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风主传》 第一章 神仙眷侣 顾彩虹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已经一个小时了,但她还是有点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小时前她睁开眼后仔细看过这个房间,镂花木梳妆台、青竹画立式屏风、粉红轻纱床幔,古香古色的一切使她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穿了,来到了古代。 这个想法没有让她惊声尖叫,也没有让她慌乱无措,她只是不能相信,她所有的神经都还是恍惚的。她记得在闭上眼睛前她是在自己那张舒服的席梦思大床上睡觉的,可是当她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房间。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所谓的睡觉穿?虽然她非常喜欢看穿越小说,也一直很希望自己能穿过去,可是实际上她并不相信真的能穿,但现在发生的一切该如何解释? 顾彩虹盯着床顶一声不响地胡思乱想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才有点缓过神来,看着床顶的鸟形木雕,她伸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小脸,是疼的。这疼痛让顾彩虹的意识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穿了!太好了!原来真的能穿!那她还回得去吗?该不会不能回去了吧?那怎么办?她可舍不得她的日剧韩剧台剧美剧动画漫画啊——对了,现在是什么朝代?清朝?唐朝?或者架空?! 顾彩虹开始考虑一些较实际的问题,可她一想,头突然痛了起来,脑海里竟出现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人身影和一个穿紫色衣裳的女人身影。而她的体内也有些不同,似乎有气流在缓缓流动,正在顾彩虹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两下敲门声,随后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小姐,你醒了吗?已经辰时了。小姐,我给你送洗漱用具来了。小姐——” 那声音不停地叫着,顾彩虹只好应了一声:“醒了,你进来吧。”不管怎么说,为了不让人当作疯子还是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吧。顾彩虹坐起来,把床旁边放着的淡黄色衣裳拿了过来准备穿上。 门吱呀一声响,随着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立式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子,穿着翠绿色的衫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模样伶俐可爱,手里端着一盆水。她边把水盆端到一旁放下,一边口里唠叨着,并没有太过在意顾彩虹:“小姐,今天你怎么起这么晚啊?平时不是卯时就起来练功吗?夫人可等你吃早饭等了好一会儿了,你得赶紧洗漱了过去。”在看到这个女孩的一刹那,顾彩虹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字,呆呆地看着她,那两字便脱口而出:“鸳鸯。” “嗯?小姐,有什么吩咐吗?”那女孩回答道。 原来鸳鸯是这个女孩的名字,这时顾彩虹终于明白,虽然她的灵魂穿了过来,但是这个身体的记忆却保留了下来,当然,没有感情,只是记忆,而她穿的这个身体的名字就叫做……她转过身看着梳妆台上铜镜里现在的自己,叫做林花落。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是十三岁,她记得自己的年龄,那小姑娘穿着淡黄色的衣裳,款式与宋代的类似,瘦瘦的,个子较这个年龄的女孩更高,肤白胜雪,眉如远黛,唇若红樱,而那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意,虽然不算很大,却明亮得如黑夜里闪亮的星子,闪耀着灼灼光辉。很好,这么小就美成这样,以后一定是个绝色大美女。顾彩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样想着,忘记了回答鸳鸯的问话。 一旁的鸳鸯看小姐只顾对着镜子发呆,并不回答自己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小姐?你……” 顾彩虹终于回过神来,她转过身,对上鸳鸯疑惑的脸,淡淡回答道:“没什么,我们快些准备好了去饭厅吧。” “哦,好……是,小姐。”鸳鸯虽然奇怪,不过这时也顾不上这么多,夫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她忙帮着顾彩虹收拾起来。 不一会儿工夫,顾彩虹就收拾打扮妥当了。她打开房门正准备迈出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顾彩虹有些无法适应,要知道在她穿过来之前可是盛夏,可这里似乎还是初春,她当即打了个寒战,双手环抱摸了摸胳膊,然后才又接着迈步走了出去。凭借林花落的记忆,顾彩虹沿着长廊朝饭厅的方向走着,同时环顾四周的景色。这是个不算大的院子,说是院子也不尽然,因为根本就没有砖墙将它圈起来,有的只是成排的翠竹,那些翠绿的竹子就像平常人家的围墙一样,环绕着这宅子,院子里没有假山石雕,更没有池塘荷花,有的只是成簇的粉粉嫩嫩的小野花在风中随之摇曳。还有,这样一座不算小的宅子,走了半天竟然也没有遇上一个下人,也着实有些奇怪。 鸳鸯跟在顾彩虹的身后,看着前面表情平淡不啃一声的小姐,心里的疑惑怎么也消不去,小姐这是怎么啦?平时见了面总是唧唧喳喳讲个不停的小麻雀,今天竟一句话也不说,表情也是怪怪的,虽说是没有表情,可这才是最怪的表情,而且今天竟然会一步步走路了,以前可不是蹦就是跳再要不就是飞呢。禁不住疑惑,鸳鸯就开口问了起来:“小姐,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我很好。”顾彩虹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可是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平时你见了鸳鸯可是会话儿讲个不停呢。” “是吗?”顾彩虹这才恍惚想起这个林花落好象确是个调皮捣蛋活泼可爱的主儿,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丝毫不喜欢读书写字,最爱舞刀弄剑,虽然年纪小,但因为总喜欢以飞代步,所以轻功尤其好,并且内力似乎也不错,刚才她躺在床上感受到的体内的气流便是这小丫头的内力吧。 鸳鸯并没有发觉顾彩虹的分神,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是啊,小姐难道你自己还没有发觉吗?我自认话就很多了,可是小姐你比我还能说,你看你今天起床后总共就只说了三句话,你是不是发烧啦?” “你的话确实很多。好了,快走吧。”顾彩虹简单地说了一句后就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她并不想装作原来的林花落,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装作别人生活可是个辛苦活儿。她也不想解释,能够怎么解释呢,说林花落已经不在了,她是顾彩虹?这未免匪夷所思,况且她还是在林花落睡觉的时候穿过来的,也不能说林花落死了或者说自己借尸还魂,这样没有道理的穿越还真值得她好好探究探究。 “小姐——小姐——”鸳鸯还在后面叫唤,顾彩虹没有再理她,只顾往前走。 并没有走多长时间就到了饭厅,没有多想掀帘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就呆站在了门口,她看见了一个身穿紫色衣裳的三十岁出头的女子坐在饭桌旁,那女子双肩瘦削,身形婀娜,如云乌发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一个髻,上面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装饰,只得一个金色珠花簪,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装束也使她显得格外美丽,或者说正因为是如此简单的装束才使她脱俗的气质突显了出来。其实顾彩虹这一眼并没看清她的长相,但那女子似乎有种朦胧的光芒笼罩一般,让人觉得她就是那天上下凡的仙女,以至于顾彩虹呆站在了门口,半天没有反应。 女子这时已发现了顾彩虹的存在,她转过头来,对着顾彩虹笑骂道:“死丫头,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滚过来吃饭!” 顾彩虹这才回过神来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朝霞映雪鹅蛋脸,似蹙非蹙淡烟眉,两颗迷离含星眸,微露皓齿朱樱唇,虽然出口的话语有些粗俗,表情也鲜活动人,但并不与那温婉的样貌相突兀,反巧妙地融合到一起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气质,当真是个绝色美人。 紫依依,林花落的娘,顾彩虹所了解的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即刻浮现在了脑海里:药圣紫无影和毒仙陈小婉的独生女儿,据紫依依自己说她的医术和毒术皆相当高明,已经超过了她的爹娘,可谓世上再无人能出其右,而再加上她貌若天仙,江湖上人便给了她一个圣毒仙子的称号。是的,这一切均是紫依依自己说的,她很喜欢给林花落讲江湖上发生的故事,吹嘘她的种种英雄事迹侠义行为,究竟是怎样,林花落也并不清楚,但却好象是坚信不疑着,十分地崇拜这个娘。 想着这些的同时,顾彩虹已经坐到了桌边,只见桌上摆放了三菜一汤,还有三双碗筷,明显还有一个人要过来吃饭,应该是林花落的爹吧。一旁的紫依依见女儿坐着没有动筷子,就主动给她夹起菜来,边夹边道:“快吃啊,怎么不吃?多吃点,难得今天我做饭呢。” “娘,爹呢?我们不等他吗?”顾彩虹这声娘倒喊得顺口,既然自己现在是这女人的女儿,喊她娘也没什么吧。 “嗯?”听到顾彩虹的问话,紫依依突然停止了夹菜,睁大眼睛盯住了顾彩虹的脸,顾彩虹看着那张散发着淡淡光彩的脸有点晃神,不过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就听到紫依依回答:“别管他,难得今天我做饭,可是一大早的他就不见了人影,活该他吃剩的。” “这不是张叔来了吗?我总得见过他再来。”紫依依的话音刚落,一个清越的男声便从门口传了过来。 “那……你可以把他叫来跟我们大家一起吃呀!”紫依依扭过头去不看那男人,撒娇道。 “他哪次来跟我们一起吃过饭,再说,我这可是帮你干活,本来该你见张叔的,这下倒好,你倒埋怨起我来了。”男人走到紫依依的身边,搂着她的肩柔声道。 “那你……”紫依依自知理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顾彩虹呆呆地看着自己,更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自那男人出现在顾彩虹的视线里后,她就再次呆掉了。那男人穿着青色的长衫,且与紫依依如此亲密,她便明白这人即是林花落的父亲——林岳,这两人一人穿青色衣裳,一人穿紫色衣裳,正是林花落记忆里的那两个人影。至于这男人的面容,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男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巴痕,从左额处到右下巴,将整张脸一分为二,不过还好并没有带来凌厉的感觉,反是增添了一些沧桑感。忽略那道巴痕,再看他的容貌,就不能不感叹他和紫依依真是一对壁人,有棱有角的脸形轮廓分明,剑眉入鬓,鼻子直挺,一片薄唇,细细看来找不到一丝缺陷,然而却并不夺人目光,清淡的让人发现不了它本来的美好,只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盈着一汪水似的,看着它便能感觉到暖意,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就因着这眼睛,他的脸充满了生气,尤其当它注视着紫依依的时候,里面的暖意就更甚,泛着温柔的光泽。 三十岁出头的紫依依撒起娇来如同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毫不给人不适之感,看着眼前如画般美好的俨然热恋中小情侣的父母,顾彩虹只能感叹,好一对神仙眷侣! 林岳顺着紫依依的目光朝发呆的顾彩虹看来,马上露出一个可亲的笑脸:“落儿今天倒乖,知道等爹来了再开饭。” “嗯?嗯——”原来林花落十分好吃,见了吃的就扑上去,是从来不会讲礼等人的,顾彩虹的头低了下去,这个林岳和紫依依如此人物,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呢。 这一低头不要紧,顾彩虹愣了瞬间尖叫出声跳起来,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静,连守在门口的鸳鸯也探进了头看发生了什么事。顾彩虹一边跳着一边指着紫依依的脚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那……那,那个……那个是……” 紫依依低头一看自己的脚,原来她脚上穿的是一双毛线做的拖鞋,随即道:“这是拖鞋呀,怎么了?”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双毛线手套递到顾彩虹的眼前:“喏,你看还有这个,手套。” “啊!怎么连这个也有?!”顾彩虹看到手套再一次叫出声。 林岳和紫依依奇怪地对视一眼,说:“为什么不能有这个?这个满大街都有的卖。” “啊?满大街都有……这不是古……哦,是这样啊。”顾彩虹把差点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努力恢复到平静的样子,却在心底纳闷:她到底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第二章 梨花山庄 顾彩虹在现代已经25岁了,学的服装设计专业,不过她毕业后的工作只是跟服装沾了点边,在网上开了个衣店。她对这个工作相当满意,因为这样不用经常出门,也不用常面对面地与人接触。她超级怕麻烦,喜欢在家待着,是个宅女。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根本不想谈,用她自己的话说,看别人谈恋爱挺有意思,自己谈太麻烦。 实际上就算她想谈也没人来跟她谈,虽然她长得还算清秀可人,但她不爱打扮自己,也不喜欢出门,这样的性子实难找到知心人。而每次当她在家待着看穿越文的时候都会想如果能穿到古代去就好了,古代简直就是宅女的天堂啊,她一定会非常适应古代女人足不出户的生活的。现在她算是梦想成真了,真的穿过来了,尤其当她了解到自己穿到的是怎样一个地方的时候,心里更是感到无比喜悦。 今天早饭时顾彩虹大惊小怪的发问并没有引起他们的疑问,饭后,紫依依就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带领林花落跑遍了整个庄子,一会儿带她去内室学弹琴,一会儿带她去厨房学做菜,一会儿带她去前厅喝茶,一会儿带她去书房看书,这让她很快把关于山庄的记忆找了出来。林花落的记忆虽说存在于她的脑袋里,但是似乎要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冒出来,毕竟这是属于别人的东西,她无法立即适应。 现在已经入夜了,顾彩虹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她如今住的地方叫做梨花山庄,梨花山庄坐落于一座无名山上,没有砖块砌墙,地方不大,小小一座宅子,周围种满翠竹,起围墙作用,大门还是有一块的,上面石刻了“梨花山庄”几个大字,字迹飘逸清隽,是紫依依的笔迹。 山庄建于14年前林花落还在紫依依的肚子里的时候。那时候,林岳和紫依依决定退出江湖,山林隐居。林岳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号?不了解,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但是林花落知道他和紫依依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大部分紫依依炫耀过的侠义故事里,都有林岳的身影,而他的武功,林岳说林花落现在还只有他的一半本事,由此看来,林岳的武功是相当地相当地厉害。 顾彩虹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初醒来时那点不安已经消失了,了解了现有情况的她十分满意。 很好,非常好!隐居世外的一对恩爱夫妻的女儿,这个身份正是我所需要的啊,嗯,可以乖乖地待着了。赚银子数票子?看帅哥把马子?进皇宫闯江湖?no!no!no!谁说穿越就得有所作为?我干吗要放弃舒坦的小日子跑到外面去折腾?我可不想被虐,看看别人折腾是有意思,可自己去做就太麻烦了,看不见的未来谁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还是握在手中的才是快乐日子啊,探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穿过来?算了吧,穿都穿了,管它呢,以后就知道了。顾彩虹兴奋了半夜,想着想着最后终于睡着了。 由于前一天睡得晚,顾彩虹第二天比第一天起的还晚,谁知当她和鸳鸯急急忙忙赶到了饭厅却没有看见林岳和紫依依的人影,桌上倒依旧放了饭菜,旁边还站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眉目清秀的女人,是紫依依的贴身丫鬟琉璃,庄里的下人没有工作的时候时间都很自由,所以说是“贴身”,也并不是一天倒晚地跟在紫依依身边,顾彩虹昨天吃早饭时没有见着她,不过后来跟着跑厨房学厨艺时倒是见着了,平时的饭菜都是琉璃负责做的,紫依依只在心血来潮时弄弄。 因着跟在紫依依身边二十几年了,所以琉璃与紫依依情同姐妹,林花落也叫她一声姑姑。昨天见琉璃时她笑得喜气洋洋的,这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似挂着忧愁。 “琉璃姑姑,怎么没看见爹和娘?”顾彩虹有些纳闷。 “哦,小姐和庄主一大早就去了后山。”琉璃不习惯叫紫依依夫人,一直像从前一样唤小姐。 “后山?”后山似是有一片梨树林,他们应该是去散步了吧。 “小小姐你先吃吧,小姐他们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琉璃笑得有些勉强。 “嗯,”顾彩虹拿起筷子夹菜的同时随意问道,“琉璃姑姑,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呢,昨晚没有睡好罢了。对了,庄主说了,小小姐吃完饭后得把前些日子学的梨花剑法再练习练习,他过两天要考你。” “知道了,我会练的。”琉璃转移了话题,顾彩虹也没有多问,其实之前她也只是随意一问,用于隐居世外的山庄会发生什么事呢,就算发生了事也有林岳和紫依依去解决,用不着她操心。 顾彩虹吃完饭后并没有立刻去练剑,而是去了书房,她昨天已经看过了,虽然林岳和紫依依是练武之人,但藏书却颇为丰富,历史传记、奇闻轶事、诗词歌赋、地理风俗各类书籍都有,当然,医书毒书、武功秘籍也是不缺的。顾彩虹以后可有的事情干了,她待着为了干什么,就为了享受生活啊,虽然没有电脑网络,但是有这么丰富的藏书也是不错的,在现代她就爱看闲书,这到了古代可不正好给了她大把的时间拿来消磨。 在书房里看书未免没劲,于是顾彩虹让鸳鸯拿了把躺椅到院子里,还让她泡了壶菊花茶,然后就逍遥自在地躺在了上面。鸳鸯干这些事情的时候顶不愿意,一边干一边说小姐得去练剑,不然庄主知道了会生气的,顾彩虹本不想理睬她,但她说个不停,最后只好回了一句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到时候罚也罚不到你头上。谁知那丫头一听这话竟然哭着跑了开去,说小姐变了再不是原来疼她的小姐了。这一举动把顾彩虹弄得僵在原地,她本想去劝劝那丫头,但是一想劝了之后怎样呢,真去练剑?算了,她不想自讨苦吃,于是,到底她还是没去劝,躺在了院子里看她的历史传记。 虽是3月初,但这天天气极好,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顾彩虹便这样在太阳底下睡了过去。睡了一小会儿,忽觉鼻子痒痒的,她用手挠了挠,还是痒痒的,睁开眼睛一看,一张脸近在咫尺,正忽闪着亮眼看她。顾彩虹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这时她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李无衣,一个12岁的小男孩,林岳的徒弟。他名字倒取得挺有侠义感,可其实就一小p孩。5岁的时候被下山办事的山庄管家何叔捡了回来,然后就拜了林岳为师,跟林花落是无话不说的好哥们。 这孩子顾彩虹昨天见过了,现在在山庄的人顾彩虹都见过了,管家何叔、琉璃姑姑、鸳鸯、李无衣,偌大的山庄就这么几个人,确实不愧为世外的“梨”花源。林岳一共也只收了两个徒弟,还有一个叫夜清洛,现在不在庄内。 这时无衣小朋友正露出一脸无害的笑容看着顾彩虹:“花花,你现在很空闲,是吧?” “我很忙。”谁知道他想干什么,把麻烦提早杜绝才是上策。 “可是你刚才不是在睡觉吗?” “是啊,我在忙睡觉。” “可是师父说了,让我们勤于练剑,他有空会考我们。” “我有勤于练剑啊。” “你昨天和今天都没有练,这一点都不像你,莫非,莫非……”说着,李无衣手托下巴对着顾彩虹研究起来。 “你……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想说你的梨花剑法也练了一段时间了,我还没见过,不如咱们来切磋切磋吧。”李无衣笑呵呵地说道。听明白他的来意顾彩虹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他看出什么来了呢。 “好啊,吃完中饭后我们在大厅见。”如果不答应这小孩说不定还要怎么纠缠了,而且是师姐弟,早晚也会有切磋的时候,不如早死早超升吧,顾彩虹这么想着便答应了下来。 “真的吗?没想到花花你这次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前天你还说非把梨花剑法全部练精了才使给我看呢。好啦,我先去准备了,咱们待会儿见。”李无衣兴高采烈地走了。 梨花剑法吗?得先熟悉熟悉吧。顾彩虹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回自己房间拿剑。顾彩虹自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有一把剑挂在墙上,而现在依然挂在那里。她把那把剑从墙上取了下来,拔剑出剑鞘,一股寒气就陡然生出,是把极好的剑,她昨晚因为好奇已经取下来看过了,剑薄而轻巧,拿在手里毫不费力,剑身泛着淡淡的银光,锋利无比。 这把剑名字叫做连理,是三年前林花落开始练梨花剑法的时候才落到她手里的,梨花剑法为林岳和紫依依合创,为了体现她们的情深意重,就将这剑改了名。剑原来叫做破空,破空落梨花,确是最适合使梨花剑法的剑。 取了剑后顾彩虹来到了屋后的一块空地练习起来,她本来是想去后山梨林中练习,可一想有可能遇到林岳和紫依依,便作罢了。 一开始顾彩虹还不知道从何下手,她从来没摸过剑的人怎知如何练剑啊,可当她呆站了半晌,最后一狠心随手把剑划出去后,剑法招数就自然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身体做出了本能地反应,一招一式象模象样。练到最后竟顺畅无比,剑似是她生下来就开始接触那般熟悉。顾彩虹十分兴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舞刀弄剑了。 饭后顾彩虹来到大厅的时候,李无衣已经在那里了,他的兵器也是剑,不过看上去普通得很,黑黑的一块,还很重的样子。一般学艺的时候是用最普通的剑比较好吧,林花落之前也是用顶丑的一柄剑。 废话没有多说,李无衣和顾彩虹就打到了一起。李无衣没有学过梨花剑法,他使的是林岳传授的其它剑法,那些剑法林花落也学过,不过林花落明显没有李无衣的剑术来得高超。虽然她本身极喜欢练剑,天资是上乘中的上乘,也很勤奋,但又怎么及得上一个世上少有的有数一数二资质的李无衣呢。 没想到看起来挺没脑子的小孩子,功夫竟这样厉害。顾彩虹不敢随便招呼,生怕一个不小心身上挨一下,拿出所有本事跟他比了起来。其实,以李无衣的身手又怎么可能不小心伤到她?最后的结果是两人练了一个时辰,以平局结束。纵使李无衣身手够好,林花落的好剑却占了优势,再说她的梨花剑法也不是白练的,这套林岳和紫依依自创的剑法自有高明之处,全套剑法一共18招,林花落现在只学得13招,且还不算精,待到练成之时,现在的李无衣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了。 切磋完后,李无衣直感叹梨花剑法的精妙之处,说日后一定要求得师父教他。顾彩虹懒得跟他废话,跑回了院子里继续喝茶看书。 这一整天顾彩虹都没有见到林岳和紫依依,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出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饭后,顾彩虹在自己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找他们。 走到他们房间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顾彩虹本想偷听个一两句,可她还没站稳,林岳就在里面叫了她的名字:“落儿吗?进来吧。” 顾彩虹推门走进去,见紫依依正靠坐在床上,面带忧色,林岳则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看他那样子似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顾彩虹等了10秒钟,林岳却还是没说出口,紫依依也只是看向别处,这怪异的气氛让顾彩虹不好受,于是,她迈步走到紫依依的床前,道:“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碍事,你娘今天在后山吹了些风,睡一觉就好了。”回答的是林岳。紫依依依旧面向床内。 “爹,发生什么事了吗?”顾彩虹问道。这回林岳也没有回答,他盯住顾彩虹看了一会儿,才道:“落儿,你明日便下山去可好,你一直吵闹着说要闯荡江湖,我都没有准,那原也是因你年纪太小,现在你快14岁了,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 没想林岳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可准备待着享福呢,完全不想闯荡江湖的说,难不成梨花山庄真要大祸临头了,急着把自家女儿送出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待在林岳和紫依依身边呢,有他们俩罩着总比自己独自去面对未知的危险要强。顾彩虹脑里转了几个弯后,最后回答道:“爹,女儿若是出去闯荡江湖,使的功夫露了爹和娘的行径,打扰了你们的宁静生活,那可就不好了。” “你可以使梨花剑法,江湖上还没人见过,它算得上一等一的精妙剑术。”林岳淡淡道。 “可是……我才练到13招……”怎么说也得垂死挣扎一下。 “如果落儿不愿意就算了……”一旁的紫依依突然发话了。 “娘……”顾彩虹用闪光的眼看着紫依依,一脸的感激之情。 “我话还没说完,”紫依依见顾彩虹的那双亮眼,连忙道,“……落儿你可以不下山去,不过得好好习武,一天也不能偷懒,我会定期检查。” “依依……”林岳表情复杂地看向紫依依,紫依依对他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林岳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好,没问题,我练。”顾彩虹一口答应下来,她想过了,待在古代就算自己不去招惹麻烦,麻烦说不定也还是会来招惹自己,惟有学好武功才能保自己安全,况且林花落的根基已经打下了,能够不费什么力气地成为书里所描写的那种武林高手,她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章 宴请宾客 半个月过去了,顾彩虹开始后悔当初不下山的决定是否正确,紫依依所谓的定期检查简直就是每天每时每刻检查,她好象没有别的事情干,唯一的工作就是盯着顾彩虹练武。 多么希望她能像别的穿越小说里的娘一样啊,温柔贤淑,每日绣绣花打打麻将……顾彩虹坐在后山的秋千上边荡边哀怨地想着。 这个紫依依除了顾彩虹到达这里后的第二天露出了点柔弱的姿态外,其它时候就一“魔鬼教练”,似乎不把顾彩虹打造成武林第一女侠就不甘心似的,顾彩虹一天当中只有午后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里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后山的梨树林里荡秋千。 紫依依最喜欢的花是梨花,因此建梨花山庄的时候,特地选了这个最易种植梨树的山头,在后山种了一大片梨树。现在是三月中旬,梨花刚刚开放,后山美得像仙镜似的。一望无垠的梨树林,枝头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朵,微风一吹,白色的花瓣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洒下,紫依依爱在梨树林里教顾彩虹梨花剑法,那时候看着白色花瓣下的紫色倩影舞动,顾彩虹总是会呆掉,只顾看人,忘记看剑。 顾彩虹也极喜欢这片梨树林,林里有一架秋千,她现在就坐在这架秋千上轻轻荡着,三月的温暖阳光洒在她淡黄色的衣裳之上,微风吹起了她如云的黑发,白色花瓣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顾彩虹看着美景的同时也自我感觉良好,现在应该有个什么男主男配出现吧,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感觉到被谁大力地推了一把,秋千一下子荡得老高。难不成真有男主出现了?顾彩虹惊讶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是紫依依站在身后微笑。 “娘,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吧?”顾彩虹在荡得老高的秋千上心虚地说道,现在见了紫依依她所能想到的就跟练剑有关。 “是还没结束,不过有事情宣布罢了,快跟我去前厅。”紫依依道。 “嗯?什么事情?鸳鸯呢?让她来叫我就好了啊,怎么你亲自来了?”顾彩虹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跟上走在前面的紫依依。 “她现在正忙着洗碗,没空过来。” “琉璃姑姑呢?平常不是她洗碗吗?”家里的下人少还真有点不方便啊,没人用的时候只能主子亲自干。 “她在帮我收拾包袱。” “收拾包袱?娘你要出门吗?” “这就是来找你去前厅要说的事情,待会你就知道了。” “哦。”顾彩虹乖乖地住了口。 她们到达前厅的时候,庄里的其他人已经都聚集在了那里。林岳坐在厅中间的椅子上,管家何叔站在他的身后,李无衣坐在右侧的一张椅子上,琉璃和鸳鸯站在另一边。紫依依进去后在林岳旁边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顾彩虹随即坐在了左侧与李无衣相对的位置上。 “人都到齐了,好,我有几件事情要说,”林岳看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后道,“梨花山庄决定于四月初九宴请宾客。”说了这句话后,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下众人的反应,顾彩虹、李无衣和鸳鸯这几个小孩子都有些吃惊,琉璃和何叔则没有很意外。 “主要是邀请我和依依的一些老朋友来山庄,当然,也会请一些江湖上的新朋友,大部分的帖子已经在三个月前交给清洛去发了,不过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客人的帖子还没有发出去,我和依依决定亲自跑一趟,顺便办一些事情。琉璃自是跟我们一起去,无衣你也一同去吧。”林岳续又说道。 “是,师父。”李无衣回答道。 “落儿你……留家里……” 这是怎么回事?不问江湖事的逍遥世外的仙侣竟然要请江湖侠客来家里作客?顾彩虹只顾着想自己的,林岳的话她没听进去。 “……落儿……落儿?” “啊,是。”林岳喊顾彩虹第三声时她才回过神来。 “落儿你是不愿意跟着出门的对吧,就留在家里帮何叔忙吧。”林岳知道她没听见自己的吩咐,好心地又说了一遍。 “是,爹。”顾彩虹浑浑噩噩地答应下来。 “何叔,家里的事情拜托你了,落儿,鸳鸯,你们要听何叔的吩咐,过两天家里会先来一批帮忙的人,你们俩能帮衬的就要多帮衬。” “庄主,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何叔是个六十岁左右的面无表情的老头。 “是,爹。”“是,庄主。”顾彩虹和鸳鸯也回答道。 “落儿还要记得勤练剑法,不要因为家里没人就不练,我回来了可要检查的。”紫依依在一旁补充。 “是,娘,你放心吧,我会练的。”顾彩虹乖巧地答应下来,先答应下来总是没错的,至于到时候练不练就是自己说的算了,管它什么原因请客呢,他们出门以后自己肯定能好好歇歇,这可是件大喜事。 听了顾彩虹的话,紫依依没有露出放心的表情,反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看着那笑容,顾彩虹觉得自己的小算盘似都被那女人看透了般,不过她没有心虚地低下头去,这时候更应该保持诚实的表情才对,她看着紫依依,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看着顾彩虹诚实的脸,紫依依笑得更开心了,顾彩虹都要冒冷汗了,不过好在紫依依没笑一会就扭过头去跟琉璃讲话了。 林岳和紫依依当天下午就出庄下山去了,顾彩虹却没有轻松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她和鸳鸯便被何叔喊到了前厅,在门口看到厅里站着的几十个家丁奴仆时,她有种撞墙的冲动,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世外“梨”源变成了一个张员外府邸呢? “何管家爷爷,这是……”何管家爷爷是林花落一贯的叫法,顾彩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这是庄主前两天说过的来家里帮忙的人。”一旁的何叔道。 “我知道,我是想问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聚集这么多人?”这些人衣饰整洁,站姿统一,一看就是专业的家丁奴仆,难不成是从哪家大户人家直接租赁过来的,古代会有这样的行当吗? 何叔看了顾彩虹一眼,没有回答,径直朝前面走去。顾彩虹也没再发问,赶紧跟了上去,她刚才似看到面无表情的何叔眼里有精光闪过,还是少发问为妙。 站在人群前面,何叔开始了领导讲话:“从今天开始,大家就一起负责山庄的打扫和布置,争取在四月初九以前把山庄打理妥当,这是小姐,以后小姐有事情大家也要听从差遣。”听这话说的,就跟下面的人全是他的人一样,顾彩虹在心里嘀咕,看到何叔使的眼色,才想起要对大家发表点演说。 “……大家好!我是小姐,以后都要听我的……”我这说的什么话啊,顾彩虹有点郁闷,她还真的不擅长面对太多人,“……嗯,总之,我们要齐心协力,把这庄子……打扫好,嗯,那就这样了,解散。”说完这些话后,顾彩虹落荒而逃。 顾彩虹住的园子是西园,窗面西而开,看晚霞最是清楚。自从庄里来了那些奴仆后,只要出园便能遇上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很讲规矩,从不大声讲话,但顾彩虹还是不习惯,于是她要不待在西园里要不就去后山溜达,何叔曾想派些人来西园,被顾彩虹拒绝了,她宁愿西园布满灰尘也不想家里来往些陌生人,她要的是安安静静的生活。 庄里的事全由何叔安排打理,这回顾彩虹真的过上了悠闲的生活。每日里,她读书写字,喝茶晒太阳,散步荡秋千,好不逍遥自在。她没有忘记练习剑法,每天早起后都会去后山梨林里练习,她本也不讨厌练剑,再说练剑还能强身健体,她只是不喜欢紫依依那种魔鬼训练方式罢了。鸳鸯已经接受了小姐的变化,乖乖地跟在顾彩虹的身边,忙前忙后,还是跟从前一样爱唠叨。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空湛蓝而清澈,是个野餐的好日子。 三月的风吹绿了小草,吹满了花开,吹暖了天气,也吹得人心情舒畅。漫天飘散花瓣的香雪海中,一棵较粗壮的梨树下,坐了两个小姑娘,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裳,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裳,她们坐在树下的一块大方布之上,布上摆满了糕点,还有一壶梨花酒。 “小姐,今天的天气真好啊。”鸳鸯边说边给顾彩虹的杯里倒了一杯酒。 “是啊,日本人春天赏樱花,我们便来赏赏这梨花。”顾彩虹接过鸳鸯递来的酒杯。 “什么人?”鸳鸯道。 “啊,那个……咦,翡翠杯?这是真的翡翠?”顾彩虹正待喝酒,却发现那酒杯呈出柔润的淡绿色,鲜嫩且透明,水晶一般,竟像是上等的翡翠,而澄清的酒盛在透明的杯中,一片白色的梨花花瓣刚好被吹落到酒面上,当真十分可爱。 “是啊,小姐你忘了吗?夫人最爱梨花,前年三月张叔上山的时候就给带来了这套翡翠杯,专门为饮这“梨花春”,夫人可喜欢得紧。”鸳鸯兴致勃勃地说道。 张叔,顾彩虹记得她来这里的第一天林岳也提到过张叔,那个人似是每三个月就会上山一次,竟能带来这样名贵的翡翠,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鸳鸯,这张叔……” “哈哈哈……美酒梨花翡翠杯,两位姑娘真是好兴致啊。”顾彩虹正准备发问,却被旁边的一个大笑声给打断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偷听我们讲话?”鸳鸯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路人。”那人笑着从一棵梨花树后走了出来。顾彩虹这才看清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穿着灰色的长裳,衣裳布料普通,长相也普通,确实属于路人甲那种,不过那笑,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神采。 “路人?哼,梨花山庄可从来没有路人!”鸳鸯续道。现在的鸳鸯跟平时的唠叨丫头截然不同,她也是练武之人,大概也感觉到来人的不同寻常了吧,一旁的顾彩虹看着鸳鸯默默想着。 且不说这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单单看着他,便能感觉到不同凡人的气势,他的武功决不会在她和鸳鸯之下,而他还不表明身份,恐怕来者不善。 “两位姑娘貌美如花,这美景竟被两位姑娘给比下去了,不过不知道,那位极爱梨花的夫人又是生得怎样相貌呢,这位姑娘,你能告诉我吗?”那人并不回答鸳鸯的问话,反走到顾彩虹的前面,盯着她道。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是登徒子、淫贼、采花大盗?不,那人的重点是……紫依依。顾彩虹暗自思付。 “我家夫人生得怎样关你什么事,梨花山庄可不是你这种贼人能放肆的地方,还不快速速滚下山去。”鸳鸯挡在了顾彩虹的身前。 “我娘现在不在庄内,不知阁下找她有何事,可否告之与我,待我娘回来我再转告于她。”说完这话,顾彩虹小小的寒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说话也这么古人了,她来了还不到一个月呢,环境对人的影响真如此之大? “不在庄内?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灰衣人立刻追问。 果然,他将话题转移到了紫依依身上,顾彩虹想。同时她也已经明了,这个人暂时不会对自己不利。本来如果他真的是来找紫依依,她是不该直接说自己是紫依依的女儿的,可是她也没有把这个人吓走的办法,而且刚才灰衣人已经听到了她和鸳鸯的谈话,直接忽略了鸳鸯来问自己紫依依的样貌,这说明他大概已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还不如试他一试。当顾彩虹明确告诉他紫依依是她娘后,他没有做出过激行为,看来暂时是安全的,不过他找紫依依干什么呢? “四月初九我娘一定会在庄内,梨花山庄宴请各方侠士,如果阁下想见她的话就那天再来吧。”顾彩虹继续缓缓说道,不管是敌是友,还是先请离开吧,顺带先提醒你一声到时候可有众多大侠会来,你没胆的话那天也不用来了。 “是吗?”灰衣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色,他踏步向顾彩虹走来。 “你,你想干什么?”鸳鸯挡在顾彩虹身前,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和顾彩虹出来都没有带兵器。看着逐步靠近的灰衣人顾彩虹心里也没个主意,这个人要干什么,难不成真要开打? 哪知灰衣人并没有做什么,他走到鸳鸯的面前便停了下来,然后就是仔细地看了顾彩虹的脸半晌,最后露出个戏谑的笑容:“你就是紫依依的女儿?长得还不错嘛,叫什么名字?” 什,什么?莫非这人真的只是个登徒子?现在自己是在被调戏吗?他怎么会对13岁的小女孩感兴趣?顾彩虹有点冒冷汗。前面的鸳鸯似乎也有点转不过弯来。 “林……林花落。”虽然回应登徒子很没有出息,不过为了小命还是忍辱负重吧。 “花落?我记住了。”灰衣人又露出一个笑容,“我叫秦殁,你也记住,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说完,灰衣人,不,秦殁就转身翩然离去。 顾彩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只冒出一个想法:秦殁……一定会再见面……男主?男配? 第四章 重出江湖 春日傍晚,暮色降临,顾彩虹趴在窗口看西边的日落,她有点发愁。下午去后山野餐的时候碰到的那人说他叫秦殁,说一定会再见面的。她可不想再见面了,什么男主男配,全部不关她的事,她只想自由自在地待着,爱干什么干什么,她才不要什么男主,可是她所看过的穿越小说里,哪个不是桃花朵朵,艳遇不断啊,怎么办呢,怎样才能逃过这些百分百出现的劫数呢? “小姐,你想什么想这么出神啊?”鸳鸯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这些天她们都是在房内吃饭。 “我在想那个秦殁。”顾彩虹有气无力道。 “哦,下午那个人啊,那个人是有些奇怪。希望他不是歹人,山庄十几年来第一次宴请宾客,要顺利才好。”鸳鸯说着把饭菜拿出来,摆到了案几上。 “鸳鸯,明天就四月初一了吧?”顾彩虹也帮着鸳鸯摆饭菜。 “是啊,小姐,从明天开始庄里就该陆续来些客人了,我们得帮何管家安排住处给那些人,庄主和夫人估计最晚初五也会回来了。” “真是的,庄里请客,主人竟然不在,这算什么呀。”顾彩虹忍不住抱怨道。 “小姐,不是这样的,我听说那些重要的帖子本来是让你和无衣少爷去送的,可是夫人说你一定不愿意出门,所以她就代你去了,而庄主不放心夫人单独外出,便也跟着一同去了。”鸳鸯解释道。 “什么?是真的吗?你听谁说的?”顾彩虹没想到紫依依这么了解她,还这么善解人意。 “那天琉璃姑姑和何管家闲聊的时候我听见的,应该是真的。”鸳鸯一本正经道。 “嗯……这样的话,那明天开始我们得好好帮忙了。”顾彩虹道,既然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人了,那就稍微受点麻烦吧,说到底是她把人家的女儿给穿没了,虽然这也不是她愿意的。 “我知道的,小姐。”鸳鸯很爽快地答应了。 说是四月初一就会陆续有人来,可是初一、初二却并没来人,直到初三才来了几个。 “这三位是沧琅三丑,紫铁勾王大头、硬蛇鞭王二麻、连环锁王小三。”何管家指着三个极丑的人对顾彩虹说道。 那第一个头大无比,没有右手,手腕处装了一支紫色的铁勾,第二个是个女子,手拿蛇皮鞭,脸上长满麻子,却也不遮不挡,第三个身量极小是个侏儒,状似五六岁的孩子,三人不仅身形怪异,长得也恐怖骇人,当之无愧的三丑。 “久仰久仰。”顾彩虹抱拳行礼,要不是他们的眼神还不算太恶,说不定她就晕倒了,她哪里见过如此长相的人。三人对顾彩虹一笑,旁边坐下了,何管家继续介绍,指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头道:“这位是清风仙人文一醉。” 还没待顾彩虹回话,白胡子老头就接过话茬接着说:“呵呵,是清风闲人,不是仙人,老朽闲人一个,爱四处云游,最喜酒,名一醉,却难得一醉。” “久仰久仰。”顾彩虹继续抱拳行礼,原来真有这种仙风道骨老头子呢,还喜欢喝酒。 “这位是……”何管家继续介绍。 “在下流月宫宫主佐微初。”面前的那个三十多岁的柔美男人笑道,他的身边还跟两个宫女似的人物。流月宫吗?不是移花宫?宫主就是宫主,要这样漂亮才可以,顾彩虹上前一步,继续抱拳行礼:“久……”话说一半,她突然觉得自己总说这句话不太好,于是改说道:“久闻大名,闻名不如一见啊,呵呵。” 听了顾彩虹的话,佐微初微微一笑,道:“在下也久仰梨花山庄大小姐的芳名,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次上山我们应该有幸一睹绝技吧?”说着,他还看了看一旁的文一醉和沧琅三丑。文一醉和沧琅三丑分别点头称是,文一醉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哪里哪里,大家太抬举我了,哈哈。”顾彩虹额上冷汗直冒,鬼才相信我芳名远播呢,我一个深居山里的小孩子,哪用你们久仰啊,唉,都不知道林岳和紫依依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嗯,大家远道而来都辛苦了,何管家爷爷,你安排好大家的住处,我,我先失陪了。”顾彩虹赶紧撤退,她刚出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片笑声。 顾彩虹回到自己房里后便再没出去过,饭也像往常一样在房里吃了,直到晚上还在忿忿不平,一会儿暗骂他们捉弄自己不是好人,一会儿担心他们会不会真的要自己去弹个琴唱个曲儿什么的。 “鸳鸯,这都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庄里突然要宴请宾客?”最后,顾彩虹终于想到要把关键问题搞清楚。 “这个……鸳鸯也不知道,何管家一定是知道的,小姐,你明天问问何管家吧。”鸳鸯回答说。 第二天顾彩虹一大早就去找了何叔,何叔正在饭厅里指挥下人摆桌子,佐微初、文一醉和沧琅三丑待会儿要过来吃饭。 “何管家爷爷,我有事情要问你。”顾彩虹开门见山。 “小姐有什么事请问。”何叔一贯的面无表情。 “嗯,我要问的就是……就是爹娘为什么突然要宴请宾客?”临到开口的时候,顾彩虹还真怕听到什么可怕的答案。 “你还不知道吗?林岳和紫依依要重出江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替何叔回答了顾彩虹的问题。顾彩虹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佐微初,他后面文一醉和沧琅三丑正跨门而入。 “重出江湖?”已经退出江湖的人还重出什么江湖啊,顾彩虹不能不意外。 “是的,他俩在14年前退出江湖归隐的时候就说了,要在14年后重出江湖。”文一醉道。 “不会吧?为什么啊?”有没有搞错,他们可是杨过和小龙女,哪有已经逍遥离去的仙侣又跑回来的道理啊。 “为什么嘛,这个……”佐微初露出一副说不出口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紫依依不甘心寂寞吧,呵呵。”文一醉笑道,“江湖上少了他们俩确实也少了很多乐趣啊。” “啊?”顾彩虹听到了自己下巴掉地的声音。 “嗯,就是这么回事。没想到你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竟然会不知道这件事。”佐微初道。 “我……”顾彩虹也不知道说什么,林花落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是想给你一段全然快乐的生活。”文一醉盯着顾彩虹淡淡道。 “定是这样,我记得当初紫依依还哭天喊地的说不愿意呢,不过最后林岳还是跟她一起消失了,定为14年,也是为了等你长大吧。”佐微初感叹着。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为了给自己的女儿一个世外桃源,紫依依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可是,林花落已经消失了呢,顾彩虹有点伤感。 顾彩虹回了房间,愣愣地坐着,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喜欢唠叨的妈妈,总叫自己去相亲,怕自己嫁不出去……突然顾彩虹大叫了一声,把在一旁伺候的鸳鸯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鸳鸯赶紧问道。 林岳和紫依依要重出江湖,也就是说自己以后将被卷入危险又麻烦的生活之中了,现如今就出现了一个秦殁,一个佐微初,到时候还不定出现多少个甲乙丙丁呢,怎么办怎么办,好吃懒做逍遥自在的生活这么快就到头了吗?不行,得想个办法。顾彩虹完全陷入臆想中。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看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表情瞬间万变的顾彩虹,鸳鸯都要哭出来了,这个小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莫名其妙啊。 “鸳鸯,是不是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顾彩虹终于想出了办法。 “那是自然啊,鸳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自是跟在小姐身边。”鸳鸯忙表忠心。 “那好,你现在赶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庄下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逃过这次宴请宾客再说,免得到时候秦殁跑出来了、佐微初叫她唱歌跳舞。 “下山?小姐,庄主和夫人明天就回来了,我们下山干什么啊?”鸳鸯唠叨本色不改。 “就是因为他们明天就要回来了,所以我们才要赶紧啊,废话怎么这么多,快去收拾!”说着,顾彩虹已经跑到床边自己动手收拾起衣裳了。顾彩虹本来不准备带鸳鸯,可是一想多一个人也有个照应,而且麻烦事还可以推开她,便决定还是带上她。古代就是好啊,至少有丫鬟陪伴,要在现代她一个人才懒得出门呢。 “哦……”鸳鸯还是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小姐生气了,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便走到顾彩虹身边帮起忙来。 “你去收自己的东西,这边我来就行了。”顾彩虹把衣服胡乱地往一块大布上一放道,古代怎么连个包都没有,一块破布真是麻烦。 鸳鸯看着小姐胡乱收拾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终是转身出门,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顾彩虹把两件衣裳装进包袱后,又塞了几锭银子进去,觉得可能不够用,随后又补塞进一支钗子,一副手镯。她嫌麻烦,身上是从来不戴任何首饰的。 这些东西装进去后,包袱鼓得也差不多了,如果可以,她真想什么都不带,空手出门。 顾彩虹在房里等了一小会儿,鸳鸯也收拾好了,拿着一个包袱和一柄剑走了进来。顾彩虹一看见鸳鸯手里的剑就跳了起来:“你带这东西做什么?” “带剑当然是为了防身啊,小姐,你不带连理剑吗?”鸳鸯发现连理剑还挂在墙上。 “当然不带,我们又不是去行走江湖,带剑的话一看就是武林中人,反而会惹祸上身。”而且还很麻烦,这句话顾彩虹没有说出口。 “那如果遇到危险了该怎么办?” “不会遇到危险的,能遇什么危险啊,我们就是在山下的小镇上找个客栈住上几天,然后便回来了。”顾彩虹推着鸳鸯就要出门。 “不行。小姐你忘记那个秦殁了吗?我们什么兵器都不带,到时候怎么抵挡人家的刀剑?”鸳鸯的态度坚决。 对啊,她怎么把秦殁给忘了,说不定真会遇上什么。“那把笛子带上吧,书房里不是有支笛子吗?”武侠小说里经常有人用笛子作兵器,她们也试试吧,笛子够风雅,一眼看过去也不像走江湖的。 “笛子?小姐,那只是普通的笛子……”鸳鸯不罢休。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走吧,去拿笛子。”顾彩虹打断鸳鸯要说的话,推她出了门。 第五章 游玩忭津 梨花山庄的人全部忙着招呼宾客,没人留意到顾彩虹,她们很轻易就出了庄,然后选了宾客不会走的西面下了山。 “鸳鸯,以后我就叫七色了。”走到山脚的时候,顾彩虹道。七色是她在现代的时候的小名,她一直很喜欢,比那彩虹好听多了,多有内涵啊。 “小姐,名字是父母取的,不能随意更改。”鸳鸯道。 “你说不能改就不能改啊,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你又用不着叫。”七色道。 “那倒是……哎,不过小姐,话不是那么说……” “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七色伸了个懒腰,转移话题,她可不想听鸳鸯的唠叨。 “今天的天气是很好,但是小姐现在已经傍晚了,看不清天了。” 七色无语……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七色和鸳鸯走到了镇子上。这镇叫鹛镇,紧挨着梨花山庄所在的山,平时庄里的生活所需均在鹛镇购买。林花落自小生长在梨花山庄,别的地方没有去过,鹛镇却是来过很多次。 鹛镇只是一个小镇,位于濯浅的北方,鹛镇的北方是忭津城,自忭津再往北走即是涌水河。涌水河和甘泉江十字交叉将这神之大陆分成了四个国家,北边的柠国、西边的沧琅、东边的濯浅和南边的辰国。神之大陆三面环海,只有北边的柠国临山而立,可那座万寒山太过高大,终年积雪,无人知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 四个国家领土差不多,论国力柠国最为雄厚,兵强马壮,几十年来不断对邻国沧琅和濯浅进行骚扰,没有人怀疑过他们想称霸神之大陆的野心。近几年人们倒是过上了些太平日子,主要是他们的皇帝久卧病榻,没这个精力再来扩张领土。沧琅和濯浅的实力分别排第二和第三,沧琅的奇人异士颇多,而濯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辰国地平人多,是四国中最穷的一国,要不是有沧琅和濯浅做屏障,怕是早被柠国给攻占下来。 林岳是柠国人,紫依依是沧琅人,但是他们选择了梨花最易盛开的濯浅居住。神之大陆四国统一纪年,谓之见花,现在是见花761年。 七色和鸳鸯到达鹛镇时正是街上收摊子、老百姓回家的时候,她俩觉得天色已晚,看见一家客栈便走了进去。 “掌柜的,有干净的上房吗?”鸳鸯上前打理。 “有……”“我要天字间一号房。”趁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七色赶紧补充了一句,常见书里说天字间一号房,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这两天镇子里来了好些人,天字间一号已有人了。”“那算了,二号三号的随便来两间吧。”七色也不想废话了,她的肚子已饿得呱呱叫了,“还有,快点做几个菜送到房里来。” “好咧,肯定快……小姐,您这边请。” 七色和鸳鸯随小二上楼,这时她发现厅堂里坐了好些拿刀拿剑的武林人,难道这些人都是林岳和紫依依请的宾客?他们想开武林大会不成?七色放慢了脚步,想听听他们讲的什么。 “……没想到亦邪剑和圣毒仙子会躲在这么个小地方。”一个中年汉子喝了一大口酒后对他同桌的另一大汉说道。亦邪剑,林岳在武林中的称号?还不赖嘛,不知道是怎样的一把剑,七色想。 “是啊,这下有仇的报仇有恩的报恩,大家可找到地方了,咱们也来凑凑热闹。”旁桌的一个老头接过了话茬。 “是啊,我们也这么想,没帖子进不了梨花山庄,来这鹛镇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嗯,十四年了,想当年江湖那叫一个热闹啊……”又有好几个人附和了老头的话。 想不到林岳和紫依依这么有名,圣毒仙子,呵,原来紫依依说的那些英雄事迹还是有出处的啊,不是王婆卖瓜,七色嘴角微微翘起。 “小姐,原来庄主和夫人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进入房间后,鸳鸯立即兴奋地道。鸳鸯是林花落从鹛镇捡回庄的孤儿,虽然在外面生活过8年,不过她能记事的时候林岳和紫依依已退出江湖好几年了,是以也不了解。 “是呀,呵呵。”七色给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茶,想到了什么,喝了一口后续道,“鸳鸯,我们这几天恐怕得待在客栈里了。” “为什么呀?小姐。” “你想呀,我们留了一张字条就离家出走了,爹娘会不找我们吗?其实,留在客栈里都有点危险,但现在这附近到处都是武林中人,我们贸然瞎逛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只希望爹娘忙着请客的事没空顾及我们。” “哦……唉——难得出门,我还想去忭津逛逛再回去呢。”鸳鸯叹了口气。 “不过是4天时间,初九那天正式开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便如你所愿逛逛忭津再回去吧。”看着鸳鸯的苦瓜脸,七色安慰道,虽然她不喜欢出门,不过下山也够麻烦的,就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小小逛一下吧,下次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 “小姐,你真好!”鸳鸯开心地扑过来抱住了七色的胳膊。 就这样,七色和鸳鸯在客栈里待了四天。第一天七色让小二买了几本书回来,她这几天一直待在书堆里,反正她习惯了宅家的生活,是无所谓,不过可苦了鸳鸯,着实闷坏了。其实只要她们出一次门就会知道,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因为街上根本没有人找过她们,但可惜她们一次门也没出过。 第五天的早上,七色终于解了门禁,鸳鸯迫不及待地要出门溜达,七色却不情不愿,因为她忽然意识到那天说的四天门禁是错误的,若是林岳他们真想找出自己的话,这第五天还不是一样会找,但是没办法,君子一言,五匹马都难追,七色还是陪着鸳鸯跨出了客栈的门槛。 走在街上,七色用手遮面头也不敢抬,她在考虑是不是该去买个垂纱斗篷或者人皮面具。鸳鸯则快活得很,像鱼儿进了水,猫儿沾了腥,蹦蹦跳跳地四处张望。 “小姐,别藏了,这哪里有人找咱们啊。”鸳鸯要把七色遮脸的手拉下来,七色死活不肯。 “小姐,就算被找到不过就是回家嘛,又不会怎样,再说了,真的没人看咱们,你这样遮遮挡挡反而奇怪。” 听到鸳鸯这样说,七色才从手指缝里看了看四周,结果这一看真把她吓了一跳,她没有看到找自己的人,却看到了一家很不得了的店,忘记了用手挡脸,她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那,那竟然是一家拖鞋店!店门口挂了大副的宣传画,上面画着各种款式的拖鞋,不是古人穿的那种木屐,而是正宗的现代人穿的凉拖! 七色跑进店里,四处打量起来,货架上放着许多双拖鞋,有毛线做的半截的现代人最常用的那种,也有紫依依脚上穿过的脚全包进去的那种,不仅如此,那些全包进去的还分了兔子头、猫头、青蛙头、猪头等各种款式。 “小姐,您是要买拖鞋吧?您想要什么样的,小的可以帮您介绍一下。”掌柜主动过来询问七色。 “外,外面,画的那种……”七色都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了。 “哦,那是宣传画,现在还没有到货,您如果想买那种的话还得等半个月。”掌柜热情地解释道。 “宣传画?”古代也有宣传画一说吗?也许有吧。 “是的,不过如果您急着要的话,可以去忭津买,我们亲亲拖鞋店在全大陆都有分号的,鹛镇的货都是从忭津拿的。”掌柜继续热情地解释。 “是吗?!分号?!忭津也有?!你们还有什么?”七色眼睛冒光地握住了掌柜的胳膊,似乎急于要将那拖鞋买到手。 “小,小姐?”一旁的鸳鸯被七色的疯狂样子给吓到了,她那么想要拖鞋吗? “还有什么……如果小姐您问的是亲亲连锁店还卖什么的话,我们还卖围巾、手套、毛线袜,啊,这些东西在忭津都有卖的……”掌柜虽也被七色的激动模样吓到,却依旧面带微笑地解释给她听,态度好的没话说,真像受过专业培训的。 “鸳鸯,走,我们去忭津。”还没待掌柜把话说完,七色就冲出了店去。 “啊,小姐,等等鸳鸯——”鸳鸯忙跟上自家主子。 七色在穿过来的第一天见识到紫依依脚上的兔子头全包拖鞋后,就专门去查了相关书籍,想知道这拖鞋到底是谁发明的,这么有现代人的智慧,可是书上根本没有记载拖鞋手套的任何情况,这次去忭津她一定要查个清楚,她有个预感,说不定这些东西是…… 忭津距鹛镇不过百里路程,七色她们雇了辆马车,当天傍晚便到了忭津城。忭津是濯浅最东边的边城,再往东是东凌海,北边与它仅隔一条涌水河的即是柠国的艋城。忭津的水产丰富,两国贸易往来也十分频繁,是个繁荣兴盛的城市,与此同时,忭津亦是军事重地。 七色和鸳鸯坐在马车上均抑制不住的激动,不管是鸳鸯还是七色,还是林花落,她们都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古代街市。街道两旁阁楼林立,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绸缎、钱庄、客栈、酒楼、赌坊各种铺子应有尽有,此时天色渐渐黑下来,是掌灯时分,两边的阁楼上逐一亮起灯来,端得是五光十色热闹非凡,而这还只刚入得城来,到走到中心地段还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鸳鸯看着窗外景色忘了说话,可正当她沉浸于美景中幻想美好生活的时候,又被旁边的七色“啊——”地一声尖叫给打断了。 “小姐,怎么了?”鸳鸯回头道。 “鸳鸯,下车!”七色已经爬到了车沿上。 “小姐,车还没停呢。车把势,停车!”鸳鸯赶紧道。 鸳鸯跟着七色下得车来,两人走到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那只是家普通的客栈,可是那家客栈的名字却极为不普通,竟叫做,叫做“龙门客栈”。是巧合吗?还是……七色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小姐?”小姐怎么又露出了这种表情,难道这客栈和那拖鞋还能有联系不成,鸳鸯怎么想也不明白。 “没事,我们到前面看看再说。”七色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决定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两人沿着街道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后,七色又停了下来,她面前铺子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日式面包店”。 接着走,亲亲拖鞋店出现在眼前,不进去了,继续走,鸳鸯在后面喊:“小姐,你不是要买拖鞋吗?” 七色没心情理她,“北京烤鸭店”、“华佗医馆”、“香奈儿5号”……咱世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架空的古代(原谅七色吧,她还没把自己当作神之大陆的一员),这已经不能用某个古人具有现代人的智慧或者说巧合来解释了,又走了几家铺子后,七色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鸳鸯,走,我们去龙门客栈投宿去。” 七色走进客栈,开口就道:“掌柜的,我要见你们老板。” “在下便是这客栈的掌事。”自二楼走下一人道。 “你?”七色扭过头,仔细打量起那人,那是个中年文士,穿一件深蓝色长裳,长相清俊,七色摇了摇头,“不像。” “不像?”中年文士露出一个颇带趣味的笑容。 “我要见的是你们的大老板,北京烤鸭店、华佗医馆、日式面包店、香奈儿5号,还有这龙门客栈都是一人所开吧,我要见的就是那个人。”七色明白过来,这个人恐怕只是这一家客栈的老板。 “小姑娘,玲珑玉可是神之大陆最大的东家,不只这遍布濯浅的龙门客栈,柠国的仙剑客栈、沧琅的同福客栈可都是他开的,还有那些最赚钱的妓院酒楼也全是他的产业,你想见他,怕是这辈子都见不上啰。”坐在一旁喝酒的一位老大爷插话道。 原来他叫玲珑玉,也太会做生意了吧,这样看来恐怕真见不上了,七色有点沮丧。 “那可不一定,如果这位姑娘理由充分的话,我家公子自会相见。”中年文士道。 “真的吗?”七色的希望之火又燃起来了。 “当然是真的。姑娘,你有什么理由非见我家公子不可吗?”中年文士笑道。 “我……”七色开了口才发现那理由还真不好说,“我是他老乡。” “哈哈哈……”喝酒的老大爷大笑出声,“哈哈……这理由当真充分,玲珑玉的老乡岂止千人万人。”七色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点说不过去,但她还是狠狠地瞪了那老大爷一眼,瞧他那瞧不起人的样儿,自己也不过就是个路人甲的角色,有什么好拽的啊。 “姑娘,如果仅是这个理由的话恐怕不行,”中年文士依旧和蔼可亲地笑道,“神之大陆想认公子做老乡的人真的是太多了,如果姑娘真是我家公子的老乡,不妨报上名来或者有什么信物没有。”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七色一拍巴掌,她可以用暗号嘛,“有,我有,你就对他说,说……人在江湖飘啊,谁能不挨刀啊,这是我们家乡的流行话,他一听就明白,肯定会见我的。”他既然开了同福客栈,肯定看过《武林外传》,这么说绝对没问题。 “好,我会转告的。”中年文士道。 “嗯,那他最快什么时候能见我?”七色边问边又斜了旁边喝酒的老大爷一眼,老大爷这回闭上嘴巴再没啃气了。 中年文士看到七色瞪眼的模样不免好笑:“公子正好在附近办事,姑娘如若没事的话就在忭津待一段时间吧,如果姑娘确是公子的家乡人,近日里便可与我家公子相见。” “好,那我们就暂住在这里吧。”七色道。 第六章 白衣公子 七色和鸳鸯在龙门客栈住了下来。她们不急,等玲珑玉的这几天正好将忭津游玩一番。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把玲珑玉开的那些铺子挨个拿来逛,可还没逛到一半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找家酒楼吃东西吧。”七色道。 “好啊。”鸳鸯听到可以吃东西了,立即回道,“小姐,我打听过了,前面不远处便是花满楼,是濯浅最好的酒楼,也是玲珑玉开的,我们到那里去吃吧。” 花满楼,竟然拿来做酒楼的名字,那个人是在恶搞吗?还是说没拿来做妓院的名字就该谢天谢地了?七色黑线。 “不,虽然说最好的酒楼艳遇指数最高,但是我不需要男主男配,所以我们选一个普通的酒楼就好。”七色道。 “什么艳遇指数,男主男配?小姐,你不是对玲珑玉的铺子很感兴趣吗?那我们为什么不去花满楼啊?” “不是说了不要男主……”看着鸳鸯的馋眼,七色的后半句话收了回去,“说实话,你是不是只是想去吃那里的菜?” 鸳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里燃起了小小的火苗,哪知…… “好,我们还是去家普通酒楼。”七色马上环顾四周,寻找起普通的酒楼。 “啊——小姐——你……”为了避免鸳鸯唠叨的毛病发作,七色马上解释:“不要着急。见到玲珑玉以后,他自然会请我们去花满楼吃饭的,到时候我们还会连一分钱,不,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七色终于发现花满楼的斜对面有一家名为飘香楼的普通酒楼,大踏步地朝它走去。 “小姐,你跟玲珑玉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肯定他会请我们?刚才也是的,说拖鞋他也会送咱们……不对啊,小姐一直住在梨花山庄,应该不认识什么玲珑玉啊……”鸳鸯跟在七色的身后道,七色的解释也没能避免她的唠叨本色。 飘香楼的生意没有受到花满楼的影响,二楼雅间已客满了,一楼大堂也只得角落里还剩了张小桌子。 她俩刚往飘香楼门口一站,大堂里吃饭的客人们就全望了过来,七色莫名其妙的同时还有点紧张,赶紧和鸳鸯走到了角落的那张小桌子旁坐下,可坐下了依旧有人看她,她这就纳闷了:“鸳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那些人为什么总看我?”鸳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呵,小姐,可不是你脸上有东西么,鼻子眼睛嘴巴都生得太好看了,所以人家才盯着你看呢。”“咦——原来是这样啊,呵呵呵呵。”七色开始傻笑,虽变成美女是不错,不过她还真不习惯啊。 说话间,小二已递过了菜单,没想到还有菜单,七色接过一看,乖乖,不得了,酒水、主食、甜品分得清清楚楚,看来这神之大陆已经完全被那个玲珑玉给改造了。 七色随便点了两个菜后,边喝茶水边等菜上桌。鸳鸯坐在一旁继续她那还没说完的话题:“小姐,你真的认识玲珑玉吗?仔细一想,我小时侯在鹛镇确也听过他的名字,他可是我们神之大陆最有钱的人,富可敌国,小姐,你怎么认……”鸳鸯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她看到旁边一桌坐着的两个样貌猥琐的男人正把两只死蟑螂往吃完的菜盘子里放。“小姐,他们……”七色也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行为,他们怕是想吃白食吧。 不出七色所料,那两个男人果然叫嚣起来,其中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大声嚷道:“店小二!店小二!你们这开的是什么店啊?”店小二闻声赶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你看看,你看看,菜里竟然有蟑螂,这还让不让人吃东西啊?”大胡子气焰嚣张得很,完全没有心虚的样子。大堂的其他客人闻声看到菜盘子里的蟑螂,都禁不住掩嘴皱眉。“客官,这不可能,我们的厨子一向非常注意……”小二陪着笑脸解释着。“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骗子啰!我们吃了蟑螂菜还被说是骗子,你们这飘香楼莫非真不想做生意了?”另一个肥肉男没等小二把话说完就抢着道。 “你们可不是骗子是怎的!那两只蟑螂明明是你们自己放进去的!我看见了的。”鸳鸯突然开了口。 “姑娘,你当真看清了吗?”大胡子扭头瞪向鸳鸯,面目狰狞可憎,大家也齐齐看向了她。 “我……”鸳鸯不知所措地向七色求助。七色握住了鸳鸯的手,轻轻地说了一句:“不可多事。”麻烦能避免就避免,再说这飘香楼又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她七色可不是侠女。 听了七色的话,两个猥琐男更加张扬了,那个大胡子甚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听到了吧,店小二,这两位姑娘并没有看见什么,怎么办吧,你说,不,掌柜的,还是你做主吧?”在座的其他客人见状议论纷纷起来,担心自己的饭菜里也有蟑螂,有的人还动筷子开始翻找。 “两位兄弟何苦与这飘香楼为难呢?他们生意做的也不易,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这顿饭在下请了。”一个温软略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事件的进展,随后大堂旁边一房间的帘子被掀了开来,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个白衣公子。 待众人看清那位公子的样貌后,大堂骤然变得寂静,再无一人喧哗,人们的呼吸似乎都慢了半拍。七色也是当场愣住,呆呆看着那人忘记了眨眼,那位公子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清秀儒雅,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亮如秋水的同时又漆黑如夜,深邃得仿若幽潭,叫人看不清里面究竟是怎样,他看起来亲切,全身却又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他有着温润如玉的气度,却又有着强烈的存在感,整个厅堂因他的出现在陡然间变得不同了。 他的身上有许多种截然相反的东西同时存在,与紫依依身上巧妙融合在一起的温婉和嬉闹不同,他的精明隐藏在慵懒之下,而凌厉又被温和掩盖了。这些在七色看见他的第一眼时马上感觉到了,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为看了多年小说和电视的经验,提醒自己这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安全,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随着白衣公子出来的还有一名妙龄女子,身穿水蓝色衣裙,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眼明唇红,算是个姿容出众的美人,只可惜因为站在白衣公子身旁而使她失掉了好几分颜色,一看之下倒不觉得她有多美了。 “两位兄弟,不知可是想让在下请客?”白衣公子微笑着环视了一圈安静的人群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两个面目猥琐的男人身上。 这一圈环视当然也环过了七色,但他的视线在扫到七色的时候,眼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几度。七色不禁打了个激灵,突然有点汗颜,自己要被这么个出色人物瞧不起了吗?但是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她又不爽起来,怎么,怪我没站出来作证?哼,你还不是只会拿钱出来请客,还问人家是不是想让你请客,这叫什么问题啊,还笑那么灿烂…… 在七色颇不爽的时候,两个猥琐男人已经做出了反应,面对白衣公子他们感到有股无形的压力,奇怪,那人明明是在笑。 “既然公子,公子盛情,我们也不好推托了,哈哈……”大胡子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很好!可惜在下只请诚信之人,两位想必都是绝对诚实的人,没有做过欺蒙诈骗之事,嗯,这客请得。”白衣公子缓缓地自说自话着,脸上依是那优雅的微笑。 “说,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要请客就大大方方的请,老子们也不谢你了,胡子,走!”肥肉男虽然也额头冒汗,可他急于摆脱这种窘况,硬挺着说了这么一番话后拉着旁边的大胡子就要出门。 “慢着!”穿水蓝衣裙的女子挡在了两人面前。 “夙凤,让他们走。”白衣公子对那女子道。 夙凤一听白衣公子开了口,便不再多说,又站回了自己主子身旁。那两个大汉趁机忙溜出了门去。 “各位,那两人做了蒙骗之事自然不敢在这里多做逗留。”待大汉一出门,白衣公子便笑脸盈盈地对众吃客说,“我在这飘香楼吃过不少次饭,饭菜绝对干净,大家尽管放心食用。” 众人见这样的人物都夸飘香楼的饭菜,哪有不信之理,都点头称是乐呵呵地继续吃起来。白衣公子见已无事,不打算多做停留,转身便要出门,在他出门之前,又看了七色一眼,这回笑意全无,脸上竟是明显的鄙夷之色。 七色见后呆愣片刻,待回过神,那白衣公子早已不见踪影,她气得都没等菜上桌子,就冲出了飘香楼的大门。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鸳鸯,你说那人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鄙视我?”七色边在街上疾走边对身边的鸳鸯道。 “小姐,你说谁啊?你为什么不等菜上桌就出来了?刚才那位公子说了飘香楼的饭菜没问题的。”鸳鸯一脸茫然。 “哎哟,鸳鸯你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笨啊,真是气死我了!” “小姐,怎么又是鸳鸯的不是了?”鸳鸯要哭出来了。 “你……”看着鸳鸯那模样,七色的火都发不出来了,“算了,算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忭津城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两个被揍成猪头的男子跪在地上不断对面前的一个铁面黑衣人磕头求饶:“大爷,我把钱给您,我把钱都给您,早知道飘香楼是玲珑玉的地盘,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进去撒野啊。” 那两人正是傍晚时分在飘香楼白吃白喝的大胡子和肥肉男,此时一副鬼哭嚎的样子,哪里还见白日的嚣张。 “哼,玲珑玉难道还差你们那几个小钱么?”铁面黑衣人的声音又硬又冷。 “是……是……大爷,您要怎样便怎样,只求饶过我们性命。”肥肉男的头在硬石板上磕得咚咚直响。 “要怎样便怎样……砍条胳膊断条腿也可以么?”铁面黑衣人冷冷道。 一听这话,大胡子和肥肉男吓得脸无血色,连头也忘了磕。 “哼,开个玩笑罢了,”铁面黑衣人似乎笑了笑,但声音一成不变,“……你们还罪不至此。你们回去吧,切记以后再不可骗吃骗喝。” 大胡子和肥肉男差点叫出声来,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但他们没胆子叫,只是继续磕头:“是,谢大爷。我们以后再不会了。” “如果你们再继续欺蒙诈骗到处吃白食,砍条胳膊断条腿恐怕就不是玩笑而已了。” “是,是,绝对不会了……”大胡子和肥肉男继续猛磕起头来,可是他们的面前早已没了铁面黑衣人的踪影。 花满楼,灯火通明,热闹喧哗。三楼临窗处坐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子,桌上摆了几盘精致的菜,还有一壶酒。女子给男子斟了杯酒,男子一饮而尽,姿态极为优雅。 “公子,你真的让楝加告诉那两个汉子飘香楼是玲珑玉的地盘吗?这样不就失去飘香楼应起的作用了吗?”说话的是倒酒的女子,也就是白日里飘香楼里穿水蓝色衣裙的女子夙凤。而那位喝酒的公子是白天的白衣公子,即是神之大陆最大的东家玲珑玉。 “呵,其实飘香楼的作用正在于此,况且,不用我们说出去,明眼人一看也会知道飘香楼是我开的。”玲珑玉喝了口酒后悠然说道。 “为……”夙凤正待发问,铁面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身手快得不知道他从哪里钻出来的。 “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铁面黑衣人对玲珑玉屈膝行礼道。 “楝加,不是让你不必多礼吗?”玲珑玉起身把铁面黑衣人扶了起来。 “公子是属下的主子,行礼是应该的。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先告退了。”楝加恭谨道。 “嗯,你下去吧。”玲珑玉叹了口气,这个楝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板。 “夙凤,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楝加从房间消失后,玲珑玉道。 “是,公子……春日夜凉,公子稍逛一下后也请早些回来休息。”夙凤一如既往地不多话直接服从命令,只是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的温柔。 “好。”玲珑玉对夙凤微微一笑道。 第七章 遭遇绑架 七色歪歪倒倒地走在忭津的街道上,嘴里还胡乱地嚷着什么,她一生气不自觉地多喝了两杯,鸳鸯扶着她走得颠三倒四,要不是现在已是深夜,街上没几个人影,她们这样子怕是会引来一大群人围观。 “什……么飘香楼,我敢说它和花满楼就是一家,还有……还有那白衣公子,肯定就是那个家伙,玲珑玉,对,就是那个喜欢恶搞的家伙,八面玲珑,温润如玉,他不是玲珑玉我跟他姓……玲珑七色,呵呵,这名字有意思,咦?有姓玲珑的吗?”七色神神叨叨的。 “小姐,你清醒点……”鸳鸯得使劲才能扶住她。 “鸳鸯!我跟你说,飘香楼就是花满楼!你信我!信我,信我——”七色抓住鸳鸯的衣袖嚷着。 “小姐,这不可能,飘香楼在花满楼的斜对面,哪有一家酒楼两家分店离这么近啊,这不是跟自己抢生意吗?”明明知道七色醉了,鸳鸯还是忍不住反驳她的话。 “就是因为隔,隔得近啊,敢跟花满楼隔这么近,还生意不错的,除了它自己还能有谁啊?我……我们都被那个玲珑玉骗,骗了,什么吃过不少次饭,放心食用?骗,骗子!骗子!”七色的身体歪向一边,差点摔倒在地。 “小,小姐……”鸳鸯努力地扶住她,最终却还是失败了,七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她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五六个蒙面黑衣人,鸳鸯只顾搀扶七色,完全没注意到。“婂媔小姐,请跟属下回去。”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 鸳鸯这才发现不对劲,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七色拉起来再说:“小姐——小姐——”七色迷迷糊糊地看向前面的人影:“这是什么情况?拍古装剧?” “婂媔小姐,请跟属下回去。”为首的黑衣人把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你们是什么人?!”鸳鸯厉声道,她又一次英勇地挡在了七色的前面。 “喂,喂——鸳鸯,你现在的台词应该是你们认错人了吧……”七色终于清醒了一点,她爬起来对鸳鸯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休怪属下无礼了,上!”七色的话还没说完,那六个黑衣人竟然就挥刀冲了过来,而其中四个就是攻向她的。七色被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会武功,手忙脚乱地招呼起来,不过好在林花落的身体有记忆,随便乱挥也躲得恰倒好处。 可是……可是,可是她没有兵器,连那支笛子也因为闲麻烦给搁在了客栈里,七色欲哭无泪,那几个黑衣人不是泛泛之辈,这要躲还勉强躲得过去,要想把他们打趴下,没兵器可怎么办啊?看向鸳鸯那边,一左一右两个黑衣人一个出右拳一个出左掌正同时向鸳鸯的前胸击去,而鸳鸯的双手架住那两人的刀,完全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应付。 七色这一分神,一柄刀便迎面划来,那凉凉的刀风使七色一惊,险些要躲不过去,忽闻为首的黑衣人急道:“不要伤了小姐。”那人的刀才陡然收住。七色感觉到刀锋从自己的脖子边半寸不到的位置滑了过去,有几根头发在这个过程中被切断了,真是好险。可鸳鸯那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连续挨了一掌一拳,现在越发难招架了。 七色本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说出去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万一他们信了反因什么阴谋泄露要杀她灭口可不好办了。现在知道了黑衣人不会伤害自己,七色决定还是不说为妙,她尽量向鸳鸯靠去,想把她救下。 七色刚迈了一步,一个黑衣人的刀就劈了过来,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没有躲,那黑衣人果然如之前一样将刀缩了回去,七色更是放心大胆地朝鸳鸯移去,谁料为首的黑衣人又道:“大家先去把那丫鬟拿下再说。”一言罢,包围七色的黑衣人迅速转移了两个到鸳鸯那边。鸳鸯本就武功平平,现下又有四个人围攻,她还既受了伤又没有兵器,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对鸳鸯毫不留情,她身上立刻就挨了一刀。 “鸳鸯——”七色大叫一声。 “小姐,别管我!你先走——”鸳鸯喊道。七色怎肯听她的话,她若离开,鸳鸯还有命吗? 两柄刀又齐齐向鸳鸯劈下,七色不管不顾,朝鸳鸯飞扑过去,想用身体替鸳鸯挡刀,可这刀来得太急,眼看着却收不回来了。 七色看着晃到身前的刀锋,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难道真要挨一刀了吗?有没有谁来英雄救美?她不忘记在心里呐喊。 七色这一喊,那疼痛还真没来,随后感觉到腰上一紧,似是被谁搂住了。啊,真的有英雄救美啊,穿越小说的俗套有时候还就是好啊,不知那男主或男配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如书中描写的那般美貌啊?七色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就想立马跳下来迅速倒退三百米。她整开眼后看到的是一双狭长的深邃的黑亮的眼眸,怎么会是那个危险的白衣公子?这人太危险了,她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事实证明七色再一次心想事成,她还没跳呢便马上脱离了玲珑玉的怀抱。玲珑玉用剑挑开了黑衣人的刀,顺势把七色接过来放到了地上,也就一瞬的时间,随后他便马上与黑衣人斗到了一起。玲珑玉的一把剑舞得似抽枝散叶,看得人眼花缭乱,黑衣人的刀一碰到他的剑即像沾到吸铁石般的被吸了过去,然后就被挑拨开来,落到地上。而玲珑玉舞剑的姿势也如他的人一般,一种慵懒随意的姿态中举手投足有着说不出的优雅,令七色她们手忙脚乱的黑衣人就这样在顷刻间被他不知怎地赶跑了。 七色急忙跑到鸳鸯身边扶起她,查看伤势:“鸳鸯,你觉得怎样?”鸳鸯的右臂上被划了一刀,现在血正往外涌,袖子都染红了。七色从没见过人受这样的伤,不禁有些惊慌失措。鸳鸯露出一个略微苍白的笑容:“小姐,别担心,鸳鸯没事。” 玲珑玉此时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鸳鸯,道:“她需要立即止血。”他蹲下,伸出三根手指欲搭上鸳鸯的手腕为她诊脉,却被七色一把推开:“不要你装好心!” 玲珑玉挑了挑眉毛,看着七色,没有说话。 “小姐,我们应该谢谢这位公子。”鸳鸯道。 “谢谢他?如果他早点现身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七色忿忿地瞪着玲珑玉。 “你怎么知道我早在旁边了?”他的气息隐藏的很好,不是绝顶武林高手是绝对察觉不到的。 “你刚才不是要查看鸳鸯的内伤如何吗?”七色真是懒得跟这个人说话,先是鄙视自己,现在又见死不救,还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原来如此。”玲珑玉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看来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了,那么在下告辞了。”说罢,他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后复又道,“提醒你一句,得赶紧给她包扎,不然轻伤也会变成重伤的。” 七色看着他站起来的身影没有说话,玲珑玉没有停步,不一会儿就真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不是应该再发生点什么让男主男配和女主联系得更紧密吗?还是这时候该自己主动找他帮忙以产生后续发展?七色又产生了脱离生活的思绪。算了,她使劲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鸳鸯的伤要紧。 七色小心翼翼地把鸳鸯的袖子脱下,然后撕下了一块自己的衣襟,给鸳鸯包扎起来。她虽没有学过医,但林花落的娘可是医毒皆绝的紫依依,所以现在她的医术也算得上是超一流,治这点小伤肯定没问题的。 给鸳鸯进行了小小的处理后,下面要做的就是把她带会客栈去好好医治,七色这时突然有点后悔,也许她真的该把那个白衣公子留下来帮忙。七色用她13岁的身体费了好大劲才把鸳鸯15岁的身体给背起来,虽然她会轻功,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回到客栈。待到她给鸳鸯运功疗完伤,已经第二天大亮了。七色叫小二弄了一碗面到房间里,她坐在桌旁边吃边想现在的状况,很明显那群黑衣人是认错了人才来袭击她们,可是那个白衣公子只是把他们赶跑了,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出现,澄清误会固然可行但也少不了又有些麻烦,还有那个白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故意迟出现不说,还只将那些黑衣人赶跑而已,为何这样的手下留情?真的是一入江湖麻烦不断啊,也许赶紧回梨花山庄才是上策,可是…… 七色看了看床上睡着的鸳鸯,鸳鸯的内伤虽不重,却也不轻,她失血过多,身体也十分虚弱,该怎么办呢? 七色吃完面后,怕又有人来袭,不敢去睡,一直守在鸳鸯的床边,直到傍晚时分,鸳鸯终于醒过来。 “鸳鸯,来,喝点粥吧。”七色端着粥坐到床边,舀了一口送到鸳鸯的嘴边。 “小姐,我自己来,哪有小姐伺候丫鬟的道理。”鸳鸯要把汤匙拿过来,却被七色避过。“你可受了伤。” “鸳鸯的伤没那么重。” “不要!我喜欢喂你,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可生气了。”七色佯装生气道。 难得看到七色这么孩子气的表情,鸳鸯笑着张口吃下了七色喂过来的粥。鸳鸯吃完粥后,七色放下碗匙说正事:“鸳鸯,我们还是回山庄算了,这里不是个安全地。” “可是小姐,你不见玲珑玉了吗?” “见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跟他一起做生意吗?不见了,如果真有缘,不刻意寻找一样能见得到。” “哦……”虽然鸳鸯不知道七色和玲珑玉是怎么回事,但她话里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现在的问题是你的的身体太虚弱了,我们坐马车可还得跑一天。” “小姐,这点伤没什么的,你不要把鸳鸯看得太娇弱了,鸳鸯可也是练武之人。” “嗯,那好吧,我们今晚就走。”说罢,七色把小二叫来,给了他些银子让他去叫一辆马车,然后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天一黑两人就出了客栈上了马车,龙们客栈的掌事不在,七色只好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说有急事要走,与玲珑玉相见之事日后再说。 七色坐在车里一心想着怎样能把鸳鸯安排得更舒服些,没有注意到其它的,直到马车跑出城门后她才觉得不对劲,有寒气从车外侵进来,风吹来的气息是湿润的,不对,这不是去鹛镇的路。 “车把势,这是……”七色撂帘正要相问,一把金粉突然从帘外洒了进来,七色只感觉一阵眩晕,人便晕了过去。 待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嘴上塞了块布,手脚也被绑住了,整个人似被装在一个麻口袋里,身体完全无法伸直,不仅不能伸直,似乎连动弹也不可能,那些金粉应该有使人失去力气的作用。口袋上有两个小眼,应该是用来给她呼吸的,七色从小眼里向外看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的是更多的麻皮口袋。而这种颠簸的感觉,她现在应该是跟成堆的麻皮口袋一起放在某辆车上,不知道被送往哪里去。 看来这次真的被绑架了,会被带到哪里去呢?妓院?一般书里写的就是那种地方,嗯……应该还是上次那群黑衣人吧,他们要找的女孩,好象叫做……婂媔?听这名字难不成真是……七色一点不感到慌张,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老老实实地待在麻袋里胡思乱想,大概又走了半天的路程,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这期间经过了一个城门,有士兵上来盘查,不过只是随便看了看就放他们过去了。袋子被打开来,没有太强烈的光线射进来,因为天已经黑了,七色环顾了一下四周,旷野一片,两个普通小厮打扮的男人,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还有就是她所在的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 管家打扮的男人拿着一袋水和一盒点心走了过来,递给七色道:“婂媔小姐,这一路上多有得罪了。”态度竟十分恭谨,而声音,赫然是那天为首的黑衣人。七色也不客气,接过水就喝了一口,点心也吃了一口后才回说:“我不是什么婂媔,你们找错人了。” 那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拿出来一副画像,摊开在七色的面前:“婂媔小姐,您就不要再否认了,属下虽没见过您,但是这画像可不会骗人。” 七色低头一看,画像上画的女孩相貌竟真跟林花落一样,只不过神态更为文静柔弱一些,难道林花落有个双胞胎姐妹?有画像在此,看来自己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了。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七色道。 “小姐何必明知故问呢?”那男人一口咬定了七色就是婂媔。 “好,那你们把我的丫鬟怎么样了?她被你们弄伤了,可禁不起这么折腾。”七色嘲讽道。 “那丫头是小姐的丫鬟,我们又能怎样呢。她有伤在身,我们也不敢贸然带上路,所以让她走了另一条道,小姐到京后稍过一段时日便能见到她了。”男人忽略了七色的嘲讽口气,依旧十分谦恭。 什么有伤在身,是怕我跑掉,所以分开押送让她做了人质吧,不过这样也好,鸳鸯暂时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七色暗想。 “那你们准备就这样把我带上京吗?”七色看了看马车又道,刚刚他说了“到京以后”, 之前似是从涌水河北门出的忭津城,那么这“京”恐怕就是柠国的都城地京吧。 “这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委屈婂媔小姐了。” 接下来的7天,七色是在麻皮口袋里度过的,那群人为了防范她逃跑,一直没有给她金粉的解药,甚至于塞嘴布也一直塞在她的嘴里,不管她强调了多少遍她不会逃走,那群人也没有放松对她的看管,这和他们口口声声唤着婂媔小姐的恭谨态度真是大大的不同。 直到第七天清晨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柠国的都城地京,不知道那男人给守城的士兵看了什么东西,士兵连查都没有查看马车便放他们入了城。 七色感觉到马车穿过了弯弯折折的街道,最后驶进了一个宅院,接着自己所在的麻袋被两个人抬进了一个房间。 四周一片寂静,房间里应该是空无一人,七色忽然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时,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第八章 舞女婂媔 那人走到七色的身边,打开麻皮口袋,七色眼前豁然一亮,不仅是被光线刺激的,更因为眼前出现的那个人,眼前那人,那人竟是一个绝色美女! 她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件红色的衣裙,晶莹剔透的皮肤白净细腻,像丝一般顺滑的如云黑发自然垂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莲花花香。她的五官完美得令人惊叹,未施脂粉的脸蛋上散着淡淡的红晕,两片唇瓣如娇艳的玫瑰一样鲜红欲滴,娇俏的玉鼻微微翘起,浓密的睫毛下竟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眼前这人论长相绝不在紫依依之下,七色呆呆地看着这美人,任她帮自己松绑,只可惜她没有紫依依的风度,七色不由感叹着。 是的,这美人虽然有双琥珀色的美丽眼睛,可那眼睛仿被雾霭蒙住了一般,朦胧一片,少了生气,与其说她是个鲜活的美人倒不如说她是个美丽的娃娃。 在七色观察她的时候,她已经把七色嘴里的布拿出来了,绑手脚的绳子也被她解了开来。 “木桶和水已经准备好了,在屏风的后面,你沐浴吧,如果有事便唤我,我就在门外。”美人毫无感情地道。她明明看着自己,七色却觉得她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堆空无一物的空气。 美人没等七色回话就径自走出了门去。 七色已经好多天没洗过澡了,她来不及看自己到底被送到了什么地方,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屏风后,脱掉衣服钻进了冒热气的水桶。 七色舒服地坐在水桶里,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小小花瓣,神经也放松下来,开始四顾着打量这个房间,精致的桃木雕花大床、粗壮的光滑的沐浴大桶……好象挺豪华的样子,到底是哪儿啊……牡丹折式屏风……突然,七色看到屏风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谁?!谁在那儿?!”七色厉声道,她可不想连洗澡被人看这种烂俗的桥段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人没有回话,朝屏风这边走过来。 “别过来!”七色想采取什么措施,却发现自己的金粉毒还没解,无法行动自如,那人,该不会真的要干什么吧,喂,她才13岁。 那个男人终于出现在了七色的眼前,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高大的身材,黑色的华丽长服,上绣金边花纹,如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肩上,霸气浑然天成,冷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虽然那不是一双色眼,但七色还是在呆愣了片刻后,马上往水里缩了缩,唉——她这看了美人就呆傻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你,你看什么?”男人一直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七色的脸不禁红了。 “看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冷得仿如冰块碎裂之声。 “我不是婂媔。”七色道。这个人难道就是最终boss?不过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在屋子里的啊,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在吧,那不是被看光光了。 “我知道。”男人淡淡道,七色一听误会解除了,正想让他放了自己,却又听他续道,“婂媔已经死了。” “死了?”那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已经死了吗?七色有些吃惊。 “是的,死了。”男人回答得干脆利落。七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愣愣地没有开口。“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沉默了下后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七色突然觉得很生气,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别人洗澡的时候跑进来,说婂媔死掉的时候可以那么无所谓,就算现在自己的小命掌握在这个人手里,可她也不会逆来顺受的。 七色的话一出口,那男人的神色就变了一下,然后缓步朝七色走了过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我才13岁。”七色紧张地说话打结。 “13岁吗?”男人在七色的木桶前停下,弯下腰,伸手将七色的下颚捏起,迫使她整张脸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确实是小了点,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等你长大。”男人的眼睛阴沉地不见一丝光亮。 “什,什么?”这是什么话啊,这人有恋童癖吗?不对,恋童的话就不用长大了。 “快点洗好了出来,我会告诉你婂媔是谁。”男人松了钳制七色下颚的手,一挥袖子转身向屏障外走去,走了两步后,一个声音又悠悠地传了过来,“另外,你确实没必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因为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是婂媔。”说罢,男人推门走了出去。 不会吧,让她代替一个死人?那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七色这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被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阴谋之中,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一切呢? 如果可以的话,七色真希望这个澡永远也洗不完,这样就可以不去见那个阴沉冷酷的人了,可是她一直磨蹭一直磨蹭,最后水都冰凉了,也不得不起来了,她还不想冻死。木桶旁边放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衣裳,七色拿过来自己慢慢地换上了,唉,她身上的金粉毒什么时候才能解啊,不过这也都怪自己,出门的时候闲麻烦,什么毒药仙药都没带,不然这点小粉哪能难倒她? 七色不会梳古代的发髻,这时刚洗完澡,头发也是湿的,所以她只是把头发梳顺后就披头散发地推门走了出去。站早门外的红衣美人见七色走了出来,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块白纱蒙在了七色的面上,然后就带着七色朝那男人所在的房间而去。 七色跟那美人就在长廊上,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待的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园子,向两旁看去,翠柳桃花,假山池塘,春意盎然,竟有说不出的雅致。而这园子里却又透着古怪,走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瞧见,跟梨花山庄似的,难道这园子的主人也像紫依依一样,不爱人服侍?那阴沉男人可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如果是面前这美人的话还有可能。 七色的乱想还没想完,红衣美人便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她推开门却没有进去的意思,只在门旁站住了,七色只好自己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七色一进去便看到了刚才那个男人,他正斜卧在侧面的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专心地看着。七色没心情等他回过头来看自己,然后再慢慢讲话,那种等待会要人命的,痛苦越短越好。她一进门站定,就开口道:“我不要做什么婂媔。”男人只顾看书,对她不理不睬。 “喂,你听到没有?我不管婂媔是谁,我不要做她。” “婂媔是东宫的舞姬,太子极为喜爱,欲封为侧妃……”男人终于开口讲话了。 “停!停!”七色赶紧打断了他说话,“你不用说,我不要听,我不想听到秘密被杀掉灭口。” “可是不管你听或不听,你只能做她,”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走到七色的面前,撂起她的面纱,“因为你的相貌决定了你非做她不可。”男人盯着七色的眼睛,这么近地看着七色美丽的脸,他的眸子也是冷冷的,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我说不呢?”七色意识到这次恐怕真不是自己要逃便能逃得过去的了。 “你当然可以说不,不过说了不以后有人恐怕就会小命不保。”男人悠哉地回到踏上坐下。 “你要杀了我?”七色惊道,“不,不止我,还有鸳鸯。” 男人不置可否,翻开他的书继续看起来。 “好,你说,要我做什么?”七色还不想就这样丢了小命,先答应下来,到时候想办法逃掉也不迟。 “你是个聪明人,我想我只要说一句话,你就该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男人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我是柠国的三皇子晋连天。”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神色傲然,眼神狠厉,深处似乎还燃着小小的火焰。 听到这句话,七色略微吃惊了一下,稍微一想后,便知道了晋连天的目的,林花落虽然深居山里,但是作为神之大陆的老百姓,她对几个国家的皇室还是有所了解的,就说这柠国,现在是明德皇帝的天下,他一共生有六子,皇一子和皇二子均未成年就夭折了,所以现在柠国年龄最长的是皇三子晋连天,然而他却并不是太子,太子是皇四子,明德皇帝的第一位皇后恭孝仁皇后无子且早逝,那之后他立了宠妃丽妃,也就是皇四子的母妃为后,是以也算立的嫡子为储君,而这晋连天作为已被赐了安王爷称号的柠国皇帝的长子又岂会轻易罢休?想到这里,七色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要我使美人计?” “现在你可是不想当婂媔也必须当了。”晋连天没有直接回答七色的问题。 “但我只有13岁,那个婂媔不是13岁吧?” “我说过我可以等你长大,婂媔也不过比你大两岁。” “可婂媔也会长大啊。”七色要抓狂了。 “所以你要努力长了,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也有14岁,再过个半年争取长到15岁吧。”晋连天上下打量了七色一番。 听着晋连天说出这番话后,七色彻底石化了,拜托,你不要以这么严肃的表情这么冰冷的声音说这么惹人误会这么幼稚的话好不好。 “我别无选择,当你见到太子以后就会知道我让你冒充婂媔的理由。”晋连天终于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七色道。 “嗯。这半年你就住在王府吧,平时尽量少出门,出门也要戴面纱,有事情的话就找红莲。”晋连天说着,对门外叫了一声,“红莲。” 红衣美人推门而入:“爷。” “红莲是府里的侧妃,这莲园是她在住。”晋连天对七色说完后转头又对红衣美人道,“红莲,婂媔以后就交给你了。” 七色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红衣美人竟是侧妃,还以为只是个丫鬟呢,可是面对这么个美人,晋连天并没变得半点温柔,还是那张冷脸。 “是,爷。”红莲的神色也依旧淡淡的。 晋连天交代完这些后,就起身准备出门了,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问七色道:“你会舞蹈吗?” “啊?不会。”为什么问这个?七色一脸的疑问。 “婂媔是舞姬,怎么能不会舞,红莲你好好教教她。”晋连天好心地解释道。 “是,爷。” 晋连天说完这些后就推门出去了,七色呆立原地回不过神来,不会吧,还要学跳舞?她不要啦,为什么当林花落得练剑,做婂媔要学舞啊?她要做只用吃喝玩乐的七色啦! 第九章 王府生活 晋连天走后,红莲将七色带到了刚才洗澡的房间,说那是她以后的卧房,让她先休息,然后给了她一包粉状的药物,是金粉的解药,给她的时候还嘱咐了一句,就算她行动能够自如,也逃不出去,王府内外均有暗卫。其实,七色也没准备逃,看了那么多小说也知道这种有野心的王爷府邸哪是那么好出出进进的。 红莲走后,七色躺到了床上,本想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可一上床她就睡着了,这些天她实在太累了。这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红莲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她才醒来,要这么个美人,还是王爷侧妃来叫自己起床,七色有点不好意思,但红莲依旧淡淡的模样,甚至洗漱的水也帮七色端了来。 “王妃,这些事情以后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七色受宠若惊地接过红莲手中的脸盆。 “王爷叫我来照顾你,这些事情自然是我做,你不用觉得受不起。现在是我伺候你,到时候你也得去伺候别人,大家没什么不同。”红莲语调平淡地说。 “可是……您是王妃。” “我不是王妃!以后也不要叫我王妃!”红莲忽然露出厌恶的神态,“叫我红莲。” “哦,好,红莲。”这个美女果然怪怪的,七色想。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开始学习,要学的东西很多,你要做好准备。”红莲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红莲转身出门,七色赶紧跟了上去。红莲边走边告诉七色要学的东西,原来不仅舞蹈,还要模仿婂媔常有的神态,习惯性的动作,甚至说话的语气,婂媔在进东宫以前,曾在莲园住过一段时间,最熟悉她的莫过于红莲了。 “那声音怎么办?”七色忍不住发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王爷会有办法。”红莲看七色一眼,漠然道。 听着红莲的解说,七色在心里叹了无数声次气,唉——别人穿到古代玩养成游戏,通常是养成别人,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轮到自己被养成呢? 七色虽没有一点舞蹈基础,但林花落从小习武,身体的柔韧度还不错,所以学起来也没那么费力。一晃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这些天她一直待在莲园没有出去过,只要出房间,就会蒙上面纱;每天洗澡的时候放入一种蓝色的花朵,有六片花瓣,七色从没见过,是神之大陆的植物,叫做冷汀,散发着幽幽地淡淡香气,常用它泡澡,不仅会沾染上它的香气,还会沾上它的寒气,以前婂媔爱用它泡澡,所以七色也必须用它泡澡。 对于这样的生活,七色没有什么不适应,她本就不喜出门,能这样安静地待着再好不过。红莲虽和紫依依一样是师父,但她的教导方式温和许多,七色总能有很多的时间自行支配。 这天夜里,七色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回到了房间,古代人睡得早,七色通常都用看书打发漫漫长夜,但是今天她一点看书的心情也没有。已经到王府七天了,却只在第一天见过王爷,除了红莲和做饭的麽麽,莲园再没有其他人出入,而鸳鸯也不知道怎么样呢。难道自己真的要参与到晋连天的阴谋之中吗?未来该是什么样子的,卷入到宫廷斗争中?连日的的不安情绪终于让七色坐立不安无法入睡了。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七色心绪纷乱。她的目光移到桌上自己的包袱上,那个自从进了府,自己就再没打开过的包袱,里面装着从梨花山庄拿出来的银两,衣裳,还有笛子。此时从包袱露出的一截笛子正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萤辉,看上去竟分外动人。七色忽然想到看过的小说里发生的事情,一般三更半夜找个花园之类的地方吹个笛或箫,再不唱首歌什么的,总能把男主男配引来,要不,她也去试试?看能不能把晋连天引来? 不要怪她无聊,既然穿越了,总要来验证一下穿越的各种定律惯例嘛。这样想着,七色爬了起来,套上一件白色的中衫,拿起笛子便出了门。 要吹笛果然要选择有意境的地方,还是莲池中间的亭子最合适,七色很快就走到了莲池中间的亭子。一曲《乱红》从唇边溢出,要吹自然要吹自己最喜欢的,那么一首伤感的曲子最能打动人心啊。 在现代的时候,七色便学过吹笛,那是她唯一会的乐器,虽然从没参加过比赛等级考试,也总是自娱自乐,但七色对自己的水平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一池碧莲,一片月光,一袭白衣,一曲笛音,呵呵,没想到,自己也能融入到这样的幻境之中。 一曲毕,七色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她看看周围,满池的碧莲安静地睡在月光之下,远处暗岸边是一排杨柳,四周安静地连鸟鸣都没有,哪里有什么男主男配,不禁轻笑出声,小说毕竟还是小说啊,怎么可能成真呢? 七色转身准备回房,谁知一转身竟赫然发现晋连天站在背后三步远的位置,斜斜地靠在亭柱子上正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心里只冒出三个字:出现了!马上她恍过神来,这是危险,这是麻烦,对,得赶紧走得远远的。 七色不管他什么神色,也不行礼,只说了句:“王爷早点睡,我先走了。”便匆匆朝亭廊上走去,谁知路过晋连天的时候手腕却被抓住了,七色心里一惊,这动作未免暧昧,他想干什么,回过头看那人,那人也正靠了过来。“你还真是不知礼数,看来红莲没有好好教你。”晋连天低头看着七色的脸道。七色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背月而站的他脸上的神情愈发显得阴郁,近距离看他却更加英俊,五官像被刻上去的,立体感十足,而那眼睛……七色忽然像被那眼睛吸进去似的,没有回答晋连天的话。 “看什么?”晋连天冷冷的声音响起。七色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脸有些红了:“没什么。” 看到七色这样的反应,晋连天忽而了然,戏谑一笑。 “你的手真凉,应该多穿些衣服出来的。”晋连天的声音变得很温柔。 咦?这叫什么话?七色悄悄地退后一步,想顺便挣脱开被抓住的手,却没能办到,晋连天脸上的戏弄之意更浓。这时他不经意地瞟了眼岸边,却突然发现岸边柳丛中有一抹红色的身影,那人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同样地他的视线也只是毫无波痕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你刚才吹的曲子很悦耳,叫什么名?”晋连天又靠近了一步。 “乱红……”这种动作和对白,难道……七色抬起了头,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难道他真是传说中的男主男配,被自己的美妙一曲打动了心灵? “不过,曲虽是好曲,奏得却是差了些。”看着溢满喜色的脸,晋连天忽这样说道。 “咦?”笑容停滞在七色的脸上,她眨巴眨巴眼睛,明白过来,恼羞成怒道:“你懂不懂曲子啊?不懂就不要乱说。” “嗯——”晋连天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想表达内心的喜悦吧,”他一本正经地看着七色,“恭喜你,你成功地做到了。” “你,你……”七色的脸从红变白,又从白变红,终于吐不出一个字,一挥袖子转身走了。 看着七色远去的背影,晋连天笑了笑,再看向岸边的柳树林,那里不知何时早已失去了红色的身影。 七色走在回房的路上,心气难平,那是个什么人啊?就算她确实没有吹出曲中之意也不用特地说出来吧,这么不给人面子,真是白长了张那么帅的脸,一点都不体贴温柔。 第二天,七色看着跳舞的红莲不由走了神,红莲确实非常美丽,她的舞也跳得相当好,青丝披红衣,如玉纤纤手,长裙拖地,莲步轻移,不管是她的人,还是舞,看起来都那么引人注目,只是不知道她和晋连天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这样一个美人,他竟能这么多日都不来看望一下,难不成是府里的妃子太多,他实在忙不过来? “婂媔,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红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七色的面前,打断了她的开小差。 “什……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见。” “算了,休息一会吧。”红莲说着,自顾自地在旁边的榻上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莲园除了做饭和洗衣的麽麽外,一个下人都没有,所有事情都要亲历亲为。 “哦。”七色也坐到了红莲的旁边,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红莲,王府里,呃,王府里有几个园子啊?” 听到七色的问话,红莲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道:“王爷年纪虽轻,却有一个正妃,三个侧妃,两个侍妾,是有名的风流王爷。正妃是长公主的小女儿,侧妃一个是左相的二女儿,一个是李将军的独身女,还有一个便是我。”末了还加上一句,“园子的数量不等于王妃的数量。” 听着红莲一长串的回答,七色傻了眼,她本来确实是想问王爷有几个老婆来着,但又怕红莲误会,谁知道她这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不过还是得解释解释:“不是的,红莲,我确实是想问园子……” “我劝你不要对王爷有非分之想。” “哎?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然你的下场恐怕连婂媔都不如。”红莲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遮住了本就如雾一般的双眸,“他不是任何一个女子的良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婂媔是因为爱上了晋连天所以死掉了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对于婂媔,七色充满了好奇,她现在可是与从前的她做着相同的工作啊,而且说不定婂媔是林花落的姐姐。 “什么什么意思啊?”红莲没来得及回答七色的问话,一个人推帘走了进来,是晋连天。他今天依旧穿着金色边纹的黑色长服,黑色很适合他,使他整个人霸气十足,而宽松的袍式服又给他增添了相应的雍容华贵。 “爷。”见到晋连天进门,红莲起身行了个礼,神色间却是淡淡。 “起来吧。”晋连天也没比红莲热情多少。 “爷今日怎么有空到莲园来?”红莲也不伺候他入座,只是淡漠地站在那儿。 “呵,不知道婂媔学得怎样了,过来看看她。”晋连天看向站在一旁的七色,脸上现出微笑,“不过好象没多少进步,还是那样不知礼数。” 看着陡然变得亲切的脸,七色心里打了个寒战,这人不是吧,又想干什么?算了,给他行个礼吧。七色对他微施一礼:“见过王爷。” “嗯,这还像个样子。”晋连天满意地走到榻边坐下,随后指了指空空的茶杯,“没人看茶吗?” 七色看了看红莲,见她漠然地站在那里看着晋连天,没有一点反应,只好自己走了过去,给晋连天的杯中倒了杯茶,然后赶紧倒退三步,还是离这个讨厌的家伙远点。 可晋连天并不放过她,脸的笑意浓了起来:“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当着自己夫人的面与别的女人调情?不知道为什么七色的脑里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又看了看红莲,她还是那般没有任何反应,只好极不愿意地想前挪了挪。 晋连天用茶盖抹了抹茶沫子,喝了一口后道:“刚才你在问什么什么意思啊?” “咦?这个……我只是问问红莲舞步的事……”关于婂媔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给晋连天知道比较好吧,不然他会觉得是红莲多嘴了,七色想。 “她在问婂媔是怎么死的。”谁知七色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红莲竟这样说道。 听到红莲的话,晋连天面无表情,随后却又对七色笑了起来:“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不,不,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哈。”看着那笑,七色的心里有点发毛,那分明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笑容嘛。 “婂媔,你先下去。”红莲再次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晋连天和七色没有想到红莲突然又冒出这样一句话,都是一愣。这可是个离晋连天远点的好机会,七色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极为愉快地向晋连天和红莲施了礼:“是,王妃。王爷,我先告退了。”说完,就赶紧溜之大吉了,生怕晋连天把她叫住。 晋连天倒并没开口叫七色,她出去后,他又恢复了阴沉的表情,也不看红莲,悠然地拿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子,喝了一口。对于晋连天的无视,红莲不以为意,走到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她不是婂媔。”红莲没有看晋连天的脸。 听到这句话,晋连天看了红莲一眼,瞬间知晓了其中的意味,道:“从前我可没对婂媔做过什么。” “既然她已经答应帮你做事了,你又何必如此呢?” “多一个保障有何不可,”晋连天玩弄着手中的杯盖,杯盖与杯子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再说,如果她真的想,事成后我便收了她又有何妨?” “哼,你真的会收了她吗?”红莲冷笑一声,“……连婂媔都会背叛你,对于她你就有把握了吗?” 晋连天玩弄杯盖的手停了下来,没有说话。红莲扭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回你不会得逞的,我会告诉她。” 晋连天没有一丝惊慌,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随后悠悠道:“你不会的。” “我会的!你知道我恨你!”红莲猛然站起来,冲着晋连天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 “可是我还知道——”晋连天抬起了头,看着红莲,眼里一片冰冷,话语充满柔情,“你爱我。” 第十章 事情真相 七色刚刚出了房门就想起来还有事没对那个王爷说,虽然不太想跟他讲话,但不说又不行,于是去了出莲园必定要走的长廊上等他,没等一会儿,晋连天便过来了,七色赶紧迎了上去。 “王爷,我有事要跟你说。”七色开门见山。 “什么事?”晋连天的脸色极为阴沉,七色有点害怕,咽了咽口水后,一鼓作气地把话说了出来:“我有三个要求。”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七色胆子也大了点,“第一,我要见我的丫鬟鸳鸯;第二,我给你工作,你每个月要给我发工资,我的要求不高,培训阶段除了包吃包住,你每个月付我四两银子,正式上岗后每月六两银子;第三,你给我一柄剑,以后我每天早上都要练武,你让我努力长到15岁,不锻炼可不行。” 七色认真想过了,她是决不能真的帮晋连天干活儿的,哪部小说的女主卷入到宫廷斗争中能讨得了好,在那种没人权没尊严的地方一不小心小命就丢了,或者还会牵出一大批麻烦的情债出来,她可不能傻傻地跑进去。可是要逃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这莲园四周都有埋伏,要想逃走以她现在的功夫还不行,而且她连兵器都没有,首先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至于银子嘛,能赚点就赚点,她现在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多累呀,怎么说也不能白遭罪。 七色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晋连天的脸色,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吓得跳起来,可是除了在听到几个他可能不明白的词的时候皱了皱眉外,其它时候表情竟是一成不变,直到七色说完了,他也没说话。是在想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七色盯着他看,不明白就要不耻下问嘛,干什么不说话。 “第一条和第三条我可以答应你。至于第二条……”晋连天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就算我不答应,你能怎样?” “不怎么样啊?继续给你工作呗!不过……”七色笑道,“我可不保证到时候会在太子面前说些什么。” “你不怕你和你的丫鬟小命不保?”晋连天略带兴趣地反问。 “怕!怎么不怕?不过你真要这样做也讨不了好处,再说了,只是区区几两银子,你一个王爷不会连几两银子也舍不得吧?”要知道她可是很厚道的,虽然不知道这神之大陆大家是怎样拿工资,但她知道明朝正七品清朝正六品均是年俸45两白银,她现在担当的工作可是相当于现代的特工或者间谍,是有生命危险的,不会连这点小钱都不值吧。 “好,就依了你。”晋连天终于答应下来,阴沉的脸上似乎有赞赏之色。 “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其实,七色早料到这几个要求会被答应下来,就算是练武的事情,也必然不会遭到反对,晋连天对自己的暗卫定是相当自信的,不会认为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况且付银子给办事,这更能让他放心吧。 七色跟晋连天分开后就沿着长廊朝自己的房间走着,没走多长时间却碰到了红莲。她呆呆地走着,两眼看地,连七色走到她的旁边了都没有发觉。 “红莲。”七色唤她。 红莲没有反应,继续呆呆地向前走着。七色跟了上去:“红莲!”她还是没有反应。七色用力地摇晃起她的双肩:“红莲!你怎么了?”她的样子着实恐怖,要说平时两眼无神如同娃娃一般,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竟如死人一般。 在七色的猛烈摇晃下,红莲醒过来,她停下脚步,茫然地看向七色,眼神在接触到七色脸庞的一刹那,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我,也许我应该跟你一样,死了就万事皆空,一了百了了。” “红莲?”看着她悲伤的脸,七色怜惜地又叫了一声。 “我没有事。”红莲终于又振作起来,“我回房了。”说着,红莲向前走去,七色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却没有动。红莲走了两步,终又停下脚步:“你……不要喜欢上他,因为他从来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说完,红莲复又迈步前行了。 七色继续往回走,同时想着红莲说的话,喜欢上晋连天吗?怎么可能?她才不想谈恋爱呢,麻烦得要死,好不容易现在变年轻了,她可还想多过几天舒心日子呢。 第二天,七色就在自己的房间见到了鸳鸯,她被晋连天的贴身小厮小卫子带了过来。 “小姐——”鸳鸯一进房便冲到了七色的身边,不停地将她上下打量,“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我没事,我很好。”七色也打量着她,“鸳鸯,你怎么样?伤好了吗?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 “小姐放心,鸳鸯没事,鸳鸯的伤早就好了。”鸳鸯和七色坐到了榻上,开始讲述两人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原来那天鸳鸯被迷昏后,就被两个人押着带上了一艘商船,她醒来本准备找人拼命的,可是一听说这船是通往柠国地京的,而七色也在那里,便也就安下心来跟着他们走了,船走了好些天,后来又改走陆路,前天她才到王府,一路上安安稳稳地伤倒也养得差不多了。 “他们倒真的为你着想了,”七色感慨着,“不过也是,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想威胁我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为什么要抓你?”鸳鸯一头雾水。 “这个,鸳鸯你还是不要问了,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可是小姐……”鸳鸯还要问,但看七色的脸色是真的不想说,也就自己住了口,“那我们至少商量一下怎么逃走吧。”鸳鸯的语气酸酸的。 听鸳鸯那般说话,七色微微一笑,道:“逃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这王府内外埋伏了众多高手,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鸳鸯,王府的地形你清楚吗?莲园处于王府的什么位置?” “鸳鸯也是前天才到的王府啊,这两天一直待在三王妃的园子里,所以只知道王府挺大的,而这莲园好象是最靠里面的园子。” “这样啊。” “嗯。小姐——怎么办啊?”鸳鸯突然撒起了娇,“王爷让我去伺候王妃,我不想去,我想跟你待一块儿,你跟王爷说说好不好?” “这怕是办不到,晋连天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唉,也是。” 两人的情绪一下子都变得很沮丧,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鸳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小姐,你说我们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庄主和夫人岂不是急坏了?” “对哦,紫依依应该是急坏了吧。”七色随口就把紫依依的名字叫了出来,她可从来没把她当娘看待过,那么个疯癫癫的女人。 “什么?紫……小姐,你怎么……”鸳鸯瞠目结舌。 “哦,娘,我是说我娘啦,鸳鸯,把你的手给我。”七色迅速转移话题。 鸳鸯听话地把右手伸了过去:“小姐,干什么啊?”七色三指搭在鸳鸯的手腕上诊起脉来:“我看看。”她神情肃穆地搭了一会,然后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小姐,鸳鸯的伤真的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鸳鸯笑道。 “鸳鸯,晋连天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七色突然道。 “咦?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指他知道庄主和夫人的事了吗?” “嗯。要知道控制一个人办事的最有效办法就是给那人下药,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很注意饮食等方面,可是他却并没有动手脚,本来我怀疑他是要我帮他办事,不方便对我下毒,可是刚才给你诊脉发现你也没事,这只能说明他知道了我是圣毒仙子的女儿,纵使用了毒,我们日后也能解,所以便不用那招了。”说着,七色叹了口气,“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既然他要我帮忙办事,又怎么可能不查清我的来历呢。” “小姐,这是不是说我们有救了?庄主和夫人不是在整个神之大陆都很有名吗?而且武功又高。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应该就不会为难我们了吧?这么说来一开始你就该告诉他咱们的身份才对啊。”鸳鸯兴奋地道。 “纵使他是柠国皇子,按理说应该也会有点顾忌,毕竟江湖势力不可小瞧,可是……”七色陷入了沉思,难道说婂媔和紫依依真的有什么关系吗?他既然敢利用婂媔,那我们……“……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 “鸳鸯,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先回王妃身边,平时多留心王府里的各种事情和信息,尤其是地形要弄清楚,过段时间我再想办法联系你。” “嗯,我知道了,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 鸳鸯离开后,七色立即去找了红莲,她需要知道关于婂媔的一切,而这个只有红莲可以告诉她了。 七色在莲池亭里找到了红莲,她坐在亭中弹筝,一袭红衣藏于绿丛深处,说不出的鲜艳夺目,她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但琴声听起来却与她平淡的表情截然不同,从一开始的波澜不惊,到狂风巨浪,再到涓涓细流,从她的琴里能听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忧伤、无奈、痛苦、憎恨,还有思念。 七色一直站在她旁边,没有打断她,她亦没有停下来,直到最后一个音消失,七色才开了口。 “红莲。”七色叫了她的名字,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问不出口。 红莲没有理睬七色,站了起来,走到亭边,看着池里碧绿的莲叶,过了一会,自个儿说起来:“我和婂媔是一年前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在莲园住了一年多。”说了这句话后,红莲似是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停了停,随后又接着说了下去,“见面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好的春日,他把她带进了园,她站在我的面前,跟我一样,穿一身红衣,娇美动人,脸上是害羞而温柔的笑容,我一看到那笑容,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跟我太像了,真是太像了……”说到这儿,红莲又停住了,七色没有催促,待她自己说下去,“他让我照顾她,就像你来这儿的时候一样。我很快便与她姐妹相称,我提醒过她,提醒过她很多次,可是她还是喜欢上了他,不,应该说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一切其实已经无法挽回了,只是我不甘心,可是不甘心有什么用呢,喜欢上他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从来没有爱过谁,女人对于他而言只是棋子罢了,她被他送入了东宫,她是心甘情愿去的,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干。那样一个美人儿,太子果然很快着了迷,她一直在替他办事,可是也许是太子对她太好了吧,她终是被太子打动了,然后,然后……然后他就杀了她!”红莲突然转过了身,盯着七色,双眼被暴戾和寒气充斥着,看起来十分骇人,她咧了咧嘴,“哼,这就是爱上他的后果,纵使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背叛。” “不,不会吧,王爷看上去不像是那样的人。” “不会?”红莲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不会?你要不要去试试看?”她走到七色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摩七色的脸颊,“试试看吧,很快你的小命就没了。” “不用了。”七色赶紧退后一步,躲开她的手,“你说婂媔是一年前被王爷带回来的,那她以前在哪儿生活呢?”这是七色找红莲的主要目的,她需要弄清楚婂媔和林花落之间的关系。 “在哪儿?”红莲放开了七色,转身又朝亭边走去,“在风月楼吧,艋城的一家妓院,她从小就长在那儿。”说完,红莲又坐回了筝前,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我知道的都讲给你了,该怎样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她复又弹起琴来。 七色本想追问两句婂媔的身世问题,但看红莲的样子想来也是不知道,只好作罢,看来,要知道婂媔和林花落的关系还得去风月楼问问了,七色边往回走边想着,刚走到岸边,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七色倒退两步,抬头一看,眼前之人竟是晋连天,他在这儿多久了? “红莲对你说了什么?”晋连天的眼神十分阴郁。 “她跟我说了婂媔的事情,说婂媔是你杀的,因为她背叛了你。”七色决定实话实说。 “你信?”晋连天的声音冷若冰霜。 “我信你说的。”七色道,不这么回答的话,她等会儿要问他的问题可问不出呢。 “哦?”晋连天紧皱的眉忽松了开来,眼里似乎还带了一丝暖意。 “是你杀的吗?”七色道。 “不是。”简短的两个字后没有了下文。 “哦。” “你不问是谁杀的吗?” “不是你杀的就行了,是谁杀的我没兴趣,我不想知道更多的秘密,只要知道你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杀人就足够了。” 晋连天整个表情都放松下来:“你为什么信我?” “因为我现在还有个问题问你,如果不信你的话我就问不了了,你也不会回答了。”七色说得理所当然。 “呵,这个理由倒特别,”晋连天笑了笑,“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你。” “你跟林岳和紫依依是什么关系?”七色紧盯着晋连天的双眼道。 听到七色的问话,晋连天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你果然聪明。”晋连天转身朝莲池边走了走,背对着七色,“如果我说没有关系你定是不信的,可是实际上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关系,若你非要知道点什么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林岳现在成了辰国的大司马,紫依依则被封了卫国夫人。” “辰国?”七色惊奇不已。 “是啊,你爹是我国人,你娘是沧琅人,却公然跑去了辰国做官,没有立过任何功绩,却被一封即为三公之首,现在天下人谈论最多的莫过于就是你的父母了。”晋连天笑看着七色道。 七色忽然觉得有点头疼,这个疯女人在搞什么鬼啊,果真是一入江湖就引得天下风波不断么? “所以,我在你这里不光能作婂媔的替身,还能作人质对么,只要我爹娘有什么动静,你就可以以我来要挟?” “不要想得那么悲观嘛,有你在不也正是联盟的最好纽带吗?” 七色低头沉思,没有回答晋连天的话,晋连天走到七色的面前,看着她道:“既然你是林岳和紫依依的女儿,为什么当日没有把你的身份说出来,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我不是有可能放了你吗?” “放了我?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你会放了我吗?”七色仰头看着晋连天,一脸的不屑,“再说了,我可不是小孩子,遇到事情就只会把爸妈搬出来吓人。” 晋连天看着七色仰起的脸有一会儿没说话,就在七色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重又低下头的时候,却听头顶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你确实不像是只有13岁。” 为什么用这样的语气说这句话?七色很好奇,想看看晋连天的表情,可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晋连天已经走远了。 第十一章 钱庄偶遇 知道了林岳他们和晋连天的关系后,七色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和鸳鸯暂时是安全了的,她的用处还大着呢,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但是她似乎离旋涡又近了一步,又更危险了,所以她还是得赶紧逃走才对。 七色很快拿到了晋连天送过来的兵器——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剑,她现在身为人质自然是不可能有好剑,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她开始每天早上早起练剑,梨花剑法的口诀都牢记在她心里,一定要早日练成才行。 六个月很快过去了,这些时日七色都乖乖地学习跳舞和礼节,每次晋连天到莲园来,她都表现良好,从不提关于出府的事,只偷偷为逃跑做准备。现在梨花剑法18招她已全部学会了,虽还不精湛,内功也不算深厚,剑技却比从前进步不少,眼看半年之期将至,也是行动的时候了。 七色又见过鸳鸯两次,已经弄清楚了王府的地理位置及地形,莲园确是在王府的最里面,莲园墙外是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子,按理说要逃走的话只有翻后墙最为容易,可是后墙的暗卫恰是整个王府最为密集的地方,加上鸳鸯在前面伺候王妃,以她的功夫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过来莲园也不容易,所以七色决定选择看似更危险更麻烦的前院,要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至于逃出王府后该怎么办,七色还没有具体的打算,她和鸳鸯都不会骑马,逃也逃不远,两人这半年来都没有出过府也找不到人帮忙,但不管怎样,先逃出王府再说,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七色上次见鸳鸯是一个月前,那个时候两人已约定了逃跑的时间,这个月的初一,初一为月亏,月亮再亮也亮不到哪里去,是最好的逃跑时间。 这天晚上子时刚过,七色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换好自己用黑色衣裳改制的夜行衣,蒙上面巾就偷偷地出了门。莲园与前院相通的拱门处除了两个守门的小厮,竟再没有别人,七色到那里的时候,两人正在打瞌睡,她很轻易地就出了莲园。莲园外面是一个小花园,按照鸳鸯画的地形图,花园外面是长廊,连接一个大花园,大花园过后则是王爷的各位妃子和侍妾所住的园子,三王正妃所住的是沁春园,鸳鸯作为王妃的二等丫鬟,也住在里面。 七色一路走去非常顺利,只看见几个巡夜的人,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终于站在了鸳鸯的房前,却突然不敢推门进去了,呆站了一会儿,到底是推开了门,刚进门,她就感到不对劲,有一个人坐在房间中间的椅子上,而那人是个男人! “你是谁?”七色拔出了剑,对准了那人的喉咙。 “怎么,连我也认不出了么?”黑暗中传出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 “晋连天?!”七色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鸳鸯呢?” “放心,你的丫鬟没有背叛你。”他站了起来,悠闲地度到了七色的身前,眯着眼看着她,“果然没被我猜错,你今天要逃走,也是,半年快到了,到时候进了宫再想出来可没这么容易……” “我知道她不会背叛我,我是问你把她藏哪儿去了!”七色可不想跟他废话。 “怎么?你还不放下剑投降?既然我早就知道你会逃走,你认为你还逃得出去么?” “那可不一定!”说着,七色挥剑一招问柳寻花向晋连天的脖颈砍了过去,这是梨花剑法的第三招,与声东击西有类似的妙处,所不同的是,击西有着固定的去处,问柳寻花却是寻不定之花,随对方招数而动,预料中地晋连天一仰头轻易躲开了七色的剑,随后他向七色迈进一步,欲一个擒拿手将她手中之剑夺下,却被七色的寻花招数拦下,一剑朝下挥向晋连天的腿,从脖颈到腿剑走得流畅自然。 晋连天见状,连忙又向后跃开,七色哪里肯放过他,一招一花独放直刺晋连天的胸部,晋连天赶紧又侧身避开,同时道:“还不把剑放下,你逃不出去的。” “我把剑放下了才是真正逃不出去了。”说话间,七色剑不停,浮花乱蕊、水月镜花两招又连刺了过去,剑锋凌厉,毫不留情,她倒不是想把晋连天刺伤,只是心中着急,晋连天早料到她要逃走,也就是说外面布满了埋伏,又不知道鸳鸯到哪里去了,若不趁着现在晋连天手中没有兵器也没招人进到房中来时把他拿下做人质,她和鸳鸯恐怕真的会再逃不出去了。 七色接二连三的狠厉招数显然惹怒了晋连天,他也不再手下留情,一掌朝她迎面拍来,七色不躲不让,剑尖斜挑朝晋连天的手心划去,谁料晋连天那掌实为虚招,手到半路化掌为拳直击七色腹部,七色连忙后撅,一个旋转避开,同时剑锋横走反扫向晋连天的腹部,正好是一招化横为竖的眠花卧柳。 梨花剑法一共18招,均以花字成语命名,是极为精妙的剑术,它的最大特点是灵活多变,不仅能随对手的反应而流畅地剑改偏锋,每招本身也能以不变应万变,更能18招之间相通,互为组合,最后幻化出的招数实际上不止18招,至于能化出多少招式,那就要看对剑法的熟练程度以及使剑人的聪慧了,紫依依曾使过的最多的一次是72招,七色能变幻出来的是36招。 晋连天见剑扫来赶紧闪了开去,接着一个飞身窜入了院中,七色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无法也只得跟了出去。本来她是极力低调,想速战速决,没想到还是缠斗到了院子里。 两人在院中没打一会儿,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几十个黑衣人,全部向七色围攻过来,把晋连天挤了开去。晋连天急忙吩咐:“不要伤了她。” 以七色现在的本事,纵使黑衣人人数再多,不用杀招,他们是无法将她拿下的,而且以七色的轻功,她现在想要逃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如果她逃出去了,鸳鸯怎么办呢,扔下她不管吗?找人来救的话得去辰国找紫依依吗? 七色一边和黑衣人斗着,一边想着,忽然她就觉得累了,身体累脑袋也累,一招乱坠天花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十几个黑衣人的剑挑了开去,待外圈的另十几个黑衣人还没攻上来之前一把将自己的剑丢在了地上:“不打了,我累了。” 黑衣人面面相觑,晋连天阴沉着脸度上前去,对七色道:“跟我来。”说完,径自向旁边走去,七色翻了翻白眼,跟了上去。 七色被晋连天带到了莲园的书房,她刚进门,还没站稳,前面的晋连天就一个转身将一粒药丸塞到了她嘴里,接着又被点了穴道,来不及感觉是什么味道,药丸便滑进了肚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七色又惊又怕。 晋连天不理会他,走到左边的烛台前,点上一根蜡烛,然后走向右边,又点上一根,房里顿时可见些光亮,可却又不太明亮。待这些事做完以后,晋连天才走到七色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道:“你说呢?” “不会是毒药吧?呵,”七色忽然镇静下来,笑了笑,“难道你忘了我娘是圣毒仙子,我外公是药圣外婆是毒仙?什么毒药能控制我?” “无用散。吃进去时无味,诊脉时无状,平时无恙,可是一旦发作即刻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全身每个部位均如被虫蚁咬噬般疼痛,两个时辰后便七窍流血而死。”晋连天不看七色,悠悠道。 “胡,胡说!你少骗我了,什么平时无恙,诊断无状,你肯定只是给我吃了个糖丸,然后骗我的对不对?”七色虽然害怕,但还是不太相信,生活中不会真有这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药吧,“哼,告诉你,小说我看得多了,你这种伎俩根本骗不到我!” “信不信随你。”微光中的晋连天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样子格外可怖,“不过我可告诉你,它虽名为无用,实则是有用得很,必须每月按时拿药控制,倘若一月之期过了还未服药,便无药可解当场毙命。” 看着那张脸,七色真的害怕起来,那人不像是在开玩笑。 “本来我也不想给你服此药,可是为了防止你背叛我,并无它法。”见七色瑟瑟发抖,晋连天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他抚摸上七色的黑发,轻轻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控制的药我会每个月按时给你的。” “我不要什么控制的药,你给我解药好不好?”七色激动地抓住晋连天的肩膀,“我要解药!你把解药给我,我一样会为你办事的。”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松掉了抓住晋连天肩膀的手,“不,你不给我的话我去找紫依依,她一定有办法的。” 看着七色紧张担忧无措的样子,晋连天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忧伤,“花落,无用散世上无药可解……你放心,以后的控制用药我会按时给你,所以你不会有事的。”这句话说出口后,晋连天全身一震,他刚才说了什么? 七色颓然地坐到地上,每月的控制用药吗?那么这是说她要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吗?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放弃逃走会是这样,她无论如何也该逃出去才是。 晋连天注视了七色片刻,转过身去,又恢复了冷酷的神色:“婂媔,半年之期已到,你准备一下,七天后就送你进东宫。” “我要出府。”七色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晋连天,神情坚决。 “你……” “我要出府!”不容得晋连天拒绝,七色又坚持地说了一遍,“半年来我连莲园都没有出过,将来入了宫更是没有半点出来的机会,现在又被你下了药,你不会连我这最后一个要求也不同意吧?”七色盯着晋连天的脸,一副你敢拒绝你就死定了的模样。 “好吧。”晋连天犹豫片刻后答应下来,“不过只得两个时辰,鸳鸯不能跟你去,记住不能穿红色衣裳,蒙上面纱。”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七色坐上马车出了王府。虽然来地京半年了,这却是七色第一次看清楚这座城。她坐在马车之上,撂帘注视着窗外,神之大陆最强大的国家柠国的都城地京繁华得有些不象话,宽广的大街足以并排驶下八辆马车,沿街不是两层就是三层的小楼,街上行人众多,喧哗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见七色撂帘望出来,许多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要在平时七色定是不好意思地赶紧放下帘子躲起来了,可今天她却是眨巴眨巴眼地看了回去。七色的心情有点复杂,她本想趁着难得的出府机会来寻人帮自己的,可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无法可想,现在她能做的似乎只是好好地看看这座城市,这些人们,到时入了宫只怕连这半分的轻闲也不能得了吧。 马车是驶往梦幻钱庄的,七色这六个月来的工资都存在那里,她要去查看一下晋连天是否履行了约定,再取点钱,好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梦幻钱庄不愧是神之大陆最大的钱庄,三层的阁楼,装潢得富丽堂皇,旁边还有停放马车的车位,七色让车夫在楼外等着,自己走了进去。有热情的伙计过来招待,一楼是存银子的地方,取银子在二楼。 七色随之上楼,可刚上得楼来就停在了原地,原来她看见柜台旁站了一人,那人白衣胜雪,青丝如墨,面如冠玉,气度悠然,竟是半年前在忭津见过的那个白衣公子。他站在那里,与旁边一人正谈笑着,满堂因此而生辉。七色慢慢走过他身边,心里越来越喜悦,虽然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曾救过自己,武功高强,显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能帮上忙。但是用个什么方法求救呢?晋连天虽然明着没有派出随从跟着,可是她知道后面一直有几个人在跟着自己。 梦幻钱庄的取款方式与现代有些类似,是通过签字或者画押,柜台上便放着笔和墨,在看到那些的时候,七色露出一个微笑,看来她不用绞尽脑汁地想求救方法了。 晋连天确实按约定每月将四两银子存了进去,以林花落的名义。其实,七色也知道他不会耍赖,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取了四两银子后,七色签了字便离开了柜台,路过玲珑玉的时候,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撞了一下他,顺便将写着“救我”两个字的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用整张脸上唯一露出来的部分——眼睛,很是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盈盈一礼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失礼了。” 虽然因为蒙了面纱你不知道我是谁,当然没蒙面纱你也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是看到这么一位弱女子向你求救,你应该也不会撒手不管吧。七色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至于到底要怎么来帮我、如何接头,下面你该知道吧。 见了七色的表现,玲珑玉果然很是知趣地没有多说,也抱拳回了一礼:“哪里,是在下的不是。” 七色又是微微一笑一点头,随后就转身朝楼下走去,那姿势可谓身如扶柳,步履轻慢,但有谁知道实际上她心里的那个急啊,这就算完啦?怎么不多表示表示?比如说我把你撞得内伤要医药费什么的,或者我偷了你的钱要拉去见官,这就没下文了可怎么办啊? 但是一直到七色走出了钱庄,玲珑玉也没有任何表示,她不禁有些气馁,不会吧,自己就这么没魅力?叹了口气,再望望梦幻钱庄,没办法,只有上马车了。七色的一只脚刚往车上踏,一人突然从钱庄里冲了出来:“小姐,小姐,请等一等。” 七色欣喜地马上收回了脚,转过了身,面带微笑:“什么事啊?”不对,这人不是钱庄的伙计吗?他叫自己做什么? “小姐,我们掌柜的说,您的银两取错了。” “取错了?没错呀,是四两银子。”七色把四两银子从布袋里拿了出来。 “不对呀,我们掌柜说给了您五两银子。”小伙计摸了摸后脑梢,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哎,你们掌柜有没有搞错啊,这么大一个钱庄连一两银子的小便宜也要占我的?我得跟他理论理论!”七色一个箭步冲进了店去,不要看她平时脾气好,可最见不得的就是没有诚信的商家。 第十二章 离开王府 闯进钱庄的七色三步两步就爬上了二楼,跟上来的小伙计指着旁边道:“掌柜的吩咐了有事请在小间谈。”那是个垂挂竹帘的小房间,从外面隐约看见里面,七色没想那么多,径直走了过去,人刚到房间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几人相撞的声音,来不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人已经被扯进了房去,这时七色赫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女子,与自己一样身穿白衣,脸蒙面纱,而钱庄掌柜的则站在她的旁边,七色刚要发问,又见玲珑玉从一旁闯了出来,拉住自己就闪进了一旁的墙内,原来那里有一扇暗门,这一切均在一瞬发生,待身后的吵闹声消失的时候,七色的人已进了暗门,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名白衣女子和掌柜的相对坐在了垂挂竹帘的房间正中,接着暗门便被关上了。 暗门之内并不是一片黑暗,却是一条长廊,似是这钱庄二楼的走廊,暗门即开在走廊的墙壁之上,这暗门的作用竟只是如此?七色有点奇怪。 玲珑玉打开那小房间旁边一个房间的门,走了进去,七色也跟了进去。 房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只得一张圆桌,桌上了置了一壶清茶,两个杯子,还有三碟点心。玲珑玉坐到桌旁,给两个杯子沏满了茶,笑道:“坐,他们在小间里谈,我们在小间旁边的房间谈,跟踪你的人一定不知道。”他拿起其中一杯茶,优雅地啜了一小口。 七色拉下脸上的面纱,在玲珑玉的身边坐了下来:“刚才那个姑娘是……” “是夙凤,我让她扮做你,引开那些人的注意。”玲珑玉微笑着回答,看见了七色的面容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那你是谁?”七色警惕道,“这暗门是新开的吧?那个夙凤显然也是早有准备,还有,你知道是我。” “呵呵,观察很敏锐。”玲珑玉拿起一块绿豆糕,轻咬了一口,“我是这梦幻钱庄的当家人。”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七色严肃地道。 “我是你一直在找的人。”玲珑玉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七色。 七色看了他半晌,终于拿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你不愿意告诉就算了。”开什么玩笑,她什么时候找过他了? 玲珑玉也不反驳,依旧微笑着,拿起茶壶又给七色满上了一杯。 七色从盘中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边嚼边道:“不告诉我你是谁,总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救我吧。” “我没打算救你。”玲珑玉缓缓道。 “什么!?咳,咳,你不打算救……咳,”七色被糕点噎到,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你不打算救我?咳,你见我干什么啊?”她眼珠儿一转,“莫非,你有什么企图?”说完这句话后,她才喝了口水,顺顺气。 “来看看你好不好。”玲珑玉继续温柔地笑着,说得理所当然。 “咳——”七色这回倒是没再被噎到,而是一口水喷了出来,不过还好没喷到玲珑玉的脸上,玲珑玉赶紧递上手帕,七色终于边擦边嚷嚷起来,“来看看我好不好是吧,”她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好,我告诉你,我很不好!我中了毒,无用散!没几天活了,这下你总该救我了吧?” “小声点,不然可能被那些人听到。”玲珑玉做出禁声的手势。 七色看了看门外,赶紧坐了下来,又轻轻问了句:“这下你该救我了吧?” “无用散?”玲珑玉终于严肃了点,“没有听过这种毒啊。”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了,这是独门密制无解的毒药啊,圣毒仙子恐怕都不知道。”七色压低了声音说。 “是吗?”玲珑玉想了一想,“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喂!你真的不打算救我啊?”七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先回去吧。万事自己小心。”说完,便推七色出了门。 自己小心?七色感觉到自己左眼下方的肌肉跳了跳,什么叫自己小心啊?七色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喊出来他也不会救自己啊,真是欲哭无泪。 出了钱庄,七色没有立即回府,这么好的逛街机会怎么能白费呢?马车她也懒得坐了,干脆改为步行,一个人在大街上荡起来,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看她的人实在太多了,独自一个儿的美女还蒙面,不想引人注意也难吧。 在现代的时候,七色就讨厌去人多的地方,现在被这么多人注视,她真是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走了两步,她便又想回去了,也许待皇宫里也没什么不好吧,她突然想,反正她不爱出门,待着就待着呗,就在她站在路边胡思乱想的当口,她忽然发现前面的布告栏处贴了一张画像,而那画像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七色走了过去,终于看清了画上之人的相貌,桃形的脸蛋,柳叶的弯眉,直挺娇翘的玉鼻,粉嫩丰满的双唇,还有楚楚动人欲语含羞的眼睛,正是与自己相象的婂媔。 已经半年了,太子还没放弃寻找吗?七色独自一人站在布告栏前,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听说过太子的事情,太子叫晋雪月,据说婂媔一入东宫即受到他的喜爱,毫不嫌弃她出身青楼倾心相爱,更是不顾皇后的反对要封其侧妃,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皇后松了口,婂媔却在旨意下达之前失踪了,失去婂媔的太子不食不眠,发了疯般地四处寻找、贴寻人告示,每一张贴出的画像亦均是他亲手所画。 七色看着那幅画像,画中的婂媔惟妙惟肖,每一个线条似乎都在宣泄着一个人心中的情感,真的那么爱吗?已经过去半年了呀,已经没有人会再注意她了啊。 七色回到莲园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晋连天也在,他站在莲池亭中,看着池中睡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现在是10月中旬,莲花已谢,不过还有莲子生于莲叶之中。 七色走了过去,晋连天转过身来,脸部的线条难得的柔和:“玩得还尽兴吧?” “嗯。”七色沉默了一会,道,“我看到婂媔的画像了。” “所以呢?”晋连天挑了挑眉。 “那么爱一个人,真的会分不出是别人吗?”七色看向旁边的池中的莲叶。 听到这话,晋连天愣了一下,随即看着七色,眼眸深邃得不见底:“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分不清。” 七色沉默片刻,复又望向了晋连天:“也许吧。对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会来莲园?” 听到七色的问话,晋连天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七色,欲言又止,好半天后忽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去东宫的话就留在王府吧。” “哈?”七色眨眨眼,这人停顿老半天后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晋连天转过身去,看向莲池;“日子不多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太子的事情。” “等等,等等——”七色跑到晋连天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晋连天的脸,“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该不会是……呵呵,对我……呵呵。” “对你?”晋连天盯着七色的脸,脸色阴沉,眼神冰冷得能杀死人,“对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你不也说过我不像13岁吗?”七色扭过了身子,那样阴郁的脸,她看着还真有点害怕,“不管你是不是对我……总之,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嗯,你是不可以喜欢我的,你都有那么多老婆了,怎么说都只能做个男配了,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可是会被虐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喜欢被虐的话,你倒可以喜欢我试试……” 待七色再转过身子,她忽然发现晋连天的身影已不见了,四处一看,他人已走到了莲池的长廊之上,七色赶紧追了过去:“喂——你不是说要告诉我太子的事情吗?怎么跑啦?” 剩下的六日很快过去了,这六日里晋连天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莲园给七色讲太子的事情以及太子和婂媔的事情,婂媔对晋连天没有任何隐瞒,她把和太子之间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婂媔和晋连天除了定期会面,有突发事件的时候也会联系,以后七色也将这样。 终于迎来了进宫的日子,红莲来到七色的房中,帮她梳妆打扮。任由红莲给自己穿衣,七色只是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她来古代后第一次穿红色的长服,恐怕以后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穿红色了,不过不得不说的是林花落的真的很适合红色,红色的衣裳,黑色的长发,白色的玉肤,当真光彩夺目,比起同样是穿红衣的红莲,她的样子更柔媚动人一些,明亮的眼眸在红衣的映照下闪着灼灼之光,如一双黑亮的宝石嵌在莹白的脸庞之上,左右一看,便顾盼生辉,七色对镜露出一个婂媔式的娇羞笑容,镜里显现的屋中的一切便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闪着光芒的她。七色快不认识自己了,才刚满14岁就这般美丽了,以后不知还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没想到你比婂媔还要美上几分。”听到说话声,七色才恍过神来,她向旁边一看,发现红莲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这样的你说不定爷是真的……” 红莲的话没说完,房门就被打了开来,七色应声望去,发现晋连天正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自己,随后眼里掩饰不住地露出惊艳的神色,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惊艳真是难得啊,面对红莲这样的美人他可是都不动于衷呢,想到这里,七色对着他嫣然一笑,没想到这一笑竟然让晋连天扭过了头去,脸似乎还微微红了,这可是大新闻,阴沉如此风流如此的三王爷晋连天竟然还会红脸?七色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一旁的红莲看到晋连天的反应也是一愣,随后眼里的雾霭散去了些,涌上了浓浓的忧伤。 感觉到旁边两人的注视,晋连天很快又回过了头,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了,一张脸比平常还要臭几分,仿佛刚才她们看到的只是错觉而已。 “时辰不早了,快蒙上面纱出门吧。”晋连天冷冷道。 “你不觉得我不蒙面纱比较好吗?”七色眨了眨眼道。看晋连天这样子,她忍不住想捉弄他一番。 “都半年了,怎么说话还这般没规矩,进了东宫可不能再这样了,你受罚是小,坏了我的大事你可得小心点。” “知道了,我的演技高超着呢,你不用担心。”七色听话地将面纱蒙了上去。刚刚蒙上面纱,七色忽然想到,难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看着走出门去的晋连天的背影,她露出一个微笑,这个人还真是别扭啊。 按照计划,七色被人秘密送出了王府,她独自一个来到布告栏前,然后站在那里,扯下面纱,马上就引来了众人的视线,不一会儿宫里来了人,将她带上了入宫的马车。 其实这天一大早,七色就很紧张,当高大的宫门近在眼前的时候,她更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全没有书里描写的快见到帝王住所时的那种兴奋,她除了紧张还是紧张,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等着她呢,实在是不想去干什么卧底间谍使什么美人计,不能挖个地洞逃走吗?七色在车里一个劲儿地叹气。 但是叹再多的气也没用,她还是被送到了东宫,才刚踏进门槛,连东宫的客厅是什么样都没看清,一个人就冲了过来将七色抱住了,七色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推那人,那人却抱得愈加紧,弄得七色呼吸都不顺畅了,只听得耳边有一个人在不断低吟:“是我的婂媔,冷汀花的寒气,我又感受到冷汀花的寒气了,是我的婂媔……” 七色这才意识到牢牢抱住自己的这个人是太子,便不再抵抗,只是感受着他的拥抱,他的身体很暖,还散发着淡淡的栀子香气,让她一下子想到初夏的阳光,明明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紧地拥抱,但七色却觉得很安心,她配合着他,低低道:“是我,殿下,我回来了。” “你的声音……”男人猛得松开了她,七色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样貌,一看之下,七色的老毛病又犯了,当场呆掉,纵使看过玲珑玉那样的风流人物,晋连天那样的出色样貌,七色还是要发出惊叹,因为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据说他是不足月便出生不易养大,是以取了个女儿家的名字,但是这名字是多么地恰如其分啊,眼前之人略带憔悴的神态不能掩盖其清秀的容颜,尽管着明黄色朝服,却散发着如白雪般的纯净气息,一双含情目柔光似水,犹若明月的光芒射入人心,当真有着如雪似月的风华。 “婂媔?”晋雪月轻声唤她。 “哦,太久没见到殿下了,”七色醒过来,露出娇羞的神情,“一看之下竟然失礼了,奴婢真是该死。” “不要说该死。”晋雪月赶紧捂住了七色的嘴,“我好不容易寻回你,你怎么能一见面就说该死呢?” “是。”七色低头回了一句,心里不免感叹,唉——她好象真的很会演戏呢。 “婂媔,你的声音怎么变了?”晋雪月牵起七色的手向厅内走,七色乖巧地跟着去,同时应道:“此事说来话长,殿下,且听奴婢慢慢说来。” 于是,七色随晋雪月进了内室,讲晋连天事先编好的故事讲了一遍,什么被歹人掳了去,几次逃跑又被抓回去,受尽折磨,服了药所以嗓音也变了,不过好在后来遇了高人,得以被救,不过养伤化去了半年时间,是以现在才寻了回来。七色讲得是悲悲切切,说到被人折磨的地方和相思之情甚至还挤了几滴眼泪下来,可是她心里却是在不断怀疑,这种谎话太子能信吗?虽然据晋连天说当初他还找人模仿绑匪给太子去过信。 谁料一旁听的晋雪月却是紧张得很,听到七色受伤的时候更是握紧了她的手,一副恨不得受折磨的人是自己的样子。 唉,果然是太爱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吗?七色在心里叹气。 “原来真是绑匪干的,我还以为是三皇兄呢。”听完七色的讲述后,晋雪月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咦?”七色愣住,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这么快就露馅了吧,还是他知道了什么?那婂媔呢,她知道吗?七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第十三章 初入东宫 “婂媔,对不起,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和三皇兄的关系。”见七色愣住,晋雪月又道,“没有告诉你,主要是怕你多虑。” 原来是指这个啊,七色心里松了口气,不过,这太子对婂媔未免也太好了,知道她是晋连天派来的还这么爱她,怕她内疚而隐瞒这一切,甚至反过来向婂媔道歉,他怎么会这么傻呢? “殿下……”七色怔怔地看着晋雪月。 “婂媔。”晋雪月握起七色的手,“你不用觉得内疚,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即使你是怀着那样的目的来到我的身边,”晋雪月看着七色的眼里透着真挚坚定的目光,“以后你再不用担心了,我会保护你的。”看着温柔的晋雪月,七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忽然真的内疚起来,因为她在欺骗一个人的真心。 “殿下,你瘦了许多。”七色的手抚上晋雪月的脸颊,“是因为担心婂媔吗?” 晋雪月的手按上抚在自己脸上的七色的手,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受再大的折磨我也愿意。”那笑容如春花绽放,明媚温暖,七色感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猛得缩回了被晋雪月按住的手。 “怎么了?婂媔?”晋雪月不明所以。 七色赶紧站起来,背对他掩饰心中的慌张:“殿下,奴婢刚刚回来,是以有些乏了。” “呵,这都怪我,光顾着讲话了,全然没想到你才伤愈不久。”晋雪月走到七色的面前,看着她温和地道:“今晚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寒汀苑天天有人打扫,可以直接住进去,我明日再去看你。” “是,殿下,那奴婢告退了。”七色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宫礼,见晋雪月笑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出了太子的寝殿,七色大大地松了口气,按照自己从晋连天那所了解到的地形向寒汀苑走去,婂媔名义上是东宫的舞姬,实则算得上准太子侧妃,待遇与太子妾侍差不多,有自己的院落,院中更有奴婢奴才伺候,而婂媔的贴身丫鬟,是—— “婂媔,你终于回来了。”才看见寒汀苑的院门,一个穿淡紫色衣裳的女子便迎了过来,将她上下打量。 “是啊,袅烟,我回来了。”七色微微一笑,心中了然,婂媔的贴身丫鬟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曾同婂媔都是舞姬的袅烟,也是婂媔最好的朋友。七色细细看向眼前人,鹅蛋脸,细长眼,樱桃嘴,说话的时候带着喜气,一眼看上去就倍感亲切热情的那种人,可是七色并不这么想,以前大家都是舞姬,而她现在却只能做婂媔的丫鬟,长相并不差的袅烟真的会没有任何想法吗?不要怪她没有任何根据地就怀疑人,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身边的丫鬟不是拿来虐的就是拿来背叛的。 “婂媔,你变得更美了。”打量七色一番后,袅烟啧啧赞叹道,“不过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七色还来不及回答,院子里又冲出几个人来,跑到七色的跟前见礼,纷纷道:“主子,您可回来了,可把我们想死了。” 七色一一看去,两个丫鬟,一个微胖,一个微瘦,两个小太监,一个略高,一个略矮,都十四五岁的年纪,顿时明白过来,又一笑道:“弄巧,纤云,小冬子,小李子,我回来了。” 见七色唤他们,四人都满面笑容地答应了,似是过年过节一般开心,看来以前的婂媔与他们相处地甚好。 “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屋再说吧。”还是袅烟反应过来。于是,众人拥着七色进了寒汀苑。一进苑,七色又呆住了,她看见不大的院落里,除了中间的小路,其它地方都种满了绿色的小草,在风里摇曳着身姿,虽谈不上美丽,却有着十足的生气。 “这是……”七色望向袅烟,她没听说过寒汀苑是这番模样啊。 “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是你失踪后才种下的,太子爷说寒汀苑没有冷汀花不行。”袅烟道。 小李子接过话头:“主子,这里的每一株冷汀可都是太子爷亲手种的,您失踪后太子爷每天都来苑里,常在房里一坐就是半日。” 弄巧也在一旁补充:“是啊,主子,太子爷对您真是没话说,这些时日他茶饭不思的,不过这下好啦,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听着他们的解释,七色才明白过来,这些绿色的小草是晋雪月为婂媔种的冷汀花,只是因为季节未到,所以花还未开放而已。他堂堂一个太子竟然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看着那些在风里摇曳的小草,七色顿时觉得很伤感,那个人,他所做的这一切,那个人已经看不到了啊。 “我们进屋去吧。”七色决定忽略心中所感,带头走进了屋,众人相对看了一眼,虽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中止了这个话题,但也没有多问,随后跟了进去。 进屋后,众人又叨唠了一会儿,七色给他们讲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接着用过晚膳,七色和袅烟又叙了会子旧,便到了安歇的时间。七色躺在床上,想理清一些事情,却不知道到底要理清什么,没一会儿,在混杂了不安的复杂情绪中她便睡了过去。 本以为会早早地醒来,没想到七色这一觉却睡到了天大亮。她刚刚睁开眼睛,袅烟就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来。 “不好了,婂媔,你快起来,太子妃来了。”袅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婂媔的被子掀了开来。 “太子妃?”七色顺势坐起,拿起旁边的衣服赶紧穿起来。太子有两房妻妾,一个是太子妃华氏,一个是良娣王氏,以前婂媔曾告诉过晋连天,太子妃性情温婉,对她很好,良娣王氏却直肠直肚,总是挑她的刺。这一大早地太子妃过来干什么呢? “是啊,出了园子才差人来说要过来,现下离得没几步路了,恐怕也用不着洗漱了,咱们能穿戴整齐也就成了。”袅烟麻利地帮七色穿着衣裳。七色拿起一把梳子对着铜镜梳理起头发来。两人刚把七色的衣裳和头发整理清楚,就听到一个温软的女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妹妹,我过来看你了。”随着声音步入七色眼帘的是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女子,长得不算美丽,却有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给人温柔善良的感觉。随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大串奴婢奴才。 七色赶紧和袅烟一起屈膝行礼:“奴婢给太子妃请安。”华氏忙将她扶起,笑道:“妹妹怎么还称奴婢啊,”她挽着七色的手臂走到榻旁,一同坐下,“你这可是既有园子又有奴才的人了呢。” “太子妃,不知找婂媔有何事?”看着华氏美丽的笑脸,七色问道。既然不让称奴婢,那就不称好了,她可不想做奴才,但也不能与太子妃互称姐妹,她才不相信这个华氏真是个面慈心善的主儿。如果她真的是,身为正妃的她又怎么会在一大早地就亲自跑来寒汀苑,更是在出了自家园子后才差人来通报?这不是摆明了要看她的笑话,在告诉人们婂媔是个不知礼数的,没去请安不说竟劳太子妃亲往,当然,顺便还能体现一下她的平易近人宽容大度。 听到七色的问话,华氏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妹妹,我哪里有什么事呢,只是好久没见着你的面了,早上又没见你去请安,所以过来看看妹妹。” “那太子妃怎么不早些差人来知会一声呢,看婂媔这慌里慌张地,还没洗漱,”七色作势摸了摸头发,遮住脸庞道,“让这些下人瞧见传扬出去,可不是要说婂媔爱贪床又不懂礼数了吗?”既然你想看笑话就让你看个够好了,由我开这个话头把责任推给你看你还能说什么。 华氏又是一愣,脸上白了一阵,收了笑容,松开握住七色的手,道:“妹妹,你怎么也学会说话带刺了呢?” 还不是因为你做一些讨厌的事情,所以我才稍微讽刺一下啊,怎么说也不能让你觉得我好欺负嘛!七色在心里回答着。 不过心里可以这么说,嘴上不能这么说,七色马上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奴婢没有指责太子妃的意思,您万万莫要多心!”她现在可是婂媔啊,是和太子妃交好的婂媔,而且在敌人面前示弱才是明智之举,这样既能避免麻烦又能在背后搞些小动作,虽然她讨厌虚伪,但是为了过舒坦日子,还是装装样子吧。 华氏扭转了身子,依旧不理睬七色。“太子妃,您知道婂媔还小,不懂事,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了,在宫里也没个知心人,若是您再不理婂媔,婂媔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七色边说边抹起眼角来,实际上那里根本没有眼泪,她只觉得好笑,自己还真会演戏啊。 华氏这才又重执起七色的手:“傻妹妹,姐姐对你难道还有什么坏心思吗?太子喜欢你,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也是希望你好的。” “嗯,婂媔知道太子妃最是体贴人了,今早看婂媔没去请安,定是担心婂媔身体不适是才亲来探望的。说来今早没去请安婂媔真是失礼了。”七色又是马屁又是道歉。 “妹妹明白就好。”华氏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华氏走的时候已是巳时,七色的肚子早饿得呱呱叫了,虽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但她还是叫弄巧端来了饭菜,准备早饭中饭一起吃。七色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起以后的生活方向来,谁不知道皇宫是吃人的地方啊,她可不能糊糊涂涂地过。联系以前看过的小说七色最终总结出几条在宫里生活的准则: 一, 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别是不要信女人; 二, 见谁都要三分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三, 实在不行时就哭,再不行时就装晕倒。 作为穿到古代的现代人,作为看过那么多古装剧的现代人,作为看过那么多穿越小说的 现代人,七色在心里充分提醒自己,既然入了宫,既然无法逃避,那她就做个玩得风生水起的女主吧,让皇上、皇后、妃子、公主、皇子、宫女、太监全部喜欢的女主! 想到这点,七色突然觉得心潮澎湃心花怒放,被那么多人喜欢捧在手心,想想都觉得生活多美好。可是……那样似乎很麻烦!转念一想,她又马上放弃了刚才的打算,哎,算了,咱还是不求飞黄腾达,就求个安生保命吧。 下定决心的七色说做就做,吃完午饭后,她便关起大门,在房间里好好待着了,皇宫是个是非地,出门肯定不是碰到灾难就是碰到桃花,而那两个她哪个都不想要。 七色连同袅烟一块儿赶了出去,在房里老老实实地练起了字,以前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自学过四年毛笔字,跟现代普通人比起来当然算是好的,可是跟古人比起来,她就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了。林花落和婂媔,一个是武痴,一个是舞女,都是略识几个字而已,其实七色本也用不着练习,但是她却认为:字可是一个人的门面,像她现在这么一个大美女如果拿出来字跟虫爬似的丑,那真是面子丢大了,再者闲着也是闲着。 一个下午过去了,七色终于写出了几个象样的字,拿起那张纸满意地欣赏起来,这时一人将她手中写了字的纸拿了过去:“婂媔,你的字什么时候写得这般好了?”七色扭头一看,竟是晋雪月站在身后,于是忙起身行礼:“婂媔见过殿下。” “起来吧。”太子笑道。 七色站起后,不慌不忙地笑着解释道:“养伤的这些日子闲着无聊,是以拿来练字了。”她现在已经学会了说慌不脸红了。 “是吗?”晋雪月将视线转移到那张纸上,盯着上面的字细细看了一会儿后,又扭过了头,对七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是你的愿望吗?我一定会帮你实现它。” 七色当场呆住,心里开始呐喊:喂,喂,那是我的愿望没错,可是为什么要你帮我实现啊,上面写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几个字,可是胡兰成对张爱玲的承诺,张爱玲后来多惨啊你知不知道? 对于七色的呆傻,晋雪月只以为她是感动所至,微微一笑后,将那张七色写了字的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了袖中。见着这个举动,七色心中的呐喊骤然停止了,他确实是把那句话当成了对婂媔的承诺吧。 “婂媔,也不知你的伤是否好全了,我看还是让太医诊断一下吧。”将纸放好后,晋雪月道。 这话这回完全把七色从自己的心理活动中拉了出来,“不用了,殿下,那位高人的医术十分高明,奴婢的伤已经全好了。”七色赶紧回答,什么?让太医诊断!诊断什么?她根本就没受过伤! “还是诊断一下吧,这样我才能放心,太医我已经带来了,让他在门口候着呢。” “哈?”七色张大了嘴,人都带来了吗,得赶紧想个办法糊弄过去才行,可是还没等她把嘴闭上,那位太医已经在晋雪月的召唤下跨进了门槛。 七色乖乖地伸出了手腕,让他诊脉,脸上平静无波,心里不知道急得跟什么似的,对了,那个无用散,不知道能不能检查出来呢,虽然以她自己现在这么高明的医术也没检查出来,但这个太医会不会检查出什么呢。 没过一会儿,太医说出了七色一点也不意外的话:“禀殿下,婂媔姑娘身体并无异状。” “殿下,奴婢不是说了吗,那位高人医术十分高明,奴婢现在的身体好得跟没受过伤一样。”七色不待晋雪月回话,走出屏风补充道。 晋雪月冲七色一笑,望向太医:“李太医,是这样吗?” “殿下,确是如此。”李太医恭声道。 “那有劳了,袅烟,送送李太医。” 袅烟送太医出去了,晋雪月走到七色的身边,执起她的手:“婂媔,你没事就好了,你知道吗?你不可以有任何事,我不能想象失去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七色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有事的,殿下,”看着晋雪月深情款款、温柔似水的眼,她忍不住又加上一句,“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 晋雪月将七色拥入了怀中。感受着晋雪月温暖的怀抱,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七色的心觉得异常安稳。 晋雪月在寒汀苑用了晚膳,又坐了一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他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七色不免有些不耐,长时间地扮演另一个人,说些文绉绉的古话还动不动称自己一声奴婢,真是有些郁闷,忍了又忍,她最终还是委婉地下起了逐客令:“殿下,时辰不早了,您也该安歇了。”七色的语调尽量表现得体贴温顺。 “是不早了。”晋雪月看着七色微笑道。 “那您……”七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晋雪月接了过去,“我今天就歇在寒汀苑吧。”晋雪月的表情温柔眼神温柔声音温柔,但这句话却如同一声惊雷在七色耳边炸开。 “哈?!”七色大叫出声。这是什么,什么意思?!她没听错吧?!难道他要…… 第十四章 拜见皇后 “婂媔?”晋雪月没想到七色会大叫,疑惑地看着她。 “哦,殿下,您刚才说了什么,能否再说一遍。”七色赶紧放柔了声音,娇滴滴地看着晋雪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说今晚想歇在这里。”晋雪月微笑着又说一遍。 七色倒吸一口气,哦,天,看来她没听错,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也不知道婂媔还是不是……她也没问晋连天,不过真要问也问不出口,据说婂媔在风月楼的时候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过她跟晋雪月有没有呢,到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啊,不是!问题不在这里,什么发现?根本不允许发生怎么发现…… “婂媔?” “啊,殿下,那个,那个,奴婢今天不方便……”七色低垂着头羞涩道,唉,说这样的话真是奇怪。 “我什么都不会做。” 七色抬头看晋雪月,正好看进他清澈纯净的眼眸里,犹豫道:“可是,会被人说闲话的,殿下还是去太子妃那儿吧。” “这有什么,众人都知道我要封你为侧妃,明日我就去跟母后说。”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七色在心里哭。 “婂媔,我们有半年没相见了,你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晋雪月看着七色,眼里有深深的眷念,深深的温柔,还有深深的伤痛。七色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七色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雕木花纹心里出奇地宁静,明明身边躺了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而且还是把这具身体当作爱人的男人,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不妥,相反,比平时还要觉得安心。七色扭头看向睡在床外沿的那个男人的侧脸,是因为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确确实实被当作婂媔存在的吧,没有被人怀疑,不用害怕丢掉小命,所以才安心。 就在七色盯着晋雪月的脸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握住了,七色吓了一跳,他没有睡着吗?她看着晋雪月的侧脸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想起要收回自己的视线,急忙又看向了床顶。这时她才有些紧张了,可是旁边的那个人并没有继续做什么,她感觉到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看自己,只是手的触感在这寂静的夜里变得十分清晰,他的手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掌心很软,松松地握着她的,她的神经因此松弛下来,很快便睡着了,而在睡着前她似乎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第二天,七色醒来的时候,晋雪月已经不在身边了。袅烟告诉七色说太子殿下去上朝了,七色道一声知道了便不再言语,她披垂着头发坐在床沿上,抚摩着自己的掌心,昨晚晋雪月临睡前说的那句话清晰起来,他说:“婂媔,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七色正在发呆,弄巧进来了:“主子,皇后娘娘刚差了人来,说让您起身后去一趟吉庆宫。” “吉庆宫?”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吉庆宫是太子母亲的住所,昨天晋雪月说今天要去跟皇后说封她为侧妃的事,难道这么快就说了? “是,主子。差来的人见您还没起,所以就没进来,让奴婢给您通报了,不过皇后娘娘似乎也不急的样子。”弄巧回答道。 “婂媔,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欢你,咱们还是快些准备了去吧。”一旁的袅烟直率地说道。 “嗯。”七色答应一声后,便让袅烟她们帮忙梳洗打扮起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七色就带着袅烟走在了去吉庆宫的路上。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穿着红色的衣裳,头发只绾一个髻,上插一柄珠钗,一朵花簪,其它的自然地垂下,既不华丽也不过于朴素。不过幸亏她在三王府的时候把宫里的地形图记熟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 七色边走边回想有关皇后的一切,皇后是当朝御史大夫夏其锋的大女儿,据说夏其锋生有两女,都貌美如花,大女儿名为夏冰莹,16岁嫁于柠国皇帝为妃,赐号丽,深得皇帝宠爱,17岁为其生下皇四子晋雪月,恭孝仁皇后薨后,丽妃即继其位,而她似乎很讨厌婂媔,隔三差五地把婂媔召进吉庆宫,没事找麻烦。 七色这边刚想完,人就到了吉庆宫门口。她让袅烟等在外面,独自走了进去。大殿内空空如也,只远远看见前方一坐两站三个人影,气氛肃穆,与殿外的明媚截然不同,七色不敢多瞧,一眼过后收回视线,小心地走到近前,然后跪下行礼。 “奴婢婂媔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七色第一次行跪礼,感觉十分奇怪。 七色低头跪了半天,却没听到上面“起来吧”的声音,她却既不紧张,也不抬头看,只在心里琢磨:这个好象是叫施加压力吧,宫廷里在这种阴暗的地方不说话最能给人造成恐惧了,还能显示一下气派,不过可惜这招对我没用。 心里暗示对七色没用,可身体折磨倒是起作用了,这第一次下跪就跪上了半天,直让她的膝盖又麻又酸,正当七色考虑是不是把那招装晕的招数用上的时候,皇后终于说话了。 “你还知道有请安的礼数啊。”那声音拖长了语调,听上去漫不经心。 你说话就说话了吧,为什么说的不是“起来吧”呢,不过这是唱的哪出?不容七色多想,她谨慎地回答道:“是,奴婢知道。” “既然知道,本宫怎么听说昨日你没去给太子妃请安,反倒让太子妃来给你问安呢。” 原来是这件事啊,七色稍稍一想,柔声回答道:“奴婢刚入宫,身体不适,是以没能请安,太子妃贤德大量,不仅没有怪责,还亲来探望,奴婢心中感激不尽。”人家正主儿太子妃都没说什么,看你还能说什么。 听过七色的回答,皇后没有立刻说话,细细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七色,道:“起来吧。” 七色的腿早已麻了,她慢慢地爬了起来,也不敢抬头,紧接着便听上面又道:“昨晚太子在你那儿过的夜?”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简直一包打听。七色心里烦不过:“是。” “你胆子倒大,还没封妃呢就公然留宿了,”皇后喝了一口茶,声音冷如寒冰,“那寒汀苑住得也还舒心吧。” “承蒙太子垂怜,寒汀苑布置得十分妥当。”无视、无视、无视、忽略、忽略……七色打着小算盘,把你话中不好的意思全部忽略,不能回答的敏感问题全部忽略,哎,等一下,一道光在七色的脑中闪过,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抬起头来。”那件事情还没想清楚,七色就听到了皇后的命令,她听话地抬起了头,这一抬头可把七色吓坏了,面前坐的竟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 她应该是快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穿一件金边米色长服,长发低低地绾一个髻,上面插了许多珠钗花簪坠饰,本有些繁琐地打扮却不显累赘,饰品选用的适度以及那光洁饱满的额头因此而增添了华丽雍容之感;她的五官干净纯粹,眼大唇厚,分外地明朗动人。 在七色看着皇后的时候,皇后也在细细打量着她,眼前的这个女子比起半年前似乎变得更美了,人也变得比从前聪明了,这样的她雪月怕是真的放不开了吧,这样想着的皇后过了半晌,终于再次开了口。 “婂媔,你知道本宫不喜欢你。” “奴婢知道。”说的还真直接啊,七色在心里嘀咕。 “你知道本宫为何不喜欢你吗?” “是因为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太子殿下。” “你错了,”皇后微微一笑,“是因为太子太喜欢你了,而你对太子的喜欢却不如太子对你的喜欢。” 皇后的回答大大出乎七色的意料,她没想过皇后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她一直以为皇后就像所有的小说中所写的那种阶级观念根深蒂固的后宫女人一样呢。七色也露出一个微笑:“可是奴婢很喜欢皇后娘娘。” “哦?”皇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娘娘够爽快,奴婢很是欣赏。” “大胆!谁允许你如此跟娘娘说话的!你算什么东西,娘娘岂是你配欣赏的?”皇后身后的贴身侍女突然斥责出口。 “来福,让她继续说下去。”皇后制止了身后的婢女。 七色又是一笑,若不是看出了皇后的脾性,她自然是不敢这样对皇后说话的。“正如娘娘所说,太子殿下将来是要担负大任的人,确实不能被奴婢这样的人所影响,所以如若娘娘不愿奴婢嫁于殿下,奴婢愿意从命。”这句话道出了七色适才脑中闪过的那一道光亮,昨晚晋雪月虽然没对她做什么,但是以后就不能保证了,她也不能真成为晋雪月的侧妃;只要自己跟晋雪月不可能,晋连天也就没有了利用自己的理由,而想要办成这件事,借用不喜欢自己的皇后的力量是必然的。 皇后疑惑地看向七色:“你以前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嫁给太子的吗?为何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奴婢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喜欢一个人并非定要嫁他,而是要做对他最有利的事情。”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七色,似乎在研究这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七色坦然地回看着皇后,皇后忽然道:“这样做真的是对他好吗?”听到这句话,七色心里一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突然出现在眼前,是啊,如果她走了,失去婂媔的晋雪月会怎么样呢。七色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后,皇后似乎也只是自言自语,因为紧接着她又道:“这件事本宫要好好想想,本宫可不能让太子因此记恨本宫,你先回去吧,好生服侍太子。” “是,奴婢告退。”七色行礼退下。 竟然到了可以如愿的时候又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个皇后在想什么,七色想着,可是忽然间她又意识到,这句话似乎在说自己,刚刚为什么脑海里出现了晋雪月的眼睛,然后就有些犹豫不决了呢? 七色想着这些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东宫。她走在通向寒汀苑的花园小径上,正想得出神,忽听得身后袅烟叫了一声“婂媔”,七色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上,接着“瞄”地一声一个东西从自己脚下窜了出去,七色没站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还没等袅烟将她扶起来,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女子已跑了出来,破口大骂了。 “哪个奴才这么不长眼,竟然把我家阿花的尾巴踩伤了!”那女子怀中抱着的正是适才七色不小心踩到的东西——一只猫阿花。待那女子看见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是七色后,用手拢了拢头发,露出个轻蔑的笑容道:“我道是谁呢,原来不长眼的奴才是你啊。”那“奴才”两个字尤其发了重音。 爬起来的七色已看清了眼前之人,就那跋扈嚣张的样子,艳丽庸俗的打扮,她也马上知道了眼前之人是谁,只是不知她这两天走的是什么狗屎运,找茬的女人竟一个接一个地见,虽然不愿意,但七色还是规矩地行了礼:“奴婢给良娣请安。” “嗯。”良娣王氏扭了扭腰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高傲地像只长颈天鹅,摆好姿势后她一看,七色已经站起来了,马上就又跳了起来:“谁让你起来的!” “皇后娘娘见奴婢行礼也马上说起身了,难道王良娣你比皇后娘娘还要尊贵吗?”七色道,她才不想刚来个跪完腿发麻再来个蹲完腿发麻。 “你……”王氏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被七色堵得无话可说,“你,你把我家阿花的尾巴踩了,你可知罪!” “可是良娣的猫还把姑娘绊倒了呢。”一旁的袅烟道,七色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一向知事的袅烟竟然也会不顾礼数地站了出来为自己说话。 “好哇!连你也敢顶撞我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王氏瞪大了眼睛,“来人啊,给我掌嘴!”她手一挥,后面就跑出了一个丫鬟来,眼看巴掌就要挥过来,七色往袅烟的身前一站:“袅烟说的没错,为什么要掌嘴?可不是您的猫跑到我脚下,把我给绊倒了么?”见七色出头,那丫鬟胆怯了,手又收了回去。 “我的猫跑到你脚下?”王氏气得发抖,“简直强词夺理!碧玉,你为何还不掌嘴?她不过是个奴才,你给我一块儿打了!” 那个叫碧玉的丫鬟又举起了手,但看到七色横眉冷竖的脸,还是不敢下手。七色才不怕呢,她想着只要你敢一巴掌拍过来老娘我就两巴掌拍过去。 “快呀!”王氏怒道。 被王氏一叫,碧玉眼一闭,就真的将手挥向了七色的脸,但还没轮到七色自己出手,那只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众人向那只手的主人望去,待看到那人的脸,均是一愣,原来那是一位长相极为英俊的青年公子,他身穿深蓝华服,腰间束白带,垂挂古纹紫玉,墨发半束玉冠,显得十分潇洒。此人的相貌不亚于晋雪月,气度可比玲珑玉,相较晋连天的霸气,他身上有一种天然地豪爽和明朗。七色呆掉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不禁感叹,看来宫里的美女帅哥就是多啊,或许该说穿越后能遇到美女帅哥的几率就是大啊。 帅哥公子环视了众人一圈,在看到七色的脸时,目光稍做了停留,若有所思的样子。七色注意到了这一点,难道我的美貌竟如此出众?他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了吧,七色想。还是王氏先回过神来:“夏公子来了。” “夏召南见过王良娣。”帅哥公子抱拳行了个礼。 王氏正要回话,夏召南的身后传来了晋雪月的声音:“召南,我说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呢,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众人见太子爷来了,纷纷行礼参见,晋雪月手一挥,笑道:“都起吧。” 众人起身后,谁都没有说话,晋雪月见情况有点怪异,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七色看看王氏,她此时早已没了先前的张扬,只是低着头,再看看夏召南,也没有回话的意思,便自己上前道:“回殿下,无事发生。” “是吗?”晋雪月看了看夏召南,见他只是但笑无语,也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指着七色道:“召南,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婂媔。”接着,又对七色道,“婂媔,这是夏家的独孙,我的表弟夏召南。” “婂媔见过夏公子。”七色盈盈施礼。 “姑娘多礼了。”夏召南也抱拳回了一礼。就在七色刚刚站直,感叹着这是她来古代后见过的最懂礼貌的一个人时,夏召南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她吓得差点又跌了下去,他说:“你叫婂媔么,不是林花落?” 第十五章 双面间谍 “诶?”好在七色一般在极为震惊时的表现只是呆住,这让她的行为也可以理解成没有听清对方的话,给了她时间以缓解情绪,她努力镇定下来,笑道,“林花落?夏公子的意思是那位姑娘长得跟奴婢很像吗?” “不是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夏召南笑道。 “真的吗?召南,世上真有与婂媔如此相象之人?”晋雪月十分兴奋,他似乎对这件事情格外感兴趣。 “是,殿下。”夏召南笑着回答。 一旁的七色要抓狂了,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会突然跑出一个认识林花落的人啊,她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个男人,七色准备再问点消息出来,可是这时王氏却道:“殿下,您和夏公子慢慢聊,我先告退了。” “好。”晋雪月对王氏点了点头,七色再次准备开口,晋雪月又道,“婂媔,我和召南去书房聊点事情,你先回寒汀苑吧,晚些时候我再去看你。” “是,殿下。”她只好暂时告退,回了寒汀苑。 七色一回到寒汀苑,就对着袅烟展开了提问:“那个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夏大人不是只有两个女儿吗?哪来的独孙?” “我也不清楚。”袅烟道。 站在门口的纤云和弄巧听到七色和袅烟的对话,对视一眼,均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弄巧更是立刻跑到了七色的身边,欣欣然地道:“主子,您说的夏公子是不是御史大夫的独孙夏召南夏公子?” “是啊,怎么,你知道他?” “主子,您和袅烟姐姐是这两年才进的宫,是以不知道,夏公子是夏大人认的义孙,夏大人因为没有儿子,十年前又因着皇后娘娘的提议,所以便认了他,他和太子爷的关系可好得很。” “是皇后娘娘的提议?那他十年前是干什么的?”七色道。 “这个奴婢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夏公子长得英俊不凡,且文武双全、精通音律,待人又和蔼可亲,所以宫里的婢女,还有那些官宦小姐们都很是倾慕呢。”弄巧兴奋地道。 “是啊是啊,”纤云也激动地跑了进来,“不仅是官宦小姐,整个京城的女子都耳闻夏公子的大名,许多人只盼着见他一面而不能呢,唉,不知道谁有这个福分能让夏公子给看上。”纤云和弄巧露出了标准的花痴表情。 看着她俩的陶醉样子,七色头上滴下一滴汗,这古人要花痴起来不比现代人差分毫啊。 “这些我倒是知道,夏召南被称为京城第一贵公子,据说他十分擅长琴艺,我没入宫前也听过他的名字,会琴的姐妹尤其想一探其技。”旁边的袅烟开口补充道。 “是吧是吧,袅烟姐姐也听说过。”纤云和弄巧更兴奋了,似是fans遇到fans。 “既然太子殿下和夏公子交好,袅烟,这半年来你在东宫都没见过他吗?”七色疑惑道。 “主子,夏公子近几年经常外出游历,奴婢们也一年多没见他了呢。”弄巧替袅烟做了回答。 “哦。”七色陷入沉思,看来夏召南是在游历的时候见到林花落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是怎样,可是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他呢? 书房里,晋雪月和夏召南已经谈完了正事,两人坐在榻上闲聊。 “召南,你适才说的长得像婂媔的那名女子……”晋雪月喝了一口茶,悠悠地开了口。 “林花落,殿下。” “林花落,她到底是何人?” “其实我跟她也只有一面之缘,她是紫依依和林岳的女儿。” “紫依依?召南,你去找过她了?”晋雪月有些意外。 “是去找过了,不过没碰上。”夏召南笑了笑,“怎么,殿下对这件事情有兴趣?” “婂媔从小无父无母,我在想如果有长得相似之人说不定是她的姐妹,不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紫依依和林岳的女儿。”晋雪月又喝了口茶,“他俩现在可是被辰国重用的人物啊。” “殿下,如果婂媔姑娘确是紫依依和林岳之女,这对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好。”晋雪月想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叫婂媔知道,到时如果是那敢情好,如果不是倒叫她白期盼一场。” “殿下对婂媔姑娘真是体贴入微啊。”夏召南笑道。 晋雪月也笑了,温柔地低语道:“因为我确信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像她那样令我动心的女子了。” 晚间的时候,晋雪月去了寒汀苑,七色乖巧地端上了亲手做的燕窝银耳羹,不管怎么说,把太子伺候好了对她是没有坏处的,而古代女人最常用的做法就是炖燕窝银耳羹,果然,晋雪月在喝完以后赞不绝口:“婂媔,这是你亲手做的吗?很好吃。” “殿下喜欢就好。”七色笑道,温柔地递上擦嘴的帕子。 “只是味道好象跟从前不太一样。”晋雪月又道。 “那是因为奴婢又新加了些调料,炖的时间也与从前不一样,殿下,现在做的应该比从前的更好吃吧?”七色就知道晋雪月会有此一问,早准备好了回答的答案,唉,做件事就要编个谎话真是累死人。 “只要是婂媔做的,都好吃。”晋雪月笑道,眼里透着柔情。“殿下太会哄婂媔开心了。”七色一边笑着,一边在心里疑惑:单看这话确实肉麻得够掉鸡皮疙瘩了,可是在他说来怎么就这么自然呢? “婂媔,今日母后召见你了?”晋雪月收住了笑容,担心地看着七色,“她没有为难你吧?” “殿下,皇后娘娘端庄明理,怎么会为难奴婢呢,再说,娘娘看在殿下的份儿上也不会为难奴婢的。” “婂媔。”晋雪月忽然把七色扯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同时抱住了她,七色吃了一惊,却也不敢挣脱,只能强自压下慌乱。 “婂媔,委屈你了。”晋雪月的下巴搁在七色的肩头,低声道,“午后我去见过母后了,可是她说暂时还不能封你为妃,明明之前她已经答应了的,而我实在不想违背母后的意思。” 晋雪月的声音低低地响在她的耳侧,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热热的呼吸,这些使她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歉疚和深情,让她的无措情绪陡然间消失了,七色轻轻地拥住晋雪月:“殿下,不用在意,即使不封妃,婂媔不也好好地待在您身边吗?” “不过没关系,母后是说暂时不同意,她说要好好想一阵子,这段日子你好好表现,相信她定会喜欢你的。”晋雪月续道。 “嗯。”七色安静地让晋雪月抱着,心里却在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终于她还是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殿下,奴婢想还是去见一见三王爷。” 晋雪月一听这话,猛得松开了七色,认真地看着她:“婂媔,你说什么?为何你还要去见他?我说过一定会保护你的。” “三王爷岂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奴婢呢,”七色同样认真地看着晋雪月,“倒不如奴婢装作还为他卖命的样子去见他,这样也许对殿下还有益处。” “不行!我不允许你去冒险!”晋雪月断然拒绝。 他拒绝得那样快那样坚决,七色心里生出几分感动来,但她只是更坚决地看着晋雪月的眼睛:“即使殿下不同意,奴婢也要那样做。”见晋雪月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似乎真的生气了的样子,七色又赶紧补充道,“殿下一直对婂媔很好,即使知道婂媔的身份后也依然温柔地对待婂媔,如果婂媔不为殿下做些什么,婂媔心里如何能安生?”说到最后,她露出了内疚的表情。 在七色深情而又自责的注视下,晋雪月终于做出了妥协,他犹豫片刻后道:“若你执意如此,那你就去吧,我派人暗中保护你。” “不用了,殿下,那样反而不安全,奴婢会小心的。”七色道。 “也是。”太子看着七色的眼里充满了爱怜,“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 七色露出一个微笑:“是,殿下。”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要帮晋雪月做什么事情,她只是有事急于与晋连天商量,再一考虑以后肯定要多次与晋连天见面,这中间万一哪次被晋雪月发现了,事情就不好办了,反正他早已知道了婂媔与晋连天的关系,倒不如先直接告诉他自己要去见晋连天,这样还能博取晋雪月的信任。 第二天,七色去了珠玥宫。之前她离开王府的时候,晋连天曾与她约定如果有急事可以到这里见面,珠玥宫是晋连天的母亲锦妃住过的宫殿,自从他8岁那年锦妃因病去世后,明德皇帝便没让别的妃子住进来,除了他每天上完朝后会来溜一圈,再少有人踏足这里。 珠玥宫里空无一人,满屋子的灰尘,显得分外寂寥,七色在屋里转了一转,便来到了院中,院中种了几株腊梅树,还不到开花时节,毫无景致可赏,冷清的气氛仿佛在宣告又一位宫中女子悲惨的命运。 而七色,她却没空去感怀什么,只是站在树下焦急地等晋连天,好在没等一会儿,便看到他走了过来,跟从前一样,阴沉着脸,看上一眼就让人胆寒。晋连天也看到了七色,他稍稍有些意外,没料到才过了这么两天七色就跑了来。 七色贯彻以往的开门见山政策,冲到晋连天的面前直奔主题:“王爷,你得赶紧想办法,那个夏召南竟然认识林花落,搞不好太子现在已经在调查我了。” “夏召南?”晋连天沉沉地说,完全没被七色的毛毛糟糟影响到。 “是啊,就是御史大夫的独孙、太子的表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林花落的。” “林花落?”晋连天挑了挑眉。 “呃,我是说我啦我啦,我这不是太入戏了么,我现在可是婂媔不是?”七色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个劲儿说着现在的名字。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晋连天简单地说道,“还有别的事情么?” “还有就是……”七色说了一半又住了口,她想说太子留宿寒汀苑的事,但是这叫她怎么说,就算说出来让他想办法,他恐怕也只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七色这么想着,就改了口,“……也没什么事了。” “好。”晋连天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也没了下文。他细细看着七色的脸,眼神深邃,如墨黑深潭,七色也看着他,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于是静静地等着。 “太子爷对你好么?”许久后,晋连天问道。 七色一愣,没料到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随后老老实实地回道:“好。”晋连天没有再回话,又是盯着七色的脸看着,眼里的神色愈发复杂,在那样的视线下,七色觉得有点尴尬,心里不禁想难道这个人真的喜欢上自己啦?她不看晋连天的脸,东张西望着,考虑着要不要开开玩笑,可是玩笑话好象也说不出口。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晋连天终于又道。 七色看了他一眼,呆呆地答应了一声:“哦。”还没往回走呢,晋连天已经走离了她的身边。 回东宫的路上,七色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一个问题:她没有把晋雪月知道婂媔和他关系的事告诉晋连天,也没有把自己假意要帮助晋雪月的事告诉晋连天。她竟然,竟然成了一个双面间谍! 这是非常危险的,七色深知这一点,以她现在的身份,如果做双面间谍,到时候很可能两边都不讨好死得很惨,她必须找一个阵地坚守,而她并不是真正的婂媔,所以她能选择的只能是晋连天,可是让她帮助晋连天,把晋雪月的消息透露给他,她又怎么能够做得到?晋雪月的真心,她已经欺骗了晋雪月的真心,难道还要做背叛他的事情吗?因为做不到,所以选择了忽略吧,七色叹了口气。 第十六章 京城音会 接下来的日子,七色过得还算平静,她很少出门,不是待在房里写字看书,就是喝茶发呆,每天早上规规矩矩地去给太子妃请安,偶尔碰到找茬儿的王良娣就笑里藏刀地糊弄过去,太子时常到寒汀苑看她,有时想留宿,七色总是尽量把他支走,实在支不走的时候也就让他留下来了,不过好在他算是个君子,没有七色的允许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这日,七色坐在屋里捂着手炉,边喝茶边看着窗外发呆,心里无限惆怅,院子里的老梧桐叶子已经全掉光了,时间一晃过去一月有余,眼看着秋去冬来,天气已经转寒,可是晋连天给过她一次控制无用散的解药却没有给她进一步的工作任务,而皇后再没召见过她更别说是要封她侧妃还是不封,又不能贸然相问,问了反怕问出麻烦,一切都在原地踏步,她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还是不幸,或许她应该重新策划一下逃跑的事情,不能因为是在宫中就完全放弃了。 七色端起茶杯又小啜了一口菊花茶,随后不经意地看向了窗外,谁知这一看让她的眼睛蓦然睁大了,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看见院子里疯长得茂盛至极的绿草上一朵蓝色的六瓣花在瞬间绽放了,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 “主子,冷汀花开了!”纤云和弄巧兴奋地在院子里喊。 七色一下子从榻上跳了下来,跑进院子里,这时她才发现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是那雪花令冷汀开放的,每当一片雪花落在一朵小小的花苞上的时候,它就在瞬间伸展开了六瓣蓝色的翅膀。 白雪中一朵又一朵的蓝花在茂盛的绿丛中瞬间绽放,这神奇的景象让七色惊叹不已,心中的喜悦不可名状,她看看这朵花,再看看那朵,最后终于忍不住在院中欢跳起来,伸开双臂,仰望天空,转着圈,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地响个不停。 “纤云,弄巧,你们看,快看啊!”七色用手接着飘落的雪花,“呵呵,真神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袅烟呢,快让她出来看看。”七色激动地道。 “婂媔!”喊声在院门口响起,七色扭头望去,是晋雪月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雪中的他更显清明澄澈,隽秀的身影如下凡的谪仙般散发着梦幻的光晕,七色开心地跑过去,拉起晋雪月的手,蹦跳着:“雪月,你快看啊,冷汀花开了,”她把晋雪月拉到花近旁,“看,好美!” “是很美。”晋雪月看着七色的侧脸喃喃道。 七色感觉到晋雪月的视线,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抓着他的手,赶紧松掉,可是手却反过来被晋雪月握住了,七色嗫嚅道:“殿下,殿下怎么在这里?不是在书房议事么?” “是在书房议事,不过看到下雪,就跑了过来,初雪落下冷汀开。”晋雪月满目柔情地看着七色,“婂媔,刚刚你叫了我的名字,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叫我,能再叫一次吗?” 七色看着雪中那张清俊温柔的脸,一声“雪月”脱口而出,可是马上她又觉得单喊一个名字实在是怪,紧接着又道:“谢谢你为我种下冷汀花,真的谢谢。”晋雪月看着七色露出了微笑,没有回话。 “咳——”就在两人两相依依互望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咳嗽,“殿下,虽然我不想打断你们,但您似乎把我忘记太久了。” 七色和晋雪月一同向院门望去,才发现夏召南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七色想要收回被晋雪月握住的手,晋雪月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笑道:“召南,既然来了,进屋里坐会儿吧。” 晋雪月和夏召南进屋内坐下,袅烟端上了茶盏,七色从袅烟手里接过茶壶,分别给他二人满上,晋雪月对在倒茶的七色道:“适才正与召南谈事,他听说寒汀苑种了冷汀,也要跟过来瞧瞧。” 七色倒完茶,站立到晋雪月的一旁,微笑道:“夏公子也喜欢冷汀花么?” “太子爷亲手种下的,又是初次开花,我怎么能不来看呢?”夏召南看了看晋雪月后,笑望着七色道。 七色没想到这件事夏召南竟然知道,面露讶异之情,晋雪月闻言却是不语,只是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看出七色所想,夏召南道:“太子殿下对婂媔姑娘的一番深情,全京城不知道的恐怕也没几个呢。”七色想起为了寻找失踪的婂媔,晋雪月曾经到处张贴她的画像,要说全京城都知晓确实不为过。 “召南,你不要再打趣我们了。”晋雪月笑着开了口。 太子发话,夏召南也不再在这件事上多言,喝了一口茶后,转移了话题:“殿下,群乐会让婂媔姑娘也去瞧瞧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婂媔回来后总爱待在屋里,是该出去走走。不过,召南,今年的群乐会你要参加吗?” “有三年没参加了,今年就露露面吧。”夏召南爽朗地道。 晋雪月笑道:“今年全京城的百姓都有福了。” “群乐会?”七色平平淡淡地发了问,心中却是忿忿,你们要我去都不问我愿不愿意去吗? “是聚集乐师的盛会,婂媔你去年的这个时候已经不在宫里了,是以不知道,”说到这儿晋雪月的脸上难掩失落之色,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笑容,“地京每年举行一次,许多有名望的乐师都会参加,召南的琴技了得,很多人都是冲着他去的,不过可惜他已经三年没有参加了。” “今年我不是会去吗?婂媔姑娘可一定要来捧个场。”夏召南笑道。 “是,夏公子,婂媔一定去,婂媔也很想听听公子的琴声。”七色温婉地做了回答。 群乐会定在三天之后,在望春园举行,七色从纤云那儿了解到,群乐会实则是朝廷主办的,用以为皇上选拔乐师,以夏召南的身份实在不必参加,只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喜欢他了,所以他义务参与一下,满足满足众人的耳朵,并不参加评选。 “是朝廷办的,那一定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去啰?”七色紧张地问纤云。 “不仅各家的老爷夫人们,平常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也是可以进园的,只是座次有所不同。” 七色完全没把纤云的后半句话听进去,她陷入了自己的无限担忧中:有达官贵人,有达官贵人,而且是她来古代后的第一次盛会,第一次盛会,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啊!完了! “弄巧!”七色跳了起来,“有笛子么?” “主,主子……”一旁的弄巧被七色的样子吓了一跳。 七色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露出了本色,忙又稳稳地坐住,装模做样道:“弄巧,拿支笛子给我。” “是,主子。”弄巧犹犹豫豫地去了。七色坐在榻上继续苦恼,像这种时候,小说里的女主总是要展露才华的,说是聚集众多有名望的乐师,可是实际上要突显的只有女主一人啊,她得赶紧练习练习,不然以她的那点技艺恐怕不足以令在场的众人惊艳呢,唉,真是紧张。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七色在房里什么都没干,整整吹了三天笛子,晋雪月问她什么时候学会吹笛了,她只道养伤的半年闲来无事所以学了;晋雪月又问为何这几日天天吹笛,她道因为要举行群乐会所以来了兴致;晋雪月再道为何去望春园听曲也要带着笛,七色忙把笛子藏到了身后:“殿下,先不说这个,奴婢想知道为何去望春园奴婢要改换男装呢?”她今天没穿红衣,倒换得一身白色的男式长袍,显得英气不凡。 晋雪月看七色半晌,微笑道:“因为女装的婂媔太引人注目了,”他的神色十分温柔,“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把你藏在寒汀苑哪儿也不让去才是。 “殿下,”七色低下头,“殿下,我们再不走就要迟了。”本来是想要转移话题的她没料到在看到那样柔和的目光,那样清秀俊美的脸庞后反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嗯,上轿吧。”晋雪月率先上了一乘轿子,七色也跟着上了另一乘。 望春园其实是太子宫外的一处别苑,每年群乐会都在这里举行,老百姓被安排着走后门,皇亲国戚的轿子车马则从前门进出,七色和晋雪月很顺利地就入了园。 比赛在园中的三层建筑清辉楼进行,此时,大堂里已坐满了平民百姓,楼上雅间也坐了些许达官贵人。七色和晋雪月一走进楼里,便引来了众人的注目,他二人一个风华如雪月清澈纯净,一个身姿似骄阳明艳动人,看得众人皆移不开视线。那些贵人中有几个识得晋雪月的,可是因他着便服,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 七色环视一周后赶紧低下了头,被那么多人看着她心里直打小鼓。晋雪月却是被注视惯了,他把七色扯到自己的身旁,挡住人们的视线,然后冲七色笑了笑:“上楼去吧。”他的笑像有魔力似的,七色一下子就不慌乱了,随他向楼上走去。 他们的位子是二楼正对擂台的雅间,最佳的观看地点,七色和晋雪月进去的时候,夏召南已经在里面了,还是深蓝华服,腰束白带,和往日的他没有任何不同,也依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互为行礼后,晋雪月、七色和夏召南在桌旁坐了下来。 “召南来得倒早。”晋雪月道。 “如果我不早点来怕是就来不了了。”夏召南笑道。 “对啊,你是名人,到时候被挤得东倒西歪不说,肯定还会被挤得衣冠不整,哈哈,那真的是不用来了。”七色想象着那般模样的夏召南,轻笑出声。 笑到一半,七色忽然发现夏召南正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心里不禁一惊,赶紧再看向晋雪月,还是那般温柔的目光,才略微放下心来,对晋雪月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喝一口来做掩饰,唉,她刚才好象又忘乎所以了。 “婂媔姑娘的性子倒是直率可爱。”夏召南笑道。 “是啊,比起从前她确是开朗许多。”晋雪月温和地望着七色。 七色没有回答,冲晋雪月露出个温柔恬静的笑容,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这时门外传进了喧闹声,原来说话间已经到了比赛开始的时间,帘子被撂了开来,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擂台上的节目。 首先上台的是一个中年书生,貌不出众,却文质彬彬,他手拿一把红木琵琶,向众人弯腰行礼后,坐下即开始弹奏。是一首欢快活泼的曲子,七色虽对乐曲没有太多研究,但也能听出喜庆之感,可见中年书生不仅技艺娴熟,对曲子本身的理解也是极好的。他演奏完毕后,上场的是名妙龄女子,轻纱披身,白巾蒙面,奏得一首筝曲来。再接下来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一个绾髻慢步的妇人,甚至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他们分别演奏了埙、笛、古琴和箫。堂下的掌声此起彼伏,七色亦听得津津有味,她没想到神之大陆竟然还会举办这么有意思的聚会,跟在现代听音乐会似的。 不过没有话筒和望远镜,效果还是差很多,那些坐在后排的人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见,七色东张西望着,忽然她发现晋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在雅间之内了,应该是出恭去了吧,七色呵呵偷笑。嘴还没闭上了,她再一扭头,竟看见夏召南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喂,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干嘛老用这种目光看我,我长得真有那么美吗?她赶紧调整好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舞台。 “殿下让我调查婂媔姑娘的身世。”七色刚转过头去就听到夏召南说了这样一句话,她又把头转了过来,正想着要不要回答点什么,夏召南却面带笑容地续道,“他怀疑林花落和婂媔姑娘是姐妹。”听到这句话,七色心里猛得一震,但也只是微微一笑:“是吗?真是有劳殿下关心了,不知道夏公子查出什么了吗?” “殿下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给婂媔姑娘,说是怕婂媔姑娘白期盼一场,不过你好象并不是很关心自己的身世。”看着七色毫不激动的模样,夏召南歪着头冲她微笑。 七色纵使再会演戏,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是不是姐妹我没查出来,不过虽然被百般阻挠,我还是查到了一件事,”夏召南微微一笑,“那就是林花落失踪了,半年前在忭津城她失踪了。”看着七色变白的脸,夏召南仍旧笑脸盈盈,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次因为冷汀花开,我没来得及把这个告诉给殿下,不过他迟早是要问的,我迟早也是会说的。”说完,他不管七色的反应如何,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了一口。 看着喝茶的夏召南,七色强自镇定:“既然还没调查出结果来,夏公子怎么就说给婂媔听了呢,这可不是违背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吗?” 听了这话,夏召南又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扭过头看向七色,正要回话,晋雪月却踏步走了进来:“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他笑看着七色等待回答。七色看夏召南一眼,柔声回道:“没什么,殿下,只是在聊些曲子罢了。” “是,殿下,婂媔姑娘说若有机会的话希望我能为她的舞伴奏。”顺着七色的话,夏召南补充道。 “确是个好主意!召南,到时你可要随叫随到。”太子也颇为赞同。 “那是自然。”夏召南站起了身,“殿下,快结束了,我也该去准备了。” “嗯,是该准备了,你去吧。” 夏召南走出了门去,屋里只剩下七色和晋雪月两人。七色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再没有心思听外面的曲子,她心里乱成一团麻,理不出个头绪来。忽然,她感觉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被晋雪月握住了,抬头去看,入目的是晋雪月满是怜惜的脸:“怎么这么冰,衣裳穿少了。”他走了过来,拉起七色,将放在旁边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拉紧裹好:“以后出门要记得多穿点衣裳,知道吗?” 手是暖和的,表情是暖和的,话语是暖和的,披风也是暖和的,七色看着晋雪月的眼睛乖乖地点了点头,还有,眼睛是暖和的。 “殿下,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七色呆呆地问。 “会的,婂媔,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晋雪月温柔地道。 听到这话,七色浑身一震,是啊,他自然会对她好的,会对他的婂媔好的,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感受到七色的震动,晋雪月忙关切地发问:“怎么了?婂媔,还冷么?” 七色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将自己窝进了晋雪月的怀里,轻声低语:“这样就不冷了。”晋雪月满足地一笑,张开双臂,将七色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紧接着是夏召南的古琴表演,他的技艺确实高超,一首曲子如行云流水般从他指间倾泄而出,音符跳脱灵动,曲调高远悠扬。不似一般的古琴曲子,夏召南选了一首有节奏又不失意境的曲子,他那修长的手指下奏出的是一种明朗豪爽的心胸,给人高洁之感。在座的各位都被他的琴艺吸引了,整个大厅听不到一点嘈杂之音,而七色,她心中的烦忧在这一曲之下竟不知飘向了何处。 第十七章 心动心伤(上) 已经到了12月中旬,接下来是为新年做准备的日子,东宫乃至整个皇宫的人都在忙碌,只有七色一如既往地清闲。可是同时,东宫乃至整个皇宫的人似乎都在欢喜,只有七色一人闷闷不乐。 自从知道了夏召南的调查结果,她这些天来是在掰着指头过日子,生怕晋雪月哪天怒气冲冲地冲进苑来。她想过把这件事报告给晋连天,可是告诉他后事情不会变得更复杂么,而且以他的本事不一定就不知道夏召南调查出什么了;她甚至还想过把事实真相告诉给晋雪月,可是马上又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给吓住了,谁知道告诉他后会发生什么? 七色害怕晋雪月知道真相,不愿告诉他真相,但他知道真相似乎又只是早晚的事情。这种知道既定结果又无法可想的生活当真度日如年。 七色看着窗外的天空上的星星深深地叹了口气,思考十几日后终于得出结论: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扮演好婂媔,让他无从怀疑吧。 “好好的干什么叹气?”门口传来晋雪月的说话声。 七色起身行礼:“殿下。”晋雪月一把将七色扶起:“说过多少遍了,不用每次都多礼。”七色抬头看向晋雪月,纯净的风姿,温柔的话语,宠溺的眼神,跟往常的他一样,可是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怎么了?”见七色看他,晋雪月问道。 “没事,”七色摇了摇头,“这么晚了,殿下怎么来了?” 晋雪月没有回答,反执起七色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脸慢慢地靠了过来,七色心里突然就慌了起来:“殿,殿下……”晋雪月依旧没有说话,七色只看到他的眼睛深黑如墨,接着便感觉到一个温温的软软的两瓣压在了自己的唇上。她当下呆滞了,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推开眼前之人,让那湿润的东西轻易地顶开了她的贝齿,寻找到了她的舌头。 晋雪月的吻使七色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他越是吻得激烈,七色越是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嘴里的空气都消失了,令她无法呼吸,当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晋雪月终于放开了她,这时回过神来的七色才发现自己和晋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而且两人的外衣都被脱下了,姿势竟然是一上一下,她脑袋里马上闪过两个字:不好!是啊,大大的不好!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赶紧一手护住自己,一手抵住晋雪月的前胸,嬉皮笑脸道:“呵,殿下,奴婢给您炖了莲子粥,这就给您端来吧。”说着,她就要爬下床去,可一只脚刚落了地,就被晋雪月一把拉了回去,被他更紧地贴了上来,他看着她的眼睛,道:“怕什么呢?婂媔,反正我迟早要封你为侧妃的嘛。”那样冰的眼神,那样冷的声音,这不是平时的晋雪月,七色心突地一跳,莫非…… 那个念头还没有在七色的心里生出来,晋雪月就吻在了她的耳畔,然后,撕开了她胸前的衣服,七色这时着实慌乱起来,虽然她所知道的常识是现在不能挣扎,越是挣扎越是激起对方的兴趣,可是要怎么做啊,她只是脑袋一片空白啊。七色双手遮住胸前,一边无措地躲避着晋雪月的吻,一边开始哇哇大叫:“殿下,你冷静点,殿下——” “既然你是爱我的,这样做又有何妨?”晋雪月边说,边牢牢抓住七色扭动的身体,狠狠地吻了下去,同时,一手握住她的蓓蕾,一只手慢慢向下探去,七色这时要绝望了,难道她宝贵的第一次真的要断送于此吗?她疯狂地扭动起来,想避开晋雪月的魔爪,可是以她的力量怎可能挣得过晋雪月,这行为反使他的兴致更加高涨,那个东西变得炙热而坚挺的东西起来,并且贴向了七色的肌肤。 七色在感受到这一切的时候,浑身一震,心“嗽”地一下凉了下来,仿佛知晓了“绝望”两个字,身体也完全放弃了抵抗。她的舌头被晋雪月恣意肆掠着,不能说话,眼角却滑下两行泪来。 正在亲吻七色的晋雪月感觉到她温顺下来的身体,奇怪地抬了抬眼,随即发现了她的眼泪,心里一惊,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看着她的脸,她却只是盯着床顶。 晋雪月看了七色半晌后,终从七色的身上下了去,他拣起地上的外袍穿好,然后扭头又看向七色,似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走出屋去,关上了门。 七色躺在床上,又盯了床顶半天,忽然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袅烟、纤云、弄巧站在门外,都不知道太子爷和婂媔究竟是怎么了,纤云和弄巧听到七色的哭声,想推门进去安慰一下主子,却被袅烟拉住:“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纤云和弄巧闻言,对看一眼,点了点头,跟袅烟一起离开了。 七色哭累后便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她才想起要沐浴更衣,坐在弄巧安置好的木桶里,抚摩着颈间的吻痕,昨日的种种历历在目,她害怕地抱住头,不让自己再去想,一低头又看见水面上漂浮的蓝色冷汀花,她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似乎那花挑起了心头的什么疼痛一般。 洗好澡后,七色简单地穿戴了一下,便去了往常与晋连天会面的地方,她要去把这一切告诉给他!她再也不能忍受了,如果继续待在晋雪月身边,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珠玥宫院子里的假山旁,她发现了晋连天的身影,他正看着身前的一株腊梅树在发呆,树上的黄花开得正艳。七色冲上前去,就吼出了心中的愤怒:“你究竟怎么办事的?!你知不知道夏召南已经查出林花落失踪了?!他可能已经在怀疑我了。” “夏召南不是普通人,所以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他,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他自然怀疑不了。”晋连天转过身,沉沉地说。 “可是他已经怀疑我了!他昨天,昨天他,对我……”七色话说到一半,怎么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不自觉地低下头,眼泪又开始在她眼眶里打转了。 “他对你怎么样了?!”晋连天忽然握住了七色的双肩,紧盯着七色,“他……” 七色抬起头,发现晋连天的脸阴沉得厉害,眼里仿佛要冒出火来,忙解释道:“没有怎么样,是差点怎么样了。” 晋连天松了口气,又恢复了沉稳的本色:“既然这样,以后你就要小心了。” 七色突然觉得很气愤,她摆脱掉被握住的双肩,冲他喊:“就这样而已?这样就完啦?你非要等到我被怎么样了的时候才会有别的反应吗?我告诉你!我不干了!我再也不要待在什么鬼东宫了!我再也不要待在晋雪月的身边了!我不干了!” 对于七色的怒吼,晋连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表情,只是眼睛愈发得深邃,若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波纹,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他牢牢地看着七色,沉默无语,半晌,终于从嘴里冒出几个字来,那几个字竟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说:“那就杀了他,杀了晋雪月。” 听到这句话,七色吓了一跳,眼前的人究竟在想什么,要杀了他的哥哥,竟然还要她来杀,她所认识的晋连天是这样的人吗? “杀了他你就不用再待在他身边了。”晋连天冷冷地道。 七色又看了晋连天一会儿,终是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低声骂了一句 “你这个疯子”,然后跑离了晋连天身边。 已经是腊月三十了,七色却没有半点喜悦,从珠玥宫回来后,她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有些头疼,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一晃便到腊月三十一的傍晚,今天晚上宫中大宴,按身份七色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她也不想去凑这份热闹,于是躺到了床上,想早早地歇下,谁知刚躺下,袅烟便冲了进来。 “婂媔,太子妃来了。”袅烟急急地道。 她的话音刚落,太子妃已入得屋来,七色赶紧起身行礼。看见七色一副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模样,太子妃连声啧啧道:“妹妹,你怎么还是这副打扮,今晚宫中可有晚宴。” “太子妃,以奴婢的身份不用参加什么晚宴。”七色淡淡道,她实在没心情去应付这些肠子几道弯弯的人。 “妹妹,这是怎么说的,谁说你不能参加了?快,打扮打扮,这就随我去吧。”太子妃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七色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也知道推脱不得,只得答应下来。让袅烟简单地帮自己打扮了一下,只着一件红色长衣,头上盘一个髻,戴一朵花,就出了门。见她如此随便的打扮,太子妃也不说什么,微微一笑,带着她一同去了。 出得东宫门口时,太子妃和七色碰见了王良娣,她打扮得可谓妖艳,涂脂抹粉,珠钗花簪,银花玫红长服,好不华丽。娴妃看到七色,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眼里露出鄙夷之色,鼻子轻哼一声,也不理她,径自上前挽住了太子妃的胳膊:“姐姐,咱们走吧。” 其实放在从前,王良娣定要奚落七色几句,只是几次交锋后,她都没占到便宜,太子也从不偏袒她,她便不再自讨没趣了。七色心中知道这点,冷笑一声,自觉地如丫鬟一般跟在了她们后边。 廊檐雕刻兽纹、高悬宫灯彩绸、铜鼎散发青烟、地铺大红地毯,举办宫宴的大殿格外地富丽堂皇,尽显皇家威仪,但是七色并没有心情去看这些,她只是头也不抬地跟着前面的两个人走。待那两人停下的时候,七色才注意到到座位了,她略微抬了抬头,便看到了晋雪月的背影,那一刻,周围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七色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看到他面向着太子妃,在说什么,而太子妃自然地在他右边坐了下来,王良娣随后也坐在了太子妃的后侧。七色呆呆地看着晋雪月的背影,可是他却没有回头,太子妃和王良娣也没有搭理她、安排她坐下,似乎他们都把她忘记了。 七色终是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站在了太子妃的身后,一瞬间她的感知便又恢复了,她听到周围吵吵嚷嚷的,有很多人在议论什么。 “你看,那个就是婂媔。” “确是个美人坯子。” “不是说太子爷很宠她吗?怎么看不出来啊?” “大概是玩儿腻了吧,这样的小美人儿,啧啧,太子爷艳福不浅啊。” “喂,小声点,你不要命啦。” 原来是在说她。七色苦笑一声,悄悄地后退,后退,再后退,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不能,那么至少让她藏到丫鬟堆里去吧。 站定后的七色,只管低头不管人言,可是那些话语像针一样地让她感到刺痛,还有那些目光像火一般地灼烧着她的皮肤,而太子对这一切却无动于衷,终于她不能忍受,轻吐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抬眼向那些议论她的人群扫了过去,她不能让他们看贬了! 被七色怒视的目光扫到的人无不胆怯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有一人依旧定定地看着她,那是晋连天。他的目光依旧还是那么复杂,阴沉的脸,深邃的眼睛。柠国的大皇子、二皇子早年夭折了,按身份晋连天坐在晋雪月的对面,而他也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七色的脸,身后则坐了一群莺莺燕燕。 怎么这样看着我?不怕被晋雪月怀疑吗?面对那视线,七色心里不禁发问,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了昨日晋连天所说的无情的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这一移,七色又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夏召南,他也在席间,并且也正注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难不成他看到了我跟晋连天交流眼神?想到这点,七色不敢再东张西望,乖乖地低下了头,不紧言多必失,行多必错,眼睛也是不能乱看的啊。 七色刚收回视线,便听到了“皇上、皇后驾到——”的喊声,来不及细看皇上长什么模样,她就随众人跪了下去。 “平身,咳——咳——”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过才说了两个字,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第十八章 心动心伤(下) 七色站起来后,抬头偷偷打量起那个具有野心,久病缠身,四国之中最强大之国的君王明德皇帝来,那是个身穿黄袍、头戴金冠的中年人,虽然只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因为长年病着,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容而显得异常衰老,看起来竟有六十上下的样子。 他剧烈地咳嗽着,旁边一个女人给他递上了帕子,露出十分关切的神情,那是皇后。恭孝仁皇后十多年前薨后,明德皇帝立了极为宠爱的丽妃为后,据说皇帝和皇后二人伉俪情深,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如今,后宫中大小事全仗着皇后打理,而朝中之事亦因皇帝久病体弱,大部分都靠着太子,夏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不过不知为何夏召南却没有在朝中担任官职。 七色想着扭头又看了夏召南一眼,注意到七色的目光,夏召南扭过头来,给了她一个明朗的笑容。七色一愣,赶紧收回了视线。 而这时,明德皇帝已经发表完了他的演讲,宴席正式开始了,因着有女眷在场,气氛还算活跃,一会儿的工夫,大家就都说笑逗乐起来,席间有歌舞进行,皇子大臣们也纷纷上前给皇帝敬酒。 七色站在丫鬟堆里,视线不自觉地粘在了晋雪月的身上,他去给皇上皇后敬酒,与群臣说笑,与太子妃聊天,他那清秀俊美的风姿入到七色的眼里直落下一串的光华,让她看不见别的东西,可是那人却没有哪怕半瞬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啊——”七色只顾盯着晋雪月,完全没有留意其它,受到突然来自身后的大力,尖叫一声便向前摔去,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她痛得眼泪直流,伸手使劲揉起了下巴,可待她揉完再抬头时,心跳就停止了。原来众人的目光全停留在了她身上,她摔到了大殿中央,而且很明显摔的时机不当,正值换歌舞的间隙,实际上就算是在歌舞中,她那一声尖叫也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七色赶紧爬了起来,想慢慢地磨蹭回自己的位子去,但是她又觉得好象不该就这样回去,而她犹豫的那么一小会儿,已足够皇帝身后的太监发出吼声:“谁这么大胆子惊了圣驾?!”这一声吼让殿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虽然不习惯也不情愿,但是这种时候好象确实该跪下来,七色这么想着就磨蹭着跪了下去:“奴婢婂媔参见陛下。”好象还该解释一下,不然不至于掉脑袋,也肯定会被打板子吧,稍一考虑,七色续道,“奴婢不是有意惊圣驾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七色忽然听到身旁有笑声入耳,用余光一看,竟是王良娣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呀,原来是你使的诈,她忽然想起刚刚自己就站在王良娣的丫鬟碧玉身前。怎么能让你得逞?七色牙一咬,一句话脱口而出,“……只是想舞一曲给陛下助兴,心急所至。” “哦?是这样吗?”明德皇帝病容下的一双眼睛此时看来竟精光闪烁。 “确是如此,陛下,”夏召南站到了殿中,“婂媔姑娘曾与小民约好同为陛下献场歌舞,只是没想今日她初见天颜,太过激动竟还未示意小民就先行跪拜起来。”说罢,夏召南爽朗地笑了两声。 明德皇帝听罢夏召南的话,没有立刻发言,七色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过了几秒,皇帝才也笑了起来:“呵呵,婂媔?是东宫的舞女吧,听闻你擅长舞蹈,朕也早想一睹绝技,今日有召南伴奏,更是妙极,你便给朕舞上一曲吧。” “是,陛下。”七色松了口气,站了起来,转过身,正好看到夏召南在对自己微笑,她的心里不禁又打起了鼓,这人为什么要帮自己,他该不会奏曲子的时候做什么怪吧。 不过时间紧迫,不容七色多想,眼看有人帮夏召南拿出了琴,七色也忙站到了大厅中央。刚刚站定,七色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又跑回了内侧,待到她再出来时,众人均是睁大了眼睛。原来她将鞋袜都脱了,赤着脚走到了殿中,这在古代可是除了自己的丈夫,别人都不能看的呀,这名女子竟如此胆大妄为,怎能不叫他们瞠目结舌? 不过七色才不管那么多,她是记得曾经在哪本小说里看到过的,穿红衣的赤足跳舞的女子,是多么引人注目,多么美丽,既然她正好穿红衣,地上又是红地毯,而且她也学了舞蹈,那么她也要做一回书中所描写的那种女子。 看到七色赤足出场,夏召南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拾琴坐于一旁,伸指弹曲。 琴响影动,红色地毯上一双如玉般洁白的双足轻盈跳动,仿若小鹿般灵巧,红色的裙裳长长垂落,随着她跳跃的身姿飘荡飞扬,使白色的玉足若隐若现,如墨的漆黑长发丝一般起起落落,仿佛也在随之舞蹈,眉眼弯弯的笑颜美如天上仙子,扭动的腰肢柔若风吹拂柳,细长光洁的手臂似轻波微荡,她整个人既显得灵动婉约、出尘脱俗,又显得艳丽无方、妩媚风流。在坐众人都被七色曼妙的舞姿吸引了,那人哪是凡间女子,分明是从仙境中走来的。 可是也有人不为所动,自七色说要跳舞时起,晋雪月就再没看过她一眼,他只是拿着酒杯自斟自饮,神态逍遥却又带着丝毫落寞,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与此相对应的是晋连天,自七色赤足站到殿中央的时候,他便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了她,随着七色的舞蹈继续下去的是他越来越深邃的眼眸和越来越阴沉的面孔,他看着她的身影,仿佛想把她定住一般。 而夏召南,面上毫不隐藏欣赏之色,他与七色配合得相当之妙,能与这样一位女子合作舞曲,他感到十分畅快,曲也奏得比往常更为流畅随性。 一曲舞罢,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美景之中,四周竟安静一片,七色站在场中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当众表演舞蹈,真不知道舞得是否还过得去。最后还是皇上定力最强,大声赞赏起来:“好,好,好!舞得好,奏得也好,看赏。”明德皇帝说着,向一旁的太监道,“去,把那套新进贡的夜光杯拿来赏给婂媔,还有那柄青玉宝剑,一并拿来赏给召南。” “谢陛下恩典。”七色忙欢天喜地地同夏召南一起谢了恩,她本来还以为皇上要赏他什么呢,没想到竟然是夜光杯,多高雅多精致多美丽啊,而且是古代的夜光杯,多值钱啊。 可惜七色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就被皇后的话给吓住了。皇后说:“皇上,趁拿赏赐的这阵干脆把那件事宣布了吧?” “嗯,就由你说吧。” “是,皇上。”皇后微微一笑,看了下来,目光扫过七色之后开了口,“今儿个要在这里宣布一件喜讯,咱们的太子爷又要大婚了。” 这句话让七色的心跳那一刻都停止了,这是怎么回事?是要封自己为妃吗?七色的心七上八下的,竟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而晋连天听到这句话也吃惊不小,他差点就要站起来说点什么,转头一看,太子却还在那自斟自饮,一副毫不意外事不关己的表情,便又坐了下来。 皇后复看了七色一眼,才说出了下面的话:“对方是濯浅的十三公主晚映公主,四月大婚,与太子妃同名分为太子正妃。” 七色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宣布的会是这样一个消息,太子大婚的对象竟不是婂媔,她忽然感觉胸口有点堵得慌。晋连天听到这个消息,皱紧了眉头,一扭头看到七色苍白的脸,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夏召南此时也注意到了七色的魂不守舍,不禁也蹙了蹙眉。 “太子,这是陛下的旨意,还不快上前谢恩。”皇后催促着。 晋雪月听闻,这才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朝殿中走来,七色不自觉地转过了身,看向他,一个声音竟在心中狂喊起来:不要谢恩,不要答应!不要谢恩,不要答应!不要谢恩,不要答应! 晋雪月一步步地向她靠近,那个声音在心中也一步步地大了起来,而这中间,他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终于,晋雪月跪倒在了七色的身旁,一个头嗑了下去:“儿臣谢父皇恩典。” 这句话击碎了七色胸内的一个什么东西,她好象听到了响声,除了身体内自己的自言自语,她再也听不见外面的一切声响。是什么东西呢?是心吗?是希望?是爱恋?是愚蠢的妄念?她突然有点想笑。 不知道是怎么领了那夜光杯,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了原位,更不知道宴会是怎样结束的,总之,她醒过来的时候,是太子妃在叫她一同回东宫,而晋雪月早已不见人影。看着太子妃与平时无异的脸,七色的心又一阵刺痛,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啊,不仅要跟人分丈夫,还要跟人分名分。想到这个她更是不愿与她们一同回去了,谎称要小解,随即转了身,也不知走向何处,只是不想她们跟来。 好在她们并没有跟来,但七色却还是不能一个人,她碰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红莲。 “你有什么事吗?”七色不想跟她废话。说起来这个女人刚刚也坐在晋连天的身后,只是那人身后的女人太多了,她没有留意到,呵,她又想笑了。 “婂媔,他很不好。你昨天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红莲吗?”七色面带笑容。 红莲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续道:“以前我说过他不会喜欢任何人,可是好象我错了。” “哈?红莲,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吗?”七色脸上的笑容不减。 她曾经在闲谈中向太子妃了解过红莲的事,她爹以前是太尉,因位高权重,晋连天娶了她,可是后来太尉不知为何投靠了太子的阵营,而她爹则立即被搅入了一场阴谋之中,被皇帝定了罪施了绞刑。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七色却明了了一切。她当然也知道这样问是会伤害到红莲的,可是她就是想伤害,伤害别人似乎自己才不会那么痛。 闻听七色的话,红莲咬紧了下唇,数秒过后,眼里又是一片雾霭,“你也不要忘了婂媔是怎么死的,你最好不要重蹈她覆辙。”红莲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我一直都是红莲,从来没有变过。”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呵呵,是啊,你一直都是红莲,对他残忍,心里又想着他,折磨他,也折磨自己的红莲。”七色笑出了声,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七色浑浑噩噩地笑了一阵,终是向回走了去,到得寒汀苑的时候已快天亮,可是除了满屋子焦急的奴才,并没有其他人在。 “主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奴婢去找太子爷,可太子爷睡下了也不让人打扰。”纤云说到后来声音渐低了下去。 “你们下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们服侍了。”七色只是觉得累,再不想有一点吵嚷。 “主子……”小冬子还想说点什么。 “婂媔,那我们下去了,你自己早些歇息。”袅烟截住了小冬子的话。 七色点了点头,她好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众人退了下去,门也被顺势关上了。七色虽累却没有睡意,她来到榻上坐下来,随手打开了榻前的窗。窗刚被打开,一阵寒风就吹了进来,冷得她直打哆嗦,使她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初雪那日会情不自禁地拉着他的手看花,为什么群乐会那日会脱口问他会不会永远对自己好,为什么会一想到他是把自己当做婂媔才温柔对待就心痛,她全都明白了,只是因为,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他……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拼命想逃离他身边了,不是因为怕身体受到伤害,而是怕喜欢上他,心受到伤害。 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呢?她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喜欢上那个把自己当作别人的人,喜欢上那个心里有别人的人,喜欢上那个有众多妻妾的人,喜欢上那个将来会成为皇帝的人,喜欢上那个自己一直在欺骗的人…… 泪从七色的脸上滑了下来,窗外的冷汀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凋谢了呢,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没想到这种花凋谢的速度这样快,好象她的爱情,注定是要早早结束吧。 “晋雪月,你对婂媔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吗?纵使爱她爱得发疯,还是会娶别的女人吗?”七色低声自语。 第十九章 重新开始 见花762年元月初五,沧琅一家小茶馆的后院厢房里,一位俊俏的白衣公子慵懒地斜靠在榻上看书,虽然房中炉火生得正旺,他还是将一床棉被裹在了身上,桌上的茶冒着热气和香气,室内氤氲着温软香腻的味道。 “公子,楝加求见。”夙凤推开了房门。 “让他进来吧。”玲珑玉坐了起来,拿掉棉被,披上一张貂皮披风。 一个铁面黑衣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玲珑玉就要屈单膝行礼,玲珑玉一把将他扶住,笑道:“就知道你又要来这一套。” “公子,属下行礼是应该的。”说着,作势还要再拜。 “好了,”玲珑玉不想在此事上多过纠缠,声音冰冷地开了口,见楝加果真不再多事地站在了一旁,他又恢复了微笑模样,“什么事,说吧。” “公子,与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晋雪月果真要与晚映公主成亲,今早已经昭告天下了。” “濯浅也迫不及待地要与柠国结盟了吗,”玲珑玉来回走了两步,笑了笑,“可是他们好象找错了对象呢,他们还不知道沧琅早与晋雪月结成一线了吧。” “他们这次做得实在是隐蔽,晋连天似乎完全没料到。”楝加道,“我们也是多方查探才提前得知。” 对于楝加的话,玲珑玉不置可否,笑着坐回了榻上,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的茶沫子。 “公子,不做点什么吗?” “用不着咱们操心,很多人会采取行动。”玲珑玉悠然地啜了一口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林花落那边怎样了?” “消息传来时说是林姑娘生了病,不知现在如何了。” “什么病,严重吗?”玲珑玉放下茶杯,关切地问道。 “风寒之症,”见玲珑玉关心,楝加安慰道,“就算重,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应该很快能痊愈的,公子不用担心。” 玲珑玉想了想,露出个笑容,“确实也不用操心,自会有人照顾她。” 七色元旦那日在外面荡了半夜,回来后又开窗吹了半天风,随后便病倒了,袅烟她们发现她的时候窗还开着,人却已在榻上昏了过去。 高烧不退的七色在床上一躺就是五日。第一日,她结结实实地昏着,身外事身内事都毫无知觉;第二日,她对身内事有了感觉,知道自己昏着,能感知冷热口渴了,却无法思考问题;第三日,她总算对身外事也有了感觉,知道晋雪月在身边,一直守着自己,不过,虽然她可以睁开眼睛了却从没睁过,因为她还没力气跟他说话;接着,又是两日,到了正月初五,其实这两天里,七色的力气早已养足了,晋雪月不在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偶尔下床活动了,但是晋雪月来的时候她依旧选择在床上装睡。 今天跟往常一样,晋雪月一下朝便来了寒汀苑看她,她也如往常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晋雪月坐在七色的床边,执起她的手:“婂媔,我知道你醒着,你还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她也知道他知道她醒着,但是她也不知道她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所以她还是那样躺着。 “婂媔,你这么不想见我吗?已经五日了,你就不想看看我的脸?”晋雪月的声音柔和中带着浓浓的伤感。宫宴的前日他从召南那里得知了林花落失踪的消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想起婂媔这次回来后的变化,他突然变得不安,克制不住做了那样的事,这不安是如此浓烈,那晚发生的事也不能消除,他不敢看她,生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愿知道的答案,可是,她病了,看到病中的她,他除了心焦和担心外再无法想别的,不管她是谁,看着她因发热而灼红的脸,他只想唤她的名字,将她唤醒过来看自己一眼。 “婂媔。”见七色依旧不睁眼,晋雪月不断地叫着。 听着晋雪月的声音,感受着那样灼灼的目光,七色真的很想看看他的脸,其实自从她醒过来感受到晋雪月的存在时起,她便很想看看他的脸了,他总是待在她的身边,用那双温软的手握着她的,他身上的淡淡栀子花香总是让她感到甜蜜,而他一直说的那些动人话语又让她心跳不已。可是她到底该用哪种表情来看他呢? “婂媔……” 七色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一双满是血丝的眸子出现在她面前,而那双眸子因为看到她的眼睛,瞬间露出了狂喜的情感。他憔悴了许多,七色突然很想哭,眼泪没涌出来,却被晋雪月一把抱住:“婂媔,对不起,对不起,那晚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强迫你了。”晋雪月的怀抱那样温暖,七色靠在他肩头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七色在房里又待了两日,这两日里,晋雪月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连汤药都是亲手喂的,七色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好好地享受着他的好,就算他是把她当作婂媔去爱那又怎样呢,她现在就是婂媔。 这天晋雪月上朝去了,皇后突然差人来说要召见七色,自从她进宫来的第二天去过一次吉庆宫外就再没踏足过,现在又站在了这样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殿里,她倒真有点紧张。 与第一次见面不同,这回皇后没有给她个下马威,让她一跪就是半天,而是马上让她起了身,还赐了座。 “本来早想召见你,可听说你生了病,怎么样?现在身子骨儿好些了吧?”高高在上的皇后拨弄了一下耳鬓的发后道,声音还算柔和,嘴角轻轻翘起。 “托娘娘的福,奴婢已经好多了。”七色规规矩矩地回答。 “嗯。”皇后微微停顿了下,“今日本宫召见你来主要是想给你个交代,其实这个交代早在两个多月前就该给你了,”她露出个笑容,“还记得那日你跟本宫说过若是本宫不同意,你便不嫁太子,恰好当时濯浅差人来提亲,本宫想这是个顺水人情的事儿就说于太子听了,只是事情没完全定下来,也不好马上让你知晓。” 皇后的话让七色陷入恍惚之中:“娘娘……是说太子殿下两个多月前就知道婚事了?”她感到自己的双唇在不停地发颤。 “那是自然,”皇后面带微笑,“太子对你的情谊本宫是知道的,若不是有晚映公主这档子事,冒然不许他立你为妃,即便是本宫,太子怕是也不会轻易原谅吧。” 在皇后看来,这也许是好事,是太子重视她的表现,所以十分乐意地说给她听了,可是七色只觉得浑身冒冷汗,这实在太可怕了,晋雪月竟然在两个多月前就知道自己将要迎娶晚映公主,而他从来没向她提过,还对她甜言蜜语! “你是个懂事的丫头,纵使不能嫁给太子,也不要太难过了,还是身子要紧。”看出了七色的气色不好,皇后不禁安慰起她来,“好了,你也才刚好,早些回去歇着吧。” 从吉庆宫出来,七色几乎站立不稳,好在有袅烟的搀扶才勉强回到寒汀苑,进了寒汀苑她径自回屋躺下了,直到傍晚时分,她听到门外传来晋雪月的声音。 “你家主子呢?” “回殿下,主子不舒服,早早地睡下了。”这是袅烟的声音。 晋雪月很快进了屋,三步两步地来到了床前,七色也强振精神爬了起来。 “婂媔,怎么了?又头痛么?”晋雪月的眼中满是关怀焦急之色,说着手已抚上了七色的额头。 七色避开了伸过来的手,她盯着晋雪月的脸,心中的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这个人到底有几分爱自己呢?或者说有几分爱婂媔呢?他对自己又有几分怀疑呢?他的温柔可信吗? 见七色这般表现,晋雪月疑惑道:“怎么了?” “殿下,四月大婚您没什么对奴婢说的吗?”七色直视着他的眼睛。 “婂媔,当时那种情况没办法拒绝,难道你要我抗旨吗?若是你真不在意的话我现在就去跟父皇说,拒绝这门亲事。”晋雪月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看不到一丝阴霾,七色想要不是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又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吧,可是此时她只觉得心都凉了下来。 七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靠到晋雪月的胸前:“奴婢怎会让殿下抗旨呢,奴婢能体谅殿下的难处,只要殿下心里有奴婢就好了。” 晋雪月抚摸上七色的秀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傻丫头,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我的婂媔。” “殿下,奴婢想学骑马,找个人教奴婢好不好?”七色抬起头,小声地询问。 “好好的干什么想学那东西?” “奴婢整日待在屋里闷得慌,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弱,奴婢想,骑马倒是件好事,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打发时间。” “好,让我想想让谁教你比较合适。”怀抱七色,晋雪月沉沉地说着,眼里是复杂不明的神色。 东宫书房里,夏召南大大咧咧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盏茶喝了一口,丝毫不顾忌还站在旁边的太子爷晋雪月。 “让我去教她骑术?这么点事用得着把我叫来吗?”夏召南翘起了二郎腿。 “我已经委托空风楼去查林花落的下落了。”晋雪月也不在意眼前之人的失仪,面无表情地道。 夏召南撇了撇嘴:“看来你已经完全不信任她了,那又何必把她留在身边?” 晋雪月微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我没有不相信她,我只是想得到保证。” 夏召南不置可否:“那就等消息吧,过不了两天就会有结果了。” 当七色得知是夏召南教她骑术的时候,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况且师父找强的也是应该的,便答应下来。 晋雪月已打过招呼,这天七色在袅烟的陪伴下去往校场,路走了一半,前面忽然出现一个穿黑色长服的人影,是晋连天。她没有任何慌张,和袅烟一起上前行礼:“奴婢给三王爷请安。” “起来吧。”说完这话,晋连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七色看他一眼,平淡地道:“袅烟,我的手很冷,你回去把太子爷赏的那副手套拿来,待会骑马戴着也方便些。”有王爷在,袅烟不敢随便退下,看向晋连天。晋连天道:“你去吧。”袅烟这才退了下去。 袅烟走后,七色转过身,冷冰冰地开了口,话里全是嘲讽的语气:“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不怕被人怀疑吗?” “听说你病了,一直想去看你,但却没有机会,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么?”七色虽背过身看不到晋连天的脸,但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担忧之情,可她依然冷冰冰的:“不劳王爷费心,早就好了。”要知道她现在的境况全部是他造成的,要不是他让她冒充婂媔她会生病吗?她会对晋雪月……她无法原谅他。 听出了七色的冷漠,晋连天有一会儿没说话,七色也没扭过头去探个究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是晋连天先开了口,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得犹如冰块碎裂之声,就像她第一次听到的那样:“花落,你心里有了他吗?”七色浑身一震,他怎么知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他了?有了晋雪月?!”晋连天突然在她的身后吼道。 七色猛得转过了身:“那你呢?你心里有我吗?”七色盯着晋连天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告诉我。”晋连天的神色在七色的注视下由狂躁转为了忧伤,由忧伤又转为了无奈,看着那变化,七色自己似乎都能感受到心痛了,她不忍再注视着那样的他,扭过了头,尽量语气淡淡地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喜欢我的,喜欢我只能被虐,所以,不要喜欢我。”说完,七色再没回头看他,虽然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终于,七色看到了远处走来的袅烟的身影,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耳边又响起了晋连天的说话声:“花落,阻止太子和晚映公主的婚事。一直以来我都没让你做过什么,这次……” “我不会帮你的!”七色扭过头截住了晋连天的话,狠狠地道,“如果我真喜欢晋雪月,你认为我会帮你做对他无益的事情吗?”她忽然很想笑,这些人一个个都太可笑了,晋雪月一副爱婂媔爱得发狂的样子,却早就预备着要娶另一个女人为妻;晋连天才跟她表完衷情,又马上要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古代的男人真是太可笑了。 听到七色的话,晋连天的脸色如七色所料变了一变,但是马上他也狠狠地吐出了一句话:“若你真喜欢晋雪月,我让你做的不也正是对你有益的事情么?” 七色的心突地一跳,咬紧了下唇,低声道:“总之,我不会帮你的。”正好袅烟走过来,七色不再多说,恭身施以一礼,拉着袅烟走了开去。 “婂媔,三王爷刚刚跟你说什么了?”袅烟递过来手套,七色接过戴上:“没什么,随便聊了两句。”见七色不愿多说,袅烟也懂事地没再问下去。 她们到校场的时候,夏召南早等在了那里。七色忙上前施礼:“夏公子,奴婢来晚了,您可要见谅呀。” “哪里哪里,是召南早到了。”夏召南抱拳笑道。 说罢,两人到马厩里挑了两匹马,给七色挑选的是一匹性格温顺的小马,夏召南教得极认真,小马也颇为听话,没一会儿工夫,七色已经能骑着马慢慢小跑了。夏召南跟在七色的身后,两人跑到了校场的另一边,远离了袅烟站的位置。 “如此短的时间便能学成这样,婂媔姑娘果然天资聪颖。”夏召南称赞道。 “呵呵,婂媔姑娘?”七色笑了笑,“夏公子不是早怀疑我不是婂媔了吗,现在这里已没有别人,又何须这般客气?” “你这是承认了自己是冒充的啰?”夏召南挑了挑眉。 “你说呢?”七色也挑了挑眉。 “哈哈哈——”夏召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冒然在我面前承认身份,就真的不怕我告于太子爷知道?” “我可没承认什么。”七色瞟夏召南一眼,续道,“而且宴会那晚你曾帮过我,相信你不会对太子爷说些有的没的。”说着,七色用那双含笑的杏眼看向了夏召南的脸。 见七色那副模样,夏召南又大笑起来:“哈哈,果然有趣,你果然很有趣。不过我要提醒你才行,那日帮你只是因为我一时兴起想帮便帮了,所以我也很有可能再一时兴起想说便说了。” 七色又挑了挑眉:“随便你。”说罢,她给马屁股上轻轻加上一鞭,小跑到了前面。夏召南也不甘落后,很快跟了上去。 第二十章 春天来了 七色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心里却是急的,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在夏召南的面前承认身份,她知道那个夏召南虽然不是自己一方的,但应该不会加害自己,她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那么就不能再跟他打哑谜,把事情挑开了说说不定事情还会有些进展。 逃跑的第一要项是把骑马学会,第二要项是提升自己的地位。因此她现在便站在了吉庆宫的门口,既然没有人来帮她,就只有靠自己了,入宫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忘记自己是穿过来的了,她是一个现代人,一个熟读穿越小说的现代人,在架空的古代不应该生活得这么悲惨才对,必须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去创造美好的未来,不然她就真的要走向被虐型女主了,而不是风生水起型的。 七色这么想着,勇气和自信似乎也足了些,走上前去让人通报了她要见皇后。为了讨好皇后,七色提前做了好几样现代才有的食品带了来,原本她是想做些既美容又美味的食品的,然后再配以美容教学,只要是女人都爱美,这样一定能获得后宫女人的青睐,这也是她看小说得来的经验,但她一个爱待在家的宅女,在现代时每日只是赖在家里好吃懒做,又不用出去美化环境,所以从来不注重相关知识,对此是一窍不通。 不过相应地,谈到做菜她就厉害了,她的最大特点是如果自己喜欢什么就要去尝试一下,喜欢听的歌,就想全部会唱;喜欢吃的东西,就想全部会做;喜欢看穿越小说,古代诗词就想全部会背……虽然每样都做得不精,但她会的种类却着实不少。女人除了爱美容,也爱美食,这次为了讨好皇后,她在小厨房里折腾了许久,总算做出了自己满意的味道。 果然,皇后吃后赞不绝口:“丫头,你这糕点味道真不错,手艺是从哪学来的?”听听,一高兴连称呼都改了,由直呼其名变成了丫头,多亲切啊。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是曾被掳了去吗,那之后被一位高人所救,高人擅长厨艺,奴婢便也跟着学了两手。”早知道会这么问,谎话得提前编好。 “哦。” “娘娘,奴婢会的可不止这么两道菜,如果娘娘觉着还可口,改日奴婢再稍来些可好?”七色乖巧地吹着枕边风,为自己的持久战创造机会。 “那敢情好。”皇后果然欣然同意。 有了皇后的许可,七色更是卖劲地干了起来,每日里除了跟夏召南学骑马,就是在小厨房里捣鼓,为了更好地做出现代食品的味道,烹调器具也被她整修了个遍,自创出好几套锅碗瓢盆,她本是学服装设计的,画画自然不在话下,大家知道她是在给皇后做菜,也都巴巴地赶紧去把实品打造了来,不敢有丝毫怠慢,更别说要银子了。 就这样,蛋糕、泡芙、饼干、果冻、薯条、寿司一个接一个的现代美味小吃从七色的手下应运而生,然后全被带进了吉庆宫。这段日子她的手艺比之从前长进了不少,吉庆宫的香味引得别处的许多妃子都跑了来,还有一些小公主、小皇子们禁不起美食的诱惑也常常跑到皇后跟前讨吃的。 七色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了,看来美食不仅能够抓住男人的心,还能抓住女人的心啊,她在心里感谢了无数次写穿越小说的大大们,谢谢你们啊,果然现代人靠着现代技术在古代就能吃得开了,早知道她就早点发挥主观能动性了,啊,眼看着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了,她的春天也要来了啊。 “だんご(团子)、だんご(团子)、だんご(团子)、だんご(团子)、だんご(团子),大家族……”寒汀苑小厨房里传出了七色快乐的歌声,她每唱一句“だんご(团子)”就把一个刚做好的章鱼烧丸子装进旁边的盒子中,唱到最后竟然还开心地转起了圈,这一转却把她手中筷子夹着的丸子给掉了下来,她看见晋雪月正站在门口以复杂的神色看着她,七色的快乐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马上就呆住了,而这呆住的半晌时间里一个决定陡然生了出来,怕被晋雪月责问的紧张心情也因此消失了,她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转身夹起了盒中的另一个章鱼烧丸子向晋雪月走了过去。 是的,她决定了,在他的面前她不要再做婂媔,而是要做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恼晋雪月的所作所为,却怎么也无法忘记他的温柔,如果她注定了不能成为他的婂媔,注定了最后他会知道真相,那么就让她以最真实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吧,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以七色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那么以后纵使两人不再相见,他也可以知道他的生命中确确实实存在过她这样一个女子。 “这是为皇后娘娘做的章鱼烧,殿下尝尝味道如何?”七色将章鱼烧送到了晋雪月的嘴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晋雪月看着七色的脸,没有张嘴吃掉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那张脸现在焕发的神采与平日不同,他心中的滋味也百般难辩,他本来想问刚才的曲子,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这时却说不出话来。 “殿下?”七色眨了眨眼。 晋雪月终于还是乖乖地张嘴吃下了那个章鱼烧丸子,味道有点怪怪的,说不上难吃或好吃。七色不待晋雪月发表意见,又露出一个灿烂而得意的笑容:“怎么样?好吃吧?娘娘们都觉得好吃,所以奴婢是第二次做了。”她边说边回到灶边,将盒子装进篮子里,“娘娘们该等急了,若殿下无事,奴婢先告退了。”说着,七色挽着篮子走到晋雪月的面前,施以一礼后走出了门去。晋雪月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留住她。 七色这次没有在吉庆宫的聚会散了后早早离开,既然妃子们讨好地差不多了,下面就该更进一步了,她站在皇后的一侧,像往常一样,开口直奔主题:“娘娘,皇上最近的病况如何?” 皇后不知道七色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即回答。七色忙解释:“是这样的,之前奴婢养伤,在高人那里也学得一些医用药理,想说也许能为圣上根除顽疾。”七色嘴巴这么说着,心里却又敲起了小鼓,这个皇后该不会不关心皇帝的死活吧,如果是那样她的进一步计划可就落空了。 谁知皇后并不是七色想的那般,她还没开口说话,就激动地握起了七色的手:“丫头,你有办法吗?你真的有办法医好圣上的病?”七色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宫中传闻皇帝和皇后情深果不是假的,她赶紧保守而乖巧地做了回答:“娘娘,奴婢愿意一试。”万一治不好,千万别治她的罪啊。 皇后的情绪平复了些,微笑着道:“愿意一试也是好的,纵使医不好,相信陛下也不会怪罪你的,毕竟他这病已患了十多年了。”说到最后,皇后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精神,“好了,不多说了,丫头,你这就随本宫去见陛下吧。” 七色没料到皇后竟然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她本来打算先争得皇后的同意再研究研究的,要知道虽说她拥有林花落的记忆,平时也看了些这方面的书,但论起实际医人的经验,也只得给鸳鸯治伤那一次,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不过这种时候却也推却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七色和皇后到的明德皇帝寝宫的时候,他正在进行每三日一次的例行医诊,正好有三位御医在场。听说了七色的来意,那几位御医均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一个舞女怎可能把圣上医好,他们这些御医可是医了十几年也没医好呢。看着那几个长胡子老头的脸色,七色虽气却没胆瞪过去,她自己心里也没底。皇帝倒是不甚在意,既然是皇后带来的丫头试试也无妨,他很明白这些年来皇后为自己所操的心。 “你不是来为朕看诊的吗?那就快点吧。”皇帝对还在发呆的七色道。 七色忙恭谨答是,说罢,她坐在皇帝的榻边,伸出三指搭在了他的左手腕之上,搭完左手,又搭右手,搭完右手,又搭左手,不仅如此,换手空隙还不时地瞧上皇帝两眼,一旁的皇后一副紧张的样子,三位老御医的神色则由轻蔑变成了鄙视,要不是碍于皇帝在场,他们一定早唏嘘出声了。 “结果如何?”皇帝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七色收回手,微微一笑,站起身回道:“陛下平日可是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嗜睡成性,且常咳嗽不止?” “正是如此。”皇帝忙道。 三名御医没想七色还有点本事,不禁互相对望一眼,皇后则有些激动。 七色缓缓道:“这嗜睡成性的毛病应该是从八年前开始的吧,而咳嗽不止大概也有五年时间了。”三名御医闻言更是惊奇,没想她连这个也知道,七色得意地瞟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最近陛下应该还感觉到手指脚趾偶有痛感吧?” “没错。”皇帝静静地等待七色说出下文。 “这是中毒。”七色道,“是一种慢性毒药,名为银雪,用万寒山上的一种奇异的草制成,这种毒并不会造成人的死亡,只是会使身体不适,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的病情会不断加重。” “是的,是的,我们也诊断出是中毒,只是一直没搞清楚到底是何种毒药,是以不知如何医治。”御医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均点头称是。 皇后急忙发问:“丫头,可有医治之法?”皇帝和御医们也关切地看向七色。 七色微微一笑:“回娘娘,医治之法奴婢倒是有,只不过陛下中毒时间太长,所以医治时间也要长些。” 皇后这才松下一口气,走到皇帝身侧:“能治就好,本宫实在不想再看陛下受苦了。”皇帝闻言握紧了皇后的手,给了她安慰的一笑,冲七色道:“婂媔,朕的病以后就交给你了。” 七色微施一礼,淡笑道:“是,陛下。” 七色答应下来后,就随几位御医去了太医院拿药,准备拿药煎药侍奉汤药一系列的事全由自己包办下来,她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被谁做了手脚。 说来也奇妙,刚刚她诊脉的时候,关于银雪的记忆自然而然地从脑海中涌了出来,林花落以前似乎在哪里看过相关的知识,现在连七色也不得不称赞一下她穿来的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了,小小年纪竟然能胜过柠国的老御医。 不过有一件事情也引起了七色的注意,刚才她只是向皇帝报告说中了银雪毒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情会不断加重,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需要毒引,也就是说要催化剂,第一次中了银雪后,之后的日子不断用其进行催化,才会使其深藏体内的毒素逐步活跃起来,也才会有其它的症状。也就是说时至今日,当年那个对明德皇帝下毒的人还在他身边。 七色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因为她不想卷入阴谋之中,出于自身的利益她得把皇帝治好,但这很明显已经妨碍了某人的计划,不过那个人既然只是想让皇帝病而不是让皇帝死,那么她这个医生应该也不会有太惨的境遇,只要她没有把他们的阴谋报告给皇帝。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毒引是种可溶于水的粉末,挥发成烟也有用处,所以熏香里、蜡烛里、茶水里、被褥里,随处可下,七色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当然她也没有查的心思,只要她能把皇帝治好就行,她本是想讨好皇帝才想治好皇帝的病,可是现在她夸下了海口,不把皇帝治好也不行了,搞不好就丢掉了小命,以一个欺君罔上的名义。 从明德皇帝的寝宫回来后七色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她趴在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早知道就说治不好了,当时没想清楚就开了口,这下好了惹了一身的麻烦。” 一旁的袅烟接过话头:“婂媔,你在对我说话吗?” “啊?不是。”七色忘了旁边还站了一个她的贴身侍女,赶紧转移话题,“袅烟,太子爷说了今晚在哪用膳吗?” “还没听说要去哪间园子。”袅烟乖巧地回道。 七色微微一笑:“哦,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翠西赏花 七色提着篮子到晋雪月的书房的时候,夏召南正好从房中退了出来,看到七色,他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七色也回以一礼。这些日子七色隔三差五地就跟着夏召南学马,不提她身份的事情,两人相处地倒算愉快,她的马术也进步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在马场上驰骋了。 晋雪月本在思考什么,见七色进得屋来,马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走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篮子。 晋雪月把篮子放在一旁的桌上,打开盖子:“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七色面带笑容地把篮中的菜一盘盘端了出来:“绣球干贝、如意冬笋、燕窝肥鸡丝,快尝尝看好吃不好吃。”这几样菜是晋雪月最喜欢的,从七色的小厨房建起开始,她就开始学做这几样,如今终于可以拿得出手了。 看看那几盘色泽鲜明的菜肴,再看看七色期待的眼睛,晋雪月夹起了一筷干贝,入口鲜嫩顺滑,清新甘美,不禁赞道:“好吃。” 七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就多吃点吧。”说着,就帮晋雪月夹起菜来。 看着七色帮自己夹菜,晋雪月忽然道:“婂媔,除了燕窝,你从前从不给我做吃食。” 七色的筷子微微一顿,随即静静回道:“那是因为奴婢现在比以前更在乎殿下了。”她把筷子递还给晋雪月,笑道:“好了,快吃吧。” 听过七色的回答,晋雪月也笑了笑,接过筷子,吃了一口:“你今日上午唱的曲子词很是特别,似不是神之大陆的语言。” 这话问得随意,七色心中却又是一顿:“语言?奴婢随便哼的而已,哪还有什么意思了,奴婢现在还能为殿下哼首更奇怪的呢。”这饭怎么就不能顺利地吃下去呢? “婂媔,你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晋雪月盯着七色的脸,那眼还是一样地充满柔情和淡淡的笑意,可是这话里究竟隐藏了些什么?七色不答反问,笑容依旧在脸上:“有什么不一样?” “开朗了许多。”晋雪月笑看着七色的眼睛,“整个人的感觉也不同。” “殿下觉得不好么?殿下是希望看到一个整日愁苦的婂媔,还是希望看到一个开开心心的婂媔呢?”七色知道自己当下的表现一定会影响到他的判断,所以她还是一副甜甜微笑的模样。 听到七色的回答,晋雪月再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专心地用起晚膳来。看着用膳的他,七色忽然感到很累,晋雪月对自己的怀疑恐怕已经超过了五分,虽说才下定决心要在离开以前以自己本来的模样待在他的身边,但真的是自己本来的模样吗?连吃顿饭都要这样暗藏玄机。 “婂媔,听说你今日给父皇看诊了,结果如何,有把握医好父皇的病吗?”晋雪月已用完晚膳,他的话打断了七色的沉思。 “把握这种话奴婢是不敢说的,只能说尽力去做。” “如果不行的话趁现在我去跟母后说,免得到时父皇怪罪下来。” 七色听到这话,细细地向晋雪月看去,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希望自己的父皇快些好吗?难道他就是那个对明德皇帝下毒的人?还是他真的只是怕婂媔被责罚?晋雪月的脸上除了关切和温柔,七色再没有看到其它的东西,她真不想去怀疑他,可是又怎能不去怀疑他? 算了,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她都是要去医治明德皇帝的,七色微笑着给出了回答:“殿下的心意奴婢领了,但是陛下是殿下的父皇,奴婢想医好殿下的父亲,就算有可能被责罚奴婢也要试一试。” “婂媔。”晋雪月感动地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将七色拥入了怀中,“你放心,就算父皇到时候真要责罚你,我也不会让它发生的。” “嗯。”窝在晋雪月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淡淡花香,还有暖暖的温度,七色的心复杂得无以复加,她是多么地迷恋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啊,多么想永远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哪里都不去,可是……难道他们两个人就只能注定了互相猜疑吗?她到底该把他怎么办? 七色尽量不去想和晋雪月之间存在的问题,只是努力把自己经营好,她去学骑马,她去讨好柠国的后宫妃子,她去医治照看明德皇帝,她对柠国的皇太子非常非常好,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尽是阴谋的皇宫,这样她才能将心中的阴霾全部赶走。 一晃时间过去了,转眼到了三月中旬,皇宫上下一片欢腾气氛,不仅因为明德皇帝的病有了好转,也因为太子爷的婚事在即。濯浅的晚映公主将在四月初五抵达邻近地京的行宫,而初六即举行婚礼。 “呼——”站在吉庆宫的殿堂上七色暗暗松了口气,今日的婚礼话题终于结束了,转入养生美容的轨道。这些时日以来,后宫的妃子们最喜欢讨论的便是太子大婚,怎样把东宫布置得华丽,大婚当日该是多么地喜庆,每每七色就想找个棉花塞进耳朵里或者找个地洞把自己塞进去。 对于养生美容,七色虽也没有知识储备可以讲,但她还是准备好好拍拍皇后的马匹,谁知刚讲了句天生丽质、貌若天仙,话头便被旁边的一个妃子接了过去:“那是自然,姐姐可是神之大陆四大美女之首。”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云妹妹你还拿出来讲。”皇后笑着在一旁自谦。 “四大美女?”七色没想到这神之大陆竟然也有四大美女,马上来了兴趣。 “婂媔丫头你不知道么?”不仅那位姓云的妃子,旁人也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七色呵呵傻笑两声,算是糊弄过去,那林花落深居山林,不知道这种事情也不足为怪嘛。 “莹姐姐,莹姐姐的妹妹夏府的二小姐夏冰凝、濯浅的紫依依,还有辰国的王蔓雨,这四位便是神之大陆的四大美女了。”那妃子做出了说明。 听到紫依依的名字,七色吃惊地张大了嘴:“紫依依?是那个圣毒仙子紫依依么?” “什么啊,原来你知道啊?” “呵呵。”七色又是两声干笑,没想到她这一穿越竟然还穿到了个四大美女的女儿身上,不过真难得,紫依依竟没有把这种事情拿出来炫耀。 皇后叹起气来:“只可惜妹妹命苦,嫁错了人不说,还早早地把命给丢了。” “姐姐,妹妹不是故意提起这伤心事的,姐姐莫怪罪。”那姓云的妃子赶紧惶恐地解释。 “哪里会怪罪你呢,好了,不说这事了,讲点别的吧。”七色本想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谁知道还没开口,话题便被扯了开去,不过她的好奇心也不是那么重,所以就此作罢。 七色回到寒汀苑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夏召南坐在房中等自己,她笑着上前行礼:“是什么风把夏公子吹来了?” 夏召南站起抱了抱拳,露出与往日无异的爽朗笑容:“婂媔姑娘可忙得很啊,让我一阵好等。” 七色笑了笑,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了下来,夏召南也坐在了七色的旁边。见他没有示意,七色也没有让袅烟下去,还是让她侍立在侧。 夏召南坐下后,直奔主题:“我今日来,主要是想邀姑娘同去赏花,现在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翠西山举行花展,一定美不胜收。” “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要出宫还得经殿下同意,不知道夏公子跟太子爷商量过没有?”七色有点奇怪,好端端地这夏召南怎么会邀自己出游呢? 夏召南笑起来:“呵,正是太子爷想邀姑娘赏花,只是因为殿下明日有事,所以就派了我来陪同姑娘罢了。” “原来如此。” “那就这样吧,明早我会差人来接姑娘的。”说着,夏召南站了起来,抱拳告辞。七色也笑着站起欠了欠身。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有轿子停在了寒汀苑的门口,七色上了轿子,待到出了宫门,又改乘了马车,而夏召南早已在马车上等着她了。 “夏公子,能否先去一个地方?”一见面,七色就对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难得出一趟宫,当然得好好把握住机会。 马车在梦幻钱庄门口停了下来,七色进去将晋连天以林花落的名义存的银子全部取了出来,一共50两,既然决定要逃走,钱就得提前准备好了。夏召南见七色提着一个大包袱出来,只是笑了笑,没有多问,七色自然也不会解释什么。两人上了车,继续朝翠西山前进。 车外是吵吵嚷嚷的喧闹声,看着那些纷纷攘攘,一首歌莫名地就从七色的嘴里冒了出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出去会不会失败。外面的世界特别慷慨,闯出去我就可以活过来。留在这里我看不到现在,我要出去寻找我的未来。下定了决心改变日子真难捱……” 忽然她感到旁边有一道视线停在自己的脸上,禁不住扭头去看,接触到的是夏召南如雾般的眼睛。见七色看过来,夏召南也没有转移视线,反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但七色却不好意思了,将头扭了回去,才扭过去,七色就开始后悔,这样的举动像是心里有鬼似的,于是她又看了过来,再次看见夏召南的脸的时候,七色还是在后悔,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扭来扭去算是什么意思啊,夏召南眼里的笑意浓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轻笑出声,七色脑里一片空白,随便找了句话说道:“夏公子,梦幻钱庄的东家你知道是谁吗?”有话说,总比干瞪眼强吧。 “你不知道是谁么?”夏召南挑了挑眉。 七色微微有些脸红:“我应该知道吗?”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她是因为不好意思,没话找话讲吧,虽然她确实是没话找话讲。 夏召南不再戏弄七色,笑道:“你还真的应该知道,因为神之大陆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梦幻钱庄是玲珑玉的产业。” “玲珑……玉?!”七色大吃一惊,“你是说那个神之大陆最有钱的人,北京烤鸭店、华佗医馆、日式面包店、香奈儿5号全是他的,仙剑客栈、同福客栈、龙门客栈也是他的,最赚钱的妓院酒楼还是他的,那个……那个玲珑玉?!”这么说来,她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见到的那个白衣公子难不成就是…… 夏召南有点被七色的过激反应吓到:“是,是啊,用得着这么吃惊吗?难不成你认识他?” 古代有“梦幻”这个词吗?她怎么当时没想到呢?怪不得他上次说他就是她要找的人,七色恍然大悟,可是同为地球人同为中国人同为穿越人,作为老乡他竟然叫她自己小心,回想起上次的见面情形,对于玲珑玉的见死不救七色气不打一处来:“不认识!那种人我怎么会认识?” 夏召南看着那模样的七色,觉得好笑:“也是,神之大陆的财神爷又岂是你这样一个小丫头能认识的呢。” “哼。”七色轻哼一声,将头扭了过去,她才不会这么容易被戏弄呢,这个话题结束。 看着再次看向窗外的七色,夏召南脸上的笑容渐渐散了开去,眼里浮起一片朦胧,有着浅浅的忧郁。 第二十二章 比试诗词 翠西山位于地京城西二十里,山上种满梨树杏树桃树,沿途还砌有砖栏,可搁置花盆于上,是柠国赏花的胜地,每年春季都会在此举办赏花诗会,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均喜欢来此踏青郊游,山顶还有间香火甚浓的寺庙,据说求取的姻缘十分灵验。 七色和夏召南在山脚下了车,一同延小径而上,道路两旁开满了艳丽的花朵,赏花的人也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打扮光鲜的年轻女子,可谓人比花娇,花比人艳,真不知道是来赏花的还是来看人的了。 七色看花看得专注,一回神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夏召南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尽是些年轻女子,而她们中的好些个正看着这边在窃窃私语。“看呐,那是夏公子吔!”“旁边的姑娘是谁啊?”“哎呀,讨厌,该不会是夏公子的心上人吧。” 七色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偷偷看夏召南,他倒是专注于看花,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夏公子,你的粉丝在议论你呢。”七色笑道,每次都是他戏弄她,现在也该换个个儿了吧。 “粉丝?” 七色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是啊,那些倾慕你的姑娘们,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 夏召南闻言浮起一个爽朗的笑容,凑到七色的耳边轻声道:“婂媔姑娘莫不是在吃味不成?”说罢,他大步踏到了前面,七色在后面跺脚:“我吃味?我会吃你的醋?”夏召南只笑却不回头,七色也只好作罢,跟了上去,“……算了。”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终于爬上了山顶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文人墨客,也有一些大家闺秀模样的闺中女子,更加随处可见的是风中飘拂的片片白色宣纸,上面是游人提写的诗词。翠西山的赏花诗会没有评委奖品,只要你愿意就能题上一首诗,作上一幅画,供游人赏鉴。 七色看着四处挂着的纸片,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点子,她走到夏召南的面前,笑道:“夏公子,我们来个比赛怎么样?” “比赛?” “我们以花作诗词,看谁作得多作得妙,输的那个人答应赢的那个人一件事,当然随便什么事。”她是穿越女主,理所当然地肯定能赢,赢了就让夏召南做事,每次都是自己被抓小辫子,这次一定要让他也有点挫败感,七色打着小算盘。 夏召南斜睨七色一眼,笑道:“你要跟我比试?恐怕会输得很惨。” “还没比呢你怎么知道我会输,反倒是你到时候不要哭爹叫娘。”七色不服气。 夏召南轻笑出声:“呵,好,这可是你说的,就陪你玩一玩,不过你要记住输的人得答应赢的人任何一件事。” 夏召南的“任何”两字发音格外加重,七色突然有种跳进虎穴的感觉,心里开始担忧他会不会提出什么淫亵的条件,也就答应得底气不足:“是……是我说的,就这么办,你也得记好了。”只要赢他就没问题了吧,只要赢了所有事就解决了。 “各位,今日我夏召南要在这里跟这位林花落姑娘比试作诗,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望各位能当回评审,做个见证。”夏召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叫起来,直把七色弄得当场呆立,她可没准备弄出这么大动静,那家伙干什么还把林花落的名字扯了出来,天哪! 听到夏召南的叫唤,人群里立刻传出了一大片答应声,好些远处的人听说这边京城第一贵公子要跟一名小女子比试作诗也都朝这边涌了过来。七色的头开始晕了,要知道她的心理素质真不算好,面对这么一大批人,说不定她脑子里的那些诗就记不清了,但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情是要先做的。 七色走到众人前面,朗声说道:“夏公子,你弄错了,小女子姓七名色。”她可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到有些人的耳朵里,当然也不准备白白替林花落赚人气,她还是要做她自己——七色。 “是,”夏召南看七色一眼,又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是跟这位七色七姑娘比试。”不知道为什么,七色觉得他看自己的那一眼,有点奇怪,里面似乎有怜悯或者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她没有时间来研究这些,因为比赛很快开始了。 以花为题,随意随性,夏召南微微一想,就来到了准备好的纸墨跟前,一挥而咎,只稍片刻,一首桃花诗便跃然于纸上: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树香梢几树花。只恐东风能作恶,乱红如雨坠窗纱。 不愧为文武双全的贵公子,人群中马上有人赞好。不过七色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才第一回合,那就抄个简单点的吧,很快她在纸上落了笔,幸亏她这些日子有练毛笔字,不然还真拿不出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的名诗《题都城南庄》,同为桃花,还是我这首更有深意吧,七色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当她把诗展示给大家看的时候,人们并没有发出她意料中的称赞声,反倒是安静一片,而且静得有点离谱,书上常写的“针掉在地上都可闻”的那种。 七色向旁一看,夏召南也是一副古怪的神色,这时人群里陡然爆发出了说话声,七色有点被吓倒,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夏召南走了过来,在七色耳边低语:“你怎么把这首诗写出来了,要抄也要抄个别人不知道的啊,这首诗十几年前神之大陆的人就都耳闻了。” “啊——”七色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把玲珑玉给忘了,那家伙可是在她之前穿过来的,没道理她能抄古人的,别人就不能抄古人的啊。 “呵呵,开个玩笑。小女子只是非常欣赏这首诗,所以写下来给大家再评鉴评鉴而已,”七色赶紧赔笑着向众人解释,她可不能在这样的地方贻笑大方,惹得全神之大陆的人鄙视,“现在,马上,我马上作一首新的给大家。” 七色一转身,笑脸就变成了苦瓜脸,站在笔墨纸砚前,她欲哭无泪,这就是惩罚吗?随便抄袭古人诗词的惩罚,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点吧,现在她该怎么办,万一随便抄一首又是被用过的可怎么办啊? 见七色迟迟不落笔,夏召南挪了过来:“喂,你该不会不会作诗吧?”他小声地问着,透着担忧和不确定。 七色立刻倔强地给出了反驳:“谁说我不会?我不仅会作诗,还会作词呢!”话一出口,七色的心中一亮:作词!是呀,我还会作词呀!一般穿到古代的人都是作诗,少有作词的,而她比起诗在现代的时候读的更多的可是词啊,而且据她了解,早在两百年前神之大陆就已经出现词了,只是不像诗这么广受欢迎罢了。 “我们说的是比试作诗词吧?所以词也可以啰?”七色抬起眼睑,笑看着夏召南。 夏召南笑了:“那是自然。” 七色把夏召南推开:“好,那你走远点儿,免得人家说我作弊。”夏召南笑着走了开去,七色想了想,又一首桃花落在了纸上,不同的是这回却是一首词:碎霞浮动晓朦胧。春意与花浓。银瓶素绠,玉泉金甃,真色浸朝红。花枝人面难常见,青子小丛丛。韶华长在,明年依旧,相与笑春风。 同为咏物,透着的却是不同的情境。七色满意地将写好的词展示了出来,可是这次竟然与上次相同,人群依旧鸦雀无声,见这状况,七色的心中的小兔子又开始做运动了,不过很快她听到了一人的击掌声:“好!确是好词!没想到七姑娘竟有如此造诣。”随着这句赞叹,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起来。 原来只是在琢磨词的深意啊,毕竟在这神之大陆词还没广为流传吗?七色松了一口气,扭头向说话人看去,正好碰到夏召南含笑赞赏的眼睛,七色感激地冲他笑了一笑。 接下来的比试进行得很顺利,从桃花到杏花,从杏花到兰花,再到梨花,夏召南作诗,七色作词。七色的词都来自千古名作,好是自然不必说的,夏召南的诗竟也一首比一首精妙,就不能不让七色叹服了。包括夏召南和七色在内,所有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一场比试,只是沉浸在诗词的意境里。 作完第十一首诗的时候,夏召南终于向前跨出了一步,向七色抱拳笑道:“七姑娘的词绝妙无比,在下本早该甘拜下风,只是想多评品几首,是以现在才出来认输,望姑娘见谅。” 连认输也认得这么有风度,看着豪爽明朗的夏召南,七色心中无比惭愧,她只是抄别人的词而已,真是胜之不武啊。七色上前一步,还与一礼:“夏公子过谦了。其实诗和词各有各的妙处,不能一概而论,今日能见识到夏公子的绝句,七色真的是三生有幸。” 七色才说完这话,人群里便传出了高喊:“二位都不必过谦了,夏公子的诗,七姑娘的词,这神之大陆莫有第三人能及了。”这句话后面跟随的是一片点头称是声。七色向夏召南看去,夏召南也正看向她,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人们终于慢慢散去,夏召南走到了七色的身边:“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能作出那样的词来。” 七色撇撇嘴:“我的本事还多着呢,你不睁大眼睛能看出来吗?” 夏召南笑着摇了摇头:“时辰不早了,刚才接到消息京城里临时有事要办,所以我要先走一步,你……” “我去求了姻缘签再回去。”七色笑道。 “那好,马车留给你。”夏召南答应道。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走开,反是看着七色,一副想说什么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不同往日的凝重,七色没注意这么多,向他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寺里。看着七色的背影,夏召南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朝山下走去。 寺内的殿上有几个拜佛的香客,七色径直来到了佛像前,拿好签筒跪了下来。这是专门求取姻缘的寺庙,七色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走进来,她想知道什么呢?和晋雪月的将来吗?他们的将来不是早就注定了吗?她怎么可能给自己和他将来呢? 一支签很快跳了出来,七色怀着紧张的心情将它拣起,“雨霁虹桥晚,花落凤台春”,看着这句话七色有点不能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用解签也能知晓其中的含义,“花落凤台春”,是指她和晋雪月…… 七色站起,将签塞进袖中,走出了殿堂。 她再没有心情欣赏春日美景,找了条少有人行走的小径,施展轻功朝山下而去。行至半山腰的时候,七色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感到有一股浓浓的杀气席卷而来,而正当她想该采取什么措施的时候,下一秒钟已经被十多个青衣蒙面人包围在了中间。 第二十三章 再生变故 翠西山上杏树林白色花瓣飞扬,一群青色身影和一群黑色身影缠斗在一起,其中还有一个红色的身形轻盈,跳脱飘逸,如一只红色的蝴蝶翩然飞舞在白色的云间。 七色行至山腰突遇来袭,她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将随身携带的浸毒银针掷了出去,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从她能自行出入太医院时起,她就配制了毒针随身携带以妨不测,可是这次的偷袭青衣人显然比前两次遇到的要厉害很多,她掷出去50枚银针,却只有三个人中弹。好在那三个人中弹后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十个黑衣人,并且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去应付那些连下杀招的绝顶高手。 黑衣人和青衣人的数量不相上下,武功也在伯仲之间,七色亦拿着从中毒青衣人手中夺过来的剑纠缠在其中,两群人势均力敌,斗得难舍难分。 有黑衣人撑着,好几次七色都有机会施展轻功逃走,可每一次她又放过了机会,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走后黑衣人会有什么损伤,对方的目标显然是自己,她是怕逃离这里后说不定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反不如跟在黑衣人身边安全,至少暂时那些人伤不了自己。不过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七色心中焦急万分,到了晚上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故。 就在七色疲于应付两个青衣人的左右连攻的时候,一个深蓝色人影从林中蹿了出来,缠斗的各人见状均是一惊,谁都知道他的归属将决定了这场恶斗的结局。深蓝人影动作快如电掣,果断地挑开了攻向七色的双剑。七色看清眼前之人,不禁一喜,心甘情愿地让他掳起自己朝林外掠了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他终于把七色放了下来。七色迫不及待地询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夏召南摸摸脑袋看看天:“不知为何,或许是心有灵犀吧,总觉得你有危险,所以又折了回来。”看着夏召南一本正经的模样,七色笑着给了他一拳:“少来了。”夏召南也笑了:“已经这个时辰,怕是进不了宫了,前面有一间竹屋,今晚就住在那里吧。”七色看看周围,他们竟然走到了不知道哪里的一片竹林,再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便答应了下来。 如夏召南所说,没走几步前面果然有间竹屋,虽然包括厨房一共才四间房,但里面布置得倒是典雅别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七色被带到了其中一间休息,夏召南则到厨房里去忙吃的了。 七色坐在窗前,愣愣地看了会儿空中的明月,将藏在袖中的竹签拿了出来。“雨霁虹桥晚,花落凤台春”,抚摸上这几个字,她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何种滋味。“花落,吃饭了。”身后传来了夏召南的进门声,七色赶紧把竹签藏进袖子里,站了起来。夏召南端着两盘青菜一碗饭走过来:“这里没有别的东西,你凑合吃点儿吧。” 瞧了瞧盘中看起来不错的菜后,七色看向了夏召南的脸:“你究竟是谁?知道这里有竹屋不说,还会做菜,这些都不像京城第一贵公子会干的事。我一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夏召南嘴边勾起笑容,放下手中的盘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大咧咧地坐下来:“我是秦殁。” “秦殁?”七色一想,突然记起刚到这里的时候在梨花山庄碰见的那个灰衣人,指着他大叫起来,“啊——你是那个采花大盗!” 秦殁打掉七色指过来的手:“有我这么潇洒的采花大盗吗?” “对啊,那个秦殁不是长你这个样子的……”七色盯着秦殁看了两秒后恍然大悟,一拍巴掌,“哦,我知道了,你当时易容了,那你跟紫依,不,我娘有什么关系吗?还有,我以后到底该叫你夏公子还是秦公子啊?” “先不说这个,”秦殁认真地看着七色的脸,“你知道是谁在翠西山袭击你吗?” 七色兴味索然地坐了下来:“不知道,到这里后莫名其妙袭击我的人太多了。”说完这话,七色看向秦殁,发现秦殁正盯着自己的脸看着,那眼睛里有许多她不懂的东西,专注而炙烈。 见秦殁老这样瞧着自己不说话,七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略有点尴尬地笑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花落,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秦殁握住七色放在桌边的手,“我带你走好不好?”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丫头占据了他的心,让他现在只想好好地保护她。 七色抽出被秦殁握住的手,傻笑道:“呵,你怎么知道我想走?” “你今日在马车里唱了那首曲子……”秦殁不自然地收回手。 七色站了起来,掩饰心里的说不清的不安:“那只是随便唱唱……” 秦殁也“腾”地站起,不以为然地接过话:“你若不想走,那你为何要去讨好皇后和皇上?” “我走不了,你知道我还在给皇上治病,怎么能轻易走……”七色拼命找着理由。 秦殁走到七色的身后,话说得十分坚决:“我帮你解决,你所有的麻烦我都帮你解决。” “可是我……”七色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七色瘦削的双肩,漆黑披垂的婀娜背影,秦殁帮她说出了后半句话:“可是你舍不得离开他。”他的声音是那么无力,透着浓浓的悲哀。 听见秦殁的话,七色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她不是一直想逃走吗?为什么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还要拒绝呢?是因为晋雪月么?好象……是的,虽然一直想走,可是现在一想到再也不能见他了,她的心竟然就一阵阵疼痛。 秦殁希望七色能再说点什么,可是七色一直没再说话,她只是怔怔地站着,看着那样的七色,秦殁感到胸口似被什么撕扯一般,双手握拳,好不容易,他终于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见过青衣人的剑法,要杀你的人是晋连天……吃过晚饭早点休息吧,我先出去了。”说罢,秦殁走出了门去,没有再回头看七色一眼。 秦殁最后一句话对七色来说无疑于也是一枚重弹,虽然面对晋连天的时候她总是表现的不友好,但是她并不讨厌他,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晋连天对她应该是有情谊的,那么他会要杀她吗? 七色忽然想起了婂媔,那个背叛了他的女孩据红莲说不就是他杀的吗?而且一个用美人计对付自己兄长的人会对自己的父亲仁慈吗?说不定明德皇帝的毒就跟他有关系,她现在在医治皇帝那么必然已经成为了他的眼中钉,况且他还对她下过无用散,七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要杀他的青衣人是晋连天,那么救她的黑衣人又是谁的人呢? 她没有心思吃什么饭,直接躺到了床上,躺了一会儿,她从袖子里摸出了那支姻缘签,盯着它看了看后,烦恼地翻了个身,生活似乎越变越麻烦了。 窗帘被拉上,透不进半点儿月光,室内一片漆黑,只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坐在厅中椅子之上,他对面也站着一个人影儿。 “你没有杀她。”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声音寒冷如冰。 “有一群黑衣人在保护她,要不是派出了暗语十五使,怕是连个平手也不能,又如何杀得了她。”站着的那个人语调平静得毫无波澜。 “加上你也杀不了吗?”先前的那个声音愈发冰冷,显然在压抑怒气。 这时风吹起了窗帘的一角,趁着月光可以看清站着说话的那个人的衣装,深蓝华服,腰间白带,古纹紫玉,竟然是秦殁,面对对方的指责,他毫不在意:“我告诉她要杀她的人是晋连天。” 坐着的那人终于按捺不住,猛得站了起,冲到秦殁身边怒吼起来:“我是要你杀了她你听不懂吗?再不杀掉她父皇马上就要被治好了,”月光映照下的是布满阴郁可怖之气,再也见不到一点温柔的晋雪月的脸,浑浊的瞳孔瞪得快要撑破一般,看不见一丝澄净,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带着某种神经质的语调:“这可是空风楼都花两个月才得来的消息,婂媔已经被他们杀死了,他们杀死了婂媔,我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秦殁忽视掉晋雪月的疯狂,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暗语十五使可不是你用来复仇的工具,我只会从全局来考虑。将这件事嫁祸给晋连天,对我们来说说不定益处更大,一方面可以利用她来控制晋连天,另一方面,林岳和紫依依也有可能站到我们这边。”秦殁站起来拍了拍晋雪月的肩膀:“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晋雪月呆呆地站着,没有说话。见状秦殁续道:“婂媔姑娘也不是林花落杀的,你何必如此耿耿于怀,要报仇还得找晋连天不是吗?至于明德皇帝,要杀他岂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那些黑衣人你知道是谁的人?”晋雪月终于平复了怒气。 “不清楚,从没见过他们的武功路数,得派人查一查。” 秦殁从晋雪月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天已渐白,抬头看着快要消失在天际的弯月,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愿我这么做没错。 七色胡思乱想了一整晚,第二日她起来的时候,秦殁已在屋前的竹林里练剑,剑快如风,竹叶乱舞,衣袂翻飞,好不潇洒。秦殁察觉到七色站在门边瞧自己,舞完手里正练的一招后停了下来,朝她笑着走了过去:“醒了?” “嗯。”七色笑着点了点头,秦殁的精神看起来不错,昨日发生的一切像只是梦一场,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过要带她走的事。 “你,真的已经决定要回去了吗?”秦殁深深注视着七色。 碰触到他的眼睛,七色缓缓地垂下头,低低道:“是,至少今天我还不能离开。” 秦殁看着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只觉无限悲哀,为她也为自己,沉默片刻后,他终于用愉快的语调作出了回答:“好!那快去吃饭吧,吃过早饭我便送你回去。” 秦殁送七色回皇宫,同来时一样两人乘坐一辆马车,一路却是无语。七色掀起窗帘,不顾路人的窥视,一直呆呆地看着沿路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殁则看着七色的侧脸,只觉怎么看都不够,想把她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很快马车驶到了宫门口,七色要转乘轿子,秦殁只把她送到这里。七色就要下车,秦殁忽然开了口:“秦殁。” 七色看向秦殁,他脸上露出一个与往日无异的爽朗笑容:“你不是问该叫我夏公子还是秦公子么,没人的时候允许你叫我的名字——秦殁。” 七色眨巴眨巴眼:“你也一样,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给你特权了,没人的时候就把七色这两个字给你叫吧。”说完,她回以一笑,走下车去。 第二十四章 太子大婚 夜,三王府,莲园书房。 晋连天将一位褐衣华服的少年迎进了书房,少年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英气。让少年就坐后,晋连天也在少年的身旁坐了下来,客气地道:“小王爷,因事情隐秘,是以只能深夜相见,委屈小王爷了。” 那位被称作小王爷的少年也回答得有礼:“三王爷说的是哪里话,这件事的重要咱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好,我废话也不多说了,七王此次差小王爷前来不知是否已想好了对策?” “父亲认为要皇上取消婚事已不大可能,因为这关系到濯浅的国体,明德皇帝也不会就此作罢,所以要想解决此事还得另寻它径。” “据我所知晚映公主的鸾轿已到达艋城,进入我国境内了自然不好再劳烦贵国皇帝,”晋连天的嘴角轻轻向上翘起,“我倒有一法想说与小王爷听听看。” 就在濯浅小王爷和晋连天商量着怎样取消晋雪月和晚映公主的联姻的同时,七色正坐在寒汀苑的窗前,看着窗外只剩绿茎不剩花的冷汀发呆,她回来有三天了,现在她已不知到底该何去何从。 那天,她回到寒汀苑的时候,晋雪月正坐在房中等她,一夜未归,她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着急地冲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谁知他却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眼神是那么深邃,她一点也读不懂里面的内容,是因为她一夜未回所以生气了吗,可是秦殁不是已经派人通知过他说她被袭了吗,在她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关切地询问袭击的事,拉着她的手上下检查着有没有受伤。 他的手很冷,身上也很冷,原来他是那样地恐惧会失去她,她心里一阵感动将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感到那一瞬间他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自己就被更紧地搂在了他怀里。是的,她不能失去他,她怎么可以忍受以后……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如果见不到他,他又该怎么办,失去婂媔的他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可是要待在晋雪月的身边就要容忍很多事情,纵使她能够为了他作为婂媔的替身而存在,她还要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迎娶别的女人。这三天,东宫上下喜气洋洋的,大家都在为太子爷的大婚忙碌着,晋雪月也少到寒汀苑来看她,相较之下,种了冷汀花的寒汀苑真像冷宫一样,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七色拿出那支姻缘签,上书“雨霁虹桥晚,花落凤台春”几字,这不是说历经风雨以后,她注定是要跟晋雪月在一起的吗?所以她该留下来,可是难道她穿越过来竟只是为了要做一个太子的舞姬,一个皇帝的妃子吗?七色扪心自问,寻找不到答案。 作为对濯浅国的礼遇,太子将于初五到临近地京的行宫迎接公主,然后初六于地京举行婚礼,眼看着第二天晋雪月就要动身出京,皇后却在这个时候召见了七色。 坐在空荡荡的吉庆宫宫殿里,七色有些忐忑,自从她用美食贿赂皇后起,就再没有以这种方式与皇后见过面,现在如此这般又是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看出七色的不自在,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冲她笑道:“你不必紧张,本宫只是召你来随便聊聊,有些日子不见,本宫倒还真想你这个丫头了。” 是想念她做的美食吧,七色心里偷笑,嘴里却回答得乖巧:“奴婢也想来看望娘娘,只是这些日子宫里都忙着太子爷的大婚,奴婢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添乱。”翠西山赏花回来后除了去给皇上看诊以外,其它时间她都待在寒汀苑,眼不见心不烦,出门只能徒惹伤心,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可怜的孩子,”皇后突然握起七色的手,“丫头,你有什么想说的想要的不妨跟本宫说,如果是现在本宫也许可以应了你。” 七色愣住,犹豫道:“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傻丫头,本宫是说若你想跟了太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医好了皇上的病,皇上一直想赏你些什么。”皇后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娘娘不是一直反对太子爷纳奴婢为妃么?” “那是从前,不知为何现在本宫越看你越喜欢,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必不会让太子为了你耽误了正事,而且,如今本宫也不好说你不如太子喜欢你这样的话了,”皇后怜惜地摸了摸七色的脸庞,“这些日子,瞧你瘦的。” 七色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只做了送美食和医皇上这两件事,竟然就把皇后完全收买了,原来那个反对得不得了的皇后现在竟然说可以让晋雪月纳她为妃,那么她该答应吗? 见七色没有回话,皇后也不生气,笑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反正时日还早,就算要册封也要等到中秋以后,毕竟新嫁娘是濯浅的公主。” 从吉庆宫出来,七色还是有点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晋雪月后天要娶别的女人,而他娘却在今天跟别的女人商量婚事,这真的有点可笑,如果她答应的话这种事也会在她身上重演吧,可如果不答应的话……她又怎能弃晋雪月而去? “婂媔姑娘。”一句叫声打断了七色的沉思。七色抬头一看,晋连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自从上次秦殁告诉她袭击她的人是晋连天后,她本来想找他问个明白的,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他要暗杀自己他又怎么会承认呢,所以便作罢了。 七色没有将袅烟带在身边独自去见的皇后,此刻碰到晋连天也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于是,她没有理会他,径直朝前走去。 “花落。”晋连天在后面叫了她另一个名字。七色还是没有理她,继续向前走着。晋连天提高了音量:“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她吗?”不得已七色停了下来,转过身,冷冷道:“不知王爷找奴婢有何事,对于王爷来说奴婢好象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利用?”晋连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七色的面前,眸中似要喷出火来,“对你而言我跟你之间就只是利用的关系吗?” 七色斜他一眼:“难道不是吗?以我的丫鬟作人质要挟我冒充婂媔混进宫来,为了让我听话逼我服无用散,明知道我想离开还让我留下破坏太子的婚事,甚至于,甚至于……你有哪件事是为我着想了的,你所做的一切全是在利用我!” 晋连天紧盯着七色的脸,脸部有些扭曲,似乎极为愤怒,眼里满是深沉的痛苦:“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一个人。”话说到最后,语调竟变得悲哀,愤怒的表情从他脸上散了开去,他钳住七色的肩膀,深深地看着她,仿佛痛苦得已无力气再讲些什么。 那样的注视使七色莫名地生出了愧疚之感,她不禁用力摔开钳住自己肩膀的手,冲晋连天喊起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受欺负的人可是我呐,都已经派人暗杀我了还露出这样的脸干什么?” “暗杀?”晋连天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你说什么?” “你还装!前些日子去翠西山赏花的时候有人袭击我,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晋连天蹙了蹙眉,“是谁告诉你是我派人袭击你的?” “你,你……”见晋连天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七色气得说不出话来。 “花落,虽然你前面说的话都是事实,但我真的有利用你吗?你进宫半年除了阻止太子的婚事我何曾要你做过别的事情,你说不愿阻止时我何曾责怪过你,”晋连天认真地看着七色,“你自己想想,我真的利用你了吗?”七色听着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说的全部有理,自己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其实她心底也是明白的吧,知道晋连天不会真的对自己怎样,所以才敢每次都不顾及他王爷的身份自然地跟他讲话。 晋连天的神色变得严肃:“还有,若我真要杀你的话,不给你无用散的解药即可了,又何须大费周章地派杀手。花落,你这般聪明不会想不到其中的意味吧,到底是谁告诉你是我派的人?” “是……”秦殁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很快七色住了口,真的是秦殁在欺骗自己吗?她不相信,他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是他救了她,可是是晋连天在说谎吗?七色看看晋连天的脸,却也不觉得是他在骗自己,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七色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晋连天也不再逼问她:“你不想说便罢了,我也能查出来。”他讲完这些话后,默默地看着七色,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讲,但终是什么也没讲出来,转身离去了。 七色心中纷乱,刚刚才和皇后有了那么一段对话,现在又知道袭击自己的不是晋连天,而秦殁,很可能欺骗了自己,她无暇去探究晋连天欲语还休的表情,戚戚然地回了寒汀苑。 晋雪月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身去地京附近的行宫迎接公主的鸾轿,七色本以为他会到寒汀苑来用晚膳,谁知等到用膳的时间却等来了他去太子妃那里了的消息,再继续等,想必用过晚膳他就会过来了,谁知小冬子又回报说太子爷去了书房。七色终于是按捺不住起了身,朝书房而去,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她不安,使她隐隐觉得必须见他一面,不管她最后选择是去是留,他这一去必定会改变些什么。 七色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果然亮着光,可门口却没有奴才候着,迟疑了一下后她敲响了门,里面没有应答声,更没有人来开门,七色奇怪地再敲了两声后,门才被打了开来,开门的不是晋雪月随侍的奴才,却是晋雪月自己。 看见七色的脸,晋雪月毫无意外之情,或者说毫无表情,在招呼行礼的七色起身的时候甚至还扭过了头去,不再看她。这些当然逃不开七色的眼睛,然而她并没有因为晋雪月的冷淡而暴露出内心的酸楚,反是笑着走到书桌前:“殿下在看什么书这么出神,连奴婢敲门都没有听见。” 这些日子晋雪月对七色忽冷忽热,有时候盯着她看上半天,眼里是浓烈的柔情,有时候却半眼也不愿瞧她,就如此时,她承受着这种折磨,却害怕问上半句。 晋雪月还是不看她,走到窗边,只对着窗外说话:“没看什么,在想到底要不要见你。” 七色心“突”地一跳,有多久他没有说这些猜谜语的话了。七色走到晋雪月的身后,声音依旧清脆甜美:“殿下如何知道奴婢要来?”她刻意忽略掉了他话中的意思。 晋雪月不回答七色的问话,又从窗口绕到了桌前,仍然没看她半眼,是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跟她就玩着你躲我藏你追我赶的游戏,他不知道到底该怎样面对她。 当他知道她不是她时,他快气疯了,恨不能立刻杀了她,可是当他想明白秦殁所说的话后,他却迷茫了,这不是她的错,婂媔的死不是她的错,可是他该原谅她吗?他怎么能原谅,原谅她冒着他心爱女人的名以那种卑劣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不,不可能,他不能原谅,她跟杀死他女人的凶手是同党,他不能原谅,可是为什么当他看见活着回来的她的时候又会全身冰凉,心里充满了后怕,如此恐惧失去她?是的,该死的,他知道,这都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她了,甚至于她们眼里的温柔都是一模一样,可就是因着这一模一样,他只要一看到她的脸他就会想起从前的那个她,会想起是他们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心便会无法克制地痛和恨,该死的那张脸他是如此渴望看见它,又是如此地厌恶看见它。 见晋雪月没有回话,七色做了个深呼吸,又来到了他的身边,不过这回她没有站在他的身后,却是走到了他的身前。而当七色的脸一出现在晋雪月的眼前的时候他便要迅速走开,可是七色的速度比他更快,她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挣脱了两下没有挣开后放弃了,但他还是不愿看她的脸,七色不得不用另一只手禁锢住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那张脸,烛光映照下的晋雪月的脸完美得像一个童话,如雪似月的风姿,清隽的眉目,直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而那眼睛,七色读不懂,不像从前只见温柔似水,她决定忽略。 晋雪月没想到七色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当她的手抚上他的脸时,他本想摔开她冲出门去,可是一接触到她的脸庞,他就没有了这样的力气。在七色深深注视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她。那是婂媔的脸,亦是她的,烛光映照下,美轮美奂,恍若仙人,叫人移不开目光。但他却觉得倍受煎熬。 “我喜欢你。”耳边忽然传来了七色梦呓般的低语,他浑身一震。 七色对着晋雪月露出一个微笑,她终于说出来了,只是她没有从他眼里看到应有的狂喜,若是婂媔说这样的话,晋雪月一定会跳起来吧,可是此刻她从他的眼里只看到了复杂难懂的神色,不过那又如何呢,那说明什么?至少说明他是知道这四个字是她对他说的,而不是婂媔对他说的。她已经累了,不想再多考虑半分。 晋雪月一直没有说话,七色又冲他笑了笑,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样,其实已经足够了。 深夜,本就安静的莲园更加静,天边无月,浓重的黑与静之间,晋连天一动不动地站在莲池中的亭子里已经半晌,仿若一个木头人一般;而红莲亦在岸边的柳树丛里看着晋连天的背影站了同样长的时间。 春日的夜还很凉,红莲摸摸被风吹得冰冷的双臂,终于朝莲池中的亭子走了过去。她走到晋连天身后的时候停了下来,但却只是沉默,她已太久没有好好跟他说过话了。 晋连天并不转头,却知道红莲站在了那里,他轻笑一声,低哑的声音透着嘲讽:“呵,如你所说,我确不是任何人的良人。今天才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却马上又做伤害她的事。” 红莲看着晋连天高大的背影,觉得他是那样孤单,这孤单甚至盖过了她因这句话而产生的自己的悲哀,她回答他,语调与往常一般淡淡:“真那么喜欢她的话,就收了她吧。” 晋连天听见这句话,脸上显出动容之情,但是很快他又变得落寞:“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红莲听出他话中的失落,心里更是哀伤,默然片刻后,道:“爷,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说罢,她转身离开了亭子,只留下晋连天一人站在那里。 第二十五章 牢狱之灾 见花762年四月初五柠国皇太子晋雪月在京城附近的行宫迎来了濯浅十三公主晚映公主的鸾轿,在行宫住一晚后,于初六皇太子护送公主入京完婚,这场婚礼受到了天下人的瞩目,它不单单是一个皇族间的联姻,更向天下昭示了濯浅将和柠国连成一线。众所周知的柠国野心再也不会搁浅,明德皇帝的病愈和这场婚礼无不都在明明确确地告诉神之大陆的人们,他们的日子再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安宁无事,战争近在眼前,而柠国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必然是借濯浅的国土发动对辰国的进攻。 八人抬的花轿行在地京的街道上,仪队足有一里之长,围观的百姓把长街挤得水泄不通,身穿大红礼服的晋雪月坐在高头骏马之上耳闻轰鸣鼓乐之声,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他双眉紧锁,脑里不自觉地想起那晚七色对他的表白,她怎么能那样说,难道她真的……不,那个女人还是在演戏,一直在演戏,以为这样她就能把他玩弄于掌心吗……可恶! 想到这里,晋雪月忽觉心痛难忍,甩鞭打马,小跑起来,后面的花轿仪队也不得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在炮仗奏乐声中,轿子终于驶进了皇宫,在殿前停了下来,那里已站满了观礼的群臣,晋连天也身于其中,他一如既往的阴郁表情让人莫不清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而明德皇帝和皇后则早坐在殿中等候晋雪月和公主的跪拜。 晋雪月翻身下马,准备迎出公主。按照神之大陆的礼俗,应该是喜娘轻扣轿门三下,新娘出轿,然后由喜娘扶着跨火盆,再将红绸交于新郎,在其牵引下将新娘带入内堂。可是谁知三扣声过,晚映公主却没有任何动静,等得片刻,喜娘见新娘没有下轿,以为是奏乐声太大,新娘没有听见,不得已便又敲了三下,可是这回新娘还是没有下轿,喜娘看看晋雪月,不知如何是好,晋雪月盯着轿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三步两步地走到轿前一把掀开了帘子。 鼓乐声在这一刻嘎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轿子里,晋雪月更是眼前的景象难以思考,轿子里哪有什么戴红盖头的新娘,那坐在里面的竟然是还在昏睡中的七色!那么一瞬的寂静过后,周围的人均议论纷纷起来,人群里有认识七色的,“婂媔”的名字被反复地提起,马上有小太监进殿向皇上禀报。而作为随喜轿而来的濯浅小王爷见状微笑着朝晋连天点了点头,晋连天也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明德皇帝和皇后很快出得殿来,看着轿中之人竟是七色,不禁又惊又怒。 呆愣在原地的晋雪月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准备回皇帝的话,可是濯浅的小王爷却抢先一步站在了他的前面:“这太不象话了!陛下。昨天公主还好好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变成……”小王爷说着转身看了眼花轿,在看到七色长相的那一刻他的话却忽然停了一下,眉头蹙了起来,但他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瞪了一眼晋雪月,续道,“这一路都相安无事,谁想到了地京反出了这样的乱子,真不知贵国太子是如何保护的公主。素闻贵国太子宠爱一舞姬,本来我们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谣传,可是现在看来……哼,这实在是对我国的侮辱。” 濯浅小王爷的一番话把责任完全怪到了柠国的头上,这真是大大地丢了柠国的脸面,让天下人看了笑话,明德皇帝气得不轻,但还是保持着一个国君该有风度威仪:“小王爷不必担心,朕定然会给贵国一个交代。”他怒视向晋雪月,“太子,这名女子怎么在这里?!你得好好解释解释!” 晋雪月知道不是随便解释一下就能蒙混过关,他赶紧跪了下来,道:“回禀父皇,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臣再不济也不会劫持公主,公然换做别的人,望父皇明察。” “那这名女子……”明德皇帝有意帮晋雪月开脱,以澄清濯浅小王爷刚才话中之意。 晋雪月跪在地上,话说得平静无波铿锵有力:“儿臣建议先将她押进大牢,待她醒来再严刑拷问。” 晋连天和濯浅小王爷没想晋雪月会说出这样的话,均是一愣,皱紧了眉头。 明德皇帝自然是顺着晋雪月的话说下去:“好,既然太子这么说的话,就这么办吧。太子,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务必把它查得清清楚楚,这样才能给濯浅国一个交代。” “是,父皇。” 濯浅小王爷不料明德皇帝把这事交给晋雪月,赶紧上前反对:“陛下,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既然贵国怀疑此事是太子所为,理所当然地就该由他自己澄清清楚嘛。至于寻找公主的事……”明德皇帝将视线转向晋连天,“安王,这件事你去办吧。” 晋连天的脸色如往常般阴沉,不焦不急地做出了回答:“是,父皇。” 七色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觉得头有些沉,身下又硬又冷,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见头顶是漆黑的屋顶,再一摸床,竟似是稻草堆子。七色心里一个机灵,一下子坐了起来,围着铁栏的四方空间,乌黑的墙壁,难闻的气味,这模样分明是电视里地牢啊,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她明明是在寒汀苑里睡觉的,难道……她又穿了? “你醒了?”一个女声突然响起,七色朝声音看去,发现铁栏之外站着一名女子,而那女子却是皇后的贴身丫鬟顺喜。 “你……”七色十分疑惑。 顺喜走到栅栏跟前:“娘娘让我来看看你。” “娘娘?她为什么让你来看我?不对,先不说这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七色完全搞不清状况,语无伦次道。 “娘娘说对了,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顺喜叹了口气,“太子爷大婚,临到行礼,却发现你坐在花轿里,文武百官都在场,皇上只好把你先关起来了。” 七色听顺喜说话,越听越奇,越听越惊,越听越担心,顺喜的话刚说完,她就急道:“太子爷,太子爷怎么样了?皇上没有怪罪他吧?” “太子爷倒是没事,只是你,恐怕不是这么容易能出来了。虽然皇后娘娘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皇上毕竟得给濯浅国一个说法儿,而且你跟太子爷的事情又是众人皆知的。” 听到晋雪月没事,七色松了口气,这才考虑起自己的处境,看来她的状况确实很不好,太子对婂媔一往情深这是谁都知道的,要说这事儿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谁信呢,至少她自己就不信,皇后也是因为之前对她说过同意纳她为妃的事情,所以才相信她不会做这种傻事吧。 见七色蹙着眉头不啃声,顺喜忙又安慰:“你也别急,好在这次事情由太子爷查,所以你在这里待着想必也不会有个什么,太子爷一定会尽快帮你洗清罪名的。” 七色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那麻烦你回去转告皇后娘娘,说婂媔谢谢娘娘了。” 顺喜答应下来后回去了,七色坐在牢里,却并不因为顺喜刚才所告知的话而感到心安,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完。 与此同时,三王府莲园书房里,晋连天和濯浅小王爷也在商量着这件事情。晋连天闷不啃声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盏却也不喝,濯浅小王爷边思索着问题边来回走动着。 “王爷,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事?”濯浅小王爷终于停下来,撂开长衫坐在了晋连天的身旁,“明德皇帝将寻找公主的差事交给王爷去办,恐怕……已经知晓了什么。” “公主不能马上送回来,”晋连天将茶盏放到桌上,“父皇不见得已经知道了什么,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不管是我做的还是太子做的,这事儿传扬出去对柠国都没有半点儿好处,反正这亲是结不成了,我们只要找几个人演场戏,寻几个替死鬼,把表面文章做足了即可。” 濯浅小王爷连连点头:“王爷说得在理,我即刻写封信给父亲叫他禀明皇上,让皇上退婚。”说着,濯浅小王爷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不过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晋连天:“王爷,还有件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小王爷请问。” “那晚王府暗卫将婂媔姑娘送来替换公主之时,夜黑,我也没在意她的容貌,但是婚礼上我却是看清了,她……”濯浅小王爷盯着晋连天的脸,“不是真正的婂媔吧?” 晋连天脱口反问:“小王爷如何得知?” 濯浅小王爷朗笑出声:“哈哈,看来我果然猜得没错。”笑过之后,他英俊的脸上现出坚定的神情:“王爷,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她救出来,确保她无事才行。” 晋连天沉沉地看着濯浅小王爷那张闪耀光芒的脸,片刻后轻轻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她会没事的。” “那就好。”濯浅小王爷笑着向晋连天抱了抱拳,然后走出了门去。 七色一待就是三天,这三天里她算是真真切切体验了一回坐牢的滋味:四处乱爬的小强,随处可闻的怪味,难以下咽的饭菜,见不到的阳光。其实这些都还算好的,最令她难受的是上厕所和洗澡。她已经三天没洗澡了,而上厕所就是用一个木桶解决。 七色蹲在墙角画圈圈,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如果晋雪月再不把她放出去她就要干脆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 “可是上哪儿找豆腐去啊,对了,每日送来的饭菜里倒有,”七色无聊地自言自语,“已经到吃饭时间了吧,该送来了……”说着,七色抬头向铁栏外看去,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晋雪月竟正站在栏外看着她。 “殿,殿下……”喊出这两个字后,七色真的跳了起来,她背过身子,拼命地往角落里缩,边缩边用手当梳子梳理着头发:“殿下,您怎么来了?您先转过身去,容我整理一下。”她现在可是三天没洗澡的邋遢模样,这种蠢样子怎么能让他看见,唉,都怪她自己到处神游,才会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 晋雪月却并没有照七色说的背转过身去,他依旧盯着七色,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却见他一双眼睛阴霾又沉郁,盯着慌乱的七色瞧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出了声:“狱头,提审犯人。” 这句话说得毫无感情,听得七色心头一震,整个人僵在那里,正梳头的手也忘了放下来,难道真的……这三天来她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这时这种不安却像汹涌的潮水一样向她涌来。 七色木木讷讷地被带出了牢房,来到审问犯人的小间。铁面的狱卒两旁站着,晋雪月则坐得高高在上,神色异常冷俊,七色不忍看那样的表情,低下头,犹豫一会儿后跪了下来。 “堂下之人,可知罪?”晋雪月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七色回答得微弱虫鸣:“奴婢不知。” “你会不知?!”晋雪月猛得站起,“作为皇兄的棋子你会不知?!你到底还要帮他到什么时候?”这三天来他都在矛盾中度过,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但终于还是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让她跟皇兄划清界线,可是现在……她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时候还维护他?帮他说话! 看着晋雪月狂怒的脸,七色万分委屈,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我像往常一样睡了,等醒来就到了牢里,所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想必是有人给我下了药……” “下了药?”晋雪月轻笑一声,“呵,圣毒仙子的女儿也会被人下药?”晋雪月看着七色,一脸的笑,那眉目依旧清朗,可却让人无端地感到寒冷,七色觉得从未有过的害怕,以至于晋雪月点破她身份的震惊在这种情况下都微不足道了,七色听到自己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是我太大意了,所以才……” “不要再说了!”晋雪月截断了她的话,紧盯着她的眼,“林花落,我真后悔当初没在翠西山杀了你,否则你也不会坏了我的大事。” 这句话如惊雷一样在七色耳边炸开,她呆呆地看着他,声音微不可闻:“是你要杀了我?” “是。”晋雪月恨恨地道,话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你们……杀了她,你说,我会容忍你的存在吗?” 终于,七色的心里什么都不剩下,颓然地坐倒在地,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回响:原来他是这般深爱婂媔,原来他是这样恨我,原来……他竟想杀了我……七色再无半点力气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眨动一下。 晋雪月盯着七色,尽量做到说话声平静无波:“所以,你也不用替他遮掩了,你和皇兄的事情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还是乖乖地认罪画押吧,也可免了……”虽然她那倍受打击的样子,叫他心如刀绞,可是他却分不清这感觉是因为恨,还是因为别的,若是恨,又是在恨什么呢?晋雪月深吸一口气,“也可免了皮肉之苦。” 听见那句“皮肉之苦”,七色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她愣愣地看着地板,道:“我不会认罪的,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要认什么。” “你……”晋雪月气极,又吼了起来,“你难道真的为了他什么都肯做,连用刑都不怕吗?” “太子爷,用刑逼供可不是好事情。”旁边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三分玩笑语气。众人看去,来人正是晋连天,于是纷纷行礼,可他却不甚在意,只看着一旁的七色,而七色低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仿若活死人一般。 第二十六章 黯然魂伤 看到晋连天注视七色的眼神,晋雪月握紧了拳头,忍下怒气,笑道:“皇兄来的倒是时候,只是不知来此做甚,父皇可是把这案子交给我了。” 晋连天这才对晋雪月行礼,然后,他悠悠地回了话:“父皇让我查找公主的下落,所以我来问几句话。” “那你问吧。”晋雪月转过身,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晋连天也不动,只道:“如果太子不介意的话,我想跟婂媔姑娘单独谈几句。” 听到婂媔的名字从晋连天的嘴里冒出来,晋雪月再无法压下心头的恨意,怒视向晋连天:“你……”晋连天却并不躲开他的目光,依然一副阴沉的表情看着晋雪月,也不开口讲话,似乎晋雪月不离开他就不准备再有多余的话语和举动的样子。终于,晋雪月不堪心中的不忿,一甩袖子,带着侍从离开了地牢。 在晋连天和晋雪月讲话的时候,七色一直低垂着脑袋坐在地上,此刻也不例外,她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也不愿去想了。 晋连天摒退了狱卒,在七色的身边蹲了下来:“花落……”七色脸色惨白,一动也不动。“花落,你放心,我会尽快救你出去的。”晋连天的手怜惜地扶上七色的双肩。七色却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如石化一般,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落,你不要这样……”晋连天语声哽咽。 七色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晋连天,可是一张活人脸,却看不到一点活人气儿,她似乎想笑,却又眼神空洞,没有半点笑意,“我这样你难受了是不是?心中有愧了是不是?明明就是你把我弄进来的,还说什么把我弄出去。”七色爬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我不出去了,哪儿都不去了。” “花落。”晋连天在身后叫她,她不睬,晋连天上来拉,她推开他,终于,走到了门口,她对狱卒说:“把我带回牢里吧。”神色淡然。 狱卒看着晋连天没动,晋连天瞧着那样的七色,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朝狱卒点了个头,七色才被带了下去。 吉庆宫里,来福和顺喜两个丫鬟侍立房外,明德皇帝和皇后坐在榻上下棋,皇后看着棋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皇帝落了子她也没有察觉。 “莹儿?”皇帝唤了皇后的名字,她才恍过神来,冲他一笑,赶紧落下一子,然后又陷入了沉思。看着研究棋局的明德帝,她琢磨着开了口:“陛下……” 明德皇帝也不抬头,就接过了她的话:“莹儿,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他落下一子后,看向她,“说实话,朕也不愿将婂媔那丫头关起来,她是个讨喜的孩子,朕知道你和太子是怎么想的,再说,朕的病也还要仰仗她。” “臣妾明白,只是寻找公主之事……”皇后停顿了一下,终是问道,“这事为何要交由安王去办呢?莫非陛下怀疑是……” “皇后。”明德皇帝突然截断了皇后的话,“没有根据的话就不要说了,快下吧。” 皇后只好乖乖住了口:“是。”见此,明德皇帝才又放柔了声音:“莹儿,不管事情究竟如何,以安王的能力,定然会将此事早日了结,把柠国的面子给讨回来。” 皇后却并不对明德皇帝的话满意:“可是陛下,这事儿不查个清楚恐怕不行,怎么说它也坏了柠国和濯浅的情谊,关系到柠国未来的社稷啊。” “若查清楚了不是我们想要的呢?”明德帝反问,皇后一脸彷徨,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事就先这样吧,反正迟早整个神之大陆都会是柠国的,到时候哪里还谈什么与濯浅的情谊。”明德皇帝重又看回了棋盘,拿起一子,边把玩边平淡地道,“莹儿,若不是锦妃去的早,而朕又极宠爱你,连天确为储君的不二人选,他心有不甘也是正常的,就不要再为难他了,而你,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好不满的吧?” 这话听得皇后心头一跳,她低下头,轻轻落下一子,缓缓道:“陛下说笑了,臣妾从没想过多要什么。” “那就好。” 看着专注于棋局的明德皇帝,皇后眼里的神色闪烁不定,是的,她没想多要些什么,她只想该是她们母子的就是她们母子的,无论是后位、皇位还是太子位,当然,还包括丈夫和父亲。 七色回到牢里后,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仿佛心被抽空了一般,或者说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心给埋葬了,她不愿想任何事情,怕想起了就会承受不了,她不觉得渴,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困,她只是直挺挺地躺在硬而冰冷的地板上,张着空洞的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但那对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当晋连天连续三天接到七色的消息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跳了起来:“她还是那个样子吗?” 看着暴跳如雷的晋连天,前来禀报的人不由得更加恭谨:“回王爷,是的,还是那个样子,不吃不喝不睡。” 晋连天为了压下心中的焦躁,来回走了两趟,停住后问道:“太子爷那边呢?有没有再去提审过,这消息他想必也是知道的,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吗?” “回王爷,太子爷没有再去过地牢,还是如往常一样进出东宫。” 晋连天皱紧了眉,沉思片刻,道:“知道了,这事暂时不要让皇上知道。你先下去吧。” “是。”回禀的人退了下去。 濯浅小王爷从帘后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也极为难看:“王爷,您不是答应过我会确保她没事吗?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她为什么不吃不喝?” “小王爷,我想今晚把她救出来,你意下如何?”晋连天沉声道。 “什么?”濯浅小王爷吃了一惊,“王爷,你如今已经被怀疑了,若去劫狱就更复杂了,这件事还是禀报给皇帝知道比较好吧,他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不可以让父皇知道。”晋连天定定地看着他,“小王爷,你不会想让林花落就这样把自己折磨死吧?” 看着晋连天认真的表情,濯浅小王爷一愣,随之一脸正色道:“谁说我愿意让她这个样子,我只不过担心你不好交代罢了,说起关心她有谁能比得过我……” “好,那就这样吧,今晚就行动。”晋连天截断了濯浅小王爷的话,做了决定。 当第三天的傍晚来临的时候,七色已不能动弹分毫,她只觉得自己恐怕快要死了,浑身滚烫,口干舌燥,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再记得,心底唯一的想法是要喝水,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可是她却没有半分力气开口讲话,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挣扎了半天,她终究只是动了动手指头,而在她快感到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牢外传来的动静,接着看到有个人影走了进来,昏昏沉沉间她只知道自己被扶了起来,然后便昏了过去。 晋雪月当即得知了七色被劫的消息,他坐立不安,来回走了好些趟后,连夜便去了明德皇帝的寝宫。这些日子,他知道七色不吃不喝,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不敢去看她,看了他不知道自己又会说出什么话来,是会因为她的模样而想起婂媔的死?还是会气她帮皇兄来设计自己呢?可是现在,他知道她被劫了,他又不能安心了,这一定是皇兄做的,如果不马上把她救出来,她一定会糟罪的,说不定皇兄还会杀人灭口。 明德皇帝对太子所提的要求大为吃惊:“你要朕下旨搜安王府?” “是的,父皇。”晋雪月上前一步,急切道,“婂媔是被皇兄劫了去,我们必须快些救她出来。” “他为什么要劫婂媔丫头?”明德皇帝对太子的话感到不可思议,盯着他,“你该不会也要说这一切都是安王安排的吧?” “父皇,确是如此……” “朕看你是昏了头!”明德皇帝极为震怒,“柠国太子大婚,结果太子皇兄把弟媳换了人,还掳走了公主,你想告知天下这等荒谬的丑事吗?莫说事实如何现在还没查清,就算事情真是这样,你也不能这样想,想了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父皇,若不快些,婂媔说不定有危险……”晋雪月这才被吼得清醒了些,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自己的这种提法简直荒谬得可笑,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险,他就方寸大乱,顾不了其它了。 看见晋雪月紧蹙的眉头,明德皇帝放缓了语气:“太子,朕知道你担心婂媔丫头,朕又何尝不是呢。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朕看无论是谁劫走了婂媔,既然她没有当场被杀,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劫狱的事要绝对保密。”说着,皇帝站起了身,“马上要早朝了,你也回去整理整理吧。” “是,父皇。”虽然不情愿,晋雪月也只能退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七色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她便看到了趴在床沿上的一人,那人紧闭双眼正在睡觉,他身穿深蓝华服,墨发半束玉冠,却是秦殁。 也许是因为连日来的疲劳,他睡得很熟,细看他的脸,直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入鬓的剑眉,真的很好看,七色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左手上,即使在睡梦中,秦殁竟然也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再看这个房间,竹制的桌椅,这是上次翠西山被袭后她住过的屋子,看来秦殁把她从牢里救出来后就把她藏在了这里。 在七色打量屋子的时候,秦殁醒了过来,发现七色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兴奋得溢于言表,攥紧了她的手:“你醒了?” 七色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听到这话,秦殁的兴奋僵在脸上,移开了视线:“可第一次却是我派人杀你,我还……嫁祸给了三王爷。” “可是你到底还是来救我了啊。”七色的脸上的笑极浅极淡,“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祸给晋连天。” “是为了能让我回到他身边不是吗?”秦殁看向七色,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算怎么努力,也不能用笑掩藏住心中的痛,“因为我坚持要回去,能让我不痛苦,也能让他容忍我的存在,所以你骗了我。” “七色……”秦殁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似乎想这样传给她一些力量。 七色抿了抿嘴:“我饿了,秦殁,你去做些吃的给我。” 见七色终于要吃东西了,秦殁赶紧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去,你等着,一会儿便好。” “嗯。”七色点了点头。 秦殁出去了,七色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收回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了窗,那窗,是紧闭的。有多久没看见天空了?从坐牢开始就关着,或者说从进宫开始,就一直被关着,而现在是时候看看这个世界了吧,看看……这里的天空。七色用劲全力爬了起来,披上一件衣裳,向门外走去。 终于,她推开了屋子的门,整个天地映入眼帘:院里有一些积水,还有一些竹叶,前夜应该刚下过雨,此刻风还在刮着,虽然已是四月中旬的天气,但春雨过后,依旧十分寒冷。那么天呢?七色拉紧了衣服走到院子中央,抬起头,一片明净,万里无云,清澈的蓝,耳边传来“簌簌”声,是竹叶被风吹拂的声音,不知为何,一首歌突然在七色的心中响起,歌在心中不断回响,最后她禁不住唱了出来,边唱眼泪竟边止不住地从脸上流下: 风吹呀吹 吹呀吹 吹在黄昏的空中 我飘呀飘 飘啊飘 飘不进你的心中 问一问风怎么说 也不能解释所有的痛 到不如问一问我 要怎么去过 风吹呀吹 吹呀吹 吹在微凉的梦中 我追啊追 追啊追 却停在原地不动 风为什么还不走 陪着我安静等你划过 我不再问为什么 因为我懂了 拥抱的温度 只有你清楚 通往幸福的旅途 黄昏才领悟 该往哪里停驻 我用一辈子 去追逐 第二十七章 一切归零 “再来一碗!”七色手一伸,将空碗递了出去,“秦殁,你做的饭真好吃,看不出来啊,长得帅不说,还会做饭,将来一定是个模范丈夫。” 秦殁一边给碗里盛饭,一边看着叽里呱啦说着话的七色,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这小丫头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前几天在院子里唱了支曲子后,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开朗起来,似乎伤心事在一曲之间全忘了般。 秦殁将饭碗递还给七色,在她旁边坐下,犹豫着怎样开口:“那个……七色,那个……” “干什么呀?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你。”七色说话的同时也不忘扒饭。 秦殁一咬牙问了出来:“七色,你没事吧?” “呃?”七色呆住,菜含在嘴里忘了嚼。 “伤,痊愈了吗?”秦殁留意着七色的表情。 只有那么一瞬的黯然,七色马上又恢复了神采,继续嚼起菜,动起筷子来:“说什么呢,我根本就没受过伤嘛,只不过几天没吃东西,所以这些天才要补回来不是,看我吃得多多啊,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大胖子。” “呃……呵呵,”七色回答了一长串不相关的话,秦殁直冒冷汗,“呵……应该不会的,你这么瘦,呵……是得多吃点。” “秦殁,你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干傻事了,”七色终于放下碗筷,面带微笑地看向了他,“因为在牢里差点死掉,所以我明白了,其实我不想死,也不愿死,更不能死,我穿过来可不是为了去死的,而是为了活着,比从前更好地活着。” “七色,你这么想就对了。”秦殁放下心来,“不过,那个……穿过来是什么意思?” “好了,我吃完了,说正事吧,你刚才不是说有消息要告诉我么?”七色赶紧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 秦殁见七色一脸的笑,似乎真的没事,才下定决心说出得到的消息,原来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晋连天把濯浅公主找了回来,确定是辰国派人迷昏了婂媔,掳走了公主,在东宫里亦发现了辰国的奸细。 “看来他们是准备这样把事情圆过去,辰国破坏婚事说得过去,这也恰好如了皇帝的意,有了攻打辰国的理由。”最后,秦殁总结着。 七色对这些阴谋没有兴趣,她只知道自己的罪名被洗清了,但是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兴奋得跳起来,她只是定定地看着秦殁:“带我进宫吧。” “七色?”秦殁有些意外,“好不容易没事了,为何还要进宫?” 七色淡淡道:“我也需要一个理由。” 秦殁会意一笑:“知道了。”七色到吉庆宫的时候刚好明德皇帝也在那里,倒免了她再跑一趟,皇帝见了她并不问她被谁劫了去:“丫头,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七色心知肚明,自然也不说多余的话:“回皇上,奴婢辛苦也是应该的,倒是陛下,这些时日不知病况如何,毒症应该没有复发吧?” 皇帝听到这话很满意,笑道:“这丫头倒有良心,知道一回来就问朕的身体。”一旁的皇后也露出笑颜:“陛下,臣妾说的没错吧,婂媔变得比从前懂事多了。” 皇帝点了点头,对七色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朕有按你的方子用药,所以身体并无大碍。你一回来就到吉庆宫,并不是问朕的病情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开口说吧。” “陛下果然英明,奴婢此来是想问问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太子爷大婚前对奴婢说过的一件事。” 皇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笑道:“你这丫头,说话还真会拐弯,那件事干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趁陛下在这里,总会如了你的愿的。” “娘娘,那日娘娘是说因奴婢医治了陛下的病,所以会许奴婢一个愿,对吧?” 一旁的皇帝插了话:“原来是这么回事,不错,你医了朕的病,朕确实该赏你些什么,有什么愿,说吧。” “还不就是……”皇后的话还没说完,七色开了口:“奴婢是有一个愿望,奴婢希望陛下能够放奴婢出宫。” “婂媔?”皇后没料到七色竟说了这样一个愿望,吃惊地看向她。 “皇后娘娘,您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出宫是奴婢现在唯一的愿望。” “好吧,如你所愿。”明德皇帝干脆地做了回答,那日太子竟然因为这丫头的失踪跑来说了那些蠢话,留她在太子身边,怎么会是好事。 “可是陛下……的病……”皇后犹豫道。 “不是还有婂媔的方子在吗,到时候有事再召她回来就是了。”皇帝不以为意。 皇后还在犹豫:“可是……” 皇帝直接对七色下了令,“就这么着吧,你回东宫收拾东西去吧,即日便可出宫,朕会下旨说你是因为太子大婚的事被逐出宫去的。” “谢陛下,谢娘娘。”七色谢过恩退下去后,皇后才说出了真正的犹豫所在:“陛下,让婂媔出宫,太子可怎么办?” 皇帝:“你难道忘了以前是如何反对那丫头在太子身边吗?” “臣妾没忘,只是她这次回来已经改变了不少……” “因此理由才更充足了,”皇帝接过皇后的话,肃然道,“太子,不能再被耽搁了。”七色去东宫的路上一直忐忑不安,她不想看见那个人,真的不想见,看见他除了伤心还能剩下什么呢?像是乞求被上天听见了似的,她这一路走去,进东宫到寒汀苑,真的没有碰见晋雪月,不仅没碰见晋雪月,进了寒汀苑连袅烟也没有碰见。 小冬子嗫嚅着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主子,袅烟姐姐她,她……” “主子,袅烟姐姐被当作辰国的奸细给抓了……”弄巧话还没说完,就抹起眼角来,一旁的纤云也十分难过,袅烟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总会先给他们,在奴婢奴才们中间十分有人气。 “这怎么可能?”说是东宫发现了辰国的奸细,难道指的就是袅烟吗? 小李子进一步解释:“主子,这是真的,他们在袅烟姐姐的房间里发现了辰国大司马的亲笔信。”辰国大司马?林岳?林花落的爹?七色的脑袋开始混乱,不会是真的吧? “可怜袅烟姐姐还承认了……”纤云继续伤感着。七色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袅烟是林岳派来的奸细,袅烟让她替换了公主,林岳竟然为了辰国利用自己的女儿?不会吧!还是说这件事就是晋连天做的,袅烟只是他找来的替罪羊,跟林岳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袅烟……被冤枉的袅烟该怎么办?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混乱,七色拍拍自己的脑袋,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就算袅烟是被冤枉的她也无能为力,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收拾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 七色转身入了屋子,收拾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几件衣服,笛子,皇帝赏赐的夜光杯,还有就是那支姻缘签。七色从枕下拿出那支姻缘签,看了看,接着便塞进了包袱里。 纤云、弄巧、小冬子、小李子他们听说七色要走,都十分舍不得,宫里的这些日子他们倒是真心对待她,从未算计过她,七色也有些感触,想送他们点什么东西,可是搜来搜去,身上竟没什么好东西,进宫半年她居然连半点值得拿出来纪念的东西都没有,七色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活得有够失败,最后没办法只得将现有的一点碎银子塞了过去。 这些事情过后,七色再没理由留下,寒汀苑的院子里冷汀花的根茎依旧茂盛,这种奇特的花茎四季竟一尘不变地葱绿,七色穿过院子,看着它们在风里摇摆,想起自己初来这里时的情景,但是一切已经不同了,是啊,不管景物有没有变化,也不管有没有纪念物品,其实还是留下了什么吧,对这里也对她自己,想到这点七色的心情好了很多,不再流连,果断地向苑外走去。然而,她才出得寒汀苑这种乐观的心境马上便断然无存了,她看到了晋雪月,他竟站在寒汀苑门外。 站在四月阳光下的他依旧给人温暖的感觉,纵使相隔了三步之远,她似乎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栀子花香,她多么想,多么想再次拥抱他一下,然后把那感觉牢牢记住,可是她却不敢,她已没有资格去拥抱他,面对他,她甚至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而晋雪月,也没有说话,他已经知道了她要离去的消息,从震惊到了悟似乎只用了瞬间的时间,他在陡然间明白也许是该放了她,把她留在身边,不仅他痛苦,他还会伤害她,纵然……多么不想失去,也该放了她。 七色与晋雪月对望了一阵,见他同样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鼓起勇气朝前走去,谁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却一把被他拉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他怀里,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冒着寒气的冷汀花味道交融到了一起,七色沉醉在那种混合的香味里闭上了眼睛,要是这一刻能停止该有多好。 可惜那一刻真的太短暂了,短得七色还没能记住那拥抱的温度栀子花香就从她的鼻间淡了开去,伴随着花香远离的还有晋雪月的身影以及他最后说的那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七色翘起嘴角,他对她到底有什么对不起呢,是对不起不能爱她还是对不起要杀了她呢? 七色摇了摇头,再次将这些不好的想法驱逐出了自己的脑袋,朝东宫外走了去。 出了皇宫,她径直去了安王府,直接敲开了王府的大门。开门的奴仆起先还不放她进,在她威胁他小心因此丢了小命后,他才屁颠皮颠地跑了进去禀报,而此刻她已经站在了莲园的书房里,晋连天就坐在她眼前。 “还要我说一遍吗?”七色笑了笑,“那我就再说一遍吧,把控制无用散的药方子给我,还有,放了鸳鸯。” 晋连天阴沉地看着七色,没有说话,在她说第一遍的时候他当然就已经听清了,他也得到消息知道皇上放她出了宫,可他,能放她走吗? “你该不会还没听清吧,要我说第三遍……” 在七色后半句话说出前,他冷冰冰地截断了她:“我不会放你走。” 七色丝毫没被他吓到,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想让皇帝知道你做过哪些事情吗?” “你不怕丢小命了,不,还有你那丫鬟的命。” “啊——你想杀了我,哈哈,想杀我的人还真不少呢,”七色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动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想杀就杀吧,鸳鸯的命也拿去,相信她不会怪我。”“你宁愿死也不愿待在我身边?”晋连天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 七色喝上一口茶,慢慢回了话:“你知道我不能待在你身边,我是婂媔。” “你不是!婂媔已经被逐出宫了,你现在是林花落!”晋连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不是林花落,我是七色!”晋连天的话音刚落,七色也站了起来。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当别人,而是要做自己。 晋连天看着她,眼里的神色很复杂,七色知道不下剂猛药,他断然不会放过自己,本来还不忍心,但现在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七色看着晋连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的,我宁愿死也不愿待在你身边。” 七色的话让晋连天的眼睛卷起了狂风暴雨,看得出来他在愤怒,他在痛苦,他也在克制,而最终这些都被掩盖了过去,被他那阴沉的目光掩盖了下去,最后,他终于出了声:“你走吧。” 七色快要喜极而泣了:“那药方子和鸳……”看来只要下决心,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会放鸳鸯出府的,至于药方……”晋连天沉沉地看着七色,“无用散没有解药,是因为世上本无无用散。”那日为了吓唬她,他确实只是给她吃了一粒普通的药丸,可正是这粒药丸让他意识到自己心底对她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七色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哈,我就知道是这样。那我走了,你多保重,后会无期。”说完,她便要转身出门。 “花落。”晋连天在身后叫住了她,声音里包含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不要让我看见到你,如果让我再见到你,即使死我也要让你死在我身边。” 七色万没想到晋连天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晋连天,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同样的,我也永远不会爱上你,所以放心,我们不会再相遇了。”不待晋连天再有别的反应,七色推门走了出去。 走过莲园长长的走廊,七色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忘记问晋连天关于袅烟的事情了,袅烟一向对她不错,万一确实是被冤枉的……难道还要再折回去吗?七色想得出神,走到拐角了也忘记转弯,不小心跟前面转过来的一个人撞上了。 “哎哟……”七色摸着脑门抬起头,一个摸着下巴的少年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人正是一直以来与晋连天密谋的濯浅小王爷。 濯浅小王爷摸着下巴看向七色,兴奋地说不出完整话,脸上的神情可用喜出望外来形容:“你,你,落落……” 七色看到少年的样貌后先是一愣,接着一个称呼从嘴里跳了出来:“清洛哥哥……”眼前之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可不就是林花落记忆里那个6岁就上梨花山庄学艺的大师兄清洛哥哥吗? “……你怎么在这里?”记忆中夜清洛确实是半年在山上,半年不见人影,身份神秘得很,但他怎么会出现在安王府呢,七色想到袅烟,难道这一切真的跟林岳有关系吗? “小王爷,王爷已经候您多时了。”晋连天的贴身小厮跑了过来。 七色疑惑道:“小王爷?” 夜清洛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我,我是濯浅国七王的世子,此次是护送公主来大婚的。” “落落,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师父师娘怎么到辰国当官儿去了,还有,你跟安王是怎么回事?你在牢里为何不吃不喝?”他看了看旁边等候的小厮,“落落,这样吧,我去去就来,你先到王府外等我好吗?” “好。”七色点了点头。这个夜清洛,平时倒是十分稳重,只是见了林花落就犯傻,这过去一年多了竟然一点也没改变。 夜清洛离开后,七色也转身继续朝外走去,待她走到府外的时候,鸳鸯已经等在了那里。见七色从王府里出来,鸳鸯一个箭步飞奔过来,将七色牢牢抱住了:“小姐——” “小姐——鸳鸯好想你啊,你都不想鸳鸯吗?莲园这么近,你都不跟王爷说一说让咱们见个面。”鸳鸯抱着七色直嚷嚷。 看样子鸳鸯并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是干什么去了,也没有任何改变,这样真好。本来她是想彻彻底底地做回自己,干干净净地走自己的路,但现在看来带上她也不错,毕竟有人同行不会那么寂寞。 想到这里,七色推开鸳鸯,露出一个微笑:“鸳鸯,你又犯罗嗦的老毛病了,好了,不多说了,我们走吧。”说着,七色已经提着包袱走到了前面。 “小姐,咱们去哪里啊?”鸳鸯在后面追问。 七色回眸一笑:“闯江湖——” 第二十八章 冷汀花之恋(上)(番外)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下雪的清晨,父皇差我到南方办事,那天雪下得很大,眼前白蒙蒙一片,在转角的地方她突然出现,惊了我的马,自己也跌坐在地,我赶紧下去看她有没有事。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绝美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白雪中的她穿着红袍,而红袍中的她又肌如白雪,眼睛宛如黑色的玛瑙,闪耀着迷朦的光芒。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我熟悉那香气,是我最喜欢的花——冷汀。 她并没有受伤,我也急着出城,我们没讲两句话就分道扬镳了,虽然我很想知道她叫什么。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下面的官员十分尽力,但我知道这全是因为母后和外公的关系,并不是他们真心支持我,他们觉得另一个人更适合储君的位置,那个人是我的三皇兄晋连天。 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三皇兄确实要比我有能力,但是我不喜欢他,他总是跟我对着干。他是长子,恭孝仁皇后在的时候理应立他为储,只可惜恭孝仁皇后薨了,父皇又极为宠爱当时还为丽妃的母后,封了母后为后。 有着母后的枕边风、身为御史大夫的外公等一干人的上奏、以及历朝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定,这个储君之位也只能非我莫属了。三皇兄要怪只能怪他的娘亲没有掠取父皇的心,而不是事事跟我对着干。 关于这一点,父皇其实是知道的,他更中意三皇兄一些,一直都不肯放下换储的想法,那天也是,明明三皇兄立的不是什么大功劳,他还偏要大肆表功一番,却不见我所做的努力,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也不会第二次见到她,也就会终生错失另一个人。 那天我的心情很不好,一向同我交好的几人把我拉去了百花楼,这种烟花之地我是向来不屑去的,那里的女子能有几个是明眸善睐 、兰心蕙性的呢?然而我却在那里看到了她,离我们第一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半年,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依旧红衣,依旧雪肤,依旧清丽脱俗。这次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婂媔。她也一眼认出了我,在我们视线相撞的时候,她向我露出了微笑。 从此,我经常去百花楼,看她跳舞。虽然她是百花楼的当家花魁,但但凡我去,她都会过来陪我,纵使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想我是喜欢上了她,那样一个美丽又柔弱的女子,没有道理男人不去喜欢吧。我把她以舞姬的身份带回了东宫,给了她命名为寒汀苑的园子,并且准备封为侧妃,可是母后不喜欢她,并不同意,这件事就一直耗了下来。 朝夕相对,让我更加发现了她的好,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有着说不出的风韵雅致,她的莺声笑语说不出的动听,她的翩翩舞姿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然而,就在我们相处甚欢的时候,有人向我报告说她跟三皇兄在秘密相见。 听到这个消息,我只觉天旋地转,我不信她跟三皇兄会有什么关系,于是派了人去查,才知道原来小半年前她曾经住进过安王府。她是三皇兄派到我身边来监视我的,枉我对她情深意重,她却欺骗我,用她那张脸……我怒不可竭地跑到寒汀苑想指责她,但是一看到那张冰清玉洁的脸,我的怒火就消失了,如果我揭露真相的话,那么我会永远失去她,想到这一点,我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我还是决定封婂媔为妃,即使她是三皇兄派来的,也不能压住我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念头,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母后终于同意了我的请求。可是这时,婂媔却失踪了,她出宫去翠西山寺庙烧香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确信这事跟三皇兄有关,恨不能立刻冲去安王府把她找出来,可最终我仅存的理智阻止了我疯狂的想法,只是夜探了安王府,可惜并没有所发现,四处派人去找,一找就是三个月,也没有找出半点线索。 婂媔失踪了,或者该说消失了,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见过她,我画了那么多张她的画像张贴在京城各处,也没有人见过她。我收到过一封信,信中说是她们掳走了婂媔,要我带着赎金去赎人,我按照要求做了可她还是没有回来,最后赎金也没人来取。 失去了她我才知道,原来她比我所了解的还要重要,没有她在身边,就好象少了什么似的。 我开始常去寒汀苑,因为在那里待着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我在寒汀苑种满了冷汀花,想象着她回来之后看到满园花开的惊喜,但她一直没有回来,画像在京城各处贴了半年有余,她都一直没能回来。 可在我快要放弃寻找的时候,她却突然又出现了,像第一次出现在眼前那样,也像离开时那样,仿若从天而降般令人措手不及。 她还没站稳我便冲上去抱住了她,那淡淡的冷汀花香,以及冷汀的丝丝寒气,没错,是我的婂媔。 好半天后我才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松开了她,眼前的人儿跟半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美,不,似乎又有哪里不同,说不上来,但她的声音却是确确实实地变了,以前的声音温软婉转,现在的声音则清脆明亮。 她给我讲了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可是我并不相信,一次欺骗已经够了,我不想有第二次,所以我问她,不是三皇兄干的吗?她显然被我的话吓到了,没料到我早已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她却并没有承认这半年跟三皇兄有什么关系,算了,不承认也只能算了,总之都是过去的事了,从今以后由我保护她,不会再让三皇兄打她半点主意。 我不知为何会带太医去给她把脉,真的只是因为放心不下她的身体吗,好象还有别的原因。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练字,字比从前写得好太多,“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样简单的愿望,我会给她的,我想也只有我能给她。太医说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我也松了口气,真正地相信她就是我的婂媔了。 召南外出游历回来了,他说见到了与婂媔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是林岳和紫依依之女。婂媔从小无父无母,如果真有人与她如此想象,说不定就是她的亲人,我让召南去查这件事,现在想来这应该是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如果我没有说过这个话或许就不会失去她。 母后半年前已经同意了立她为妃,既然她已经回来了,我就不想把这件事再拖下去了,我要她永远待在我身边,所以第二天便去了吉庆宫。母后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她没有允许我将纳婂媔为妃的事说出口,因为她用另一件事堵住了我的嘴,她说濯浅派人来提亲了,想把十三公主许配给我。 我知道不能同意,如果同意的话,纳婂媔为妃的事不知又要被推到几时。但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沧琅已经跟我同进退了,如果再由此获取濯浅的力量,父皇就不会有换储的想法了,三皇兄便不会再有半分机会。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了拿来与他比较,也厌倦了他总是找茬儿,还有婂媔,他竟然利用婂媔来对付我,如果最后是他登大宝的话,婂媔不知会落得怎样下场。是的,我该答应,纳婂媔为妃的事往后延迟一段时间就好,就算娶了濯浅的公主,我也会对婂媔好的,决不让人欺凌她半分。 婂媔回来了,我以为日子会恢复平静,我和她之间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可她却告诉我还要去见三皇兄,在我告诉她不能立刻封她为妃之后,我怎么能答应,她去见他做什么,因为他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我会保护她,是的,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她;因为想为我做些事情?我需要吗?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为我做任何事情,可是,她的神情那样坚决,算了吧,要做就去做吧,我总是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的,只想宠着她、顺着她,不管是怎样的理由,只要她能够待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吧。 日子终于就这样过了下去,很快入了冬,迎来了地京的第一场雪,雪飘下来的时候我正在书房和召南议事,但是看到雪飘下来的一瞬间我就冲了出去,“初雪落下冷汀开”,我渴望看到婂媔在雪中看见冷汀花开的表情。如我所愿我看到了,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她,站在寒汀苑门口,我看到她立于白雪之中,穿着红衣,仰着头转着圈,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快乐表情,那种天真单纯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那时的她比之我们初次相见于雪中的她还要美上千倍万倍。而她,很快发现了我的存在,快乐地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还唤了我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唤我的名字,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感染了,我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浓得化不开了。 可是……快乐是短暂的,召南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说,林花落失踪了,已经半年有余,怎么会这么巧,婂媔回来了,林花落却失踪了,而她们长得惊人得相似,这说明了什么,到底说明了什么?心里越来越不安,我不敢去探求真正的答案,怒不可竭地去了寒汀苑,并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她脸的一刹那什么也问不出口,但是心里的不安在不断扩大,终于,忍不住在元旦前夕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她拼命挣扎,我却不能放过她,她不是婂媔吗,迟早都要成为我的人,又何必挣扎,她的拼命只让我更加地不安,愤怒,也更加地疯狂,我脑子完全不能想其它问题,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直到……我看见了她的眼泪。 她哭了,我从来没看见她哭过,这是第一次,她流泪了,因为我,突然觉得很心痛,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我不知道,默默地从她身上爬了下去,穿好衣服,她的眼泪也没停止,我的心绪纷乱一团,最终只能选择留下她一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敢去想那个问题,更别提看她一眼。今年的元旦宫宴是我过过的最糟糕的一次,明明心里难受之极,却还要强颜欢笑应对那些王公大臣。不知她怎么搞的,突然栽了出去,要给父皇跳舞。 跳舞,我多么想再看看婂媔的舞蹈,回来后的她还从没跳给我看个过,可是,我不能看,我连她的人都不敢看,更别说她的舞,婂媔的舞我看过太多次,我敢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她的一举手一抬足,如果看她跳的话,会不会发现什么? 时间变得异常难捱,好多次我都想抬头瞧瞧她,可是每次我都忍了下来,我一杯酒接一杯地喝着,也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心里的痛苦。 她的舞一定跳得极好,因为父皇决定要赏她夜光杯,可我却没有看到……来不及让我后悔和烦恼,事情马上有了新的变化,母后在这个时候宣布了濯浅公主和我的婚事,她一定是大吃一惊吧,我从未向她提过,那么她会在乎吗?大概不会吧,我去谢了恩,心里无半分喜悦,只感到无以名状地悲伤。 宫宴好不容易结束,浑浑噩噩回了东宫,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打扰,倒头便睡,这一天像是已经耗尽了一生的气力。 没想到第二日午时醒来的时候,却接到了她发热昏迷的消息,一夜未归又打着窗吹风,她为什么会这样,可以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因为我么?赶紧去了寒汀苑,昏迷中的她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皱,似乎很难受。她不能有事,看着她的脸,那个是或不是的问题此刻半点也不能侵扰我,只知道她不可以有事,如果她有事的话叫我怎么活下去。 守着她,一直守着她,过了五天五夜她也没能睁开眼看我一眼,她醒了,我知道,但她怎么能这么残忍,醒了也不睁眼看看我,她知道我有多担心,不断地呼唤终究还是唤醒了她,我的婂媔,她还在身边。 病好后的婂媔突然说要学骑马,记得从前婂媔是极为怕马的,她为什么突然要学骑马,那个让我不安的问题又像针尖一样地冒了出来,我坐立不安,终于还是决定去委托空风楼查探此事,我不想一直这样猜疑,我需要一个保证,想要踏踏实实地宠着她,我渴望得到一个我想要的答案,空风楼是神之大陆眼线最多的组织,召南查不出的事他们一定能够查出来,当然,同时,我也让召南去教她马术,召南总算是见过林花落一次,他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第二十九章 冷汀花之恋(下)(番外) 开始学马后的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经常在小厨房里捣鼓,把做好的糕点拿去孝敬母后,引得后宫的众人都赞叹她手艺好;她还去给父皇看诊了,连老御医都医不好的银雪毒,她都能开出药方来,她甚至还哼起了奇怪的小调,露出了明朗的微笑,为我做了最喜欢的菜肴,她是什么时候改变的,真的是学骑马以后吗,好象是回来以后就改变了,我禁不住发了问,婂媔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这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而我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问出口才发觉其实我并不想知道答案,好在她也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一晃时间过去了两个月,本以为只要三天就能知道结果的事情,空风楼这次却查了两个月,但不管怎么说,答案终于揭晓了,只是不是我想要的,空风楼说婂媔,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一年半前她进了安王府,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而她,一年前也进过王府。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我会第二次被骗吗?婂媔已经死了吗?现在身边的那个她只是在演戏,为了三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她,竟然冒着婂媔的名,为三皇兄,不,为了那个杀死婂媔的凶手欺骗我,绝对不能原谅她。 气愤之下找来了召南,叫他用暗语十五使结果了她,听我这样说,召南愣了愣,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决绝,但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愤怒,直到知道暗语十五使没有完成任务时还不能冷静下来。 她又回来了,不是婂媔,是林花落,她们有着相同的脸。明明是我下令要杀了她,但在看到那张脸又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却后怕得要命,那个时候气愤莫名地消失了,看着她我突然发觉其实我还是不能失去她,纵使她是另一个人,但只要常常看见她的模样,心里也会塌实许多吧。 那一刻我是如此想,可惜事后我却还是常被疑虑、愤恨所包围,我真的是如此矛盾,没见着她的时候想见她,见着她之后又想起婂媔的死,想起她和三皇兄一起欺骗我,又想伤害她,到底我还是只能选择躲着她,不然我生怕什么时候冲动地做出了令自己后悔的事。 大婚的日子很快到了,去迎亲的前一晚我是想去跟她道别的,安安静静地说几句话,只是……犹豫来犹豫去,时辰越晚,便越没了去的勇气。没想到她却来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心里只觉悲喜交加,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她看出心思,内心两种情感强烈冲击着,无法忍受的我终究收回了视线,不去看她。但她却不肯放过我,一定要让我看着她,一见那脸,我便再也不能动弹,那是婂媔的脸,也是她的,美伦美奂,也让人爱恨相织。 “我喜欢你。”耳边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呓语,她说什么?她刚刚说……喜欢……我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她已经转身走了出去。这太令我震惊了,她竟然对我……她不是一直在演戏吗?为了三皇兄。 是的,她一直在演戏,即使说这句话也是在演戏。已经被骗过两次了,难道我还会第三次上当?这样告诉自己,去迎接濯浅公主的路上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整个心神都被她的那一句话扰乱了,完全不能考虑其它的事情。以至于新娘被调了包也没有察觉。 坐在轿中的是她,我应该能想到的,她怎么可能对我……呵,果然还是三皇兄的计谋吧,想让我背上调换公主的罪名岂是这样容易的事,“儿臣建议先将她押进大牢,待她醒来再严刑拷问。”我说了这样的话。 她被关起来了,父皇让我查清这事,然而我没有立刻去提审,我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和立场去面对她,是选择相信还是选择放弃。那夜,她的那番表白或许是出于真心……一晃三日即过,老拖着不能解决问题,最终我决定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说出和三皇兄的所有,我便再不怀疑和猜忌,一心一意地对待她。 我去了地牢,三天没有梳洗的她也并不难看,见到我她似乎很高兴,我却心情沉重,她那么开心是觉得我会救出她罢,在她眼里我一直像个傻子似的被玩弄着,她和三皇兄,看到她不自觉地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被她左右,情绪不断地反复。 我提了问,她没有好好珍惜,她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给她的最后机会,她却还是护着他,为了他甚至连用刑都不怕,那个人在他心里就这么重要,值得她如此去维护他吗?我忍无可忍,告诉了她是我派人要杀她。 听到这件事后,她彻底呆掉了,像是受到了很重的打击,这些我在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我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待我回去后,过了三天,得知了她不吃不喝的消息,联想起以前的种种,才意识到也许她说的是真的,那夜她说过的话。但是我应该去看她吗?此刻我是心怀怜悯,下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我不该去看她的,去看她只是伤害她而已。 在我又一次犹豫的时候,她被人掳走了,我一下子就手足无措、方寸大乱了。永远地失去她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我跑去找了父皇,必须赶紧救出她,若是她有个什么万一…… 好在她很快又回来了,不过这次她的回来是为了永久地离去,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其实我一直在蒙着双眼,刻意地不去正视对她的感情,我把对婂媔的爱和对她的爱混在了一起,也把对三皇兄的恨和嫉妒混在了一起,我将这些全部强加在了她的身上,我该放了她,面对那样一张脸,我是不可能毫无顾虑地跟她在一起的……她痛苦,我也累了。 在寒汀苑的门口见到她,依旧红衣飘飘,冷汀香气宜人,想抱住她,最后一次记住那温暖,可是我是没有资格的吧,伤害了她那么多次。但是,要永久地分离就这样结束吗?在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拉住了她,拥她入怀,淡淡的冷汀香气和寒气才入鼻,我便松开了手,我害怕时间再长一点,又会改变了放她离开的主意。 最后,我说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却不能跟你在一起。 第三十章 一色出现 神说你要勇敢 就赐你阻碍 想聪明必需解开难题 自己停止悲哀 要长大很困难 偶而能耍赖 眼泪擦干头发甩一甩 就算那么一天我将不存在 留下的痕迹也可证明 hey 他真不简单 地球转不停摆 没人能阻拦 这一口气活的真精采 一个人走更快了 我来决定太阳出来了 或者发点疯 可能高处有些寒 可能没人依赖 一杯cafe''tte 也能送上温暖 一个人活也快乐 装扮心情优雅懒散 或者闹哄哄 我不相信这么难 幸福不只有被爱 一阵微风吹过 心里浮现答案 不要担心朋友 我会o。k平安 七色边赶马车边哼着这首梁咏琪的《神说》,这是她写给秦殁的信,离开前她去了竹屋想跟他辞行,谁料并没有在竹屋碰到他,于是留了这样一封信,这首歌现在最能够代表她的心情。 看看天气,真好啊,从此以后她就只是七色了,既不是婂媔,也不是林花落,呼吸一下,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当日没有听夜清洛的话等他从王府出来聊天是正确的呀,不然她恐怕又要被卷入不知哪场风波了。七色靠在车架上悠悠地想着。 “小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你不是真的要闯江湖吧?你以前最讨厌闯荡江湖的呀!”罗嗦丫鬟鸳鸯从车里探出了脑袋。 七色转过身,照着鸳鸯的脑门就是一记栗子:“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叫小姐吗?我现在是车把势,穿的可是男装!” 鸳鸯摸着额头撅起了嘴:“可是小姐,这荒郊野外的哪有人管你是男是女啊?” “你还说!”七色做势又要打,鸳鸯赶紧缩了回去。 七色坐正了身子:“本来是不想出来折腾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要做自己就要能养活自己,再说,好不容易来趟古代,就折腾折腾吧,使劲折说不定还能弄个武林盟主当当,再大不了死了穿回去,反正贱命一条。” “小姐,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鸳鸯依旧称小姐,却是再不敢出来了。 七色大叫一声:“总之啦!我们要折腾就要折腾个样出来,不能比那些书里写的穿越前辈们差。鸳鸯!银子可抱好了,我们就那么几十两银子,是最最重要的本钱,你弄丢一文就死定了!”她学着韩剧里的语气。车里的鸳鸯老老实实地做了回答:“哎,抱着呢。” 离开地京前,她俩曾经去了趟翠西山,那日翠西赏花,为妨日后所需,七色把从梦幻钱庄取出来的银两埋在了寺后的大槐树下。 来到翠西山,七色不免想起当日的被袭,事情都弄清楚了,如今心里感慨万千,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从包袱中取出了那支签,将它放进了曾埋银两的泥坑里,然后堆上了层层泥土,“雨霁虹桥晚,花落凤台春”,这句像描述宿命一样的箴言,究竟在诉说什么呢? 想起前事的七色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根本不准吧。” 就这样七色和鸳鸯朝着西南方向行了半个月,到达了柠国的边城绵延,再往前去是与柠国一江之隔的沧琅,七色此行去沧琅的都城望中,因此她们需要在绵延换乘船只,以过甘泉江。 七色和鸳鸯到达绵延的时候恰是正午,作为柠国的边城,其繁华程度与濯浅的忭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七色和鸳鸯寻了家小客栈住了下来,吃了点东西后,便出门逛起来,鸳鸯自是不会放过这闲逛的大好机会。 七色还是一身车把势打扮,鸳鸯则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俨然一副公子模样。两人边走边看,到得日落时分,鸳鸯怀里已抱满了各式的新鲜小玩意儿,两人商量着,找个好点的酒楼吃一顿后再回客栈。 正四处张望着呢,谁料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直撞七色怀里,没等那孩子爬起来,七色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哈哈,小p孩,偷我银子不是?速速还来!”这种把戏在电视剧里看多了,没想到还真能在现实生活中碰到,有意思。 被抓住的孩子立刻捂着脸抽泣起来:“呜呜——我没偷东西,你冤枉人,呜——”像小猫一样被抓在空中动弹不得的小小孩子双手捂脸柔声抽泣着,十分可怜的模样,然而,七色却觉得好笑:“没偷?那你手里拽着的是什么啊?” “这是钱袋啊,我的!”说着,他把钱袋拽得更紧了。 七色不慌不忙:“那你说说里面有多少银子?”这种小孩子怎么可能翻得过她的五指山。 “哇哇——哇——你欺负人!我没偷东西,”小孩儿的哭声陡然大了起来,瞄一眼旁边的鸳鸯道,“我要偷当然会偷旁边那位公子的啊,怎么会偷你这个下人的!哇——” 哭声引得周围的路人看了过来,七色这才慌起来,这小孩儿,看不出还是个孙悟空,软得不行还会来硬的,眼力也不赖,知道她才是使钱的主儿。她可不能得个以大欺小的坏名声,趁事情还没闹大,赶紧将他放下来吧:“算了算了,给你给你,反正也没剩多少钱。”那几十两都放在客栈里了,她随身只带了些小钱,买完鸳鸯想要的小玩意儿,现在最多也就剩下酒楼的一顿饭钱了。 小孩子终于停止了哭泣,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甩了甩手中的钱袋,冲七色一笑:“谢啦!”说完,便转身要跳着离开。 可是他迈出去的步子还没落地,就又被七色像抓小猫一样地抓了起来,回过头来,发现还是七色,小孩儿急了,双脚在空中乱蹬乱踢起来:“干什么呀!不是说放我走,银子送我吗?怎么可以反悔?” 全然不顾小孩儿的反抗,七色的一双色眼色眯眯地靠了过来,没错,就是色眼,要不是那小孩儿刚刚一直捂着脸装哭,她肯定会早早地把钱送给了他,因为,因为,因为这小孩儿长得实在是粉可爱呀!!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一副小乞丐的样子,但是那五官简直精致得令人惊叹,粉雕玉琢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太适合不过了,像个小小的瓷娃娃,看着就想咬一口,七色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却这般机灵,活脱脱一个小正太啊,不行不行,口水要流出来了。 “你……你,你怎么啦?”小孩儿被七色的色魔样子彻底吓倒。 “呵呵,呵,”七色满脸堆笑,像要将小白兔骗入口中的大灰狼,“小正……不,小朋友,告诉姐姐,家里是不是有人生病啦,姐姐是医生,可以医好的哟。” “真的吗?你真能医好娘的病?”小孩儿兴奋起来,不过马上他又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娘病了?该不是……有什么企图?” 七色越发高兴了,这孩子果然很有趣,脸上笑成一朵花:“姐姐是神仙啊,未卜先知,嗯,就是所谓的神仙姐姐,呵呵。” 听七色说是神仙,小孩儿审视般地上下看了七色一眼,道:“你是变态吗?哪里是姐姐,分明是哥哥嘛!” 七色则完完全全地被打击了一回,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装,这小正太,竟然迷得她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看着七色沮丧的模样,小孩儿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容,但当七色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那笑容又消失掉了,恢复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七色板起了脸:“怎样?你到底要不要医?”她怎么能够输在这样一个小正太面前。 小孩儿斜眼瞧七色,可怜地小小声道:“可是,可是我没有钱……” 七色将小孩儿放下来,自顾自朝前走去:“用你拿着的钱袋里的钱吧,医好了你娘的病就把钱袋还给我。” “嗯!”小孩儿欢快地追了上来,很自然地牵住了七色的手。七色见那孩子跟自己这般亲近,心里不禁开心起来,步子也迈得轻快了。 “哎——你们等等我呀。”被他们完全忘记的鸳鸯怀抱小玩意儿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去小孩儿家的路上七色已经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名字是司徒信,家里除了娘亲以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只是家徒四壁,以至于娘亲病了都没有钱银给娘请医拿药。 听着司徒信的讲述,七色无语以对,这样老掉牙的故事还真的有呀,不过这小正太的名字倒算好听,不像这种故事的主角该有的名字,这样的小乞丐一般该叫狗伢子或者二虎子吧。 七色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他们已经到了小孩儿的家,门一打开只觉金光闪闪,屋里光彩照人,定睛一看,一个少年玉树临风,一个少女亭亭玉立,什么?山田太郎的家?七色只觉得右眼皮开始抽动,这司徒家虽然穷,可是竟然长得各个貌若嫡仙,也太诡异了吧。 司徒信才不管七色的诧异,直接把她拉到了病床前:“娘,我给您请大夫来了。” 七色望床上一看,床上之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病怏怏的,却难掩其清丽的模样,难怪孩子个个都那么漂亮。 “信儿,我们哪来的钱请大夫,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床上的娘果然如同电视剧里所描述的一样贤淑坚韧。 不待司徒信回话,七色接上话茬:“没有,信儿没做什么坏事,是我们被他的纯孝感动,所以想来看看您。” 听见七色这样说,司徒信的娘才安下心来,伸出手让七色诊脉了,嘴里却是千恩万谢个不停。不过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拖得时日久了,加重了病情而已,七色很快写好了药方,唤鸳鸯去抓药,谁知唤了三声,鸳鸯却毫无反应,扭过头去才发现,鸳鸯还呆站在门口呢,她直直地看着司徒信的哥哥司徒流芳,眼睛竟是一眨不眨。七色好笑地大大咳嗽了两声,鸳鸯才转过了头,脸上绯红一片:“小……嗯,公子,你叫我啊?”她本来是要叫小姐的,可话将要出口,看到七色的眼色,又换叫了公子,不过他们这身打扮,公子装扮的人叫车把势装扮的人公子,却是奇怪之极,好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病人的身上,并没有在意。 “我没叫你,我叫的是司徒大哥,”七色看向司徒流芳,“司徒大哥,我们初到此地,不熟悉路,麻烦你和……”七色也不知此时该如何称呼鸳鸯,皱了皱眉后,只好用眼神示意,瞧了眼鸳鸯道:“……和她一同去抓药好吗?” 听到七色这样说,鸳鸯的脸更红了,慌张道:“不用了……”话才出口,她就住了嘴,因为同时司徒流芳也说了相同的三个字,司徒流芳也是立即住了口,看了眼鸳鸯,见他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续道:“不用了,抓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七色瞧着鸳鸯,语气里透着股阴洋怪气的调调,“你们俩缺了谁都不行,我开的药多着呢,一个人可拿不下。”她也不管鸳鸯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从司徒信的手里拿过钱袋,径自下了指令,“那,银子拿着。” 鸳鸯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跑过来抢了钱袋赶紧奔了出去,司徒流芳见事已至此,随后也跟出了门去。两人出去后,七色再也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鸳鸯那个傻丫头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但是七色的嘴角仅仅是翘了翘,没能咧开来,因为她转过头就发现旁边的三个人竟然都盯着自己,司徒信的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司徒信的姐姐司徒语则一双明眸含着无限的娇羞,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赶紧看向旁边,旁边是司徒信了,那孩子一双眼睛当真如天上的明星一样闪烁,湖水一般清澈,不过现在却,似乎含着笑意?难道发现了什么,唉,不管了,七色站起身:“大婶,药取回后按药方上所说煎服即可,嗯,我就先告辞了。” “这位公子,不知你们现在住在哪里,要在绵延停留多久,这院子虽小,但也能节省些房钱,若不嫌弃的话,可愿意搬过来住?”司徒信的娘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诶?” “抓药的钱袋虽然在信儿手上拿着,但想必一定是公子您的,无功不受禄,拿不出现钱还您,至少也让我们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报答您。”司徒信的娘继续劝说。 “诶?我们,我们明天就走的啊……” “难道公子要我们一直心怀愧疚吗?”司徒信的娘竟然眼含泪光了。七色想再拒绝,司徒信却已拉着她的手擅自向门外走去:“就这么决定吧,你们住哪家客栈,现在把包袱拿过来吧。” “诶?诶?” 第三十一章 另外六色 七色和鸳鸯莫名其妙地住到了司徒家,以七公子和渊漾随从的名义。这一住过去了三天,七色本想第二天告辞,可看着鸳鸯瞧司徒流芳的眼神,她怎么也不好把这话说出口。 第三天入夜,七色和鸳鸯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七色想了想,终是道:“鸳鸯,我们在这里待了些日子了,我想明天也该离开了。” 鸳鸯一惊,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看她如此低落,七色一笑:“傻丫头,我说的是我离开,可没说你啊。” 鸳鸯抬起头,充满疑惑地看着七色,七色柔声道:“鸳鸯,若你想留下便留下吧。”听了这话,鸳鸯呆呆地看着七色没有做声,好半天后忽然伸开双臂将七色牢牢地抱住了:“小姐——你待鸳鸯真好,鸳鸯不留下,鸳鸯哪里都不去,就待在小姐身边。” 七色被鸳鸯抱着,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太容易感动了吧,突然身后传来了咳嗽声:“咳,咳——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羞也不羞?”七色扭头一看,原来是可爱的正太小信站在后面,她一下子来了精气神,捏住了司徒信的脸:“哟,小信吃醋啦,真可爱。” 司徒信不羞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张开了双臂:“是啊,小信吃醋了,七大哥也抱抱小信吧。”他的这一反应只把七色和鸳鸯弄得面面相觑,这小家伙三天来总是粘着七色,她不知道被他吃了大大小小的多少豆腐,而每每捉弄他他也不恼,弄得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她是女的了。 七色把司徒信抱起来,突然觉得好笑,话说回来,现在不知道是谁在吃谁的豆腐,毕竟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小正太抱在怀里啊。 “渊大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司徒信奶声奶气地说着,鸳鸯和七色闻言又是一阵发愣,这孩子赶电灯泡的速度倒是快。 七色接过话头:“嗯,鸳鸯,你去吧,刚刚不是说要去找司徒大哥么?”明天要走了,她也该去跟他告个别。 鸳鸯明白七色的意思,点了点头便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七色和司徒信两人。司徒信只管把七色紧紧抱着,也不出声,难得他安静待着,七色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天空。 “我喜欢你。”耳边突然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诶?”七色被吓了一跳,扭过头去,司徒信一双明亮的眸子赫然出现在眼前,这话是这小孩子说的?她来到古代后,不,包括在现代的时光,她今生还有前世,不对,该说她有意识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告白……竟然,竟然是这个,这个5岁的小孩子说的!?七色的脑袋里圈圈接着一个圈圈地转着,而司徒信还在那儿继续着他的“告白”:“七大哥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七色的脑袋彻底成了糨糊,呃……还是把她当作男……银的情况下……不行,得赶紧打住。 “小信——你要知道这个……”话该怎么说下去啊? “……所以如果娘让你带我走的话,你会带我走吧?”没等七色把话说完,司徒信说出了后半句。 七色这才松了一口气,什么呀,原来是说这个啊,也是,一个小p孩,哪能说告白呢,她也真是想得多……诶?带他走!?这是什么话? “小信小信,你娘什么时候说要我带你走啦?”虽说司徒信长得着实可爱,但是她这才刚踏上江湖路,就拖家带口当起后妈可不太划算。 “怎么……呜……七大哥你不愿意?”司徒信泪眼汪汪地看着七色,大眼睛分外动人,“我还以为七大哥是喜欢信儿的呢……呜呜……”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七色不免开始动摇,她咽了咽口水,嗫嚅道:“喜欢是喜欢,不过……” “啊!太好了!”七色的话还没说完,司徒信就开心地扑到她怀里,将她牢牢抱住了,“我知道七大哥一定不会抛下我的!我现在就去收拾包袱。”说完,他从七色的身上爬了下去,一溜烟地跑回了屋。 七色呆愣在原地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早该知道,这小家伙就是个变脸比翻书还快,动不动便用眼泪攻势的小样儿,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因为他娘并没有说要她带他走嘛……七色大咧咧地想着,还没想完,耳边传来了柔美的女声“七大哥……”七色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司徒语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正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天哪!这还有完没完啊!? “抱歉,时辰已晚,我想休息了。”说完,七色像司徒信一样“嗖——”地一声跑掉了。 而鸳鸯到了司徒流芳的门前却不敢进去,手抬起了又放下不知道有多少回,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早知道跟小姐说留下了,就不用道别这么麻烦了……” “什么道别?”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司徒流芳出现在鸳鸯的眼前,鸳鸯一下子慌乱起来,双手挥舞着语无伦次:“司徒公子?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司徒流芳温和地看着鸳鸯,鸳鸯接触到他的眼神,羞涩地低下头,红着脸道:“司徒公子,我是来告别的,明日我就要随我家公子离开了……”鸳鸯的语音渐低下去,她突然有点想哭。 司徒流芳听完鸳鸯的话后什么也没说,片刻后,走回了屋子,从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将那东西放到了鸳鸯的手中:“这个给你。” 鸳鸯抬头一看,竟是一杆笔,不禁疑问道:“这是……” 司徒流芳看着鸳鸯道:“留个念想。” 鸳鸯手拿毛笔,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嗯,嗯……” 很快到了第二天,七色和鸳鸯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在早饭后跟大家告别。饭桌上,司徒信的娘、司徒语,还有司徒信都频频给七色夹菜。她和鸳鸯是以出外置办药物的公子和随从的身份住家司徒家,司徒家不仅什么都不问地相信了,还对她俩处处照顾,仅仅是因为她无条件医治了司徒信的娘,七色不得不感慨这确实是一户好人家。可是她的感慨还没发完,司徒信的娘却用一句话粉碎了她的想法。 “七公子,听信儿说你们今天就要走了?我也不再强留你们了,你看相处了这些日子,你也该知道我们家信儿是个好孩子,所以你就把他带走吧。”司徒信的娘突然道。 “诶?”不会吧,不会吧,他娘真的要把她孩子带走? 司徒信的娘继续碎碎念:“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不长,但是我知道七公子是个好人,让信儿跟着你我放心,以后信儿就有劳你照顾了。” “诶?不是,大婶您真的舍得信儿跟我走?您都不知道我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说。”不能这样下去,七色赶紧提出疑问。 听了七色的疑问,司徒信的娘突然泪眼汪汪起来:“怎么?七公子你不愿意?你也看见了,我们家穷得揭不开锅,冷得没被子盖,虽然有流芳,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除非考上功名,不然养活我们这么多人也够难的,语儿年纪还小,我又常年多病,你该不会真的想让信儿跟着我们饿死吧?我不在乎信儿跟着你们哪儿来哪儿去,我只在乎信儿跟着去的是谁啊……” 司徒信的娘当真比唐僧还唐僧,七色的头开始晕了,而这时司徒信也跟着在一旁起哄起来,他拉扯着七色的衣服,一双大眼满含泪水:“呜呜——七大哥你昨天答应带我走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呜——” 面对两双泪眼,七色算是知道这小正太的哭功从哪儿学来的了,再看司徒流芳,一脸恳切的样子,鸳鸯也因司徒流芳面带乞求之色,而司徒语……司徒语的依依不舍……可以忽略,七色终是松了口。 “好吧,小信可以跟着走,不过我有几个条件。”七色斜看司徒信一眼,双手交叉,一副大姐头的模样,“第一,自己吃饭自己穿衣服;第二自己上厕所自己走路;第三,呃……就这两条吧,总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麻烦我。”说完这些后,七色有点想偷笑,其实只要不麻烦她,带上这个小正太也挺好玩儿的,毕竟他实在太可爱了。 司徒信的娘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没问题,不止这两条,信儿什么都会听你的,是吧信儿?” 司徒信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他那低头的动作没能逃过七色的眼睛,看来小家伙虽然表面一副急着跟着走的模样,心里还是舍不得的。“哈哈,小信,听见了吧,以后要乖乖听话哦。”七色搂了一把司徒信的脖子,然后很快又松了手,“好了,鸳鸯,我们收拾包袱去吧!”说罢,向门外走去。 “嗯?可是我们……”没等鸳鸯把话说完,七色把她拉出了门去:“笨蛋,怎么说要给他们一些告别的时间啊。” 七色和鸳鸯在门外并没有等多长时间,司徒信就在司徒一家人的陪伴下走了出来,六个人相互道了珍重保重之类的话,七色带着司徒信和鸳鸯离开了司徒家,他们的目的地是沧琅的都城望中,预备在那里开展从商之旅,所以此去要先乘船度过甘泉江。 渡船之上,看着兴奋地跑上蹿下的司徒信,一个念头从七色的脑袋瓜里冒了出来:既然做生意怎样都需要人手,那何不……七色咧开了嘴,笑得好半天都合不上。 因七色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本来只需一个月的路途一下子花了三个月,待他们到达望中的时候,已是八月初的炎热天气,而那几十两银子也早已花得七七八八。 租了间最便宜的院子,安顿下来后,七色将众人聚集到院子里开起了动员大会,看着夕阳照射下的那几位俊男美女们,她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1号帅哥,红玉, 5岁,小正太,玲珑剔透,粉雕玉琢,天使面孔恶魔心,特长泪眼汪汪。(ps:ms还有点小色……) 2号美女,黄花,芳龄14,三无少女,娇小玲珑,秀外慧中,无口无心无表情,特长语不惊人死不休。 3号帅哥,绿衣,18岁,酷哥一枚,眉清目秀,冷若霜雪,惜字如金,尤会闷骚,特长剑笛双修。 4号帅哥,青眉,29岁,欧吉桑一个,money,money,money,money,money…… 5号美女,蓝珠,芳龄7,小loli,冰清玉洁,天真无邪,特长:只有不敢跟我赌的,没有我赌不赢的。 6号美女,紫烟,芳龄19,御姐啊御姐,眉如翠羽,双瞳剪水,雾鬓风鬟,容华若仙……但是,但是……无肉不欢嗜酒成性,特长骗死人不偿命。 这些人中龙凤是七色三个月来沿途淘来的宝贝,那日看着渡船上跑上蹿下的司徒信她便萌发了“拣人大行动”这个念头,本来她是没想按照现在这个状况来拣,但恐怕因为她在现代时动漫看多了,不知不觉间就发展成了现在的队伍。几位大人不是路边的乞丐,就是街井的流民,七色看中了谁便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了,硬要人家跟着走,一路上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感叹豁出去后的自己果然是无敌的,要放在现代她哪能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来,不过现在瞧着眼前这些个帅男靓女,她也想不了这么多,只知道以后肯定是有得玩了,不免开始笑得得意忘形: “哈哈,哈哈,都说沧琅人才辈出,不过没想到真正的人才是窝在乞丐堆里啊……哈哈……”七色呵呵笑着,一旁的鸳鸯拉了半天她的袖子她才意识到刚刚这句话已经引起了公愤。 看向众人,红玉的鼻子哼了哼,绿衣的眼神可以杀人,黄花的嘴巴没有讲话,蓝珠依旧一副笑眯眯的天真模样,紫烟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只有青眉摇着纸扇晃晃悠悠地站了出来,可是话讲得不温不火,脸上的神采也是可亲:“七姑娘,人才是我们没错,但乞丐不是我们,不要以为名字让你改了就得意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七色赶紧笑着道歉,心里却在嘟囔,这些家伙当初要改名时不是完全无所谓嘛,现在又拿来说事,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虽然我们还差一个橙儿,不过也没办法了,剩下的银子只够我们过三天了,所以我们要先赚钱,至于最后那个……”七色站在众位面前滔滔不绝,在陌生众人面前她是依旧不知所措词不达意的,不过这“五颜六色”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已能毫无拘束地与他们相处了。 “花花——”七色正讲得高兴,一个男声从院门口传了来,随着这叫声众人均朝门口望去,而七色在看见门口那人之时,没说完的那句“……橙儿”也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