼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说,可等了会儿,就等来他这么句:“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第 15 部分 到底是什么香水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再一次成功的在西曼还来不及反应的一瞬凑到她颈项下,狠狠吸口气:“真的很好闻。” “是你太臭了好不好?” 身上汗味这么重! “我还不是怕你等?练习一结束就跑过来了,澡都没洗。”他一副受伤的样子,“说真的,到底是什么香水?啊?” 西曼叹口气,揉了揉额角:“我不用香水的。你叫你女朋友换那个力士的沐浴乳用用,我身上可能是沐浴乳的味道。” 味道不对 。 万佑礼不信,皱了皱眉,不死心地又凑近了闻一闻。 是那种很淡的香味没错,可是并不是他想要的味道。似乎就差了那么一点,可具体差在哪里,他也不清楚,就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女孩子被他嗅得“咯咯”笑,赶紧推开他,语笑妍妍:“他们在看呢!” 话音刚落,就有队友的起哄声自四处传来:“万少,大庭广众的,注意形象啊!” “你看人家mm脸红了哟!” 还有人学着教练的口吻,色厉内荏道:“不好好练习,就知道泡妞,万佑礼,你没救了。” 万佑礼邪邪一笑,大着嗓子朝他们吼回去:“你们就嫉妒吧!” 然后低声凑到女孩软热的耳后,问:“你用了我给你的那个沐浴乳没?” 她点点头。 此处是西体排球馆候场区的休息室,和p大的校际训练赛将在半小时后开赛。t大因为是主场,士气如虹,在休息室里都能听到体育馆里支持他们的高呼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屋顶,真可谓热闹非常。 t大和p大有些方面很是水火不容,一场友谊赛,不仅是运动员在比,观众也在比,两校的学生占据观众席两头,高喊着自己的校队。 “嫉妒谁啊?” 突然一把苍劲的中年人的浑厚声音插进年轻小伙子的插科打诨中。 万佑礼一惊,嚯地站起来朝声音源头的门口投去视线。 教练站在门口,一脸严肃。虽然这小子在平时训练上认真刻苦,实力不错,也有天分,大一就可以入校队,而且这么重要的比赛也安排他做主攻,可骨子里顽劣与玩世不恭,确实是不怎么值得恭维。 不过赛前还是不能骂他,免得影响他的发 挥。 教练思虑再三,淡淡一句:“万佑礼,好好打,知不知道?” 万佑礼头点的拨浪鼓一样。 隔壁就是安排给p大队员的休息室。教练说完,转身朝隔壁走去。战术设置方面的问题教练早就和他们沟通好了的,现在进到后场来,其实是准备和对方教练打声招呼,可不料路过自己队员的休息室的时候,正逮着把女朋友带进来的万佑礼。 教练前脚一走,队友后脚就叫嚷道:“哇,不公平,你把校队以外的人带进来算是违规诶,小子你运气忒好了点儿吧!”连一向自诩教练最看好的副队长都不满地嘟囔:“姓万的,坦白从宽,教练跟你家是不是亲戚啊?怎么这么护着你?” 万佑礼嘴角立马扯开没心没肺的笑,挑眉:“羡慕吧?嫉妒吧?不告诉你!”一边的女孩子早就尴尬地脸红了,万佑礼回头,就见一张小巧可爱的苹果脸,心念一动,又坐回到女友身边,欢欢喜喜地聊天温存去了。 在一片嫉妒的眼光中,他接过小女友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地猛灌几口。 味道不对有什么大不了?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不是?反正他又不是真属狗。 喝完了,把水瓶递还给她:“你也喝啊!”说着,就要喂她喝。 *********** 队长领着臣向北从场下的安全通道进入后场。虽然戴着帽子,低着头,臣向北在路过自己学校占据的观众席的那一半最前排的时候还是被认了出来。 “那……那好像是臣向北诶!”女生近乎尖叫的声音。 “哇,真的,真的是他!!” 眼看就要有人拥过来,臣向北加快脚步,跟着队长走到相对清静的后场过道,挂着工作牌的学生把想要跟着臣向北进来的同学拦了下来,女生看了看越来越远的臣向北的背影,许久才失望地回到看台上去。 臣向北走到走道尽头,方才把帽子摘了。 透过略低的梯形看台,在臣向北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看台上的大幅标语:“t大必胜!!!” 鲜红的横幅底色,亮眼的黄色字体。 这气势,未免太嚣张了一点。 而自己学校学生呐喊助威的声音,早就淹没在了对面更加强悍的声浪之中。 队长有些无奈,望望那标语,再看看臣向北,深眉紧锁:“你也看到了,我们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 截。” 臣向北不说话,等待他继续。 “我们的战略布局都是你帮忙弄的,就当再帮我个忙咯。你上场,也不用打满全场,2/3场就成。怎么样?” “我不在教练名单上。上场不合规矩。” “我们主力名单还没有报上去,还可以改。” “……” “就当哥们儿求你了,成不?” “……” 虽然臣向北没说话,但他知道这小子应该是被说动了,赶紧再接再厉:“我带你去咱们休息室,咱们好几个同学都在。去打个招呼也好啊!”臣向北点头。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众人见来人,立刻全体噤声,随即,一秒的静止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群人全部拥上前去,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边轮番轰炸一般地响起,臣向北根本来不及回答。 “老兄,你怎么来了?” “你手臂的伤好啦?” “那处分呢?处分撤销了?” 半月前酒吧的那场乌龙架传到学校,因为臣向北并不需要负多少责任,教务办本打算小事化了,可臣父却直接打电话给学工处负责人,说他这个儿子一定要从重处分。 领了这么个处分,他所有校事活动都不能再参加。自己的父亲这么做,到底该说是大公无私,还是和他这个儿子有仇? “教练呢?”臣向北看看四周,没有看到教练的影子。 闻言,所有人也都在屋子里逡巡了一番,错落无致地答道:“没有。” 回答了臣向北的问题过后,队员们又开始倾诉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你不知道t大的人多嚣张啊,你听听——” 所有人又都安静下来,接着,隔壁房间爆出一阵不容忽视的声响。 “以为自己准赢了是不是?临上场了还在那说笑!” 一个个气愤异常,臣向北却有些想笑,是快要上场了没错,可和对面相比,他们这边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没有在核对战术或者做热身什么的。 臣向北拾起一粒排球,试了试,手臂ok,上场应该没什么问题,可…… “我这一上场,处分铁定升级。” 臣向北笑了笑,说。 队友又不说话了。的确,赢了一场比赛,却是以朋友受更高的处分换来的。 良心上过意不去。 他们这边这么一静,隔壁又立马爆出了一阵爽咧的笑声。 臣向北一顿。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要喂就用嘴喂!” 紧接着,是女孩子娇羞的声音:“讨厌,万万,别理他们!” 臣向北周围的众位男生显然被那女孩子的声音彻底震惊了,有人小声嘀咕:“至于么?” 臣向北低垂下眼睑,想了想,转身出去,再走几步,就到了隔壁休息室的门口。 敞开的门,休息室里的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 *********** 万佑礼一手撑在凳子上,身体前倾,靠向羞怯可人的女孩子,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个水瓶。 女孩子无措地只剩下这么一句了:“讨厌!” 周围是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的队友,万佑礼狡黠一笑,突然直起身体,回过头去,“给你们看?!想得美!” 一句话,换来一片鄙夷之声。 万佑礼一屁股坐回座位上,坤臂,揽住女孩子的肩头,眉梢眼角全是促狭:“你们这些个色胚。” 说完,侧过脸去看看女友:“虽然不用喂水,不过上场之前,给你老公我一个胜利之吻怎么样?” 万佑礼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样子,眼睛穹黑,像是玄墨无底的深潭,隐隐的吸引。女孩子嘴唇缓缓凑过去,万佑礼也配合地贡献出自己脸颊。 还差一点,他就可以得到胜利之吻,突然,电光火石间—— 一只排球在半空中打着旋、几乎是以直线朝两人飞过来,瞬间就击碎了这段甜蜜时刻。 排球准确无误地打掉了他手里的水瓶。 万佑礼不可思议地看着排球砸在了身后的储物柜上,碰撞出金属的冷冽声响。 正要收回视线,突然女孩子尖叫一声,万佑礼循声回头,另一只排球正朝着他的脸飞来。 万佑礼根本没时间躲避,只来得及背转身体,结果就是下一秒,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排球落地,再弹起,最后,滚到了万佑礼脚边。 “你没事吧?” 躲在一旁的女孩子赶紧焦急地奔上前来,关心地问。 “靠!谁啊这么……”万佑礼嚯地把女孩子从怀里拉开,气势汹汹地 回头,死死盯住那罪魁祸首。 万佑礼一顿,瞳光同时猛地一颤。 门外站着的……臣向北?! 这一惊不小,万佑礼花了些时间才消化掉心头的疑惑和不解,愤愤地拧出个恶劣表情,抬步就要朝臣向北走过去。 臣向北对此视而不见,似乎这一切骚乱与他无半点关系,只侧头看了看队长:“我答应上场。” 专一一点 青春飞扬、活力四射的啦啦队一阵热舞过后,将本就高涨的现场气氛已接近爆点,场内,人声鼎沸,如火如荼。 而点燃观众情绪最高点的时刻,便是接下来的运动员集体入场仪式。 在全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双方队伍入场。 两队人分别从两边安全门入场。每队6人。 t大这边,主攻,副攻,一传,二传,自由人。 万佑礼跟在队长身后入场。 他的身形一暴露在明亮的场地中时,立刻引发己方阵营一阵振聋发聩的欢呼声。相对的,p大那边,瞬间偃旗息鼓下去,气势全失。 由于本队最厉害的灵魂人物臣向北因为受了处分而无法上场,很多p大学生已经对赢这场比赛不报多少希望。 他们看看自己学校的队伍,一个个脸上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神情。 等等…… “那不是?” 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p大男排队伍的最后那个人。 “臣向北?” “他……他可以上场?” 小声的嘀咕,疑惑的低语,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所有人失落的脸,慢慢地,染上兴奋的异彩。 “哇嗷!!!!” “哇!!!!” 口哨声,欢呼声,呐喊声,吆喝声……各种声音交织成热度极高的浪潮。 臣向北被队长推到了观众席正前方。他被队友要挟着,抬头向观众席飞了礼。 观众立刻用热情的掌声作为回应。 第一裁判主持抽签,首先选择发球权与球区。裁判员鸣哨后,双方队员鱼贯进入各自场区的端线内,再鸣哨时按原定位置站好。双方队长走到场地中央,隔着2.43米高的球网象征性地握手,手掌交错间,俱是冷眸相向。 万佑礼身材修长,弹跳力好,安排上他应该在 靠近标志杆的位置站定。眼一斜,便可看见臣向北的身影。 万佑礼倏地记起了自己挨得这小子的两次打。的确是出手奇快的主儿。 臣向北已经准备就绪,这时,他隐约感受到了一道冷冽的视线,他本不欲理会,却蓦地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去,顺着粘在自己身上的那两道目光,迅速找到了万佑礼身上。 臣向北看着他,笑了笑。笑容不明显,却足以令万佑礼看清那道扬起的弧度中带着的满满的嘲弄。 两队的其他人也已经全部站定位置,阵型排布完成。 观众全都屏气敛息,一双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场内。这时—— 裁判又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击球时间短暂,击球空间多变,万佑礼高度的球技。 高打、快变,超强的组织能力,臣向北一向的风格。 两边队伍实力相当,两个主力实力亦相当,因而比赛过程变得异常激烈。 对抗的焦点全集中在网外的扣拦上。连一分的争夺往往都需要经过六、七个回合的交锋。 自己的队伍取得发球权,万佑礼接过队长抛来的排球,走到边线外,球在手中转了转,紧接着,他右手高高扬起,将球往空中一抛,同时一跃而起—— 发球。 万佑礼的身体弯出一道倾长有力的弧度,排球被他用力击出,球体旋转着,带着凌厉的风,击向对方防守最空虚的那一点。 眼看排球就要触地,万佑礼即将发球得分,他呃嘴角已经弯出了旗开得胜的弧度,然,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从网前迅速移到了球的落点,转眼间,球路便被那人狠狠拦截住。 是臣向北。 臣向北接住球,将轻松地往斜上方一带,将球带向不远处的队友那边。严正以待的队友在接住球的同一时间、垫球、扣球和网。 p大,反手得分。 臣向北和队友的配合严丝合缝,没有破绽。 紧接着,又是一轮快攻。 臣向北成了全场的灵魂,分数差距越拉越大, 万佑礼看着那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任何一个他以为没人防守的角落旮旯,心里越来越急躁。 他在进攻线和中线这间连续做向前和后退的移动,速度极快,把球击向对方。可下一秒,守在网下的臣向北和队里的二传手双双高跃而起, 四手联合拦网。 转眼间,t大又失一分。万佑礼高声咒了句:“靠!” 向移动方向跨出一大步,同时屈膝,上体前倾,身体重心移至跨出腿上 臣向北防守、一传、拦网,无一不足。观众席上,t大学生全成了焉菜,p大人见势,气焰暴涨。 “臣向北!” “臣向北!” “臣向北!” “臣向北!” 臣向北得到如此犹如英雄般的礼遇,却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眼皮微抬,瞥了眼观众席,脸上没有表情。 可他的那双眼,却在见到对面那个暴躁地抓着头发的身影时,隐隐跳跃起不平静的瞳光。 稍作休整,又一轮攻防战开始。 本来这一次还是由万佑礼发球,可队长见万佑礼越来越不在状态,在万佑礼朝发球区走去的时候 第 16 部分 拦住了他:“我来发球。” 说着就要把排球从他手里拿过来。万佑礼抬眸看他一眼,身子一侧,躲过了队长的手,继续朝着发球区走去。 排球破空而出,在空中急速地划过一道弧线,带着霸气的力道,击向对方。 臣向北一秒内便调整了位置,瞬间完成击球动作。 万佑礼最快速度朝来球方向奔过去,身子急速斜倾,却已经来不及,球擦着他的指尖飞身而过。他被这蛮横的力道掀翻在地,身体不受控地在地板上划出一段距离。 手臂一直摩擦着地板,万佑礼疼得闷哼一声,下一秒却死死咬住牙关,再不发半声。 又失了一分。 这时,裁判哨响。 队友走到万佑礼面前,伸手欲拉起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蹭”地一下子就火了,猛地打掉面前这只手,自己站起来。 教练在场外,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示意要暂停。 每局比赛中各队均有2次暂停机会,而p大的两次暂停,全是因万佑礼一人。 队员全体回到休息区。等待场地交换和重新上场。 教练几乎是指着万佑礼的鼻子骂:“搞什么鬼?!啊?” 他竟然在没有同伴掩护的情况下,试图强行突破对方拦防。结果却是不仅没有突破对方的防守,反倒破坏了自己队伍的阵型。 这样没有集体观念,再完美无缺的战术也派不上用场!!! “你再这样就换人!听没听到?!” 万佑礼低着头,看自己的鞋,闷闷地答:“听到了。” “大声点!!” 万佑礼抬头,看了看教练,又看了看队友,深深吸口气,大声吼出来:“听——到——!!” 比赛恢复,万佑礼跟着队友,最后一个上场。 队长停住脚步,等万佑礼走到自己身边,抬手拍了拍万佑礼脑门:“臭小子,好好打。被那小白脸打击成这样,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啊?” 再度上场,万佑礼状态好了很多,和其余5个人的配合也好了很多,可即使这样,也还是无法挽回颓势,比赛结束的哨响,t大0:2败北,p大完胜。 ***************** 万佑礼一副歇菜的表情,本来每次训练完,最享受的就是冲冷水澡,可他现在,连笑,都 笑不出来。 站在花洒下,他只觉乌云盖顶。低着头,任由水柱瓢泼而下。 队友不可能觉察不到。 这小子平常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最快洗完的那个,然后就裹着个浴巾,或“调戏”下队友,或拿出藏好的照相机拍他们几张裸照,借此求点小恩小惠。 可现在,万佑礼歇菜了,他们担心之余,多少还是有点高兴的。 不用遭人非礼加勒索了嘛! 队长倒是看不下去了,见万佑礼躲在隔间里迟迟不肯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和这小子说点什么,这时,被另一个哥们儿拦住了。 “我觉得咱们该劝劝他。”队长说。 这哥们儿顿了顿,道:“给他点私人空间嘛,”又顿了顿,找了个冠冕堂皇点的理由,“那什么……老虎受伤了不都躲起来舔伤口呢嘛?” 队长心想,也是,是应该给他点私人空间。 万佑礼洗完澡出来,公共浴室的人已经走光了。 他从包里扯出条大毛巾,草草擦了擦头发,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包甩到肩上,低着头走出去。 走到了浴室门口,余光瞥见了一双鞋。 万佑礼也没想太多,抬眼,视线由下自上,最后停在了面前这人的脸上。 “有事儿?”万佑礼眉心蓦地蹙起,语气不善。 臣向北插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想了想,说:“也许是我多事。” “……” “……” 万佑礼压着耐性等着听这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可等啊等,却只等到臣向北的沉默。 小白脸,面瘫,目中无人,还没有一点幽默感——他就不明白,怎么那么多小姑娘会迷这小子迷成那样儿?连顾…… 他猛地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低吼到:“到底什么事儿?!” 臣向北咬了咬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思虑再三,这才说了句:“顾西曼是个好女孩,请你对她,专一一点。” 番外1:多年后的多年 顾西曼说完,李子涵便放下刀叉,抬起头,一边嘴角扬起来:“我想过你会拒绝我。可没有想到会是用这么烂的借口拒绝我。” 顾西曼无可奈何:“我结过婚,这是事实。” 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认真。一 阵沉默之后,李子涵举起酒杯:“来,我敬这位26岁的已婚少妇。哦,不对,是失婚少妇。” 然后一饮而尽。 顾西曼就着杯口,只浅浅抿了一小口。 “怎么没听说你结过婚?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顾西曼反唇相讥:“那我在你手底下工作了这么久,你怎么今天才对我下手?之前怎么没见你有一点表示?” “别说这么难听行不行?什么叫‘下手’?我还能吃了你不是?” 顾西曼看着对面的李子涵。 aana北美区总裁、平日里睿智冷酷高贵的dennislee,李子涵。其他女人,听了他的表白,再激动大概也不为过,可顾西曼脸上除了为难,只剩哭笑不得。 “问个问题,你前夫是怎么样的人?” “……” “他现在在哪?” “……” “为什么会分手?” “……” 李子涵劈手躲过她的餐叉:“说,不说不给你吃。” 西曼隐忍着不发怒。他是她老板,他是她老板……可再怎么自我催眠,她最终还是没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切——” 此刻的顾西曼,脸上表情生动地恍若一道别致的景致,看得李子涵一愣,随即干笑两声。 对于女人,李子涵向来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三“不”原则他一向贯彻落实地很好。可今天不同,他被拒绝,自尊心受挫。他需要安慰。 李子涵吃完饭,送顾西曼回家的路上,便已经心不在焉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思忖着,该给谁打这个邀请的电话。 把顾西曼送到家门口之后,李子涵并没有急着离开。他那辆车熄了火,停在大厦楼下。 他斜倚着车门,一直目送顾西曼进了公寓楼。直到那个高挑而瘦削的身影在他视线里彻底消失,他才拿出手机,拨号码。约时间约地点。 15分钟以后,李子涵已经身处酒店套房门口,拿着房卡,准备开门。他特意选了一间蜜月套房,因为一直很喜欢这种甜蜜的情调。即使,等在里面的,绝不会是他的新娘。 再次想起顾西曼的时候,李子涵正躺在蜜月套房里那张kingsize的床上。他闭着眼睛,而他身上的女人,正在帮他解衬衫纽扣。 这个女人,有一半的 中国血统。欧化脸孔。她半年前帮aana打赢过一场反垄断的官司,有身材,有脸蛋,更有脑子,是李子涵最喜欢的类型。可在这种关键时候,他,李子涵,竟然该死的想起了那个名叫顾西曼的女人。 记忆里的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孔。 女孩?女人?他至今未分清过。 他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眼神迷离的女律师,只觉得热情冷却了大半。 顾西曼正躺在浴缸里,享受泡泡浴。 整个浴室水汽氤氲。 这时电话响了。 顾西曼穿了浴袍,匆匆忙忙,跑到客厅接电话。她很不小心,跑的时候没注意,趔趄了一步,扭到脚。 “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关切的声音。 顾西曼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对着电话惊呼出声的。 “没事,脚崴了。什么事?” 李子涵本来斜坐在床边,听得她一声惊呼,“嚯”地站起来。此刻,又安心地坐了回去。他不经意地看着床。有点凌乱,为方才那段戛然而止的激情留下了证据。 李子涵看着这张床,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如此香艳的夜晚,就这么被电话那头的小女人给破坏。 “帮我调整一下明天的scedule,午餐时间空出来。到royalton酒店订两个位子。还有,帮我订蓝色妖姬,送到柯尔迪兹律师事务所,missxu。” “……” 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让这头的李子涵有点焦急。 她是不是不乐意了?可是转念一想,为老板订花这个工作她做了两年了,她顾西曼怎么会不乐意? “ok,蓝色妖姬要送几朵?” 他眼睛里懵懂的光黯淡下来:“111朵。” “卡片上写什么?” “……” “喂?” “就写,missingyou。” 顾西曼一瘸一拐地走到书桌前,撕了张便条纸,写下他说的。 “还有什么事吗?”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 那边像是试探,也像是自嘲,她听了,不知如何应对,详装生气:“你再说我挂电话了啊!” “你敢?我是你老板。” 话是这么说 ,可他的语气一点威严都没有。 顾西曼不给面子,“现在可是下班时间。” 说完,“啪”的一声撂下电话。 她把电话子母机无绳的那个带进浴室,一边跨进浴缸,一边拨花店的号码。 一串数字她烂熟于心,只因为她进公司两年,做最多的就是帮她这位老板订花,订位子。说实话,刚开始顾西曼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她怎么说也是从国内的最高等学府出来的,怎么就平白沦落到要为这位花花大少玩弄女人做帮凶?这岂不是助纣为虐吗? “月桂,蛊惑。银莲,期待。葶苈,勇气。凤尾,热情。风信子,休憩。郁金香,华丽。紫罗兰,清凉。鸢尾,优美。龙芽,撒娇。青兰,顺从。” “你送我的是玫瑰。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你不知道?” “我想听你你亲口说。” “……” “说啊!” “亲我,我就说。” 她凑过去,浅啄他的嘴唇。 “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送了111朵,你还欠我110下。” “这是什么逻辑?” “……” …… 顾西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怎么会就这样睡过去?还……梦见了那个人呢? 她咬牙,暗自懊恼。 此刻的洗澡水已经全凉了。她觉得刺骨地冷。 纽约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冷是冷,却很少下雪。不像北京,这里的天空,吝啬下雪。她赶紧起身,再冻下去明天保准会感冒。 可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顾西曼很光荣地生病了。 可是如果把生病想成可以不用上班,还有同事探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 她苦闷闷地撑到中午,下面助理室才没有人再送文件上来,得出空隙的西曼趴在桌子上假寐。有人敲桌子,她抬起头,正见李子涵站在自己面前。 “不舒服?” “没有,”她正一正脸色,把办公桌上已经校正过的文件交给他,“这里还有一份,我刚校正完,没来得及送进去。你是现在看,还是午餐回来后再看?” 李子涵仔仔细细看她,她脸色很差,硬撑着。他脸色沉下来,接文 件的动作也渗出点许粗鲁的意味。 内容他看都没看,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字,合上文件夹,丢到桌面一角。 西曼脑子涨,自顾不暇,哪还有空闲察言观色,所以得罪了老板也不知道,还在那兀自拿着电话,打内线叫助理上来拿文件。 西曼挂了电话,瞥见李子涵。 他中午不是有约?还没走? “boss,你不用去接许律师?已经快来不及……” 她真的是好心提醒,可李子涵脸色不好,她终于察觉到,不自觉就噤声。可话匣子一卡住,顾西曼喉咙突地不适,她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生病了?” 李子涵的手不自觉地贴到她的额头上。 顾西曼喉管里不顺,又被他突然的亲昵动作吓到,条件反射地躲开:“不关你事。” 李子涵想,自己这个总裁,真是越来越没有威信了。 刚开始这个女人看到自己,眼里还会有畏惧,说话也恭恭敬敬,现在倒好,他关照她,她就越来越凶悍了,挂他电话一类的行为,也因为他的纵容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迹象。 李子涵不由分说便把她拉起来,手上加了几分力:“我带你去医院!” 他拖拖拽拽地把顾西曼往电梯口拉。 这是总裁专用的升降机,可以直接下到他的私人车库,不怕被员工看见他“挟持”着这位病容满面的美女秘书离开。 “别拉我。”她试图挣脱。 呵!他把钳制地那么密实,哪是一个女人挣脱得掉的? “别走这么快……我头晕。” 顾西曼眉毛都快纠结到一块儿了。她被这么咧咧切切地拉着走,目光已经开始眩晕,要不是倚靠着李子涵挺拔的身躯,她真的快要躺到地上去了。 可李子涵以为她想逃,男人的控制欲上来,不由分说,一味按着自己所想行事。 结果是,顾西曼晕倒在了他怀里。 番外2:多年后的多年 李子涵看着病床上的纸片一样的人,脑子里一时地空白。 西曼的私人手机响了。正在帮西曼调节点滴的护士回头,碧色的眼睛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源头。 他说一声“sorry”,倾身过去,从西曼紧握的手心里抽出手机,这个女人,把手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都 病倒了还死攥着不放。 李子涵出了病房,随手带上门后,接电话。 “顾小姐,你知不知道boss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是助理室的vincent。他怎么寻李子涵都未果,正万分地焦头烂额。 原定今天下午和microsoft市营部经理谈的代理开发案,因为李子涵的缺席即将大开天窗。 一方面,李子涵的工作手机落在总裁室里,私人手机则永远是关机。 另一方面,一向跟在总裁身边的顾秘书也人间蒸发,工作电话落在办公桌上。 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弄到顾秘书的私人手机号码。 可是,急忙拨过去,却在听到对方的声音的一瞬间,vincent呆住了。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李子涵那种特有的,低沉冷峻的嗓音。 他暗自讶异,一时忘了说话,那头却似乎已经明了了他的意图。 “我赶不回去了。你叫拓展部的nics替我去谈。” “是。” “代我向tse道歉。” “是。” 第 17 部分 vincent这头连忙点头称是,那头却已经先行挂断。听着随后响起的忙音,他不禁呆愣几秒。 收了线,回到病房的李子涵看一眼床上的病人,瞳仁的光泽莫名地闪烁。 这次,他没有坐回沙发上,而是径直坐到了病床边。 他把手机塞回原处,手却没再拿开。就这样,停在了顾西曼的手背上,然后,轻轻的握住。 她的手很软,指节修长,握起来只觉得柔若无骨。 他暗自叹口气,手也不自觉地握得更紧。 李子涵仔细研究她的手,女孩子,生着这么一双手,在他看来,甚至比生了一张美丽的脸孔,还要蛊惑人心。他此刻就受到了蛊惑,视线开始不受控制,从手开始,沿着那略显瘦削的手臂向上,最终到达她的脸。 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张小小脸孔,却有一双透射着水汽的大眼睛,皮肤很好,牛奶一样,不浓郁的白。嘴唇像多汁的水果。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描摹她美好的唇形。 他指下的唇瓣微启,溢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唔……我渴……” 李子涵蓦地一震,做贼心虚,手立刻离开顾西曼的嘴唇。 他转身去倒水。直到杯里已经倒进一半水之后,他顿时醒悟——刚才,她叫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不是他。 …… 番外3:多年后的多年 西曼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的缝隙里透进几点月光。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令她不禁蹙起眉心。 她抬起右手想要柔柔发麻的太阳穴,可手背上的针管限制了她的行动,于是只得换成左手。这时候她才发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握着她的左手。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惊动了刚刚睡着的李子涵。李子涵抬起惺忪睡眼,抬起手背柔柔酸涩的眼角。 这个动作,落入西曼眼里,未免带了一丝孩子气。她一怔,手心一抖, 想到了一个不能想的人。 “醒了?” 李子涵已经坐了起来,侧身过去帮她掖一掖被角。 “现在几点?” 西曼声音嘶哑,短短一句话说得异常艰难。 这时候李子涵已经扭亮了床头小灯,晕黄的光亮,照在西曼脸上,更 显她脸色惨白。他看表:“2:47。” “boss,看来我要请假了。” “好,我叫人事部批假。” “tankyou,那你……回去吧!不麻烦你照顾我了。” 李子涵闻言,倒水的动作滞了滞,但很快便恢复,倒完水,把杯子送到西曼嘴边。西曼伸手欲接,却被他阻止,强势地要亲自喂她。她无奈,只得就着杯口喝水。 气氛就这么僵着,西曼其实已经下了逐客令了,可这个男人似乎浑然不觉,虽然没再坐回病床边上的靠椅,但还是坐到了病房一角的沙发里。 “把你的公寓钥匙给我。我给你去拿几套换洗的衣服。” 西曼闻言,闭上了眼睛。李子涵不是在征求意见,他命令她,以上司的身份。他的声音,也是没有多少情绪的。 这一次,西曼知道,她不能拒绝了。 “我的包落在公司了。钥匙在包里。” 李子涵起身向门口走去,手已经握住门把,却没急着把门打开。 他转身,看着病床上的她,一字一句:“我对一个人好,不需要理由。你拒绝是你的事。我还是会照做。明白吗?” 李子涵回公司拿完钥匙后,直接开车到了西曼公寓楼下。 一室一厅一卫的小户型套房,在李子涵看来未免寒酸了一点。做他的秘书虽然还没到可以飞黄腾达的地步,可怎么说也算是高薪高位了。 他以为,她会过得更好一些,而不是像他现在所看到的这样,一套小公寓里,可以称得上是电器的,也就只有一台电脑。 他以为,她过得会更小资一点。可是这里没有cd架,没有电影碟片,甚至没有衣帽间。卧室的立柜里,除了上班穿的正装和几套运动服,再无其他。 衣柜下倒是有一个mini旅行箱,他挑了几件衣服放进箱里。她住院,应该要有一套睡衣吧!他开抽屉找睡衣。 一件很简单的棉质睡衣。没有任何花哨或装饰可言。他暗自叹口气,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李子涵在睡衣展开的瞬间,眼神中出现了一时的板滞。 这,明明是件男式睡衣。很大众的款式,他学生时代也有一件类似的。李子涵看着,心里蓦地窜过一阵凉意。脑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情绪。(这件睡衣~有印象吗?) 一周 后,西曼回公司销假,却被告知要尽快把她的办公桌空出来。助理室的dely已经拿到人事部的调令,一早便上来跟总裁打过招呼。dely就这样接替了西曼的职位,成为首席助理,而西曼则被调回63楼的助理室。 她第一次打李子涵的私人手机。虽然,这个人,就在离她办公桌几步之遥的总裁室里。 “为什么?” “我要追你。” 西曼一愣:“什么?” “不用怀疑你听到的。” 手机那头似乎发出一声低浅的笑声,她并没在意。 “这和降我级有什么关系?” 李子涵正准备回答的当口,刚坐到办公桌前的dely已经接进去一通电话。 “boss,2线。” 西曼就站在dely跟前,当然知道李子涵已经开始在忙了。 手机那头的李子涵此时也开口了:“我有电话进来。中午请你吃午餐。这事儿我们中午再继续。” “不打扰你了。” 西曼刚说完,那边就挂了。 西曼下到63楼时,同事只是事务性地表示了一下关心,便各忙各的去了。 而西曼,刚刚整理好自己的新办公桌,就有花送进来。 香水百合本来是她最喜欢的花。可她看见这一大捧香水百合,心头却泛起一种大难临头的无力感。 她打开插在花里的卡片,上面是意料之中的那个人的署名:dennislee,她认得李子涵的笔迹。 而之前,替李子涵订过那么多次花,她却不记得有哪一次是由李子涵亲手写的卡片。 如果他是玩真的,那她就真是大难临头了。 西曼在同事猎奇的注视下签收。 “追求者?” 面对询问,西曼不置可否,脸上是僵掉的笑容。 中午,她已经提前离开,可还是在大厦楼下看到了那辆嚣张的莲花。 很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顾西曼,很荣幸地成为了总裁这几周内的目标。 西曼这次只犹豫了几秒,便坐上他的车。杵在大门口,只会让更多人围观。 “放过我。” 西曼即使是目视前方,也仍然能感觉到李子涵的视线通过后视镜,投在自己身上。那双眼睛里,是狡黠还 是认真,西曼分辨不出来。 “你忘了我在医院跟你说的了?” 西曼一顿,随即道:“没忘。我拒绝是我的事。你还是会照做。可我从来没想过……” 电光火石间,李子涵方向盘一打,车子拐过了十字路口。引擎低沉的嘶吼盖过了西曼的声音。 一脸职业微笑的侍应生把菜单送到西曼手里。 她心急,随便翻一翻便交还给侍应生:“一杯水,谢谢。” 反而是对面的李子涵,心情甚好的样子,点了一份正餐,甚至还要了一瓶94年的cateafite:“暂时就这些吧。” “为什么?” 李子涵听了,笑得无奈,双手支住下巴尖,饶有兴致地看定她:“貌似我已经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了。我要追你。” “追?”她被他这样目不转睛的注视,脸部顿觉僵硬,“花,午餐,还有呢?酒店?开房间?拜托,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女人。” 李子涵肩头令人不易察觉地一震,嘴唇抿紧,几乎呈一条直线。 许久,他举双手投降:“ok!原谅我,除了花,除了钱,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讨一个女人的欢心。不过你放心,我会慢慢学习。我一直是个很好的学生。” 西曼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是该说他自信,还是说他执着? 这样一个自信到近乎跋扈的人。 “你真的不吃?这里的生蚝很好吃。”李子涵说完,不等她回答,已经招手叫服务生过来了,“帮这位小姐叫一份生蚝。” “放过我好不好?我们两个朋友不是做得很好吗?” “不行,你已经进了我的狩猎范围了,”李子涵声音不无调侃,可眼神却认真地可怕,“除非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 “我不爱你。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第一道菜已经端上来了。西曼还想说什么,李子涵却已经不想再听,她一开口,就被他打断,“抱歉,我现在很饿,吃完再说,ok?” 李子涵用餐的习惯很好,刀叉和盘子几乎没有碰出一丝声响,也听不到任何咀嚼食物的声音。西曼看着,不自觉噤声。 谁知她闭了嘴,他却开口。 这一次,没有调侃,没有强势,李子涵的声音,和他眼里的情绪一样,温柔却也无奈: “也许,我是说也许,你有些东西压在心里,放不下,这我可以理解。不过,如果你想就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过一辈子,你肯,我也不肯。” 你肯……我也不肯…… 西曼抬头,撞上李子涵的视线,一时间,她有点狼狈,赶紧低头,怕他看见此刻自己眼中的东西。 有人说过,她喜欢撒谎,可偏偏生了双不会撒谎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已经动心了。 李子涵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眼里有了一种叫做狼狈的东西。 他暗自诧异。其实,她这样也挺好,她之前太强势,又太漠然,没有现在可爱。 他顿时心情大好,见她盘子里的东西一口都没动,便把自己那盘已经切好的牛排换到她面前。 “吃吧。我第一次为女人切牛排。你要感到荣幸。” 西曼头低得很低,从李子涵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而她的眼睛,则隐藏在刘海之下。 这次,她没有拒绝李子涵的好意,拿起餐叉,默默吃牛排。 他看她一眼,想笑笑不出,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有点难受,他之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所以也不清楚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心疼。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灌下。 这时,顾西曼开口了。“boss,别跟我开玩笑。我是知道的,做你女朋友的那些女人,你至少一个月,顶多半年,就不感兴趣。” 她说的时候,李子涵脑子愣是没反应过来。看向西曼,眼睛里净是茫然。 西曼这次不仅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反而光明正大地看过去,直欲看到他的眼睛里去。 又遇见了 西曼跑得喘不过气了,才停下脚步,抬腕看表。今天的排球赛万佑礼千叮万嘱,叫她要早点到,还说给她留了好位子。可她迟到了,而且迟了不止一点点。 再看看时间,现在赶去,大概也只能看到个比赛结果了。西曼不无悲哀地想,上次万万迟到了那么一下下自己就把他骂到臭头,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到了排球馆,定要被他那张嘴碎碎念个没完了。 她深深憋住一口气,再度撒丫子狂奔起来,肩上的斜挎包随着她奔跑的步伐,被带的飞起老高,然后又迅速坠下。 气喘吁吁的终于到了西体大门口,西曼差不多要累趴下了,弓着身体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才缓和了呼吸, 迈步朝排球馆那边的侧门走去。 门口的保安看到她,好心提醒:“小姑娘,这赛都比完了,怎么才来啊?” 西曼嘿嘿笑,抓一抓头发:“啊?比完啦?结果是什么啊?咱们t大赢了没?”保安闻言,脸立马拉下来了,偏过头去,恶形恶状的嗤一声,然后蹦出俩字:“输了。” “输了?” 西曼不肯相信,万佑礼不是号称他们队很厉害的吗? “啊!输惨了!你不知道啊……” …… …… 话匣子一开,这保安大哥看来要向西曼发表长篇演说了,西曼尴尬地咧咧嘴。 她还要去找万佑礼,哪有空听这保安碎碎念?正想着开溜,保安却突然住嘴不说了,眼神那个气愤啊。 西曼不明所以地顺着保安的目光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戴白色帽子的男生,低着头,从她眼前走过。 男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朝他们这边望来。 西曼被人捉住了视线,浑身一怔。 臣向北低了低头,似乎想了想,随即朝他们走过来。 西曼扯了扯笑容,僵硬的抬臂朝他挥挥手:“哈……哈罗!” 臣向北笑了笑:“你来看球赛?” 西曼干笑两声:“是啊,”脑子里搜寻了一遍,不知该聊什么,“你呢?你也来看球?”臣向北摇摇头。 西曼歪了歪脑袋,“那你?……” 臣向北接话:“我来这儿,做了件……很蠢的事。” 语毕,他的嘴角扯出了浅浅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西曼愈发的一头雾水。 “对了,你的伤……好点了没?” 她没听清:“啊?” 臣向北手指点一点她的后脑勺。 西曼摸一摸脑袋:“好了,我刚就是到医院拆针去了,所以才会这么迟。怎么样?球赛精不精彩?” 臣向北拧眉,认真想了想,淡淡答道:“还行吧。” 一来二去,话匣子渐渐开了,西曼也有东西聊了。从她脑袋上的伤,到刚才的球赛,再到他帮她找的那个实验室的工作。 “对了,你姐姐她可真忙,我在实验室待的这半个月,都没来得及跟她说谢谢呢。学期都快要结束了,要不你代我跟她道个谢?” 说完,西曼抬眼看向臣向北。 他的脸顷刻间冷下去,不知为何又变成了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臣向北了。 直觉告诉她,她说错话了。 可是,哪里错?她还没来得及想个明白,就听到他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离开。 直到那个冷冷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拐角处,西曼收回视线,缓缓垂下眼。 心口像是陡然间被大石压迫住,怎么想都很不是滋味。 不太明白 臣向北的背影让西曼心口像是陡然间被大石压迫住,怎么想都很不是滋味。 她咬了咬唇,从包里摸出手机,打给万佑礼。 “嘟——”声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 “你还在不在西体?” 那边沉默一会儿,方才萧索地回答 第 18 部分 :“我在后场休息室。” 收了线,西曼转头问保安:“大哥,休息室要怎么走?”保安大哥冷冷看了眼西曼,眼里俩字:叛徒。 片刻后才冷腔冷调的答到:“左拐。” 今天是怎么了?全世界都要跟她过不去?西曼闷闷地想,转身,左拐。 西曼在休息室里找到万佑礼。 她杵在门口看了会儿,才走进去,在万佑礼身边坐下,拍一拍他的肩:“一场比赛而已,输了就输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佑礼偏过头来瞅了瞅西曼。 西曼愣了一下。面前这双眼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光,让面前这个人整张脸都变得冷冰冰。他头发滴水,一滴,打在西曼的手背上,很冷。 她冷得回过神来,思前想后还是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不就一场比赛吗?至于……” “西曼。”他打断她的话。 “啊?” “我下午被人用球砸了。” “啊?!” 西曼只觉莫名其妙,忖度来忖度去,依旧迷惑不解。这小子今天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懂,怎么回事? 他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去,自言自语一般,声音低低沉沉,懒懒散散,像是不在意,眼神却隐约执着:“当时球飞过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撇下我,躲到了旁边。” 西曼不明所以:“她?谁?” 万佑礼在她脸上瞧了一轮,眼睛闪烁了一下,躁郁地挥挥手:“算了,当我没说。” 话音一落,他嚯地站起来,朝外走,他步子跨的大,三两步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万佑礼其实想问,当时,她为那小白脸挡酒瓶的时候,到底,心里想了些什么?姓臣的,那是酒瓶,而自己这边,只是个球而已,女友却躲开了。 啧啧……有点小悲哀。 回身见西曼还坐在那儿,万佑礼没好气:“走啊!” 对于万佑礼这个人,西曼是彻底无语了。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竟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一个人? 西曼伸长脖子问:“去哪?” 万佑礼眯眼笑了笑,这个笑容让西曼有“大事不好”的预感:“我输了比赛,你得请我吃饭。” 西曼立马从凳子上跳起来,紧张的问:“什么?!” 他就当她这反应时因为她没听清自 己的话,悻悻地重复了一遍:“我输了比赛,你得请我吃饭。” ******************************** 万佑礼皱着眉头,筷子挑起两粒米粒,嘴唇歪了歪:“我叫你请吃饭,你就真给我‘请吃饭’啊?” 顾西曼扒完一口饭,从碗里抬起眼来看他:“是啊,我只请吃饭。”他无语了。低头扒了口白饭,却死活咽不下去,筷子一摔:“喂!” 西曼无声地把装菜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拨了拨,不理他。 “喂——!” 她还是不理他。 他站起来攥住她的手,把她位子上拉起来,劈手夺下她的筷子—— 动作太快,又太过一气呵成,西曼噎着了。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她已经被万佑礼拽离了座位,拽出了食堂。 “喂,去哪啊?”她在他身后,脚步趔趄地跟着。 万佑礼委屈的很:“我要去吃炒菜!我要下馆子!!” “我没带钱。” “不要紧,钱我先垫着,你到时候再还我。”说着,回过头瞅一眼西曼,面露慷慨大度之色。 随即,夏日午后热闹的t大校园里,食堂边,传出一女生声嘶力竭的呼喊:“不——!!!” ---------------------------------------------------------------------------------------- 入v公告: 童子们,本文从下一章开始入vip,谢谢一直以来对本文的支持,有你们的支持,我才会一直下下去。 1)看vip章节,1千字需要花3分钱(但是如果用手机充值的话可能会贵几分钱。) 充值具体充值途径在此,点击进入: ps:国内国外的都能充 2)不想花钱,可以在登录状态下给我写长评,加上2分,再在长评末尾写上“要积分”字样就可以。 1千字的长评可以送20多分,可以看2-3章。短评的话,25个字可以送1分,总之字数越多,送的分越多。 爱你们~么么~ 什么关系 领钱的时候最开心。 西曼上午刚考完一 第 19 部分 ,都看得到万家大门了,西曼心也随着越纠越紧,脑子里万妈妈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忐忑不安地下了车,提了行李,西曼跟在万佑礼身后,站到了门下的台阶上。 万佑礼取钥匙开门,眼见门就要被他推开,西曼忙不迭捉住他手臂。 “要不……要不你先进去,跟你妈说一声我来了,我再进去?” 万佑礼很少见她这样面露胆怯,双眼透出麋鹿一般无措迷茫的光,天不怕地不怕的顾西曼也有今天? 他一时大男子气概醍醐灌顶而来,二话不说开了门,拎她进去,随后大喊一句:“妈,我回来了!” 紧接着,正在主客厅里看电视的女人闻声,惊喜地回过头来。 可就当女人的眼不经意地瞥向了自家儿子身旁的西曼时,西曼就看见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迅速经历了由惊喜到疑惑最后到冷淡的转变。 “西曼也来啦?”声音刻意尖细了些,声线也略微拔高了些,好好一句问候怎么听都觉得有那么点奇怪,加之万妈妈脸上笑容还有点假…… 西曼心里沉了沉,自动忽略掉明显的不友善,答道:“嗯,阿姨好!” 敢情“热脸贴着冷屁股”就是她这样的。 幸好西曼一进门就被万佑礼拉进了他的房间,她才拜托如坐针毡的感觉。 坐在他房间的小沙发上,西曼粗略地环顾了一下他的房间。 一个字形容,乱。 刚进来的时候甚至连落脚的平整地儿都没有,还是万佑礼先行冲进来,把沙发上的东西一下子全部都扫到地上,她才有地方坐。 “你妈也不管你!”她抱怨,要是在她家,她这么脏,她妈非揍她。 万佑礼得意:“我妈向来不管我!” 没多久,万佑礼就开电脑打魔兽,把西曼晾在一边。 万佑礼房间没有书,她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可要她出去看电视,她又怕看到万妈妈,他房间倒是有冰箱,装的全是可乐。不是说喝可乐影响身体发育的吗?怎么这厮还长的这么高?西曼开了听可乐,却只喝了一口就没再动它,于是越发无聊。 游戏打得正兴起的时候,万佑礼才突然想起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于是回头瞄了一眼,就见顾西曼仍旧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还不时地东张西望。 应该是无聊至极了! 他笑一笑,保存了好了游戏记录,从电脑前移开。 西曼见万佑礼终于离开了电脑,却是要开门出去,神游太虚的思绪一惊,连忙问到:“去哪?” 他没说话,直接奔到书房,把书桌上那台笔记本电脑上的插线一股脑儿全给拔了下来,取了电脑,再把电源线从那纠结的线团中找出来,一同带上,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进了屋子,万佑礼很快给笔记本连了根网线。 招呼西曼:“过来啊!” 在万佑礼的思想中,电脑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武器。 可在见到西曼用他的电脑做什么的时候,万佑礼闷了:“啊?你不跟我联机玩游戏啊?” 西曼从电脑屏幕前抬了抬头:“我可没空。” 说话的空挡,她的编程软件安装成功。西曼跟daomou一类的网站都签署过协议,她写的代码可以上传到那里去卖,初级代码大概只能卖个十几块,但一套精品源码可以卖到三四百,她从中抽50%,利润不错。 万佑礼也不玩游戏了,跑来看她写代码,啧啧称奇:“我原来都不知道你还会做这档子事儿!”西曼挑起一边眉毛,粗略看了他一眼:“那有什么?我原来还替瑞星写过程序呢!” 语气那个骄傲啊!这小妞自大起来原来就这副德行啊?万佑礼倒是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下意识就像灭灭她的气焰,“可你自己不是没电脑么?” 西曼脸色一凌:“没电脑怎么了?” 她在这方面上挺敏感的,万佑礼不是不知道,可就是爱逗她,但她真生气了,他又后怕。 忙解释道:“我只是奇怪,你又没买电脑,怎么做的这些东西?你平时不会都去网吧做的吧?” “我用佳佳的电脑,”西曼想了想,才答道,“怎么?不行啊?” 他连忙挺身摆手:“行!当然行!那佳佳挺义气的嘛,不错,不错。” 连带她朋友都夸了,万佑礼想,他没说错话了吧? 可顾西曼又开始狐疑了,“维佳佳可是个好女孩儿,你别打她主意啊!” 说着,竟抬手戳一戳他脑门。 如此色厉内荏,警告意味明显。万佑礼心里唏嘘片刻,连忙想法儿为自己清白而战:“你别想歪了啊!我可没那意思,一丁点儿都没有!” “那就好……” 万佑礼越想越不服气,瞥了眼看她:“顾西曼。” 他连名带姓地喊自己,西曼不得不也严肃地看向他。 “我在你眼里就……”他顿一顿,想了想措辞,“……你以为我就这么滥交?你就这么看我的?” “你当然没滥交。” 万佑礼终于满意了,正要点头,就听到她继续道:“你只不过是个会走路的生殖器官而已。” 万佑礼彻底怒了:“谁……谁是……” 这时,突然房门被人推开,万佑礼一怔,也忘了说话,愤怒转身往后看。 西曼也回头看,正见万阿姨探了个头进来,视线在西曼和万佑礼之间逡巡了片刻,才缓缓道:“小礼子,吃饭了。” 万母不敲门就进来,显然惹儿子不高兴,见万佑礼一脸怒意,补充了句:“还有西曼,你们快出来吃饭了。” 之后便缩回身子,带上门。 万佑礼阴恻地笑了笑,只扯嘴角,脸部肌肉微微动:“你刚儿那话什么意思?!” 西曼不以为然,“就那意思。” 说着就起身朝房门走去,已经走到门口了,她握住门球,就没再动,回头看他,“还是你要做太监,啊?小礼子?” 一酥一麻 吃晚饭的时间可不好过,万妈妈给儿子夹菜,儿子就把菜全数扒到西曼碗里。 西曼就这样成了众矢之的。 我是苦命的孩子! 她心想。 万妈妈脑海里开始放映某苦情电视剧情节,儿子大了,心里就只有外面的野丫头了。心里无数次叹气,嘴上嗔道:“这不还有个鸡腿吗?西曼吃这个,小礼子,你自己那个留着自己吃!” 万佑礼憋了口气,又不敢发作,垂头丧气地嘟囔:“别小礼子……小礼子的叫。” 万妈妈正忙着把鸡腿从那已经尸骨不全的炖鸡上弄下来,显然没听到,可坐在万佑礼旁边的西曼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喷了,晶莹白皙的一米粒在空中飞过一段抛物线,极小地“扑通”一声,落入早已悉心地滤过油的鲜嫩鸡汤中。 然后万妈妈立马抬头,眼一横,飞了个无形的刀光过来。 西曼一怔,赶紧低了头,慌忙扒饭。 沉默的这片刻,西曼一直寻思着话题,想了半天,又犹豫了半天,才胆战心惊 地抬起头,问:“阿姨,万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毕竟是得了人家的允许才住进他们家,西曼照理是要问候一下一家之长的。 “我们家老万忙——”一个“忙”字拖了半天,“没空回来吃饭——”一个“饭”又拖了半天,“不像一些个闲人,只知道——” 眼看这音还要拖,万佑礼突然出言打断老妈:“妈——” 西曼一惊,心想,果然是母子,连拖个音都拖的如此相似。 “妈——!那盘虾我够不到,帮我夹一个。” 万妈妈立刻神采飞扬起来,简洁有力兼短促地答道:“好好好!” 万佑礼碗里立马多出一堆红透透仁儿饱满的大海虾。 “你不是最讨厌吃虾?”西曼附到他耳边小声问。 “笨。”万佑礼也一改拖沓,简洁有力地一字评价概括了顾西曼。 西曼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偷偷瞧了眼万妈妈,果真,挑食成癖的儿子竟然亲口说要吃虾,还不高兴坏了人家含辛茹苦的伟大母亲? 话音刚落,万妈妈就又盯着对面的他俩了,西曼原本要拍拍他肩头表示感谢的,现在也不好明着动手了,幸好桌子下的脚还是可以动的,西曼把脚移到他脚旁,踢一踢他:“谢啦!” 西曼穿的是短裤,万佑礼的裤子也只过膝一点儿,她这一踢,小腿无意摩擦过他的腿。万佑礼只觉这一刻,小腿一滑,一酥,一麻,一颤,再一僵—— 他彻底傻了。 ******************** 幸而不久,万佑礼兜里的手机响了,动感喧闹的铃声惊得他三魂回了气魄,他肩膀一颤,慌忙摸出手机:“喂?!” 那边人一顿,语气没多友善:“小子,吃火药啦?” 万佑礼又是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可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囤积着一股烦躁之气,堵在心口,无处发泄,他尽量收敛了气焰了,可语气还是不咋地:“什么事?” 这边厢,万佑礼不耐烦地问,那边厢,手机那头那人语气倒是软了下来:“大少爷,算我怕了你了,出来玩,好多漂亮mm,来不来?” 万佑礼闭上嘴,看了眼饭桌上这俩女人。 他的妈妈此时正用一种类似于侦察局中骁勇又猥琐的干探那专有的眼神,盯着他看;再看看顾西曼,她呢,正趁着万妈妈没空注意她的档口,拼命地把菜塞 进嘴里。 腮帮子都快鼓出来了!—— 万佑礼有些鄙视,可又觉得这样还挺可爱,换了只手那电话,起身,把椅子拖开,走到客厅去了。 坐在沙发上,万佑礼才继续道:“去干嘛?” “唱k,来不?” “又唱?”他玩着遥控器,心不在焉的问,不禁回头,透过放置花瓶的隔断墙的缝隙,瞥了眼饭厅。 顾西曼背对着客厅坐,他只看到她背影,看不见她难看的吃相,不禁有些失落,猛地回过头来:“前天唱一晚上哈没唱够?” “可这次有不一样的mm啊!你记不记得那个罗妹妹,她也来哦!你不是有一朋友正追她么?你把你朋友也叫来,咱闲着也是闲着,何不给人家做个媒?” 那边极尽诱惑。 恶趣味。 他又不是媒婆! 万佑礼鄙夷地想,可低头又想了想,那罗美人……脑海里勾勒了一遍美女的形象……长得确实不错,水灵又粉嫩,他一排球校队的哥们儿正追她,听说追的不是一般的辛苦。那哥们儿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伟大的副队长同志,上次自己害得全队输了比赛,虽然之后因为臣向北被人揭发,说是背着学校的处分来比赛的,而且臣向北原来也不在比赛的队员名单中,这一行径算是严重违规,所以最后p大的积分扣了10分,也从开始的排名第一跌到了第8,t大则补上了第一的位子,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然而虽然得了冠军,但自那以后,副队长没给他几次好脸色过。这回,就当将功补过吧! 他想明白了,答道:“好啊,我去,老地方?”那边贼笑:“呃!!老地方,7点,别迟到。” 万佑礼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 6:30多了,该出发了,于是从沙发里站起来,会房里拿了皮夹,直接朝玄关走去。 路过饭厅的时候,被妈妈叫住:“小礼子,去哪啊?” 万佑礼这个无奈啊,怎么非把自己叫成太监呢?“朋友叫我出去玩。” “饭不吃啦?” “不吃了。” 大手一挥,就要走,可这是他看见顾西曼正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眼神像是能说话:不要留我一个人。 然后顾西曼还把视线转向对面的万妈妈,眼带哀怨。 他顿觉不忍:“顾西曼,一起去?” 顾西曼立马跳起来,咂咂嘴:“好啊!” 笑得那个花枝招展啊!灿烂无比啊! 俩狗男女 好吧,西曼承认,自己后悔跟万佑礼去唱k了。万佑礼的朋友多,但好货倒是没几个。 我显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心里嗫嚅片刻。 西曼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也没人来招呼她,环顾四周,她倒是很轻易就找着万佑礼了,可人家正和长相气质皆比她佳的女生玩骰子,根本没空搭理她。 她心里一闷,突然间就回想起万妈妈的脸。其实和万妈妈待一块儿,也比在这里被人当空气来得强。 自顾自拿玻璃矮几上的东西吃。酒心巧克力,一整颗塞进嘴里。很苦,有一点点杏仁的味道,味蕾一下子变得涩涩的,还咯着舌头,但是咬碎了之后,浓郁的酒心流溢出来,纯香立刻飘得满嘴都是。 她眯上眼,靠到沙发椅背上,好好享受了一下这苦尽后的甘甜。 “21点,万,你输了!!!” 罗美人一声尖叫。万佑礼耷拉着脑袋,半天,不服气地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女人啊?!赌博的东西这么在行?!” 罗美人立刻“咯咯咯”地笑起来,继而骄傲的脖颈一扬,吊起眼角,瞥一眼万佑礼。 美女抛媚眼,杀很大啊! 这简直是只妖孽嘛! 万佑礼不免一呆。 幸好他也见过那么点世面,平时打打闹闹的那些个莺莺燕燕们之中也不乏所谓妖孽派的,所以他很快就恢复过来。 可瞥一眼四周,万佑礼就知道,在美女的勾魂一瞥下,还能幸免于难的,恐怕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除了万佑礼,坐旁边的那几位基本都还处于石化状态。 那些个眼神,非常统一地传递出了一个讯息:哇,我晕了,晕了,真的晕了!! “副队,这妞太厉害了,来——”万佑礼说着,就把装骰子的蛊抛给坐在一旁看呆了的副队长,“——帮兄弟一把,帮兄弟我赢回来。” 副队长闻言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立马朝着万佑礼笑开:“好啊好啊!” 这罗美人似乎对万佑礼很有那么点意思,一进包房就直奔万佑礼旁边座位,玩游戏也只找他,笑得要多娇媚有多娇媚,冷落周围一干雄性生物也在所不惜。 现在和美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终于轮到自己头上,还不抓紧? ——说时迟那时快,副队长不愧体育健将,一个箭步就挤进万佑礼空出来的位子里。 “你不玩啦?” 美女不干了,努着嘴,眼神略带嗔怒,柔媚又有点娇憨地看向万佑礼。 万佑礼脑子确实因此晕乎了一阵儿,可他还谨记着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心里挣扎了一下下,只一下下—— 他安慰自己。毕竟,朋友妻不可欺,未来大嫂 第 20 部分 碰不得。 “我得去歇歇了,你们先玩儿,啊?” 说着起身,不等美女同意,一脚跨过面前的矮几,扭身一坐,稳稳窝进对面沙发里。 然后,他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只大猫,一只枕在沙发靠椅上,眯着眼睛,嘴唇细细阖动的大猫。 万佑礼觉得刚才略有些亢奋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仿佛心尖都跟着这只大猫,变得慵懒起来。 可平静的心情之中却又突然兴起一点顽劣,他慢慢地、无声地凑近她,到了她耳边,屏住呼吸,然后突然拔高声线:“喂!” *************************** 顾西曼耳朵“嗡”地一响,耳膜刺痛,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然后就感受到离她耳朵很近的地方,一股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耳郭里。 她猛地侧头,就见万佑礼一张脸几乎扭曲了,左手捂着嘴,可夸张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间溢出,毫无遮拦地传进在场所有人耳朵里。 眼看这厮笑得就快要岔气,西曼眼一横,狠狠剜他一眼,继而吃痛地皱着眉,拼命揉自己被震得麻痹的耳朵。 “你要死啦?” 耳朵里的嗡嗡声终于消停了,她单膝跪上沙发,瞬间来到万佑礼耳边,朝他大吼,可他往后一躲,头一偏,立马就捂住了耳朵。 西曼的报复失败,那个气啊,不死心地一定要吼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了过去,想要把万佑礼捂住耳朵的那只手扯开。 万佑礼没料到这小妞力气还挺大,自己的手真给她从自己耳朵上掰了下来,本来让她吼两句也没什么,大男人嘛!可万佑礼显然不是什么大男人,他哪里肯她吼回来,然而此时他已经被她一步步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情急之下,万佑礼急中生智,膝盖一转,就这么背过身去,脸面向墙壁:“救命啊!非礼啦!!顾西曼调戏良家妇男啦!” 此时此刻,万佑礼绝没注意到周围这些个旁观者,脸色那个菜啊! 玩游戏的不再玩游戏。 摇色子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一秒钟之前才刚摆好自以为帅气的pose,张大嘴巴正要飙高音的某位仁兄,此刻就像二愣子一样,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眼珠突出来,看向不远处那一对形如“狗男女”一样黏在一起的那俩人。 被万佑礼因私心而无情甩给副队长的罗妹妹,此刻,愤愤然 的拧眉,紧盯着几乎是贴在万佑礼后背上的顾西曼。 靠!还后背式呢! 顾西曼显然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对于西曼来说,如何整治这姓万的,才是最紧要的事儿,其他的事儿,没什么要紧的。 万佑礼越要躲,她越不甘心,索性站到沙发上,贴到万佑礼背后,要扳他的脸,扯他的耳朵。 “你哪里良家?啊?想死是不是?你再给我躲试试看?” 说着伸手去挠他痒。 西曼依稀记得小时候这万佑礼最怕痒,特别是胳肢窝,一挠那里,他就缴械投降。 而此刻的万佑礼只顾着蒙住脑袋,腋下彻底失手。 西曼在他的腋下抓了抓,他立刻就跳起来:“唔,别……顾……哈哈哈哈……” 紧接着,他喉间爆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胸腔因笑声而颤抖。他赶紧回过身去,要捉住她捣乱的手。 西曼哪会轻易放过他?她心想:这招真这么有效?!双手以最快速度探到他腰上,继续不懈的咯吱他。 这时候,万佑礼终于觉察出了现场气氛的不对。 怎么……热闹非凡的包房此刻居然一下子就这样静下来了? 还有,那个……会不会贴太近啦? 还有还有……你你你,你的手往哪放啊??!! 可顾西曼根本不给万佑礼思考的时间,一直攻击他敏感的地方,一点也没有善罢甘休的自觉。 万佑礼还没来得及对此时诡异的气场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反应,就被腰上最敏感的地方的奇痒夺去了思考空间。 “哈……呵呵呵呵,我……我投降,别,别挠了……” 小样儿!投降?晚了!! 此刻万佑礼的身体已经转回来,正对着西曼,全然是一副失守的样子,西曼眼疾手快,连连进攻他的腰。 “我……别,都说了投降了……” 他手忙脚乱,偏偏又捉不住她灵活逃窜的手,一下子就恼了,干脆一下子扣住她肩膀,把她狠狠摁在自己胸膛上。 看你还怎么咯吱我?哼! 然后仰着头,得意的看着她。 下一秒,万佑礼看见面前这双离自己极近的眼睛,仿佛正起着奇妙的化学变化。 那褐色如琥珀晶体的眼瞳,从肆无忌惮的开心, 到微微的怔忪,最后,变成了满满的愕然。 ******************************** 西曼懵了。 她看了看身下的人,脑子慢了半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的脑子愣是没反应过来。 然后,她看到,底下那人,那一双黑色曜石一样的瞳孔里,折射出了自己的脸。同时,那双眼,眨了一眨,下一秒,又眨了一眨。 西曼脑子里像突然过了电,激得她嚯地一下蹦出老远,随后西曼脚下一滑,直接跌倒在沙发上。 幸而沙发内芯柔软非常,稳稳接住西曼滑落的身体,只不过,她的后脑勺没能幸免于难,毫无阻力地磕在了沙发扶手边沿上。 整个包房,此刻真的寂静如死,没有一点动静。只有那首歌还在兀自播放着,到达尾声之后,最后一个音符也都消失在了房间中混杂了数种味道的空气里。 很快,屏幕切换到了下一首歌,没有前奏,直接就是一句:“死了都要爱……” 这一声尖锐如刺的高亢歌词冲进所有人耳朵,一下子,现场所有人都活了过来。 “来来来,来摇色子……” “这谁的歌?快来唱快来唱……” 西曼愣了一下,可还是没有完全从方才的错愕中完全回过神来,只能别扭地把脸侧到另一边去,小声对万佑礼说,却也像在自言自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大声吓我了?” 明明是恐吓的话,却让她小媳妇一样,像嗔又不像嗔,像胆怯可又似乎没有那么害怕。 万佑礼原本就很混乱的脑子此时更是一头雾水,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嘶吼着《死了都要爱》的这位令自己异常烦躁。 一种他之前从没体验过的、从身体深处生出的燥热感与闷窒感攫住他的身体,让他身体上的某个地方热的几乎令他难以忍受。 半天,万佑礼才脸通红地憋出一句:“切——” 睡了没睡 接近午夜这些人才玩尽兴了,一伙人相拥着出了ktv的店门,万佑礼留在最后,到柜台付账。 西曼一手搁在柜台冰凉的理石台面上,歪着头看他。 “凭什么叫你一个人付账?” 她蹙着眉头,不满地侧过脸去,瞅一眼那些个已经到了门口的人。 万佑礼划卡签字,漫 不经心地回答:“之前也是这样,我习惯了。” 西曼“哦”一声,就没再接话。她心里打着鼓,万佑礼的这些个酒肉朋友,到底交来有什么意思?大把钞票花出去不说,这些人的友情,有多少真实度可言? 见她不说话,摆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万佑礼不免好奇:“怎么了?” 西曼低着脑袋,摇摇头。 付了帐,万佑礼也朝店门走去,刚一推开大厅的玻璃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ktv里冷气开太强,外面又太热,加上酒气上头,万佑礼已经有些晕了。幸好身边站着个人,他手撑在对方肩膀上,才险险止住了趔趄。 侧头一看,原来是罗美人。 “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女孩子语带关切,神情紧张中又带着那么点怜悯,万佑礼更晕了。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糟糕,老子想撬兄弟墙角了。 心里麻痒无比,搁在女孩子香肩上的手臂不受大脑控制的向下沉,向下沉,几乎全部重量都快要压在人家一副小肩膀上时,万佑礼眼角余光瞥见副队长唐毅那两道哀怨的小眼神。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万佑礼浑身一激灵,赶紧把手臂收回来。 心里大骂自己,不就一长相上佳的女孩子嘛,至于背叛兄弟? 他鄙夷了一下自己,刚才从心底深处生出的那么点热情也就在瞬间消失殆尽了。 见状,美女眼里不禁流露出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问他:“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家会怕,你能不能送送我?” 摆明了是邀请了,话几乎都要挑明了说,这边厢,万佑礼心头还在苦苦挣扎,那边,已明知自己无望的唐毅,心情寥落之余,见一女孩子用那么希冀的朦胧眼神巴巴儿地瞅着万佑礼,也难免生出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愫,已经打算好成人之美了,于是凑上前去,拍了拍万佑礼的肩膀。 万佑礼万般惊愕地回头看一眼副队长——老兄,开玩笑呢吧?——万佑礼深怕这是这位历来最善于给他们队布置战术的副队长想出的试探自己的招儿,不敢轻易答应,可反复在唐毅脸上看了一轮又一轮,他才确信,副队没有口是心非。 “可是……” 万佑礼这才想到他带来的顾西曼。说话的同时,眼神立马就搜寻到了正站在马路边和万佑礼一哥们儿聊着天的顾西曼。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万佑礼脸沉下 来。 唐毅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顾西曼,想了想,这姑娘是和万佑礼一起来的吧! “她住哪?我送她回去。” 万佑礼一门心思都在那笑得几乎惨绝人寰的顾西曼身上,顺口就回答道:“她住我家。” “她住你家?!” “她住你家?!” 唐毅和罗美人异口同声惊异道。 万佑礼被这俩人震得三魂归了七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诶——千万别误会,她是我爸一战友的女儿,暑假没地儿住,才住我家的!!” “哦!”唐毅兀自点点头,心下了然,“那更方便了,我家和你家顺路,我顺便送她回去。” 万佑礼又一次不受控地看向那边的顾西曼,嘴上应承道:“还不不好吧,麻烦你……” 这时,也不知顾西曼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略歪了歪头,正对上万佑礼的视线。 万佑礼心底“咯噔”一声,脚步几乎要不受控地朝她迈出去了,却见下一秒,她面前那男孩输了什么有趣的话,顾西曼被吸引过去,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大声笑了出来,接下来索性身子一跳,坐到了围栏上,继续和那男孩子聊天。 万佑礼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他是在看不下去,心一横,倏地改口道,“那就麻烦你了,”转头看向罗美人,“罗雨婕,我送你回去。” 说着,正巧一辆出租车从路边驶过,被站在万佑礼前边的那对情侣伸手拦住。 终于等到了车子,这一对男女立刻回头笑着对大家说“byebye”,说着就要开门上车,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几乎是在一瞬间挤上了出租车。 定睛一看,原来是万佑礼。 “万万,你……” 万佑礼砰一声关上车门,脑袋从开着的车窗里探出来:“对不住了各位,赶时间,先走了。” 赶时间?被万佑礼半路截了车的这两人表示理解,可很快,两张脸上理解的神色慢慢被不满给取代,再一会儿,不满的情绪被隐忍的怒气取代—— 那罗美人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慢条斯理的下到车道上,慢条斯理的回首对所有人说“byebye”,待跟所有人都一一说了“byebye”之后,慢条斯理的走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慢条斯理的坐进去。 然后,车子扬长而去。 “真他妈恶心,你说是不是?” “亲爱的,别生气,我们等下一辆吧!” 顾西曼还沉浸在对面这个人的笑话中无法自拔。这个男孩在ktv里没唱歌,也没玩游戏,连西曼到要以为他自闭了,却不料原来他这么会讲笑话。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有一个超搞笑的……” 听了这一句,西曼立马竖起耳朵。这时,有人轻轻点了点她肩膀,然后,一个声音插进来:“别搞笑了,走了。” 西曼疑惑地侧过头去,看了眼来人。 这不是刚才那群围着美女团团转的男花痴其中之一吗? 思及此,西曼不免对面前这人有些爱理不理,既然要走了,她当然要和万佑礼一起走,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已经没有了万佑礼的身影。 唐毅明白她这是在找谁,好心提醒:“万佑礼送罗雨婕回家了。” 臭小子!重色轻友! 这么想着,不禁偷偷瞧一眼面前的唐毅:真可怜,你看上的女的被别人勾走了,你还要假装无所谓,送我回家…… 唐毅觉得奇怪,面前这女孩明明一张素白的脸孔,可为什么一配上极其生动易变的脸部表情,就可以这么栩栩如生?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不禁笑一笑,“走吧!” 西曼回他个笑,答:“哦!” ***************************************** 万佑礼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他轻手轻脚地开门,钥匙碰撞发出“乒”的一声脆响,他心中唏嘘不已,慌忙把钥匙握进手心里,不再让它再发出一点声音。 客厅里昏暗一片,他又不敢开灯,只能摸黑进门,转身,再把门轻轻关上。 屋子里静极了,他脱了鞋,赤脚踩进去。 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他才大舒口气。要是被老妈撞见他这么晚回来,跑不了一顿批。 开了壁灯,柔和的晕黄光线撒照进房间每个角落。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这么晚了! 开冰箱取了一罐可乐,罐身握在手里,透心凉。他“啪”的一声拉开罐顶的拉环,气泡立刻涌了出来,他连忙用嘴接过,可乐灌进嘴里,一阵麻凉。 连灌几口,他 从喉咙口一直冷到胃里,抹一把额上的汗,开床头柜抽屉,找到空调遥控,开了空调。 站在空调风口吹了会儿冷风,他手脚张开,往后一仰,被柔软的床铺稳稳接住。 他把自己瘫在床上,摆了个大字,这才把一条胳膊枕到脖子下,略仰起脸,再小呷一口可乐。 一罐可乐不一会儿就被他喝完,他摇一摇罐子,确定罐子已经空了,转身,眼都不抬一下 第 21 部分 ,伸手一扔,把空可乐罐朝着垃圾篓的方向投过去。 “乒乓”一声,罐子碰到垃圾篓的边沿,然后一蹦就蹦到了地上,使劲地蹦跶了几下之后,停在了垃圾篓的不远处。听着可乐罐与地面碰撞出的几声错落有致的脆响,万佑礼无声叹了一句:怎么今天准头这么差?!其实扔地上也就扔地上了,他也懒得管。可万佑礼突然忆起下午,顾西曼超级鄙视自己脏乱差房间的样子,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去捡起罐子,把它扔进垃圾篓。 喝了可乐胃胀,万佑礼本来就没什么睡意,现下更是睡不着,进浴室洗了个澡,吹头发又耗去大半时间,可他再躺在床上,还是了无睡意。 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实在无聊,他扑腾着坐起来,双膝撑在床上,挪到床头架旁,然后把脸贴在墙上,想要听听隔壁有什么动静没有。 结果令他很失望,隔壁客房里就算有什么动静,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他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万佑礼意识到这一点,不禁有些失望。 她不会早就睡了吧? 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经由深蓝如幕,变得有了那么些凌晨的光亮。 万佑礼不知为何,只是觉得心里烦躁,于是下了床,穿上棉底拖鞋,出了自己房间,到了隔壁客房的门口。 客房门紧闭着,他试图透过门缝看到一点屋子里的光亮,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到。 手不知不觉就伸到了门球上。 万佑礼握住门球,想了想,试着转动一下门球,出乎意料的,门竟然没锁。 门球转到一半,万佑礼不动了。 为什么要进去? 要进去干什么? 她睡了,要怎样? 没睡,又要怎样? 万佑礼想了又想,却依旧想不明白。只觉得方才似乎有一股无形又诡异的力量,牵引着他来到了这里,而这股力量的尽头,似乎就在门里面。 咬住牙,眼一闭,门球一下子转到底,他收住力道,慢慢地慢慢地推开门。 窗帘拉着,屋里漆黑一片,他的眼睛花了些时间,适应了周遭的昏暗,接着视线便缓缓的移到了房间那张床上。 深色的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床罩,平整的铺着,没有一点睡过的痕迹。 万佑礼心里一惊—— 顾西曼竟 然没回来?! 不是东西 这一惊不小,万佑礼第一反应是,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三步两步奔到床边,开了床头灯,没有;把被子扯开,还抖了两抖,还是没有。 万佑礼这回终于可以确信,顾西曼那丫头,是真的,百分之百的,没有回来。 他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出她还能去哪,只能跑回自己房间,翻出手机,打给顾西曼。 听筒里“嘟嘟嘟——”了个没完,之后,嘟声终于消停了,紧接着,却是个清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 他“啪”一声盖上翻盖,手一甩,手机直接落到了远处的垃圾篓里。 这回倒是挺准。 东西扔出去了以后,万佑礼才发现自己扔的是什么,咬牙挣扎许久,还是很没出息地蹲到垃圾篓旁边,把手机重新掏出来。 拨唐毅的号码。 他一边听着耳边的嘟声,一边在口中念咒语,“接电话……接电话……小子,接电话……” 显然咒语无效,很快,又是那个女声,冷冰冰地在他耳边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万佑礼拿手机那只手已经开始发抖,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颤抖的腕子。 应该不会出事儿吧? 万佑礼安慰自己:唐毅是好人……他是好人,是…… “靠,他妈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实在是再没办法把这自我催眠进行下去了,忽地愤然高声咒骂了一句。 随即,“咚咚咚”几步就迈到了门口,在看到门后墙壁上的那面镜子里的自己时,他才倏地停下脚步。 他上身□,下身一条长裤,这个样子实在是出不了门的。 于是只能悻悻然折回来,开衣柜找衣服换上。他已经以最快速度换好了衣服,可还是嫌耽误了时间,冲出房间,冲到玄关换上鞋子,嚯地拉开门,也不在乎会不会吵醒老妈了。 三步并作两步垮下石阶,下到平地上,万佑礼正要撒丫子狂奔,这时,他的耳边蓦地响起一阵引擎的低吼声。 轰隆隆的类似重机发出的声响,几乎要震得地面微颤,而且这个声音一直持续着,由远及近,朝着万佑礼所在地而来。 凌晨,无比宁静的别墅区就这样被狠狠地打扰了。 万佑礼也没时间多管闲 事,奔跑着,几乎是与迎面而来的重型机车擦身而过,车头灯打出两道刺眼的光线,将周围原本只有路灯照明的地段变得亮如白昼。 随即,慢慢地,万佑礼停下脚步,不禁回过头去,看那机车。他认出了,眼前的,正是唐毅那辆极尽嚣张的哈雷机车。 机车直开到万佑礼家,唐毅踩下双刹车的同时,顺势将钥匙一扭,车子一下子就熄了火。随即,他将车头往旁边一歪,一脚拨下了支撑脚,另一只脚蹬到地上,将车停稳。 顾西曼欢快地蹦下车,把头盔解下来还给唐毅。 “下次再带你去兜风?”唐毅笑问。 西曼脑子还晕乎着,脸还因为之前机车的狂飙而犹自绯红着,她理了理头发,问:“还是这辆哈雷?” 他点点头。 “好啊!” 她立马答道。在空无一人的外环车道上飙车真是件无比的酣畅淋漓的事儿。西曼之前也曾看过别人骑着赛摩在赛场跑道上呼啸而过,那哄哄的马达声,和那车尾飘逸的长发,光是当一个看客,都已经很过瘾了。而亲身体验,更是无比的刺激。 这是一种速度的魅力,伴着马达的轰鸣声,街景从身体两侧一闪而过,心跳无拘无束地震荡着胸腔。 见面前这女孩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可一听还要带她去飙车,小小一张脸孔立马绽放出耀眼的神采,唐毅不觉笑出来:“那就这么说定咯。” 西曼用力点头。 “不过……” 唐毅说了两个字便卡在那里不吭声了,脸上有类似促狭的神色。 “不过什么?” “不过下次别抱我抱那么紧,我都快被你掐的窒息而亡了。还有,”他状似痛苦地揉一揉自己耳朵,“也别对着我耳朵尖叫,都快耳聋了。” 西曼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哦。” 道别之后,顾西曼刚走上台阶,就又被唐毅叫住。 “我还没你电话号码呢,到时怎么联系你?” 西曼心想,也是,然后利落地蹦下台阶,再一蹦,直接蹦到唐毅面前。 “我的号码是……” 西曼边说,唐毅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13……” 突然一个黑影朝西曼冲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那团黑影拎着上了台阶。 “万 万?!”待西曼看清来人长相,立马惊呼出声。 万佑礼不睬她,只顾从兜里翻出钥匙来开门。可身上所有袋子都掏了个遍,他还是没有找到钥匙。 该死!出门时候太匆忙,连钥匙都忘了带。 他低咒一声,斜过眼去,剜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顾西曼。突然,他伸手去掏西曼的口袋。 她一定带了钥匙—— 他只想到了这一点,之后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摸进她全身上下的那几个口袋。 衣服口袋,没有。 “喂,万万你……” 仔裤前面俩口袋,没有。后面俩口袋—— “万佑礼,你手拿开,唔……” 西曼满脸通红地抓住他的腕子,终于把他万恶的手给甩开了。 “你干嘛啊?” 西曼呼吸都乱了,赶紧顺一顺气。 这时,唐毅也下了车,走到这两个人面前。 “他应该是在找你身上的钥匙吧。” 唐毅自认为这是好心的提醒,可偏偏某人不是这么想,只见万佑礼突然就朝唐毅横过去一眼。 杀很大啊!—— 唐毅也是一阵错愕,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这小眼神儿,未免忒狠了点儿吧! 西曼这才明白过来,万佑礼这摸来摸去原来是为了钥匙,可她现在也只能叹万佑礼眼神儿不好使了,她钥匙就用钥匙绳挂在脖子上,他两只眼睛都没看到? 西曼解下钥匙绳,把钥匙递给万佑礼。 万佑礼也有些懵了,落寞的垂着脑袋,兀自开门去了。 唐毅继续问:“对了,你的号码……” 谁知他这么一问,才恢复正常没多久万佑礼又突然间犯病了。只见万佑礼以极快的速度回过头来,瞥了唐毅一眼,随即扯住顾西曼一只胳膊,一下子就把她拽进了家门。 门“砰”的一声在唐毅面前关上。 唐毅脑子一震,愣了半天,回过神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佑礼,疯了吧? 摁了摁额头两边发麻的太阳穴,唐毅兀自朝紧闭的门扉挥了挥手:“拜拜,顾西曼。” ******************************* 顾西曼几乎是被万佑礼拖行,脚步趔趄着好不容易要跟上他的步伐,却不 聊万佑礼突然停住脚步,西曼撞着他的背,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啊……”的一声惊呼还没出口,就被紧跟着她蹲下身的万佑礼堵住了嘴巴。 “小声点,我妈在睡觉。” 现在是这样一副场景,顾西曼万般狼狈,皱着眉,面对面前无理取闹的万佑礼,只能干瞪眼。 万佑礼被她这么一瞪,早不知飞到哪个九霄云外的理智终于回归了,他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身体一歪,一屁股坐到了西曼旁边。 “你和唐毅这么晚,跑去哪了?” 听口气,他是在担心自己,西曼也从刚才的混乱之中冷静下来,可一想起自己刚才坐在机车上,凌厉的风从指缝间吹过的感触时,不免又有了些小小激动:“他带我去飙车了哦。” 顿了顿,西曼还是没能把激动的心情收好,不怕死的问:“诶,万万,你这朋友超厉害的,你没看到,那时候他把前轮扬起来,只用一个轮子跑……” 万佑礼嚯地站起来,阻断了西曼正准备说的话。 他站在西曼面前,低头看了她良久,突然躬身凑向她的脸,鼻尖几乎要碰着她的了。 这么近,西曼脸又烧了,赶紧朝后躲一躲:“干……干嘛?” “顾西曼。”他定睛看她,无比认真。 “啊?”他一叫她全名,她就有不好预感。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犹豫着说出了口:“你不会……喜欢他了吧?” “喜欢?谁?” 他觉得这姑娘是在跟自己装傻,挑眉,不信任地看她,缓缓的吐出两个字,令人有种咬牙切齿的错觉:“唐毅。” 她气不打一处来,看疯子一样看他:“你胡说什么?” 顾西曼一脸愤怒,万佑礼更是不信。女孩子最拿手把戏就是口是心非,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那你干嘛给他电话号码?” “他不是约我下次去飙车呢吗?” 西曼抚住额头,这臭小子,当谁都跟他一样,见着是个雌的就没脑子地往上扑? “我也有机车,你怎么不要我带你去飙车?!” 西曼被问住了。 她真的想了想,气氛在两个人再一次的双双沉默之中显得愈发的诡异。 万佑礼的手无声地绕到顾西曼颈后,使劲一箍,把她的脸往自己面前带了 带,两个人的鼻子终于碰到一起。 西曼嚯地一惊,赶紧推他肩膀,趁着他稍有后退的档口,站了起来。 她真受不了他俯视的视线,更受不了他现在周身散发的奇怪气场。 “你妈不是不准你再碰那车嘛?钥匙她知道我叫你去飙车,你说她是打断你的腿还是打断我的腿?” 这话很在理,万佑礼觉得自己有点被说服了。 “而且他还帮我介绍了一份在海润翠宫饭店游泳馆里的暑期工,我到时候上工得联系他的。” 万佑礼脑子里搜寻了一遍,似乎那唐毅的什么亲戚是翠宫饭店的什么负责人。 看来这小妞儿所言非虚。 “你问完了?”西曼试探性地问一句,“问完了我回房间了,玩了一晚上,困死了。” 万佑礼还是没反应,顾西曼就当他是放过自己了,绕过他,径直朝客房方向走去。 “西曼。” 她还没走远,他就又叫住她。 她忍住不耐,回过身去,“你还想干嘛?” “别和唐毅走太近。” “我不是说了……”西曼暗叫天啊,难道又要她再解释一遍。这万佑礼怎么这么烦人啊?! 实在不愿再多做解释,她摆出一副你拿我怎样的表情,“为什么?你说个理由,为什么叫我别跟他走太近?” 顾西曼摆出平时被逼急了的时候都会搬出来的杀手锏——咄咄逼人。 “因为……因为……” 万佑礼开始结巴了。 西曼心里那个得意啊,挑起一边眉毛,挑衅地觑他:“因为什么?嗯?” “因为……因为他有病。” 说完,万佑礼像是要说服他自己一样,兀自点了点头,“对,他有病。” “有病?”西曼疑惑,兼不信,“有什么病?” “呃……他有……” 然后,万佑礼缓缓地,神情无比神秘地说了三个字。 “……花痴病。” 谁不虚伪 顾西曼的暑假生活很忙碌。 她两个月前参加的microsoft大赛,第一名的奖品不仅包括现金,还附带一份暑期工作合同,所以暑假伊始,西曼就在微软北京上班去了。她被安排在嵌入式研发中心实习。带她的是一 个陈姓技术员,大概才三四十岁吧,但却已经是技术员里最年长的一位了。 给他们上计算机课的老头曾经讲过:it业界竞争激烈换血频繁、职位低、压力大、吃青春饭、精神衰弱、忧郁症是恒久不变的主题,你们看看那些坐拥上百亿资产的it公司,它们的总裁,哪个不是越换越年轻,好让自己新血常流,长生不老?还有一些独立新人品牌,则干脆由年轻人执掌…… 西曼那时候听这老头长篇大论,几乎要打瞌睡了,却因为听到了最吓人的一句,猛地清醒过来。 “……所以,同学们,如果你们以为自己还很年轻,那就大错特错了,it业界里很多人在你们这个年纪,早已经功成名就了。而且,干这行的人脑细胞死得快,老得快,又普遍短命,你们得抓紧时间了。” 西曼那时候实在受了不小惊吓,班上为数不多的女生们则窝在 第 22 部分 教室最后一排,彼此安慰:这老头就爱夸大其词,我们现在不已经在努力了么? 可西曼第一天进公司,终于知道,老头所言非虚。 她第一天啦公司报到,竟然在大厅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陈永正,还和他同乘一部电梯。西曼只在报纸上和教科书上见过他,本人看起来挺老的,但是一看就有雷厉风行的架势,范儿着呢。 当时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她被挤到电梯间最里面,于是也就安心地躲在角落一隅,伸长脖子看偶像。 偶像正跟站在自己右手边的那个人讲话,西曼这个角落,只看得到偶像背影,有点不过瘾。 除了西曼,电梯里还有四个人。 站在陈永正左手边的那个看起来像是陈的助理,而那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应该是正和陈永正讲话的那人的助理。 西曼心里啧啧称奇,和陈永正说话的这人,她只看到一个侧脸,但这侧脸看起来极其年轻。 这也是个人物啊! 随即,西曼自然而然地就回想起了计算机老头的那番耸人听闻的话,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她赶紧整理了思绪,用力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摇头幅度太大,那人竟然注意到了,略微偏了偏视线,双眼正对上西曼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他他……他还对她笑了笑?! 是不是她眼花?是不是?她几乎想要捏自己的脸。 很快,西曼意识到,她没有眼花。 因为原本背对西曼的陈永正,应该是看到了面前人嘴角的弧度,竟回过头来,也瞥了眼西曼。 西曼彻底晕了,脑子一热,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好,偶像。” 西曼到了人事部报到之后,很快就开始了一上午的工作,之后在员工食堂吃午饭。 吃饭吃到一半,带她的陈技术员突然端着盘子走到她这一桌来了。 西曼赶紧起身,拉位子让他坐下。 陈技术员一坐下,就笑着对西曼说:“小姑娘,你出名了啊!竟然调戏了一把咱们大中华区的ceo!”西曼想了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 “我刚跟秘书室的人坐一块儿吃饭,就做那边那桌,”他伸朝西曼后头指一指,“她那时候指着你跟我说,就是这小姑娘,早上在电梯里竟然对咱们陈董事长说‘ello,偶像!’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有胆子。” 说完 ,竟然还拍了拍西曼的肩以示嘉许。 西曼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憋住,把汤咽了下去,可脸已经闷了个通红。 回头看,正见陈技术员所指的那桌上坐着的,正是早上电梯里的助理。 陈技术员笑笑,递过来一张纸巾:“你慢慢吃,吃完了以后到技术部找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其他同事。” 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西曼低头,有些委屈地想:那怎么能叫调戏呢?他真是我偶像! *************************** 下了班西曼也没得闲,她得陪文蓝逛街。 文蓝暑假也留北京,导师直接推荐她进她们t大的计算机系网络实验室实习,她中午就给西曼打电话,要她下班陪自己压马路去。 “世界真奇怪,现在的这些搞科研的,一点都不知道朴素,一个比一个穿的靓,我这身衣服……根本穿不上台面。” 文蓝说这话,微有些愤愤不平之意。她今天也算奢侈一回,打车到广场步行街,钱包塞得鼓鼓,摆出一副血拼的架势。 “西曼,你也该没几套像样的衣服。” 西曼嘿嘿笑,没有回答。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荷包。就几钢镚儿,买糖吃都不够。 两个人到四楼女装店,一家一家的逛,文蓝挑了套短袖平口的洋装进了试衣间,西曼坐沙发里等着。名牌精品店就是好,还有服务员给她过来问她:小姐是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于是乎,她边喝茶,边等着。 不多时,文蓝换好衣服出来了。 衣服的型不错,文蓝一张素白的脸,马尾,标准的学生样子,却要配一身华服,西曼觉得有些怪。 文蓝在西曼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她把文蓝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不错。” 说来有些违心,但西曼见文蓝显然对这小裙爱不释手,也不好说扫兴的话。 可文蓝最后也没要这洋装,回试衣间脱了,交还给店员小姐。 “我看你挺喜欢的,怎么不买?” 出了店门,西曼问。 文蓝回头看了眼店铺橱窗上的模特。模特身上就是她刚才试了的那件。她眼里流露出不舍,叹了口气:“我在试衣间的时候翻了价码牌,上千呢!宰人也不是这么个宰法儿,试一试,过把干瘾还成。” 连续逛了几家店,文蓝终于买到了价钱没有那么吓人的,自己又喜欢的,很是满意。 划卡付账,西曼在一边暗暗看着单子上的三位数,肉疼。 她暑假要赚钱买电脑,买组装的,买了以后可以自己回去加配置,她又是在学计算机的,跟商家砍价应该不会吃多少亏,这样一算,一台电脑两三千可以搞定。 而西曼下学期的生活费她也不想跟家里要,因而这个暑假,一切东西,只要上百,于顾西曼就是奢侈品,碰不得。 文蓝买了衣服,又要去挑鞋子。 西曼已经走不动了,文蓝却还兴致勃勃。 “我已经看好了一双,细高跟的,穿起来特有女人味,走,我带你去看。” 说着,几乎拖着西曼胳膊就往楼下去。 西曼被她拖到了手扶电梯上,随着电梯传送带缓缓下楼。 “你也逛一轮了,还没看到自己想要的?” 西曼摇头。 “不要紧,反正我们一晚上时间,有我们逛的,待会儿去上品那儿的百货大楼看看,那里衣服也超好看的。” 西曼一手撑在扶梯,看表:“可我8点还要去打工呢!” “什么工?” “海润翠宫,游泳馆的waiter.” “你不要太忙哦?”文蓝睁大眼睛,无比惊奇地叹道,“那收工要到多晚啊?” “1点。” “游泳馆开得到这么晚?”“人家海润翠宫可是五星级的酒店,所有设施都是24小时开放。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晚上时薪更高啊!” 文蓝鞋子没买成,钱不够了。 “我前天来看还打折呢,怎么才两天这价又涨了?” 店员笑得极其甜:“那几天是搞活动,今天刚恢复原价。”西曼在一旁,看这俩女人过招。显然文蓝不是这美女店员对手,人家一冠冕堂皇的理由摆出来,文蓝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咬咬牙,她转向西曼:“你带了多少钱?”西曼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从包里拿出钱夹打开来给她看。 文蓝希冀的目光很快黯淡下去。 西曼试探地问:“要不……我们去别家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 文蓝那小眼神,要多可怜 有多可怜,要多失望有多失望,瞅了瞅西曼,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钱还来逛什么名品店?” 店员在身后嘀咕。 西曼不得不佩服这店员。她说话的音量真的把握的很好,不会过小,以至于西曼和文蓝听不到,又不会过大,过于大声,会显得自己素质低下。 刚朝店门走了没几步,西曼就停下了,文蓝小媳妇一样跟在她后面,根本没看路,一下子就撞到西曼背上了。 西曼回过头去:“我打个电话,叫人送钱来。” ********************************************** 西曼电话里说有急事,要万佑礼快点到。 可不料他竟这么快就到了。 然后,他在知道了所谓“急事”,只不过是要他来帮忙垫钱,他脸立马就拉下来:“顾西曼!” 西曼两手一摊,挑眉看他,一副你拿我怎样的表情。 他嘴里嘀咕一句:“你是吃定我了是不是?” 灰头土脸地跟着西曼进了鞋店。 文蓝站在万佑礼一旁,不时瞥一眼他。西曼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文蓝有点闪烁的眼神。 不会吧?——顾西曼心想。 万佑礼对陌生的又有点姿色的女孩历来态度很好,有了他这位名以上的“金主”,俩女孩子再次走进店里,底气足了很多。 西曼意识到,其实万佑礼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文蓝也不急着走了,手指点一点刚才那店员:“把那边那双拿过来给我看看……对,就那双……” “还有其他颜色没……两种颜色的都拿来给我试试……” “不咋地……那双也拿来给我试一下……不对不对,不是这双,是右边那双米色的……” 趁文蓝疯狂试鞋的档口,万佑礼找了双自以为很好看的鞋,送到了西曼眼前。 “这双你试试。” 西曼看都不看就说:“不要。” 他不罢休,几乎把鞋尖送到她鼻子下边了:“很好看诶,你看看!” “说了不要。”她态度坚决,偏头躲了躲。 他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蹲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攥住她纤细的脚踝,一把拽下她的鞋子。 “你……你干嘛?” 她忙把自己的脚扯回来,无奈在力气上不是这野蛮小子的对手,他稳稳捉住她的脚,把他选的那只鞋套上去。 这是双香槟色的绑带高跟鞋,带子的缎面上有暗色的纹路,泛着光,很是好看,他的手沿着她□着的细脚踝,将缎带环绕,直到她的小腿。 他不知道她脚多大,随便拿了双37码的,没想到正合适。 万佑礼满意地看着鞋子,抬起头的时候,他见顾西曼也正看着那只鞋。 他从她的眼神之中看的出来,她喜欢。 可她似乎更喜欢口是心非。 他拎了另一只,到她眼前,提着那细带,晃一晃:“这只你自己换。” “我说了不要。” 她有些艰难地从已穿上脚的那只鞋子上收回来。 万佑礼低眸想了想,明明这么喜欢,却偏要嘴硬说不要,原因只有一个—— “我买来送你成了吧?” 她闻言,立即正过脸来看他,心中泛起一阵被洞悉了的不安感。 可不安感很快被对鞋子的喜爱取代,她拿过另一只,换上。 因为心急,带子缠在一起,她心下焦急,胡乱去解,万佑礼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再度蹲到她面前去,从西曼手里得回鞋子的控制权。 他很细心,一点一点把带子解开,再来,又是一圈一圈地、将带子环绕上她的脚腕。 最后,还在后头扣了个蝴蝶结。 *********************************** 万佑礼很久之前就注意到,这女孩儿的脚生得极好,皮肤白透,隐隐透着青色血管,他原来就想过,纤纤玉足,碰上去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他刚才手指触到她脚背上时,指腹上美好的触感告诉他,那里柔润细嫩。 怎么说来着?——他低头想了想——肤如凝脂? 他又给她挑了双鞋,这次是浅口的鞋,紫罗兰色。 她瞥了眼标价,又说不要。 结果又是他硬把她双脚给塞鞋里去。 文蓝指挥人给自个儿拿鞋也指挥累了,最后又多挑了一双,叫那店员送到柜台去结账。 店员脸色那叫一个菜,蔫了一样,可还是要领着这位“金主” 去付款。 万佑礼前脚刚走,文蓝“噌——”一下蹦到西曼旁边。 “西曼,待会儿帮我去问问万佑礼,我欠的钱,分期付款还他,成么?” 西曼大手一挥:“我让他送你得了。” 文蓝不可思议地盯着西曼看。 “怎么了?” “西曼,你不会把他当冤大头了吧?” “嗯?” “就算他有钱,你……你也不能……你不会是看重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吧?” 西曼没有搭话。 文蓝的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自认为很怪异的理由,于是打趣到:“要不就是……你跟他有仇?” 西曼表情一滞。 脊背蓦地僵直。 许久,她的眼瞳才从板滞之中恢复过来。 “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跟你解释不清楚,但是——”西曼强调,“——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文蓝不解了,顾西曼对别人都很好,可就万佑礼态度差,说不好听的,那就跟使唤奴才似的。 “那到底哪里复杂了?” 西曼看了看她,几乎要看进她眼睛里。 这个时候的顾西曼,看来有点可怕。文蓝不禁缩了缩脖子。 西曼眯了眯眼,声音压低几分:“我这是在报复他。” 文蓝肩膀一抽,眼睛蓦地睁大。 西曼的脸慢慢靠近文蓝,神色几乎是有些阴森了的,随后,在她快要附到文蓝耳边的时候,她停住了,偏了一下脑袋,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对。准确点说,应该是……我在报复他爸。” “你在说什么?” 文蓝惶恐地睁大了眼,僵笑着问。 西曼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因为,他爸爸,害死了……” 就在这最怖人的时候,西曼声音一顿。 她突然间的沉默显得异常诡异,文蓝心都揪起来了:“西……西曼……” 文蓝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西曼见状,面无表情地略微朝后仰了仰脖子,与文蓝之间的距离略微拉开了一些。 突然,顾西曼“咯咯”地笑出了声,随即,她轻推一下文蓝肩膀:“逗你呢!看你,吓成这样!” 文蓝看着这 女孩瞬间的变脸,一时呆滞住,脑袋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许久,文蓝才舒了口气,手在胸前来回捋着,“你刚才恐怖死了!没事儿别乱吓人!!” 可西曼不仅不知收敛,反倒更加没心没肺地哈哈笑起来。 笑完了,西曼拍拍衣服,起身:“我去看看他账结好了没。” 说完,转身朝里走去。 转身的下一秒,她脸上的笑顿时消散一尽。 这个样子的顾西曼,文蓝没有看到。 他的出现 今天是顾西曼在游泳馆上班的第二天。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游泳馆的领班就摆着一副臭脸,异常严肃地告诉西曼,他们的游泳馆有多么多么的好,设施多么多么齐全,这个是从美国进口的,那个是从英国引进的。游泳馆的管理采用的是会员制,只有酒店的vip才有资格享用馆里的设施,所以游泳馆的客人身份都是很尊贵的,言语上行动上都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虽然游泳馆的客人不多,但是,即使 第 23 部分 是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你也不能松懈,也还是要保持我们高质量的服务。 知不知道?” 西曼那时候点头点的郑重其事,心里却在想,都没客人了,给谁去提供这“高质量”的服务啊? 果然,第一天,西曼在极度无聊与无所事事中度过。 唐毅之前就告诉过西曼,他给她介绍的工作很轻松,没想到,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轻松啊! 于是乎,西曼在极度无聊中度过了她在这五星级、vip、会员制的游泳馆里工作的第一天。 第二天西曼学聪明了,她把万佑礼的笔记本电脑偷偷带了进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躲到角落里写她的代码去。 今天在公司的时候陈技术员给她布置了一道编写加密代码的题目,要她明天交给他。 这就叫闲里偷忙!—— 西曼突然想到,自己对自己“咯咯”地笑了两声。 “privatesubtext1_cange() iflen(text1)=4ten dima%,b%,c%,d%……” ***************************** 长25米,宽15米,深2米的泳池内,池水异常清澈,透明至底,一个身影潜浮在碧波荡漾的水中,正迅速朝对岸游去,形似大洋中某种矫捷的鱼类。 在吊顶处近百盏日照灯的掩映下,湛蓝的水面泛着点点星光,他的身体被拉成流线型,头偶尔探出水面,换气之后又迅速没入水中,翩若惊鸿。 直到伸直的手臂碰触到对岸的池壁,他才自水中探出头来,粗略地将湿发往后一拨,他抬头看等在岸上的助理。 助理看了看手中计时用的秒表,用并不标准的中文说:“1分36秒。” 他点点头,对这次的成绩颇为满意,双手撑住泳池边沿,身形猛地自水中跃起。 甩甩身上的水,他径直朝休息区的吧台走去。 他走到了吧台外围,扫了眼吧台里面,没看见酒保。 正疑惑,他却在不经意的一偏头间,看见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女人,躲在吧台里面的角落处,正紧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这女人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已进入充耳不闻的境界,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位客人的到来。 他眉心不悦地微微蹙起,手指叩一叩理石台面。 西曼听见声响,嚯地抬起头来,刚好撞见一个脸色不好的客人,侧身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沿,正冷着眼盯着自己。她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起身奔到吧台中央,对着这客人扯开一个自认为明媚无比的笑脸:“请问需要什么?” 那个人神色奇怪地瞅了瞅西曼,这才回答道:“蓝带马爹利,一杯,加冰。” “马爹利是吗?请稍等!” 说完,西曼立刻转身去找杯子,加酒,加冰。 虽然领班小姐昨天已经手把手教了西曼如何辨识这些五花八门的洋酒,可西曼还是只区分得出马爹利、威士忌等几味大众酒种。 那时候领班问她:“懂了吗?” 她答得很好:“懂了。” 这么回答的同时,西曼心里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虽然她没听太懂,但她顾西曼不懂装懂的本领可是很强的。 听着这位客人要了马爹利,西曼心里小小庆幸了一下,脑子里立刻就温习了一遍:马爹利vsop要兑青柠汁才喝,于是她欢快地在马爹利里滴了些青柠汁,用专用的夹冰器夹出冰块,放进酒里,再切了一小片青柠片,夹在杯沿上,然后将大功告成的这杯酒递给吧台外久等的客人。 这位客人又是神色古怪地看了西曼一眼,随即他的视线投向了杯中的酒。他将酒杯轻轻晃了晃,然后送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 这杯马爹利,他一口没喝,就把杯子推回到西曼面前。 西曼看着这人一连串动作,再看看被推回到自己面前的这杯酒,一脸迷茫,一头雾水。 “我要的是马爹利蓝带,不是马爹利名仕,而且……”这人脸上面无表情,可眼里却又有一抹藏不住的促狭,令人觉得古怪无比,“……我没说要加青柠。” 西曼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随后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同事能过来帮忙应付一下这位难缠的客人。 就在她四处张望的档口,这位客人竟然自行拐进了吧台里,自己给自己倒起酒来。 西曼看着这人倒酒、加冰块……一系列动作看下来,西曼不禁开始起疑:这人,该不会是来砸场的吧?动作熟练的程度简直跟那些专业酒保没多大区别了。 可再看,西曼又觉得滑稽。 这人身上就一条泳裤,光着 膀子,头发还是湿的,虽然身材很好,但也未免显得过于随性了一些。 而如此随性的模样,却偏偏神情异常专注。他明明是在倒酒,西曼却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着同学做化学试验。 很快,这位客人倒好了酒,他细细喝了一口,这才面露满意之色。 客人执着酒杯,转了个身,朝吧台出口走去,西曼心里大舒口气,以为这位客人终于满意了,要离开了,却不料他却走过了出口,走向西曼放在吧台角落的电脑。 他一边喝酒,一边看屏幕上半成品的代码。 然后,他缓缓吐出四个字:“一堆垃圾。” 西曼被彻底激怒了。她愤然朝他走过去。 拽什么拽啊? 臣向北都没你拽!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着了,蓦地停下了脚步。 这位客人似乎对她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很感兴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发怒,脸上是看好戏的表情。 西曼好不容易又敛聚好了足够的愤怒,她气哼哼地走过去,“啪”一声合上机盖:“这位客人,如果你……” 就在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走到了吧台旁。 西曼被这外国佬吸去了目光。这人金发碧眼,煞是英俊,而且还是一身和这游泳馆极不搭调的西装革履。 她觉得这老外长得很眼熟,略微一回忆,就记起了,自己昨天才在公司的电梯里见过这人。 然后西曼自然而然想起了昨天对自己笑了一下的那个年轻男人…… 西曼不得不调转视线,重新审视起这个说她代码是垃圾的傲慢客人。 终于,面前这张还挂着水珠的脸,和昨天那个西装笔挺,一脸英气的男人的脸,慢慢合二为一。 西曼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他:“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个下文。 这个原本一脸得瑟的男人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却没搭理西曼,腰一弯,迅速钻出了吧台。 他和候在一边的助理一同离开。 可走出没多远,他就用刚好能让西曼听见的声音,对自己的助理说:“微软的用人标准向来很高,怎么进入中国市场以后就净招些这样的人?” 西曼对自己说: 忍住。 你得忍住! 忍,忍…… 忍无可忍了!!! 她对着那两人的背影,双手拢在嘴边,高声疾呼:“混蛋!!!!!你给我站住!!!!!” 所谓错过 这个人闻声一顿,随后阴测测地转回头来,瞥了顾西曼一眼:“有事?” 西曼忽然觉得,这人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儿,脸上没表情,但眼里却明显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她被彻底打败,眼睛躲躲闪闪,嘴上结结巴巴:“没,没事儿……” 这个人,彻头彻尾的变态,顾西曼想。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西曼都在游泳馆碰到他。他每天都来游泳,看起来闲的要死。还有那个老外,每天都跟在他身边,而且每天都是西装笔挺,站在泳池边,像尊雕塑。 而此时,这两个人就在吧台里,外国佬坐在西曼旁边,而他则在里面调鸡尾酒,西曼坐在外头的高脚椅上,单手拄着头,歪着脸,不时四处观察一下,看看领班姐姐有没有出现。 他很快弄好了一杯,送到西曼面前:“长岛冰茶。” “我不喝茶。”西曼看都不看他,说。 他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拜托,这是酒。” 西曼这才微微侧了侧脸,看了看面前用柯林杯装着的长岛冰茶,端起杯子、仰起脖子灌了一口,立马被呛到。 看着西曼堵着胸口猛咳,他笑一笑:“活该。” 她立刻横一眼过去。心想,别以为你跟我偶像陈永正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了不起!我看你也就一无业游民,天天没事儿就知道跑这儿来游泳。 西曼气终于顺了,开始小心翼翼喝起这长岛冰茶。加了冰的液体一入喉,她顿时感到一阵温润。这酒口味有点甜、有丝酸、还带着微微的苦,甚是接近红茶。 难怪要叫冰茶了。挺好喝的。 西曼刚尝到这酒的好滋味,他却在这时把酒杯拿走了。 他嘴上振振有词:“它是烈酒,酒精成份很高的。” 说完,他一仰脖子,把剩下的酒喝完。 “我还要。”她不客气。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西曼一眼。西曼觉得这人眼睛大概有毛病,眯起眼来的时候眼角还微微吊起,看起来很邪气。 他看了她许久,才笑道:“好啊,我给你调杯别的。” 顾西曼从 没听过这么多奇怪的酒名,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苏兹,螺丝锥子,绿色蚱蜢,边车,莫斯科佬,玛格丽特……稀奇古怪的名字,妖艳异常的颜色,喝起来一律酸酸甜甜。 喝到后来她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嘴巴舌头都麻了,可还是禁不住这美酒的诱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他劈手就将把酒杯夺了过来:“别喝了。” 她嚯地窜起来,立刻就把酒杯夺了回来。“你醉了。” 她不理他,高脚椅转向另一个方向,继续喝。 这两个人算是杠上了,最后这个男人凭着自己的人高马大,终于把西曼手里的酒杯夺走了。 “酒杯还我!!!” “你醉了。” “我是客人,我要喝什么就喝什么!!!” 他无力地抚着额头:“拜托,我才是客人好不好?” 西曼“噌”地一下蹦过去。 然后西曼就看见一张放大了数倍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鼻子上方。 他见过很多女人喝醉时候的样子,也见过像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女的一样,一喝醉就话特别多的,可他见到她这副模样,还是觉得有趣。 然后他就无声地笑了出来。 顾西曼眉峰一凛:“你笑什么?” “没……”他掩上嘴,“……没什么。” “哦……” 西曼闻言,兀自点了点头,“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抱着最后还是被自己抢回来的酒杯,又喝了一口,“你都来几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中文名?” “废……废话。” “我没有中文名。” “怎么可能?”打了个酒嗝,这才继续到,“……耍我呢吧?” “真没有。”他举双手,神色认真。 西曼却只觉得面前一张男人的脸,越来越模糊,她猛地眨一眨眼,晃一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见她这样摇头晃脑的,又笑了。 这女的摇头的时候,短短的黑发会甩来甩去,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小型犬类,那一次在电梯里,也是这样摇头晃脑的,令人联想到小动物。 他心情变好了,打趣似地问:“要不,你给我起个名?” “ 呃?”顾西曼却真的开始思考起来,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那……那你姓什么?” “不知道。” 说着,他的手悄悄伸向西曼,试图抽走她怀里的酒杯,她已醉得一塌糊涂,竟还能猜出他手伸过来的目的,她偏身躲了躲。 他行动宣告失败,很是无奈地抬眼瞅了瞅面前这个女人酡红的脸颊。 “你真的连姓都没有?” 他点头。 “你耍我呢吧?” “这个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了。” 西曼“切——!”了一声,尾音拖老长,说的同时还不忘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这一招是跟臣向北学的,用冷漠的眼,表示自己那延绵无绝期的鄙夷之情。他嘴角咧的更开,他几乎要拍拍她脑袋,可实际上却只是将手撑在了她坐的高脚椅的矮靠背上。 “如果没记错,我应该姓李。” “李?”她拧眉思忖了片刻,“那……你就,叫,李子涵吧!” 他没有搭话。 “这名字很好听诶!李子涵,李子涵……”她一遍一遍念,越念越顺口,“……子涵,涵,不错吧?” ******************************* 万佑礼在车上打瞌睡,司机大哥叫了几遍他都没听到。 “小伙子!到了!” 直到司机吼了这么一嗓子,万佑礼耳朵一痛,这才醒过来,猛地睁开眼,探出车窗外,海润翠宫的巨幅招牌就在眼前。 他用力揉一揉困到酸涩的眼角,掏腰包付了车钱,开门下车,快步跑进酒店大厅。在电梯里的时候,他看了看铜镜中反射出的自己的脸,再看看表,之后就倚在冰冷的金属壁上,一直盯着电梯里的电子屏,看着数字往上跳。 他今天好不容易早点睡,结果睡到一半就被好久没回家了的老爸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西曼一个女孩子去打工,这么晚回来,你都不知道去接一下她?”万佑礼一直以来都知道老爸疼西曼,甚至超过疼他这个儿子,所以他对老爸发的这通火也没觉得有多大惊小怪。 可是他觉得没必要,摸了摸鼻子,对着老爸一张冷硬的脸,无谓地撇撇嘴:“她不用我去接。” 他这老爸也50岁的人了,力气倒是蛮横的很,拽着万佑礼就往房门口走,“你这是什么话?啊?” 万佑礼觉得有点委屈,看了看站在老爸背后不远处的老妈,继而收回视线,“她有人接。” 老爸狐疑的看他,显然不信。这个儿子没心没肺到了一定境界了,说的话没多少可信度:“谁?” “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他抓了抓头发,态度不太好。 他从小就怕这个父亲,可被他这个历来严厉的父亲这么一问,他想到了一个此刻最不愿想到的人,语气不自觉的冲撞了点。 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妈见势头不对,立刻上前来搭腔:“西曼的朋友每天都会去接她,不用我们家小礼子去。” “朋友?” “可不是?每天凌晨都听到西曼那个朋友摩托车驶到家门口的声音,吵得很,邻居都来抱怨过几次了。” 万父了然,兀自点点头 第 24 部分 :“她那朋友是男孩子?” “什么样的人?” “干什么的?一个学校的?” “他在和西曼谈朋友?” “这事儿西曼她妈知不知道?” 万母先是被问懵了,接下来醒过神来的时候,有些不满的回腔:“你管这么多干嘛?自己儿子不管,一回家就问西曼西曼西曼,到底谁跟你最亲?!我们欠了他们顾家还是怎么了?嗯?” 万父又板起脸来。万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语塞,只得绕过丈夫这个很可能会马上引爆的雷区,走到儿子面前,推一推儿子的肩:“小礼子,去睡觉。” 万佑礼哪还睡得着,面无表情的在面前的父母之间逡巡了一轮,转身回房里拿钱拿手机。 “去哪?”老妈拦住他问。 他瞥一眼老爸:“去接顾西曼。” 说完就走,边走边给唐毅打电话:“今天我去接顾西曼。” “西曼不是跟你说了,我去接她就可以……” 万佑礼冷冷打断他:“你再说个‘不’字,以后朋友没得做。” 说完,他啪一声合上翻盖,甩手就把手机丢在了鞋柜上,转而蹲下身去穿鞋。 ***************************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提醒万佑礼,他到了。西曼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是他送她来的,所以还算轻车熟路,找到了游泳馆。他推开玻璃围栏,进入员工区。 他四处看了看,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最后绕了半天,他才在吧台那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他狐疑地看了这西装笔挺的老外一眼,继而,视线一从这人身上移开,他就看到了歪在吧台台子上的顾西曼。 他走到顾西曼身边,推推她:“西曼?” 她身体扭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打扰到了睡眠,眉心坏脾气的蹙起。 万佑礼回头,怀疑地瞥了眼这外国人,然后回神把西曼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嗯,这姑娘应该没吃什么亏。他想,然后把西曼攥在手里的那只高脚杯抽了出来。 接下来,他第三次回过身去看那外国人。 那外国人这时也正在看他。 对视片刻,万佑礼不客气地抬起手,指着他说:“you……”说 了一个单词,万佑礼就说不下去了。 他这才懊恼自己英文烂,可又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外国来,想来想去,只能略微拔高了声线说:“你灌醉她的?” 那个人耸耸肩,示意自己听不懂他说的。 万佑礼懊恼地咬住下唇,折回去掺起一滩烂泥的顾西曼,把她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随后一脚高一脚低的扶着顾西曼往他刚才的来路走。 面前有两个门,分别通向两个走廊,第一个走廊上的电梯直通酒店一层大厅,另一个则是通向酒店套房的直达电梯。 万佑礼搀着西曼走出第二道门没多久,就有一个身影从第一道门外跑了进来。 ******************************************** 为了这小小的一瓶醒酒药,他可谓大费周章。 他跑回到客房,找到roomservice的服务员,服务员找到客服部的人,客服部的人把醒酒药送到他手里……绕了这么一圈,他这才弄来了醒酒药。 随即,他搭乘直达电梯上到游泳区这边。 可他跑回到吧台时,却已经没有了那女孩儿的身影了。他怕她醉糊涂了,甚至在吧台底下找了一遍,都仍旧没有看到他。 他这才转头问助理:“她人呢?” 助理用下巴点一点面前两扇门中的一扇:“被人接走了。” 他的逆鳞 顾西曼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龇牙咧嘴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最后却只能是重重地跌回去。幸好床够软,她没跌疼。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帮她坐起来。 然后西曼就见万佑礼的脸在自己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 房间里开了空调,她身上盖着蚕丝被,凉凉滑滑的被子眼看就要从肩上溜下,西曼赶紧拉住被角。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跟烧着了似的,干哑刺痛。 他对她的疑问不置可否,直起身子看了她半晌,这才怪声怪气地反问道:“顾西曼,长大了啊?也学会宿醉了啊?” 她懒得搭理他,下床,穿拖鞋,她的脚步有些虚,所以也就走得慢,万佑礼一把就抓住她。 “干嘛?”“我爸现在在外面吃早饭,你不会想就这样出去见他吧?”西曼听见万叔叔竟然回 家了,讶异的看看万佑礼,万佑礼很严肃很郑重地朝她点了点头。接着,西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竟然还是一身侍应的装扮,领结歪到了一边,领口扭开了几粒扣子,马甲也是胡乱地挂在脖子上,裤子更是皱巴巴。 她赶紧奔到厕所去照镜子,镜子里的那个女孩,整张脸都肿起来了,嘴巴和眼睛肿的尤其严重,下嘴唇还破了一块,破损处还有一个牙印,难不成是她自己咬自己? 她努力回想,可惜脑子里仍旧一团浆糊。她也懒得想了,以最快速度刷牙洗脸,然后奔回睡房,拉开衣柜,找衣服换上。 万佑礼自然知道,这世界上顾西曼最怕两个人,一是顾阿姨,一是他爸。看着她这样急匆匆的样子,他心情好极了,笑了出来,却不自知。 可渐渐的,他嘴角挂着的笑容,慢慢慢慢收回了,他颤抖着嘴唇:“西……西曼……” **************************************** 这衬衫扣子怎么这么多?! 西曼愤愤地想,她忙着解扣子都还嫌来不及,哪还有空搭理万佑礼,没好气地吼一句:“干嘛?” 万佑礼被她这么一吼,硬生生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背影。 完了…… 他想。 别看…… 他对自己说。 你个混蛋…… 他骂自己。 这么一轮心理斗争过后,他眼睛睁更大,盯着那一处,死活不肯错过哪怕一个细枝末节。 她的肩膀露出来了,肩胛骨露出来了……万佑礼第一次喜欢她的短发了,因为她这么短的头发丝毫挡不住他的视线。 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这姑娘皮肤白,细腻,肩胛处呈现两个美妙的蝴蝶骨形状,他看着白色衬衫迅速被一双纤细的手剥了下来,顿时觉得有点难为情。转眼就要看到胸衣的后肩带,然而就在这时,顾西曼缓缓缓缓的回过头来。 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要跳脱出胸腔。 他看着面前着双眼,迅速地从茫然不知中跳脱出无比的震惊。 “你!!” 万佑礼暗叫一声不好,就听到顾西曼开始尖叫:“你怎么还没出去?!!” *************** ************************************ 万佑礼觉得这是他自出生起这20年来吃过的最难下咽的一顿早饭。 他从顾西曼房间出来以后脸就一直烫着,一方面是因为顾西曼照着他的脸,狠狠给了他一拳,另一方面,他心口也很烫,像是被什么烧过了一遍,令他焦灼难耐。 他放下喝粥的调羹,偷偷抬起上眼睑,瞥一眼对面的顾西曼。 始料未及的是,顾西曼一下子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做贼心虚,立马重新埋下头去喝粥。 “小礼子,怎么喝白粥?来,吃点菜。”妈妈在一旁说,之后立刻就把盛酱笋的小碟推到了儿子面前。 他“哦”一声,却依旧只顾埋头喝白粥。 万父夹了块酱笋到西曼碗里:“西曼,别只喝白粥,下着菜吃。” 西曼立刻弯出笑容:“谢谢万叔叔。” 万佑礼低着头撇了撇嘴,心想,顾西曼,看你这副孬样!你就装吧,刚才你对着我的时候母夜叉似的…… 可他这个老爸显然很吃顾西曼这套,很少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笑得皱纹都快出来了。 “听说你在微软实习?”西曼把酱笋塞嘴里嚼的津津有味:“是啊。” 万父见她似乎很喜欢酱笋,顺手就把盛酱笋的小碟推到西曼面前。 西曼立刻注意到万阿姨的眼神突然间就变的极其锐利,她对此视而不见,又夹了块笋塞进嘴里。 万佑礼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老妈正努力强压着火气,再偷眼看了一会儿顾西曼,这小妞最讨厌吃笋,现在却吃的这么开心,摆明着是做给这两个大人看。 万佑礼心里莫名一堵。他觉得她脸上戴了面具,很想把它撕下来。 就在这时,老爸突然跟他说话。 “你看看人家西曼。你再看看你自己!不是玩电脑就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乱混,除了这两样,你还做了什么?你以后工作了,能有什么出息?!” 万佑礼心沉了沉,他慢慢抬起头,望定他这个严父,嘴角轻扬:“您一个多月都没回来了,怎么对我在家里做了什么事儿,还挺了解呀?” “啪”的一声,万父将筷子狠狠撂在桌上。 西曼见势头不对,立刻站起来:“万叔叔,我要上班了,我想叫万佑礼送我去。” 万父僵硬的脸部表情略有松动,就在这时万佑礼踢开椅子站起来,大步流星朝玄关走去。 西曼看着万佑礼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姿态勉强地看一眼餐桌上这脸色均不太好的两位:“叔叔阿姨我去上班了,再见!”说完就跑着绕过桌脚,加快步子去追万佑礼的身影。 ************************************************* 万佑礼去车库取了车,机车发动后就一直持续着的轰隆响声,由远及近,机车很快从车库中来到西曼近前。 顾西曼杵在大门口,看了眼万佑礼这台锃亮的机车。 见她迟迟不动,万佑礼把唯一的头盔抛给她,拍一拍后座:“上车。”“你妈会骂死我的。” 虽这么说,西曼还是乖乖戴上头盔,扣好扣子,跨上后座。 “这才公平,谁叫你害我被我爸骂到臭头?”他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然后把她两只手捉过来,按在自己腰上,“抓紧了。”话音一落,万佑礼猛一挂档,踩油门,机车立刻离弦之箭一样驶出去。 万佑礼没戴头盔,精短的头发被风吹到西曼眼前,阻断了她的视线。 机车速度越来越快,西曼渐渐再听不见周围其他的声音,耳边只剩轰轰的引擎声。而很快,急速的风刮得她衣角迅速飘扬摇摆起来。 这小子……疯了吧?开这么快?!在狂飙的机车尾座,西曼勉强把头盔挡板拨上去,凑到万佑礼耳边,吼:“万万,开慢点……” 可她已经这么大声吼了,却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除了引擎声,就只有呼呼刮过的风声。 幸好车子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西曼公司楼下。万佑礼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强烈的惯性带的西曼,猛地撞上万佑礼后背。 她深呼吸几次,跳下车。 踩着地的感觉真好,她想。 她解下头盔,把头盔直接甩到万佑礼怀里:“要死啦?开这么快?” 他笑了笑,姿态勉强。 西曼理一理乱了的头发,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用一种氤氲的眼神瞅着她。 她心里无声叹气,走回去,拍一拍他的肩膀:“生日快乐。”他像是释怀,却又似乎不想被她看穿心思,淡 淡说了一句:“原来你没忘?” 可这话落进西曼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觉得酸。西曼低头想了想,原本她不想安慰他的,可见他这副失了心神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其实你爸也一定记得你今天生日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大老远从俄罗斯赶回来?” 他立刻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西曼心里鄙视他,但看在他今天寿星公的份上,不跟他那榆木脑袋计较,只是敲了敲他的肩膀,略带惋惜的说:“看来你平时一点新闻都不看的。” 万佑礼脸上终于多云转晴,他心情以变好,就立刻恢复成无赖样,朝她伸出手:“礼物呢?准备了没?” 她顿住,没料到他变脸速度这么快,还记得问礼物这码事儿。 她低头想了想,奸诈一笑:“要不我免费给你加强一下你电脑的防火墙?保证上黄网不遭病毒哦!” 闻言,万佑礼脸色霎那间一沉,嘴里咬牙切齿蹦出一个字:“滚!” 色字头上 “来!喝!” 一哥们儿在万佑礼耳边吆喝,满嘴酒气喷在他脸上。万佑礼接过酒杯,顺势把那人的脸推得远一点。 他早就喝红了眼,举杯,闭眼就灌。灌下去了才发现这酒味道真不咋地,又酸又甜又苦。 他睁开朦胧醉眼,头转向旁边:“哇靠!你小子这是兑的什么酒啊!” 白的不是白的,啤的不是啤的,怎么还有一股红酒的味道? 那人闻言,笑嘻嘻地搂一搂身边的女孩:“我老婆给我兑的爱心鸡尾酒!!我是看在你今个儿寿星公的份上才让给你喝的哦!” 万佑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赶忙把酒杯推远一点,然后拧着眉环顾了一下四周。 最后,他看到了对面角落里真皮沙发上那一对。两个人缠在一起,简直跟藤蔓一样!他扬起脖子朝这一对喊:“曾亦,大庭广众的,拜托注意点儿形象啊!” 曾亦松开搂着女友的手,瞥了眼万佑礼,吼回来:“你就嫉妒吧你!” 万佑礼撇撇嘴,继续喝酒。 想他万佑礼什么时候不是一群莺莺燕燕围着绕着缠着,怎么这么重要的生日这天,反倒形单影只起来了?喝得有点懵了的时候,万佑礼走出包厢,到走廊去呼吸新鲜空气。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快9点了。 他拨通顾西曼的电 话。没人接。他们早上都说好了,顾西曼也答应了晚上打工的时候会跟领班请假。 他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一个劲儿地打,看她接不接。 结果打到后来,电话直接被对方挂断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万佑礼挂断,再拨。就在这时,他左肩一沉,就听到曾亦的大嗓门在自己耳边很近的地方传来:“小子,在干嘛?” 万 第 25 部分 佑礼合上翻盖,手机收进口袋,侧仰起头:“给人打电话呢。怎么了?” “我们都说,这寿星公咋躲起来了呢?走走走,快进去,有几个小妞还等着要给你敬酒呢!” 万佑礼不愿动,还想继续拨给顾西曼,声音略带敷衍:“里面的人我不都敬过一轮酒了吗?” “那几个妞儿是刚才才来的。” “你叫来的?” 曾亦邀功似的点点头:“我不是看你精神不济吗?我女朋友的这些姐们儿可都个顶个的漂亮,不进去看看?” 万佑礼来了脾气,别过头懒得理他。 “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开心得紧啊!” 万佑礼沉默片刻,才答道:“我等的人还没来。” “女的?” “嗯。” 曾亦来了兴致:“谁啊?我认识不?” “上次唱k的时候跟我一起的那个女的,记得不?” 曾亦略微回忆了一下,立刻就想起了:不就是那姓罗的美女吗? “小子,你不对劲儿啊,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曾亦朝万佑礼暧昧地眨眨眼。 万佑礼立刻横过去一眼,脸色正经异常,脸却陡然红了:“别胡说。” 曾亦算是服了他了,这万少还有扭扭捏捏的时候啊!他算是长了见识了。曾亦了然地笑一笑,手伸进兜里掏了又掏,终于掏出一小包东西,递到万佑礼手里。 万佑礼看了看自己手心这一包小小的纸包:“什么?” “好东西。” “别卖关子。” “斑猫酸盐。” “没听过。” 曾亦显然不信,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可愣是没看出这小子有多少纯洁基因。 “这东西我本来是留给和我女朋友用的。不过,看你是兄弟的份上,我割爱了。” 曾亦自觉自己说的够委婉了,万佑礼也听明白了,说了俩字:“不要。” 曾亦指一指他:“你真是……” 这时,包厢门开了,一个人从包厢里探出个头来:“寿星公,怎么躲外面去了?快点进来,点蜡烛,我们都等着吃蛋糕呢!” 万佑礼顺手就把药包揣兜里。随后,他就被这个人拖着进了包厢。 此刻 ,包厢里已经熄了灯,只有蜡烛的光,在墙上印上一圈暖色的光圈,万佑礼被推到了进个光圈之中。所有人都就静默着,笑颜对着他。 20岁,万佑礼的20岁,有这些人的陪伴。 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包厢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万佑礼在黑暗中,听到周围人起哄的声音:“万万,生日快乐!” 吃完蛋糕,又拼了会儿酒,这饭局算是结束了,但还没玩尽兴的一群人又哄闹着去了酒吧。 终于,罗雨婕姗姗来迟。 众客人几乎一把这罗美人当半个女主人看,主人迟到,自然是要罚酒。 于是乎,跟罗雨婕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跟着起哄: “迟到,罚酒!” “罚酒!” “对,罚酒!!” “来来来,罚酒!” 万佑礼早就喝懵了,不了解情况,也跟着起哄,还特地倒了杯酒给她。 “哟,万万,还亲自倒酒啊,怎么不见你对咱们这么殷勤啊?” 另一边的女孩子半开玩笑地嗔道。 罗雨婕笑容明媚,接过万佑礼递过来的果酒,一饮而尽。 “不行,水果酒也能算酒?喝这个!喝这个!” 有人几乎是恶作剧地度过来一杯雪利酒。 罗雨婕正尴尬,这杯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时候又是万佑礼劈手夺过雪利酒:“别为难她了啦!” 说完,万佑礼举杯,一饮而尽。 这种经过一次蒸馏的雪利酒度高,万佑礼只觉得舌头都麻了,喉咙顿时火辣辣。 万佑礼自认酒量不错,但许是真的喝高了,面前人的脸都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浑浑噩噩之中,似乎有人要拉他去跳舞,女孩子柔软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就靠上来,他凭着最后一点清明,赖在沙发里不肯动了。 “你们去吧,我歇会儿……” 不知什么时候,罗雨婕从舞池里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杯酒。 罗雨婕把酒递给他,他看一看这女孩儿的脸,想起这女孩儿刚才在舞池里肆意舞动、。妩媚无比的身影,他笑了笑,想也没想仰起脖子就把酒往嘴里灌。 另一头的吧台,曾亦搂着女友,喝完了女友嘴里噙着的酒,咂咂嘴。 女友靠在他怀里: “你刚才给那罗雨婕的是什么酒啊?” “没什么。”他无谓地挥挥手,搂过女孩子柔若无骨的腰肢,又要索吻。她嘻嘻笑着推开他,手指点一点他的鼻子:“不可能!你不知道你刚才笑得有多奸诈!” 曾亦贼笑着附到女友耳边说了一句,立刻换来女友娇笑一拳:“缺不缺德啊你?” 他嘿嘿笑,趁机在她脸上香了个吻:“老婆!” “干嘛?” “好无聊,我们先走吧!” “这么快就走?” “不酒店订了房了嘛,走吧,嗯?” “我还想看他们跳舞呢!你看,那边那个,跳得好帅啊!” “帅什么帅啊?到房里我给你跳成不?” “你会跳舞?” “啊!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你会跳什么舞啊?” “脱——衣——舞——” “哇,那你不早说?走走走,开房去!” ******************************************************* 顾西曼到酒吧,好不容易找到了万佑礼他们的那张台子。 她在沙发角落里找到了万佑礼,正要上前去,脚步才迈出一步,就生生收住了。—— 万佑礼正搂着个女孩儿,亲得正起劲,几乎要把女孩子的身子揉进自己怀里了。 西曼呆了许久,等到那两个人分开了,才迟疑着走过去。 她神色别扭地瞅了瞅那女孩儿的脸,才记起,这女孩儿,似乎叫罗雨婕。 罗雨婕满脸通红,嘴唇更红,两片唇瓣像是要滴出血来。 在看清楚了万佑礼的手伸进罗雨婕的衣服里,西曼脸更红了,站在那里,近也不是退也不是,万分尴尬。 罗雨婕也是尴尬异常,与万佑礼拉开了一点距离,才说道:“你好。” 这时,舞池里走来几个人,径直坐到了他们这张沙发上。 有几个认识西曼的立刻和她打招呼。 西曼只觉得这一片酒气冲天,她掩了掩鼻子,和大家一一打了招呼。西曼跟着他们坐到了万佑礼身旁。 万佑礼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朦胧着双眸凑过来:“西曼?” 万佑礼真 的是喝醉了。 最后酒局散了,还是唐毅帮西曼把万佑礼弄进了出租车里。万佑礼斜躺在车后座上,一个白色的纸包从他兜里溜了出来。 西曼捡起来,把这纸包翻来覆去地看,还把纸包打开来,捏出里面的一粒药片:“这是……什么?” 唐毅也凑过来看了看,想了想,才说:“应该是醒酒药。”醒酒药?那正好,回去泡给这个醉鬼喝,西曼这么想着,直接把药包放进了自己包里。 这小子看起来瘦,怎么原来这么沉? 西曼心里嘀咕,她和唐毅一人一边地架着万佑礼,把他架进了家门,两个人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醉得跟死猪一样的万佑礼弄到他的房间。 西曼把唐毅送到家门口,道别之后,她直接到厨房去倒了杯水,回万佑礼房间,喂他吃了解酒药。 是谁的错 外头正下着雨。西曼端着水杯,看了会儿窗外。 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还是毛毛细雨,怎么转眼间雨就下这么大了? 唐毅回家的时候,大概要淋成落汤鸡了。 她想着,自顾自笑了出来,随后关上窗户,回到万佑礼的床边,喂他吃药。 这万佑礼一点都不老实,顾西曼刚把这药丸塞他嘴里,他就给吐了出来,害得西曼不得不掐住他下颌,把他嘴扳开,将药丸重新塞进他嘴里,趁他来不及再次把药丸吐出来,端着水杯就往他嘴里灌,然后捂住他的嘴。 他被水呛着了,咳了一阵之后终于消停了,仰躺在床上,闭着眼,似乎已经进入睡眠。 她看着面前这张两颊酡红的脸,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叔叔阿姨都不在家,否则两个大人见到万佑礼现在这副样子,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儿。 她现在全身都是汗,异常疲累,靠在床头另一侧,闭着眼歇一歇。她几乎就要这样睡着了,却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听声音,像是万佑礼翻了个身还是干啥地,把被子弄出了这样的声响,顾西曼也懒得抬眼,歪了歪身体,侧靠着床头架,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想要在假寐一下。 ******************************************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 西曼讨厌下雨天,更讨厌雨声,正因为满耳的雨声而皱起眉,就在这时,男孩子硬朗的臂弯嚯地自后方揽住西曼 的腰,吓得西曼猛地睁开眼。回头看,只见万佑礼他悄无声息地凑过去,然后一下子就把她的肩膀扳过去,要她正对自己。 她愕然地唤他:“万万?” 乱了!一切都乱了! 西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无意识地摇头,他抱得她这样用力,害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推开他,可彼此的力量太过悬殊,她的推拒很快就被抽丝剥茧。 她的头发乱了,他的头份也乱了,汗水将他的发丝黏在她的脸上,他抱住她,胸口对着胸口,他感触到女孩子特有的柔软的胸部,心头的火噼里啪啦烧得更旺。 西曼好不容易挣扎出一点点空间,却很快又被万佑礼再度拉回怀里。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拥抱,他的手正试图入侵她的衣领。 “小子,你摸哪呢?……唔……” “不……不要……” 她的嘴被强行堵住,胸腔里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她往前爬,想要逃脱他的桎梏。只移动了一点,他便毫无顾忌地将她拉回,同时捞起她腰肢,压住她肩头,迫得她摆出迎合的姿势。 她的眼睛刹那睁得驼铃般大,没有焦距。 “不要……” 她几乎是在求他,眼里是脆弱闪烁的光,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眉峰难耐地蹙起,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忽地一闪而过,他抓不住,看着眼前颤抖如飘零落叶的娇软身子,只觉得头炸开一样地疼。 万佑礼脑子一团浆糊,身上热的难受,欲望不知被什么东西迅速撩拨了出来,在熬过了几分钟莫名其妙而又模糊不清的焦虑和烦躁后,他终于除掉一切阻隔,握住了女孩子沁凉柔软的胸部,这一碰,他顿时感到浑身一凉,心尖无比惬意,身体里的渴望稍稍被满足了一些,可却又在叫嚣着,想要更多…… 他的手伸进她的t恤下,她的胸衣被他一把扯开。西曼顿时胸口一痛,他竟狠狠握住了她的胸部。 “万……” 可她一这么叫他,他就又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身体燥热难耐,他扯松了自己衣服的领子。此刻他只用一只手制住她的身体,桎梏的力气小了一些,西曼立即像受惊的麋鹿一样,猛地推开他站起来。 可是下一秒,他又攫住她小臂,手腕猛地用了力,将掌握中的她反扣住,抡到床上。 “万佑礼!放手!听见没有?!放手!!” 她拼命推他,他索性倾身相覆,身体严丝合缝地贴住她。 这时候,西曼感觉到了一个坚硬火热的物体正紧紧抵在她大腿根,她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脑子却突然变得空白一片,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万佑礼的视线游弋着往下,看着女孩子衣不蔽体的身子。薄薄的t恤下,彼此的胸口都剧烈起伏着,心跳的声音几乎在是在耳膜里爆响。 霎时,万佑礼迫不及待地把脸埋进面前香馥的颈窝之中。 她在他身下尖叫,踢他,他却没有一点避忌,反倒越贴越紧,紧到令她觉得胸腔缺氧,几乎窒息。 他一听到她咒骂的声音就觉得烦,干脆捂住她的嘴,于是耳边便只剩可怜的呜咽声。他没轻没重地揉捏她,她疼,却被他堵住了嘴,无法发出声音。 他也疼,她踢他,用了全力,她抓他,尖细的指甲划过他眼睛下方的皮肤,留下一道血印子。 他要扯开她的衣服,它们阻碍他,不让他更直接地触碰到那细腻润滑的肌肤,他难耐这种无形的折磨,狠了心,拉住她的t恤领口,猛地向两边一扯。 “呲——” 裂帛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清晰。 万佑礼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声音却嘤咛不轻,西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骂了什么,她更多的却是屈辱,她连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声音。 他在她的身上坐起来,开始脱她的裤子,他高热的指腹划过她冰凉的小腹,她吓得立刻醒过神来。 慌乱中,顾西曼猛地挣脱开他的牵制,手够到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砰”的一声,相框狠狠砸在万佑礼额头上。 万佑礼痛呼一声,重心不稳,一下子从床上坠下来,跌倒在地,他痛得瑟缩成一团,捂着瞬间爆出鲜血的额头。 西曼顾不得其他,慌张地逃到房门口,趔趄着穿过走廊,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躲到哪里去,她只是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眼看她就要跑出这条昏暗异常的走廊,可就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从玄关拐进了走廊。 西曼被挡住去路,恍然无措地抬起头来,渐渐地,她的眼睛开始聚焦,许久,她才看清面前这个人的脸。 谁的屈辱 万母今天心情不好,丈夫回来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走之前还数落她这个儿子怎 么教成这样。 找牌友打牌,打了一整天也没胡几把,真可谓手气奇差。 她坐车回家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夜空又突然下起雨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也许就只剩她出门的时候带了把伞这件事了。 而一回到家,她就听到房里不寻常的动静,她连鞋都顾不得换,雨伞扔在门口,踩着湿淋淋的鞋就跑了进来,结果竟然却是在走廊看到了这样一幕。 她震惊地盯着面前的顾西曼。女孩子衣不蔽体,如果不是双手死死抓住破碎的领口,她肿胀不堪的胸部几乎都要跳脱出来。 西曼眼神错乱,喘着粗气,喉间颤抖,勉强成声:“阿姨……” *********************************** 第 26 部分 西曼被狠狠地扯住头发往玄关拖行,她头皮又麻又痛,痛苦万分地握住自己头上的手腕:“阿姨……阿姨……是万佑礼他……” 万母狠狠掰开西曼抓在自己腕子上的手,拉她到了门口,猛力地劈手一甩,顾西曼下意识地向后趔趄了一步,踩在了被丢在地上的雨伞上,脚一滑,她一下子向后倾倒,后背直直撞到了墙上。 消瘦的背脊与墙壁猛烈碰撞,她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万母气愤的手发抖,颤巍巍地指着顾西曼的鼻子:“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贱!” 她嚯地拉开大门,拽住西曼胳膊,把她推出门去,血红的眼睛死死瞪住顾西曼,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万家欠了你们,你要这么死缠着我儿子?!” 西曼被推地仰面摔在门阶上,□的胳膊擦在地上,立刻磨下一层皮。西曼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痛呼出声。 即使门关处的屋檐挡住了大部分雨势,可还是有星星点点的雨水飘进来,飘到西曼脸上,甚至还飘到了她的眼睛里。 西曼眼前氤氲了,但她知道那并不是她的泪。 门栏里,门栏外,万母蹙眉剜了一眼西曼。想到刚才所见的、儿子头破血流的场景,心里一酸,再看向摔倒在地上的顾西曼,忿恨的火焰立刻烧得噼啪直响。 “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还不够是不是?我是不是还要拿儿子来赔你们才够?啊?!” ******************************** 万母又骂了一通,才消了点儿气,她伸手拨了拨鬓角边乱了的发丝:“我们家不欢迎你,滚!” 说着,甩手就要关上门。 西曼慌忙扑过去抵住门板,扬起头看着她:“阿姨我的行李……” 万母低眸,不屑地瞅一眼顾西曼,迅速回客房,把西曼的东西胡乱塞进她带来的那只行李袋,再疾步回到玄关,把行李袋扔了出去。 行李袋滚落台阶,直接掉到了外头的湿地上,行李袋拉链没拉,衣服四散崩落出来,飘落在水里。万母拎起西曼放置在玄关的鞋子,直接把鞋扔到西曼身上。 随后,门被万母大力关上,“砰”的一声,在西曼耳边回响了片刻,随后就被淹没在了雨声中。 西曼支起身体,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穿上鞋子,然后把已是脏污一片的行李袋扯到面前来,从袋子最 里面翻找出干净的衣服穿上。站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膝盖破了,手肘也破了,摸了一下脸,脸上传来的刺痛告诉她,脸也破皮了。 身体像是散了架,她勉强走下一级阶梯,就痛得再迈不出一步。 西曼的钱包落在万佑礼房间,但幸好手机还在。西曼翻出手机通讯录,给同学打电话。 打了五个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已关机。 西曼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时间显示1:20. 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接电话? 她笑了笑,嘴角苦涩,她敛去笑,开始打第六个电话。意料之外的,对方竟然很快就接了。 “西曼?”对方显然没料到西曼会打电话给她,声音里透着讶异。“学姐,”西曼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嗓音异常沙哑,他清了清喉咙,才继续道:“我……” “怎么了?”那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略有些焦急地问。 西曼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此时的狼狈,于是尽量保持平常语气:“我想问一下,放假之前,你不是说有套房子要租吗?我……可不可以……” 手机里不时传出沙沙声,两边的声音都有些失真。手机刚才摔着了,又碰上雨天,讯号并不好,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也总是断断续续的。 臣景阳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到:“可我……现在不在北京。” 西曼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心又迅速沉下去,声音却不能透出失望,近乎欢快地说:“哦,那没事了,不打扰……” 臣景阳打断她:“你等等,能不……告诉……你现在在哪?” “我……”西曼想了想,不知该不该告诉她,最后,西曼只说,“我在中关村北区。”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闻言,西曼心口一跳,她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她怎么还听得出来不对劲?可转念一想,没事儿的话,怎么会在凌晨打电话麻烦人家?西曼不知该如何搭话。 臣景阳似乎也意识到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沉默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先把地址告诉你,那套公寓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她答道:“好。” 臣景阳报了地址,可因为雨天手机收讯差,她说了三遍,西曼才把地址听全了。 随后,臣景阳又说:“那栋公寓楼不太好找,它附近有一家商店,24小时营业的,你到那里去等, 可能更方便一点。” 顿了顿,又说: “我等会儿马上跟……联络……叫他把钥匙给你送……” 臣景阳挂了电话,靠在床头架上沉思了一会儿,正准备拨号码,睡在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操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带着浓浓的睡意问:“怎么了?” 臣景阳笑一笑,摸一摸男人棕色的短发:“没事。” 然后下了床,到阳台去拨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喂。”那边的人,语气波澜不惊,声音清明一片,丝毫不带困意。 “向北,”她顿了顿,考虑措辞,然后说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那边想也没想就回答:“好,什么事儿?” “你在校外租的房子现在是不是空着?” “是,怎么了?” “那你……睡了吗?” “没。” 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了,反倒是臣向北开口问:“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她这个弟弟可比她干脆!—— 她苦笑着想,不自禁地回过头去,透过落地窗,看着床上安睡的男子,心下立刻像是有温暖的清水流过,安适无比。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顾西曼现在可能没地方去,她刚刚打电话给我,我叫她去你那套房子,你能不能把钥匙给她送去?” 臣向北没说话,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她的话语里敏感地察觉到不对。 她抿了抿唇:“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再继续不下去。 最后,还是臣向北开口:“拜托,不要再做没有结果的事。” 臣景阳沉吟片刻,抚着额头,正要开口,却听得臣向北问:“她号码多少?” ********************************* 臣向北一手握门把,一手拿手机,门刚打开,就听到臣景阳不无惊讶的声音:“不知道她号码?你不是……” 她的话没有继续下去。臣向北脚步没有停,他大概能猜到她这欲言又止的话到底要表达什么,于是淡淡答道:“我不是。” 宝贝不哭 “我让她在你公寓附近的24小时营业商店等你,你快点去,她可能真有什么 急事。”臣景阳在那头很是紧张。 臣向北应了声“好”,边说边快步穿过走廊,下楼梯。 他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收到了景阳发来的短信,她把顾西曼的手机号码发给他,他按这个号码拨过去,不一会儿,对方接起。 “喂?”臣向北听见听筒里传来的瓢泼大雨的声音,雨声几乎要淹没女孩子的声音。 她似乎真的很急,因为声音里带着快速的喘息。 “是顾西曼吗?我是……”手机信号不好,臣向北尽量大声点。 可显然顾西曼没有听见,“喂?喂?!” 臣向北从门边的伞桶里抽出把雨伞,出了家门:“我是臣……” 他话没能说完,因为就在这时,听筒里传来汽车刺耳的喇叭声,“嘀——!!”的一声极响,似乎是在离顾西曼手机很近的地方发出的。 臣向北心尖一跳,不好的预感瞬间侵占了思维,他迅速跑出家门,跑到电梯口,连按数下电梯键,一边加大音量对着手机话筒喊:“顾西曼?喂?顾西曼?” **************************************************** “找死啊?!”司机探出个头来,冲西曼吼。 西曼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边说边赶紧退回到人行道上。等车子过了,她才跑到路中间把手机捡起来。西曼刚才一直冒着雨跑,又要分出心来接电话,结果横穿马路的时候差点被刚才那辆车撞到。 手机已经进水,屏幕黑了,西曼试着拨了几个号也没反应,西曼心里还有些可惜,可突然想起这是万佑礼送的,索性抓着手机狠命一摔。 机壳砸在地上,立刻分崩离析。 她早已浑身湿透,衣服黏在身上,头发贴在脸上,她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终于跑到了t大西门,磅礴大雨里,她拎着早已湿透的行李,继续往前跑,雨太大,模糊了她的视线,浸湿了衣襟,顾西曼抹了一把脸,继续跑。 幸而她很快就找到了臣景阳说的那家便利店。 她抬头,那家店的招牌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体。 西曼跑过去,躲到了屋檐下。她把身上的水尽量抖落,之后才推开玻璃门,走进便利店里。 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店员,正趴在收银台上睡觉,周围很静,西曼 刚从闷窒的雨夜里跑进来,一下子还不能适应店里明亮的白炽灯,不禁有些眩晕。 店里的空调温度调的很低,她身上又湿漉漉的,她鼻子一痒,止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西曼赶紧捂住嘴,可睡得正香的店员还是被她吵醒了。店员受惊的一下子从台子上抬起头来,望向站在门口的西曼。 显然顾西曼浑身湿透的样子很狼狈,店员眼里透出疑惑。 西曼搓一搓鼻子,不好意思地扯了扯乱得可以的头发,又拉了拉黏在身上的衣服,笑一笑:“我躲雨。” 店员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轮,盯住西曼一直在滴水的裤管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回到西曼脸上,随后头一歪,继续睡觉去了。 西曼站到离冷气口最远的角落,因为冷,双手不得不一直抱着臂膀。 一直咬着牙齿。她很倦很累却不能睡,只能一直朝店门口张望,可是整条街上仍旧没有一个行人的影子。 这也难怪,这样的坏天气,这样的凌晨时分,谁不是安适地蜗居在家里?谁不是躲在被窝里?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额头已经开始发烫,她口渴,想喝水,视线不自觉地朝着卖水的货架上看。 可惜她身无分文。 她又瞟了眼睡得正香的店员,心想,也许可以先赊账买一瓶水来喝,可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西曼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为了死去的父亲而和别人打架的童年。 她那时候个头小,脾气却倔强,每当身上痛的时候,她就好想要有人跑过来帮她,可最后跑向她的,只会是她的妈妈,而妈妈也不会帮她,反而帮那些挑起事端的孩子,还要她向那些人的父母道歉。 她刚开始不肯低头,不肯认错,可后来她长大了,知道了妈妈的苦衷。 因为她和妈妈没有人帮,她们家里没有顶梁柱,所以她必须低头,必须道歉。 她也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每当痛苦的时候,就好想好想要个王子来救她的幼稚时代,可是后来她知道了,那些都是童话。 而童话,其实并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之中。 鼻子堵地有些难受,西曼抬手捏了捏鼻翼两侧,看着外面一点也没有变小的雨势,有些自嘲地想,这场雨,下的还真是应景,想要害她哭?她偏不哭。 哭泣会让人变得软弱,她顾 西曼不做软弱的事。 她看着玻璃橱窗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脸。 真是惨白的像鬼。—— 她伸手捏了一下自己两颊,两颊冰凉,冻得她的手一僵。 玻璃橱窗上有一道道雨水的痕迹滑下。 她的眼睛,隔着这一道玻璃,承受大雨无情的冲刷。 又湿又冷的刺骨寒意让她浑身不自主地抖瑟,西曼站不住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抱着膝盖,身体缩成一团,这样暖和很多,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偏头睡去,心里想着,就睡一下下就好,等那个接她的人到了,她就不用这么狼狈地缩在这个冷冰冰的角落了…… …… …… …… 睡梦中,有人在推她的肩膀,推了一下,见她没有醒动,于是又推了一下,力气很大,推得西曼身体倾斜了。 西曼想,大概是接她的人到了,于是抬起眸子,缓缓望向那人—— “要死了,你怎么睡在这里?!” 西曼脑子有些僵,看着面前这张脸,视线无法准确聚焦,因而这张脸,在西曼的眼里,投下的是重影。 那人见这个看起来就极其落魄的女孩魂魄不齐地看着自己,声音拔高,隐含愤怒:“你看你,把我的地都搞脏了!快起来!快起来!!” 真是的!这女的一身的水,害得客人跌倒不说,还害他这个老板睡到半夜被人吵醒,要来解决这个客人的麻烦事。 原本睡在收银台的店员,此刻神色紧张地看了看西曼,又看了看一脸愠怒、正吃痛地搓着胳膊肘的客人,最后,视线投向正在发火的老板,战战兢兢地说:“老板,我……” 西曼又回到了雨中。 她被赶了出来,现在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臣景阳给她的那个地址使用简讯发到她手机上的,她现在脑子里只依稀记得公寓是在圆明园东路的某小区,却已忘了门牌号。 **************************************************************** 臣向北在抛锚的出租车里,他抬腕看了看表,已经3分钟过去了,车子还是没能重新打火,他再也坐不住了,付了车钱,拿了伞下车。 这场雨真是大,臣向北即使撑了伞,身上也已湿了大半,此刻 大路上一辆车也没有,他只能以最快速度朝前奔。雨水飘进伞下,打在他的脸上,冰凉湿漉。 他刚才坐在车里一路过来,没有看见周围有发生交通事故,但那时候在手机里听到的汽车喇叭声,他此刻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心悸。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安慰自己。 他已经气喘吁吁,奔跑的步伐也不得不慢 第 27 部分 下来。臣向北停下,深深呼吸几口气之后,接着跑。等到终于看到了便利店外亮着冷光的招牌时,他才再度慢下脚步。 他走进店里,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顾西曼的身影。他目光投向收银台,见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正在教训一个穿着制服的店员。 臣向北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问:“请问?”两个字,把这两个人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有没有一个女孩子,刚才在你们这里等人?” 老板没搭话,气哼哼地瞅了眼臣向北。 臣向北有些不知所以,可此刻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对老板说道:“那女孩高高瘦瘦的,头发大概……”他比了比脖子,“……大概到这里。” 老板还是不搭理他,倒是一旁的店员开口道:“她刚刚走了。” 臣向北闻言,心里舒了口气,她刚才还在这里,那就应该是没出什么事儿,嘴上继续问:“那能不能告诉我她往哪边走了?” 店员伸手,朝店外的马路一头指了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他公寓所在小区的方向。 臣向北道了谢,急匆匆跑出便利店。 在雨夜里跑了没多久,就有一辆出租车驶过,他急忙伸手拦车,坐上车里之后,跟司机报了地址。 车子很快启动。 车里开了空调,车内的整个空间很是潮湿阴冷,收音机里在放深夜节目,放的歌是冷冷清清的,dj的声音亦是冷冷清清的。 臣向北侧着头看着窗外,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也许能在路上碰到顾西曼。 视线长时间盯着一处看,眼睛难免有些酸胀,可臣向北不敢闭眼,怕要是在此时错过了顾西曼,就真的找不到她。 他捏一捏自己有些的僵硬眉心。 就在这时,出租车突然猛地打了个急刹车。 “呲——”的一声,车子划出一段距离,紧急制动。 臣向北的身体因惯性而不自主地向前倾,他好不容易直起背,正要往挡风玻璃那儿看,就听到司机将车窗摇下一点,火爆地朝外吼:“找死啊?走路不看的啊?” ************************************************************************ 西曼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车子溅起的肮脏水花当头浇下。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有人朝她吼:“找死啊?走路不看的啊?” 她原本想要支撑住自己站起来的手臂,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一个小时前,她被那个司机这么吼,现在,又被这个人这么吼。 找死吗? 她活得这么狼狈,还要活下去,谁给她找死的机会?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这样一副嘴脸对她?难道真是她活该,她倒霉?她是没有依靠,可她还有自尊,即使被狠狠践踏,她还是想要保有这一份自尊。 她很疲倦很累,偏偏她的双眼异常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来。倒是有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进她的眼里,再流出她的眼眶。她没有闭眼,盯着地上的一点发呆。 雨水一直在她脸上肆虐,冰冷的雨顺着她的下巴,流进湿透的衣服下、她那早已冻得没有知觉的身体里。 她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 她没有抬头去看,直到一双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然后她的头顶上,雨停了。 她抬起沉重的头,顺着这个人的裤管向上看。 这人的鞋子,白色的,很干净,仔裤的裤脚打湿,简单的白色t恤上也有未干的水迹,他手里拿着伞柄,西曼想,她还以为雨停了呢,原来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人为自己撑了伞…… 他很高,西曼头扬得很高,视线才能勉强够及他的脸。 最后,她的视线,来到这个人的脸上。 此人背对车头灯站着,脸孔在背光的阴暗中,西曼只隐约看到他脸部轮廓,却看不清五官。 然后,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之中,西曼看见这个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随后,她听见这个人,用一种令人觉得极其温暖的声音问她:“你还好吧?” *************************************** 瞬间,顾西曼的眼泪掉下来。 她的脆弱 臣向北见顾西曼像丢了魂一般地看着自己,一躬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就在这时,西曼突然就想受惊的麋鹿一样,肩头一怔,抬眼看他。 他拉开后车座车门,语气尽量轻:“上车吧。”司机一直冷眼看着,这时候,怪声道:“哎哟,她身上这么湿, 怎么可以……” 臣向北无声叹气,把钱包里的票子全抽出来给了司机:“师傅,拜托,她都冻成这样了。”西曼猛地回过神来—— 刚才,他,为她,求这个司机?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臣向北摁进车里。 他几乎是把她捡回家。 开门,臣向北先行进去,开灯,转身对后头的西曼说:“进来。” 西曼低头瞅了眼自己湿透的鞋子,没有动。 臣向北不知为何,总觉得此时的顾西曼,和之前他对她的印象不同,像是变了个人。 他把她拉进来。 下巴朝客厅一扬,臣向北说:“你先过去,我给你去拿毛巾。” 见她点头,他稍微安了心,快步跑进去,三折两拐奔进浴室,转身正要出浴室时,他视线掠过浴缸,低眸想了想,他走过去,扭开放水的龙头。 浴缸开始蓄水,他跑回客厅,却没有见到顾西曼身影。他略有些不解,目光不禁投向玄关,便看见顾西曼正缩着坐在玄关的墙根处。 他快步走过去,到了她近前,才发现她身下已是一滩水。更多的水,从她的裤管、发丝、手臂滴落。 他莫名有些烦躁,却又不能大声吼她,他很少有克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可面对魂魄不齐的顾西曼,他自觉自己有些失常。 平复了心境,他才说道,自认语气已经很克制:“怎么不进去?” 她缓缓抬头看他,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平常那般的笑:“呵呵,那个……怕弄湿你家地毯。” 臣向北偏头,看一眼地上铺着的那块纯色的毛地毯。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让人心疼? 臣向北觉得心尖蓦地揪紧。 叹了口气,他回神看西曼:“没关系,进来。” 他把她领到浴室门口,替她开门:“泡个澡,免得感冒。” 她乖乖进去,门关上。 臣向北松了口气,看着磨砂玻璃门内泻出的光线,不觉呆了片刻。 他换下湿衣服,坐回到客厅沙发,实在无所事事,开电视,执着遥控器,随便换了几个频道。 浴室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一片,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今晚,很多事都不对,他总有种错觉,像是捡了只流浪猫回家。 这只猫,可怜兮兮,却又充满抗拒,把他的思绪弄得混乱,总觉得有东西瞬间堵住心房,让他不得喘息。 他瞥一眼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她已进去半小时,未免过久了些。 低头想了想,他起身回卧室,开衣柜,翻出一套家居服,到浴室门口,迟疑片刻,敲门。 没有回应。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衣服,继续敲门。 里面依旧死寂。 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脑袋,臣向北来不及多想,已经拉开门,奔进去。 待看见那个耷拉着脑袋,靠在浴缸里的身影时,臣向北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尴尬地杵在门边,进退都不得。 顾西曼头低顺地歪向肩头,湿漉的发丝贴在脸上,额发微乱。一条胳膊搁在浴缸边沿,水面上,露出纤秀的锁骨,和圆润的膝头。象牙白的胴体,在水面下,若隐若现。 膝盖上,有伤痕,磨破了皮,但没有流血。 她的脸上也是,短短的,却很深的,伤口。 臣向北觉得有些不对劲,顾西曼双眼紧阖着,神色安静,像是被抽空一般。脸色苍白脆弱,如薄纸一般。 他有不好预感,唤她一声:“顾西曼……” 顾西曼这边,一如既往,悄无声息。 臣向北再顾不得其他,箭步上前,攥住她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再摸她额头,滚烫。 他摇一摇她,语调陡升:“西曼?”她依旧没有反应。 他躬身,要将顾西曼从浴缸里抱出来,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无意间撞进一片透皙如凝脂的温香软玉之中,他脸一烫,赶紧别过脸去,伸手,略有些野蛮地扯下挂在一旁的浴巾,将白色浴巾围在她身上,这才伸手入水中,揽住她光裸的肩头,另一手,穿绕过顾西曼湿淋淋的膝弯。 臣向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频率很快,声音很响。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身子轻微地动了动,没过一会儿,他看见,她缓缓睁开了眼。 这双眼,在看向近在咫尺的臣向北时,短暂地板滞。 臣向北手一松,赶紧放开她,脚步同时后移一步,退开半米。 他额上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薄汗,他揩去,看一眼渐渐恢复清醒神智的顾西曼:“我一直敲门,你没应,所以……”他没有说下去,只一味看着她的脸。 顾西曼看见的,此刻的臣向北,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的脸,声音很是凉薄。 她有些尴尬,脸红地揪紧草草裹在身上的浴巾,笑:“呵呵,那个……水很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臣向北没太多别的感觉,他心跳频率已恢复正常,脸上也没有烧着的感觉了,只是,看着她脸上勾勒出的勉强至极的微笑,他觉得有点假。 不多时,他转身出去,走到洗脸台旁的柜子时,顿住脚步,看了眼他刚才匆匆扔在柜子上的衣服,说了句:“你的行李袋里的衣服全湿了,暂时先穿我的衣服吧。” 说完,拉开门,出去。 看着磨砂玻璃门在自己面前快速拉上,西曼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咬住下唇。 为什么要让我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你? 有些尴尬 西曼穿着臣向北那套衣服出来。他的衣服实在太大,西曼穿着,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她再看了看自己的脸。脸上惨白一片,她心里叹气,伸手狠狠揉自己两颊,要那里红润起来。 之后,才出去。 臣向北坐在沙发上,正好看见此时从氤氲雾气满布的浴室出来的西曼。 他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感觉有点怪,心尖,莫名的一跳。 他站起来,领她去卧室。 西曼这回很配合,默默地跟着他进去。 到了卧室门口,臣向北没有进去,就站在门边,朝卧室里扬一扬下巴:“好好睡一觉。” 西曼此时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 等西曼进了卧室,转身看见臣向北要走,她站在原地,咬咬牙,叫住他:“臣向北。” 臣向北闻言回头。 “你……能不能帮我弄一套衣服。我早上上班要用。” 西曼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为难的说。 “几点?” “8点。” 听臣向北这么问,西曼低着头答,手揪着衣角,心里有些忐忑。 臣向北点点头,却发现西曼低着头,应该没看见他这个动作,于是,淡淡“嗯”了声。 西曼抬头,看了看臣向北,觉得眼睛又有些湿,赶紧抬手揉一揉眼角,说:“谢谢。” ******** ********************************************************* 顾西曼早上8点的班,那时候商场应该还没开门,臣向北想了想,回了趟家。 景阳的衣服,顾西曼应该可以穿。 他挑了几套臣景阳的衣服,正准备二度出门,却在看到景阳房里的挂钟时,顿了顿。 现在凌晨3点多,他应该还可以睡几个小时。 他把手机拿出来,设定了6:30的闹钟,之后,也没有回自己房间,就在臣景阳的床上睡着了。 再度来到他所租住的那个公寓门口时,臣向北看看表,7点15。他是掐准时间来的,顾西曼上班的地方在中关村的微软大楼,离这里,车程不会很远。 自己是怎么知道,她在微软上班的? 臣向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随后,他才记起,景阳跟他提过,顾西曼暑假在哪里打工。 再然后,臣向北愣住了。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个? 他想了想,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收了手心,敲门。 没有人来应门。他又敲了很久,里头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当时她呆在浴室里的情形,心里又是一紧,再敲门,依旧没有人应。 门毯下有备用钥匙,臣向北开门,进屋,迅速折到卧室。 卧室门没关,臣向北看见一个身影瑟缩成一团,窝在床头一角。不知为何,臣向北看来,她睡得很痛苦。 他看见,她在发抖。 臣向北快步上前,终于看清顾西曼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 他俯身,伸手摸她额头。果然,滚烫。 “顾西曼?” 他试着推她肩膀,唤她起来。 但顾西曼只是眉一皱,立刻蜷缩着翻到另一边去睡。 ****************************************** 幸好家里有退烧药,臣向北弄来水,兑着药片,送到她嘴边,要她喝一点。 他没料到,她生病时火气竟然这么大,手一挥就给他把杯子给挥地上了,玻璃碎了满地,水也打了一地。 他听见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凑到她嘴边,才终于弄明白,她在说:“热……” 这样,孩子一样,要人哄着的女孩儿,臣向北拿她毫无办法,又弄来一杯水。 她不吃药,不行。 “张嘴。吃下去。顾西曼。” 他软着声音劝她吃药,劝了很久,见她终于眉头不皱了,手臂坤到她背上,将她扶起来,为她吃药。 她的嘴唇,碰到他的指头。 臣向北的指头,微凉。 顾西曼的嘴唇,滚烫。 他将药片塞进她嘴里,她双唇一合,便将他指尖吃了进去。 臣向北一怔,手一抖,幸好杯子里的水没有洒出来,他换了另一只手拿杯子,将水喂进她嘴里。 另一只手,放在腿侧,已经紧握成拳。 臣向北找了稍微厚一些的被子,裹着顾西曼。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照顾这个高烧病人,但还依稀记得,发 第 28 部分 高烧得捂,捂出一身汗,病也就好了。 他也懒得走来走去,就坐在床边地板上,看顾西曼蹬被子的时候,就给她重新盖起被子来。 一来二去,臣向北已经一身汗。 这时,似乎顾西曼已经好了些,也不再那样难受的辗转反侧。 臣向北一身汗,拿了衣服去冲凉。 他站在花洒下,沁凉的水浇下来,他伸直手臂,撑在墙壁上,水流流过眼睛,臣向北的视线有一时的模糊,他拨一拨头发,情不自禁地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浴缸。 昨晚,那个女孩儿,睡在浴缸里,白皙刺目的身体…… 臣向北摇摇头,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撑在墙壁上的手。 不久前,他的指尖,被一个女孩儿,无意含进嘴里。 臣向北猛地闭上眼。 不许想。 他对自己说。 ********************************************************* 心情很快重新安定下来,臣向北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 他穿过客厅,卧室门关着。 门是他刚才出来的时候顺手关上的,怕洗澡的声音吵着她。 他正要开门,进卧室门,这时,突然门从里头被打开。 房门嚯地拉开,随即,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门内奔出,正好撞进他怀里。 臣向北只觉得胸口生疼,这一撞,仿佛不仅是撞进怀里,更像是撞在了心上。 然后,在他还来不及收回手的时候,顾西曼就这样抬起了头来,有些失神地瞅着他。 臣向北低头,寻上她仰视的目光。 西曼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跳强烈敲击的声音。 她一吓,赶紧后退,但她脑子本来就晕乎乎的,现在脚步又退的太猛,结果就是,她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趔趄着跌到地上。 臣向北看她往后倒,本想扶住她,但就在一瞬间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他看着,顾西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一秒间,自己想到了些什么? 臣向北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他顿一顿,走到吃痛地揉着胳膊肘,试着自己爬起来的顾西曼身旁,蹲下,扶起她 。 愈加麻烦 臣向北扶起她,上下打量着看了她一轮。 此时,她身上已换上景阳的衣服。 “去哪?”他问。 西曼眨一眨眼,企图让脑子不要这么昏,随后,才回答道:“上班。” 臣向北无法理解:“你在生病。” 西曼瞅瞅他,低头想了想:“矿工要扣钱的。” 这理由不错,臣向北无话可说了。 他最后只能说:“我送你去。” 西曼听他这么说,立马头抬起来,结结巴巴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毕竟,自己麻烦了人家一晚上,现在又要他送? 西曼想:自己跟他又不很熟,这么麻烦人家?还是算了吧! 臣向北看着她不知是因为什么而蹭红的脸,垂眸想了想:“听话。” 西曼呆了,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发烧了。 脸很烫。 ******************************************************* 一天的工作,西曼累趴下了,可吃了顿晚饭,她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到游泳馆去。 臣向北接她上下班,晚饭也一起吃的。 就是因为这样,西曼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又要跟臣向北对面吃饭,她吃得就更少了。 臣向北送她到海润翠宫楼下,问她:“什么时候下班?我接你。” 西曼是想推辞,又不想推辞,最后,看着臣向北黑洞洞的眼睛,就陷进去了:“12点多。” 之后,西曼就明显看见,臣向北脸上神色不对了。 她以为他觉得太晚,不想来接她。这么想着,她心里小小郁闷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张嘴笑一下:“那个……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臣向北拧着眉看看顾西曼。 她生活的艰辛,是他从没接触过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要这样拼命打工挣钱,午夜才能回家休息,到底算不算苦? 可他见她明明笑的这样明媚,没有阴影。 奇怪。奇怪。 臣向北因她这句话回过神来,淡淡看她一眼:“你现在生病,还是有人来接安全点。” 说完,也不等西曼有任何回应,便叫司机师傅开车,离开。 西曼看着那出租车扬长而去,直到车尾消失在前方的车流之中,她才回过神来,收了收心,朝酒店大门奔去。 *********************************************************** 西曼没有料到,会在游泳馆门口,看到万佑礼。 万佑礼一见到她就立刻奔过来:“西曼!” 她懒得理睬他,径直走过去,无视他的存在。 万佑礼头上伤口已经包扎,见西曼丝毫没有理睬自己的想法,猛地一下抓住她:“西曼,你听我说……” 西曼冷冷瞅他一眼。这一眼,真的很冷,万佑礼被她这么一看,竟一时也忘了说话。 “放手。” 她视线移到他捉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 万佑礼虽然被她眼神恫吓住了,但这手却是越攥越紧。最后,他死命一咬牙,几乎是竖着眉毛冲她说:“你等等。我叫曾亦来跟你解释。” 西曼真想一拳照着万佑礼的脑袋砸下去。 可惜,她一动,他就捉住她。 她就这么被迫地杵在大门口,被迫地等着那个叫曾亦的人。 万佑礼开始打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火气大得很:“你怎么还没到?!不想死就快点!!!” 最后,那个叫曾亦的人,终于到了。 这个曾亦和万佑礼差不多一般高,却几乎是被万佑礼揪住领子,给拎到了顾西曼面前。 “你给我向她解释清楚咯!” 万佑礼说完,便两手环胸,拧着眉,瞪着曾亦。 接下来,西曼就听这个曾亦开始讲故事。但,基本上,西曼没听太懂这曾亦讲了些什么。 “那时候,他说要等人,我不知道他等的是你,我还以为他等那罗美人。 后来,我就给了他那啥的药,他明明说不要的,可他也没把药还我啊。我还看见他把那药偷偷藏兜里了呢!” 说到这时,万佑礼火了,猛一拍曾亦的脑袋,叫嚣着:“谁?谁把那药藏兜里了?” 曾亦无限委屈,摸摸头,不说话了。 万佑礼似乎是找着人来发泄火气了,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道:“说啊!” 此时已有人开始朝他们这边投来狐疑目光,西曼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也没空跟这俩男的在这耗着了,淡淡说一句:“我要上班了,请你们离开。” 万佑礼这头急得好比热锅上的蚂蚁,哪肯西曼就这样离开,硬是掰着她的肩,要她把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给弄面白了,才肯放她走。 “万佑礼!!” 西曼几乎是在低吼。 眼神极度的不耐。 万佑礼被她这样的眼神惊着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西曼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奔进了游泳馆。 他紧跟着追过去,却被保安拦着:“对不起,这是vip会员制的游泳馆,外人不得入内。” ********************************************************** (以下为补充内容) 西曼换好了工作服,正准备从休息室出来,就被那领班给逮着了。 第一,嫌弃西曼的无精打采。 西曼表示道歉。 第二,告诉她,有个客人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看来是想要投诉她,不过领班很为她着想,没把她的情况告诉那个客人。 西曼表示感谢。 最后,领班郑重地拍一拍西曼肩膀:“打起精神来,知不知道?” 西曼点点头,答了句:“哦。” 西曼从休息区出来的时候,径直朝吧台走去。 此时,游泳馆的的客人依旧少得可怜。她捏一捏自己僵得可以的脸,“顾西曼,打起精神来。” 说着,昂首挺胸前行。 可惜,这时,又叫她见到了万佑礼。 而且,不止万佑礼,还有曾亦,自然,还有,能够让保安放他们进来的——唐毅。 见到唐毅,西曼不至于那么愤愤然,脸色僵硬地和唐毅打了声招呼。 这边厢,万佑礼见她竟然还好脾气地和这唐毅说“你好”,他不乐意了,胳膊肘顶一顶唐毅,小声对唐毅说:“快帮我解释一下。” 西曼命令自己:不要抓狂,不要抓狂,这才终于忍住没有发作,而是僵着脸,听唐毅的所谓“解释”。 唐毅把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最后,来一句:“我猜……我说句实话吧,万佑礼挺无辜的,那药,应该是你给他吃的 。” 西曼心里几乎要骂死唐毅,明明是这个姓唐的小子,说那是解酒药,害她喂万佑礼吃那什么鬼春药! 最后,三个大男生,齐眼,低头,瞅着面前这个矮了他们一大截的小丫头。 西曼在这三个人的注视下,真的很想嘲笑。 嘲笑什么? 嘲笑自己,原来一切,她被万佑礼那样对待,又被他妈妈赶出来,在雨里淋那么久,尴尬的在臣向北面前痛哭……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万佑礼看着面前这小丫头脸色越来越不好,心里暗叹:糟糕! 果然,唐毅说完,顾西曼不但没有了然,反而眼睛里的黑越来越深沉,片刻后,淡淡瞥一眼万佑礼:“好了?你们说完了?可以走了?” 万佑礼小心翼翼地,堪堪地唤她一声:“西曼你……” 顾西曼打断他:“我要工作,你们走吧。” ************************************************** 工作!工作!工作! 看着顾西曼闪身钻进吧台里间,万佑礼出离愤怒,转眼瞪唐毅。 唐毅眼一瞥,心想:干嘛瞪我? “能不能让她休一天假?”万佑礼瞪着他问。 唐毅想了想,说:“你得去跟我哥说。我哥是这儿管事儿的,我可不是。” 万佑礼立马一脸菜色:“我怕死你哥了,你去帮我说。啊?” 唐毅想了想,也是,万佑礼上次把他哥那辆马6的车头灯给装坏了,至今不敢见他哥。 顿了顿,唐毅说:“成,你等我,我去经理办公室找他,跟他说说。” 万佑礼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拍一拍唐毅的肩膀,口气颇为语重心长:“快去快回。” 唐毅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可也不能多说些什么,拍开万佑礼的手,回头看了看吧台里的顾西曼,缓了缓,说:“你还是自己去跟她说说吧,我总觉得她现在……”唐毅顿一顿,想了想措辞,才说,“……是恨死你了。” 等唐毅走了,曾亦靠到万佑礼一旁,眉飞色舞地问:“我也觉得这姑娘的样子,是差不多要恨死你了。” 万佑礼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曾亦见他这样,又耐不住好奇心了,悄声问:“你之前跟咱们说, 你就强吻了她一下。可是……应该不止亲一下这么简单吧?” 闻言,万佑礼心头咯噔一跳。 曾亦不依不饶:“跟哥们儿说说,昨晚,到底进展到啥阶段了?这小姑娘气成这样,你就真是只亲了人家一下?嗯?” 万佑礼憋着张大红脸,死活就是不说话。 曾亦在一旁循循善诱,诱他说话:“一垒?” “……” “二垒?” “……”万佑礼嘴唇越抿越紧,还是不肯开口。 “天!不会已经上本垒了吧?!”曾亦不可置信地抚住额头,低声惊呼。 万佑礼只觉得脸烫得很。 什么一垒二垒?他那时候喝太醉,根本是已经不省人事了好不好?哪还记得那么多细节? 可是,真的不记得吗?扪心自问一下。 可他怎么还记得,女孩子细腻的皮肤,顺滑的嘴唇,软绵绵的身体,要胸是胸,要腿是腿的…… 想到这里,万佑礼赶紧打住,狠狠咽了口唾沫,死抿住嘴唇,不说话。 万佑礼还是沉默,在他这样的沉默中,曾亦也平静下来了,拨了拨头发,拍一拍万佑礼的肩:“小子,真有你的啊?” 反正万佑礼的缄默在曾亦看来,就是默认了。 “我还真当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罗美人呢!没想到是这小丫头片子?不过你这样对人家……啧啧啧。以后可要多担待着点儿啊!” 说完,曾亦已有所指的露出一脸贼笑。 ********************************************** 顾西曼心中气焰翻涌,却苦于无处发泄,昨晚被万母推在地上,膝盖胳膊磨破皮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加上从昨晚起就一直在持续的低烧,这些,都在提醒她,自己的,“自作自受”。 幸而她的恢复能力不错,臣向北给她的退烧药药效也够神奇,经过一整天,她的烧已经退了。要不然…… 她咬牙切齿的想,要不然,她一定要到万爸爸那里去告状!!!看万佑礼会不会被他爸揍死!!! 还有,他那妈最疼他,看他被老子揍,他那妈不要难过死!!! 顾西曼坐到休息椅里,心里愤愤地想,这游泳馆根本就是门庭冷落,说什么会员制,根本就没多少人会来 这里游泳。那么好的设施,放在这,全是浪费! 她来这里工作这么多天,也就见到那个李子涵天天跑这儿来游泳,自然,还有那从不下水,雕塑一样的老外。 西曼抬起上半身,视线越过吧台,看了看游泳池那块儿。今天,那个李子涵也没有来游泳。 此刻,游泳池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这时,有人敲吧台,声音传到顾西曼耳朵里,她赶紧起身,朝吧台那边奔去,可跑了没几步,她就停下了—— 正在敲着吧台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万佑礼。 万佑礼小心翼翼观察她脸上表情,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帮我调杯酒。” 西曼手紧握成拳,原本想着不理他,或者干脆拿酒泼他,可惜,那个领班好死不死地一直在不远处晃,似乎在等着找她的茬。 她咬牙,忍住火气,转身去拿调酒的器具。量酒器,吧勺,摇酒壶,酒杯……一股脑地搬到操作台上,器皿互相碰撞,发出乒乓的金属 第 29 部分 声。 她听着这不小的动静,觉得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就在这时,她在盎司器下头发现了一张纸条。 她放下手头的活,将纸条展开。 上书英文:“朋友,很遗憾,我得回国了,本想问领班问你的情况,方便之后联系,可惜那领班不肯……” 看到这里,西曼手指一空—— 她手中纸条,被人斜刺里抽走。 一抬头,就可看见那罪魁祸首,拿着她的纸条,看了看,似乎没看懂,于是索性将纸条团一团,甩手一扔,也不知把它扔到了哪里。 “你!” 顾西曼指着万佑礼,气得手直抖。 “上班时间,不专心,我是客人,我要喝酒!” 万佑礼冷着脸说,鼻尖几乎撞在顾西曼指尖。 顾西曼不干了,原本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吧勺,狠狠甩到万佑礼脸上。 万佑礼脸一痛,嚯地一下站起来。 顾西曼分毫不让,骄傲地仰着头,死死瞪着万佑礼。 最后,两个人的对峙,还是以万佑礼的妥协,化为句点:“我道歉,道歉还不行么?要不你要我对你负责?我负责还不成么?” “你给我……!!!” 顾西曼正要叫嚣,却在此时,看见了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那个人时,顿时噤了声。 ***************************************************** 臣向北因不远处顾西曼的这一低吼,顿了顿,才继续迈步,走过去。 顾西曼正看着他。而那原本背对自己的那个男生,也回过头来。 臣向北的视线在万佑礼脸上轮了一遍,之后,便也不再多看,径直走到顾西曼面前,把一个手提袋放到吧台上,淡淡说:“里头,衣服,还有药。” 西曼看着臣向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你……怎么进来的?” 臣向北看了万佑礼一眼:“我有这里的vip卡。” 随后,调转视线,看向顾西曼,眼神不再那么僵冷,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西曼:“这是公寓的钥匙。” 万佑礼这时,坐不住了,身体一斜,盯着臣向北,问,却是在问西曼:“你昨天晚上被赶出去,后头就是住 他家?” 他那时候醒来,也顾不得满头是血,到处找她,一直冒雨找到凌晨,最后是准备到她公司去等她,却在半路上昏倒在大马路上。 被人送到医院,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他一醒来,就到游泳馆门口守株待兔。 他只想见见她,哪怕见面只说句对不起也好。 可是……现在,竟然告诉他,她昨晚,跟这个小子在一起?! 臣向北闻言,愣了愣,随后,亦看向万佑礼,拧着眉,神色严肃,声音几乎低了八度,听来异常阴森恐怖,教人听了不禁要起鸡皮疙瘩:“是你,把她赶出来的?” 不用负责 两个人沉默对视,顾西曼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这个当口,唐毅领着那领班来了。 领班看看西曼,脸色不好,开口就说:“经理说了,你今天休假。我,代你的班。” 西曼闻言愣住,不解地看着领班。 随后就见万佑礼一下子就窜了过来,蹦到西曼面前,手伸过吧台,攥住西曼的胳膊:“你现在不用上班了?我们先回家,你回去再听我跟你解释。” 顾西曼深深呼吸,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她此刻无比抗拒。她的思绪,几乎要不受控地回到那个雨夜—— 西曼这么想,气更不打一处来,狠狠挥开他的手。 见万佑礼气急败坏的模样,西曼淡淡地将视线从万佑礼身上移开,问领班:“我真的可以休班?” 领班脸色僵硬地点点头。 西曼笑一笑,拿起臣向北给她的袋子,转身就走出吧台。 她走到臣向北面前,对冷冷盯着万佑礼的臣向北笑一笑,说:“我们走吧。” 臣向北这时才收回视线,看一看西曼,随后点点头。 万佑礼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这两人身前,一瞬不瞬盯着西曼:“你不跟我回家?!” 西曼深呼吸,抬头,淡然觑他一眼,说着,就要越过他,离开。 可这时,万佑礼却又抓住她小臂,不松手了。 西曼已经忍到极限。 难道?真的要她回家?面对这个万佑礼?面对他妈妈? 她正要开口叫他放手,站在西曼身旁的臣向北却开口了:“放手。” 万佑礼视线在西曼和臣向北之间逡巡一遍,之后,目光依旧回到 西曼脸上。 他盯着她的眼,听见她说跟臣向北一样的话:“放手。” 万佑礼笑一下,原本死攥着她胳膊的手缓缓地松开了一些,可下一个瞬间,便又重新攥紧。万佑礼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走。 她当然不肯,用力挣扎,无奈他力气那么大,抓得她那么用力,她一路试着挣脱,尝试掰开他的手,却一路被他一直拖到泳池旁。 ****************************************************************** 臣向北想上前阻止,可脚下刚迈了一步,便被曾亦和唐毅一同拦住了。 曾亦朝面无表情的臣向北挑一挑下巴,随后双手环胸,笑笑说:“哥们儿,人家两口子的家事儿,您插啥手呀?” 臣向北握拳,咬唇。 他看了曾亦一眼,心里竟蓦地生出一种类似于气馁的情绪。 一个声音,在臣向北耳边响起:是啊,人家两口子的家事,你插什么手? 最终,臣向北拳头紧了又松,而他,停在了原地,没有再向前走。 “说了叫你放手了!听到没有?!”西曼扒住万佑礼的手,赖在原地,死活不肯再走。 万佑礼看她这么不肯合作,心里凉凉一片,手却是越攥越紧。 他顿一顿,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可以说服顾西曼的理由:“我爸明天就要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你被我妈赶出去,一定会导致我们家庭破裂!” 西曼抬眼瞅他,眼里布满嘲笑:原来,这样心心念念地来求她回家,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家庭破裂关她什么事?! 万佑礼从没见过这丫头这样恐怖的表情,手中不禁略有松动。 就在这时,西曼愤怒地猛然甩开他的手。 万佑礼手已松开,西曼甩手力度太大,重心一下子没压稳,她不禁朝后跌去。 瓷砖地板甚滑,西曼来不及定住脚步,脚一崴,“扑通——”一声,直接落入水中。 臣向北听见水声,猛地回过神来,朝着泳池那边望去,却只见万佑礼一人,着急地奔到泳池边,之后竟就站在那里,只惊恐地盯着泳池,身体却不动了。 臣向北顺着万佑礼视线再看向泳池—— 顾西曼! *********************************************************************** 西曼不会游泳,双手一直扑腾着,却仍止不住地下沉,呛几口池水,眼看又要往下沉,这时,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水流一下子活了一般—— 有人跳进了水池中,紧接着,西曼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在水中勉强睁眼一看,还没来得及看清此人长相,就已经被这人抱着游到了池边。 西曼双手一攀上水池池壁,便有人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上了岸。 西曼惊魂未定,却在看见是谁正拉着自己的手时,立刻清醒。 她甩开万佑礼的手,转身,将臣向北拉上来。 唐毅和曾亦也已经跑到泳池边,唐毅看着地上这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再看看呆在一旁的万佑礼,十分恨铁不成钢,低呼道:“干嘛不下去救她?!” 西曼站起来,将乱发拨一拨,冷着脸对唐毅说:“他怕水。” 万佑礼闻言,立刻满含希冀地瞅向西曼。 西曼却丝毫不理,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之后才抬头看万佑礼:“你够了没有?你还想要我多狼狈你才开心?!” 万佑礼才转晴的脸,立刻又灰暗下去。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说完,西曼指一指游泳馆的出口处。 随后,西曼转身对臣向北说:“走吧。” ***************************************************************** 西曼带臣向北回休息室,拿毛巾给他:“对不起哦,害你变这样……” 说着,指一指他还在滴水的衣服。 臣向北没说什么,接过毛巾,擦头发。 看着这样的臣向北,西曼心里异常的堵,勉强笑一笑:“你跟我去男生休息室那边吧,我给你去找一套干的衣服换上。” 到了旁边休息室,她储物柜里翻找,试着找出一套工作服给臣向北。 臣向北看着顾西曼背影,低眸想了想,说“别难过,情侣之间吵架……自然的。” 他说话的音量小,西曼又一门心思忙着找衣服,一时没听清,反过头来问:“你说 什么?”臣向北咬了咬牙,脸色颇为尴尬,他摇摇头:“没什么。” 终于,西曼找到了一套衣服,衬衫西裤皮鞋,看来臣向北应该能穿。 她把衣服给他,之后,回自己的休息室那边,换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出了酒店大堂,臣向北拦车。西曼抬腕看看表,笑着对臣向北说:“现在还早,我可以一个人回去,不用麻烦你送了。” 臣向北背对她站着,沉默片刻,依旧背对她,回答:“嗯,好。” 说着就有车来,臣向北招手拦车,车子停在面前,他开车门,侧身对西曼,依旧面无表情,说:“上车。” “不用了,我走着回……”西曼在臣向北冷淡的目光中噤声,咬咬牙,坐进车里。 坐进车里,车子发动,开出不远,西曼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臣向北。 很巧,臣向北也在看她。可惜,两个人之间,不止隔着玻璃,还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 西曼逼自己收心,回过头来,看了会儿窗外,实在无事可做,翻一翻臣向北给她的袋子。 里面有衣服,新的,标牌还没剪,她看了看上面的价格,心里叹一声,赶紧把衣服放了回去。里头还有一袋药,口服的,冲剂和药片;还有外用的创伤膏。 西曼不禁抬起腕子,看自己胳膊肘上的伤。 说实话,西曼从没碰过这么细心的男孩子,心里暖暖的,可又想到这个男孩,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刚回暖的心,又一下子坠进冰窖里。 *********************************************************************** 车子载她回到公寓,她这一次,仔细在臣向北的这个家里走了一遭,一想到自己现在住着他的房子,心里不平静。 可不平静归不平静,西曼还很清楚记得温晴微对她说的话:做朋友会爱上,做女朋友会担心—— 西曼自认从不是一个喜欢自讨苦吃的人,长吁短叹过后,依旧过自己的生活。 她的烧已经退了,打算晚上美美的睡一觉,把熬夜写代码的那几个不眠之夜给补回来。这么想的时候,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可惜事与愿违,西曼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鱼,脑子刚清静一会儿,就会有个莫名想法跳进思绪里:臣向北的床 ,她睡的,是臣向北的床。 这样辗转反复,她哪睡得着?索性爬起来。 于是乎,她这样坐起来,又睡下,反反复复,更是无法入眠。 等到她真的被自己折腾累了,差不多很困了,这时,却又有敲门声来打扰。 不是“叩叩叩”,而是“咚咚咚”敲门声雷鸣一样的响,西曼脑子嗡的一声,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跑过去开门,边跑边喊:“谁啊?来了。” 门上没有猫眼,西曼总觉得门外人这么急的敲门,实属来者不善,于是扣起门锁的链子,只开了条门缝儿。 ********************************************************* 门外是个陌生人,一见到她,就立刻开口:“顾西曼?”西曼趴在门边,狐疑地问:“是我,你是?” 此人大舒口气,接着赶忙说:“终于找着你了,万佑礼快被首长打死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西曼一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却无比焦急,见西曼这副样子,不禁低吼一句:“快啊!” 西曼“哦”一声,赶紧卸了锁链,开门。 可刚迈出半步,她就看见自己身上睡衣。 这样怎么出门? 她转身想回去换件衣服,这人却立刻就拉住她:“磨蹭什么?快走!” ************************************************************ 西曼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被这个人拎着下了楼,再塞进车里。 车子启动,开出挺远了,西曼才回过神来,焦急地问:“万佑礼……不是,是万叔叔……” 她想问:万佑礼是不是真的快要被他把给打死了,可想想,还是不问的好—— 这个人,押她坐进来的这车,可是军用suv! 西曼光想想,额头就已冒出了汗。再想一下万佑礼可能被打得猪头样,更是不禁汗颜。虽然她是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万叔叔,但真是这样一语成谶,她还是觉得很对不住那小子。 车子开的飞快,这人也懒得跟西曼说话,于是一路无语加上一路颠簸,西曼又回到了那个她昨晚才被人推出来的那道门前。 门没关,万母就站在台阶上,朝房子前 头的道路上望,待终于看到了车子,忙不迭地奔下台阶来,待车子停稳,西曼开门下车,万母已经站在了车门旁,看着她下车,立刻跨上前来:“西曼你终于来了!” 说着就拉着西曼的胳膊把她往里拉。 西曼感觉得万母冰凉的手搁在自己胳膊上,随即全身一冷,下一秒,西曼定定地站住了。 “阿姨跟你道歉,行不行?”万母将西曼的迟疑刻进眼底,心里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软着嗓子求着姑娘,“西曼,快进去劝劝你万叔叔,他真的是把儿子往死 第 30 部分 里打啊!” 西曼最终还是被万母拉进了屋子,刚进玄关,西曼就听到里头摔东西的声音。 随后,是万叔叔暴怒的声音:“混小子!你再说一遍?!” 万佑礼似乎回了句什么,但声音小,西曼没听清。 等到到了客厅,视野开阔许多,西曼终于看见了,万佑礼被打趴在地,周围是倾倒的桌椅和摔碎的东西。 而万父,手中执着的,应该是皮带,就那样抽在万佑礼身上。 万佑礼缩成一团,挨了打,却倔强地又要站起来,可刚站起来没过一秒,就又挨了一皮带,紧接着,就又摔倒在地。 ************************************************************************ 这时,万佑礼看见了呆站在不远处的顾西曼。 他瞅了眼顾西曼,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刚落下的皮带,尾端被万佑礼抓住,他看着自己父亲:“你不是要我说么?要不要我再说一遍?你儿子我,差点强上了你战友的宝贝女儿!我说了!你满意了!?还要不要我再说……” 万佑礼没来得及说完,万父一脚就已经踹了过去,他喘着粗气,手指着被踢倒在地的万佑礼,声音都抖都没抖一下:“好!看我教出了个什么儿子!” 他们这样子吵,西曼也怕了,巴巴儿地回头瞅万母,万母都心疼宝贝儿子,眼看都要哭出来了:“快去啊!” 西曼不敢动,只敢站在原地,颤着声儿叫了句:“万……万叔叔……” 万父因西曼这句话,生生定住,随后拧着眉朝西曼这边望过来。 西曼见万叔叔眼神已经没方才那么可怕,强压下心头恐惧,跨过一滴狼藉,朝他们走过去,可是,看着这对父子,西曼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吱唔半天,发不出声来。 万父见到西曼,脸色稍有缓和,随后,对西曼说:“西曼,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有错,万叔叔绝不会因为他是我儿子就帮他说话,你想……” 西曼瞅一眼万佑礼,又看了看万父,咽了口唾沫,可又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就在极其尴尬的当口,万母说话了:“西曼是个好女孩儿,我们儿子会对她负责的。” “不用!不用!”西曼立刻摇头。 这时,西曼终于想到了一个 说辞了,赶紧拉着万叔叔的手,说:“万叔叔,那个……我和万佑礼闹着玩儿呢!他……他没对我做什么!” “可这臭小子明明说……” 万父狐疑起来。 万母立刻接话:“你也知道赞儿子是喝醉了回来的不是?醉话哪能当真?西曼都说是闹着玩儿的了,那……” 万父低斥:“别插嘴!” 万母一张脸白了又红,终于是甩手离开,绕到后头去扶起万佑礼。 “那他还说,因为他对你做……”万父没有明说,直接跳过,继续道,“所以他妈妈把你赶了出去……” 万父已经平静了许多,看着西曼,这么问。 西曼不说话,只低着头,咬了咬脑袋。 “西曼,不用怕,万叔叔帮你主持公道。” 西曼双拳紧握,结结巴巴的解释:“万叔叔,我和……那个,真……真的是闹着玩儿的。” ****************************************************** 整件事,终于在顾西曼赶到后,平息下去。 万母要送万佑礼去医院,可丈夫一吼:“去什么医院?!给我在家待着!” 无奈,她只能搀扶儿子回卧室。 万佑礼显然醉得不轻,这时候,还敢挑衅道:“你怎么不打死我?” 幸好有西曼拦着,万佑礼这句气话才没有成为下一场体罚的导火索。 家里没有创伤药和止血纱布一类的药用品,万母只能请万父的警卫员开车去买。 等药买了回来,时间已经很晚。 万母拿着药,正准备进儿子房间给万佑礼包扎,却在此时又被万父喝住:“去什么去?这会儿不让他受点苦,以后他不知道又要犯什么事儿。” 义正言辞地说完,又揉着声音,对坐在沙发上,极其局促不安的西曼说:“西曼啊,不早了,早点睡,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 西曼完全可以感觉到万母因万父这句话,犀利的目光瞬时投向自己。 她赶紧站起来,心里虽然毛毛的,可还要笑着对万父说:“万叔叔,我先睡了,您也早点睡。” 说完,朝着走廊奔过去,到了万母面前,停住,接过万母手中的药:“阿姨,给我吧,我去帮万佑礼处理一下伤口。” 万母看着西曼,脸色终于缓和,尴尬的说了声:“那就麻烦你了。” *********************************************************** 西曼尽量小声地推门进去,然后反手带上门。 她一带上门,原本侧睡在床上的万佑礼,噌地一声坐了起来。 西曼一怔。 房间里开着灯,很明亮,西曼可以清晰地看见万佑礼脸上被皮带抽出的血印子,当然,她也看见了,万佑礼脸上的泪水。 万佑礼咳了一声,慌张地抬起胳膊,擦眼泪。 西曼本想扳起张脸,不想给万佑礼什么好脸色。可面前这个男生倔强的模样,有种倔强的孩子气,西曼叹口气,走过去。 坐到床边,西曼靠得万佑礼近了,闻到万佑礼身上重重的酒气。 “你跑去喝酒了?” 万佑礼点头。他被她从游泳馆赶出来之后,就直接到酒店的pub里喝开了。 西曼看了看万佑礼,又看了看这张床。 就是在这张床上——西曼想——此时,床上的床罩和被单全换了,一点凌乱的样子都没有了。 万佑礼顺着西曼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床,他哀哀看着,最后,低下头:“西曼……对不起……” 顾西曼没有回答,开了袋子,拿药和棉签出来。 袋子里药很多,她开了碘酒的瓶。这时,万佑礼说:“我也代我妈跟你道歉。” “……”西曼不说话,拿棉签占了点酒,凑近万佑礼。 “我妈这么对你,还有我……这么……” 西曼放下手:“其实也没什么,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你溺水?” 这一回,万佑礼不说话了。 西曼把万佑礼下巴扳过来,将碘酒涂上他脸颊骨上的伤,同时,开口说:“我站在岸上看,没去救你,也没喊人来。结果被你妈看到。从那以后,她就特别讨厌我。其实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不奇怪。” “……” “你多大了?还爷们儿呢!还好意思哭鼻子?” 见万佑礼又哭,西曼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递给他。 ************************************* ********************************** 他迅速擦干眼泪,不服气地,带着哽咽声地说:“谁说我哭了?!” 西曼也不和他吵,又抽了张纸巾出来,手伸过去,替万佑礼擦掉又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水,随后,擦完眼泪,在他眼角的那一处伤口上停下,下一秒,对着那伤口,用力按下去。 万佑礼痛得“呲——”地倒抽一口冷气。 可他没有呻吟。 因为他觉得顾西曼说的对,大老爷们儿,不能痛哭,更不能喊痛。 所以,他死咬着牙齿。 随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西曼光替万佑礼把他脸上的伤口处理一遍,就化掉了半小时,随后,西曼站起来,看看他,说:“脱衣服。” 万佑礼闻言,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起来。 “我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好处理一下。” 西曼这么说。 万佑礼在顾西曼的注视下,缓缓的,脱去上衣。 西曼看着他背上的伤痕,几乎要惊呼。 万父下手狠,万佑礼背上好几处伤口几乎可以说是皮开肉绽。 西曼用纱布和消炎药膏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这简单的处理,也花去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明天还是去一趟医院。”万佑礼穿衣服的时候,西曼说。 万佑礼点点头,随后问:“西曼,住回来吧!” 西曼正弯着腰,收拾一床的药,因为万佑礼这一句话,她顿住,随后说:“不用了,我现在住的地方不错,离公司很近,很方便。” 万佑礼“哦”了一声,没有再试着说服她。 西曼收拾好了东西,转身,朝房门那边走。 就在这时,万佑礼突然从身后抱住她。 西曼看着万佑礼环在自己锁骨处的胳膊,一顿,随后,开始不受控地挣扎。 可她稍微挣扎一下,就碰到了万佑礼胸前的伤口,痛得他全身猛地一颤。 他终于耐不住痛,低呼了一声。 西曼不敢动了。 万佑礼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可是,他很想哭,他很想抱着她。他想,这样抱着她,他就可以不哭了吧。 “没有……没有……我就抱一下你,抱一下下……我很难过……可我,不想再哭了, 就,让我抱一下。”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然后,感觉到西曼不再挣扎,也不再动了。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随后,她的背脊,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万佑礼原本箍在她肩膀处的胳膊,慢慢慢慢下移,移到她的腰上,随后,另一只胳膊也环抱上了西曼的腰。 “就抱一下。你数300下,我就……不,你数100下,我就,就放开了。”万佑礼说。 ************************************************************************* 西曼点点头,闭上眼,开始数:“1,2,3,……93,94,……99,100……” 她数到一百了,可是,万佑礼并没有放开她。 她正要回头看万佑礼,却在这个瞬间,万佑礼突然死死贴住西曼的背,双手一下子就箍紧了西曼腰肢。 而下一刻,万佑礼躬身,将脸埋在了西曼的肩窝里。 西曼感觉得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颈,流进自己的衣领。—— 那是,万佑礼的眼泪。 万佑礼的眼泪,真的是在她数到100,正准备离开万佑礼的臂膀的时候,流下的。 西曼重新闭上眼,这次,她在心里默数:“1,2,3……” 万佑礼趴在西曼肩膀上,蹭一蹭,带着浓浓鼻音,问:“西曼,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嗯。” “那为什么不住回来?而要住在臣……那个小白脸那里?” 这个问题,西曼低头,闭着眼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顾西曼,你之所以不搬回来,只是因为,以后要面对万妈妈,会很尴尬。不是因为万佑礼,更不是……更不是因为臣向北。 ***************************************************************** 西曼从万佑礼房间出来,转身就要进自己的客房。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书房里有亮灯。 她想了想,调转方向,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没关严实,透过门缝儿,西曼看见万父正坐在那儿抽烟,周围一 片烟雾缭绕。 西曼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万父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一脸的疲惫。 看着西曼,他勉强笑了笑:“西曼,还没睡啊?” 西曼大概能猜到万叔叔在愁些什么,寻思着安慰道:“万叔叔,万佑礼他……” “西曼……” 万父打断了她的话。 “嗯?”见万父用一种带些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西曼心里莫名“突”的一跳。 “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万佑礼?” 西曼彻底懵了。 万父摁吸了烟,挥一挥面前烟雾,看了看西曼,淡淡地叹了口气,随后收回视线,看着满烟灰缸的烟蒂,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这样也好。到时候你也帮我看着点万佑礼。他从小就被他妈惯坏了。西曼,你很优秀,你以后,多帮帮佑礼,别让他再这样到处乱混,跟些没出息的朋友在一起。” 见西曼没有回话,万父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西曼:“好吗?” 西曼呆在那里,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万叔叔的这句:“好吗?”好吗? 当然不好。她不喜欢万佑礼,万佑礼更不会喜欢她。他们两个人,怎么能好?! 万父又叹气,拿起烟盒,抽一支烟出来,点火,转眼又抽上了。 吞云吐雾片刻,万父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你和你妈妈都很不待见我们万家。你父亲的死,我确实要付很大一部分的责任。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要返回来救我,你父亲,已经逃脱出去。最后,也不会死。” 西曼扬起脸来:“万叔叔……”可她一开口,万父就挥挥手,示意她听他说:“我每次寄回去给你们的钱,你母亲……都原封不动的转寄回来。我知道她还是放不下。可是……西曼……” “……” “西曼,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们万佑礼的话,我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万叔叔,我真的……真的……”她结巴着,怎么也讲不清楚,最后,只能说:“万叔叔,我和万佑礼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万父笑一笑,语气里破带宠溺:“你这傻丫头!你那么帮着万佑礼说话,又……”万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又闹着那事儿玩……万伯伯还没有老糊涂到那种地步。” 间隙满依旧死咬着牙,不肯给 回答,万父只当这时女孩子家的害羞与矜持,也不再为难她,笑一笑,“好了,不早了,去睡吧。” “好了,不说了,去睡吧。” ************************************************************** 西曼脑子一片浆糊,直到走出书房,关上门,她都还没从万父的那些话中醒过神来。 西曼一直知道父亲的死和万叔叔有关,从小在军分区长大,也从那些家庭主妇那里听到过各种各样的版本。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在和 第 31 部分 万叔叔一起运送军用物资的时候出的事。 而此后关于他父亲的意外身亡,各种版本中,西曼所相信的,就是——自己父亲已经逃出车祸现场,是为了救万叔叔才重新返回去,结果,他把万叔叔解救出来,自己却没来得及逃走。 而那时的万叔叔,也没有想过要救她父亲,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人逃脱出去。 所以,从小到大,西曼一直不喜欢万佑礼。 她是把他当仇人儿子的。 西曼每次看到万佑礼不好好学习,光顾着玩儿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万叔叔有那么高的成就,又有何用?一个没用的儿子,就足以让让万叔叔下半生堪忧。 也所以,那次,万佑礼溺水,她没有救他,也没有喊人来救他。 之后,万母将儿子救下来,她就说自己不会游泳,不敢下去救人! 看她,多坏啊! 可万叔叔为什么不讨厌她?—— 她从小就总是对此保有很深的疑问。后来,她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他在内疚。 于是这样说服自己,就一直说到了现在。 可是,西曼心里另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其实,她已经不恨他们了。她是真的把万佑礼当朋友的。 可是,即使是她把万佑礼当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也不能按着万叔叔所说的,和万佑礼在一起啊! **************************************************** 西曼第二天就一直在为着这件事而头疼,上班的时候也因为走神差一点就犯了大错。 等到从游泳馆打工回来,已经凌晨了,她还在想着万叔叔说的事。 她在公寓门口停了停,捏一捏自己的脸:顾西曼,别再胡思乱想了! 她这么说服自己,随后掏钥匙开门,进屋,开灯。 白炽灯在黑暗中闪烁几下之后,便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时,顾西曼看见了,坐在沙发脚旁的那个身影—— 臣向北。 西曼脑子一时间出现空白。 臣向北怎么会在这里?随后,西曼朝着臣向北周围的地板上看去。地板上有很多喝空了的易拉罐子。 这些易拉罐—— 西 曼看了看绿色罐身上的商标——“百威”。她记得是某个啤酒的牌子。 西曼站在玄关处,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臣向北,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她犹豫的这个当口,臣向北缓缓抬起头来,氤氲的眼瞅了她一会儿:“来了?” 西曼一怔,随后点点头,走进屋子,走近臣向北。 臣向北看来醉得不轻,似乎连西曼是谁都没看清,就朝她微微笑了笑。 臣向北朝西曼走过来,在彼此距离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笑一笑,举起自己的手,示意西曼看他手上的东西。 西曼看着臣向北的手里,原来正握着手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臣向北眼神迷蒙,对西曼这么说,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不是。总之,他的视线极其朦胧,几乎没有聚焦的焦点。 随后,在西曼震惊的目光中,臣向北朝她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颊:“你果然来了,景……” 景……景什么?西曼没听清,心里充满问号。 就在她试着辨出臣向北口中呼唤的名字,是不是“景”这个字时,臣向北突然捧住西曼的脸。他对着西曼的嘴唇,落下自己的唇…… 乌龙电话 西曼如坠云雾之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和自己一个眼睫之隔的男生。 他他他……他在,亲她?! 她万万不能相信。可是,唇上的感觉,虽然轻,但触感无比真实。 臣向北的吻很轻很柔,只辗转在唇上,丝毫不具侵略性。一吻过后,他放开她,分开一个眼睫的距离,捧着呆怔这的西曼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她。 西曼依旧没反应过来,耳边只有自己漏跳了一拍的心跳声。 “咚——咚——咚——” 此时,臣向北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西曼却只看见他的嘴唇缓缓张合着,而他说话的内容,她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眼看转瞬间又要低下头来亲她,俯下身的同时,西曼下意识地朝后退,拉开彼此距离。 臣向北见她躲闪,眼里闪过一丝烦躁的情绪,紧接着又贴上去。 这一回,他的靠近很凌厉,似乎在恼怒什么。 西曼只得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背脊猛地抵上墙壁。 她已经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她下意识偏过头去,露出整片白皙的脖颈。 臣向北只觉得眼前有柔腻的光,从面前这片肌肤中闪烁而出,他一低头,埋首进西曼的颈项,嗫嚅的声音,自西曼锁骨处传来:“为什么……总是要逃避我……” 西曼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的嘴唇在她身上早就一种极其怪异的酥麻感,让西曼连呼吸都忘了呼吸,赶紧拉开他。 她把臣向北拉开,双手紧紧抵在他肩膀上,在彼此之间隔出一个手臂的距离。 她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我……” 他又一次被她阻止,似乎在瞬间就失去了全部兴趣,身体一翻转,靠在了西曼旁边的墙壁上。 西曼用力呼吸,终于平复了原本几乎要跳脱出胸腔的心跳,虽然臣向北就在她身旁,但她却连偏过头去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在这个空间慢慢回转。 就在这时,西曼余光看见臣向北动了动,在她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缓缓的贴着墙根坐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曼觉得臣向北应该是睡着了,她才堪堪的转头看他。 他闭着眼,脸上没有表情,灯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显得他的眼睫又密又厚。 嘴唇很红—— 西曼的视线不自觉的在臣向北嘴唇上定格,她的手不自觉的覆上自己的唇,指尖轻轻触碰。 ************************************************************************* 臣向北是被头痛痛醒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的灯虽然还亮着,但窗外已经是破晓时分,有朦胧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 他睡在地板上。 准备坐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地板上原来还睡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得香。 看着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顾西曼,臣向北头又开始痛了。 臣向北试着抽回手,动作幅度一大,睡梦中的西曼就皱起鼻子,极不甘愿在他胳膊上蹭一蹭,却丝毫没有要转醒的样子。 臣向北试着回想昨晚的事,却只记得自己喝酒,不记得这个女孩儿 有出现。 他不禁瞥一眼沙发,就看见自己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的手抽不回来,却又不好打搅西曼的睡眠,只能这样别扭的,半侧着身体,要坐不坐的样子。 臣向北的目光,在屋子里看了一轮,最后没有东西看了,只好把目光移回到顾西曼身上。 西曼侧着睡,身体瑟缩着,像极了一个问号,双手安安静静地交叠着放在胸口,拳头握得紧,眉头皱着,似乎梦中世界并不安稳。 一只小飞虫无声地飞过来,正停在西曼脸上,臣向北看着那与西曼脸蛋做着亲密接触的小虫,心里有暖流淌过,小心翼翼凑过去,轻轻吹开那小虫。 被他吹开的,除了小虫,还有西曼的眼皮。 西曼缓缓撑开眼睑,眼里还犹自带着睡意。然后,她看着面前这张放大了的脸,呆住。 臣向北也呆住了,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大眼瞪小眼。还是臣向北先反应过来,身体朝后仰了仰,与此同时,西曼也坐了起来,臣向北得以将手臂抽回来。 他站起来,揉一揉自己早已麻痹的手。 “那个……那个……”西曼也迅速爬起来,心情忐忑地瞅着臣向北,支吾了半天,可惜依旧是一句话都说不全。 臣向北看着她这样一副无比局促的样子,不觉笑了笑,可西曼见他竟然笑,几乎要吓死了,脸色刷一下白了白。 臣向北知道她一直挺怕他的,收敛笑容,说:“我昨晚喝醉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来。抱歉。” 臣向北一句“抱歉”,西曼听进耳朵里,心情扬了又降,她总觉得臣向北说出口的这两个字,又把她打回原形了。 陌生人的原形。 就在西曼走神之际,臣向北淡淡说:“我走了。”继而转身,拿了手机就要走,到了西曼面前,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公寓的钥匙,你收着,我以后想进也进不来了。” 又是背影!又是背影! 西曼很想骂人,实在忍不住怒意,大声叫住他:“臣向北!”臣向北顿住,回头,“嗯?”西曼立马没脾气了,“那个……这两把钥匙,到时候要怎么还你?” 臣向北低头想了想:“还给臣景阳就可以了。” 西曼点头:“哦。”心里却纳闷,臣向北也挺没大没小的哈,叫自己姐姐也“臣景阳,臣景阳”这么连名带姓的 叫。 臣景阳?—— 西曼脑子突然就这么卡住了,似乎有什么事情和这个名字很有些相关,而她竟然忘了是什么事。 也说不上为什么,西曼此时,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时,心尖莫名地跳了跳。 ****************************************************************** 臣向北出了公寓的门,正要走进昏暗的楼道时,他不禁停住脚步,回头看一眼公寓的门。那扇门,是他自己亲手关上的时候,关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此时,却有些舍不得了。 臣向北,别看了。离开这里。—— 他这样命令自己,可是脚步硬是有些不听使唤,他停在那儿,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臣向北一直自认是个自制力颇强的人,除了臣景阳,没有人让自己的心混乱过。 现在,这个叫顾西曼的女孩,和她那个男友万佑礼,每每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闯进他的生活。她的阳光,她的阴暗,一齐投射到他眼里。 臣向北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再看那扇门,直接下楼,离开。 走到弄堂口的时候,他手机响,看来电,显示的是“家里”。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存过家里的号码,有些疑惑地接起,立刻,就有男声传来:“起床了没?” 臣向北一愣:“对不起,你是?” 那边也立刻陷入沉默,随即,语气陡然变得不善:“你谁啊?!叫顾西曼听电话!” 臣向北不得不把手机拿到手里,仔细看一看,这才发现,虽然这支手机和自己的手机是同款同型号的,但却不是自己的。 臣向北沉默的几秒间,那头已经等不及了:“喂喂喂!听到没啊?顾西曼在不在你旁边?” 臣向北依旧没说话,这时,那头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询问的声音传来:“不要告诉我你是……臣向北?”臣向北无言以对,只能应道:“嗯。” 臣向北大概猜到对方是谁,顿一顿,才说,“你等等,我把电话还她……” 那头直接打断他:“靠!小白脸,别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家西曼,告诉你……” 臣向北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也许昨晚的酒精依旧上头,他破天荒没有直接挂断电话,反而耐心纠正道:“第一,我不是小白脸。 第二,她不是 你家的。” 说完,收线。 挂断没几秒,手机又响,他索性关机。看着安静躺在他手里不再叫嚣的手机,他摸摸自己鼻尖,不觉轻笑出声:看来自己真的是酒还没醒,昏头了…… ********************************************** 看着去而复返的臣向北,嘴里叼着牙刷,嘴边满是牙膏沫的西曼,呆了呆。 臣向北举手,晃一晃手机:“拿错了,回来换。” 说完,见西曼依旧杵在门边不动,臣向北只得干咳一声。西曼惊得回过神来,赶紧让道,嘴上泡沫胡乱用毛巾抹一把。 臣向北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再回头,就见顾西曼局促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她自己脚尖。 此时顾西曼穿着的衣服,正是他给她买的。衣服大了点,裤子长了点,显得西曼整个人又瘦又小,偏她此刻还低着个头,从臣向北角度看,就见一颗小小的黑色头顶嵌在白色衣服上。 臣向北觉得自己又犯昏了,想了想说:“一起吃早餐?” 新的开始 新学期伊始,西曼等一众女生,统统荣升为了学姐。 西曼倒是觉得生活没什么变化,只是寝室里三个人都恋爱了,就差她一人,名副其实的单身贵族。西曼平时忙着赚点小钱,其余时间就准备着计算机的事。系里面有推荐参加acm国际编程大赛的名额,西曼想看看能不能争取到。 总体上,西曼现在状态,说忙不忙,说闲不闲。 晚上睡在床上,听寝室几个都躲被窝里煲电话粥,西曼躲被窝里背单词。 “当这些人都在忙着泡妞,和被泡的时候,你在用功读书。顾西曼,你行的!” 西曼对着自己,说的咬牙切齿。 室友们一下课,都躲到食堂某角落,去跟男友吃甜蜜午餐去了。 西曼只能沦落到和万佑礼一起吃饭的份。 话说万佑礼似乎自从跟那不肯帮他挡球的女友分手后,安分许多,至少西曼没见着他再跟哪个女生在一块儿了。 至今单身的西曼抱持着同病相怜的感情,和万佑礼临时凑成了一对饭友。 万佑礼剪了个新发型,大男生留刘海,西曼看不惯。虽说他这发型,是为了遮住他头上被他把打出的伤痕,但西曼看着还是不 习惯。 某次坐一块儿吃饭,西曼就耐不住,开口问了:“其实你头发短点更好看。” 正低着头大快朵颐的万佑礼肩膀一抽,不会动了。 万佑礼刚酝酿好情绪,正准备缓缓抬起头来,投给西曼一个秒杀的眼神时,西曼又开口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发型,真的很娘?” 万佑礼闻言,又不会动了。 咬牙切齿半天,他霍地抬头看她,十分不屑:“就你那眼光……她们可都说我剪这发型,像极了仔仔!” 西曼愣 第 32 部分 了愣。 她们?谁们? 崽崽?就是所谓的狗崽子? 西曼觉得万佑礼这样一副样子真是忽悠人:“真的假的啊?谁说你像仔仔啊?” 万佑礼很不服气:“拉拉队里那些mm。” 西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了解,可她低头又扒了几口饭,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疑问:“说你发型像狗狗,有什么好的?至于得瑟成你这样么?” ********************************************************** 万佑礼筷子还咬在嘴上,他彻底无语了。 这姑娘,火星来的吧? “干嘛?”西曼摸摸自己脸,他这么盯着她,她心里犯憷。 万佑礼叹口气,用筷子点一点西曼额头:“你回去问问你同学,仔仔到底是什么。我不想在跟火星人多费唇舌。” 不说就不说! 西曼不屑地撇撇嘴,低头吃饭。最近她的伙食都是万佑礼包的,她也乐得吃白食。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西曼有时候也自欺欺人地想:其实她这也不算吃白食啊,她也有帮万佑礼补习功课啊!万佑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要考计算机等级证书。 而要给万佑礼补习电脑课,是要死很多脑细胞的好不好?她当然要吃好一点,补一下脑子。 可真要万佑礼安安静静吃饭,那也是挺难一件事。这不,没多久,万佑礼又开口了。 “西曼?”她满嘴食物,胡乱应一声:“嗯?” “下午你没课,哦?”万佑礼看着西曼低着的头顶问。 “是没课,不过我要去实验楼办点事,之后还要去听讲座。怎么了?” 万佑礼脸挎下来,慢腾腾的说:“这样啊……那晚上呢?” “晚上?上自习啊,不是还要给你补课呢嘛!” “西曼,那……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啦?” 西曼放下筷子,偏头想了想,然后回过神来看他:“记得啊,我生日嘛。怎么啦?” 原来这厮记得啊! 万佑礼郁闷了:“没节目吗?” “嗯……”西曼沉吟半天,“……有啊,晚上给我妈打个电话。” “还有呢?”西曼吃得 正欢呢,嘴巴吃东西还来不急,真的很不想说话,只能再应付一句:“如果你有准备礼物的话,等会儿直接给我就成了,不过……” “不过什么?”万佑礼抬起上半身,凑过去,好奇。 西曼狐疑地拿筷子点点万佑礼:“不过,如果要我请你吃饭,还是免了吧!” 万佑礼十分鄙视她:“我会在乎你一顿饭?!” 西曼放下心来:“那就好……”说完,又继续低头与她的糖醋鱼做奋斗。 ********************************************************** 万佑礼发现自己一大美男的吸引力竟然还不如一块糖醋鱼,怒了:“你的生活咋这么单调啊?嗯?” “我乐意!”西曼瞪他,说完,最后一块糖醋鱼塞嘴里,西曼起身要走,“我吃完了,走了!” 这姑娘溜号的速度惊人,万佑礼反应过来的时候西曼已经走出很远了,万佑礼赶紧扒几口饭,起身,拿了包,追过去:“顾西曼,等等我!” 西曼正拿纸巾抹着嘴,回头见万佑礼巴巴儿地追过来,奇怪了:“你不吃了?” 万佑礼心里憋屈,他也想好好吃顿饭啊,谁叫她跑这么快?! 说的倒是心口不一:“我刚儿吃完了。实验楼离这儿挺远的,我送你去。等等我,我去牵车。” 西曼想想,点头:“那更好,走吧。” 可在看到万佑礼牵车牵了半天,牵来的是什么车时,西曼郁闷了。 “你怎么开小绵羊啊?还粉红色的!” 万佑礼忽略她看着小绵羊摩托车时,眼中的鄙视:“坐不坐?还是你要走路去?” 万佑礼现在的座驾是俗称“小绵羊”的女式摩托车。重机换成小绵羊,万佑礼还没有开顺手,西曼坐在后头颠簸地头都痛了。 “你什么时候换成这车的啊?”西曼还在车子的事上纠结着。 “要你管?”语气倒挺冲。西曼牙缝中蹦出一句:“切——”说完用力垂一下他后背,以示气愤。 万佑礼一痛,心里委屈:“礼物啦!” “嗯?什么礼物?” 万佑礼心里哀叹,这丫头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一到这儿事儿上,就变这么笨?有时候是真怀疑她是不是装的什么都不懂。 “给你的!生、日、礼、物!” 西曼半天不回话,万佑礼心里忐忑,几乎要憋死在西曼的沉默里。这时,西曼开口了:“我不要。” *************************************************** 到了实验楼,西曼跨下车座朝楼梯上跑,被万佑礼叫住:“你真的不要?”边说边用食指转着车钥匙扣。 “不要!” 历来在万佑礼心目中无贪不欢的顾西曼,竟然这么斩钉截铁拒绝他。万佑礼不懂。 西曼蹭蹭蹭跑上楼,开学一周,她都没碰到臣景阳,听说臣景阳去国外参加讲座去了,今天回来。 西曼要把公寓钥匙还她。 到办公室的时候,臣景阳在,正在打电话。 西曼在门口敲门,臣景阳才回头,笑着招招手让她进来。 西曼默默进去,看一眼臣景阳。 她在跟谁打电话呀?——西曼不禁猜测——此刻,臣景阳的脸,标准一副恋爱中小女人的娇羞样。 而且对方貌似还是个老外,俩人说英语。 西曼想要做到非礼勿听,但还是挨不住好奇,侧耳偷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西曼在偷听,臣景阳很快挂了电话,转向西曼。 西曼不好意思,吐舌头,掏出钥匙给臣景阳:“这是公寓的钥匙。” “怎么不亲自还给向北?” 西曼心情稍有波动,笑一笑:“他叫我还给你。” 臣景阳想了想:“这样啊……” 顿一顿,她问:“西曼,会跳舞么?” “嗯?”西曼不解。 “向北他们班半个月以后有毕业舞会,我听说他还没有邀到舞伴。所以我来问问你,会跳舞么?” 西曼沉默啊沉默,咬咬牙,用力点下头:“嗯,我会。” 大名鼎鼎 “那正好,”臣景阳笑容更深,“对了,这把钥匙,你还是亲自还给向北吧,我大概最近都不会碰着他。” “嗯?”西曼看着她递还给自己的钥匙,很不解。 臣景阳笑,不回答。 再聊了一会,西曼得走了,已经走到门口,臣景阳叫住她:“西曼,做女孩子,有时也要勇敢一点,嗯?” 西曼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离开。 到外头的时候,万佑礼竟然还在那里等着。 正午时分,太阳那个毒啊,万佑礼满身都是汗,可偏偏不知道躲太阳,就在下头曝晒。 西曼赶紧奔过去:“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了?” 万佑礼用胳膊擦汗:“你哪有说不用我等了?!” 西曼想想,好像自己确实没有这么说过。 小小内疚一下,她跨上后座,拍拍万佑礼的肩膀:“快走吧!都快热死了。” 万佑礼发动车子,这回这小绵羊倒是开的挺快,呼呼地就飞驰过去,西曼不得不抓着万佑礼的腰,以免自己摔下去。 可是万佑礼背后全湿了,满身汗味。 “万万,记得回去洗个澡,你身上臭死了!” 万佑礼半天不回话,继而抱怨:“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可说是抱怨,语气里倒没有不耐烦。 “切!我关心你你还不要?我稀罕啊?”西曼不满。 “关心?”万佑礼语气挺憋屈,细细咀嚼这个词,没再说话。 西曼忙着给自己扇风,便也没有留意到。 扇啊扇,还是热,车子带起的风都是热的。 这时,车速慢下来,渐渐就停下了。 见万佑礼停车,西曼不解:“怎么了?” 万佑礼一脚支在地上,勉强支住摩托车:“西曼,我……我头有点晕……” 刚说完,万佑礼就支不住,往一边栽了去。 “诶诶诶!!!” 西曼惊呼连连,随着摩托车一起倒在了地上。 万佑礼自然也躺地上了,西曼赶紧到他身旁去,拍拍他脸:“万佑礼!!” “万佑礼!!” 万佑礼眨巴眨巴眼,特无辜地瞅着西曼:“我好像,中暑了……” 西曼吃力地把他扶起来,结结巴巴问:“那那那……那怎么办呀?” 万佑礼委屈得很,“都是你,害我在太阳下晒那么久……你,你得搀我回去……” *************************************************** 西曼花了半小时,算是终于把万佑礼给弄到了医务所。 此时,不要说万佑礼,连西曼浑身都湿透了。 西曼看看表,拍拍正打吊针的万佑礼:“我走了啊!” 说完,还没来得及走呢,就被万佑礼攥住了:“那我怎么办啊?” 这么一大个头男生,逮着你问:“那我怎么办啊?” 西曼鸡皮疙瘩掉一地,赶紧拨开他的手:“我都给你送医生这来了,你还要我怎么办啊?” 万佑礼撇撇嘴,极其不屑,却抓着她依旧不松手。 万佑礼终于开口,说实话了:“晚上我们出去搓一顿吧!嗯?就当是慰问我这伤员?” 就这小小中暑一回,他就成伤员了?! 可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西曼也气不起来:“大哥,我很穷的!” 万佑礼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又是钱! “又不是要你付钱!” 西曼愣了愣:“你请客?” 万佑礼就看不惯她一提到钱就大惊小怪的样子,极为傲气地说:“虽然你是寿星公,但看在你穷成这样的份上,大爷我决定:买了你的钟点,让你赔大爷我吃饭。” 这回,西曼不乐意了:“我可是很忙的!你买得起我的钟点?!” “你忙?你不是说晚上没事儿?”万佑礼以为她要拒绝自己,顿时紧张兮兮。 “当然,我又要准备计算机的事儿,又要准备舞会的事,那可不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万佑礼打断:“舞会?什么舞会?” 西曼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眼珠子一转:“陪佳佳一起去的。” “哦……”万佑礼兀自点头,还不忘挖苦西曼,“不过,就你那四体不勤的样子,你会跳舞?” “谁四体不勤啊?”西曼看着他这副得瑟的样子,真想揍他。 “你不记得啦?你原来跳个课间操都能跳成蛤蟆样,你还想跳舞?嗯?要不要我教你跳舞?我什么舞都会哦!”万佑礼病态扫光,好整以暇地瞅着西曼。 这人怎么这么毒蛇? “我才不用你教!” 西曼说完,拿了自己的包,甩头就走。 什么叫蛤蟆样? 不就是四肢僵硬了一点点,跟不上节拍了一点点而已么? 西曼不服。 算了算了!——西曼安慰自 己——不要多想。 她应该想一想高兴地事儿。 高兴的事儿? 比如,她下个月就可以跟臣向北跳舞了。 又比如,等会儿讲座的主讲人,可是最近一两年,在美国红的一塌糊涂的软体公司,aana的创始人,—— 想到这里,西曼开心点了。 可一看表,西曼又郁闷了。 讲座快开始了,肯定没座位了!可西曼偏就忘了打电话要佳佳她们替自己占个座位!! 她抓着包撒丫狂奔起来,衣服湿透了,脸上也都是汗。 这鬼天气!西曼想,这天气比万佑礼还该受诅咒!!! ***************************************************** 主楼报告厅离医务所远,西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却总跑不到头似的。 她停下歇歇脚,就看见几辆黑的反光的车子从后头开来。 西曼喘了半天粗气,直勾勾看着那些车子从自己眼前过,那个羡慕啊。要是她也有车坐就好了! 然后,西曼原本充满艳羡的眼睛,慢慢瞪直了—— 最前头那辆车竟然停了,紧接着,车子竟然调了个头,朝她开来。 车窗降下,一个男人探出半个脑袋:“hi!” 西曼愣了愣,站直身子,看着这个人。 “诶?你不是……那个?”西曼记得这张脸,是暑假的时候总在游泳馆出现的那个人,可是她不记得他名字了。 “真巧啊!”西曼抹把汗,笑呵呵。 “你怎么这么赶啊?” “主楼有场演说呢,我不赶就要迟到了。” “哦?”这人眼睛一亮,“上车吧,送你一程。” 说着,就把门给她打开了。 西曼狐疑着,看着这个人,她本不想上车的,毕竟自己和他不熟,但门一开,车里头的冷气扑面而来,西曼抵不住诱惑,踏上车去。 真是凉快啊! 西曼坐在那里,眯了眯眼,享受冷气,然后这人就递了张纸巾给她。 她接过纸巾,擦汗,正想问这人怎么会来她们学校,头自然要偏过去看他。 可西曼却在看向这人的下一秒,看见了这人旁边 的另一个人,下一秒,西曼彻底傻了。 咽了几口口水,西曼才结结巴巴地叫人:“院、院、院长!” 院长看着这小姑娘,笑一笑:“你是我们学院的?” 西曼点头,尴尬无比。 她们院长怎么会和这人同坐一辆车? 西曼疑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瞥一眼这个她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 就在她的偷窥过程中,年长持重的院长说话了:“dennis,你怎么认识我们学院的小姑娘?” ********************************************* 西曼到演讲厅的时候,厅里可谓人山人海。 本来因为人多,外头的保安已经不让人进来了,可西曼是跟着院长一起来的,自然是光明正大进来了。 那个老外助理请西曼坐到前排去,西曼吓得又结巴了,连忙说:“不用不用,最后一排还有位子,我坐这儿就可以了。” 最后一排,刚好还有一个位子,西曼趁老外来不及说话,沿着墙根走,到后头找位子坐下,一屁股坐下,一副誓不挪窝的样子。 从后面朝前扫视,入目的、清一色的黑脑袋。 不愧是aana的创始人,魅力惊人。 最前一排全是 第 33 部分 给领导和那些外国佬坐的,刚才那老外助理要她坐前排,西曼都快吓死了。 而西曼现在坐着的位置,就在安全门旁边,讲座马上就要开始,这时却又有人进来了。 西曼一看,从安全门这边进来的,不正是佳佳么? 西曼赶紧招手示意佳佳过来。 俩女孩子挤一个位子。 “靠!都是来看明星呢吧!”看着不少人都带照相机来的,佳佳不免要唧歪一句。 不过佳佳也是带了相机来的,嘟囔过了,看着人群耸动,依旧不可奈何。 话说这dennislee可真是大明星了,还神秘,千里迢迢来中国开个讲座,海报贴的整个校园都是,可海报上,这主讲人连脸都没露一下。 佳佳还特地百度了一下dennislee,可还是没看见有照片的。 神秘啊神秘! “你怎么也这么晚啊?”佳佳小声问西曼。 “万佑礼中暑了,我送他去医院。你勒?” “我?我不是怕到时候那dennislee谋煞我太多菲林,我相机电不够么?所以啊,刚儿一直在给照相机充电呢,充满了才过来的。” 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的dennislee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谈着移动电子系统终端的市场前景。中文流利。 “原来是个假老外啊!”佳佳语气小带失望,不过很快就又欢心雀跃起来,“不过这假老外还挺帅的,西曼,你说是不是?西曼?” 整个演讲过程很长,后头还有观众提问时间。 话说西曼和这么有名的人认识,应该开心才是,可西曼却总觉得自己心里憋屈得很。 听众一个个都踊跃举手提问。 西曼本来也准备了好几个问题要问的,可现在连举手的热情都没有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台上突然开口:“最后一排,靠门坐的那位同学,没有问题要问?” 西曼一惊,抬头看着台上那人,仰着下巴,完全不是西曼那有些模糊的记忆里,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 离得远,除了他略显深刻的五官轮廓,西曼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这个人,很绅士。 长成这样,还绅士,不知要虏获多少人心去。 底下有人开始议论了。 “哇哦 !帅死了!!”为数不多的、意识不良的小女生在那暗自惊呼。 “他在问你呢!西曼!快起来呀!” 佳佳拽她。 “我?” 西曼还不相信,指指自己鼻子。 佳佳点头点头再点头。 西曼站起来,台上,dennis对她笑,她嗓子一哑:“我的问题,呃……”顿一顿,“aana公司最近公开了一种认证移动终端和利用该认证移动终端的电子交易系统,是什么原因促使贵公司公开这么有效益前景的专利技术呢?” ************************************************************** 台上那人有条不紊地回答西曼的问题。 西曼仔细听。 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人原来这么厉害! 整个演说结束的时候全场起立鼓掌,西曼手心都拍红。能和这么厉害的人认识,西曼不憋屈了。 之后西曼和佳佳一起走,西曼要去实验楼,问佳佳:“你等会儿去哪?回寝室?还是去找你男朋友?” “万佑礼不是生病了么?咱俩一起去看看他吧!” 西曼没料到佳佳竟然会这么提议,赶紧拒绝:“我还要打工呢,没空去陪他疯。” “他又得罪你啦?”佳佳猜。 “没有。反正我就当他狗嘴里吐不出……” 没说完,有车子在她们后头按喇叭。 两人一齐回头。 西曼再看见后头那辆黑的反光的车子开到了自己身旁,车窗降下:“hi!” 这回,车里就dennislee一人,坐在驾驶位上。 佳佳呆住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圆圆。 “你……” 西曼说了一个字,噤声。 车门打开:“顾西曼小姐,我想要逛北京城,需要一个导游。怎么样?兼不兼差做导游?” 佳佳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瞬不瞬瞅着这人,问西曼:“dennislee?” 被佳佳像看鬼一样看着的人,竟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不高兴,竟然还和佳佳打招呼,笑容可掬:“你好。” “你……你好。”佳佳结巴,不可置信。 他笑笑:“你可以叫我dennis,也可以叫我,李、子、涵。” 不同不同 佳佳就这样呆呆看着李子涵,一时愣是反应不过来。李子涵倒也大方,这年轻女孩子惊艳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他似乎挺受用也挺享受。 “你找我,有事?”西曼犹豫着问。 李子涵这才看向她,“我想在北京城游览,做我的导游,如何?” 西曼眼珠转转,想一想,没答应。 这时,佳佳也从方才的错愕之中醒过神来,偷偷凑到西曼耳边,小声问:“西曼你……不会和dennislee认识吧?” 西曼尴尬地瞅瞅佳佳,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李子涵了然地笑了笑,又说:“时薪一小时80人民币,怎样?”边说边探过神来副驾驶位的车门打开。 西曼眼睛“蹭”地亮了亮,可立刻又做思考样,不肯答应,要谈条件:“那……我同学一起去吧,两个导游,算你一小时150,怎么样?” 见李子涵爽快地点头答应,西曼笑开了:“成交!” 转身又对佳佳说:“佳佳,一起去吧,咱今天算是碰着冤大头了。” 佳佳看看西曼,又越过西曼,看看李子涵,娇娇地答:“好啊!” 车子里凉快很多,冷气强劲,两个女孩子坐在后座,李子涵透过后视镜,瞅见西曼额上,被高热蒸出的细密汗珠,默默在心里叹一句:真是青春洋溢的女子,可惜,太爱钱了一点。 见她用胳膊擦汗,他抽几张纸巾递过去。 西曼接过纸巾边擦汗边问:“你准备去哪观光?清华园?圆明园?要不……颐和园?我只对这一块熟悉一点,其他地方佳佳比较熟。”说话的口气,像是要告诉他:收你150还是很划得来的。 完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她就是佳佳,维佳佳。她可是地道的北京人。” 李子涵觉得有趣,笑容满满:“那就先去颐和园吧,记得帮我指路。” ********************************************************** 下午的剩余时间都花在了游玩上。 说实话,李子涵也没多少心思看美景。主要是天气太热,他多数时间都花在陪这俩女孩子吃冰、喝饮料这些事上了。虽然 景区里头阴凉的地方也不少,但一轮逛下来,还是跟从蒸笼里出来没两样——汗流浃背。 “夏天来北京旅游,根本就是受罪。” 西曼概括,李子涵点头表示同意,佳佳提实质性意见:“要不晚一点咱再逛?先找个地儿歇歇,晚上再去小吃街吃东西,什刹海的夜景也是不错的。” 西曼想继续逛,可佳佳意见被付钱的冤大头采纳了,于是,三人便到李子涵住的酒店房间吹空调去了。 西曼在电梯里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计算:这一顿歇息,要损失多少本该到手的人民币。这时,冤大头慷慨地开口了:“放心,休息的时间,时薪照付。” 西曼心中一惊:这人会读心术?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进到房间里,佳佳和西曼都“哇”了。 看着传说中的五星级套房,西曼心里恨恨:应该要价一小时200的! 可惜酒店里可没后悔药吃,只有鲜榨的果汁喝。 佳佳从包里取出化妆镜看自己的脸,两颊已晒得红红。 这下不得了:这可是要变黑的!幸好包里随身带几片面膜,从洗手间洗了脸出来,赶紧敷脸。 西曼看她从包里竟拿得出面膜,惊讶异常:“你这包可真是小叮当的百宝箱啊!” 佳佳甩給西曼一片面膜,语重心长:“你也敷一下。你看你这一个夏天一过,都要晒成一块黑炭了。” 西曼不服:“我天生丽质,不管晒多黑,一个冬天就可以白回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乖乖接过水当当的面膜,小心翼翼敷脸。 刚在外头打了个电话、回到客厅的李子涵,第一句听到的就是某人好不自谦地夸自己“天生丽质”,“天生丽质”四个字,用一种带点小骄傲又带点憨态的声音说出口,让李子涵笑了又笑。 “你不是天生丽质吗?干嘛还要用我的面膜?面膜还我!” 面膜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西曼哪肯还她,只得挤出一丝谄媚音调:“不要小气嘛!” 佳佳得意了:“那你……” 佳佳没能说完,因为看见李子涵正朝自己走过来了。 佳佳看着李子涵嘴边若隐若现的笑靥,脑子一下子就变得晕乎乎,张口就来:“你要不要也来一片面膜?” 整句话说完了,佳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红了,不过幸好有面膜挡着。 不料,李子涵答应地很爽快:“好啊。” 看着李子涵也敷上了面膜,西曼仗着有面膜挡着,奸诈地嘿嘿笑。 李子涵也学西曼半躺在沙发上,脚搁在茶几山,舒服的挪了挪,正好挪到西曼身旁,凑到西曼耳边:“不许笑。” 西曼又是一惊,不敢笑了:这人真的会读心术啊? 佳佳从李子涵这一下午的表现得出结论:dennis还真是平易近人。心中对假洋鬼子的畏惧也小了点儿,敷着面膜,享受空调,就在这儿和西曼惬意地聊着。 “西曼,你准备找谁教你跳舞啊?” 听讲座的时候,西曼随口跟她说了一句:要找人教跳舞,之后讲座太精彩,两人也没再谈教跳舞这件事。 西曼却明显忘了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佳佳翻白眼:“你不记得了,听讲座的时候,你跟我说过这事儿?” 西曼回想一下,似乎真有这事儿,正要开口,被一旁的李子涵抢先一步:“在我开讲座的时候,你们在下边讨论这种事?” 李子涵声音严肃认真,西曼心想:完了,他生气了! “那个……我们……” 西曼不得不坐直了,面膜扯下来,看着李子涵,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解释,这时,李子涵笑了:“看来我得像刚才一样严肃点了,否则你都不知道怕我。” 西曼彻底败给他了,施施然窝回到沙发里,心里对李子涵无限鄙视。 这女的变脸变太快,李子涵见识过几次,记忆深刻,现在这一次,她刚开始还怕得要死,现在却无比鄙夷他,他不怒反笑,以德报怨:“要不要我教你跳舞?” ************************************************* “你?!”西曼下意识拔高音调问。 佳佳也“蹭”的一下坐直了,实在是吃惊不小。 “华尔兹?伦巴?恰恰?我就牛仔舞差一点,其他都挺好。”李子涵毫不谦虚。 佳佳立马眼睛放光,看着西曼,那小眼神儿,诉说着:西曼,你绝对是走大运了! 西曼犹豫片刻,“你……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我现在算是休假,怎么?不行?”李子涵微微拧起眉,问。 佳佳胳膊肘顶顶西曼:“去 吧!机会难得啊!”然后一个劲儿朝西曼使眼色。 “我事先说明啊,我一没钱二没跳舞功底,而且四肢协调度很差。” 西曼把危害以一种含蓄的方式说明。 李子涵想了想,安慰西曼说:“放心,我是个好老师。” **************************************** 找安排,晚上吃小吃,逛什刹海,西曼钱也赚到了,吃又吃到了,还得到了个免费的舞蹈老师。 舞会嘛,自然是跳华尔兹咯,李子涵打了包票,说一定教会她华尔兹舞步。 西曼现在,真的是高枕无忧了。 和佳佳欢欢喜喜地携伴回到寝室,晚自习没空去了,索性待在寝室自习,想到和臣向北一起参加舞会,心里甜。她现在唯一需要犹豫的,是她该不该打个电话给臣向北,确认一下舞会的事,毕竟臣景阳说的也不是很清楚,西曼也就只知道一个舞会的时间而已—— 不过转念想想,反正还有半个月时间嘛,到时候等她学会了华尔兹再去联络臣向北不迟。 熄灯了之后,西曼快要睡着了,突然想起一件事,神经一紧,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啊!完了!” 西曼这一声尖叫,在安静的寝室里听来,异常尖锐,原本躲在被子里跟男友讲电话、或者已经快要进入梦乡的其余三人,全部黑着眼睛看向西曼:“怎么了?” “什么完了?” 西曼赶紧爬下床去找手机。 “我说好跟万佑礼一起吃晚饭,之后上自习的,结果,结果……!!!” 结果她把这事儿全给忘光了。 西曼翻来翻去,愣是没找到手机。 “会不会是落在李子涵车里了?”佳佳从床上探个脑袋出来,提醒道。 文蓝睡眼惺忪,模模糊糊问一句:“李子涵?谁啊?” “李子涵就是……” 佳佳说到一半,不说了。 其余人对李子涵是何方神圣也不太感兴趣,都疑惑的看着西曼在下头忙。 找了很久,手机还是没找到。 想想万佑礼这么个急性子的人,跟她说好了要去哪,如果她不出现,他就一定会使出夺命连环call这一招,西曼也习惯了被他这样催,所以很多事也不愿记在心上,只等万佑礼来 催就好。 不过,这一晚上有些奇怪。西曼一个万佑礼的电话都没接到。—— 可能真的是手机落在李子涵那里,她又习惯开震动,这才没接到他的电话吧! 西曼只得求救其余各位:“你们谁有万佑礼的新号码?我急用。” 得到的答案却是:“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万佑礼的号码?” “佳佳,你不是和万万挺熟的吗?你有没有他的号码?” 佳佳摇头。 “那你那些朋友里面不是有几个人,和万佑礼玩的挺好的吗?她们有没有万佑礼号码?” 佳佳想了想,懒懒的说:“我听她们说,她们最近也很少联络万佑礼。还说什么万佑礼不知道怎么了,换了手 第 34 部分 机卡,qq老黑着,也不在外面乱玩了,玩起宅男那套隐居,她们很少能联络上他。” 西曼点点头,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万佑礼每天都跟她在食堂里吃饭,这也算得上“隐居”? “不过……”佳佳声音透出一丝丝狐疑,“……西曼,不久联络不上万佑礼吗?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西曼一阵愣怔。 我?着急? 没有吧!—— 西曼想,我只是没收到他的电话,觉得奇怪罢了。 佳佳揉揉眼睛:“西曼,先睡吧,明天再去找万佑礼不就好了?” 听佳佳这么说,西曼想想也觉得对,现在这么晚了,万佑礼应该也睡了。于是也只得爬回床上,安眠去了。 ******************************************** 第二天早上,一下课,西曼正准备去找万佑礼,这时候,班长叫住西曼:班主任叫西曼去一趟院长室。 西曼一听就觉得没什么好事,昨天在李子涵车上见到院长,那记忆是在不怎么好。 西曼从小就怕老师,虽然老师都挺喜欢她,但她就是消除不了这种畏惧,归结原因——西曼也考虑过——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总是闹事,被老师逮着,之后就是例行的叫家长,然后回家就得挨打——这种事发生太多次了,都快勾出西曼的条件反射来了。 去办公室=叫家长=挨打。 而西曼喜欢大学生活的原因,就是老师不提管学生。 西曼胆战心惊地、慢腾腾地、好不容易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深呼吸又深呼吸,敲门。 一推门进去,就看见院长端坐在那儿,而沙发山,坐着一人:金发碧眼。 这不是……李子涵的帅秘书么? “院长……好。”西曼大舌头了。 “计算机零班的,顾西曼?”院长轻笑,看着西曼,“我们昨天见过,记得么?” “院长,您找我?” 西曼慢腾腾挪到了办公桌前,这时,余光瞥见那外国佬站了起来,正朝西曼这个方向走来。 外国佬开口了,标准中文:“这是李先生要我转交给你的。” “我联络不上你,只能请贵院院长帮忙。” 西曼纳闷了:李子涵找她 ,还要动用到院长,自以为了不起啊?这……什么跟什么啊? 害她还担心了半天。 于是,看这帅老外也越来越不顺眼。西曼心里嘀咕:哟,你一老外还知道表尊称要用“贵院”啊?不错嘛! “这是您昨晚落在李先生车上的手机,他要我转交还给你。” 说着,递过来一个小纸袋。 西曼接过,往袋子里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正躺里头。 “李先生也请我告知您,他要去上海一周,而他承诺过的对顾小姐你的教学内容,会在他回来后再进行,他对此很抱歉。”老外说话依旧一板一眼。 西曼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教学内容”,不就是教跳舞么?至于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吗? 她还是比较喜欢昨天那个丝毫不摆官腔、和她们边吃路边摊边说笑的李子涵。 西曼从院长室里头出来的时候,就猜想:院长会怎么看自己跟dennislee的关系呢? “哎!”叹口气,西曼边下楼边从袋子里拿出手机。 她翻开来电显示。 里头竟然没有一个未接来电,更别提是万佑礼打来的。 西曼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只能自己给万佑礼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万佑礼没有说话,西曼等了等,只能先开口,可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万佑礼问她来答的模式,西曼这次先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只能开口说:“是我。” 万佑礼很久没说话,懒散的回了个字:“哦。” 闻言,西曼停住了脚步。 跟她讲电话的,真的是万佑礼?怎么听来,她自己像在和个陌生人讲电话。 万佑礼的语气,明显的疏离。 西曼有些疑惑了,拧着眉,也是很久都没说话,走到走廊角落之后,西曼才重新开口。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常些,虽然她现在已经因为万佑礼的语气二有些郁闷了:“那个……昨天你不是说要帮我庆生么?我昨天有事,今天补一顿,怎么样?嗯?” “有事?”这回,万佑礼语气更怪,尾音上扬,听起来像在质问她,充满不信。 “你怎么啦?”西曼问,心里想:是不是他回家挨骂了?语气很不好。 “没事。” 西曼自认自己 是那种遇强则弱的人,很不争气地开始了巴结的行为“我昨天失约,是我不多,好了吧?我中午请你吃饭,行了吧?” 西曼说完,又是漫长的等待,就在西曼以为万佑礼不准备再开口搭理自己时,万佑礼开口了:“我再带一个人去。” “再带一个人?”那不是要她多付两份饭钱? 西曼挥挥手:算了,反正她昨天赚了挺多的,她允许自己小小地奢侈一回,请一回客。 “好吧,老地方,我现在就过去。” *********************************** 西曼跑到食堂“老地方”的时候,万佑礼还没到。 她坐在老位置上,支撑着脑袋往入口处张望,看万佑礼到没到。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万佑礼,西曼有些无聊,歪着头转筷子玩儿。 以前每次都是万佑礼等她下课吃饭,现在换她等万佑礼—— 等人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再回头看看入口处——这不,万佑礼已经来了。 万佑礼正上楼呢,没看见西曼,西曼正要朝他招手,这时,她才看见,和万佑礼一起上楼的那个人。一个女孩子。 西曼记得这个女孩——貌似大家都叫她罗美人。 西曼正要站起来,看到这两个人,也就没动了,坐回位子上,等这两个人朝自己走过来。 万佑礼看着西曼,没有坐下,脸上表情很奇怪——至少西曼没见过万佑礼这副模样、这样的表情。 罗美人看到西曼,眉心立刻收敛起,眼睛的光一厉,但很快,罗美人眉心舒展了,视线也柔和了,她笑着问万佑礼:“万万,这是?” 万佑礼看看西曼:“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发小,顾西曼。” 随后,看向罗美人“这是我的女朋友,罗雨婕。” 你没看错 西曼愣了愣,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哦!你们……你们坐啊!” 万佑礼看看西曼,随后将罗雨婕拉着坐下:“坐吧!” 西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两个人,觉得此时情况有些诡异,但具体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想一想,只能说:“你们吃什么?我去点。” 罗雨婕有些尴尬地看着西曼。 可见万佑礼迟迟不肯开口,只能由 她自己说:“哦,不用了,我和万万已经吃过了。你刚才给万万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吃着呢!” 西曼尴尬无比,看着罗美人,觉得此时的自己真的很糗,可万佑礼偏偏一个字都不肯说。 顿一顿,西曼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那……如果,你们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一个人吃也可以的。” 万佑礼原本一直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指,可听西曼这么说,猛地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顾西曼。 万佑礼在生气—— 西曼看得出来。这小子从来不会掩饰心绪,生气起来一直很光明正大的,可这回不知是怎么了,怎么看怎们别扭。 可他干嘛要生气?!——西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就因为她昨天失约?不会吧? 就那样瞪着西曼瞪了许久,万佑礼突然站起来,看看罗雨婕:“我们走吧。” ********************************************************************* 李子涵刚在上海的公司见完高层人员,开完会,从会议示例出来,看看时间,电话拨到助理那里去:“手机送到她手里了?” 助理恭敬回答:“是的。” 李子涵兀自点点头,他正想要挂断电话,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于是,挂机的动作停住了,问对方:“她有什么反应没有?” 助理很显然没有料到李子涵会这么问,许久没答话,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描述。 之后—— “她似乎,很害怕。” “哦?”李子涵扬扬眉,觉得有趣,也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子,害怕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很有趣。 “倒不是怕我。像是在怕院长。” 怕院长?—— 李子涵联想到昨天下午在车上时,她刚见到她们学院的院长时的样子。当时就觉得:还真是个孩子啊,怕老师怕成这样! 李子涵想到昨晚她一副地头蛇的样子,带着他在小吃街到处乱窜,到处吃那些不卫生的小吃,那副肆无忌惮的开心模样,自然而然地,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沉声问:“手机还给她之前,有没有把昨晚的通话记录全部消掉?” “是,署名‘万万的’ ,通话记录?”“对。” “已经消掉。” 李子涵满意了,也不再问了,收了线,很快就拨出顾西曼的号码。 ***************************************************************** 西曼正端着餐盘,在午餐橱窗前来回走着,电话响了。 她原本有些魂不守舍,脑子一团浆糊,这回,被兜里手机的震动给震回了神,赶忙掏出手机,躲开人潮,到角落接电话。 “学生,你好。” 西曼心里咯噔一声:“呃?你是?” “李子涵。” “哦!”西曼嘴上这么答,心里磨叽:谁是你学生? “你怎么有我号码?” “这个嘛……秘密。” 什么秘密?稍微推理一下就知道了,肯定是昨晚他捡到她的电话,就顺便把她的号码给记下了。—— 西曼心里再度忿忿。 “现在在吃饭?” 西曼被问住了,视线不禁投向远处——万佑礼老占着、和她一道吃饭时坐的那个固定座位。 “是啊,在吃饭。” 李子涵沉默片刻,“……怎么了?”他的声音,略带关心。西曼不懂他说什么:“啊?”“你语气不对。有事?” 西曼心中唏嘘:这人真神了!自己语气不对他都听得出来? “没事,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开始华尔兹的教学。”末了,还不忘怪声怪气加一句:“老师!!” 李子涵知道她嘴贫,也不计较:“等我回北京,立刻开始教学。很快。” 和李子涵聊了聊,西曼觉得心里不再莫名地堵得慌了,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去打饭打菜。 ********************************************************************* 西曼觉得自己这一天挺背运的。这一天,收拾试验器皿的时候,她摔了个烧杯,捡玻璃碎片的时候又割伤了手,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吃晚饭回寝室,拿东西,准备去自习,可到了寝室门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臣向北那间公寓的钥匙跟自己寝室钥匙弄混了——她没带钥匙,进不了寝室门! 等了又等,寝室人都没那么快回来,她只能继续干等。 可西曼偏偏又没带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不能去楼栋委员会的办公室借备用钥匙!!! 这天晚上,西曼觉得自己要成为无家可归的夜游神了。 无所事事,逛一逛学校的商业街,看到书店有卖教人跳交谊舞的碟子,西曼看着碟子华丽的封面,一时没忍住,就买了两片碟。 把碟子放包里的时候,西曼瞥见静静躺在书包底的那两把钥匙,西曼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去哪里了! 西曼回了臣向北的公寓。 反正两把钥匙现在都在她手里,她这么做,应该也不算是擅闯民宅吧! 西曼还记得公寓这里有dvd机,她正好可以来这里看碟。 dvd机开始读碟,很快,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俩外国佬。 字幕上出现:“华尔滋铜牌套路标准教学”“卢卡讲站姿”“卢卡摩登舞开式右转步”“华尔滋右转步教学”“华尔兹基础讲解第一组上身”…… 华尔兹世界的超级大菜鸟——西曼,彻底懵了,无奈,只得按顺序播放。 等到有音乐配合着舞步,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西曼站起来,按着画面上的教学,从踩拍子开始学。 西曼学了很久,依旧跳的不好拍子也跟不上——西曼很阿q,把这些问题都归咎到自己缺少舞伴这一点上,于是,便从沙发上拎了个抱枕揽在怀里,充当临时“舞伴”。 可惜,有了临时舞伴,西曼依旧学不好,电视上开始教“右转步”了,西曼跟着视频里的舞者,开始右转,可是,西曼转着转着,就转到茶几那里去了,脚一碰,就碰倒了茶几上的花瓶。 “砰——!!”的一声,花瓶掉在地上,碎成几大片。 怎么这么背运啊! 西曼心里愤愤然,嘴上念咒一样念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找来簸箕和扫帚,把玻璃碎片给清理了。 之后,继续学舞。 就在西曼又一个右转步,快要转到门边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了。 西曼疑惑,开门,门外是个陌生人。 此人顶着一头乱发,眼睛朦胧,显然是没睡醒,或许,还很可能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没睡醒的这位,火气不小,看到开门的是西曼,似乎愣了愣,随后,怒意爆发:“你拆 房子啊!我都给你吵的睡不着觉了!拜托!小点声,好不好?!” “你……你是……”西曼怕怕,声音抖。 西曼这样,没睡醒的这位火气更大:“我?我住楼下,你在楼上这么乒乒乓乓地响,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小点声,你回去睡吧!” 虽然西曼觉得奇怪,现在才8点多,她怎么知道会有人这么早入睡的啊?但嘴上还是要一个劲儿地道歉,只想快点送走这位怒气不小的“邻居”。 ********************************************************* 第 35 部分 ***************** 臣向北刚办完一些手续,从学校出来。 没地儿去,又不想这么快回家。 他快毕业,家里在考虑要不要送他出国深造,他不想回家,不想跟从不关心自己的父母讨论自己毕业后的出路。 他晚上也没吃,到校外那家他还算是常光顾的饭馆,点几个菜。 他的公寓就在附近,但自从顾西曼住进去以后,他很少再来这一片地方。 但由于臣向北之前一直会不时地和饭馆老板的儿子一起打onlinegame,这饭馆的老板一直记得他,还给臣向北加了个菜。 小饭馆已经过了用餐高峰,这时候也就臣向北一个客人。 老板就坐在臣向北这桌,臣向北吃饭的档口,也和老板随便聊聊。 “您儿子呢?怎么不在?”臣向北问。 要是老板儿子在的话,一早扒着臣向北,要跟他打游戏了。 “他啊!还在家里睡呢!” “哦?他睡店里?” “没有啊。我们在那边公寓租了房子。” 说着,指一指对面那栋公寓楼,正是臣向北公寓楼的方向,“我那儿子啊,一听说你也住那,就一定也要在那儿租那套公寓,还是你家楼下那套公寓。还说什么……说什么要和你一起打游戏。” 臣向北笑笑:“那真可惜,我已经不住那儿了。” 老板挺喜欢唠嗑,一提到自己儿子,话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正数落着没出息的儿子,却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板儿子,顶着一头乱发,气呼呼地出现在饭馆门口。 推开玻璃门进来之后,见到了臣向北,立刻恢复神采,快步走过来:“哎?你怎么在这儿啊?”臣向北笑:“在这儿吃饭啊!” 老板看一眼自己儿子:“怎么舍得从被窝里出来了?再睡,都要睡成一头猪了!”撇撇嘴,不理老爸,拉了条凳子,坐到臣向北旁边,开始诉苦:“你不知道啊?你原来住的那套公寓啊,现在给个女人住了。” 臣向北一愣:“嗯?” “可不是吗?刚才还在练跳舞还是什么的,弄得楼上砰砰响,打扰我睡觉。” **************************************************** ************* 西曼又一次被自己给绊到了。 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还是不行,四肢不协调的毛病显露无疑,她也只能担待着,尽量不吵到楼下,可这次,她被绊到,将电视机上的相框给抡下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西曼刚暗叫不好,这时,外头就又有人敲门了。 不会吧?这么快就从楼下奔上来了?—— 西曼汗颜,这声音发出还不过两秒钟,楼下那人就冲上来了?! 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开了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了再说,忙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边说边抬头,然后,西曼愣了,也随之噤声了。 臣……臣向北?! 西曼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 不会吧?西曼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看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臣向北笑一笑,“你没看错。是我。” 那点心思 西曼糗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站直来,“你,你好。” 说着,赶紧把臣向北让进门。 “跳舞?”臣向北下巴点一点电视屏幕。 西曼点头,尴尬的笑笑:“我手脚笨,总学不会。” 臣向北低眸想了想,有些古怪地严肃:“景阳跟我说了,你是我毕业舞会的舞伴。” 闻言,西曼不免愣了愣。他说的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可是哪里别扭,她又说不上来。 臣向北似乎有些无奈,他在这个女孩面前,似乎很容易觉得沮丧。他自觉自己对景阳的感情坚不可摧,可景阳对他,总是这样若即若离,他也会累。 可他自己,对面前这个女孩,又何尝不是若即若离? 他鄙视这样的自己。如果……能用一种无伤大雅的方式,将这个女孩隔除出自己的世界,他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恨臣景阳的疏远,他也怕,顾西曼会因为他的疏远而恨他。 臣向北有时候回想,干脆接受景阳的“好意”,和顾西曼继续下去。 可是,这样的话,他又怕会重蹈他和温晴微的覆辙。当初他也试着劝服自己:他对景阳的感情,是类似爱情的亲情,他应该放开自己的心,去接受另一个女孩。 时间,会慢慢让他喜 欢上那个“她”。 可是他和温晴微,最终都成了彼此感情道路上的“教训”。 面前这个女孩,会是正确的选择么? 这个女孩身边,曾经有过詹意杨,现在又有个万佑礼……可是她偏偏又总是这么无辜又略带胆怯地看着自己。 矛盾的情感。 他沉默良久,问西曼:“我教你。” “呃?”西曼一时反应不过来,瞪着双眼睛看向臣向北。 水灵灵的眼睛—— 臣向北笑容不自觉染上嘴。这时,电视里,教学结束,华尔兹的音乐想起。 “mayi?”弯腰躬身,递出一只手。 西曼犹豫,低头,瞅瞅他的手,“我一点也不会跳。” 他想了想,点头。 “我会踩着你的脚的!”西曼异常严肃。 臣向北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认真笑:“手再不伸过来,我后悔了。” 这一招有用,西曼忙不迭递出手,放进他掌心。 臣向北呆了半秒。她的手小,柔软,指骨纤细,他轻轻握住,觉得没有骨骼。 回过神来,臣向北握住她一只手,伸直,另一手,若有似无地环上她的腰。 他低头看看她:“我来数拍子,你跟着。” 西曼还在斤斤计较着他轻轻环着她腰身的那只手,低着头,紧张地没听见他的话。 他不得不重复:“我数拍子,你跟着。ok?” 她终于听见,赶紧抬头,却不敢看他的脸,只盯着他的喉结。点点头。 舞步开始。慢三的节奏,臣向北带着她,嘴里念着拍子。 华尔兹悠扬的音乐流转中,穿插着这样的对话。 “啊!对不起!” “……没关系。” “对……对不起……” “没关系。” “对……” 忙上加乱,西曼只顾低头看自己脚,更记不得舞步了。臣向北并不是个急性子,可看她这个样子,还是免不了心中叹气。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都湿了,眼看他的白鞋被自己踩得越来越脏,她不跳了。 臣向北手心一空,就见顾西曼抽走了她自己的手,退后一步不动。 “不学了?”臣向 北疑惑。 女孩子脸孔红彤彤,看着他,特别无辜,“我……我还是脱了鞋吧!”说着就剥下一双鞋,赤脚过来了,“现在,重新开始?”臣向北笑着,低头瞅了眼她光着的脚丫子,点点头。 ************ “顾西曼,你傻啦?”佳佳悄悄走到西曼身后,猛一拍西曼后脑勺。 西曼一痛,回头,见是佳佳,可脑子短路,愣是没反应过来,舔着张笑脸,后知后觉的问:“啊?说什么?” 佳佳受不了地抚额头:“你都笑一晚上了!” “呃?有吗?”西曼摸自己脸。 “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你在外游荡的时候,天上掉钱了?” 西曼笑笑,嘴巴咧啊咧,不说话。 “还是……万佑礼正式向你表白,你,拜托单身了?”佳佳在那里胡乱猜。 西曼原本还笑着,下一秒,脸刷的冷了:“别跟我提他。” 这小妞,变脸变挺快嘛!——佳佳心里唏嘘不已,可实在是耐不住好奇,硬要问出个所以然:“这是怎么了?刚儿不还笑得就差抽风了?怎么一听万佑礼的名儿,就给我脸色看?啊?” 边说边把胳膊搁在西曼肩上,耳朵凑过去。 西曼拍开她的手,好心情早没了个踪影:“没事儿。那道方程式的作业你做完了,有空来我这儿听八卦了?” 佳佳“啊呀!”一声,正了正脸色:“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就是问你借方程式的题解的。西曼,你做完了没?” 西曼摇头。 佳佳想想:也是,这小妞一回来就坐位子上傻笑,哪有时间写作业? “那张老头也太过分了,拿isef大赛的题目考咱们!”忿忿完,佳佳耷拉着脑袋,踱回自己的书桌。 西曼算是回魂了,赶作业呢,来不想其他有的没的了。等忙完了,也快熄灯了,洗漱完,就在黑暗里,跟其余三个开卧谈会。 这个学期大家都忙,可不是光忙着恋爱,系里的教学任务也挺重的。 “难怪说我们学校无美女了,美女脸也迟早被课业压力压成大饼脸。”佳佳摸着自己的小脸蛋感慨,西曼她们在黑暗中连连点头称是。 这个学期她们大二,有很多赛事需要准备。系领导的口号喊得好,这么做,不仅是为校争光,更是为国争光。 都 上升到国家高度了,谁不紧张? 卧谈会,西曼少有地沉默,文蓝就问了:“西曼,你准备报名哪个比赛啊?” 西曼心里打小算盘:isef大赛最高奖金是5万美金,但参赛高手实在太多,商业性也太重,比不上acm。 她还是决定报名acm大赛,更有把握一些,在亚洲区拿个名次就行,以后在履历上多了这光辉一笔,工作好找。 “我报名参加……”西曼正要开口,就被截断。 “参加什么竞赛我不感兴趣。西曼,跟咱们说说,臣向北真找你作舞伴?真事儿?” 西曼一愣,高声立呼:“维-佳-佳!” 她只把这件事跟佳佳一个人说过。 “那个这个……我一时嘴快,就就就……”平日里在外头拽的二五八万的佳佳此刻结结巴巴,威严尽扫。 西曼叹气:“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文蓝立刻来劲儿了,噌地从床上坐起来:“那你得给咱们t大女生争光啊!别被隔壁大学那些个莺莺燕燕给比下去……” 西曼直喊:“我晕……”话说臣向北班上那些学艺术的女孩子和她一学计算机的比,比智商还成,比样貌?那不是要她小命? 维佳佳不干了,雄赳赳气昂昂:“有我在这儿给你坐镇呢,西曼,咱不怕,啊?” 其余二人立刻附和。 “不还有半个月时间吗?到时候,你华尔兹练好了,再让佳佳借你一套战衣,再化个妆……”如此种种,浮想联翩。 西曼在这仨女的洗脑下,开始相信,到了半月后,自己会美美的站在臣向北面前。 ********** 几日后,李子涵回来,暂时就住北京了,当休假。 华尔兹是他强项,他如此夸口。 西曼听了,就当他是吹牛。 李子涵嫌外面日头重,不肯晒太阳,要西曼去他住的酒店,美名其曰:走学。 西曼从没见过这么娇滴滴的大男人。还怕晒太阳?丫丫个呸! 李子涵倒是了解西曼,也不多说,直接轻扬着语调哼哼:“你不来?导游的钱,还在我这。不要?” 西曼腹议,对着电话那头的“金主”不敢怠慢了:“我去就我去!”去看看你一天到晚躲在酒店里,会不会发霉! 不过话说这天 气还真是热的够呛,秋老虎又凶又猛,她是做公交来的,一下公交车,那个日头,烤干了人。 她晒得火气噌的就冒出来了,直冲头顶,跑到李子涵房间门外,也不按电铃了,直接敲门,“咚咚”响。 李子涵一听这敲门声就知道是谁来了。除了她,也没人敢这么用劲儿敲他门。 缓缓踱步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的顾西曼,自认为很优雅的笑了笑。 西曼看着门里的人,愣了,彻底的。 李子涵身上一套衣服穿的还真是人模狗样。礼服?衣服袖口滚着银黑色的边,也不知道领带上别了什么东西,闪耀的很,晃了她的眼。 西曼瞪着眼,服了。心中啧啧:这身材……极品。 “眼珠子给我收回去。”李子涵浅笑,眼中得意,“进来。” 西曼咽了口口水,屁颠屁颠进门来。 李子涵递过来匹毛巾,西曼不明所以,他觉得她还挺笨,解释:“汗。擦擦。” 他说中国话还挺省,字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口的,要不是知道这是一假洋鬼子,西曼倒还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的拽。 擦着汗呢,冰饮就送过来了。西曼大口灌,那个凉快啊! 喝的急,果汁漏出来。 李子涵看着她喝饮料,递过去一张纸巾:“去换双鞋。你这鞋,跳舞?不行。” “鞋?”“跳华尔兹用。” “不用。我穿帆布鞋照样跳。” “穿布鞋跳,永远学不会。” 他这么断言,西曼服了,想了想,点头。他领着她去取鞋。 她看见鞋盒上的标志,不愿干了:“我领悟力强,穿布鞋照样学得会。” 他顺着西曼的视线,看了眼鞋盒,明白了。 “这鞋,租给你。要算租金。” “那我也付不起租金。”西曼撇嘴。 这回,李子涵倒是仔细想了想。 片刻后:“马上10·1假期,继续做我的导游,劳资抵债。如何?” 劳资抵债?抵这鞋子的租金? 这主意不错。 可是,还是不能答应,只能怪腔怪调地低声一句:“哟!咱中国的假期,您也知道?” 西曼刻意咬着京片子说。 她还在犹豫。她原来老去蹭万佑礼的 大小便宜,那是因为她以此获得小小报复的快感。但李子涵——她和他又不熟,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李子涵看在眼里,蹲身把盒盖打开了。 西曼看了,又咽口水。 “漂亮吧?”他尾音刻意扬起,语气偏向诱哄。 西曼跟自己做最后抗争:“10·1你准备去哪?我可说过,我对这北京城不太熟啊!” 李子涵顿了顿:“去你家乡。” 西曼听了差点晕倒,语气陡然拔高:“你要去成都?!” 成都?原来她家乡在成都?—— 李子涵心里笑:“对,成都。” 成都她倒是很熟悉。 可西曼暑假都没回去,7天假期跑回去做什么?妈妈一定会骂她! 末了,李子涵加一句:“你自己的旅途费用,你自己付。但我会给你薪水。” “成交?”李子涵说,伸出手。 西曼正心算着,没来得及回答他。 来回旅费加起来就快1千,他付薪水,7天,能付她1千? 可是说实话,西曼自己倒是很想回家一趟。她都快忘了妈妈做的抄手是什么味儿了。 见西曼 第 36 部分 始终没有回应,李子涵等了等:“不行就算了。” 说着正要收回手,西曼此刻刚回过神来,就看见他收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伸出双手,紧接着双手一合,紧紧握住李子涵的手。 “成交,成交!” 奇怪一幕 半个月后,期盼已久毕业舞会终于来临。西曼寝室一伙女孩子忙坏了,在李子涵那里学有所成的高徒顾西曼,正被人在脸上刷刷涂涂。 西曼坐在那里,贡献出一张脸,颇为郁闷,她严重怀疑佳佳根本就把她的脸当画布了,翻箱倒柜地把化妆品一股脑倒在西曼怀里。 肖菲在旁边旁观,并指导工作:“眼线不要这样画,眼角拉这么高,跟狐狸精似的。” “哎呀,这唇彩颜色不行啦,太艳了!我们西曼得走清新路线!清新!” “腮红,腮红不对,太多了。现在都流行裸妆的……” 佳佳一手一甩,两手一摊,不化了,双臂抱胸,睨着肖菲:“严肖菲!你来化!我不化了!” 肖菲吐吐舌头,心虚的噤声。 西曼趁佳佳发火的当口,赶紧拿镜子来看,看了镜中自己西曼才放下心来——佳佳化妆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见肖菲没意见了,佳佳重新工作,捏住西曼下巴上散粉。 “应该再打厚一点……”肖菲又开口,佳佳眼一瞪,飞了个眼刀过去,肖菲努努嘴,不敢再开口。 终于,大功告成!西曼换好了佳佳友情赞助的黑色小礼服,从李子涵那里租来的鞋。佳佳上下打量一下她,啧啧有声:“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看看,咱们西曼也人模狗样了!” 西曼前头那句话听得心里甜滋滋,但后面那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她也不管了,试了试高跟鞋,她在李子涵那里,已经完全适应穿这么高的鞋,走路姿势勉强算是“摇曳生辉”。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前天跟臣向北联系了,他们晚6点半在会面,她该出发了。 正要走,被肖菲揽住。肖菲将什么插在了西曼头上。西曼看镜子:原来是个闪亮亮的小皇冠。 “灰姑娘,去吧!把p大的王子给咱们勾搭过来吧!” 西曼还在计较这“勾搭”二字,被肖菲推出了寝室门。 下楼的时候碰到朋友,半天才认出西曼,欣羡:“穿这么漂 亮,去哪啊?” 西曼笑笑,卖关子。 ***** 西曼出门准备打车的。毕竟今天这身行头也不适宜她平日里的撒丫子狂奔。淑女点好。 可是走了半路,才发现在自己钱包忘带了,也懒得折回去拿了,反正路途也不是很远,走西门也就15分钟的路,她快点走,也能准时到。 可是西曼忘了,自己这段时间霉运实在太盛,走个路而已,她就走的快了那么一点点,竟然就给碰上“交通事故”了。 西曼被一自行车撞着了。 事情经过如下:她正在故作优雅地踩着她的高跟鞋快走,t大校园道路宽阔,她在路边走走自己的路,车撞不着,人挤不着。 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别骑这么快啦!” 西曼不回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骑自行车带女孩子,这是校园里常见的甜蜜戏码了,她没多大兴趣,赶路要紧。 那声音越来越近,女孩子刚开始还说说笑笑,可能男朋友是真的骑太快了,声线慢慢紧张起来。 不巧得很,这时有辆车迎面而来,骑着自行车的,当然要给汽车让道,结果就是,自行车一歪,指指冲向了路边。 顾西曼,很不幸,她就在路边。 西曼听见女孩子的惊呼声,刚回头,还来不及看清,下意识地向后一跨,结果后头是人行道,比地面高,她向后一躲,一下子就给绊倒了。 倒在地上的时候,西曼心里愤愤地想:真是有够霉的! 西曼的裙摆绞在车轮里,她这一倒地,裙子哗啦一声,裂了一大半。 肇事者立马丢下他的作案工具自行车,跑过来蹲下,扶起西曼。 “这位大姐你没事儿吧?!” 听这称呼,西曼更不高兴了,凝聚起一个很有杀伤力的眼神,瞪过去。 这一瞪,西曼傻了:不会吧? 这一被瞪,肇事者也傻了。 万佑礼扶起西曼,拍拍手。 西曼站在一边,看了看万佑礼,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罗雨婕。 无视万佑礼递过来的手,她自行站起来。 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一是还记恨着这小子之前对她的态度。二来,是因为他刚才那一句:大姐。她从背影 看,真有那么老? 走了一步,细高跟发出“啪”的一声。西曼听见这声响,心里俩字:完了! 忿忿脱下鞋,她看着鞋,鞋跟歪了:还名牌呢,质量有够差的!李子涵是不是买的a货啊! 时间已经不多,西曼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西曼看着自己的破裙子,没看那俩小情侣,却听见他们对话。 “你在这等等我,我……”然后就没声儿了。 西曼余光看见罗雨婕的鞋子走到了自己面前,西曼以为她什么事儿,刚抬起头来,就看见罗雨婕一张小巧脸孔,表情愤恨的很,张口要跟她说话,可是这时,万佑礼也上前来了,拉住罗雨婕胳膊。 罗雨婕像是不甘心,看一眼西曼,又回头看一眼万佑礼。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西曼缅怀完自己的小礼服,也起身走。 万佑礼推着他的自行车跟过来,拍拍车后座:“上来。” 西曼不理会,继续小心翼翼往前走,生怕鞋跟就这么断了。 ***************** “你去哪?我送你去。”万佑礼攥住了西曼的胳膊。西曼举步不前,想了想,不禁回头看罗雨婕。罗雨婕已经走远。 最后,西曼还是上了万佑礼的车。她现在这个狼狈样,实在是不适合再跟万佑礼较劲儿。西曼想到了一个人——臣景阳。 她记得臣景阳是住在路那头的教师公寓里,她可以顺路过去借套衣服。她叫万佑礼载他去教室公寓。 之前臣景阳怕西曼没有礼服,还特意问她要不要从自己这里那一套去穿。 西曼之前拒绝了,现在这个样子去借,希望能借到。 远远一望,她就看到了教师公寓。她虽不知道臣景阳住在哪个楼,但到门口保安室那里,一问,就问到了。 “臣老师啊?”保安对美女印象深刻,记得清清楚楚,“在一栋,4楼最左边那间。” 保安师傅看着盛装的顾西曼,也不禁多看了两眼。西曼心里那个美啊,忽略紧跟在自己后头,板着脸的万佑礼,给了保安师傅一个自认为最甜的笑容。 上楼,左拐,门上都有贴名字,西曼终于找到了臣景阳的公寓。 门没关严实,证明里头有人。西曼心头侥幸:自己也不是非常倒霉啊! 正要敲门,西曼的手都要扣 上门面了,就在这时,门里面突然爆出吵架声,吓得西曼手一抖,赶紧一闪身,躲靠到墙壁上。 “我怎么说了无数遍你还不懂?!不可能!不可能!” 门被人猛力拉开了,西曼听得更清楚,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声音,是,臣向北?臣向北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语气,西曼从没听过他如此气愤和失态,语气那样咄咄逼人。 女人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她是个好女孩儿。” 女人=臣景阳?这两个人……西曼脑子嗡嗡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臣向北平静下来了,语气却依旧是西曼不曾听过的,满含嘲弄的:“你也说晴微是个好女孩。我听你的劝,和她交往。可是结果又是如何?” 西曼听得心惊肉跳的。一是因为自己这是在偷听,二来是因为偷听到的内容,劲爆了点。 “顾西曼和晴微不一样。” 西曼傻了:臣景阳刚才说的是,自己? “不一样?!什么叫不一样?你知不知道她和詹意杨有过一段?她现在身边还跟着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她”?哦,大概还是在指西曼!——西曼脑子迷迷糊糊地想——不过这么听起来,自己还真是挺不堪的,不仅跟詹意杨有过一段,现在身边还跟这个不明不白的人。 “我说的不一样,是,向北,你已经对她动心。” 西曼想走,这段对话她不想再听。刚迈了一步,又听到臣向北的声音:“你说错了,我并没有动心。只要有你在,我不会喜欢上她。永远。” “永远”一词,说的又狠又重。 西曼终于受不了,在楼道里狂奔起来,扳着楼梯扶手,跌跌撞撞的下楼。 ******** 臣向北冷静下来:“所以,你不用再这么撮合。你不要我,也不需要把我踢到别人那里。” 她没有回答。 臣向北也不再多说,拉着她往门外走。 景阳甩他的手,甩不开,男孩子执拗起来,力量惊人。 “你弄疼我了。” 臣向北一抖,扣在她胳膊上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我原本邀请的舞伴是你,你却骗我你要出差,还不经我同意,把顾西曼牵扯进来。既然你没有出差,那好,我们一起去舞会。” 臣景阳笑笑,“你怪我,是因为我的欺骗 ,还是因为我把顾西曼牵扯了进来?” 臣向北手心一僵。臣景阳立刻感觉到。她这个弟弟,她了解他,甚至超过他自己对自己的认知。这也是她始终把他当孩子的原因。 他不说话。 “你真的没有动心?”臣景阳指一指他的左胸口,“问问你这里,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臣向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紧了紧,松开。慢慢踱回去,到了客厅沙发处,颓然坐下。 臣景阳的手恢复自由,刚刚被他攥住,胳膊酸麻,她跟着过去,俯视他,拍拍他的头顶,向对待孩子:“执着不是不好,但是别认死理。我,就是你的那个认死理。” 同样失魂落魄的还有顾西曼。她跑下楼,气喘吁吁,慌不择路,直到公寓楼门口,被万佑礼拦住去路。 万佑礼见她古怪,想要关心,却只是僵硬着声音,“喂!” 西曼抬头看他,竟然笑了一下:“呃,那个……我事情办完了,我回去了。” 万佑礼看着她心里一揪,一时没注意,她就绕过他往前走了。自行车赶紧掉头,追过去,这时候,脾气也没了,那个男人跟他说的那些也忘了,追上她,手搁在她肩膀上:“我……送你回去。” 西曼魂不守舍,魂魄不齐地盯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一会,点头。 坐在后座,也不环着他腰,手抓在后头的车尾栏杆上。 骑了好一会儿,万佑礼想说话,可后头那个一声都不吭,他张了张口,最终噤声。西曼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彼此沉默中了,一静下来,就想到刚才臣向北的话。 “我不会喜欢上她。永远。”不是一分一秒或一天,是“永远”。 *********************** “万万……”她突然游魂一样叫他,他已经,车龙头没把稳,差点摔下去,赶紧调整姿势,车头左右歪了几下,稳住了。 “干……”语气太虚,他赶紧顿住,凝起一口气,大声:“……干嘛?” “怎么……买自行车?” 万佑礼想了想,眼一闭:“雨婕说想要我用自行车载着她游校园……怎么了?”说着,脚程加快,飞快骑起来。 带起的风刮着西曼的头发,西曼下意识拢一拢头发,才发现肖菲给她的小皇冠掉了。不久前,在寝室里,她还是灰姑娘呢——她这么想,觉得有点讽刺。 “那个……我不想回寝室了,你载我去p大吧。”西曼悠悠地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哑哑的。 “你去……p大干嘛?” 她坐在后面摇头,他没看见,有点急,就再问了一遍:“去p大干嘛啊?” 西曼想了想,“等人。” 末了,沉默许久,又加一句:“等不到,就……就算了。” 西曼在原定和臣向北约好的地方等,坐在台阶上。万佑礼坐自行车上,一脚蹬地,看着顾西曼。她穿这身衣服,完全不一样了,她还是那个她,但似乎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顾西曼。好吧,他承认,他觉得她……还挺漂亮。也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佑礼欣赏美女也不觉得时间过的有多快,西曼却在心里默数:1,2,3…… 事不过三,她数了无数个三了,抬头,依旧没有她要等的人。 就在这时,西曼鼻子酸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什么都要有个限度,西曼对自己说,可是说服不了自己,她还想等下去,于是只能看向万佑礼,问时间:“现在几点了?” 她把希望放在万佑礼身上,如果万佑礼没戴手表,就不知道时间,她便可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可惜,万佑礼掏手机看时间:“7点差一刻。” 西曼叹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一下子坐上自行车后座:“走吧。”“不等了?” “嗯,不等了。”这句话,西曼说给万佑礼听,也说给自己听:嗯,不等了。人家都说“永远”了,你还等个什么劲儿?太没意思了! 万佑礼脚力好,骑得飞快,而且,越来越快,西曼看前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看就又后悔了,有时候,心动是一秒钟的事,而忘记,却要很久很久,大概,要“永远”吧! 我美好的暗恋啊!!终于结束了!!!——西曼看着前方,心中叫嚣,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欢呼还是怎么,反正,心尖那里,有点酸涩。对此,西曼闭上眼,对那点酸涩,忽略不计。她闭上眼,对自己说:顾西曼,你得微笑,微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出来了,但过程,她一直闭着眼。 ******************* 万佑礼继续骑,原本骑得快,却突然减速了。 西曼有些疑惑,撑开眼帘,然后,她看见,前 方道路,有一个人在飞速的奔跑,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万佑礼看见了那个奔跑的人,而对方也很快看到了万佑礼,进而,也看到了车后座上的顾西曼。万佑礼的车骑得越来越慢,而奔跑的那个人,也慢慢地,停下了奔忙的脚步。 是臣向北。 就在这时,西曼双手环上了万佑礼的腰际。她感觉到万佑礼背脊一僵,西曼闭上眼,不再看呆立在原地,正死死盯着她看的臣向北。 她将耳朵贴到万 第 37 部分 佑礼僵硬的后背上,小声地,以着只有万佑礼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停下来。” 万佑礼一顿,踩踏板的脚猛地用力,车子继续飞速向前驶去。 臣向北直直看着顾西曼,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直到顾西曼突然闭上了眼,才猛地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万佑礼的自行车,与呆在原地没动的臣向北,擦身而过,车子驶过,带起一阵风,吹乱臣向北的头发。 **************** 西曼一进门,全寝室,原本等着她勾搭隔壁校帅哥,胜利归来的众位女生,呆了。 肖菲最先反映过来,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一下西曼。 西曼此刻极其狼狈,裙子破,鞋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稳,头发也是乱糟糟,整个样子跟半小时前,完全判若两人。佳佳惊呼忙不迭地去看表,一看:7点多而已,怎么就回来了? 继而,爆出一声惊呼:“西曼,你遭打劫啦?怎么……”伸出食指,上下点一点西曼全身,“……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西曼努努嘴,一歪一歪的进门,一屁股坐到自己位子上。 沉默啊,沉默,西曼几乎要在沉默中死亡了,其余各位,则在沉默中爆发,立马一窝蜂地围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真遭打劫了?不会吧?”“舞会呢?臣向北呢?” 西曼灿灿地笑,椅子一转,变成正面对着其余三人。她又笑一笑,两手一摊:“舞会,没了。臣向北,也没了。”说的很轻松,但是心理不好受,西曼这句话说完了,刚才就一直捆束在她心脏的那根弦,“啵”地一声,断的彻底。 西曼终于得以舒一口气,看看自己破碎的裙摆,抱歉地看向佳佳:“这裙子我弄破了。我赔给你。” 佳佳倒是无所谓,相对于破裙子,她更关心面前这笑得有点凄惨,却还故作镇定的女孩子。 “不用了,破就破了吧!” 西曼顿时觉得难堪:“还是我赔给你吧!我会赔的!我会的!” 佳佳被这样突然就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西曼给吓着了,最后,争不过,“真的不用了!” 西曼似乎没听见,刚才还挺大声得说“要陪要陪”,此刻,依旧说着自己要赔偿,但声音却小很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他几个人看着这种诡异场面,西曼就像着了魔了似的,古 怪地很。这样的情况,维持到寝室电话响起的那一刻。 四个人都不说话了,西曼也闭嘴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文蓝,她过去接电话:“……哦,她在,你等等啊!” 说着就把听筒递到西曼眼前。 西曼怔了一下,接过来。 对方是万佑礼:“西曼,你,能不能,下来一下?”西曼有点哑口无言,脑子也不太好使,没回答。 “我就在你寝室楼下,下来一下。” 西曼“哦”一声,搁下电话就走。 “西曼……”佳佳咬咬唇,犹豫了,最后叫住西曼。 西曼回头,听见佳佳用很小心的语气问她:“你……没事吧?” 西曼又愣了愣,突然就笑了:是啊,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着魔了不成?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傲慢小子,着魔了不成? 佳佳看着西曼嘴角那一抹笑靥,算是勉强安下心来。面前这个女孩子,一直有着很强悍的内心。 “我没事。”这一回,西曼说的理直气壮。 其余三人的心情也都平顺下来,佳佳徐叹一声:“那就好。”西曼笑笑,出门,下楼去。 ************* 万佑礼刚才送顾西曼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寝室楼下,没挪过窝。 顾西曼很快下来,此刻已经恢复常态,看看万佑礼,心情没那么糟糕:“什么事?”“这句话该我问你。”万佑礼少有地严肃,“你出什么事了?” 西曼耸耸肩,不打算回答。 “是不是因为臣向北?” 西曼一阵板滞,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万佑礼一看她这个动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猜对了,心情却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 “你去p大等的人也是臣向北?” 顾西曼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万佑礼拧着眉,也不说话了。他真的很想过去扳着顾西曼的肩膀,要她抬起头来,要她正视自己,她总是像这样忽视他,他从小就讨厌被忽视,他无论是捣蛋也好还是专心学习也好,他万佑礼都是老师父母最关注的那一个,可偏偏到了顾西曼这里,他成了总是被忽略的那个。 不是不气愤。 万佑礼气的直喘粗气。 这时,顾西曼终于肯抬头看他了,想了想,说 了句教万佑礼极其莫名其妙的话。 “万万,会跳华尔兹吗?” ********** 这天夜里,女生寝室楼下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在路灯晕黄的暖色调光晕中: 一个穿着小礼服、踩着细高跟的、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一个穿t恤、脚上一双人字拖的、个子瘦高的男孩子。 他们跳华尔兹。没有音乐。 唯一的声音,是男孩子口中认真数着的慢三拍子。 很多人路过他们,都要不禁停下来看几眼,可是,他们完全不受别人目光的打扰。 女孩子笑得很好,男孩子低头看着她,此时此刻,她的眼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不可能被忽视的他。 乱上加乱 华尔兹舞步未停,持续着。西曼缓缓抬头,不无感激的看着万佑礼:“谢拉,哥们儿。” 万佑礼一愣,脚下步伐乱了一拍,不过他很快纠正过来,继续他们的华尔兹。 ****** 路灯照不到的那个角落,臣向北在那里。他也看到了女孩子曼妙的舞姿。臣向北望着远处的那一对,一时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时,他习惯性地转身,要离开。 可惜,双脚不听他的,举步不前。许久,他摸出口袋里的钱包,从原本放票夹的地方,取出一张大头贴。 大头贴上的女孩,正是那个正在光明处,在众人的目光焦点中,跳着华尔兹的女孩儿。 影像里,她笑得多甜啊! 当时,景阳的一番话,此刻,又一次在臣向北耳边响起。 “不喜欢,为何要收着她的照片?向北,你未免太自欺欺人了点。”当景阳从他的皮夹里取出这枚大头贴,并向寻找到罪证一般,将大头贴送到他面前。 要他看。 他那时愣愣的看着面前、正对着他笑的那个女孩。 他甚至忘了,隐藏的票夹袋里,为何会有这张大头贴?再回想,才依稀记起,似乎是某一次,在景阳的车上捡到它,之后就随手放进了自己皮夹——很随意的动作,他想都没想。 将大头贴收回皮夹中。臣向北强迫自己迈出第一步。有了第一步,后面就会越走越轻松,越走越快。当年,他躲在机场的角落,看着景阳进安检口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身后的第一步,迟迟迈不出去。可是只要走出第一步,后面,他会走的越来越没有留恋。 此时,他的第一步迈出去了。 臣向北,你做的很好。 第二步,第三步……他心中默数着……第四步……停住。许久,臣向北转身,飞速地朝着光亮处跑去,毫不犹豫。 跑到女生宿舍台阶下的时候,臣向北气喘吁吁。他停了片刻,调整好呼吸,慢慢走上台阶。 *** 万佑礼原本数着拍子,低头看着西曼。此刻,他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地抬头。 下一秒,他的目光,正对上了臣向北的眼睛。 万佑礼的动作停下了。西曼有些疑惑,也跟着停下了舞步,随即,顺着万佑礼的视线,正要回头看。 万佑礼下意识抬手,按住西曼得后脑勺,不让她回头。可是,没有用。臣向北唤了一声:“顾西曼。” 万佑礼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他放下手,不再阻止西曼。万佑礼知道她一定会回头的。可是,她竟然没有这么做。 西曼只是僵了僵,却并没有回头。万佑礼一直在紧张的等待,就仿佛在等待一种抉择:他,或他? 心脏都揪紧了。 过了一会儿,西曼还是没有动。万佑礼正要舒口气,却在同时,臣向北突然上前,猛地攥住西曼胳膊,拉着她迅速下楼梯。 万佑礼手臂一空,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追了过去。两只胳膊被分别拽住,旁边还多的是围观者,西曼脸慢慢僵白。 “放手。”万佑礼语气恫吓。 臣向北也不看万佑礼,只一瞬不瞬盯着西曼:“我有话跟你说。” 西曼夹在其中,进退不得,思虑再三,只能转向万佑礼,可是,西曼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嗫嚅良久,只能说:“他有话跟我说。”这么说着的时候,几乎是在用祈求的目光看他。 万佑礼的手,渐渐松开了。 *** 到了更僻静处。 臣向北低眉瞅瞅西曼,女孩子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想了很久,他只能说:“关于舞会……”他这句话一出口,就看到西曼脸上神情略有动容。 臣向北继续道:“我放你鸽子……对此我很抱歉。” 西曼抿抿唇,渐渐笑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似乎对他的失约不太 在意。再不开心,都要笑出来,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不要紧,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参加舞会。”说的很息事宁人。 面对这样的顾西曼,臣向北不知该说什么。心头升起一种,极其无奈的感觉。 “现在赶去还来得及,我们也许可以跳最后一支舞。”他建议。 她却没有采纳,微笑着,脸颊上是米粒大小的梨涡。坚定地摇头。 “我还是不去了。害你白跑一趟。我先回去了,我朋友……”转头看一看在原地徘徊的万佑礼,“……我朋友他还在等我呢!” 见她要走,臣向北心急,又拉住她。可是,拉住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他内心挣扎,西曼脸上却渐渐显露出不耐。 “对不起。”臣向北颓然松手,同时说到。 “不用。我没放在心上。”西曼笑笑,转身往回走。 尽量笑吧。笑总比哭好。 西曼脸上笑容一直保持到自己回到万佑礼面前。她看看神色焦急、依旧不时朝远处的臣向北张望的万万,顿时觉得他无比可爱起来。 滥情,总比绝情好吧!—— 西曼垫脚,拍拍万佑礼肩膀:“我进去了。你早点回去吧。拜!” 万佑礼愕然的收回视线:“西曼!”不可思议看她。 “干嘛?” “你……我们……”他瞪着眼睛,手指点一点西曼,又指一指自己。 “有话好好说。”西曼正色道。 “我们……和好了?”西曼认真的想了想:“嗯,和好了。” 她有很多朋友,大把大把的,丢了一个臣向北有什么大不了的?丢了心,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做人,还是要务实一点的。以后呢,心,要好好守住,万一,一不小心又给丢了的话…… 太失败了不是? 万佑礼脸色一阵板滞,女孩子笑得这么好,他都要嫉妒了。 片刻后,他也笑了,很郑重的伸出手,想了想,他收回手,转而展开怀抱,两臂伸展:“哥们儿,为咱们的和好如初,抱一个!” 西曼愣了一下,只是一下,她笑嘻嘻走过去,走进万佑礼的怀抱。 *** 西曼回到寝室。一进门,其余三人,又都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干嘛?我变美女了?你 们都这么直勾勾地看我?”西曼不好意思。 “噗……”众人喷。一个个,悻悻然收回视线。这小妞……还真是白担心她了。 寝室人现在都齐了,也都在各忙各的,佳佳抱着她的本本上网哈皮,正尽兴时,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刻,佳佳闭不住嘴了,征询得目光,悄悄瞥向西曼。 “西曼……” “啊?”佳佳咽口水,深怕踩着地雷,但要她憋在心里,她又怕憋出内伤:“别怪我多嘴哦!你刚才……那副样子是不是因为,臣向北?”见西曼得脸一点一点冰冷下去,佳佳脑子里“叮”的一声:完了,貌似猜对了! “当我……当我没问。”佳佳赶紧补充,缩回去对着她的电脑,不再吱声。 全寝室静极了,没人说话,佳佳不敢乱看,只能凭着写字台上那面小镜子,观察一下西曼得反应。 就在这时,西曼的振奋一新的声音,响起:“姐妹们!我想谈恋爱。有什么好介绍没有?” 肖菲没搭理她,只当西曼这是收了某刺激而出现的间歇性疯症。文蓝倒是认真想了想,得出结论是:西曼虽然自身外在条件不是很好,但有臣向北和万佑礼两个人撑着,应该也把西曼的眼光撑的高了。她对男朋友的要求,应该蛮高。 佳佳觉得西曼是自己刺激了,懊恼,不敢看她,只能对着笔记本屏幕在那儿想。 一片沉默中,西曼也觉得没意思,低头,看书去了。 “李子涵叫我问你,他怎么样?”佳佳思考良久,问。 西曼一怔,怀疑自己幻听:“什么?” “他叫我问你,他怎么样?” “什——么?!”西曼加大音量,以为自己是二次幻听。 佳佳招招手让西曼过去:“你自己过来看!他msn我,要我问你,他怎么样?” 西曼迟疑着起身过去,凑到笔记本屏幕那里。 “你怎么和他聊msn?”疑惑。 “我……那时候向他要msn号,他给我的。” 西曼兀自点点头。心里窜出一个疑问:李子涵,真的是dennislee?这一切,看起来多么像一个诈骗集团所用的桥段? 不敢确信,西曼又仔细看了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佳佳把西曼的话当真了,速度奇快地将她的签名改成:“欲帮好友征男友,好友为绝世大美女, 各位男士,请踊跃报名。”末尾,还不忘加上一大串星星眼。 “你要死啦!我开玩笑的!快把这签名改掉!” 佳佳置若罔闻,迅速打了一串字发给李子涵:“你怎么知道那个大美女是西曼?” 李子涵迅速回:“猜的。” 佳佳咯咯笑。这条宽带连接到得不是别人,是dennislee!!!无法不激动。 “西曼就在我旁边。开视讯?征婚对象见见面?” “ok!” 西曼纳闷了,平时也不见佳佳动作有多迅速,可这回,西曼不得不佩服她的“即说即做”。西曼根本来不及阻止,佳佳已经开了视讯。 视讯的双方,也就是西曼,还有李子涵两 第 38 部分 个人,大眼瞪小眼。 西曼立马抢过鼠标,取消掉视讯。 心跳加快。 西曼逼迫佳佳关掉对话框。 “他不是一般人!”西曼色厉内荏,极其严肃。 “我知道啊!他一点架子都没有,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佳佳曲解西曼的意思。 西曼张口欲言,这时,李子涵在msn上敲佳佳:“顾西曼同学,我现已回国,但10月1日之前,会回。记得。” 佳佳好奇:“记得什么?” “没什么。” “说嘛!西曼!说嘛!” 西曼不理她。 佳佳却就此打开了话匣子:“你看,西曼,你放弃了一条小河——我是说臣向北——却即将赢得一片大海……o,my,god!” 佳佳的这句话,让西曼心脏最脆弱的地方被猛地触及。西曼对自己笑一笑,瞪一眼佳佳。 佳佳还想和李子涵聊,西曼抓着鼠标不放:“电脑暂时借我用下。”说着,再一次关掉对话框。 西曼登陆自己的qq,迅速找到臣向北的那个永远暗着的头像,拖到黑名单里。 算是种心里安慰。 西曼从没见臣向北上线过,更没在qq上聊过。拉黑了,她心里安慰一点。 始终还是做不到不在意啊! 她想,随后立即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摇出脑袋。 **** 西曼自觉自己跟臣向北划清界限了,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本就和这个人没什么大的交集。可是西曼并不常允许自己这样想,因为那样想,会让她更加深刻体会什么叫做“剃头担子一头热”,很是羞愧。 处理到最后,西曼还是没能把臣向北公寓的那俩钥匙处理掉。 她心里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能见臣景阳,更不能见臣向北。她去实验室辞工的时候,顺便把钥匙交给管理员,请他转交。 结果几天后,管理员又把钥匙还给她了,说臣老师不在国内,想还没处还。 西曼看着这两把钥匙,越看越烦,想要“眼不见为净”,最后,她想到了:可以把钥匙放到臣向北邻居那里。 真是好办法!想到就做。这天西曼下午都没课,正好跑一趟。可是很不巧,这天,万佑礼找她有事儿。 “ 陪我逛街、压马路去。”说完这番话,不忘投其所好,“我会付你……陪逛费。” “买东西?” “嗯,礼物。” “送给罗雨婕的?” “什么跟什么啊?你得往崇高方面想想。往祖国啊烈士啊那方面想想!” “什么意思?”“你忘了,马上是什么日子了?” “……”西曼想啊想。最终,摇头。 万佑礼提醒,咬牙切齿:“10·1!” “哦!”她记起了,继而嘿嘿笑,“没看出来呀!你还真继承了点儿你爸的衣钵!” 万叔叔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军营一趟。不禁要为烈士送花圈,还要代表部队去看望英雄家属。可是,西曼又疑惑了:“不过……置办礼物的事不是一向都是你爸身边的勤务兵的工作么?” 万佑礼顿了顿,找了个理由,理直气壮:“这不是为了和谐咱父子之间的关系么?”“不过……” “又‘不过’什么?”万佑礼从没觉得这姑娘这么婆妈。 西曼白他一眼:“不过,后天就10·1了,来得及吗?”万佑礼撇撇嘴:“既然知道时间紧还在这里唧唧歪歪什么,咱现在就出发呀!” **** 看到万佑礼又换交通工具了,西曼眼睛瞪直:“这车?” 万佑礼得意:“酷吧!” “你考到驾照了?”万佑礼更得意:“是啊!” “怎么样?这车炫吧!我现在可是有车一族了!” 西曼假笑:“是啊,有车有房还有一美妞!”还不都是花你爸的钱? 语气够酸的。万佑礼也听出来了,却猜不透这小妞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可不想在让她多想。赶紧催她上车。 有车挺方便,买了东西就丢后备箱。 西曼逛到最后也逛累了,她就坐车里,等万佑礼从超市出来。 万佑礼浑身冒热气,回到车上,把买好的东西交给西曼,要她把东西放到车后座去。后备箱已经满了,装不下了。 西曼打开袋子,翻翻,翻出一大盒巧克力:“现在都送这么好的巧克力啦?” 然后又唧唧歪歪,万佑礼劈手夺过巧克力,剥出一颗来塞西曼嘴里。西曼立刻笑得像狐狸,含着巧克力朝他贼笑。 吃完,咂咂嘴:“不错不错!” 逛到最后,那盒开了封的巧克力被西曼霸占,抱在怀里,偶尔吃一颗。享受! 万佑礼见她没良心,吃独食,抗议:“也不知道分我一颗!”嘴上嘟囔。 西曼也不好意思,盒子里就剩下最后一颗了。她剥开来,送到万佑礼嘴边。万佑礼不客气,一口咬下一半,里头有夹心,万佑礼伸舌头,舔一舔。 他正要咬另一半,西曼却突然缩回手。 “喂!” 西曼做可怜状:“就剩这最后一半了。”说完,舔一舔那夹心部分。哇!竟然说是辣的,刚才她可没吃到这口味! 西曼寻到宝贝一般,嘴一张,最后这半颗,立刻吞进肚里。 西曼正沉浸在又辣又甜的味道中不可自拔,突然,车子,猛地刹住车。惯性前倾,西曼疑惑的看向万佑礼。 万佑礼生气了:“你脏不脏啊!我舔过的你也舔!” 心里更气:我已经准备好要跟我家罗雨婕好好过日子了,和你恢复做哥们儿了,你又来撩我! 东西买的多了,万佑礼把东西放回家,再送西曼回学校。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入秋以来,北京的天暗的早。 “我刚回家的时候,我爸见我买这么多慰问品,那个感动啊!就差老泪纵横了!” 万佑礼极尽炫耀之能事。西曼却有些笑不出来了——离学校越来越近,也就是,离交出钥匙的时间,越来越近。 见西曼沉默,万佑礼偏头看她:“干嘛?”“送我去西门。我还有点事。” *** 西曼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还特意抬头看了:公寓没亮灯,应该没人在。 放下心来。 万佑礼跟她一起上楼。“这是去见谁啊?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昏暗的楼道里,万佑礼耐不住好奇问。西曼没理他。 上4楼,右转——臣向北的那间公寓。 4楼,左转,西曼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麻烦您把钥匙交给对门的人行吗?” 应门的人上下打量一下西曼,自然,还有西曼身后的万佑礼,迟疑着点点头。 门在西曼面前关上时,西曼如释重负,转身对万佑礼笑笑,语气听起来很开怀:“任务完成!走吧!” 万佑礼转身下楼。西曼跟在后头,正 要下台阶,这时,另一边的公寓,门,开了。 门里走出一个人。这人正与关门。此时,和西曼碰了个正着。 西曼听见自己心里“咯噔”一声。这人,不是别人,是臣向北。 周围光线不是很亮,但也足够西曼看清臣向北的脸,和他脸上,看见她时,出现的略显愕然的表情。 臣向北手握在门把上,瞬间僵硬。 万佑礼下了几级台阶,见后头没动静,回头看:“西曼?” 臣向北听见有人唤顾西曼的名字,他没有让自己多想,抓住西曼小臂,同时重新推开门。臣向北拉着西曼,闪身进到屋里,反手关门。 **** 西曼被臣向北按住肩膀。“咚”的一声,背脊撞在门上。 臣向北,顾西曼,两个人,距离近,彼此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时,一门之隔,响起震天的敲门声。 万佑礼焦躁地喊:“喂!谁啊你!顾西曼……放她出来!” 臣向北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听见万佑礼的声音,为何会让他这么烦躁。 拧一拧眉,臣向北忽略掉噪音,专注地低头看顾西曼。 看着被困在自己胸膛之中的姑娘,臣向北觉得没那么烦了。 他想她。这几天。疯狂想。但他不知道原因。 西曼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目光很可怕,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臣……” 一个字出口,西曼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臣向北吻住她,狠狠吻住。唇骨狠狠撞上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曼嘴唇都麻了。他吻过她的,可是,和此时这个吻完全不同。臣向北进到她口腔里吃她的小舌头,有湿润暧昧的声音从彼此紧贴的唇齿间溢出。 渐渐的,西曼觉得身后的敲门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只有那种濡湿的声音,声声撞进她的耳膜。 **** 不知过了多久,臣向北终于放过西曼。 他淡淡看西曼一眼,随后,撇过脸去,脸部略僵硬的说道:“在一起,如何?” 在一起? 等到西曼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夺门而出。 门外头就站着焦急万分的万佑礼,西曼看都没看,推开万佑礼,“蹬蹬蹬”几步,跑下楼去。 “西 曼!”万佑礼在后头仰着脖子叫,不叫还好,一叫,她跑更快了。 他觉得奇怪,心里犯嘀咕,赶紧探过去看看,那屋子里到底藏了谁,让那姑娘如此落荒而逃。 看见呆立在原地的臣向北,万佑礼愣了。 继而,脑中翻覆着回忆起几日前在西曼宿舍楼下、这小子拽着西曼走的场景。火气“噌”地一下冲上来,万佑礼脑子一热,拳头就挥过去了。 臣向北发着呆,一时不备,更来不及躲,万佑礼拳头正砸在他脸上,引出一阵闷痛。 “操!你妈的对她做了什么?!”万佑礼冲上前,揪住臣向北衣领,眼看第二拳就要落下,臣向北头一偏,躲开,同时架住万佑礼胳膊,反折。 万佑礼差点就忘了,这小白脸打架厉害的很。他的手被折到身后,痛! 万佑礼自认有骨气地咬咬牙,一声不吭。 臣向北看万佑礼一眼,想了想,“我问你个问题。” “……”万佑礼偏头,不理会。 “西曼是不是你女朋友?” “……”万佑礼愣怔住,片刻后,偏头看臣向北,异常疑惑。 臣向北见他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手松一松,万佑礼立刻抽回手来,退后两步,到了安全距离外,吃痛的揉着手臂。 “她是不是我女朋友,关你屁事?” 臣向北低眉思索,小幅度、兀自点点头,随后,抬眸看万佑礼,黑暗中,眼瞳的光,过于亮了点:“公平竞争。或,你退出。” 这小子……凭什么这么嚣张?! 万佑礼突然想到,如果……如果西曼和这小子一起了,那……他用力摇头。不敢想,丁点儿,都不敢。 “告儿你,就算她不是我女人,我和她的关系,那可都是……”说到这里,万佑礼心虚了一下,语气虚下去,可下一秒,他脖子一扬,挑眉,音量变大,“……都是一辈子的事!” 嚷嚷完,万佑礼霍然转身,急速奔下楼梯。 万佑礼在一楼大门外找到西曼。此时,她正靠着墙壁,拼命呼吸。 昏暗的灯光下,她脸色潮红,低着眸子,眼睛垂下,纤长的睫毛颤啊颤。 万佑礼心一紧,女孩子,这副模样,他见了不少—— 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赶紧的、三步两步奔过去,到她面前, 按住她双肩,想了想,又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大呼一声:“喂!” 西曼心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他这么一吼,三魂七魄归来,迷蒙着一双眼,惊愕的看向他。 这么近,她微微肿起的唇,唇瓣濡湿的红色,他看得分明。 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东西,倒塌了。 万佑礼眼神一黯,“他亲你了?” 声音异常森冷,透着寒气。 “万万……”她幽幽的唤他,抬眸瞅着他。 他在她的目光下,瞬间冻结住。女孩子眼仁儿水水的,透着光,眼角稍稍吊起,含着媚,声音又细又尖,像某种恼人的猫科动物,用爪子,撩拨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处。 “怎么办?臣向北他……”下一秒,他因她话语里提到的这个名字,彻底清醒过来。 没好气:“他干嘛啦?” 西曼被他呼喝,缓缓低头,脖子是落寞的弧线。 她的声音,很快恢复清明:“没什么。走吧。”说完,快步离开。 留万佑礼一人,看着她的身影越行越远。 万佑礼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心里咒着:靠!又是背影! 咒骂同时,赶紧追上前去。 西曼晚上无法入眠,辗转反侧的时候,还翻手机。等到她第n次将翻盖翻开时,她突然间迷茫:她……翻手机,想干嘛? 一个令西曼感到无比悚然的结论,紧接着,进驻她的脑子:她,想看看臣向北有没有打电话给自己……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手一缩,脑袋也缩进薄毯里。强逼着自己,数绵羊。 可是……无数只绵羊过去,她依旧,睁着眼,了无睡意。 她的手,不自觉的,又摸向了手机。 n+1次翻开手机,她恨铁不成钢的对自己咬牙切齿:顾西曼,你可真是不知悔改! 一夜过去,她失眠的结果是: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 以西曼为数不多的恋爱知识来判断:表白?是臣向北那样个表白法?还是……臣向北其实说出“在一起,如何?”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那她,当时是不是不该落荒而逃的?这样,岂不是给了人家一个反悔的机会? 如此种种,西曼几番思忖下来,都快神经衰弱了。 第二天,她 顶着俩熊猫眼去上课。 课间,换教室的路上,佳佳捏捏西曼脸颊:“你昨晚在干嘛呢?我听见你躲被窝里自言自语来着!” 当时三更半夜,这小妞不仅自己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还有手机屏幕的冷光,照着她——那场景,跟拍鬼片儿似的,佳佳半夜醒来看到,都快吓死了。 西曼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没什么,就是失眠。” 不可能!这丫头有心事!—— 佳佳断定。 佳佳凑过去,贼笑,“说嘛,到底怎么了?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之前又是跟万佑礼出去的!你们……”说到这里,佳佳噤声了,双手比个动作,用肩膀撞撞西曼,挑眉,再用那种极暧昧的声音,从口中蹦出个字,“……嗯?” 原本已经走到前头的文蓝,此时折回来,站到两人中间:“西曼,别理她,她就一事儿妈。咱们走!” 说完,挽起西曼胳膊,带着西曼,快步远离佳佳。 进教室,坐好。人多,闷得很。西曼她们来的晚,只能坐后头角落。 上课铃 第 39 部分 很快响起。老头也来了,站在讲台上,正准备要开讲。 此时,有人敲门。 老头立马飞一眼过去:迟到?嗯?看我用眼神杀死你! 来人低眉顺眼,淡淡说一句:“对不起。” 老头平静下来了:嗯,是个乖学生样儿。点点头,示意迟到者进来。 可就在这时,教室某处,突然爆出一声惊呼:“哇!” 老头立马扫视教室一周:谁?扰乱课堂秩序?眼神杀死你! 可他没来得及找到那惊呼者,因为,紧接着,整个教室,全数女生,都惊呼了! 臣向北趁乱,沿着墙根,走到后头角落。正巧,西曼旁边就有一个空座位。 他坐下了。 在臣向北面前,西曼成了石头人。而佳佳,则张着嘴,死死看着臣向北,看怪物一般。 臣向北面无表情,眼睛却带着笑,眉梢微扬,冲佳佳打招呼:“hi!” 佳佳嘴巴张更大了。 臣向北收回视线,深深深深看着西曼,柔柔一句:“hi……” 原来如此 西曼瞬间从头冷到脚,立时僵在了那里,但好在她一个激灵过后,倒是不再是石头人了,会动了。 西曼没有理会此刻笑容完好的臣向北,她僵硬地、缓缓地、调过头去,重新看向讲台。 课堂秩序乱套了,前后排女生中甚至有人站起来,往西曼这边探头探脑了。 老师几近气绝,赶紧找班长。班长嘛,当然要以身作则了,立刻义正言辞地喊:“安静!大家安静!” 一切霍乱的根源却似乎毫无知觉,自从某人硬生生调开视线不理他之后,他竟也好似本班学生那样,乖乖坐直了,看向讲台。 任何人看了,都觉得,这是十足的一幅乖学生认真听讲的场景。 佳佳趴在桌上,凑到西曼眼皮底下:“臣向北哎!看见没有!!他不是去巴黎中央美术学院进修了吗?怎么……怎么……” 西曼假装没听见,心里却早就七上八下敲起了拨浪鼓。整个耳朵里都充斥着佳佳的惊呼。可就是这么奇了怪了,在佳佳的声音里,她竟然还听得到臣向北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西曼赶紧夹紧了眼,狠狠摇头。 可是,无论怎么逼迫自己镇定,她还是集中不了精神,老头在台上讲了 什么,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位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惊愕!西曼听这老头的声音,似乎是朝自己这边发来啊!完了,她心想,却在这时,老头又开口了:“对,就是你,刚才迟到的那位。” 西曼窘了!莫不是…… 她滞着呼吸,慢慢慢慢转头去看臣向北。 话说,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课程!这可是万恶的“计算机图形学与cad”!这老头是 西曼见臣向北站起来了。 她赶紧向佳佳求救:“他刚儿问什么问题啊?快快快快快说!” 佳佳原本也走着神呢,这回赶紧翻书。 就在佳佳将书页翻得“哗啦啦”响的时候,臣向北开口了:“命令行:circle,根据圆心与半径绘制圆。指定圆的圆心或三点相切,输入圆心点,半径,根据圆心与直径绘……” “哇哦!好厉害!”后排一同学小声惊呼,脑袋探向前来,要识一识庐山真面目。 老头对臣向北的答案颇为满意,扶了扶眼睛,再瞅瞅向北,突然,莫名其妙问一句:“你不是本班的学生吧?” 西曼原本就被臣向北对答自如的回答给惊着了,心脏来到嗓子眼,可听老头这么问,心脏从嗓子眼直接跌到了肚脐眼。 “我昨天刚办的听课证。”臣向北说谎眼都不眨一下。 哦!这样啊!老头兀自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西曼被他的乖顺样蒙蔽了,本来不打算搭理他的,可是又耐不住疑惑,怯怯地问:“你真的办了听课证?” “没有。” 佳佳立即插话,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那你来这儿干嘛呀?” 臣向北想了想,看了看西曼,之后直接转回去看黑板。没有说话。 臣向北不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佳佳撇撇嘴,也噤声了。 而更加沉默的,则要数夹在二人中间的西曼。 西曼宁愿他说话,因为他一沉默,这种静寂无比的磁场便提醒她,曾经在臣景阳宿舍外听到的话。 ……是,“永远”呢! 心情跌落谷底了。 而,此时,臣向北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开口道:“对不起。” 西曼嗓子眼一跳。 “上次那 场舞会,我很抱歉。昨晚……”他似乎说话有些困难,断断续续,“……昨晚那样对你,我也很抱歉。可是,我昨晚的那个提议,是真心的。希望你……仔细考虑了再给我答复。” 至此,臣向北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两节连堂课结束。 ****** 隔天就是10.1假期,这天下午没课,西曼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回成都的旅程。 “真羡慕你,跟李子涵一起!”佳佳也在收拾行李,她家就在北京,行李远没有西曼的多,简单收拾好了之后,就霸着西曼的凳子,在那儿长吁短叹。 西曼拉上行李袋拉链,拍拍手:“好啊,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嗯?” “哎!我才不要!我都约好了小五了,第一天爬香山,第二天……”佳佳掰着手指头算,算到第五天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害羞起来,“……第五天,嘿嘿,野外露营……” “野外露营?”很新鲜的活动啊! 佳佳听她这么问,脸刷的红了,低着头,绞着手指头,做娇羞状。 原本背对着她俩玩网游的肖菲,此刻回过头,瞅瞅一副状况外模样的西曼:“野外露营你都不懂?佳佳已经做好准备,要告别处女身了!” “呃——?!”西曼还是不明白。 肖菲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就装吧!装工业酒精! 继而,肖菲看向佳佳,问正经事:“不过你家小五那副豆芽菜样,你们准备谁压谁啊?嗯?” 佳佳也不装娇羞了,一本正经地研究起“谁压谁”这个问题。 西曼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你们会不会太太太……”西曼手指颤啊颤地,指指佳佳,又指指肖菲。 肖菲无奈地抚抚额头:“我就纳闷儿了,你家万佑礼怎么受得了你这颗纯洁的小脑袋?” “难怪他不要你了,转身跟那叫什么罗……罗雨婕的花蝴蝶在一块儿了!” 西曼更受不了,嚷嚷:“我都说过了n遍了!我和万万之间,纯的都能滴出矿泉水儿来!” “……” “不信?” “不信。”“不信。”二女异口同声。 “别不信,我今天下午还约了罗雨婕剪头发呢!”西曼脖子一扬,傲然地说。 二女不说话了,满眼愕然的看着西 曼,西曼从她俩眼里读出一句话:“姐姐,您忒强了点儿吧! 西曼确实约了罗雨婕剪头发。 确实有人奇怪,之前是温晴微,现在是罗雨婕,西曼有什么个回春妙手,轻松搞定这些个外表内心俱强悍无比的“情敌”的? 西曼答:因为我善良。 众人:丫丫个呸!!! **** 到发型店门口时,西曼后悔了。她原本琢磨着,也就在学校的理发店剪头发的。而这里……一看就很,贵! “这——里?” “是啊!”罗雨婕边推开门边揪起自己一撮儿柔顺的可以做洗发水广告的头发,道,“你看我这头发!稻草似的!这里倒膜弄的最好,进来吧!” 西曼心里磨叽:您这都稻草了,那我这头发,该不成野草了吧? 心里抱怨,这店门,还是得进的。 一进门,理发的学徒立刻笑容可掬的迎上来:“需要什么服务呢?剪烫染吹拉,还是做护理啊?您这发质貌似不太好啊,我建议您……” 打住打住打住!“我就想把头发剪短而已!” 学徒了然地点点头。可就在西曼认为他该消停的时候,他又开口了:“哦,剪头发呀!想要什么发型啊?您这头发已经很短了呀,您要不要看看我们杂志啊,选一款最in的……” 直到发型师出现,学徒才退场,西曼耳根才清净。 西曼的头发很好搞定,不出15分钟就大功告成。 可罗雨婕不一样,她进了店里,被发型师一撺掇,就准备把那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弄卷来。 西曼能怎么办?等呗! 等着等着,西曼就睡着了。 对于计算机系的学生而言,通宵那是家常便饭,一时作业多,而是系上的人几乎每个人、每夜都要忙着编程或者写代码,赚点零花钱。 西曼自然是夜猫子一族的佼佼者。 这回,逮了个空挡,西曼睡得香极了,睡梦中,无知无觉。 再醒来的时候,西曼发现自己挪窝了,而且这“窝”,还是颠簸不定的窝——她貌似在某人的背上。 背……背上? 这一惊可不小,背着她的人也感觉到她醒了,堪堪回过头来:“你醒啦?” 万佑礼? 西曼反应过来,立即 跳下万佑礼的背。 “你!……”她指指他,“我!……”又指指自己。 “雨婕头发弄坏了,一下午都在那补救。” “那我呢?”她其实想问的是:我怎么在你背上? 万佑礼习惯性撇撇嘴:“你睡得跟头猪样,我怎么也叫不醒,只能扛着你出来啦!” 说着,似乎还觉得自己委屈了,愤愤然瞪一眼西曼。 “那罗雨婕怎么办?”西曼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万佑礼叹气,脸上神情越发委屈了,他抬手指指自己脸颊:“你看!” 现在时傍晚时分,北京一立秋,天就暗的特别早,西曼凑过去几步,才看清万佑礼脸上隐隐的巴掌印。 “怎么回事?”“罗雨婕打的。” 西曼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她凭什么打你啊?啊?”说着就要往回走,找罗雨婕算账去。 万佑礼忙不迭拉住她,可怜巴巴:“算了吧!都晚上了,我饿了!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 大排档烟熏缭绕、爆炒的火焰声,如此环境下,西曼咬着吸管头,嘬一口饮料,愤愤然的说:“她打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罗雨婕那样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竟然还动手? 西曼心里回想:除了万叔叔,从没有人打过万佑礼,连她也只不过偶尔会敲他几个爆栗而已! 真是气愤! 万佑礼倒是无所谓:“我那时候看你睡着,就蹲你那儿逗你玩,结果她就……” “逗我玩?”西曼狐疑起来,纠结着眉头,瓮声瓮气地问。 万佑礼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你剪了这头发之后,活脱脱就一京巴儿小狗,别提多逗了!你睡觉还扁叽嘴。啧啧啧……” 西曼决定站在罗雨婕那边,不同情这小子了:把我当狗?!不想活了他! 这么想着,西曼一个爆栗敲过去。 “干嘛啊你?!”万佑礼吃痛地揉揉脑门儿。 “我代替你女朋友教训你!” 西曼咬牙切齿的刚说完,就发现万佑礼情绪不对了。 “怎么了?”她说错话了?“没。”万佑礼简简单单一句,转身去叫老板:“老板,给我这儿来两瓶啤酒!” 西曼仔细回想 了自己刚才的话:我代替你女朋友教训你! 她反复咀嚼此话,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正当她要开口问万佑礼干嘛无缘无故生气时,大排档门帘掀开,一对男女走进来了。 其中这女的,还是熟人。 而且,还是西曼的熟人:臣景阳。 臣景阳旁边跟这个外国佬,褐发碧眼。 小小大排档来了个外国人,还是个精灵王子那一型的帅老外,各个角落、每个桌子上每个人,都被吸去了视线。 西曼呆了呆,臣景阳却已经看见她了,还上前来打招呼:“西曼!” 西曼觉得有些尴尬,看看臣景阳,不知要答些什么。 臣景阳却已经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万佑礼:“这位是?” 西曼深吸一口气,僵笑起来:“哦,这是我同学。” 不知为何,西曼总觉得臣景阳大量万佑礼的目光有些怪异。西曼只能凭着本能转移话题,她看向那成熟版、褐色头发版的精灵王子:“这位是?” 臣景阳被问的一时语塞,倒是那老外大方的用不流利的中文说:“男朋友。” 西曼听这老外自称男朋友,也不说话了。 西曼这一桌的气氛一时降到冰点,万佑礼却还完全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大大咧咧的招呼:“既然认识的,那咱们就凑一桌吧!老板娘!再给我们加两副碗筷!” ****** 听见万佑礼咋咋呼呼的声音,西曼心里,也有个声音,在喃喃低语:原来如此……他是被臣景阳甩了,才来找你的……顾西曼,原来如此…… 如何决定 无数个“原来如此”从脑子里飘过之后,西曼不禁又有些同情起臣向北来了。 这个男孩子……原来也有这么不理智的时间。可怜可怜…… 西曼有了一个决定。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她已下定决心,并能够保证此刻她不会后悔。 她深吸口气:“万万!” 西曼声音超大,惹得正在叫嚣着:“老板娘!再给我们这儿上盘小龙虾!”的万佑礼一时错愕:“嗯?” 臣景阳和那老外也不约而同看向西曼。 “我,谈恋爱了。”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从西曼嘴里爆出来,桌上其余三人都惊 了。 三人表情各异:老外基本没听懂她在讲些什么;臣景阳仿佛在看着西曼深思;万佑礼,呆了。 看着这三人,西曼心里并不好受,堵得慌,但还是笑出来。 “谁?”万佑礼蓦地开口。 西曼嘴角抽搐一下,继续笑:“这人你也认识啊,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说完就离席,到大排档外打电话给臣向北。 “喂。”沉沉的声音,带点疲倦。 她手一抖,不争气的结巴起来:“你……你好。” “请问你是?” 四个字。 每次,她打电话给他,第一句,永远是“喂。” 第二句,永远是“请问你是?” 西曼无比沮丧地再次意识到:他,一直没存她的号码;他,一直听不出她的声音。 西曼这么想,笑容更深,心里堵地也更慌。 “我是顾西曼,你现在有空么?” “……” “我们见个面吧!” 臣向北依旧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西曼手捏地更紧:“没空的话,就算了吧,其实,我也没什么急事… 第 40 部分 …” 臣向北却突然拔高声音,略微急切地打断她:“好!我马上到,什么地方?” 西曼报了地址,迅速挂断。之后回到自己那桌。 三人不动了,齐刷刷看着她。 她大大咧咧拖开凳子,一屁股坐下:“我刚儿给他打电话了。他马上就来。” 整个气氛被搞砸了。 西曼见大家都不动筷子,哄闹:“吃啊!怎么不吃了?” 臣景阳很尴尬,脸色僵,有点局促,拉着老外就要站起来:“我们……” 西曼赶紧阻止:“那个人,臣姐姐你也认识的。再等等吧。一会儿就来。” ****** 紧接着,漫长的等待。 西曼吃的味同嚼蜡,还硬逼自己吃。小龙虾是她平日里的久久小说网,此刻,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剥虾壳,虾肉一点没吃。 直到,臣向北出现在了大排档外头。 最先看到臣向北的是万佑礼,西曼那时还在低头剥着虾,便听见万佑礼冷着声音道:“他来了。” 西曼猛地抬头,看看万佑礼,这才循着万佑礼的目光,看向了5分钟便赶到了这里的臣向北。 而臣景阳和那老外,也不由自主回头。 看见来人是臣向北,景阳的脸上立马溢出一点会心的笑容。原来顾西曼的男友,是他?——她惊异之余,也是欣喜的。可臣景阳再看看西曼时,笑容不得不敛去。 这个女孩子,不开心摆在脸上。 而臣向北在见到这几人后,便不动了,直直地杵在那里,视线在西曼这儿停驻了片刻后,缓缓地转向臣景阳,自此,视线定格。 西曼只觉得臣向北看着臣景阳的目光,令她觉得刺眼。 她咬咬牙,站起来,走向臣向北。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臣向北。”她边说边挽上臣向北胳膊。 西曼明显感觉到臣向北的手臂一僵,她脸上笑容一僵,随后,有些强迫地将嘴角扯得更开,像是要让这几个人注意到她笑的有多灿烂。 “我还说呢,谁这么没眼光,竟看上了你?” 万佑礼怪声怪气地嗤道,似笑非笑的模样,落在西曼眼里,刺眼程度竟丝毫不亚于刚才她看见臣向北死死盯着臣景阳时那般。 西曼还来不及反应, 万佑礼已经踢开凳子,霍然站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开座位。 与西曼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万佑礼似乎慢下了脚步,可是,一瞬之后,他加快步子,越过她,离开。 西曼手心都是汗,她的手,不自觉地从臣向北的胳膊上滑落。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从没有过的颓唐袭击着她的神经。 可就在这时,臣向北突然攥紧西曼,将她的手重新拉回到自己胳膊上。 “姐,是她。” 刚才一瞬不瞬注视着臣景阳的向北,此刻,微一偏头,瞅了瞅西曼,说到。 臣景阳闻言,彻底愣住。 他刚才叫她……“姐”?这个他十年没有叫出口的字眼?“我们有事,先走了。”臣向北忽略面前这个女人愕然的表情,拉着西曼,转身走了。 西曼被他拽着,走出很远,才记得甩脱他的手。 “你这算什么意思?!”她第一次,大声朝着这个男生嚷嚷。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这算什么意思?” 臣向北反唇相讥,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眼中的光,再不复平静。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么?你不是要等我的回复么?我找你来,就是告诉你,我的答案。” 西曼讥诮般,说出这番话。 臣向北沉默了。 西曼在他的沉默中,无法找回自己的冷静。面前这人,真是有杀人不见血的本事,光这么不说话,就足以让她抓狂。 “你是不是喜欢臣景阳?”西曼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口。 他霍地抬头,略带不置信地盯着她。 西曼闭一闭眼:“既然这样,你干嘛还……” 还怎样?—— 西曼说不下去了。 “不。” 臣向北这时,终于肯开口了。 一个“不”字,砸在西曼耳膜上。 “我爱她。不是浅显的喜欢。” 西曼傻了。 许久,在臣向北残酷的爱情宣言下,她收捡起破碎满地的心,缓缓地转身,反方向离开。 可是,她没能走出臣向北的视线范围—— 就在她迈出第5步时,臣向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帮我。” 他的语气中,是 满满的乞求:“帮我。让我爱上你。” 西曼再迈不动步子了。 此时的她,脑中登时一片空白。她停在原地,臣向北赶了上来,慢慢地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好不好?” 旁边便是热闹非凡的大排档,烟熏火燎的氛围内,臣向北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要被爆炒的声音给淹没。 可是西曼却一字不落地统统听了进去。 她背脊僵硬,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双臂僵硬,环在她的腰肢上。 喜欢我吗 臣向北感觉这个女孩在自己怀里挣了挣,他下意识要放开手,可是,松开了,立马又抱紧了。更紧。 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只有她能帮助他逃脱对那个女人的无望的爱情。 她是好女孩,他差一点就喜欢上了。可就是这么“差一点”,便是不够,便是还没有爱上。 他也矛盾,利用这样一个好女孩,去帮助自己疗伤,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残忍,可是,趋利避害是人类本能,他不过是遵循本能—— 臣向北这么安慰自己,箍着她的胳膊,不觉更用力了。 可是,西曼没有停下,而是依旧在挣扎着,臣向北无奈,只得放开她。 她转身面对他,堪堪退后两步,才停下,笑一下,很苦涩的弧度保持在嘴角:“知道么?我喜欢你。” “……” “就当我这是表白吧。我算是明白了,喜欢这种事儿,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伤的是我自己。” “……” “我答应你。我们交往。可是,这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的‘喜欢’就必须藏着掖着,我的‘喜欢’也是很贵重的……”……你,应该好好珍惜……后面那句话西曼没有说出口。 毕竟,还是心存胆怯的吧! 不甘心自己的少女心事就这么藏着掖着,她也不相信,她的“喜欢”会是所谓的见光死。 臣向北沉沉地看着西曼,她的话一字不落听进去,他细细咀嚼后,说:“谢谢。你可以给我……多长时间?”西曼垂眼想了想:“一个月。”“好。” “成交?” 西曼伸出手,同时问。臣向北愣了愣。这个女孩子,用两个字就把这一切化作了一场交易。他停了,心口莫名地有些闷窒。 可是,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他想了很久,还是伸手过去,握住。 她的手,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并不柔软,且指节分明,握在手里,让人觉得这只手的主人,很坚强。 臣向北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口:“成交。”继而,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 西曼抽回手,想了想,说:“把手机借我用下。” 臣向北不明所以,可还是掏出了电话,递给西曼。西曼接过,立刻调出通讯录。果然,他没有存她的号码,但是西曼也发现了,臣向北的手机里,一个号码都没存,通讯录里一片空白。她顿一顿,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打了名字“顾西曼”,想了想,又把“顾”字给去掉。 保存。 搞定! 手机还给臣向北。 “还有,你的qq号到底是多少?”她原来加过他为好友的,可是从没见他的头像亮过。 臣向北看着西曼,眉头微微蹙起,虽然依旧没有多余表情,但确实是在思考西曼的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答:“小学的时候玩qq游戏,申请过一个号。没玩游戏了,就没有再上过。” “……”“怎么了?” 西曼抬眸瞅瞅臣向北,他沉沉的声音,似乎带了些疑惑,又带了些紧张。 他干嘛要紧张?他不是从来都是把她的心践踏来践踏去的大坏蛋么? “那就重新申请个号。”她虽是命令口吻,但是心里其实是万分紧张。她在臣向北面前从不敢这么得瑟。 可是——她转念一想——是他有求于她,她现在地位比他高! 臣向北点点头。 ****** 晚上,回到寝室没多久西曼就接到了臣向北的来电。 她愕然了许久,手机铃声想了又停,好几次了,她才哆嗦着接起。 “顾西曼!!!” 西曼越发愕然,这脆生生的童稚声音,这理直气壮地直呼大名……哪是臣向北啊? 不多时,西曼反应过来了:是臣子墨吧? 可西曼还是不太敢确定,只能试探地问:“子墨?” “没错!是我!”声音依旧是很不客气。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臣向北的声音,可能是因为臣向北离手机有些距离,他的声音,西曼听得并不 真切。 臣向北说的是:“不要没大没小。” 而紧接着,便又是臣子墨的声音。这一回,小家伙的声音里,还带了那么点委屈:“谁叫她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以后都不叫她姐姐了!哼!!!” 西曼在这头听得耳朵都要耷拉下来,怯生生地叫一句:“那个……子墨啊……” “干嘛?!”依旧没好气。 “下次我有空找你玩儿哈?”“……”那边即刻没声响了。 西曼提心吊胆地等着臣子墨的回答,可是,等了很久,等来的,却是臣向北的来临:“喂。” “……” “小孩子,闹脾气。别怪他。” “不会。” “生气了?” “没有。” “抱歉。” “我没生气!” “嗯。” “我真的没生气!!!” “哦。” 西曼为之气结。为什么臣向北就不能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呢?或者,表现得,在乎她一点呢? 她最后只得悻悻然回:“没事的话,我先挂……” 话音未落,臣子墨嫩汪汪的声音猛地窜进西曼耳膜:“是你说的哦!!!你不来找我玩我就……我就……我就自己去找你!!!” 西曼终于笑逐颜开狗腿地答道:“好啊!” 臣子墨立刻接口:“那就明天吧,明天我放假,你来找我。” “啊?”西曼犯难了,“我明天要回家哎!”“回家?”臣子墨陷入沉默了,片刻后,小心翼翼询问,“那还是我去找你玩吧,你家在哪?”西曼几乎是视死如归了,蹦出俩字:“成都。” “……” “你知道成都在哪不?”“废话,我当然知道。我都已经读初一了!” “等我7天后回来,再来找你,成么?” ********** 就在西曼等候子墨的答案时,臣向北的声音响起:“你一个人?” 西曼悚然一惊:这兄弟俩,难不成是一齐将耳朵凑到手机听筒边的不成?要不怎么子墨一句,向北一句,两人接话接的这么快呢?西曼本想说:还有一个朋友,可是话到嘴边就改口了:“是啊!” 臣向北便不说话了。西曼等待着子墨抢过手机继 续对她没大没小,可是,子墨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说也奇怪,西曼突然就升出某种负罪感,想象着他俩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不!她连忙晃晃脑袋——臣向北怎么可能会有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呢?这和他的形象一点儿也不搭! 而就在西曼焦急地等待他们的回答时,佳佳突然疑神疑鬼般凑到她耳边:“西曼……” 西曼原本聚精会神地将全副神智都牵扯在这个听筒的,佳佳这么一开口,她心口一跳,吓得缩了缩脖子。 佳佳意有所指地扬扬头,下巴点了点西曼身后,也就是寝室门那边:“有人找你。” 西曼疑惑地回头看—— 妈呀!万佑礼。 “如果你有事的话,那我就挂了。”臣向北猜到西曼这边有什么事儿,也没有多做打扰。 “哦,好。拜拜。”西曼愣愣地看着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神情阴翳的万佑礼,说完,“啪”地一声合上手机。 冲着万佑礼:“你怎么来了?” ******** 听着听筒中传来的忙音,臣向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挂了他电话——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一闷。 臣子墨见他在发呆,唤道:“哥,哥!” “嗯?”臣向北答得漫不经心。 可臣子墨却懒得管那么多,他明显地比较关心顾西曼:“顾西曼刚才说什么了?她到底要不要来找我玩啊?” 西曼被万佑礼领着来到了走廊。 “你怎么……上得来?” “管理员阿姨认得我。我身份证学生证也都压她那儿了。”万佑礼冷着声音道。 随后,他走到走廊边缘,才定住脚步,回过头来:“西曼。” 他少有的严肃认真,她觉得有些恐怖:“干嘛?”“谁都可以。不要是臣向北。” 他眼神中像是藏了什么,眸子亮亮的,仿佛带着某种希冀。 可是,他的目光,她选择忽略。 “为什么?”为什么?万佑礼被问愣住了。 斟酌良久,他眼一闭,不管不顾地回答她:“他不喜欢你。” “我知道。” “那你……”万佑礼焦急地上前,抓住西曼胳膊,“那你还……” 西曼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拨开万 佑礼攥在她胳膊上的手,答:“我想试一次。” “不行,”他也摇头,“不行!” “我20岁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他这么一个人……”……我不想放弃…… “我呢?” 万佑礼的手被她拨开了,如今手心空落落的。 “你?”西曼不理解,“你不是有罗雨婕了吗?” “不,那不一样!”万佑礼固执地不愿去听她的话,因为,这让他觉得伤。 西曼不想再跟他争执,可是,她不说,他便不会放过她,她咬咬牙,终于开口:“你喜欢我?” 万佑礼眼睛霍地睁大,瞪着西曼,不可思议。 “我不喜欢你。” “……” “我也宁愿认为你其实并不喜欢我。” “……” “我不是个好女孩。真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 刚刚才反应过来一些的万佑礼,看着西曼的背影,下意识的就要抬步追过去,可是,她走了半步就不得不停下了,站在原地,可怜兮兮地唤她:“西曼!” 顾西曼脚下一滞,可是,只是一滞而已——她没有停下脚步。 而万佑礼,也没有再试图追过去。 他的马子 西曼回到寝室,关门的时候,看见万佑礼呆立在原地没有动。 开心么?西曼问自己。不开心。 那…… 第 41 部分 难过么? 似乎也并不难过。 她一直都知道,万万对她是特别的。可是待她特别又能怎样?又能证明什么?一个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人……她还是怕的。还是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来的保险些。 出于……自保的本能吧。她拒绝他,她觉得无可厚非。 可是,看到万佑礼石像一般僵在那里,她心头,却莫名一跳。 西曼刻意大力地关上门,“砰”的一声巨响让她心头一惊,这才硬生生压下了方才自己心头那古怪的悸动。 她虽把门关了,可是肖菲却耐不住好奇,把那小窗口打开,朝外瞅瞅,许久后关上小窗,对着西曼,蹦出俩字:“混乱。” 西曼扶住额头,烦死了!什么事都不顺。 文蓝则异常郑重地将胳膊搭在了西曼肩头:“你终于把他给甩了?” 在文蓝看来,这小子可爱倒是可爱,可也忒不靠谱了点儿,西曼这么做还是很明智的。 西曼也懒得解释,趁势脑袋一侧,靠着文蓝的手臂。 “你们真的分手了?”肖菲问。 西曼闭着眼想了想。她跟她们说了无数遍了,可是她们就是不听。自己和万万,真的看起来那么像在交往吗?甚至……连臣向北觉得她和万万的关系,牵扯不清。 “没开始,没结束……就是这个样子。”西曼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文蓝却觉得这丫头是嘴倔,她眼里飘啊荡啊的,不是哀愁是什么?——文蓝看的分明。可文蓝也不好拆穿她,只说了一句:“tomorrowisanoterday……” 明天?——西曼抬起头来——是啊,明天会好的。她能回家了! 一想到这里,她倒也不觉得心里堵得慌了,蹭得站起来,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可是,似乎“回家”也并不是件很舒心的事。 机票是那李子涵那老外助理几天前送到她手里的,她到机场,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李子涵。 她打李子涵电话,没人接,直接转到留言信箱。西曼又不知道要留言说些什么,只好挂断。 西曼在机场大厅等着,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开始打瞌睡。 昨晚她没睡好,一是因为臣向北的事儿。 这就算谈恋爱了?算在一起了?——西曼脑子钝的很, 怎么想怎么别扭。 二来,便是万万的事了。 听说当晚万佑礼一直呆在走廊那里,直到楼管阿姨上楼来,将他“请”了出去。 西曼其实是最见不得万佑礼伤心的。可是,西曼其实也并不相信万佑礼会有多伤心,这小子是没心没肺的出了名的,从小就那样,什么不开心的事,过几天都能被他抛诸脑后。 昏昏欲睡,眼皮打架的时候,她电话响。 陌生号码,她接起。 原来,依旧是李子涵那老外助理,说李子涵公事在身,不得不取消行程,望顾小姐谅解。 西曼听这人用娴熟的中文叫自己“顾小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原来还想呢,一个堂堂跨国公司的头头,会有空跟她一女大学生过家家般到处跑呢? 当赚钱那么容易啊! “哦,这样啊……”西曼嘴上犹豫,内心却巴不得这样。 李子涵就忙他的去吧,西曼呢,既得到了机票,又不用大热天做资本家的小导游,多乐呵啊!呆在家里吹吹风扇,帮妈妈打点一下铺子,惬意的很! 哎!不对!……西曼心里咯噔一声:那她回程的机票咋办?莫非,要她自己出钱?!老外将老板的指示通知到了,准备挂电话:“那就这样了,再……” 西曼暗叫不好,急切地喊住他:“哎那个……”可就在这时,一双嫩汪汪的小手突然从西曼身后伸过来,蒙住西曼双眼。 西曼一顿,身体下意识僵直了,就在她僵化的一瞬间,电话那头挂断了,而她身后,也传来一阵甜脆的笑声。 西曼赶紧扒下那双手,回头看。 臣子墨?!西曼以为自己眼花,眨眨眼,再去看——还是臣子墨! “你……” 臣子墨“嘿嘿”笑,一张笑脸奸诈无比,嫩生生的手,挂在西曼肩膀上。 “……我决定跟你去成都了!”许久,臣子墨皇帝般开口。 西曼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小不点。小不点也瞪着溜圆的黑眼珠,看着她。 片刻后,另一人朝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走来。 西曼偏过头去看,吓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这这……俨然一个抽长版、冷峻版的臣子墨嘛! 不是臣向北是谁?西曼好不容易从这人脸上移开视线,略微垂下眸子,便看到他手 里攥着的两张机票。 臣子墨感觉到自己被忽略了,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扬着声音唤西曼:“……喂!!” 西曼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看一看臣子墨,再看一看臣向北,相似的脸孔,她错愕依然:“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臣子墨发现自己重新成了她视线的中心,立马眉开眼笑:“我们跟你一起回家呀!” 他说的天真,闹着玩儿似的,可是西曼可以不信这小孩子说的话,但不能不信臣向北啊。他现在就这么站在她面前。 西曼询问的视线再度转向臣向北。 臣向北点点头,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波动他心下那根弦,他扬起嘴角而不自知,少有地笑了:“欢迎么?女-朋-友。”最后三个字,尾音恶意地拖长。 西曼浑身一麻,哆嗦着差一点就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臣子墨的声音锐锐地响起:“什么女朋友?” 西曼原本如坠云雾,在子墨的提醒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经八百地问:“你们是那趟航班?” “和你同一趟。” “哦,那……那走吧,也快到时间了。” 西曼此刻,连跟臣向北站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开始疑惑:自个儿昨晚怎么就脑子一热,就把心里想的东西都说出来了呢?笨死了!!——她敲一下自己脑袋。 而还一直纠结在刚才的问题中无法回过身来的子墨,突然,充满狐疑地开口:“等等,哥哥,你说,她——”指一指西曼,“——是你马子?” “什么马子?没大没小的!”西曼霍地回头,甩一道眼刀过去。一年没见,原来可爱怜人的小子墨去哪了?现在整一小屁孩儿嘛!这孩子…… 臣向北柔柔的目光,丝毫不被干扰,冲着小朋友微微点头,淡淡一句:“嗯。” ******** 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大厅,又是漫长的等待。 三个人并排坐,子墨坐中间,玩着西曼行李袋上的毛绒玩偶。虽然嘴上嫌弃玩偶“脏死了”或者说:“你也不给它梳一下头”,但是依旧玩的起劲儿。 臣向北看向西曼,西曼却看向子墨,三个人,视线成就一个三角形。 西曼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她不敢抬起头,只能逼自己看着那只黑不溜秋的娃娃,双手却在臣向北看不到的地方,紧紧地绞着 ,指节泛白。 臣向北突然说:“是子墨要来的。” 呃?——西曼疑惑了一下,没说话,也依旧看着子墨,用力点一下头。 子墨闻言,也很疑惑,看向老哥:“不是……”话没说出口,臣向北反问式地“嗯?”一声,子墨便不敢说话了,乖乖地重新低下头去,似乎很不情愿地应承道:“是啊。” 他脸红了 西曼坐的是商务舱,不和臣向北和子墨一起。宽敞又舒适的商务舱,西曼却觉得这坐垫怎么坐着都不舒服,她在座位上忐忑,觉得自己该去看看子墨。 毕竟……子墨刚才是扒着空姐的裙角,非常想和她一道坐商务舱。子墨粘她,她也该有所表示不是?然后呢?然后就……就顺便去看看臣向北咯! 而另一边,飞机飞平稳了臣子墨就开始睡。自从昨晚老哥提议他俩也去成都之后,他就兴奋地在老哥的床上上蹿下跳,死活不肯消停。闹得臣向北也无法入睡。 臣向北向空姐要了条毛毯,接过毛毯盖在子墨身上,回头转向那空姐:“谢谢。”说话的时候,配上淡淡的微笑。 空姐被秒杀了,在笑着的男生面前,愣了愣,才慌忙记起自己要回话,“不用谢。” 美丽的脸上带着红晕的空姐心悸不已地转身要走,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子。 这女孩,眼神里有杀气! 空姐脚步滞了滞,紧接着加快脚步离开,走过那女孩身边时,因为过道窄,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女孩往旁边挪了一步,她碎着步子加快速度离开。好怕怕啊! 西曼等那空姐走了,才继续前路。 臣向北看看西曼:“你——”便没了下文。 “我怎么了?”西曼自认自己此刻脸上笑容还算和谐,摸了摸自己脸颊,问。 臣向北看着面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妞儿,顿一顿,斟酌这该不该说下去。 “嗯?”西曼音尾恶意地扬起。 “——杀气重了点。” “那是因为你随便勾引人。” “谁?”“她。”“……” “干嘛不说话?” “怕你对我也动杀机。” 西曼觉得臣向北说话时平静的脸带着点无辜的味道,她也不追究了,看看子墨。此时子墨缩成一只小虾米,窝在座位上,盖着棕色的毛毯,看 起来就像一只棕色的肉团,其上插了个小帅哥正处于沉睡中的脑袋。 因为是十一假期,经济舱都坐满了,西曼蹭到臣向北旁边那位男人身边,清了清嗓子问:“请问……能不能跟我换个座位?” 男人刚才就就一直看着那美女空姐和身旁那个男孩的互动,此刻,他疑惑地抬头看看这面色羞怯的小姑娘……怎么说呢?这小姑娘刚才还凶悍的很,现在却是十足的乖巧样,脸部表情变幻地未免太快了些。 男人对这表里不一的小姑娘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好脸色:“我不习惯随便换位子。” “哦……这样啊……”西曼失望耷拉下脑袋,这个男人拒绝得这么彻底,可是她还抱有一丁点儿希望,杵在原地不肯动。等了一会儿,那男人根本就没有要再搭理她的意思,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么死乞白赖是没有结果的,慢腾腾地挪出去,局促尴尬。 “那个……她是我女朋友,我们想坐在一起,能不能麻烦您换个座位?” 西曼心里“咯噔”一声,像是卡住了脖子,慢慢慢慢回过头去,臣向北看看她,投给她一个让人无比安心的眼神,这才继续说:“她的座位在头等舱。” ****** 那男人走了,她座位也得到了,可是似乎这姑娘并不是很开心。臣向北看着刚落座的西曼,有些不解:“怎么了?” 闻言,西曼有些恍惚地盯着臣向北,看了很久,就像是要在这个男生从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看出一星一点的波澜似的。可是,她并没有成功。 许久,就在臣向北几乎要在她的目光下闪开的时候,西曼才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什么。”说完转回头去,目不斜视。 臣向北看着这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咬了咬牙,下颚棱角因此变得冷俊凌厉了些,“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嗯?”虽然嘴上问,但是西曼依旧目视前方,没敢看他。 “女朋友,不对吗?”臣向北只是淡淡的说着,声音也没有不寻常,可是听在西曼耳朵里,却是异常刺耳。 凭什么他就这么傲?凭什么把她吃的死死的? 西曼想吵架了。她赶紧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就在这时,西曼感觉到一只手从她身后穿过来,掌心扣在了她另一边肩头。是臣向北。 他的手稍稍用力,要将这个怒火中烧的女孩揽到自己肩上。可是女孩子身体瞬间僵硬,一股抵抗的 情绪从她僵冷的侧脸线条散发出来。 她不肯过来,好,那他主动。他自行倾身过去,凑到女孩子软软的耳根处,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让自己历来已经习惯了的冷酷外壳伤害到这个女孩:“好好谈恋爱好不好?我会努力。” 西曼觉得委屈,“爱情光靠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么?” 臣向北沉默了。西曼在他的静默中无比沮丧,只能安慰自己,算了,等我哪一天心死了,我也就不要你了,要论自私,我肯定比你更自私的。 就在西曼赌气地想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柔软的触感袭上自己的太阳穴位置。 女孩子全身一颤,惊悸无比,一瞬间便觉得太阳穴下的血管突然猛地一跳。 臣向北的嘴唇依旧贴在她兀自猛跳的太阳穴处:“靠努力得不得得到爱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肯为她尝试着去努力的女孩子。” 顿时就有一股暖流流贯心脏,随即迅速顺着血管,温暖西曼的全身。 这次,西曼是真的委屈了。她总是试图在这个男生身上找寻让自己失望的东西,并万般试图把那些让她不待见的东西放大,再放大——这是她用以自保的方式。 她是真的自私,她真的害怕自己受伤。 可是偏偏,她的心就是这么贱,这个男生一个忧郁的眼神,一句妥协的话,就让她溃不成军。 就像佳佳。这个女孩在恋情中总是甩人的那一个,西曼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总可以那么洒脱,佳佳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先动心的人,先失败。 西曼觉得自己败的彻底。 “那臣景阳呢?她对于你来说是什么?你爱她?为什么?”她悠悠然地问,奉劝自己,不要信这个男人的,可是,就是办不到。 索性问出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起码,西曼多了一个心死的理由。 臣向北想了很久,之后又沉默了。不是他不想说,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这一次,臣向北成功地将之前一直不肯合作的西曼揽到了怀里。 虽然抱着,但是彼此之间依旧隔着机座扶手,也就是依旧隔着距离——西曼感受到机座扶手磕在自己腰上,痛恨地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矫情了。 讨厌自己! 这时候,臣向北终于肯开口:“最孤单 的时候有她,最难过的时候有她。突然她就离开了,那种感觉,痛。” 西曼抬手,轻轻点在臣向北胸口:“这里?”这里痛吗?“嗯。”一个字,被这个在外人看来从来是冷心冷眼的男生说出口,竟有了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西曼正要收回手,却被臣向北按住了腕子, 第 42 部分 他强势地要她的手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胸口。 臣向北像讲故事一样,慢慢自述,“那一次,在你寝室楼下,看到你的背影,这里,有点痛。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臣向北这么娓娓道来,西曼突然间怕了这种伤感的氛围,伸出一指点一下他的胸口。点一下,又一下,之后抬起头来,吊起眼角看臣向北,狡诈地笑一笑:“肌肉很结实。手感不错。” 臣向北面对她的调戏,一如既往的严肃以待,西曼怕了他的面无表情,正要缩回手,臣向北眼里却突然闪过一抹促狭,同时捉住她的手指:“哥哥有坚持运动。” 西曼只觉得从脖子根开始便烫,红晕渐渐涨上去,连耳根都熟了,可是男孩子力气大,她的手指几乎要被迫陷进他胸口处极有韧性的肌肉里。 ******* 臣子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立即张圆了嘴,作惊愕万分状。 小朋友不信地揉一揉眼角:“你们……在干什么?” 说完,就见面前这对男女像触电一样,迅速放开彼此。 臣子墨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脸红的顾西曼,随后颤着纤长堪比女孩子的眼睫毛,目光转移到臣向北脸上。 一向有面瘫嫌疑的老哥,竟然竟然竟然!!!脸红了。 着了道了 “妈——!!” 顾妈妈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儿,愣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来……” 顾妈妈还没说完,视线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了西曼身后的男生。 “他是我同学!来成都旅游,还有他的弟弟。”西曼赶忙插了这么一句,边说边把躲在她身后的臣子墨拎了出来。 西曼说完,赶紧噤声,看老妈脸色,却突然间发现从来严肃无比的母亲,竟然和从来面瘫的男人臣向北有些相似。闷骚型的。 慌忙摇摇头,赶走这个想法。 臣向北谦恭一笑:“阿姨好。” 顾妈妈看了一眼这个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男生,仔细看着这个男生的眉眼,眼中飘过一丝不悦,但嘴角却弯起了一抹笑:“进来吧。” 顾妈妈将免洗碗放至一旁,擦干手把这三个人让了进来。 子墨倒是和他哥哥完全不同性格,声音嫩嫩地唤一声“阿姨好!” 顾 妈妈看着这个讨喜的孩子,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俯身捏捏他脸颊:“你好。” 随后才看向西曼,“怎么回来也不通知一声。”西曼虽说在外头是白眼狼,没心没肺的很,但是碰着了自己的娘,那叫一个乖巧,赶紧环住老妈的胳膊,亲昵地噌,嘴巴嘟起来:“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吗?” 顾妈妈开着这一家饭馆,做早餐生意,现在这个时间段也不忙,收拾好了铺子也就没什么活干了,西曼放好了行李就要帮忙,被老妈拉住了,“你同学来,带他们四处去逛逛,就别呆在这里了,逛完了就直接回家啊!” “妈——你真好!” *********** 子墨此刻已经收敛起一脸阳光灿烂,眼睛颜色略微深了一些,他看着顾西曼向她妈妈撒娇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犯嘀咕:哎!虚伪的女人! 刚才来的路上这个女人借故说要吃冰激凌而把老哥支走了,之后就一直捏着他的脸蹂躏,警告意味明显地道:“见到我妈妈嘴巴甜一点,知不知道?来——笑一个给姐姐看看!” 臣子墨虽然个头远不及西曼高,但西曼还把这孩子当成两年前温顺纯良的小子墨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只见臣子墨老成地环抱住他自己的手臂,上下打量一下西曼:“这事儿应该是臣向北来做的吧,他才是女婿!” 西曼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赶紧摇摇头。真是的,这小鬼说话怎么这么老成啊,自己差点就败给他了。 “你也知道你哥哥,我怎么敢要求他?”她摊摊手,无奈万分,“而且,我妈妈万一不开心了,一定会把我留在店里帮忙,到时候谁带你出去玩?你说是不是?” 子墨低着眉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转念又一想,她凭什么仗着她自己是大人就乱捏人家脸蛋呢?他的脸蛋可是很精贵的,未来极品帅哥一枚的脸蛋呢,捏坏了咋办? 小鬼头作恶之心顿起:“你妈妈很凶哦?” 西曼以为自己终于将这孩子的脑筋点拨通了,煞有介事点点头,模拟出一副凶恶样:“我妈是母老虎哦!你不知道哇……” 西曼还没说完,便看到两手各拿一只冰激凌甜筒的从不远处那家kfc出来,她赶紧正一正脸色,笑脸迎向正走近的臣向北,同时拍拍子墨后脑勺:“反正找我说的去做就是了,乖……” 此刻,子墨看看将两面派作风发扬到极致的西曼,又转头看看臣向北。 他发现老哥也正看着这对母女,眉梢眼角微微笑。 有什么好笑的? 这女人当年用区区几颗糖果就骗走了他幼小的心灵,他那么依赖她,可她之后竟然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害他难过!罪不可赦! 老哥成了她的男朋友——哼,老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两年时间练就出的小恶魔恶向胆边生,敛了敛眉目,换上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眨巴眨巴大眼睛,仰头看着西曼,目光澄澈,声音甜脆,“顾姐姐!” “嗯?”西曼已经准备好出去了,此刻被叫住,不得不回过头来看子墨。“你之前为什么咬对我说你妈妈是母老虎呢?” *********** 西曼最后还是带着这兄弟俩去逛成都市区了,可是一想到听见臣子墨说“你之前为什么要对我说你妈妈是母老虎呢?”这话之后妈妈的那副表情,她的心“噌”地悬了起来。 此刻他们三人坐在三轮车上,往国色天香方向去。 臣子墨和西曼分别坐在臣向北的两边。 臣向北个头大,坐在中间,挡着了西曼的视线,西曼越想越气,可惜瞪不到臣子墨,牙痒痒的却只能蹬着前方看。 这小屁孩心机忒深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摆了她一道。她突然想到佳佳曾说过的某种被称为“腹黑小正太”的人种—— 臣子墨的特征完全符合。 不知为何臣向北似乎能猜透西曼心中所想,就在西曼愤愤然磨着牙时,突然就侧过脸来:“抱歉,子墨他,希望你谅解。” 西曼心里不是不惊讶的,“呃……没事……”说这话她自己都没底气,心虚的慌,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国色天香可好玩了,虽然我没去过,但是……”西曼话音未落就被臣子墨打断:“你这话自相矛盾哦!你没去过怎么知道好玩?” 臣子墨个头小,在小小的三轮车上跨过来直接与西曼面对面。 西曼瞪他一眼:算你狠。 随后不搭理他,继续笑容恹恹地看着臣向北,“……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我很多同学都说很好玩,强烈推荐。”被她牛一眼的大眼睛一瞪,臣子墨本来就心情不好了,此刻直接被这女人给忽视了,感觉更不好,想方设法要惹恼她:“道听途说不可信。” 西曼深呼吸一口:这孩子曾经是很可爱的,曾经是屁颠屁颠跟在她身 后要糖果吃的,还曾经是拉着她要她教他篮球的……往事一幕幕,可惜——实在太气愤了!!! 可西曼还是碍着臣向北的面子的,有脾气上来了,忍着,只能恶形恶状地再瞪子墨一眼:你再说,小心把你扔下车。 子墨忽略,继续巴啦巴啦:“我们老师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西曼“噌”地站起来,“你——”臣子墨扬眉:“我怎么了?” 臣向北已经算是置身事外了,他原本一直强迫自己看着沿路风景,自动过滤掉这两人幼稚的对话内容,可是眼看西曼站起来,车子晃得像是快要翻了—— 他无奈地闭一闭眼,紧接着霍地睁开,一手按住西曼的肩,把她按回到座位上,另一手捂住臣子墨的嘴,并且往上一提,把臣子墨也拎回到了座位上。 “你!” “你!” 西曼与子墨异口同声。子墨的话被臣向北的手堵住了,西曼的话被臣向北的嘴堵住了。 等臣向北终于确定这两人不会再吵了,他才松开了这两个人的嘴。 ************ 等国色天香玩了个遍之后,西曼眉飞色舞地挤兑子墨:“怎么样?好玩吧?嗯?” 刚从魔幻岛出来的臣子墨扬手擦汗,口是心非:“还不错。过得去。” 可这么一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拉住臣向北,“我还要再玩一次!魔幻岛!!再玩一次!!!” 这回,西曼的报复来了,西曼满脸可惜地看看臣向北:“时间不够了哦!我们要赶回去吃晚饭呢!” 她本来还想租个双人自行车,跟臣向北骑骑的,可是这小屁孩万般阻挠,说要去斗牛城,害她计划落空。 这回,换臣子墨计划落空了。 臣子墨不依,却也只能跟着他们离开,一步三回头、眼巴巴地瞅着魔幻岛的大招牌。 西曼看着也觉得这孩子可怜,改口了,“其实也不用这么早赶回去的,再玩一会儿吧!”子墨站住了,眯起眼瞅一瞅西曼:别想就这样收买我! 可惜他眼神中的丰富意蕴,显然,西曼没有看懂。她正盯着臣向北看呢,哪有空理会这小鬼头呢? 闻言,臣向北想了想,点点头。西曼觉得眼前这男孩子眼睛真好看,特别是思考的时候,淡淡的晶体一样的琥珀色。 为什 么总是有希冀,想要留下来呢?即使这男的已经有了深爱的人了。 西曼终于明白了,自己是着了美色的道。 她的决定 回程倒是坐出租车了,也不知道臣向北出于什么心理,竟要子墨和西曼坐后座,自己坐前头。西曼脑子里还在思考“男色”的问题。如果,他长得不好看,生活不优渥,会阳光明媚地笑,她,还会喜欢他么?她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因为她这些假设都不成立。而成立的,是他曾经找到在雨中绝望到眼泪都掉不下来的她,是他曾经教她跳华尔兹时握着她的有力的手,还有就是,他曾经对着臣景阳说的那句话:他永远,不会喜欢上她。 这段感情开始就不平等,没办法,她是地位低的那个。 臣子墨看着发呆的她,不禁小心翼翼唤一声:“喂!” 子墨这两个字说的轻声细语,一点也没有不久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她不觉也温和起来,转头看着这个小鬼头,“怎么了?” 子墨嘟着嘴,没有理她,转回头去看前方,心里却在犯嘀咕:老哥和西曼可真是奇怪的两个人,她呢,看着老哥的侧脸发呆,老哥呢,却透过倒后镜里看着她。 真是奇怪! 顾妈妈在他们出去前特别提醒要他们晚上回店里吃饭,可子墨玩的时间拖太久,等车子开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夜色慢慢拢聚在了天空,车辆也多起来,西曼是这里的孩子,看着熟悉的一切,声音兴奋起来:“晚饭少吃一点哦,等会儿我带你们去我家附近小吃街,那里有家店烧烤超级好吃!”子墨咽了咽口水,虽然提醒自己不能相信她的任何话,但还是开始幻想烧烤的味道了。 “真的?” “是哇!” 臣向北依旧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的这两个人。他在努力,努力记住这个女孩子可爱活泼的模样。只有这样,他脑子里,另一个女人的形象,才会慢慢磨灭。 可惜同时他又不无气馁地意识到:真正的喜欢,是水到渠成的,是不需要努力的。总有个声音在抗拒着他的这种“努力”。可惜,对此,他无能为力。 ******************** 等回到了顾妈妈的店,没有客人,但是顾妈妈竟然就等在门口,神色焦急的样子。 西曼远远看见,便觉得有点不对劲,等车停稳了,赶紧开门下车,奔过去。 顾妈妈见 到西曼,有些无奈地开了口:“万家打电话过来。” “……” “佑礼那孩子昨晚起就一直没回家,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时,臣向北也已经走近了,出于礼貌,他牵着子墨站在远一些的地方,没有再靠近。西曼偏头看了看臣向北,不知为何,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可是她做了什么错事没有?没有。 西曼心里一紧,结结巴巴地说,像是要安慰妈妈,更要安慰自己:“万佑礼那么爱玩,一定是跑哪儿玩了哦!” 顾妈妈噤了噤声,没再说话,方才那个电话里,万母说了西曼和万佑礼两个人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这个妈妈都不好开口说什么。 她是信任女儿的,可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女儿这么不堪的评价,任谁都不会开心。 想了很久,顾妈妈才咬了咬牙,说:“你去跟你万叔叔打个电话吧。我也说不太清楚。” 穿过外头的店面,过一条小巷子,就是顾家住的公寓楼。顾妈妈领着向北和子墨到了住处,西曼第一个冲进门去打电话,顾妈妈把有些抱歉地把后头的两人领进屋,“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你们先坐着啊!” 屋子很小,西曼打电话的声音很轻易便传进了客厅,她也没说什么,通话时间内更多的是在听。 *********************** 子墨坐不住了,要跑去黏顾西曼,向北拉住他,“别人家里,不要乱跑。” 从向北的角度,可以看见屋子里,西曼的侧脸,她的表情近乎焦虑。 这个女孩子,似乎,很少被人看见她此刻这副样子。 子墨也凑过小脑袋来看,一时也愣了下,没说话,隔很久才小声嘀咕:“她好像快要哭了啊!” “……” “电话那边的人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啊?她怎么都不答一声?”子墨疑惑地偏头看看老哥。 老哥没理睬她,只盯着顾西曼看。 电话那头的人跟她说什么?跟她说:“万佑礼这样下去,我看他一辈子都毁了。西曼,其实,万叔叔考虑了一天了,就想问问你,想不想和万佑礼一起出国念书?” “……” “t大交换留学生的指标……你成绩一直很好,你的指标很容易弄到,万佑礼的……我,也会想办法。” “…… ” ************************* “在国外,全新的环境, 第 43 部分 又有你看着他,我才能放心一点。” “万叔叔……”西曼终于开口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嗫嚅着,最后只能绕弯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万佑礼,出国的事,再说也不迟。” 电话那头噤声了,沉默了很长时间,万叔叔低沉疲惫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其实,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其实这件事,我和你万阿姨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可以想象,一向强悍的万叔叔此刻左右为难的样子。可是西曼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已经和万佑礼说的那么清楚了,她也不想万叔叔在误会她和万佑礼还有什么可能性。 可是,万叔叔是她最敬重的人,她一直想要一个像他一样的父亲,要忤逆他,她做不到。 于是,只能这么拖着。万叔叔顿了很长时间才继续道:“有个姓罗的女孩子,为万佑礼……怀了孩子。” 瞬间,西曼脑子一片空白,脑子里“嗡”的一声之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她的沉默令万父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西曼,不要紧的,我和你万阿姨都站在你这边的。佑礼也跟我保证了,说孩子确实已经打掉了,那女孩子的家长也是这几天知道这事的,现在在到处闹。” **************** 西曼终于挂上了电话,从房间到客厅只几步路的距离,她却浑浑噩噩地走了很长时间,客厅的白炽灯很亮,她抬头看,强迫自己的眼球接受这强烈的光线。 终于在这样的强迫之下,她恢复了理智,加快步子走进了客厅。 在客厅环顾了一下,她有些失神地看着向北,强自镇定,可惜慌乱的眼神泄露了心思:“我妈呢?”臣子墨努努嘴示意厨房的方向:“阿姨在厨房。” 向北暗自握了握拳,站起来走近她,眼露担心:“你,还好吧?” 西曼愕然地抬头看一眼向北。 他怎么会看出…… 她僵硬地笑一笑,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不知她自己满脸都是异样的情绪,怎会不引起怀疑? “我没事。”她说着,笑着转过身,快速奔进厨房。 厨房的油烟呛人,家里的排风扇坏了,一直没找人来修,她在烟雾的掩护下,终于能够松懈下来,毫无顾忌地发呆、震惊。 ************************* 顾妈妈盛好了菜, 试探地问到:“佑礼他爸爸怎么说?” 西曼一怔,回过神来。是啊,即使是厨房,也不容许她得到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她看着妈妈,用力地摇摇头,“没什么……” 可是,在妈妈探究的目光中,西曼败下阵来,颓唐地耸耸肩,依旧想要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他说万佑礼闹了点事,万叔叔正在处理,结果万佑礼这小子自己躲起来了,烂摊子留给他老爸来收拾。” “……” 西曼把自己从这个荒唐的故事里抽离了出来,她不会告诉妈妈,万佑礼是在被她拒绝之后失踪的,她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万佑礼,罗雨婕,还有自己,他们三人这样奇怪的关系的。 可是,忽然间,西曼就想要笑出来:是啊,万佑礼的女朋友是罗雨婕,他们有了孩子,又打掉了,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万叔叔从头到尾都会错意,他以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跟她在一起就会变好,会变成和她一样的好学生,乖孩子? 不可能!万佑礼你可真……真脏!!! 西曼死咬住牙齿,很久,才松开:“妈,我帮你端菜出去吧!” ************************ 饭桌上气氛极其糟糕,晚饭接近尾声,子墨看着一桌吃的差不多了的饭菜,终于忍不住,不死心地凑到脸色铁青的西曼耳边,小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吃烧烤啊?” 西曼握筷子的手不禁抖了抖,没来得及回答,顾妈妈已经先行替她回答了:“西曼,带他们去夜市逛逛吧,你也很久没回来了,去玩玩也好。” 她给女儿一个放松自己的机会。她一直知道女儿喜欢那种热闹的夜市氛围,现在的她太压抑,出去散散步也好。 第一个跳下饭桌的当然是子墨,被向北拉着呢,才没有率先冲出门去。 到了夜市,才能真正领略到成都的夜生活,人潮涌动中,时时飘着食物的香味。 子墨早就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只留下向北和西曼,一前一后地走,拥挤的人潮几乎要将他们两个人淹没了。 “臣向北!” 突然,身后的西曼叫住他。 向北定住脚步,回头。 此时,灯火效果不错,有模仿宫灯形状的花球灯矗立在摊贩铺子两旁,将向北的脸照亮,透出一个英俊的剪影,落在西曼面前。 他们之间,隔着好几个人,他们两个人停下了,挡住了别人的路,自然会有更多的人要挤过去,要冲散他们两个人。 10月1号,更是热闹异常。 忽的,“砰”的一声,远处天空放起了烟火。 烟花的声音,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尖叫声……统统混杂在一起,西曼身怕向北听不见,双手拢在嘴边,扬着嗓子问:“臣向北,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我?” 到底……要什么时候呢? 什么类型 西曼已经很大声了,可是她的声音还是淹没在了人群嘈杂之中。顿时,便有些气馁。心也无力起来。 臣向北看着她神情纠结地动着嘴唇,他愣了愣,条件反射地伸手要牵她。 看着他伸出的手,西曼眼睛亮了亮,急忙抬手握住他的,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冲了过来,将他们俩的手撞了开来。 向北手心倏地一空,而同时,两个人一被冲散,便有更多的人挤进了他们之间。 眼看两人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远,向北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惶恐,挤过人群,下意识地扯住她的胳膊,双臂拥紧她。 男生抱着女生,紧紧地,人群在他们两旁继续来来往往地攒动着,却再分不开他们彼此。 许久,涌动的人潮过去后,行人稀少了些,向北放开她,低眉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 远处天边的烟火绽放了一轮又一轮,向北看着怀里的女孩子,她的眼睛在烟火的光芒中闪烁着奇特的光彩。 可是,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子墨跑去哪了?去找找吧,走丢了就不好了。” 西曼说着就要推开他,向北咬了咬唇,没有放手,低眉想了想,“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 西曼惊愕地抬眸看他。原来他听见了,可是刚开始他是准备对此视而不见吗? 但是他又为什么突然要实话实说了? 这个矛盾的男生,西曼无法理解,甚至连她自己的矛盾之处,她也无法理解。 她想到万万,脑子混乱起来。提醒过很多遍了:顾西曼你跟万家的问题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惜,她怎么试图说服自己,都无法真正做到置身事外。 西曼看着向北,许久, 状似释然地笑一笑:“我记得的,你说过这一个月之内会努力喜欢上我。放心,一个月,我能等。” ************************* 西曼说完拉起他的手。去找子墨,顺便再逛逛。 一路来西曼都在想着该如何调节气氛,说实话,她受不了臣向北不说话,他沉默起来,就仿佛不会说话的人一样。 终于,她找到了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类型?” 可是一问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什么样的女生?臣景阳那样的?美丽啊,聪明啊……还有什么?成熟一点会更好? 向北声音淡淡的:“我不知道,也说不清。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 西曼撇撇嘴,在心里的嘀咕脱口而出的前一刻改口,“幽默感,喜欢运动,聪明。呃……还有,会让我感到,幸福。” *************** 臣向北打子墨的手机才知道这小孩子跑露天电影那边去了。 最后他们俩在露天电影的观众席上找到子墨。 放的电影是已经上映很长时间的《满城尽带黄金甲》,西曼和向北坐下没多久,大屏幕上就出现赚尽眼球的宫女爆乳场面。 “哇哦——!” 一时间观众席上都是唏嘘声。 子墨眼睛都直了,却还无辜无害地问:“他们在嘘什么啊?” 西曼看着这小屁孩明明眼睛都瞪圆了还这么口是心非,索性蒙住他的眼:“小孩子,不该看的别看。” 而坐在西曼斜前方的一对情侣,那男的就很坦荡了,直接夸,“好大……” 那女的闻言,就悄悄地直起了背,挺起了胸。 西曼看着这对男女,又转头看身旁的向北。向北倒是一脸平静,安安静静看电影,西曼默默效法前头那女生,坐直身体,挺胸。然后低头,透过t恤的领子瞄一瞄自己的胸口。 她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发现臣向北犹自扯了扯嘴角。他的眼睛依旧盯着大屏幕,眉梢带着笑意,“有b么?” ********************** 西曼不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愕然地瞅瞅他,“呃?” 向北终于偏头 看向她,眼神却倏地向下,掠过她的胸口。只是一瞥就收回了视线。西曼倏地明白过来,脸刷的红了。 局促之间西曼也管不了子墨了,她的手从子墨的眼睛上滑下,子墨转过头来看她,正要抱怨,却突然发现了有趣的事。 厚脸皮的女孩子脸红了。虽然看见西曼脸红完全比不上看见老哥脸红那样令人震惊,可还是听让子墨疑惑的。 子墨悄悄凑到哥哥耳边,“她怎么了?” 臣向北脸上似有不解,像是个努力了却没有得到肯定的孩子,“似乎,是,被我的幽默感吓着了。” 心的悸动 子墨似懂非懂地点一点头,接着又偏过头瞅了瞅西曼,可是他依旧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所幸西曼不再蒙着他的眼了,他赶紧攒坐到臣向北另一边去,推搡着坐直了身体,专心看电影。 臣子墨的让座令向北和西曼登时坐地更近了,向北微微斜了一下视线,便看见这个女孩子连耳朵根都红了。 西曼不敢四处乱看,只盯着自己鞋尖,脑袋僵硬地垂着,可是忽然,她耳后一痒。有微凉的手指触摸上她的耳垂。 西曼惊愕地侧过脸去,就见臣向北一脸沉静,他的手还犹自停在离她耳朵极近处。女孩子的耳垂很软,薄透的皮肤,难怪毛细血管能这么明显。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对,这才有些慌张地缩回手来。 前一刻他的心境很奇怪,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像是脑袋忽的空白了一下,不知不觉就伸出了手,很自然的,肌肤相近。一种无法名状的、很轻微的渴望。 西曼如坠云雾中,看到周杰伦出场的时候她才干笑了一下,“还记得上次去唱k的时候你还被逼着唱一路向北哦!呵呵……呵……” 一点也不好笑!西曼很快意识到,尴尬地敛去笑声。嘴唇僵硬。 他们两个人相处就是这样的,他习惯沉默,都是她来找话题。他是冰山,需要融化,可是……累。 臣向北看着她僵硬的面孔,眉心刻上了犹豫的印痕,“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向北斟酌了字眼,才继续,“……是不是很累?” 西曼下意识想要否认,可一个“不”字即将要蹦出口时,她选择了沉默。铁一般的事实,她无法否认。 她的沉默,他当做默认,忽然间就有一点心疼。他知道她很努力,努力生活、学习,努力快乐的活着,很多时候他很佩服她,她这么 坚强,几乎到了让他嫉妒的地步。可是,他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某个雨夜,仰头看着他默默流泪的顾西曼。 对这个女孩子,他最初的心疼是什么时候? ****************************** 应该是当他听说了温晴微跑去她班上闹了一场,还掌掴了她的时候吧。 晴微从小就被宠坏了,任性几乎成了天赋。掌掴事件之后他与她疏远了,她便以为他是为了顾西曼才这样,还特意跑来跟他解释。 可是,他却在无端哭泣的晴微面前,想到,她指责的那个“没有教养,乱接别人电话”的女孩子在挨了人家一巴掌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笑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过她自己的日子?应该是这样吧!她可曾委屈?可曾埋怨? 他无法知道她的反应,因为那之后她便辞掉了家教的活儿,再,不肯出现在他的世界。 直至后来,他很庆幸自己参加了晴微的生日派对。 他一直以为自己心里忽然生出的宽慰是因为景阳。他从没有问过自己,他的宽慰,有没有一点点原因,是因为他又见到了这个没有教养的小丫头呢? 向北看着闪烁着光芒的大屏幕,兀自摇了摇头,挥去脑中杂乱的想法。 依旧是看着屏幕,他说,“我不太懂怎么跟人交流,不过我学东西向来很快的,我会学着逗你开心。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西曼扬了扬眉,瞄了他一眼。他看着大屏幕,眼神专注,可是他的侧脸,却透出一丝征询的谨慎。他始终是骄傲的男孩子,可是他在学习为她转变。 这是好事。西曼觉得自己在他沉静的侧脸轮廓中,看到了希望,她笑起来,欢快地回答:“好啊!” ************************ 电影还没放完子墨就说要走,臣子墨就是个太上皇,两个大人都得听他的,于是就继续逛,子墨一心想着烧烤,一直拉着西曼要她带他去,到了烧烤摊,子墨就安营扎寨下来不走了。西曼点好了东西,就和子墨就霸占个桌子,坐着等了。臣向北不吃这种东西,便到外头再去逛逛。 烤鱼上来了,子墨看着这鱼卖相不好,微微皱了皱鼻子。西曼捏一捏他鼻子:这小子吃惯了精致的菜肴的,刚才在她家里就吃的不情不愿,但好在他小小年纪也会做表面功夫了,说是这菜哥哥爱吃,那菜哥哥爱吃,便名正言顺 把东西全塞向北碗里去。向北倒是默默地消受,哄得顾妈妈也挺开心 第 44 部分 。 西曼细细挑下一块鱼肉塞进子墨嘟着的嘴巴里,子墨不情不愿地嚼着嚼着,吃出了味道,一把夺过西曼的筷子,欢快地挑起鱼刺来。 西曼得意:“怎么样?好吃吧?” 子墨慌张地点点头,正忙着呢,头都懒得抬,“顾姐姐,叫臣向北也来吃哇!” 哟!终于肯叫她顾姐姐啦?西曼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那个开心啊,赶忙出去找臣向北。 西曼站在路边张望了不久便找到了臣向北。 向北很好找,个子高显得突出,此刻就站在一群围观的人当中。 围着一个画像师傅,看这画像师傅给客人画铅笔素描。 臣向北一如既往的平静面孔,没有波澜,没有起伏,西曼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过来,他们之间的人流就像是一道分割线,她在烟熏火燎的这边,他在艺术的那边——西曼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上“差距”二字呢? 这时候,臣向北恰巧偏过头来,看见了西曼,两个人的视线刚好撞上。西曼小跑过去,钻到向北身边。 看到师傅画的人物素描,再看看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客人——嗯,把人画漂亮了!西曼不由地也动了心,眼睛亮亮地瞅着画布不挪眼。向北看着这眼仁儿透亮的女孩子,微微笑,“你要不要也画一张?” 西曼早把子墨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立马看向臣向北,点头。向北在她过于明丽的眸光下心头一震,随即温和地笑,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越扬越高。 ******************************** 可等到西曼拿到了自己的肖像素描之后,她不满意了:师傅把她画丑了! 又一次被放鸽子的子墨也已经抱着吃的狼藉不堪的盘子挤进了人群中,子墨个子不够高,踮起脚才能看见画,而向北则低着头,同时顺着肩将西曼和子墨护在臂弯中,怕被人群挤散了。当然,他也在看西曼手里的画。 “都把我画丑了……”西曼小声嗫嚅着,显然不满意20块大洋花出去了,竟只得回这效果。子墨没好气,这女人刚才又丢下他,又是一笔仇哇!人小鬼大地只用一句就要西曼不得不闭嘴:“我觉得画的很像。真的。” 末了这小鬼还要加一句:“哥,你说是不是?” 向北眼神警告这孩子,看看顾西曼还是一脸失落加憋气的样 子,想了想,走过去跟画像师傅说了什么。 西曼视线追随向北而去,就见臣向北说完,那画像师傅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朝向北点点头。 向北也回头看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西曼过去,正见向北从画板里抽出一张全新的素描纸,夹在了画架上。 西曼瞪着眼看他一系列举动,有些不明所以。 “我帮你重新画一副。”向北说着,仍旧只是微微笑,西曼却觉得这个男孩子的目光刮过她眼前的时候,有温柔清爽的风刮过她的心头。 那样温和,却又那样的震撼人心。 ********************************* 西曼又坐回到了位子上,不远处的向北执着画笔,认真地看看她,之后开始构图。 多年后的多年,一切时过境迁之后,有初出社会的小妹妹问她男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的时候,她便会回想起多年前的这一幕,回想起这个会认真地执着地注视着她的男人。 每个女孩子的记忆里应该都会有过这样的悸动,沉默但目光专注地看着你的男人,某一刻,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致命的磁场,时过境迁,他成为你记忆一角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臣向北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就绘好了一副画,男孩子微微含笑着示意西曼过来。 臣向北的画作,此刻就静静躺在西曼的手中。 女性的面部轮柔和,并不过分强调,柔柔的短发,乖顺的模样,嘴唇的阴影刻意加强了,微微露着牙齿。而最漂亮的则是眼睛,仿佛有盈盈水光从眼眸中溢出一般。 *************************** 子墨扒着西曼的手要看画,西曼一时不防就被子墨拿走了画,子墨边看画边对照着看西曼的脸。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幅画和本人,很像,而且,很漂亮。 画像师傅也把画拿去观摩,而后对着西曼啧啧叹道:“你男朋友是学画的吧,这画的可真不错!”西曼有些不好意思,低着脑袋抓抓头,“嘿嘿”地笑。 子墨偷偷把画藏进了自己背的书包里,可表面上还是不屑地努了努嘴,“她笑的好狡诈!” 向北也在看西曼,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淡淡地说:“是笑得好像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 谁的电话 西 曼领着这兄弟俩走了很多家酒店才终于订到房间,10·1长假人满为患,能订到个像模像样的标间就很不错了,酒店离西曼家挺远,臣子墨冷着脸却是好心问:“要不要住在这里啊?明天可以直接去玩哦!” 向北在身后默默颔首。 西曼计算兜里的钱,犹豫了很久,“还是不要了。” 陪他们玩可是损失了她许多劳力的钱的,她得省着点了。 悻悻然就要走,向北反应过来要送她下楼。“我送你下去。” 子墨正在收拾他的小书包,听向北这么说,放下手头的东西就要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晚上还挺凉的,向北没拿外套就出来了,一手牵着子墨,迎着风站在街边陪西曼等车。 子墨越过向北探过头去对着西曼:“明天早点来哦!” 西曼心里得瑟:这小鬼,跟她耍酷?还不是要等着她来带他玩? 嘴上答道:“好啊!” 公交车迟迟不来,时间又一点一点过,向北看着她渐渐焦急张望的侧脸,想了想,建议,“打车吧!” 风中等车并不好受,他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很想上前将她头发拨好。 她偏过头来看他,很为难,“还是不要吧。” 她今天带出来的钱都花光了,就剩两块钱坐公交了。 ***************************** 他看着她有些尴尬的表情,没有再做声。他知道她对金钱关系分的很清楚,最起码对他是如此。可是,似乎,面对那个叫万佑礼的,她就不会去计较这些。 想到这里,脑子一热,话也脱口而出:“还是打车回去吧。”向北说着就要掏钱包。 可惜钱包落在了房间里,“你等等,我上去拿!”说完也不等西曼有所回应便快步朝酒店走。西曼看着他快速远离的背影,愣是没怎么反应过来。她倒是从没见过他这么急切的模样。出租车而已,有这么急?她有些不明就里。 子墨也是被抛下的,也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看西曼,西曼冲小家伙耸耸肩。又偏头,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臣向北的背影。 这次他拿背影面对她,是为了帮她去拿钱——西曼心里一甜,竟笑出了声。 子墨被她的笑声惊着了:“笑什么?” 西曼不说话,继续笑。 * *************************************** 等向北回来的当口,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公交站牌旁的长椅上,看着子墨坐着脚竟然能垫到地,席末颇惊讶:“你都长高这么多了哦!” 子墨得意,脸上还是保持色厉内荏:“所以,以后别再小鬼小鬼地叫我。” 西曼愣了愣,很慎重地点头。 子墨终于嘿嘿笑,又想到件事,眼睛亮堂堂地,征询着问,“对了,你那张画像还在我那里……呃,干脆送给我哥吧?” 那张画像真好看,他得留着。 西曼没有立马答应,在子墨越来越紧张的注视中,学着他嘿嘿笑,贼眉鼠眼地:“那你拿什么跟我换?” 哦?还要拿东西换?子墨懵了一会儿。拿他的画像来换?可是老哥从没帮他画过画像哦! 就在这时,西曼瞥见他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她眼神由戏谑转瞬间变得谨慎,嗫嚅着,不确定地说:“要不,你手机借我用下吧?” 西曼的手机没有开通漫游,放在学校里没带回来,此刻,看着子墨小巧的发着镜面的光的手机,她有点心悸。 子墨很大方地把手机递过来,她接过,犹豫着拨出了一串号码。 万叔叔说万佑礼的手机打不通,但是似乎他并不知道万佑礼有另一支手机,另一个号码。其实西曼也没把万佑礼的手机号码背下来,也就试着拨了一个,竟然就拨通了。 可是对方接听了,却不说话。 西曼原本不抱希望的,却不知道竟然这么样就能打通,一时也忘了说话。 子墨看着这个沉默着像在发呆的女孩子,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西曼受不了沉默,先开口,“你——” 电话那头的万佑礼与她几乎异口同声,“你——” 于是接下来,便又是沉默。可是,就在彼此都不说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万万……” 与此同时,西曼耳边响起臣向北的声音:“西曼……” ********************************************** 西曼是被电话挂断的声音惊醒的——万佑礼挂了她电话。而与她同一空间内的臣向北,则站在她的不远处,看着她。西曼赶紧挂断,将手机还给子 墨。 她的眼中难掩局促,看着他,心虚的模样。为什么心虚?她也弄不明白。她这颗心,连她自己都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臣向北没说话,站在她身旁陪她等车。两人之间气氛凝结了一般,尴尬异常,子墨都觉察的到,奇怪地看一眼老哥——沉默的可怕。而西曼,低着头,间或抬头看看有没有出租车开过来。 转眼间就打到了车,西曼上车,臣向北把钱给她。 “我明天还你。”西曼还是介意。 臣向北点点头,阴沉着脸。 车子慢慢开出去,西曼看着后照镜里,向北与子墨的身影越来越小。可是忽然,向北朝车子这边奔跑过来——这是在追西曼他们的车。 “师傅麻烦停下车!”西曼下意识叫到。 车子停了,向北很快跑到了车边,他身子探进来,喘着气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开不开心 这个历来冷心冷眼的男孩竟然就这样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谨慎却急切地问,西曼霍地脑子一片空白,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着这对年轻男女,识趣地并没有催促。 “我刚刚给……”话到嘴边,西曼说不下去了,不确定地看看那司机,又看看向北。要在这个敏感的男孩面前提万佑礼的名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干嘛要给万佑礼那厮打电话,这要怎么向臣向北解释? 向北眼中似有流光在流淌,冷冷的眸子之下却藏着热的光,西曼噤了噤声,微微笑道:“我给我妈打电话呢!” 热的光消失了,向北也朝她笑笑,奇异的是他的笑容竟没有一丝勉强,西曼看着更加犯憷,什么古怪的心理?偷情? 向北转向司机,淡淡说,“没事了,开车吧。”再转向西曼,“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出租车加速了,西曼不自觉地将脑袋探出车窗,向北站在路边没有移动半步,可是却离她越来越远,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偏着头,一直望着她,直到车尾灯都已经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 他知道她在撒谎。这个女孩子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澄净透亮的眼睛说着违心的话时会蒙上一层灰蒙,仿佛整片天空的阴霾都收进了她小小的眼珠里。 向北兀自摇摇头,加快步子往回走。子墨还在站牌那儿等他,见哥哥有些落魄的样子,很好奇:“你们刚才说什么啦?” 向 北没说话,拍拍子墨的后脑勺,领着他往酒店大门走。 子墨乖乖跟着老哥的脚步,可是看他严肃的表情,他的小脸也沉下来,猜着:“顾西曼明天会来哦?” 向北顿住了脚步,蹲下身看子墨,与小家伙的目光平视,“你也连名带姓地……”向北没有说完,中途改口,“我刚才上去拿钱包的时候,臣景阳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去哪了。” 子墨嘟了嘟嘴,神色变得紧张兮兮起来。老爸老妈是天天忙的,10.1国庆就更是如此,他们两个失踪了没有人会知道。 向北每一次回顾自己的童年,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臣景阳,她总是第一个发现他,无论在哪里,无论他是为什么而藏匿自己。可是呢,他现在竟然是带着子墨,跟着这个名叫顾西曼的女孩子回了家——向北这么想,竟有种叛逃的快感。但是,却并不是快乐。 “你告诉她,我们去哪儿了?” “嗯。” “她……她怎么说?”臣子墨结结巴巴的,子墨怕死这个大姐了,看起来亲和,其实疏离的很。还是顾西曼好一点! 向北想了想,捏捏子墨的鼻子,轻轻笑了一下:“她说,只要我们玩的开心就好。” “哦,那就好!我作业都没带过来写呢,妈妈要是知道了,我就死定了!”子墨抓抓头,心虚地笑。吐吐舌头。 子墨开心么?答案很肯定地写在子墨弯弯的眉梢眼角。那他呢?向北问自己。答案很快浮出心底:是的,他也开心,看着那个神情别扭地坐在那里不敢动,怕他画不好的顾西曼,看着细心地帮着子墨挑鱼刺的顾西曼……不过,他的开心,到顾西曼回答他“我给我妈打电话呢!”为止。 臣向北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道:“不过,臣景阳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我们,还有爸妈认识,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 *********************************** 西曼回到自家楼下之后,抬头看自家窗户,竟然还亮着灯,她知道妈妈没睡,一定是等着问她事情,关于万佑礼,或者,关于臣向北。她有点想逃避,没有上楼,而是进了离家很近的小商店。 西曼在店里打电话给臣向北,“我到家了。” “西曼……” 他这样淡淡地叫她的名字都让她觉得心惊,声音飘渺的答:“嗯?” 沉默许久,臣向北的声音 再度传来:“我明天要回北京了。” 我是男人 西曼以为自己听错 第 45 部分 ,臣向北说话声音一直很轻,总给人一种错觉,“啊?” “臣景阳的……”向北的声音古怪地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她和他未婚夫,见家长。我和子墨是背着父母出来的” 西曼愕然,仔细回想,会不会是那个长得很像精灵王子的老外?未婚夫?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恨嘴巴就是犯贱,知道不能问,却就是管不住地脱口而出,“你,难过吗?” 电话那头的臣向北,愣了一下。是啊,他难过吗?他想了很久,摇摇头。大概是麻木了,他的心跳很稳定,没有很大起伏,只是有点不甘心。 一点点而已。 可是他摇头,西曼没法子看见,她从他的沉默中嗅得到悲伤。这是个古怪的圈,她和臣向北,臣向北和臣景阳,互相折磨着,只因为一句话:喜欢我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不喜欢我。 想想还真有点幼稚——西曼竟“噗”地笑出了声。 ****************************** “怎么了?”向北低低柔柔地问。 西曼点点头,好不容易止住笑,眼眶却湿润了:“臣向北,你该成熟点了。”心中却对自己说:西曼,你也该成熟点了。 她的话令他陡然升出一丝恐慌,这时候,心跳不平静了,他却没有发觉,只是赶紧开口询问,“我们一个月的约定……”……还有效吗?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向北没有再说下去。一句话卡在半中央,悬挂在电话的这一头,飘忽不定的。向北顿一顿,改口:“景阳的订婚宴,也请你参加。” 西曼调整了呼吸,他的欲言又止,对她是无尽的折磨。他想说什么?他们的约定,取消?他发现他没办法尝试和她在一起?爱恋原来真的会让人变得矫情,她自己如今这么患得患失的,她都鄙视自己。 她应该开心,应该快乐,洒脱点,就像……佳佳一样。但是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温晴微靠拢了。危险!西曼兀自笑着,捏捏自己的脸,“什么时候?” “7号。” “嗯,我会赶回去。” “……” “……” “那我……挂了。拜拜。” 听见对方的挂机声,向北合上手机,回头看看坐在床尾盯着电视屏幕的子墨,“快去洗澡,睡觉。” ********* ******************* 子墨并没有在看电视,摆弄着遥控,特别硬气:“我不!” “……” “臣向北。” “别没大没小。” “我不回去,顾西曼明天要来找我玩的。” “我已经跟顾西曼说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 “你让我回去,我以后就天天叫你臣向北!”小孩子堵气,向北无奈,可这小小不饶人的嘴巴却依旧继续讲着,“那个女人嫁给谁关我什么事?” “她是你姐姐。” “是哦,姐姐……天天跟我自来熟,我都烦死她了。” “你就这么讨厌她?” “你不也没把她当姐姐吗?” 臣向北愣住了。 子墨看着他,撇撇嘴,不屑。他其实很会观察人,只是这些大人总把他当小孩子。一想起自己曾经撞见自己的哥哥吻着自己的姐姐……真恶心! “随便你。你自己留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回去。”说完就朝门口走,门砰地一声关上。 ******************************* 西曼挂上电话,透过公用电话亭的外窗玻璃看向自己家的窗口,依旧亮着灯。西曼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反正就是怕,怕妈妈会提到万佑礼,或者是……臣向北。 她倚着玻璃坐到地上。等一等吧,老妈平常都挺早睡的。 西曼靠着电话亭,闭上眼假寐一下,却不知怎的竟然就睡着了。她是少眠的人,入睡并不容易,却在这个街边的电话亭里,昏迷一般地堕入梦乡。 而打扰她睡梦的,是戳上她额头上的手指。 西曼悠悠转醒,看到面前一张熟悉的脸,眨眨眼,再看一眼,再眨眨,看第三眼。臣子墨站在她面前,这小男孩个子矮小,弯着腰,手指一直推着她的额头,见她醒了,才站直来,“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啊?” 西曼着实一阵愕然,撑着地站起来,捏捏他的脸:“你怎么在这里?”子墨背着书包,面部僵硬,“我惹臣向北生气了,他丢下我走了。” “那……你怎么找到……”西曼指指自己所在的位置。 ********************************** 笨蛋!子墨心里骂,还 以为谁都跟她一样笨。她跟好几个司机都说过地址的,他记性这么好,怎么会记不住? 好了,也不跟她计较了。子墨耸耸肩,指一指身后马路上停着的出租车,“借我点钱。” “什么?” “15块7毛,打车的钱。” 西曼跑到车边,用向臣向北借的票子付了车钱,又折回来,“你哥哥他真的……”真的,丢下他走了?“你跟他说什么了,把他气得走掉?” 顾西曼似乎不认识臣景阳——子墨想了想,“没什么事,是臣向北小心眼而已。” 西曼不得不眯起眼看他,这个小大人,不好应付。 蹲身下去,又捏起坏心小正太的脸颊来,“你才多大,说话怎么这么……” 子墨打断她,面部表情异常不屑,“我跳级了,现在已经初一。算是个大人。” 西曼腹议:还是原来的子墨可爱一点。而且似乎这小子属于长个儿晚的,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个子矮,像是指环王里的“哈比人”。西曼抬头看看家里的窗户,很好,已经熄灯了。她嘴上干笑,“你呢,今天晚上住我家,明天我再叫你哥哥来这里接你。” 子墨显然不满意她的安排,可她已经站起来牵他的手,把他往家门口领了,他也只能叽歪几句,便乖乖跟着她上楼。 西曼边上楼边提醒,“等会儿进门的时候小点声哦,我妈妈已经睡觉了。” “知道啦,罗嗦。” 西曼停下脚步,回头眯起眼睛觑他。这孩子……还蹬鼻子上脸了!伸手到他腋下挠他痒,他毕竟个子小,哪是她的对手?咯咯笑起来,笑着讨饶。西曼看着:很好,满意了。这样才像个孩子嘛!真怕他这样发展下去,会比冷漠的臣向北性格扭曲的多。 *********************************** 向北看着女孩子牵着小朋友走进楼道,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被昏暗包裹了进去。 这两个人走了,他呢?他要去哪里? 他无处可去,身旁就是公用电话亭,他坐靠下去,一条腿曲着,无所事事翻手机。该打给谁?在家的时候,失眠的话可以抱着画板,一张一张的画,耗费一整晚的时间。 没有画板,电脑游戏也行。他本想找家网吧打发一晚上,却鬼使神差,看见辆出租车就拦下上车。 地址?他在成都,就知 道一个地址而已——报了地址之后他才有些醒过神来,可是人已经在车上了,便也就任由司机载他到了这里。 子墨这个孩子,确实是黏西曼。向北笑笑,手指在通讯录里一直下拉,号码一个个闪过去。 他在臣景阳的号码上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睡了吧。不,她从不这么早睡的,大概还在夜店。 还有谁的号码?继续翻,顾西曼的号码。 今天下午在国色天香的魔幻岛外等子墨的时候,顾西曼拿他的手机打游戏,他去买喝的空档,再回来,无声地站到她身后,微微一瞥眼,就见她不玩游戏了,而是翻到了他的通讯录,找到她自己的号码。 姓名那一栏,由“顾西曼”改成“老婆”,再改,“女友”,继续,“宝贝”。他在她身后无声地笑,想象着自己打电话时,唤着对方“宝贝”,他觉得有些怪异,却,并不排斥。 可是她在把名字改成“西曼”后,犹豫了一会儿,又改回成“顾西曼”。 他看着她耸耸肩,然后重新启动手机游戏,继续玩游戏了,才又笑了出来。 他听着她有些勉强的笑声,心中酸涩:为什么没人的时候,她还要勉强自己,笑?那一刻,他几乎要伸手触碰她的头发了,最终,却只是拍拍她的肩,把饮料瓶递过去,并装作不知的问一句:“打通关了么?” ************************************** 蹑手蹑脚地进屋之后,西曼把子墨领进了自己房间,子墨的书包里有换洗衣物,她把她打发进厕所洗澡。 看着他洗完澡出来,穿的竟然是印着史瑞克的头像睡衣,西曼没心没肺地笑了。子墨脸一红,叱道,“有什么好笑的?” 西曼作势又要捏他的脸。小孩子皮肤好,嫩嫩的,她就总控制不住地想捏一把。 他躲开:“顾西曼……” “干嘛?” “你再捏我的话,我翻脸了啊!” “好!”西曼举手投降,也不逗他了,铺好床,要他过去睡,又拿了一床被辱打起地铺来。 “你睡床,我睡地。”子墨跳下床。 “干嘛?”西曼正铺着被垫呢,他这样踩下地来,碍着她动作了,“小鬼,快上床睡觉!” “我要睡地上。” “为什么?” “我是男人。” “噗!” 子墨怒,她竟然瞧不起他?!他身子一横便扒在地上,不挪窝了。 西曼无语,想了想,看着自己的床的尺寸还算大,“算了,我们一起睡床,你起来。” 他翻个身,“不行。” “为什么?” 烦不烦啊!他又翻了个身,“我是男人!” 许你好梦 西曼努努嘴,男人?这词新鲜!他才多大点的小孩啊!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快了,“快点睡啊,明天一早你就得走了。” 他脸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她要拉下他盖在脸上的被子,他不肯,竟拽着被角跟她玩起拔河来。这小鬼力气还挺大,她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糗啊——她索性去挠他露在外头的脚丫子,他在被子里咯咯笑,带着气音说,“家里一点也不好玩。臣向北是坏人。” “……”她不说话了,他等了很久,露出两只眼睛来看她。 她看着他一双眼睛,觉得像极了臣向北,一时间就晃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你总不能在我家呆一辈子吧,明天还是乖乖跟你哥哥回去!” 子墨挣了挣,她还真凶,坏脾气的姐姐!,嘴上答道:“知道了啦!罗嗦!” 之后便安静了,小孩子滞了气,不再说话,一侧身便缩成了一团,连双脚也缩进了被子里。 等到西曼洗了澡出来之后,她蹲到子墨身前,把他盖在头上的被子扯下来,没有遇到阻碍。她这才发现子墨已经睡着了。这孩子——西曼又偷偷照着他的脸蛋捏了一把,这才替他掖好被角。 ********************************* 关了台灯,爬上床睡觉。 可是,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翻个身,死闭着眼,数着绵羊,许久,依旧了无睡意。蹑手蹑脚地起床,出卧房门,地上的小家伙睡得无知无觉。 家里唯一一台电话在内阳台上,她勾起听筒想了很久才拨了万佑礼的号码。 她内心挣扎良久,终于找到正当理由说服自己:虽然万佑礼的这件事跟她没多大关系,但她还是得把他劝回家不是? 忙音一直在响,西曼扯着电话线,趴在窗台上。等着。 没有人接。 西曼挂断,把电话放回去,回房间,可是握着门把的时候想了想,她又折回去,再一次扯着电话线来到阳台。又拨了一次。这次倒好,对方已经关机了。摆明不接她电话。 也不知万佑礼是干嘛了,动作这么利索,刚儿都还能打通的,这么快就关机——西曼忽的笑了出来,真是可笑。蓦地撂下电话。 自己这算是白担心了,万佑礼指不定还跟什么女孩子在外头玩呢! 抱着电话,转身就要进屋,可西曼忽的余光瞄见楼下电话亭。扭过的头又给转了回来,西曼眯着眼仔细看。看不清,她只得跑回屋拿眼镜。跑步声大了点,子墨竟然醒了,揉着眼睛微微不满地看着她,“干嘛呀?” 西曼呆了呆,不确定地:“我可能出现幻觉了。”煞有其事地:“你乖乖在这儿睡哦,我出去下马上回来。” 西曼回到阳台上,仔细看那个我在电话亭旁的人,不正是臣向北吗? 他怎么睡在那里? ***************************************** 西曼见向北一直没动,心里一惊,又等了会儿,他还是没动静。真是睡着了?西曼很快下楼去,走近电话亭。 臣向北的身影与她之间,隔着电话亭的玻璃门。这么近了,她知道他并没有睡,而是在低着头讲电话。 似乎臣向北这通电话是刚拨出的,西曼听见他跟电话那头的人打招呼,“景阳。”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向北只间隔地回答:“嗯。” “嗯。” “嗯。”他只是简单地重复着这一个字,西曼却仿佛能听出他的委屈。就像个孩子,受了气无处发泄的孩子。 “没事,现在在酒店。子墨已经睡了。” “那我挂了。”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声恭喜。” 西曼觉得耳根是热的,毕竟自己这是在偷听。 心却一点一点冷下去。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猜得到,这样一个男生心里,一定有坚守的执拗,但是,最终剩下的,只是被迫放弃的不甘。 顾西曼是心疼这样的男子的。他们现在,彼此之间只有两步路的距离,尽管他心心念念的大概只有电话那头的女人,因而无法看见一直在他身后的自己,可是 ,西曼还是想要跨越他们之间的鸿沟。 可她毕竟胆小,直到他挂了手机,又过了许久,才上前,轻轻拍他的肩头。 他还握着手机出神,肩膀一沉,他回过头去,因为是坐着,视线平时只能看见她的膝盖。往上看,再往上,才看见西曼的脸孔。 ************************************** 女孩子的脸孔微微带笑,还有一丝惊疑 第 46 部分 :“你怎么在这儿?” 向北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仰着脸看着她,眼神有些涣散,她继续笑,转转眼珠,自圆其说,“你知道子墨在我家里?来接他?” “抱歉。”他低下了头,不看她,盯着地面,“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北京?” 她的手还按在他肩头,这个男孩子骨骼硬朗,传到她的手心,是坚硬的触感,可是为什么他落魄地垂下的脖颈,却是柔弱的弧度?西曼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询问“为什么?” 他不回答,她见他肩膀战栗了一下。 “是……臣景阳的订婚礼?” “嗯。”他也用这个字眼来回答她,说出口,是满满的委屈。 西曼扯出一个微笑,虽然他低着头,一定看不见。她笑给自己看,即使嘴角因此而苦涩:“是啊,她一直希望我们在一起,看到我们一起出现,她应该会开心。” “不,不是因为这个。有些事,我没有勇气一个人去面对。我很羡慕你的坚强,我希望……”向北微微眯上眼,看着她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在你这里借一点勇气。” 西曼原本站立的影子动了,向北有些慌张地从她的影子上移开视线,偏头,就见她坐在了他身旁。 同样背靠着电话亭。 同样低下了头。她看自己的影子,很小一片的阴影,陪在他的阴影旁。像是挨在一起的两株植物,互相扶植,直到渡过黑暗。 她也不说话。 如果觉得勉强,就当我没说过—— 他正要开口,她却铃铛版清脆地笑了声,“要是子墨知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回北京,一定开心坏了!” *************************************** 臣向北和西曼一起上楼,要把子墨接走,可小朋友睡得很香,向北要把他抱起来,他似乎睡梦中有意识般,躲开了向北的臂弯,侧到另一边去睡。几乎要滚到床底下去。 向北无奈,要弄醒他,西曼在一旁看,这时上前阻止:“现在这么晚了,你也睡这儿吧。” 见臣向北闻言一愣,她有些尴尬地解释,“我和子墨睡床上,你打地铺。” 西曼房间不大,住着三个人确实挤,臣向北思虑片刻,“我睡客厅吧。” 西曼考虑了一下:这样也好,不过略有抱歉地提醒,“我妈妈 5点多要去开店,我提前20分钟叫你起来。你再进来继续睡。” 向北点头。 西曼收拾了自己的被毯给他,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随之响起轻微的关门声。西曼回头看看子墨,不受控制地失笑,过去凑到子墨耳边,“你哥哥走了,别再装睡了。” 子墨谨慎地只撑开一只眼睛,看了看西曼,这才慢腾腾地揉揉眼,有些不满地瞅瞅她,“你把臣向北叫来的?” “不是。”“哦?”不相信。 这孩子这幅表情实在欠扁,可是他这么黏着自己,西曼当然十分受用,不顾他明显反对的目光,伸手捏他的脸,“小鬼,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你们一起回北京。”子墨闻言怔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真的?” 西曼憋着嘴,郑重点头。子墨扶住额头,却是在偷笑,“哦,那可真是个坏消息!” 口是心非的小鬼!西曼拍拍他屁股,懒得再跟他较劲,“快睡吧。现在都1点了。” ******************************** 向北把被毯折好放在沙发上,到阳台,开窗,抽烟。风吹进来,烟味很快飘散。火星一点一点燃尽,他双臂交叠着横放在窗台上,俯下身去看,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间电话亭,路灯暖黄的光晕照射,静谧的街,没有车辆,没有人。 如果这个女孩子看见了他方才那样落魄地跌坐在那里,大概会瞧不起他。连他自己,都瞧不起为爱情患得患失的人。 幸而,景阳的婚讯,并没有让他很痛。这是一个进步。 况且现在,他有烟在手。 渐渐地,抚平烦躁。 他看看表,1点多。还要等将近4个小时。 顾西曼的卧房门关着,灯光从门缝中溢出,很快灯光便黯下去。 她大概是关灯睡了。 “西曼。好梦。”他自言自语,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中流转。 给失眠人最好的礼物,无外乎四个字:许你好梦。 ************************************** 写字台在客厅一角,向北无所事事,踱到那儿,翻一翻书本。多是高中的课本,和他高中时代所认识的女同学不同,这个女孩似乎并不喜欢用各式各样可爱的、恬静的、花花绿绿的包书纸。 但是没有封皮,书却还挺新的。 书崭新的学生,要么极爱护书,要么就是不太热衷学习。 向北嘴角不自觉扬起,却不自知。他心里寻思着:她该是哪一种可能性?爱护书的乖孩子? 写字台靠着的那一隅,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奖状。 一抬眼就看到最显眼位置贴着的篮球校队的奖状。 略微一回忆,向北便记起自己曾经见过的,她打篮球时那般青春奔放的模样。当时见她运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现在想想,她的球技还真不赖,该挑个时候和她打一场的。 向北心情又好了许多。 比烟有效。 **************************************** 书架上没有什么闲书,都是挺新的课本啊或习题册,只除了一本。很厚的游戏攻略,倒是被翻地破破烂烂。 很早以前的攻略了,向北翻了翻,他大概初中的时候玩过这款游戏。他正要把这本游戏攻略放回书架上,书的扉页却被他无意间蹭开。 扉页上清清楚楚,写着“万佑礼”三个字。 三个字,鬼画符一般,写字力道颇大,几乎要划透纸背。 名字旁边,被用另一种颜色的笔,简单几笔,勾出一个卡通猪头的形象。 又一排小字,另一种字迹,女孩子娟秀的笔迹:“万万大猪头!” 臣向北手一震,猛地把书搁回去。“啪”的一声,书撞在了书架的金属杆上,声音挺响,向北才反应过来,自己扔书的力气大了些。 客厅重新恢复平静,他习惯性地摸烟盒。 迟早的事 烟盒已空,臣向北渐渐有些慌乱,仿佛没有了救命稻草一般,心律不齐。好不容易心跳恢复,他把游戏攻略放好,却,一直咬着牙齿。 他捏着烟盒回到客厅,沙发上。斜着身子枕在被毯上。 被毯上有一股微甜的香味,是那个女孩子独有的味道。他身上的烟味缓缓被它取代,他在安静宁谧的空间,终于重新沉静下来,可惜依旧了无睡意。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向北抬腕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他捏一捏酸涩眼角,抱着被毯坐在沙发上,等顾西曼来叫。可他一直看着她的房门,却玩不见丝毫动静,反倒是隔壁房内,声响越来越大——顾妈妈起 床了。 向北快速起身来到西曼房门外,轻叩,想见顾妈妈即刻便要开门出来,他情急之下转动门球,幸好门没锁,闪身进入。下一秒,顾妈妈开房门出来,抬眼瞅瞅对面墙壁的钟,再偏头看看西曼的房门。想着让她多睡会儿,便没叫她起床。 向北靠着门背舒一口气,一眼瞥向床上床下、一大一小二人。不知何时西曼睡到了地上,而子墨,坐在床上,不满地嘟着嘴,见推门进来的是他,愣了愣。 子墨是怕他的,嘴巴立马放平了。 向北放轻脚步走近,蹲下身,拉近距离看西曼。她连眼镜都没有脱,竟就这样睡着了。他拨一拨她凌乱的刘海,摘下她的眼镜。指尖无意碰触到她的额头,她却依旧睡得无知无觉,只不过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 子墨指控,“她设的闹钟把我吵醒,自己却睡得跟猪一样。” 说完见哥哥依旧目光柔和地盯着顾西曼,便按耐不住好奇,扒着床沿过来看。心里犯起嘀咕,她睡觉的样子可真傻,看,还张着嘴呢! 会流口水吧! 子墨伸长胳膊要抬起她的下巴,差点就要碰到了,向北却突然起身,架起子墨,把他拎着回到床中央,“你再睡一会儿,不要吵她。” 子墨看得意犹未尽,不肯合作,向北索性扯过被子将他裹进去,“睡觉。” 子墨眨一眨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在老哥居高临下目光的蹂躏下,终于,不甘不愿地阖上了眼帘。 向北重新蹲到西曼面前。 ************************* 她睡得是这样好,他都要嫉妒了。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她忽然咂了咂嘴,小舌头探出,舔一舔唇瓣。 他好死不死,此时视线正钉在她唇上。女孩子的唇长的精致,粉粉嫩嫩,他不自禁俯身,正要啄一下她的唇角,却发现一道目光一瞬不瞬投在自己身上—— 向北抬头看。 子墨正瞪大眼睛,盯着他们俩,见老哥突然抬头,与自己目光撞个正着。子墨心虚地干笑着,倏地躲回被子里。 向北隔着被子敲敲子墨的头,再低头看看那张引发自己觊觎的唇,呆了呆,还是放弃了想要吻她的想法。 这个房间。除了床和写字台,再没有供坐的地方,向北只能坐在写字台旁,正面对睡在那里的西曼。他四处看看,准备等顾妈妈离开了就出 去。 他偏偏头,便看到了写字板后的那一副画板。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向北眼睛亮了亮,把画板取来。 板上已经积了灰,他坐回来,打开画夹,数了数,纸张齐全,是素描用的,还备有铅笔。 向北取出最上方的素描纸,却不料上头有画图。构图不行,光影分界线模糊万分,菜鸟作品。这菜鸟画的是什么?好像是他。 向北不确定,再看一眼。 当时,似乎是子墨一直拉不好一首曲子,而前一位小提琴老师刚也被子墨气走没几天,向北不得不亲自教他。 而他拉小提琴的侧影,竟被她稚嫩的笔法记录在此。 可向北明明记得她那时正在楼下改子墨的习题作业。原来她竟上楼来,偷看他拉琴。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又胆怯又勇敢,又脆弱又坚强。 如此矛盾。 ************* 眼皮渐渐感受到阳光的照射,西曼想:完了!她“嚯”地睁开眼睛——果真,已经日上三竿了。 西曼赶紧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惊愕之余她四处寻找臣子墨的身影。 房间里就她一个人,枕头边摆了张纸条,臣向北的字迹有些潦草:子墨和我去你妈妈店里等你。 西曼慌忙跳起来,正要下地,却忽的愣住了,这张纸条的背面似乎也写了字,她停住,将纸条翻面—— 一副素描跃入眼帘。 画的正是她睡觉时张着嘴的痴样。简单的几笔,便把她勾勒地如此生动。 西曼脸烧起来,自己那样的傻样,竟被臣向北看了去,她真想钻地洞。她用力拍拍脸,奔出房门洗漱,三两下搞定,踩着拖鞋就出了门。 到店里的这个时候,正是生意最火热的时段,早餐冒着的热腾腾的气,西曼远远看见,整颗心都欢快起来,熟客认得她,热络地打招呼。 顾妈妈正在给客人找钱,瞥见她,招招手要她过去。 西曼到了门口,往店里一瞥,愣住。 臣向北竟然在帮着客人点餐! “豆浆?甜的还是咸的?好的。” 这个男生,黑框眼镜,白t恤,烟灰色马甲,窄版仔裤,一手那速写小本一手拿笔,看起来倾长俊秀,帮客人点餐原来也和画画时一样认真不懈怠 。 ************************************** 顾妈妈见她呆在原地迟迟不动,有些无奈地笑道:“还不快去帮帮向北的忙。” 西曼更是无法回神了:妈妈竟然亲昵地叫他向北!他给她妈妈吃了什么药了不成? 子墨在最角落的桌旁吃包子,向北穿梭于桌与桌之间,西曼看看这两人,不知为何,突然没有勇气接近这样的臣向北。 她坐到了子墨身边,见小正太津津有味地吃着形状怪异的包子。 “这是谁做的包子啊,这么丑?”子墨挑起眼,不满:“我做的,怎么了?”他在这里自产自销,还乐在其中。西曼觉得这小孩子终于又露出了一些可爱之处了,她正要从子墨那里顺一个包子来吃,子墨眼尖,抱着自己那笼包子,挪到了一旁。 “小气鬼,这是我家的包子!” 她色厉内荏,他却不吃她这一套,继续津津有味啃着。西曼不放过他,捞长了手臂要抢,这时,一笼包子放在了她面前—— 臣向北微笑:“别跟他抢,你的在这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悠悠然。 这一笼包子也长得丑,西曼愕然,“这不会也是子……”……子墨做的吧?他了然,扬着笑意,“我做的。” 子墨闻言也回过头来看,见老哥对顾西曼殷勤服务,不满意了,西曼胜利者嘴脸瞥瞥子墨,正要拿包子,可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不禁又一次抬头觑看臣向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笑容。 他可曾这样对着自己微笑过? 西曼愣是没反应过来,可臣向北已经收起笑脸,变得谨慎起来,“不许说不好吃。” 西曼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急迫地咀嚼,包着嘴唇嗫嚅:“好吃。” 跟她在一起,竟可以这么开心—— 他也有些吃惊,终于意识到自己总是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是为了哪般了。向北也终于下定决心,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边说:“我已经跟顾阿姨说了,你跟我们回北京。机票也定了,今天下午的。” 迟早要面对的,西曼想。 他见她似乎并未太在意,“嗯”了一声,继续吃包子。 早死早超生不是?西曼却在心里如此着安慰自己。 不是幻觉 西曼啃完了包子就跑去柜台,帮忙收钱,“我来吧。” 顾妈妈退到一旁,看着西曼。自己的女儿,她怎么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女儿不开心,可是,作为母亲,她却无法出言安慰。孩子长大了,需要独立,不论是感情还是…… 顾妈妈不禁回头瞥一眼那个男孩子。 英俊倒是英俊,谈吐也得体,可以看出 第 47 部分 极好的家教,只可惜,神色冷了些。 西曼收完了钱,偏头看妈妈,却见妈妈探究的视线投向臣向北,“妈。” “怎么了?” “万叔叔……昨天那通电话……他想要我和万佑礼一起去留学。”西曼说的有些凌乱,迟疑着是不是能要向母亲征求意见。 “你赶回北京,是为了这件事?” 西曼想了想,没有回答,只说,“我要不要去?” 顾妈妈看着西曼,许久,“你长大了,自己拿主意吧。妈妈也不清楚留学什么事的。你自己怎么想的?万佑礼那孩子……” 顾妈妈顿住了,万家,她实在不愿多提。 “我……”西曼不自禁地回头看臣向北。她是怎么想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在去机场的车上,西曼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喂!喂!”子墨嚷嚷,终于成功唤回西曼的神志。 西曼偏头,看着一脸急色的子墨,“干嘛?” 子墨把手机递到她眼皮底下,手机显示刚接收到的短信,“西曼,我已经回家了,不用担心,万。” 子墨贼贼地瞥一眼前座的老哥,神秘兮兮地凑到西曼耳边,“放心,我不会告诉老哥的。”说完,握紧拳头垂垂自己小小的胸膛,摆出一副跟西曼关系很铁的样子。 西曼点一点他骄傲的鼻子,无奈,“好啦,谢谢你,行了吧?”接着接过手机,想了很久,回了一条:“我等会儿的飞机回北京,回去了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事找你。” 发完一抬头,西曼就见臣向北一双眼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她心慌,赶紧把手机塞回子墨手里。 向北还在看她,她被盯得心里发憷,咽了口口水,舔舔嘴唇,手心都开始冒汗,总算找到点谈资,“向北,你怎么,呃,戴眼镜哦?” “昨天一整天戴隐形眼镜,有些发炎,就换了这种有框的。” “你近视眼啊?” “嗯。” 西曼无缘无故笑起来,臣向北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终于有和我一样的东西了。” 她的笑容极纯粹,带着得意,向北在她带着笑意的目光中愣了愣,正要说话,子墨的手机又开始震。两个人的目光都滞住,子墨又一次把手机送到了西曼面前。 是万佑礼的回复:好。 西曼只低头看了一眼便又一次抬头,可惜,不过一秒时间,臣向北已经把视线投向了窗外。至此,直到机场,登机,他都没有再和她说话。 子墨倒是依旧叽叽喳喳黏着她,领行李的时候,甚至出闸了还屁颠屁颠跟在她后头。飞机误点了,到首都机场已经很晚了,机场大厅灯火通明,来往旅客很多,子墨各自真是小,抓着西曼的行李袋,才陈宫的紧紧跟着。 臣向北则在后头,拖着行李,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们的背影。 出了关口,走了没多久,臣向北见西曼倏地停下了,耳边随即响起熟悉的声音:“西曼。” 西曼顿住,看着面前的万佑礼。 万佑礼本该是什么样子的?春风得意,没心没肺,骄傲的二世祖。 绝不该像她现在见到的这样,颓唐,不修边幅,没有笑容,一点都没有。 子墨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大哥哥。 被一个孩子这样盯视,万佑礼自知很糗,看着呆滞了一般的西曼:“你,不是说要见面吗?我也不知道你的飞机几点到,所,所以就早点来这里等。” 臣向北缓缓走上前,站到了顾西曼身旁后,万佑礼这才看到他,他原本的尴尬难堪的表情,僵住。 身侧,手紧握成了拳。 臣向北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西曼藏在裤缝后的拳头。 万佑礼的视线,缓缓移到他们交握的手上,视线定格,牙关紧咬。 臣向北掌中,她的拳头,因为万佑礼的瞪视,越握越紧。向北感受得到她的紧张,偏头看看她:西曼,你在紧张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握着你的手,你却要看着别人? 子墨不明就理,老哥和顾西曼的气氛因为这个陌生人的降临而变得奇怪,子墨升起警惕,“你是谁?” 闻言,万佑礼看看这个小家伙,然后,看向西曼,“我可能来的不是时候,再约吧。”说完转身就走。 西曼看着万佑礼越来越远的身影,心被越揪越紧,他的背影眼看就要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了,她茫然无措间猛地挣开向北的手。 向北手心蓦地一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呆呆看着女孩子奔跑焦急的身影。 ************************* 万佑礼脚步越来越快,与擦身而过的旅客撞着也不理会,身后的埋怨、咒骂 ,他只想捂住耳朵。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喊刺进耳膜:“万万!” 他以为自己幻听,酒醉的时候就总听见她如之前那样亲昵地叫他万万,酒醒之后,却没有她。事不过三,他现在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听觉,依旧快速往大厅出口走,可是瞬间,他又猛地停住。 不是幻觉! 如果不是万佑礼终于停下了脚步,仗着他身高腿长,西曼那追得上?现在她好不容易追上,喘着粗气来到他身后,情急之下抓着他的胳膊,深怕他离开,“万万,等等,我们现在谈。” 该死的! 万佑礼的视线从西曼脸上滑下,来到她抓着他小臂的手上,定格。 他不该有这么忧郁的眼神的。西曼愕然地松开手,万佑礼的呃眸光,因她这一动作,愈加晦暗下去。 有路人头来疑惑呃目光,西曼才抬头,局促地瞅瞅万佑礼:“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这里人多。” 万佑礼没有反应,西曼以为他没听见,正要再开口,他却突然转身朝最近的咖啡座走去。西曼赶紧跟过去,屁颠颠跟着。 到了咖啡座,西曼要说话,万佑礼却招手要服务生过来点喝的,等服务生拿着menu走了,她要开口,他却突然说要去洗手间,好了,等他上完厕所回来了,她终于可以说了吧? 他却先她一步开口,“你就这样走了,那个小白脸怎么办?” 西曼愣住了,与万佑礼大眼瞪小眼,忽的,“啊”一声叫了出来,“你你你!你把手机借我用下!” 万佑礼不情不愿地掏出了手机,递给她,她立即拨子墨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起身走到外头去讲电话。 等了很久,对方才接通,她张口就来,“子墨,叫你哥哥接下电……” 还没说完,对方开口打断,“是我。” 臣向北的声音。 西曼一时无语,愣在当场。倒是臣向北声音不变地说,“要我等你么?” 要他等她?西曼想都不敢想,支支吾吾到最后,当然只能回答,“不用了,你们先走吧。” ****************************************** “明天的仪式在海淀教堂,9点,史蒂芬是教徒,如果你不方便进教堂的话,可以直接去晚宴,晚上7点。”臣向北声音低了些,悠悠地叙述 。 西曼也猜不到此刻臣向北是什么反应,她当时脑子一热,甩开了他的手,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不过听声音,他似乎还很和气,西曼暗暗舒一口气,尽量表现地欢快些:“那我们,明天早上见。” “嗯。” 西曼手机拿开,要挂断了,臣向北又叫住,“西曼。” “啊?” “谢谢……还有,对不起。” 说完,不给西曼时间反应,臣向北挂断电话,西曼耳边很快响起“嘟—嘟—”的忙音。 西曼收好电话,转身的时候正见万佑礼收回投在她背上的视线。心弦就这样,又一次被拨动,西曼习惯性地选择了忽略,快步回到座位。 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你,和罗雨婕她,有孩子了,是不是?” 万佑礼偏过头去,躲她的视线,却忽的轻笑出声,自嘲一般:“很丢人,是不是?” “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她已经打掉了。” 万佑礼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反而要这样声明,西曼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讨厌他过,甚至,她都已经不愿意再看他,低头喝果汁,咬着吸管,“万叔叔说会把你送出国,还要我和你一起去。” “我知道。” “……” “西曼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西曼咽一口口水,“我不会去。”顿一顿,咬着牙齿继续,“你也不应该去。” 她看着杯子,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也不想知道,快速地继续说下去,“你这样是逃避,一点也不负责任。你走了,罗雨婕怎么办?她……” “……” “……她喜欢你。” ***************************** “喜,欢,我?”万佑礼学着西曼的话,满满的嘲讽之色。 西曼讨厌他这样的声音与表情,眉峰蹙起来。 万佑礼这才收敛了些,“我跟她已经分手了。”语气却平淡。 “……” “就在你和她去发廊弄头发的那一天。” “……” “是她提出来的。” “……” “结果她在家里哭,他父母逼问了,才知道……孩子的事。” “……” “西曼,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 “我和她分手的原因。还有,我为什么要跟她……” 西曼霍地抬起头来,此时,万佑礼一双眼睛泛着红,正盯着自己,她打断他,“我不想知道原因。总之,你去跟她道歉,要她原谅你。如果要出国,也是你们两个一起出国,而不是,我,和你。” 她色厉内荏,说话声音尖刻异常。他们从没这么激烈地争执过,万佑礼沉默了,他缓缓地,无力地靠向了座椅椅背。 许久,他又那样自嘲地笑:“原来,你甩脱臣向北,急着要和我谈的,就是这件事……” 西曼觉得自己的心悬在了半空中一般,无力又漂泊,“万万,你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了,你这样,万叔叔真的很失望,如果……” “……” “……如果我哦有这样一个爸爸,我绝对不会像你这样,一直辜负他的期望。” “……” “我昨天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准备说了,我看过你的那些女朋友,没一个比得上罗雨婕的,她还,还肯跟你……肯跟你怀宝宝。” “……” “昨天电话里,我听到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她是谁?你的又一任女友?” “……”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这样,即使我和你一起出国了,又有什么用呢?谁会相信,你会改头换面?” 万佑礼低下了头。 许久,嗫嚅着,带着颓败的气息:“如果……我改呢?” “……” “你就愿意跟我一起走了?” 他误解她的意思,故意?或无意?西曼不想再花心思去猜测,脑子空白之下,只能作势看看表,“很晚了,我再不走,回学校也进不去寝室楼了。” 万佑礼恍惚地看了她很久,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她慌忙摆手。 万佑礼的目光停住了。不麻烦了?她之前可曾跟他说过这样的客气话?他们的关系,是真的疏远了。是他自己,亲手破坏的。 “我开车来的,不麻烦。” 西曼见万佑礼已经推开椅子,去拿她的行李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咬着唇看着他拎着行李去买单。 ** ************************** 万佑礼已经算是开很快了,可到西曼寝室楼下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 “去我家吧。” “不用了。” “那……住宾馆吧。”西曼拎着行李四处望了望,周围都没人了,就路灯在地上投下她的影子。“放心,我这次带了钱,不会再让你住小隔间的。”万佑礼强迫自己笑一笑。 西曼没有反应,万佑礼已经上了两级台阶,接过她的行李就往车那里走。她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上车,在副驾驶位上的时候就顾着装睡,闭着眼,不管不顾。万佑礼偏头看她,一眼而已,就继续转回去看路。 等车停了,西曼才睁眼,揉眼睛,明知故问地问一句:“到啦?” 万佑礼没说话,就看着她,她垂下眸子,赶紧下车,转眼间就到了旅馆前台,登记入住,回头见万佑礼没有跟上来,西曼大大嘘一口气。 掏钱付押金的时候,她的手却被按住了,肩头上方伸过来一只手,替她把钱付了。西曼回头,就见万佑礼的脸。 万佑礼没看她,对前台服务员说,“再开一间房。”把他自己的身份证也递过去。 “你不回家?” 西曼皱着眉,不满,他不看她,任她这样盯着自己,等服务员递过来两张房卡,他才低眉把其中一张放到她手里,“我爸今晚肯定要回家逮我的。你要我回去,除非想我明天断条腿来找你。” 该说他这是死皮赖脸还是什么?西曼无奈。她在机场还那样剑拔弩张地跟他吵,现在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万妈妈讨厌她,因为她觉得她把自己儿子吃的死死的。可现在看来,到底是谁把谁吃的死死的?—— 西曼叹气又叹气,无奈,站在原地不肯动,万佑礼已经跑去按电梯了,见她还杵在那里,不得不折回来。 她来气了,“那你刚才还提议要我住你家?” “你去了,我爸看在你的份上,下手不会那么狠。” 她对自己说:顾西曼,你别再理他了,再理他你还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想着想着,她气哼哼地绕过他,往电梯间走。 两个人的房间紧挨着,西曼到了自己房门口,插卡要进去,可是,站在身后的万佑礼没有动,西曼想了想,回过头,在楼下的时候才对自己说了不要再理他,现在就已经把发的誓忘得一干二净:“等万叔叔气 消了一点了你就回去跟他道歉。” 万佑礼双手插裤袋,看着她,动动嘴唇,却不发声音。 ***************************************** “听到没有?!” 他这才点头。懒懒散散的样子,又恢复成了那个不知长进的万佑礼。 “罗雨婕,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你也得去道歉。” 他又不说话了。 西曼也累了,管他听不听得进去,她又不是他妈,管那么多干嘛?她努着嘴要进屋。手放在门把上,推门,就在这时,万佑礼突然伸过手来,按住了她的手,连同门把一 第 48 部分 同按住。 西曼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又怎么了?” 不耐烦的语气,表情,带着推拒。万佑礼牙关紧咬,下颚绷紧,一步一步靠近西曼。西曼躲闪,一步一步往后退。 西曼被他逼的进了门,不够,他还在往前逼近,西曼退得一阵趔趄,终于忍不住伸手抻在万佑礼胸膛上,不准他再往前走。 “你又发什么神经?!” 女孩子的声音很低,彰显怒意,万佑礼抬臂攥住她撑在自己胸前的手腕,一翻一推,便将她抵在了墙上。 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沉沉的呼吸喷薄在她的侧脸。 西曼惊愕地看着他,在他沉默的盯视下,渐渐的,惊愕转为恐慌,她又要推他,他深深看她一眼,忽的向她的侧脸俯下,西曼条件反射地紧闭上眼。 万佑礼看着她受惊的麋鹿般的模样,神色顷刻间冷凝,他大步退后,一下子就坐到了床角。 西曼调整呼吸,他让她心烦意乱,该死的! 她走过去一把夺过他的房卡,同时,把这个房间的房卡丢到他身侧的床铺上,“我过去睡。” 大步朝外走。 与万佑礼像这样共处一室,西曼胆寒。 快走到门口了,西曼却听见身后,万佑礼的声音呢,“我爸老叫我学你。学你什么?跟你一样心狠吗?” 他这一番话说的阴阳怪气,西曼顿了顿脚下的步子,下一秒,直接跑出了房间。 万佑礼则蓦地往后倒,直接仰面躺倒在了床上。 一夜过后 西曼懒得洗漱了,直接倒在床上,扯过被子,阖上眼帘。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怎么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许久,霍地躺平来,瞪着眼看天花板。 这是在气万佑礼吗?她倒觉得她是在气她自己。气自己那样不争气。 凭什么她要为万佑礼这样劳心劳力,吃力不讨好? 她已经很累了,却因为脑子里头乱,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电视。现在都已经是凌晨,电视台都没什么节目,她好不容易搜到了个挺搞笑的香港电影,看着看着就咯咯咯笑出声来,可是笑着笑着,脸就变僵硬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笑,很假,不甘不愿地捏捏自己的脸,敛去笑容。 明天还有臣景阳的婚礼,她注定要顶着一对熊猫眼去赴约。 本来她到北京了还得给妈妈打个电话的,可她如果不是用自己的手机或者寝室电话打过去,绝对少不了老妈一顿盘问。 她现在就想把自己缩起来,谁也找不到她。隔壁的万佑礼,千里之外的妈妈,臣向北,万叔叔,她想把自己隔绝到他们这些人的世界之外。 电视机上的影像,斑驳的光线,此时,上演到了抢新娘那一幕。西曼就想,不知臣向北有没有男主角这么勇猛。 喜欢的,抢过来,管他三七二十一。 西曼觉得这样的男孩子才帅,可同时她又在心里面摇头:臣向北你可千万不能这样! 看到最后,男主角和新娘抢了新浪的婚车一溜烟跑得没有了踪影。帅哥功德圆满了,电影结束上字幕了,西曼关电视准备睡觉。 现在倒是有一点睡意了,可偏偏这时候床头柜上宾馆的话机响了。 是前台来的电话,说很抱歉打扰她。但是她的朋友喝醉了,两个保安都架不走他。问西曼能不能下去一趟。 这前台的服务员满嘴的抱歉,但是催促她快些下去的口气倒是不容置疑。西曼拎着听筒想了想:朋友?不会是…… 她气哼哼从床上蹭起来,前台口中喝醉的朋友,除了万佑礼还能有谁?他偷溜出去喝酒了?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西曼下电梯到一楼,微一瞥眼就看到了在跟保安拉锯着的万佑礼。万佑礼个子高,那两个保安跟他一比,矮了一大截,怎么劝他都不肯动。 女服务员也在那里劝,“先生,您能不能先……”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小子,你车钱还没付!” 西曼走过去,女服务员记得这女孩是和这小醉鬼刚才是一道来的,救星一样把她扯到那司机跟前,“你是他朋友,帮他付车钱吧!”那个激动啊,扯着西曼胳膊的手还直抖。 西曼身上没钱,再看看万佑礼。万佑礼醉得不轻,没看见她,还在那趔趄着不肯走,也不肯坐下。西曼瞪他,他也接收不到,她一下子蹿过去,踮起脚尖一把扯住万佑礼的衣领。 万佑礼推手就要挥开她,这时候,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前的是西曼。 挥开她的动作停下了,却中途变成要摸西曼的脸,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西,西曼……”说着就顺势要倒在西曼身上。 西曼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万佑礼正压在她身上。 他这么沉,西曼怎么推都推不开他,反而是万佑礼,额头搁在西曼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呼哧呼哧地哼哼,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 保安见这小子醉成这样了还不忘占点女孩子的便宜,正义心顿起,走过去就把万佑礼给掀开。 然后在保安微微得意的目光中,这个女孩子忽的反扑到男孩子身上。 这一幕有些奇怪,她趴在他身上,手一下子就探到他裤腰下头去了。 西曼那可是心无杂念,她得去拿他裤子口袋里的钱包不是?可她也不知道碰到他哪儿了,他痒,瘫在沙发上咯咯笑。 服务员看看这一脸急色的女孩子,再看看被压在下面的男孩子。 那英俊的年轻的脸上,是……额,服务员看着,脸上是一片羞愧的酡红色。 万佑礼不肯合作,她的手就是探不进他的口袋,他甚至还要捉住她的手不放她乱动。西曼烦了,不管不顾的骑到他腰上去,他这回动不了了,她终于从他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钱包,转头问司机:“师傅,打车的钱是多少?” 西曼开皮夹找钱,却在瞥见钱夹里放着的照片时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恢复,抽出张红票子递过去。 搞定了车钱,又有西曼在现场,万佑礼终于不再固守阵地了,可是保安要架他去电梯那边,他还不肯,要西曼架着他才肯走,眼光迷离地。巴巴儿地瞅着西曼。 可是西曼不愿意,服务员见这两个人这样子闹着别扭,好心劝,“你看你男朋友都这样了,别怄气了,去扶扶他吧!” “我不是他女朋友!”西曼跟她急。可是往前头看,看见万佑礼一手撑在墙上,可怜兮兮地扭着头瞅着后头的她,西曼又一次不甘不愿地妥协了,愤愤然走过去,拎起万佑礼一只胳膊就往肩上搁:“先咱可以走了吧?!” 他那样高,那样沉,那样不要脸的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加在西曼肩膀上。两个人往电梯间去。 身后的保安深感欣慰,“幸好他没吐,要不然,有的我们……”话音未落,万佑礼和顾西曼这边,传过来一声:“呕——!!!” 顾西曼极缓慢极缓慢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待看到自己白色卫衣外套上的秽物时,她石化了,彻底的。 * ******************************************************** 好不容易把万佑礼弄进了房间,西曼把他扔麻袋一般丢在了床上,被酒精麻痹了的男子安安稳稳地翻了个身,丝毫不知道自己遭到了粗鲁对待。 西曼脱下卫衣外套搁在一旁,上身只剩一件吊带背心,再看看万佑礼的衣服:这小子可真会吐,他自己的衣服干净的很,敢情他全吐在了她的衣服上!!! 这时她看见万佑礼脸上突然纠结起来,英挺的眉心蹙了起来,180几的个头硬要蜷缩成一只小虾米,西曼以为他又要吐,赶紧奔过去要把他弄下床来,心里哭天喊地,大少爷,你可千万别吐在床上,要赔钱的! 幸好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很快消失,又恢复了一脸平静。 西曼跪在床边,看着他。 他嘴边还有脏东西,她拿毛巾来替他擦拭,他皱皱鼻子要躲她的毛巾,被她捏住下巴,躲不了。 这个万佑礼,睡着的时候那样平静那样乖的一张脸,怎么醒着的时候总要闹那么多事? 罗雨婕那傻妞,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小子有一副好皮相,好身材,好家世,就喜欢上他了? 这个人,脑子虽然好使,但从不用在学习上,身材是好,也不像一些喜欢运动的男孩子那样天天一股汗味,有点钱他还知道买运动香水,可是他一边拿着那么贵的香水熏衣服,一边跑来问她用什么牌子的沐浴乳,说什么香水的味道比不上十几块的沐浴乳。 他——他真是不爱长脑子! 很小的时候他成绩好像也很好的,那时候万阿姨多得瑟啊,她见万阿姨那个样子,就不开心了,不肯跟他玩了,结果呢,她跟他说:“你每次都占着第一的位子,我都考不到第一了!你就不能差一点啊?” 可谁料得到,她那样子小孩子一般的气话,竟然还有一语成谶的作用,后来他不是越来越不爱学习了? 所以说,好皮相也掩盖不了他又傻又憨又爱做冤大头的内里本质。 这小子多爱做“冤大头”啊,她之前一段时间天天吃他的喝他的,还要对他呼呼喝喝,他也不生气,还由着她胡来, 至于好家世…… 西曼咬着牙齿,忿忿不平:如果她是万叔叔的儿子,不知道要比他优秀多少倍! 醉得不省人事的万佑礼似乎知道 自己被人鄙视了,眉眼和唇角都微微垂下来,一副不满的样子。 西曼见他这副样子,小声嘀咕:“怎么,你还委屈了?” 他喝成这样,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西曼翘了翘上唇,转身要站起来,却无意间瞄上了万佑礼的钱包。 西曼心里噗通一阵乱跳,不禁小心翼翼看一眼万佑礼,确定他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这才把钱包拿过来。 展开。 那是她的照片。刚上初中的时候她还是长头发呢,就是因为这小子不知哪一天发神经,自此特别爱扯女孩子头发。 他没事儿老扯她的头发,她才狠心剪掉的。 这小子从哪儿偷了她这张照片去? 她又了瞥一眼那睡得昏死一般的“小偷”,这才把照片抽出来。她拿着照片起身要走,却在这时,手腕忽的一紧。 万佑礼攥紧她的手腕,用力一拉,西曼被拽得一趔趄,正绊在床沿上,整个人转眼间倒在了床上。 倒的可真不是地方,正压在万佑礼腹部,他的身体可真是烫,她慌张,赶紧翻了个身。 万佑礼却在这时也翻了个身,他的手也同时绕了过来,正横在西曼的腰上。他贴在她的背后,声音含糊,带着酒气,“别走……别走……”说话时呼吸喷薄在西曼裸着的肩头。 西曼双臂曲在自己胸前,浑身僵硬,全身的毛细孔都像被冰轮滚过了一般,胡乱咬着自己的手指甲。 男孩子滚烫的嘴唇好死不死,还在她背上蹭了蹭。 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骂着,该死,该死,你快放开。 可是她越是要掰开他的手,他越是揽的紧,她不动了,他也不动了,故意跟她对着干似的。她身体不动,扭过头去看他的脸。 他一副睡得无知无觉的样子。 这可如何是好? 那么近,她的呼吸吹拂他的睫毛。西曼看着他微微颤着的睫毛,“喂!万万!”他是不是在装睡啊?手臂跟铁做的似的,她的腰被他这样箍着,疼死了! 他这样子抱着她……热的铁一样的身体……那个混乱的雨夜…… 西曼用力摇头,一直咬着自己的拇指不敢松口。 ***************************************** 好软。 万佑礼紧 了紧手臂。 好香。 万佑礼抽一抽鼻翼,用力嗅一嗅。 他乍一眨眼,再眨一眨,觉得有些头疼,索性重新闭上眼。 继续。 好滑。 万佑礼摸一下,再摸一下—— “把你的猪手拿开!!!”一声断喝。 西曼猛地拽开万佑礼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噌”地站起来,把背心下摆拉下来遮住肚子。万佑礼“嚯”地坐起来,看看西曼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手。 软的是……胸,香的是……脖子,滑的是……小腹。这一切都属于……万佑礼瞪着眼,咽下一口口水。 西曼回身正要开骂,见到脸红成一只大番茄的万佑礼,讶异地张着嘴,一时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见万佑礼抬起头,眼神在她身上别有深意地逡巡,西曼一愣,转头要去拿自己晾在空调下头的卫衣。 衣服还没干。 西曼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跟着自己,现在这双目光都快要看穿她的后背了。她咬了咬唇,猛地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床边,色厉内荏地指一指万佑礼:“脱衣服。” 万佑礼呆住:“什么?”“脱——衣——服!”万佑礼习惯性撇一撇嘴,慢腾腾地将双手移到腰上拽住自己衣摆,以着一种英勇就义前的悲壮脸色,脱下了自己的t恤。 十月一到,北京早晚的气温都颇低,西曼二话不说夺走他迟迟不愿交出来的t恤,转眼就套在了自己身上。 她看看表,嗯,现在回学校,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时间应该正好。 “你继续睡吧,我回学校了,”她下巴点一点挂在那儿的卫衣,“干了以后帮我收起来,”又拉一拉自己身上的大t恤,“你呢,就暂时光着吧,谁叫你一晚上不肯撒手!” 她揉着自己的腰要走。 酸得很。 光着膀子的万佑礼听得眼睛瞪溜圆,见她真的转身就朝房门口走,焦急地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到门口,“这么早就走啊?” 西曼都已经开了门了,有服务员路过房门口,看着这怪异的一对。 女孩子霸道冷漠。 男孩子可怜兮兮。 ******************************************************* 怎么看怎 么觉得是这姑娘把这俊秀的男孩子吃干抹净了又要无情地甩了人家。 不过这男孩子长的还真是养眼。啧啧!可惜了被这不识货的小色女占尽便宜了。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上呢!啧啧啧啧! 服务员姐姐推着车子走了,三步一回头 第 49 部分 ,走到远处,摇摇头,离开了。 西曼一脚都已经跨出去了,想了想,收回脚:“你也早点走,要么去找罗雨婕,要么去跟万叔叔道歉,总之不要像现在这样躲起来。” 万佑礼原本瑟瑟缩缩抱着胳膊搁在胸前,此刻放下手,手撑在门板上,没有表情:“我都说了我已经跟罗雨婕分手了。” 西曼受不了他这样把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的样子,敛着眉目斜睨他,耸肩:“关我什么事?总之你别要万叔叔再误会我们两个有什么事就可以了。你要和谁在一起,要不要出国,都不关我的事。” “……” “我走了。” 说完即拉开门出去。 万佑礼看着因惯性而带上的门,下意识地抬手握住门把,要拉开门追出去。可是手一握上冰冷的金属门把,寒意直入手心。 追出去做什么?人家都已经讲的那么清楚了,不关她的事嘛! 他的手松开门把,颓然垂下。 顾西曼出了门,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西曼身后,房门轻轻带上了。西曼背对着门呆立着,立即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重了点?刚才万万的脸色很不好,他是不是生气了? 哎哎哎哎!她猛地回头往回走,抬手握住门把,正要推门进去,手却在触到门把的一瞬间停下了。 凭什么要她去道歉?本来就是万佑礼的错! 顾西曼收回手,半空中倏地握拳。 转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西曼ceckout之后拎着自己的行李出了宾馆。清晨天空雾气沉沉,她停了停,抬头呼吸一口带着湿意的空气。肺都凉了下来。她不禁回头,看一眼三楼第二间房的窗户,万佑礼的那间客房。 “臭小子,加油。” 西曼自言自语完,耸耸肩,再没有停留地走了。 ********************************************************** 万佑礼的t恤大很多码,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合,不过总比她穿一件小吊带就在街上乱晃来得好。她把衣角扎起来,衣角正包着臀,袖子卷了两卷,露出整条手臂,这才稍微合身些。 昨天晚上开始西曼就没吃东西,回学校走近路,正好路过西门,按着招牌找到老字号的店里去吃早餐。 混沌,抄手,小笼包,豆浆——脑子乱,正好慰劳慰劳自己的胃。吃饱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西曼安慰自己,拿着筷子,“开动!” 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加上两碗豆浆下肚,西曼吃的全身热腾腾的,刚才握住门把那一刻刺心的冷终于消退了下去,摸摸自己圆了许多的肚子,付了帐离开。 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身上更是烫烫的,西曼眯了眯眼,看阳光。 真是一个好天气,这一天,肯定会阳光明媚。 宾馆看的电影里,新娘结婚的那天一样,天空蔚蓝,几朵白云飘荡。 真是好。 与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西曼这样怪异的大t恤引来不少侧目,西曼要么不理会要么瞪回去,她火气大,惹了她的人不遭她两个白眼,她觉得心里闷得慌。 西曼快到学校的时候,一辆黑色房车擦着她的衣角驶过,挂起一阵风。 开这么快?车子骚包了不起啊? 现在的交通事故这么多,就是要怪你们这些人! 仇富心思统领了全部神思的小女子顾西曼,朝着那辆车迅速远去的车尾吐吐舌头。西曼脚步越来越快,小跑着往前赶,却正看到那辆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车子迅速后倒,正停在西曼旁边的车道上。 车窗降下,“西曼?” 西曼听出了这个声音,弯下身探过脸去看驾驶座上的人。 臣向北摘下太阳镜,仔细看看西曼,上下打量一下她:“真的是你。” 铅笔裤,长t恤包着臀却又露出侧身的一线皮肤,整个人看起来,瘦瘦长长头发乱,这个女孩子,刚才在车里看到她的背影,他还没认出来。 “上车吧。” 西曼“哦”了一声,拉开门钻进副驾驶座。车子里开了空调,有点冷,西曼把t恤的袖子放下来,西曼身上还留着万佑礼的酒气,臣向北一手扣在方向盘上,无所事事地敲着,另一手食指揉一揉鼻尖,开的慢了些,透过后视镜盯着她t恤的样式看了看。 男式的t恤,逸着淡淡的酒气。 “你现在才回学校么?”向北状似无意地问,西曼愣了下。 “不是啊,我到西门去吃早餐哦。就是那家抄手很好吃的那家,你知道的哦?” *************** ******************************************* 向北点点头,笑一下,瞥一眼睁着眼说瞎话的小姑娘:“你带着行李去吃早餐的么?”西曼愕然,呆住,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臣向北低沉的笑声淡淡响在耳边:“你很爱撒谎哦。” 他是带着笑意的说,西曼冷汗都已经下来,干咽下一口口水。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她骗了他,他却不生气,一点都不。反而看着她局促的模样,觉得有趣。 她急得眉眼都红了,粉粉润润的,悄悄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深怕他发现,却正碰上他也投在镜子上的眼睛。 臣向北心中荡漾,可是她身上这件男人的衣服真是刺眼,他在喜与怒之间摇摆不定,想了想,忽的猛打方向盘,车子拐到相反的车道上去。 “那个——”西曼吓得招手制止,尖锐的轮胎声盖住了西曼德声音,车子往回开,朝着校门方向驶去。 “去买一件礼服吧,这衣服可能不适合穿去婚礼。” “可是……”她寝室有一件小礼服,是当初为了他和她的舞会准备的,现在还留在他的衣柜里。 可是那场她希冀已久的舞会,她没能参加,反而听到了这个男生和臣景阳的那段对话…… 算了! 西曼决定不多想,不多说。 那礼服有点不吉利,还是暂时束之高阁的好。 臣向北见她噤声,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换了挡,加速开。 车子开了很久,西曼对北京城还算熟悉的了,却莫名其妙看着臣向北把车驶进了一条弄堂。 弄堂深处的四合院里竟然藏着一间高级定制礼服的店。 有人帮臣向北停车,有人领着他们俩进店里,上二楼。原来臣向北的西装就在这家店定制的。 有个女孩子把他的衣服取过来,要领着他到穿衣间去。 臣向北没有动,搂过西曼,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成衣,她穿的,可爱点的……小礼服吧,黑色的最好。” 他记得曾见过她穿黑色小礼服,舞会当天,在万佑礼的单车的后座上。当时虽然匆匆一瞥,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女孩子真的很适合那样的装扮。 “可是这样不合规矩……” 臣向北不为 难她:“我跟你们老板说好不好?”说完就到外头去打电话,留下西曼一个人。服务员上下打量了西曼一下,微笑,西曼被她盯得发毛,幸好很快臣向北打完电话回来了。 西曼被领去换衣服,有一套是紫罗兰色的,很合身,细细的肩带,缎面的裙子,还有一套长一些的,抹胸款式,西曼看的眼睛亮亮,做不了抉择,两件都漂亮,她两难。两件都比了比,终于选定了那件紫罗兰的。 西曼换上出来的时候,臣向北已经换好了他自己的,在外头等着西曼。 看着臣向北,西曼愣了愣。 ************************************************************ 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臣向北。 你这是结婚啊还是参加人家婚礼啊?这样子,多抢新郎风头啊? 西曼心里嘀嘀咕咕,差一点就要把心里的话说出口来,险险捂住嘴巴。不过……他这样子,比那外国佬精灵王子还要帅气,西曼偷看了一眼又一眼。 准新郎恐怕真会被他比下去。虽然他穿的很随意,却在随意中,处处都是极致考究的细节。那纽扣,那车线,那面料…… 西曼心里怕怕。 西曼咬着自己的拇指,看了无数眼,觉得自己真是……哎,自惭形秽。 他背着手站在西曼面前,穿一件窄竖条的白衬衣,不打领带,最上面的两个纽扣随意地解开,配一条宝蓝色的裤子,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泛着幽暗深沉的光。 整个人干净清爽。 像是夏天,傍晚的风。徐徐吹来,西曼整个人都酥了。美色害人!美色害人! 这个男人,小白脸,细皮嫩肉,要美就美,要帅就帅。看起来瘦,露出来的手臂上却隐隐覆着肌肉线条。 上帝不公。 臣向北走近她,抬手似乎要碰她,西曼后撤半步,可惜他手长,稍微一抻就要她躲不了。他替她拨一拨头发,像是在自言自语:“头发是不是也要弄一下?” 于是西曼又被拎去做头发。她头发短,不需要太多时间,头发弄得平整一些,又弄点层次出来,配上极细的金属发箍,发箍上是紫罗兰色的小片羽毛,她走动,羽毛便微微飘扬。 开车去教堂。 在车上,西曼问他:“你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哦?” “我给她做过模特。” “……” “想问什么?” “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女的。” “……” “不过你放心,她比我们大很多。” “你不是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孩子吗?” “……” “……” “怎么了?被猫吃了舌头了?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我这张嘴老是说错话。” “不要紧。” “你……”西曼惊异地看他,“……你不生气么?” 臣向北笑,心情好,阳光照着他的侧脸,他的眼睛藏在太阳镜下,看不见情绪。 他有那样子自言自语一般:“是啊,我怎么不生气呢?” 西曼有种他在逗她的错觉,清一清嗓子,不肯开口了。 “我今天是伴郎,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 “不错?” 西曼狗腿地竖起大拇指,对着臣向北晃一晃:“何止不错,简直是,简直是……”西曼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帅?太肤浅。漂亮?美?貌似是形容女人的。 “……总之是很不错啦!” “谢谢。” “不用。” 此刻,阳光真好,即使是隔着黑色的保护屏,依旧是那样炽烈,暖人。像臣向北现在的笑容。 他可曾这样在一时间这么频繁地笑过呢?西曼偏过头去看自己这边的窗外,偷偷笑。这场婚礼对于她顾西曼,似乎是件好事儿哦! 可是,西曼和向北到了教堂,在休息室里见到温情微时,西曼看着这个艳丽的女孩子眼底的情绪,开始怀疑:自己和向北一起来参加臣景阳的婚礼,真的,是件好事么? 抢婚么? 温情微和臣景阳熟,两个人正说着什么,言笑晏晏的,看见臣向北进来的时候,温情微怔了怔,还没时间给多余表情,她就看到了紧随着臣向北进来的西曼。 温情微眯起眼扫了扫西曼的脸,不作声,许久才微微笑,“臣姐姐你怎么没告诉我西曼也要来啊?” 臣景阳一身曳地婚纱,头发高高盘起,女神一般站在半米高的圆形试衣台上,回眸看着刚进门的西曼和向北,温情 微则坐在台子旁的单人沙发上,头发只是松散的扎着,身上是休闲衣裤,一双缎面船鞋,露着白净纤细的脚踝,斜着身子靠着椅背。 穿着小礼服的西曼立马就被这虽打扮随意,却长相艳丽、声音娇嫩的女孩子给比了下去。 什么叫相形见绌? 这就是。 而臣向北,自进门起眼睛就一直盯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景阳。这个女人,今天结婚……这样美。单纯的毫无瑕疵的那种美。 臣景阳拎着裙摆走过来,臣向北的目光也随之晃了晃,西曼刚开始还不能确定他刚才盯着镜子到底是在看什么,现在看见他眼光飘动,终于也是心下了然。 西曼咬咬牙。垂下眼,她也不作声。她看着自己高跟鞋的鞋尖。这鞋子这样好看,她穿来干什么?穿来了也没用,她还是没有她们这般好看。 臣景阳觉察到此时诡异的气场,走到温情微身边,点一点她的额头,“那你呢?你带詹意杨来,也没告诉我啊。” 此话一出,温情微也不说话了。 臣向北似乎在这时才缓过神来,问:“詹意杨在哪?” 温情微眼神闪了闪,不情愿地蹦出两个字:“外面。” 向北点点头,“我也去外面。”说完即转身,见西曼还呆在原地不动,向北又折回来,把手伸向西曼。 西曼不明所以,没来得及动,向北已经牵起了西曼,把她的手挂在了自己胳膊上。 就这样,两个人,以着亲密的背影,离开了休息室里的这两个女人。 可是出来了,向北却并没有去找詹意杨,而是领着西曼,穿过走廊,上到钟楼去。 钟楼外面就是天台,臣向北走过去,脚下一跨一抬,就坐到了天台边沿上。 俯视外头,草地上还在准备酒席。 向北望着那一片纯白色的欧式婚礼场景。 西曼穿裙子,跨不上去,只能站在原地,她看向北的侧脸,始终弄不明白这个男孩子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说要去找詹意杨吗?” “我和詹意杨又不熟。” 什么意思?西曼不懂。这时候,向北又开口了:“我刚看见你又咬嘴唇又看鞋子的。你不想呆在那里,不是么?出来透透气也好。”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远处,没有动过。他记得,这个丫头紧张的时候总会做这两个 小动作。 西曼点点头,却是皱着眉头:他刚才不是一直盯着臣景阳看的吗?还注意得到她? 西曼站在下面,看不见草地,可是这时候,向北又不说话,她又不知道做什么,只能扳着手指头无所事事。向北瞟一眼她,像刚才一样,朝她伸出手来。 ******************************************************************** 这一次西曼乖乖递过手去,向北则用另一只手揽住西曼德腰。他的手很有力量,转眼间就把她抱到了天台边沿。 西曼“啊”的一声 第 50 部分 ,一下子双脚就腾空了,她根本来不及适应,手下意识地就环住了向北的脖子,屁股已经坐到了天台上还是惊魂未定,抱着他不肯撒手。 她的耳边响起了向北低低的笑声,还有他欢快的声音:“松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对不起!”西曼赶紧松手,要脱离他的怀抱,可他的手环在她的背上,略微一用劲把她往怀里带,她便挣脱不了了。 还是这样抱着,臣向北尖尖的下巴枕在西曼肩膀上,他说:“你今天很漂亮,刚才甚至把我姐姐都给比下去了。我得抱抱今天最美丽的女孩子。” 像是在安慰她一样,向北放在她背上的手还轻轻地拍了拍。 原来臣向北对臣景阳,都是“景阳、景阳”地叫,现在一下子改口叫“姐姐”,西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西曼才笑笑,不是装的,是真的开心:“你原来这么会哄女孩子!” “过奖。” 西曼咯咯笑,没有发觉他突然又搂得紧了。这个女孩子的笑声透过胸腔的震颤传到他胸口,一种,很怪异的触动。 向北正要抓住这一抹奇异的惊悸,可此时,有人打断—— “你们两个,别在这儿恶心人了成不成?” 声音从两个人侧后边传来,西曼被向北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向北却已经看见了,从钟塔的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个人。 是詹意杨。 詹意杨叼着烟慢腾腾地走过来,看看臣向北,又看看这个女孩子的背影,见这两个人还是没有分开,淡淡地吐一口烟圈,把烟从嘴里取下来,夹在指间,手指点一点臣向北:“情微找我和她一起来,还以为能气气你,没想到你在这里逍遥。” 詹意杨说完,转而对着那个明显僵了一下的女孩子的背影继续道:“小mm,哥哥可跟你说,这厮不是什么好货,不会讲俏皮话不代表心地就好,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去。” 这时,臣向北终于松开了手,西曼也得以回头看。 詹意杨满脸阴沉,看着这个女孩子,觉得有些眼熟,再看几眼,惊愕地低呼:“顾西曼?” 西曼脸很僵,挥挥手:“哈罗!” 原本浑身痞气的詹意杨尴尬地咳了咳,对着西曼,神色和缓许多,手中的烟也掐熄了,指一指西曼,又指一指臣向北:“你们俩……” 臣向北神色如常:“我们在 交往。” *********************************************************************** 詹意杨彻底呆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就把西曼给拽了下来,西曼还没站稳,一阵趔趄的时候就被詹意杨捏住了一双肩膀。 他明明有话要说,却在逡巡了一遍西曼的脸之后,再说不出话来。 随后,却忽的笑出声来:“你这身打扮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刚才我在那里看着你们,还想说臣向北什么时候又有美女相伴左右了呢。啧啧……” 明明是说笑,他眼里却没有笑意,冷冷的。西曼正要开口,却在此时,他搁在她肩上的手被臣向北给掀开了。 两个男孩子对峙一般站着。个头相当,不输彼此,眼神也都是冷冷的,但是向北比詹意杨要略显单薄一点。 “如果可以,我很想现在,在这里,就跟你干一架。” 臣向北说完,牵起西曼就走,詹意杨在后头嚷嚷:“彼此彼此。” 西曼觉得自己就是一被臣向北带来带去的行李,没有自主权,他到哪,就拉她到哪,可是她哪敢有怨言,最多就在他拉着自己的时候,一直咬着牙齿不松口而已。 刚才这两个男生对峙的场面,西曼觉得还挺帅,不过他们争执的焦点不是她,而是温情微。西曼想到温情微刚才见到自己时的样子,简直要悲从中来。 天台被詹意杨占据了,外场有工作人员和臣家的亲戚朋友,休息室里又有臣景阳和温情微,西曼和向北无处可去,晃来晃去地,中途碰到个大人,臣向北被叫走了,西曼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她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天台,毕竟她和詹意杨的关系还算不错。 西曼回到天台,见詹意杨坐在刚才她坐的位子上,和臣向北一样,俯看着远处草坪。西曼正犹豫着该不该靠近,在她看来,任何和臣向北有牵连的人,詹意杨都不待见,她在考虑要不要坏了他独自一人的意境,詹意杨却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没有回头地对西曼说:“过来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西曼愕然,缓慢地靠近,詹意杨也和向北一样拉着她坐到天台边上去,西曼手撑在后面的石楞上,注意着,没碰到詹意杨其他地方。 毕竟他不是臣向北。 他一副等着她回来的样子,西曼忍不住好奇:“你怎么 知道我会回来?” 詹意杨指一指远处,西曼看不清,从小巧的手包里拿出眼镜戴上,这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臣向北。 向北站在一位穿着正统黑西装的男人身旁,两个人在说话,确切地说,是男人严肃地说着,向北低着眉聆听。 “那个男的是?” “臣向北的老爸。” 西曼在做子墨的家教的时候只见过臣妈妈,次数绝不超过五次,这次瞪着眼睛仔仔细细地,要把臣爸爸的样子看清楚。 她在电视上倒是见过他,这号大人物在电视上见到她也不会太在意,当时只是看新闻的时候匆匆一瞥而已—— 原来是长这副样子。 可惜她再怎么睁大眼睛,也只辨得出依稀的轮廓和样子,看不明晰。 “他爸爸好年轻。”大实话。西曼瞪着眼睛,煞有介事点头。 却换来詹意杨的不屑:“切——” “詹意杨。” “干吗?” “你变了。” “……” “我记得你原来脾气不会这么冲的。” “你以为我愿意?我是被逼的,不这样我就得疯了。” “不会是因为……温情微?” “别提她。” “……” “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不让我提她吗?” 詹意杨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喂,顾西曼。” “干吗?” “你不觉得郁闷么?” “郁闷什么?” “守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边,你不觉得郁闷?” 西曼呼吸一窒。 ************************************************************** “反正现在的我是已经快要到底线了。我对她的喜欢,快要被她磨灭尽了。” 西曼侧过脸去瞪他:“你哪只眼睛看到臣向北不喜欢我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 “我是男人,我比你了解他。他喜欢你,是绝对不会用那样子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你的。 ” 沉默许久,西曼撇撇嘴,似乎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反正臣姐姐就要结婚了,臣向北迟早会断掉对她的感情的。我会给他时间。” 詹意杨眸子一暗,“你知道了?” “……” “臣向北和臣景阳的事,你……知道了?” “……” 詹意杨用了些时间消化,之后才竖起大拇指:“妹妹,你还真是厉害。我佩服。” “谁是你妹妹?别乱认亲戚。” 西曼不满地撅撅嘴,不再理他,戴着眼镜看草地那边,隔不久,臣子墨进入她的视野,子墨这个小鬼头竟然还牵着个更小的孩子。两个小朋友互相牵着小手,朝臣向北和臣父走去。 外国小孩哦!西曼盯着那小孩看。 白皮肤,水嫩嫩的。 詹意杨见西曼看着那外国小孩不肯挪动目光,耸耸肩,解释道:“那是史蒂芬的儿子。” 西曼生生定住。 很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史蒂芬,他,有,孩子?!” 詹意杨不说话。 西曼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那……臣姐姐她……” 她太过吃惊,詹意杨却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一副了然的样子,随随便便地给了西曼两个词:“小三。二婚。” 西曼似懂非懂地兀自点了点头,忽然一个声音冒进冷脑袋:那,臣向北呢? 她忙不迭看向臣向北,子墨和小史蒂芬已经到了向北的身旁,西曼见向北蹲下身,摸了摸小孩子棕色的小脑袋,神色和缓地说着话。 詹意杨以为西曼没听明白,静下心来要跟她解释:“臣景阳突然跑回国就是因为她破坏了人家的家庭,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了。没想到最后……” 西曼噌地跳下地,还没站稳就往回走,头也不回,边加快步子边说:“我才不要听你这这里乱嚼别人家的舌根!” ************************************************************* 可是她再怎么快,詹意杨腿长脚长,没一会儿就追上她。他知道她不想听,便也不多说,只拍拍她的肩:“婚礼快开始了,我们一起下去。” 西曼看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 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和他一道下楼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变戏法一样地变出一颗糖,送到西曼眼皮底下。 无事献殷勤——西曼挑着眉看詹意杨:“干嘛?” “心里是苦的,是不是?” 这个女孩子很爱撒谎,很爱硬撑。他看在眼里,他明白的。 西曼正要开口反驳,他已经剥了糖纸,把糖果塞进西曼嘴巴里,堵住她的话,“别想瞒我。” 她嘴里含着糖,甜甜腻腻的巧克力味,细细品尝,不再开口。 詹意杨满意地看着,又拿出一颗来,塞进她手掌心:“喏,再给你一颗。” 婚礼开始,臣向北回来找西曼,这时候詹意杨已经离开,去休息室那边找温情微。西曼见到向北,再微一偏头,就看到向北身后,臣子墨和小老外的身影。 臣子墨见到西曼,立马就丢开了小小朋友,冲向西曼,却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停下,小大人一样,上下打量西曼,谨慎万分地问:“你,是,顾西曼?” 西曼自然要点头,臣子墨立即蹦起来要摘她的眼镜,被她一手挡了回去。 子墨使出浑身解数,与她的手做着斗争:“本来还挺好看的,这副眼镜丑死了!” 小老外见臣子墨这样亲昵地对西曼,小脑袋侧着,好奇却故自漠然地看着西曼。 最后还得臣向北来打圆场:“别闹了,子墨。” 子墨不服气,臣向北拉下脸来,突然低喝道:“臣子墨,立正。” 子墨定住片刻,竟然立正了。 “稍息。” 子墨不甘不愿地闭了闭眼,但还是跨出了一只脚,摆“稍息”样。 臣子墨消停了,一行人便一起进教堂。 西曼小心翼翼回头看乖乖跟在后头不声不响的臣子墨,好奇地问向北:“他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 向北笑笑:“我跟他说,以后要听大人的话,否则我就不让他见你。” 对于臣向北的回答,西曼唏嘘不已,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子墨,子墨回她一瞪,她立即收回视线,却在转回头的时候不小心触上那小老外的目光。 西曼不得不冲小老外笑笑。 小老外偏过头去,不理她。 *************************** ***************************************** 西曼,詹意杨,温情微,还有这个外国孩子被安排坐在一起,向北是伴郎,戒指归他保管。臣父挽着臣景阳出现在门口,既定事实即将要呈现在这么多观礼人眼前了,西曼还是免不了心里唧唧歪歪:戒指都在向北手里,他要阻止婚礼就更容易了,戒指藏起来,万事大吉! 而且现在臣向北穿上了与裤子同色的马甲、修身西装外套以及深色领带,与西曼记忆中的电影男主角,简直已有七分像。 摇摇头,挥去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整理了情绪再次看向神主台的时候,史蒂芬已经从臣父手中接过了臣景阳的手。 唱诗班在吟唱,神职人员宣召,祷告。 多么甜蜜的两人——反观西曼这边,这个小老外,一脸漠然。不对,这小孩子似乎一直就是这个表情。不开心写在脸上,也许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小孩子的心,有谁会真正试图去了解? 牧师已经开始宣读誓词,西曼想到自己包里还有一颗糖,拿出来送到小老外面前,小老外原本一直低着头,仿佛整个婚礼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看西曼。 西曼小声说:“tisisforyou.” 小老外看了西曼很久,久到臣子墨都已经看了过来。子墨这孩子刚才还对这小弟弟好得很,现在看到西曼要给他糖,伸过手来就要抢,小老外倒是眼疾手快,眨眼间就把糖拿了过去,三两下剥了糖纸,糖果扔进嘴里“咔嚓”地嚼。 嚼完了,咂咂嘴,依旧一副淡漠的脸,用不怎么标准的中文说:“谢谢。”虽然还是扑克脸,但是这声谢,很真诚。 史蒂芬·怀特,你愿意娶杰西卡·臣作为你的妻子吗,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杰西卡·臣,你愿意嫁史蒂芬·怀特作为你的丈夫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他们的回答,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愿意。” 婚礼圆满达成,昨晚的西曼看的电影终究只是电影,西曼看着新 郎新娘交换戒指,全场的人都鼓掌,祝福,没有人提出异议。 完美。 臣向北退到了旁边,西曼这个角度看不见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是想到方才天台上他给她的一个拥抱,西曼想,他应该不会很难过吧。 毕竟,西曼一直明白,向北和她不一样,他不习惯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要笑就笑,不开心了就绝对要板着张脸。 多么潇洒自在又任性。 中式的午宴是中式的,臣景阳的生母离 第 51 部分 开,臣妈妈这才“姗姗来迟”,原因显而易见,旁人都不多说,臣妈妈见到西曼,亲昵地上前打招呼。 西曼觉得臣爸爸看起来及其威严,不敢轻易接近,臣妈妈亲切很多,她把西曼的座位安排在主桌,挨着臣向北坐。 “阿姨忙,招呼不到的地方你要多多见谅啊。” 主桌旁的那一桌可真谓“国际交流中心”,外国人多得很,都是臣景阳和史蒂芬在国外的同事、朋友,小小史蒂芬在哪里? 臣子墨知道,可他不告诉西曼,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你去问臣向北啊!” 可是臣向北也不在这里,西曼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向詹意杨借手机打过去,才知道臣向北带小老外去kfc了。 西曼想了想,又看看周围热闹非凡的宴会场面,臣父请的客人极多,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样子,西曼终于了解向北给她弄来这一套精致的小礼服的苦心了:她不及温情微那样天生的漂亮,温情微不需要靠衣装,她需要。 西曼觉得呆在这里不太好受:“我也去。” 说着就溜下桌要往外走,臣妈妈在招呼客人,没看见她,可是她走出了大厅,周围安静了一些,她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猛地一回头,原来是臣子墨,他看着西曼,小眼神儿特别可怜:“我也要去。” 混乱的夜 kfc店内,靠窗的一排座位上,依次坐着一男一女和两个小男孩,路过那落地橱窗前的人不禁要瞥上两眼,俊男美女,国内外小帅哥依次“陈列”在此,养眼非常。 子墨抱着全家桶不撒手,小脸几乎要埋进桶里,小老外吃着老北京鸡肉卷,因为这玩意儿他们国家的kfc里没有,西曼拿着小勺子拼命往嘴里塞圣代冰激凌,因为今天店里搞活动,这玩意儿无限续杯。向北没拿定主意要吃什么,就按着西曼的建议,和她一道吃着圣代冰激凌。 这个女孩子赚了小便宜,不是一般的开心,向北觉得有趣,他自小到大从没养过宠物,但是如果有一种小动物,像这个女孩子一样,他会考虑养一只。 比如,猫。小小的,软软的,懒懒的,却又是精明的。 西曼吃巧克力口味的时候,向北吃草莓口味,她看见了,觉得那草莓可真是红滴滴地诱人,眼睛就黏在那里不动了,向北余光瞥见,舀起那一粒草莓,头偏都没偏一下,就准确无误地把塑料勺送进了西曼的嘴。西曼惊愕地忘记合 上嘴巴,草莓夹在唇上没来得及含进嘴里,向北支着脑袋看她,再看看那两个各自忙着的小朋友,想了想,凑过去,舌尖在西曼口内一卷,要把那粒草莓夺过来,西曼这时倒是下意识地咬住了牙齿,结果隐约的“滋”地一声,草莓被咬破了,甜蜜的汁溢进了两个人的口。 西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男孩子的舌头已经探进了她的唇,甜蜜的草莓汁顷刻间就被他掠夺。 身旁就是对着人行横道的玻璃,旁边都是客人,西曼不知道这个男孩原来这么大胆,可是他的舌软软的,勾着她的舌,温柔甜腻,她舍不得推开他,只能拼命地咽口水。瞪着眼睛看他,他却兀自眯上了眼缝,沉迷的样子。 可最终,还是向北先放开她的。因为这时,小老外看向了他们俩。 这个孩子的眼神很奇怪,冷冷的,看见大人接吻,面无表情,也不移开目光,见向北停下了,小老外才收回视线,继续吃他的鸡肉卷,很平静,没事儿一样。 西曼正意乱情迷着,见向北有些恸然地盯着自己身后,便也回过头去看,却只见小老外吃的太急切,嘴角沾上了黑色的酱汁但不自知,酱汁都快要滴到下巴上了。 西曼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才觉得他有点像个一般小孩子了,内心柔软,取了纸巾为他擦拭嘴角。 子墨啃完一只鸡翅,终于肯从桶里抬起头来,一偏脑袋就看到顾西曼在小心翼翼地帮小老外擦嘴巴。小老外在西曼这里得着这样的优待,他却没有,立马眼睛瞪圆了。 子墨决定,自己从这一刻起,讨厌这个小弟弟。 子墨正想着该怎么把顾西曼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这边来,这时候,向北电话响了,是温情微打来的,问他们去哪了。 向北只说:“放心,我会照顾他们的。”说完便挂了。 老哥一般说话都这样,子墨见怪不怪,随意问了句:“谁啊?” 向北拿鸡翅塞子墨的口,不说话。 西曼觉得这会儿应该没她什么事儿,低头抓紧吃冰激凌,但是刚吃了几口,一只手就伸了过来,轻易便拿走她的圣代:“吃太多冰,小心闹肚子。” 子墨看着老哥这么轻易就说服了西曼,便有样学样,在小老外准备再吃一份鸡肉卷的时候,指一指他,“晚上还有西式晚宴,你要留着肚子吃好东西。这个,给我。” 他仗着自己年纪比他大,觉得这小弟弟该听自己的,可是小老外根本不理 他,继续低头吃东西。 ******************************************************************** 子墨自尊心受伤,扁着嘴巴做哀怨状,幸好还有一只鸡翅,他发泄似地啃。 独自一人解决了一份全家桶的结果是,子墨吃撑了,肚子一直胀到晚上,面对一桌子美食,无从下口。子墨见那小老外吃的津津有味,顿时,悲从中来。 晚宴也不能说是很正式,达官显贵们中午都已经招待全了,夜间时间属于年轻人,美国人玩的那套单身派对的把戏,臣景阳这种海归很喜欢,西曼又一次明白了臣向北给她弄来这一套衣服的苦心,虽然中午她穿着小礼服在kfc里挤着点餐的时候被其他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但是到了晚上,她在名气很响的miniclub里看到一个个女孩子妖童媛女的打扮时,觉得这一身行头还是非常必要的。 club的整个三四楼被史蒂芬大手笔包下,楼下自助餐,楼上跳舞唱k,热闹非凡。而子墨,硬拖着西曼也没能进入四楼。 他极其郁闷地被叮嘱要呆在三楼照顾小老外弟弟。这小老外不跟他说话,甚至都懒得理他,子墨的郁闷成倍增长着。 中途西曼还特地到三楼来叮嘱子墨要好好照顾他,子墨觉得这世界真是不公平,这个小孩子长的有他可爱吗?没有。有他机灵吗?没有。有他嘴巴甜吗?没有。 既然答案都是“没有”,那为什么老爸老妈老哥老姐,还有顾西曼,都这么照顾小老外? 子墨决定,他不止要讨厌这个弟弟,他还要鄙视他! 在子墨对着小老外嚷嚷了无数次“喂!”之后,他终于肯搭理子墨,开口却是冷冰冰的:“我不叫喂。” 子墨暗地里翻个白眼:“哦?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弟弟?哦,不对,你爸爸娶了我姐姐,我应该叫你小侄子吧?” 见他没有反应,子墨心里嘀咕,他该不会没听懂吧,怎么还是那样一副淡淡的表情?子墨决定用英文复述一遍自己的话,可是就在他思考着侄子用英文该怎么说的时候,小老外突然跳下了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同一时间,西曼在四楼,喝着可乐,看着舞池。舞池里全是老外在跳舞,且个个看起来技术都很好的样子,温情微也在里头,那小蛮腰扭的—— 啧啧啧!西曼就着吸管,猛地 嘬一大口可乐,结果喝得太猛了,她直接呛着。 西曼腰一口气没缓上来,趴在吧台上,弯着腰咳嗽,这时候,有人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她一回头,看见臣向北。 向北拍着她的背,动作轻,西曼渐渐地恢复过来,却是那样痴呆地看着向北,三魂丢了七魄。这一瞬间,她很疑惑:这个男生对她到底存着什么心? 喜欢? 不是。 她笃定。 其实她和詹意杨想法一致,向北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星半点的痴迷。 那他为什么还是要对她这么好? 她突然有些害怕。如果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了,该怎么办?顾西曼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温情微? **************************************************************** 西曼滑下高脚椅,躲开了他还放在她背上的手,也没看他:“我去跳舞。” 然后西曼就一溜烟地闪进了舞池。可是,该怎么跳?耳畔响起的可是劲爆的电子舞曲,西曼却ig不起来,学着旁边那人扭着腰摆着手,却发现自己身体不是一般的僵硬。 场外,向北盯着舞池里形态机械的女孩子看了很久,有些按耐不住,脚步正要朝舞池迈去的一刻,身边响起温情微的声音:“她跳的舞还真抽象。” 向北神情闪烁一下,舞池上空混乱的光束晕亮他的脸。 温情微看清了斑驳的光影中,臣向北有些凝结的目光,她不喜欢他这样,“我们去跳舞好不好?詹意杨走了,我现在就一个人。” “我不想跳。”他直接拒绝。 温情微看着他的侧脸,垂了垂目光,嚯地转身,用力扣一扣吧台桌面,叫来bartender:“给我一杯。” bartender问她:“要什么?” “烈的!” “长岛冰茶?” “ok!”温情微说完,挑衅一般地回头瞅着臣向北。果然,臣向北不再盯着舞池不动,两个人目光碰触,温情微呆了一下,bartender的声音唤回她的神志。 “美女,longindicedtea.” 温情微端起杯子就喝,被臣向北拽住手夺走杯子。向北仰着脖子,咕噜 几口就把酒杯喝空,看着温情微,眼都不眨一下:“你上次喝酒,不仅惹了事害她住院,自己也胃出血。” 很平静的陈述。 温情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口中的“她”——转头,冲那bartender打响指:“再给我来一杯!” 身侧,臣向北的声音低了几分:“情微,我想你记住,我不会为你喝第二杯。” 温情微的手握着杯子,指节僵硬的白。 臣向北说完,不再多做停留,他看看还在那里乱跳的顾西曼,想了想,并没有朝既定的、她的方向而去,而是走向dj台。 那个女孩子跳的何止是抽象,他早看不下去了。 被这对前任男女朋友嫌弃的西曼还完全不自知,在舞池中央固执地扭着,她其实早跳不下去了,可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她暂时不想见到臣向北。 她受不了他带给自己的混乱。 面对他,她无助,彷徨。她害怕那样的自己。 可是这时候,音乐换了。 悠扬的,慢的,华尔兹乐曲。 她不想见到的人,转眼间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绅士地躬身,递出一只手,优雅地抬着眸子,看定她的脸:“mayi?” ************************************************************** 慢三的节奏与舞步西曼已经有点生疏了,不过幸而向北是一个好老师,慢慢的教她,领着她,渐渐地,西曼德裙摆都快要飞扬起来。 而今晚的主角,臣景阳和史蒂芬相携着步入舞池。西曼有向北带着,脚步没有一点紊乱,呼吸和心跳却都已经乱了。 这个英俊的舞伴,这个帅气的男孩,这个优雅地绅士——西曼脚步越来越轻盈,眼睛盯着他,一时间忘了呼吸。他们俩之前本来有机会像此刻这样共舞,可惜——西曼的目光不禁望向臣景阳。 这时候,西曼感觉到向北放在她腰后的手一紧,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他的眼在她面前,放大:“专心点。”向北微笑着说。 臣景阳再美,跳的再好,此时都不及这个男孩的目光吸引人,西曼点点头,专心投入到她与臣向北共舞的世界中。 闭上眼睛,握紧他的手——西曼觉得可以把自己交给他。 然而,突然 ,音乐停了。 西曼还没来得及睁眼,周围还没来得及响起唏嘘声,一个孩子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的爸爸,我的继母……” 孩子说的是英文,西曼嚯地睁开眼望向声音来源。而在场的所有人也同西曼一样,望向了那个方向。 “我的妈妈曾经对我说,这个女人会抢走我的家,我的爸爸。这个女人,是个婊-子。” 纯正的童稚的发音,将这个“bitc”说的异常明晰。没有人的耳朵会错过这个词。 这样一个本该甜美的夜晚,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以“婊-子”这两个字作为句点。客人们纷纷离去,一向坚强的臣景阳无声地哭。 史蒂芬要向北送西曼回学校,景阳与丈夫意见不一致,闹着脾气的新娘雾湿的眼抬起看向臣向北:“向北,别走。” 那样期期艾艾,一向把他当孩子的女人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向北迟疑着不知该怎样,看看史蒂芬。史蒂芬脸色也不好,一向温和的脸部线条此刻僵硬如铁。 温情微站在一旁,西曼也在一旁,温情微想了想,揽住西曼德胳膊:“我也要回学校,我和她一起吧。向北你留在这儿。” 西曼暗暗心惊,这个女孩子不是应该极其反对向北和臣景阳一起的么?自己又不是臣向北在意的女人,她何必这样呢? 或许……西曼有点鄙视自己:温情微在这个时候这么明事理,她自己却在这里胡乱猜忌。 她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西曼对上臣向北,勉强笑一下:“你留在这里吧。我和她一起走就好了。” 臣向北顿了顿,似乎想了一下才走过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到西曼裸着的肩上,按着她的肩:“注意安全。” 西曼感觉到温情微挽着自己的手突然用了劲儿,这才回答:“嗯。拜拜。” ***************************************************************** 西曼坐公车,本想着温情微刚才说要回学校大概不是真的,就算温美女要回去,应该也懒得坐公车,坐公车的话还要转车,她大概会打车回去。 这样自己就不用 第 52 部分 跟她呆在一起了。 这美女气场强大,西曼避之唯恐不及。可是温情微见她等在站牌处,也没说什么,公车来了,她便也就跟着西曼上了公车。 车上人不多,两个女孩子坐前后位,并不交谈。 这个点已经算晚了,车子本来就空,她们又都不开口,整个空间显得死气沉沉,西曼偏头看窗外,外头黑灯瞎火,隔着很远才有一盏路灯。 停靠站点,下车。要转车的话要步行一段路,她们并排走着,依旧无言。周围都没有人,温情微大概觉得周围静得有些可怕了,终于开口:“喂!” 西曼一惊:“干……干嘛?” “你很怕我?” 温情微问的莫名其妙,西曼花了点时间稳定心神,“谁说我怕你?” 温情微看着西曼怒了努嘴,突然上前一步。西曼立即后退一步,温情微立刻嘻嘻笑:“还说你不怕我?” 这女孩的笑容极其具有感染力,西曼不知不觉就扯起了嘴角:“你眼睛本来就大,还老爱瞪我,跟牛眼似的!多可怕啊!” 温情微微眯上眼,突然又瞪大,故意吓唬她似的:“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两个人就这样聊开了,不知不觉就互相揽住对方的手臂了。西曼觉得美女在此,她小心伺候着就好,关系太僵了也不好,便也跟她嘻嘻哈哈地一路说着,一路胡乱侃着。 西曼刚开始听她聊臣向北,着实是吃了一惊,可这校花除了表示对臣向北的眼光不敢恭维之外,并没有对其他多做评价,西曼弄不懂她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那种仿佛已经对臣向北死心的样子—— 西曼又开始鄙视自己的小心眼。 也许,可能,说不定……她其实已经放下了臣向北了。 也许,可能,说不定……放不下的,是西曼自己。 ********************************************************************* 走了不过一会儿了温情微就不想走了:“还有多久啊?怎么还没看到站牌啊?” “马上就到了……哎你别趴我身上呀!” 温情微不理她,继续扒着西曼不放,要她拽着自己走。 等西曼放弃挣扎了,温情微得意地笑:“谁叫你不打车的啊?荒山野岭的要姐姐我 陪你走路!就为省几块钱!” 西曼嬉皮笑脸地纠正:“省几十块钱好吧?” 温情微戳她额头:“小,市,民。” “你就得瑟吧!”挥开她的手。她又不是她男人,又不是詹意杨,凭什么由着她乱戳额头? 温情微“啧啧啧”地发怪声:“你不知道姐姐我打车从来都是喜欢帮别人付钱的吗?” 说完,笑得更哈皮。 正在这时,一把戏谑的声音穿插进来:“哟,什么事儿这么乐呵啊?说来给哥哥听听啊!” 两个女孩子都不笑了,看了看对方,之后,缓缓地回头看。 一,二,三。三个男人,说话的那个痞子一样,叼着烟,上下打量一下温情微,目光像火一样。 西曼拧着眉,拉起温情微的手就要走,可惜另一个男人立刻伸手挡住了她们的前路:“别走呀,刚儿不是笑得挺开心的么?” 西曼挥开他的手:“让开!” 话音一落,第三个男人也朝她们走过来了。 西曼正想着法子该如何对付眼前这个人,这时候,耳畔响起温情微惊恐的声音:“喂!你!” 温情微被人攥住了胳膊往后拉,西曼回头要拽住那个人,这么一蹭,臣向北的外套蹭掉在了地上。 她的肩膀露了出来,抹胸的礼服,胳膊和腿都露了出来,西曼觉得冷,而更冷的是这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个人松开的温情微,转而眯着眼走向西曼,边走边摸下巴,眼睛像狼,泛着光一样。 西曼被捏住了下颚,被迫抬起头来,不得不正视面前这个男人猥琐的脸:“你……你想干嘛?!” “想——干——嘛?”这个人慢条斯理地咀嚼她的话,“你倒是说说,我想干嘛?” 救救她! “你倒是说说,我想干嘛?”阴阳怪气地说完,此人突然又迈进一步,几乎要贴上西曼的面颊。 西曼抓着包包就往他脸上敲,脚上好几寸的细高跟也不是白踩的,她直接抬脚,要去碾这人的脚背。 他被砸中了头,脚上却躲了过去,那小小的手拿包砸起人来实在不是很疼,他受下这一砸,同时拽住西曼扬起的胳膊,西曼挣扎得非常厉害,他一边躲着她反抗的手,一边对同伴吼道:“这妞他妈忒烈了,他妈的!快点过来帮我按住她!” 另两人原 本都在缠着温情微,此刻空出一人要到西曼身旁来,温情微这时候终于挣脱了那人,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撞开那人,拉住了西曼一双手腕,抓住她一起跑。 高跟鞋也蹬掉了,赤着脚在柏油马路上狂奔,不出多时脚下已不是柏油路,而是荒废的小路,后头的人还紧追不舍,周围更是没有人烟,安静的可怕,西曼只听得见自己还有温情微剧烈的呼吸声,以及身后,越来越靠近的声音。 他们越是穷追不舍,她们越往偏僻处跑。周围已经没有路灯,她们抹着黑躲,还是被后头的人捉住,西曼直接被拦腰扛起扔到一旁去,身体擦着碎石地,瞬间整条手臂都痛得没感觉了。 西曼双手被拉着往后折,胸口被迫拱起,看的这男人猛地低头啐了口唾沫,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晦暗的目光盯着西曼,另一手拉住西曼德抹胸裙就要往下扯。 西曼的脚还在乱蹬,可是这个男人那样狡猾,她根本踢不到他,反而被他探手进去摸着大腿。西曼眼睛都红了,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手正顺着自己的大腿往上摸,可这两个男人的眼更红,西曼心里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不行……不行…… 她被他们拉拉拽拽地拖下了小路,西曼又一次给甩到了地上,那个拽着她双腕的人跨过来就要骑在她腰上,她手抻过去要推开他,结果却是被甩了一个嘴巴子。 西曼耳朵嗡的一声,立马眼前一片黑了,紧接着才是侧脸火辣辣地疼,口腔出血,顺着嘴角流下去,一直流到耳朵。粘腻的很,她来不及擦,还在那里挣扎,没有一点声音地反抗着。 “刺啦”一声,她腰上束腰的裙带立刻变成布片,被扔的飘飞到一旁。 身后是温情微的声音,她在咒骂,西曼耳朵恢复听力后接收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温情微尖叫的骂声:“妈的你敢动我,我要你死无全尸!” 这样一个年轻女人的威胁没人听进去,反而连跨坐在西曼腰上的男人听到哈哈大笑,看着身下一声不吭的西曼,一边扯着衣服一边又给了她一嘴巴子,西曼后脑勺直接磕在地上,这一次,不仅是头晕耳鸣了,她觉得全身都要被震碎了。 “操,这娘们儿不叫,扫兴——”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痛呼:“嗷——!” ************************************************************** 温情 微踢中了抓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要害,他眼里盛着剧痛,痛苦地捂着裤裆蹲下身去。这些个男人都以为这妞会直接往反方向逃,却不料温情微是朝西曼的方向跑来,手在西曼裙底摸着的男人愤愤说了句:“靠!”松开西曼就要去对付温情微。 西曼爬起来,顾不得脑子晕乎乎,抓住留在自己这边的男人的头发就往地上抻,这时候温情微已经被跑过去的人给抱住了。 “放开我!放开!!”温情微歇斯底里地尖叫,西曼本已经想要跑开,这时候不得不折回去,那个被她撂倒的人已经爬起来,温情微看着这个傻女人竟然要跑回来,冲着她尖叫:“你丫的傻啊,快跑啊!!别呆在这里!!!快……” 西曼颤抖地站在那里一直回头看,那个滚到一旁的人在这时候突然抓住了西曼德脚踝,西曼浑身一紧,慌忙间踢开那个人,再也呆不住,慌不择路地冲着大道跑去。 “操!整残了我一个兄弟还想逃?丫的信不信玩儿死你!”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西曼赤着脚踩在石子路上跟踩在刀尖上一样,她听见了温情微的尖叫,与原本她听见得她的咒骂不同,西曼觉得她的尖叫都快要撕裂了自己的心脏了,可是那尖叫的声音也离她远去了,她跑的更快,耳边吹起的风声把温情微的声音,把那个女孩哭泣和求饶的声音都吹散了,西曼告诉自己不能停下,一直对自己说:快点,快跑,去报警…… 西曼没有手机,她跑回到路旁的时候看到温情微的包还在那里,静静地躺在马路旁,周围方才的一切混乱都抵不过此刻的安静让她觉得害怕,她浑身颤抖着奔过去,蹲下身要捡起它,要掏手机出来,可是脚已经麻了,蹲不下去,只能跌坐下去,手机摸出来。 “1——1——0——”最后一个键她按了很久才按对,手指还在抖着,接线的人询问她现在在哪里,她答不上来,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电话那头换了人了,女人温柔不失力量的声音终于给了她控制住颤抖地力量,西曼仔细想了想,报了大概地址。 然后电话就断了。他们说很快会赶到,还千叮万嘱,要西曼保证自己的安全,西曼这边,手机还放在耳朵边上,动都不敢动一下,夜风吹得她脑子又都空茫一片了,她的裙子也是破碎成一片一片的,她怎么扯都还是冷,这时候,她看到不远处,地上,臣向北的衣服,同一时间,她浑身一激灵,手上的动作恢复了,她迅速拨号,打给向北。 她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她想回去温情微 那边,可是,温情微,那个女孩子……西曼不敢想。 *************************************************************** 电话一直接不通,西曼一边搓着自己麻痹的小腿,一边向着黑暗求着:“向北,接电话……求求你,快接电话!!!” 可是,没有。臣向北没有接电话,她挂断了一遍又一遍,重拨,再重拨,可是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她依旧没能拨通这个男孩子的号码。 他在忙,忙着一个孩子口中那个“bitc”的事。 西曼咬着牙齿,又吃到了甜腥的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咬破了嘴唇,还是刚才那个人两巴掌刮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她放下电话,看着闪着恐怖的红光的按键,眼睛一片湿润,眼泪直直地落下,“啪”的一声落在手机屏幕上,她无意识地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在响过最后一声的时候,对方才接起。 是有些冷与疏离的声音:“喂?”那样懒懒散散的声音,西曼嗫嚅着就说出了口:“万万……”说出了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这样沙哑,就像已经放声大哭了许久的人一样,哑的不成样子。 那头好半天没有声音,隔了很久,万佑礼极其困惑的,迷茫的,带着征询的声音,灌进西曼耳朵里:“西曼?” 西曼像一瞬间就找到了支柱,她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了,这里陌生的可怕,这样漆黑,她想要紧紧地抓住自己唯一有所认知的,这个男孩子的声音。 万佑礼焦急起来:“西曼?西曼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的声音太不寻常,又是用温情微的号码打给他,是不是温情微又欺负她了?!她的声音那样悲恸,可是他不敢多想。 西曼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终于不再那么冷了,可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语无伦次:“我……你……万万,你过来吧,快过来,我不想呆在这里……还有,还有温情微,她……你快来,快,救救她……” 她的欺瞒 万佑礼也问了西曼她们现在在哪里,她之前跟警察说过一遍地址,现在也就没说的那么结结巴巴,他听她口气,觉得他的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可还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急匆匆就夺门而出,去车库牵他的哈雷,套上安全帽踩了档就往外冲。 西曼听见了 摩托车发动时的巨大声响,和箭矢一样冲出时撩拨起的风声,在一片刮耳的风声中,万佑礼的声音带着抖,却清晰无比地传过来:“你现在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回去,等警察来了才能出来知不知道?” 她一时间有些迟滞,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到他的不耐的吼声:“听到没有?!”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被他这么一吼,立刻啪啦啪啦往下落,她哽着声音回答他:“听,听到了……” 她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穿过单项横道的马路,将自己藏在中央绿化带后头,抱着膝盖坐在那儿,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双手拱着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西曼不知道要怎么办,那些流氓一直没有再出现,绿化带半人高的荆棘刮着手臂,她透过荆棘丛的缝隙,颤颤巍巍地盯着那小路的尽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温情微那歇斯底里的回声,她去救自己,自己却这么无耻地逃开,还……还躲在这里。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浑身哆嗦,难以自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警笛的叫嚣由远及近,她如同听见救赎之声,抖着两条腿站起来,就看见不远处旋转在车顶的警灯,眼看那两辆警车就要开过她眼前,她脑子一片空白,脚不受控地就冲了过去直接拦在警车前面。 车子的保险杠在离她不过几寸处惊险地刹住车,后头跟着的警车也随之猛地刹车停下了。眨眼间就有便衣从车上下来,西曼想都没想就奔过去拉住那人的胳膊,指着那条漆黑的小路:“他们……他们,还,还有我的朋友……都,都在那里……” 前头的车坐着的是局里的人,后面的车是派出所的,分管这一辖区的片警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女干警从后头那辆车上下来,听这个女孩子话说的这么支离破碎,再上下看看她。光看女孩子一身只能勉强遮住身体的破裙,就能依稀猜出事态严重。 再看那条小路:“那里就一条路,我们的人先过去,这小姑娘就留在这儿。”女干警边安慰着 第 53 部分 西曼边把她往车里头领,要她坐在车里,留一个警员在车子这里看着,其他人都全副戒备地往小路深处奔去。 留在车这边的警员给西曼倒了杯热水,要她稳一稳,西曼的手还没拿稳杯子,就听到了摩托车低吼一般的叫嚣声。 ********************************************************** 万佑礼远远就看见了黑暗中持续不停的警灯,他在离警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熄了火。车子依惯性侧滑着地面向前,还没完全停稳,万佑礼已经焦急地跳下了车,大步奔过去。 那片警看这年轻人这么个风驰电掣,觉得来者不善,立刻走过去就要拦住他。万佑礼也不管这人是谁了,头也不抬地挡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滚开!” 扯开了挡道的人,万佑礼终于看清侧身坐在车后座,身体和腿都露在车外头的顾西曼。 她手里还拿着冒热气的一次性杯子,就被他一抻抻进了怀里,万佑礼蹲在她膝盖旁,抱着她,紧紧的,杯子打翻,滚烫的水打在两个人身上,烫的万佑礼胸膛一震,却依旧不肯松开她。 片警枪都已经拔出来了,但是看着他一冲过去就是那样焦急地把小姑娘紧紧抱住,便也确定了这男孩子并不是敌对的,也没有试图上前阻拦。 看着两个相拥的背影,他勉强不打扰,隔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才开口:“这位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先让开一下,你这样我怎么问笔录……” 万佑礼还是不准备动,可是怀里的顾西曼手撑在他肩膀上似乎要推开他,他抠着自己手心才终于做到让自己的手脱离她的身体。 万佑礼站到一旁,这时候才得以仔细看这姑娘的情况。脸,手臂,腿,双脚,都有伤痕,但是没被动过……万幸。 他看她困难地双手抱着自己,遮住胸前已湿透的破衣料,脸孔微微扭曲了,却只能强压住想要撕裂那些混蛋流氓的冲动,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她的衣服破成这个样子,她冷,发抖,他看得出。他的外套足够宽大,一直遮到她的并拢曲着的膝盖下方。做完这些,才终于退开,站到一旁去,不打扰警员问笔录。 可是片警一问西曼当时的情况,她就抖得更厉害,一向让她蹬鼻子她就赶上脸的,没心没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的顾西曼,竟然被吓成这样,万佑礼心疼,心里滴血一般,才退开没多久 就按捺不住要上前来打断警察的问话:“大哥,先别问了成么?” 片警见西曼这样,又看看这男孩子祈求的目光,想了想,掉头走到后头那辆车旁,开了驾驶位的车门,一骨碌坐进去。 万佑礼嫌蹲着身抱不牢她,索性跪在地上,要搂着她,另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要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一切都不如这样能够抱着她来的真实。 她一动,他就收紧双臂,总之就是要困住她,让她不能再从他眼皮子底下溜掉然后消失,她知道自己是敌不过他的力气的,只能在他双臂的桎梏下极小声地说:“你别碰我行么?” 她抗拒怀抱,抗拒力量,抗拒男人的胸膛与双臂。 顾西曼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抗拒。 ************************************************************* 万佑礼闻言,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咯着了喉间,呼吸一窒,手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虽然放开了她,却还是跪在那里,一个习惯了不羁与落拓的男孩子此刻这样卑躬屈膝,只为能没有缝隙的拥住她。 可是她不知道,不明白,拒绝地这样干脆。 他的心,她从来视而不见。 西曼的身上终于没那么痛了,他抱得很用力,她疼的很,如今他放开她,她又觉得冷,滚烫的水撒了整片衣襟,她就算被烫着了,可还是觉得冷,有些失焦的眸子抬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子的脸,他跪在那里,身形修长。她看看他的湿透的衣襟,还有他跪着的双膝,觉得难受,觉得鼻子堵。 她拉拔他的袖子:“你起来,别跪着,万万,你起来……”她嘴角开裂,说话困难,声音也不清楚,他听了很久才听明白,僵着脸愣了一下,看她一脸的难过,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还影响她的情绪。 自己这样做,只能让她更慌张无措。自己怎么这么糟糕?!万佑礼勉强笑一笑,之后站了起来,有些没办法面对她,索性靠着车尾抽烟。 夜空宁谧,烟圈顺着空气上升,然后消散,无踪无影,没有发生过一样。西曼也起来了,跟他要烟:“也给我一根。” 他牙齿轻咬着纸烟,看着她伸出来的手,顿了顿,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要抽烟,可还是把烟盒拿出来。 他刚才没注意自己拿着的就是烟盒里最后一根,现在又一次打开烟盒, 才发现里头空了。 万佑礼想了想,把自己嘴上这支取下来,两指夹着递给她。 她没有犹豫就接过。 抽第一口,西曼咳了一下,第二口的时候,她手就不抖了。她第一次抽烟,吐不来烟圈,只能悉数吸进肺里。只能断断续续地咳着,然后继续。 她又吸了一口,万佑礼便把烟拿了回去,自己猛地吸几口,又递还给她。如此往复,西曼渐渐适应了尼古丁慰问五脏六腑的苦涩感。 而这苦涩感,成功得帮助她镇静下来。 两个人分着抽完了一支烟之后,万佑礼掐熄了烟蒂,和西曼两个人一同靠着车子。万佑礼问她:“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问了也是白问,没有医药箱,要如何处理伤口?可是他不想沉默,他受不了彼此这样,不说话,刚才还有烟雾能适时填补眼前空白,可此时,眼前一片空白。 夜色又深沉了几分,时间流淌而过,毫无痕迹。 “万万……”西曼突然叫他。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一句:“嗯?” 西曼张口正要说话,放在车后座的手机开始震动。 *************************************************** 那是温情微的手机,西曼噌地一下弯下身子去拿手机,没有多想就直接对着电话喊:“向北!!!” 向北一定是看到来电了!西曼声音也抖,手也抖,跌坐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扳在敞开的车门边上,几乎瞬间眼眶就又湿润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万佑礼,瞬间凝结的表情以及身姿。 可是,打来的并不是臣向北:“是我。” 颤颤巍巍地两个字,竟然是温情微打来的。 西曼浑身僵住:“你……你在哪里?” “我……”温情微只说了一个字就开始哭,抽噎着,绝望的,她带着零星的哭腔,像是哭得闭住了气,声音含混地对西曼说,“……顾西曼,总……总之你不要报警,我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被……被……” 西曼手一滑,手机垂直掉落在地,“啪”的一声,却没有砸碎,而是蹦跶到了别处。 万佑礼看着蹦到自己脚下的手机,手机屏幕散发着居心叵测的光芒,他僵硬的身体慢慢蹲下,要捡起它,却在碰到机壳的一瞬间被 西曼冲过来夺去。 西曼按键结束通话,抬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万佑礼。 她的目光一直在闪烁,隐藏着什么,突然猛地抓住万佑礼的手腕,那样用力。 万佑礼听见自己用异常干涩的声音问她:“臣向北跟你讲了什么?” *********************************************************** 西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着嘴,却不发出声音,只是失了焦距地看着他,一只手里还捏着那电话,另一只手,一直按在他的手腕上。 不久,那几个沿着小路一路搜索而去的警员也回来了,万佑礼见那些人空手而回,见西曼还是那样混乱地看着自己,便领着西曼过去。 一行人搜了许久,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这小姑娘口中说的什么朋友。 队伍里领头的走到两个年轻人身边,因没有搜索到人而异常焦急,这件案子异常棘手,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西曼,不确定地开口:“你确定是这条路?” 西曼咬着嘴唇,唇瓣都咬破了。她一直没有开口。 万佑礼这时候倒是临危不乱,声音跟这些警员比要沉稳许多:“您这话什么意思?” 那女警脾气好很多,跟西曼解释:“我们沿着小路搜遍了,没有看见……”还没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头儿给制止了,“这事儿忒棘手了,本来就是恶性案件,如果那女孩子再遭遇什么不测……” 西曼嗫嚅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对不起……其实,其实只是我一个人碰到了流氓……没,没其他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不言不语。西曼德手从万佑礼的手腕上滑下,垂在腿旁,握电话的手悄无声息背到了身后。 万佑礼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双肩,她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他不相信她的话,逼她抬起头来看自己:“西曼你——” 后头的那个人不由分说地就架起了顾西曼,“麻烦你跟我们回所里一趟。” 万佑礼的火不打一处来,阴森森看一眼架在西曼胳膊上的手臂,一用力就把西曼往自己这边扯,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妈的,什么事在这里就说清楚!去什么派出所?” 那个头儿见同僚被这小子撩开了,直接自己过来抓:“两个一起带回去。” “操!” “小子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怀疑你们报假案!” “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吗耍你们玩儿?!” 万佑礼激进着言辞抗议,却依旧被和西曼一同被摁进了后车座,虽然他们没铐着他们,但他和西曼座位的旁边都有人守着,车子就这样发动了。 因为刚才头儿带他们回来的时候,还留着一队人在那儿继续搜,因为这一车回去的警员没多少人,除了押着万佑礼和顾西曼的两个人,就只有那个头儿,还有那女警员。 车子关了警笛,一路默默地疾驰,万佑礼无意间碰触到西曼德手背,怎么这么凉?他手一翻,径直将她的手握进了掌中。 她要抽回手,被他按住,近乎呵斥着低声说:“你就不能乖一点?!” 西曼被这一呼喝,肩膀一颤,不作声了,他看着她受惊的模样,眼一闭,抬手就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他力量强势,她本就被沙砾磨破的侧脸磕着他的肩头,闷疼。 ************************************************************************* “睡一下,睡起来以后就没事了。” 她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什么,而只是乖乖闭上了眼。 顾西曼的性格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清楚得很,她凶不过就会服软,这样子让人闹心,非要他吼了,冲她嚷了,她才肯听话。 都这种时候了,也改不了她欺软怕硬的坏毛病。 万佑礼侧低下头,见她闭上了眼,便掏电话出来拨号。他犯了事儿是不敢直接去找老爸的,求救电话一般都拨到宋秘书那里。 万佑礼旁边的人见他拿手机出来,习惯性地伸手就要拽走他的话机,万佑礼隔开他的手:“打电话都不行?” 那人征询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头儿都没说什么,他便也只是横了一眼万佑礼,之后噤声。 电话很快接通。这一条几乎成了首长秘书解决这位爱闹事的公子的专线,电话铃一响起,就注定有事发生,怠慢不得。 万佑礼把情况跟他说了,然后把手机递到前头去,要这一车警员的头儿接听。 副驾驶位上坐着的就是这次行动的头儿,他觉得被小孩子耍了,没好气,听了没几句就急吼吼:“我们归哪一局管干你屁事? !” 然后也不知道宋秘书跟他说了什么,他不说话了,隔了很久,直接挂断电话,在倒后镜上下瞅了瞅万佑礼:“小子,背景硬啊?丫的你耍着我们人民警察玩儿也不当回事儿了啊?” 他没理他,反正自己说什么这些人大概一时半会儿也懒得相信了。万佑礼低头又瞅了瞅西曼,只见她现在比刚才闭眼闭的更紧了。他见状,没说什么,只是又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 西曼和万佑礼在局子里呆到次日凌晨才被接出来。 这件事被万父知晓,这个儿子之前的“案底”还没清干净,这么快就又闹事,万父直接指着想要像往常一样说服自己的宋秘书的鼻子怒道:“你再帮他接一句腔,我明天就下调令把你送到地方去!” 往常万佑礼犯了事,找上宋秘书之后,他一般都要告知首长之后才能行动,而万父历来也习惯于挥挥手,任宋秘书替他出面去解决事端,万佑礼便以为这一切都并没有传到父亲耳朵里。 虽怒其不争,却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做父亲的无奈。 而很快,宋秘书收到消息,知道这件事儿其实并不是万佑礼口中说的,是他自己犯了错被抓,而是和他一道的女孩子报假案,万佑礼被牵连了,才被逮进局子里去的。 为了一个女孩子扛罪,真不知该说他少年轻狂,还是愚蠢无知? 万父听后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对宋秘书说:“为了一个女人犯事儿?!没出息,关几天让他清醒清醒更好!” 而几个小时后的次日凌晨,万父才知道那女孩子是顾西曼。 如果不是知道了一同被关的是西曼,万父早已决定不插手此时,估计万佑礼也要被治安拘留到满点才能走出警局。 虽然无法想明白西曼怎么也会牵扯其中,但万父还是重新把宋秘书叫去,把这两个人保释了出来。 而之前因为没有得到首长允许而不能插手的宋秘书,只能靠私人关系联络到负责人,不痛 第 54 部分 不痒地关照一句:不要为难他们两个,毕竟还是孩子。 幸而有宋秘书一句话,万佑礼和顾西曼才没有被分别收押,而是坐在分局副局长的办公室里,能够安安静静地睡一下。 可是……怎么睡得着? 两个人一样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头向后靠着墙壁,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夜间有点冷,万佑礼觉得西曼都快要被冻坏了,起身去关空调。 西曼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万佑礼的背影:“万万……” 万佑礼找不到空调遥控,近距离吹着冷气,他觉得烦躁,“干嘛呢?” 西曼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不知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她现在脆弱地几乎神经线一拨就要断,万佑礼这样一阵大小声,她刚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吞回去。 万佑礼说完,后头就没声音了,他回头看,见西曼低着头,双手捂着脸发抖,他知道自己乱说话又惹得她害怕了,对自己一点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嘴巴,“啪”地一声,他打得很响,嘴唇,脸颊,手,统统吃痛,他快步走过去,拿开她的手—— 她没有哭,很好。 天知道他如果看见她蒙着面是在哭泣,他会不会再给他自己一个嘴巴子。 ****************************************************************** 西曼只是低着头,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脸是肿的,浮肿的肌肤上透着血丝,万佑礼心中咒骂那些混蛋,犹豫着轻轻抬手触碰她的脸,“嘶——”她痛得倒抽口气,条件反射地偏头躲闪。 她脚上穿着一双制服女警的皮鞋,他蹲在那里,顺着她的膝盖往下看。膝盖经过简单的处理,吐了碘酒和红药水,可是她的脚底也伤着了,却因为穿着鞋,帮她处理伤口的警员也注意到,漏掉了她脚底的伤。 “你不疼么?刚才那女的帮你上药的时候怎么不告诉她你脚底下也有破皮渗血了?” 她低着眸子看他,明明居高临下,却可怜巴巴:“你不要……不要再凶我了……” 从来都是她凶他,他现在声音微扬一点她就受不了了?什么世道?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万佑礼去办公桌那儿抱着纸巾盒过来,脱下她的鞋,她脚底几乎血肉模糊了,他撵着纸巾替她擦了擦脚底的脏污,嵌进肉里的小石 子也给它弄了出来,估计太疼了,她脚底泌出了大量的汗,“我去借医药箱。” 万佑礼说完起身,要往外走,他走得急切,直到门口的时候才听见后头跟着的脚步声,回头看——顾西曼赤着脚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的。 “怎么了?” 她不回答。 “到底怎么了?说句话成么?”他觉得她今晚总想藏了什么在心头似的,老是这样欲言又止。 她被他三请四请了,才终于发出了声音:“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万佑礼不确定地看着她光着的脚丫子:“你确定你还能走?”她再走多点路,这细细的腿该不给走费了吧? 西曼却点头。她不想一个人呆着,这间办公室太冷清,她一个人在这里呆久了,会胡思乱想。 ***************************************************************** 万佑礼上下打量一下她,背着她的话,会蹭到她胳膊还有腿上的伤口,而且她还穿着破的不成样子的裙子;横抱着她的话大概会好些。 于是他蹲下身,顺了顺她的裙摆,还帮她把大外套拉好。西曼看着万佑礼忙,识相地没有抗议,他一手绕过她一双膝弯,另一手从她腋下穿过,歪了歪头示意西曼:“抱着我的脖子。” 西曼犹豫着抬起了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彼此身上都有汗味,不怎么好闻,他的手臂很有力,她的眼睛正对着他起伏的胸膛,再往上是他突出的喉结。 “该减肥了。”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翻动。 她没有接他的话,他知道自己又说了不合时宜的话,立刻低头看她,怕她又因为他的话畏畏缩缩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此刻正在看着他,他低头,两个人目光正好相撞。 万佑礼几乎要听见无形的目光碰撞时发出“玎珰”的脆响。 他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了——西曼想到,这一回终于没有嗫嗫嚅嚅,她不能瞒着他,而且,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孩子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苦恼与他分享,痛苦过渡他一半——西曼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无耻,可是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却有个声音,笃定地告诉她:这个男孩子永远会站在她这一边,她利用他,他会生气,但是不会恨她。 他抱着她下楼的时候,西曼开口 说道:“温情微给我打了电话——” “……” “她叫我不要报警,说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被那些流氓……” 万佑礼没接话,重新迈开步子下楼,只是速度慢了些。 “你……会帮我哦?” 西曼小心翼翼的问。 万佑礼很简短地答:“嗯。” 万佑礼借到了医药箱,帮西曼处理脚底的伤口,有些沙砾嵌入的深,他用镊子才弄出来,他做事比刚才那女警要小心翼翼许多,毕竟这是自己在乎的人。 之后两人也没再回到那清冷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在接待处的长凳上呆着,万佑礼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看看手表,历来神通广大的宋秘书大概这回碰钉子了,都这个点了还没能把他和西曼给弄出去。 他问她:“要不要睡一下?” 她摇头,搓一撮眼角,他看着她这样子,站起身对她说:“那我去弄两杯咖啡来。” 顾西曼现在倒是不像刚才那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黏他了,万佑礼回头看看,见她靠在那里眯着眼,便加快步子,奔到接待员那里要咖啡喝。 接待员对他很客气,说没有现成的咖啡,但是等会儿泡好了速溶的会给他们送去。万佑礼懒得再走了,在那里一直等到咖啡泡好了才端着俩杯子折回去。 回到顾西曼身旁时,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 顾西曼睡得东倒西歪,找不着平衡,就像是在闭着眼一直点头,万佑礼趁她还没有完全耷拉到座位底下去的时候,赶紧奔过去坐回到她身边,西曼有了依靠,便斜斜地倾倒在了万佑礼肩上,万佑礼再一拨她另一边的肩膀,她便倒在了他的腿上。 万佑礼往旁边挪了挪,让她睡得更舒服些,西曼侧着身枕着他的腿,估计觉得枕头软,枕的舒服,她睡梦中侧了个身,双腿也搁上来,曲起来。 凳子很长,她整个人安安稳稳地睡在那里。万佑礼帮她拨开无意间含进嘴里的一缕发丝,她觉得痒了,便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这回轮到万佑礼觉得痒了。 不知手心痒,连心也痒。 可是,好景不长。 次日凌晨。这时候万 佑礼也睡着了,他被人推醒,挣开惺忪睡眼,看看来人是宋秘书,他哈一口气,边揉着眼角边拍拍还睡在他大腿上的顾西曼:“西曼,醒醒,有人来接我们了。” 她没有醒来,只是在他腿上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继续睡,万佑礼这一觉睡得浑身酸痛,轻轻托起她的脑袋想要站起来,就在这个时侯他摸到了她的额头。 那里滚烫。 他的手跟她的体温比凉的多,他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块冰与一团火一般,顾西曼开始皱了皱鼻子,这时候终于眯开了一条眼缝儿,脑子昏昏沉沉地说:“我热……” 他又摸摸她的脖子,那里更烫,西曼却似乎觉得太凉了,要拍开他的手,他先一步缩回手,改而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往外走。 西曼迷迷糊糊地弄不清楚状况,还嫌弃他走得太快太颠簸了:“我……自己下地走。” 万佑礼脚步不停:“你发烧了知不知道?乖一点,别再乱动了。” 他这一天跟她说了多少句要她乖一点了?她怎么就是不听? 他气急败坏,车子在外面等着,他抱着西曼钻进后车座,来不及等宋秘书出来便对司机低喊:“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 到了医院,万佑礼等不及挂号就要去找医生,幸好司机跟着他一同进来了,抱着西曼的万佑礼太过鲁莽反而会耽误事儿,司机师傅帮忙去挂了号,好说歹说才劝服万佑礼先坐那里等一会儿,因为很早,凌晨,医务人员大多都还没开班,拖了一会儿西曼才被抱去打吊针。 看着西曼烧的绯红的面颊,万佑礼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心如刀绞。 输液器“滴滴滴”地往下落药液,万佑礼几乎要被这缓慢的速度给折磨疯了,手足无措间他看见老妈来了。 万母在输液室门外顿了顿,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这才走近。 万佑礼见到了老妈反而竖起了全身警戒。这时候医院里人多起来了,万佑礼也没工夫看时间,只是推测大概已经7、8点了。再看那输液瓶里的液体——还剩一小半。 万母推推万佑礼的肩:“去吃点早餐吧,这里我照顾着。”她也是匆匆赶来的,没有准备早点,看着儿子这样,没有一个母亲会不心疼。 又是为了这个女孩子—— 一次又一次,身为一个母亲,她最初愤怒,埋怨,到最后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你快去,吃完了再买一份回来,西曼等会儿输完液有的吃。” 这句话说动了万佑礼,可是他站起来往外走,却真正三步一回头,半路折回来,看了老妈许久,下定决心一般地咬了咬牙齿,说:“妈,我求你,别为难她。” 不是“请”,不是“希望”,她听得很清楚,自己儿子说的是,“求”。 她点点头,万佑礼终于肯走,这回万佑礼是飞跑出去的。 万佑礼有些慌不择路,刚转过输液室的拐角时才记得出口是在另一头,这才慌忙地调头跑。可是还没到大门口,他就与迎面走来的人擦撞到了肩膀。 他脚步慢了慢,含糊地说了句:“抱歉……”也来不及看清被自己撞着的这人的长相,只是抬起眼匆匆一瞥,道歉完了之后就要继续往外跑。 可是又跑出了不出两步,他就生生定住了脚步。万佑礼心里的一根弦像是被拨乱了一样,有些迟疑地回头看。 他刚才匆忙一瞥,看见的那个人——他需要再确认一遍。 果不其然,万佑礼一回头就看见臣向北站在那里。而臣向北,也在回头看他。 臣向北身旁还有一个人。 詹意杨。 心碎声音 臣向北和詹意杨似乎都很赶时间,在医院偶遇万佑礼,向北虽然惊讶,但也只是停下来看了一眼就要走。万佑礼觉得西曼的事儿得跟他说说,毕竟他才是她男友不是?臣向北就这样走了,万佑礼赶忙叫住他:“喂!”语气一贯的不善。 向北闻言又一次停下脚步,万佑礼见他回头看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他停滞的几秒钟时间里,詹意杨焦急的声音插进来:“晴微正在等我们。” 万佑礼也听见了詹意杨的话,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臣向北淡淡对他说了句:“抱歉。”随即转身竟奔跑起来。詹意杨也随之快步离去,留万佑礼一人杵在大厅里,愣了愣。 万佑礼看着这俩男生杵在前台询问着什么,想了想,自行转身离去。 万佑礼买完早餐回到输液室,西曼已经醒了,西曼和万妈妈共处一室显然非常紧张,见到万佑礼跟见到救星似的,眼巴巴盼着他快点过去。 万佑礼咬了咬牙,“妈你回去吧,我一 个人在这儿就行了。” 这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忘了娘的”不孝子作风,而且这姑娘还不是他老婆呢,他就已经这样偏护了,万母脸色一白,觉得自己儿子没教好,懊恼着拎了包就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呢,万母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冲儿子讲:“你今个儿晚上一定得回家知不知道?跟你爸爸当面道个歉。” 万佑礼心虚,垂着头“哦!”了一声,直到余光瞥见老妈这回真走了,他才重新抬起头来,把热乎的早餐递到西曼面前:“给你买的,趁热吃。” 万母离开没多长时间,司机把西曼的东西拿了过来。手机,换洗衣服,杂七杂八的都装在一个大包里。 万佑礼把包接过来,司机就跟他说:“首长要你们俩晚上都回一趟家。” 万佑礼回头瞅瞅西曼,她正在拆一次性勺子的包装袋。万佑礼回过神来,朝着司机迟疑着点了点头,折回来把包搁在一旁。 西曼也看了眼那包。万叔叔应该派人去了趟学校,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在她寝室里的。 一次性碗里盛着皮蛋瘦肉粥,西曼因为挨了好几巴掌嘴巴都破了,没法儿大口吃,只能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嘬着稀饭。 ******************************************************************* 万佑礼见她这样的吃法,觉得这女的真是挺可怜的,他便开始犹豫:该不该把刚才碰见臣向北的事告诉她? 他正咬着牙思考的时候西曼突然唤他一声:“万万……” 他一吓,立马就坐直了,神色紧张地看向她。 “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温晴微?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 万佑礼仔仔细细看了她许久,他觉得自己不该瞒她,况且,臣向北那人本来就和温晴微关系复杂,这点西曼也是知道的。 她低头喝粥,他看着她的乌黑的发顶,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嗯,在大厅碰着臣向北了。” 听见“臣向北”这三个字,西曼突然“呲——”的倒抽口冷气。 万佑礼赶紧蹦过去抬起她的下巴问她:“你怎么了?” 西曼抿一抿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儿,就嘴巴不小心张大了点,嘴角又开裂了。” 第 55 部分 万佑礼突然就有些生气,她面对他也有假笑的时候?她什么样子是他没见过的? 他一切的罪责都得归咎于那个小白脸,他牙一咬,心一狠,便径直说了下去:“他现在应该是和温晴微在一起。” 至于那个詹意杨,万佑礼选择忽略。 西曼安静下来,拿着勺子无意识地搅和着稀粥,似乎有点神游太虚。万佑礼试探地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前台那里应该可以查……” 许久西曼才重新开口,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有点发颤:“等我这一瓶水吊完,我们一起去。” 点滴瓶内的药剂空了,西曼没等护士过来,自己就把针头给拔了,她站起来拎起包就往外走,脚步有些虚,万佑礼跟在后头,觉得她这么虚弱,跟风一吹就会倒似的,赶紧接过她的包背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她大概走了没两步就得停下来歇歇脚,却没料到她竟然越走越快,转眼间他们就到了前台。 ******************************************************************* 西曼问前台的护士,有没有叫温情微的病人?她住哪号病房?磨了很久护士才查到,把病房号告诉他俩。 住院部的楼里配了电梯,西曼按下楼层数,他们不说话,各自发着呆,电梯间里很安静,西曼突然间蹦出一句:“你说我等会儿见到温情微,该说些什么?” 万佑礼原本正偷瞄着她,听她这么突兀地问,肩膀一震,然后才开始思考她的问题。 万佑礼还没有想到答案,电梯就已经到了,出了电梯,两个人循着病房号而去,西曼眼镜丢了,眼神不太好,仰着脖子才勉强看清病房门上的号码,他们俩一间一间的看过去。 万佑礼率先看见臣向北。他兀自停下了脚步,西曼才觉得异样,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他们前方,一个男孩子正从病房里出来。 正是臣向北。 更前边的走廊上有长椅,臣向北走过去坐下,双手蒙着脸,很疲惫的样子。 西曼在原地伫立良久,万佑礼见她不动,很是不解。万佑礼正要往前走,西曼又拉住他。万佑礼看看她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再偏头看看她,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俄而,西曼拿过自己的包,把手机取出来。她拨出臣向北的号码。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空间内响起,西曼看见向北从兜里取出手机。 西曼望见向北看了看号码,他呆了呆,然后按了一个键。 下一秒西曼听见手机里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 臣向北把她的来电给掐掉了。 西曼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转身离开。万佑礼默默跟着。他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瞥一眼坐在那里无知无觉的臣向北:这俩人搞什么鬼? ************************************************************************** 电梯下行,万佑礼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干嘛?来了又走……不是说好去看温晴微的吗?” “她肯定跟他说了。”顾西曼莫名其奥妙蹦出一句。 万佑礼正发着火,她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呆了,“啊?” 西曼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仿佛万佑礼并不存在一般,“她一定跟他说了,她跑回来救我,我跑了却没有回去救她。我见死不救,害她,害她被……”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万佑礼根本没听清,只能靠她脸上表情猜测她到底在嗫嚅着些什么。 万佑礼垂眸看这个没有一点生机活力的女孩子:“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她固执又任性的坚持己见,万佑礼恍然觉得她的聪明劲儿大概只能用在学习上,其他方面……她太钻牛角尖。 万佑礼这回倒是冷静下来,他对她书说:“我觉得你应该去问清楚,在这里瞎猜不是办法。” “……” “该道歉的就去道歉,不是你的错的话,你就心安理得的去跟他们解释。” “……” “你如果当时不跑,难道要陪着她被……被糟蹋吗?我觉得这没错。” “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西曼没有回答他,只在心里说:因为你永远是站在我这边的,所以才会觉得没错。可是其他人……不说其他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做错。 “你太犹豫不决了。”万佑礼有些无奈。 “……” “因为臣向北?因为你怕他因为这件事讨厌你?” 西曼摇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万佑礼深呼吸,突然按下电梯按键,电梯门开,万佑礼扯着西曼走出去,转身去按另一边的电梯:“那好,我们现在回去,我去把臣向北支开,你去见温情微。” ********************************************************************** 西曼趔趄着还想要着找点借口:“我……”可话到嘴边它又给吞了回去。他说的很对,她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很快他们又回到了温晴微病房所在楼层,臣向北还坐在那里,拿着手机,似乎想要拨号码,但又迟迟没有拨出。 西曼呆在原地,万佑礼过去,西曼扒着墙角窥看着那边,臣向北看见万佑礼,明显怔住,万佑礼对他说了些什么,声音略低,西曼听不清,然后臣向北就跟着万佑礼离开了。 西曼看着这一幕,觉得眼睛有点湿,她赶紧抬胳膊擦一擦眼睛,幸好不是流眼泪。 她走近温晴微的病房,敲门,詹意杨来开的门,他见到门外的顾西曼,一愣,西曼则看见他攀在门沿上的手倏地紧紧绷起,原本有些颓唐阴郁的脸色瞬间绷紧。 之前的詹意杨对她很友善的。西曼有种错觉,现在的詹意杨几乎要冲过来撕碎她。 西曼强自镇定:“对不起,我,我……” 詹意杨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可是他没说话,沉默着带上门,片刻后詹意杨再度过来开门,这才让西曼进去。 西曼终于见到了温晴微,懊悔与自责纷至沓来,将西曼德眼前氤氲成一片雾气。 詹意杨受不了西曼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个女的凭什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凭什么?他再呆不下去,嚯地夺门而出。 温晴微整个侧脸都是肿的,穿着病号服,露在袖口的手上也有清晰可见的伤痕。西曼发着颤:“你,还好吧?” 西曼走过去想要拉起她的手,她蓦然躲开,神色闪着防备。 西曼此刻只能说一句话,“对不起……” 温晴微看看她,眼中依旧是解不开的戒备,她以一种神经质般敏感脆薄的声音问她:“你,刚才看见向北了?” 西曼局促地呆在原地,低着头,她没脸看她,也无法回答她这个回答。 “他们知道你,你被……”西曼没说 完就喉咙就被哽住。 她低着的眸光瞥见温晴微动了,她惶恐地抬头,便看见温晴微从病床上下来,赤脚下到地上 她头发乱,从来精致的脸上此刻狼狈的一塌糊涂,她那样悲恸,看着西曼,她的眼中,隐隐的,责怪,不甘,征询,恐惧……西曼突然恐惧地后退了一步。温晴微却在这时拉住了她的手,她刚才对西曼德触碰还避之唯恐不及,此刻却紧紧拉住西曼的手颤抖。 她像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渐渐地就滑落再乱地上。 她跪在西曼面前,泣不成声:“西曼,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没有向北。我现在这么都没有了,我不能连他也失去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 万佑礼和臣向北在草地旁抽烟,烟雾缭绕,他们看不清彼此。万佑礼觉得此刻这个小白脸与平日里不同,他只对说他说:想和你谈谈,他不问原因,竟然就跟了过来。 而他发烟给他抽,一直不肯开口,他也耐心地等。 而万佑礼不知道的是,臣向北知道他要说的话肯定与那个名叫顾西曼的女孩子有关。单纯冲这个名字,他不问原因地跟了过来。 万佑礼把一支烟抽完之后终于开口:“西曼也住院了。” 他看见臣向北身体忽的僵了僵,他像是刻意调整了声音,以一种古怪的、疏离中隐藏关切的声音问万佑礼:“她怎么了?” 万佑礼不喜欢他这样的反应,都是男人,他看得出臣向北对西曼是在乎的。这让万佑礼觉得不安。 他耸耸肩,“也不是住院。只是发烧而已,就吊了一瓶水。” “……” 臣向北下意识抬头瞥了眼住院部的某扇窗户,万佑礼看得出他想走了,正准备说些什么继续拖着他,但是就在这时候,万佑礼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万佑礼并不认识她,而这个女人,却笔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万佑礼的目光引得臣向北也回头看,那个女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 万佑礼听见臣向北喊了这女的一声:“姐。” 臣向北的姐姐似乎有话要说,看起来很急切,万佑礼识相地退到一边去。 这女的说话有 些语无伦次,万佑礼看着臣向北悉心地安慰她,觉得这一幕真是奇怪,这姐弟俩感情未免太好了点……疑惑归疑惑,万佑礼没工夫管人家的家务事,虽然这女人长得非常之好,可是这个女人越说声音越紧绷尖锐,有些配不上她完美的长相。 可是渐渐地,万佑礼发觉这个女人说的话有些熟悉,他不得不仔细听,同时也仔细端详她。 她攥着臣向北的手,浑身颤抖,眼中泪光闪烁,她说:“都怪我……如果如果不是我要你留下,如果……晴微她也不会……” 万佑礼忽然间记起来,西曼也说过类似的话,可他来不及表示惊讶,另一幕更令他惊讶的画面出现了—— 因为这女人太过激动,臣向北竟然弯臂,安慰一般地抱住了她。他拍着她剧烈起伏的肩头,像是在哄着小孩子:“这不能怪你……这件事,谁也不想的……” ******************************************************************** 这句话万佑礼也觉得熟悉,因为他之前为了安慰西曼也说过同样的话。 在某一瞬间,万佑礼觉得有点好笑:西曼总认为臣向北不会原谅她,可是按照现在这样的场景来推断,臣向北不怪这个女人,应该也不会责怪西曼的。 至于那时候臣向北为什么不肯接西曼德电话…… 万佑礼有点闹不明白。 万佑礼按一按太阳穴,他觉得现在自己呆在这里实在是太碍眼,于是绕过他们往回走。可是没走几步,万佑礼不得不停下。 因为他看见了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对男女的顾西曼。 西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拥抱她,柔声安慰她,她依靠着他有力的胸膛哭泣,西曼觉得有眼泪要夺眶而出,她更不能眨眼了,她怕自己一眨眼泪水就要滑落。 西曼眼中只有这一对男女,只听得到臣向北对臣景阳说:“不怪你,不怪你的……”她看不见万佑礼朝着她走了过来,听不见他有些惊慌地唤她的名字,看不见他发现她眼中没有自己时的悲哀。 直到—— 万佑礼抬起胳膊抱住了她。 西曼的视线被他的身体挡住了,万佑礼在她耳边清晰地说:“别看,别看了……” 她听见他的话了,她还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对不起… 万佑礼把西曼拎进了医院附近一家烤肉店,十点多的光景,店刚开张没多久,就他们一桌客人,万佑礼一股气点了一大堆,石锅拌饭,紫菜卷饭,牛排火锅,韩式烤肉。 顾西曼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忙,不说话。 烤肉架被端上来,万佑礼往上头淋点油,等油热了就夹一片烤肉上去,他似乎忙得很,不搭理顾西曼,也不看她。 等他一切手头上的事儿都忙完了,只等着肉烤好了,他不得不面对顾西曼。他搓搓手,指着正在原装的橡皮酒桶前头灌冰啤酒的服务生,笑着说:“这个天气喝啤酒最爽的了!” 这时候顾西曼才低低地开了口,像是不大情愿,声音有些糯:“我发烧不能喝这个。” 万佑礼闻言一怔,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到尴尬处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张嘴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复又低下头去,数他自己的手指头。 他觉得自己得跟她解释一下:“刚才……那个,就是那个跟臣向北抱着的女的,其实是他姐姐……” 他觉得她误会了刚才在草地上看到的那一幕。说实话那俩人拥抱,还那样一副低声泣诉肝肠寸断的样子,想叫人不误会都难。 不过……万佑礼抬头偷瞄一眼西曼……不过她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够吓人的,那样直直地盯着,眼睛里滚着泪水,像是要冲过去扯开那对男女似的。 不过还好,万佑礼心有戚戚地回忆:还好那时她只是拉开了他的手,走出他的拥抱,然后转身离开。 现在她坐在那里发呆,看起来虽然死气沉沉的,但是脸部表情很平静。 西曼盯着已经热成铁红色的烤肉架说:“我,知道。” 这时候服务生的啤酒刚好送过来,两大杯,万佑礼一接过就“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听见西曼说:“她是向北异父异母的姐姐。他一直喜欢她。” 她说的很淡然,万佑礼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呆住了,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西曼没回视他,把已经好了的烤肉夹到自己的小碟里,涂上一大片店家特质的酱料,然后就整片烤肉往嘴里塞,特辣的酱料一碰到嘴唇就火辣辣的,西曼鼓着腮帮子极用力地咀嚼,眼泪都辣出来了,她却笑着抬起头来看万佑礼:“这,这真他妈的辣!” “……”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滴下来,西曼吸吸鼻子:“呼! 真是辣!” 万佑礼看着她 第 56 部分 咧着嘴角肆无忌惮地笑。她笑的太开,嘴角再度开裂,万佑礼的嘴唇越抿越紧,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觉得这女的也太能逞强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她的泪她的笑都跟他无关。 万佑礼也加了片烤肉到碟子里,他细心地用夹子把肉片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把碟子放到西曼的桌前:“吃这个,小口点。你看你嘴角又开裂了!” 西曼拿着筷子的手又开始颤,她愣愣地还在笑,只是笑地有点慌了神,目光也闪烁起来,她摸一摸自己的嘴角,“裂开啦?呵,我都没感觉,都不疼。” “你不疼我疼!行了吧?”万佑礼语气不太好,他就受不了这女的这么作! 你不疼,我疼…… 你不疼,我疼…… 你不疼,我疼…… 一瞬间,万佑礼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循环了千遍,这一回,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对面这个男孩子仔仔细细地要把他看清楚,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取而代之,在她脑中回响: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她喜欢的不是他?如果是那样,她就不会那么难过。 臣向北是不是看着她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为什么不是她?我喜欢的为什么不是她? 西曼无法再想下去,她低头吃万佑礼帮她切好的肉。 万佑礼的角度,只看得见她的额头和微微移动的下颚,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看得见她的手再抖,连筷子都拿不太稳。 就,那么喜欢他么…… 万佑礼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放下筷子,起身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低着头没有发觉,他手绕到她另一边肩头,她也没反应,他将她往怀里带她也没有反对。 他轻拍她的肩,语带哽咽:“西曼,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他像是在哄着她,西曼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她的手还拿着筷子不放。 没有哭声,没有哽噎,没有颤抖,可是万佑礼感觉到有泪水晕湿了他的衣襟,水渍越来越多,要在他的心口汇成一片海洋一般。 万佑礼又侧了侧身体,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胸口,他感觉她像是他的婴儿一样,唯有他能保护她,唯有他、的怀抱专属于她。 她哭得不声不响。 他温柔而凄凉地说:“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她同样在 恐惧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她也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无助彷徨,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他们不仅让她独自面对,还要责怪她,那个曾在令她绝望的雨夜中对她伸出过援手的男孩,没有出现,他那时候在哪里?在哪里?是他把她从家里带回来,是他说会努力喜欢上她,可是昨天晚上他在哪里?在哪里? 她终于开口,对万佑礼说:“我想回家……” 万佑礼把她拉起来,用手替她擦眼泪,可是怎么会擦不干净?她一直流泪,这个坚强的女孩像是要把一直以来积蓄在体内的泪水顷刻间全部流光,他心疼地看着她,拽着她就往外走:“我们现在就买回成都的机票,咱们现在就走。” 她沉默地摇头,沉默地挣开他的手。她拿出手机,打给自己的母亲。在这个痛苦的时候,她想到自己的母亲,那是她最初的也是最宽怀的港湾。她没有爸爸,但是她有妈妈,没有人爱她,妈妈会爱她,怜惜她。 万佑礼担忧地看着她,然后听见她欢快的声音:“妈!” “嗯,我到了。昨晚就到了,怕太晚了吵着你才没给你打电话。” “我昨天太累了,睡到刚才才起来……我没有吃早饭,等会儿直接去吃午饭。” 接下来,她的声音变了,似乎是母亲听她说没吃早饭,语气就重了些,她的声音抖了抖:“对不起……” 西曼再也止不住,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对不起……” “对不起……” “妈,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 “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万佑礼站在一旁,这个女孩子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根本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顾西曼。 西曼泣不成声,哭得闭住了气,便如小孩子般哽着打嗝,她的声音也像是破碎的晶体,让人辨不出形状。 母亲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她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摇头,一边说着胡乱的话:“我想和万万一起出国……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不想看到他们……” 她不想看到他们…… 甚至连一段距离之外的万佑礼都听到了顾妈妈焦躁的询问声,万佑礼想了想,走过去接过西曼的手机:“阿姨,我是佑礼。” “对不起,是我惹西曼哭了,对不起……” “是我惹 她生气了,对不起。”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她生气的……”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臣向北挂断,再拨,但依旧是“正在通话中”。 他那时候脑子特别乱,满耳边回响的都是詹意杨的暴怒声和温晴微的哽咽声,他从病房里出来,想到走廊静一静,没多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上闪烁的“老婆”二字,头一下子就特别疼,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按下了拒接键。 可是万佑礼刚才来找他,说西曼也住院了,她现在怎么样?生病还是怎么了?现在他脑中盘旋不去的只剩这个问题。 可是从刚才起,她的电话就一直不通,到前台去也查不到她的入院信息,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个情况?臣向北担忧地坐立不安。 这时候,有人坐在了臣向北身旁座位上,向北余光瞥见,偏头去看,是詹意杨。两个人从来就不是朋友,现在这般心平静气地坐在一起的状况,之前并没有过。 向北收好手机:“晴微怎么样?” “打了一针,睡了。景阳姐在里面照顾她。” 向北兀自点点头,他身体微微弓起来,手臂搁在膝盖上:“我们该报警。要不然根本抓不到那些流氓。” “这样的话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怎么肯?”詹意杨疲累地捏着眉心,闭着眼喃喃。就在这时臣向北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向北极其迅速地掏出手机,他看起来有些慌忙,连号码都没看就接起来:“西曼?” 可是下一秒,失望的情绪在这个男孩子白净地有些阴柔的脸上一闪而过,声音冷了几分:“对不起,我现在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等会儿回拨给你。” 向北挂断,很快又恢复成微微蜷缩的姿势。 詹意杨看他这副样子,顺口说道:“刚才顾西曼……” “嗯?”向北的尾音微挑,仿佛一提到这个名字语气中就多了一层神经质似的戒备。 詹意杨噤了噤声,半天才摇着头答:“没什么。” 向北听得出他的埋怨,他纠结于西曼德见死不救。向北对此也无话可说,他自己刚看到晴微那副凄惨惶恐 的样子,也是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反应。 詹意杨的泪,默默地流在了他转身看向窗口的一瞬间,向北对于那个瞬间的记忆有着短暂的空白,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个自小就喜欢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的样子。 那个女孩子穿精致的小洋裙,留着茸茸的长发,被家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公主。很爱发脾气,但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纵容她的坏脾气。 那样一个小姑娘如今却…… 可这是谁也不想的。 “别怪顾西曼,那种情况,她如果不先保住自己,结果也只能是……” 向北没有说下去。他的话平静而无力,却透着残酷。他理智地分析这一切,不迁怒任何人,那是因为他理智?不,那是因为他自私。 沉默中詹意杨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向北正前方,他看了向北一会儿,紧接着一拳挥了过去,拳头正砸在向北侧脸上,发出一阵骨骼碰击的闷响。 拳头卷起的风声停滞住。向北硬生生受下这一拳。 詹意杨声音颤抖着、低沉地说:“我可以不怪顾西曼,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像你一样残忍。” 他说的很慢,说完的时候臣向北已经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 詹意杨嗤笑一声,嘲弄道:“我现在可以确定你爱顾西曼了,因为你自私到只会偏袒你爱的人。” “……” “可惜,顾西曼她知道吗?她应该不知道吧?因为她也只看得到你自私的一面。你自私到只爱你自己!” 在未来的日子里,事情的走向,詹意杨的话一语成谶。这个时候的臣向北心中划过一丝隐秘的悸动,可是他没能抓住这一丝恸然,任它从心尖一闪而过。 向北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只是顿了顿,随后近乎哀悯地看着詹意杨:“我知道你难过,你需要发泄。哭一场,或打一架,你选一样,我奉陪。” 向北说中他的心事,他呆住,瞪着向北好一会儿,豁然转身离开,在臣向北眼中留下一个背影。 ******************************************************************** 过后的几天,十一假期结束,学生回到学校,詹意杨为温晴微请了假,她在医院休养,向北一直在旁边陪着,觉得她精神好了许多,可还是不太爱说话。 臣向北本就是少话的人,詹意杨或景阳不在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也都是沉默而过,天气慢慢开始降温,北京的冬天时可怕的,趁冬天还没来,阳光晴好的日子,温晴微喜欢晒太阳。 向北便在旁边赔她,他不在的时候她的脾气会很暴躁,易怒,所有人都尽量迁就。 詹意杨知道她想要什么,渐渐的便也很少出现,把空间留给她和向北。 詹意杨喜欢她,迁就她,满足她的要求,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并不能令她心情好转,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女孩子心中的地位。 温晴微这一天和向北并排坐着晒太阳的时候,看着这个男孩子沐浴在阳光中的英俊侧脸,他的脸孔泛着柔和的光,他的眼睛平静无波澜,温晴微情不自禁地将头靠了过去。 他看起来很瘦,其实不然,他有着宽厚的肩膀,温晴微枕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可是,下一秒,她却听见他说:“对不起……” 温晴微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抱歉,她于是把脑袋从他肩膀上移开,她坐直来看他,脸上有埋怨,不信,以及,无能为力。 向北起身往旁边挪了一步,彻底拒绝了她可能的靠近。 温晴微眼睛湿润,她从来不是坚强的女孩子,这个男孩子坚硬的外壳总能刺伤她,她对他说:“我想吃苹果。” 向北说:“好。”随即拿苹果去洗。 在洗手台洗苹果洗到一半,他放下了手头的活,手机拿出来拨号。 他打给维佳佳。 今天是晴微住院的第五天,顾西曼依旧没有回学校上课,在又一次失望地挂断电话之前,他想起要提醒维佳佳的话,可是因为之前已经讲了太多遍,维佳佳像背书一样的把他想说的话背了出来:“我知道!她一回来我就叫她打电话给你!” 向北也觉得自己罗嗦,可是,这个女孩子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去上课?他被这些疑问折磨着,有种喘不过起来的感觉。 那种感觉向北很陌生,像是整颗心都牵挂着,哪怕顾西曼只是打个电话来报个平安,他也不会这么成天记挂着。 可他偏偏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 臣向北对维佳佳说:“谢谢。”挂了电话之后继续洗苹果。 这几天向北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谢谢”,他都快麻木了。他自己的毕业事宜也快临近,去巴黎进修美术?或是呆在国 内的设计院?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觉得有些迷茫,觉得累,每每这么想的时候,便会有个奇怪的想法困扰住他:如果西曼在他身边,应该能给他意见,他便也不会再这么犹豫不决。 *********************************************************************** 维佳佳挂了电话,转身问西曼:“你真打算就这么一辈子躲着他?” 西曼没有回答。 此时正是课间时间,班里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奋笔疾书,毕竟是这么个高规格的学术殿堂,所有人卯足了劲比拼,西曼却和佳佳在走道这里晒太阳。 一个假期过去,维佳佳觉得西曼整个人都变了,都不爱说笑了,看起来就像是生过了一场重病,对什么都看淡了一般。 佳佳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你,还有臣美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失恋?应该不会,佳佳自顾自摇摇头:如果姓臣的甩了西曼,也不会天天这么勤快地打电话找她,反之,西曼甩臣美男?不可能。 推理并不成立,佳佳耸耸肩,然后想到一个可能性,倏地惊呼出声:“哦!万佑礼!” 西曼任由她一惊一乍,不做任何评价。 佳佳很不可思议地回想了一下:这几天西曼都没有在学校住,一下完课就直接被停在教学楼下的车子接走,她说是住在朋友家,可偌大一北京城,和她关系好到可以任她住在自己家里的朋友,除了她维佳佳,不就只剩万佑礼一个? 佳佳想着想着又兀自摇头:不对,万佑礼那家伙哪开得起那么贵的车子? 肯定不是。 西曼看着她这样一副纠结的样子,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我这几天在突击英语。每天大晚上去上英语课。” 佳佳了然,“哦!”一声,可紧接着西曼又说:“万佑礼和我一起上课。” 佳佳瞪大了眼睛:“你们……” “我们可能要一起出国留学。” 佳佳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了西曼的话,她有些不解:“怎么这么突然?要出国也该等我们升大四啊……” 西曼低下头,不说话。 佳佳觉得自己有些懂了:“你因为这个不接臣向北电话?” 西曼不知 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选择缄口不语。 上课铃这时候响起,西曼拍拍还在纠结于它和臣 第 57 部分 向北之间问题的佳佳:“上课了,进去吧。” 两个人进教室,佳佳跟在西曼后头,声音很轻,但是西曼听见了,她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臣向北见面谈一谈,这么不接电话也不是办法。” “……” “他这么着急着找你,一定是急坏了。”佳佳历来对美男子有着不可抗的悲悯力量。 佳佳听西曼像是笑了一声,然后西曼说:“见了面他大概也只是想教训教训我……算了。”她声音很小,佳佳也没听太清楚,这时候教授已经开始讲课,佳佳便也没再细问。 而西曼,则在思考佳佳刚才的建议。她的确该和臣向北见上一面,当面说清楚了,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分手了吗 西曼已经辞去了所有家教的活,周末专心在老师那里补习英语,她专业课成绩一直不错,就是英语差一些,最近夜夜恶补,提高挺快。 交换留学生的申请材料她已经送了上去,她申请的是三个学期的交流学习,也找了oiss的老师问情况,老师告诉她,因为她的综合测评成绩不错,申请应该通得过,如果进程快的话,能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拿到offer. 万佑礼是经管的体育特长生,西曼申请的美国s大以商学著称,对经济类学生的要求高的离谱,万佑礼情况够呛。 一起补习的时候,西曼总看到万佑礼对着课本打瞌睡,万佑礼的英文一点起色都没有,西曼拿了班主任允许外宿的特批,每晚住在万家,补习完回到家里,她还得替万佑礼再上一堂课。 万佑礼在同一题型上错了三遍,西曼终于忍无可忍,用原子笔很敲万佑礼额头。 万佑礼委屈地揉着额头,瞪着西曼,敢怒不敢言。 “看我干嘛?看题目!” 西曼瞪回去,作势又要敲他。这时候敲门声适时响起,西曼立马收起一副恶霸嘴脸,正襟危坐。万佑礼知道这时候怎么惹她她都不敢还手,于是大着胆子屈指弹一下她的额头。 她果真不还手。 片刻后万妈妈推门进来,她见两个孩子都低着头忙着奋笔疾书,便悄无声息地进来。 万妈妈每晚都给他们煮汤水弄点心,这时候她把这些东西端进屋里来,立刻香味扑鼻。 万佑礼立马甩了笔拿点心吃:“谢谢老妈。” 西曼装着在写字,过了会儿才抬起头 来,万佑礼看准了她抬头的时机,把一块曲奇饼塞进她嘴里,在万妈妈面前西曼不仅不敢拿他怎么样,还得温温地笑,边说:“谢谢阿姨。” 万妈妈看一眼桌上的闹钟,温和地对西曼说:“不要熬得太晚了知不知道?” 西曼吓得魂不附体,回过神来了就忙不迭地点头。 万佑礼心里鄙视:瞧她那点儿出息!就只敢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 他再瞧了瞧她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看她装的这么辛苦,他于心不忍起来,决定牺牲一下,不多时他便换上一副狗腿嘴脸,笑眯眯地站起来箍住老妈的肩膀,“妈——我们再做一段听力就睡了!” 等万妈妈出去了,万佑礼关上门,折回来见西曼还是那受宠若惊的模样,他不禁在她眼皮底下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西曼回魂了。 万佑礼捻起一块曲奇欢快地啃,眉梢眼角呵呵笑:“干嘛呢你!吓成这样啊!” “我觉得你妈……嗯,怎么说呢,”西曼寻找合适措辞,“一下子对我好了很多。这怎么回事?” “这你都不懂?!”万佑礼古里古怪地看着她。 **************************************************************************** 西曼耸肩,拿起笔,低头又开始做题。万佑礼掰一块巧克力送到她低着的嘴边,她眼睛不离开课本,张着嘴就把巧克力给含了进去。 万佑礼趴在桌子上,抬头看她,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她已经把你当儿媳妇看了。” 但是西曼听见了,她拿笔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的脸,立马沉下去。 万佑礼见她这种反应,不由心里“咯噔”一声,他摸摸鼻子坐直来,然后举双手做投降状,无奈地觑她:“算我怕了你了,我开玩笑的!开玩笑还不行么?” 西曼看都不看他,把笔记本电脑扯到面前来,快速点开存了听力材料的文件夹:“做,听,力!” 可他哪听的进去? 万佑礼满脑子都是这女孩刚才阴郁无比的脸色。 听力结果出来,万佑礼华丽丽的5.5分,他脸垮下来,样卷一甩:“靠!” 西曼收好自己8.5分的试卷,起身:“我回客房睡觉了,晚安。” 万佑礼却叫住她,“喂!” 西曼抓抓头发,她已经有点困了,打着哈欠问他:“干嘛?” “你……真的愿意陪我出国念书?” 他怎么又问到这事儿上来了?西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纠正一下,不是我陪你出国,是我和你,我们一起出国,ok?” 万佑礼耸耸肩,紧接着又想开口说些什么,西曼赶紧打断他:“我困死了,走了,有什么事儿明天说。” 她边说边一溜烟儿到了房门口,转眼就不见人影。 这女人!有必要躲得这么快吗?—— 万佑礼兀自耸耸肩,视线从门边转回到写字台上,第一眼就看到西曼在他卷面上留下的鲜红无比的“5.5”,他看着,立马歇菜。 西曼回到自己房间,刚才跟万万吵吵嚷嚷的时候她觉得困,但一来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她却又睡不着,洗漱完了之后她还是没有睡意,她只得抱着枕头窝在床角看电视。 ************************************************************************** 她换台换了一轮,节目个顶个的无聊,她关了电视抬头看墙上的钟,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想着喝牛奶似乎能安眠,于是决定去厨房倒杯牛奶。 结果她到了厨房,就看到另一尊夜游神蹲在冰箱门前,翻着冰箱里的食物。 “你怎么也没睡?”西曼开口,万佑礼吓一跳,蹭一下站起来,看见原来是西曼,万佑礼安下心来,他顺一顺气,把刚从冰箱里淘出来的一大包薯片塞进西曼怀里。 西曼也不客气,撕开包装,抱着薯片袋啃。 万佑礼转身倒了两杯牛奶,一杯推到西曼面前,一杯自己喝,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呵一口气:“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西曼愣了一下,然后才记得回答,“睡不着而已。”她想了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做恶梦?” “前天还是大前天,我听见你尖叫来着。” “……” 万佑礼考虑了很久,一副深思的样子对西曼说:“要不明天去趟医院吧,我陪你去,你再找温晴微谈谈,她不肯原谅你你就跟她下跪,这样你良心不会这么不安。” 西曼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不予采纳。 万佑礼没注意看她的表情,他还是觉 得自己的意见挺可行,于是继续道:“我上网查了一下,你这叫做什么焦虑还是恐惧症的,是心理疾病,得从……” 西曼赶紧打断他的话:“行了,别瞎说了。” 她端着那杯牛奶忙不迭地赶回房间去,万佑礼笈着双拖鞋在后头跟着,他腿长,轻轻松松赶上她,拦住她去路,“实在睡不着的话我们打游戏吧,我也睡不着,闷得慌。” 最后这俩人是趴在电脑桌上睡着的,游戏里杀红了眼,现实生活中比较好睡,电脑自动关机,耳机丢在一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桌子上乱的很,薯片撒的到处都是,两个人也不嫌脏,再醒来时就是两对熊猫眼互看,天已经蒙蒙亮了,西曼没带眼镜,眼尾稍稍眯起来,万佑礼看着愣了一下,提醒她:“眼屎。” 西曼刚醒来反应速度慢,还没说话呢,万佑礼就又说了俩字:“口水。” 她反应过来正要打他,他又说:“去医院看温晴微吧,等会儿就去?” 万佑礼知道一提到温晴微的名字这女的就歇菜,她不动了,他就轻轻松松把她揪了起来,往门外带,边走边说:“吃完早饭我们就走。” ************************************************************************* 这时候的万佑礼倒是不容置疑的,西曼跟着他到厨房弄吃的。这时已经很晚,9点多,家里都没有人,两人各自吃了两片土司就出发。 路上有点堵车,到医院的时候日头已经很强劲,晒得人有些晃眼,万佑礼去泊车,西曼自己一个人去住院部。 她怕在这里碰上臣向北,幸好老天终于肯让她如愿一次,她到了温晴微的病房,里头只有温晴微一个人。 房门没关严实,西曼贸贸然地自行推门进去,一眼看到温晴微在收拾行李。她没有做声,呆在门口没进来,但温晴微还是觉察到,回过头来,见是西曼,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表情。 “你,要……出院啦?”西曼声音有些绷。 温晴微心情不错,和她说话:“进来吧。” 西曼这才迈步进去。 西曼还是担心臣向北会在某个角落坐着,进来以后四处看看,没见到他的身影,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在找什么?” 温晴微突然开口,西曼一 吓,缩缩脖子收回视线,她不知道该怎们回答她,不想骗她,可也不想告诉她实情。 温晴微看看西曼,低了低眉,声音很淡:“向北这几天好像都在找你。” “……” “你,你们,见面了?” “……” 这个女孩子不说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是一张白纸,教人无法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未知会令人抓狂,温晴微看着面前这张没有一点表情起伏的脸孔,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你在躲着他对不对?” “……” “你们,分手了,对不对?” 听她这么问,西曼僵了一下,头垂得越发的低,她隔很久才抬起头来,不料温晴微竟然一直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瞳孔渐渐泛出一层薄雾一样的水光。 西曼语塞,她能说什么? 她只应了句:“嗯……” 西曼是心虚的,可她对自己说:分手,时间问题而已。 等她能面对臣向北了,她就去提分手,她是极自私的人,为了一个男孩子卑微到尘土中去,这种事,她只做一次。 温情微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无奈,西曼在这个当口是真的在思考昨晚万万的建议的:下跪吗?祈求她的原谅? 可是似乎她并不恨她,她只想要臣向北,西曼给不给?西曼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清醒的认识到,臣向北从不是她的,她所要做的,只是放开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这样东西很美好,她要不起。 这样东西,所有人都称之为,爱情。 ************************************************************************ “我,和他分手,之后我离开这里一年半,以后就算回来,我也不会和他再有瓜葛,这样,你能原谅我么?”原谅我,丢弃你独自逃开…… 西曼意识到自己的卑鄙,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想被自责困一辈子。 她现在只想自保,保住自己,她想要活的心安理得,其他的东西都太过奢侈,她可以放弃。 而臣向北,这样的奢侈品男人,她消费不起。 如今,都用上“消费” 这个字眼了,西曼觉得自己也真该放弃了。青春年少时总会想要追求美好的事物,不自量力,一意孤行,受了伤才会长记性,痛过了,有了抗体,她便长大了。 温晴微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女孩子的逻辑,她想要的只是她的一句原谅,她甚至为此轻易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温晴微突然对她生出一丝鄙夷。她这样懦弱,这样轻易就放手,凭什么能让向北喜欢上她?! 她知不知道,向北从没有如此焦急地去寻找一个人?她知不知道,向北心不在焉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谁? 詹意杨总说这女孩坚强,勇敢,如同阳光,没有阴霾,可是温晴微在此刻的她身上,找不到一丁点这样的特质。她武装的坚强的外壳,这么会骗人! 向北也被她骗了,她有多喜欢他?这么轻易的放弃,也配叫做喜欢?她温晴微喜欢臣向北,可以不顾一切,矜持,尊严,甚至诚实,都可以不要。可他偏偏选择她,选择这个心口不一的女子! 温晴微无话可说,颓然地坐在病床边沿,“你走吧……” 西曼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脚步滞了滞,心有不甘,可还是转身离开了。她沮丧时习惯低着头走路,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瞥见身前一双鞋。 白色的纤尘不染的运动鞋。 西曼只觉得这一瞬间她的心跳都要停止,她慌乱无措,无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她抬头看,面前的男孩脸色煞白,生着病一般,可是他的眼睛,明亮而灼热,他看着她,不肯挪开视线。 西曼死死咬住牙齿,她不能看他,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秒都要忍不住哭出来。 她将近20年的生命中,所有的泪水几乎都给了他。她看过他的背影,她听过他冷淡的声音,见过他忽略的目光——这一切,西曼曾经埋怨,可是原来这些,都不及他现在这么看着她,更令她想要逃开。 是的,这个胆小鬼想要逃开了,她绕过臣向北,试图忽略他,可是错身而过的瞬间,臣向北死死攥住她的胳膊。 他看着她毫不斜视的侧脸,眼神灼灼:“我们……真的分手了?” 平安不夜 “我们……真的分手了?”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松开,声音却有些颤抖。西曼不敢看他,一直一直盯着前方,不能移动。 是心虚还是难过?西曼自己都分不清楚,只觉得空,脑袋和心都空空荡荡,什么也不 剩。 这时候,身后传来温晴微悠悠的声音:“向北……” 西曼能感觉到,臣向北覆在 第 58 部分 自己腕上的手因为温晴微的一声呼唤猛地一震。他的异样令她如梦初醒,慌忙拨开他的手往外走。 臣向北手上一空,愣神的功夫她就已经溜走,他站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温晴微不知何时已经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医疗详单,温晴微的声音还很平稳,似乎西曼根本没有出现那般:“手续办好了?我们走吧。” 向北看看她,眉心皱了皱,见她纤细苍白的手,他咬着牙齿想了想,说:“对不起……” 如同西曼方才对他做的那样,他拨开她的手,快步往外走。 西曼慌不择路地奔过走廊,进了电梯才稍微安下心来,她按下按键,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心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门中央的缝隙倏地又拉大,电梯门重新开启,门外的身影也从只有一线慢慢扩大。 臣向北一直按着外部的开门键不放,直到门全部开启,里面那个女孩的身影全部落进视线里,他才松手。 他把她拽出来。这个男孩子要么冷漠,要么疏离,他在她面前从没有这般暴怒过,西曼手腕被他拽得生疼,咬着牙闷着声被他扯出电梯间。 她试着掰他的手,却只是令他更用力地抓住她,向北按住她的肩膀,下一秒抬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 他牢牢捆住了她,见她再逃不掉,他的语气才没有那么紧绷:“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 “……” “对不起,出了事我应该第一时间联络你的。你在怪我对不对?” “……” 她不说话,只有他一个人在忙,从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此轻易的左右他的心绪,他这几天满脑子都是这个女的,想念的频率多到令他害怕,甚至当年,臣景阳都从未令他如此失控过。他恍惚明白过来这都意味着什么,原本他心里一直有一股力量在抗拒着这份感情,但是如今,这份感情挣脱出束缚,转瞬间便已占据他的全部。 此刻,在个安静的走廊上,他几乎要被她的沉默逼疯,只得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正视自己:“你说话。说话。” 她躲不过,只能迎视他的目光,“我……” 西曼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不远处传来“叮”的一声,打断他们,另一边的电梯门应声而开,西曼只觉得若有旁人看到她和向北这个样子站在这里,难免尴尬,她试着摆脱向北,可是他力气那 么大,历来温和疏离的臣向北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怒气都发在她身上一般,她下颌骨都快被捏碎了,她皱着眉头,下意识瞥一眼对面,然后愣住。 万佑礼正从电梯里走出来,见到这两人,生生僵住。 西曼终于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臣向北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亦看着万佑礼。渐渐地向北的手就松开了,西曼原本一直与他的力气叫着劲儿,他手一松,她立即就推开了他,收不住的力道甚至令他往后一趔趄了半步。 西曼也没料到自己力气那么大,刚准备溜到万佑礼身旁,此刻,她却停在了半道中。 万佑礼觉得这女孩儿要走不走的样子异常刺眼,长臂一抻就把她拉了过来。 臣向北如炬的目光迅速颓唐下去,他的视线在停在万佑礼抓着西曼的手上,许久不移开。然后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笑。 他望向西曼。 “是这样吗?” 西曼怔住,这个男孩眼瞳的颜色太深,如同暮色,她咬着牙齿,脸偏向了另一边:“嗯,是这样的。” 她没看向北的脸,只听见他说:“原来如此……” 西曼同万佑礼一起离开,她的脚步没有乱,一点都没有。 可是等到电梯门彻底关严实了,她彻底丢盔卸甲,连站都险些站不稳,只能向后靠着电梯墙。 金属反光的墙面映射出她的脸,她觉得自己像是遗失了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又说不准,就是觉得心里空,怪可怕的。 然后她脑海不空了,因为冒出了臣向北的声音。“原来如此……” 他怎么能把话说得那么凄凉?他声音明明很轻,却如芒刺一般刺进她的耳膜。西曼回过神来发现才万佑礼也在看镜中的她,两个人的目光在冰冷的镜面上相汇,她肩膀缩了一下,要收回视线,万佑礼在同一时间开口:“你和那小白脸……分手了?” “你还挺聪明的嘛!”她打趣道,语气还挺轻松。 万佑礼很认真的想了想,电梯到达底层了,两人之间都没再说话,电梯门开,西曼先走出去,万佑礼在后头小声地问:“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因为要和我出国,所以你们分手?” 西曼听见了,脚步一顿,她原本还想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忽略掉他的问题,就如同她之前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可是这一次,西曼没有逃避,她对身后的万佑礼说:“不可以。” “……” “万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 西曼之后的日子非常平静,每天泡图书馆,上课,上辅导班。 万佑礼没再来烦她,确切地说,万佑礼就没再出现在她面前过,偌大的校园,他不想和她碰面,有千万种方法。 两个人的关系彻底闹僵了。她只想要和他做好朋友,他用实际行动拒绝,拒绝的彻底。 要么恋人,要么路人——万佑礼算是彻底让西曼明白了他的想法。 西曼之后还有一段时间是住在万家的,那时万佑礼索性搬回学校宿舍,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驾驶。西曼觉得这样没意思极了,她总觉得自己这样霸占人家的老巢不厚道,索性也搬回学校去,把家“还”给万佑礼。 万佑礼似乎没再为出国做一点准备,口语课也没去上了,什么事儿都交给父亲的秘书来办,万父打电话给西曼,问他们之间又出了什么事儿了,西曼支吾着答不上来。万父对西曼极其和善,她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不过西曼想象得到,万父一定会去逼问万佑礼,万佑礼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段时间真的太平静,秋天到了,什么都像是萧索了下去。这一年的沙尘暴来的又凶又猛,每天早晨出门的时候西曼眼睛都被吹得睁不开,课不多的时候大家伙都窝在寝室里,就西曼要去图书馆,雷打不动。 终于有一天挨不住了,佳佳把西曼给困寝室里:“你都感冒了还出去干啥?寝室里一样自习呀!” 西曼一边擤着鼻涕一边从佳佳手里抽回包包的带子:“我只是流鼻涕而已。” 佳佳懒得跟她拧,把自个儿发的暖手宝塞西曼手里,扯了张凳子要西曼坐下,然后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拉近一些,给西曼看正运行着的游戏:“我刚从我男朋友那儿弄来的游戏,咱们琢磨琢磨该怎么通关。” 西曼有点不情愿:“我还有事儿呢。” 佳佳觑一眼西曼:这姑娘心里有事儿啊!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就喜欢一天24小时绷紧了弦儿过日子呢? “我就纳闷儿了:你都马上出国做交换生的人了,不都定下来了么,你怎么还这么忙啊?” 看看系里头其他几个占了交换生名额的哥们 儿姐们儿,这些日子,他们哪一个不是过的优哉游哉?怎么就这顾西曼忙的都把自己给弄病了? 西曼看看窗外,今天风真大!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寝室里了。她给自己泡一杯冲剂,慢慢的喝着,百无聊赖地看看佳佳正玩着的游戏。 佳佳以为她终于来了兴致,她一边飞快的敲着键盘,一边抽工夫跟西曼说话:“这是aana公司最新推出的游戏,公测都好久了,我们学计算机的都不玩,太对不起那些兢兢业业的开发团队了!” 西曼有些跟不上佳佳的思维,便也不插嘴。 佳佳继续一心二用地跟西曼说话:“这游戏和微软最新面市的操作系统同时发布的。我换了个系统,就顺便下这款游戏玩玩。” “哦!” “你怎么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没听清我说什么?” 西曼一手抱着暖手宝一手拿着杯子,吸吸鼻子:“听清了。” 佳佳受不了似地扶额,她摆了这一个动作而已,电脑里的佳佳就被残酷地ko掉了,佳佳索性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向西曼,一字一顿地说:“aana!dennislee!李子涵!” 西曼愣了下,然后还是那一句:“哦!” 佳佳大惑不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兴奋啊?” “兴奋什么?” 天!“算了!”佳佳懒得再跟她多说什么。西曼悻悻然,抱着暖手宝回到自己座位上。她位子还没坐热,佳佳就按捺不住地继续说:“你啊就是不懂得规划自己的人生,你申请x大干啥?你应该申请美国,最好是加州的大学,s大最好了,我们院不是有去s大的指标吗?那样的话,离aana那么近……啧啧啧,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你都不懂?” 西曼有些哑口无言。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当然听过,可是要摘哪颗月亮?dennislee那颗?西曼觉得这提议很荒唐。 太不切实际。 同样在玩这一款游戏的文蓝这时候插上一句:“这你都不懂?恶少万他们的经管学院英国的大学指标多呗,恶少万去英国,咱们西曼当然得陪着啊!” 西曼头晕,懒得理她们,喝完了冲剂,她拿本书出来,她至今没有买电脑,一般都在图书馆上网,那里不准玩游戏挂qq,西曼当然接触不到这款最新的游戏。 至于李子涵 这个人——佳佳终于说对了一回,那可真是属月亮的人。一句话,就是这么远在天边的人,西曼有什么好想的。 李子涵当时说要和她回成都,之后这个计划没有成功施行,西曼觉得,如果把这事儿告诉佳佳,那肯定是爆炸性的效果。 offer西曼已经拿到,过完年她就要远征英国,跟万佑礼一起:西曼想想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深吸一口气,逼自己看书。 冬天的到来似乎也是悄无声息,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下的异常地早,照着么推算来看今年会是个冷冬,大家都忙着期末复习的时候,西曼却轻松了下来。 这回终于轮到佳佳、文蓝还有肖菲她们,天天风雪无阻地去自习了。寝室一行四人,天天霸着装着空调的教室里最好的座位,忙碌又快活。 他们三个奋笔疾书,西曼却捧着书昏昏欲睡,肖菲愤愤然,用笔戳她,她歪了下脑袋,索性趴在桌上,肆无忌惮地睡起来。 西曼在冬至的好日子里终于买了个笔记本电脑,编程课的期末考试题,教授提早透给大家,好让学生提前完成,于是乎,她们白天自习,晚上回寝室做编程。忙的团团转的时候,女孩子们都忽略了男友,天天一起吃饭一起上课,空前团结。 西曼心里得瑟,没有臣向北,没有万佑礼,她也没过得多孤独!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侥幸窜进脑子里的时候,西曼着实吓了一跳。 ************************************************************************* 可是平安夜的这一天,她们都去陪男朋友,西曼又恢复成了孤身一人。佳佳要带她去做电灯泡,她忙不迭地拒绝。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寝室刚在电脑上保存完bc++31的设置,这时候,她手机响了。 她的电话很多天没有来电,妈妈都是打寝室的电话找她,手机短信都是移动发的垃圾短信,这时候她看见一串本地的陌生号码,心中一惊。 她顿了很久才接起来。 对方那边的环境似乎很嘈杂,然后一个男孩子中气很足地喊:“嫂子!” 这一声震慑力百分百,西曼耳膜疼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哪两个字!嫂……嫂子?! 西曼呆了,她迟迟没有回话,对方似乎因此陷入了疑阵,因为西曼同时听见好几个声音:“到底 是不是啊……” “别是猜错了吧……” “应该没错吧……” 对方似乎开了免提功能,电话旁应该也不止这一个男孩子。西曼分辨声音分辨的极累。 然后男孩问西曼:“你是西曼么?” “是啊。怎么了?”西曼一头雾水。 她语毕,对方就炸开了锅。 有人说:“是她是她!没打错电话!” 还有人说:“快点快点,跟嫂子说正事儿!” 拿着电话的男孩子咳了几声,随即音量更大:“嫂子,咱哥喝醉了,一晚上都在叫着您的名儿呢,快来接他回家啊!” 西曼咽了口口水,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嗫嚅着说:“你们大哥,是,谁?” “咦喂!不会吧?嫂子你……”对方没有说完,西曼等着他说下去,只等到他一句有些距离的声音,“……哎!别抢我电话呀!” 接着那头的嘈杂声小下去很多,似乎电话被带到了僻静的地方。 另一个沉稳一些地男声传来:“我是唐毅。” 西曼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是你啊!” 西曼脑中飞速运转:这个人是唐毅的话,那么刚才那一群人口中的“大哥”,就只能是万佑礼了。 “西曼?” “对,是我。” “刚才那几个是新招进我们排球队的。这帮臭小子趁万佑礼喝醉,拿了他的手机,搜出了你的号码。他们要打给你,我拦都拦不住。抱歉啊!” “……”西曼无语,继续咽口水。 唐毅也沉默很久,可最后还是开口了:“要不……如果你方便的话,来一趟吧。” “……” “今天是平安夜,你那儿似乎挺安静的。” 西曼一怔,条件反射的回嘴:“我才不过洋节呢!” 唐毅笑了一声:“那就算我们求你来陪我们过节,成不?这间ktv离学校不远。” 西曼想了想,又看看时间,“那好吧。” 她动手穿外套的时候听见唐毅说:“哦,对了,罗雨婕也在这儿,你做好准备哦!” 他说的近乎戏谑,西曼穿衣的动作生生定格住,之后她问了个很蠢的问题:“我可不可以反悔?” 她不想去了。 唐毅的声音带着满满笑意,西曼却觉得他这明明是恶意,他说:“ 第 59 部分 哦,那可不行哎!” 毁灭爱情 西曼出门前对着挂在门后头的镜子照了又照,照了半天她才嚯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照什么? 她懊恼地抓抓头发,戴上帽子手套,正要开门出去,门外头响起敲门声。 原来是送快递的,而且还是给西曼的。快递的盒子不大,很轻,贴着同城快递的单子,西曼看看寄件人的签名,苍劲有力,力透纸背的标准字体:李子涵。 西曼愣了好一会儿,快递员催促签字,她才回过神来。 拆开包装,盒子里赫然躺着最近风靡的游戏碟。可是细看,西曼又觉得它和佳佳她们玩的那些不同,似乎更像还没有投放市场的升级版本。 光碟上粘着张便利贴:merrycristmas! 西曼把盒子搁到一旁,两手空空地出了门。 外头可真是冷,西曼呵着白气搓搓手,缩着脖子往外小碎步地跑。还没跑出小道,两道突然打亮的车头灯从西曼后头投射过来,将西曼的影子打在地上,西曼也没当回事,只顿了一下脚步,之后更加快速地小跑起来,实在是太冷了,她两条腿都打颤,就在这时,急促的车喇叭声骤响,同样来自西曼身后。 西曼这回才转头看,她在明,车子在暗,她看不太清,车辙缓缓划过来,来到西曼身边,这时候车窗降下,西曼历时感到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驾驶座那人微微笑:“嗨!” 西曼见到李子涵的那一刻,并不是惊讶于他开的这车有多好多拉风,也不是惊讶于副驾驶座那位美艳的姐姐正看着自己,而是在脑中思考一个问题:既然他在这里,怎么还用快递送东西给她? 见她愣着,李子涵笑容更深:“上车吧。” 西曼浑身立时一激灵,没推辞,直接拉开后座门钻进去。车厢里果然暖和,这一暖和,西曼鼻下立刻挂上一条清遛遛的鼻涕。 李子涵启动车子,加速,打方向盘,车子很快驶上大路,美艳的姐姐递了张纸巾给西曼,跟对小朋友说话似的温柔:“擦擦吧。” 西曼说“谢谢”,接过。低头的一瞬间她看见李子涵透过后照镜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可古怪,西曼愣了一下,觉得该说些什么,于是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北京没有正规的平安夜倒数的地方。” 这摆明着是答非所问,可西曼还是装作明了地点点头,不再做声 ,倒是一旁美艳的姐姐兴致勃勃地来回看看两人,随即对西曼说:“dennis说要带我来看看你。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小!” 西曼尴尬地笑笑,内心腹诽,她觉得自己跟这两人真是很难沟通,怎么他俩说的话她都听不明白呢? 李子涵适时地咳了一下:“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西曼表面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状似为难的问:“如果不顺路的话就不麻烦你了。”说完这句话才报了地址。 ********************************************************************** 她那种小心翼翼希冀着的目光逗乐了李子涵,西曼话音一落就见李子涵笑了,这人笑的让西曼发憷,西曼搓搓鼻子,垂下脸,李子涵这才收了笑容,对她说:“不是对我说,是对它说。”说着,下巴点一点驾驶台边挂着的电子狗。 西曼明白过来,李子涵怎么认得北京的路,当然是要用这电子狗的了,可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美艳的姐姐在一旁看着,目光深深,微微笑一下。 车子很快把西曼送到目的地,李子涵瞅瞅马路对面那座高档玩乐场所的招牌,敛起眉目:“你来这种地方能作什么?” 西曼开门下车:“聚会。”说完“砰”一声关上门,跑着过马路。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李子涵的脸顷刻间冷下去,目光追随着西曼的声音穿过马路,面无表情地说一句:“你见到她了?满意了?” 女子讥诮地弯弯嘴角:“她只是个缺乏教养的小女孩而已,而且,她还不……用北京话怎么说?不待见你?” “……” “dennis,你要娶的,只能是我isabe,反抗没有一点意义,不是么?” 李子涵双手按着方向盘,沉默良久,突然熄火,拔车钥匙,开门下车,反锁车门,一系列连贯动作之后,isabe被他锁在了车里,他一个人穿越马路,车子隔音效果极佳,任她在车厢里如何叫嚣,外头都听不到半点声音。 **************************************************************************** 西曼很快到了指定的包房,里头原本就很热闹 ,西曼的出现令气氛更热,人高马大的男孩子立刻蹦过来一口一个“嫂子”叫的欢畅。 好不容易唐毅才把他们从西曼身边拨开,西曼耳根清净了一些,视线扫一眼包房每个角落,唐毅见状呵呵笑:“您这是在找万佑礼呢,还是罗雨婕呢?万佑礼好像去吐了,罗雨婕我就不知道了,刚儿还在这儿的。” 西曼像是做坏事被抓了包,耳根一阵红,她赶忙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唐毅给她倒了杯果汁,可是西曼连杯子都还没碰到,那几个男孩子就把果汁劈手一夺,眨眼就给西曼换上了一杯酒:“嫂子,来来来,咱哥不在,这杯你替他喝了!” 唐毅看一眼那杯满满的酒,心一阵拔凉:这群小子知不知道这是龙舌兰酒啊?这么一杯可是要喝死人的! 西曼正看着面前这杯酒犯愁,唐毅已经抄起麦克风敲一下那人后脑勺,随后沉下声音对西曼说:“你去看看万佑礼,他去洗手间去了很长时间了。这些小鬼无法无天,别理他们。” 西曼如同得了特赦,忙不迭朝包厢门走去。 身后有人叫:“哎,嫂子别走啊……”紧随其后的却是“嗷——!”的一声痛呼,大概又被唐毅k了头了。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的拐弯处,暗红色的灯光带着点点幽糜的气息,在经过了包房的喧闹后,走廊突然的安静,西曼有些适应不了,拐个弯准备继续走的她,在看到洗手间外一对拥吻着的男女时停下,西曼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看到这对男女分开了彼此。 西曼知道自己该离开,可是她脚下千斤重,迈不动半步,只因那对男女中,面对着她的男孩,赫然正是万佑礼。 万佑礼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西曼,西曼无法形容他的目光,只觉得他眼中刚升起的错愕被另一种充满恶意的光所替代,万佑礼近乎挑衅地看着西曼。 那个女孩子也回过头来。不是罗雨婕是谁? 罗雨婕的目光与万佑礼的惊人一致,西曼晃过神来,转身拔腿就跑。 不知何时万佑礼追了上来,她的身后响起万佑礼气急败坏的声音:“西曼!” “顾西曼你给我站住!” 西曼心里嘲笑:笑话!他算哪根葱?要她站住她就得站住?! 可惜她最后还是被她追到,他拽住她的胳膊,霍然踢开包房的门,把她拎进去。 包房里原本叽叽喳喳的声全停了,只剩点歌机里还放着音乐,西曼处于焦 点的中心,咬着牙齿骂一句:“神经病!你放开我!”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万佑礼虽平时爱和他们嘻嘻哈哈,可是发起火来谁都怕他,唐毅和万佑礼平时关系最好,这时候才敢过来劝:“你们俩又怎么了?放开她吧,你看看她的手都被你抓红了……” 万佑礼扬手挥开他,拖拉着顾西曼猛地一甩手就把她扔进了沙发。 万佑礼以低沉了万分的声音说到:“你们先走,我有事要单独和她谈。” ******************************************************************** 西曼气哼哼的站起来要走,被万佑礼蛮不讲理地按回去,周围的人都没有动,有的没听清万佑礼刚下的逐客令,有的还依旧如坠云雾不知如何是好,万佑礼脑子一热,突然扯过最近那人手中愣愣握着的麦克风:“他妈的全给我立刻消失!” 音响中回响着万佑礼的声音,他说完,将麦克风猛地一摔,众人耳膜中顿时拉过“呲——”的一声刺耳噪音。 所有人都走了,耶诞前夜的狂欢落了个不欢而散的结束,包房里只剩低缓的音乐徐徐地响。 婉转低沉,一遍一遍: “……毁灭爱情 才能真的清醒隐藏住感情 任何决定都随便你不能喜欢你 你的微笑过于公平 毁灭爱情 就算再不甘心只能欺骗自己 最后还是省省力气不能带着爱拥抱你我们之间 朋友而已……” 万佑礼听着这音乐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愤愤然掐掉音乐。 包间立即陷入静止一般。 西曼要走不能走的,急得给自己猛灌酒,脑子发昏的时候她给自己壮胆,很平静地说出口:“你到底想怎样。” 万佑礼比她更平静:“应该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要么彻底离开,要么永远别走。你不该来这里的,来了,就不该走。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西曼颓唐地靠着靠椅,无法言语,无法思考。然后她脑中电影回顾一般跳脱出万佑礼与罗雨婕接吻的画面。 她扪心自问,除了震惊之外,到底有没有一点难过? 西曼看看万佑礼,看他的眼睛,看他的嘴唇,西曼突然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屈膝跪上沙发,凑向万佑礼。 西曼捧起万佑礼的脸,隔着一个眼帘的距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很仔细,接着低下头吻住他。 男孩子的唇很薄,满满的酒气,甚至有罗雨婕的唇蜜味道,西曼只坚持了一瞬就放弃了,离开他的唇。 哪怕之前有了一点心动,这点心动,也在她发现了另一个女孩子留在他唇上的味道后土崩瓦解。 西曼迅速灌完那杯酒,起身离开,下一秒手腕一紧,西曼被拉扯着跌坐回去,万佑礼高大的身影瞬间翻至她身上,他低下头愤怒的吻着她:她还是不懂!她不该吻他,吻了他就不该离开! 西曼的牙关被他撬开,狡猾的舌探进去攻城掠地。 ******************************************************************* 他用带着另一个女孩的味道的唇亲吻她,她不喜欢这样,拉扯着要把他弄开:“混蛋!放开!” 万佑礼失笑,嘴唇对着嘴唇,他对她说:“是,我是混蛋,我他妈的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变得不正常!”紧接着捧紧了她的身体,吸-吮女孩子口中甜蜜的津液。 直到唇齿间血腥味漫溢他才放开她,也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万佑礼伏在那里大口喘息,西曼用胳膊擦嘴,这回她离开,他没有办法再阻拦。她起身往外,走的特别慢,脚下虚浮,一走出包房的门就再站不住,扶着墙才没有跌坐到地上去。 西曼低着头,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女式鞋。她抬起头的一刹那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侧脸一阵滚烫中西曼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罗雨婕。 “你干什么?”西曼想要大声质问,可是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细弱蚊鸣。 罗雨婕扫一眼包房的门上那一个圆形视窗,冷冷瞥一眼西曼:“你别跟我装,我都看见了。” 西曼无话可说,不理会她。 自己是吻了万佑礼,可是关她什么事?西曼想。 罗雨婕从没见过比这个女孩子还要道貌岸然的人,一副可怜的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男的都喜欢她这样? “看来你是抢别人男朋友抢上瘾了, 你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么?” 西曼无声地笑一下:“男朋友?他现在还是你男朋友?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这副嘴脸才是她的真面目!罗雨婕见识到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怒极反笑,嗤然地扬起巴掌刮上西曼的脸。 西曼闭上眼睛等着她这一巴掌。可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反而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窜进她的耳朵。 这个声音,听来戏谑可是本质严肃至极:“美丽的小姐,动手打人可是不对的。” 西曼睁开眼,正见李子涵抓着罗雨婕高扬的手腕,神态轻松,眼神却锐利如刀。 罗雨婕斜睨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有着强大的不容小觑的气场,她几乎要在他的目光下缴械投降,可是一想到这个说话嚣张的顾西曼,罗雨婕语气依旧僵硬:“你谁啊你?” 李子涵揽住西曼肩膀,将她拨向自己肩头,随后对罗雨婕说:“抱歉打扰你。不过,我必须把她带走。”他的态度温和,可是语气不容人拒绝。 罗雨婕气急败坏地看着这一对男女的背影相携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呆立片刻,不禁又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一眼,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她总觉得在哪见过。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她脑中突然冒出某本财经杂志上的人物专访。 罗雨婕兀自摇摇头:不可能! ******************************************************************* 李子涵把西曼带到了楼上相对安静些的爵士吧,音乐纾缓,吧台旁只有西曼和李子涵两个人。 酒保按着李子涵的要求送来冰块和纱布,李子涵动作熟练地用纱布包好冰块,递给西曼:“敷一下。你的脸很肿。” ************************************************************************* 李子涵等了等,西曼保持沉默,并没有伸手接过,李子涵叹气,抻臂绕到西曼后脑勺,托住,动手为她冰敷。 李子涵力气大,西曼被冰的“嘶——”一声倒抽口冷气,慌忙躲开,这时候终于肯开金口:“这要热敷的,你这样只会害我脸更肿。” 李子涵想了想,他对自己的生活常识远没有对工 第 60 部分 作的自信,决定听她的,请酒保去准备一杯热水。 西曼接过热水杯,杯壁晕着脸颊,她这时候才顾得上看看李子涵四周:“那个姐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 “哦。” “换我问你,”李子涵正襟危坐,严肃地瞅瞅她,“那个女孩子为什么打你?” “我能不能不回答?” “不行。我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的。等价交换。” 西曼腹诽:好一个等价交换! 她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自认为体面的答案:“金钱纠纷。没什么大事。” 李子涵笑笑:这个搪塞的理由不错,他不再过问,放过她。 “听说你要去英国x大做交换生?” 西曼愣住,随后似笑非笑地夸到:“您可真是神通广大!” 李子涵的耳朵自动过滤掉她语气中的嘲弄,“有没有想过转去美国的大学?比如说,s大?” 西曼没接话,心里纳闷:佳佳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她当时因为考虑到万佑礼去的是英国的学校,所以没考虑过位于美国加州的s大,可是如今…… ……要么彻底离开,要么永远别走…… ……你不该来这里的,来了,就不该走……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万佑礼方才的话一遍一遍在西曼脑中回响。西曼颓唐地靠着吧台,支住下巴:“我的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转不了了。” “这么说,你有意愿去s大?” 李子涵试探意味明显,可西曼正想着其他事,没注意到,只是条件反射答道:“美国的it比英国发达,更不用说最顶尖的s大了……”微软,英特尔,aana这些大公司的技术人员,s大的毕业生占得比例很高。 西曼有些可望不可即的无力感,再想到万佑礼……烦死了!西曼扬一扬手:“给我来杯酒。” “什么酒?” 西曼对酒没什么概念,只得请教李子涵:“李先生,帮我推荐一下,什么酒适合我喝?” 李子涵没理会她,只对酒保说:“给她来杯水。” 西曼也不理他,抢白着对酒保道:“我要喝酒。度数高的,但是要甜一点,好入口的。” “你带的钱够吗?”李子涵就是不肯让她如 愿。 西曼这回倒是被问住了。支吾着答不上来,李子涵这时候皮夹都已经拿出来了,抽出张信用卡放在西曼眼皮底下,他对酒保说:“只要没有酒精度的,一样给这位小姐来一杯。谢谢。” 不多时西曼面前的吧台上就摆满了五彩斑斓的饮料,西曼衣服苦脸看着,李子涵明明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还装的特绅士,微笑地看着西曼犯难。 撩得她生气了,李子涵异常有成就感,那是他即使站在事业的金字塔顶端也不曾享有过的感受。他赚钱不为生计,只为开心,此刻,这个女孩子愁眉不展,想要发火却忍得辛苦的样子,竟然比他看着户头里多出一大串0,还要有趣得多。 可是李子涵没能继续欣赏顾西曼的愁眉苦脸——他的手机在震。 他只随身携带了私人手机,除了特定的几个重要人士外,没人知道这只中国的号码,他看看西曼,差一点要摸摸她的头了,忍住,对她说:“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就走了。 ********************************************************** 等李子涵结束了漫长的通话,再回来是,顾西曼竟然已经醉倒,趴在吧台上憨憨地睡去了。 西曼面前的饮料一杯都没动过,反而是后来上的酒杯都空了。 酒保看李子涵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好惹,只得装无辜:“这位小姐一定要喝酒,她说她可以用您的卡结帐。” 李子涵看看顾西曼,果然,她的两指间夹着他刚才忘了收起来的信用卡。李子涵把信用卡抽出来交给酒保让他去结账,随即躬着身子凑到西曼脸侧,拍拍她的脑袋。 她没什么反应。 他看表,已经很晚,等酒保带着账单回来了,李子涵边签字边问:“我想问一下最近的酒店怎么走。” 想要吻她 这一带都是pub,最近的酒店在一条街外,那酒保忽悠他,说步行5分钟就到,李子涵却一路行了一刻多钟,还不见酒店的影子。 他们从后门出来,上大路,一路都没打着车,只能背着这姑娘步行。 西曼醉的不省人事,穿的又跟个球似的那么多,李子涵背着她,没其他感觉,就觉得沉,只得庆幸自己还是有坚持锻炼的,否则非得被这姑娘的体重整趴下。 他自己倒是穿的少 ,低领的针织衫,外套在他自己的车上,大冷天里走着,他露在外的脖子凉飕飕,幸而西曼的脸滚烫的晕在他的耳后,她的鼻息吹着他的耳畔,那种感觉,李子涵也说不清,说舒服,有不舒服,说难过,却隐隐透着肌肤相亲的错觉。 李子涵晃了晃神,再抬头,终于看见了酒店的招牌。 费了周折才拿到房间的卡,好不容易把她弄进电梯,等他把她小心放置在了床上,她倒好,一沾着枕头,侧个身睡得香,李子涵弯下身帮她脱鞋,她竟还给了他一脚,踹得这位总裁差点栽倒在地。 他帮她脱了外套,扯上被子盖好,摘了她的眼镜。 她安安静静睡着,床头灯是暖黄色,李子涵坐在床边,侧身看着她。 她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你迷恋? 他问自己,问不出答案。她素净的脸,五官并没有什么特色,人群中是被忽略的那一族群的人。但她的眼睛,不一样,盯着你的时候,眼仁儿透亮,水汽氤氲,仿佛要看穿你。 这个女子,表面温顺,骨子里却是傲慢的孩子,拿他都不太当一回事,isabe说的没错,她真的很没有礼貌,见到他,也是“你啊你啊”的乱叫。 他去过她的故乡,远远见过她的母亲,可是那时她已经回了北京,他赶到成都,并没有见到她的面。他从旧金山到成都,转了两趟机,推掉一个重要会议,却只是在顾西曼母亲的店里,喝了碗豆浆,吃了半笼小笼包。 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一样,顾母也认不得他了。他对成都的印象还停留在极年幼的时候,对这个城市并不熟稔,他回到绵阳,才找回一丝熟悉的感觉。 他的记忆力还不错,他自己驱车前往烈士公墓,竟然没有走错路。 李子涵胡思乱想的时候,床上的顾西曼把自己缩成一团,连脑袋都蒙在了被子里,他瞥见,挪过去,把顾西曼的脑袋弄出来。 他见她咂了咂嘴,像是不满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是成年人,他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并朝着目标努力,事业,金钱,成就感,身份地位,甚至女人,他都是这么对待。 却在面对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变得束手无策。他悲惨的童年留在了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她知道不知道? 李子涵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女孩儿,那是他在九年级时结识的白人女子,那个白人女孩儿和顾西曼一样,他至今记得,她有一双亮的 惊人的眼睛,柔情似水时,眼睛里像是大雾弥漫,接吻时喜欢眯着眼,像是猫儿一样。 那顾西曼呢? 她是顾叔叔的女儿。还有呢?除此之外,她的存在,于他,究竟还意味着什么? 李子涵的手还攥着她的被角,他头有些疼了,再看看睡得无知无觉的顾西曼,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一手支起身体,凑近她,身体压低,再低一些,他的唇,离她,一线之隔的距离。 他想吻她,很早就想。 ********************************************************************* 李子涵停在那儿,一会儿后,闭上眼,对着她的唇,落下自己的。 她却突然开口了。“万万……” 他嚯地睁开眼睛。 李子涵长长地睫毛几乎已经扫在了她的眼睑上,顾西曼却浑然不觉,像是睡梦中的呓语,李子涵却听得分明,她在说:“万万……别对我这么,好……我的心里……” “……我的心里,已经没有……” 她没有再说下去,无辜地继续着她黑甜的梦,却不知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因为她含混不清的一句话僵化成了石像。 他的唇,离她,只有半毫米的距离。李子涵深深呼吸,眼睛的颜色越来越深,终于,他缓缓移开,他的唇,往上移。 他亲一亲顾西曼的额头,说:“我不是万万……”一句话,说的真正柔情似水。 李子涵离开床畔,把她的衣服搁在一旁的座椅扶手上,这时候,从她的衣兜里掉出一样东西,李子涵抬脚要走的时候发现那小瓶东西,捡起来看。 安眠药。她竟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李子涵拧着眉回眸看她,继而想到她拼命喝酒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大概懂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子涵轻轻地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谦和,却语带责备:“恭喜你成功灌醉了自己。” 第二日,西曼在明媚的光照下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因宿醉而头疼欲裂,光亮有些刺眼,西曼更不愿意睁眼,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里的暖气可真是充足!西曼脑袋疼,但是呼吸着温暖的空气,头疼暂时也没那么嚣张了。可就在这时,与这温暖稍显不搭的微凉的声音在西曼耳畔响起:“昨晚睡得可好?” 西曼伸懒腰的动作生生定格住,不可思议地启开一条眼缝儿朝旁看。一个男人靠着床边的圆桌站着,窗帘大开,阳光从他身后倾泻进来,西曼一时间眼睛都花了。 第二句,带着笑的声音幽幽传进西曼耳朵:“已经……”身影抬腕像是看表,“……10点了。” 西曼噌地坐起来,看自己身上。很好,衣服都还在。这时候,那个身影已经向她走了过来。西曼心脏“噗通噗通”跳,直到这人走的离他足够近,她终于看清,原来是李子涵,她终于安下心来,大大地舒一口气。 李子涵微笑:“早上好。” “哦。”西曼狐疑地盯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才问,“我怎么在这里?” 他耸耸肩,不回答,西曼拉长着脖子往四周看看,像是要找人,李子涵见状,无声无息地坐到了床沿,突然凑近在她耳畔问一句:“你在找谁?” 西曼被这么一喝,浑身一颤,赶紧收回目光,“没找谁,”说着,她迅速爬起来穿鞋,“我走了,早上还有课呢。” 他淡淡看她一眼,忽然像是笑了一下,他说:“小骗子。” 西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假洋鬼子怎么可以把中国话说的这么酥? 他见她呆住,淡淡补充一句:“你的同学佳佳说你今天没课。怎么?这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西曼腹诽:知道了还问?嘴上不动声色,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双手插口袋里,转身往门边走。 ********************************************************************** 李子涵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背影,见她走了半步就停下了,手在口袋里掏了又掏。他干咳一声,随即:“你在找这个?” 西曼闻言回头,就见李子涵拿着个小药瓶看着她。 “你怎么乱拿我东西?” 她折回来,伸手向他,要讨回自己的东西。李子涵把药瓶握在手心,悠悠然做回椅子上,“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对我说了很多话。” 话说到这里,李子涵见她嚯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孩被点中了心事。 “我……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李子涵挑眉看她。 “废话。” “那好,陪我吃早餐。” 近半个小时后,当西曼拿着餐叉,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没有一点胃口的时候,她就纳闷了:平日里自个儿挺精明的啊,怎么就被这假老外的几句话给框进去了呢? 西曼偏头看看包厢角落里的座钟。快要11点了。这间餐厅跟她昨晚住宿的那家酒店,几乎跨越了半个北京城。 她那时候被李子涵押进洗手间洗脸刷牙,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李子涵已经变魔术一般换了身衣服,西曼觉得自己当时特傻,就这么呆住了,站在洗手间门口忘了走出来。 可当时她倒没发现自己失态,只是觉得他穿着这一身,还真像是活脱脱的时尚杂志封面,她实在忍不住不多看几眼。 西曼上下打量一番面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直到瞥见李子涵旁边那个很面熟的老外助理,才晃过神来,赶紧收了目光。 西曼跟着他出了酒店门,还没来得及走下台阶,就被他夹带着塞进了等在路边的车里。 车子平稳但快速地行驶,西曼扒着车窗棂看着外头,她坐的后座和前边的驾驶座用黑色挡板隔着,助理坐在前头,而她旁边坐着的,正是面无表情的李子涵。 西曼猜他大概是饿极了,所以脸色不太好。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车子还没到达目的地,西曼急了,李子涵在一旁理所当然地说:“我推荐你去的这家店,意大利菜做的最好。虽然有些远。” 这哪是有点远?是非常远好不好? 车子驶过一家早餐店,西曼立刻唧唧歪歪:“我请你吃包子油条成不?就在那儿!”急脾气一上来,她立马攥起李子涵的胳膊,“别跑那么远了吧!一顿饭而已。” 李子涵一路都没太理睬她,现在他感觉手臂一紧,低眸就看见她扯着他的袖子在那儿乱晃。他悄无声息地抽回自己的手,依旧不说话,嘴角却渐渐泛起一丝弧度。 西曼不再看座钟,低头看自己盘子,愤愤然插起一个烤薯球塞进嘴里,暗自比较,还是咱中国菜好吃。李子涵还要喝酒,因为饮酒,一顿饭的时间拖得更长。 他被她强大的念力给逼的抬起了头,隔着常常距离问她:“怎么了?” “你也是骗子。说好了吃早餐的。” “好吧,我错了,我道歉,别再虐待你的意粉了。” ************************************************ ********************** 西曼埋下头去, 第 61 部分 餐叉卷着意粉送进嘴里,虽然意粉的卖相已经被她戳的惨不忍睹,但是味道绝佳,她闭着眼睛吃。 好食物兑换好心情,西曼觉得值,低着头忙不迭咀嚼,化悲愤为食量她贯彻的彻底,可就在这时,李子涵败兴的话来了:“跟我去美国吧。” 西曼愣是没反应过来,嘴里的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她抬头看他。西曼觉得这个男人哪里变了,具体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昨晚之前的他,平易近人,现在的他,有boss的威严。 她觉得自己有些怕他了。 李子涵以为她在犯难,劝哄一般继续道:“你学校方面的事,我帮你办妥,要弄到s大的指标,其实并不难。” 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呵呵干笑:“你开玩笑的吧。” 李子涵放下酒杯,认真的思考,西曼攥着餐叉的手都快紧张地绞断了,他才开口,“是啊,开玩笑的!”异常真实的调笑语气。 西曼悬着的心放下了。暗自舒一口气,他又蹦出俩字:“不过……” 不过什么?她立马正襟危坐。 “不过……我经常飞欧洲的,到时候可以去找你。这倒是真的。” 西曼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一颗心因为他的话一直七上八下,她是怕了他了。 李子涵起身朝她走过来,西曼不敢松懈,死死盯着他,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如果他想,他靠近她的时候,就能让她磁极颠倒。 他走到她跟前,手往后撑着桌面,斜倚在那儿,看她的眼睛,有话要说。 西曼的手在桌布的掩盖下,绞着餐巾。见她这么防备,他忽而微微一笑,拉起她的胳膊,把皱的不成样子的餐巾从她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他像是看穿了她似。这让西曼感觉非常不好。 西曼只顾得机械地看着他,他的笑容真是无害,他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匆匆冬季 2008年来得快,转眼寒假都要到了,今年冬天特别冷,西曼和其他几个姑娘每天都恨不得抱着热水袋出门,终于考完了,西曼从考场里出来,就是一手一个热水宝,另一手拿着纸巾,她拿纸巾擦擦鼻涕,随后出来的佳佳拍拍她的肩膀,“你感冒还没好啊?” 西曼又抽了张纸巾擦鼻子,顾不上回答她,只象征性地耸了耸肩。 都说中国这一年牛x,奥运会在北京举办,可惜西曼那时候 人应该在英国。 当然,还有万佑礼。这小子也申请到了英国,n大,修金融的课程。 佳佳也牛x,光荣的很,被学校选拔上去做奥运志愿者,整个寒假大概都要泡在礼仪训练班里了。 外头下着雪,鹅毛一样大的雪片飘散,学校里头最有特色的大钟上积满了雪,西曼看一看远方,然后收回视线:“我妈说连成都都冷的要死,今年肯定碰上几十年不遇的大冷冬了。”说完,又响亮地擤起了鼻涕。 寝室里另俩人已经提前交了卷,这时候大概早就躲在温暖的寝室里了,佳佳和西曼相伴着走,防备着别摔倒,佳佳问她:“你今天晚上的火车?” “嗯。” 佳佳偷眼瞅瞅西曼,摆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西曼瞟向她,大赦天下一般:“说。” “李子涵呢?” “(⊙o⊙)……” “别跟我装!你平安夜不是跟他鬼混了一晚了么?他不是还送了你一张还没发行的盘么?” 西曼心里叹气,嘴上说:“对不起,不是鬼混。是不小心遇上而已。” 佳佳偏头做沉思状:“我就纳闷了,这个大boss对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啊?我觉得你们俩之间肯定有问题。” 西曼继续默默哀叹:“反正我身边的只要是个男的,你们就觉得我和他之间有问题。” 佳佳停下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大量西曼,用她精密的对数学逻辑特别敏锐的小脑袋分析起来:“你身边出现的男的,迄今为止也就仨。臣向北是一个,你和他的关系可是乱的很呐!还有万佑礼,那关系——乱上加……” 西曼立马捂住她的嘴:“打住打住打住!” 佳佳一副“你服了我吧?”的得瑟样,高高兴兴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西曼清净了没一会儿,佳佳就又开口:“我再给你分析分析吧,据可靠消息,臣向北那厮最近貌似和温校花又在一起了。万佑礼嘛,他跟外院的那个mm,似乎也被人逮着了一回,说这俩人好像复合了……嗯,也就几天前的事儿吧。” 西曼脚下一滞,差点就摔倒,幸好扶着路旁的电线杆,她险险站住。 佳佳在前头走着没发现她的异样,“不过万佑礼不是也要去英国吗?他跟外院的那个应该是没戏的,你如果抓紧点的话,你和万佑礼的事儿,还不至于黄的。” “佳佳……” 西曼弱弱地叫了她一声,可她没听见,继续夸夸谈:“李子涵呢!那就是一尊神,我觉得咱意淫就好,想要以身试法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佳佳说完了才发现西曼已经落下她好一段路了,佳佳回头,就见西曼手里拿着一小塑料瓶,瓶盖开着,佳佳再看看西曼的脸,觉得自己刚儿好瞄见这丫头在往嘴里倒东西。 西曼见她回头,手一抖,差点药瓶就没拿稳。 “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啊?” 西曼把药瓶藏兜里去,嘴里的两片也嚼碎了吞下肚去,这才顾得回答佳佳:“没什么,水果含片呢。” “我看你最近买了好多花花绿绿的罐子哦!都是含片?” 西曼笑嘻嘻,“各种口味的嘛!”眼珠子转了转,她索性问佳佳,“你要不要来一片?” 见佳佳拒绝,她才松一口气。 佳佳的叔叔开着车到寝室楼下接佳佳,她回寝室收拾好行李,跟大伙说拜拜,之后还不肯走,还要特意凑到西曼耳边小声叮嘱她:“跟大boss有什么进展了一定要告诉我啊!不想打电话,上qq的时候说也成。” 西曼见她如此热心,只能把注定要令她沮丧的消息告诉她:“大boss早就回国了,回到人家美帝国主义的怀抱里去了。” 果然,佳佳脸色立马垮下来,拖着她的行李箱出门去。 文蓝就纳闷这俩人成天怎么有这么多悄悄话说,文蓝也在收拾行李,她没买到票,暂时要在北京的亲戚家住几天。 西曼德行李就一点点,一下子就收拾好,文蓝还在苦于怎么把大件衣服塞进已经很满的箱子,西曼坐在那里,给新买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 玩玩游戏,挂挂qq,去bbs上逛一逛,下载几部电影,她这次买到的是火车卧铺的票,下点电影可以在车上看。 万叔叔原本说要帮她弄张机票的,要她考完试就到万家去住几天。西曼一听这消息就怕,赶紧拒绝,万叔叔那时候沉默好一会儿,之后突然问她:跟佑礼之间出了什么事了? 西曼本来就紧绷着神经,听他这么问差点脑袋当场当机。 敢情万叔叔已经把西曼当儿媳妇看了,西曼非常地受宠若“惊”! “每次放假,那小子一定是第一个嚷着要你来家里住几天的,跟个三岁小孩似的,我跟你万伯母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这次,他声都没吭。你们是不是?” 西曼思来想去终于找着个理由:“我跟万万已经说了,想要早点回家的。” 万叔叔对她好,她感激,甚至到了心怀愧疚的地步。可是万佑礼……她不想见他,他应该也不想见她。 西曼晚上搭专线去的火车站,那个冷啊,呵出来的气都快冻成冰了。候车大厅里人满为患,西曼站在角落里,小腿夹着行李箱,背靠着墙壁假寐,等检票口那里传来骚动,幸好她们系放假算早,如果碰着春运,那就太恐怖了。 西曼随着人流,被推推搡搡地进了检票口,按着车票上的号找到车厢然后落座,因为提早多时买票,她得了个好位子,睡下铺。 大家都还没上床睡,集体杵在过道,过道里拥挤的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放好行李以后她就窝在最里头,看窗户外人头攒动。 大晚上的,又冷,车厢里闷得很,西曼考虑是要开一包零食先吃着呢,还是等到明天再吃。毕竟她带的食物不多,得省着点。 火车启动了以后大家基本都回自己那旮旯,过道空了些,西曼等啊等,想等到这自己有点睡意了闷头就睡,可等了好久依旧清醒万分。 她买的药都是很省着吃的,毕竟那药贵啊,安神的镇静的,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有点怕黑了,当初自个儿也没怕黑这毛病啊!西曼心里嘀咕,抱着水杯去灌热水。 原来她每次坐火车都跟别铺的乘客聊的欢得很,可现在她觉得自己那样做挺傻,别人指不定愿不愿意和你聊呢! 火车晃晃悠悠,她缩在有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里,等着什么时候周公来找她。可惜她顾西曼运气背,她没等来周公,倒是等来了大雪轧路。 火车本来就走走停停,乘务员永远是一句话解释:清理积雪中,请大伙等等。好多个站点都晚了,行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竟然还给直接停下了。 一停就是几个小时。 旁边人抱怨的抱怨,不过也有家长带着好奇的小朋友去看大雪压境。西曼泡了盒泡面吃,吃完了,就开电脑看电影,可等到备用电都全部用完,电脑屏幕“啪”一声就给她拉黑了,火车还是没开。 西曼这回也等不住了,趴在窗台上往外头看。 到了傍晚,乘务员索性都不出来了,厕所也给关了,她手机也被她玩游戏玩到没电了,这回她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被困在路上了! 那该怎么办?她还没给妈妈打电话呢,要是火车晚点,妈妈一直在火车站等她,怎么办? 西曼跟隔壁的乘客借了电话,打回家,跟妈妈说了情况,说,“也不知道到底会被困多久,就别来接我了,我到时候自己回家。” 然后这么一困,就困到了晚上。 西曼德车厢号离餐车那边远,乘务员推着餐车到了她们这节车厢,盒饭都卖光了。开水也没了,西曼只得干啃面饼,噎的都快说不出话来。 脾气火爆的山东大汉直接把人家乘务员姐姐给截住了:“都11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开车!” 西曼就听那姐姐一个劲儿地抱歉。 这时候她倒是困了,牙不刷脸不洗,直接爬回被窝里去睡觉,车厢里很暗,她就守着车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光线开始数绵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9999只羊过后,她蹭地窜起来,对着上铺的山东兄台就吼:“到底什么时候开车啊?!” 山东大汉那时候脾气火爆的揪着列车长和乘务员姐姐不放,不过现在也累了想歇了,安慰西曼一句:等等吧,不是说在清理积雪了吗? 怒气发泄过后出奇的容易入睡,西曼睁着眼又数了会儿绵羊,之后就睡着了。 这一觉可睡的踏实,一点儿不需要靠药物作用,还没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再睁开眼的时候,似乎已经天亮了,不过她也不确定,很可能是雪地反射了月光。 她迷迷糊糊揉眼睛,然后听见不远处“咚咚咚——”的声音。这脚步声可够气势的啊! 西曼想看看来人是谁,伸长脖子的下一秒就愣住了。 “万万?” 放过她吧 万佑礼气势汹汹地来,见到她就愣住了,她一副狼狈样,他看着都觉得眼角抽痛。 “你……” 顾西曼都还没来得及给什么反应,刚蹦出一个字就见他顿身把她的行李箱从床底下拖了出来,二话不说扛在肩上,再拎了她放在床铺上的电脑包就走。 “哎,你……” 这回西曼来得及说俩字了,蹬上鞋赶紧追过去,他这样一个身型高大的男孩子她是拦不住的,只得在后头紧紧跟着,摸不着头脑的问:“你干嘛啊?” 他回头甩给她俩字:“回去。” “我这不是在回家 的车上么?” 万佑礼觉得这女的脑子是不是困在车里被困得秀逗了,一字一字的说:“回我家。” 西曼呆住了。见她呆在原地不走,万佑礼索性把电脑包跨在脖子上,空出一只手来牵她:“你难道还想在这里困个20几个小时?” “我不去。”西曼走到他身边,要抢回自己的行李,万佑礼往旁边一躲,她的手不仅抓了个空,还被他得了空隙攥住手腕,被他跟牵小狗似的拉着走。 列车长在车厢连接处等着,见到小伙子挟持着这个女孩子过来了,微笑着迎上来问万佑礼:“找着了?” 万佑礼一边与顾西曼几欲挣脱的手斗争着,一边笑呵呵地堆列车长说:“嗯,就她。谢谢叔叔。” 西曼看着万佑礼欠扁的脸就想啐一口:丫丫个呸!敢情她是他的遗失物品? 列车长见这姑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好言相劝:“孩子你就别闹别扭了,一个女孩子家大过年的怎么还闹离家出走这茬?跟你哥乖乖回家。” 西曼知道这大哥是被万佑礼给忽悠了,她正欲反驳呢,万佑礼拽住她的手臂就给她扯下了火车,越过三重铁轨,“吱呀呀”地踩着厚重的雪来到一旁的公路上,万佑礼的车就停在那儿。 这时候刚天亮不久,天色阴沉,冷的慌,光从铁轨走到马路上,俩人就冻得够呛。 万佑礼把她姓李丢后备箱,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把顾西曼摁进去,他自己快速回到驾驶座,关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拨开车里头的空调。 西曼的外套还在火车上,没来得及拿下来,此刻身上就一件毛衣,车里头空调刚开,还没制热,西曼冷的直搓手。 车都已经往北开了,她还要唧唧歪歪:“我还是要回自己家的。” 万佑礼都懒得看她了:“火车线路堵得要死,高速封了,机场也停飞,你要怎么回去?” “那你怎么把车开到这里的?” 西曼下意识问了句,他不说话。西曼没等到他的回答,径自偏头看他。这么一看她才发现,他的脸也是给冻得僵白僵白的,他身上的衣服也少得可怜。 他目不斜视,但是明显感受到她的凝视,撇撇嘴,懒懒散散地伸手推开她不知不觉靠近的脸:“我看新闻说现在停在半道的火车连盒饭都没得卖,我爸怕你饿死。” 西曼赶紧正襟危坐,学着他一样盯着前方看。 高速上塞满了车,都举步不 第 62 部分 前,万佑礼把车往泥泞小路上开,路况不好,车里头抖得很,西曼无所事事,看车里头的配置。实在无话可说,车厢里就显得闷窒。 “你……” “你……” “你先说。” “你怎么又换车了?” “这可是rangerover,我哪买得起啊?是朋友的车,我抢来开的。” ********************************************************************** 西曼没听过这牌子,也懒得问,他那样的语气她也不喜欢,索性装深沉,说了个“哦!”就乖乖窝在那里忍受颠簸。 他不知道这妞又咋地了,不吭声的样子挺吓人的。万佑礼无声叹气,转转脑子,想一想,说:“我拿到n大的offer了,下学期也去英国。” “嗯。” “喂!” “干嘛?” “没事……” 车子上了一段高速又下来走小路,万佑礼偶尔瞥一眼她,就看到她一直缩在那里,跟只煮熟了的虾米似的弓着,好半天才换个姿势。万佑礼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车,身子探到后头去,抱了一大包吃的东西出来塞进西曼怀里。 他继续开车,边说:“给你准备的,刚儿忘了拿出来。” 西曼低头一看,好家伙,面包,饼干,水……还有好几个苹果,满满一袋子。她回头看后座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袋子,里面同样塞满了吃的东西。 这一瞬间西曼觉得喉咙有些干哑,她想说什么,可好半天都说不出口,她扭开水瓶也没喝水,就呆呆愣在那。 车子正在这时过一段很陡的坡,水瓶“噗”一声就给打翻了,水撒的整个操作面板都是,西曼小声惊呼一声,赶紧去擦。 万佑礼脑中冒出四字:不得安生!可还是抽了纸巾递给她,她呢,接过纸巾就只记得要擦干操作台:这车大概挺贵,她可得好生担待着。 万佑礼见她脸上也都是水,她却顾不上擦,只得亲自动手,扳过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脸,跟擦小狗似的胡乱擦拭她头发上和脸上的水。 他的手移开的时候,发现顾西曼已经成了块石头,不动了。 车厢里暗潮涌动,万佑礼盯着她被他弄乱的头发,突然也不会动 了。好半天,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要替她整理乱了的鬓发。 西曼这才反应过来,往侧边挪了挪,避开他的手,整个人贴着自己这边车门坐。她赶紧拉开一袋饼干低头闷吃。车厢里响起“卡擦卡擦”的咀嚼声,万佑礼也醒过来,打方向盘,换挡加速,掩饰局促。 越往北路上结的兵越厚,车子性能好,防滑系数高,可万佑礼还是不得不越开越慢,都到中午了,车子还在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路上疾驰。 西曼抱着的一袋食物多到怎么啃都啃不完,她现在正在啃一只卤味鸡腿,津津有味,香味在空间内飘散,她吃得起劲,偏头就瞧见万佑礼咽了口口水,男孩子喉结翻滚了一下,却还要装作面无表情。 西曼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孩子与自己生分了——他变得越来越不像她所认识的万佑礼,他身上出现了一种她所不熟悉,并隐隐有些害怕的气质,他原来从来不在她面前伪装。 可他现在学会了这招。 西曼有预感,她会被这招杀的遍体鳞伤。 这是不是意味着,万佑礼长大了?或者说,成熟了? ************************************************************************** 西曼脑子有点沉,看着他没有波澜的侧脸,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你要不要也吃点?” 问出口她自己一愣,他已经偏过头来,看看被她摧残的惨不忍睹的鸡腿,“呃……帮我削个苹果吧。” 在这么陡的车上削苹果可是技术活,西曼其实不太乐意,可内心深处想要讨好的恶劣因子却在作祟……她摸索到小刀,小心翼翼削起皮来。 好不容易削好了,她把苹果递给他,他两手掌握方向盘,嘴巴长大:“啊——” 她只得把苹果送到他嘴边,他立马“咔兹”一声,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口。西曼紧接着要喂他第二口,他却发令:“我要吃卤味鸡翅。” “你怎么这么烦啊!” “我可是为了来接你,一直饿着肚子呢!别这么气哄哄的。” 他这个样子,痞里气的,倒是西曼熟悉的,西曼心里有些五味掺杂,好半天才说:“是!大爷!” 她开了包鸡翅,同样 送到他嘴边让他啃。他的确是饿坏了,狼吞虎咽,西曼后来开的一整包饼干都被他给消灭了。 她一边啃鸡腿一边还要顾着万佑礼的伙食,很有些手忙脚乱,他就只顾着路况就好,饭来张口的,还挺惬意。 顾西曼自己吃的满嘴都是卤酱还不知道,万佑礼看了心痒痒,忍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手从方向盘上挪下来,抽纸巾替她擦嘴巴。 西曼一把夺过纸巾,低头避开他,声音闷闷地响:“专心开车。” 万佑礼见她被他逗得耳根都成了红色,他笑一笑。 撩完她,他心情好得很。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万佑礼把车头灯打开,看看时间,这一天一夜大概都得耗在路上了。 这样也好,永远开不到头……更好。 很奇怪,他见到她,气得要死,见不到她,想念的死去活来,罗雨婕前天找过他,就问了他一句话:“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那时候脑海里冒出的就是这个满嘴卤酱的妞儿的脸。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罗雨婕等了等,她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忽然间了悟过来,随即就把果汁泼他脸上。 罗雨婕走的很潇洒,甩着包,踩着当季最流行的高跟鞋,万佑礼坐在落地窗旁,就看见她走出小店,在寒风里,女孩子黑的长的头发飘扬的像是胜利的旗帜。 那时候他在想,罗雨婕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到底能有多疼?她能这么潇洒的走掉,她的勇气,他羡慕非常。 可是后来,他却从唐毅口中听说,罗雨婕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哭的近乎昏厥过去。他当时都已经拿着手机拨出罗雨婕的号码了,唐毅却按住了他的手。 唐毅对他说:“放过那姑娘吧。” 万佑礼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过来唐毅话中的意思。 唐毅确实比他看得透彻。 现在,他和顾西曼,在这样一个只有彼此的空间里,他忽然间明白,自己其实不生她的气,一点也不。 他只是气自己,气自己有颗蠢脑袋,放任她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却还不知道……他爱她…… 西曼被他盯的发憷,正要斥责,忽然前头光影一闪,她抬眼瞥了瞥——前边的车子忽然急刹车,而他们的车还在全速前行,追尾在即。 万佑礼还在发呆,西曼已经从挡风玻璃那儿迅速撤回了视线, 她瞪着大眼睛看他,却只来得及惊呼出声:“小心——!” 心痒难耐 突然撑开的安全气囊,“砰”的一声撞上西曼的头和胸腔,那种疼痛,瞬间要人窒息。西曼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万佑礼扑过来将她护在怀里时,他那恐慌的目光。 然后,她的视线倏然拉黑。 再醒来的时候首先嗅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胸口闷疼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她睡在急症室的床位上,“哗啦啦”,是帘子拉开的声音。 白大褂医生见这个女孩子转着眼珠胡乱看,问一句:“醒了?” 见西曼没回答,他对她说:“你没什么事,头上缝了几针,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 这个女孩子明显没在听他在讲什么,她还在到处看,看了看隔壁的空床位,又看看拉开的帘子外的走廊。 医生拿着医用手电筒走近她,“做一下检查你就可以……” 还没说完就见这个女孩子突然坐了起来,她起的急,一下子牵扯到不知什么地方,西曼疼起来,却准确抓住医生的手:“那个……那个和我一起送进来的人呢?他……他……” 这女孩是连环追尾事故的伤者,和她一起送进来的人挺多。医生想了想,西曼慌张地形容:“他,他高高瘦瘦的,头发短短,穿的很少,格子兜帽卫衣,好像,好像是黑的裤子……他,他……” 医生回忆起来确实有这么个男孩子,视线边投向走道另一头的急症室,边说:“他伤的比较重,在……” 又是没来得及说完,这女孩子已经蹦跶下床,朝着另一间急症室飞奔去。 西曼跑到门口就看到里头躺着的万佑礼。她看他身上也没什么伤,就额头上包着纱布,眼看就是一副睡着的样子,西曼安下心来,步子也不自觉放轻放慢,缓缓踱过去。 到了床边,距离近,她似乎看见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装睡?她拍拍他。 没反应。 力道加重,推他肩膀,他依旧没反应。 ********************************************************************* “万佑礼!”她低吼。却在这时候发现,原来他的卫衣前襟浸着大片血迹,将红黑格子染的濡湿一片。 西曼的手僵在半空,好不容易醒 过神来,颤颤巍巍的伸向他的胸口,可指尖就要触及那一大片的血迹时她又吓得缩回手。 她现在脑子空白一片,刚才看他的脸还没觉得有这么苍白,她不知不觉把手伸向他鼻尖下头。 没有呼吸。 西曼差点站不住,趔趄地后退半步,好不容易扶住了床位旁的支架才勉强站住。她鼻子一酸,手抖着移到他的脸上。 她感受得到他身体非温度,可是令她顿觉惶恐的是,他的体温似乎在流失。 倏然就失去一切力气,她颓然地靠着床沿,“万佑礼……万万,你,你起来…… 你不要吓我! 你快……” 语无伦次地抓着他的胳膊,可是他的胳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似的,任她拽着,可她一松手,他的臂弯就垂落回床上。 “万万你不要吓我……你……你快起来。 你死了……你死了我就,就……你醒醒啊……” 他依旧死寂着一张脸,西曼再支撑不住,身体一歪,一跌,就趴到他的胸膛上。 那些血印满她整个掌心。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迷茫时终于想起要去叫医生。对!医生!得去找医生!她胡乱抹一把不知何时就啪啦啪啦往下掉的泪水,撑起自己,转身要出去。 同一时间她的手臂被一股力道攫住。那股力量拉得她重新跌回万佑礼的胸膛上。 西曼朦胧泪眼一抬起就看到万佑礼的坏笑。 他还笑嘻嘻地跟她说:“瞧把你吓的!我早醒了,逗你玩呢!” 西曼花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看着他生动的表情,她忽然就懵了。万佑礼早料到她会是这反应,也预料到,等她彻底弄明白了,自己绝逃不掉她一顿打的,于是也就坐在病床上等着她来揍。 却不料,她忽然跌坐进一旁的靠椅里,嘤嘤啜啜地抽噎起来。 万佑礼腾地就从床上蹦起来,其实他胸口确实还是疼的,跳的动作大了点就钻心的疼,可她好像在哭,他也只得忍着疼,赶紧来到她面前。 ************************************************************************* “哎你别哭啊!!你——” 紧接着她一拳头就过来了,正中他胸口,那个疼啊 ,万佑礼当即嗷嗷叫。 “你怎么拿这种事开玩笑?!”她对他怒目而视,眼眶里还蓄着泪水,万佑礼就看到她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控诉般对着自己。 他捂着胸口坐下来,委屈地瞄一眼对面的姑娘,“我不是想等你说出那句什么来着……”他想了想八点档里偶尔瞄到的剧情,“我不是想等你跟我说:你别死,你快起来,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不再跟你吵架,我……” 万佑礼记得电视剧里那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口一个:我爱你,我爱你——可他看顾西曼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就只说了个“我”,就没了下文。 西曼愤愤然抹一把泪:“神经病!” 万佑礼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神经病成了吧?” 他见她面色稍有缓和,咬了咬唇,以极低的声音呢问出口:“那么……如果……我,真的……” 万佑礼苦恼地抓抓头,站起来,没说下去。 他说话声音很低,但西曼还是听到了。 她呆在位子上许久,深呼吸无数次,这才跟着万佑礼走出急症室。 他们的车子被拉到交警大队去了,他们去领车,才知道车子损毁的挺严重,没法再开,这个时间,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万佑礼拖着疲惫的步子,拖着西曼的行李,在路灯下走,西曼跟在后头,他的身形明明很高,她却突然间觉得他的背影很瘦弱,如同……需要安慰。 跟着他逛了很久,再这么走下去也不知要到哪儿去,西曼喊住他:“我们去哪?” 他停下来,回头瞅瞅她,眼神那叫一个飘忽。 万佑礼也不回答她,就直直盯着,看得西曼发憷,她声音不自觉小下去许多:“都这么晚了,我们能去哪?” 万佑礼闻言翻口袋找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都已经碎了,大概是车祸的时候撞的。他又在兜里掏掏,摸出里头的钱包,数一数,信用卡现金都足够,想一想,说:“找旅馆住下吧,我还得打个电话回家。” 西曼默默点头,继续跟着他,他这时候倒是知道要慢下步子来等她,两个人并排走,终于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旅馆。 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的前台很抱歉地对他们说:就只有单人间了,问他们要不要住。 “怎么会?” 前台解释:这里离主干道近,堵在路上的人好多都跑到他们这里来住一晚。 万佑礼趴在柜台台面上好半天没动,然后支起身子就往外走。这里没有房间,找别家呗! 西曼却已经累的不愿再动,熠熠然叫住他:“要不咱们就住这家吧。” 第 63 部分 *********************************************************************** 万佑礼原本就是怕她不乐意和自己住一间房才要走的,她都这么说了,那就住下来呗! 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开暖气,万佑礼坐在床尾,蹬掉了鞋子,他双脚冰凉,鞋子里都是冰水。偏头看,顾西曼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也在抖她的鞋子。 他斜倚着,打内线电话叫服务员送一床被褥上来,挂了电话以后,万佑礼再联系家里。 老妈接的电话,焦急地问他们怎么还没到。他支支吾吾,说高速上在大塞车,勉强敷衍过去,老妈还要问,他赶紧寻了个借口挂上电话,他正长吁着一口气,猛一抬头就撞见顾西曼正看着自己。 她那小眼神…… 万佑礼心中“啧啧”两声,说:“突然发现我是绝世大美男了?” 西曼愣了半秒,突然就站起来:“我去洗澡。” 万佑礼还等着她像往常一样对着自不量力的自己揶揄,可她竟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有点匪夷所思,呆呆的目送她进浴室。 门缓慢关上。 很快就有水声从门内传来。 这是在放淋浴的水呢,还是浴缸的水?万佑礼有些想入非非,赶紧打住心中迤逦联想。他慌忙打开电视。 水声停了停。 她这是在,脱衣服? 万佑礼晃晃脑袋,不觉将电视机声音越开越大。 谢天谢地,水声很快再度响起,万佑礼舒一口气,趴在床头,被迫享受这震耳欲聋的音响效果。 好不容易他这颗乱跳的心脏安生了一阵,可忽然间,浴室里的水声再度消失,顾西曼的声音微弱地响:“万万……” 她的声音真的很小,就像细细的弦,“啵”一声,撩动心尖。 万佑礼身体僵着,手指在乱摁遥控的键。 “万万……” 又是一声。万佑礼惊得跳起来,“干……干嘛?” 西曼躲在浴室门后,背靠着被水汽朦出一大片雾的墙壁,懊恼地咬着唇,尴尬异常:“我……我忘了拿衣服。你能不能……帮我拿进来一下。” **************************** ******************************************** 原来如此。万佑礼觉得自己还真是太一惊一乍了,他调整好心绪,把行李箱拖过来,拉开,翻找。 棉毛衣,棉毛裤,还有……胸衣,还有……内裤。 万佑礼觉得自己手有点抖,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这只手的腕子。从床位到浴室短短几米,他举步维艰,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他敲敲门。 她就躲在门后,磨砂的门面透着浴室里的光,勾勒出影影绰绰的一道纤细身影。 万佑礼无声咽下一口口水。 门扉在他面前缓缓开启,启开一条缝,一只光溜溜的布着水珠的胳膊慢慢伸出来,接过衣服。 鬼使神差!万佑礼他发誓!真的是鬼使神差!他忽然脑子一片空白,等头脑里被重新填满了思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攥住了那只细细的胳膊。 万佑礼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是后悔的,可如今他都已经抓着她的手不放了,那么……不如……索性…… 他另一只手“哗”一声拉开磨砂门。 水汽氤氲,令人视线模糊,可他还是看清了,面前这个女孩子只在胸前垂着一条大毛巾。万佑礼脑子再度一空—— 他向前迈进一步。 顾西曼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他逼的节节后退。浴室空间本就狭小,后退没两步她就已经背抵墙壁。 瓷砖冰凉,西曼冻得一激灵,他就已经贴上来了。 她好不容易把手摁在万佑礼胸口,阻止他再次靠近。 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毛巾,千万不能让毛巾掉下去。 万佑礼觉得身体某个部位疼痛起来,暗哑的声音冲出喉咙:“西曼……” 渐渐慌乱 水流的声音盖过一切,彼此的心跳,还有,呼吸。 顾西曼整个人都跟丢进滚水里过了一遍似的,浑身烫得很,他的身体比她还烫,偏偏还要不管不顾的贴近。 她推他,他根本就岿然不动。不对,他动了,是靠近,再靠近,西曼被他逼仄的无路可退,彼此身体之间除了一匹半湿的毛巾,什么也没有。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死命拽着;万佑礼却觉得碍事无比,恨不能一把扯开,抱一个温香满怀。 她软软的胸口起伏,正紧贴他的胸膛,他竟还要往前,西 曼整个手肘都横着架在了他面前,都阻挡不了。 呼吸越发困难了,她躲闪着要远离他,万佑礼不依不饶地,攥着毛巾的另一头,西曼一边躲,一边还要跟他拔河,气不过了,脸红脖子粗地朝他嚷:“你,你出去!” 万佑礼耍赖,一低头,埋在她湿漉漉的颈窝里蹭,跟小狗似的,头发摩挲在她细细的皮肤上,她又痒又疼,他还在一声一声地唤:“西曼……西曼……” 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知道叫他出去,他倏然抬起头来,嘴唇擦过她的脸颊,然后捕捉住她的唇,在她嘴上,一下一下地啄。 她气得咬他,他反倒可怜兮兮地瞅着她:“让我亲一下……嗯?就一下?”尾音懒洋洋的像是要飞起来一般。这个男人,不对,是这个男生,他的声音何时变得这么……性感…… 西曼愣了一下,手已经被他给拉开,浴巾也不保,眼看就要扯落,她来不及多想,没心没肺就给喊了出来:“你说只亲一下的……你!你!” 他也真跟个孩子似地好哄,她这么一说,他歪头想了想,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也不能不守信用。 那就忍着吧。 毛巾算是保住了,可他的双手掐在她滑腻的腰线上,来回撩拨,西曼觉得气短,可他又没有再做什么更出格的事,便由他去了。 万佑礼浑身也湿透了,慢慢的磨蹭着,西曼呆在那里不动还好,一动,他就跟警觉的豹似的,锢得她动弹不了。 万佑礼像是解渴一样的吻她,堵了一嘴的都是他的气息。他拉住它的手,迫她环住他的后颈,西曼只觉得耳边的水声似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濡湿的、缠绵的声音。 那是他们口唇相交发出的声音。 惊觉这一点,顾西曼整个人慌了,身后的墙面镶嵌着一面镜子,她看见他高高的个子将她几乎全部遮住,只余自己两条嫩生生的大腿,微微软着曲在他的膝盖处。 他黑色的长裤衬托的两条腿白皙地刺目。 顾西曼整个人轰然一声清醒,万佑礼刚伸手关了水,此时还沉迷地吻着,她原本也配合着,他一时不察竟被她推得后退数步。 ************************************************************************ 万佑礼大口喘气,靠着洗手台,低着眉,发际还在滴着水。 她这回声音不颤了,目光也不抖了,一个字一个字对他说:“你出去。” 他还低着头,没看她,只是自顾自摩挲他的唇,好半天,他反问她:“为什么?” 边说还边靠近。他现在这副样子,像是在生气,忍着薄怒,顾西曼在他目光的巡礼下怕起来。 她想逃,已经来不及,他又一次拢住她整个人。可是他没有碰她,万佑礼在两人之间保持着的那一线距离,令西曼还不至于失控。 “顾西曼,”他声音有些低,拽住她胳膊,“我没见过比你还口是心非的女人。” “神经……放开我,我要出去。” 她的力气哪是他的对手?他索性连她另一只手也拽住,居高临下地斜睨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回吻了我。” 原本已经红透的脸,此刻又熟了三分,她哪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总之,他吻她,她没有排斥,这……这就叫口是心非? “我问你,如果我在车祸中死了,你要怎么办?” 他冷声问,可偏偏手指一直在她赤.裸的胳膊上游走。 她双臂抱着颤抖的自己,却是在冷哼:“你还好意思提……” “听我说完!” 万佑礼近乎怒吼了,这个时候他提到该死的车祸,还是这么一副歇斯底里的状况,顾西曼膝头一软,差点跪下去,被他捞住腰身提起来。 她这样乖乖的依存着他的样子,无助又委屈,那样要抬头又不敢抬头的瑟缩,万佑礼呼吸大乱,心境却平和下去。 她也就只敢在他面前这么跟他闹。 “承认喜欢我,就有这么难吗?” 顾西曼失措地抬头望定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映在万佑礼因兴奋而逐渐微颤的瞳孔中。 “你别……”她的话被他成功的堵在了亲吻中。 万佑礼一边吻着她一边问:“你知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哭得多伤心?你当我是瞎子,看不见?” “……” “还是……”……还是你选择对此视而不见?西曼想到不久前在医院,她内心无上的恐惧。 如果这个男孩子,她再也见不到了,那么她…… 顾西曼牙关一松开,万佑礼的唇舌就滑了进去,那样亲密的纠缠着,西曼觉得浑身都软了,单单剩下嘴硬:“你拿糊弄其他女孩子的手段对付我……” “没有其他女孩子……” ********************************************************************** 明明心里说着:你骗人,实际上顾西曼心都是酥的,颤颤巍巍的都快碎了,万佑礼支撑住她,悄悄然早已扯落了她的毛巾。 她还浑然未觉,他细密地拥住她,低头,看那胸前的起伏,和他完全不同的,女孩子的构造。 “我本来告诉自己,给你时间,让你忘记……忘记一些人。我们有两年要呆在国外,我以为我对你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他话说得语无伦次,盯着她诱人的起伏着的胸口,滞了滞呼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嫌弃我不上进,觉得我比不上你。” “我没有!” “你有。” 万佑礼伸出一只手指,点一点她的左边胸口,笃定的说:“你的心很爱撒谎的。” 女孩子的皮肤软嫩,万佑礼只觉得指腹陷进奶油一般柔滑中,顾西曼惊呼一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毛巾不知不觉已经滑到她的腰间,他的手,正—— 顾西曼几乎要被他逼的哭出来,可是万佑礼却在她这么气急败坏又无处宣泄的时候,谦和的吻住她。 他的手没有离开,而是整个掌心都靠了过来,在她珠圆玉润的起伏处慢慢收紧,不只是收进,还要粗粝的摩擦着她。 顾西曼的心跳被揉捏的渐渐慌乱起来。 “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然后……我努力变成你喜欢的那样子。你不喜欢的,我改……” 他这样哄着她,她的心脏在叫嚣着要妥协,可脑子却被理智占据。 晚安万万 万佑礼继续着难耐的亲吻,顾西曼只觉得舌头麻麻的,还有点冷,他反倒是热的很,三下五除二脱了他的卫衣,大冬天里他也穿得不过,身上剩下一件t恤也早已湿透,黏在他壁垒分明的身体上。 他的胸口、胳膊都那么硬,顾西曼要窒息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他一点一点,抽丝剥茧般扯了个精光,渐渐地,万佑礼从她的唇上移开。 低头看她。 看她的眼睛,还有她的嘴巴。 她被他看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一刻他突然掐紧 她的腰,顾西曼脚尖倏地悬空,一阵失重感袭来,他提着她的腰转了个身,把她放置在了洗手台上。 而他,就站在她的两腿之间。 他的手,正托着她娇俏的臀。顾西曼试着脱离他的掌控,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动,简直就是称了他的心意,她的胸挺起来,他正低头,嘴唇一下子擦过她胸前突起。 不仅是唇,他改而用一手攥住她双腕,另一手,帮助他的唇,感受她娇滴滴又腻人的温软。 顾西曼只来得及抓住理智的尾巴,脑袋里的那根线,“啵”一声断裂。 顾西曼低声的呼,失神间想要抓住他的手腕,却只是在他劲瘦的小臂上划拉出一道道指甲印。她就觉得他浑身都是硬的,胸膛是硬的,手臂是硬的,还有……那里也是,坚硬地抵着她,咯的她又疼又麻。 万佑礼恨不能把她一把揉入怀中,却压抑着欲望,也不敢碰她,怕一碰,自己真就把持不住,会控制不住地想把她……弄哭。 他托起她,要她靠近自己。灼热的视线代替手和嘴唇,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游弋。 顾西曼身体瑟瑟地抖,他托着她的腰,她被迫往后仰着,她双手抵在他的肩膀处,整个人都再他的怀里。他手指头上是带着薄茧,粗粝地撑在她的背上。 她甚至宁愿他拥抱她,也比他现在这么,这么焦渴地看着她来得强。顾西曼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或者蒙住他的眼睛也好。 “万,万佑礼……我……” 她一开口他就动了,忽的低头,细细品尝起她未经人事的身体。 顾西曼头晕目眩,手放在他的脑后,明明是要拉开他,可不知为何,到了此刻,演变成抱住他的头,手指揉进他精短的发丝中。 直到她余光扫见万佑礼的手正拉下他的裤链。恍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顾西曼一惊,被陌生的情.欲勾走的魂魄又都回来了。 她又不安分起来,挣扎的幅度很大,万佑礼一失控,差点就要把她拽过来,直接按在身下,不管不顾的占有。 ******************************************************************** 可是他不能。 他疼惜她还来不及。 万佑礼艰难地呼吸,吻着她的额头,眉心,鼻尖,呼吸喷薄而出,异常滚烫:“ 我太心急了,慢点,好不好?嗯?好不好?” “……我们慢慢来,嗯?西曼……” 顾西曼看着面前这张缓缓开合的嘴,嘴型完美,唇略薄,也不知道那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藏在哪里,竟令她突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她,想要他—— 万佑礼没能等 第 64 部分 来她的回答,他那叫嚣着需要宣泄的身体已经行动,手悄然探向她双腿间。 她一哆嗦,想要夹紧大腿,可他整个人都站在那儿,手没有一点阻碍地探过去。 从她的膝盖开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撩拨。到了大腿根部,还没有停下的迹象。他的手不知贴到了她的哪一点,顾西曼瞬间控制不住惊呼出声,推柜地望着他,眼中一片茫然。 “我,会小心。”他说着把她又搂紧了些,手指按在那里轻轻地揉。顾西曼不自禁地小腹一缩,那里似乎温热地流出了什么,湿湿的。连她的眼睛也是,水汽弥漫了一般,辨不清方向。 顾西曼紧张到连脚趾都微微蜷起来,偏偏又舒服,又难受。 “没事的,给我……你乖,给我,没事的……” 他偏偏还要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哄,说的跟真的似的。 万佑礼见她没有要逃的意思,稍微松开了一些,立即套头脱下t恤。 他整个上身都裸.露出来,是健康的麦色,经常运动而无心练就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呼吸隐约起伏着。 万佑礼把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口,心跳声便印在她微颤的掌心里。 顾西曼瘫软地趴到他的肩上去,什么都不愿想了,一切有他,一切都交给他吧…… 一切都…… “叮咚——” 突然传来的门铃声像是一枚炸弹投掷进情潮涌动的空间。 顾西曼惊慌地睁开眼睛。 万佑礼愣了三秒,正欲不管不顾地继续——“叮咚!” 第二声。 顾西曼滚烫的脸晕的她脑子也晕乎乎的,她慌忙脚尖踢他,“你,去……去,开门。” 他含着她的耳垂不肯走,牙尖还在她的耳珠子上细细地啃,闷闷的不愿挪地儿:“唔,别管他……” 这回门铃不响了,改直接敲门了,“咚-咚-咚!” 万佑礼低声咒骂了一句,也懒得穿上衣服了,径直走出卫生间。 霍然拉开门。 门外服务员也是个小姑娘,手还虚空地扣着,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可一抬头,却看到一个半.裸帅男屹立面前。 个子很高,肩很宽,腰却是细的,分布着巧克力一样的腹肌,水珠一滴一滴地滚在麦色皮肤上,亲密接触着,死也不肯滴下,裤腰险险勒在腹部,黑色 长裤勾勒的腿笔直修长,却又隐隐积蓄着力量—— *********************************************************************** 帅男开口,语气很不善:“干嘛?!” 服务员mm的脸蹭地红透,脖子也沦陷,心里默念一万遍:再看长针眼!再看长针眼!再看长针眼! 这才终于把视线给揪回来。服务员mm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记起自己是干嘛来的,嘴角抽搐一下算是笑容:“您刚才打来向我们要的一床被褥,给您送来了。” 万佑礼脸一僵,一白,再一青,嘴哆哆嗦嗦地说不出半个字来,默默接过被褥,转身进屋,“砰——”一声,脚背勾上门。 他倚在门背上,懊恼地几乎要垂墙! 妈的哪个混蛋要的被褥?! 忒坏人好事儿了! 然后万佑礼极其被催地记起来,那混蛋是他自己。 他恼怒直想抽自己,无奈只能挠着头发,被褥往床上一抛,办正事儿要紧,赶紧转移阵地,奔着回到浴室。 他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跨进门,就和正冲出来的顾西曼撞了个满怀。 万佑礼前襟被撞的一阵闷痛,低眉瞅瞅她,顾西曼已经穿上了衣服,抬头望见他,眼中迅速闪过什么,速度很快,万佑礼没捉住。 他僵立着没动,就一直看着她,顾西曼有些心虚,绕过她坐到床头,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就留出个两颊熟透的脸面对他。 她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他看得分明,她的娇羞和瑟缩,万佑礼也看的分明,她没带眼镜,眼神朦胧的可以,也勾人的可以。 而且这里的灯光比浴室明亮不止一点,她发丝上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她被他亲吻的肿胀的嘴唇,她脖子上由他种下的吻痕,他……也,看得分明。 顾西曼被他看的浑身汗毛都竖起,赶紧缩缩脖子,偏一偏脑袋。 那是一种尽收眼底的优越感,万佑礼忽然意识到,她,原来也是可以属于他的。 他竟笑出声来,“呵呵呵”带点低沉的嗓音冲击顾西曼耳膜,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无措地偷偷摸自己的脸。 他又说:“你过来。” 顾西曼愣了下。她现在怕他怕得要死,都不太敢跟他说话,怕待会儿他三言两语 ,又把她框进去,然后就要继续……继续刚才浴室里没完成的事。 他挪到床边,挨着她坐下,她赶紧抱着被子挪窝,她越是躲,他越是要紧挨着她,逗她玩儿似的。 万佑礼还爱上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了,还可以趁机碰碰她这里,碰碰她那里。顾西曼被他逗得一丝力气都提不上,她都快被他挤下床了,他还不停,还在撩拨。 果真,顾西曼重心一不稳,身体后仰,眼看就要跌下床尾,“啊!”的一声栽下去。 万佑礼长臂一揽,顺势一带,她被他稳稳按在床上,控在身下。 万佑礼跪在她腰间两侧,俯下身,鼻子蹭她的脸,她偏头闪躲,他就咬她的耳朵,一点一点的像是要啃进她的心里。 最后顾西曼火了,胳膊肘撞他:“大冬天你发什么情!” ******************************************************************** 明明是她撞得他,可和他结识的胸口硬碰硬,疼的直抽气的却是这小姑娘。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她可没觉得他这么壮,隐隐淬着的肌肉震得西曼手痛。 顾西曼一副极其不待见他的模样,万佑礼竟然不觉得生气,还好脾气好心情地调戏:“要不……咱继续刚才的事儿?” 挑眉觑她,摆明找抽。顾西曼偏头不理他。 她也就会这么一招了!——万佑礼哼哼:“好不好嘛?” 顾西曼气不过,照着他受伤的脑门一拍,他疼的嗷嗷叫,手没了支撑力,突然沉下了身体,整个人跟她肉贴着肉,严丝合缝地覆在她身上。 顾西曼胸口一窒,差点背过气去,她软软的胸部被他挤压着,万佑礼很是受用,下半身也耐不住寂寞,又怕吓着她,只得轻轻地蹭。 万佑礼想了很久,决定退一步:“那,让我摸一下……” “不行。” “小气鬼……” 她气得抬脚踢他,万佑礼被踹了个正着,“呜”一声闷哼。顾西曼也没想到自己脚劲儿这么大,看他疼得煞白了一张脸,该不会是踢到他伤口了?万佑礼一副纠结万分的样子瞪视她:“痛哎……” 顾西曼果然心虚,他腿上的伤要比额头上的严重,她脸色也紧绷起来,万佑礼本来很欢喜看到她为自己紧张兮兮,可…… 她怎么 突然推开他坐了起来?怎么还起身下了床? 万佑礼侧了个身,手撑着侧脸,看她忙碌地翻找医院里开的药,她拿着止痛喷雾回来,问他:“哪里痛?” 他随意指指自己的左腿。 “到底哪里疼?!” 他索性拉住她的手,牵引着来到他疼得忍不住的地方去,还可怜巴巴地用眼神控诉她:“这儿疼……” 顾西曼浑身一抖,赶紧抽回手,转瞬间脸又红了。看着他明明是得意万分,却还要装作一副受了气的模样,顾西曼差点尖叫出声,终于还是没忍住,照着他的头又是一记猛拍。 这混蛋,竟然,竟然把她的手拉到了他腿心那里! “你混蛋!”她声色俱厉。 万佑礼优哉游哉躺平来,枕着自己的一双胳膊:“是真的疼。又疼又涨的。怎么?你没感觉到?” 当然感觉到!!!那里,那么,坚……挺…… 他他他,他竟然还敢这么问她? 他看她几乎要哭出来了,不敢再逗她,悻悻然耸耸肩,抱着另一床被褥溜下床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说:“睡吧!” 然后他看见顾西曼的背影猛的一震。 万佑礼得了便宜还卖乖:“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顾西曼“噗”地跳上床,拉上被子,连脸都蒙住,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发出:“你废话多!睡觉!” 万佑礼闷着笑了好一会儿,见她这边没有动静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给自己打地铺。关了吊顶的等,最后才拨暗了床头灯。 他凑到窝成一团的被子上方,轻轻的说:“晚安,顾西曼。” …… …… “晚安,万万。” 附注:爱 顾西曼和万佑礼回到北京已是三天之后。 西曼给老妈打了电话,一切罪责都推给万佑礼,说是万佑礼把自己挟持回来的。老妈一个劲儿地斥“胡闹”,可如今机场封了,高速也封了,她拿自己女儿没办法,也只得任由她去。 比西曼妈妈更无语的,大概就只有万妈了。她光见到西曼就够无语了,更何况,顾西曼身边还跟着个更令她无语的主儿。 而此人并非别人,正是自家儿子。 这个儿子啊,千里迢迢把人家姑娘给 从火车上弄回来,闹的自己一脸伤,结果还跟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笑的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捡了什么便宜? 捡了这么个女孩儿回来! 面对万妈妈空前绝后的和蔼可亲,西曼简直受宠若惊,等到房间只剩下她和万佑礼,西曼就直嘀咕:“你妈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房里暖气很足,万佑礼就穿着件低领的薄毛衣,袖子还撸到胳膊肘,整个人清凉的很,西曼感冒还没大好,就坐在离暖气片最近的沙发椅里,面前的瓜果盘满满当当,都是万妈妈给他们准备的吃的。 万佑礼却在照镜子,他脸上打伤没有,小伤n多,自个儿这张俊脸可别就这么毁了!他听见西曼嗫嚅,悻悻然纠正:“咱妈。” 西曼原本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从后面偷瞄他。这厮穿着衣服时看起来还挺瘦的,原来衣服下藏着这么一副好身材…… 听见万佑礼这么说,西曼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上一把瓜子撒丫地朝他丢过去:“说什么呢你?!” 万佑礼嘿嘿笑,回过头,瞧瞧这小妞的恼怒样!她刚才偷偷摸摸瞧他,还以为他没看见呢?他可是从镜子里看的一清二楚。 他边摸着自己被划了一道的下巴,边说,“你都摸过我了,你还……”他顿一顿,眉一挑,嘴一扬,下巴翘起老高,色迷迷反问:“……啊?那啥……” 顾西曼说不过他,索性不说话,闷头嗑瓜子,万佑礼得理不饶人,慢腾腾朝她走过去,脚步像是踩着鼓点般慵懒但是磨人:“反正你想吃干抹净就走人那是想都甭想。” 西曼咬牙切齿的,他还不知好歹,硬是恶心巴拉,要往她这边凑。 “你得对我负责,逃不掉了。”万佑礼的话成功地呵在了顾西曼耳畔。 见她没太大反感,他还得意的往她脖颈里蹭。 顾西曼受不了他这招,忒腻人了,奈何他好像知道西曼对他这招没抵御能力,颇有些屡试不爽的意思。 西曼好不容易推着万佑礼的下巴把他给架开。 架开了他的脸,他的手又过来了,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万佑礼也没再紧紧黏着她,退后一些,坐在了暖和非常的地毯上,曲着条腿,手肘搁在自己膝盖上,他自下而上地看她:“咱们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你可别干啥始乱终弃的勾当啊。” 顾西曼怒,站起来,伸手指,虚 点着他:“我始乱终弃?你——!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才对!要负责,也是你对我负责!” 他也忒能颠倒黑白了! 万佑礼沉眉思索,眉开眼笑:“那也成!我对你负责!” ******************************************************************** 顾西曼都被气得没脾气了,颓丧地坐下,万佑礼又凑了过来,这回,他把下巴搁在了顾西曼的膝盖上,仰着脸,笑容似乎带着邪恶的力量,顾西曼一时不察就被他拉了下来,两人平视一会儿,他贴过来亲亲她嘴巴。 一边占着便宜还一边抱怨:“怎么都是一股瓜子味儿?!” 西曼晕,差点又要揍他,可是被他亲吻品尝的感觉,似乎也不赖,反正他没伸舌头,她就还能忍受。不过一想到这两天吃了他多少口水,西曼就……就…… 西曼跟着万佑礼回北京的消息传得滋溜快,万佑礼把这茬儿当战绩一样告诉唐毅。唐毅知道了,不过半天,就等于万佑礼整个朋友圈都知道了。 在万佑礼第n次把他那些朋友所谓“道贺”的电话交到顾西曼手上时,顾西曼摔了电话就扑过来掐他脖子:“万佑礼你!” 万佑礼身手敏捷的很,立马就躲过了。 顾西曼想着追着他满屋子打实在太幼稚,没准他就想她这么追着他闹腾,然后在借机占便宜,她不愿称他的心意,于是只是气哼哼站在原地指控:“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要我们……” ……早生贵子?! 万佑礼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啊,就跟他们声明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等着进我万家门了,要他们以后见着你,记得喊声嫂子。” 顾西曼伸手指着他,指尖颤啊颤:“你!”气得不轻。 他直接握住她的手指,再轻柔一拉,把她锢进怀里。万佑礼的声音闷闷地在她耳边响:“就是要让全世界知道,看你以后还要怎么逃?” 他说的理直气壮,语气暧昧至极,抱着她,双臂剪着顾西曼的腰肢,动作很轻。 顾西曼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反而,一种,隐隐波动心率的感觉慢慢顺着耳朵过渡到全身。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似乎,是……沦陷的感觉。 那种,一点一点,被蚕食一尽得 感觉。 消息传得快,到最后连维佳佳都知道了,西曼以为佳佳也是来恭喜她的,接到电话,佳佳还没开口,顾西曼就先声夺人:“你千万别再说了,我是打算和万万在一起了,可也只是打算而已……” 顾西曼没有说完,因为她听见佳佳叹了口气。 她有些迷糊:“怎么 第 65 部分 了?” 佳佳好半天没说话,西曼握着电话等了等,听见她说:“我这儿有两张票,是……一个画展的,就在下周二,你去不去?” 西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佳佳特地打电话来,就是为了——“画展?” 佳佳没有多说,语气带着点闪烁,似乎还有些郁结:“你,和万佑礼,真的……呃,你真的打算和他在一起了?” 西曼被她问得心虚。佳佳是最了解她的人,佳佳语气里的迟疑,何尝不是她自己的迟疑? 扪心自问,真的要在一起了吗? 可是,如果不在一起,那么,她和万万,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这样的感觉,等不等于,她喜欢他? 西曼长久的沉默换来佳佳的又一声叹气。 “西曼?” “嗯?” “……” “……” “没什么……”佳佳的话断的不是时候,西曼听的内心一惊一乍。 ************************************************************************ 西曼捏电话的手紧了紧:“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佳佳的语气却陡然欢快了些:“只是跟你说,画展在电子大厦,票我到时候给你。”说完,不等顾西曼回话,佳佳挂断电话。 听着挂机后的忙音,西曼愣了好半天,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没抓住。 周二的画展,西曼是和万佑礼一起去的,到了和佳佳约定好的地点时,佳佳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到西曼,微微笑了一下,可下一眼,佳佳就看到了西曼身后,那个穿着黑色立领短风衣的男孩子。 佳佳一呆,脸上表情消散。 西曼无奈地朝佳佳耸肩,下巴点一点后头的万佑礼:“我都跟他说了只有两张票了,可他还是硬要跟来。” 佳佳眉头皱的紧,几乎怨恨地看了眼西曼,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挽着西曼的胳膊:“走吧。” 万佑礼听出佳佳语气的不善,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维佳佳,可是想破脑袋,他也没能弄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今天是个阴冷的天,没有下雪,道路被清的很干净,但是能见度低,临近中午,车流渐渐密集起来,万佑礼的驾照被老妈缴了,只能步行着去。幸好这里离电子大厦不远,一行三人到的时候冻得不行,f1的门口架着一面画展的宣传海报和一面路线索引图。 西曼仔细看看海报上的宣传语:新锐画家?这名号不错。 从f1到展厅,需要过一条下沉式旋转通道,西曼瞥了眼那装饰城旋转迷宫的入口,这时,正有人从通道口出来,正与西曼的目光碰上。 那几个人看了顾西曼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低头嘀嘀咕咕着离开。西曼也有些疑惑,他们认识自己? 西曼望着那几人的背影,不了那几人这时回头,又仔仔细细瞅了瞅西曼,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万佑礼看的一头雾水:“你们……认识?” 顾西曼也没弄懂,摇摇头,倒是佳佳没太在意,拉着西曼就往下走。 这维佳佳是不是吃火药了,这么冲?万佑礼憋屈地腹诽着,随着她俩的脚步步入旋转空间。 眼看就要到展厅门口了,佳佳突然回头,挡住万佑礼前路:“我们就两张票。” 万佑礼求救似地望向佳佳身后的西曼,西曼也没办法,佳佳的态度很古怪,西曼也摸不出套路,顾西曼习惯于欺善怕恶,只得对着万佑礼无奈地耸耸肩。 见万佑礼不肯动,佳佳指一指挂在楼道里的一幅幅剪贴画:“你看不了展出作品,可以看看那些简介。” 话音落,佳佳拽着西曼转身进了展厅。 万佑礼望着她俩的背影,长长“切——”一声,到旁边瞎逛去了。 西曼几乎是被佳佳架着走,她偏头瞧瞧佳佳:“你怎么了?” 佳佳这才顿住脚步,看看西曼,随后低了低头,她没回答西曼德问题。 西曼无奈的由着她拉着自己继续走,不时地斜一下视线,偷瞄一眼佳佳。正在她第5次窥视佳佳时,佳佳慢慢停下了脚步。 佳佳的视线,像是找着什么了似的,忽然一亮。 西曼不得不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看。 *********************************************************************** 顾西曼呆住—— 她的面 前,是半面墙壁高度的画作……不对,她的面前,是。她自己…… 西曼的胳膊,不知不觉的,从佳佳悄然松开的手中脱了出来。 西曼的脚步,有些不由自主的,慢慢的,慢慢的靠近那幅画。 终于,她停在了这幅画前。 她缓缓地伸出手,想要触摸这幅画。可是终究,她失去了勇气,她不敢触碰它,她的手,停在离它几厘米处。 这个时候,展厅的工作人员远远望见一个参观者的手越过了线,要触摸那幅画,他赶紧快步走过去:“小姐,请不要……” 那女孩闻言,痴痴地回头,目光还有一丝板滞。 像是三魂七魄都丢进了画里。 工作人员呆了呆,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他的视线不受控地转移到那副半面墙体高的画作上。 最后,他的视线回到了这个女孩身上。 画上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真实!那么…… 画中的她,沉静地睡着,如同受伤的小动物,轻轻地,轻轻地将她自己蜷缩起来,像个小小只得问号,手握成拳头,抵在胸口,睡梦中似乎也并不平静,她的眉心微微蹙着。 她睡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却有人,用眼睛,用画笔,将她的世界铺展在了画布上。 西曼顿时有些失焦,她的目光落在了画的角标上,那里,有画的名字和作者。 “p.s我爱你—— 臣向北。” 冷冷冬季 万佑礼无所事事地在走廊上逛,每一级台阶上都挂着那些所谓新锐艺术家的成长经历,并配有作者手绘的小图。 万佑礼一幅幅看下来,有几张图还真的不错,连他都有心情静下来,好好瞻仰瞻仰。足够吸引人的,他还会匆匆瞄一眼作者名字。 特别是此时面前的这一副,画面有种朦胧的沙质感,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画材,勾勒的一个像是被路灯晕亮的剪影,影影绰绰的。 万佑礼好整以暇地摸摸下巴,仔细看看,自然而然地要去瞅瞅作者大名。 刻着作者名字的铜牌就垂挂在画框下,万佑礼瞄了一眼,瞬间就石化。 一秒钟内,万佑礼脑子里迅速回转一整个上午维佳佳那副吃了火药的表情,嘴巴里不自觉就蹦出个:“靠!” 路过的 人听见,嫌弃地瞥了眼这没礼貌的娃儿,万佑礼睬都不睬,一边暗叨着:顾西曼你可真是交友不慎,一边快速奔到展厅门口。 可惜他没票——奔到半路万佑礼才想起这茬——这么冲过去,当即就会被外场的工作人员拦下。 万佑礼想了想,这回倒是用了脑子,他顿下脚步,刚才嫌恶地瞥了他一眼的mm也来了,mm手中,正捏着张票。 万佑礼内心挣扎片刻,一咬牙,直接揽臂过去,轻轻架在mm肩上,“hi!” mm一愣,不禁偏头看,万佑礼心中喟叹,幸好还有点美色可以牺牲,趁着她看着他的脸怔忪的一刻,他看准她手上的票,两指轻轻捏那张票往外一抽。 万佑礼得手,赶紧松开她,迈着长腿迅速离去,那mm反应过来,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立即朝着人群之中那个分外惹眼的背影尖叫:“喂!” 万佑礼哪肯理她,票塞给检票员,二话不说溜进展厅。 顾西曼还站在那儿发着呆,一旁的维佳佳看不下去,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说,可此刻见顾西曼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得咬着牙,走到顾西曼身旁,“臣向北应该在休息室,我们去找他。” 顾西曼似乎没有听见。 佳佳过去拽着顾西曼的胳膊,继续:“我觉得你该来看看,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他那么,那么喜欢你……” 顾西曼终于说话了,可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像是在反问她自己:“喜欢?” ************************************************************************** 他,喜欢她?应该……是的吧…… 如果不喜欢,怎么能把一个女孩子画的那么美?不止这一副画,稍一瞥眼,整个展区隔间,都是她,一副又一副,睡着的,笑着的,发着呆的,锁着眉头的……采用角度最多的是侧脸。 原来,他也曾默默观察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如果不喜欢…… 顾西曼小臂一紧,随即一股野蛮的力量把西曼的胳膊从佳佳的手里扯了出来,顾西曼没来得及看,但是听见万佑礼的声音:“我们走!” 顾西曼的脑子里倒是一片空白的,可她的双脚自行违背了他,下意识地黏在原地不肯动。万佑礼心中无数情绪翻滚,却 死死压抑着,起码不能吓着她,吓着她,她更不愿意跟自己走。 “我们走,好不好?” 声音柔和具有蛊惑性,起码顾西曼的双腿听从了他。 机械地上台阶,绕过旋转空间,走出f1。 北京的冬天真是冷,都一个上午了大雾还没散去,能见度依旧低的可怜,视界模模糊糊的,万佑礼隔着厚厚羽绒衣抓着她,有种下一秒就将失去的挫败感。 没什么……他摇摇头,起码她肯跟着自己出来,情况也不算太坏。 红灯还没来得及跳,他就拽着她过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被挡住去路,一个劲儿按喇叭催促,万佑礼耳朵被噪音搅得一阵阵地疼,眼看就要穿过马路抵达对面,他揉揉耳朵,手上更用劲,步子也加快。 终于快要踏上了对面非机动车道,万佑礼大舒一口气。 偏偏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高呼:“西曼!” 她的名字,盖过了车流的声音,盖过了万佑礼刚有些松懈的目光,盖过了顾西曼心里的空白。 顾西曼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一听到这声音,霍然回头。 快速闪过的车流也没能阻挡住顾西曼的视线,她看见臣向北的身影。 那么清楚。 车流的光影一点一点地填塞进眼睛,还有朦胧的雾气在整个世界的半空中盘旋似分,她快要看不清他了—— 万佑礼的手正要重新抓紧顾西曼的胳膊,可是她的羽绒服布料那样滑,她一往回跑,衣角甚至都翻飞出了一个弧度,就轻轻松松从他的掌握中脱离出去。 他有些不甘心,气愤,更多的是种本能,万佑礼下一秒便追了出去。 西曼却不顾身后如何,她的眼里此刻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站在马路的那一头,静静地看着她,一如他曾经所做的那样。 顾西曼想,如果,她自己的人生如果只能任性这么一次,她会选择,奔进他怀里,一秒都不离开。 倏然间: “吱——!!!” 尖锐的刹车声自顾西曼身后传来,刹那间就震碎了顾西曼眼中、臣向北柔情微笑的影像。 *********************************************************************** 她看见臣向北的 表情一瞬间紧绷、恐慌起来。下一秒,臣向北朝着她飞奔而来。 顾西曼恍然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她霍得停下脚步,已经来不及了,浓厚的雾气中,车子的身影已经现出了轮廓,并且正迅速朝着她笼罩而来。 顾西曼惊愕地盯着那个正急速欺近自己的黑影—— 车前的挡风玻璃折射的光刺入眼睛—— 她的头脑一瞬间失去所有思考能力—— 身后一阵猛烈的推力袭上她的后背—— 顾西曼被推出车道,眨眼间倾倒的身体砸在柏油马路上,同一时刻—— “——砰!” 一语成谶 顾西曼从移动大厅里出来,手里捏着刚买的sim卡。 她穿过大厅空旷处,停在了靠近玻璃墙的地方。 窗外,新年气氛浓厚的步行街道,路人的一声声欢言笑语被隔绝在玻璃墙体外,顾西曼感受不到,她也不想去感受。 她急忙换上新的sim卡。 然后推开玻璃门,边走出店门,边拨打万家的电话。 这回,她的电话终于没有被挂断。 她听着听筒里传出的漫长耐人的“嘟——嘟——”声,整颗心吊在嗓子眼。 终于,对方接起了电话,顾西曼没等对方开口,就已经憋足了一口气,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话抢先说出:“万阿姨我求求您,能不能把万万住院的地址告诉……” 万阿姨半声都没吭,“啪!”一声直接撂下电话。 顾西曼这时刚走下店面门口的台阶,听着忙音讽刺人地响着,她突然间失去全身的力气,脚下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 勇气与坚强土崩瓦解,理智滚到天边,顾西曼坐在台阶上,身上衣物蹭着脏污的地面,她撇了电话,抱住自己,曲在地上无声痛哭。 路人或好奇或观望,不少人停下片刻,看着这个与此刻欢乐气氛极不搭调的女孩子。 这时,一个身高倾长的男孩子,刚跑过步行街的十字拐角。 男孩子停下焦虑的脚步,四下望着,终于在看到狼狈万分的顾西曼时,稍微松了一口气。 *************************************************************************** 他慢慢朝她走过去,他手中还拿着她的外套。 他来到她面前,鞋尖都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没发现,低着头,陷在空白里出不来。 他叹气,想把她拉起来,把她拉出惶恐与空白,可转念一想,他没有这么做,只是俯身,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顾西曼这才惊慌地抬头,见到他离的很近的脸,眼中有什么闪过,很快,很破碎,碎的臣向北整个人一时间怔忪。 臣向北不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却忽然发现说什 第 66 部分 么都于事无补,除非他,能找到万佑礼。 有时他想自嘲地笑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么多天过去,各大医院都问了,军区医院也去了,医疗单位跑遍了,还是找不到一点消息。万家有些背景,大概知会了院方,他们查不到也属正常。 思考良久,臣向北终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凌晨才睡的,回去再睡会儿,好不好?” 顾西曼却只是问他:“你找到万万了?他在哪里?” 眼中可怜的,希冀的光。甚至身体似乎也有了点力气,她站起来,抬眼看着臣向北,等到他的回答。 这抹光臣向北很熟悉,她这样的目光,曾属于他,曾令他暗暗心惊与悸动。 可惜她如今,这么看着他,却并非是为了他。 物是人非。 臣向北无奈摇头。 车祸后他们一起送万佑礼上的救护车,一起去的医院,看着万佑礼被推进手术室。可是一夜后醒来,万佑礼已经被万家转院去了其他地方。 这个女孩子自那时候起,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罪魁祸首是谁? 臣向北意识到,是他自己。 本来这个时候她该过着一个轻松的好年,唯一需要关心的只是准备出国的事,他四月份进巴黎美术学院进修,两个人,隔一道英吉利海峡,没有比这更值得令人惬意。如今的状况—— *************************************************************************** 臣向北艰难地笑一下,如果笑容有重量,他希望她的心可以踏实一些。他说:“没事的,北京就这么大,就那么几家大医院。一定找得到的,你别担心。” 她却颓然垂下头。 如果,他死了…… 每一晚黑涩梦境里,万佑礼那句玩笑话像是针尖麦芒,狠刺她的神经。 ……我问你,如果我在车祸中死了,你要怎么办?…… ……承认喜欢我,就有这么难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哭得多伤心?…… ……我本来告诉自己,给你时间,让你忘记……忘记一些人…… ……我以为我对你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 ……你的心很爱撒谎的…… ……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万佑礼,你这个混蛋!说了要好好在一起的,可你现在在哪里?在哪里? 顾西曼觉得自己像是笑了一下,不自觉的也不受控的就这样笑出来,却是慢慢哀愁,“如果,他死了,我……” 她不敢说下去,害怕真的要一语成谶。 她话到中途禁言,看着臣向北,改口道:“麻烦你了。” 臣向北错愕于她语气中的疏离,可是她这么疲惫,似乎每一天都紧绷着神经,他又能如何?臣向北不知不觉地就想要靠近一步,只是想要靠近而已,还未付诸行动,顾西曼却忽然神色一紧,脸上闪烁了一下, 臣向北看得分明,翛然后退半步,不咸不淡一句:“没事儿。走吧……” 转身要走,顾西曼倏忽在他身后开口:“你,还是回去吧。” 他不觉停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看还站在原地没动的顾西曼,“嗯?” 这女孩儿的嘴唇被她自己咬的一片惨白,臣向北都快要担心她会不会咬伤自己,他有些担忧,但是下一刻听见她对自己说:“大过年的,你陪我在这里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你天天早出晚归的,你爸妈会觉得奇怪的。” 臣向北这一次没有忍住,他缓步走回去,站定在她面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要她抬头正视自己。 臣向北很细致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松开她。 他的手掌改而按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一揉她的头发,“今年冬天太冷了,我爸妈和子墨都被邀去美国过节。我……姐那儿。” 他终于肯在她面前,用这个称谓来称呼景阳,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有那么短短的一瞬的时间,臣向北心中升出一丝类似于希望的东西。 下一瞬间这样东西便消散了—— 她没有听见他的话。 她还在想,万万,你到底在哪里? ******************************************************************** 顾西曼整个寒假都没有回家,万佑礼之前有帮她订机票,可她很没用,她遗失了机票。 连给她机票的男孩子,都遗失了。 她在这里的情况也没 有跟妈妈说,但这些事大概妈妈都是知道的,妈妈跟她说会回老家过年,和亲戚一起过年。 她说会和同学一起,错漏百出的解释妈妈也接受了,除了问她要在哪里过年,其他的,妈妈都没有问她。 真的是冷冬,冻得顾西曼心灰意冷。她几乎要忘了,她身边还陪着个她曾经无比想要的、曾经难受的割舍的、如今陪在她身边的男孩子。 自从所有医院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万佑礼的消息后,顾西曼就没有再住中心区的旅馆。她自己手头上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又不敢跟妈妈要。 顾西曼住进了臣向北在学校旁租的公寓。 除夕夜没有下雪,臣向北买了些吃的过来,他们两个人一起过除夕。臣向北自己也动手做了几个菜,成果有些糟糕,盘子端到西曼面前的时候,光看菜的卖相,顾西曼就极其隐秘地皱了皱眉头。 顾西曼夹了一片他做的笋进嘴里,臣向北看着她细细咀嚼,再看看她没有一点表情的脸。 等到顾西曼放下筷子,似要发表意见,臣向北勉强地微笑:“你说吧,我承受得了打击。” 她竟然说:“还不错。” 臣向北正要舒一舒心,她却又突然皱眉头:“骗你的啦!很难吃哎!” 他的笑容直接僵在了嘴边,有些不敢置信。很难吃?最多是不好吃吧! 臣向北自己取了筷子来,夹一筷子进嘴里,只咀嚼了半口就受不了了,赶紧奔去厨房找水喝。 看着他狼狈的身影,顾西曼忽然间“呵呵……呵呵呵……”地笑了出声。 臣向北原本正弓着背找水杯,听见身后她的笑声,先是愣了下,可是随即,他也笑了。 西曼,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一个月没有笑过了…… ************************************************************************ 臣向北厨艺不合格,也把他带来的食材浪费了大半,除夕夜还能去哪里买菜?顾西曼想要做两个菜都没办法,只得打电话叫外卖。 顾西曼听他点菜,就一直扯他。他点那么多菜,两个人怎么吃得完?臣向北只轻轻拂开她的手,自顾自地点。 饭店生意红火,他们定的餐晚间8点多的时候才送到,这时候,春晚都已经开始。电视机里闹腾非常,顾西 曼忙着布菜,干煸鲜蘑,糟熘三白口,素什锦,软熘肉片,炸卷肝,番茄腰柳,清蒸鲥鱼。 两个饿鬼顾不得春晚,抱着饭碗一阵风云残卷,顾西曼从没见过臣向北这样子吃饭,他喝着果汁无声的笑:“家里规矩太多,吃饭也要正襟危坐,第一次吃这么痛快。” 有人在天台和前庭小广场上放烟火,市里面规定有些地方禁放烟火,这里倒是炮仗啊烟花啊放的火热,从窗子望出去,火光溅天,整个夜空都是亮的。 炮仗的声音都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臣向北见她原本还好好地,可突然就在这喧闹的时候盯着手机发起呆。 臣向北微微敛起了眸子,随后声音扬了扬:“我们去放烟花。” 她刚从怔神中回过神来:“嗯?” 臣向北已经拉起她朝门边快速走去。臣向北去楼下邻居那儿借烟花,要顾西曼去前庭占个好位子等他。 这个历来有些清冷的男孩子,他难得的笑容具有驱走阴霾的力量,顾西曼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暂时遗忘一些坏情绪,于是满口答应,跑下楼去,还不忘提醒他动作快点。 前庭院子里热闹的很,好多小孩子,大一点的孩子点烟花放爆竹,小一点的只能玩仙女棒。荧荧的火光在顾西曼眼睛里一刻不停地闪烁。 有人见西曼两手空空,还分了她一只仙女棒。顾西曼呵呵笑着接过,仙女棒点燃的一瞬间,整个光亮在她手中炸开一般。 可就是在这么样的欢闹中,顾西曼又一次有些走神。 这里的烟花这么漂亮,他们都在笑着,尖叫着,那么放肆、毫不忌惮的开心,可是,你,现在在哪里?…… 突然,不远处一个弹子正冲上天,“轰”一声,刹那间化作千百道五色火光,纵横散乱。 顾西曼一惊,随着天际的火光抬起头来看。 明亮迷蒙了眼,她痴痴地看。 就在这时候,她手里的电话开始震动。 不远处的公寓楼,臣向北正拎着两大袋下来,一眼便从人群中找寻到那个女孩的身影。 她正仰着脑袋,下巴尖尖,头发短短,穿得多,像个粽子,极目的视线,像是在看绚烂烟火,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 臣向北叫了她一声:“西曼!” 她这时候动了一下,臣向北以为她听见了,以为她会回过头来。 可她只是接起了电话。 随即,她的表情变了,无动于衷的、平静的面容被摔得粉碎,她突然低下头,捂住了另一边耳朵,对着电话大声唤了句什么。 臣向北陡然一阵心慌,没有细想,已经朝顾西曼跑了过去。可顾西曼更快,她倏忽间挂了电话,臣向北只迈了半步,眨眼间,她就已经朝着院子的大门口,飞奔着离去。 无爱承欢 电话进来的时候,正是最亮的一枚烟火冲到最高空时,“轰”一声,夜空被点亮了,顾西曼眼中也划过短暂空白,片刻后才意识到电话在震。 可接西曼起电话了,“喂?”了一声,那头的人却没有说话。周围太吵,顾西曼只能又“喂?”一声。 对方依旧没有声音。和西曼这边相比,那边过于安静。顾西曼呼吸一窒,睁大一双眼,忽然像是看到了电话那头一般。 电话线那头,一个人,静静地握着听筒,不说话,只有呼吸声。 她仿佛听见了那个人的呼吸声。于是,心头隐秘的想法冲口而出:“万万?” “……” 她低下头,捂住了另一边耳朵,对着电话大声叫唤:“万万,是不是你?说话!” “……” “……” “嗯。” 顾西曼只觉得他这么轻巧的一个字,就让她血液瞬间凝结成冰,又瞬间融化成水,她忽然觉得委屈:“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 “可能不行哦,”他的声音怎么能够这么的淡然?“我妈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顾西曼哪管这些,拔腿就跑,冲撞了路人也不管,野蛮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破出一条路,终于,她奔跑着远离身后喧嚣。以及她身后那个她没有看见的臣向北。 最后来到空旷处,连炮仗声也远离了,顾西曼气喘吁吁地停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带钱,哪儿也去不远。 **************************************************************************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散乱,脸颊被风刮得疼痛,万佑礼却只是不咸不淡一句:“我只是跟你说声新年快乐。没其他事,我挂了。” 他这样的口吻,就像在告诉顾西曼:一切都淡了,要散了。他这么淡淡的、不太上心的语 调,不需多,一点就足够顾西曼抓狂。 顾西曼好不容易忍住,还是不肯相信,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 “你是不是……” 顾西曼还没说完,万佑礼就已经浅淡地否认了:“没有。我只是想听——”古怪地顿一顿,才继续说,“——听你也跟我说声新年好。不过——”陡然有些凄凉,“——听你那边的声音,蛮热闹的嘛,不打扰你了,我挂了。” “你……” 顾西曼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紧接着响起的忙音硬生生堵回去。 万佑礼挂断电话,忽然间失笑,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可笑的,不就是他自己吗?走廊上很空旷,万佑礼伸长胳膊才够着墙壁上的挂式电话机。走廊尽头的柜台那里有值班的护士,他没惊动她们,自行回到病房。 轮椅在地上无声地滑动。 直到推开病房门,他回到这间没有开灯、略显昏暗的独立病房,万佑礼终于知道自己刚才在笑什么了。 顾西曼,你怎么总是这么凶?你就不能,也开开心心地,跟我说一句新年好吗? 这个年过的甚是糟糕,老爸老妈也不知道找到了个什么鬼医学专家的资料,大过年的跑国外去寻医,老爸的秘书刚送了晚餐过来,秘书也有家庭啊,也得过年啊,当然要早点赶回家啊,哪能一整晚陪在医院?在医院久呆也不吉利啊。 本来那几个哥们儿可以过来陪一赔的,可医院的主任明令禁止那些闹腾的家伙踏进他病房半步,说是那样会影响他休息。 现在,连想找一个能骂他的人都找不到。 万佑礼划着轮椅到床边,外头的窗台上结着细细的冰柱。看着看着,忽然流下泪来。 刚滑下的泪珠还带着体温,他赶紧擦去。忒丢人了,大男人还哭鼻子,呵…… 顾西曼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她低下头,眼泪就直接滴进雪地里,水珠在纯白色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的小坑。 听他声音好好的,她不是该安心才是?为什么,反而更焦虑?呵…… *************************************************************************** 顾西曼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然后,她身后另 一条影子慢慢靠近了她,她虽低着头,却没有注意到。 臣向北嘎吱嘎吱地踩着雪走近,看着她弓着身体,臣向北有些无力地揣测,她……就这么难受么?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臣向北走到了她身旁才开口。 西曼涣散的目光因为他的话慢慢凝聚起 第 67 部分 来,她借着头发的掩护擦了泪,抬起头来,犹豫和挣扎只不过是一瞬,顾西曼决定告诉他:“刚才万佑礼打电话给我了。” “是么?”臣向北语气如常。怎能不如常?他早猜到,“他还好么?” 她摇头,“他,似乎……”她也不知道他似乎怎样,只是觉得怪。 顾西曼话卡在半道中,只得转移话题:“他没告诉我他在哪,就挂了。我还没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她的声音慢慢小下去,最后一句近乎嗫嚅。 可他,离她如此之近,怎会听不见? 臣向北有一刹时的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女孩子无情地勾出了他潜藏的所有懦弱。 大概当时对温晴薇那么冷酷的割舍,到如今,报应来了。 不过如果连弱点都曝露了,他只能依靠伪装来维护自己了。起码伪装地大度些,他还能做到。 臣向北轻巧接过她的手机,找到来电显示的号码,拍拍她的头:“一碰上和他有关的事,你的智商就快为零了。” 他看了看号码,替她回拨过去,然后把电话交还给她。 顾西曼似乎还有些胆怯,好半天都没有伸手接过。 她现在,无论是笑是哭,是回拨了,还是不打算打这个电话了,于臣向北,似乎都是一样伤人的结果。 臣向北有时候会想,如果她知道,他的懦弱现在都归她管辖,他的情绪也全由她掌控,她还会不会开心? 他有多久没有看见她对自己,那种炙热的却又故意隐藏的倾慕了呢? 顾西曼最后还是接过了电话,臣向北手中空出来的时候,不自觉地轻轻一笑,顾西曼正好瞧见,肩膀一抖。 她又仔细看看他,可臣向北此刻眼中只剩下满满鼓励,而且还对她说:“你和他应该见一面的。” 顾西曼劈手就接过电话,动作快到像是慢一点自己就会后悔。她很自然就背过身去打电话。 ************************************************************************** 听筒里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顾西曼这段时间吃闭门羹吃出经验了,也没有刚开始被拒时的焦躁不安,没人接,挂断以后再拨一次就好。 电话终于接通,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您好。” 顾西曼一怔。 那女声继续道:“这里是xx医院。” 顾西曼身体颤抖了一下,手心差点一滑。她赶忙握紧手机,可是脑子却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一片汹涌扑来的空白中,无法自拔。 住院部太过安静,病房里也是一点多余声音都没有,万佑礼发着呆的时候,耳边突兀地响起了电话铃声。 铃声不仅扣在耳膜上,更扣在心上,万佑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冲出去,轮椅掉头的时候差点翻倒。 这什么特质的鬼静音地毯?摩擦力忒大!万佑礼心里骂一句,不敢大意了,只能慢慢后退,然后再转弯。 他已经够快了,可是轮椅滑过走廊,他回到话机旁,还是晚了一步,护士已经接起了电话。 他正听见护士对着电话说:“这里是xx医院。” 万佑礼急的直接拽过电话线,没等护士反应过来,万佑礼已经要挂上听筒,可即将挂断的一刻,他又顿住了。 他的手悬停片刻之后,重新把听筒交回给护士。 整个楼层都是清空的,只有万佑礼的一间病房,护士都被知会过,有人打探病人的消息,她们不准透露。 这回的电话就是打听有没有万佑礼这个病人的,护士只说了句:“您等等,我帮您去查查看。” 之后暂时搁下听筒,对万佑礼说:“打听你的。” 面前这个男孩子的表情很复杂,护士都有些不忍心看,于是再度拿起听筒,“对不起,我们没有……” 万佑礼却打断她的话,“告诉她吧。” 护士愕然,哑语无言。万佑礼咬着唇齿,纠结的眉心已经颓丧地散了开,淡淡对护士道:“让她……明天来。” 护士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顾西曼七上八下地像是在等候死刑判决,捏着手机的掌心被冷汗湿透了,终于,护士小姐肯再度开口,对西曼说:“我们刚刚查到了,确实有万佑礼的入院记录。” ************************************************************************* 顾西曼眼光忽闪,迫不及待追问病房号。 护士跟西曼说了,顾西曼还想问病人状况如何,大概护士手头有事在忙,没股的上回答西曼,只说,“现在探视时间已经过了,病人也休息 了,您可以明天过来探病。” 挂了电话,顾西曼这一个月来压在身上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些,她回头,看着臣向北,眼瞳亮亮,却没有说话。 臣向北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 笑的真像个孩子,仿佛得到心爱的糖果一般。臣向北的记忆时钟在这样一副几乎耀眼的笑容中,像是悄悄回拨到了很久之前。 那个时候,这个女孩刚做子墨的家教没多久,她和子墨偷糖果吃时,就是这一副样子,纯粹的,只是享受着简单的快乐的样子。 又一次被翻搅出来的懦弱情绪,在臣向北心中清晰地说:你给不了她快乐,你也,给不了她简单。 厌烦你了 臣向北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找到了?” 她点头,近乎欢快。然后才看到臣向北两手提着的袋子,“烟火?”说着弯身要帮他提一个。 臣向北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他?” 顾西曼弯腰的动作顿了顿,之后才继续,接过袋子拎着,“不麻烦你了,我明天一个人去吧。” “这样啊……” 臣向北幽幽一句,声音很轻,顾西曼呼吸滞了滞,抬起头来看他。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可又和西曼印象中的冷淡有了些许不同。 西曼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他这幅表情的含义,她心中一甜,轻轻呵了一声,随即挽上他的胳膊,一边把他往院子里拖,一边咯咯笑,“你废话真多,快点去放烟火啦!” 西曼拉着臣向北左突右击地想要重新占据一隅,结果地盘已经被人占了,西曼只得跟那几个小孩子交涉。 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西曼交涉失败,正在那犯难,臣向北见她这样,顿时所有阴霾一扫而空,换他拉着她上到天台去。 天台果然空旷许多,住在臣向北楼下的那个野蛮高中生邻居已经占好了位子等他俩。 见到臣向北拉着个姑娘上来,便上下打量一番西曼。西曼还记得他,当时她在臣向北公寓里学跳舞,这人嫌她吵,还跑来训了她一顿。 可这人显然已经不记得顾西曼,打量完顾西曼,便看向臣向北揶揄道:“哟,女朋友啊?!” 臣向北的手原本是拉着西曼小臂的,闻言忽然手往下一滑,立即握住了西曼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皮肤很好。西曼德手下意识一缩 ,被他捉住,抽不走。 臣向北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除了烟火和爆竹以外,还有西曼见也没见过的新玩意。 顾西曼拎起那新鲜玩意:“这个要怎么玩?”说着就要拉东西上的那根引线。 臣向北赶紧夺过来,弹一下她的脑门:“别乱动,小心炸着你自己。” 西曼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可今晚心情极好,也不跟他计较了,只朝他吐了吐舌头。 结果臣向北自己研究了半天也没搞定,试了几次都没点燃,顾西曼就在身后笑他,恼的他只想咬她。 ************************************************************************ 两个人打打闹闹险些撞翻东西,高中生“啧啧啧……”,见这小俩口如胶似漆,也懒得磨叽,直接抛了只打火机给臣向北,转身就去倒弄他自己带来的东西:“你俩就继续腻歪吧,我可要放烟火了。” 西曼被揶揄了,搓搓手推开还抱着她的臣向北,蹲到那里开始忙活。把爆竹筒子放好,找到牵引线,起身就朝臣向北伸手要打火机。 臣向北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从不嬉皮笑脸的人,竟然眉一挑,问西曼:“你行不行啊?” 顾西曼看着他有些发怔,幸而他这样也挺好,她回过身来,索性夺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兴冲冲地去点炮仗。 燃烧杆很长,方便她点燃炮仗以后跑开,顾西曼点了火,引线开始“滋滋”地烧,西曼赶紧往回跑,不料臣向北原来就站在她身后,她撞进他怀里,心脏都被撞得闷闷响。 臣向北低眸看她,她在发着呆,这个样子倒是臣向北很熟悉的。她似乎很喜欢看着他发呆。 臣向北微微一笑,同时抬手,幽幽一指西曼身后。 西曼这才反应过来要回头看,刚一扭脖子,“砰——!!”一声,炮仗炸了开来。 西曼想:完了,刚只顾着走神了,眼看她就要享受这震耳欲聋的效果,忽然一双大手从身后非常近的地方神了过来,捂住她的耳朵。 她小小一枚脸孔,他就像是在捧着她的脸一般。 炮仗紧接着冲上了天:“啾——”一声尖锐而蓄谋已久的声音,臣向北的双手捂紧了一些,顾西曼只听见一声不大不小的动响而已。 顾西曼扬起脑袋,回头看 的瞬间,臣向北的脸被烟火的光芒点亮了。可是,是不是因为太亮了,所以她才在这一瞬间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呢? 顾西曼像是在看电影的长镜头,因为在这一刹那,时间似乎被拉成了永恒那样长。所以,臣向北此刻的笑容,就像是……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在她的心上,定格了。 可是时间依旧在走,烟花依旧会熄灭,第二天依旧会来临。 第二天,顾西曼去医院看万佑礼。是不是该买一篮水果?或者,一束花?顾西曼摇摇头,两手空空的上了路。 一路来她都在尝试想一些别的事情,分散一下精力。要见面了,可她并不开心,也,并不难过。就跟她无数次见到万佑礼时那样的心情,说不清也道不明。 坐车到了医院,进了大门了,顾西曼又突然转身跑了出去。她跑到外面买了个水果篮。拎着水果篮果然心里踏实了很多。难怪大家探病都得带点东西去的,原来还有镇静人心的效果! 到了医院,顾西曼在前台问了路怎么走,于是就一边继续着忐忑,一边继续前行。 *************************************************************************** 整个楼层里只有靠西面的一间病房,走廊没人,原本她以为进了病房门就直接可以见到万佑礼的,没想到病房大的怖人,进门左边会议室,右边家属间,全实木装修。 西曼四下张望,不禁停下脚步,腹诽:至于么?可她无来由更紧张起来,一步三滞,挪着步子到了最里面那间像是卧室的门口。 门虚掩着,123深呼吸,顾西曼推开门。 这时候,里头溢出了顾西曼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不行,你得喂我吃。” 罗雨婕的表情说不上不悦,但也不是很友善,她“哦!”了一声,小刀片了几片苹果下来,牙签插着,送到万佑礼嘴边。 万佑礼坐靠在床头,也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声音倒挺欢快:“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 “病人最大。”罗雨婕继续低头片苹果,弄好了就送到他嘴边去。 然后就无话了,房间里很久都不再有动静,万佑礼看了一眼门外,也没说话,也不等罗雨婕了,直接拿了半只苹果过来啃。 “咔吱咔吱——”吃的汁水淋漓,罗雨婕抽了张纸巾给他,默 默替他擦嘴,万佑礼却忽然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那样用劲,隐隐……颤抖。 罗雨婕感觉得到,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握着。然后他们就听见门外,护士的声音:“这位小姐,你怎么不进去?” 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护士拿着诊断表先进来,顾西曼还在那里蹲着捡水果,刚才她手一滑,水果篮掉地上,塑料纸破了,水果都蹦到了地上。 幸好铺了地毯,水果没摔坏。顾西曼收拾好了就跟着进来了。 见到顾西曼,床边两人似乎都不太意外,反观顾西曼,做了亏心事一般,抱着散了架的水果篮,站在门边舍不得挪地方似的。 罗雨婕先发话,还算友好,说一句:“你好。” 顾西曼有点机械地回一句:“你好。”顾西曼之后才偏头看万佑礼。 脸色有点苍白,没有什么伤。顾西曼记起,这小子复原力还是很好的,身上不容易留疤。然后西曼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 她低眉看看刚才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的水果篮,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这个要放在那里?” 万佑礼没搭理她,罗雨婕也没有。护士见这几人之间气氛古怪,微笑着对西曼,指一指茶几:“就放在那儿吧。” ************************************************************************** 护士为万佑礼量了体温之后就走了,西曼也坐到了茶几旁的沙发里,护士离开时的关门声令顾西曼一颤,她咬了咬牙,微笑起来,问万佑礼:“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万佑礼还靠在床上,盖着纯白的被单在身上,沉默间,窗外的阳光折射角度转了转,有一道光刺进万佑礼的眼睛,他眯了眯眼睛:“那小白脸呢?” “啊?” “臣向北。” “哦,他啊,他……没过来。” 万佑礼不再开口,一旁的罗雨婕拍拍他的肩,低低说一句:“我先出去一下。” 他点头,罗雨婕就绕过了病床,走过西曼面前,径直出了门。 房间只剩万佑礼和顾西曼,顾西曼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那个……” “……” “你和罗雨婕……嗯……是怎样?” “怎样?”万佑礼 学着她的语气,偏头认真想了想,“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他说的 第 68 部分 很平淡,水果篮还放在膝盖上,顾西曼的手抓着篮子的柄,指尖搅得泛白。 “怎么?允许你三心二意,就不允许我吃回头草了?” 顾西曼霍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万佑礼。可是他很淡的一张面孔,顾西曼几乎要怀疑刚才听到的话其实并不是出自他的口。 是自己在幻听? 西曼指甲悄悄抠了下自己,“你下个月就要出国了,你的身体……” 万佑礼还是那样看着她,没有温度:“我没跟你说么?” “什么?” “我不打算出国了。” “可是学校里面……”顾西曼有点慌了,也坐不住了,几乎要站起来往他那边去。 万佑礼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顾西曼重新坐了回去。他问她:“我现在出国,还有意思么?” 是啊,还有意思么?他出国,本来就是与罗雨婕做个了断,隐约的,似乎,还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现在都这样了,还出什么国? 他讨厌她了,彻底的,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 顾西曼觉得自己明白了,于是稍稍点了下头。紧抓着果篮的手也松开了,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是勉强弯出了一抹笑:“这样啊……” 万佑礼盯着她看了很久,可是距离远,她在角落的沙发里,他在病床上,顾西曼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室安静。 顾西曼的手机响了几声,她抖了抖僵硬的手,淘电话出来看。 是一条垃圾短信,她呆呆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然后起身,把果篮放到茶几上,微笑着对万佑礼说:“我跟朋友约了见面的,她发短信来催我了。我得走了。” “……” “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他很快回绝:“不用了。” “……” 西曼侧身的动作停了停,小心翼翼的整理好了情绪,她才偏头看他。 “你不用来看我了。” 顾西曼没反应。 万佑礼的声音里不觉有了一丝愠怒:“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 “ 我厌烦你了。” 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佳佳说这句话应该还要加三个字,那就是:分手吧。 厌烦你了…… 顾西曼来来回回地咀嚼了这四个字,刹那间粲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万佑礼在她的笑容中一颤,随后像是不想再看到她一样,他转过脸去,看向窗外。 顾西曼看见万佑礼下颚的线条绷得很紧,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很轻松,轻松到像是假的一样。 可她看见他实实在在的开了口。 也实实在在地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说:“对,是这样……” 瞬间永恒 顾西曼离开,万佑礼始终看着窗外,那样倨傲地侧脸对着她。他没有看她一眼,可是她的脚步声他却听的异常明晰。 最后是一声关门声,很轻微,很无力。关门上响起的下一秒,万佑礼颓然垂下了头,他看看自己的手,掌心里好几道指甲抠出来的红痕。疼!真疼! 他得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他会疯掉。万佑礼这么对自己说,他看看床头柜上那半个没来得及削皮的苹果,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伸长手臂要去够。 还差一点就要够着了,可就是差那么一点,万佑礼身体倾斜地太过,竟“扑通”一声跌下床去。 罗雨婕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万佑礼狼狈地试着从地上爬起来,那样吃力。他双腿无法使用,只能依靠手臂攀住床沿,然后慢慢地支撑起自己。 罗雨婕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这个男孩子的时候。那是一场精彩至极的排球比赛,他在赛场上挥汗如雨,得球后得意地蹦到半空中与队友击掌,她在观众席上,他王者般扫向观众时的目光,令她恍若经历着一场洗礼。 自此,对这个男孩,她惊为天人。 可就是那样干净利落的一个人,此时此刻,连想要爬上床都这么困难。 罗雨婕走过去扶起他,他扯开她的手,不要她的帮忙。罗雨婕只能挪到一边去,眼睁睁看着他在那里和床沿赌气,她无能为力。 罗雨婕揉揉眼睛,硬是把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收了回去:“为什么……不告诉她?” 万佑礼僵了两秒,忽然“呵”了一声,之后再不做声,还在试着凭己力回到床上去。罗雨婕真的很 想揍他一顿,他为什么就这么…… 罗雨婕咬着下唇,终于看不下去。她快步往门边走:“你不肯说,我替你去说!她不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自己却轻轻巧巧的去过她的好日子……” 走廊上,正要按电梯的顾西曼无意间摸向自己的口袋:手机! 一定是刚才落在沙发里了! 顾西曼恼的直敲自己的脑袋,她不甘不愿地回头看看——那间病房对她来说与炼狱无意,她……要不要回去取手机?说话间罗雨婕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握着门把就要拉开门,身后传来万佑礼的怒喝:“站住!” ****************************************************************************** 万佑礼的语气像是暴怒一般,罗雨婕条件反射地浑身一震,可手还是握着门把。 罗雨婕死死握着门把,她不甘心。凭什么那个女的可以走的那么潇洒?刚才自己与她在走廊擦身而过时,她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说:请你好好对万万…… 顾西曼一步一步极缓慢的往回走,走廊很长,她每走一步都挣扎一次。万万……已经连见都不愿见她了。还有……罗雨婕应该已经回到病房了吧? 顾西曼走到病房门口了,推开这道门,只需要再走几步,她就可以回到刚才那间卧室。她驻足着,不知该不该进去。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进去取手机?还是,要再见他一面…… 万佑礼的声音里夹杂得太多,以至于罗雨婕终是没能成功走出这个房间。 他对她说,以着凄惨的、自嘲的声音:“你能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我他妈就这么倒霉,一撞竟撞到了脊椎? 还是告诉她,我为了一个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的女人,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瘫痪下去?或者你还要告诉她,我妈差点提枪去要她的命,我就差跪地上求我妈,求她别去找她麻烦?” 罗雨婕顿时脱力,手缓缓地从门把上滑下,她面对着门,无声哭泣,“你怎么这么蠢?” 万佑礼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回答她:“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一道门之隔,万佑礼的声音在顾西曼耳畔回响,一遍又一遍,像是回声,声波荡啊荡的,荡到顾西曼的心脏里去。 短暂抽走的灵魂倏地回到她体内,顾西曼握着门把的手像触电一样弹开。 顾西曼面对着原木色的门板,忽的眨了眨眼:不对……是她听错了……她一边对自己说,一边慢吞吞地转身。 肯定是她听错了…… 顾西曼的脑子自动屏蔽某些信息,浑浑噩噩的她,一步一步,按照原路返回。她穿过长的像是走一个世纪也走不完的走廊,机械地按下电梯键。 顾西曼也不知道电梯是什么时候到的,只是耳边突然“叮”的一声,电梯门在她面前从中间拉开了,她恍然一惊,看看电梯里的人,这才走进去。 电梯一直下楼,顾西曼看着镜面里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像,突然一笑: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 顾西曼终于成功走出了医院大门。可是她面对川流不息的马路,陡然间,失去方向。 她到电话超市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要回家。 “怎么现在想到要回来?”妈妈的声音在马路上传来的汽车滚滚声中听的并不真切。 顾西曼想了很久,说:“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总不能连老妈的面都不见一下吧?” **************************************************************************** 她的语气近乎欢快了,妈妈听了也高兴。顾西曼其实是个慢性子的人,可这次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上午就买到了机票,贵也不在乎了。她只是想要回家。 失去勇气的时候,她只是想要回家。喝一杯家里做的豆浆,她应该会暖和起来吧?现在她的整颗心都被冰寒包裹着,她力不从心了。 可是……还有一个人。 臣向北。 “你要回家?”臣向北很意外。 顾西曼笑的毫无缺憾:“嗯,明天晚上的机票。” 臣向北的这间公寓是她暂时的居所,可这里不是她的家。顾西曼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行李,臣向北读不懂她的笑容了。 他迟疑着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顾西曼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看臣向北。臣向北正倚在门边,他那挺拔的身 姿,还有看着她时关切的目光…… 他又问:“需不需要我帮你订去英国的机票?” 顾西曼很自然地回答道:“学校帮我们订好行程的,好像不可以私下换订。” “那没关系,我开学比你晚,准备先去英国玩一阵子。我可以订同一趟飞机,一道启程。” 他在担忧什么呢?——顾西曼有点闹不明白了。她轻笑起来,歪着脑袋思忖了一会儿:“好啊!” 臣向北明显肩头一松,他这时候才走进房间,他穿着居家的拖鞋,走近她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顾西曼又回头收拾行李了,臣向北从她身后揽住她,胸膛贴着背脊。 顾西曼的背有些僵硬,不过慢慢软化了,虽然没有直接靠进他怀里,但起码她很温顺、很安静,隐约是依赖的姿态。 顾西曼发现自己心跳如常,然后才恍惚记起,自己的心已经在早上,那间病房门口,被震得碎裂一地了。 “向北……” “嗯?”他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今天的天气还算好,日光懒懒的没有什么温度,但也并不像前几天那样阴霾。天公作的这一点点美,足够让在严寒中苦度了一整个月的人心生满足。 臣向北也很满足。他的爱,在他的囊中,在他的怀里。满满的幸福。 满足到几乎要喟叹了,臣向北听见顾西曼温柔如水的声音问自己:“你以我做模特的那幅画,原稿还在么?” “在啊,怎么了?” “送给我好不好?我想带回家里去。” “好,我送你去机场,顺便去拿画。” ************************************************************************** 万佑礼想:当年顾西曼躲在机场柱子后面,目送他登上来北京的飞机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虽然不知道她当年是什么心情,但现在他身处这个人来人往的大厅,只觉荒凉。 因为有学校方面派出的负责人举牌子领队,万佑礼很容易找到了那一群学生。 也很快在学生群中找到那个女孩。 她推着一车的行李有点困难的前进,东张西望的,还皱着眉头。万佑礼远远望见她这副样子,不受控制地轻轻笑出声来。 可是就在这时候,被万佑礼深深注视的女孩,突然被人从后头戴上了一顶棒球帽。女孩一惊,摘了帽子回头。 一回眸就看到一个男孩一脸温和的笑容。 他和她,在人群中对望着,互相给予微笑。 见到这一幕的万佑礼也笑,还能没笑多久,万佑礼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有些愠怒的声音:“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万佑礼没有回话,罗雨婕站在他身后握着轮椅把手:“你亲眼看到了?我们走吧。” “再等一下。” 罗雨婕闻言叹了口气,即使万分不情愿,她也只能陪着万佑礼,帮助他来见证远处上演的一幕幕。 罗雨婕看到那个女孩去办手续,办托运,还要看到这个女孩和身旁那个英俊的男孩低声说话,抬头对望。 罗雨婕在心里说:万万,你真是个傻瓜…… 万佑礼手里还捏着一支手机,很普通的女款,没几样新奇功能。他每天晚上无聊了,就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拿着这一支手机,然后自发自收短信。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不知不觉地溜过了,万佑礼以为它会一直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下去,可是它终究留下了证据。 证据在哪? *************************************************************************** 证据就在手机里的短信存储箱里。 存储箱空间已满。被短信占得再没有一点空隙。 万佑礼说不出口的话,都存在了里面。 “我又失眠了,好困,可是睡不着……” “我晚餐吃了鱿鱼,西红柿炒蛋,水煮鱼,还有炖猪脚。你呢?你晚餐吃了什么?” “我现在每餐都被迫吃猪脚,你在就好了,帮我分摊一点。你一定会觉得捡了大便宜了……” “今天你的手机没电了,我老爸的秘书费劲千辛万苦才买到这个型号的充电器。” “以后别再用这么老土的机型了吧,如果我没买到充电器,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没电了的话……我,要怎么办?” “我听说小白脸被法国那什么很牛逼的学院录取了……” “以后,他在法国,你在英国,你们离的这么近 ,开心吧?我都可以想象得出你笑的无比得瑟的小样儿了。” “我查了资料了,英国那里天气糟糕的很,菜也难吃死,你到时候去了那边,可千万别哭着喊着要回来!” …… …… …… 有时候万佑礼觉得自己这么做真是蠢到家了,也想过把这些短信全部删掉。可是…… 舍不得。 那一队学生开始排队ceck-in了,万佑礼回过神来,下巴挑高,视线努力越过众多障碍,找寻到那个女孩。 最后一 第 69 部分 条短信,万佑礼没有发出去,而是存在了心里:“希望你别迷路了,希望你交到好朋友,希望你别再被人欺负.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一个人,也能够坚强……” 罗雨婕也看见那些人开始过安检,俄而,她听见万佑礼说:“走吧。” 闻言,罗雨婕点点头,推着他的轮椅调头,在人来人往中,缓慢的往大厅门口走去。 顾西曼和臣向北排在队伍的最后,臣向北接过她随身的包,顾西曼侧首仰头看看他,“谢谢。” 臣向北的手不自禁地抬起来,并放到了她头顶上,揉一揉她的头发。 顾西曼有些不好意思,正要低头时,她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怔住,随后,她慢慢的,回过了头去。 这个时候,臣向北手掌下的那颗脑袋突然扭向了身后,臣向北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后头。 除了往来人群,什么也没有。 他不觉开口:“怎么了?” 顾西曼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在那一刹那的时间里,仿佛听见有人在对她说话,那种感觉很诡异,细细软软像是在呓语一般的声音,像是有着磁力,吸附上她心中某一根神经线。 顾西曼凝了凝眉,随即便舒展了眉心,摇摇头:“没什么。” 没多久就轮到顾西曼ceck-in,顾西曼把护照和机票递过去。工作人员检查了以后把证件和机票递还给她,示意她可以进去。就在这时,霍然地,身后传来一声高呼: “先生!你的手机!” “喂!你的手机掉了!” 顾西曼闻言,倏然回头。 明明眼前有那么多人,可是她第一眼就看见了—— 轮椅停在了人群中,原本推轮椅的女孩此时跑向那个捡了手机的男人那里。顾西曼的视线更加不受阻碍。 轮椅上的人只是侧了侧头,并没有回头,顾西曼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顾西曼呼吸一停。 同一时间,她的胳膊被人攥住了,她此刻心下慌乱,局促地偏头看,臣向北紧紧抓着她的小臂,“西曼……” 可是她看着他,却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那些被她自动屏蔽掉的某些信息,此刻像是全部回到了她脑中一般,涨的她有些头疼。可顾西曼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她躲回家,躲回母 亲的港湾里,想尽办法要忘却的声音,也回到了她的耳边: “你能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我他妈就这么倒霉,一撞竟撞到了脊椎? 还是告诉她,我为了一个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的女人,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瘫痪下去?或者你还要告诉她,我妈差点提枪去要她的命,我就差跪地上求我妈,求她别去找她麻烦?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工作人员开始催促:小姐,麻烦你快点! 顾西曼听不见,她的心中,只剩一个声音:原来,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拨开臣向北的手:“对不起……” 说完,不再有任何留恋,转身跑远。 臣向北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离去。 瞬间一幕,拉成永恒。 他轻轻转身,把护照和机票递了出去。 周围的人迅速的飞掠向后,顾西曼的嘴角终于绽放一个笑容。 春天,阳光温和明媚,机场大厅高耸入天的玻璃幕墙下,一个女孩轻快地奔跑,青春洋溢的身影惊艳了早春的日光。 万万: 春天回来了。 我也,回来了…… 番外一 08年8月,顾西曼从英国回来过暑假。 这一日北京是个热天,顾西曼和同学下了飞机,在过安全通道的时候瞥了眼窗外,阳光射的她直花眼。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离开了英国那里的沉沉阴天。 飞机还在滑行的时候她就偷偷开了手机,可是一直没有短信进来,也没有来电,直到她推着一车行李出来了,兜里的手机也没有震过。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顾西曼想。 时差还没调过来的顾西曼有些浑浑噩噩,跟着同学往出口走,同学们也都和她差不多,都在东张西望地找人。他们都有父母来接,那她呢? 她发回来的邮件万佑礼没回过几封,她问他过得怎么样,他千篇一律地回:还好。不用担心。如果问他复健的事,他就索性不回。 顾西曼发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就是告诉他自己回来的班 机号,他就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她原来是怎么对他的,他现在像是要以牙还牙一般。顾西曼对他的漠不关心恨得牙痒痒,可又拿他没辙。 她几个月前在这个机场见到他,都准备一切不管不顾了,他倒是够绝的,几乎是把她轰上了飞机。 不过临走前,他明明答应会保持联络……原来他口中的“保持联络”就是每次等她问起了,他才勉勉强强回个5k不到的邮件?她在英国这几个月乖得很,从没联络过臣向北,更别说其他男孩子——可这事儿要怎么跟他说?他那样不理不睬的模样,想想都觉得讨厌! 顾西曼正咬牙切齿,忽然前边的同学停下了。同学回头看她,眼神颇有意味,顾西曼顺着她的示意抬起头向前望去,下一秒怔住。 不远处,自以为笑的阳光灿烂的那位,自以为身材挺拔、高人一等的那位,自以为斜倚柱子、pose酷帅的那位。 顾西曼觉得他这样有些怪,哪里怪?他……站着? 顾西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推着车子小跑着到了万佑礼面前。 两个人也没有对话,更没有拥抱,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停车场走去。万佑礼走路奇慢,脚步还颤颤巍巍的,顾西曼跟在他后头,几乎是在挪。 他走路有点吃力,但总归是能走了。顾西曼笑起来,笑容没来得及隐去,万佑礼回过头来,正捉住她的笑靥。 “很好笑?” 她忙不迭摇头,垂下眼做忏悔状。 ***************************************************************************** 小样!万佑礼使劲抿紧唇,就是不给她好脸色,终于轮到他把她唬的一愣一愣,万佑礼不是一般得意。 顾西曼看自己鞋尖,也看他的鞋尖,他穿长裤,她看不见他的腿,咬着牙齿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大赦般发话:“怎么了?” “你的腿……” “天天做理疗,效果还不错。” 谢天谢地,近半年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话超过六个字! 到了停车场,远远就看到司机站在车边焦急地直走,司机见到万佑礼,赶紧冲上来要搀扶他。 “哎!大哥!别介!我自己走。” 司机师傅也是个火爆脾气,“你再给我逞强试试?你才能走路几天?支步器都不用了?”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师傅语重心长补上一句,“怕拄拐仗在女朋友面前丢人?要面子也不是这么个要法的……” 万佑礼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糗态尽显,回头看顾西曼,伪装的样子全没了,脸通红。 坐在回程的车上,司机师傅找到对象吐苦水,一口京片子,钢镚一样蹦出字来砸在顾西曼耳膜上。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我从没见过比这小子还能成逞能的人了。天天跑医院,跑得那叫一个勤。” “你是没见过做理疗的场面,病人一个个疼的嗷嗷叫,这小子倒是硬气,愣是一声不吭。首长都说,要是他读书能有这么大耐性,能叫人少操多少心!” 万佑礼偏头不理会,假装没听见,顾西曼听的也尴尬,拿手肘推推万佑礼。 怎样才能让师傅闭嘴? 万佑礼朝她耸肩,无能为力。 待到师傅见他们都没有要搭理的意思,终于识趣的噤声,扭开广播放音乐。 万佑礼可以说话了,“你什么时候回成都?我听说你老家的房子塌了,阿姨好像要在成都定居。” 顾西曼回了一句,声音小,他没听清,“嗯?” 她低着头,后颈线条优美,她说:“我留在北京,陪……陪你吧……” **************************************************************************** 万佑礼一愣,慢慢扭过头去看窗外,动作异常机械,几乎听得见颈椎“喀喀喀”的转动声。好半晌,回她一个字:“哦。” 陪?万佑礼禁不住地想……好吧,怎么陪?待顾西曼被载到一个陌生的公寓楼下,并跟随万佑礼上楼,来到陌生的房门口,她在想一个问题。 这问题有些难于启齿,顾西曼沉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开门进屋。万佑礼爬楼,没乘电梯,得靠支步器帮忙。 爬楼算是很好的运动,他已习惯坚持。可他还没有习惯把一个女孩子带回他的公寓。 没错,他的公寓。 “进来。” 顾西曼还准备在门外磨叽半会儿,他发令,她遵从,乖乖进屋。 公寓坐南朝北,一室一厅 一厨一卫的格局。顾西曼看得很清楚,公寓里确实只有一间卧室。 “那个……我以为我是,住在你家。” “这就是我家。” “……我说的是……” 万佑礼假装恍然大悟,好半天才解释:“我怕你住在那个家里会被我妈暗杀。” 顾西曼觉得自己明白了,但又好像更糊涂了,终于问了个关键性问题:“那,你呢?你住哪?” 万佑礼没说话,慢慢往客厅里挪。 顾西曼各个屋子都逛了,发现这里,果真是万佑礼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印记。比如客厅的墙上,那张被勾了无数个记号的日程表。 周一:上午,磁共振;下午2-4点,针炙……还有热度活血通脉,理疗,肌肉按摩治疗,神经营养药物治疗……满满当当。顾西曼只看到星期三的,万佑礼就已经走过来,扯下那张纸,揉一揉丢进纸篓。 她回头看万佑礼,只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 “对不起。” “嗯?” “总之,对……” 顾西曼的背脊与墙面做了个亲密接触,万佑礼的嘴唇与她的嘴唇做了个亲密接触。她的道歉被他吞了个一干二净。 万佑礼发誓自己只是单纯地要浅尝一下!可就是在这样的毫无准备之下,她香香软软的唇瓣悄悄轻启。 这绝对是在引诱犯罪。万佑礼控制不住地探进了舌尖,她的予取予求与羞涩的回应是导火索,引燃他。 他觉得怀里这姑娘有些不一样,他轻轻的吸吮她的舌尖,她慢慢回应,动作宜缓慢而轻柔。 她的唇比记忆中的还要蜜还要甜,纠缠中,唇齿厮磨。 分开的瞬间顾西曼酡红着脸失神,她抱着他的腰大口喘气,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一样。津液在两人的舌间牵出一条银丝。 万佑礼的额头抵着她的,细长的睫毛刷过她的眼皮,他喘着气埋怨:“腿都软了。” 番外二 顾西曼一听,急了,赶紧扯着他往沙发那儿去:“那你坐!” “不行!”万佑礼哪肯?“得再亲亲……”说时迟那时快,拉住她,固定不让她动,腿也不软了,动作灵活得很,转眼间搂着她的腰又俯下身来,小狗一样舔舔她唇瓣,“就当锻炼了。” “什么啊……唔……”声音又被他吞了去。 由着他吧,顾西曼想,双手缠上了他颈脖,在纠缠的吻里迷失方向,玄关处开门的声音两人都没听到。顾西曼迷蒙的闭上眼,又睁开,想看看他沉溺的样子,刚一掀开眼帘,顾西曼看到客厅里突然多出的那个人,脑中切切实实“嗡”了一声。 万佑礼含着她的舌吮得正起劲,忽然怀里的姑娘不配合了,拼命推他。万佑礼一伤患人士,拗不过小姑娘的力气,腿一趔趄,被她生生推开。 他脸色沉了沉,顾西曼满脸通红,示意他看身后。万佑礼拧着眉头直瞪她,其他一概不管,顾西曼彻底颓了:“阿姨。” 万佑礼闻言愕然回头。万母正拎着食疗盅站在那儿,眼神在两人间逡巡,一言不发。好半天才开尊口,“我给你煲了汤,送过来你趁热喝。”语气异常僵硬。 万佑礼赶紧挥挥手,差使起顾西曼来“给我去厨房拿个碗盛汤。”激切的舌头都要打结,“快去。” 顾西曼恍然回神,嘴上忙不迭答应,奔过来接过万母手中保温盅,眼神都没敢乱瞟就一溜烟跑开了,很快没了踪影。 客厅里只剩母子俩了,气氛还是不见好——冰点以下。 万佑礼这回装腿软装的越发像样,骗得老妈赶紧搀他坐下。 他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老妈说这事儿,不待他开口,万母已启齿:“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没了她是不能活了还是怎么了?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妈,您可就这么一个未来儿媳,您把她弄跑了,那就是等于让您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好啊!跟自己妈妈耍起了嘴皮子?!万母内心万千丘壑一齐起伏,“你哪制得住她?” “她,她现在特别听话。您刚儿不也看见了?我要她去拿碗她就去拿碗。我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末了万佑礼还非常真挚地补了句,“真的!” 万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儿子糊弄了快大半年了。当着她的面,万佑礼是连一封邮件都懒得回给这姑娘的,原来背地里“金屋藏娇”这事儿都做出来了? 可是她能说什么?这房子是他拿自个儿钱买的,没要家里一分钱,她也没权利缴了他的房子不是? 万母四处望望,见厨房门边不时探出个脑袋来。这小姑娘从来做不到光明磊落。万母心中叹气,见餐桌上干干净净,不禁问:“保姆今天还没来给你做饭?” 万佑礼腹诽着总不能把他支走保姆的事 儿告诉她,只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可老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吃晚饭怎么成?打电话叫保姆过来,拿了工资不办事怎么成?”说着勾起听筒就要拨号码。 万佑礼忙不迭倾身过去按下插簧,左思右想,只得说:“我这是准备让顾西曼做晚饭呢。您放心吧,她手艺不错。” 顾西曼在厨房拿碗,一拿就是半个小时,万母前脚刚 第 70 部分 走,她立马端了碗出来。她看看万佑礼,嘘叹一口气,走过去,把万递给他。 “你妈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勾他儿子魂的狐狸精?” 万佑礼悠闲自在斜倚扶手,上下打量一下她,非常郑重地说:“你离成为狐狸精的潜质,差了不止一点点。” 她是真的心存疑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问的,他却跟她耍花腔,顾西曼怒,又不能对着他大小声,端起碗“咕噜咕噜”几口就把炖汤喝得精光。 万佑礼凑过去楼她,“生气啦?” ***************************************************************************** 沙发高度正好,万佑礼的脑袋正贴着她的小腹,夏天本就穿的少,隔着薄薄t恤,顾西曼的皮肤感受他温热的呼吸。 顾西曼站在那儿,低头,伸手,拨一拨他的头发:“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才跟你妈说,你现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万佑礼贴着她的小腹点点头,“那你有没有听见前边那句?” “哪句?” 万佑礼捉住她拨着他头发的手,仰起头看定她的眼珠子:“就那句……她可就你这么一个未来儿媳,她把你弄跑了,那就是等于让她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顾西曼听他这么说,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最后只是娇娇柔柔嗔一句,“讨厌。” 万佑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臂一展,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把钥匙,递到她面前。 她看着这把钥匙神游太虚,他扣着钥匙环,在她眼前晃啊晃,逼的她回神。 “干嘛?” 万佑礼很仔细地在心里选择措辞,却发现什么深情的话都说不出口,储存在头脑中的甜言蜜语顿时遗忘的干净,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四个字:“套牢你呗!” 说完了万佑礼自己还偏头想一下,套牢貌似是要用戒指的吧?是该买对尾戒了…… “我饿了,做饭去。” 顾西曼还在纠结着该不该收下这钥匙,他突然一句蹦出来,西曼指指自己鼻子:“我?” 他垂下眉做可怜状,双手一摊:“我腿脚不方便。” 顾西曼气得想敲他脑门,顿一顿,忍住了,掰开他钳在她腰上的手,转身进厨房。他却把 她拉回来。 顾西曼没好气:“你不是饿了?” 他还是仰着脸,眨眨眼:“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嗯?” 万佑礼指指自己的嘴唇,“goodbyekiss……” 顾西曼本想踹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在他额上敲了个爆栗就放过他,悻悻然挣脱开他,鱼一样溜走。 可是…… 现在,她该不该踹开他? 顾西曼神志不清的脑子里突然窜出这么一丝反抗的意思,可是她稍稍一动,万佑礼就双臂撑起他自己,悬空着低眸看她。他看看她的眼睛,立即再度俯下身去。 她眼球上的神经突突地跳,她就不明白了,怎么吃着吃着饭,就吃到床上来了呢?单人床的床垫因为彼此的体重凹陷下去,顾西曼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房间空调的运作声中慢慢的响。 然后,慢慢的,顾西曼的思绪被从吃饭这件事上给生生拉扯了开。 顾西曼现在想的是,那到底是人的舌头,还是…… 吐着信子的蛇舌,那样狡猾,舌尖舔舐过她的嘴唇,下巴,脖子,再一路向下……顾西曼双手绞紧被毯一角,浑身都酥酥麻麻的。直到那种濡湿滑腻的感觉触碰上她胸前最敏感的尖端,她“唔”一声低叹,双手霍得探向下,控住他轻轻移动的头颅。 不准他再动。 万佑礼没有强迫,重新扶摇而上,他身体的阴影笼罩住她的脸,亲亲她嘴巴,“怎么了?” 顾西曼听他沙哑紧绷的声音,羞得不得不把脸扭向一边:“那个……要戴,戴那个。” 他却一脸茫然:“戴哪个?”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顾西曼悄然咬紧唇齿。他俯下身来拱一拱她的耳朵,含住她耳贝,声音吹进她耳道中,弄得她痒痒的缩缩脖子。 “家里没准备,那个……我不在里面……那个……” “不行,你去买。” 万佑礼听她话音还未落,她就又施展逃生术,鱼一样从他身下溜了出去。可这床太小,她这一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万佑礼无奈地瞅瞅他裤子撑出的小帐篷,巴巴地瞟一眼顾西曼:“顾西曼……” 内心挣扎片刻,他慢慢套上上衣,整理好裤子,站起来,把刚才帮她脱掉的衣服一件件帮顾西曼穿起来。 他对她说 :“我们一起去买……” 番外三 顾西曼机械地任由他帮忙穿衣,他帮人穿衣服远没有帮人脱衣服利落,顾西曼面红耳赤。真的要……一起去买?她不敢想象。 她不知道看哪里,眼神一晃,直直盯着他腹部以下。她一怔,目光不动了。万佑礼见她盯着某处发呆,脖子都沦陷在红晕中,他顺着她目光回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她正盯着他的…… 万佑礼劈手蒙住她的眼:“女,流,氓……” 她羞赧地无言以对。万佑礼想了想,这么出门也不是办法,于是松开她:“等我……5分钟。”说完就朝卫生间走去。 待到万佑礼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后,顾西曼咬牙站起来,慢腾腾也挪到卫生间门后,磨砂玻璃门后传来汩汩水声,他洗澡? 还是……算了吧……顾西曼很想跟他这么说,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又咬了咬牙,安安静静坐回去等他。 待到万佑礼出来,神清气爽很多,可顾西曼脸色不好,很不好。万佑礼心中的火被慢慢浇熄,低头思忖片刻,对她说:“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这样逼着她,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顾西曼霍然抬头,看看他。他的失望写在脸上。她忽然想到,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她有种被人追债的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 她别扭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我怕疼。” 万佑礼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她的话,心境却豁然开朗。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两人间距离不算短,万佑礼朝她招招手:“你过来。”她乖乖走过去,乖乖被他拥抱,万佑礼下巴搁在她头顶,慢条斯理地说:“我会小心。走吧……” 两个人散步一样地在小区里晃悠,晚间时分,夏虫低鸣,白天未散的暑气蒸着地面,万佑礼是腿脚不便走得慢,顾西曼是希望永远走不到头走得慢。俩蜗牛比速度,乐此不疲。 走着走着,再一抬头,便利商店已在眼前,顾西曼不肯再举步向前,推推他肩膀,“你去买。” 万佑礼想一想,也尴尬:“我们一起进去。” 见顾西曼犹豫,他戚戚然补一句:“什么活都要我干,你欺负伤残人士。” 一起进去就一起进去!顾西曼懒得搭理他,大步地往前走,甩他在后头。万佑礼抚额叹息:这女人,结果他还是颤巍巍慢悠悠跟在了顾西曼后头。 很 快锁定,目标物就在柜台旁边的透明立柜架上,顾西曼和万佑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两个人呆在离立柜两米处,脚生了根似地,谁都不肯动。顾西曼觑他,“你是男人,你去买。” 万佑礼想,也是!大丈夫敢作敢当,朝着立柜直线前进,两米,一点五米,一米……万佑礼折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索性逛逛超市,拎着购物篮采购去了。 顾西曼看不懂他在做什么,等他拎着满满一篮子的零食回来,她看怪物一样看他:“没种……” 他猛然拧眉瞪眼,顾西曼见他这副样子,霍然意识到自己竟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顾西曼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忍住了,她觉得自己没说错。万佑礼瞪她瞪得眼睛发酸,暂时放过她。 拎着一大篮子去结账,万佑礼眼疾手快,趁着营业员点数的时候长臂一伸,正探向透明立柜,一骨碌拿了三盒扔进购物篮里。 营业员姐姐瞥见这男孩子的举动,以一个过来人所特有的暧昧微笑,朝着万佑礼一阵莞尔,直笑得万佑礼寒毛竖起。 营业员姐姐是个热情的姐姐,她又看看顾西曼,心里叹:这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啊!营业员姐姐又拿出一样产品来,对着万佑礼言笑晏晏:“买三盒杜蕾丝,加30元送润滑剂,优惠百分之十五。” 然后营业员姐姐视线拉远,对着顾西曼说:“新产品,要不要试试?” 两人石化…… …… 万佑礼耷拉着一张脸,拎着大包小包地从超市里出来,顾西曼走出超市门,顿时如蒙大赦,在前头蹦蹦哒哒地走着。 万佑礼好不容易赶上她的脚步,他就纳闷了,顾西曼被他看得冷汗都下来了,收起笑容:“干嘛?” “我刚还一直以为你不乐意呢,怎么现在一看,反倒像是你欲求不满……” 万佑礼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顾西曼觉得自己被嘲弄了,习惯性地踢脚踹去,这倒好,踹倒了他,还得她去扶起他。 顾西曼帮他拍倒地时粘到的灰,焦虑万分地看看他的脸,“你没事儿吧?” 万佑礼胳膊肘蹭掉了一层皮,梨花带雨:“暴力女!” 顾西曼握拳,搀起他走,不跟他一般见识。 ***************************************************************************** 时间转换,空间转换,万佑礼翻身做主人,顾西曼梨花带雨哭诉无门。 顾西曼看不到他,他正忙着,她也不知道也看哪里,天花板?太单调。床?太凌乱。低?一地的衣物更加凌乱。 一地衣物中静静躺着好不容易买到的商品外包装……顾西曼眼皮又开始“突……突……突……”地跳,忽然,她感觉到腰侧一阵酥痛。 “停!”她撑起上半身,忙对着他比暂停手势,“停!停!” 万佑礼没抬眼,还在忙着耕耘,种草莓,声音糯糯地带着暗哑:“不……”偏不! 万佑礼执拗地吻着她腰间最怕痒的哪一处,不撒嘴,顾西曼伸向下来要打他的手被他握住,另一只手也沦陷,万佑礼一把抓住她一双手腕,她被他控得死死地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移到她胸口,闷闷地响:“你刚才不是说我没种吗……”腰间起伏,硬实坚.挺的那一处抵着她,还坏心地撞她一下,正撞在她腿心最软的那一窝,“还说不说了?嗯?” 顾西曼浑身一麻,敏感地颤抖起来,她来不及恢复,胸口又是一酥,他的唇在她胸前处细细麻麻的吮。 顾西曼立即气息不稳起来,无奈被他抓住双手扳倒头顶,她身体被迫向后仰起,一副迎合的样子,把她自己往他嘴里送。 一看这画面,像极了她在诱惑他! 顾西曼也不知道自己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只觉得痒到了骨头里去,再支撑不住自己,深深陷进床垫里,曲着腿慢慢的磨蹭。 不得不承认他的皮肤很好,贴着凉凉的非常舒服,刚才他还洗了个战斗澡,浑身香喷喷很好闻,顾西曼迷迷糊糊地就地沦陷了。 悄悄地,脚趾都懒懒蜷缩起来。 直到感觉到双腿被有些粗鲁地掰开才恍然惊醒,差点又要抬脚踢他,咬着牙忍住了,他一只手指已经探了过去。那一点她不陌生,曾经在宾馆的浴室,他就曾向现在这样细细的碾弄,辗转。 顾西曼曲起食指,指节咬在嘴里。半晌,他的手抬了起来,手指凑到她面前,让她看指尖那一丝丝泛着光的液体。 万佑礼 轻嗅着她的鼻息问:“可以么?” 都到这一地步了还问她,问她……可以么? 顾西曼扭过脸去,勉强靠枕头遮一下通红的脸颊,“不可以……” 万佑礼听了她的回答一怔,看着她的脸,寻思着要不要选择相信。她嘴唇嫣红,下唇上还留着他的齿印,微微有点肿,脸上是红色,却是粉粉嫩嫩的一直延伸到胸口。 ***************************************************************************** 他碰一下她胸前蓓蕾,她嘤咛着颤了一下,依旧偏着头,灵魂都已经抽离。 他手重新伸回去,开始寻找会令男人为之疯狂的入口。 找了半天没找到,26°的房间,他竟还流汗,顺着他略显锐利的脸部轮廓滑下,汇聚在他下巴上。 他手都有些酸了,膝盖没力气,有些可怜兮兮地平身贴着她趴下,全部体重一下子都渡到了顾西曼身上。 “在哪?”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她,嗓音都见颤了。比他颤的更厉害的是顾西曼的声音,“你……你怎么不知道?” 他摆出“求您别再折磨我了”的样子。顾西曼不吃这一套,只嫌他重,肺里的空气都要被他压榨一尽。 她推推万佑礼,他不动,她恼了:“骗谁呢你跟人都有宝宝了你还跟我说找不找地儿?”不带停顿地飙完一整句,他终于动了,却是死死压制住她,恼的直咬她。 顾西曼的嘴唇被他咬的火辣辣的疼,万佑礼也恼,“我醉得连人都认不清了,哪还认得路?”说完也不问她了,径自摸索去了。 终于被他摸索到了,他一时还不敢确定,忘记控制力道,整个指节“噗”地便没入。这时只见顾西曼整个身体都僵住,连呼吸都哽在了喉间。 万佑礼可以确定自己找对地了。那样温软,潮湿,紧致,细密的肌理困住他的手指。 顾西曼感觉着自己被慢慢慢慢深入,当他的指尖触碰上某一点时,顾西曼差点惊叫出声,咬碎了牙齿才压下那诡异的感觉。 他双臂支撑起自己,不再那样紧紧压迫她,另一手握住他自己,抵住不住颤抖的她。 顾西曼看到他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阵,吞口水的声音传进她耳膜的同一时间,他沉身,浅浅进入了她。 痛的她牙齿打颤,齿贝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正磨牙霍霍。 万佑礼仿佛被困在细密 第 71 部分 的仙境,苦于被阻碍,进退无路。她紧的他生疼。他抬手捋一下她额前碎发,亲她的眉角,“很疼么?” “废话!”顾西曼本想怒目而视,结果眼睛里柔的能滴出水;她还想怒斥他来着,结果声音软糯的如同棉花糖,又甜又蜜,腻着他。 万佑礼抽身而退,床头搁着润滑剂瓶,他娶过来,牙齿咬开润滑剂,粘腻的液体倒出来,流了他一手,然后再度探手过去,钻进,抚慰。 ***************************************************************************** 凉凉的,顾西曼忽而抽吸,气音拉过万佑礼的耳膜,他顿时觉得身体某处涨的越发难受。他倒了许多,彼此身上都沾的湿湿的。 忙活大半天,万佑礼腿上都没力气,看看她,想一想,把她拉起来,要她坐在他腿上,顾西曼浑身瘫软地任由他摆弄,被他抱着,面对面坐着。 顾西曼的额头枕在他肩膀上,全身心地依靠着他。他捧着她的臀,不太温柔地揉弄,慢慢抬起她,速度和缓,却在下一秒突然顿挫。 他终于成功,像一个得胜的战士,快慰地喘息。 顾西曼感觉到被强行撑开的痛楚,疼的无处发泄,张嘴咬上他肩头。他只是进入,没有横冲直撞,顾西曼忍耐着等待这一波痛楚过去,渐渐地,身体化成了水。 万佑礼感觉到她的牙齿微微松开,慢慢捋着她滑腻的背脊,环手抱住她的腰,试着动了一下。 她的呻吟碎在了他的嘴里。 他的整个手掌覆盖在她胸前,轻轻的抚过,力道加重的速度缓慢,她没有抗拒,他渐渐变本加厉,揉、搓。 他还低头仔细观察,观察她的反应,观察他们彼此连接的那一处。鲜血顺着连接处泌出,泽陂他强势的欲望。他痴迷地看着,她是如何被他占有。 “别……” 顾西曼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乱看。耳朵边脖子边上很慢很慢似有似无的吹气,然后含住耳垂,再来舌头一点点地舔舔她嘴巴,扶住她的腰慢慢悠悠的扭摆,顾西曼心脏悬地发紧,看着他的脸,脑袋有些发嗡。 他的眉略浓,眉心拧着,沉溺于情.欲中的眼睛,墨黑墨黑的,布着血丝,深情的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薄而软的唇,一点一点啄着她,这种吻法能让人发狂,他穿皇帝的新衣 ,隐隐起伏的肌肉,健康的麦色……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如此性感……浑身都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头皮也发麻,觉得身体深处热烘烘,液体泛滥在彼此身体间,舒服又难受。她焦躁不安地扭了下臀。 天!万佑礼眼神都直了,一下子抱紧她,口舌绞缠,气都快喘不过来,他原本深深浅浅的进出,渐渐戳刺地越来越用力,每一下都撞到最深处,他身体颤抖起来,倏地推倒她,跪着挤在她的双腿间。 闷哼一声,高.潮迸射。 ***************************************************************************** 魂飘到哪里去了?一时间谁都找不到。 他贴着她沉沉喘息,精短的头发刷过顾西曼还未回神的眼睛上。 渐渐回过身来,彼此灵魂相望,“去洗澡?”她累得不想动,摇摇头。 他点点头,摸一摸她平滑的小腹。那么的小,怎么就容纳下全部的他? 顾西曼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龌龊的事,拍开他的手。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突然说:“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 她眨眨眼,茫然地回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这句话,而非她心中臆想。 她不知该哭该笑,想笑又笑不出的样子,扯着嘴角作怪样:“你高中政治怎么学的?男的要满22岁才能结婚的摆脱!” “这样啊……”万佑礼的眉头又蹙起,她看他呈现出川字的眉心,顿时心内柔软,伸手用指尖轻轻抚平那里的刻痕。 他一下就攫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唇边慢慢的吻,“那我们先签个合同。” “……” “你都占了我便宜了,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不负责任怎么办?我得用法律手段维护自个儿权利。” 顾西曼觉得和他沟通有障碍,实在是累,不想再跟他在这贫嘴,她索性翻过身去背对他。 万佑礼看着她弓着的白皙裸背,觉得身体内部隐隐的又热了,好不容易忍住,凑过去,贴着她的背部线条,侧卧着,手绕到前边轻轻抚摸她。 “就怕你跑了……” 他说话像叹息,顾西曼觉得他的声音震荡到了她的心底,手贴着他伸过来的手,手心手背,彼此相依。 “签就 签!我顾西曼从来不做不负责任的事!现在我只想睡觉……”顾西曼边说边把手伸向后头,捉住他在她臀上上揉捏作恶的手,“……纯睡觉,ok?我累……” 万佑礼兴致盎然,可碍于她脸色真的不好,浑身软的没有力气,他费了好大自制力才收回手,拉过薄被,盖住彼此亲狭纠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