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蚂蚁一样活着》 不下雪的城市下雪了 这个不下雪的城市下雪了。 当第一片雪花以寂寞的姿势坠落在我窗台前面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往事的一张发白胶片,冰冷刺骨。我听见周围的人们在兴奋地叫喊:“下雪啦!下雪啦!”我把窗户关上,独自坐在狭小的房间,看外面点点的斑驳,透过生命的间隙,几千几百次地重复,终究消融。我数着掌心的纹路,蓦然发现,上面竟然凝满寒霜。 雪花一片一片的绽放,如同寂寞的烟火,燃烧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不下雪的城市终究还是下雪了。原来没有一个地方会永远温暖,就像没有谁会永远陪在谁的身旁。犹记得的只是当年昙花,婆娑成影。 我叫米高,绰号米糕。米糕是我们当地的一种小吃,用糯米做成,加入砂糖拌匀,吃在嘴里滑腻腻的,感觉有点像吃豆腐。我曾不止一次地诅咒那个当初给我取米糕这个绰号的人,因为我越来越发现,我的人生真的就像碗米糕,怎么搅和都是黏糊糊的一片。 我的大学校园是一所美丽的学校,在成都的郊区。那里有着成片成片碧绿色的草坪,有着一幢接一幢红白相间的宿舍楼。说实话,我还挺喜欢那个学校的,绿树成阴,环境幽雅,唯一不足的是女人太少,男人太多。 学校里的女人很丑,学校里的饭菜很可口,学校里的老师很和蔼,这是学校的三个“很”。 学校旁边的网吧很多,学校旁边的旅馆很多,学校旁边的麻将馆很多,这是学校的三个“多”。 我是个懒惰的学生,总是看着夕阳划过玻璃窗一天又一天,不知所措。我的懒惰是惊人的,假设一学期总共有一百节课,那么我去上课的次数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一个学期下来,课桌上积累的灰尘可以呛死一头牛。 毕业考试的时候,老师还以为我是别班的同学,差点没让我进去考试。后来进去了,拿着一张洁白的试卷直发愣,当时老师问了我三个问题: 一,你不会做? 二,你真的不会做? 三,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做? 当时我爽快地回答了她这三个问题: 一,yes! 二,yes too!! 三,yes too too!!! 老师对我彻底绝望,最后附在我耳边悄悄说:“等大家走之后你留下来吧,把教室卫生打扫干净我就放你过吧!” 我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如果老师是个美女,我一定会以身相许,可惜他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糟老头子。话说回来,一个糟老头都能对我如此和颜悦色,足可见我的魅力指数已能问鼎江湖。 闲话少叙,反正毕业典礼那天,我和所有同学一样,都领到了一本红光闪闪的毕业证书,那种感觉还没有我读幼稚园领到的小红花来劲。无精打采地吃完散学宴,看着同学们互相搂抱着哭得死去活来,我就纳闷怎么没有人来抱抱我?后来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同学们大多数还不知道我是这个班的学生。 走出餐馆的时候老板猛地蹿出来,抱着我就汪汪大哭:“米高啊,我太舍不得你啦,你这一走,我的啤酒卖给谁呀!” 梦想就是伪科学 在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有些舍不得那张睡了三年的床。因为这三年来,它承受着别的床至少两倍的痛苦,不管春夏秋冬我都和它相依为命。而且在每个季节我都能找到赖在它身上的理由。 春天,很简单,春眠不觉晓嘛。夏天,外面太阳太毒,不宜出门,只有睡觉。秋天,天凉好个秋,正是睡觉的好季节。冬天,外面那么冷,谁出被窝谁是猪头。于是一年四季我都占有着它,并且一直梦想着这张床能变成个美女让我占有,可惜三年了,床板还是床板,愣是没长出两个乳房来。为这事我发飙说:“从今后,我再也不相信梦想,那是伪科学!” 毕业到现在我更能确凿地说:“梦想就是伪科学,它和梦遗差不了多少,意淫过了,也就完了,顶多明儿个再接着遗!” 坐上回家的汽车,看着校门口班导师那张和我小学时代女朋友一样的脸,我突然觉得倍儿荒凉。多年以后,这张容颜还是会肆无忌惮地闯入我的梦魇,告诉我,我曾经还是个大学生,于是我在梦里着实自豪了一把。 成都的繁华在我身后慢慢飘落,成都的妹子在我眼前慢慢消逝,我努力睁大眼睛,想将这一切镂刻在心里。回头想想,在这里的时候想回去,等到真正回去的时候却对这里还有些怀念,也许人总就是这样,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吧。 终于,我离开了成都。 终于,我回到了家乡。那个距离成都一百多公里,那个有着天下第一巨佛和秀美峨嵋山的城市。 如果把上海比作高贵的老妇,成都比作丰韵的少妇,重庆比作奔放的少女,那么乐山就是个含苞欲放的处女。这座小城,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鳞次节比的高楼,有的只是风吹落叶如闺中女子般的淡淡恬静。 岷江,青衣江,大渡河,像三条丝带围绕着乐山城,我喜欢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坐在江边,看破碎的残阳如同撕裂的花瓣,深邃而迷茫。灰色砖房的小巷里传出吱呀吱呀的二胡声,像一首破旧的曲子,让人忍不住辛酸泪流。看着鬓白的老人,颤抖的手,还有色彩暗淡的二胡,我总是会想起逝去的年华,犹如桃花逐落,纷纷扰扰,铺满了古老的小巷。 起伏的山峦,汇聚的三江,巍峨的峨嵋山,雄伟的乐山大佛,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泼墨山水画。我常常是这幅画中最晚入眠的人,我喜欢在每个深夜里一个人静卧窗边,数天上怎么也数不完的星星。 “毕业就等于失业!” 我又想起了这句经典名言,真不知是哪位在经历人生残酷洗礼后的大哥或者大姐说的。我觉得仅这一句话就能获得那个什么诺贝尔狗屁文学奖。 毕业之后的整整一年时间,我的日子就像是千层不变的蛋松糕。老爸给我找了三份工作,我去做了两份工作,每份工作不超过一个月。老爸问我为什么不干了?我说,因为这份工作不适合我。 老爸给我一巴掌说:“干脆你去澳门得了!” 去澳门?这个主意貌似不错。我常在想要是我能去澳门赌场赚一笔钱,那么这一生就不用愁了。不过那些花花哨哨的玩意儿我不会,于是我想到了发财的最佳途径——抢劫。为此,我甚至精心策划了抢劫过程。 我先去了批发市场,我问老板有没有女性胸罩,老板非常不爽地瞪了我一眼:“你他妈有病吧,你见过男性胸罩吗?”然后我去地摊上买了一把西瓜刀,一瓶杀虫剂,为了保险起见,还买了一把仿真玩具手枪,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未来战士。只可惜,第二天我妈就发现了那只胸罩,并将其没收。西瓜刀被我爸拿去当做菜刀使唤,杀虫剂楼下的张阿姨拿去喷小强,而那把玩具手枪则被我表弟抢走了。据说后来他曾用这把手抢“要挟”了三个清纯少女,并夺走了她们的贞操,当他得意洋洋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很罪恶。 这个世界好像有些阴阳颠倒了 我的年华就这样一天一天飞快地流逝,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来挽留飞速而过的青春。每天起床看见嘴角的胡茬茂盛地疯长,我感觉难过。头顶扑棱棱的飞过一群鸽子,然后一坨鸟屎落下来,正中我的额头。 一年,365个日日夜夜,我来回穿行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冥冥中像是在找寻什么,却又不知道找寻什么。我看见那些林林总总的石头房屋,总会莫名地难过。因为我执着地认为,坟茔累累的石头森林下面,一定埋葬着许多白骨,也一定埋葬着花开堪折的爱情。 当我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綮綮那小妮子竟然站在了我的床边。她的头发轻轻地拢在脑后,一只精致的冰蓝色蝴蝶安静地停在上面。一件粉红色的吊带小背心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脚上趿拉着一双黑底的水钻小凉鞋,露出雪白的小脚丫,看上去性感极了。 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大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幻觉快消失呀!幻觉快消失!” 砰!等到头上被敲出一块大包,我才清醒过来,原来这不是幻觉。等到我清楚这不是幻觉的时候,方才挨得那记重击又让我晕厥过去。 “喂!你给我醒醒啊!” 我醒了过来,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上面有只猪蹄正在使劲揉捏。我抓住那只猪蹄猛地啃了一口:“哈哈,宝贝,原来真的是你!” “呸!恶心!谁是你的宝贝?”她推开我,小嘴撅起老高。 我一溜烟爬起来,擦着眼屎笑道:“当然是你夏綮綮啦!宝贝,你怎么回来了?” 也许是我过于激动,竟忘记自己昨晚是裸睡的,只听綮綮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我的脑袋又挨了一记重击。 老妈风风火火地推开房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赶紧把綮綮搂在身前挡住隐秘地带:“没什么,没什么!” 老妈咳嗽两声,替我们关上房门:“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和綮綮面面相觑,模样颇为尴尬。 綮綮转过头看着我,粉嫩粉嫩的脸蛋就像刚出笼的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实在是想凑上去大啃一口。若有若无的女人体香飘起我的鼻子里,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很安静。我听见心跳的声音,就像战鼓般怦怦作响。我感觉身体某个地方腾地燃烧起来,炽热的感觉慢慢蔓延到我的全身。 綮綮突然打破沉寂道:“你打算这样抱我多久?” 我附在她耳边,用一种自以为迷死人的目光盯着她,温柔地说道:“一辈子!” 綮綮盯着我的手道:“你准备把你的手搁在这个位置一辈子?”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看,噢,天呐,原来我的手竟然一只放在她饱满柔软的胸脯上,我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我赶紧撤手,撤手的时候还顺带摸了一把,不错,比以前更加有弹性。 綮綮伸出两个手指,对着我的鼻孔使劲一戳:“流氓!” 我流着鼻血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昨晚那部三级片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呀! 我在卫生间咕噜咕噜地刷着有些发黄的牙齿,綮綮斜依在门口,小嘴像打机关枪一样蹦出许多问题:“我走之后,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看我的大头贴?有没有抱着我送你的布娃娃睡觉?有没有背着我去找别的女人?有没有吃我不喜欢吃的东西?有没有唱分手的歌?有没有去拜佛许愿祝我平安?” 我吐着泡沫星子,一条一条回答道:“天天都在想你,天天都有看你的大头贴(大头贴就贴在我床边,想不看到都不行),每晚都抱着你送的布娃娃睡觉(为什么你不送我充气娃娃?),没有背着你去找别的女人(都是别的女人背着你来找我),没有吃你不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吃我喜欢吃的东西),没有唱分手的歌(都是唱得离别的歌),当然有去拜佛祝愿你平安(其实是祝愿我打麻将多多赢钱)。” 綮綮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我一边洗着脸一边听她继续絮叨:“等会儿去把我的行李收拾了,拿件干净的衣服出来,再把我身上这套给洗了,坐了一夜的火车,脏死了!哦,对了,里面那条牛仔裤给我拿去熨一熨,别烫坏了啊!” 我用力地用毛巾擦洗着脸,心中郁闷,现在这个世界好像有些阴阳颠倒了。 丫的,甭想跟我斗! 吃饭的时候,老妈不停地往綮綮的碗里夹菜,眼看一只鸡腿已经进了綮綮的肚子,我赶紧伸出筷子去夹另外一只,谁知姜还是老的辣,老妈竟然快我一步,将鸡腿抢走了。如果说这只鸡腿她自己吃我倒不是很介意,但令我十分郁闷的是,她竟然转身对着桌下的哈巴狗皮皮说:“乖乖!来,妈妈给你吃肉肉!” 我非常不满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老妈好像存心想憋死我,她竟然不依不挠地说道:“要是你不想吃,就把你的饭给皮皮吃吧!” “没门!”我气愤的将碗里的饭吃了个精光,甚至把电饭煲里的饭也吃了个精光,心中冷笑:“哼,丫的,甭想跟我斗!” 后来,整整一个下午,我放了二十一个屁。綮綮愣说是二十二个屁,我没依她。是不是觉得我很男人?所以男同胞们,不要什么都依着女人,无论什么事都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则。就像我一样,我只放了二十一个屁,我就坚决不承认放了二十二个。 吃完饭,綮綮霸占了我的电脑,在qq游戏里玩起了斗地主。而我,则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帮她收拾行李。 这小妮子在那个黄沙漫天的西北城市生活了四年,各种东西塞了几大皮箱。而偏偏她又是最不会打理自己的女人,乱七八糟的,不管什么东西都给塞成一团。就拿那条牛仔裤来说,我将其从包里拉出来,随之从里面掉出一只袜子来,再一摸裤兜,竟然还有一条蕾丝小裤裤。我忍辱负重,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将她几个皮箱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当我揉着酸痛的腿站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在回家的路上了。 綮綮那丫头竟然还在痴迷地斗着地主,白皙的双腿就那样随意地搁在板凳上,轻轻晃动,嘴里还哼呀哼地唱着歌儿。 我点燃一支烟,刚想休息一会儿,綮綮扭头看着我道:“唉!怎么就休息了?衣服还没给我洗呢!” 我吐出一个烟圈道:“我可告诉你,不要得寸进尺哦!” 我们正说着话儿,老爸回来了,綮綮一溜烟蹿到老爸面前献媚道:“叔叔,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老爸笑咪咪的说:“哎呀,綮綮回来了呀?来,叔叔看看,哎哟,长高了,长漂亮了!你休息休息,叔叔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綮綮点头道:“谢谢叔叔!不过米高他都不让我玩,还让我收拾了一下午的行李。” 老爸沉着脸对我道:“你也真是的!綮綮大老远的回来,你怎么能这样?一点也不懂得疼惜女人!” “我……” 这一生,这一世,我能给她什么? 晚饭做得比午饭还要丰盛,老爸老妈一直和綮綮谈笑风生。老爸的嘴巴都没有合上过,老妈更夸张,居然笑到打嗝。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用筷子敲着桌子道:“你们不至于吧,我才是你们儿子呐!” 老妈整了句很经典的台词:“看你都看了二十多年,早就看腻啦!” 我心中直冒酸水:“我有这样不耐看吗?就算不耐看,那还不是你造成的!” “这事儿别怪我,要怪怪你爸去!”老妈倒挺会推卸责任的。 我擦了擦额上冷汗,彻底陷入无语状态。 这一个月的时间,綮綮在我家就像个小公主,成天上网,睡觉,使唤我做牛做马。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和綮綮就开始翻云覆雨,小木床配合着我们的节奏,唱着吱呀吱呀地歌。 我搂着綮綮光滑的身子,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心中思绪万千:“这一生,这一世,我能给她什么?或者说,某一天,无所作为的我无力再去爱她,我们又该走向何处呢?綮綮已经大学毕业回来了,以她的学历,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到那时,她还会要我吗?还会和我一起唱着那不朽的天荒地老吗?我不知道,也许会的,也许不会。人生就像是一局棋,你我都是棋子,我们的命运被上天操纵着。” 我一个人悄悄从床上爬起来,靠在阳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看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层层重叠,却怎么也叠不出我人生的画面。 阳台的门被推开了,綮綮庸懒地靠在门口,“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想心事。” 綮綮打了个哈欠道:“说!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 我说:“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哪有。” “那你半夜起床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她又打了个哈欠。 “拜托,我半夜起床撒撒尿,拉拉屎也要跟你打招呼么?” “可你不是起来撒尿拉屎呀,所以你得跟我打招呼。”綮綮一本正经的说。 有时候她就喜欢这样无理取闹,现在正遇上我心情不好,我被她搅得心烦意乱:“你别闹了!” 綮綮哼道:“瞧你什么态度,一定是想其他女人,厌倦我了。” “无聊!”我从她身边走过去,不想半夜三更的和她纠缠这种无聊的问题。 谁知她一把抓住我,不依不挠道:“你说谁无聊呢?” 我用力挣脱她的手:“别烦我!” 重新躺到床上,脑子里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綮綮好像在哭,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转身抱去,入手却是一片冰凉。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发现枕头旁边有一大滩水迹。我慌忙扒拉开自己的内裤看了看,那家伙正老实地呆着。那水迹是怎么回事?我忽然想起了昨晚上綮綮的哭声,我赶紧爬起来,到卫生间排出一大滩废液之后,正好碰上买菜回来的老妈,我问老妈知不知道綮綮跑哪里去了。 老妈说:“她一早就出去了,穿得挺薄的,我问她去哪儿她也不答应,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说:“没有!”,然后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 老妈不解道:“没有吵架,她眼睛怎么红红的?难道是红眼病?不行,等会儿要带她去医院瞧瞧。” 转过楼梯弯角,我撒开脚丫子飞奔:“綮綮!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男人不怕出轨,男人最怕出不了轨 也许是我奔跑的过于投入,以至于当左脚绊上了右脚我还在努力向前冲,其直接的结果就是我像滑翔机一样地横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栽倒在路旁的草丛里,只露出一双脚丫子在外面痉挛般地颤抖。这一跤跌得我七晕八素,躺了半晌都爬不起来。刚想起身,腰间便传来一阵剧痛,我暗叫糟糕,“该不会是闪到腰了吧?”我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像一只大萝卜,急切的期盼着有人来把我给拔起来。 人家说伤感的人容易得到老天的眷顾,我的祈祷竟然得到了应验。我感觉到一双细腻的小手就那样轻轻滑过我的腿,我在心里摇旗呐喊:“再上去一点,再上去一点!”没想到那双手竟真的乖乖的往上移动,我在心里乐得直抽嘴巴子,然后幻想着这是个怎样的美女?也许是个清纯的学生妹,也许是个未婚的少女,也许是个丰韵的少妇,想到这些,我竟然有些莫名地兴奋。其实在男人的脑海里,或多或少都会期待着一些精彩的艳遇,男人不怕出轨,男人最怕出不了轨。 “你怎么了?还好吧?”好温柔的声音,软酥酥的,有点像夏天里冰淇淋的味道。 “我闪着腰了。” “那我扶你起来吧。” “好啊好啊,顺便把我扶回家里的床上吧。”当然这样流氓的话是我自己在肚子里说的。 我在那双手的帮助之下,慢慢地撑起身来,然后我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眸子,还有一张粉嫩粉嫩的脸。她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眼睛很大,睫毛上挂着晨露,长得还真是不错。 虽然我幻想过无数次艳遇的画面,但在我的脑海里,“艳遇”通常都出现在ktv,酒吧里,艳遇的对象都是风尘女子和寂寞的少妇。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一个清爽的早晨和一个清爽的少女来上一段浪漫的邂逅。 我一时有些结巴:“刚才……呐……真是……谢谢你啊!” “不用谢!”她大方地伸出手来。 又是那双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我发现自己竟会心跳加速。 她说:“我刚做完早操回来,就看见你……”说到这里,她伸出手做了个飞翔的姿势,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来我方才的窘态完完全全地被她尽收眼底,我打趣道:“刚才那个飞行的动作帅不帅?” 她笑得更欢了:“帅!帅!” 我开玩笑道:“刚才我是在练轻功来着。” 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就让你一直练下去。大清早你在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呢?”我随口答道:“买豆浆。” 她说:“豆浆卖完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买的最后一袋呀!”说着,她举起一袋豆浆在我面前晃了晃:“要是你想喝呢,我就让给你吧!” 我笑了,忽然觉得很温暖,那种温暖是很自然地,闯入心扉地温暖,而不是矫柔,也不是造作。她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女孩,我心里这般想着。 “喂,你发什么愣呀?” 我忽然想到我出门的任务是寻找綮綮,怎么和眼前这个小丫头拉扯上了,于是我礼貌地向她告别道:“不用了,豆浆还是你自己喝吧,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卖的。” “那好!那我先走了!”她向我挥了挥手。 我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有空请你吃冰淇淋,我叫米高,就住这里。”说着,伸手指了指后面那片很老土的住宅小区。 “呵呵!好呀!我知道了,我叫奈静,就住对面!”她挥着手向我道别,然后一路小跑进了对面的住宅小区。我咋了咋舌,对面的“阳光物语”可是这座城市著名的贵族小区,能住进里面的人,不是贪官就是大款,也不知道她老爸是贪官还是大款。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忍着腰痛屁颠屁颠地向前走去,刚才那场意外的艳遇,竟让我憋堵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沿着滨江河畔一路走去,清晨的迷雾飘荡在江面上,包裹着隐隐约约的阳光,犹如绎红的血玉。我很陶醉于这种风景,这种瑰丽的自然风光是在喧嚣的大都市所不能看见的。我在成都呆了三年,林林总总的高楼大厦总晃得我晕乎乎的,人在下面走着,感觉倍儿压抑。而在那些大厦的后面,低矮的居民楼总是暗无天日。明媚的后面总是阴暗,阳光的后面充满哀伤。我知道,其实那些不见天日的人们心里是充满哀伤的,云遮雾掩中,他们学会了掩藏。 “綮綮这个丫头,大清早跑哪里去了?”我一边咒骂着一边摸出眼镜戴上,进行全方位搜索。 终于,在一处河滩上,我发现了一双鞋子,黑底的水钻凉鞋,鞋子?!綮綮?!她……她跳河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也顾不上什么腰痛了,飞快地冲下河堤,向着河滩跑去。 大清早的,河滩上就聚集了大群垂钓的老翁,有人兴奋地喊:“快看呀!我钓到什么了?”然后是一大群人激动地嚷嚷。 我才没有心思去凑热闹,看是钓了鲨鱼还是钓上了潜水艇,我的心里只有綮綮的影子在摇啊晃的,就像荡漾的水波,每一次轻轻的晃动,都能将我的心凿出一个大洞来。 我和綮綮很早很早就认识了,我们的恋情要追溯到高中时代。那时候我上高二,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踢足球和调戏低年级的小妹妹。 第一次见到綮綮是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当时她穿着紫色的绒衣,像只高贵的孔雀,走过我身边竟然正眼也不瞧我。我闻到了她的发香,好像紫罗兰的味道。綮綮长得很漂亮,高佻白皙,模样清秀,发育完好,该翘的地方翘,该凸的地方凸,笑起来就像商场里摆放着的洋娃娃,无比可爱,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追她的男人随便一脚就能踩死一堆。 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我坚持贯彻党的重要思想,对綮綮的爱恋始终淫贱不移,威武不屈。狐朋狗友惊诧于我的转变,他们坚持认为我有什么企图。我当然是有企图的,我的企图就是怎样将綮綮变成我女朋友。 于是我像只大马猴一样的蹿上蹿下,嘘寒问暖,我坚信金诚所至,精石为开,只要工夫深,铁棒也能磨成针。人心终究是肉长的,天长日久,綮綮终于被我的痴情打动,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刚开始看你不咋的,但是时间久了,看着你也就顺眼了!” 这件事印证了一句古训: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对綮綮的此举行动,许多男人痛苦地表示要用自杀来抗议她的抉择。他们一致认为落入我手中的羔羊,生还的可能性为百分之零。我挺着胸口迎着鄙视的目光,大摇大摆地牵着綮綮的玉手,四处招摇,流连于学校的每一个偏僻角落,形态龌龊。 一直地一直地走下去 想起这些,我的眼角已经泛出了小泪花,要是綮綮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决计不会放过自己。我快步走向河滩纵深的地方,这才发现綮綮赤脚站在江边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十分单薄的吊带裙。她的双手环抱着肩头,默默地望着远方,表情十分哀伤。 她这个样子让我有些心疼,我淌着淤泥走过去,轻声呼唤她:“綮綮!” 綮綮扭过头来,河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用手将头发拢在耳后:“你怎么来了?” 不知是江边潮湿还是什么的关系,綮綮的眼眸里竟然有一层缥缈的水雾,看上去愈发惹人怜爱。我的心忽地一软,愧疚感犹如千军万马向着我纷呈踏至,我从后面一把搂住綮綮纤细的腰枝:“綮綮!答应我,一辈子不要离开我好么?” 綮綮娇躯猛地一震:“你……你……哪根经搭错啦?大清早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说:“昨晚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綮綮转过身来对着我,撅起小嘴在我嘴巴上轻轻印了个唇印道:“每次吵架都是你向我认错,其实我知道我也有许多缺点,我爱无理取闹,爱使小性子,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乖乖的,做个人人羡慕的贤妻良母!” 綮綮这番话感动的我差点流下泪来,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将我昨晚心头的乌云全部抹去,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管他山崩地裂,惊涛骇浪,我都会陪着我善解人意的好綮綮,一直地一直地走下去!”我将綮綮一把揽在怀里,河风将她迷人的女人香气送进我的鼻子,我有些迷醉,我的唇慢慢凑了上去。 綮綮用手指堵住我的嘴道:“问你一件事儿?” 我心下暗爽,她不会问我什么时候娶她过门吧?于是忍着疼痛将腰板一挺:“你说!” “你早上刷牙没有?” “啊?!没……没有!” “那你还敢亲我!”綮綮伸脚狠狠地踹了我一脚,趁着空隙,拾起她的凉鞋笑着跑了开去:“笨蛋!我先回家去了!” 眺望着烟雾横锁的江面,远处的山峦遮掩在朦胧的光景之中,我的心就像河滩上的淤泥一般柔软潮湿。 回到家里,綮綮骑在我背上,在我腰眼处涂抹正红花油。 “哎哟,哎哟,你轻一点,轻一点!!” “死样!大男人叫什么叫?给我忍着点,谁叫你笨手笨脚的,跑步都会摔跟头,一看就知道小脑先天性发育不良!” 我猛地撑起身子将綮綮压在身下,嘿嘿淫笑道:“你这小娘们,信不信我活剥了你?” 綮綮嘤咛一声,小脸倏地绯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只听她在耳边温润软语道:“老公,我想要……” 不容她多说,我兴奋地脱着衣服。 “一双凉鞋,早上我在街上看见的,打三折,只卖150块!” “……” “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 “我知道!” “有没有舍不得我?” “没有!” “气死老娘也!”綮綮翻身跨坐在我身上,揪着我的耳朵道:“说!有没有舍不得我?” 迫于她的淫威,我只好昧着良心屈服道:“有!有!我很舍不得你!很舍不得你!”心中却道:“你丫的,回来这一个多月,把我当男佣使唤,我巴不得你走呢,还舍不得?笑话,啊呸!” 綮綮满意的从我身上爬下来:“对了,明天我去人才市场看看招聘会,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我扭过头道:“我才不要去呢!” 綮綮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瞧你没出息的样!” 我说:“谁说我没出息了?小时候,有个路过的瞎子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这辈子会大富大贵呢!” 綮綮抬手给了我一大耳刮子,“这你也信?猪头!”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二天,当我还在被窝里做着春梦的时候,綮綮便起床打扮,搞得整个屋子乒乒乓乓。最后,硬是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让我评价评价她的装扮。 我乜了她一眼,穿着低胸的蕾丝v领衣衫,下面是一条紧绷的牛仔裤,包裹着柔曼的曲线。施以淡妆的脸蛋更显粉嫩,有些波浪的长发轻轻披在肩膀上,看上去十分性感。 我使劲咽了咽口水道:“老婆,来,让我亲亲!” 綮綮道:“去你的,别把我的妆弄花了!” 出门的时候,我将她的衣领向上拉了拉:“肥水不流外人田!” 房门轻轻地关上了,我躺在寂寞缭绕的屋子里,空虚的有些难受。綮綮刚一毕业就忙着找工作,而我呢?在家呆了一整年,连太阳都没见着过。这样下去,等到綮綮的人生开花结果的时候,我就的人生就已经枯萎凋残了。想起这些,我就感觉倍儿荒凉。妈的,人活着真累,下辈子投胎成条宠物狗,和皮皮交换活活。 迷迷糊糊又挨成中午才起床,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就听见老妈在厨房里喊我:“起床吃饭了,綮綮到哪里去了?” 我说:“她去招聘会了,大概不回来吃午饭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綮綮在门口大叫:“美女回来了!美女回来了!” 我咬着牙刷打开房门,只见綮綮一手提着一只果篮:“咦?干嘛买这么多水果?想给我补补?” 綮綮道:“去你的,谁给你买了,我这是庆祝我找到工作了!” 我吐着泡沫星子道:“你找到工作了?” 綮綮道:“废话,这叫美女效应!” 我瞥了眼她白皙的乳沟,郁闷地说道:“你该不会是用的皮肉效应吧?” 綮綮道:“嘁!我可告诉你,今儿个我可是在这家单位唯一一个当面录取的人员。” 老妈高兴的凑了过来:“什么单位?” 綮綮将招聘合同拿了出来,上面写着“腾飞科技公司”。 老妈道:“这个公司好呀,去年我朋友的二姨妈的侄子想进这个公司,花了将近一万元请客吃饭,最后还是没挤进去,綮綮好样的,我们都以你为荣啊!”说着,转身对我说道:“多向綮綮学习学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也不上进呢?” 我内心极度不平衡,用手肘撞了撞綮綮道:“喂,老实说,今早出门是不是踩狗屎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家腾飞科技公司,是一家中外合资的高科技公司,就在城西的高新区,一般人真是挤破脑袋也挤不进去,也不知这綮綮施了什么法术,竟然初出茅庐就杀入敌阵。 綮綮道:“今早起床的时候我是从你身上踩过去的,不知道踩到的是不是狗屎?” “你……”我一时被嗑了个语塞,这小妮子应变能力不错嘛。不过我还是不死心,蹲下身来仔细检查她的鞋底,我就不信没有狗屎,哼! 晚上睡在被窝里,我问綮綮:“你是学外语的,去那家公司做什么工作?” 綮綮打了个哈欠道:“文秘!” “文秘?!”我一听这个工作就来气。现在的办公室恋情,就是老板和文秘搞上的。老板喜欢搞女秘书,女秘书也想踩着老板的肩膀往上爬,于是便苟合在一起。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容许我老婆去做这种勾当? 于是我对綮綮说道:“那招聘你的家伙肯定是冲着你的美色来的,八成是个眯眯眼,还戴着个装斯文的眼镜,然后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还有呢?” “还有就是穿着衬衣,打着领带,装得跟谦谦君子似的,丫的,反正就是弄得跟粉头差不多,那长相就是个嫖客!我说得对不对?” “你说得蛮有道理的,不过今天来负责招聘的是个女的。” “……” 来吧,吃我吧! 秋天渐渐降临,綮綮回她自己家住去了,每日里上班,然后在夜晚给我打个电话。而我,依旧坐在电脑前,看着闪烁的荧幕不知所措。日子就这样不急不徐地向前推移,我的身后是一大团一大团消逝而虚无的寂寞年华。 这天,我从楼下经过,守门的大爷叫住了我:“唉,米高,你的信!” 我的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给我写信?写信是件麻烦事儿,还不如直接发封邮件来得直接,枉花邮票钱,最重要的是,我才懒得动笔回信呢。 我一边数落着这个寄信人的白痴行径,一边接过信来。信封是粉红色的,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却没有落款。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会不会是封勒索要挟信?不过勒索信不应该用粉红色信封吧,那粉红色信封不是装情书用的么?想到这里,我忽地开心起来,这一定是哪个暗恋我的美女写给我的。 回到家里,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里面哗地掉出一个东西。我低头一看,这一看差点吓了个半死,那是一根血淋淋的小手指!我正准备拨打110,却发现那手指好像有点不对劲,定睛一看,竟是根魔术手指。我恼怒地将那东西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抖开信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哈哈,还记得我吗?想知道我是谁吗?请拨打134********。署名是:看你表演轻功的女孩! 我一下便知道她是谁了,不过她干嘛要给我写信呢?难道对我练轻功的帅气模样念念不忘么?很难想象这世间居然还有美女主动送上电话号码,感觉就像是一头漂亮的绵羊走到你面前,哗地脱下羊皮对你说道:“来吧,吃我吧!” 电话接通了,里面放着英文歌曲的彩铃。 “喂,哪位?”一个甜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我清了清嗓音说:“报告总部,报告总部,信已收到!” “呵呵!”奈静在那边笑了起来,“总部收到,请听指示,现在是下午5点30分,7点20到阳光物语门口,不准迟到喔!拜拜!” 嘟嘟,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我拿着手机傻傻的愣原地,这丫头做什么呢?不会是叫我去约会吧?难不成是个桃色陷阱,当我出现在她指定的地点,就会冲出一群警察将我摁到在地,然后对我说:“采花大盗,看你往哪儿跑!” 看看外面的天空,秋阳懒洋洋地斜挂在天上,想起晚上佳人有约,我高兴地往电脑肛门里塞进一张刘德华的歌碟,放声高歌起来。 老妈从厨房里拿着锅铲跑出来,惊慌失措地大叫:“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说:“你没听见我在唱歌吗?” 老妈道:“别鬼叫了,出来吃饭吧。” 我说我不吃晚饭了,等会儿出去吃,然后埋头继续高歌。我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和美女一起去吃个牛扒饭,然后和她做进一步的心理交流。嘿嘿,今夜,是否又是个不眠之夜呢? 六点半的时候,我蹦进卫生间洗了个澡,用电吹风吹了个自认为很酷的发型,然后换上一件干净的t恤,没有香水,就用花露水代替。七点整的时候,我对正在给皮皮挠痒痒的老妈打了声招呼:“我出门去了!” 趾高气昂的跳梁小丑 其实我发现,人在家里憋得久了,自然而然就失去了生活的朝气。我常常在家就是趿拉着一双拖鞋,随便穿条四脚短裤,一副不务正业的痞子模样。不过我也确实够痞的,那天我坐出租车,车到楼下,计价器显示“4。6元”,我掏出5块钱递给司机,司机转身就要发动汽车,我赶紧拉着他的衣袖说:“你还没补我钱呢!” 司机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补你什么钱?” 我指了指计价器:“你还差我4毛!” 司机不耐烦了:“你这人有没有坐过出租车?我们计价都是四舍五入的!” 我说:“你既然要四舍五入,那就补我5毛吧!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 司机被我纠缠的无语,果然甩了一张5毛给我,临走时不忘冲我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后岔愤地向我竖起了中指。居然敢向我竖中指?!我四处找砖头要砸烂他的车,幸好那孙子跑得快,不然我让他把4块5毛钱一起退给我。走过楼下的副食店,我用这5毛钱买了根老北京冰棍,吃得吧唧吧唧响。 今天是我很难得的一次出门,而且还是去和美女约会,我肯定得打扮的人模人样一点。不过平时狗模狗样惯了,突然穿得这么正式,让我感到无比别扭,走路跟鸭子一样,一摇一晃的。 走到阳光物语小区门口的时候,我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7点10分,还有10分钟。于是我摸出一支烟,蹲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看不断进出小区的高档轿车,直把我看得眼睛发绿。 “狗日的,贪官污吏!”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然后我随手将烟头丢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小区的门卫走了过来,凶神恶煞般冲我吼道:“把烟头拣起来!” 我浑身一哆嗦,还以为遇到公安局局长什么的了,结果我抬头一看,居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保安。我不禁大为光火,心想:你奶奶的,在高档小区门口你就以为你也是上流人物了?和他妈那些卖高档衣服的柜员一个德行,老子米高最见不惯这种趾高气昂的跳梁小丑! 我冷冷的站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有种的再给我说一遍!” 那保安看我发火的模样,知道我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语气一下子软了不少:“我们这里不准乱丢垃圾!”说着,他乜了我一眼,转过头不服气地嘀咕道:“屌个毛线!” “你格老子!”我正准备冲上去海扁他一顿,这个时候就听见了那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喂,功夫小子!” 功夫小子?!那保安一听这名儿,还以为我是少林寺回来的,赶紧一溜烟跑回了门卫室。这个时候开来了一辆奔驰,他立刻点头哈腰地冲那奔驰车笑脸相迎。只见奔驰里探出颗中年男人的脑袋,问奈静道:“大小姐,你要出门吗?” 奈静点点头。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奈静说。 奔驰车开进了小区,剩下我愣在原地,娘的,这……这丫头片子家贼有钱呀! “喂!”奈静笑着向我走了过来。她今天穿了一条浅白色的连衣裙,看上去素朴雅静,就像出水的芙蓉,清香扑鼻,比之她先前的运动造型,更多了几分女人的味道,看得我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窘态,于是赶快把眼珠子按回眼眶:“你……你好!” “走吧,还没吃饭吧?”奈静微笑着问我。 “没……哦,不,吃了一点点!”我赶紧改口,我要是说没有吃饭的话,感觉好像是我专程在等这顿晚饭似的,那多丢脸呀! 当然,我还是不忘小心翼翼地问她:“我们去哪吃饭?”问这话的时候,我心虚的摸了摸包里的两百块人民币,自我安慰道:“只要她不是说去吃鱼翅,两个人应该怎么着也吃不了两百块吧!” 奈静道:“听说张公桥那里刚开了家什么牛排馆,我们去尝尝!” 今天怎么想起我了? 两百块吃两块牛排应该也足够了,当下我便放下心来。从我们这里步行到张公桥需要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正好可以和美女沿着滨江路,踩着夕阳的碎片好好浪漫浪漫。谁知就听咔地一声,一辆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奈静冲我道:“站着做什么呢?快上车吧!” 乐山城不算大,所以这里的出租车也比较便宜,起步价只要5块钱。即使如此,每天的公交车依然是爆棚,因为坐公交车绕城一圈也就1块钱,很多人会省下这4块钱买几棵白菜或者几根萝卜,这就是生活。 以前我从来没有吃过牛排这个东西,小时候曾经傻乎乎地认为,牛排就是牛的排骨,我妈给我炖莲藕排骨汤的时候,我就要求我妈,你能不能给我炖莲藕牛排汤? 张公桥这家牛排馆刚刚开张,环境还马马虎虎,适合谈情说爱,我和奈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城市的霓虹已经闪烁起来了,整个城市又开始妖艳横行,蛰伏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出没于各种场所,尽情挥洒一天中多余的汗水。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了过来:“请问两位,你们是要用餐吗?” 奈静点点头:“给我来份黑胡椒牛排吧!你要什么?” 我这乡巴佬哪里知道牛排有什么种类,总不会说我要份红胡椒牛排吧,于是我只好说道:“黑胡椒不错,我也喜欢黑胡椒……” “那就来两份吧!”奈静说。 “要几分熟的?”服务生问。 “七分!”奈静说。 “你呢?”服务生问我。 “八分!” “也就是七分!”服务生在本子上划拉着。 “不是七分,是八分!”我很执着。 服务生耐心地解释道:“其实七分熟就是全熟了!” “哦!”为了缓解尴尬,我急忙说道:“我要熟透了的熟,所以是八分熟!”然后暗自在心里擦了把汗,看来没事儿不要乱说话。 我一直不明白外国佬的饮食习惯,一块巴掌大的牛肉他们能吃得倍儿香,旁边还放着一颗倒生不熟的煎鸡蛋。最可气的还要用刀子慢慢割,我差点就想喊服务生送双筷子过来。 我问奈静今天怎么想起我了?奈静笑着说:“我一直都在外地读书,在乐山没有几个朋友,所以让你出来陪我逛逛,怎么?你有事?” “不!不!没事!”我想,我在这个时候的重要事情大概就是打网游,今天没进游戏,也不知道游戏里的老婆想我了没有。 奈静问我:“米高,你多大了?” “大概二十二三吧!”我咀嚼着牛肉回答她。“大概?!” 在家里呆得久了,我都忘记自己多少岁了,等会儿回去要问问老妈我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 “你是乐山人吗?”我问奈静。 “是啊!”奈静说:“不过我只有暑假才回乐山,平时都在上海读书!” “没事干嘛跑那么远?” “我爸在上海做生意,所以就把我带过去了,那边的学校挺不错的!” 我和奈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面前的牛排就被我给吞进了肚里。 “吃饱了吗?”奈静问我。 其实我的肚子一点饱觉都没有,我很想再去路边摊吃碗排骨面。不过我还是装作十分满足的样子:“吃饱了!吃饱了!” 去柜台结帐的时候,我正准备付钱,奈静拉着我的手道:“是我叫你出来吃饭,怎么能让你付钱?”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张卡递了过去。 我争不过她,只好说:“下次我请你!” 我不穿衣服也挺帅的 从牛排馆出来,奈静让我陪她逛逛。初秋的夜晚有些凉爽,很适合和美女一起逛街。再说人家请我吃了晚饭,我总不可能拒绝人家跑回家打网游吧,那冰冷的电脑终究是没有眼前的奈静漂亮。 逛到高北门的时候,奈静看了看七匹狼里面的一件衣服:“喂,你穿那件衣服应该挺帅的!” “那是,我不穿衣服也挺帅的!”我这人就是经不起表扬,这一得意就露出了狼的本性。 “呵呵!我们进去看看吧!”奈静说。 “里面又没女式衣服,进去做什么?”我说。 “我的意思是你去试试那件衣服!” “不要!” “试试嘛!” “不要!” 我说不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正经的衣服;二,就凭我手里的那两百块钱,可能只够买两只衣袖。 “那好吧,不去就不去,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奈静说。 “啊?这么快?好吧,那你想吃什么?” “烧烤!” “走吧,我们去学道街吃刘烧烤!”我招呼了一辆三轮车,拉着奈静坐了上去。 吃着手里温热的肉串,我觉得比那什么牛排要好吃百倍。奈静说她在外面最怀念的就是乐山的小吃,上海菜可真是难吃死了。我说你想吃就尽量吃,肚子撑圆了我背你回去。 正说着,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我一看来电,竟然是綮綮打来的。 “喂,米糕,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大凡男人背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点心虚的感觉,虽然我和奈静并没有做什么。 我赶紧拿着手机走到边上,故意很轻松的问道:“怎么?想我了呀?” “是啊,我想你了,想要你……”綮綮的声音开始朦胧起来,我想这秋天真是令人发情的季节,没想到綮綮接着说道:“想要你帮我搬东西!” 我愤恨的说:“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整!搬东西?搬什么东西?” “我要搬出去住!”綮綮说。 “怎么?跟家里吵架啦?还是看上哪个野男人了?”我问。 “放你的屁!每天坐车去上班太辛苦了,我在外面租了套房子,这样上班方便一点!”綮綮说。 我说:“你自己租的还是和别人一起租的!” “和别人一起租的!” “谁?男的还是女的?”我的心弦一下子绷了起来。 “男的!” “什么?!那男的是哪里的?做什么的?长相猥琐不?有没有戴眼镜?”我连珠炮似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嗯……是个男的!长得比较猥琐……嘴唇上边有颗小痣……喜欢光着脚丫子……”綮綮说。 “如此猥琐的男人,你居然还有勇气和他住在一起?”我想我快要疯掉了。等等,不对呀,我的嘴唇上边不是有颗小痣吗?我不喜欢穿袜子,喜欢光脚丫子,綮綮说得难道是…… “哈哈!”綮綮已经忍不住在那边笑了起来:“猪头,我说得不就是你吗?” “哼!谁说过要和你一起住了?”我的嘴巴在负隅顽抗。 “得得得,好了,我去收拾东西了,明天过来帮我搬家!” 挂掉电话,我走回烧烤摊前,奈静眨巴着眼睛问我道:“怎么?女朋友来电话了?” “没!”一个男人在面对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会极力否认自己的前一个女人,我是男人,所以我也逃脱不了庸俗,我对奈静说:“你看我这样子,会有女人喜欢我吗?” 奈静喝了口豆奶道:“那可说不定,现在的女人就喜欢坏一点的男人!” 坏?!居然说我长得坏?!我要是坏今儿个就在你的豆奶里下迷药,看你丫的往哪里逃。 吃完烧烤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把奈静送到小区门口:“快回去吧,小心被大灰狼吃掉了!”说着,故意做了个鬼脸。 奈静咯咯笑道:“就你的模样还说自己是狼?我看是羊吧!谢谢你今天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陪我!” 我说:“你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我们俩个谁分谁呢!”一说完这话我就发现我又说错话了,橘黄的路灯光下,我看见奈静的小脸微微红了红。 她说:“我还有几天就要回上海了,这几天你能多陪我玩玩么?” “没问题!没问题!”我赶紧将胸脯拍得咚咚响,佳人有约,我又不是猪,怎么可能拒绝。 奈静笑了起来:“太好了,那就先谢谢你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电话联系!”说着,她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我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奈静一下子叫住了我。 “怎么了?” “记住了,我叫许奈静!” 许奈静?!很好听的名字,至少比我的米高好听多了,都怪我妈没文化,取了这样一个破名字。 我们就像城市里闪烁的霓虹 回到家里,洗了个澡便爬上床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十分亢奋,于是我无聊的将手机拿出来,挨个挨个地打骚扰电话。通常这样做的情况会收到两种回复:一,你丫的喝醉了吧;二,别闹了,明儿个我还要上班呢!偶尔会收到第三种回复:滚蛋,别妨碍我播种! 我正骚扰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手机响了,居然是老扁打过来的。老扁是我大学寝室里的好朋友,长得跟一扁豆似的,所以人称老扁。 “米高,怎么着?还没睡呀?” “睡不着啊,给你打个电话玩玩!‘ “怎么?明天不用上班呀!” “我还没工作呢!” “哦,我刚陪领导喝了酒回来,头有点晕,我就不和你贫了。对了,下月我结婚,你要来吗?” “啥?你要结婚了?对象是谁?” “我上司的女儿。” “长得如何?” “跟一野鸡似的!” “那你还要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我要是成了上司的女婿,有什么事情他还不罩着我?有好处他能忘了我?这样说吧,我并不喜欢那个女的,但是娶了她我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老扁在那边打着酒嗝。 我心下一片恍惚,这是当初那个老实到有点笨拙的老扁吗?是生活改变了他?还是他顺应了生活? 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我搪塞着说:“看我下个月有没有空吧。” “嗯!”老扁说:“如果要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睡了!” 挂掉电话,我陷入无边的黑暗里。走到窗台边,看外面依旧灯火阑珊的城市,不知道是什么磨灭了我们青春的斗志,我们就像城市里闪烁的霓虹,天亮了,终究熄灭。 记得那时候,老扁是我们寝室最努力的孩子,他来自四川南充市的一个贫瘠农村,带着全家人的理想进入我们这个专科学院。老扁一到我们学校就成了名人,因为他的高考分数超出了我们学校的收分线整整两百多分,令我们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样的牛人为什么要来这样的学校,这也成为了本校十大未解之谜。 后来有一次老扁喝醉了,他抹着眼泪从包里摸出了一张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将那通知书撕得粉碎,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我家交不起学费!” 打从那天起,我特别佩服老扁这个人,我觉得现在的社会,像这种有志青年已经不多了。老扁确实厉害,每学期都拿全校第一名。大学还未毕业,老扁因为成绩优异,被一家电子公司录取,比我们先一步踏入了社会。一年后,我还在原地踏步,老扁却要娶妻生子。我还在搜刮爸妈的血汗钱过日子,老扁却已经要肩负起家庭的重任,想想真是讽刺。我忽然发现自己十分渺小,渺小到这个城市竟然没有属于我的一块栖息之地。 小学时候,我的人生理想是要当科学家。中学时候,我的人生理想是要当飞行员。高中时候我的人生理想是要当白领。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人生理想是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也许世界就是这样的荒唐可笑,岁月无情的变迁着,我们无处躲藏。 这一晚,我想了很多问题,现在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这么有出息了,我还窝在家里跟一乌龟似的。但是一想到外面的世界,我就感觉无比惶恐,我实在找不到自己未来的路到底在什么地方,最后我叼着一支香烟睡着了,嘴巴里是苦涩的味道。 我们这么年轻就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綮綮打来的电话吵醒了:“米高,快过来帮我搬东西!” 我打着哈欠走出门去,下楼的时候顺带买了一根油条,然后打了辆出租车来到綮綮楼下。 綮綮已经提着两个大皮箱子在楼下等着了,她说这出租车来得正好,于是我们又打车来到了綮綮租房的地方,一来一去花了我二十多块钱的车费,心疼得我牙缝里直冒冷气,这得吃多少根油条啊! 綮綮租住的房子在海棠路,斜对面是乐山师范学院,站在窗台上,能看见带着梦想来回穿梭在校园里的大学生们,有的抱着书本,有的提着水壶,有的搂着女友,形形色色。几年之后,他们中的有些人会道貌岸然的站在三尺讲台上,有些人会西装革履的乘坐电梯上下班,有些人会浓妆艳抹的坐在某个大款的小轿车里,而有些人,则会像现在的我一样,无所事事,彷徨挣扎。 人都有宿命,也许这话是对的。 綮綮租的屋子不算太大,三四十平米,有间厨房,有间浴室,有间客厅,有间卧室。我们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屋子简单的布置了一下,綮綮擦着额上的汗水说:“我们终于也有自己的窝了!” 看着这布置简单的小窝,我的心里也升起了一种家的感觉,一时间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綮綮为了奖励我今天的勤劳表现,决定请我吃晚饭。我高兴的和她洗了个鸳鸯浴,然后手牵手走出门去。下楼的时候,看见一对大学生正手牵手上楼,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冲我们友好地点了点头。那男的模样我没怎么看清楚,女的倒还长得不错,就是给人的感觉有些妖艳。 街道两旁全是餐馆,网吧,小旅馆,一到放学时间,这里便挤满了人。我们找了家餐馆坐下,点了一份小火锅。从早到晚我就只吃了一根油条,此时的我早已经饿极了,一个人吃得稀哩哗啦。 綮綮问我道:“我问你一件事儿?” “问吧!”我含糊不清地说。 “你想不想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什么?”我艰难地咽下一块牛肉:“你让我搬到这里和你一块儿住?” “是呀!”綮綮点点头:“我一个人在外面有些害怕!” “这事儿我得好好想想!我们这么年轻就同居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而且,你也知道,年轻人欲望比较强,耽误了你的工作可不好……” “啪!”綮綮把碗重重地一放。 我蓦地一哆嗦:“给我钥匙!” “哗!”綮綮将一串钥匙丢在我面前:“从今儿个起,你就是这屋子的主人了!”“那你呢?” “女……主……人!”綮綮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 有一天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走过晚饭,我和綮綮漫步在街道上,橘黄的灯光将我们的身影拉得老长。我看了看身旁的綮綮,她还是像四年前那般美丽,宛如童话里的精灵,这让我多少有些自惭形愧。但其实仔细想想,我米高还是有闪光的地方。第一,我足球踢得好,高中时就打遍全校无敌手,大学时候还是校队队长;第二,我作文写得好,读书的时候还获得过全国散文一等奖。所以这样看来,我还是个难得的文武兼修的全才。可惜这个社会是不需要全才的,所以我注定不能融入这个社会。 “你在想什么呢?”綮綮问我。 “我在想以前的事儿。” “时间过得还挺快的!”綮綮望着夜幕说道:“一转眼我和你就认识了六七年了,想想六七年前,我们还是傻呼呼地孩子,现在却要为了生活而忙碌奔波了。” 走到租住的楼下的时候,綮綮问我:“今晚你还回去吗?” 我说:“不回去了,明早回去搬东西!” “那你给阿姨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麻烦!他们才不管我的死活呢!” 上楼的时候,我们又碰见了刚才看见的那个妖艳的女子,只是她的身边却是另外一个男人。她看见我们,冲我们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拉着那个男人的手匆匆忙忙下楼去了。 綮綮附在我耳边悄声道:“我看这个女的不正经!” “得了得了,进屋去吧,别人正经不正经关我们啥事儿呢!”我打开房门,将綮綮推进了屋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只是各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而已,但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活着,那就是有口饭吃。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台老式电视机还在闪烁。我和綮綮都不喜欢看电视,于是钻进被窝睡觉。 我们租住的屋子在三楼,外面朦胧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狭小的卧室看上去平添了一份神秘。綮綮穿着睡衣靠在我的怀里,柔软的小手不停地摩挲着我的胸膛。半晌,她感叹地说道:“米高,你的胸毛真长!” 我在黑暗里睁大眼睛:“有一天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傻子瓜”綮綮戳着我的鼻子道:“我还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呢!” 我的心蓦地一软,翻身压在綮綮身上:“我现在就要你!” 我们疯狂地接吻,疯狂地缠绵,当沉重而曼妙的喘息声响彻整间屋子的时候,我搂着綮綮从云端里跌落。 “米高!”黑暗里,綮綮轻声地呼唤着我。 “嗯!” “你爱我吗?” “爱!” “那你会爱上别的女人吗?” “不会!” “那你会有一天不爱我了吗?” “不会!” “那就好!”綮綮闭上眼睛,微笑着靠在我的胸口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我看着熟睡的綮綮,一时间心潮起伏。 有的吃总比饿死的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中午的阳光很刺眼,我从被窝里伸出头来,然后长长地大了个哈欠。虽然进入了秋季,但是这鬼天气依然闷热,四十平米的小屋里,充斥着灼人的热浪。 我穿着三角裤衩蹦进狭小的卫生间,用凉水冲洗着汗腻的身子。浴室里有一面大镜子,我面对着卫生间的大镜子,看见镜中的那个胡子八茬的男人很苍老。 洗完澡出来,看见客厅的餐桌上有张小纸条:米糕,我上班去了,早点起床,晚上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今天我已经起来很早了,才正午1点。 洗漱完毕,我把炉灶打开,从橱柜里找出一袋方便面丢进锅里。吃泡面已经成了我的午餐习惯。綮綮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我,不能天天中午吃泡面,对身体和脾胃都不好。 我说:“我不吃泡面吃什么?” 她说:“我上班之前把饭给你煮好。” 我说:“那你来得及把菜一起做了么?” 她撇撇嘴:“活该挨饿!” 于是她从此不再过问我吃泡面的问题,因为有的吃总比饿死的好。 有的吃总比饿死的好! 这是我毕业一年来最深刻的心得体会。 吃完泡面,我决定回家搬东西。一下午的时间很难打发,于是我花了1个小时步行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老妈应该牵皮皮出去溜达了。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然后胡乱裹着丢进一个皮箱里,我有些感慨地看着那个积满尘灰的皮箱,它曾陪我度过了堕落的大学生涯,它的肚子里经常装着啤酒,香烟,避孕套,甚至我的臭袜子,和不知主人的女性胸罩。想当年,我拉着皮箱走在街上的时候是多么自豪呀,人家一看就知道我是文化人。现在呢?我拖着皮箱走在街上,别人肯定以为我是卖黄色光碟的小摊贩。本来我想把电脑搬走的,后来找遍了全身实在找不出第三只手来抱电脑,所以暂时放弃了这一决定。 今天是工作日,车来车往的街头像我一样的晃荡者没有几个。路过旧大桥下的时候,有个乞丐向我伸手要钱,我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过去,乞丐以为我在掏钱,忙不跌地说谢谢,结果我说:“兄弟,给我一块钱,我去坐1路车!” 乞丐兄弟真是个好人,他只短暂的愣了一秒钟,然后将盆子里的钱哗啦啦地倒了出来。我看了看最大面额只有5毛的,心想别人挣点钱也不容易,所以跟他说了声谢谢之后,从那堆零钞里面拣了5毛钱,跑到一边的商店里买了一支老冰棍咬得哗哗响。 远远地,乞丐兄弟拍了拍胸脯对我说道:“兄弟,以后混不起走了,来跟我就是!” 我感激涕泠,谁说社会主义不好,社会主义好歹培养了这么多具有高尚情操的人。后来的某一天,我在肯德基二楼再次看见了乞丐兄弟,那一次他西装革履,牵着一个小妞的手和人家打情骂俏:“美女,你的小手真像这奥尔良烤翅!” 如此娇妻,夫复何求? 我们租住的屋子楼下有一家情侣水吧,拖着行李箱路过那家水吧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以前一哥们。那哥们没事就喜欢拉我来这里玩,说这样有机会泡上落单大学生妹妹。在我们守侯了不下二十次之后,那哥们终于有所斩获,碰上了一个来自东北的女大学生。我那哥们身高不到一米七,那女生足有一米七八,而且身宽体胖,那只熊掌竟然能抓住一颗篮球。当时那哥们也是处在发起期,对于猎物也不选择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关上灯,所有女人都一个样。 第二天,那哥们叫我出来吃豆腐脑,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昨天那东北妹妹太粗鲁了,在他身上蹿上蹿下,跟一大马猴似的,把他的骨头都弄散了架。说到这里,哥们猛地喝了一大口豆腐脑:“早上走得时候她对我说,俺去干两馒头,晚上俺们接着来!”听到这里,我深深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好心舀了一勺豆腐脑在那哥们的碗里:“最后一顿饭了,吃饱了好上路!” 那天之后,我便和那哥们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是完整还是残废。后来,有一天我在电视上偶然看见了那个东北妹妹,好像是什么全国女子大学生篮球比赛,东北妹妹如同一列轰隆急驶的火车,横冲直撞,让我想起了她和我哥们在旅馆小床上的场景。最后,那妹妹由于太过凶猛,一头撞在了篮球桩子上,休克了。 想起那过往的光阴,我便唏嘘不已。眼看天边的浮云跃过沧海,我还是那个在原地打转的陀螺。 这个时候,一男一女从水吧里走了出来,只听那男的说道:“你到底要不要去开房?” 女的说:“我都说了,要去就去金海棠,最次也要去嘉州宾馆!” 男的不高兴了:“不就是做那事儿么?哪个旮旯不是一样?至于这么奢侈浪费吗?” 女的也不高兴了:“你还好意思说呢,上次非拉着我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做那事儿,结果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喝醉了酒,冲着小树林里就是一通乱扫,淋了我一身尿,到现在都还有股骚味儿!” 扑哧!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男的瞪了我一眼,“傻样,笑个屁!”然后牵着那女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金海棠就金海棠,老子今儿个让你看看什么是中国巨龙!” 女孩的声音遥遥传来:“嘁!一条鼻涕虫,得瑟什么呢!”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按照我当年的脾气,我非把这男的揍个半死,女的就地解决,但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了这个兴致。 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电视里正在播放周星驰的《破坏之王》,于是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周星驰的电影我全部看了差不多十遍,我之所以喜欢看他的电影,是因为他电影的主角都是小人物,小市民,看见那些主角的遭遇,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生活,虽然很无厘头,但很现实。 很多时候,我觉得生活就是个贱样,不抽他就不来劲。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像是城管遗弃的垃圾,除了每天给这个社会贡献一泡屎几泡尿之外,也就是再打两个嗝,吐两口痰。 想起刚进大学的时候,看着美丽的校园,我心潮起伏。填写报名表的时候,我激动地手都在哆嗦,那时候我便下定决心,要为祖国的繁荣昌盛作出贡献。四年后,我拿笔的手更加哆嗦,因为我整整四年没有拿过笔了,然而却为祖国的空气污染指数不断上涨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电影看到高潮的时候,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綮綮来电”。 “喂,米高,我现在下班了,正在街上,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綮綮悦人的声音穿过滚滚人流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潮湿而又温暖。 我说随便你吧,她哦了一声:“那我给你买只油烫鸭子回来补补吧,你看你都那么瘦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涌起阵阵温馨,綮綮不愧是个好女孩,不管在我多窘迫,多无奈的时候,她也从不会嫌弃我,反而给我更多的鼓励和关怀。想到这里,我仰头对天长叹:“如此娇妻,夫复何求?” 窗外蓦地砸下一垃圾袋:“去你娘的,现在还有人相信爱情!” 你丫的就是只猫妖! 电影刚刚结束,綮綮便一手提着油烫鸭,一手拎着菜场上买回的时令小菜,闯进了房门。 我迎了上去:“你回来了呀?” 綮綮说:“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快来帮帮忙呀,累死我了!” 我将那些蔬菜接在手中:“瞧你满头大汗的,你先去洗个澡,我来做饭吧。” 綮綮将蔬菜夺回手里道:“算了吧,就你那水平,不食物中毒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乒乒砰砰做饭的声音。半个小时之后,一桌色彩鲜艳,香气溢人的家常小菜便端上了桌子,綮綮洗了个澡出来,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模样娇艳欲滴。 屋子里飘荡着醉人的芬芳,我伸长鼻子使劲嗅了嗅:“啊!真香!” 綮綮得意道:“那是,我小时侯就会做饭了……” 我打断她的话道:“不是,我是说你身上用的沐浴露!” 一秒钟之后,两支筷子飞进了我的鼻孔。 綮綮将一只肥油油的鸭腿塞进我的嘴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吧唧吧唧几口就吞下了那只鸭腿,綮綮娇笑着用餐巾纸擦了擦我嘴角滴下的油渍,嗔道:“慢点吃嘛,当心噎死你!” 我说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死,等我死了,你就可以改嫁了。綮綮歪着头想了半天,整出一句憋死我的话来:“其实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了!姓米的,你说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你了?那时候我近视还不是很严重呀!” “咳……咳……”这下可真把我给噎到了。 人一天当中最空虚的时候莫过于晚上,以前我还能玩玩电脑打发无聊的光景,现在没有电脑供我打发时间,我就像得了痔疮的病人,坐立难安。 我对綮綮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綮綮伸了个懒腰道:“不要,上了一天班,可把我累坏了,看看电视也就睡了!” 我说:“那我自己出去了!” “行!别被外面的野猫给勾走了!”綮綮说。 我点燃一支烟:“你丫的就是只猫妖!” 出了房门,我正准备往楼下走,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抬头一看,咦?这不就是那个妖艳的女人吗? “你要出去啊?”她主动跟我打招呼。 我点点头:“真巧,没想到你就住在对面!”我这话说得好像跟人家挺瓷实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老早就认识。 “是啊,真巧!你要去哪?”她问我。 我耸耸肩道:“不知道,随便走走!” “哦,那你等等我!”她转身拎上一个黑色的小皮包,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 “你要去哪?”我问她。 “不知道,随便走走!”她将我的话复制了一遍。 我们肩并肩走下楼去,走到二楼的时候,又遇见了一对学生情侣,只听那女的对那男的悄声说道:“你看,那女人又换男人了,真是下贱!” “你小声点!” “怕什么!喂,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她身上了!” “不是你叫我看她的吗?” “我叫你看你就看,说,你是不是对她早就有想法了?” “哎哟,没……没有……” “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是!是!我立刻滚,我立刻滚!” 我身旁的女人脸色登时变了变,默默地走下楼去。 为什么人要分高低贵贱? 我们沿着海棠路一直往新春方向走,借着路灯光,我仔细看了看她,今天的她没有化妆,看上去还挺清秀的,只不过她的眉梢挂着一丝缱绻的风尘。这样的女子其实挺招男人喜爱的,但却不能得到男人的真心。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她抬头望着我。 我说:“难不成以后我都叫你喂,喂?” “我叫徐晓芸!”她说。 “我叫米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徐晓芸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小酒吧:“我请你喝酒吧!” 徐晓芸像是这里的熟客了,我们拣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还没说话呢,老板便提了半扎啤酒上来。 “谢谢!”徐晓芸冲老板友好地笑了笑。其实她笑起来的样子挺迷人的,让人忍不住想在她的脸蛋上吻上一口。 “慢慢喝,不够再叫我!”老板说完,自顾自地忙去了。 酒吧里灯光迷离,悠扬的乐曲声四下游弋,有些淡淡的哀伤。 “我是湖南人!”徐晓芸在喝下第一瓶啤酒之后,开始了她的话题。 “你是乐山师范学院的学生?”我问她。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徐晓芸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村是湖南有名的贫困村,我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我们家很穷,我记得三年前我离开家的时候,我的身上只有两百块钱,而且全是零钞票,除此以外,就是几件姐姐穿过的旧衣服和妈妈煮的两个温热的鸡蛋。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我看着火车外成片的麦田开心地想,我终于走出那个贫瘠的小山沟了!”说到这里,徐晓芸的眼眶里隐隐有了泪光在闪烁。 我呷了口啤酒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心中却泛起丝丝苦涩。 “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做一个老师,因为如果当初不是我的老师鼓励我学习,我早就辍学回家种田了。我终于来到了这座学校,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室友们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她们嫌我穷,和我在一起,她们觉得丢面子。那时候我每月的生活费只有不到两百块钱,我想出去打工挣钱,但是人生地不熟,没有人愿意要我。当我啃着馒头,吃着咸菜的时候,我的室友们正在外面吃着火锅,唱着ktv,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徐晓芸说到这里,又喝了半瓶啤酒。 我说:“这个社会是很不公平的,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徐晓芸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拼命地学习,想要挽回一点点自尊,但她们仍然看不起我。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了一个室友的洗面奶,她便对我破口大骂。我说我赔你,她说你这乡巴佬陪得起吗?乡巴佬三个字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我哭了,哭得很伤心。没想到其他人居然跟着一起起哄,她们让我滚出寝室,不准我再回来!”说到这里,徐晓芸的眼泪哗啦啦地涌了出来,我的心一阵阵地难受,我递了张面纸给她,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该说些什么。我们都是人,但我们却像蝼蚁一样卑微地活着。为什么人要分高低贵贱,为什么我们活得如此艰辛! 徐晓芸抹了一把眼泪,接着道:“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寝室,而是一个人跑到路边上傻坐。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我有一种自杀的冲动,因为我觉得我活得太辛苦了,真的太辛苦了!我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就要往路中央冲去,就在这时候,一双大手抓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一边将我往回拉一边训斥我,年纪轻轻就想寻死,现在的大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哭着说,大哥,求求你放开我吧,我已经没有活路了!然后我对那个男人讲了我的遭遇,最后,那男人对我说,如果你实在没地方住,那就去我家吧!我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我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幸福 男人的家其实很穷,只有三十多平米,地上满是酒瓶。我问男人,你的老婆呢?他说,离婚很久了。我问为什么。他说,老婆嫌弃他没有本事,一个月七八百块的工资,连儿子的奶粉钱都拿不出来,于是趁着自己年轻,带着儿子改嫁了。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他在一个贵族小区当保安。 那晚我们就着一碟花生米喝了很多酒,男人的家里全是白酒,他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我们各自谈了许多事情,后来都有些醉了。半夜的时候,男人爬到了我的身上,胡乱地扒着我的衣服,我拼命反抗,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我也喝了酒,全身软绵绵的,当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感到撕裂般地疼痛,我被他强奸了!” “啊?!难道你没报警吗?”我惊讶地问徐晓芸。 “报警?!”徐晓芸摇了摇头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但是那时候我是真的想对他好。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我都住在他的家里,帮他扫地,洗衣服,那段日子,我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幸福!” “后来呢?” “后来……我不想说了,等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吧!来,喝一杯!” 我知道,后来也许还发生了更多令她伤心的事情,既然她不愿意再说,我也不好再问。徐晓芸的诉说突然间让我更加厌恶这个世界,日出又日落,不知有多少人在哭泣,又有多少人在无声叹息。 徐晓芸一个人喝掉了四瓶啤酒,她还想再喝,我赶紧拉住她的手道:“算了算了,下次再喝吧!” 如果我兜里有钱,我一定会去抢着给钱的,不过我囊中羞涩,于是我悄悄溜进卫生间假装撒尿,出来的时候,徐晓芸果然已经结了帐了。这一招金蝉脱壳也是从我一哥们身上学来的,那家伙每次出去喝酒,一到结帐的时候不是醉了就是睡了,就算拿酒瓶打破他的脑袋,他也整死不睁开眼睛,跟一死尸似的。当有人结完帐后,那哥们便会神奇地复活,当然在复活之前他会演一点前戏,比如捂着嘴巴冲向卫生间嗷嗷大吐,或者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一头撞在墙壁上,然后装作自己被撞醒了,等等。反正一句话,为了躲帐,他可以自残,自虐,在所不惜。 借酒浇愁愁更愁,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是最容易醉的。走出酒吧的时候,徐晓芸的脚步有些踉跄。眼看她快要撞上旁边的路灯,我一把扶住了她,她顺势倒在我的肩膀上,面若桃花,吹气如兰。我定了定神,本来想把她丢在这里不管的,但一想人家才请我喝了酒,我怎么能这样做呢。我可是有道德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于是我咬咬牙,将她背在背上,一步三晃地向租住的房子走去。 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徐晓芸背到了家门口。然后从她包里摸出钥匙,将她背进屋子,放在了床上。她的卧室装扮的一片粉红,桌子上放着各种化妆品。我看了看她,轻轻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嘿嘿,晨勃!晨勃! 回到家里,电视仍旧放着,綮綮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她醒了:“你回来了?” “嗯!” “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下楼转了转!” “你真会玩的,一个人都能玩两三个小时!快去洗澡吧!” “嗯!”我正准备站起来,綮綮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在我身上嗅了嗅:“你去哪里了?” “不是说了吗?就在楼下转了转!” “哼!”綮綮冷冷地望着我:“转了转?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 我的心咯噔一下,虽然我并没有做什么出轨的事情,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对綮綮撒谎了:“哦,刚才一女的走路不小心,一下子就和我撞了个满怀……” “是吗?” 我坚决地点了点头,綮綮没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砰砰砰地敲门声。我揉着双眼打开门,徐晓芸竟然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薄薄的睡衣,令我狂吞了几口唾沫。 “有……有事么?”说完这话,我就发现徐晓芸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睛怎么看着我下面。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哇靠,我的那话儿竟然高高直立,我赶紧用手捂着私处,涨红了脸道:“嘿嘿,晨勃!晨勃!” 徐晓芸点点头,“这说明你很正常!” “这么早,有事吗?”我赶紧转移话题。 “哦,我家的厕所堵住了,想请你帮帮忙!” 我来到徐晓芸的家里,她给我倒了一杯牛奶,我正好口渴,于是一饮而尽。来到厕所,只见便槽里积了许多水,看来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下水道。 我问徐晓芸:“有铁丝吗?” “阳台上有!” 我取了一截铁丝,将其扭成钩子的造型,然后伸进下水道鼓掏。大清早的居然爬起来帮别人疏通下水道,看来我的日子真是闲到了极致。鼓掏了老半天,下水道总算还是被我给疏通了,看着那积水哗啦啦地流进下水道,我第一次有了成功的喜悦。我看了看垃圾篓里面的战利品,大多是些用过的避孕套。 我指了指这些东西,“以后别把这些东西扔进厕所里了!” 徐晓芸红着脸道:“谢谢你了!” “没事!”我打了个长长地哈欠:“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反正我闲得慌!” 徐晓芸将我送到门口:“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老是让你破费,不太好吧!” “不就吃顿饭嘛,花不了几个钱,就当作是我谢谢你!” “嗯,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懒猪!” 这一声懒猪叫得我全身都酥软了,我突然想起了徐晓芸卧室里那张香喷喷的床,要是能在上面睡上一觉,那该有多好呀! 就在我走出门的一刹那,我忽然发现我家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綮綮?!” 綮綮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然后她的脸色由红到紫最后变得铁青。她蓦地将攥在手里的钥匙冲我扔了过来,扭头往楼下跑去。 我梦yi了 那串钥匙砰地击中了我的鼻子,我感觉热辣辣地液体从鼻孔里流了出来。我心头一阵火气,他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 “啊呀!你流血了!”徐晓芸在旁边叫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进屋帮我拿纸巾。 擦鼻血的时候,我忽然看见自己还穿着三角内裤,那话儿依然昂首挺立。我猛地明白綮綮为什么会生气了,大清早的,看见我顶着那话儿从别人家里出来,只要是个人都会往那方面去想。 徐晓芸小心翼翼地给我擦拭着鼻血:“还疼吗?”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女人芬芳,本想说不疼的,后来想想,如果我说疼的话就能多闻闻她的香味,于是我装得呲牙裂齿:“疼啊!妈妈呀!疼死我啦!” “你女朋友怎么这么凶?” “岂止是凶?根本就是残暴!”我气岔岔地说道。 “是不是我的关系?” 废话!要不是你大清早让我帮你疏通厕所,至于有这事儿发生吗?不过我气愤的还是夏綮綮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德行! “不关你的事,那母夜叉,都怪我平时把她迁就惯了!” “做你女朋友真幸福!”徐晓芸说。 这时候,她离我很近,我能看见她胸前的两颗雪球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时间仿佛在这时候静止了,周围的空气在一点一点的凝结,我隐隐感觉到,我们好像该发生点什么。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向着她的胸脯摸了过去,就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徐晓芸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米高,快回去睡觉吧,呆会儿我叫你!” 欲望就像过山车,总在高潮处跌落,而我现在就像是坐着过山车慢慢爬向高处,却突然卡壳了,搞得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十分难受。 我只好悻悻地站起来:“那好吧,我去睡了!” 回到家里,不知怎搞的,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我喜欢数绵羊,边数边唱:“看天上绵羊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连成串……”数到一百多只的时候我又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徐晓芸,她就躺在我身旁,我们不断抚摸着对方…… 关键时刻,砰砰砰!有人敲门! “喂,懒猪,起床吃饭了!”徐晓芸在门外叫我。 唉!来得真不是时候,我郁闷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突然发现,下面竟然湿了,我梦遗了! 起床穿好衣服和徐晓芸到下面的餐馆吃黄闷鸡,徐晓芸问我:“要来点酒吗?” 我说不用了,大概因为梦遗了的缘故,这顿饭我吃得特别多,不一会儿,一锅鸡就见了底。吃完饭,我打了个长长地饱嗝,感觉老大一股鸡屎味,敢情是刚才误把鸡翘翘当成鸡腿塞进了嘴巴里。徐晓芸吃完饭便走了,她说下午还有事。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郁闷地想,为什么大家都有事做,偏偏我就这么无聊呢?反正下午没事做,我决定回家看看,检查皮皮有没有出去调戏母狗。 这都是些什么鸟人! 路过一家物流公司,看见里面正在招聘管理员。我顺便进去问了问,对方竟然要求要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我说你这叫歧视新人。对方说,看你三十好几的模样了,怎么连两年工作经验都没有。我说去你大爷的,我才二十出头。对方说,你就别瞎掰了,现在的老太太还说自己是花姑娘呢! 出了物流公司,我在东北冷饮买了杯冰淇淋,准备消消火。这个时候,一辆奔驰在路边停了下来,一个大头娃娃蹦蹦跳跳地从车里跑了出来:“给我两杯冰淇淋!” 我小时侯顶多才坐过凤凰牌自行车,长这么大坐过最好的车就是桑塔纳,你个肥头大耳的兔崽子还敢坐奔驰?想到这里,我更火大,杯子一扔就走了,老子要回去吃冰块降火! 回到家里,我打开冰箱哗啦啦地倒出冰块,吃得呱唧呱唧响。突然,门开了,老妈牵着皮皮回来了,她看着我诧异地问:“你跑哪去流浪了两天,怎么饿得吃冰块了?” 我说:“綮綮为了工作方便,在外面租了间房子,这两天我都在那里睡的。哦,对了,可能以后我都在那边睡了!” “太好了!太好了!”老妈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下没人和我争电脑了!” 怎么感觉像是送瘟神似的?我还是您儿子吗我? “皮皮,过来!”我勾了勾手指,皮皮呼啦啦就冲了过来,一个劲地舔我的脚趾。 “皮皮,抓鸡鸡!”我用命令地口吻说道。 皮皮即刻卧倒,一个劲地抓它的小鸡鸡,咧着嘴巴呵呵傻笑。 我把电脑打开,杀了几局游戏,差不多就是傍晚时分了。我给綮綮打电话,本想问下她晚上吃什么,谁知她的手机竟然关机。算了,今天我也懒得回租住的屋子里了,每次吵架都是我先认错,凭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我多长了个把儿?哼,她还顶着两个咪咪呢,怎么不说让一让我? “妈,晚上吃什么?” “你爸的单位聚餐,我和你爸在外面吃,你要去么?” “不去!不去!” 我最讨厌一大帮子人,没事就搞什么聚餐,完全是吃公家的肉,喝公家的血。每逢聚餐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家人带上,好像吃了这顿就可以一星期不吃饭似的,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尽情地挥舞着鸡爪子,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我讨厌这种聚餐,更讨厌的是,每每聚餐的时候,有些人就会问我爸妈,你儿子在做什么呀?念什么学校啊?别人的儿子做什么工作,念什么学校关你屁事!而往往问这种弱智问题的人,主要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子女有多么能干。通常问完之后,他就会假装很沉重地叹息说:“唉,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现在还在念北大!”要不就说:“我那女儿眼睛也不知怎么长的,居然嫁给了某某房地产老板,真是不幸啊!” 有一次,我爸的一个同事问他,你儿子在做什么?我爸说工作。什么工作?一般的工作。一般的什么工作?自己创业。那人哦了一声,特虚伪的说道:“我的儿子真差劲,都上班两年了才是副总,真羡慕你们这些自由创业者!” 当时,我真想把饭碗盖在他的头上,这都是些什么鸟人! 馒头回来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的肚子饿得呱呱叫,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我接起来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顿时就没了兴致,懒洋洋地问:“谁啊?” 电话那边的男人显得很亢奋:“我啊!” “你是谁啊?” “我是馒头啊!” “馒头?你爷爷我还是叶儿粑呢!”刚准备摁下电话,猛然一惊:“馒头?!等等,莫非你是李曼?!” 馒头,真名叫做李曼。人长的又白又胖,故有此雅号。我和馒头从小就是邻居,玩得很热乎。这馒头打小学起,成绩就很差,他妈常苦着脸说,都怪妈把你生这么胖,因为他妈坚持认为胖子就是傻子。初中还未毕业,馒头就辍学了,跟着他一个叔叔搞运输。跑了两三年,把社会混熟了,然后他做个体生意的老爸资助了他一笔钱,让他开了个钢材门市。几年下来,倒也发了笔小财。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揣着黑皮包出入各种场合。 去年我毕业回乐山,他请我去喝酒,然后洒着青春的热泪对我说他要去广东创业,开开眼界,起码也要好几年才回来或者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才过了一年,他就回来了。我在心里猜想,他多半是亏的连内裤都没了。 馒头在电话那边笑着道:“你小子现在还是像那样神出鬼没,想找你比见皇帝还难!” 我联想到他亏的血本无归,不由得生出些许同情之心,我说:“好了,别说那么多,既然回来了,兄弟为你洗尘,说吧,想吃点什么?” 馒头嘀咕道:“乐山也没有什么好高档的地方,我们就去三苏酒楼马马虎虎的将就下吧!” 嗤地一声,我的鲜血就从鼻孔里飞出来了。三苏酒楼?!你个发霉的馒头也太黑了吧!我跟着老爸聚餐的时候去过一次,菜都没有几个,老爸就给我比了四根手指。我摸了摸兜里不多的银子,在电话里嗫嚅着:“我觉得三苏酒楼的味道不太好……” 不等我说完,馒头接口道:“那你觉得哪里的味道好,我就请你去哪里!” 我揉了揉发颤的小心肝,原来是馒头请客,于是我口风一改:“其实三苏酒楼的味道还是马马虎虎!” “好吧!就这样,不多说了,我马上到你家楼下来接你!”馒头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以后,我坐在馒头开着空调的帕萨特轿车里,好奇的东摸西摸,这车坐着确实比公交车舒服多了。我斜眼瞅了瞅馒头:“看你这派头,像是发大财了?” 馒头道:“你这话可就说笑了,我也就勉强混个温饱吧!对了,綮綮呢?怎么不把她也叫上?” “不知道她跑哪里鬼混去了!”我假装吹着口哨,掩饰脸上的尴尬。 馒头早已经打电话在三苏酒楼预订了一间包房,一走进包房馒头便让服务员拿来一瓶五粮液。我看着杯子里的五粮液,口水哗啦啦的流,长时间以来我都只有喝二锅头的命,今天终于能喝点有档次的酒了。 馒头说:“随便吃,不要客气!” 我说:“放心,绝对不会客气!”说着,吱溜一口,便把那杯五粮液倒进了肚子,怎一个爽字了得! 酒过三巡,馒头问我:“米高,你这一年都在忙些什么呢?” 我咀嚼着嘴里的大龙虾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都没有做!” 馒头问:“没出去找工作?” “找了几个,不过都辞了,薪水低不说,还不把人当人看,我受不了那些鸟气!”我吐掉虾壳,又干了一杯五粮液,压火。 馒头爽朗地笑了笑:“哪天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我感激地点点头,一丝苦涩却在内心深处蔓延,就像细细的常春藤带着痛苦的毒素,滋生到我五脏六腑,让我抬不起头来。 三贱客 吃完晚饭,馒头非要拉我去ktv继续喝酒。我问馒头晚饭吃了多少钱,馒头说八百,害得我下楼梯摔了一跤。 我们开车来到滨江河畔的年代ktv,点了一打啤酒,两人各坐一边,敞开衣襟对喝。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喝酒了,包厢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我和馒头一边喝酒一边讲述着这一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馒头告诉我,他之所以选择回来,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觉得在那边呆不下去了。因为那边的生存竞争太残酷了,而且举目无亲,郁闷的时候想找个喝酒的朋友都没有。最后他问我包子去哪里了。 这里,我有必要介绍一下我的另一个铁哥们,包子。包子原名叫陈小包,小时侯我们都叫他肉包子,后来长大了,知道有句歇语叫做“肉包子打狗!”,我们便不再叫他肉包子了,而是直接叫他包子。 我,馒头,包子,是我们小院里出了名的“三贱客”,从小便无恶不作。掀小妹妹的裙子,就为了看人家小裤裤上的熊猫晶晶;偷看李阿姨洗澡,那时候觉得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后来有一次被李阿姨的男人抓了个正着,把我们痛扁了一顿,我们当时都在想,美若天仙的李阿姨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暴君呢。可惜后来李阿姨死了,死于癌症,正应了一句话,红颜薄命;我们还用弹弓射王老头家的花盆,经常把即将绽放的花朵打得稀烂,气得王老头指天大骂,哪个天杀的又毁了我的花。 想起那时候的趣事真是数不胜数,不过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就长大了。 馒头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陈小包也有稳定的工作,只有我,回首来路,依然空空荡荡。这突然让我想起了我在高二时候交得那一张历史空白试卷,当时我特别讨厌那个历史老师,长得跟乌鸦似的,还卖弄风骚,于是我在试卷上写下,“你是个鸟人!”。后来班主任批评我,你怎么能这样骂人呢?就算你说她是母夜叉,也不该说她是鸟人呀! 我说:“我出门的时候给包子打过电话,他在外面陪领导喝酒!” “哦,那就不管他了,我们兄弟俩喝个痛快!”馒头说。 陈小包这小子没啥文化,高中毕业就在家呆着,后来买了张假文凭,然后托关系进入了政府机关,现在也是一人模狗样的公务员了,在这座小城市每个月领着三千多的薪水,跟着领导到处吃喝,小日子过得相当潇洒。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也不知道馒头是怎么把我送回家的。睡在冰冷的床上,我的耳畔响起了我和綮綮的对话: “米高!” “嗯!” “你爱我吗?” “爱!” “那你会爱上别的女人吗?” “不会!” “那你会有一天不爱我了吗?” “不会!” 我打了个酒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手机里躺着三条短信: “你在什么地方?” “喂,你在做什么?电话怎么打不通呀?” “你居然敢不回来睡觉,那你永远也别回来了!” 我赶紧给綮綮打了个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我再打,再断。再打,再断。我的倔脾气上来了,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坚持到最后。我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于是我反复打电话,綮綮在那边不断地挂电话,我们就这样耗上了。 要是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嫁给你! 你们兴许还没见过我这么无聊的人吧,是的,我很无聊,无聊的天性在小时侯就展露无疑。小时候我会点燃春雷将其丢在厕所的粪坑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屎尿齐飞,直叫人惊心动魄。我还喜欢到农田里去拔萝卜,将白萝卜拔出来之后,用刀子在上面刻几个字“你家的老母猪快生了!”,然后再将萝卜放回去,遗憾的是,我还没有看见过农民伯伯拔出萝卜后的表情。而我干过最最无聊的事情,就是偷隔壁阿姨的胸罩戴在头上,扮咸蛋超人。 小时候的种种迹象就表明,我长大了一定是个无聊透顶的人,事实也是如此。读高中的时候我把梦遗之后的手纸递给下铺的兄弟擦嘴巴,擦完之后他不忘问我,你的手纸在哪里买的?还挺好闻的!读大学的时候,我把一个避孕套裹上口香糖的包装递给一个哥们,他好心将口香糖递给她女朋友,她女朋友在咀嚼半天之后,突然问,这是什么牌子的口香糖,怎么这么有咬劲? 半个小时后,手机突然响了,我心中暗乐:嘿嘿,小妮子,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我? 我刚把电话接起来,就听见綮綮在那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得了躁郁症还是神经病?我在外面和客户谈生意,你不停地打什么电话,再打我就阉了你!”说着,綮綮摁断了电话。我再次打去的时候,她已经关机了。 我索然无味地起床洗脸刷牙,吃了碗泡面之后,我在琢磨新的一天我该怎么度过。突然,我瞥见电视机旁边竟然放着一张百元大钞,我兴奋地拿起钞票咬了咬,味道挺正宗的,应该不是假钞,然后我兴奋地将钞票揣进包里,我已经想到我要去做点什么了。 下楼拐进了一条胡同,胡同里有家麻将馆,我读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光顾这里,所以早就和这里的老板混得烂熟,兜里有钱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转转,打打麻将,斗斗地主,我不知道这叫消遣还是堕落。 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见我来了,立刻堆上笑脸:“哟,米高呀,好久不见!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顺口说:“想你了呗!”然后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 我进去的时候,正好两桌都是三缺一,一桌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这些人通常都打五块一番的麻将。另一桌是三个老太太,她们通常打两块。我摸了摸兜里的银子,坐到了老太太那一桌。 刚坐下,就听见一老太太说道:“五一二四八,头家买匹马!” “啊?打五毛?会不会太小了点?这茶水钱都是二三十块呀!”我说。 那老太太瞪我一眼:“什么五毛?打五元!”我的血蹭蹭蹭地上冒,这都是些什么老太太,一个月就那几百元的退休金,手气不好的话,一场牌下来就输光了,还要不要生活了。这个时候,就听见旁边那几个小青年在喊老板娘:“老板,我们还差一个打两元的!” 四川人打麻将喜欢血战到底,也就是一直要打到最后剩一人才算完。我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要是手气不好的话,我兜里的银子是撑不了几个回合的。要是输完了就找老板娘借点银子,反正我经常差帐。本来我说揣个百把块下来混混时间的,谁知道碰上了这么一群残暴的老太太,瞧她们打牌的老练模样,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 不过今天我的运气特别好,杠上花,极品,精品,要什么有什么,把那三个老太太杀的头晕眼花。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清点了一下战果,居然赢了八百多,大杀三方。我递了一张五十的给老板娘,她正准备补钱,我说不用找了,剩下的钱你去买只鸡吃吧,最近看你瘦了不少。老板娘感激涕泠地看着我:“我家那口子要是能赶上你的一半就好了,要是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嫁给你!”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银子,走起路来都感觉轻飘飘的。回家的时候,我去切了点卤肉,然后买了瓶二锅头,哼着小曲摇摇摆摆地走回家,典型的暴发户嘴脸。 晚饭后,我给包子打电话,问他今晚有空没,包子回答说有,于是我又给馒头打电话,叫他一起出来喝酒。 出门的时候,老妈说:“你成天就知道喝酒,总有一天你要醉死在外面!” 我说:“但愿如此!” 三贱客见面自然亲热,包子没收了馒头身上的zippo火机,馒头则没收了包子颈上的领带,本来我想把身上穿得内裤拿出来和他们做交换的,后来突然想起上次放屁的时候将内裤冲穿了一个洞,也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我们在张公桥吃烧烤,包子带了一个小妹妹。那个妹妹大概十七八岁,眼睛大大的,看上去还有点可爱,不过眼影画的有些浓。 我好奇地问:“包子,这是你妹妹?” 包子道:“什么妹妹?这是我女朋友!茗璇!” 如果不是那女孩在这里,我和馒头肯定一起对包子竖中指。二十三四岁的老男人找十七八岁的小妹妹做女朋友?这种龌龊的事情只有包子才做得出来,现在的小妹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学校里放着大把的青春帅哥不要,偏偏看上包子这种早熟但不稳重的男人,看来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有些超前。 不过这大概是和包子在政府部门工作有些关联,所以泡妞很容易得手。我粗略算了算,从包子工作到现在,至少交了七个女朋友,什么类型的都有。其实包子长得并不帅,这些女人也许都是冲着包子那体面的工作去的。 在政府部门端茶倒水那也叫在政府部分工作,在北京大学读体育系那也叫北大毕业,明明是泥水匠说是搞建筑的,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世道,无论做什么,都讲个面子。 茗璇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说话,偶尔会心地笑一笑,我心想,现在这年头,像这样文静温柔的小妹妹几乎是绝种了,随便走在街上看一看,不是飞妹就是嗨姐,染着头发叼着烟,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包子这厮肯定是踩狗屎了,不然怎么会遇上这么好的小妹妹。 一个服务员将烤好的鸡翅送上来,不小心滴了珠油沫子在茗璇的衣服上,一直安静的茗璇此时却突然发飙,冲那服务员大骂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笨手笨脚的,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你弄脏了我要怎么穿?” “我……我赔你便是……”服务员有些讪讪地说。 这下子茗璇更来劲了,她双手抱在胸前,不屑地冷笑道:“赔?!说得好听,你赔的起吗?”茗璇这一番语言轰炸,引得周围的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我对她的美好印象刹那间灰飞湮灭。 包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拉了拉茗璇的衣服道:“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少说两句!” “我凭什么少说两句?这衣服不能穿了难道你赔我呀?”茗璇的气焰愈发高涨。 包子低声道:“有什么事儿下来再说吧,啊,吃肉吃肉!”那委曲求全的模样真是一个活生生的汉奸形象。 “我不吃!”茗璇砰地将刚烤上来的鸡翅打翻在地上。 我心疼地看着那又香又脆的烤鸡翅,如果没人的话,我一定会将鸡翅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的灰尘,再将其塞进自己的肚子里。可惜的是,那个可恶的茗璇竟然一脚就将那鸡翅踩成了残废。 老板,再给我烤十个人肉串 “你到底要做什么?”包子有点生气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这么大声对我说话干什么?”茗璇的声音提高了十度:“别仗着你哥们在这里你就得瑟,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大力气?” 哗!周围的群众像炸开了锅似的,连烧烤师傅都竖着耳朵倾听,火苗烧着了他的手他也不知道。人都是这样的,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尤其是打探床第之欢方面的事情,所以说人心都是龌龊的。 包子终于按耐不住,一记旋风掌啪地打在了茗璇的脸上:“我c你大爷!” 茗璇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眶里喷出两团熊熊烈火:“陈小包,你敢打我?你他妈居然敢打我?”茗璇哗地将瓶子里的豆奶全都泼在了包子的脸上,然后抓着提包蹬蹬蹬地跑了开。没跑几步,她又折了回来,指着陈小包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一巴掌我可是记住了,你明天就准备下课吧!”说完这话,茗璇长发一甩,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高跟鞋与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声音。她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马自达前面,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灯蓦地一亮,紧接着发出沉闷的轰鸣,呼啸着飞驰而去。 “其实她转身的那个动作还挺迷人的!不过就是凶了点!”我说。 包子一边擦着脸上的豆奶一边冲老板叫道:“再提一打啤酒上来!” 馒头问包子:“你还好吧?” 包子道:“妈的,老子忍她够久了,刚才那一巴掌真解气!” 我说:“谁叫你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要去找个小妹妹,这不是老来疯吗?” 包子道:“你知道个屁!她是我们局长的千金!” 我和馒头登时不做声了,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终于明白刚才茗璇为什么让包子准备明天下课,看来不是感情下课,是工作下课。我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包子,谁知包子大手一挥:“什么都别说了,管他明儿个山崩还是地裂,今宵有酒今宵醉!”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包子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问包子和她在一起多久了,包子说半年了。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半年的感情还是足以让人郁闷个两三天的。包子一边喝酒一边向我们倒着苦水,说茗璇简直不是人,是妖精,而且还是变态的妖精,说她飞扬跋扈,不懂礼貌,骄奢淫侈,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不守妇道…… 我看包子大概是喝高了,于是问馒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谁知包子一下子瞪大眼睛叫道:“老板,再给我烤十个人肉串!” 老板吓得一哆嗦:“我们这里没这种东西!”馒头叹了口气,浅饮一口酒,陶醉地吟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恶得我差点把牛肉给吐了出来,为了不浪费,我又硬是把牛肉给咽回了肚里。 我们从晚上八点多一直喝到凌晨一点,三个人干掉了四打啤酒,每个人差不多喝了十瓶左右,我和馒头因为兄弟相见,所以格外兴奋,而包子因为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借酒浇愁,所以有些醉了。他睁着朦胧的双眼冲我们说道:“走,我带你们去嘿咻嘿咻!”这话说得太大声了,我和馒头赶紧正色道:“我们不好这一口!”然后馒头悄悄附在包子耳边问:“在什么地方?” 男人只要喝了酒就会想那事儿,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是我不能抛弃我的兄弟,所以我还是去了。在车上的时候,我看着醉醺醺的包子道:“喂,等会儿你能行吗?” 包子猛地打开车窗,哇地嗷嗷大吐起来,吐到差不多快断气的时候,冲我们比了个ok的姿势:“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三个风姿卓越的女子 在包子的指引下,我们七拐八拐地钻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里有户人家正亮着暧昧的暗红色灯光,外面挂着一牌匾:成人用品! 包子当先走了进去,里面除了一台电脑还有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馒头疑惑地问:“这里有妹妹?” 猥琐的男人冲我们笑了笑,露出金黄的大板牙:“这位哥哥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的妹妹多得很,想要什么类型的都有,有白领,妇士,大学生……”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电脑。我探头一看,电脑上面是二三十个美女的玉照,下面明码标价,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菜市场点杀鸡。 “有没有外国妞?”馒头问。 老板道:“这位兄弟说笑了,只有外省妞,没有外国妞!” 我问包子:“你刚才不是说去吃美国火鸡吗? 包子瞪我一眼:“凭我们要让美国火鸡赚我们中国男人的银子!”顿了顿又道:“还有精子!”我发现包子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也就不做声了。 此刻,包子的眼睛里已经放出了淫亵地光,他指着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妹妹道:“我要这个!” 馒头道:“你就不能点个成熟的?”说着,自己点了个丰满成熟的白领少妇。 “你呢?”男人问我。 本来我想说我是陪他们来的,但这样说肯定是很虚伪的,于是我点了一个大学生。男人嘿嘿冲我笑了笑:“哥们真有眼光,这女孩是乐山师院学音乐的,叫床的功夫可是一流!跟黄鹂唱歌一样动听!” “你玩过?”我问。 男人一时语嗑:“没……没,我听客人说的!” 馒头从包里摸了一千四百块递给那个男人,男人吧嗒吧嗒地数了数,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比看见女人还兴奋。馒头和包子点的妞都是四百的身价,我点的大学生是六百,学历高,身价就高,这话用在这里一点没错。 “她们在哪里?”馒头问。 男人道:“老哥莫要心急嘛,你们在什么地方,等会儿她们自己会过来的!” “嘉州宾馆!”包子递给男人一个电话号码:“等会儿来了打这个电话!” “没问题!”男人转身打电话去了。 我们三人钻进馒头的帕萨特里,向着嘉州宾馆呼啸而去,我想我们现在的心跳就像这车速一样的快。 包子是嘉州宾馆的老顾客了,他们政府机关在嘉州宾馆有优惠券。我们开了三个房间。房间在十一楼,大渡河的轰鸣伴随着阵阵凉风从窗外传进来,我们的酒意立刻清醒了不少。 馒头那厮靠在窗台上,放声高歌:“滚滚长江东逝水……” 啪!一个东西飞到了他的头上,楼上有人在叫骂:“他娘的深更半夜鬼叫什么?” 馒头抓过头上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只用过的避孕套。馒头刚想发怒,这个时候,包子的手机响了,看来我们点的三个小妞已经到了。 包子在电话里简单地交谈几句,告诉她们的位置,然后挂掉了电话。不一会儿,门铃响了,馒头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三个风姿卓越的女子,看上去感觉还不错。 馒头和包子领了各自的猎物兴致勃勃地回房去了,走得时候不忘给我打招呼:“玩得愉快!” 满身酒气的p客 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女大学生了,我看了看她,大概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一点娇羞,看来做这种事情没有多久。长得还算可以,身材也行,只是没有照片上那么白皙。不过学音乐的人都有一种典雅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我指了指床:“坐吧!” 她低着头走到床边坐下。 刚才喝了酒,口渴的紧,我倒了一杯凉水,然后又倒了一杯递给她:“喝水吧?” 她有些受宠若惊:“哦,谢谢!”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淡,我们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于是我站起来准备洗澡。当我脱衣服的时候,她抬头看我,我耸了耸肩膀道:“怎么样?像不像施瓦辛格?” 女孩捂着嘴巴咯咯笑了笑,我抓上浴巾进了卫生间。卫生间的大镜子上清楚地倒映着我的面容,我突然有些感伤。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嗷嗷哺乳的婴儿,二十多年后,我是一个满身酒气的嫖客。要是老妈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一定去医院把我拿掉的。 我正洗的欢快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人推了开:“要我陪你一块儿洗吗?”她站在门口怯生生地说。 “哦,随便!”我说。 她在我面前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然后慢慢地走到我的身边。她的双手在我身上慢慢游走,挑逗着我最原始的情欲。我没有说话,反手把她死死地按在墙上…… 我疲倦地躺在床上,她在我的旁边躺了下来:“刚才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我突然想起你还是个学生!”我打着呵欠说。 她怔了怔,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 隔壁传来女人叫床的声音,惊天动地,鬼哭狼嚎,馒头和包子应该正在挥汗如雨,努力奉献着自己的大好青春。 “你和他们不一样!”她说。 “有什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 “那就睡觉吧!” 我想说,我绝对不是性无能,只是在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徐晓芸的眼泪,想起了她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声嘶力竭的模样,然后我突然感到很心酸。 天亮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枕边还留有她的一丝余香。我知道馒头和包子那两小子肯定睡得很沉,因为整整一宿我都听见他们激昂的叫喊,让我不得不佩服他们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我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觉,这个时候,手机提示有短信,我翻开手机一看,是奈静发来的:“米高,今天有空吗?” 其实她这话问得挺废话的,以我目前的状况来讲,我天天都在过周末。于是我回了她一条短信:“美女有何吩咐?” “如果你没事的话,陪我去大佛寺烧柱香吧!”她说。 虽然我心里是不太想去的,不过我这人特善良,不会拒绝人,尤其不会拒绝美女,所以我还是装作很高兴的答应了。其实能和许奈静这样的美女单独出去玩玩,也是一件相当美好的事情。 我给馒头打电话,我说我有事先走了,馒头打了个哈欠,没了声息。我又给包子打电话,我说我有事先走了,包子在那边嗯嗯几声之后,迷糊地说:“慢走,有空常来玩!” 鹤立鸡群 我到宾馆对面吃了碗面条,然后乘坐1路公交车到了旧大桥,奈静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今天她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衬托出她曼妙的身姿。她穿了件乳白色的上衣,显得性感高贵。看着她站在滚滚人流中,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鹤立鸡群! 奈静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昨晚跑哪里鬼混去了?眼睛这么肿?” 我说昨晚中国足球又输了,我在河边上哭了整整一宿。其实我从不看中国足球的,这个消息也是刚才吃面条的时候看见电视里播放的。当时我听见老板在里屋将肉馅剁得咚咚响:“他娘的,又输了!” 我问奈静怎么想起去大佛寺了,奈静说没什么,就是在家憋得慌,想到处走走。我正准备伸手招呼一辆出租车,奈静说:“又不赶时间,我们去坐3路公交车吧!” 3路车上的人不是很多,我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们前面是两个小青年,一个平头,一个长发。只听那个平头问那个长发道:“喂,听说你哥在国家队踢球?” 长发就跟猫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就火了:“你哥才在国家队踢球呢!你爸,你爷爷,你全家都在国家队踢球!” 平头也不乐意了,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们全家就算上街讨饭,也绝对不会去国家队踢球!” 长发拍了拍平头的肩膀:“好兄弟,有志气!” 大佛寺建立在凌云山顶,山顶的悬崖下面就是闻名天下的乐山大佛,这个有着天下第一巨佛之称的雄伟古迹,每天都吸引着从世界各地赶来的无数游客, 我们乐山人从小都在大佛脚下长大,大佛寺已经对我们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不过好像成年以后,我几乎就没有来过了。虽然本地人去游玩只需花费十块钱,但是我经常会算一笔帐,十块钱的门票我能买一包阳光娇子或者是两包五块钱的红河或者三包天下秀或者五包大前门。 奈静请了一柱高香,我问她怎么想起来烧香了,她说她爸爸最近生意不太好,来拜拜佛,祈求大佛老爷保佑他们全家平安,事业美满,我想她可真是个孝顺的女儿。 从大佛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奈静问我想吃什么,我说豆腐脑。后来想一想,这样的千金小姐应该不屑去那种地方,正准备换个地方,奈静却笑着说道:“好啊,我很久都没吃过豆腐脑了!” 我挺喜欢奈静的这种性格,她家虽然有钱,但是她对人温柔可亲,一点也不像包子的女朋友那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有脸蛋,有身材,有家境,有礼貌,有文化,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不多见了。 我和奈静去了海棠路口的九九豆腐脑,乐山好几家豆腐脑店,不过我个人觉得还是这家的味道比较正宗。我正吃得欢快呢,手机响了,是馒头打来的:“喂,你小子跑去哪里了?” “在外面,有点事!包子呢?” “还在睡呢!我公司有事,我先走了,改天再聚,拜拜!” “拜!”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我顺手接起来:“还有事么?” “当然有事!” 我蓦地一愣,竟然是綮綮?! “你在哪里?”她问。 我偷偷瞄了眼面前的奈静,小声说道:“家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奈静面前我要对綮綮撒谎,好像男人经常都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家里?哼哼!”綮綮在电话那头冷笑:“我现在就在你家里!” 我的筷子一哆嗦,掉地上了,我说:“我马上回来!” 奈静见我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我说:“没事儿!我老妈下通缉令,让我必须回家了!” “你经常不回家?” “偶尔!” 糟糕,中计了! 吃完豆腐脑,我们打车回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奈静对我说:“我后天就回上海了。” “这么快?” “嗯,爸爸的身体有点不太好,我得过去照顾他!” “哦,祝你一路顺风!” “我还没走呢!” “那我该说什么?” “呵!你什么都不用说,如果明晚有空的话,出来吃个饭吧!” “好吧!” 我原本以为綮綮一定面若冰霜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然后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看见我进家门,立马大喝一声:“给我跪下!” 但是我预想中的情形并没有出现,我回去的时候,綮綮正在我的电脑上兴高采烈地玩着大富翁。 “你回来啦?” “嗯!” “坐吧!”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这人是个话儿精,半晌不说话就会憋得慌。我看綮綮玩得这么专注,却难逃破产的厄运,于是忍不住指指点点。在我的指点下,綮綮的财产一路飙升,最后终于战胜了电脑玩家,获得了大富翁的荣誉称号。 她兴奋地搂着我的脖子晃了晃,忽然,她疑惑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时找不到台词来回答这个高难度的问题。 綮綮问:“昨晚你跑哪里去了?” “没去哪里!和馒头,包子一块儿去吃了一顿饭!”从小我就喜欢拿馒头和包子当挡箭牌,由此可看出我是一个不能勇敢面对生活的人。上小学的时候,我迷上了街霸,每天放学拿着五毛钱买两枚币玩一玩。有一次被老爸给抓住了,为了回家少挨一点揍,我哭喊着说:“都是馒头带我去的!”结果害得馒头被他爸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 馒头后来对我说:“也不知是哪个家伙跑到我爸面前说我坏话,污蔑我放学去打游戏机,害我被老爸狠狠地揍了一顿!米高,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个小人给找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当时我吓得倒吸了几口凉气,为了逃避追杀,我将责任转移到了一个我讨厌的傻小子身上。我告诉馒头,我调查好了,就是那小子污蔑你的。于是馒头狠狠地揍了那小子一顿,我不仅洗脱了自己的罪名,还借机出了口恶气,真是一举两得。后来我特别喜欢一个成语,我觉得那个成语完全就是为我而发明的,那个成语叫做:“左右逢源!” “我给你发短信你怎么不回?”綮綮严肃地看着我 “你哪有给我发过短信?”我确实是没有收到她的短信呀。 “我发了那么多条你都没收到?” “真的没收到!” “骗人,我不信!” “不信你自己看!”我将手机摸出来递给綮綮。 綮綮看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冷冷问道:“这女的是谁?奈静?名字还蛮好听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糟糕,中计了!” 在这一刹那,我的灵台一片空明,綮綮根本就没有给我发过短信,她刚才的那番话完全是麻痹我的,等我疏忽大意将手机给她看的时候,她自然就看见了奈静给我发的短信。女人的心,怎么这般阴险毒辣?连这样的诡计她都能想出来? 我有点不知所措了,虽然我和奈静清清白白,但是由于我犯了欺骗罪,从而不得不让人以为我和奈静有点什么,这就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还以为自己左右逢源,结果是越描越黑。 “奈静是谁?”綮綮啪地将手机摔在桌上。 我心疼地看着陪伴我三年光阴的手机,不满道:“不就一普通朋友,你发那么大火干嘛?” 我在你心中,竟然还比不上一泡尿? “普通朋友?!哼哼!原来你这两天是和她在一起了,米高呀米高,我可真是小看你的本事了!”綮綮冷冷地看着我,感觉就像在看着一个犯人。我最受不了她这种蔑视甚至是侮辱的目光,我蹭地站了起来,将手机揣回兜里,不冷不热地丢下三个字:“神经病!”说完这话,我便转身去上厕所,中午豆腐脑喝多了,现在尿急。 綮綮一把抓着我的手臂道:“不准走,给我解释清楚!” “我要去撒尿!”我猛地一撤手,綮綮打了个趑趄,那一瞬间我想扶她的,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屈服了。 綮綮怔怔地看着我:“我在你心中,竟然还比不上一泡尿?” 我懒得和她纠缠,溜进卫生间欢畅地撒起尿来。我只听见砰地一声响,紧接着是老妈的声音:“綮綮,你要去哪里?” 我提着裤衩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老妈一手牵着皮皮,一手拎着蔬菜瓜果:“你又欺负綮綮了?” “没有!” “肯定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吧?跟你老爸当年一个德行!” “我哪有老爸年轻时候那么风流?” “说得也是!”老妈一边摇头一边说。 我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吞吐而出的一个又一个烟圈,脑海里浮现出綮綮和奈静的模样,然后在心里给她们做了一个对比分析: 样貌: 綮綮——8。5分 奈静——8。5分 身材: 綮綮——8分 奈静——8。5分 温柔指数: 綮綮——6。5分 奈静——9分 综合这三项女人的基本素质,綮綮总分为23分,而奈静的总分为26分,两人的差距主要在温柔指数上面,唉,綮綮要是能像奈静一样温柔就好了。 老妈在厨房里,一边做着晚饭一边唠叨:“今天周六,綮綮特意跑来找你,结果你又不在家。本来说留她在这里吃晚饭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跑了,好像还是哭着跑的,也不知道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琢磨着,估计又是你在外面拈花惹草被綮綮发现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你就是不听……” “那野花可名贵呢!” “是吗?”老妈提着菜刀兴奋地从厨房里跑出来:“哪里的?她爸妈是做什么的?快!我要第一手详细资料!” 老妈呀老妈,你变脸真是比变天还要快呀!当然,我没有告诉她关于奈静的事情,否则老妈一定要我明儿个带回来参加第一轮媳妇面试会。 吃饭的时候,我在想,綮綮刚才哭了么?真是爱哭的小女孩!不!小气包! 我给包子打了个电话,本来想问问他昨晚的事情怎么解决的,没想到他正在打麻将,不以为然地说道:“不鸟她!幺鸟……什么?幺鸟你也胡?早知道就打内裤……” 八点钟,老妈准时守侯在电视机旁边,这段时间她爱看电视台放的哪个什么宫廷剧。我最讨厌看这些宫廷剧,除了教我们骄奢淫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就没看出有什么好看的地方。我不耐烦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倒杯水喝,一会儿拿支烟抽。 老妈道:“你别走来走去的,把我的眼睛都晃花了。看你这副德行,肯定是想给綮綮打电话吧?放心,你打吧,我装作没看见!”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什么,老妈这话点醒了我,原来我是在想綮綮。我拿起座机给綮綮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再打,依然无人接听。 我是如此地害怕失去她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死皮赖脸,你不接我电话我就偏要打。记得小时候我喜欢一个小女孩,为了听见她的声音,我每天都给她家打电话,但是她不喜欢我,所以不接我电话。于是我持续打了一个多月,她爸差点就给她跪下了:“闺女呀,你就接一次电话吧,我和你妈快疯掉了呀!” 后来,那小女孩终于接了一次电话,不过那一次我因为听见她的声音太激动,脑袋一下磕在了柜子上,疼得我冲着那话筒就是一声大叫:“我操!”我孜孜不倦地坚持了一个月,最后就说了两个字“我操!”,想想真是滑稽。而最滑稽的是,那个小女孩一听我这话顿时就吓哭了,也不知道她满脑子想些什么东西。 在我打到第七个电话的时候,一个男人接听了电话,刚开始我还以为电话串线了,正准备摁下电话,谁知那边竟然问我:“你是米高吧?” 我的心猛地一紧:“你是谁?” 当时我的心里掠过了两种想法:一,这个男的是奸夫,现在他正和綮綮寻欢作乐,并有意接起我的电话,公然向我挑衅;二,綮綮被人给绑架了,说不定还会先奸后杀。想到这里,我不寒而颤。后来我常常想,为什么在这一刻我会首先猜想那个男的是奸夫呢?看来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如此地害怕失去她。 那边的声音有些嘲杂,只听那男人说道:“綮綮她喝醉了,你快过来接她吧!” “你们在什么地方?” “张公桥的吼狮ktv,你快过来吧!” 放下电话,我趿拉着拖鞋就跑了出去,老妈在我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我打了个车直奔吼狮ktv,门口妖艳横行的女子晃得我眼花缭乱。我沉迷半晌之后,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是来接綮綮的,于是我故作潇洒地从万花丛里穿插而过,心中却暗忖,下次叫上馒头一起来这里玩。 包厢里坐着一男两女,我心头火起,你个鸟男人竟然敢左拥右抱。左边那女人醉眼朦胧,正握着麦克风唱得眼泪横流:“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你一直站在让我哭泣的远方……” 旁边的一男一女捂着耳朵:“姑奶奶,小声点吧,音响都被你吼破了!” 看见綮綮这副模样,我有些心疼。我上前关掉了音响,綮綮握着麦克风冲我大吼大叫:“喂,你是谁?凭什么不准我唱歌?我偏要唱!啊——黑猫警长!” 我走到綮綮身旁,那个男人站起来准备和我握手,不过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綮綮身上,那男人尴尬地收回手。 旁边那女人悻悻道:“哎哟,米高,才几年没见呀,就这么大牌了?” 我看那女的长得还挺妩媚的,高耸的胸脯几乎破衫而出,杯口粗的耳环随着她身体的晃荡而不断晃动。见我没有反应,她又补了一句:“我是綮綮的高中朋友,我叫林晓!” 我哦了一声,我说这女的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綮綮的高中朋友。那时候这林晓长得不咋的,怎么现在长得这般动人了?看来女大十八变这话一点也没有错。 我们经常看见一种现象,那就是一个美女的旁边几乎都跟着一个丑女,而且这个美女和丑女还十分要好,形影不离。我一直无法解释这种奇特的现象,到底是美女想拿丑女来当衬托呢?还是丑女以为跟着美女自己也能变漂亮?或者是说,美女分享不完的帅哥,丑女可以帮着分享? 后来我再深入分析,女人的嫉妒心很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漂亮,所以美女与美女是不能成为朋友的,也许她对你笑脸吟吟的时候,她的心里正在诅咒你惨遭毁容。正因为如此,美女都是孤单的。 再看丑女,无论任何时候都充当着配角的身份,不被人注意,不被人尊重,所以丑女也是孤单的。自然而然的,孤单的美女就和孤单的丑女走到了一块,互相取补,成为十分要好的姐妹淘。 我不要玩猪八戒背媳妇! 我记得当年有一个和綮綮十分要好的恐龙妹,属于那种拍鬼片必须化装的类型。什么?你问为什么拍鬼片要化装?那是当然啦,因为太惨不忍睹了,害怕观众承受不了,所以必须化装美化一点。而綮綮当时又是学校有名的校花,这一美一丑两个人在一起,确实是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不过那个丑女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比如答应帮某个男生送情书,条件就是请她吃小炒,许多男生面对恐龙妹吃不下饭,干脆直接给她银子让她自己去吃。久而久之,恐龙妹居然靠传递消息发财致富了,到最后竟然还明目标价: 送情话:5元一句 送情书:10元一封 送礼品:15元一趟 帮忙表白:20元一次 帮忙说服綮綮:30元一次 帮忙说服綮綮与其共进晚餐:50元一次 想当年,我刚开始追綮綮的时候,也被那恶婆娘剥削了不少钱财,上面的服务我全都点过,花了我不少生活费。后来,那恐龙妹十分憎恨我,因为我追到了綮綮,也因此断了她的财路。 这话扯得远了,反正我此刻的目光正集中在林晓那起伏的胸口上,白嫩嫩的两个肉包子,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林晓晃了晃胸脯:“怎么?还没记起我来吗?” 哼!现在装得跟我挺瓷实的,想当年,经常在綮綮面前说我坏话的就是这个女人,最恶毒的是,她竟然在綮綮面前举报我,说我经常不洗脚。这个秘密只有我寝室里的人才知道,后来我把那个泄露秘密的家伙拖出来扁了一顿,问他以后还敢不敢泄露我的秘密?结果他说,如果林晓在他面前再露一露乳沟,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泄露我的秘密。我很佩服他的精神,于是放过了他。 我说:“我知道你,你叫林晓!”这话挺废话的,因为她刚刚就说了自己叫林晓。 没想到林晓更废话,居然很开心地笑道:“哎呀,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说着,她指着旁边的男人道:“这是我男朋友,张海峰!这个世界太小了,没想到我男朋友竟然就是綮綮的上司,你以后可要多多帮助綮綮呀!”林晓说着,拍了拍张海峰的肩膀,然后一脸媚笑的看着我。我突然想起了旺仔牛奶的广告词:“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我指了指綮綮道:“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林晓道:“你还问呢,还不都是因为你!本来我们俩今晚是准备去浪漫浪漫的,谁知道硬是被綮綮拉出来喝酒。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失恋了。我问她哪个男的敢甩你,她说米高,我说,真是活该!” 林晓还要喋喋不休的往下说,张海峰赶紧拉了拉她的裙角:“你在说些什么呢!喝多了吧!” 林晓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懒得听她解释,现在我只关心綮綮有没有事情。我俯身去抱她,她一把推开我:“你干嘛抱我?别以为我喝醉了就想占我便宜!” 我说我是米高,綮綮瞪我一眼:“米糕?我还凉粉呢!什么玩意儿嘛!” 我对张海峰道:“帮帮忙!” 张海峰和林晓帮忙将綮綮扶到了我的背上,綮綮大叫道:“你们做什么?我还要喝!喂!我不要玩猪八戒背媳妇!” 你以后帮忙会不会帮到床上去? 林晓让我背着綮綮先走,他们来付酒钱。我说了声谢谢,背着綮綮走出ktv。他娘的,喝醉酒的人十分沉,跟猪似的趴在你背上,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打了辆的士往租住的房子里赶,冷风呼呼地灌进来,綮綮满脸通红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个受伤的天使,让人万般爱怜。 “我想吐!”她说。 “忍一忍!” 车到楼下,我背着綮綮蹬蹬蹬地往楼上跑,就听哇一声,这小妮子竟然在我的肩膀上吐出来了。那吐得可真叫排山倒海,差点没把我给淹死。 回到家里,我顾不上洗澡,先把綮綮的衣服像剥果皮一样剥了,然后将她拖进卫生间,用热水不断地冲洗着她的身子。我一边帮她洗澡一边说:“你看看你,满身酒气,一个女孩子家喝这么多酒,真是令人头疼!” 我的手指轻轻滑过綮綮光滑的肌肤,想当年我第一次看见她的dong体的时候,我当场就尿了裤子。那时候我总喜欢在綮綮身上蹿上蹿下,她就眨巴着眼睛在我身下轻轻呻吟。 “哇!”綮綮突然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我一下慌了手脚:“深更半夜的,你哭什么啊?” 綮綮摇晃着脑袋:“你管我做什么,我就要哭,偏要哭,哇!谁脱了我的衣服?”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轻轻抱住綮綮,柔声道:“乖,别哭了!” 綮綮蓦地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臭米高,我咬死你!” 我看綮綮的酒醒了不少,于是忍痛说道:“你咬吧,只要你高兴!” 好不容易替綮綮洗完澡,我和她躺在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床上,听时钟滴答滴答转动的声音。 “告诉我,奈静是谁?”綮綮这小妮子还真是执着,喝醉了酒都还没忘记这岔子事儿。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地向綮綮讲述了有关于奈静的事情。当然,中间吃烧烤这些环节我还是隐瞒了的,我着重讲述那天去大佛寺的事情,巧妙地进行了重心转移。讲到最后,綮綮终于破涕为笑,居然对我说道:“对不起米高,我误会你了!” 我正准备对她教育一番,谁知綮綮又问:“那你怎么解释穿着内裤从对面的女人家里跑出来?” 我把疏通下水道的事情讲给綮綮,她白我一眼道:“谁知道你以后帮忙会不会帮到床上去?要是她要你帮她弄个胖小子出来,你铁定跑得比风还快!” 我不高兴了:“这说得是什么话?” “我只是在提醒你!” “那要不要我提醒你?”“提醒我什么?” “接招!”我翻身爬到了綮綮身上。 “哎呀,你讨厌,怎么又来?” 第二天周末,綮綮不上班,我正琢磨着晚上要怎么溜出去和奈静共进晚餐,綮綮的电话响了。接了个电话之后,綮綮对我说道:“本来说今天陪你玩玩的,结果公司叫我回去加班,我先走了,大概要迟些时候才回来!” 我心里那个乐呀,站在门口跟一小京叭似的:“老婆大人慢走!老婆大人早点回来!” 綮綮走后,我便哼着歌儿蹦进卫生间梳妆打扮,今天是和奈静最后的晚餐,我一定要打扮得光鲜夺目,最好有一身成熟男人的行头,一套干净笔挺的西服,一双铮亮的甩尖皮鞋,一块劳力士手表,外加一条狗项圈那么粗的金链子。本来我想给馒头借一身行头的,后来想了想,这种风格的打扮好像并不适合我,我还是走自己的路线吧,于是我仍旧趿拉着拖鞋出了门,这就是我的作风,一个痞子的作风。 我独自在街上晃了晃,想要送点离别的礼物给奈静,但逛来逛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衣服吧?她家那么有钱,衣服一定满柜子都堆得是。土特产吧?她本来就是乐山人了,还送什么土特产?人参燕窝吧?她又不是老年人,吃得这么补做什么?后来想了想,要不这顿晚饭就由我来付钱吧。 路过公园德克士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长得挺乖巧的服务小姐正在门口教孩子们跳舞。孩子们拙劣地扭动着身子,开心的笑着。看着他们阳光的笑容,我默默地想,如果人的追求,永远都像孩子一样,那该有多好。 我走之后,你会想我吗? 奈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味道江湖火锅店等我。我摸了摸兜里的钱,还好,要是她说她在三苏酒楼等我,那可就痛苦了。要知道我兜里的钱那可是血汗钱呀,和三个老太太血战了一下午麻将得到的钱,又是血战,又是流汗,难道不叫血汗钱? 我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乘坐公交车1路晃悠悠地过去。其实,我很少坐公交车的,我很少出门是一个原因,我讨厌坐公交车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车厢里又闷又热,男人的汗臭和女人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时不时地还有第三只手出没,更添惊心动魄。不过坐公交车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很多看不到的美女,我看着一个大胸脯美女看入了神,结果居然坐过站了,最后只得退回来,打车赶往味道江湖。 奈静订了个雅间,今天的她穿得很简单,穿得简单的意思是她穿得不是十分华丽,而不是说她只穿个什么三点式就出来了。不过看得出来,她略施了粉黛,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明艳。 “怎么想起来吃火锅了?”我在奈静的旁边坐了下来。 “好久都没吃过麻辣的东西了,我特怀念家乡的火锅,这才叫火锅嘛!”奈静说着,陶醉地深呼吸了一口:“香,真香!” 我和奈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吃火锅一定要喝啤酒,让麻辣的滋味和啤酒的清爽味混合在一起。奈静叫了半扎啤酒,我说你平时不是很少喝酒的吗? 奈静说:“唉,马上又要离开乐山了,心里挺舍不得的,有些郁闷!” 我厚颜无耻地接了一句:“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乐山?”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奈静又不是外面的那种风尘女子,我怎么能这样调戏她呢? 奈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两者都有吧!” 我的心里蓦地一跳,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我有什么让你舍不得的地方?” 奈静微微笑道:“我也不知道!”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们吃了很多东西,其实我们都吃得很少。离别的滋味总是酸涩的,我和奈静都开心不起来。快吃完火锅的时候,我借口上厕所,悄悄溜出去把钱付了,不然到时候奈静又要和我争。 下楼的时候,奈静准备去付钱,我拉着她走了出去:“我已经付过了!” 奈静瞪着大眼睛道:“我请你吃饭,怎么让你付钱?” 我说:“我本来想买份礼物送你的,但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只有请你吃饭了!” 奈静看了看我:“谢谢!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塞了一个口袋在我的手上。我打开口袋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七匹狼牌子的衣服,不正是上次奈静让我试试的那件吗?上面的标签都还没撕掉呢,我晃眼瞥见了三个零。 “奈静……你这……”我不是一个喜欢接受别人礼物的人,奈静这个礼物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拿着!”奈静说。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那个口袋,胸膛一片温暖。 喝了酒的奈静,脸蛋儿一片绯红,我们漫步在霓虹灯下,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很享受这种感觉。来来往往的车辆仿佛都消失了,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和奈静两个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奈静终于抬起头说道:“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招了一辆出租车。 我突然有些埋怨这乐山城怎么如此之小,不一会儿就到了奈静家门口。 “米高,这几天真是谢谢你了!”她说。 “没事儿,什么谢不谢的,谁叫我每天闲着呢!”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双流机场!” “嗯!” 奈静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道:“我走之后,你会想我吗?” 我的腿肚子猛地颤了颤,压根没想到奈静会问这种问题,不过我还是大声回答:“会!” 奈静忽然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在我惊诧不已的时候,她突然抬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区。 我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风化的雕塑。奈静的香吻还残留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摸了摸那个吻,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他娘的,真香! 就是奈静的这个吻,害我这一夜又梦yi了。 沧海桑田的轮换需要几千几万年 两件东西在一起久了,就会相互影响,就像医学上所说的交叉感染。 綮綮常用这套谬论说我带坏了她。 我说:“我怎么带坏你了?” 綮綮说:“难道不是?我还没满十八岁,你就把人家……给啊呜了……” 我说:“你可不要污蔑我,明明是你自己心甘情愿!” 綮綮说:“胡说!我一直都在反抗啊!” 我说:“反抗?第一次脱你内衣的时候,你不是还催促我快一点吗?” 綮綮嘤咛一声:“讨厌!人家那是在考验你嘛,没想到你还真把人家给j污了!”说这话的时候,綮綮坐在沙发上吮吸着喜之郎果冻布丁,大眼睛扑闪扑闪。 我喜欢她这个样子,像个快乐单纯的孩子。沧海桑田的轮换需要几千几万年。我想,无论多久多久,我和綮綮都会狠狠地爱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綮綮在我耳边轻声道:“米高,明天在老公园里面有招聘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点点头:“好吧!” 这两年,我总是一个人,穿大街走小巷,看夕霞飞舞,看云岭峥嵘。我常常梦见过去,那些人,那些事,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木棉花开打马而过的青春年少。我不知道是自己对于过去太过缅怀,还是对于未来太过恐惧。我只知道,每一天,我都看见沧海一点一点歼灭桑田,而我在天的这一边,仰望荒野。任时光流逝,一切渐行渐远。 我摩挲着綮綮的长发,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说:“綮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綮綮吻了吻我额头:“说什么瞎话,你一直都很优秀。” 年少的我 无知的我 麻木地被丢弃在废墟之上 鸟雀在头顶哀鸣 花开花落 春去春来 青青葱葱的岁月在哭泣 胡茬像疯长的野草 纠缠着我拼命地跑 拼命跑 终究摆脱不了世俗的煎熬 第二天一早,我回家翻出已经沾满灰尘和包裹着蛛丝的毕业证件,它们死寂地躺在我的抽屉最底处,早已面目全非。看着证件里面我的那张一寸照,照片上的我青涩中还带着腼腆,脸颊上还有一个小红点,那是一颗青春痘。 綮綮特意请了半天假,陪我一起早早地来到了招聘会现场。蚂蚁般攒动的人群,形形色色,面态各异。或西装革履,或布衣素鞋,或油头粉面,或褴褛不堪。社会发展所滞留下来的各种问题,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显现。 我们来到一家单位的招聘窗口。我平定心神,搜肠刮肚,用尽所有美妙的词藻,天花乱坠胡侃了一番。没想到对方那个三八竟然只冷冷掷来一句:“先把文凭给我看看!”我不情不愿地把文凭递了过去,三八无比轻蔑地看了一眼,冷冷道:“填个表吧!”说着,啪地扔给我一张简历表。 “给我一支笔吧!”我说。 三八瞪我一眼:“自己想办法去!” 我将简历表揉成一团,丢在那臭八婆的脸上,拉起綮綮掉头便走,身后传来三八的咆哮。被这臭三八一搅和,我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憋着气准备往外走,綮綮拉住我道:“别这么快放弃,要不我们再试试吧?” “瞧瞧那臭婆娘的德行,我真想掴她两巴掌!”我掏出一支烟,猛吸了几口。 綮綮道:“你是应聘者,什么事情都要忍,她不给你笔,你到旁边借一支不就行了,干嘛发火呢?你这样是不行的!” “那你要我怎样?” “你至少要面带微笑,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第一印象往往是很重要的。” “得了吧,这个小本子才是最重要的吧!”我拍了拍手里的毕业证书,恨不得将上面的xx学院改成北大清华。 到底是招人还是招证书? 其实这个社会很荒唐,公司录取你,它可以不看你的专业,不看你的才干,就看你的毕业证书,我真不明白,到底是招人还是招证书?谁敢说北大清华的学生出来一定就是人才?我最瞧不起那些摇头晃脑读死书的家伙,连自己的袜子都洗不来,这样的人还被称为人才?我看是他妈的蠢材!好像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才是个人,我们这些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猪!他奶奶的,越想越气,我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跺跺脚道:“好吧,再去看看!” 这次我们来到一家私有企业,也不管那企业是做什么的,我自顾自地上去说了半天,綮綮在一旁助阵。对方负责招聘的是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他满意地点点头道:“看先生你口才出众,并且一表人才,肯定是个很有实力的人,我们公司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正想赞美他慧眼识珠的时候,他微笑着接过了我的文凭,然后他突然不做声了,脸色顿时也灰了下来:“先生,不好意思,请你先看看我们的招聘说明,我们公司招聘员工的条件是,至少要具备本科学历!” 看着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忍不住怒火中烧,冲着他大吼起来:“我c你大爷,没本科文凭就不是人了?没本科文凭就没有才了?你要文凭,满大街都是假证,老子硕士生的都能给你弄来!你他妈现在一副拽样,我看你上大学的时候还不是抽烟,喝酒,打麻将,耍婆娘……” 綮綮拉着我,不让我再说下去。可我还是奋力把后面的话继续吼完:“不过就凭你这副尊容,顶多也就是对着毛片儿打飞机,就怕你他妈连飞机都打不来,还要老子教你!”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哄笑,那男人愣在当场,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你……你……无耻!” 我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有齿!” 我昂着头,像个战胜的公鸡,綮綮生拉硬拽把我拖出了招聘会,身后的笑声依然不绝于耳。我抬头看了看无垠的天空和九月的秋阳,不知道他们笑的是我,还是那个穿西装的丑男人。 我气呼呼地回到家里,饭也不吃,倒床就睡,睡之前对着这个鸟人乱飞的世界说了句:“操你大爷的!” 不知过了多久,綮綮把我摇醒了。 我迷迷糊糊的说:“你要上班了啊?慢走!” “上班?我都下班了!我是叫你起来吃晚饭了。” 啊?这么快就晚上了?我脑袋昏沉沉的,什么也不想吃。我给綮綮说我不饿,不想吃。 綮綮使力来拉我:“起来吧,懒猪,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此时我的脑海里迷迷糊糊的,心情特别烦闷,我一把推开了綮綮:“别来烦我!” 綮綮打了个趑趄,生气道:“瞧你那不死不活的德行,真是没出息!” 心里的某簇火苗被腾地点燃了,我猛地坐起身子,朝着綮綮怒吼道:“老子本来就没出息,哪个男人有出息你跟哪个过去!”说着,还狠狠向她扔去身旁的枕头。 “你……”綮綮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白。半晌,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卧房。 窗外传来刘德华的歌声:“……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我郁闷地躺在床上,脑海里闪现着混沌的画面,一会儿是馒头掏钱的潇洒模样,一会儿是招聘市场那些丑恶的嘴脸,一会儿又是綮綮委屈的模样。最后,我的思维定格在綮綮委屈的画面,心下一紧一缩地难过,我想我不应该对她发火的。 我发现我有些想你! 我走下床,大声地呼唤着綮綮,綮綮!跑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反应?呀!该不会一时想不过寻短见去了吧?我惊出一身冷汗,这傻丫头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想当年读高中那会儿,有一次我们吵架闹分手,她竟然痛苦的去跳楼,幸好当时外面下大雨,她才没有跳。因为她说,下雨天跳楼倒地的姿势一定不好看。我要完完美美的来,再完完美美的离开。当时听她讲的时候,我手心冷汗直流,这小妮子心理真变态! “綮綮!綮綮!”我在狭小的屋子里焦急地呼喊着。 哗地一声,卫生间的门打了开来,綮綮埋着头从里面走出来,黑着脸说道:“嚷什么嚷,叫春啊你?” 看见綮綮,我心下顿时一宽,张开双臂,嬉皮笑脸地迎上去:“老婆,我可找到你了,让我抱抱!”綮綮迅速往边上一闪。哎哟!我一不留神滑进了卫生间,和马桶来了个亲密接触。 綮綮瞧见我的窘态,叉腰站在卫生间门口哈哈笑道:“这就是你骂我的报应!” 我将綮綮拥进怀里,亲吻着她长长的睫毛:“亲爱的,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火的,你看我都遭报应了,你就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綮綮盯着我老半天,我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正想说点什么,这个时候,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只手紧紧箍着我的脖子,一只手死死搂着我的肩膀:“臭流氓!坏蛋!死米高!讨厌啦!人家最怕你生我的气了啊!不干!呜哇哇!” 我拍着她可爱的脑袋,感觉无比温馨。有时候綮綮就像一个瓷娃娃,一碰就会碎。一碎就要哭,她说她妈刚把她生下来的时候,她那一嗓子把个护士吓得一哆嗦,手术刀插自己脚上了。 “好啦,宝宝乖,宝宝不哭,好綮綮,不哭了,我请你吃果冻布丁嘛!” “真的?” “真的,等下我们就出去买,现在我们先去看看好綮綮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将她拦腰横抱在胸前,向饭厅里走去。綮綮的睫毛上还带着泪花,小嘴巴兀自气鼓鼓地撅着:“臭米高,我偏不告诉你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干煸排骨!哼!” 奈静回到上海之后的第二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我发现我有些想你!”当时我正在吃凉拌鸡,一听这话,鸡骨头猛地卡喉咙里了。 我给包子打去电话,看看他有没有被他的小女友炒鱿鱼。包子正在家里拿着牙签跳肉渣儿:“没事儿,那小娘们敢对我做什么?除非她不想活了!” 我心想这包子还真有本事呀,那么凶恶的小娘们都被他摆平了,不简单呀!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小娘们的声音:“陈小包,我的内裤怎么还泡在盆子里?快给我拿去洗干净!” 包子在电话里嗯啊几声后,对我说:“楼下的大妈叫我打麻将了,我先挂了,空了出来喝酒!” 嘿嘿!这小子,真是床头柜!看来包子事后肯定给那小娘们痛哭道歉,说不定还下跪叩首。否则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苟且偷生。不过我也懒得去揭穿他,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一面,凡事何必要去了解的那么清楚呢?反正包子还好端端地在局里呆着,那我就放心了。那晚喝酒是我提出来的,万一以后包子把责任扣在我的头上,我可不好说。 哪里才是我的舞台? 綮綮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文件,她的打字速度其实挺慢的,于是她让我帮她打文件。我问她有多少字,她说不多,然后递给我十多张稿件纸,我眼睛一黑,这么多? 我问她为什么不交给厂里的文秘打呢?綮綮说文秘陪老总去深圳了,我哦了一声,看来现在的文秘并不要求打字的速度快,只要求脱衣服的速度快。 “唉,不对呀,你不就是文秘吗?”我惊出一身冷汗。 綮綮诡秘地一笑:“其实我的真正职务是……” “间谍?!” 綮綮嫖了我一眼:“白痴!” 我打字的速度都是上网聊qq练习出来的,以前最多的时候,我一人开5个qq,同时和5个女人聊天。不过也有搞混乱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一个女的告诉我,她今天穿得是黑色小裤裤。我问她是不是蕾丝的,但这话却发到了另一个女的qq上,那女的骂我是流氓,当时我特迷茫,明明是你告诉我你穿得是黑色小裤裤,怎么一转眼又扮清纯说我是流氓了? 打着打着,就听身边传来轻微的鼾声,转头一看,綮綮竟然睡着了。我的心中涌起温热的暖流,拉过一床被子盖在綮綮身上,每天起早摸黑的奔波忙碌,她确实是累了。 这一夜,我一直忙成凌晨三点才将綮綮的文件给打完,奇怪的是,我第一次没有劳累的感觉。我点燃一支烟走到窗前,外面的城市很安静,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苍茫的天幕下,哪里才是我的舞台?我抖了抖烟灰,依然找不到答案。 我问上帝:“这个世界公平吗?” 上帝说:“不公平,并不是人人都有衣穿,人人都有饭吃。” 我问:“那能不能给我一口饭吃呢?” 上帝摇摇头:“问我这话的人太多了,我不能偏袒你一个!” 我岔愤地向上帝竖起中指:“世界都不公平了,你还装b呢!” 第二天一大早,綮綮就把还在熟睡中的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要我和她一块儿回家参加他爸的生日宴会。 其实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愿意到她家里去的。因为打高中我和綮綮认识时,她爸便不太瞧得起我,而她妈心里更是恨我入骨,理由有两个,一:她妈坚持认为是我带坏了綮綮,才使得她没能考上北大清华。虽然綮綮一再申明,以她的智商考个二本已经很满足了,但她妈却坚持认为她的基因是清华的料子。二:如果綮綮不是被我赖上了,现在肯定找个意气风发的金牌男友,也不至于跟着我过贫穷的日子。对此,我表示沉默 除了她爸妈这个原因外,我还十分厌恶她家的那一大票亲戚,什么大姑妈,二舅伯的,一个个嘴巴里长着刺,说话就蛰人。尤其是她那个什么娜娜表姐,在乐山找不到工作跑去深圳厮混,结果耗子咬着猫,仗着她仅有的几分姿色,居然傍了个大款。回来后就像是野鸡成了凤凰,洋枝招展,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竟然当着我的面问綮綮,愿不愿意同她一块儿去深圳,也傍个款爷。就在我怒火升腾之际,綮綮她妈居然还火上浇油:“你表姐的话完全可以考虑,以老妈的姿色基因,你傍个大款绝对没问题,免得像现在一样没出息!” 綮綮说:“我怎么没出息啦?我不也有工作嘛。” 她妈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鼻子里哼道:“反正就是没出息!” 我的心像浸水的棉布条,紧紧地拧成了一块。 那天我气呼呼地冲了出去,直接跳上广场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当过山车被拖拉到最高点往下俯冲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有恐高症。綮綮在下面紧张地望着我,搞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敢坐上这个东西。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我蹲在路边,吐了个翻江倒海,胃酸倒流。回到小屋整整躺了两天,连睡觉都感觉自己在飞。那是我第一次去綮綮家里,从此,綮綮不敢再轻易叫我回她家。 没什么,就是想亲亲你! 綮綮家就在市区,但她为了我,一直很少回去,虽然我知道她很想家。所以今天,当她提出回去给她爸过生日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爽快地答应了。当时我心里是这样想的,綮綮她爸妈以后终究是我的岳父母,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以后想要把綮綮娶回家,还必须要得过他们这道坎,和他们搞好关系这是十分有必要的。 綮綮很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爽快?” 我很严肃地说:“你爸就是我爸嘛!” “你不害怕?” “怕什么?我米高从小提着菜刀在街上混(那其实是我帮老妈去磨刀),就没什么好怕的!” “那这次不会坐过山车了吧?” “这次改坐海盗船!” 既然今天她老爸生日,也一定得买点礼物,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礼品,我有些眼花缭乱。我问綮綮买点什么好,綮綮说老年人健康最重要,要不就买脑白金吧。 我们买了几盒脑白金,其实也就是綮綮买的,我的腰包还掏不出那么多银子。上次的几百大洋请馒头喝了一次酒,剩下的钱又被那几老太太赢回去了,差点连内裤都一块输给她们了。幸好我拼命捂着我的花格子内裤,这才得以保存我的贞操。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裤兜,有些愧疚地对綮綮说:“不好意思,今天的礼品其实该我买的!” 綮綮不以为然:“谁买不都一样么?” 我心里一暖,吧嗒一口就亲在她的脸上。 “这么多人,你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亲亲你!” “讨厌!” 快到綮綮她家门口的时候,綮綮将脑白金塞在我手里:“待会儿你提着。”我明白綮綮的意思,感激地冲她点点头,真是个善解人意,冰雪聪明的好孩子! 门开了,一个小老太出现在门口,綮綮大叫一声“妈”,便如恶虎般扑了进去,吓得小老太直哆嗦,半天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于是搂在一起跟着綮綮大喊大叫。她爸还以为遇到了劫匪,提着菜刀就从厨房冲了出来。 我带着有些生硬的笑容跟进屋里,用自认为灌了蜜的声音叫道:“夏叔叔,金阿姨,你们好!” 綮綮她妈光顾着和女儿亲热去了,理都没理我。她爸也不怎样,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哦,随便坐吧。” 我心想我能随便吗?一进这屋子我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像是无形中有条绳索在勒着我,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夹着屁股,坐了一块小小的地儿,姿势像个未开苞的处女。我讨好似地对綮綮她爸说道:“夏叔叔,我给你带了几盒脑白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没想到我英俊的热脸却贴了小老儿的冷屁股:“用不着买什么脑白金,我的身体一直很好!” 我郁闷的继续扮处女,无聊的看着电视。綮綮在旁边和她妈黏糊着,差不多也忘记了我的存在。俗话说人霉了喝水都要呛死,就在我装处装得特辛苦的当儿,綮綮那可恶的表姐娜娜居然也来了,一进门就嚷嚷:“姨父,我回来啦!” 小老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哟!娜娜回来啦!快请坐!快请坐!” 娜娜把手中的礼物交给小老儿:“姨父,你看我带谁来了?” 恶心!那个死娜娜年纪老的都快起灰尘了,居然还在扮娇嫩。只见她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家伙,现在我是一看穿西装的就起火。那个家伙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用来假装斯文的金丝眼镜,手腕上套着一块黄澄澄的劳力士,头上的毛发一根根被油漆涂抹的可以反射太阳光,这厮操着极其难听的普通话:“叔叔,阿姨,你们安好!” 好就好呗!还安好?安你妈妈的鸡屁股! 我在心里没好气地骂道:“伪君子!汉奸!” 我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丑 不一会儿,綮綮家的一大票亲戚就全都杀了过来。什么三姑六婆,二舅小姨,外侄儿,表侄女,数不胜数,感觉像是群居的老鼠。我心想这小老儿排场还挺大的,唉,不过谁叫人家小老儿当年好歹也是个官呢。我爸就是一平民,所以一辈子也没过什么生日,我想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在三苏酒楼或者是和峰酒楼给我爸办几桌。 一个貌似是綮綮大姑婆的老太太,从进门开始我就特想揍她。她明明看见我坐在綮綮旁边,居然还问綮綮:“你男朋友呢,怎么没有看见?” 娘的,我就在你面前,你当我是隐形人不成?这还不算,更气人的是当我大声回答我是綮綮的男朋友以后,那死太婆还凑到我面前瞅瞅我,然后扭头瞅瞅那只金龟,用无比惋惜悲哀的口吻道:“我还以为你男朋友是娜娜旁边的那位呢!” 那个不知小时候是否伤着大脑的娜娜,居然不失时机地揽着金龟的肩膀,洋洋得意的说道:“哎哟!大姑婆,您老可真会开玩笑,这位当然是我的达令咯!” 达令?!我他妈还哑铃呢! 綮綮见我表情有些难堪,悄悄凑在我耳边说道:“别理他们,他们挺讨厌的!” 到了吃饭时间,一桌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惟有我,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坐在角落。那只死金龟不知是想有意炫耀还是想有意奚落我:“贤妹夫在哪高就哇?” 啊呸!居然还有这么古代的人,我真服了! 綮綮她妈插嘴道:“小阳别乱叫,什么妹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我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抡了一锤,我都听见了肋骨碎裂的声音。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陌生感紧紧笼罩着我,仿佛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我隐约听到綮綮埋怨的声音:“妈,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本来就是!我有说错吗?”小老太不服气地说。 我抬起微涩的双眼,盯着那只挨千刀的金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工作!” 金龟像是得到了预期的效果,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没有工作?!难道你是吃软饭的吗?哈哈!看不出来,你这么英俊,竟然……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帮你!” 我紧了紧拳头,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我非要叫这狗杂碎血溅三尺。我木然地接过名片,然后哗地撕成了两半,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本来我想把名片摔在他的脸上,但碍于今天是小老儿的生日,我不能做出过激的举动,以免让他们更加看不起我。 綮綮紧张的望着我,我抬头看了看她,苦涩的笑了笑,我突然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惭愧和内疚。 綮綮她爸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大家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一桌人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我听见綮綮她妈的声音,有些尖锐:“年轻人不上进可是不行的呀!对吧,小阳?” 整顿饭,我吃得没有一点味道,我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丑,呆呆地坐在一边,看别人的欢笑,无比落寞。 吃完饭,我借口说馒头找我有事,然后一个人从綮綮家里走了出来。 “米高!”綮綮在后面叫住了我。 我顿下脚步,綮綮跑到我的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我:“今天的事情别往心里去,你要知道,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我点点头,用力的抱了抱綮綮,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綮綮的身上传来。我俯身吻了吻她的嘴唇,然后转过身飞快的跑出了家门,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脸颊上羞辱的泪水和无助懦弱的眼神。 恍恍而过的青春年少 我打电话给馒头,让他到时代广场接我。风很大,吹的我眼泪都飞了起来,我看见归巢的白鸽,呼啦啦,铺天盖地,遮掩了我的眼睛。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馒头的小轿车里。馒头奇怪的问我:“瞧你眼睛红红的,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进沙子了!”我揉了揉眼睛,看着车窗外一幢幢闪现而过的高楼大厦,忽然感到自己无比渺小。 “想去哪?” “随便!” 馒头载着我到了高北门河边上的休闲一条街,这条街是人们喝茶打牌常来的地方。我们找了个靠河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两瓶啤酒。我和馒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围是打麻将,斗地主的人们,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太有钱,生活过得太轻松了,还是因为人生失去了目标,所以在这里挥霍光阴。 东逝的流水一去不复返,就像那恍恍而过的青春年少。小时候,这条岷江河里的水还是很清澈的,但现在呢,一片浑浊。就像我们的人生,刚出生的时候是那么的纯洁,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越来越浑浊,直到面目全非,看不清楚自己,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 我给馒头讲了今天在綮綮家发生的事情,馒头先是义愤填膺,扬言要把那金龟变成太监,我说那也太残忍了。馒头问娜娜漂不漂亮,要不然找人把娜娜强奸了,让那金龟哭鼻子去。我说这更残忍。 馒头说:“那你想个不残忍的法子?” 我说:“轮奸吧!老子第一个!”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就着一盘毛豆,一人喝了三瓶啤酒,走起路来肚子都是晃晃荡荡的。晚饭之前綮綮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我在自家的床上躺着呢,哪里有什么事。綮綮说没事就好,然后对着电话啵了一口。 夕阳晃悠悠地向着西边坠去,馒头说:“打个电话叫包子出来,我们去吃连锅汤!” 休闲街的路口就是一家老字号连锅汤,生意特好,去晚了都找不到位置。我们找了张桌子,等待包子大驾光临。不一会儿,包子满面春风地来了,刚坐下他就高兴地说道:“他奶奶的,今天手气特好,赢了一千多,哥儿们今天随便吃,我请客!” 咔嚓!馒头狠狠咬了一口生黄瓜:“你早说我们就不吃连锅汤了!” 我们三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到最后,一人喝了一斤多白酒,都有些高了。 包子指着面前的汤锅道:“我们下去游泳吧!”说着,就要脱衣服。 馒头一把拉着他道:“你这个乡巴佬,这叫温泉!” 我拍着桌子就跳了起来:“妈的!你们怎么不早说要来泡温泉?害我连泳裤都没带!”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手挽手地走在岷江河畔,看远处星光点点,眼泪无声落下。 时间总是在我们不经意之间就那样呼啦啦飞过,留下满地枯黄还有大片空白的荒芜。 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依然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隔三五差的便去找馒头喝酒,每次都喝到舌头打结,胃酸倒流。我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淖,越挣扎陷得越深,索性我就不挣扎了,看这生活的泥潭到底什么时候会把我完全吞噬。 这天,我和老爸吵了几句嘴,心情很不好。老爸说他托关系帮我找了个工作,让我去看看,但我不想去,因为我不想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说,这家伙是关系户。其实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但是我却愤恨这种现实,所以我注定寸步难行。老爸骂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我说也没看出来你是刘备,然后我就被老爸拿着拖把撵出了家门。 我打电话给馒头:“你在做什么呢?” “刚吃完饭!” “出来喝酒吧!” “你又在郁闷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 我和馒头开车到了吼狮ktv,上次我来接綮綮的时候不是看见这家ktv有很多妖娆的妹妹吗?所以我强烈推荐馒头来这里。我们打电话给包子,那家伙说今天就不来了,他在陪老婆逛街呢,我说了句恶心就把电话挂了。 一进包房我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馒头说:“你倒是说说话呀,这样喝酒很容易醉的!” 我说:“没事,我口渴。”顿了顿又道:“我就是想醉!” 馒头递给我一支中华道:“你他妈有病!迟早要醉死在酒瓶里!我就不明白了,这生活多美好呀,你干嘛成天都在郁闷呢?” 我接过馒头递来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你说这生活究竟是他妈怎么一回事?” 馒头喝了口酒,酝酿了半晌道:“生活是他娘的一坨屎,老子吃下去的,还得他妈的拉出来,最后又得吃回去!”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精辟!” 我问馒头你看我活得还像不像一个人? 馒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人一辈子本来就是有起有落,只要你抬头能看见太阳,你低头不比狗低得低,你他妈就是一个人!兄弟,如果你不嫌弃,你到我公司来干吧!” 我诧异的看着馒头:“我能行吗?” 馒头说:“怎么不行?只要你愿意,路都是自己踩出来的呀!” 我掐灭烟头说:“好!” 两个人喝酒有些沉闷,馒头让服务生叫来几个十七八岁的陪酒小妹,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性感妖娆。 我问其中一个陪酒小妹:“你们这么小就出来工作了?” 这个陪酒小妹回答的倒挺干脆:“这不都要生活么?”我感慨道:“生活他奶奶的真是个害人精!” 很多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只能拖着它的尾巴穷追不舍。 “帅哥,我们来猜拳吧!”一个穿着性感的陪酒小妹向我靠了过来。 这些陪酒小妹都是混迹酒场的老手,什么猜拳,掷色子,样样都玩得出神入化。我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灌得晕乎乎的了。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可爱的孩子 在一起为幸福落泪啊……” 陪酒小妹拿着麦克风,深情款款的唱起了这首《我们都是好孩子》,在她唱歌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瞳孔里闪烁着孩子般的神色,那一刻,我的心里涌起说不出的苦涩。 这一夜我喝醉了,最后竟然躺在ktv的沙发上睡着了。 生活就是与现实妥协?! 第二天,我像干枯的叶子萎靡地回到租住的小屋,倒头便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窗台的玻璃淅沥哗啦地响着,外面在下着雨。我撑起身子,忽然看见了枕头旁边的纸条,是綮綮留下的: 米高,厂里有业务,派我去重庆呆几天。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锅里为你炖了你最喜欢吃的药膳鸡,床头柜里给你放了两百块钱,你要照顾好自己。这几天我不能和你保持电话联系,你可不要太想我哦,吻你! 我一口气喝了三大碗鸡汤,心中暗暗不爽,也不知道綮綮是一个人去重庆还是和厂里的领导一块儿去,那些领导都是色狼,肯定借机吃綮綮的豆腐。想到这里,我就坐立不安,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没有綮綮的世界,我还真不习惯,喝完汤,看了会儿电视,我又无聊的躺下了。 有人说这个世界没有男人就没有女人,没有女人就没有家庭。这话表面看上去挺废话的,其实仔细想想蛮有哲理,但你要我解释这个哲理,我解释不出来,可我却能够体会。这种感觉就像是细细的丝线,在你脖子上一圈又一圈不停地缠绕,时间越长缠得圈数越多,到了一定的时候,用力一拉,咔嚓,保证断气。 因为白天睡了觉,此刻怎么都睡不着。给馒头打电话,结果他说他在谈生意。挣银子的事情很重大,我不便打扰。百无聊赖之下,我打开抽屉,拿出一副扑克牌开始算命。扑克算命,大多数都是搞着好玩,消磨光阴。 我先算了算自己的人生,牌面显示我的人生十分崎岖,充满了坎坷,但也有生机。我再算我的事业,开始混沌不堪,但终究会守得云开见日月。最后算我的爱情,牌面显示到一半就显示不下去了,意思是断裂。你爷爷的,预兆不好,我把牌拆散,又重新算,算到一半,还是断裂。撞邪了!第三次再来,我心中默念着事不过三,不管如何,就此最后一次了,结果真的很邪,不多不少,和前两次一样,在同一个地方断裂。我的心里暗暗惊讶,这难道意味着我和綮綮……呸!呸!这种话怎么能乱说?爱情的东西是靠自己,怎么能看扑克?晦气!我一把将扑克丢出了窗外。 打开电脑上网,遇到高中时候的一个女同桌,那时候的她扎着一尾羊角辫,小鼻子挺可爱的。 我问她:“现在哪里工作呢?” 她说:“北京!” 我说:“你牛啊,都到首都啦,有空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帮我刻个名字吧。” 她说:“你就别贫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吊二郎当的样子。” 我说:“没办法,天生流氓相,想改也改不了。你在北京做什么呢?” 她说:“还能做什么?不就是给别人打工呗。” 我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不是挺好的么,现在怎么也成阶下囚了?” 她说:“成绩好又不能当饭吃,你没看那些清华北大的学生,出来还给农民老板打工呢!” 我说:“我记得你当年的理想是去贫困山区当农村教师,那时候我觉得你挺崇高的,差点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和你远赴天涯了!” 她说:“得了吧,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脑子里净装着崇高的思想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五斗米折腰呢!” 我问她:“那现在呢?” 她说:“不要说五斗米,就是三斗米,老娘都要蹲下!” 我说:“那你现在不后悔吗?” 她说:“人一辈子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确实挺难过的。” 我说:“是啊!很多时候我都搞不懂什么叫做生活,什么叫做命运?” 她说:“我算是参透了,生活就是他妈的放弃理想,放弃目标,与现实妥协!”说到这,她显得特别激动,我仿佛看见屏幕的那边,她正在狠狠地敲打着键盘。 生活就是与现实妥协?! 精辟的理论! 你不过就是一只鸡 小时候我也有许多的梦想,后来我知道那些其实是幻想。等我少年时怀揣着梦想踏进大学,才发现只剩下了绝望的现实。我想,我终究还是与现实妥协了。高中那会儿,我拼命地踢足球,把足球当做我的情人,发奋地想进入国家队。到了大学后,我知道足球踢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于是我抛弃了我心爱的足球,随便挑了个物流专业准备混饭吃。结果毕业到现在,却连稀饭都没有混着。 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我在差距的罅隙里泪流满面。我曾哭着对綮綮说:“看啊,綮綮,看啊,我的梦想都飞啦,远远地飞啦!它们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人家说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那一点点盼头,那盼头就叫希望。没有希望的人,就没有灵魂,只是一个麻木的活死人,一具张嘴吃饭的臭皮囊。这具无用的皮囊会随着岁月的过往,成为冰封的流年,最后也就是手指尖上的那一撮黄沙。 我想,我就是那一撮随风渐起渐落的黄沙,挣扎却不由自主。 快下线的时候,我让她接个视频,想看看她长变了没有,结果她拒绝了:“算了吧,人老珠黄,胸部扁平,没啥好看的!” 我到楼下吃了一碗面条,正吸啦的呼哧呼哧的,就看见一个女孩从旁边的小饭馆里跑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醉醺醺的男生。我一看那女孩,竟然是徐晓芸。 只见那两男生跟臭虫一样靠了上去,一个拉着徐晓芸的手,一个趁机搂着她的腰肢:“走嘛,我们再进去喝!” “不行!我还有事!”徐晓芸拒绝着。 “啥事呀?不就赶场子吗?陪谁不是陪呢?要不今晚上你就陪我们吧?”两个男生色眯眯地笑了起来。 徐晓芸使劲甩开那男生的手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怎么?你还扮清纯?只要今晚上你陪我们玩玩,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怎么样?”那男生说着,从腰包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在徐晓芸面前晃呀晃的。 另一个男生跟着淫笑道:“横竖都是为了人民币,难道我们还比不上那些糟老头子?” 徐晓芸气得浑身发抖:“拿开你们的臭钱,给我滚!” “你叫我滚?妈的!”那男生一巴掌呼在徐晓芸的脸上:“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自己是仙女呀?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只鸡,一只下贱的鸡!” “啪!”徐晓芸反手一巴掌呼在那男生的脸上。 那男生瞪着血红的双眼,不敢相信徐晓芸竟然敢打他。就在他还想动手的时候,我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男生的手腕。 “兄弟,你不觉得打女人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吗?”我斜眼看了看这个男生,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头,整整比我高出半个脑袋。他旁边的那个家伙也有差不多一米七五,要是真和他们打起来,很有可能我会吃亏。不过我这人就是倔劲儿,越是不好啃的骨头我越是要啃。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们呼徐晓芸巴掌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竟莫名地疼了起来。也许是徐晓芸的遭遇感动了我,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此时此刻,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徐晓芸。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的! 徐晓芸慢慢走到我的身后,她的眼眶红红的,她在竭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关你屁事!”那家伙狠狠瞪我一眼:“赶紧滚一边去,不然我打死你!” 我没有给这家伙机会,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那家伙哎呀一声跪了下去,我屈起膝盖一记飞顶,重重地磕在他的面门上,那家伙捂着流血的鼻子倒在地上。旁边另一个男生看傻了眼,没想到我的动作这么迅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那家伙捂着眼睛叫嚣着:“妈的,你给我等着!”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机,不断地打电话叫人。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在学校里牛b烘烘,以为自己多大能耐。父母花钱让你们进学校念书,不是让你们进学校当黑社会的。 我看了看徐晓芸:“你没事吧?” 徐晓芸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米高!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两个混蛋的不简单!” 我不屑地说道:“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乐山!我一个土生土长的乐山人要是被外来的学生仔给踩了,那我可以去跳大渡河了!” 徐晓芸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你为了我……”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我这人自尊心很强,一般不会轻易求助别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太过于自信的表现。但是这次看来不叫人帮忙是不行了,因为我隐约看见,十多二十个大学生正朝这边走过来,应该就是这两家伙喊的帮手了。 我急忙摸出手机,准备给馒头打电话,我操他大爷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竟然没电了,一阵悦耳的彩铃之后,手机自动关机了。平日里,我虽然经常给馒头打电话,但是从未用脑袋记过他的手机号码,现在就算是用徐晓芸的手机也没办法了。 我让徐晓芸快走,徐晓芸死活不肯。 我怒吼道:“再不走我强j你!” 徐晓芸说:“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走!” 我没辙了,我是不可能逃跑的,我可不想被一群大学生给撵得满街飞奔,那可多丢人啊! 那俩个混蛋眼见帮手来了,当下立刻又神气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高声叫骂道:“我要让你付出代价的!” 战场上讲究擒者先擒王,只要我将这个飞扬跋扈的家伙拿下,那些跟班应该就不敢有什么动作了。想到这里,我一拳向着那家伙的面门挥去。没想到旁边那家伙看出了我的意图,竟然抢先踹出一脚,正中我的小腹。不等我站稳身子,先前那家伙一拳揍在我的脸上,我就觉一股热辣辣地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眼前一片金星乱舞。“兄弟们,就是这家伙,打死他!”那混蛋高声呼喊着。 不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十几个学生仔已经围住了我,有几个手里还拿着木棒和铁管,没头没脑地朝着我劈头盖脸地打来。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得事情就是用双手捂着我英俊的脸庞。我像一条可怜的虫子,蜷缩着身子,拳头雨点般的落下,我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我听见徐晓芸在哭泣:“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老大,我们走吧,万一把他给打死了那可不好办了!” “好!我请大家喝酒去!”先前那混蛋转身一脚踹在我的头上,十分嚣张地说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被打成了木乃伊 那群人渐渐走远了,徐晓芸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此时的我,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英雄,完全像只狗熊。我撑着身子想站起来,但全身的骨骼都像碎裂了一样,我无法动弹半分。 徐晓芸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一会儿,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到我的面前,两个抬着担架的白衣天使走到我面前,然后把我抬进救护车,一路飞驰着向医院驶去。徐晓芸坐在我的旁边,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我的脸上,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我的肉里:“对不起,米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看见明晃晃的无影灯悬挂在我的头上,几个穿着白衣的大夫围在我身边指指点点,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浑身上下都打着石膏,僵硬的像刚出土的木乃伊,徐晓芸坐在我旁边,泪水涟涟。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来流了不少眼泪。 病房里十分安静,我无聊地躺在床上:“喂,晓芸,唱首歌给我听吧!” “你想听什么歌?”徐晓芸的声音有些沙哑。 “随便!” 徐晓芸轻轻唱道:“……你总说时间还很多,你可以等我……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馒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米高,米高!” 我说:“我在这里!” “哇靠!”馒头吓了一跳:“你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一群学生仔!”我说。 “啊!现在的年轻人下手这么狠,你没事吧?” “没事?!你没看见我都被打成木乃伊了啊?兄弟,你可要给我报仇呀!” “放心,我绝对废了那死丫的!”馒头说着,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哎呀!你能不能轻一点?” 正说着话儿,包子也赶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馒头指了指我道:“米高被人打成木乃伊了!” “我c!是谁做的?” “一群学生仔!”馒头说。 包子一时有点语嗑:“不是吧,米高,你也太失败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能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我看了看徐晓芸:“晓芸,帮我买罐可乐进来吧!”徐晓芸点点头走了出去。 包子看着徐晓芸丰腴的臀部:“这小妞是谁呀,长得挺正的!” “我朋友!”我说。 “朋友?哟!我看你丫挺危险呀,劈腿是要遭报应的!” “滚!” 我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讲给馒头和包子听,馒头道:“就为了这个女人,你就……”刚说到这里,门开了,馒头立刻闭上了嘴巴,徐晓芸递给我们一人一罐可乐,自己则默默地坐到我的身边。 我问徐晓芸:“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至少一星期!” “不要,我在这里多呆一天都要发疯,等我睡一觉,明早就出院!” 第二天一早,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徐晓芸无奈地带我离开了医院。我缠着绷带在街道上蹦蹦跳跳,几个上学的小学生兴奋地围着我指指点点:“快看,木乃伊也!该不会在拍木乃伊归来4了吧?” 徐晓芸陪我到海棠路口吃了碗面条,然后打了个车回到租住的屋子里。我这副模样肯定是不敢回家的,因为我不想让爸妈担心。 我正要掏出钥匙开门,徐晓芸说:“先到我家吧,这样我也可以照顾你!” 我想了想也对,于是蹦蹦跳跳地进了徐晓芸的家门。 米高,你恨我吗? 徐晓芸先用热水帮我洗了脸,然后给我擦了擦汗腻的身子。做完这些,她把我扶到她的床上。徐晓芸的床又香又软,不一会儿,我便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老大的鸡香味。徐晓芸给我炖了一锅香菇鸡汤,吃得我嘴角冒油。徐晓芸的手艺还很不错,比餐馆里卖的还好吃。 她一勺一勺地慢慢喂我,吃得我怪不好意思。 “米高,你恨我吗?” “我干嘛要恨你?” “恨我让你成为了木乃伊!” “当木乃伊挺不错的,每天还有美女服侍!” “你讨厌!吃完饭再去休息会儿吧!” “不要,再睡我就成猪了。” “那你想做什么?” “踢足球!” “这个难度太高,换一个!” “帮我给馒头和包子打个电话吧,记得要说三缺一!” 半个小时后,馒头和包子来到了徐晓芸家里。 包子给我买了一堆补品,我拿起一罐牛奶看了看:“怎么是中老年奶粉?” 包子嘿嘿笑道:“那罐牛奶是偷的我爸的!” 我说:“你可真是大方!” 馒头给我提了两瓶白酒,还买了不少卤味。我说还是馒头最了解我,知道我现在需要喝酒来补一补身子。馒头白我一眼,“谁说这酒是买给你喝的,来,包子,我们一人一瓶!” 我说你丫的真够狠啊,然后想伸手去拿卤鸡爪。包子按住我的手道:“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吃了卤味会留下疤痕的。徐大美女,快来吃鸡爪!” 打了一下午的麻将,我大杀三方,这就是他们不拿东西给我吃的下场!我把赢了的钱拿给徐晓芸,让她安排晚饭。徐晓芸没有要,而是自己掏钱到楼下的餐馆点了几份菜送上来。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我们都闲着没事做。馒头用牙签挑着牙齿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那帮小子算算帐了!你说呢,米高?” 昨天的恶气我实在难消,当下点头表示同意。 馒头到旁边打了个电话,隐约听到说道:“……二三十人就够了,低调一些,行,完事后我请大家喝酒!”挂了电话,馒头打了个响指,憋出一句英文:“辣死狗!(let''s go)” 今天也活该那帮家伙倒霉,我们刚下楼没走多远,就看见那帮家伙在一家火锅店里推杯换盏,还有不少美女坐在旁边,一堆人正围着一个美女唱生日歌。本来看到美女我都不忍心下手的,结果那美女却和那个龌龊男眉来眼去,看样子两人早已勾搭上了,于是我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他们!” 馒头打了个电话,然后拉着我们到了公路对面的烧烤摊,点了几个肉串和几瓶啤酒:“我们就坐在这里看好戏吧!” 不一会儿,就见三辆白色面包车同时停在火锅店门口,十多二十个手持钢管的壮汉从面包车里跳将下来,齐刷刷地向火锅店里冲去。 徐晓芸紧张地拉着我的手道:“不会搞出人命吧?” 那些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一个个噤若寒蝉。只听带头的壮汉喊了声:“女生给我统统滚到边上去,不准出声!” 那些女生战战兢兢地走到墙边上,就听一声“上!”,十几根钢管无情地向着那群大学生的身上招呼而去。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那十多个大学生已经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了。十几个壮汉迅速撤离,钻进面包车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包子兴奋道:“我们要不要过去收拾残局?” 馒头道:“你白痴呀!110马上就来了!” 我敬了馒头一杯啤酒道:“馒头,还是你有能耐啊!下次能不能给我调一支特种部队过来?” 馒头吃着肉串道:“以后出了什么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能帮的地方我尽量帮!”这话说得我的心窝暖暖的,不由得举起酒杯道:“好兄弟!来,再走一个!” 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脏的女人? 不一会儿,110,120先后而至,我们饶有兴趣地看着忙碌的警察同志,心中说道:“警察同志辛苦了!” 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只要不出人命,公安局也不会去查的。大家猜测,可能是这群大学生得罪了黑社会的人,其实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事件的幕后主谋就坐在他们的对面,津津有味地欣赏了整场演出。 那晚上我又有些喝高了,一是感谢馒头帮我出了这口恶气,二是因为出了这口恶气,所以我十分高兴。 回到徐晓芸家里,她用温水帮我擦洗了身子,然后将我扶到床上:“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徐晓芸带着女人特有的清新香气走到床边上,她穿了一套黑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就像午夜绽放的紫罗兰,性感妖娆。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当她爬上床的时候,雪白的乳房一览无遗。 我感觉心里像猫儿抓一样,和这么个尤物一起睡觉,我能坚持到天亮吗? 暗淡的灯光充满了暧昧的味道,我和她中规中矩地睡着,谁也没有说话。 咚!咚!咚!咚! 那是心跳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感到口干舌燥,酒精在我的体内燃烧着,我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娇艳的嘴唇近在咫尺,它就像水晶果冻一样诱人。每个男人都有迷失自我的时候,我想,我此时此刻是彻彻底底的迷失了。 我的唇触碰到了她的唇,在这个瞬间,我忘记了綮綮,忘记了那些海誓山盟,忘记了沧海明月,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很用力地吮吸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我们的舌头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如同两条缠绵的蛇。 啪!灯光熄灭,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当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我大汗淋漓地从徐晓芸身上滚下来。 徐晓芸微闭着双眼,轻轻喘息着:“你伤口不疼了吗?” 我这才想起身上还缠着绷带,当下疼得我呲牙咧嘴。后来当我跟馒头和包子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在骂我是下半身动物的同时,不忘给我起了个绰号:金刚狼! 黑暗里,徐晓芸问我:“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 “后悔你刚刚做的事。” “为什么要后悔?” “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脏的女人?”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可从未这样看过你!有些人表面正经,内心却阴暗的紧;有些人表面不正经,但内心却挺善良。别人不了解你,所以会认为你是那种什么什么的女人,但是我了解你,我认为你跟那水晶一样透明!” “扑哧!”徐晓芸一下笑了起来:“你哄得我这么开心,不怕我爱上你?” “嘁!”我不以为然地说道:“人一辈子如果没有被人爱过,那这人活得可真够差劲的!”徐晓芸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我道:“你想接着听我上次给你讲的故事么?” 我知道徐晓芸所说的故事是什么,于是我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脏的女人? 黑暗里,徐晓芸问我,“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 “后悔你刚刚做的事。” “为什么要后悔?” “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脏的女人?”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米高从未这样看过你。有些人表面正经,内心却阴冷,有些人表面不正经,但内心却挺善良。当然,我并不是说你表面不正经,我只是想说,他们不了解你,所以会认为你是个那个什么女人,但是我了解你,我认为你跟那水晶一样透明!” “扑哧!”徐晓芸一下笑了起来,“你哄得我这么开心,不怕我爱上你?” “嘁!”我不以为然地说道:“人一辈子如果没有被人爱过,那这人活得可真够差劲的!”徐晓芸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我道:“你想接着听我上次给你讲的故事么?” 我知道徐晓芸所说的故事是什么,于是我点了点头。 “后来那个男人死了!”徐晓芸冷不丁地冒了这么一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着实吓了我一跳。 “他怎么死的?” “车祸!” “啊?唉……” “开车撞死他的是某个局长的儿子,那小子只有十六岁,开着他老爸的宝马车跑出去喝得醉醺醺的,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车速一点也没减,他不知道那小子喝醉了,于是跳出来想阻止他停车,就这样,那小车砰地将他撞得飞了起来,后来听他的同事说,当时他特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全身骨骼都被撞碎了!”徐晓芸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拍了拍她光滑的脊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呢?那小子有没有被抓起来?” “抓?呵!这个世界官官相卫,那小子的局长老爸给他找了强硬的关系,况且我们这边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怎能斗得过他们?最后他们私下里赔了一笔钱,大概有十万块吧,这件事情就算不了了之了。我把这十万块寄给了他的前妻,离开了他所居住的小屋。一条人的性命就只值十万块?真是可笑了!难道有钱就能摆平一切吗?” 我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照目前的社会状况来看,确实是有钱就能摆平一切!” 徐晓芸点点头道:“所以我发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做个有钱人!” 我无言地望着她,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每个人都在破碎的缝隙里泪流满面,如果有来世,我只希望可以不要悲伤。 徐晓芸告诉我,她从男人的家里搬出来之后,就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她看见那些被包养的女大学生,于是她也产生了被人包养的念头。身体不过是一副臭皮囊,金钱才是万能的。徐晓芸说她那时候就是这般想的。后来,她如愿以偿地被一个老板给包养了,不过很快地那个老板就对她厌倦了。她离开了那个老板,又成为了另一个老板的情人,那个老板对她很好,专门为她买了套房子,每周跑来和她幽会。不过,老板金乌藏娇的事情很快被他老婆发现了,于是他老婆带人找上门来,暴打了徐晓芸一顿,然后把她赶了出去。说到这里,徐晓芸指着大腿外侧的一条疤痕,道:“这就是当时被那泼妇用玻璃划伤的!” 你在玩制服诱惑么? “后来那个男人死了!”徐晓芸冷不丁地冒了这么一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着实吓了我一跳。 “他怎么死的?” “车祸!” “啊?唉……” “开车撞死他的是某个局长的儿子,那小子只有十六岁,开着他老爸的宝马车跑出去喝得醉醺醺的,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车速一点也没减。他不知道那小子喝醉了,于是跳出来想阻止他停车,就这样,那小车砰地将他撞得飞了起来,后来听他的同事说,当时他就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全身骨骼都被撞碎了!”徐晓芸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拍了拍她光滑的脊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呢?那小子有没有被抓起来?” “抓?呵!这个世界官官相卫,那小子的局长老爸给他找了强硬的关系,况且我们这边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怎能斗得过他们?最后他们私下里赔了一笔钱,大概有二十万吧,这件事情就算不了了之了。我把这二十万寄给了他的前妻,离开了他所居住的小屋。一条人的性命就只值二十万?真是可笑了!难道有钱就能摆平一切吗?” 我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不过照目前的社会状况来看,确实是有钱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徐晓芸点点头:“所以我发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做个有钱人!” 我无言地望着她,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每个人都在破碎的缝隙里泪流满面,如果有来世,我只希望可以不要悲伤。 徐晓芸告诉我,她从男人的家里搬出来之后,就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她看见那些被包养的女大学生,于是她也产生了被人包养的念头。身体不过是一副臭皮囊,金钱才是万能的。徐晓芸说她那时候就是这般想的。后来,她如愿以偿地被一个老板给包养了,不过很快地那个老板就对她厌倦了。她离开了那个老板,又成为了另一个老板的情人,那个老板对她很好,专门为她买了套房子,每周跑来和她幽会。不过,老板金屋藏娇的事情很快被他老婆发现了,于是他老婆带人找上门来,暴打了徐晓芸一顿,然后把她赶了出去。说到这里,徐晓芸指着大腿外侧的一条疤痕,道:“这就是当时被那泼妇用玻璃划伤的!” “你既然能找到老板包养你,为什么还要带男人回家里呢?”我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徐晓芸淡淡一笑:“人活着,就得有个目标。我的目标也不高,挣够一百万就随便找个人嫁了,现在我离我的目标还差十几二十万。我的开价还是比较高的,做一次八百!” “这么高?”“现在的人不是没有钱,而是钱太多了,找不到地方花,我的工作呢就是教他们如何花掉多余的钱。只要服务周到,价钱不是问题!”徐晓芸眨巴着眼睛望着我,奇怪的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她有多么下贱,或许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至少,别人是靠自己的劳动所赚取的。 “那你挣够了一百万还要回湖南吗?” “不回去了!寄点钱回老家去,剩下的钱自己做个小生意,找个爱我的人嫁了,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突然感觉有些心疼。 两天后,綮綮从重庆出差回来了,当时我正在衣柜里翻东西,綮綮抄起扫帚劈头盖脸地打在我身上:“抓小偷啊!抓木乃伊啊!” 我捂着脑袋说:“老婆你别打啊,你看清楚了,我可是米高呀!” “你是米高?” “是啊!” “放屁!我家米高顶多也就是一僵尸,怎么会变木乃伊?看我的,荡剑式!” 我愤怒地扯下缠在脑袋上的绷带:“你看我是不是米高?” 綮綮手拿扫帚愣在当场:“偶滴神呀!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你在玩制服诱惑么?” “呜!别提了!”于是我把那天打架的经过讲给了綮綮听。当然,我对整件事情做了些小小的改动。我没有告诉綮綮我是因为帮隔壁的徐晓芸出头才弄成这副德行的,我告诉她,那群大学生喝醉了,在饭馆里发酒疯,我看不惯他们那嚣张的样子,出言骂了他们几句,所以就被打成这样了。 綮綮说:“谁叫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社会,你看不惯的事情多得去了,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 我搂着綮綮纤细的腰肢:“老婆,你出去有没有被他们吃豆腐呀?” “滚!”綮綮一拳砸在我的头上:“我感觉是你天天在吃我豆腐!” 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馒头告诉我,要想在这个社会里混饭吃,主要是靠两样东西。一是银子,二是关系。这其中,关系的魔力比银子还要大。说得好听些,只要关系到了位,飞机飞过的时候,都能叫它刹一脚。说得难听些,没有关系,你就是只悲哀的蝼蚁,踩死了也没人理你。 馒头说这话的时候,胸脯一起一伏的,就像某位重要领导在发言一样。 我想馒头这话是对的,我大汗淋漓的翻出一个布满了蜘蛛网的破旧电话本,从上面找出一个电话号码,姓名一栏写着:陈剑雄。 馒头这趟回来,一心想要在乐山的生意场上大展拳脚,所以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稳固的靠山,以此来发展他的关系网,而这家伙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陈剑雄的身上。 陈剑雄,几年前在乐山还不是个人物,而现在,却一跃成为了市公安局副局长。我认识陈剑雄的时候是读高中那会儿,他比我高一个年级,算是我的学长。说起和他的认识,这中间还有一段故事。 某个中午,我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和高二年级一个绰号叫做丑蛋的家伙发生了肢体冲突。冲突的原因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他恨我长得太帅,我嫌他长得太丑。我们俩正打的乳波荡漾,高潮迭起,一个戴红袖套的高个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大手一挥,声如公牛:“你们都给我住手!” 丑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关你鸟事,你是谁?” “我是学生会主席!”剃着平头的高个子面不改色的说道。 学生会主席,多大的官呀,我当即就住了手。其实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是多大的鸟官,我只知道主席是个大官,所以我住手了。但是那个丑蛋却不买帐,心想老子长得丑,老子怕过谁?所以丑蛋大叫一声“流星拳!”,挥拳打向学生会主席。 这下可把高个子给激怒了,只见他怒吼一声,连续两记漂亮的直拳,那个丑蛋便躺在地上数星星了。当时我相当佩服面前这个伟岸的长着些许胡茬的男人,于是我讨好的问他:“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高个子又是大手一挥:“陈剑雄!” 我蓦地一怔:“陈奸雄?!好名字!”然后我贿赂了他五毛钱一支的红塔山。 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行贿,也是陈剑雄人生的第一次受贿。 以后的日子,我便和陈剑雄混熟了,渐渐成了铁杆哥们。后来他高中毕业考上了警校,毕业以后通过他爸的关系分配进了市公安局。两年多的时间,陈剑雄也就抓了几个小偷和嫖客,上面就表彰他功不可没,功德盖世,硬是提拔他成了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从此以后,呼风唤雨,叱咤江湖。 馒头在滨江河畔的嘉州渔港设宴招待陈剑雄,在渔舟上吃鱼是乐山的一大特色,一边吃着锅里鲜嫩的河鱼,一边看着窗外江面的夕阳残照,那是怎样一幅迷人的画卷? 大家都是哥们,谁还分谁呢! 服务小姐将我们点好的黄辣丁哗啦啦倒进锅里,然后给我们斟上啤酒。不一会儿锅里便飘出了辣椒的香味,混合着初秋的一丝丝凉气,让人感觉倍儿舒爽。 陈剑雄盯着馒头瞅了好半天:“这位兄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大局长,你可是贵人多忘事。我高二生日聚会,还有你毕业离校,我在齐齐火锅城为你送行,不都有他么?”说着,我指了指馒头。 陈剑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一拍桌子道:“哦,我想起了,你好像是叫什么gui头来着吧?” 哧!我一口啤酒径直喷了出去,馒头的脸都绿了。旁边的服务小姐也忍不住抿着嘴巴偷笑,弯弯的柳眉跟那月牙似的。 我说:“你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身子!” 服务小姐点点头,转身跑到包房外面,笑到胃抽筋了才进来。 “我……我叫馒头!”馒头额头上挂着豆大的冷汗。 陈剑雄端起酒杯赔罪道:“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自罚一杯!” 馒头跟着举起酒杯:“陈局长这是说哪里话呢,来来,大家都是哥们,一起走一个!”说着,暗暗朝我递眼色。 我立刻附和道:“对!对!馒头说得对,大家都是哥们,谁还分谁呢!来,一起走一个!”我特意把“哥们”两个字咬得很重,馒头很满意我的表现。 陈剑雄道:“既然是哥们,叫我雄哥就可以了,不要叫什么局长局长,怪别扭的!” “好!雄哥!从今儿开始,你就是我哥了!”馒头说着,豪情万丈的连干了三杯酒,也不知道馒头他妈这个时候在家里会不会打个冷颤。 我问陈剑雄:“雄哥,这些日子你在忙什么呢?我都很长时间没有见着你了!” 陈剑雄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上次叫你出来喝酒你怎么不来?” 我说:“我这不是自卑么?” 陈剑雄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两兄弟还分高低贵贱吗?” “雄哥……”陈剑雄这话说的我心里滚烫滚烫的,眼眶一热,饱含热泪的敬了他三杯酒。 我们边吃边聊,喝到高兴处,我让服务员再提一打,陈剑雄连连摆手:“不喝了!不喝了!吃鱼!吃鱼!” 馒头赶紧从锅里夹了一条黄辣丁放到陈剑雄的碗里,“雄哥,以后兄弟在乐山这地儿上混饭吃,你还得多多照顾着啊!” 陈剑雄哈哈一笑,拍着馒头的肩膀说道:“这可说的见外了,gui头……哦,不,馒头,只要你给哥打个电话,有事儿我立马帮你摆平,乐山这地儿上暂时还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儿!” 陈剑雄这话没有半点吹嘘的意思,我知道他这话的份量,奶奶的,凭他家的背景,再加上他现在的地位,谁敢不买他的帐谁就是木鱼。 馒头得到了陈剑雄的口头承诺,心情大好,有意趁热打铁,巩固关系:“那好,反正今天兄弟几个聚在一起高兴,我们先把鱼吃了,再换个地方续摊儿!” 三个靓妞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开车到云顶歌城,陈剑雄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刚一进门,那大厅的领班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哟,陈局长,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 陈剑雄帅气的挥了挥手:“去安排个好点的包房,对了,今天小雪在吗?” “小雪在上班呢!”领班有些遗憾的说。 陈剑雄浓眉一竖:“上班?去!把她叫到包房里来!对了,把莉莉和娟娟一块儿叫来,好好陪陪我的两个兄弟!” “是……是……”领班诺诺唯唯的答应着,对于陈剑雄这样的人物,她可招惹不起。 领班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高档包房,馒头又点了几支价格不菲的洋酒。我们前赴后继的跑去卫生间畅快淋漓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酒局。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领班带着三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陈局长,我把小雪给你带来了,莉莉和娟娟也来了!去吧,陪陈局长的朋友好好玩!”说着,领班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当先那个皮肤白嫩,大眼睛小嘴巴,胸部浑圆,穿着一袭白裙的,我想就是陈剑雄所说的什么小雪了。小雪的后面跟着两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一个穿着黑色短裙,长长的大腿露在外面,覆盖着一层性感的网袜,伴随着飘逸的长发,如同暗夜里飞舞的蝴蝶。另外一个女孩长得凹凸有致,非常丰满,模样长得还算可以,只是比较起小雪和这名黑裙女孩子来,要稍稍逊色一点。 白裙女孩径直就走到了陈剑雄身边,娇滴滴的唤道:“陈局长大家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自罚三杯吧!”说着,也不含糊,端起桌上的小酒杯,连干了三杯洋酒,然后顺势靠在了陈剑雄的肩膀上。陈剑雄咬着香烟,颇为满意小雪的表现。 那个黑裙子女孩施施然走到我身旁坐了下来,迷人的香味让我心猿意马。而那个丰满的女孩则坐到了馒头身边,馒头非常喜欢这种丰满类型的,当下也不客气,顺手就揽着那个女孩的腰肢。 我问旁边的黑裙女孩是莉莉还是娟娟,她让我猜,猜不着就罚一杯酒,我说要是猜着了你也得喝一杯,然后我猜她叫莉莉,她二话没说,端起杯子就干了一杯洋酒。 陈剑雄介绍小雪给我和馒头认识:“这位是小雪!这是我哥们,米高,馒头!” “米糕?!馒头?!”小雪捂着小嘴巴哧哧娇笑:“陈局长,你的朋友怎么都是食物呀?” 莉莉和娟娟也跟着呵呵娇笑,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仿佛身上那少许的衣服随时都有可能抖落下来。 几杯酒下肚,大家都变得熟路起来,我们一边唱歌一边玩骰子,气氛倒也融洽。那三个女人都是酒场老手,掷骰子是她们的拿手绝活。只见莉莉一手握着骰盅,哗地一拉一拨,速度很快,骰盅离开了桌面,但里面的骰子竟然都没有掉下来。旁边的娟娟也不甘示弱,使出了更为眩目的绝技,骰盅不仅离开了桌面,而且凌空在她的手上翻转,里面的骰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硬是没有一个掉下来,然后她手腕一翻,砰地将骰盅放在桌子上。馒头打了个哆嗦,还没开牌呢,就自觉的喝下了一杯洋酒。 小雪应该是三个女孩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她的语言总能够骗到我们,使得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不一会儿,一瓶洋酒就已经见了底,大家的情绪也就异常的高涨,三个女孩大概是嫌太热了,纷纷宽衣解带,露出性感诱惑的内衣,赤着膀子上阵,光是那起伏的胸脯就把我们杀的人仰马翻,毫无还手之力。 老子枪都没怕过,还怕刀不成? 喝到高兴处,小雪到点歌机前面点了一曲high歌。眩目的闪光灯混合着震耳欲聋的乐曲,三个女孩在包房的舞池里跳起了性感的热舞。她们雪白的身体在灯光下面泛着奇异的色彩,她们的长发在黑暗中飞舞,做出各种性感撩人的姿势。 小雪率先把陈剑雄拉进了舞池,然后莉莉和娟娟分别来拉我和馒头,我们跟随着震撼的节奏,尽情的晃动着自己的身体,挥霍着我们已经所剩无几的青春。 就在我们蹦跶的相当带劲的时候,领班慌慌张张的推开房门:“陈……陈局长……外面杀人了……” 音乐戛然而止,陈剑雄打了个酒嗝,啐骂道:“他奶奶的,现在的社会治安还真是差劲呀!” 我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剑雄还算是一名好警察,因为我看见他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房门,我和馒头担心他双拳难敌四手,也跟着跑了出去。出去之前我很男人的对小雪那三个女人说道:“你们都待在房间里,谁也不准出来!”说着,我砰地关上了房门。 只见最里面的走出四五个十七八岁的小混混,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胳膊上还有刺青,装的比史泰龙还要酷。 “站住!”陈剑雄伸展双臂,挡在了过道中央。 当先的那个小混混哪里认识陈剑雄,上前推了一把陈剑雄道:“你他妈想多管闲事吗?给我滚一边去!” 陈剑雄圆目一瞪,提膝顶在了那个小混混的肚子上,那个小混混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去。陈剑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呼地把他丢了回去,拍拍手道:“他妈的关公面前耍大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他妈管你是谁!”后面的几个小子怪叫着,从腰间摸出了明晃晃的刀片。 我和馒头吓了一跳,乖乖,这可要出人命的呀! 没想到陈剑雄面对刀光剑影,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外套一脱,厉声喝骂道:“老子枪都没怕过,还怕刀不成?来呀!哪个不怕死的龟儿子就上吧!” 我和馒头崇拜的看着陈剑雄,忽然觉得他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伟岸。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全都把刀给我收回去!” 几个小混混神色慌张的将刀片插回腰间,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青年从后面走了上来,给了他们一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们他妈的都瞎了眼睛吗?连陈局长都不认识,还敢出来混?” 那些小混混一听“陈局长”三个字,顿时被吓得焉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不做声了。看来陈剑雄的大名在道上还是相当响亮的。 我和馒头惊诧的对望了一眼,然后看着那个黑衣青年,失声叫道:“狗娃?!” 面前这个黑社会的混混头子,竟是与我和馒头以及包子,在同一院坝里穿开裆裤长大的狗娃。那时候我们院坝里住了许多小孩子,狗娃的家境不太好,小时侯比较孤僻,只有我,馒头,包子三人肯和他一块儿玩。 读小学的时候,狗娃的爸妈就下岗了,那时候狗娃他妈每天清晨就在院坝门口摆个小摊卖点豆浆油条,他妈对我们特别好,一块钱一袋的豆浆只卖我们五毛钱,有时候还免费送给我们喝。后来,旧房拆迁,狗娃一家也没了音讯。我们和狗娃少说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他脖子上的那块黑色胎记我们却是忘记不了的 浮华的底层 狗娃这个绰号很有一段来历,据说他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居然抱着他家的那只小母狗直喊娘,大家笑得合不拢嘴,弄得他亲妈十分尴尬。狗娃打小就继承了狗的血性,争强好胜,惹事生非。五岁去掏鸟蛋,脑壳摔个大包,搞成轻微脑震荡。七岁去揭小妹妹的裙子看花裤裤,被人家老爸满街追着打。九岁去偷农民过节的香肠被人家的狼狗咬着屁股,趴了半个月。 小学六年级那年,香港一部叫《古惑仔》的电影风靡了祖国大江南北,培养出了一批热血沸腾的青少年,狗娃就是这群可悲的青少年之一。当年他说他立志要做电影里陈浩南那种风云人物,为此也付出了实践,初中没毕业,就跟着社会上的混混提着刀片砍架,进少管所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听见我们的呼喊,狗娃诧异的望着我们,米高?!馒头?!他大概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跟陈剑雄在一起。 陈健雄夹在我们中间一脸迷惑:“你们……认识他?” 我点点头,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个都是朋友,但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混混,我和馒头夹在中间相当尴尬,早知道刚才就不冲出来了。 陈剑雄指着狗娃道:“狗娃,你他妈的又出来砍人!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去我那里喝茶,心里不舒服了?” 狗娃耸耸肩膀道:“陈局长,你误会我了,我真没有砍人!” 陈剑雄骂道:“放你娘的屁,待会儿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你跟他们解释去吧!” 狗娃转身啪啪给了两个小弟一人一巴掌:“你们两个动刀子的给我留下,等着警察叔叔来盘问你们,其他人跟我走吧。” 陈剑雄怒吼道:“谁也不许走!” “陈哥……放他走吧……”我在陈剑雄身后轻声说道,要说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狗娃被警察给抓走,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陈剑雄看了看我,脸色阴沉的对狗娃说道:“今天看在米高的份上,老子放你一马,立刻给我滚蛋!下次再栽我手里,你就没那么好运了!”说着,气冲冲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狗娃走上前来:“米高,谢谢你!” “别谢了,快走吧,警察就快来了!”我说。 狗娃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我和馒头:“这么多年没见,怪想念你们的,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相见了。这是我的名片,有空给我打电话,我请你们喝酒!” 现在是什么年代,黑社会都有名片了?我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乐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项目部经理。 望着狗娃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可名状的哀伤。浮华的底层,是什么让我们改变了生活的轨迹?又是什么让我们改变了人性的本善? 张公桥派出所很快就来了几名警察,带走了那两名狗娃的小弟,看着那两张稚嫩的脸庞,我感到深深的悲哀。120也来了,带走了包房里面被砍伤的两名男子,一名男子头被打破了,另一名男子的半边衣袖都被染成了红色。 回到包房里面,陈剑雄吐着烟雾问我道:“米高,你们是怎么认识狗娃的?”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小时候在同一个院坝里长大的!” 陈剑雄点点头,掐灭烟头道:“哥给你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像狗娃这种社会渣滓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我勉强笑了笑:“谢谢雄哥,这些道理我懂。” 陈剑雄道:“我告诉你,狗娃这混蛋可不简单呐,办事心狠手辣,在乐山黑道上崛起的很快。他的老大叫飞机,下面有一个房产公司,经常使用非法手段抢夺地盘,他们两人都是我们的严打对象,迟早都要吃花生米!”说着,做了一个枪毙的手势。 我的心微微一颤,望向馒头。馒头也正望向我,我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模人样起来了 童年的时候,我们是一颗无知的鸟蛋,茫然地看着日升月落。 少年的时候,我们像纷飞天涯的大雁,寻找属于自己的鸠巢。 壮年的时候,我们像忙碌啄泥地春燕,努力搭建温暖的窝棚。 老年的时候,我们是彷徨的秃毛麻雀,麻木地等待世事轮回。 为什么我们不能是一杆猎枪,自主地找寻自己的猎物? 难道这就是人世间的宿命? 不可逆转!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和莉莉告别的时候,我在她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馒头这厮也没闲着,居然要到了娟娟的电话号码,还约好下次出来再找她们玩。 离开云顶歌城,馒头开车送陈剑雄和小雪去了金海棠大酒店。看着小雪丰腴的臀部性感的左右摇晃,馒头咽了口唾沫道:“这妞绝对值一千块一晚上!” 一个星期以后,我正式到馒头的钢材批发公司上班,馒头也真够哥们,给我安排了一个销售经理的职位。这可是个肥差,除了固定的底薪之外,每个月还可以按钢材的销售量提成,并且经常出席各种饭局。 我开始有些人模人样起来了,活了二十多年,都没现在这么舒坦过。每天穿着衬衣西服,踩着黑色皮鞋,夹着一个公文包,穿梭在这个五彩斑斓的城市。我忽然发现,原来我走路是可以挺着胸脯的,而不是只能低着脑袋数蚂蚁。 其实以我的工作经验和资质都不能坐上销售经理这个位置的,不过馒头对我说:“米高,我相信你!” 简单的一句话,我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上任的那天晚上,我仰望漆黑的夜空暗暗发誓,我一定不会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一定不会辜负国家委以我的重任,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可生活就是这么奇怪,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才风光了两个月,麻烦事儿就找上门来了。 那天,我正坐在办公室里无聊的看着报纸。报上说,某个省发现了长着两个脑袋的猪,我想写这报道的人真是傻逼。我丢掉报纸,喝了口速溶咖啡,然后眯起眼睛打盹,就在我和周公讨论嫦娥的三围是多少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砰地踢开门,冲进了我的办公室:“李曼在哪里?” 我先还以为馒头招惹到哪家小姑娘,如今人家的老公找上门来了。但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这个瘦高个我认识,叫什么李不悔,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大客户,我和他还吃过几顿饭。 我机械性的堆上笑容:“哎哟,是李总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李不悔扭头看见我,眼睛唰地闪过一道寒光,吓得老子一哆嗦。 “正好,你是销售经理是吧,你给老子解释解释,这笔生意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不悔怒吼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劈头盖脸的砸在我的脸上。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蹿腾起来,不过考虑到公司形象,我还是赔着笑脸递过一支烟去:“李总,大家都是熟人了,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啊,何必大动肝火,伤了脾胃可不好!” 没想到李不悔根本就不鸟我,像只发毛的公鸡冲我叫嚷道:“少他妈来这套,我让你给我解释清楚!” “妈的!”我在心里暗骂道:“要不是顾及着我这个销售经理的身份,我早揍他丫挺的了!不,万一不小心把他揍成帅哥怎么办?嗯,还是扮光屁股外星人嘲笑他好了!” 给我把他拖出去,宰了! “好!好!李总,你先歇着,我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说着,我弯腰把地上的文件袋拣了起来,当时我看着他的裤裆真想使出一招“仙人摘桃”,不过我还是忍住了。这两个月的工作生涯,还是让我学会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我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一张合同,原来是我们公司和李不悔签署的钢材交易合同。我迅速浏览了一遍合同,疑惑道:“李总,这好像没什么不妥吧?” 李不悔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放你娘的屁!合同倒是没问题,他妈的运来的钢材有问题!你们也真够黑的,五十吨钢材,五十吨钢材全都是翻新的二手料!” “啊?!”一听这话,我的头皮就炸了:“有这种事?” “要不要我带你去我厂里看看?”李不悔怒气冲冲的揪着我的衣领:“你让我怎么向我的客户们交代,你让我的名誉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影响,我要告你们欺诈!” 我按耐住内心的火气:“李总,你先别发火,我去给你查一查交易记录!” 我满头大汗的打开电脑,上面有公司经营情况的详细记载。我翻到李不悔所说的那笔交易记录,电脑上记载的是十月五日从一号仓库发出五十吨钢材,而一号仓库则是我们公司存放新料的仓库。 看到这里,我长长的松了口气:“李总,我想你搞错了吧?我刚查过记录了,我们公司发给你的可是一号仓库的上等钢材,怎么拉到你的厂里就成了二手料了呢?”说这话的时候,我斜眼望着李不悔,现在我要等他给我一个解释。 李不悔怔了怔,随即扯着嗓子叫喊起来:“电脑上的数据是你们自己写上去的,你们明明给了我五十吨二手料,还想他妈的赖账!” 人正不怕影子歪,这下我的底气也足了,一下子也火了起来:“姓李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我可见得多了!看不出来你堂堂一个大老板,还耍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你……你……”李不悔气得满脸通红,抡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想来砸我。 我顺手就在他鼻梁上留下狠狠一记拳头:“你大爷的居然欺哄诈骗到我们公司头上来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保安,给我把他拖出去,宰了!” 两个体格壮硕的保安立马冲了进来,把满脸是血的李不悔死死拽了出去。李不悔像个临刑的犯人,一边大骂着一边被拖出了办公室。 “哼!”我潇洒的理了理崭新的衬衫,坐下来喝了口茶。然后拿起座机给馒头打电话,我向他汇报我奋勇保护公司财产的光荣事迹。 听完的我的报告,馒头在电话那边沉吟半晌道:“这样吧,你还是去仓库看看,是不是你确实弄错了?” 我听这话就不大高兴了,馒头这厮居然不相信我,于是我有些愤然的说道:“不可能!要是我真的弄错了,二话不说,立马走人!”说完,我重重的撂下电话。 还真他妈的出事了! 我来到公司仓库,看见好些工人正在忙碌着,我叫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你们马上去一号仓库看看,查一下里面的钢材是否都是新料子,看看有没有二手钢材混在里面!” 我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心中兀自岔岔不平。 不一会儿,两个小伙子回来了,还没等我开口,一个小伙子已经说道:“米经理,一号仓库里面确实有不少二手钢材!” 我含着的烟头噗地飞了出去:“什么?你们查清楚没有,一号仓库是放新料的地方,怎么会有二手钢材在里面?二手钢材不都应该放到二号仓库里去的吗?” “妈的!”我暗骂了一声,转身火急火燎的冲进一号仓库值班室,拉着工作人员大叫:“快把最近一个月的进出仓记录调给我看看!”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看到了这样一条记录:九月二十七日,从眉山购入两百吨二手钢材,十月五日,拉出……五十吨……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了,十月五日不正好是我和李不悔交易的那一天吗? 我拉着工作人员嘶声问他们是从几号仓库发出的那五十吨二手钢材,工作人员说是从一号仓库发出去的,我一下就火了起来:“一号仓库不是存放上等钢材的吗?” 值班人员小声说道:“那两百吨二手钢材拉回来的时候,二号仓库已经放不下了,所以李总叫我们暂时先放到一号仓库去,并一再叮嘱,出仓的时候一定要把二手钢材和上等钢材分清楚,千万要检查仔细了!” 此时,我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我忽然想起馒头去昆明之前也给我再三叮嘱过这件事,可是我早已把这事儿给忘到了古埃及。隐约记得那天钢材出仓的时候,我正和几个工作人员在办公室斗地主,那会儿老子手上拿了三个炸弹,哪有工夫去检查钢材,直接一挥手就让载着钢材的汽车驶了出去,没想到……没想到……还真他妈的出事了! 我茫然的看着无垠苍穹,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呢?我感觉周围仿佛有无数的苍蝇在飞舞,嗡嗡地声音,让我直想作呕。我想我成了苍蝇围攻的那坨屎,臭不可闻。 在馒头回公司之前。我自觉的收拾东西走人。走得时候外面下着暴雨,我没有撑伞,任凭那冷冷的秋雨肆虐着我。雨水将我浇灌的像河里的鱼,浑浊不堪。一颗雨滴狠狠地砸进了我的瞳孔,我感觉好疼! 馒头给我打来电话,我没有接,最后索性连把手机关掉了。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他,更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我自己。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头上是瓢泼的大雨。行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夜晚的街灯亮了,折射着迷离的秋雨,有一种暧昧的凄凉。 我默默地坐在滨江河畔,含着那浸湿的香烟,看着漆黑的河面。河面上有扭曲的灯影,五彩的光斑落在里面,有鱼在嬉戏。我望着不远处的乐山大佛,它还是那么安详的坐着。几百几千年来,它都这样安详,这样宁静,永远沉默的坐着。 乐山人民的守护神,你能保佑我吗? 我感觉自己太像一坨大便了 夜深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地向蜗居的小屋走去,街上依然车水马龙,没人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我像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这座坟茔累累的城市森林,冷冷的风将我包裹,我难过地蹲在街边呜呜大哭。 楼上哗地扔下一袋垃圾:“他爷爷的,这大雨天的野猫也要叫春,真是烦死人了!” 推开房门,綮綮站在门口,她温柔的看着我:“刚才馒头给我打了电话,我都知道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着凉了!” 温热的水流漫过我的身体,沐浴露的泡沫把我紧紧地包裹,我怀念自己的婴孩时代,那时候的我,是不是有种被泡沫包裹的幸福感?如今的我,却拼命地搓洗着,我感觉自己太像一坨大便了,所以要拼命地洗,狠命地搓,只有这样,才能减少身上的臭味。 我又看见镜中的自己,像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身子干枯,头发凌乱。我笑自己是命运的乞丐。 洗完澡,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咕噜咕噜的喝着。 綮綮一把抢过酒瓶:“这么冷的天,还喝冰镇啤酒,你要生病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无聊,啤酒也不让喝,我郁闷的摸到床上躺了下来,綮綮把拖鞋一蹬,跟着跳上床来。正好把我压在她身下,呜呜,连我的女人都要欺负我,我难受的直想掉眼泪。 綮綮看我眼眶红了,赶紧从我身上滚了下来:“米高,我压疼你了?” “没!”我侧过头去,不想让綮綮看见我那不争气的眼泪。 綮綮伸出柔软湿润的舌头吻碎了我的泪花,她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我:“米高,别难过了!” 綮綮的温柔让我感觉更难受了,我翻身抱着綮綮呜呜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一个劲的往綮綮柔软的胸脯上蹭。 人这一辈子,有高潮有低谷。我发现我他大爷的从来就没高潮过,我像只可怜的虫子,永远在低谷踟蹰爬行。卖错钢材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我自己丢了饭碗倒也没什么,但最让我感到内疚的是,我的失职不仅让公司赔偿了一大笔资金不说,还损失了李不悔这个大客户,我感觉特别对不起馒头这个兄弟。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和自大了,我所期望的只是馒头能够原谅我。 这段日子,我成天都呆在屋子里睡的昏天暗地,醒了就看看毛片,然后看看外面的天,永久都是那个灰暗的颜色。我不敢接任何电话,我怕接起来电话那头会是馒头愤怒的声音。强烈的愧疚感让我经常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我就会捂着胸膛大口大口的喘气,像个濒临死亡的病人。 我坐在床边抽着烟,烟雾笼罩着我的脸,鬼魅一样的白。 綮綮说:“你怎么醒了?” 我说:“睡不着。” “有心事?” “嗯!” “什么心事?讲给我听听。”綮綮说着便把头靠在我的胸膛上,温柔的长发像手一样摩挲着我的脖子,如同千万年不变的情丝,一根一根,紧紧把我环绕。我突然很恐惧,恐惧某一天,我醒来的时候看不见綮綮,我会不会发疯似地满天满地找她。如果找不到她了,我会不会痛苦的死去? 我用力搂了搂她温暖的身子,感觉她给我的爱异常沉重,沉重到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去补偿。也许我还能做的,就是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爱护她,呵护她,直到永远。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宝贝! 綮綮吻了吻我的脸:“你是不是还想着馒头那件事?” 我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綮綮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亲爱的,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说:“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跟着我瞎折腾什么?” 她说:“看你这样,我心疼。” 我说:“看你陪着我,我也心疼。” 她说:“我给你讲个笑话,你保证开心!你听着啊,一头大象把大便拉在了马路中央,一只蚂蚁正好路过,它抬头望了望那坨大象的粪便,感觉云雾缭绕,高不可攀,于是它不禁高声唱道,呀拉嗦,这就是青藏高原!” “嘿,你这小妞,从哪学来这么龌龊的笑话?” 綮綮微微笑了笑,午夜里看上去,有惊心动魄的美。她说:“我给你讲这个笑话其实是想告诉你,你现在就像是这只蚂蚁,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总觉得生活就像是青藏高原遥不可攀。而这一切,只是你没有勇气去攀登去尝试。当你爬上这所谓的青藏高原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这只是坨大便,原来生活可以被我征服,你懂我的意思吗?” “綮綮!”我将头埋在她高耸的胸脯之间,觉得无限温暖。 外面有鸡在啼叫了,綮綮拍着我的头说:“快睡吧,明天我还得早起呢。” 我摸着綮綮光滑的大腿,“老婆,我……” 綮綮蓦地塞给我一个枕头:“你和它做吧,别吵我,呼噜!” 第二天,綮綮一下班回来就钻进厨房乒乒乓乓的鼓掏,不一会儿就做了一桌丰富的晚餐。 我疑惑的问她:“今天要来客人吗?” “不是,是开欢送会!”綮綮神秘兮兮的说。 “欢送会?难道你要赶我走?”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綮綮说:“不是,是我要走了。” “去哪里?” “公司安排我到成都去进修!” “去多久?” “半年!” “啊,这么久?”看着綮綮灿烂的笑容,我的心中涌起无限的不舍,我说:“你这一去就是半年,我真舍不得你!” 綮綮摸着我的脑袋,就跟摸皮皮的姿势一样:“有什么舍不得的,高中毕业那会儿,我们不也分开了一年吗?” 我夹着双腿像个处子:“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嘛,那时候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不受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现在你大了,翅膀硬了,说不准哪天就单飞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 綮綮被我假装清纯的样子逗乐了:“我永远都不会嫌弃我的米高,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宝贝!” “恶……心……”这话听得我掉了一斤鸡皮疙瘩。 綮綮用筷子敲打着桌子说:“哟!你不是还有个雅诗妹妹吗?” 雅诗是我进大学时认识的女同学,也是个乐山妹妹,长得风骚露骨,媚态撩人。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孤单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地诱惑。几个回合,我便陷入了她的温柔乡。天高皇帝远,我放心大胆地和她苟合着。 没想到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綮綮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非常严肃地看着我,让我立刻在她和雅诗之间选择一个。不用一秒钟思考时间,我就无耻地拉着她的手说:“綮綮,你是我米高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没想到我这蒙鬼都不信的话还把綮綮感动的大哭,她说:“我也不生你气了,你去和雅诗做个了断吧!” 我跑去找雅诗,雅诗哭得悲天恸地,死去活来,她说:“米高你真不是个东西,上了我就跑,你当老子是妓女!” 我说:“不要这样说嘛,即使是j女吗,你也是个高级货!”然后我飞也似地跑掉了,我估计再不跑,非被疯狂的雅诗提刀阉割了不可。 下辈子我要换个男人玩玩! 现在一想起那些陈年旧事,我就会害臊地脸红,当然脸红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想起曾经的风流韵事,荷尔蒙非常的亢奋。 我说:“老婆大人,你放过我吧,我让你去成都还不成?” 綮綮哼道:“谁是你老婆?” 我说:“夏綮綮啊!” “不是雅诗吗?你当时搂着人家丰满的屁股叫老婆叫得多亲热啊!” “我……”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你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我会罚你爱我一辈子!” “我完全接受法官大人的审判,不知道刑期能不能再延长一点?” “不行!你这是犯贱的表现!” “人家就是犯贱嘛,为什么不行?” “因为下辈子我要换个男人玩玩!” “……” 綮綮离开乐山的前一天,她回到我的家里。綮綮说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不放心我爸妈。我说你这未过门的媳妇还真会拍马屁,表面工作做得挺优秀。 綮綮瞪我一眼:“我一直都是这样优秀好不好?” 我说:“好——无耻!” 听说綮綮今天要来家里,老爸一大早就去买回不少菜蔬,老妈跑去楼下的超市给綮綮买回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 我眼羡地看着她,“给我吃块薯片吧?” 綮綮眼睛盯着电视上打着光屁股的蜡笔小新,手指夹了一块薯片递过来:“来,赏你的!” 我咔嚓咔嚓的咬着薯片,忽然觉得陪着心爱的女人看蜡笔小新,竟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是这种幸福,过了今天以后,只有等半年之后我才能享受到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老爸烧了一桌子好菜,把贪吃的綮綮谗了个口水长流。家里的那只小谗狗皮皮也闻香而动,跑过来蹭肉吃。 我说:“綮綮,你弟弟跟你抢食来啦!” 綮綮咬着油酥肉丸,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先吃饱了再说。” 看着綮綮可爱的模样,我们都笑了起来。 綮綮抬头诧异地看着我们,“你们怎么不吃呢?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一个肉丸子塞进嘴里,咬得唧吧唧吧作响。 老爸笑着说:“綮綮慢着点吃,不够叔叔再给你做去。” 綮綮摇着筷子,“够啦,这一盘子够我吃的了。” 我惊诧道:“这一盘?那我吃什么呢?” “你吃白菜吧,瞧你黑的!” “我……” 不等我开口,我妈又在旁边语出惊人:“綮綮是不是怀了娃娃了,这样能吃?” 咕噜一声,綮綮羞得面红耳赤,肉丸卡在了她的喉咙,活像一只撑死的比目鱼。她求救似地望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老妈也太直接了吧。 “綮綮,你是去哪里进修?”老爸老妈关切地问。我郁闷的想,当年我说我要走的时候,他们竟然专心攻克面前盘子里的白宰鸡,理都不理我。 “成都!”綮綮说。 老爸老妈紧张的眉头一下子便舒展开来:“原来是成都呀,我们还以为要去多远的地儿呢!” “但是要去半年!”我故意把半年说得很重,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哇!我的闺女!来,让阿姨好好看看你!”老妈扳过綮綮的脸庞,左瞅右看,嘴巴里跟念佛似的:“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的,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回来,别委屈了自己……” 啊?!我记得电视剧里的这句话后面就会跟着说:“别委屈了自己,遇到个比米高好的男人,你就嫁了吧!” 不等我缓过气来,老爸又接着无比兴奋的说道:“我家綮綮真有出息!” 说着,用筷子敲着老妈道:“看吧,当初我说生个女儿你还不让?” 老妈捶胸顿足:“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我超级郁闷,看来我真不是你俩的儿子。主啊!看看有谁可怜我,谁就把我给捡回去吧。 我可不喜欢没出息的男人! 吃完饭,綮綮帮着老妈收拾残局,我和老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爸递给我一支烟道:“最近生活的怎么样?” 看着老爸脸上的皱纹,我很想骗他说我过得很好,但我从小就不是个善于说谎的孩子。终究,我还是没能说出我很好三个字,我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人长大了,凡事都得靠自己!” 老爸很少和我这样语重心长的说话,前几天他还拿着扫帚敲我脑袋来着,现在居然对我这么和蔼,他的举动让我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中却带着那久违的感动。 我说我知道,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给他讲了卖错钢材那件事。说到后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声来。不过我突然一想,自己都二十好几了,不能哭鼻子,于是我又把眼泪吞进了肚子里。我想,或许只有在綮綮面前,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脆弱。 老爸掐灭烟头淡淡地说:“年轻人,慢慢来,做事别太冲动了。” 我点点头,看着厨房里嬉笑的老妈和綮綮,我突然感觉很幸福。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的温暖。想起在外面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阿谀奉承,想起那些两面三刀,我又忍不住一阵黯然神伤。也许,每个人,都是会经历一些痛苦才长大的吧。 记得读大学那会儿,有次我和綮綮吵架吵的很厉害。綮綮一赌气,三天没接我电话。后来电话终于打通了,我问她怎么不接电话,她说:“我告诉你,我可不喜欢没出息的男人!” “大学都还没毕业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出息?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别看你夏綮綮现在是个本科生,以后指不准出去给人擦皮鞋呢!”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场景,我油光粉面的坐在椅子上,綮綮使劲给我擦着皮鞋,我摸着她的小脸挑逗道:“小妹,咋的了?你怎么沦落到擦皮鞋了呢?唉,算了,收拾收拾,我带你回家吧。反正以后家务事儿你就承包了,然后每天记得帮我洗内裤,帮我按摩,帮我擦指甲油,哦,不对,帮我剪指甲,总之累活,重活你都一块儿干了,另外,每天晚上还要陪我睡觉!” 哈哈!越想我就越开心。不过这口恶气直到现在都未能实现,而且照现在这个发展趋势,估计我是那个擦皮鞋的。想起这些往事,我总是心酸和甜蜜并存。我曾对綮綮说:“你要是不跟着我,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现在看来,那句话应该改为:“你要是跟着我,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任忧伤蔓延成河。电脑里放着张学友的歌曲《怎么舍得你》,那极具穿透力的歌声从我的胸口贯穿而过:“……一丝丝,一点点,烧毁忆记,一幅幅,一声声,又复燃起……” 綮綮坐在床沿,怀里抱着玩劣的皮皮逗弄着。皮皮轻咬着她的手指,惹得她咯咯娇笑。 我不爽地拍了拍皮皮翘起的屁股:“别跟我抢老婆!” 皮皮跳到地上,不满地朝我嚷嚷,显然恼我打扰了它舒服地享受。 我说:“你再嚷,再嚷看我不把你给阉了!” 皮皮呲牙裂嘴,做势欲扑,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这家伙都是平时把它娇惯了,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整天凶啦吧唧的,连我都敢吼。 綮綮向皮皮吐吐舌头,挥挥手道:“皮皮,不生气,你哥他是吃醋了,晚安哈!来,做个再见! ” 美女的作用果然很奇妙,皮皮立马不叫了,温顺地低下头,摆了摆尾巴,冲着綮綮咧嘴一笑,然后屁颠屁颠地溜出房门。 我们的爱情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把綮綮拥在怀里,紧紧地拥着,像是拥着我的全部生命。 綮綮喘息着说:“你想把我憋死!” 我说:“人家舍不得你嘛!” 綮綮说:“我也舍不得你!”然后眼泪便掉了下来:“臭米高,大坏蛋,你又惹人家哭了啦!”有时候,綮綮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此的惹人怜爱。 “我走了以后,你不会变心吧?” “哪能呢!你大学时候跑了那么几年,我不也没变心吗?再说了,我爱你还来不及了,怎么还会去爱别人呢?” “真的?” “真的!” “那你现在就好好爱我吧!” 我大惊:“你要做什么?” 綮綮狞笑着盯着我:“大半年的,我怕你憋不住!” “救命……” 一个小时以后,綮綮躺在我怀里,胸口剧烈地起伏: “呃……狼哥,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不会!我只会爱你三生三世!” 綮綮咬了咬我耳朵:“才爱我三生三世,哼,我会爱你永生永世!” “你不是说下辈子想换个男人玩玩吗?” “废话,下辈子你还能是米高吗? ” “得了吧,下辈子我想当皮皮!” “米高!”綮綮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我,嘶声道:“答应我,不论天崩地裂,沧海桑田,你都不要丢下我,不要不爱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直都爱你,爱我的綮綮,永生永世!” 这晚,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在云端飞翔,最后实在是飞不动了,彼此相拥着沉沉睡去。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和綮綮结婚了。她穿着雪白的婚纱,美得就像童话里的公主。 她伸出手对我大叫:“臭米高,抱我!” 我伸手去抱她,咬着她的耳朵轻轻说:“我爱你!我爱你永生永世!” 綮綮说:“才不干呢,我才不要签永久的卖身契约。” 我说:“你不签也得签,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合法老婆,不管我是贫穷还是富贵,你都不准离开我!” 綮綮刮着我鼻子说:“你真是个霸道的流氓!” 梦里,我甜蜜地笑着,眼角却挂着酸涩的泪花。 早上起来的时候,腰部以下的部位酸痛的厉害,左边胳膊枕着綮綮睡了一宿,麻木到没有知觉了。 綮綮揉着红红的眼睛对我说:“臭米高,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到我嫁给你了!” 哈哈!我乐得飞了起来。就凭这神奇的灵犀,我和綮綮就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的爱情万岁,万岁,万万岁! 綮綮离开乐山的时候,天空飘着缠绵的小雨,像是离人的眼泪。 我捋了捋她的头发说:“笨女人,记得要注意身体,不准生病!不准搞婚外恋!不准不想我!” 綮綮笑着说:“我知道,那你也给我听好了,不准生病!不准搞婚外恋!不准不想我!” 我说:“干嘛跟我学?” “台词不都被你抢去了么?”说着, 綮綮温润的唇迎了上来,我咬住,久久的吮吸着,仿佛要留下那甘美的芳泽。 热吻过后,綮綮帮我擦了擦印在我脸上的口红:“讨厌,你又要让我补妆了。” 我说:“别打扮的那样漂亮,外面色狼很多的。” 綮綮擦着嘴巴道:“得了吧,离开你就已经很安全了。” 我说:“呸!走了吧你,又不是多远的地儿,别这么恋恋不舍的样子。” “恋恋不舍的人好像是你吧?看!看!还拉着我的手不放呢!” “去吧!”我放开綮綮的小手,目送着她走进了旅客通道。 跨进车门的时候,綮綮突然转身向我叫道:“臭米高,你一定要上成都看我,否则我就不理你啦!哼!”说着,扮了个俏皮的鬼脸。 我站在雨中,木然的挥手,眼角开始变得潮润。看着远去的车影,我感到我对綮綮的不舍,就像那汽车的尾气,绵延不绝。 明天是个艳阳天 没有綮綮的家,显得格外冷清。我先狠狠地睡了一大觉,醒来才发现时间才仅仅过了半天。我嗅着枕边綮綮留下的芬芳,感到空虚和寂寞,房间里是排山倒海压抑的气息,我想我快憋死了。 我就不信没有綮綮这个傻丫头我活不下去,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好歹也买些吃的回来。因为人们常说思念是很痛苦的,会让人快速憔悴,所以我要多补脂肪,为憔悴做好准备。 信步走到高北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件鹅黄色的秋衣。我进去试了试,店员小姐在旁不停地夸我:“这位大哥可真帅,这件衣服和你很配的。” 我说:“是吗?” 店员小姐眨巴着眼睛,十分肯定地说道:“当然,这件衣服最适合你们这些三十左右的成熟男人穿了! ” 三十左右?!我欲哭无泪,天啊,我的面容有这么沧桑吗?我才二十出头呢! 我看了看试衣镜里面的自己,不由吓了一跳,我怎么看自己怎么都像四十岁的人。真感谢那个店员小姐,她还故意把我说得年轻了十岁。为了答谢店员小姐的好意,我咬咬,将这件秋衣买了下来。店员小姐笑咪咪地说:“大哥慢走!” 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拓,我走进一家理发店,理了个精神一点的发型。我把留着的长发剪短了,喷上点嘟哩水,轻轻一梳,再用吹风机一吹,头发精神地立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我满意地拍拍手,付钱的时候,理发的小伙子对我赞叹道:“大叔现在可年轻多了啊! ” 我说:“好,真好,我还真年轻了!” 走到小十字路口,我瞅见了一张招聘广告:白天鹅物业管理公司急聘管理员一名,月薪一千,管理出色者,半年后一千五。要求是三十岁以下的大专毕业生。” 我想,这种机会不容易出现呀,我应该去试试。我按照上面留下的地址去了天星路的白天鹅物业管理公司。面试很简单,简单的问了一些问题,比如怎样管理库房,怎样处理员工之间的关系。这两个月的经理生涯,让我轻松的应答着对方的提问。对方很满意,当即就录用了我,告诉我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我微笑着点头退出来,然后在空旷的街道撒丫子狂奔,我笑着对自己说:“我终于找到工作了!” 这是我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虽然工资很低,但我却很开心。原来有时候找工作也不是那么难的,难的是找一份自己适合的工作。其实呢,找工作就像找对象,你觉得你自己适合这个工作,但这个工作是否又真正适合你呢?我们总是在不断挑选不断埋怨,而光阴就在不断挑选和埋怨中飞快流逝,到最后,终究一事无成。 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只烧鹅为自己庆祝。晚上给綮綮打电话,我把找到工作的事告诉她,綮綮显得很高兴,对着话筒吻的吧唧吧唧响。 这晚我在租住的小屋里,一个人把一整只肥腻的烧鹅吃了个精光,另外还喝了三瓶啤酒。上床睡觉的时候,我听见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艳阳天。 刘备最先开始不也就一个卖草鞋的 第二天上班,我才知道为什么白天鹅公司要求不像其他企业一样非得本科毕业不可,因为在这里工作,专科毕业都显得大材小用了点。我的表面工作是物业管理,哄哄外行。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仓库管理员,抑或直接称呼——守仓库的。 我咬咬牙,还是决定在这里干下去。书上说过,但凡成就大业的人都是从基层开始奋斗的。蜀帝刘备最先开始不也就一个卖草鞋的,我现在好歹比卖草鞋的还要高几个层次吧,所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做到一步登天,除非你是孙悟空,一个跟头就上天下地。我边这样想着边安慰自己,慢慢来,慢慢来,住房会有的,私家车也会有的,咸菜稀饭只是暂时的。 工作和思念一样,是使人飞快苍老和憔悴的毒药。才半个月下来,我发现自己又像是老了十岁,只有看见自己身边还没有小孩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哪家孩子的爷爷。 綮綮给我打电话,说她进修很辛苦,业余时间都是大街小巷的东跑西蹿。今天在红牌楼,明儿又在火车北站,上午还在粱家巷,下午却在天府广场。 我说:“不要仗着你成都地儿大就显示你是大城市的人。你要哪天做到了早上在火星烤玉米,晚上在水星抓螃蟹,那时候再来和我较劲儿。” “唉,过两天可是我生日!”綮綮说。 我说:“我知道,我这段时间拼命加班,不就是为了腾出时间上来给你过生日嘛!” “真的?老公真好!吧唧!”綮綮对着话筒重重的亲了一口。 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遥想着綮綮娇媚的模样,我轻轻的笑出声来。 盼星星盼月亮,我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过得如此之慢。如果可能,我一定用手指头去拨弄那恼人的时针。 这段时间也许是上班的关系,很长时间没碰见徐晓芸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和她有了那么一层关系之后,我居然有些害怕碰见她了。我怕大家见了面尴尬,万一她以这事儿要挟我和她结婚,那该怎么办? 不过,我不可能每天都走运的。当我油头粉面的准备去车站坐车上成都的时候,却意外地碰见了徐晓芸。一个月没见,她明显消瘦了许多,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她冲我点点头:“你要出门?” “嗯!”看见她这副模样,我又有些揪心了,我说:“你怎么瘦成这样?没事吧?” 徐晓芸咳嗽了几声:“没事!” “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都见不着你人影了。” 徐晓芸淡淡一笑:“我不也见不着你的人影吗?”看来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尴尬,我看了看时间,冲她挥了挥手道:“我要上班去了,你好好休息,多吃点蛋白质,瞧你瘦的!” 我打了个的士迫不及待地杀向汽车站,然后乘上了开往成都的大巴车。 在上成都之前,我到金伯利珠宝行给綮綮买了枚很小很小的钻戒,却已经花掉了我信用卡上所有的积蓄。所以大家要明白一个道理,揣着信用卡的人不一定是有钱人。有一次我将信用卡插进取款机的p眼,上面居然显示了一排0,正好旁边一个家伙看见了,就忍不住想笑,幸好我反应机智,瞪了他一眼道:“傻鸟,没见过这么多钱吗?你看看,信用卡都显示不出最前面的那位数字啦!” 那个傻鸟顿时吓得目瞪口呆,掰着指头数那些0,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然后我得意地抽出信用卡,吹着口哨走开了。拐过一个弯角,在那个傻鸟看不见我的地方,我招下了一辆三轮车。 “师傅,东大街!” “两块!” “这么贵?抢人呀!” 无知的木偶 綮綮的进修地点在春熙路附近,她在附近的小区租了间装潢精致的小套房,六十平米,两室一厅,反正是公家出钱,不住也是浪费。 我说:“你抛弃我提前过上了小资的腐败生活!” 綮綮说:“但我却很怀念我们的小屋!”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撒尿,结果一感动,小鸡鸡被马桶盖给夹成了牙签。 我怀着满腔的激情,按照地址找到了綮綮租住的小区,然后在楼下仰望了一下她的房间,房间里灰蒙蒙的一片。我看了看时间,傍晚六点,看来綮綮还没有下班。 我到外面的商店买了听啤酒,坐在綮綮楼下一处阴凉的花棚下面,静静地等待我的綮綮。 成都的天空纯净明朗,秋阳把我的影子拉扯得稀稀疏疏。天色渐渐黑了,春熙路上的灯火亮了起来,璀璨夺目。街上的行人影影绰绰,演绎着都市生活的繁华。我几次想拨打綮綮的手机,却都忍住了,我可不想破坏蕴量了那么久的惊喜。 夜风习习,休闲的大都市里灯火阑珊。有飞机飞过头顶,带着一红一绿的尾巴,放肆地呼啸。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綮綮的电话,我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电话那边却始终没有人接听。我的心开始发颤,綮綮啊,你跑哪里去了,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我想起了泡沫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镜头,当男主角拿着鲜花去找女主角表白的时候,女主角就会遇上车祸啊,歹徒啊这些很倒霉的事情。然后男主角会很神奇的出现在遇难女主角身边,演绎一场爱情童话。 可这是现实,不是童话。如果綮綮真出了什么事,我哪里能够知道?哪里能够在第一时间神奇的出现在她身边。綮綮长得这么漂亮,听人说,大城市的变态很多,万一她遇到专摸女人屁股的变态老色狼怎么办? “綮綮,綮綮,你究竟在哪里?”我的心强烈地呼唤着,回答我的只有凉凉秋风。我想我再等不到我的綮綮,我该要崩溃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束汽车的灯光穿透黑暗打在了我的脸上。一辆越野车从外面驶进来,停在了綮綮的楼下。 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地慌乱,突如其来。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然后他打开车后门,抱起一个女孩,快步朝楼上走去。女孩的衣着是那样的熟悉,女孩的面容历经几千几万年我都不会忘记,那是我的綮綮,那是我深爱的綮綮啊,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却躺在了别人的怀抱? 什么叫做欺骗?什么又叫做背叛? 刹那间,巨大的痛苦遮掩了整个苍穹,铺天盖地的向我席卷而来,然后势大力沉的砸在我的胸口,我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变成了一滩糨糊。 哐当!我手中的啤酒罐落在斑驳的大理石地板上。啤酒洒了一地,我想那是我的眼泪。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拨打綮綮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我悲哀的想,我心爱的綮綮已经和那个陌生的男人缠绵在一起了。但是,我立刻又对自己说:“不!不会的!我的綮綮不会是那种人!” 我突然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快要跑上楼梯的时候,我突然顿住了脚步,男人的尊严让我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我想我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綮綮房间的灯亮起来了,我伫立在灯光映射的隙缝里,像个无知的木偶,傻吱吱地,牵扯着我的线头不知断在了哪一个黑暗的角落。 梦醒时分 不知道站立了多久,那个男人一直没有下来。我默默地转身,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渐渐融入了浓浓的夜色中。不争气的眼泪如同夏天的暴雨倾泻而出,我的眼眶决了堤。 我木然的走在午夜醉人的街道,浮华的喧嚣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我就像一个流浪的乞丐,不仅被社会所遗弃,而且还被自己深爱的人所遗弃。 我看见街道两旁阴影中搂抱着的男女,鄙夷地想,这就是爱情! 不知道晃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晃荡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当我抬起头看见面前是一家酒吧的时候,大脑支配着我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是间小酒吧,没有豪华的装饰,没有披头散发的dj在高吼高跳,只有淡淡如柠檬忧伤地乐曲在这里飘离盘旋,流水般轻轻舒展。 我一扎接一扎地喝着啤酒,竟然又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梦醒时分》: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 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 迪克牛仔浑厚沧桑的嗓音,混合着悲伤的曲调,血淋淋地扒开了我的伤口,四周的东西开始颤动起来,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候,一只纤长的手臂搭上了我的肩膀,一个长相还算清丽的成都妹子靠了过来,娇滴滴地道:“帅哥,失恋了吗?” 我斜着眼睛看她,二十左右的年纪,妖艳的红唇里叼着一支女士香烟,她的头发烫得卷卷的,穿着暴露的低胸吊带。 不等我做声,她大咧咧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请我喝杯酒吧。” 我递给她一扎啤酒:“你怎么知道我失恋了?” 她媚笑着说:“失恋的男人我见得多了,轻轻瞄一眼就知道。”顿了顿又道:“需要我安慰你吗?” 这妞感觉怎么像日本的慰安妇,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报复的念头:“那安慰一次要多少钱呢?” 她向我抛来一个大大的媚波,在我耳边柔声道:“和你这种帅哥上床我通常是免费的……”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拉着她出了酒吧。 我们去了一家商务酒店,一进房门,女人的双手就如游蛇般缠绕着我的脖子,妖艳的红唇不断地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 当我们搂抱着翻身滚倒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失去了兴致,我冷冷的推开了她:“睡觉吧!” 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在说笑吧?” 我没有理会她,翻过身子,背对着她。半晌,我听见女人在我身后骂咧了一句:“没用的男人!”然后我听见房门砰然关闭的声音,以及高跟鞋在走廊上回荡的蹬蹬蹬声响。 我闭上眼睛,把脸庞深埋进枕头里面,泪水无休止地蔓延。甜蜜的回忆像电影般掠过我的脑海,我看见綮綮站在我面前,我伸出手去抓她,却怎么都抓不住,她揉着眼睛在哭泣:“米高,我讨厌你!” 我的心碎成了一瓣又一瓣,如同剥皮的橘子。 那些海誓山盟的曾经,怎么一瞬间,就已经沧海桑田了呢? 别了,我的爱情! 第二天早上,我头痛欲裂的醒了来,浑身酸软不堪。我没再去找綮綮,一个人乘上了回乐山的大巴车。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驰,望着窗外绵延的麦田,我发现自己的掌心竟有了一大片荒芜的空白。我摩挲着那枚还未送出的钻戒,心如针扎。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将沧桑的脸庞紧紧贴在冰凉的车窗上,任由泪水肆无忌惮地喷薄。 回到租住的小屋,一觉躺下去不知睡了多久,漫长的像是经历了一场人世的轮回。我看不清楚自己,感觉像是漂浮在遥远的云端。我仿佛看见了童年的綮綮,扎着羊角小辫,欢快地跳着藏族舞。天色突然灰了,一个陌生男人冲出来,猛地抱走了綮綮,我在后面发疯地跑,还我綮綮,还我綮綮!但不知为何,那陌生男人却渐渐离我很远很远。我追不上他了,我蹲下身嚎啕大哭。我挣扎着从痛苦的梦魇中醒过来,虚脱的像只干涸的泥鳅。 迷迷糊糊的打开手机,里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同样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猜测这应该是那个奸夫的电话,于是愤怒地拔下电话卡,将它扔进了马桶。看着它被哗哗地流水卷入漆黑的下水道,我在心里说:“别了,我的綮綮!别了,我的爱情!”然后我颓乏的栽倒在马桶边,泪水再一次澎湃而出。 我不知道爱情是否有续集 我不知道世间是否有轮回 我想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我会接着演完今生未尽的情和痴 馒头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他说:“这么久没见着你了,出来聚聚吧。” 我说:“馒头对不起,我很愧疚,我没脸见你。” 馒头怒吼道:“你这说得是哪里话,你要再这么想,就是瞧不起我,就是不把我当兄弟!”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馒头说:“你要当我是兄弟就不要再说过去的事,反正说好了,今天晚上出来,不出来的是龟儿子!”顿了顿,他又道:“我还约了狗娃,大家也很久没见了。” 沉默半晌,我说:“那好吧!”挂了电话,我感到说不出的轻松,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许多。 晚上的时候,我,馒头还有狗娃三个人坐在“星光大道”的包房里,桌子上堆满了啤酒。 我问馒头怎么没有叫上包子,馒头说:“那家伙陪他的小公主去了,一时半会还抽不开身。” 我哦了一声,看着狗娃道:“狗娃,这么久了,你的样子还是没有怎么变?” 狗娃点燃一支烟道:“你倒是变了不少!” 我叹了口气道:“是呀,变得连我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听说你现在混得好像还不错?” 狗娃吐出一口烟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擦的哀伤:“我们这种人过得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说不准哪天走在街上就被仇家砍死了!” 馒头打断我们的话茬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晦气的事情,来来来,喝一杯!” 真他妈孬种啊! 放下酒杯,馒头转移话题道:“对了,米高,这段时间怎么没有看见綮綮呢?” 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心猛地痛了起来,我说:“她上成都进修去了。” 我极力掩饰着语调中的悲凉,可还是被馒头给发现了,他盯着我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眼睛红红的?” 我心虚道:“睡眠不足嘛。” 馒头这厮大有刨根问底的精神:“你是不是和綮綮吵架了?” 我说:“没有,没有。”我嘴上说着没有,但是脸上尴尬的笑容却将我出卖的一败涂地。 狗娃说:“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肯定是失恋了!” 我说:“真没事,真没事,哎呀,这包间里还真是热啊,我去开空调。” 馒头将我重新拉回座位上:“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忽然间放声大笑起来:“没有什么,不就是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嘛,没事,没事,来,喝酒!我们接着喝!”说着,自顾自地提起一瓶啤酒就咕噜咕噜地猛灌。 馒头瞪大双眼,像只巨型恐龙:“什么?綮綮跟着别人跑了?” 我重重地放下酒瓶道:“你激动个屁!又不是你老婆跟人跑了!” 在馒头和狗儿的逼问下,我向他们讲诉了我在成都所看到的伤心事。 馒头闷闷地吸着烟道:“你也太冲动了,说不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狗娃也说:“是啊,你自己的老婆是什么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酸涩的说:“我知道,她是瞧不起我了,嫌我没用,不能给她幸福,所以跟着有前途的男人跑了……”说着说着,我伤心地哭了起来,我说你们看我多没出息啊,大男人的还在外面流泪,真他妈孬种啊! 馒头掐灭手中的烟头,“你这是自己瞧不起自己!綮綮不是这样的人,这件事等她回来再好好问清楚。” 我说:“还说什么?她都过小资生活啦,不会回来了。人家是越野车,我连自行车都没有,怎么和别人比啊?” 狗娃拍着胸口说:“是男人就给我雄起,不就一辆自行车嘛,明天我送你!”一听这话,我哭得更厉害了,敢情我已经沦落到一辆自行车都需要兄弟施舍的地步了。 馒头说:“米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卑了?你不是一直都那么自信的吗?” 我说:“老子那都是装的!别废话了,来吧,今儿个我们喝个痛快!” 我疯狂的用酒精麻醉着自己,想在昏迷中得到解脱。馒头气愤地夺过我手中的酒瓶:“你他妈不要再喝了,我可不想送你去医院!” 我说:“把酒给我,不喝我难受。” 馒头瞪着眼睛冲我咆哮:“看你这个样子,老子更难受!” 狗娃说:“馒头,把酒给他,让他喝,喝不死的话,今天他就不是个男人!” 我睁着迷醉的眼睛,笑道:“狗娃真好,真好!让我喝,老子今天偏要喝死在这里给你们看看。居然不信我是个男人,哼,老子带把儿呢,怎么会不是男人?靠!” 馒头说:“米高这王八蛋真是疯掉了。” 狗娃说:“要是真有这奸夫,兄弟我去把他给做了。” 这晚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喝死,只是喝高了,在午夜的街道上哭着嚷着要去找小姐,我说不给我找小姐我就去把那东西阉了,反正老婆跟人跑了,留着那东西也没啥用了。 狗娃和馒头无奈的拖着软绵绵的我到了红灯区,结果小姐倒是找着了,我却倒在小姐的乳沟里睡熟了。 当这个城市突然苍老 爱情死了,日子却依然要过下去。 每日里我除了上班就是对着墙上滴答走动的挂钟发呆,看夕阳在上面划过美妙的弧线。 一天又一天。 我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就像是不停地吃着盐味都没有的白饭,形同嚼蜡。我每天走在街上都热烈地期盼着一个倒霉的司机来把我撞死,我想我的鬼魂会保佑他,因为是他让我得到了解脱。 我在qq空间里写了一篇日志:《当这个城市突然苍老》 当这个城市某一天突然苍老,我还会不会蜷缩在卑微的后面,看日渐阴霾的天空,看凋零破碎的时光,然后我一个人地老天荒。 ——题记 1.死亡 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死亡,近乎疯狂的迷恋,每时每刻我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死去。死亡,也许是最好的解脱,也许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我不敢轻易去尝试,因为我怕,我怕我死了之后依然活得痛苦。 我是个懦弱的人,虽然我渴望死亡,但是我却惧怕死亡的那一瞬间,所以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喜欢筑一道无形的墙壁,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卑微的无以复加。 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堂?如果没有,那我怎么每夜每夜的听见天堂的钟声不断敲响呢?我仿佛听见上帝在对我说:“孩子,如果累了,就回家吧!” 是的,我好想回家,这个世界冰冷无情,而我轮回的地方,却春暖花开。我不知道上辈子踏过奈何桥的时候,我有没有留恋那个人世间。我更不知道,三生石上到底刻画着我怎样的前世,今生,还有来世。我放弃了前世,输了今生,来世,我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2.音乐 夜黑得像是张开的五指,将这个世界死死地包裹,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那些从灵魂深处迸发的音符,犹如璀璨的烟花,在寂寞的深夜绽放出耀眼的色彩。我总是为一句歌词而感伤,因为它承载了我太多的荒凉。 我是一个两面主义者,乐观与悲观并寸,看上去有点心理扭曲。面具下的我还有一张脸,只不过,很少有人看见。我说过,我喜欢将自己隐藏起来,然后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我知道我不能改变什么,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伤春悲秋。我渴望着有人能走进我的内心,看见我欢笑的背后洒落的漫天眼泪。 秋天一过,冬天就快来了,又是一个四季的轮回,而我,还是那只踯躅而行的蜗牛,渴望着海阔天空。 3.酒精 有人说,酒精是一种毒,当你迷恋上它的时候,你已经不可自拔。最近我经常醉酒,为了某些人,某些事。其实我只是想宣泄,宣泄一些极度压抑的东西。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橱窗里的木偶,窗外的形形色色好像都与我无关。也许有的东西到最后只是一场华丽的幻觉,但我依然会等到繁潮落幕。 4.信仰 信仰其实是和目标有着不同的意义。信仰更在于一种精神,是目标升华之后的一个境界。 其实我是一个可悲的人,当我失去信仰的时候,我会觉得我连自己的灵魂都找不到了。 我经常伫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这个浮躁的城市。这里的天空,有没有一块是属于我的?属于我和她的?属于我和他们的? 5.情惘 怎样的情深意动,才会让两个人拿一生当承诺? 这个世界纷纷扰扰,只有你值得我去珍惜。我们能够穿越茫茫人海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爱情就像拣石头,你总想拣到一个合适的,然后你一路拣一路丢,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觉得这颗石头适合你的时候,那你是否又适合这颗石头呢?与其挑挑拣拣,还不如把自己手里的石头好好打磨,它也能为你绽放光彩。 海誓山盟的诺言说了太多太多,地老天荒的故事传了千百万年。当抛开乱世云烟的时候,我只求那一份宁静的真。我不想看见,那一年,我们肩并着肩,看夕阳妖艳舞蹈,许多年以后,我们却只能在天的这一边回想当年彼此的容颜,沧海陌路。 你,能否听见我每日每夜为你诵祷? 你,能否知道我转遍所有经筒,只求你记住那一次永恒! 你,能否明白我修行千年,只是为了今生而与你再续前缘? 留住你一吻一唇,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女人! 6.天涯 我很想去天涯看看,据说天的另一边是仙界。那里有六尾云雀在飞翔,那里有七彩虹桥倒悬云霄,那里没有轮回,相爱的人可以生生世世。 生命还要延续,它就像一根疼痛的鞭子,不断地抽打着我,让我围着石磨一圈又一圈,日升月落。为了生活,我们抛弃尊严,抛弃本性,抛弃那些所不该抛弃的东西。我们知道我们错了,但我们还是继续没心没肺的抛弃着,直到死去。 …… 写完这篇日志,我哭了,我不知道这篇日志是为綮綮而写,还是为我死去的爱情而写?抑或是为我这混沌不堪的生活而写? 我记得那个清冷的凌晨,我爬在电脑前面,哭得稀哩哗啦,眼泪成河。 如果我是鱼,她就是水 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我会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帘拉上,然后像只受伤的猫,躺在还残留着綮綮余香的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她,一遍又一遍地想我们的往事。一直想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一直想到人世不再有轮回。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 我想,我是真的不能没有綮綮。如果我是鱼,她就是水,失去水的鱼,还能生存下去么? 如此混沌地过了半月有余,在我的意识里却像是过了五百年。而这五百年后的某一天,朝思暮想的綮綮竟然神奇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眼瞳里的綮綮还是那样光彩照人,只是脸色变成了幽幽的惨白。綮綮的眼瞳里却出现了个头发爆炸,胡茬邋遢的野人。 我盯着她,她也盯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翻来覆去只想到两个字——冷漠。我想我只有让自己冷漠,才不会让心中那把悲伤的刀子插得更深。 半晌,綮綮说:“你还好吧?” 我冷冷道:“我很好。” 綮綮说:“你瘦了。” 我说:“我一向都很瘦。” 綮綮猛地一下扑在了我怀里:“臭米高,你死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说过要上成都看我的,为什么不来?打你电话一直都是关机,你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颗心没来由的颤痛起来,我强压住酸楚说道:“我不值得你想念!” 綮綮抬头看着我,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哀伤,“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妹妹,不想要我了?” 我的心头一股无名之火腾地蹿了起来,这女人怎么还学会了恶人先告状呢? 我岔愤的说道:“我不允许别人的欺骗!你知道吗?我不允许别人欺骗!” 其实,当男人义愤填膺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又欺骗了女人多少次呢?男人的爱永远是“无私”的,而女人的爱却是自私的。但男人却自私的认为,女人就应该如此。我想我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定底气不足。 綮綮满脸迷惘:“你在说什么?谁欺骗你了?” 我瞪着她半天,恨声道:“你!夏綮綮!” 綮綮哆嗦着退了几步:“我?!我……欺骗你什么了?” 我冷笑道:“没必要把事情揭穿吧,还是给彼此留点面子的好。”然后我转过身,不去看她哀怨的眼神,因为我怕我的冷漠承受不起她温柔的一击:“告诉你,其实我去了成都!” “你去了成都?那你……那你怎么没有来找我呢?我不是告诉了你我的住址吗?”綮綮连珠炮似地问道。 “我来找过你!” “找过我?什么时候?” “这你不用知道,我只知道我看见了那个男人!” “什么男人?” “别再装蒜了,夏綮綮!”我的火焰再也按耐不住,她的言语让我彻底愤怒了。我感觉自己是个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的猴子。我冲她大声吼道:“你以为你演技很高超,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綮綮愣了半秒,突然也发火了:“你神经病啊!你说过上成都来看我,结果一直没来,整整半个月,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情,连进修都放弃了,风风火火地赶回来看你,才发现你还在家里悠闲着!你真是好心没好报,气死我了!” 你们上床了对不对? 我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男人不能掉面子,我硬着脖子继续嚷道:“老子就是悠闲,当然没的那个小白脸有能耐,你有本事你和他过去,干嘛还回来找我?” 綮綮叫道:“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我看见那个男人抱你,就在你家楼下,你非得要我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你才满意吗?” 綮綮的脸色变了变:“男人抱我?!哦,你是说这事儿,嗨!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不是……” “够了!”我恼怒地打断了綮綮的话,我说:“你真让我感觉虚伪!” 綮綮蓦地一愣:“米高,你听我讲,他叫刘辉,那天我们……” “你们上床了对不对?”我瞪着血红的眼睛,狮子般地冲她咆哮。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说出这话我就后悔了,因为这话不仅是对綮綮的不信任,还是对她人格的一种侮辱。我他妈这张贱嘴巴,没事儿冒这些酸泡做什么,呸! 綮綮怔住了,一双明亮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两颗豆大的泪珠滚出了她的眼眶,她嘶哑着声音哭着说道:“米高,你疯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和他上床了!”(哎呀,妈的,老子心里明明不想说这话的,怎么那张贱嘴又将它吐了出来?綮綮,对不起,我又践踏了你一次!)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綮綮扬起的手僵在半空,她的脸白的透明。她说:“米高,你真让我失望,这么久了,你居然这样看我?!算我白认识了你一场!”綮綮说完,转过身蹬蹬蹬地哭泣着往楼下跑去。 她的裙角划我的眼帘,我想追出去,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我想也许我真的是误会綮綮了,也许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我看到的那样。我伤害了我的綮綮,深深地伤害了。那本来该我去呵护的人,我却将刀子插进了她的胸口。 我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铁门上,空荡的楼梯送给我咣地一声回音。 都怪我们太年轻 不懂爱情的真谛 以为日夜厮守就能天长地久 结局让我们手分开了手 才发现 原来爱情可以倒着走 …… 陆羽春茶楼。 面前的龙井茶飘出氤氲的雾气,透过水雾,我默默地看着杯中茶叶的沉浮。我想,茶叶和人一样,也有宿命,它的宿命就是最终沉入杯底。 馒头吸了一口烟道:“綮綮来找过我。” 我哦了一声,继续抚弄着中的檀木茶杯。 馒头说:“你误会她了。”我又哦了一声,握着杯子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馒头说:“我早就说过綮綮不会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 我说:“我知道。” 馒头突地冲我大吼起来,“你知道?!你知道个屁!她听说你要上成都看她,每天拼命地加班加点,熬更赶夜,结果因为劳累过度而晕倒了。她怕你到成都以后找不着她而担心,所以醒来之后,悄悄从医院逃了出来,但因身子太虚再度晕倒,后来才被那个男人送回家里。这些你要是全都知道,你他妈就不该冲她发火!” 我傻傻地坐着,难受得快要窒息。难道这就是整件事的真相吗?我的綮綮,哦,我的綮綮,我真的伤害她了么? 馒头接着说:“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叫刘辉,是和綮綮一块进修的,他奶奶的,真不知道你小子想到哪里去了?”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原来是这样。我他妈竟然凭借自己单纯的想象就用卑鄙无耻的眼光来看待深爱我的綮綮,而且还用最恶毒的话语践踏侮辱她,我真是一个龌龊的小人!一个下贱的小人!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我真不是个东西! 馒头,我爱你! 馒头说:“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去把綮綮给找回来。” 我问:“綮綮在哪?” “她是你老婆,你问我?” “她能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一切都看要你自己的努力了。” 我叹了口气,“好吧,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 “那……好吧。” “找不回来你不要来见我。” 这该死的馒头,感觉怎么像是我把他的老婆弄丢了,现在还要负责给他找回来一样。 走出茶楼,午后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却一点都暖和不起来。 馒头突然说:“知道吗?綮綮是个好女孩,她一直都用真诚和宽容的心来对待着你。” 不等我开口,馒头接着说:“其实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譬如那次在嘉州宾馆……” 我感觉整个身子冰凉冰凉的,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然后我又扬起手再次给了自己一耳光,真他妈该死! 我在小屋里疯狂地想念着綮綮,我不停地拨打她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我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中流泪的自己说:“对不起,綮綮,真的对不起!”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座空旷的城市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我满天满地的奔跑,不停地呼唤着綮綮。走过了许多条街道,进了许多户人家,都没有綮綮的影子,我恐惧地哭了起来。 一只流浪狗走到我身边,它问我:“为什么哭啊?” 我说:“我把我爱的人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流浪狗轻蔑地摇摇尾巴:“我看是你自己不想去找吧。” 我说:“我想,我想,我想得都快疯掉了。” 流浪狗大笑:“虚伪的男人!” 我愤怒地说:“你才虚伪!我是真心爱她的!” 流浪狗突然跳起来咬了我一口,我疼着问它:“你干嘛咬我?” 它说:“傻瓜,我就是你的綮綮啊!” 我在租住的小屋里烦闷的走来走去,我打电话给馒头,我说:“兄弟,你知道綮綮在哪对不对,告诉我行不?” 馒头不满地说道:“你自己把老婆弄丢了就该自己去找回来,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我说:“我到处找了都找不着綮綮啊。” 馒头说:“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綮綮一个人还能跑到哪里去?” 我说:“我怎么知道,脚长在她的腿上啊!” 馒头说:“你不知道去她娘家看看么?”我顿时茅塞顿开,兴奋地对着电话啵了一口:“馒头,我爱你!” 馒头在那边大叫:“老子在拉屎,你把我吓进马桶里了。” 有你在身旁的时候 我不懂得星星的寂寥 不懂得月牙的苍凉 更不懂得邻家黄狗的犬吠是为了远方的谁 没你在身旁的时候 我明白了星星的寂寥 明白了月牙的苍凉 更明白了邻家黄狗的犬吠是为了唤回远方的你 那个我苦苦守侯千年的恋人 没见过这么侮辱人的! 高中时候我就对追女仔这一行颇有研究,知道哪种类型的女孩子要用哪种方法去追求,万不能千篇一律都用同一手段。俗话说花有百样红,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个性特征,我们要抓住她的弱点,再对症下药。虽然我那时候的战绩不佳,但是来请教我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因为綮綮这位校花级的人物都被我征服了,还有什么女孩是我摆不平的呢?我得意地自诩为情圣,差点就在学校另设门户,开设情圣学堂,传授泡妞秘籍。 在这里给大家举几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遇到一个温柔的女人,你就得处处显出男人气概,让她有安全感。遇上喜欢浪漫的女人,你就要经常送她点小礼物,写写情诗,说说蜜语,制造点罗曼蒂克。但这都是针对追女孩而言,更上乘的功夫就是当男人犯了错,该怎样去乞求女人的原谅。 首先从语言上来讲。如果男人犯的错不是很严重,那就说些对不起之类的好话,再用甜言蜜语,虚假的承诺进行哄骗。如果性质很严重,那男人一定要做到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之极。女孩骂你没良心,你就要说,是,我太没有良心了,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女孩骂你不是东西,你就要说,我本来就不是东西,我是你脚边的一条小狗,永远保护着你。 再次是形象方面。形象上有多邋遢就扮多邋遢,最好是从乞丐那儿借一套衣服,再去沼泽地滚一圈,这样主要是为了表明没有她的日子你很落魄。 最后是面部表情,一定得沉痛悲伤。就像是中了五毒散,深入骨髓的那种痛。再配点音响效果,放声大哭,声音有多悲切就吼多悲切。外加鼻涕横流,最好像喷泉般狂涌。 如果以上措施全都无效,那就去菜市场买把水果刀,跑去她跟前,玩最后的狠招——自残。 我和綮綮在一起多年,争争吵吵肯定必不可少,这些措施如今我已使用的如鱼得水,屡试不爽,每次都让綮綮破涕为笑,然后重归于好。我想,这次的事情很严重,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我可得下狠功夫了。 经过深思熟虑和认真的总结分析,我花费了整整一个半钟头,为自己塑造了个全新的造型。 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双眼浮肿,鼻涕长流,一头乱发张牙舞爪,眼角处还有画龙点睛之妙的一粒眼屎。衣着褴褛,身上粉尘如雪霜,就差不知哪去抓两只蟑螂放在身上。我仔细地检查了每个部位,感觉很满意,然后揣着崇拜死自己的心情走出了家门。 我招了辆taxi直奔新世纪广场,快到的时候,司机突然问我道:“老兄,你……有钱吗?” taxi司机的话增加了我的自信心,可见我此时的形象有多落魄。 我万分激动地杀到綮綮家门口,按响了门铃,然后迅速蹲下身去,因为她家的门上有猫眼。门开了,探出一颗脑袋。不等那颗脑袋缩回去,我倏地站起来:“金阿姨好,我来找……” 砰!房门在我的面前轰然关闭,墙上的灰尘稀稀疏疏落了我满头满面,进一步地修饰了我的容颜。我听见小老太在屋里大声嚷嚷:“老公啊,快去门口看看,一个臭要饭的居然跑到我家来找人,你去把他赶走吧!” 要饭的?!我的易容术当真达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门吱地一声开了,一把扫帚带着呼呼劲风狠狠砸在我头上:“死要饭的,还不快滚!” 我捂着吃痛的脑袋:“夏叔叔,看清楚,是我,米高,米高啊!” 扫帚在空中顿了顿,“米高?!”继而又狠狠地砸过来:“还不是个要饭的!” 没见过这么侮辱人的!我愤怒道:“不要打了,我真是米高!” “老子连凉粉都打,还不要说是米糕!”夏老头肝火旺盛。 我说过再也不认识你! 啪!啪!啪!又是三扫帚。我气恼地一把夺过扫帚,两三下扯了个稀烂,我说:“我要见綮綮!” “綮綮不认识你,回去见你妈吧!”夏老头骂骂咧咧伸手来关门。 我死死卡在门缝里,朝着里屋大喊:“綮綮,綮綮,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綮綮,我真的错了!我知道你在屋里,綮綮……” 半晌,里面传来綮綮幽怨的声音:“你走吧,我说过再也不认识你!” “听见了吧,我家綮綮根本就不认识你!”夏老头这下来劲了,用力将门一拉,我被死死地卡在门缝里。金老太在旁使劲一推,一块制作精良的人肉干就横着飞了出去。 房门重重地关上,我躺在地上眼冒金星,赌气的朝着屋里大吼道:“见不到綮綮,我是不会走的!” 哼!我这人什么都执拗,不要我做的事我偏要做。不让我见綮綮,我就一定要见着綮綮,我在你家门口蹲上三天三夜,就不怕你们不开门。我点燃一支烟,气呼呼地在綮綮家门口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到了傍晚时分,过往的行人开始多起来,上上下下的人都用奇怪地眼神望着我。我感到无地自容,于是跑下楼,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几个好心的大伯大妈经过,丢给我几块硬币。还有个大娘蹒跚着给我端来一碗饭,说:“这本来是给我家花花(她养的猫)做得肉臊饭,现在给你吃吧,瞧你饿的!” 我“感激”地看了看她:“谢谢大娘,我不饿。” 大娘摇头叹息:“哎,这孩子,都饿傻了!” 万家灯火升起来,照在我落寞的脸上。我蜷缩在花坛的阴暗里,像只流浪狗。秋夜凉如水,我的头上都有了水雾,冷得直哆嗦。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綮綮卧房里的灯亮起来了,橘黄的灯光剪切出一个柔媚的人影儿。那柔媚的人影静静地坐在窗边,一动也不动,任晚风吹起她飘逸地长发。 蓦地,我萌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抬头望了望地形,綮綮家住三楼,也不算太高。我蹬蹬跑过去,攀着下水管憋足劲儿往上爬。快到三楼的时候,我用双手紧紧抠住窗台边沿,把重力尽量向上提,然后双脚踩在了二楼的雨棚顶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我简直有些佩服自己了,这多亏小时候经常跑去偷看邻家可爱的小妹妹洗澡,让我练就了这一身飞檐走壁的好本事。 我趴在窗沿轻轻叫着:“綮綮!綮綮!” 屋里的綮綮惊讶的站了起来:“谁?!”张望半晌,又颓废地坐下,自语道:“莫非我想他已经想出幻觉了?”听见这话,我心中暗喜,原来綮綮竟还是一直挂念着我的,这小丫头,嘴上凶巴巴的,心里比豆腐还软呢。 我提高声贝道:“谁说是幻觉?我就在你身边啊!” 綮綮呀地一声叫了起来,恐惧地问道:“米……米高吗?你在哪里?” 我说:“我正在扮蜘蛛侠呢!” 你是不是觉得挺对不起我的? 綮綮猛地冲到窗台边,看见我后,吓得花容失色:“你疯啦,不要命了么?” 我说:“为了你,我死也在所不惜!”说着,还腾出一只手来,使劲捶了捶胸口。 綮綮焦急道:“你快上来吧!想吓死我么?” 我说:“你小声点,等下要是被你爸发现了,非用扫帚把我当蜘蛛扫下楼去不可。” 綮綮憋红了脸,轻声道:“我求你了,你快上来吧!” 看见綮綮为我担心的模样,我反而想逗下可爱的綮綮。 我说:“我不上来,你还没有原谅我呢?” 綮綮说:“你这样很危险啦,先上来再说,好不好?” 我说:“我不上来,你答应原谅我了,我才上来。” 綮綮说:“看不把你摔死,你不上来我就不原谅你。” “这么说你就是原谅我啰?” “废话呀!上来吧!”綮綮伸手来拉我。 我胜利似地大笑,这不笑不打紧,一笑便惊动了住宅区的保安。两个打着电筒的保安在楼下哇哇大叫:“大胆蟊贼,夜闯民宅,劫财劫色,快快束手就擒!” 我看他俩像在拍古装片,不由笑道:“老子偏不下来!你要怎的?” “你下不下来?” “不下来!” “下不下来?” “不下!” “下不下来?” “不!” “下不下……” “不!不!不!哎,你们还真罗嗦耶!我都说我不下来了,你还在问,猪头啊你是!” “好,好,你等着,我们这就报警!” “报吧,警察也会被我们这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所感动!”说着,我得意地啐了口痰。不料,这一下用力过猛失去了重心,脚下脆弱的雨棚哗地撕裂开来,伴随着綮綮的惊呼,我惨叫着向下坠去,坠下的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我骑着白色的骏马,拼命地砍杀着面前的敌人。鲜血溅满了我的战袍,浸润了马鬓。我不停地嘶喊,蚂蚁般的人群却在我身前越聚越多。我恐慌起来,策马夺路而出,突然飞出了一根绊马绳,我滚倒在地上。瞬间便围上了无数拿着大刀的敌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向我的腿砍下来。咔嚓一声,我吓得大叫:“还我腿来!还我腿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医院浓烈的苏打水味道冲进我的鼻孔,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我看见了一旁的綮綮,她的眼神很温柔,充满了万千关怀,她说:“你做噩梦啦?你的腿不是还在么?”然后我看见了自己的腿,打着石膏,绑着纱布,被高高吊着,有点像菜市场挂着的猪蹄。 我说:“我们要去金字塔旅游吗?干嘛把我整得像木乃伊?” 綮綮道:“还说呢,你都昏睡两天了,第一天的时候连头上都打了绷带。” 我说:“真的?有这么夸张?我还没死吗?” 綮綮嗔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在这里守了你整整两天两夜,48个小时,2880分钟,你醒来就说死,那也岂不是太不给我面子?” 我看着綮綮憔悴的面容,摸着她红肿的大眼睛,柔声道:“还真是辛苦你了!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挺对不起我的?” “你说什么?!”綮綮这一激动,顺手就在我的断腿上印了记无影掌。 “哎哟!”我疼得险些昏死过去。 他奶奶的以为他是未来战士? 綮綮在医院里守护了我整整一星期,每天帮我煲汤,换被单,削水果,惹得周围的病友纷纷赞叹:“米高,你媳妇对你可真好呀!” 我咧着嘴得意地笑,“开玩笑,我教育出来的女人,一个个都跟绵羊一样温顺,喊她立正她就不敢跪着,喊她跪着,她就不敢趴下,要是敢不听话,我就休了她。你们没听过她唱《征服》吧?唱得可好听了,回头我叫她唱给你们听听!” “你刚才说要休谁呀?” “啊?!嘿,老婆,你来了呀,我说我正要休息呢!” “米高,你不是要让我们听《征服》吗?”众病友起哄道。 “要不……我唱给你们听吧?我唱的也蛮好听的!”我说。 “嘁!” 一星期后,馒头开车来接我出院。 他说:“你小子,我还真没想到……嗔嗔,有男人气魄!说着,向我竖起大拇指。”然后顿了顿道:“今天我特高兴,早上刚谈成了一笔生意,下午你又康复出院,真是双喜临门啊!” 我说:“你拉倒吧!恐怕你是高兴那笔生意,至于我出院吗?也不……” “哎哎哎!”馒头打断我的话:“说你小子怎么好心没好报呢?你刚出院,不宜吃麻辣的东西,我带你去吃点清淡滋补的,清炖乳鸽怎么样?” 我点点头:“听起好像还不错!有清炖乳房吗?”话音刚落,就被綮綮一记无影掌印在脸上:“你个流氓胚子!” 回家才休息了短短几天,我就嚷着要回上班。綮綮疑惑地看着我:“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劳了?” 我说我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勤劳,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綮綮说瞧你那样儿,连路都还走不稳,怎么去上班啊?这样吧,我帮你给公司请个假吧。我说算了吧,那帮狗日的都是没人性的东西。 前几天还在住院的时候我就给公司经理打去电话,说我腿摔断了,需要请一段时间的休假。经理听了,一个劲儿地让我要好好休息,不要跨了身体,不要耽搁了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我听了感觉倍儿热乎,不停地道谢:“谢谢经理,谢谢经理!”感动的差点就在电话这边跪下了。谁知这个杀千刀的经理最后却给我来上一句:“这样看来,我们公司得另寻他人了!” 我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不用了,不用了,我下星期就来上班。” 经理在电话那边恶心地笑着说:“这才是革命的好同志嘛!艰苦卓绝,百折不挠!” 我说:“谢谢经理夸奖,我一定做一个优秀的革命接班人。” 经理说:“想我年轻的时候,有次把手给摔断了,可我仍然坚持干活三个多月,最后把活忙完了,才去把断手接好。这就是革命的热情,顽强拼搏的社会主义精神!” 我拿着电话狂晕,他奶奶的以为他是未来战士? 两天后,我拖着还没完全康复的断腿上班去了。这几天心情比较好,因为我和綮綮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而且綮綮也不再去成都进修了。 我咧着嘴看晚秋的晨曦,淡淡的带着点忧伤。 我刚进公司,人事部负责人就递给我一个信封:“米高,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 綮綮,我真他妈的爱你! 我欣喜的接过信封,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劳动所得啊。然后我颤抖着手激动地拆开信封:“咦?怎么才这样薄薄的几张?” 负责人慢悠悠的说道:“这个月你住院耽搁了一个星期,扣除一半的工资,你就只剩下五百不到,再加上你不上班而给公司造成的间接经济损失,给你三百应该没啥问题吧?” 我紧紧攥着手里那三张薄薄的人民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真是一群吃人血肉不吐骨头的混蛋! “怎么?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嘛!”负责人翘着二郎腿晃悠悠的说道。 我看着负责人那丑陋的嘴脸,积蓄已久的怒火腾地就燃烧起来。不过我很清醒,我镇定的将那三百块揣入裤兜里面,然后呼地将信封拍在负责人的脸上:“我他妈不干了!”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家黑心肠的公司,同时在心里诅咒这家公司很快就会倒闭。说实话,我的心情有些难过,我在这里付出了这么多的汗水和精力,换来的却只有区区三百块,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在街上晃荡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也没有舍得动那兜里的三百块。当我神情沮丧的回到小屋的时候,綮綮却早已做了一大桌饭菜等着我。 “你总算回来啦!”綮綮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我问綮綮。 綮綮冲诡异的笑:“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妇女节?” “不对!” “处女节?” “放屁!” “那是什么日子?难道是你从你妈肚子里爬出来的日子?” “你个没良心的,今天是我和你恋爱六周年的纪念日!” 我惊叹道:“六周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 “怎么?腻味了?”綮綮嘟着小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赔着笑脸道:“哪有哪有,我是怕你腻味了!糟糕,我没买玫瑰花给你,要不我现在买去?” 綮綮把我按在座位上,盯着我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说道:“我才不要你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呢!我只要你说声……”然后她靠近我的耳根子,轻声说:“你爱我!” 我浑身一颤,脱口说道:“你爱我!” 綮綮瞪我一眼,我赶紧改口道:“我爱你!” 綮綮满意的拍拍我的脑袋:“这才乖嘛!”然后她跑来跑去,把屋子里所有窗帘全都给拉上了。接着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两只大红蜡烛放在餐桌上点燃,暖暖的烛光照着我们的脸庞,我感到很温馨很幸福。 我问綮綮有酒没有,这样的气氛不喝点酒简直就是可惜了。 綮綮从背后提出一瓶红酒:“看我多聪明!” 殷红的葡萄酒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光。我端着酒杯,像在欣赏一个裸体的美女,透过迷醉的葡萄色,我感慨的说:“綮綮,我真他妈的爱你!” 綮綮说:“我也真他妈的爱你!” 然后我们对视了一眼,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走样了 这顿饭吃得很是温馨,收拾完碗筷,綮綮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上,微笑着递给我一个信封:“亲爱的,我领工资了!” 我说:“这两个月你不是进修去了吗?” 綮綮笑着说:“我们进修也是有工资的啊!” 我说真不错,然后打开信封看了看:“跑出去玩了两个月也给你六千多块!” “啊?有这么多?我都还没打开看呢!我想以后正式工作了,应该拿得更多吧!”綮綮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闷闷的说道:“今天我也领了工资!” “真的?给我看看!” 我说:“不看了吧,看了笑掉你大牙。” 綮綮正色道:“给我看看嘛,这可是你第一次正经工作挣得钱,我要帮你好好保存。” 我从兜里摸出五百块,其中有两百块是我自己的,三百块我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只得忍痛贴上自己的两百块,撒谎道:“没什么好保存的,就这五百块!” 綮綮说:“不是一千吗?” 我把负责人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綮綮突然骂了句:“妈的!”,吓得我狠狠打了个哆嗦。 我搂着綮綮纤细的腰肢说:“说真的,我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綮綮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傻瓜,你说什么呢,我们这不是过得很好吗?” 我苦笑着说道:“你看人家的老婆都住洋楼了,你却还跟着我在这鸡窝里受苦!” 綮綮温柔的看着我,眼眸里有着千年不断的情丝:“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我都觉得很幸福!” “真……真的吗?”我感动的看着綮綮,内心汹涌澎湃。 “真的!”綮綮郑重的点了点头:“别泄气,慢慢来,我相信你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们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属于自己的车子……” 我一下子吻住了她柔软的唇:“还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綮綮从卧室里抱出那个肥猪储蓄罐:“今后我们的钱都存这里面,我们要学会勤俭节约,共创我们的美好明天!”说着,便把我们两人的工资全都塞了进去,然后拍拍手笑道:“好了!”看着她天真的模样,我的心里却泛起微微的苦涩。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在电脑上胡乱的敲打着键盘: 等过了春去春又来 盼过了月明星又稀 看透了人海茫茫几世的荒芜 有乌雀还在天涯飞舞 站在琥珀色的苍穹 是谁的泪痕遗留在了那里 恢弘大海的下辈子 是穿越了一千个世纪 我在时光的隧道里 耳闻目染着历史的血腥 有深深地伤痛遮掩了我的眼睛 五万年后的青春 换来了满腔的愤恨 悲凉的长路 只有那一盏盏孤寂的灯火 綮綮披着浴袍问我:“你这写得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我吐了口烟雾道:“我也看不明白!”然后我按了下删除,将这段话全部抹去,电脑荧幕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走样了! 我在梦中对自己说。 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能让你给玷污了呢? 时光渐渐滑向冬季,转眼圣诞节就快来临,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街道两旁的商店,挂着漂亮的圣诞卡片,门口摆放着圣诞树,欢乐的气氛在这个城市里四处蔓延。 綮綮送了我一双毛茸茸的手套,她让我戴着,免得我每年都长冻疮。我给她买了条围巾,尾端还吊着一只流氓兔,傻里傻气的样子,煞是可爱。綮綮开心地把围巾绕在脖子上,只露出个小脸,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她在我怀里扑闪着眼睛:“米高,圣诞节我们出去转转吧!” 我把双手枕在脑后:“好啊!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做,就当出去散散心好了,你想去哪里?” “去峨眉山滑雪吧!”綮綮说。 圣诞节的前一天,我和綮綮乘上了去峨嵋山的大巴车。峨嵋山距离乐山只有三四十公里的路程,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我们便到了峨嵋山下。换乘上山的旅游大巴,我们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往山上进发。 虽是冬季,山谷间却已然可闻虫鸣鸟叫,茂密的树林就像是绿色的丝带,一圈又一圈的盘绕着。溪水在石涧间唱着欢快的歌儿,打着旋儿往山下奔泻而去。远远能够看见山峦顶上包裹着的皑皑白雪,天上地下,一片祥和。恢弘的佛音在山峦间萦绕,带走的不知道是谁的哀思,又是谁的希望。 大巴车颠簸了两个钟头,我们总算挨到了滑雪场。一下车,还处在晕眩状态中的我就被迫不及待的綮綮拉着去租借滑雪用具。 綮綮刚穿戴完毕,就要往坡下冲。我问她会滑吗?綮綮说不会。我说那你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滑下去。綮綮说好,我们一起数一二三。 “一,二,三!” 我们尖叫着往坡下冲去,我们就像两只摇摇晃晃的呆鸡。我才冲出十多米就开始做翻滚运动,我这一倒,綮綮也跟着倒。我们就像两个雪球咕噜咕噜的往坡下滚,沿路还撞翻了好几名滑雪者。好不容易滚到底了,我头晕眼花,刚想喘口气,稍后滚下来的綮綮却一屁股坐在了我脸上,把我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揉着吃痛的屁股:“都怪你啦!你让我拉着你,我还以为你会滑雪呢!看把我摔的!” 我憋气的说:“先把你的屁股挪开啦!我没说我会滑雪啊,只是怕你一个人摔得更惨,所以帮你做肉垫嘛!” “害我摔跟斗,看我不打你!”綮綮抓起块雪团向我扔来,砸在我脸上,冰凉冰凉。 “敢打我?接招!”说着,我还给她一块更大的雪团。 我们在雪地里追逐嬉戏,完全融入了这白茫茫的世界,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晚上睡在开着空调的宾馆里,綮綮还在我怀里打着哆嗦。 我问她怎么冷成这样?綮綮说:“还不是你害的,下午扔我一身的雪!” 我淫笑着说:“我们来做下运动就暖和了?” 綮綮一脚把我揣到了床底下:“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能让你给玷污了呢?” 我光着屁股爬回被窝里:“快睡吧,明早还要起来看日出呢!” 峨嵋山的日出为一大胜景,据说太阳爬出地平线的时候,能把峨嵋山巅全都映成红色,然后太阳会在茫茫云海中冉冉升起,这时候,一连片的山峦都笼罩在晨曦里,无比瑰丽,无比神圣。 凌晨五点,我就被一晚上都睡不着的綮綮拽出了被窝。我迷着朦胧的眼睛跟着熊猫眼的綮綮走在通往金顶的道路上。凛冽的山风呼呼地吹着,我们像两只乌龟,竭力缩短脖子。山道上不见了可爱的猴子,偶尔只有些清啼的鸟叫。幽深的山谷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有雪花优雅地飘着,落在茂盛的榕树枝上,沉沉甸甸,像一串串冰莹的糖葫芦。 有种你就去试试! 走了足足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舍身崖。 我说:“我们就在这里看吧,再走下去,到金顶的时候,那就等着看日落吧!” 綮綮说:“好吧,我也走不动了。” 我和綮綮向舍身崖边走去,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还有人通宵守候在这里,架好了摄影器材,就为了拍摄这绮丽的风景。 不一会儿,美丽的日出开始上演了。远方的天际渐渐裂开了一条缝,鱼肚白蹦出来了,有金光开始从里面泄出,如同鱼的鲜血,慢慢溢满远方的天际。那暧昧的红色像倒出的葡萄酒,飘洒在蔚蓝的天海,然后向我们的头顶压来。金光越来越亮,耀的我们已经睁不开眼了,我的瞳仁里闪烁着五光十色。琉璃瓦盖的峨嵋金顶,发出圣洁的光芒。随着人海的欢腾,一轮红日夹杂着害羞的面孔从云海里猛地跳出来了。仿佛一个刚出浴的仙女,还有丝丝纱褛萦绕在它的周围…… 我和綮綮看得如痴如醉,仿佛陷入了一幅美丽的画卷中,难以自拔。 群山巍峨,秀丽的峨嵋又开始了一天的起落。我搂着綮綮站在云雾缭绕的悬崖边上,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似乎想看尽人世间的潮起潮又落。 綮綮盯着幽壑的山崖,轻声道:“米高,如果哪天你丢了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涌动着万千情丝。 我给你的爱 一千一万年 流离颠沛 浪卷红尘的俗缘 只求此生 能和你长相厮守 从峨嵋山回来的第二天,馒头就给我送来了一张喜帖,上面烫着印金的大红字——百年好合。 我说:“你这是在帮谁发喜帖呢?” 馒头瞪我一眼:“当然是给我自己啊!” 我撇撇嘴:“你就吹吧你?我看你这辈子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我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那张喜帖,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李曼和李思思。 我哎呀一声,栽倒在了桌底下。 馒头把我从桌子底下拉出来:“你不会那么大反应吧?” 我抚着起伏的胸口,“妈呀!太突然了!太突然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你谈恋爱呢,怎么突然就结婚了?老实说,你这婆娘是买来的还是骗来的?” “放你娘的屁!我告诉你,我老婆可是美丽火辣的重庆妹子!”馒头得意的说。 我一把抓着馒头的衣领道:“真不是买来的?” 馒头给了我一拳头:“真不是买来的!我和她是上个月认识的!”这句话把刚刚爬上板凳的我又吓到了桌底下:“这么快?” 馒头点点头:“那当然!我和思思是情投意合,相见恨晚!” 我来劲了,缠着馒头问:“那你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馒头告诉我,他和李思思是上个月去重庆跑生意的时候认识的。我说她该不会是冲着你的银子来的吧?馒头说不会,她爸开着一个资产上千万的大公司,根本不缺钱。我羡慕的看着馒头:“没想到你这死胖子还成了金龟婿了啊?” 馒头甩了甩半寸长的头发:“情场如商场,赔本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我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悄声道:“厉害!什么时候也帮兄弟我物色一个?” 厨房里的綮綮把锅铲敲得咚咚响:“有种你就去试试!” 也许是看上了他的棉花肚吧! 一张张日历,又撕去一个年华。 春节前夕,馒头和李思思在金海棠大酒店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庆典。虽然馒头这场婚礼来的太快太突然,可我还是由衷的为他感到喜悦。回首往昔,我们还在唱着孤单流浪,转眼的瞬间,我们就已倦鸟归巢。 婚礼很隆重,近百辆的豪华车队浩浩荡荡,像上前线去打仗似的,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和綮綮坐在狗娃的本田车上,跟在婚车的屁股后面,狗儿问我和綮綮:“你们两个又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扭头问綮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綮綮说:“这个事情得好好考虑!” 我捏着綮綮的脸蛋道:“亲爱的,你考虑了七年还没有考虑好啊?” 綮綮挽着我的胳膊说:“我要你风风光光的娶我!” 婚庆仪式开始,伴随着抒情浪漫的音乐,馒头粉头粉脸的牵着新娘子出来了,两人手牵手走过红地毯,两旁的鲜花丛中升腾起绚烂的烟火。 我仔细看了看新娘子,长得还挺端庄秀气的,和馒头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美女与野兽,抑或是羔羊与野猪。 狗娃在我旁边轻声问道:“米高,我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这女人看上了馒头哪一点?” 我想了想说:“也许是看上了他的棉花肚吧!” 拜过双方高堂,漂亮的婚礼主持人问馒头:“李曼先生,你愿意娶李思思小姐为妻,一辈子呵护她,保护她吗?” 馒头拍拍胸口,嚎叫道:“我愿意!” 主持人又问李思思,“李思思小姐,你愿意嫁给李曼先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李思思点点头道:“我愿意!” 馒头和李思思相互交换定情信物,然后深情地拥抱在了一起。在拥抱的瞬间,背景音乐突然响起:“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扭头看向旁边的綮綮,她的眼眶里竟然蓄满了感动的泪水。看着眼前这幸福温馨的场景,我在心里问自己:“什么时候,我才能给綮綮这样美丽的幸福呢?” “亲一个!亲一个!”下面的宾客们很兴奋地呐喊。 馒头一副娇羞的模样:“好吧,既然大家执意要我这么做,那我就把人生的初吻献给我最亲爱的思思老婆!” 就是因为馒头这句话,我和狗娃一整天都没有食欲。 狗娃哀叹着说:“他娘的,说什么不好,居然说初吻,害得我听了始终吃不下东西!”我说:“我也吃不下,我终于知道装处的男人最可恶了!” 綮綮凑在我耳边道:“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恶了哦!” 回去的路上,綮綮忽然蹦出一句:“我发现结婚真的很好玩,好久我们也玩玩?” 玩玩?!我差点滚下车去。 不知何年何月 掌心的皱纹已经苍老 岁月留下班驳的裂痕 刻画着逝去的青春 蓦然回头的时候 还看见当年的那条小巷 隐没在月起的时候 原来是我们离开了 迷人的年少 我看你是大姨妈来了 年末的钟声渐渐逼近,我感叹着一年的青春又要结束。我仍旧每天坐在电脑前面,看自己掌心里的纹路加深了多少。 狗娃给我打来电话:“米高,我新开了一家迪吧,现在正缺人呢,你若是愿意的话,过来跟着我干吧!” 我心中明白,狗娃知道我的处境不太好,所以想帮我一把。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米高这辈子没啥能耐,但却有深爱我的女人和一群肝胆相照的兄弟,看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虽然我不太想和黑社会扯上关系,不过我现在确实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我不能靠着我的綮綮混饭吃。 狗娃的“黄钻迪吧”开在嘉州大道的黄金地段,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再加上狗娃在社会上的关系网很广,所以才开张这里的生意就异常火爆。 狗娃这厮也确实够兄弟,同样给我安了一个经理的位置。我激动的对狗娃敬了个礼:“谢谢狗哥带我加入黑社会!” 有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做起来是很难的。刚开始我以为迪厅的这份工作很好做,结果完全出乎我意料。每天不仅要安排手下的人打理场子,而且营业结束后,还要一个人在办公室猛啃帐单。我成了一只夜猫子,天黑的时候精神炯炯,太阳升起的时候就翘起屁股捂头大睡。那可怜的生物钟,被我反转的颠三倒四。 我没把这事儿告诉綮綮,我知道纯洁的女孩子被这些地方看得很脏,要是被她知道了,她肯定整死也不让我去上班了。但黑白颠倒的工作,却完完全全出卖了我。这不,綮綮开始拷问了。 “米高,你给我老实交代,这段时间你到哪里鬼混去了?” 我说:“我怎么敢鬼混?” 綮綮乜我一眼:“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的?别以为这段时间我忙工作,就没法子管你了!” 我摆摆手,不耐烦的说:“你怎么罗里啰嗦,跟我老娘一个德行!” “我是你老婆!你说你每天天一黑就溜出去,一直到天亮才回来,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包二奶?” 我说:“我这德行,有女人让我包吗?” 綮綮托着下巴想了想:“那倒是!那你是去偷腥了?” “我的姑奶奶,有你我就够头痛了,我偷什么腥啊?” “米高同志,注意你的态度!老实说,这段时间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再不诚实,我可要生气了!” 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又不是你生的,干嘛天到黑牵着我鼻子走啊,我做事情凭什么一定要让你知道?” 綮綮狠狠跺脚道:“好,我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 我无趣的挥挥手说道:“别闹了,我看你是大姨妈来了。” 綮綮发火道:“你才大姨妈来了,米高,我告诉你,你再这样胡混下去,我们一拍两散好了!”说着,冲进了卧室。 我朝着卧室骂道:“你大爷的神经病!” 卧室里传来綮綮的哭泣声,我感到心烦意乱,却又无可奈何。回想着綮綮刚才的话,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走出房门的时候,我望了又望紧闭的卧室门,终究还是转身轻轻锁上房门,走了出去。 寒风刮着我的脸,胡茬都立了起来,麻木地疲惫在我的脸上蔓延,那一缕缕被风扬起的长发,就像我不知何时逝去的一幕幕青春年华。 你以为你是谁呀? 迷离耀眼的闪光灯,震耳欲聋的劲爆节奏,在迪吧里飞舞。照过一张张麻醉的脸,像一只只濒临死亡的蚂蚁。妖艳横行中,青青葱葱的日子就这样无声息地藏匿到了霓虹灯后,沉淀到了高脚杯底。 我在潮水般地喧闹中,想着我的綮綮,想着她看我时那失望的眼神,我的心痛了又痛。我很惭愧自己不是一个成功的男人,给不了她所要的幸福。 “喂,老板,有粉没有?” 我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红发飘扬的小子,轻轻摇头道:“没有!” “嘁!这种地方居然没有粉,真不带劲!下次不来玩了!” 看着他融入舞池的背影,我忽然想,是自己真的苍老了,还是整个世界都在沦陷? “米哥,刚刚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三号包厢里有人喊救命,你去看下吧!”一个服务生告诉我。 我对旁边两个看场的小弟道:“我们去看看!” 一个小弟道:“米哥,这些事儿见怪不怪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瞪了他一眼道:“要真出了事儿,警察来了你顶着!” 三号包厢里杯盘狼籍,层层烟雾纠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如同妖异的云朵。一个女孩斜躺在沙发的角落里,衣衫已被褪去了一半。她闭着眼,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我拾起桌上的一包东西,仔细瞧了瞧,居然是一包迷魂药。我盯着面前一个戴耳环的小子:“这是你的么?” 那小子一脸不屑:“是啊!关你屁事!” 看样子他恼怒我打扰了他的好事,我扫了一眼包房里的五个青年,冷冷道:“都给我滚出去!这是迪吧,不是妓院!” “操!”那个戴耳环的小子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对我竖起中指,叫嚣道:“你以为你是谁呀?”说着,便向那昏迷的女孩扑去。 来迪吧上班的第一天,狗娃就告诉我,这些娱乐场所蛇鼠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把场子看住,就得拿出点气势。没有气势就做不了老板。即便出了事,都有他出面帮我顶着。 看着那小子飞扬跋扈的样子,我顺手拎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就朝他砸了下去。 “啊呀!”那小子惨叫着捂头蹲下,鲜血流了满头满脸。他旁边的几个小子都看得呆了,也许没想到表面温和的我竟然如此心狠。 我扔掉手中的半截酒瓶,阴冷说道:“滚!” 几个青年扶着那戴耳环的小子仓皇地跑出门去,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我叫道:“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个女孩身边道:“喂!醒醒!快醒醒!”我使劲摇晃着她。大概是服了迷药的缘故,她的双手突然缠上了我的脖子,梦呓般地说:“给我!” 我想推开她,但是她此刻的力气奇大无比,我赶紧对身后的两个小弟说道:“还不赶快拉开她!” 两个小弟上前帮我拉开了她,我喘了口气道:“把她扶到我的办公室,给她盖床被子!” 两个小弟淫笑道:“米哥,要我们给你准备套子么?” 我说:“滚你娘的!” 看着两小弟搀扶着那女孩离开,我默默地坐了下来。凄凄惶惶的壁灯像是地狱的鬼火,发着幽幽的光,碎裂的玻璃搀和着酒精在地板上拼凑出丑陋的图案。 癞蛤蟆背媳妇 冬天的寒气将我从混沌中拉醒,我松了松僵硬的筋骨,整晚都蜷缩在沙发上,害得我现在感觉自己特像一条蚯蚓。我站起来挥挥手,抖抖脚,扭扭屁股,咧咧嘴。 “呵呵!”对面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说:“你傻笑什么呢?” 女孩道:“对着傻子我当然要傻笑啦!” 我叉着腰道:“我哪点像傻子?” 女孩道:“你这个样子很逗,感觉像街上卖杂耍的。” “呸!”我转身出门。 “你去哪?”女孩翻身蹦了起来。 “紧张什么?我去帮你倒杯牛奶。” “你人真好!” “地球人都知道!” 女孩端起牛奶一连喝了三大杯:“真解渴!” 我说:“你把我的那份也喝完了。” 女孩撇嘴道:“你还真是小气,不就喝了你两杯牛奶嘛!” “三杯!”我纠正道 “昨晚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吗?”女孩问。 我点点头: “放心吧,你不用报答我!” 她左顾右盼了半天,又迅速瞅了瞅自己的内衣,盯着我道:“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我一口热茶呛在了喉咙里:“你也不照照镜子,跟个吸血鬼一样。快收拾下,回家去吧。” 女孩抬头问我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说:“我叫米高!” “米糕?怎么不叫凉糕呢?” “关你屁事!” “妈妈哟,你还真凶,电话号码给我!” “干嘛?” “你给不给嘛?”女孩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调甜腻的差点让我尿裤子。 在她心满意足得到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我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女孩道:“你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吗?” 我说:“大姐,我想回去睡觉好不好?” 女孩歪着头道:“我家的被窝又大又暖和,你去睡不?” 猛地听到这话,我激动的一脸撞墙上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直接?” 女孩指着我额上冒起的灯泡,俏皮的笑道:“我开玩笑的你也能当真。” 我狠狠瞪她一眼:“再闹把你q奸了!”说着,转身就走。 女孩在后面叫道:“喂!你背我好不好?”不等我回答,一头猪的分量就压在了我脊背上,我左晃右晃都不无法将她甩下来。我哀叹道:“小姐啊,你下来吧,这样很像。” 女孩叹道:“我实在没有力气,头昏,眼花,胸闷,气喘……哎呀!你个色狼,干嘛捏我屁股?” 我说:“不捏你屁股你能下来么?” “你个流氓!” “多谢夸奖!” 走出迪吧的时候,外面还是雾茫茫的一片,寒风呼呼的吹着,女孩哆嗦着直往我怀里钻:“我冷!”她紧紧地拽着我的外衣,把自己包裹在中间,闭上了眼睛。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现在隔近了瞧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尤其是她的眼睫毛,长长的,略往上翘,上面还挂着着氤氲的雾气,看上去就像一个洋娃娃。 你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 我正看得入神,女孩突然睁开眼叫道:“你是不是想吻我?” 幸好这时候一辆taxi开了过来,我赶紧把她给塞进了车里。我们并排坐在后座上,她打了哈欠,伏在我的怀里,像只疲倦的猫。 我问她住在哪里? “不远,乐山港,你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想送我回家?” “你在做梦!” “当一个男人想泡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会主动提出送这个女人回家。” 我说:“大姐,你清醒点吧,谁想泡你?师傅,我在前面牛耳桥下车。” 快到牛耳桥的时候,这死女人在旁边一直高叫着:“不准停!不准停!停车我不给你车费!” 那司机被这可恶的妹妹鼓动,飞一般地掠过我的下车地点,往乐山港的方向开去。 我说:“有你这样的赖皮猪吗?” “嘿嘿!不要这样嘛,送下我你又不少半斤肉。万一人家在路上又碰见色狼还有你可以帮我嘛。” “晕,可我得多出十几块钱车费。” “小气鬼!对了,你怎么还不问我名字呢?” “我不想记住你!” “不要,你问我嘛!”这个死女人又在我身上扭来扭去撒娇。 “不问!” “不问要是你以后想我了怎么办呢?” “……”我实在是服了这个小美女:“好吧!好吧!请教你的芳名!” “玉颖!” “哦!” “这名字好听么?” “好……听!” 车到乐山港停下,玉颖打开车门,冲我挥挥手道:“谢谢你,凉糕!”看着她俏丽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雾气中,我的心里竟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回到家,我倒头便睡,闭眼的时候我想,冬天真是个养猪的季节。 中午的时候,玉颖打来电话将我从睡梦中吵醒。 “喂!凉糕吗?是我,玉颖!” “我知道。” “你还记得我?” “白痴!你不要当我也是白痴好不好,才离开你这霉蛋五个小时,你就让我安息下吧!” “呵呵!” 听着她猖獗的笑声,我冲电话叫道:“我在睡觉,你就别闹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人家想你了嘛!” 哎呀!我差点滚床下了,我说:“你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我承受不了!” “晚上你还去迪吧吗?我来找你!” “今天我好不容易休息,不上班,怎么?你还敢去那里?” “为了见你,怎么不敢?那你晚上出来陪我逛街!” 我的心微微一动,我又想起了綮綮。今晚我是准备向她道歉的。于是我对玉颖道:“今晚我有事!”说着,挂断了电话。 下午起床的时候,我发现内裤竟然支起了帐篷。回想梦境,仿佛是梦到了那倒霉的灾星玉颖吧?难道我对她感觉竟然那么强烈?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天色渐渐沉下来了,我从超市里买了许多綮綮喜欢吃的东西,思索着等她回来怎样开口向她道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新闻联播都完了,綮綮仍然不见踪影。我焦急地等待着,怎么也得打个电话回来吧。 我拨打綮綮的手机,电脑语音提示我已经关机。 我烦闷地倒了盅白酒,难受地在屋子里蹿来蹿去。快到九点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綮綮打来的。她说她正陪一个大客户吃饭,等下还去唱歌,很晚才会回来。 我说:“你怎么不早点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呢?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喂……喂……”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我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无名的怒火在我胸中燃烧。呆坐了半晌,我拨通了玉颖的电话。 万恶源自空虚! “喂!你在哪?哦,家里呀,那好,我来找你!” 玉颖在那边得意地大笑:“我就知道你会按耐不住想我的!” 冬天的夜晚很宁静,街道上只有稀稀疏疏的路人。我和玉颖沿着滨河路畔走着。她穿了件白色的绒衣,感觉很乖巧,在黑夜里看上去,像个可爱的精灵。 “喂!死凉糕!你知不知道我很冷也?哪有人大冬天吹河风的?”玉颖向我不满的抗议。 我吸着烟道:“我喜欢,你要是不喜欢就回去!” 玉颖哼道:“你真是个自私的家伙。泡妹妹当然要去咖啡厅,酒吧嘛,一点情调都不懂,呆子!” 我说:“好啦!好啦!请你喝咖啡还不成?” 玉颖高兴地挽过我的手:“嘿,这还差不多!” 装潢精致的咖啡厅里流淌着暧昧的音乐,朦胧的灯光下,许多恋人依偎着,悄悄地说着情话。我们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一人点了一杯咖啡。我对咖啡这玩意儿没有研究,我总觉得花几十上百块喝一杯咖啡还不如让我喝一瓶三块钱的二锅头带劲。 玉颖舀着咖啡上面漂浮着的冰淇淋:“我最喜欢吃冰淇淋了。” 我气得差点一个杯子把她砸死:“你个猪头,喜欢吃冰淇淋干嘛不早说,早知道我直接带你去吃冰淇淋,干嘛还来喝几十块一杯的咖啡。” 玉颖笑眯眯地望着我:“算我请你吧!” 我非常耿直地说道:“好!” “你和你女朋友经常来这种地方吧?”玉颖问。 我愣了愣,好像我和綮綮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进过什么咖啡厅,我们经常去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小水吧,一杯可乐就能呆上半天。见我没有说话,玉颖又问:“你是黄钻迪吧的老板吗?” 我说:“你看我的样子像老板吗?我只是个打工的!” “你骗人!打工的有那么拽?” “因为老板是我兄弟嘛!” 玉颖突然问我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我摇摇头:“我才不想知道咧!我又不是狗仔队,你也不是什么女明星!” “我很孤单!”玉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幽怨,也不管我想听不想听,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父母在深圳做生意,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根本就没人疼我,管我。从初中开始我就一个人生活,委屈了,受到欺负了,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品尝。没有人知道其中的滋味,除了父母每个月寄来的高额生活费,我发现我竟然一无所有!”说着说着,玉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表面俏皮乐观的女孩子,内心竟是如此地脆弱。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万恶源自空虚! 我这人打小就见不得女人哭鼻子,看见玉颖这副伤心的样子,我只好不停地拍着她的脑袋安慰道:“不哭不哭!现在不是有我陪你吗?” 半晌,玉颖抬起头,睫毛上兀自挂着晶莹的泪花:“死凉糕,拍够没有?是不是想把我拍成猪头你才高兴呀?” 滚!虚情假意的话我听够了! 从咖啡厅出来,我送玉颖回到她的家里。她的家里确实够气派,近两百平米的楼中楼,我的乖乖,就是一头肥猪也能在屋子里撒丫子乱跑了。 光亮的地板泛着迷离的光,我说:“天气冷,你早点睡吧!我先走了。” 在我出门的刹那,玉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凉糕,陪陪我,好不好?” 我的心像被什么触痛了,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陪陪我!陪陪我!”央求的声音变成了妖娆的妩媚。 “吻我!米高!”玉颖的脸上泛起了红潮。 我轻轻吻了吻她湿润闪亮的嘴唇。她的丁舌迎了上来,在我口里来回游动,挑逗着我最原始的情欲。我把她抱得很紧很紧,玉颖睁开眼,笑着道:“你想把我憋死么?”说着,又向我吻了上来。 我们不知疲倦地亲吻着,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如火如荼。我脱下了她的绒衣,她高傲的胸脯刺激着我的欲望。我拼命亲吻着她,她也激烈地回应着。就在我掀起她内衣的时候,我的手机嘀嘀响了响,提示我收到一条短信。 我摸出手机瞟了眼:米高,你跑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綮綮。 我的胸口瞬间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方才熊熊燃烧的情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轻轻放下玉颖的衣服,在她脸上吻了吻:“对不起,我想我该回去了。” 玉颖哀怨地看着我:“是你女朋友么?” 我不置可否,再次低头吻了吻她,说道:“晚安!”然后我抓起自己的衣服,急匆匆地出了门。 橘黄的灯光下,綮綮静静地睡着,像一只温顺的猫。我站在床边上,抚弄她长长的头发。 “回来了?”她睁开眼睛。 我点点头:“嗯!” “哪去了?”她的语气很冰冷。 我搪塞道:“朋友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女朋友?” 我的心猛地一紧,强装笑颜道:“你不就是我女朋友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抱她。 綮綮狠狠剜了我一眼,声色俱厉的说道:“别碰我!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笨,偷腥也不擦下嘴巴就回来!” 我打了个寒颤,“你……什么意思?” 綮綮忽然笑了,我看见她的笑,阴冷冷的,里面含着不可揶揄的怨恨。 我哆嗦着问:“你笑什么啊?神经病!”说着这话,我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綮綮说:“我笑这里怎么多了强烈的女人味!” 我说:“你哪根筋不对了么?快睡吧!” 綮綮挣开我的手,她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她用手指着我的脖子道:“哟,还是美宝莲的湿润唇膏,不错嘛!” 我的头轰地一下炸开了,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离开玉颖的时候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完了!我的心里慌忙如麻,表面仍狡辩道:“唇膏?什么唇膏?是不是撞到哪里撞红了的啊?” “米高!”綮綮一声怒吼,将我震在当场:“你要偷腥可以,只是不要让我知道,和我一起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假装很爱我,我不怪你!但你怎么就偏偏要让我知道呢?” 我有些窝火地说道:“什么叫假装很爱你,我一直都爱你啊!” “滚!虚情假意的话我听够了!”綮綮向我扔来一个枕头。 我躲闪开:“綮綮……你听我说……” 綮綮愤怒地扭过头:“我不想听!” 綮綮,别……别这样! 我木然地看着綮綮冷峻的面容,心底升起阵阵寒意,试图向她解释点什么,但我知道我什么都解释不了。我从衣柜里找了床棉被抱到客厅,裹了裹在沙发上躺下了。我睁大着眼睛,默默地看黑漆漆的房间。卧室里没有半点声响,我很怕。我希望听见綮綮的哭泣声,因为我知道她哭过后,心情自然会好许多,但她现在不声不响的样子,我知道她已经到了愤怒的极点,欲哭无泪。 我知道綮綮是没有睡着的,想必此时她也是跟我一样,睁着双眼,迷糊地想许多迷糊的问题。静谧的冬夜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嚓嚓嚓的声响,我的脑壳像是灌进了一团糨糊,昏沉沉一片。 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不见了綮綮的踪影,我想她该是上班去了。我支吾着昏沉地脑袋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挪不动身子。我吃力地摸了摸额头,滚烫滚烫,我想我应该是发烧了。 浑身又冷又僵,我到卫生间冲热水澡。热乎乎的水淋过我的身上,灌进我僵冷的毛细血管,感觉暖和多了。在拿沐浴露的时候,我看见洗漱台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是綮綮留下的,上面只有一句话:米高,我想了一个晚上,我们还是分手吧! 一阵晕天旋地,我重重地栽倒在马桶上。头疼的快要裂开,我翻箱倒柜找出几片感冒药,囫囵吞下,像堆烂泥瘫在床上,就此一动不动了。我想我是快要死了,我给狗娃打去电话,告诉他我生病了,今晚不能去迪吧上班。 狗儿在那边阴阴地笑:“是不是昨晚上光着屁股干事,结果害感冒了?” 我没回答,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我渐渐闭上了眼睛。 我在看不见尽头的隧道里走着。头上飞快地掠过一颗又一颗星星,铺天盖地的晕眩拽着我东倒西歪,恶心得我直想吐。我挣扎着,奋力地挣扎着,我害怕隧道的尽头就是地狱的入口,我拼命地想要摆脱这个无休无止的梦魇。 醒来的时候,手背上打着点滴,摸摸自己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只是全身仍旧酸软不堪,我是活过来了么?谁把我送进医院来的?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了开,綮綮?!容颜憔悴的綮綮站在门口,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煲温瓶。 我挤出一个很难看地笑容,苦涩地对她笑笑。 “你醒了?”綮綮的声音很沙哑。 “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我回家收拾东西,发现你……” “收拾东西?你要走么?” 綮綮点点头:“我们已经分手了,再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是我走的时候了!”我急躁起来:“谁说的?我还没有答应分手!” 綮綮说:“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我不愿意了,不爱你了,你还能留住我么?” 我突然有些想哭了:“綮綮,别……别这样!” 綮綮从煲温瓶里倒出一碗稀粥,低低说道:“等你喝完这碗粥,我就走了!” 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排山倒海的伤痛汹涌地冲进我心窝,我难过地仿佛快要死去。我一直自以为是地活着,我永远都不曾想到,自己会如此如此地害怕。也许真的到了此时,我才深深明白,原来我是那么那么地爱着綮綮。 那一生中坚守的温存,就这样走了 我压抑着即将落下的泪水:“该走的是我,你留下来吧!” “不用了!我已经在外面找到房子了。以前的那间屋子还有好几个月的房租,你想在那里住就在那里住,到时候你可以带不同的女人回去,也没有人会碍着你了!” 我痛苦地摇着头,綮綮的话就像一根利刺,狠狠地扎进我的心窝。 “你还会回来么?” “我想不会了!”綮綮说这话的时候,瘦弱的肩头猛烈地抖动了一下。 我说:“綮綮,我知道其实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綮綮愣了愣,我看见了她眼里深深地哀伤,只听她说道:“我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我想我在綮綮心中的形象已经完全崩塌。 “快喝吧,等下粥都凉了!”綮綮把碗递到我的嘴边。 我忽然想起了炎热的夏季,我和綮綮在河边餐馆喝稀粥的场景。我们像孩子一样挣抢着面前的卤味,当菜吃完的时候,碗里的粥还没有开动,于是我们一气把粥喝完,还打赌说谁喝慢了谁付帐。 那些欢声笑语的日子,那些牵手走过的曾经,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是谁,看见了谁的泪,在冰冷的夜独自流下。 是谁,伤害了谁的心,在无情的轮回里徘徊。 那生命中爱过的人,那一生中坚守的温存,就这样走了,走了…… “你在想什么呢?快吃吧!”綮綮将勺子伸到我嘴边。 我痛苦地抿紧了嘴,面前的稀粥就像是要命的毒药,我知道,喝下去后,我和綮綮也许就成了永久。我沙哑着声音试图做最后的挽留:“能不能不走?” “不能!”綮綮回答的斩钉截铁。 “对不起,綮綮!”我紧紧闭上了眼睛,因为我不想让酸楚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吧。” “什么事?” “把粥喝了吧。” 暖哄哄的粥浇进我的胃里,但我的心却是冰凉凉的一片哀伤。这碗粥喝了整整四十分钟,我喝得很慢很慢,綮綮也喂得很慢很慢,我们好像在感受着彼此最后的温存。 终于,綮綮放下了碗:“我该走了!” 我说:“马上就过年了,能过完年再分手?” 綮綮默默摇了摇头:“我走了!” 我闭上眼不做声了,双手紧紧地揪扯着身下雪白的床单。我听见綮綮的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哒哒声。走到门口的时候,綮綮突然折回来,扑倒在我怀里,抽泣着道:“米高,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好好爱我?” 我擦着她脸上汹涌澎湃的泪水:“亲爱的,不要哭了,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 綮綮站了起来,对我一字一句地说道:“米高,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我这一生最恨的人!” 咚!房门紧紧关上了。 我看见自己幸福的那片天空,被震裂成块块碎片,稀哩哗啦地落了一地。金灿灿的太阳变成了一把闪亮的刀子,狠狠扎在我的胸口。我的血飞溅在无垠的苍穹,无数的乌鸦朝着浸红的云霞飞去。 直到綮綮离去,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我怕自己再看她一眼,再看见那伤心欲绝的容颜,我就会义无返顾地再爱她一万年!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她微笑着为我换上一瓶药水。她说:“你女朋友真是漂亮,你真有福气!你昏睡了两天两夜,她就不眠不休地陪了你两天两夜,哎!对你可真是好呀!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哦!对了,这个香包是她刚才走得时候让我给你的。” 护士将一个香包放在我枕边:“她说祝你新年快乐!我就不明白了,她干嘛不亲自给你呢?” 听不见护士说些什么了,我紧紧拽着弥散着綮綮气息的香包,眼泪在丑陋的脸庞上羞耻地蔓延,滂沱…… 新年就快到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医院走了出来。走得时候护士小姐问我:“怎么没见你女朋友来接你呢?” 我苦笑着摇头,“等下辈子吧!” 走在喧哗的大街,到处是飘动的气球和飞扬的彩带,打扮光鲜的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麻木地走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像是一具无关紧要的橡皮人,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孤独地看自己掌心的纹路,直到天荒地老,世界沦陷。 我想起了那次用扑克牌算出的命理,然后我笑了,残酷地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街道旁的橱窗里放着苍凉的歌: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 我已开始昏迷不醒 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你的誓言可别忘记 不过一张明信片而已 我已随它走入下个轮回里 我的眼睛倏地湿了,真的只有等待下辈子了吗?下辈子如果我遇不到你呢?下辈子如果你不认识我了呢? 是什么让我们走向了荒芜? 是命运的陀螺。 旋转不出六界的沉浮。 那一抹温馨的微笑, 穿越过千百年的回眸, 我还是能狠狠地忆起。 因为它在我的心底, 已经深深 深深地 扎了根。 推开房门的时候,我看见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原本狭小的屋子此时却显得格外空荡。 什么都带走了吧? 什么都带走了! 綮綮真的走了! 电视机上还摆放着那一对可爱的情侣猪。小公猪穿着西服,像个绅士一样,躬身去亲吻旁边穿婚纱的小母猪,小母猪的手里拿着颗桃心,一张脸羞得通红。这是读书的时候,綮綮买回来的,因为她说她觉得我们很像这两只小猪。我慢慢的摩挲着这对可爱的情侣猪,然后将它们锁进了黑漆漆的衣橱。 床头柜上还立着一张我和綮綮的照片。那是我们在峨嵋山舍身崖边照下来的。照片上的我幸福地微笑着,美丽的綮綮拥在我怀里,紧紧地揽着我的腰。我们的身后是茫茫云海,仿佛是看不见的未来。有五彩的阳光在我们头上飘溢,感觉就像是幸福的光环。 那一片洁净的天堂,转眼间就已经沧海桑田。 还记得我和綮綮在金顶的庙宇里,綮綮站在金光闪闪的佛像下大声问我:“米高,你爱綮綮吗?” 我双手合十,对着佛像虔诚地回答:“爱!” 綮綮笑着问:“有多爱?” 我说:“很爱很爱!” 綮綮跑过来,狠狠吻了吻我,跪在我旁边的蒲团上。 我问:“夏綮綮,你爱米高吗?” 綮綮闭着眼,做着幸福的祈祷:“当然爱!” “有多爱?” “我们能活到多久,我就会爱米高多久!” 往事电影般一幕幕回放,在时间的漏斗里歼灭,只剩下一撮干涸的黄沙,还在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我多想在过往的回忆里驻足,我多想在过往的爱情里迷醉,我多想,多想,再和綮綮疯狂地爱一回。哪怕岁月变迁,哪怕轮回依旧,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海枯石烂,哪怕一无所有,哪怕我重新死过。 哐铛!手中的玻璃相框滑落到了地上,一片支离破碎。我的眼泪点点滴滴落在照片上,照片上的那个我,仿佛也在狠狠地哭泣。 从今以后,陌路天涯 我在租住的小屋里茫然地收拾着,该带走的就带走吧,带不走的就让它留下吧。泪水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滑落,我想起了我和綮綮在这个小屋里度过的那些短暂的美好,想起了綮綮为我做的干煸排骨,想起了綮綮撅嘴生气的模样,想起了綮綮伏在我怀里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地老与天荒……太多的回忆,我无法一一记起,它们就像尘埃一样飘浮在空气中,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它们抓在掌心。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再次转身用力嗅了嗅小屋的味道,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綮綮的芬芳。那彼此交付的心灵,从今以后,陌路天涯。我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难过,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泪水蔓延,一直流向天边,流向那再也无法逾越的苍山洱海,三世轮回。 “米高,你怎么了?” “綮綮?!”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哦,是你呀!” 徐晓芸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抹了一把眼泪:“我没哭!” 徐晓芸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你要走了?” 我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悲戚。 徐晓芸哦了一声,看来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抿嘴一笑:“你要走了,这大过年的,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我看着徐晓芸,缓缓点了点头。 徐晓芸本来是想请我去酒楼吃顿好的,我说算了,就去我们以前去吃饭的小餐馆就行了,我知道徐晓芸挣点钱也不容易。徐晓芸拗不过我,只得听从我的安排。 我们到楼下的小餐馆点了份小火锅,大概是因为快过年的缘故,学生们都放假回去了,所以餐馆里显得有些冷清。 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你们两位随便吃,我给你们优惠,明儿个我们这里也就关门啦,回家过年去!” 看着小火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的气泡,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摸了摸衣兜,本想掏支烟出来的,结果才发现已经抽完了。 徐晓芸递给我一支香烟:“你还回来吗?” 我接过香烟,点燃,缭缭的烟雾萦绕在我身旁:“还回来做什么?” 徐晓芸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忽然明白徐晓芸这话的意思了,于是我赶紧说道:“放心吧,以后没事儿我就过来看看你,骗吃骗喝还骗(抚摸两个字被我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果然,徐晓芸的脸色立马好看了许多,她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冲我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我吱溜吃了块牛肉:“绝不反悔!” 这顿饭我们足足吃了三个小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化悲痛为食量的缘故,这顿饭我特别能吃,还喝了半斤多白酒,走起路来肚子都晃荡晃荡的。 付钱的时候我抢着付了钱,徐晓芸嗔怪我说:“说好这顿饭是我请客嘛!” 我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老板就笑呵呵地插嘴道:“你们小两口也真是的,谁付钱不是一样么?” 小两口?!我和徐晓芸对望一眼,相视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橘黄的路灯光将我们的身影拉得老长,我们肩并肩走在熙攘的街头。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徐晓芸的脸色有些难看,额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我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徐晓芸用手捂着腰,揉了揉道:“没事!” 我听她声音有些发颤:“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徐晓芸挤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真的没事!大概是酒喝多了,有些发晕!” 我帮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我扶着你走吧!” 将徐晓芸送到家门口,我问她:“大过年的,你一个人过吗?” 徐晓芸无奈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无法言说的苦涩:“不然呢?找谁过?找你过么?” 我笑了笑:“行!有好玩的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要进去坐坐吗?”徐晓芸问我。 我说:“不了,我该回去了!”说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电话联系!拜!” “拜!”徐晓芸静静地立在门口,目送着我走下楼去。 下楼的时候,我在想,大过年的,徐晓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冰冷的小屋里,实在是有些令人心疼。可惜我又不能把她带回家去,不然老妈还以为我又出去鬼混呢! 如果綮綮还在我的身旁 回到熟悉的家,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迎来的还是爸妈熟悉而亲切的笑脸,我忽然感到很温暖。 老爸一边接过我提的口袋,一边问:“綮綮没回来吗?” 我说:“她也有自己的家人呀,当然回她自己家过年去了!” 老爸说:“也对,也对。” 老妈问:“那她不过来吃团年饭了吗?” 我说:“大概今年是不会过来吃团年饭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狠狠地颤了颤。 老妈哦了一声说:“昨天我去给她买了件衣服,你看下漂不漂亮?过完年给她送去。” 我转过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笑道:“漂亮,漂亮!肯定漂亮!” 洗了把脸溜回自己的卧室,我疲倦地躺在床上。倒头的时候,我看见了雪白墙壁上挂着的大头贴,那全部都是我和綮綮的合影。一张张拥抱,亲吻,搞怪的照片不断地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抚摸着那些照片,原来綮綮的身影早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满天满地。 老爸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我不想浪费他的心意,于是挺着浑圆的肚子勉强扒拉了几口。皮皮在我脚边磨蹭着,蹿来蹿去,好像在寻找着那个熟悉而美丽的身影。 老妈问我:“你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像根腌黄瓜一样?” 我说:“哦,没事,可能胃口不太好。对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明天上午我出去买点年货回来!” 老爸说:“明天你妈那一大票亲戚都要过来,我们早就把年货准备好了!” 我说:“那我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晚上,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我死死地拽着被子,因为上面还有綮綮身体的味道。 我打电话给狗娃,祝他新年快乐。狗娃在那边兴奋地嚷嚷:“我正在玩洋妞呢,改天给你电话!” 我呵呵笑着,给馒头打去电话,馒头在那边扯着喉咙大叫:“happy birsday!” 我在这边差点笑掉了门牙,这小子不懂外语还要瞎掰。我说那是生日快乐的意思,馒头说反正有快乐的意思就行嘛。 我问他在哪里过年呢,馒头说:“我在重庆,老丈人家里呢!” 我说:“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馒头装着广东腔:“一般般啦!” 我说:“那好,你玩得开心点,不要成天想着我!” “啊呸!我会想你才怪呢!哈哈,不和你说了,我去帮老丈人包饺子啦!” 我又给包子打去电话,包子说:“我正在陪我未来的岳父大人打麻将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挂了电话,黑暗里,我发现我的眼睛有些模糊。如果綮綮还在我的身旁,是不是现在的我,也会像兄弟们一样幸福? 终究还是有人记得我的 大年三十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是冬天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我揣着兜里那少得可怜的人民币早早地出了门。我先去手机市场给老妈买了个手机,老妈一直都想换个新的手机,却一直舍不得买。然后去超市给老爸买了两瓶五粮液,这老头子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打点麻将,喝点小酒。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人声鼎沸了,一大票亲戚在家里坐着,热闹异常。我把礼物悄悄放在了爸妈的床头。 妹妹跑过来拽着我的肩膀问:“哥,怎么没看见綮綮姐姐呢?” 我的心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她回家过年去了!” 妹妹撅着嘴道:“上次她还答应我,说要带我去吃肯得基嘛!” 我说:“明儿哥哥带你去吧。” 妹妹说:“不去,你又没綮綮姐姐漂亮!” 团年饭吃得很热闹,整个屋子荡漾着温暖的气氛,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感觉很寒冷。草草喝了几杯白酒,我就一个人钻进了卧室。大家在客厅一边打麻将一边开心地看着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我却躲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着綮綮的照片,泪流满面。 “哥,快出来陪我去放炮啦!”妹妹在门外大声地叫着。 屋外炮声隆隆,漂亮的礼花在漆黑的天幕上层层绽放。偌大的苍穹,不停地吞吐着幸福的焰火,人们在下面欢呼雀跃。妹妹在旁边开心地拍手欢笑,看着她的笑脸,我突然觉得,童年真好。 午夜十二点。 新的一年到来了。 到处都是人们快乐的呼喊声。 惊天动地。 我掏出手机,半晌之后,轻轻摁下了綮綮的电话号码。电话那边传来甜美的声音,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的心沉了下来,在这迷离的苍穹,在这万家欢乐的夜晚,渐渐,渐渐地,沦陷…… “……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连号码都没看,直接将电话接了起来:“綮綮吗?” “綮綮?谁是綮綮?”电话那头的女孩显得很诧异。 我激动的火焰瞬间熄灭:“你是……” “你是米高吗?” “是!” “你猜我是谁?” 这声音好像是有点熟悉,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奈静吧!” “哈哈!你个没良心的总算还没忘记我!”奈静在那边高兴地说。 我郁闷地想,这话说得我好像对她做过什么似的。 “你在哪里呢?” “上海呀!特意给你打个电话祝你新年快乐!” “呵!谢谢,你怎么不回来过年呢?” “我爸还没完全康复,我得留下来照顾他!对了,最近你还好吧?” “嗯……马马虎虎……” “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过得不太好!砰……砰……我们这边放烟火了,不太听得清楚,改天再给你打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挂掉电话,我的心里涌起暖暖的感动,原来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人记得我的。 綮綮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是在看这漫天璀璨的烟火无声流泪吗?还是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看掌心的纹路幻化成蝶?她会想我吗?应该会的吧! 但是爱过的人不是你能说忘就忘 “哥,你怎么哭了?”妹妹在旁边问我。 “没……没有……沙子吹到眼睛里去了!” “来,我帮你吹一吹!” “不……不用了,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去吧!” “不嘛!不嘛!我还要看烟火!明年我们也去买那种烟火吧,很漂亮的!” 一颗烟火飞快地升上天空,然后砰地爆炸开来,无数火焰如同旋转的流星,将夜幕渲染的万紫千红,那些重重叠叠的烟云后面,我看见綮綮的背影,带着千万年的凄寞孤寂。 大年初一,家里所有人都去串门了,只有我一个人窝在家里,无聊的玩了一整天大富翁。一瓶老白干就放在电脑旁边,被我喝了个干干净净。我想,我是懦弱的。我不敢清醒,我不敢去面对已经成为现实的现实。 大年初二,爸妈串门还没有回来,我在家里痛快地喝了个伶仃大醉,然后和衣而睡。梦中,我看见自己的容颜飞快地苍老,如同剥裂的树皮。 大年初三,玉颖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出去陪她逛街。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后来想想,再不出去走走,我真的会死在家里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家里好像已经没有口粮了,我必须出门找点吃的。 今天的玉颖打扮得很时尚,一见到我她就挥舞着爪子疯扑上来。那瞬间我感觉好像她是一条饿狗,而我就是一坨屎,于是我们成就了一段佳话——饿狗扑屎。 她抱着我的手臂,一脸兴奋:“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 我纳闷的说道:“我是欠你银子还是咋的?” “没!人家就是想你嘛!”玉颖撒娇的样子很可爱,小嘴粉嫩粉嫩的,也不知道是抹的什么牌子的唇膏。她眨巴着眼睛道:“你看我的新发型怎么样?” 我说:“我说我怎么觉得看着你不太对劲,原来是弄了头发。你干嘛把你的头发烫成麻花?” 玉颖嗔道:“这叫烟花,什么麻花,没文化!人家为了你专门去弄的……” 我故作严肃:“为了我?我有告诉你我喜欢吃麻花吗?我喜欢吃猪蹄,你能把你的发型弄成猪蹄模样吗?” 玉颖气得直哆嗦:“你……你……” 我打了个哈哈道:“走吧!逗你的!其实你这样非常漂亮!” “真的?” “当然是假的!” “哎呀!”我的肩膀被玉颖重重地咬了一口。 我们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去,女人对逛街特别有兴趣,每家店铺都要进去看看稀奇。大概是前两天酒喝多了的缘故,现在走起路我都还在晃悠,没走多久我就不行了,嚷着要找地儿休息。 我们找了个地儿喝豆腐脑,喝着热乎乎的豆腐脑,身子顿觉舒服起来。 玉颖突然说:“其实我最害怕过年了!” 我说:“过年不是挺好的么?有吃有喝的。” 玉颖白我一眼道:“你真是个猪,只知道吃吃喝喝!” 我说:“不然呢?读很多的书,学很多没用的知识,说到底,还不就是为了吃吃喝喝嘛!” “你……算了,说不过你!”玉颖顿了顿道:“你尝过大年三十独自一人在家里过年的感受吗?” 我摇摇头:“这倒没有,大年三十我家满屋子都是人,一脚下去能踩死一片!” 玉颖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我每年都是一个人过的!” 我看着玉颖:“这个年你也是一个人在家里过的?” 玉颖点点头,眸子里是看不见的浮云,一片又一片。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好啦,开心一点嘛,大不了以后我陪你过年就是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怜爱还是其他什么感情。 “嗯!”玉颖微笑着点了点头,腮帮子上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我忽然想到綮綮了,她的脸上不是也有两个迷人的酒窝么?可是我却把她给弄丢了。 隔壁的店铺里传来令人心碎的歌声: 明知不该为情感伤 一切已成过往 你已不在我的心上 但却又忍不住想 想你是否记得我的肩膀 想你现在依偎在谁的身旁 如能够倒转时光 重新再爱一埸 是不是结局还是会一样 我知道试著遗忘 可以让人变的比较坚强 但是爱过的人不是你能说忘就忘 我老公帅吧? 走过七匹狼服装店的时候,玉颖拽着我走了进去。 我说:“你不是要买衣服么,这可是男装店呀!” 玉颖将我上下瞅了半天,突然笑道:“你穿西装应该蛮帅的!” 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是了,上次和奈静路过这里的时候,她不也这样说吗? 我说:“你见过大马猴穿西装吗?贻笑大方!我才不要呢!”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玉颖一把将我扳转身来,从旁边取下一件西服:“这件不错,应该蛮适合你的,快进去试试!” 店员小姐在旁边说:“这位先生,你就试试吧,你看你女朋友多贴心呀!” 女朋友?!我扭头看玉颖,她一脸得意地笑着,丝毫不介意这三个字,仿佛女朋友三个字是理所当然的。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从小就不喜欢穿得正经八百的,几千块一件的西服穿在身上还没我十几块一件的t恤穿着舒坦。穿着便宜的t恤我可以去打球吃火锅,做什么都行。但是穿着西服却不行了,吃东西怕油渍溅上面了,挤公交车怕衣服被挤皱了,走在街上还怕受到大气污染,多累人呀! 我在试衣间里搞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西装套在身上。店员小姐帮我理了理衣边,赞叹道:“先生你可真帅!长得真像那啥,冯……” “冯德伦?!这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这样说过我了!” “不是,是那个拍电影的!” “冯德伦也是拍电影的呀!” “那个……腕挺大的……啊,对了,冯小刚!” 什么?!我险些将西服扯了个稀巴烂。 玉颖满意地拍手笑道:“小姐,麻烦你帮我把这件西服包起来。” 我心下一疼,刚才我看了下衣服的标价,看见后面有三个零我就眼睛发晕了,前面的数字我再也没敢看下去。要是买了这件衣服,我明儿个可真要去卖血过活啦,于是我赶紧说道:“我可没说要买啊!” “但是我说了!”玉颖毫不退让。 “喂!你……”我肺都快气炸了,我的姑奶奶,我只是个普通小百姓,这西服穿在身上跟穿皇袍似的,我弱小的身躯承受不了呀! “我什么我?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好了!”玉颖笑着跑去柜台付钱,隐约我听见她问收银员小姐:“怎么样,我老公帅吧?” 我有些发愣地站在镜子前面,送我的新年礼物?!我是她老公?!用一件西服贿赂我,我就成她老公了?不行!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经过一家名牌女装店的时候,玉颖说:“进去看看吧,这里面的衣服都挺漂亮的!” 我知道里面的衣服很漂亮,那么高的价钱,就是穿在猪身上,猪也能成黄花闺女。以前陪綮綮来逛过几次,每次她都嫌贵了舍不得买,嘴上却说那些衣服的样式不好看。当时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米高能挣很多很多银子的时候,我就拉上綮綮到这里来,让她随便选。只可惜,这个梦是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如今谁为谁心疼? 女人都有强烈的购物欲,玉颖也不例外,一进服装店就像是孩童进了游乐场,从头到尾都在乐着。一会儿问我这衣服好不好看,一会儿问我这裙子迷不迷人,一会儿问我这裤子性不性感,只差没拿内衣跑到我跟前问我,这内衣诱不诱惑。 看着她总算拎着一件衣服从更衣室走了出来,我终于松了口气,正想上去帮她付钱,想到也回赠她一件新年礼物。因为刚才我偷偷瞥了眼这衣服的价格,300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谁知玉颖一把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道:“白痴!打肿脸充胖子!” 然后电脑上显示:1350。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娘的!刚才我看漏了一个1,差点就露了老底了。 我不好意思地把头看向别处,只听玉颖扭头小声地对店员小姐说道:“把刚刚我老公说好看的衣裤都给我装起来。” 我的鼻血险些就飞出来了,低下头愣愣地看着她。 玉颖嫣然一笑:“只要是你说好看的东西,我都喜欢。” 我无奈地笑了笑,就在我们付完钱,正要跨出店门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我旁边掠了过去。在我和她扭头对望的瞬间,我看见她的眼里蕴藏着凄楚迷离的浓浓哀愁。 那一眼,让我永生难忘。 那一眼,让我长眠不醒。 那一眼,让我肝胆俱裂。 那一眼,让我灰飞湮灭。 就在这对望的瞬间, 我和她站在了红尘的悬崖边。 曾经谁为谁泪流? 如今谁为谁心疼? 不经意间看你的这一眼, 会让我再痛上那一千年。 綮綮?! 我傻傻地呆在原地,鼻里嗅到那熟悉的香味,思维在这瞬间出现了短暂的定格。她看见我了,她什么也没说,就那样,仿佛陌生人一般,与我擦肩而过。我本想伸手拉她,可是我忍住了,此时此刻,我算是什么东西,她已不再是我的谁,我们今生已无任何的交集。 綮綮快步走进了店里,我再次回头的时候,看见她身边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模糊中我听见店员小姐在对他们说:“帅哥,你女朋友真漂亮!请问你们要买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店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玉颖走进肯得基的,好像是她说她饿了吧。我不知道,我头晕,真的很晕,大概是前两天的酒精又在体内发酵了吧。 我麻木无味地嚼着面前的薯条,玉颖伸出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臭凉糕,你发什么呆啊?你还没沾番茄酱呢!”我说:“我喜欢原味。” 玉颖说:“你怎么了嘛?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从服装店出来以后,你就不太对劲!” 我啜吸着面前的热牛奶:“我哪有不对劲?” 玉颖用手托着下巴,天真烂漫的样子:“你还敢骗我!你的表情已经被我尽收眼底,说!你该不会是被后面进来的那个女孩给迷住了吧?” 我浑身剧烈地一颤,杯里的热牛奶都洒了出来。 玉颖抬头疑惑地看着我:“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喂,你该不会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我缓缓抬起头:“她是我女朋友!” 吧嗒!玉颖手中的汉包堡掉在了桌上。随即,她呵呵一笑道:“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你和她分手了?” 我的胸口仿佛是被人用铁锤重重的砸了一下,疼得我就快流下泪来。我霍地站起来:“对不起玉颖,我想先回去了!” “喂!你……” 我不顾后面玉颖的呼喊,拼命往外冲去。 “臭凉糕,你去哪里?等等我!”我听见玉颖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我拦了一辆taxi,一头扎了进去,直奔我租住的小屋而去,我想现在的我只需要一个好好哭泣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特别想回到小屋,也许,我是想找寻一种感觉,一种永远也无法磨灭的感觉。 回忆就像手中沙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小屋,终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我正准备转身关上房门,玉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口。 我诧异道:“你怎么跟来了?” 玉颖怒视我半天:“丢下我就跑,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我默默转过身,给她倒来一杯水:“先喝口水吧!” 砰!玉颖把水杯打翻在地上,然后猛地冲上来,扑进我怀里,嘶声哭喊道:“臭凉糕,你不可以丢下我的,你怎么能在大街上丢下我不管呢?你知道我刚刚心里有多怕吗?那是我一个人在家过年也没有过的孤独与害怕!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呢?”她喃喃地说着,泪水她脸上肆虐蔓延。 我的心碎裂的一塌糊涂,我拂开她被泪水浸湿的长发,柔声道:“对不起玉颖!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的!” 玉颖抬起头,深情地看着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那晚你在我家里,你收到短信后匆忙离去,我知道那条短信就是你女朋友发的。” 我不置可否。 玉颖忽然大声道:“但是我不在乎!你知道吗?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在乎!因为爱,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喜欢上你了。遇上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遇到你以后我整夜整夜的哭泣思念,心中想得便只有你一个!你知道吗?这些你知道吗,臭凉糕!”玉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粉拳捶打着我的胸口。 我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我猛地搂过玉颖柔软的腰肢,亲吻着她潮湿的嘴唇:“玉颖,别再说了!” 她热烈地回应着,含糊不清:“米……高……唔……我……爱……你……” 没人想到我俩会分手 是不是缘分真的到了尽头 冰冷的床沿少了你的温柔 只剩寂寞让我独自去拥有 离开你以后 我整夜整夜醉酒 怎么奈何轮回依旧 还是找不到困惑的出口 我真的好想深深深深把你拥有 但不知为何你却放了手 是我的风花雪月让你放手 还是你瞧不起我这个男友 你说牵了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我们死都不会放手 我说牵了手生生世世不放手 我死都不再让你走 看着相框里的佳人依旧 我在午夜饮下痛苦的毒酒 就让我在孟婆处回头 永远等候在人世的出口 我在奈何桥畔默默地抬头寻找三生三世爱你的借口 你的抉择让我不得不放手 至少我还能祝福你到永久 是不是命运只能让我做你过往的男友 而不能成为你一生的守侯 我知道你还有许多路要走 所以我甘愿成为你垫脚的石头 你说放了手生生世世做朋友 就算死都不会回头 我说放了手来生也要一起走 轮回后还是你男友 狗娃说:“这首诗写的真伤感,就连我这没有文化的人看了,心里都有想要流泪的感觉,你和綮綮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我点点头:“回不了头了!” “唉,可惜了!”狗娃叹了口气。 回忆就像手中沙,当它铺天盖地的时候,最好是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做,等它吹过了以后,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你还能看见我的清泪随风凋零吗? 我说:“其实玉颖也是个很好的女孩!” 馒头道:“这话你已经重复很多遍了,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天下的好女人都被你占尽了?” 我狼吞虎咽的吃着锅里的涮羊肉:“包子最近怎么销声匿迹了,要不找他一块儿出来坐坐?” 馒头道:“得了吧,我给他打电话,不是陪那小妖精就是陪岳父大人,我看他以后不应该叫包子了,直接改名叫包陪得了!” 狗娃道:“你小子过年是不是在家吃素食啊?那几天可把我给吃晕了,现在看见肉都想吐!” 我摇晃着手中油腻腻的筷子:“你是资产阶级,哪里能体会我们无产阶级的生活呢?别管我,你们谈你们的事儿!” 酒过三巡,馒头问狗娃道:“那批钢材的事联系的怎么样了?” 狗娃道:“兄弟,你就放心吧,已经联系好了,就等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馒头笑道:“还是那个价吧?” 狗娃拍了拍胸脯:“当然!” “那就好说,来,走一个,这次真是辛苦你啦!” “兄弟之间还这么见外做什么,来,干了!” “好,喝酒!” “喂,米高,来喝酒啊。” “哎!米高呀,羊肉不够再点一份嘛,你干嘛钻锅里去了呢?” 喝完酒出来,我给玉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玉颖便风风火火的开了辆崭新的小汽车停在我面前。 我说:“你到哪去偷的车?” 玉颖道:“跟朋友借的!” 坐在副驾驶上,我感觉有点晕眩:“开慢点!慢点!你说一个女孩子家干嘛把车子当风火轮开呢?” “米高,给你说件事儿。” “说吧!” “其实这车是我新买的!” “哦,你牛b!” “你明儿个去把驾照考了吧,以后你开车,我坐副驾驶!” “想得美!我要尝尝当老太爷的滋味!驾!快点!” “喂,我又不是马!” 看着窗外眩目迷离的灯火,我在想,也许那句话是对的: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爱上另一个人! 我扭头看了看玉颖,乖巧的脸蛋,白皙的肌肤,其实也挺漂亮的。 “你看我做什么?”玉颖问。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贫嘴!” “平胸!” “你……” “我什么我,专心开车啦!” “你喝了多少酒?” “没喝多少!”“放屁!你身上的酒味已经盖过了我车厢里的香水味。” “噗!”我还真放了一个屁,真他娘的舒坦。 晚上睡在玉颖宽大的床上,我搂着玉颖光滑细腻的身子,她在我怀里幸福地眨巴着眼睛。我忽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在我怀里撒娇,在我耳鬓斯磨。但是那些原本应该清楚地记忆,怎么越来越模糊了呢?是我真的忘记了,还是我喝醉了?不!我应该没有喝醉,走得时候我记得我在饭馆门口撒了一泡尿,要是我喝醉了,我肯定会在汤锅里撒泡尿的。 过往的岁月,一川秋水。当你站在河的另一端,你还能看见这端的我在为你蹁跹起舞吗?你还能听见我在为你吟唱那不老不灭的歌谣吗?你还能看见我的清泪随风凋零吗? 玉颖勾着我的脖子道:“凉糕,我不想在这样稀里糊涂的生活下去了,现在有了你,我觉得我的生活一定要充满阳光才行!” “那你准备做什么?”我摸着她的长发,有些潮湿。 “我手上还有些钱,我想去开个美容院。”玉颖说。 我说:“好啊,这主意不错,不过你懂美容方面的知识吗?你懂经营管理吗?” 玉颖抿嘴一笑,“不懂可以慢慢学嘛,只要你支持我,我相信我一定能成功的!” 受伤的刺猬 这些天帮玉颖张罗美容院的事,请客吃饭,注册经营证,忙得我头晕眼花。幸好馒头和包子都有不少关系,使得事情进展的很快。 这天,我刚办完注册手续出来,正高兴着准备给玉颖报个喜,却看见徐晓芸从一旁的医院走了出来。她的面容不太好看,双手捂着腰,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晓芸!”我叫住她。 “米高?!”徐晓芸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真巧啊,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我指了指旁边的医院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事儿!”徐晓芸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你做什么去了?还说给我打电话呢,结果……” 我心里啊呀一声,是哦,如若不是今天碰见徐晓芸的话,我还真的差点把她给忘记了。 我尴尬地搓着手,嘿嘿干笑:“最近有点忙!有点忙!” “哦,好吧,那你去忙吧!” “喂!”我叫住徐晓芸:“没事儿多注意身子,你瞧你,脸色也太差了!” 徐晓芸冲我笑了笑:“我知道!”然后伸手拦了辆taxi,绝尘而去。 望着徐晓芸离开的方向,我的心里总感觉不太对劲,徐晓芸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是生病了!唉,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去看看她吧! 也许人,有时候真的不能不相信命运,我永远也不曾想到,我再次见到徐晓芸的时候,是在一周之后,这一次碰面的地方也是在医院。但不同的是,此时的徐晓芸全身插满塑料管子,看上去像一只受伤的刺猬。 我悄悄走到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她的手有些冰凉,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着她的生命数据,那些线条波动的是那么无力,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仿佛被人掏空了心房一样,难受的快要窒息。 来的时候,我问过医生,他告诉我,徐晓芸已经是肝癌晚期,没得治了。医生最后叹了口气说:“这女孩子也挺可怜的,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也没有家人和朋友来看过她,病危通知单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签的字,她说她没有亲人。唉,你进去看看她吧,她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我愣愣的站在弥漫着苏打味的走廊上,连眼泪浸湿了衣衫我都没有发现。后来一个路过的小弟弟指着我问:“大哥哥,你为什么哭了?是生病了吗?还是害怕打针呀?” 我在病房外面呆坐了半晌,终于擦干眼泪走了进去。 “晓芸,晓芸……”我轻轻地呼唤着她。 她的脸色惨白如雪,整个人瘦得像是脱水的萝卜,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漂亮模样。 “米高?!是米高吗?!”徐晓芸缓缓睁开眼睛,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是我!是我!”我紧紧地握着她枯瘦的小手,难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都知道了?” “嗯!”我点点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是啊!我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我又不是神,我能帮她什么呢?我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我还能够做什么? “米高,扶我起来吧!”徐晓芸对我说,她的精神看上去仿佛好一点了,我心中痛苦地想:也许是回光返照了,晓芸就快走了! 我将徐晓芸扶起来坐着:“喝水吗?” 她温顺地点了点头,像只生病的小猫咪,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 “米高,我是不是快死了?”徐晓芸问我。 “不!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我有些歇斯底里了。 “谢谢你来看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朋友!”徐晓芸努力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带着残缺的美丽,狠狠地烙在我的胸膛。 “米高,我要走了,帮我做两件事好吗?’ “什么事你说,只要是我米高办得到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黄泉路上你一个人,会害怕孤单吗? “我的帐户上有九十多万,我没有要医院给我做手术,做不好的,白白浪费了钱,麻烦你帮我把这钱汇给家里,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尽管在里面取吧!密码是……”徐晓芸给我说了一串数字,然后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是打算攒够一百万的,可是,直到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没能实现这个梦想,也许这就是命吧!” “还有一件事呢?”我将卡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感觉像铁块一样沉甸。 “你能吻我一下吗?” 我万万没想到徐晓芸要求的第二件事是这样,不过我还是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然后在她脸上也亲了一口:“这一口算是免费赠送的!” 徐晓芸被我逗笑了,笑着笑着她就不做声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我一下子慌乱起来,焦急地呼唤着她:“晓芸!晓芸!” 徐晓芸微微睁了睁眼睛:“我好困!我想睡觉!”她的声音低沉飘渺,像是在喃喃梦呓。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你不能睡!不能睡!” “这辈子……我活得……好累……累……终于……终于……解脱了……”徐晓芸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我的心疯狂地颤抖着,眼泪如洪水般喷涌而出,吧嗒吧嗒落在她的脸上。我发疯般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医生!快来救救她呀!快来救救她!晓芸!” 仪器上的波浪线渐渐趋于平静,我半跪在徐晓芸的病床边上,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 送她进入安息室的时候,她显得很孤单,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四轮车上,慢慢地离开了我的视线。徐晓芸的遗体将留在医院,供医院解剖研究之用,这是徐晓芸自己的意思,她说至少她还能够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黄泉路上你一个人,会害怕孤单吗? 不怕!不怕! 他们说黄泉路的尽头有个叫孟婆的女子,她有一种神奇的汤药,只要你喝了她的汤药,你就会忘记前世所有的悲伤与痛苦。 如果有来世,但愿春暖花开。 我跌跌撞撞走出医院的大门,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在街道上游荡。不知不觉中,我走到滨河路畔,“啊!”我对着苍天大声呐喊,路人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摸出手机给馒头打电话,无人接听,可能是在谈生意。我又给玉颖打电话,刚一接通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玉颖在那边吓了一跳:“米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唉,你别哭啊!你在哪里?不要乱跑,我马上来接你!” 十分钟后,玉颖出现在我面前,焦急的表情让人看了都有些心疼。“米高,你怎么了?”玉颖蹲下身来望着我。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她死了……” 玉颖诧异道:“谁死了?” “晓……晓芸……” “晓芸是谁?” “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我亲眼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的,但我……我……我却无能为力,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我浑身哆嗦着,再也无法说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玉颖脱下她的外套给我裹在身上,像妈妈对儿子那般说道:“走吧!跟我回家!” 我木然地跟着玉颖坐进车里,后来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玉颖买了许多酒回家里,告诉我喝醉了就可以忘记痛苦。但很奇怪,那晚上我怎么也喝不醉,手舞足蹈闹到深夜,最后在阳台上往下面撒了一泡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见楼下的女人在说:“老公,昨晚上下过雨吗?我的内衣怎么这么湿呀?” 米高,你太过分了! 日升月落,又一朝鹊鸣星稀。 淡淡岁月,轻轻弹指。 只有眼角的皱纹,还记载着挥不去的吻痕。 那一个曼舞的人儿,是否还残留在殇裂的心田。 那忘不了的泪眼婆娑,还有着风花雪月的指纹。 为了庆祝美容院开张大吉,玉颖特意到三苏酒楼订了一桌,把馒头,包子,狗娃全都请来热闹热闹。那一天,大家都很开心,毕竟很长时间没有聚在一起了。馒头这对幸福的伴侣依然恩爱,羡煞旁人。包子那个小妖精的脾气好像收敛了不少,中规中矩的,只是陪我们淡淡的笑着。 这顿饭吃完了,大家都还在兴头上,于是提议换个地方续摊。狗娃说去星光大道或者去他的黄钻迪吧,馒头说这两地儿都太闹嚣了,要不我们去美林歌城开个包厢吧。 如果不是馒头这厮提议去美林的话,我想我也不会碰到綮綮,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也许,很多的东西,都逃不过造化弄人。 我们一行人说说笑笑的乘坐电梯上二楼,本来我说走楼梯的,结果没人响应我的提议,都说有电梯不坐的是白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痴,我还是乖乖地和大家一起乘坐电梯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看见上次在服装店的那个男人正俯身亲吻綮綮的额头。 我全身的血液蓦地沸腾起来,全身的怒火在刹那间炸裂。借着酒劲,我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一脚将那个还未反应过来的男人踹飞了三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大叫着“老子杀了你!”冲了上去,挥舞着愤恨的拳头雨点般向他砸去。所有人都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楞住了,还是狗娃最先反应过来,跑上来一把抱住我的肩膀吼道:“米高,你疯了么?” 有鲜血在飞溅,我的眼睛一片通红,我的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你敢亲綮綮,你敢亲我的綮綮,你他妈是活腻了!” 馒头和包子也同时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拉住我的手:“住手!住手呀米高!这样会打死人的!” “老子就要打死他!放开!老子就要打死他!”我现在的样子就像幼稚园耍赖皮的孩子。 啪!清脆地一巴掌,在我脸颊上火辣辣地滑过。 我停下手,缓缓抬起头来,愣愣的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前的那个男人满脸鲜血,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我嘿嘿冷笑,像是邪恶的阿修罗。 綮綮的手还僵在半空,有些微微地颤抖,她的表情告诉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我这一巴掌。 恍惚昨天,我们还杯盏交~欢。 为何今日,却拔剑相向。是汹涌澎湃的爱让我们沸腾, 还是无休无止的恨让我们成为了陌生的过路人。 “你疯啦?你干嘛打他?”玉颖冲过来,一把推开了綮綮。然后她蹲下身子,伸手抚摸我被打的脸颊:“米高,你没事吧?疼吗?” 綮綮被玉颖推的向后退了两步,砰地撞在墙壁上,她痛苦地抿了抿嘴唇,瞥了我一眼,没有说一句话。然后她掏出纸巾,不停地为那个男人擦拭着脸上的血迹。那个男人愤怒地望着我,沙哑着声音道:“我可记住你了。告诉你,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我叫阳伟,你给我走着瞧!” 我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啐口痰道:“哦,原来是记者呀?失礼!失礼!对了,你怎么不叫阳痿呢?” 綮綮忽地站起来,怒视着我:“米高,你太过分了!” 我看着面前对我破口大骂的綮綮,忽然感觉很心酸,这本该是为我打抱不平的人啊!现在却怎么帮着别人了呢?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再来纠缠我!” 字字如血,针针如刺! 綮綮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我听见玫瑰被撕碎,飘零在风中的声音。 玉颖冷冷地看着綮綮:“你人也打了,该骂的也骂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转头对玉颖说道:“闭嘴!不关你的事!” 玉颖的小嘴撇了撇,感觉就快委屈的哭出声来,但她还是倔强的把头一昂:“我不准任何人欺负我心爱的男人!” 綮綮的娇躯猛烈地颤了颤,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过身,默默地牵起玉颖的手:“我们走吧!” 转身的瞬间,我看见那张冰霜的脸上,有雨点般的泪珠在滑落。我仿佛听见綮綮她在喃喃地说:“心爱的男人?!心爱的男人?!” 一起走到天地的虚有! 我默默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的墙角投下我落寞的身影。手中的烟火忽暗忽明。其实一支烟很像一个人生,用力吸它的时候,就会亮起来,吐出烟雾的时候,它就会暗淡下去,就像人生路上的起起落落。 玉颖走过来,摘下我嘴里的香烟:“别抽了,你看看你都抽了多少了。” 我说:“你干嘛剥夺了我的人生?” 玉颖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我说:“哪有,我只是在想问题!你先去睡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玉颖道:“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万一你想不开了怎么办咧?” 我说:“我还没听到有人叫我爸爸,所以我暂时还舍不得这个肮脏的世界!” 玉颖浅浅笑了笑:“你就是嘴贫,把这杯牛奶喝了吧,我刚给你热的!”说着,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我捧着杯子说:“你知道吗,读高中那会儿,每天晚上綮綮都要给我冲一杯牛奶,然后在寝室门口逼着我喝完,嘿!那时候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的要死!” “喂!你干嘛又说她,她那么好,你去叫她帮你冲牛奶好了,就是不知道人家还帮不帮你冲,哼!”玉颖又撇嘴又跺脚,像只小蚱蜢。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为什么改变了自己? 是为什么憔悴了容颜? 一弯秋水明月, 悬挂奈何桥头。 看见了你舍身的付出, 有谁还能静默如初? 我怜爱地看着她:“快去睡吧,我一会儿就来。” “不,我不困,我要陪你!”玉颖边打哈欠边说。 我摸了摸她脑袋:“真是傻瓜!” 玉颖从身后搂住了我脖子,轻声道:“你不也是个傻瓜吗?” “我傻?” “当然啦,我傻,你也傻。我傻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傻瓜,你傻是因为你喜欢自己虐待自己。” “自己虐待自己?我变态吗?” “是啊!綮綮已经不爱你了,她已经离开你了,可是你还这样想去拼命抓住,有用吗?有意义吗?你这样的执迷不悟,痴心妄想,除了伤害你自己,你知道还伤了谁的心吗?綮綮回不来了,拜托你醒一醒,醒一醒!爱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你自私的物品,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无谓地叹息,痛苦,和傻瓜有什么区别?你说,有什么区别?” 我说:“这些其实我是知道的。” “你是知道,但是你不明白!现在你需要做到的是放下过去,看看自己的现在和未来,不要在痛苦的泥潭中挣扎,那样不仅你痛苦,我会更痛苦!” 我摸着她光滑的手臂:“玉颖,对不起!” 玉颖探头在我脸上吻了吻:“傻瓜,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三个字!臭凉糕,你可听好了,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还是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管你是变坏,变老,或者变丑,我都不在乎,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我要和你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一起走到天地的虚有!” 我的泪忽然就流了下来,我说:“玉颖啊玉颖,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啊,到哪里去学这么多感人肺腑的词汇,害得我个大男人哭哭啼啼!” 玉颖笑了:“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呀!臭凉糕,答应我,不要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说:“好!我答应。而且我还答应你,不管你变坏,变老,变丑,我都会陪你到天荒地老,世界永久!” 玉颖哇地一声哭了,她紧紧地抱住我:“你好讨厌啊凉糕。你这是盗版行为!不干!赖皮啊你!” 我吻碎她滴落的泪花,“我就是赖皮,你不喜欢么?” “喜欢!”玉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每个轮回里都爱一生一世! 又是一年的扬春。 又是一岁一季的枯荣。 春夏秋冬又走过了一场四季轮回。 我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抬头看天,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 清丽佳人美容院的大红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玉颖在店里忙进忙出,开心地笑着。看着她美丽的身影,我想,她终究是长大了。 有大雁飞过头顶,寒冷的冬天过了,它们又该飞走了。 看着那人字形的长队,我呆呆地想,我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蹉跎了这么多年的光阴,我还在狗娃的迪吧里浸泡着,看不见未来,找不到出路。有时候真想,人活二十几年也就够了,那我现在的年龄就可以养老了,干嘛非要活那么长,经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跌伏起落。 玉颖说:“过来帮我吧,我们两个一起经营这美容店。” 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别人说我是个吃软饭的男人,当初靠綮綮,现在靠玉颖。 走在阳光碎金的大街,我嗅着撩人的春气,感觉很烦躁。 这几个月来,我再也没看见过綮綮。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我们又退化成为了两个不相识的路人。就像多年以前,那两个懵懂的小孩,一个抱着脏兮兮的足球,一个扎着羊角小辫,如今我们还是各自在这温暖的城市里演绎着自己的人生。 虽然很多时候我还是常常想起她,毕竟曾刻骨铭心的爱过,但是回忆远没有当初那样疼痛。我想如果綮綮是我心口的那一道伤痕,玉颖就是治愈伤口的膏药。她用她的悉心,用她的天真,无时无刻地抚慰着我,感动着我,让我渐渐走出原本以为挥之不去的阴霾。 放不下的过去 追不回的记忆 那块滚烫的玄武石 是否还清晰地留有你的名字? 我和玉颖去了大佛寺,是在追溯什么?还是在留恋什么? 跪拜在金光闪闪的大雄宝殿,望着袅绕的烟雾,我忽然想起了和綮綮玩的那个游戏。 我说:“玉颖,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玉颖摇晃着手里的香烛:“什么游戏啊?” 我想了想说:“这个游戏叫做——说你爱不爱我!” 玉颖歪着脑袋说:“感觉这个游戏很好玩。” 我说:“但是千万不要把它当成游戏来玩,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玉颖露出天真的笑容:“有那么严重?好吧,我都听你的。” 我说:“你先跪在佛像前,待会儿不管问你什么问题,你都要老实回答。” 玉颖说:“好!”然后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掏出手机,我想把这段画面拍下来。因为当初,仿佛是不经意间,我错过了。 我说:“听好了玉颖,现在我要开始问你了哦。” 玉颖点点头:“问吧。” 我抬头看了看庄严的佛祖,然后凝视着玉颖:“玉颖,你爱米高吗?” “呵呵!当然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 “那你会爱他多久呢?” “一辈子!不,一万年!” “一万年是多久?” “很久很久!” “那是多久?” “当世间再没有轮回的时候!” 我的眼睛湿润了,又是一段感人的翻版。在我愣神的时候,玉颖跑了过来,笑着夺过手机:“现在该你了吧。” 我跪在蒲团上,默默闭上眼睛。 “臭凉糕,你爱玉颖吗?” “爱!” “有多爱?” “很爱!” “那你会爱她多久?” 我怔住,当初我对綮綮承诺爱她到荒芜,可后来呢?我不过是个失信的小人。 “喂!你睡着了啊?问你呢。你会爱玉颖多久啊?” 半晌,我坚定地说:“一生一世!” “这么短?” “每个轮回里都爱一生一世!” “呵呵!” 玉颖站在佛像前开心地笑了,如花的笑靥,柳絮般纷飞在庄严的殿堂里。 站在乐山大佛脚下,如同蝼蚁般渺小。我仰望它慈祥的目光,心中升起无比地虔诚。身后三江怒吼沸腾,有水星溅在我脸上。我看见浪花滚滚的江面,升起薄薄的烟尘,巍峨壮观。 玉颖突然扭头对我说道:“臭凉糕,如果哪天你不爱我了,我就从这三江汇合处跳下去,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好熟悉的台词,难道这又是一场爱情的劫难? 我说:“大白天的别说傻话,如果你真跳下去了,我就蹲在江边,把三条江的水都舀干,也要把你找出来!” 夕阳西下,浩荡的江面此时却变得十分平缓,红澄澄的一片,就像是在江面上铺了一层红地毯,格外美丽触目。 渡船的号子在耳边回响,惊起岸边成群的水鸟。 天地间一片和谐。 玉颖突然俯在我耳边对我说:“你猜今天我在大佛脚下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 我说:“我怎么知道?” 玉颖诡秘地一笑:“我许的是早生贵子!” “哎呀!”我脚下一软,差点掉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