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无道》 前言 人之生老病死,那是谁也不能避免的事,一个人立于世间,功过自有评论。 夜与昼,光明与黑暗,它们是对立的,却又是相对的。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个虚构的世界,也许会对那些或奋斗着的,或碌碌无为的世人都会带来一些启示。 第一回 通天山。 高耸入云,长约八百里,自古便有“通天一条龙”之说。 它绵延的山脉便是一道天然屏障般,将南北两方一分为二,山南便为龙城,山北便是幽地,两国之间虽只一山之隔,却也是连年征战不断。 也是天工造物之神奇,山中间一道宽约几十丈的平谷,谷两侧却如利斧刀削般,光滑如壁,谷壁上方有一道观,名为通天观,观主普智上人,已是一百九十高龄,一身道法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惊天泣鬼,无所不能。 观下弟子八百,亲传弟子却只有三人,大弟子独孤华,使一柄佛尘,人称天外飞鸿;二弟子霍惊天,一柄旭日剑斩凶除魔无数,江湖朋友便称之为奔雷剑,两人均已是五十上下,唯三弟子叶锋,年方二十,自小便在通天观长大,却是玩耍成性,无思道行,趁人不备便偷偷溜下山去,因此道法平平,江湖上自是没有名号。 至于其它的,自是一些徒子徒孙之类。 这天中午,叶锋趁众人不备,又偷偷溜将出来,却不料被观内弟子发现,立时便告诉了大师兄独孤华、二师兄霍惊天,二人一听,这还得了,忙追出来,待得两人追下山时,哪还有叶锋的影子,不敢停顿,便又向前追去。 ※       ※       ※ 叶锋从杂草丛中探出头来,见两位师兄已远去,正欲起身,蓦地,一声嘶鸣,划破了宁静,却见一只怪鸟猛地插入云霄,身后还跟着数只羽箭,那怪鸟微一侧身,巨大的翅膀猛挥了数下,羽箭便折了头似的,纷纷下落,接着又怪嘶一声,俯冲下去。 一声惨叫远远的传来,那怪鸟再次跃起,利爪下却已抓住一物,远远辨去,竟似一个人,被那只巨鸟锋利的利爪抓住后背,虽是手足乱弹,却也逃脱不得。 跟着数声利喝,几十枝羽剑嗖嗖的直射上来,怪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双翅用力,又飞起数十米高,躲过了羽剑,爪上用力,竟将那大活人活生生的撕成了两半,一阵鲜血激喷开来,远远看去,竟被太阳光涂成了淡红色。 ※       ※       ※ 叶锋自是知道那抓人的怪鸟--头陀鸟,性食人,凶悍异常,别说是人,便是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那锋利的利爪也可连根拔起,因全身羽毛覆盖,唯头上却是光秃秃的,因此便便得“头陀鸟”这个怪名,曾传头陀鸟抓住人时,并不是马上吃掉,而是将人分成数片,腊肉片似的挂在树枝上,等变成肉干时再食用,其凶狠的战斗力连老鹰见了也是惧怕无比。 叶锋暗暗咒骂了声:“不知是哪群混蛋遇见了这杀手,活该他倒霉。”也不曾多想,又缩身进草丛之中,也许师傅和众位师兄便在附近,让他们撞见带回通天观,估计自己又要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       ※       ※ 怪鸟的嘶鸣声越来越多,天空中又有多了三只怪鸟,想必是闻到了血腥味,便也赶来分一杯羹,怪叫连连中,惨叫声一片,便又有数人被抓起带向天空中,还来不及叫喊一声,便被撕成了两半。 头陀鸟嘶吼声,夹杂着阵阵呼喝声,大地难得的一片宁静又被撕碎, 怪鸟凭着巨大的翅膀,寻常羽箭又如何进得了身,嘲杂声中却听一人高声喝道:“大家保护好主子,不要呆在空旷的地方,快寻个有树木的地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一行人便向叶锋缩身的丛林中奔来,数只头陀鸟闪电似的急追过来。 一行人渐渐靠近叶锋缩身的地方,叶锋微一皱眉,心里又暗骂了声:“不知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出这个骚主意,那么多树林不走,偏偏走这里。”伸手轻轻分开面前的草丛,却见来的不下数十人,俱着银衣,身上竟是血迹斑斑,每人胸前绣一张牙舞爪的青龙,俱张弓搭弩,虽身逢险境,却紧紧的围成一个小圈子,小圈子中间一白衣青年,那青年生着白绸衣,眉清目秀,甚是俊朗。 白衣青年旁边,一须发俱白的老者,胸前衣服一条大口子,肩头衣服腥红一片,显是受伤不轻,也手提一巨弓,紧紧的贴在白衣青年身侧。 却听那老者沉声喝道:“陆龙,陆虎,你两人快快护着主子离开。”一脸的焦急的神色。 便有两人随声应喝,那白衣青年忽地道:“樊将军,大家都身处险境,怎能让我独自离开,而丢下你们不管?” 被称作樊将军的老者焦急的道:“主子,这些畜生凶悍异常,还是赶快离开为妙,不然……。”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白衣青年打断道:“樊将军,不必多说了,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 众人齐时声道:“主子,快走吧。” 又是一声嘶吼,趁众人分神这一空隙,又有数只头陀鸟猛扑下来,众人慌乱中竟是不着防,其中一人被抓住后背,正欲提起。 樊将军沉喝一声,对着怪鸟翅膀嗖嗖嗖就是三箭,箭势劲急,那怪鸟不敢硬闯,慌忙松劲同上跃起,叶锋暗道:“没看出来这老头子劲力倒不小。” 那被怪鸟抓住的人哪受得住如此巨力,怪鸟猛一松劲,便不住的后退,眼看就要退到叶锋缩身的地方,叶锋一惊,左指微弹,一缕劲力撞在那人脚腕处,扑通一声,便扑倒在地,众人还以为是他受此巨力方才坐倒,倒也没在意,但从头陀鸟爪下逃得一条命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二回 头陀鸟似被激起怒气似的,又闪电似的猛扑下来,凄厉的叫声更是让人毛骨倒立,猛听咔嚓一声巨响,却是一只头陀鸟将一株大树连根拔起,扔至一边,众头陀鸟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不急于向众人猛扑下来,反倒拔起那些碍事的大树。片刻功夫,众人四周已是光秃秃的一片。 “嗖”又有一只大鸟向叶锋身后那大树扑来,叶锋早有防备,手中踮了三颗小石,对准那来势汹汹的双爪,微一运劲,便击在头陀鸟的脚爪上,只听吱的一声惨呼,头陀鸟像断线似的向后落去。 众人正忙着阻拦那漫天的头陀鸟,自是没能发觉异常。 正自激斗中,忽地传来一声闷雷般的暴喝,震得众人耳际微微发麻,叶锋大惊,便知是大师兄天外惊鸿独孤华、二师兄奔雷剑霍惊天到了,缩在草丛中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长空中出现两人,俱是道士打扮,其中一道士身材魁梧,满脸胡须倒生,背上斜背长剑,脚跨一怪马,那马儿也生得甚是奇特,短嘴大耳,五脚三眼,浑身金毛,尾上隐隐有红光冒出。 另一道士身材修长,慈眉善目,手拿拂尘,脚下却是一团紫气,那紫气似有似无,凝而不散,正是叶锋的大师兄天外惊鸿独孤华、二师兄奔雷剑霍惊天赶到,却不知两道用了什么法术,那漫天的头陀鸟竟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 众人还以为是神仙爷驾到,纷纷驻目观看,两道士卸法滑身,落至众人面前,众人这才看清,那奇特的怪马竟是一团纸,被那道士收起,揣自怀中。 独孤华单手行了一礼道:“不知众位因何到了此处,又便欲去何往?”此地名为通天山,山顶便是通天观,乃是通天观的职责看守范围,众人又都带着兵器,是以独孤华有此一问。 白衣青年已猜到两道便是通天观的人,见对方问话,还了一礼也道:“我们游兴打猎致此,还未来得及上山会观,便遇到这些怪鸟,还请道长莫怪。” 独孤华轻轻噢了一声,樊将军忽地惊喝道:“道长小心。”手中长箭嗖嗖两箭,直朝两道身后射去。 却是数只头陀鸟趁众人不注意,又猛扑下来,两道士立在最前,自是向他俩扑来的多。 独孤华向樊将军微微一笑,手中拂尘长了翅膀似的飞起,千缕佛丝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圆,拂丝微微的摆动,数只头陀鸟刚刚触到那怪圈,便纷纷向后跃去。 接着又有数十只头陀鸟猛扑下来,绕着独孤华,扑、抓、嘬、击,众人从外望去,竟是连独孤华的人也看不见。 独孤华轻喝了一声,那拂尘闪电似的绕出,在周围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圈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待得独孤华跃出圈子时,数十只头陀鸟竟被拂尘齐齐缚住了双爪,扑倒在地苦苦的挣扎。 众人又是大惊,对通天观的道术又是崇拜了几分。 那些未被缚住的头陀鸟见同伴被擒,纷纷扑将下来,似是要救出同伴似的,霍惊天暴喝一声,嘴念口诀,身形缓缓升起,衣襟晃处,已抓住一只头陀鸟,略一用力,竟将那头陀鸟撕成两半,身形不变,双手或抓或撕,或拍或击,数十只头陀鸟竟被震成一团团碎肉,洒落下来。 剩下的数只头陀鸟似被吓傻了般,留在高空中徘徊,霍惊天又是一声暴喝,身形暴长三尺,独孤华慌忙跃起,一把拉住霍惊天道:“二师弟,多伤性命无益,就放它们一条生路吧。” 霍惊天沉声道:“如此害人畜牲,留它作何?” “不论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况杀生对修道之人有害无益,对它们一点教训就是了。” 此时那些头陀鸟像回过神来似的,嘶叫着逃离开来,霍惊天见追之不及,这才作罢,两人一同滑落下来。 独孤华松开拂尘,望了望满地尸体一眼,暗道声罪孽,放走那些头陀鸟,朝白衣青年道:“此地怪鸟奇虫甚众,尔等还是快快离开为妙。” 白衣青年正欲说话,樊将军打断道:“道长说得极是,多谢出手相救,送家主回去之后,定备薄礼一份,上通天观聊表谢意。” 独孤华微微一笑:“礼数就不必了,贫道还有要事,这便告辞。”霍惊天冷哼一声,似是对刚才独孤华阻止追杀头陀鸟极是不满,也不答话,一个腾空,脚下已多了匹怪马,一声呼哨,怪马昂首一望,放开四蹄,急速西去。 独孤华微微摇了摇头,白前青年忽地道:“不知道长法名如何称呼?日后如能相见,也好有个名号?” 黑影一闪,独孤华已消失在茫茫长空之中,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即是路人,又何谈日后相见,就此别过。” 白衣青年一脸愕然,想必知道这些高人自己是结交不来的,微感遗憾,也不答话,当先走出了丛林。 ※       ※       ※ 见众人渐渐远去,叶锋慢慢的抬起头来,心道:“此处还是通天观范围,倘若在此久留,肯定会被抓回去,得想个法子才行。”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从怀中摸出黄纸来,也不知作了什么法,口念咒语,朝那黄纸吹了口气,喝声变,那黄纸顿时也变成了一五脚三眼的怪马,与刚才奔雷剑霍惊天所乘之马一模一样,微微一笑,一声呼哨,马儿便放开四蹄,朝白衣青年一行人追去。 片刻功夫,已追至众人上空,当下便扬声喝道:“何方人士在通天观下大摇大摆,恶声喧哗,待本道爷来会会他。”手按马头,马儿便落下地来。 众人一见大惊,刚走了两个道爷,又来了个道爷,不过这个道爷却比另两个小了许多,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见识了刚才那两道长的厉害,自是不敢怠慢,樊将军慌忙上前着礼道:“吾等冒入贵观,多有打扰,只是刚才有两位道爷已经让我们离开这里,正要离开,却被道长您追上来了。” 叶锋自是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另两位道爷便是自己的两个师兄,作怒道:“此地奇人异士颇多,说不定有人冒充我通天观的人也说不定,你等说说那两人长得什么样?如有半句谎言,休怪本道爷无情。” 白衣青年暗暗一惊:“怎地这小道看上去年纪轻轻,却比那两个更凶恶?”见对方语气强盛,也不由得微微一怒,缓声道:“东至涛水,西至通天,莫非龙城国土,即使我等上了通天观,也不算是冒犯,阁下说这等话又是何意?” “自古国有国法,道有道规,即入他乡,便得随俗,这不算冒犯又是什么?” 樊将军见对方脸色越来越青,忙从旁小声对白衣青年道:“王爷,咱们还是不要激怒他,免得又要惹上一身麻烦,一切等回了龙城再作打算。” 白衣青年点了点头,却不料两人一番耳被叶锋听了个透,笑道:“噢,原来是龙城的人。” 樊将军与白衣青年惊愕着相互对望了一眼,竟不知为何被他听了去。 便有一士卒从旁道:“刚才那两位道爷,其中一位长得凶神恶煞,也和道爷您一样,骑着一匹怪马,另一位道爷长得慈眉善目,手中拿着一柄金色拂尘,都会在空中飞来飞去。”说到这里之时,一脸的向往神色。 叶锋也不答话,只是道:“小道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想想看,光是一群头陀鸟你们就不能应付,要是再来些什么厉害的角色,估计你们就只有送命的份儿了,罢罢罢,本道就积点德,算是增点修行,就送你们一程。”说完一脸的无奈。 叶锋这样做自是有他的打算,两位师兄的道法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凭自己一人,是决计逃不出的,若是混在这人群之中,或许还不易发觉。 白衣青年一听大喜,正愁结交不上通天观的人,没想到对方竟能答应,自是再好不过,喜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叶锋道声罢,向众人讨一套衣服换上,众士卒已为结上了高人,俱争先恐后的递与他,叶锋便挑了一套灰色的衣服套上,穿上之后混在人群之中,还真是不易辨出来。 第三回 白衣青年见他换完,微微一笑道:“没想到道长小小年纪便是仙风道骨,一派宗师模样,让人折服。” 叶锋听得对方夸自己,暗暗高兴,嘴上却不言明:“哪里哪里。”见对方言语中礼敬有加,好感也不由得增了几分,便道:“小道刚才听说公子是龙城人,却不知这便欲去何处?” 白衣青年知对方已知自己身份,也不隐瞒:“在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化字,确是来自龙城,敢问道长法名如何称呼?” “姓叶名锋。” “叶道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实是我等凡夫俗子不可比拟的。”两人说着,又上得路来。叶锋不时眼望四处,不见有通天观的人,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与公孙化谈吐言欢,不知不觉已是红日西下,时间过得很快,一行人已至望仙镇上。 望仙镇。 市镇不大,小贩早已收摊回家,镇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显得甚是冷清,传闻古时镇上经常恶鬼出没,伤人害畜,搅是镇上日无宁日,大部分人纷纷举家搬迁,后来从天而降一紫光金人,驱散了恶鬼,世人以为是天有神助,便修一城楼,名为望仙楼,至今尚存在镇中心。 前不久,却来了个批发散人,强占望仙楼,镇人进楼上香需得交香火钱,不论老少,每人一律铜钱十吊,遇见稍有资色的女子便强抢过去,官府虽也过问,怎奈何数十兵丁却根本进不了那散人之身,一时弄得满镇怨声道载,却也无法。 众人到得望仙楼前,却见楼高三层,一巨木楼梯直通楼顶,在楼顶左前方,一樽巨木大雕,却似一金甲仙人,却见那大雕头如冠玉,眼如紫华,手拿驱魔剑,腰缠降妖带,端的是威风至极。公孙化道:“听闻望仙楼灵言无数,所许之愿俱有灵光,这便去许一柱香如何?” 叶锋本是好奇之人,早就想上去,一听这话,便抬步上楼,其余众人自是以公孙化马首是瞻,哪有不赞同之理。 叶锋正欲抬脚上楼,忽地,楼上传来一声沉喝:“死老太婆,不留下香火钱,酒家可就不留情面了,要不就留下你这条贱命?” 隔得良久,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细声道:“我老婆子孤身一人,又重病在身,身上就是一吊钱都拿不出来,上这仙楼只为求仙治病,许个生愿,好让老妪残喘多活几日,又哪来那许多香火钱?”说话之时,说几句便需喘几口气,显是病得不轻。 那喝声却没半点退让:“死老婆子,酒家可不管你有没有病,酒家只管要香火钱,你的这条贱命与我何干,快快交出香火钱,不然酒家作起怒来,把你扔下这望仙楼,到时许再多的愿却也救不了你。” 叶锋紧跟几步,却见高处平台上一凶神恶煞的大汉只手提着一浑身直打颤的老太婆,那大汉赤着上身,浑身生满了绿毛,秃顶凹额,豹眼虎嘴,嘴上胡须如钢刺,口中暴牙如乱石生,端的是长得吓人。 楼下已围了许多人,纷纷指手划脚,却没有人敢上去。 公孙化忙赶上几步,朝那大汉喝道:“休得伤害老人家,有什么事先放下她再说。” 那大汉听得有人喝,索性将老人举至栏杆外,作势欲扔,楼下众人惊呼一声,纷纷后退。 那大汉虎嘴一张,露出两排粗如拇指的黑牙,朝下喝道:“要酒家放了她,难不成是你给香火钱不是?大伙儿给评评理,上香求仙,却不给香火钱,究竟在不在理?”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口,自是没人说话。 公孙化回头向樊将军问道:“这望仙楼究竟是何人所建?” 樊将军道:“此楼并不是个人所建,此乃镇民捐资所修,这大汉强收香火钱,却也无礼。”一个虎跃,正欲上楼,却被叶锋一把拉住道:“恐怕你还没上去,那老太婆便被摔将下来,还是等等再说。”樊将军想也在理,便退了下去。 公孙化又道:“这望仙楼乃是镇民所建,求仙许愿,并没规定要香火钱,你却霸占此楼,硬收香火,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那凶神大汉一阵狂笑,怒道:“现在老子便是王法,王法?王法在哪儿?老子三岁断奶还没见过王法的影子呢?小子休要张狂,待酒家料理了这贱骨头,便来与你计较。”口上说着,手上却不慢,喝声呔,举起老太婆一把扔将下来。 就是一精壮汉子从这高处掉将下来,也得摔成一团肉饼,保况一老太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忽地从空中跳出一五腿三眼怪马来,不偏不倚的刚好接住老太婆下落的身子,一声昂嘶,驮着老太婆下得地来。 叶锋见老人无事,一声清喝,冉冉升起,竟跃上三层楼顶,那大汉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一脚踢在屁股上,一个趔趄,尚未摔倒,狂叫着扑将上来,叶锋侧身避过,那大汉一头撞在大木柱上,竟将那两人合抱的巨木撞了个脆断,头上肿起老大一个疱,头一偏,一下跳至半空中,顿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整座望仙楼也摇摇晃晃,众人大乱,纷纷找了地方避身,公孙化也由樊将军扶着,也找了个避风的地方。 叶锋心道:“原来还会些道行,却不知道法怎样?”口念咒语,手上已多了一条绳子,伸手一抖,绳子竟变成了一道红色光环,红色的光芒让人几不可睁眼,纵身一跃,已跃至那光环之中,放眼看去,却见那大汉已变成了一巨人,头如箩斗,眼如灯笼,一道道黑气自那血盆大口中喷出。 叶锋瞧得真切,喝声着,红色光环便呼啸着向那巨人飞去。巨人狰狞一笑,双手一抓,捞住了那红色光环,猛一用力,竟将那红色光环撕成了碎片,正欲脱手掷出,却不料那些光环碎片又变成了无数小光环,齐齐围住那巨人,团团直转。 叶锋再喝声着,无数光环竟相互碰撞起来,发出噼噼的响声,尖锐的响声足以将整个昏尘的夜空撕破,那巨人经受不住,双手抱头在半空中身形乱滚,口中哀哀嚎叫,痛苦异常,忽地,光环消失,却是叶锋跃至那巨人身旁,正欲伸手相碰,那巨人全身化作一团刺鼻的烟雾,很快,那烟雾便消失不见,顿时便又沙走石定,云散雾开,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叶锋便从半空中滑落下来,一声呼哨,唤过怪马,那怪马尚自驮着老太婆,众人纷纷又围将上来,老太婆早已是浑身如康抖,上下如米筛,嘴唇微张,双眼无神,活了大把年纪遇这档子事情,恐怕没摔着也吓了个半死。 叶锋轻轻将扶了下来,交与旁人扶着,暗作法语,那怪马便又化着了一张黄纸,旁人以为是神仙,竟纷纷跪了下来,口中直呼着神仙爷爷,直把个叶锋弄得手足无措,慌忙还礼道:“我哪是什么神仙,我是一个道人。” 众人哪肯听道:“如不是神仙,如何会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指物为马哩?请神仙爷爷受我等九拜。” 正焦急之时,公孙化走将过来,显是刚才风沙石大,白色的衣服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土,笑道:“哈哈,叶道长,即便是君王至此,也不过如此礼节,哈哈,你不是神仙又是谁?” 第四回 叶锋没想到这关头他还向自己开玩笑,也不答话,转身走了出去,公孙化微微一笑,吩咐樊将军施舍了那老太婆一些银两,让她去寻个好点的朗中,便也朝叶锋跟了去。 至此,望仙镇再现神仙一时传得沸沸腾腾,镇民们便又重修了望仙楼,并在原来那巨雕旁请得能工巧匠,仿着叶锋的模样又雕了一具,虽不是惟妙惟肖,却也是眉目可辨,望仙楼更是香火大盛,敬上的红布白条足以将整座望仙楼缠上三转。 一行人便寻了家偏僻点客栈住下,直把那客栈老板喜得合拢嘴,店子虽不错,却极是偏僻,平常都少有人来住,这一下便来了数十个人,投手便掷了几锭白花花的纹银,哪有不高兴之理,吩咐厨子办了五桌最好的菜,还免费送了一只火烤大全羊,公孙化等人却不客气,行这些许路确也饿得慌,纷纷挑了酒桌,大吃起来,众兵卒更是狂杯猛灌,推杯换盏,不到片刻工夫,便有几个酒量较小的趴了下来。 公孙化、叶锋、樊将军三人一桌,这一桌却是素菜,两人俱是知道,叶锋乃一修道之人,切忌食荤,哪知叶锋却从旁桌抓起一只全羊烤腿,大吃一口道:虽是出家之人,却是江湖人士,修道之时自是讲究,现在又何论那些臭规炬。”直把两人看得瞠目结舌,那些兵卒却是心喜若狂,便有两人拿过酒坛来递给他,叶锋也不拒绝,伸手接过就是一大口,见他如此爽快,众兵卒纷纷敬酒,在他们心中,自是把叶锋当天外仙人看待,能和神仙一起喝酒,那是平生中最大的快事。 叶锋忽地递了公孙化与樊将军各一坛酒,笑道:“如此场景,如不大醉一番,岂不大失风景,来,我敬你们。” 樊将军正欲阻拦,公孙化却一把接将过来,笑道:“道长也是个爽快之人,如不陪道长同醉,怕是礼之有失了,来,喝。”抬头猛喝了一口,却是呛得面红耳赤,咳嗽不止,直把樊将军急得慌忙为他捶背拍腰,叶锋惊道:“原来你不会喝酒?” 公孙化隔得好半久才平息下来:“唉,恨不得也是一豪饮之士,如能与道长大醉一番,也是平生一大乐事。” 叶锋笑道:“即如此,你便用水,我便用酒,看看哪个先醉,哈哈,掌柜的,来三坛水,再来三坛酒。” 众士卒闻得,便纷纷围将上来,掌柜送上酒水,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奇怪的喝法。 公孙化心中豪气顿生,一摆袖,站将起来:“好,叶道长,咱们喝,即使撑死又何妨。”端起水坛来,咕噜咕噜的足足虽了半坛。 众兵卒高喝了声好,纷纷催叶锋快喝。 叶锋也不推辞,提起酒坛来,却喝了个底朝天。 众人又是一声高喝,叶锋的酒量足以让他们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叶锋又抓起一坛酒,索性单足立在桌上,举起酒坛,将一大坛酒又喝了一大半,公孙化见了,也不示弱,依葫芦画瓢,也来了个气吞三江,一坛水便不见了踪影。 待得三坛酒水喝完,公孙化却已是挺着一大肚子,活像一孕妇般,胀如圆球,叶锋只是脸色微微泛红,毫无醉意,众人意犹未尽,叶锋便又陪着众兵卒狂喝了一番。 待得午夜时分,方自散去,各自寻了房间安歇,叶锋喝了这多酒,翻来覆去却也睡不着,便索性披衣,出得房来,正值盛夏,此时最是凉爽,阵阵夜蛙的叫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更是响亮。 房门前一古树,盘根错节,树枝倒生,却不知为啥名,刚欲倚着树杆看一下夜色,吱的一声响,却是公孙化推门走将出来,见叶锋也在门外,便道:“没想到叶道长也喜欢看这夜里景色?” 叶锋回头一笑:“难不成你也是喝醉了吧?哈哈。”房中尚有人正自休息,是以两人不便大声说笑。 “见叶道长海量已是打心眼里折服,这醉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公孙化说着,与叶锋并排挨着古树倚在一块。 叶锋忽地道:“听闻你是龙城的人,又带有这许多兵卒,小道眼拙,却是看不出你在龙城身居何职?” 公孙化道:“区区微职,不提也罢,倒是今天在望仙楼前叶道长法力无边,击退那凶人,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自小便在通天观,胡乱学了些三脚猫的本事,说来倒是让你见笑了,小道还有两位师兄,道法却比我高了许多。” “道长还有两位师兄?道长已是道力通神,腾云驾雾,两位大兄却是无分结识,想来也是一件憾事。” “其实你早就见过他们。” “见过?难不成说的是……” “便是那驱散头陀鸟的那两道长,大师兄乃是那慈眉道人,姓独孤名华,人称天外飞鸿,另一位便是二师兄,虽说性子烈了点,心地却很善良,人称奔雷剑。”说到两位师兄时,更是眉飞色舞。 公孙化道:“通天观真是人杰地灵,高人辈出,传闻观主普智上人高龄一百九十有余,平身能通天彻地,惊天泣鬼,所授高徒亦是各有神通,佩服佩服,如有机会,定当上观拜访,想必众许道长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叶锋道声不敢,公孙化又道:“今日在望仙楼,我见道长所用的那光环,耀人眼目,摄人心魂,却不知为何物?” 叶锋呵呵一笑:“此乃道家修行法物,师父所赠,法名乾坤环。”知多说也无用,便草草的说了番。 话刚说毕,忽觉一阵阵刺骨的寒气向身后缓缓移来,后背一阵阵冰凉,回首后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那寒气却是一阵紧似一阵,忙拉住公孙化纵身后跃,那无形的寒气却似跟着似的,尾追而来,寒气已分成数股,叶锋顿感四面俱是这股冰冷的气流。 一声轰响,叶锋暗道声不妙,一道黑光破地而出,如一红色飘带般,缓缓的向两人缠来,带头如骷髅形状,眼发绿光,利齿森森的口中不时发出吁吁的怪响声。 带中间生有四爪,指甲上也隐隐有绿光发出,形如龙蛇,状如鬼头,缓缓的移至两人身前。 叶锋挡至公孙化面前,左手从怀中捞出乾坤环,口中呼声着,乾坤环脱手掷出,乾坤环呼啸着,发出耀人眼目的光,直向那骷髅头上击去。 一声闷沉的声音传来,骷髅头似受了重创,猛一阵颤抖,便吱溜的一声缩回了地下去,乾坤环却回到了叶锋手中。 一声“咦”从地下传来,似是吃惊不小,紧跟着,两人四周又涌出四道飘带,各呈红、黄、绿、青四种颜色,俱如鬼头形状,比上次红色飘带来得更急,阵阵鬼魅之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更加阴深恐怖。 第五回 叶锋暗叫声不好,自己一人尚可寻找脱身机会,此时却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公孙化,这可如何是好,忽地想到,自己与公孙化非亲非故,又何故为救他而去冒险,况且自己已逃出通天观,两位师兄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自己已到这儿,看来自己还是先脱身为妙,至于公孙化,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念头在脑中疾速了转了个圈,四缕飘带已至面前,叶锋手中乾坤环再度出手,对准那黄色飘带击去,四缕飘带似是识得这宝物厉害,一声轻响,四缕飘带已交织在一起,顿时发出四种不同光彩夺目的光芒,如同乾坤环一样,耀人眼,闪人神。 光芒中,忽地窜出一青面鬼头来,嘴角上挂着数串红色的唾液,口中哧哧着响,比起刚才那鬼头来又不知大了多少倍。 青面鬼头一张巨口,头一甩,将将乾坤环接在口中,叶锋没料道这青面鬼头竟能接住自己的乾坤环,不愿久战,催动法力,便见一股股白气向那青面鬼头迎去,那白气却也甚是奇怪,齐齐附在青面鬼头身上。 众位看官却不要小瞧了白气,众所周知,所谓劲于形,气于心,此白气法名避气诀,与修气诀,静气诀一道,乃通天观三大御气法门,观主普智上人便将此三门法诀分传弟子三人,大弟子独孤华为人忠厚老实,益于修身养性,便传之修气诀,使之修之静气,气之修身;二弟子奔雷剑霍惊天生性暴躁,嫉恶如仇,便传之静心决,使之思可观行,静可观心;唯三弟子叶锋,鬼灵多端,且不思道行,便传之避气诀,使之避之于形,形之于体。三门法诀修练方法完全不同,三人悟性各有长短,虽三弟子叶锋悟性最高,却是懒散异常,平常打禅入定都很难得,御气法门方面自是比两位师兄低出很多。 刚才叶锋所使白气便是避气诀中的吸气法门,虽不能击败对手,却能将对手的法力吸附起来,使对手法力大打折扣。 果然,那青面鬼头抵敌不住,一口松开了咬住的乾坤环,巨大的青面鬼头便分散开来,闪电似的分散缩回了地下之中。 叶锋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是那与自己作对的人面也不曾见着,未免有点失面子,管他的,总比在这里厮杀下去强,大丈夫能曲能伸,日后如再让我遇见,再打它个落花流水不迟。”正欲纵身跃起,忽听一道声音从地下传来:“没想到还能在此遇见通天观的高人,实在是巧,巧得很,嘿嘿。”声音冰冷刺冷,与那飘带发出的声音一样,让人听着极不舒服。 叶锋笑喝道:“既知道你道爷我在此,还偷偷摸摸躲到地下干什么,还不快滚出来向道爷磕几个响头陪罪,如若不然,就是扒开地皮,也非得找出你们不可?” 叶锋如意算盘自是打得不错,如此激将那人出来,便可见着其人,说不定以后碰见了再找他算帐不迟。 但地下之人却不肯上当,依旧冷冷的道:“枉你通天观还自称什么天下第一大观,观下弟子三千,依我看来全是脓包,连个够胆的道士都寻不着,小子怪你命苦,如若不是通天观的人,或许我还会放你一马,如若是通天观的臭道士,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听说那普智老臭道还收了三大入室弟子,想来也不过如此。” 另一个声音也从后面地底传了来:“待得料理了这两小子,咱便上通天观,拔了那些的鸟道士的毛,喝他们的血,把一个个的臭道士全部当烤乳猪,再抓两个道士来点清淡的,咱哥们四个也来痛快的喝一番。 又有一个声音道:“咱们哥儿几个龙肝虎胆,豹心熊肺什么没吃过,就是没吃过道士肉,看来这次咱们得弥补遗憾,不然,也太虚行平生了。” 叶锋反被对方激怒起来:“四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本道爷也嘴馋,也想想尝尝鬼肉是什么味道?” 立时便传来“嘻嘻”、“哈哈”、“嘿嘿”、“哧哧”四种不同的笑声,公孙化听在耳中,犹如针刺般的难受,不得不捂住双耳,叶锋强运法力支撑,却也感难受异常。 客栈中便有数人被惊醒,纷纷出门观看,那怪笑声顿顿时消失,除了看见公孙化与叶锋两人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众人都以为叶锋乃神仙化身,能发出些许怪声,也是太平常的事,便站在楼上驻足观看,以为叶锋还要作什么法哩。 公孙化大急,本想提醒众人快快回到房中,转而又想到自己如此一说,众人肯定不相信,一筹莫展之时,焦急的望向了叶锋。 叶锋心道:“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呆在这里只会徒丢性命,真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看来自己又得施一回菩萨心肠,救他等一救。”运起避气诀,一团团白气分分罩众人头顶,果然,众人被吸了少许灵气,顿感腰酸背疼,双腿无力,再也观看不下去,呵欠连天的退回房中,估计这会儿就是天塌下来,也懒得理会。 那怪笑声又响了起来。 公孙化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大声道:“叶道长如能出去,不必管我就是。” 叶锋心道:“你不让我救你,我就偏要救你。”脑袋一转,朝地下道:“众位乌龟听着,刚才不是说不放走通天观的人吗?道爷我就是通天观的弟子,但这白衣公子却不是,有本事先让他走,咱们来比个高下如何?”笑声猛然消失,一道阴森的声音传来:“抓住了你小子咱们就只能吃一顿道士肉,倘若抓了那小子,咱们便可升官发财,享不尽的金银财宝,玉女佳人,臭道士想想,我们是放你呢还是放他?” 叶锋暗道:“这公孙化究竟是何许人?听对方口气,这人应该地位不低,却从没对自己说过,难道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此时也不便问,悄悄向公孙化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心领神会,悄悄的向后移步脚步,却不料刚走不到五步远,一条绿飘带破地而出,拦住了二人去路,叶锋早将乾坤环拿在手中,瞧得真切,朝那飘带击去,飘带一扭,却向公孙化头上缠来。 叶锋忙将公孙化一把拉至身后,哧哧声响,又有三条飘带从身后绕来,一条取公孙化,两条分击叶锋双肩,叶锋一时为难,救自己还是救他? 房门一声响,却是店小二探出头来,惊讶的道:“两位客官夜里舞这彩带干什么?”旁人看来,两人立于光环之中,四周彩带飞舞,好看异常,却不知两人正处于危急关头。 也正是这小二救了两人性命,三条飘带略一停顿,一条飘带却闪电似的朝那小二绕去,小二如何能闪避,却见一道光芒向自己射来,来不及叫喊一声,便被带至半空,一阵急速的转动,待得飘带又回到地下时,隔得半晌才从半空中掉下一被扭曲得绳子似的店小二来。 公孙化微吓了一跳,何时见过这种杀人方法,没想到这看似不着力气的飘带竟有如此威力,叶锋暗叹一声:“看来今日想带着公孙化逃出这里,简直比登天还难。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解说!! 第六回 说时快,那时快,叶锋哪肯放过机会,一提公孙化腰际,身形猛提,人在半空,却听得身后“劈啪”一声厉响,数块水磨青砖被击得粉碎。 暗道声好险,却也不敢回头望,只盼赶快逃出这是非之地,催动法力,眼看即将跃上房顶。 一声厉笑从房顶传来:“没看出小杂毛还有些道法,看你往哪里逃?” 叶锋暗道好快,身形缓得一缓,便有两条飘带一左一右分从足底绕来,这次却不动公孙化,径取叶锋。 叶锋身在半空,旧力不济,新力未生,隔房顶尚有五尺之遥,如是一人倒可轻易避过,此时手中提了一人,更是倍感力拙。 虽身逢险境,头脑中却嘀溜溜的转了几个圈子:“若此时放下公孙化,或者将公孙化掷将过去,自己便可脱身”念头刚起,又打消了下去:“这样一来,也未免太小瞧我叶锋了。”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两条飘带来势不减,叶锋隐隐感到丝丝寒气已逼进双脚,一咬牙,正要将公孙化掷出,心道:此时放下公孙化,待会儿寻个机会再救他便是,总比两个人一起送死强。” 蓦地,一声轻脆铃音传来,铃音或断或续,听起来如音如乐,转眼间已到叶锋身前的房顶,却是一白白胖胖的胖子。 却见来人怎生模样:身如壮象,嘴如海狮,头顶百羽帽,腰缠海螺巾,脚蹬飘仙鞋,手上提一大盆,正如平日农家里装水的一般,盆身呈黑色,四周密密麻麻的挂了许多金色的小铃,想必那声响便是这大盆所发。盆身虽是黑色,盆底却是白刺刺的一片,却不知有何用? 公孙化见得来人,脸上一喜,正欲说话。 却见叶锋被对方抢了先着,怒气顿生,手中乾坤环猛击而出,身在半空,又哪来那多力气,被那白胖子轻轻一把抓住,手中大盆斜挥而下,往两人头顶罩来。 叶锋知再也躲不过,索性不作反抗,闭目待死,只怪自己造化不够,今日便要命送这小店,想来实是不值。正至想着,却觉得一股吸力将自己二人猛地吸了上去,睁开一看,却已立在房顶。 白胖子伸手接乾坤环,挥手掷盆吸人,只是瞬间的事,如要一字一句的交待下来,自是这般麻烦。 叶锋上得房顶,更觉奇怪:“这白胖子适才杀我,当真是易如反掌,难不成先要折磨我一番?”一想这里,暗暗运起避起决,冷冷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羞辱我一番,却也不行。” 白胖子也不理会叶锋,却躬身向公孙化道:“敝法师晚来一步,小王……” 话未说完,却被公孙化打断:“哪里,大法师来得正是时候。”伸手一指叶锋道:“这位便是通天观的叶道长,适才多蒙他仗义出手相救,如若不然,恐怕早已作地下之魂,大法师还请赐还他的宝物。” 白胖子微微一笑:噢,原来道长来自通天观,怪不得有此宝物,实在是幸会幸会。”将乾坤环递了过来,一脸的诌笑,脸上的肥肉也一晃一晃的颤动着,说话阴阳怪调的,让人来实在是不舒服。 叶锋伸手接过,道声不敢,心道:“这公孙化到底是什么人?这法力如此厉害的白胖子也对他躬身有加,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三人说得些许话,下面凄厉厉的又作响起来,白衣胖子身形一晃,手中大盆猛挥而出,却见那大盆绕着整个院子急速的转动着,铃声这时却变得绵延悠长,缠绵不断。 叶锋心道:“从这大盆发出纯正之音来看,也不是什么邪恶之物,却不知师出何地?” 白胖子单脚立于飞转的大盆之中,如铁钉,似钢砧,朗声喝道:“小小鬼怪,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众位看官也许会奇怪:店中出此喧闹,为何却没有人出来?前文小三已交待过,叶锋施避气诀吸了众人些许灵气,自是沉睡如死,人事不知。那店小二又如何没有被吸了灵气呢?想必是刚刚从外面回来什么的?反正他已死了,这里也不作深究。) 四周凄厉之声顿息,白胖子念声:“合”大盆便一上一下的蹿动起来,盆底不停地敲击着地面,每敲一下,地上便会多一个深达半尺的盆印,如此不到数下,地下哇的一声响,钻出四个人影来,全都捂着胸口,东倒西歪,用来使法唤鬼之类的招魂棒,送灵贴掉在地上,险是难受至极。 叶锋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对方幻觉之术,怪不得摸不着头脑。 却见这四人不过半尺来高,长相并不比刚才出现的那些飘带鬼头好多少。如配上这逼身材,那是就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叶锋心道:“那白胖子看上去虽不舒服,却不至于像这四人一样让人恶心。” “尔等毛头也太可恶,不好好呆在幽地,犯我龙城,欺我家主,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快快向我家主人陪罪,赐尔等速死,如若不从,休怪本法师手下无情。”白胖子卸法下得地来,手举大盆朝四人厉喝道。 那四人更是吓得慷慷作抖,缩作一团,哪还能说出之言片语。 公孙化也随着叶锋下得地来,见四人可怜,道:“大法师,这四人虽可恶至极,施点薄惩也就是了,不必伤他们性命就是。” 白胖子道:“小王……主人,万万不可,您可知道他们的来头?” 公孙化摇了摇头。 “他们便是幽主手下的幽灵四鬼,此时放走,日后必当成为大患,蒙家主三思而后行。” 公孙化摆了摆手道:“常言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四人以后的命运如何,那得看他们的造化。” (果不出所料,七年后,四鬼火烧通天观,被叶锋二师兄奔雷剑霍惊天剖心破腹,就连尸体也被野狼残食。当然这是后话。) 白胖子见公孙化不忍心杀四人,也无他法,叶锋忽地走上前道:“刚刚这四人装神弄鬼,辱我通天观,还说什么要吃道士肉?既然公子不忍杀他们,那便由我来处罚一下。”转头对公孙化道:“公孙公子应该不会阻拦吧?” 却看叶锋如何处罚幽灵四鬼,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公孙化微微一笑道:“叶道长想怎么处置都行,只是别伤他们性命也就是了。” “这个公孙公子但请放心,小道自有分寸。”转过身来,对着四鬼道:“今日公孙公子往开一面,不杀你们,适才口出污言秽语,辱我通天观,小道自是不能容忍,看在公孙公子的面上,不杀你们便是。”说完伸手在四鬼腰间的气海穴上各点了一指。 这气海穴对一个凡人来说,那倒没什么,对于一个练功修行的人来说,却是比丢了性命还重要,几十年法力便会随着“气海穴”一泄而尽,变得一无所有,如同常人。 四鬼虽是满腔怒火,却也是发作不得,只得忍气吞声,齐齐的怒瞪了叶锋一眼。 叶锋见状,忽地又道:“慢着。”指着躺在地上那店小二尸体对四鬼道:“此人乃拜各位所赐,还请一并带走,找个地方好好掩埋。” 四鬼一声不响的抬起那小二尸体,转身离去。 公孙化自是看不明白,见叶锋只不过是在四人腰间轻轻点了一下,四人脸上倒无痛楚之色,心道:“叶道长宽厚仁爱,自是不会伤他们性命,这点担心算是多余的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掉了下来。 这一点却瞒不过站在一旁的白胖子,肥胖的脸上笑容一闪而过,缓缓的道:“叶道长慈悲为怀,让人折服。”转而躺在地上的四鬼道:“鼠辈还不快谢谢我家主人和这位叶道长的不杀之恩?” 四人也答话,站起身来,狠狠的瞪了叶锋一眼,转身离去。 叶锋与白胖子自是知道,被人废了平生法力,这谢字又如何说得出口,倒是公孙化一头雾水,自已饶了他们性命,脸上却毫无喜色,实是让人费解。 见得四鬼离去,白胖子对公孙化轻声道:“如今乱世,公子以后出来要多加小心才是,如有什么闪失,敝法师如何向城主交待?还望公子速速回城,以免让城主担心。” “此次出城只有二十来天,尚不足一月,待得到了满月之后,自当回城,但请转告家父,孩儿一切安好便是了。” “公子受此惊吓,为何却不见护卫将军樊雄?”白胖子转而四处看了一眼,别说是樊雄,就连一个兵卒的影子都不曾瞧见。 叶锋呵呵笑道:“这时刚好四更,正是入梦时分,恐怕要到天明才会醒来,倒是一夜没有安睡,老觉眼皮跳得厉害,公孙公子,我看你还是先去休息一阵子吧。”“这位法师举手投足之间便击退四鬼,却不知法名如何称呼?”又对白胖子说道。 白胖子心道:“樊雄不是一介武夫,心眼犹甚,这里面定有文章,待会儿倒要好好查寻一番。”见对方问起,伸手拭了拭手上的大盆,缓道:“敝法师本无名姓,师父所赠法号青木,区区名号,不提也罢。” 叶锋作了一礼道:“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青木法师见对方听得自己道出名号,只是淡淡的一句久闻大名,心中微生怒意,殊不知叶锋自小便在通天观内长大,对于江湖上一些成名人物,师父也很少提及,是以不知。 青木法师却没能想到这点,冷冷的道:“叶道长师出名门,今日大战幽灵四鬼,更是让人大开眼界,那才是让人折服之举,这“久闻大名”又是从何说起。”心道:“看来通天观也是浪得须名,所传弟子就连幽灵四鬼这样的小毛头也拿不下来,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锋面上微微一红道:“小道虽师出通天,却只不过学得一点皮毛而已,今日能战胜四鬼,全仗法师之力,自是法师的功劳最大,看来小道以后得用心修行,不然在法师面前,那可是大大的献丑了。”好个叶锋也能猜出对方心思,把功劳一股脑儿的推在青木法师身上,青木自是受用至极,脸上微露喜色。 公孙化见两人言语间互夸对方,道:“今日得以脱险,两位自是功不可没,回城之后,定当厚礼相赠。”又对青木法师道:“法师如没有要事,时隔天明尚早,就请留宿一晚,明早再动身不迟。” 青木法师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敝法师此次奉城主之命,寻着公子之后,务必速速带回,公子先请休息一会儿,待敝法师先去办点事,明天一早准时来接公子回城,万请公子不要耽搁。” 公孙化微一沉吟,道:“如没有要事,城主不必急着催我回城,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青木望了一旁的叶锋一眼,说出的话又吞了回去。公孙化道:“叶道长都是我的朋友,法师但说无妨。” 青木这才道:“与幽地的三年休战之期将至,三天前,幽地使者差来战书,扬言三十万幽地大军,即日侵我缰土,城主特命敝法师务必寻回公子,以有大事相商。” 叶锋却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心中却在暗暗猜测:“这公孙化的身份越来越超出自己的想象,他到底是什么人?” 公孙化听得如何迅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即如此,明天一早我便动身,回城便是。” 青木大喜,躬身道:“公子能以国家大事为重,实乃龙城之荣幸,龙城百姓之幸甚,敝法师先去办一件点,明天一早,便来接公子。” 公孙化挥了挥手,道:“有劳法师了。”青木低应一声,一晃身形,已消失在房顶上。 见青木法师走远,公孙化对叶锋道:“叶道长如没有要事,明天也一同随我回龙城,今日的救命之恩,定要城主厚厚的赏赐于你。” 叶锋将乾坤环收至怀中,弹了弹衣服上的点点泥土,笑道:“修道之人,要那多赏赐何用?如不介意的话,他日有缘再见公子,赐我一杯水酒便是,记住了,小道还喜欢烤全羊,哈哈。” “怎么?道长要走?” “即是路人,如能相见,那便是缘,有缘必能相见,这便告辞。”本来公孙化的身世一直疑惑在心头,便转念一想,公孙化即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那青木道长言语之中也有意岔开,想必问了也是无用之举,索性不问。又道:“樊将军与众兵卒,四个时辰之后自会醒转过来,公子不必担心,务不了事的。” 公孙化知留也无用,忽地从腰间取出一圆球来道:“如道长以后想找我,凭这信物来龙城城堡便是。” 叶锋接过一看,见球通体血红,球中间隐隐透出一丝丝白气,发出丝丝轻微的声响,如不是耳力灵敏,倒也不易听出来,虽有拳头大小,握在手中却如无物般,心道: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倒也轻巧。”道声多谢,揣至怀中,轻轻一跃,已翻过前院高墙,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八回 上接前文。 却说青木法师并未离去,而是悄悄绕回客店,众兵卒分睡在五间房里,公孙化与樊将军各一间居在中间,轻轻跃至居正中的公孙化房门前,耳附在窗纸上一听,知公孙化已入睡,便猫腰缩进樊雄的房中,偌大的一个肥胖身躯,却是不着丝毫声响。 樊雄睡觉甚是小心,头枕着重达三十余斤的索魂刀,喉鼻间发出沉重的声响,似是睡得正香,青木心道:“一习武之人,即使酣睡也不可能发出如此沉重声响,此中必有原因。”心中疑惑更重,走近床头一看,却见樊雄在虽在沉睡之中,却是一脸的疲惫之相,有如三日三夜没睡过觉一样。走近其余兵卒房间,见人人俱是如此,仍不放心,溜进其它房客房中,所见也是一样,心中总算明白了几分,只是奇怪,适才那姓叶的道长,不过是只三脚猫而已,尚无如此法力,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另人高人从旁作怪? 怀着一团团迷团下得房来,见离天明尚有几个时辰,便依着院中那怪树,闭目调神。 ※ ※ ※ 叶锋独自漫无目地的走在镇上,他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却不知到哪儿去,不过比起通天观上的清规束矩,却要自在得多了,想到众师兄弟还在四处找寻自己,不由得一阵窃笑。 市镇不大,转眼间已至镇头,却是一条小巷,虽说不大,却也干净,绕过小巷,一阵喧哗声传来,有男有女,原是一间偌大的客栈,叶锋抬头一看,暗呼声好,却见客栈:“金雕玉砌气如宏,灯火通明白如昼,朱红大门紫兰窗,白玉台阶大理栏。”抬头一看名字:“紫云阁。”名字两旁各有数十个灯笼串接起来,各有对联一副,见上联:赛西施,似嫦娥,满园春色关不住;下联:过昭君,比貂蝉,玉帛锦里盼君来。 叶锋心道:“想不到这小镇上还有如此规模。”见大门前斜依一女子,比平常人整整高了大半个头,身着睡袍,左手收于腰间,右手微举,露出半截白玉似的肌肤,更觉奇怪:“这女子怎么地如此高?”走近一看,却是一白玉石雕,栩栩如生,直和真人一模一样,不仅暗暗好笑,见那石雕右手上隐隐有金光发出,忍之不住,伸手轻轻一摸,却不料一只脚刚好踩到那玉雕的右脚上,原来石雕所有的着力均在右脚上,叶锋这一脚踩上去,自是失去了平衡,一阵风似的倒了一下去,一阵清脆的声响,可惜一个楚楚可人的玉雕,瞬间香消玉散,变成一块一块碎片。 叶锋吓了一跳,心道:这也太弱不经风了吧!”随之一个念头升起:“不好。”身形正欲弹起,一人已挡住了去路,紧接着从大门中涌出数十个熊腰虎背的大汉来,人人手执木棒,一看便之是看家护院之内的人物。 那些大汉叶锋倒没看在眼中,倒时眼前这矮小精壮的汉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个子比自己稍矮了小半个头,抱手站在那里,上着对襟褂,露出块块隆起的肌肉,一道刀痕从眉头至嘴角,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叶锋心想自己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于情于理上过意不去,正欲说话,又是一阵涌动,从大门中走出一扭着水蛇腰,大约三十上下的女人来,背后还跟着一群年约二十上下的女子,一个个打扮妖艳,穿着少之又少,特别是那领头的女人,一脸的胭脂水粉,白得像个死人,除了一张妖艳的嘴唇外,看不出丝毫血色,走近几步,一把推开站在叶锋面前的汉子,指着叶锋怒声问道:“哪来的乡巴佬,也不打听打听老娘的名号,竟敢踢老娘的场子,活得不耐烦了?”说话间,妖艳的嘴辱差点挨到叶锋的脸上。 饶是叶锋见过不少阵仗,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由得退了几步,一看自己,一身向公孙化兵卒讨来的灰布衣服,再加上昨天晚上一阵激战,衣服又破碎了不少地方,东一条西一块的,被人看见,不被当成乞丐才怪。心道:“真是世事无常,前几日还被众人当作神仙跪拜,今日却又被当作乡巴佬。” 那女人紧跟上几步,爆竹似的声音又响起:“怎么了?怕了?小子我告诉你,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休想离开这里半步。”手一挥,几十个壮汉便围将上来,作势欲扑。 叶锋本是个狂妄的人,心道:若此时脱身,也非难事,谅这些大汉也追不上自己,这太也看不起自己了。”见对方左一声小子,又一声乡巴佬,也不由得微生怒意,冷冷的道:“你待说说怎生处置?” “赔钱,你知道这玉美人多少钱?”说到“钱”字时,故意拉得长长的,说罢扭动着腰肢,臀部多余的肉团一晃一晃的颤动着,快到走到那玉雕碎片面前,伸两指夹起一片碎片道:“哎哟哟,你看看,光指这一小片,估计你小子就是掏了祖坟卖了也赔不起,那你说说怎生处置?”那女人反问。 叶锋大怒,伸手一摸口袋,却又哪有分文,却触到一圆圆的东西,猛然想到公孙化递与自己的白球,心道:“想必应该是个值钱的东西,虽是朋友的东西,却不也管了,等先打发了这场面再说。”一把掏将出来,一道刺目的光芒耀眼而出,那白球竟发出一团团白光,一团团随着白光缓缓升起,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叶锋大惊,似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公孙化递与叶锋的哪是一普通圆球,乃是一价值连城的宝珠,当时叶锋一把接过揣至怀中,倒也没在意。 白珠发着耀眼的光芒,直射得众人睁不开眼,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土里土气的乡巴佬身上,竟有如此宝物,那抱手站在一边的冷漠汉子,脸上绷紧的神情也微微松动了一下。 妖艳女人更是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发出一声死了爹似的尖叫,伸手便要来取。 叶锋一看,一把缩了回了,高声问道:“你倒说说这够不够?” “够了……够了……!”那女人忙不迭声的说道,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一双三角眼中发出贪婪的光芒。 ※ ※ ※ 第九回 叶锋见对方刚才恃人气盛,有意要挖苦她一下,便道:“你刚说说什么说什么卖了祖坟也赔不起,有这一回事吗?或许是我听错了?” 那女人一脸的媚笑:“哎哟,小女子是那种人吗?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小镇上谁不知道我妩媚娘最是平易近人,你肯定是听错了?要不,进去喝杯酒,顺便给你暖暖身子……” 对着身后那群姑娘一使眼神,那群姑娘顿时迎将上来,围着叶锋,嘴里公子公子的叫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一阵阵浓烈的胭脂味让人作呕,忙退开数步道:“小道只不过是一个乞丐,不要弄脏了各位才好。” “公子哪是什么乞丐呀?一看便知公子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妩媚娘又凑将上来,一把拉住叶锋的手轻声道:“公子好面生,是从外地来的吧?实话告诉你,我还会看相的,瞧公子玉面生风,天堂饱满,便知是个大大的福命人,我没说错吧?” 怪不得名叫妩媚娘,连说起话来,声音中都妩媚至极。 客栈中本就有不少客人,这时一齐探将出来,见得叶锋手中的宝珠,俱都合不拢嘴,啧啧称奇。 叶锋暗暗好笑,却也假装道:“你的眼力真是不错,不过比起这宝珠来,你倒说说看,是它好看呢?还是我好看?”叶锋晃了晃手中的宝珠。一束束白色的光芒也随着晃动,更是使在场的人不由得又狠吞了几口口水。 “公子说哪里话?肯定是公子好看得多了。”妩媚娘高声向那群围着叶锋的姑娘道:“你们说是不是呀?” 都到这关头了,哪有不是之理。立时叶锋耳畔便传来高低不同,有尖有圆,有粗有细大大小小的应呼声。 叶锋忽地正色道:“这么说来,你就多看我几眼就是了,又何必要这宝珠,是也不是?” “啊……这……唉公子是说哪里话呀?我是说公子和这宝珠一样好看,一样……好看。”妩媚娘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 这妩媚娘,真不知她那浓脂下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叶锋见也挖苦得她差不多了,将宝珠递将过去,妩媚娘忙伸双手接过,脸上的肉一抖一颤的,竟掉下些许脂粉来。拿着宝珠左看右看,嘴中不停的发出啧啧声,宝珠耀眼的白光刺着她那忽大忽小的双眼,神态如痴如醉。 叶锋着她那副模样,暗道:“如果这便是对联上那西施、嫦娥,我宁愿挖了自己的双眼。” 再也不愿理会众人的丑恶之态,分开人群,走了出来,绕过几个圈子,又悄悄溜了回来,跃上离紫云阁不远的一间房顶,见众人纷纷进得门去,心道:“我叶锋的东西,岂能轻易的送与你这些人?”见四下无人,见紫云阁二楼上有一凸起的房檐,运起法诀,身形轻飘飘跃起,羽燕似的落在那伸出的檐角上,附耳在墙壁上一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似有人在大声的争吵。由于隔得太远,听不真切,见檐角下方便是一条窄窄的走廊,两旁挂满了大大小小花灯,卸法下得地来,见转折处有一小楼,便猫腰蹿了进去,却闻得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却不像是什么客人住房。 阁楼不大,却使人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气息,即使有香气传出,却也只是淡而不浓,纯而不刺,倒像是一姑娘阁楼似的。 借着外面朦胧的光亮,依稀可见墙角盛放着几株盆景,叶锋对有关于花的东西,知之甚少,是以也叫不出个所以然来。阁楼中间是一用树藤缠绕而成的桌子,旁边各有几张竹椅,桌子上放着一张古琴,似也价值不菲,隔着桌子不远便是一香床了,见玉帐斜挂,想必是没人,叶锋心道:“没想到如此烟花之地,却也有这样一个地方。”不由得对这房间的主人生了几分好感。 听得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督见左侧朝里有一小窗,便蹿至窗前,轻轻打开一点小缝,朝外望去。 却见下面是一偌大的平院,被数十盏或紫或绿的灯笼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清一色的白石铺地,连四周的柱头上都被缠上了紫纱,五颜六色之景,让人眼花缭乱。 可场中之景实在是让人觉得大煞风景。 妩媚娘双手叉腰,指着一人尖嘶道:“耿无命,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老娘刚捞屁丁点好处,你就想分一杯羹,也不打心眼儿里想想,这些年里,若不是老娘护着你、收留你,你小子估计还是街头卖艺讨饭呢?” 叶锋顺着她手指的人瞧去,竟是刚才阻住自己去路的那矮小精壮汉子,心道:“这耿无命想必也是打手护院之类的人物,不然不会被如此责骂,却不知那骚婆娘口中的分一杯羹又是何意?”对二人并无好感,反倒幸灾乐祸起来。 耿无命怀抱双手,冷冷的道:“妩媚娘,在下也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不识抬举之人,常言道得好,见者有份,至于这一份嘛,就看你这当家的怎么分了?” “什么?见者有份?”妩媚娘似听错了似的,凑过耳朵尖声道:“你再说一遍?” “见-者-有-份。”耿无命一字一顿的道。 “我呸!什么狗屁见者有份?今天若不是老娘出面摆平那小子,光凭你们这些饭桶行吗?”伸手一指四周围着那群虎背熊腰的大汉问道:“你们说说看,什么是见者有份?这样说来,是不是今天所有在场的人老娘都要分他一份子?” 尖锐的声音足以让人根毛倒立,谁又敢答话。 “哎哟喂!怎么了?平日里找姑娘乐子的时候,不都是饿狼般,精力十足吗?怎么这会儿像他娘的阉了的公牛似的,像个哑巴?老娘倒要看看,谁还能在这里翻天不成?”妩媚娘说罢,从旁扯过一张凳子,猛地坐了下来,怒气冲冲的看着众人。 耿无命依旧是语气冰冷:“别人要不要那是别人的事,我要不要那是我的事,那宝珠起码要值几十万两银子,你休想独吞。” 叶锋这才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对方是为刚才那宝珠大骂出口,心道:“对方闹得越激烈,自己越有好处,到时再来个趁浑水摸鱼,岂不更好。”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笑。 欲看宝珠归落何处,且听下回道来 第十回 妩媚娘索性翘起腿来道:“独吞又怎么样?宝珠就在我身上,有本事来取便是。”双眼轻蔑的望着耿无命。 “妩媚娘,别以为我不敢。”耿无命显是气极,脚已向前跨出两步。 妩媚娘索性向前倾了倾身体,扭头转向一边。 耿无命嘿嘿一阵冷笑,缓缓向妩媚娘移来,走至离妩媚娘五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缓缓的道:“妩媚娘,你还有考虑的时间,到时可别怪我出手无情。” 仿佛宝珠便是垂手可得般。 “怎么了?不敢吗?”妩媚娘转过头来对他一字一顿的道,神态之间哪有半点把耿无命放在眼里。 耿无命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暴喝,双手十指如钩,带着呼呼风响,向妩媚娘头顶抓来,显是出手便要置对方于死地。 “好大的胆子。”一声雷鸣般的喝声,如天崩地陷般,震得围观众人中耳际发聋。妩媚娘身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巨形大汉,却见那大汉赤着上身,浑身生满了绿毛,秃顶凹额,豹眼虎嘴,嘴上胡须如钢刺,口中暴牙如乱石生,足足比耿无命高出大半截身子,立在那里,如一铁塔般。 众人如何见过这等怪人,惊恐的向后退去。 当然吃惊的还有叶锋,猛然间想起:“这不是那日在望仙楼上,强收香火钱的怪人么?想不到竟被那厮逃脱,却又跑到这里来了。” 耿无命嘴角微微一抖,心道:“怪不得这妩媚娘有恃无恐,却从没有听她说起过这号人物呀?”自知不是那巨人对手,但话已出口,局面已闹僵,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脚底发麻如针刺般,背心冷汗直流,事已如此,只得壮着胆子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妩媚娘已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那巨汉一把提将起来,像提只小鸡似的。 妩媚娘娇笑一声,双手勾在那巨汉的脖子上,媚声道:“你这死鬼,怎么这时才来,刚才就差点见不着你这冤家了?”那媚到骨子里的声音,自是谁也消受不起, 巨形大汉哧哧一笑,露出满口暴牙,伸手在妩媚娘的那曲线分明的臀部上狠狠摸了一把,笑着道:“待洒家打发完这小子,再来陪你这个小妖精,你让下面烧好水,待会儿洒家还要先洗个澡。” 两人打情骂俏,哪把站在一旁的耿无命放在眼里。 一把放下妩媚娘,一步跨至耿无命面前,喝道:“小鬼,叫什么名字?洒家手下不杀无名这人,留下个名号来,也待爷爷好为你请个和尚超度。” 听得对方问话,耿无命竟忘了回答,头脑中一个念头急转,先下手为强,心随意动,身形凌空扑上,双手真取对方面门,右脚踢对方胸间。 这一招使出全力,自是开碑裂石,非同不可。 叶锋立在上面,下面的场景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这耿无命虽然一身外家功夫厉害,却不是这怪人对手,白白送命而已。如是寻常人,或许自己会出手救他一救,但对此人却是提不起丝毫好感。” 果不其然,那巨汉头微微一偏,让过对方双手,胸口却不避不让,任由对方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自己胸口上,身子却是不动分毫,连晃都不曾晃动一下,耿无命反倒被震退数步。 耿无命大骇,心头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巨汉伸手拍了拍胸口,笑道:“这下轮到洒家回敬你了。”手一伸,已抓住耿无命的身子,一把提将起来,嘿嘿一笑,对着耿无命的胸口就是一拳,只听“波”的一声响,可怜那耿无命,连哼都来不及哼,便被对方一拳击穿了胸口,鲜血溅出老远。 叶锋心道:“耿无命呀耿无命,要怪也只有怪给你取这鬼名字的人,什么名字不取,要取个无命,这下倒应验了。” 那巨汉手一松,尸体一滩泥似的倒在地上,妩媚娘忙吩咐两大汉将那尸体抬将出去,一边问道:“还有谁不服,想占一点便宜的?” 众人哪还敢出一点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妩媚娘见状,怒喝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招呼客人去。”众人如蒙大赦般,纷纷退去。 那巨汉忽地对妩媚娘道:“洒家听说你寻了个好宝贝,却不知是什么玩意儿,拿出来让洒家瞧瞧。” 妩媚娘轻轻抚摸着他手上的绿毛道:“你这死鬼,哪有什么宝贝,听人瞎哄。” 巨汉哈哈一笑:“管它什么宝贝,洒家也不稀罕,洒家只要你身上的宝贝就行了,哈哈。”一把将妩媚娘抱在怀中。 妩媚娘急道:“死鬼,哎哟,手上那么多血,你倒洗干净了再来呀,急什么?” “洒家等不及了,洒家现在就要你。” 一阵楼梯咚咚声,叶锋瞧见那巨汉抱着妩媚娘上得对面的楼去,进得左边第三间房,反手便关上了门。心道:“却不知那骚婆娘把那宝珠藏在哪。”本想来个强抢硬夺,却也难免大失英雄好汉形象:“罢了,既然不便抢,我便去偷将过来,谅来也没人知道。” 不知不觉间,天已微明,东方渐放鱼肚白,心道:“趁此时天尚未大明,待错过此节,到时便是人多眼杂,不好办事。”想到这里,正欲起身,忽地一阵脚声响,似有人走将过来,从脚步来听,似乎是两个女子,心大窘,被对方发现自己缩在别人香闺里,并不是件好事,慌忙寻找藏身之处,床檐太低,根本进不去人,阁楼中又无稍大点的可遮挡之物,睹见离香床不远有一口大箱,忙打开钻了进去,里面却是些衣服之类的东西,幸好衣服不多,不然容一个人还真不容易。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听一人轻声道:“飘雪姐,你都一晚没有睡了,再过几天公孙王爷便要来接你回城,我看你还是早点睡吧,休息不好,会影响身子的。” 说话间,两人已推开门进得房来。 又是吱的一声轻响,想必是掩上了房门。 只听另一个幽幽的声音道:“碧螺,你替我把灯点上,我还不想睡,你先去睡吧,明天早上不用打水来了。” “那怎么行呀?过得几天公孙王爷便要来接你,我还得替姐姐换衣服呢,不然妈妈知道了,不被骂死才怪,飘香姐,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也早点休息吧,我先替姐姐把床铺好。” “唉”接着便是一阵幽幽的叹息。 欲知她因何叹息,下回便知分晓 第十一回 叶锋轻轻将箱子开起一条小缝,便望见一女子正至铺着床铺,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头上斜梳两个丫丫结,身着一件蝴蝶花纹的上衣,看上去更是显活泼娇小。心道:“想必这便是那位被叫做碧螺的姑娘。” 另一女子却是背对着自己,看不真切。 此时,碧螺已铺好床铺,走将过来轻声道:“飘香姐,床已铺好了,你快点休息吧。” 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却是不答。 碧螺见得如此,又道:“那我去沏杯茶上来,好吗?” 那女子又是摇了摇头,过得良久道:“碧螺,姐姐现在心情很乱,什么都不想做,你先出去好吗?。” 被唤作碧螺的姑娘无法,只得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叶锋心道:“这女子声音中总带有一丝幽幽的气息,却不知是何事?” 正自想着,那女子站起身来,走向那古琴旁,轻轻的抚摸着琴身。叶锋便又将缝隙拉得大了一点,看清了那女子容貌,不由得呆得一呆,却见那女子:“体态适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既不施脂,也不敷粉,发髻高耸如云,长眉弯曲细长,身披明丽的罗衣,拖着薄雾般的裙裾,隐隐散发出幽兰的清香。”只是神情间多了点忧郁,却也掩饰不住秀美,也难怪叶锋要为之一怔了。 “飘香。”叶锋默默将名字在心里念了一遍。 飘香缓缓的坐了下来,伸出白皙般秀长的纤指,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嘤的一声轻响,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 叶锋越瞧越奇,真搞不懂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飘香手抚琴弦呆得片刻,轻轻调整了一下琴丝,玉指轻摇,琴声便幽幽传来,显是怕将众人吵醒般,声音压得低低的,充满了忧伤低沉的曲调,似云泣,似风吟,给人一种无奈压抑之感。 叶锋虽不懂什么五音,却也是听出些许不对,正至吟听间,飘香却忽地停了下来,两行清泪顺着粉面滑落下来…… 如若平时,叶锋定会站起来问她个水落石出,可现在缩身在这里,无论如何也是出去不得,眼睛一晃窗隙,不知不觉间,天已大明,听得房外嘲杂声,心道:“那宝珠还不知被藏在何处?这又出去不得?看这姑娘情形,呆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估计三五个时辰也说不准,看来得再待上一天,晚上再来了。”不由得暗暗着急起来。 这一着急,手肘不小心轻轻触到了箱盖,发出声轻响,还好对方正至呆呆流泪,没有发觉。 正至想如何脱身之时,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飘香姐,我是碧螺,你还没睡吗?” 飘香回过神来,忙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道:“碧螺,门没关,进来吧。” 碧螺端着一盆热水进了来,放在一张小凳上,轻声道:“飘香姐,你昨晚又哭了?其实……” 飘香打断了她的话道:“碧螺,姐姐没事的。” “你眼圈都是红的,还说没事?来,我帮你擦擦脸,今天一早,公孙王爷差人送来你要穿的衣服首饰,妈妈让你去试一下,再看看需要回送对方什么的。” 叶锋心道:“那公孙化想必也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却不知她们口中所说的公孙王爷又是谁?听她们说话,这飘香姑娘想必是许配给了那位王爷,这姑娘貌若天仙,却不知那王爷又是怎生一副模样?只是觉得这飘香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碧螺已替她擦完脸,道:“飘香姐,走吧,妈妈还在那等你呢。” 飘香低应了一声,碧螺一手端上盆子,另一只手轻轻扶着飘香,慢慢的走了出去。 叶锋总算松了一口气,掀开盖子,出得身来,几件女人的衣服也被带将出来,一看尽是些罗衫胸衣之类,忙捡起来放了进去,附耳一听,知两人已下得楼去,不愿多呆,来至走廊上,向下一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在指挥着几个仆人结挂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是一个大大的喜字,知是为那飘香姑娘筹备婚事,见走廊后方是一片深可及人的草丛,轻轻的跳将下去,众人虽说隔得不远,却是没有看见。 叶锋躺在草丛中,见无人发觉,索性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摆摆手活动了一下筋骨,昨晚缩在那箱中,实是憋得难受,这一活动,顿觉舒服得多了。 昨晚众人眼睛都放在那宝珠上,谁还认识他,只当是个乞丐无家可归,躺在这草丛中露宿了一晚而已。 大门咚的一声响,却是昨晚那巨汉走将出来,众人甚是惧他,齐齐惊恐的退至一边。 巨汉仰天狼嚎般的打了个呵吹,众人又是吓得一跳,飞也似的逃进门去。 “哈哈哈……”巨汉狂笑起来,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叶锋瞧在眼里,直想跳上去将他打个稀巴烂,转念一想,这样也未免太便宜他了,得想个法子好好收整他。 那巨汉狂笑完,扯下头顶一个大红灯笼,左看右看,一把扔在地上,闷闷的道:“什么狗屁东西?”转身进得门去,喝道:“小娘们,给洒家切十斤生牛肉,真他奶奶的饿得慌。” 一听到吃,叶锋这才发觉自己肚子早已在咕咕着响,便出得草丛,寻了个小面馆,老板是个老头子,便叫了碗面条,待得几口吃将下去,才发现身上没钱,忽地朝那老板道:“咦,有人刚顺手拿走了个馒头。” 老头追出去一看,哪有什么人,回头一看,里面吃饭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气得直跺脚没名没姓的大骂了一番。 叶锋出得面馆,见不远处便有一凉亭,尚无人去,便走将过去,闭目躺在一张石椅上,只待天黑,到时再去紫云阁,找那骚婆娘寻回宝珠,再顺便看看那飘香姑娘,想着想着,便已睡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道来。 第十二回 就这样,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好不容易挨到天黑。 顺着原路,再次来到紫云阁,见大门两侧俱已换上了喜气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风左右摇晃着,里面依旧吵少嚷嚷一片。 寻着昨晚那小阁楼,轻轻的跃了上去,落在走廊上,见阁楼里面隐隐透出丝许光亮,阵阵琴声传来,在吵嚷声中,时断时续。 叶锋心道:“莫非又是飘香姑娘在弹奏曲子?”怕被人发现,便轻轻跃上了阁楼楼顶,掀开一块瓦片,却不是那姑娘是谁。 飘香今天已换上了一件淡蓝的上衣,一头长发瀑布般的随着香肩倾泻而上,左鬓扎了个浅绿的蝴蝶结,看上去更是楚楚可人,惹人怜爱,由于在上方,尚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 玉指轻摇间,一阵阵琴音低低的传了出来,时如风吹云泣,时如乳燕嘶啼,时而又如夜鸢悲鸣。 叶锋就是再不懂五音,却也听出和昨日所听琴声无异,让人低沉压闷。 忽然玉指猛摇,琴声一转,似猿吼,如雷电,天崩地裂间,又似有波涛汹涌声传来,给人一种满腔哀怨无处发泻之感。 饶是如此,琴声亦是压得低低的。 叶锋心道:“想不到这姑娘弱不经风似的手指,竟能拨弄出如此声音,实在是猜想不出。” 正至凝神间,一母鸭似的叫声传来:“翠雪,死哪儿去了,还不下来陪客人?” 叶锋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妩媚娘,心里骂道:“等老子听飘香弹完曲子之后,便要来找你这骚婆娘算帐。” 却不料飘香忽地停手不弹,又坐在那里发起呆来。 叶锋暗道:“飘香曲子弹得如此好听,如能和她说几句,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正欲起身,见自己一身灰布衣服,尚破出了不少口子,这样贸然下去,不被人家当成乞丐才怪。 恰好此时,一人摇摇晃晃的走将过来,嘴里胡言乱语着,走至那草丛旁,拉下裤子,对着丛草就是一阵“暴雨冰雪” 叶锋眉头一转,计上心来,运起“避气诀”一团白气向那人头顶罩去,本想吸取他少取灵气,让他昏睡过去,却不料隔得太远,恰恰一阵风吹来,白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欲再出手时,那人已摇摇晃晃的走了回去,刚走不到几步,便一头栽倒下来,想必是喝多了酒,此刻已是烂醉如泥。 “真是天助我也。”叶锋一阵狂喜,跃将下来,将那人拖至草丛中,脱下他衣服自己换上,本来夏天就穿得少,这一下,那人除了一条裤衩之外,已是赤条条的。 叶锋见衣服穿上就是小了点,不过摸起来料子还不错,也不管了,总比自己那衣服强得多,跃上楼去。 伸手推开阁楼的门,那发呆的姑娘猛然惊醒过来,一见却是个大男人闯了进来,惊问道:“你是……是什么人?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叶锋这才发觉自己莽撞了点,吓着人家了,忙道:“飘香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 “你到底……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噢,在下也是听别人这么叫的。”也亏得叶锋反应快,这种情况下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接着又道:“适才也是被姑娘的曲子所吸引,所以就贸然的闯了进来,多有得罪了,我在这里先陪个不是。”说完便单手施了一礼,忽地想来到现在自己不是什么道士了,便由单手施礼变成双手一抱拳。 飘香见对方如此说,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又问道:“这么说来,你一直在外面听?” 叶锋心道:“这倒无法隐瞒。”便道:“实不相瞒,在下却是在外面听得许久,只是不敢相扰,这会儿忽见姑娘不弹了,这才贸然的闯了进来。” 飘香见对方语气谦恭,却也不是什么邪恶之人,语气也变得客气些了:“公子喜欢听琴?” “平时倒也听过不少,只是听姑娘弹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感觉。” “什么感觉?公子但说无妨。” “感觉怪怪的” “你是说我弹得不好吗?” “那不倒是,姑娘弹得很好,只是听起来,琴声低沉,给人一种压抑郁闷之感,想必姑娘有什么样难言之隐?”叶锋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 飘香秀眉又微微皱了起来。 叶锋一见,忙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只是随便猜猜,当不得真的。” 飘香隔得片刻方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叶锋本想问她那公孙王爷是谁?却无从开口,只得道:“那更要注意多休息,多睡一下心情就会好起来,心起好起来弹的曲子才好听 ,弹的曲子好听了心情也就当然好了嘛。” 飘香听他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大串,一脸认真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一隐而没,道:“多谢公子关心。”忽地又道:即然公子喜欢听琴,那飘香再为公子弹一曲如何?” 叶锋正是求之不得,心花怒放,嘴里却道:“在下有此耳福,实是三生有幸。” “公子请坐。” 叶锋忙搬过一张竹奇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副凝神听的样子。 飘香稍调了下琴丝,玉指轻挥,琴音如流水般飘洒而出,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琴声时如蜻蜓点水,时如山泉映月,时又感觉似一只蝴蝶穿插于花丛中,流畅处音影皆动,四木逢春,转折处百折千回,深入肺腑,使人如沐三月春风,舒畅至极。 忽地,房顶一声轻响,似有人动,叶锋沉醉于琴声中,哪能发觉,“嚓嚓”又是两声轻响,似不只一人。这下却没能瞒过叶锋的耳朵,闪到飘香面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伸手一指房顶,口中“嘘”了一声,琴声顿时嘎然而止。 对方似已发觉了般,声音顿时消失。 叶锋低下头来,碰到对方惊恐的眼神,顿觉手心吐气如兰,方才醒悟,慌忙松开了手,飘香正欲说话,叶锋指了指房顶,示意她不要说话。 欲知房顶是什么人,且听下回道来。 第十三回 飘香自是不知房顶有人,不解的望着他。 叶锋轻轻触到她耳边悄声道:“房顶有人。” 几丝青丝触到他脸上,只觉一阵姑娘特有的体香钻入鼻中,忙扭开了头,定了定心神。 窗外人影一晃而过,叶锋暗道:“好快!”接着又是几道人影飘将上来,速度同样是快得惊人,轻轻拍了拍飘香的肩,示意她不要动,身形一闪,悄无声息的逼至窗前,接着房顶上便又飘下几人来,几道人影微一打手势,一齐飘下楼去,至此便无半点声息。 叶锋见众人下去,便也跟着闪出门外,几道人影却已消失在不远处的围墙上,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猛地望见左侧还有一道人影向前晃去,似乎功力不如前面几人,速度要慢得多了,心头有气,琴听得正如神,被这几人打断,至是扫兴,一摆身形,追了上去,眼看便要追去,寻道黑影却悠地提快速度,流星似的划过小巷,便不见了踪迹。 叶锋吃了一惊,自知对方功力比自己高得多了,追了也是白追,忽地听得身后一阵惊呼尖叫声传来,回头一望,见紫云阁中已是火光冲天,大惊,慌忙折了回来,闪电似的向飘香所在的阁楼扑去。 待得推开房门,却又哪还有飘香的影子。奔至走廊上四处一望,到处都是哭喊声,尖叫声一片,有的男女甚是光着身子,显是刚从被窝中爬将出来,叶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站在走廊上大声喊道:“飘香!飘香……” 除了阵阵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之外,又哪有人回应。 火势越烧越大,转眼间已蔓延叶锋所在的阁楼,正欲跳将下去,回头一见那张古琴还在桌上,便冲了进去,一把抱起,飘下楼来。 整座紫云阁均由木头构成,均涂有厚厚的一层油漆,柱头上又缠有易燃的紫纱之类的,这一燃烧起来,如何得了,顿时浓烟滚滚,火势瞬间封住了大门,由于门小人多,一时半刻,又如何能全部脱得身来。 叶锋运起法诀,闪身扑进大门中,众人只顾着从拥挤的大门疯涌而出,谁还注意到有人跃过自己头顶。 叶锋扑进大院中,浓烟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大喊道:飘香,飘香……”饶是他扯破嗓子的喊将出来,却也被尖叫声、火焰声压将下去。 火势越烧越大,浓烟伴着衣服被烧焦的味道,熏得他眼泪直流,一边闪躲着砸下的烧断的木柱,一边分开那些疯涌而出的人,正欲上得二楼去寻,火势实在太猛,见还有数十人被困在大院中出去不得,大吼一声,运起全身功力,朝那熊熊燃烧着的木壁上就是一挥,轰的一声响,那林壁被击穿一大洞,跃将出去,众人便纷纷随着这大洞逃将出来。 还不死心,又在众人中匆匆找了一遍,别说飘香,就连那妩媚娘也不见了踪影。 当即怀抱古琴,向刚才那几道黑影离去的方向追去,忽地一想不对:“自己肯定是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自己追将出来的时候,飘香尚在房中,不可能是这几道黑影所劫,极有可能就是朝自己相反的方向。” 想到这里,便又折了回来,扑向紫云阁后面,从怀中掏出黄纸来,作法变成一五脚三眼,浑身金毛的怪马来,一声呼哨,怪马便放开五蹄,跳至半空,向前风驰电掣般追去。 上得半空,四处一望,时值深夜,月已隐踪,黑漆漆的一片,哪有半个人影,无法,只得让怪马放慢速度,降低点行驶,这一来,便瞧见下面似有一条长长的白痕,忙唤住怪马,跳将下来,仔细一看,两旁的草尖上,竟是薄薄的一层冰痕,叶锋心道:“这六月天气,无论如何也不会结冰?难道……”由于天气热,那冰痕迅速的向前消失去。 忽地想起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一种“踏冰术,”也就是御空飞行之类,八百年前由一独眼人所创,习之前需要吸取天地极阴之气九九八十一天,忍受百寒侵体之苦,需辅以男婴阳血,以抵抗寒毒,修行此术的人多集中在幽地,并逐渐形成了一个门派,称之为灵师。 修行者需得经三种境界,习得第一境界者,只不过比平常人跑快几倍而已,所经之地,地上便是一层厚厚的寒冰,每隔六六三十六天,便又要吸一男婴之血,反之则前功尽弃;到达第二境界者,便能借着草木之力,低境御行,所经之地,便只有一层淡淡的冰雾,但每隔八八六十四天,同样也需要吸取男婴之阳,否则,全身经脉封冻,五脏六腑皆僵硬如冰;待得第三境界,不需借助外力,便可任意御行,不露痕迹,到达这种境界者,当寒气在体内浓盛之时,可自已运功化掉一部份寒气,自是不需要男婴之阳。 叶锋心道:“看来只人的踏冰术也只达到第二境界,自己倒可追得上,却不知劫走飘香做什么?”见冰痕速度的向前融化,忙跨上怪马,沿着冰痕,追将下去。 如此追得数十里,冰痕越来越浓,知道那人便在前面不远,忙催动法力,怪马嘶鸣一声,更是放蹄如飞,疾射如电。 待得越来越近,忽地,地上的冰痕却消失了,前面出现了一座山头,一看四景,自是熟悉不过,距通天山不过数里之遥,心道:“莫非他们要将飘香带回幽地去?” 山头上却是一片帐逢,却见那些帐篷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方有圆,一座连着一座,足有数百座,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座山头。 当头一座帐篷,犹如一巨口般,高达数十丈,两旁各挂了一盏忽明忽暗的马灯,朝里看去,黑漆漆的一片,最里面又隐隐有光亮透出。 叶锋心道:“这帐篷必有古怪之处。”一催怪马,来到了那帐篷外,高喝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还不快给道爷滚将出来?” 连呼得三声,却是一点声息也没有。 叶锋大怒,下得马来,高叫道:“再不出来,别怪道爷一把火烧了你这狗篷。” 当然这只是吓吓而已,如果飘香姑娘真在里面,岂不是连她也伤着。 里面还是无人答话。 便从怀中摸出乾坤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第一个帐篷毫无异样,又猛地掀开第二个帐篷,这个帐篷要小得多,不过三五步的距离而已,接着又是第三个、第四个…… 走了约摸数十个,却是一点人影也不曾瞧见,别说是人影,就连一点声音也不曾有。 叶锋心道:“我便一个一个的走将下去,看你们能藏得了多久?”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却是越走越奇,这帐篷像是走不完似的,一个连着一个,伸出乾坤环在篷布上敲了敲,也和平常篷布无异,心道,“我便一个一个的撕碎,撕一个便少一个,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将乾坤环放至怀中,双手扯住篷布,用力一扯,竟是软绵绵的不着力气,心头疑惑大甚。 欲知叶锋如何,且听酒保下回道来。 第十四回 手上便又加了三成劲力,那篷布却是越拉越长,又哪能撕破。 一个念头升起来:“莫非又着了对方的道儿?”忽地眼前亮光一闪,便没入里面的帐篷中,叶锋哪肯放过,闪电似的扑了过去。 那亮光却凭空消失了。 一阵嗦嗦声响,似有什么东西爬将过来般,紧跟着,四周都出现了这种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由嗦嗦声逐渐变成了嚓嚓声。 叶锋心道:“那亮光必是引自己进入这里。”,手执乾坤环,运起法力凝神戒备。 “哧”的一声,一道通红的物体穿过帐篷朝自己面部射来,只是一瞬间而已,已至面门,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叶锋头微微一偏,乾坤环向上一捞,已套住了那通红物体,定睛一看,却是一条长约半尺的小蛇,那小蛇头呈三角形状,身子像是蚯蚓,只不过比蚯蚓长了点。 尚来不及细看,四周又是哧哧一声响,又有数条红蛇穿过帐篷向自己射来,再看脚下,不各何时已爬满了小蛇,只不过比起那凌空射来的红蛇,要慢得多了。 叶锋沉喝一声,手中乾坤环连着那条红蛇,脱手飞出,迎向四周疾射而来的小红蛇,身子凌空飘起,地上那群小蛇却不能跃起攻人,自是奈他不何。 说也奇怪,那些小红蛇,身子一碰到乾坤环,便纷纷掉了下去,变成了一条条身子被分成数段的红蚯蚓。 叶锋心道:“原来这些小畜生被人施法附体,却不知那施法之人是谁,竟能将法力注于异体之上?” 心中想着,手上却不怠慢,乾坤环便又旋转着向地上那群小蛇扑去,那群花花绿绿的小蛇顿时变成了一群大蚂蚁,尚且活着,见得地上那群蚯蚓尸体,便疯涌而上,争夺美食,相信这些美食足够它们好好的享受一番。 叶锋也懒得理会它们,闪身飘进侧面的一帐篷,又是静悄悄的一片,如此走得几十间帐篷,忽地又发现了那群正自享受着美餐的蚂蚁,地上的蚯蚓尸体见被吞食了大半,这才明白,自己忙活这大半天,只不过是在这里兜圈子而已,却也是想不出脱身之法。 正自想着脱身之法,那群蚂蚁已饱餐完毕,纷纷向另一个帐篷爬去,叶锋心头一惊,跟着那群蚂蚁后面,心道:“这些畜生想必也在寻找出路。” 微微留意了一下,却见那群蚂蚁见有帐篷的地方,都向左边绕去,如此经过数个帐篷,令他想不到的是,竟也走出了那层层叠叠的帐篷,见那最前面的帐篷上依旧亮着马灯,心头大怒,一把扯将下来,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说也奇怪,马灯一掉,满山的帐篷顿时消失,不禁有些后悔起来,如一开始便拔掉这马灯,也不会在里面耽搁这些时辰。 “咦!”一声轻呼传来。 叶锋循声望去。 一道黑影立于不远处,天色黑漆一片,自是看不清他容貌,但有一点叶锋可以肯定,来者一定不简单。 对方身上隐隐涌动着一股无形的劲气,就凭这一点就足够说明。 “阁下是什么人?”黑影问道,说话很快,几个字如同一个字说出来般。 叶锋几乎听不清楚,也道:“飘香姑娘在哪儿?” “无以奉告。”对方回答得干脆明了。 “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说过无以奉告。”语气冷冷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没人这么对我说过话。” “这么说来,我算是破例了?”对方目中无人,叶锋已微生怒意。 “对我破例的人想来只有一个结果,但不会是好的。”黑影微微向前踏出了一步,无形的劲气已将衣服撑将起来,如一大圆球般。 “看来我很荣幸。”叶锋冷笑道,口里如此说,却也不敢小看了对方,乾坤环已拿在手中。 “小子,这是你出娘胎来犯的最大的错误,不过下次就没有机会犯了。”黑影似是胜券在握。 叶锋却没有机会说话。 黑影说话间,一阵阵凌厉的劲气已扑向对方。 此刻叶锋胸口犹如巨石压住般,拼命运气抵挡,渐渐的双脚已被对方的劲气带得离开了地面。 黑影又说话了:“小子,记住,明年的今天是你的祭日。” 这一次却是一字一顿的说得很慢而且很响亮,生怕对方忘了似的,发出的劲气却一阵强似一阵。 叶锋顿觉胸口一阵一阵剧痛,连吞口口水都难,更别说说话了,运起“避气诀”,一团团白气向对方罩去。 “咦。”黑影又是一声轻呼:“通天避气诀,普智老道是你什么人?” 说话间,黑影已停止催动劲气,叶锋顿感胸口压力一减,哪肯放过机会,一声喝,手中乾坤环脱手飞出,绕着弧形向黑影扑去。 黑影冷笑一声,身形晃动,叶锋只觉眼前一花,已不见了对方踪影。 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道:“你还不是我对手。” 叶锋回头一望,差点碰到对方额头,黑影已不知何时立于叶锋身后,不过借此机会却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不过四十左右年纪,一张黑漆漆的脸,脸上一道白刺刺的刀疤至眉头延至嘴角,甚是显眼,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系一长长黑色的东西,却是看不出是什么,整个给人一种阴深的感觉。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对方不仅识得自己的道法路术,刚才明明轻易的就可以将自己杀死,却是没有动手,心头自是疑惑重重。 “你想知道那妮子的下落吗?”黑影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 他口中所说的妮子自是说的飘香。 叶锋反而冷静下来:“阁下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在不明白对方的来头之前,自己争取不要处于被动的趋势。 “嘿嘿。”黑影笑了起来,听起来便似掉入万丈寒冰,冷得刺骨。“可惜呀可惜,如此一个可人的妮子,便要香消玉散,想来实在是可惜。”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欲知后事如何,酒保下回再分解。 第十五回 黑影说罢,转身欲走。 叶锋忽地道:“慢着,阁下刚才所说何意?” 黑影缓缓转过身来:“这个没有必要告诉你。” “可我现在想知道。” “哈哈……若是被普智老道知道自己高徒竟然对一个姑娘恋恋不忘,那倒有趣得紧。” “她是我朋友。”叶锋淡淡的道,心里却也不禁打起鼓来:“自己与她也只一面之缘而已,竟也挥不去她的影子,也太他娘的奇怪了。” “是不是朋友,那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她若芙蓉,似仙女。”说到这里,黑影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那她到底在哪?” “你到挺关心她,也是,这么可人的一个姑娘,谁不心动?” “为朋友两肋插刀,那是义不容辞的事。” 黑影正色道:“我当然知道她在哪儿,不过……” “不过什么?”叶锋紧问道。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至于什么条件,我现在还没想出来。”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叶锋反问道。 “你不是说愿为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吗?怎么?反悔了?” “不是反悔,起码我要知道是什么条件。”心道:“到时若是让我离师叛道,让我做伤天害理的事,如果答应了,岂不是笨蛋一个。” “我说过我还没想出来,放心,这条件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会让你伤人放火,这总可以吧。” 叶锋心稍一宽道:“那好,我答应你,那飘香姑娘在哪?” “等你把我的条件完成了,我自会告诉你。” “那不成,你的条件若十年八年提不出来,那我岂不是要等个十年八年?” “那好,十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那你怎么告诉我?” “我会来找你的。” “也好,十天之后,我在这等你。”叶锋话刚说完,却见黑影一晃,对方已消失在山头上。 待得黑影远去,叶锋见他离去之时,地上并没有薄冰的痕迹,心道:“奇怪了,难道他不是灵师,莫非劫走飘香的另有其人?”转而又想到:“十天之期,飘香与那公孙王爷的良辰吉日也耽搁下来,真不知那王爷得知未婚妻失踪,作何感想?”想到这里,心里又不由得多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天已微明。 “当---当--”一声悠长的钟声传来,声音碰撞着山谷,四个回荡,自是通天观的道钟响起。 叶锋不想回观,正欲往回走,忽听一人高叫道:“师弟何去?”正是大师兄独孤华与两位弟子御空而来。 待得到了叶锋头顶,三人卸下法力,轻叶般地飘至叶锋身前。 叶锋暗道不妙,这回却是走不掉了,忙将手中的古琴扔至旁边树丛中,待众人下得地来,单手行了一礼道:“大师兄早,这么早便下山了呀?” 独孤华却是没有看见,也回了一礼,两名弟子虽要比叶锋年长几岁,论起辈份来,自是要叫叶锋师叔了,齐齐行了一礼:“三师叔。” 独孤华沉声问道:“三师弟,这几天跑哪去了?师父这回很生气,快随我回观吧。” 叶锋不由得暗暗吐舌头,心道:“回去之后可得有苦头吃了。”却又无法,只得道:“我正准备回观,正巧碰到师兄你到了。” “今天早上,我见这山下幻像重重,隐透蛇甲之伏,似有人作法般,便下山来看下究竟,却不想是师弟你在这里。” 叶锋不愿说明真相,便道:“我一早便在这里,只待天亮便可回观,倒没发现什么异常。” “也好,走吧。” 叶锋无法,只得随师兄一道,往通天观疾驰而去。 刚行至通天山脚,叶锋便觉体内法力受滞,御行速度顿减,两名弟子却早已落在了身后,独孤华法力比三人高得多,自是没能觉得,一回头见三人远远跟不上,卸下法力,飘下地来,道:“三师弟,咱们步行上山吧。” 叶锋下得地来,甚是不解:“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华道:“通天山三十里之内,地元之气已被师父所封,是以不能御行而过。” 凡之御行之法,皆源于地元之气,御行速度的快慢自是由修行者的功力而定,前文所讲到的“踏冰术”,却是源于极阴之气,自是不在此列。 “好端端的,因何而封?”叶锋道。 “三师弟有所不知,三年休战之期已过,战争一触即发,幽地的行者,幽灵鬼怪时时潜入谷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者那些修行“踏冰术”的灵师也闻风而动,到处寻觅男婴,以增强法力,这附近居住的数万黎民百姓纷纷外逃,唉,战争打将下来,苦的害的却是百姓,真不知这好处被谁得了去?” 独孤华说到这里停得一停,又道:为了阻止这些人的胡作非为,通天观已是全观出动,不让这些行者,灵师进得谷来,无奈行者特别是灵师,“踏冰术”已是非同小可,来去如风,俱是法力高强之辈,又如何能全部防住,反倒伤了不少弟子,于是师父便封了这通天山三十里之内的地元之气。” 叶锋想到昨晚出现的那些人物,心道:“抓走飘香的应该是灵师之类的人物,他们所需的只是男婴阳血,抓个大姑娘又做什么?” 一行人说着,已上得半山来,到处都能碰到巡查的弟子,正至行间,忽地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向独孤华,叶锋行了一礼道:师父,三师叔,你们在这里太好了,刚弟子们巡查谷底时,来了三个幽地行者,非要闯谷,弟子们拦他不住,只好来告明师父。” “他们在哪?”独孤华问道。 “就在谷底,几位师兄已和他们交上了手。”那弟子满身的泥污,显也是交过手。 独孤华低喝一声,身形已向山下飘去。 他法力比叶锋高出许多,自是可以御空而行,只不过速度比平时慢得许多,铙是如此,也是快得惊人。 待得叶锋等人下得山时,独孤华已和对方交上了手,来者三人,除了下身用一层似布非布的东西蒙着之外,俱都光着身子,想必是久经日晒的缘故,皮肤黑得发亮,脚上各穿一双足有二尺来长的鞋子,看上去极是不协调。 三人差不多高,各使一柄短剑,比匕首略长一点点,此刻正围着独孤华风车似的乱转。 不远处,几名道人正至包扎着伤口,显是为这三人所伤,数十名通天观弟子手提长剑站在一旁,必是得到独孤华的命令,不准出手,众人皆对这些行者恨之如骨,不然不一拥而上才怪。 独孤华立于正中,手中拂尘护住门户,只守不攻。 三行者却是越打越快,渐渐的只看见几团影子围着独孤华绕来绕去。 叶锋心道:“这三人法力已有相当火候,怪不得众人不是他对手。” 饶是独孤华一身法力,一时半会儿,却也看不出对方破绽,只得紧紧的看住门户。 第十六回 猛地,绕至左侧那行者身形微一晃动,原来不慎踩至地上一小石上。 独孤华哪肯放过,沉喝一声,身形悠地拔起,手中拂尘横扫,一团黄光呼啸着分向三人击去。 三行者抵挡不住这雷厉风行的一击,各自退开二步。 独孤华抢得先机,得理不饶人,拂尘再次横卷,这次却是只取左手那行者。 背后呼呼风响,两柄短剑一左一右攻来。 那左旁行者足尖猛点,向后疾退,险险避过。 两柄匕首已至后背,强烈的劲气刺得肌肤隐隐生疼。 独孤华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前拔起,拂尘依旧直取那后退的行者,后面袭来的两柄短剑顿时落空。 独孤华行此一着,自是不让三人联手施阵,若论单打独斗,法力上自是比三人高出许多。 眼看佛尘便要击向那行者前胸,独孤华不忍伤他性命,拂尘改击为缠,向对方手上短剑上缠去。 那行者眼看躲不过,猛地一跺脚,整个身体已潜入地下,就如凭空消失了般。 遁地术。 行者的修行法宝。 修行者需得参透五行大法,方才能吸取地灵之气,修行者法力的高低是由潜入地层的深浅决定。 众所周知,天地间共分三元,一为天元,一为地元,再者为地灵。 所谓天元,乃三元之祖,即万物归宗,决定了地元与地灵的命数,所有的修行者都只有一个目地,就是能达到天元之境,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达到。 地元,乃大地万物之本,天地出生,天为父,地为母。 地灵,隐于地底,极阴之脉,凡利用此气修行者,稍有不当,便能扰人心魔,达万恶之境,实为正道人士所不容。 那潜入地底的行者,不过几年修行而已,尚只能潜入地底半尺而已,却是瞒不过独孤华的眼睛。 这只是瞬间的事,若要作书人一字一句的交待出来,自是这般大费周章。 两柄短剑已如影随形的跟上,由一左一右变成一上一下。 独孤华背后如生了眼睛般,左手外绕,拂尘回点,万千拂丝轻颤,刹那间一道道白色的丝网,交织而出,隐隐带有风雷之声。 两行者不能抵挡,同时一跺脚,潜入地底。 独孤华沉喝一声,拂尘猛地击在地上,劲风激扬处,一声巨响,刹那间泥土碎石四飞,地上竟被击开一条大口子。 三行者哪受得这一击,只觉气血翻涌,腹间所蓄的一股“遁地术”顿被击散,无法,慌忙跳将出来 ,灰头土脸的,狼狈至极。两旁几十名弟子,一拥而上,将三人反手按倒在地。 叶锋走上前道:“大师兄,你的法力越来越厉害了,你看这几人怎生处置才好?” 独孤华沉默片刻,道:“也教训得差不多了,就放了他们吧。” 众弟子甚是不解,连叶锋也是大奇:“不会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吧?”按照自己的想法,就算是不伤他们性命,起码也要让他们脚上少根筋。 但一想大师兄向来心慈,知劝也无用,走上前去对三人喝道:“你三人听好了,如若再来行凶捣乱,下次再让我们碰见,可就没有便宜可逞 ,让贫道遇见一次,便让你等讨不了好去。” 本想和幽灵四鬼一样,废去三人法力,但想大师兄自不是公孙化,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 三人头如蒜点地,慌忙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多谢道长不杀之恩,我等终感大德,没齿不忘。” 叶锋心道:“这些小人,没齿不忘的事就是胡作非为。”嘴里喝道:“滚,越远越好。”众弟子虽是一百不愿意,但师父师叔都同意放人,却也是无法,只得愤愤的放开三人。 独孤华见三人走远,吩咐众弟子道:“你等看好谷口,切不可轻举妄动。”转而对叶锋道:“三师弟,咱们回观吧。” 叶锋这才想到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顿时又焦急起来,只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双眼四顾,寻找脱身之法。 一路上得山来,独孤华与他并肩而行,沿途尚有不少巡逻的弟子,一时半会儿,又哪能脱身。 感觉时间犹如弹指般,转眼间以至山顶。 山顶终日白雾萦绕,越往上走,道路越是平坦,蓦地,眼前一新,但见古木参天,高可入云,脚下奇石粒粒,如人工雕磨,皆如一般大小,道旁异草丛丛,点点山花嵌于其中,时闻飞鸟之啼,瑞兽之嚎,饶是如火六月,此间亦是凉风习习,端的是神仙之境也。 上得山顶来看山脚,又不得不赞,所见处:祥云浮山腰,包罗万象看不透,所听处:瑞风轻拂来,白云深处有玄机,所想处:碧罗仙之境,若非神仙便如来。 叶锋从小便在这观内长大,对此自是熟悉不过,哪有心思看风景,心中只是在想待会儿如何向师父交待,思磨半天,却也是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通天观。 便立于这宝地中,四周古木所围,道门高达三丈有余,进得里面,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犹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外面飞鸟瑞兽之声皆不能闻,空气中带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道,放眼处是一大平台,足有数十丈方圆,一律青砖铺地,偌大的一平台中,除了左侧的几株矮松之外,难得见到一点绿色,来来往往者甚众,皆着道衣,见得两个也只是单手行礼,并无人说话,是以一点声音都不曾听见。 只有一个字:静。 若要笔者再加几个字,那便是出奇的静。 独孤华忽地轻声道:“三师弟,你先去洗个脸,待会儿好去面见师父,再去把衣服换了,你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叶锋低头一看,自己尚穿着那件在紫云阁中“借”来的衣服,便噢了一怕,慢吞吞的往静身斋而去。 洗完脸,又找了件道服换上,将那衣服藏至柜中,忽然想到那把古琴,心道:“得找个机会拿回来才好。” 出得静身斋,便又转向膳斋房而去,几十个道人正至准备早膳,见得三师叔进来,自是好奇,心想这次小师叔又偷偷下山,肯定又要受师祖责罚。 叶锋一言不发的从蒸笼上拿下两个包子,吃将起来,只觉清淡,哪有半点口味。 第十七回 匆匆吃得完毕,便有观内一小道士赶过来道:“三师祖,原来您在这儿,太师祖让我来叫您,让您去修身斋见师公。” 道观中虽有三千人众,却多为独孤华与霍惊天的徒子徒孙之类,若是论辈份依起来,叶锋也算是个三师祖了。 叶锋心里七上八下的来到修身斋,见师父正闭目坐在蒲团上,两位师兄也在内,便轻轻的站在门外,悄悄的看了师父一眼,见师父依旧闭目坐在那里,心里更是惴惴不安起来。 但见上人怎生模样:头挽道鬓,面泛红光,两道紫眉,垂至颈部,华须至腹,足有半尺,一身清袍,微透瑞祥,左手握一道诀,右手一金色拂尘,斜放至胸前,一副仙风道骨,看上去端的是超凡脱俗。 如此过得片刻。 “叶锋。”普智上人缓缓的道,似是早知叶锋立在门外。 一听师父召唤,忙走了进去,双膝触地,轻声道:“弟子向师父问安。” 上人道:“叶锋,为师平生所授三徒,你年岁最轻,是也不是?” “是。” 上人又道:“你自幼便在这通天观上长大,跟随为师多年,可学得些许道法?” 叶锋低头不语。 “佛道有缘,道亦如此,你我缘份天定,昨为师为你参一命数,你道怎讲?” “弟子愚昧,实是不知,还望师父指点。” “普天之下,皆为凡民,无论慧聪,你这“愚”字,又待怎解?” “弟子知错。”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可明白?”上人道。 这些道理叶锋自是一知半解,但却不敢说将出来,只得道:“弟子明白。” 上人又道:“昨日为你所参命数,乃一“魔”字,恶由根生,魔由心起,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此乃心魔作祟,日后言行,你需慎之,反之,大错耳,道亦不容。” 叶锋听得暗暗心惊,心道:“我怎地没有发现心魔在哪?”见师父语气慢慢转为严厉,便道:“弟子定当谨记。” “你生具道缘,比起你两位师兄,犹有过之,却奈无心修道,即不修道,何来修行,即不修行,何来修心,即不修心,又何来修身,为师之话,切莫忘之。” “是,弟子明白,日后定当一心修道,不为他事所烦。” 普智微微睁开眼来,面露喜色,慰道:“你若明白,为师自是高兴不过。”又转而对独孤华与霍惊天道:“今日为师所说之话,你二人也当劳记才是。” 独孤华、霍惊天两人齐声应道:“弟子明白,定当不忘恩师教诲。” 上人缓缓站起身来道:“所封地元七日之期将过,惊天,速去准备香火,为师要重封地元之气。” 霍惊天躬身退开,自是准备香火不提。 不消片刻,皆已准备完毕,上人缓缓行至平台上,手举黄金拂尘,口念法诀,正欲施法。 忽地,一个声音传来:“哈哈……,普智老道,近来无恙呼?老朋友几十年不见,赤木特来拜观。”初时声音远远的传来,待得一句话说完,那人已出现在众人头顶,直看得独孤华等人暗暗心惊,心道:“此人好强的法力,地元未解,御空竟也如此神速。”只怕来者不善,独孤华师兄弟三人,同时跃自师父身前。 普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三人退开,缓缓的道:“赤木真人,即来之,便请进观一叙如何?”声音不大,却也是字字如钉,远远的传了开去。 “哈哈…如此甚好。” 那人飘下地来,但见来者怎生模样:“身高七尺上下,头插束仙簪,身着火红袍,腰缠飘仙带,脚踏云游靴,背后斜插朱雀剑,端的是如世外仙人。 此乃落阳山百灵洞赤木真人也。 赤木飘下地来,单手着礼道:“赤木冒然拜观,实乃是罪过罪过,上人百年之身,看上去犹是红光满面,祥气罩顶,想必是早已是看破玄机,参透生死之术了吧?” 普智上人也还了一礼:“真人言之过虚也,道无止境,看破玄机,参透生死,谈何容易,就请进观坐坐如何?” “哈哈,那倒不必,老夫这一身凡夫俗气,何敢惊扰清修宝地,如无要事,倒不敢来此惊扰。” “噢?却不知真人因何事而来?” 赤木真人缓得一缓道:“这事得从道长封了这通天山地元之气说起。” 普智脸上微微变色,道:“真人此话怎讲?” “既然老夫和道长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也就不卖关子,龙城与幽地三年休战之期已过,眼看便要兵戎相见。” 赤木顿了一顿又道:“几天前,幽主便要亲率三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却不料被道长封了这地元之气,南下行程便耽搁下来,幽主自是恼怒万分,要一把火烧了贵宝观,老夫念在和道长几十年的交情上,向幽主求了个情,道长只要解了这地元之气,让大军入得谷来,老夫人格担保,保证不动贵宝观一根毫发。” 普智脸色微沉道:“莫非真人……” “上人不必吃惊,承蒙幽主看得起老夫这把糟骨头,依老夫之见,如今幽主爱才如命,心胸宽广,乃一仁人之君,道长不如和老夫一道,辅助幽主,统一南北,留名千古,岂不是比在这观上作闲鹤道人好得多?” 赤木这番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将出来,倒也面不红心不跳。 独孤华与霍惊天脸上俱都微微变色,叶锋更是差点骂出声来,两旁观内道人纷纷向普智上人望来。 上人轻叹了一声道:“真人一身修行,却为何还是放不下这功名利禄,累身之赘呢?幽主即为仁主,又为何掀起杀戮,残害苍生;仁君之道,不以为战,武者,圣者不容也,即为仁主,当以天下苍生为已任。如今,却置天下苍生于水火,又何来仁之?” 赤木道:“人之一生,区区数光景,如不好好珍惜,岂不是白白浪费躯囊,放不下功名利禄,乃人之常情,若无私欲,又为何苦苦寻找参透生死之术,作一常人,岂不更好?希望道长不要误解老夫的一番好意。” 普智道:“暴者,不为仁君,利者,不为仁人,但请真人转告幽主,无边的私欲,乃生无穷欲望,只会加重人无穷的罪蘖,相反,如果是龙城首先发动了这场战争,贫道也一样会不遗余力阻止他们。” 第十八回 赤木道:“这么说来,道长是执意不肯解开地元之气了?” 普智缓缓摇了摇头道:“若解开地元,便无疑引狼入室,天下便将生灵涂碳,民不聊生,到时血流成河,贫道岂非成一千古罪人?” “若道长执意不肯,老夫也无法,至于通天观的命数,就只有看天意了。”赤木冷笑道。 这自是话中有话。 普智一晃手中金色拂尘,正色道:“命数由天定,不可强求,如若通天观注定有此一劫,躲也躲不过去,又何必躲之,贫道在此多谢真人好意,还望转告幽主,若能免去浩劫,自是感天动地之举,普天浩民之德。” “哈哈……”赤木又是一阵狂笑,声震九霄,忽地止住笑声道:“即如此,老夫告辞。” 话刚落,人已动,如一点流星似的,射出观去。 待得赤木走远,众观内弟子便纷纷轻声议论起来,独孤华走上前一步,轻身道:“师父。” 叶锋也走将上前道:“那赤木真人好生狂妄,目中无人,还待我通天观好欺负,别说是三十万大军,即便是三百万大军又如何?弟子愿与他们周旋到底。” 顿时便有数道士齐声呼应。 霍惊天不喜言语,是以在旁一声不发。 独孤华出声制止道:“大家休得张扬,两位师弟,这件事由师父作主便是。”转头对普智道:“师父,您老人家看如何处置?” 普智叹道:“本我通天观,乃一难得清静之地,却奈何要卷入这是非之中,看来是天意。”说罢仰天长叹。 众人俱都无奈。 倒是叶锋全然不这般想,心道:“我们只需守住谷口,即便是幽地三十万大军,又能怎样?师父也未免太高估对手了?” 岂知这只不是叶锋的想法而已,单不说这刚来观的赤木真人,法力已至炉火纯青之境,便是那些行者,灵者也是极难对付至极,况且还有三十万大军压境,守住谷口,又谈何容易。 过得片刻,普智上人缓道:“修道之人,岂能置天下苍生不顾,道无处不在,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说罢,拂尘微向前举,口念法诀,但见一团团紫气自拂尘中冉冉升起,普智催动法力,紫气愈来愈浓,顷刻间,整座道观皆被紫气笼罩,蓦地,一道黄光冲天而起,凝而不散,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接着只觉脚下泥土微微浮动,时缓时急,时有时无。 金色拂尘一左一下轻点,那黄光也随之跟着晃动,又是一声巨响,地面三道白光冲天而起,与那黄光交相辉映,倒是好看至极。 却见三道白光绕着那黄光转动,直如三条小白龙绕着一金柱般,忽地,三道白光,没入黄色光柱中,刺眼夺目处,白光黄光皆已消失,紫气中出现一个大大的“道”字,金光闪闪。 普智一抖金色拂尘,呔声“封”,那道字便缓缓的下降,直入地底,瞬间消失,笼罩着的紫气也渐渐消失。 普智上人卸功收法,已是满头大汗,便有弟子递上毛巾,普智接过擦了一下脸,吩咐道:“为师很累,需要调息,有什么事让孤华处理便是。” 叶锋忙伸手扶师父,轻声道:“师父,弟子扶您进去。” 上人微微点了点头。 ※       ※       ※ 时间一晃,已是第二天中午。 和往常一样,观内凉风习习,山下却不同,太阳发疯似的烤着大地,欲把大地烤焦一样。 如火六月。 叶锋欲动身去取回那古琴,却无奈实在脱不开身。 独孤华一大早便把霍惊天、叶锋二人叫至房中,商量对策,饶是叶锋一百个不愿意,却也无法,只得悻悻的跟了去,人坐在那里,心里却在想着飘香,默默的道:“还有八天,便可找到她,只是不知那黑衣人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正自自语间,忽听独孤华问道:“三师弟,你刚才在说什么?” 叶锋忙收心神,道:“我是说不知幽地的军队什么时候来谷?” 独孤华嗯了一声,道:“幽地大军什么时候来谷我也不知,想必也是这几天的事,我现在所担心的事倒是师父虽封了地元之气,一些法力稍低的人倒是不能轻易过来,但如像赤木真人这等法力高强人,却也是奈他不何。” 霍惊天虽不喜说话,性子却是奇烈无比,一听便道:“也不知那龙城城主搞什么名堂,这个时候也不见派个人来,倒是我们忙上忙下,顶个肺?”说罢一脸的愤愤之色。 独孤华道:“二师弟休得恼怒,龙城距此千里之遥,大军出行,岂能说到便到,说来便来。”停得一停叹道:“两军相汇,便要兵戎相见刀戈相向,不知多少人又要为此丢掉性命,如能和解,免此浩灾,岂不是更好?” “兵国大事,岂是我等修道之人做得了主,如若两国君主,俱是体恤爱民之辈,便不会连年征战,战火不息,如此看来,也不过是两匹夫罢了。”霍惊天高声道。 说到龙城,叶锋忽地又想到了公孙化,此人好似在龙城中地位不低,却不知他来也不来,转而想到,此人不过是一文弱书而已,这行军打仗自是不会。 却听独孤华又道:“现在我们也只有守住这道谷中,尽我们全力,不让幽地军队过来便是,两位师弟,请你们负责留守谷口,我这便去趟龙城,若便他们能派使臣和解战乱,自是件功德无量之举。” 叶锋问道:“大师兄要去龙城?” “嗯。” “大师兄要负责此间事务,不便脱身,便让我去一趟如何?” “那倒不必,为兄这一去,如没意外,天黑之前,定可赶回,三师弟还是协助你二师兄留守谷口,此事暂且交给二师弟负责,待会儿师父问起,你说我去了龙城便是。”独孤华知道三师弟素来贪玩成性,这一去却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自是不能让他去。 叶锋无法,只得作罢。 独孤法交待完毕,施展“御空术,”径往龙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