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奇遇记》 一 巧遇 不可否认,我长的不帅,虽然这一残酷的事实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都血淋淋的摆在我的面前,但是请大家相信,就在刚才,当我再一次极不情愿的道破这一真相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一痛一痛的。 不过,当我此时此刻第一次提笔但早已是第二百零六次想起那次上班途中公交车上的遭遇时,我的心里又变的一喜一喜的。 那天早上八点三十分,我坐735路上班,上车以后,我扶着门旁的扶手站着。我要强调的是,当时车上人并不多。行至塔院小区的时候,上来一个长发女孩,身材不错,容貌娇好,皮肤犹为细嫩。那女孩子上车以后站在了我的旁边,我因为当时正在想着到公司以后要给领导汇报的工作,所以在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并咽了一大口哈喇子之后,就继续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了。恍惚间,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挤到了我的面前,背对着我,身体却贴在我的怀里。我虽然帅的不明显,但是也曾阅女无数,不过类似当时那种情况,我却是第一次遇到。环顾四周,我发现当时车厢里确实没有拥挤到需要那个女孩子紧贴在我的怀里的程度啊,莫非……我的思绪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工作中跳了出来。 清晨的微风不时的从车门缝中吹进,女孩子的长发也不时的轻轻敲打在我的脸上,直敲的我心驰神往,春心荡漾,而且,我惊奇的发现那个女孩子在逐渐的向后移动,往我怀里紧贴。如果说她是没有察觉到,那是别人不会相信的谎话;如果说是因为车里拥挤所致,那是绝对连我都不会相信的屁话,于是,一个当时显得异常急迫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为什么??? 常言道:出门见喜鹊,上班遇美人!我当时低头望着怀里的那个女孩子(的后脑勺),闻着她的发香(应该用的是海飞丝),不禁扪心自问:想我一生孤独、浪荡不羁、何德何能,竟会有如此艳福!! “知春路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售票员的声音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我当时都已经准备掏出手机给领导打电话请半天假了。说时迟,那时快,忽然那个女孩子回头冲我轻轻一笑,竟然抬脚下车了,我大脑一片晕眩,连忙跟着下车,身后传来女售票员嘹亮的声音“那个小伙子,你的票呢?!”,但是我根本置之不理,径自跟着那个女孩子走了上去…… 是的,我当时确实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一边走我还一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都在。于是我在确信了几个事实以后,又更多的增加了n多疑惑。我当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去问问这个女孩子,她为什么要拼命的往我的怀里贴。你不要笑话我,要是你的话,你一定也会困惑的要死。我斩钉截铁的顺手掏出手机,致电给领导“那个……领导,我今天早上发烧,烧的脑袋跟个小钢炉似的,可不可以请假半天呢你说?”,毫无疑问,领导在电话里对我进行了假惺惺的安慰,但是我从中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强烈不满。“妈的,爱谁谁”,我把手机潇洒的挂断,看着前面那个袅娜的身影和风中几缕飘摇的长发,步履坚定的继续跟了上去…… 大街上车来人往,早上北京街头的景象就象一锅煮沸的饺子一样热闹而又让人厌烦,但是因为刚才这一件不期而遇的突发事件,我的心情却变得格外舒畅起来,是的,我当时象一只发情的兔子一样在人群中穿梭,跳跃,以便紧紧的跟上那个女孩子,不让她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总得等到了一个人少点的地方吧,我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着,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她走着走着,突然就拐进了大运村旁边一个医院的大门。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妈的,大早上的来医院干吗?”,我在心里骂了一声,但是转念一想,莫非……是个护士?我当时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在无数个a片里看过的护士那什么什么的情景,加上早上阳光的照耀,我只觉得脑门一热,差点流出鼻血。定定神,我跟个贼似的,一闪身,也进了那所医院。 医院一楼大厅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的,一个病人都没有,我在走进大门的第一时间把目光锁定在正要走上二楼的半截子牛仔裤上,对了,还有那双白色运动鞋。没错,就是她!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跟着上了楼梯,身后有个白大褂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啊?”,我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尿频,尿急,尿道感染”。 走上二楼楼梯的时候,迎面有一面大镜子,我抬头看去,镜中映出我那张已经让我审美疲劳n久的脸和因为做贼心虚而贼头贼脑、贼眉鼠眼的身体。我不禁努力站直身子,却又从镜中看到了我因为昨晚熬夜而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但是又因为刚才的经历而色迷迷放光的两只小眼睛。“哎……”,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大清早的,不去上班,不去工作,却跑到这鬼地方来,我容易嘛我?! 走廊里静悄悄的,就在我垂头丧气想要转身的一刹那,却看到那个女孩子孤单单的站在离我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背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俨然也已经看到了我。她似乎显得有些不安,在我朝她看过去大约二秒钟以后她就低下了头,两只手不安的在肩上的挎包带上不停的上下滑动。那一刻,我确定,她肯定不是在这里工作的护士。 我不得不承认,在刚才下了公车的时候,我为自己制定的策略是:敌进我跟、敌退我闪、敌躲我找、敌哭我笑等等等。最重要的是,所有这些策略都必须围绕一个中心思想:敌人在明处,我在暗处!!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做侦探的料,刚才只顾着对着镜子独自感伤却如此之快的就暴露了自己。事已至此,我如果再假装或者虚伪或者退缩的话,我想在座的各位肯定会无情的鄙视我,甚至我自己也肯定会事后残忍的把自己脱光了吊起来暴打一顿!! 是男人吗?那就走上前去吧!! 我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朝那个女孩子走过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大话西游》中最后一幕师徒四人西去时至尊宝吊儿郎当走路的样子。我想使自己尽量看上去更委琐一点,以配合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因为,我实际上并不觉得我有多少能够让我掷地有声、拍案而起的理由来尾随这个女孩子,所以,我不得不在朝那个女孩子走过去的同时,嘴里哼哼着那首著名的抗日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近了,走近了。我努力让自己稳稳的站住,这在当时确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她站在那里一直都没动,但是明显的变的紧张、变的不安、变的困惑、变的退缩,是的,我从她略带恐慌和犹豫的眼神中看出她内心的退缩。 很短暂的沉默以后,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竟然是她,“你来这里……你也来看病吗?”她俨然早已认出了刚才公车上的我。 俨然,她比我更紧张,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但我还是在听了她的这句问话以后,心变的狂跳不止,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如果再不开口,我的心脏就会跳出来。 “我……没事,早上随便逛逛。”,话音未落,我已经紧跟着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sb!她只是“哦”了一声,侧身朝我身后看了一眼,便盯着旁边的门不再说话。我开始变的局促不安起来,变的手足无措起来,虽然我在心里拼命的强制自己想象一些诸如:黄继光、董存瑞等猛士的光辉形象…… 我假装向她身后的窗外看去,眼睛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到我们站着的门框上横着的小木牌子上:妇产科~~~~~~~~~~~ 在早晨阳光的反衬下,“妇产科”这三个字看上去阴森森的,但是却陡然给我增加了无穷的勇气,我好象突然找到了她刚才恐慌不安的理由,同时也突然之间很主观的觉得自己的形象在她的面前高大和强硬起来。 可能是在网上看过的类似帖子太多的缘故,我当时断定她是来这里做人流的,几乎与此同时,我断定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陌生的窈窕女子的身体里面已经孕育了另外一个生命。也就是说,当时加起来,一共是三个人在场。 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突然变的得意起来。这可能渊于我内心深处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未婚先孕说破黄天也不是一件什么值得点起八百头鞭炮热烈庆贺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无疑,至少有80%已经发生在这个女孩子身上。我想,当时我已经在心里对这个女孩子有一些看不起了。 我假装不舒服干咳了两声,趁机清了清嗓子,“你男朋友怎么不陪你来?”,我做了一个假设,她肯定有男朋友,是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可能没有男朋友。 她慢慢的转过头看着我,目光中开始是惊讶,然后是气愤、然后哀怨、然后失落、然后伤心、然后开始泪光,是的,她的脸应该是因为气愤和激动而变的通红;她的眼睛因为种种我刚才说过的情绪而变的晶莹。 终于,有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顺着她光滑如水的脸庞滑落…… 因为当时神情恍惚,我已经不记得是哪位伟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有力的武器。我不幸就是这种抗不住女人眼泪的没出息的家伙。不过,善于流泪的女人你先别得意,我抗不住的并不是那种通常意义上女人的眼泪,而是,那种,于无声中静静流下的眼泪。因为我相信,最大的悲痛往往并不以最大的伤心来表达,就象《红楼梦》中林黛玉听到贾宝玉的婚讯以后放声大笑一样,那笑声中一定隐藏着欲盖弥彰却又罪孽深重的痛苦。 委琐!我不得不这么说自己!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装酷,到了这种关键时候竟然还顾得上如此露骨的抒情。但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是的,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本来在判定她是来这里做人流以后,基于一些看似高尚的理由,我已经准备弃她而去了,但是我现在决定暂时不走,虽然我当时心里不时痛苦的想起因为请假而要扣掉的工资。也许,仅仅就是因为她的那一滴眼泪……(汗~~,我的牙都被自己酸掉了) “这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嘴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笨拙过。 “不好意思的是我,刚才在车上……我的肚子疼的受不了,如果不靠着你,我肯定撑不住了……” 那滴眼泪还挂在她的腮帮子上,她都没顾上去擦,就开始匆匆的向我解释我所认定的刚才车上艳遇的原因。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那滴悬挂的泪珠终于支撑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走廊的水泥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犹如砸在我正荡漾起伏的心海里。 自做多情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事情,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同时,这一结果也无情的再一次证明了我不过还是一个相貌平平,这一辈子都别想散发出类似于刘德华身上那种搂都搂不住的魅力的男人。我忽然想起我在刚才追踪的路上还做了种种假设,比如:我身上有某种被这个女孩子独独看上的气质,或者,我那平淡无奇的脸上有某个独独能把这个女孩子迷倒的零件等等等等,不禁开始史无前例的鄙视起自己来。 我原来还是一坨屎,就象我一个哥们经常这样对我说过的一样。 真相都已经大白于医院这个走廊里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再装什么深沉、玩什么冷酷、搞什么飞机呢大家说??于是,我顿时恢复原状,跟个色狼似的…… 就在我正恢复原状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轻飘飘的走了过来,跟个鬼似的。 “你们俩什么事?看病到楼下挂号去!”,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来,差点把我吓一跟头,明明是一位女性,怎么听说话声音就这味儿呢?我不禁在心里啧啧称奇,早就听说医院里搞妇产工作的女同志了不得,如今看来,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我和那个女孩子不约而同的退步,把门让出来,男阿姨从容的开门,我满怀景仰之情目送她闪身而入,随着“砰”的一声,楼道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我不是来看病的,刚才在车上就看出你肯定是身体不舒服,怕有什么意外,所以跟着来看看。”,我说过,我已经恢复了原状,也就是传说中的色狼的样子,于是乎,我的神情不再紧张,我的心跳不再加速,我的说话不再结巴,我的谎言也开始说的形如高山流水、一泻如注,几乎与此同时,我的样子也开始变的更加委琐。 绝对是!我敢100%的打包票,我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已经为刚才这位男阿姨的表现所震慑。她象一只紧张的小兔子一样(跟我象一只发情的小兔子一样迥然不同)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刚刚被狠狠关上的那扇妇产科的门,竟然开口对我说“那……你能陪我一起去挂号吗?”,闻听此言的那一刻,我象是在一九四九年九月三十一日深夜还被关在国民党监狱里的犯人听到全国将要解放的消息一样,心都醉了…… 截止目前为止,我对这个女孩子的了解程度是世人皆知的。但是,你不要嫉妒我(虽然我已经想象到了电脑前你那快要掉到键盘上的哈喇子),世界就是这么神奇、生活就是这么荒诞、日子就这么充满不可琢磨、运气来的就这么突然、小艳遇就发生的就这么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是谁那么胡说八道来着?机遇只会给有准备的人。简直是胡扯,我早上连留了三天胡子都没顾的上刮(但是我那乱七八糟的胡子绝对跟所谓男人的魅力无关),刷牙也只是象征性的那么划拉了两下,衣服前胸位置还残留有昨天中午吃饭时留下的饭渣,但是,我不得不再一次拼命的强调,但是!!我现在已经在跟随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早上我遇的女孩缓缓出发,去共同干一件叫做“挂号”的事情。 下楼梯的时候,她走的很小心,很慢,我几次想伸出罪恶的双手去搀扶她,但最终均因为胆怯而未遂。 是她自己去挂的号,我只是尾随在后面,挂号完了以后,我又尾随她回到了那位男阿姨“隐居”的门外。整个过程中,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我然回头看看我,释放几缕淡淡的微笑,仅此而已,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当时几乎都想着要掏出手机给领导再打电话再请半天假了,甚至我还想着如果这个女孩子这辈子都在这个医院里看病,我就干脆给领导打电话辞职算了。 美女,通常情况下给男人的杀伤力是巨大的。我这么说可能会遭到很多长相跟我一样平淡的女性朋友的鄙视和唾骂,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不想用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之类的屁话来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知道,每一个生理上正常,同时有良知和正义感的男人在我当时所处的那种遭遇下基本上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举动,并且在心里拥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她没有让我进去,这是她主动提出来了的,但是就在她走进男阿姨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我,眼神中分明“叮叮咣咣”的掉下来两个大字:等我!我知道,她心里害怕,于是我心里不由得哼唱起那句煽情的歌词:我一定会等你到海枯,到石烂!然后我充满热情的对她挥了挥手,借机含蓄的表达了“去吧,我等你”、“放心吧,别害怕、”那个男阿姨要敢对你凶巴巴,我进去把丫揍扁“,等诸多意思。 “身高大约在1米65左右,长发垂肩,身材纤细,上身穿一件淡红色外套,下身穿一条紧身的深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肩上挎了一个棕色的小皮包”,事到如今,我想我有必要把这个由跟踪转变到陪伴了几乎整整一个上午的女孩子给大家做一个描述了,皮肤很好,是的,娇艳欲滴,按道理说肯定是南方的女孩子。美女!传说中的美女~~~~除了这句话,我实在想不出还能用别的什么言语来形容她。 事情的进展证实了我最初的猜测。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我开始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静静的等待某个过程的结束。确诊一个人怀孕的罗嗦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之前一直以为医生拿起某种仪器轻轻的贴着肚皮往肚子上一放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没想到还要化验这化验那的,搞的跟真的似的。在这个过程中,我很知趣的什么都没有问,她手里拿到的所有单据也都没有给我看,紧紧的攥在手里,她俨然在刻意的躲着我,但是我已经从她额头不时渗出的汗珠上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其实,一个未婚女孩子怀孕也没什么,这个城市里每天不都在泛滥成灾的发生着这样的事情吗,我的心态似乎渐渐变得平和起来。此时此刻,她应该正躺在手术室里某张冰冷的床上,我想那应该是一个痛苦的并且能让她铭记一生的时刻,希望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 等等,等等,当我在长椅上坐着的时候,不时的有一种头脑发晕、不知所以的感觉。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底发生了什么,我需要好好的把事情回忆和整理一下,因为,我怎么就觉得有点象在做梦,一回想起来就觉得虚幻的一塌糊涂。 我确信我早上穿衣起床、洗脸刷牙、出门上车,然后她就靠在我的怀里,然后我跟踪她来到了医院,然后她发现了我,然后我陪她挂号、检查、化验,然后我就坐在这里等待她手术的结束……是这样的吗?好象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我现在应该正在办公室里忙的昏天黑地、跑来跑去、点头哈腰、时而满脸堆笑、时而埋头猛敲键盘,并且趁着领导不在的间隙,趁机和qq或者msn上的小妹妹打情骂俏几句,但是,现在,我却坐在医院里,等待一个认识不到几个小时、说话不到二十句的陌生女孩子的人流手术的结束…… 我情不自禁的“呵呵呵呵”的笑了几声,以表达对生活之奇妙的感叹,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诧异的回过头,猛瞅了我两眼,我知道,他觉得我有病。 也不知道在我胡思乱想了多久以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吱”的一声打开了,她从里面无力的走了出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苦难,是的,我想,那对于女人而言的确是一场苦难,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在那一刹那,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我的妈妈…… 看的出来,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她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我本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我想故作轻松的开个玩笑什么的。可是当我看到她那张略显苍白和充满疲惫的脸,我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她叹了口气,似乎是为过去的什么东西做了个总结似的。随后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好象要站不稳的样子。 我急忙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很自然的扶住了她,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当时脑子里一点邪恶的念头都没有,虽然,在本质上,我只是一只色狼而已。 我扶着她慢慢的向医院大门走去,路过楼梯口的时候,那个让我啧啧称奇的男阿姨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听到男阿姨发自肺腑的一声叹息,然后轻轻说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当我诧异的回头去看时,男阿姨已经走出了几米远,依然是轻飘飘的…… 她重新又靠在我的身上,一个上午过去以后的我们重新又象早晨公交车上那样依偎在一起,犹如一对通常意义上的恋人,这一切更让当时的我觉得扑朔迷离、恍然如梦。 “你……你叫什么名字……?”,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恢复到了口吃的状态,你就瞅着吧,一旦有口吃这种情况发生,我肯定是在装好人,肯定是在装纯情! “你叫我小雅吧。”,她转过头,勉强的挤出一点儿笑容,以掩盖自己满脸的疲惫。 “哦……小雅……”,我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那……你现在准备去哪?”,这才是我现在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一个问题。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大门,站在路边的台阶上。外面的阳光竟然有些晃眼睛,马路上依然是车水马龙的,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男人、女人、学生、职员、老人、孩子混杂其间,各色人等匆匆忙忙的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好象真的都在忙着什么事情似的。 “真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都不认识……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停住,转身,抬起头,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恰好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将她的几缕长发撩起,杂乱的横在她苍白却娇嫩的脸上,一时间,竟然看的我如醉如痴。 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个让我称呼她为“小雅”的女孩子竟然说她要一个人回去。听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里,我搀扶着她胳膊的手松动了一下,几乎都要放开了。 我该继续还是应该放弃?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某个牛比人说过的那几句话:路漫漫,其修远,紧要处却只有那么几步。有的人将这句话用于人生、理想或奋斗等一些虚了吧唧的东西上,我却觉得它同样适用于爱情。其实,漫漫人生爱情长路过程中又何尝不是充斥着一场场硝烟弥漫、你死我活的奋斗呢? “你刚做完手术,又没有人陪着,一个人这样回去……不太好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直视着她那双连赵薇见了肯定都会郁闷至死的大眼睛,是的,她的眼睛的确很大,如果再大点,我想我克服一下,都能够钻进去。而且很亮,黑白分明,在长长睫毛的掩映下,象是漆黑夜里一辆加长大卡车开着的两盏大灯。 她笑了笑,象是表示歉意,然后沉默,我想那应该代表着默许。于是,我没再说什么,转过身,继续搀扶着她软软的胳膊,向马路对面走去。 妈的!其实我一直都很相信缘分,一直都很迷信顺其自然,一直都万般鄙视那种在别人吊都不吊的情况下还死缠烂打的人。我对爱情疯狂痴迷和执着追求的全部勇气早就在大学里跟苦恋四年的初恋女友分手后就消失殆尽,对!消失殆尽!一点儿都不剩,就象被一个被释放出去的屁一样!! 鄙视我吧!各位可爱或可憎的你们,因为我是如此的磨磨唧唧、唧唧歪歪,罗罗嗦嗦,就象我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奶奶的几天不洗的裹脚布一样,臭、长。当然,关于我奶奶裹脚布的上述特点,我是听我妈说的。 搀着小雅穿过马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过,我没敢多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我的同事“张小道”。此人姓张,女,貌丑,性饥渴(当然,这是我根据她一贯表现所做的推测),擅长传播公司内外各类小道消息并且以信息来源广、反馈速度快、夸张程度大、敬业程度强等特点著称,因此得名“张小道”。此人一向为我所不齿,并且我屡次以与此人相识并同事视为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和败笔。 综上所述,我不得不说,遇上她,算我倒霉! 张小道俨然看见了正在道貌岸然、衣冠楚楚,做好人状扶弱女子过马路的我,因为我依稀听见了从她那个地方传来的一声惊叹,然后瞥见有一道白光一闪,我想,她已经飞快的、马不停蹄的、迫不及待的去履行她的职责了。 “畜生!”,出于义愤,我不由的骂出了这两个字。小雅吃惊的回过头看着我,“什么?”,“哦……没什么,那边刚过去辆马车,骡子跑的挺欢快的……”,我乱七八糟的编了个理由。“是吗?”,小雅晃着脑袋,四处看了看,当然一无所获,然后她不无遗憾的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骡子长什么样子呢……” 我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扶着小雅猫腰钻了进去,坐定,关门。 “两位好,请问两位要到什么地方?”,司机一边发动油门,一边转过脑袋问,先看看我,然后看看小雅,然后咽了口哈喇子,极不 二 交恶 真正引起我注意的当然不是前面的司机,而是小雅对司机报上的目的地。 北方交大,我的大学母校、我初恋终结的地方、我青春残留的地方,也是我在那里与一堆狐朋狗友混迹四年毕业以后某个阳光并不灿烂的日子里,和一个陌生女孩子正在驱车前往的地方,有点巧是吧? 我说了,我笃信缘分,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在经历了什么事情以后,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虚无主义者、宿名主义者以及不可知论者。我坚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不为任何人所知的角落里藏着一本书,这本书上清楚的记录了包括所有已经死去的和正在活着的人一生中所要经历的所有故事,甚至其中的所有细节。每个人从他出生的那一瞬间开始,这本书上就有了关于他生命的全部记录,他所要的做的全部,只是按照书上描述的一切去实践而已,包括他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包括他的挣扎、苦闷、犹豫、彷徨,包括他的生老病死,总之包括他的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他某次和女朋友在床上做爱的时候放了一个屁之类的屁大点儿事,这本书上也清楚的记录着。 这就是我的信仰,这就是我深藏于内心,不轻易表露所以也就不为世人所知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你以为你可以改变什么吗?照着那本谁也找不到的书上所写的一切去做就可以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可以侮辱我,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信仰,拜托各位了! 出租车从联想桥下疾驰而过,不堵车的话,再有几分钟就要到交大南门了。 “他害了我……”,我吃惊的转过头,看着小雅,确信这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痛苦的经历或者某个被她痛恨的人,她嘴唇发抖,她用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嘴唇,她不自觉的用手握住了我的手,并且抖的很厉害,是的,抖的很厉害,我能感觉的到。 我茫然的看着她,看着这个突然独自表达的女孩子,看着这个自称为小雅的女孩子, “谁……?谁害了你?”,我充满好奇但是又谨慎的,试探性的问她。 司机俨然也听到了她刚才的话,反光镜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闪的更快了,他一定也在摒住呼吸,静待下文。 “师傅,麻烦您老看着点儿路,人挺多的。”,我实在忍不住了,没好气的对他说。司机没作声,扭动了一下身子,象是无声的抗议和不满,于是,反光镜里他的眼神顺理成章的变的更加隐蔽和诡异起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雅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男朋友……他是个畜生……是个骡子……”,她模仿力极强的用骡子和畜生来等价的形容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她的男朋友,我想,那应该就是让她今天不得不去医院的那个家伙。 她呼吸有些急促的把头扭向了窗外,我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只好轻轻的拍了拍她放在我手上的依然在抖着的、柔弱的小手。 出租车在交大南门外的丁字路口戛然停下,司机不动声色的说了句:到了。我想要掏钱包的手被小雅倔强的摁了回去。 交大南门外,四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景,还有身边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女孩。 我望着不远处拱形校门上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北京交通大学。恍惚间,竟然仿佛看见几年前毕业时某天晚上扛着一个小背包黯然离去的我。 离别无处不在,人生不过一场欢宴。盛世欢歌与穷途末路,谁是谁的终结? 妈的,又扯远了。(期待鄙视与唾骂……) 我虚了吧唧的说上面这些废话,其实只是因为我又一次预感到了分别的来临,这一次,是与身边这个小鸟依人般的女孩子,是与这个让我冥冥之中似有感应的女孩子分别。 “我就住那边的交大嘉园”,小雅侧身望不远处指了指,“本来应该请你吃个饭,好好谢谢你的,可是……我现在实在……实在太累了……”,不用她说,我也可以想象到她已经是在硬撑着了。 “没事没事,以后还有机会,以后还有机会……”,我不失时机的说道,按道理说,她应该能感觉到我这句话里隐藏着的暗示。 “恩,会有机会再见的,那……那我先回去了”,她歪歪脑袋,调皮的笑了笑,挥挥手,转身。 我晕!!!这就完了???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原本千种牵挂、万般期待的想法仿佛被飞机撞了以后的美国世贸大厦一样轰然倒塌…… 你们知道我在期待着什么,我放在裤兜里的手都已经快把手机攥的粉碎了…… “可是……”,冲着她的背影,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很可笑,并且可怜兮兮。 她分明听到了!她分明听到了我充满孤独的冷、苍凉的美和后现代主义的寂寞的这半句没有说完的话,她停了下来,她转身、她微笑、她挥手,她恍若一朵美的让我心碎的玫瑰花。 “你是个好男人!”,她努力大声的冲着我说,然后转身。话音未落,路人甲乙丙丁纷纷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朝我这边看过来。好象她说的是谎话一样。 我勉强的笑了笑,强作潇洒的抬起手,象征性的摆动了几下,算做告别。心里除了失落,就是失落,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远去,拐弯,消失在热闹的人群中,消失在高耸的楼群里,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别骂我懦弱、别骂我胆怯、别骂我不是男人。我说过的,我笃信缘分,我疯狂的笃信顺其自然,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鄙视那些在别人吊都不吊得情况下还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家伙。 那就这样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呵呵……呵呵……这不扯蛋吗……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我决定下午还不上班,这其实挺爽的……哈哈……”,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无力的把放下的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恩?什么东西??我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纸条,好奇的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舒雅,1391023####. 我小儿痴呆、半身不遂般的站在车水马龙的我的母校的门外,刹那间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脑子里不时的有个声音在发春般的呼喊着“舒雅……舒雅……舒雅……” 舒雅,舒雅,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 其实,我何尝不是和大家有一样的疑惑呢?舒雅什么时候写的这张纸条?她又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纸条放在我的上衣口袋里的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正坐在交大南门外一家新疆风味的饭馆里抱着一瓶燕京啤酒猛喝,并时而做沉思状。 只有这么几种可能:第一,她是个喜欢有事没事的就撕几张纸条拿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练字的女孩子,恰好今天邂逅了我,而我又注定在今天命犯桃花,于是……不过基于我若干年以来买彩票的狗屎运,这种可能性应该微乎其微。第二,这个自称舒雅的女孩子其实已经在若干年前某个飘雨的黄昏于西单或者就是王府井或者赛特或者中友百货的什么地方(总之是一牛比地儿)遇到了我并且在看到我第一眼的瞬间里为我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委琐和龌龊所倾倒,从此对我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相思和迷恋,并开始苦心积滤的寻找时机跟踪我、接近我,以便最终能够泡上我。终于,在今天早上的公车上,她找到了机会……,如此看来,她的那张小纸条不过是早已在她心里深藏数年并直指我伟岸身躯直待时机成熟便会不可遏止的爆发的一个爱情小信号(叫一支丘比特小箭也可以),如此说来,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也不过是早在这个女孩子设计和掌控之中的一个浪漫的小阴谋(叫一个温柔的小陷阱也差不多)……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我有点发热的脸上不禁绽放出淫荡的得意笑容,忍不住又抱着啤酒瓶子猛灌了两口。 不过,俨然,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我甚至都很少去我在这种可能性中假设那几个地方,而且,以我这副随便往人堆里一扔就跟没扔一样的小尊容,按道理说,也根本就应该排除这种可能性。 想到这里,我不无遗憾而又万分动情的摸了摸我那张虽然看不见却早已了然于胸的脸,不禁有些黯然…… 那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了:她利用独自看病的间隙找医生借了纸和笔,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这个事后让我心潮激荡、神游万骛的举动……还有别的可能性吗?在酒精的刺激下,这件事情搞的我心乱如麻,意乱情迷…… 不过,按道理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又是在哪个神圣而庄严的时刻里,我以我无坚不摧的魅力最终促使她产生出这个不给我留下联系方式就难以扑灭她心中熊熊爱火的念头的呢? 呵呵……小姑娘竟然跟我玩神秘……不想了,不想了,忽略过程,直取结果,吃烤串先,喝啤酒先…… 俗话说,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尽管心中有三千零六十四个不乐意。 生活还要继续、希望还要酿造、理想还要追求、热情还要奉献、自由还要寻觅,当然,在一切的一切得到实现之前,枷锁也还不得不自己带上,于是,我磨磨蹭蹭吃完饭之后,不得不满嘴酒气的打车回公司继续去上下午的班…… 司机开车比较猛,一路把我颠的够戗,还差点把一只走人行横道的老母鸡撞死。不过,即使这样,也没有阻止我在剧烈的颠簸中充满深情的幻想:要是天天不用上班就有一个讨厌的家伙老往我的口袋里塞钱,挡都挡不住,赶都赶不走,那该多好…… 当“张小道”淫荡可憎的脸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在一间幽僻的小会议室里,我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我早上打电话请假的那个领导,此刻与我真诚面对、深情对视。 “直接说吧,上午干吗去了?”,领导不愧是领导,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看的出来,她已经胜券在握。在这种明显信息不对称、地位不平等的对决中,我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医院”,我决定努力的做到言简意赅、用词精练,以尽量配合领导的语言风格,力求博得她的一丝丝好感,捞取制胜的一点点生机。 “你病了?”,领导这种明知故问,欲说还羞的问话让我觉得反感。 “差不多”,我只有含糊其词,以图蒙混过关。 “有病就是有病,没病就是没病,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什么叫差不多?”,忘了跟大家说了,我这个领导说话极善使用比喻的修辞手法。 “有一点病了,为了防患于未然……”,我这么说的时候,屁股不自然的在座位上挪动了几下。 “有一点病了?你早上电话里不是说你脑袋烧的跟个钢炉似的吗?真看不出来你这身体还强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靠!我不得不在心里暗自佩服领导思维之敏捷、造诣之高深。 佩服归佩服,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我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居高临下、坐在我对面稳如泰山的女人,我的上司女人,忽然觉得她的嘴唇和舒雅有点相象,不禁心中暗自称奇:同样的那两片肉,放在有的女人鼻子下,那就叫性感的小嘴唇;放在有的女人的鼻子下,那充其量就还是肉乎乎的两片肉。我不得不感叹造物主之神奇,以及独具匠心、巧夺天工等等。 想象中的小雅无疑给了我坦白的勇气,我索性把心一横、牙一咬、眉一皱,然后轻启朱唇,缓慢又不失平静的说“其实我没病,上午陪一个朋友去医院看病了,她病的很严重,我作为朋友必须得陪着她。” 这么说着的时候,我脑子里充斥着小雅那弱不禁风、惹人疼惜的身影,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悲壮和苍凉感,恰似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沉默,恍若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但呼吸却变的浓重。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愤怒中爆发。我的领导却是在沉默和愤怒中毫无预兆的爆发了。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病!我当然知道你早上电话里所说的话就象一块放在悬崖边上石头一样经不起推敲!!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坦然的面对自己的谎言!!!你把你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信誉看成了什么??鸿毛?!” 汗!!无孔不入的比喻,来的如此轻易,却能比的如此贴切。 “我从你现在的态度里根本没有看出你有一丝愧疚的表现!!”,话音未落,领导愤然起身,推门而出,她刚才坐过的椅子随之咣当倒地。 我想,她是真的生气了。 我把身体向后倾斜,长长的靠在椅子后背上,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里竟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杨坤的嗓子真好,沙沙哑哑的,充满磁性,无人匹敌。 也许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真的错了吗?我从来都分不清对与错的界限、从来都分不清黑与白的差别、就象每次我站在北京喧嚣的十字街头却从来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样。 我害怕和厌恶别人的责备,这让我恐惧、让我恶心,这让我本能却寒彻透骨的想要逃避。虽然在本质上,我不断告戒自己,我不过是一只不够坚强和缺乏男人味的色狼。 我在浑浑噩噩中熬过了下午的时光,其间,“张小道”不时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懒的再看她一眼。的确,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的权利,对于这个乏味的女人,我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 下午五点半,我走出公司大门、走下楼梯、走出旋转门,犹如平常。我低着头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看着那些忙碌的走来走去的人和穿流不息的车,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 我在等待绿灯的斑马线上无所顾忌的吐了一口痰,然后把抽空的红河烟盒随手扔掉。我故意做的这么坏,我并非没有环保意识,只是因为,我在这个下班之后的傍晚,觉得有些孤单和失意,并且无处发泄而已。 六点零四分,我的手机响起,当时我正寂寞的站在马路边上无所事事的等待,掏出手机,一个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这是我这一天里接的第一个电话。 “嘿!嘛呢,哥们?”,电话里传来一个京片子的声音,烧成灰儿我也听的出来,我的大学舍友、我的腐败战友、我的下铺、我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三皮——一个在长相上酷似好人的山顶洞人、八旗子弟。 因陷害民族英雄岳飞而在历史上千秋万代遭人唾骂的可怜的秦桧儿还有俩朋友呢,我当然也不例外。 “没事,刚下班,坐车回家。”,我在人群中抱着手机,一边过马路,一边说着,脑袋转的象个拨浪鼓。 “大晚上的,回家干吗啊!找个地儿喝点小酒,咱小哥儿俩可有日子没见了。” 靠!前天晚上我俩刚在一起喝的酒。 “行吧,说地儿。”,我说话的时候突然瞥见在不远处站牌儿下等车的“张小道”。 “老地方……交大南门小吃店……”,电话那头的三皮好象在吃什么东西,说话的声音象老母鸡啄食似的,咕噜咕噜响。 “太好了,七点,不见不散!”,我啪的把手机挂上,健步朝性饥渴女人“张小道”走去。 我站到她身后的时候,她正举着一面小镜子在摇头摆尾的顾影自怜。“妞儿,爽吗?”,我把脸凑了过去。她倏的转过脸,呆住了,表情变的极不自然,镜子却还举在手里,犹如一具呆若木鸡的黄道婆雕塑。 “哦……你啊……真是……这么巧……”,她语无伦次的样子看上去不胜娇羞。 “啊?不会吧,姐姐!?咱俩昨天晚上还在你家缠绵,难道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是不是给你的50块钱嫌少了啊?嫌少了你就说啊!”,我把说话声音提高了六个八度,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词严,犹如感情上突然遭受巨大伤害的无辜者。 毫无疑问,意料之中,路人甲乙丙丁纷纷侧目,甚至连正在扒着车门挤车的戊己庚辛也停了下来,整个世界突然变的一片寂静。 “你……你……!!”,张小道的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正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挥手痛打落水狗,我不动声色、满脸淫笑、步步紧逼,“不过……姐姐,您老的床上工夫还真不错啊,声音也够性感的,真是价廉物美、超值享受啊!”、我的声音好象比刚才更高了。 张小道瞪圆了眼睛,羞愧、吃惊、颤抖、猪肝,但奇怪的是,那只拿着镜子的手却还举在半空中。 “不过提个建议啊,你的mimi实在太小了,有工夫去做个隆胸吧,还有就是你这张鞋靶子脸,实在是有碍观瞻啊,害的我一个晚上都没好意思开灯,这会影响你生意的你知不知道?”,我环顾四周,神情自若,但由于激动,不可避免的唾沫星子乱溅。 “啊!!!!你……!!”,张小道那硕大的脑袋似乎现在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悬在半空中的手掉了下来,镜子随之在地上摔的粉碎。“你!!!你!!!!”,她自知理亏,再加上脑子反应奇慢无比,于是她“你你”了半天,却只是目光突兀的看着我。几秒钟以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左手捂嘴,右手提包,猛然转身,惶惶然拨开人群,低头绝尘而去,一溜烟的消失在灯光摇曳的街头人海车流中。 三 三皮 不要怪兄弟我出手重,对待这种爱嚼舌根子的女人,除了唾骂!就是唾骂!!做男人,就是要对这种龌龊的女人狠一点。 坐在赶往交大南门的出租车上,我一边心满意足的回味着刚才的一幕,一边掏出手机,翻到了舒雅的电话。 “你休息的怎么样?好点了吗?”,我按下短信发送键,屏幕上一个小信封形状的东西“嗖”的一声从左边跑到了右边,比张小道刚才狂奔而去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好,一天都没吃东西。”,她回短信的速度够快。 我“干吗不吃,对身体不好。” 她“没胃口,想不起来吃什么。” 我“那就随便喝点什么,别饿着肚子。” 她“肚子饿了它会自己呱呱叫的,现在还没有。” 我“呱呱叫的那是母鸡,肚子叫的声音是咕噜咕噜的。” 她“呵呵,你在干吗?” 我“刚杀了一个人,正在去公安局自首的路上。” 她“别吓唬我,胆子小,杀了一个什么人?” 我“一个该杀的人。” 她“那你到里面以后可要好好改造,早日重新做人。” 我“你可要隔三岔五的去监狱探视我。” 她“要是那样,我还不如在你杀人前抢下你的屠刀。” 我“不开玩笑了,我正在赶往离你很近的一个地方跟一哥们儿小聚。” 她“男人一般喝完酒就爱干坏事。” 我“我争取做一个不一般的男人。” 她“男人都会这么说,做出来的是另外一个样子。” 我“你这么了解男人?” 这条短信以后,舒雅不再回复,也许累了,也许睡了,也许…… “是吗?!有这事??”,三皮的眼珠子瞪的象两个超大号驼铃。 说这话的时候,我和三皮正坐在交大南门外一家叫做“小吃店”的饭馆里。这家馆子不大,装修也很普通,但是饭菜做的不错,价钱也比较便宜,很受附近学生的喜爱,当年上学的时候,这里曾经是我们的一个据点,是我们一帮狐朋狗友无数次纵酒“战斗”过的地方,老板都跟我们混的很熟。 我跟三皮都属于比较恋旧的人,以至于毕业以后,我们俩还经常专门回到这个地方小聚。 “跟真的似的!!”,三皮满脸的不相信,但又眼巴巴的看着我,急切的期待着下文,这个时候,我正在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向他娓娓道来。 “下车发现钱包跟手机没了吧?”,当我讲到我追随舒雅一起下车的时候,三皮幸灾乐祸的说。 “被几个壮汉堵一胡同里暴打一顿吧?”,当我讲到跟领导请完假尾随舒雅而去的时候。三皮乐呵呵的说。 “你丫脸皮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厚?”,当讲到在医院二楼,我吊儿郎当朝舒雅走过去的时候,三皮满脸景仰的看着我。 “你还别说,现在医院这医生都那德行”,当我讲到男阿姨的故事的时候,三皮极力表示赞同。 “你小子,一向就这色样儿”,当我讲到陪着舒雅下楼挂号的时候,三皮一脸的坏笑。 “编,编,编花篮,你丫接着编!”,当我讲到坐在手术室外等舒雅的时候,三皮一仰脖子,灌下去一大杯啤酒,涨红着眼珠子对我说。 “交大嘉园??”,当我讲到送舒雅回交大南门的时候,三皮吃惊的向门口看了几眼,仿佛交大嘉园就在小吃店门外头。 “你丫完了,彻底堕落了,为了这么一个小柴火妞儿竟然跟你们领导都闹翻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烟,夹起一筷子酸辣土豆丝,“情非得已啊!”。 “这有点儿玩的太狠了,怎么着人家也是一女孩子啊,大庭广众的,你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在知春路一带混啊?”,三皮义正词严的为张小道鸣不平。 “这厮一贯的表现恶劣,已经几次在公司造我的谣言,我忍丫很久了。”,我不以为然的看着手中燃着的香烟。 “照你说的,那小妞不就在附近吗?把她约出来啊!”,三皮挑衅的说,口气中充满质疑。 我无可奈何的掏出手机,把刚才路上跟舒雅发过的短信一条条的翻给他看。 “来!喝酒!”,看完以后,三皮不以为然地眨巴眨巴眼睛,端起酒杯。 “悠着点吧,我看你丫……又要发春了……”,桌子那头,三皮把身子凑过来,压低嗓音,满口酒气,神秘兮兮,大智若愚的悄悄对我说。 “爱谁谁……”,我也端起酒杯,把烟头扔在地上,跟三皮的酒杯响当当的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我跟三皮在小吃店呆到很晚,不着边际的说了很多空洞无用的废话,其间,他顶着我的冷嘲热讽还不时的掏出手机一本正经的给他那个稀稀拉拉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发着肉麻的短信。等我们半夜12点起身离开的时候,桌子上东倒西歪的摆放了十二个酒瓶子,狼籍一片。 回到家以后,我一头栽倒在床上,一觉就睡到了天亮,衣服都没有脱。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手机上有一条舒雅在凌晨1点15分发来的短信“这周末星期六下午4点,我在首体家乐福门口等你。” 四 又见 后面的星期四、星期五两天,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觉得时间过的比我费尽脑汁写这篇文章的速度还要慢,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滋味。 “张小道”同学这两天都没有来公司,听说要辞职了,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也许我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我的女上司开始变的对我视而不见,所有需要我做的工作一律通过电子邮件布置,我们俩象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陷入了冷战,我知道她在等待我向她作正式的道歉。 是的,我度日如年,我掐住秒表倒数着计算时间,我象一只发情的公猫一样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此起彼伏、不能入眠。 我怎么会如此期待? 这平淡如水的日子……这让我魂牵梦系的女孩…… 星期六出门之前,我煞费苦心的把自己好好鼓捣了一番。浑身上下搓了两次澡,以至于搓的脖子上血迹斑斑,疼痛难忍。用了半罐鞋油把快一个月没有擦过的皮鞋空前绝后的仔细擦了一遍,最后弄的鞋里面都油乎乎的才罢休。定发素、香水、前天晚上熬夜洗干净的毛衣、裤子、昨天下午下班后连跑带跳拿到干洗店打油的皮衣。站在镜子前把头上那堆乱七八糟的头发反反复复的梳过来梳回去,一九分、二八分、三七分、四六分、五五分,直折腾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整个过程耗时七十八分钟零六秒。 机遇只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这是谁说的来着? 下午两点多一点儿,我就已经人模狗样、衣冠楚楚的站在了首体家乐福门口,远远看过去,宛如一个好人。 周末的家乐福门前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人们看上去个个都跟过年的孩子似的兴高采烈、喜气洋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来走去。正门右侧搭着的舞台上,几个诺基亚找来的小妞儿正煞有介事的扭来扭去,下面竟然也呼啦啦的围了数十个无聊的看客,扯直了脖子,象是嗷嗷待哺的群鸭,并不时的爆发出“嘎嘎”的叫好声。台子旁边的音箱里震耳欲聋的播放着陈慧琳的那首《爱情来了》:会不会是爱情来了,为什么总加速心跳…… 时间尚早,我站在路边的花坛旁,望着热闹的人群,无所事事。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远远的,小雅姗姗而来,笑靥如花、衣着光鲜。路人纷纷侧目,惊为天人,呆立着有之、垂涎着有之、尾随者有之、怪叫者有之、回望身边女友连连摇头叹息者比比皆是。 一时间,我直觉得血压骤增,头晕目眩,急忙气运丹田,方才稳住阵脚。她这风摆杨柳、顾盼神飞的一走,竟是为我而来! 我忙不迭的在众多路人嫉妒的冒火的注视下迎了上去,身后陈慧琳的《爱情来了》听上去宛如一首气壮山河、澎湃激荡的进行曲:会不会是爱情来了,为什么总加速心跳,每一次看见你微笑,我总是来不及思考…… 嫩,皮肤依然是那么的嫩;大、眼睛依然是那么的大;甜,笑容依然是那么的甜;香,气息依然是那么的香,晕,我依然是那么的晕~~~~~~ “你来了!”,我默默的咽下数口差点溢出的哈喇子。 眼前的小雅今天看上去落落大方、神清气爽、生机勃勃、活灵活现、满面春风。 对视,但不失尴尬。 “你来了很久了?”,小雅轻启朱唇,犹如飘落的一场和风细雨。 “没有没有,比你早到一小会儿,你今天看上去……漂亮的……一塌糊涂。”,我不失时机的向小雅献媚。 “刚到一小会?哼,说谎,你今天嘴上抹了蜜了?”,小雅故做嗔怪状。 说谎?我心里暗自嘀咕,一头雾水,但嘴上依然没有闲着,“岂敢岂敢,我充其量也就嘴上抹点润滑油而已。” “油嘴滑舌!准备带我去哪?别告诉我就在大街上轧马路啊”,小雅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好象今天是我主动约她出来似的,我本以为她已经策划好了全部计划。 “哪敢啊?你这金枝玉叶的,要是累出个腰酸背疼来,我岂不是要受到普天下男人的唾……骂!”,我的不卑不亢深刻的表现出一种怜香惜玉、悲天悯人的博大胸怀。 “不过……”,我顾做神秘状。 “不过什么?”,小雅好奇的看着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不过,如果我就这样和你走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会有什么问题?”,小雅愈加困惑。 “这岂不是应了一句老话,叫做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我害怕所有看见你的男人会上来扁我呀!” “呵呵呵呵,你就贫吧你这讨厌的家伙。”,小雅开心的握起小粉拳,一拳头打在我的胳膊上,夜莺黄鹂般的悦耳笑声腾空而起,久久的盘旋和回荡在北京城的上空…… “你知道吗?我都已经在家憋了整整两天了!”,小雅撅着嘴,愁云密布,一脸的委屈。“我现在看什么都新鲜,看你也新鲜!”,她忽然就又云开雾散,冲着我做个鬼脸,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家乐福超市里面,小雅象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的小家雀儿一样欢快的跑来跑去,大呼小叫的拉着我看着看那,而我则象一只刚刚找到目标的跟屁虫一样围着她转来转去,屁颠屁颠的随声附和着,并且乐此不疲。 女人对于逛街的爱好就象男人对于美女的爱好一样,永远都精力充沛、兴趣浓厚、忠心耿耿、矢志不移。如果恰好是一个男人在陪着一个美女逛街,你应该可以想象的到,人世间最赏心悦目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吧…… “你看,你看,雅姿又出新系列的唇彩了!”,小雅兴奋的拽着我围在家乐福地下一层的化妆品专柜前,然后就开始叽叽喳喳和促销小姐讨论起新款产品的优劣来,把站在旁边的我听的云山雾罩、不明就里、恍若天书。 “哎……不买了,太贵了,要四百多块嘞,美宝莲的新款才三百块多块嘞!”,小雅砍价未遂,依依不舌的放下手中的那些瓶瓶罐罐,拉着我向出口走去。 “你喜欢就买啊,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放下的雅资“新系列”。 “不要了,贵那么多,我还不如买别的品牌,把剩下的钱给外面天桥上的那些乞丐呢!”,小雅头也不回的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去。 我无可奈何的被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直奔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哭着喊着要买什么东西赖着不走呢。 “我饿了!”,走出家乐福出口,小雅转身停下,冲着我喊道。 “你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去,我的姑奶奶的。”,我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讨厌,我才不要当你的姑奶奶嘞,旁边不就是kfc吗?就在这吃吧。”,撅嘴,小雅故做生气状的样子妩媚十足、可爱无比,让我心碎。 “好好好,你说去哪就去哪,姑奶奶,你还真好养活啊。”,我继续跟她调侃。 “你以为我象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啊?好啊,还敢叫我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尝尝我的铁拳功~~~~~~~”,小雅喋喋不休的一边说,一边又握起了拳头,满脸坏笑的向我挥过来。 “没天理啊,没人性啊!!”,我佯装害怕,拔腿就跑,小雅在后面笑的花枝乱颤的追了上来,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推搡着走进家乐福旁边的肯德基店内。 kfc里,买完吃的东西以后,小雅坚持要aa制,我拗不过她,从好从了。 “您老连个表现男人大度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们俩找个地方坐定,我接着跟她耍贫。 “哦!给女人花钱就是大度啊!”,小雅似乎有些不满,“再说了,我现在不喜欢花别人的钱!” “哈,那是不是以前就老花别人的钱啊?”,我自做聪明的以为抓住了她话里的破绽。 小雅忽然停下了,嘴里叼着半截薯条,瞪着我,我一下子意识到我好象说错了什么。 但也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小雅迅速的恢复了先前眉飞色舞的表情,“吃你的吧,猪头,谁象你那么多问题!”,她挥动手里剩下的半截薯条,装做要砸我的样子。 “错了,错了,我错了!”,我连忙低头做求饶状,“我把手放在《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上发誓,我对着毛主席他老人家发誓,不问了,不问了!” 小雅被我的话逗的哈哈大笑,得意的冲我挤眉弄眼的。 “说你是猪头吧,一点都不冤枉你,我刚来的时候你还说你也才到一小会!”,小雅得了便宜继续卖乖。 “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也早来了?” “哼~~~,还想骗我,本小姐什么不知道?”,小雅高抬着漂亮的小下巴颏,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 “哎……那某些人还残忍的让我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等半天,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里!” “哈哈,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是不是光顾着在那看漂亮小姑娘了!” “哪有啊,全世界最漂亮的大美女就坐在我的对面,其他的所谓花花草草在我眼里还不都是空气一团?”,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多看周星驰电影的重要性。 “哼,你不耍贫能死啊,猪头!”,小雅俩手抱着一个大汉堡举在胸前,活象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 “好好,我闭嘴我闭嘴,i shut up!”,我把一根薯条塞在嘴里,拿餐巾纸擦擦手,“对了,小雅,我出去打个电话啊。” “干吗还要出去打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嘞?”,小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我。 “当然不是了,这里面太吵了,我是要跟我们领导打电话。” “哦,那好吧,放你5分钟假,去吧!”,小雅晃晃脑袋,很大度的样子。 “遵命!”,我起身,“你多吃点啊,别喝这可乐,凉的。” “知道了,罗嗦!”,小雅抬头看着我。 我起身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小雅的声音“五分钟,别迟到啊!” “放心吧!”,我回头,招手示意。 走出kfc的大门,我抬腿朝旁边的家乐福大门跑去,我必须要在五分钟时间内跑到家乐福地下一层把刚才小雅看上的那款雅姿化妆品买回来,时间紧迫,我在人群中一路跌跌撞撞,身后骂声一片,不绝于耳。 五分钟以后,我在皮衣里揣着那盒化妆品跑回了kfc门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站在门口定定神,推门进入。 “还算准时哦”,看样子小雅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安静的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还这么紧张啊,满头大汗!” “哦……工作上的事情,领导不是太满意,唧唧歪歪了两句。”,我急忙搪塞。 “男人还是工作重要啊,事业型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小雅带着怀疑的表情看着我。 “哈,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怪不得别人都说我魅力十足的,看来我还真是……错了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贫了!”,我急忙改口,因为小雅已经又握起拳头了。 和小雅从kfc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霓红闪烁,大街上依然人声鼎沸、车流不断、热闹非凡。马路对面的新世纪饭店和腾达大厦在夜空中巍然耸立,摇曳生姿。放眼望去,一片繁华和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喜欢北京的夜,喜欢看那些在黑乎乎的天空中矗立着高楼大厦,仿佛张牙舞爪的幽灵和魔鬼;喜欢看夜幕下行色匆匆的人群,看舞池里那些疯狂摇动的身躯和喷涌释放的激情;喜欢看酒吧里那些庸懒而放松并且写满欲望的面孔;喜欢看那些因为失意和颓废而醉倒街头放声大哭的男人或女人。本质上,我是个喜欢和适合夜行的动物。 如果你爱一个人,带他来北京,因为这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带他来北京,因为这里是地狱。 我喜欢北京的夜,喜欢它的妩媚与神秘,喜欢的透彻肺腑、刻骨铭心。 “现在我们去哪啊?”,小雅在离我几步远的路灯下兴高采烈、热情饱满、古怪精灵、犹如夜的天使。 “你累不累啊?下午转了那么长时间。”,我走到她的跟前,关切的问她。 小雅一脸甜蜜和专注的看着我,“我没事,我今天高兴,想再玩会。” 我想了想,“好吧,今晚八点,就在那边,一个挺不错的酒吧。”,我往前方不远处一指。 “好啊好啊,我已经快半年没有去过酒吧了”,小雅高兴的在原地转了个圈,“那我们这就去吧”,小雅迫不及待的拉起我的手,朝着今晚八点走去。整个下午,受到小雅快乐心情的感染,我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和愉悦感。 路上,我小心翼翼但又紧紧的握着小雅的手,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夜的手,这是天使的手。 服务生热情的把我们带进酒吧,时间尚早,酒吧里人还不多,三三两两的扎堆儿围在一起,不时的传出放纵而轻松的开怀大笑。 灯光迷离、烟雾弥漫,一首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盘旋在酒吧里的空气中。 我和小雅找了个前边靠近吧台的地方坐了下来。 “10点开始有乐队演出,坐这看的清楚,听的彻底。”,我一边翻看酒水单,一边跟小雅解释。 “恩,不错,舒服!”,小雅在高脚椅上转来转去,随手把挎包放在桌子上。从一进门我就发现周围不时的有几双色迷迷的眼睛朝小雅看过来,女孩子真的不适合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除非有什么别的目的。点完酒水以后,我出神的望着小雅的脸,这样想着。 “干吗,这样色迷迷看着我?”,小雅两手支着下巴,斜着眼睛看我。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酒吧里有很多双比我还要色迷迷的眼睛在看着你吗?”,我友好的提示她。 “有吗?”,小雅茫然的晃着小脑袋四周看了看,转身捶了我一拳,“你以为都象你一样啊。” “哎呀!”,我装作痛苦难忍状,捂住胸口,“打就打吧,干吗还要用内功啊!” “哈哈哈哈,讨厌!”,小雅又一次开心的乐不可支。 这时,服务生把酒水端了过来,我端起酒杯,故做绅士状的抿了一小口。 “好了,小雅,不开玩笑了,说说你吧。”,我放下杯子,一本正经看着她。 “说我什么?你想听什么?”,小雅侧身把脑袋支在桌子上,一双黑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我。 “恩……随便什么了,比如你的过去的一切,只要是我们认识之前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愿意听。” “哦”,小雅认真的想了想,狡黠的对我说“你不是说我不给你显示男人大度的机会吗?现在就给你,你先讲你的事情。” “你愿意听?” “恩,愿意”,小雅用力的点点头,一副很虔诚的洗耳恭听的样子。 “恩……那好吧,我先开始。”,我清清嗓子,略做思索。 “我今年27岁,78年的,老家**省**市,高中毕业以后考到了北京上大学,大学毕业以后参加工作……恩……没了。” “这就没了?”,小雅俨然极不满意。“你也这叫介绍啊,糊弄人!” “那你想听什么?要不还是你问吧”,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就着桌上的蜡球灯点燃。 “恩……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她想了一下以后问。 “俨然没有!”,我语重心长而又斩钉截铁。 “谈过几个?” “一个,大学的时候就分了。” “只谈过一个?”,小雅有点不相信。“恩,就一个。”,我肯定的说,事实上我也根本没有撒谎,我彻头彻尾,全神贯注的也就谈过那一个女朋友,“我的高中同学,毕业以后她去了四川,我来了北京,大三的时候分手了。” “为什么分的手?” 事实上,我很不愿意再去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因为那是深藏在我内心的一块伤疤。初恋、初恋,曾经包含了我对未来全部憧憬的初恋,对这个世界唯一一点美好想象的初恋,历时四年,无果而终。 “因为我们不再象恋爱的时候那样喜欢对方了,再呆在一起就觉得是种负担,所以分开了。” “谁提出的分手?” “我” “谁先不喜欢对方?” “我” “为什么?”,小雅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我正在考虑怎么回答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显示屏上彩灯闪烁,还不时的传出一只小狗的汪汪声。 小雅拿起电话,看了看号码,皱着眉头,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嘴唇,沉思了几秒钟之后,转身,“一个朋友,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没关系。”,我注视着她穿过狭长的通道,向大门走去,仰头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直觉告诉我,打来电话的肯定是一男的。 十几分钟以后,小雅从外面回来了,耷拉着个苦瓜脸,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好象刚才出去一趟遭了抢劫似的。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支支呜呜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坐那以后就开始变的心不在焉,时而目光呆滞,时而面如死灰,再加上她那倾泻而下的一头长发盖上了半个脸,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旁边坐着个女鬼。霎时间搞的我心烦意乱、索然无味。 妈的,我最烦的就是女人这种装腔作势的臭脾气,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跟你饶来饶去,让你想着想那。有什么难言之隐,充其量说出来一洗了之不就完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实在忍不住又要比比(比比:约等于臭贫的意思)一会儿了,请各位暂时忍耐一下,我想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能忍受和最为恶心的一件事就是,当你满腔热情,充满期待的想从一个女人那里知道一个答案的时候,她在根本不考虑你感受的情况下,不紧不慢的对你说出:你猜!这两个能把男人折磨至死的中国汉字。 我捉耳挠腮的在座位上七上八下,原本兴趣昂然的一点艺术情调连同真个下午的兴奋劲儿转眼之间被扯散的支离破碎,并且很快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去吧”,我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完剩下的啤酒,放下瓶子,不由分说的拉着小雅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小雅服服帖贴的,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象一只被驯服的听话的宠物。 回去的出租车里,我与小雅在后排比邻而坐,却都一言不发,形同路人。小雅正襟危坐、双手抱膝、若有所思,做淑女状;而我则铁青着脸,烦躁不安、胡思乱想、浮想联翩。车窗外夜色中的人与物一闪而过,好似纷纷正在赶赴一场不知名的盛宴和狂欢,而我则逆向狂奔,犹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北京冰冷的公路上,游荡在冷眼旁观的大街小巷里,犹如驰向寂寞、驰向失落、驰向绝望、在浓浓的夜色中驰向不可逆转、无法自拔的深渊。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醋意大发,小雅接电话前后的判若两人让我焚心似火,我好象突然才意识到原来还有别人可以对坐在我身边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子加以影响和左右,可以让她开心,让她失落,让她开口或,让她闭嘴。 我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我算什么?我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在最初的时候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歪打正着的扮演了一个英雄救美的角色而已,小雅也许只是出于感谢的目的而强作笑颜的陪伴和抚慰了一下我寂寞和荒凉的心而已。她整个下午的开心和乐不思蜀也不过是因为象她说的那样在家憋闷了两天而已,她这么放心的和我呆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我至少表面上看上去还不是一个欲火焚身、饥不择食,见了漂亮女孩子就走不动路,瞅个机会就要把女孩子骗上床的催花辣手而已……而已…… 自做多情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事情,再一次严重的鄙视和唾骂自己。 你以为你是什么?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对自己说。你不过是一个心胸狭窄、自私龌龊、无所事事、不求上进,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市井小人和好色之徒而已……而已…… “今夜的寒风将我心撕碎,苍茫的脚步我不醉不归,朦胧的细雨有朦胧的美,酒再来一杯。”伍伯的那首《痛哭的人》旋律优美、歌词动人,我每次在和那帮狐朋狗友去歌厅腐败的时候都必然会抱着麦克风深情演绎一下这首曲子。看来,世间万物皆有来去,皆有原由,皆有先兆。 周末的交大南门外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队队、一簇簇交大学子,我的师弟师妹们往来穿梭,其乐融融;一队队,一组组男男女女或驻足、或交流、或拥抱、或欢笑、或沉默。新建成的交大嘉圆小区在夜色中显得幽暗、神秘、冷漠、深奥,万家灯火星罗棋布,点缀其间,但它却拒绝热情、拒绝陌生、紧闭心门,拒绝与凡人搭讪。那里面的某一片天地就是属于小雅的,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下车后,小雅安静的站着。我拉开皮衣衣链,取出已经揣了半天的“新款”,塞到她手里。她抬头,脸上写满吃惊和意外,别的我没看出还有什么,不过,没有拒绝。 我极力的想使自己看上去显得轻松和无所谓一些,这的确不是一件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我知道,就这个目的而言,我当时的表现一定很拙劣。但我当时还是有板有眼的掩饰和伪装着。 “你怎么了,这么不开心?”,这个家伙明知故问,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没事,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再说……你也有你自己的事儿,身体也还没恢复,早点回家休息吧。”,我言不由衷的说着这样的话,眼睛看着别处,心乱如麻。 “哦……对不起……”,小雅低下头,雅姿捏在手里。 我看着她,等着她,以为她会继续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没有,她残忍的低着头,继续沉默着,我只好傻子般的呵呵了两声。 “呵呵,说什么呢,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又不是因为你,是我想回去的。”,我可怜的自尊,我违心的表达,仿佛我鼻子下面那两片肉是别人的,不听我的使唤。 “好了,回去了,我到马路对面打车。”,我拍拍她的肩膀,稍作停顿,转身义无返顾的走开。 马路对面,她还没有走,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流动的人群中,朝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隔着马路注视她,注视别处,再注视她,再注视别处,竟然有些不舍。 她举起手中的挎包对着我晃了晃,嘴里似乎还说了句什么,我低头,俯身钻进一辆出租车。 五 东窗事发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重新翻看了前面写的东西,从头看到尾,感觉似乎写的越来越有点沉重,有点装腔作势的样子,越来越没有看头了。我本来想以一种轻松幽默诙谐自然的笔调来讲述,以便给各位一些哪怕只是笑料也好。是的,我一向鄙视严肃、鄙视无病呻吟、鄙视装腔作势,唾骂婆婆妈妈、唾骂欲盖弥彰、唾骂故作煽情,鞭挞玩深沉、装冷酷、造氛围,吊都不吊那些哭丧着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刻意表现冷漠或伤感的混蛋,让他们去死吧。 可是,我越来越觉得我原来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小屁孩儿,借赵本山叔叔的一句话:悲哀啊!!可是,追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人的最大的痛苦不经常就是当你发现你极端鄙视和看不起某些人的某些行径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你原来也不过就是那样吗? 少扯淡,言归正传。 我是这样认为的,一般来讲,在一件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不要煞费苦心的去做什么计划,因为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所谓百密一疏,难以周全,再加上峰回路转,不可抗力等诸多因素,实际的结果就是事情常常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于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最后让你摸不着头脑,找不到方向,看不清由来,只好跟一个被栓在磨盘上的骡子似的,空空的在原地打转。 《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身中牛魔王当胸一剑之后,奄奄一息的倒在至尊宝的怀里气若游丝的说:我料到了事情的开始,却没有料到事情的结局。那一幕直看得我肝胆欲裂、伤心欲绝、潸然泪下。 顺其自然吧,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回去的路上,我这样想着,然后平静得闭上双眼,折腾了这么一天,感觉有些累了。 小雅源源不断的手机短信是在我回到家喝完一瓶啤酒洗漱完毕脱衣上床快要睡着的时候开始发过来的。是的,源源不断,速度快的惊人,容不得我有任何思索。犹如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向我亲口讲述一样,亲切、连贯、自然、叙事完整、层次分明、结构清楚,以至于让我怀疑她的手机短信都有语音传输的功能。 本来模糊的脸,终于渐渐清晰。 “看出你刚才不高兴了,是因为我出去接的那个电话吧。” “我只是一个被人包养的女孩,那是个快四十岁的已经结婚的男人。” “你肯定会看不起我的吧?” “我上高中的时候,父母离婚了,他们谁都不想要我。” “高中毕业以后,我一个人来到了北京,无依无靠,当过服务员、文秘、推销化妆品。” “后来遇到了那个男人,他用花言巧语迷惑了我,说会和我结婚。” “他很有钱,是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我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买给我的。” “其实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可是已经晚了,我怀了他的孩子。” “他跟我说只想做普通的朋友,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做他的情妇而已。” “他给我钱,但是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去做手术前天晚上,我在塔院小区一个好朋友家里哭了一夜。” “在酒吧我出去接的电话就是他打来的,我跟他说我不想这样下去了,他的房子我还给他,我们吵的很厉害。”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想象一个正常人那样自己独立的挣钱生活。” “象以前那样,自由自在,挣的虽然少,也辛苦,但是却很开心。” “你是个好人,那天在医院我就看出来了。” “我是不是很可耻?我知道人们都看不起我这样的人。” “我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房子空荡荡的,我就象一个笼子里的小鸟一样。” “不说了,我哭了……” 你问我这世界最远的地方在哪里?我把线索指向蓝天之外直达你心里,如果你的心总是闭上耳朵,我说我想你,你怎么能够听的下去。 你问我这世界最后的真爱在哪里?我把线索指向大海之外直达你怀里,如果你的爱总是逆向行驶,我说我爱你,你怎么能够听的下去。 诺言背叛诺言,刀子背叛缠绵,刺进心口我却看不见,我忘了喊痛忘了恩怨,任爱情麻木哭泣的脸。 永远背叛永远,泪水背叛谎言,爱到深渊我也不改变,我宁愿相信你的欺骗,再不让我有对你去恨的一天。 那一夜,我失眠了,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 第二天,我满眼血丝的爬起来,赶到公司,前台小妹妹“关怀备至”的对我说“昨晚又骗小姑娘去了吧?注意身体哦~~~~” 这个小骚娘们儿,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乐呵呵的,“放心放心,我这夜战十四狼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张小道已经悄悄的办完离职手续离开了,我一下子觉得公司里空气清新了许多,歉意归歉意,这一切也都是她罪有应得,还是任她自生自灭去吧。 一整天的时间,我全身虚脱般的坐在电脑前,太阳穴疼的厉害,意识模糊、反应迟钝,大脑昏昏沉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下午下班,我拍案而起,关机;精神大振,打卡,几个箭步冲进电梯,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公司。 不知道为什么,下班之后的我总能够立刻变的精神抖擞、思维敏捷、目光矍铄、并且炯炯有神,与上班时候的萎靡不振、哈欠连天有着本质上的天壤之别。 站在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急忙掏出来一看“完了,全被老婆发现了,这次真的要分手了!” 三皮这个家伙经常说话没头没尾的,劈头盖脸的就把一个结果扔过来,让你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怎么,被你老婆抓奸在床了?”我飞快的回复。 “一言难尽啊,出来喝点吧,有日子没见了,见面再聊。” 我无语,把钥匙重新放回口袋,折身,下楼。 “你说说!你说说!!怎么会这样儿呢?”,啤酒瓶子后面的三皮刚一杯酒下肚,脸已经红的跟关羽似的。 “我说什么呀我?别激动,发生什么事了?”,我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我就只是想看看我这诺基亚的手机到底最多能存多少条短信而已,所以一直都没删,结果今天上班的时候走的急,把手机拉家里没拿,被我老婆发现了。”,三皮迫不及待的在发泄着憋了一天的倾吐欲。 “还没结婚呢,别总老婆老婆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兑现了对你女朋友那一千遍的结婚承诺呢!”,我试图纠正三皮表达上的错误。 “女朋友还不就是老婆吗!没什么区别”,三皮在百忙中还顾的上抽出时间和我争辩。 “那怎么不早点回去拿啊?” “我是那么想来着,可我当时感觉那些短信的内容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没回去。” “实际上呢?”,我喝了口酒问道。 “实际上……里面有n多个女人给我发的信息,有说想我了的,有说约见面的,有说一个人躺家里床上寂寞难耐的,有说……” “停!”,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共涉及几个女的啊?” “五六个吧……差不多,你都知道,就是那小红、阿冰、翠翠、林艳儿……”,三皮如数家珍的一一道来。 “停!什么就我都知道啊,一个都没听过!”,我断然否定,“这下你小子可玩儿陷了吧,一共多少条啊?” “一千六百多条!我这手机简直太牛比了!”,三皮口里赞叹着,一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充满景仰的端详着。 “那你女朋友怎么着了?摆平了没有?”,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一边问道。 “当时就打电话到我公司,差点就要闹到公司来,吓的我赶紧请假回家……”,三皮说起这段的时候依然精神紧张,心有余悸的样子,好象还沉浸在白天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瞬间里。 “回家以后呢?” “先是哭,又是闹,好不容易劝下来,她又逼着我给那些发短信的女人一一回电话,告戒她们以后不要再影响我的生活!” “这招儿够狠的,当着她的面打?你打了吗?” “我敢不打吗?我要不打,她都能把我撕巴撕巴给吃了!”,三皮一副遭了大罪的模样。 “然后呢?” “刚打完两个,她就又开始坐那哭了,怎么劝都劝不住,哎……”,三皮摇摇头,显得无可奈何。 我把他能存至少一千六百条短信的诺基亚牛比手机还给了他,“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摆平了就算了,以后收敛点就行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哎!肉体上是摆平了,精神上的创伤将是永远难以愈合的啊!”,三皮端起酒杯,不无伤感的感慨道。 “当年看《手机》这片子的时候,还笑那个什么严守一跟费老整个俩傻冒儿,没想到啊没想到!”,三皮仍然在意犹未尽的反思。 “行了吧,连我也不得不说这事确实怪你太粗心了,以后悠着点,对人家女孩子好点”。我盯着旁桌一对儿正在互相喂食的情侣说。 “是啊是啊,通过这件事,确实是锻炼了队伍,陶冶了自己,提高了警惕,丰富了经验啊!”,三皮接着我的话茬,一溜烟儿的说完了上面这些话。 “什么什么??”我端着酒杯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目瞪口呆的望着对面的三皮。 六 纠结 不瞒大家说,我曾经很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人究竟应该怎么样活着,才能活的更与众不同一些。 在人的一生中,基本上有这么一些事情是大家都必不可少的:吃饭(含做饭和洗碗)、睡觉(含夜游和做爱)、上厕所(含大小便及冲厕所)、洗澡(含自慰或手淫)等等,这些事情每天大约要用去一半的时间,也就是大约十二个小时。 除此之外,如果再把我们可做的事情限定在合法的范围内;如果再把我们谈论的对象限定在让我一想起来就头疼的“上班”之外,我笑问,在每天剩下的大约那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工作时间按每天八小时计算),你能削尖了脑袋做出多少与众不同的事情来? 在生活中,在爱情里,有很多时候,我都曾经以为我在做着一些惊天动地,前无古人的事情,就象每一对恋爱中的男女通常都会认为他们之间的爱可以感天动地,刷新历史一样。可是在事过境迁之后,当你默然回首,总能发现自己的幼稚与可笑,甚至在事情发生的当时,你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大千世界里极为稀松平常的一个“单位”而已,就象北方有那么多人包饺子,你只是其中的一个饺子;南方有那么多人吃粽子,你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粽子一样,如此而已。我不知道迄今为止,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曾经诞生过多少个饺子和粽子,但是在如今站在地球上的这将近六十亿人而言,我们不过都只是那可怜的六十亿分之一,是那个庞大到让我们无法想象的分母上面一个微乎其微的分子而已……而已…… 意识到这点对我的人生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例如让我学回了夹着尾巴做人、争取不当出头鸟等等;例如让我习惯了在大街上一个人低着头走路,在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翼翼等等,你踩死过一个蚂蚁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也许你会和我一样诚惶诚恐的活着。 意识到这点也让我感到了悲哀和难过,因为岁月无情、人生苦短,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一样在自转和公转,即使象秦始皇和拿破仑那样的牛比人都留不住逝去的生命,当你以为你自己很超凡脱俗的时候,其实别人眼里的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而已。 我唧唧歪歪的说了上面这么多废话,其实只是想说,我在那天晚上看了小雅那些好象电视连续剧一样的短信后,突然觉得有点失落和无聊。我不是说小雅无聊,也不是说她给我发短信这件事情无聊,我只是觉得……小雅在短信中给我讲述的那个故事无聊。 就象现在电脑面前的你想到的那样,老套!但是,无论如何,小雅是无辜的,我觉得。 小雅那天晚上发来的短信我一个都没有回,我不是铁石心肠,更没有象她在短信中担心的那样,觉得她怎么无耻,我当然能够想象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弱女子在来到北京这个陌生都市里的惊慌与无助,能够想象她当初一个人在大街小巷中为生活而奔波的艰辛和劳累,我深深的理解每一个曾为贫穷所困、所压迫的人对于贫穷的恐惧和厌恶,以及每一个在贫穷中挣扎的人对于金钱的追求和渴望。 毕竟,贫穷是每一个曾经或正在贫穷的人内心深处永远难以磨灭的耻辱和伤痕,就象富裕是每一个曾经或正在富裕的人挂在脸上的骄傲和辉煌。 至少,小雅真诚而毫无保留的向我坦白了这一切,如果她说的都是事实的话。 我只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复和安慰她。 我对她说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对她说那个男人卑鄙无耻,应该遭到千刀万剐? 我对她说离开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吧,去寻找你渴望独立自由的新生活? 我对她不要管别人怎么看你,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吧? 让上面这些不着边际、虚了吧唧、假惺惺、臭烘烘的连篇鬼话见鬼去吧。 当小雅发过来那句“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知道,她需要的是一个踏踏实实的依靠,是一个经的起考验的承诺。 可是,我能给她什么? 电话里,三皮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忘掉那个女孩子吧,我了解你,她想要的你给不了她,因为你负担不起。 妈的,这个家伙从来说话都这么直接,一点都不考虑别人受得了受不了,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接下来的那几天里,我郁郁寡欢、无精打采、眼圈发黑、眼袋下垂、浑身无力,四肢麻痹、反应迟缓、意识模糊、说话口吃、行踪诡秘、行为怪异,并因此而遭到了无数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议论和不齿,活脱脱的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来回晃悠、游荡,几近被折磨致死。 公司的“前台”神秘兮兮的端详我良久,不可思议的说“你恋爱了?!” 妈的,让恋爱见鬼去吧! 我抽烟、抽的自己头晕脑涨;我喝酒,喝的自己上吐下泄。 我象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夜不归宿,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低头猛走,在深夜的天安门广场上久久的凝望画像上毛主席的脸。 当你痛苦的时候,永远不要把它告诉别人,因为,说了也没有用。那天夜里,我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好象死猪一样的睡去。我梦见了小雅在和一个秃顶的男人激烈的争吵,那个男人随即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小雅的头发,拼命的往墙上撞,可怜的小雅在无力而徒劳的挣扎着,痛苦而揪心的呻吟着。我“啊”的一声猛醒以后,发现自己竟然汗流浃背、泪流满面。 妈的,爱谁谁,让那些善意的劝告都统统见鬼去吧。 一个星期后的周五下午,我给小雅发短信说我想见她。她很快的回复过来“晚上七点,我在楼下等你。” 几天没见,小雅明显瘦了,寒风中的她看上去,单薄、羸弱、象一片随风吹荡的树叶,看的我心如刀绞。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这风要是再大点还不把你给吹出八里地去?”,我大呼小叫的走到她的跟前,以避免气氛变的尴尬。 “不想吃东西。”,小雅勉强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走走走,赶紧走个地方,外面风太大了”,我一把拉着她向旁边的一家饭馆走去,“减肥也没你这么减的啊,怎么减着减着减到旧社会去了!” 我点了满满的一桌子菜,见到小雅以后,我的食欲好象又复苏了。 “你饿吗?”,我问小雅。 “恩……”,小雅点点头。 “那就赶紧开吃吧,我可不管喂你啊”,我举起筷子,把一块红烧肉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小雅舔舔嘴唇,拿起了筷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两人象两个几天都没有吃过饭的乞丐一样,狼吞虎咽、风扫残云,直吃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以至于饭馆里的老板都不时的从柜台后面伸出脖子惊讶的看着我们俩,象是看两个怪物一样。 满意的打了饱嗝之后,我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满嘴的油,对小雅说“你都饿成这样了,干吗不吃饭啊?” “你不也一样吗,还说我……”,小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里嘟哝着。 “我这不是为了引导你吗,怕你一个人吃不好意思。” 小雅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饿我也不想吃,我就想饿死我自己。” 我呆住了,哭笑不得的望着小雅。 古人云:饭饱思淫欲。我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当然,电脑前面的各位不要想歪了,我这里所说的“淫欲”并不是你那硕大的脑袋里正满肚子坏水所想到的东西。 我该怎么开口跟她谈起关于感情的一些事情呢? 我点上一支烟;我又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擦自己的嘴;我象吃了一地鸡毛那样干咳了几声;我如坐针毡的在椅子上拼命的晃动着自己撑的发涨的身体;我欲言又止的几次把想说的话死死的咽回了肚子。 对面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滴滴达达的走着,犹如催促、酷似嘲笑。 “你喜欢我吗?”,小雅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以一种想他人所想、急他人所急的大无畏精神率先打破了沉默,和僵局。 “俨然喜欢!”,我如释重负,我迫不及待,一脸的庄重和严肃,好象站在党旗下宣誓一般的说。 “你爱我吗?”,小雅紧跟着问,一秒钟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爱她吗?我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次。 “喜欢”与“爱”作为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某种感情,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差别? 我没有去统计过从我第一天上学开始到现在一共认识了多少个汉字,但是我一直对中国五千年渊源流长、博大精深的汉语言文化心怀景仰、叹为观止,并且一直很执拗的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在精练和形象程度上可以与中国的汉语相提并论,但也许正是汉语这种既内涵丰富又高度概括的特点使得我们在对很多事情的表述上疲于遣词造句、反复斟酌,以求用词精准、行文达炼。 你一定听过“推敲”的故事吧?那个傻比呵呵、自命不凡的家伙用了几天几夜的时间,使上了吃奶的时候都没有使过的劲头躲在一颗歪脖子槐树下挖空心思的抉择应该把一句废话说成是“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 事实上,我一直认为,应该用“推”还是应该用“敲”,基本上是应该由那个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站在门外的和尚来说了算的事情。哪里用的上那个傻比呵呵的伪诗人装腔作势的胡编乱造,主观臆想,如果我当然站在他面前,我一定回先朝地上狠狠的吐上一口唾沫,然后饱含鄙夷的质问他“关你鸟事?!” 等等,等等,妈的,好象又扯远了,桌子对面的小雅还在等着我的回答呢。 纯洁无邪、清澈透底、浑圆如正月十五天空悬挂的一轮明月,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我知道,我没有理由撒谎,没有借口搪塞。 但是,我决不会肯定的说出那三个字。是的,决不会!与初恋女友分手后我已经发过这样的毒誓。在那个分手后万念俱灰、心如死水的晚上,我晃荡着满肚子的啤酒把一张写着“我爱你”三个字的白纸举在面前,声嘶力竭的喊着“让海誓山盟死去吧!让海枯石烂死去吧!让甜言蜜语死去吧!让缠绵厮守统统都死去吧!” 是的,我不想刻意渲染,但却被伤的寒彻透骨,醉熏熏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心灰意冷,喃喃低语着:别再爱了……别再爱了…… 刻骨铭心的爱,一生有且只有一次,我坚信。 但是我该怎么回答小雅……怎么回答她…… 我不得不把自己脱僵野马般的思绪收回,紧紧的收回。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欺骗她,不要欺骗她,不要露出一点点破绽。 “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问这个问题?”,我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换?” “比如……你可以问我对你的喜欢有没有到爱的程度。” “到了没有?” “俨然到了!” 小雅突然不再说话,在我的脸上打量着,在我的眼睛里搜寻着。 “为什么让我这么问?”,她是个坦诚的女孩子,容不得自己心里有一点点的疑惑。 “我比较习惯这样回答。”,我毫不迟疑、不假思索,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半点犹豫的可能和商讨的余地。 饭馆里静悄悄的,至少在我的耳朵里是静悄悄的,死寂一般的沉默。 “真的到了吗?”,小雅心有不甘,声音里有期待、失落,以及,一点点绝望。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想要抓住什么,又害怕失去什么…… “真的到了!”,我肯定的点点头,心如刀割。 不要笑我,不要骂我,正在看着这一幕的我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不要因为我这样也许含糊不清,令人费解的表述而责难我、怀疑我、鄙视我、唾骂我。我是如此的疼爱这个坐在我面前的女孩,我是如此肝脑涂地的珍惜这个深藏在我心底的天使。我在期待表白的日子里受尽折磨,但在幸福来临的时候,我却只能为她做这么多……只有这么多…… 从饭馆里结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交大南门外依然灯火通明、行人不断。 我和小雅并肩走到了她住的楼下,停住,我转过身,低头看她。旁边一个卖烤串的朝我们热情的招呼着,一个卖花的小女孩紧紧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伸出双手帮小雅把衣领竖了起来,紧紧的裹在脖子上,然后,第一次主动的抓住她的双手,认真而执着。 她的手微微的抖着,光滑、柔软、冰冷。 “如果等不及了,你就主动点。”,我嘴唇发抖、牙齿打颤,看着她被冻的苍白如雪的小脸。 她终于一头栽进了我的怀里,象一个孩子般呜呜的抽泣着,言语哽咽,“不要嫌弃我……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害怕……我……害怕……”。 寒风中,我久久的、紧紧的拥着她,拥着她抽搐的肩膀,拥着她发抖的身体。 时光静止,年代久远,象一幅沉默的油画一般。 七 在一起 星期一上午,公司。 我埋头电脑前,做工作状,一副很忙的样子。不远处,两个女同事把头扎在一起,小鸡啄米般,正在唧唧喳喳、忘我投入的研究着一些关于谁的衣服更风骚、谁的化妆更勾人、谁的男朋友更牛比、谁将来生出的孩子更聪明等诸如此类不可否认的一些女人生命中的重大课题。 “我老公昨天又托朋友给我带回来一瓶香奈儿,我家里的这些东西都快堆成山了,烦死了。” “是吗?我老公昨天晚上回家又给我带回来一大束玫瑰,哎,老这样,我都觉得俗了……” 妈的!直听的我不胜其烦,几乎呕吐,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天天围在一起除了这些用以夸耀和满足自己可怜虚荣心的谈论之外,还有没有点别的追求或者想头儿。真不知道这种连绵不绝却又让你无处躲藏的噪音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收到了小雅发来的手机短信“今天下午三点,他来交大嘉园。” 下午三点?我怔怔的望着手机屏幕,心中不禁矛盾不堪,这岂不是还要我厚着脸皮找那个与我冷战正酣的女上司请假? 这个不务正业的四十岁的有两个馊钱儿的老家伙!我不得不诅咒他虽然无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屁眼儿,最好后面还长个驴尾巴!猪尾巴也行! 这无疑是一件需要勇气、需要策略、需要继续发扬我一贯厚脸皮精神的事情,需要权衡,逼不得已的时候,我甚至还想到了要付出我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色相,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心里想,忍了!还有多大的困难我不能克服呢你们说? 徘徊良久,犹豫再三,我极不情愿的踱到了那个女人的办公室外,挠头、叹气、深呼吸,终于赶在那两个唧唧歪歪的女人抬头之前敲门而入。 女上司不出意料的抬头看看我,便又继续俯案。 “这个……头儿,我……下午想请一下午假……”,我仿佛是站在一个在警察面前交代自己强奸幼女罪行的犯人。 “什么?!”,领导愕然的抬起头,好象我说的不是请假的事情,而是请求下午和她上床一样。 “请假?!你要请假?!”,她不无惊讶的重复了两次,并且循序渐进的加重了语气,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我刚才为她讲述了一个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的故事。 是的,请假,不是来道歉,我默默的在心里回答,同时强烈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大概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的预估和想象。 “怎么?又发烧了?脑袋又烧的跟个小钢炉似的?”,女上司把身体靠在坐骑的后背上,手里飞快的旋转着一支看上去又粗又长又硬的签字笔,看的我眼花缭乱。 牛比啊!比我转的还快,我忙里偷闲的发出由衷的感叹。 “不是……这次是……一个朋友的事情……我得过去帮个忙”,我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的看着领导神情诡异的脸。 “哦!屋漏又逢连阴雨,瞎子赶上三更天,不会是上次你陪着看病的那个朋友又病了吧,需要你这个活雷峰陪护吧?”,领导涛声依旧、一如往常、笑里藏刀,悠然自醉的晃着脑袋,挥舞着鼻子下面那两片肉乎乎的,肉。 “不是,因为点别的事情,我过去……比较好……”。 “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我会给你假吗?”,我的女上司语气骤变,突然起声,犹如一只丛林中受惊的小刺猬。 “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不过今天确实是……急事……很急的事情……”,我不得不低下了头,不知道我可爱的女上司有没有感觉到,在她耀武扬威的态度面前,这是我能让出的最后底限。 “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所说的即使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情!上次的事情已经象一把利刃,彻底刺破了我对你本来就薄如丝帛的信任!回去继续工作!” 妈的!她怎么没有把她对我的信任比成她早年间的处女膜,这个刻薄的女人,这个从来不肯给别人改过机会的按道理说正处于更年期的可恶女人! 既然落花都已经无意随流水,流水又何必再恋落花呢你们说? 沉默……沉默……沉默……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让你现在回去工作!” 我抬头,深情而又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在我短暂景仰之后就已经被我视若粪土的女人,目光柔和、宛如爱恋、状似不舍。 “不管你批准与否,我跟你请假只是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上级,从管理上说,这是咱们公司的一个最大错误;从感情上说,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认为最狗屎的事情!”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就象一只发疯的……那什么一样”,我不动声色、抑扬顿挫,同时又注意了分寸的拿捏。 “你说什么?!”,领导嘴唇发抖、奋然起身,把手中的笔重重的摔在桌上。 “激动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爷我不干了!” 我转身开门,停下,“对了,刚才那篇年终总结还没写完,麻烦您老代劳了。” 我“啪”的把门关上,回到座位,拿起外套,向门口走去。 不远处两个女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还会不会苏醒过来。 年轻的时候,时间只是现在,并且疯狂的用现在吞噬着未来;年老的时候,时间只是过去,并且在留恋中用过去侵蚀着现在。 走出办公楼大门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失业了。 抬头看天,天淡淡的,好象一张画了淡妆的脸。 未来是什么,永远有多远,有多远。 十字街头,我忽然有点想家。 妈妈围着带小花格子的围裙在厨房忙碌着,爸爸戴了一副有很多圈圈儿的老花镜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他最爱看的《小说月刊》。花坛里的石榴树早已经光秃秃了吧,残叶落满一地。还有那只淘气的小花猫,我在家的时候一直叫它懒虫蛋蛋,这个时候,它一定正躲在客厅的沙发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睡觉呢吧。 街上人很多,很多,有时候,人多了反而容易孤单、容易疲惫、容易寂寞。 还不到中午十二点,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着。 因为懒的缘故,我几乎没有吃早点的习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却毫无饿意。 我自由了,是吧?有时候觉得这是一种解脱,有时候却是一种更深的束缚。 三皮笑我象一个女人一样喜欢逛街,是的,我喜欢一个人走,有时候低头,有时候停下来,仰头看天。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感,就象随便坐上一辆不知道起点和终点的公车一样,你只知道你在路上走着,窗外是渐次成为过往的风景。车停了,上来一些人;车走着,看见一些人;车停了,下去一些人,车再也不走了,于是所有人一一离去,做鸟兽状散,并永不相见,如此而已,往复循环。 人的一生,怎么就会如此?离不开场散幕落的寂寥;人的一生,怎么就会如此?逃不脱曲终人散的宿命。 我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点燃一根烟,然后把目光平视过去,是的,我喜欢这样,我经常这样。身边的世界只是一种状态,取决于你观察它的视角。一条条腿从我眼前走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苗条的,壮实的,零零散散,不一而足,从眼前一闪而过,从长椅前一闪而过,从柏油马路上一闪而过,从这条街上一闪而过,从我这一生里一闪而过,匆匆的,不知道纷纷赶往何处,犹如过客。 你们,我最最亲爱的你们,在电脑前独自静坐读我文字的你们,我深深的相信你们能够懂我,我深深的相信你们也会如我一般引发长叹并暗自神伤,因为你们也终将离开这里,我也终将消失,就好象彼此的故事,彼此的传奇,彼此的梦境…… 下午两点四十五,我赶到了交大嘉园。 爬楼梯的时候,巧遇一个鬼鬼祟祟正往某户人家大铁门拉环上塞小广告的家伙,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倏的转身,靠在墙角里,捏着大把广告的两手藏在背后,对着我“嘿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看上去憨厚可鞠、惹人爱怜。哎,我短叹一声,这年头干点什么都不容易啊。“继续,继续,注意隐蔽!”,我朝他摆摆手,饱含深情与慰籍的说,一副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要躲藏的样子。 门开了,两行青泪悬挂于眼睛下方,鼻子两侧,并呈缓缓下滑之势,站在门里的小雅看上去悲悲切切、珠泪滚滚,看见我之后更加泣不成声。 我把小雅拥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来了吗?”,小雅俯在我的肩头,哽咽着点点头,然后抬头,泪汪汪的看着我,一副不相信我能把那个糟老头子摆平的样子。 我不得不故做平静与深沉的再次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松手,向客厅走去。 屋子里的摆设比我想象的要简陋,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之外,看不出任何奢华的气象,我默默的提醒自己,这就是传说中一个适合包养别人和被别人包养的地方。 传说中的某房地产老总两手背握,面朝窗外,作沉思状。从背影看过去,身体略微显得发胖和臃肿,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发出一道道刺眼的寒光。 我停下,打量着这个黑心烂肺,靠着从普通平民手中捞取巨额暴利,平日里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的……混蛋,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小雅在身后莫名其妙的拽着我的一只胳膊,我回头,她看看窗户边的他,看看眼前的我,低头,欲语还休,一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或者从何说起的样子。 老男人缓缓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呆住了,心里不是一点半点的吃惊,是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吃惊,而是,很吃惊! 那是一张脸、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是一张曾在京城某某大报上的楼市行情专栏里露过面的脸,他在报纸上那一寸见方,还没有屁股大的地方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畅谈、描绘和展望北京房地产市场价格持续走高并且在今后若干年之内都没有下跌可能的种种美景,把当时上班时间内正躲在厕所蹲在马桶上的我恨的咬牙切齿、脸色铁青、七窍生烟。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冤家路窄,对头有缘,等等,一时间,我站在原地,浮想联翩,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苍天有眼等至理名言,并频频感叹“苍天啊,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发飙呢你说??” 他安静的站着,两眼直勾勾盯着我,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连刚才站在身后抽抽塔塔的小雅也屏住了呼吸。空气里笼罩着一股剑拔弩张、狼烟四起的味道。 他忽然抬脚,走到沙发旁,坐下,翘起二郎腿,两手交叉,拇指相贴,放在膝盖上,刹那间就营造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然后继续盯着我。 妈的!老土!还跟爷摆酷!我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想当年老子上身衬衣领带,下身露腿大裤衩,脚上大指头乱晃满世界逛游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丫正在哪个工地上撅着屁股搬砖和泥呢。 他继而绅士的出手,朝旁边的位置指了指,示意我坐下,这个动作马马虎虎,基本上做的还算自然、流畅。 我拔开小雅的手,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自我感觉从容、洒脱、大义凛然。于是,剩下小雅孤零零的站在我俩对面,看上去无所适从。 “舒雅跟我提起了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他终于熬不住了,侧身转头,突然发问。 “莫非我在你眼里还是一个未成年人,还没有完全民事、刑事以及行政行为能力?”,我头也不抬,从面前的台几上拿起一个烟灰缸,在手里转悠着,回答。 “小伙子,你还年轻……”,他在短暂的沉默并调整战略后,就匆匆开始以一种类似长辈的语气进入下一轮对话。 “是的,您也不老,至少比看上去年轻,张总!”,我打断了他的话,并且刻意把“张总”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以示早已知己知彼。 对面的小雅吃惊的抬起头,盯着我身边的老男人,“你姓张?”,小雅失声说道。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个老狐狸自始至终都对小雅编造了姓名,隐藏了身份,捎带手的掩盖了事实的真相。我不禁在心底冷笑着,在我这个玉树临风、冰雪聪明、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牛比猎手面前,他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感觉身下的沙发晃动了几下,眼睛的余光扫过去,他已经把二郎腿放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大中华,抽出一根,两肘支在膝盖上,点燃,长长的吐出一股呛人的烟味。 “你认识我?”,他似乎还不死心的盯着手里的香烟问道。 “呵呵,您可真够逗的,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公司张总!谁不认识啊!”,我转过头,挑衅的看着他,但面带微笑,在小雅看上去一定显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北京房价只涨不跌,只升不降的消息,我还是从您在****报上的纵谈中得到的……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能很快就能在北京买上一座类似这个屋子一样的房子,呵呵……呵呵……看来他妈的没戏了!”,我一如往常、平静、坦然,又与史上诸多怨妇颇有神似。 靠墙站着的小雅两手无力的低垂着,呆呆的望着眼前那个不知道陪伴了她多久,以及还向她隐瞒了多少真相的男人,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完全没有从刚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的样子。 身边的张总把头扭向窗户,用力的抽着手中的烟,一段寂寥的烟灰悄然掉下,沸沸扬扬的落在地上,落在他油光锃亮的皮鞋上,也许还落进了他毫无戒备的心里。 那一刻,我知道,他已经在心里上被我彻底击败了。于是我不再开口,把身体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盯着手中的烟灰缸,猜测着他的内心活动,思考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好了,别的我不多说什么,小雅是个好女孩,你了解她吗?你能给她什么?”,他把手里抽了半截的烟扔在地上,然后把鞋踩上去,动作夸张的把灰烟袅袅的烟头泯灭。 这也许是这个穷的只剩下金钱的男人最后的伎俩、最后的垂死挣扎,我唯一的评价就是:简单、直接、谎谬、不堪一击。 “可以肯定的是,我暂时还没有能力给小雅买一座这样的房子,并且每月给她足够的钱花”,我望向对面的小雅,语气唉婉。小雅目光转向我,期待、盼望、鼓励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杂在她的水汪汪的眼睛里。“但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决不会让她孤单单的一个人跑到医院里去做人流手术!决不会把她一个人象圈养动物一样冷冰冰的扔在这个牢笼里……这个狗窝里!!”,我心里拼命的告戒自己要表现的沉稳和慷慨一些,要表现的镇定和平和一些,却还是在嘴唇发抖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眼睛发酸。 在我话音未落的时候,小雅已经猛的蹲下,把脸埋在两腿间,泣不成声。 “张总……张总……作为一个年轻人,在事业上,我佩服你的成就,但是在做人上,在对待小雅上,我觉得你……实在……让人寒心!” 我愤怒的把目光望向旁边这个分明都已经没有勇气再与我对视的男人,这个所谓的成功男人,在心里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稍有不慎,我想我都会一跃而起,冲将过去。 许久许久的沉默……这个老男人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已经象被扒光衣服一样赤裸裸的呈现在那里,除了承受,他还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在再开口,再得意洋洋的说点什么?妈的,傻比呵呵!死去吧!我盯着他,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愤然起身,走到小雅面前,慢慢把她拉起来,用手拨开她凌乱披散的长发,沾在脸上的长发。小雅颤抖着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猛的扑进我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我柔肠寸断、肝胆欲裂。 “走吧,你明天带着舒雅走吧……”,老男人抬起头,那是一张可怜兮兮的脸,那是一张荒凉和写满失望,写满绝望的脸,那亦是一张饱经风霜和沧桑的脸,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与他相见…… “谢谢您的好意了,张总,我们现在就走!”,我扶起把头埋在我怀里的小雅,“小雅,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走!” 小雅抬手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乖乖的,让我心碎的,我的乖乖的天使。她冲着我肯定的点点头,目光鄙夷的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低着头的、沉默的、伤感的男人。转身,毅然朝卧室走去。 客厅墙上的钟表徒劳无力而又垂头丧气的摆动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我静静的注视着窗外,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正奋力展翅,呼啦啦的从光秃秃的树枝之间掠过,飞往同样不知名的方向,同样不知名的终点。 当小雅把她的全部家当收拾停当,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酸的差点落泪。那就是这个男人给她的全部,一个小小的皮箱,一个我随手可以提起的皮箱,但那里面却装着她曾经无限向往如今却已支离破碎的憧憬,装着她曾经光彩照人如今却伤痕累累的青春,装着她曾经充满憧憬如今却不堪回首的一段时光,装着她的泪、她的痛,装着她噩梦般随风飘散的许许多多逝去岁月和风吹叶落般的班驳生命。 我从小雅手中接过房子的钥匙,转身走到茶几前,俯身,放在上面,替小雅向这个囚困和扼杀她的牢笼,作别。 “张总,请收好这个房间的钥匙。”我面无表情的转身,提起搁在地上的箱子,拉着小雅,走出了那个房间,走出了那道门。 楼下,小风飕飕的吹着,大街上的行人纷纷把脑袋裹在衣服里,急匆匆的在路上走着。 马路对面,三皮站在他的捷达旁边,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靠!你丫连个短信也不给,哥儿几个还以为你在上面被人给办了呢!”,三皮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双禀性难改的眼睛却忽溜溜的望着我身旁的小雅。 车门忽然打开,大冲、肥皂、红桃k争先恐后的从里面钻了出来,站成一排,一个个不怀好意,满脸色样儿和淫笑的看着我,当然,也就是一带而过,然后就都盯着怯生生站在我身边的小雅。 “吆!吆吆!,这就是传说中的嫂子啊?!”,肥皂乐哈哈的,活象个春心荡漾的笑面佛。 “别闹了哥儿几个,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块老鼠屎都还没吃上,吃饭去,吃饭去!”,我打开后车门,把小雅的皮箱扔在后坐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附近一家馆子走去。 “嘿!嘿!那老话怎么说来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一时半会儿的,对吧?”,三皮抱着个酒瓶子,握在手里的一双筷子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你说是不是吧?这个……怎么说呢……这叫好雨知时节,冬天也发生,对吧哥儿几个……这个小雅的到来无疑是……挽救了一个快要被萌动的春心折磨的炎炎一息的……对吧我说哥儿几个?”,三皮最近应该是被老婆折磨的够戗,一喝就晕,说话都不利索,好象嘴里多长了一个舌头。 “没错儿没错儿”,其他几个人开始跟着起哄,小雅坐在我旁边,抿着嘴偷偷的笑着,不时的抬头,瞄我一眼。 “我说老大,你怎么吓唬俺嫂子了?看把人家吓的连笑都不敢笑了,来来来,嫂子,小弟敬一个!”,肥皂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成了一朵花,笑嘻嘻的端起酒杯。 小雅扭过脸,征求意见似的看着我的脸,“人家肥皂都举起杯子了,喝吧那就!”,我胡乱的往嘴里塞着东西,对小雅说。 小雅也举起杯子,和肥皂的酒杯咣当一声碰了一下,抬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其他几个人在旁边又鼓掌又叫好的煽动着,刚喝到一半,啤酒已经流了小雅一脖子,我一把夺过她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小雅在旁边连连摆手,咳嗽的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很多酒,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红桃k还一脸甜蜜的回忆起我们在大学里的诸多腐败片段,搞的大家又纷纷唏嘘感慨了一番。吃完饭从馆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寒风刺骨,大街上空无一人。 大冲、肥皂、红桃k和我们一一道别后,匆匆打车离去。 “你们俩去哪啊?我送你们过去。”,三皮摸着溜圆的肚子,瑟缩着躲在一个黑乎乎的角落里。 我从他手里要过车钥匙,递给小雅,“小雅,去车上把箱子拿下来吧。”,小雅答应一声,接过钥匙,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三皮……我今天失业了。”,我望着黑暗中三皮的脸,压低了嗓音说。 “什么什么?失业?怎么了?为什么?”,三皮一下子停住了哆嗦。 “你小点声儿!我跟头儿闹翻了,下午请假的事儿”,我手两手拢在一起,放在嘴边,不停的哈着热气。 “……疯了……你丫疯了……怎么打算的以后?” “还没想,不知道,社会主义社会,按道理说,饿不死人”, 我望了望正关上车门,提着箱子走过来的小雅,用手拍拍三皮,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个……大半夜的……我把你们送回家啊,走走!”三皮拉着我的胳膊,大着嗓门嚷嚷着。 “别管了,你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呢,我们俩一会自己打车回去。”,我从小雅手里接过箱子。 “那……那好吧,你们俩就跟这大街上瞎晃荡吧,我可回去陪老婆了啊”,三皮看了我一眼,“这个点儿回去估计又得罚跪搓衣板了。” “呵呵,行了吧你,赶紧回去吧。”,我把三皮朝停车的方向推去。 “那……那我可真走了啊,”,黑暗中,三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样,“有事给我打电话!”,走出几步,三皮回过头,冲着我喊了一句。 “走吧走吧,路上当心点,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我朝三皮挥了挥手,目视他钻进车里,掉转车头,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夜幕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拉起小雅的手,向前走去。“我们现在去哪?”,小雅把头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幽幽的问我。 我停了下来,皮箱放在地上,转身把小雅抱在怀里,“回家,我们现在会家……” “我们的家在哪里?”,小雅在我怀里喃喃低语着,象一只受伤之后躲在主人怀里的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雪花,轻飘飘的、洋洋洒洒的,在路灯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银光闪闪。 “说啊,我们的家在哪里……”,小雅在我怀里继续问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好象要睡着了。 雪似乎越下越大,天地之间被白茫茫的精灵笼罩着,我努力的睁着快要被雪花盖上的眼睛,望着前方浓重的夜色,心里一遍遍的重复着小雅刚才的问话:说啊,我们的家在那里,说啊,我们的家在哪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