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剑客江湖情》 编辑部点评 【传统演绎,大气磅礴】传统的情节构思,却无处不散发着别样的新武侠风,蕴涵着深厚的文学底蕴。全文大气磅礴,酷似古 龙的文风,在错综复杂的故事中埋下伏笔,演绎一幕幕曲折跌宕的恩怨情仇;扎实的文笔刻画细节,烘托气氛,塑造鲜活的人 物个性。全文注重人性的体验,用细腻的笔触去描写人物微妙而复杂的情感,凸显生与死、幸福与痛苦这样尖锐对立的矛盾。 第一章 我是剑客 我是剑客。 江湖上剑客很多,莫说都城闹市,即使走在杭州城的郊外阔野,沙漠上的一小块绿洲地你都能看见,或肩背、或手握、亦或腰佩着剑的江湖人。 江湖上哪一种兵器最厉害我不敢说,但剑绝对是江湖人用的最多的兵刃。 江湖上走动的剑客有两种,一种是为了炫耀,一种是为杀人。 我是后一种。 我的剑是开封府西街的铁匠黑牛随便找了块铁石打造的,剑只剩半截另一半在我拿到剑的第二天被江南左家的庄主左清流砍断,半截剑插在他的小腹。他到死都不相信我的这把烂剑可以刺进他的身体,所以左清流用最后的气力砍断了它,看见断面的杂铁,左清流的眼睛一直睁着躺进了棺材。 我的剑左右都有豁口,是被各种兵刃击打留下的,剑可以有伤口,人不可以,除了左清流砍断的半截,以后的日子再没有人砍断过,这几年剑上的豁口也越来越少。 我的剑没有剑鞘,我不是公子哥,剑也是破剑,况且剑鞘这玩意儿能杀人吗? 我的剑喜欢别在腰上,不为其它,只为方便,杀人方便。 小白曾经问我,“假如有一天我偷走你腰上的剑,你会怎么办?”。 小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相信他会偷走我的剑。 江湖上只有他可以问我问题,所以我必须回答。 小白不相信我的答案,他不相信我会为了一把破剑要他的命,他开玩笑伸出手想拿走我腰间的剑,我背着手看他,也许我的眼神还在笑,但小白的手最终没有放在剑柄。 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也怕他真的开出这种玩笑,也许我的答案错了。 我姓吴,没有名,江湖人都叫我“无名”剑客。 小白是我最好的朋友,江湖上交朋友容易,一碗酒一块肉的交情就能做朋友,小白不喝酒不吃肉,他是和尚,一个好色的花和尚。昨日我还在杭州城东的老菜市闲逛碰见他,一见面就满脸堆笑拉着我的手要请我上杭州城里最好的饭庄西湖酒楼吃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小白相交十年,他有两件事从未做过,一是杀人,一个就是掏腰包请客。 小白的吝啬全江湖都知道,他请客?我把褡裢打开,里面躲藏着十文钱,十文钱到“西湖酒楼”恐怕连闻醋鱼的味道都不够,我给小白看的意思是告诉他别指望我,这是我最后的积蓄。 小白不停摇头,拍着胸脯说道:“我请”。 我抬头看天,日头确实从东边上来,我又摸他的额头,温度合适。“天”,我在心里嘀咕,“难道他不是小白,是会易容术的旁人假扮”。我跟着他走,看他的脚跟,不会错,江湖里能走路不留痕的没几个,有的都是六十岁以上的古董,装扮小白?恐怕不会。 “西湖酒楼”座楼在西子湖畔,高三层,占地十亩。到杭州你可以不去雷峰塔,可以不去岳王庙,“西湖酒楼”却一定要去,否则人家定要骂你白糟蹋了行程。好地方自然它的妙处,菜是告老的御膳房管事高雷亲自监制,楼内外装修是第一工匠所山东鲁氏的掌门鲁彬监理完成,佳肴美景固然吸引客人,但要不是有杭州林园戏班的驻店主角儿妙妙,“西湖酒楼”的生意不会好到连皇上都忍不住微服亲临。 巳时刚过,酒楼的客人已经络绎而至,酒楼上下三层菜肴皆是一般无二,欣赏西湖美景自然登高望远三层最佳,西湖酒楼的客人却最爱坐在二层,不消说,自然二层里有妙妙在。小白是花和尚,杭州城第一等的美女妙妙他哪里能放过。 看样子“西湖酒楼”小白不是第一次来,一进酒楼不用招呼拽着我轻车熟路直上二楼,未想楼下还冷清,二楼却已座无虚席。小白见状猛拍光溜溜的脑袋,“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第二章 俏书生 没位子,店小二过来招呼,“二位客官抱歉的紧楼上满座,只能委屈二位楼上请”。“西湖酒楼”果然不一般,连普通的店小二都长的眉清目秀,穿戴整洁待人有礼,即使没座扫兴的很,也不好发作。 小白看看店小二,摸摸下巴,我知道他有问题,摸下巴是他问问题之前的习惯动作。小白的问题很简单,“楼上有妙妙吗?”。 店小二呵着腰,满脸歉意的说道:“客官,对不住,妙妙只在二楼唱,三楼有其她的妹子,戏好,人也好”。 小白又摸摸下巴问店小二:“有妙妙好吗?”。 店小二估计早听多了这样的问题,答的爽快:“自然是没有,别说杭州城,怕是皇上的后宫也没有比得上妙妙的。不过客官,您要是真喜欢听妙妙的戏,一会儿妙妙来了,您在三楼过道上也能看”。 店小二话音刚落,小白摸着下巴说话了,“小二哥,过道能摆酒桌吗?”。 店小二嘿嘿的笑,“客官,您说笑”。 “就是”,小白再没摸下巴,指指西南角的一张四方小桌,桌边上仅坐着位书生模样的客人正在喝茶。 店小二自然明白小白的意思,他颠颠的跑过去和客人商量拼座,书生抬眼看看我,看看小白,又看看我腰间的半截铁剑,嘴动了下。店小二连忙笑着跑过来,“回客官的话,那位小爷同意了,二位请”。 小白听说可以拼座兴奋的脑袋上冒出油光,跟着小儿来到桌前,向书生行佛家礼致谢,礼罢连忙抢坐在面向酒楼东南戏台的位置。 我走到桌前向书生略略点头算作答谢,四方桌只剩侧背对着酒楼中央的座位,我无所谓,侧对东南坐下。我此刻的心思不在妙妙不在菜色,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这个吝啬的连要饭花子都怕的花和尚,怎么会突然做起东来? 江湖上混,最紧要的便是眼力与心力。我虽在寻思小白的鬼名堂,眼神却一直记挂着同桌正对面的书生,如此近的距离如果他是来要我的命可以有上百种招式,招式不可怕,怕的是快,只要我比他快,任他用哪一种,我都可以先要他的命。我要试他,老土的方法,斟茶。 我拎起桌面上的古铜茶具起身给书生倒茶,嘴里说着客气话,眼睛全停在他的手上,“仁兄,请”。 书生连忙推辞,口中边言“不必”,边礼貌的用手半掩茶杯。书生的手生的漂亮毫无瑕疵,指尖晶莹粉嫩,五指如白玉般修长亦柔若无骨,我有些不忍心伤他,但江湖上混要想不被人伤,只有先伤别人。我故意将壶嘴移到离他的手只有六寸高矮的地方,我自信可以躲开四寸的距离,若是他能躲开六寸,要么换桌,要么再试他。 书生还在谦让,我的手却故意一抖,茶壶里的滚热开水在数九天里冒着浓浓热气从壶嘴里直奔这只连女人都嫉妒的手而去。可以形容水流下的速度,眨眼,或者闪电,六寸的距离,江湖上能躲开的就我所知不超过十七个。书生还木呐,当水流出的当口他甚至连张口瞪眼这些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做足,开水的先锋已经到达他的手背,看来我的担忧可以解除,可惜以后世上少了只漂亮的手。 你看见闪电,闪电已经消失,你看见茶壶里的水从离手背六寸地方下落,水已经在你的手背,除非你的运气很好,能在四尺远近的地方碰见我,而且是在心情很好的情况下,随便扔张树叶,或者伸剑去挡。书生的运气不错,他的身边坐着我,还有小白。 小白和我不一样,我杀人,他救人。他说过,“我不是为救人而出家,我出家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小白是江湖上我所知可以在这个距离救人的十七人之一。他手中的茶杯,先还在离书生一尺远的地方,他的眼睛先还紧眇楼梯等着看妙妙,茶水将要到书生的手背,他的茶杯也到,正巧接住热腾腾香喷喷的“西湖龙井”。 “他不喝,我喝”。小白轻描淡写的说着话,吹了吹杯里的茶叶末,抿一口,咂咂嘴,“好茶”,似乎刚才的惊险一幕从未发生过。 第三章 琵琶行 玉屏箫 书生的脸终于有空变成煞白,眼睛微微有些惊魂未定的惶恐,红唇张开露出整齐的像小粒珍珠的牙齿,他落在桌上的手被另一只兄弟仔细的揉搓生怕一会儿又遭到什么惊险,两手抱住放在胸前,眼睛始终看手不敢看我。 我轻松许多,书生的那把佩在腰间的剑也不那么扎眼。如果我能活到六十岁有机会在江湖茶楼里和以往那些前辈们一样教训刚出茅庐的江湖小子,我一定要告诉他们,“佩剑有风险,佩带需谨慎。要漂亮要潇洒,不如学‘潇湘公子’云风,拿一把扇,多悠哉”。 想到潇湘公子云风,我忽然觉得眼前的年轻书生和他还有五分的相似,只是身体更单薄些,眉宇间少了云风的潇洒英气,多了些少女方有的婉约羞涩。我举杯向书生道歉:“兄台,刚刚失手,请勿怪罪”。 书生仍不敢抬眼,话也未应,只摸索到茶杯略端一端算是应酬。我估计他是怕了,很多女人都怕,说我的眼睛毒,好像能钻到妮子的心里去,还有那把破剑,像屠宰场的屠夫用的,吃了多少血才变成这般模样。其实我更怕女人,尤其怕那些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女人,在我眼里她们的纤纤细腰比那些个粗莽大汉刀剑的威力还要大。书生像女人,或许他就是女人,那手那俊模样,我想问小白,男女的事情问他比问观音菩萨管用。 小白的眼睛没空,楼下已经哄起来,男客们嘈杂的喊着“妙妙”的名字,我也不禁转脸看向楼梯,毕竟杭州第一美女,是男人谁能忍住不看?酒楼二层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楼梯口,“噔噔噔”一步紧似一步的上楼声传来,很多人都未见过妙妙,与我一般的期待,甚至有人迫不及待的走到楼梯口相迎,却被店小二拦住。 “哄”,二层酒楼上嘘声一片,来的不是妙妙,是一个矮冬瓜样的奇丑男子,五官挤在一块儿,头发东一块西一块让人见了作呕,本来对妙妙的期待变成如此大的失望,自然嘘声四起。小白拉拉我的衣袖,对我说道:“他是林园戏班的老板,妙妙的亲哥哥”。 “恩”,我皱眉看向冬瓜男,怀疑的问道:“就他,能有那么好看的妹子?”。 小白还要作答,酒楼二层忽而鸦雀无声,难道是主角,杭州第一美女妙妙来了?我回头望去,果然一个如花似玉肩披薄纱酥胸半露的美人儿婷婷的走向酒楼东南靠窗的戏台,我有些奇怪,这女人美是美,但美的有些俗气,看来被人吹上天的妙妙也不过如此。 小白自语道:“哦,小兰来了,看来妙妙就要登场”。 “小兰?”,我问向小白,“她不是妙妙?”。小白一边喝茶一边不屑的笑道:“她嘛,在飘香楼里可做个红倌,若是与妙妙比简直不值一提”。小白很少对一个女人评价如此高,看来妙妙的确不简单,也不枉在此久候。 小兰坐上戏台,从琴架上拿起一把琵琶,葱葱玉指按上琴弦,只听“得啷啷”一声脆响直弹进人心里去了。一曲《琵琶行》,如竹林风起,如檐下水滴,又如马蹄声声,正如白居易诗云:“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些食客被她的琴艺所吸引目光由楼梯转向小兰。 我亦被琵琶的曲乐带入过往的岁月,那个流落街头的浪子,遭人白眼乞食度日,终因奇遇而学成傍身剑艺从此踏上血雨腥风的江湖路。好一曲愁断肠,好一段“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惆怅。琵琶声将尽,箫声又起,循声去,一个冷艳脱俗宛如天上仙子的玉人儿吹奏着玉屏箫,拾阶而上,令在场众人魂不知相归何处,只随箫声高低潜藏,辗转反侧,云里去雾里来。一时江湖路上厮杀争斗尽在箫声中远去,仿佛已渡身世外在东海上踏波,在黄山云里遨游,哪里还是世俗沉沦地,分明已在涅磐九重天。 琵琶渐远箫声愈勾魂,我的魂魄已被箫声牵引的不知所踪,一把冷剑忽而搭在我的颈项,箫声亦嘎然而止。剑长两尺二,宽四,出自湘粤,乃女子所配,持剑者正是对面那位柔弱如女子一般的书生,此刻他柔弱羞涩已消,满面皆是英气勃发,我侧目再看小白,却已不知所踪。 第四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难道?小白会设计害我?江湖路险,真的险恶如此,连小白也会出卖我?”。 书生朗声道:“大内四品带刀侍卫云凤奉旨拿人,无关人等不必惊慌,若有同党即刻现身”。 “云凤?”,我不禁哑然,原来是“潇湘公子”的妹妹。她拔剑时我已经看见,箫声有些奇怪,小白有些奇怪,或许让她拿住就能找到奇怪的答案,否则凭她,恐怕剑还未到我已将她扔到酒楼窗外。 食客刚从勾魂的箫声中出列,又见剑影自然惊慌,有怕事者正预溜走,却见书生英武,又说歹人已拿,方才安下心来。云凤拿出锁链将我捆上,一路押往杭州府大牢。杭州府民风文和,加上大治之年大牢关的多是轻犯,我这样批枷带锁的进来,自然引来犯人的注目。 各州府的牢狱我幼年少年时去过不少,其中要算江宁府的最好,不但每餐有荤腥,铺盖不是稻草而是真正的棉花里子。杭州府大牢也算不差了,床榻的棉被虽然薄些,但总比稻草铺地要好的多。很久没有美美的睡上一觉,牢里这样安全的地方,甚至连每晚拿剑的手都可以好好休息下。 这觉直睡到晌午,狱卒送来一碗白米饭,一碟小菜,虽然没有荤腥,但白米饭没有掺沙可口的很,我甚至想干脆多住几日,江湖上像如此好的修身养性的地方可不多。一大碗米饭下肚,睡意又来,我拉上被褥倒头又睡,正迷糊着,狱卒打开牢门嚷嚷道:“起来起来,云大人来了”。 “云大人?”我笑了。“潇湘公子”云风与我相交多年,二十岁时我还到他的“潇湘馆”去过,他爹云腾龙在世,每天逼云凤练武,她才十一二岁贪玩的很,见了我一个劲的喊“哥哥”让我带她偷跑去玩儿。她应该记得的,十一二岁的年纪该记事了,像她那般大我已经在黄河码头帮人卸货。 黑面的狱卒想帮我戴上枷被云凤止住,“不用,你先出去”。狱卒听话的离开。大牢里只剩下我和她。 云凤听见狱卒关上牢门离开,怒气冲冲的斥责道:“无名,你为什么不来潇湘馆找我?”。 “找你?”,江湖上很多事都瞒不过我,但对于女人,我实在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一会儿跟你好的如胶似漆,一会儿变脸比变天还快,就像现在的云凤,一个官人,说话时候却像个淘气不懂事的女娃子。我还在纳闷,云凤又哭上了,边哭还边拿拳头砸我,“你坏蛋,你混蛋,你,你~~~”。 估计云凤没有学过粗口,否则不会就这么简单两个词反复的说,我说过最怕女人,最怕女人的眼泪,在我眼里她们眼泪是对付我最有效的武器。云凤这样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正手足无措的想折,云凤倒好,干脆一下扎进我怀里。 “完了”,我的脑袋嗡一下变成两个大,慌了神似的张开手呆愣在那儿。 云凤刚还哭的伤心,在我怀里忽而又笑了,她抬头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看我,我低头看胸口,她的眼泪在前襟上沾湿了一块。 “无名大哥,我就喜欢靠在你怀里,你还记得八年前吗?” “八年前?”,我想了想,“记得,我去过你家,你才这么高”,我用手在腰处比划。 “那天是我生日,你抱我跳过潇湘馆的围墙偷跑到街上吃面,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被名风大哥抱一辈子多好’”。云凤有些害羞脸绯红的又钻进我怀里,把一双少女羞涩的眼眸藏住。 我故意向她说道:“哦,八年了,很多事都记不起”。 云凤听我这么说,又气恼的用粉拳砸我,“你是骗子,你答应我每年我的生日都会去潇湘馆带我出去玩儿”。 “我说过?”,我想起来还真说过,没想到女孩子记性那么好,一句开玩笑似的承诺可以记那么久。去年“飘香楼”的翠儿对我说:“无名大哥,你答应我一定再回来找我,否则我死给你看”,想到此我不由担心起翠儿,她不会真的做傻事吧? “你当然说过,你还答应等我长大了带我去京城,去皇上的龙椅上坐坐”。 皇上的龙椅我还真坐过,我和赌鬼朱老六打赌,赌谁先坐上龙椅,输的光身子到京城的城隍庙跑一圈,结果朱老六输了,他愿赌服输真只穿了裤衩到城隍庙跑了整整一圈,后来江湖上人还给他起了“光猪”的外号。 我压低声音说道:“云凤,你现在是官儿,可不能说坐龙椅,要杀头的”。 云凤斜着脑袋,还像十一二岁时候那样倔强的说道:“我不怕,有无名哥,谁也不敢砍我脑袋”。 第五章 携美江湖行 本来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我的问题仅仅剩下,“怎么才能摆脱云凤?”。要是“潇湘公子”知道他的妹子正靠在我怀里,他一定气的拿扇子敲破我的脑袋。 我把云凤轻轻从怀里推开,和她保持一臂的距离,正经的和她说道:“云妹子,我还有事做,你要坐龙椅,等我事情办完了来找你”。 云凤听到我的话,眼泪呼啦啦又涌的满眼满脸都是,她还是男儿装扮,却依旧难掩她的清丽可人,一张粉嫩的脸像带雨梨花一般美。女人啊,对付女人远比杀人容易多了。 “好,好,云妹子,你别哭,无大哥带你去,但是我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必须要做”。 云凤显然不满我的搪塞,她擦擦眼泪,故意面带愠色的说道:“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办,办完我们一块儿上京城坐龙椅”。 哎,昨天看她还像个成熟的捕快,没想到今天却变成个淘气的小姑娘,坐龙椅灭九族的大罪,她却轻描淡写的像开玩笑。“怎么办?”,没办法,若女人缠上你,认命吧。 “走啊”,云凤拉着我往外走。 “等等,我的剑”。 云凤变戏法似的拿出我的断剑,“现在还不能给你,你是犯人,出了牢门我再给你”,话音刚落,断剑又被云凤变没了。云凤已经办好了交接手续,我是大内的犯人,照例应带往京城受审。 我手头上确有几件事情,不算紧要,本来预备来搪塞云凤的,现在她坚持要和我一路,看来只能找件事先办了,办事途中再找机会把云凤给甩掉。云凤住在杭州城最好的客栈“兴隆”,她要我跟着去拿行李。街上遇见官府的人,云凤故意整我,拿着剑鞘不断抽我后背,“快走,快走”。到了客栈,她让我在大堂里坐着喝茶,她不怕我跑,因为我的断剑还在她那儿。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桌山的龙井茶快淡成白水,一颗石子“嗖”的向我袭来,我伸手抓在手里,石子上竟写了两个字“上来”,是云凤。我走到云凤的门前,刚要敲门,门却开了,“天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俊朗的少年此刻已变成令人窒息的美人儿。一件鹅黄色的丝织外衣,刺花束腰,一双踏云绣花鞋,温婉的鹅蛋脸上两条柳叶细眉,眸子如弯月般明亮,樱桃色的红唇微启,浅露出珍珠样的锆齿,肌肤凝脂如雪,西施貂蝉再世也要逊色三分。 云凤见我呆呆的注视于她,不觉面色泛红,眼如星彩的莺声道:“无大哥,你怎么了?”。 “我,我”我方觉失态忙走近房间,连门也忘了掩起,云凤关上门,偷偷问道:“无大哥,我美吗?”。“美美”我说着话,眼睛却再不敢看她。 云凤撅起小嘴故意撒娇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我,我”,我的脸竟红了。 云凤不再逗我,从衣柜里找来一件衣服一双新鞋放在桌上,“我让店家打水来,毕竟从牢里出来,洗洗晦气,衣服我准备好了,你身上臭死了”。说完故意掩口而笑离开房间,到楼下喝茶。云凤准备的衣服像为我量身订做的,大小合适极了,看来云凤此来是早有准备,也许小白也和她串通好了,想到小白,我又想起昨日酒楼上的妙妙,她的箫有些古怪,好像扶桑国的“摄魂音”,几乎令人丧失神志,难道这妙妙也和小白串通一气帮云凤拿我? 我收拾好褡裢走出客房,我上来时楼下大堂只有两三桌喝茶的客人,半个时辰楼下十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客人,且皆是男客。云凤坐在大堂的角落,像磁石一般把所有客人的目光全吸引在那块儿,男客里有年轻的小伙儿,有上岁数的老人家,或侧目或眼睛直勾勾的瞧,有几位看的呆了口水挂在嘴角眼看要落在桌面。云凤故意淘气的咬着茶杯边角,眼睛睁大了向上看,有时眼角一扫,看向她的客人慌了神似的面红耳赤。 看来带上云凤在江湖上走,想办事就难,如此漂亮的姑娘家太扎眼,本来准备到山东“黑龙寨”偷偷替“聚闲庄”的庄主游四爷讨回条人命,带着她别说偷偷办,不被一群男人跟着都难,看来只能作罢。或许到江宁府替“富源钱庄”的老板钱不多收笔死账,这件事不需要隐秘,被人盯着也无妨。打定主意,我快步走到楼下拉起云凤就走,大堂里那些盯着她的男客们嫉妒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 第六章 噩梦醒来迟 走出客栈,我松开云凤柔弱无骨的小手,想劝她换身装束,没料手方才松开还没回位,云凤就一把抓住,笑眯眯的用那双含情的眼眸看我。我努力挣脱了,云凤嘟囔着小嘴变出我那把断剑,瞅准客栈不远处一家店铺的石狮子就狠狠砸下去,我那把破剑哪经得起折腾,刚要阻拦,云凤又在快要砸到狮头的一刻又把它变没了。 云凤叉腰站在街心指着我的鼻子训话,“本姑娘脾气不好,要是惹得我不高兴,你就准备给你那把破剑收尸吧”。 “天”,我仰头看看晴朗无云的天,“咋办?这一路被一个姑娘家牵着走,还不被江湖人笑死”。想想我的剑,没办法,一个大姑娘家总不能搜身来找吧,我低下头,刚伸出手去就被她紧紧攥着。 云凤牵着我的手一路走出杭州府,黄昏已近,本来这时赶路有些不妥,但我急着找没人的地方走,天晚就天晚,省得又被江湖上那些好事者瞧见成为江湖人口中谈笑的话题。出城的方向是往江宁府去的,我开始怀疑云凤是不是学过湘地的巫术可以猜出人的想念,她如何得知我要去江宁府办事? 走到城外僻静处,我停下问她,“云姑娘,你准备去哪?”。 “我?”云凤把手伸进嘴里咬起指甲想了想忽然说道:“我听你的”。 “听我的”,我琢磨着去江宁也不合适,繁华地方乃是江湖人聚集之所,去了万一她又使小姐脾气,被江湖朋友看见可要丢脸。眼下去漠北最合适,路程虽远,可以雇辆马车,一来没人看见,二来几千里地总能想到办法把剑混到手然后脱身。打定主意,我向云凤说道:“去漠北”。 “漠北?”,云凤扑闪着眼睛,嘴角眼角挂着笑。 我见她笑的怪,于是问道:“怎么?我头上有鸟屎”。 云凤听见我说“屎”字,害羞的面上微红。她没接话,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竹哨,放进口中轻轻一吹。“得得得”马蹄声声,柳树林中冒出两匹骏马拉的一辆红漆大轿马车来。 云凤依旧拉住我的手,钻进了马车。进马车之前,我盯了眼壮实的车夫,眼熟的很,似乎在哪里见过。马车内摆着一张俩人平躺还嫌富裕的大床,大红绸缎踏花床面,两只靠枕,一张炕桌,桌上酒菜丰盛,马车帘门处摆着一只炭火盆。车外柳条都结了冰,车内却像四月天似的温暖。 我和云凤刚在炕桌前坐下,马车已经在官道上平稳的行进。 我问云凤:“云姑娘,你和车夫说去哪儿了没,就走?”。 云凤给我的杯子斟酒,斟满了对我说道:“老陆知道的”。“老陆”,我一拍脑瓜子,难怪眼熟,他竟然是江湖上人称“镇三关”的陆铁拳,他那只拳头曾经在关外老林里打死过三只白额吊睛猛虎。他一直在边关帮着朝廷抵御辽国骚扰,怎么跑到中原,还成了眼前小姑娘的车夫。更奇的是,我刚和云凤说去漠北,陆铁拳怎么会知道? 我怀疑的看着越来越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云凤,“云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漠北?”。 云凤“吃吃”的笑道:“你脸上写着呢”。 “脸上写着?”,我不由的摸摸自己的脸蛋,在客栈洗澡时候照过铜镜,脸上哪来的字? 云凤见我真的摸脸,又“咯咯咯”笑的花枝乱颤,“看来江湖上不该称你‘无名剑客’”。 我冒着傻气不解的问道:“该如何称?”。 “该叫你‘无脑笨蛋’”。云凤似乎对我的编排十分得意,话音刚落就“噗哧”一声,笑的前仰后俯。 我故意拉下脸,自顾自的喝酒,果然云凤见我有些恼,也不在笑只不住给我倒酒。酒有问题,我沾嘴就知道,不是要命的毒药,是湘地苗家人特制的“迷魂散”,据说湘粤地方的大象也只消一杯这种药酒就可以在地上躺三天。我接二连三的喝,云凤接二连三的倒,越倒云凤的表情就越奇怪。当然,我不是大象,大象不会用内力把药酒封在脏腑。 喝到第四杯,我倒下了,我必须倒下,很多事情只有倒下才能知道答案。小白请吃饭,妙妙,云凤,坐牢,去漠北,我好像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昨天到今天的事情不断在我脑子里绕,绕着绕着,我竟然真的睡了,怪事“迷魂散”还在脏腑里封着。 我倒下之后做了无数的梦,一个接一个似乎要把整辈子的梦都做完了。我梦见小白拿走我的断剑,我梦见自己拿着断剑刺进了小白的身体,“不”,我大喊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第七章 驱功散 云凤还在,依旧笑眯眯用热辣辣的眼神看我,环顾四周,还是倒下时的那辆马车,只是桌上的菜肴已经撤下,上面只有一把剑,我的断剑。我伸出手去拿,云凤没有阻止,我猜想她是要还给我,但是我错了,从那天被小白拉去“西湖酒楼”喝酒开始就错了。 我的手想去拿桌上断剑,手却不听使唤。 云凤轻轻的用两个指头把我的断剑捏在手里,一个剑客,被一个女人用两根指头拿走他的剑,等于宣布他的剑客生涯从此结束。我没有力气,浑身上下都是,脸说话都有些费力。嘴唇打着哆嗦,“云姑娘,你为什么?”。 云凤开始公布答案。“我不是云凤”。 我刚要开口,不是云凤的姑娘嫌我说话太慢,一下回答了我所有问题。 “我是妙妙”。 我明白,当有人这么痛快的告诉你答案的时候,她一定有更重要的问题问你。 妙妙好像真的会湘地的巫术,她的答案与我想问的问题几乎一致。 “酒楼里的妙妙是我们大辽国的公主。哦,你的朋友小白,我陪过他,花和尚好对付,他现在是我们大辽国的座上宾”。 小白出卖了我,难怪那么巧在酒楼里碰上云凤,还知道拿走断剑就会让我就犯,当然他也知道去漠北,去江宁,去山东,都是他,我没有力气咬牙,牙根不住的颤抖。我发誓,如果再见到他,我要他的命。 小白来了,拉开车帘坐上马车,十分友好的拍拍我的肩膀,当然他还不忘在妙妙的面颊上香一下。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男人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为了一个女人。女人,也许吧,我为了断剑可以杀人,小白为何不能为了女人出卖朋友。想到此,我苦笑,只能苦笑,杀他,我连苦笑都勉强。我努力搜索这江湖上所有的猛药,是什么药如此厉害,连面部都僵硬笑起都吃力? 小白不愧曾是我最好朋友,他拿出一只精美的巴掌大小的瓷瓶,“无兄弟,对不起,我没想到辽国的国师配的‘驱功散’如此厉害,要是知道的话绝不会下了半瓶,否则你的下半辈子也不会与轮椅为伴”。 小白的话像惊雷,“咔嚓”劈在我的天灵。“驱功散”,莫说半瓶,即使一滴也可让人减去二十年功力,半瓶药量,我恐怕只剩婴孩一般的气力?不过药酒明明被我逼在脏腑,如何下药?或许“驱功散”也可外用,妙妙将药下在澡盆之中,等“驱功散”附上我身,一用内力即可发作,我用内力封住药酒,反倒让“驱功散”将我功力尽散。叱诧江湖的剑客,没有功力,与死何异?我连死的力气都没有,小白下半瓶猛药怕就是担心我要寻死,我不能让这个狼心狗肺见色忘义出卖朋友的江湖败类得逞,看他能奈我何? 妙妙不再对我笑,她只对光脑袋的花和尚小白笑,见我看她,她马上沉脸,“噼啪”就是两记耳光。我的脸热辣辣的烫,女人真如蛇蝎啊,看来行走江湖前师傅说的对,“千万远离女人”。 “谁让你打他?”,小白见妙妙扇我耳光立刻呵斥了一句,看来小白还念些旧情。我又错了,小白马上像只发情的猫“喵喵”叫着握住妙妙的手摩挲道:“可别伤了你的小手”, 如果我可以再拿起剑,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割下小白的舌头,如此恶心的调情,让我恨不能撞死。 第八章 《楚韩王兵录》 小白拿起桌上的断剑,用剑上豁口的地方在我的胳膊上拉了一下,鲜血立刻从伤口深处涌出,沾满整只胳膊。身体上的疼痛我从来不惧,我心痛,十年的朋友,竟然为了女人拿刀在你的身上切割。 “妙妙,你看,这割起来多带劲,你试试”,小白说话间已把断剑递给妙妙,“用豁口那儿切才过瘾”,妙妙接过剑“吃吃”的笑,像在屠宰羔羊似的在我的另一只胳膊上又割了一道深深的血口直达骨骼,两只胳膊都被鲜血浸湿,用剑的豁口处割开的伤口创面极大,血不易止。血开始汩汩的顺着胳膊流淌,眨巴了几下眼身下的棉垫已经透湿,我明白,如此血流的速度再有半个时辰我就要变成一具干尸。 小白似乎不想我这么快死,他封住我右臂的穴道,血止住,我的命被延长了半个时辰。“无兄弟,记得你说过,我是这世上唯一可以问你问题的人”。 妙妙抢过话恶狠狠的问道:“《楚韩王兵录》在哪?”。 小白止住她,“我说过,世上只有我问问题,无兄弟才会答”。 妙妙嘟着嘴不再说话。 原来是《楚韩王兵录》,据说“得此书者得天下”,此书乃是汉朝开国大元帅韩信于梦中得天应而授,韩信凭此书从胯下懦夫变成征服天下的兵马大元帅,出陈仓定三秦,全歼楚军于垓下,天下莫敢与之争锋,只可惜他写下《楚韩王兵录》泄露天机,终死于吕后之手。 辽国一直虎视大宋,年年战乱不休,江湖人不问朝政,但在民族大义前我辈江湖人无论正邪皆不能屈。我实想不通,向以济世度人为己任的小白竟然在民族大义面前,卑躬屈膝成为辽人的无耻走狗。我仔细看他,丝毫看不出任何有违良心的面色,我不禁怒骂道:“好一只忠于主人卖国求荣的狗子”。 我用尽全力,声音却细微,眼珠快蹦出眼眶,不住的喘息,看来我要命休于此,自作孽不可活,谁让我不开眼认识小白这样的朋友。 小白听我怒斥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只盐包撒在我胳膊上的伤口,“可以开口就好,我以为无兄弟想告知下落而无力开口,这就好办,只要你告诉《楚韩王兵录》的下落,我保证带你去大辽国求国师帮你医治”。盐一碰到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可惜身体又不能动,痛的更加剧烈。 马车一直在走,我不断咬牙痛骂自己,妙妙说的没错,“我他妈就是个无脑的笨蛋,我是谁?我是‘潇湘公子’那般的风流人物?闭月羞花的小姑娘一见面就往你怀里扑?不过这妙妙演的也好,竟连八年前我在“潇湘馆”带云凤偷跑到街上的事情都清楚,如此想来难道云凤也有参与?”。 嘈杂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我虽功力全失,听力却出奇的好起来,甚至能听出有大队人马往这里来。马蹄渐止,似乎已经围在马车周围,马车不得已停下,车外有人高喊道:“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云凤,奉上谕捉拿辽国奸细,车内一干人等即刻下车”。 假如你在江湖上行走,想起谁,你就拼命想,或许你想的那个人真就会出现。我不骗人,现在,云凤就真来了。又一个云凤,我忽然发现我能笑了,不过是苦笑,遇上如此蹊跷的事情除了笑你还能怎样? 小白与妙妙听见车外响动不由一惊,小白手拿戒刀妙妙扯下腰带二人同时跃出马车。听说辽国女子为刺杀大宋武官专门练就一种袖带功夫,在大宋境内装扮成歌舞伎,于歌舞时取人头颅,看来妙妙的腰带也和袖带一般可作兵器。 小白乃是当今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云游僧人,他吸取南北少林之所长自创了一套刀法,唤曰“伏魔刀”,我与之交手都未必能胜,况且还有“镇三关”陆铁拳助阵,妙妙的武功不知如何但仅这二人,普通捕快要想将他们拿下恐怕难之又难。 不料车外只有战马嘶鸣,未有兵刃相交之声,片刻有人用剑挑开车帘,放眼看去却是一个身着官服的俏丽女子,难道她又是另一个“云凤”?她下马上车用金创药敷在我左右胳膊处,又扯下被角用力扎紧伤口,她靠近我时,我闻到她身上有种甜甜的异香,好像与生俱来一般。包扎完伤口,她向我抱拳施礼,“无名大哥,我是云凤,久违了”。话语间说不出的英姿飒爽,但我已有妙妙的前车之鉴,对她只瞥一眼,又闭目不见。 第九章 奶奶的,到底几个云凤 云凤似乎对我的不理不睬有些奇怪,也再不说话,从车上下来吩咐左右,“回开封府”。 马车向开封府行进,一路上云凤又亲自用金创药帮我医治伤口,金创药神奇的很,到开封时伤口已经无碍,只是功力,看来恢复无望,我只想能有力气拿起桌上的断剑了却余生,省得在世上现眼。 云凤把我安排住在自己在开封的府第,她是四品带刀侍卫,府第不算大,宅院好像“潇湘馆”,精致清雅。她命人把我搀扶到后院的客房,半个时辰后她已换上平常衣服到客房来看我病况。要说她是云凤还真有些像,衣着淡雅,不施粉黛,举止间像男子般潇洒。先前被假云凤骗了一回,这回要是再被骗岂不真是猪脑子,我故意闭上眼睛装睡。 云凤以为我睡着,拿了一粒药丸塞进我口中,“天”,难道又是老一套。我忽睁开眼睛,云凤的眸子正离我五六寸远近,把她瞧的脸色绯红。哎,也不知真假,那个妙妙也装的像,也能装出少女的羞涩,看来对付女人,我这个老江湖还愣得很啊。 “无大哥,这是我从家里带的‘生肌养精丸’,你好像中了辽国‘驱功散’的毒,家传的药虽不能解,但也可让你活动自如”。 云凤这么说,我倒要试试,反正都这样了,还怕被人害?能动,能拿把剑割脖子就行。于是我把药吞进肚子,云凤拿水喂我咽下,她身上的体香真让人受不了,身体还虚弱小腹那儿却像有团火在烧。 云凤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帮我掖好被角推门而出。我听见她在门外吩咐丫鬟,“无大哥醒了立刻叫我”。 “潇湘馆”云家世代从医,云凤的爹云腾龙亦曾是御医院总理,他家的丹药还果然神奇,将近掌灯时分,我的手脚已稍微能够活动,试着用力转身却还不行,看来拿剑割脖子还尚需时日。我用力喊了一嗓子,声音也比马车上大些,守在门口的丫鬟听见,一溜小跑找云凤去了。 掌灯时分夜幕已至客房外点起几盏路灯,不多时一个俏丽的身影婉约着从窗外移到门前,不用猜定是云凤。果不其然,云凤亲自端着食盒进来,丫鬟用火折子点亮屋内的灯烛,屋内明亮,云凤更亮。她身披白色丝织棉袍,一双闲居绣花鞋,秀发未盘起,用粉色束带随意缠成蝴蝶状,身材婀娜有致曲线玲珑。待她放下食盘转过身来,灯光下一张俏脸柔情万种,蹙眉似新月,目盼如星辰,唇比樱桃红,腮胜桃花色,美的令人眩目美的让人陷入遐想。 看来有句话说的不错,“桃花运这样的美事不是人人可以消受的”。像我,几日内竟能见了如此美艳不同的三个绝代佳人,妙妙像团火,热情奔放,辽国公主像冰雕,冷艳逼人,云凤与二人容貌不相上下,但其英姿飒爽与温柔婉约皆具更胜二人,看来我是消受不了桃花运的人,不然怎会功力全失。 云凤见我紧盯她看,脸微红,姑娘家毕竟姑娘家,任她在江湖上如何洒脱不羁巾帼红颜,但遇上男子还是有几分羞涩。见她,再想起妙妙的举动,自己简直糊涂透顶,哪有姑娘家一见面就往男人怀里扑?像她这般落落大方若说是云凤还有几分信。 云凤走到床前,人未到体香却先至,钻入鼻内说不出的受用。云凤声音轻柔的问道:“无大哥你醒了,肚子饿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宁波汤团”。 或许她真是云凤,要不怎么会知道我最爱吃宁波汤团?不过妙妙也知道不少云凤的事情,会不会就是眼前也许是云凤的女人泄露的?又或许云凤也是辽国的奸细?我正思量着,丫鬟已经把我扶坐在靠枕上,云凤端着青花瓷小碗坐在床边用汤匙舀起一只汤团送到我嘴边。我的肚子恰好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几声,惹得云凤浅笑,我也尴尬,但不管她是谁,吃饱了再说。 一碗汤团下肚踏实多了,手脚还是不能用力,不过话可以讲,我盯着云凤的眼睛说道:“你不是云凤”。 云凤听到我的话,迟疑的看我,忽尔又点点头。 我可不干,又是假的,我真不懂冒充谁不行,非得是云凤?我再不看他,脸冲着天花嚷嚷道:“各位云凤,大家一块儿来吧”。云凤听不清我的话,靠近了些,看云凤的面色似有些不知何意,我哪管许多,再不说话,眼睛死盯着桌面上我的断剑。 第十章 了却余生 云凤见我如此,柳眉微蹙,朱唇轻启,“过去的云凤已经随‘潇湘馆’的大火一起去了”。云腾龙死后,“潇湘馆”毁于大火,我问过潇湘公子,“大火因何而起”,他只说两个字“天意”。听她口气难道真是云凤?方才点头或许有与过去作别之意,假如眼前女子真是云凤,难道另有隐情?她又因何进入大内,年纪轻轻就做到四品带刀侍卫,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发现许多谜团等着我,小白,妙妙,真假云凤,还有《楚韩王兵录》,除了故去的师傅没有人知道兵书在我这里。 我复问眼前女子:“你是云凤?”。 她点头,迟疑的看我:“我不是云凤是谁?”。 我转头看她,看她的眼睛,她的双目虽然明亮,但似乎有些淡淡的忧郁,我向她解释道:“昨日那个马车上的女子也叫云凤”。 “她叫妙妙,是辽国派入宋境的奸细”。 “你如何得知?”。 眼前的云凤浅笑道:“你以为大内侍卫平日做什么?”。 “保护皇上”。 “不错。自辽国与大宋交战以来,派入我朝大量奸细,有刺探军情,有散播谣言,还有暗杀。皇上登基十年,年年皆有刺客潜入皇宫内刺杀皇上,故而大内从民间找来很多高手,这些高手的地位和俸禄都很高,侍卫的官阶皆是五品以上。皇上有如此护卫,自然可以高枕,但朝中有几位主战大臣却被辽国刺客暗杀,上月,镇守京畿的骠骑营王汉将军也被人用‘催心掌’之类的武功击碎胸口”。 我立刻想起马车夫“镇三关”陆铁拳,或许正是他的拳头打死了王老将军。“是镇三关”。 云凤点点头,“我也怀疑是他,没想到曾经与辽军血战数十阵的陆铁拳也会变成辽国的走狗”。 “还有小白”。 “小白,那个花和尚,难怪昨日和妙妙一同从马车里出来”。 “看来辽国人准备的很充分”。 “据大内派往辽国的暗探线报,辽国正在加紧操练二十万大军,以期与大宋决战”。 我自语道:“这就难怪”。 云凤见我欲言又止追问道:“难怪什么?”。 昨日小白与妙妙逼问我《楚韩王兵录》下落,看来亦是为侵入大宋做准备。云凤问我,我自不能答,只敷衍道:“没什么,我在想你是大内侍卫难怪知道那么多军机”。 云凤冰雪聪明,猜到我另有隐情,“无大哥,我有件事想问,辽国人为何要拿你,还用如此歹毒的手段”。 我没有应答,小白之后,恐怕江湖上没有人可以向我提问,包括她。我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我倒有事相问,你为何入大内为官?”。 “‘潇湘馆’被毁之后我一直在江湖上行走,大宋与辽国开战朝廷招我哥云风进宫护驾,但我哥生性散漫,几次推诿,皇上大怒要知我哥欺君之罪,无奈之下我哥找到我,让我替他到大内为官。本朝开过以来从未有女流在朝为官,但当朝右宰曾与我爹有旧,上书皇上,说‘朝廷乃用人之际,当不拘一格招纳贤才’,朝廷方才把我招进大内做了四品带刀侍卫”。 “你哥好久未见,他现在何方?”。 “他,江湖上能找到他的人不多,他找你倒是容易”。 “呵呵”我笑道:“‘潇湘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要知道他的下落也确实不易”。 几句无关紧要的谈话之后,我故意装出倦意,云凤见此也不再问,从怀中掏出瓷瓶给我喂了一粒“生肌养精丸”。 “无大哥,你休息吧”,言罢吹熄灯烛掩门而出。 第二天,云凤已到宫内,丫鬟服侍我吃了三顿饭和云凤留下的丹药。“生肌养精丸”不错,到晚间我已经可以稍微活动,手可以拿剑,可以走到门外看天,看黄昏落日。我的江湖路好像天边的落日已走到尽头,黑暗降至,或许正是了却余生的时刻。 第十一章 在劫难逃 我用手抚摸着跟我闯荡江湖十余年的老朋友断剑,人比这把铁剑要软弱的多,行走江湖没有功力形同废物,剑不同,像这把断剑一样可以杀人,它现在要杀的是它的主人。岂料我刚把剑横在咽喉,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鬟从不远处跑来伸手就夺去,随手把剑扔进花园,回身还不忘给我一记耳光。 “奶奶的”,我咒骂着更想死,连一个丫鬟都可以扇自己活着还有何用? 丫鬟嘴里嘟嘟囔囔边走边骂:“你要死躲远点,可别脏了园子”。 丫鬟走远,我更加沮丧,没想到今时今日求死都这么难。我正懊恼的用拳头砸自己的胸口,一个黑影从屋檐上跃到我身前,光溜溜的脑袋见面就笑,不是别人正是害我的小白。我恨不得把他撕碎,手伸去拍他的脸,软绵绵的手掌却像在抚摸,小白倒不客气一脚把我从门外踢到门里。 “恢复的不错,手脚都能动”。 “滚”。 “哦,滚不滚可由不得你”,小白前脚走进客房,妙妙后脚也跟来,在身后令人作呕的摸他的光脑袋。 “无大哥,刚才扇你的那个小丫鬟我帮你杀了”。 小白听到,替妙妙鼓掌:“杀的好,无名剑客也敢打”。说完,小白把我从地上扶起,我刚站稳,妙妙的一只脚又踢过来。 好家伙,这只狠脚踹的,我直直飞向床上方的墙壁,被撞的七晕八素。妙妙拍拍手得意的羞辱我,“瞧瞧,瞧瞧,堂堂无名剑客连我一个弱女子都能把他踢飞,活着还不如去死”。 我在心里边咒骂边念叨:“奶奶的你还弱女子?好,死好,正求之不得”。只是他们不会让我死,死有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白打开缠在我伤口处的药布,“不错,到底是云家的金创药,不知道胳膊掉了是不是也能接上”。 江湖上有一种人最可恨,你打架他递刀子,妙妙就是。 小白刚说完她立刻递来一把剑,被丫鬟扔进花园的我的断剑,上面还沾着血,也许丫鬟真的殒命了,“可怜的小姑娘”。 我大骂道:“好一对奸夫淫妇,小姑娘你们也杀,他娘的还是人不是?你他奶奶的就是杀了老子,老子也不会告诉你兵书的下落”。 小白没有接剑,手掌挥动“噼里啪啦”在我脸上扇了十几个耳光,“无兄弟,你这张臭嘴也该有人帮你洗洗了”。 看到小白的丑恶嘴脸,我依旧破口大骂:“我呸,你他娘的为裤裆子快活卖国卖友,简直猪狗不如,有种一刀要老子的命,否则老子连你娘都一块儿骂”。 妙妙可不答应,断剑一挥正切在昨日的伤口,断剑不够锋利,只砍到骨头就不动,撕心裂肺的疼痛将我折磨的几欲晕厥,我大叫道:“你娘的辽国母狗啊,有本事就杀了你爷爷”。 妙妙抽出剑还要找地方砍,被小白止住,“留他的命,兵书要紧”。 “姑奶奶哪能这么便宜他,我师傅最喜欢吃人眼珠子,我是要他的眼珠子给师傅下酒”。 小白赞许的看着妙妙,夸赞道:“你师傅有你这个徒儿真是好福气啊,你尽管取,剑不快用我的刀”。 苍天啊,我做了什么孽,要有今天的下场?我以前也杀人,但都是可杀之人,江湖上混,你杀我,我杀你,太正常的事情,像这种折磨真是生不如死。 妙妙把我的断剑扔在一边,取下小白身后的朴刀,毫不犹豫的向我双目剜去,甚至出刀时还略有笑意,像这种心如蛇蝎却美艳勾魂的魔女也不知要祸害多少江湖痴心汉,可惜我功力尽失否则定要为江湖除害。 第十二章 昆仑派 刀尖离我尚有半寸,我索性把眼睛睁的老大,心里默念,“罢了,罢了,我的眼长也是白长,认了小白做朋友,把小魔女当成云凤”。 电光火石之际客房外忽然落下几个人来,为首一人身材消瘦,身着官府脚蹬厚底踏云靴,颌下留着一缕美髯,其余几人落在他身后,云凤也在其中。 来人大喝一声:“放肆”,话音未落微微挥手,袖中立时飞出十余枚暗器直奔妙妙而去,妙妙不善用刀,手拿小白的朴刀在空中乱舞,飞来暗器却长眼般绕过刀锋贴近妙妙身前,吓得小魔女花容失色,幸亏小白飞起一脚将她踢在墙上,方才躲过十余枚来势汹汹的夺命金钱镖。 “没想到许府的人也到朝廷里帮忙,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许盛”。 江湖门派共有“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之说,许盛乃是九府之中许府当家许临君的第三子。许府乃是江湖用暗器的名家,据说许临君可同时发出九九八十一种暗器分打八十一人,许盛深得许临君真传,也可使出六六三十六种,刚才只是阻止妙妙行凶,若全力施为怕妙妙此刻早已香消玉殒。金钱镖是江湖人常用的暗器,铜板谁身上不装,打起架来顺手扔几枚那是常事,但用到许三爷这么出神入化非有二三十年功力,扔个百八十万铜子不行。 小白轻蔑的笑道:“许三爷,您走么也做了朝廷的走狗?”。 许三爷刚要开口,右手闪出一人,“我呸,你个卖国求荣的花和尚做辽人走狗,还敢污蔑许总管?大宋要不是多了你们这群败类,小小辽国怕早做了大宋的子臣”。 小白双手合十,弯下腰来行礼,“阿弥陀佛,我道谁人这么大口气,原来是昆仑派的长孙弟子黎少侠,久仰久仰”。 昆仑派的黎琨也来了,看来朝廷这次调动了江湖不少门派的精英,不过像小白这般的高手也为辽人所用,不动用这些江湖的力量,靠朝廷的官兵怕是难保皇上。 黎琨大约二十五六年纪,面貌俊朗,皮肤白净像是书生一般,但他脾气可不文弱,张口就骂:“你个辽人走狗,简直侮辱了我们八大派的威名”。少林也是八大派之一,所以黎琨有此一说。 “哦”,小白微微点头似乎对黎琨的指责有些异议,“黎少侠,敢问你们昆仑派什么时候统领八派,我怎么没听方丈师兄说过?”。 黎琨拔出昆仑剑,指向小白“江湖八派同为江湖名门正派,各个首尾相助匡扶大宋,你身为辽人走狗,八派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上个月碰见你的好师弟茅知荣,我倒忘了八派首尾相助的事情,下次再碰见他,我也替你们昆仑派清理门户”。 小白提到茅知荣,黎琨恼羞成怒挺剑直刺小白。 茅知荣师出昆仑,因其天资聪颖很受掌门居贯华喜爱亲自调教其武功,长到十八岁时昆仑派第三辈中武功已无出其右。但茅知荣生性风流,竟然调戏居贯华的亲孙女,居贯华的孙女也贞烈受辱后跳井自尽,茅知荣自知罪孽深重于是逃出昆仑,隐匿于江湖之中。下山之后他恶性不改专门到出嫁前的少女家中采花,数年中也不知多少少女不堪受婆家退婚之辱而自缢,昆仑派弟子竟成为江湖之中最令人发指的采花贼,此事让昆仑派在江湖上名誉大损。 茅知荣逃出昆仑之后,黎琨成为昆仑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他的剑法不像他冲动的脾气,清动灵快之中留足后手杀招,剑尖挑起几百几千朵剑花,眼看剑至胸前忽而划上咽喉,谁料这仍是虚招,离咽喉五寸远近,剑又刺向小白双目。 小白看见黎琨的剑招,却还能笑,他不该笑,他的刀还在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妙妙身边。他的笑中摆足了轻蔑,好像笑话一个不入流的对手拿烧火棍在玩儿。眼见昆仑剑将到双目,小白不躲不闪“啪”,黎琨的剑没刺到小白的眼睛,却被小白赏了一记耳光,黎琨出道后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剑又使出百般花样刺向小白全身要害。可怜黎琨,剑使的轻快灵动,但轻功身形却不匹配,他感觉小白脚下始终未动,自己却噼里啪啦挨了十几个耳光。 妙妙从地上起来,见黎琨如此狼狈,又在一旁起哄拍掌:“我看昆仑派还是改名吧,就叫‘昆仑耳光派’吧”。 第十三章 鸟大哥 小白也接过话羞辱黎琨:“我以为昆仑派有弟子被皇上召进宫做大内侍卫剑法自然了得,今日一见方才明了,原来是给皇上酒后耍剑助兴混来的官做”。 黎琨被小白奚落像身上着火的老鼠脸红脑热怒火中烧,剑法没了章法不说,一张俊脸左右两边又红又肿,像个烤过的猪头。小白忌惮对方人多手下留情,否则黎琨哪只有脸肿那么便宜。 江湖人相斗讲规矩,黎琨被羞辱云凤和许三爷也不好相助,倒是门外有个散漫的人他可以不讲规矩。江湖人物无论正邪武功大多出自“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他不一样,他的武功是自己练的,无门无派自然不必讲什么规矩。 他在门外站在,头有屁股大,腰比水桶粗,一脚下去尺把长的坑。他的轻功不咋的,像跨着大步向前走,别看他身形丑,速度可不慢,先在院里站着说话:“我来也”,话音未落人已经跨到小白和黎琨中间。 小白见到来人热情的说道:“鸟大哥你也来凑热闹”。 “呸”,被小白称作“鸟大哥”的莽汉一见面就冲着他的脸啐了一口吐沫。 小白被他羞辱也不敢反抗,只轻描淡写甚至有些惶恐的说道:“鸟大哥,您这是”。 “我呸”,鸟大哥又是一口吐沫啐在小白脸上,他的吐沫真多,小白的脑袋有面盆大小,也被他啐湿了半张脸。 鸟大哥可不简单,江湖上能在“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之外混出名堂的,除了他恐怕只有“东瀛刀神”。“东瀛刀神”在扶桑也有师傅,鸟大哥不一样,他的功夫全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他没名没姓是个孤儿,因为他小时候在野外全靠吃鸟蛋长大所以走出深山后他给自己起名“鸟蛋”,他感谢鸟蛋因为自己摸鸟蛋摸到十余岁练就一身惊世骇俗的轻功来,十余岁长身体的时候他喜欢吃狼肉,他用摸鸟蛋练就的轻功追,无论是一只孤狼还是狼群,他依旧毫无惧色赤手空拳与恶狼搏斗,久而久之他竟练成一双无坚不摧的铁掌,比之流云庄的“劈空掌”亦毫不逊色。他一路漂泊未想走到化外世间看见与自己一样的人,交了很多豪爽的江湖朋友,他嫉恶如仇杀富济贫,江湖中再没有人敢称其“鸟蛋”都尊称他为“鸟大哥”。 鸟大哥漂泊性情的人也被朝廷招募,看来大内的确藏龙卧虎,要是三年前和光猪打赌时放在今时今日,恐怕别说坐龙椅,就是进皇宫也难。 鸟大哥又要吐口水,小白还未及躲,站起身的妙妙用长袖作武器向鸟大哥的脑袋绕过来。大宋很多主战官员的脑袋都是被辽国派来的歌妓用袖器夺去,但鸟大哥不是朝廷文弱的官员,他是和虎狼博斗过的野蛮人。妙妙的长袖里估计藏有铁链之类的硬物,刚碰上鸟大哥脖子就迅速绕了三圈,妙妙想用力扯下鸟大哥的脑袋,不料鸟大哥伸手抓住长袖,一用力把妙妙拉进自己怀中。鸟大哥是男人,是男人哪能躲得过温柔女人香,妙妙好像算准不能扯下鸟大哥的脑袋,一扑进他怀中,就“嘤咛”一声娇呵,那双饱满圆润的美乳恰贴在鸟大哥的丹田,再一撒娇双臂抱住鸟大哥,丰乳轻揉,鸟大哥的丹田好像泄气一般劲力皆散。 众人还在不齿妙妙的淫荡,岂料妙妙趁鸟大哥手上无力,长袖中忽钻出一柄袖剑直刺鸟大哥后背要穴,待众人发觉袖剑已陷入鸟大哥穴道之中,要穴被刺鸟大哥纵有钢筋铁骨也顿然萎靡。 第十四章 瞬息万变 云凤等人不由大惊失色,许三爷手中飞出二十四枚各样暗器,分四路来救鸟大哥,云凤亦拔出“潇湘剑”抢前相救。小白见状,跃到妙妙倒地之处,拣起朴刀来战云凤,昆仑派黎琨刚受其辱,亦加入战团与云凤合力缠斗小白。 铁蒺藜,钢珠子,金钱镖,梅花针,许三爷的四六二十四枚暗器迅如闪电,眨眼间已到妙妙跟前。妙妙忌惮许三爷暗器,全不顾江湖道义竟把鸟大哥挡在身前,鸟大哥的身子比门板还宽厚把妙妙挡的严严实实,如此一来任多少暗器也要被鸟大哥身体吃去。 许三爷何等人物早料到妙妙会有此变数,各种暗器所用腕力与方位皆有不同,金钱镖与铁蒺藜快到鸟大哥跟前却像计算好一般绕过鸟大哥身体分击躲在他身后妙妙的左右面颊。钢珠子速度最快乃先奔墙壁而去,刚一触及便即弹起与其余两种暗器几乎同时射向妙妙后脑。最精妙的莫过于六枝梅花针,细如牛毛无声无息且力道用的恰好,落在其余醒目暗器之后悄悄穿过鸟大哥衣缝,刺向躲在他身后的妙妙。 金钱镖与铁蒺藜乃是虚张声势,妙妙堪堪躲过,但钢珠从脑后袭来,妙妙靠妩媚蛊惑对手武功却平平,钢珠子眼看要击中脑后要害吓的花容失色,小白见状亦扔出几只金钱镖恰好将钢珠子击落。梅花针小白也见,但此刻自己被云凤和黎琨夹击无暇旁顾,只得感慨一声由它去了。岂料梅花针刚要入妙妙身体,已被妙妙制住的鸟大哥却忽然行动自若带着妙妙身体一转,把几枝梅花针用钢筋铁骨挡落在地。 “咦”,许三爷面露不解之色,“鸟大哥,你这是”。 妙妙虽未被梅花针击中,但身体也瘫软,显然被鸟大哥封住穴道。鸟大哥把云凤放在床边,对我点点头示意看着她。我心道:“鸟大哥啊,我哪里还有劲看住她?可能三岁孩子的力气都比我大”。 鸟大哥向许三爷解释道:“并非我怜香惜玉,小魔女作恶多端实在该杀,但无兄弟中了辽狗的‘驱功散’,此刻拿下她正好给无兄弟换解药”。 许三爷连连点头,“不错,我倒忘了,救无兄弟要紧”。言罢手中紧扣暗器,对小白说道:“对付一条卖国求荣的辽人走狗,也不必再讲江湖规矩,我许盛今天就要为江湖、为大宋子民除害”。 小白和云凤、黎琨激斗正酣,云凤师承其父“潇湘馆”馆主“潇湘剑客”云腾龙,云家以医术高明享誉江湖,剑法上也是另辟蹊径略有小成,但小白被称作“江湖第一云游僧”岂是浪得虚名,云凤剑法固然精妙几招下来却只能自保,黎琨的武功只有骚扰的份,若不是小白忌惮许三爷暗器恐怕二人早已被“伏魔刀”所伤。 许三爷怕误伤云凤和黎琨一直扣住暗器不发,他见二人尽落下风拿出一条比拂尘略小的铁笔,欺身而上,鸟大哥的兵器就是那双自幼与虎狼搏斗的铁手,他亦大喝一声赤手空拳加入战团。 小白的武功乃少林派达摩堂首座一清大师亲授,一清大师精研七十二路“天竺刀法”,小白自幼天资聪颖十三岁时即学会全套“天竺刀法”,其时虽功力尚浅但与其他同龄武僧已不可同日而语。小白十八岁闯过“少林铜人巷”随即下山踏入江湖,未想机缘巧合小白初入江湖便遇上南少林俗家弟子慕容白,其一套“四象刀法”亦独步江湖,二人惺惺相惜日夜切磋武功,小白自此习得南少林“四象刀法”。小白乃武学奇才,将两种佛门至高刀法融会贯通,自创三十六路“伏魔刀”,十年来不知多少江湖败类亡于小白下,谁能想嫉恶如仇济世度人的小白竟然为女人成为卖国求荣的辽人走狗。 云凤、黎琨、许盛、鸟大哥四位大内高手与小白厮杀缠斗,片刻已战至客房门外,除了四位大内高手,御林军早派出三十精锐弓箭手埋伏在屋檐之上,另有四百御林军将云凤宅院团团围住。 御林军弓箭手见辽国奸细与大内侍卫从客房内战至院落尽皆拉弓搭箭,十几名御林军亦手执火把从宅外涌入将五人围在当中,火光如炬把院中照成白日一般。 妙妙被鸟大哥封住穴道,放倒在我身边,可惜我不能用力不然给她几拳几脚把脸打成猪头,看她还能靠这张颠倒众生的美貌祸害人间。手脚不能用力,我嘴巴可以动干脆吓唬吓唬她,“妙妙啊,妙妙,你也有今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第十五章 采花淫贼 小魔女不能说话,一双眼睛又放出那种勾引男人的用的眼神,我上过当,还能再上?我拍拍她的小脸乖乖嫩的能掐出水来,难怪花和尚小白为了她脸祖宗姓啥都忘了,我故意装出色眯眯的样子嘴角挂上些口水眼睛斜斜的看她,对付女人我可不擅长,妙妙见了我的伪装非但不怕眼睛里还有些似笑非笑,看来不动点真格的她是不会怕。 客房内烛光摇曳,我伸出手慢慢的放在妙妙的胸部,墙上被烛光映照的影子像个真正的色狼伸出两只巨大的魔爪扑向一只无助小羊羔,当我的手解开她胸口的衣带,妙妙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做出如此举动,除了惊讶她还是不怕,甚至对我解开她衣带行为不以为然。 罢了,罢了,今天定要把小魔女的嚣张气焰给浇个通通透透。我解开衣带的双手亦不再停,直接把她的衣襟狠狠的左右拉开,只见一件黄色丝织贴身小衣紧紧包裹着两只不断起伏拳头大小的蜜桃,是男人见到这样的秀色哪能不动心?我虽然功力尽失,丹田却热热的像是有团火在烧。妙妙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胸口,双手悬在娇嫩挺拔的双峰之上,终于脸色通红眼睛里含着泪,樱桃小口委屈的噘着,估计我要再动她的眼泪准保下来。我不是采花贼,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名剑客”,虽然我已经不能再拿剑,但剑客决不会真的欺负女孩子。 我拍拍妙妙的小脸吓唬她,“以后你还敢骗我吗?”。 妙妙没法说话,只能拼命的眨眼,眼睛里原先含着眼泪被她眨眼时挤出眼眶顺着面颊淌,女孩子的眼泪绝对是我的致命武器,本来还有几句话要训她,见到眼泪我连忙慌慌张张的给她把衣服合上。刚系上衣带,屋顶上哗啦啦掉落一大片瓦,与瓦片一块儿下来的还有位红衣青年。 青年一身醒目的大红锦袍,头戴金丝束云冠,剑眉星目面白如雪,与刚刚再屋里的昆仑派黎琨有几分相像,但容貌英气比他更要俊上三分。他也是剑客,一把银蛇青丝软剑缠在腰上,江湖上用软剑的有三个人最出名,一个是昆仑派昆仑三老的老二戚书烟,一个是武夷派掌门忘尘师太,另一个就是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茅知荣。我还在猜测眼前男子是否与茅知荣有关,他已眼露淫光从我手中接管了妙妙,江湖上除了茅知荣哪有这般心急的采花恶狼? 江湖上什么消息传的最快?告诉你,不是某某某赢了一万两银子,谁谁谁娶了皇帝的女儿,而是像我这样中了“驱功散”的倒霉蛋。不用打听我都能知道江湖上是怎么传的。 “听说了吗?无名剑客完了,功力全失连三岁小孩斗打不过”,不消五天全江湖都知道,接下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江湖人保证让你比过节还热闹。 要在往日,莫说抢人,我放个屁也能吓茅知荣半死,可如今茅知荣已经知道我功力尽失的消息,他要抢就抢根本没把我这个废人放在眼里。茅知荣的目标是妙妙也犯不着为难我,只假装客气的向我拱拱手,“无名大侠依您现在的身子骨忙活女人怕是不行吧,小弟吃点亏帮您受用了”。 江湖上曾经讨论过哪一句是“男人最不能忍受说了就要动手的话”,京城大漠直到南疆,三千江湖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句——“你不行”。我的脾气不算好,也不算好色,但我是男人,是男人就听不得“你不行”,这比骂自己是太监还要难受,我站起来,手里握着小白留在床上的断剑。 茅知荣见我手中的断剑,不由退了两步,每天江湖上都有很多传言,真真假假有的就是陷阱,茅知荣做这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自然更要小心分辨消息的真假,他见我手拿断剑不像江湖上说的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自然吃惊不小,但是美女怀中抱哪能轻易放下?茅知荣果然聪明,飞起一脚将地上的碎瓦挑向我面门,瓦片速度不算快我还试着伸剑去挡,岂料剑才移动几寸,瓦片已经从我的面颊处飞过留下一道血口。 茅知荣不由哈哈大笑,一把夺下我手中的断剑将其仍上屋顶,他刚受了些惊吓有些不爽快,噼里啪啦在我脸上抽了几巴掌,我痛,心痛,脸上的伤口被他打的皮开肉绽,血顺着嘴角滴在地上。 茅知荣怀抱妙妙大笑着往来的方向去,他要走屋顶上的官兵哪里拦得住?我听见屋顶的打斗,几声惨叫后落下两具穿着兵装的御林军尸体,屋顶上安静了,屋外打斗声也渐渐轻微。 第十六章 蒙面人 地上躺着一把刀,活着也是受辱,我坐在地上勉强捡起刀横在自己的脖子,“噗”,一粒小石子打在我手腕,刀跌落在地。云凤跑进来扶着我,许三爷,鸟大哥和黎琨也鱼贯而入。 云凤眼中喊着一些泪,关切的泪,“无大哥,你还是云凤敬仰的无名剑客吗?”。 我想哭,我不能,我想死。 鸟大哥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无兄弟,不要怕,我和许三爷云凤妹子一定找到辽狗国师箫不死帮你抢到解药”。 许三爷和云凤向我点点头,一旁的黎琨也拍拍胸脯,“无名剑客,我黎琨也去,我倒要看看那个辽狗箫不死有三头六臂”。 箫不死,辽国国师,年纪一百二十三,相貌不详,武功不详,因为江湖上从未有活人可以靠近他三十步之内。黎琨说大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云凤,我见过这种眼神,在杭州城的街市被妙妙牵着手赶路的时候满大街的男人眼睛里都是,女人的嫉妒顶多骂街、撕衣服、拽头发,男人的嫉妒可怕,藏着掖着哪天趁你不注意要你的命。 我轻轻推开云凤,低下头躲过黎琨的嫉妒眼神,我不是怕,是觉得无聊,一个废人值得谁嫉妒?我和鸟大哥是朋友,我们在江湖上遇见过三次,话不多见面就喝酒,他一壶我一壶,女人的感情靠说话,男人的感情靠喝酒。鸟大哥要救我,可是谁都知道江湖上没有人可以见到箫不死,更别说抢药,我不行,鸟大哥加上许三爷、云凤也不行,或许大内的高手一块儿到辽国找箫不死胜算也很小,更别说江湖上我的朋友很少,大内更少。 我劝他们,“鸟大哥,许三爷,还有黎少侠,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江湖上走了十几载,我累也乏,或许回江宁府种几亩地也不错”。 许三爷不答应,“无兄弟,你怕我们不是箫不死的对手?不用担心,我们去辽国不是找箫不死拼命,我们去是为你找解药,硬的不行,我们想别的办法。本来我和鸟大哥、云凤商量好在这里设下层层埋伏想等辽狗子来抓他们几个,用他们的命给你换解药,可惜狗贼小白眼看就要被擒却突然来了一位蒙面人,武功高不可测,硬是把小白从院中救走”。 我问道:“是镇三关吧”。 许三爷摇摇头,“镇三关的武功与我不相上下,不是他,蒙面人的轻功极佳,明明看在左边,你攻过去他又忽的出现在你右边,我们合力攻了十几招连他的衣服边儿都没沾到”。 云凤接话道:“他的轻功的确诡异,幸亏是来救人没有出手,否则我们恐怕也要伤在他手上”。 黎琨插话道:“是不是四帮、八派的高手?”。 许三爷呵呵一笑,“黎少侠,四帮八派哪一家没有弟子在江湖上走动?看他的武功绝对不是中原人物”。许三爷言下之意,亏你还是八派之一的昆仑派弟子,几回和下来连四帮八派的轻功招数都弄不清楚。 黎琨受到许三爷数落脸上一阵红白,话不再说眼神全落在云凤身上。许三爷眉头紧皱,不无担忧的继续说道:“辽国为进攻大宋不知招揽多少江湖败类,看来中原武林又有一场浩劫”。 鸟大哥说道:“不错,狗贼小白的武功已经不弱,加上刚刚来救的蒙面人,我们已经难以招架。据说箫不死座下‘八大罗汉,十六金刚’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看来要对付辽狗,必要联合江湖上‘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的高手方才能与之相抗”。 云凤突然想起什么,指指卧床,“小魔女哪里去了?难道蒙面人会分身术不成?”。 我苦笑道:“江湖上各门各派谁家不是自扫门前雪?别说联合‘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就是个无门无派的采花贼也趁乱抢走了姑娘享受”。 黎琨拔剑问道:“你是说茅知荣?”。 我故意奚落黎琨,“除了你们昆仑派教出来的好弟子还能有谁?”。 黎琨早憋了一肚子气,用剑指着我骂道:“无名,你废人一个还敢在此侮辱昆仑派,让我赏你两记耳光让你以后说话长点记性”,话音刚落,伸手便打。 第十七章 许三爷 黎琨的手还未到,鸟大哥的手先到。鸟大哥不想伤他,手上只用了三分功力恰好捏在黎琨手腕,饶是如此黎琨亦手腕吃痛垂下手来。 黎琨见鸟大哥帮我,气更不打一处来,他向鸟大哥怒目而视,“鸟蛋,你欺人太甚,我们昆仑派要教训谁轮得上你插手?”。 鸟大哥早已对黎琨心生烦燥,手指关节咯咯作响,“黎琨,老子早烦你开口昆仑派,闭口昆仑派,好像全江湖都该怕你们昆仑派,你他妈敢再说一遍,老子捏死你”。 许三爷见二人剑拔弩张忙在一旁劝解,“大家此来都是为救无兄弟,彼此江湖同道,何必伤了和气?”。 云凤拉起黎琨的手搓揉两下,朱唇轻启,“黎少侠,你的手没事”。 黎琨自知不是鸟大哥对手,许三爷给了台阶,云凤又上前安慰,他不得已悻悻的对云凤说道:“我黎琨不是怕他,现在大敌当前不要给辽狗看笑话”。黎琨虽然嘴硬,但昆仑派却不敢再提。 许三爷赞许的拍拍黎琨肩膀,“黎少侠,你能这么想就好”。 许三爷转而向众人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黎少侠去召集大内‘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的兄弟,让他们给各大门派的帮主掌门带信,就说‘中原武林岌岌可危,望各门派不计前嫌,同仇敌忾’,我向皇上请旨,邀请各门派帮主掌门于五月五日端午节来京城共商大事。至于无兄弟,还请云姑娘和鸟大哥照顾,各地若抓获辽狗中重要人物,我可安排使者与辽国商谈交换解药事宜”。 鸟大哥与云凤同声应到:“好”。 大内副总管许三爷临走又交待道:“鸟大哥,云姑娘,辽狗似乎对无兄弟有所图谋,此处虽在京城重地,但你刚才也看见辽狗之中高手众多此地不易久留,五月端午江湖各帮各派齐聚京城之前你们带着无兄弟找个隐秘处暂时躲避,沿途留下暗记,若有解药的消息,我马上派人送达”。 许三爷安排妥当带着黎琨,向我和鸟大哥、云凤众人作别,“后会有期,五月端午见”。言罢,只留下屋檐上弓箭手以防辽国奸细复返,其余御林军随他撤往皇城。 我还能说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跟着鸟大哥云凤一路向南走。云凤找到屋顶上的断剑给我别在腰上,我看看心爱的断剑冲云凤苦笑着摇摇头,心道:“断剑还有何用?简直就是聋子脸上的耳朵——摆设”。 云凤家传的“生肌养精丸”的确神奇,走了十几天路,我的四肢百骸竟存了几分力气,虽不能肩挑手抬的吃重,但酒碗可以端,可以和鸟大哥畅饮。有酒的日子,时辰过的快,一路上醉了醒,醒了醉,三人走了二十余天已到江宁府地面。 江宁府是我的故乡,人看见故乡总有些感慨,尤其是站着出去趴在马背上回来的。一阵风过,我的酒意散了些忽然想起一首诗来。 “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无改鬓毛衰”。 云凤早换成男子打扮,听见我吟诗,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无大哥,你会吟诗?”。 我笑嘻嘻的看着云凤,“小云啊,小云,你可别小瞧人,无大哥会的事情多了”。 云凤见我难得的好心情,与我靠的近些说话。 “无大哥,你说说看,你还会什么?”。 我拍拍稀里呼噜的脑袋,紧紧拉住缰绳坐正身子对云凤说道:“我会种地,会打猎,会偷别人家地里的番薯”。 我说,云凤扳着指头数。他见我不说话,催促道:“无大哥,你会的这些庄稼人都会,你说点别的”。 我的力气不够,马背上坐直了坐不久,于是勒住马想停下说话,岂料缰绳勒的太猛马身一抖,我从马背上“咕噜咕噜”翻滚在地,云凤见状连忙从马上跃下,把我扶坐在路旁的树下。 云凤的表情让我想起小翠,每次我喝的烂醉去找她,她就是这副表情,有些埋怨,有些关切,还有些眼泪。我怕云凤担心,摆摆手想站起来走两步,没想到刚才跌的太狠,连站起都困难。云凤的眼泪滴在尘土上,她怕我看见用脚踏两下脸转向一边把眼泪抹去,等她回过头,脸上却是笑容。 鸟大哥不喜骑马,他觉得马和人一样不愿意被牵着走,他跑,比马跑的快,比马耐力还好。每到州府,他都先行进城找好落脚的地方,并四处查看有没有辽国奸细跟来。 第十八章 江宁府 鸟大哥从江宁府里跑回来,云凤正在摸我的头发。 我的手摔伤了,头发挡住眼睛,云凤把头发向左右拨开,四目相视,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神色,我与她相视了树叶落地的时间,直到她的脸变的通红,我的眼睛不知往何处放。幸亏鸟大哥来解围,见我不能动,把我往肩膀上一扛就往城里走。 鸟大哥的肩膀实在太硬太难受,我的胃都快被顶穿了,但看见鸟大哥这么辛苦,我要再说难受怕会伤他的心。云凤也牵马陪着鸟大哥走,鸟大哥故意显露他的脚力,云凤很快就跟不上,此时鸟大哥得意的一手叉腰,一手扶住我向云凤嚷嚷:“云妹子,你快点儿,不行我也背着你走”。 鸟大哥说话口没遮拦,一个姑娘家,哪能被男子背着?云凤就脸红,比天边黄昏时云彩的颜色还要美,我偷偷看鸟大哥,未想这个粗莽的汉子脸也会红? 天色渐晚我们三人闷头赶路,眼看快走到江宁府城门,忽然窜出来一队七八人的官兵,为首一人拿着画像看看鸟大哥,看看我,又看看云凤,不知何故手突对着云凤一挥,“拿下”,身后官兵立刻像饿虎扑食一般来捉云凤。 为了不暴露身份,鸟大哥和云凤把官牌都交到了大内,云凤见官兵不由分说来拿自己,施展轻功退后三步正好跳出官兵的包围圈外。云凤把剑横在胸前责问道:“我所犯何法?”。 官兵见她功夫了得也不敢再近前,为首的官长手举画像向云凤说道:“你偷了我们江宁知府吴大人的小妾,还不知罪?”。 我看看画像,再看看女扮男装的云凤,“奇了,还真像她”。不过别说云凤偷东西我不信,要说云凤偷个女人我就更不信,她是女儿身偷知府小妾作甚? 鸟大哥也有些奇怪,把我放在地上,像“撞山车”般从官兵里硬穿过去,一把夺过官长的画像。官长还想抢夺,鸟大哥也不说话双目圆瞪,官长被这双铜铃般的狮眼吓的躲到了一边。 鸟大哥对照着画像看着云凤,口中啧啧称奇,他笑着与云凤打趣,“云兄弟,你啥时候跑到江宁府来偷人家的小妾?”。 官长见鸟大哥也这么说,想和鸟大哥套近乎,手指着云凤对官兵们说道:“我说是他吧”。 话音刚落,鸟大哥却“稀里哗啦”把个画像撕成粉末,依旧用那双狮眼瞪向官长,“我说像,你不能说”。 官长哪里见过这等凶恶的蛮汉,连连摆摆道:“对,不像,不像”,边说边领着官兵一溜烟跑进城去。 看见画像,我想起一个人,云凤似乎也想起谁,看着我异口同声的说道:“潇湘公子”。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能让八十岁的寡妇怀春,除了潇湘公子还有谁?”。 江湖上还有一句话,“水云间窃财,潇湘公子偷心”,水云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盗,据说他偷的东西比皇上收藏的宝物还多,当然潇湘公子偷走的少女心也绝对不会比水云间逊色。 能引得风流倜傥江湖第一美男的潇湘公子去偷心,知府大人不顾绿帽子上头也敢向外张扬,看来这个小妾绝非一般的女子。 官兵跑回城内自是要搬救兵,鸟大哥,云凤不会把官兵放在眼里,但当前大宋各州府多有辽国奸细,一旦与官兵发生冲突暴露身份就不妙。我向鸟大哥说道:“此去三十里有座牛首山,山上有座庙,~~~”。 我还没说完,云凤嫣然而笑接着说道:“庙里有个老和尚”。 我摸摸鼻子,故意问她:“你怎么知道?”。 云凤和鸟大哥都笑了。 牛首山山势低矮无甚景色,山如此庙里的香火就不济,破落的连庙名都省了。庙里的确只有一位老和尚,我七八岁时他就在,二十年过去他除了更老几乎没什么变化。 老和尚的袈裟也不知穿了多少年,灰一块白一块,袖口裤脚十几个拇指大小的破洞。他见我来,好像久别的朋友,笑眯眯的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小施主别来无恙?”。 我连连摇头,“恙,恙的很”。 老和尚歪着脑袋在我身边打转,绕了一圈指指里面,“别怕,你朋友来了,他会治”。 鸟大哥,云凤二人面面相觑,“谁?”。 牛首山上的破庙我只带潇湘公子来过。那一年我大约十六七岁,与潇湘公子刚杀了左家庄上的一个庄客,被左家庄的人一路追杀,无奈躲在庙里。碰巧老和尚病的很重,潇湘公子在庙里治了三天终于把老和尚从佛主那儿救了回来。难道潇湘公子又躲到这儿来? 第十九章 潇湘公子 老和尚领我们到后院,别看庙前破落,庙后可是另一番景象。十余间雅致的琉璃瓦小屋错落在山中密林,破庙的位置恰好遮挡了视线,即使在山脚亦丝毫看不见山中还有如许多别致的建筑。 荒山,破庙,老和尚,若要躲在此处,任谁也猜想不到。 鸟大哥与云凤还在赞叹此处的绝妙,山中琉璃瓦小屋里传来一曲绕梁三日的琴音。 江湖行,最怕黄昏时。 黄昏好像暮年的侠客,满腔侠情依旧,岁月却无情。 又到黄昏日落时,惆怅与悲凉尽付声声唏嘘中。 我此刻亦像年老的侠客,江湖路才方行,却像被剁去双脚,只能在黄昏时感慨命运的不济。 黄昏时,最怕琴音。 琴音好像心声,你方感慨命运的不济,它来,勾起你江湖岁月中一段段血雨腥风,一曲曲儿女情长。 我向山中大喊:“潇湘”,半山处一个翩翩美少年抚琴而立,那份淡定,那份从容,那份潇洒,试问除却潇湘公子江湖中还有谁? “大哥”,云凤的眼泪随她的呼喊奔涌而出。 鸟大哥未见过潇湘公子,一见,亦被他的丰神俊逸而震惊。 潇湘公子依旧抚琴,身后飘来一位手拿玉屏箫的白衣女子,衣阙飘飘,凄美冷艳仿若月里嫦娥。 我见过她,正是“西湖酒楼”上的辽国公主,难道她就是被潇湘偷去的知府小妾? 公主将玉屏箫抵上朱唇,与琴音相和,吹奏出月宫仙境里方有的绝妙神曲。 夕阳醉,江湖醉,我亦醉。 神曲罢,潇湘公子携着公主的手几乎飘落在我与鸟大哥云凤身前。 云凤早已按捺不住,一下扑倒在潇湘公子怀里,“哥,你到哪里去了,小妹找的你好辛苦”。 潇湘公子轻抚着云凤的青丝秀发,“云凤,你瘦了”。 听见亲人的关语,云凤泪如雨下,哪里还是大内四品带刀侍卫,飒爽英姿的美女剑客。 我和鸟大哥见此场景不免有些悲切,辽国公主却像冰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站着比潇湘公子还要潇洒。 潇湘公子见云凤哭的差不多,轻轻把她推开,掏出手绢给妹妹擦拭泪水。云凤到底已是大姑娘,见我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不好意思的接过手绢,背身自己擦泪。 潇湘走来拍拍我的肩膀,“无大哥,你还好吧”。 “我”,我苦笑着点点头,“还好”。 “不好”,云凤忽然转过脸,眼睛红红的对潇湘说道:“哥,无大哥他中了辽国国师箫不死‘驱功散’的毒,此刻功力全无”。 “哦”,潇湘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了解潇湘,即使天塌下来,他也只会如此轻描淡写的“哦”一声。 潇湘从怀中掏出碧玉瓷瓶递给我,“无大哥,我这里还有些‘生肌养精丸’,你吃些看看”。 云凤好像对大哥漠然的举动有些不满,“哥,还用你给?我早给无大哥吃过,没用的”。 潇湘刚要开口解释,他身边的冰山公主却开口说话,“中了‘驱功散’,除了家师特制的解药,世上谁还能解?”。 我与鸟大哥云凤异口同声的惊愕道:“箫不死是你师父?”。 冰山公主没有答,潇湘替她点点头。 云凤可不答应,突然拔剑攻向公主,口中喊道:“我要拿你换解药”。 公主未动,潇湘却伸手来挡,“不可,她是你的嫂子”。 “嫂子”,云凤垂下剑愤怒的看着眼前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知道她是谁?她是害无大哥的元凶”。 “哦,是吗?”,潇湘看向冰山公主。 冰山公主与潇湘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尽然毫不掩饰也淡淡的点点头。 “解药”,鸟大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公主抓去。 公主没有动,潇湘却伸手来挡,“她是我的女人,谁碰,谁死”。 第二十章 冰山公主 云凤也愤怒了,她的剑刺向公主,潇湘的手中多了一把扇子,以一敌二。云凤可是他的亲妹子啊!女人啊,女人让小白背叛了朋友,出卖了灵魂,未想潇湘公子,竟然也会为女人,不顾曾经出生入死相交十余年的兄弟死活,向自己的亲妹子动手。 即使我不能恢复功力,也不能让骨肉相残。我挡在三人中间,轻轻的说道:“我们走吧”。 谁想潇湘听到我的话,竟然出手封住我的穴道:“无兄,兵书在哪?”。 冰山公主见状,手拿玉屏箫先攻云凤,待逼退她几步,又攻向鸟大哥。估计她知道云凤是潇湘的妹子,所以手下留情,对鸟大哥可没那么客气,一出手便是夺命的招数。 如果还怀疑公主是否箫不死的女弟子,现在就不必怀疑。鸟大哥在江湖上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面对公主的攻击,却连招架都吃力。 公主的箫像她的人一样冰冷,招数诡异、迅捷,即使我功力尚在也不敢说可以胜她。云凤再上前时,鸟大哥的手心,肩膀,腰腹已被玉屏箫点中,鸟大哥自幼与虎狼搏斗可忍剧痛方才屹立不倒,寻常人恐怕早已跌落在地。 鸟大哥大呼大喊以减轻身体的疼痛,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很难再动,手脚无力的继续攻向公主,公主毫无怜悯之心,继续对鸟大哥的身体不断击打,看来鸟大哥倒下只是片刻间的事情。 潇湘见云凤上前来战示意公主抵挡,自己拿出铁扇在鸟大哥脑袋上一拍,鸟大哥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轰”的一声跌倒在地,立时晕厥。 云凤的功夫与鸟大哥相比还要差些,鸟大哥刚倒地,她的穴道就被公主点中,手握剑僵直站着,银牙咬碎,眼中喷出怒火。当她的眼神与潇湘相视,眼中的泪水再次夺眶,只是这次不是亲人相见的欢悦,而是亲人背叛的痛楚。 潇湘对公主说道:“你的事情,我帮你做了,我的事呢?”。 冰山公主冷冷的说道:“本来你不帮我,我对你还有几分意,但你为了女人出卖朋友,出卖自己的亲妹妹,像你这种无耻之徒,让我嫁给你简直痴心妄想”。 听到二人的对话云凤的心几乎要碎了,她的银牙咬出血来,顺着唇角溢出。冰山公主掏出手绢,给云凤擦掉嘴角的鲜血,依旧冷冷的说道:“你的穴道是我用独门点穴手封住的,不要用内力来冲,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言罢,她慢慢向山下走去。 庙后的小片空地上,鸟大哥依旧晕厥,我与云凤无奈的呆立,还有潇湘公子,再没半分的潇洒,痴痴的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你错,错了”。 “错?”,江湖也好国家也罢其中争斗都是各为其主,无所谓对错,我觉得这个冰冷的公主没有错,甚至有些可爱,倒是潇湘公子是非曲直恩义情仇不分,令人憎恶。 江湖,永远莫测。 潇湘公子可以为女人不顾一切,庙里的老和尚连鸡都没杀过一只为什么不能身怀绝技?潇湘公子还在沉吟,老和尚抱着刚刚离去的冰山公主回来了。 老和尚把公主交给潇湘,打着禅语,“阿弥陀佛,云施主,老衲此行只为过往相救,从此了无恩去”。言罢,走到山中消失不见。 潇湘对着山中言道:“多谢大师”。 接下来的事情,大出我的意外。潇湘解开我的穴道,又把云凤和公主抱进庙里,做完这些他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躺在地上的鸟大哥口中。 潇湘见我目瞪口呆的站着,拍拍我的肩膀,“无名,有酒吗?”。 酒,我走到鸟大哥身边解下酒壶递给潇湘,鸟大哥还没醒,但吃了潇湘的丹药呼吸已经均匀。 潇湘接过酒壶往口中猛灌了几口,递给我。我一仰脖将酒壶中的余酒全到进肚中。 “潇湘,我问你三件事”。 黄昏已过,夜来临。潇湘把我拉进庙中,云凤和公主靠着躺在佛龛的边上,俩人都被点中了穴道,能听,不能说话。 潇湘对我说道:“你问”。 我指着潇湘,“你是谁?”。 “潇湘公子云风”。 我又指向地上的两位姑娘,“她们是谁?”。 “辽国公主和我妹子云凤”。 “你和辽国公主之间有何瓜葛?”。 潇湘背负双手在庙中来回踱步,走了三个来回,他方才说道:“说来话长”。 我问:“有多长?”。 “八年”。 我点点头,“是够长的”。 潇湘没有答话,笑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云凤和公主身上。 我再问他,“长话也可以短说”。 潇湘伸出三个手指,“你的问题已经问完,再问,用答案来换”。 我摸摸鼻子对潇湘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第二十一章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从来不会吃亏的富源钱庄掌柜钱不多”。 潇湘呵呵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我开心的说道:“潇湘,我刚刚给了你一个答案,照理你该还我一个”。 潇湘笑,江湖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笑的这么美。 “八年前家父亡故,‘潇湘馆’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你可知是谁干的?”。 我怕再掉进他的圈套,一言不发,歪头看着他。 潇湘猜到了我的心思,娓娓说道:“不是天火,是辽国人”。 “潇湘馆”虽与江湖有些牵扯,但怎么会惹上辽国人? 如果江湖上有谁比我更了解自己,那一定是潇湘。小白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潇湘也是,朋友分几种,有的可以共事,有的可以过命,有的可以无话不谈,潇湘太聪明太完美,不用开口他也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很多时候我和他共闯江湖出生入死,却很少交谈。 像今天,我没有再问,潇湘却知道我想知道的答案。 “辽国十年前举兵入侵大宋,家父还在朝中主持御医院,先皇病危,驾崩前把家父招至病榻密下御旨,让家父回到湘地盖起‘潇湘馆’,表面上以行医为业,实在暗中培养朝廷密探,输入辽国以防辽国大举入侵。先皇驾崩后,太子继位,其年纪尚幼朝中结党营私者又甚,辽国却迟迟不敢大举进犯,皆因‘潇湘馆’派出密探将辽国军情悉数呈报边关守将,辽国屡次举兵皆因军情外泄而不得不半途而废。辽国对军情泄露之事亦有查觉,随即派大量奸细潜入大宋,终获悉‘潇湘馆’乃大宋密探聚集之地,故而放火将‘潇湘馆’焚毁。此后数年间,大宋与辽交战,负多胜少,亦是情报不力所致”。 云凤听到此处,亦不由瞪大眼睛,辽国公主却已知详情故而神色淡定。看来潇湘所言非虚,照这么说潇湘公子也是朝廷密探之一,难怪他想找的人随时可以找到。 下面的话潇湘就不能再当公主面说,于是把我引到庙外。刚要开口,鸟大哥醒了,看我拿着酒壶,忙从地上爬起来抢去往嘴里倒,可惜一滴没剩,鸟大哥惋惜的说道:“你也太狠了,咋不留一口”。 潇湘拍拍鸟大哥,“刚才多有得罪”。 鸟大哥还不知真相,举掌便打,潇湘退了两步,我忙喝止:“鸟大哥不可,刚刚是场误会”。 鸟大哥将信将疑的看看我指着潇湘,“刚刚拍我脑袋不是他?”。 潇湘笑道:“若不是我,那个辽国公主怕要敲断你身上的骨头才肯罢手”。 鸟大哥还是不信,我劝道:“说来话长,鸟大哥先到庙中歇息,顺便看着辽国公主,以防有变”。 鸟大哥这才收起酒壶摇头晃脑走去庙中。 “潇湘,捉拿辽国公主也是你的主意?”。 潇湘见鸟大哥去远,方才说道:“我继承父命,重新招揽江湖中失散的江湖义士,这几年通过他们的帮助已渐渐打探到杭州,开封,江宁等地埋伏的辽国奸细,而‘西湖酒楼’便是辽国奸细的总坛”。 “为何不一举剿灭?”。 “剿灭‘西湖酒楼’不难,要抓尽辽国奸细就难。本来我已派人打入辽国奸细之中,等时机成熟方才一网成擒,不过无兄忽然中毒实乃意料之外,不得已我方才设计把辽国公主引来,用以换取解药,解救无兄”。 听了潇湘所言,我连忙跪倒,“多谢潇湘”。 潇湘将我一把托起,“行走江湖义气当先,何必称谢?等无兄功力恢复,小弟还想请无兄加入,以解大宋之危”。 我意气风发的说道:“国家危难,正是我辈江湖人大丈夫抛头颅洒热血之时,潇湘贤弟不请,我也要与江湖同道共抗外虏”。 “好兄弟”,潇湘激动的与我抱在一起。 云凤已经穴道已经解开,她走到庙外借着月色,见我与潇湘冰释前嫌亦是大喜,但她刚刚被蒙在鼓里,还不忘埋怨潇湘:“哥,你不早说”。 潇湘轻抚着妹子的头发,柔声道:“哥要带公主去辽国换取解药,你和鸟大哥照顾无兄,江湖路险,凡事小心”。 云凤向潇湘撒娇,“知道了哥”。 潇湘向云凤交待完,又向我抱拳道:“无兄,后会有期”。 我亦抱拳相送:“保重”。 潇湘带着公主走到庙前,又想起什么,把我拉到一边轻声说道:“此去辽境,快则一月,慢则数月,你可安心在此修养。庙中老和尚武功深不可测,有他在辽狗绝伤不了你”。 我对潇湘叮嘱道:“潇湘,此去辽境路途凶险,解药能换则换,不能换切要自保,国事为重”。 潇湘拍拍我的肩膀,“你变了,你不再是无名剑客”。 “我是谁?”。 潇湘没有再说,只送我一句话:“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我反复咀嚼着潇湘的临别赠言,再抬起头,潇湘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十二章 落魄江湖 江湖,人走进去,变成江湖人,潇湘馆一场大火,无处可归的潇湘公子也走进去,也变成江湖人。 潇湘公子自踏入江湖起,就有无数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出名不是因为武功,而是因为相貌,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喜欢他的自然是女人,嫉妒的自然是男人。 潇湘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女人为他愁容满面,也记不清有多少醋劲大发的男人找他决斗,他只是越来越清楚,自己的武功随着决斗的增加,变的越来越高,高到连少年时的好友无名剑客也只与他打成平手。 潇湘的爹是云腾龙,“潇湘馆”是云腾龙离开皇宫后创办的。云腾龙医术高明,江湖上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云腾龙、“潇湘馆”不可以,江湖上混,谁敢担保无病无灾,你惹了他,任你武功比天高,不帮你治,还是等死的份。 人活一世最怕什么,最怕就是有个好老爹。“潇湘馆”还在的时候你有听过潇湘公子云风的名字?云腾龙在世时,潇湘常为妹妹鸣不平,自己可以花天酒地声色犬马,赌账酒账无论欠多少,爹眉头都不皱一下,但妹妹不行,稍微做些出格的事,或者练武不用心,爹上来就是一顿臭骂,他常常怀疑妹妹不是爹亲生的? “潇湘馆”被烧后,潇湘在成都街头流浪,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才不是爹亲生的。凭借爹教的武功、医术,没有爹,没有“潇湘馆”云凤依旧能够生活,自己不行,除了一副臭皮囊,二十多岁的人连吃饭都难。 潇湘饿,他到常去的酒楼饭庄,但无论哪里伙计都是一副凶恶的嘴脸,“云少爷,今时不同往日,吃饭就得掏银子,我们小店概不赊账”。酒楼里有过去的朋友,看见他,脸别在一边,好像看见瘟神。 潇湘心道:“爹说的没错,人有钱时候交的朋友大多靠不住”。 潇湘饿的实在没办法,他在垃圾堆里找到一只破碗,蹲在街角和一群要饭花子做伴。别说,潇湘的相貌可帮了忙,别的要饭花子都是残羹剩饭,只有他,可以从大姑娘小媳妇那儿讨到铜板,还有个富家少奶给了他二钱碎银子。 潇湘不住称谢,从碗里摸出乞讨来的银钱要到附近的饭庄饱餐一顿。江湖无处不在,潇湘身边臭气熏天的叫花子可不简单,他们是丐帮成都分舵的弟子,一个无名小卒到他们的地头抢生意岂能咽下这口气? 潇湘身边带头的叫花子姓孟,加入丐帮之前是个有名的恶丐,他歪歪头,示意身边的丐帮兄弟上前拦住他,叫花子得令,一拥而上把潇湘围在当中。 孟乞丐慢慢从地上起来,用手中的要饭杆子拨开一条道走到潇湘面前,一手挖着鼻孔,一手伸到潇湘眼皮底下。 潇湘武功不高,但也走过江湖,他知道要饭也有规矩。他从手中挑了三只铜板,放进眼前那只黑碳样的脏手。 孟乞丐见了,眼睛一横,老大一砣鼻屎从鼻孔里喷出来,正巧粘在潇湘的锦衣。 “妈个巴子,打发要饭的?”。 孟乞丐话刚出口,身边的小乞丐都掩着嘴笑,心道:“大家不是乞丐是什么?”。 孟乞丐大约觉得说错话,连忙纠正道:“老子是丐帮成都分舵三袋弟子孟小虫,你刚才讨的银子,按例该全数上交”。 “孟小虫”是孟乞丐给自己取的大号,本来他是想叫孟大虫,也就是孟老虎的意思,但分舵的五袋弟子中已经有人叫这个号。他先前不知道,丐帮开大会分舵主一叫“大虫”,上台来两个,丐帮的规矩简单,谁赢谁叫,结果孟乞丐功夫不济给人敲掉两颗门牙,在此之后他只能委屈的叫“孟小虫”。 潇湘学过家传的剑法,但从来没有认真练过,一是潇湘怕苦,二是爹云腾龙从来不督促,三是潇湘十六七岁时候交上了无名剑客做朋友,江湖上走有他傍在身边还怕谁? 潇湘蹲在地上要饭已经很憋屈,没想到一个臭要饭的也来找茬?他把银子往怀里一塞,对孟小虫喝骂道:“有本事你来拿”。 成都城里谁不知道“潇湘馆”,谁不认识“潇湘馆”的败家子云风?孟小虫见过潇湘,在隔着两家店铺的酒楼门口孟小虫向他们讨饭,潇湘喝多了,钱没有一口吐沫啐在孟小虫脸上,孟小虫当时不敢发作,不是怕他,是怕“潇湘馆”,怕他身边腰上别着断剑的无名剑客。 风水轮流转,孟小虫终于等到机会,二话不说抄起手中竹竿挥向潇湘的俊脸,潇湘想用胳膊挡,可惜学艺不精,胳膊才举到一半,“啪”竹竿抽在脸上,顿时留下一道血口。 一群叫花子可乐坏了,“潇湘馆的少爷原来就是个绣花枕头,让老子我也在这大姑娘的俏脸上也留下些记号”,说着说着纷纷拿起手中的竹竿向潇湘招呼过去。 第二十三章 老者 叫花子手中竹竿都是枯竹,每天在街上要饭锤炼过,虽比不上铁器,但抽打在皮肉上也是一杆子一道血印,七八枝竹竿毫无章法对着潇湘乱抽乱打,潇湘先还用家传的功夫抵挡,没两下,就只能抱着头挨打。 潇湘本就饿极,加上叫花子下手又狠又毒,潇湘身上被抽了一百多下,终于吃不住打晕倒在地。 叫花子打的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把附近的丐帮弟子召来,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孟小虫最怕的丐帮五袋弟子孟大虫。 丐帮帮规中有“五不打”,“妇孺,老弱,孩童,不会武功,以及落难者”,孟小虫见他过来,以为是要责罚连忙让手下住手,自己堆着笑脸迎上去阿谀的喊道:“大虫哥好”。 孟大虫也不搭理,见地上躺着的潇湘,问旁边的丐帮弟子,“你们打的是谁?”。 丐帮弟子不敢说话,孟小虫陪着笑脸说道,“大虫哥,在我们地盘上闹事的小子”。 孟大虫没作声,蹲在地上把潇湘身子翻过来,一看却乐了。指着躺在地上的潇湘对丐帮弟子说道:“我道是谁?是他,该打,该打”。 原来孟大虫也受过潇湘的气。几年前孟大虫和几个丐帮弟子躲在山神庙里避雨,碰巧潇湘和无名也在,潇湘嫌叫花子身上的体臭硬要把他们赶到庙外。孟大虫当然不答应和潇湘理论,无名剑客劝潇湘不要多事,但潇湘仗着无名在身边,挥掌就打,潇湘的武功哪是孟大虫的对手,谁知俩人刚交手潇湘就躲到无名身后。无名最讲义气,见潇湘吃亏,夺过孟大虫的竹竿硬将几个叫花子一齐赶到雨中。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活该潇湘倒霉,孟大虫命手下找来一堆狗屎全涂在潇湘身上,这样似乎还不解气,又让人用竹竿把潇湘抬起来,在成都街市上来回兜了一圈。 丐帮弟子直把他耍到晚间,大大的出了一回丑,方才把潇湘扔在城外护城河边,一齐散了。 潇湘躺在河边,越想越觉得没脸再活,“骨碌骨碌”滚进了护城河里。眼看潇湘灌饱河水身在沉下就要命丧,一个老者拄着拐棍,把潇湘从河里捞出来。 潇湘醒来已躺在城外曾经避过雨的山神庙里。 救他的老者眉毛头发皆白,一双和善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来吃点东西”。说完从火堆上取下一只破碗,里面装着不知何物,潇湘早已饿极,哪管许多,稀里呼噜吃了半饱。吃些东西,人也有了精神,潇湘回忆起白天的事情,眼泪唰唰,淌的稀里哗啦。 老者也不劝他,闭上眼抱着拐棍睡觉。 潇湘哪里能睡着,摇摇晃晃的走到庙外,看见一口水井,又想去死。 “你要再跳,我也不拦你”。 潇湘回身去看,老者眼睛还闭着,好像在说梦语。 潇湘对着庙中大喊道:“我活着还有何用?”。 老者睁开眼睛,目光如炬,“何用?人活只为有无用处?”。 潇湘觉得老者所言充满玄机,他从井边离开,走入破庙,弯腰向老者施礼,“前辈,请问人为何而活?”。 老者手中拐杖指向墙壁,一只壁虎正匍匐于上。 “它为何而活?”。 潇湘答道““为生?”。 老者微微颌首,“不错,看来你并非无可救药”。 潇湘好像看见一丝希望,忽然跪倒在地,“前辈救我”。 “救?”,老者质疑道:“我为何要救?你有何事需要我救?”。 老者此言一出,潇湘陷入无尽的思索之中。不错,救?我有何需要人救?重建“潇湘馆”?找丐帮报仇?亦或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 潇湘盘膝而坐,直到天明时,他的脑中仿佛一道灵光闪过,忽然又跪向老者:“多谢前辈”。 老者大笑道:“不愧是云大侠的后人,孺子可教,你随我来”。 潇湘跟随老者走了几十里山路,人烟渐渐稀少,直走到一座峭壁前停下。峭壁高十余丈,四面光滑,像是被鬼斧打磨一般,连飞鸟都无法驻足。 老者拉住潇湘的腰带,道一声“起”,一跃三丈有余,待要落下,脚尖又轻点石壁,二人又纵上几丈,如此三四次已到峭壁峰顶。 峰顶方圆四丈,草木葱郁,其间多有异果。再向远处看,峰顶已在云中,苍鹰盘旋,与日平起,如入仙境一般。 老者把潇湘领到一块石壁前,上面有三个遒劲的大字,“临绝峰”,显然是人用手指刻上。 “临绝峰是丐帮第一任帮主林洪之修练武学所在,历代只有丐帮帮主方可到此修研丐帮不传神功”。 潇湘大惑不解,“既然是丐帮禁地,前辈带晚辈至此乃是何意?”。 老者对着“临绝峰”跪下,口中念念有词。 第二十四章 丐帮帮主 “丐帮历代掌门在上,弟子丐帮七代帮主谢抱侯为救天下苍生,需将丐帮秘技传授于外,请丐帮历代掌门明示”。 老者说完站起身来,让潇湘跪在自己面前。 “云风,我乃丐帮第七代帮主谢抱侯,你需在丐帮先祖面前立誓,不得将丐帮神功流传于世”。 潇湘听到老者所言,不由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湖中以“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的武功最高,其中又以“四帮”的武功为最,“四帮”乃是“丐帮,青帮,洪帮和漕帮”。丐帮人数众多乃江湖第一大帮,洪帮与朝廷有关势力最大,青帮神秘莫测帮众很少在江湖上行走,至于漕帮则控制大宋所有河运陆运资财最丰。 丐帮帮主谢抱侯曾在十年前“武林大会”上力克其余门派统领江湖,之后销声匿迹从未在江湖上出现。 谁遇见了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丐帮帮主谢抱侯能不惊讶?谁听到谢抱侯要做自己的师父能不喜极而泣?潇湘公子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只知道跪在谢抱侯面前,“嗵嗵嗵”连磕了十几个响头。 “师父在上,弟子云风谨尊师命绝不将丐帮武功泄露半点,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谢抱侯听完,对潇湘说道“起来说话”。 “谢师父”。 谢抱侯把潇湘带到石壁之后,只见石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谢抱侯指着石壁对潇湘说道:“此乃本帮的内功心法,你熟读之后,我教你引导之法”。 “是师父”。 潇湘忽然想到什么,又跪地问向师父。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解?”。 谢抱侯说道:“你尽管道来”。 “师父为何要收弟子为徒?”。 谢抱侯面向日出之处而立,云中金光万丈,似要把他照成一尊神佛。 “此事要从八年前说起。为师与你爹及本朝先皇右宰王安私交甚笃,一日我们闲谈,说到天下大事,王右宰对辽国犯边一事忧心忡忡。 他说:‘皇上虽下旨整顿边防,但朝中主和派势力甚大。先皇身体羸弱,恐先皇驾崩,辽国狼子野心早对中原虎视眈眈,万一太子幼年继位,主和派当权,大宋江山岌岌可危,一旦辽国入侵中原,大宋子民必生灵涂炭’。 于是我三人定下计策,王右宰上书皇上让你爹云腾龙回到湘地修建‘潇湘馆’。而我也在夺得江湖盟主之位后,培养一批精忠报国武功高强的江湖义士由你爹安排密入辽境,为将来两国开战未雨绸缪。 先皇驾崩,辽国果然蠢蠢欲动,但有王右宰神机在先,辽国屡次出兵都因军情泄露无功而返。辽国亦派出奸细到大宋刺探军情,终于得知‘潇湘馆’乃是大宋军机要地所在,于是派人拿住你爹逼问派往辽境义士的名册,你爹视死如归,辽狗无法竟然下了剧毒,让你爹回到‘潇湘馆’后方才忍受剧痛而亡”。 听到此处,潇湘不由惊愕,“师父,你说我爹不是病死,是被辽狗害死?”。 “不错,辽国没有从你爹那里得到名册,于是派人到‘潇湘馆’寻找,结果一无所获,辽狗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潇湘馆’”。 潇湘整日纸醉金迷,哪里知道一切一切竟然有天大的关连,潇湘不明白,为何爹从未透露? 谢抱侯继续说道:“派遣密探一事,你爹已知迟早曝露,于是与我商量请我教你武功。我一直在观察,你虽然任性妄为,但本质却是极好”。 潇湘听到此处,眼泪已经开始流落。“师父,我爹没有让我好好学武,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拜在师父门下?”。 谢抱侯长叹一声,“不错,修习丐帮武学需没有武学功底之人。你爹早知有今日之事,等你日后身负国仇家恨,再也没有轻松的日子,所以多年来对你放任自由,可见你爹用心良苦”。 潇湘大喊一声,“爹”,不禁泪如雨下。 谢抱侯见潇湘悲痛,也不相劝,由他哭了半日。待到晌午,谢抱侯从峰顶果树上摘下两只鲜果放在潇湘眼前,“你看这两只果子有何不同?”。 潇湘接过鲜果仔细端详,两只果子大小外形别无二致,于是对谢抱侯说道:“师父,果子并无不同”。 谢抱侯说道:“你尝尝看”。 第二十五章 修研武学 潇湘听话的把果子放在嘴边左右各咬了一口,谁知两只果子同结在一棵果树,外表亦相同,但入口之后一只鲜美无比,另一只却苦涩难当。潇湘大惑不解,问向谢抱侯:“师父,果子味道怎么相差如此?”。 谢抱侯拿过两只鲜果,对潇湘说道:“世间事若只用肉眼看,何能分辨?”,谢抱侯右手举着一只苦果对着正午日头让潇湘细观,“你看这只苦果,表层覆盖果毛根根竖起”,谢抱侯又举起另一只甜果,“你再看这只果子的表层果毛”。 潇湘仔细观察,发现甜果的果毛竟然根根卷曲,“师父,难道果毛就是差别?”。 谢抱侯点点头,“不错,人之肉眼要分辨善恶,正如看着两只果子,需从细微处着眼”。 潇湘连连点头,“师父说的是,人之善恶最难分,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人前做足表面工夫,人后丑恶事做尽,若能像看这只果子从细微处去着眼,善恶方可分辨”。 谢抱侯微笑道:“孺子可教,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潇湘又不解的问道:“师父,难道另有玄机?”。 谢抱侯道:“若辨人之善恶,细观是一,以事试人方才能试出真假。此果叫阴阳果,同树而生,甜美的一只入口虽佳,但吃进腹中非但无益,反而会另小腹涨痛难当,苦涩的一只则不同,入口虽苦涩,但此果非但可以充饥,还可令食用之人功力大增”。 潇湘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师父,我懂了,你是用果子告诉徒儿,看人不能用肉眼,要用心眼”。 谢抱侯,抚动颌下白髯,称赞道:“你悟性如此,看来你爹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谢抱侯让潇湘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大早他让潇湘站在他虽有“临绝峰”碑文处,背诵丐帮内功心法。谢抱侯下山另有要事,临别前与潇湘约定,一月后再来考他,若是不能熟背丐帮武功也无需再练。 不料潇湘天资聪颖,碑上心法洋洋数千言只用了三日便背下,再三日他已能倒背如流。潇湘独自一人闲极无聊,每日摘下十余只鲜果,对着日头分辨,饿了吃几只苦果,剩下的甜果扔进山谷。开始时候鲜果还有些难分,日久潇湘不用对着强光,眼睛一扫即能分辨。 潇湘在峰顶过了十余日,感觉身体十分轻灵,原先树梢上的果子要用枯枝才能采摘,现在轻轻一跃便能取到。 一月后傍晚时分,潇湘正躺在果树上小憩,谢抱侯重来到“临绝顶”。 潇湘见师父来了兴奋异常,连忙从树上跳下,向谢抱侯磕头:“师父,您终于来了”。 谢抱侯故意板着脸,表情严肃的问道:“莫要高兴,我考考你,看你心法背的如何?”。 潇湘满不在乎的答道:“师父,您尽管问,徒儿倒着背都行”。 “好”,谢抱侯沉吟片刻,忽然冒出心法中间一句,潇湘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谢抱侯心中已是大喜,但面上仍未显露,他又让潇湘从头到尾背诵一遍,果然一字不差。谢抱侯方才说道:“背诵口诀乃是修习丐帮武学的入门课,丐帮武学博大精深,像你这般浮躁怕是不行”。 潇湘委屈的说道:‘师父,您放心,要是徒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打骂”。 谢抱侯看看潇湘,心下十分满意,看来自己的关门弟子收的不错。他心中这样想,却依旧严厉的训斥道:“心法乃是修练武功的基础,你像玩似的倒着背,一旦练功时走火入魔神仙也难救”。 潇湘连忙跪在地上,向谢抱侯说道:“师父,徒儿下次不敢了”。 谢抱侯听罢没有多言,次日一早把潇湘领到“临绝顶”后山上一处光滑如玉的青石前。 “你站上去试试”。 青石好像被泉水打磨过一般,不要说站在上面,就是趴着也要滑倒。潇湘试了几次都从青石上滑落,谢抱侯摇摇头,跃上青石,不但如此,他在青石上来回走动如履平地一般。 潇湘看的目瞪口呆,央求师父教他如何站立。 谢抱侯将内功心法修练法门尽数传授,并给他一月,让他勤加苦练,若是自己上山时潇湘不能在青石上站立,那么还是老话,“不用再学,下山去吧”。 如此往复,半年后,谢抱侯已将毕生所学之精华尽皆传授给潇湘。 第二十六章 寻找慕容白 潇湘天生练武之材,加上“临绝顶”上阴阳果增加了功力,他上下绝壁已轻松自若。丐帮棍法掌法精髓,潇湘虽暂时不能贯通,但招式心法已了然于胸,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终于要到分别,谢抱侯与潇湘促膝长谈。 谢抱侯问潇湘,“下山后有何打算?”。 潇湘不假思索的说道:“报仇”。 谢抱侯摇摇头,“报仇?辽国人有千万,你去找谁?又或许杀害你爹的元凶已经丧命,你难道掘墓鞭尸?”。 潇湘听到师父训斥,低头不语。 谢抱侯语重心长的说道:“江湖中恩怨情仇,都是小事小节,唯有匡扶正义,驱逐鞑虏方是我辈江湖儿女应该做的大事”。 潇湘抬头问师父,“我该怎么做?”。 谢抱侯斩钉截铁般说道:“重建‘潇湘馆’”。 潇湘不解的问道:“师父,难道是要我悬壶济世?”。 谢抱侯关爱的抚摸着爱徒的额头,“傻孩子,我说重建潇湘馆不是真的要恢复旧址,我是让你继承你爹未尽的事业,重新召集流落民间的义士与辽狗相抗”。 潇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师父,我该怎么做?”。 谢抱侯问道:“你爹有没有让你背诵过一首诗?”。 潇湘拍拍脑袋,“有,我还奇怪,爹从来不管教我,但是到十七岁那年非让我背下一首晦涩难懂的十六行诗”。 “记得,当然记得”。 潇湘从头到尾背诵一遍,谢抱侯听后,不住点头,“此诗乃是潜入辽国的十六位义士,每一行代表一个人。自从你爹被害之后,这些义士大多回到宋境流落江湖,你下山后务必找到这些义士,与他们一道共襄义举”。 潇湘连连点头,“师父,徒儿知道了”。 谢抱侯又道:“有一位我已经打听到他的下落,‘慕仙何必蓬莱去,融冰三月白水间’”。 潇湘挠挠头,“师父,你说的是谁?”。 谢抱侯说道:“慕容白”。 慕容白,南少林俗家弟子,“四象刀法“独步江湖。慕容白前往辽国之前杀了“四帮”之一的洪帮福建堂堂主夏据,洪帮曾许下暗花白银三万两买他人头,但江湖上再也没有传来他的消息。 慕容白杀夏据,因为夏据曾在福建糟蹋三名良家少女,事情败露,夏据竟丧心病狂将三位少女连同家人全部灭口。此事被慕容白知悉,他单枪匹马闯进洪帮福建分舵,拿下夏据首级祭奠被害者之亡灵。他干下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是为无辜百姓报仇,二是他需要一个消失的理由,方便他逃往辽国,做上辽国虎卫将军的参军。 辽国几次兵犯宋境,都是慕容白送往“潇湘馆”的密报,大宋方才躲过兵祸。潇湘馆被焚后慕容白失去了密报地点,于是从辽国秘密回宋,在姑苏开了一家包子铺以隐藏身份。 潇湘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姑苏,找慕容白。 姑苏自古江南富庶地,城虽小,而精致,潇湘没费事儿,就在城西老菜市找到了师父说的包子铺。说是包子铺,也就是菜市上很小的一间门面,里面一只火炉上面架满笼屉,门面外支了顶天棚,摆了两张长条桌几把小凳。潇湘找到时候,日头已经偏西,肚子正饿,他招呼老板来一笼包子,在桌前落座。 包子铺掌柜见来了客人,手中拿着茶壶给潇湘倒了指头一碗茶。潇湘没见过慕容白,只在听说他相貌俊朗身材魁梧,但眼前这位面上戴着眼罩遮住半只眼,皮肤黝黑头发胡子连在一块儿,两条腿不一般长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潇湘心道:“慕容白为隐藏身份或许躲在铺里做包子”。潇湘抬眼向铺子里瞧,铺子里也小,哪里藏得住人。 潇湘问他:“你掌柜在吗?”。 “掌柜?”,瘸子笑,笑的极丑,“客官,您开玩笑吧,小店哪来掌柜”。 潇湘疑惑的看着瘸子,“你就是掌柜?”。 瘸子阿谀的笑道:“客官,您再说可就折杀小人了”。 潇湘从桌前站起,在菜市上看了一圈,独独就这一家,潇湘又问瘸子:“你的包子铺什么时候开的?”。 “哦”瘸子扳着指头数了数,“有两年了”。 “两年?”,潇湘在心里算了算,“潇湘馆”被烧到今日,大约正是两年光景。“这就奇了,难道找错了地方?”。 第二十七章 金晶小姐 潇湘心里盘算,包子铺里又来了三位客人,个个坦胸露怀,凶相毕露,看样子像是街上的地痞。 三人刚坐下,瘸子就巅巅的从怀里摸出十来个铜板,陪着笑脸向几人说道:“黑毛大爷,您收着”。被瘸子称作黑毛的地痞生的膀大腰圆,塌鼻小眼全挤在磨盘大的脸上,胸口一堆乱七八糟的黑毛,长相十分凶恶。 黑毛乃是西街的恶霸,专门敲诈商贩收取“保护费”。黑毛看看瘸子手里的铜板,似乎很不满意,桌子一拍,身边的两个跟班左右把瘸子夹住。 瘸子战战兢兢的说道:“黑毛大爷,实在对不住,上午到现在就几个客人,您看笼屉还满满的”。 黑毛没吱声,沉着脸看他。黑毛手下一个麻脸,身材瘦小,眼睛有些歪,看人时候得歪着脖子,他见黑毛不高兴,一抬手把瘸子手里的铜板打的满地都是。 瘸子还想蹲下去捡,另一位满脸满身冒着油的胖子上去一脚踢在瘸子的小腹,胖子没有正经练过武功,但这一脚也够瘸子受的,瘸子吃痛弯腰倒在地上。潇湘本想上前阻止,但又一想,万一瘸子真是隐姓埋名的慕容白,此刻正是试他的时候,于是默不作声,继续喝茶。 包子铺周围也有其他商贩,但惧怕黑毛等人,只在远处围观。黑毛见有人围观,想借此敲山震虎,于是用力一拍桌子,又踹了倒在地上的瘸子两脚,“他娘的,给我打,让他们瞧瞧不守规矩的下场”。 麻脸和胖子得令,用尽吃奶的力气,猛踹向倒在地上的瘸子。胖子体虚,打的投入,没几下就气喘吁吁,于是拿起小凳没头没脸的向瘸子身上脑袋上招呼,麻脸见胖子操家伙,想在黑毛面前表现,竟然搬起潇湘面前的长桌砸向瘸子。 瘸子可惨了,抱着头,弯曲着身子,任由两人砸打,胖子的小凳估计打破了他脑袋,血汩汩的从头上的洞里流出来,麻脸也不管许多,手中长桌对着瘸子头上的洞就砸过去。这下重击,潇湘看的真切,若是击在脑袋估计半条命都送了,假如他真是慕容白必能躲过这一击。 不料瘸子还昏厥在地未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眼看长桌就要落上脑袋,潇湘猜测自己认错了人正欲出手相救,麻脸身后膝盖弯上忽然多了一只纤纤细足,轻轻一点,麻脸抱着长桌滚到瘸子身旁。 踢倒麻脸的是位姑娘,大约十七八岁,一张鹅蛋脸上长着两只聪明伶俐的大眼睛。别看她样子可爱,脾气可不好,黑毛是苏州城西一带有名的恶霸,看见她小腿肚子也直打哆嗦。 麻脸不认识她,嘴里不干不净爬起来就要动手,手还离姑娘八丈远,黑毛上去给麻脸手下两记耳光。 “瞎了你的狗眼,连金晶小姐也不认识?”。 在老菜市上围观的店家菜贩,本来离包子铺两三丈远近,一听见金晶的名字,“哄”散了干净。 麻脸听到金晶的名字,想起刚才自己骂骂咧咧,两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麻脸见金晶一双大眼睛还盯着自己,连忙一边抽着自己耳光一边磕头,“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潇湘心下十分奇怪,眼前的小姑娘样子长的聪明可爱,怎么凶神恶煞的几个地痞见了她却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洪帮乃是江湖上“四帮”之一,不但势力庞大各府县都有洪帮的堂口,而且背景深厚,据说皇上的叔叔三王爷就是洪帮最大的后台。洪帮在姑苏势力强大,赌场妓院丝场茶场各行各业都由洪帮把持,据说连姑苏知府看见洪帮姑苏堂堂主金钱豹都要绕着走。 姑苏堂堂主金钱豹膝下无子只有金晶一女,故而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金晶自幼在溺爱中长大,骄横跋扈,任性任为,翻脸比翻书还快。麻脸噼里啪啦抽自己耳光,金晶的目光已经停在潇湘身上。 金晶自幼在姑苏长大,漂亮的男子虽见过不少,但不是娘娘腔,就是陪她出去玩时怕的两腿直打哆嗦,像眼前的这位风神俊朗面如冠玉,却又风度翩翩潇洒无比的青年男子金晶还是第一次见到。 哪个少女不怀春?金晶即使性情乖张,但见了潇湘内心还是一阵莫名的激动。 第二十八章 别院风情 金晶性格直率,丝毫没有少女的羞涩,喜欢就说,她问潇湘:“你是谁?”。 潇湘见金晶救下瘸子,对她略有些好感,所以金晶很没有礼貌的问他来历,潇湘还是答道:“在下潇湘云风”。 “潇湘云风?”,金晶扑闪着大眼睛,奇怪的问道:“我们大宋有‘潇湘’这个姓吗?”。 潇湘向她解释,“在下乃‘潇湘馆’馆主云腾龙之后,姓‘云’,单名一个‘风’字”。 金晶努努嘴,眼睛眨巴两下,“你说云风就是,我最恨人家把家世挂在嘴边”。 潇湘对金晶的好感又增加一些,他和金晶一样从小在溺爱中长大,别人提起他总是要说,他是‘潇湘馆’云腾龙的儿子,好像一辈子都要在父荫下活,所以他最恨别人提起自己的家世如何如何,他下山后之所以这么说是师父交待,方便寻找流落民间的义士。 潇湘说道:“江湖上都讲背景家世,我亦无方”。 金晶走到潇湘跟前,指指地上躺的包子铺掌柜,“你也是江湖人?你怎么见死不救?”。 潇湘尴尬的笑笑,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看他们那么凶恶,我哪里敢”。 金晶拍拍胸脯,“我就敢,亏你是个堂堂男子”,说完金晶拿着剑,在麻脸身上胡乱抽打,打完她又看看胖子和黑毛,两个黑脸大汉像只温顺的小猫一齐跪在地上等金晶教训。金晶似乎觉得打这样的人没意思,指指二人,“你打他,他打你”。 黑毛和胖子像接了圣旨,互相抽起了耳光。 金晶得意的对潇湘说道:“你看我,也不靠我爹的名声,他们见了都怕”。 黑毛和手下听了,不由在心里骂道:“他娘的要不是你爹,老子不把你撕了有鬼”。 倒在地上的瘸子,此刻身上伤痕累累,脸上全是脑袋里冒出的鲜血。潇湘把他扶坐在小凳,从铺子里找来一条毛巾擦去鲜血,又从怀中拿出“潇湘馆”特制的金创药敷在伤口出。 “你坐着别动,我去请大夫来”。 潇湘要去医馆找大夫,却被金晶拦住,她吩咐手下,“你们去”。潇湘还要阻拦,两个随从飞也似的跑的无影无踪。 潇湘见金晶心地善良,向她称谢:“我替这位小哥谢谢姑娘”。 金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要谢我,就帮我做一件事”。 潇湘问道:“姑娘但说无妨,只要云某可以做,定然会去”。 金晶眼中露出佼睫的眼神,“好,你说的,随我来”。 坐在小凳上的瘸子见潇湘要跟金晶去,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在潇湘耳边嘀咕了两句,“客官,你可别被她的样子迷惑,她可不好惹,凡事小心为妙”。 潇湘刚要说话,金晶双目一瞪,“瘸子,你说什么呢?”。 瘸子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说话,没说话”。 金晶在前面走,潇湘跟在她身后。很奇怪,姑苏城很热闹的地方,但凡是金晶走到的地方,别说人,连小猫小狗都没见一只。二人出城,又走了两三里来到一座江南庭院,院门狭窄,只够一人进出。 别看庭院门前不够气派,里面可是别有洞天。院中一大片人工湖,湖有几十亩大小,湖中一座凉亭由木桥通过,湖边皆是柳树,另有花团锦簇的大片花园,一座小楼矗立其中。 潇湘心下奇怪,这么大所庭院为何不见一人? 原来金晶最喜男色,别看她芳龄十七年纪尚轻,倒在她身下的男子已不下十余个。她表面上命手下去找大夫,其实是使了眼色让他们赶到此处清空这里所有仆役,方便她行乐。 金晶领着潇湘走入小楼,楼下有两间厢房,里面各有一张大床,床上用品一应俱全,潇湘见是少女闺房,于是停在门边,“姑娘,云某还是在门外相候”。 金晶见潇湘不解风情,拉着他的手撒娇道:“云大哥,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扭捏”。 潇湘执意不肯,金晶不再坚持,只说,“云大哥,你在堂内稍坐,我去去就来”,于是进入闺房,将身上衣服除尽,找了件薄纱披在身上。 夜色已至,楼内没有掌灯,金晶手拿行灯从闺房走到大堂。潇湘正在门口借着月色欣赏湖景,见金晶出来,回身看去,灯光下,一个俏丽的美人两腮通红,丰满的胴体只有薄纱清覆。只见玉峰高耸,纤腰曼妙,下体隐隐绰绰,看不尽的风情万种,潇湘过往风流成性,但久不近女色,突见如此亦不由面红耳赤。 第二十九章 不解风情 潇湘连忙转面,“姑娘,你”。 金晶早已春心荡漾,把灯吹熄,借着初上月光,紧紧贴在潇湘身后,一双少女挺拔的双峰不断在潇湘后背上摩挲,两只玉手按在潇湘胸口,来回攘动,把个潇湘撩拨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姑娘,你我素昧平生,还请自重”。 “自重?”,金晶见潇湘不解风情,有些恼火,按在潇湘胸前的玉手忽然一变,点向潇湘穴道。若是过去,潇湘怕是招架不住,但在“临绝峰”上半年,潇湘武功绝非昔日可比,金晶玉指点中的穴道早被潇湘用内力封住。 金晶以为潇湘被制住,绕到他身前,樱唇微启亲在潇湘脸边唇上,潇湘俊俏潇洒,金晶早已春心荡漾,娇喘连连,迫不及待的拉开他衣襟,玉手伸进衣内肆无忌惮的抚摸起来。 潇湘先由她动作,不料她的一只手,忽而伸进他的下体要行风月事,潇湘一手按住金晶,一手迅如闪电封住了金晶穴道。 金晶脸色突变,因未点哑穴尚能说话,她问潇湘:“你能解穴?”。 潇湘笑道:“我皮厚些,穴道不易点中”。 金晶咬住樱唇,面带桃花,“你岂止是皮厚,你不是男人”。 潇湘笑道:“我云某活这么大,还是第一回听到有人说我不是男人”。 金晶春潮褪去一些,“你不是男人,是男人怎么不动心?你是嫌我丑?”。 潇湘解释道:“自然不是,姑娘美若天仙,只是云某已然婚配,如此有些不妥”。 金晶嘟起小嘴,心中对潇湘更增好感。世上男女都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喜欢,像金晶,喜欢谁就带到这里,还没有哪个男子不就范,偏偏他不但没有与自己鱼水行欢,连看都不看。 “你想怎么办?”。 潇湘不解的问道:“什么怎么办?”。 金晶话里带着哭腔,“你就想把我放在这儿,等人都来了一起围观?”。 潇湘苦笑道:“好好”,说罢抱起金晶走进闺房,金晶以为潇湘心动,心中大喜,骨头都快酥掉,谁知潇湘把她放在床榻,拉过绣被将胴体盖住。 “你混蛋”,金晶委屈的说道:“你混蛋,要事不把我穴道解开,我一定叫我爹把你眼睛挖出来”。 潇湘问道:“云某没有招惹姑娘,为何要你爹挖我眼睛?”。 金晶虽双目含泪,却有些凶恶,“你看了我的身子,又不和我那个,还不该挖你眼睛”。 潇湘说道:“姑娘,我若与你那个了,就不用挖眼”。 金晶虽然沉溺于云雨之事,但让她口中来说,毕竟姑娘家终究难以启齿。 潇湘见她沉默,故意说道:“我来了,说着就要掀开绣被”。 金晶却大喊道:“抓淫贼”。 女人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潇湘想捂她嘴,不料却被金晶咬了一口,留下几个齿印。金晶得意得说道:“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了记号,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潇湘不住的摇头,“疯子,疯子”,说完离开了别院,任由金晶在身后大喊大叫。 潇湘走到别院门前,忽然从门外冲进几人,各拿兵刃将潇湘围在中间,刚才金晶的两名跟班也在其中。这两名跟班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狠角色,瘦高个儿那位叫许镖,乃是“九府”之一许府门下,善使许府“梅花断魂针”;稍矮的叫罗煦,乃是“八派”中华山派“六剑”之一吴庭恩的弟子。 第三十章 华山派 罗煦样貌清秀,也曾与金晶有染,潇湘与小姐在楼中苟且,他早已妒火中烧,听见小姐叫唤他第一个从门外冲进。 罗煦手拿削铁宝剑,也不等潇湘解释,一照面就打,口中还喊,“淫贼拿命来”。 潇湘也是无奈,心道:“真是冤枉,淫贼称呼你们小姐倒是合适”。 华山剑法以沉厚见长,练华山剑先练内力,待内力小成方可练习剑招,故而华山剑法每招每式都有极强内力相辅,若是被刺,必然伤重。 潇湘刚入江湖,也不懂各派剑法,但他修习过丐帮内功,加上服食半载阴阳果,体内已徒具五十载内力,罗煦的剑沉稳厚重,在潇湘眼里却如孩童舞剑一般。谢抱侯为让潇湘掩盖丐帮功夫,琢磨出一套扇法,把丐帮的棍法掌法精髓都融入其中,潇湘初次对敌,有心试上一试,于是手拿折扇来战罗煦。 折扇只是普通竹骨纸面,但贯注内力之后却比精铁还要坚硬,削铁宝剑刚与折扇相交,剑锋即被崩掉一块。罗煦心下大惊,知道来者不善,于是剑法一招紧似一招,把潇湘罩在剑风之内。 潇湘早已寻得剑法破绽,但他存心积累对敌经验,也不去破,口中还赞道:“好剑法,但不知何门何派?”。 罗煦带来的家丁不无得意的说道:“有眼无珠的小子,连罗爷的华山剑法都不识得?”。 潇湘笑道:“原来是华山剑法,不错,不错”,正说着,罗煦的剑竟然到了潇湘手中。 罗煦脸上一阵红白,却不敢上前再战。要知道,江湖中与人交手,兵刃被夺乃是奇耻大辱,亦说明二人武功差距极大。 许镖见罗煦受辱,也不答话,扣住“梅花断魂针”,手微微挥动,十八枚暗器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奔潇湘而来。 潇湘耳力眼力绝非昔日可比,他听得隐隐有破空之声由远而近,料是暗器,张开手中折扇,口中说道:“罗少侠好功夫,打的倒有些热”。 折扇轻摇,十八枚梅花针离他尚还有一尺,却被内力扇的无影无踪。许镖亦是大惊,看来遇到扎手角色,除了自己和罗煦只剩下几个家丁,若是再战怕也不是对手。 许镖乃是老江湖,他抱拳向潇湘问道:“敢问少侠师从何处?”。 潇湘也施礼道:“在下‘潇湘馆’云风”。 “潇湘馆”,许镖沉吟片刻,“云腾龙是你何人?”。 “家父”。 许镖又问:“听说潇湘馆被毁,此事当真?”。 潇湘道:“不错,小子未能守住父业,实在惭愧的很”。 许镖赞道:“云公子不必谦虚,凭少侠的武功要在江湖上闯出个万儿绝非难事。请问小姐可好?”。 潇湘道:“你们小姐刚刚有些小恙,我给她服了药,应该没有大碍,你们速去吧”。言罢,身形一转消失在夜幕之中。 许镖立刻安排家丁去报堂主金钱豹,自己和罗煦进花楼查看。 潇湘特意轻点金晶穴道,此时穴道已解,金晶穿上寻常衣服,站在门边看见了潇湘出手,心中对潇湘更有说不出的喜欢。她见俩人跑到门前,也不说话,上去就是两记耳光,“没用的东西,看你们还整天在爹面前吹嘘”。 许镖和罗煦是金钱豹安排照顾金晶的跟随,早被她打骂惯了,也不生气,许镖笑着问小姐:“小姐,属下该死,只是这小子武功厉害的很啊”。 金晶嘟起小嘴,问道:“有多厉害,能打得过爹手下的三只狼?”。 许镖说道:“那是不能,我已经派人去禀报堂主,让他请三狼出手拿住这小子给小姐出气”。 “啪”,金晶又是一记耳光,“谁让你自作主张?”。 许镖忍住气,舔着脸说道:“许镖错了,还请小姐责罚”。 金晶又对罗煦说道:“你最没用,还口口声声说保护我,你的剑呢?要是我被人夺了剑,还不如跳进湖里死了算,省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罗煦被潇湘羞辱本就难堪,再被小姐奚落更是羞愧难当,心道:“要是捉住那小子,定把他碎尸万段”。 第三十一章 大宋英雄 再说潇湘,不放心包子铺里的瘸子,循着来路找到西街。不料包子铺已经被人砸的七零八落,店铺门大开,烧材的炉火还未熄灭,却没了瘸子的踪影,难道是被黑毛那帮恶人捉去? 潇湘正在踌躇欲寻找瘸子下落,夜色中忽然传来几声尖利的狼嚎,一只麻袋从屋檐上滚落,潇湘连忙伸手抱住,麻袋中正是奄奄一息的瘸子。潇湘立刻把瘸子从麻袋中解救,准备输些内力相救,不料屋檐上跃又下三条黑影,把潇湘围在当中。 三人戴着狼头面具,叉腰站着,不用问,瘸子变成这样一定是他们所为。潇湘想起自己在成都落难时正和瘸子一般被丐帮弟子羞辱,不由怒火中烧,手中折扇指向狼头人,“为何对一个废人下此毒手?”。 狼头人也不答话,用手上戴着的雪亮钢制利爪,与狼一般“嗷嗷”扑向潇湘。潇湘手下也不留情,举扇迎击。 潇湘武功虽远在三人之上,但对敌经验不足,狼人乃是金钱豹手下得力干将,武功比之许镖罗煦又要高出不少,加上三人自幼在一起习武,长成同出同进,对敌亦是一拥而上故而配合默契,潇湘急切却不能胜。 四人转圈酣斗十余招,潇湘因怒心神紊乱,却也未占上风,狼人先是以攻代守,后觉得潇湘招式诡异,但经验不足,于是将潇湘围在当中游斗,消耗潇湘气力。他们哪知潇湘内力非比寻常,不要说三人游斗,即使十人来斗,也不会损他气力分毫。 狼人见不能胜,利用经验使出败战计,急速撤走,潇湘哪知,紧追不舍。几人在屋檐上飞行,潇湘不熟悉路径,追着追着狼人隐秘不见。他正四下寻找,忽然从地面飞来三条捆仙绳,潇湘躲开一条,折扇拨开一条,但第三条捆仙绳终没有避开,被牦牛筋所制的绳索紧紧捆住。 三狼随即现身,三只利爪分上中下三路掏向潇湘身体。 潇湘苦挣不脱,仰天长叹,“爹,师父,云儿对不起你们”,于是闭上双目受死。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开天辟地般的大刀从天而降,三狼正在得意,见刀来,不由惊呼道:“慕容白”。 问世间,还有何人可以一刀砍下三狼的利爪? 三声惨呼,三狼丢下三只血淋淋的利爪,四散奔逃。潇湘睁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瘸子,如飞一般向三狼奔逃处追击,不知何时捆住他的仙绳已被砍断。瘸子对他喊道:“休要放走三狼”。 话音刚落,已有惨呼传来,潇湘再不迟疑,追向另一只狼。狼无利爪还能猖狂?潇湘几个起落追到人狼身后,折扇张开在狼头处划过,一颗套着狼套的人头骨碌碌滚落在上。 慕容将另外一只狼击毙,到包子铺与潇湘会合。 “慕仙何必蓬莱去”。 “融冰三月白水间”。 “慕大侠”。 “云少主”。 两人紧握双手,慕容白一行清泪从完好的眼中流落。 慕容白把潇湘带到僻静处说话,潇湘简单说了“潇湘馆”被焚,到姑苏找慕容白下落的经过,只是省过拜师谢抱侯一节。 慕容白不住点头,“云主有你这样的接班人可以瞑目了”。 潇湘有千言万语要问慕容白,“慕大侠,您如何变成这般?”。 慕容白知道潇湘所问,于是娓娓说道:“自从‘潇湘馆’被焚后,我几次送出辽国军情都被辽狗截获,于是不得已回到中原。我与洪帮素有旧怨,若不如此装扮,恐怕已无命在”。 潇湘动情的说道:“慕大侠委屈您了”。 第三十二章 死而后已 慕容白双脚已不像白日时瘸拐,长身而立,对着月色朗声道:“我辈江湖儿女,生为义气,死为国家,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看见你,我慕容白安心了”。 潇湘听到此言,不由热血澎湃,心中立誓定要像慕容大侠一般匡扶正义,驱除鞑虏。 二人沉默良久,慕容白问道:“云少主,你的武功好像并非云主所授,难道另有奇遇?”。 潇湘想起师父的交待,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慕容白笑道:“江湖中前辈高人行事隐秘,既有交待,少主何必再言”。 潇湘连忙说道:“不是,不是”。 慕容白也不再问,拉起潇湘语重心长的说道:“少主,你的武功已经不弱,但对敌经验尚浅,江湖险恶,像三狼这样的对手比比皆是,以后对敌需十分小心”。 潇湘点头称是。 慕容白忽然在月光下练起刀来。 “少主,你看清了,我这套刀法乃是南少林‘四象刀法’,上斩妖,下除魔,共计一十八招,八十一种变化,你能记得多少看你的造化”。 要知道江湖中各派武功乃是不传之密,潇湘还要推辞,慕容白的刀已经使到酣处,潇湘难却其意,只努力将刀法牢记于心。 半个时辰之后慕容白刀法使尽,只见气不喘,面不变,潇湘不由暗暗叫好。 慕容白对潇湘说道:“少主,你可记住?”。 潇湘扑通跪地,想要磕头,却被慕容白拉起,“我只是一时兴起活动筋骨,不必行师徒大礼”。 慕容白又道:“云主当年派往辽国的义士,如今已所剩无几。剩下的辽国国师箫不死亦正在清查,‘潇湘馆’被焚只是开始,义士情报无处可送必然回到大宋。少主希望你能挑起重担,找到剩下的义士重振旗鼓,为国家,为大宋子民鞠躬尽瘁”。 潇湘跪地不起,“谢慕大侠教诲,云儿必当为国为民,死而后已”。待他抬起头,只见刀光闪过,慕容白咽喉处鲜血激喷。 潇湘哭着上前抱住慕容白,“慕大侠,您~~~”。 慕容白面露笑容,“少主,保重”。 埋葬慕容白的时候,潇湘泪流不止。 “爹、慕容白,还有潜入辽国的义士,这群铮铮铁骨的汉子,来到世间未享半点荣华,却为国为民忍辱负重,慷慨就义。自己也要跟他们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第二日,潇湘明白了慕容白自刎的原因。 洪帮姑苏堂在大街小巷都贴上了慕大侠的画像,上面清楚的写着,“洪帮死敌慕容白,献其首级者,赏银三万两”。 潇湘还不知道,洪帮姑苏堂堂主金钱豹另发了一张密令,“捉拿潇湘云风”,之所以是捉拿,而不是要他的命,自然是他的掌上明珠金晶央求来的。 洪帮的势力遍布姑苏,潇湘走在街上就觉得不对,老有人拿奇怪的眼神看他,其中有一个人最怪,腰里插了把断剑,见了他就打,当然不是真打,无名剑客怎么会打他? 潇湘看见老朋友,躲过他拍自己脸的手,当胸给他一拳,“无名,你怎么到姑苏来?”。 无名说话还是那副怪腔调,“你来,我就不能来?”。 潇湘笑了,自从潇湘馆被毁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第三十三章 无名剑客 无名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潇湘,你的功夫见长,想拍拍你的小白脸都拍不上”。 潇湘心道:“难怪你的眼神不对,是觉得我功夫好了”。 潇湘打趣道:“不是我的功夫变好了,是你手脚变慢了”。 无名看看手心和他开玩笑,“真的?”。 潇湘见街上人多,对无名说道:“去哪坐坐?”。 无名眼睛一翻,“还能去哪?喝酒”。 潇湘和无名相识就是在酒馆,无名时常开玩笑说,“我和潇湘那是真正的酒肉朋友”。酒肉朋友相见当然是要有酒有肉,无名跑的地方多,领着潇湘来到姑苏城最好的一家酒楼,“风来阁”。 二人找了个僻静处坐下,小儿招呼道:“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无名抬头看看天花板,“鸡鸭鱼肉,两坛酒”。 店小二伸伸舌头,“客官,还有人来?”。 无名看着店小二,“谁?谁来?”。 店小二见无名老沉着脸,不敢和他说话,转问潇湘:“客官,您二位点这么多酒,能喝下吗?”。 潇湘笑着说道:“你最好把店里的酒都备上,我怕不够”。 店小二还想说点什么,边上走来一位姑娘,吓的店小二咚咚咚跑到厨房安排去了。 姑苏城人见人怕的姑娘还有谁?当然是洪帮姑苏堂堂主的女儿金晶。 金晶也不客气,坐在潇湘身边,大大咧咧的说道:“这顿我请”。 无名摸摸下巴,问潇湘,“她是谁?”。 潇湘还没答话,金晶抢着说:“小女子金晶,是云大哥的老婆”。 无名笑了,又想拍潇湘的脸,被他躲开,“行啊,潇湘,娶老婆也不说一声,看样子还是个富家千金,怎么,做了倒插门女婿?”。 潇湘尴尬的笑了两声,“她开玩笑的”。 无名托起腮帮看看金晶,又看看潇湘,“还别说,你们还真有些夫妻像”。 金晶可得意了,拉着无名说道:“算你有眼光,想吃什么尽管说”。 别看无名长的一本正经,最喜欢开玩笑,他顺着金晶的话说道:“弟妹,也别太丰盛,随便弄点参鲍肚翅将就,将就”。 金晶可没把他的话当玩笑,小手一挥,掌柜颠颠的跑过来,“金小姐,您尽管吩咐”。 “参鲍肚翅,给我摆一桌”。 掌柜的也不敢问,乖乖的应道:“好,好,这就来,这就来”。 无名见此,觉得金晶有些不简单,来了几回哪有掌柜亲自跑堂的?再看周围,原先十几桌客人一个不剩。他问金晶:“弟妹,这馆子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金晶玩着发辫,对无名说道:“这种小店,送给我都看不上”。 无名可乐了,拍拍潇湘的肩膀,“好兄弟,下半辈子看来要跟着你混了”。 潇湘本来想和无名叙叙旧,没想到跑来个难缠的主,看来走到哪都不得安身,任由他们说吧。 酒菜上的很快,海鲜河鲜摆了满满一桌,潇湘端起酒坛要倒酒,被金晶抢过去,“云大哥,我来”。 潇湘苦笑着任由金晶服侍,无名的酒也满上,两个人狠狠的碰了回酒碗,一饮而尽,金晶的酒刚倒上,也跟着干了。 潇湘和无名喝酒,金晶不住的给潇湘夹菜,“云大哥,你快点吃啊”。 潇湘终于憋不住说了一句,“老朋友见面,吃那么快干什么?”。 金晶撅着小嘴,委屈的说道:“快点吃,我爹要见你”。 无名问道:“你爹?”。 金晶点点头,指指酒楼外,无名和潇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曾想不大的工夫,酒楼外竟站了一圈黑衣短打的江湖人。 无名奇怪的问道:“你爹是谁?”。 金晶答道:“金钱豹”。 无名刚倒进嘴里的一口酒全喷在桌上,“洪帮姑苏堂堂主?”。 金晶点点头,无名一拍桌子,喜出望外的说道:“太好了,老子正要找金钱豹收账”。 在姑苏城只有金钱豹收别人的帐,被人收账还是头一回听说,掌柜的,外边金钱豹的手下都张大嘴巴看着无名,心道:“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了?”。 无名没吃豹子胆,他这次到姑苏城真是替江宁府钱庄掌柜钱不多收一笔金钱豹欠下的旧帐。 无名胡乱塞了几口菜用酒送进肚,左手拉着潇湘,右手拉着金晶,“走走,收了帐,我请你们吃饭”。 第三十四章 洪帮赌场 姑苏城外你看见最高的建筑那就是苏州城东闹市的姑苏堂堂口所在,楼分上下三层,一层是赌场,二层是妓院,三层便是姑苏堂总坛。 金钱豹爱赌,全姑苏都知道,别看他势力庞大,但赌品极好,任你在赌场里赢多少银子,他绝不为难,若是赢得多,金钱豹佩服你的赌技,还会命人保护你直到把钱存进钱庄。有个好赌品的老板,生意自然好,无名三人走进赌场,里面早已塞满了赌客,连插脚都难。 赌场里人声嘈杂,有输了钱唉声叹气捶胸顿足的,有赢了大把银子,笑的前仰后俯上气不接下气的,唯独没有人敢骂、敢拍桌子。金钱豹的赌场有规矩,输赢是各人的本事,你要是骂人拍桌子,对不起,姑苏堂的看场的大哥绝对让你的皮肉饱餐一顿。 金钱豹最爱赌骰子,遇上好对手赌个几天几夜那是常事,今天他也遇上了好对手,连在三楼等未来的女婿潇湘的事都忘了。金晶三人由姑苏堂的人护送挤到最里的一桌。只见金钱豹披着豹纹长衫,嘴上叼着象牙牙签,手中骰盅上下翻飞,与他对赌的共有十几位,围住圆桌,手心脑袋四处冒汗,其中一位倒镇定,长的圆头圆脑,鼻子眼睛身子也都圆溜溜像个肉球,他的赌术估计不错,十两一锭的官银堆的有半人高。 “啪”,金钱豹把骰盅重重掼在桌面,眼睛死盯着赌客推上来押注的银子,十几个赌客都在看圆球出手,肉球笑眯眯的把面前银子拿了几锭慢慢推在豹子上,其他赌客见了也轰的一块儿把赌注押在豹子。赌骰子,押大小单双,赔率一赔二,押三个一样字码的豹子,一赔六,但押豹子风险很大,几十把也不一定开。 金钱豹见赌客不再下注,随即大喊一声:“买定离手”,骰子开出来,“三个三”豹子。一见开出来是豹子,也叫豹子的金钱豹看看桌面上的押注,可笑不起来,十几个客人清一色押在豹子上,少的七八两,多的像肉球,有六七十两,每人翻六倍,光这一把就赔出去七八百两。 金钱豹爽气的对手下喊道:“通赔”。手下按赌客下注多寡赔完银子,在金钱豹耳边嘀咕了几句,金钱豹豹眼一翻,“混帐东西”,一巴掌把手下打翻在地。 赌客吓了一跳,想躲开是非,金钱豹笑着向赌客们解释,“该死的东西,说老子输多了钱,让人换换手气,诸位出去打听打听,我金钱豹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大家尽管赢,谁有本事赢走老子的赌场,老子马上拍屁股走人”。 圆球在脸上摸了一把,笑呵呵的说道:“此话当真?”。 金钱豹歪着头四下打量,接口道:“你到江湖上打听打听老子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 圆球慢腾腾的从怀里掏出几十张银票放在赌桌,“好,你说的,开个价吧”。 金钱豹瞅一眼银票,都是江宁钱不多“聚源钱庄”开出来的,和真金白银一个价。他眼睛向上翻翻,眨巴两下,“赌场五十万,加上楼上的妓院、会馆,折价一百万两”。 圆球数了十张银票把剩下的塞进怀里,“这里是一百万两‘聚源钱庄’的银票,金老板您看看,验验真伪”。 金钱豹摆摆手,“不用看,要是假的,老子要你的命”。 圆球呵呵又笑,脸上肉堆的比球还圆,“金老板,开始吧”。 围在桌边的赌客啥时候见过这么大的赌注,两只眼睛瞪着银票,呼吸都不忘了。其余赌桌的客人也听见这边的动静,停下手中的赌活,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桌边看热闹。有刚刚的前车之鉴,金钱豹的手下谁还敢劝?只四下把住门,让出不让进。 金钱豹对圆球说道:“老子长这么大还头一遭碰上这么过瘾的赌局,你报个万儿来,老子不管输赢都敬重你是条汉子,以后在江湖上遇到事,你报我金钱豹的名号,谁要不买账我们全洪帮都为你出头”。 圆球笑道:“多谢,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先赌完这把”。 金钱豹兴奋拍起巴掌,大喊一声:“痛快,你说怎么赌?”。 圆球说道:“老规矩,骰子。轮流做庄,赌三把”。 金钱豹对手下喝道:“换几副骰子来”。 第三十五章 搅局 手下递上骰子,金钱豹用力在台面一推,正停在圆球面前。 “你先坐庄”。 圆球拿起骰子,在空中哗啦哗啦的摇晃,此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瞪的通红,生怕错过豪赌的任何细节。 “慢着”。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在在声音的源头,是谁如此大胆敢搅金钱豹的赌局?只见人群里走出一个粗布衣服的青年,腰上别了把破剑,手中举着一张纸。 金钱豹勃然大怒,大喝道:“哪里来的混帐小子,敢在此撒野”,转又吩咐手下“给我打”。 说话的正是无名,手中拿的是一张金钱豹的借据,他见金钱豹动怒,仍旧不慌不忙的走到金钱豹面前。冲在前面的金钱豹手下刚近身,却停住不动,围观的江湖人明白,两个手下被人点中了穴道,无名腰上的破剑提醒他们,来人或是无名剑客。 金钱豹自知来者不善,但他是一堂之主,在自己的地盘岂容他人撒野?他未加思索,便即张开豹爪向无名前胸击去,无名丝毫未有阻挡的意思,把手中借据伸向金钱豹眼前,“金老板,您欠的帐该还了吧”。 有两种人最为江湖人所不齿,一种是采花大盗,一种是欠债不还。 金钱豹看见借据,爪风一变,把借据操在手中,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去年在江宁府向钱不多借的一万两银子的借据。 无名又说道:“金老板,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你不会耍赖吧”。 金钱豹黑着脸,让手下退去,把借据还给无名,“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说不还?赌完这把就还”。 无名又道:“金老板,你要是输了拿什么还?”。 金钱豹听到“输”字,不由恼羞成怒,挥拳又打,“他奶奶的,老子还没赌你就说丧气话,今天不教训教训你,姑苏堂以后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潇湘唯恐洪帮势力强大,若是无名惹上以后麻烦不少,于是拉拉金晶,让她上前相劝。女孩子最听心上人的话,潇湘的意思她当然明白,金钱豹的拳头就快打在无名鼻子,金晶大喊一声:“爹,他是我的朋友”。 金钱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听到金晶的劝阻,金钱豹硬生生把拳头收回去,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女儿,他真是你朋友?”。 金晶点点头,金钱豹哪敢再打,乖乖让手下拿了一万两银票递给无名,无名接了银票转身就走,潇湘跟着也要离开,金晶拉住他,“他走,你不能走”。 潇湘问道:“还有何事?”。 金晶委屈的说道:“你忘了,我爹要见你,商量我们成婚的事”。 潇湘苦笑道:“你爹我已经见了,成婚恕难从命?在下已经有家室”。 金钱豹和金晶一个德性,他指着潇湘,“我闺女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要不答应,我杀了你再杀你媳妇”。 “爹”,金晶撒娇道:“你不要对人家那么凶”。 金钱豹听到女儿的话,立刻软了下来:“好,好,你的事爹不管,不管”。 父女俩还在说话,肉球把银票一收,也要走。金钱豹可不答应,指指他,“赌场的规矩买定离手,你走可以,银票留下”。 肉球似乎也不买金钱豹的帐,扭头就走,却被金钱豹的手下拦住。肉球回身对金钱豹说道:“金老板,你在这儿是赌场的老板,我们赌客来是冲着你的赌品来,你要是拿姑苏堂的威风来吓唬人,以后你的赌场还有人敢来吗?”。 一群赌客听到肉球的话,也连连点头称是,金钱豹见唬不住他,又怕影响赌场的生意,于是好言劝道:“兄弟,难得有这么过瘾的赌局,你走了,可要后悔”。 肉球似乎被他的话说动,踌躇下,又回到桌旁,把怀中的银票掏出来搁在赌桌,口中言道:“我朱老六陪你”。 赌中之友也由惺惺相惜的,金钱豹就是一例,当他听到肉球说自己是赌鬼“朱老六”一时兴奋的嘴都合不上,“朱老弟啊,朱老弟,我金钱豹等你等的好苦啊”。 朱老六见他如此,亦笑着说道:“金老板啊,金老板,我为凑这一百万两银子也好苦啊”。 金钱豹开心的拍拍手,“那还不赶快,我的赌虫都钻到手心里去了,这会儿正直咬手呢”。 朱老六说一声,“好”,再不说话,拿起骰盅,上下左右一阵摇动。别看朱老六摇的随意,手上的柔劲全透进骰盅,别说摇出大小,就是把把摇出豹子也是寻常事,他之所以摇这么多次,乃是为了迷惑对手掩人耳目。 第三十六章 赌品如人品 金钱豹的赌术也是一流,凭耳力可分辩骰盅里的点数,他平常与人对赌都是自己坐庄,等骰子落地之后赌客方才下注,一些不大不小的赌注他没看在眼里,否则他用内力手法改变骰盅里的点数也是家常便饭。今日可不同,朱老六也是赌中高手,自己先前曾连续摇出六把豹子都被朱老六押中,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骰子在骰盅里的每次撞击。朱老六摇了三四十下方才把骰盅扣在赌桌,金钱豹面露微笑,他知道,骰盅里乃是“三个六”豹子。 朱老六摊开手,“请”,意思让金钱豹押宝。金钱豹故意犹豫再三,手指大、指小,又指单、指双,最后落在豹子上。 “朱兄弟,开吧”。 骰盅大开,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骰子有两颗是六,其余一颗应该是六,但六上的其余五点却消失了,只剩下一点,自然不是豹子。原来朱老六每次摇动骰盅当骰子与骰盅碰撞之时,他用内力将骰子上的一点抹去些,三四十下之后,本该六点的那只骰子自然只剩下一点。 无名与潇湘不善赌技,但对朱老六的内力却十分佩服,用内力抹去骰子上的点数并非难事,难就难在内力控制的恰到好处,方能使骰子仅余下一点。 金钱豹虽然输了一局,但对朱老六的赌技十分佩服,他笑着对朱老六说道:“朱兄弟,恭喜你赢了第一局,下面该我了”。话音刚落,桌面上的三只骰子像着魔似的飞进悬空的骰盅之内。 金钱豹与朱老六不同,他为让对手听不出骰盅内的点数,骰子落入骰盅就用内力吸住,无论怎样摇晃,骰子根本没动,七八下之后,骰盅便即落在赌桌。 朱老六看看桌上押宝的地方不住摇头,金钱豹不解,问道:“朱兄弟,还没押宝就输了?”。 朱老六叹道:“可惜没有押空的地方,否则这一局我又赢了”。 金钱豹知道他的意思,朱老六以为他把骰子吸在骰盅内,无论押什么,桌上没有骰子都是输,金钱豹大方的说道:“你押”。言罢用手指探在蒙着绒布的花岗岩桌面,轻轻划出一个圆圈,在圈内写了一个“空”字。 无名与潇湘心中赞道:“能用指力在花岗岩上写字,看来金钱豹这个堂主不是浪得虚名”。 朱老六把银票一推,放在临时写就的“空”字押宝处,口中说道:“看来金老板的赌品真是江湖中赌客们最该学的”。 “过奖”,金钱豹说着打开骰盅,三枚骰子扁扁的躺在桌面,最上面是三个“一”又是豹子。原来金钱豹在吸入骰子之时已用内力将骰子吸扁,本来他是想开“空”,但朱老六既然押到“空”宝,他只能用内力轻轻将骰子放下,声音虽轻如鸿毛坠地,但像朱老六这样的高手亦能分辨,故而他用指刻字,掩盖了骰子落桌的声音,连朱老六亦不能分辨。 朱老六对金钱豹亦是佩服不已,连连拱手道:“金老板果然赌术高明,这一局在下输了”。 他二人赌术高明,赌品一流,围观者无不为之钦佩叹服,更为自己没有错过这一场惊世骇俗的赌局而庆幸。 无名与潇湘本来要走,也被这赌技的精妙折服,留下继续观战,金晶对赌不感兴趣,她的兴趣是潇湘,眼神始终停在他身上。 一百万两白银,一幢日进斗金的消金窟眼看就要决定归属,赌场内的赌客们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停滞。 朱老六拿起骰盅又放下,对金钱豹说道:“金老板,这一局你我平开如何?”。 金钱豹知道,高手对决,拿骰盅者胜算极大,朱老六此举乃是公平的赌法,对其赌品又增了几分敬佩,于是拱手道:“依你所言,我二人平开,点数大者为胜”。 朱老六痛快的答道:“好”。 二人同时拿起面前骰盅,双目相视而立,骰子在骰盅内上下左右翻滚,众人的心也随之上下翻腾。正当二人预备同时落下骰盅之时,观战的无名忽而想起什么,又走到金钱豹面前,一伸手把欠条放在桌面,“金堂主,数目不对”。 金钱豹正全神贯注于赌局,未料又被无名打扰,此时他也不管是否宝贝女儿的朋友,“啪”的一拍桌,两颗骰子蹦在手中,随手扔向无名。别看金钱豹轻描淡写的一扔,可是几十年功力贯注其中,刚才赌客们都见了他将骰子玩弄股掌的厉害,心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这回可有罪受”。 第三十七章 无所不赌 赌客们哪里知道,敢向金钱豹收帐的会是无名小卒?只见无名不躲不闪,任凭两颗骰子砸在胸口,无名早用内力将骰子的力道化解,故意让骰子停在胸口,好像嵌入肉里一般。赌客们张口结舌,他倒像没事人似的,把骰子又用内力弹回到桌面,骰子骨碌骨碌在桌面上旋转,待停稳下来,众人更是惊诧万分,原来骰子被他磨的只剩下半面,剩下的呈三角型立在桌面,连一点都没有。 金钱豹早听说江湖上无名剑客武功了得,刚见面没想到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一把腰上插着把几文钱的破剑。眼下他这一出手可把金钱豹镇住,看来是个扎手的主,自己未必是他对手。。 赌客们围了几层,跌软不行,金钱豹还要动手,朱老六解了围。 “兄弟,看你武功不错,赌技如何?不如最后这局由你摇骰子,我和金老板来猜”。 无名摇摇头,“我不会赌,我是来要帐”。 金钱豹说道:“奶奶的,老子的银票是假的?”。 无名说道:“银票不假,数目不对,还差一千四百两利钱”。 金钱豹不是赖帐的人,眼前赌局要紧,他又命手下拿来两千两银票递给无名,“拿去”。 无名看看银票,“等等”,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又自言自语道:“不够啊”。说完又对潇湘说道:“借六百两银子来”。 潇湘自从家破之后,银子早已用光,下山时候师父谢抱侯给了三百两银子也用的七七八八,哪里有六百两借给他,潇湘只得摊开手无奈的摇摇头。 无名对金钱豹说道:“金老板,有没有碎些的银票,我身上没零票找啊”。 金钱豹爽快的挥挥手,“剩下的银子不用找,就当辛苦费吧”。 无名连连摇头,“不行金老板,银子我必须找你”。 无名这么说,金钱豹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想早点把他打发。朱老六又站出来说话:“无兄弟,不如你来坐庄,我和金老板押注,那几百两银子权当抽注如何?”。 无名思量下,点点头,“好,我来坐庄,金老板你看呢?”。 金钱豹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果由第三人摇骰子,自己和朱老六的胜算均等,况且这小子愣头青一般,恐怕也不会做什么手脚。 “好,就由你来,我和朱兄弟押注”。 无名拿起骰盅,把三颗骰子放进去,嘻里哗啦一阵乱摇,摇着摇着还有一粒骰子被晃掉到桌面,惹得在场赌客哄堂大笑。无名也觉得丢人,脸上一阵红白,连忙把骰子丢回骰盅,胡乱摇几下扣在桌面。 金钱豹和朱老六都笑了,无名剑客武功了得,赌技却实在不济,骰盅里非但不是豹子,仅是“两个三一个二,双数小”。 金钱豹伸出手请朱老六先行下注,朱老六也不客气把宝押在小上。既然两人对赌,金钱豹不能再押小,于是用手指指把宝押在“双”上。如果真开出来两点,二人将赌成平手,看来无名的六百两银子抽注也不好拿。 无名也学着金钱豹的口吻喊道:“买定离手”,言罢环顾左右看看二人,骰盅打开,金钱豹可笑不出来。 三个骰子,其中两粒是三,另一粒本来是“二”,却和朱老六的手法一般“二”被抹去一点,只剩下“一”,小是不错,“双数”却显然押错了。朱老六看到骰子开出来,笑的嘴都合不拢,连连对金钱豹说道:“金老板,承让,承让”。 金钱豹看看骰子,看看朱老六,又看看木讷的无名,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找不出破绽,找无名摇骰子是自己同意的,注是自己押的,没想到无名的内力这么高,只几下就把骰子上的点数抹去,连自己都未能听出。他掏出对牌,向手下吩咐道:“拿地契来”。 第三十八章 洪帮帮巡 金钱豹的手下有人不乐意,心道:“这么大产业兄弟们搞了十几年才拼到手,眼下说给就给”。手下磨蹭着不肯去,金钱豹大吼一声:“老子的话也敢不听”。洪帮自上而下管理有序,手下被他呵斥,只得接过对牌乖乖到楼上去找管事的要地契。 手下刚要从侧门上楼,赌客中走出一人。只见此人五十岁上下,身材壮硕,面黄如土,双目细长,狮鼻阔口,黄发黄须,周身一股杀气让人见了不寒而栗。但见堂堂洪帮姑苏堂主金钱豹见了此人不由大惊失色,慌忙走到面前跪地施礼:“属下金钱豹叩见黄帮巡”。 赌客中的百姓不知黄帮巡是谁,但其中的江湖人谁能不认识洪帮四大帮巡之一的“狮王黄生智”。洪帮帮主以下,以左右护法为首处理帮中大小事务,再下面是四大帮巡专门负责巡查洪帮各堂口,每年将堂口情报直接上呈帮主,有不合格的立即免除堂主之职。朱老六见洪帮的左护法现身,脸色微变,去拿地契的手下也驻足和其余帮众一道叩见护法。 黄生智冷哼一声,双手背负对金钱豹说道:“金堂主,你可知罪?”。 金钱豹听到黄生智所言不由惊惶失措,连连磕头,“属下知罪,知罪”。 洪帮帮规森严,任何人不得质疑上命,比之朝廷的等级制度还要有序,像此刻金钱豹心中并未知晓自己所犯何罪,但黄生智如此说,却只敢唯唯诺诺。 黄生智厉声呵斥道:“洪帮帮规第四条,擅自处理帮中产业者杖责一百逐出洪帮”。 金钱豹听到此处不由浑身战栗,洪帮素以暴力闻名江湖,身在帮中,有洪帮威名无人敢惹,一旦离开,江湖上仇家众多与处死何异?金钱豹瞬时磕头如捣蒜一般,“黄帮巡,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黄生智看也不看,冷冷说道:“你是该死,洪帮各州府县的堂口若是都效仿你金堂主,洪帮能有今天?”,言罢又对赌场内的客人说道:“诸位,洪帮家事,无关人等速去”。 众赌客见他凶神恶煞早就想开溜,听他这么说,一个个兔子似撒腿的向门外跑。无名与潇湘二人也想趁势离开,黄生智伸手拦住,“二位少侠留步”。 潇湘不解其意,问道:“黄前辈,这是为何?”。 黄生智冷笑道:“朋友有难,怕不是江湖侠士所为吧”。 无名知其指的是刚赢了金钱豹的朱老六,于是向黄生智说道:“黄前辈,他不是我朋友”。 黄生智哈哈大笑:“你们的戏演的也算不错,但要瞒过老夫岂是那么容易?”,言罢狮眼一翻,瞪着无名,“你二人三日前一同从江宁府出来,可有此事?”。 朱老六笑了,摸摸圆脸说道:“照黄前辈这么说,前些日子我和皇上前后脚出的京城,也是朋友咯?”。 黄生智大吼一声:“放肆”,随即使出类似少林掏心掌的招数攻向朱老六。 别看朱老六身体肥的像个肉球跑起来可不慢,黄生智掌风刚至,他已经躲到赌桌后面,黄生智见状又飞起一脚把赌桌踢到半空,再出一脚把一只梨花木的赌桌踢成两半。姑苏堂帮众见了不由暗暗叫好,看来洪帮的四大帮巡果然不是吃素的。 朱老六无处可躲,却丝毫未见惊慌,还笑着说道:“没想到堂堂洪帮竟然输了耍赖皮,要是传到江湖上,洪帮的名声可就完咯”。 黄生智怒斥道:“大胆小儿,你们敢在本帮赌场里使诈,若是让你们得逞,洪帮才真不要在江湖上立足”,他一边说话,一边又出手攻向朱老六。 朱老六赌技可以,武功却差些,眼见黄生智下重手要伤自己,心中连连叫苦。就在朱老六无计可施之际,无名出手了。黄生智乃是故意向朱老六痛下杀手,目的就是逼无名出手相救,只要他出手,两人串谋的事情也就不打自招了。 金钱豹见无名出手,方才知道自己上了两个黄毛小子的当。帮巡在此,若不赶紧表现,真被赶出洪帮可就麻烦,于是套上铁护手来攻无名。金晶可不想管无名的死活,未想她拉着潇湘要走却被其挣脱,潇湘自从下山之后还没有遇上真正的对手,眼前或许正是试试身手的好机会。 第三十九章 初露峥嵘 黄生智见无名攻来,于是放过朱老六,转与无名交手。无名没有抽出断剑,只用赌桌断开时落下的一截短棍作兵器。金钱豹欺身上前,潇湘忽然身形一转,用铁扇挡住其利爪,一边是亲爹,一边是心上人,可让金晶急的跳脚。 黄生智的本是“九府”之一“黄府”前任府首长子,也是现任“黄府”府首的亲哥哥。黄府武功从猛禽招数中修研而来,祖上曾是武当弟子,内功心法与武当一脉相承,故尔招数凌厉凶猛且浑厚有力,按理黄生智本该继承府首之位,但其父偏爱幼子黄啸林,黄生智方才一怒之下加入洪帮,从此与黄府再无来往。黄生智武功出黄府之前已无人可及,在洪帮内打磨日久更是拳掌老辣,若被其击中,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毙命。 无名手中短棍与黄生智铁掌只相交三两下,短棍便只剩手中一截,无名心道:“好厉害的角色”。 黄生智逐渐得上风,叫嚣道:“老夫听说江湖上有个后辈叫无名剑客,武功了得,看来也不过如此,你的剑还不拔出来,否则老夫赢的也不光彩”。 无名手按在剑柄,思量再三又捡起一截短棍,黄生智见无名始终不拔剑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拿出杀招逼他出剑。无名左遮右挡,三两下短棍又折,黄生智的杀招已经出手,此招乃是黄府的绝招之一,名曰“剔骨掌”。顾名思义,剔骨乃是猛兽用利齿剔去猎物身上残肉,“剔骨掌”乃是利齿换作利掌,掌出时带着啸声,若碰到身体,立时从肋骨中穿入,将你五脏六腑剔个干净。 无名见此掌来势汹汹,自己若以肉掌相抵恐怕不是敌手,万般无奈之下,无名握剑在手,迎着“剔骨掌”而去。黄生智见无名断剑残破,有心将他连剑带人一块儿废掉,剑来也不躲开,待剑快与手掌相触之时,掌微微错开去拍断剑剑背。本来此招使的极为精妙,洪帮帮众连连叫好,不料无名见他出招凶残存心治他,手中断剑比他铁掌只快上半分,待掌触及剑背,黄生智的一只狮爪已离开了自己的手腕。 “啊”,黄生智惊呼一声,断腕处血流如柱,帮众只抢下黄生智与一只肉掌,却无人敢再攻向无名。 黄生智手断,金钱豹却狼狈。潇湘习得丐帮神功,武功早已登峰造极,先还在对敌经验上差些,昨日与三狼交手,又加上慕容白点拨,金钱豹武功虽然不弱,但眼下潇湘对付起他来已是绰绰有余。十余招后,只见潇湘手中铁扇上下翻飞,也不知在金钱豹的身上敲打了几十上百下,若非他手下留情未施内力估计金钱豹身上的骨头早已碎成几百块,潇湘瞥见无名完事,方才用铁扇点中金钱豹穴道,将其制住。 金晶见爹爹不能动,眼中含泪,一双粉拳不住的砸着潇湘,“你把我爹怎么了?”。 潇湘笑道:“没事的,你爹被我封住穴道,一个时辰可自解开”。 朱老六拉着无名要走,无名却没有走的意思,忽然伸出一剑去刺潇湘。潇湘见状连忙挥扇来挡,“无名,你疯了”。 无名也不答话,一剑紧似一剑,比对付黄生智还要卖力。潇湘不解其意只能硬着头皮招架,十余招后,无名断剑一收,指着潇湘鼻子说道:“你不是潇湘”。 潇湘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潇湘是谁?”。 无名摸摸鼻子,想了想,“你妹妹今年几岁?”。 潇湘立刻答道:“不知道”。 无名哈哈大笑,没错,他是潇湘,世上除了这个玩世不恭无所事事的潇湘还有谁会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的年纪? 第四十章 误认淫贼 三人昂首阔步走出姑苏堂,金晶担心爹爹安危守在金钱豹身边,一双含情的双目望着潇湘背影,人未动心神却随他去了。三人走到离姑苏堂几十步远近地方,潇湘拉住无名,指指朱老六,“你和他”。 无名点点头,“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潇湘说道:“黄生智所言非虚?”。 朱老六呵呵的笑,“洪帮素与辽国勾结,巧取豪夺来的大部分财物都被偷运辽境以作军资,我和无名兄弟早就想给洪帮点眼色看看”。 潇湘疑惑的问道:“洪帮与辽国勾结,此事我怎么不知?”。 无名拍拍他的肩膀,“潇湘啊,你整日醉生梦死在温柔乡里,国事、江湖事你哪里能知晓?我倒有事问你,你的武功和谁学的,连我都不是对手”。 潇湘谨记谢抱侯所言,于是编了个瞎话骗他,“潇湘馆那场天火把家业烧了干净,我本来想找些银子度日,谁料废墟里找到一只铁盒,打开一看却是本武功秘笈。我闲着没事就按上面的记载修练武功,没想到这本秘笈实在精妙,一年不到我的武功就变成这样”。 无名知道潇湘在编瞎话,江湖上各门派武功都是绝密,或许潇湘得到某位高人指点又非其门派中人所以不能轻言,无名也不戳穿任潇湘说完方才打了个哈气拉着朱老六,对潇湘说道:“走了,走了,我和朱老六还有事”。 潇湘也要另寻其他义士下落,与这两个惹事生非的小子一路恐怕还没找到义士,就被各门派到处追杀。潇湘向无名二人抱拳作别,“后会有期”。 无名回道:“有期,有期”。 慕容白慷慨赴义,潇湘没有线索也没有人商量,师父谢抱侯与他约定,若有要事每年九月九日重阳节上临绝顶相会,眼下离重阳还有大半年,只能四处走走碰碰运气。 潇湘在姑苏城外买了一匹瘦马,骑着走了七八里路。天色渐晚,潇湘走到一处村落正预备找一户人家落脚,不料从村口冲出几十人,各人手中拿着火把,另操着钉耙,铁锨之类农具将潇湘团团围住。为首一个白发老农手指潇湘,口中骂道:“大胆淫贼,还不滚出去”。 潇湘被骂的蹊跷,向老农解释,“在下潇湘云风,赶路到此,并非淫贼”。 老农还未作答,人群里走出一位穿红带绿的婚妆姑娘,哭哭啼啼的用手指着潇湘,“昨夜到我房中欲行非礼的就是他,他还说今夜要来取我初夜”。 七八十个村民听到此处不由义愤填膺,纷纷拿着农具上前围殴,瘦马受到惊吓,不住嘶鸣,前蹄抬起要将潇湘摔在马下。潇湘此刻已是何等身手,在瘦马颈项处轻轻一按,瘦马吃痛再不敢乱动,只四蹄再地上乱踩。 村民们到底不会武功,手上虽有劲道但不能近身,农具伸到面前被潇湘用铁扇一一化解,潇湘想走却怕马踩伤村民,不得已潇湘跳下马,再前面开路牵着马走。挡在身前的村民多被他用点穴手段制住,剩下的见同伴不能动弹,也吓的不敢上前。正在此时,那个婚妆的女子又大呼小叫起来,“不是他,不是他”。 村民们听见,全都罢手,老农走到女子面前问道:“真不是他?”。 第四十一章 江湖险恶 村民们听见,全都罢手,老农走到女子面前问道:“真不是他?”。 女子不住点头,“淫贼面颊上有颗痦子,他脸上没有”。 老农听罢,骂了女子几句,走到潇湘面前向他作揖:“小兄弟,老汉有眼无珠,刚刚多有得罪”。 潇湘见误会已解,笑道:“不必”,又将被点中穴道的村民一一解救。潇湘本想住在此处,想想,牵着瘦马继续向前赶路。走没两步,老农和几个青年又赶上来,青年拉住瘦马的缰绳,老农随即跪地对潇湘恳求道:“小兄弟,请你救救我孙女”。 潇湘连忙扶起老农,“老伯,您快快请起”。 老农还要坚持,“小兄弟,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起”。 潇湘只得应道:“好,好,请老伯起来说话”。 老农见潇湘应诺,把事情经过说给潇湘。 原来淫贼叫茅知荣,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昨日老农女儿春妮出嫁,到晚间新郎在外喝喜酒,不料茅知荣却跑进洞房对老农女儿春妮欲行非礼,春妮拼命反抗,喝喜酒的客人们听到动静冲进来制止,茅知荣没有得逞,于是丢下话来说明日再来。春妮的丈夫乃是胆小之人,听说茅知荣要来竟躲到别处不敢归家。 潇湘听说过茅知荣,他曾经是昆仑派弟子,因调戏逼死掌门孙女逃到江湖,此人恶习难改,专门奸污大婚新娘,此人功夫高强,朝廷捕快与江湖中人屡次擒拿都被其脱逃,成为江湖大害。潇湘有心为江湖除害,让老农放心,并安排春妮睡在别处,自己合衣躺在春妮床上。 三更天时,潇湘觉得屋顶上有异动,于是转身面朝墙面,屏息竖耳静听其变。潇湘等了片刻,屋顶上脚步之声却渐渐轻微,倒是闺房大门忽然咯吱打开,潇湘转身向外偷眼来看,只见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屋内漆黑,只有门开处传来的微弱月光,此人身材瘦弱,佝偻着身体,再看面目因正巧背光,完全看不清楚。 潇湘注意力完全在此人身上,不料屋顶哗啦啦倒下一片,潇湘正要躲闪却被黑衣人抱在怀中,黑衣人难道就是淫贼茅知荣?潇湘还在猜测,屋顶上落下一张大网,黑衣人觉得潇湘身材不对,正要撒手,潇湘双指迅如闪电瞬间点中黑衣人穴道将其制住,但屋内狭窄,潇湘想避开大网却已不及。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将二人罩在网中,网乃是天蚕丝所织,异常柔韧,潇湘试图挣脱未料却被大网越缠越紧。 正在潇湘无计可施之时,村民们打着火把将村屋围住,春妮的爷爷领着两个精壮男子走进屋内,也不等潇湘询问,老者挥手说道:“速将此人拿下”。 老农此举可把潇湘搞糊涂了,自己明明是来帮助他们抓淫贼的,怎么倒被他们抓去,难道另有阴谋?看来慕容大侠说的没错,江湖险恶,每一步都要小心。潇湘被老者手下连网带人一块儿捆住,此时那些民夫早换了一身打扮,都是黑衣紧身装束,手中的武器也都换成刀剑一类,看来抓淫贼是假,抓自己才是真。 洪帮除了各州府县的堂口,另有一些暗卡设在大的州府周边,一来若这些堂口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以作接应,二来万一有些堂口不听总部调遣自立门户,暗卡随时可以取而代之。暗卡设在何处除了帮主左右护法以及四大帮巡外,连各堂口的堂主都不知晓,昨日黄生智到姑苏先就住在姑苏府的暗卡小陈庄。 小陈庄庄主就是那位老农打扮被春妮称呼为爷爷的老者,老者复姓端木,单名“庆”字,早先是洪帮洛阳堂口的堂主。洪帮的各个堂主除了招收洪帮弟子,扩大洪帮势力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赚钱,端木庆曾是“八派”之一的天山派首席大弟子,武功人品都是一流,唯独对经营之道一窍不通,洛阳这样繁华地方他每年上缴洪帮的银两还不如山西一个穷县,洪帮帮主居傲考虑再三把端木庆调到了姑苏城外,负责保护、监视姑苏堂。 第四十二章 潇湘被擒 黄生智深夜到姑苏,原本准备暗访姑苏堂,不想遇上慕容白与潇湘杀三狼,他思忖自己武功与慕容白不相上下,若加上青年自己必然不是对手。于是等二人离去,他在三狼尸体上写了“慕容白”三个字暗示姑苏堂堂主金钱豹,又到小陈庄安排布置,把慕容白和潇湘的样貌告知端木庆,指示他务必生擒。 洪帮耳目众多,潇湘刚刚出城,端木庆已经收到消息,说三个小子,一个打伤了帮巡黄生智,一个击败姑苏堂堂主金钱豹,还有一个赢了姑苏堂所有的财产。端木庆仔细询问了探子三人的相貌,其中一人正是黄生智要端木庆捉拿的洪帮要犯。探子刚走,端木庆就安排好捉拿三人的计策,不料只有潇湘一人前来,于是端木庆演了一出淫贼戏,活捉潇湘。 春妮此时也进了村屋,在潇湘的脸上摸了一把,“爷爷,这小子长的真俊,要不是得罪了咱们洪帮,妮子可舍不得”。潇湘听到春妮所言,方才明白这些人都是洪帮帮众,设计埋伏在此处捉拿自己,他想起师父说的话,“江湖上行走不能用眼睛看,要用心眼”,辨别江湖人之善恶比区别“阴阳果”来可要难上许多。眼下寻找义士重建“潇湘馆”的大事还未完成,自己却要成为洪帮的阶下之囚,潇湘真后悔没有听师父和慕容白的叮嘱。 潇湘还在懊恼,自己和黑衣人已被大网包成粽子一般,四个大汉用木棍扛在肩头连夜赶往洪帮姑苏堂。天蚕丝有股韧劲,路上一遇到颠簸网就越绷越紧,把个潇湘和黑衣人像连体人似的面对面,胸口对胸口紧紧贴在一块儿。潇湘发觉有些不对劲,淫贼身上有脂粉味或许采花时留下,怎么胸口那块儿突出一大块儿,而且不像胸肌那么硬,既有弹性又有些柔软,难道是个女人?潇湘思忖着勉强活动下脑袋,不经意碰到蒙面黑衣人露出的额头,竟和烙铁一般烫。 潇湘开始大叫,“他病了,快叫大夫”,跟在他们身后的春妮跑上来示意手下暂停,她走到潇湘面前轻轻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俊哥哥,真舍不得你呢,听说姑苏堂堂主女儿好色的很,要是你落到她手里可怎么办?”。 潇湘见春妮没有解救的意思,又催促道:“你捉我也罢,怎么把个无辜的百姓也装进来,还是个病秧子”。 春妮摸摸黑衣人散落在外的秀发,对潇湘言道:“俊哥哥,她的病只有你能治”。 潇湘不解其意,“此话怎讲?”。 春妮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俊哥哥,你怀里的丫头本就是个采花淫贼,我把你们捆在一起岂不是成全了她的好事,哪里有病,分明是淫欲攻心”。女人眼睛最毒,春妮早就发现网中的采花贼是个女子。 潇湘说道:“春妮姑娘,女子怎能采花?”。 春妮红着脸,虽说江湖儿女,但小姑娘家若真要说些男女苟且之事还是有些羞的。春妮不答,扛着潇湘的端木庆手下,一名壮硕的汉字接口说道:“呵呵,后生,你有所不知,若是女娃子淫荡起来比男人还要厉害三分啊”。 潇湘“噢”了一声,羞的他怀里的姑娘恨不得钻进潇湘身子里去。 大汉又说道:“像姑苏金堂主的闺女,就是个有名的淫娃子,只要在街上看中哪个后生,马上命人捉到郊外别院淫乱,比之江湖上有名的淫贼茅知荣亦不相上下”。 潇湘想起在别院中金晶玲珑的胴体,心中暗道:“没想到如此美貌娇嫩的女子竟然是个淫娃?”。 春妮问大汉:“胡叔叔,那个金晶长的好看吗?”。 被春妮称做胡叔叔的大汉笑着说道:“那个金晶的小丫头哪能比得上妮子啊”。 春妮听到胡叔的称赞,脸色微红,月色下像覆了一层粉纱,既羞又娇,潇湘见了不由暗自赞道:“连一个村落里的姑娘,长的都这般标志,看来江南女子的娇美名声所传非虚啊”。 一行六人进入姑苏,守门的兵卒想要查看渔网,春妮拿出一张铁牌在兵卒面前梁了亮,口称“洪帮办事”,兵卒忙不迭的把几人让进城中,待走的远了还冲着背影不住点头哈腰,好像这城门是专为洪帮把守的。 春妮押着潇湘和黑衣人上到姑苏总坛三层,内里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原先金钱豹的太师椅上坐着洪帮帮巡黄生智,他满脸怒色靠在太师椅背,一只手撑着腮帮,一只断手已经接上用纱布裹住吊在胸口。金钱豹只能屈坐在黄生智右下首的一张矮背椅上,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出。 第四十三章 帮有帮规 黄生智见春妮带着潇湘进来,面色稍稍转好,客气的对春妮说道:“妮子,你爷爷没来?”。 春妮和黄生智似乎很熟,微微一鞠躬向黄生智说道:“黄伯伯,爷爷说另有要事,让我把洪帮的人犯送来”。 黄生智看看潇湘,对春妮言道:“辛苦你了,左右看座”。 姑苏堂手下立刻拿来一张与金钱豹一般的椅子放在金钱豹对面,春妮大大咧咧的坐上去,对金钱豹略略点头算是行礼,金钱豹鼻子里哼气儿,眼睛翻了翻,心道:“好个不知礼数的丫头片子,放在往日,看老子不扇你耳光”。 姑苏堂的帮众已经将潇湘从网中解下,用牛筋捆了结实,黑衣人也被牛筋捆住两人挨着站在总坛正中。 “跪下”,姑苏堂金钱豹的手下华山派罗煦对潇湘早已怀恨在心,眼下见潇湘束手就擒,心中暗喜,存心拿他出气。他见潇湘非但不跪,还挺直身体,面露藐视之意,于是对准潇湘膝盖后软窝子就是一脚。软窝子乃是环跳穴所在,若被踢中任你武功再厉害,膝盖也必然弯曲下跪,罗煦下脚极狠,看脚力分明要将潇湘双腿废去。 潇湘感觉下盘有疾风袭来,回身见是罗煦,潇湘恼其行事阴毒故意整治于他,只见潇湘轻轻跃起堪堪躲过从后袭来的一脚,又用“力压万斤”的功夫急速坠落,罗煦躲闪不及被这力敌万斤的双足跺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罗煦的脚踝被潇湘硬生生踩断。 罗煦倒地痛苦不堪,左右早有人上前救援,又有几人拿起铁棍向潇湘招呼,潇湘不慌不忙如彩蝶探花一般,几个起落竟将五六只铁棍踩在脚下,待姑苏堂帮众拿回熟铁棍,其上无不凹下一截,潇湘使出此等下盘功夫,姑苏堂哪里有人还敢上前? 可怜罗煦自离开华山从未受过如此重伤,鬼哭狼嚎之声在姑苏堂总坛来回激荡,惹得一向稳重的黄生智指着金钱豹破口大骂,“奶奶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金堂主张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你手下这群窝囊废”。 黄生智这一骂可把姑苏堂的人全骂了,大家都是人谁听了这话能不气?心道:“你倒是能耐,怎么也被人砍了手去?”。 金钱豹心里也嘀咕,但对于洪帮帮巡哪里敢得罪,连忙跪在地上向黄生智磕头:“属下治理无方,还请黄帮巡治罪”。 黄生智也不客气,任由金钱豹跪着,手指向潇湘,“谁让他跪下,谁就是下任姑苏堂堂堂主”。 黄生智此言一出,金钱豹可不乐意,要知道,洪帮堂主的任命需要帮主亲自指派,帮巡只能对各堂主提出弹劾,黄生智此举明显有越权之嫌,金钱豹自然不服,起身对黄生智言道:“黄帮巡,您此举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规矩?”,黄生智俾倪的斜视金钱豹,“你们姑苏堂若是再不上规矩,连洪帮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金钱豹听到黄生智的话不由怒火中烧,想想黄生智若是回到总坛向上回报,自己也是死路,干脆破罐子破摔,指着黄生智骂道:“黄帮巡,你不要得意,姑苏堂现在还是我金钱豹作主,你给老子从老子堂主的位子上下来”。 黄生智做帮巡十三年,到洪帮各堂口巡查和太上皇一般,山珍海味不算,那些堂主临别赠送的礼物,比孝敬帮主的都少不了多少,今天一个堂主敢在他面前叫嚣,还是第一次,黄生智乍听到,先是一愣,接着大笑,“金钱豹,我看你是活腻了,洪帮帮规第一条,以下犯上者死罪”,言罢,向帮众喝道:“洪帮弟子听命,速将洪帮逆贼金钱豹拿下”。 第四十四章 人心向背 姑苏堂的弟子听到黄生智的命令却没有一人动手,金钱豹虽然脾气大,行为粗鲁,但对手下一向不错。另外姑苏堂弟子亦知道洪帮的规矩,黄生智无权解除金钱豹堂主之职,大家虽是洪帮弟子,但也是堂堂江湖儿女,很多人踏入江湖正是因看不惯世间那些仗势欺人之事,洪帮向来以公正示人方才日渐势大弟子众多,如今姑苏堂弟子受到黄生智侮辱,又觉得其以大欺小十分可恶,于是横下心来要为金钱豹讨回公道。 “许府”许镖行事光明磊落恩怨分明,他第一个站出来,走到金钱豹身前跪地请示:“属下与堂主共同进退”。许镖这一跪,在场的姑苏堂弟子也齐刷刷的跪下,异口同声的喊道:“共同进退”。 金钱豹听到此言,心下感激不已,铮铮铁汉用衣角偷拭去两行清泪,向众弟子抱拳施礼道:“昨日赌局金某险些中了江湖小儿的诡计失去众位兄弟辛苦创下的洪帮家业,事后又使黄帮巡受断臂之辱,罪难可恕,凡事因金某而起,金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与诸位兄弟无关,诸位兄弟若还把我金钱豹当作堂主当作大哥,还请诸位此事之后留在洪帮,为洪帮为新任堂主出力”。 金钱豹话音刚落,许镖接过话来,“堂主,属下等人未收到洪帮上命,眼下金大哥还是我们洪帮姑苏堂的堂主,您若有何差遣,我们众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姑苏堂众兄弟听到此言,皆意气风发,热血沸腾,示威般的振臂高呼:“万死不辞”。 黄生智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物,自然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见眼前形势对自己不利,也不敢再妄自菲薄,硬挤出几分笑脸对金钱豹说道:“金堂主,刚才老夫只是试探你们姑苏堂的人心向背,看来金堂主对于笼络人心很有一套啊”。 金钱豹听出黄生智话里有话,于是没好气的说道:“黄帮巡过奖,只是说到金某笼络人心,金某有话说”。只见金钱豹跪向京城洪帮总舵方向,口中说道:“我金某向以洪帮为重,黄帮巡所说笼络人心也是为洪帮留住这些患难的好兄弟,天地日月可鉴若金某有半点私心,有如此物”,言罢挥掌将身边梨花木椅子拍成几半。 黄生智见金钱豹木露凶光,手下众人个个剑拔弩张,黄生智心道:“可惜端木庆不在此处,否则定要先将金钱豹拿下治罪,再收拾他这些不听话的手下”。黄生智老谋深算深知自己势单力薄,强行夺权不行又要找台阶下,于是故意岔开话题,指着潇湘怒问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快把你的同党下落如实招来”。 潇湘见了洪帮异动,也为洪帮金钱豹及其手下叫好,看来江湖中人无论正邪,那股傲气是要争的,不像官府中人见了上司像哈巴狗一般唯唯诺诺不敢说半个“不”字。 听见黄生智问话,潇湘没有丝毫惧意,他对自己武功已经有些把握,手虽被束缚,但要逃脱也非难事,他有意让黄生智难堪,故尔说道:“江湖传闻洪帮做事光明磊落,不料黄前辈却用下三滥的手段捉拿区区在下,云某有些不服,怕江湖上的朋友也要耻笑”。洪帮势力庞大,多以暴力手段及与官府勾结聚敛资财,说到光明磊落,乃是潇湘的反语。 黄生智怒叱道:“黄毛小子串通谋骗洪帮财产,洪帮何必以光明正大的手段以对?你若不交出其余同伙,此处怕就是你葬身之所”。 潇湘笑道:“哦,黄前辈你口口声声说云某与那二人勾结,可由证据?”。 黄生智道:“你与无名剑客是否朋友?”。 “不错”。 “好,既是朋友,又同时现身赌桌,还不是同党?”。 潇湘不住摇头,对黄生智言道:“黄前辈与云某有旧,又同时现身赌场,难道也是同伙不成?”。 姑苏堂众弟子虽知潇湘所言乃是编排,仍觉得把黄生智牵连进来十分有趣,有好事者还故意点头,黄生智被潇湘抢白,脸色瞬间变成酱紫,手指着潇湘喝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给我上刑”。 姑苏堂弟子看看金钱豹等待他的示意,金钱豹刚刚虽向上抗争暂时得胜,但知道黄生智若上报,自己非但堂主做不成,有可能命也要不保,此刻正是戴罪立功的机会,于是亲自走到潇湘面前,拿过一只铁棍向他招呼,边打便说:“黄毛小子串通谋骗洪帮已是死罪,还敢在黄帮巡面前胡言乱语,金某今天让你知道得罪洪帮,得罪黄帮巡的下场”。 第四十五章 用刑 金钱豹可是老江湖,老江湖武功不一定很高,但他知道要对付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用什么方法。他的棍子只是虚设,佯装去打,潇湘正在思忖对策,空中却落下一张丈把宽的大网,潇湘吃过亏,就地一滚停在黑衣人身边。 岂料金钱豹招来的那张网根本还是虚招,潇湘以为躲过大网刚要站直身体,黑衣人与潇湘站立处的地面“嗖”的窜出几只碗口粗的精铁,将二人围在当中,潇湘想跃起,不料早有一只天蚕丝编织的大网把上口封死,潇湘方才明白江湖险恶,果然步步陷阱,处处机关,只凭一身好功夫就想在江湖上混万万不行。 黄生智见潇湘再不能动,不由大喜过望,也顾不得手上断腕伤口,用另一只手夺过金钱豹手中熟铁棍照着潇湘就打。精铁早将二人紧紧夹住,任凭潇湘武功再高也动弹不得。一根夹杂黄生智满肚子怨恨的铁棍眼看就要砸在潇湘脑袋,潇湘内力虽强,但没练过铁头功,铁棍挨一两下没事,万一黄生智敲的过瘾,人肉做的脑袋还不成了烂泥。潇湘心道:“大事未成,不料葬身于此,罢了,也许天意如此”。 潇湘闭上双目预备受死,不料黄生智又改主意了,他抓潇湘不过是想引无名和朱老六来,若是死了,两个人还会来吗?所以黄生智的铁棍砸到一半,见没有人搭救,又把铁棍撤了,但怨气未消,一棍子桶在潇湘小腹,没把个云公子五脏六腑给捅翻了个儿。 黄生智这一捅,潇湘咬牙没吭声,边上的蒙面黑衣人却开口了,“爹,他是您的女婿啊,您还由着人打”。 “金晶”,金钱豹大吃一惊,连忙揭下黑衣人面上黑布果然是自己的亲身女儿金晶。金钱豹平素最疼爱自己宝贝女儿,可眼前当着一众姑苏堂兄弟和黄生智的面,他的老脸可没处搁。 金钱豹的脸变成金黄,是他杀人时才会泛起的颜色,他一抬手“啪”,金晶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登时留下五只鲜红的手印。 “爹”,金晶生平第一次被金钱豹打,不过也奇,要在往日受点委屈就哭成泪人儿的她,挨了如此重的一巴掌却一滴眼泪没。金晶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憋住,对金钱豹说道:“爹,女儿不孝,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血”。 “啊”,金钱豹和潇湘同时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黄生智见金钱豹出丑,心中得意,坏笑道:“金堂主,看来昨日赌场之中串谋骗取洪帮资财之事乃是内外勾结啊,难怪以金堂主的赌术竟然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金钱豹走到金晶面前,慈爱的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痛吗?爹不好,整日忙着打理帮中事物,喝酒赌钱,让你受委屈了”。 金晶的眼泪早已遏制不住,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而下,“爹,是女儿错了”。 金钱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儿认错,看来她对眼前男子的感情绝不像过去一般儿戏,“你说的是真的?”。 金晶点点头,潇湘还想解释,金钱豹的眼睛已经盯在黄生智身上。 金钱豹知道,黄生智心眼极小又善搬弄是非,自己本来所犯不过过失之罪,但眼下串谋洪帮资财可是死罪。黄生智虽无真凭实据,但洪帮中常有堂主得罪于他,被他无中生有罗列罪证送呈帮主。帮主向来耳根极软又亲信下属,对那些被诬者一律不加审问,轻则逐出洪帮,重则满门被诛。女儿亲口承认与涉嫌串谋洪帮资财的男子有夫妻之实,黄生智若是添油加醋一说,不单自己命在旦夕,女儿也性命难保。 金钱豹想到此处,心道:“横竖是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能保全女儿和肚中外孙要紧。想到此处,金钱豹一双豹爪根根暴起,面色变成金黄,一对豹眼死盯住黄生智,像一只饿久的猎豹伺机诛杀猎物。 黄生智武功本在金钱豹之上,但刚刚断腕,武功已大打折扣,加上在姑苏堂地头底气又显不足,他察觉金钱豹目露杀机,心道:“不妙,眼下都是金钱豹手下,万一他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如何是好?”。 金钱豹把许镖叫到面前,对他耳语几句,许镖连连点头,退下后即刻命人撤去锁住潇湘与金晶的机关。 金钱豹又朗声道:“诸位兄弟,我金钱豹向来对洪帮忠心耿耿,但无奈帮主边上有此佞臣,如今我得罪此人,若他不死,我金钱豹必亡。兄弟们与我出生入死肝胆相照,我金钱豹决心除掉此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待清除帮主身边佞臣之后,自会到帮主处自首,还请诸位兄弟看在过往情分上莫要插手,金钱豹在此谢过”,言罢跪地不起。 第四十六章 金钱豹被杀 众位姑苏堂兄弟也全部跪地,双手抱拳高喊道:“誓与堂主共生死”,此言一出,金钱豹更加热血喷张,“腾”的跃起扑向黄生智。 黄生智见金钱豹扑来,口中连连喊道:“反了,反了”,春妮和几名大汉早被姑苏堂的兄弟团团围住,看架势如果轻举妄动连他们也要杀。 金钱豹横下心要取黄生智性命,出手犹如林中野兽,招招要命,不是咽喉就是胸口,黄生智一只手苦苦拆解,不料金钱豹忽然拿住黄生智断手,一用力把一只刚接上的断手硬生生拽下,血淋淋的一只手掌又被扔到地面,看来就是华佗再世黄生智的那只手也变成残废。 黄生智痛不欲生手脚更加慌乱,堂堂洪帮帮巡眼看性命不保,竟然扑通跪在地上,嗵嗵嗵的磕起响头,口称,“金堂主饶命,金堂主饶命”。 金钱豹指着黄生智对手下弟兄们说道:“大家看到没有,帮主身边佞臣不除,洪帮永无宁日”。 姑苏堂弟子们都对黄生智如此软蛋一般的行为所不齿,江湖儿女死就慷慨赴义,生就堂堂正正,像他这般不要说是洪帮帮巡,连一般的江湖人都不如,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帮众,此刻都要将其除之而后快。不知谁喊了一声,“清帮侧”,众人也异口同声的高呼道:“清帮侧,清帮侧”。 金钱豹此刻更有杀之而后快的决心,一只豹爪拿住黄生智的头发将其仰面朝天,另一只张口五枝利剑直刺黄生智咽喉。 俗话说,“困兽犹斗”,黄生智非兽,他比兽还要狡猾凶残,断腕之痛,磕头之耻,他不过是要金钱豹放松警惕,等待致命的一击。金钱豹也是老江湖,但他救女心切,又被黄生智软弱骗过,此时全部注意力都在张开的五指,周身早已门户打开,此刻就是一个初学武的孩童,这么近的距离也可取他性命,何况他的面前是洪帮帮巡黄生智,何况他的手中还有一把袖剑。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金晶失去了父亲,姑苏堂失去了堂主,一只袖剑,无声无息的穿过金钱豹的胸膛,剑尖从他背后穿出。 黄生智站起来,眼中那些哀求,那些乞怜早已消失;一只威风凛凛的猎豹扑倒在地,刚刚诛杀一切的雄风已随他的生命一起去了。只有胜利者可以站着,只有胜利者可以主宰一切。 黄生智发布了他的第一个命令,“拿下叛贼之女”。 姑苏堂的弟子们没有动,他们在为堂主默哀,春妮和几个大汉也没有动,他们被瞬间改变的事实惊呆了。唯独金晶扑倒在金钱豹,她唯一的亲人尸体上,世上有没有奇迹,或许有,已经死去的金钱豹突然翻开了豹眼。 金晶紧紧的抱住他,他是“爹”啊,世上最疼自己,最爱自己那个人。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想吃冰糖葫芦,爹连夜跑到京城去买,自己顽皮跌破了头,爹把那块地买下挖了一个大水塘,说,这样就不会再跌破头了。爹为了自己,从来没有再找一个后娘,因为他听说后娘对小孩不好,他就一个人,保护自己长大,自己越来越任性,越来越不想和爹在一起,爹呢,还是一个人,无论多晚都要看见自己才安心。金晶的眼泪流啊流,好像要流一辈子那么长。 金钱豹的手指动了动,潇湘看见了,他的手指好像是让自己过去。你不能拒绝一个已经死去,想留下最后话语的人,潇湘跪在金钱豹面前,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跪,他自自然然的跪了,俯身听金钱豹说话。 金钱豹真的没有力气了,奇迹不会那么神奇,金钱豹用眼睛看看潇湘,看看金晶,口张开想说话,却痛苦的吐不出一个字,他太痛苦了,已至眼珠充满血丝,要蹦出眼眶。潇湘见过自己父亲的离去,也是这样,也是有千言万语要叮嘱,直到他向爹保证,“会照顾好云凤”,爹才合上眼睛放心的离去。 潇湘握住金钱豹的手像握住爹的手,向他保证,“我会照顾好金晶”。金钱豹终于瞑目了,他似乎还笑了,他似乎参加了女儿的婚礼,看见自己的外孙出世。 一切不会发生,金钱豹闭上眼睛之后,潇湘完成了他最后的愿望,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杀人的冲动。金钱豹与他非亲非故,但他觉得金钱豹是条汉子,和慕容白和那些潜入辽国的义士一般虽死犹荣,金晶与自己也无瓜葛,但就是这么一个女子为了救自己竟付出那么多,甚至付出了爹的命。他答应师父不会为小家而报仇,但此刻他要为正义讨要一个说法。 第四十七 洪帮左护法 潇湘要杀人,姑苏堂里谁能拦得住,即使可以,除了春妮几人外,又有谁会这么做?跟随春妮的大汉见潇湘要杀黄生智,身子动了动,春妮抿抿嘴,打手势让他们退,他们再未轻动。 黄生智又像一只狗跪在地上,潇湘和姑苏堂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堂堂洪帮怎么会有黄生智这样没有血性的帮巡?洪帮很多事姑苏堂的众弟子不知道,堂主金钱豹不知道,就连洪帮左右护法都不知道。洪帮帮主是个谜,他可以任用黄生智这样的人,他有十万帮众甘心为他卖命,为什么? 眼下没有人去想洪帮帮主那么远,那些见过潇湘出手的人都在想,他会用何种方式结束黄生智的性命? 潇湘拿过一根铁棍,一只手在铁棍的一段轻轻捏了捏,铁棍好像面团,竟被他捏成一只尖头长矛。他拿着这只长矛,用力向黄生智扔过去,黄生智没有地方躲,太快了,手腕粗的长矛似乎比一枝弩箭还要快,他还没来得及眨最后一次眼,箭已经到了他的胸口。 所有人猜想一切都结束了,简单的方式,一枝长矛要了洪帮帮巡的命。黄洪智没有死,长矛只插在他的肋下,不是他运气好,是有人救他,洪帮左护法。 左护法姓张,他爱笑,人和蔼,你可以喊他张护法,也可以喊他老张,帮里有年长的甚至喊他小张,他不生气,真的不生气,无论是谁,你只要喊他,他都会笑着应声,和你打招呼,和你像久违的朋友一样问长问短。 爱笑的人心智高,不错,张护法的确心智高武功高,而且人缘好,做个一派掌门绰绰有余,但是他甘愿做洪帮帮主的护法,他常说,“让别人服气不容易,让自己服气的人更不容易”,他觉得洪帮帮主是目前为止唯一让他服气的人。 洪帮帮主让他去姑苏,他不问,骑上马就走。他住在姑苏,哪里也不去,因为帮主说,下一步指示会有人告诉他。结果一个叫端木庆的人来了,拿着一封信,帮主写的,上面只有两个字,“救人”。 张护法救下黄生智的时候,黄生智的裤裆已经湿了,淅淅沥沥的往下滴尿,张护法对人没有成见,对黄生智也是,他让人给黄生智换裤子。张护法似乎天生是指派人的料子,他一说,马上就有人抢着干,他甚至连身份都没交代,万一他是个打渔的怎么办?因为张护法实在不像打渔的、种田的、做生意的,走在街上他就是拿着破碗穿个补丁衣服也不像要饭的,他就是那种人,官人,十足的官人,十足的官威,他确实做过官,做过知县,但他不喜欢,做清官太累笑都不能笑否则坏人不怕,贪官更不行,于是他辞官到了洪帮,他可以每天都笑,但仍然让陌生人又敬又怕,恨不得给他当牛做马才好。 潇湘不认识张护法,他认识端木庆,他以为救黄生智的是端木庆请来的帮手。潇湘越来越江湖,他甚至不恨拿住他的端木庆,因为他开始懂得江湖上各为其主,不使诈不算江湖。 张护法不认识金晶,他认识金钱豹,他见金晶哭的伤心,知道二人该是父女,他收起笑,毕竟死人是悲伤的事情,笑有些不妥,他让春妮扶起金晶,又让人给金钱豹准备后事。等一切安排妥当,才有人想起来问:“他是谁?”。 端木庆答道:“洪帮左护法张笑”。所有姑苏堂弟子都惊呆了,连忙跪地磕头,张笑摆摆手,“忙,你们忙,我还有事”。 张笑问了潇湘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杀黄生智?”。 “你为何要救他?”,潇湘的回答让张笑很满意,他喜欢和聪明人交谈,幽默、少走弯路。 “有人让我救他”。 潇湘看看端木庆,“他?”。 张笑摇摇头,潇湘回答了他最初的问题,“我就是想杀他”。 张笑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的理由”。 潇湘笑了,他觉得眼前这位中年人很对胃口,如果他不是洪帮的护法或许可以和他浮一大白。 “我还要杀他”。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来了”。 “你在,我一样杀他”。 “是吗?”,张笑不停的笑,他欣赏潇湘,自从他加入洪帮以来,能和他这样说话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张笑指指刚换好裤子的黄生智,“你杀给我看”。 潇湘点点头,拿过两只铁棍,像刚刚一样捏巴捏巴,一手一枝向黄生智掷出去,速度比上次更快。 张笑上次是拉开黄生智,这次他没有,潇湘在捏长矛,他就脱鞋,一手一只,潇湘长矛出手,他的鞋也出手,斜喇喇的飞出去,恰好各套住一只矛尖。可怜黄生智像一只活动靶,被带着鞋套的长矛击中,当场晕厥。 张笑可以用其它东西打偏棍箭,他没有,他故意这么做。 “你杀过了”。 潇湘惋惜的说道:“他没有死”。 “死,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小伙子,你的武功不错,加入洪帮吧”。 潇湘笑了,“洪帮,洪帮”,不断重复着说。 “你好像对洪帮不满?”。 “加入洪帮不是在江湖上混的唯一出路”。 张笑真的开始喜欢眼前的年轻人,他相信有一天,江湖上会有他一席之地。“小伙子,你准备去哪?”。 “走走看看吧,大宋江山还没走遍”。 “好,不送”。 潇湘又笑了,“你的‘不送’是送吧,张护法,你放心只要你在洪帮一天,我云风答应你绝不与洪帮为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潇湘走了,无名剑客没有走,我一直在,因为我和朱老六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第四十八章 地下赌场 朱老六是我朋友,倒霉的赌鬼朋友,认识他我也变的爱赌。有人说交朋友要慎重,我怎么就这么不慎重?朱老六圆头圆脑,怎么看都滑的像泥鳅,我还和他赌? 最近一次开赌,我和朱老六赌头发。我们每人拔了几根凑在一块儿,猜单双,我划拳输了,朱老六肯定的猜“单”。我不信,还一根根数,朱老六拿菜刀在头发上砍了一刀,“不用数,我赢了”。 “奶奶的”,我也拿剑想砍,朱老六不答应了。 “愿赌服输,和我去姑苏”。 去就去吧,朱老六不错,一路上教了我不少赌技,尤其是摇骰子,乖乖,那花样多的,幸好认识,否则要在赌场遇见他连裤衩都要输掉。 姑苏城不错的地方,朱老六还管吃管喝,住了几天,朱老六突然问起我的家当。 “混江湖这么久,攒了多少银子?”。 我得意的竖起三根手指。 “三十万”。 奶奶的朱老六当我是强盗呢,我摇摇头,朱老六又猜,猜了两回才猜到“三百两”,朱老六笑的没把肠子呛出来。 “大哥,你看看清楚”,朱老六骚包的从怀里掏出十几张银票在我眼前抖动我夺去看了,乖乖都是“聚源钱庄”开出的十万两一张的银票,狗日的朱老六真是个土财主。 我瞪眼睛问他:“朱老六,老实说,你这么多银子是抢来还是偷来?”。 朱老六把银子塞回怀里,变出三只骰子,往桌上扔出三个六豹子,“都是它”。 “赢来的?我不信”。 “不信?”,朱老六翻翻眼珠,拉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赌场,让你开开眼”。 别看我在江湖上混了七八年,进赌场还是头一遭,朱老六果然是赌中老手,领着我七拐八弯钻进了城南一家茶楼。 茶楼里仅有一桌客人,四个人,劲装打扮,腰上别着短刀,一望即知乃是江湖人物。柜上斜靠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精瘦干练,两撇老鼠胡子,看见我们进来停下手中的算盘,眼睛滴溜溜转。 朱老六也不落座,笑着对柜上的人言道:“掌柜,来一壶铁观音”。 掌柜爱理不理的说道:“铁观音没有,龙井要不要?”。 “杭州三十里外‘湖清茶场’出的?”。 “不错”。 二人对答几句,掌柜看看他,看看我,又问一句:“几位?”。 朱老六伸出两个指头,“两位”。 掌柜和朱老六说到此处,茶楼里唯一的那桌客人里站起一个长相敦实的矮个汉子走到柜台边,头歪歪对我们说道:“跟我走”。 矮个领我们来到茶楼后院,里面另有一排房子。天井里两个大汉抱着膀子靠在大树上休息,见矮个来,也不说话,打开门,把我们放进去。我和朱老六刚走到门里,外面稀里哗啦一阵响动,看来又上了锁。 别看茶楼藏在蹩脚的地方,里面可是别有洞,各种赌桌摆了十几张,一百多人挨着靠着挤在一块儿。其中另有十来个长相清秀的少女,酥胸半露,下身纱裙只遮住臀部一点,露出雪白健美的大腿。她们多陪在有钱的赌客身边,赌客赢了钱,往她们半露的酥胸里塞银子,若是输了,抱住少女一阵乱亲乱摸,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色狼竟然把手伸进了纱裙里面,陪赌的少女受此猥亵却也不恼,嘤咛笑着,嗔怪捶打,直把赌客的骨头敲散,魂魄收去。 第四十九章 小玉 我问朱老六:“来过?”。 朱老六摇摇头,“听说过,说是这里赌的大”。 我和朱老六还要说话,早有两位少女飘然而至。二人面如秋月,眼中含情,相貌好像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其举止又放荡形骸,女人如此最让男人心动,看来这里的老板很会揣摩客人的心思。 陪我的少女靠在我的肩,轻轻耳语道:“俊哥哥,我叫小玉,来,先洗把脸”。 最难消受美人恩,我本就不喜赌,有美女陪着自然最好,由她牵着手穿过人群,来到赌场内的单间。单间内仅有一张大床,估计是给赌累的客人休息用的,床褥十分干净,显然经常浆洗,屋内几乎隔绝了赌场内的嘈杂,空气也极清新爽快,小玉拿来一只面盘,里面装了半盆温水,我刚要拿毛巾来洗,小玉笑着把我按在床边,把毛巾在水中涤过拧干,轻轻在我脸上擦拭。她的胸口离我的脸仅有两寸,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钻入我的鼻,挺拔玉白的胸摄入我的眼,我的心扑通乱跳,口中发干,不由咽了一口吐沫。 小玉柔声道:“俊哥哥,你渴吗?”。 我的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只点点头,小玉倒来一杯凉茶,我一口气喝下去,还是口干舌燥,还是心口乱跳。 小玉坐在床边,温柔的带着几分妩媚的看着我的双目,一只手拉住我的手往她的凝脂般滑嫩的大腿上牵引,我的手轻轻划过她的玉腿,我开始发晕,心快跳出咽喉。 小玉见我晕晕沉沉,不由嘤咛一笑,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口,“俊哥哥,你的心跳的好快,小玉帮你抚平它”。言罢,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纤细手伸进我的怀中一阵摩挲,“天”,我的胸口一阵酥麻,扩散到全身,尤其是下体的某处,我控制不了,我要~~~ 我的眼睛估计已经通红,小玉见了,吃吃的笑,她这一笑更把我的欲火点燃。我抱住小玉,将她平放在床上,一边吃着她的小口,一边解开她的胸衣,另一手也不得闲,伸进她的裙中在她贴身绸裤上摸索。小玉被我撩拨的微闭上眼,面上现出桃红,樱唇微启露出珍珠般细粒白齿,舌头在齿间缠绕,深喉处传来呻吟,“嗯,嗯~~~”。 我的下体似要爆开,三两下除尽衣衫,又手脚口齿并用,将小玉衣衫除尽,只见一处绝美的玉体横陈于我身下,其上高高低低,茂林深涧,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让人垂涎欲滴。我故意在小玉颈项处轻吻,用舌,用唇,把个小玉撩拨的娇喘连连,双峰高举如玉女山上,娇嫩粉点挺立像要流出蜜乳,腰肢乱扭把个起伏丰臀翘上,直引得我再不能作戏,叼住小玉粉点,挺起下身之物向丰臀内的深涧中去。深涧中早已溪流潺潺,发出淡淡幽香,我下体之物刚到涧口便即滑落吃到深处,小玉还是少女之身,深涧极紧致,加上刚刚被我撩拨的紧要,早已欲火中烧,速速将我下体之物来回吐纳,又在我胸口唇齿见不住亲吻,呻吟中夹杂“俊哥哥,快些,快些”之声。我愈加振奋,挺起下身之物不断抽插,上下前后变化姿势足足半个时辰,小玉香汗淋漓忽而周身战栗,我连忙趴在小玉身上,二人舌尖纠缠,只觉小玉深涧处传来一阵清凉瀑布,硬将我体内浆液吸了干净,我一时如坠雾里云中好像到达仙境,行人事三年,此乃从未享受过之快感。 小玉瘫软,如倦猫一般睡去,睫毛长而卷曲覆于娇媚的双目,鼻尖可爱的翕合,嘴角偶尔轻动,似在梦中仍回味刚刚的高潮迭起。我也累,但我舍不得睡,她是陪赌的女子,也许陪客人睡觉也是一项,我怕醒来时小玉已不在又或躺在别的男人怀中,想到此,我忽而有将小玉带离这里的冲动。 第五十章 赎身 我离开房间,掩上门,小玉还在睡,睡的那般甜美。我决心一定要将她带离,之后,也许成家,江湖上混久,或许成家也不错。朱老六在赌骰子,我过去拉他,他的面前堆了一堆银子,约莫有七八百两,看来朱老六说的不错,一个时辰赢七八百两,一天就是七八千,每天这样赌,一年功夫百万两银子也非难事。 我轻轻在朱老六耳边说话,“老六,我要借钱”。 朱老六头也没回,从桌上拿了几锭银子,“不够再来”。 我没接,朱老六回头看我,见我眼神有些怪异,问我,“你赌技不行,先拿点玩玩去,我今天非赢一万两银子给你看看不可”。 我推开他的银子,“老六,不够”。 “要多少?”。 “一万两”,我估计一万两应该够了。 朱老六眼睛翻了翻,摸摸我额头,“无名,你疯了吧,要那么多银子干啥?”。 我把朱老六拉到人少的地方,轻声道:“我要为人赎身”。 “赎身?”,朱老六哈哈大笑,指着我的鼻子对身边看着他的人说道:“他要为人赎身”。 “哈哈哈~~~”,听到他的话,身边的客人都在笑,我有些恼,拍拍朱老六的圆脸,“笑啥,不能赎身吗?”。 朱老六没开口,边上一位商贾模样的老者说道:“后生,老夫送你一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赎身容易,就怕她不是真心啊”。 老者说的,我也懂,江湖上混的谁不知道这句话,但是小玉不是那种女人,她不像,我一定要赎她。我抓住朱老六的胳膊,手上加了些力,朱老六吃痛,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就这么多,其余的我还有重要事情”。 我寻思,“五千两不少了”,于是拿着五千两银票去找赌场的管事。一个巡场把我领到管事的那儿,管事长的像太监,白面无须,说话有气无力,“客人,有事吗?”。 我掏出银票搁在桌面,“我要替小玉赎身”。 笑,管事房里的巡场包括管事都在笑,难道他们也在笑我为个卖身的女人赎身有点傻?管事的开口了,“客人,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五千两,告诉你,我当年买小玉来都不止这个数,更不要说这几年花在她身上的衣裳胭脂吃住琴艺费用”。 我明白了,他们笑,是笑我钱少,为了小玉我豁出去了,“管事的,你说,多少银子?”。 管事的从桌下拿出算盘,噼哩啪啦一阵打,抬起一双丹凤眼,翘起两根兰花指,“两万,少一个子儿也别想带走小玉”。 “好”,我心下一横,“两万就两万,你等等”。 我没去找朱老六,我和他的交情,五千两已经足足的,江湖上混,救急不救穷,我赎小玉不算急用便不能再借,否则让人耻笑,眼下在赌场找钱,赌一把是最好的方法。 我走到朱老六的边上,等他下注,他押在大,我把银票往大上一放,朱老六看看我,不住摇头,“疯了,疯了,要是输了看你怎么办”。赌钱我没有把握赢,但我对朱老六有把握。 果然骰子开出来,“四点”,大,我赢了,庄家很不情愿的把银票兑给我,边上的人见我赢了这么大笔钱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本来十几个人围着赌,见朱老六手气旺,也想跟着沾光,于是又有十几个围上来,还有人想下注,实在没地方插手就让里面的人代。 我已经有一万两银子,再赢一把,就可以带走小玉,想到这儿,我更加坚定的把银票跟着押在朱老六的押的大上。押宝在大上的有银票,现银,还有首饰,房契,看来这一把,要有几万两的输赢,庄家见了这么多银子有些心慌,擦把汗定定神,口中喊道:“买定离手”,骰盅打开,所有人都傻眼了。 “一二三,小”。 银子输了,大家都在抱怨朱老六,朱老六摊开手,向众人解释,“我也输了,我也没让你们跟我买?”。朱老六说的没错,押地契的小子想偷偷伸手把地契拿回来,被巡场看见,一刀剁掉他两根手指。 巡场为不影响其他赌客,把断指扔给他,训了几句,“奶奶的,活腻了,苗大爷的场子也敢耍赖?”。 输了地契的青年连声的不敢吭,强忍着剧痛,拿着断指刚跑出赌场,就听见天井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万两银票被庄家划走,小玉没了,我的心空落落的,估计我要抢场中没人拦得住包括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巡场,但江湖上混愿赌服输是硬道理。 朱老六看看我,手一摊,“没了,走吧”。 我不走,我要小玉,要定了,抢不行,我去求,为了小玉做啥都行。 朱老六见我不想走,拍拍我的肩膀,“兄弟,输赢很正常,五千两你有就还,没有先欠着”。 我没搭朱老六的话,我看见小玉被人领进管事房里,小玉进门之前回眸望了我一眼,凄凄切切的又哀又愁,“不行,我得带她离开这里”。我再没多想,几步走到管事房门口,两个原先在里面的巡场拦住我,看架势不让我进去。 第五十一章 规矩 “兄弟”,我向两位虎背熊腰的巡场一拱手,“我找你们管事有话说”。 左手的一位巡场翻了翻白眼,没吱声,右手的那位样子还和善些,低头在我耳边说话:“兄弟,走吧,你也是江湖上混的,你打听打听,给窑子里姑娘赎身每一个有好下场,再说我们管事这会儿忙着呢,你进去怕不大合适”。 “忙?”,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小玉刚进去,我当然知道忙的意思,不行,只要有我在,我绝不能再让小玉出卖身体。赌场里三教九流的客人很多,不能硬闯,闯了恐怕江湖上马上就传出“无名剑客抢鸡”的段子,以后肯定没法混,于是我点点头转身要走,假意对巡场的话表示赞同。 巡场见我要走亦放松了戒备,岂料我回身欲走乃是怕万一二人武功高强,轻易制不住闹出笑话,正当我侧身之时,我忽然伸出双手,二人块头虽大,武功却着实不咋地,等我封住他们穴道,他们连表情都未及变。 我四下看了看,周边人还不知杵在门边的巡场大汉已变木头。小玉还在里面“忙”,我不敢多等,推门而入,管事的正躺在靠背太师椅上哼着小曲,小玉呢,两条纤纤玉腿勾在管事腰上,裙中似已空无一物,坐在管事裤裆那儿来回扭动。管事见我进来,似乎并不意外,倒是小玉听见响动有些害羞,停止了动作。 管事“啪啪”给了小玉两记耳光,“谁叫你停的?接着来,大爷正舒服呢”。 “奶奶的”,我咒骂着,一把抢抱下小玉。 小玉被管事打了,披头散发浑身抖着却不敢哭出声来。 我紧紧搂住小玉,安慰道:“别怕,你无大哥马上带你走”。 “走”,管事起身把家伙收进裤裆,猛一拍桌面,“青帮的堂口是容你撒野的地方?”。 “青帮”,我不怕管事,也不怕青帮,江湖上混大不了一个死,但我要救小玉,惹上青帮带走小玉,受苦的还是小玉。 我向管事抱拳道:“大哥,我是江湖上混的,自然懂江湖的规矩,要说撒野我无名敢上金銮殿”,我这么说是要告诉管事,我不是怕你们青帮,我是讲江湖规矩的。 管事冷笑两声,坐回到太师椅,指指门口,“你既然知道规矩,还不把外面两个兄弟解了?”。 看来管事亦非寻常人物,外面人声嘈杂,他竟能听见我将门外大汉的穴道封住。我故意在他面前显露武功,隔空对着五寸厚的木门弹了两下。只见两名巡场大汉气势汹汹的冲进管事房举拳便打。 管事呵斥道:“滚,没用的东西,还不谢谢这位小兄弟”。两位巡场受了管事的骂,心里虽十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强忍着向我抱拳施礼,“谢少侠”。 我也还礼道:“刚刚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兄弟见谅”。 管事对我的身手很是赞赏,他指指我怀中的小玉,“你先出去”。 小玉想走,被我搂住动弹不得。 第五十二章 加入青帮 管事笑道:“自古英雄配美人,这种货色哪里配得上少侠?”。 “恩?”,我看看怀中之人,根本不是小玉只是身形有些相似而已,我一撒手,女子随即跑到管事房外。 女子刚走,管事房的门帘掀起,一个俏生生的美娇娘婷婷而立,不是小玉还有何人?小玉浅笑,露出两只醉人的酒窝,“无大哥,小玉谢过”,言罢躬身施礼,体态婀娜纤若无骨,要不是众人在场,我早把她搀扶在怀。 “小玉,我要为你赎身”。 小玉双眉微蹙,眼中带着丝丝惊奇,“无大哥,你我素昧平生,何必如此?”。 我斩钉截铁道:“小玉,你只要说愿意否?”。 小玉好像满心欢喜,却强压心头,朱唇紧闭,双目微垂,似乎怕我为救自己有何危险。 我见了,更加坚定要赎她的决心。 “管事的,两万两银子我暂时没有,但我可以为你做两万两银子的事”。 管事看看我,估计被我的武功折服,先前的冷笑已经收敛很多,“小兄弟,你觉得江湖上青帮有什么事做不了,需要你来做?”。管事的话说的没错,“青帮”乃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四帮”之一,弟子众多,行事隐秘,消息来源最广,向来只有人求青帮办事,哪有青帮求人的道理? 我僵在当场无计可施,小玉的眉头蹙的更紧,小手拿捏着衣角,双目含泪,好像与我生死离别一般,想起刚刚在床榻上的缠绵此刻我的心哪里能放下她去? 管事的好像猜到我的心思,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看你对小玉情真意切,老夫也不忍心拆散,你若答应老夫一事,自可抱得美人归”。 “何事?管事但说无妨”,只要能带走小玉,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豁出去了。 管事轻描淡写的说道:“加入青帮”。 我沉默了。“四帮”之中丐帮最为侠义,其余三帮都在黑白两道行走,为敛财壮大帮势伤天害理之事也不知做了多少,师父曾经说过,江湖上行走,若要走的轻松洒脱切莫加入任何帮派,有道是,“入帮派易,出帮派难于登天”。我看看小玉,两行清泪溪流般顺着面颊而下,珍珠齿咬住下唇,酒窝处微微鼓胀,好像撒娇,惹人爱怜。 江湖上混最难不是杀人,最难是让你抉择。 小玉,青帮,舍与不舍全在一念,我正神伤而不答,管事却坐在椅上很有耐心的撮一口香茗,等待我的答案。 朱老六来了,一切都因他而起,若不来这里赌,不会遇见小玉,自然不会有这么难的抉择。我倒不怨他,为小玉赎身是我自己的主意,怪不得旁人,要怪只怪小玉生的这般让人怜爱,让人心动,让人依之而不舍。 “无兄弟,我看出来了,你是动了真情。也罢,我带你来的,这是两万两银票,你先拿着”,朱老六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进我怀里。 我还能说啥,谢吧,太轻了,我看看朱老六,双拳一抱,不多说话把银票搁在管事面前。 管事放下紫砂杯,鼻子里哼出两股冷气,银票忽悠悠落到桌下,“小兄弟,刚才是两万两,那是小玉还没主,现在小玉另有人要为他赎身,开口就是十万两,我是生意人,自然卖给价高者”。 奶奶的,坐地起价,我冲上去揪住管事衣领,要和他理论,两名巡场大汉要上前相救,管事镇定的摆摆手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他对朱老六说道:“老六啊,你朋友好像没什么规矩”。 第五十三章 地契 朱老六连忙拉住我打圆场,“侯管事,您别介意,我兄弟一根筋,我劝劝他”。朱老六刚要劝,我已经撒手,抢人,抢青帮的人,抢容易,可小玉以后怎么办?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一撒手就给侯管事赔礼,“侯管事,我一时冲动,还请见谅”。 侯管事大方的很,眼皮向上翻了翻,“年轻人冲动是好事,我喜欢你这股子冲劲,干大事没有这点冲劲行吗?”。 朱老六随声附和倒:“侯管事说的对,对”。 岂料侯管事说完,话锋一转,轻敲桌面,“做大事,在我们青帮做自然好,若不是,好个屁”。 我和朱老六都无语,看来带走小玉只有加入青帮一条路。 小玉不知何时已经躲进隔间,我的心好像少了一块,有些空,有些怅然所失,难道这就是画画书里说的“一见钟情?”。 朱老六拉我到一边,“无名,你可别应他,进青帮容易,出来可难”。 我点点头,却又无计可施。 朱老六又道:“走吧,好姑娘多的是,何必看上个赌场里陪客的姑娘”。 我看看朱老六,眼神很不友善,似乎在说,“你要再侮辱小玉,朋友没的做”。 朱老六不说话,看看天花,看看地,“大家一块儿来一块儿走,你好好想想,我等”。 我拍拍朱老六的肩膀,看来好赌的也不全是坏人。 侯管事见我和朱老六杵在那儿,站起来要到场外赌两把,我站在他面前,他要走必须推开我。侯管事做生意可以,武功比我可差了不知多远,见我堵着路,推不开,巡场也帮忙也推不开,他可急了,吩咐手下,“去多找点人来,我就不信挪不开他”。 半柱香工夫管事房里又进来四名膀大腰圆的巡场,其中一人拿着绳索,一照面就往我脖子上套,见我没反应,把绳套拉死,六个人拔河一般把我往外拉。我的脑袋开始变大,身体渐渐变的燥热,我知道,在拉一下,我就要控制不了自己,拆了这间赌场,管他娘的青帮洪帮。 我的手按在剑柄,朱老六知道不好,赶紧出来圆场,“侯管事,给个面子,小兄弟不懂事,您高抬贵手”。 侯管事斜眼瞧着朱老六,“你兄弟能耐不小啊,我侯宝山向来最敬重江湖上铮铮的好汉,我今天就成全他”,言罢对里屋喊道:“小玉,跟你的男人走”。 “真的”,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玉听见侯管事的话,早已从隔间里奔跑出来,一下扑倒在我怀里。熟悉的香气,熟悉的身体,好像与我相识一千年。 侯管事一句话打断我和小玉的缠绵,“小兄弟,人各有志,你不加入青帮罢了,但小玉的买主那边我不好交待,毕竟十万两银子,我对帮里也没法交待”。 美人在怀,我还有何事不能答应?“侯管事,我去和买家去说”。 侯管事摇摇头,“赎小玉的是姑苏知府的衙内,你去说,无用的”。 “那如何是好?”。 “你帮我做一件事,小事”。 “侯管事请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无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侯管事轻拍手掌,“好,好,果然是条重情重义的汉子。你放心,本管事让你做的只是一件小事”。 我和朱老六听完侯管事交待的“小事”,不由掂量了许久,江湖上谁敢拍着胸脯一口答应去抢洪帮姑苏堂? 我沉思片刻略略点头,朱老六附声道,“兄弟,我帮你”。 计划是朱老六出的,一个好赌客,首先是一个无所不晓的好军师。 行动当天,我和朱老六商量好分别进去姑苏堂,不料碰上潇湘还碰上洪帮堂主的女儿。按计划我和朱老六骗得了洪帮姑苏堂地契,谁料半道杀出个黄洪智搅了局,地契没拿到,小玉还在青帮赌场里等我。于是我和朱老六易容成洪帮弟子混入姑苏堂堂口之内,伺机向金钱豹索要地契。不料潇湘被擒,金钱豹被杀,洪帮的左护法张笑也来了,乱是够乱,不过想拿到地契可就难了,毕竟输掉姑苏堂的是金钱豹,此刻他人已死,连问洪帮要地契的理由都没了。 潇湘走后,我和朱老六也想溜,不料护法张笑走到我和朱老六跟前,笑脸迎人的说道:“无名剑客,朱小六,你们是来拿地契吧”。 第五十四章 意外 乖乖,不愧是洪帮的护法,武功好、眼睛毒,得罪洪帮可要倒大霉。 我抹去脸上的易容膏,对张笑说道:“前辈,我和朱老六拿地契情非得已”。 张笑疑惑的看我,“小兄弟,你拿人家东西好像还很有理,你说来听听,要是你说服我,我马上把地契给你”。 “真的?”,我瞪大眼睛望着张笑有些不敢相信。 张笑又道:“你信不过张某?”。 朱老六搭腔了,“信,信,哪能信不过张护法”。 张笑没看朱老六,双目直视于我,好像我撒半点谎也逃不过去。 “我拿姑苏堂地契是为救人”。 张笑笑道:“能让无名剑客舍身相救的定是红颜无疑”。 我不禁佩服起张笑,他怎么猜的这么准? “前辈说的不错,正是一位风尘女子”。 “风尘女子?”,张笑不由有些怀疑,“无兄弟所指风尘,是指~~~”。 我对张笑坦言道:“实不相瞒,我要救的女子是赌场里陪客的风尘女”。 “哦”,张笑并未有丝毫鄙夷,反叹息道,“我张某真想看看,值一百万两银子的风尘女子会是何等风情?”。 我正要向张笑道出小玉身世,朱老六拉拉我,示意不要再说,但张笑好像有股子魔力,让我不得不说的魔力。 “前辈,她是青帮的人”。 我此言一出,张笑忽而大笑三声,“好好,我倒是谁,能请动桀骜不驯的无名剑客对付洪帮”,言罢又大笑几声,待笑罢面上露出少有的深沉,“无兄弟,你怕是中了青帮的奸计”。 我不太懂张笑的意思,朱老六却要走,被洪帮弟子团团围住。他这一走,我觉得是不太对,去赌场,遇到小玉,要挟去洪帮抢地契,小小姑苏分舵,洪帮的帮巡来了,左护法也来了,难道这些只是偶然? 张笑似乎知觉我内心所想,一语道破,“你的朋友,本就是青帮的人”。 “朱老六”,我仔细的盯着朱老六,越看,朱老六的脑袋垂的越低。 不用问,他果然是青帮的人,看来师父说的对,“好赌之人不可交”。 “朱老六,枉我把你当兄弟,你说,为何诓我?”。 朱老六垂头丧气委屈的说道:“我是青帮的不假,但我没想拉你下水,都是你看上小玉被青帮管事侯宝山利用”。 朱老六说的也有道理,谁也没逼我到洪帮来抢地契,我是为了小玉,青帮洪帮关我屁事。 我向张笑言道:“张前辈,你们洪帮与青帮的恩怨我不管,我要替小玉赎身,你们金堂主输了地契,他现在人是死了,但债不能赖吧,还请张护法成全”。 我没指望张笑给我地契,我已经准备拿下他换地契,看上去张笑人不错,但为了小玉只能拼一把。 谁也猜不到张笑,真的,没有人,连洪帮帮主也不可以,我问他要姑苏堂的地契,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地契,张笑竟然命人去拿,口中只说:“交个朋友”。 朱老六抬起头看他,我也看他,所有洪帮的兄弟都在看他,好像不是在看洪帮的左护法,是在看青帮派来的卧底。 地契被洪帮的管家拿来,张笑握在手里,“小兄弟,你要地契赎人,我信你,只是张某很想见见那位倾国倾城让无兄弟神魂颠倒的奇女子”。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伸手要拿地契,张笑手掌翻动,地契在你眼前消失了。 “我和你同去如何?只要青帮的侯宝山答应,我马上把地契奉上”,张笑有条件,似乎不算过分,毕竟一百万两银子啊。 我点头,张笑让朱老六带路,洪帮的兄弟想跟来,张笑一挥手,“你们全都留下处理好金堂主的丧事,对外只说金堂主病重不治,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 “是”,姑苏堂兄弟领命,再不跟随。 此刻东方已鱼肚白色,鸡报过两次晓,早点摊子还在生火,张笑与我朱老六三人一同前往青帮侯宝山的赌场。 有朱老六带路,我和张笑顺利进入青帮的赌场之内。 我想起“昏天黑地”的说明,好像用在赌场再合适不过,清晨,该是遛鸟早茶打太极的时辰,这里则不然,只赌客略微少些,每人手里端着面碗,手上的赌局却不停,好像一停就少了多少收成。膳食是赌场按点提供的,累了有床可以睡,要女人,绝不比青楼的差,到了这儿,你可以安心的赌,赌光了可以押地、押房、押老婆,甚至押自己的命。从古至今,赌之一业也不知成就了多少黑心商贾,又毁掉了多少繁华人家。 第五十五章 小玉的匕首 我们来早有人通告,两个巡场领着我和张笑、朱老六来到管事房。管事侯宝山坐着,身后站着小玉,他见我来,客气的指指桌上摆的几碗稀饭道:“这么早,还没吃过早饭吧?来,先用一碗鱼翅泡饭”。 朱老六估计饿了,不客气的端起桌上的鱼翅,稀里哗啦几乎倒进肚子。我和张笑没动,青帮的地面上,吃死人一点不奇怪。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要赎小玉,所以我没客气,开口就说:“侯宝山,你要的地契我带来了”。 侯宝山听到此话脸上未显出半点惊奇之色,只靠在太师椅上仰面看我,好像地契在他手中一般。他手指指张笑,“你是何人?”。 张笑笑道:“在下张笑”。 侯宝山听到他的名字,一咕噜没从椅子上掉下来,手再不敢乱指,怯懦的说道:“张护法来此有何指教?”。 张笑又道:“一来是为小兄弟帮忙,二来是给侯管事送终”。 侯宝山听罢,作势要跑,张笑手伸进怀中摸出地契,在侯宝山面前一抖,“你看可是真的?”。 侯宝山看没敢看,连连说道:“真,真”。 “好”,张笑好字出口,地契被张笑变成喇叭形递给侯宝山,他哪里敢接,手连连挥动,“不用,不用”。 张笑双目忽露杀机,“不要也得要”,他手中那张普通的地契纸竟然刺人侯宝山咽喉,只听侯宝山喉咙里“咯噔”几声便即魂归西去。 巡场见管事被杀,一齐挥拳向张笑招呼,张笑对自家兄弟客气,对青帮人可不留情,地契还在手中,另一手变指分戳在两个巡场胸前,“咔嚓”两声,两名巡场大汉胸骨碎裂直插入心室,登时毙命。 正在此时,赌场外也有金戈之声,只片刻又恢复平静,不多时,管事房离又多出来一位老者和一位姑娘,乃是洪帮小陈庄庄主端木庆与他的孙女春妮。 端木庆对张笑抱拳施礼,“属下端木庆拜见张护法”。 张笑笑着问道:“你来的很准时啊”。 端木庆受到张笑的夸赞很有些得意,又说道:“张护法神机,青帮此处暗口已被我挑了,青帮帮众男女共四十一口,眼下只剩她”,端木庆双目如刀射向小玉。 张笑笑容可掬的说道:“端木堂主辛苦了”。 “堂主”,端木庆听到张笑的话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张笑拍拍端木庆的肩膀,“洪帮堂主向来有能者居之,我此来帮主交待,升任你为姑苏堂新任堂主”。 端木庆连忙要跪谢,张笑拦住他,“不必谢我,改日正式接任,你好好谢谢帮主才是”。 端木庆不跪,嘴里却说:“谢张护法,谢帮主,谢~~~”。 端木庆喜不自禁,原先站在侯宝山身后的小玉早吓的花容失色,连忙躲进隔间,张笑抢前一步拦她。张笑杀青帮人我不管,杀小玉可不行,张笑身形刚动,我已到小玉身旁顺势将其推入隔间,一手张开作势要挡,意思有话要说。 张笑好像杀疯了一般,不由我说话,直击我胸口要穴。管事房内狭窄,此掌击来用剑已不及,只得向后跃进隔间。 不料身后一把利器从我的左心穿透而过,我回头,小玉手拿匕首一端,我的血从匕首流到她的手,她的胳膊,她的身体,尤其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歉意,仿佛她躲在这里就在等于我的致命一击。瞬间的剧痛我能忍受,但小玉带给我的痛苦却是撕心裂肺一般几乎要了我的命去,我支持不住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第五十六章 流放 我开始做梦,我梦见小玉拿匕首在我的身上连续的刺击。我惊醒,没有小玉,一张大床,有人端着碗给我喂药,女人,我伸出手要推,不料胸口缠着纱布,痛的我龇牙咧嘴。 “滚,滚”,我未看清她的样子,但我不想看见女人。 朱老六进来了,像个球一样滚进来。 “无兄弟,你命大啊,心长在右边,不然可就没了”。 朱老六的表情好像对我没有死有些惋惜,“奶奶的,现在我谁都不信”。 “你也滚”,我闭目躺下,谁也不理。 朱老六见没趣,丢了句话,“张护法让我来问你,小玉怎么处置,你要没意见,张护法准备把她卖给辽人当奴”。 辽人当奴或许是对女人最大的惩罚。辽国对大宋的女人不当人,她们可以用来招待朋友,可以当牛马用鞭子抽,如果不听话,可以砍下她们身上的任何部位。朱老六提到小玉,我的心口和伤口同时阵痛和抽搐,我强忍着对朱老六说道:“随你们处置吧”。 自此我才知道,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叛。 躺了半日,我的眼前全是小玉,全是那一日的风情,她一颦一笑皆在眼前来回,她手握匕首的一节却从未出现。我并非软弱之人,江湖之中杀人伤人家常便饭一般,却不料情之一物将我困住,比之伤口的隐痛还要牵恸。 我的眼中留出泪,自从踏入江湖,我流过血,却从未流过泪,小玉,伤我的时我未流泪,此刻她要走我却如此,不该啊,不该啊。我努力擦去,泪却不停,直到听见一句,“无大哥,小玉向你辞行”,我的泪才倏然而止。 我用被角仔细的把泪拭去,起身看她,小玉跪在床前,一身杏黄色的衣衫,未施粉黛面露愁容,见我还是勉强的挤出笑意。 我本有很多话要问,见她却说不出。倒是小玉很爽快的说:“无大哥,我来是向你告辞”。 “告辞?”,我在心里说,“不是道歉?我以为她要哭泣着道歉。也许她根本不需要道歉,也许她还在后悔,没有一刀要我的命”。刚刚对她的思念,因她的告辞缓解很多。 小玉见我没有应声,也不再说,往地上磕头转身就走。 我不能再沉默,也许她走,所有的答案都随她一起带进辽国,带入一望无际的沙漠隔壁。 “小玉”。 小玉走的很慢,她似乎知道我要叫她。她驻足回眸,凄凄楚楚的让人怜。 “无大哥,你有话说赶快说吧,洪帮的端木堂主派人在外面等,去辽国的路还长”。 “你为何刺我?”,我望着小玉,一个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可怜女人,如果她说,“刺我是被别人胁迫”,那么无论是谁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小玉摇摇头,“没有人胁迫我,我是青帮的人,你们杀入青帮,我做我该做的,无论你,或者任何人,只要进来我都会刺”。她的话像另一把刀深深刺进我的心,痛。 我冒死去洪帮,去青帮,去江湖上两大最具权势的帮派,一切为何?为眼前的女人小玉,为她赎身。可她,甘心做青帮的人,一个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竟然出刀杀我,杀救她出火坑的人,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无大哥,你是否觉得我忘恩负义”。 我无话可说,似乎用沉默肯定作答。 “无大哥,你赎身问过我吗?”。 小玉的话让我无法作答,问,赎她出苦海还要问?哪个女人愿意流落风尘,出卖肉体? “无大哥,你为小玉赎身,小玉并不感激”。 我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真的有女人这么下贱?还是她,小玉,我朝思暮想的女人。 小玉看着我的疑惑,问了我一个令我难以作答问题。 “无大哥,你爱我吗?”。 爱?爱是什么?我不懂。 小玉见我呆愣着,已经知道了答案。 “无大哥,你和那些与我上床的男人没有区别。只是他们想和不同的女人上床,你呢,年轻,见识的女人少,所以你想一直霸着我,为我赎身永远躺在你的床上”。 我无语,小玉说的没错,我喜欢她,因为那次在床上令我陶醉的缠绵。爱,狗屁的爱,我不懂,我赎小玉就是为了上床。 “小玉,你说的没错,我只有一个问题”。 小玉眼眶里挤满泪,鼻翼翕动着,似乎对我表示歉疚。“你问吧,小玉不会瞒你”。 “假如现在,我让你留下,你愿意吗?”。 小玉仰面向天,让几乎下落的眼泪倒流,可惜她瞪得眼泪太多,憋的太久,鼻子一酸,眼泪决堤般下落。小玉没有答,她转身向门外走去,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 洪帮的人早在门外守着,见她来,两个洪帮的弟子拉着她向院外走。结束了,不知觉间,我的眼中竟迷离,噙满泪。 养好伤之后,我又踏上了江湖路,朱老六向我解释了一切。 洪帮与青帮向来水火不容,金钱豹的死,张笑出现等等,都是洪帮帮主的安排,目的是让青帮的势力在姑苏消失。朱老六是洪帮派入青帮的卧底,一颗棋子,我也是,比朱老六还不如的棋子。 江湖不属于我,属于洪帮,青帮,“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他们掌握着江湖上生杀予夺的权力,我空有一身武功何用? 离开了洪帮,我重新开始浪迹江湖,只是这一次,我知道自己在江湖上该做什么? 第五十七章 真相 潇湘在江湖上找剩下的十五个义士,数年过去,他找到一些,还有一些仿佛完全在世上消失了。找义士的几年间,潇湘还查到“西湖酒楼”乃是辽国潜入大宋的总坛所在,他每年要抽出一月时间到杭州监视“西湖酒楼”,以摸清辽国奸细的底细,并和新认识的江湖义士一起,铲除那些甘愿做辽人走狗的奸恶之徒。 江湖上走,潇湘偶尔遇见无名,他们喝酒,聊着江湖上的人事,没有人聊自己。潇湘把无名看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想让无名和自己一样在危险中生活,辽国人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他的人头去年第一次超过了十万两。当潇湘第一次被人暗杀之后,他找到了已经归隐父亲的老友王宰相,请他安排自己的妹妹云凤进大内。 云凤以为是帮哥哥,其实她还不知道,他的哥哥潇湘为了保护她才骗她进入大内,只有到这里她才会相对安全。 无名也不想让潇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年他变的很残忍,很世故,为了钱,他可以做任何事。无名时常想,“也许有一天会有人让自己杀潇湘吧”,他相信自己不会杀潇湘,无论多少钱都不会。 今年潇湘在杭州看见无名,看见他跟着小白上了“西湖酒楼”。潇湘早已查出小白是辽国的走狗,他曾经暗示过无名,但没有用,小白伪装的太好,除非很明白的告诉无名,否则,谁会相信一个专门扶危济困的少林和尚会是辽国走狗? 潇湘不知道小白为什么会和无名做朋友,辽国人做事很有目的性,难道无名身上有辽国人需要的东西?潇湘派人暗中保护无名,自己则监视新近从辽国来的一位重要人物。 无名被冒充云凤的妙妙走出杭州府大牢之时,他派去暗中保护无名的义士已被小白杀害。潇湘得到消息,即刻命人去开封府,请自己妹妹真云凤前来救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无名中了“驱功散”之毒,功力尽失。 潇湘决定冒死去劫辽国来的重要人物,以此换回“驱功散”解药。午后,饭点已过,潇湘独自走进“西湖酒楼”,没有易容,陪他的只有那把折扇。 酒楼上下一应人等皆是辽国奸细,他们此时正在打扫,见潇湘大大咧咧进来,无不张口结舌,心道:“奇怪,他怎么敢来?”。 潇湘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自称“妙妙”的辽国公主,“西湖酒楼”的幕后主事萧水瑶正在抚琴,见他来,冷冷扔去一双冰眸,似乎要把潇湘冻死在这里。一曲弹罢,潇湘轻轻鼓掌,随后又站起身来拿出一张银票捻在手中,像纨绔子弟一般晃至萧水瑶身前,冰山公主正在喝茶小憩,一双眸子始终看着他,看他想耍什么花样。酒楼中的七七四十九只机弩早已调整好位置,只等公主命令,随时可以射向潇湘。 潇湘手中银票飘然下落,缓缓降在公主琴面,“妙妙小姐,云某冒昧想点一曲”蝶恋花‘“。 “不会”。 公主的面冷,话语更冷,好像说出的每个字都能让听者冰冻。 “是吗?”,潇湘收起银票,指指楼板周围的缝隙,“请容云某给小姐弹一曲”魂断肠‘“。 潇湘面带温和笑意跃上楼板,缝隙之内乃是机弩所在,其上安放喂过剧毒的弩箭,只等公主下令便施箭射杀潇湘。岂料潇湘曾对“西湖酒楼”仔细研究,早已发现楼中机关所在,他不等公主下令,便即打开手中折扇,扇边插入缝隙,在楼板之上环绕一圈,折扇依旧,而楼板缝隙之内的机弩连着毒箭却尽皆损毁。 辽国萧公主面上冷艳亦知潇湘乃是辽国大敌,但仍旧被其风采所摄,故而迟迟不忍下手,如今见他轻描淡写化解机弩凶险,少女心中对他又增添几分好意。 潇湘落在地面,拱手道:“献丑”,楼板缝隙内的机弩碎片此刻方才陆续落下。 第五十八章 大闹酒楼 “潇湘公子,你来,是找死吗?”,萧公主双眉怒挑,瞪起双目娇喝道:“拿下”,前一句是说潇湘,后一句则是对周围的辽国奸细下令。 辽国奸细听见公主指令,一拥而上,有的拿着条凳,有的拿着扫把,还有的去关上店门,那些操纵机弩的几个也拿着刀从楼上往下跑,片刻功夫,潇湘即被这些训练有素的辽国奸细团团围住。 潇湘看,在等,等最近潜入大宋的辽国重要人物出现,也许是某位王子,又或许是某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总之有他在手不怕换不到解药。本来潇湘准备拿下公主换取解药,但辽国传来消息,公主的生母与大宋皇室有关,王右宰叮嘱潇湘,“不得伤害辽国公主”。 潇湘等的人没有出现,围住他的还是那些熟悉的脸,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宋百姓的血债,潇湘恨不得把他们全部解决。几年江湖的闯荡,潇湘已经变的成熟,他深知,辽国人和大宋人一样众多,杀是杀不完的,杀了一批还会有一批来,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活在自己眼皮底下,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危害要小得多。 辽国奸细们自幼受到特殊训练,武功自然是百里挑一,成年后又在战场上厮杀磨练对敌经验十分丰富,他们知道潇湘不容易对付,而且公主只说“拿下”,并未说“格杀勿论”。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商量“拿下”潇湘的办法,很快他们达成一致,围住潇湘的圈子忽然破开口,一个比潇湘高出半头像蛮牛一般浑身黝黑的大汉出现在缺口处。 黑大汉抱住根与腰一般粗细的树桩,呼呼喘着粗气照准潇湘胸口砸去,其余那些纷纷拿起手中家伙,勾腿,扫脸,使绊,一阵招呼。潇湘自然明白,黑大汉不过是幌子,那些在边上使暗劲的奸细才是实招,潇湘此时已在江湖上磨练多年,加上身负绝世武功,此等阵势岂能难得住他?只见他手中折扇轻摇,待树桩将到胸前,折扇轻轻在树桩上一拍,黑大汉觉得有万斤力扫在桩头,不由自主抱住树桩转了一圈。 奸细们见树桩扫来,不得已停手低头躲避,不料,黑大汉这一转可停不了,潇湘像抽陀螺一般不住在桩头上拍打,黑大汉也不知转了十几、几十圈,奸细们干脆也不站起,蹲在地上向潇湘出招。 潇湘双脚像长了眼睛,更比那些奸细的手还要灵活,黑大汉还在转圈,潇湘脚下已多了几只扫把,几把刀,几条长凳,奸细们方才知道潇湘厉害。 萧公主见手下无用面露愠色,从腰际拿出玉屏箫在黑大汉后膝穴道上轻轻一点,这头蛮牛早已天旋地转,此时再吃不住踉踉跄跄仰面栽倒,怀中树桩还在,直撞得他七晕八素。 黑大汉倒地之时奸细们手中多了一条绳索,辽国人生长在草原,自以骑术见长,套马绳功夫尤其厉害,就是七八岁的小孩也会,那些辽国奸细身经百战,绳套也不知拿了多少汉人,一只普通绳索在他们手中只三两下,便打成活结,十来个人退去几步,绳索在空中挥舞,等待时机套住潇湘。 潇湘自然见识过辽人绳套,不过十几只同时出现还是头一遭,他站在那儿笑吟吟的看着众人,身体放松,连折扇也收住在掌心拍打,似乎在说,“你们尽管套,我不动”。奸细们见他托大,瞅准时机,十几只绳套一齐飞向潇湘。 别看酒楼里的奸细们武功不济,套马绳功夫可是一流,十几只软绵绵的套马索像离弦之箭全套在潇湘身上,各人见状大喜,手上绳索又是一紧,把潇湘捆成端午节的粽子。 第五十九章 公主娶亲 公主冷冷斥责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似乎对十几人才拿下潇湘有些不满意。 众人皆磕头谢罪,“属下该死,请公主息怒”。 公主还要再训斥两句被绳索紧捆的潇湘插话进来:“你们”西湖酒楼‘就是这样待客?“。说话间,只见他轻轻扭动身体,全身紧套的绳索竟然从他身上滑落,奸细们大吃一惊,公主却不以为然,她明白潇湘若是如此轻易被擒,岂值十万两暗花? “酒楼欢迎酒客,你来,怕不是喝酒这么简单?”。自古美女爱英雄,公主与潇湘虽各位其主势不两立,但男女情事谁又能说的清?公主心中非但没有对潇湘产生怨恨,反被他英俊的面容,潇洒的风度,超尔不凡的气质所吸引,面上还是冷色,话语已经温和很多。 “谁说不是?”,潇湘坐在一张靠窗的桌边,“云某来,一是听妙妙的曲乐,二来,是尝尝御膳师父的手艺,三来嘛~~~”,潇湘看了一眼公主,朗声道:“潇湘此来,还有一事相求”。 公主听到潇湘所言不禁有些疑惑,二人乃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双方,潇湘更被辽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此刻他竟然跑来有事相求,莫非疯了不成?公主面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语调抑扬的说道:“哦,潇湘公子武功盖世,乃中原江湖中屈指可数的青年侠客之一,怎会跑到小店来求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人物?”。 潇湘早知公主有此奚落,依旧不卑不亢的笑言,“妙妙小姐,有些事还是莫要说破好,潇湘既来,自然早有准备。公主,只要你答应潇湘所求之事,云某定当回报”。潇湘故意把称呼换成“公主”,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意思。 公主冰雪聪明岂能不懂其意,款款坐到潇湘身侧,吩咐属下:“上茶,好好招待我们新加入的兄弟”。 潇湘有些不解“兄弟”之意,于是问道:“公主此言何意?”。 “何意?”,公主亲自给潇湘倒一杯香茗,“潇湘公子说话可有信否?”。 潇湘朗声说道:“潇某乃江湖中人,自然一诺千金,宁死不改”。 “好好好”,公主连说三个“好”字,用眼角示意潇湘端起茶盏。潇湘刚端起茶盏,公主的杯沿便碰上来,“帮潇湘公子小女乐意的很,何需回报?只是有一事也请潇湘公子可以应诺”。 潇湘立刻应诺道:“公主明言”。 “嫁给我”。 潇湘的茶盏刚放到唇边,听到公主所言,一向镇定的他,惊的唇上被热茶烫出了水泡。潇湘放下茶盏,瞪大眼睛看着公主,似乎不是看一个美若天仙的冰山公主,而是看一个怪物,一个疯婆子。 公主见他表情,有些想笑,强忍住,口中又吐出几个字,“怎么,本公主配不上你?”。 潇湘笑了,裂开嘴不顾形象的傻笑,没有出声,却是潇湘笑的最开心的事情。 “开心吧”,潇湘身后走出一个华衣男子,白净面上柳叶眉丹凤眼,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女扮男装的侨佳人。潇湘认识他,他的确是半个男人,因为他是太监,服侍公主的贴身太监小曹。 看得出公主和小曹的关系很好。他没有女人的妒忌心,小心眼,而且长相不错,懂得体贴关心女人,更妙的是即使同床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公主和他说话时候语气温和很多,“小曹,这是我未来的夫婿,你看行吗?”。 公主的话严重刺激了潇湘,历来只有男子挑老婆,哪里有女人挑丈夫的道理,而且还找个太监评头论足。潇湘心恼,可又找不到由头发作,只能咧着嘴绷紧笑容任由小曹评说。 小曹像挑衣服似的围着潇湘转圈,上看看下看看,竟然还摸了摸潇湘的手,让潇湘一阵恶心。小曹仔仔细细观察了半晌,啧啧的赞道:“真不错,小姐,我要是女人啊,也一定嫁给他”。 第六十章 翻脸无情 公主抿抿嘴,对小曹说:“小曹,你说错了,是娶,不是嫁”。 “对对”,小曹忙不迭的改口,“是娶,是娶,我们公主千金之躯,自然是娶”,忽又觉得提到“公主”似乎暴露了身份,于是咬住下唇,不敢再说。 公主拉拉小曹的衣袖,安慰道:“没事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曹看着公主,扑闪着眼睛等她的答案,活脱脱一个女人家。 “他是父皇出了十万两暗花买他人头的潇湘公子”。 “啊”,小曹吓的噔噔噔倒退三步,“小姐,你开玩笑”。 公主没说话,潇湘抢着说了,“没开玩笑,在下正是潇湘公子云风”。 小曹本来习惯站在公主身边,听说是潇湘,吓的站在酒楼里的辽国武士中间,身上瑟瑟发抖,好像潇湘是个吃人的怪物。 公主向他招招手,“别怕小曹,以后他就是你的姑爷”。 潇湘拿出折扇在手心不停的拍打,公主见了,侧颜问道:“怎么,云公子不愿意?”。 潇湘不再笑,严肃的说道:“敢问公主还有几个驸马?”。 公主本来对潇湘心存爱意,却听他这么说,不由纷脸通红,恼怒道:“潇湘,你是何意?”。 “何意?”,潇湘折扇抖开,盯着扇面书法,特意避开公主置疑的眼睛,“公主这般定终身也忒随意些,潇湘自然要想”。 “滚,你滚”,公主一拍桌面,辽国武士又围将上前。女人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心中本是喜欢,但一些摩擦便要动怒,好像爱人之间是要万分完美才好。 公主在辽王十九位王子公主中排名第九,辽王一心吞并大宋,对王子呵护有加,而公主只是由各自生母抚养,萧水瑶要见父王只有在每年辽王寿筵上,而且隔着许多王公大臣,远远的看见轮廓。萧水瑶没有父爱,生母六岁时便病逝,自此她像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在偌大的皇宫中自生自灭,幸亏辽国国师萧不死见她可怜将其收留在身边,教她武艺,让她和身边一群同龄的伙伴一起玩耍,十八年,锦衣玉食的萧水瑶一刻都没有开心过。她记得父王送别潜入大宋的卧底的,他走到自己面前,陌生的问师父萧不死,“她是谁?”,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挚爱亲人对自己的冷漠,辽王的话像一把刀狠狠的刺进萧水瑶的心。 萧水瑶踏入中原,好像断绝七情六欲一般,对大宋子民心狠手辣,尤其那些家庭和睦的大宋官员,一旦是她奉命刺杀,鸡犬不留。潇湘不知道她的过去,也许知道,会心生同情,断不会简单的说出“你嫁过几个人”这样刺伤她的话。 公主刚刚萌生的爱意,被潇湘浇下一盆凉水,爱恨之间转换如此之快,她的箫出手,刺向潇湘的胸口。她是一时气愤,并非真心想置潇湘于死地,力量贯注箫上不是内力,却是火气。 眼下凭潇湘的武功要躲开此箫简直易如反掌,不料潇湘没有躲,任凭公主的箫,重重的击在自己胸前。潇湘虽已经用内力护住身体,但箫来势猛烈,加上胸口要害之处,只见潇湘喉头一热,口中标出一口暗红的鲜血溅在公主白衣之上。 公主就势给了潇湘一记耳光,清脆脆的,和她埋怨的声音一般,“你为何不躲?”。 潇湘苦笑,“我错,该打”。 “错?你何错之有?”,公主心有些软化,再铁石心肠的女人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子也会如此。 潇湘又道,“蒙公主错爱,云某收回刚刚所言”。潇湘未入江湖之前整日在脂粉堆里滚打,女人的心思他最熟谙,公主的眼神语气,好像对自己动情一般,于是故意激她出手。一来为解救无名,受她击打或许能消解怨恨,二来觉得公主为收服自己便要嫁娶未免太过唐突,或许另有深意。不料公主怒而出手,潇湘被伤,她眼神闪过的疼惜,语气中的埋怨,丝毫没有逃过潇湘的眼睛,潇湘心下奇怪“难道公主真对自己有意?”。 第六十一章 大宋的官 潇湘自从踏入江湖,便将儿女情长事抛诸脑后,一心解救大宋安危,眼下无名有难,更没有心思叙谈儿女私情,何况对方还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冷血刺客辽国公主。潇湘因她冷血嗜杀几次想将其击毙,亏得王右宰几番劝阻,潇湘方才作罢,未料这样女子也会动情?任她国色天香,潇湘亦未动半分情意。 公主心思缜密,大宋境内很多刺杀行动都由她领导完成,但对于男女之事,公主却十分幼稚,别看她面上依旧冷酷,但见潇湘不住呕血,她的心亦随之隐隐作痛。偏偏潇湘受她重击也不埋怨,只拿一双勾魂的深邃星目望着公主,好像把魂魄通通摄取,令平日里指挥若定的公主呆立着手足无措。 潇湘站起身,还要向公主索取解药,哪知酒楼大门被人踢开,几十名官府兵丁一股脑冲将进来,片刻之间已将三层酒楼控制,门开处一个穿着红色锦衣官服的中年统领,手按腰上挎刀,威风凛凛的左右环顾。潇湘身体本已向后倾倒,见此情势连忙收腹挺身,手不忘撑在桌沿,依旧作痛苦状。 公主见官兵进入,使个眼色,那些围在周围的伙计立刻散去,擦桌擦桌扫地扫地,另有酒楼掌柜萧金笑眯眯的迎到酒楼门前,向官爷点头哈腰的招呼道:“官爷,小店还在午休,还请您晚些再来”。 “恩?”,官爷姓于,名得贵,乃是杭州守备营的统领,别看他浓眉大眼,方口阔鼻仪表堂堂的样貌,其实最是个嗜赌好色的贪官。他鼻子里哼出声响,上前几步,正看见二楼上的妙妙,不由嘴角微斜,色心陡起,可惜有上命在身,只得收起色眼,对掌柜厉声喝道:“尔等聚众滋事,扰乱地方治安,可知罪否”。 大宋朝以文治国,自太祖皇帝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宋境内所有武将官兵皆由皇上直接任命管辖,守备营乃是战时保护杭州的兵马,驻扎在城外十二里,民间纠纷乃是杭州府捕快的分内事,守备营除发生暴乱之外不得进入杭州城,更无权过问杭州府的一切事务。 大宋自建国之日起,北方便是心腹大患,先有契丹,后有辽国、西夏,太祖为平契丹御驾亲征,竟驾崩于北伐路上。饶是如此,大宋仍吸取前朝教训,由文官治国,自二十年前与辽国开战始,大宋每战必败,偶有零星小胜,也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大宋全国兵马由皇上统一调配,平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战事随时爆发,戍边将领面对手下陌生兵士岂能不败?加之辽国情报网遍布大宋全境,包括于得贵此等不入流的军中统领,资料亦齐备的很。 掌柜和杭州府衙门十分熟谙,上上下下早已打点周全,今日掌柜和公主见进来的是守备营兵马心下颇为不解,“难道事情败露”。于是掌柜萧金为探虚实故意装出惊吓,身子哆嗦哆嗦跪在地上,“官爷,小民冤枉啊”。 “冤枉,冤不冤枉到衙门里说去”,边上早有人把掌柜用刀架住要走,二楼上的官兵在角落捡到一块被潇湘打落的机弩碎片,连忙奔到楼下呈给于得贵。 于得贵挥动手中机弩碎片,责问掌柜:“这是什么,是什么?”。 众人以为他看出是机弩,皆绷紧神经拿眼偷瞧公主,只要她点头,便将这群官兵统统灭口。幸好于得贵不学无术,没看出是机弩碎片,他斥责道:“没人滋事,这碎桌面哪来的?有人秘报,说你们这儿关了个吃霸王餐的客人,你们下手也忒狠了吧,桌子都打碎,看来这客人伤的不轻,你快把人带出来,若治不了,掌柜的你就等着偿命吧”。 第六十二章 奸细 掌柜的被于得贵说的哭笑不得,但总算不是大事,也许是路人听见酒楼内响动误报给官府若出的事来,于是也不再坚持,面上堆笑阿谀的说道:“官爷明察,晌午时确实有个小子到我们店里白吃白喝,但小店并未拿他,不信您看~~~”,掌柜长的贼眉鼠眼,唇上留两撇八字胡,兼之说话时候点头哈腰,活脱脱一只偷了油的老鼠。他的脑瓜子也和老鼠一般转的灵活,顺着于得贵的问话,趁机指向潇湘,心道:“若官兵将其带走岂不甩了包袱”。 于得贵向潇湘挥挥手,“你,下来”。 潇湘体内有内力相护,此时伤已无大碍,噔噔噔几步走下二楼,来到于得贵面前,也不跪,只作揖行礼,“草民潇湘云风见过官爷”。 于得贵双目一翻,“大胆,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潇湘说道:“在下乃进士出身,若跪官爷恐怕于法不妥吧”。潇湘功名确实不假,他幼时因其父不让习武,故而拿些诗书解闷,偏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几年工夫诗书子集装了满腹。他读书本不为功名全为好玩有趣,不料乡试会试一路通畅,“潇湘馆”被焚那年,他竟然中了进士。 于得贵一听此言,自己膝盖倒先软了。大宋以文官治国,进士乃是正统出身,像于得贵这种靠打打杀杀拼出来的小官,与进士出身的潇湘一比立时矮了半截。 潇湘也不想令其难堪,又开口道:“官爷恐怕有些误会,在下并非故意赖帐,实在这里的酒菜难以下咽”。 于得贵最善见风使舵,听说潇湘是进士,也不辨真伪,先把准备的下马威全收了回去。转而呵斥掌柜,“云公子说的有理,酒菜不好拒不付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是你们开酒店的,竟然私设公堂对无辜客人用刑。来人,将犯人带回衙门受审”。 掌柜又连滚带爬的跌落在地,向于得贵求饶,“官爷小民冤枉,冤枉啊”。 潇湘觉得此等理由便要拉回衙门有些牵强,何况这里情况好不容易方才摸清,此时若是打草惊蛇,辽国人再换地方,自己这边又要多废周折。想到此处,潇湘向于得贵讨情,“官爷,云某虽对酒菜不满,但酒楼亦未为难在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官爷,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于得贵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像有些左右为难,本来潇湘这么说,做个顺水人情也就算了,但上风有令,“‘西湖酒楼’暗藏辽国奸细,寻机查明,必要时可对将酒楼相关人等,抓回守备营审问,务必查出奸细下落”。于得贵虽然贪财好色,但他草莽出身曾在江湖上跌打滚爬多年,机弩碎片哪能不识?他听说辽国奸细厉害,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抓人,他故意这么说,好让酒楼里的辽国奸细放松戒备。 于得贵不想得罪潇湘,但眼下捉拿奸细的大好机会,就此作罢,上面也不好交代,他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无奈之下把潇湘拉到门外说话。于得贵这么,这么,把捉拿奸细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潇湘。 潇湘心道:“难怪大宋与辽国交锋屡战屡败,都因为养了你们这群白痴废物。自己只说是进士,无凭无据,堂堂大宋武官就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泄漏出来,若我就是辽国奸细怎么办?你们这些人谁能活着离开?”。 潇湘气归气,事情还得解决,看来“西湖酒楼”已经被朝廷发现,辽国人情报网密布,应该早已知晓,怎么会如此大意让官兵进来拿人?眼下何不任由官兵动作,探探虚实也好。 第六十三章 奇案 潇湘走进酒楼,“哈哈哈”大笑几声,指着掌柜说道:“你啊,该抓,我被你们酒楼的菜吃坏了口味倒罢了,官爷的口味也吃坏了,还不该死?”。 掌柜疑惑的看着潇湘,本来很有默契的敌对双方,都不愿被外人戳穿身份,眼下潇湘似乎有打破默契的嫌疑,掌柜看向公主请她拿主意。萧公主此时已从楼上下来,小曹跟在身后,她见潇湘与于得贵在外耳语,猜到七八分。她和潇湘倒也默契竟然想的一模一样,“既然已经暴露,何不顺水推舟探个虚实?”。 于得贵再要拿下掌柜,公主站出来挡架,“官爷,刚刚乃是小女子命人动手打这位客官,与掌柜无关,你要抓,就抓妙妙我吧”。 官兵早就看着公主眼馋,听说要跟去,于得贵身边的两个兵士还未等长官下令,就迫不及待的抓住公主双手。两个兵士手刚搭上,立时像腾云驾雾一般,连上镣都忘了,不住摩挲,亏得于得贵一人一耳刮子,骂道:“没用的东西”,二人方才回过神来。还要上镣,只见手中哪有妙妙玉手,摩挲的乃是对方的糙手。 二人面红耳赤,还要抓妙妙,扮作妙妙的公主哪能让此等庸俗不堪之辈占得便宜?她冰容略消,对于得贵婉转言道:“官爷,我一个弱女子随你们去就罢了,怎么还要上镣?难道这么多官爷,还对付不了我”。 于得贵呵呵的笑道:“妙妙小姐,此事既与你有关,那下官只能公事公办请你到守备营走一趟”。 公主语气诧异的言道:“官爷,不是去杭州府衙门?”。 于得贵解释道:“杭州府最近在审一桩奇案,此案涉及面甚广,江宁知府,福州知府都来了,为了保护几位大人,知府衙门那边戒备森严,一般琐碎的案子都在守备府审理”。于得贵似乎对自己的解释十分满意,潇湘心道:“真是该死,嘴一滑便将朝廷命官的行踪暴露出来,辽国奸细也真是好命,碰到你这等糊涂官,要得到大宋情报,连钱银计策都免了”。 公主听到于得贵的解释,自然心生疑惑,杭州府衙门那么大,会只审一起案子?看来“西湖酒楼”暴露的事情不假,公主对掌柜说道:“金掌柜,不用担心,妙妙去去就回,若是有客人问起妙妙,你就说被守备府的官爷请去唱曲”。 掌柜不住点头应诺,他听出公主话中玄机,“小心,守备府的人已经盯上这里”。 潇湘还在犹豫是否跟去,于得贵开腔了,“云公子,还请您也到守备府去一趟,做个人证”。于得贵可不像潇湘想的那么愚蠢,他告诉潇湘那些,就打算好把他一起带回守备府,若查出是真进士便罢,若是假的,那不用说,定是奸细无疑。 潇湘听于得贵这么说,也不推辞,只大声问于得贵,“官爷,去去就回?”。 于得贵连忙接口,“去去就回,就回”。 “好,官爷,若审的不公,我亲自找人拆了酒楼的招牌”。于得贵哪里知道,潇湘此一问一答也是对监视酒楼的人说的,“我去去就回,你们还是监视酒楼”。 潇湘与辽国公主各自留下话,便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向城外守备府而去。再说于得贵刚刚说的奇案,倒确有一桩,此事要从一个月前福州府说起。 第六十四章 小诸葛欧阳聪 福州城首富苗凤山家有一尊祖传玉佛,此物大有来头据说是汉朝皇宫里流出的宝物,名曰“盛世佛”,此物一直保佑苗家香火兴旺,生意兴隆,苗凤山把这玉佛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专门给玉佛修建一所庙堂不说,还请来“神匠鲁家”的大师鲁续给庙堂里设置层层机关,除了苗凤山本人,就是一只蚊子飞进庙堂也被人造蜘网拿下。 一月前,苗凤山接到谕旨,皇上要请“盛世佛”进宫。苗凤山自然十万个不愿意,幸得福州知府叶明亲自劝说,并向他保证,“皇上只是拜拜,祈求边关安定,拜完之后定当奉还”,苗凤山方才勉强应诺择日亲自护送“盛世佛”入京。 请玉佛之日,知府叶明来到苗凤山府上,待吉时一到大家皆焚香叩拜,不料那群人头低下再抬起片刻功夫供在佛龛里的玉佛竟然不翼而飞,知府叶明和苗凤山都傻了眼,尤其知府,欺君之罪岂是儿戏,莫说乌纱不保,脑袋恐怕也保不住。 知府叶明写了奏折命快马递上京城,奏折上说,“”盛世佛‘乃通灵之宝,需九月十九日辰时进宫才好,眼下离九月十九日尚早,若在京外等候恐对神灵不敬,不如算好日期动身不迟“。皇上阅罢,觉得福州知府所言有理,于是准奏。叶明这才讨足一月时间,用来破案。 叶明密令府内所有捕快全数出动追查“盛世佛”下落,并赏银一万两,若找不到一律革职查办。转眼一月已到,叶明却没有得到“盛世佛”半点消息,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叶明接到杭州知府私函,说,“请叶府到杭州一行,有要事相商”,叶明此刻哪有心思,本欲推脱,不料杭州知府在信的反面竟然画了一只“盛世佛”,叶明见了不由喜出望外,难不成“盛世佛”在杭州?于是不及多想,即刻启程前往杭州。 叶明到达杭州府,没想到江宁知府沙荣也来了,三个大宋最富庶之地的知府相聚自然引来不少猜测,杭州知府郭青天为保守机密早已放出风去,三人相聚乃是为一桩命案,其实三人头疼的都是同一件事。 数月前皇上睡梦中得先皇托梦,说天下有三件宝物,若同时请入宫中,非但可解边关之急,亦可保天下安平,还在梦中一一列举三件宝物名称,乃“盛世佛”、“如意明珠”,“伏魔麒麟”。 皇上自登基之日起,便被边关战事扰的寝食难安,得到天启,立刻查问天下可有此三宝?追查月余,侍卫回报天下果然有此三宝,“盛世佛”在福州,“如意明珠”在杭州,“伏魔麒麟”在江宁,此三处乃是天下最富庶安平之地,估计正因有此三宝之故,皇上大喜,即刻命三地知府请“三宝”入京。(后“三宝”流落,明代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名义上施布皇恩,其实也与追查三宝有关。此是后话,书中按下不表)。 三位知府都碰上同一件倒霉事,三宝都在眼皮底下不翼而飞。杭州知府得到消息后,方才请其他两位同僚到杭州共商寻宝事宜,为封锁消息,杭州知府郭青天只在府中安排下亲信,其余大小事务一律移至守备营处断。 郭青天尽地主之谊在府中设宴,可惜三位知府面对珍馐美味毫无半点食欲,各人面展愁容,唉声叹气,三宝下落没有半点线索,眼看时限将至,若不能将三宝送进京城,怕大伙只能在阴间再聚。宴上除了三位知府,郭青天还请来“双英神捕”之一的“小诸葛”欧阳聪。 欧阳聪最善追查盗案,郭青天与他有知遇之恩,他出面相请自然不能推脱,何况三宝事关大宋国运,于情于理都该出面查办。听到三人描述案情,欧阳聪沉思良久,对三人说道:“诸位大人,据下官所知世上能取走此三宝的江湖人物不下十位,只是三宝同时失窃,有些蹊跷,福州到杭州再到江宁,最快也要五天,其中还要踩点、筹划,更何况这十人都是心高气傲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江湖之中谁有这么大威势可以让他们联手?”。 三位知府听罢,也在心中盘算。 欧阳聪又道:“江湖上”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庄“虽势力庞大,但从来不公然与朝廷对抗,此事应该不会是他们所为,除了他们又会有谁?”。 欧阳聪踱步窗前,明月朗朗,叶影婆娑,将近中秋,窗外凉风习习扑面,欧阳聪忽而想到什么,掩上窗,回到桌前,对三位知府言道:“诸位大人,下官猜测,此案乃是辽国人所为”。 “辽国人?”,郭青天一拍桌面,赞道:“欧阳贤弟果然神机,我怎么就没想到”。 “不错,不错”,其余两位知府亦恍然大悟一般,心头积郁抒缓些许。 欧阳聪又道:“诸位大人,若真是辽国人所为,此案便不好破”。 大宋知府将军多进士出身,对于兵事最不谙熟,否则也不会与辽国交手屡战屡败,此刻听到欧阳聪提到辽国本就头疼,又说此案不好破,心头更是一紧。 第六十五章 杭州守备营 因有边关战事,江宁知府沙荣的“伏魔麒麟”皇上催的最急,此刻他也顾不得上下身份,谦问道:“欧阳贤弟,此案不好破也要破得,否则我和几位同僚的身家性命难保”。 “正是,正是”,叶明插进话来,“还请欧阳贤弟思寻破案良策,若能找回三宝,叶某定当厚报”。 欧阳聪谦虚道:“大人不必如此,三宝关乎大宋朝运,我乃大宋子民又是朝廷中人,自当为国家朝廷鞠躬尽瘁”。 “好,好,好一个鞠躬尽瘁,我敬欧阳贤弟一杯”,郭青天端起酒杯,其余二位也跟着端杯敬酒,欧阳聪哪里敢当,连忙把酒杯放在几位知府杯下略略碰过,一饮而尽。 大宋朝最讲官场礼数,像欧阳聪不过从六品的官阶,能和朝廷的三品大员同桌已是破例,再由他们敬酒更是无上的荣光,欧阳聪虽是半官半江湖人,但受此礼遇,亦是惶恐,于是也不等几位知府再问,便把拿回三宝的难处一一道来。 “诸位大人,三宝若是被江湖人夺去,多是为钱,拿回不难,只在销赃处埋伏截获即可,倘若辽国人窃取,恐怕就不是为钱那么简单。辽国早已对大宋虎视眈眈,自大宋开国始便战乱不休,辽国为求战胜更派遣大量奸细藏匿于大宋境内,本朝太祖皇帝御驾亲征便是崩驾于辽国奸细刺杀受惊之后,可见其潜入本朝奸细实力不容小觑。此刻离三宝被窃已达一月,下官估计三宝已流失辽国”。 江宁知府听闻,不由大惊道:“啊,这如何是好?”。 欧阳聪早有应对,“大人乃江南父母,对于边关战事恐怕不详。辽国可派往大宋奸细,大宋亦在辽境派有卧底”。 “哦,那就好,那就好”,郭青天听得此言,陪着其余两位知府喝下一杯女儿红压惊。 沙荣问道:“欧阳贤弟,可否通知辽境内应,追查三宝下落?”。 欧阳聪答道:“大人,此事乃朝廷机密,恐怕下官无能为力”。 叶明听到三宝下落,心下亦是急切,追问道:“贤弟,谁人可以沟通,我和几位大人同去请他相助”。 欧阳聪道道:“大人,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下官获悉他已来到杭州府,此刻正在杭州守备营”。 郭青天问道:“此人是谁?”。 “潇湘公子云风”。 掌灯时分,杭州守备营。 萧公主与潇湘还在临时建设的公堂上陈诉,带兵的官审理民案,本就不通,加上萧公主美若绝尘仙子,审案的于德贵常常莫名其妙的盯着萧公主走神,听了前言忘了后句,问几句,看看文书的笔录,再简单不过的案子,两个时辰下来才问清楚经过。 当然萧公主陈述的经过,自然是假,待于德贵照着笔录问潇湘,潇湘一律答“是”。于德贵本想让潇湘指认萧公主动用私刑,好将她暂时收监查明是否奸细,可潇湘似乎和萧公主串通好一般,笔录丝毫不差,临末潇湘又说:“酒楼菜差些,云某无意付账,但酒楼里无人对云某动手”。 于德贵不是瞎子,他看到萧公主身上血迹,又有捡到的机弩碎片,如果潇湘不是进士,他如此为酒楼辩护,定是辽国奸细无疑。查证潇湘进士身份,或到他户籍所在,或到京城吏部调档,无论是成都还是京城,来回即需一月。难题摆在于德贵面前,“抓还是放”?若潇湘真是进士,守备营无权抓人,但眼下守备将军得到兵部密令追查辽国奸细,若是抓了再放,自己玩忽职守非要革职查办不可。 第六十六章 女人的嫉妒 从杭州府里借调来的师爷提醒于德贵,“大人,你让他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进士,如若没有证据,就捏造个罪名先关了再说”。 于德贵怕万一潇湘真是进士,得罪不起,犹豫再三,师爷又道:“不然大人将他放了?”。 于德贵又不好把追捕奸细的事情告诉师爷,无奈之下,他退到后堂,让人把潇湘带来,私下里和他商量,“云公子,妙妙我是抓定了,您何必为一个唱曲的遮掩?上面要查辽国奸细,您帮忙在笔录上画个押,我好向上面交代,您也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潇湘有些恼,萧公主是奸细不假,若她不是,随便捏个罪名就抓人,简直把大宋律法当作儿戏。潇湘坚持不肯,于德贵无可奈何,只得先把潇湘请到一间招待官员的客房里,好酒好菜招待。于德贵恨的牙痒,心道:“你若不是进士,老子不让你死的难看”。 安顿好潇湘,于德贵又把萧公主提到堂前。萧公主长的实在太美,于德贵想动刑逼供又万分不舍,况且眼下萧公主还是自由身,奸细之事亦不好查问,于德贵正在苦思其法,外面有兵士进来向于德贵报告,“大人,外面有一位证人,说可以证明”西湖酒楼‘的确动用私刑“。 “快传,快传”,于德贵看看师爷,意思说:“亏你想出这样的主意,难怪人家说师爷不能得罪”。 证人不是师爷安排的,证人是自己来的,包括报官说:“”西湖酒楼‘动用私刑的也是她“。 于德贵看见证人,眼珠子又往眼眶外头挤。证人是位女子,鹅蛋脸,双眸透亮,嘴角微微翘起,有些调皮有些可爱,又有些不易觉察的妩媚,别看她年纪不大身材却曲折有致,淡黄色的纱织外罩,里面是纯白的摸胸,露出半截丰乳,半截纤腰,下面一条水袖短裙,两条修长的玉腿如藕段一般娇嫩惹人。萧公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仙子,而她,则像堕入凡间惹祸的精灵。 她不是精灵,她姓金,金晶,原洪帮姑苏堂堂主之女,现在是潇湘的~~~如何解释? 恋人?不是,潇湘对她像对妹妹。 红颜知己?不算,潇湘与她的话题不多。 跟班?不算,潇湘从来没让她跟着,只是她一厢情愿,潇湘到哪她跟到哪。 朋友?或许吧,潇湘有时躲不掉和她吃一顿饭,散散步,仅此而已。 潇湘的朋友金晶为了解救他,替他报了官,给了正愁没有理由查探“西湖酒楼”的于德贵借口。金晶不知道“西湖酒楼”里有什么名堂,她只知道,潇湘每次到杭州都要到这里,或者易容到酒楼里喝酒,或者到远处可以看见酒楼的客栈休息,女孩子的直觉告诉金晶,这里有鬼,女鬼,缠住潇湘,让潇湘神魂颠倒的女鬼。 今日潇湘又去了,不是吃饭的时辰,他去干什么?难道是和那个勾住潇湘的女鬼“妙妙”摊牌?金晶见过萧公主,那个在酒楼里吹箫的妙妙,她确实美,美的让一向自认国色天香的金晶嫉妒,女人嫉妒可不得了,报官是轻的,重的会要命。 金晶来就是来要命的,她知道滥用私刑顶多打打板子,不过她用银子收买了守备营的人,包括那个带她进来的兵士,包括行刑队的。金晶还想收买于德贵,让自己亲自动手打妙妙的屁股,看着她皮开肉绽,花多少银子都成。 “民女金晶叩见大人”,金晶说话间挑逗似的望了于德贵一眼,某些功夫有的女人天生就具备了,像金晶抛媚眼的功夫,萧公主自认一辈子都学不会。 男人喜欢两种女人,一种是金晶这种类型,可以勾起你原始的欲望;另一种是萧公主这种,用来欣赏,用来炫耀却不敢亵渎。不同的男人喜欢不同的女人,于德贵眼中的女人只分为可上床和不可上床两种,所以他看见金晶,像闻到腥味的馋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说话口气像在调情,“起来说话”,“起”字拐了好大的弯,恨不得拐到床上。 第六十八章 杀戮 于德贵一掌击中潇湘,如击在山墙之上,手腕处“喀嚓”登时断裂,于德贵断定潇湘与辽国奸细乃是一伙,实招顿出,可惜于德贵的对手是潇湘,他的实招“龙游四海”终于游不动,潇湘捏住其腕骨 “喀嚓”又折。 于德贵痛的龇牙咧嘴,大声嚷嚷道:“辽国奸细,辽国奸细”,任凭他喊破喉咙,门外没有进来一个兵士,那些被公主封住穴道的护卫门吃过苦头,乖乖的待在墙边,大气不敢出。 公主见潇湘替自己挡住一掌,心下大为欣喜,但她喜形不露于色,脸上、语气仍冷若冰霜,“你为何替我挡那一掌?你可知,你挡是救了他”。 潇湘的语气也冷,他觉得公主简直不近人情,虽然自己并未想得到她的称赞而出手,“云某并非替你护驾,只看不惯他”。 金晶见于德贵和一众护卫被制,潇湘又替妙妙接掌自然十分的不高兴,她撅着嘴拉着潇湘的手撒娇道:“云大哥,我们走吧”。 潇湘好像木头人似的任由金晶拉着手往门外走,公主心中升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怨气,好像要杀了拉住潇湘手的女子才痛快。而在此时,双腕齐折的于德贵杀猪般的叫声无异惹祸上身,公主手一抬,兰花指戳进于德贵咽喉。 潇湘刚走出营房便甩开被金晶拉住的手,金晶嘟囔着嘴还要说些什么,潇湘忽然指着脚下,金晶立刻被眼前的惨状吓的浑身颤抖。难怪守在门外的兵士没有得令冲进营内,原来他们早已被人取下首级。 恐怖的夜,半个月藏在黑云后,仅有的月色不够照料黑幕下的生灵,否则怎会死这么多人,死的如此之惨?三十几名兵士,横七竖八的躺在各自哨岗,唯一整齐的是他们的首级,被堆在两棵桂花树下。花香掩盖不住血腥,满地的血,满地的尸体,有的手还放在原先脑袋的地方,似乎试图捂住汩汩流血的断去首级的颈项,更多的手紧紧攥着,或许在为自己的死感到凄凉,感到不甘。 潇湘愤怒了,他很少愤怒,最近一次是在溢津关外看见一队宋兵屠杀被抓的辽国俘虏。那一次,和今天的场景很像,几十个辽国俘虏一字排开跪在地上,那些俘虏是辽国强行征召的,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大的已经白发苍苍,他们有的默默念着经文,有的浑身颤抖,最小的那位尿湿了裤子,不住的痛哭,希望宋兵能饶他一命。 宋兵们狞笑着,很像那些屠杀大宋百姓的辽国人,潇湘没想到刽子手的笑是不分国别的可憎,他开始怀疑自己帮助大宋参与这场战争是否正确。宋兵们手起刀落,几十颗脑袋一瞬间跌落在地,有一颗滚落在潇湘面前,是那个少年的,脸上还沾着混合泥土的泪,眼睛因为惊恐而大大的睁开,倒是嘴紧紧的咬合,直到唇边留下一丝血。他们的首级被整齐的吊在溢津关的城楼上,据说一个月前溢津关失手,大宋士兵的首级也被这样挂着,直到收复,才换过。 潇湘回到杭州,歌舞升平,繁花似锦的地方,就是为了忘却久久不能抹去的记忆,未想,今日又见,见的还是自己的同胞。潇湘向着月咆哮,撕心裂肺的嚎叫,拉住月的黑云竟被他的呼喝吓走,露出整月。月明,夜幕下的惨状更加惊悚,金晶受不住惊吓,躲在潇湘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 潇湘没有阻止,要在平日他一定会躲开,但他知道一个女孩见到这样的场景需要安慰,他甚至已经感到金晶埋在他身后的面上已经留下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临时公堂之内,于德贵没有死,不是公主良心发现,而是有慈悲为怀的人救了他。慈悲为怀的人是和尚,老和尚,破袈裟、戒疤,白须,无论何门何派弟子临出江湖前师父都会交代,“如果行走江湖时碰到这种造型的和尚,千万不要招惹,无论做什么都最好等一等,尤其是杀人”,公主不是中原人,所以她可以不知者不信,当着老和尚的面,她再次伸出兰花指,还是戳于德贵的咽喉。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刚刚未能阻止一场涂炭已是罪过,施主若要再行凶,老衲可要出手”。 第六十九章 公主的绣花鞋 公主听老和尚的口气,便有气,“你出手?好,我不杀他,我杀你”。言罢,持箫在手攻向老和尚。 老和尚睁开白眉下一双慧眼,叹息道:“女施主的杀戾之气太重,老衲要收你到佛前诵经十载”。 公主冷笑道:“臭和尚,你未免托大些,倒看看你的本事”。 老和尚不再言语,使出少林拈花指功夫,在公主箫影中穿过,片刻之间,公主已不能动,显然被老和尚封住穴道。公主还要说话,不料老和尚手法精妙,公主竟未察觉哑穴也被封住。 老和尚依旧双手合十向公主施礼道:“女施主,老衲保证你不出十载,暴戾之气尽消”,说话间,老和尚竟拉住公主从后堂而出,疾向西去。 潇湘还在守备营中俯身查看三十余具尸身,只见每具尸体只有颈项一处伤口乃被利器瞬间切割,奇的是,三十余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士,即使武功再不济也不至连抵抗都没有即被人割去头颅,况且这些兵士都是排成队列,假如有人先出事,连喊叫声都未及发出,难道凶手不止一人? 金晶双手掩面不敢睁目,只随着潇湘脚步寸步不离,二人在尸体中来回行走,潇湘忽然发现一名兵士手中紧紧攥着一物,潇湘赶忙上前掰开手掌,手心之中乃是一块黑布。 潇湘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黑布质地十分柔软,但既非绸缎,亦非织锦,潇湘思忖,“此物不似中原所有,难道是凶手逃离时留下?”,潇湘又将黑布凑在鼻尖,隐隐传出香味,潇湘暗想,“凶手难道是女人?”。 潇湘正在脑中思寻此物来历,不料兵营中巡逻队发现死尸,立刻四下放出烟花信号,并有兵士大喊道:“有奸细”,一时间守备营上空照成白昼,潇湘怕被兵士误捉,速将黑布塞进怀中,拉起金晶几个起落已在守备营外。 守备营兵士看见潇湘从尸体之中跃起,以为他是凶手,大队人马向着潇湘逃离方向追去。潇湘见自己被兵士发现,又施展轻功向杭州城而去,不消片刻,潇湘已到达杭州城外。不料杭州城内见守备营放出烟花信号,已将城门紧闭,并有一队人马守在城门附近,遇见陌生人等一律上镣押进囚车。不大功夫,车内已装了三四个普通百姓。 杭州城乃是富庶之地,远离边关,故而城墙低矮,潇湘绕道无人守备之处,将金晶纤腰一搂,向城上跃去。自从潇湘习得丐帮轻功,这几年上下“临绝峰”峭壁如履平地,何况区区七丈多高的城墙。 只见潇湘一个起落已近城墙顶端,脚尖再轻点墙砖,借力而上,他是要看清城墙上是否有官兵把守,故而跃过城墙一丈有余。城墙上官兵多被调往城下守备,只有一两个抱着长矛打瞌睡,潇湘将自己长衫支起如苍鹰展翅一般直跃过两丈宽的墙垛,预备下到城内僻静之处。 孰料城内黑暗之处竟然冒出一个白衣人,手中剑光闪动,自下而上刺向潇湘。潇湘人在半空怀中又有金晶拖累无法躲闪,亏他随机应变脚下像生出手来一般,转眼与剑过了三招,待三招之后,潇湘寻得剑中破绽,单足蹬在剑背,借力跃起,直弹到城跺之上。 潇湘将金晶放下,示意她不要出声。潇湘心下见白衣人剑招诡异,出剑无声,怀疑他是刚刚守备营凶手同伙,于是拿出腰间折扇要拿白衣人问个究竟。不料白衣人的轻功亦不在潇湘之下,待他刚伸出头去确定白衣人方位,一道剑光已至潇湘双目。 潇湘仰首躲过剑锋,压低声音问道:“来者何人?”。 白衣人忽然将宝剑插入墙壁,人站在剑上堪堪与潇湘对视,口中言道:“云大侠好,在下欧阳聪”。 “你小子”,潇湘借着月色看清来人正是“小诸葛”欧阳聪,于是伸出手将他拉上城楼,又一拳轻轻砸在他肩窝,“差点被你的剑刺成瞎子”。 欧阳聪笑道:“江湖上传闻云大侠轻功已达臻境,刚才小试果然卓尔不凡”。 潇湘与欧阳聪曾经见过一次,对他印象不错,城楼上下略试身手更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潇湘抬起脚,指指脚底破洞对欧阳聪言道:“欧阳神捕的剑法也精妙的很,不过你要赔我一双鞋”。 欧阳聪好像算准潇湘鞋破似的,真从怀中掏出一双鞋来扔给潇湘,“云大侠,试试合不合脚”。 潇湘接过一看,分明是一双女子的绣花鞋,他大惑不解,又看鞋面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这鞋好眼熟,难道是”。 第七十一章 英雄救美一场戏 欧阳聪与潇湘金晶三人即刻赶到杭州知府衙内,杭州知府与其余两位知府已经知晓守备营遇袭之事,府内灯火通明,各处都加派人手防备,慧能大师为保护三位知府,带着公主与他们同坐大堂之上闲话。 三位知府见欧阳聪带着一位风神俊朗的男子进来,都猜到此人定是潇湘公子无疑,于是不约而同的起身相迎。 如此大礼,潇湘哪里敢当,不等三位知府说话,潇湘倒地变跪,口称,“潇湘云风参见大人”。三位知府连忙将其搀扶起身,并让左右看坐,待寒暄之后,杭州知府命大堂内侍从退下,关门议事。 潇湘见公主靠在椅背上熟睡,知道被慧能大师封住睡穴,于是将欧阳聪与自己一路上商量的计划全盘告知三位知府。天明之后,慧能大师带着公主随江宁知府沙荣秘密前往江宁府,潇湘与欧阳聪则在暗中保护。 数日后,江宁知府刚到坊间便传出,江宁知府要娶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为妾,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辽国萧公主。 萧公主被慧能大师封住全身穴道,眼看着自己凤冠霞帔被人推进洞房,待人群散去,公主的盖头被人掀开,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男子色眯眯的望着自己。公主银牙咬碎,心道:“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竟要被他玷污?可惜身上穴道被封,连死都不成”。 老年男子乃江宁知府沙荣,他见公主双目喷火,面若凝霜更似月中嫦娥,心中暗道:“如此美色,要是能娶做妾室真是艳福无边啊”。他依计解开公主的外衣,正在此时,潇湘破窗而入,指着沙荣大骂,“好你个朝廷命官,竟然强抢民女,眼下辽国大军压境,大宋子民水深火热,你不为国为民尽忠尽力,却干出此等不耻之事,今日我潇湘要为民除害”。 言罢,潇湘一掌拍在沙荣胸口,江宁知府沙荣立刻咬碎口中血浆,嘴角流血,倒地不起。潇湘抱住公主,一路杀将出去,那些兵士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被潇湘一碰即倒,口中吐出鲜血,都是先含在口中的血浆。潇湘直杀到知府府衙门前,方才跃上屋檐消失在夜色之中。第二日,江宁府各捕快手中都接到潇湘画像与通缉文书,上书, “此人夜劫知府宅地,打死打伤官兵数人,罪难可赦。凡大宋军民遇之,格杀勿论,若有擒拿除恶者赏银一百两。落款是江宁知府”。 女人终究是女人,公主被潇湘救走,心中说不出的甜蜜。公主被潇湘抱在怀中,抱得久了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露出少女羞涩的红晕,夜色中,公主看着潇湘俊美的面容,心已经半属于他,不知觉间脑中晕乎乎的,竟甜甜睡去。公主哪里知道,这出英雄救美的戏剧,乃是潇湘与欧阳聪的谋划。 潇湘雨欧阳聪想到从公主处下手,但苦于公主一介女流,用刑不妥,何况王右宰又交代过不可为难公主,万般无奈之下,潇湘想到当日酒楼上公主对自己有意,于是决定破釜沉舟假意与公主相好。熟料此下下之策正是潇湘日后变成另一人的开端。 公主醒来时,潇湘正躺在她身侧的地上沉沉的睡着。公主乃是辽国人,没有大宋许多繁文缛节礼教束缚,男女之间若生情愫,便睡在一起也无妨。于是公主情不自禁起身躺在潇湘臂弯,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男女之爱,潇湘并未睡着,他见公主躺在自己怀中,假意受到惊动,微睁开眼看她便故意要起,不料公主一头扎进他怀中,呢喃着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潇湘曾经在脂粉堆里打过滚,对付公主这样从未谈过情事的少女自然手到擒来,只见他轻言细语道:“还记得数日前,酒楼上与你相见”。 “记得,我说要娶你”,公主扑闪着大眼睛,好像冰雪融化后的溪流。 潇湘见了,心中亦是一阵涟漪,若她不是辽国公主,若今日事不是一出戏,或许潇湘真的会揽她入怀相守一世。 潇湘用早已编排好的假言说道:“我乃堂堂男子,怎么不娶反嫁?只是那日,潇湘见了公主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公主追问道,其实“觉得“之后的话公主已经猜到,男女之间的默契用语言表述反倒词不达意。 第七十二章 投辽 潇湘故意岔开话题,“我救你,乃是看不惯大宋这些官员的恶性,与你们辽国交战屡战屡败,都是因这些朝廷命官贪图享乐,贪生怕死”。 公主听他义愤填膺,加上他昨日杀了许多大宋官兵,再要做回原来的潇湘公子恐怕已是不能。“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与我们辽国为敌?”。 潇湘自拜师谢抱侯之后一心为父报仇,为国尽忠再未近过女色,此时天色微明,正值八月天气,屋外桂花树上飘来阵阵淡香,公主心已有属,平日紧绷的身子完全酥软,柔若无骨一般躺在潇湘怀中。潇湘不由收起臂弯将公主紧紧抱在怀中,二人侧面四目相视,六寸距离正是香吻佳时,公主少女娇羞闭起双眸,樱桃红唇微启,吐出如兰似麝的醉人香气,潇湘伸过口去含住公主火热红唇,潇湘此刻亦真亦幻,忘却此乃假戏,竟将舌尖伸进公主温香软玉的火热口中,一时二人陷入情欲之中,两只春物在彼此口中互相纠缠。 这一吻足足吻了半个时辰,二人耳鬓厮磨恨不能将彼此化进自己身体,本来潇湘想趁势做成男女之事,不料一抹朝阳不合时宜的从窗外投射到屋内,照的公主好不害羞,闭起眼埋在潇湘胸口。 潇湘被阳光照射方才想起自己是为何与公主这般,于是故意推开公主,半坐起身,抱起头懊恼的对公主言道:“你我各为其主,水火不容,怎么会?唉!”。 公主见他如此,反倒安慰起潇湘,“你杀了朝廷命官,你以为大宋朝会怎样?”。 潇湘站起身,靠着窗台,阳光射在他的脸庞映成淡金之色,好像巧匠手中绝美雕像,公主见了更加怦然心动,她哪里知道潇湘看向窗外,是要看欧阳聪的暗号。潇湘见屋外墙上竖起一根枯枝,知道江宁府已经布置妥当,于是对公主说道:“我去自首,凭我这些年为保大宋安危出生入死,朝廷绝不会为难”。 公主整理好衣衫来到窗前依在潇湘胸口,似乎对他心在说话,“风,我与你们大宋交锋多年,若不是你们朝廷昏庸,凭我辽国之力怎会是你们大宋敌手?你去自首,定是死路一条”。 潇湘下颌贴紧公主秀发,仔细闻着香气,好像比屋外桂花香还要醉人,“公主,如若朝廷为难要我项上人头,我愿与公主一起浪迹江湖,找一处无人识得我们的地方,厮守到老”。 公主听罢自是欣喜万分,即刻对潇湘言道:“好,我陪你自首,假如朝廷要杀你,我们一同远走高飞”。 潇湘点头应诺,二人收拾停当,推开房门走上街市,刚走到巷口几个捕快手拿画像,看见二人,互相使个眼色手拿锁链就要拿下潇湘。这些捕快都是欧阳聪事先安排,潇湘怕公主下杀手,也不问究竟便将几人穴道封住,公主取过画像递给潇湘。 潇湘见上面写的内容,故作愤怒将画像撕成粉末,口中言道:“看来公主说的不错,大宋已不能容我,枉我潇湘为大宋出生入死鞠躬尽瘁,尽然落得如此下场,公主,我们走”。 公主见到通缉令,面色虽忧其实心中却大喜过望,再听见潇湘离开,连忙追问道:“走,去哪里?”。 潇湘仰首望青天,自言自语道:“是啊,走去哪里?”。 公主早有打算,对潇湘言道:“去辽国吧,那里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我禀明父王让他赐一块地给我们,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 潇湘摇摇头,“你的父王出暗花十万两买我项上人头,他会同意将你嫁给我?”。 公主点点头,“父王对大宋来的义士向来礼遇有加,否则我们大辽怎会日渐兴旺?你去,父王一定高兴的很”。 潇湘踌躇片刻,自言自语道:“去辽国,可惜啊,我的兄弟无名”。 公主听到潇湘说起“无名”,安慰道:“风,你是担心无名剑客的‘驱功散’之毒?只要你随我入辽,我去求师父一定会拿到解药”。 潇湘将信将疑的看着公主,“好好,既然国家如此,我潇湘只能不忠,但兄弟有难,我潇湘却不能无义,你随我去见无名,见过之后,我随你入辽”。 公主点头允诺,一路上,公主告诉潇湘,要想从师父那里拿到解药救无名,必须要无名交出《楚韩王兵录》。潇湘听说过此书,竟然在无名手中,难怪辽国人千方百计陷害于他,如若此书落在辽国手中,大宋必然岌岌可危。 潇湘假意应允,答应公主,向无名打听兵书下落,也作晋见辽王的见面礼。公主自然喜不自禁,二人轻功卓绝,两个时辰便到了江宁府外无名藏身之处。 第七十三章 我想小玉 后面的一节,前书已经提到。 潇湘走后我还在山上待着,白天云凤陪我在山中转悠,晚上鸟大哥从城里买来酒菜,直喝到天明宁酊大醉方止。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过了月余,鸟大哥从城里带来一个消息,说“潇湘公子叛逃辽国,做了辽国驸马”,潇湘走时只说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呢?我信得过潇湘,包括云凤、鸟大哥,虽然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天潇湘与公主的态度也明摆是一对情侣,但我们相信,江湖上的谣传或许是潇湘的计划的一部分。 我越来越离不开酒,开始时候白天不喝,当得知潇湘做了辽国驸马之后,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 云凤喜欢我,否则她不会见到我自暴自弃而偷偷的抹眼泪。自从小玉之后我再没有喜欢过女人,我在很多女人的床上说过“喜欢”之类的话,但我心里清楚,那只是逢场作戏的调情,因为我的心受过伤,知道感情的痛。 我时常在想,小玉说的话是真的吗,她对我和普通客人一样?假如小玉和我在一起,我会娶她吗?我会永远不在意她曾经做过的事情?我会一直和她厮守到老?我不敢想,每次想到她,被她刺中的伤口牵着心痛,我后悔,那天为何不留下她?小玉回身告别的眼神分明是希望我挽留的,而我却狠心的让她走上一条更加不堪的路。 看见云凤,我就想小玉,好几次酒醉我把云凤当作小玉,拉住她的手揽入怀中,吻她的面,甚至有一次还解开了云凤的外衣。云凤不是小玉,她比小玉羞涩矜持,不像小玉,什么人,什么场合下都可以陪男人睡。每次我抱住云凤她都没有阻止,只是在解开她外衣的那一次,她轻轻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无大哥,若你能振作,云凤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她边说话,边羞红着脸闭起了眼睛,我却受惊了,因为听到“云凤”的名字,那以后,我再喝酒,一个人躲在房间,用断剑锁住房门,只要我还醒着,任何人都不让进。 潇湘走后已经三个月我的酒量变的很大,身体却越发虚弱,像今天大早,鸟大哥拼命的在外面叫门,我去开门,未想脚刚沾地,身子一软就瘫在地面。鸟大哥听见我倒地的声音,“轰”的一脚踹开了房门,云凤站在他身边,见我躺在地上现出满面的担忧与焦虑。 “我是废人,我是废人”,我在心底喊,过来搀扶我的云凤刚碰到我的胳膊,已经崩溃的我用最后的力气推开她,大喊一声“滚,你们都滚”。 云凤委屈的哭,鸟大哥无奈的摇头,寺里唯一的老和尚站在门口开心的笑。人的表情复杂,但细想人之初不过哭、笑两种而已,其余的不过是给哭笑做的装饰,老和尚的笑很纯真,没有装饰。 我奇怪,问他,“我这样很好笑”。 老和尚不说话,还是笑,他的胡子眉毛本来就长,因笑的努力连在一块儿,很可爱。好像可爱不是形容一个近百的老人,不过他的确很可爱。于是我也笑,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老和尚见我笑,却收起了笑容,转身就走,云凤和鸟大哥被我和他表情的转换弄的迷糊,鸟大哥问老和尚,“大师为何笑?”。 “你问他”,大师没有停步,等他的话传来,人已经不知所踪。 云凤和鸟大哥再看我,我已经泪流满面,哭的泪眼婆娑,哭的开始抽搐,自从八岁那年拜师起,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哭过,我忽然发现原来哭是这么痛快的事情。 “对不起”,我边道歉,边坚持着自己站起,扶坐在禅房的凳上。 见我情绪稍安,鸟大哥给我倒茶,云凤打来洗脸水,我抹一把脸,喝一口茶,此时老和尚已折回,手里拿着一张画。 “大师”,鸟大哥和云凤礼貌的向老和尚施礼。 老和尚合十还礼,把画摊放在桌面。画卷不算大,上面画着高山流水,林海村落牧童,画工精致,没有落款,我不懂画,鸟大哥更不懂,云凤懂一些,指着画中的村落问老和尚,“大师,这幅画好像有些不妥”。 第七十四章 画 老和尚问道:“有何不妥你说说看”。 云凤指着画中的牧童说道:“此画既是山水,为何把牧童刻画如此细致?”。 老和尚摸摸下巴上的白须,又问鸟大哥,“你看”。 鸟大哥不懂画,对老和尚只言道,“俺不懂,俺只觉得这个牧童好像跑错了地方”。 老和尚仍不作答,又问我,“你看”。 我仔细看了看,云凤说的不错,画上的牧童轮廓五官刻画精细,连短衣里露出的项圈都画的十分细致,还隐约能看到项圈上的小字“龙凤呈祥”。至于鸟大哥说的跑错了地方也不错,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孤身一人钻进深山老林。画上还有一处不妥,明明是烟雨蒙蒙的天气,西边竟然画上一轮明月。 我指着明月对老和尚说,“大师,这画画的是个白痴”。 大师点头又摇头,“你们说的不错,只是画这幅画的不是白痴,乃是前朝宫廷画师周伟安,而画中牧童乃周室太子柴秀”。 老和尚此言一出,我和云凤不由大惑不解,大宋乃是由周室禅位,怎会有太子一说? 云凤不禁问道:“大师,大宋已建朝六十余年,前朝太子已是过往之事,何况大宋历代君皇对后周柴氏向以亲王礼待之,大师所言太子之事还当慎之”。 老和尚眼光扫过云凤,口中言道:“你爹难道没有和你提到过老衲?”。 云凤眼神迷惑,摇头示作不知。 老和尚又道:“太子既然西去,老衲来告诉你事情原委”。 我和鸟大哥云凤三人面面相觑,“太子”,云凤的爹云腾龙是“太子”,云凤和潇湘呢?难道他们也是大周皇室之后? 老和尚也不管我们面上表情,只顾自己说话,“当年逆臣赵匡胤黄桥兵变逼周室退位,老衲正是逆臣手下先锋营统领。老衲进京当日为保周室血脉冒死将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偷带出宫,托付给老衲挚友神医沈泉。太子长成之后习得沈泉一身绝世医术在朝中担当御医院主持,老衲曾屡次劝太子趁机毒杀乱臣贼子,不料太子宅心仁厚,更无野心谋略,老衲只得作罢。太子三十岁得子,后又育有一女”。 云凤听到此处不由脱口而出,“大师所说的,乃是我们云家”。 老和尚颌首确认,不过他下面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老衲其实错了,当日大周皇后交与老衲的并非真正太子,试想一个与逆臣共谋篡位之徒,皇后怎会将大周唯一骨血交与他?逆臣赵家兄弟之所以对周室后人礼遇有加无非想让太子放松警惕自动现身,若太子一旦被抓,周室全族恐怕要遭灭顶之灾”。 鸟大哥性子最急,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师,真正的太子是谁?”。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难道是我?”,鸟大哥不住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我就说,我大有来头,无兄弟,云姑娘,原来我是太子啊”。 老和尚见鸟大哥兴奋如此,歪歪嘴叹息道:“若周室有此后人,真是天瞎了眼”。 鸟大哥听出来话中有话,说翻脸就翻脸,双眼瞪得像驴蛋冲老和尚嚷嚷,“别欺负我大鸟没读过书,我听出来,你是拐着弯骂我”。 鸟大哥一旦和人吵架,除非对方被他吵的悬梁自尽,否则没有两三个时辰停不下,以前我喜欢听鸟大哥吵架,很多花样,很多你想不到的词。眼下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耳朵里嗡嗡的想,双目也稀里糊涂的转,尤其是脑袋,像要炸开。 “我是周室太子之后?我明明是个孤儿、小乞丐,八岁那年被一个蒙面人收作徒弟,以后的日子我一直在江湖上混,今天我忽然有了姓,还是姓柴,曾经皇家的姓,皇太子之后”。 让鸟大哥闭嘴的方法不多,老和尚的办法直接,他的僧袍在鸟大哥身上拂过,鸟大哥身上能动的地方立刻僵硬,包括他的嘴。 第七十五章 师徒相认 老和尚制住鸟大哥又对云凤言道:“姑娘,老衲想借一步说话”。 云凤向老和尚施礼道:“大师请”,礼罢,拖着蛮牛样的鸟大哥离开了禅房。 老和尚听见云凤脚步渐远忽然跪倒在地,口称,“臣神武先锋营统领贺斌参见幼主”。 我傻了眼,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跪着,我扶他,他却开始流泪,眼泪顺着胡子滴在地上,双肩耸动。就在我搀扶老和尚之时,我忽然发现老和尚眼角有一处不易觉察的疤痕与我师父的一般无二,且位置亦是同处。 我喃喃着跪在地上,“师父,使您老人家吗?”。 老和尚从怀中拿出一块黑布遮住半边脸面,正是幼时教我武功的蒙面人。一别十余载,终于见到师父真面目,我不禁抱住师父喜极而泣。哭了半炷香工夫,师父把我从地上搀起,“幼主,老衲对不起您啊”。 “师父,您何处此言?无名担当不起”,言罢,我又要跪,师父伸手拦住,“幼主,老衲只教你武功并未行拜师之礼,千万不要坏了祖宗礼法”。 “不,师父,徒儿心里一直把您叫做师父,您要么让我以师父相称,要么徒儿就再不与师父说话”。 师父摇摇头,“好好,为师知道你的犟脾气”。师父坐下,看着我的双目问道:“还记得最后一次相见时,为师对你说的话?”。 “记得。师父曾说有一幅画乃是先朝宫廷画师周伟安之作,画中不但有周室龙脉所在,其中更有巨大宝藏,而汉朝天下兵马大元帅元帅韩信兵书《楚韩王兵录》也在其中,你叫徒儿在江湖上行走时留心此画下落,可惜徒儿愚钝一直没有找到”。 “这不怪你”,师父又道:“当年韩信被皇后吕雉骗入宫中,正是不肯说出兵书所在才落得惨死。后世历朝历代君王对此书无不梦寐以求,唐高宗凭此书定天下,开疆辟土创不世功业,安史之乱后此书失传,自此中原战乱不休。先皇世宗机缘巧合得到此书本想籍此统一南北,不料壮志未酬身先死逆臣赵匡胤趁机逼周室孤儿寡母禅让帝座,之后此书再次失落。幼主虽武功尽失,但若得此书,必能恢复周室,平定边关,再兴汉唐盛世”。 我笑着端详以真面目示人的师父,似乎和我梦中想像的一样,我故意责怪师父,“师父,您又喊我幼主,徒儿不说了”。 “好好,好徒儿”。 我见师父改口方才应答他的话,“师父,您当年为何不告知徒儿真相?”。 “当年,当年老衲并未找到此画,更何况若我当年说了,你会怎么做?凭一己之力上京城杀了宋朝皇帝?”。 “不会,师父,徒儿一心只想做个平常的江湖人”。 “现在呢?”。 “现在更想做江湖人,可惜做不了,连武功都没了,还混个屁”。 师父指指画中林海,“徒儿,你若得到此书,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一样可以恢复周室号令天下”。 “号令天下?恢复周室?师父,你不觉得太突然了,即使徒儿相信你的话,但你说的目标未免也太大了”。 师父见我如此,手重拍在桌面,哪里还像淡定的得道高僧。 “幼主,枉我出生入死保护周室唯一血脉,你若不为周室,也要为天下苍生担此大任”。 我见师父生气,又扑通跪在地上,这次师父没有拦阻。 “师父,您不要再叫我幼主,不要说我现在是个废人,即使我武功尚在也不会为皇帝宝座,为天下苍生担什么责任,何况大宋皇帝也不错,老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 “辽国,西夏虎视中原屡添战乱,边关百姓流离失所、骨肉分离,怎可说‘四海升平’?你若得到兵书除边关之患,即使不做皇帝,也可为苍生谋福”。 “师父,解边关之患倒是不错,但我一个江湖混混,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即使拿到兵书又能做什么?”。 师父言道:“徒儿可知孙膑?”。 第七十六章 寻找巨藏 “孙膑?”,我摇摇脑袋,“徒弟只知道那个写兵书的孙子”。 “孙膑乃是‘兵圣’孙子之后,此人饱读兵书,文韬武略乃不世将才,却因其少年骄横被魏王处以膑邢,膝盖以下皆被砍去,不料他越挫越勇,辅佐齐王创下一番霸业,三十六计中‘围魏救赵’的故事说的就是他”。 “围魏救赵?师父,徒儿常听说书的讲起,《三国演义》,《隋唐演义》里都有此计”。 “不错,你看他,坐在轮车之中尚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有手有脚,难道还不如他?”。 “师父,徒儿知道您用的激将法,只是徒儿悠闲惯了,只想在江湖上混一辈子”。 “江湖”,师父双目炯炯的注视着我,“师父问你,你在江湖上想做什么?”。 我挠挠头,每次我碰到答不上的问题就喜欢挠头,“师父问的问题我想过,老没想出个头绪,有时候由着性子和人打架,有时候也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更多时候为了生计,收收账,帮人出出头”。我知道这样的答案师父一定骂,所以我只挠头不说话。 “你不用答,师父帮你答,你只想混日子,混一辈子,和江湖上那些要饭的,打家劫舍有何区别?”。 师父说的不错,我这么混确实和那些人没区别,可我过的开心啊,无忧无虑,饿了就吃,脏了跳进水里游泳,高兴了和朋友赌钱喝酒,不高兴就躲起来睡大觉。 我没敢说,只用话来搪塞,“师父,徒儿对将来没什么打算,眼下只想等潇湘取来解药恢复武功”。 “武功?师父当年教你武功不是为了让你和市井无赖打架,为钱庄当打手,为一时义气与人争斗”。 “师父”,我打断了师父的话,“当年您怎么不早说,现在徒儿已经这样了,您说怎么办?”。 “你今天这般境地师父的确愧对周室先祖,不过当日为师舍你而去乃是为追查‘巨藏图’下落,不料此图来的颇易,而依图寻找巨藏下落可就难。为师为掩人耳目剃发出家,以云游之名遍访名山大川,可惜十余年来依旧徒劳无功。而这十余年,为师亦抽身暗中保护于你”。 难怪我在江湖上碰到扎手的角色总能全身而退,原来是有师父在暗中相助,不过我的确不想做那么复杂的事情,担那么大责任,我只想等潇湘拿解药回来恢复功力,要说打算,我只想找到小白对着他的秃头撒尿。 师父见我不语以为被他的话感动,过来摸摸我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幼主,不,徒儿,师父活这么大把年纪就是一心想等到你号令天下,恢复周室的那天,师父知道今天突然告诉你真相恐难以接受,不过师父见你颓毁荒废心内焦急,生怕再不告知,你即使恢复武功也成行尸走肉”。 “师父”,我躲进师父怀中,把前半辈子的眼泪一股脑倾泻出来。 师父等我擦干眼泪继续劝解道:“徒儿,你与潇湘公子的谈话师父也略听得一些,怎么方才数月便如此没了志气?” “不瞒师父,徒儿当日确实有些意气风发,但主要还是急着让潇湘找解药所以才顺着话说”,师父听了我的话面色微沉,我吐吐舌头,“师父,我说实话了,你不会责罚吧“。 师父拿我也无奈何,“练武之人看重武功也无可厚非,只是你要多学学潇湘公子才好,人活一世不能只为自己,尤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湖人,难道江湖人就可以坐看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我偷眼见师父没有怪罪,连忙应声道:“师父你放心,只要能恢复武功我马上去找兵书,给辽狗些颜色看看”。 师父面色转喜,“徒儿,潇湘公子此去辽国如入龙潭虎穴,势必九死一生,你与其坐在这里傻等,不如先去寻找‘巨藏’,据说‘巨藏’中有一本南朝时达摩祖师手书的武学秘籍,或许可以让你恢复功力”。 “真的,师父你不早说”,我往地上擤一把鼻涕抱起桌上的图就要走,师父拦住,笑着问道:“你就这么去?”。 我扑哧着眼睛看着师父,“不然怎么去?”。 师父摸摸我的脑袋,慈祥的说道:“亏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巨藏图’看也不看就走?天下这么大,画中相似地方何止千万,师父找了十余年尚无眉目,你说走就走上哪里去找?”。 我嘿嘿的笑着说道:“师父徒儿的确心急,不过徒儿知道师父查找这么些年眼下肯定有了线索才会告知徒儿”。 师父微笑道:“如果当年太子有你的聪明劲,恐怕江山已改姓柴”,言罢又拉着我的耳朵,轻轻说了三个字“云台山”。 我点头收到,师父帮我把画塞进怀中。 向师父磕头告辞,“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把巨藏找到”。 师父又叮嘱道:“师父还有要事处理,你的两个朋友师父留心多日,相信他们可以助你。至于师父查出的地点,也是猜测,眼下宋辽交兵,那方土地亦不甚太平,你要多加小心,若查不到速速折回”。 “师父,徒儿别的不敢夸口,交的朋友那是没得说”。 “小白呢”。 听到师父提到小白,我的脸一阵红白,尴尬的笑了两声,转口骂道:“狗日的,就这小子看走了眼”。 师父反复叮嘱,“找到巨藏不要贪图其中财宝,拿到兵书和秘籍立刻折回,辽国人似乎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否则怎会下毒拷问你兵书下落?路上遇上可疑人物一定要避开行走,尤其是看见你的好朋友小白,更要躲的越远越好”。 “是,是”,我不断点头应诺,本来我还想问师父,世上知道“巨藏图”的人有多少?可我越发觉得师父有些像鸟大哥,唠叨起来没完,记得过去师父很少说话的,是不是人老了就变得絮叨? 于是我压住疑问拜别师父,与鸟大哥、云凤即日起程,三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十日之后已到宋辽边境“雁门关”。 第七十七章 藏娇楼 “云台山”此刻被数万宋兵封住,要上山,只能出关绕道而行。“雁门关”乃宋辽交兵要隘,此关几度易手眼下正被宋兵占领,战乱之所最是龙蛇混杂,那些捞偏门的江湖客开的赌场、窑子把关内集镇挤的满满当当。我们三人到达“雁门关”已是亥时,却是此处最热闹的时辰,各家妓院、赌场都是红灯高挂,集镇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哪像交兵之所,比之杭州城亦不逊色。 本来我和鸟大哥住在哪儿无所谓,窑子里只要有床也可以将就一晚,但有云凤在就多有不便,于是我们在集镇上四下寻找客栈。鬼地方都是赚快钱的客商,大家谈好生意睡一晚就走,不要说没有客栈,就是小酒馆也多是流莺,有坐在客人腿上,有趴在客人怀里,有的酒喝多了干脆就撩起下衣在酒馆的凳子上快活,只有人叫好没有人呵斥,看得云凤面红耳赤,闭起双目靠拽住我的手走路。 我们三人走到相对僻静之处,云凤方才睁开眼,红晕未退心口还上下起伏。“无大哥,我们到集镇外歇息可好?”。 鸟大哥不近女色,嚷嚷道:“好,好,住在这不干不净的地方老子浑身不自在”。 他们二人这么说,我也点头答应,各人上马往集镇外走,准备露宿一宿明日出关。 集镇边上,是一处最大的妓院,红色纱灯高挑,照着斗大的招牌,上书“藏娇楼”三个大字,里面淫声浪语撩拨的人心痒痒,我赶紧一夹马背“得得得”,领头奔出集镇。 鸟大哥在身后笑我,“无兄弟心了痒吧,要不你留在那儿”。 “滚蛋”,我笑着骂了一句。 云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你也会去这种地方?”。云凤要不是潇湘的妹子,我就告诉她,“男人嘛,去妓院有什么奇怪”。 我偏过头故意不与她眼神交汇,低头找到一处草地,下马宿营歇息。我躺在地上,“藏娇楼”的灯光真亮,我忍不住看过去,薄纱的上映出各种扭曲身体的赤裸男女,我怕云凤看见,想偏过头,又忍不住,眯着眼睛偷看。 灯影中一个挺着肚子的男子正骑在一个娇小的女子身上,女子的双腿夹住男子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我似乎听见女子的娇喘、呻吟•;•;•;•;•;•;就在我伴着影像声音即将入眠之时,大肚男子忽然一手死死卡住身下女子的脖子,另一手用力的抽打,女子的尖叫声忽而变的真实。 “王八蛋”,我最恨男人打女人。 我忽然忘了自己已经武功全失,立刻起身跳上马背奔“藏娇楼”而去。鸟大哥和云凤见我跃马疾驰,也连忙策马跟在身后。 片刻之间我已经赶到“藏娇楼”门前,女子的声音越发凄惨,却没有人入内阻止,我从马背上跃起,想飞入二层直接一脚把大肚男子踢翻在地,然后赏他两记耳光。只是,我跃起的动作刚刚作出,身体便重重的摔在马下跌了个狗吃屎。 我忍痛从地上爬起,云凤和鸟大哥先后赶到,想要扶我被我一把推开,“奶奶的”,我恨啊,恨那个狗娘养的大肚男,恨自己没用,我发疯一般的闯进“藏娇楼”,口中不住嚷嚷道,“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云凤怕我吃亏也顾不得许多,跟着我向你跑,鸟大哥落在最后,阻挡那些妓院里的打手、龟奴。二层上有十余个窗栏隔间,我喘着粗气直奔到大肚男子所在之处,大肚男子全身赤裸,手还掐住女子脖子,见我闯进来,回过满面油光的肥脑袋,满面惊恐的看着我,他身下的娇柔女子此刻非但无凄惨叫声,反倒“咯咯”的笑个不停。 女子不知羞的仰头看我,四目相交,她的笑瞬间停滞,我的眼神亦变迷离。“小玉”,我像入魔一般的呓语,刚刚从马上摔下的巨痛瞬间袭来,我再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七十八章 风尘女子 小玉好像我的克星,每次见她我都要倒。第一次在床上倒在她的身侧,第二次倒在她的怀里,第三次,今天,我倒在她的身旁。一次距离比一次远,而痛苦丝毫没有减轻。 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我睁开眼看见两个女人,小玉、云凤。小玉坐在我身侧的床沿,眼神中充满焦虑,手中的热巾轻轻拭过我的脸,她还是那么美,多年未见她身上又多添了几分风尘的韵味,浑身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魅惑、让我失魂的魔力。 云凤与她相比,好像一个还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手足无措的站在我身旁,手中拿着一只木碗。两个女人见我醒来,都掩饰不住欣喜,云凤立刻放下碗俯身对我说话,“无大哥,你哪里还痛?”。小玉呢,她反倒从床沿上起身,默默的在我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 “无大哥,她就是小玉?”。 “恩”。 云凤见我不语,又言道:“无大哥你知道吗,你每次喝醉都会喊‘小玉’的名字,云凤一直想见能让无大哥神魂颠倒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 “你失望了”。 “不,她是好女人,昨夜你倒地的刹那我看见她的眼中落下一滴泪,她整夜守着你,握着你的手,和你说话,连鸟大哥都哭了”。 我的鼻子一酸,头侧向床内,泪顺着面颊流,“小玉•;;;•;;;•;;;•;;;•;;;•;;;”。 云凤等我情绪稳定,端来木碗给我喂药,我像木偶一般任由云凤喂完汤药,鸟大哥已经进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大,“无兄弟,她就是小玉?”。 “你也知道?”。 鸟大哥叹口气,“无兄弟,大鸟这双耳朵听她的名字早听出老茧”。 我苦笑。 鸟大哥见状,又言道:“好女人啊,你当年为什么不娶了她,让她流落到这种地方?”。 我依旧苦笑,除了苦笑我还能做什么。 鸟大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枕边,“无兄弟,大鸟还有点银子,你替她赎身吧”。 “赎身?”,又是赎身,这些年我见过很多风尘女子,她们告诉我,“风尘女子也有自尊,尤其她们深爱的男人,更希望得到他的尊重”。我开始明白小玉为何没有答应做我的女人,因我根本未给她尊严,小玉或也想赎身,但我问过她吗?我和那些花钱把她当作玩物的嫖客有什么区别,只更自私的占有而已。 鸟大哥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应诺,兴奋的要出去找妓院老板谈小玉赎身的事儿。我劝他,“鸟大哥,小玉和我不可能的,要是可能,八年前我就带她走,何苦要到今时今地”。 鸟大哥不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不好意思,还要好心去忙活,我只能沉下脸用力喝道:“鸟大哥,你若去,兄弟没得做”。 鸟大哥见我面沉言重,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悻悻的站在门口,口中嘟囔道:“还翻脸了,我大鸟这些银子攒的也不容易”。言罢走到床边把银票塞回去,坐在房内的椅子上嘀咕,什么“打肿脸充胖子”,“好心没好报”,“死要面子活受罪”•;;;•;;;•;;;•;;;•;;;•;;;,把他会的那些个歇后语反复说个遍。 我笑了,鸟大哥若不是孤儿不识字,去说书真是好材料。 云凤显然一夜没睡,双目通红,面容憔悴,我劝她去歇息,“小云,去睡吧,我没事儿了”。 云凤不依,还守着床前,“无大哥,这地方睡不得”,说着话脸有些潮红。云凤说的没错,她黄花大闺女、良家女子怎能睡在妓院里?万一给他哥潇湘知道还不拿扇子拍我。 “云凤,你和鸟大哥出去吧,找个客栈住下,找到地方让鸟大哥通知我,我再躺一会儿去找你们”。 “不”,云凤犟着不走,在一旁生闷气的鸟大哥也搭腔,“小无,大鸟刚问过了,这鬼地方根本没客栈,要睡只能上妓院”。 我心道:“也难怪,边关战事频繁,哪有良家闺女跑到这儿来落脚?”。我挣扎着起身,却被云凤和鸟大哥劝住。 第七十九章 雁门关攻略 鸟大哥说道:“你安心休养几天,伤筋动骨的也不能骑马,我和云凤白天就在这儿陪你,晚上困了就到镇子外面找个地方露宿,过几天你伤好些,我雇辆马车赶路不迟”。 我的胸口痛的厉害,别说移动身子就连说话都困难,看来只能依鸟大哥的主意办。 “好吧,多谢鸟大哥了,云凤拜托了”。 鸟大哥听到此话忽然瞪起眼睛,“无兄弟,你是不是跌坏了脑袋?怎么说话文绉绉的,云凤是你妹子也是我妹子,还用你说?”。 我也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劲,随机冒了一句,“狗日的大鸟,老子就不能装回斯文?”。 鸟大哥听见我骂,非但不生气,反倒笑开了花,走来拍拍我的前胸,“对,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鸟大哥拍的轻,我却痛的龇牙,云凤担心的一把推开他,“鸟大哥,小心”。 鸟大哥呵呵的笑,“忘了,忘了”。 我在妓院里躺了三天,云凤白天里给我敷药喂饭,晚上也没睡在镇外,困了就在桌面上趴一会儿。鸟大哥也一直待在屋里守着,无聊了就和我打打嘴仗,要么抱着酒壶,喝多了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睡。云凤的伤药很灵,三日后我的伤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鸟大哥早已憋闷坏了,见我能走动自然喜出望外,连忙到镇上准备马车,隔日出发。 我由云凤搀扶着站在“藏娇楼”的栏杆,黄昏至,天边的云朵被落日烧的通红,变幻成万千的模样,关外的大漠阵风掠过,卷起沙,如浪一般在沙海里翻滚,渐到天际与云连成一片。 三天,小玉再没有出现过,她好像消失了,连她“咯咯”的笑。 次日清晨,我坐上马车,鸟大哥当车夫,云凤依旧男扮女装骑马在前开路。走到关口,有大宋守关的兵士凶神恶煞拦车检查,云凤不愿纠缠亮出侍卫金牌,守关兵士见了连忙打开关门,放我们通行。 关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漠,难怪辽国人穷兵黩武要霸占大宋江山,这种地方让我住上几日,怕要疯掉。 马、车方行了三里,关内有宋兵摇旗呐喊,我拉开车帘,只见雁门关上旗帜飘扬,烽烟四起,我不知何故,云凤勒住马回身对我言道:“辽国人来了,先回关内躲避”。 鸟大哥调转马车随着云凤回到关前,关门打开一条缝只容车马进入,待关门紧闭,关上兵士开始大喊,“辽狗来了”。 云凤让鸟大哥把马车停在“藏娇楼”,自己立刻策马直奔雁门关而去,半个时辰后,辽国人开始攻城,我第一次领略了战争的残酷。虐待小玉的大肚男子也是守城的将官之一,他手拿官刀在自己镇守的一侧来回指挥手下弓箭手放箭,可怜那几十名弓箭手,最多只射了三箭,便全数被辽国人的羽箭射杀,他自己拿过弓,箭还在弦上,一只弩箭已经从他的咽喉贯穿而过,一道血泉从伤口处散射而出,身躯重重的翻到在地。 云凤所在的一边并非辽军主攻方向,情况要好一些,云凤见大肚将官处出现漏缺,立刻领着一队兵士支援。他们还未到,漫天的羽箭像蝗虫一般飞来,二十余人的小队到达漏缺时只剩下七人。云凤挥舞着宝剑在余下六人身前左支右挡,六人有了这道屏障,放胆射箭,片刻已射出十余箭去,估计辽军看见云凤神勇,更多羽箭铺天盖地的飞射而来,云凤三头六臂也难以支持,幸亏六人之中有人机敏的托起大肚将官尸体,扔在云凤身前,那尸体变成刺猬,云凤才险险躲过一劫。 我见云凤身处险地,连忙对鸟大哥言道,“鸟大哥,快去保护云凤”。 第八十章 辽兵入关 鸟大哥早已按捺不住,解下车上一匹瘦马跃马奔去,行到一半似乎有些不放心,回身喊道:“无兄弟,要是守不住,你自己赶马车上三十里外‘饮马湖’会合”。 我冲他挥挥手示意收到,鸟大哥再不迟疑,疾驰关上保护云凤。鸟大哥的一双拳脚犹如铸铁,挡在云凤身前上下飞舞,舞成密不透风的一道屏障,云凤与其余六名兵士得以躲在身后不停向关外放箭。 辽军见羽箭奈何不了此处,于是变换策略向关上其它守军猛攻,一时尸横遍地,凄惨的哀嚎之声让半里之外的我亦听的真切。 关内守兵见有强援,众志成城士气大振,一时辽兵羽箭稀松了许多,不料“藏娇楼”旁的赌场内忽然杀出十余名豹皮装束的辽兵,如阎王殿下小鬼一般,见人索命,渐渐杀到关门,守城兵士见状不由惊慌失措,刚刚涨起的士气立时低落,有的守兵已经开始向镇外逃命。倒是那些客商妓女没有一个离开,全躲在各自所在看热闹。 “兵败如山倒”,逃跑的兵士越来越多,守关门的兵士也被杀尽,关门一开辽军必长驱直入,那些还在苦战的兵士也跌盔弃甲四散奔逃,那些将官哪里制止得住,眼见大势已去也加入逃兵的行列。 腿脚快的宋兵已经逃到“藏娇楼”,见有马车,立刻跳上去招呼军伙同走,他们根本忽视我的存在,很快马车塞的满满当当,连针都插不进,本来马车有两匹瘦马,被大鸟骑走一匹,剩下的那匹哪能拉得动这许多人,只勉强走了几步,便停下再不肯走。车上兵士互相看看,所有目光都盯在我的身上。 我被扔下车,马车还是不走,又有几个倒霉蛋被扔下来,马车开始踉踉跄跄的越走越远。辽军此时已经破关而入,领头的个个高头大马身形彪悍,只要见到镇上活物举刀便杀,那些腿脚慢的兵士都作了刀下亡魂。我的伤还未痊愈,走都勉强,不要说跑,我只能敲“藏娇楼”的门,希望能躲过一劫。 “藏娇楼”在里面上了三道铁闸,除了老板谁都不能靠近开门,那些和我一起被推下车的兵士见叫门不开,眼见辽军铁骑越来越近,吓得腿脚发软,纷纷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希望辽兵发善心饶他们一命。 唯独我站着,站的挺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跪着死。数月前我就想死,可总死不掉,现在看见希望,想活,却又要死,也许这就是命吧。想到此处,我不禁哈哈大笑。 辽兵犹如虎狼,跪在地上的宋兵像砧板上的鱼肉被各各砍掉脑袋,其中一个豹眼狮鼻形如黑熊的辽兵骑着一匹膘壮黄马,一手拿刀砍人脑袋,一手拿着铁笔在人皮上记录砍掉的宋兵人头。 黄马到我跟前,刀也到,我还在笑,我想死时不能和那些脓包一样最后留下抖抖索索的嘴脸。黄马从我身侧驰过,刀在我头皮上飞过,我没有死,又一匹马一个辽兵从我身边过,我依旧站着,活生生的站着,接着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匹马从我身边经过,直到我坐的那乘马车带着满车的尸体停在我的面前。 辽军已经在收拾站场,我在收拾马车。奇怪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辽兵阻止,马车上的尸体我拽不动,竟然有辽兵过来帮忙,叽哩咕噜说着鸟语,也许鸟大哥听的懂,可惜他不在。我想,凭他和云凤的武功想要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只担心小玉,听说辽国人每次攻城掠地都要带走大批的汉人女子到辽境为奴。 马车清理干净,辽兵们在镇中集合,几千辽兵精神抖擞队列整齐,遍地屈膝在地失去头颅的宋兵尸体不下千余,还有那些侥幸保住性命的数千人也做辽国俘虏,本来若是苦战,恐怕胜负难分。 辽兵们集合完毕,一个穿着斗蓬满面络腮黑须的将官开始训话,都是鸟语我一句听不懂,管他呢,既然他们不杀我,我就走。我爬上马车坐在赶车的位置,拉住缰绳,用脚在瘦马屁股上踹了一脚,瘦马“得得得”慢慢悠悠向镇外而去。 车行不远,身后传来马蹄声,我也不管,头也不回的继续走。两匹马一黄一白拦住我的路。 黄马上是那个记人头的辽兵,白马上是一个穿着汉服的书生。说实话,辽国人我不怎么恨,我恨那些辽国的走狗,因为我一看到他们我就想起小白,那个让我生不如死的汉奸败类。 黄马辽兵的脸长得很丑有些像年画上的钟馗,我见他杀人时候的表情好像恶鬼,不过和我说话时候他的表情好了很多,脸也不那么难看。他说的鸟语,我侧耳听,他说完立刻对白马上的书生喝斥一句,书生慌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我猜到,辽兵是让书生做翻译,果然书生恶狠狠的对我说道:“辽国大爷查拉罕说了,你是条汉子,他不杀你,但也不让你走”。 第八十一章 比武 “滚你娘蛋”,我对书生吼道:“老子要走谁也拦不住”,言罢我又对着马屁股上踢了一脚,瘦马也势利,见黄马彪悍竟然只敢原地踱步。查拉罕的辽兵对我驾马的方法感的有趣,对着书生的白马屁股也踢了一脚,白马吃不住劲,上下跃动,书生没有想到他的辽国大爷有此一招,从马背上摔下跌了个狗吃屎。 辽兵查拉罕见状哈哈大笑,我也觉得痛快,跟着一起笑。查拉罕笑着笑着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叽咕了一句,说完还是对还躺在地上的书生呵斥,书生也顾不得疼,半撑着身子翻译,“辽国查拉罕大爷说了,他很喜欢你,要带你见将军,跟他回辽国”。 我也学着查拉罕对地上的书生喝道:“狗日的跟他说,皇帝老子都不见,更不要说什么将军,叫他赶紧滚蛋”。 书生见我连骂带说支支吾吾的不敢翻译,查拉罕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前襟被抽开一道口子,直透到皮肉,书生龇牙咧嘴的不敢反抗只得照直翻译。 查拉罕有意思,刚听完书生的话,又赏了他一脚,对我却客客气气,还替我牵马,由此见得对于卖国求荣之辈多被人所不齿。可惜我现在废人一个还有伤在身,除了死不怕,他要怎么样我有什么办法,由他去吧,看他这样,辽国人也挺有意思的。 回到镇上,那些刚关着门的妓院赌场都开,妓女照旧在门口招揽生意,客商们在镇集上讨价还价,丝毫没有把那些还未收拾干净的血迹尸体当回事。辽军对这些妓院赌场客商秋毫无犯,有的在镇外挖坑,有的在搬运宋兵尸体,估计准备就地掩埋。那些死伤的辽兵装在几辆大车上,穿斗蓬的辽军统领在和他们谈话。 查拉罕离辽军统领十步远的地方下马,书生也赶紧翻落在地,我不管他,依旧坐在马车。查拉罕走到统领跟前,低着头向他汇报,二人眼睛不时看向我这里,看来是在说我,“老子死都不怕,看你玩什么花样”。 辽国统领把书生叫到身边,书生想跪,被统领拦住,交代了几句,书生头点的像个哈巴狗,等到我面前又变得趾高气昂。 “辽国大爷耶律将军说了,给你两条路,要么跟他去辽国,要么杀了你”。 “谁是你大爷?你他娘祖宗都忘了,快滚,不然老子割了你舌头”。 “好好”,书生对辽国人低三下四,对我可咬牙切齿,“让你嘴硬,一会儿辽国大爷砍你脑袋,可别哭爹喊娘”。 “滚”,我怒不可遏,一脚踢向书生胸口,我现在武功尽失,书生一闪而过,快步跑到统领面前汇报。看来难逃一死,也不知鸟大哥和云凤现在怎样,小玉应该没事,辽国人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凶恶,至少他们不伤害百姓,比我见过的那些欺压百姓的大宋官兵要好。 书生汇报完,将军和查拉罕一起向我这边走,我看见将军的手按在刀柄,书生在偷笑,查拉罕的表情也不好看。 查拉罕跟着将军走到马车前也不跟我再客气,像拎小鸡似的揪住我衣领把我扔在地上,我立刻爬起来,眼睛只看到查拉罕的胸口,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脑袋死命的撞在查拉罕胸口。 我的脑袋像撞到了石头立刻弹回来,晕乎乎的,耳朵嗡嗡叫,眼睛里冒星星,查拉罕哈哈大笑,耶律将军也眯起眼睛笑,边上搬尸体的辽兵也呵呵的笑,书生也想笑,嘴刚咧开就被查拉罕的大眼珠子瞪回去。 那些做买卖的客商,妓院的妓女见这边有热闹,也停下各自事情往这边瞧,眼中多是对我的不自量力感到可笑。辽国耶律将军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我,盯了片刻用生涩的汉化对我言道:“你,不错,汉子”,说完还竖了大拇指。 我不屑的拍拍身上的灰,用手指头戳着查拉罕胸口学着耶律将军的口吻说道:“他,不行”。 “哦”,耶律将军有些不解,对书生说了几句,书生翻译道:“辽国大爷耶律将军问你,你的话什么意思?”。 “你告诉他,老子要不是有伤在身,十个查拉罕也不是老子对手”。 书生舔舔下唇,一五一十的原话翻译给将军和查拉罕,二人听了也不生气,反倒笑起来。将军和查拉罕商量了几句,又通过书生告诉我:“只要你能打赢他,马上放你走”。 第八十二章 羊皮纸 “好,你告诉他,老子身上有伤,若是近身相搏赢了也不算本事,规矩得我来定”。 将军询问查拉罕的意思,查拉罕大大咧咧哪里把我放在眼里,不住的和将军叽咕意思大概说绝对没问题,将军点点头,转而对我说道:“好”。 听到将军的答复,我找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一丈左右的圆圈,又把书生唤到跟前让他向查拉罕和将军解释。 “我和查拉罕谁出圈就算输,至于比试方法”,我又找来一根树枝,一手一根在地上沾了血,裹了不少沙灰,递给查拉罕。“谁先刺中对方胸口就算赢”。 书生向查拉罕解释,查拉罕听罢冲我竖竖拇指意识是知道规矩。我和查拉罕走进圈内,将军做仲裁,在圈外作手势准备开始。 我和查拉罕还没开打,那些辽兵和大宋的客商妓女见这边有热闹瞧,也围拢过来。人群自然而然分成两拨,大宋百姓站我这边为我鼓劲,辽兵吹口哨击鼓为查拉罕造势,书生也不知站在哪拨好,靠近大宋这边吧,被十几口吐沫啐了一身,移到辽兵这边,辽兵也拿他开玩笑,有人踢他屁股,有人像耍猴似的弹他脑袋,书生只得站在将军身边才安定下来。 我看见小玉了,纱巾遮住半边脸,眼神中充满担忧,看见她,我登时来了精神,伤口也不觉得痛,失去的功力似乎也回来一些。我对人群里的小玉大喊,“我赢了,娶你”。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小伙子,赢了,老张给你摆喜酒”。 “我给你换身行头”。 那些客商们好像比斗起来,“赢了,俺给你一百两银子红包”。 “我出二百两”。 “五百两”。 •;•;•;•;•;•; 一时人群沸腾了,争相为我的胜利出价,血脉同胞危难之时方显情浓,我不禁感慨万分,对人群一拱手,“谢过诸位,无名若侥幸赢了,啥都不要,只要辽兵查拉罕的那张羊皮纸”。 书生连忙翻译给将军和查拉罕,将军没吱声,查拉罕倒痛快,从怀里摸出那张记录他杀死宋兵数量的羊皮纸掼在圈内,手指着,叽咕了一句。 书生翻译道:“辽国查拉罕大爷说,赢了你拿走”。 “好,是条汉子”,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为我,也为查拉罕。 查拉罕到过不少中原的土地,迎接他的都是石头和吐沫,今天的遭遇还是头一回,他的脸涨得通红,向人群拱手示意。 将军怕闹出事情,示意查拉罕和我赶快决出胜负,辽兵们用刀背敲打刀鞘发出齐整的金戈之声,我摒住呼吸,准备迎接功力丧失之后的第一次恶战。 我刚见过查拉罕的刀法,准确、迅捷、狠辣沙场之上对付普通大宋兵将绰绰有余,但说到变化实在一般,即使江湖上的普通刀客也未必能胜,我若功力未失绝对有把握用十种方法空手夺去他的刀。无奈我的功力尽失,胸口伤处未愈,眼下只能集中全身劲力务必一击得手,否则一旦与其纠缠必败无疑。 我一手持枯枝指向查拉罕护住全身,一手垂于身侧,准备以静制动寻得破绽再出手击刺。查拉罕见我静止于前,哪里按捺得住,一根枯枝上下翻飞来势汹汹,即使我手中枯枝未与其相触亦被其锋芒激的微微颤动,查拉罕全无章法的攻了十余招。我渐渐知道这查拉罕根本不会什么刀法,全凭力气、猛劲和对敌经验而已,故而镇定自若无论查拉罕攻向哪里,我依旧用枯枝指向其胸前,让其不得不回招自救。 第八十三章 好厉害的烈酒 查拉罕也久经沙场,见我不敢与其枯枝触碰,于是四下出击以求与我枯枝相交,待格挡之后再行攻击。我已渐思到破敌良策,查拉罕此举正中下怀,待他又一招大力砍向我手中枯枝,我故作迟疑,准备让其扑空露出胸前破绽之后,方才抽回枯枝全力一击。查拉罕以为得计,于是大力施为准备将我手中枯枝击落,眼看两根枯枝即要相交,我忽然略将枯枝偏移一寸,堪堪躲过查拉罕攻击,查拉罕见我枯枝划过方觉上当,待要再收力回救,我的枯枝已点中他的胸口,血沾过灰泥,在其胸前留下一块黑迹,按照事前约定,我已赢了此阵。 我捡起羊皮纸,只见上面画了上百条血杠,正是查拉罕杀的大宋兵士数目,我拿出藏于怀中的断剑,将羊皮纸置于剑锋立时割为两截。场外大宋百姓知道辽兵有记录杀人数目的习惯,见我如此不由热血沸腾个个击掌欢呼,辽国兵士有佩服我招数精妙的,也跟着喝彩,倒是查拉罕见自己落败,不由嗷嗷大叫。 我心道:“这查拉罕不会赖帐吧”。 查拉罕咒骂一通之后,忽然双手抱拳向我施礼,嘴里叽哩咕噜说话,我猜到他说的是愿赌服输的话,果然书生上前翻译,“辽国查拉罕大爷说,你的功夫不错,他输的心服口服,你可以走了,今后有谁敢欺负你,查拉罕大爷一定帮你出头”。 我笑着抱拳向查拉罕还礼,心道:“这个查拉罕还真是条汉子,他若不是辽国人,老子一定交他这个朋友”。 “有酒吗?”,我忽然和想和查拉罕喝一杯。我话音刚落,那些客商以及妓院酒馆的大宋百姓忙着四下端来各式各样的好酒,争相要我喝,有两个酒馆老板甚至还发生了口角。 一个说,“喝我的,山西汾酒最配得上大侠您”。 另一个往地上啐吐沫,“我呸,谁他妈不知道,要说天下最好的酒当属我们四川的剑南春,大侠您喝兄弟我的,喝下去保证您更添豪气”。 山西汾酒的老板不愿意,指着对方鼻子骂,“你大爷的,剑南春是好酒不错,可惜你们赵家酒馆卖的有不兑水的没有?”。 赵老板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嚷嚷道:“彭大崔你个熊娃子,老子的酒兑水,你他妈的酒里兑的是啥?是尿?”。 场中其他的酒馆老板还想递酒,见二人互相揭短,自家的酒也不干净,于是没人再往上挤,只在一旁看笑话。查拉罕从书生那儿听说我要喝酒,也从马背上解下一个酒袋,走到我面前递给我,我想也没想一把接住,看看他,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我的天,这酒里像灌了川辣子,烧的我嗓子眼像着了火。难怪辽国人打仗厉害,就这酒也不是一般人喝的,那些酒馆的老板要是喝一口,估计就没人再争了。 查拉罕见我脸红耳赤,知道我被酒烧的,一张丑脸怪怪的坏笑,估计是笑我,“别看你功夫可以,喝酒不行吧”。 我被一激,也顾不得嗓子着火,咕噜咕噜又喝了三大口,好家伙,这酒不但烧喉咙,劲头也足,我只觉得酒在肚子里还没磨匀,眼前的物事就开始打转,脑袋沉了,腿脚却软绵绵轻飘飘像踩在棉花堆里。 我还想说话,嘴里的舌头开始变大,想拍查拉罕的肩膀,腿脚胳膊已经不听使唤,稍一动身就要倒地,正在此时,我身边的查拉罕见状伸手将我揽住,靠在他怀里倒没啥,只是他身上那股子羊膻味直冲脑袋,酒劲快被卸了一半去,剩下的一半足让我沉沉睡去。 掌灯时分我方才转醒,睁眼查看四周,原来自己睡在帐篷之中,看来这是辽军帐。我从羊皮塌上起身,活动下筋骨,别看辽国人的酒来势生猛,可没啥后劲,醒就醒了,头也不痛,身子也不发酸,胸口处的伤口竟然也没原先那么痛。 走出行军帐,新月早已挂在沙堆之上,月色撩人映照着大小上百顶帐篷,辽国巡逻队穿行其间,队列整齐,机敏异常,一队巡逻兵见我站在帐外,立刻围上来,叽哩咕噜的对我说话。连比带划,我才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让我跟他们走,现在在他们地头,只能乖乖的跟着他们来到营中最大的一顶军帐跟前。 第八十四章 杨门之后 看来此处是辽国耶律将军的帐篷,我也不等兵士入内传唤掀起帐帘就往里走。帐内空间极大,围坐着十来个将官模样的辽兵各人手中拿着碗喝酒,耶律将军和查拉罕也在其中。查拉罕坐在靠帘门的位置,耶律将军坐在正中位置和身边一位穿着黄色锦衣的青年说话。 青年面容清秀,衣装和相貌都不似辽人那般粗鄙,眉宇间有股说不出的高贵气质,看来此人乃是投降辽兵的汉人无疑。我对于辽人也无好恶,反倒是那些卖国求荣的汉人走狗令我作呕。 一众辽人白日里都见过我和查拉罕比武,见我进来也无人惊奇依旧喝酒划拳,查拉罕热情的招呼我,让我坐在他身边。刚刚坐定,辽国兵士给我端来一碗酒,刚刚酒醉转醒,再闻到酒味,肚子几乎翻成五味瓶,一个劲的往上涌出液体。我刚勉强压住,查拉罕的酒碗碰上来敬酒,他和我语言不通故而也不多言将海碗中半斤烈酒一饮而尽,放下时碗口向我,眼睛盯着我看,意思是,“我敬你”。 我岂能示弱,也不管那酒烧可以杀人去,一股脑灌进肚中。奇怪,这酒却不似白日查拉罕给我饮用的那般猛烈,不但酒味极淡,喝入腹中更有些许清凉,本来闹翻天的肚子,此刻舒畅了许多。 查拉罕还想和我干杯,耶律将军身旁的汉人端着酒碗走到我身前,面带微笑,向我言道:“久闻中原江湖无名剑客大侠风神俊朗,武功盖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此人恭维一番,又举杯敬酒,“此乃小王从西域带来的葡萄美酒,还请无大侠赏脸,请”。 “小王,大宋除了周室柴家外再未封王,难道他是柴家后人?师父说我乃是周室嫡传皇孙,那么我与他还是亲戚?若他真姓柴,还是不要认这个亲戚好,卖国求荣的奴才,岂配做我们柴家的后人”。想到此处,我对自称小王的青年不屑道:“无名乃江湖上的无名小卒而已,承蒙王爷错爱,此酒还是敬那些刚刚为国捐躯的大宋守关将士”,言罢,我手中的葡萄美酒洒落在地。 因小王爷与我讲的是汉文,故而书生一直在耶律将军身侧翻译,当听到为大宋将士敬酒一节,耶律将军忽然掀翻桌面,手指向我对手下兵士呵斥,用屁股也能猜到,这个辽国的耶律将军是要命人捉我,捉就捉吧,死都不怕还怕你翻脸捉我? “且慢”,小王爷先用辽语拦住兵士,又用汉语对场中人言道:“无名大侠果然大仁大义,豪气干云,小王就与你一同敬过先祖同胞”。说着话,小王爷的杯中酒也洒落在地。 听小王爷说到,“先祖”,我有些不解,难道他不是周室柴家后人?“你说的先祖是何意?难道你祖上也是汉人?”。 小王爷朗声道:“小王的祖父乃是大宋平西将军,姓杨,字延辉”。 “你是杨家四郎的孙子?”,要知道四郎探母的故事可是街知巷闻,幼时流落在茶馆经常听说书人说到这一段,眼泪流了好几回,没想到眼前的青年竟是四郎孙子,简直匪夷所思。 “不错,四郎乃是先祖在七位叔伯祖父之中的排行”。 杨四郎被辽国公主招为驸马,其子孙自然世袭王位,此人自称小王也就难怪。既然他是辽国小王爷,并非汉人投奔辽国的走狗,刚才也算是一场误会。于是我端起桌上酒杯对杨四爷后人说道:“小王爷气宇轩昂,果然有杨四爷的遗风,无名刚才多有得罪”,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以示赔罪。 小王爷的度量要比耶律将军大不少,见我赔罪,连忙阻止,“无大侠何罪之有?倒是小王先未做介绍,唐突的很”。 别说,查拉罕果然有些义气,刚才见耶律将军动怒冒死护在我身侧,被耶律将军命人拿下,眼下耶律将军见双方冰释前嫌,才将查拉罕放开,似乎对他维护汉人的做法不满,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惹得帐篷内的将官哄堂大笑。 小王爷非但未笑,还伸手扶住踉踉跄跄的查拉罕,命人赐酒要与查拉罕对饮一杯,以示嘉奖。 查拉罕见此,连忙惶恐的跪在地上现行把酒喝完,叽哩咕噜的说了一番恭维话,小王爷亲自将他扶起,为表示对我的尊重,小王爷竟用汉语说道:“小王最看重讲义气的汉子,你与无大侠只有一面之缘便能舍身相救,大辽有此等英雄真乃国家之幸”。 第八十五章 结拜 小王爷言罢,书生再向场中辽国人翻译,辽国人听后,不由对小王爷敬佩不已,纷纷跪地向小王爷敬酒。连有些傲气很少心服人的我,也不禁为小王爷待人胸襟宽广行事洒脱不羁的王者风范所折服,若他和潇湘比较,也不知谁更胜一筹? 小王爷邀我坐在其身侧,耶律将军并无怨言,笑着从上首位置挪到一旁。小王爷酒量甚好,加之才学渊博,天文地理或江湖逸闻无所不知,与他边饮边聊谈笑甚欢,不知觉间已到深夜,辽军将官陆续告辞而去,帐中只剩下我与小王爷两人。 夜深人静时,小王爷与我醉到七八分光景,他忽然拉住我的手来到中军帐外。新月挂在半空,映照着小王爷一张脸格外俊美,双目犹如天空偶尔划过的流行一般闪烁,能与这样的人把酒言欢亦是人生幸事。 “无大侠”,小王爷莫名的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我纳闷,像他这样身世显赫,外形俊朗的男子也会有烦恼?“小王爷,无名是直性子,您要把我当朋友,不管什么事,您但说无妨”。 “朋友”,小王爷似乎吃惊不小,“无大侠把我当朋友?”。 我问道,“小王爷难道不愿与无名这样的小小江湖人物做朋友?”。 小王爷连连摆手,“哪里,能交到无大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杨思原三生有幸”。言罢,小王爷指着新月对我说道:“今日皓月当空,你我义结金兰如何?”。 我看着小王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却不似玩笑,一本正经之外双目亦投射出真诚。“好,小王爷愿意屈尊,我无名还有何话说?”。 我与小王爷交换过彼此生辰,我痴长两岁。小王爷随即与我向跪向新月,小王爷先言道:“明月为证,我杨思原,今日与无名大哥结为异性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我跟着说道:“明月在上,我无名,今日与弟杨思原结为异性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我二人言罢向明月磕了三个响头,我像梦游一般的竟和小王爷成了拜把子兄弟。 拜完闲叙之后,我拍着小王爷,我拜把子兄弟的肩膀说道:“杨弟,你我已是兄弟,有何难事,不妨直说”。 “大哥,我们到僻静处说话”,杨思原言罢,拉着我来到一顶紫色帐篷。 帐篷不算宽敞,但一应用具皆是上等,杨思原与我正要坐在羊皮塌上说话,似乎不太放心,又出去巡视一圈让守在门口的兵士离开,方才折回。看来杨思原要说的话一定十分重要,否则怎会如此小心? 果不其然,杨思原的话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大哥,我虽贵为辽国木易王子,但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中原认祖归宗,无奈辽宋两国年年交兵,势成水火,若我此刻归还,怕辽宋两国都不能容”。 “杨四爷当年助佘老太君大破辽国‘天门阵’,被传为佳话,你若能认祖归宗,乃是杨家与大宋之幸,杨弟何必担心”。 “大哥有所不知,如今杨家威名家世已不复当日,何况大宋颁布新律,‘投靠辽国者,杀无赦’,我与先祖不同,我乃世袭辽国王子身份,冒然归宋,即使不死,亦会被投入天牢受审,如此一来宋辽岂不非都不能容?”。 “杨弟这么说,看来认祖归宗的确遥遥无期”。 杨思原眉头紧锁,长叹一声,“看来我杨家将后人,注定要客死异乡啊”。 听到杨思原所言,我亦为其思乡之情感动,“杨弟,你不妨暗中回杨家探亲”。 “不可”,杨思原连连摆手,“万一被大宋皇帝知道,杨家背上里通外国的罪名,恐有灭门之祸”。 第八十六章 兵变 我不禁摇头叹息,“唉,这如何是好?”。 杨思原忽然低声说道:“我倒有一方法,只是困难重重,如今还只是计划,说出来还望大哥莫要向外人提起”。 我拍拍杨思原肩膀,“你我已经拜过把子,乃是兄弟,你尽管说,我可不是鸟大哥那样的大嘴巴”。 “鸟大哥是何人?”。 我笑,说着话怎么把鸟大哥也骂了,“大哥以后带你认识,你赶紧说,看大哥能否助你一臂之力”。 “杨弟想推翻大辽皇帝”。 “啊”,我张大嘴巴,伸手摸摸杨思原脑门,“杨弟,你疯了,你想做皇帝?”。 “不,大哥误会了,宋辽两国交兵数十年,致使两国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妻离子散家园被毁者无计其数。如今辽皇正值盛年,加之主朝萧皇后野心愈帜,一心吞并大宋,一月前辽皇下旨举国征兵,上至六十老妪,下至十二三岁孩童,眼下正在幽州操练准备三月后大举进兵,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我懂了,杨弟推翻辽皇是为了阻止这场大战”。 “不错,大哥懂我的心思就好。本来辽国也有主和派官员,但势力羸弱,不足以动摇辽皇决心,我也曾力谏,却被辽皇杖责四十赶出京畿,并于次日昭告群臣,‘凡阻战者,立斩’。出京之日,我在京城门外十余里遇上完颜部首领完颜阿骨打,完颜部乃辽国第一大部落,他此上辽都乃是受到辽皇召见,命他率领完颜部十万精兵作攻宋先锋。完颜阿骨打虽极不情愿,但有辽皇‘阻战者立斩’谕旨,只得领命出京备战”。 “完颜阿骨打?好奇怪的名字,你们辽都不算小,他遇上你不会是巧合吧”。 杨思原笑道:“江湖人常说无名剑客智慧超群,看来的确不假,大哥猜的没错,完颜阿骨打乃是特意在京城外等候,与小弟商议如何能躲过这场兵祸”。 “你把计划和他说了?”。 杨思原略略点头,“推翻辽皇的计划正是我与完颜阿骨打共同商议,不过,辽皇手握重兵,仅京畿内外便有十万精兵,要推翻辽皇谈何容易”。 “我懂了,杨弟的意思是让大哥我刺杀辽皇?可惜大哥功力尽失”,提到功力,我不由提高声音,懊丧之情溢于言表。 杨思原听我声音有些高亢,起身来到门外巡查一番方才折回,“大哥,您误会了,辽皇身边猛将如云,兼有辽国国师萧不死及其弟子保护,大哥也知道萧不死的武功,恐怕普天之下能胜他的,不出三位”。 “三位?”,我苦笑着摇头,“据我所知,恐怕连一位都没有”。杨思原在帐中来回踱步,“所以说刺杀一事可不做考虑”。 “杨弟,不用绕弯子,你既然告诉大哥,就一定想到什么方法,你说说看,只要大哥能帮忙的一定尽力而为,毕竟阻止宋辽交兵,也是一桩义举”。 “大哥快人快语,小弟佩服,不瞒大哥,我与完颜阿骨打商量,诱使辽皇御驾亲征,在行军途中将其擒拿,逼其退兵、退位”。 “这倒是好计策,完颜阿骨打有十万精兵,萧不死再能打也打不过这么些人”。 提到御驾亲征,杨思原眉头又锁,“辽与宋交兵数十载,自杨家将之后大小数百仗宋竟无一胜绩,若非辽国资源匮乏,加之大宋军队退守之时为断绝辽国给养实行‘焦土政策’,令辽国大军屡次因给养不足而退兵,否则依大宋战力早已亡国。战力如此悬殊,辽皇岂会御驾亲征?”。 “是啊,书里说的御驾亲征都是皇上心里没谱才干的事儿,就拿昨天的‘雁门关’那仗来说,宋兵比辽军还多,又有关口险要,谁知道一击即溃,如此不堪一击哪需要辽国皇帝亲自出马”。 “所以需要大宋能现出不世将才与辽国抗衡,到时辽军战事吃紧,我再联络朝中主和派官员,请他们劝说辽皇御驾亲征,此计方可成功”。 我连连摇头,“难,要是有这样能干的家伙,几十年都不出,偏巧这时候冒出来?再说,大宋的皇帝老子也靠不住,听江湖上不少曾经为朝廷卖命的将领说,皇上不怕将军们仗打输了,就怕将军们兵带的好,你知道为什么?他怕那些将军造反,有这样的皇帝老子,能出良将?”。 杨思原不住点头称是,忽然双目炯炯盯着我看,“大哥,若是有《楚韩王兵录》在,即使大哥您也可成良将”。 第八十七章 出关 我开始明白杨思原,不,小王爷的用意,朋友靠不住,兄弟也靠不住,喝酒、拜把子,谈国家大事都是假,骗取兵书才是真。失望啊,江湖尔虞我诈,一刻都不能放松。我的心有些伤,但没有小白伤的重,所以我很快恢复镇定,只是心中奇怪,“到云台山寻宝之事只有我和师父,鸟大哥,云凤知道,何况我从未向鸟大哥和云凤提到兵书,只说上山寻宝,宝物之中有本秘籍可以让我恢复功力,小王爷远在千里之外怎会得知?” “杨弟,你也知道《楚韩王兵录》?” 杨思原并未看出我脸色刚刚闪过的异常,微微笑道:“大哥,你的朋友小白现在辽国的座上客,兵书下落正是他提供给辽皇,我乃辽国王子怎会不知?何止是我,辽国千夫长以上的将领都看过你的画像,小弟出京后无处可去,想到雁门关遥望故乡,不料耶律将军告诉我,说大哥在此”。 “你是说,耶律将军也知道我的身份?查拉罕呢?” “耶律将军乃先锋将军自然看过画像,至于查拉罕,我想他应该不知”。 “哦,可耶律将军当日答应放我走的”。 “呵呵”,杨思原干笑两声,“耶律将军是试探你武功,大哥若在他手中跑了,恐怕他得带着人头回见辽皇”,本来他笑起来十分英俊,但我越见越觉得奸险。 “杨弟,其实大哥并不知道兵书下落,那个小白投靠辽国,可能需要一份见面礼,才把大哥冤枉了”。 杨思原好像猜到我的心意,解释道:“大哥,小弟与你结拜并非为了兵书”。 “哦,那是为何?” “一是因大哥侠义豪爽,二是意气相投,绝无巧取兵书之意,三来,小弟确有些私心,希望大哥习得兵书上兵法,领兵抵御辽兵,逼辽皇御驾亲征,到时辽皇退位,杨弟必促成宋辽两国永世修好,杨弟也可籍此认祖归宗”。 “果真如此?”,我有些将信将疑,难道他真的不是为了得到兵书? 杨思原微笑道:“大哥,小弟昭昭之心日月可鉴。眼下正值辽军换防,事不宜迟,小弟送你出营,你的两位朋友还在藏娇楼等候”。 “你怎么知道我的朋友在藏娇楼”。 “两国交兵,自然广布眼线,大哥的一举一动都在辽国掌握之中。我劝你此次上路,改头换面,以免被辽国奸细察觉”。 既然杨思原要放我走,也不管他是假意真心,找到兵书再作打算,要是真如他所说,可以让宋辽两国永世修好解天下百姓之危,到时我也可以在茶馆上听听说书人讲我的故事。 杨思原让我扮成辽兵,由他领路,将我送到兵营之外。 “大哥保重”,杨思原含泪相送,我思量着,或许他的话是出自真心。 “保重”,我骑上杨思原赠的汗血良驹,策马而去。 “藏娇楼”并未因战火而影响生意,已经子夜十分,楼内灯火依旧,醉酒的客人还在楼内击节唱歌,几名妓女见我辽兵打扮,连忙想掩住店门,不急忙下马。 “小姐,请稍等,我找人”。 “哼,搞半天是条辽狗啊”,妓女误会我是投靠辽国的宋民,言语轻蔑,也不再关门,只把我晾在一边。 我抬步欲进,不料楼内出来两个大汉,叉着腰,吹胡子瞪眼的喝道:“滚,我们这儿不欢迎辽狗”。 我想解释,但穿着辽兵,说着汉化,你说你不是辽狗,谁信?既然进不去,我干脆在楼下嚷嚷,“鸟大哥,鸟大哥”。 喊了没两句,楼上探出鸟大哥的大脑袋,“无名,无名”,口中喊着我的名字,四下找人。 我冲他挥挥手,又喊了一句,“鸟大哥,是我”。 鸟大哥迟疑了下,从楼上消失。不消片刻,鸟大哥和云凤从楼内出来,鸟大哥一见面就当胸给了我一拳,拳不重,有埋怨的意思。 “无兄弟,大鸟一直敬重你是条汉子,怎么才一天你就成了辽……”,估计鸟大哥想说“辽狗”,想想不妥,又咽了回去。 我拉着鸟大哥到一旁说话:“先上马,一会儿再解释”。 “上马?”,鸟大哥依旧那副大嗓门,“去哪,去投靠辽国人?” “嘘”,我把食指放在口边,示意他小声一点,“出了关,再解释”。 鸟大哥和云凤跳上马,鸟大哥还有些不依不饶,“你老实说,要是你带大鸟去投靠辽狗,大鸟先杀你,再自杀”。 “走吧”,我催促道:“这么多话”。 三人骑到“雁门关”关门处,昨日还是宋兵把守,今日已换成了辽兵。我掏出杨思原送的金牌递给辽兵,又叽咕了杨思原临时教的一句鸟语,辽兵核对金牌,即刻打开关门,放我们出关。骑了大约半炷香工夫,我的汗血宝马不知不觉已将二人甩下一里有余。 我勒住马头在沙丘上等候,刚看到鸟大哥的影子,就听见他的唠叨:“无名,你是想甩掉我们,老实说,你和守关的辽狗说啥了,是不是要把我和云凤献给辽国当见面礼”。 我笑着答道:“鸟大哥,你猜对了,我就这么说的”,我没撒谎,杨思原教我的鸟语意思就是“刚捉了两个宋国奸细,押送中军受审”。 “好你个无名,算我鸟大哥瞎了眼,今天我和你无名,不,辽狗,恩断义绝,以后见了面看我不用铁掌招呼你”。 第八十八章 云台山 云凤知道另有隐情,插话进来打住鸟大哥的唠叨:“无大哥,你怎么会这幅打扮?”。 我一五一十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云凤和鸟大哥,只是省去了与杨思原结拜的一节,编谎说查拉罕帮忙送我出关。 鸟大哥一听,连忙红着脸向我道歉,“无兄弟,原来大家伙谈论打败辽兵的就是你啊,你可给俺们大宋长了脸,都怪鸟大哥眼瞎,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故意逗他,沉着脸说道:“大鸟,你说的,你我二人恩断义绝,以后咱们各走各的道”。 鸟大哥红着脸抽自己耳光,“无兄弟,大鸟错了,你就当大鸟放个屁,以后你说什么大鸟都听你的”。 “真的?”。 “真的,鸟大哥说的话什么时候耍赖过?”。 “你刚还放了屁”。 鸟大哥被我逗的,面红耳赤,挤眉弄眼让云凤帮忙劝解。 云凤知道我在开玩笑,笑着说道:“鸟大哥,你以后可不能大大咧咧的冤枉好人,否则云凤也不帮你说话”。 “是,是,大鸟全听你的”。 我故意瞪起眼珠子问他,“我呢?”。 “还有你,全听你们的”。 “好,你一路上不准说话,你要说话,我就……”,我想不出词儿来,鸟大哥皮厚,怕啥呢? 云凤接过口去,“就让他和耗子睡一晚上”。 原来鸟大哥天不怕,地不怕,怕小耗子,听到云凤的话,连连摆手,“我不说话,打死也不说,只要不让我和耗子睡一块儿就行”。 “哈哈”,我和云凤见鸟大哥的狼狈模样笑的前仰后俯。 天色微明,我一夹马背,汗血宝马狂奔而去,云凤和鸟大哥紧紧跟随。云凤有面纱遮面,鸟大哥在身后吃了不少灰去,因为有约在先,平日早已骂骂咧咧的鸟大哥只得老老实实的不住啐着沙土。 云台山在宋境,隶属河南,本来无需出关即可从黄河溯流而上,但宋辽交兵日紧,河南半数归于辽国。云台山离大宋皇城开封仅有数百里之遥,此处险要若为辽兵所占,开封必然腹背受敌,故尔云台山宋境一侧布下数万守军,苍蝇也不准飞过一只。云台山辽境一侧,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辽军在此处布下一队游击骑兵,以作前哨。 行了七日,我与鸟大哥云凤三人到达云台山地面。已是傍晚时分,我决定第二日赶早上山,鸟大哥饮马,云凤生火做饭,我走到山下查看地形。借着落日余辉,我打开画卷比照山势,云台山连绵数十里,山势险要,古木葱郁,而画上所示只是其中一段,看来寻找画中地点难度不小。 鸟大哥饮马归来,云凤晚饭也做好,三人疾行了七日早已人疲马乏。这一觉直睡到天明,我睁目时,日头已经挂起,天色不错,是个上山的好时机。 云凤已经在生火做饭,鸟大哥还在酣睡,打着呼噜流着口水,本来我想叫醒他,云凤轻声道:“让他睡吧,赶了这么远路,还不让说话,鸟大哥恐怕憋屈坏了”。 “是啊,鸟大哥的嘴恐怕从来没有关上这么久”。 我和云凤吃过早饭,鸟大哥也转醒,胡乱划了两口,指指山口小径,意思可以上路。我和云凤相视而笑,准备各人牵马上山。 正要动身,鸟大哥忽然从拴马的地方紧跑过来,手中只有三根马缰。 云凤问道:“马呢?”。 鸟大哥连比带划,也不知何意。 “是不是马不见了?”。 鸟大哥不住点头,我看鸟大哥也憋的难受,对他说道:“鸟大哥你可以开口了”。 “真的?”。 “真的”。 鸟大哥激动的像个孩子,“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云凤催促道:“鸟大哥快说,马呢?”。 第八十九章 茱萸峰 鸟大哥连比带划,也不知何意。 “是不是马不见了?”。 鸟大哥不住点头,我看鸟大哥也憋的难受,对他说道:“鸟大哥你可以开口了”。 “真的?”。 “真的”。 鸟大哥激动的像个孩子,“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云凤催促道:“鸟大哥快说,马呢?”。 鸟大哥憋坏了一说话就不停嘴,“昨天我饮完马,就把马拴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我刚去牵马,只剩下这三根缰绳。是不是被老虎吃了?要不是豹子?我听说云台山上有豹子。人也有可能,无兄弟那匹马太扎眼,我要是小偷,看了也眼馋”。 鸟大哥还想往下说,被云凤打住,“无大哥,怎么办?”。 “走,去看看”。 我跟着鸟大哥来到拴马的地方,要说鸟大哥栓马的地方也算隐蔽,要是过路客不会轻易发现,至于被老虎豹子吃掉那绝无可能,以鸟大哥和云凤的功力,怎么会一点没有察觉?那就是住在山里的山民偷去了,没有马,山还是要上,只是可惜了那匹汗血宝马。 “无大哥你看,那是什么?”。云凤发现一张字条,被青石压住。 我拿到手中展开一看,是一首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鸟大哥不识字,让云凤念给他听,他听了又开始唠叨,“一定是偷马贼留下的,贼就贼吧还他娘文绉绉的,啥意思啊?”。 云凤解释给他听,“这是唐代王维的诗,说的是重阳节登高思念亲人”。 “哦”,鸟大哥似懂非懂,“这和偷马有啥关系”。 我沉思片刻,对二人说道:“既然此人留下字条,那就不会是偷马这么简单,或许是按字条所指让我们到某处见面”。 云凤点点头,“只是这首诗所指的地方在何处?”。 我和云凤从诗意之中寻找答案,又尝试砍头去尾,还是一无所获。 鸟大哥不识字,诗更不消说,可他也在琢磨,“茱萸,茱萸,云妹子,茱萸是啥意思?”。 云凤忽然茅塞顿开,“茱萸峰,王维此诗便是在茱萸峰做的”。 “是了,一定是此处,云凤,看来你小时候被你爹逼着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云凤被我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无大哥,我们快走吧,听说茱萸峰是云台第一高峰,我可不想在山上露宿”。 “走是要走,可茱萸峰在哪?”。 “无兄弟,要说在山里混,鸟大哥最拿手。云妹子不是说了第一高峰嘛,你跟着鸟大哥绝对不会走错”。 “是吗?”,眼下没有人可以问,看来不管信不信只能先跟着他走走看。 鸟大哥先行,我和云凤在后面跟着,走着走着,我发现山路上只要出现拐角或者岔路都会有一根红色丝带挤在半人高的树枝上,或许是偷马人留下的记号?沿着记号一路走,渐渐超过在前寻路的鸟大哥。 “你等等,无兄弟,你是不是来过这儿?”。 “来过还要你带路”。 “你好像知道路,不跟着大鸟,走的挺快”。 “我鼻子灵,可以闻到马身上的味道”。 “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和你不一样,别人不问你也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我问你,我们上云台山找‘巨藏’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跟人说了”,我趁机问鸟大哥,是不是泄露了行踪,否则杨思原怎么会知道我找兵书的事情。 鸟大哥“嘟嘟”的摇起他的厚嘴唇,“我倒是想说,可这一路上有人说吗?”。鸟大哥说的倒是实话,一路上大家都没分开,他想说也没人说啊。我把话先放下,继续寻找记号,走了大约三四个时辰,我的体力开始不支。 云凤给我递上水袋,“无大哥,歇歇再走吧,我走不动了”,我明白云凤没有走不动,他是担心我,又不好直说,只说自己累了。 “好吧,歇歇,歇歇”,我坐在小径边的青石上,大口的喘气。 鸟大哥劲头十足,不断埋怨,“女人就是麻烦,这才走多远的路,就走不动”。 “大鸟,从现在起,你可以闭嘴了,我让你 你才能说”。 鸟大哥垂头丧气的嘟着嘴,“又来了,又来了”,说完赌气的捡起一根枯枝含在嘴里,像马嚼子一般封住大嘴,逗得我和云凤笑痛了肚子。 第九十章 真假藏宝 重新上路,大家有说有笑步伐也轻快,不知不觉走到山顶,记号也就此消失,难道这就是“茱萸峰”?从峰上往四面看去,山峦起伏林木郁郁葱葱,其间多有溪流瀑布如白练般挂在绿帐之上,风景如画,人居期间大有赏心悦目之感。 山顶占地约有三亩余,一间木制小屋,屋前一块小菜地,也许是看林人的住所。 我向二人说道:“走,进去歇息歇息,顺便问问,这是不是茱萸峰?”。 鸟大哥拍着胸脯保证,“不会错,你看其它的山哪座有它高”。 云凤四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心存疑虑,“无大哥,若这是茱萸峰,我们的马在何处?”。 鸟大哥一听,随口又附和上,“是啊,马呢?马呢?”。 我向云凤解释道:“兴许被拴在山上其它地方,取马人并非为马,想约我们上山相见而已,放心马不会丢”。 “对对,无兄弟说的对,若真是偷马贼,还留什么字条啊”。 我压低声音对鸟大哥说道:“鸟大哥,‘贼’字还是小心些说,当心人家听见把你的马扔进山崖去,我的马可载不动两个人”。 云凤故意眨眨眼睛,逗鸟大哥,“我也是”。 鸟大哥连忙向四周里喊,“我大鸟没说你是贼,千万别丢我的马”。鸟大哥扯着嗓子喊,云凤和我已经走到木屋门前。 云凤轻轻在门扉上扣了两下,“有人吗?”,屋内无人应声。云凤又问了几声,屋里始终没人答应,我刚要推门,鸟大哥早已一脚把门踹开,大大方方的甩着膀子晃进去,我和云凤见了只能苦笑连连。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北方人的暖炕,炕上摆着一张矮桌,除了这些再没有其它家具,只有几把农具靠在炕对面的墙角。我和云凤还在四下打量,鸟大哥已经不客气的盘膝坐在炕上,鞋鸟大哥不爱穿鞋,脚底脏的比锅灰还黑,炕上只要他踩过的地方都留下一个大黑脚印。 “坐,坐”,鸟大哥像主人似的招呼我们,云凤见炕上的黑脚印哪肯坐,我累了,也管不了那许多,脱了鞋爬上炕休息。炕还热着,主人显然刚走不久。我拿出水袋,仰脖狠狠的灌了一口,眼睛向上看的时候,我忽然看傻了眼,一口水呛得我直咳嗽。 我指着屋顶,“你们看屋顶那幅画”。 云凤和鸟大哥都仰起脖子,二人眼中都流露出惊诧的眼神,云凤施展轻功把画揭下摊在桌面,我们三人又仔细端详了一番,云凤得出结论,“这幅画和你师父的‘巨藏图’一模一样”。 我拿出画仔细比对,天,不要说画中内容一般无二,就是大小尺寸亦是分毫不差,好像印刻出来的一般。我张大嘴巴,心中嘀咕,“难道这画是假的?”。 云凤把我心中话说出来,“无大哥,你师父给你的这幅画难不成是假的,否则这么重要的‘巨藏图’怎会被山民贴在屋顶”。 “屋顶”,云凤提醒了我,“为什么会贴在屋顶?为什么不贴在窗户,或者墙壁,偏偏是屋顶,挡风不可能,装饰也不对,挡雨那更是笑话”。 喜欢唠叨的鸟大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画是假的,肯定是假的,我大鸟一开始就不相信”。 云凤接口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们啥时候听过我说的话”。 “难道不能有两幅藏宝图?”。 “两幅?我大鸟没见过啥藏宝图,但我大鸟以前藏东西,恨不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以前藏的都是鸟蛋,藏宝图可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我看一样,鸟蛋还能吃,藏宝图里的玩意儿能干啥?”。 我一直在思考画为何贴在屋顶的问题,没有答话,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面红耳赤。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位我在开封府见过,乃是大内侍卫副总管徐三爷,其余二人皆是四十开外,脚步很轻,太阳穴突起,显然有深厚的内家功夫。 云凤见了许三爷喜出望外,连忙上前迎接,“徐总管,马大哥,居大哥,你们也来了”。 许三爷笑着对云凤说道:“老远就听到云妹子和大鸟拌嘴,这不,我们循着声就找来了“。 鸟大哥悻悻的笑道:“许三爷,您评评理,藏宝图咋能有两幅?”。 许三爷听到“藏宝图”,眉微蹙,被称作居大哥和马大哥的二位也是一怔。许三爷看见桌上摊着的藏宝图,近前观察片刻,不由连连咂嘴,“大鸟,你这回可错了,藏宝图非但可以有两幅,我看三幅、四幅,十几幅都不算多”。 我和云凤面面相觑,不禁追问道:“许三爷,此话怎讲?”。 许三爷指着藏宝图说道:“这幅画,三爷我也有一张,你们看看”。言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画来,我和云凤接过看了,果然和桌上的画毫无二致。 “许三爷,您的画•;•;•;•;•;•;”。 “我的画不是别人给的,是我派往江湖帮派中的卧底临摹来的”。 “你是说,江湖其它门派也有此画?”。 “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帮家家都有”。 “许三爷,这就奇了,难道这些画都是假的?”。 “真假我不敢说,反正江湖上的这些大帮派已经闻风而动,据守在云台山下的禁军探子回报,近日有大批江湖人物前往云台山,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第九十一章 道士 “听云凤说,云台山有数万守军,即使有御赐金牌也不能通过,他们怎么能上得山来?”。 许三爷摸摸颌下黑髯,朗声笑道:“无兄弟,你若功力未失,要想从禁军守卫地上山可是难事?”。 我接口道:“这倒不难”。 “是啊,四帮八派九府十三帮的帮主掌门要上山,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巨藏若是果真在此,要拿到手恐怕难如登天。 云凤见我不言,便插口问道:“许总管,此处难道就是藏宝图所示之地?”。 许三爷轻轻摇首,“非也,今早我们三人赶到云台山下,忽然飞来一枝信箭,打开一看,原来是有人邀我们到”茱萸峰‘有要事相商。云台山连绵数十里,找“茱萸峰’也非易事,幸好一路有人留下记号,我们方才找到此地”。 鸟大哥早已按捺不住,接口说道:“我们也是,昨日有个贼人偷了我们的马,留下字条说让我们上”茱萸峰‘找马,奶奶的,上来半个时辰,连马屁都没闻到“。 鸟大哥牢骚刚刚发完,门外有人说话,“你里根本不是”茱萸峰‘,笨鸟,你闻闻爷爷我的屁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一位灰衣老者飘然而至,许三爷和其余两位侍卫内力精深,亦未觉察屋外有人,可见老者功力之深。只见老者七十开外,一身灰袍,白发白须,发上束髻,乃是道士装束。 许三爷见老者仙风道骨,功力深厚,连忙施礼道:“前辈,在下大内总管许盛”。 道士不屑的回道:“我知道,你是许三爷嘛,你的镖掉了,贫道帮你捡回来了”,言罢单手一挥,一只金钱镖不偏不倚飞向许三爷。 金钱镖去势甚缓,待到许三爷面前,三爷正要伸手去接,金钱镖忽然劲力全无瞬间跌落,许三爷有些狼狈的低头弯腰才把镖拿在手中。场中众人见道士功力如此了得,不由暗自佩服。许三爷到底见过大场面,处乱不惊,连忙再次施礼,“多谢前辈”。 “好好,算你还懂些规矩,贫道就不为难你了”。 老道士说完,眼睛死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刚想把眼神错开,老道士出手如电攻向我双目。 老道士一出手,许三爷和场中众人皆是大惊,许三爷“使不得”三字还未出口,老道士的两根手指已经停在我双目跟前。 虽然我功力尽失,但我从来没有怕过,见他如此羞辱,我破口大骂:“臭道士,你有本事杀了爷爷”。 云凤见此早已花容失色,连忙挡在我身前,对老道士施礼,“前辈不可,无大哥他已经功力尽失”。 不料老道士听我骂他,非但不恼,反而开怀大笑,“臭道士,好,骂的好”。 我和场中人皆被老道士的古怪言行搞得莫名其妙,许三爷向老道士问道:“请问道长尊号?”。 “尊个屁,你就叫我臭道士好了”。 “这,晚辈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上云台山胆子倒是不小,怎么喊个臭道士却不敢了?”。 鸟大哥性子火爆,早已看不惯老道士的所为,也不等许三爷再言,他那边,左一个“臭道士”,右一个“臭道士”的叫开了。 我也憋不住火,跟着鸟大哥叫,“奶奶的臭道士,有话直说,别他娘拐弯抹角”。 老道士好像喜欢别人骂他,越骂越高兴,听见我骂娘也不生气,反倒答起我的话来。 “臭道士告诉你们,要不是我这个臭道士,你们和那群自以为是的小混蛋一块儿做了烤乳猪”。 老道士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马大哥,指着远处对众人说道:“那边山上起火了”。 我和众人一起赶到门外,只见远处一座山峰之上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看来是有人用了硝石、油料之类的助火之物,否则若是普通山火哪里有此等火势。 众人见了大火,方才明白老道士说“烤乳猪”的意思,许三爷连忙向老道士行大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道士似乎不喜欢听恭维话,对许三爷的道谢不理不睬,既然如此,我又开口了。 “臭道士,谁要你救的,做烤乳猪也比被你个臭道士熏死好”。 鸟大哥见我骂的有趣,也跟着骂道:“老子正想找地方烤火,被你个臭道士搅黄了”,说完,鸟大哥冲我挤挤眼睛,很是得意。 第九十二章 师父也有假 老道士听到鸟大哥的话,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要烤火,臭道士成全你”,话刚出口,老道士伸出一掌抓住鸟大哥胳膊。鸟大哥被他一抓,痛的“嗷嗷”直叫,待他再松开手,鸟大哥被抓处的衣服已经变成灰烬,肉亦被烧的通红。 我和场中人不由惊呼道:“火云掌,悠闲上人”。 悠闲上人,冷哼一声,“算你们识货,还有谁想烤火?”。 悠闲上人乃是“八派”之一“紫阳宫”的前任掌门,因其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于是传位给师弟“还阳真人”,江湖上已经十余年没有他的消息。“紫阳宫”开山祖师 “紫阳真人”最喜欢“悠闲上人”,将一身绝世武学尽皆传授于他,尤其“火云掌”绝学,可在十步内焚尽一切。 “悠闲上人”曾经与藏传密宗“莫卓大师”比武七日未分胜负。“莫卓大师”自创“炙焰神功”,据说可以将周身倾盆大雨化为雾气,二人以火对火,在雪山之上连日比拼,据传,二人神功将千年积雪化为雪水,山下百姓以为春神早至,直到三日后,雪水成冰,方知山上有神仙一般的人物比试武学。 悠闲上人见众人知道自己名号便再无声音,于是对我说道:“你好像刚刚话很多的,怎么哑了?”。 我横竖死都不怕,还怕悠闲上人?他既然问,我可不能装熊,只是遇到传说中的前辈高人,不自觉的语气收敛许多。 “我说啥?骂吧,你不高兴,谢吧,你又不领情”。 “你可以问我,为何救你们?”,悠闲上人似乎对我印象还不错,不像和许三爷他们说话那样生硬。 “那我问了,你为何救我们?”。 “因为你”。 “我?”,我戳着自己鼻尖,“我有那么面子,能让鼎鼎大名的悠闲上人救我性命?”。 “你自然没那么大面子,但你师父有,贫道欠他一个人情”。 “我师父?”,我想起刚刚相认的师父,没想到他在江湖上地位这么高,连悠闲上人都欠他的人情。 悠闲上人见我不语,又说道:“贫道虽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但亦曾经踏入江湖。江湖人最重‘义气’,你师父当年救过贫道一命,贫道一直想将此恩还报,可惜你师父武功尚在贫道之上,要报恩谈何容易?于是贫道找到你师父,求他让贫道帮他做一件事情,任何事情。你师父思索片刻,便让贫道答应他,日后行走江湖之时,若他的关门弟子有难,请贫道出手相救。当年贫道见到你时,你还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你见过我师父?”。 “已经二十年未见,也不知他老人家还在人世否?”。 “在,在”,悠闲上人说起师父是他的故旧,我不能再乱说话了,“前辈,晚辈前些日子还见过家师”。 悠闲上人眼中露出诧异之色,“不可能,你师父曾经和贫道说过,今生今世再不会与你相见”。 我笑了,“前辈,是真的,不信你问鸟大哥和云凤”。 鸟大哥和云凤不住点头称是,悠闲上人仍旧怀疑的问道:“你说说看,你师父现在尊容如何?”。 “我师父年近九十,眼角有道疤痕”。 悠闲上人听罢,朗声笑道:“无名啊,无名,你师父说你天资聪颖,贫道看你不过榆木脑瓜”。 我不解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悠闲上人向我招招手,“来,我们到僻静处说话”。 我明白悠闲上人的意思,大家也明白,许三爷向悠闲上人施礼道:“不劳前辈移架,我们在屋内等候”,说完,一行人等跟着许三爷进了木屋。 第九十三章 白衣人 悠闲上人见只有我和他二人,面容和蔼很多,只是嘴角还有些微微斜向一边,很有愤世嫉俗的味道。 “贤侄,贫道与你师父分手当日,听他说起,他正在练一种养生功夫已经略有小成,贫道比他小有七八,看他面貌好像比贫道还要年轻十岁,如今二十年过去,贫道猜测以他的功力修为,此刻看上去最多不会超过天命之年。至于眼角疤痕,的确是有,乃是你师父当年为救贫道与那恶人相斗留下的”。 听得悠闲上人所言,我不禁对给我藏宝图的师父产生了怀疑,“前辈,家师有没有说起过晚辈的家世出生?”。 “哦,你师父这倒没有提起,只说你家祖上与他有恩,所以才收你为徒”。 我从怀中拿出藏宝图递给悠闲上人,“这是家师近日给我的,说我乃是周室遗孤,让我上云台山寻找《楚韩王兵录》,重振周室”。 悠闲上人拿过藏宝图,略一看过,藏宝图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青烟,连灰都没落下半点。 “前辈,你这是”。 悠闲上人望着还在燃烧的远处山峰缓缓说道:“贤侄,你上了辽国人的当了,这藏宝图根本子虚乌有,不单是你,江湖中各大门派都收到此图,此刻那些榆木脑袋的掌门帮主恐怕已被烧为灰烬”。 “前辈的意思,我那师父是假冒的”。 “不错,贫道猜测,你的师父,乃是辽国人假冒的”。 我于是把假师父当日赠图,以及一番言语原原本本告知悠闲上人。 悠闲上人听罢,不住点头,“也难怪你会着了他的道,此人竟然知道你的师父是谁,看来他也大有来历。只不过你武功尽失,他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 我正要问悠闲上人我师父到底是谁,不料木屋之内忽然转来打斗之声,悠闲上人一掌击出,紧闭的木门立刻被他烧成灰烬。只见木屋之内,许三爷和马大哥、居大哥正在与一位白衣人缠斗,而云凤和鸟大哥已经受伤退出战团,白衣人招数怪异,许三爷的金钱镖无一中的,而剩余两人亦难以招架,眼看就要落败。 悠闲上人,食指轻弹,一道火舌便即飞出直奔白衣人而去。说也奇怪,许三爷的金钱镖不但力道十足,而且迅如闪电,却连白衣人衣服边都沾不到,而悠闲上人射出的火舌,既无力道,也无准头,飘飘忽忽的飞过去,白衣人看在眼中,正要躲避,不料火舌忽然爆开,将白衣人炸飞出去。 许三爷等人惊魂未定,见悠闲上人出手相救,连忙施礼,“多谢前辈”。 悠闲上人恢复了之前的怪异,对他的答谢不理不睬,径直走到木屋外白衣人落下地点,我也跟着过去,只见一个蒙面的白衣人,倒在地上不住呻吟,显然受伤不轻。 许三爷正要上前,马大哥抢先俯身要揭开白衣人面纱看个究竟,突的从对面山峰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飞来数百枝短羽弩箭,马大哥躲避不及,竟被弩箭射穿手臂。许三爷摸出三十六只金钱镖向对面山峰射去,无奈十余丈距离,任许三爷臂力再足,金钱镖亦如涓流入海一般毫无半点用处。 悠闲上人食指连弹,几道火舌连绵而去,对面山上登时火光冲天,十数个弓弩手纷纷跌落山崖。 趁此机会,马大哥咬牙拔出弩箭顺势捂住伤口,许三爷掏出金疮药给马大哥涂上,居大哥则再要上前揭开白衣人面纱。 “慢”,我立刻出言制止,“辽国人精心设下的圈套,不会只有几个弓箭手那么简单”。 悠闲上人对我投来赞赏之色,轻声言道:“看来你师父的眼光没有错”。 我不等看白衣人真面目,赶紧走进屋中查看云凤和鸟大哥伤势,二人伤势不重,加之云凤已经给自己和鸟大哥服下“生肌养精丸”,此刻已无大碍,云凤见我眼神关切,面上还露出些许喜色。 鸟大哥见伤无大碍,嘴里骂骂咧咧的要找白衣人算账,他跳出木窗,正落在白衣人跟前,我刚要制止,又有数百枝弩箭射来,鸟大哥有了马大哥的教训早已有所防备,腾空跃起。弩箭纷纷射射在木屋之上,木屋乃硬木所造,却被弩箭尽数射穿,只在外面留下半截箭羽。鸟大哥见状不由直吐舌头,心道:“乖乖要是这弩箭射在身上,还不穿个透心凉?”。 第九十四章 身世 弓弩手一击不中再次暴露了藏身之所,悠闲上人又射出几只火舌,将山中弓箭手悉数击落山崖。 山中暗藏的辽国弓箭手投鼠忌器,不敢再放箭暴露行踪任由鸟大哥伸手揭开白衣人面纱。白衣人竟然是位女子,大约二十岁年纪,肌肤白皙,面目清秀,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手脚因不能移动,只用双目投出愤怒之火。 “看什么看”,鸟大哥想伸掌去打,手伸到一半,觉得打女人有失身份,又缩回去,只恶狠狠的吓唬道:“再看,鸟大爷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白衣女子却不为所动,依旧怒目而视,云凤心软把鸟大哥推到一边,扶起白衣人到屋内炕上躺下,随即又给白衣女子服下一枚“生肌养精丸”。白衣女子以为是毒药,双目圆瞪似有视死如归之意,待吞下之后闭目等死。过了片刻,她手脚略微能动,才知道云凤喂服的乃是治伤灵药,白衣女子见性命尚存,丝毫没有感激之意,反倒从银牙中吐出几个字来,“你们早点束手就擒,或许可以死的痛快些”。 “死?”,鸟大哥哈哈大笑,“我看你快死了还差不多,信不信我大鸟把你扔下山去?” 白衣女子性情刚烈,毫不嘴软,对鸟大哥喊道:“有种你就扔”。 鸟大哥见吓不住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大内总管许三爷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钱镖,“嗖”的向白衣人射去,金钱镖紧贴着白衣女子面颊而过,“哆”一声落在其耳际半寸远近。许三爷经验丰富,知道女人最怕容貌被毁,果然白衣女子刚烈之人,亦有些许惊恐之色。 许三爷给了白衣女子下马威之后这才上前问话,“三个问题”。 白衣女子咬紧牙关脸偏向一侧,似乎仍要顽抗。许三爷胸有成竹,一枚金钱镖转瞬捏在指间,一扬手,金钱镖贴着白衣女子鼻尖划过,只差分毫就要在白衣女子鼻尖上开口。 “你杀了我吧。” “哈哈,死有何难?我看你也是汉人,怎会做了辽国走狗?” 白衣女子听到许三爷问话,向地上啐了一口吐沫,“我呸,走狗?我看你许盛才是宋朝狗皇帝的走狗”。 许三爷听到白衣女子所言,丝毫未感惊讶,反而对重新聚在屋内的众人说道:“辽狗有蛊惑之术,此术能让人迷失本心,你看她,估计就是被辽狗迷失了心窍,忘记本心”。 “许盛,你何必再替狗皇帝掩饰,辽国人从来未对我使用蛊术,辽国现在是我的家,我就是辽国人”。 马大哥捂着伤口,对许三爷说道:“许总管,像她这种死不悔改的辽国走狗,不如杀了算了”。居大哥也附和道:“许总管,您也知道,中了辽国人的蛊术是问不出什么的”。 许三爷还在犹豫,因为我在,悠闲上人在,毕竟是个女子,若要在外人面前动手,怕引来非议。 白衣女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樱唇轻启,却掷地有声,“今天落在你们宋狗之手,是我技不如人,别婆婆妈妈像个女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三爷眼神中有些杀气,我本想劝阻,悠闲上人可不管白衣女子死活,拉着我的手要到门外说话,他是前辈,自然只能随他出去。我便走边想,“许三爷要杀的女人毕竟是辽国奸细,他为朝廷效力,份内之事我也不便插手”。 悠闲上人与我刚刚走出木屋,门就吱呀轻轻掩上,我只希望许三爷让白衣女子死的从容些,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谁不想在家过安稳日子?离木屋有十步之遥,悠闲上人停步说话:“刚刚那个白衣女子武功,贫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前辈,我看她的武功不像中原的门派路数,或许是辽国人传授给她”。 悠闲上人摇摇头,“辽国人乃蛮夷之邦,只会舞刀弄枪的马上功夫,至于精深武学,都是中原传播过去,任何辽国江湖门派都应该能找到中原武学的影子”。 “前辈,您看白衣女子的武功是哪一派传去?” “贫道有些拿不准,若是他,恐怕就麻烦了”,悠闲上人似乎对白衣女子的来历有些担忧,能让悠闲上人担忧的人,会是怎样一个人? 悠闲上人拉我出来无非是怕我阻拦大内侍卫办事,想让我少惹是非,但有些是非你明明不想惹,但到关键时候你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木屋内传来争吵,是云凤和马大哥的声音,白衣女子我可以不管,但云凤是我妹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走进木屋,云凤护在白衣女子身前,“我不让你们杀她”。 居大哥手拿短锏,显然是要取白衣人性命,居大哥不敢和云凤动手,只能看着许三爷,让他主持公道。 许三爷看看居大哥,又看看云凤,忽然正色道:“大内御前侍卫云凤听令”。 云凤单膝跪地,行上下之礼,“属下在” “我命你到木屋外巡视,以防辽兵偷袭。” 云凤咬着嘴唇,勉强应接道:“云凤遵命”。 许三爷伸手将云凤搀起,安慰她道:“云妹子,两国交兵不能心存仁慈,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何况你是大内御前侍卫,如若开了先例,以后弟兄们还怎么办事?”。 我开始明白许三爷为何武功不算很高可以做到大内侍卫府总管的高位,因为他适合做官,做官,就是做人。 云凤听到许三爷的软硬两句话,只能无奈的向炕上的白衣人投去一丝同情,出木屋时,我看见云凤眼角有些湿润。我不知道潇湘怎么想的,怎么会让她的亲妹妹去做大内侍卫? 我不是大内侍卫,许三爷命令不了我,所以我站在云凤刚刚站的地方,守护着白衣人。 许三爷见我有阻拦的意思,连忙问道:“无兄弟,你这是”。 我没说话,我说什么呢?说我爱管闲事,说我最看不得别人欺负女人?要不是许三爷,我可以说,但他救过我,我说了,许三爷下不了台。 许三爷没有再问,居大哥双手抱拳,“在下居天佑,请无少侠莫妨碍大内侍卫办事”。 “你是居天佑”,居天佑乃是“九府”之一,“刘家堡”刘掌门的师弟,一根“九节连环锏”独步江湖,没想到他也做了大内侍卫。 “正是。” “你们刘掌门可好?”,我与刘掌门曾在“祁连派”掌门骆逍遥的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好,掌门师兄曾经向天佑提起,说江湖之中论武功人品义气,年轻一辈中莫出无少侠之右”。 居天佑比我大二十岁却行如此大礼,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人我是救定了,也不管那许多。 “居大哥过奖了,你们大内侍卫办事,小弟本来不该也不敢管的,但小弟生平最见不得杀女人,何况她还受了伤。这样吧,等她伤好之后,小弟任凭你们处置”。 刚刚女子以一敌四,要不是悠闲上人出手,恐怕几人都要败在白衣女子手下,我这么一说,似乎有羞辱之意,居大哥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还请无少侠以国事为重,此女乃朝廷要犯,若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居大哥,你们刚刚说她受了辽国人蛊惑才与大宋为敌,不如由小弟来问问她,看看她是否有弃暗投明之意”。 “无少侠,辽国人蛊惑之技十分厉害,恐怕很难劝服”。 “不试怎么知道?” 我说完,转身面向白衣女子,趁他们不注意,我向白衣女子眨眨眼睛,示意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保住性命要紧,哪知我还没开口,白衣女子先就开口。 “我六岁那年秋天,家里种的麦子结了稻穗,风吹过像黄澄澄的波浪一样起伏,爹和娘幸苦了一年终于盼到了丰收,他们开心的在麦田里收割忙碌。我和弟弟陪着他们在稻田里捉迷藏,晌午时候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稻田里吃午饭,我记得,午饭是用刚收割的稻米煮的,香喷喷甜滋滋。 正在这时稻田边上来了一队宋兵,他们拿着火把,在稻田里四处放火,爹娘上去和他们理论,结果被这群宋兵打的遍体鳞伤,我和弟弟趴在爹娘的身上哭啊,哭啊,喉咙都哭哑了。宋兵走后大风来了,火烧的到处都是,弟弟害怕,往稻田里跑,爹娘腿被打断了,追不上,眼看着弟弟被大火吞噬,火终于烧到爹娘身边,他们动不了啊,他们在地上爬,不住的翻滚,用最后的力气让我快跑。往哪里跑?到处都是火,我眼睁睁的看着爹和娘被大火活活烧死,火也烧到了我的身上,也许我命不该绝,辽兵来了,把我从大火中救走。 第九十五章 妹子 我被带到辽国,一双和善的牧民收养了我,他们对我真好,比亲生的孩子还好。我长到十二岁,宋兵又来了,冲进村子,见人就杀,我的养父母也死了,养母奄奄一息的之时,一个宋兵恶狠狠的用刀砍她的手,为了她手腕上的手镯,养母和我说过,这个手镯是留给我出家时候做嫁妆的,养母的眼睛始终睁着。辽兵来了,宋兵立刻丢盔弃甲逃之夭夭。我是村里唯一的幸存者,师父收留了我,教我武功,我无时无刻都在想要为爹娘,为我的养父母报仇,如果说蛊惑,这就是”。 我的鼻子开始发酸,眼泪在眼眶里转,站在木屋门口的云凤,早已泪流满面,也不管什么大内侍卫身份,扑到在白衣人身上,抽泣着说道:“妹子,以后姐姐就是你的亲人”。 “不,我没有亲人,我的亲人全都死了,包括我”,白衣女子说完,捋起袖子,露出一条恐怖的如枯枝一般的胳膊。一个面貌美丽的女子,却有如此悲惨的童年,一段如此不忍目睹的残臂,心确伤痕累累,死又何惧? 我激动的指着白衣女子回身对居天佑和许三爷说道:“以后她就是我妹子,你们谁要是敢动他,先问问我手中的这把剑”。我从怀里拿出用布包裹的断剑,武功尽失后漆黑的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透气,这把剑过去是为杀人,从今天起要救人。 居天佑知道我武功尽失,他不怕我,也不怕我的剑,他看看悠闲上人,我知道,他怕悠闲上人帮我出头。居天佑错了,我岂是狐假虎威之人? 我向悠闲上人行礼道:“前辈,此事请让晚辈自行处断”。 悠闲上人点点头,“好,贫道在一旁看着,看你如何处断”,言罢又冲居天佑翻翻白眼,意思说,“我虽说不管,但在一边看着,你可别过分”。 居天佑有了悠闲上人的保证心下大定,眼神只在我身后的白衣女子身上,根本并未将我放在眼里。 “居大哥,我无名接你三招,若居大哥胜了小弟,我妹子任凭处置”。 居天佑看看许三爷,从他那里得到首肯,于是双手抱拳,“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云凤担心我,在身后不住的拽我衣服被我一把甩开,转身对云凤说道:“若我出了事,照顾好我妹子”。 待我回过身来,居天佑的九节锏已握在手中,我亦亮出断剑,剑尖向下以示尊重,“居大哥,请”。 大鸟乃性情中人,半晌没啃声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见我要与居天佑动手,也带着哭音说道:“无兄弟,你妹子就是我妹子,他要打赢了你,大鸟和他打,大不了大内侍卫老子不做了”。 我感激的看着大鸟,口中言道:“好兄弟”。 居天佑的“九节连环锏”乃是“刘家堡”看家本事,加上他内力深沉,舞将起来虎虎生风,刮的人面皮发痛,“无少侠接招”,居天佑话音刚落,舞动着九节锏已经横打攻向我右侧,我用断剑抵挡,本来他的锏攻右乃是虚招,另有后手杀着,但他欺我毫无功力,用了六分力猛击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