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记》 绪章 在北宋向南宋过度年间,存在着一个历史黑洞,这个历史黑洞里,神州大陆一段崭新的历史得以谱写:继北宋之后,新的王朝“瞬朝”得以开辟。瞬朝开辟后50年间,官场腐败,江湖险恶,鬼魅四起,又南北蛮荒之地,妖界中妖灵诸国崛起,瞬朝江山如浪中小舟,摇摇欲坠。一时之间,正道中有志之士结盟群起,斩妖除魔,扬善惩恶,力求江湖平太。 瞬朝75年,北方妖界,蛇人国踏平狼人国圣殿,终得一统妖界北方江山。狼人国皇后“绿衣夫人”携狼公主落逃人间,蛇人国青蛇将军奉蛇王之命,南下人界诛却。 巴蜀境内,乌龙小镇上,狼人国公主“小狼女”被人界中一位叫方资君的少年所救,而这个少年却来自历史黑洞外的另一个历史世界,故事由此开始…… 第01章 方资君是个小流氓 【各位老大,前五章主角漫游的故事可以跳着看,到第六章以后,男主角和小狼相遇,小狼化为人形,故事情节展开,请耐心点啊! 另可以先读读免费全本《成都辣m风流史》,在读之前,请把这本书放入“收藏夹”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方资君非官方档案: 姓名:方资君。 性别:男。 个人经历:读过书,逃过课,偷看过女孩子洗澡,还用自制的弹弓,射瞎过隔壁大叔家的看门狗…… 方资君是一个弃儿,他不曾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是北京九道弯胡同里一位捡垃圾的大婶好心收留他,并将其抚养长大。 十三岁这年,大婶病逝,他不得不辍学。 几个月后,无依无靠的他,又不得不选择离走。 这一年的离走,他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古代一个奇异的世界,更不曾想到与一只小狼相遇,而小狼数年之后,竟尔变成了一位貌美如仙的女子。 …… 自从方资君离开九道弯胡同以后,他便开始以小流氓自居,今日偷了小柱子他娘的裤衩,明日又用弹弓将二丫头家的鹦鹉从树杈上射下来烤了吃…… 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了三个月,方资君也曾尝试着做过好人,比如不再趁夜色朦胧时用弹弓将路灯打“瞎”,比如走在某个小胡同里时不再欺负低年级小朋友,又比如无聊时不再爬到三楼阳台去偷看漂亮女孩子洗澡…… 但很不幸的是,命运不这么安排他,他选择了继续当小流氓。因为有一天,另一个模样邋遢的老流氓将他逼上了绝路。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这一日,黑幕刚刚落下。方资君提着一瓶啤酒,啃着一只鸡腿,孤身走在北京一个暗黑的小巷子里,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个模样邋遢脏兮的人影横在他面前。 虽然巷子两边人家的窗户中射出来的灯光落在了那人的脸上,但仍看不清那人的脸,也猜不透他的年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或许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也不够重要,更为重要的是那把匕首正指着方资君的胸口。 正因为这把指向方资君胸口的匕首,将这个世界上两个毫不相干的男人扯上了关系。所以说,男人和男人发生了关系,并不一定非要用“同性恋”来解释。 “给我,”那人冷冷的说道,声音低沉之极。 方资君愣了一下,心中想到:原来遇到了一个老流氓。心中想这句话时,方资君已将自己和流氓、无赖之流划清了界限。 “给我,快点!”那人又道,言语中多了几分逼迫和急躁。 方资君打了个寒颤,定立在那里,只怕是吓的呆了。 “*,快点给我,听到没?小子!”那人吼道。 那人的意思是要方资君将身上的钱包、手表、戒指等值钱的东西统统给他,但方资君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小流氓而已。当听到那人吼道“*,快点给我,听到没”时,方资君犹豫了一下,无奈之际,只得将手中的半截鸡腿递了过去。 那个流氓愣了一下,并没有伸手接鸡腿。 与此同时,方资君又友好的递出了手中的半瓶啤酒。 “滚你*!”那流氓一声怒吼,手中的匕首便向方资君的胸口递了过来。他以为方资君递给他啤酒,是想用啤酒瓶袭击他。 方资君以前爬到三楼阳台偷看过邻家妹妹洗澡,还用弹弓射瞎过大叔家的看门狗,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二丫头家的鹦鹉从树杈上射了下来,所以伸手还算是灵活。当那流氓的匕首递到他胸前时,他早已避开身子,将酒瓶重重击在了那流氓的脑袋上。 那个流氓一声惨呼,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滚落在泥水中。 方资君心下慌张,一下扔掉手上半截酒瓶,俯身上前探看。但见那老流氓呼吸粗重,浑身血迹斑斑,只怕活不成了,立时四下环顾,见四下无人,便即逃走了。 当然那个流氓并没有死,因为方资君逃走的第二天晚上,在北京的另一条小巷子里,同样灯光昏暗,他将昨晚那把指向方资君的匕首,又指向了另外一个路人。 可惜的是,方资君并不知道这些。如果知道了这些,他也就不用拼命的逃命了,同样也就不会发生意外而回到1500多年前去了。 第02章 时空穿梭列车 话说方资君以为打死了那个流氓,所以慌忙逃离了那个小巷子,并闯进了大街边上的一座大厦。走进这座大厦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座大厦乃是“中国王朝历史旅游公司”的所在。之前,他只是毫无方向的奔逃,在北京依旧下沙的昏黑夜空下,慌慌张张、穿街走巷,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如同上帝的弃儿一般,假如这个世界有上帝的话。 进得这大厦以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大厅内富丽堂皇,宽敞无比,大厅中央悬着几十盏荷花水晶吊灯,灯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方资君心绪略一平定,乘坐电梯上上下下、折折转转,好几个来回,竟然找不到出口。 拐过一条长廊,瞧见一队人正往一扇泛着绿光的门中移动。 心想那扇门可能是这座大厦的另一个出口,方资君便随着人群一起往前移动。 到达那扇门跟前,突然被一只温柔白皙的小手拦住。 “先生,请出示您的历史旅游券!”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资君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抬起头瞧见一位美丽的小姐正在冲他微笑,那小姐一身检票员打扮。 “先生,请出示您的历史旅游券!”那小姐又道,非常礼貌。 “什么历史旅游券?”方资君奇道。突然被人叫住,内心多了几分慌张。 那小姐笑道:“先生,欢迎光临‘中国王朝历史旅游公司’,此处通往345号时空穿梭列车,上车前请出示您的历史旅游券!” 原来这里是中国王朝历史旅游公司,这是一家专注于中国历史旅游业的公司,只要购买中国相关朝代的旅游券,公司便可以利用“时空穿梭列车”将你送到中国古代任何一个朝代时空中,进行历史旅游参观。这些,方资君以前听说过。 他忙摸了一下口袋,突作惊慌神色,然后抱歉一笑,对那小姐道:“对不起,旅游券在我老爸手中!”说完便转身离开。迈开数步,方资君心中一凉:“我今晚用啤酒瓶打死了那流氓,那酒瓶上有我的指纹、唾液之类的证物。如果警察发现了那流氓的尸体,根据那些线索,恐怕会找到我……那我岂不是要被抓去蹲监狱?”(方资君并不知道打死那流氓,算不算是正当防卫)越想,心中越乱,心中奈何叹道:“还是远走高飞的好!” 但是走,往哪里走? 方资君心中一阵迷惘。 “尊敬的历史旅客,345号时空穿梭列车还有十分钟就要进站了,请各位历史旅客携带好您的行李,作好上车的准备。在时空轨道边候车的旅客,请注意安全……”此时,广播中突然传来一阵甜美舒缓的女声。 方资君心中一亮,“逃……逃到古代去,那样警察恐怕就难以找到我了……” 自从时空穿梭列车发明以后,有一些犯罪分子乘坐时空穿梭列车逃到了古代,虽然警察能够利用历史扫描仪查找到那些犯罪分子所逃往的朝代,但由于古代交通不便,加之历史扫描仪存在误差等,所以很难将他们抓回。 决定逃往古代后,方资君摸索了一下口袋,口袋中只剩下了三个壹圆的硬币,而一张历史旅游券至少要2000元。 没有钱怎么办?偷! 情急之下,方资君想到“偷”字时,自己不知不觉中又和流氓小偷盗贼之流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四下寻找下手的目标,走到一楼大厅时,看见一位西装革履的肥胖中年人走到了历史旅游券售票前台,依稀听见他要了五张明朝历史旅游券,而后瞧见他走出了大厅。 方资君不假思索,跟出大厅,紧步追上了那位中年人。上前故作一个踉跄,扑向那位中年人,同时右手也伸向了那中年人的口袋…… 那中年人一把推开方资君,口中“滚你大爷的”骂个不停。 方资君连连哈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走路不小心磕到了……” 待那中年人转头,方资君便一溜烟的跑了。 返至“中国王朝历史旅游公司”后,方资君将从那中年人“借”来的五张历史旅游券退了,匆忙购买了即将发车的345号时空穿梭列车的旅游券,在最后一分钟踏上了345号时空穿梭列车。 345号时空列车将开往中国古代的哪一个朝代呢? “杨贵妃,俺来看你个了!李白老爷子,俺来瞧你个了!”345号时空穿梭列车上,一位山东历史旅客兴奋的高声呼道。 345号时空穿梭列车,即将开往中国古代唐朝。 方资君平定了一下慌乱的心,瞧着列车窗外的夜,心道:“唐朝,我来了!” 出发! 第03章 唐朝之旅 北京“中国王朝历史旅游公司”的时空穿梭列车车站中,一道泛着淡淡金光的时空轨道伸向天际,划破高处夜空的黑。 345号时空穿梭列车,车身微微一震,缓缓启动,在时空轨道上,奔向天际,越来越快,直至消失在夜空的深黑中。 北京深秋的夜,高空处,那时空轨道发出的淡淡金光,孤零零悬在这个看不到星辰的闹市上空,越发冰冷…… 345号时空穿梭列车上,方资君将那退票剩下的钱,向导游小姐兑换了些银子,并按照规定换上了列车服务员发放的唐朝服装。 少刻,突然听到时空穿梭列车中传来播音员的声音:“各位历史旅客,您好!欢迎乘坐345号时空穿梭列车,此班列车正在开往中国古代唐朝。本次的历史旅行安排是:第一天,导游小姐带领大家参与唐朝女君王武则天登基大典,见证中华大唐帝国繁荣的历史瞬间;第二天,观摩唐朝科举考试,与大诗人李白对话;第三天,欣赏杨贵妃绝世容颜,与倾国倾城美人高歌共舞;第四天,自由活动时间,导游引领大家到长安东市西市购买打折千年人参;第五天,穿梭时空至天宝末期,目睹‘安史之乱’……历史旅程结束后,每位旅客可以凭借旅游券,免费领取明朝江南才子唐伯虎的亲笔签名一份……” 打了会瞌睡,方资君只觉列车车身一震,车速慢慢减缓,直至停了下来。 列车广播又响了起来:“各位旅客,唐朝长安时空列车车站到了。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作好下车的准备……” 方资君没有什么行李,只是伸了伸懒腰,突然听到列车外传来一阵叫卖声:“开水泡面,开水泡面……” 一惊:“这唐朝也有开水泡面?”随着人群走下时空穿梭列车,方资君瞧见三五个穿着古代服饰的汉子,推着木制手推车奔跑在列车边上,不停的向这些未来世界中到来的客人们兜售着水煮面条。 方资君心中一笑:“他奶奶的,我还以为是开水泡方便面呢!” 此时,已是早饭时分。 在导游小姐的带领下,方资君随着人群,走出时空穿梭列车站。 出站的霎那间,只觉眼前豁然一亮。映入眼界的是一座座古式的房舍,行走在街上之人无不是一身古装打扮。 “爷爷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唐朝的首都长安?唐朝,你方大爷我终于来啦!”方资君心中一阵欢畅,摸了摸怀中的银两,踏步前行。跟着人群行走数步,心中突然想到:“我来唐朝是为何来着?来逃命的,又不是旅游的。”想到这些,方资君故作要上茅房状,和导游小姐磨蹭了片刻,而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拐过一条巷子,步入另一条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街的一角停放着三辆木制结构的马车、驴车、牛车。 方资君从小到大除了在电视上,还没真正见过马车、驴车和牛车,只觉好奇,便多瞧了那马车几眼。 这一瞧,似乎给了那马车、驴车和牛车司机一种暗示。 霍然间,三名大汉子分别从那马车、驴车和牛车上跳了下来,猛的向方资君扑了过来。 方资君一惊,额头上冷汗直冒:那三个大汉满脸大胡子,一看就不像是好人,难道他们是伪装在这长安城中,专以打劫为生的土匪恶霸不成? 容不得多想,方资君拔腿便跑。 霍!霍!霍!三声闷响。 三道肉顿顿的人影,重重落在方资君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三人正是那三个从马车、驴车、牛车上跳下来的三名大汉。 方资君心中叫道:“完了,完了,他爷爷的,原来这三个土匪会武功,妈妈的……”心中毫无忌惮的咒骂,但双腿已经吓的瘫软不听使唤了。 那三人,满脸凶狠肃杀之气,面带邪笑,步步紧逼方资君。 却突听其中一名大汉突然向方资君一拱手,声如洪钟,说道:“小兄弟,坐马车不?只需给五两银子,我用马车带你逛遍全长安城。”说话的正是那个马夫。 方资君不由松了口气,立即站正了身子,整了整衣领,咳嗽数声,摆出一副“顾客就是上帝”的姿态来。 “小兄弟,还是坐我的驴车吧,我这头驴子贼听话,不会出岔子。他的马车坐不得,那马会踢人,上次一个坐他马车的药材老板,鼻子被他的马给踢塌了,现在出门还带面具……”那赶驴车的汉子抢前一步谄笑道。 马夫狠狠的瞪了那赶驴的一眼,但一时却也无言以对。看来正如赶驴的汉子所说的那样,确有此事。 方资君瞧了瞧那马夫,又瞧了瞧赶驴的汉子,犹豫不定,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所谓货比三家嘛! “这样吧,小兄弟,你给三两银子得了,我用驴车载着你,去东市,逛西市,上酒楼,下春院,一切听从小兄弟您的吩咐……”那赶驴车的汉子忙又道。 “王老三……你……你……我操你奶奶个熊,你竟敢挖老子的墙脚,抢老子的生意……老子和你拼了,”那马夫毛了,提掌朝那赶驴的汉子吼道:“叫你吃老子一巴掌。降龙十八掌!”吼着,一掌劈向那赶驴的汉子。 赶驴汉子侧身躲过那迎面一掌,口中叫道:“李霸虎,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奈何的了我?上次你抢老子客人,老子还没找你算帐,这次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你奶奶的,让你尝尝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厉害,少林龙爪手!”话未毕,那赶驴汉子已然双指成爪,随后一声呵呼,抓向那马夫的胸部。 “呸,下流!”那马夫斥道,紧接着又一掌击上。 赶驴汉子这回却不躲让,以爪迎之。 马夫、驴夫二人掌爪相对。 嘭! 听得一声闷响,二人立时间均被对方的力道给震的飞出了数丈之远。二人落地倒下后,呕血不止,过得半晌,也不见爬将起来。 这三人中,唯有那赶牛车的汉子安然无事。赶牛车的汉子瞧了那马夫、驴夫片刻后,心下窃喜,却不洋溢于表,对马夫、驴夫故作惋惜的道:“看来只能由我来伺候这位小公子了,两位还是快些去看大夫吧!”转而向方资君行了个喏,笑道:“小兄弟,我的牛车,坐不?” 那马夫和驴夫既然已受伤,想这赶牛的汉子也会武功,必定是笑里藏刀,如果不坐他牛车,想必没什么好果子吃,内心一下不由起了畏惧之心,方资君也犹豫不得,只能答应。 付了三两银子给赶牛车的汉子,便是登上牛车,随着那牛车向长安市中心行进了。 这长安城果是繁华,一路上却见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商旅过客骆绎不绝,水边更是多丽人…… 坐牛车行走在唐朝长安街上,一路游览而来,目不暇接,心开神荡。长安城中古香古色的景致,和现代都市的喧嚣繁华,却别有一番意味。 傍晚晚饭时分,方资君找得一家酒楼,饱餐一顿,刚走出酒楼数步,突然被一女子叫住。听那女子声音有几分熟悉,方资君转过身来,发现竟然是这次带团的“中国王朝历史旅游公司”的导游小姐。 导游小姐微微一笑道:“方先生,我们公司已经在西市悦来客栈为大家准备好了上等客房,请早些回房歇息吧。这几日,我们公司要带大家穿梭时空,观摩唐朝不同时期的历史,切不可掉队。” 方资君嘻笑答应,说再逛会儿服饰店便自行回去,然后又开了溜。 在各种商铺、店家间逛荡半个时辰左右,那导游小姐不知从哪个地方又冒了出来,吓了方资君一身冷汗。 那导游小姐仍是微笑相劝,让他早些时候回客房。 方资君这次倒也老实,嘟嚷了几句,便跟着那导游小姐回去了。只是有一点疑惑不解,便请问那导游小姐是怎么找到他的。那导游小姐微微一笑,道:“这次随行的每位历史旅客都穿了我们公司特制的唐朝服装,这种服装上都置有一种时空定位仪器,我们公司可以根据这种仪器找到每位旅客的时空位置,以防旅客被遗失在历史时空中而无法返回到现代。不过,这种仪器也有不少误差缺陷,比如无法对历史黑洞中的时空进行定位……” “他爷爷的,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这身该死的唐朝衣服给脱掉了,”方资君暗暗道。 …… 接下数日,方资君随着历史旅游团,在唐朝历史中来回穿梭,参加武则天的登基大典、品尝药王孙思邈的仙丹、与大诗人李白同堂对话、观赏杨贵妃的霓裳羽衣舞,好不快活! 历史旅游团有一天的自由支配时间,这一天,历史旅客们可以在长安城中自由活动。 听说皇宫中皇帝老儿的老婆多如云烟,个个貌美如仙,那杨贵妃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于是方资君向而往之。动用他小流氓的智慧,经过半天的精心策划,花得身上大半数的银两,这才扮得太监模样,混进了皇帝的寝宫。 避开侍卫,在皇宫错综复杂的房舍中折来穿去,也不知行走了多少时刻,突然听见前方有“哗哗”水声,更有女子吟吟轻笑。 方资君耳根一红,年少之心微微一荡,转身欲离开,但心思一转,好奇心大盛,又回身小心前行。循声折转,拐过两个角廊,见前方似欲有一个水池,池中热气腾天,四周被一层半透明状金黄薄纱所包覆。方资君屏住呼吸,小心挪步,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靠近那金黄薄纱,隐隐瞧见那水池中孤有一赤身女子,女子体态娇媚可人。方资君按捺不住,轻轻掀动薄纱,薄纱瞬时露出一条间隙。顺着间隙望去,却见一体态微胖美人在水池中戏水,水池中红白黄花瓣随波散落。那美人身上仅穿一层薄衫,肌肤柔嫩,白里透红,颈上围着绣凤图案绸缎,嘴中轻咬着一片粉红花瓣…… 这温水池中戏水的人正是杨贵妃,她举手捧水,水中花香入鼻,面颊绯红,似如微微入醉。 却听“扑通”一声响,一个重物落入了水池中。 杨贵妃娇声惊呵,却见眼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年少太监湿淋淋的从池水中站了起来。 那年少太监身形微瘦,满脸嘻笑之态,伸手摸了一下面上的水珠,说道:“对不起啊,姐姐。你好美啊,我走错地方了……”说着一骨碌爬上岸,钻出那池边薄纱,疾步走远了,他虽年少,却深知偷看皇帝老婆洗澡的后果。这胖美人一人独享一池水,四周布景华丽,想必身份高贵,是皇帝老儿的哪个妃子什么的了。 杨贵妃不知方才那无礼闯入的陌生毛孩儿太监正是方资君,也不知他夸自己貌美与他走错地方了有何相干,只道他适才称赞自己貌美,语出孩稚之口,真诚以及,和宫中其他宫女太监极尽奉承言语大为不同,当下心中喜欢,竟然没有呼喊“护驾”。 但过不得多时,便听见宫中侍卫喝呼声不断,大喊“有刺客!”殊不知方资君闯入贵妃浴池,随后慌张得逃,未走多远,便和一宫女撞个满怀。那宫女瞧见方资君一副太监打扮,面孔陌生而带几分无赖之气,以为是个新来的太监,揶揄了几句,便不多声张,但而后心思一转,见眼前这人浑身湿漉,心想此时贵妃正在华清池中沐浴,这太监冒然闯入,已是犯了宫中戒律,自己女儿身,怕是奈何不了那太监,便暗中向宫中侍卫报了口信。 约莫片刻功夫,方资君便被群侍卫捆了个结实,带到了杨贵妃面前。方资君见到杨贵妃后,嬉皮笑脸,极尽赞美之辞,而后又嚎嚎大哭,编了一套“三岁死爹、四岁死娘、五岁被卖进宫当太监”的复杂而凄凉的身世,手舞足蹈、声泪俱下的诉说一番。 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崇拜时,那么这个人有时候会认定那个崇拜他的人是个大大的好人。 杨贵妃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把好人当作自己崇拜对象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听完方资君对自己的赞美崇拜之辞,杨贵妃于是认定方资君是大大的良民,鉴于方资君年少、身世又凄惨,对方资君的无礼并未动怒,反而起了恻隐之心,但又不能乱了宫中规矩,所以不再加以细细拷问,便下令让侍卫重打方资君二十大板,驱出长安城罢了。 方资君吃了结结实实二十大板,捂着屁股被押解出城。一路上口中不说,心中却咒骂不停。末了,听押解的一侍卫道:“小公公,偷看杨贵妃娘娘洗澡,可是要杀头的。今日娘娘凤心大悦,不杀你,已经是你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老老实实换上衣装,回老家过安稳日子去吧!”说完,便扔给方资君一套破烂衣物,转身和其他侍卫走了。 方资君这才从侍卫口中得知,今日偷看的这人乃是杨贵妃娘娘,不由摸摸火辣的屁股,心中道:“值得!” 怕多生事端,便将太监服饰剥个干净,换上那破烂衣服,后始觉腹中咕咕作响,饥饿难当。想到自己的衣物盘缠还寄放在长安城中一家店铺里,便欲返回城中,不料却被城门士兵给拦下了。 心思一动,方资君返身走到荒野中,找了个无人的桑树林,用些泥灰和桑叶汁将脸上抹成个花脸,又将衣服撕破了几道口子,折转回城,竟然未被城门侍卫识破。 可惜方资君一身装扮,看起来和乞丐无二异,路途上被丐帮的仇家悄悄寻来拍了好几块闷砖,殴打了好几回,一条巷子走下来,更是人模狗样的,路人观之,心中同情之心无不凄然而起,竟有些许手头宽裕之人,给他投了不少铜钱。 取回包裹,拿出唐朝服饰裹了身子,洗了把脸,却也有几分模样。用剩下的银子买了些药膏敷在又红又肿的屁股上,寻回旅游公司所在的客栈,却被店小二当讨饭的给撵了出来。本想上前告知身份,却瞧见客栈门口贴着张皇榜,皇榜上的人头画像看起来挺面熟的。好奇心泛起,上前细细阅读,那皇榜上“之乎者也”的言辞,方资君琢磨半晌,却也能瞧出个大概:皇榜上的画像难怪这么面熟,不正是画的自己么? 皇榜曰:狗奴才xx公公冒天下之大不韪,侵犯杨贵妃娘娘,理当捉来立即斩首。 至于那个狗奴才xx公公是谁,又是如何作案侵犯杨贵妃的,皇榜中当然没有阐明,不过方资君心中却十分明了:自己偷看杨贵妃娘娘洗澡,杨贵妃心中喜欢,那个皇帝老儿却是千百个不愿意了,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告了密,让皇帝老儿知道了,非要将自己捉了斩首。 这长安城是呆不下去了,权宜之计,一走了之。 夜晚将至,方资君捂着屁股躲躲闪闪的在长安的巷子里毫无方向的行走,在一家酒坊门口,却被一路人给拦住了。正眼一瞧,原来是旅游公司的导游小姐。当下心情,不知用何般形容词来描述好,却听导游小姐一脸严肃的道:“方先生,您擅闯皇宫的事,我们早已知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旅游团队已经提前启程,乘坐时空列车穿梭到唐朝另一段历史中去了。您违反了历史旅游法规,按公司的建议,要提前送您返回现代,不知您有何意见?” 方资君原本是逃到古代来避难的,没想到却遇到了一梁子的霉事,现今又要被皇帝老儿抓了去杀头,即使能逃过这一难,也不知道明日又会有何麻烦,不如回去也罢。加之,这些时日和旅游团队中的几位律师旅客接触的甚为紧密,也间接的将自己被流氓抢劫,而自己失手打死那流氓的事儿一一相告,那几位律师都告之,失手打死那流氓大半会被判正当防卫,即使被判成防卫过当,也用不了蹲很长时间的监狱。所以,听得导游小姐说要送他返回现代,方资君当即爽快答应了。(实事上,那个流氓并没有死也。) 第04章 回到历史黑洞 当时的科学家和历史学家共同研究发现:中国古代北宋和南宋之间,存在着一个历史黑洞,也称历史间隙。在这个历史黑洞中,继北宋之后,有一段奇异的历史在延续,而这段历史不被人类史书所记载。 据历史学家推测:在历史黑洞时空中生存的古人,已经将中国历史的马车,驱使到了另一个文明时代。 北宋和南宋间的这个历史黑洞中,到底存在着一个怎样的历史世界呢?至今无人能得知。近五十年来,据说已有五位科学探险者借助特殊时空仪器,进入了那个历史黑洞进行考察,但从此一去无返…… …… 512号时空穿梭列车正从中国古代夏朝返回,这车的三号车厢里坐的乘客全是因为违反历史旅行规则而被遣返的,包括方资君在内。 也不知是什么时刻,方资君在座位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突听得身边的一个男人搭讪道:“小兄弟,抽烟不?” 扭头瞧了瞧那男人,大约四十来岁,面宽而带几分中国诗人特有的豪迈奔放气质。方资君摇摇头,算是拒绝了。 “小兄弟,你咋个被遣返了呢?”那男人温和搭话,随后自己点燃了支烟,又独自给熄灭了,这时空列车上禁止抽烟。 方资君却也觉委屈,正想找个人一吐为快,当下便将自己独身闯皇宫被驱出长安城(独自将那偷看杨贵妃洗澡的事隐瞒了不说),后又被丐帮仇家当丐帮弟子群殴之事一一说了。却听得那男人哈哈大笑,几欲落下眼泪。 方资君有些气闷,反问那男人:“大叔,你又是因何遭遇而被遣返的呢?” 那男人听方资君这么一问,突然间表情变得忸怩,长长叹了口气,感情真是丰富多彩,手舞足蹈的更像是一个深得要领的中国“嚎叫派”大诗人,听他情绪激昂,愤愤的道:“我原本是想回到唐朝亲近那杨贵妃娘娘,好经历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儿,以便回到现代后,写本叫做《我和杨贵妃的那些风流事儿》的小说,以赚点泡妞钱,哪想到……哪想到李隆基那个皇帝老儿,竟然发现了我的意图,下令捉拿我,要砍我的人头,他妈的……”说着,那男人只觉悲愤之情充溢胸襟,当下忍不住竟然失声骂了起来。原来,这男人是个中国言情大作家。 他这一骂,整个车厢的人都立顿叫骂了起来,他们之所以被遣返,原因更是复杂以及:有的是偷了秦国百姓家老母鸡的,有的是偷了刘邦内裤搞文物研究的,又有的是偷拍曹操妃子洗澡搞人体艺术展览的,还有的是到隋朝搞乌托邦的…… 时间慢慢流逝,时空穿梭列车即将穿越北宋进入南宋。却听列车广播甜然却又带几分惶急的道:“尊敬的时空旅客,512号时空穿梭列车即将进入中国古代南宋,请您系好时空定位安全带!” 方资君不加理会,听得旁边的那个男人叫道:“小兄弟,快系好安全带,小心光子风暴将你卷进历史黑洞……”话未必,却见车厢内白光闪耀,紧接着“吱吱”利器划破玻璃般的嘈杂声充斥耳畔。 方资君只觉心中烦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甚么也瞧不清,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吸吮着他。他连忙伸出双手去抓安全带,但一切都晚了。 …… 眼皮好沉重,心跳好疲惫,胳膊好酸软。 这里是哪儿? 方资君慢慢睁开双眼,天蓝蓝的,树绿绿的。依稀记得在列车上,听那男人叫道:“……小心光子风暴将你卷进历史黑洞……”后面的话已浑然不闻了。 “喂,小子,你没事吧?”却听耳畔有人关切的询问。 方资君这才发现自己此时躺在地上,身边正围着一群人,都俯着脑袋瞧着自己。 “哈哈,没事,没事的啊,我在地上睡了会懒觉,没事了!”方资君故作困倦状,伸了伸懒腰,硬爬了起来。 四下的人见方资君真无大碍,指点几下,便四下散去了。 这里是哪儿?方资君心中生奇,却见脚下大道宽敞,延伸向远方。顺着大道,孤自前行些路程,便是走进了一个小镇。小镇主道上有几分热闹,客商往来熙攘,让方资君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来往的人竟然都穿着古装。 莫非……? 莫非这里仍旧是古代? 方资君却觉奇怪,自己明明是在时空列车上的,难道自己被那个什么光子风暴给刮到这里来了么? 且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古代哪个朝代也! 走到小摊边,请问了几个商贩,那些商贩却摇头不知此时为何朝代,只知道,这个小镇叫“乌龙镇”,乃属巴蜀境内。又接连问数人,无人知晓,却听一江湖货郎手抚嵇琴走过,口中苍然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那词句从他口中一字一字的慢慢吐出,语调与手中嵇琴苦涩曲调落拍一致,说到末了,喉中几分哽咽,更是不甚凄凉。 下一句,方资君转接话语,憋住嗓子,模仿那货郎口音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的这首“虞美人”,方资君五岁时便能背诵,听那货郎念李煜的这诗词,便禁不住将后面的词句接了过来。那货郎转过头来,先是在方资君身上打量一番,瞧方资君衣装古怪,模样却不赖,而后枯槁的脸露出凄然一笑,口中道:“小子竟然也会背诵这首词,不错,不错!”说着,拉了数下嵇琴,示意赞叹。 “大叔,这可是宋朝么?”听他言辞和李煜的诗词有关,又大有惋惜之意,方资君随口便问道。 那货郎眼神一闪,面露惊疑之色,突然大声笑道:“大宋?哈哈……大宋?大宋?小子无知,小子无知也……” 方资君一惊,待要再问,却见那货郎背着竹笛、嵇琴等货物,摇着头走远了。 …… 此时为何年? 北宋末年,风云变幻,在北宋向南宋过渡的这个历史黑洞中,时空受“历史黑洞”能量的影响,继北宋之后,一段崭新的历史得以谱写。方资君此刻的所在,正是历史黑洞中,神州大陆北宋后近百年间的“瞬朝”。 当从一个老者那里打听得知,此乃瞬朝75年时,又想到那所谓的光子风暴和自己莫名的际遇,方资君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历史世界。这个历史世界,显然和历史教科书上所记录的朝代大为不同。 如此变故,到此般陌生境地,怕是再也不能回去,惊惶之情立顿充满胸襟,想到将来无法回到自己曾经所生活过的世界,再也不能在养母的墓前静立,听那白杨树叶“哗哗”之声,心中又是添了几分惆怅之情,方资君当下坐在街角哭了起来。 生存,要生存! 在这镇上呆了几日,方资君穿梭大街小巷,身上不再剩任何值钱的物器,又和野狗相拥度过数日,方资君不得不干起了老行当。 白日里,方资君一般会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躲在小镇北头的枯柴堆里睡懒觉。到了晚上,方资君双眼就会放绿光,右手提着他那用牛皮做的大号弹弓摸进小镇内,射了镇上居民家的看门狗来烤了吃…… 接连数月,这小镇集市上五六十来户人家,有一半人家的狗都失踪了。镇上的居民们终于开始怀疑镇上闹了鬼,便有人联合起来花钱要去请道士来拿鬼。 此刻,方资君便会立时跳将出来,一身江湖道士装扮,声称自己捉妖拿鬼,无所不能。 当方资君拿了居民们的银两后,便在镇上的一所破庙里张牙舞爪的跳了一支芭蕾舞,那芭蕾舞乃是西方世界的产物,这古镇上的居民们当然是瞧不出个端倪,只是觉得方资君的姿势优美,动作连贯,一看就像个武艺高强的道界高手。方资君上小学时素质教育搞的好,所以多才多艺,不仅学了点芭蕾舞,还会几句简单的英语,于是又“hello、oh yeah”的口中念念有词,于那镇上的居民听来,与天书无二般。 此后一个月内,方资君不再偷居民们家的看门狗,于是镇上又恢复了原有的安宁,众居民只道是方资君真的将鬼魅捉拿驱赶。往此,镇上居民们对于方资君这个才十几岁的天才神童,不得不另眼相看,无不崇拜而钦仰之。 但是,当方资君身上的银两花完后,他手中的牛皮弹弓又瞄准了镇上居民们家中的老母鸡…… 在这镇上,方资君除了装道士“斩妖除魔”赚银子外,空闲之时还不忘了讲点江湖义气,帮那镇上的居民们驱赶外来闹事的流氓无赖之徒。所以,这镇上大多数的居民觉得方资君是个好人,但其实方资君之所以帮居民们驱赶流氓无赖,是怕他们抢了自己的饭碗,因为在这个镇上,装道士骗银子这种勾当,是流氓无赖就在行。 第05章 奇遇(1) 已是盛暑,这镇上古木成荫,加之巴蜀气候素来温润,人走在小镇密密麻麻的巷子间,却不觉闷热。 接连几场大雨,屋中微凉,多生霉腐之气。这一日,方资君从破庙中走出来,坐在小镇边角大街上,嗑着花生,兀自发着呆。临近午饭时分,原本放晴的天气,又逐渐阴霾下来。 稍过片刻,一阵阴冷疾风突然泛起,顺着镇上主道,由北至南,一扫而过。街上小贩以为骤雨将至,皆是急忙收起路边摊物,挑起回家了。 天越发阴沉,这刮过的疾风已趋缓和,空气中夹杂着微微湿润之气,吹在身上十分舒服受用。街上行人渐少,方资君却不理会这突兀变化的天气,只管剥着花生。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却见街的北头走来一位妙龄美妇人。那妇人瞧起来约莫三十岁年纪,浑身一袭绿衣,头发墨绿,衣着打扮华丽,模样生的又是极为美艳,多半是门第高贵的富裕人家出身。 待那妇人走近,方资君瞧见她脚下步履轻盈不乏稳健,怀中抱着一白色绸缎包袱,从那包袱的形状和那妇人对包袱细微呵护的情势来看,那包袱中包裹的多半是个婴儿。 那妇人虽神色疲倦,但眼神机警,走路时不时扫视一下四周,乍一瞧来,似是个江湖中仇家广布之人。 因那妇人华丽的衣妆在这镇子上极为少见,加之其美貌容颜更是这镇上凡俗女子所不能比拟,方资君便是多瞧了她几眼。 却听忽的一声含糊不清的喝呼破空而起,喝呼声尖锐以及,夹杂几分怪异,紧接一道青色光芒闪电般从小镇街道北面穿梭而至,横在那妇人面前,拦住了去路。 瞬时之间,那道青光已化作一个模样丑陋古怪的青衣人,青衣人约莫四十年纪,正骑着一匹似马非马却比普通马身大了许多的怪物,那怪物马身蛇头,蛇头有如半个马头大小,马身生着一层厚厚的淡青鳞甲,其站立之际,不时张开喷血大口吐着芯子,发出“窸窣”声响,样子甚为吓人。那怪物正是妖界中蛇人国的上等坐骑“蛇马”,其奔行速度要较人间宝骑快得许多。 青衣人紧了一下蛇马缰绳,口中“哈哈”大笑三声,说道:“绿衣夫人,别后好久不见……”青衣人嗓音原本尖锐,加之他的坐骑古怪可怖,这三声大笑,更是突显几分阴森之气。 街北头走来的那位衣妆华丽的妇人,正是这青衣人口中称呼的“绿衣夫人”。绿衣夫人乃贵为妖界狼人国皇后,又因平素喜好一身绿衣装扮,加之头发天生墨绿,故在妖界中得之“绿衣夫人”称谓。 眼见青衣人拦住了去路,绿衣夫人后退数步,紧了紧怀中抱着的包袱,眼角微微掠过一丝惊惧绝望之色,双唇蠕动数下,惨然笑道:“青蛇将军,你果真是追来了!你们蛇人国,对我们狼人国子民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注:瞬朝初年,妖界中妖灵兴盛,狼妖、蛇妖、蝶妖、狐妖等数十个物种在南北荒蛮之地上建立了自己的生存王国,其中北方妖界疆域以狼人国、蛇人国最为强盛,而南方云贵疆域内以蝶人国最为显赫。瞬朝75年,北方妖界中,蛇人国败落狼人国,又已踏平其它妖灵诸国,是以一统北方妖界江山。) 小镇街上突然闪现这一幕,但见那青衣人嘴大眼小脸三角,似如蛇面,笑容中带几分凶狠之气,加之言语不善,其坐骑更是古怪可怖,只道凶险将至,街上行人或正在玩耍的孩童当下四处奔逃,不再见一个人影。 这青衣人正是妖界蛇人国蛇王钦点的“青蛇将军”。青蛇将军原本是妖界中一名道行满三千年的蛇妖,本领非凡,因原身是条青色毒蛇,故受蛇王钦点为“青蛇将军”。 半晌,却听青蛇将军冷言道:“绿衣夫人,留下狼公主,你走吧!”绿衣夫人貌美非凡,加之气质高贵,当属狼人国乃至整个北方妖界中第一美人,青蛇将军素来仰慕,当初带兵攻破狼人国宫殿时,心中不忍取了她性命,这才让其觅得时机携带狼公主得以逃脱。蛇王得知此事,怕日后狼公主经事后,招揽子民起事,滋生祸患,动摇蛇人国霸业,便密令青蛇将军潜入人界,须当将狼公主诛杀之。 绿衣夫人一怔,稍而缓和,强颜笑道:“将军,若是你饶我孩儿一命,我便任由你处置,如何?”这一问,大有妥协商讨之意。 眼见绿衣夫人此刻一身绿衣,肩头绿梢发丝轻轻飘拂微风中;双手腕上两道白金镯子,绿芒月牙耳坠秀发间微微摆动;面上又带了三分倦色,更添成熟美艳。青蛇将军瞧得心如潮动,巴不得一口答应了她,但军命在身,不可逆抗,心中一横,劝言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如今你们狼人国已四分五裂,荡然无存,满国上下子民早已沦为我蛇人国奴隶,即便狼公主性命得以保全,但狼公主乃女儿身,将来也成不了大事。何况蛇王有令,妖界诸般妖灵,如若有反抗蛇王统治者,格杀勿论……若你能够将狼公主交与本将军,本将军必定在蛇王面前替你二人求情,饶你二人性命。怎样?” 青蛇将军带兵破狼人国皇宫,屠戮狼人国皇室上下,亲手诛杀狼王和五位王子,绿衣夫人早已恨之入骨,对他适才的这番“假仁假义”的言语哪敢相信,只道若是将狼公主交与他,他便立时要了狼公主的性命。 时蛇人国已破妖界大小数十王国,只怕妖界已是蛇人国天下,无处可藏身,绿衣夫人便携狼公主南下进入人界。这一路风雨坎坷,后有青蛇将军追捕,前又路途漫漫,人间时有身怀绝技的和尚道士相扰,当真疲惫厌倦以及。逃出狼人国圣殿,原本有狼坐骑相助,单凭狼坐骑迅猛之力,那青蛇将军也不会这般轻易追踪,只是前些日子自己轻忽大意,让狼坐骑独自外出捕食,不想狼坐骑却被一名茅山派臭道士所追逐诛杀,茅山派道术对付妖魔鬼怪有其精妙之处,妖界鬼界妖灵鬼怪均要敬畏几分,绿衣夫人道行虽高,但后有青蛇将军追杀,不想多生事端,所以也顾不得上前解救狼坐骑,以致狼坐骑失踪,直到此刻也无法知晓其下落。绿衣夫人只道今日这一劫,怕是命中注定,莫非狼人国气数当真已尽矣? 罢了,罢了…… 绿衣夫人心中凄然喟叹数声,低头瞧着包袱中狼公主,泣沥道:“孩儿,娘已无力相护,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05章 奇遇(2) 听青蛇将说道:“夫人,如今你们狼人国已不复存在,即便你逃到这人间来,但你是妖而非人,人妖殊途,即便我不杀你,人界中那些什么少林派啊、茅山派啊、蜀山派、天剑派啊的和尚道士也定不会容你活在世上,不如就答允了本将军,说不定我蛇王陛下还会封你一官半职的,总比呆在人间中被一群和尚道士驱杀轻贱的好。”青蛇将军虽是妖界蛇妖,但常扮了人界武林人士的模样在人间走动,对方今之世人界武林中名望威远的门派多少有些了解。 绿衣夫人面露难色,凝思半晌,突然伸出双臂,将手中包袱慢慢递向青蛇将军,口中说道:“还劳烦将军向贵国圣君蛇王禀明其中情由,为我母女求得一条生路!”她的言语表情,外人瞧上去当真诚恳之极,不似隐藏任何心计。 青蛇将军闻其言观其色,原本以为绿衣夫人会当口拒绝,最终不免一场大战,但此刻见绿衣夫人竟然甘愿交出狼公主,当真喜出望外,口中连连叫道:“好说,好说!”说着,便翻身下得蛇马,伸出双手去迎接绿衣夫人递过来的包袱,他知晓狼公主必定就在那包袱之中。 在绿衣夫人手中包袱将即触及青蛇将军双掌的一瞬间,却见绿衣夫人双手轻轻一抖,手中包袱便立时间飞往三丈外的街边一破败屋子门口。那包袱凭空落下,触地时如同被一双无形之手轻轻托住,慢慢放下,丝毫不损扰包袱中物事。 青蛇将军正喜上心头,一时大意,竟然没想到绿衣夫人会有这么一着,惊骇之余,连连崔动妖元之力,护住身上要害,怕是绿衣夫人抛开包袱,又要趁机出手相害。殊知一等一的高手对决,毫厘疏忽便可能会铸成败局。妖界妖灵长年累月受人界能人异士清扫诛却,当今妖界道行过千年者已是极少,而这青蛇将军和绿衣夫人又是妖界中仅剩下的道行过三千年的绝顶高手之一二,论道行妖术修为,妖界中可以说再无其它妖灵可企及。 青蛇将军、绿衣夫人二者法术造诣均在仲伯之间,若是平素对垒,二人大战五百回合定是不能分高下,但绿衣夫人却捡了个先机,全身半数功力却已然聚集右掌之中,奋力推向青蛇将军。 却见绿衣夫人手掌处绿芒一闪,重重击在青蛇将军左胸要害处。青蛇将军受那一击,被掌力震得连连后退十来步,口中咳的一声鲜血狂喷。若是平素里,绿衣夫人这一掌击出,必定震的青蛇将军五脏六腑皆碎,只是数月来整日介里躲藏奔走,元气大伤,惶惶出掌间,一时无法汇集毕身妖元之力,加之青蛇将军有所惊觉,运功护体迅伦,所以方才这一掌虽伤了青蛇将军,但以青蛇将军将三千多年的修为,却并无大碍。 见这一掌并未要青蛇将军的狗命,绿衣夫人怕他抢去破屋门口伤了狼公主的性命,惶急中不再多想,当下脚踩狼步,双手前伸,交叠于胸前,捏指成诀,口中剑旨吐出。立顿间,却见夫人通体绿芒大盛,似有万道绿色光线射出体外,那道道绿芒,流离纯净,变化无穷,渐渐聚于后背,在她剑诀念出之际,幻成一柄绿色气剑,剑身七尺长六寸宽,悬立在背后半空间,有嗡嗡声作鸣。 顾不得江湖礼数,只见绿衣夫人面色一沉,右指横出,指向青蛇将军,娇媚一声喝出:“绿光之剑,出鞘!” 第05章 奇遇(3) 绿衣夫人使出的这一招,正是狼人国两大镇国绝技中的“绿光之剑”魔剑术。 眼见那柄绿光之剑,横卧半空中,随着绿衣夫人剑诀喝出,而后兀的一声厉响,有如绿芒电光,急急射向青蛇将军。 这绿光之剑,剑身并非实体质地,而是绿衣夫人妖元之力所凝聚幻化而成的剑气。方才的这一击,“绿光之剑”魔剑术的精粹要旨尽数包含其中,其势道当真凌厉非凡,剑气所过之处,劲风疾驰,卷的周围屋宇瓦飞椽落,更有四下里溅射出的剑气击打的砖墙“当当”作响。 青蛇将军惊惶间,已伸手在身前画个半圆弧形,结成一道厚厚的青色气障,化解了那绿光之剑的一击,又猛的一侧身,从蛇马身上抽出一条青色蛇形长鞭来,暗中施法,但见蛇鞭四周急急泛起一道强烈的青光护住鞭身,舞动蛇鞭,格挡绿衣夫人凌空施出的绿色气剑。 二人越斗越急,出剑越快,挥鞭越紧。 小镇石街之上,但见青鞭舞动,剑光闪闪。青蛇将军和绿衣夫人,二人分别笼罩于两团巨大青、绿色光团之中。眼前辉芒耀眼,激射四方,小镇上原本阴霾的天空,此刻似如就要被万道光芒点亮。 虽然这“绿光之剑”魔剑术轻灵精绝,威力惊人,但绿衣夫人数月奔走劳累,已然元气大伤,施法之时,力不从心,不上五十个回合,便气喘吁吁,在青蛇将军蛇鞭连绵缠攻下,已渐处了下风…… 青蛇将军知道胜券在握,口中说道:“夫人,这样恶斗,只怕要伤了你性命。” 绿衣夫人听而不闻,每出一招都含带了几分国恨家仇,手中剑诀在握,意念控剑,朝这青蛇将军劈、削、砍、刺,极为精准,势在取青蛇的性命。忽然间露个破绽,引得青蛇手中蛇鞭向自己下盘击出,而后左指一抖,急急喝道:“绿光之剑,变幻!”空中游离来往的绿光之剑,听到主人喝令,剑身微微一颤,“忽忽忽”的也不知多少变幻,宽阔剑身立时间分离出无数道淡绿色剑气,从上下左右四处刺向青蛇将军,而那道比众剑气大了数倍的主剑,空中猎猎作响,以开天劈地之势,向青蛇将军的头顶凌空斩落。 “好剑法,”青蛇将军一声叹呼,手中长鞭回防急收,却见原本笼罩其身的青芒又盛了许多。听得“铮铮铮”的不知有多少声响,那无数道淡绿色剑气竟被蛇鞭拨开,随而零落在空中,瞬间化成无形遁灭……唯有那道墨绿主剑被拨开数丈之后,身子微微一颤,嗡然又回锋再次向青蛇将军斩落。 青蛇将军双眼圆鼓,举鞭施法,迎击长剑,剑鞭相接,“嘭”的一声巨响,绿光之剑剑身爆裂,化成无数墨绿星点散落。青蛇将军适才一击,却是用了自身妖元的全部力道。 见那“绿光之剑”败落,青蛇将军收鞭放声“哈哈”大笑,心中喜不自胜。殊知妖界盛传已久,五十多年前,狼人国前君主单凭一门“绿光之剑”魔剑术,便纵横妖界大小数十国,更是一夜间取了当时蛇人国四大护法和十来位将军的性命,使得当时蛇人国一统妖界江山的狼子野心一夜间得以隐遁,往此数十年内不敢轻易对妖界中其它弱小王国用兵。那时日,青蛇将军虽已有三千多年的妖道修行,但未遇良师,法术本领平平,对狼人国皇室独门镇国绝技多是惊惧钦仰,拜师技成以后,更是巴望能够领教那“绿光之剑”魔剑术的高招。数月前,青蛇将军虽然能够亲领大军一举攻入狼人国圣殿,但却遇到一群窝浪废纨绔子弟,也未见得“绿光之剑”的真实面目,今日与绿衣夫人一战,见“绿光之剑”从绿衣夫人手中使出,剑术之精妙、威力之绝伦,世间罕有,当真大开眼界,不过自己竟然就这般败却了狼人国负誉已久的“绿光之剑”魔剑术,显尽了自身威风,当下喜悦之情应是如此。 趁青蛇将军狂笑之际,绿衣夫人立当回诀定气,惊惶间又容不得过多思虑,却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杀招。这一杀招正是狼人国的第二大镇国绝技“孤狼啸”。 较“绿光之剑”魔剑术不同的是:“绿光之剑”以借取一定妖元之力来幻化成剑气武器,妖元气息有如人界练武之人修炼的内力,其耗损后可自行调理恢复。而“孤狼啸”法术却是将自身妖元强逼出壳,全尽祭成“狼宝宝”作为武器,若是“狼宝宝”受到伤损,那么妖元必定径直受到伤损。妖元乃妖灵的精魂所在,有如凡人的魂魄,妖元不在,妖灵必有性命之忧。这“孤狼啸”法术,虽能将妖元之力尽数发挥,但以此法术力敌旗鼓相当的敌人,乃属极为冒险的打法。狼人国前君主当年横行妖界大小数十王国,不知遭遇到多少功力相当的劲敌,也是极少使用这门危险的法术,加之后来狼人国安享太平长久,五十余年鲜有战事,这“孤狼啸”法术便几近埋没,人妖两界江湖上后起之秀听闻此功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见绿衣夫人伸出纤纤玉指,胸前虚空划动狼图案,口中“孤狼啸”魔诀叨叨吐出。瞬息间,绿衣夫人周身泛发淡淡悦人绿光,浑身上下通体变成微绿半透明色,腹部处圆月状妖元更是闪耀可见,那妖元缓缓升起,终得聚于肩颈处,凝成一幅墨绿小狼图案,那狼图案随着口诀瞬间透体而出,在她头顶上幻化成一只巨型妖气质地的“绿狼宝宝”。 这绿狼宝宝竟有寻常野狼身躯三四倍大小,模样威猛之极,伏在绿衣夫人头顶之上,凌凌双目怒视青蛇将军,森森白牙沉声呜鸣,其欲扑之势威伦无比,似如主人一声令下,便要向敌人扑将过来,吞而后快。 青蛇将军脸色稍震,虽“孤狼啸”法术见之者甚少,但青蛇将军见闻广博,他虽未曾一睹其庐山真面目,但瞧见绿衣夫人的招式,已猜出这门法术的门路,定是狼人国的第二大镇国绝技“孤狼啸”无疑。瞧“孤狼啸”法术招式较那“绿光之剑”魔剑术更为玄密精绝,竟然不露半分破绽,又知这“孤狼啸”是两败俱伤的法门,想到绿衣夫人定要横心拼死一搏,当下提高警觉,不敢怠慢,急急拿捏法诀,手中蛇鞭立时化成一条青芒巨蟒。 第05章 奇遇(4) “孤狼……出鞘……”绿衣夫人口中魔诀吐出,那召唤出来的绿狼宝宝的身子突然又涨大了数倍,张开巨嘴,“嗷呜”一声尖利狼啸,径直扑向青蛇将军。 青蛇将军急急施放手中巨蟒迎接相对。 顷刻间,绿狼宝宝和巨蟒游离于这巷子屋檐间,二物扑、咬、缠、抓、啃……绿衣夫人和青蛇将军举目逼视对方,并不看各自召唤施用的武器,只是各人口中魔诀朗朗不休,竭尽全力而施为。 绿衣夫人虽修得狼人国两大镇国绝技,但贵为狼人国皇后,长久深居皇宫之中,鲜有机遇施展法术,临战经验颇有不足,而青蛇将军自出师那日起,妖界江湖闯荡三十余年,一生大小千百余战,临敌经验丰富。在那巨蟒和夫人幻化的绿狼宝宝相持不到一百回合处,巨蟒竟然不敌绿狼宝宝神力,几次处了下风,当下另施一计,牵引巨蟒,击向破屋门口包袱中的狼公主。 绿衣夫人心下惶急,也顾不得青蛇将军这一招是不是诡计,一时慌了阵脚,猛的发力出掌向青蛇将军击落。青蛇将军向破屋门口包袱的一击乃为虚招,但见绿衣夫人上当,伺机牵引巨蟒回身袭向绿狼宝宝,时当绿衣夫人心思分散,脚下阵法大乱,绿狼宝宝如同失去了灵魂,灵动大不如先前,两个回合处,颈项处竟然被巨蟒咬伤。 感应到狼宝宝受了伤损,绿衣夫人身子微微一震,知妖元乃妖灵的精魂所在,这妖元被创,轻则自身妖灵修为大为减损,重则性命不保,忙是口诀回转,需当招回妖元。那狼宝宝左右一闪,在空中调转方向,逃离青蛇的纠缠,奔回主人身边,化为一缕绿色光丝,潜回绿衣夫人的体内,立时间幻回成妖元。绿衣夫人只觉一阵麻酥奇痒透体而来,身子一软,当即依墙坐倒,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青蛇将军手中蛇鞭幻化的巨蟒岂又是等闲之物?这门蛇鞭幻化巨蟒的法门,正是他毕生妖术的精要所在,那幻化出的巨蟒身带千年蛇毒,只要被它咬上一口,恐怕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够保全性命。 此刻,正当清风拂过,由远及近处,几角街,几层山峦,几丛树,这原本宁静无方的小镇,有谁又曾想到如今却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绿衣夫人知晓自身妖元已被青蛇将军的毒蛇所损,怕是有性命之忧,连连运功抵御蛇毒,随而想到这蛇毒厉害,自己全力运功虽能够抵挡蛇毒,护住妖元保全性命,但却无法分身去保护狼公主,只怕要眼睁睁的看见狼公主被那青蛇老妖给杀害。想到如此种种,绿衣夫人心中凄凉绝望,眼角泪水忍不住哗哗流出…… 青蛇将军已然胜出,若趁人之危取了绿衣夫人的性命,怕日后传出去,会有损自己的大将风度。他自信绿衣夫人中了自己的蛇毒,即便勉强逼出蛇毒,但功力必大为减损,数年内,无以相抗。当下回诀收法,那空中奔走的青芒巨蟒,立时回到手中变成了一节蛇鞭。此刻瞧见绿衣夫人眼眸中似如有一种湿湿的亮黑色物质在缓缓流动,让人瞧之不由惜惜怜弱之情顿起。 凝视绿衣夫人半晌,青蛇将军转身走向街角那破屋门边,就要挥鞭卷起那包袱,却听背后绿衣夫人口中凄然呼道:“休要伤我孩儿!”绿衣夫人这一声喝呼,用力过急,却分散了精力,牵动妖元内伤,不由的口中鲜血狂喷。 青蛇将军与绿衣夫人本无恩仇,只是奉命行事,想到自己已屠戮绿衣夫人丈夫和孩子等数十位亲人,自己又极为仰慕绿衣夫人气质美貌,当真不忍再行充当刽子手。原本是想将这狼公主带回蛇人国,听凭蛇王处置,却听绿衣夫人在背后突然凄呼,想她定是以为自己要挥鞭杀害狼公主,手中一震,回头瞧了绿衣夫人一眼,见绿衣夫人一脸凄苦哀求的神情,正伸手指着自己。见她爱女心切,分神不顾自身安危,青蛇将军不由大为感动,摇头叹息,轻轻举鞭向包袱卷落,但听背后又是一声喝呼:“大胆妖孽,竟敢在本大爷的地盘上撒野,快快滚你奶奶的,要不然本爷爷饶你不得!”一声喝呼,突兀之至。 这一声喝呼,嗓音带几分稚嫩,听来是个十几岁的孩童,却不应是出自绿衣夫人之口。 青蛇将军向来自负妖术修为了得,如今又败却狼人国有“妖界无敌手”之称的两大镇国绝技,更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听背后有孩童喝呼,口气狂妄之极,当下挥出的蛇鞭在空中一转,收鞭回过身来,要瞧个究竟。 眼见身前不远处一个稚气未脱的道童叉着腰站在石街的中央,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但满脸灰垢,道服好像有几个月没洗的样子,头发散乱、肮脏,不时有几撮黄毛飞扬在空气中,整个儿看起来十分滑稽。 第05章 奇遇(5) 青蛇将军道行高深,扫视这道童一眼,便瞧出他是人界凡人,其气质流露出的武功修为也不见得有多么高深,更像是个街头无赖之徒,随而面上惊讶颜色立刻消散,但见这道童模样邋遢滑稽,竟有几分忍俊不禁,喝笑问道:“小毛孩儿,你师父是谁?是蜀山派的,还是茅山派的老道?”说这话,想起眼前这道童如此胆大,必定是有高人在身后撑腰,想到自己一心辅佐蛇王称霸妖界武林,已有数十载未到人界走动,怕是人界江湖中又出了不少能人异士,心下不敢怠慢,神情也恭敬了几分,当即瞧瞧了四周,却不见其他人影,便运足妖元法力,向着那道童身后巷子深处问道:“不知这位小道爷的尊师是谁,若是尊驾在这巷子中,还望出来相见。”语音浑厚清晰,在巷子中远远传去,近处听了,只觉鼓膜震痛。青蛇将军妖元力道之雄厚,由此可见一斑。 青蛇将军这几句话,显是说给暗中为这道童撑腰的高人听的,但接连重复数遍,不闻其他人答话。想到自己法术已是妖界无敌手,这么害怕人界中物事,要是传了出去,日后在妖界和人界江湖中多成笑柄,当下不再恭和,转颜变色,对那道童肃声喝道:“小子,本将军与这位夫人的过节不干外人的事,你还是快快离去的为好,否则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青蛇将军想到十年前自己助蛇王妖界称霸,向人界中富豪人家“借”些黄金白银作军饷,杀了不少凡人,劫了不少官银,终是被人界朝廷官兵和江湖中能人异士追杀,但最终能够伤他的也不过五六人。见这道童年稚,纵使学过几招武功道术,但功力显是不够火候,也用不着多虑。当下不再理会,侧身去取门边上的那包袱。 绿衣夫人心中苦楚,方才一声喝呼,分了心神,让蛇毒趁虚大举侵入,不得不又运法逼抗蛇毒,眼睁睁瞧着青蛇似欲又要加害狼公主,却无一计可施为。 那道童见青蛇将军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的满腔热血,加之几点胆怯,立时间全都化为了羞怒,口中大喝一声:“让你瞧瞧本大爷的神功!”紧接着见道童脚丫上的破烂布鞋便朝青蛇将军“呼”的飞将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了青蛇将军的后脑勺上。 方才青蛇将军欺这道童年幼,心思已在那门口的包袱上,哪想那道童突然发招,听得脑后有暗器呼呼作响,本可俯身偏头或者借助妖元之力飞身而起躲开那暗器,不过俯身偏头的模样大是不雅,多像只癞蛤蟆,而飞身而起必定要撞到屋檐,总之要躲开这暗器,其躲避之法必定狼狈不堪,颜面大为折损,这种逃避的手段岂是蛇人国大将军所为。听那“呼呼”声,却并不见得蕴含多么深厚的劲力,只不过是普通暗器罢了,当下竟然不躲避,运法护住身上要害处,只得老老实实的吃了那道童一“鞋”。那道童穿的鞋子似如一年未洗,臭不可闻。青蛇将军无故吃那道童一“鞋”本已羞辱难当,加之闻得这鞋子奇臭无比,心中怒火更熊,狂啸一声,转身提掌运法便向那道童扑将过来。 道童“妈呀”一声,吓得翻身一滚,同时右手衣袖向着青蛇将军一挥,又听得“啪”的一声闷响,青蛇将军的左眼似如中了暗器,鲜血狂喷。 青蛇将军左眼一凉,接着是阵阵剧痛,心下大惊不已,忙是一提妖元,纵身飞起向一边退避了数丈来许,落地后当即撕下衣角,包裹好左眼。右手中蛇鞭横出,浑身青芒乱闪,便要和这道童一决生死,口中连连呸道:“小毛贼,你胆敢施毒计打伤本将军的眼睛,本将军要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这道童的衣袖中装置有机关,方才他向青蛇将军挥袖间,便启动了袖中机关,机关弹射出一粒尖利的鹅卵石,射中了青蛇将军的左眼。若是在平日里,以青蛇将军的修为,这道童的计谋原本不会得逞,但青蛇将军向来自负道行高深,遇事优柔且多焦躁,适才只顾进招要这道童的小命,自身却全然不设防,因而一再让这道童占尽便宜。 这个模样邋遢潦倒的道童正是方资君,他今日瞧见青蛇将军在大街上拦截绿衣夫人,虽然自己性喜热闹,但瞧来者不善,而身边其他路人早已四下逃的无踪无影,只怕自己留下旁观会招来横祸,一急之下慌张钻进街边一无人小屋中,只等二人离去再行逃命,哪想那蛇面男人和这美貌夫人争吵几句便打斗起来,见二人施用的武功法门极其怪异惊悸,方资君只瞧得目瞪口呆,后来更是大气不敢出,只是透过门间缝隙,瞧着外面的情势,巴望他们早些时刻结束打斗,快快离去。后来见那美貌夫人被那蛇面男人所伤,又要去加害她包袱中的孩儿,十四岁年少的心,竟然热血彭湃,英雄侠义之情腾腾升起,一下从门后跳了出来,才有此一幕。而方资君袖中发射鹅卵石打伤青蛇将军左眼的机关,乃是他用他那大号双牛皮弹弓改装而成,堪称方资君的“独门暗器”,这暗器“战功显赫”,不仅打瞎过镇上“小贵子”家黄狗的左眼,还射杀过天上抓小鸡的老鹰,今日趁青蛇将军大意,用它射伤青蛇将军的左眼,却也不足为奇。 待青蛇将军右掌就要向方资君击落,绿衣夫人此时已然瞧出方资君不会半点武功,方才能伤得青蛇将军多是暗中施计,想到狼人国即灭,而自己仍苟活于世,是要保全狼公主性命,不至于让狼人国皇室就此断了香脉,若是狼公主给青蛇将军杀了,自己即便活着也是无味,还枉了眼前这位小兄弟白搭进一条性命,时下脑中思念如电光一闪而过,也顾不得运功疗伤,手掌捏指成诀,强提妖元,一声娇呼:“绿光之剑,出鞘!” “咝”的一声,一道绿芒剑气划破沉闷的空间,立瞬射向青蛇将军。 青蛇将军心头大惊,未曾想到绿衣夫人会不顾了性命,竟然强转妖元施法,要知道她的妖元已被自己的蛇毒所伤,如若不全力抵御蛇毒,还要强行运转妖元的话,蛇毒定会加速侵入妖元,将其腐损。妖元不在,性命必不长久矣。青蛇将军惊惶之际,来不及施法结妖气法障护体,只得转回手腕,借助妖元之力,腾空急急向一旁侧身躲闪那道绿芒剑气,但双脚未着地,却听得绿衣夫人又已一声喝呼“孤狼,出鞘!”这一招出的又狠又急,只见眼前绿芒一闪,一道妖气质孤狼从绿衣夫人的体内奔啸而出,从青蛇将军胸口穿堂而过,而后那孤狼又浑身血淋淋的奔啸而回,化成一缕绿芒潜回绿衣夫人体内。 今日青蛇将军败却绿衣夫人的“孤狼啸”法术,并非凭借真实本领,而是施计假装袭击狼公主,让绿衣夫人乱了阵法,才趁机伤得其妖元。方才绿衣夫人得以启发,原先使出的那一招“绿光之剑”魔剑术,实乃虚招,只用了极少的妖力,待那青蛇将军稍一退让,惊惶间阵法一乱,这第二大杀招“孤狼啸”便接踵而至,让其避无可避,便即取了他性命。此般效法,大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意。 青蛇将军胸膛被绿衣夫人施法射出的“孤狼”一举击穿,伤口处鲜血“汩汩”喷涌如柱,面上表情狰狞可怖,喉中低沉咕噜几句,却说不出一个字,扑腾一声摔倒在地上。 第05章 奇遇(6) 绿衣夫人孤注一掷,运转妖元,连施两法,虽将青蛇将军击毙,但却促使蛇毒入侵加速,待她要再运法抵御蛇毒时,手指已发黑,而稍一崔动妖元,便觉浑身麻酥,不听使唤,怕是蛇毒已侵入到了五脏六腑。眼见自己活不成了,绿衣夫人眼中关切之情充盈,瞧了一眼三丈外门口的包袱,突然双指一抖,两股绿芒透指而出,射向那包袱,绿芒如带,裹住那包袱,旋即将其卷回。绿衣夫人将包袱抱入怀中,又“咳咳”的吐了几大口黑血,怕是自己时日不久,眼泪忍不住,如雨滂沱落下,浸湿了怀中那大半个绸缎包袱。过得片刻,似如大梦初醒,微微一怔,腾出右手,右指捏诀,平放于腹间,随后指诀缓缓向上提升,直至咽喉。却见绿衣夫人张口微吐,妖元从口而出,落于右掌间。妖元似如夜明珠,浑圆光滑,半个拳头大小,其华濯濯,深绿之色纯净亮眼,不可逼视。 绿衣夫人自从逃出狼人国圣殿以来,一路遭遇颇多,狼公主连连受惊吓,绿衣夫人今日喂狼公主吃过早点,便对她施了睡眠术,让她好生睡一觉,此时她仍旧未见转醒。绿衣夫人半点犹豫不得,轻轻解开包袱,伸出两指,轻轻按在小狼眉间,咒语念出,解开狼公主身上的睡眠术,随即将自身这三千多年修行而来的妖元,渐渐注入了狼公主的口中,让其慢慢吞下。 绿衣夫人孤注一掷,运转妖元,连施两法,虽将青蛇将军击毙,但却促使蛇毒入侵加速,待她要再运法抵御蛇毒时,手指已发黑,而稍一崔动妖元,便觉浑身麻酥,不听使唤,怕是蛇毒已侵入到了五脏六腑。眼见自己活不成了,绿衣夫人眼中关切之情充盈,瞧了一眼三丈外门口的包袱,突然双指一抖,两股绿芒透指而出,射向那包袱,绿芒如带,裹住那包袱,旋即将其卷回。绿衣夫人将包袱抱入怀中,又“咳咳”的吐了几大口黑血,怕是自己时日不久,眼泪忍不住,如雨滂沱落下,浸湿了怀中那大半个绸缎包袱。过得片刻,似如大梦初醒,微微一怔,腾出右手,右指捏诀,平放于腹间,随后指诀缓缓向上提升,直至咽喉。却见绿衣夫人张口微吐,妖元从口而出,落于右掌间。妖元似如夜明珠,浑圆光滑,半个拳头大小,其华濯濯,深绿之色纯净亮眼,不可逼视。 绿衣夫人自从逃出狼人国圣殿以来,一路遭遇颇多,狼公主连连受惊吓,绿衣夫人今日喂狼公主吃过早点,便对她施了睡眠术,让她好生睡一觉,此时她仍旧未见转醒。绿衣夫人半点犹豫不得,轻轻解开包袱,伸出两指,轻轻按在小狼眉间,咒语念出,解开狼公主身上的睡眠术,随即将自身这三千多年修行而来的妖元,渐渐注入了狼公主的口中,让其慢慢吞下。 绿衣夫人瞧着包袱中的狼公主,心中苦楚之情阵阵袭来:自己的妖元已被些许蛇毒侵入,公主服下这妖元,将来必将深受蛇毒之苦,但有这妖元相助,公主便多得几千年的道行,将来若能重返妖界,号我子民,光复我狼人国,必定受益无穷。 千万年前,相传狼人国是妖界中千年狼妖所建,妖灵虽然长寿,但终不能逃脱自然之力,国中开国元老多半气数已尽,化为尘土,后又数历妖界内乱,加之人界能人异士诛却,狼人国中修为达千年者已是极少。眼见国中人丁单薄,狼人国先辈合力窥得片许天地造物玄机,参悟出一套进化法门,而后广开学堂,让狼妖子孙研习这进化法门,狼妖子孙按照这法门勤苦修行,到得十岁年纪时便可进化为人形,其形容外貌除了具有狼的某些特质外,乍一看来竟然和人界普通凡人相差无几。相传千年前,更是有狼人从深山野林中步入凡人世界,行走人群中,无人能辨出。后来,妖界中其它数十种妖灵窥得狼人国进化法门秘笈,并让其子民研习,这样,这些妖灵国度的子民竟也能够和狼人国子民一样,十年之间便可进化成人形,共享凡人之便……到了瞬朝初年,妖界中数十大妖灵王国崛起,其中北方妖界中,以狼人国和蛇人国最为强盛。这数十大王国的子民逐渐从深山老林中搬迁而出,或在神州大陆东北到西北,或在南蛮荒地,修池筑城,广为霸占疆土,为祸凡人生计,人界朝廷数次用兵诛却,但无一能奏效。瞬朝初年,开国君主虽然一统江山,力图恢复大唐盛世版图,但江山边陲小城荒僻之所常有鬼魅出没,南北又妖界妖人割据为王,当真大为烦恼,于是广布圣令,曰那狼人国、蛇人国、蝶人国等王国子民为邪恶妖孽,与人界水火不容,人人得以诛之。往此,妖界中狼人、蛇人等看起来虽然已和凡人无多大分别,但却永不能和凡人通融往来。 绿衣夫人原身乃一千年狼妖,年岁已超过三千年,但自身乃妖界中千年遗存狼妖,和狼人国进化过的普通子民又是大有不同,加之自身貌美,又懂得养颜驻容之术,这般看起来,却如人间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后绿衣夫人嫁入狼人国皇室,为狼王生得五子一女,这女孩儿正是此刻手中抱着的狼公主。这一年,狼公主年满八岁,仍为狼身。按照其进化法门,需再修行两年才可化成人形。 让狼公主吞下自身妖元后,绿衣夫人转目瞧见方资君滚落在地上,呆滞不动,显是被青蛇将军适才即将劈下的一掌和自己诛杀青蛇将军的举动所吓的呆了。当下眼眸一闪,面色转慈,温和说道:“孩子,你过来!”身已中剧毒,话声发颤,但绿衣夫人非一般凡人可比,这句话说的却也清晰。 半晌,方资君扭头瞧着绿衣夫人,与她素昧平生,不知她是敌是友,但见她神色温和,语气友善,加之自己又“英雄侠义”、挺身而出,多半不会加害自己,便问道:“姑姑,是你叫我吗?”方资君和绿衣夫人虽素不相识,但他市井生活经历丰富,自然多了几分机灵,刚才见识过这陌生女子的厉害,所以这才故意将这陌生女子称为“姑姑”,大有讨好之意,只盼她不要伤了自己。听方资君称自己姑姑,加之其说话语音童稚未全尽泯脱,绿衣夫人听了十分喜欢,心中刚才那场恶战的阴影似欲一下消散了许多,当下胸襟一宽,点头微笑。突然又大声咳嗽起来,表情黯然凄苦。 “你……你很痛吗?”方资君起身靠近绿衣夫人,在她身边蹲下,而后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绿衣夫人中了青蛇将军那千年蛇毒,且全力运法抵御蛇毒,后又顾不得疗伤,强转妖元搏杀青蛇将军,自然耗费了不少精力,而此刻妖元已失,伤痛更是难当,额头不由渗出了层层香汗。 但觉绿衣夫人额头肌肤娇嫩柔滑,方资君只觉阵阵温暖透指而来,不禁想起曾经收养过自己的养母,想起那位将垃圾一点点捡来换成零钱供自己上学读书的老妈妈,想起多少个夜晚灯火下,自己不也是这般抚摸过妈*额头么?想到如今那位收养自己的老妈妈已然离开人世,想到自己曾经长久立在她坟前聆听晚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当下禁不住思念之情,叫了一声“妈妈”。 绿衣夫人身子轻轻一震,止住咳嗽,定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妈妈,”方资君不由又唤了一声,却没听清绿衣夫人的问话,只是抚着绿衣夫人的额头,情不自禁,又叫了一声。绿衣夫人听了,更是欢喜,她一共有六个孩儿,前五个是王子,且已修成人形,年纪瞧起来和方资君相差不远,不想数月前均是死于青蛇将军毒掌之下,如今身边却仅剩下狼公主一人,但狼公主尚未进化成人形,从未开口叫过自己,听得眼前这孩子叫自己“妈妈”,甜蜜备至,当是喜不自胜,又问道:“乖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方资君,”方资君这才回过神来答话,见这夫人并无恶意,心中也宽松了许多。 第05章 奇遇(7) “君儿,”绿衣夫人突然又呕了一大口血,喘息着叫了一声,而后瞧着包袱中的狼公主,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抬头瞧着方资君柔语道:“君儿,妈妈送你一样东西,你可愿意要不?”听方资君叫自己妈妈,当下便自称他妈妈了。 方资君养母曾经一直呼方资君为“君子”,听来十分亲切,此时突然听得绿衣夫人叫自己君儿,口吻和当年养母叫来并无二样,心中对绿衣夫人的好感又甚了几分,想她不会加害自己,便也不再多思虑,当下答道:“我愿意!” “呐……你接过我手中的这个包袱,然后轻轻打开……”绿衣夫人轻声说道。 方资君瞧了绿衣夫人一眼,不多犹豫,忙伸手抱过了有几分沉重的包袱,慢慢打开…… “啊……”打开这包袱,方资君一下惊叫起来,却见包袱中包裹着的竟是一只浑身长着绿毛的小狼。这小狼双眼圆睁,但眼神微带柔意,似如一双美丽女子的眼眸,清澈黑亮,正呆呆的瞧望着自己。方资君惊惶之下,心中想“为何这包袱中会有一只小狼呢?”一时之间,更是心思大乱,不多思虑,只道绿衣夫人要送他的东西就在这包袱中,当下颤颤趔趔地将手伸进包袱,顺着小狼的身子小心摸索,生怕这小狼猛的张口咬自己一口。猜想那东西就放在这小狼的身边,但摸索半晌,这包袱中除了这只绿毛小狼外,再无一物。瞧夫人正冲着自己凝目微笑,方资君手指一凝,心头一震:莫非? “莫非这夫人说要送我的东西,就是这只小狼不成?”今日那青衣人和这夫人一场恶战,其中言语对话,方资君躲在门后也听得只言片语,虽是不能完全理解二人之间的仇恨瓜葛,却明白二人均是为这包袱中叫“狼公主”的孩儿大动干戈,想这“狼公主”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想竟然是一只绿毛小狼。若那狼公主真的就是包袱中的这只小狼,那么它的母亲也应该是一头大母狼了。眼前这夫人自称狼公主的妈妈……莫非这貌美如仙、温柔慈善的夫人也是狼妖么?……方资君此时思路转晰,他来到这个奇异世界后,或多或少的听一些居民说过茅山派道士捉妖拿鬼的侠义事情,又想到今日这夫人和青衣人说“蛇人国”、“狼人国”什么的,还有她所使的那妖魔法术当真阴怪之极,于是心中越想越乱,瞧着包袱中的小狼,又转眼瞧了绿衣夫人一眼,认定绿衣夫人和手上包袱中这绿毛小狼都是狼妖,当下恐惧之情阵阵袭来,不由失声“啊”的惊叫了一声。 绿衣夫人见他现出惊异之色,以为他知其意,气息稍沉,问道:“君儿,你可喜欢她么?”“你……你送我的东西,难道……难道就是这只小狼吗?”方资君问道,声音充满惊异,“你……你,你不会真是妖怪吧?” 绿衣夫人一怔,今日遭遇光天化日,怕是身份已然让这小道童知道了,也不作回答,只是话锋一转,微笑问道:“怎么?君儿,你不喜欢她么?” 方资君认定绿衣夫人和这包袱中的小狼均是妖怪,怕答应了绿衣夫人,日后要和这绿毛狼妖朝夕相处,心中不由毛骨悚然,说不定哪天更是会惹来杀生之祸,但又不敢当即拒绝,口中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只想找个时机,一溜了之。 听方资君语气中有几分不情愿,绿衣夫人当下声音一沉,右手探出,抓住了方资君的脖子。虽然她已将自身妖元注入了狼公主体内,失去妖元相助,且又身中剧毒,但凭自身残余劲力,只消稍一施力,便可扭断方资君的脖子。 方资君没想这夫人性情说变就变,当下只觉大气喘不过来,连忙叫道:“我喜欢,我喜欢!”绿衣夫人这才稍一松手,但却并不放开,顾不得眼前这道童来历如何,也顾不得四下有无旁人偷听,只是自感时日不久,自己死了后怕没人理会狼公主,且狼公主现为狼身,及为不便,在这异界中多会遭遇风雨,便即想将狼公主托付与眼前这小道童。这道童邋遢狼狈,多半是个招摇撞骗的市井浪子,将狼公主托付与这般不稳靠之人,的确委屈了身份高贵的狼公主,但眼前情势,也实属无奈。 “姑姑……妈妈……好妈妈,好姑姑,你快快放开我吧!”方资君害怕绿衣夫人要了自己的性命,嘴上抹蜜,连连哀求不停。 绿衣夫人心中想“自己有求于他,且受他舍命相救,万万不可要了他性命”,当下故意紧了紧手指,沉声说道:“我不杀你也罢,但你要立下一道重誓来!” “好啊,好啊!”方资君连连迎合道:“好妈妈,你要我发什么誓,我都答应!” 绿衣夫人这才松开他,让他指天为誓,切不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方资君不敢逃走,只怕自己刚迈出一步,这位夫人便会伸手射出一道绿光将自己射成马蜂窝。当下依绿衣夫人之言,跪倒在地,右掌指天,发誓道:“我方资君对天发誓,今日之事便烂在肚子里,绝不再提起,以后更要好好照顾这只小狼,一生一世,绝不许旁人伤害它半点。若违反誓言,我方资君……我方资君……”转头瞧了瞧那伏地已亡的青蛇将军,又向天说道:“若是违反誓言,我方资君将来便会被这个妖怪的鬼魂捉去了,不给我饭吃,让我活活饿死!”他本是要说“若是违反誓言,我方资君便要五雷轰顶”,但觉得太俗套,不能显示自己的心意,见这夫人对身旁那青衣人恨之入骨,便将誓言稍改了说出来。 第05章 奇遇(8) 绿衣夫人听了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也说不上这誓言有何不对,便微微点头,又道:“君儿,既然今日你我相遇,必定是上天安排。我也不需再瞒你,我便是妖界狼人国皇后,你手中这小狼便是我孩儿,乃狼人国公主。如今狼人国遭遇灭顶之灾,我已时日不久,狼公主更是孤苦伶仃,你需要好生待她,不可违背你方才许下的诺言……另外,你还须答应我,日后你得对她如亲妹妹一般,不可乱了礼法……如果……如果对她行了夫妻之礼……”说到此,突然身子一凛,面上更添几分苦楚之情,接着喘息道:“如果对她行了夫妻之礼,就要与她结为夫妻,永生永世不可将其抛却,知晓么?” 当日狼人国覆灭之际,狼王召五王子和公主于圣殿宝座前,训导将来若是有人得以存活,须牢记国恨家仇,以光复狼人国江山、重振狼人国妖界霸业为己任。不想五位王子均是殉国身亡,这重振狼人国的重任便落在了狼公主身上。绿衣夫人贵为狼人国皇后,家仇国恨虽牢记于心,但见狼公主年幼柔弱,只想狼公主将来化为人身后,能够嫁个好人家,过些平淡安静的日子罢了。试问天下母亲,又有谁愿意让自己弱小的孩儿,在不经人世时便承受了这如千年般的沉重呢? 狼公主现虽为狼身,但再过两年,狼公主年满十周岁时,定会变成人身。绿衣夫人害怕眼前这道童将来会贪图狼公主美色,侵犯其尊贵之身,但若这道童品行端正,将来和狼公主相处时日长久,有了感情,二人能摆脱世俗之见,不用理会人界妖界争端偏见,结为夫妻,过些平常日子,倒也不算件坏事。于是,后面言语中便加了“如果对她行了夫妻之礼,就要与她结为夫妻”这么一句。 “知晓,知晓,”没想到这夫人亲口承认自己和包袱中的这只绿毛小狼都是狼妖,方资君容不得多思虑,且尽全都答应,只要能保全性命。但转而一想:“这只小狼是妖也罢,不是妖也罢,终只不过是一只小畜生也,自己即便连畜生也不如,决计是不会对它行什么夫妻之礼,作出那种有为天理的事儿了。”方资君年过十四,市井流浪数年,加之自小生活的年代及为开放,自然知道这夫人所说的“夫妻之礼”便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事儿了。 绿衣夫人心中颇为满意,眼目突然定了一下,眉头一皱,面露惊疑之色,瞧见青蛇将军尸身腹部处有一团凸出而微显光亮的东西,心中一惊,想是他的妖元尚存未泯,于是疾声说道:“君儿,快去把青蛇将军的尸体拖到我面前来。” 听她声音冷俊,不容迟疑,知她所说的青蛇将军便是旁边这青衣人,当下将小狼轻轻放下,然后起身将青衣人的尸体拖将过来。青蛇将军尸身沉如大石,将其尸身拖拽到绿衣服人身前后,方资君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绿衣夫人探手在青蛇将军尸身腹上轻轻一点一拍,一颗婴儿拳头大小、青光闪耀的妖元便既从青衣人口中吐出,落于绿衣夫人右手掌心之中。 狼妖妖元性热,蛇妖妖元性寒,二者水火不相容。绿衣夫人尚未学会将异类妖元化为己用之法,而狼公主已服下自己的妖元,如若让其再服下蛇妖妖元,一热一寒妖元在体内势必激撞冲突,以狼公主现在修为,怕是不到片刻功夫便会要了她的性命。却见方资君看的兀自发呆,心念一转,左手探出,捏开方资君嘴巴,右手往前一递,手中的青色妖元便落入方资君喉中,任方资君拼命抠吐,却也吐不出。 只觉那落入口中的东西又滑又腻,方资君以为绿衣夫人喂给自己吃下的妖元是毒药,心头惊惧不绝,想到迟早也是死,不如先行将这恶毒夫人骂个痛快,于是破口叫骂起来:“你这个臭婆娘,竟然如此歹毒,我已经立誓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还应许你帮你好好照顾这只小妖怪,你竟然还要喂我吃下毒药……” 绿衣夫人并不发怒,口中温言道:“君儿,且勿惊慌,我刚才喂你吃下的是青蛇将军的妖元,对你将是大有裨益。”方资君听她这么一说,又觉身体无碍,这才略一平静,将信将疑,当即改口笑道:“好姑姑,好妈妈,日后我方资君一定帮你照顾好这只小妖怪……”但觉失口,立即停顿一下,说道:“不是,是帮你照顾好这只可爱的小狼宝宝的……”说着露出讨好一笑。 但见绿衣夫人双目微闭,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刚才失礼说的那些话,方资君又道:“好妈妈,你怎么样了?我这就扶你去看大夫……” 绿衣夫人双目微睁,弱声说道:“不用了,你要牢记今日发过的誓言,不可让我孩儿遭受委屈……”话头转过,似乎又对着方资君怀中包袱里的狼公主,凄然说道:“孩儿,娘将你托付于君儿,以后你要好生听他的话……”绿衣夫人只觉身躯麻痹无力,越说越艰难,怕是撑不过些许片刻,当下闭口,就这般瞧着方资君,但觉心智疲倦,家仇国恨交集,似有解不完的结,转而低头瞧着包袱中的狼公主,眼中泪珠扑簌落下,本想又叮咛道:“孩儿,你还要牢记,如今我们狼人国陷入这般悲惨狼狈境地,均是拜蛇人国所赐……”但想到狼公主将来变化成人形,也不过一弱女子,国仇家恨这般沉重的负担又何必加负于她,让她长大后苦于仇恨奔劳? 绿衣夫人想到这些,便不说也罢了。随而口中法诀念起,身子绿芒四射,“哗哗”有如风声,慢慢化成了绿色星辉尘粉,茫茫点点,随着那风如飘散的落叶,远远的去了…… 只见方资君怀中包袱里的绿毛小狼突地一下跳出来,跃到地上,向着绿衣夫人化尘飘散而去的方向奔走许远,口中“呜呜”作鸣,好不凄楚。 这一切让方资君始料不及,看着眼前这挂着眼泪却面带几分苦涩微笑的绿衣夫人,突然间便化成了尘土随风飘散远去,当下不知所措,追上前低头瞧了小狼一眼,却见小狼也正瞧着自己,见它眼中湿润,像是流了不少眼泪,想这绿毛小妖怪竟然也有感情,方资君心中情感一激,立时探身抱起小狼,慌张的走了…… 第06章 自首(1) 方资君抱着小狼回到破庙中,心思浮动如潮,想到自己立下誓言要好生照顾这绿毛小狼,日后若是这小狼趁自己不注意将自己给吃了,那可如何是好?当下一个战栗,随而烦恶厌恶之情不由泛起。瞧着包袱中的小狼,方资君自忖道:“他奶奶的,什么誓言不誓言的,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狼公主的,现在那绿衣夫人老妖怪已经死了,我把你扔的远远的,才不怕她回来找我呢!” 心思至此,方资君抱起小狼奔出破庙,穿越数条街巷,一路向南,走到一个荒僻的所在,将手中的小狼连同绸缎包袱一齐扔在一个灌木丛中,然后返身飞也似的走了。 回到破庙,想到日后不用再理会那小狼妖,心中舒畅痛快之意当真无法形容。得意间,却听“呜呜”数声呜叫,声音微弱,但极其明晰。方资君心头一震,猛地转身一看,“啊”的吓了一跳。那只绿毛小狼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回来了,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一眼无辜的瞧着自己,嘴中“呜呜”如泣,当真可怜之极。 方资君心中又觉不忍,便即蹲下,对着正亮目瞧着自己的小狼,缓缓说道:“喂,小狼,不知道你能不能够听得懂我说话……”说到这里,立时停顿一下,想到那夫人已承认这小狼乃是狼妖,妖怪当然不同于一般畜生了,理应听得懂人话。当下接着道:“小狼,你是妖,我是人,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你还是离开这个地方,到别的地方去吧……”说到这里,小狼突然“呜呜”凄鸣数声,缓缓靠近方资君,一眼美丽女子的温柔,少刻,竟将脑袋轻轻埋进方资君怀中。 方资君心头一震,仿若能够感受到这小狼的柔情,一时无措。少刻,听到门外有人疾声喊道:“方资君……方资君……”紧接一人从外面奔进来,来人正是这镇上和方资君玩的比较熟的一伙伴。听他说道:“方资君,你小子还不快跑,官兵要来抓你啦!” 方资君大奇,嚷道:“他爷爷的,我又没犯什么错,官兵抓我作甚?” 那伙伴道:“你还没犯错?全镇人都快知道了,你杀了人还敢赖这不走?你可真是胆大!” 今日遇一箩子事,心中正烦躁,哪想那伙伴竟然说自己杀了人,不是赌咒自己么?心中怒火一腾,当即想挥拳狠揍他一顿,但见他表情严肃,似乎并没说谎,忙问道:“官兵真的来了?” “那还有假?”那伙伴道。 “我又没杀人,怕他们作甚?”方资君道。 “杀没杀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日有人瞧见你在大街上合谋一名穿绿色衣裳的女子杀了那个穿青色衣裳的汉子,那青衣汉子的尸首现已被官差拖走啦!”那伙伴道。 方资君猛然醒悟,知道今日绿衣夫人杀死青蛇将军之事已被人瞧见,而自己却又偏偏在场,当下说道:“韦兄弟,多谢你提醒。那青衣人乃是妖怪,他是被另一个妖怪杀死的。我方资君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无故杀人?我这就去找官差大人说个明白。”说着抱起小狼便往外走。 那伙伴心中生奇,口中连连念道:“什么一个妖怪,另一个妖怪的……方资君,你要是被官兵抓去了,多半是要被杀头。我看你还是马上远走高飞的为妙……” 方资君全然不听,出门走了。 刚出门过街,瞧见老远一路官兵向着自己奔了过来。 方资君上前对着众官兵行个喏,问道:“众位官爷,可是要去抓人?” 那路官兵接到民众举报,正是要来捉拿一个叫方资君的犯人,一阵急行,不想这大街之上被一个毛头小孩给拦住去路。领班官差瞧方资君一身破烂样,也不听他搭话,口中喝骂道:“小毛孩,一边凉快去,别碍了官爷办事。”说着一把推开方资君,一挥手中朴刀,带领众人继续向前行进。 方资君揉揉胸口,心中郁闷,跟上说道:“众位官差大人,小生便是你们要抓的犯人方资君是也!” “什么方资君不方资君的?你大爷我不认识,我们要去抓杀人犯,你小毛孩凑什么热闹,再惹你大爷,小心大爷一刀砍了你!”那领班官差不耐烦的挥刀叫嚷。 “他奶奶的,这年头来自首也有错吗?”方资君心中郁闷,但怕官差手中朴刀真会向自己砍落,立时躲闪一边,又欠身行个喏,接着道:“小人便是你们要去抓的杀人犯,小人原本没……” 方资君本想说“小人原本没杀那青衣人,那青衣人乃是一只狼妖所杀”,然后再这将其中来龙去脉一一说个明白。哪想话只说到一半,却听那领班官差一声喝呼打断,见他双目圆睁,口中嚷道:“你说你是杀人犯?呸!我还是玉皇大帝呢!瞧你那弱不禁风的破烂样,连小鸡都不敢杀吧?”话刚说完,群官差跟着哈哈大笑,更是有人笑得弯腰捂住肚皮,怕是笑痛了肚子。 第06章 自首(2) 过得片刻,群官兵不再理睬方资君,提着朴刀转身走了。听那领班的官差说道:“瞧小子那副衰败破落样,也敢自称是我们要找的杀人犯,多半是个要饭的吧!呃……对了,我们要抓的那个杀人犯叫什么来着?多大年纪?” 群官差向前行到数十步,突听得官差中一人恭声叫道:“老大,我们这次来抓的那个杀人犯叫方资君,听这镇上居民说不过十五岁年纪……” “他奶奶的熊,你说什么?”领班官差猛的一个惊醒,“那杀人犯不过十五年纪?是男还是女?” “听说是个男子,”那官差接着恭声答道。 “这就对了,你们看刚才那个拦我们去路的毛小子像不像我们要找的杀人犯?”领头官差喝问道。 “像,像……”群官差虽然没见过他们要抓的杀人犯,但想起适才那拦住去路的小孩却和他们要抓的杀人犯年纪相仿,又自称是他们要找的杀人犯,也不管是真是假,个个当即回答说“像!”只盼好早些时日抓了那杀人犯回去交差。 “他奶奶个熊,还愣着作甚?追啊!”领班官差一挥手中朴刀,调转方向,喝呼手下追寻方才那小毛孩。 且说方资君本想向群官差自首禀明案情,哪想那群官差迂讷不堪,不仅不抓自己,反而戏谑挖苦自己一番,不由心中恼怒,抱着小狼转身走了。但未走多远,那群官差又追了回来。 群官差追上来一下将方资君围个结实,手中刀剑凌空舞的“呼呼”作响。听那领头官差喝道:“大胆逆贼,胆敢杀人放火,该当何罪?” 方资君见群官差突然又折转回来,忙是拜倒在地,口中呼道:“众位官爷,小的没杀人,也没放火……” “呸!大胆,还说没杀人放火。我问你,你可是叫方资君?”领班官差厉声问道。 方资君答道:“小子正是贱民方资君!”方资君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曾生活在一个自由时代,但在这个世界中呆了数年,多少也懂得一些规矩,与这领班官差答话,更是必恭必敬。 “那我再问你,你的年纪可是不超过十五岁?”领班官差又道。 方资君恭敬答道:“正是,小子今年十四岁过半。” “他奶奶个熊,你十五岁不到,又叫方资君。我们要抓的那个杀人犯也是十五岁不到,也叫方资君。那你不是杀人犯又是什么?”领班官差喝道。 方资君心中觉着好笑,原来这个领班官差是个逻辑不清的糊涂官,当下懒得多争辩,说道:“官爷,小的正是你们所要抓的那个杀人犯。但小的的确没杀过人,这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不隐情的,我不爱听。那我问你,你杀人后又为何放火?”领班官差喝问道。 “回大人,小的既然没杀人,更何来又放火?”方资君奇道。 “你奶奶个熊,我说你放火就放火了。你没放火,那前天康宁镇一酒家怎么失火了?”领班官差道。 方资君心下更奇:“这康宁镇离这儿有一天的路程,自己怎么会跑那儿去放火了。”正要有一问,却听一官差俯身凑到领班官差耳边轻声说道:“老大,那康宁镇放火的犯人昨日已经抓到啦……” 领班官差略一沉吟,突然想到那康宁镇纵火犯当真已捉拿归案,怕丢了颜面,当下话头一转,喝道:“你奶奶个熊,管你有没有放火,杀人就是不对。来啊,将这杀人贱民先痛打一顿,然后拿下押回府衙领赏!” 群官兵齐声喝呼,答道:“是!”随后各自将刀剑放回鞘中,挥舞拳头上来就要对方资君一顿好打。 方资君心中憋气,但见群官差扑将过来,四下却无处可逃。心中苦闷之际,听得怀中小狼一声呜嗥,突地闪电般从他胸襟衣裳中钻了出来,扑落到地面,对着扑将过来的官差的腿脚一阵乱咬。 只听得“妈呀”一阵哭爹叫娘般的惨嚎声四下群起,片刻不到,竟有五六位官差委顿在地,抱着腿脚来回翻滚哀嚎痛鸣。 待咬伤那许多官差,小狼一下又奔回方资君身边,轻轻一跃,重新钻回方资君胸口衣襟里。 剩下的官差瞧见方资君怀中突然钻出一道绿光,立时间便咬伤五六人,个个心中惊惧,不知那道绿光到底为何般怪物,当下呆立不动。那领班的官差原本是靠花银子买的官位,自身没有半分本领,此刻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当即找个借口叫道:“各位兄弟,你们先顶着,我去给这几位受伤的兄弟叫大夫,走个先!”说着,扔掉手中十余斤的朴刀,只觉身上轻了许多,一溜烟的跑了。 第06章 自首(3) 这小狼在方资君来向群官差“请罪”时便藏进了他胸口的衣襟中,方资君一心要向官差禀明案情,却没理会这小狼,不想在危急时刻,它竟然一下出现,咬伤这众许官差。见那倒地群官差受伤不轻,方资君发呆半晌,深知这次当真犯下大错,罪不可赦,也顾不得理会怀中小狼,拨开剩下的那些吓得发呆的官差,飞也似的走远了。 待方资君走远,领班的官差不知又从哪个角落一下钻了出来,得知方资君那小子已逃落,当下下令不许声张,随而命令那些未受伤的群官兵扶起受伤的弟兄,寻得一位大夫将伤口一一包扎,然后一道在一家茶馆坐下,喝茶观戏,玩骰子赌酒,不亦乐乎。挨近晚饭时分,群官差这才大张旗鼓的打道回府,一路上安抚百姓,说那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方资君身高九尺有余,高大威猛、武艺高强,群官爷临危不惧、视死如归,个个英勇迎战,光荣负伤,经一番苦战,那恶人方资君终是不敌领班官爷的无敌神拳,被打入无底深谷,跌个尸首异处、粉身碎骨。 镇上百姓不想昔日崇敬的神童方资君竟然杀人犯科,心中惊惧,但闻方资君被诛,喜不自胜,无不敲锣打鼓,歌其功颂其德,一路欢送那些浑身上下打满绷带的群官差回府复命。 第07章 逃亡(1) 方资君逃出乌龙镇集市,想到日后无法在这小镇上立足,心中黯然,回头遥望身后远处小镇集市重重叠叠的屋宇片刻,转身离开,一路北行。害怕大路上遭遇官兵,多惹麻烦,便捡个荒僻小径而行。行了半个时辰,觉得腿脚疲软,当下寻了一块大石来躺着小憩片刻。突听怀中呜呜狼嗥,方资君心中一震,这才想到那小狼仍旧在怀中,今日慌忙逃走,一路上竟然也没理会这小狼。 想到这小狼今日咬伤那群官差,算是救过自己一回,方资君心下对这小狼多了一分好感,但转即又想到:“若不是因为绿衣夫人和这只小狼,自己便不会惹来那么多事儿,或是今日这小狼不咬伤那群官差,自个只消吃那群官差一顿打,然后再从头到尾将绿衣夫人如何将那青衣人杀死的经过一一说了,日后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在乌龙镇呆下去……”想来想去,方资君越觉千错万错都是这只小狼的错,需寻个时机将这小狼抛弃才安心。但见小狼眼神凄楚,想到这小狼刚失去娘亲,境况悲惨如同自身,脑中浮现养母离开人世的情形,瞧着这怜楚之极的小狼,心下又觉不忍。 方资君心中思潮起伏,起身将小狼从怀中抱出,置之于地,在杂草中来回踱步片刻,脑中突然闪现这小狼咬伤群官差血淋淋的画面,心中一凛:“这小狼是妖怪,哪会懂得甚么人情世故?若是将来趁我疏忽大意,一口咬断了我的脖子,那我可就一命呜呼了!”心思至此,方资君浑身一个战栗,心下已决,想到日后须摆脱这小狼妖的为妙。 当下俯身在小狼头上轻轻一拍,柔声笑道:“小狼儿乖,不知你听不听得懂我的话……呐,现在我肚子饿了,要去寻点野果来充饥。你就乖乖的呆在这儿,待我吃饱了,有力气了,便给你抓野兔……乖啊……”说着,方资君用手指在小狼鼻子上轻轻一划,然后返身走了。 缓缓行了十来步,方资君回头瞧见那小狼竟然蹲坐在原地,正一动不动的仰头凝望着自己,似乎听懂了自己的话一般,当真乖巧之至。方资君故意微微一笑,又行了百来步,转头见那小狼没跟上来,便闪身到一株大树后面,脚下发力,飞也似的狂奔起来,心中笑道:“爷爷的,那绿衣夫人说你是狼人国狼公主,我才懒得管你奶奶的,反正你和你娘都是妖怪,多半没生好心肠,若是和你在一起,你迟早要吃了我。嘿嘿,性命可比誓言重要,日后你我不用再相见,我一个人逍遥快活,也不怕你娘的鬼魂跑来掐死我……” 奔行了数刻时间,方资君歇步回首观望,并不见那小狼追来,心下好不欢喜,就地翻个跟头,嘴中哼着小曲,起身大步踏行,朝远离乌龙镇的北面一路行去。 妖界妖灵诸般王国子民,从小便接受教化,多通人语。这只绿毛小狼是妖界狼人国公主,其承传狼人国皇族和千年狼妖血脉,现年幼,与身俱来的智慧灵力虽是不及道行高深的狼妖,但较普通狼人又为远胜。这小狼虽然狼身,但极其聪慧,它通晓方资君之意,只是苦于表述。听方资君说要去找野果充饥,便自行坐下等待。过了半晌,不见方资君身影,小狼腹中饥饿,按捺不住,便四下寻觅,但终不见方资君人影。后捕了一只野兔,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那位“方资君”哥哥。爹爹和几位王子哥哥已死于蛇人刀剑之下,娘也受青蛇将军迫害而化尘死去,小狼如今剩下的亲人只有今日才结识的这位哥哥。娘化尘前,曾将自己托付于这位叫方资君的哥哥,只盼这位哥哥日后能履行诺言,好好相待自己。 怕哥哥已经回到原来让自己等待的地方,小狼口中叼着半只野兔折转回到那大石头边,却并不见方资君人影,心下焦急,只怕哥哥遭遇不测,立时穿梭灌木草丛中,四下寻觅方资君的踪迹…… 天色向晚,行到一个荒僻村落,方资君只觉浑身散架,想找个歇息的所在,但想今日犯事非同寻常,怕隔山有眼,不敢在村中借宿,便四下探查,觅得一间荒弃的屋舍。这屋舍用稻秸茅草修葺而成,原是庄稼人秋收时日暂存谷子之用,此时屋舍中已是灰尘满梁、蜘蛛横行,似如一盘丝洞。方资君进得屋舍,粗略收拾一下屋子,在地上铺了些茅草稻秸躺下,又吃了些路上摘来的苦涩果子。 突听得屋舍外有呜呜狼嗷,声音虽轻,但时当夜色来临,在这四下空旷寂静之所听来却颇为明晰。方资君心下一凛,害怕又遇到了野狼毒虫什么的,正要起来寻根防身之用的棍棒,却见一团绿影忽地从门口闪了进来,吓得哇哇大叫,从地上一跃而起,如鸟冲天,“砰”的一声穿破屋顶,跃到半空离地三丈有余,接而又“嘭”的一声重重摔落至地。待从地上爬起来,已是满脸泥土,嘴中竟然吃了一嘴的野草。方资君更是不知,他今日被绿衣夫人喂食的青蛇将军的妖元,已有丝许化为一股灵力融入其经脉中,适才惊惶之下用力一跃,竟然牵动了那股灵力,只觉那一跃之际,精神大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飞出去三丈多高。若是寻常肉身这般从三丈来许高处落将下来,必定摔得四分五裂,但方资君体内有那股灵力护体,竟然无事。这些方资君却是不知了,只是觉得自己这般摔将下来安然无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屁股的确很硬。 第07章 逃亡(2) 瞧见那团绿影又从屋舍中钻了出来,方资君定目一看,那团绿影正是刚刚摆脱的那只小狼。方资君摔了个狗啃泥,心中本已郁闷,哪会想到这小狼嗅觉敏锐,竟然寻迹追了回来,心情当真烦躁厌恶之及,正要破口骂出来,忽然间,见那小狼正瞧着自己,一眼的温柔,似如人间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委屈而幽怨的朝自己行来。 方资君不禁瞧得呆了。 待那小狼慢慢走到跟前,方资君猛的一清醒,瞧见小狼的嘴中竟然叼着半只血淋淋的野兔,它的嘴角、胸口、腿上、爪上竟然全是鲜血。小狼虽是狼人国子民,自幼受本国礼节教化,但狼人国子民祖先均是狼妖进化而来,终究是保留了些狼性,比如嗜血喜生吃猎物,绿衣夫人虽曾调教,但却未能。此时它捕得野兔,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一直留着,正是要留给方资君享用。方资君眼见小狼满嘴鲜血的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进过来,想到将来它将来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自己鲜血从半截脖子中喷涌而出的可怖情景,不由不寒而栗,口中大喊“妖怪”,便即转头狂奔,一路下来也不知东南西北,更不知那小狼有没有追上来。 待奔到一山壁前,道上狭窄,见左右两边均是悬崖,而身前高处的去路离地竟然两丈有余,这山壁陡峭,壁上更无藤蔓之物可攀援。听得后面嗤喇有声,回头间,瞧见那小狼竟然一路跟随,就要奔到身前。情急之下,方资君想到刚才在屋舍中时能够跃出几丈来高,当下集中心力,用力向绝壁上方两丈来许高处的路径跃去。方资君在那屋舍中能牵动妖元灵力,跃高三丈来许,纯属偶然,如今他并未学会半点崔动内息或妖元灵力的法门,尽管当下这一跃十分用力,但却并未奏效,跃起的高度竟然不过一尺。 眼见那小狼已经奔到身前,似欲就要张开血腥大嘴将自己吞食,方资君更是害怕,又是猛的用力跃出。只听得“嗤喇”一声,脚下一滑,摔落在地上,一个骨碌向左,便要滑落山崖,随手空中狂舞乱抓,居然抓到悬崖边角一根枯藤,身子悬在悬崖边上,双脚凌空扑腾,口中大呼“救命”。 方资君手中抓住的枯藤不堪重力,就要断裂,那小狼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口咬住方资君臂上的衣襟。这小狼八岁年纪,身形幼小,有如凡人一岁婴儿大小,但其血脉高贵,其自身灵力非同山野一般野狼所能比,它咬住方资君的衣襟之后,竭力连连后退,惊险之下,竟然将方资君拖上了悬崖。 方资君趴在悬崖路径上,浑身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想到方才的险境,生死仅悬于一线,心中扑扑直跳。抬头瞧见那小狼正关切的瞧着自己,见它嘴角一伤口处有几丝衣襟残屑,那几道伤口想来是适才它救助自己时被自己袖口上的衣襟所划伤。一时之间,心下感激之情翻涌上来,却说不出口。 转头瞧着悬崖远处,但见白云缥缈处,清风残月拂摇山谷间,想到方才死里逃生,心境大为开朗。在这悬崖边坐了许久,方资君转过头来瞧着那站立在身旁的小狼,见小狼一双清亮的眼睛也正瞧着自己,口中长气吁出,似如下定了决心,俯身抱起小狼,起身走远了。 就着月色寻回今日傍晚觅得的那间屋舍,方资君搂着小狼在茅草堆里静静坐下,心中澎湃不定,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他时而瞧怀中那温柔乖巧的小狼一眼,时而瞧着门外荒野半空悬着的残月一眼,时而吐气一声轻叹…… 也许今日的遭遇太突然,也许今日的奔波太疲倦,也许他发现怀中的小狼太凶残,但又太温柔……不知什么时候,他搂着小狼睡着了。 山野寂静,月色光华,虫鸣凋残,小狼偶尔一声轻嗷…… 第07章 逃亡(3) 次日清晨,方资君起个早,抱起小狼,一路而行,也不知方向,只是知晓这一路行去,将会离那乌龙小镇越来越远,也将会离险恶越来越远。但他心中仍旧有个担心,就是怀中的这只小狼也是一个凶险的存在,尽管它昨日在悬崖边救过自己一命,尽管它温柔的像一个多情的女子。虽然如此,方资君又想到这小狼毕竟昨日救过自己一命,自己再厌弃它,也不能立时就抛弃了它。至于将来如何对待这小狼,隔些时日再说。 行至一集市,前方一路官差迎面急急奔来,其中有官差大声喝呼:“狗贼子,站住!”方资君只当是自己身份被识破,吓得转身狂奔,哪想脚下突被一物绊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眼见那群官差追到跟前,惶急之下,双脚一软,竟然爬将不起来。 耳边呼呼声响起,不想那群官差口中呼喊“狗贼子,站住!”竟然从身边奔过,却不是来捉拿自己,方资君冷汗直冒,悬起的心一下扑腾落下,瞧瞧怀中的小狼,小狼无事,这才起身左顾右盼着小心的行进。 这人家密集之地不算安全,唯恐日后自己身份败露,终要被人告发,方资君心下打定主义,今后需找个渺无人烟的僻静之地居住才安心。昨日逃出乌龙镇以来,仅靠野果充饥,闻到集市上面馆传来的阵阵香气,方资君更觉腹中饥饿,此时身上分文不剩,一时无策,转头间见一富家小姐走过,心中念头一闪,便走到一角四下无人之处,在地上摸了些尘土涂在面颊上。昨日奔逃之际,身上衣物已被山间荆棘所划破,又脸面未能清洗,这般蓬头垢面,乍然一瞧来更像是流落街头的小化子。 方资君从怀中抱出小狼,在巷子一人家后门寻了一堆枯烂柴草,将小狼放到柴草中,抚摸小狼的脑袋轻声说道:“小狼乖,我去去就回来!” 小狼竟尔“呜呜”摇头,想必是害怕昨日被抛弃荒野之事重演。 方资君瞧见小狼不愿答允的模样,心中一怔,记起昨日抛弃小狼之事,深感愧疚,但眼下要去弄点银子花,担心带这小狼在身边,只怕小狼会野性突发,伤了别人,凭添烦恼。当下俯身紧紧抱一下小狼的脑袋,柔声说道:“小狼儿乖,等会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起身便走。 小狼只觉是又要与方资君分离,举目望着方资君,眼中黑波流动,恋恋不舍,呜呜凄鸣。方资君回头瞧了小狼一眼,转身离去。 在路边拾得一个破碗和一根竹棍,待走到人多之处,瞧见富家小姐便跟将上去,拿出破碗,用竹棍将破碗敲打的乒乓有声,口中唧唧歪歪的胡乱唱一气。那小姐和丫鬟走到哪,方资君便跟到哪。那小姐出来买些绸缎布匹,原本心情大好,但被方资君唧唧歪歪的唱得心烦,当下和丫鬟脚步加疾,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走了老远一段路程,以为终于可摆脱那叫化子了,哪知第二口气还未喘过来,方资君不知一下又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方资君这回更是将破碗敲的当当作响,口中叨叨不休,像是在唱摇滚,又像是个粗犷汉子和尚念经。那小姐再也无法忍受,丢了些碎银子给方资君,才得以脱身。 如此效法,连遇几位心慈阔绰小姐,不过一刻钟时间,方资君竟然讨了有三五两左右碎银子。待要再行乞讨,不知哪个角落里钻出几个叫化子,自称这市集乃是他们的地盘,劈头便要揍方资君。方资君脚下生烟,转头一阵狂奔,在人群中躲躲藏藏的奔行,终于得以摆脱。 后行到一家布衣店,买了件粗布衣裳换上,又用衣袖拂掉面上尘土,整理一下鬓发,出店后,见那伙叫化子刚好路过,一时之下,竟然无法识出方资君来。 方资君心中得意,突然想到小狼还在人家后门柴草堆中,于是折转而回。柴草堆里,小狼仍旧乖乖蹲立其中。方资君面上一笑,俯身去抱小狼,见小狼眼中湿润,竟然流了许多眼泪。方资君心下感叹,没想到这畜生竟然懂得感情。 走到一家面摊,叫了碗牛肉面,吃了个饱,又为小狼要了一斤熟牛肉,走到四下无人之处喂小狼吃了。这一路上,将小狼藏入怀中,无外人瞧见,却也无事,但终究担心在这市集上久留,多半要被人瞧破身份,要是被人瞧出身份送去衙门,被那些糊涂官爷胡乱扣个罪状帽子,不是死也得蹲大牢。 思索半晌,走到铁匠铺中买了一把上好的短刀,用麻布包好,这就行出了集市。 这一路向东而行,翻山越岭,再也没回头。接连两三日的行程,只见荒山野林,不见人家,后来竟然行到一深山之中。这山岭深邃,方圆半日路程不见一户人家,极其荒僻。方资君心想这里正是一安静之所,在这荒山之中居住,正好可以逃避官差追捕,过些清静日子。 第08章 它只是狼妖(1) 方资君在这古木丛生的荒岭中四下行走探觅,相了一个山水相间的所在,临近一株七人怀抱合围的百年古树搭建了一个仅能容下两人的简易草棚,接连数月内和小狼居于这草棚之中,饿了便采些野果充饥,渴了饮之山泉。这小狼不喜山果之类素食,平日里自行到山野里捕些野兔山鼠来吃,每次吃时用利爪将野兔活生生的撕碎,野兔鲜血溅射的四下里皆是,瞧得方资君心中恐惧厌恶,后小狼竟能觉察方资君情思变化,捕得野兔后悄然走到荒野处避开方资君的视线,将野兔吃完才自回来。 这数月来,方资君并未讨得轻闲,而是不分白昼的用买来的短刀砍些树木细细削凿。又过数月,方资君用短刀砍凿的树木和从荒野里搬来的大石搭建了一间宽敞的石屋。日后里,方资君便和小狼居于这石屋里,竟可遮风避雨、躲避野虫惊扰,道也能过些轻闲平淡日子。 时至初秋,天气转凉,丛林山野中湿气甚重,长居这荒蛮之地,需添些衣物棉被和日用器具。方资君将平日绝壁水涧边挖来的人参包好,准备拿到山外市集换些器物。从这荒野之地到外面最近的市集,大概也需要两个日夜的行程,带上小狼只怕多生负担。临走时交代小狼,让小狼乖乖呆在石屋中,饿时外出觅食不要走远,以免被毒虫恶豸咬伤。小狼非一般野狼,虽因狼身而苦于表述,但能明晓方资君心意,一路跟随方资君良久,目送方资君远去,满眼的落寞不舍,但终是折转而回。 第七日傍晚,方资君背负着衣物铁锅火石等器具终于归返。方资君离开后的这几日,小狼每临傍晚时分,便即走到石屋后的悬崖边上眺望方资君离开的方向良久,直至天色漆黑。这一日傍晚,终将方资君盼回,逆着夕阳,老远便飞奔前去迎接,一路上围着方资君的身子又蹦又跳,欣喜之情当真难以表述。方资君内心深处虽是对小狼仍存几分畏惧感,但一连几月相处无事,加之这小狼救过自己性命,且又乖巧,这几日分离竟然对小狼生了思恋之情,当下回到石屋将身上之物卸下,抱起小狼拥入怀中,好不欢喜。 黑夜已至,方资君在石屋前用火石打火燃起一堆柴火,又砍得树杈木棍撑起铁锅烧了一锅开水。四下和小狼觅得些山鼠,将山鼠的皮剥了洗净,放入锅中煮了一锅热汤。方资君居这山野的几月中,没有火种,没有熟食,今日在这荒山野林中升一堆篝火,看到火光冲天,闻到锅中肉香扑鼻,激动之情难当。黑夜之中,明黄的火焰映在脸上,只听见火堆中“噼啪”作响,似若在燃烧着这一夜初始的静寂。 狼人国子民夜中视觉敏锐,但若要在暗黑之夜将事物看得更为清楚些,终要借助烛火之类,所以狼人国众子民决不避讳火光。寻常野狼见火无不退避三分,但这小狼见方资君升起篝火,不惧反喜,围着火堆兴奋的打了几个圈便即在方资君身边坐下,倒让方资君大为惊异。 第08章 它只是狼妖(2) 月朗星稀,偶有夜鸟孤鸣,更显山野寂寞。方资君坐在火堆前大口吃肉喝汤,又用竹碗盛了些鲜肉给小狼,心情舒畅之极,当真无法形容。 火堆渐灭,连行几日路程,未能好生歇息,吃过熟肉喝过热汤,但觉困意连绵袭来,毫无反抗之意。当下抱着小狼回入石屋中,点了支火把,就着火光将包袱打开,拿出买回的棉毯在屋中自己睡的草堆上铺好,又拣些厚实衣物铺在小狼睡的草堆上,这才灭了火把回到草堆上倒头大睡。 这晚方资君困倦到了及至,睡觉前竟然忘了将石屋竹门关合。待到深夜,突有沙沙声响起,小狼一个惊醒,它视觉极其敏锐,夜中视物如同白昼,瞧见石屋门外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迅捷游入石屋之内,蛇头高高挑起,在屋中左顾右盼数刻,便俯下蛇身慢慢向方资君躺睡的所在欺近。 小狼口中呜呜低鸣,起身逼近那条大蛇。大蛇转头盯视小狼片刻,仰头凌空晃摆,悉簌有声,意在示威。这口大蛇身长过丈,盛气凌人,小狼身子弱小,在它面前显得如此单薄,不禁有几分胆怯。大蛇欺小狼胆小,当下不加理会,转头张口就要向方资君小腿裸露处咬落,意在将毒液注入方资君体内,麻痹其身躯,然后化为美餐。 情势危急,小狼一声嗷呜,迎着大蛇扑将而上,一口咬住大蛇的颈项处。立时间,小狼和大蛇抓咬缠绕,滚成一片。 方资君只因连日未能歇息,这一夜睡得很死,梦中两耳不闻梦外事。 …… 这一觉睡到晨初时分,天色已微亮,大雾林中游走蜿蜒。方资君只觉腿脚冰凉,渐渐恶梦连连,绿衣夫人击杀青蛇将军的一幕脑中重重叠现。自己迫于情势而立下重誓收养了那只绿毛小狼,那小狼突然一天竟然化为一个妖气甚重的美艳女子,不知怎的那妖艳女子对自己施了什么妖法,自己一下对她起了情窦之心,禁不住靠前将她弱小娇美的身子搂入怀中,俯身竟向她唇上吻去。她双颊羞红若桃,娇笑妩媚销魂,在方资君的双唇就要贴上她的红唇之际,她面庞突然骤变,整个面孔一下化为狼头,张开大口,白牙森森,猛的朝自己的脖子咬落…… 方资君一个惊颤,猛的从梦中坐立起来,一顾之下,瞧见小狼正伏在在自己的身边,浑身血迹斑斑,张口露牙,不停的舔食自己的左脚小腿伤口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不知这小狼已吸舐了自己的多少血液。方资君惊惧交集,顾不得伤口伤势如何,猛的一挺,站立起来退让到一旁,口中大喝:“孽障!你……你……竟敢伤我。”一时胆怯,后面半句“竟敢伤我”,声音突尔低的几乎不能闻。 小狼受方资君这一声喝斥,身子一顿,舔舔舌头,退却两步,又温顺乖巧的模样向方资君靠过来。方资君惊惶恐惧之下,适才脑中的那个恶梦又涌来,无暇多思量,只觉这小狼趁自己睡熟之际非要吸干自己的血液不罢休,幸而自己醒转过来,否则自己早已为这小狼吸食的仅剩下一副枯骨皮囊。心中越想越惊惧,死里逃生的庆幸加之对这小狼的畏惧感,方资君只觉脑中混乱昏沉,一个趔趄奔出石屋,拣个小道便逃。 方资君在野草矮木中奔行了良久,转头瞧见小狼没有追将上来,惶急之中忙撕下袖口裹住腿上伤口,庆幸那小狼竟尔只吸食了自己少许鲜血,元气精力尚且充盈。抬头之际,不想那小狼竟然又追了上来。见到方资君后,那绿毛小狼身子微顿,而后轻轻启步,满脸委屈,化作无尽的温柔,嘴中低声呜咽,一步一步慢慢的向方资君靠近过来。 方资君惊惧以极,只怕这小狼故作温顺模样,好趁自己麻痹大意,然后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像个吸血鬼一样将自己的血液吸个精光。担心惹怒这绿毛小妖怪,方资君不敢再斥责,只是想竭力逃脱,哪想惊惧之际,腿脚酥软,一个趔趄便即摔落在地。 惊恐瞪视小狼,直至小狼走近自己,不想小狼竟然温顺的将脑袋埋入自己的胸口中,大有讨好之意。惊惧之余,方资君想到青天大白日,自己有所提防,这小狼一时却奈何不了自己,它突然温顺可爱,必定是要施用诡计麻痹自己,趁自己疏忽大意再即食了自己,果真是阴险毒辣。 但见它突然温柔,自己若是不能奈它如何,何不将计就计? 方资君脑中一转,心中冷静下来,对于今日小狼舔食自己血液之事装作不见,一返平日情态,故作温柔的将小狼抱起拥入怀中。想到这小狼乃狼妖,非一般畜生容易对付,又想这小狼救过自己性命,加之曾在绿衣夫人面前立誓要照顾这小狼,终不敢下得杀手,但却有所防范,右手轻轻捏拿住小狼的颈项处,如若小狼有所侵犯,必定用力相抗。 第08章 它只是狼妖(3) 抱着小狼,担怕这小狼终会识破自己的心思,所以面上故作无事。待回到石屋门口,方资君心思一转,柔柔抚摸小狼,强颜笑道:“小狼儿妹妹乖,哥哥带你去山间抓野兔,好不好?”方资君想到绿衣夫人临终前要自己答允她将这小狼以亲妹妹相待,但因其狼身缘故,自己只是把它视为畜生,从未将其呼作“妹妹”了。此时灵机一动,突然在“小狼儿”后加上“妹妹”称呼,并自称其哥哥,更添亲昵。方资君这般,用心别有苦楚。 方资君称呼小狼为“妹妹”,其心意小狼似如能体悟,眼中尽是喜色,乖巧嗷呜数声,算是答允。 性命当前,无暇顾及吃早饭,方资君抱着小狼朝丛林中一个更为遥远荒僻的深处急急行去。 一路气喘吁吁,口干舌燥、腹中饥饿,但却顾不得歇息,一不小心绊倒了又慌张爬将起来。担心小狼识破了自己的心计,方资君路途上温言安慰,对小狼说要带它去一个宽阔丰盛的地方,那里的野兔又肥又多,到那里后可以抓几只大野兔美餐一顿。小狼却也乖巧,只是温顺趴在方资君怀中,任其行进。 这行程上,方资君几次想趁其不备,将小狼抛入悬崖中,但每次路经悬崖,想到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又害怕这小狼非同凡体,若是摔不死,将来必定会寻来报复,到时候只怕自己更是生不如死,这才住手。 行到下午时分,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更是不知自己行到了何处,只是知晓这里离自己居住的石屋相去遥遥,心想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俯身将小狼放下,用手抚摸小狼数下,柔声道:“小狼妹妹乖,前几日我去市集时经过此地,见此地野产富饶,山兔甚肥。我去摘些山果回来,你去四下捉几只野兔来罢?” 小狼信以为真,在柔软的草丛中调皮的打个滚,起身瞧望方资君数眼,随即钻入灌木丛中,奔向远处。见小狼走远,方资君行到偏僻处,边作摘采野果情态,边回首瞧望,见远处草丛中簌簌抖动,定是小狼在里面追寻野兔。方资君一把扔掉手中野果,飞也似得奔逃。 未奔出多远,眼前突然绿影一闪,小狼不知从何地冒了出来。只见小狼口中叼着一只野兔,奔到方资君跟前,将野兔放下,摇首摆尾,尽是欢喜模样。小狼放下的野兔已被咬死,却是不能逃走了。 这小狼突然闪现,着实吓了方资君一跳,但即强行镇定,右手伸出在小狼头上拍拍,口中连夸小狼妹妹乖。小狼不知方资君心思如何,只当方资君夸赞自己,又要自己去捉野兔,绕方资君奔行一圈,又钻入草丛中,走的远了。方资君瞧见小狼奔远,大惊大喜大急,更不迟疑,拔腿就跑。这一路跑来,便未半点松懈,不知奔行了多少时刻,也不知奔到了何处,但见夕阳斜照,晚风送爽,四野里无一人迹。 将小狼扔在在这荒野里,只怕日后它会寻迹折返,自己免不了为其所害,这路上方资君心中已想的明白,自己不能再返回居住之所,需离开这荒林,走得远远的为好。天下之大,总有藏身之所。 第09章 狼群(1) 不见小狼追来,方资君心下宽慰许多,但脚步并未放缓,反而加疾。朝着东面,翻山越岭,跨河过堑,眼见日落西山,月起星现。行到山谷一个四下宽阔的草地之上,脚下茅草青黄相间,已被残阳映的血红,草地前方孤零零的生着几颗老树,树杈上已见落叶,风中树上稀稀拉拉的落着几只乌鸦,哇哇空鸣回响山间。 方资君见四下景色萧索,却又泛几分凄楚的美,一时间情思涌起,想那小狼一时间不会追来,便放慢了脚步,驻足瞧望西山,只瞧得一眼的孤寂,一眼的血红…… 突听得远方“嗷呜”声齐鸣,方资君心下大惊,环顾之下,瞧见身后三十丈开外已跟了一群野狼。惊惶一瞧,那群野狼多少不下二十只。脚下慌乱,拔步狂奔,奔行了数刻,回头一瞧,那群狼竟然跟的紧了,离自己已不到百步。只怕惹急了群狼,方资君放慢脚步,时走时停,时刻提防。群狼随着方资君,走走停停,也是时慢时急,紧紧跟随,与方资君相距始终不过百步,更是口中嗷呜不止,只消找个时机便要扑上前来将方资君瓜分了。 方资君心中惊惧,眼角斜睨,观察那群狼的情势,但见四野里空旷,枯黄古树孤零,无一处可藏身。 “他奶奶的,刚甩脱了那狼妖怪,现今又跟上了一大队的野狼,我方资君真是倒了他妈八百辈子的混蛋霉了。他奶奶的,他爷爷的……”方资君心火腾起,禁不住骂了起来,但越骂越胆小,后来竟然不作声,双腿直打颤趔,却是瞧见那群狼靠的近了,就要扑上来。当即用力一跃,往一棵百年老枯树上爬去。 群狼哪能容要到口的食物跑掉,口中嗷呜蜂拥而上,更有几只野狼借地上土坷之力跃起,狼嘴狼爪凌空狂舞乱咬,将方资君一颗悬在半空的臀身咬的衣物凌乱,皮肉尽露。 方资君“妈呀”一声,慌忙往树上攀爬,待坐到一只离地丈许高的树杈上,见树下群狼已将这枯树围了个结实。偶有数狼跃身而起,扑抓方资君落在空中的腿脚,却无一狼能及。方资君心下大喜,朝树下野狼狂笑吼道:“你爷爷的,来啊,来食我啊!”话音刚出口,却听“噗哧”一声,一个不留神,脚底滑腻,未能站稳,就要落到树下,幸而百乱中手中牢牢抓住树杈,这才无事。 树下野狼见机扑腾而起,咬住方资君的布鞋,用力狂拖,眼见要将方资君拖下地来。方资君忙乱惶急中顾不得多思虑,足下一挽,摆脱了布鞋。布鞋落地,群狼一扑而上,嗷然声中竟将布鞋当肉,撕咬吞食,显然是一群荒野饿狼。群狼中有一狼抢食时不慎咬到树桩,嘴角划破,鲜血遁地,血腥之气四溢。群狼野性大发,口中凄呜转向那受伤之狼,一狼顾不得甚么同类,一扑而上,狂撕那狼身体。众狼受血腥之气激惹,随后扑上,片刻间,那受伤之狼便即只剩下了一具血骨。 大惊大惧之下,瞧得方资君目瞪口呆,都说狼群团结,不想也有相互蚕食的时候,这定是一群恶极了的野狼。不由将树干抱的更紧了,只怕自己一跌落下地,便要和树下那被同类啃食的野狼一个下场了。树下群狼眼睛血红,舔着嘴角鲜血肉末,又瞪大眼睛向树上瞧来,吓得方资君额上冷汗渗渗,大气不敢出。 第09章 狼群(2) 方资君腹中饥饿、身上寒冷、困意绵绵,却不敢大意半点,只怕稍一个不留神便会跌落下去,被野狼啃个精光。这一夜,对于方资君来说,绝对不是美好的一夜,尽管星空美丽、晚风拂襟,四野里一派撩人情怀的景象。 东方始然发白,方资君一夜未眠,目不转瞬地瞧着树下群狼动静,饥饿、寒冷、困顿更甚,只觉手足酸软、头昏眼花。群狼在树下守了一夜,紧围这枯树周围,始终未离开半步。方资君心中恍然,心灰意冷,想到自己即便不是被那群恶狼吃掉,也怕会活活饿死在这树上喂乌鸦了。 和树下恶狼又相持了一整天,又是那轮夕阳,又是一个红艳凄美的傍晚。树下恶狼一整天死死守在周围,不曾离开,有一只身形庞大健壮的恶狼按捺不住,竟然用狼爪拼命刨起这枯树的树根来。群狼见状,体悟到那野狼用意,紧跟其后,均是围上前来探出双抓,狠命刨挖枯树老根,口中更是狂野嗷呜,恶鸣声震荡四野。这样有半个时辰,那枯树腐朽老根竟然半数被刨起,枯树摇摇晃晃,就欲委顿歪地。这枯树一倒,方资君定为群狼口中肉。方资君吓得浑身哆嗦,将树干越发抱的紧了,歪挂在树杈上,眼见性命将不保,吓得哇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嗷呜…… 一声孤啸划破天空,怒啸声中带几分柔意,和枯树下群恶狼的嗷呜狂野之声截然不同。荒野边,夕阳下,一只绿毛小狼远方奔来,向着这枯树。 绿毛小狼口中厉呜,奔近树下群狼,出口向一狼尾巴咬落,那狼没想身后尾巴突然被袭,一阵惊嚎。顷刻间,群狼闻声均停止刨土,转身向绿毛小狼靠过来。绿毛小狼忽尔又一个探身,上前几个抓扑,便咬住一只恶狼的脖子,将恶狼凌空举起,而后用力一抛,那恶狼便凄呜阵阵,落入狼群中。群狼一哄而上,片刻间便将那落地受伤的恶狼撕的四分五裂,吞入肚中。方资君只顾手舞足蹈,狂呼“救命”,哪知晓树下发生了些什么,听树下有狼惨鸣,只道树下群狼又在相互蚕食。 群狼食完那狼,又合围成半圆之势,向绿毛小狼逼将过来。绿毛小狼一声嗷呜,扑将前来,在狼群中左右撕咬,和群狼翻斗成一片。片刻间,这荒野里,只闻得野狼凄惨鸣嗷阵阵,惊怖以及,四下的野物野虫无不逃的不见踪影。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野狼一只接连一只被那绿毛小狼撕咬抛起,摔得鲜血满身,腿折嘴歪,爬起之后,竟不敢再上前相斗,夹着尾巴一瘸一拐的呜咽着逃远了。剩下与绿毛小狼相持的野狼已不过五六只,眼见其它同伴伤痕累累狼狈逃走,更是胆怯了,那五六只野狼围住绿毛小狼嗷呜嚎叫数声,见绿毛小狼虽也受伤,但颈项上被血迹染的血红的狼毛根根竖起,呲牙咧嘴,威猛之极,似有神力相助,怕是不肯将树上的猎物相让,若再斗下去也讨不到好,只得三两结群悻悻的转身离开。 绿毛小狼与群狼相斗,将群狼驱散,这一切,方资君在树上从头到尾都瞧的明白。他已瞧出树下这绿毛小狼正是自己数次抛弃的那只绿毛小狼妖,这小狼虽然驱散群狼,救了自己一命,但其用意如何?昨日将其狠心抛却,莫非它是要寻来复仇,亲自食掉自己不成? 想到如此,方资君又胆怯起来,紧紧趴在树干上,瞧着树下的小狼,不敢下树。见那小狼浑身血淋淋的,仰头注视着自己,它那眼眸里,方才与群狼相斗的那凶狠锐芒不见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柔,就那般默默的注视着自己,仿若有千般委屈,万般话语。 第09章 狼群(3) 突感腿上疼痛,原来紧张之际,腿上伤口绽裂。一瞥之间,疼痛之处正是小狼昨日早晨吸吮的伤口,那伤口两寸来长,其情势显然是荆棘树桩之类所划伤。方资君心下一惊,突地明白:这伤口原来不是小狼所咬伤,乃是前些日子赶路回来时为灌木野刺划伤,自己当时还用破衣物包扎过。那日回到居所后,晚上吃肉汤时便将包扎伤口的破布解除…… 这些画面景致,方资君突然历历在目,脑中越发清晰,只是昨日早晨从恶梦中惊醒,又看到小狼正在舔舐自己的鲜血,惊惧之下无暇思虑,便误以为小狼趁自己熟睡之际,将自己的小腿咬开一条伤口来,吸食自己的血液了。 此般误会骤的释然,胸襟之间热血一涌,想到这小狼多次解救自己,自己却一再将恶毒想法强加于其身,自己当真乃是小人之心也。方资君不再顾虑,跃下枯树,上前在小狼面前俯身跪倒,看着小狼的双眼,心中有道不完的内疚之情,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向着小狼,口中喃喃叫道:“狼儿妹妹……好狼儿……好妹妹……” 小狼默默注视着方资君,用尽温柔的眼眸和委屈的眼泪,张开小嘴,过了半晌才柔柔一声低呜。如果它能够像人一样说话,这一声低呜,仿若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在说:“哥……哥……请不要扔下我不管……” 听得小狼这一声低呜,看着小狼浑身的血斑,方资君竟然控制不住胸臆情感,眼泪哗然而下。 突然“呼哧”一声,小狼委身跪倒在地,双眼仍旧是那般紧紧注视着方资君,仿若从不移开。少刻,小狼脑袋伏在地上,睁大的双眼也慢慢合上,方资君的身影也在它的眼眸中缓缓模糊。 “狼儿,狼儿,狼儿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方资君见小狼突然这般,心下惶急,一下抱住小狼,竟然忍不住痛哭了起来:“狼儿……狼儿……” 见小狼身下周围流的全是鲜血,方资君抖嗦着将小狼的身子轻轻翻开,见小狼的颈项下竟然有一道五六寸长的伤口,伤口鲜血汩汩,这伤口正是为适才那群野狼所伤,而身上腿上其它大小伤口也不下于十来处。定是小狼失血过多,才至于昏晕。 害怕再遭遇野狼,方资君哭嚷之际,连忙撕下身上衣物,裹住小狼的伤口,然后抱起小狼,疯也般的飞奔起来。飞奔片刻,突然冷静,想这般颠簸,小狼定会被折磨而死。随即稍一放缓脚步,四下寻觅一可落脚之所。 天黑之前,在山涧边寻得一破乱山洞。这山洞不甚很深,当下捡棒将山洞中野蛇、蝙蝠、老鼠等活物驱赶干净,又找些茅草堆好,将小狼放入草堆中,见小狼的身子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方资君欣喜若狂,大哭大叫,口中道:“狼儿,狼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方资君不救活你,誓不为人……他个奶奶的,真是太好了……”喉中一哽,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再也说不出话来。 慌乱一摸,身上竟然还带着火石,方资君心下大喜,知这小狼不怕火,赶紧四下收拢些枯枝败叶升起一堆火,片刻洞中浓烟徐徐,然浓烟竟能从洞顶缝隙飘出,不致堵留这洞中。知在这洞中生火无碍,方资君便到洞外又找了些粗厚的树枝,将洞中的火堆生的烘旺,这原本阴冷潮湿的山洞一下变得干燥暖和起来。 害怕夜晚会有野狼毒蛇什么的闯进来,方资君又在山洞前生起一堆大火,将洞口的半边天烧的通红,又弄些灰烬撒在洞口,心想这些毒蛇山狼什么的是不敢轻易闯进山洞了。这才放下心来,到四下里胡乱挖了些草药和山薯跑回山洞,也不知那些草药能否止血,只是心中惶急,顾不得那么多了,胡乱将草药用石块捣碎了给小狼浑身上下的伤口敷上,又将山薯放入火堆烤的喷香。洞中温暖,小狼竟然慢慢转醒,方资君心中惊喜异常,将山薯从火堆中拨出,喂了些给小狼。小狼不喜素食,竟然勉强吃了些。自己吃过山薯,被那群野狼逼迫的连日未合眼,只觉困顿难熬,便靠着洞壁睡熟了。 第09章 狼群(4) 次日清晨惊醒过来,方资君见小狼伤口的血液竟然已止住,心中宽慰,当下出言安慰小狼,然后又到洞外山涧溪边捉了些鱼儿回洞烤熟了喂给小狼。见小狼喜欢荤味,方资君便在洞外四下奔走,抓老鼠、捉鱼儿、用石头砸野兔,尽数弄些野味给小狼调养,这样给不过三日功夫,小狼伤口渐愈合,竟能起身行走。又过两日,小狼竟然能够伴随方资君左右,和方资君下水捉鱼,藏入草丛中抓野兔。一人一狼,整日介的在这荒山野地中戏耍为乐,倒是羡煞世外为名利恩仇纠缠烦扰的江湖中人。 在这荒野山洞中呆了数月,眼见小狼精神渐旺,方资君心想这般呆着虽有几分自在逍遥,但终究有诸多不便。这一日,方资君烤了些野味带上作为盘缠,便带上小狼一路探寻,越过几座荒山,终能认出自己的居住之地所在的方位,便和小狼加快行程,不到天黑,竟然回到了原先林中的石屋居所。 未进石屋,却见石屋门口一角有一大堆尸骨,天冷缘故,尸骨一时间未能完全腐化,也不至于被山蚁啃噬,不时发出阵阵恶臭。方资君吓了一跳,细细瞧来,只不过是一条巨蛇的尸骨。瞧那巨蛇身躯曲卷,死前似若和敌手有过一场恶斗,此刻脑中突然一闪,想到那日清晨在屋中被小狼舔舐伤口时,大惊之下逃出石屋,迈出石屋门槛时似被一物拌了一下,惊慌一瞥,脚下踩了条死蛇,但当时只顾逃命,也顾不得上门口怎会有条死蛇了。眼前这堆尸骨正是那日脚下踩的那条死蛇,而蛇头未腐化的地方留了许多牙印,依那压印大小深浅瞧来,这巨蛇应为一只小狼所伤。又想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并非这绿毛小狼咬伤,方资君只觉脑中忽地一下如同明镜,一切误会得以真相大白:原来那日晚,自己睡的死,忘了关门,半夜里这条大蛇闯进屋中来想伤自己,小狼当时奋力搏斗,才将这条大蛇咬死。原来小狼自始自终并无半点加害于自己的意思,而每次自己遇险都是承其拼命相救,小狼待自己这么好,自己竟然三番五次的要将其抛却。 方资君越想,心下越是愧疚,只是俯身将地下乖巧的小狼抱起,一言不发的信步而行,竟尔来到屋后山崖边,立当停步,伫足良久,长长一声喟叹,满眼映红的瞧着那夕阳落下…… 那日起,方资君待小狼甚如亲妹妹一般了,甚至称呼小狼都作“狼儿妹妹”,或者“狼儿”,毫无半点将其当作畜生妖怪的意思。 …… 第10章 化为人形(1) 在这山林之中,方资君和小狼无拘无束的生活了两年。这两年来,日子虽清苦,却也逍遥快活。方资君时已过十六岁年纪,外貌改变,声音渐粗犷,虽因长年生活在这山野中,多有不便,身上脸上尽是泥污,但仍不能阻挡他变成一个英俊阔朗的美少年。在这古林中爬摸滚打,无拘无束,方资君当年混世无赖脾气不减反涨,小小年纪竟带了几分江湖无形浪子的粗豪之气。 这一年,小狼年近十岁,但两年的时间身子形容外貌未半点改变,仍旧小巧可人,只有周岁小孩大小,和荒野恶狼判若天壤。假如它是一个小孩的话,在方资君眼里,它好像永远也不会长大似的。 方资君虽于小狼何日何地出生以及昔日诸般遭遇不甚明晓,但却将在乌龙镇和小狼相遇的那日当作小狼的生日了。这一日,算是小狼的生日。天色将晚,方资君烤了野兔、田鸡、山鼠,又煮了一锅鱼汤,正是要为小狼庆祝生辰。 “喂,狼儿,狼儿……狼儿?有烤肉吃啦!”方资君奔出石屋,口中呼唤,却不见小狼的踪影。 方资君在屋中烤肉煮汤时,小狼正在门外戏耍,此刻不然不见踪影,怕小狼遇到了什么不测,这荒山野岭,遇到野猪毒蛇什么的不易对付的野物来袭,也是常有之事,当下心中一凝,忙四下寻找呼唤,却不见小狼嗷呜应答,心中不由又紧张了几分。 时当几缕夕阳透过古树落下,照在方资君身上,方资君心思一转,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转回向石屋后的山顶悬崖奔去。 上了屋后山顶悬崖的平地,瞧见小狼果然正站在古道边悬崖前的那块平坦的巨石之上,仰头遥望那落日,但见眼角处闪耀着几星嫣红之色…… 这时这刻,这悬崖古道上仿若没有旁人,也仿若没有方资君,只有那孤身小狼,时当夕阳静静的落下,红透了轻轻摇摆的枝蔓,和那随风的花瓣,悬崖古道的方向在此中断,却中断不了古道原本的那份宁静。那份静,就在晚风中,就在飘零的花瓣中,就在那即将落幕的夕阳中,一直延伸向群山的远方,穿过渺渺白云,直至目不穷尽的远…… 见到小狼,方资君松了口气,心中踏实了几分,口中轻呼了一声“狼儿”。 “狼儿,”瞧着眼前的小狼,方资君又轻轻的唤了一声,缓缓走上前去。 那小狼转过头来瞧着方资君,低下头轻轻柔柔呜咽了一声,亲切无比,然后又回头看了远方挂在山颠的血红夕阳一眼,转了身,慢慢的向方资君走过来。小狼双眼微眯,依稀会微笑般。 方资君探身抱起小狼,摸着它巧小的脑袋,看了看那夕阳,转身走了。他知小狼死了爹娘,每每孤苦时便会走到这悬崖边上来看落日,此刻必定是思恋爹娘心切了。 抱着小狼回到石屋,将每种烤肉各自撕了一块递给小狼,然后又燃起一只火把,将屋内照的透亮。晚饭完毕,方资君烧了一锅热水,往大木桶里添了些热水,又用凉水调兑了,将小狼抱入木桶中,给它洗澡,说道:“狼儿乖,哥哥给你洗澡,今个可是你的生日,等会洗的干干净净,洗掉旧年烦恼事儿、洗掉一身晦气了,你就又大了一岁啦!” 自从两年前小狼将方资君从野狼口中解救,而与小狼发生的种种误会释然以后,方资君顾不得小狼是不是甚么畜生妖怪,始终待小狼极好,小狼却也越发通灵方资君性情,虽有调皮时刻,却愈发乖巧,和方资君感情日渐深厚。若是平日里方资君给小狼洗澡,小狼必定欢喜的扑水戏耍,弄湿方资君衣物,闹的方资君放声哈哈大笑,但今日小狼在木桶里却安静乖巧的很,让方资君大感意外。不见小狼撒娇戏水,方资君不禁有些失望,但想到小狼今日在后山悬崖上瞧落日,必定是触景生情,思恋父母心切,颇有感伤,所以才这么安静了。 第10章 化为人形(2) 当下也不说话,将小狼抱出擦干,放入了草堆中,自己洗过脚丫,然后熄灭火把上床睡了。次日东边天际刚发白,方资君便转醒过来,原来是昨夜见小狼伤感,自己也为其影响,睡觉时竟然梦到了养母,立时上前将自己这些年的思恋情怀一一倾倒,哪想刚走上前去还未拉过养母粗糙的手臂,养母就突然消失殆尽。醒过来,才知是一场梦罢了,摸摸眼角,梦中竟然流了许多眼泪。 方资君躺下一时无法再入睡,便即穿戴好下了床。时天未大亮,加之这古林中晨雾弥散,屋中无法瞧清,视物只能瞧出个轮廓。小狼和方资君一起生活两年,醒睡习惯已和方资君大为相近,方资君想此刻小狼也应当快要转醒,不如上前去吵醒它,捉弄它一番。 放轻脚步,方资君走到小狼所睡在的草堆旁,孩童般蹑手蹑脚的,想靠近小狼的耳畔,然后猛的一声喝呼,吓它一跳。靠近屋角的草堆,方资君张开嘴巴,正待要大声喝出,不想依稀瞧见草堆中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儿。方资君“妈妈呀”一声惊呼,吓得跳将起来,退后数步。 “喂,你是谁啊?怎么跑到我的屋子里来了,你不怕我狼儿咬你么?”方资君瞧她一个女孩儿,也没什么好怕的,立即镇定心神大声问道。 那女孩儿也不搭话,只是睁大双眼,原地蹲坐着,目不旁视的瞧着方资君,眼神中似如也有几分惊慌。 方资君心想这女孩儿好生无礼,待会儿再问她个明白也不迟,当下又走回草堆边,口中呼道:“狼儿,狼儿?狼儿,你在不?” 竟然不见小狼在草堆中,也不听小狼嗷呜应答声,方资君心下一惊,接着大怒,冲那裸身女孩儿吼道:“你奶奶的,定是你抢了我狼儿的地方,让它没法儿睡觉,所以才气闷的不见影儿了,是么?”想这女孩儿霸占了小狼的地方,小狼多是换了个睡觉的地方,理当不会出什么事儿,方资君当下竟也不急着寻找小狼。 那裸身女孩儿仍旧不答,方资君心中气闷以及,喝道:“不要以为你不穿衣服我就怕了你!”但话刚说出口,不经意又瞧见了那女孩儿身上羞赧之处,时当青春年华,情窦大开,脸不由的一红,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那女孩儿,口中连连喏喏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喂,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女有别,你快把衣服穿好走吧!”方资君嗫嚅道。 连说数声,那女孩儿仍旧不理会。方资君有些不耐烦,也顾不得什么风俗礼节,猛的转过身去,要呵斥那女孩儿离开,但见那女孩儿正站在自己的身前,浑身血迹斑斑,一丝不挂。方资君见这女孩儿浑身有血迹,想多半是受了伤,必定是昨晚行路被山林中野物咬伤或者是被荆棘划伤,不得已才趁自己不加留意时躲入自己的这石屋,借宿了一晚。想到此,同情心起,于是不再喝呼驱赶。 此时天色已见白,这女孩儿身上虽有血污尘土,但肌肤却甚为白皙娇嫩,脸畔为乱发遮挡,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脸颊轮廓极为雅致精巧,在她瞧着自己的那时分,方资君隐隐感到她那凌乱不堪的头发下定然藏着一副绝世美艳的面孔。 方资君挂记小狼,不再瞧那女孩儿,侧身走过,口中呼着“狼儿”,四下翻找,不见小狼,却见草堆上血迹斑斑,有一绿色衣物。上前伸手拾起那绿色衣物,一瞧间,竟然是一张绿毛狼皮。方资君心下一震,似欲明白了几分,大吼一声:“狼儿!”竟然情不能自禁,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方资君越哭越伤心,想到以前和小狼在一起的种种,不想小狼今日遇害,仅剩下一张狼皮,不由的悲愤相加,几不能自已。过了约莫半刻时间,方资君仍旧将那张绿毛狼皮抱在怀中,坐倒在地上,哭嚷个不停。突觉有人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方资君回头一瞧,竟然是刚才那裸身绿发女孩儿。 见她眼眸黑亮清澈,幽柔含情,十分美丽,方资君想她这么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似要安慰自己,不忍对她大发怨愤悲怆之情,当即稍一强忍住哭声说道:“喂,你怎么还不走?我狼儿死了,我现在不开心的很,待会儿要去寻那仇家为狼儿报仇,你还是快走吧,免得将你牵连进去!” 话刚说完,心念突然电光石火般的一闪,想到这女孩儿身上血迹斑斑,又是在狼儿的草堆里呆了一晚,而狼儿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张狼皮,莫非…… 方资君心中一明,想定是身边这女孩儿晚上趁自己熟睡疏忽之际杀死了狼儿,此时不由大怒,伸手狠力一推,将那女孩儿推倒在地,口中大声喝斥道:“是你杀了我的小狼!一定是你杀了我狼儿!”随即从地上抓过一根烤肉用的木棒,就要向那女孩儿击落。 第10章 化为人形(3) 那女孩儿被方资君突然推倒在地,不明所以,见方资君又要抡棒打自己,自己一时之下竟然无力反抗,只觉委屈,睁大黑亮清澈的双眼定定的瞧着方资君,却也不躲让,任凭他手上的木棒向自己落下来。 方资君手中木棒正要在那女孩儿头上击落,但见那女孩儿也不伸手遮拦,只是目不转瞬的瞧望自己,眼角依稀有泪水流下。女孩儿的这副可怜可爱神情,让方资君心头不由一震:两年前,自己误解狼儿,狠心将狼儿抛弃在荒野,狼儿寻来时不也是这副眼神么? 只觉这女孩儿的眼神情态和小狼委屈时的模样极像,两年前小狼奋力驱杀巨蛇解救自己,而自己却误解其意狠心将其抛却的情景陡然在脑中浮现,想到还未弄清小狼的真正死因,便这么唐突的认定这女孩儿便是杀死狼儿的凶手,岂不是枉为了男子汉大丈夫? 心念至此,方资君收住木棒劲力,但木棒仍旧指着那女孩儿的胸口,大声喝问道:“是不是你杀了我狼儿?” 那女孩儿闭口不答,瞧着方资君,只是摇头。 “果真不是你?”方资君见她摇头否认,心下竟然有些宽慰,他见这女孩儿身上虽脏,但形容外貌却乖巧可爱,那双透亮美丽的眼眸,更是惹人怜爱,实是不愿意她就是杀死小狼的凶手。 当下又问:“你为何在我的屋子里?你可曾看到是谁杀死了我狼儿么?你说你没杀我狼儿,那你身上哪来这许多血迹?……”方资君时下性情万分急躁,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发问,让那女孩儿一时之间有口难言。 待问完,那女孩儿好半晌不作答,默默站起身来,张口欲言又止,竟然又回复到原先模样,只是那般静静的呆呆的瞧望着方资君。 方资君心下更急,想她如此沉默不答,定是知晓小狼被害之情,便即扔掉手中木棒一把抓住那女孩儿的双肩,狠力摇晃她的肩身,大吼道:“快说啊,到底是谁杀了我狼儿?是你?还是你的同伙?还是其他人?我狼儿怎么就只剩下一张皮毛啦?他奶奶的,你到底是快说啊……” 见这女孩儿仍旧不答,方资君情绪更是激动暴躁,待又要一把将女孩推倒,不想那女孩儿怔怔的叫了一声“哥哥!” 方资君一惊,听她叫“哥哥”,想必是她哥哥害死了小狼,以为这屋中又藏着另外一个人,不由身子微微震住,想到小狼非一般凡体,竟然被这女孩儿的哥哥杀害,她哥哥必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又想到小狼为他所害,理亏在他,自己不能胆怯让人笑话,当下强作镇定,口中喝道:“出来!出来!” 连喝数声,不见屋中有其他男子应答,心下想到这女孩儿的哥哥必定是想趁己不备,又要相害自己,不由恐惧万分,只觉此刻屋中的安静,一下成了鬼魅出没的荒岭般的静寂,不由缓缓弯腰垂手操起地上的那根木棒,猛地转身舞棒,口中“嘿嘿哈哈”的狂吼不止,哪想木棒在空中狂乱挥舞了半天,石屋中除了自己和这女孩儿,再无其他人。心神稍定,想这女孩儿的哥哥杀了小狼,必定早就逃的远了,再要询问那女孩儿,却见那女孩儿已贴到自己身前,双目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眼角有泪水,满眼的深黑,彻底的透彻,双唇微张,断断续续的又叫了一声:“哥……哥……”说话声生硬之极。 这一声哥哥,正是在叫自己。一声“哥哥”从她嘴里吐出来,虽是生硬,但却尽带平素里小狼才会有的那种乖巧娇柔惹人怜爱的绵绵情意,方资君一震,不由“啊”的一声,大惊之下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近距离间,惊慌一顾,将这女孩儿的模样又瞧得清了些,见这女孩儿一头微红偏绿的秀发,两耳畔竟然长着一对比人耳长了寸许的狼耳,狼儿竖立,紧贴发际,倒和她脸型轮廓相配的十分和谐。这副模样,方资君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脑中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又记起绿衣夫人曾经亲口承认小狼乃是狼人国之子,想那狼人国必定不是人类国度,这小狼也便是妖怪而非一般人了,眼前这女孩儿眼中神色和小狼出奇的相似,而又长着一对狼耳,莫非这女孩儿便是小狼变化而来的么?想到这些,方资君胸襟中一时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当然是心智疑惑,大惊大惑下一时跌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 缓待片刻,那女孩儿竟然俯身过来,将脑袋慢慢放入方资君怀中。方资君心下张惶,不退避也不主动迎合,但见这女孩儿将脑袋放入自己怀中的情致竟然和小狼平日里撒娇时的模样别无二样。当下更不怀疑,这女孩儿就是小狼变化而来,口中颤声问道:“你……你……你是狼儿?” 第10章 化为人形(4) 那女孩儿缓缓抬起头,嘴唇一动,竟然和小狼一般“嗷呜”了一声,随即又将脑袋放入方资君怀中,柔柔的断续而生硬的叫了一声“哥哥!” 方资君再问话,女孩儿却不回答,最多是点头,或摇头,又或是叫一声“哥哥!”原来这女孩儿除了“哥哥”二字外,竟然不再会其它言语词句。 这女孩儿,正是小狼蜕皮变化而来,昨日小狼已到了从狼身进化为人形的时日,狼儿国子民如何进化为人形的密旨法门,凡人是不知了。和小狼相处两年多,方资君以前隐约知它乃狼妖,有非凡体野狼神力,但只是单凭听闻猜疑,不知真正狼妖是何般模样,也浑不知小狼会进化为人形,只道平日里却像平凡小狼那样看待它,不想今日它变化成人形,着实为之吃了一惊。惊惶过后,见这女孩儿仍旧和狼身时那样乖巧可人,不厌反喜。 待起身找了件自己的衣物给小狼裹上,方资君嘴上“狼儿,狼儿”的叫唤个不停,口气中流露出的多是喜悦之情。和女孩儿一起用过早饭,方资君烧了一桶热水,让女孩儿进盆洗浴,但女孩儿仍和平常样儿,站立不动,要待方资君抱她入盆中。 方资君突然醒悟,只得依平日样儿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入盆中。待解开她身上衣物,不经意瞧见她身体初始发育,胸襟中不禁热血一涌,脸颊火辣辣的滚烫,便即偏过头不再看她。待女孩儿身子头发洗干净,拿过木梳将女孩儿头发梳好,一下瞧清了女孩儿的面孔,不禁的呆了。这女孩儿肌肤柔嫩白皙如芙,似若吹弹可破,面如桃花,眉心间一抹水滴状淡红美人印记,一双纯净深黑的眼眸,似欲荷上露珠,流离透亮,当真是清丽美妙无方,仿若出尘仙子般,瞧着她干净白皙的几无一瑕疵的面容,似若在一汪明溪里欣赏一尘不染的睡莲一般,只觉心中所有不干净的念头和污秽情愫一下都得到了洗涤,胸怀中剩下的只是一片简单、清洁、快乐的情思。 一时之下,方资君只是呆然瞧着那女孩儿的面容,竟然忘记了其它物事,待木盆中开水将凉,听见女孩儿张唇微微一笑,轻轻叫了一声“哥哥”,方资君这才如大梦初醒,赶紧拿过衣物给女孩儿穿戴上。 想这女孩儿虽已不是狼身,但终究是小狼变化而来,不如继续叫她“狼儿妹”,或者“狼儿”了。这便说道:“好妹子,没想到你如此瞧来,竟然和人间平常十来岁女孩儿般。以前我叫你狼儿,不如以后我继续叫你狼儿吧?你身世我不明甚多,也不管那么多,不知你们国度中怎么个取名儿法,也不知你爹娘给你取的甚么好听的名字,你既然是从狼身变化而来,以前我叫你狼儿,不如你的名字就叫‘小狼女’吧?” 说完,方资君瞧了女孩儿一眼,女孩儿竟然微笑点头,口中“咿呀”,算是答应。 方资君心下大喜,接着说道:“日后若是旁人问你叫甚么名字,你就叫‘小狼女’,但是你我之间,我还是继续唤你作‘狼儿’,好么?” 女孩儿又是微笑点头答应。 至此以后,方资君便继续以“狼儿”来称呼这女孩儿了。 第11章 有女初成长 小狼女貌美非一般凡间女子美艳所能形容,她虽是长着一对狼耳,但那狼耳淡蓝,隐入发际,加之眉心一滴淡红印记,和那满头微红偏绿的秀发相映衬的恰到好处,更显伶俐可爱。她虽是人身,能解人意,但却除了“哥哥”两个字外,不再会说其它言句词语。“哥哥”这二字,多半以前她狼身时,方资君逗她玩儿,让她叫自己哥哥,时日久了,听得多了,便谙熟了。 既然小狼变成了人身,就需要懂些人间世俗的礼数。小狼女初化为人形的几月内,仍旧是和以前狼身时一般,喜欢身上自在无拘束,什么也不穿。方资君用自己的破旧衣物改装了几条女布衫给她穿上,但她却偏偏没有穿衣裳的习惯,经常趁方资君不注意时将身上衣衫撕的粉碎,一丝不挂的,竟然毫不懂羞赧。方资君为了让她养成穿衣物的习惯,一连损失了好几件布衣,待后来衣衫尽被她撕烂了,方资君却也不轻易放弃,总觉得让这么一个美貌女孩儿整日介的赤身裸体的和自己相对,多有不妥,于是后来又在林中采摘了些藤条给她编织了一套外装、一双草鞋和一些如手镯、耳坠、项链类的小装饰品,那些藤条编上些红绿的野花,做成的女衣裳煞是好看,穿上这藤条衣物虽是不如狼身时什么也不穿那么自在,但小狼女穿在身上居然不舍将其撕碎,却竟自忍耐了些时日。这样,反复数月,小狼女便习惯了穿那藤衣草鞋的好处,若是身上不穿戴衣物,反觉不习惯。 小狼女化为人身那日起,方资君便到山林中砍了些上好的竹木,为小狼女做了一件刻花木床,和一套女儿家用的洗梳用具,又用粗布将石屋隔了一角作为小狼女的闺房。哪想每当方资君睡到半夜时,小狼女竟然又像以前狼身时一样,经常睡到了方资君的被窝里。现在小狼女乃是女儿身,半夜赤身裸体一身花香的睡到自己的被窝里来,总会吓的方资君哇哇大叫,却让小狼女大为不解,甚是委屈,月华之下,一眼温柔的瞧着方资君,让方资君赶她走也不是,不赶她走也不是,只得容她呆在自己的被窝里。方资君正当年华青春,情窦渐开,若是这样与小狼女赤身裸体的睡在一个被窝里,只怕早晚要惹出男女间那事端来,于是过些时日,方资君睡觉时,自己便要多穿些内衣物,又是故作严厉情态告知小狼女,若是她睡觉时不穿衣物,不许睡到自己的被窝里来,小狼女竟然也答应了。 过得一年,眼见小狼女胸脯微挺起来,已初成长成一个小女子,方资君只觉再让小狼女钻到自己的被子里来,不经意碰触到她柔软的胸部时,不免会为之尴尬,于是又长篇大论的给小狼女灌输起“男女有别”的思想来,并想尽法子让她别和自己睡一起,甚至还故意耍点小流氓来试图激起她的女儿家羞耻心,但是小狼女却无动于衷,每次方资君伸出双手捏成爪状,放在她胸口前,作出一副要耍流氓模样时,小狼女不惊反喜,竟然以为方资君要逗她玩儿,满脸悦色的将身子靠上去,吓得方资君哇哇大叫不止,后来方资君再也不敢这么耍流氓样,因为这副样子对待这么个美丽的女子,当真是猥亵亵渎之极。 和小狼女呆一起时日一久,见小狼女女人韵味一天胜过一天,方资君每及手掌一碰到小狼女柔滑的肌肤,便是脸颊发红,更是不敢再帮她洗澡,只得一而再的说服她自己到远山溪泉边洗梳。待小狼女习惯自己独自洗梳后,方资君便会守在泉边草丛中,一直等她穿衣上岸,其间决然不会冒昧偷瞧她一眼,倒是有时候小狼女会撒娇的叫一声“哥哥”,然后突然沉入水底,不露一点声息,吓得方资君在岸上“嚎嚎”大哭。小狼女知方资君不会水性,待方资君顾不得安危,就要跳下水来时,她这才一下浮出水面,“咿呀”一笑,让方资君大惊大喜之际,哭笑不得。 至于饮食问题,小狼女化为人形的一年来,竟是经常伸手将活生生的野兔凌空撕成几块,血淋淋的就往嘴里喂,模样甚为野蛮狰狞,和她那副绝妙清丽的美貌及平素温柔的性情,当真极为不相称。对此,方资君也不再让步,硬是花尽心思强制矫正她的恶习,让她开始不许再生食活物,如果她再活生生、血淋淋的吃掉野兔或者麻雀,方资君便会故作气恼模样,好几天都不搭理她,这一招非常灵验,对小狼女屡试不爽。 如此长久坚持,小狼女便即接受熟食,但是却不会用竹筷。每次吃饭时,小狼女总是伸出洁白的小手一把抓过食物就往嘴中喂,这样看起来也不甚雅观。方资君又开始教小狼女使用竹筷,虽然方资君教她时很认真,也很有耐心,但是小狼女学的却十分缓慢,有时候学着学着,她会生气的一把扔掉竹筷,哭着鼻子“咿呀”闹个不停。这个时候,方资君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拍桌子坐到一边生闷气,不再理会小狼女。双方沉默相持了片刻,小狼女见方资君不理会自己,甚为害怕,忙又小心的走到方资君身边坐下,柔柔的叫一声“哥哥”,然后又重新拾起筷子…… 这一年多来,小狼女基本适应了平常人的生活,除了那对藏入发际的狼耳外,外貌形容举止看起来和凡间人却无二般。现在的小狼女,一头微红偏绿秀发、一身绿藤衣、一对绿藤手镯、一对月牙绿藤耳坠、一条绿藤野花项链,有时候藏在树林中和方资君捉密藏,那一身打扮与林间斑驳色彩相融合,让方资君好半天找不到踪影,每次都会被急的半死,但当小狼女突然从身后闪出,回头间瞧见小狼女那清丽温柔容颜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猛地将小狼女抱过,沉默好些时刻。 不假以年许时日,小狼女竟然学会了绣花缝衣、种草煮饭,平素虽能够听得懂方资君的一些话,但却无法讲人语和方资君交流,和方资君交谈答话时只是伸出手指“咿咿呀呀”的比划,还夹杂着些许狼般的呜咽。方资君虽教过小狼女说人语,但教来教去,最后发现小狼女仍旧只会叫“哥哥”两个字,时间久了,不禁心灰意冷,有时候竟大发起脾气来。每当如此,小狼女便会撒娇般的扬目看着方资君,轻轻启齿,温温柔柔的叫一声:“哥……哥……”这一声“哥哥”,断续、柔情、深邃而动人,方资君的心不由为之一动,怜爱之心涌起,便也不再苛求…… 第12章 小镇遭遇1 时光流转,不觉中,方资君和小狼女在这荒山古林中已呆了三年又余。这荒山古林的日子和外面花花世界比来,倒是清宁,但呆的久了,方资君不禁烦躁厌恶起来。想三年已过,小狼已变成人形,自己外貌嗓音变化颇多,到外面世界去,只要自己不报姓名,别人问起,便编个“阿猫”、“阿狗”的凡俗名儿应对,那些官差也不会认出自己来,何况那青蛇将军的死与自己并不相干系,怕那官差作甚?心下即安,便即决定携小狼女到外面江湖见识些世面。 这一日晨时时分,方资君已收拾好简单行礼盘缠,对小狼女说道:“狼儿,我们已在这山林中呆的久了,这山林中的日子也没甚么好留恋的,不如我们到外面花花世界小住些许时日,过些热闹的日子,如何?” 小狼女对方资君向来依赖,行事很少忤逆方资君的意愿,当下点头应许。 时当暮春,山林中此花飞彼花开,古道上清风摇落叶、白云载花瓣,吹的方资君和小狼女满身都是,阳光一照,只觉二人身上红红绿绿的,当真烂漫好看。 行了三日之久,方资君和小狼女终于出得山林,见到片许零落的村落人家。又行了半日,来到一小镇集市,这小镇依山傍水而建,时有浮云从远端飘来,临水飘过,让小镇瞧来颇俱几分灵气。小镇上垂柳依依,落花随人,行人在小巷中来往,似如在画中行走,让人胸襟不禁为之一震,心怀豁然舒坦。 将身上带的几件野物毛皮缝的衣物拿到当铺换了些银两,方资君带着小狼女来到一闹市,一路逛来,闻到阵阵香气,原来是一家老字号的面馆。和小狼女进到面馆吃了些东西,刚跨出店门走出几步,回头间,竟然发现身后跟了一大队的人马。身后这群人,均是瞧着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指手画脚,似若在议论些什么。方资君瞧了小狼女一眼,心思一转,想必是小狼女这一身衣装怪异才招来这许多人围观。方今之世,世俗偏见甚多,小狼女这一身藤衣,大腿胳膊尽裸露在外面,必当会引来争议。那群人中,女人瞧着小狼女,满脸尽是奚落指责之意,而男人们瞧见小狼女这副模样,涎水哗然,当真淫邪已极。 方资君思索片尔,明白其中原由,一把拉过小狼女,飞也似的跑了。后来进得一家服饰店,买了件女孩儿家穿的粗布衣裳给小狼女换上,自己也将一身脏乱衣服换下,这才拉起小狼女的手,步出衣店。这样走在闹市中,非议却少了许多。 暮色将至,方资君还未想好要去何方游玩,且在这镇上投宿一晚。拉着小狼女,来到一家客店前。突然间店中闯出一路人马来,为首一人与方资君撞了个满怀。 只听“哎哟”一声,那人被撞到在地,口中骂道:“狗杂种,眼瞎了!”被撞倒的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形枯瘦,似若一阵风便能吹倒似的。他一身华丽打扮,显然是个富豪家公子哥。在他跌倒之际,他身后五人立当上来将其扶起,这五人正是他的家丁。 那富豪公子哥被家丁扶起后,挥着手中纸扇,对众家丁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小子抓起来,狠狠的打呀!”众家丁轰然应答,提拳上前就向方资君挥落。 方资君撞倒那富豪公子哥,本想作缉道歉,但还未开口,就糊里糊涂的吃了他众家丁一阵好打,口中哪能讨饶,便即痛骂不停。但骂的越紧,吃的拳头越疾。 小狼女一旁见哥哥被打,娇声哭泣嫣然,口中“哥哥”唤个不停,上前要拉开那些家丁,但其变成人形后,并不会半点武功法门,区区一弱女子,怎能奈众人何? 第12章 小镇遭遇2 那富豪公子哥听小狼女叫方资君“哥哥”,回神一瞧,竟然发现小狼女乃一温柔绝世小美人,不想惹这小美人生气,口中讨好叫道:“停!”众家丁这才住手,但仍将方资君围在拳下。 小狼女奔上前,一把抱住鲜血满身的方资君,哭泣的更厉害了。 那富豪公子哥性本色,见小狼女虽然年幼,但貌美如仙,哭泣的声音也如此娇美动人,春心一恙,展开纸扇,作出一副风度翩翩、人见人爱的状元郎模样,但见小狼女只顾为方资君擦拭面上血迹,竟尔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心下气恼,对小狼女道:“小姑娘,你哥哥撞伤了我……哎哟……”一捂胸口,故作受伤模样,接着道:“你需要我赔一万两银子,否则我会告官,让官差来抓你哥哥杀头!” 小狼女听得懂那富豪公子的言语,脸上竟然露出害怕之意。 那富豪公子见小狼女面上有惧意,接着道:“不知姑娘身上有没有一万两银子赔了我?” 小狼女摇了摇头。 “姑娘既然没有银子,那我只好抓你哥哥去见官了!”富豪公子道。 小狼女又摇摇头,满脸恳求之意。 那富豪公子大喜,故作为难的道:“姑娘心肠真好,要我不抓你哥哥去见官,那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怎样?” 小狼女竟尔点头应许。方资君知道这富豪公子乃是个无赖,他以前见识多了,正自思索逃脱之法,若是只身一人却也有办法,但此刻身边多出小狼女,要带小狼女一起安然逃脱,却也有些难处了。听那富豪公子说要小狼女答应他一个条件,方资君好奇心一盛,且要听是甚么条件。 那富豪公子道:“姑娘只需跟我走,我便不抓你哥哥,如何?” 小狼女年幼,狼身时长居狼人国深宫,落入人间后,又久居深山之中,心思单纯之极,听那富豪公子说只需跟他走,便可以救哥哥,也不知“只需跟我走”这句话背后暗藏着何般心计,当下竟然不多思量,点头应许。 富豪公子大喜,没想到小狼女如此单纯好骗,更是喜欢,对众家丁道:“放人!”说着上前去牵住小狼女的手,只觉她手掌巧小柔滑,面容温柔多情,不禁春心大开,转头就要带她回店。 方资君哪能容小狼女被骗,当下也不声张,待众家丁放开他后,他立当向众家丁躬身拱手作辑答谢。众家丁没想这小子如此老实巴交,挨了顿打,竟然还道谢,多半是刚才被打糊涂了,不再理会,转身随富豪公子而去。 哪想富豪公子和众家丁还未迈出两步,方资君竟然突地从背后奔上来,猛地施力一脚朝富豪公子的屁股踹落。富豪公子的屁股冷不防吃他这一脚,一个趔且扑倒在地,跌个门牙失踪,两眼发黑。 富豪公子身边的众家丁大惊失色,没想到方资君这小子有这么一阴招,赶紧扶起富豪公子,然后转身一哄而上,挥拳将方资君打趴在地。 小狼女见哥哥又被打,心下痛楚,上前要去拉开众家丁,却被富豪公子一把牢牢抓住手臂。听那富豪公子豁齿叫嚷道:“打死他,打死他!”遭方资君暗算,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 时见客栈边有巡捕走过,方资君忙大声疾呼:“救命啊,强抢民女啦!强抢民女啦!”众家丁见到巡捕官差,赶紧停手立到一旁。 两名巡捕官差听人呼喊救命,拔刀上前,问道:“谁强抢民女了?” 方资君叫道:“官爷,他们强抢我妹妹,要抓了去当老婆!你们快抓他们。”说着指了指众家丁,又指了指那富豪公子。 两位官差见富豪公子打扮阔绰,理当是这众人之首,当即提刀上前要将富豪公子押下。富豪公子面带笑意,竟尔不慌张,待那两位官差走近,富豪公子放开小狼女,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递过,摇扇道:“官爷,明明是这位姑娘和敝下一见如故,想和敝下进店对饮几杯。敝下怎敢强抢了?” 两位官差一见银子,均觉得那富豪公子说得有理,接过银子放入袖袋中,口中说道:“公子一表人才,怎会强抢民女了?多半是我们眼睛看花了。”说着,两位官差收刀回鞘,转身便走。 方资君见官差要走,又大声疾呼:“两位官爷,两位官爷请留步,他们要强抢我妹妹啦!” 两位官差似若不闻,一官差问道:“你听到有人叫我们没?”另一官差答道:“没啊,好像是只狗在叫唉!你听到没?”一官差道:“嗯,好像是只狗在叫,今天治安还不错……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另一官差答道:“那当然了,有我们在,治安能不好吗?” 一官差道:“唉……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你我兄弟二人技艺高超,如今却怀才不遇,无人赏识,只落个捕快差当,这满腔热情,何时才能报效朝廷,为天下为老百姓做点事啊……” 另一官差答道:“兄弟说得极是,兄弟说得极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也……” 二官差一笑一答、一嗟一叹间,已走得远了。 方资君眼睁睁的瞧着那两位官差走远,心中喟然感叹,转头间,见那富豪公子一把拉着小狼女就要进店。 方资君口中呼到:“狼儿,不要跟他们走!”爬起来要上前相救,却又被众家丁打落在地。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竟然不能保护好小狼女,心下伤心,不由嚎嚎大哭起来。 小狼女见方资君如此伤心,心中也是酸楚之极,挣脱那富豪公子的手,转身过来扶起方资君,一万个不愿意离开方资君。 四下里已经围满了人,众人只是驻足观看,虽有愤意,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伸张正义。原来这富豪公子乃是成都王员外家大公子王大贵,王员外家族财大势大,巴蜀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方今官场腐败,做官者多是见钱眼开昏庸无能之辈,王大贵本性好色,多喜沾花惹草,半年前在另一小镇调戏民女,被那女子爹娘状告到府衙,府衙大人收了王大贵银子,不仅判大公子无罪,反而加罪于那民女爹娘,曰他们无理滋事,扰乱治安,将他们二人重责二十大板。此后,更是无人敢招惹那王家。前几日,王大贵一路游山玩水,路经这青荷小镇,觉这青荷小镇风景尚好,便歇息数日,将这小镇风景细细把玩。这两日,王大贵在集市上已惹了不少事端,只因得知他乃成都王员外家大公子,只得忍气吞声,无人敢与其争端。 却见王大贵一摇纸扇,对众家丁道:“抓人!” 众家丁重新围上,强架着小狼女的手臂便要回客店。 突听人群中一女子喝道:“住手!” —————————————————————— 欢迎阅读《成都辣m风流史》唯美版 第13章 白衣少女(1) 王大贵和众家丁一惊,均是停步回头,见身后人群中走出一白衣少女。那白衣少女已在人群中观望多时,王大贵打伤方资君又强抢小狼女的始末,她也是瞧得明白,原想拔剑相助,但见两官差上前阻拦,自己出手乃多此一举,又想到师父素来行事低调,不愿理会江湖中凡俗琐事,更不愿与官道中人打交道,当下忍住不出手,驻足静待一旁,且看那两位官爷如何解救方资君和他那妹妹,又如何惩办那富豪公子。 不想那两位官差被那富豪公子收买,转头走人,竟然对富豪公子欺压百姓之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真气愤之极。待那富豪公子又要抢人,白衣少女已是忍无可忍,这才拔剑上前,口中厉喝:“住手!”那白衣少女喝呼虽然严厉,但却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一声厉喝,声音和情态中,尽带了几分娇媚。 王大贵瞧见那白衣少女衣衫虽是朴质,但是洁净清爽,更衬面容白皙,仿若雪莲。她手中持剑,带了三分野蛮丫头之气,和小狼女比起来,虽少了温柔娇乖,却也是个美人儿。心中一喜,没想到刚骗到手一个小美人,眼下又送上一个大美人来,对众家丁道:“将那白衣姑娘拿下,一起带走!”说完,乐滋滋的将小狼女的手拉过,转头向客店迈进。 突听背后“嘭嘭”数声,像是有人被殴打顿地。王大贵料想定是那白衣美人反抗不肯服从,才至于被自己的家丁出手打伤了,一时心疼无比,头还未转过,口中嚷道:“让你们抓人,谁让你们打人了?一群饭桶!” 待转过身来,大惊大骇之际,瞧见五个家丁中竟尔已有四人滚倒在地,各自抱膝捂胸的痛苦呻吟。一抬头向那白衣少女瞧去,只见那白衣少女面带笑容,拍拍衣上尘土,浑然一副轻松的模样。 那四位家丁正是被这白衣少女一招间便尽数败却,剩下的那个家丁连连挥刀退让闪避,才不至于被那白衣少女所伤。剩下的这个家丁,乃是群家丁之首,曾师从武林中三四流角色武师练过一些腿脚刀剑功夫。此刻,他见那白衣少女拳脚一出,尽伤四人,却浑不知她所使用的武功招数出自何门何派,一下慌了阵脚,拔出腰间砍刀,口中大声“吼吼哈嘿”喝呼不停,在白衣少女和围观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套胡劈乱砍的刀法,俨然一副江湖卖艺的汉子,接而又凌空翻了几个跟头,摆了几个威风的架势,只惹得围观的众人连声鼓掌喝呼:“好刀法!好功夫!”纷纷向他投出钱币。 这家丁并不去拾钱币,只是拱手抱拳四下行礼道:“多谢,多谢!” 但见那白衣少女凝立不动,吟笑不语,也不出招相防。那家丁手中的砍刀方才在空中狂挥乱舞了片刻,已是气喘吁吁,站立不稳,向围观之人行礼完毕,当即换了个架势,横刀向着那白衣少女高声喝道:“姑娘,刚才你也瞧见了,本大爷武功天下无敌,见人杀人,见鬼杀鬼,你怕了吧?怕了就老实放下你手中的长剑,从了我们大少爷吧!” 那白衣少女“呸”的啐了一口,说道:“要打就打,畏首畏尾的算甚么汉子?” 王大贵见白衣少女不肯就范,又看了这家丁方才的一番武功表演,只觉这家丁武功极高,一万个放心。当下放开小狼女,走到那家丁身后,用纸扇狠一拍那家丁的后脑勺,喝道:“你还和她罗嗦什么啊?赶快上啊!小心了,可别伤了我的美人儿!”说着,得意一笑。 那家丁受王大贵这么一命令唆使,刚才自己的武功又是得众人赞许,想来自己武功要高于白衣少女许多,当下不再犹豫,左手握拳,右手砍刀指地,口中大吼一声,奔向那白衣少女。但奔到白衣少女身前,见白衣少女眼中精光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竟然胆怯了,并不敢再欺近白衣少女,只是脚步飞快挪动,游走在那白衣少女的四周,口中“嘿嘿哈哈”的呼喝,手中砍刀凌空举着,在白衣少女五尺外的空气中,胡乱砍削一气。 而白衣少女始终只是持剑含笑不动,并不理会那家丁。 突听“砰”的一声闷响,原来那家丁舞刀太急,手中砍刀的刀背一不小心竟然击在了自己的前额上,额上顿时鲜血直喷。那家丁“啊”的一声惨叫,转悠几圈,一个趔趄,委顿倒地,晕昏过去。 四下围观众人见之,无不轰笑成一团。 王大贵不想那武功甚高的家丁竟然自己将自己击倒在地,当下惊叹骇惧,想到自己既无帮手,又不会武功,眼下定不是那白衣少女的对手,也顾不得小狼女,转头便溜了。 白衣少女不想多生枝节,见王大贵逃走,也不去追,剑鞘一转,在群人的欢呼中返身便走。 方资君来到这异般世界,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没少挨打挨揍,已是练得皮厚骨硬,方才被王大贵家丁一阵痛打,只不过受了些皮外伤,站起来一伸手脚,却并无大碍。当下抹干鼻血,拉过小狼女的手,见小狼女眼泪涟涟,却无甚么事儿,心中喜极。瞧见地上滚躺着的几个家丁,方资君心中来火,上前操过那为首家丁手中的砍刀,转过刀背,在众家丁的号哭中,狠拍了众家丁每人一砍刀,口中骂道:“你爷爷,让你们抢我狼儿妹,让你们打你方大爷!” 这才转过身来,见四下围观众人已然散去,隐隐人群之中,瞧见方才出手相救的那白衣少女的背影,想到还未言谢,当下拉起小狼女的纤手,向那白衣少女追过去。 第13章 白衣少女(2) 追到那白衣少女面前,拦住白衣少女去路,右手刚一举起,正要作辑言谢。却见白衣少女面露惊慌之色,连连后退数步,一拔手中长剑,喝问道:“你想作甚么?” 方资君一惊,原来手中正举着刚才那把砍刀,想必是刚才只顾追这白衣少女,忘了扔掉砍刀。此刻,白衣少女见自己举着砍刀,自然会误以为自己要对其行凶了。当下不好意思的扔掉手中砍刀,两手抱拳,深深一辑,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白衣少女见方资君扔掉砍刀,自己也不能失了风度,当即将长剑送回鞘中,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说完,绕身便行。 方资君本想请教姓名,不想这白衣少女不爱搭话,转身便行,心下竟然有几分郁闷,回头瞧了小狼女一眼,见小狼女满眼关切之色,好不温馨。突地想到自己窝囊无能,日后若是再遇到坏人相欺,不知该如何保全狼儿安危才好。 心中一动,想到那白衣少女拳脚一出,竟然轻松将那众家丁打的一塌糊涂,她武功必定高强的很,当下转过身子,往那白衣少女追上去,拦住白衣少女的去路。 白衣少女又是一惊,问道:“公子还有何事?”见方资君颜面虽带稚气,但年纪却也不小,便恭以公子相称。 方资君口中道:“姐姐武功如此高强,不如收了我作徒弟吧?”突然拜倒在地,口中道:“徒儿方资君拜见姐姐师父!” 白衣少女自认艺未成,又想与这小子素不相识,突听他要拜自己为师,哪能答应他,于是道:“不可!”话毕,绕开方资君便走。 方资君没想自己这般行大礼,这白衣少女却如此冷漠无情,哪能轻易就让她走了,于是双手一探,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口中大呼道:“救命啊……我三岁死了爹,五岁死了娘啊……”转而哇哇大哭,一副当真“三岁死了爹,五岁死了娘”的凄惨模样。 小狼女一旁见哥哥突然痛哭,想到方才遭遇,心中一酸,竟尔俯身抱住方资君,也是泣沥而下。 这白衣少女自幼便和师父居于深山中,少经世外尘事,心思单纯善良,不知方资君所言是真是假,只道他二人如此可怜,当下竟然一时无策,温柔出言安慰。 方资君抬头见这白衣少女神色大方,容貌美艳,和狼儿相较,二人气质当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若是狼儿如同江南烟雨温柔缠绵,这白衣少女便如漠北草原蓝天白云般明净开朗。 瞧之二人,虽会有不同的心境,但二人一柔一烈中,均是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如此瞧着白衣少女许久,方资君心神荡漾,不禁呆了。待白衣少女温言安慰后,方资君竟然不舍得放开白衣少女双腿。夕阳在山,眼见天色就要黑下来,白衣少女心下焦急,想到今日来这青荷小镇买些针线香烛之类的物事,只因一时贪玩,在集市上多游逛了些时刻,后又遇到眼前这小子和他妹妹被人欺辱,一时挺剑而出,不竟耽误了赶路时辰,怕是天黑前赶不回家了。但若是在这小镇上留宿,师父不见自己归返,定要担心,还是早些赶路的为好。 当下,白衣少女暗中施力,内息下沉,方资君只觉抱住白衣少女的双臂猛然一震,酥麻不已,连忙放开手臂。但见白衣少女脚步加疾,就要走远,方资君那肯轻易放她离去,猛地发力向前一扑一探,右手竟然牢牢抓住白衣少女膝下长裙。 只听“哧喇”一声,白衣少女的长裙被方资君撕下一角。这一声“哧喇”,四周的行人均是停下脚步,嘻笑轰闹着围将过来,更是有浪子调笑道:“姑娘的腿好美!” 众人指指点点中,白衣少女羞辱难当,转身向着方资君,拔剑怒视,白皙的面颊已涨的通红。 方资君手中举着那一截衣裙,大感尴尬,一时手足无措,将衣裙在空中轻轻一挥舞,讪笑道:“姐姐,你的衣服做工真不错……嗯啊……哈哈……”又将那截衣裙放在鼻息间,深深一闻,叹道:“还有股香气……” “啪!”白衣少女飞起给方资君一脚尖,口中怒喝道:“无耻淫贼!哼……”突然想到自己乃是修真之人,师父常教导,不可轻易动怒,当下强忍怒火不发,冷哼一声,避开人群,转身走了。 方资君脑瓜吃了白衣少女一脚,只觉脑中翁然作响,想这白衣少女性子如此辣烈,不由玩劣心大发,而出得深山来,正是闲来无事,不管她是否愿意教自己武艺,道偏要去招惹她,看她奈自己如何。心思至此,方资君起身拉过小狼女,拨开围观之人,向那白衣少女飞也似的追去。 小狼女不知方资君意欲何为,但知哥哥所做的一切,自是有道理,所以只是乖巧服从,不问也不违拗。 第14章 圣女真人(1) 白衣少女见方资君追来,也不理会,脚下发力,施展独门轻功,身轻如燕,几个折转,便出了市集。 方资君虽是被远远甩在身后,但他来到这异世的几年中,在乌龙小镇偷鸡摸狗、在深山老林中抓虎拿豹,早就锻炼出了一副好腿脚,那双腿脚虽不及白衣少女练过轻功灵便,但却也非常人所能比拟,他拉着小狼女狂奔乱跑,跟在白衣少女身后,始终不掉离十丈距离。 白衣少女心中生恨,想到自己好心搭救方资君那小子,不想那小子竟然也是个无赖淫恶之徒。但见他年纪尚小,似若比自己还小了几岁,倒也不跟他多计较,哪想那小子得寸进尺,竟然跟踪上来,自己虽竭力摆脱,却不能。 方资君拉着小狼女,随着白衣少女向青荷小镇西北奔行约莫半个时辰,只觉道路越来越荒僻,一路上树木草石横生,仿佛没有路径,行步越来越难。但方资君出生寒苦,磨练出一副倔强性子,知那白衣少女定是要挑些荒僻艰难的路径摆脱自己,心下更是不愿放弃,后来见小狼女手心微汗、步伐放缓,怕她是体力不持,一下背过小狼女,咬牙坚持,始终跟在那白衣少女背后十来丈外,让她摆脱不能。 后来终于行到一平坦草地,抬头间,见山月相望,前方古树与山峦重叠,似如快要行到了一大山脚下。 那白衣少女这一路行来,专拣险恶路径,意在迫使方资君自行放弃,不想方资君竟然有如此恒力,今日被他撕破裙角之辱而生的怨恨,不由消减了许多。她突地停下脚步,返身瞧着方资君,待方资君背着小狼女奔近,听他气息粗重,显然是已经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白衣少女武功既高,行了这许多艰险路程,竟尔颜不改气不粗。稍一沉吟,她口中轻笑,问道:“怎样?还要继续跟来吗?” 方资君放下小狼女,语气诚恳,斩钉截铁答道:“姐姐好功夫,我方资君佩服的很。我和我狼儿妹从小无爹无娘,现今又遭恶人欺辱,只消姐姐教我两手拳脚功夫,待我学会了,便可好好保护我狼儿妹。到时候,我方资君自然不再打扰姐姐,如果姐姐不答应教我功夫,姐姐走到哪,我方资君便就跟到哪……”方资君先礼后兵,想到这白衣少女如果当真铁心不愿意教自己功夫,那再寻些法子戏弄她一番,如此罢了。 白衣少女听方资君语气如此坚毅,口称为了保护他身边的妹妹,想到自己也是无爹无娘,从小便与师父相依为命,不由感触颇深,竟然有几分感动。轻咬嘴唇,微一凝思,月华下,抬头间突见方资君神色狡狯,似乎不怀好意,心中大叫“上当”。今日与他初识,对他虽不甚了解,但见他言行举止轻浮,又诡计多端,多是个无赖流氓之徒,想到今日被他大街之上当众撕破裙角,羞辱心又涌起,不减反涨,当他这番话不过是调笑羞辱的言辞罢了。当下大怒,眉头一拧,喝道:“你再跟来,小心我师父不饶你!” 方资君见自己这番苦苦言辞竟然未能打动白衣少女,无赖之心更盛了几分,想到这白衣少女既然有师父,如果拜她不成,那就拜入她师父门下,将来和她做同门师兄妹,那时候再狠狠戏弄她一番,让她掩面大损,看她还敢不敢如此高傲。 白衣少女不加理会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哼然一声,转身孤自走了。 方资君闭口不作声,拉过小狼女,紧跟白衣少女而行。月光之下,树荫之中,山道几个折转,便来到一个四合庭院前。这院舍均是用茅草山木搭建而成,和方资君曾在深山中修建的屋舍相比,只是大方宽敞了许多,其它并无惹人眼目之处。朦胧月色中咋一瞧来,便似个山林归隐人士的简陋居处。 这四合院依山而建,抬头见明月,侧耳有鸟虫清鸣,又有山泉水涧吟唱,当真清雅难言。 缠随白衣少女进入院中,却听有一中年女子声音问道:“莫儿,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你身边两人又是何人?”那女声正是从厅堂中传来,厅堂木门紧紧闭合,只有微微烛火光线从门间缝隙透出。 方资君缠随白衣少女进入这院中,并无大声吵闹。厅堂木门掩合,厅堂内那人是如何知方资君和小狼女的到来,方资君不明其中关节,不由大为惊骇,还道厅堂内那人有隔门视物的本事。 第14章 圣女真人(2) 白衣少女恭谨答道:“师父……莫儿只是今日在集市上看到一些好看的布料……”厅堂内那女声叫的“莫儿”,原来就是这位白衣少女。厅堂中那人,自然是这白衣少女的师父了。 “莫儿,”那女声打断道:“师父明你心意,但你我修真之人,何必太在意衣饰外表。上次你给为师缝制的那件新衣,如今还未穿戴,又何必再费如此心思?” 白衣少女吐了吐舌头,她生性开朗爱玩,今日在青荷小镇逗留玩耍,又遭遇方资君一事,耽误了归来时间,一路上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师父。师父外表瞧来虽是严厉,但内心却如菩萨心肠般慈善,这般应答师父,让师父误以为自己因表一番好意才至于耽搁了时间,多半不会受师父责斥,不想此法果真奏效。 “莫儿,你身边是何人?到此又是为何事?”那女声又道,声音中多了几分责备之意。 “师父,这个无赖小子,今日我好心救他,但他却……”白衣少女气愤道,但话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小了许多,她深知师父不喜过问江湖中事,更是叮嘱自己弟子万事避开为妙,不可逞强好胜。自己方才的一番话,虽是责斥方资君那小子,但却暴露自己多管了一门闲事,师父知晓了,必定会大加责备。话至此,埋头不敢再说下去。 “莫儿,为师平日是怎样训导你的?”那中年女声道:“你年纪尚小,不知江湖险恶……罢了,你送他们走吧!” “是!师父。”白衣少女听师父说要送客,心中得意,恭声应答,转而横眉对方资君和小狼女说道:“二位请吧!” 方资君哪能就这么走了,当即“哇”然一声干嚎起来:“师父……弟子方资君和妹妹狼儿三岁就死了爹,五岁就死了娘啊……我在镇上被人欺辱,幸尔得莫师姐出手相救。本无意来打扰师父,只是听镇上百姓高声欢呼,说您老人家武功天下无敌,又是侠义心肠,除奸罚恶,恩德浩荡,武林中人无不推崇钦佩……所以……弟子特来拜师求艺,将来仗剑江湖,将师父的绝世武功发扬光大……敢问师父如何称呼?”方资君初出茅庐,对江湖中事以及这白衣少女师父的生平事迹半分不知半分不晓,只是觉得这白衣少女武功高强,那她师父的武功便更是高一筹了。他这一通马屁,也不知拍得对不对,只是拣好听的客套话儿,胡乱说一气罢了。 那中年女声突然叹息一声,半晌不说话,好似触动了心事。半晌,突然又听她厉声喝道:“小子无知!你既然连我名讳都不知,又如何能知晓我武功天下无敌,又怎知我心肠侠义?我只不过是个平常修真之人,只懂些修身养性的把式罢了,且二十余年不过问江湖中事,又何来侠义之心?你们走吧!” “师父……”方资君开口叫出,却又被那女声打断,听那女声正声道:“你我无半点师徒情意,怎可随便开口叫我师父?莫儿,送客!” 白衣少女知师父已有怒意,怕是方资君再胡言乱语惹恼师父,又本对方资君有厌恶之心,当下一拔长剑,说道:“还不走吗?” 方资君和那女声对答,只知那人应在厅堂中,但厅堂大门掩合,至始至终未能见那女声后的真实面目,不知她是何般模样,听她声音,应该三十来岁年纪。这般,好奇心一甚,方资君倒非要看看这白衣少女的师父是何般模样不可。 “师父,天色已晚,留弟子住一晚如何?”方资君大声叫道。 那女声答道:“本地从不留客,请便!” 方资君哪能就此作罢,突然腿脚故意一软,坐倒在地,口中大叫:“哎呀……哎呀……我的腿脚麻了,走不动,请师父和姐姐留我一晚吧!” 小狼女见哥哥坐下,自己不作声,也是跟着坐下。 白衣少女见方资君如此无赖,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却一时无可奈何。 却听“吱呀”一声,厅堂大门打开,屋中烛光照出,一女子身影走出。走出的这人正是方才屋内说话的那个女子。 方资君定目一瞧,见那女子一袭杏黄道袍,虽是满头银发,但面容红润,身形又带几分修真人的闲散。从她容貌看来,似若不过三十五六年纪,但从她发髻装扮看来,又似个凛然威严的半百老人。 这人正是蜀山派旗下“圣女阁”创业祖师“圣女真人”, 圣女真人修道既高,精神健烁,面容威严却又带几分母性的慈善。从她声音容貌辨来是个中年女子,但实际已过七十岁年纪,而眼前被她称为“莫儿”的这位白衣少女乃是她一俗家弟子,名叫“莫茹愚”。 方资君瞧见这白衣少女师父不老也不小,虽是白发满头,但不乏也是个美人,连忙起身向着圣女真人施一辑,口中嘻笑道:“徒儿方资君拜见美女师父!” 圣女真人听方资君调笑,也并不动怒,口中淡然道:“贫道便送二位一程吧!”说话间,衣袖红芒一闪,旋即一股红紫气芒,似烟似雾,轻轻卷向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 敬告喜欢剽窃他人的写手,恳求各位书友帮助监督 敬告喜欢剽窃他人的写手,恳求各位书友帮助监督! 飞刀《成都辣m风流史》一书写于2005年5月,由于写作进度比较慢,所以投稿晚。后来一位著名写手剽窃飞刀的情节,并由某出版社出版。待飞刀《成都辣m风流史》一书碰巧投到那家出版社时,出版社编辑误以为我剽窃他的情节。后来一经查证,那书比飞刀的书晚出三个月之久,并且飞刀已经掌握了此写手剽窃的相关证据。 虽然飞刀澄清事实,但那本书仍旧给飞刀的书出版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飞刀这里恳求各位书友大大帮着监督,《我和狼妖有个约会》,原名《小狼女传》,构思于2005年12月,动笔于2005年12月,由于工作关系,2006年6月暂且停笔,期间并将《成都辣m风流史》荒诞版修改成唯美版。 《我和狼妖有个约会》正式网络发稿于2007年2月,发布的稿件均是2005年5月前已经写好过的。 飞刀欢迎写手互相交流,为各位书友大大写故事,但请那些喜欢剽窃的写手手下留情,不要剽窃他人的情节。 特此,恳求各位书友大大帮着监督! 飞刀拜谢各位书友大大 此书的灵感来源 因为不同的写手可能受到相同文学前辈的影响,思维文笔多少会有点相似。当然个人体悟不同,写出的文字会有所不同了。“继承与发展”之说,由此而来。 为防此书构思与其他朋友有相似处,引来误会,飞刀特此将《我和狼妖有个约会》的灵感表述如下: 书名:为了适应网络,特仿效《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这个题目。僵尸fans们不要打我啊…… 时空穿梭列车:这个不用说了,小学生都能想到,科幻片中太多了。至于回到古代,这要从《寻秦记》说起。 小狼变成人:古代神话太多了,我想大家都能够想到。如果此情节与其它书的情节有相同处,可能都是受了古代神话的影响,纯属巧合而已。 飞刀的叙述方式:受“马克吐温、米兰昆德拉、王晓波、王朔、村上春树、钱钟书、周星驰、金庸、艾米丽”等大师的影响。简单的说,飞刀目前的文笔是他们的混合体。 坐骑,武功法术等:参考当前一些网络游戏,特别是金山公司的《封神榜》,这款游戏我当初玩疯了。 【如果本书与其它某书有相似处,纯属巧合。另外,希望胡乱给某人某书定罪“抄袭”时,请了解一些什么叫“抄袭”,什么叫“合理使用”。如果飞刀需要合理引用现代一些歌曲和电影情节时,一定会在书中注明,因为书中主角来自现代,自然是知道现代的一些东西,比如歌曲、舞蹈、电影、小说、现代武器等。多谢!】 至于有人抄袭飞刀《成都辣m风流史》情节的,飞刀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当然《成都辣m风流史》一书的结局,让主角和养女苏苏结婚,从而给了某位好友启发,让他也写了本很热的父女恋的故事,这当然不算抄袭了。他写的书比飞刀的《成都辣m风流史》吸引人,飞刀也挺羡慕的。 再次拜谢支持飞刀的书友大大们!希望大大们多投票,多宣传,给飞刀一点动力! 祝大家学习工作心情愉快啦! 第14章 圣女真人(3) 方资君和小狼女只觉有一股极强的劲力,如风如云,将自己轻轻包裹托起,转瞬间,自己便稳稳当当落在了三丈开外的庭院大门口。随之,劲力消散。 圣女真人的这一手法施出,方资君突见自己被送到了三丈开外,幸而无事,但却也吓了一身冷汗。本想拉过小狼女奔离,但想到这白衣少女和她师父虽是不爱理世外事,但却也算不上什么坏人,若是真是坏人,那白衣少女今日也不会挺身相救了,若她师父是坏人,方才一出招便也要了自己的性命了。想到自己并无半分武功,若是将来带着小狼女到处流浪,再遭遇坏人相害,必定不能保护狼儿妹…… 思忖间,突听得院外两小孩子叫嚷道:“师父……师父……莫师姐……”叫嚷间,两小孩已经冲进了院内。 院内有烛火照耀,加之圆月明朗,院中似如白昼。 方资君见那两小孩手中拿着鱼篓,奔到圣女真人和白衣少女面前,兴奋万状。一男孩口中道:“师父,莫师姐,你看!我们抓了好多青蛙,今晚烤了吃,好不好?”另一男孩也忙是应合。 这两男孩眉目清秀,均是十三四岁年纪,正是圣女真人的两名男弟子。圣女真人在蜀山派旗下创立圣女阁一派以来,阁中上下均是女弟子,如今她离开圣女阁圣地,退隐江湖,却收了这两名男弟子,当真也是难得。可知圣女真人当初在蜀山派旗下另立门户,正是因为不堪蜀山派中女子地位低微,才至于与掌门师兄决裂,创立“圣女阁”一派。圣女阁虽是独立门户,但圣女真人终究是蜀山派的弟子,不愿做叛教逆徒,成为分裂蜀山派的千古罪人,所以圣女阁仍是自称蜀山派旗下一支派。圣女阁中弟子,江湖仗义行侠,均是打着“蜀山派圣女阁”的旗号。 圣女真人创派自立门户以后,蜀山派内部更是风涌云动,数十年内,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不久蜀山派便分裂成三大支派:仙剑阁、西山阁和圣女阁。这三大阁派,均未脱离“蜀山派”,都自称是蜀山派旗下一支派。 圣女阁自创业开始,已是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收女弟子,不收男弟子。 而仙剑阁和西山阁,招收门徒虽是对性别不加苛刻,但只因两大阁中女弟子地位低微,后鲜有女弟子入拜。若是有女子想修炼蜀山派武学者,无不拜入圣女阁门下。 说话的这两个男孩,年长一岁的叫陆云,年小些的叫陆飞,二人是亲兄弟,乃朝廷忠良之后。圣女真人自创派始,未曾收过男弟子,但陆云、陆飞乃忠良遗脉,其全家上下惨遭奸臣灭门。适圣女真人偶遇二人,目睹灭门惨情,终是动了恻隐之心,才出手相救,后将二人收归门下。这样一来,圣女阁那“只收女弟子、不收男弟子”的规矩,自然也是破了。 只是莫茹愚、陆云和陆飞三人,均是圣女真人退隐江湖后才收归门下,圣女真人归隐后,与圣女阁中众位徒子徒孙几欲断绝了讯息,圣女真人收莫茹愚、陆云和陆飞三人入归门下之事,圣女阁乃至整个蜀山派几乎不闻不知。 圣女真人归隐这荒山野林中来,一直潜心钻研蜀山派和人妖两界其它诸家门派武学,在江湖上有二十余年未走动,她当年在人界和妖界中的威风名头,如今已是渐渐淡了。 听陆云、陆飞说要将鱼篓中青蛙烤了来吃,圣女真人眉头一蹙,叹了口气,也不作答,转身便走。 白衣少女见师父生气,一跺脚,伸出双手,拧住陆云、陆飞二人的耳朵,让二人分别作了个360度的旋转动作,口中呸道:“你们就知道吃,我们修真之人,要净心吃素,知道吗?你们去把篓中青蛙放了,要不然我定不饶你们!”话毕,转身随圣女真人进了厅堂。 陆云、陆飞吃了白衣少女那一套惯用动作,只觉耳根发热,不敢违拗,口中皆是蔫然“哦”了一声,显然兴致低落到了极点。 方资君今日遭恶人一番毒打,又随白衣少女奔行不知多少路程,腹中早已饥饿,看到陆云、陆飞手中的鱼篓,依稀看见篓中有鲜活的青蛙在蹦达,不由口水直咽。上前对陆云、陆飞二人道:“两位好弟弟,你们手中的青蛙就给了我吧,我帮你们拿到水塘里放了。刚才你们把师父和师姐开罪了,她们正自生气呢,还不赶快去求情谢罪?” 陆云、陆飞也不知方资君和他身边的小狼女是何人,进到院子里前,二人隐隐听师父说“贫道便送二位一程吧”,只道他们是远道而来的访客,师父不肯留他们罢了。此刻,他们听方资君说要帮他们将青蛙放生,又想到需尽快向师父和师姐赔罪,当下也不多想,二人将各人手中的鱼篓均是递给了方资君,口中答谢,转身便走。 方资君心中欢喜,突然想到还不知道那白衣少女的名讳,只知道她姓莫,于是口中问道:“两位弟弟,不知你们莫师姐名讳如何?” 陆云、陆飞头也不回,陆云叫道:“我师姐叫莫茹愚,我叫陆云!”陆飞补充道:“我师父人叫‘圣女真人’,我叫陆飞!二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陆云陆飞年纪虽小,但终究是朝廷高官之后,说话却也不失大家风范。 二人说话间,已是奔进了厅堂。 第15章 无赖拜师 方资君心中一笑,觉这白衣少女的名字甚是好笑,跟她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或她那副天生美貌容颜、又或大方气质一点也不相配。 和小狼女出了庭院,还未走远,却听身后“砰”的一声,不知何人用何般手法将大门给关上了。 方资君想圣女真人那道姑竟然如此待客,心中不免郁闷,又听身后“砰”然门响,似若在无礼驱客,更是气愤不已。心下道:“你爷爷的,反正我也是闲来无事,我和狼儿就在这里住上几日,即便拜师不成,也要吵闹你个臭道姑几日夜不得安宁。” 心中已决,便和小狼女商议,说要在这里住上几日。 小狼女也不反对,点头应许。 时下月华明亮,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方资君见庭院前有棵百年古树,古树枝叶繁茂,可遮日挡雨,便即将鱼篓放下,四下寻了些干枯柴火,拿出身上携带的火石,打火升起一堆大火。 鱼篓里有十来只青蛙,方资君捉出几只剥皮洗净,放在火上烤了。剩下的几只青蛙,找个水沟,全部放生了。 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吃过青蛙肉,坐在火堆边,相拥而睡。 次日清晨,方资君醒来见小狼女已然从野外挖来几个山芋,放入余火中烤得喷香。方资君用树枝捞出一只山芋,在山芋上撒些曾经集市上买来的香料,正要食用,却见身边突然冒出两个人影。扭头一瞧,原来是陆云陆飞兄弟二人。 陆云陆飞原是朝廷高官之后,幼时贵为公子少爷,锦衣玉食惯了,入得圣女真人门下两年来,一日三餐均是素菜清汤,时间长了,哪堪忍受?时常趁师父和师姐不注意,到田野里捉些山鸡野兔什么的来烧了吃,但每次被师父师姐发现,不免挨骂受罚。这日清早,二人练功归来,见方资君和小狼女正在烤山芋,而方资君在山芋上放了些不知什么粉末,芳香之气立顿四溢,竟然嘴馋忍不住,走到方资君和小狼女身边来。 方资君抬头间,见陆云陆飞已是口水横飞,心中一阵得意,拨开芋头,故意吃的“吱吱”有声。 陆云陆飞瞧得口水直咽,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讨要。 小狼女明陆云陆飞之意,柔柔一笑,也不“咿呀”说话,拨出两个芋头,用树叶包了递给二人。 陆云陆飞却也不客气,接过芋头,也不顾芋头滚烫,剥皮便吃,只弄得鼻子脸上全是灰土黑迹。 方资君得意一笑,低头在小狼女耳边低语几声,小狼女便起身而去。少刻,小狼女已是提了一只野兔回来。 借助山石,将野兔剥洗完毕,用木棍架起放在火上烧烤,不出片刻功夫,野兔肉香便充溢这庭院屋舍四方。 方资君放些香料在兔肉上,更添芳香。待野兔肉熟后,方资君撕下一只兔腿大啃起来,口中直叫唤:“好香……好香……” 陆云陆飞吃过山芋,又见方资君和小狼女烧烤野兔,见野兔肉被大火烤的“吱吱”喷香,各自摸摸肚皮,更是不愿走开。 方资君笑道:“两位师弟,客气什么,再客气,兔肉就要烤焦了!”他并未入圣女真人门下,却将陆云陆飞以师弟相称,大有示好之意。但即便日后他能拜入圣女真人门下,按入门先后次序,他也需叫陆云陆飞二人一声“师兄”。他称二人师弟,却是抢先占了个便宜。 陆云陆飞听方资君这么一说,更是不客气,各自撕了一块兔肉,大嚼起来。 吃肉之际,方资君让小狼女去河边取些清水回来,自个又编了些江湖野史说给陆云陆飞二人听。三人吃肉谈笑,兴致正高,突听身旁一女子娇声怒喝:“云师弟,飞师弟,你们……” 三人转头一看,原来是莫茹愚,而圣女真人就站在莫茹愚身边。 陆云陆飞二人张皇失措,赶紧吐掉口中肉,站起身来,指着方资君,异口同声的道:“师父……师姐……是他……” 方资君见陆云陆飞均指着自己,口中委屈说道“是他”,一时被搞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问道:“我?我怎么了?” 陆云手指方资君道:“是他强迫我们吃肉的,说如果我们不吃肉,他便要放火烧了我们的院子!”陆飞一听,赶紧点头附和:“是啊,师父,师姐,是他逼我们吃的!” 方资君心中大怒,原本好心请他们吃肉,好让他们在圣女真人面前替自己说些好话,让圣女真人收自己为徒,哪想这二人竟尔比自己还油滑。 待要开口争辩,却听圣女真人叹道:“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毒辣!”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方资君听的。圣女真人话毕,衣袖一拂,便已快步如飞,走进了院内。 莫茹愚怜陆云陆飞年幼,且知方资君狡猾无赖,想方资君定是诱逼陆云陆飞吃肉破戒,好惹恼师父。也不辨陆云陆飞的话是真是假,口中对方资君骂道:“淫贼,过去的事我不再追究,你需尽早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陆云陆飞听师姐并没责骂自己,立当站到莫茹愚身旁,对方资君指手画脚,作驱赶意,异口同声附和莫茹愚道:“你需尽早离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二人说完,便即随了莫茹愚进到院内。 方资君呆然半晌,想到自己向来自恃机巧应变,不想今日竟然中了陆云陆飞二人的招儿。瞧了小狼女一眼,见小狼女满眼疑惑,当下说道:“狼儿,我要去外面集市一趟。你不如去山间采些野果,捉些野物回来吧?”方资君说这话,显然心中已有打算。 小狼女定目瞧了方资君一眼,口中道:“哥哥!”双唇欲张欲合,满眼的温情和无辜。 方资君知晓小狼女心思,微微一笑,道:“狼儿,哥哥心中已经发过誓,日后要好生待你,与你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你可信得过我么?” 小狼女望着方资君眼中片刻,点点头,不作声。 方资君轻轻握了小狼女小手一下,转而返身走了。 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方资君已然从集市归来。 回到那百年古树下时,见小狼女早已等候在此。树下已经摆放了一些用树叶包好的山果,还有数只野兔、獐子等野物。小狼女见方资君回来,心中喜悦难当,一声“哥哥”,接而口中“咿呀”,似乎在说话,拿出野果直往方资君手中塞。 方资君去集市上,便是买了一把砍刀,和些许日用器具。 吃过野果,方资君便和小狼女一道四下砍了些树木茅草,几经折腾,在庭院前古树边,竟然搭建了一个简易小棚舍,二人便即进入茅舍中住下。随后,方资君理直气壮的声称,如果圣女真人不收自己为徒,他便要和他狼儿妹长久住下去。 圣女真人和三个弟子出入门庭,瞧见方资君和小狼女不仅没离开,反而在自家门前搭建起一个小棚舍来,惊异之余,竟然有几分厌恶,只觉方资君这小子,当真是无赖之极也。私下告诫三位弟子,且不可搭理方资君那小子,待时日一长,他自然就走了。 第16章 半夜歌声(1) 方资君和小狼女在棚舍中住下的两日,圣女真人和门下三位弟子对方资君和小狼女视而不见,就当其不存在。方资君找了机会,上前找莫茹愚和陆云陆飞兄弟搭讪,但三人却爱理不理,只惹的方资君好不郁闷。 这一日清晨时分,天刚下过朦胧小雨,方资君从木棚中钻出来,在古树下升起一堆柴火,准备烤些野味充饥。柴火大多已被雨水淋湿,燃起来自然是浓烟满天,野味还未烤熟,方资君和小狼女已是呛得眼泪哗然直下。 瞧见庭院大门微开,方资君心思一动,让小狼女避到一旁,自己又往火堆中添了些半湿不干的枝干树叶。片刻间,只见庭院前浓烟滚滚,奔腾不息,好不壮观。 方资君到山道边摘些宽大的芭蕉叶,做成一把大蒲扇,然后将火堆上滚滚浓烟拼命扇入庭院大门内…… 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庭院中“咳嗽”声大起,又过片刻功夫,只见庭院中张牙舞爪的奔出两个人来:一人是陆云,另一人是陆飞。 陆云陆飞二人被浓烟熏得面如焦炭,口中大咳不止,胡乱挥舞着衣袖,袖口带烟,口中吐烟,一路狂奔而出,这般瞧来,倒是像个腾云驾雾、洒脱不羁的仙人。 陆云陆飞奔到大院门外,瞧见原来是方资君在生火烤肉,刚才吃了一肚子的浓烟,直打喷嚏,就要上前理论,但想到师父告诫,不可理会方资君那小子,只得强行忍住,空自叫骂几声,暂且找个无浓烟的地方躲避。 过了半晌,院中又狼狈奔出两个“黑面”人来,正是圣女真人和莫茹愚。只见浓烟来处原来是方资君生的火堆,而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也是和自己一般,被浓烟熏得和火堆上的烤肉一般焦黑。莫茹愚脾气辣烈,拔出长剑,就要发作,却听圣女真人道:“莫儿,休得无礼!” 莫茹愚虽是气愤已极,但终是不肯拂逆师父意愿,只得收剑站立一旁,且瞧师父如何处置。 听圣女真人叹息一声,并未恼怒,只是衣袖一拂,拔出手中“紫月宝剑”,剑光晃处,便即在身前结了一道红色气障,不再瞧方资君一眼,转身进入院内。 那道红色气障,如同一面半透明的气墙,挡格在庭院大门前,任凭方资君怎么用力蒲扇浓烟,那浓烟竟然不能越过那道红色气障半分。当下手中松懈下来,心中对圣女真人更是钦佩万分。 但以方资君的性情,岂能就此作罢? …… 这一晚深夜,众人已然熟睡。 圣女真人内息修炼完毕,正准备上床歇息,突听庭院门外鼓声大作,又有人高声歌唱: (男声) 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 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 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 哥哥什么日子才能闯进你的梦乡, 噢……你的梦乡…… (咚咚鼓声) 噢……你的梦乡…… (憋着嗓子作女声) 小妹妹我心有所想, 俺嫁人就嫁哥哥这样, 每天晚上对着月亮梦见哥哥在身旁。 地上花儿为谁开放, 水中鸳鸯为谁成双, 丢块手绢在风中风吹到哥哥身旁, …… (换回男声) 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 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 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 哥哥什么日子才能闯进你的梦乡, 噢……你的梦乡……噢……你的梦乡…… 噢…… (咚咚鼓声) 你的梦乡…… (咚咚鼓声) 噢……你的梦乡…… 那人嗓音粗犷,歌唱起来,像是头受伤的野猪在凄厉哀嚎。 唱歌这人正是方资君,他等到半夜里,想到圣女真人等人已经睡熟,便将用兽皮蒙做的那面大鼓用藤索捆绑好,吊架到古树上,自己坐在树杈上,将大鼓敲的“咚咚”作响,一会憋着嗓音学壮年汉子男声,一会又嗲声嗲气的学着女音,口中胡乱吆喝起《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那首乡土情歌。 《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这首情歌乃是现代名家所作,那异世古人理当是不能知晓了。 一曲唱罢,只唱得四野里鸟虫尽数惊飞逃窜。此时此刻,树上寥寥自己一人,豪迈举首空对月,当真觉得过瘾已极,又将《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的词儿胡乱窜改一通,编了段黄段子,深情激亢唱来…… 一遍两遍不过瘾,又重复数遍。 至此始终,小狼女坐在树下草棚中,听到哥哥在树上歌唱,虽是五音不全,但其歌声曲调却勾起了不少回忆:想到年幼狼身时,母后抱着自己,在狼人国的宫殿花园中轻轻吟唱……想到蛇人国大军践踏狼人国圣殿,血流染红了大地……想到母后几年前在这人间那小镇上舍命相护,却惨遭蛇人国青蛇将军毒手,化尘仙逝…… 想到如此种种,小狼女已然泪流满面。 …… 这样一来,方资君将《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这首情歌的数个版本,翻来覆去,唱了不下五六遍。停息片刻,下树寻水喝,见小狼女独坐草棚边,幽月相照,满目泪水,更是凄美无限。 方资君想到狼儿妹定是为自己的情歌所动,才至于如此感动流泪,不由动情,慌忙抱过小狼女,拭干小狼女眼角的泪水。但觉小狼女柔弱的身子轻轻微颤,半晌,听她泣声道:“哥……哥……哥哥呀……” 一声“哥哥”叫出,凄然、娇媚、柔弱、孤单、无助,只叫得方资君心都碎了。 每及伤心之时,小狼女在方资君面前总是变得这般柔弱如水,依他,靠他,而后泣然叫一声“哥哥”,仿若落入凡尘哭泣的仙子,需尘世间一位无上的强者,只为她千古不变的默然守候。 方资君一时手足无措,惶惶间,将小狼女抱的更紧了。待小狼女哭声渐渐低微下来,这才突然想到定然是小狼女又想起了伤心之事,才至于如此感伤。当下好言安慰,心下更决,无论如何也要拜师成艺,将来决计不可让狼儿再受半分儿委屈。 哄小狼女入睡,欠身找了些柔软的破布塞到小狼女耳边,只怕等会儿自己的破锣嗓子会吵醒了她。 方资君小心放开小狼女,喝了口水,又重新爬上树杈。 在树杈上静静呆立片刻,想到小狼女方才哭泣嫣然的画面,只觉好不感伤,当下抡起大鼓,“咚咚咚”声中,沉声唱起了伍佰的那首《痛哭的人》: 今夜的寒风将我心撕碎 怆惶的脚步我不醉不归 朦胧的细雨有朦胧的美 酒再来一杯 爱上你从来就不曾后悔 离开你是否是宿命的罪 一次又一次我浑身欲裂 嘶哑着我的眼泪 我怎么哭的如此狼狈 是否我对你还有些依恋 已到了尽头 无法再回头 我不是全都想过 是否我还期待你的出现 无法再相信 相信我自己 肤浅而荒诞的我 痛哭的人…… 一遍唱罢,自己已然是流了许多眼泪。但见庭院中仍旧毫无半点反应,想到这异世古代中人哪能体悟这歌曲的情感至要处,只觉圣女真人等冷漠无情,无趣的很。 第16章 半夜歌声(2) 歌声止歇良久,只觉毫无困意,需再唱上一曲来解闷。来到这异世前,他自是学了不少歌曲,但自搜索枯肠,却又不知该再唱些甚么曲调儿才好。思索半晌,突然想起电影《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unchained melody》,不由嘿然一笑,也不知圣女真人等知不知晓何谓电影,有没有听说过美国。但即想到自己此刻身在异世瞬朝,说不定老美那地盘还是块野人横行的大荒地呢。 当即清了清喉咙,扯起半死不活的嗓音唱道: oh, my love, my darling 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alone, lonely time and time goes by so slowly yet time can do so much are you still mine i need your love i need your love god, speed your love to me lonely rivers flow to the sea to the sea to the open arms of the sea lonely river sigh, wait for me, wait for me …… 噢,my love, my darling 噢, …… 突听“哐啷”一声,庭院大门破开,陆云和陆飞从院中冲了出来,向着方资君搭建的窝棚处气愤吼道:“欧你妈个头啊欧,半死不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方资君树上大笑道:“两位师弟,圣女师父不肯收我为徒,教我武功,让我做个武夫,我便只好唱些曲儿练习一下嗓子,陶冶一下情操,将来好做个文人雅士,这与你们又何干?” 陆云陆飞大半夜的被院外沙哑哀嚎声吵醒,以为是屠夫在杀猪。但想到此地清雅,怎会无故有屠夫?后来竖起耳朵来细细一听,原来是方资君那小子在唱歌。后来听他曲儿词调越唱越淫秽,二人适当情窦年华,待他一曲唱罢,二人听得无不血脉喷张,烦躁不能入睡。 又听方资君曲调一转,也不知他唱的是什么词儿,只听他“噢……卖土豆、卖大米”个没完,陆云陆飞二人哪还能忍受? 这几日,二人早已被方资君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顾不得仔细思量,均是光着屁股从被窝里爬起来,冲出门外,要将方资君痛骂一顿才解恨。但二人刚和方资君一交上嘴,却觉屁股冰凉,原来是忘了穿裤衩。突听院中房门“吱呀”一声响,想到会是师父或师姐也被吵醒了,如果让她们看到自己光屁股的模样,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二人犹豫不得,赶紧捂着屁股,一溜烟的跑了。 院中开门之人,正是莫茹愚。她今夜睡得正香,突听门外鼓声大作,又听有人憋着一副公牛嗓子唱情歌,一会又唱淫秽曲儿,只觉心境大乱,少女情怀似如琴弦被胡乱拨动。后来又听到歌声沉闷悲伤,也不知那曲儿叫《痛哭的人》,只道那歌的曲儿如同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夜雨飘零的小镇巷子中,自己一路孤零零的走来,越走越寂寞……一曲听罢,却觉好不悲伤凄凉,几欲留下泪来。 但过了片刻时分,突听那声音半死不活的唱道:“噢……卖土豆、卖大米……(oh, my love, my darling)”,歌声极为凄惨落魄。后来竟然是没完没了的“噢”个不停,听了好不厌恶。莫茹愚也当真是无法忍受,听得院外陆云和陆飞大声叫骂,静听他们交谈,才得知歌唱之人竟然是方资君那个无赖小子。 那日集市上,她被方资君撕衣羞辱,原本就厌恶痛恨方资君那小子,听陆云和陆飞二人在门外叫骂,自然要出去相帮。 莫茹愚穿衣推门走到院中,却不想陆云陆飞二人已然关门回院,像作贼似的,低头猫腰,跑得飞快,转而便不见了影儿。既听院外歌声止歇,只好作罢,转身回了房内。 但刚解衣卧床,院外又是“噢……卖土豆、卖大米……”,公驴嗓加破锣歌喉响起…… 如此接连数晚,方资君夜深人静时,又是抡鼓“噢……卖土豆、卖大米……”的唱个没完没了,如若陆云陆飞等人出来叫骂,等他们大门还未开,方资君便即止歇鼓声歌声,装聋作哑,不加理会,教他们兀自空骂几声。等他们觉着无趣,自个回去睡觉了,方资君又是抡鼓“噢……卖土豆、卖大米……”的唱起来…… 这一晚,圣女真人也是被方资君歌声吵得无法安睡,刚一坐起身来,突然间,房门“吱呀”一声破开,陆云陆飞二人闯了进来。只见二人精神困顿萎靡,满脸苦楚之情。 圣女真人大惊,问道:“云儿,飞儿,何事如此慌张!” 突听“扑通”一声,陆云陆飞二人同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痛苦哀求道:“师父……师父啊……求求您了……求您,您就收了方资君那小子为徒吧!我们实在是受不了啦……”说完,二人抹泪凄然,圣女真人见了好不心痛。 圣女真人万万没想到陆云陆飞二人竟尔会为方资君那无赖小子求情,她也是苦于方资君那小子的破公驴嗓子,只是心事萦怀,一时难以开口。 方资君那小子固然吵闹,但圣女真人却与他并无半分仇怨纠缠,如若施强威逼他闭口,只怕有失自家身份。这几日,陆云陆飞等人对方资君颇为不满,即便任由他们叫骂,但告诫他们需当忍让,不可用强伤人。 本来,以圣女真人自身的武功修为,固然可以施法结界气障,弱化方资君那小子的夜半歌声吵闹,但气障结界只可阻拦片刻,便即会自行消散。又可施法自闭身上聋穴,让自己两耳不闻身外事,但她一生遭遇坎坷,行事极为小心,只怕封了自身穴道,若是有歹人来袭,自己又睡得熟死,耳目不灵,必定会陷入被动困境。 沉吟半晌,圣女真人望了陆氏兄弟二人一眼,想到陆云陆飞自闭聋穴的功夫还未练成,况且闭了穴道只怕行事不便,当下叹道:“你们下去吧,回去用棉花塞住耳朵,那样会好点!” “师父啊,我们早已试过了,可还是不行啊!”陆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 圣女真人拂袖“哼”了一声,面露怒色。 陆云陆飞瞧了,这才一万个不情愿的退出了房门。 …… 第17章 拜师入门(1) 方资君每晚这般唱歌吵闹,原本是想烦扰圣女真人一番,好叫她无法忍受,收归自己入得门下方安。哪想如此过了几日,圣女真人竟然毫不动声色。 罢了,罢了。 方资君思忖了一整日,想到圣女老道乃世外高人,收徒弟门槛必定高的很。如果自己再那般唱歌吵闹,物极必反,只怕圣女真人那老道不仅不肯收自己作徒弟,更是要施用强力将自己和狼儿驱出此地,那可是大为不妙。 过了两日,方资君便拿了一些兽皮到市集上换了些银两,买了些纸笔回来,要在圣女真人等人面前一展才华,以显自身资质颇高,叫圣女真人瞧了,说不定她老人家爱惜自己才华,便可收了自己做徒弟。 当日夜晚,月光大好,庭院四下静的出奇,方资君竟然没有抡鼓唱歌。陆云陆飞原本是等方资君将那曲“噢……卖土豆、卖大米……”唱毕再睡,哪想等到半夜,不听方资君发出半点声响,二人心下惊奇,后来等不到,便即睡了。 这一夜,方资君没有歌唱,而是拿着笔墨,就着月色,以壁作纸,吟诗作画,好不得意。 第二日清早,莫茹愚走出房门,不由“啊”的一声尖叫,只见庭院门上、墙壁上到处涂满了密密麻麻的墨黑大字,比如庭院墙壁上写着“方少爷到此视察”,比如茅厕竹门上写着“方某x年x月到此上过茅厕,特留下尿壶一个,望君笑纳”,又比如书房木窗上贴着几张简笔素描春宫图,图文并茂的写着一些淫秽下流的情诗…… 那些字体均是简体字,于莫茹愚瞧来有些古怪,但却也能猜出字的大概意思来。四下里粗略瞧来,只瞧得莫茹愚双颊飞红,“哇”的一声,掩面痛哭,奔回闺房中。 稍过片刻,庭院中“乒乓嘿哈”声响成了一团,原来是陆云陆飞兄弟二人施展开生平绝技,正在哄抢春宫图,而圣女真人却一旁气得衣袖乱拂。 待圣女真人走出门外古树下,推开草棚木门,要和方资君理论,却听草棚中鼾声大作,原来方资君作诗画图劳累了一夜,此刻睡得正香甜。 小狼女正守在方资君身边,见圣女真人推门闯入,伸出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嘘,指指草堆上熟睡的方资君,接而微微一笑,示意不要吵醒她哥哥。 圣女真人无奈一声叹息,定目瞧了小狼女片刻,心思转动,便退出草棚走了。 吃过早饭,待圣女真人在房中坐定,弟子莫茹愚伺候茶水而来。莫茹愚放下茶水,正准备退出,却听圣女真人道:“莫儿!” 莫茹愚转身而立,答道:“师父,您叫弟子有何事?”圣女真人道:“莫儿,师父有一事,需与你商议!”圣女真人至今共收过七名弟子,创立圣女阁时,收过四名女弟子。其中三名弟子均是身献大义,为江湖歹人所害,门庭第二代传人便只剩下大弟子郭珍一人。而自己苦于武学钻研,便将圣女阁中大小事务交由郭珍打点。 郭珍生性好强,几年励精图治,便收了数百名弟子,在蜀山派乃至整个武林树为圣女阁树立了不少威名。圣女真人离走时,圣女阁已是江湖上名头响当当的门派,威名绝不在仙剑阁和西山阁之下。 十八年前,圣女真人拂袖云游而去,与大弟子郭珍和众徒孙不辞而别,从此不再相见。归隐这深山野林中后不久,收归莫茹愚入门下,这莫茹愚便要算是圣女真人的第五位弟子。时日一长,见莫茹愚生性聪明伶俐,十分喜欢,若是遇到了什么心中不解的事儿,均是要和莫茹愚述说一番方为心安。 莫茹愚盈盈一笑,道:“师父有甚么事儿,只要吩咐一声,弟子自当尽力去办好。” 圣女真人起身叹息,在屋中踱步折转,突然脚步止歇,问道:“莫儿,你说我收归方资君那孩儿入门下,如何?” 莫茹愚心思何等敏捷,眉梢一扬,笑道:“师父心下早已决定要收他为徒,莫儿以后便要多个师弟,自然是乐意了!” 数日来,圣女真人苦于方资君的种种无赖行径,在三个弟子面前待方资君和小狼女虽是冷漠无情,但想到二人生世可怜,才至于堕入这般无赖浪子地步。圣女真人几十年前经历一番遭遇后,便退隐江湖,不爱理会江湖中事,但想到若是自己收归方资君为徒,悉心教化,便可让世上少了一个恶人。隐遁尘封了的侠义胸怀,一下翻涌上来,不免对方资君二人起了同情之心。她本可立即就收了方资君为徒,但瞧见小狼女耳朵生得怪异,她那对淡蓝色耳朵隐入微红偏绿的发稍中,和面颊映衬得恰到好处,虽是可爱好看,但却是怪异之至,因为那不是人耳,而是一对狼耳。 第17章 拜师入门(2) 圣女真人听莫茹愚赞成己见,微微一点头,颇为满意,问道:“莫儿,你最了解我心意,但方资君那孩儿性格顽劣,行事多乖,这几日,你我都避之不及,你又是如何知晓我要收他为徒呢?” 莫茹愚笑道:“师父虽是不爱理会江湖中闲事,但却是菩萨心肠,当日收莫儿入门下已是管了闲事,两年前不顾开罪朝廷官爷,挺剑而出,解救陆云陆飞师弟二人,将二人收入门下,更是管了江湖中大大的闲事……师父虽是不愿告诉莫儿以前的英雄行径,但莫儿心中早已猜知师父曾经乃是江湖上一位大大的女英雄……师父要收方资君那无赖浪儿为徒,必定是要将其感化,让他将来做个堂堂的男子汉。师父,莫儿说得对么?” 圣女真人心意被莫茹愚说中,心怀一开,点头欢喜,但却又眉头微蹙,似如有所顾虑。半晌才道:“莫儿,我已决计要收方资君那孩儿为徒,只是……”微一矜持,继续道:“只是方资君那妹妹生得有些怪异!” 莫茹愚心中一惊,问道:“师父,那妹妹虽是不爱说话,但容貌美丽,脾性又温柔,当真惹人怜爱,有何怪异之处?” 圣女真人矜持片刻,这才一脸严肃的说道:“那女孩儿生有一对狼耳!” 原本小狼女微绿偏红的头发也有些怪异,乃人间凡人少有。但圣女真人见识广博,行走江湖,红头发、绿头发的凡人也是见过些许,况且方今之世,利用花粉熬成的药膏也可以作为涂染之物。小狼女的头发若是天生红绿相间,又或若是经过花粉涂染,那便也是不足为奇了。 但奇的是她那对隐入发稍的狼耳。 莫茹愚大感惊讶,自从与方资君和小狼女接触些的时日以来,只觉小狼女温柔可爱,貌美人间少有,却倒是没注意到她生有一对狼耳。当下讶然道:“师父,那妹子生有一对狼儿,或许是天生欠缺所致,那又有何打紧?” 圣女真人道:“莫儿,你从小便和我居于这山林中,江湖上走动极少,有些事,你却是不知了。中原以北寒苦林荒之地,妖界妖灵横行,霸占我凡人领地,广修城池,更是有妖灵异种国度崛起。这些妖灵国度中,有一国叫‘狼人国’。几十年前我行走江湖,曾经到那狼人国走了一遭,当时初始接触那狼人国子民时,竟然毫不知觉,因为那些被我们人界中谣传的狼人,外貌形态、言行举止和我们凡人竟然无二般。后来在那国度中时间一长,却发现狼人国的子民却也有一些狼的特性,比如有的子民虽具人形,但却生有一双狼腿,有的子民却是狼头人身,或人头狼身,还有些留有一只狼尾。不过,狼人国大部分子民看起来和我们凡人毫无异样之处了。” 圣女真人继续道:“方资君那狼儿妹,我原本以为她乃妖界中一般小狼妖,便暗中施法辨识,却瞧不出她的原形来。但她眉间却隐隐透有一股妖邪之气,而且方资君又以‘狼儿’相称,其中必有蹊跷,只怕她便是妖界中那狼人国的子民……” 莫茹愚时常在市镇上听江湖过客议论妖界狼人、蛇人国度之事,虽然深信那妖界中妖人异类乃是邪恶祸害,但此时听师父说方资君那妹子只怕是妖界异人,心中不信,答道:“师父,那妹子生得温柔可爱,年纪又小,怎会是妖界异人?再说她即便是狼人国狼人,这般瞧来,那些狼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师父慈悲,不如将那妹子一同收为徒弟,若是那妹子是妖界狼人,师父便将她教化了,日后待她回到妖界狼人国中,便可将师父美善真谛广为传播,将那些妖界异类一同教化了,那岂不是好的很?” 圣女真人原本担忧方资君狼儿妹乃妖界狼人,如果收了方资君为徒,而方资君和他狼儿妹情意深重,那么圣女阁乃至蜀山派多少便要和妖界异人沾上干系,日后若是武林正道中人找自己和圣女阁的晦气,自己和圣女阁不免有勾结异界妖人的嫌疑,到时候自己和圣女阁的清誉必然为其所累。 但此刻听莫茹愚这般一说,原本慈善的心境,更是突然开阔,不过想到如果真是让小狼女那孩儿去感化妖界诸般异类,只怕是异想天开了。倘若真能教化小狼女那孩儿,教世间少了一个作孽妖灵,那也算是功德无量。 当下朗声一笑,说道:“莫儿说得有几分道理,我可收方资君和他狼儿妹为徒,但是且不可传授半点武功给他那狼儿妹。如果他那狼儿妹果真是妖界狼人,要是学了我蜀山派的武功绝学,将来将我派武功传入妖界,叫妖人偷学去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我可不想成为我蜀山派的千古罪人……莫儿,你现在去叫方资君和他那狼儿妹进来,我在厅堂等候罢!” 第17章 拜师入门(3) 莫茹愚见师父答应收方资君和他狼儿妹为徒,心中欢喜:一则是她见小狼女生得温柔可爱,若是小狼女成了自己的师妹,日后便可有个妹子作伴;二则是方资君那小子不可再无赖放肆,搅得这山中庭院不得安宁;三则是方资君做了自己的师弟,日后便可找些苦头给他吃,好报那日被他撕破衣裙羞辱之仇,解解这些时日郁积的闷气。 当下应答退出,走出院外招呼方资君和小狼女进来拜见师父。 方资君正在树下草棚边烤野山芋,突听莫茹愚来告,得知圣女真人肯收自己和狼儿一并为徒,一时大喜若狂,想圣女真人必定是为自己的才华所动,才肯收自己和狼儿一并为徒弟罢了,看来昨晚那些诗画没有白作。 当下顾不得整理打扮,拉过小狼女,满脸烟灰的奔到厅堂中,见圣女真人厅堂中间正襟高坐,陆云陆飞二人分立两旁,忙是和小狼女一并向圣女真人伏拜磕头行礼,口中“师父”连连叫个不停。 圣女真人见小狼女也不开口叫自己“师父”,心下奇怪,眉头横起,略一沉吟。 方资君瞧见圣女真人面上有不悦之色,想到小狼女至始至终并未开口说一句话,已然是大为不礼,立当向屋中众人解释道:“师父、师姐、两位师弟,且勿见怪,我狼儿妹天生不会说话,从小到大,只会叫‘哥哥’二字,其它的言语词句,便是半点也没学会。” 众人不想小狼女生得美丽可爱,却是个哑巴,心下无不同情怜悯。 突听陆云叫道:“为什么你叫我师弟?我可是你大师兄!” 陆飞附和道:“对啊,对啊,我是你二师兄!” 方资君想到陆云陆飞均是比自己小了几岁,哪肯让他们占便宜,口中叫道:“我比你们年纪大,要我做你们的师弟,那是万万的不可……如果以后你们敢叫我师弟,我日后便天天在你们房门口敲锣打鼓,叫你们不得安宁!” 陆云陆飞已然领教方资君无赖行径的厉害,只怕方资君日后当真会在半夜里又要“欧里油”个没完,均是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圣女真人对本门规矩善于变通,并不恪守弟子拜师的陈旧规矩,当下对陆云陆飞说道:“君儿年纪比你们大,况且你二人入门不过两年,日后你们就叫他一声师兄便是了!” 陆云陆飞不敢争辩,均是答道:“是,师父!”二人狠狠瞪了方资君一眼,却见方资君嘿嘿偷笑,好不得意。 接而,圣女真人将蜀山派前辈传下的门规和圣女阁新规矩一一向方资君说了,并将圣女阁独立门户,但仍隶属蜀山派等要害关系细细说给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听,却将自己二十年前出走圣女阁归隐山林之事搁于心中,不加说明。 方资君虽是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生了不少疑问,但初入师门,不敢多问,只是不停点头应许。 末了,圣女真人倒转话题,问起方资君和小狼女的生世。 方资君想到日后师父师姐师弟若是对狼儿那对狼耳生疑,得知狼儿乃是狼身变化而来,必定会招来麻烦,当下心思转动,胡乱编了个故事应对。说狼儿天生便生有一对狼耳,从小便被周围村民指为妖怪,后来父母双亡,不堪村民指责,便和狼儿妹离走村落,四处流浪…… 莫茹愚和陆氏兄弟细细一瞧,见小狼女果真生有一对狼儿,听方资君一番解释,惊骇之余,不免又心生同情。见小狼女面目美艳,温柔可人,三人不由对小狼女好感倍增。 圣女真人听方资君谎言圆润,虽对小狼女的真实身份心生疑窦,但想到自己若是再问,方资君也是不肯说实话,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君儿,狼儿,我收你二人入圣女阁门下,但你二人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资君正自为方才编的一套谎话得意,听师父说有条件需要自己和狼儿应许,当下连声答应。 圣女真人道:“我虽收你二人入我门下,但狼儿只可读书识字,却不可学我派武功。”说这句话时,语音面容极为严肃。 方资君大惊,问道:“师父,我狼儿妹为何不可和师父学武功?” 圣女真人沉吟半晌,说道:“我蜀山派武功玄奥精深,武学各法门篇章干系错综复杂,蜀山派门下三大阁弟子修炼时,均需相互扶持点拨,共同钻研,否则遇到武功法门要害处,稍有差池,便会走火入魔,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狼儿说话不便,若是修炼我派武功,遇到关节要害之处,抉择无门,又不能表述,那可是不妙的紧……” 圣女真人这一番话,虽是说得有理,但真正用意却是不愿教小狼女武学法门。 方资君不明圣女真人真正用意,听完圣女真人的这番话,想到狼儿不会说话,要是真修炼武功,无人相助,走火入魔了,那可是得不偿失。狼儿一个女孩子家,读书识字,绣花种草,将来再嫁个武林英雄好汉,总比莫师姐这般舞刀动枪的粗豪似个江湖汉子要好了许多。思忖间,瞧了莫茹愚一眼,露出几分不屑之意。 莫茹愚见方资君用那般古怪的眼神瞧自己,知他不怀好心思,便即白了他一眼。 方资君向圣女真人拜谢道:“师父肯收留我和狼儿,我和狼儿已是感激不尽。狼儿不便修习武功,将来还要劳烦师父和众师姐师弟多多指点,让我狼儿妹学点绣花识字的本领。” 小狼女听众人之言,却也不在意,只道能和哥哥在一起,其它的事儿却也不用理会,当下也伏拜行礼,感激应许。 …… 第18章 谁用飞刀射了我的屁股(1) 圣女真人虽不爱理会江湖中事,却是喜好游历四方,搜集天下各门各派诸般武功秘笈,以臻善自家武学。时常一出门,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外出之际,山脚庭院中大小事务,均由弟子莫茹愚打点。而先前,陆云陆飞二人的武功法门均由莫茹愚代授,遇到关节要害处,自己游历归来再加以指点。 刚收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入门,将二人在院中空房安置不久,圣女真人便即撒手游历而去。这教方资君武功和小狼女读书识字的责任,就落在莫茹愚身上了。 莫茹愚想到那日镇上被方资君羞辱之仇,今日终于有机会得报,心下甚是欢喜得意,暗自思忖道:“在教方资君这小子武功之前,需找些折磨人的事儿来责罚他一番,那才叫痛快。” 这日,莫茹愚将方资君叫到厅堂中来,说要教他些入门的武功法门。 方资君兴致而来,问东问西,请教莫师姐何时才能学会她那日镇上一掌便打倒三四个家丁的功夫。 莫茹愚却不理会方资君的话,自顾侃侃讲义道:蜀山派旗下三大阁派的至高武学均是以蜀山派的仙剑术为根基,要学圣女阁本门的至高武学,得需先练好蜀山派的入门基本功夫,然后方可修炼蜀山派的仙剑术,最后才能初探圣女阁的独门武学“圣女双剑式”仙剑术。 蜀山派源于道家一派,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蜀山派的仙剑术更是主张天人合一,借自然之力铸剑,达到仙剑胜天威的境界。 蜀山派分离成仙剑、西山、圣女三大支派后,仙剑阁继承蜀山派仙剑术衣钵,苦修剑术,引金木水火土五行玄力铸入剑气中,以“剑非剑,剑中剑”为宗旨要诀,将本派绝学“御剑术”臻至“人天剑三合一”的至高境界;而西山阁偏重道术玄诀法门修行,从“道非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中悟出一套武功法门,独创“驾御术”绝学,以道动自然之怒,引天雷地火,化为玄威,令鬼神无不敬而折服之。 “御剑术”较“驾御术”,二者对仙剑术的体悟各有所不同,因而御使法门也不尽相同。 “御剑术”,以剑为大,化剑为无形,无形而生有形,剑便是人,人便是剑,人天剑合而为一,可谓剑术至尊;而“驾御术”,以道为大,诸般自然玄威,以剑施道引之,其蕴含了“御风术”、“御火术”和“御雷术”三大法门篇章。 这二者各具所长,威力均在仲伯之间。 至于圣女阁,圣女真人自立门户之后,虽是探得“御剑术”和“驾御术”玄妙之一二,但这仙剑阁的“御剑术”和西山阁的“驾御术”均是男子创立臻善,其雄浑厚重的招术玄诀固然让人叹服,但于女子修炼,却是多有不便,即便修炼臻善纯熟,女子使出来,威力却又是减弱了许多。 后来圣女真人撇下徒子徒孙,离走蜀山圣女阁圣地,游遍人妖两界江湖,广探天下武功秘笈,将妖界灵异法术和人界中百家名门旺派的武学精髓融入蜀山派仙剑术中,自创“圣女双剑式”仙剑术。“圣女双剑式”自创立以来还未在江湖中显现,方今世上除了圣女真人和莫茹愚二人外,无人能知晓其中奥妙,更是无人知晓其威力何如。 接而,莫茹愚便教了方资君些呼吸吐呐运气的法门,又讲了些蜀山派基本功夫的要诀。 方资君生世落魄,江湖无赖之气虽重,却天生聪明机灵。莫茹愚的这一番讲解,短时间内虽然不能尽数领会,却也很快将那些法门要诀记入心中。 待莫茹愚将蜀山派的基本功夫要诀说完,便一一考问,方资君竟能对答如流。 莫茹愚不想方资君有如此惊人记心,当下说道:“方师弟,这门功夫要诀好记,但练起来却有些难处……” 方资君问道:“莫师姐,我方资君写诗作画、捉虎拿豹,无所不能,那功夫练起来又有何般困难?” 听方资君这般一说,莫茹愚想到他那日在院中茅厕中留下的淫秽诗画,脸颊不由一红,厌恶心盛起,心下更是决计要狠狠惩罚他一番才解恨,当下不露声色,转而强颜笑道:“方师弟好本事,不过要练好这门功夫,需吃些苦头……” 方资君问道:“甚么苦头?” 莫茹愚道:“需每日挑二十担清水……” 方资君脑中一转,吐了口气,知莫师姐说每日要挑二十担水,必定是要自己锻炼筋骨体质,立当爽快答道:“每日二十担水又有何难处,以后洗衣做饭用水,便由我一人挑好了!”说着,拍了拍胸脯。 这院中众人洗漱和饮食用水,平日里都是陆云和陆飞到门前一里开外的溪流中挑来。往后日子,莫茹愚便要方资君一人去那溪边挑水,说是对他修炼那入门的功夫大有裨益。 陆云陆飞突然少了个负担,自然是欢喜。 数日内,方资君早挑十担水,晚挑十担水。他先前在荒山野林中居住日久,爬山过堑、狩猎搬石惯了,本已练了一副硬朗骨头,这一日挑二十担水,虽然繁重,却也能坚持下来。 这每日二十担水,若是用不完,便用来浇灌院中里外的花草,总之一担也不能少。 莫茹愚本想罚方资君挑水,折磨他一番,哪想方资君挑水如同寻常走路般,不现半点痛苦厌恶之情。立当心思转动,便在次日清早时分,趁方资君挑水不注意时,躲在大树背后,冷不防射出几把飞刀来,扎在方资君挑着的木桶上。 方资君挑着两只水桶,只觉越来越轻,心中欢喜,以为自己的功夫又进步了许多,挑着两桶水竟然如同挑着两只空桶。当下疾步如飞,待奔到厨房时,却见两只水桶被飞刀扎了几个窟窿,桶中的水早已漏光。只得找来刀凿,将水桶修补好了,再去挑来。 第18章 谁用飞刀射了我的屁股(2) 待再去挑水回来时,路上树林中总会飞出几把飞刀来,将木桶扎几个大窟窿。等拨开树林灌木,却不见人影,不知是何人射的那飞刀。这般挑了一上午,水缸中仍不见水满。后来想了个法子,便寻了些铁皮,将木桶浑身裹个严实。待下次挑水时,一路上,只听得飞刀将木桶扎得“铮铮”有声,木桶却安然无恙。 莫茹愚不想方资君会来这一着,后来见飞刀扎不透他那木桶,一气之下,手中飞刀尽数飞出,射向他屁股。只听“哇哇”惨叫,方资君屁股上一下被插满了飞刀,咋一瞧来似若只大刺猬,又像只翘尾巴公鸡…… 一路惨呼,方资君连滚带爬的拖着两只水桶奔回院子里时,莫茹愚却早已在院中等候。 瞧见方资君双手捂着屁股,嗷嗷大叫,一副悲惨狼狈样,莫茹愚心中竟有了几分悔恨痛楚之意,只觉自己方才下手实在狠辣了些。想到先前被他羞辱之仇,就此作罢,以后不再为难他就是了。 莫茹愚假装不知方资君发生了何事,故意好心的询问道:“方师弟,何事让你如此不堪?” 方资君捂着满屁股的飞刀,口中凄然苦笑,哀嚎答道:“路上遇到歹人偷袭,他爷爷的……”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地。 莫茹愚大惊失色,忙是唤来陆云陆飞,将其扶回房中。方资君进屋中后,趴在床上,口中疾呼“狼儿”。 众人知小狼女会些外伤医疗的法门,均是一涌而出,四下寻找小狼女。小狼女狼身时在狼人国中受过一些简单医理教化,且在深山中时日长久,自然能识别些许疗伤草药,她听莫师姐等人说方资君出了意外,慌忙奔入方资君房中,见方资君屁股上满是飞刀。知道哥哥受伤不轻,即便能保住性命,却不知能不能保住那个屁股,想到伤心处,眼中泪珠滚落下来,吧嗒吧嗒打在衣襟上。 方资君瞧见小狼女流泪,心都酸了,口中说道:“狼儿乖,哥哥没事!” 陆飞盯着方资君屁股上的飞刀瞧了一眼,心中生疑,失声问道:“咦?那飞刀不是莫……” “莫师姐”三个字只说了“莫”字一个,莫茹愚的一只脚便踹在了陆飞的脚上。陆飞不敢大声叫唤,忙是强忍疼痛,闭嘴不作声。 陆云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明机灵之人,知晓莫师姐踹飞师弟那一脚,其中必然有异,连忙说道:“方师哥的伤势严重,需要好生治疗修养,我们闲杂之人,还是出去的为好,不要妨碍了狼儿师妹为方师哥包扎伤口。” 莫茹愚和陆云连忙称是,三人退出了房间。 待莫茹愚等人出房后,小狼女眼眶已然哭得通红,就要帮方资君拔出屁股上的飞刀,却见方资君陡然转身避开,嘻哈一笑,方才满脸的愁容苦色忽然间变成了嬉皮笑脸,继而伸手拔掉飞刀,解开裤头,从裤中屁股处掏出一块木板来,吁道:“幸好有块木板垫着,否则我的屁股已是被那飞刀扎得惨不忍睹了!” 小狼女见方资君无事,方才的痛苦表情全然是扮脸强颜装出,心中悬石落下,口中“咿呀”,伸手比划,真是大悲大喜,无法形容。 方资君瞧其手势比划,知小狼女在询问自己,为何会有如此遭遇。方资君自然不是傻子,挑水时木桶数次被袭,下次挑水将木桶用铁皮裹了,更是留了意,发现溪边树林中藏有一人,那人行踪飘忽诡异,来去自如,显然对自己不怀好意。虽然不能瞧清那人面目,但其身影却和莫师姐极像。想到拜师前在镇上不小心撕破莫师姐衣裙,定是莫师姐要存心报复,知莫师姐脾性辣烈,只怕下次飞刀不仅仅是要射自己的木桶,便即将木板塞入裤裆中,算是给屁股买了份保险,这才让屁股得以幸免,少了一番罪受。 方才听陆飞失言道“那飞刀不是莫……”,未言之意是说“那飞刀不是莫师姐的么?”方资君自然猜得出,更是确信用飞刀射自己的人便是莫师姐无疑。 依方资君以前的脾气,若是知是莫师姐用飞刀射自己的木桶和屁股,方资君定然要立即施用诡计,回敬一番,但想到自己刚入师门,以后武功法门还需要莫师姐代授,且那日撕破她裙衫,虽不是故意,但终究过在于己。 于是忍隐不发,对小狼女道:“狼儿,哥哥遭歹人偷袭,但并无大碍。日后我小心便是,你不必担忧,也无需再详问!” 小狼女含泪点头,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方资君想到既然莫师姐和两位陆师弟已然误以为自己被飞刀所伤,何不无病装病,偷懒个十天半月的? 当下对小狼女道:“狼儿,这几日我胸口郁闷,需休息些时日。你去采些草药来熬成药膏给我敷上,好让我装病偷闲几日。记住,且不可让莫师姐和两位师弟知道我并未受伤之事!” 小狼女对方资君百依百顺,自然是要答应。接而走出房门,去弄了些药膏来给方资君敷上,又暗中注了些野兔鲜血在原本给方资君洗伤口的盆中。 在小狼女给方资君敷药膏时,方资君故作疼痛,杀猪般惨叫阵阵。 莫茹愚和陆云陆飞三人在屋外等候,听方资君在屋中惨叫哀嚎,想必是被那飞刀扎烂了屁股,均是不寒而栗,又是同情又惊心。后来见小狼女端着半盆血水出来,三人都是一凛。莫茹愚不想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竟尔让方资君这小子流了大半盆子的血水,虽然他可恶,但罪不至此,心中歉意涌起,只盼方资君早些好起来。 三人问过小狼女,小狼女不会说话,口中叫一声“哥哥”,咿呀比划,满脸难过神色,三人知道不妙,均是敲门入房。见方资君兀自趴在床上,口中哀嚎不停,忙是上前问安,见方资君似乎还活着,想到他屁股被飞刀射成了马蜂窝,但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当下三人好言安慰一番,便即退了出去。 第19章 蜀山武学(1) 接下来几日,小狼女便假装给方资君换药,时来探望。 自从拜入圣女真人门下些许时日以来,方资君和小狼女便被分置在院中两间空房中。小狼女睡房和方资君睡房并不比邻,方资君想到小狼女已然长大成女孩儿家,且现在又和人众混居,万万不可像以前在荒野中同一屋下那般相处,否则必然惹来莫师姐和两位师弟的猜疑,玷污了狼儿妹的清誉,便即夜晚时分,决计不愿与小狼女在同一房中长时间单独相处。 小狼女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事,自然不懂女儿家的甚么贞洁清誉。她自从丧母以来,只当方资君是世间唯一的依靠,无时不爱他,依他。但刚拜师不久,便要和方资君分房而卧,一日仅能单独相聚片刻,这让她无不大感苦恼。这几日方资君装病在床,自己便有机会,来和他单独相处,心中自然是高兴,只巴望这般整日呆在哥哥身边的日子,能够延续的更长些。 莫茹愚见方资君的屁股自从被自己用飞刀射成“马蜂窝”以来,整日的捂着屁股,由小狼女扶携着才可下床行走,模样凄苦悲惨,心中自然懊悔万分。日后里有什么粗活重活儿,全然命令陆云陆飞二人去做。 这般过了有两月之久,方资君吃了睡,睡了吃,闷时又有小狼女这个绝世美人儿相陪,当真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陆云陆飞每天除了各种粗重活儿外,还要给方资君搓裤衩,二人见方资君连月来那般快活,一点也不像重伤在身的模样,当真郁闷以及,故意跑到方资君房门前高声议道:“都两个月了,方师兄那个屁股就是被飞刀扎得没了,现在都应该长出一个新屁股来了罢?” 二人议论罢了,又故意压低声音嘘道:“嘘……小声点,可别让方师兄听见了……” 方资君听到陆云陆飞二人在门外故意高声议论,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了,心下暗自冷笑,想到它日必定要让你二人尝尝我方资君的手段。 只怕再这般装苦,伤势不见好转,必定要被莫师姐和陆式兄弟二人瞧出了端倪,于是开始下床独自蹒跚走动。 莫茹愚见方资君始然好转,便即加快为方资君传解蜀山派的仙剑术法门诀窍的进程。每当夜静时分,又约小狼女到书房中,教她说话的本事。小狼女除了“哥哥”二字外,不能再开口说其它言词,即便莫茹愚再用心传授发音窍门,但终是不能奏效。莫茹愚料想狼儿师妹必然是个天生哑巴,虽然能说“哥哥”二字,也不过是意外巧合,便即不作强求,转而又开始教她些读书写字的本领。 小狼女乖巧温柔,聪明伶俐,学东西甚快,不出一个月,便能持笔写字,默写十来首诗词。莫茹愚见了,心中更是欢喜,渐渐将小狼女当亲妹子般亲密了。 三个月时间转眼间便过去,方资君不敢再行装苦,只得宣告大伤复原。 这一日早饭过后,莫茹愚将方资君带到屋后山颠一块平地上,说道:“方师弟,这些日子我已经将蜀山派的仙剑术口诀心法尽数传授与你,如今你伤势已经无大碍,今日起,我便要传授你临敌使剑的招式。瞧好了,蜀山仙剑术中的第一招,‘天外飞仙’……第二招,‘醉月迎风’……第三招,‘逍遥问天’……” 莫茹愚说话间,浑身白芒异光一闪,旋即笼罩于一团烟霞之中。见她长剑出鞘,剑光如电,已然连施三招,三招环环相扣,潇洒飘逸,五彩霞光中,美人持剑时隐时现,似若醉酒仙子探问九天。 方资君只瞧得胸襟为之一震,豪迈气派之情激荡胸臆,当下随着莫茹愚,拔剑临摹仿效。这三招蜀山派的仙剑术原本男子所创,方资君使出来,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竟然比莫茹愚还要端庄大气了几分。 方资君天性聪明,又是勤勉好学,尽得莫茹愚招式心法相传之后,每日早出晚归,到这山之巅平地上来练剑。不出三月功夫,已然将蜀山派仙剑术的基本招式练得极为纯熟。 第19章 蜀山武学(2) 他本来练功时日不长,内力尚浅,这蜀山派仙剑术使来虽是精妙凝重,但威力却是平平,每当性情大悦之时,与陆云陆飞二人过招,不出十招便即败落。好在他经历坎坷,万事看得开朗,也不至于灰心懊恼。 半年后,圣女真人游历归返,见众弟子武功又有进境,新收弟子方资君的武学也是进展奇快,心中大悦,除了小狼女外,将众弟子加以一番指点。见方资君内功修习尚浅,便将自身几十年来悟得的内力修习玄奥诀窍一一相传。 方资君得圣女真人指点,内功修习进境大快。 如此不过一月时间,圣女真人又是卷衣拂袖云游而去…… 见方资君武功修习进境神速,虽然未能将蜀山仙剑术每一招每一式的境界尽数体悟谙熟,但以他当前的武功已经是足以能够应付江湖中三四流的角色,莫茹愚大感欣慰,便接而将蜀山派的独门密学“蜀山仙气护体神功”和“蜀山仙气封穴大法”一一相传,待方资君掌握基本修习手段后,又给方资君讲解蜀山派的独门轻功。 蜀山派的独门轻功玄妙精深,方资君初尝则叹为观止。蜀山派独门轻功的最高境界便是“御剑飞行”,相传蜀山派前辈中有人驾御“九天神剑”,御剑而起,离地百丈,其速快如雨燕,于九天之下、碧云之端飞行三日而不落。但听莫师姐之言,当今蜀山派传人能御剑飞行半个时辰而不止歇者,已是极少。 御剑飞行术虽然飘逸潇洒,但内力消损极大,内功修为疏浅的弟子,临敌遇险,均是不敢轻易施用,全作千钧一发之际逃生救险之用。 莫茹愚对方资君再三叮嘱:修炼这御剑飞行术,需与内力修行俱进,且不可冒险强行推进。 方资君已然学全蜀山仙剑术的招式,但听那些招式并非蜀山派的最高武学法门,凌驾在仙剑术之上的至高武学还有仙剑阁的“御剑术”、西山阁“驾御术”中的“御风术、御火术、御雷术”,还有师父的“圣女双剑式”,想到将蜀山派的普通仙剑术练得再熟练,只怕面对真正高手时,也是全然无用。 想来不禁心灰,便即找个时机,向莫师姐讨教“圣女双剑式”的招术,莫师姐却并不应许。 可知“圣女双剑式”和仙剑阁的“御剑术”、西山阁的“驾御术”一样,不可轻易传授。一则害怕弟子修为肤浅,冒险贪进,强行修炼本门至高武学,一旦走火入魔,功力不可与心魔相抗,便会有性命之忧;二则是圣女真人创立这门功夫时,便暗自立下门规,此功夫作为圣女阁将来的震阁之宝,其要害秘诀,只可传授圣女阁未来的阁主。圣女真人虽是喜爱莫茹愚,却并不立时将“圣女双剑式”的全部秘诀顷囊相授,只是传授了口诀心法,和小半使剑招式。 莫茹愚听方资君讨教“圣女双剑式”绝学,只怕自己还未学全,况且方资君内功根基尚浅,只怕他修习不成,反会走火入魔。这般,自然是不会答应了。 方资君不得莫师姐应许,心下郁闷,便即转而修习“御剑飞行术”这门独门轻功。只是苦于自身内力修行肤浅,不能轻松御剑。即便能够御剑而起,驾御的铁剑不过像只无头苍蝇一般,经常是不听使唤,不是落入了刺丛里,就是冲进了马蜂窝里。方资君经常是满身荆刺的从刺丛中爬出来,被陆云陆飞二人当成了刺猬拿棒殴打追赶;又或御剑从马蜂窝中潇洒穿过,惹来成群结队的马蜂刺蛰,弄得脸蛋红扑扑的、肿得像个大苹果,等回到庭院中时,又被陆云陆飞和莫师姐误作了外星人挥剑相击…… 第20章 偷看莫师姐洗澡(1) 在这深山老林中习武之际,数次被陆云陆飞二人戏耍捉弄,方资君自然是不肯轻饶他二人,只是二人生性比自己还要狡狯几分,不肯轻易就上了自己的当。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数年一过,陆氏兄弟已然情窦大开,孤夜不眠,寂寞难耐。二人见小狼女日渐生得婷婷玉立,美貌之色无法再找得最美的形容词来表述,况且她平日待人极好,虽是不会说话,但举首投足间更是万种风情,温柔无限。陆氏兄弟见了,甚是喜爱,当然要找了机会讨好巴结她。 方资君平日勤于练功,又害怕辱了小狼女的名节,不愿和小狼女单独相处过于长久。小狼女见哥哥日渐冷落自己,心中当真苦闷,好在有陆云陆飞两位师哥经常跑来找自己说话,给自己讲故事解闷。每次见到陆云陆飞二人来找自己,自然是喜形于色。 见陆云和陆飞二人经常是在小狼女面前唧唧咕咕的没完没了,惹得平素里一向安静感伤的小狼女满面笑容,方资君不免有些气闷。后来想了个法子,自编自画了些“浪子风流野史”和“春宫图”,给陆氏兄弟二人解闷,让他二人以后不要再去骚扰狼儿妹。哪想受那《浪子风流野史》和《春宫图》的撩拨,二人更是春心荡漾,孤自去找小狼女的次数更为频繁了。 只怕再这般如此,陆氏兄弟二人当真会对狼儿做出些淫邪事儿来,方资君一面提醒狼儿妹平日要多穿些衣服,且不可被二人蒙骗;一面寻思如何借助莫师姐之力,教训他二人一番,好叫他二人对狼儿的依恋有所收敛。 同门五人中,莫茹愚尊为师姐,陆氏兄弟向来对她敬重有加,虽然仰慕莫师姐美貌,却万万不敢有非份之想了。 这其中道理,方资君自然明白,便一连几日里,在陆氏兄弟面前夸口,说自己已经偷瞧了好几次莫师姐在河边洗澡时的景致。并将莫师姐不穿衣服时的模样,以及洗澡的过程胡编乱造一通,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说出来,只惹得陆云陆飞兄弟二人口水直咽、眼中放光,直下苦苦相求,让方资君下次偷瞧莫师姐洗澡时,一并带上兄弟二人。 方资君开始故意推却,待末了又勉强答应下来,其为难之情装得极像,让陆云陆飞二人也瞧不出这其中是否有诈。 这一日傍晚,庭院前数里外的溪边。 密密麻麻的树林之后,藏着三双幽亮猥琐的大眼睛。 溪水清澈,晚景正好。莫茹愚正自解衣下水,突听岸边林中微微一动。莫茹愚武功高强,耳目灵锐,自然能辨出那林中草木声响并非风声吹动。当下微微一偏头,瞧见林中有三双幽黑贼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三双眼睛再熟悉不过,料想定是方资君和陆云陆飞三人。 莫茹愚强忍怒火,并不声张,将衣服解开一半,露出白皙的肌肤,突然又自行将衣衫穿上。穿上后又慢慢解开衣衫露出肌肤,解到一半又将衣衫穿上…… 陆云陆飞瞧得双目圆睁,口水直咽,但见莫师姐就快解下衣衫时,突然又穿上,穿上又解开,解到一半又穿上,好生惹人焦躁。 如此见莫师姐穿衣脱衣,反复了数十遍,陆云终是隐忍不住,口中叫道:“快脱啊!”话音刚出口,立顿后悔了。 只听得莫茹愚怒嗔道:“我就知道是你们!”转身间,手中三枚石子向林中方资君、陆云、陆飞三人藏身之所,疾疾弹射而出。 林中呯砰数声,接而几声惨叫,陆云陆飞便即滚落了出来。 第20章 偷看莫师姐洗澡(2) 莫茹愚见陆云捂着左眼哀嚎,陆飞满地在找板牙,却不见方资君,心中暗自奇道:“刚才明明瞧见三双贼眼,定然是云师弟、飞师弟和方师弟三人,怎么此刻就只见云师弟和飞师弟二人?”想到方师弟此刻定是藏在那林中不肯出来了,当即怒喝道:“还不出来吗?方师弟。” 却听身后溪边有人讪讪叫道:“嗨……!莫师姐,是你在叫我吗?嗨,云师弟,飞师弟!”向莫茹愚招手打招呼,又向陆云陆飞二人招手讪笑。 莫茹愚转过身来,不知方资君何时已然站在了身后的溪流岸边,头上竟然顶着个铁锅。 “你顶着铁锅干什么?”莫茹愚又奇又惊。 方资君连忙拿下铁锅,低头脑中电光一转,忙是抬头一脸讪笑的道:“啊……我见这铁锅甚脏,便拿来这溪边洗洗了……”说着僵硬转动身躯,立顿委身将铁锅置入溪水中,扯过一把野草来就要刷洗铁锅。 陆云陆飞二人又是委屈,又是愤恨,刚才明明是方师兄和自己一块儿挤在林中偷瞧莫师姐洗澡来着,不知此刻怎么会顶着个铁锅跑到莫师姐身后去了。 岂知一年多的寒苦修炼,方资君武功大有进境,已然远为超越陆云陆飞二人,方才见莫师姐弹出石子,当即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拿出从厨房偷来的铁锅顶在脑袋上,避挡了莫师姐那一击,又趁莫师姐说话之际,驾起轻功,借助草木遮掩,立时闪到了莫师姐身后。这才不至于被莫师姐抓个正着。 莫茹愚暗忖道必定是刚才自己眼花了,才误以为方资君也在陆云陆飞之列。当下不再作声,面现怒容,转而上前拧过陆云陆飞二人的耳朵,在二人哀嚎讨饶中向居所处行去…… 天一黑定,小狼女从书房出来给大家做晚饭时,在厨房中竟然找不到铁锅,待费了一番力气,从哥哥房中将铁锅寻出来后,却发现铁锅上有个石子大小的窟窿,又见陆云陆飞二位师哥神情凄苦,外表也是极为怪异:一人左眼乌黑,似若生了一只熊猫眼;另一人支支吾吾的捂着板牙,不敢开口说话。 当即伸手比划,询问陆云陆飞二位师哥为何至于如此。 陆云陆飞哪敢说是偷看莫师姐洗澡才讨了这般下场,之前又和方资君有所约定,若是有人被莫师姐逮着了,万万不可出卖其他人。 这一晚,唯有方资君一人,偷乐窃喜不已。 接连数月内,陆云陆飞被莫茹愚罚着挑水、煮饭、洗茅厕…… …… 日后里,方资君若是再瞧见陆云陆飞二人过于亲近小狼女,方资君又必定会找些法子,让二人饱吃一顿苦头。陆云陆飞虽然吃了些苦头,也已然渐渐明白方师兄为甚么会和自己兄弟俩过不去,但不仅不退却,反而待小狼女加倍的好,若是半夜上茅房时,背后不幸遭了方资君一闷砖,却也不哀嚎,只是隐忍罢了。 第21章 野人记(1) 方资君眼见小狼女和陆云陆飞二人关系愈发亲密,小狼女若是遇到感伤之事,也不再轻易寻来相依。方资君不由朝夕苦恼,心情大坏,脾气也越是暴躁,动则故尔对小狼女恶言相加,只惹的小狼女满眼泪水。 如此过了数月,小狼女竟然不敢再行搭理方资君,每次见到方资君,微微启齿,张口欲言一声“哥哥”,却又口舌凝滞,怎么也叫不出来。方资君性情乖张,又是倔强,自然不肯主动找小狼女说话。 这一晚深夜,方资君突然从梦中大呼大叫的惊醒过来。想到方才的恶梦,梦见大院中张灯结彩,人群涌动,一派喜庆热闹的场面,狼儿妹竟尔要嫁与陆飞那小儿,而莫师姐却又要嫁给陆云臭小子,自己只是孤身一人目送她二人走进花轿……想着,想着,不由呆然立坐,冷汗涔涔。 他虽然受绿衣夫人相托,又曾立下重誓要待狼儿如同亲妹妹般,而妹妹长大了自然要嫁人,但方才梦到狼儿嫁给了陆飞师弟,虽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但月照无眠、孤独无限,不由心生悲苦,想到如果狼儿妹将来若是真的嫁人了,那便是要永远的和自己分开了。 陡然间,方资君只觉得那股莫名的悲苦,从心底慢慢升起,愈来愈沉重,重得几不能承受。 狼儿既然不再理会我,我留在这里又有何用?本领学得再高,但有云师弟、飞师弟在,我又有何用?我若走了,陆云陆飞师弟二人自然会待狼儿很好…… 罢了,不如去也…… 方资君当下起床穿衣,胡乱收拾了些衣物盘缠,用破布包好打成包裹,负在背上,便即悄然离去。 深夜中,一路跌跌撞撞,信步而行,也不辨认东南西北方向。 到了天亮时分,见眼前人家渐多,原来是行到了青荷小镇。 青荷小镇既不孤寂清冷,也不喧嚣繁华,而独占几分山水之色,甚是清秀丽人。若是遇到烟雨之日,那镇上柳间日月出入,过往行人见之,无不赏心悦目。但方资君悲情愤恨行来,想到那日在这小镇大街上,狼儿被恶人欺辱的景致,想到那日得莫师姐出手相救,与莫师姐相遇的景致,只觉此时独自一人,行孤影单,即便见到如此美景,但心中却是全然无滋味。 在青荷小镇四下晃荡游历了数月之久,身上盘缠已然尽数花光了。后来又将身上值钱的衣物脱下拿到当铺换了些铜钱,又是勉强支撑了两天。 这一日,方资君已然身无分文,又冷又饿。这一年多的时间,拜入圣女真人门下,受教益时日长了,自然多了几分自尊心,见到有钱人家出行,也是不敢上前讨要。现在又学了蜀山派的仙剑术,武功说是高强,和武林中绝顶高手比来,固然不甚高强,说是低微,他现在的武功法术修为却已然足够胜过武林中泛泛之辈,因而也不甚低微。如果以方资君这身本事,去当个流氓或者强盗,那么他一定是个优秀的流氓或强盗。 但即想到圣女真人的谆谆教诲,若是做了流氓盗贼之流,堕了她老人家的威名,岂不是枉为了男子汉? 方资君在这青荷小镇停留了这么些天,迟迟不肯远走它方,自然是害怕走远了,不能和小狼女再行相见。但又想到过了这些天,狼儿还不来这镇上寻自己,定是正自和陆云陆飞他们打闹欢喜呢,哪会管自己的死活?越想越是伤心气闷。 后来心神略一宁定,想到狼儿和师姐他们见自己离走,自然是要四下寻找一番,只是天下之大,人力之微,她们又怎会知晓自己此刻正在这青荷小镇上漂流受苦呢?如此想来,却觉得有些道理。既然她们不知我在这青荷小镇上,便要想些法子告知才是。 方资君禀性固执,况且这次是自己闹性子不辞而别,若是再自行寻回去了,必定会让陆云陆飞二人笑话。如此,他自然是不肯自己回去了,要回去,非要莫师姐和狼儿寻来求自己一番,这样才不至于丢尽了颜面。 便即行到那深山庭院居所通往这青荷小镇的必要路径处,削砍了些树木,做了几个大木牌立上,在木牌上刻道:“方资君在青荷小镇隐居,请勿前去打扰!” 只怕莫师姐和小狼女瞧不见,便即沿着路径,每隔百步,就立上一块斗大的指示木牌,木牌上均是刻写道:“此处通往青荷小镇,世外高人方资君在此隐居,无名小辈请勿前往打扰!” 半日一过,在通往这青荷小镇的半路上,方资君已然立了大小有三十来块木牌,只累得浑身臭汗淋漓。立这些木牌,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想到莫师姐、狼儿等人瞧见这木牌,自然知道自己在这小镇上了,只盼他们见到这木牌后,能够早日寻来。 却不想刚立完木牌不久,那路上就出现了一个捡柴火的汉子,一路将他那木牌收起来负在背上,甚为欢喜,口中道:“今天运气真好,不到片刻功夫,竟然捡了这么多柴火,待会拿到集市上换些米面回来……” …… 下午时分,方资君立过木牌,便已然回到了青荷小镇的南路口。 方资君腹中正自饥饿难当,突见一位乡下老者从身边颤然行过。见老者手中提着一只竹篮,篮中有几张面饼,不由口水直咽,只怕再也顾不上甚么颜面,定要上前讨要一张面饼充饥。当即上前一拍那老人家的后肩,恭敬道:“老伯……” 那老人家转过身来,瞧了方资君一眼,斗然面露恐慌骇惧之色,颤声叫道:“野……野人啊……”扔掉手中竹篮,跌跌撞撞的狼狈而逃,一路高呼:“不好啦,不好啦,野人来啦!大家快逃命啊……” 方资君被那老者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明所以,口中自言嘀咕道:“野人?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想那老者必定是生了精神疾患,瞧见我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方资君,才至于以为我是野人。当下拾起老者扔下的竹篮,拿过面饼,囫囵吞咽。 ———————————————————— 帅哥,美女,给个收藏和推荐啊:) 第21章 野人记(2) 吃过面饼,只觉肚中仍是饥饿,想到再去喝点清水,方可稍一缓解。 走到路边小河之畔,方资君捧了河水,兀自喝了几口,但见水面中映有一张鬼怪的面孔:那鬼怪面黑牙白,胡子蓬松满面,穿着的布衣破破烂烂,当真丑陋狰狞,活脱脱的一个威猛高大的野人也…… 方资君脑中恍然一惊:莫非身后站着一个野人不成? 当下大叫一声:“野人啊!”骇惧间,一运内息,驾起蜀山独门轻功,几个纵跃,已然奔出了百余来步。 凌空飞奔,只觉风声飒然,胡须拂面。回头一顾,却并不见甚么野人,突然想到:“方才水面中映着的面孔不正是自己么?他奶奶的。” 心下突然明白:原来那老者叫的“野人”,和自己刚才在水中瞧见的“野人”,正是自己啊。 方资君想到自己如此胆小,不由哈哈大笑,立顿止歇内息,砰然落地…… “哇!他奶奶的,哪来这么大一块石头啊?”方资君落地后,一声惨呼,痛骂不绝,原来方才大惊大喜,止歇内息落地时,竟然没瞧见脚下有块光溜溜的大石。 以头着地,落在在石头上跌了个“缩头王八”,方资君捂着脑袋,一个翻身,站立起来,只觉眼前星光乱闪,恍恍惚惚。 “野人?”方资君上下自我瞧了一番,这数月来清理不便,头发胡子长了许多,脸上灰土污垢累积,又未清洗,况且衣衫破烂,布鞋前日已拿去换了一个馒头,此时便光着两只脚丫……这般叫人瞧来,自然会误以为自己是野人了。 想来此刻这般邋遢肮脏模样,方资君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哈哈大笑。暗自忖道:“我这便装作野人模样,去镇中抢些东西来吃。外人瞧不出我的真实身份,自然不知我是圣女真人的弟子。这般,即便我做了强盗,也不会堕了师父的威名!” 方资君想来不由大为得意,当下便将布衣脱下扔掉,只穿了个破裤衩,又寻了三根野鸡羽毛插在发际,拿起一根高过人许的木棒。这样瞧来,当真俨然一个大野人也。 方资君沿着镇上大街一路行来,路边行人瞧见了,无不惊恐尖叫,高呼“野人啊”,四下奔逃。 拐过街角,见路口有个乡下汉子正自抱着一只老母鸡在叫卖:“卖鸡啦,卖鸡啦……” 方资君自从拜入圣女真人门下来,已有近两年未曾吃过肉。此刻见到那乡下汉子手中的老母鸡,自然是双眼幽亮,口水直流。想到此时自己是“野人”,又何须恪守师父定下的清规戒律?待我回复到以前模样后,不吃肉便是了。 当下走到那乡下汉子身边,见那汉子正自吆喝,未曾注意到自己,不禁有些失望:若是自己这副“野人”模样吓得他扔下老母鸡逃跑了,那便甚好,我只需抓他的鸡,不用施用蛮力为难他,那便不算是强盗了。但他此刻只顾吆喝卖鸡,似乎不曾把自己放在眼里,如若自己强行抢他的鸡,那自己便真成了强盗了。虽然此刻的模样别人是瞧不出,但强抢他人的东西,毕竟是不光彩。 方资君当下一拍那乡下汉子的肩膀,口中“叽哩呱啦”的胡乱叫嚷一气。 街上周围行人听方资君胡乱一吆喝,无不转头向他瞧来,接而又无不瞠目凝立,大喊“野人、妖怪”,滚爬着落荒奔逃。 那乡下汉子一心卖鸡,一时间并未曾理会街上行人有异,后肩突然被方资君一拍,以为有人要买他的母鸡,大喜若狂,转过身来,伸出抱着母鸡的双臂,呵笑道:“客官,您要买鸡吗?”随而双手和手中的老母鸡一起凝滞,举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但见一个蓬头垢面的怪物立在身前,两眼放光,正兀自盯着自己,漆黑的面孔下露出一口白牙,嘴角处更是口水横流。乡下汉子以为这怪物要食自己,不由惊怖万分,口中嗫嗫喏喏,一个趔趄,瘫软倒地。倒地之际,仍旧不忘了紧紧抱着手中的老母鸡。 方资君见那汉子被自己的模样吓得如此狼狈,竟然还抱着那只母鸡,不禁又有些失望。 半晌,方资君憋着嗓子,向那汉子叫嚷道:“索嘎,米西米西滴……我滴,超级大野人……” 那乡下汉子连忙起身向方资君伏拜磕头,接连怯声讨饶:“野人大侠,饶命啊,超级野人大侠,饶命!” 方资君见他磕头之际,仍旧紧紧抱着那只母鸡,根本不明白自己的用意所在,不禁有些心急。当下伸出手指来,指着乡下汉子手中的那只母鸡,满脸坏笑,似乎又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道:“小鸡……” 那乡下汉子听这野人说“小鸡”,又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老母鸡,眼中生光,口水直下,不由顿时醒悟:“原来这野人是想吃我手中的鸡,而不是吃我啊!害我尿了一裤子。” 立当递过手中的母鸡,恭怯的对方资君说道:“野人大侠,小鸡滴,好吃!”说着,翘出一只大拇指。 方资君欣喜万分,想到这乡下汉子终于开窍了。当下一把夺过老母鸡,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那汉子冷汗涔涔,早已吓得尿了一裤子,见那野人已抱着母鸡离去,稍一缓过神来,口中呼道“妈呀,好大的野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 第21章 野人记(3) 方资君抱着老母鸡,奔过两条巷子,突见前方闪出两名捕快,挥舞着朴刀拦住去路。料想这二名捕快是得到民众举报,特意赶来捉拿“野人”来了。 这两名捕快正是数年前收了富家公子的银子,却将富豪公子等人强抢小狼女之情置之不理的那两人。数年虽过,这两名捕快的服饰模样却未曾改变甚多,方资君自然认得出。想到当年,富豪公子在这小镇上调戏强抢狼儿,这二人身为捕快,食朝廷之俸禄,却不睬百姓之事,方资君不由勃然大怒。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方资君当下故作野人情状,将手中木棍往地上一跺,扬起一片尘土,裂口嘶吼道:“索嘎……米西米西滴……” 两名捕快见方资君丑陋肮脏,浑身只穿着一条裤衩,肌肤满是黑土,发起怒来,浑身毛发上扬,模样甚为狰狞暴戾、凶狠可怖,当真乃活脱脱的一个超级大野人也。不由均为其所震骇,声色俱变。 听那捕快一人颤声喝斥:“大胆……大胆野人,胆敢在这青荷小镇……撒野?” 方资君却也不理会那捕快喝斥,嘿然一笑,一张焦黑的面皮下反而露出一口白牙来,伸出舌头舔舔嘴角,一副饥肠辘辘、凶神饿煞的模样:“哟西……人肉……大大的好吃……” 两名捕快不想这野人竟然要吃人肉,不由大为胆怯了。 一捕快挥刀对另一捕快道:“兄弟,你先上,我掩……”“掩护”一词还未说完,回头间,却见另一捕快已然丢掉钢刀,跑的远了。 这捕快大惊大骇,也是赶忙扔掉长刀,转身便跑。 方资君哪肯饶了他们,当即扔掉手中母鸡,拾起地上的长刀,以刀为剑,霞光一闪,御“剑”凌空而起,疾疾向那二官差追去。却听脚下有人高呼:“快看啊,那野人会飞啊,偶滴娘呀……” 岂知方资君这门“御剑飞行术”还未曾练到家,且内功尚浅,虽然御刀而起,但即在空中飞行了片刻,内息便已枯尽。只听一声惨呼,方资君竟尔从长刀上跌落下来,栽倒在小镇郊外的一个泥坑里。 待方资君满身泥巴的爬起来,却见那二捕快一路奔逃而来,竟然送到了眼前,不由为之一惊。 二捕快荒不择路的逃出小镇集市,来到这郊外,不想那个超级大野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到了身前,拦住了去路,实乃“神仙超级大野人”也!当即“扑通”一声,同时跪倒在地,连连悲呼:“野人大侠,饶命啊!” 方资君御刀飞行,不慎跌落倒地,正自惋惜,心中想到那两名捕快必然会逃远了。不想此刻这二人竟然又送到了跟前,不由大喜,只是他满脸泥巴,喜悦之情,自是让人瞧不出半分。听他正声喝道:“哟西,人肉,大大滴好吃!” 二捕快心头恐惧,又是赶紧磕头讨饶,将头皮都磕破了,鲜血顿流。 突听一捕快指着另一捕快,对方资君谄道:“野人大侠,他的肉,好吃!我的肉,臭臭的,不好吃!” 另一捕快大怒,却不敢出言反诘,连忙向着方资君讪笑道:“野人大侠,我的肉吃不得,我昨晚睡了他老婆,他老婆有痨淋,已经传染给我了……吃了我会死人的……” 一捕快闻之大惊,转而暴怒,对另一捕快叫骂道:“好你个李二,我平日里待你如亲兄弟,你……你……你竟敢睡我老婆……我打死你个龟儿子!”一声暴喝,握拳击向另一捕快,似要拼命。 砰砰噼啪……咚……笃……(二捕快相互殴打之声) 方资君只瞧见二人越斗越厉害,似乎招招都要取对方的性命,想到如此让二人死了,却便宜了二人,当即喝道:“索嘎……住手!” 二捕快这才安静下来,赶紧又爬伏到方资君脚边,哭声哀求:“野人大侠,饶命啊……” 方资君脑中一转,当下 “叽里咕噜” 一阵的喝呼,似若野人在说话。命令二人脱去衣物,只剩下裤衩。又让二人滚下泥坑中,弄了一满身的泥巴。这才叫二人爬起来,并在二人各自头发上插了一根鸡毛。 这二捕快一身泥巴,瞧不出真实面目来,头上又各自插了一根鸡毛,这般瞧来,却和方资君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乃野人也! 方资君当下又命令二捕快走回镇上去,不可张口说话,否则便抓了他们来煮了吃。 那二捕快只想保住小命,受方资君恐吓唆使,一路猥猥琐琐、互相推推攘攘的往小镇集市上行去,半句话也不敢说,生怕那野人又追了回来。 待二捕快刚一行到集市,却见大街上前后左右突然冲来一伙市民,各自手中拿着锄头、木棒、菜刀等,立顿将二捕快围了个结实,二话不说,上前就是“呯呯砰砰”的将二捕快一阵好打,口中愤怒喝骂道: “打死你个野人,叫你跑出来吓人……” “龟儿子,叫你抢我的老母鸡……” “瓜皮,咦?怎么多了一个野人……哦……连老婆都带来了嗦?先吃老子一锄头……” 砰……啪……当……(木棒、锄头、菜刀之类的声音) 啊……哇……妈呀……(二捕快惨呼声) 二捕快此时模样和方资君那身野人打扮并无二样,众人自然是认不出来,只当他们便是方才那大街上的野人,以及他的同伙了。 挨了一阵好打后,二捕快已是鼻青脸肿,两眼昏黑,哪堪再行忍受,终于出声叫道:“住手,我们不是野人啊……” 又是一阵“呯呯砰砰”之声,听人群中有人叫道:“呸!不是野人?你以为你是咱们镇上的捕快大人嗦,我打死你个野人……” 砰……啪……当……(又是一阵木棒、锄头、菜刀之类的声音) 啊……哇……妈呀……救命啊……(二捕快惨呼声) 二捕快竭力冲出人群,拼命逃窜。 众人紧追不舍,呼声如浪:“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狗娘养的野人,不要让他们跑了……” …… 第22章 报复(1) 二捕快被方资君弄成野人模样后,回到小镇集市上,惨遭小镇上百姓一顿殴打。方资君一路跟在那二捕快后面远远的,自然是瞧得明白,心中当真欢喜,想到这下终是为自己和狼儿报了仇。但即又想到自己若是再扮野人回到镇上,必定也会招致集市上的众人一顿好打。 方资君当下回到郊外处,将一捕快的衣物拿到河边,自己下河将身子洗净,换上捕快的官衣,然后扬起头,大踏步向小镇的集市上走去。一路走来,趾高气扬,一副作威作福的昏官模样,口中喝道:“让开,让开,本捕快大人回来了!” 路上行人见方资君面生,不像是这镇上的捕快,但见他穿的是捕快的服饰,想到他会是外地捕快路过此地,又或是新到任的捕快。这个世上,是个官儿就可欺负人,均是不敢猜疑过问,只得躬身让道。 方资君挺着肚子,一路吆喝,走到集市繁华之处,看到卖包子的,就上去拿上两个包子,看到卖苹果的,就上去拿两个苹果,却也不给钱。那些卖包子和卖苹果的商贩自然是不敢向他讨钱,只得忍气吞声,待他走了,便即暗自将他老祖宗痛骂一顿罢了。 走了一路,吃了一路,却不用花一分钱,方资君想这个“捕快”当得当真过瘾。 又是瞧见有位貌美的富家小姐路过,轻薄招惹之心一起,便即在阴沟里抓了只癞蛤蟆扔到那小姐的怀中,只吓得那小姐“哇哇”痛哭,一改金莲步,跑得比马还快…… 转过拐角,突见对面走过几个人来。两男两女,均是年幼,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年纪。 方资君心中一顿,陡然间醒悟,不由惊喜交集:他们不正是莫师姐、狼儿、和陆云陆飞师弟么? “莫师姐……狼儿……”方资君张口正欲叫出,突然又忍住,想到:“我离家出走一月之久,他们此时才来寻我……或许他们此次到这镇上来,是有其它事情要办,根本不是来寻我的罢!我上前去招呼,岂不是自作多情?”如此想来,似乎世上已没有一人疼自己,爱护自己,一种被轻忽、被遗弃的痛楚油然而生,好不凄凉。当即闪避到一旁,不想与莫茹愚、小狼女等人相见。 却见莫茹愚、小狼女和陆云陆飞一路人急急行来。听莫茹愚道:“狼儿妹,你且不要着急,如果这镇上还找不到方师弟,我们便再去另外一处寻吧。方师弟生性聪慧机警,遇到万事均能化险为夷,你且不要太过担心!今日找不到,明日自然便找到了。说不定哪一日,他便自个儿回家了呢!” 陆云叫道:“甚么?还要去别处找啊!莫师姐,我们都找了一个月啦,估计方师兄早就掉到河里淹死啦,或者说不定被豺狼啊、虎豹啊什么的吃掉啦!” 陆飞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我看啊,方师兄准是被山豹吃了!” 陆云陆飞这一说,只惹得小狼女眼泪涟涟,泪珠滚落下来,滑过白皙剔透的脸畔,吧嗒吧嗒的打在衣襟上。让人瞧了,心中好不酸楚怜爱。 莫茹愚怒目白了陆云陆飞二人一眼,陆云陆飞这才闭口不作声。 众人走过方资君身旁时,方资君正在一家摊贩前,拿着一把油纸伞挡住了面孔。他一身捕快服饰,又留有胡须,莫茹愚等人自是没瞧出。 至于方才众人的一番话,方资君心里听得清楚,想到陆云陆飞这两个小子真是可恶,它日若寻得时机,定要他二人好看。 稍一偏头,方资君瞧见小狼女蛾眉紧蹙,迷离的眼神似若有泪痕。想到平日里与她独自相对时,她开心之时,会向着自己,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比划,微微开口一声“咿呀”;她伤心之时,又会凝望自己片刻,断人心肠般叫一声“哥哥”。而此时此刻,她走在人群喧闹中,神色凄楚,一路缓缓行来,似若孤苦一人。她双眸四下扫视,时而微一停定,满目期盼,转而满眼失望之色…… 她彷徨迷离、哀怨凄苦,忧郁而温情,她可是在寻找么? 小狼女听到陆云陆飞师哥二人的一番话,想到哥哥只怕当真是被山间虎豹吃了,自己在这小镇上徒然寻找,又是有何用? 细细一思,小狼女愈来愈伤心,几不能自已,当即停下脚步,眼眸一定,似乎瞧着某一个角落,满脸泪痕,迷茫凄楚,口中突然生硬断续喊道:“哥……哥……” 这一声“哥哥”,突然从这么一位单纯美貌的女孩儿口中叫出来,极尽思恋、责怨、痛楚、期盼之情,只教莫茹愚等人不由停步而立,只教路边陌生过客停步而立,都是转过身来瞧着她。 第22章 报复(2) 更是有好心人上前询问:“小姑娘,怎么?你和你哥哥走丢啦?”便要拉过她,帮她寻找她的哥哥。 莫茹愚和陆云陆飞见状,忙上前加以阻拦,护住小狼女,向好心路人含笑相待,这才不至于让小狼女被路上陌生人拉走。 小狼女的这一声“哥哥”,方资君自然是听得清楚。他终于忍不住胸臆中情感,想到自己离走的数月来,狼儿心中原来竟然如此挂念自己。狼儿待自己这般,而自己呢?自己却不辞而别,不敢回去见她,才至于惹得她伤心落泪。 心念至此,方资君当下就要上前和小狼女、莫茹愚等人相认,但即心思又一转,想到:“如果此时我主动上前相认,必定是要被陆云陆飞二人冷嘲热讽、出言折损笑话。不如我就扮作捕快的模样,上前将狼儿抢走,再告诉她我的身份。日后里,我便和狼儿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再行写封书信告知师父和莫师姐。这样不用回到那山里院子去,那便再也用不着受陆云陆飞这两个小子的聒噪烦扰啦……” 如此想来,方资君心中欢畅,转头走到一家杂货店里,要了些女孩儿家用的胭脂粉末,胡乱的涂了一脸。他留有胡须,一身捕快服饰,加上面上被胭脂粉末涂了个大花脸,料想莫师姐、狼儿、陆云陆飞是认不出自己了。 转而走出店外,却见店老板追了出来,叫道:“官爷,您还没给钱呐!” 方资君呸道:“本官爷买东西,向来不给钱!你聒噪甚么?滚你爷爷的一边去!”当即装作作威作福的官爷模样,一副蛮横霸气。 那杂货店的老板挨了骂,心中郁闷,想到他一个小小捕快而已,竟然如此嚣张恶霸,当下又出口讨要。 方资君虽然幼时失教,但自从拜入圣女真人门下后,莫茹愚管教严厉,这几近两年的时间里,自然是被迫读了不少诗书,多少受了这古代文明教益的一些熏陶,要他装成专横野蛮的混蛋捕快的模样来,他却是能够装得有模有样,但要让他出手伤了这无辜老百姓,他自然是难以做到了。一时间,只是恶言相加,不肯付钱,任凭那店老板聒噪拉扯,却并不像真的恶霸捕快那样出手伤了那店老板。 那杂货店的老板见方资君只是喝骂,并不出手伤人,因而不肯轻易罢休,竟然愈加大吵大闹,只惹得路人都围了过来,将方资君团团围在中心,齐声声讨。 莫茹愚向来爱打抱不平,陆云陆飞又是爱看热闹,突听背后有人喧哗吵闹,几人当下转身拉过小狼女,均是走到人群后,瞧见原来是一个花脸捕快拿了店家胭脂竟然不给钱。 更是听人群中有人起哄,向那花脸捕快叫骂道:“你一个男子汉,拿女孩儿家用的胭脂作甚?将脸涂了做人妖嗦?” 方资君见莫师姐、狼儿妹和陆云陆飞也是在人群中,想到他们此刻瞧自己的外貌模样定然是认不出自己来,但自己的声音只怕被他们识破了。方才听有人说“将脸涂了做人妖嗦”,方资君心中一动,当即把嗓门一憋,嗲声嗲气,作出一副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本大爷就是不给钱,又是怎的?他奶奶的!” 莫茹愚见这“捕快”面上抹了胭脂花粉,声音又是阴阳怪异,自然认不出他便是方资君了,只当他是个欺良压善、违法乱纲的恶官。想到如今师父已然云游而去,自己便要管一管这门子闲事了,当下要出声质问。 方资君想到待会儿和莫师姐等人一交上手,自己定是打不过,需当先发制人。当即暗转丹田,一运内息,但见他手指指尖两粒珠玉大小的白芒星光忽然闪现,转而手指轻轻弹出,指尖处两粒星辉白芒随即急急射向莫茹愚身上五处大穴。 莫茹愚原只当眼前这个捕快是个酒囊饭袋之徒,也不曾猜想到他乃是师弟方资君伪装而成,竟尔一时轻忽了,突然遭方资君这么一偷袭,自然毫无反抗之力。只觉两道白芒射入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化为丝丝游息,顷刻间,游息便已运转周身,最后下沉至丹田,将自己的丹田牢牢封住,让自己不能运转内息。 方资君的这一封穴的手法,正是蜀山派的独门绝技“蜀山仙气封穴大法”,莫茹愚丹田内息被封,便不可运转内息,施展蜀山仙剑术。此刻,她虽能挥剑使出蜀山仙剑术的招式,但不能运上内力摧动仙剑法门,这“蜀山仙剑术”便成了一般的剑招了,毫无威力可言。 莫茹愚心中大惊,忙是喝道:“云师弟,飞师弟,这花脸恶贼手段高明,会封穴大法,你等需小心!”莫茹愚虽然知晓自己是中了这花脸捕快的“蜀山仙气封穴大法”,但却不敢将“蜀山仙气封穴大法”的全名说出来,只怕说出来,围观之人听这花脸恶霸捕快会使“蜀山仙气封穴大法”,必定要将他与蜀山派联系起来,这样,自然会堕了蜀山派的名声,所以当下只是提到“封穴大法”四个字。 第22章 报复(3) 方今武林中,正邪两道各大门派均有自己封穴点穴之法,若是只说“封穴大法”四个字,旁人自然不知“封穴大法”是指“蜀山仙气封穴大法”。 陆云、陆飞二人听莫茹愚一声喝呼提示,又见过方资君方才的招术,立时领悟,均知他所使的是蜀山派的独门绝技“蜀山仙气封穴大法”。二人当即便要运转“蜀山仙气护体神功”护住身上穴道要害,但为时已晚,方资君又已接连弹出数枚仙气凝粒,射入他二人穴道中,封住了他们的丹田,教他二人空有一身武功,却不能运转内息施法出招。 可知蜀山派的仙剑术,均需运转内息摧动法门,才可将仙剑术的威力发挥穷尽。若是没有内息摧动,那么“蜀山仙剑术”纵使再浑厚玄密、精妙无方,其威力却也不免要堕为武林中最末流的剑术了。 莫茹愚想这花脸捕快会“蜀山仙气封穴大法”,武功自然会不弱,此刻自己丹田被封,只能施用普通招术,自是打不过这恶霸捕快,便也不再拔剑现丑。 唯有陆云陆飞二人气愤不过,听陆云口中气愤道:“只会趁人不备突施偷袭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解开我们的穴道,咱们一对一,再好好的斗上一斗。” 方资君阴阳怪气的纵声笑道:“他奶奶个熊,老子本来就不是甚么英雄好汉,你管老子使用甚么手段?” 众人方才见识过方资君的怪异法门,又听陆云如此一说,自然明白方资君本事非同寻常,只怕会惹祸上身,不敢逗留,均是迈开大步,一哄而散,躲得远远的。那杂货店的老板,也是不敢再行向方资君讨要胭脂钱,趁方资君和陆云说话之际,一声不响的回到店中,偷偷的将店门也关上了。 此时此刻,这大街之上,就只剩下方资君、莫茹愚、陆云陆飞和小狼女五人。 莫茹愚心中正自纳闷,见陆云和方资君搭话,当下也插花道:“捕快大人,您刚才的高招,我等也算是领教了。大人那封穴的招术,似乎源自我蜀山派的独门绝技‘蜀山仙气封穴大法’,不知大人师尊是哪一位高人?”见四下再无其他人,便“蜀山仙气封穴大法”的全名儿说了出来。 方资君嘿然一笑,道:“你管本大爷师父是谁?废话少说,今日你等惹了本大爷,便是你等的晦气。”说着淫邪一笑,伸出手指,一挑莫茹愚白嫩嫩的脸蛋,阴阳怪气,轻浮浪声叫道:“小妞……你好美哦……” 莫茹愚哪堪被如此侮辱,“呸”的一声,当即拔剑便向方资君胸口刺出。她丹田被封,内息不得运转,这刺出的一剑虽是蜀山仙剑术的精妙招式,但却威力平平。方资君待她长剑就要刺到自己的胸口前,立时使用“蜀山仙气护体神功”法门,伸指在胸口处急速画圆,结了一道红色气障结界。 莫茹愚刺出的长剑,剑尖碰到那红色气障结界,便如刺入了一团棉花之中。那气障结界似有无穷吸吮之力,将那剑尖紧紧吸吮包裹,让莫茹愚递剑不能,拔剑也不能,当真气恼之极。 陆云陆飞二人见莫师姐陷入困境,也是挥剑刺向方资君,似要逼开方资君。 方资君纵声一笑,一提真气,向后跃开数丈,又是施用“蜀山仙气封穴大法”,指尖连连弹出三枚白芒仙气凝粒。莫茹愚、陆云、陆飞三人不能施展内力相助,闪避不灵,自然是避不开迎面射来的仙气凝粒。 这三枚仙气凝粒分别射入莫茹愚、陆云、陆飞三人体内,便即封住了三人的另几处要穴。这三枚仙气凝粒乃五行属性为木,中此仙气封穴者如同遭受狂雷轰击,浑身麻滞惊悸不已。此刻三人虽然可以再行动弹,但每动弹一下,便如同被一股强烈的雷电轰击数下,其苦楚之情当真难以名状,若是站立不动,便没有丝毫痛楚异样。 这“蜀山仙气封穴大法”手法的厉害之处,莫茹愚、陆云、陆飞三人自然是明白,当下都站立原处,不敢再动弹半分。 莫茹愚受缚,毫无半点脱困之法,当即向方资君叫道:“捕快大人,我等没有半点危纲乱纪的行径,捕快大人又为何将我等置入如此境地?” 方资君哈哈大笑,并不搭理莫茹愚,转而向小狼女瞧去,见小狼女也正瞧着自己,满脸惊惶之色,心下又是心疼、又是愤恨、又是怜爱,但即想到自己这数月来的折辱委屈,哪肯就此罢休,需当好好羞辱陆云陆飞二人一番。 第22章 报复(4) 当下转身上前夺过陆云手中的长剑,挥剑指抵陆云的胸口,嘴角微现轻蔑之色,笑道:“哎哟,这位小哥,瞧你这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不像好人!不如我用剑在你脸上画几朵花儿,让你变得更英俊漂亮些罢!” 陆云被方资君如此一挑拨,胸中怒气一涌,忍隐不住,稍一动弹身躯,但觉浑身如电击,却也不张口呻吟,只是眉头一横,脸皮涨的通红,兀自忍住电击之苦,沉音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听陆飞叫道:“官爷,我哥有病在身,有本事你就在我脸上划几道口儿!” 方资君心中一惊,不知陆云何时生了病患。但即听陆云愤声道:“飞师弟,你胡乱说些甚么?”转而对方资君说道:“我堂堂男子汉,有甚么病?你要在我脸上画花,尽管画罢!我叫一声‘痛’,便是王八儿。” 陆云这几句说得铿锵有声,如斩金,如切铁,实乃好男儿本色也。原来陆飞方才的一番话,是要替师哥陆云开脱险境。 方资君听了,心中不由为之一动,不想平日里油滑软弱的陆氏兄弟二人,遇到险境时,竟尔如此有义气。此刻较之二人一比,自己一心报复二人,显得竟尔心胸小气了许多。 又听莫茹愚说道:“官爷,你且不可伤了他二人。他们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有甚么怨气,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方资君笑道:“那甚好!”说着,长剑一转,指抵莫茹愚的胸口。 莫茹愚眼睛一闭,只待方资君手中的长剑向自己的胸口刺出。 听陆云陆飞二人急声道:“官爷,不可伤我师姐!” 方资君心头又是一震,并非是因为陆云陆飞二人的疾呼,而是因为瞧见莫师姐身前又挡了一人,这人正是小狼女。 但见小狼女展开双臂护住莫茹愚,眼眸泪痕闪烁,面上温柔中带着几分怨恨,几分惊惶,几分哀求,她双唇微闭,瞧着方资君,轻轻一摇头,似乎也在说:“你不许伤我师姐!” 方资君心中暗自怜惜,但口头上却不愿饶人,故意对小狼女邪然一笑道:“小姑娘,你不去寻你哥哥,还呆在这里作甚么?” 小狼女听到方资君说“哥哥”两个字,先是一怔,接而又是摇头,瞧着方资君,只盼方资君饶了众人。 她期盼请求的眼神,方资君自然瞧得出来,不禁犹豫起来。本来刚才挥剑威胁陆云,若是陆云胆怯哀声求饶,让他在莫师姐和小狼女面前丑态尽现、丢尽脸面,那算是目的已然达到,不想陆云竟尔如此硬朗不屈,接而又牵来莫师姐和狼儿争相袒护,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便即暂且饶了陆云陆飞二人,眼前只需将狼儿带走,日后里不再和陆云陆飞相见,那便是了。 心中念头这般涌来,方资君立时剑锋一偏,指向小狼女的颈项处,笑道:“小姑娘,既然你如此袒护她,那我便饶了她就是!” 小狼女愁苦的面容微微一笑,连连点头,大有感谢之情。 但见方资君面色突然一沉,故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调笑道:“小姑娘,我虽是饶了他们。但须用剑在你脸上画上几朵花儿,你说好不好?你人长得美,若是画上几多花儿,那就更美了。”笑声淫邪、浪荡之极。 莫茹愚和陆云陆飞原以为这捕快会就此罢手,哪想他锋头竟尔转向小狼女。三人立当大叫:“不可!” 方资君并不搭理莫茹愚等人,只是又重复问小狼女道:“怎样?” 小狼女犹豫片刻,竟尔点头答应,而后闭上双目。她双目一闭,伤心委屈之极,两行泪珠一下滚落下来,“吧嗒”、“吧嗒”,打落在方资君手中的剑尖上。泪珠落在剑锋上,发出的微弱翁然声响,滴当……滴当……在这静的几欲能够听见众人呼吸声的空间里,竟尔显得铮然有力。 方资君心头一震,酸楚怜痛之极,当真想立即将小狼女拉过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温言相慰。但即心思一横,强颜淫邪嘻笑,说道:“我不在你脸上画花儿,那也可。只要你以后跟了本大爷,给本大爷做媳妇儿,将来为本大爷生上一窝崽儿,我便饶了你这几位哥哥姐姐,如何?”说着扔掉手中长剑,伸出手来拉过小狼女的纤手,却觉小狼女小手一缩,又见她面有难色,显然是极为不愿意。 听莫茹愚怒道:“狗贼,放开我狼儿师妹!狼儿师妹,你且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小狼女偏头瞧了莫茹愚一眼,仿如心有所思,原本微微一缩的小手,竟然不再违拗,任由方资君拉过捏拿。 方资君心中大喜,嘿然而笑,扫视莫茹愚、陆云和陆飞一眼,见三人面上怒恨交加,不由更是得意。想到此处不可久留,这就拉着小狼女,满面得意之色,一挺肚皮,口中叫嚷道:“他奶奶的,今个儿捡了个媳妇儿,快哉,爽哉!”说着迈开官步,就要走远。 突听身后莫茹愚一声娇喝,原来莫茹愚已然默颂“圣女双剑式”口诀,引得体外天地灵力入壳,冲荡开了丹田。 “蜀山仙气封穴大法”乃原蜀山派独门绝学,玄妙无伦,一旦被它封住丹田内息,内力修为不甚高深者,自身自然是不能在短时间内运转内息冲破封锁,但“圣女双剑式”乃圣女真人汲纳人妖两界百家武学法术精要而创制,其中融入了蜀山派旗下仙剑阁“御剑术”的引阴阳五行铸剑诀字、西山阁“驾御术”玄诀、妖界狼人国镇国绝技“孤狼啸”的回鞘诀字等玄门诀窍,可运用其法门牵引体外天地自然灵力入得躯壳。牵引体外自然灵力入得躯壳,借助自然灵力冲破穴道封锁,这一法门,可说是世间极为罕有。 方资君听到莫茹愚背后喝呼,只当是莫师姐心头愤怒才至于如此,当下更是得意大笑,摇头晃脑的继续前行。只听“嗤”的一声,但觉背后一处大穴斗然一凉,接而浑身酥麻冰寒,动弹不能,正是中了莫茹愚突施的“蜀山仙气封穴大法”,背上至阳、曲垣二穴立时被蜀山寒冰仙气凝粒冰封。 这一变故,令方资君始料未及,他不曾想到是莫茹愚已然引得体外自然灵力入壳,自行解开了穴道,只当是有外援相助。 但听莫茹愚口中叫道:“捕快官爷,还想走吗?”影随声至,跃到了方资君面前,将小狼女从方资君手中牵夺过,又是一运内息,指尖弹出两道红芒仙气凝粒,解开了陆云陆飞二人身上的穴道。 第23章 舍命相救(1) 陆云陆飞此时得救,而眼见这花脸“捕快”被困,想起方才被他的一番折辱,心中激愤异常。二人闷声不说话,上前抡拳就将这“捕快”一阵好打。 方资君挨了二人一阵暴打,不禁想到离走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想到自己离走均是因陆云陆飞二人讨好狼儿,让狼儿起了异心,才至于如此。而现下又被他二人一顿好打,自己哪还憋得住?甚么委屈、怨恨,立时间化为千百的愤怒,出口就“狗贼子、王八羔子”的叫骂起来。 方资君这一叫骂,急切之至,原来那副阴阳怪气的嗓音一下回复到了本来面目。莫茹愚、陆云、陆飞三人却未曾注意到这花脸“捕快”的声音变化,唯有小狼女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微微一震,当即转目认真瞧着他,口中嗫嚅,欲张欲合。 陆云受了这花脸“捕快”的一番羞辱,又被他“狗贼子、王八羔子”的痛骂,当下哪肯轻易饶了他,口中喝道:“狗杂种捕快,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我这就替镇上的百姓结果了你……”他出身朝廷高官名门,且家族惨遭朝廷奸恶毒手,此时适当血性方刚年华,自然是疾恶如仇,但心智毕竟尚单纯幼稚,却不理会殴打捕快官差的后果如何。说着,已然翻掌运上八成内力,旋即向方资君的胸口击落。 却听小狼女突然叫道:“哥哥!”随即委身扑在方资君身上。 众人都是一惊,但陆云出掌太快,只见他手掌掌心处红芒乱闪,一掌已经重重击在了小狼女的柔背之上。 小狼女“嘤”的沉吟一声,口中鲜血直涌,立时昏晕在方资君怀中。 莫茹愚、陆飞二人见这一变故饶是突然,都是呆立默然。却见地上花脸“捕快”口中痛呼一声:“狼儿!狼儿,你怎么了?”他身上穴道被封,口中狂呼,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莫茹愚心思敏捷,听小狼女口中呼道“哥哥”,转而拼命护住地上这“捕快”,又觉这“捕快”此时声音甚是耳熟,且会“蜀山仙气封穴大法”的法门,料想这“捕快”只怕是方师弟乔扮而成。 心念至此,莫茹愚当即施法解开地上这花脸“捕快”的穴道,忙是俯身把过小狼女的脉门,稍一宁定,眉头一拧,口中叫道“不好”,旋即运转法门,将一股纯净流丽的无形仙气流注入小狼女体内。 方资君抱着小狼女,将其拥入怀中,只见小狼女呕血不止,血渍已然染红了自己的衣袍,一时慌乱不已,口中“狼儿”呼唤个不停。 陆云错手伤了小狼女,一时愕然,羞愧悔恨自难当,俯下身来,瞧着小狼女,见她满口鲜血,竟尔不能控制胸臆情感,放声恸哭了起来。 当其时,众人均知这花脸“捕快”便是方资君,心中又惊又奇,但小狼女此时身受重伤,更无暇询问方资君为何要乔装成捕快的模样,以及他这些时日来的遭遇又是怎样…… 莫茹愚从方资君怀中抱过小狼女,口中对众人说道:“狼儿师妹情况不妙,需当先行找个客栈歇下,我才可集中心力为她疗伤。” 方资君和陆云二人听到莫师姐之言,更是慌忙惶乱,抢着去找客栈。 晚饭时分,莫茹愚、方资君等人在镇上一家客店住下。 客房之内,烛火摇晃,小狼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惨淡,仍旧昏迷不见转醒,显然是受伤极重。 莫茹愚盘坐在小狼女身畔,双目微闭,正自运功施法。她本对医理不甚明了,但却得圣女真人传授“圣女双剑式”绝学。“圣女双剑式”乃集纳当今人妖两界百家名门旺派的武学法术精要,自是包含一种借助内息和外界灵力治疗内伤的法门。莫茹愚的“圣女双剑式”修为虽然尚且浅显,但此时却是明了:小狼女原是不会武功,受了陆云那重重一掌,经脉已然大为受损,当前之急,需当立时运法疏通她的经脉,才能化险为夷,否则她命不久矣! 方资君、陆云和陆飞三人静立床前,不言一词,只怕扰乱了莫师姐的心神。 但见莫茹愚双指捏诀,口中法诀轻轻吟唱,顷刻之间,这狭小的客房空间,似如置于圣洁寂寥的仙境,却见千道万道红白仙气霞光,陡然间从四面八方、透窗激射而来,终聚于她的双手两指尖,随着她双指在空中的划动,变幻不定。 听莫茹愚一声嗔呼责令,她左指间白芒仙气忽得变幻,化成一位仙气质地、似有似无的白衣女子,右指间红芒仙气,与左指间白芒仙气同时变幻,化为一位仙气质地、似有似无的红衣女子。红衣白衣女子,似若莫茹愚的分身,其面清亮纯净,秀美可人。但见莫茹愚双指在小狼女胸口处点落,那仙气质地的红衣白衣女子,立时从小狼女胸口处潜入,深入她经脉之中,直至淡化为无形。 只见小狼女浑身红芒白芒交集错乱,笼罩于一片霞光之中。过得良久,突听“咳”的一声,一口淤血吐出。 方资君和陆云陆飞瞧着莫茹愚的这一手法,已然神驰目眩,惊异无常,却听小狼女咳嗽一声,鲜血吐出,都是惊惶上前争相询问:“莫师姐,狼儿师妹(狼儿)怎样了?” 莫茹愚把过小狼女的脉门,沉凝半晌,叹道:“狼儿师妹经脉受损极为严重,我功力尚浅,方才只是疏通了她的一小半经脉。如果狼儿师妹经脉不能全尽通畅,只怕性命难保……” 众人一听,心都凉了。 第23章 舍命相救(2) 方资君更是忍不住悲痛之情,哇然哭出声来,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心胸狭窄,存心想戏弄大家,狼儿也不会至于如此了!” 陆云凝然半晌,自怨自艾道:“方师哥,这怎能怪你?要不是我下此狠手,狼儿师妹怎地会受重伤?” 当下,陆飞也是跟着出声自责。 听莫茹愚叹道:“各位师弟且打住吧,眼前之急,是要去寻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来。方师弟、云师弟,你二人去吧,要快!飞师弟留在我身边,有个照应。” 方资君和陆云二人齐声应答,转身飞奔出门外。剩下陆飞一人呆在莫茹愚身边,听从差唤。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方资君和陆云便是请了两位郎中回来,两位郎中算是这镇上医理最高明的大夫了。 两位郎中一一为小狼女把脉问诊,均是摇头叹气,说道:“不可救也!”当下各自开了一味疏通气血的药方,递给莫茹愚,一郎中说道:“这药方只可稍一舒缓病情,若是治愈,在下惭愧,实在是无能为力!”另一郎中也是叹息不止。 送走郎中,莫茹愚、陆云和陆飞都是默然不语,而方资君却伏在床边,轻轻握着小狼女的玉手,似个姑娘家,哭哭啼啼个不停。 莫茹愚将药方递给陆云,说道:“云师弟,你去抓些药回来罢,我再想想法子!” 待陆云抓药回来,小狼女仍旧不见转醒。 莫茹愚叹道:“若是师父在此,狼儿师妹便有救了!” 众人闻之一惊,齐声问道:“师父?” 莫茹愚点点头道:“这‘圣女双剑式’仙剑术,原本是包含了内伤医治的法门,我功力尚浅,其中许多诀窍又是未能精通领悟,方才竭尽全力,只不过疏通了狼儿师妹的一小半经脉。不过,我已牵引了阴阳两道仙气灵力注入了狼儿师妹的体内,可保狼儿师妹三日无性命之碍,只是三日一过,却危险的很。今晚我等就在此住上一晚,明日便回去罢。说不定师父已然在居所中等候,若是师父肯出力相救,狼儿妹便有救了……” 众人一听,又是紧张,又是开心,只盼明日回到那山脚居所,师父当真已然归来。 当下,莫茹愚等和方资君相互询问,将这些日子来的境遇一一道来。 原来方资君离走第二日中午时分,小狼女便已紧张不安,而莫茹愚等人只当方资君在后山山巅练剑,并未加以注意。待到晚饭时分,仍旧不见方资君的踪影,众人这才意识到方资君失踪了。后来,众人四下寻找,并不见方资君踪迹,还以为遇到了歹人袭击。七八日一过,那山脚居所方圆几十个大小山峰、溪流、树林均是一一搜寻过,既不见方资君的尸首、也不见他留下的任何衣物标记,这才想到方资君定会和师父一样,离家而去。 小狼女担忧方资君安危,便要独自外出寻找,但她化为人身以来,嗅觉已是大不如狼身之时。她虽能感觉到方资君往青荷小镇一方行去,但却不知方资君身在何处。趁莫茹愚等人不注意时,自己便孤自前往青荷小镇寻找,但茫茫人海,数次与方资君擦肩而过。 直到今日,莫茹愚等人不忍小狼女心情悲苦,才应许小狼女,一同往着青荷小镇方向一路寻来。众人大街之上,见方资君扮作捕快模样,才会有今日傍晚时分那一幕。 方资君将这数月来的遭遇辛酸一一道出,虽然有许多有趣的事儿,但莫茹愚、陆云和陆飞听了,却已全然无滋味。 众人叫了晚饭吃过,又是静静守在小狼女身边。 相守之时,方资君与陆云、陆飞二人对望一眼,各自眼中均是有愧色,一时之间,各自心中的所有仇怨、愤恨、敌意都立顿消散,化为友好。 这一夜一过,众人似若一时之下便又长大了许多,心智成熟了许多。方资君原本几分市井狭隘的胸襟,更是一下开阔了许多。 …… 莫茹愚等人熬过药汤,待小狼女转醒,便一点一滴的喂她吞食了些许。 到了下半夜,小狼女又转醒一次,却旋即昏睡,一直未能醒来。 今日之事太多,众人均是已疲倦,一经商议,四人轮流照看小狼女,以免有异。唯有方资君一人,始终守护在小狼女的床边,待小狼女小心翼翼,心情又是欢喜,又是急切,彻夜未眠。 而莫茹愚,偶或忆起今日方资君打扮成捕快模样,轻薄她之事,想到方资君对她浪笑说道“小妞……你好美哦……”,不禁脸畔飞红,大感羞愧气恼,但气恼之际,心中又是泛起一丝甜蜜…… 第24章 救治(1) 第二日辰时时分,方资君一番梳洗,换了件服饰,便即回复了原先模样。 众人用过早饭,轮流抱着小狼女赶路。只怕行路太急,颠簸过度,阻碍小狼女血气运转,加重了她的伤势,只得缓缓行走。这样一来,到了下午时分,这才赶回山脚居所处。 刚一进大院,却见厅门大开,原来是圣女真人已然云游归来。 众人大喜过望,口中连连“师父、师父”的唤个不停。 圣女真人走出大厅,面带忧虑之色,见到众人,厉声问道:“你等去哪里了?怎么屋中一个人也没有?”声音虽是严厉,却又隐隐透出一丝慈和、关切之情。 小狼女大伤在即,救治延迟半刻,便是多了一分凶险,莫茹愚等人听圣女真人问话,并不立时解释这些时日来的变故,听莫茹愚急声说道:“师父,狼儿师妹身受重伤,还望师父大施妙手,救狼儿师妹性命!” 圣女真人一惊,见方资君抱着小狼女,满面泪痕,显然是小狼女出了甚么意外。当即走上前,扣过小狼女的手腕,凝神把脉,先是一震,接而惊叹奇道:“是谁下此毒手?” 陆云听到圣女真人这么一诘问,不由羞愧自责难当,缓缓低下头去,面颊滚烫的如火烧。 圣女真人见众人无人答话,想到这其中必有难言的隐情,不再追问。当即衣袖一拂,抱过小狼女,走进小狼女的卧房中,将小狼女轻轻放置在床榻上。 众人跟随而至,都是睁大双目瞧着圣女真人,似乎救治小狼女的一切期望都寄托在了圣女真人身上。 圣女真人轻轻解开小狼女背上的衣衫,见小狼女伤口处似如烈火焦灼过一般,不由“噫”的一声,奇道:“狼儿身受的这一掌,怎么似我蜀山派的掌法?”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又是羞愧,又是害怕。 听方资君小声道:“师父,狼儿妹这一掌,是我和她戏耍时,不小心打的……”声音越来越小,如若蚊蚋嘤呢。 圣女真人一听,容颜大怒,肃声说道:“既然是戏耍,怎恁得不小心,出手又是如此狠毒?性命如金,岂是儿戏?” 陆云不曾想到方资君竟尔会自担其责,这般袒护自己,不由大为感动,胸中血气一涌,对望方资君一眼,转而跪倒在地,泣声说道:“师父,您不要责怪方师兄,狼儿师妹这一掌是我错手打的,都怪我不好……”其声哽咽,不知是因为打伤小狼女而深深自责,还是因为方才为方资君的一番替他掩饰的话语所感动。 圣女真人瞧了陆云一眼,又是瞧了方资君一眼,凝定半晌,想到不管是谁伤了小狼女,但瞧二人却有几分重情意,不由心为之所动。当下不再说话,救治小狼女性命要紧。 圣女真人把过小狼女的脉门,凝神良久,忽得一惊,转目瞧了莫茹愚一眼,奇道:“莫儿,可是你用‘圣女双剑式’的法门疏导过狼儿的经脉?” 不想师父如此慧眼,莫茹愚缓缓一点头,似若又有所顾忌,不知昨日用“圣女双剑式”法门,牵引仙气灵力注入小狼女的体内,疏导其经脉,这一做法是否妥当。 但见师父微一点头道:“嗯,幸而你及时疏导狼儿的经脉,否则狼儿不可救!”莫茹愚这才心情稍微一缓。 方资君等听圣女真人这么一说,知晓小狼女还有救,都不由悲中生喜,均是欢声说道:“师父,您快救救狼儿(狼儿师妹)吧!” 圣女真人不点头应许,也不拒却,面有难色,似若有所顾虑。 众人见圣女真人如此犹豫,不由都相顾失色,不知要救小狼女又有何般困难之处。 听圣女真人突然一声叹息,说道:“好吧!你等在外等候,万万不可闯入。我运功施法之时,且不能分乱心神,否则不但我会走火入魔,狼儿性命更是会立时断送!” 莫茹愚等人见师父肯出手施救,惊喜非常,当即应声答道:“是,师父!”接而相继出门等待。 施展“圣女双剑式”的法门,用于医理救治,需当心中清明,不可让外事萦绕心怀。圣女真人当即关上门窗,略一平定心神,这才又坐回到小狼女身畔。 第24章 救治(2) 但见圣女真人双指捏决,口中圣女歌诀轻轻吟唱而起,屋内刹那间静下来。只听歌声愈来愈清宁悦人,音符似若化为万道灵光在闪烁。屋子里缓缓被红白交错的霞光点亮,圣女真人已然被一团五彩星芒包裹,但见她双指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两道红白星芒轨迹,红芒轨迹慢慢凝结,幻为人形,似若一位红衣女子,而白芒轨迹凝结幻为一位白衣女子。 红衣白衣女子,有形无物,虚幻质地,却是两道阴阳仙气变幻而来,白衣阴,红衣阳。随着圣女真人手指在小狼女的眉间缓缓点落,红衣白衣仙气女子渐渐缩小,变得只有手掌大小,以小狼女眉心为切入点,潜入小狼女体内,随即化为两股极阴极阳的气息,分走小狼女任督二脉…… 圣女真人施用这两股极阴极阳的仙气,运行至小狼女丹田处,突觉小狼女丹田处,似有有一个无形质地的漩涡,以极大的力量在吸吮吞噬着自己掌控的这两股阴阳仙气,几欲将其吸噬殆尽。圣女真人大惊,强提内息,陡然转回那两股仙气,否则那两股仙气连同自身的内息,只怕要被小狼女丹田处的那股无形力量,全尽吸吮枯竭了。 “怎么会这样?”圣女真人暗暗纳罕,脑中突然一闪,当即一提内息,口中念道:“鉴妖大法!”说着,手指向小狼女的腹处点落,随而指尖射出一道淡红仙气,疾疾钻入小狼女的腹中。 妖界中妖灵国度子民,虽是进化过的妖灵,且形容外貌绝大多数已然和人界凡人无异,但毕竟仍是妖灵,自然都拥有妖元,这一点,正是妖界妖人和人界凡人的本质不同之处。人界中习武修真之人注重内息真元修炼,而妖界中妖灵修炼妖术法门,便是要修炼妖元,激发妖元灵力。 妖界妖灵百般变化,妖灵国度中子民多数外貌形容更是和凡人无异,要想辨出妖界妖人和人界凡人,自然是极为不易了。这蜀山派的独门绝技“鉴妖大法”,却是可以现出妖灵的妖元之形,以此辨认敌方是妖还是人。 过得片刻,见小狼女腹处并未现出妖元形状,圣女真人暗自吃惊,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小狼女腹中并无妖元,那么她便不是妖界狼人国狼人,但为何她丹田处会有一股类似妖元的力量? 殊不知几年前,绿衣夫人尘逝前已然将自身的千年妖元注入小狼女体内,那千年妖元现已化为无形内息,尽数被小狼女的妖元汲取,使小狼女陡然间拥有了一颗逾越三千年修为的妖元。有这等妖元之力护住妖元,圣女真人的“鉴妖大法”,对她来说,自是无用了。她昨日为陆云所伤,伤情如此之重,全是苦于不懂妖元运转之法,否则运转这等妖元之力护体,也不会至于如此。 圣女真人越思越奇,想到小狼女莫非当真只是一个凡人了?但为何她会生有一对狼儿,且眉间隐隐透着一股妖邪之气?她腹中那股力量不是来自妖元,又是甚么?越想,心中越是一片混乱。 但听小狼女一声沉吟,只怕她伤势不妙,当下不能再行耽搁,也不再思虑,立时排除心中杂念,又是运法牵引两道阴阳仙气注入小狼女体内,小心施法,运转两道仙气,竭力避开小狼女丹田处的那股力量,逆行大周天,顺行小周天,反复数次……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圣女真人已然竭尽所能,尽数打通小狼女身上的经脉玄关,但听小狼女嘤咛一声,幽幽转醒过来,圣女真人这才收法回诀。 此刻,圣女真人疲累以及,当下调息片刻,转而瞧了小狼女一眼,见小狼女刚刚闯过鬼门关,已然昏沉睡去,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走出门外。 第25章 惊变(1) 众人见圣女真人从屋中走出,虽面色疲惫苍白,但颜色犹带笑意。众人料想小狼女已然得到师父妙手医治,无不欢喜,却又有几分紧张,争相上前询问: “师父,狼儿师妹她怎样?” “师父,狼儿还好么?” “师父,狼师妹醒了么?” 圣女真人微一点头,转目瞧着众人,叹道:“狼儿伤势已无大碍,只需静静调养数月便可!狼儿现在睡熟了,你等不要进去打扰。” 众人答道:“是!”但方资君惶急之情,无不表于颜色,不住在门前张头往小狼女的卧房中探望。 五人说话之际,忽见大院上空有一股阴冷黑气自西南方向飘来。周遭四野虫鸟惊飞、枯叶灰砾随风卷起,空气陡然变得肃杀窒闷,不甚阴郁。 圣女真人举目凝视那黑气片刻,猛然一震,神色有异,似若有甚么觉察。她武功高深,遇事向来镇定,此刻竟尔也忍不住叫了一声:“不妙!”说着奔出大院,手持紫月仙剑,凝立大门之外。 众人见师父如此不安,不由都是一惊,不知她因何这般紧张,当即都是跟着奔出大院,站到圣女真人身旁。 院上空那股阴风黑气已然消散,莫茹愚见四下里并无其它异样,转目瞧着圣女真人,奇道:“师父,发生了甚么事?” 圣女真人眉头微皱,面色郑重,不怒而威,并不回答弟子问话,只是向着西南处路口高声喧道:“两位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莫茹愚、方资君等人愕然相顾,都是一惊。 但见西南路口林木拐角深处,突见黑、紫两道异芒如同电光般一闪,听得马蹄声清脆杂沓,两骑彪汉已然驰到众人面前。 方资君瞧见那两彪汉骑着的“马匹”后,心中陡然一惊,想起几年前在乌龙镇与绿衣夫人和青蛇将军的遭遇情形,眼前这两彪汉胯下的坐骑却和那青蛇将军的“蛇马”坐骑十分相似,不由隐隐感觉这两人只怕和妖界蛇人国有些干系。 莫茹愚、陆云和陆飞没见过蛇马,但见驰骋而来的两个彪形汉子骑着的怪物,马身蛇头,蛇头有如马头大小,不由都是大为惊骇,一时语塞,转目望了圣女真人一眼。 蛇马上的两彪形汉子,一人黑脸,一人紫脸,脸形尖长,似若蛇面,身材魁梧健壮,形容外貌却极为丑怪。二人驰到众人身前,扫视众人一眼,眼神微泛精光,似若在搜寻辨识着些什么。 听圣女真人举手施礼,肃声说道:“二位不远千里而来,又是为何事?”适才运功为小狼女疗伤,内息大耗,话声中气显得十分虚弱。莫茹愚等人见师父竟尔对这两名丑陋彪汉行礼,想来这两人来头不小,原本厌恶其表,但现下神色却不禁流露出几分敬畏之意。 那黑脸汉子并未正面答话,只是瞧着圣女真人,冷声问道:“你受了伤?为何如此虚弱?” 紫脸汉子一脸紫气,神情极为孤傲,说道:“看来这一架不用打了,圣女老道,你已经输了!” 陆云听紫脸汉子如此一说,想到这二人必定来者不善,当即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和我师父如此说话!”陆飞紧而跟随陆云出声责问,也顾不上黑脸、紫脸汉子是何等身份。 圣女真人立时喝道:“云儿,飞儿,不可无礼,你们退下!” 陆云陆飞虽然气愤,但听师父示下,不敢违逆,均是后退数步,仍旧是怒目盯着黑脸、紫脸汉子。 圣女真人哼声道:“黑蛇将军,紫色将军,二位亲动大驾,来我人界已是极为不易。今日光临贫道寒舍,当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这黑脸、紫脸汉子正是妖界蛇人国的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其道行修行年月虽然不及千年蛇妖青蛇将军久远,但妖道法门修为有方,在蛇人国中却能与青蛇将军齐名,都是蛇人国中一等一的高手。 青蛇将军在人界追杀绿衣夫人和狼公主时,不慎命丧敌手,这一讯息,蛇王和蛇人国中要臣两年前便已然得知,只是蛇王担忧此事会堕了蛇人国的威风,才下令严密封锁讯息真相,对外只是言明:青蛇将军乃年衰生固疾而亡。 这样,青蛇将军命丧人界之情,除了蛇人国蛇王、蛇人国中重臣、蛇人国密探,以及方资君和小狼女外,世界上只怕再无其他人甚为知晓。眼下里,这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在蛇人国中更是不见敌手。 莫茹愚、方资君和陆云陆飞听师父称呼这黑脸、紫脸汉子乃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想来他二人便是妖界蛇人国中蛇人,不由都是大为惊讶。莫茹愚、陆云和陆飞三人未曾到过妖界蛇人国,平素里听圣女真人提及妖界妖灵国度甚多,此刻见到蛇人,均是心中惊罕:原来蛇人便是这般模样。 方资君更是暗自猜忌:“这二人来此是为何事?”突然想到几年前乌龙小镇上,青蛇将军追杀绿衣夫人和小狼女之事,不由大感不安:“莫非这两个妖怪是来寻狼儿的不成?这可不妙的紧。”不由拳头一握,想到如果当真如此,自己便是要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伤得小狼女半分。 听陆云又出声喝道:“妖界孽障,你等跑我人界来,是要送死么?” 黑蛇将军和紫色将军见陆云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狂言造次,当即对望一眼,哈哈大笑。接着二人翻身下了蛇马,挥鞭击在两蛇马鳞甲上。两蛇马纵声长嘶,转身朝着西南路口,疾疾奔远。长嘶之声,似若猪哼,似若驴鸣,似马非马,声音当真有说不出的怪异聒噪。 圣女真人抬手示意,陆云这才闭口不再说话,但面容紧绷,已然怒到了极点。 第25章 惊变(2) 黑蛇将军转目瞧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莫茹愚面上,仔细端详,温声问道:“这位姑娘好生貌美,不知叫甚么名字啊?” 莫茹愚面露不屑之色,不以回答。 紫色将军也是瞧着莫茹愚大量一番,突地一惊,轻声问黑蛇将军道:“喂,黑蛇,香蛇公主殿下现在若是安在的话,年纪也正和这位姑娘相仿,你说这位姑娘会不会就是我们要寻的香蛇公主殿下?” 黑蛇将军面容一绷,凝视莫茹愚半晌,低声道:“我也不知!”香蛇公主出生不到半岁便即失踪,如今二十年一过,香蛇公主自然是变了模样,料想香蛇公主此刻站在他二人面前,他二人也是认不出。 见紫蛇有些失望,黑蛇将军问道:“你瞧瞧这姑娘长得像不像蛇?” 紫蛇将军道:“这姑娘这般貌美,怎么会像蛇?” 见黑蛇不答话,紫蛇又孤自一沉吟,自言自语道:“她既然长得不像蛇,那便不是我们要寻的香蛇公主殿下了。”妖界蛇人国子民虽然能够变成人身,但和其它妖灵王国一样,均是保留了些许本物种的特性,那蛇人国的蛇人,自然是有的面如蛇相,有的虽然和凡人一般俊美,但却长有蛇尾,如尔等等。紫蛇将军这般推论,却也有几分道理。 黑蛇将军反唇道:“那也不一定,我们香蛇公主殿下是蛇王和人界姐妹帮帮主莫小贝的女儿,那姐妹帮帮主莫小贝生得俏丽,我当时都想抢来做老婆。香蛇公主殿下长得像她娘,不像我们蛇王,那也没有甚么稀奇的?” 紫蛇将军一怔,似若有所体悟,说道:“不错。香蛇公主殿下是我们蛇王和人界凡人的女儿,她长得像人,不像蛇,那也是没甚么大惊小怪的。香蛇公主可是和我们蛇人不同,我们蛇人生下来时都是蛇蛋,过了几月从蛇蛋中爬出来,又是大蛇,要变成人形,需得潜心修炼进化法门,过得三五年才有望变成人身。可香蛇公主一生下来便是人身,你说怪不怪?” 黑蛇将军道:“那你说香蛇公主到底是人,还是和我们一样,是蛇人?” 紫蛇将军摇头道:“我也不知,若是香蛇公主和我们一样有妖元,那便是蛇人,没有妖元便是和她娘一样,乃凡人了。” 黑蛇将军微一点头,心中突然生一疑问,问紫蛇将军道:“紫蛇,你可记得姐妹帮帮主莫小贝的模样?若是记得,你瞧瞧这姑娘和莫小贝像不像?” 人界江湖中姐妹帮原帮主莫小贝,当年落入蛇王之手,虽是为蛇王生下一女,但因其乃人界凡人,大受蛇人国皇室折辱薄待,蛇王虽然对其宠爱有加,但拘泥蛇人国王室礼法,终不能给莫小贝正式名分。在人妖两界众人眼中,那香蛇公主只不过是莫小贝和蛇王的私生女罢了。这件事,人妖两界早已传为笑柄,人界江湖正道中人,更是引以为人界之耻。 当年“惊鸿落花姐妹帮”原本非正非邪,只因前帮主莫小贝与蛇王有染,生下了香蛇公主,便即在人界武林中堕了名声,更是被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指为邪教。 后莫小贝带香蛇公主逃出蛇人国后,返回人界,不幸遭武林正道中人逼杀,机缘巧合,临死前便将香蛇公主托付于圣女真人。蛇王得知莫小贝跳崖生亡的讯息后,悲痛欲绝,再也顾不得甚么国中礼数,便即密令黑蛇、紫蛇二将返回人界寻回莫小贝的尸骨,将其厚葬,并追封为“莫妃”。自此,那香蛇公主的名誉,这才名正言顺。 黑蛇、紫蛇二将军,虽然当着蛇王称呼莫小贝为“莫妃娘娘”,但避着蛇王,有时却仍然是直呼其名。 紫蛇将军听黑蛇将军问眼前这姑娘和莫妃长得像不像,脑中一转,摇头道:“莫妃的模样,我也是记不清了。不过天下长得相象的人很多,即便这姑娘像莫妃,她也不一定就是香蛇公主。而香蛇公主长得既不像蛇王,也不像莫妃,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黑蛇将军闻之有理,这才不作声。 第26章 大敌当前(1) 莫茹愚等人听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低声唧咕,甚么“香蛇公主”、 “蛇人”的,也不明白他们在议论些甚么。唯有圣女真人一言不发,面色虽然镇定,但内心却是有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如同波涛般翻涌。 听黑蛇将军突然向着圣女真人朗声说道:“圣女仙姑,你我一别二十余年,今日得见,你风采不减昔日,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紫蛇将军哼声道:“黑蛇,不用和这老道客套。圣女老道,我问你……”说着手指莫茹愚道:“这位姑娘可是我们香蛇公主殿下?” 方资君和陆云陆飞听紫蛇将军这般一问话,不由大为惊骇,心想莫师姐何时变成蛇人国的香蛇公主了? 莫茹愚当即呸道:“谁是你们的香蛇公主了?我莫茹愚岂是你等妖类?” 黑蛇将军笑道:“姑娘有可能便是我们蛇人国的香蛇公主殿下了!” 圣女真人面色极为郑重,断然道:“她是我收的徒儿,不是你们要寻的甚么香蛇公主!” 紫蛇将军道:“圣女老道,二十年前,你虏走了我们香蛇公主殿下,我等当初因国中战事,暂且放了你一马。如今二十年一过,我们香蛇公主殿下已有二十余岁了吧?请问,香蛇公主殿下她人何在啊?” 莫茹愚等人听紫蛇将军说师父虏走了蛇人国香蛇公主,都是一惊,瞧了圣女真人一眼,也不知是紫蛇将军胡言造次,还是当真如此。 圣女真人内息渐复,神色极为镇定,想到陈年旧事不便在莫茹愚等人面前提起,当下冷冷说道:“你们蛇人国香蛇公主乃我凡人和你蛇人的孽种,实乃我凡人的一大耻辱,她落到我圣女真人的手中,还想活着么?”这几句话说得义正严词,但却又有几分故作之意。 黑色将军和紫色将军均是一怔,相顾失色,唏嘘叹呼不已。 莫茹愚等人也是大为震惊,想到师父心肠慈悲,即便当真虏走蛇人国公主,又怎会将其杀害?但即转而又想到,师父虽然为人正直、心地慈善,但若是真的虏走了蛇人国公主,以人间正道思事,并将其诛却,却也自有其道理。 突见黑色将军面色黑气大盛,对着圣女真人等怒然说道:“既然阁下杀了我们香蛇公主殿下,我们便也容不得你等活在世上,你们亮兵器吧!” 圣女真人冷然哼了一声,定立浑然不动,听陆云口中呼道:“大胆妖孽,口出狂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话一出口,陆云已经挺剑破空而起,一声喝斥,手中长剑兀的幻出三道白芒剑气,“咝咝”数声,疾疾射向黑蛇将军。这一招,正是蜀山派仙剑术中的“幻剑销魂”绝招。“幻剑销魂”一招使出,缥缈而不乏凝重,实有名家风范。 黑蛇将军面露诡异与不屑一笑,突然大喝一声,张口“噗”的一声,竟尔吐出一口迷迷蒙蒙的黑气,黑气如同一张幕帐,立时悬立半空,隔挡在青蛇、紫蛇二人面前。陆云手中长剑分裂射出的三道白芒剑气,一碰到那张黑气幕帐,似如泥牛入海,立时碎散,遁灭无踪。 与此同时,紫蛇将军也挥出手中蛇尾鞭,但见蛇尾鞭紫光一闪,旋即抽向迎面而上的陆云。 陆云挥剑招架,剑光与紫光交接,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陆云手中的长剑立时断为两节。 但见紫蛇将军手中蛇尾鞭一回,鞭身紫芒更甚了几分,又是以迅捷无伦的手法疾疾抽向陆云。陆云和紫蛇将军交手不过一招便即折了兵器,双脚着地后,眼见紫蛇将军手中蛇尾鞭变换不定,紫芒乱闪,竟尔惶惶呆在原处,一动不动,任凭那蛇尾鞭向自己的天灵盖击下来。 以陆云现下的武学修为,在武林中也算是个一二流的好手,但却在紫蛇将军的蛇尾鞭前,竟尔如此不堪一击。紫蛇将军的功力造诣之高,当真是匪夷所思。 莫茹愚、方资君和陆飞瞧见陆云即将要毙命于紫蛇将军的蛇尾鞭下,只是以他们自己的修为,出手解救已然来不及。当下三人不由都是一声惊呼:“云师弟(师兄),小心!” 就在紫蛇将军手中蛇尾鞭就要重重落在陆云脑上的那一刹那,但见圣女真人手中紫月仙剑清光一闪,长剑出鞘。与此同时,圣女真人身影与紫月仙剑合二为一,化为一道白光剑芒,疾疾穿梭折转至紫蛇将军的背后。 第26章 大敌当前(2) 紫蛇将军曾和圣女真人交过手,自然是知她的厉害,若是此时不收鞭回防,即便能够击毙眼前这个少年,但怕自己也要命丧于她的宝剑之下。 不敢怠慢,紫蛇将军急急收鞭回防,侧身向后飞出,速度快如闪电。 紫蛇将军虽快,但与功力不再自己之下的圣女真人交手,此刻终究处于被动,只怕这般飞身退避,仍旧是逃不出圣女真人势若雷霆的进招。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黑蛇将军见紫蛇将军如此狼狈,眼见圣女真人化作的剑芒就要刺中紫蛇的腹部处,自己若是不出手,那情势对紫蛇将军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 但见黑蛇将军手中蛇形宝剑出鞘,剑身幽黑,忽得向圣女真人幻作的那道剑光一刺,圣女真人便立时幻回原身,向一旁疾疾跃开,回到了原来站立之处。紫蛇将军这才算是脱围解困。 紫蛇将军向来自负妖术修为高强,不想此时竟尔被圣女真人方才的进招吓了一身冷汗,当即站稳身子,怒目瞪视圣女真人等人,一句话也不说。 紫蛇将军无事,陆云却也是得救,已然被莫茹愚伸手拉回到身旁。 听圣女真人道:“两位将军在妖界是武林前辈,名头也是响当当的,怎地对一个年弱后辈小子下如此狠手?” 紫蛇将军原本面容丑怪,方才被圣女真人的那一招吓得面如死灰,此刻脸上肌肉扭曲,更是可怖,听圣女真人这般指责,当下恨恨的回道:“呸,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甚么小儿,他出手无礼,我还用得着跟他客气么?今日我们来是寻找香蛇公主的,你杀了香蛇公主,我自然要将你们全部杀了才好回去向蛇王交代!” 圣女真人道:“香蛇公主是贫道杀的,你们要报仇,只管冲着贫道来好了,又为何要和小孩子过不去?”转而对莫茹愚等悄然说道:“你们进屋去罢,抱着狼儿从大院后门离去,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切不可转回!” 莫茹愚等人见大敌当前,哪肯服从,莫茹愚口中叫了声“师父”,但见圣女真人皱眉道:“怎么?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么?” 莫茹愚动容道:“师父,您含辛茹苦将莫儿抚育长大,疼莫儿,爱莫儿,今日大敌当前,莫儿怎能只顾自身性命,离你而去?”圣女真人武艺高强,莫茹愚素来深知,若是遇到大敌,也从不轻易让弟子规避,但今日却让众弟子从院中后门逃走,怕是眼前这两个妖人不好对付,更会有性命之险。 方资君和陆氏兄弟二人也是齐声道:“不错,师父,弟子等怎能只顾自个儿的性命?大不了和师父死在一起。” 圣女真人微一恼怒道:“说得甚么话儿?你们快快走吧,否则待会儿只怕想走也走不成。” 莫茹愚等人揶揄踌躇,哪肯就这么离去?四人立时紧握手中长剑,剑身颤动,似若下定决心,要同圣女真人共同进退。 圣女真人见众弟子如此意气,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痛,又是惶急无奈。 紫蛇将军见莫茹愚等人拔剑横出,哼然一声,也是将蛇尾鞭握的更紧了,面上的紫气也是更盛了几分。 第27章 恶斗(1) 而黑蛇将军方才与圣女真人交过手,心神稍微一镇定,便即回复了原先思事周详之情态,想到圣女真人若是真的将香蛇公主戕害了,又怎会这般轻易就承认了?还牵连了她的几位弟子。她只需胡乱编个幌子,说将香蛇公主另托他人便可,这般还可免去一份麻烦。 越想,黑蛇将军越是觉着这其中必有蹊跷,当下一改怒横口气,温言道:“圣女仙姑,我和紫蛇来此并非非要与你为敌,只是香蛇公主乃我们蛇王的爱女,蛇王对其宠爱有加,视若明珠凤鸾,你却横刀夺爱,将其虏走。香蛇公主被虏走的这二十年来,蛇王无不常常挂恋于怀。今日我和紫蛇二人有缘能够寻到圣女仙姑的圣驾,还望圣女仙姑将香蛇公主的下落告知,我和紫蛇若能寻到香蛇公主,日后不再来打扰仙姑便是……” 圣女真人虏走蛇人国香蛇公主之事已然深埋胸怀二十余年,听黑蛇将军如此道来,本可随便编个幌子打发,但想到若是黑蛇、紫蛇将军二人将来寻觅不到香蛇公主下落,定然不肯善罢甘休,只怕将来会负累了圣女阁众位徒子徒孙。这份罪业,须自己来独自承受罢。 当下圣女真人哈哈大笑,继而口吻异常坚定,说道:“黑蛇将军,我圣女真人既然做了,又为何不敢承认?二十年前,姐妹帮帮主莫小贝将香蛇公主托付于我,恳请我将其抚养成人。我故意答应下来,她这才跳崖自尽,了结了和你们蛇人国妖人的孽缘。待我将香蛇公主带走后,想到香蛇公主乃是蛇人之后,我怎能容她?所以……” 紫蛇怒声叫道:“所以你便对香蛇公主殿下痛下杀手?黑蛇,既然圣女老道亲口承认杀害了香蛇公主,我们还用得着和她罗嗦么?圣女老道,我今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一声暴喝,浑身紫芒大涨,手中蛇尾鞭已然化为凶猛狰狞的毒蛇,疾疾卷向圣女真人的首级。 这蛇尾鞭幻化的毒蛇,身带剧毒,若是被毒蛇咬上一口,全身会紫肿溃烂,如同遭受凌迟之刑,其死状苦不堪言。 圣女真人自然是知晓其厉害之处,立时默念“蜀山仙气护体神功”法诀,在身前用紫月仙剑划了个半圆,结了一道厚厚的红色仙气结界,便即化解了紫蛇将军的那一“化鞭为毒蛇”的招式。 黑蛇将军对圣女真人的一番话,将信将疑,想到这人界中所谓的武林正派侠士也不过是一介屠夫而已。又见紫蛇将军已然出招,当即狠下心来,施法摧动妖元,一股深黑妖气顺着手臂注入手中蛇形剑剑身上,蛇形剑立顿黑芒大盛,光华闪烁不定,威力叵测难衡。 莫茹愚、方资君、陆氏兄弟四人见师父和紫蛇将军交上了手,又见黑蛇将军来势汹汹,均是握剑捏诀,施展蜀山仙剑术,合四人之力,上前围斗黑蛇将军。 顷刻间,但见这庭院门前黑光闪闪、紫气腾腾,红白仙气大盛,却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混战杀伐。 紫蛇将军蛇尾鞭幻为毒蛇的招术,变幻不定,着实厉害。圣女真人忌惧蛇毒,不敢过于欺近,连施蜀山仙剑术中的数招绝技,竟尔破不了其法门。但蜀山仙剑术剑技天下闻名,绝非欺世盗名,其招术凌厉无方,时而柔绵,时而刚烈,紫蛇将军却也顾忌,也是不敢过于紧逼。 圣女真人、紫蛇将军二人过招,愈打愈是小心,后来更是防招多、进招少,这般下去,谁也伤不了谁。 圣女真人只怕这样长久缠斗,自己的力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耗尽,到时候吃亏的便是自己,需找个法门破解才是。 圣女真人脑中一转,挥剑化解紫蛇将军的一进招,突而疾疾后退数步,立时站稳,口中默念“御火术”法诀,剑尖向天,浑身金芒陡然亮起,整个身子似若化为一团烈火,缓缓燃烧。且见烈火愈烧愈浓烈,火光冲天而上,焚烧着这庭院半边的天际。 但见圣女真人傲然立于烈火之中,举剑问天,听得她一声喝呼,身上那熊熊烈火陡然急窜,聚于剑身之上。又见圣女真人手中长剑向紫蛇将军猛然劈下,忽听一声龙吟,那长剑上的火焰立顿化为一条巨型火龙,“呜呜”击向紫蛇将军。 紫蛇将军大惊失色,口中颤道:“御火术?” “御火术”乃是蜀山派旗下西山阁“驾御术”中的一大绝技,是西山阁创业祖师“西山真人”在蜀山仙剑术的法门绝技中参悟创制而来。这门功夫是西山阁的镇派法宝,一般不轻易传授他人,即使是阁中弟子想修炼,都是极难。况且西山阁祖师“西山真人”是圣女真人的师兄,二人过结甚深,更不可能将这门绝技传授与她了。这门功夫的情形,紫蛇将军自然是知晓,见圣女真人突然使出西山阁“驾御术”中的“御火术”来,当真是吃了一惊。 西山阁的“驾御术”固然不轻易外传,但这门玄学却是由蜀山派仙剑术演化而来。这其中的奥妙处,圣女真人虽然不能全尽学到手,但当年和西山阁斗气打架时,却也探知了五六分,加上自己的常年研习,竟尔也将这“驾御术”中的几大法术施展的有模有样。 第27章 恶斗(2) 岂知“御火术”正是紫蛇将军这门幻化蛇尾鞭为毒蛇功夫的克星,但见圣女真人长剑驾御而出的巨型火龙,在空中几个折转,与紫蛇将军手中幻化的毒蛇凌空相对,击撞在一起。 听得“轰”的一声,紫蛇将军手中的毒蛇黑烟直冒,便即化为一团火球,稍后蔫然,变成了一条烤蛇。而圣女真人挥剑驾御的火龙,也是化为碎裂火焰,散落四野。 紫蛇将军见自己蛇鞭法宝被毁,心中更是气愤以及,大吼一声,施法结了一道紫芒妖气结界,紧紧裹在身上,结界浑圆而厚实,有这道妖气护体,便如同穿上了一道厚厚的盔甲。圣女真人施出的火龙,碰到那层结界,似若触水,立时“嗤嗤”陨灭。 但见圣女真人挥剑回诀,再尔举剑对空,忽然听得四下风声凄鸣,似若鬼哭,似若狼嚎,头顶半边天空云走风行,四下里的沙石、瓦砾、落叶、树根等杂物,随着一道无形却似有质地的气流翻腾涌起,化为一道巨型风柱,立于紫月仙剑之上。风柱以紫月仙剑为中心,旋转盘旋,其身杂物愈卷愈多,其形状也越来越大,当真匪夷所思。 众人见此变故,无不心惊色变,各人衣袍被那风柱周围的余风卷的猎猎作响,似若就要被撕裂。 且听得圣女真人一声叱咤,风柱化龙,龙眼竟尔是两片旋转的瓦片,而风柱中夹杂的一根腐败树干便是龙尾。但听一声呜咽龙嘶,风龙如若大海狂风暴雨般袭向紫蛇将军。 紫蛇将军施出的护体结界,虽然可以抵防刀光剑气、火焰雷电,但却于这无形气质的“风龙”毫无用处。当下飞身而起,左右闪避风龙。 风龙沉吟,只卷的四下里石走沙飞,更是有碗口粗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击打的树干木屑横飞。 莫茹愚、方资君等人在圣女真人驾御的风龙之下,其力渺然,如若象脚的蝼蚁,直被那风龙游走盘旋而留下的强烈气流,卷撞的东倒西歪,更是不能发力向黑蛇将军进招。当下四人互相对望,均能领会对方的心意,合力一连猛攻三招,逼开黑蛇将军,转而飞身退回到圣女真人身畔,持剑凝神戒备。 黑蛇将军从莫茹愚等人围攻中分开身来,但见紫蛇将军被风龙追击缠绕的狼狈不堪,当即挥剑上前相助。 那风龙势道猛烈,其身无形却又似有质,一剑砍至,剑锋过处风龙身躯顿时裂开一道口子,待剑收回,那道口子又然合拢回复。紫色将军飞身而上,在那风龙首级处连砍数十剑,那风龙龙首断落又然合拢,实是不败之躯也。 黑蛇将军是何等机警之人,见无论何般力道都不上伤及那风龙,当下心念一动,对紫蛇将军呼道:“紫蛇,你我合力功圣女老道的肉身,休再理会那风龙!”言未毕,已经飞身避开空中狂舞的风龙,手中蛇形剑黑气大涨,如同闪电般刺向圣女真人的胸口。 紫蛇将军听到黑蛇将军喝呼,心想他言之有理,避开风龙一击,身子侧转,一飞冲天,悬空从圣女真人头顶处挥掌击下。 黑蛇紫蛇将军二人,同时进招都是直指圣女真人身上要害处。 圣女真人身被两处夹击,心想不妙,立时回诀收法,回掌与凌空直下的紫蛇将军双掌相抵。 莫茹愚、方资君等人也是疾疾挥剑向迎面飞至的黑蛇将军刺出,逼使黑蛇将军退避,化解了圣女真人面前的险情。 圣女真人内息上涌,全尽聚于双掌,突听头顶处“嘭”的一声闷响,紫蛇将军已然被圣女真人内息震开。 第28章 圣女双剑式(1) 莫茹愚、方资君和陆氏兄弟瞧见圣女真人施用内息震开了紫蛇将军,她自身也是为紫蛇将军巨大力道所动,连连后退了三步。四人均是抢上前去扶住圣女真人,急切忧声问道:“师父,你怎样?” 圣女真人虽然施用内息震开紫蛇将军,但觉方才手掌与紫蛇将军双掌相对时,有一股异样气息顺着紫蛇将军的手掌,传入了自己的体内。但身体一时无妨,并不觉得再有甚么大的异样,当下说道:“我没事,你等要小心。这二妖法力高强,万万不可轻忽大意了!” 莫茹愚等人均是点点头,斜视黑蛇、紫蛇二人,暗中捏拿剑诀,凝神戒备。 紫蛇将军此时已经飞身折回,和黑蛇将军并立而站,瞪目瞧着圣女真人等人,突而哈哈狂笑,冷声喝道:“圣女老道,你已经中了我的蛇毒,看你还能施展何等本事!” 黑蛇将军面色一凝,想到紫蛇将军方才向圣女真人凌空击下,与她双掌相对,必定是暗中施了蛇毒。暗中施放蛇毒这一手法,紫蛇将军和劲敌恶斗时,屡次得手,黑蛇将军自然相信紫蛇将军这番话不会有假,当下也是说道:“圣女仙姑,紫蛇的蛇毒万分厉害,天下无解药可救治。你若是将我香蛇公主的情由细细相告,助我二人寻得香蛇公主,我便合紫蛇之力,帮你一把,将你体内蛇毒逼出,说不定你还可多活上几年。如何?” 此刻,黑蛇将军仍然是抱着希望,认定圣女真人说将香蛇公主杀害之事是假:她口称将香蛇公主毙杀,只不过是个幌子,其中必定另有别情。 圣女真人听紫蛇将军说自己已然中了他的蛇毒,将信将疑,暗运丹田内息,只觉并无二样,嘴上冷笑道:“即便香蛇公主还尚在人世,我也不会告诉你等妖孽!” 紫蛇将军勃然大怒:“圣女老道,你死到临头了,还嘴贫!”当下转而对黑蛇将军道:“黑蛇,你我合力将他等击毙,拿他等脑袋回去向蛇王交差。这拖了二十年的苦差,终于可以有个了结了……” 黑蛇将军听圣女真人说道“即便香蛇公主还尚在人世,我也不会告诉你等”,心头一震,疑心更重,想到圣女真人说“香蛇公主还尚在人世”这句话恐怕才是真。 黑蛇将军身为妖界蛇人,天生为人界正道中人所痛恨,但二十多年前他与圣女真人并无甚么直接深仇大恨,和圣女真人数次交手,只觉她武功极高,二人心下均是相互佩服。又是道听途说,得知圣女真人身为人界武林正派中人,虽然身负诛奸除恶之重任,但见到妖界中并无恶行的妖灵,却也是手下留几分情。细细一想,香蛇公主和圣女真人无怨无仇,且又是为人界姐妹帮当年帮主莫小贝所生,体内多少都流着凡人之血,圣女真人心地善良,她怎会下此狠手,对那无辜幼儿下得杀手? 黑蛇将军愈想愈觉得香蛇公主尚且存活于人世,当下回紫蛇将军道:“紫蛇,且不用着急,我再想法子逼圣女老道开口,她当年掳走香蛇公主,即便她将公主杀害,我等也需弄清其中情由。要不然即使提着他们的脑袋回去见蛇王,蛇王也不一定肯轻易相信。” 紫蛇将军这才隐忍,一言不发,且瞧黑蛇将军有何般计谋要施展。 黑蛇将军走到紫蛇跟前,低声说道:“我刚才和那四个毛孩交手,四人中那个年小的武功最弱。待会儿你佯攻圣女老道,我趁机将那小孩儿虏过来做人质,以其性命相胁,那圣女老道便自然肯告知香蛇公主殿下的下落了。” 紫蛇将军当下正自睁大双目盯着圣女真人、莫茹愚等人,目不转瞬,听黑蛇话语一落,沉吟一声,算是应许。 但见黑蛇使个眼色,黑蛇、紫蛇二人同时施法暴起,黑气紫芒闪出,二人已然一齐拔剑、出掌,如同两道黑、紫电光,疾疾袭向圣女真人。 圣女真人方才连施驾御术中的御火术、御风术绝技,都为黑蛇紫蛇将军二人所破,想到“驾御术”中的法门是男子所创,需得男子施展出来,才可发挥其浑沉厚重之玄威,自己若是再重复施展,只怕胜算更少。 燃眉之急,需当拿出看家本领“圣女双剑式”来抵挡黑蛇、紫蛇二人。岂知这“圣女双剑式”仙剑术内息耗损极大,若是没有足够的内力修为,难以催动其剑诀法门。原本以圣女真人的修为,催动“圣女双剑式”剑诀,实是容易,但今日施法为小狼女打通经脉,治疗内伤,内息已是耗损极大,方才与紫蛇将军一番苦战,只怕眼前强行催动“圣女双剑式”,实在勉强。 听到莫茹愚等人叫道:“师父小心!”四人已然拔剑“刷刷刷”幻出四道不同色彩的剑光,一齐射向黑蛇紫蛇二人,将其逼退。 在莫茹愚等人出手的同时,圣女真人已然剑诀在握,手中“紫月仙剑”霍然立起,凌空定立在圣女真人身前。 继而,圣女真人双指一展,浑身白芒大盛,衣袖无风自起,双指又兀的交叠于胸前,口中古拙法诀轻轻吟唱,四野里立时寂静异常,仿若陷入了一个寂寞了千年的宁谧丛林之中,所有定立在这个宁谧丛林中的物事都是安静的,那人,那屋,那树,那花,那草。 第28章 圣女双剑式(2) 只听圣女真人口中的歌诀越来越湍急,天际有万道绿色游丝光线静静落下来,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落在那凌空悬立的紫月仙剑上。 但见紫月仙剑剑身微微一颤,“忽忽”分离出剑身同等尺寸大小的两道红白气剑。与此同时,圣女真人已然被一团五彩星芒包裹,但见她双指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两道红白星芒轨迹,剑诀一吐,身子斗然分离出两位仙气质地的女子,两位仙气质地的女子形容模样竟尔和圣女真人的肉身一摸一样。 二仙气质地女子,一女子红衣,一女子白衣,红衣白衣女子,有形无物,质地纯净如水,红衣五行属性阳,白衣五行属性阴。 圣女真人施法祭出红衣白衣二仙气幻化的女子,在圣女真人的剑诀之下,仿若圣女真人手中的两具玩偶,听凭操控。 但见圣女真人双指一转,身前悬立的紫月仙剑便即飞回到手中。握剑施法,一声出鞘诀字,那仙气质地的红衣白衣女子已然飞身而出,上前各自取得圣女真人身前的那两柄“紫月仙剑”分裂出的光剑,红衣女子手握红芒光剑,白衣女子手握白芒光剑。二女子当即随着圣女真人的剑诀,挥剑而起,一同刺向黑蛇、紫蛇二人。 那仙气质地的红衣白衣女子身法饶是迅捷无伦,二女子手中红白气剑,一阳一阴,双剑合壁,此进彼退,此退彼进,红芒气剑招式刚烈,白芒气剑招式宛转,施展的剑法均是蜀山仙剑术。 这般,那幻出的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二位女子,连同圣女真人一道,算是有三人同时施展绝顶剑法对抗黑蛇、紫蛇将军。这“圣女双剑式”一旦施展开来,便即是多了两人的功力,此般武功,世间罕闻。 眼见圣女真人,连同自己祭出的红衣、白衣二仙气质地的女子,三人三剑联袂,剑光幻成天罗地网般的袭向黑蛇、紫蛇将军二人,逼得二人手足无措,连连避退,大是狼狈。 方资君和陆云陆飞先前听莫茹愚说“圣女双剑式”这门功夫好生了得,但从未见过莫茹愚在众人面前真正演示这门功夫,此刻瞧见师父将这门功夫施展的精妙绝伦,如梦如幻,三人不由瞧得心目眩然,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悸动,都是热血翻涌,口中连连叫好称赞。 然黑蛇将军、紫蛇将军也非等闲之辈,二人乃妖界的绝顶高手,当下从骇惊中醒悟过来。二人合力一连施展护体法门,结界黑气、紫气结界护住遍身,又是侍机出招反击。 但那红衣白衣女子是若清风,击之便无,变化无穷,时而合二为一,时而又分身为二,一刚一柔,身法变化灵动快如闪电,回守有方,进招又让人猝防不及。如此相斗少刻,紫蛇将军和黑蛇将军只觉得自身周围,闪动的满是那红衣白衣女子的身影,自身只有挨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当下情形,黑蛇、紫蛇将军二人完全处于劣势。黑蛇将军向紫蛇将军使个眼神,示意只可防守,不可进击。紫蛇将军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当下全尽出的是防守法门。后来二人四掌相对,强转妖元,都是施展的护体神功。但见两片黑芒、紫芒圆形气团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厚厚的妖气结界,将二人紧紧笼罩包裹,任凭圣女真人和祭幻出的两仙气女子如何挥剑削砍,竟尔不能攻破那道厚厚的结界气障。 圣女真人心中惊叹,心想黑蛇、紫蛇将军二人妖元修为当真了得。 这“圣女双剑式”威力虽然绝伦,但内力消耗却甚大。圣女真人今日施法救治小狼女,原本内息大耗,此时又强运内息,施展这“圣女双剑式”,不过多久,便是体内不支,只觉额头虚汗直冒。 但若是就此罢休,只怕会让黑蛇、紫蛇二人有反扑之机。眼前之际,需要破了黑蛇、紫蛇二人合力施为的结界。心念一转,立时竭尽全身力道,御使那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同时飞身挥剑向黑蛇、紫蛇二人胸前最薄弱处刺落。 “波……”的一声,红衣、白衣女子手中气剑与黑蛇、紫蛇胸前的结界交接,以交接处为中心,一股无形气浪四下爆炸开来,将黑蛇、紫蛇、红衣女子、白衣女子四人同时震得各自同时向后退了数十步之远。 随着那一声爆破声响,黑蛇、紫蛇将军二人合力施为的结界也立时化为黑色、紫色星芒碎片,四下里溅射开来,旋即消为无形。 第29章 陷入困境(1) 那爆炸开来的气浪,似若一股劲急的漩风,吹打在众人衣裙之上,猎猎作响。黑蛇、紫蛇二人大惊大惧之下,连忙一手挥舞衣袖护住面目,另一手在空中胡乱狂舞乱劈,毫无章法可言,十分可笑。 再瞧圣女真人,见她面色苍白异样,容颜一下苍老了许多,似如从先前三十岁的粉面,陡然间,一下变成了现在一张七十多岁枯槁而空洞的皱脸。叫人一瞧之下,顿生恐怖惊骇之意。 又听她 “噗”的一声,口中突然喷出一股黑血。 圣女真人觉着丹田有异样,察觉情况不妙,立时举剑一声回剑诀字。那凌空飘忽不定的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手持单色红白气剑,微微一凝滞,折转返回,分别于圣女真人左右两侧站定,“忽”的一声,与圣女真人肉身合而为一。 招回那仙气质地的红衣白衣女子,圣女真人不由又是呕了一大口血,只溅的衣襟上满是斑斑血迹。 紫蛇将军一喜,挥袖站稳,哈哈狂笑不停,说道:“圣女老道,你中了我的蛇毒,却又不听我等奉劝,刚才强行运功,那蛇毒怕是发作的更快了!” 黑蛇将军深知紫蛇将军蛇毒的厉害,天下能解此毒者寥寥无几,若是中毒尚浅,可以凭借高深法力将毒素逼出体外,尚能保全性命。但圣女真人方才运转内息施法,自然是加速了蛇毒入侵,只怕圣女真人武功再高强,也无回春之力,逃过这一劫。 但若是圣女真人中毒而死,那要打探到香蛇公主的下落,恐怕是难上加难。黑蛇将军当即接过紫蛇的话头,说道:“圣女仙姑,若是你肯说出香蛇公主的下落,我便可出手助你一臂之力,逼出你身上蛇毒,你方能多活几年,如何?” 圣女真人大感情况不妙,又一转内息,只觉丹田处麻酥痛痒难当,经脉十道要穴处肿胀异常,只怕自己即便能够勉强保住性命,这一身绝顶修为也要废了。心中惊怒交集,大声喝斥道:“你等施用如此卑鄙毒辣手段,贫道死了便死了,世上不过多一块坟地罢了。但你等要想知晓香蛇公主的下落,也是万万不能!”说完,一声哼然冷笑,十分坦然。 黑蛇、紫蛇将军二人相顾一视,面上均是微露诧意,不知圣女真人性命悠关之际,为何还要如此固执,不肯将香蛇公主的下落相告。只怕其中的情形,必定复杂隐妙。 莫茹愚等人原本为圣女真人的绝妙神功叹服,但见圣女真人模样陡变,又突而口吐黑血,情知她中了妖人毒计、受苦不浅,都抢上前相扶。 陆云转身拔剑,冲黑蛇、紫蛇将军二人怒斥道:“无耻妖人,我和你们拼了!”话音方落,手中长剑出鞘,一招蜀山仙剑术使出,飞身疾疾刺向黑蛇将军。 陆飞也是大喝一声,拔剑紧至。 圣女真人见陆云陆飞二人冒险而前,正要喝呼制止,已然不及。 黑蛇、紫蛇将军料想圣女真人身受蛇毒之苦,自然是无力再出手,又见陆云陆飞二人同时送上门来,心中都是一喜,相互使个眼神,各自心中领会对方的心意,立时卖个破绽,将陆云陆飞二人同时引入玄门陷阱。 陆云陆飞二人武功虽然不算甚差,但临敌经验却是不足,见到黑蛇、紫蛇将军露出破绽,也不知是诱敌之计,竟尔连连进招,也不防守。 第29章 陷入困境(2) 黑蛇将军突而手掌上推出一股黑气,陆云陆飞二人双腿一软,便即被黑气迷晕倒地。原来那黑气却是迷幻人心神的毒药,虽然不会致人于死地,但也能够让人睡上几个时辰。 莫茹愚心神惧惶,正要出手上前营救陆云陆飞二人,但想到自己武艺远不及黑蛇、紫蛇将军二人,而师父中毒受伤,需人守料。当下犹豫不决,一时无策,急得面上红涨,几欲哭出声来。 圣女真人虽施尽毕身功力,强行抵御蛇毒,但蛇毒饶是厉害,已然毒麻的自己几乎无法动弹。眼瞧陆云陆飞二人中了黑蛇、紫蛇的毒招,当真是爱莫能助,也不知他们是否有性命之忧。 紫蛇将军一把擒过昏晕的陆飞,扼住陆飞的喉处,向圣女真人喝道:“圣女老道,若是不肯说出香蛇公主的下落,我便要了这小孩儿的性命!” 圣女真人又气又急,此刻自身难保,又怎能去保全两位徒弟的性命?气愤之下,血气上涌,又是呕了一口黑血。想到若是将香蛇公主下落说了出来,自己二十年的心血便即白费。但若是不说,众弟子性命必定不能保全。心念如此,不由转目瞧了莫茹愚一眼,满眼尽是怜惜之情。见莫茹愚年方青春大好,一身正气,才学武艺修为皆是精深,一时之下,姐妹帮前帮主莫小贝跳崖前的一番托付言语浮现脑海,不由心境大乱,犹豫反复。 方资君瞧见两位师弟被擒,师父中毒甚深,男儿胸臆中早已热血翻腾,低声对莫茹愚说:“莫师姐,你照顾好师父!”口中暴喝一声,提剑上前,要和黑蛇、紫蛇将军拼命。 紫蛇将军见方资君长剑白光一闪,已经刺到胸前,口中讥笑道:“又送上来一个不知好歹的浑小子!”当即放开陆飞,手掌推出一股紫气,震断方资君手上长剑,继而又是一掌向方资君推出。 方资君口中狂喝,扔掉手中断剑,双掌一并,用力迎上紫蛇将军。 听得“轰隆”一声,一声奇大的闷响,突然爆出,远远传去,响彻山谷,在这庭院中更是回荡不绝。 圣女真人和莫茹愚见方资君突而上前相拼,都是心中忧惧,制止已来不及。又听得一声力道巨大无匹的闷响,更是悲伤黯淡,只怕方资君必然为紫蛇将军所伤,大有性命之险。 眼见紫蛇将军稳在原地不动,方资君却被紫蛇将军推出的力道震得飞出了三丈来远,扑通一声滚落在地。待方资君爬起来时,头发上、衣袍上、面上全是灰土、草根、树叶。刚一开口,口中便喷出了许多灰尘,显然刚才摔倒,必定吃了不少泥土。 紫蛇将军双目圆睁,瞪着圣女真人和方资君等人,一句话也不说,面容扭曲紫胀,模样狰狞异常。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恨恨的说道:“妈的!”话音刚落,扑腾一声倒地,昏晕不省人事。 圣女真人一方和黑蛇将军瞧见紫蛇将军方才还稳如泰山,此刻竟尔突然昏晕倒地,都是诧异万分,想方资君年纪还不过二十,不知这么一位少年用何般神力重创了紫蛇将军。但稍儿一想,必定是紫蛇将军疏忽大意才至于如此。 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常年共事,情意自当深刻,心中大感不妙,需立时运法为其疗伤。眼中两道冷电般的目光扫视圣女真人和方资君等人一眼,怒气勃发,立马一手擒起紫蛇将军,另一手如同大鹰擒小鸡一样挟起陆云、陆飞二人,黑光一闪,疾疾如闪电般的奔远了。 紫蛇将军加上陆氏兄弟二人,少说也有四百来斤重,黑蛇将军竟能同时携住三人,疾走如飞,似若无物。其臂力之强,实在是匪夷所思。 第30章 后院山洞(1) 圣女真人、莫茹愚和方资君三人,瞧着黑蛇将军如鬼魅般恍惚远去的身影,一时讶然无语,只听得黑蛇将军的声音远远传来:“圣女老道,今日晚些时候,我再来拜访。若是你等爽约,休怪我对这两个小孩儿无情!”他说的两个小孩儿,自然是指陆云和陆飞。 几年前,绿衣夫人施用强力让方资君服下青蛇将军的千年妖元,不想今日却救了他一命。自服下青蛇将军的妖元以来,方资君便不时隐隐感觉体内有一股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内息,如同游丝一般散乱游离在奇经八脉之中。他习得内功修炼法门,曾一直试图运法把握控制那股莫名内息,但屡试不成。今日力抗紫蛇将军,并将其打伤,一则是紫蛇将军轻敌大意,二则是愤怒之际偶然激发了那股内息相抗。 若是黑蛇将军识破这其中微妙情势,再施强手,方资君怕是不能再以相抗。 听莫茹愚急道:“方师弟,你没事么?” 方资君但觉体内舒泰,并无异样,当下答道:“莫师姐,我没事!” 瞧见方资君衣衫、手臂上肌肤虽然划破了许多,但他神情舒坦、说话中气充沛,似乎并无甚么大碍,莫茹愚心中不由一宽。 想到黑蛇将军虽然远去,但唯恐他会再折转而回,莫茹愚心中惶急,转而问圣女真人道:“师父,我们……我们快快离开这个地方吧,只怕那黑蛇又返回来了……”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陆云陆飞二人还在黑蛇将军魔掌之下,若是当真逃离这庭院,置陆陆云陆飞二人性命不顾,那却又是大大的不可。一时进退维谷,惶急无计。 圣女真人一张苍白的脸,已变得紫红,眉间微现黑气,呼吸粗重,只怕是蛇毒侵入已深,听她声音虚弱,说道:“莫儿,你快扶我到后院山泉那石洞中去。” 后院是圣女真人参修之所,莫茹愚平日里是万万不敢擅入。方资君拜师较晚,更是从未进入过那后院,当然是不知道那后院会有一个石洞。 待莫茹愚扶圣女真人进入院中,听圣女真人说道:“君儿,狼儿还在房中,你抱她到后院山泉边那石洞中来罢!” 方资君虽然担心圣女真人安危,但自然始终挂记小狼女,当即奔入小狼女卧房之中。 瞧见小狼女正静静躺在床榻上,双目微闭,似若昏睡未见转醒。见她面色苍白凄楚,眼角有泪痕,方资君心中一痛,想到狼儿昨日为了救自己,而不顾性命安危,替自己当了一掌,要不然此刻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人,恐怕便是自己。 方资君心有所感,竟尔不顾身处险境,放缓了脚步,静静的走上前去。轻轻在床边坐定,手指微微划过小狼女的眼角,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一时冲动无能把持,俯下头去,在小狼女的眼上轻轻印上一吻。 但见小狼女柔软美丽的睫毛微微抖动数下,接而睁开双目,眼眸漆黑,清澈如水,倒映着方资君满脸灰土的脏脸。她一惊,又是一喜,双唇一张,缓缓叫道:“哥哥!”泪珠已顺着眼角淌落而出,滴打在方资君的手臂上。方资君募的一怔,那滴泪水,仿若不是打在自己的手臂上,而是重重的敲打在自己的心上。 第30章 后院山洞(2) 小狼女不会说话,数月来的委屈深藏于心中,刚与哥哥相见,又经受如此磨难。她此刻的心情,又有谁能够真正懂得? 方资君突然一震,连忙一把抱起小狼女,疾疾奔出屋外,口中道:“狼儿,今日变故甚大,师父为歹人所伤。我等需要去后院避上一避。” 小狼女却也不用理会发生了甚么变故,只是双手抱紧方资君的腰身,任凭他抱着奔走。 …… 这庭院建在山脚,方资君抱着小狼女奔入后院,游目四顾,寻找山洞的所在。时花香扑鼻、林繁草盛,有淡淡的游丝状的雾气笼罩其上,环境十分清幽。 在后院树林中几个折转,见后院尽头处有一汪清泉,直径三丈见方。泉水碧绿,青山依依。只听泉水叮咚,从险峻的大山石壁上,顺着那伸到泉池中央的三两根绿藤,一点、一滴、一声的落下,滴到水池中,轻轻激起一微碧波。 清风吹襟,夕阳落下,凄美无限。 但见泉池对面的山壁上披拂着一层厚厚的绿藤,细细一瞧,见泉池水面上一丈高处,有一处绿藤绞集纠结在一起,已被人掀开了一道口子,口子后面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洞口约两成年男人一般高。 方资君不知师父所说的山洞是不是指此处,当下便朝水池对面山洞处轻声呼道:“师父?莫师姐……” 呼声过后,四下寂静一片,并无人应答。 方资君心想师父重伤在身,莫师姐必定是全心服侍在左右。她们听不清自己的喊话,那是情有可能的。当下低头瞧了小狼女一眼,见小狼女双目流转,也正自怔怔的瞧着自己,不由心神一荡,柔声说道:“狼儿,你抓紧我罢,千万不要松手!” 他此刻待小狼女的情意,虽说不上是恋人般的暧昧甜蜜,却较亲妹妹又甚了许多。 小狼女不知方资君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躺在方资君怀中,扬起头来,静静的瞧着方资君脏兮兮的脸畔,一双柔手将方资君抱得紧紧的。 方资君瞧着泉池对面山壁上的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运法将体内真气下沉到双腿,然后猛地发力跃起,如离弦之箭,呼的一声,飞身穿过那厚厚的绿藤,轻轻落到了壁上那黑乎乎的洞口中。 落地之际,脚下突然被一石绊住,唯恐小狼女磕碰到山壁,就地滚落,将自己身子朝下,而让小狼女伏在自己身上。 此刻,方资君只感觉到狼儿柔软酥滑的身体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上,还有一股幽幽的不知名儿的香气从她的身上传来,沁入鼻息,深入心底。他不由的为之一怔,竟顾不得跌倒的疼痛,心中欢喜万分,真想就这样躺着,紧紧抱着小狼女,永远也不要起来了。 小狼女躺在方资君的怀中,见方资君一动不动的躺着,以为他受了伤,不由的紧张万分,伸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低声急急的叫了一声:“哥哥!” 方资君为她这一声“哥哥”突然唤醒,想到师父重伤在身,万万不可耽搁。方资君轻柔而又猛然用力的握了一下小狼女的玉手,运转内息,一只手掌在地上一击,借力站了起来,抱着小狼女柔声道:“狼儿,我没事,我们快快去寻师父和莫师姐去罢!” 说罢转身拉过那悬挂在洞口边的藤条,将那洞口掩好。想到这山洞十分隐秘,即便黑蛇将军真若寻了回来,也不一定能够轻易知晓这山洞的所在。 这山洞甬道有两成年人来高,行人无事。 昏暗中,往山洞深处摸索前行,折转过两个拐角,前方隐隐有一丝昏暗明黄的光线微微传来。再转过一个弯,只觉眼前豁然一亮,前方似有一石室。石室比山居的大厅还要大了许多,长宽高各约五丈见方,很是宽敞。 烛火下,见石室中央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石室边角处有一张石床。 石床上盘坐着一人,正是圣女真人。而莫茹愚就侍奉在她身边,口中嗫嚅不停,一副惶惶忧心的样子。 “师父,莫师姐……”方资君轻唤了一声。将小狼女放下,扶她在石桌边坐定,然后走上前去,在圣女真人面前拜倒,又恭声道:“师父!” 第31章 莫茹愚的身世(1) 烛火下,圣女真人面色已然变得紫黑,不见半点血气,形容憔悴之至,饶是蛇毒侵腐的厉害。 圣女真人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黯淡滞钝的眼神扫视方资君和小狼女一眼,轻轻叹息一声,话声断续、吃力,对方资君说道:“君儿,狼儿眉间有异,你过去瞧瞧吧!” 方资君心中一惊,他深知师父身怀绝顶本事,她说狼儿有异,狼儿情况必然不妙。当即又向圣女真人恭谨磕头伏拜,然后急急起身向小狼女走过去。 圣女真人说小狼女有异,只不过是托词想暂且支开方资君,她本意是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对莫茹愚说,却不便让方资君听闻。见方资君一走开,当下微声对莫茹愚说道:“莫儿,你封住君儿和狼儿的睡穴吧,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莫茹愚不知师父为何要自己封住方师弟和狼儿师妹的睡穴,但师父情状凶险,陆云陆飞二人又落入妖人之手,想到师父必是有甚么要紧的话要交待自己,不便让方师弟和狼儿师妹听到。当下恭声答道:“是!”转指间弹出两道红芒仙气,射入方资君和小狼女的体内,方资君和小狼女睡穴立时被仙气封固,身子一斜,昏昏睡过去。 圣女真人转目瞧着莫茹愚,凝目深入她纯净的眼眸深处,见她满眼眸的单纯、正气、天真、无邪,一时心思如潮,又是喜爱,又是怜悯,又是悲叹。想到陆云陆飞二人被黑蛇将军掳走,性命悬于一线,而自己身中不治蛇毒,自然是无力援手。黑蛇将军妖魔道法极高,单凭莫茹愚和方资君之力,决计是斗不过。要想解救陆云陆飞二人,唯独之计,便是要告诉黑蛇将军香蛇公主的下落。但若告诉黑蛇将军香蛇公主的下落,必然将香蛇公主推入妖道,为人世间武林正道所不容,香蛇公主这位原本天真善良的女孩儿,只怕今后的人生就要改写,自己二十年来的心血就此白费…… 心中思绪反复,矛盾异常,圣女真人强提内息,微震精神,终于是开口说道:“莫儿,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细细听清……” 莫茹愚微微点头,答道:“是,师父!” 只见圣女真人神色有变,心境似若陷入往事。她面色凝重,言辞却十分和蔼,接而将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一一道来。 …… 二十多年前,蜀山派旗下圣女阁一派已然名震江湖,圣女真人在人妖两界中也是响当当的女侠。一日,圣女真人因蜀山派陈年积怨所感,仗剑云游而去,将圣女阁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均交由弟子郭珍打点。后来凭借一身蜀山仙剑术的上乘修为,出入人妖两界江湖间,见识更是广博深厚。有一日,圣女真人从妖界“蝶人国”南下返回人界,一时义起,在长安附近接连诛杀了为恶一方的“关中三霸”。而后路经一山崖绝顶,见夕阳甚好,心有所触,不由停步观赏。 (注:蝶人国子民为蝶妖之后。) 突闻不远处有兵刃交接、呼喝杀伐之声隐隐传来。那呼声、杀伐声越来越近,愈来愈清晰,正一步一步向这山崖绝顶逼将过来。 圣女真人乃局外人,不知是何等人马在厮杀,弄清眉目前,不便插手,便即飞身藏到崖边一千年古树上,以观其变。 眼见两路人马,相互打斗杀伐,其中一路人马全是女子,服饰十分艳丽,年纪由十五六岁到四十岁不等,有二十余人之众。那些女子和另一路人马拼杀已然处了下风,在另一路人马的猛攻恶杀之下,只是招架防守,渐渐退到了这山崖绝顶边上,再无去路。 近了,圣女真人这才瞧清,原来败退的这路人马全是“惊鸿落花姐妹帮”的弟子。“姐妹帮”乃是当世武林中一大神秘帮派,总舵设于风景俊秀的湖南长沙,帮中帮徒均是人间绝世美艳的女子,武林中风雅之人便送了姐妹帮一个“惊鸿落花姐妹帮”的称号,以“惊鸿落花”之词,称赞姐妹帮帮中女子的美貌。而姐妹帮中众帮徒,同辈间都是以姐妹相称,以亲姐妹情意相待,帮中上下姐妹心系一线,极少出现帮内争斗相残的情状。 第31章 莫茹愚的身世(2) 但姐妹帮素来行事神秘诡异,非正非邪,帮中弟子行走江湖,有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时又见正道中人诛杀邪教恶人,竟尔挺身袒护邪教恶人,因而也和江湖正道中人结下了不少梁子。 悬崖边上,另一路人马,有百余之众,已然上前将姐妹帮众姐妹围了个结实。听那路人马中的带头大哥,向着姐妹帮帮众中一女子冷笑道:“莫小贝,怎么?还不愿将你手中的妖孩交出来吗?” 听姐妹帮众姐妹中一女声愤然啐道:“呸!甚么名门正派,甚么英雄好汉,全都是是非不分、屠戮无辜的刽子手!要杀便杀,还罗嗦甚么?”说话这女子正是姐妹帮的当任帮主莫小贝,她一身华丽霞红衣裳,背后负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婴孩。婴孩不时哭啼一声,声音嘶哑凝滞,似如受了惊吓,又似如苦于饥饿。 姐妹帮中其她姐妹已然长剑紧握,有的身上泛着红光,有的面带绿芒,有的剑上笼罩着一层冰霜,各自修道五行属性不尽相同,施法时自然是呈现不同的情状。她们早已发过毒誓,决计与帮主莫小贝共同进退,此时更是将生死度外,等莫小贝的话声一落,便是有人异口同声的娇喝道:“一帮恶贼,只会使以多欺少的伎俩,连一个婴孩都不打算放过么?死就死了,我们姐妹帮怕了你们不成?” 另一路人马中的带头大哥,冷笑诡异,见姐妹帮群弟子不肯屈服,一声喝呼,和众人一齐又向姐妹帮群弟子冲杀而上。这路人马下手狠毒,均是不留活口,一阵杀伐痛苦呻吟声过后,姐妹帮中姐妹又已倒下了五六人。 圣女真人听那路人马的带头大哥的声音有些耳熟,轻轻拨开枝叶,顺着缝隙往树下凝目一瞧,原来那带头大哥正是武林中小有名气的“飞刀门”的掌门人李金石,而持剑握刀、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豪杰。 姐妹帮帮主莫小贝,圣女真人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当下自然也是能认得出她来。 此刻和莫小贝站在一道的姐妹,已然不过七八人,而她前面脚下,全是帮中姐妹的尸首。那些姐妹的尸首,有的是头颅被斩断,有的是手臂全无,还有的是心胸被剜,其死状之惨,当真触目惊心。令人一瞧之下,心灵似如遭受了人间最狠毒的摧残。 人界武林正道中绝大多数人,对人间歪魔邪道和妖界中妖人,下手从来都是毫不留情。但今日这些正道中豪杰,用这般狠毒手法惨戮姐妹帮众女子,实在是让人心寒。这些豪杰,今日杀人的手法,较之那些邪道中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圣女真人瞧了树下姐妹帮众姐妹的尸首,不由吸了口冷气,不知该不该出手助姐妹帮一臂之力。若是不出手相救,只怕今日姐妹帮帮众都要死于那些正道豪杰之手。她身为女人,最是讨厌一群大男人欺负弱女子,此刻树下的那些英雄豪杰在她眼中,只怕比之蝎子毒蛇还要毒上千百倍。但若出手助姐妹帮一方,自然会得罪了那些正道中的英雄,于自己和圣女阁的声名,都是极为不利。况且那些豪杰人数众多,都是身怀绝技的英雄,自己即便出手助得姐妹帮一行人,也未必能够有绝对的把握取胜。 圣女真人心思涌动,矛盾彷徨,一时无计,只得暂且隐忍心中不平,静静观战,期待姐妹帮一行人会出现转机。 至于以李金石为首的英雄豪杰,为何要对姐妹帮下如此狠手,圣女真人近日在江湖上行走,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武林群豪结盟诛杀妖孩香蛇公主”的议论,又想到李金石刚才说道“莫小贝,怎么?还不愿将你手中的妖孩交出来吗?”心下突然明了:江湖言传果然不假,莫小贝身后背负的孩子正是她和妖界蛇人国蛇王的孽种“香蛇公主”,这些武林豪杰容不得人界邪魔外道,更是容不得凡人和妖界妖人所生的妖孩,这几日对姐妹帮大开杀戒,原来是要铲除那个妖孩香蛇公主。 但望了群豪带头大哥李金石一眼,圣女真人心思又一转,疑窦丛丛。 两年前,姐妹帮帮主莫小贝不慎落入妖界蛇人国蛇王之手,不久迫于强力委身于蛇王,一年后竟尔为蛇王生下一女孩,这女孩不久便被封为“香蛇公主”。这件事,江湖上传得已满是风言风语,姐妹帮的名声更是堕为邪门左派的境地。莫小贝乃人界武林堂堂一大帮“姐妹帮”的帮主,自然是不肯弃帮不管,毁了姐妹帮的百年基业。后终于寻得时机逃出蛇人国,南下返回人界。 莫小贝虽然对蛇王无半分情意,但香蛇公主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莫小贝自然也是将其一起携回。但刚返回湖南长沙姐妹帮不久,武林正道中英雄豪杰,已然召开武林大会,结盟前来攻打姐妹帮,要诛杀莫小贝和蛇王所生的那妖孩。 姐妹帮帮中众姐妹,情意深厚,遇到绝顶之灾,绝不愿独保性命而苟活于世,见群豪来攻打姐妹帮,便立下血誓,要与帮主莫小贝共同进退,虽死不悔。但只因势单力薄,姐妹帮终不是武林群豪的对手,所以莫茹愚才带着香蛇公主逃出姐妹帮所在地,一路北上避敌。 第31章 莫茹愚的身世(3) 然武林群豪结盟诛杀妖孩香蛇公主是假,借机铲除邪教姐妹帮是真。群豪攻入姐妹帮的所在,一番屠戮后,更是越战越勇,得知莫小贝带香蛇公主北上而逃,自然是不肯放过。于是群豪穷追不舍,定要将莫小贝等人一并诛杀,斩草需除根方才安心。 如此种种,才有了今日眼前山崖绝顶上,群豪血戮姐妹帮众姐妹的一幕。 树下又是一阵兵刃交接、施法破空的声响,几声女子吟呼,姐妹帮这一路人,便只剩下了帮主莫小贝一人,其她姐妹均已就戮。 眼见莫小贝背负着香蛇公主,鲜血溅衣,浑身红白绿三芒交替闪烁,施展生平绝技,已然杀了群豪中的二十余人。其他豪杰见兄弟友人被戮,自然是心神狂怒,也顾不得甚么礼数涵养,口中污言秽语破口大骂,更是有人不顾身份连连向莫茹愚施展下流招式,大有侮辱之意。 圣女真人见群豪合众人之力合斗莫茹愚一个女子,本来已是心中愤懑,但见那些有身份有名望的前辈竟尔对莫茹愚这等不过二十五年纪的女子,施展出种种侮辱下流招式来,心里哪还忍捺的住。圣女真人离开圣女阁云游江湖已久,自然是换了道袍,穿的是普通的粗布衣裳,她当即又撕下一块衣衫蒙住面容,这般,外人便不能轻易认出她来。 圣女真人当下飞身下地,挡在莫小贝身前,正要施展蜀山派仙剑术,但即想到眼前这些英雄豪杰都是有见识的人,只要自己的紫月仙剑一出鞘,施展蜀山派的仙剑术,自己的身份自然是要被人瞧破。当即手掌一翻,掌心射出一道红芒仙气,吸附散落在地上的一柄宝剑入手,接而施用蜀山派的上乘内功,将蜀山派仙剑术的招式微微一改变,施展出来,接连击伤那群豪中数位高手。 莫小贝和那群豪突见悬崖古树上飞下一人来,接连出手便即伤了几大高手,都是一惊。 群豪见圣女真人蒙着面,施展的剑术精妙无方,剑气道法虽然有些眼熟,但却招式怪异,一时骇惧之下,也猜不出她到底是何人,只道她是莫小贝的帮手。 莫小贝但见圣女真人出手拒敌,伤了敌人数位高手,料想她是友非敌,不由精神一震,不及言谢,浑身异芒更盛,竭力施法杀敌。 莫小贝年纪虽轻,但乃是姐妹帮一帮之主,得了姐妹帮绝技真传,武功修为自然是武林一绝。而圣女真人乃名门正派蜀山派旗下一代宗师,武功修为更是了得。二人合力竭尽全身所能,一番苦战,终于是将群豪逼的自行退让。 群豪等眼见莫小贝得异人相助,想马上诛杀此人,只怕一时不能如愿。众人退避下山后,一番商议,把手在山崖下山要道处,立时派出两人去叫援手,待援手一到,再行冲上山崖去,将莫小贝和那异人一并诛却。 且说圣女真人和莫小贝击退了群豪,圣女真人便摘下面纱,告以真实身份。 莫小贝瞧见眼前相助之人,正是武林中身负盛誉的圣女真人前辈,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自己这等被武林正道指为歪魔邪道的后生晚辈,能得圣女真人这样名门正派的高人相助,实乃是人身一大快事,但圣女真人前辈今日站在了自己这一方,若是将来让江湖正道中人得知,必会毁了她的声誉。 圣女真人瞧见莫小贝的眼神,便已猜出了她的情意。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待会儿你我二人合力冲杀下山去,自然可保住你的孩儿!” 听圣女真人说到“孩儿”两个字,莫小贝神色微微一震,忙是取下背上包袱,将香蛇公主抱入怀中。香蛇公主哭闹的累了,已然睡熟。 莫小贝瞧着香蛇公主稚嫩的面容,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指,轻轻划了一下香蛇公主的脸畔,不由哗然泪下。 此般情形,圣女真人瞧了竟尔也是控制不住胸臆,颇为伤感。 待圣女真人行到山崖边路口,瞧见山脚下要道处,群雄把守甚严,而且远处还有不少人马不停赶往这山脚之下,和那群雄会聚到一起。山脚下此刻黑压压的一片,大概已有三百余人。 圣女真人心中一惊,想到今日若是要护着莫小贝和她孩儿一同安全下山,只怕是渺然无望。心中正自惶急,但见莫小贝已然站在了身畔,她瞧了山下群豪人影一眼,面色苍白,心如死灰,自言自语道:“我便和我孩儿一同死了,也不要死在那些无耻之人手中。”说着,已然慢慢走向悬崖边上,就要往山下万丈深渊中跳。 圣女真人疾疾探手一抓,硬生生将莫小贝拉了回来。 第31章 莫茹愚的身世(4) 莫小贝瞧了圣女真人一眼,凄然苦笑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如今我帮中上下姐妹惨遭毒手,均是因我和我这孩儿而起。我和我孩儿只能以死相谢帮中众位姐妹的亡灵……” 圣女真人道:“莫姑娘,其实那些武林正道中人,并非全是因为你为蛇王生了这孩儿,才对你姐妹帮痛下杀手。那些人虽然是自称武林正道中人,但大都是江湖上二三流的角色,且多数是居心不良之辈。他等只不过是以你的孩儿为借口,存心要除了你姐妹帮罢了。那群豪的带头大哥是飞刀门的掌门李金石,他生性好色,十年娶妻已过五人。我这些日也听说过江湖中一些议论。有人说你为蛇王生下妖女,将妖女带回人界中将来必定为祸人间;有人说你和妖界蛇人国串通勾结,正在密谋祸害我大瞬江山的毒计……但还有人说,几年前李金石抛却妻儿,又来向你提亲,要娶你为妻,遭你拒却。他为人心胸狭隘,这次借以‘诛杀妖孩香蛇公主’的名义,召集了一些曾和你姐妹帮有过结的门派,要将你姐妹帮一并诛灭,以泄私仇。这样即便江湖正道中其他人,问起这等惨案,他等也是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掩罪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问道:“莫姑娘,不知你和那飞刀门的掌门李金石,是否有这等过结?” 听圣女真人这一番话,莫小贝斗然醒悟,想到这几日攻打姐妹帮的群豪,都是曾和姐妹帮有过结的乌合帮派,并不见甚么少林、蜀山、茅山、天剑这等武林泰斗豪门正派。又想到三年前自己正是拒绝过飞刀门掌门李金石的提亲请求,而此次攻打姐妹帮的群豪之首也正是李金石。想到这等关节处,莫小贝心中霍然明朗,不由又气又悲,如今姐妹帮举帮惨遭绝顶之灾,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己种下的祸根。当下惨然扫视地上姐妹帮众姐妹的尸首一眼,心中有道不完的歉意,求死之心更是盛了。 当下里,莫小贝对这圣女真人,口中歉然说道:“前辈,今日晚辈连累了您,晚辈万死难赎其咎。前辈只要提着晚辈的头颅去见山下那些恶人,便可脱离困境。只是……”话语中有几分哽咽,似乎又带着哀求之意:“只是我这孩儿是无辜的,她虽是香蛇公主,但若是无人告知她真实身份,她长大了也便能和我凡人一样,过些普通日子,不用为这人妖两界纷争所苦。还望前辈想个法子保住这孩儿性命,晚辈三生三世也会感激前辈的大恩大德……”说着将襁褓中的香蛇公主向圣女真人递过。 圣女真人接过香蛇公主的襁褓,叹息一声,似若心有所感。她虽然会“御剑飞行之术’”,但功力却不曾达到可以载着三人同时飞行的境地。她虽然有救助莫小贝之心,却无相救之力。所以心中喟然,一时难以启口。瞧了莫小贝半晌,说道:“你我并无仇怨,况且我怎能不分似非曲直,助他等鼠辈恶徒,取了你的性命?我本会‘御剑飞行之术’,只是我功力有限,方才一战又是内力大耗,不能携你二人同去也……若是只带上这个小孩儿,尚能逃出那等鼠辈魔手……”以圣女真人的修为,另携一人御剑飞行,远去千丈外不在话下,但若是任多一份负担,只怕不堪承受,一旦失足落下飞剑,必定跌个粉身碎骨。 莫小贝自知蜀山派的独门轻功“御剑飞行术”绝妙通神,听圣女真人如此一说,想到香蛇公主必然有救,心中甚感安慰,说道:“多谢前辈慷慨援手,晚辈之命早已不属自己了,活在世上又有何面目?前辈切莫挂怀晚辈的性命。”说着取下手指上一枚霞光闪烁的花瓣状戒指,放入香蛇公主襁褓之中,说道:“这枚戒指乃我莫家祖传之物,还望前辈代我孩儿妥善保管,晚辈感激不尽……”说罢,浑身化为一道绿芒,已然投入身边的万丈深渊。 这一变故来得饶是快,圣女真人正要出手制止,却已来不及。 听闻山下又传来喝呼之声,声势浩大,正是群豪集结完毕,又向这悬崖绝壁攻了上来。 圣女真人当下抱紧香蛇公主,祭起紫月仙剑,御剑破空而去。今日和莫小贝力战群豪,已然是精疲力竭,御剑飞越几座山峰,便感体力不持,又见山峰险峻,只怕稍有不慎,就会撞跌个粉身碎骨。当下在一山峰绝顶处收法下剑,寻得一道路径,顺着路径行下山去。 第31章 莫茹愚的身世(5) 抱着香蛇公主,在一个荒僻小山村呆了几日,待风声一过,便南下寻到姐妹帮圣地。但见姐妹帮原本气派优雅的所在,已然被群豪放火烧成了一片废墟,只怕姐妹帮即使有活口,此刻也是脱离姐妹帮,自行解散了。 圣女真人这才抱着香蛇公主,一路隐蔽行去。后来在一山村中找了一人家,将香蛇公主相以托付,但离去几日后,心中又感不安,香蛇公主将来若是被人瞧破身份,必然会有杀身之祸,只怕那山村人家却又是难以保全其性命。 如此思虑,圣女真人又寻了回去,将香蛇公主讨要了回来,一路上向一些刚生过小孩的妇人讨些母乳,喂香蛇公主服食,再后来又自行用蜂蜜和米汤调制些汁水加以喂养。这般,几月下来,竟尔将香蛇公主养的白白胖胖的。 虽然蜀山派不避婚嫁,但圣女真人一生求道修行,未曾嫁人,仍旧还是个处女。她与香蛇公主相处时日一久,竟尔母性被激发,感怀颇多,大有将香蛇公主带回圣女阁收养之意。但后一加思量,怕因香蛇公主会给圣女阁带来烦扰,便暂且一避,远走它方,不再返回圣女阁。 圣女真人行事向来谨慎小心,但携香蛇公主而去的消息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叫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寻了来,三人一番恶战,圣女真人终究是败退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得以脱身。 后来圣女真人一路向西,行到巴蜀这深山老林,见此处风景灵气甚好,便依山修筑了一处茅舍庭院,从此与香蛇公主长居于这山林中,不愿问江湖之事。 待香蛇公主稍一长大,她见这孩儿天真可爱,便即收了她作徒弟,并以其母之姓为姓,为她取名叫“莫茹愚”。 在山林中一住,便是二十余年。待香蛇公主稍微懂事,圣女真人云游天下,一心探访天下武学,以臻善“圣女双剑式”,这二十年于她来说,便如同两年一般。 一加思虑,离走圣女阁二十年来,竟然未曾回过一次。但想到大弟子郭珍绝非凡辈,比之昔日,圣女阁必定是更加繁旺,阁中之事,且不用去担心,自己再逍遥个十年再说。 …… 这等陈年往事从圣女真人口中一一道出,莫茹愚只听得又奇、又惊、又骇。当她听到圣女真人说道,收那香蛇公主为徒,为其取名叫“莫茹愚”时,她整个心都似如被甚么重物压抑了下来。 圣女真人抬头注视莫茹愚片刻,语音甚是郑重,终于开口直接说道:“莫儿,你便是蛇人国香蛇公主!” 莫茹愚哭泣嫣然,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是甚么香蛇公主,我不是甚么妖人……我不是……”说着,满眼泪痕的望着圣女真人道:“师父,我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女子,我怎么会是甚么香蛇公主?你一定是骗我,是不是?师父……” 圣女真人黯然凄笑,说道:“莫儿,你口中默念‘鉴妖大法’法诀,然后双指点脐下丹田处。” 莫茹愚微微一怔,依法施展“鉴妖大法”,双指在自己丹田处点落,将一道红芒仙气射入丹田中。但见自身丹田处一片红芒,红芒之中有一粒佛珠大小的圆月形状物体,正自发出淡淡青光,即便隔着肉身,仍是清晰可见。 圣女真人道:“莫儿,那便是你的妖元!人妖鬼三界中,凡人修真习武者修炼真元内功、妖界妖人修炼妖元、鬼魅则是修炼阴元。你从小修习我凡人武学道法,那妖元自然是弱化了。自你醒事以来,为师不愿你理会江湖闲事,是怕你遭遇正道中高人,瞧破了你的身份……”说到这里,不由叹息一声,颇为伤怀。 “我……我竟然是妖人,我竟然是妖人……”莫茹愚已然泣沥不成声,委顿坐地,神色凄然。圣女真人虽然叫她不要多管江湖闲事,但自小教诲她要分清妖魔正邪、是非曲直,她年幼时便在心中深深埋下侠义肝胆,半生习武修炼,就是要将来能够得到师父允准,云游天下,行大侠、为大义,千难万险,虽死不悔。但如今,自己便是妖人,还要行甚么大侠,为甚么大义? 此时此刻,莫茹愚身份由正道中人陡然转为妖邪异人,一时之间,曾经树立的所有梦想已然碎灭凋零在指尖,不复存在。她只觉万念俱灰,生不如死,若是邪魔外道便是自己从小树立的敌人,那么此时此刻,自己便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第32章 师逝 过得片刻功夫,莫茹愚满眼凄楚的转目望着圣女真人,淡然问道:“师父,你明知莫儿是妖人,为何还要这么疼莫儿、怜莫儿,还要传莫儿武学?你不怕莫儿将来将你的绝学传入妖界么?”她这般一问,自然是想起了圣女真人当初收小狼女入门,却不传小狼女功夫的情形。而自己也是妖界妖人,竟尔能够得到师父真传,凄楚怨恨的心底,又是微微泛起一丝暖意。 圣女真人叹息一声,口吻极为慈祥,缓缓说道:“莫儿,你自幼便在人间长大,若是我不说出你身世,有谁人能得知你是妖界香蛇公主?况且你心地单纯、善良,又是一身正气,较人间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伪侠士要强上千百倍,我传你功夫,又有何妨?这些年,我本想你我二人能长居这深山野林中,清宁逍遥一世,过些普通人的日子罢了。只是今日变故饶是突然,我恐怕时日不久,对云儿和飞儿爱莫能助……你若是将自身身份告知黑蛇将军,以你的身份地位,应可救云儿和飞儿一命。不过一旦告知你自身的身世,只怕将来人间正道中人不会容你……若是你只想做个人间凡人,那便将此事永远深埋于心,不要对外人说起……”缓了口气,继续道:“莫儿,呆会儿,你便和君儿、狼儿他们一齐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罢……” 莫茹愚心中一怔,想到依师父所言,自己若是自暴身份,恐怕命运将从此改变。但为今要救陆云、陆飞二人,只有此路一条可走。她一时思潮起伏,内心争斗激烈,当真伤心难过之极。 突听“噗”的一声,圣女真人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听她喘息阵阵,呼吸越来越艰难,恐怕命在顷刻。圣女真人强镇定心神,面色威严、言词郑重,瞠目忍气说道:“徒儿莫茹愚听命!” 莫茹愚转过神来,见师父双目圆睁,凝视自己,右手将紫月仙剑举在半空,手与宝剑微微发颤,定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 莫茹愚连忙拜倒,恭声答道:“弟子莫茹愚听命!”心神十分的不安。 圣女真人话音发颤,吐词极为艰难,听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句的道:“为师……把紫月仙剑……传与你,今后你……便是蜀山派……圣女阁的……掌门阁主……”最后一字吐出来,已然微弱蚊蚋,细不可听。 莫茹愚微微一震,听到师父要把圣女阁的掌门阁主之位传与自己,一时惶恐诚诚,伏拜在地,口中道:“师父,莫儿何得何能,怎能担当如此大任?何况莫儿乃妖界异人,此事万万不可,还望师父收回成命……”不听圣女真人说话,只觉四下里死寂异常,只有方资君和小狼女昏睡的微微呼吸声传来。 抬起头来,见圣女真人举剑的右手僵持在半空中,而身子却一动不动。莫茹愚心下一惊,起身上前,见圣女真人七窍流血,已然止息了呼吸。 莫茹愚心神一震,似乎意识到了甚么,口中一声悲呼“师父”,继而恸哭凄然,跪拜在地,连连施礼。 这般哭哭啼啼过了良久,莫茹愚便起身上前掰开圣女真人紧握的右手,接过圣女真人手中的紫月仙剑,然后扶过圣女真人在石床上躺下,脱下自身衣袍,将圣女真人的尸身盖上。 想到师父待自己情意这般深刻,不避忌自己的异类身世,将自己抚养长大,传授自己武艺,还在临终前将圣女阁的掌门阁主之位传与了自己,莫茹愚感动不已,只觉世上最温暖的事莫过于此。但又想到师父已然离开人世,当下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觉着世上最伤怀的事也是如此。 莫茹愚静静坐在石床边上,双手紧紧握着圣女真人的手臂,心中闪过以前孩提时,和师父在一起时的种种快事:比如师父和她一起在花丛中捉迷藏,比如师父在后山悬崖绝顶上迎着朝霞教她蜀山仙剑术,比如师父御剑飞行,带着她到河塘中采莲花……想到如此种种,不由泪流满面,不甚凄凉。 捏了捏手中的紫月仙剑,莫茹愚心念翻涌,内心深知,若是将身份告知黑蛇将军,便有几分把握救陆云、陆飞性命,但若告知了自身身世,黑蛇将军必然要请自己回到妖界蛇人国去,即便自己勉强能够留在人界,只怕将来自身身世被他人得知,世间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凝思半晌,突然哼然一声,自语道:“那些所谓的正道英雄豪杰不放过我,我便能放过他们么?他们惨戮姐妹帮,逼死我娘,这笔仇怨,我迟早要报!” 莫茹愚想到若是将来为母报仇,自己的身世将迟早要公之于世,此刻何必还要遮遮掩掩的?今日便向黑蛇将军自示身份,倒还可救路云、陆飞二人性命……突然心念一转,又有所担忧,若是自己自示身份,将来又怎能做圣女阁的掌门阁主?我乃妖界蛇人,即便做了圣女阁的掌门阁主,只会堕了师父和圣女阁的威名。 转目间,瞧见方资君和小狼女正自昏睡,莫茹愚陡然心念电转,稍一思忖,便即站起身来,默然走到方资君身畔,伸出右手,小指一挑,向方资君身上一处穴位射出一道红芒仙气,解开其睡穴。 第33章 传授剑术 方资君悠然转醒,脑中昏沉,心中突生一问:“师父让我瞧狼儿,我怎么会突然被人点了睡穴?莫非有人偷袭?” 心念至此,方资君大惊大骇,正欲挣扎而起,但转目一瞧,见小狼女正自昏睡,面色红润,似若无事,这才稍一安心。不及解开小狼女睡穴,又转头向那石床边上扫视一眼,烛火之下,迷糊间只见圣女真人正静静躺在石床之上,想来她此刻正自安歇,理应无事,心中不由又是松了口气。 稍安过后,忽然间,余光瞥见身畔有一人影。方资君心中一凛,猛地站起转过身来,瞧见莫茹愚正静静立在自己的面前。惊魂未定之下,方资君见莫茹愚面容苦楚,似若有泪痕,眼神极为怪异凝滞,便出声问道:“莫师姐,你怎样?刚才是不是黑蛇那妖人来了?只怪我武艺低微,不慎被人奇袭,点了睡穴……”兀自自责一番,口中絮絮不休,竟尔不知该再说些甚么。 莫茹愚凝视方资君半晌,口中冷冷的说道:“黑蛇将军还没有来过,方才是我点了你和狼儿师妹的睡穴!” 方资君疑窦丛生,奇道:“莫师姐,那是为何啊?” 莫茹愚并不回答,过得片刻,才缓缓说道:“师父死了!” 莫茹愚说话之际,有两滴豆大的泪珠,突然从她双目中滚落而出,顺着她那玉粉般的脸畔滑落下来,这让方资君一时不知所措。 方资君呆然半晌,猛的一转身,抢到石床边,见圣女真人面目已然被衣裳掩盖,深知师父定然已是死了。不由悲情斗升,伏拜磕头痛哭。 听莫茹愚冷冷说道:“方师弟,你过来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方资君这才哭哭啼啼的起身,微微忍住自身情绪,走到莫茹愚身边。却偶尔一声抽噎,只怕一时难以自禁。 莫茹愚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凝定心神,想到方资君平日行事虽然轻浮乖张,但遇到大事却也和陆云、陆飞一样,极为重义气,若是自己明着要将圣女阁的掌门阁主之位传与他,他不一定肯轻易接受。于是心中思一计,对方资君说道:“方师弟,师父之仇,你我不能不报。但眼下里,我们的武功较那黑蛇将军来说,要低了许多。师父临终前,交待要我将她老人家独创的‘圣女双剑式’传授与你,让你我二人修炼好这门功夫,共同拒敌,将来好救回云师弟和飞师弟……” 方资君凛然说道:“莫师姐,云师弟和飞师弟不可不救,师父之仇也不可不报。只是……”话声中却又有几分迟疑:“只是这‘圣女双剑式’功夫玄奥莫测,我连蜀山仙剑术都未能全尽练的精熟,怎能修炼那‘圣女双剑式’?” 莫茹愚道:“且不说救云师弟和飞师弟二人,即便将来我等能够逃出此地,黑蛇将军无论如何也是不肯轻易放过我们。只有你我都将这门剑法修炼纯熟,合二人之力才可诛杀黑蛇妖孽,为师父报仇!今日练不会,明日再练,只有用师父这门绝技诛杀黑蛇、紫蛇二人,才能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方资君道:“莫师姐说的不错,我这便用心学这门功夫,将来亲手杀了黑蛇这老妖怪,还望师姐示教!”想到自己答允过师父,不让狼儿修炼蜀山派武学,当下不便解开小狼女的睡穴,以免让狼儿瞧见了,会有违师意,是对师父大不敬。 莫茹愚见方资君说到“亲手杀了黑蛇这老妖怪”这句话时,满脸愤恨之情,心中突升一丝凉意,想到自己也是妖界妖人,不知将来方师弟得知自己的蛇人身份以后,会不会也会将他手中的长剑指向自己。 方资君见莫茹愚神情突然有异,当下问道:“莫师姐,你怎么了?” 莫茹愚一怔,回过神来,答道:“我没事!方师弟,你细细听好了。‘圣女双剑式’乃集人妖两界百家武学法术之大成,其运功法门包含了蜀山派仙剑阁‘御剑术’的引阴阳五行铸剑诀字、西山阁的‘驾御术’玄诀、妖界狼人国镇国绝技‘孤狼啸’的回鞘诀字等玄门诀窍……我先将‘圣女双剑式’仙剑术的心法口诀念一遍你听,你切要用心记忆!” 接而,莫茹愚将“圣女双剑式”的心法口诀,以及施法诀窍等一一说出,又是与“圣女双剑式”相关的武学招式和“圣女双剑式”招式,用紫月仙剑施展出来,一一演示。 方资君已然瞧得神驰目眩,不想“圣女双剑式”这门功夫,竟然包含了那么多玄奇法门的招数和诀窍。 待莫茹愚演练完毕,方资君便借过莫茹愚手中的紫月仙剑,一一比划。他记心极好,且蜀山仙剑术根基牢固,这“圣女双剑式”虽然包罗了百般武学法术诀窍,但终究大半部分是从蜀山仙剑术中参悟而来,方资君强行生硬记下这“圣女双剑式”仙剑术的心法和招式,却也并不甚难。至于如何领悟其中奥妙之处,那便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般,方资君一边练剑,一边向莫茹愚询问这剑法的微妙之处,而莫茹愚站立一旁,不停指点,认真示教。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过,方资君竟然能够将“圣女双剑式”的部分武功招术有模有样的使将出来。 不知何时,突听一阵阴冷狂笑之声,从洞外隐隐传来,时远时近,时清时浊。似若有人闯入了这山脚庭院,并在庭院中的几间屋舍里奔进奔出,来回喝呼。 第34章 转授掌门之位(1) 听得洞外狂笑之声,方资君和莫茹愚惊愕之下,不由对望而立,各自默然不语,在二人目光相交接的那一霎那间,各自都从对方的眼目中瞧出了对方深心处的惶惶与无奈之意。 听一狂野粗沉的声音传来:“圣女老道,你中了我的蛇毒,现下还活着吧?有本事出来,咱们再较量较量……那个臭小子,你今日趁本将军一时疏忽,侥幸胜了本将军,本将军也懒得跟你计较。但你需快快出来给本将军磕上几个响头罢,否则本将军也要给你灌上一口蛇毒,叫你死得难堪……”说话这人正是紫蛇将军,方资君和莫茹愚均是听得出,他口中说的臭小子,自然是指方资君了。 听他口吻狂妄,又带几分不服气,料想紫蛇将军今日为方资君所伤,伤情却并不如大家所预想的那么严重。 又听另一人道:“圣女仙姑,黑蛇带着你的两位徒儿前来赴约,还请出来相见!”说话这人正是黑蛇将军。 突然,洞外又传来一个少年的叫骂声:“死妖怪,臭妖怪,你大言不惭,想见得我师父的尊面,且放下我们俩,看你能否再胜过我们兄弟俩十招八招的……”说到此,那少年话声顿了一顿,又大声喊道:“师父,莫师姐,方师兄,狼儿师妹,你们千万别理会这两个妖人,小心中了他们的诡计。”说话这人却是陆飞,他和陆云二人已然被黑蛇封住了穴道,此刻被扔在院中地上,不能动弹,却只能耍嘴皮子,提醒圣女真人等人。 而陆云自知自己和陆飞的武艺低微,合二人之力,仍远远是不及黑蛇和紫蛇将军二人当中任一人,当下也不愿讨口上便宜,只是闭口不作声,期望师父、莫师姐等人能够安好,千万不要出来现见。 紫蛇将军今日为方资君突发莫名内息所震伤,但他妖元修为有方,加之黑蛇将军运转妖力为其疗伤,此刻他虽已法力大损,但行走喝呼却并无甚么大碍。而眼下里,想到圣女真人身中蛇毒,且又有她的两个徒弟在自己手中为人质,料想圣女真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当下紫蛇将军自然是肆无忌惮,时而狂言叫嚣,时而又抽上陆云陆飞二人一鞭子,以泄今日受辱于方资君这等无名小辈之恨。 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二人刚才在这庭院大小屋舍里翻箱倒柜,奔进奔出,将各个屋子、连茅房也找了个遍,竟然不见圣女真人等的影子。紫蛇将军此刻不禁气馁,疑道:“黑蛇,莫非圣女老道和她剩下的几个徒弟都逃走了?” 圣女真人当年出入人妖两界时,黑蛇将军与她生事数次,也深知她为人守信大义,决计不会只顾自保而置徒弟性命于不顾。料想这院中必定另有密室暗道,她等定然躲在密室暗道之中。 黑蛇将军对紫蛇道:“圣女老道必然还在这庭院之中,你我再四下里瞧瞧,看有没有甚么藏身的秘道暗室!” 紫蛇道:“黑蛇,我们刚刚搜查过了,也不见屋中有甚么机关暗室,说不定他们早就逃的远远的了,哪有坐着等死的?我这就将她这两个徒弟杀了,然后再去寻找她等下落。”说罢,右手泛起一团紫气,提掌就要向陆云天灵盖上拍落。 黑蛇将军出掌拦住紫蛇将军,说道:“紫蛇,再等等也不妨,何必心急?圣女真人何等身份,怎会丢下她两个徒弟不管?即便圣女老道不顾身份逃走了,她这两个徒弟也不能轻易杀了,留在手中作人质,以后行事也要方便些。” 紫蛇将军细细一思,觉着有理,暂一忍心中的狂躁,说道:“好,那我们再等一等罢!”当下唾了陆云一口,接着运足妖元之力,向着这庭院四周高声喝呼道:“圣女老道,你们快些出来吧,要不然你这两个乖徒儿就没命啦!哈哈哈……”笑声阴森可怖,远远送了出去了,响彻山谷,群峰间回声不绝。 黑蛇将军待紫蛇话音落毕,也是运足妖元之力,向着这院中某一处恭声呼道:“圣女仙姑,我等便再等你一时半刻,还望仙姑早些出来相见!”黑蛇虽然是妖界蛇人,但乃蛇人国一名大将,风度较紫蛇要胜过许多。他对敌行事虽然狡狯阴险,但又需自顾身份,因而表面言辞上却显得极为有礼数。 黑蛇、紫蛇二人一番喊话完毕,又是四下一阵翻腾,见并无结果,这才折返回到院中,在石凳上坐下。陆云、陆飞二人穴道被封,睡倒在墙角边上。陆云一字不说,唯有陆飞口中喋喋喏喏,骂个不停。 …… 且说山居后院山洞中,烛火明黄,空气窒闷死静。想到师父已然惨遭毒手,又听到那黑蛇紫蛇二妖的一番叫嚣,方资君早已怒火翻腾,再也忍耐不住,想立刻就冲出洞外手刃黑蛇紫蛇二妖人,为师父报仇雪恨。 第34章 转授掌门之位(2) 当下里,方资君转过手中紫月仙剑,瞧了莫茹愚一眼,见她眼神冷漠迷惘,似若有所思虑,但她转目与自己的目光交接时,却有淡淡的温柔现于容颜之上。 事不宜迟,若是出去晚了,只怕黑蛇紫蛇二妖会对陆云和陆飞狠下毒手。 方资君的目光离开莫茹愚的脸畔,回头满眼不舍的凝望了小狼女柔弱的身躯一眼,只见小狼女正自趴在石桌之上,昏昏熟睡,面若有笑意。当即狠心一转头,对莫茹愚说道:“莫师姐,我这便去和黑蛇、紫蛇二妖决一高下。如果……如果我死了的话,请你帮我照顾好狼儿……”说到此,方资君的喉头不由哽咽了一下,说完转身便欲向洞外奔去。但还未跨出两步,只觉浑身兀的一震,接而定立在原地,竟是再动弹不得,连开口说话都不成。 方资君此时正是被莫茹愚在身后,突施仙气封住了几处穴道,连同哑穴都被封死了。 “方师弟……”莫茹愚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方资君身前,她声音凄冷,表情凝滞,嘴角苦涩,眼神迷离。此时此刻,她透露出的种种情绪,都无不带着一丝莫名的绝望和凄凉。 方资君余光中瞧见莫茹愚从身后走到自己跟前时,她已然泪流满面,滚落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打湿了衣襟。在他心中一向开朗明媚的莫师姐,此刻似如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想出言安慰,但却苦于穴道被封,口舌不便。 “方师弟,”莫茹愚仍旧带着那副凄冷的口吻说道:“你出去只会白白送死……” 说到这儿,莫茹愚突然哽咽了一下,满眼泪痕的抬起头来,深深的凝望了方资君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方师弟,师父原本将圣女阁掌门阁主之位传授与我,但我却不能再为她老人家效力……如今你已经学会了师父的独门绝技‘圣女双剑式’,日后只要勤加修习,必然大有所成。现在,我便将这掌门阁主之位转传与你,望你日后回到蜀山圣女阁后,不负师望,光大我圣女阁威风,不要教旁人它派欺负我们圣女阁阁中姐妹弟子,小瞧了我圣女阁……” 说着,莫茹愚将方资君手中紫月仙剑拿回,而后举起紫月仙剑,极为郑重的说道:“现今蜀山派圣女阁弟子莫茹愚,将圣女阁掌门阁主之位传授与圣女阁弟子方资君,愿方资君将来不负师恩,带领圣女阁阁中众姐妹弟子,一并光大我阁圣威!” 说着,莫茹愚将紫月仙剑轻轻放在方资君身前,又道:“方师弟,这紫月仙剑是我圣女阁的至上神兵,不可轻易传人,除非是我圣女阁的下一代掌门继承人。” 说罢,莫茹愚起身转过,缓缓向山洞外行去……在山洞中拐角处,她又突然凝立,静静回眸望了方资君一眼,满眼泪珠。她深知,这一走,她从此便不再是人界中人,不再是正道中人…… 这一走,下一次再相见,她会不会将与方资君刀剑相对? 或许,永远永远也不要再相见,她心中这样想。 …… 在莫茹愚的身影,从方资君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刹那间,方资君突然明白:今晚莫师姐教我“圣女双剑式”仙剑术,原来早就想将圣女阁的掌门阁主之位传与我!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方资君想张口呼喊:“莫师姐,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让你区区一个弱女子,铤而走险,去独自面对那两个异界妖魔?” 但他口唇微动,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第35章 院中残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洞中烛火已灭。 方资君仍然是将双眼睁得大大的,他不时试图想运转体内真气冲开被封的穴道,或是引体外灵力相助,但莫茹愚封穴的手法端的厉害,任凭他怎样吃苦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又不知过了几更钟的时间,黑暗中,方资君突觉有一只微凉而温柔的小手放在自己的面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畔。 听一细柔断续的女声叫道:“哥哥……” 方资君心中大喜,知道这人定是小狼女。 刚才时刻,封住小狼女睡穴的仙气渐消散,小狼女已然转醒。她乃狼人,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转醒过来,见这山洞里烛火已灭,气氛安静异常,不由心中惊虑,起身瞧见哥哥方资君站立在洞壁一角,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不知是为何。所以这才站起身来,轻轻走到他身畔,伸出小手来抚摸他的脸畔,看他遇到了甚么事。 方资君“啊、呀”的挤了几个字,口舌仍不见灵转,心中好生着急。想到小狼女不会解穴之法,自己要想动弹,不知还要等待多少时刻。也不知莫师姐此刻情状又是怎样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如此,方资君心中又是悲苦,又是惶急,不禁落下泪来。 小狼女觉着有热泪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心中更是痛了,她想到此刻哥哥必定是受了甚么苦痛,才至于落泪,忙是伸手抚去他眼角的泪水。但见哥哥仍旧一动不动,也不和自己说话,这才突然明晓,原来哥哥是被人封了穴。 她不会解穴之法,惶急无计,见方资君落泪不停,不由抱住方资君的腰身,跟着也是哭泣起来。 …… 这般过了三盏茶的功夫,方资君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在封穴仙气渐渐消散之际,他竟尔强转内息,冲开了哑穴。又是一声长啸,便即冲开了身上其它几处被封大穴。 当下也顾不得小狼女,方资君一把推开小狼女,口中疾呼“莫师姐”,足下发力,飞也似的奔出了山洞。 天色已微明,奔到山洞外,折回到前院。方资君小心翼翼的四处查探了一番,只见客厅桌椅被砸、自身卧房衣被凌乱、书房书册散落一地,院内院外到处狼藉一片,连厨房的锅瓢碗筷、茅房里的尿壶也不能幸免,整个庭院如同刚被土匪抢掠抄家一般。 方资君在院中屋舍里进出呼喝“莫师姐”、“云师弟”、“飞师弟”,却并不听应答之声,心中茫然、焦急而失望,只怕他们当真是遭遇了黑蛇、紫蛇二妖的毒手。 想到刚才四下探查,并未去过莫师姐和师父的卧房。莫师姐和师父的卧房,乃是女人家的起居之所,于礼节上,方资君平日里是不敢擅闯的,但当下情状有异,也顾不得这许多礼数,立时走到莫茹愚的卧房前,见房门虚掩,便急急一敲门,木门“呀”的一声开了。 走进屋中,见房内凌乱,衣物、棉被散落一地,并不见莫师姐的人影。时窗外山雀鸣啼,朝阳照晨露,原本是一个大好的山幽清晨时分,不知怎么的,方资君的心,却不甚凄凉、浑沉、郁闷…… 失望之际,方资君不由颓然跌坐在地上,静静的呆了许久,想到昨晚莫师姐出得山洞,并不听见山洞外有甚么狠烈的拼斗厮杀之声,且今日见这院中四下里也并无甚么血迹、尸骸……莫非?莫非黑蛇、紫蛇二妖昨晚不见师父显现,便将莫师姐他们掳走了么? 他慢慢站起身来,脑中闪过各种念头、猜测,不一时,竟然来到圣女真人的居室门前。 见师父的居室房门也是虚掩着,恐怕里面会和莫师姐的卧房一样,空空如也。但惟有推开这道门,方可死心。 “吱呀”一声,方资君吸了口凉气,心中怦怦乱跳,终是推开了房门。 忽然间,却见师父的床榻上横卧着两个人。那两人衣服鞋袜并未脱去,微微发出鼾声,正自睡的香甜。 床榻上睡着的两人正是陆云和陆飞。 方资君大喜若狂,忙是奔上前去,给了二人一人一耳拧子,喊道:“云师弟,飞师弟,起床了,你们怎么睡到师父的卧房里来了?莫师姐呢?” 陆云哼然一声,打了个呼噜,一推方资君拧着他耳朵的手,翻个身,似乎还没睡够。却又突然一个惊醒,一下撑臂坐了起来,猛然跃身下地,迷迷糊糊中从地上操起桌椅的一只断腿,口中呼道:“莫师姐,你快跑,让我来对付这两个妖人!”边说,边运劲将手中断木舞的呼呼作响。 方资君一惊,没想到陆云做梦都这般有情有义,当即问道:“陆云师弟,莫师姐怎样了?你和陆飞怎么会睡在师父的房中?” 陆云被方资君的一番问话,陡然惊醒,见自己这般模样,不禁有些羞愧窘迫。他心念一转,突然明了几分,瞧着方资君,又惊又喜,叫道:“方师兄,你可还好?” 方资君点头道:“我无恙。莫师姐呢?” “莫师姐……”陆云一惊,面色有异,奇声问道:“怎么,方师兄,莫师姐不见了么?” 方资君不知昨晚莫茹愚走出山洞后的事情,听陆云这么一反问,也不及解释昨晚后院山洞之中的事情始末,情急问道:“昨晚莫师姐不是出来救你们了么?” 陆云皱眉一思,突然眼眶一红,嚎然大哭,说道:“是啊,昨晚莫师姐一人突然从后院走了出来,她自然是来救我们了。都怪我和陆飞,落入妖人之手,才至于害得莫师姐挺身犯险。莫师姐一定是被那两个妖人捉去啦!” 方资君想到陆云陆飞二人原本是黑蛇、紫蛇二妖手中的人质,此刻二人无恙,莫师姐失踪,怕是莫师姐以自己作人质,换了陆云陆飞二人性命。 陆云哭嚷半晌,突然瞧了一眼床上鼾声大作的陆飞,当即扔掉手中断木,走到床边,一把拧过陆飞的耳朵,喝道:“陆飞,莫师姐都叫妖人掳走啦,亏你还睡的着么!” 陆飞挥手打开陆云的手,口中梦语道:“小妹妹,你生的可真是漂亮,来啊,再和飞哥哥我喝一杯!” 陆云一下怒气冲天,一把将陆飞从床榻上掀翻下地,口中骂道:“呸,亏你还有心思做春梦!” 只听“梆”的一声闷响,陆飞便以臀着地,摔了个结实。 陆飞正在梦中淫语调笑,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生疼麻木,似若被人重重踢了一脚,一声嘿笑,又是梦语道:“哎哟,小妹妹,不要踢哥哥屁股嘛!” 陆云听见,更是气急,上前一把拧过陆飞的耳朵,硬生生的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第36章 仇恨(1) 陆飞痛的直叫唤:“哎哟,不要拧哥哥的耳朵,不要拧哥哥的耳朵……”突然双目一睁,又是一震,似若从春梦中转醒,当即睡眼朦胧的向方资君和陆云扫视一眼,惊道:“方师兄,大哥,原来是你们啊。你们还好么?”突尔觉着二人神色不对,忙又问道:“师父,莫师姐、狼儿师妹他们还好么?” 陆云听到陆飞问道圣女真人,心中一怔,想到刚才只顾莫师姐的安危,却竟尔将师父忘到九霄云外了,当真是大不敬。当即向方资君问道:“方师兄,师父呢?师父她老人家可还好?” 方资君心神梗滞一下,只怕“师父已经过逝”的讯息自己实在不忍说出口。于是回道:“师父她……她在后院山洞之中养伤,待会儿我便带你们去见她罢!” 陆云陆飞听方资君这般一说,均以为圣女真人无事,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方资君说道:“昨晚我原本打算出来和那两个妖人搏一搏,哪想莫师姐突然封住了我的穴道,教我一整夜动弹不得,说话又不能。她孤身犯险,出洞现身救你们二人,这其中的情形,不知二位师弟知晓多少?” 陆云陆飞二人四目交接,相互对望一眼,神情惭愧。 听陆云低声愧然说道:“方师兄……昨晚我和陆飞被黑蛇、紫蛇二妖所擒,要挟师父和你等。陆飞三番五次出声喝骂示警,要你们不可现身。紫蛇那妖怪自然是免不了给我们一顿暴打……后来,莫师姐竟然独自一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时我和陆飞都是吃了一惊,连连呼喝示警‘莫师姐,妖人在此,你要小心’,但莫师姐竟然对我们二人毫不加理睬,就当我们不存在似的。那黑蛇、紫蛇二妖见莫师姐现身,自然高兴了,那黑蛇问道‘小姑娘,你师父可还安好啊?’那紫蛇就紧跟着笑道‘圣女老道中了我的蛇毒,再好,还能好到哪里去?’当下里,莫师姐却丢了魂似的,不理不睬,只是冷笑了一声。那紫蛇就骂了起来,说‘混帐丫头,你敢如此无礼,小心我放毒蛇咬你!’莫师姐却也不介意,只是转目瞧了我们一眼。当时月光昏黑之下,我隐隐瞧见莫师姐好像哭了,我正要出口骂那两个妖人,却见莫师姐转手间向我们两人弹出两道封穴仙气……然后我们便睡着了……至于为何睡到师父的房间里来,我这就不知了……” 陆飞也是答道:“正是如此,昨晚我被莫师姐封住了睡穴,便一觉睡到了现在……至于其它情形,我也是不知了。方师兄,莫师姐一定是被那两个妖人掳走了,我们快去找师父,让师父想个法子救救莫师姐罢!” 方资君听陆云陆飞二人之言,想到他们并无亲眼见到莫师姐为黑蛇、紫蛇妖人所害,又见这庭院里并不见莫师姐的尸骸,也不见甚么过激的打斗痕迹,何况陆云陆飞二人无恙,若是黑蛇、紫蛇二人有心要戕害莫师姐,那么陆云陆飞二人也自是免不了一死。 心念至此,方资君突然又想起昨日师父和黑蛇紫蛇的一番对话,他虽然一时不明师父和黑蛇紫蛇的过结详情如何,但也隐隐约约知晓那过结均是因师父二十多年前掳走蛇人国香蛇公主之事而起,又想到昨晚莫师姐突然封住了自己的睡穴,让自己不能亲送师父归终,而后来莫师姐又将圣女阁掌门阁主之位传与了自己……这其中的情由复杂以及,自己万万是不能理清。又稍加一思忖,料想是师父告知了莫师姐那香蛇公主的下落,莫师姐便以此为柄,救了陆云陆飞二人一命。若是如此,那莫师姐此时自然是被黑蛇、紫蛇二妖胁着去寻那香蛇公主去啦! 方资君舒了口气,想来那黑蛇、紫蛇二妖寻到香蛇公主之前,必定不会伤害莫师姐。莫师姐心思何等机灵,在助黑蛇、紫蛇二妖寻得香蛇公主前,她定然能想到良策得以脱险。 这般一加猜想,方资君便对陆云、陆飞二人道:“莫师姐暂时无碍,他日寻得机会,我等一定会再见到莫师姐!” 陆云陆飞都是一惊,又是大喜,问道:“方师兄,你怎知道莫师姐无碍?” 第36章 仇恨(2) 方资君当下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陆云陆飞二人听了觉着无不没有道理,都是将悬着的心落下来。 听方资君突然长长哀叹了一声,说道:“两位师弟,我这便带你们去见师父罢!”说罢,便走出门外。 陆云、陆飞听后,相顾而视,几分喜悦,几分焦急,又几分担心,都忙紧随其后。 方资君走出门外,却瞧见小狼女泪面含笑,正站在院中凝望着自己。她额头处有伤,伤口鲜血染红眉角,似乎是为山石所碰伤。方资君忽然记起今日在山洞中的情形,时当顾念莫师姐安危,一时情急,竟尔推倒小狼女。小狼女额头上之伤,定是她被推倒而碰到洞中山壁所为。 心中愧疚之意泛起,方资君忙进屋找了件干净的衣裳,撕下一角来为小狼女包扎好伤口,这才引领陆云、陆飞和小狼女一起进入后院山洞。 步入山洞时,陆云和陆飞都不由暗暗称奇,他们以前也从来没想到这后院山泉竟有如此的一方隐蔽的所在。 虽然是白日,但那山洞深入山岭,不透半星光线,洞厅内乃漆黑一片,如同无月黑夜。 陆云、陆飞二人各自叫了一声“师父”,四下摸索。 小狼女眼目敏锐,黑暗中对这山洞中的情形自然明了于心,当下走到石桌边上,取过火折子晃亮,点燃石桌之上的红烛,洞厅中即渐明亮。 陆云和陆飞二人不听圣女真人应答,忽见小狼女点燃烛火,便即四下一扫视,见这洞厅开阔,里面陈列摆放着不少石具。那洞的一角处有一张石床,石床上似若躺着一人。瞧服饰模样,那躺着的人应是圣女真人。 陆云、陆飞二人对视一眼,面上均是带着喜色,连忙向那石床奔去。二人在石床前跪下伏拜,恭声道:“徒儿拜见师父,徒儿给师父添麻烦了!” 半晌,不闻圣女真人应答。 陆云陆飞二人又是相顾一视,面露惊异之色。 方资君已然走到陆云、陆飞二人身边,跪下伏拜,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小狼女也是跟着跪倒磕头,面有悲色。 磕完头,方资君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悲意,对陆云、陆飞镇定说道:“云师弟,飞师弟,师父她老人家已经归天了!” 方资君的这句话,如同晴天中一道惊雷,让陆云和陆飞二人猛然一震,愕然无措。 陆云面上原本的微微笑意突然消逝,脸上肌肉变得冰冷扭曲,慢慢起身走到石床边,伸出手来,手指发颤,轻轻掀开盖在圣女真人面上的衣裳,见圣女真人双目紧闭,满面紫黑异样,没有丝毫呼吸迹象。他自知师父是中了紫蛇蛇毒而死,突然眼中泪珠夺眶而出,嚎然大哭,口中“师父”唤个不停,怆然悲怀。 陆飞也是从震惊愕然中回过神来,起身上前伏拜在圣女真人身畔,痛呼一声,接而口中道:“师父,飞儿将来一定要杀尽天下妖人,为您老人家报仇雪恨!”他说话时,咬牙切齿,拳头咯吱作响,显是痛之深,恨之极。 陆云微一镇定,口中噎声说道:“不错,妖界异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师父将我们从奸恶之人手中的屠刀下救出,教我们,养我们,待我们比亲人还要好……如今她老人家为妖界妖人所害,我们怎能让她老人家含恨而死?将来我要亲手杀了黑蛇、紫蛇那两个妖怪,杀尽妖界妖人,为师父报仇!”他话声郑重,显然这杀师之仇,已经深入了他的心底。 听到陆云和陆飞二人的一番话,小狼女突然怔了一下,微微偏头,向方资君瞧了一眼。 方资君见小狼女眼眸泪光之中隐隐有异,突然想到狼儿也是妖界异人,心中不由闪过一丝不安,不知陆云、陆飞二人得知狼儿的真实身份后,会待狼儿哪般。想到日后里,对狼儿的身份更是要守口如瓶。当下拉过小狼女的玉手,稍用劲力,紧紧握了一下,只觉小狼女的身子似乎突然猛地震颤了一下,那震颤的力度,顺着她柔弱的手臂,微微传了过来,深入自己的心底深处…… …… 第37章 出师 待陆云、陆飞二人的心怀稍一宁定,方资君便将昨晚这山洞中发生之事,一一详尽说了出来。 陆云、陆飞听得时而冷静不言一词,时而又激愤非常,时而又感叹伤怀,最后听到莫茹愚将圣女阁的掌门阁主之位传与了方资君,均是一惊,连忙施礼恭言道贺。 方资君并不作答,走到洞厅一角,拾起紫月仙剑,转身对陆云、陆飞二人道:“云师弟,飞师弟,我方某何得何能,说才德、论武功,均是不及两位师弟。这掌门之位,我是万万坐不得。” 说着,方资君将紫月仙剑双手奉上,递到陆云陆飞二人面前。 陆云、陆飞乃朝廷忠良之后,从小接受门庭熏陶,抱负远大,志不在这江湖门派区区一掌门之位,自然是不肯接受。 陆云说道:“方师兄,你不必过谦。你虽然入门比我二人稍晚,但你现在的武功才略已远胜我二人。何况我们陆家几年前为朝廷奸人所害,九族惨遭屠戮,如今家冤未雪、国难当头,我等怎会有心力去继承师父衣钵?即便坐了掌门之位,只怕会堕了师父和圣女阁的一世威名!” 陆飞接口道:“不错,方师兄,这掌门阁主之位还需你来坐。我和我哥将来必定是要步入官道,驰骋疆场。方师兄就不要推却了!” 方资君见陆云、陆飞二人神色言辞极为诚挚,怕是他二人当真不肯坐这掌门之位。但又想到自己虽然是圣女阁门下,但拜师以来便一直居于这荒野山谷之中,不曾踏入圣女阁圣地半步,连圣女阁的所在地在哪儿,圣女阁是何般模样都不清楚,怎可就这般坐了掌门阁主之位? 方资君又想到:“昨晚莫师姐必定是情急才将这圣女阁掌门之位传与了我,我一个男儿之身,要去那女儿天地的圣女阁当甚么掌门,那是万万不可了。为今之计,便是寻到圣女阁去,将这掌门之位传与郭师姐。” 方资君拜圣女真人为师,自然是多少听圣女真人说过圣女阁二十多年的情状。圣女真人二十多年前离开圣女阁时,由弟子郭珍全权代行掌门阁主事宜,但却并未将掌门阁主之位传授于郭珍。于此,圣女真人隐居这山野以来,也不免常常挂于心怀。想来圣女真人临终前将掌门阁主之位传与莫师姐,而莫师姐又将掌门阁主之位转授与自己,也是迫于情急无奈。 不知那位郭珍师姐是何般模样也,方资君暗自思忖,想到既然师父已经七十五又过,那郭珍师姐应该是过半百年纪了罢? 当下里,方资君不再恭却,收过紫月仙剑,负在背上。 几人一番计议,便走出山洞,到后山砍了一棵千年古树,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然后将圣女真人尸骸收殓,葬于这后院山洞之中。又合三人之力,运得几块巨石,将这山洞封得严实。在山洞山泉前立了一口大碑,一并刻上了莫茹愚、方资君、陆云、陆飞和小狼女五人的名字。 立完碑,方资君见陆云陆飞二人跪在碑前,颇为伤感,便劝慰道:“云师弟,飞师弟,你们且莫过于伤怀。师父她老人家一向喜好清静,这里山灵水秀、清幽无限,日后再也无恶人相扰,师父在天之灵若是能感知,定然会无比欣慰!” 陆云和陆飞这才慢慢起了身,转身看着方资君,眼眶已哭得通红。 众人在这山脚庭院中,为圣女真人服孝“三七”一过,陆云和陆飞已有离去之意。 这一日早晨,众人吃过早饭,方资君见陆云、陆飞二人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盘缠,便问二人有何打算。 陆云答道:“方师兄,男儿建功需及时,如今我和陆飞技艺初成,便要出去闯一番天下。一则是要寻找时机,报得家仇;二则可打听莫师姐的下落。”说完,又反问道:“不知方师兄将来有何打算?” 方资君心下早有盘算,回道:“我和狼儿已经商定,暂且在这山脚下居住三月。三月之期一到,若是还不能等到莫师姐回来,我们便一同寻回圣女阁去,将师父逝世的讯息告知阁中众位姐妹。再者,可以请教阁中姐妹,让众位姐妹一同打探莫师姐的下落……” 陆云、陆飞二人听闻,想到若是让阁中众位姐妹一同寻找莫师姐,那便是又多了一份希望,当下二人连连点头,心中宽慰。 一番对话后,陆云、陆飞二人走到后院山泉边,向着山洞口圣女真人的墓碑处,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向方资君和小狼女一一道别,便即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背剑踏步,远行而去…… 陆云、陆飞二人,这一走,便算是出师了。 第38章 悬崖相依 陆云、陆飞二人走后,方资君对小狼女隐忍的那许多时日的思恋情意、丧师后的百般悲怀、莫师姐失踪的抑郁情绪,一下似如洪水般爆发出来,不禁抱着小狼女大哭了一场。 小狼女便待方资君强颜笑意,朝夕相伴,起卧相随,仿若又回到了拜师以前,一同住在古林石屋中的日子一般。这让原本烦闷忧郁的方资君,竟是宽心安慰了许多。 二人相依情意虽然已远为胜过了兄妹之情,但方资君一加克制,小狼女又是纯真不知,二人即使同睡一房,竟也无事。 这些时日,方资君在这山脚庭院中,为圣女真人逢七戴孝,极尽孝道。平日无事时,有小狼女作伴,便刻苦练起了“圣女双剑式”仙剑术。 每日舞朝阳,迎落日,刺清风,指明月,数月一过,方资君已将那莫茹愚传授他的“圣女双剑式”仙剑术招式修炼得极为纯熟。 庭院中一连安宁无事,不逢敌手,自然是不能尽数参悟到“圣女双剑式”的施法诀窍。方资君便又跑到后山之中,以野猪、山豹为敌,将“圣女双剑式”施法诀窍一一施展试练,这般又是数月一过,这“圣女双剑式”仙剑术的临敌法门诀窍便已然掌握了五六分熟。渐渐的,方资君开始能够引得天地阴阳灵气入体,施用法诀将入体灵气祭出体外,幻为无形质地的人身。 这种祭出体外的无形质地的人身,其模样可根据自己意念创制。方资君初时祭出体外的两道仙气人身,均是和自己一般模样的男儿之身,但这“圣女双剑式”仙剑术以轻灵见长,男儿施展出来,却笨拙了许多,威力自然是大减。 一日后山悬崖绝顶练功,时小狼女不在身边,方资君心中孤单,小狼女婉尔一笑、莫茹愚皱眉发怒的容颜,竟尔突然同时闪过脑际,一种念头由此萌发。想到这“圣女双剑式”仙剑术祭出体外的人身,均是由阴阳两股仙气幻化而成,一道人身性情阴柔,一道人身性情刚烈,而恰好小狼女性情温柔,莫茹愚性情刚烈。当下施展“圣女双剑式”时,便将祭出的那道白色仙气幻化成小狼女的模样,将祭出的那道红色仙气幻成莫茹愚的模样。 这般,方资君每当施展“圣女双剑式”仙剑术时,幻出红衣、白衣女子,红衣女子似若莫茹愚,白衣女子似若小狼女,剑法一展开,竟尔如同和莫茹愚、小狼女一同舞剑一般,心中好不欢喜。 当然,这其中的美妙之处,恐怕只有方资君一人能够领略了。若是孤身一人练功时,想念莫师姐和狼儿了,方资君便一施展“圣女双剑式”,幻出莫师姐和小狼女的身形出来,意念控制,让“二人”同时悬空定立在身前上空,仔细瞧“二人”一番,大有望梅止渴、观冰除热之意。 …… 时间易过,三月之期已到,仍是不见莫茹愚归来。方资君和小狼女在青荷小镇上屡次打听莫茹愚下落,也是不闻莫茹愚半点讯息。 方资君的心,不由的渐渐气馁了。 这一日,方资君孤身一人前去青荷小镇打探,四下询问一些江湖上跑动的郎中、过客、商贾等,看是否有莫师姐的下落,忙碌一整日,结果还是失望而归。 回到山脚居所,走进院中,连呼几声“狼儿”,不见小狼女回应,又忙到各个房间探寻了一遍,竟是不见小狼女的人影,不由焦急万分,心中掠过种种可怕念头,只怕又是有不速之客闯入,掳走了小狼女。 越想越是担忧。 时夕阳在山,清风舞云烟,飞鸟带落叶,更是一片凄宁。 方资君不经意间,望了夕阳一眼,心念一闪,迈出山居大院,直向后山悬崖绝顶奔去。 悬崖边上,稍一停下脚步,平了平刚才慌乱的心,方资君望着悬崖边上夕阳落下处,凝定半晌,轻轻的唤了一声:“狼儿!” 悬崖边上,小狼女一身绿衣,静静站在夕阳残红之中,身子微微一震,缓缓转过身来,一抹金黄的光线游离在她的眼眸边角,她脸畔似若有泪痕。凝望方资君片刻,她轻轻的启齿,软语呼道:“哥哥……” 一声哥哥,百般情怀。她仿若一位哭泣的仙子,瞬间就定格在了这幅古道夕阳的画卷之中,而站在古道上的方资君,就是那位观赏画卷的人。 方资君突然想到,曾经拜师入门前,在古林荒野之中居住时,他好像也曾经这般在一道山崖边、夕阳下凝望过,只不过,那时凝望的是一只小狼,而此时此刻凝望的,却是一位美丽的女子。 “狼儿,”方资君又轻轻叫了一声,而后缓缓启步走上前。 方资君拉过小狼女的手,凝望良久,一同坐在悬崖边上,静静望着那夕阳,满眼的残红。而他们的脚边,时有清风飘过、白云杳去。 搂过小狼女,轻轻呼吸着小狼女身上的花香,时清风送来爽朗气息,方资君只觉自己和小狼女,便和脚边的白云一般,就要飘远。 二人相依在这悬崖绝顶边上,一字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夕阳衔山处,直至一轮满月悬挂在一棵年岁苍桑的古木之上。 …… 第二日清晨,方资君和小狼女用过早饭,便背上盘缠长剑,走到后院山泉前,向着圣女真人的墓碑磕了几个头,算是辞别。 临走前,方资君又将一封写好的信件,用朱漆封好,然后放入莫茹愚的卧房书桌之上,用一盏烛台压好。信中大概说明了自己和小狼女的去向,以及陆云、陆飞二人离开的情形,她若是能够开启此信,盼她早日寻到圣女阁来相见。 第39章 蜀山行 蜀山派旗下仙剑阁、西山阁、圣女阁三大支派,自然都是建派于蜀山。但方资君拜师奇巧,并不知蜀山的具体方位所在。 后到青荷小镇一经打探,得知蜀山的大体位置的所在,方资君便和小狼女一路北上,向蜀山进发。 这一路上,方资君和小狼女均有所装扮,而且方资君背后的那把紫月仙剑也用破旧布匹包裹过,二人这般行装打扮,看起来也不过和平常江湖过客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亮眼之处,所以也没引来甚么山匪恶霸的骚扰。 不过,倒是小狼女面容白皙如脂,肌肤柔滑如凝,行走在一些城镇大街上时,似如九天仙子步尘人间,引来了不少闲人雅士驻足观赏,更是有一些市井流氓之徒,上前调笑轻薄。这样,倒是让方资君多了几分担心,几乎对小狼女寸步不离。 后来,方资君想出了一个妙法,让小狼女换了一身男儿装束,又将一些草木灰土涂抹在小狼女的面容上。这样小狼女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像个街头流浪的赖皮乞丐,她行在街上,连野狗瞧见都避之不及,更不要说是人了。 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朝行晚宿,一路跨山过岭、穿城走镇,向北行了大概二十多日,终于行到了蜀山附近一小山村。 立于村边路口,放眼而去,只见前方山脉巍峨险峻,连绵不绝,威严雄奇中透着一股秀美灵气。 在小村一人家借了一顿早饭,吃过后,二人便一路打听蜀山的去路。后来向着一处山脉,沿着崎岖山路,一路逶迤而上。 到达山峰绝顶后,已是临近傍晚时分。却见白云缥缈、清风拂面,人走在山间古道上,脚踏白云、衣袖飘飘,仿若就要成仙飘去。 绝顶古道前方尽头处,左首有一道巨大石牌矗立在眼前,石牌上赫然刻写着“蜀山”两个朱红大字,字体雄浑有力,十分的有气势。 走近石牌,前方竟是万丈深渊,再也无去路。 拨开脚下流云细细一瞧,却见脚下悬崖绝壁处,有一根青黑铁链,铁链碗口粗细,锈迹斑斑,穿过茫茫白云雾气,延伸向远方天际。在约莫两百丈开外,铁链的另一端,系有一座奇大无比的俊秀峰峦。那峰峦悬浮于半空中,似若没有这根铁链相系,便要脱离神州大地,飞升而去一般…… 远远瞧去,见那峰峦微微波动,飘渺水云间,若隐若现。时有三两只白鹤穿过白云,从那峰峦一角飞过,又有淙淙流水声和咛咛鸟鸣声,自那峰峦深处远远传了过来,仿若天音…… 当其时,眼前的一切,让人不禁觉着,走进那座峰峦,便即到了九天仙境一般。方资君心中一奇,上前一步踏在铁链之上,只听铁链铮然有声,十分结实。 瞧着崖边这块写着“蜀山”大字的字碑,又远望铁链另一端悬于半空的峰峦,方资君心念一转,想必对面那悬于半空的峰峦,便是蜀山了。 原来蜀山,是这么一个玄妙飘渺、婉若仙境的所在。 方资君心中一喜:到了蜀山,自然可找到圣女阁的圣地了。 当下里,方资君对小狼女道:“狼儿,你且抱紧我,万万不可松手。” 说着方资君便抱起小狼女,走到悬崖边,祭出紫月仙剑。只见紫月仙剑紫芒闪烁,方资君抱着小狼女飞身上剑,与紫月仙剑一同化为一道紫光,破开云雾,闪电般向铁链另一端的蜀山飞去。 片刻间,飞剑便抵达蜀山悬崖边上系铁链处。 方资君跃下紫月仙剑,将仙剑收入鞘中,然后放下小狼女。回首瞧去,只觉这蜀山与铁链另一端远处的渺渺群山落落寡和,孤自漂浮于碧云之端,人走在蜀山之上,便是要踏着这块土地,向天庭飞去了。 二人在蜀山之上,一起前行一段路程,只见前面的山路竟是越来越宽敞,越来越平坦。 此时夕阳晚照,不知何处传来浑厚而悠长的钟声,又有许多不知名的花香,带着泥土的气息,随着那温和的清风徐徐吹来,时有云雾缭绕脚下,而欢愉的行走在前方的小狼女,脚踩浮云,衣袖缥缈,当真就要飞天一般…… 停步凝望小狼女娇小的背影良久,方资君不禁呆了,竟是立在山野中许久,直到小狼女回眸瞧着他,叫了一声“哥哥”,他这才如同从梦境中醒来。 方资君瞧见小狼女漆黑而丑怪的面容,又是自顾一番,此时自己也是衣衫褴褛、尘土满面,不禁想到自己以前在青荷小镇上装野人吓人时的模样,想到开心处,竟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走到小狼女身畔,见小狼女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来,指向前方,仿若在说:“哥哥,你看!” 方资君顺着小狼女所指的方向,只见三座巨大草亭成三角之势立在前方,而三条青石古道分别穿过那三座草亭,各直向西、北、东三个方向远处的峰群延伸而去。 近了,只见西面草亭亭檐上悬着一块古香古色的方形木匾,上面写着“西山阁”三个大字,而北边木亭木匾上写着“仙剑阁”三个大字,东边草亭木匾则写着“圣女阁”三个大字。 料想穿过东边这草亭,顺着那青石古道,一直向东面远处的那座矗立于云端的山峰行去,便是到了圣女阁。 方资君心下一喜,对小狼女道:“狼儿,我们终于到了。”方资君此时喜悦声中带着几分激动,急道:“我们快些上山去吧!” 小狼女面露微笑,双唇轻启,又慢慢合上,拉住方资君的手,沿着青石山道,一直往东面峰峦群山行去。 东面的那座群峰,主峰高耸入云,奇伟俊秀无比,正是蜀山派圣女阁的所在。 …… 第40章 争端(1) 这圣女阁立于蜀山东面群山主峰之上,建筑算不得高大雄伟,却是如小家碧玉,芙蓉脱俗、清秀幽静无比,置身其间总有山涧溪流之声,泠然传来,又有晴空碧月、古树仙云,迎面而至,让人顿生惬意。 圣女阁正殿内,有一女子居左而坐,此外,殿中已再无其她人。这女子一身粗布白衣,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稚气未泯,姿色也算得上绝佳。她正自凝眉观阅一本帐簿,不时发出一声轻叹,大有惶急无奈之意。 大殿中的这位女子,正是圣女真人大弟子郭珍的一得意弟子,名叫陈巧巧。 二十多年前,圣女真人离走圣女阁,不再与阁中徒子徒孙相见。圣女真人离走前,未曾将掌门之位让出,阁中事务虽由大弟子郭珍掌管,但郭珍极为尊师重道,自然是不肯自封为掌门人。圣女真人离走的十几年内,她一直以弟子身份,代行掌门阁主事宜,苦苦支撑圣女阁十余载,只盼师父圣女真人早日返还。但五年前,她心力交瘁,大病一场,身子日渐虚弱,终是困顿病逝。 郭珍临终前,千般万般叮嘱自己的弟子:“众位徒儿,你等除非得到你们祖师圣女真人的紫月仙剑相传,否则我圣女阁宁可不要掌门,你等也不能自封为掌门人,作出背师叛道之事来。” 郭珍的众位弟子伏拜领命,自始自终恪守教诲。 待郭珍病逝两年后,圣女阁没有掌门人压座,已日渐空虚,众弟子迟不见祖师圣女真人或其传人归来,更是气馁心灰,便即三五结群,出师离去。直到今日,这圣女阁中年长者皆尽离去,仅剩下一群年纪幼弱的弟子。 如今圣女阁人力微薄,且全是女弟子,不能像仙剑阁和西山阁那样有男丁耕种田地,这阁中弟子生计极为清苦,不时又会有几名弟子离去。这样一来,圣女阁眼下剩下的第三代弟子已然不过二十来人。 郭珍过逝之后,郭珍的首座弟子出师离去。这二十来人中,众姐妹见陈巧巧心思缜密,机警过人,待人又是极好,便力荐她做了众位姐妹的首座,由她代行圣女阁掌门阁主事宜。 陈巧巧今日坐于圣女阁正殿中,细细翻阅圣女阁的帐簿,发现如今圣女阁帐房里仅剩下百余两纹银,恐怕只够阁中二十余人半年的日常开销,又想到这圣女阁如今人才大不如以前,更是没有甚么收入来源,一下心中无奈叹息,悲苦顿生。 这百余两纹银一花完,恐怕阁中这二十余位姐妹将会又有半数离去,圣女阁到时只怕要败落不堪,淡出江湖。若是圣女阁凋敝隐退武林,又怎能对得起祖师圣女真人她老人家? 陈巧巧拜投圣女阁郭珍门下时,约莫五岁年纪,那时祖师圣女真人已然不在阁中,她不曾见过圣女真人的真实面目,但她却听师父郭珍提及,祖师圣女真人乃是世间一位大大的女豪杰,圣女阁更是名满江湖,与仙剑阁和西山阁不相上下。想到今日圣女阁的惨淡景况,陈巧巧叹息之余,不禁心中生出几分悲凉。 突然见一弟子奔入殿内急报:“巧巧师姐,西山阁的人,已经闯进院子里来了……”她此时慌张无措,要将整个事情的始末一一说清,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办到,于是又忙指着外面道:“西山阁那帮男人要来抓公孙师姐……”说着,她一着急,竟然“哇”的哭了起来。来报的这位弟子,却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饶是一个小女孩儿。 “舒儿师妹,不要焦急,我这便出去瞧瞧,”陈巧巧当即放下手中账簿,取过宝剑,脚下发力,疾走如飞。转瞬间,已是到了殿外。 却见殿外大院内,人声喧哗如雷,只见圣女阁十多名弟子手持长剑,拦住了闯入大院的一群青衣道士。那群青衣道士,均是男子,年纪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不等,有三十来人,正是西山阁的弟子。而圣女阁这一方,十多名弟子全是女子,最大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 两路人马对峙,实力悬殊,由此可见一斑。 第40章 争端(2) 众人见陈巧巧从殿中走出,立时安静下来。 陈巧巧走到圣女阁一行人前面,向着西山阁众人微微一笑,施礼道:“原来是西山阁的各位师兄、师弟,今日驾临我圣女阁,不知有何见教?”圣女阁、仙剑阁和西山阁,三派虽然各立门户,但终究是蜀山派旗下,三派间弟子有时便也以师兄弟妹相称,以表恭敬。 西山阁群道士中为首的一宽袍道士冷声说道:“哼,废话少说,巧巧师妹,今日公孙师妹打伤我西山阁一名弟子,公孙师妹不仅不道歉赔罪,反而出言辱我师父。我等到你圣女阁来,正是要请公孙师妹和我们一道回去,向我们师父赔礼请罪。若是你等再加阻拦,休怪我们不客气……”说话的这名道士,正是西山阁的第三代弟子中的首座弟子王先德,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圆脸,身材消瘦。 圣女阁一行人中一粉衣美貌女子,走上前一步,怒气逼人,挺剑斜指王先德呸道:“呸,恶人先告状……是你们这帮臭男人欺负我圣女阁姐妹在先,你们师父教导无方,我替你们师父青墨老头儿教训一下徒弟又有何妨?”这女子和陈巧巧年纪相仿,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正是王先德口中呼的“公孙师妹”公孙慕雪。 公孙慕雪性如烈火,心直口快,从来不爱理会甚么礼法教义,对西山阁现任掌门青墨道长这等名望显赫的长辈,也敢直呼其名。她的脾性,和陈巧巧的宽厚、柔雅、守礼却是极为不同。 王先德冷笑道:“公孙师妹,你说我们西山阁欺负你们圣女阁弟子,可有证据么?倒是你打伤我们西山阁弟子,这可是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的……你们说是不是?”王先德说着转身扫视了一下身后的其他道士,那些道士都轰然答道:“是!” “你……”公孙慕雪此时气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今日圣女阁山脉脚下,公孙慕雪听西山阁弟子故意出言轻薄圣女阁一位姐妹,自然是心中不快,便出手伤了西山阁弟子中一人。此时见西山阁人多势众,自己出言只怕辨不过,一加隐忍,不再作声,只是怒目瞧着王先德一干人。 圣女阁其她姐妹自然是出言争辩,护着公孙慕雪。这圣女阁一行人便又是和西山阁一群人喧哗争吵起来,更是有人拔剑要动武。 陈巧巧虽然不是圣女阁掌门人,但她眼下却是阁中众姐妹推选出来的首座,全权代行阁中掌门人事宜,所以威信自然是高。见两路人马又要挑起争端,便微一偏头,瞧了身后圣女阁众弟子一眼,眉头轻轻一挑,以目示之。 圣女阁一行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王先德也是挥手示意,西山阁一群人立顿鸦雀无声。 陈巧巧对王先德温言笑道:“王师兄,我看今日之事就此罢了吧。改日我便上你西山阁,代公孙师妹向青师伯请罪,你说怎么样?” 王先德得寸进尺,不肯轻易饶人,傲然道:“改日?哼,改日只怕公孙师妹也是卷起包袱,逃离圣女阁了吧……如今你们圣女阁门庭衰微,只怕过不了几日,阁中所有人都走光了。到时候,你们圣女阁大门一关,我找谁要人去?” 话音一落,王先德身后人群发出一阵轰笑,不少人附和道:“就是,你们圣女阁大门一关,我们找谁要人去?” 圣女阁这一方听王先德出言相讥,正说到了圣女阁的痛处,众弟子无不愤怒非常,都是握剑暗中运功,各人面上微现不同颜色的仙气。这圣女阁中弟子大多来自川蜀一代,都颇具姿色,此刻众人面上、身上呈现红、白、绿、紫等不同霞光,五彩光芒交错闪耀,煞是好看。 第41章 较量(1) 王先德见圣女阁一行人已有拔剑动武之象,心中不禁狂喜。他今日寻了借口,带领众人执意闯入圣女阁大院中来,正是要寻些让圣女阁弟子下不了台的事,折辱圣女阁一番。方才他一再出言进逼,故意犯了圣女阁众怒,就是要逼她们主动出手,自己被动反击,才可在圣女阁众位弟子面前大显身手,而不至于落下甚么大的话柄。 当下里,王先德又是出言激道:“怎么?你们想动手吗?以你们圣女阁那点微末功夫,也想斗得过我们西山阁的人?”说着,向身后人群笑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西山阁一群人轰然大笑,昂然答道:“就是,就是!”更是有人喊道:“小妹子,就你们那点功夫也敢拿出来卖弄?还是赶紧下蜀山去寻个庄家汉子嫁了,养娃儿放山羊去吧!” 圣女阁中现有的第三代弟子,多数年幼,不懂人心险恶,自然不知王先德暗藏心机,此刻听他和西山阁一群人轻浮调笑,又羞又气,哪还能按捺的住?均是拔出长剑,斜指西山阁众人,剑身嗡嗡作响,就要上前和西山阁的人一决高下。 王先德身后的群道士,一部分人也跟着“唰”的亮出了长剑,另一部分人却不紧不慢,双目斜睨圣女阁众弟子,颇不以为意。 一时之下,这圣女阁的大院之中,已然被圣女阁、西山阁两路人马手中宝剑发出的五彩光芒,照的明晃晃的,如同中午太阳明媚时分。 陈巧巧已瞧出王先德是有心挑衅,原本想找些法儿化解今日两阁争端,但眼下里听王先德狂言轻辱圣女阁,自己身为群弟子之首,又代行掌门阁主事宜,怎能再行忍让? 当下里,陈巧巧一改温柔颜色,冷声肃然说道:“既然王师兄有意指教,巧巧便不客气了!”说话间,手中宝剑红芒一闪,已然出鞘。 西山阁已然亮剑的一群人,便即踏上前一步,似乎要领受陈巧巧的高招。 王先德一挥手,向着身后众人道:“你们不可出手,免得让她们说我们以多欺少!”见身后众人后退了几步,自己便走前一步,一转剑鞘,剑鞘指着陈巧巧和圣女阁其她人,傲然笑道:“众位师妹,你们一起上吧!” 王先德要以一敌众,这般小觑圣女阁众人,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其侮辱之意,较刚才口出狂言折损圣女阁众弟子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圣女阁群弟子,哪还堪忍隐,手中宝剑光华一闪,施展蜀山仙剑术,一齐向王先德刺过来。 王先德潇洒拔剑,剑尖在身前轻描淡写的一划,一道白光过后,便施用“蜀山仙气护体神功”在面前结了一道白芒仙气结界。 圣女阁众弟子手中长剑碰到那道白芒仙气结界,均是被一股强大绵绵柔力,不由自主的弹了回去。众弟子一惊,相顾一望,面有异样。陈巧巧以目示之,圣女阁众人又是一同施法剑指王先德。只见众人手中的长剑一捥,同时激射出颜色光华不同的剑气,霎时间,五彩剑气“刷刷刷”的一齐飞向王先德。 待数十道剑气一同落在王先德身前的那道白芒仙气结界之上时,听王先德口中法诀狂喝,一声“破”字出口,听得“轰”然一声,身前那道白芒仙气结界与那数十道剑气一同爆裂,化为五彩碎片,遁灭无踪。 第41章 较量(2) 只听西山阁一群人,轰然叫好,激昂得意万状。 王先德一并破了圣女阁一行人数十道剑气,显尽威风,自是得意兴奋,当下哈哈大笑道:“怎么,各位师妹,还有甚么高招,尽管使出来吧!” 圣女阁众人大惊大骇,不禁心下羞恼,各自为政,均是施展出毕生修为,要杀一杀王先德的锐气。但众人各自出招,便是乱了阵法,威力较一齐出招又是弱了许多。 王先德有意显露本领,当下衣袖一拂,潇洒之至,口诀喝出,已然施展出西山阁看家本领“驾御术”中的“御风术”绝学,召唤出一条巨型无形质地的风龙。风龙龙身五丈长、直径三尺宽,乃是一庞然大物。王先德长剑空中一划、一点、一刺,风龙便一声沉吟,身子剧烈颤动、游转,发出隆隆之声,在圣女阁众人面前狂扫而过。 只听“呛哴”不知响了多少声,圣女阁众人手中长剑已经皆尽被那巨型风龙卷走,绞在一起。王先德一声“回”字诀,那风龙便张口一吐,将十几柄长剑吐落在圣女阁众人面前,而后身子一转,飞回到王先德身前,化为一道无形气流,返回王先德体内。 圣女阁一方惨败,颜面尽失,西山阁一群人更是欢呼雀跃,轰笑不迭,得意之至。 公孙慕雪气愤不过,手腕一转,地上一柄长剑便飞如手中。她一声娇叱,浑身红芒大盛,施用蜀山仙剑术,将自己肉身与长剑合二为一,化为一道红艳剑光,猛然向王先德凌空斩落。 圣女阁和西山阁两路人,见公孙慕雪的仙剑术竟然练到了这般境地,惊诧叹服之际,不由都是“嘘”的一下安静下来,屏气凝神,悄然观战。 却听王先德叫一声“好”,双脚一蹬,飞身疾疾避开。随而又连连后跃三丈之远,立定在大院一角边。口中疾喝剑术歌诀,却见大院上空的天随着歌诀,陡然昏黑压落下来,似若就要直逼众人的头顶。 王先德口中古拙剑诀吟唱之际,只见大院四角天际乌云密布,已然黑压压一片,古树边角的黑云彩雾,向着王先德头顶上空处,缓缓流动汇集。云雾之端,时有电芒乱窜,星火四溅,又有雷震轰隆。 只见王先德长剑虚空划个“十”字,一声叱咤,长剑指天。隆然一声惊雷响过,一道电芒从头顶云之端窜下,潜入王先德体内,化为游离状态,运转全身。王先德又是一声叱咤,体内电芒已然顺着手中长剑透出化为一条电芒四溅的电龙。电龙空中一个折转,身形便即涨大了许多,其凌空奔腾的气势绝不亚于刚才施展出的风龙。 圣女阁大院之内,一片肃杀之气。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仿如天当真就要踏了、地当真就要裂了一般,各自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连忙运转内力强行镇定心神观战。 公孙慕雪与剑合一,划破浓密的暗黑,在空中一个折转,剑气斗然涨大了几分,旋即向王先德驾御出的电龙飞去。 剑光与电龙几个斩斗,突听得“轰”的一声,公孙慕雪与宝剑合成的剑气旋即被那电龙击伤顿落在地。 公孙慕雪脱离长剑,回复原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淡,显然是受了伤。 众人都不由一阵唏嘘,陈巧巧更是“咦”的一声惊叹,飞身上前扶过公孙慕雪,瞧她伤势如何。 王先德今日大显身手,在身后众师弟的叫好声中,已然得意忘形,一时失去心智,见自己已经破了公孙慕雪的仙剑术,不仅没有收剑回诀,反而全力施为。 听得“呜……”的一阵沉闷的龙吟声破啸长空,王先德竟尔继而驾御电龙再次向公孙慕雪和陈巧巧娇弱的身子袭来。 眼见电龙就要击下。 “不要!”陈巧巧仰头望着那直面扑下来的电龙,不禁绝望的惊呼了一声,绝望之中带着几丝苦楚、哀求之意。 “不要!”周围圣女阁的弟子心神顿悟,不禁一同高呼。 “不要!”王先德身后也是偶或响起了几分微乎其微的、带着同情的呼声。但更多的则是惊叹、唏嘘、狂戾。 在公孙慕雪和陈巧巧已然不及出招招架的情状之下,如若那电龙那般隆然凌空击下,只怕这二位弱小的女子,立时间便会粉身碎骨。 《成都辣m风流史》唯美版《成都辣妹:成都爱情故事》有声图书 《成都辣m风流史》唯美版《成都辣妹:成都爱情故事》有声图书,即将由“天方听书网”播出,谢谢关注! 第42章 黑面叫化子(1) 但见那狂暴的电龙离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仅有数尺之遥,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生死悬于一线之间,万般情急之下,突见一黑影从西山阁人群中破空而起,飘忽如鬼魅,长剑凌空出鞘,身子陡然间分裂出两道仙气,一红一白,红芒仙气幻为虚幻质地的红衣女子,白芒仙气幻为虚幻质地的白衣女子,红衣女子手持红芒气剑,白衣女子手持白芒气剑。 听那黑影半空中凛然喝道:“圣女双剑式!”接而手中紫芒仙剑一转,他身畔的红衣白衣女子立时疾疾如电光,飞身同时刺向那凌空扑下的隆隆电龙。 那电龙电眼一闪,像是人在思考,有所觉悟,猛然折转龙首,回身狠力扑抓向那红衣白衣女子。红衣白衣女子乃仙气幻影质地,被那龙爪一抓,便即碎散。但待电龙一收回龙爪,那碎散的仙气立时又重新凝聚,幻成红衣白衣二女子。 王先德本可得手,但现下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惊惶诧异间,又是挥剑驾御电龙猛烈攻击那红衣白衣女子,但又是击了个空。 只听“唰唰唰”数声清脆的长剑削刺声响,继而“呜……”的一声沉吟,那电龙的龙首竟然被红衣白衣女子手中的气剑凌空斩断。龙头和龙身半空分离,轰然跌落到青砖地面上,挣扎翻滚片刻,便即慢慢失了光芒,化为两股无形气浪,四下波及开去,似如一阵疾风刮过,将众人的衣角高高卷起,吹的衣襟猎猎作响。 那龙首和龙身虽是虚幻质地,但落地之时,却似实体重物,砸的地上石板轰然沉闷有声。众人只感觉脚下陡然颠簸摇晃几下,似如就要开裂出一条缝隙出来。 待电龙被诛,大院四角的天空,又慢慢回复了一丝光亮。当其时,残阳透过院中千年古树枝叶落下来,照的地面上银杏落叶斑驳迷离,正是夕阳清风无限好。 那黑影收回剑诀,在陈巧巧和公孙慕雪身前落定,圣女阁和西山阁两路人才瞧清出手相救的,原来是一个衣物破烂、面皮黝黑的叫化子。这黑面叫花子施展武功时,身法虽带了几分女子的轻灵娇媚,但却是一个男子。 在圣女阁众人稍一安心之际,西山阁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嘘之声,只怕方才那电龙若是真的击落在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身上,当真会惹出人命来。 西山阁一干人虽然素知西山阁、仙剑阁两阁,自创派以来,便和圣女阁有很深的过结。但毕竟仙剑阁、西山阁和圣女阁都同属蜀山派旗下,若是今日王先德仅为一件小事,便当真杀了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必然会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波澜,为西山阁凭添一份罪业,只怕在场的西山阁众位弟子都是脱不了干系。 西山阁众人在唏嘘叹息过后,却又不禁有些失望。毕竟,西山阁的绝学“御雷术”竟尔就这般被人给破了。 王先德已然从得意之情中醒悟过来,见眼前这黑面叫化子竟尔一招间便破了自己的“御雷术”。虽然他一招破了自己的法术,是趁其不备,但能一剑斩断电龙首级者,功力也必定是不弱。 当下里,王先德瞧着站在陈巧巧和公孙慕雪身前的黑面叫化子,一时无语。见这叫化子刚才施展的法术,诡异之极,自己跟着师父行走江湖也有十余年,竟尔从未见过,不知这叫化子是武林中哪一派门下。 那黑面叫化子,瞧了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一眼,问道:“公孙姐姐无恙吧?”方才这黑面叫化子一直站在西山阁一群人中,无人注意到他,他听西山阁众人议论,自然知晓公孙慕雪的名字。 陈巧巧扶起公孙慕雪,心中百般诧异,但一时不知该如何出口询问,只是答道:“公孙师妹只是受了些轻微内伤,调养几日便无甚么大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圣女阁和西山阁两路人,一听公孙慕雪并未受重伤,悬着的心,不由落了下来。王先德蒙得青墨道长的绝学相传,他的“御雷术”虽是厉害,但毕竟内功造诣尚不够火候,且公孙慕雪的功力也是不弱,受了电龙一击,自是不会轻易就受了重伤。 黑面叫化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当即向着西山阁人群中一人叫道:“狼儿,你过来罢!帮这位公孙姐姐瞧瞧。”他知小狼女懂些医理,说不定能帮上公孙慕雪些许。 这黑面叫化子正是方资君。他傍晚时分和小狼女已然上了圣女阁的山脉,一路走来,只见各式各样的屋舍和庭院,却不见一个人。殊不知今日圣女阁和西山阁两派弟子起了冲突,在圣女阁殿内殿外得到讯息的人,都赶回了圣女阁正殿大院之中。 后来,方资君和小狼女穿过几座长廊庭院,来到这圣女阁正殿大院门外,瞧见院中站了不少人,走进院中西山阁人群中,细细一听,原来是有两路人马起了冲突。圣女阁一行人和西山阁一路人正争论的脸红脖粗,无人注意到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这样,两路人马的争执,方资君自然是从头到尾听得明白。听西山阁有人折辱圣女阁声誉,方资君自然是气愤异常,本想出口将西山阁一群人痛骂一通,但见他们人多势众,又觉自己武功低微,且看看圣女阁那些姐妹如何对付西山阁这帮人,只得隐忍不发,静观其变。后来见圣女阁众人与王先德一交手,竟尔全尽败落,不禁心中郁闷,正欲出手相住,却瞧见公孙慕雪已然与宝剑合二为一,又和王先德打斗起来,料想她武功不弱,自己便驻足观战。但后来见王先德心性失常,不懂得见好收手,竟尔要出重手伤公孙慕雪和陈巧巧二人,这才顾不得自己武功到底如何,便即挺身而出。 祭出红衣、白衣仙气女子,数招间斩断电龙龙首,这也着实让方资君吃了一惊。自己修炼圣女双剑式不过才四个月,不想这门剑术便竟尔有如此玄威。 第42章 黑面叫化子(2) 当下里,方资君转过紫月仙剑,微一收敛法诀,让祭出的两位红衣白衣仙气女子,飞到自己身畔,分别凌空立在自己的两侧。 圣女阁和西山阁两路人,听这黑面叫化子说道:“狼儿,你过来罢!帮这位公孙姐姐瞧瞧。”众人都立时顺着这黑面叫化子的目光,转头向西山阁人群左首瞧去,见西山阁人群左首处盈盈的走出另一个黑面叫化子来。那叫化子尘土满面,极为丑怪,瞧不出本来模样,他明明是男子打扮,但身形却娇楚可怜,好似女子身材。众人猜想他便是黑面叫化子口称的“狼儿”,不知他这个叫“狼儿”的叫化子到底是男还是女,只有待他开口说话,才可辨别,但他却始终一字不吐。 从西山阁人群左首处走出的这个叫“狼儿”的黑面叫化子,正是小狼女。她听方资君呼唤,便走到公孙慕雪身前,为公孙慕雪把脉探察。 不知不觉间,圣女阁、西山阁两路人马的视线,都是不禁转移到了这两个黑面叫化子身上,再无一人注意到王先德。 王先德本想在圣女阁众人和在场各位师弟面前,一展手脚,威风一番。不想眼下里,竟尔为人作嫁衣,让眼前这黑面叫化子出尽了风头。此时,不由大为尴尬,忿恨之意顿生。 突然听王先德哈哈狂笑,他走到西山阁人群前,手中长剑斜指着方资君,向圣女阁众弟子冷笑道:“怎么?你们圣女阁当真已堕到了请一个叫化子来援手的地步吗?”话音间、神情上,却是极为的不服气。 西山阁一群人,有的人正在低声议论这两个黑面叫化子的来路,有的又在凝望悬空立在方资君两侧的仙气幻化而出的红衣白衣女子,不由叹道:“好美的两个女子,可惜只不过是两道幻影!”突听王先德一声狂笑,众人不由又回过神来。有人附和道:“王师兄说得没错,难道你们圣女阁无用到了这般田地了么?还要请一个叫花子来当援手……” 圣女阁一行人自知自身实力,公孙慕雪是圣女阁第三代弟子中独一无二的高手,但眼下里公孙慕雪又受了内伤,若是再和西山阁这帮人争斗,恐怕仍是只有受辱的份。听王先德等人一番质问,圣女阁众人虽然气愤,却是一时无语反驳。 方资君瞧了王先德和他身后众人一眼,心道:“若是师父在这里,还能容得你们这帮狗崽子在这里叫唤么?我‘圣女双剑式’虽然还未练到师父那般境界,但却还可以和你们搏一搏!”他方才见识过王先德的“御风术”和“御雷术”,知他功力必然不凡,但自己身为掌门,眼见西山阁这帮道士骑到圣女阁的头上来了,怎可避之不理?即便是打不过,也要拼一拼。 当下里,方资君对王先德等人冷然一声道:“谁说圣女阁无用了?”说着又转目瞧着王先德,故意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说道:“这位道长刚才不就输给在下了么?” 王先德一听,怒气中微带惭色,面皮一翻,喝道:“呸,我刚才只不过是让了你两招,怎么算输?再说,你是圣女阁的人么?” 方资君想到自己的身份迟早是要公之于众,当下不再隐瞒,便即朗声说道:“不错,你方师叔我正是圣女阁的门人!” 西山阁一干人一听,心想:“原来这个黑面叫化子姓方。”但又是一奇,不知圣女阁何时冒出了这么一位弟子。听这姓方的黑面叫化子自称是“师叔辈”,但瞧他模样,顶多不过二十来岁年纪,还不如王先德年长,料想是他狂言造次。 圣女阁众人也是一奇,她们与这位黑面叫化子素昧平生,他怎会是圣女阁的门人?更何况师父生前说过,祖师圣女真人从未收过男弟子,他怎么会自称是众人的师叔? 王先德又是哈哈一阵狂笑,狂笑中夹杂着阴阳怪气之声,极尽讥讽之意,向着陈巧巧等人说道:“你们圣女阁当真是后继无人也,竟然收了这么一位叫化子徒弟,在这里狂言无伦……估计你们‘圣女阁’ 以后要改名叫‘叫花子阁’了吧……哈哈哈……”当即又转目瞧着方资君,故意抱拳一施礼,装作风度偏偏君子模样,恭敬问道:“请问这位叫化子兄是哪一位的门下?是巧巧师妹的徒弟,还是公孙师妹的徒弟啊?” 西山阁一干人听王先德说话做作,阴阳怪气的,大有讥讽之意,不由的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现圣女阁留下的第三代弟子年纪大多都是二十不过,无人曾收过弟子,圣女阁一行人闻之,自然知王先德是故意轻薄,无不心酸流泪。 听方资君肃声说道:“后辈小子,也配和长辈如此说话?方师叔我今日便要好好教训你这帮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小辈。”方资君年纪虽小,但乃圣女真人的弟子,属于圣女阁的第二代人物。而眼下里,圣女阁和西山阁的两路人都属第三代,要比方资君低一代,论师徒辈分,都要叫方资君一声“师叔”。 王先德面色一变,反唇道:“目无尊长的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叫化子吧?请问叫化子兄到底是江湖哪一派人?到这里无故取闹,又是有何居心?难道是瞧圣女阁的众位师妹貌美,想来此沾点花香不成?”说着,向着圣女阁众人轻薄一笑。 王先德身后众人也是轰然大笑,笑声中尽是轻薄、挑衅、无礼之意。 方资君却也不理会这些,当即亮出手中紫月仙剑说道:“我便是圣女阁的新任掌门阁主、你们的师叔方资君是也!” 第42章 黑面叫化子(3) 众人听方资君自报这等身份,无不骇异非常。 圣女阁众弟子虽见方资君手中紫月仙剑微微罩着一层紫光,知那口仙剑非同寻常仙剑可比,但终究是未曾真正见识过紫月仙剑的模样,何况与方资君从未谋面,骇异之际,无法辨别方资君的掌门身份到底是真还是是假,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向方资君叩拜请安。 西山阁一干人惊骇过后,便听王先德哈哈讥笑道:“让你坐圣女阁的掌门,岂不是便宜了你这个叫化子。我道是要瞧瞧你有何般本事!叫花子兄,出招吧,我们再打一场,教你见识一下我西山阁‘御火术’的厉害。”说着已然长剑指天,就要施法出招。 西山阁一群人,听师兄王先德要施展西山阁“驾御术”中的“御火术”,无不振奋异常。刚才“御雷术”被方资君的法术给破了,自当是不服气。但也有人是极为的忿恨嫉妒,想到师父当真是偏心,竟尔将西山阁镇派绝技“驾御术”中的三大法术,全尽都传授给了王师兄。 方资君先发制人,口中叫道:“好!我便让你这后辈无知小子领教一下我圣女阁绝技‘圣女双剑式’的厉害……”话音未落,已然心中默念法诀,指控身畔红衣白衣仙气女子,三道身影闪电般,一同向着王先德疾疾俯冲而至,施展开了蜀山仙剑术。 片刻间,王先德前后左右,便被红白剑光充盈,似如编织了一道天罗地网般。王先德的长剑一碰到红衣女子手中红芒气剑,便被那红芒气剑溅射出的巨大力道震的虎口生痛,知那红芒气剑极阳、极刚,却是硬碰不得;一碰到白衣女子手中白芒气剑,手中长剑便被一股绵绵柔劲缠绵的无法动弹,知那白芒气剑极阴、极柔,却也是碰不得。 王先德被红衣、白衣女子和方子君三人逼的施法不能,自身功力火候不够,又不敢与红衣、白衣女子和方子君三人手中的长剑硬碰硬,只得回剑施展防守功夫格挡,但不过七八招的功夫,便被方资君和红白仙气女子三人手中的各色剑气,逼得手慌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听得“嘶斯嘶”不知多少声响,王先德身上的衣物已然被方资君和红白仙气女子的剑气,削刺的凌乱不堪,连他的内衣内裤也不能幸免。 接而,方资君便一收法诀,指控着那两道红衣白衣仙气女子,轻轻往后一跃,一并退回到原先站立之处。 西山阁一干人瞧见王先德衣袍尽无,只是光着屁股,样子十分狼狈滑稽,一时呆然不作声,过得半晌,终于忍不住,轰然哗笑。 圣女阁众人瞧见王先德这般赤身裸体的模样,无不面色羞红,偏过头去,不敢再瞧他。 方资君向王先德问道:“怎么样?我们圣女阁的功夫如何?” 王先德凝然愣了半晌,一瞧自己身上的羞处,“妈呀”一声,一手捂住屁股,一手持剑拨开人群,飞也似的跑了。 陈巧巧见状,忙是向着西山阁一干人抬手施礼道:“众位师兄、师弟,一场误会,还望各位多多包涵。今日之事,不如就到此为止罢?” 西山阁一干人见带头师兄王先德已狼狈而去,眼下群龙无首,且圣女阁又得高人相住,只怕再纠缠下去,也是讨不到半点好。当下里,西山阁众人便三五结群,摇头叹气,转身离去。 第43章 圣女阁新掌门(1) 却说王先德光着屁股,一路羞不择路,狂奔下山。后来在荒野处摘了些树枝藤条,编织成一个圆环“草衣”套在身上,遮挡住下面羞处,这才偷偷摸摸的返回西山阁去。 只怕自己这副模样会被师父或其他师弟瞧见,王先德便避开大门,从后门溜了进去。猫着腰,正准备钻进房舍中,却还是被他师父青墨道长逮了个正着。 青墨道长,得西山阁祖师“西山真人”真传,于十年前便做了西山阁的掌门阁主。这十年来,他门庭广开,却是收了不少的弟子,令西山阁的江湖声望也是愈来愈响亮纯泽。此刻,他见弟子王先德模样狼狈怪异,不由心生疑窦,王先德是他众位弟子中的首座,行事举止一向气派高傲,今日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猥琐不堪? 当下里,青墨道长一声怒喝:“王先德,你过来!” 王先德听到师父在背后叫自己,心中大叫不妙,但师命不敢违,只得止步,缓缓转过身来。 青墨道长上下打量王先德赤裸的身躯一番,眉头一皱,冷嘘了口气,斥道:“你的衣服呢?” 王先德支吾半晌,回道:“师父……我……我的衣服……” 青墨道长问道:“到底怎样?” 王先德“哦”的一声,似乎突然想到了应答之策,说道:“我今日在河边洗澡,衣服让野狗叼走啦!” 青墨道长目光何其敏锐,瞧见王先德神色慌张、言辞搪塞,自知他是在说谎,当下肃声道:“还想对为师隐瞒真情?不怕为师罚你到后山闭门思过吗?” 西山阁门规甚为严厉,若是弟子有甚么大的过错,便会被送到西山阁后山一山洞石屋中,关闭七七四十九天,曰“闭门思过”。这四十九天中,石屋门口有人把守,被关闭思过之人,有人送水送饭,不可出得石屋,整日里只能与石壁相对。这种闭门思过的法子,让人在四十九天内尝尽寂寞、孤独、无助、黑暗、恐惧等百般滋味,饶是比死了还要痛苦。 王先德平素虽然喜爱显现自身本领,有些狂傲,但对师父却是极为恭怯。他听师父如此恫吓,当下哪还敢隐瞒,当即将今日和圣女阁的争端,以及圣女阁来了个叫化子掌门阁主的种种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青墨道长听完,心中又惊又奇,料想圣女阁新来的那叫化子掌门方资君,只怕是圣女真人另收的弟子。圣女真人离走圣女阁已二十多年,她性格桀骜洒脱,虽然立下诸多新门规,但却又总是不拘泥于门规戒律,她若是在江湖中另外收了个男弟子,这也是不足为奇。不知圣女阁这位新任的掌门人,却有何般真本事也,竟尔如此辱了自己的首座弟子。 当下里,青墨道长沉吟一声,挥手示意,让王先德退下,自己便满腹心思的进了大殿。 …… 且说今日方资君挫败西山阁首座弟子王先德,西山阁众人沮丧而去之后,方资君便与院中圣女阁众位弟子互通身份姓名。 小狼女不会开口说话,方资君又代小狼女向众人言明身份姓名。 圣女阁众弟子向方资君和小狼女连连施礼言谢。瞧方资君乃一男儿身,他面上涂满了尘土,丑怪之极,一下瞧不清真实面目来,但听他话音清澈,猜想他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这般,众人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他便是圣女阁的掌门人,只当他是在说笑,更是有人委婉出言质疑其身份。 方资君想到师父二十年不回圣女阁,且将掌门之位经转莫师姐传授与自己时,这院中诸弟子又无人在场。于她们来说,今日突然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冒然前来自称是新任掌门人,遇到这等大事,她们这般小心谨慎,心生疑窦,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43章 圣女阁新掌门(2) 好在方资君来圣女阁前早有所准备,当即将手中紫月仙剑递给陈巧巧鉴赏,又从包袱里取出几样圣女真人的遗物交给众人。圣女真人的遗物中,有圣女真人曾经在圣女阁时常穿的衣袍、两样圣女阁的独门法宝兵器,还有一些居于荒山野岭闲赋无聊时写的诗词等。 陈巧巧等人将紫月仙剑、法宝兵器、圣女真人衣袍等一一鉴定,又将方资君交付的诗词笔迹,拿到殿中与祖师圣女真人曾留下的笔迹对比核实,一番思量,终于认定方资君所言不差。 当下里,圣女阁众弟子都是向方资君伏拜施礼,口中齐呼道:“弟子拜见掌门阁主!拜见狼儿师叔!”这呼声中不禁流露出大惊大喜之情,均是发自肺腑。方资君听了,不由心有所动,顿生几分豪气。 方资君原本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百般际遇,养成了一副浪荡不羁的性子,当年拜入圣女真人门下时,他言行虽有所收敛,但此时圣女真人已去逝,自己一下又坐了圣女阁的掌门之位,更是无人能管得着自己,性情自然已慢慢回复了几分原先模样。当下里他受完圣女阁众弟子如此大礼,心中豪气过后,竟尔又有几分不自在。 小狼女突然见这么多人,其中有许多比自己年纪还要大,竟然都向自己和哥哥行礼,一时无措,连忙俯身去扶起眼前一位弟子。 方资君见这些弟子都是美貌的女子,且最大年纪也不过和自己相仿,便即嘻笑道:“众位姐姐妹妹,请起来吧!” 圣女阁众弟子一听方资君身为师叔,竟然叫自己“姐姐、妹妹”,不禁惶惶无措,不由齐声道:“弟子不敢!” 方资君想到这古代师徒尊卑礼法,最是严格,只怕这么称呼众人,众人一时会难以接受。当即改口道:“大家起来吧!” 圣女阁众弟子这才站起身来,见方资君虽然丑怪,但说话时、不说话时总是嘻哈如同小孩,并无甚么大架子,不由都是神情舒坦、心境开朗,还有人相互说笑起来。有人问到祖师圣女真人可安好,方资君一听,想到众人只知道自己乃圣女真人的传人,却不知圣女真人已然过逝之情,不由为之一震,但一时却也无语。 今日与西山阁一干人比斗,圣女阁众弟子必有所损伤。这其间,方资君已让小狼女为受了伤的弟子一一瞧过,并让其她弟子扶着受了伤的弟子回屋中休养。圣女阁众弟子无不感激涕零。 待圣女阁其她弟子也已回来,众人一时间都聚到大殿之中,方资君这才将自己拜入圣女真人门下以来的一些情状遭遇,细细道来。 圣女阁众弟子得知祖师圣女真人为妖界蛇人所害、莫师叔为救另两位师叔而失踪,无不悲愤异常,泪眼涟涟。 陈巧巧心思细腻,料事周到,见方资君和小狼女满面尘土、衣衫褴褛,便在方资君讲述种种遭遇之时,已然悄悄派人去为方资君和小狼女安排洗漱用具和换洗服饰。 圣女阁众弟子见小狼女自始自终一字不言,均是好奇,一再问安,意在惹她开口说话。小狼女只得向方资君望了一眼,大有求助之意。方资君这才向众人解释,小狼女天生不幸,不会说话。 众人听了,不禁一惊,叹息数声,颇为尴尬。 第44章 甜蜜滋味(1)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有弟子来报,说是热水和洗浴用具已经准备好,请方师叔和狼儿师叔前去洗浴。只是…… 陈巧巧见来报的弟子面有难色,问道:“只是甚么?” 那弟子才十五岁年纪,说话十分腼腆,脸一红,答道:“我们圣女阁一向只有女弟子,所以不曾有男子衣裳。” 陈巧巧一听,脸一红,也是大感为难,却听方资君笑道:“妹妹不用多心,我和我狼儿妹都自带有衣裳!” 今日方资君向圣女阁众弟子讲述自己拜入圣女真人门下以来的一些情状遭遇,以及相告小狼女身份姓名之时,只是隐含其辞,并未直接言明小狼女乃女儿身。小狼女不能开口说话,圣女阁众弟子又见小狼女一身男子装扮,且面容涂有灰土,奇丑无比,不能瞧她清真实面目,便只当她也是男子了。而此时,众人听方资君叫小狼女“狼儿妹”,都是一惊,又是一笑,突然恍然大悟:难怪狼儿师叔身子如此婀娜娇盈,原来狼儿师叔是女扮男装,实乃女儿家。 当其时,方资君和小狼女被分别带入两间房中,让其各自就浴。 待弟子退出房间,方资君见房中央处有一大木桶,木桶中盛满了热水。当即走到木桶边,拿出包袱中的干净衣裳放在一边,然后脱个精光,跳入木桶中。方资君日夜赶路,有二十来天未曾洗过澡,此刻泡在热水中,一番游弋翻转,好不舒畅。 在热水中泡了片刻,方资君只觉二十来日积累的困顿,一时间都袭了上来,不由打个哈欠,躺在桶边,慢慢合上双眼,浅浅睡着了。 突听有人叫道:“哥哥!”声音磁媚清越,有如水滴落入清泉“叮咚”,十分动听。 方资君恍惚中猛然一惊,转醒过来,自然知道叫他的人是小狼女,当即光着身子站起来,立在木桶中,探出头来往门窗外张望。但门窗紧闭,却瞧不见门外的人。 莫非是自己在做梦? “哥哥!”又是一声柔媚的叫,一声“哥哥”,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方资君心中只觉奇怪:门窗明明紧闭着,这叫声怎么听来竟尔就如同在耳畔一般? 方资君又是转动双目,扫视那紧闭的门窗一眼,却并不见小狼女的身影。 突然间,方资君只觉有一只小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娇柔滑酥非常。方资君猛然一回过身子来,却见小狼女一张白皙、柔嫩、美艳的脸,深深映入自己的眼帘。也不知小狼女何时已然立于这木桶之中,此刻,她全身一丝不挂,长发发梢滴着水珠,水珠滑过天真烂漫的面孔。她正自轻轻的启齿,欲言未言,微微一偏头,静静凝望着自己,好似又是一声“哥哥”刚从她口中道出。 方资君双目圆睁,目光从她湿润的脸畔,移到她白皙酥嫩的胸口,又扫过她身下的羞处,只觉自己体内热血翻涌,又觉鼻子一湿,伸手一抹,原来是一滩鼻血,不禁猛然惊叫一声:“哇!妈妈呀!”双臂一扬,扑通一声,滑落至桶底,烫成了个卷毛猪…… 原来是小狼女独自一人在另一间房中洗浴时,片刻不见方资君,心中竟感慌张,便即趁圣女阁众弟子不注意,偷偷跑了过来。时方资君困顿小睡,小狼女悄悄推门进来,方资君却也不曾觉察。见哥哥正睡在木桶中,很是享受,小狼女贪玩心起,便脱光了衣服,进到木桶中,在方资君耳边叫了声“哥哥”,然后便潜身藏入水中,待方资君醒转过来,却也未曾察觉。因而,才有了方才一幕。 小狼女见方资君昏晕,心中极是害怕,忙穿好衣裳,又将方资君从水中扶将起来。后来又将他扶到床榻上,找来衣裳帮他一点一点穿好,然后静静守在床榻边。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等方资君缓缓醒转过来,他瞧见小狼女坐在自己身畔,一双美目晶莹剃透,正自目不转瞬的瞧着自己。 第44章 甜蜜滋味(2) 方资君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又是开心,又是紧张。突然注意到此刻自己已经穿好了衣裳,这必定是小狼女所为。高兴之际,不禁又是大为尴尬苦恼。想到小狼女为自己穿衣服时,自己赤身裸体的和小狼女这么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孩子相对,这当真是难为情,更何况自己和小狼女已然长大,且一直以兄妹相称相待。 方资君在这古代世间受教益时日一长,自然是已将男女之别看得更为慎重了。当下心里越想,越是惶乱不安。 小狼女心思单纯如水,讶然不知方资君心中愁思滋味,见方资君突然惶然不安,便柔柔叫了一声“哥哥”,然后靠身上前,就要投入方资君怀中。 方资君惶乱苦恼之际,竟然不加思虑,一把推开小狼女,用力甚重。但见小狼女凝然不动,孤自瞧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闪,似欲要流泪,满眼的委屈凄楚。 方资君一瞧之下,不由的心痛了。当下里,温言安慰,轻轻握起小狼女的手,将小狼女揽入怀中。小狼女身上微微透出一丝淡淡的、似花香非花香的香气,沁入鼻中,带有一抹甜润滋味。方资君不觉心神一漾,如同着了魔,心思慢慢平定,俯头在小狼女眉间轻轻一吻。 小狼女没有闪避,只是双目微闭。 在方资君干苦的唇,接触到小狼女湿润的眉宇那一霎那,小狼女竟尔禁不住甜蜜情丝,轻轻“嘤咛”一声,不觉间满面通红。 两人相依片刻,小狼女突然轻轻推开方资君,起身走到桌案边,拿过纸笔,写了一行字,然后将那张纸递给方资君。 方资君接过一瞧,讶然一惊,只见纸上写道:“哥哥,我们回到那山野林中去好不好?狼儿愿意每天为哥哥捉野兔、寻山果。”字体十分清丽,有如其人。 方资君想到自从自己和小狼女走出山野古林以来,便拜入师父门下,直至今日,还从未回到那古林中去过。想想走出山野古林以来,虽然见识了不少世面,但这些日子所有的快乐加起来,却竟尔没有呆在那山野古林中的一天快活。在那古林中时,可以天天吃野味、睡懒觉,遇到天气大好之日,还可和小狼女一起去看日出日落。而眼下里,入了圣女阁,坐了圣女阁的掌门之位,更是要严于自律,虽然能够享受众人伏拜的威风,但却又要独自承受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一番思虑,方资君心中便下了决心,对小狼女道:“狼儿,那荒野古林甚好。只是如今师父为妖界蛇人所害,莫师姐又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莫师姐将圣女阁的掌门之位传与我,是信得过我方某,我怎能无情无义,置圣女阁众弟子不顾,一走了之呢?”当即又伸出手来,双手紧握小狼女柔弱的臂膀,说道:“狼儿,哥哥答应你。待圣女阁稍一安定,我便在阁中挑一位才德上佳的弟子,将这掌门之位传与她,了却师父和莫师姐的心愿之后,我便和你一起归隐那荒野古林中,不再与外人相见,过些清宁快活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小狼女此刻凝望着方资君,已然泪流满面,轻轻一点头,算是答应。 方资君伸手拭去小狼女脸畔的泪珠,想到自己曾经误解狼儿,以为她移情于陆云、陆飞,不想狼儿心中竟尔如此依恋自己。当下搂过小狼女,将小狼女紧紧抱入怀中。 时下里,方资君心中已然霍然开朗,想到:“既然我已无心长久坐这掌门之位,我还用守甚么清规戒律?以后我照样吃肉喝酒就是了。既然我和狼儿两情相悦,那我便口中叫狼儿‘妹妹’,却偏要和狼儿搂搂抱抱的,只要能够和狼儿逍遥快活的生在这世界上,甚么清规戒律,甚么世俗偏见,甚么礼节教益,统统去他娘的……” 第45章 帐簿 天已黑定。 方资君和小狼女在床边坐了也不知有多久,竟然忘了时间。 待二人一同走出屋外,却见门外有三个弟子在相候。这三人中有一人是陈巧巧,她见小狼女和方资君一同走出,心中不由舒了口气。 方才陈巧巧听弟子来报,说是狼儿师叔已不在屋中,四下里也寻不见,陈巧巧听了心中自然是紧张。但想到狼儿师叔说不定是有甚么要紧的事和方师叔商议,此刻有可能是在方师叔的房内了。当下里,陈巧巧也没惊动方资君,只是和两个弟子候在方资君门外,此刻见小狼女和方资君一同走出,自然是宽了几分心。 陈巧巧上前施礼,叫了声:“方师叔,狼儿师叔!”始终不敢抬头看方资君和小狼女一眼。 方资君微微一笑,道:“众位姐姐、妹妹,你们辛苦了!” 陈巧巧等人听方资君称呼自己“姐姐、妹妹”,又是开心好笑,又是有几分恭谨不安。 方资君却也瞧的出陈巧巧等人的心思,说道:“巧巧姐,二位妹妹,你我年纪相差不大。我做了你们师叔,也纯属机缘巧合。如今你等不用这般拘泥,若是这师门辈分不能逆乱,你等见到我和我狼儿妹,便叫我和狼儿一声师叔,但平日里,大家还是以兄弟姐妹相待吧!” 陈巧巧听完方资君之言,惶惶不安,沉默好一会儿,这才极为小心翼翼的点头答应。另两位弟子,年纪尚小,正是性格叛逆贪玩的年纪,听完方资君一番话,禁不住嘻笑出声来。 由一名弟子引领,方资君和小狼女到膳房用过晚饭,又由另一弟子请往圣女阁的正殿。 方资君和小狼女走进圣女阁大殿内,只见殿中两边的桌案上点了两排红烛,烛火将整个大殿照耀的如同白昼。 但听大殿中一片肃静,圣女阁全部弟子共二十来人,分成两列,分别整齐而肃穆的站立在大殿内两侧。 待方资君和小狼女走到众弟子面前时,殿中不禁一片轻微的骚动。方资君原本一个脏遢不羁的叫化子,此刻竟尔已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俊美少年,见他青衣一袭,衣袍飘逸,如立仙风中。而小狼女并非先前所见的那样丑怪厌恶,却是一个极柔、极美的女子,她此刻一身绣有花瓣的淡绿衣衫,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孩子气,但仍不能够挡住她那摄人心魂的容颜,时见她柔柔一笑,时见她微微一皱眉,时见她欲言又止、轻轻的一启齿,时见她若有所思、轻轻的一偏头,总会流露出一股让人怦然心动的气质。 烛火之下,陈巧巧瞧清方资君和小狼女的真实模样时,不禁微微一怔,又是欣喜,又是惊诧,少女之心,不由怦然直跳。 但众人在惊叹方资君年轻俊美潇洒,又为小狼女绝世无伦的美貌所倾倒之时,不由又微现诧异,原来是她们此时瞧清小狼女竟尔生有一对狼耳。那狼耳隐入发际,虽然更添可爱娇媚,但初时一瞧之下,毕竟有些怪异。 今日初来圣女阁时,小狼女一身男儿装扮,又用头饰掩住了狼耳,所以无人加以注意。此刻一经梳洗,自然回复了本来模样。方资君见众人脸上的诧异神情,自然知道她们此刻这般神态,必定是瞧见了小狼女的那对狼耳。 当下里,方资君便编了个老套的幌子,说小狼女天生便有了这对狼耳。众人听完,想到这世界上奇事怪事甚多,狼儿师叔生有一对狼耳,那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待众人心神稍一平复,陈巧巧便引领众位弟子,向方资君一齐伏拜施礼,参见圣女阁新任掌门人。 一番简单仪式过后,陈巧巧又向方资君呈出一个刻花木盒子。盒子里面装有圣女阁的帐簿、蜀山仙剑术武功秘笈的抄本等重要物事。 方资君粗略翻过蜀山仙剑术武功秘笈,却见这其中记录的武功法门都要较莫师姐曾经传授与自己的仙剑术要粗陋许多,当下并不引以为意。 待殿中众弟子渐散去,方资君翻阅圣女阁的帐簿一瞧,不由眉头一皱,有些难以置信,问陈巧巧道:“巧巧姐,我们阁中还有多少银两?” 陈巧巧答道:“回方师叔,阁中还有一百零二两银子!” “总共就只有这一点么?”方资君奇道。 陈巧巧又点了点头,不禁有几分难色,当即将这圣女阁的种种困境一一叙述。 …… 原来自从圣女真人的大弟子郭珍逝世以后,这圣女阁一无掌门,二无武林中有威信的前辈,所以前来投师者甚少,江湖上行走,自称是“圣女阁的弟子”更是为那些名门正派所不屑。日见圣女阁门庭衰微,阁中心灰失意的年长之辈一一出师离去,这圣女阁中弟子便只剩下了这二十余人。 与此相反,仙剑阁和西山阁声威却如日中天,前来向仙剑阁和西山阁求师的人络绎不绝。眼下里,仙剑阁和西山阁当真是人满为患,仙剑阁目前共有五百余名弟子,而西山阁门人也有三百余众。 仙剑阁自称蜀山派正宗一脉,在蜀山派旗下三大阁中一向中庸内敛,但西山阁却心迹张露,巴不得圣女阁早日破败陨灭,好将圣女阁一方净土纳为己有。平日里,这西山阁的人故意找圣女阁弟子的晦气、辱圣女阁的声誉之事,是再常见不过。 圣女阁门庭渐弱,弟子渐少,又没甚么收入来源,现在阁中弟子一再缩衣节食,但仍然难以长久支撑圣女阁的门庭,更不要说是去广开门庭,光大圣威了。 …… 方资君听完陈巧巧之言,又想到今日王先德带领西山阁一帮人欺辱圣女阁众弟子之事,不由暗捏拳头,忍不住出口骂道:“西山阁的那帮人当真可恶!” 陈巧巧道:“方师叔,那仙剑阁中也有不少无良之辈,师叔日后也须当小心。” 方资君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巧巧姐提醒。这阁中之事,急不得,日后如何光大我圣女阁,我们再需从长计议。” 今晚之事,便此作罢。 陈巧巧已派弟子为方资君和小狼女安排好睡房,便即引领二人分房休息。 第46章 莫子仙剑术 这一晚,方资君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到这蜀山派的仙剑术虽是江湖上成名的剑术,但如果内力没有三四十年的修为,蜀山仙剑术练的再为纯熟,遇到绝顶高手也是无用。若是圣女阁众弟子只靠这等武学看家,自然是免不了为仙剑阁和西山阁的无良之徒欺辱。 又想到师父创制的这套“圣女双剑式”仙剑术,固然精妙绝伦、天下无双,但师父有言,这套剑法乃圣女阁的镇派绝技,除了阁中至要人物以外,不可轻易传授与一般弟子。 方资君正自苦闷,脑中突然一闪,击掌道:“有了!” 当即一个翻身下床来,点燃红烛,拔剑出鞘,将“圣女双剑式”施展一遍,又将蜀山仙剑术中最为精妙的几招一一使出,几番苦苦思索,将这“圣女双剑式”的一些法门诀窍与“蜀山仙剑术”中的精妙招式一加融合,竟尔创制了一招较“蜀山仙剑术”中最为厉害的绝招还要更为精妙的仙剑术来。然后将这新的招式演练纯熟,便即用纸笔记录下。 接而方资君又是苦苦思索,或将“圣女双剑式”中的一些精绝招式一番改造,或将“圣女双剑式”与“蜀山仙剑术”中招式加以稍微改动融合,便即又创制出新的招式来。 这般,整日不出门,过了数月之久,方资君竟尔创制了一套“共十七招、一百零八般变化”的新剑法。方资君心想自己的剑术多是莫师姐代师父传授与自己,而莫师姐如今又是为了救自己等而不明生死,当下便将这套自创的新剑法取名叫“莫子仙剑术”。 这“莫子仙剑术”招式柔灵中又带几分狠烈,剑法如其人,当真有几分莫茹愚辣烈的性情。方资君心中一想到莫师姐的脾气,和这套仙剑术招式的韵味,有几分对胃口,不禁大为得意。 方资君呆在房中不外出、不见客的数月中,众位弟子当真都大为焦急。公孙慕雪是个直性子人,见方资君整日呆在房中练剑,也不理会阁中事务,只当他是个只会沉迷于剑术的庸碌之辈,对陈巧巧抱怨道:“巧巧师姐,我看我们这个掌门,顶多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若是这般下去,我们圣女阁不如早日关门大吉算了!” 陈巧巧道:“公孙师妹稍安勿躁,你我只需做好份内的事便好了!”其实,陈巧巧心中比公孙慕雪还要焦急几分。她见阁中之事无人打理,当下又暗自帮着方资君处理一些日常杂事,教圣女阁一时间却也没出甚么大的乱子。 这一日,方资君终于从房中走出,他当即要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召集圣女阁全阁弟子。 这些时日来,公孙慕雪已对方资君起了不满之心,听闻他要自己去召集弟子,心中倒是有几分不愿意。 陈巧巧向来守礼重教,绝不愿意违拗掌门阁主之意,立时召集全阁弟子在大院中集合,听从方资君示下。 方资君让阁中众位弟子一番比划,见这众位弟子中,陈巧巧武功修为最高,公孙慕雪则次之。便将自创的那套“莫子仙剑术”的手录秘笈传授与二人,道:“巧巧姐,公孙妹妹,我圣女阁有两大绝技:一则是‘圣女双剑式’,二则便是这‘莫子仙剑术’。只是‘圣女双剑式’乃圣女阁镇派绝技,不可轻易传人。但这门‘莫子仙剑术’却不同,今日我将‘莫子仙剑术’传授与你二人,你二人便将这门剑法修习纯熟,然后全尽传授与阁中其她弟子,万万不可心存私心!”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性情虽然截然相反,但待阁中其她姐妹都极为宽柔、诚挚,所以十分受人拥戴。此刻受方资君“莫子仙剑术”相传,且见方资君辞色真诚,想到方资君这一个多月来躲在屋中不见客,并非不懂事理,而是有如此心思,不禁大为感动,连连施礼拜谢。 接连数月里,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夜以继日的修炼这“莫子仙剑术”。她二人“蜀山仙剑术”根基尚好,修炼这门“莫子仙剑术”自然神速异常,若是遇到难解之处,便即向方资君一番求教。不出两月功夫,二人便已练好了这门功夫的招式,又将这门功夫一一传授与其她弟子。 公孙慕雪向来不满西山阁弟子行事,若是和他们生了枝节,必定要相斗一番。每次将“莫子仙剑术”一施展出,便即在十招内败却对手,令西山阁弟子大为震惊。这门“莫子仙剑术”较“蜀山仙剑术”,其精妙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数次败却西山阁弟子的蜀山仙剑术,不由名声大涨。不过三月,竟有十余人慕名来圣女阁求师。 这三月中,公孙慕雪对方资君的偏见逐渐融化,竟尔对这位年纪不过二十岁的掌门阁主,心生了几分好感和佩服。而陈巧巧则对方资君更是信赖有加,若是方资君有甚么吩咐,她必当依言行事,绝不半分忤逆。 …… 仙剑阁掌门人姜离道长、西山阁掌门青墨道长,二人年纪已过半百,初时得知方资君坐了圣女阁的掌门人,但听说他年纪尚小,竟尔与自己同辈,不禁大为轻蔑不屑,也不前来拜访祝贺。只是各命弟子,暗中察探圣女阁一举一动,料想方资君这无知小毛孩也是闹不出甚么大事来。它圣女阁一无甚么男丁,二无田地收入,待阁中钱财一耗尽,圣女阁自然就门庭关闭,淡出江湖了。 方资君入圣女阁做掌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圣女阁的门人便由原来的二十余人,增加至现在的五十人。圣女阁中众女弟子见她们这位方师叔虽然行事浪荡轻浮,经常和狼儿师叔搂搂抱抱,甚至还不时编一小曲黄色段子讲给各位女弟子听,羞得那些女弟子满面通红,但方师叔却也当真有几分本事,众人无不心悦诚服,再也无人提到“要反出圣女阁而去”之类的话了。 这人一多,钱粮自然就耗损的快。那区区一百两纹银,不到五月功夫,便即所剩无几。 第47章 蜀山健体秘诀(1) 这一日,陈巧巧将这圣女阁所剩的钱财向方资君一加汇报,方资君不禁大为吃惊,想到这近五个月的时间里,自己只顾钻研武学,教阁中众位弟子习武,竟尔忘了圣女阁的生计问题。 仙剑阁和西山阁在蜀山下面附近的几个村镇里都有不少田地资产,这些田地资产每年收回的钱粮,足可以维持各自的日常开销。但圣女阁却并无许多田地资财,平日里只能靠这圣女阁山脉中的一些药材和山果为财粮来源,勉强维持圣女阁众弟子的生计。但现在阁中弟子稍一增加,只怕这点微薄收入,难以长久应付。 方资君得知这些情形时,苦思如何增加阁中财粮来源,但思虑一整日却也无甚么可行的计策,不禁大为苦恼。 傍晚时分,小狼女突然从门外进来,“咿呀”比划一番,然后拉起方资君的手就往外走。 方资君心中正自苦闷,想到狼儿必定是有甚么事儿要和自己说,便跟着她一路行去。 出了圣女阁大院,经由林间古道,几个折回,穿过一个荒僻的山野,竟尔来到一个悬崖绝顶的所在。举目四望,到处是奇花异草,古树丑石。 好一处洞天福地、世外桃源! 但见悬崖绝顶之上有一块平地,平地宽阔无方,可容纳近千余人。时夕阳落下,将平地之上的野草照耀的金碧辉煌,似如铺了一层金砖。人行走在草丛中,就像行走在金箔地毯之上,令人心神为之一荡,好不舒畅开朗。 走到悬崖边,见悬崖百余丈外有一座山峰探入云层中,从峰顶夕阳处落下一道山泉瀑布,瀑布溅射出的水花,被夕阳照射的五颜六色,十分好看,又有水气随着晚风和云朵漂移过来,打在人的脸上,十分惬意。 小狼女迎着夕阳,伸出一只玉手指向远处,回眸一顾,瞧着方资君,微微一笑,双唇欲张欲合,似乎在说:“哥哥,你看!” 方资君顺着小狼女的小手看去,但见夕阳残红,美如画卷,自己和小狼女便都在画面之中。一时之下,只觉天下最美丽的景致、最美貌的女子,都全尽收敛在眼中,印入心底。 这一刹那间,方资君不由心胸一荡,脑中灵光一闪,不禁猛然一把抱起小狼女,大声呼道:“有了,有了,有了!” …… 第二日,方资君召集圣女阁全阁弟子于圣女阁大殿之中,将自己的一番想法加以说明。圣女阁众位弟子听完方资君的一番话,虽然疑虑丛生,但却也无人反对,均是依言行事。 当下里,以陈巧巧为首,带领七名弟子看守圣女阁门庭。又以公孙慕雪为首,带领十余名弟子下得山去,游历川蜀一带,打着“蜀山派圣女阁”的旗号,扶正除邪,行侠仗义,光大圣女阁声威。 剩下有三十余名弟子,由方资君带领,行到蜀山下,找了一个富蔗的县城住下。这三十人分成两路人马,分别在城中不同繁华地带搭棚献艺,表演蜀山仙剑术中最为绚丽玄妙的招式。 相对于现代世界,这古时候的精神文明较为贫乏。平日里,这县城里有钱富贵之人除了喝茶、看戏、逛妓院外,再无甚么好的去处,但闻街头有人表演飞剑之术,无不新奇而至。 第47章 蜀山健体秘诀(2) 头一天献艺,方资君让几位女弟子表演了蜀山武学中的“御剑飞行术”、“人剑合一术”、“仙剑分裂术”等,只让那些围观的路人无不骇然喝彩,更是有人跪下拜师,想学这些法术。待表演一结束,路人纷纷投出钱币,更是有富豪人家出手阔绰,一赏就是十两银子。 一整日共约十场表演,竟得三十余两纹银。方资君便拿出二十两银子分给各位弟子,叫她们去集市上买些好吃的糕点,好看的衣裳。众弟子无不欢喜非常,私下里,对方资君这位才二十年纪的掌门阁主,更是倾慕喜爱有加。觉着他并无多么大的掌门人架子,当真好亲近。 剩下十余两银子,方资君叫弟子拿去全买了纸张。这一晚,方资君便摘录“蜀山仙剑术”中一些吐纳运气的法门,以及一些有益于延年益寿的招术,将其稍加一修改,让并无甚么根基的人也更为容易修炼。后用笔墨将修改的法门招术一一记录下来,将其做成一个武功秘笈小册子,取名曰“蜀山健体秘诀”。然后又让三十余位弟子一同将“蜀山健体秘诀”加紧抄录。 众弟子不知方资君意欲如何,但却无人询问,只是依言行事。到了临睡时分,这“蜀山健体秘诀”小册子已有五十余份。 第二日,方资君留下十名弟子在客店中继续抄录“蜀山健体秘诀”,带领剩下的二十余名弟子到集市上表演才艺。这一日,前来观看圣女阁才艺表演的人,较昨日又多了三倍都不止,只见表演擂台四下里围满了人,连街道两旁的酒楼、妓院都是人山人海。酒楼里挤满的人不是来喝酒的、妓院里挤满了男男女女不是来找姑娘的,而是挤到楼台边看楼下街上才艺表演的。 就拿“柳红院”来说,起初拉客的妈妈见有五名女子结伴走进“柳红院”中来,还以为她们也是来找姑娘的,一时当真为难,后来却听她们说只是要包下挨着街边的厢房,看楼下的“御剑飞行”表演而已。那妈妈这才舒了口气,连连迎客进房。 方资君和众位弟子一番表演结束,已见阁台上下扔满了铜钱、银两、银票。当下,方资君走到台下施礼言谢,又让弟子将那五十余本“蜀山健体秘诀”加以签名出售,标价一两银子一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五十余本“蜀山健体秘诀”便被一抢而空,更是有两位富豪公子因为剩下的最后一本秘笈而相互打斗起来,差点惹来官差捕快。 如此这般献艺、卖“蜀山健体秘诀”书本,不到五天功夫,便已赚了有三百余两银子。 方资君带着众位弟子,又是辗转几个县城,表演才艺、出售签名“蜀山健体秘诀”,周而复始。三个月时间一过,待回到蜀山圣女阁中时,方资君和众位弟子已然带回了近五千两银子。 陈巧巧和留守阁中的弟子,见方资君和众位弟子一身华丽衣裳而归,无不惊诧欢喜。当得知此次出行,赚得五千两银子时,更是愕然失措,还以为是打劫了哪位富贵人家。 待让众位弟子安歇,方资君便敲门入陈巧巧房中,拿出一个包裹递给陈巧巧。陈巧巧接过包裹打开一瞧,竟然是一件柔软艳丽的绸缎衣袍。 方资君道:“巧巧姐,这件衣裳是我让众位弟子特意为你挑选的,不知合不合你身。”方资君此次出行归来,想到自己初入圣女阁时,无法信服于众,陈巧巧却是对自己十分的关照,所以才买了件布料上好的衣裳,作为答谢之礼。此外,再无其它想法。 陈巧巧微微一怔,心中怦然乱跳,犹豫半晌,这才接过衣袍,竟尔几分羞赧,低下头去,不言一词。 方资君心中一奇,问道:“怎么,巧巧姐,这件衣裳不合你心意吗?” 陈巧巧连忙道:“不……不是……”平素里口舌机巧,此时竟然一时词穷,语不成声,双颊滚烫。 待方资君走后,陈巧巧望着方资君俊洒倜傥的背影,不禁痴痴的呆了许久。 这一夜,她芳心如澜,竟然不能入眠。 第48章 财源广进 方资君一干人返回圣女阁后,休息数日,公孙慕雪也是带着众位弟子归来。 这三个多月来,公孙慕雪引领众弟子,行走巴蜀大小二十余个城镇,诛杀采花大盗十余人、山匪恶霸百余人,救助正道中有难侠士二十余次,又助五个偏远村镇驱杀恶鬼、野怪两百余件…… 公孙慕雪和众位弟子这番江湖仗义行,凭借一门“莫子仙剑术”,更是将圣女阁的名头广为播散。如今巴蜀境内,听到“蜀山派圣女阁”的名号,江湖上邪道中人无不心惊胆战,而正道中人也是赞许有加。方资君创制的那套“莫子仙剑术”,在公孙慕雪等人江湖仗义行的三月内,鲜逢敌手,自然也是出尽了风头。 待圣女阁众弟子休养数月,方资君又挑选两名武艺精湛的弟子,分别领头,各自带领十名弟子向中原和江南一带进发,分别参与中原和江南两处的武林大会,扶住武林正道,诛却邪魔歪道。 剩下的弟子,方资君便一加组织,花了一千两银子,在蜀山脚下开设了三家武馆,传授肤浅武术法门和讲义正道精神。这武馆开张数月,知者甚少,前来学艺者自然不多。方资君一加思虑,便派了十余名“御剑飞行术”修为有方的弟子,分成五路,架起仙剑,日夜赶路,将圣女阁武馆开张的讯息分发巴蜀境内各个大小城镇。 适逢乱世,盗贼四起,各地许多百姓自然是想学些粗浅的防身功夫,又素来仰慕蜀山派的武学法术,听闻蜀山派圣女阁开建武馆,向普通百姓传授武学,且收费不甚高昂,便无不趋之若骛。不过两月功夫,这蜀山脚下三家武馆便是人满为患。 方资君见三家武馆竟尔容纳了有千余人,心中一动,又倾尽阁中所有银两、抵押圣女阁全部家财,将武馆附近方圆十里的山川田地全尽买了下来,偏远部分田地租赁给乡下人耕种,挨近这武馆的田地便用于修建房舍,这些房舍或出租给一些生意人,或出租给一些富豪游客当作度假之居所。 当然,方资君在倾尽圣女阁全部家财购买田地、大规模修建房舍时,也遭到了不少弟子的质疑反对,但陈巧巧等人一番思索,全力支持方资君,这购买田地、修建房舍之事却也能够勉强执行。 待三家武馆稍微一改造扩大,方资君便即派弟子向神州大陆四方各地百姓、侠客发出讯帖,告知圣女阁的全部武馆将免收任何银两费用,只作技艺切磋之用。普天之下武学爱好之辈闻之,更是从四面八方赶来,倾听蜀山武学教益。 半年一过,这圣女阁的武馆由三家扩展至了五家,五家武馆竟尔容纳了八千人之众。 这样,虽然五家武馆分文不赚,但武馆四周的客房租金猛涨、商贾日渐发达,挨着这武馆的方圆五里地便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城镇,小城镇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小城镇的产权自然全归圣女阁所有,方资君便将其取名曰:圣女镇。 过了些时日,方资君思念师父心切,便在圣女镇修了一处道观,又请了十名技艺高明的工匠,让工匠依圣女真人的画像雕刻了一尊三丈高许的圣女像,将这尊圣女真人的石像供于道观之中,以供神州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侠士烧香拜仰。后来心思一动,便根据香束的粗细大小,将香束明码标价加以出售。若是穷苦人家来烧香,便分文不收;若是富豪人家来烧香,便提供不同价位的香束。有些富豪人家出手阔绰,均是购买十两银子一束的粗香。 这般,这道观光每日的香火钱,都可进帐百余两。方资君便将这些香火钱拿出一些,让阁中弟子分发给巴蜀境内的一些穷苦人家,或帮助一些村镇修缮学堂,让穷苦人家的孩儿重返学堂。 等圣女阁中银两运转灵便,方资君又提取了万余两银子在圣女镇上修建了一家大型客栈。这客栈专用于接纳四方慕名而来的游客,游客若是肯花得三十两银子,便可由圣女阁两名修为高深的弟子,合力将其用飞剑载起,绕着蜀山圣女阁飞行一圈,观赏蜀山圣女阁圣地的绝美景观。 一年半的时间已过,圣女阁每日从圣女镇获取的进帐至少有千百余两银子。圣女阁专门管理帐目的弟子,每日从早到晚,数钱都数的手脚抽筋、两眼昏黑…… 待圣女阁钱粮一丰,门人一多,方资君便又从圣女阁中挑选出十二位武艺高强的弟子,四人一路,分作三路,每路各自带领十五名初时入门的弟子,向长安、扬州、段氏大理国三处进发。这三路人马一路行侠仗义、扶正诛邪,一则让新入门的弟子增长了见识,二则让圣女阁的武林声威大为增长。 这三路人马临行前,方资君将莫茹愚的画像相授,让众位弟子留心打探她们莫师叔的下落,若是能够得到半星讯息,立时飞鸽传书相告。但半年一过,并无莫茹愚的丝毫讯息,方资君不由的心灰意冷。 转瞬间,两年时间已过。这两年内,圣女阁大小所有的殿堂都修葺一新,更是又盖建了大小数百间富丽堂皇的殿宇房舍,阁中弟子已超过三百余人。圣女阁由一即将淡出武林的弱派,一下跻身为神州十大门派之一。 这一变故,当真堪称武林一大奇迹。 仙剑阁和西山阁的掌门人,原以为方资君只不过是个无能小辈,当其时听闻他带领弟子下山去街头卖艺,无不哈哈大笑,想到圣女阁竟尔窘迫到了那般地步,当真离关门败退武林不远矣!哪想这两年时间一过,圣女阁不仅没有关门,反而声誉大涨、门庭大兴、财源大广,二人不由又气又急,好不郁闷。 第49章 怪兽(1) 方资君入圣女阁坐掌门之位两年来,圣女阁日渐门庭兴旺、人才辈出,方资君便也无甚么牵挂,将阁中一切事务均交付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打点。又寻得时间,将“圣女双剑式”仙剑术招式一一传授与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二人当真好生感动,对方资君更是敬重有加。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天资聪慧、心思机巧,又对方资君心怀感恩之情,自然是将阁中大小事务打理的井然有序,方资君笨手笨脚的,反倒是插不上手。 一接连日的无事,方资君却觉烦闷,便即编写些淫秽小册子、画些春宫图,以作消遣。偶或趁人不注意,将淫秽小册子和春宫图用剑光送往西山阁圣地。那些淫秽小册子和春宫图被西山阁的弟子寻了去,私下广为传阅,不由让西山阁众许弟子心神大乱,无心修炼武学。更是有弟子修习法术时,脑中留念春宫图的淫秽画面,不慎走火入魔,差点性命不保。 西山阁掌门青墨道长,见门下不少年轻弟子整日里神智昏沉,技艺半年也不见精进,也不知他们是一时沉迷于那些淫秽字画,还以为他们天资愚笨,或者是中了甚么妖法。一时无助,不由又是气恼,又是苦闷,脾气愈加暴躁。 …… 这一日上午,小狼女跟随陈巧巧、公孙慕雪二人一齐下得蜀山,去圣女镇上去料理些事情。到了中午时分,也不见她等归来。 方资君指点几位女弟子武艺后,便已是无甚么事儿可做,只觉好生无聊。信步闲逛,行到圣女阁后山一荒僻之所。但见一山涧清幽,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捧起山泉喝了几口,泉水入口清冽,时有山风吹过,好不爽朗。在山涧边找了块平坦大石,躺在大石之上,双目微闭,竟尔呼呼睡起大觉来。 不知何时,忽听山涧旁古林中有“吼啊……吼啊……”怪声传来,那声音低沉凶猛,响如惊雷,山石微震。 方资君一个惊颤,从梦中转醒过来,睁开双目一瞧,却见林中忽然奔出一头高大威猛的怪兽,口中狂啸不止,向着自己径直扑了过来,看情势是想要食自己。 方资君心中一慌,一运内息,架起轻功,窜上山涧边一棵千年大树。当其时,已然冷汗直冒,身上寒毛根根立起。 待心神稍一宁定,往树下瞧去,但见树下那怪兽模样当真狰狞可怖。那怪兽狮身龙首、马蹄牛尾,巨目大嘴、高有两丈来许,火焰裹身、鳞甲遍体,头上有一角,每发起怒来,碧眼中、龙口竟尔也会喷出明黄耀眼的火焰来。火焰过处,草木皆尽焦黄,饶是十分的厉害。 那怪兽仰头瞧着方资君,巨目大张,喉中不时发出一声“隆隆”低吼,吼声如鼓鸣、如雷震。方资君只觉被那怪兽吼声震得耳中翁然作响,半晌不能回复,听音不甚灵便,不由心生骇惧之意。 那怪兽虽然高大威猛,但方资君高高挂在树上,离地有五丈来高,一时之下,竟是不能奈何方资君。怪兽不由狂怒异常,扫起铁杆般的牛尾巴,猛然击在山涧溪水中。溪水“轰隆”一声,立时蹦起一道高高的水柱,水柱如铁,横扫过那棵千年古树,摇晃得古树叱咤作响,弄了方资君满脸的泥水。 方资君“呸”的吐出一口泥巴,瞧着树下抓狂的怪兽,想到它一时不能奈何自己,不禁放心了几分,更是冲地上那怪兽得意的叫道:“喂,怪东西,来啊,你来吃我啊!哈哈……” 那怪兽很是通人性,竟然能够听得懂方资君的言词,它被方资君一番激弄,更是狂暴非常,当即一个跃起,口中“噗”的一声,向方资君喷出一股明黄的火焰来。 第49章 怪兽(2) 那火焰一卷而上,高过三丈,只听方资君“妈呀”一声,却见方资君满面焦黑、头发曲卷、衣衫尤带火星,正是被那怪兽喷出的火焰给烧了个焦黄。 方资君只觉浑身发烫,如若炭火,终于不能承受,扑通一声,向树下的山涧里掉落。 待在水中翻滚几圈,熄灭了身上的火焰,方资君这才狼狈爬出水面,口中呼道:“奶奶的,好厉害的怪物。幸好刚才我运转‘蜀山仙气护体神功’护住全身,否则我他奶奶的就成烤全猪了!” 刚一上岸,方资君见那怪兽又口中喷火,向自己冲了过来,其俯冲之势十分发狂,身上火红的鬃毛,已然根根竖起。方资君心中大叫不妙,虽然手中有剑,但惊惶之下,却不敢运剑相搏,只是急急架起轻功,左右折转,闪避那怪兽。 那怪兽速度虽然惊人,但方资君轻功尚好,闪避灵活,竟尔让那怪兽屡次不能得手。 每次方资君稍一回头,瞥见那追在身后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嘴,就要将自己吞下,或又要喷出一股火焰来,在惊怖惶急之际,又觉十分好笑:“这怪兽当真像头疯牛,我方某都快要成为他奶奶的西班牙斗牛士了!哈哈。” 后来屡次摆脱那怪兽不能,方资君瞧见树林边角有一处绝壁,不由心机一转,猛地朝那绝壁奔去。那怪兽自然是不肯轻易饶了方资君,跟着方资君用尽全力,直奔而上。 待方资君奔到那绝壁前,稍一停定,眼看那怪兽就要撞上自己,方资君猛提内息,飞身而起,沿着绝壁几个纵跃折转,便即避开了怪兽的狠烈一撞。 只听“轰隆”一声,石屑横飞、火星四溅,那怪兽一时毕竟不能全尽猜度凡人的心机,自然是上了方资君的当,止步不及,一头狠狠的撞在了绝壁山石之上。与此同时,听得那怪兽一声沉闷的吼叫,轰的一声,滚倒在地,击打的地上土石、草木四下飞出。 方资君已然又跃上了一棵大树,远远观望那怪兽。见那怪兽身上火焰渐熄,许久也不翻身起来,似若已经没了性命。方资君一时好奇心起,飞身下树,小心翼翼的靠拢过去。走到跟前,见那怪兽突然间身子缩小了许多,竟尔变得只有一只小羊羔大小。料想这怪兽死后失去了灵力,才至于如此。 当下用脚碰了一下那怪兽的龙头,见怪兽毫无反应,必定是死了无疑,心中想到:“这怪兽虽然勇猛,但如此就送了性命,料想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灵物。” 眼见自己衣衫已被这怪兽喷出的火焰烧焦,便要转身回去换件新衣裳,却突然觉着腹中饥饿,想到自己还未吃午饭。不经意间,瞧了那死去的怪兽一眼,哈哈一笑,自语道:“怪兽兄,刚才你想吃我,现在轮到我吃你啦!得罪,得罪!” 方资君当下也不管这怪兽来历如何,有没有毒,立时拔出长剑,在怪兽身上一阵忙乎。又在山涧溪水边升起一堆火,斩下这怪兽的龙首,将龙首架在火上烤了,用长剑割下龙首上一块肉来放入嘴中大嚼,只觉这肉细嫩柔滑,虽然没有咸味,却也极为鲜美。一顿饱餐,竟尔将这怪兽的龙首吃个精光,只剩下一个龙首骷髅头。 …… 第50章 派间冲突(1) 待回到圣女阁,方资君只怕自己这副衣衫破败、面容焦黑的狼狈模样,让众位弟子瞧见了,会失了自己的风度。当即趁人不注意,从后门偷偷摸摸的钻回卧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才安心。 正欲出门,忽觉体内似乎有一股内息,如同烈火腾腾升起,焦心灼肺,十分的难受。方资君不堪忍受,回到床榻边坐定,运转内息压制那股烈火内息,待那股烈火内息稍一宁定,方资君这才想到,今日必定是吃了那喷火怪兽的龙头,才至于如此,也不知这股内息是福还是祸。 岂知那喷火怪兽是一头上古神兽火麒麟,而那龙首正是那头火麒麟的精华所在。不知不觉间,那龙头的血肉精华已被方资君一一吸收,化为一股极为刚烈的内息,其五行属性为阳。 这股至阳内息在方资君体内宁定片刻,又是活跃非常,后逆转至经脉,在经脉中四下游离跳窜,想再加以控制,端的是困难。 一番折腾,待方资君费尽心力,强行运转内力压制住那股至阳内息,突尔体内经脉中又跳脱出另一股至阴内息。这股至阴内息,正是青蛇将军的妖元幻化而来的那股内息。七年前,绿衣夫人强逼方资君吞下青蛇将军的千年妖元,那妖元化为一股至阴内息潜伏于方资君体内,如今被这火麒麟的龙首幻化而来的至阳内息一加激发,自然而然是活跃了起来。 那股至阴内息流离清凉如水,后来竟尔愈来愈冰寒,在方资君体内运转一大周天,方资君只觉似如落入了冰窟之中,冻得浑身直哆嗦,再也忍不住,一转丹田中内息,将那股至阳内息也强行激发。 这般,那股至阴内息与至阳内息一加冲撞,竟尔如同水火相逢,激斗猛烈异常。方子君只觉一会似如落入冰池寒水中,一会又仿佛被抛入熊熊烈火中,忽热忽冷,当真有说不出的难过。后来终是抵挡不住,竟尔昏晕。 昏沉中转醒过来,方资君想到再让这两股内息相互激撞,自己只怕会性命不保。连忙强忍苦痛,运功抵御。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那两股至阴至阳内息激撞冲突之际,竟尔又互加克制,缓缓化为了平和。 方资君不禁一喜,待那两股内息渐渐平缓下来,便运功将其沉入丹田处。 当其时,方资君觉着好似睡了一个温暖舒服的懒觉,但觉中气饱满,精神十分的爽朗,不由自主的“吟”的一声,纵声长啸,如鹤啸九天,如同龙吟大泽。长啸之声远远飘荡出去,在圣女阁大殿内外回响不绝,圣女阁中众位弟子听见了,都是一惊,接着又是大奇,后来才得知啸声来自掌门阁主的起居室中,无不惊叹欣喜。 长啸过后,方资君心念突然一动,又数次运转法诀控制那至阴至阳内息,竟尔收放自如。 这两股内息,至阴内息含带青蛇将军的妖元灵力,至阳内息含带上古神兽火麒麟的灵力,一加吸纳控制,方资君便内力大涨,就如同突然增加了两股神力。这一点,他却不曾意识到。 到了临近傍晚时分,突然有一弟子来报。那女弟子不过十三岁年纪,满脸通红,神色十分慌张,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方师叔,不好了,不好了……” 方资君一惊,看着那女弟子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弟子缓了一口气,说道:“巧巧师姐、公孙师姐,还有其她师姐妹,她们在山下和仙剑阁的人吵起来啦!” 第50章 派间冲突(2) 方资君又惊又奇,来不及问清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且由这名弟子带路,自己赶紧跟随而至,向山下奔去。 …… 蜀山圣女阁主峰脚下,只见人群涌动,聚了有三四百人之众,喧哗争吵之声轰然不绝于耳。原来是仙剑阁和西山阁两路人马,要上圣女阁搜山,却在山脚下被圣女阁的百余名弟子拦了下来。 听一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怒声道:“巧巧贤侄、公孙姑娘,你等若是再不让开,休怪老夫不客气了!”这人正是仙剑阁的掌门人姜离道长,乃是仙剑阁第二代人物之首。 西山阁掌门青墨道长一旁附和,对圣女阁众弟子道:“众位贤侄、贤孙,仙剑阁今日丢了一样法宝,那法宝对他们仙剑阁来说,十分的重要。还望你等借道一回,让我们到你阁后山去寻回那法宝……” 公孙慕雪怒目娇嗔,打断道:“青师伯,他仙剑阁的法宝丢了,为何不去你西山阁搜,却偏偏要跑我圣女阁来搜寻?莫非你怀疑是我圣女阁偷的么?” 青墨道长自顾身份,当下不便和公孙慕雪争执,只是笑道:“公孙贤侄勿怒,我西山阁只是帮着仙剑阁来寻法宝罢了,并无其它恶意!”当下瞧了姜离道长一眼,不再说话。 仙剑阁今日丢了一样镇山灵兽火麒麟,姜离道长身为仙剑阁掌门人,自然是心急如焚,性情原本含蓄内敛的他,此刻竟尔也不禁有几分狂躁:“公孙姑娘,今日我阁中弟子亲眼看见那火麒麟闯入了你圣女阁后山。若是你等不让搜山,莫非是想强占我仙剑阁的火麒麟不成?” 姜离道长一番质问,道是让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等人一时无语。 陈巧巧向着姜离道长微微一笑,温言道:“姜师伯,搜山之事还需向我方师叔禀明,请我方师叔示下。我已派弟子去通报,还请姜师伯和众位稍候些许时刻。” 姜离道长又急又怒,说道:“时间不等人,再耽误片刻,只怕火麒麟会出甚么意外。若是火麒麟出了意外,我姜离身为掌门,有何面目向仙剑阁众弟子交待?” 今日仙剑阁丢失的火麒麟,雄性,乃一上古神兽,性情凶残,不易驯服。三十多年前,仙剑阁开山祖师“仙剑真人”路经一天魔神潭,机缘巧合而觅得一对火麒麟,一雌一雄,后费尽周折终于将这对火麒麟用灵咒降服。因这对火麒麟神力非凡,数次助仙剑阁免于危难,现被仙剑阁尊为镇山灵兽。但这对火麒麟天性桀骜凶残,不肯轻易就服,平素里仙剑阁便用灵咒将其封印,使其神力大为削减,只有到了需要请助它们时,便再行解除封印,让其恢复天生神力。姜离道长此时万分忧心,自然是知晓那火麒麟如今被灵咒封印,神力未复,它若是遇到劲敌,只怕会有危险。转而对身后众弟子喝道:“仙剑阁众弟子听命,亮剑!” 姜离身后众弟子都是霍然拔出长剑,一副就要强闯圣女阁的架势。 西山阁一干人,受仙剑阁相邀,特前来相住寻找火麒麟,此时自然也是纷纷亮出兵器,准备和仙剑阁的人一同进退。 陈巧巧、公孙慕雪和圣女阁的其她众位弟子,当然不能任人宰割,当即也都是拔剑斜指仙剑阁和西山阁众人,神情愤怒异常。 眼见蜀山派内部支派间的一场自相残斗之灾就要爆发,突听圣女阁人群后面传来一声疾喝:“住手!” 喝呼之人正是方资君。 第51章 火麒麟(1) 仙剑阁、西山阁、圣女阁,三路人马都是一震,不由自主的各自后退了两步。 圣女阁众弟子一惊之下,又是一喜,知是掌门方师叔驾到,心中都是嘘了口气。连忙纷纷一旁退避,让出一条道来,站立两旁,瞧着方资君,听他示下。 方资君走到仙剑阁和西山阁众人面前,向着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一抬手,施礼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姜兄和青兄啊,久仰久仰。今日二位驾临我圣女阁来喝茶,带了这么多人啊?好说,好说,我这就叫弟子去备茶!” 听仙剑阁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嘻笑了一声,叫道:“那好啊!”立时有人响应,憋着嗓子,怪声怪气的调笑道:“圣女阁的花茶,那可是香甜的紧啊!” 花茶有美容养颜之效,圣女阁中向来只有女弟子,阁中茶水也自然偏向于花茶。 接着听仙剑阁、西山阁人群中发出一阵轰笑,而圣女阁这边却是有人出言嗔怒,娇羞不甚。 方资君这一“哈哈”说笑之言,让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立时化为平和。仙剑阁、西山阁和圣女阁的众位弟子,都不由松了口气。 仙剑阁、西山阁虽和圣女阁历来有些间隙,但三派毕竟都同属蜀山派旗下,本是同根生,三阁大多数弟子自然都不愿意轻易刀剑相见,流血成恨。 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武林中身份何其的威风,自己今日的地位,均是靠自身几十年累积的德望而成就,自然是瞧不起方资君这个光凭一时之运而坐上掌门的黄毛小子。二人初见方资君时,方资君年纪不过二十,但却竟尔能与自己同辈,早就对其心生了鄙夷和恨意。 当下里,姜离道长向方资君一挥手,冷然哼道:“不必了,方贤弟,我仙剑阁今日丢失一火麒麟,有弟子亲眼瞧见那火麒麟跑进了你们圣女阁的后山。今日我和青墨兄领了这许多人来,并无甚么恶意,只是想早些寻回那火麒麟。希望你们圣女阁的人不要为难我们!” 方资君不知今日被他烧烤吃掉的那头喷火怪兽,便是仙剑阁今日丢失的镇山灵兽火麒麟。他自知圣女阁何其圣洁,怎可随便让外人如此放肆?但想到若是不让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进山搜寻,终是难以平息这场纠纷。于是又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姜兄、青墨兄,你等请便罢!” 说着,方资君一抬手,让圣女阁众弟子让道。 …… 待仙剑阁和西山阁一干人,浩浩荡荡开进圣女阁后,一路上但见圣女阁境地内,屋舍殿宇金碧辉煌,十分的雄伟气派,和两年前破败萧瑟的情状判若两物,不禁暗暗惊叹,连连叫奇。唯有青墨道长和姜离道长一言不发,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气。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听圣女阁后山群峰众谷间,满山遍野的都是古拙的法咒歌声,正是姜离道长在颂念灵咒符诀,召唤那火麒麟。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却见仙剑阁一弟子抱着一只被炭火烤得焦黑的龙首骷髅头和一件兽皮,奔到姜离道长身前来禀报,听他急声道:“师父,师父……火麒麟找到啦……火麒麟找到啦……” 姜离道长正在一山洞边仔细查探,突听弟子来报,自是狂喜非常,还不及转身,便急口问道:“火麒麟在哪里?火麒麟……?!!……” 话音刚落,突然瞧见那弟子手中的龙首骷髅和兽皮,不禁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是狂怒悲呼:“火麒麟……我的火麒麟啊……”也不顾身份,一把抱过龙首骷髅和兽皮,仰天悲极而涕。 四下里,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都是慢慢围拢过来,瞧着姜离道长手中的那龙首骷髅和兽皮,一时愕然无语。 有些西山阁的弟子,瞧见了不由暗自得意。脸上虽然一副遗憾难过的神情,但心中却欢然叫道:“如今你仙剑阁死了一头火麒麟,看你仙剑阁将来如何再威风?活该,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哈皮呱呱叫!” …… 方资君、陈巧巧、公孙慕雪和小狼女等人,在圣女阁山脚下与姜离道长一干人分手后,回到圣女阁大殿中,互道长短,一番欢言叙语。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突然听闻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带领两路人马,一路喝呼,已气势汹汹的闯入圣女阁大殿中来,无人能够阻拦的住。 第51章 火麒麟(2) 方资君等人一惊,忙是奔出殿外,瞧见姜离道长一干人满脸怒容的立在大院之中,而青墨道长一干人站立一旁,面带瞧热闹的悻悻之意。 不等方资君出口询问,却见姜离道长将一龙首骷髅和一件兽皮扔在地上,面皮涨得通红,狂怒喝问道:“方兄弟,这怎么解释?我仙剑阁镇山灵兽火麒麟,竟尔暴尸于你圣女阁后山之中,必定是你圣女阁中歹徒所为。今日你等非要给我仙剑阁一个交待不可,否则休怪我姜离不客气了!”说着,内息下沉至右脚,但见他右脚脚底霞光一闪,“喀嚓”一声,已将青石地板震得横飞而起,四下溅射开去。其内功之深湛,让人瞧了,不由敬然生畏。 方资君瞧见那龙首骷髅和兽皮,心中一震:“原来今日被我烤了吃的那喷火怪兽,竟尔是你仙剑阁的镇山灵兽火麒麟……”一时间,悔意顿生,只怪自己涉世不深,不能认出那火麒麟来,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做出这等轻率荒唐之事,将那火麒麟烧烤了吃,闯下这等祸端来。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也是惊骇异常,相互对望一眼,却听陈巧巧道:“姜师伯,听闻你仙剑阁一对镇山灵兽火麒麟神力均是非凡,我圣女阁弟子武艺浅薄,有谁会有如此本领能诛杀那火麒麟?何况据巧儿所知,贵阁那火麒麟平素神力不张之时,高都有两丈、长有五丈,十分高大威猛,现下里师伯拿着一只骷髅和一张羊皮便称是那火麒麟残骸,这叫我等如何信服?” 公孙慕雪一旁娇叱道:“就是,你等拿着一只小山羊的尸骨就跑来寻我圣女阁的晦气,居心何在?” 听公孙慕雪这般一问,圣女阁其她弟子都跟着起哄质问。 被圣女阁群弟子这般无礼质问,姜离道长反而陷于被动,眉头一皱,脸色铁青,正欲发怒,但想到陈巧巧一番话却也无不没有道理,当下强压住怒火,字正腔圆、一脸傲气的说道:“我仙剑阁火麒麟灵力通神,当然不假!”接着将仙剑阁那对火麒麟的情形一加说明。 原来那对火麒麟天性桀骜,极不愿屈服于它类,当初虽然为仙剑阁所驯服驾御,但平素里稍有差池,竟然也会无故使性子伤害仙剑阁的弟子。所以后来仙剑阁祖师“仙剑真人”想了一个办法,将那对火麒麟用符咒封印,桎梏其神力,并关于仙剑阁后山的火焰洞中,专门命令弟子看管,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解除那对火麒麟的封印,让其回复神力。今日那对火麒麟一时性发,大闹脾性,雄性火麒麟竟尔趁看守弟子疏忽大意,冲出火焰洞,逃出了仙剑阁圣地…… 火麒麟天生神物,但受仙剑阁的法咒驯服,死后灵力稍一消散,身躯便会萎缩,直至只有一只普通小山羊大小。 待姜离道长一加解释,圣女阁众人都是心中霍然明朗,照姜离道长如此说来,姜离道长携来的这龙首骷髅和兽皮果真便是火麒麟的尸骨。但又无不忧心忡忡,想到这火麒麟死于圣女阁圣地之中,哪怕不是圣女阁弟子所为,也是有理说不清了。 瞧见仙剑阁众弟子满脸气愤、西山阁众弟子无不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而圣女阁众位弟子却又满面的愁容忧心,方资君一时无措,不知该不该将自己今日将火麒麟烧烤吃了的情形说出来。但想到今日是那火麒麟无故要自己的性命,自己被迫不得已施计逃避,才至于让那火麒麟误送了性命,若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恐怕没有人能够相信自己所言。即便有人相信自己的话,但自己将那火麒麟烧烤吃了的事情又是难以辩解…… 方资君正自惶急之际,听公孙慕雪突然叱道:“就算你们那只火麒麟死在我圣女阁后山又怎样?你仙剑阁凭甚么便要说那火麒麟就是我们圣女阁的弟子所杀?” 姜离道长白须猛然抖动,气愤道:“火麒麟死在你们圣女阁,你等还想狡辩?”说着,后退两步,手掌一翻,已经拔出鞘中仙剑,向着方资君、陈巧巧、公孙慕雪等人喝道:“我要你们圣女阁为我仙剑阁的火麒麟付出代价!”他拔剑之际,仙剑阁其他的弟子也已然跟着拔剑,似乎就要对圣女阁众人动武。 青墨道长面露诡异一笑,向西山阁众弟子一挥手,都是向一旁退开,意在表示他们乃局外人,不便插手圣女阁和仙剑阁两派间的纠纷。但圣女阁一方,自然是都明白,西山阁的人巴不得圣女阁和仙剑阁争斗起来,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第52章 小强(1) 就在姜离道长后退两步之际,一只蟋蟀突然从姜离道长身畔蹦过,被姜离道长衣袖拂起的一股劲风压制跌落在地。 只听“喀”的一声,那只蟋蟀竟尔被姜离道长一脚踩扁。 方资君瞧见那只蟋蟀被姜离道长一脚踩扁,脑中突然闪过小时候曾看过的一部电影,心中灵机一动,突然嚎然大哭,猛地扑倒上前,用一只手拧起地上那只被踩扁的蟋蟀,装作一副悲恸断肠的模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呼道:“小强!小强你怎么了小强?小强,你不能死啊!我跟你相依为命,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亲生骨肉一样教你养你,想不到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边哭,一边扯起姜离道长脚边的衣袍,胡乱的擦拭鼻涕眼泪。 姜离道长素来爱洁净,见方资君扯起自己的衣袍擦鼻涕,心中好不厌恶,想到方资君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赖皮猴童也。当即连忙后退,伸手扯夺衣袍。 但方资君将姜离道长的衣袍拉扯的更紧了,哭得也更伤心了。 仙剑阁、西山阁、圣女阁众人都是一惊,瞧见方资君手中拧着一只被姜离道长踩扁的蟋蟀,口中痛呼流泪,不知到底是为何缘故。 姜离道长情急下,猛然用力一挣,只听得“咝”的一声,道袍一角竟然被方资君扯破。当即长剑一转,剑尖朝后,瞧着方资君,红涨的面皮微微带着诧异和厌恶,奇道:“我踩死了一只蛐蛐,又有甚么大不了的?” 方资君扔掉手中的半截衣袍,一把捧起那只被踩扁的蟋蟀,作出一副悲愤异常的样子,站起来对姜离道长逼声问道:“姜兄!你怎可如此小觑了我圣女阁的镇山神虫?难道你真以为这只蛐蛐儿只是一只普通的蟋蟀么?”当即转身向着众人悲呼道:“这只蛐蛐,瞧来并不怎么惹人眼目,但它实却是一只上古神虫,堪与麒麟、凤凰齐名,是我师父圣女真人于二十年前在北极一荒泽之地寻觅而来。这只上古神虫上通天意,下谙事理,神威煌煌,绝世无二,乃万虫之神,被我师父她老人家尊称为‘小强’……” 姜离道长讥讽道:“既然你这神虫‘小强’如此神力,为何便被我一脚踩扁了?”他话语虽然含讥讽之意,但说话的底气却不由怯弱了。 方资君道:“这神虫神威绝伦,不易驾驭,我师父便施用法术将其封印,让它变成一只普通的蟋蟀。只要念咒解除其封印,它的身躯便可变大千万倍,可以乘风破浪,可腾云驾雾,又有金刚不败之躯,较你的那头火麒麟还要胜过千倍百倍……姜兄,你的火麒麟不是也就那般轻易死了么?难道你们死的那只火麒麟是假的不成?” 姜离道长从未听说圣女阁有甚么镇山神虫,但听说这神虫乃圣女真人二十年前觅得,一时也无法辨出真假。被方资君一番质问,竟尔无言以对,只是口中气急叨念道:“你……你……”手中握剑的右手,竟尔有些许颤抖。 圣女阁众人自然也是从来没听方资君说起过圣女阁有一只叫“小强”的镇山上古神虫,听完方资君一番叙述,又见方资君如此悲恸不堪,当真以为被姜离道长踩扁的这只蛐蛐便是方资君带回来的镇山法宝,不由都是气愤异常,原本是理亏气馁,此刻竟尔一下理直气壮,“唰唰”拔出鞘中长剑,斜指仙剑阁众人,口中一迭连声的呼道:“快快赔我神虫来!” 第52章 小强(2) 圣女阁弟子呼斥痛责之际,院外又奔进了数百人,个人拔出刀剑相对,将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正是陈巧巧今日圣女峰下与仙剑阁和西山阁发生冲突时,暗中派人到蜀山下圣女镇上搬来的救兵,有圣女阁的弟子,还有慕圣女阁之名而来的江湖豪杰,这些豪杰个个都有不凡的本领。豪杰中,有些是粗狂豪爽之人,听闻姜离道长踩扁了圣女阁被灵符镇住的上古神虫,未曾一睹神虫玄威,无不可惜叹惋,口中叫骂不绝,也是跟着圣女阁众弟子冲姜离道长等人喝斥道:“快赔神虫来!快赔神虫来!” 眼见仙剑阁和圣女阁的两路人马就要打斗起来,而此时圣女阁一方人多势众,若是真动起手来,仙剑阁一方必然是要吃亏。 青墨道长突然站出来挡在两路人马面前,向四下人群连连施礼,口中笑道:“众位英雄……姜兄,方兄弟,既然仙剑阁的火麒麟无故死在圣女阁,而姜兄又是不慎误要了圣女阁神虫的性命,算是一命抵一命……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吧!大家毕竟都同出蜀山一派,三阁兄弟姐妹气同连枝,不要伤了和气!” 方资君立马面色一变,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气,大方说道:“既然姜兄是不小心才伤了我圣女阁‘小强’的性命,我圣女阁一向慈悲为怀,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我圣女阁不再为难仙剑阁就是了!” 青墨道长心中一喜,忙是又瞧着姜离道长,口中道:“姜兄!不知姜兄意下如何啊?” 姜离堂堂仙剑阁掌门,原本是威望显赫之人,见方资君让了步,自己如果还要无理纠缠下去,必然是显得自己小气,有失自己风范,当下强制压住内心怒火与郁闷,说道:“如此甚好!”当即转身,引领仙剑阁众弟子,拂袖而去。 见仙剑阁的众人离去,青墨道长心中一喜,为自己刚才所做的一件美事正自得意。突见小狼女从人群中走出来,站立在方资君身旁,美目流转,目不转瞬的瞧着方资君。 青墨道长素闻小狼女美貌绝伦,今日这般近距离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由又细细瞧了她一眼,见她头发浅绿偏红,生有一对狼耳,眉宇间一抹水滴状淡红美人印记,这绝世美艳中又隐隐透着一股妖邪之气,心中不由为之一震。 当下里,青墨道长走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小狼女的左手,故作善意一笑,明知故问道:“你便是狼儿姑娘吧?当真是美貌!”说着,已然暗中施用“鉴妖大法”,将一股仙气注入小狼女体内。但见小狼女身上并无异样,不由为之一惊,却又有些不甘心。 方资君见小狼女微微一震,缩回手臂,面色有些不悦,想来她必定是因为自己的手被青墨道长握着,而心感羞涩,才至于如此。当下对青墨道长一笑,说道:“她正是我狼儿妹!” 青墨道长又是凝视小狼女眉心一眼,放开小狼女,然后哈哈一笑,说道:“方兄,今日打扰你等,实在过意不去。我青墨就此别过!”说着满眼的诡异之色,衣袖一拂,和众弟子一齐走了。 第53章 计谋(1) 下了圣女阁主峰,待西山阁一干人赶上仙剑阁一干人之后,青墨道长私下里将姜离道长邀到一旁,面露一笑,抬手说道:“姜兄!不知姜兄对圣女阁有何看法啊?”他这一问,大有试探之意。 姜离道长行事向来含蓄,当着他派之人的面,不愿轻易表露对江湖正道上某一人某一派的看法,但今日仙剑阁镇山灵兽雄性火麒麟命丧圣女阁后山,加之曾经和圣女阁的宿怨,他哪还能忍隐的住。素知他西山阁和圣女阁也是仇怨甚深,此刻也不再避讳,哼然冷笑道:“圣女阁这种卑鄙小派,尽是些跳梁小丑、无知后辈,我姜离将来不还以颜色,誓不罢休!” 闻言,青墨道长心中大喜,但面色却极为严肃,故作气愤神情道:“圣女阁的那只蛐蛐儿怎能和仙剑阁的火麒麟相比?”说着,又将圣女阁的种种不是,详加痛斥一番。 姜离道长受青墨道长这一挑拨,越是怒火焚心,单掌一横,硬生生的击在路径边一株大树上,手掌收处,却见树身上竟尔有一只手掌印,深入树木半寸之许。 青墨道长斜睨那树上手掌印一眼,微微一停顿,叹服之际,哈哈大笑,正声说道:“姜兄勿躁!请问姜兄,你可否瞧出小狼女姑娘有何怪异之处?” 姜离道长心下一惊,问道:“小狼女那姑娘天生貌美,人间实在是少有。不过有什么怪异之处,我倒是未曾注意到。青兄可瞧出那姑娘有何不妥之处?” 青墨道长说道:“小狼女那姑娘虽然貌美,但却生有一对狼耳,姜兄难道没瞧出来吗?” 听青墨道长如此一说,姜离道长似乎突然忆起了什么,不由吁了一口气,一捋胸前半白长须,沉吟道:“不错!小狼女那姑娘当真是有一对狼耳,贫道一时疏忽了。不过……那姑娘生有一对狼耳,这又有何打紧?我神州大千世界,变幻无穷,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即便是那姑娘生得人身狼首、或人首狼身,也是不足为奇!” 青墨道长一摇手,说道:“姜兄!狼头人身、人形狼耳的妖物,恐怕只有妖界狼人国才有,我凡人世界怎么会有?” 姜离道长闻言心中一怔,疑道:“小狼女那姑娘生有一对狼耳,莫非她……” 青墨道长肃声说道:“不错,小狼女那姑娘生有一对狼耳,且一身妖邪之气。那妖邪之气和妖界狼人身上的邪气十分相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必定是妖界狼人国狼人!” 姜离道长面色一怔,神气十分惊诧,惊诧中竟尔带了几分笑意,似若醒悟,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当即抬头瞧着青墨道长,说道:“青兄之言,倒是有几分道理……不想圣女阁乃堂堂我蜀山派一脉,掌门人竟尔勾结妖界妖人,当真是罪大恶极,理当该诛。我仙剑阁那火麒麟,必定是为方资君那小子和小狼女所害!我这便去施用鉴妖大法辨出小狼女那妖孽真身,将其身份公诸于天下,从此教它圣女阁这一妖派扫出我蜀山派门墙,莫叫它毁了我蜀山派的千年声誉。”他说的义正言辞,一时之下,心中已然将圣女阁视为妖邪之派。 青墨道长忙是劝道:“姜兄勿躁,如今圣女阁威名如日中天,在江湖上并未落下甚么不雅名声,要将圣女阁扫出蜀山派门墙,那是何其的难啊?更何况,圣女阁本是蜀山派一支派,乃你仙剑阁和我西山阁的兄妹阁派,姜兄又如何忍心堕了它的威名啊?既然圣女阁身陷妖邪之手,你我兄弟阁派怎能坐视不管?” 姜离道长被青墨道长一连串的发问,问得竟尔有几分惭愧,低声问道:“青兄之意是?” 青墨道长笑道:“姜兄,恕青某直言。你我只需联手除了方资君那臭小子,再想法教你仙剑阁和我西山阁的弟子坐上圣女阁的掌门之位,共同执掌圣女阁,那圣女阁不就可以回归正途了吗?” 第53章 计谋(2) 听青墨道长之言,姜离道长心中豁然开明,已深知青墨道长之意,只要除掉方资君,让自己或西山阁的弟子坐了圣女阁的掌门之位,便可无形中吞并了圣女阁,这样既可避免一场腥风血雨,又可免去了江湖上的闲言闲语,当真是绝妙之策。不由瞧着青墨道长,哈哈大笑,叹道:“妙极!妙极!青兄果然才略过人,姜某佩服。” 青墨道长也是哈哈一笑,说道:“要除掉方资君那臭小子,只需将他那妹妹小狼女的妖孽身份公之于天下,教方资君那小子落个与妖界妖人勾结的名声,你我便可明着出来主持正义,替天行道,将方资君和小狼女那妖人一并诛却……”突然面有难色,接着说道:“不过,今日下山之前,我已然暗中施法探了个虚实,只是小狼女那妖女妖法十分的厉害,我那鉴妖大法对她毫无半分的作用。” 姜离道长一惊,笑容收敛,奇道:“果真如此?” 青墨道长点头道:“不错!我将鉴妖仙气注入那妖女体内,却并不见她妖元现出!”面色不禁露出遗憾之情。 姜离道长心中一急,试探问道:“那该如何才能识破那妖女的身份?” 青墨道长心中暗喜,想到若是能合仙剑阁之力一同铲除圣女阁一派,那圣女阁一方宝地,将来必然会遍布他西山阁的弟子。略一沉吟,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下半句话却不说,只是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姜离道长道:“青兄有何主意,但说无妨,若是我姜某能够出上一份力,自当全力而为!” 青墨道长道:“姜兄,我听闻你仙剑阁有一种灵药叫‘鉴妖仙丹’,那‘鉴妖仙丹’与茅山派的‘朱砂焚心丸’一加调制,让妖魔鬼怪服下,管教他有何般妖魔神力护体,都必然会现为原身。若是让小狼女服下那‘鉴妖仙丹’和‘朱砂焚心丸’,你说小狼女会变成什么呢?” 姜离道长大喜,抚掌哈哈笑道:“小狼女只怕要变成一只小狼崽子啦!哈哈哈,青墨兄,果然高明。只不过……只不过‘朱砂焚心丸’乃茅山派至宝,调制极为不易,听闻茅山派如今所剩的‘朱砂焚心丸’不过十来枚,恐怕茅山派掌门人不肯轻易赐药!” 青墨道长道:“姜兄不必多虑,我和茅山派掌门清玉子有几分交情。清玉子向来喜好钻研武艺玄学,我便用我西山阁的三招独门玄功,换他一枚‘朱砂焚心丸’,却也不难!” 姜离道长略一思虑,答道:“好!青兄,我便将我仙剑阁的‘鉴妖仙丹’交一枚与你。只是,它圣女阁对我仙剑阁和你西山阁早有所防范,如何才肯让小狼女那妖女服下‘鉴妖仙丹’和‘朱砂焚心丸’呢?” 青墨道长诡异一笑,说道:“姜兄不必多虑,我青墨自有办法!”说着将自己的计谋一一道出,直教姜离道长听得眉眼大开,连连击掌叫好。 …… 第54章 秦妈妈 且说方资君急中生智,将一只普通蛐蛐儿硬尊为圣女阁的镇山神虫,化解了圣女阁和仙剑阁的一场门户血灾。圣女阁众弟子又是欣喜,又是遗憾,想到若是那只被踩死的蛐蛐儿当真是一只上古神虫,就这般丢了性命,实是可惜可怜之极。 方资君唯恐仙剑阁将来知晓了实事真相,必然会再起争端,于是假戏真做,命令弟子花了一千两银子,大张旗鼓的厚葬了那只被姜离道长踩死的蛐蛐,并大肆宣扬那蛐蛐儿乃圣女阁的镇山神虫,其神力无边,天下无敌,却不慎命丧姜离道长之脚。 圣女阁厚葬那只被姜离道长踩死的蛐蛐,这一讯息,不过三月功夫,已然传得四川境内江湖上满处都是,江湖中受过圣女阁恩惠的侠客门派得知后,无不为那只上“古神虫”蛐蛐儿叫冤可惜。仙剑阁的许多弟子更是暗中窃喜,想到仙剑阁用一火麒麟换了它圣女阁如此一上古神虫,却也是大大的值得。而仙剑阁的掌门姜离道长的那一脚,也是出了名,教姜离道长又是爱又是恨。 …… 又过了数月功夫,火麒麟之事,已经渐渐平息。 方资君自从吃下那火麒麟,将火麒麟和青蛇将军妖元幻化而来的两股至阳至阴内息一加掌控,每日练功,只觉数月来,自己的内功修为进境奇快,似若一日之功便抵上了数年的寒暑苦功。 这一日傍晚时分练功,方资君施展出“圣女双剑式”,祭出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但见红衣女子红艳如同烈火焚烧,白衣女子亮若冰潭寒水,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其灵力要教以往不知强大了多少倍。方资君喜不自甚,一收剑诀,正要回房休息,却听一弟子来报,说是有一五十年纪左右的老妈妈来圣女阁投师,请方师叔示下。 自从圣女阁名声在江湖上大振的两年来,来圣女阁投师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但江湖中人也深知圣女阁向来只收女弟子的规矩,所以来投师者均是女子,且年纪最大也不过三十岁。年纪超过三十岁者,圣女阁一般是不予接受。 方资君听弟子说来拜师者为一位年纪五十左右的老妈妈,当即说道:“那位老妈妈年纪太大,想修习我圣女阁武学却是有诸多不便,你只管劝那位老妈妈下山去吧!” 那弟子恭敬回道:“方师叔,那位老妈妈处境极为可怜,巧巧师姐和公孙师姐都是心中不忍拒却,所以特命弟子前来请示方师叔,让方师叔见一见那位老妈妈。” 方资君想到陈巧巧处事向来精明果断,不想今日却有些许犹豫不决,那老妈妈必定有甚么可怜之处。当下无事,便和那弟子返回圣女阁大殿中。 殿中跪着一位老妇人,约莫五十年纪,形容外貌十分普通,衣着打扮朴实,直与乡下人无异。但细细一瞧,其眼神清亮如寒星,似若有异禀。 方资君在殿中上座坐定,并不询问那老妇人事情,只是向身边的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瞧了一眼。 陈巧巧立时走上前,向方资君将那老妇人的种种苦情详尽道出。那老妇人人称“秦妈妈”,秦妈妈子女亲人皆死于非命,现无依无靠,只得四处流浪,窘迫时连一日三餐饭都吃不饱,她听闻圣女阁侠义威名,行善乐施,便特来拜师,寻觅一归依之处。 听完秦妈妈的凄苦情状,方资君心中不由渐渐起了同情之意,叫弟子去取十两银子给秦妈妈,让秦妈妈暂一度过难关。 秦妈妈行礼谢绝,说道:“掌门尊主,秦氏年纪已过半百,并无需钱财,也无心学甚么盖世武功,只求能有个栖息归依之所,以告终老。还望掌门尊主成全!”话语诚挚恭敬,让人不忍拒绝。 方资君一时心软,不知该如何才好,又是转目瞧了陈巧巧一眼。陈巧巧微微一笑,道:“方师叔,近年来我圣女阁弟子与日俱增,厨房正好缺一位打杂的下手,不如就让秦妈妈到厨房做个帮手吧!” 方资君觉着陈巧巧这个主意还算中肯,只是不知秦妈妈心意如何,于是问道:“秦妈妈,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妈妈对这个差事似乎颇为满意,连忙磕头答谢:“多谢掌门尊主,多谢巧巧姑娘、公孙姑娘……”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相互对望一眼,想到今日成全了一桩美事,不禁心中欢愉,微微露出笑意。 …… 秦妈妈性情慈祥温和,尊卑分明,对圣女阁中弟子极好,做事又是十分的勤快,入圣女阁不到十天,便尽得圣女阁众弟子的喜爱。年小的弟子长年不见亲人,若是动了思念,便无不找秦妈妈诉说一番。 秦妈妈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祥和慈厚,总能哄得那些多愁善感的弟子破涕为笑。因而,那些弟子更是将秦妈妈当作亲妈妈一般,对其无事不言,毫无任何顾忌。 第55章 现为狼身 这一日午后,由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主持,圣女阁的第四代弟子齐集圣女阁主峰广场之上,共同教武论艺。这些第四代的弟子,年纪由五岁到三十岁不等,许多竟尔比自己的授业师父还要大了五六岁。方资君身为掌门人,一时也无甚么要紧的事情,便即到场观摩指教。 小狼女曾立誓不学圣女阁武艺,所以不愿违背师意,便孤身一人留在房中念诗习字。 后院之中,一时人去屋空,安静非常。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秦妈妈突然奉茶而来。 秦妈妈将茶水轻轻放在书桌之上,不由凝眉注视小狼女的狼耳片刻,目光神情十分阴异,只瞧得小狼女万分的恐惶不安,当即抬起头来回望了秦妈妈一眼,微微露出笑意。 秦妈妈双目如寒星,隐隐透着一股凛然之气,与小狼女温润的目光一加交接,小狼女不由打了个寒颤,只觉秦妈*目光似若两柄锋利的尖刀,深深的扎进了自己的心房,一种不安、不祥之感,顿时翻涌上来。 秦妈妈连忙神色一变,露出微微一笑,温言道:“狼儿姑娘,请用茶!”说罢,侧目瞧了盘中茶水一眼,然后低头恭谨,退出了房门。 小狼女虽见秦妈妈离开,但只觉刚才那股不安与不祥之感不消反涨,心中一时惊慌无措,连忙端起茶水胡乱喝了几口。 茶水入喉,小狼女但觉那茶水仿若烈酒,辛辣苦涩无比,又如火焰,焚心烦肺,越来越难受,几不能自已,一下滚倒在地,几番挣扎,身上衣裙剥落处,竟尔变成了一只绿毛小狼。 秦妈妈方才一直就守在门外暗中察视,见小狼女服了茶水,变成了一只绿毛小狼,诧异欢喜之际,已然破门奔进房中,口中厉声喝道:“狼儿姑娘,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说得果然不错,你当真是妖界狼人国妖人……贫道自辱身份,潜入你圣女阁为仆数月,却也不枉了此行……妖孽快快受死罢!”得意狂喜之际,不及多想,手掌翻出,聚集一股内力,旋即向绿毛小狼推出。 绿毛小狼惊惶“嗷呜”一声,退缩几下,绿光一闪,电芒般迅捷,立时奔出了房门。 只听“轰隆”一声,秦妈妈推出的掌力已隔空将眼前的桌椅、衣裳等物打得粉碎。见绿毛小狼奔逃,犹豫不得,脚下发力,紧随绿毛小狼的身影,飞也似的追出了房间。 小狼女喝下茶水,化为狼身,变成一只绿毛小狼,自知是中了秦妈*诡计。时下惊慌诧异连连,见平素温和慈柔的秦妈妈一下变得如此狰狞可怖,竟然要对自己痛下毒手,当下里六神无主,慌乱捡路奔出圣女阁群房舍,一直往后山荒芜古林中逃去。 秦妈妈自然不肯放过小狼女,一路架起轻功,穷追不舍。 惊惶不及识路,绿毛小狼逃至了后山一悬崖绝壁之上,它虽具些许灵力,不同于普通狼类,但若从这悬崖绝壁跳将下去,也不免要摔个粉身碎骨。当即转头要往回逃走,却见秦妈妈已然追至眼前,拦住了去路。 秦妈妈瞧着满眼惊惶的绿毛小狼,冷然哼笑道:“妖孽,看你还往哪里跑!”正要出手将其击毙,但突然想到曾答应过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要将其活捉交与他二人,听他二人处置。当下里,秦妈妈收掌喝道:“狼儿姑娘,你乃狼人国妖孽,为天道所不容。我本可取你性命,但若是你乖乖的束手就擒,我便可饶你不死。” 小狼女此时化为了狼身,身份暴露于秦妈妈眼前,想到若是自己的妖人身份被公之于天下,只恐怕会让哥哥遭被莫大的不幸。满眼哀求的望了秦妈妈一眼,见秦妈*眼神充满了冷漠、无情与仇恨,想来求她放过自己也是无望,不由慢慢转过身来,瞧了身边的悬崖一眼,心思反复不定,凄苦迷离,当即双目一闭,一步一步走向悬崖…… 秦妈妈心中一惊,想到小狼女莫非是要寻死?若是小狼女一死,计划定当有变,难免可惜,正要出手制止,却怕已来不及。 就在绿毛小狼就要踏进悬崖的那一霎那间,突听身后一声疾呼响起:“狼儿!” 秦妈妈微微一震,转过身来,瞧见是方资君和圣女阁的一群弟子寻了过来,正自站在身后。秦妈妈当即面色一改,温言道:“原来是掌门尊主驾到!”垂手恭谨立于一旁。 今日秦妈妈追击绿毛小狼之事,被一巡视弟子瞧见,那弟子听闻秦妈妈口中不停呼喝“妖孽,哪里走!”想到圣女阁必定是有妖孽闯入,不由心中惶惶,连忙奔去告知了方资君和陈巧巧等人。 方资君心中大感不妙,便立时一路奔寻了过来。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等人,也是紧随其后。 此时此刻,见绿毛小狼就要跳崖,方资君无心理会秦妈妈,连忙向着绿毛小狼又急急的叫了一声:“狼儿!不要。” 悬崖边角的绿毛小狼,听到方资君的呼声,身子微微一震,退回一步,缓缓转过头来,凝望了方资君一眼。 就在绿毛小狼回眸的一瞬间,从那它那凄惶温柔的眼神中,方资君已然确定它便是小狼女无疑,不知她为何竟尔变回了狼身。不及思虑,口中连连呼道:“狼儿,我是哥哥,你不要害怕……千万不要跳下去……狼儿!”说着,小心翼翼向着绿毛小狼走过去。 圣女阁众弟子面面相觑,愕然失措,不知方师叔为何要将眼前这只绿毛小狼认作狼儿师叔。若是这只绿毛小狼便是狼儿师叔的话,那狼儿师叔莫非是狼妖不成?当下里,无不疑窦丛丛,惊诧万分。 此时此刻,绿毛小狼它那弱小的身子又是微微一怔,仿若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它缓缓转过身来,凝望方资君片刻,眼中闪着异光,似若眷念、似若凄恻,它向着方资君慢慢前行数步,想立时奔上前去,抱住方资君,倾尽心肠,泫然哭泣。但又突然想到自己此刻乃化为了狼身,不再是先前的那个人身的小狼女,想到自己此时上前与哥哥相认,便是在秦妈妈和圣女阁众人面前径直承认了自己的妖孽身份。 小狼女来到人界时日一久,自然知晓人间江湖正道教益,自古从来都是正邪不两立,若是自己的妖人身份一旦暴露,只怕会让哥哥落个与妖人有染的罪名,将来定会为圣女阁众弟子所弃,让人间正道所不容。心念至此,泫然而泪,仰天一声吟吟狼啸,猛然转过身子,向着悬崖处跳出。 第56章 回复人身(1) 方资君口中急呼道:“狼儿,不要!”飞身而起,化为一道红芒,疾疾卷向绿毛小狼。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见方资君突然纵身跳向那悬崖,二人来不及多想,异口同声的呼道:“方师叔!”竟然也同时向悬崖处跃出。 瞬时之间,但见陈巧巧一手抓着悬崖边上的一株灌木,悬于悬崖边角之上,另一手紧紧握捏着公孙慕雪的右手。公孙慕雪全力而为,左手紧拉着方资君的衣袍,面色苍白惨淡,显然十分吃苦,此刻内力不宜施展,似乎不能够承受住方资君的重量。而方资君却双手抱着绿毛小狼,神情惶乱紧张。 这般,方资君、小狼女、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四人同陷险境,只要稍微不慎,便会有同时堕入悬崖的危险。 听陈巧巧吃力呼道:“公孙妹妹,方师叔,你们千万不要松手!”她这般一喊话,却不曾注意到此刻自己手中抓住的那株灌木,已然不能承受三人一狼的重量,“嚯喇”一声响,就要折断。 悬崖之上,圣女阁其她弟子侧目惶乱相顾,一加会意,立时要奔过来相助。但却听秦妈妈突然“哈哈”诡异一声笑,手掌翻处,黑芒一闪,已然出手用内力震伤了奔上前来的数名弟子。 其她五六位弟子大惊大骇,一时无措,不想一向慈祥温和的秦妈妈竟然身怀如此绝技,出手又会如此的狠毒,一招间便连伤了己方的三名弟子。 紧接着,只见青光闪处,秦妈妈便以迅捷无伦的身法,飞身上前,立在了悬崖边上,转身对着正要上前救助方资君和陈巧巧等人的众位弟子,厉声喝道:“谁要是再上前一步,我便要他们都活不成!”说着,一脚踩在陈巧巧抓住灌木的手臂之上。 陈巧巧手臂剧痛,稍一松手,只觉自己便往悬崖下猛然沉了一沉。脑中电念一闪,忽然想到自己这一松手,只怕自己和公孙慕雪、方资君都是要堕入悬崖。当即忍住疼痛,随手一挽,又抓住了另一株草藤。 圣女阁众弟子,惊惧非常,不敢再动弹半分,只是立在一旁凝眉盯视着秦妈妈,以待相机行事。有弟子恳求道:“秦妈妈,你万万不可伤了方师叔他们!” 秦妈妈并不理会圣女阁其她弟子,只是转口对悬于悬崖边的方资君叫道:“方资君,快快将你手中的妖人交出,否则我便对你们不客气了!” 方资君虽然悬于悬崖绝壁,不知悬崖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圣女阁弟子和秦妈妈的对话,已然明了几分,当下仰头呼道:“甚么妖人?你才是妖人!” 公孙慕雪听秦妈妈直呼方资君姓名,当真是大不敬,痛呼道:“呸,秦妈妈,你不过一介奴婢,胆敢对方师叔无礼,我公孙慕雪定饶不了你!” 秦妈妈哈哈大笑,沉声道:“公孙姑娘,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你们圣女阁一介小小的奴婢么?本道也不是无名之辈,真实身份乃江湖一术士,今日特来助你圣女阁除却妖孽。妖孽一除,他日你圣女阁必会感谢于我!”又转口对方资君喊道:“方资君你个臭小子,不要以为我不知晓,狼儿姑娘乃是妖界狼人国狼人,她今日服了我的灵药,现为了原形……你手中抱着的绿毛小狼便是狼儿姑娘的原身,对也不对?……怎么,你还想隐瞒真相么?只要将你手中的狼人妖孽交出,我便可饶你等性命!怎么样?” 秦妈妈原来是江湖中一成名术士,因丈夫亲人全死于山魈妖怪之手,所以对妖孽鬼魅恨之入骨,曾立下毒誓,要斩尽天下妖魔鬼怪,以泄家仇。她技艺练成之后,纵横人妖两界二十余年,诛杀妖魔鬼怪过千,自是获了不少正义名声。但因其为了除却妖孽,常常不择手段,伤及无辜,由此也落了不少骂名。前些时日,她听闻圣女阁掌门阁主方资君与妖界狼妖有染,受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私下邀请,便前来暗中查探。但圣女阁这两年在江湖上是何其的威风,秦妈妈自然不敢正面与圣女阁起冲突,便与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一加商议,便扮作江湖中一无家可归的可怜老妈妈,博了圣女阁众弟子的同情,明着进入了圣女阁。 第56章 回复人身(2) 秦妈妈进入圣女阁前,得到姜离道长赐予的“鉴妖仙丹”和“朱砂焚心丸”各半枚,今日按照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相告之法,将这两味药丸一加调制,放入茶水中让小狼女服下,便即让小狼女现回了狼身形状。秦妈妈对妖魔鬼怪从来都是决不手下留情,原本是想出手斩杀小狼女,但她事先得了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的好处,应许过要将小狼女交付与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处置,所以一路追至这悬崖边上,一直加以克制,屡次手下留情,未曾出重手伤了小狼女。 听秦妈妈咄声逼问,方资君想到若是承认手中的绿毛小狼便是小狼女,只怕会在圣女阁众弟子中引起骚乱,对小狼女来说终究会是祸不是福。但若是不肯承认,只怕难以将此事善终。突尔急中生智,强一镇定心神,故意气愤道:“呸,你这个老妖婆,当真诡计多端。不错,我手中的这小狼便是我狼儿妹……” 方资君话一出口,公孙慕雪、陈巧巧和悬崖上的圣女阁众弟子都是“啊”的惊叹了一声,当真不敢相信,原来她们一直敬重爱戴的狼儿师叔,果真是狼人妖孽。 秦妈妈心中一喜,不想方资君竟然亲口承认了小狼女的狼妖身份,这比自己说的话自然要多了许多份量,自己说小狼女是狼妖,圣女阁弟子不一定会相信,但方资君亲口说出来,料想圣女阁众弟子也不得不相信。正自得意,却听方资君又呼道:“但我狼儿妹绝不是甚么狼人国妖孽,必定是你个老妖婆施用了什么妖法,让我狼儿妹变成了现在的狼身模样!” 圣女阁众人一听,觉着方资君的话无不没有道理。想到小狼女性情温柔如水,平日待圣女阁众弟子又是极好,两年来,为阁中众弟子排忧解难,从未对弟子发过半分脾气,待众弟子当真是比亲人还要好,她又怎么会是甚么狼妖?定然是秦妈妈施了什么妖法、用了什么妖丹,让狼儿师叔此时变成了一只小狼,存心要加害于她罢了。 一时之下,圣女阁众弟子对秦妈妈之言,全然不屑。众弟子中有人对秦妈妈出口痛斥道:“老妖婆,快快交出解药,还我狼儿师叔真身,否则我圣女阁全阁上下誓与你为敌,教你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方资君方才一番反唇之言,却叫秦妈妈一时无语,见圣女阁众弟子仍是向着方资君一方,不禁又气又恼,对方资君气急呼道:“好你个滑头小子,竟然如此妖言抵赖,今日你若是不肯将你手中妖狼交出,我秦氏也用不着和你等客气!”说着手掌提起,掌心异芒绽放,似如一朵殷红的血花,就要向陈巧巧的头上击落。 这一掌若是打在陈巧巧的头上,只怕陈巧巧、公孙慕雪、方资君等都会跌下万丈深渊。 方资君余光中已然瞧见秦妈妈就要对陈巧巧痛下狠手,当下也顾不得身处凶险,向悬崖绝壁上一藤条跃出,腾出一只手来抓住藤条,随即口中“圣女双剑式”剑诀喝出,祭出了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二女子,意念控之。 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随着方资君的剑诀,如同凤鸾,娇颤颤的长吟一声,一飞冲天,立时飞上悬崖,凌空持剑疾疾刺向秦妈妈。 秦妈妈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吃一惊,刚打出的一掌,还未触及陈巧巧,当下又不得不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接连退避三步,回掌击向眼前突然而至的红衣仙气女子。 红衣仙气质地的女子受了秦妈妈一掌,立时破灭碎散。 秦妈妈哼然一笑,讥讽道:“这门法术虽然怪异,却也不堪一击!”话音刚出口,却见那碎散的红衣女子又立时凝聚,回复成了原先模样。 细细一瞧,那仙气质地的红衣女子似若光雾气体聚集而成,其肌肤清澈无伦,周身笼罩着一层红艳光环,如烟如幻的衣裙微微飘动,似如烈火在焚烧,冷峻的面孔十分美丽,但却又不是真实的存在,不由惊骇无比,正要出掌再次击向红衣仙气质地的女子,但见白衣女子已然手持白芒气剑,从侧身攻了过来。见白衣女子亦是虚幻质地,似人非人,容貌仿若小狼女人身的模样,又是一阵惊惧,骇叹之际,不由惶惶退避。 此时,方资君已然借助悬崖绝壁上的藤条攀爬飞跃了上来,立时握住陈巧巧的手,暗运内息,轻轻往上一带,便将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一同拉上了悬崖。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向方资君稍一施礼,便即破空而起,同时出招攻向秦妈妈。 悬崖一角已然又聚集了许多圣女阁的弟子,此刻见方资君和陈巧巧等得救,不再受制于秦妈妈,也是提剑上前向秦妈妈进招。 秦妈妈正自为方资君祭出的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缠扰的连连叫苦,却见陈巧巧、公孙慕雪等也攻了上来,想到此时自己身份败露,而圣女阁人多势众,自己必不是敌手。当即施展出绝技,回防两招,身影一闪,架起轻功,避开圣女阁众弟子,去的远了…… 陈巧巧、公孙慕雪和圣女阁众弟子正要追击秦妈妈,却听方资君在身后呼道:“大家不要追了!” 众人这才停步转身,回法收剑,一齐向方资君瞧去。却见方资君身旁两侧,悬空立着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飘渺仙动,似若天外之仙,而他此刻的怀中,竟尔抱着一位赤身裸体的女子,那女子肌肤胜雪,面颊娇红。众人当下惊诧万分,细细一瞧,原来方资君怀中抱着的那裸身女子正是小狼女。 小狼女今日虽然服了“鉴妖仙丹”和“朱砂焚心丸”调制成的的茶水,变成了狼身。但小狼女的妖元拥有母亲三千年妖元之力,那“鉴妖仙丹”和“朱砂焚心丸”的药力一加运转,经过妖元,便即慢慢为她腹中的妖元之力所排斥驱散,不用再服解药,过得几盏茶的功夫,到了此时,小狼女竟尔还复了人身。 第57章 半夜哭泣(1) 适才经过一番大难,小狼女此时被方资君紧紧抱在怀中,不禁又喜又忧,百感交集。 时小狼女芳龄已满十八,身上几大羞处无不现出成年女子的情状,且情怀较两年前又大有所改变,此刻赤裸着女儿身被方资君抱在怀中,毫无顾忌的立于圣女阁众弟子面前,出于女孩儿家一种本能的羞赧,白皙若雪的双颊不禁飞红滚烫,失声“嘤呢”一声,将小巧的头颅埋入方资君怀中,把方资君抱得更紧了,不敢再抬头瞧圣女阁众弟子一眼。 圣女阁众弟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都是脸颊绯红,转过头去不再瞧方资君和小狼女。 陈巧巧将头偏向一旁,十分的不好意思,低声软语说道:“方师叔,狼儿师叔,弟子等到殿中恭候!” 方资君一时糊涂,不明所以,只是说道:“好吧!今日之事,不许对其她弟子讲起,秦妈妈也不必再去追究!” 圣女阁众弟子料想方师叔不愿让其他人知晓狼儿师叔今日受了秦妈妈妖法,而变成狼身之事,当即齐声答道:“弟子明白!”说完,群弟子由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引领,扶着先前为秦妈妈所伤的弟子,返向圣女阁而去。 待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等弟子离去后,方资君这才突然意会到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等人的离去之意,不由大为尴尬,忙是脱下衣袍披在小狼女身上,遮住其羞处,抱着小狼女折路往圣女阁中行去。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无人再提起。 秦妈妈逃出圣女阁,从此一去不复返。 …… 小狼女遭秦妈妈暗算,心境已然大乱,每每独自见到方资君时,不由微微一偏头,呆然凝望方资君良久,眼神凄楚盈盈,偶有泪痕,漆黑的眼眸深处,似若埋藏了许多不可言出的话语。 方资君见小狼女时常独自流泪,日渐消瘦,心中不禁有几分难过。想到小狼女上次遭遇秦妈妈暗算,变回了狼身,必定是心有所担惧,才至于如此,便对小狼女自怨责斥道:“狼儿,都怪哥哥不好,没能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才至于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小狼女扬起头来,凝望方资君片许,强颜一笑,“咿呀”一声,意在安慰方资君。但转过身去,泪珠又是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 这一日夜晚,方资君困顿入睡,竟尔忘了关门,到了夜半之时,梦中突听有女子在哭泣,声音细微娇弱之极,让人闻之十分的可怜。忽觉有水珠滴打在手臂之上,不由为之一惊,从梦中惊醒过来。 黑暗中,身边果真有一女子,正自坐在自己的榻边幽咽哭泣,不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鬼怪。但听哭声娇弱动听,不像甚么鬼厉脏物。后来借着窗外月光,这才隐约瞧见是小狼女。 不知小狼女何时已然坐到了床边,朦胧中看见她正自睁大着双目瞧着自己,面容似若有许多泪痕,而自己手臂上的一大片水痕,原来是她流下的泪水。 方资君心中一痛,慌忙出言安慰询问。小狼女一字不吐,柔弱的身子只是微微耸动,啜泣不停。这让方资君爱莫能助,一时惶惶失措,后来出言安慰也不是,一字不说也不是,但听小狼女的盈盈哭泣之声,几欲就要将自己的心撕碎了,当即一把搂过小狼女,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小狼女停止啜泣,扬起身子来,缓缓拉过方资君的一只手掌,用手指在方资君手心轻轻比划写字。 小狼女除了“哥哥”二字外,不会许多词句,每每和方资君交谈,或是用笔墨纸张书写,或者是用手指在身前凌空比划,或者是伸出一只手来在方资君手心写字。 第57章 半夜哭泣(2) 隐隐感到小狼女在手心上写的字是:哥哥,我们回到山林中去好不好? 方资君曾经答应过小狼女,待圣女阁基业稍一恢复安稳,便即和她一同回到原先的荒野古林中去,长此居于那石屋中,过些平淡的日子,不再羡慕江湖繁闹之事。 如今圣女阁名声远播,人才辈出,江湖上提起“圣女阁”的名头,豪客侠士无不敬佩三分,再无人敢轻易出言侮辱。方资君完成师命,本已可大为放心,但如今留恋不肯离去,并不是仅仅因为坐着圣女阁掌门之位感到威风,而是内心深处,一直挂念着师姐莫茹愚的安危。 这两年来,方资君命令弟子南北奔走,行侠仗义,一则是为了回复圣女阁的昔日风采,二则是为了寻找莫茹愚的下落。但如今两年多的时间已过,仍是不闻莫茹愚的半点讯息,教他就此退出江湖,不理世外之事,他又怎能安心? 方资君身为圣女阁的掌门阁主,他将圣女阁大小事宜全权交付与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整日介的吃肉昏睡,一副昏庸享受的模样,并非已然堕落自毁,而是一直在等待莫茹愚的音讯。他每日都巴望有弟子给他带来惊喜,告知他莫茹愚已然找到,又或巴望莫茹愚从黑蛇、紫蛇将军手中逃出,已然回到了师父曾经所在的居所,瞧见了书桌上自己留给她的那封信函,就要赶到圣女阁来与自己和小狼女相见…… 但每日希望多一分,失望便又涨了一分。 当下里,方资君伸出手来拭去小狼女眼角的泪水,一字也不说,全然不是滋味,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知过了多少时分,小狼女已然在方资君怀中静静睡去。睡梦中不时将方资君的胳膊抓的生痛,身子不时微微颤动一下,似若做了甚么恶梦,受了惊吓,急于寻找依靠…… 下半夜,方资君一直未能入眠。到了早上时分,方资君已然收拾好了行李,决意和小狼女一同离去,回到拜师前的那深山古林中去。 天色微亮,小狼女悠然转醒,发现自己正睡在温床之上,转目一瞧,见哥哥方资君已然背负好了行囊,坐在桌边打着瞌睡。待她刚一穿好绣花鞋,走下地来,方资君便即清醒。 方资君起身叫了声“狼儿”,满面困倦,说道:“狼儿,我已想好了,今日我们便下得蜀山,寻回那荒山古林中去罢!”说完露出一笑。他拜师初衷是要保护好小狼女,现今这一身修为,已是足矣。 小狼女想到若是当真回到先前荒山古林中去,就再也不必刻意去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暗施毒计,让自己承受变回狼身之苦,也不用理会人间正道中人的那许多怪异眼光……想到开心处,不禁婉儿一笑。 方资君多日不见小狼女微笑,今日见小狼女面露笑意,不禁心中也是为之一开,大为欢喜。 第58章 武林请帖(1) 方资君和小狼女一并走出房间,行到圣女阁大殿前,突见有一女弟子经过。 那弟子约莫十二岁年纪,容貌十分清丽可爱,拜入圣女阁陈巧巧门下不过半年光景。她见方资君和小狼女一身远行的打扮,不禁微微露出讶意,忙是躬身行礼道:“掌门尊主,狼儿太师叔!” 方资君微露笑意,说道:“盈儿,你去将你师父和公孙师叔叫过来吧,我有话要相告!” 那弟子忙是应答,转身疾疾行去。 方资君和小狼女在大殿中等候了约莫半盏茶的时光,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便已一同走进了大殿中,连忙上来向方资君和小狼女行礼问安。 见方资君和小狼女一身行客装束,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不由惊诧万分,相互对望一眼,又一齐瞧向方资君和小狼女。陈巧巧奇声问道:“方师叔和狼儿师叔,你们是要出远门么?” 方资君将目光从小狼女面上移开,转目瞧了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一眼,并不直接作答,只是默默的从木桌上取过紫月仙剑,突然将仙剑拔出鞘来一尺,细细瞧着紫芒闪烁的剑身,叹道:“紫月仙剑,乃我圣女阁至上神兵,非阁中要紧人物不传……”又将仙剑还入剑鞘中,转而对陈巧巧和公孙慕雪道:“如今二位姐姐已经有足够能力承接这把仙剑了,我方某这就将此剑传与你二人,由你二人共同执掌圣女阁掌门之位!”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猛然一怔,讶然相顾,只觉方资君是在说笑,但见他神情口气十分严肃,是若认真,心下一阵惶乱,忙是跪拜垂首恭敬拒却。 陈巧巧惶惶道:“方师叔,此事万万不可!巧巧何德何能,怎能坐这掌门之位?今日圣女阁能有如此盛况,全靠方师叔执教有方!” 公孙慕雪也是应道:“方师叔,此命恕弟子不能领受!”语意神情十分诚恳,不像为表恭敬而故意作出的谦逊之态。 方资君道:“二位姐姐不必过谦,这些时日以来,我方某只顾潇洒享乐,不务正业,好生惭愧。阁中之事全靠两位姐姐打点支撑,才有今日安稳局面。如今我已决意和我狼儿妹就此离去,往此隐居山野,不问外事,去过些平淡的日子……这圣女阁的掌门之位,便要烦劳二位姐姐来执掌,只盼二位姐姐将来能够将我圣女阁声威广播天下,教我圣女阁千秋万载、傲屹武林,以告你们祖师在天之灵……你们祖师死于妖界蛇人国妖孽之手,若是将来你等能够见到妖界蛇人国的妖孽,且莫手下留情!” 公孙慕雪愤然答道:“方师叔,自古正邪不两立。即便妖界妖孽和我圣女阁并无甚么仇怨,我圣女阁乃名门正派,也决不会轻饶了妖界那些妖孽!” 听公孙慕雪如此一说,小狼女不由微微一震,轻轻转目瞧了方资君一眼。 方资君想到小狼女也是妖界妖人,自己刚才说了那一番话,此时不禁有些后悔,但也不便改口收回,只是微微一笑,答道:“那甚好!” 圣女阁素来只有一个掌门,但方资君想到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性情一柔一刚,处事互为补充,都有坐掌门人之才。且二人都为圣女阁出过大力,不忍将掌门之位只传她二人中一人,便即将圣女阁掌门之位重设为二:一个掌门阁主之位,一个副掌门阁主之位。这掌门阁主由陈巧巧来坐,副掌门阁主之位便由公孙慕雪来坐。 正自准备传授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掌门之位,突见殿外奔来一个弟子,有讯息相报。 那弟子走到方资君身前,呈上一封书信谏帖。 方资君打开谏帖,细细读来,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振奋之意,但即瞧了小狼女温柔的眼眸一眼,不禁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只是将谏帖递给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不再说话。 第58章 武林请帖(2)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接过谏帖,展开一瞧,不由也是兴奋非常。 原来此帖是由仙剑阁掌门阁主姜离道长亲笔书写的“武林论剑大会英雄帖”,邀约圣女阁各位英雄在九月初五参与仙剑阁举行的“武林论剑大会”。请帖中言辞诚恳,邀请方资君和小狼女等人务必要赏颜与会。 公孙慕雪说道:“方师叔,‘武林论剑大会’每五年才举行一次,到时候会有仙剑阁、西山阁、天剑派、快剑庄、南海剑派、越女剑派、轩辕剑派、独孤门等百家名门剑派、千百位英雄豪杰与会,场面十分的宏大气派。此次‘武林论剑大会’由仙剑阁筹办,于我圣女阁来说,行程不远,很是难得。还请方师叔到时候带领我圣女阁众位弟子与会,在武林群侠面前大展手脚,莫教他派英雄小觑了我圣女阁!” 陈巧巧见公孙慕雪话语神情另有深意,自然猜测得出公孙慕雪这番话的真正用意,想到这是暂且留住方资君的权宜之计,于是也跟着应和道:“方师叔,公孙师妹之言不差。我圣女阁曾因地位低微故,已有三届‘武林论剑大会’未参加,教江湖上一些豪门正派一再小觑。如今我圣女阁何其威风,仙剑阁掌门亲自下了请帖,若是还要加以回避,不是要教江湖好汉笑话、教圣女阁众位弟子寒心么?还请方师叔和狼儿师叔赐领我圣女阁弟子与会,在天下英雄面前一展我圣女阁声威!” 方资君年少方刚,血性正热,如今艺业方成,英雄名声却还未就,若不是小狼女流泪相求,他又怎甘心就此退隐江湖,埋没了一身好武艺? 听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同时劝谏自己参加仙剑阁举行的“武林论剑大会”,方资君不由更是激动万分,想到到时候自己虽不能败却天下英雄,却大可一显师父圣女真人的独创绝技“圣女双剑式”,在千百武林高手面前一展技艺,定然十分的威风。到时候功成名就、扬名立万,再淡薄人间功名,和小狼女一同归隐江湖,必然会传为江湖佳话,那般即便是退隐了江湖,也是名声在外,在武林中留上一笔,当然是别有一番快美滋味。 转念又想到上次因吃了他仙剑阁的一只火麒麟,和他仙剑阁明着结下了梁子,此次仙剑阁不计前嫌,真诚相约,如若自己拒却不给他仙剑阁颜面,那必然又会加深仙剑阁和圣女阁两派间的过结。当下不再犹豫,对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道:“既然二位姐姐这般说,我方某却之不恭,便再坐一回掌门人。等‘武林论剑大会’一完毕,我等再行商议转承掌门之位事宜!”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见方资君应许不辞去掌门之位,不由大为欢喜,相互对望一眼,满面的笑意。 方资君心下得意之际,不由瞧了小狼女一眼。小狼女面容苦涩,泪眼含娇,听方资君之言,知他如今英雄少年、意气风发,绝不堪寂寞,若是现下强求他一同归隐山野,必然会让他平添遗憾烦恼。当下里,忙是忍住泪珠,强颜露出一笑。 见小狼女点头微笑,定是答应了自己,方资君不由欣喜若狂,握紧了一下小狼女的玉手,说道:“狼儿,哥哥答应你,只要‘武林论剑大会’一过,我便和你一同归去,从此不问江湖名利、红尘是非,你说好么?” 小狼女欣然点头,微有笑意。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已知方资君、小狼女二人并非亲生兄妹,且情意非同一般,见他二人此刻满是缠绵眷念、浓情蜜意,不禁有几分羞意,均是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瞧他二人。 小狼女微笑之际,趁方资君、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不注意,扭过头去,泪珠禁不住又是滚落了下来。 离去之事,就此作罢。 …… 第59章 绿狼姥姥(1) 距“武林论剑大会”还有两月之久,方资君便即每日起早练功,披月而归,全心为“武林论剑大会”绸缪。这般日夜练功,“圣女双剑式”仙剑术不由又是大有精进。 这次“武林论剑大会”举行之地就设在仙剑阁,于圣女阁来说,行程不远,方资君便下命,圣女阁中弟子不论身份年纪,均有机会参加武林论剑大会。 眼见“武林论剑大会”不到半月之期,圣女阁大多数弟子入门尚浅,想到自身年幼又是身份微薄,竟能有这等良机参加“武林论剑大会”,无不欢欣兴奋,对掌门人方资君更是感恩戴德、敬若天人。 自方资君日夜辛苦修习以来,很少有时间陪小狼女叙话。小狼女无事之时,便整日介的呆在书房中读书习字,很是乖巧,未生出半点让方资君忧心之事来。 这日夜深时分,方资君练剑归来,回房倒头便睡,不理身外之事。 圣女阁中灯火渐息,月隐之色渐明。 小狼女为方资君端来一碗热茶,却瞧方资君已然睡死,不听呼唤,便即放下茶水,呆呆的瞧了方资君一阵子,而后信步而出,返身回房。刚走到卧房门前时,突然一道黑影闪现,一个黑衣人落在她的身后,轻盈之极,有如蜻蜓点落花茎,道法极高,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小狼女自然是没有觉察。 那黑衣人伸手在小狼女肩上轻轻一拍,将一道绿光瞬间注入了小狼女的体内。小狼女浑身一震,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都似若化成了冰凉,全身如同冰封,不能动弹半点,不知何人所为,只知道是中了定身之法。 那黑衣人挟过小狼女,双脚轻点,有淡淡绿光附于脚上,身子轻盈如同雨燕,人影在氤氲月夜中,化成了一道绿光,破空而去。 那黑衣人掳着小狼女,在圣女阁之地的荒林古道中疾走如飞,来回折转穿行,后来在蜀山边角处的危崖一角停下。这危崖处甚为荒凉,鲜有人迹踏至。 那黑衣人凝重中带着几分娇盈,放下小狼女,施法解开其封固的穴道,然后背过身去,抬头凝望,唯见月华清冷,孤单照人。 小狼女身子稍一站稳,借着月光,瞧见眼前这黑衣人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实面目。不知这人意欲如何,不禁有几分惊惶之意。自己不懂武艺妖术,无法抗拒,只是凝立不动,静静瞧着黑衣人苍老的背影。 半晌,黑衣人微微叹息一声,转过身来,瞧着小狼女,目光慈和,温言问道:“孩子,你叫甚么名字?”听声音,这黑衣人应是一位老夫人。 小狼女心中一惊,原来这黑衣人并不认识自己,听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当下犹豫一下,缓缓举起一只手来,伸出食指,凝空划动写字。 黑衣人视觉敏锐,月夜昏黑中竟能瞧清小狼女虚空比划写的字,但见小狼女并不开口说话,只是用手势比划回答自己,不禁一惊,自忖道:“听人说这位姑娘是个哑巴,原来果真如此!”又是一奇,回思了小狼女刚才比划的字迹一番,便问道:“你叫小狼女?你哥哥叫你狼儿?” 小狼女微微一点头。 黑衣人温声叹道:“好美的名儿!”又问道:“你哥哥可是圣女阁现任掌门人方资君?” 小狼女心中一奇,没想到这黑衣人对自己的情形,知道的竟然有这么多。 黑衣人哼然道:“方资君……这小孩子年纪轻轻,竟尔坐了圣女阁的掌门人,道也是有几分能耐!”言语赞叹之中又颇带几分不屑。她对圣女阁曾经的威名早有所耳闻,于她瞧来,以方资君这等后生小辈坐了圣女阁的掌门人,显是极为不配衬。 小狼女天真烂漫,不解黑衣人言外之意,听黑衣人夸她哥哥年少有为,自然欢喜,不禁露出一笑。 黑衣人凝眉一思,声音低沉,问道:“狼儿姑娘,你可知,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么?” 小狼女听黑衣人突然这么一问,怕她不怀好意,不由警惕了几分,不再作答,只是凝目静静瞧着黑衣人。 黑衣人上前两步,盯着小狼女,咄咄逼声问道:“你真实身份是妖界狼人国狼人对不对?” 小狼女一惊,不由后退了两步。 第59章 绿狼姥姥(2) 黑衣人步步紧逼,又问道:“不仅如此,你还是狼人国的狼公主,对也是不对?” 小狼女只怕这黑衣人便是秦妈妈,不由心中怦然直跳,目露凶光,胡乱摇头。 黑衣人笑道:“狼儿姑娘不必害怕,且瞧瞧我是谁!”说着揭开面纱,露出一张面孔来。她面孔虽然苍老,但轮廓却极为纤巧,可看出她年轻时是位极美的女子。 小狼女猛然一震,讶然失色,瞧着眼前这黑衣人半晌,张口欲呼出来,但却不能。静静望了这黑衣人片刻,眼泪哗然而下,猛然上前投入她怀中,张口“咿呀”了一声,伸出手指来,在黑衣人胸口衣襟上比划道:“姥姥!”然后手指凝止不动,哭泣嫣然。 这黑衣人正是狼人国皇后“绿衣夫人”的母亲、小狼女的姥姥,其道行较青蛇将军还要高了近千年。人妖两界中,江湖上称她“绿狼姥姥”。 绿狼姥姥与小狼女分别之时,小狼女仍旧是狼身,不曾见过小狼女变成人身后的模样。前些日子与小狼女在蜀山脚下圣女镇上偶然相遇,见小狼女年纪虽小,只有十八岁的样子,但形容外貌竟然和绿衣夫人极其的相似,且有一对狼耳,隐隐透露出一股狼人国妖灵的灵气,不禁心有所疑,只怕小狼女便是自己苦苦寻了十多年的外孙女“狼公主”。 当下里,绿狼姥姥向路人粗略打听小狼女的情况,便一路而上,潜入圣女阁之地,趁夜黑无人注意之时,将小狼女掳了出来。适才孤注一掷,一番质问,又自现自身的模样,见小狼女竟尔能够认出自己,称呼自己“姥姥”,当下更是确定小狼女就是狼人国“狼公主”无疑。 大喜若狂之下,绿狼姥姥苍老枯瘦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老泪横出,张口痛呼道:“公主,我的好孩儿,姥姥让你受苦了!” 转念一想,如今狼人国早已为蛇人国所灭,狼人国自然不再存在什么公主,况且日后若是用“狼儿”来称呼狼公主又可掩人耳目,绿狼姥姥当下便改口对小狼女以“狼儿”相称,不再提“狼公主”之词。 绿狼姥姥伸手抚着小狼女的秀发,一边温声出言安慰,一边喟叹连连。 不知过了多久,待小狼女情绪稍一宁定,绿狼姥姥便即出言询问小狼女落入人界以来的种种遭遇。 小狼女不会说话,只能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写字。妖界各妖灵国度虽然有自己的语言,但大多数妖灵通晓人语。绿狼姥姥自然识得人间汉字,她眼目敏锐,又是夜中视物如同白昼,见小狼女凝空比划写字,自然都是瞧得清楚。 小狼女一边写字讲述母亲携带自己逃来人界,以及自己变为人身后的种种际遇,一边不时转目瞧上绿狼姥姥一眼。想起伤心之事,不禁泪流成河。 或许小狼女多乖的命运和高贵的出身,早已注定了她将是一个忧郁而惆怅的女子。 绿狼姥姥曾潜入蛇人国宫殿,经许打探,早已得知绿衣夫人死于青蛇将军之手的事情,但听小狼女讲述出来,不禁又是颇为伤感忿怒。后来听闻小狼女拜入了圣女真人门下,不禁大喜,也顾不得后事如何,且要看看圣女真人教了小狼女些甚么武功。当即一转手,使出一招法术攻向小狼女,但见小狼女竟尔反应平平,似乎不会半点功夫的样子,不禁暗暗吃惊,问小狼女为何如此。 小狼女便将自己拜入圣女真人门下,却并未修习武学之事一一道出。 绿狼姥姥不禁大怒,说道:“圣女真人这个老道果真狡猾,她不肯教你武功,恐怕是识破了你的身份。” 小狼女向来敬重圣女真人,对其心怀万般感激,听姥姥痛斥师父,忙是比划解释道:“姥姥,并不是师父不愿教狼儿武功,而是狼儿不愿意学!” 绿狼姥姥一奇,问道:“果真是这样?” 小狼女害怕绿狼姥姥又要出言折损圣女真人,连忙点头。 第60章 传授妖术 绿狼姥姥似有惋惜之意,但即转口安慰道:“狼儿,凡人的武功也没有甚么好稀罕的。我狼人国两大镇国绝技‘绿光之剑’和‘孤狼啸’,当年已是独步妖界武林,少逢敌手。如今你拥有你母亲的千年妖元,修习这两门法术自然是容易。从今日起,姥姥便将我狼人国的两大镇国绝技全尽传授与你!” 小狼女只是淡然瞧了绿狼姥姥一眼,当即又是低下头去,似若有甚么心事。 绿狼姥姥说要将狼人国的两大镇国绝技全尽传授与小狼女,见小狼女并不怎么兴奋激动,不由大为诧异。但转念想到小狼女不会武功法术,并未领略过“绿光之剑”和“孤狼啸”两门妖术的威风之处,反应如此冷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绿狼姥姥当下对小狼女道:“狼儿,今日你我相认,许多事情,当真是一言难尽……”当即又将自己这些年的际遇一一讲来,说给小狼女听。 …… 自从狼人国被蛇人国大军破灭之后,狼人国皇室或死或离,情状境地十分悲惨。曾经蛇人国大军攻破狼人国,绿狼姥姥助得绿衣夫人携带狼公主冲出蛇人国大军包围之后,身被十余处重伤,却是一番奇遇,保留了一丝性命,不过法术功力却因此而大为削减。 和绿衣夫人分手数月之后,绿狼姥姥待伤势一见好转,便即乔装改扮,隐瞒身份,一边调养身子、修炼法术,一边探访北方妖界诸城池,寻找狼公主的下落。不过半年时光一过,却是不得绿衣夫人和狼公主的半点讯息,以为绿衣夫人和狼公主已遭不幸,不由心灰意懒。 但后来施用计谋从蛇人国一重臣那里得知,青蛇将军南下人界追杀绿衣夫人和狼公主,终是不幸命丧敌手,绿衣夫人虽死,狼公主却是下落不明。由此,绿狼姥姥心存一念,便以身犯险,南下人界,四下里寻访狼公主下落。 这一寻,就是将近十年。 绿狼姥姥今日来到蜀山脚下圣女镇,偶与小狼女相遇,心生疑窦,便暗中跟随小狼女上得蜀山来,潜入圣女阁一番勘查,才有此时情状。她修为高深,法术又是极为精妙,来去自如,飘忽无踪,圣女阁诸位弟子竟然没有半分觉察。 …… 待绿狼姥姥将这十年来苦苦寻觅小狼女的种种遭遇情状一一说完,不由酸楚难当,一把抱过小狼女,说道:“狼儿,有姥姥在身边,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你这就和姥姥一起回妖界去罢!”说着,拉过小狼女就要走。 小狼女听完姥姥的种种遭遇,也是酸楚之极,但跟着姥姥行走数步,不由突然停下脚步,似若有所思虑。绿狼姥姥见小狼女突然停下,瞧见她眼中有迟疑之色,心中一惊,问道:“狼儿,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和姥姥一起走么?” 小狼女摇摇头。 绿狼姥姥笑道:“这就对了,狼儿,我们快快下山去罢!这蜀山岂是我妖界中人呆的地方?” 小狼女又是摇摇头。 片刻之后,小狼女不禁低下头去,缓缓张了口,说道:“哥哥!”一声“哥哥”,大有柔情蜜意蕴含其中。 绿狼姥姥眉头一凝,突然有所体悟,怕是小狼女已为情所困,当下沉声冷然道:“狼儿,难道方资君那小子不如你姥姥重要么?” 小狼女双唇紧闭,只是抬起头来凝望着绿狼姥姥,满眼的泪水。 绿狼姥姥瞧了小狼女片刻,不禁心软了,叹息数声,说道:“狼儿,方资君那小子虽是对你有恩,但你以尊贵之躯,陪伴他数十年,已算是对得起他了。这份恩情,将来等我狼人国复国之后,我们自然会用珍宝无数得以偿还。若是他喜欢美貌的女子,我狼人国也大可挑选百名美貌的狼人女子,全尽送与他淫乐也无妨……更何况,你是妖,他是人,人妖殊途,终究没有甚么好结果。你万万不可对他一介凡人动了真情!” 闻言,小狼女低头踌躇,好生苦闷,只是默默流泪。 绿狼姥姥瞧着小狼女,沉默片刻,终究是无法猜透小狼女的全部心思,但知小狼女已动情于方资君是不假,于是正声说道:“狼儿,姥姥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十天后,你再告诉我答案,到底是和姥姥一起走,还是留在方资君那臭小子身边……这十天内,你我每日半夜在这里相见,我便将我狼人国的两大镇国绝技传授与你!”说完,不禁叹息连连。 小狼女点头应许,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彷徨哀怨。 …… 第二日夜半时分,绿狼姥姥又与小狼女相聚悬崖边角一小块平地之上。 相叙片刻,绿狼姥姥便即将“绿光之剑”和“孤狼啸”的妖术口诀一一讲述给小狼女听。 “狼儿!绿光之剑,需宁心定气,敛妖元之力,化为绿光,绿光铸剑,剑随心动,控于意念……” “狼儿!孤狼啸,乃是我狼人国第二大镇国绝技,一出便是杀招,乃穷尽全身精气,祭己妖元,化为孤狼。此时,你已与孤狼命系一线,孤狼身披三重护甲,若是三重护甲被破,不可再战,必收狼回壳。否则孤狼被重创,你命便不久矣!” …… 接连数十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小狼女便是被绿狼姥姥带到此处,修习那“绿光之剑”和“孤狼啸”之法。 小狼女虽从未修习过武功法术,也无甚么深厚根基,但天生异禀,聪明灵慧,又得母亲千年妖元,修习这“绿光之剑”和“孤狼啸”两门法术,自然是进展神速。到了第六日,便已能够诵念“孤狼啸”法诀,将自身妖元祭出体外,化为妖气质地的孤狼宝宝。 这期间,绿狼姥姥一面全心教小狼女法术,一面讲述现今妖界的诸般情状。当讲到狼人国子民沦为蛇人国的奴隶,受尽蛇人种种欺凌侮辱之时,小狼女竟尔呆立许久,默然心酸流泪。 第61章 黑衣人 眼见“武林论剑大会”之期将至,方资君思前想后,兴奋非常,竟尔时常夜半难以入眠。 这日半夜三更时分,方资君梦见“武林论剑大会”如期举行,自己在数千位英雄面前大展手脚,得数十位武林老前辈夸赞,自当十分的开心,不由哈哈大笑,从床上猛然坐立起来。迷蒙转醒,一加思虑,才知原来不过是一场美梦,不禁大为感叹可惜。 待稍一清醒,方资君想到自己竟尔如此轻狂浮躁,又不禁有几分自责,当下背起“圣女双剑式”的歌诀来,以宁心神。但歌诀连背三遍之后,竟然仍旧是难以再行入睡。便即穿衣下床,想去敲开小狼女的房门,找她叙些闲话来解闷。 当其时,月色无光,星辉暗淡,夜已深沉。 方资君不想打扰其她弟子,轻步小心而行,以免碰到院中物事,发出声响。转过几道庭廊,便是小狼女的卧房。 远远瞧见小狼女的房门突然“呀”的一声推开,走出一人来。 方资君眼目虽然不如小狼女那般敏锐,但随着功力精进,自然也不弱,黑色中瞧见走出的那人正是小狼女。心中一喜,正要出口呼出,却见一道绿光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落在小狼女身前。 方资君心中一惊,怕那黑衣人对小狼女心怀不善,正要上前相助,却见小狼女突然投入那黑衣人怀中,温柔婉转,欢喜非常。 方资君心中一怔,百般酸楚滋味陡然翻涌上来,想到自己这两月来苦于练功,未曾怎么理睬狼儿,狼儿竟尔便移情他人,半夜里与野汉子偷情。瞧见小狼女和黑衣人亲热,方资君哪还忍耐的住,当即大喝一声,运起轻功,猛然向着那黑衣人扑将过去。 此时身边并未佩带宝剑,方资君便单掌一横,以掌为剑,施展出“莫子仙剑术”,疾疾向抱着小狼女的黑衣人劈出。 那黑衣人一惊,连忙放开小狼女,身子轻飘飘的向着一旁跃开。身法迅捷无论,似若鬼魅。 方资君心中愤懑,出招饶是狠烈迅疾,眼见黑衣人闪避,自己这一掌就要劈在小狼女的眉心上。小狼女双目一闪,只是“呀”的一声,竟未躲闪。 方资君心中大惊,忙是掌心一偏,“嘭”的一声击在朱漆大柱之上。朱漆大柱轰然一声被从中击断,木屑四下溅射飞出,屋上瓦砾灰土哗啦簌然落下。 黑衣人瞧见那约莫一成年男子合抱粗细的木柱,竟尔被方资君硬生生的一掌击断,不禁微露讶意,心中叹道:“好小子,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功力!” 方资君并不理会小狼女,又是发狂怒吼,一提内息,运足功力,以掌为剑,手掌红芒白芒交替笼罩,接连施展“蜀山仙剑术”和“莫子仙剑术”的招式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想到此时不便透露身份,还是远走为妙,当下里也不还招,瞥了小狼女一眼,绿芒闪处,破空便走。 方资君口中呼道:“狗贼子,哪里走!”架起轻功,疾疾向黑衣人化作的那道绿光追去。 岂止那黑衣人正是绿狼姥姥,其轻功是何等的高强,她在圣女阁大小屋顶上,几个起伏纵跃,已然化为一个极细极小的绿色光点,在夜空中遁去了踪影。 方资君没有仙剑相助,不便御剑飞行,见无法追及那黑衣人,便即跃下屋顶,返了回来。 万分气闷的走到小狼女身边,却见圣女阁其她弟子都已然从各自的卧房中奔了出来,衣衫均是凌乱未及打理,各自手中仙剑发出五彩眩光,将这后院照耀的明晃晃的,如同白昼一般。众人见小狼女卧房前的门柱被击碎,又想到方资君方才的狂怒喝呼,料想方资君刚才与人有一番恶斗,忙是走上前向方资君和小狼女询问请安。 方资君只是双目逼视小狼女,一字不言,也不看其她弟子。好半晌,才对其她弟子故作无事的说道:“众位姐姐妹妹请回罢,我和我狼儿妹无恙,大家无须挂念!” 当下里,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心中仍旧是担心,又是增加了十位巡夜的人手。众位弟子这才三两离散,各自回屋休息。 见众人离去,方资君瞧着小狼,冷声问道:“狼儿,那黑衣人是谁?” 小狼女心思单纯,不明方资君所想,想到自己答应过姥姥,不可向其他人透露姥姥的半点讯息。当下里,口唇一张,又是合上,而后默默的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中。 方资君心中郁闷,跟着小狼女进到屋中,点燃烛火,又是出言询问那黑衣人的身份。 小狼女嘴唇一鼓,似乎在故意和方资君赌气,就是不肯相告。 方资君一再追问,小狼女只是“咿呀”嬉笑,时而坐在桌边,时而又起身坐回床边,时而又是侧过身子去,就是不理睬方资君。 平日里,小狼女对方资君无事不言,不想今日却大为反常。方资君正值情窦多疑年纪,见小狼女对那黑衣人身份守口如瓶,且今晚亲眼瞧见她和那黑衣人亲亲我我、深情蜜意,料想那黑衣人便是小狼女相好的汉子。当下里气闷不过,哼然一声,转身便走。 待走到房门口,听小狼女在身后呼了声:“哥哥!”方资君脚步一凝,但却并未回首,只是忿然离去。 第62章 半夜而歌(1) 等方资君离去后,小狼女甚感委屈,心里万分难过,一番愁思,便即轻轻关门而去。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黑夜中,小狼女已然独自来到了平日夜晚和绿狼姥姥相见的悬崖边上。见四下里无人,想到今日事发突然,姥姥恐怕不会再来到这里与自己相见,一时凄凄惶惶,无所适从,便即寻了一块大石坐下。 细细回思,想到自己贵为狼人国公主之时,与众位王子哥哥在狼人国雄奇俊伟的宫殿中戏耍时的情景,想到躺在母亲怀中,骑在狼坐骑上千里奔行的情怀,想到和姥姥在狼人国宫殿花园中捉迷藏的那份安闲……想到那种种情致,如今早已化为烟尘,没入了时节。小狼女不禁默然流泪,泣沥成河。 不知何时,突然有人在小狼女身畔坐下,轻轻拍了怕小狼女柔弱的肩膀。 小狼女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瞧着这人,眼眶通红,嗫嚅启齿,“咿呀”了一声,投入这人怀中。这人抱过小狼女,给她苍老的肩膀相依,见小狼女哭泣流泪不止,不禁心痛,呼道:“狼儿,有姥姥在,不要害怕!” 小狼女心中苦楚,抱着绿狼姥姥,将脑袋依靠在她苍老的肩膀之上,哭泣的更是厉害,她心里自然清楚,这是一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 曾经是,现在也是。 过了些许时刻,待小狼女情绪稍一宁定,绿狼姥姥便即出口问道:“狼儿,十日之期已到,你心意如何?是跟着姥姥回到妖界去,还是……” 小狼女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头来,伸出手指,在绿狼姥姥的怀中写字道:“姥姥……”第二个字写完,手指凝滞片刻,似乎在作着艰难的抉择,终是难以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写出来,便即起身走到一旁,凝望着悬崖远处的深黑,泪珠如雨滴,已然滚落下来…… 绿狼姥姥深深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小狼女身后,将枯槁的手指轻轻搭在小狼女的柔肩之上,说道:“狼儿,你心中已经作出了选择,对也不对?” 小狼女回过身来,凝望着绿狼姥姥,哭泣嫣然,她双唇一张,真想泣然呼道:“姥姥!”但她终究只会“哥哥”两个字,张开的双唇不由又是微微闭上,唯有泪珠不停滚落而下,打湿了半边衣襟。 绿狼姥姥搂过小狼女,竟也是怆然而涕,凄然说道:“狼儿,姥姥早知道你已经作出了决定……你是决意要留在方资君那小子身边,对也不对?你害怕伤了姥姥的心,才不肯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不是?” 小狼女只是哭泣嫣然,默默不语。 绿狼姥姥深深吸了口气,声音苍老微颤,对小狼女说道:“狼儿,你可知道,你身为狼人国皇室遗脉,若是沉迷于儿女私情,弃狼人国千万子民不顾,终将是会背负上我狼人国的千古骂名……”喉中哽咽,过得半晌,突然平静下来,叹息道:“但你终究只不过是一介女子罢了……” 星月浩瀚,苍天冥冥。 悬崖之角,冷风吹过小狼女柔弱娇小的肩膀,吹得人的心很痛。 绿狼姥姥双目瞧着小狼女,已经是老泪横流,几欲说不出话来。后来心绪稍一宁定,继续说道:“狼儿,既然你已决定留在方资君那小子身边,姥姥也不再强求你……姥姥宁愿你背负上千古骂名,也不情愿强迫你弃幸福而不顾,去担负什么复国大任,受苦受累!” 说到此处,二人相拥而泣,似若即将要面临千年的分离。霎时之间,千般情怀,万般感触,全尽涌了上来。 …… 且说夜半时分,方资君瞧见小狼女与一黑衣蒙面人欢喜而拥,瞧不清那黑衣人真实模样,只当那黑衣人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男子,竟尔偷取了小狼女的芳心。方资君心中苦闷,几番询问那黑衣人的身份,小狼女却守口如瓶,不愿相告。方资君无奈之下,忿忿而去,待回到卧房后,一时再也难以入睡,脑中想的满是今日小狼女投入那黑衣人怀中柔情蜜意的情景,竟尔醋意连连,酸楚难当。 第62章 半夜而歌(2) 当下里下床取过紫月仙剑,长剑出鞘,孤自唱歌舞剑: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一曲唱罢,又是长剑一转,催动“圣女双剑式”仙剑术,祭出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红衣女子似莫茹愚模样,白衣女子似小狼女模样。与红衣女子白衣女子一同舞剑,就像莫茹愚和小狼女当真就在身畔一样,舞到兴致处,悲极而歌: 平生 山野中听暮雨望明月醉千回 如今 剑出鞘万里凄风满悲苦 名花 香暗飘意若醉真似邀我相扶 名剑 懒挥舞莫教一朝血腥污 尘露满天愿君休回顾 烽烟迷漫满地 他朝仗剑一身 尽扫天际愁和苦 名花 经雪霜两地散只盼得再相会 名剑 似冰雪伴我千山只影孤 …… 这首《名剑风流》唱罢,方资君心有所感,立当收剑奔出门外。来到小狼女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他和小狼女间向来都是顾忌甚少,见无人应答,便即推门进屋,口中轻轻呼了声“狼儿”,却不见小狼女应答。 想到小狼女必然已经入睡,当即不再出声呼唤,只是静静走到床边,轻轻坐了下来。伸手放于枕间,却觉枕间空空,像是无人。方资君心中似若有所惊觉,连忙起身点燃烛火,灯火下游目四顾,果然不见小狼女人影。 方资君心中一怔,又是连呼几声“狼儿“,并不闻小狼女应答,心中不禁郁闷,待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光,不见小狼女回来。方资君心中已然是充满了愤闷、嫉妒之意,想到小狼女必然又是趁自己不注意之时,去和那个黑衣人相会去了。 越想,方资君越是苦闷难当,竟尔守在小狼女房中,不迈出房间半步。 到了后半夜时分,方资君终是坚持不住,伏在桌案上昏昏入睡。 …… 迷蒙中,突见小狼女盈盈一笑,软语一声“哥哥”,向着自己走过来。方资君欣喜不甚,连忙张开双臂迎上前去。 忽然间,一个黑衣人飞身立在小狼女身后,口中也是疾呼了一声“狼儿”。 小狼女一怔,止住脚步,回首向那黑衣人瞧去,不禁心神大乱,又是回头看了方资君一眼,犹豫半晌,竟然转身投向那黑衣人的怀中。 方资君空张着一双臂膀,却瞧见小狼女转投他人怀抱,心中何其的郁闷嫉妒,口中对小狼女呼道:“狼儿,你千万别被那妖人所骗,快快回到哥哥身边来!” 小狼女似若不闻,只是眉头凝锁,瞧了方资君一眼,又是紧紧抱住那黑衣人,欢喜满面。 方资君心中一痛,欲言又止,当即转过话头,对那黑衣人喝道:“无耻妖人,你竟敢对我狼儿妹施用妖法,教她心神迷惑于你……”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不错,我是妖人,但别忘了,狼儿也是妖人。狼儿移情于我,要怪就怪你是个凡人!” 方资君心中猛然一震,忽地哼然大笑,笑声发颤,几近绝望,向着黑衣人狂呼道:“妖人,快快受死罢!”说着拔剑向那黑衣人扑将过去。 …… 就在此时,房门“呀”的一声开了。方资君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双目圆睁,大吼一声,从木椅上一跃而起,全身红忙大盛,手中的紫月仙剑已是“嗡”然出鞘,剑身一抖,直刺向眼前这人的咽喉,怒呼道:“妖人,我要杀了你!” “哥……哥……!” 温柔而微带惊恐的娇呼之声响起。 方资君一怔,看清眼前情景,立时清醒,握着仙剑的右手,不由软垂了下来。 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正是小狼女。而自己手中的仙剑,已是离小狼女白皙的颈部处只有半寸之遥。若是小狼女不叫一声“哥哥”,恐怕自己的这柄仙剑早已刺入小狼女的咽喉之中了。 原来刚才与黑衣人的一番对话,却是在做梦。方资君不由浑身冷汗直冒,双唇发颤,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63章 你只是妖女(1) 小狼女怔了一下,慢慢走近方资君身边,轻轻偏头看了看方资君手中那紫光闪闪的仙剑,又是扬头看着方资君冷汗直冒的面孔,张开双唇,却又是紧紧合上,随即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握住方资君冰冷的左手。 方资君寒面皱眉,冷哼了一声,手指一张,扔掉手中的仙剑,瞧了小狼女一眼,满面恨意。 小狼女刚从外面回来,此时头发上竟是有许多细微的雾水粒子,微光下显得十分的晶莹。 “狼儿,”方资君双眼布满了血丝,精神十分的困顿。 小狼女看到哥哥这般,想到哥哥昨夜必定是发现自己不在房中,心下担忧,所以在自己的房中等了自己一夜,而未曾休息安好,才至于如此。想到这些,她心中一阵甜蜜又是一阵心痛,忙是伸出小手去抚摸方资君疲倦的面容。 方资君并不领情,只是又冷冰冰的道了一声:“狼儿……”眼中满是冷漠之意。 小狼女听到哥哥叫自己,脸畔如同芙蓉花般盛开,露出淡淡笑意。 但是这一切,方资君视若无睹,声音仍旧是那般冰冷而怨恨,充满逼迫的问道:“狼儿,你又去和那黑衣人相见了,是也不是?” 小狼女心思单纯,想到自己昨夜正是去和姥姥相见,又想到姥姥终于答应自己,让自己永远留在哥哥身旁,想到开心处,不禁露出甜蜜而微带羞赧的一笑,扬起头来,满脸喜悦的瞧着方资君的眼睛,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方资君见小狼女满颜欢喜的点头承认,不禁悲伤绝望,又想到刚才的一番恶梦,伤心之极,突然忍不住悲苦之情,惨然大笑,看着小狼女,伸出手来指着小狼女呼道:“妖女……你只不过是一个妖女……”这句话一出口,方资君便突然觉着后悔,只怕会刺伤小狼女。但他见小狼女刚与那黑衣人相会回来,正自开心,自己这般一说,故意激怒她,正是有意要让她伤心流泪,这样自己才可心安平静。 小狼女突听哥哥这般斥责自己,心中一怔,自然想到自己的身世,又是想到昨晚姥姥对自己说的一番话:“狼儿,你可知,在凡人眼里,你毕竟只不过是一介妖女!”在哥哥面前,每当想起自己的身世,她总是禁不住隐隐作痛,如今听哥哥这般指着自己冷声呼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妖女!”心下更是不甚凄凉悲苦。 方资君瞧着小狼女的脸畔,只见小狼女正怔怔的凝望着自己,眼中闪耀着湿润之色,泪珠不停打着转儿,似乎就要滚落下来。方资君的心,不由痛了,他本想出言安慰。但又突然想到了那个令他妒意横生的黑衣人,却是终于将心一横,转过身去不看小狼女。 小狼女流泪呼道:“哥……哥哥呀!” 一声“哥哥”,极尽悲伤情怀。 方资君每次听小狼女这般孤独无助的叫自己,自是痛心断肠,不堪承受,当即转过身来,瞧了小狼女一眼。见小狼女一双深邃的美目,泪眼含娇,也正自瞧着自己,不禁心软了。 但即又突然想到小狼女和黑衣人亲热的画面,妒意不禁袭来,当下又把心一横,问道:“狼儿,那黑衣人到底是谁?” 小狼女凝望着方资君的双眼,不停流泪,过得半晌,只是摇了摇头。她曾答应过姥姥,自然不会将其身份相告。 第63章 你只是妖女(2) 见小狼女摇头不肯相告,方资君疑心更是重了,料想那黑衣人和小狼女间必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干系,竟尔有几分气急,一把抓过小狼女的纤纤细手,眉头高高拧起,凶狠狠的喝问道:“那黑衣人到底是谁?你说也是不说?” 小狼女只是摇头,满目的委屈。 方资君又是不停出言喝问,每问一句,手中便即又下了三分力道,一张巨大粗糙的手,几欲就要将小狼女那娇柔白皙的小手折断。 小狼女纤弱的手腕,已是被方资君的一张大手捏得殷红,自然是疼痛难忍,白皙的面容涨得通红,但却不出声呻吟,只是接连摇头,默默流泪。她知道,无论如何,姥姥的身份是不能说的。 忽然间,一只冰冷的剑横在了小狼女的颈边。那剑身四下里射出淡紫色的光芒,映在小狼女的面目上,将小狼女眼眸边角的泪珠,照耀的晶晶发亮。 小狼女不由的怔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来,却是见方资君面上肌肉扭曲,怒气炽人,地上的仙剑不知何时已是到了他的左手中,手中长剑正架在自己的颈边。她瞧着哥哥手中指向自己的冰冷的长剑,双唇微微张合了一下,心中凄凉,不禁双目一闭,只待哥哥手中的长剑当真就要刺入自己的喉中。 方资君见狼儿这般凄苦流泪,若是平日里,他早已将她搂入怀中,好言好语的安慰她。但是此时此地,他却是突然大吼一声,放开小狼女,口中只是冷冷说道:“妖女!若是我当真杀了你,只会玷污了我的宝剑。” “妖女”两个字再次从方资君口中吐出,虽然他这般斥责小狼女,是大违他真实心意,但此时却是故意要一再出言激怒小狼女,越看到她伤心流泪,才越能够平息自己心中的郁闷和忿恨。 小狼女听到“妖女”两个字,弱小的身子不禁是微微一颤,接而两滴豆大的泪珠从紧闭的双目中滚落了出来。她缓缓张开双眼,凝望方资君片刻,偏头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行去…… 她柔弱的心,一再被哥哥刺痛,显然是难过之极。 方资君心中一惊,正要出言询问她要去往何处,但即心有所思,当下里狠下心冷声说道:“哼!若是你就此离去,你我永远也不要再相见!” 小狼女脚步微微一停,凝定片刻,又是启动脚步,缓缓走出去…… 时天色已是微亮,见小狼女走出屋外,方资君呆然半晌,本想拔步追出去,但怎难耐心中忿恨嫉妒之意未平,想起小狼女昨晚定然是和那黑衣人亲密相处,不由是心中愤懑,把心横下来,又孤自坐到桌边。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天已大亮,方资君心中怒意渐消,悔意渐生,口中不觉自言自语的呼了声:“狼儿!”当即起身奔出门外,四下里狂呼道:“狼儿!狼儿……” 整个后院里不见小狼女应答,心中慌张,忙是架起轻功,在圣女阁内四下疾走如飞,一一问过路上所见到的弟子,均是无人见过小狼女。又是奔到平日和小狼女常去的几个清幽的所在,唯见艳阳高照、秋风习习,却是不见小狼女的半分影子。 第64章 寻找小狼女(1) 方资君心中大为焦急,又重新奔回圣女阁院内,突然瞧见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含笑走过来。当即上前询问:“巧巧姐,公孙妹妹,你们可曾看到过我狼儿妹?”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笑意微微收敛,陈巧巧讶然问道:“方师叔,我和公孙师妹刚才从殿外回来,未曾见过狼儿师叔……狼儿师叔她怎样了?” 方资君不禁失望,情急之下,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自己气走小狼女的情状,当下只是垂首伤心说道:“狼儿走了,狼儿走了……”他口中自语不停,突然身子颤了一下,似乎被淋了一瓢凉水。 又抬起头来,瞧着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说道:“巧巧姐,公孙妹妹,狼儿她走了,我把狼儿惹生气了,她走了,狼儿她走了……”口中慌不择言,念叨不停:“好姐姐,好妹妹,你们快快帮我去寻回狼儿罢!” 陈巧巧素来知晓方资君和小狼女情意深刻,不曾见过二人有甚么争执事情,但见方资君此时此刻慌张如若猴急孩童,只怕二人当真是发生了甚么不快。当下不再犹豫,转身对公孙慕雪道:“公孙师妹,你去吩咐阁中姐妹弟子,立刻寻找狼儿师叔下落,万万不可耽搁!如若有信息,马上回来禀报。” 公孙慕雪点头应许,转头急行。 不过多时,圣女阁上下陷入一片紧张气氛之中,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已是各自带着两路人马将圣女阁前后左右各个房舍、里里外外搜寻了个遍,却是不见小狼女的半分踪影。细细问及阁中弟子,今日早晨有无看到小狼女,但却无人见过。 后来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又带领一路人马去圣女阁后山寻找,而方资君则引领了二十来人下得蜀山,在圣女镇上苦苦寻觅一番,到了天黑时分,也是不闻小狼女半分讯息。 想到自己出言过激,气走了小狼女,小狼女必然心伤之极,和那个黑衣人远走高飞了。想到伤心处,方资君心中懊悔不已,他不知那黑衣人是绿狼姥姥,只当那黑衣人是个让小狼女心神俱动的风流倜傥的男子,不禁又是妒意连连,心情好不烦闷浮躁。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眼见武林论剑大会之期在即,仍旧不见小狼女的踪影,方资君神智昏沉,失落之至,更是无心理会其它事情,只是整日整夜的守在小狼女的卧房中,巴望小狼女能够突然出现。见到其她弟子,不喜也不怒,似若木头人。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见了,心中大为担忧,特地做了许多甜美的糕点为方资君送来。 这一日,陈巧巧为方资君送来糕点,但见上次送来的糕点、饭菜,方资君未曾沾得半点,便即劝道:“方师叔,这几日我们一直在派弟子四下寻找狼儿师叔的下落。你且不必过于担心,待狼儿师叔心情一好转,自然会自己回来与师叔相见!” 方资君漠然无神,呆若木鸡,并不答话。 陈巧巧轻轻一咬嘴唇,凝思片刻,对方资君说道:“方师叔,这几日你精神欠佳,不如这次武林论剑大会,我圣女阁就此作罢吧?”她心中担忧,只怕方资君以这般状况参加明日的武林论剑大会,必定会吃亏。想到圣女阁如今在武林上何等威风,明日的武林论剑大会用不用去抛头露面,那也没甚么打紧的。 听到陈巧巧突然提到武林论剑大会,方资君想到明日便是大会之期,如果就这般弃会,只怕又是要再等上五年,那必然会教圣女阁即将与会的众位弟子抱憾伤心。 第64章 寻找小狼女(2) 方资君执意要参加这次武林论剑大会:一则是年轻气盛,有意想在武林论剑大会中显露自身本领;二则是想到自己心中已决,将来必定是要和小狼女同归山野,从此不理江湖中事,但自己受恩于圣女真人,在退隐江湖前,自己恰好可以借助这次武林论剑大会一展师父创制的“圣女双剑式”绝学,既可让师父的威名重现武林,又可借此光耀圣女阁门庭,何乐不为?三则是长期无莫师姐的讯息,想到此次武林论剑大会,天下剑客英雄毕集,还可暗暗向诸路剑派英雄打探一下莫师姐的讯息。 但如今与小狼女发生不快,小狼女伤心离去,这也是让方资君措手不及。 他静静坐了许久,突然起身走到小狼女的床边,取过悬于小狼女香帐边角的仙剑,拔出长剑,凝视紫芒闪闪的剑身片刻,转过身来对陈巧巧肃声说道:“巧巧姐,你去下令,让阁中众位与会的弟子,今晚好生歇息,明日我们便上仙剑阁参加武林论剑大会!” 陈巧巧闻言,瞧见方资君满面认真之色,不禁一惊,不知是喜还是忧,问道:“那……那狼儿师叔怎么办?” 方资君淡然一笑,极力掩埋了内心的那份苦楚与不安,作出一副潇洒情态,说道:“狼儿之事,暂且放下。待武林论剑大会一过,再行商议!”其实,方资君心中也是另存打算,想到明日武林论剑大会,等到天下诸路剑派英雄聚集,即可向群侠询问莫师姐的讯息,又可打探小狼女的下落。这样,又是多了一线希望,总比漫无目的的寻找要好了许多。 陈巧巧不明方资君真实心意,只是想到这些时日以来,阁中与会的众位弟子无不欢喜期盼“武林论剑大会”这一时日的到来,若是圣女阁此次大会当真是错过,众人必定会心生遗憾惋惜。但听方资君这番答复,心中不由暗自高兴,当下里正声答道:“弟子领命!”说罢,步出门外,去传达讯息。 晚饭用毕,圣女阁众弟子由于连日寻找小狼女,困顿非常,便即早早入睡。又有些许即将参加武林论剑大会的弟子,一时兴奋难以入眠。 方资君这一夜,守在小狼女的房中,几番强行在小狼女的床榻上睡下,但每每刚刚入睡,却便梦到小狼女突然出现在眼前,就那般委屈的凝望着自己,似若有万般隐隐难以言出口的话语,但却不能说出一个字来,只让人见了好不心痛。 到了半夜二更时分,方资君突然从床上坐立起来,口中大呼道:“狼儿,狼儿,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但刚一清醒,借着月光,却见屋内空空,再也无其他人,心中不禁暗自神伤,垂下头去。 门窗一直微掩着,方资君接连几日夜晚不敢关闭门窗,只怕小狼女突然寻回来,自己却浑然不知。时一阵冷风从窗外忽然飘至,吹过方资君微微冒着虚汗的身子,他不由打了个寒噤,转头望了窗外冷月一眼,心中一阵刺痛,想到自己也太过浮躁多疑,当时并未弄清那黑衣人的真实身份,便即出言折辱小狼女,惹她伤心流泪,这当真是大大的不该。 此夜,方资君心中百般悔恨困扰,一直难以入眠。想到若是小狼女能够归来和自己相见,要他放下男子汉的诸般尊严,软语安慰她、讨好她,那也是心甘情愿。 第65章 群侠蜀山行(1) 早在数月前,方资君已然命令弟子下山一番查探,粗略估算了此次从五湖四海赶来参加“武林论剑大会”的人数,便即将圣女镇上的数家大小客栈腾挪出些许地方,专门供给四方赶来参加“武林论剑大会”的剑客英雄们安歇,并且不收取半分银两。 临近“武林论剑大会”时期,众位剑派英雄千里奔路,从四面八方赶来,自然是疲惫困倦,突然蒙受圣女阁如此殷情款待,当真是喜出望外,感激之意无不洋溢于言表,更是有人忍不住要提前上得蜀山,去拜会圣女阁掌门人方资君。但闻方资君日夜修行,少见外客,这才作罢。 这几日,圣女镇已然容纳了将近千名来与会的剑派英雄。他们在圣女镇上无需支付半文下榻费用,又见这圣女镇四周风景清宁幽雅,而集市却繁华热闹,无不欢欣舒朗,便在吃行玩乐上,出手很是大方。 圣女镇上吃行玩乐的生意产业,绝大部分归属圣女阁所有。这样,圣女阁间接里,却又是狠狠赚了众位英雄一笔。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按照了方资君原先的吩咐,将这些时日从众位英雄那里进帐的钱财全尽提出,在圣女镇上的几家酒楼饭馆大摆宴席,镐劳各路英雄。并将些许钱财赠送与那些境况窘迫的侠士,以作将来武林大会后还乡的盘缠。 这些受过圣女阁恩惠的剑客英雄,世面虽然见识的广,但却从来未曾见遇圣女阁这种豪爽门派,也鲜受如此盛情礼遇,论剑大会还未开始,许多剑客英雄已将圣女阁的盛情豪义摆放于心中,曾经数次受过圣女阁仗义之手的剑客,更是私下里已尊奉圣女阁为“天下第一剑派”。 九月初五这天,武林论剑大会如期举行。 圣女镇上的诸路剑客英雄兴奋万状,早已起来打点行装,准备向蜀山进发。 时秋风习习,旭日明艳,晴天一碧。林间道路上行走,微凉的清风湿雾吹打在脸上,十分的舒服受用。 人间正道,论天下剑术,自来北以天山“天剑派”、南以海南“南海剑派”、西以四川“蜀山剑派”、东以姑苏“越女剑派”、中以襄阳“独孤剑派”为剑家之首,五家剑法玄绝仲伯不分,各有千秋。这次武林论剑大会,东南西北中五大剑派均是派出角色重要的弟子与会。 “天剑派”建派于神州西北天山山脉,以其“天山玄冰诀”绝学闻名天下,派中弟子练剑均以瑶池寒冰灵气为媒引,剑术至寒,和蜀山派同属天下剑派中的泰山北斗。 天剑派一行三十来号人,辰时用过早饭,便即背剑向蜀山开进。掌门人若虚道长素知蜀山一带胜景天下一绝,有心要带领众位弟子沿途观赏风景,便即舍弃白鹤坐骑,步行上山。两人来高的白鹤坐骑,扑打着翅膀,紧紧跟随在若虚道长的身畔,不时一声清鸣,鸣叫声远远传荡开去,回响山谷云水间,清越无方,听来十分娱耳,让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山林古道间,浩浩荡荡跟在天剑派后面的一群人,有快剑庄的弟子、南海剑派的南宫无情夫妇、独孤门的门人、越女剑派的侠女,还有其他二三流的剑客等,另加上一些旅居至圣女镇特上蜀山观会的江湖闲散侠士,一共约莫五百来号人。其中一部分侠客骑着坐骑,他们的坐骑当真是千奇百怪,有的骑着大牯牛,有的骑着独角怪兽,有的骑着梅花鹿,还有的骑着大野猪、小毛驴等。 小毛驴听闻天剑派的白鹤鸣叫,只惹得越女剑派的女弟子出口婉儿歌唱,或许是出于一种嫉妒,便即张开破落嗓子,“欧啊……欧啊……”的叫唤起来,叫唤声尖锐刺耳,回荡山谷,只让群豪轰然大笑,议论纷纷。 小毛驴的主人虽然使的是一柄阔剑,但却是个文弱书生。他瞧见胯下小毛驴露出满口黄牙,和天剑派的白鹤比嗓子,不禁自惭形秽,连连挥鞭敲向小毛驴脑袋,让小毛驴闭嘴安静。但小毛驴哪肯轻易服输,四腿迈开小步,在山间颠簸着一路小跑,更是“欧也……欧也……”叫唤的厉害。 群侠大笑声中,那书生的脸不禁一红,不知该如何才是好,只盼山中有个洞穴,钻进去才妙。 待群剑客豪侠行到山巅路径尽头处,瞧见蜀山悬于半空之中,似若与大地分离,而此处通往蜀山的只有一根发黑的碗口粗细的铁链,再无其它路径,不禁大为愕然。 第65章 群侠蜀山行(2) 许多剑客侠士虽然出身名门,但对于蜀山派的了解多是来自武林闲话,自此之前还从未踏足过蜀山,今日亲临蜀山之下,抬头远远望去,瞧见蜀山霞光闪烁,飘渺灵动在碧云之端,气势磅礴、傲视群山,让人胸襟不由得为之一宽,顿时生了许多豪气。 听群侠中有人情不自禁的呼道:“好一处仙境的所在!” 当下里,天剑派掌门若虚道长招呼身前弟子,絮语几声,便即飞身上了白鹤。那白鹤兴奋万状,高声清鸣几声,振翅破空而起,顺着碗口粗细的铁链,轻灵莞尔,飞向另一端的蜀山,惟见白云在翅膀下飘过,十分潇洒得意。 天剑派剩下的弟子,见师父驾鹤飞向蜀山,均是一提内息,架起轻功,在铁链上几个点跃,身轻如燕,飞快随着若虚道长而去。 岂知这铁链悬于万丈深渊之上,人在上面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有跌下深渊,落个粉身碎骨的危险。 群侠见天剑派的掌门和弟子均是有如此好的身手,不由暗暗佩服,出声喝彩叫好。 忽听“欧啊……欧啊……”一阵急促的驴叫,群侠转头瞧见今日和若虚道长白鹤坐骑比嗓音的那头小毛驴,突然从人群的后边冲了过来,当即一惊,都是纷纷退避让道。 那文弱书生骑在小毛驴身上,见小毛驴发疯般的冲向那悬崖尽头处的铁链,不由十分的害怕,连连勒紧缰绳,想让小毛驴停下来。但小毛驴今日比嗓子,输给若虚道长的白鹤,十分的不服气,见那白鹤振翅而去,潇洒得意,又是赢得了众人许多称赞,自当是郁闷,当下里发狂的向悬崖冲过去,也是想像那白鹤一样飞翔而去,以赢取众人的喝彩。 哪想那小毛驴一蹦老高,几个纵跃,飞奔到那悬崖边,却突然发觉自己没有翅膀,不能飞起,当即嘎然而止,停靠在悬崖边上,颤巍巍的瞧了一眼身前的万丈深渊,不由胆怯了,“扑通”一声,爬在地上,裂开驴嘴巴,露出沾有青草的满口黄牙,一副讪讪害怕的模样,低声粗重喘息,不再敢起来了。 群侠见了,不由轰然大笑。 人群中有些爱凑趣的剑客汉子对驴背上的文弱书生调笑道:“读书人,你的坐骑可是威风的很啦!” 驴背上的文弱书生见坐骑小毛驴突然“扑通”跪倒,又听众人调笑,心中自然是羞愧难当,连忙下了驴身,一身泥土的站将起来,持着一柄宽阔的大剑,呆立一旁,脸上已经滚烫烧红,羞若女孩儿家。 这骑毛驴的文弱书生,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正是襄阳“独孤剑派”独孤氏夫妇的单脉传人“独孤剑”。独孤剑天资聪慧,文武双全,但因父母独孤氏夫妇双双英年早逝故,所以独孤剑从小便养成了一副沉默内向的性子。 独孤剑性情清高、外秀内刚,常自一人苦苦修炼,又不爱惹江湖之事,待时日一长久,独孤门的名头在江湖上便渐渐被人淡忘了,因而如今武林剑道中的老前辈提及独孤门的“独孤残影剑法”时,后辈晚生却并不怎么稀罕。 众人见独孤剑身材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是书生打扮,所以只当他是个会几点微末剑术的穷酸书生而已,当下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当作取乐寻开心的颜料罢了。 独孤剑见众人这般拿自己取闹,却也并不怎么介意,只是拉起小毛驴,静静让到一旁。但见群侠都是上了各自的坐骑,或骑着独角怪兽、或骑着梅花鹿、或骑着大野猪……一个一个的从那碗口粗的铁链上走过去,安稳如履平地,丝毫不把铁链下万丈深渊的凶险放在眼里,直至行到了对面的蜀山境地。 待群侠走过了铁链,只是剩下了孤独剑一人。独孤剑牵起小毛驴,好言安慰,让小毛驴不要害怕,然后飞身坐在小毛驴背上,向着铁链另一端的蜀山,挥鞭道:“驾!” 小毛驴“欧啊”一声,扬着蹄,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那悬崖边的铁链前,刚伸出一只前蹄来,一不小心碰到了悬崖边的一块葫芦大小的石头。那石头“呜”的一声,疾疾往万丈悬崖下坠落,过了良久也听不到石头落地之声。 小毛驴一下慌了,又是“欧啊”一声,撅着驴屁股,转头“呼哧”的跑了,显然是受了惊吓。 独孤剑骑在小毛驴身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又气又急,暗骂道:“该死的东西,亏我从小把你养大,竟然如此不争气。”但口上却好言安慰:“驴儿啊,驴儿,你别怕呀,咱们是要往蜀山上去啊,你怎么往山下跑啊……哎哟,刚说一句,你怎么又往刺丛里钻啊……妈妈呀,好长的刺啊……”终于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待小毛驴在山道上、灌木丛中胡乱钻行跑了一阵子,为藤木所阻,终于停了下来。独孤剑头发披散、衣衫破乱、面颊上抖立着三两根木刺,一副委屈无泪的样子,骑着小毛驴悻悻的又重新往山上行去。 行到了悬崖铁链边,那小毛驴又是停下脚步,任凭独孤剑怎么用力挥鞭驱赶,那小毛驴就是不肯踏上那铁链半步。到了后来,独孤剑实在是无办法,便即翻身下了小毛驴,一把擒住小毛驴的两只前腿,将小毛驴背在背上,运转内息,架起轻功,在小毛驴的“欧啊”惊恐惨叫声中,踏上铁链,疾走如飞,转瞬间便到了对面。在蜀山悬崖边角落定后,独孤剑放下小毛驴,气喘吁吁,忍不住呸道:“小东西,我独孤剑不骑驴,反倒是让驴骑,当真是羞杀我也!”说着,翻身上了小毛驴,一挥驴鞭,指挥着小毛驴,得得颠颠的向着远处的群侠追去。 第66章 仙剑阁论道(1) 群侠一路浩浩荡荡向着蜀山仙剑阁圣地行进,半路上早已有仙剑阁的弟子辑客引路。 一路向北,但见脚边奇花异草丛丛簇簇,在清风中烂漫摇摆,晴天碧空,鸟雀四飞,悠然自若,又闻这蜀山境地山谷里、水涧边、古林中,无不轻荡着“当”的钟鼎之声,音律浑沉清扬,荡气回肠,不绝于耳。 群侠才行了一半的路程,已然无不陶醉其中,或驻足观望花草烂漫,或举目凝望浮云朵朵,或闭目聆听天音清韵。这样一来,行路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过了铁链行到仙剑阁主峰脚底时,平日里信步而行,只需半个时辰,但群侠此番行来,却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 行到仙剑阁主峰半山腰,过了一道狭窄的山间甬道,便即进入一巨型广场。广场建于山腰一平地上,以青石铺之,十分洁净开阔,可容纳万人之众。广场中央正道两旁,规矩陈放着两列巨型铜鼎,每列六只,一共十二只。鼎中香火正浓,青烟徐徐,霞光掩映之下,与落叶共舞,瞧来十分惬意。 群侠由仙剑阁辑客的弟子引领,分作三路,喧哗吵闹,穿过巨型广场,向着仙剑阁正殿中行去。 到得正殿前,有坐骑的豪杰侠客,将各自坐骑交付与仙剑阁的弟子看管,然后三五成群的进了仙剑阁大殿。 仙剑阁掌门姜离道长喜容满面,哈哈迎客,将群侠请入大殿中入座品茶。 大约到了中午时分,诸路剑客英雄毕集,仙剑阁大殿中、厢房内、花厅里已到处坐满了人。 仙剑阁一向崇尚清净,平素里若是无甚么要紧事情,也不许弟子在殿中无故高声喧哗。但今日来参加“武林论剑大会”的群侠,来路纷杂,各门各派尊奉的礼数教义不尽相同,自然是不受这仙剑阁清规戒律的约束,只管喧哗吵闹,或大笑,或吆喝,或高歌,毫无丝毫禁忌。 一时之间,仙剑阁内内外外轰然之声不绝于耳,似如一口大锅,一股脑儿的煮沸了所有的喧嚣。 午饭开席,诸路侠客英雄一共坐了有百十来桌。饮食均是仙剑阁平日里的粗茶淡饭,并无甚么特别之处。有些酒肉剑客,连日来在圣女镇上享受圣女阁的山珍海味惯了,此时见到仙剑阁招待自己的只不过是些清苦粗淡的饭菜,不禁有些愤懑鄙夷,想到这仙剑阁身为武林大会东家,竟然如此小气,不由大吵大闹,连连呼喝道:“拿酒来!拿肉来!” 仙剑阁服侍餐饮的弟子见状,连忙上前赔笑斟茶,恭言伺候,才让那些剑客稍一安定。 那些剑客,想到此次仙剑阁之行,主要是为了“武林论剑大会”,需以大局为重,继而吵闹嘀咕几句,稍微一克制,不再出言为难,就此作罢。 独孤剑虽出身名门剑派,但自幼少在江湖走动,也不爱显露自身本事,所以从出生到现在这近二十年来,在江湖上并未落得什么响亮的名头。饭桌上的诸位侠客豪杰见到他,只当他是平庸之辈,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独孤剑只得一人独自喝茶用饭,后来见无人搭理自己,实在无聊,便即起身上前,走到另一张桌前,向着仙剑阁的掌门姜离道长和西山阁的掌门青墨道长一一言礼敬茶,说道:“晚辈见过两位前辈,恭祝两位前辈身体康健!” 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十几年前,虽然和独孤门的独孤氏夫妇有过几面之缘,素知独孤门的“独孤残影剑法”的厉害,但却从未见过独孤氏夫妇的遗子独孤剑,此时独孤剑又是隐瞒身份,自然是不知独孤剑乃是独孤剑派的传人,见他年纪轻轻,又无甚么特别出众的气质,想来也不会有多深的武学造诣,只把他当作懂晓些许二三流剑术的后辈小生看待。 当即客套敷衍独孤剑两句,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又是转过话头,和天剑派的掌门若虚道长、南海剑派的南宫无情夫妇几位高人继续高谈阔论,论武林剑道、言天下侠义,不再理会独孤剑。 独孤剑见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如此小觑自己,不禁心中郁闷,便即要回座。转首间,瞧见另一张饭桌上,一个年轻男子静坐无语,那男子眉目清秀,神情忧郁,似有心事萦怀。 独孤剑一向清高,不喜与江湖中粗豪之辈结交,但见那年轻男子年纪不大,与自己相仿,且自始自终不发一言,又见他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英豪之气,其气质非正非邪,当真孤傲无双,与自己的性情十分的相似,教他一见之下,不禁对那年轻男子生了几分好感。 第66章 仙剑阁论道(2) 当下里,独孤剑走到那年轻男子面前,微微一笑,恭敬道:“这位兄台,为何一人独自喝闷茶,是不是遇到了甚么不欢愉的事情?” 那年轻男子正是方资君,他坐圣女阁掌门两年有余,一直深居蜀山圣女阁胜地,很少出远门,鲜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而这大厅之上的诸位从远方赶来的诸路名门剑派的英雄,来蜀山前虽然对蜀山派旗下圣女阁的威名如雷贯耳,但却对其掌门人方资君并不怎么了解,今日见到方资君,瞧他年纪尚轻,又是不爱搭理别人的问话,却也不怎么特别注意他。 独孤剑前来问话之际,方资君正自苦闷,心中无时不刻的思恋着他的妹妹,他的小狼女。小狼女才出走数日,他便如同丢了魂魄似的,整日里茶饭不思、神情萎顿,身外之事全尽不妨在心上,谁也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便是方今威名震天、豪义广播的圣女阁的掌门阁主。 “兄台!”独孤剑又是向方资君笑道。 方资君突然回过神来,抬头瞧见独孤剑正面带微笑瞧着自己,连忙起身拱手还礼。 独孤剑道:“兄台,在下独孤剑有礼了!”说着以茶代酒,敬了方资君一杯。 方资君见独孤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带几分清高孤傲,但清高孤傲中又微现三分狂放不羁,十分合自己的胃口,不禁也是对他生了好感,当即满茶,回敬了独孤剑一杯,说道:“独孤兄秀雅谦逊、气宇轩昂,文武兼备、智勇双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英雄少年、武功无敌,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方资君天性嬉闹轻狂,刚才一席话只是调笑惯了顺口说出,也没经过甚么仔细思量,但独孤剑自幼隐匿江湖,对自己的门派师承又是讳之莫深,其名不扬、其功不显,从未受过旁人这般夸赞,虽知方资君是夸大其词,但却听来十分舒服受用,连忙又和方资君连干三杯。 这三杯虽然只是苦涩清茶,但于独孤剑来说,却要比喝着美酒还要爽朗。 唯有方资君心中苦楚,思念小狼女心切,几杯苦茶下肚,当真是苦上加苦,更添悲愁滋味。 方资君虽然曾经听师父圣女真人说起过江湖上“独孤剑派”的名号,但却不知独孤剑便是“独孤剑派”当今的唯一传人,而时下里满脑子中想的是小狼女离走前那哭泣嫣然、泪流满面的模样,哪里会有心思去请教他人的师门出生情况?和独孤剑对饮几杯茶水后,又是沉默不语,心有旁骛。 独孤剑见方资君心思繁重,原本想请教方资君姓名和困情,但见大厅上轰然喧闹声突然止歇,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顺着众人的目光,向着厅北方向瞧去,原来是仙剑阁掌门人姜离道长起身恭言叙话。 独孤剑回首对望方资君一眼,点头示意,微微一笑,便即作罢,缓缓退回到自己所在的席位。 姜离道长一番谦虚恭敬的欢迎言辞,当真是彰显大派名家风范,只惹得群侠英豪连连击掌叫好,轰然雷动之声,良久不歇。 …… 宴席过后,群侠英豪毕集于仙剑阁大殿前的巨型广场之上,广场靠近大殿处搭建有一数丈高许的擂台,擂台宽阔非常。按照仙剑阁的安排,今日剩下的时刻便由各门各派推选出一名代表,走上这擂台来面对众路剑客英雄,宣表自家门派的剑道精神,以互作教义。 先是天剑派的掌门若虚道长和南海剑派的南宫无情夫妇走上擂台,向着众位侠客英雄说了自家门派的练剑宗旨,接着又是仙剑阁、快剑庄、越女剑派、轩辕剑派、独孤门的代表上台一番叙言,其剑道精神无外乎“行侠仗义”、“光耀门庭”、“诛奸除恶”、 “宽柔以教,不服无道”等。 当独孤剑走上擂台自报门派后,群侠中十几位年长者无不惊叹连连,接而又是不屑一顾。惊叹的是今日上蜀山时被众人戏谑调笑的这个小子,竟然就是曾经声名显赫一时的“独孤剑派”的门人;不屑一顾的是,“独孤剑派”当真是适逢不利,门庭竟尔衰败如斯,只剩下了眼前这么一位不起眼的小辈。 独孤剑丝毫不理会台下许多轻视鄙夷的目光,只是昂然道:“夫剑侠者,须一身浩然正气,大仁,大勇,大智,博爱重义……”一番话说得豪义大气,自有一股威风,教群侠中许多人不敢再小瞧他。 待独孤剑一番叙言走下擂台,掌声过后,又有几位江湖流侠上台自述剑道,有的说自己练剑习武是为了泡妞、有的说练剑是为了狭路求生……他等言论一出,台下无不轰然议论,大笑不止,嗤之胸无大志,尽是些宵小的把戏。 等一位浪子侠客下了擂台,便是由圣女阁的代表上台自阐圣女阁的剑道宗旨。 时方资君正自苦闷,心思不在这“武林论剑大会”之上。仙剑阁的弟子数次出言恭请,方资君也是没有听见。 第66章 仙剑阁论道(3) 迟迟不见圣女阁的代表上台,台下众位侠客英雄都是不由议论纷纷,或期盼,或赞叹,或微微露出不满。姜离道长更是心中愤懑,轻声嗤道:“一群无知小孩子,好大的架子!”他话声说得极小,时广场上喧闹轰然非常,并无其他人听见。 陈巧巧见仙剑阁的弟子高声说了数遍:“恭请圣女阁掌门方前辈!”却见方资君仍旧呆若木人的立在人群中,不禁心中焦急,连忙靠近方资君身边,低声提示道:“方师叔,方师叔!轮到您了!” 方资君这才恍如从大梦中醒悟过来,连忙走出人群,行到擂台之上。 先前,台下绝大多数剑客英雄虽然得知圣女阁如今的掌门人是个男子,但从未谋面,刚才听闻仙剑阁的弟子将圣女阁的掌门称作“前辈”,又素闻圣女阁这两年的名头,想到圣女阁如今的那位男掌门必定是个什么了不起的武林高人,而那位武林高人又必定是个年纪半百、鹤骨仙风、两鬓飞霜的老者,只有这等具有仙禀的高人才有资格坐圣女阁的掌门。 待方资君走上擂台的那一霎那间,那许多正自猜疑的群侠,不禁都是一怔,又是一惊,接着是轰然鼓掌,不想圣女阁这么一个肝胆侠义的豪门正派的掌门,竟尔是一个年纪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轰然掌声中,夹杂着惊叹之意,也不乏起哄喝倒彩的意思。 独孤剑瞧见方资君后,也是一惊,接着是一喜,原来今日宴席上所叙话的那位朋友,竟尔就是圣女阁的掌门人,当真是难以想象。 待掌声一歇,方资君微微抬起头来瞧着台下数千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面对这许多英雄豪杰,就那么直接宣口道“我方某曾经只不过是个无形浪子,至于习武练剑,初衷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好好保护好我的狼儿妹”么? 台下许多豪侠剑客前些日受过圣女阁的盛情款待,又有许多曾经拜受过圣女阁的侠义援手,此时见方资君木立在台上,半晌不语,必定是有甚么更为豪壮的话语要宣告,于是又迫不及待的鼓起掌来,无不兴奋非常。 站在一旁的青墨道长瞧见方资君目光呆滞、半晌无语,想到方资君必定是词穷而无法宣口,不由暗暗得意。想到台下这般期待喧闹,若是你方资君说不出甚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必定是自堕了你圣女阁的威风。 方资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神稍一宁定,待台下群侠的掌声一落,才张开口来,想说点什么,但却又当真不知圣女阁的所谓的“剑道”为何物。自己不知,恐怕圣女阁的众位弟子们也是不知。这两年来,他苦心竭力,教阁中众位弟子习武练剑,就只是为了重振圣女阁武林威名,以告师父圣女真人的在天之灵。除此外,再无其它什么更为豪壮的想法。 但若当真当着众位侠客英雄的面,说圣女阁的剑道精神就只是为了光耀门庭、重振江湖声名,那必定会是让台下众位英雄豪杰嗤鼻不屑,教圣女阁的众位弟子们寒心失望…… 道? 剑道? 侠之道? 剑侠之道? 方资君自幼读过不少武侠名作,也是看过不少武侠名家对“武侠精神”的阐释,在群侠瞩目之际,诸般侠义精神在脑中忽然如电光般闪过,当即运足内力,朗声说道:“剑之道,亦侠之道!夫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一句“夫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中气充沛,说得饶是响亮,远远传荡开去,在广场对面山谷间回响不绝。 擂台下一片静默,群侠耳边回荡着“夫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那句话,仿如自己正傲立于千军万马奔腾的古战场上,不禁傲气冲天,呆然木立,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但又仿佛忽然清醒,一时之间,但闻然掌声如雷,猛烈爆发,此起彼伏,良久方歇。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不禁相互对望一眼,和圣女阁其她弟子一道,又是转目望着擂台上的方资君,心思涌动,情怀如潮,对掌门方资君的崇敬之情,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唯有不停鼓掌,娇容仿若有泪痕。 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听闻“夫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从方资君口中说出,不禁热血一涌,也是震了一震,实是难以想象,也不愿意想象。二人原本就对方资君心怀几分敌意,想到此时虽然让方资君出了风头,但好戏还在后头,到时候定要他方资君身败名裂,英名扫地。如此想来,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不由相顾一视,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第67章 孤灯无眠 待武林群侠剑道议论完毕,已然有不少剑客向圣女阁一行人行过来,将圣女阁群弟子紧紧围拢在中央,连连恭言不停。这些剑客,有的是曾经拜受过圣女阁援手的,有的是前些日子在圣女镇上领受圣女阁盛情款待的,还有的是慕圣女阁之名而特意前来拜会圣女阁掌门人的…… 今日蜀山论剑,只论文道,不比武。 群侠三五成群,聚集在广场之上,放开胸怀,撇开门户之见,高谈阔论,爽朗大笑,豪气冲天,直至天黑。 这其间,方资君一直暗中派使弟子小心探询各位英雄剑客,是否见过一位年少美貌的女子,继而将小狼女的形容外貌一加描述。 有性情轻浮粗直的侠客,见到那问话的圣女阁弟子也是十分的貌美,连忙答道:“见过,见过!”圣女阁问话的弟子,心中大喜,连忙又施礼问道:“阁下可知那位姑娘现在在何处么?”那侠客冲着圣女阁问话的弟子哈哈一笑,说道:“那位美貌的姑娘不就在眼前么?”那圣女阁的弟子知那侠客是在说自己,不由脸一红,娇嗔数声,转身便走,又是惹得身后群豪哈哈大笑。 也有些性情严谨的侠客,听闻圣女阁女弟子的问话,十分恭敬,虽然是没有见过小狼女,但无不答道:“若是在下将来有机缘得见那位美貌姑娘,必定前来贵阁相告!” 这般,到了晚间,圣女阁众位弟子也是不曾打探到小狼女的下落。方资君的心,不由又是凄惶悲凉了几分,但想到小狼女说不定此时已然回到了圣女阁,早在屋中等待自己多时了。心存此念,便即向仙剑阁掌门姜离道长等辞别。 方资君等临走前,姜离道长一番恭言挽留,见方资君执意要走,便说道:“方兄弟,明日比武论剑,还望你等赏脸,准时与会啊!”一番言辞十分恭敬,似若早已将曾经的恩怨是非抛却了个干净,这让方资君和圣女阁众位弟子听了,不禁心中一热,更是不便拒却。 方资君抱拳还礼道:“姜兄厚爱之情,方某岂有不受之理?明日早晨,我圣女阁众人必定按时到会!” 姜离道长这才点头欢喜,沉吟片刻,又突然问道:“方兄弟,今日怎么不见狼儿姑娘与你等一同参加武林论剑大会啊?莫非是狼儿姑娘不屑于我仙剑阁举办的此次盛会不成?” 自从小狼女离走以后,方资君一直密令圣女阁上下弟子对小狼女离走之事守口如瓶,即便探问小狼女下落时,也是不轻易吐露小狼女的姓名。而仙剑阁的弟子,这几日一直全心忙碌着武林论剑大会的事情,自然是对小狼女离走的讯息半分不知晓。西山阁全力辅助仙剑的武林论剑盛会,亦是不知小狼女离走之情。 见姜离道长关问小狼女的情况,想到小狼女也是在此次武林论剑大会的邀请之列,不能与小狼女一道参加此次盛会,不禁心有所愧,不愿说出真情,只是答道:“姜兄这是哪里的话?姜兄关爱之情,方某和狼儿妹没齿难忘。只是……只是我狼儿妹今日身子欠佳,不便行走许多路程,暂且留在阁中休息。待到了明日,我狼儿妹精神一复,我必定携狼儿妹一道前来与会!” 姜离道长将信将疑,面色微现憾意,又带几分失望之情,说道:“那甚好,还望狼儿姑娘明日务必与会,好教我姜某心中安心才是!” 方资君答道:“姜兄客气!”说罢,这就带领着圣女阁众位弟子,又与其他英雄侠客一路恭言道别,返阁而去。 待方资君等人走后,青墨道长找得时机,走到姜离道长身畔,趁旁人不注意,忧声问道:“姜兄……你说小狼女姑娘明日会不会来?若是不来,我们岂不是枉费了一番心思?” 姜离道长也是面带忧色,但既似若心中业已有了把握,微微一笑,说道:“青兄也怎忒地焦躁起来了?即便小狼女那妖女明日不来参加大会,也是不会妨碍我们的计谋。明日只要时机一到,我们依计行事便是,这次武林论剑大会,天下正道剑客毕集,非教他方资君身败名裂,自扫出圣女阁门墙不可!” 说罢,姜离和青墨二道举首对视,各自心中领会,不禁抚掌哈哈大笑。 接下来,姜离道长又是吩咐弟子恭请群侠进殿休息。晚饭完毕,再行引领群侠分房歇息。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 却说方资君心中急切,引领圣女阁众位弟子匆匆回到圣女阁。一路上见到弟子就出声询问“狼儿有没有回来?”那些弟子均是面有难色,摇头说没看见。 待奔回圣女阁后院,闯入小狼女房中,并不见小狼女半分身影,又是连忙奔回到自己的房内,口中连声呼道:“狼儿,狼儿……” 烛火之下,惟见屋中寂静如野,昔日小狼女那软玉温香、泪眼含娇、甜甜浅笑、如花容颜,全尽都已不在眼前。有的只是孤独、悔恨,还有无尽的寂寞之意……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陈巧巧为方资君端点心而来,见方资君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是心痛,又是忧虑,好言安慰一阵子,这才离去。 这一夜,方资君行到小狼女空房之内,一人独坐小狼女的房中,与孤灯作伴,又是一整夜未能入眠。 …… 第68章 技艺较量(1) 到了天明,方资君已是双眼紫红,布满了血丝,困顿萎靡之极。 粗略洗漱,用过早点,圣女阁一行人又是重新整装出发。 到了仙剑阁境地时,群侠早已毕集于仙剑阁殿前巨型广场之上。 一番叙话,“武林论剑大会”技艺较量正式开始。 按照先前规矩,与会志愿参加技艺切磋的剑客,进行抽签分组比试,每组胜者晋级,再进行下一轮比试。如此轮回,直至决出最后胜者。这种比武规则虽然颇欠公正,但却也无人反对。 这次与会者人数虽然多达千余之众,但绝大多数是为聆听它派教益、增长见识而来。因而最终志愿上台,在群侠面前抛头露面、切磋技艺的总共也不过五十来人。五十来人分成八组,每组六七人,分别聚于广场一角,进行第一轮比试。 这五十来人各自代表自家门派,各逞所能、倾力以搏。一时之间,广场上惟见萍风侠影、彩芒飞剑,交错不跌,剑诀声与围观者的轰然叫好声连成一片。 广场上的这一番热闹喧嚣,大概持续了有两个时辰左右,仙剑阁凭借“御剑术”、 西山阁凭借“驾御术”,各自力压小组群雄,顺利过关,进入第二轮比试;与此同时,快剑庄的快剑、南海剑派南宫无情夫妇的“双剑合璧”、越女剑派的越女剑法、轩辕剑派的轩辕剑法、天剑派的“天山玄冰诀”、独孤门的“独孤残影剑法”,均是大出风头,晋级进入第二轮比试。 而方资君在第一轮比试中,遭遇越女剑派的掌门韩盈盈。韩盈盈越女剑法的修为,已然臻至炉火纯青之境地,单论剑术的柔灵精绝,较方资君创制的那套“莫子仙剑术”有过之而无不及。方资君本可施展出“圣女双剑式”仙剑术与之对抗,但见韩盈盈年纪已过六十,慈眉善目、满头霜发,舞剑的姿势轻灵无方,竟尔与圣女真人有几分相似。方资君心中一怔,突然忆起师父圣女真人指点自己武艺时的情景,心中终究是不忍败却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便即自始自终只是施展“莫子仙剑术”与她对抗。 方资君将“莫子仙剑术”接连施展了三遍后,第十六招终究是被韩盈盈瞧出破绽,勉强败于韩盈盈剑下。 韩盈盈虽然取胜,但于方资君的内功修为和“莫子仙剑术”的精绝,极为惊叹赞赏,连连对方资君赞道:“阁下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若是阁下再用三五年苦功,本座便已不是阁下对手了!”想到方资君年纪虽小,但仙剑阁掌门姜离道长却与他兄弟相称,而自己又与仙剑阁掌门在武林上同属一辈,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方资君”才为妥当,便即只是用“阁下”一词来称呼方资君,这样既显得有礼,又是不会乱了辈分。 方资君面容忧郁,只是露出干涩的一笑,恭敬施一礼,说道:“韩前辈过奖了!”便即让到一旁。 至于方资君败于越女剑派掌门韩盈盈的剑下,圣女阁众位弟子无不惋惜伤心,而方资君却不以为然,一人独自走到一旁,兀自发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群侠见圣女阁无缘进入第二轮比试,想到圣女阁近两年来虽然声名大振,但今日天下正道中剑派豪门群集,圣女阁败于姑苏豪门剑派“越女剑派”,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岂知“越女剑派”在江南一带,盛誉已久,乃属江南数一数二的名门剑派。 待第一轮比试结束后,群侠便即向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剑派一一道贺,随即前往仙剑阁大院休息。 独孤剑见方资君一人独自萎顿发呆,以为方资君是未能进入第二轮比试,而心有遗憾才至于如此。当即上前好语安慰一番,这才随着众人返回了仙剑阁大院中。 第68章 技艺较量(2) 方资君如此低迷、困顿、失落,恐怕知晓其真正原因的只有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等人,他必定是思念小狼女心切,才至于如此,料想方资君昨夜定然又是整夜未眠。 这般,陈巧巧和公孙慕雪更是为方资君担忧,只怕他恍惚中会出点什么事来,便即寸步不离的跟在方资君身畔。 方资君心中孤苦,只盼自己一人静静呆着,但见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如此紧紧跟随,举止小心、温言柔语,似若将自己当成了孩童一般照料。一时心中过意不去,更添烦恼,便即一头钻进了茅厕。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先前不知方资君是要前往茅厕,只是一路左右相随,但见方资君突然钻进茅厕,然后探出一个脑袋来问道:“巧巧姐、公孙妹妹,你们也要一起进来吗?”陈巧巧和公孙慕雪,这才脸颊飞红,娇羞无限,十分不好意思的退了回去。 …… 午饭完毕,一番小憩,下午时分,艳阳温和、天气爽朗,第二轮比试继续举行。 圣女阁一行人不便拒却仙剑阁好意,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继续留在仙剑阁广场之上,观赏武林论剑大会的第二轮比试。 这第二轮比试,仙剑阁对越女剑派、西山阁对轩辕剑派、南海剑派对天剑派、独孤剑派对快剑庄,四组依角一方,同时举行。 圣女阁的弟子,除了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紧紧跟随在方资君身畔外,其她弟子均是四下散落在人群里,各自挑选自己喜爱的门派,驻足一旁,凝神观战。 方资君在广场上拥挤的人群中,四下里行走,孤苦迷离,仿若茫茫人海中,就只有他一人。 与独孤剑派的独孤剑有过几分薄缘,见独孤剑正自与快剑庄的庄主沈三少对垒,各逞绝技,十分精彩。方资君不由停下脚步,立在人群中,稍一回过心思,观看二人比剑。 独孤剑的“独孤残影剑法”饶是一绝,每出一招,自己的身躯便可幻出一个和自己人形一摸一样的影子来,让人不知哪个是真身,哪个只是残影。 快剑庄的沈三少是个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壮汉,他的剑虽然快,但独孤剑的残影变化的更快,总是一剑连一剑的刺空,教他好不郁闷。 待独孤剑和沈三少斗了有百十来招,二人仍是不分上下。沈三少是个急性子,见独孤剑幻出一个又一个的残影,饶是看了心烦,口中连连叫道:“小子,有种的咱们骑上坐骑再斗,管教不出十招便即要你跪地求饶!” 独孤剑被沈三少一激再激,心中的狠烈劲儿终究是被激发出来,便即叫道:“骑坐骑就骑坐骑,我独孤剑照样打得教你双眼发黑,不分东西南北!” 二人当即停下手中的剑,和仙剑阁主持公正的弟子言语几声,在围观的众人轰然声中离去。过得片刻,二人又是各自骑着坐骑,提着宝剑奔了回来。 沈三少的坐骑是一头独角怪兽,那独角怪兽身躯十分的庞大,大约有一匹成年壮马的五六倍大小,象身、头上独角,眼如灯笼,耳如蒲扇,腿脚如柱,每向前跨出一步,四下大地都不由为之猛烈一震,似若波浪起伏,教围观的看客都不由打个跌趄,连连后退,几欲站立不稳。 而独孤剑的坐骑只是一头小毛驴,小毛驴每走出一步,脚底下只是发出“滴得”清脆的蹄声,听来十分悦耳。 和沈三少相比,独孤剑身形显得有些消瘦,但小毛驴更瘦。独孤剑骑在小毛驴身上,将小毛驴压成了弯月形状,独孤剑的双脚几乎就要触地。 见独孤剑和沈三少都是骑了坐骑,比斗更是显得有趣,围观的看客越来越多,竟尔聚集了有三四百来人,将独孤剑和沈三少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客中,也有不少爱赌的剑客,各自出价赌输赢。但见沈三少的坐骑高大威猛,模样又是骁奇古怪,较独孤剑那头小毛驴不知要神妙了多少倍,那些赌客绝大多数是买沈三少赢。而那些许买独孤剑赢的剑客,虽然素知快剑庄沈三少的名头在江湖上叫得响亮,但却不喜沈三少凶狠霸道、目中无人的傲性,宁愿是赌输了,也是偏偏要买独孤剑赢。 独孤剑和沈三少二人各自坐在坐骑上,相隔十丈来许距离,对目而望,眼中均是露出不屑的神情,都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晚上还有一章】 第68章 技艺较量(3) 围观的群侠见二人只是相互对望,半晌不出招,不禁心中发急,轰然出声催促。 沈三少突然一声暴喝,提起宽阔大剑,纵骑向着独孤剑猛然冲过来。 独孤剑手中七星宝剑紧握,轻声对胯下小毛驴说道:“驴儿,今日我独孤剑的威名,就要靠你了!”一拍小毛驴的屁股,一声呐喊,向着沈三少迎了上去。 独孤剑的独门兵器七星宝剑,因剑身刻有七星,宝剑出鞘时,七星幻出七色光彩而得名,与仙剑阁的炽焰仙剑、西山阁的碧血仙剑、圣女阁的紫月仙剑齐名,乃仙剑中的上品。 但见沈三少骑着庞然大物,仰天傲视,威风凛然,教人一瞧之下,不禁起了肃然之意。而独孤剑骑着一头小毛驴,在沈三少的独角兽面前,似若一只蝼蚁,对比之下,让人忍不住哗然哄笑,料想不用两三个回合,沈三少胯下的独角兽便即会将独孤剑和他的小毛驴,一脚踩扁。 就在小毛驴离独角怪兽只有半丈来许的距离时,那独角怪兽“噗哧”喷出一口腥臭的恶气,恶气如旋风,疾劲非常,只卷得那小毛驴和独孤剑差点翻倒在地。接而,那独角怪兽又是前脚一抬,猛然向独孤剑和小毛驴跺落。 独孤剑正要挥剑架当那独角怪兽的一跺,但闻小毛驴“欧啊”一声,打了个响鼻,“吱”的一声,转头就跑,毫无方向的奔逃。 独角怪兽一脚轰然跺空,但这一脚落在青石地面之上,已然震得周围不慎注意的看客,纷纷跌倒摔地。 却说那小毛驴一路奔逃,“欧啊”的张开破锣嗓子,惊恐尖叫,任凭独孤剑怎么勒紧缰绳,小毛驴也是不肯停下来,显是从来没见过独角怪兽如此恐怖的事物,十分的害怕。 后来小毛驴像只受怕的小鸡,一头钻进围观的人群中,来回折转,受阻于另一方观战的人群,终于停下来,将硕大的驴脑袋藏进了一个女子的香怀中。 那女子正在凝神观看“南海剑派”南宫无情夫妇与天剑派对决,见南宫无情夫妇的“双剑合璧”施展的天衣无缝、而天剑派的“天山玄冰诀”已然将南宫无情夫妇的双剑霜冻的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不禁神驰目眩、心神俱醉。但突然间,觉着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怀中,不禁失声尖叫道:“有淫贼啊!”说着运劲一把推开怀中湿漉漉的东西,怒目一瞧,却见是一只驴头,而独孤剑正骑在驴身上,一副不怀好意的傻笑,当即心中腾起一股怒火,飞身一脚踢在孤独剑的身上,孤独剑见她是个女流之辈,本来又错在自己的小毛驴身上,自己不便还手,便即被那女道士踢得滚落了下来,跌了个屁股开花。 正在此时,但见人群轰然闪开,原来沈三少骑着独角怪兽,挥剑向独孤剑追了过来。 独孤剑连忙向那女子十分不好意的行了礼,然后飞身上了小毛驴,一敲驴屁股,喝道:“驾!” 那小毛驴“欧……啊……”着又是一阵猛跑,在广场人群中绕着圈子。 群豪见状,不禁哈哈大笑,几欲跌倒。 独孤剑心中气闷,骑在小毛驴身上,只觉耳边朔风疾劲,呼呼作响。口中不禁骂道:“该死的驴儿,亏我把你养大,整日介的喂你人参、雪莲、虫草,你他奶奶的,饶是不争气!” 原来孤独剑的这头小毛驴坐骑,并非一般普通小毛驴,乃是千里挑一的良种,又按照独孤家族的独门宝骑养成秘方,从小喂以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南蛮黄花、北寒伤心草等几十种珍贵药草,让其生成一副轻巧仙骨的躯体。从而,这小毛驴不仅体力耐久,可行千里而不疲累,而且皮厚如金甲、筋骨软如钢丝,任其跌打滚爬,也是不会轻易受了伤。 沈三少骑着独角怪兽,紧紧追在独孤剑身后,运剑如飞,连连向着独孤剑弹射出五六道寒森森的白芒剑气。独孤剑背对着沈三少,不便还击,又是无法勒令小毛驴转头迎击,只得双手紧握缰绳,在驴背上窜前窜后,躲避沈三少向着自己挥击过来的剑气。 那剑气击打在小毛驴身上,发出当当之声,但却那剑气一触到小毛驴的身躯,便如同击打在了钢铁之上一般,立时被弹射开去,竟尔不能伤得小毛驴半分。 群侠瞧见小毛驴有金刚不坏之身,不禁讶然赞叹,钦佩之极,想到原来是自己小觑了这头小毛驴。 眼见沈三少已经追到了跟前,独孤剑一时被动,不知该如何出招应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翻身,倒骑在小毛驴身上,连连施展“独孤残影剑法”,幻出五六道残影,迷幻沈三少的视野。 第68章 技艺较量(4) 沈三少的坐骑吓得独孤剑的小毛驴“呱呱”乱跑,出尽了风头,正自得意,但见独孤剑又是施展开“独孤残影剑法”,眼前突然一下多了五六道人影、剑影,也不知哪道人影才是独孤剑的真身,心中不禁郁闷,连连大喝几声,使出快剑,一剑比一剑快,顷刻间,手中宝剑旋即幻出一道五彩剑网,剑网似如一张硕大的蜘蛛网,由五颜六色的剑气交织而成,猛然从半空落下,立时将面前独孤剑的五六道人影一齐罩住,让其动弹不得。随即“哈哈”大笑,喝道:“独孤小弟,这下你可逃不出我的剑网了吧?” 沈三少的话刚一说完,但听前方二十丈开外,突然传来一阵痛呼之声:“哇呀!”那痛呼之声正是独孤剑的声音。 沈三少和一旁围观的群侠都是心中惊奇:“独孤剑和他幻出的所有人影,不都是被沈三少困于他的剑网中了么?怎么会在二十丈开外发出惨叫之声?” 大惊大奇之下,众人不禁转目向独孤剑痛呼声处望去。但见二十丈开外,广场南面边角之上,独孤剑骑着小毛驴,已然一头掉进了一个水坑里。 原来沈三少快剑结界剑网,困住的那些人影全是独孤剑的虚幻残影,而独孤剑在沈三少施展快剑结界剑网之时,早已骑着毛驴逃到二十丈外去啦! 沈三少见困于自己剑网下的独孤剑的六道人影,已然渐渐淡化,直至消失,遁去了形状,这才知道自己得意过早,不由有几分尴尬,不再敢出言讥讽独孤剑。 等独孤剑骑着满身泥巴的小毛驴,一起爬出水坑后,群侠已然笑成了一团。 独孤剑想到自己的这头小毛驴儿轻巧有余,但却威猛不足,若是硬碰硬,终究是斗不过沈三少的那头独角怪兽,需另想个法子应对才可。 一提缰绳,独孤剑骑着小毛驴又是向着沈三少迎了过去。 沈三少哼笑数声,脸色一变,又是纵骑向着独孤剑和他胯下的小毛驴冲了过来。 眼见沈三少和独孤剑的两骑就要相遇,方资君在一旁突然高声呼道:“独孤兄,你不妨舍骑一试!”说着,以目示之。 独孤剑转目瞧了方资君一眼,心中猛然领会,突然破空而起,舍弃小毛驴,飞身纵上了沈三少的独角怪兽,立在沈三少独角怪兽宽阔的背脊之上。 沈三少一惊,连忙起身持剑与独孤剑相对。 二人这般同时以独角怪兽为骑,沈三少自然也失去了坐骑的优势。 而独角怪兽浑然不知独孤剑的去向,只是一味的以独孤剑那头口中“欧啊”不断的小毛驴为敌,时而张口扑咬,时而抬脚狂扫,虽然每一击威力都极大,但却小毛驴又是何等的灵便,左蹦右跳,还不时出蹄弹独角怪兽一脚,就是让独角怪兽抓咬不着。 独角怪兽见屡次不能得手,不禁发狂暴怒,竟尔突然停下来,猛然卧倒在地,不再去理会小毛驴,只管硕大的双目一闭,“呼哧……呼哧……”睡起懒觉来。 沈三少和独孤剑正在独角怪兽的背上各逞所能,打斗的天翻地覆,但见独角怪兽突然气馁作罢,竟自众目睽睽之下睡起懒觉来。沈三少不禁气愤非常,飞身下了独角怪兽,而独孤剑也是紧随而至,二人又是择地而斗。 围观者见独孤剑和沈三少的招式都是重复施展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甚么新奇花样,都一下失去了兴趣,反倒是对那趴在地上睡觉的独角怪兽起了几分好奇之心,都是三五结群,小心翼翼的向独角怪兽靠拢过去,品评把玩,悠哉,乐哉!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独孤剑和沈三少二人比斗终于有了结果,独孤剑以微弱之强战胜了沈三少。独孤剑暗自高兴,而沈三少却骂骂咧咧的不服气,愤慨非常,行到独角怪兽身旁,挥鞭抽醒独角怪兽,骑着哈欠连连的独角怪兽,黯然退出广场,一旁歇息。 待沈三少离去后,独孤剑走到方资君面前,微微拱手,一笑以谢。方资君还礼回笑,先前之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观战的群侠中,那些买独孤剑赢的赌客,自是高兴,而买沈三少赢的赌客,无不郁闷非常。 第69章 高手对决(1) 临近午饭时分,第二轮比武较艺,以仙剑阁战胜越女剑派、西山阁战胜轩辕剑派、天剑派战胜南海剑派、独孤剑派战胜快剑庄而暂告一段落。 午饭完毕,群侠又广集于仙剑阁广场之上。时白云飘渺,游离广场一角,钟鼎声清脆悦耳,仿若天外仙音。 这后几轮比试,将决出人界正道剑派第一高手,关系着自家剑术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仙剑阁、西山阁、天剑派、独孤剑派四家剑派,自然是决意要倾尽所能、全力一搏。 首场是仙剑阁对天剑派。 仙剑阁掌门姜离道长和天剑派掌门若虚道长,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均是年近六十,功力修为纯厚泽深,两家剑法也是伯仲不分,在武林上各占有一席之地。 这两位绝顶的高手对垒,自然是有一番苦战,也必定是精彩异常。 擂台之下,广场之上,群侠无不热血沸腾,高声欢呼。仙剑阁和天剑派两家的弟子,更是欢欣而又万分紧张。 听一声钟鼎脆响,比试正式开始。 天剑派掌门若虚道长向仙剑阁掌门姜离道长,微一抬手施礼,笑道:“姜兄,请!” 姜离道长微笑一答:“请!”仙剑阁是此次武林论剑大会的东家,同辈间为表恭敬,自然是要先出招。 话毕,姜离道长手中的炽焰仙剑霍然出鞘,剑尖微微指向天际。但见炽焰仙剑出鞘的一刹那间,剑光猛然一闪,红艳的剑气四下激射开来,似如烈火舞动、炽焰焚烧。 若虚道长只觉眼目一花,立时双目微侧,不敢直视姜离道长手中的炽焰仙剑,口中不禁赞道:“炽焰仙剑,果然名不虚传!姜兄,注意了!”说着,手中冰魄玄英剑出鞘,施展开天剑派的独门绝技“天山玄冰诀”,接连向着姜离道长出招。 姜离道长自知天剑派“天山玄冰诀”的厉害所在,当下运转玄功,凝神应对,不敢有丝毫怠慢。 岂知以“天山玄冰诀”催动的仙剑,十分阴寒,若是普通铁剑,稍一遭被“天山玄冰诀”催动的仙剑,立时会被霜冻折断。而若虚道长手中的冰魄玄英剑又是仙剑中的至寒之物,以“天山玄冰诀”催动冰魄玄英剑,奇寒无匹,天下无二,若虚道长持剑江湖三十年来,折于他冰魄玄英剑下的仙剑,已不下于百余柄。往往武林中人,先不论功力深厚与否,光是瞧见若虚道长手中的那柄冰魄玄英剑,都自是要敬畏退避几分。 以姜离道长手中的炽焰仙剑,应对若虚道长手中的冰魄玄英剑,一阳一阴,该当如何? 擂台之下,群侠无不屏气凝息,拭目以待。 数十招一过,但见姜离道长口中“御剑术”法诀诵念不绝,手中炽焰仙剑排山倒海般一阵急挥狂舞,听得“忽忽忽”,不知多少声响,炽焰仙剑立时分裂出红黄白绿灰五柄五彩气剑,一齐急急射向若虚道长。 那激射而来的红芒气剑属性火,黄芒气剑属性金,白芒气剑属性水,绿芒气剑属性木,灰芒气剑属性土,中火者身躯焦灼,中金者烦闷欲呕,中水者行动迟缓,中木者如侵五毒,中土者四肢沉重。这仙剑阁引天地五行铸剑的“御剑术”,若虚道长自然是知晓其中的厉害,每还击一招,都万分的小心,不敢轻易挥剑碰触那五色气剑,只是飘忽穿梭躲避,见到空隙,偶尔向姜离道长刺出一剑。 二人虽然出招都十分的小心,但却每出一招,仙术均是五彩缤纷,绚丽夺目,只瞧得擂台之下的群侠,叫好连连,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御剑术”,以剑为大,化剑为无形,无形而生有形,剑便是人,人便是剑,人天剑合而为一。五十余招一过,姜离道长已然将“御剑术”发挥到了极致,时而身与剑合二为一,时而一分为二,但见擂台之上,剑光闪闪,五彩变幻,不知哪是人,哪是剑。 若虚道长捏拿“天山玄冰诀”剑诀,手中冰魄玄英剑不时在身前划出一道白芒轨迹,结一道霜雪结界,抵挡姜离道长攻来的连绵不绝的剑气。斗到第一百招处,面上突然露出一笑,对姜离道长呼道:“姜兄,看招!” 话未毕,一招“雪花飘零”绝招施出。这招“雪花飘零”剑术,是若虚道长生平的三大绝技之一,看似平淡,但却隐含极大玄机,其以内力为媒介,引得天地冰寒灵气,幻化成流星状剑气,激射敌手,剑气阴寒无比,被击中者即使无性命之碍,却也必受霜冻之苦。 第69章 高手对决(2) 这剑气由一溅射成数七乃至更多,剑气发射速度快极,在空中游离宛转,毫无任何章法可言,教人无处可避、无处可逃。当年若虚道长凭借这一招“雪花飘零”,击败过人妖鬼三界中诸多武林高手,自是赢得了不少美誉。这招“雪花飘零”,若虚道长使出来,厚重中带几分柔美,挽剑花时的动作,更是带几分女子的灵柔。 姜离道长情知若虚道长那招“雪花飘零”来得厉害,连忙施用“蜀山仙气护体神功”,在身前结了一道厚厚的红芒气障,护住全身。但若虚道长那挥剑弹射出的流星状剑气,一碰到那红芒气障,立时化为一道厚厚的玄冰,隔着姜离道长周身的红芒气障,将姜离道长紧紧包裹,不断紧缩,发出“咯咯”脆裂声响,几欲就要将姜离道长霜冻脆裂。 姜离道长自知“蜀山仙气护体神功”虽能拒千斤神力,但却无法抵挡若虚道长那至寒玄冰剑气,连忙猛然运转内力,震破那就要将自己霜冻的玄冰,还击一招“万剑归宗”。这一招“万剑归宗”,乃是“御剑术”的绝旨所在,姜离道长手中炽焰仙剑立时幻为无数柄大小不一的五彩剑气,五彩剑气不断变幻,似若无数个燃烧的火球,从四面八方同时向若虚道长激射而至。与此同时,姜离道长破空而起,身子在半空中急速旋转,幻为一并青芒气剑,随着那千万柄五彩气剑,一同向若虚道长斩落。 若虚道长眼见千万柄五彩气剑一同向着自己飞来,立时催动冰魄玄英剑,以迅捷无伦的手法,连连击挡那迎面而来的剑气。他舞剑的手法愈来愈快,口中开始只是低声沉吟,后来竟尔出言狂喝,周身数丈方圆地方的无形气流,随着他舞动的剑影,已然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以一种极强的力道,将姜离道长发射出的剑气,一并吸吮,化为无形。 就在若虚道长舞剑的时刻,擂台上擂台下,已然是疾风大作、霜雪纷飞,六菱霜雪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只教擂台之下的群侠瞧得目瞪口呆,无不屏住呼吸,目不转瞬的举首凝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精彩片段。 眼见姜离道长幻化而来的那柄青芒气剑,就要向若虚道长斩落,若虚道长自能感受那那柄青芒气剑蕴含的力量,不敢硬碰硬,立时身子一颤,如若雨燕,猛然化为一道白光,斜空飞出了十来丈的距离,算是化解了姜离道长的那一招“万剑归宗”。 听得姜离道长突然回复原身,立在擂台中央,哈哈大笑,向着已然飞回擂台的若虚道长抱拳说道:“若虚兄,这十年来,以姜某的见识,能够化解姜某这招‘万剑归宗’的人,唯有若虚兄你一人了!姜某曾经有言,天下如若能够化解姜某‘万剑归宗’绝招的,姜某必定甘拜下风。如今若虚兄破了姜某的这一绝招,姜某算是输了!” 若虚道长知姜离道长的武功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只觉自己胜得当真是侥幸,但闻他如此一说,想到自己天剑派终究胜了他仙剑阁,自然是高兴,也不多加思量,连忙还礼说道:“姜兄承让了!” 擂台之下,欢呼叹息声交相不置。天剑派的众位弟子自然是高兴,但仙剑阁的许多弟子却极为的不服气,不知师尊为何就这般轻易认输了。而其他群侠,方才一见武林正派中两大绝顶的高手过招,早已瞧得心驰目眩,仍旧沉浸其中,惊叹叫好声方久不息。 第70章 独孤遇险(1) 待姜离道长和若虚道长互相恭维谦虚一番,各自走下擂台,回到自己群弟子所在的一方。 姜离道长面上虽然微带恭敬笑意,但心中却冷笑道:“若是我再施一招‘天龙剑诀’,你若虚老头必然败于我姜离的仙剑之下,这次武林论剑大会意在铲除他圣女阁妖邪之徒,不必跟你天剑派争抢风头。今日我暂且忍一忍,他日寻了机会,再让你见识一下我仙剑阁‘御剑术’的厉害!” 这第二场比试,是西山阁的青墨道长对独孤剑派的独孤剑。 单论内力修为,独孤剑年纪尚轻,自然不如青墨道长,甚至远不如擂台之下的许多武林老前辈。但独孤剑自仗独孤家的“独孤残影剑法”的神妙玄绝,就剑术而言,却也是丝毫不逊于武林中一等一的武林高人。 独孤剑立于擂台之上,向着青墨道长微一欠身施礼,恭敬说道:“晚辈‘独孤剑派’独孤剑领教前辈高招!” 青墨道长仰首而立,长剑挽于背后,剑尖指天,须发随着衣襟,在清风中微微飘动,气度若仙。见独孤剑施礼,也不自谦,只是面露微笑,神情十分倨傲,说道:“独孤贤侄,请出招罢!” 独孤剑起身手腕一偏,七星剑已然出鞘,一连施展开“独孤残影剑法”,幻出八尊残影,八尊残影一人一剑,共持八把七星剑,一齐攻向青墨道长。而独孤剑却在那八尊残影中,窜前跃后,以真乱假,趁其不备,偶尔刺出一剑,但每刺出一剑都直指要害,手法端的精准。 青墨道长本欺独孤剑年小,料想他即便能够得到独孤门的真传,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当下只是左右闪避,并不亮剑进招。但见独孤剑的“独孤残影剑法”一展开,便即觉着得意过早,十招一过,便被独孤剑逼得手足忙乱,不得不挥剑格挡。 青墨道长武功极高,眼目自然是敏锐,但和独孤剑一连斗了五十来招,竟尔不能窥出“独孤残影剑法”的半点端倪,只觉眼前满是人影晃荡,也不知哪是真哪是假。 想到若是稍有不慎,输于独孤剑这等后辈小子之手,那教自己和西山阁有何面目立于武林之中?青墨道长想到此关节处,立时贯注全神,手中“蜀山仙剑术”剑诀一收,立时捏拿西山阁镇派绝技“驾御术”中的“御雷术”法诀,口中玄诀要旨朗朗不停,手中仙剑疾风般狂舞,稍一逼开独孤剑的八尊残影,立时手中长剑霍然指天。 就在青墨道手中碧血仙剑刺破天际的一刹那间,广场上原本晴朗明亮的天空,忽然就这般暗了下来,越发低沉,越发阴霾。擂台之下,群侠但见头顶上乌云化作大海波涛般,翻滚不息,源源不断的涌集过来,汇集在青墨道长的剑尖之上。那乌云边缘之上,隆隆之声沉闷响起,初始时只是一两声雷震声响,后来竟尔愈来愈密集,越来越浓烈,惊雷之声每震响一下,群侠均是也不由得为之一震,只怕天空就要塌了下来。 当其时,随着青墨道长“御雷术”法诀漫天价的响起,又有狂风呜咽,猛烈刮过广场,激卷的风沙落叶狂飞乱舞,刺的人面生痛。 在狂风之中,台下西山阁许多弟子狂热高呼,兴奋万状。而群侠之中,绝大部分侠客默不作声,只是运足内力,狂风中强行站稳,静静瞧着擂台之上的变故。 独孤剑的真身,和那许多幻化出的残影,在这劲疾的狂风之中,似若一株株孤立的草芥,显得十分单薄无助。 听得青墨道长猛然一声喝叱,他的身子突然涨大了数倍,变得竟尔有三人高、三人宽,一身青色衣袍和手中的碧血仙剑,也是随着身形的涨大,而变得宽阔非常。叱喝之声刚落,又是一声法诀真言诵念出口,与此同时,天际乌云端一缕电芒“哧嚓”窜下,以碧血仙剑剑尖为媒介点,传入青墨道长全身。瞬息之间,青墨道长一个潇洒击剑的招式,那电芒已然从碧血仙剑剑尖透出,在透出的瞬息间凝聚,化为一条电光闪闪的巨龙,“呜……”的一声沉闷的龙吟,撕裂漫天的昏黑,在窒闷的空间中隆隆折转游离,张牙舞爪的猛然击向独孤剑。 独孤剑初出江湖,虽然身负绝技,但却在青墨道长这等临战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面前,竟尔显得一时手足无措。第一次领教西山阁的“御雷术”,不知该出何等招式应对,只是情急之下,又是竭尽全身内息,接二连三的幻出十尊残影来。这残影虽多,但却在那电龙的玄威之下,显得非常弱小。 电龙巨嘴一张,龙抓一挥,便即将那许多残影击得粉碎。 独孤剑双脚一蹬,飞身直上,试图挥舞七星剑斩断那电龙龙首,但却七星剑一碰到那电龙,只觉有一股极强的力道,以七星剑为媒介,从龙身上突然传至过来,猛然击震自己一下,教自己一时间动弹不得,似若遭了雷击。知道那电龙蕴含雷震神力,威力奇大,不可硬碰硬,独孤剑便即飞身侧出,展开轻功,不时幻出几尊残影,迷惑对手。如此不停闪避,长时间不敢向青墨道长进招,显得十分狼狈。 擂台之下,群侠见青墨道长施展西山阁“驾御术”中的“御雷术”,其威煌煌,天下无伦,当真是教人大开眼界,不由轰然叫好。也有一些心地仁厚老的前辈,爱惜独孤剑少年英才,生怕独孤剑不敌青墨道长,为他那电龙所伤,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 青墨道长听闻擂台之下的叫好声和鼓掌声轰然震响,不禁十分得意。在驾御电龙一招逼退独孤剑后,一时忘形,竟尔内息一鼓,法诀念诵加急,一声叱咤,电龙龙身猛然又涨大了一倍。那电龙在青墨道长念出的漫天价的法诀中,身子一转,向着天际,一飞冲天,在漫天的乌云中几个折转,一声撕裂天地的龙吟,以俯冲之势,向着独孤剑猛然击落下来。 独孤剑内功尚浅,刚才与青墨道长一阵狠斗,已然内息不济,眼见头顶上电龙以迅雷之势,向着自己俯冲下来,只怕另施它计,也是难以脱险,更何况临阵狼狈而逃,也非自己英雄本色。不禁心中黯然,双目一闭,凛然等死。 第70章 独孤遇险(2) 擂台之下,群侠正为青墨道长驾御的那庞然电龙叹服,眼见闪闪电龙就要向着独孤剑的头顶撞落,独孤剑竟尔不出招防御,只是双目一闭,仰头等死。他那副不屈的样子虽然令人敬佩,但若如此送了性命,当真是可惜。 群侠不禁出口惊呼,有的惋惜,有的愤怒,有的惊惧,也有人忍不住大声喊道:“青老前辈,请手下留情!”但眼看那庞然电龙就要向独孤剑的头顶击落,一切为时已晚。 方资君站在擂台之下,立于圣女阁群女弟子之中,但见那电龙凌空霍然击下,离独孤剑的头顶只有数丈之遥,已然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伸手拔出紫月仙剑,口中喝道:“圣女双剑式!”一声“圣女双剑式”口诀喝出,浑身大放彩光,接而身子分裂出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红衣女子手持红芒气剑,白衣女子手持白芒气剑,一同破空飞起,快速无伦,径直向那电龙飞去。 听得“呜……呜……”一声凄厉龙吟,那电龙瞬间便即被那红衣白衣女子挥剑斩成三截。电龙身躯被斩,一下失去了掌控,轰然滚落在地,砸得擂台隆隆摇响,好在擂台是由上等材料搭建而成,十分的结实,虽然摇摇欲坠,但却并未就此坍塌。 那电龙似若曾经赋予了生命,被斩断的三截身躯,在擂台之上几番扭曲挣扎,然后化为一道零碎的白光,接而消散成无形。 就在红衣白衣二女子挥剑击斩那电龙之时,方资君已然飞身跃上擂台,一手擒住独孤剑的右臂,向着一旁跃出,立于擂台边角之上。 独孤剑为方资君所救,这才算逃过那鬼门关。 擂台之下,群侠正自为独孤剑惋惜,不想有人突然出怪招,救了独孤剑一命。惊骇之下,定目一瞧,原来救独孤剑的人正是圣女阁的掌门方资君。想到方资君是趁其不备,才出怪招斩断了青墨道长的电龙,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当下均是不以为意。 但瞬息一过,群侠又瞧见两个女子飞到了方资君的两侧,悬空而立。那两个女子,一人一身红衣,一人一袭白衣,模样美艳可人,初时以为是方资君门下的两名女弟子,但定睛一看,这才瞧清那红衣白衣女子全身透明,清亮如水,美艳如玉,眉目如画,衣裙如刻,均非实体质地,而似烟雾气体凝聚而成。 但见方资君放开独孤剑的右臂,手中紫月仙剑一收,那红衣白衣二女子立时化为两道光芒,与方资君合而为一。 群侠从未瞧见过如此怪异新鲜的武功,又见方资君出招收招的架势都十分温婉,仿佛是一个轻灵的女子,而方资君幻出的两个红衣白衣女子模样也十分娇美,不由的都是唏嘘钦叹,相互议论纷纷。 独孤剑自感被人所救,方才等死的念头一消而散,睁开双目一瞧,原来救助自己的人竟尔是方资君,当真是心中感激,连忙躬身施一大礼,正声说道:“多谢方兄出手相救!” 方资君扶起独孤剑,微微露出一笑,说道:“独孤兄客气了!” 独孤剑不禁惭愧,向方资君回以一笑,然后转身向着青墨道长抱拳说道:“独孤剑不才,让青前辈见笑了!”说着飞身下了擂台。 方资君转身向着青墨道长说道:“青兄,方某本无心打断,但情势所迫,实是出于无奈,还望青兄勿要责怪!” 青墨道长原本无心要出狠手伤独孤剑,只是一时受了擂台下群侠的鼓舞,心智激动而忘乎了所以。此刻见独孤剑并未受伤,不禁心中舒了一口气。但即又立时想起方资君刚才救独孤剑所使用的那门剑术,正是圣女阁的镇派绝技“圣女双剑式”,心中顿时生了许多疑忌。 这世上会“圣女双剑式”仙剑术的,当今只有方资君、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三人。方资君平时极少显露这一门剑术,而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于此剑术还未曾练到火候,与人对垒,出招都是“莫子仙剑术”的招式,也是极少施展“圣女双剑式”。青墨道长两年前就听首座弟子王先德说了“圣女双剑式”这门功夫,闻言“圣女双剑式”十分了得,但后来得知这门功夫是创自圣女真人之手,想到圣女真人虽然是前辈,但她一女流之辈,创自的这门功夫再怎么精绝,也不会高明过西山阁的“驾御术”绝技,当时也不以为意。但今日亲眼目睹方资君施展“圣女双剑式”这门功夫,虽然是趁己不备,但却数招间便破了自己的“御雷术”,在群侠面前消了自己的威风,心中自然是大为不快。 一则是为了挽回颜面,二则是想见识一下“圣女双剑式”仙剑术的真正实力,青墨道长当即向着方资君抬手说道:“方兄弟,你这门‘圣女双剑式’剑术当真是让青某大开眼界。这次武林论剑大会,青某未能与方兄弟过招切磋,饶是可惜。如今各路英雄广集于此,还请方兄弟不吝赐教,让青某和众路英雄见识一下贵派的‘圣女双剑式’绝技如何?”最后几句话运足了内力,说得十分响亮,整个广场之上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擂台下,群侠听闻青墨道长要和方资君过招,而方资君方才救独孤剑的那门武功当真是匪夷所思,听青墨道长说那门功夫叫“圣女双剑式”,不禁起了好奇心,均是轰然应和,要瞧一瞧西山阁“驾御术”对垒圣女阁“圣女双剑式”的热闹。 群侠中,远远的有人出声呼道:“方掌门,你就和青墨道长过几招,让大伙见识见识。莫叫外人小瞧了你圣女阁!”这句话,语气中大有激将之意,正是要鼓动方资君和青墨道长比武。 群侠人群中,也有人不屑一顾,想到方资君此次武林论剑大会败于“越女剑派”的掌门韩盈盈,而韩盈盈又败于仙剑阁掌门姜离道长,青墨道长在武林中的地位虽稍弱于姜离道长,但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等高人,而方资君只不过是一个乳毛未干的毛小子而已,想来方资君和青墨道长过招,顶多和独孤剑一样,百余招一过,必然惨败无疑。 ________________ 小狼女即将出场,谢谢关注^_^ 谢谢各位支持,过一段时间就开始更新 谢谢大家^_^ 不会太监的。过一段时间开始更新,如果写一章发一章,会没有大局感,那样的文字大家看了,一定不会饶……努力码字中。多谢哦 ^_^ 第71章 小狼女幻影(1) 小狼女离去后,方资君心中悔恨,思念小狼女情深,想到自己如若早日和小狼女归去,便不会落得和小狼女分离的凄苦情状。如此心中只装着小狼女一人,便早已把这次武林论剑大会看得轻了,即使是今日败于越女剑派掌门韩盈盈,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听闻青墨道长出言要和自己过招,方资君无心理会,正欲推却,但听擂台下群侠中呼声此起彼伏,情绪高涨激亢。方资君不经意间瞧了擂台下右首处圣女阁群弟子一眼,只见圣女阁众位弟子都是满目期待的望着自己,她们多数年纪尚小,经事不深,有幸遇到武林论剑大会这种盛事,自然是希望自家门派能够大显威风,教自己也是颜面光彩。 更何况今日方资君并未施展“圣女双剑式”绝技,而败于越女剑派,圣女阁众弟子心中多是不服气,刚才见方资君一记“圣女双剑式”的手法,便即施手救了独孤剑派的高手,无不雀跃欢愉。听闻西山阁掌门青墨道长又出言领教,圣女阁众弟子更是翘首以盼,巴望掌门尊主方资君能够立刻答应下来,和青墨道长这等身份的武林高人比划一番,好教群侠瞧瞧圣女阁的高明手段。 方资君将目光从圣女群弟子身上移过,又瞧了青墨道长一眼,想到自己曾经说服小狼女一同留下参加这次武林论剑大会,就是要让圣女阁出一番风头,此时若是一味畏缩退避,岂不是教圣女阁众位弟子大失所望?若是师父在天之灵有知,又岂不是寒了她老人家的心? 心念至此,方资君不由握了握手中的紫月仙剑,突然向着青墨道长,一抬手道:“青兄,方某领教高招。请!” 青墨道长闻言大喜,手中碧血仙剑虚空一划、一收,故作恭敬,沉声说道:“方兄弟,请!” 擂台之下,群侠见青墨道长和方资君有过招比武之意,无不兴奋万状。西山阁的弟子料想掌门不过十余招,定要方资君败的一塌糊涂,想到开心处,无不得意非常;而圣女阁的众位弟子,满脸欢喜、紧张和期待,有的年纪小的弟子,双掌合于胸前,睁大双目静静的瞧着擂台上的方资君,似若在暗自祷祝,只盼方掌门尊主定要取胜,千万不可有事。 青墨道长顾及自己武林地位尊贵,不便先出招,只是面露微笑,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但片刻一过,只见方资君也是定力在原地,竟然不出招。 青墨道长素知方资君机变滑头,不知他此时心思如何,见他半晌一动不动,竟然有些不耐烦,便出口说道:“方兄弟,请出招吧!” 方资君这才恍若从梦中醒来,手中紫月仙剑凌空一划,径直往青墨道长身上刺过去。方资君这一招刺得心不在焉,是“蜀山仙剑术”中再为普通的招式不过,只需用“蜀山仙剑术”中的一招“抱残守缺”便可化解,但青墨道长心机复杂,想到方资君如此出招,必定是招中有招,当下十分小心,不敢还以“抱残守缺”剑招,只是侧身闪避。 但就在青墨道长刚转身的一瞬间,方资君只是胡乱的一转长剑,剑尖竟尔刺在了青墨道长的屁股之上,“嘶”的一声,将青墨道长的道袍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黄不拉几的干枯的肌肤。 这一招虽然是胡乱刺出,但却出招的速度端的是快,仿若鬼魅,一下刺中了青墨道长的屁股,教方资君自己都不敢相信。岂知方资君的功力已远非昔日所能比拟,他自从将青蛇将军的妖元之力和火麒麟的至阳神力化为己用之后,内力大为精进,加之一连数月的刻苦修炼,对体内的两股至阴至阳内息,早已掌控自如,如今似若一下增长了百十年的内力。单论内功修为,如今他已决不在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三位高人之下,假如三位高人尚且还活在人世的话。 以两股极强的至阴至阳内息,运转紫月仙剑,加之圣女阁修炼的“蜀山仙剑术”经由圣女真人改进,轻灵变化无方,刚才出剑的速度教“快剑庄”的快剑还要快了不知多少倍。单是这一点,恐怕方资君现在丝毫未曾意识到,而仙剑阁广场上群集的侠客豪杰,之前也是半分不知,半分不晓。 第71章 小狼女幻影(2) 擂台之下,群侠中一些德高望重的武林老前辈,见方资君出招虽是平淡,但仙剑却快若闪电,竟尔不出两招就一剑刺在了青墨道长的屁股之上。他们不知方资君这一刺并非有心,且又凑巧,只当是方资君故意要轻辱青墨道长,想来他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不禁对方资君刮目相看,顿生了几分敬意,不再敢小觑他年轻无为。 群侠定定的瞧了方资君一眼,又是转目盯着青墨道长的屁股,见他屁股处的道袍被开了一道口子,当真是好笑之极。下午比武斗剑,场面严肃紧张,现下里好不容易出了一点乐子,那些爱瞧热闹打趣的剑客,哪肯放过如此调笑的机会,有个粗汉当下里便尖声打了个唿哨,阴阳怪气的高声喊道:“青墨老前辈,您的屁股可真白啊!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青墨道长一时过于谨慎小心,受辱于方资君这一下流招式,心中本已大怒不已,又听擂台下的那粗汉无礼调笑打趣,更是狂怒不可遏制,眼中凶光一闪,提剑一招西山阁的独门玄功,急急向方资君刺过去。 但见青墨道长一招刺出,他手中的碧血仙剑突然射出一道红光,那红光离剑之后立时便化作了一条龙形状的气芒,在空中一个折转,飞到方资君身后,随即又化为三道针状红丝,疾疾射向方资君背上的神道、天宗、风门三道要穴。 方资君情知身后有三道疾劲的气芒向着自己飞射而来,不及躲避,只得猛然一提内息,又是一招“蜀山仙剑术”中的剑法,疾疾刺向青墨道长。这一猛然向前的进招,不觉间便化解了身后三道气芒的攻击,乃是以攻为守。 青墨道长见方资君出招的速度饶是快捷无伦,想到若是还击一剑,只怕方资君这无赖小子又会使出甚么下流的招式来,当下碧血仙剑一收,连忙就地凌空跃起。 青墨道长本想这一跃,便可避开方资君的一刺,但哪想方资君身法快若雷闪,自己刚破空而起,却觉下面有人突然抱住自己的双腿。慌忙间,低头往下一看,抱住自己双脚的人,正是方资君。 原来方资君刚才一剑刺出,没想到青墨道长会突然凌空直上,自己一剑刺了个空,用力太急,差点就向前扑倒在地,跌个狗啃泥。当即探手一抓、一抱,速度快极,竟尔抱住了青墨道长的双腿。 但觉刚才不小心刺到了青墨道长的屁股,方资君已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如若现下里又抱住他双腿,将他摔倒,那又定然让青墨道长丢尽颜面。当即双手微松,就要放开青墨道长的双腿。 青墨道长先前被方资君抱住了双腿,想到要是再受方资君这等无赖小孩折辱,那还有甚么颜面可言,当即运足内息,猛然向上飞冲而出。 青墨道长的这一飞冲,只听得“噗哧”一声,身下的半截道袍竟然被方资君硬生生的撕了去。 方资君手中拿着青墨道长的半截道袍,瞧着在擂台另一角落地站稳的青墨道长,竟尔讪讪的有几分不好意思。 但听擂台之下,哗然一片,如若潮水。 有人出口叫道:“青墨老前辈,刚夸你屁股白,你就把裤子给脱啦?这大白天的,好多闺女正瞧着你啦……” 也有人哈哈笑道:“青墨兄,数年不见,你便改了爱好啦?怎么穿起花边内裤来啦……哈哈……” …… 青墨道长见群侠中许多人手舞足蹈,笑得直打跌,想到自己何等身份,竟尔两次受辱于方资君这等后辈小子,当真是奇耻大辱,心中愤恨非常。面上阴冷一笑,手中碧血仙剑斜出,立时间已然施展“驾御术”中的“御风术”,召唤出一条巨型风龙,风龙如大海狂涛,急风暴雨般直卷向方资君而去。 方资君不及反应,便被那直扑而上的风龙,卷了个七荤八素,神智昏沉,连忙施展“御剑飞行术”,架起紫月仙剑,破空而起,在擂台四周御剑飞行,来回折转,快速无伦。 风龙玄威非常,但却身躯厚重难转,自然不如方资君驾御的仙剑灵动。风龙在空中追逐着方资君,疾抓狂舞,虽然每一击力道都是极大,但一番缠斗,却不能伤得方资君半分。 关于笔名 对不起大家,看到大家骂我,所以解释一下。 关于笔名,我用过很多。 最开始用“小李他ma的飞刀”写得《成都辣m风流史》,后来到用“唐家大少爷”。 因《成都辣m风流史》出版稿《十月成都九月天》获新浪大赛奖,所以编辑不许用“猥琐”的名字,偶只好改成“非常刀”了。 以后“非常刀”是稳定笔名,谢谢大家^_^ 第71章 小狼女幻影(3) 青墨道长不肯轻饶方资君,在施展“御风术”之际,又另行施法,接连使出“御雷术”和“御火术”,召唤出一条电光闪闪的电龙,和一条身披火焰的火龙来。 时下里,青墨道长一心三用,同时驾御风龙、电龙、火龙三条巨龙,一齐攻向方资君。风龙如惊涛骇浪,电龙如雷震天威,火龙如刚烈毒火,三龙齐声长啸,仿佛是三道万斤重的石门正在“隆隆”关合一般,震得人心腑微微作痛。 光是这龙吟之声,已然震得天崩地裂,空谷鸣响,教广场只上观礼的群侠,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些内功稍微疏浅的侠客,不能经受住三龙齐鸣之声,连忙就地盘坐,双手捏法诀,运转独门玄功抵御那龙啸震响之声。 方资君见风火电三条巨龙,在青墨道长的驾御之下,凌空疾走如飞,向着自己扑、咬、抓、缠、撕,极尽所能,让人着实难以对付。当即不敢轻忽,手中紫月仙剑凌空一划,便是“圣女双剑式”的出鞘招式。一声“圣女双剑式”剑诀吐出,身体已然分裂出红衣、白衣二仙气质地的女子,二女子在方资君法诀意念的掌控之下,似若赋予了灵魂,就如两个活生生的女子一般,各自手中气剑在握,立时挥剑向风、火、电三条巨龙迎了上去。 红衣白衣二女子,与风火电三条巨龙,一番剧烈缠斗,虽然有不死之身,即使被巨龙击碎,又能重新凝聚回复成原形,但却亦不能伤得那三条巨龙。那三条巨龙攻守互助,时而两龙齐攻,一龙防守,时而两龙防守,一龙猛攻,攻防十分的严密,教红衣白衣二女子难以找出破绽,施展玄威。 忽然一声震天价的闷响,方资君指控的白衣女子与青墨道长驾御的电龙猛烈撞击,一片霞光过后,二者立时都炸裂粉碎,化为闪闪白光碎片,四下里溅射开去。 就在那白衣女子碎裂的瞬间,白衣女子似若有了生命,娇吟一声,好像是人感觉到了疼痛。而这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是方资君按照小狼女模样,幻化出来的,她虽然不是真实生命的存在,但其至阴仙气凝聚而成的模样,和小狼女真实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她竟尔能够随着方资君的意念,时而微微一笑,时而凝眉娇嗔,时而张口欲言又止……刚才这一声娇吟,似若就是小狼女站在身边喊了一声“哥哥”一样,教方资君不由呆了一下。 见白衣女子碎裂开去,方资君心中一痛,连忙又是念诀施法,让那碎散的仙气碎片重新凝聚,回复成了小狼女人身的模样。 方资君瞧着那凌空悬立的白衣仙气女子,就如同昔日黄昏下、悬崖边,凝望着小狼女一般,不禁忘记了周身的一切。 眼前的青墨道长,遗忘了! 擂台之下,举首凝望的群侠,遗忘了! 那萎靡消沉的自己,似乎也遗忘了! 周身的一切,或喧闹的,或寂静的,或险恶的,或平和的,或激昂的,或舒缓的,统统都遗忘了! 方资君只是驻足默然凝望,凝望着那悬立于眼前的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而那白衣女子似若也正瞧着自己,满脸小狼女才会有的温柔,委屈的瞧着自己,好似要张口呼一声“哥哥”,但却嘴巴微微一扁,便似有泪珠随着她那白皙的脸畔滚落了下来。 仿若这一刻,这白衣虚幻质地的女子,她便是小狼女最温柔的化身。 方资君瞧着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丝毫不用理会一旁凌空扑来的电龙,嘴角只是怔怔一笑,口中不禁低声唤道:“狼儿!” “狼儿”二字刚出口,那闪闪电龙已然隆隆向着方资君的胸口击落下来。方资君神智一复,急忙伸手在身前画了一道红芒结界,但听“嘭”的一声,电龙依然冲破结界,重重的击撞在了方资君的胸口之上。 随着那声低沉之极的闷响,电龙已然粉碎,化作星星点点,四下溅射开去。而方资君一下被击得连连后退了数丈之远,颓然坐倒在了地面之上。 擂台之下,突然爆发出西山阁弟子狂热的欢呼声。 群侠他派之人,有人惊叹,有人兴奋,有人鼓舞,有人失望……沸腾一片。 唯有圣女阁队伍这边,群弟子们无不黯然小声泣沥。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正要抢上擂台去相扶,但即眼前青光一闪,一道人影落在跟前挡住了去路,原来是姜离道长。 姜离道长冷冷的说道:“巧巧贤侄,公孙姑娘,此刻输赢未定,按照武林论剑大会的规矩,你等万万不可插手!若是方兄弟认输了,我仙剑阁的弟子自然会上前搀扶!”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闻言,相顾而视,都是一怔。 公孙慕雪道:“姜师伯,方师叔他……”话未说完,竟尔一时无错,圆润的眼眶突然一红,不禁落下泪来。 第72章 别后相见(1) 斗然间,广场上喧哗声止歇,人群中一片死寂,空气窒闷的几不能呼吸,有人“呀”的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一声惊叹随即便如同水波般四下扩散开来。顷刻间,人群中响起惊一阵阵惊噫声。 只见擂台之上,方资君喷了一口鲜血,竟然又缓缓的站了起来。 青墨道长法诀一收,瞧了方资君一眼,也不禁微微露出讶意。据他江湖所见,当今世上年轻一辈中,能够承受他青墨刚才那一记狠招者,恐怕就眼前方资君一人已而。此时见方资君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教青墨道长如何不吃惊,也不知是方资君垂死前的挣扎,还是他身怀绝技而不露。 “方师叔,你还好么?” “掌门尊主,你无恙么?” “方师叔!” “掌门尊主!” …… 擂台之下,圣女阁一方人群中,不时有弟子呼问探询,语意中大有关切之情、心痛之意。而年小的女弟子,自来对方资君敬重崇拜,此刻见方资君口中吐血,怕是他受了甚么重伤,出口呼问时,声音发颤,哭声更甚。 方资君并没有理会这一切,只是那般站立着,血污连连的嘴角似笑非笑,怔怔的瞧着前方的某一方空间,看着那虚空悬立的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已然渐渐淡去行迹。 方资君又是轻轻的唤了一声:“狼儿!” “哥……哥……!” 突然,一声断续而温柔的声音响起,似乎呼喊之人就在身畔,但却又似乎站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刚才一番恶斗,施法的劲风尚还未平息。方资君立在微疾的冷风之中,仿佛一支压伤的芦苇,孤单而无助。他听得那一声“哥哥”,欣喜若狂,猛的转过身来,呆滞的目光寻声望去,从擂台之下的前方,直至圣女阁弟子队伍的最后一排人。 只见一位温柔而美丽的女子静静的立在那里,一袭绿衣,嘴角蕴笑,远远的凝望着自己,她双唇微张,似乎那声“哥哥”刚刚从她口中吐出。 不知何时,那温柔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了此地,群侠众豪刚才只顾凝神观望擂台上青墨道长与方资君的拼斗,并不曾注意到那位女子的出现。 一别数日,恍如已相隔了千年。 一生等待,只愿为此刻的相见。 方资君瞧着远处的那位绿衣女子,欣喜之情状若癫狂,用沙哑的嗓子,竭力嘶喊了一声:“狼儿……是你么?”一声喊出,只觉胸口疼痛无比,不由的手抚胸口,“咳”的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如注。 那位绿衣女子,不正是方资君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小狼女么? 小狼女此刻立在圣女阁群弟子的后首处,就那般远远的凝望着方资君,望着她的哥哥,目不它视,一步一印,缓缓的走向擂台,走向方资君站立的位置。 就在这时,广场之上所有的人都将目光从方资君和青墨道长身上移开,一齐向圣女阁队伍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最后停留在小狼女的身上。但见小狼女一袭绿衣,肌肤若雪,秀发微绿偏红,眉心间一抹水滴状血痕印记,似若仙人天眼,她双目清澈,凝眸含情,流离透亮,清丽出尘,教人一瞧之下,似若在注视着一汪清泉,只觉得满眼都是纯净清洁。 群侠中绝大部分人不知小狼女是何人,此时更不知方资君身为圣女阁的掌门人,为何要对这位绿衣女子如此动情。一时之下,无人不好奇,目光均是随着小狼女移动的步履而转动。 圣女阁众位弟子见到小狼女后,更是欣喜万分,口中不停呼着:“狼儿师叔!”“狼儿太师叔!”纷纷向两边退开数步,让出一条道路来。 姜离道长立在圣女阁人群面前,看到小狼女的突然出现,先是一惊,接着是大喜,想到当真是天助我也! 这次武林论剑大会,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原本早已筹划周详,在论剑大会之际,是要当着武林正道中群侠的面,揭发小狼女的妖孽身份,教方资君落个勾结妖界妖人的罪名,好借群侠之力,将方资君和小狼女一并扫出圣女阁一派。自来人妖不同道,正邪不两立,料想只要小狼女的身份一加揭露,即便不用他仙剑阁和西山阁出手,此次与会的众位武林正道中豪杰侠客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教方资君和小狼女这等妖邪存活于人世。 第72章 别后相见(2) 但出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意料的是,武林论剑大会举行之期,小狼女竟然接连两日未来与会,只教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不由都是起了疑心,十分郁闷,以为自己的计谋被方资君等人识破,心中原本的那份把握不由大打了折扣。但眼下里,小狼女竟然一下突然送上门来,这教人何尝不欢喜得意? 此时不便打草惊蛇,姜离当下也是随着圣女阁的众位弟子,闪身让到一旁。然后转目瞧了擂台之上的青墨道长一眼,见青墨道长也是满面喜色,便使了个眼色。 青墨道长诡异一笑,似若意会,暗中捏法诀,立于一旁。 待小狼女走上擂台后,方资君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思恋苦楚之情,不顾伤痛,大步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小狼女的双手,不再放开,尽管他知道这般用力握着,会将小狼女捏痛。 此时此刻,千人瞩目之下,方资君和小狼女相距只有数尺的距离,二人四目交接,深深凝望着对方,在对方的眼中寻找这几日来的离别相思之苦,已全然不顾身处的险境所在。 小狼女瞧了方资君半晌,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拭去他嘴角的血痕,启齿张口,嗫嚅了一下,仿佛在问:“你很痛么?” 青墨道长转目瞧了方资君和小狼女一眼,心中狂喜笑道:“没想到这个妖女竟然此刻出现,当真是天助我也。现下我便当众揭发你这妖女的妖孽身份,教你方资君的声名往此一败涂地!到时候圣女阁……”想到此处,青墨道长不由嘿然一笑,握剑指着方资君和小狼女高声说道:“方兄弟,这位狼儿姑娘是你的妹妹,你二人情深意笃,是也不是?” 青墨道长这么问话,正是要引方资君步入他的圈套。 但方资君却丝毫不理不答,只顾瞧着小狼女,目不它顾。 要知方资君和小狼女虽然只是分离数日,但却小狼女是凄苦委屈而离走,方资君想到小狼女这一走,只怕永远也不能再相见,早已心酸失落。而此刻在武林论剑大会上与小狼女陡然相见,自然是喜出望外,心情格外复杂,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事情。 青墨道长见方资君只顾盯着小狼女看,对自己的问话爱理不理,心中不禁来气,又是重复高声说道:“方兄弟,这位狼儿姑娘是你的妹妹,是也不是?” 等了半晌,方资君依然不答话。 见方资君全无礼貌,青墨道长不由双目一瞪,嘴角胡须直翘,当即转过身来,向着擂台下千百位英雄豪杰,抬手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大家可知这位姑娘和方资君是何等关系吗?”声音严肃低沉之至。 群侠见小狼女突然出现,虽然口称方资君“哥哥”,但却与方资君相见时又是如此亲密,满是恋人的浓情蜜意,正自纷纷议论她的身份来路,突然听青墨道长向着他二人一番严厉质问,不禁有些生气,想到小狼女这姑娘如此美貌可爱,你青墨道长竟然如此凶巴巴的说话,不怕吓着她么? 当即群侠中有人反诘道:“青墨老前辈,这位姑娘那般貌美,你管她和方少侠是什么关系……啊哟……莫非青老前辈是看中这位姑娘啦,想娶她做老婆啊?哈哈哈……” 群侠中其他许多人闻言,无不哄笑成一片。 第73章 点破诡计(1) 青墨道长见自己的问话适得其反,郁闷失望之际又大感意外,他哪里知道今日这些和他唱反调的人,绝大多数是无所谓江湖正邪,且又在圣女镇上受过圣女阁殷情款待的侠士。 正要发怒,但突然想到不可意气用事,坏了大局,青墨道长只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手指小狼女,运足内力,向着群侠正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青墨来告诉诸位罢。这位狼儿姑娘,名叫小狼女,她并非我人界中人!” 这句话一落,群侠不禁都是呆了一呆,原本吵闹起哄的场面,逐渐安静了下来,都是转目瞧着青墨道长,又是看看小狼女。见小狼女当真是比天仙还要美,且面容温润、气质柔和,她怎么会不是人界中人? 青墨道长继续道:“大家不要为这位姑娘的妖容所迷惑,请看!这位狼儿姑娘生有一对狼耳,她原本就是妖界狼人国的妖人!” 话一出口,群侠中轰然一片,都是向小狼女瞧去,见小狼女果然生有一对狼儿。当下指点议论纷纷,良久不歇。 陈巧巧见青墨道长当着群侠的面,如此指责小狼女,说她乃妖界妖人,心中自然是生气,当即高声问道:“青墨师伯,你怎可如此诬蔑我狼儿师叔?你说我狼儿师叔是妖界狼人国妖人,可有证据么?难道就凭我狼儿师叔生有一对狼儿,就说她是妖界妖人么?” 陈巧巧内力不弱,说话的声音自是清脆响亮,霎时间,整个广场之上的人都听得清楚。 小狼女步入圣女阁以来,一直是深居简出,伴随方资君左右,极少在江湖上露名露面,群侠自然是不认识她。 这个世界上奇事怪事甚多,群侠大部分见识也广,对小狼女生有一对狼儿并不多以为意,但听陈巧巧竟然称小狼女这么一位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是师叔,不禁都是心中一惊,想到小狼女如此年纪,竟尔做了陈巧巧等人的师叔,当真是匪夷所思。这小狼女姑娘,必定是圣女阁中什么重要的人物,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 群侠中有人应和陈巧巧,疑声道:“就是,就是!青老前辈,你德高望重,说话自然是掷地有声,但没有证据,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孩儿家。” 又有人说道:“青兄,你说小狼女姑娘是妖界狼人国妖人,可有证据么?如果没有证据,就如此诋毁人家?我姜离第一个就不答应!”说话这人正是姜离道长,他如此做作说话,正是示意青墨道长出示证据,好教众人信服。 青墨道长瞧了姜离道长一眼,嘿然一笑,说道:“姜兄,我青墨说话向来自重。小狼女姑娘是不是妖界狼人国妖人,一试便知!” 说着,青墨道长从衣袖中掏出一枚药丸来,似若早就有所准备。当即将药丸用手指捏住,向着擂台之下的众人一番展示,然后说道:“贫道手中的这枚药丸,是用‘鉴妖仙丹’和‘朱砂焚心丸’各半枚调制而成,只要妖魔鬼怪服下这枚药丸,立时会现为原形!小狼女姑娘是不是妖界妖人,只要服下这枚药丸,一切便知!” 公孙慕雪心中愤懑,忍不住叫道:“青师伯,我狼儿师父身份何等尊贵,为何要吃你的那枚药丸?你那药丸必定是施了什么妖法,用了什么邪恶的材料炼制而成,管教你自己吃了,也会变成鬼怪模样!” 公孙慕雪如此一说,群侠也觉着有理,当今世上珍奇药丸甚多,有些珍贵药丸吃了后会突增十年功力,有些药丸吃了会身形变大,有些药丸吃了会百毒不侵。虽然这些药丸炼制不易,得之甚难,但的的确确却在江湖上出现过。当下里,听公孙慕雪的一席话,想到若是青墨道长手中的那枚药丸是甚么妖邪材料炼制而成,人吃了后会变成妖魔鬼怪的模样,也是无不可能。 青墨道长见群侠似若对自己的话有所质疑,当下又说道:“诸位英雄,我手中这枚药丸并非是甚么妖邪之物,我人界凡人吃了不会生任何变化,但若是妖界妖人吃了,必定会变成原形。”说着,冷笑一声,随即手指一用力,便即将药丸捏成两半。又是手指轻轻一弹,将半枚药丸射入自己的口中,抬头一昂,吞下了那半枚药丸。 群侠见青墨道长突然吞下那半枚药丸,不禁一奇,又是一惊,但过了半晌,见青墨道长并无半点变化,不由都是嘘了口气,想来青墨道长刚才所说的话,并无虚假之处。 青墨道长拿着剩下的半枚药丸,微微一转身,对着小狼女说道:“狼儿姑娘,你可敢吃下这半枚药丸么?” 群侠都是转目瞧着擂台之上的小狼女,猜想小狼女若是吃了青墨道长的那半枚药丸,不知会不会变成什么妖孽模样。 第73章 点破诡计(2) 而就在青墨道长说话之际,方资君一直瞧着小狼女,心无旁骛,无论青墨道长说了些什么,无论群侠有何反应,他都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就那般俯下头去,深刻的注视着小狼女的双眸,干枯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心中原本是藏了许多的话,但却又一时无法开口,他所能做的只是将小狼女柔软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不再让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掉。 这般凝望,似乎她是世间一道绝艳的风景,永远也看不够、永远也瞧不完似的。 小狼女扬起了头,清澈的双目,也是定定的看着方资君,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哥哥”,清泉般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欲滴未滴的旋转着,也不知是欢欣,还是委屈。突然间,泪珠终于是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在白皙的脸畔划出两道弯弯的弧线,让方资君瞧了,不禁心为之一痛。 方资君重新张开干枯的嘴唇,却仍旧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青墨道长见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亲亲我我,丝毫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心中不禁生气,但又强忍不发作,阴冷一笑,又问道:“怎么?狼儿姑娘,你不敢么?” 小狼女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瞧了青墨道长一眼,缓缓伸出玉手,去接过那半枚药丸。 方资君料想青墨道长今日要有意为难小狼女,见小狼女接过那半枚药丸,当下里不假思索,一把抢过药丸,立时送进自己的嘴里,大嚼起来,然后吞进肚中。 小狼女瞧见方资君如此举动,不禁吃了一惊,但立时醒悟,哥哥这样做,正是要护着自己。她自知吃了那药丸,必定又会变成狼身模样。 青墨道长见方资君突然抢过药丸,自己吞了下去,不禁好生气闷,伸出手来,正要夺回,却已来不及。一只伸出来的手,举在半空中,好不尴尬,停留半晌,只得又缩回来。 岂知这药丸需要以仙剑阁的“鉴妖仙丹”和茅山派的“朱砂焚心丸”为材料,利用三味真火,历经三个日夜才可调制而成,炼制成功实为不宜。青墨道长利用“鉴妖仙丹”和“朱砂焚心丸”各一枚,共调制成两枚仙丹,一枚曾经交付与秦妈妈,让小狼女服下。如今这世上就只剩下了刚才的一枚,但刚才青墨道长自己吞下半枚,剩下半枚准备逼让小狼女服下,哪想却被方资君抢过吞下。现下里,这个世界上就再无这种仙丹,即便是再要调制,也怕已来不及。 当青墨道长意识到这点后,不禁发狂怒不可遏,向方资君厉声喝道:“方资君,刚才那半枚药丸是要给小狼女服用的,你为何要抢了去?” 方资君答道:“既然是要给我狼儿妹吃的,我吃了又有何妨?你把药丸给我狼儿妹,那药丸便是我狼儿妹的了,我狼儿妹嫌那药丸味苦,我就帮她吃了,还要用得着你管么?” 青墨道长被方资君一番胡搅蛮缠的言辞,说得竟尔无从对答。心中气愤,喝道:“既然你不敢让小狼女吃我那药丸,必定是心中有鬼!你怕小狼女吃了那药丸,会变成一只狼妖怪,对也不对?” 方资君说道:“青兄,我要你立刻杀了你的大弟子王先德,你可敢么?” 青墨道长眉头一皱,说道:“我为何要杀我的大弟子王先德?” 方资君说道:“你不敢杀你大弟子,必定是心中有鬼!你怕你杀了你大弟子,你大弟子会变成一只王八妖怪,对也不对?” 青墨道长怒道:“胡说八道,如果我大弟子是一只王八妖怪,我又有何不敢杀的?” 方资君说道:“即便你敢杀王八妖怪,但王八妖怪的师父老王八妖怪,你却也不敢杀,是也不是?” 青墨道长气道:“我既然敢杀王八妖怪,它师父老王八妖怪,又有何不敢杀的?”话一说完,自知上了方资君的当,原来方资君弯了一大圈,是在骂自己。 方资君和青墨道长的一番对答,群侠自然听得清楚,听到青墨道长自己骂自己是老王八,有人不禁轰然大笑,也有人默然不语。 青墨道长当即忍住心头之恨,又说道:“方资君,你狼儿妹是妖界狼人国妖人,如今潜伏到我人界武林,来偷学我蜀山派的武功,又四下里搜罗我人界的绝顶武学秘籍,好将其传入到妖界,以便妖界妖人修习,将来对付我凡界中人,对也不对?” 方资君心中一奇,说道:“我狼儿妹至今不会半点武功,况且她和我返入圣女阁来,就很少下得蜀山去,又怎会去搜集什么绝顶武学秘籍?” 青墨道长哼然一声,冷笑道:“狼儿姑娘即便不会武功,却也是在搜集我人界武功,这一点,你休想再狡辩,我自有证据!”说着,击掌三下,然后后退几步,让到一旁。 擂台之下,群侠都是大惊大奇,想到若是小狼女真是妖界妖人,又偷偷将人界的绝顶武功秘籍传入妖界,教他妖人窥得了凡人武功法门,那将来人妖两界对垒,我人界必定是要吃大亏。 有些不辨是非的人,只当青墨道长所说无假,不禁愤怒起来,想到小狼女如此美貌可爱,竟然是个暗藏鬼胎毒计的妖人。 但见群侠左首处,一道灰芒突然从人群中电掣般飞起,然后点落在擂台之上。灰芒收敛处,站着一个灰衣女道士。 群侠定睛一看,这位女道士正是武林中颇有名头的捉妖术士“秦三娘”,后辈晚生尊称之“秦妈妈”。 方资君、小狼女和圣女阁许多弟子瞧清秦三娘的面目后,都是为之一惊,想到:“她不就是曾经潜入我圣女阁为仆的秦妈妈么?”当即心中都是大叫不妙。 秦三娘瞧了方资君和小狼女一眼,阴冷一笑,说道:“方尊主,狼儿姑娘,二位别来无恙啊?”一张死寂的面孔,苍白阴森,皱纹满布,如若僵尸的脸。 第73章 点破诡计(3) 说着,秦三娘又是转身向着擂台之下的群侠,高声说道:“诸位英雄,秦氏行走江湖几十年,为人间正道,常常自不顾性命,诛却妖魔鬼怪不计其数,诸位应当有所目睹……” 群侠中有人打断道:“秦三娘为行正义之事,无畏牺牲和艰险,我等早有所耳闻。秦三娘就不必客气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也有人见到秦三娘后,不禁来气,觉着她只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罢了,妖魔鬼怪是杀了不少,但人也却没少杀。 秦三娘露出狠冷一笑,说道:“那我秦三娘就不客气了!”说着便将几月前装扮成奴仆,潜入圣女阁,以及让小狼女服下仙丹,而小狼女变成狼身之事,添恶加狠般详细说了出来。 群侠听得不由睁大双目,不时瞧小狼女一眼,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可爱美貌的一位姑娘,竟然会变成狼身,更是不敢相信她是妖界狼人国妖人。 到了最后,秦三娘突然闭口不说话,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卷厚厚的帛卷来。将帛卷展开,向着擂台之下的群侠一加展示,说道:“诸位请看,这便是小狼女这妖女搜集的我人界诸家名门正派的武功秘籍。那日小狼女变回原形逃出房中后,我便趁机在她房中一番搜寻,找到了这幅记录有我人界江湖诸家武功秘籍的帛卷!这幅帛卷上记录有蜀山派的仙剑术、天剑派的剑法、越女剑派的内功心法,还有独孤剑派的剑诀等,大家一看便知!” 说着,虚空将帛卷轻轻往前一送,帛卷便飞到了擂台下的若虚道长手中。 若虚道长疾疾探手一抓,接过帛卷,展开一看,上面果然记录有他天剑派的剑法,不禁心头大怒,举手指着擂台上的小狼女怒斥道:“好个妖女,你果然偷录了我天剑派的武功!要是我天剑派的武功传入妖界,教妖人偷学了去,那可如何了得?妖女可恶,该诛,该杀!” 南海剑派的南宫无情夫妇也忙是接过那帛卷一看,上面也记录有南海剑派剑法的招式,不禁心中骇然惊惧,面上一阵苍白,想到:“我南海剑派的武功一向保守严密,怎教妖人偷录了去?当真是不得了!”看过之后,不禁对小狼女顿时生了恶意。 接下来,那帛卷又是被转传到其他一些侠客手中,看自己门派的武功有没有没偷录去。见没被偷录的,不禁庆幸,但若是见被偷录的了,不由都是心中惶惶不安。 待独孤剑抢过帛卷一瞧,看到帛卷上果然是记录有他独孤剑派的“独孤残影剑法”的招式,但细一研读,不禁又生了疑窦:“这帛卷上记录的‘独孤残影剑法’的招式,描绘的只言片语,残缺不全,和我独孤门的‘独孤残影剑法’相差甚远,不像是被偷录而去的,反倒是像道听途说、凭空捏造的。若是小狼女姑娘真要是想偷录我独孤门的武功,也不会这般记录法!这‘独孤残影剑法’第一招就描述出了错,表面看起来像是‘独孤残影剑法’的招数,但细细瞧来,怎么有些像蜀山派的仙剑术招式?更何况,这帛卷上虽然记录了许多门派的武功秘籍,但都是最基本的无关紧要的入门招式,且招式描绘的都是漏洞百出。这些武功即便是传入妖界之中,妖界中那些会妖术之人,瞧了也是大为不屑……” 独孤剑从小奋发刻苦、博览群书,自然是也搜集过江湖上不少名门正派的武功秘籍,对诸家武功法术均有所涉猎研习,一眼便能瞧出这帛卷上的诸般漏洞,显然这帛卷上的武功并非像是偷录,而是以蜀山派的仙剑术为根基,道听途说,凭空捏造出来的。这帛卷上记录的天山天剑派的剑法、越女剑派的内功心法、南海剑派的剑诀、快剑庄的快剑招式,无不都透彰显出蜀山派的武学底子出来…… 且见这帛卷上的字体苍劲有力,实不像是女孩子家的字,独孤剑又是仔细端详一番,见这字体似曾相识,好像前不久就在哪个地方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自疑惑,手中帛卷却被别人抢了去,独孤剑只好作罢。 忽然间,独孤剑脑中画面一闪,暗自道:“这帛卷上的字,怎和仙剑阁掌门姜离道长的字体恁的相似?” 昨日武林论剑大会宴席上,独孤剑瞧见仙剑阁大殿内挂有许多字画,便即孤自赏玩一番。瞧见一副字画中的字体苍劲有力,乃得古人名家笔意,佩服之际不禁好奇,拉住一位仙剑阁的弟子相询,才知原来那幅字画乃姜离道长所作。 第73章 点破诡计(4) 这般想来,独孤剑不禁猜疑:“这帛卷上的字,和姜离道长所作的那副字画上的字,饶是相似……莫非这帛卷上的武功秘籍都是姜离道长所录,用此帛卷来故意诬陷小狼女不成?” 岂知这帛卷上的武功,均是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根据自己对武林中诸家名门正派武学的记忆,绘制杜撰出来的,虽然对诸家门派的招式描绘的有模有样,但却仍旧无法摆脱出蜀山派武学的影子。天剑派掌门若虚道长、南海剑派南宫无情夫妇、越女剑派掌门韩盈盈等,见帛卷上记录有自家门派的武功,又受青墨道长一番鼓惑,不加思虑,便认定这些武功是小狼女偷录无疑,所以一时间自然不能瞧出其中的破绽。 唯有独孤剑瞧来有异,他虽然生性内敛,不爱过于出风头,但却骨子里有一股爱打抱不平的侠气,且今日败于青墨道长,多亏方资君仗义相救,才免遭狠手,此刻自然是要出来替方资君和小狼女说话,当即开口说道:“诸位前辈,各路英雄,在下独孤剑有话要请告!” 话音一落,但听四下里吵闹非常,无人听自己说话,不禁心下气馁。但抬头间,见方资君站在擂台之上,显得有些惶然无措,而秦三娘和青墨道长却面露得意之色,更是确定其中必然有诈。当下里,独孤剑施展开独门轻功,一个俯冲,穿过人群,抢过被一人举在手中的帛卷,又是一个纵跃,便飞身上了擂台。 帛卷被抢,众人自然都是吃了一惊,忙安静下来,转目瞧着擂台之上的独孤剑。 独孤剑向方资君点头示意一笑,然后举起帛卷,向着擂台下群侠朗声说道:“各位前辈,诸位英雄朋友,在下独孤剑有话要相告!” 说着,将这帛卷中的种种漏洞、疑点一一说了出来。 那些看过帛卷的群侠,都是修习过武学之人,自然听得懂独孤剑的言辞。 听完独孤剑的一番质疑,越女剑派的韩盈盈不禁恍然大悟,对身旁的众位女弟子说道:“独孤剑说得不错!为师识得姜离道长的字,那帛卷上的字确实像姜离道长的笔迹。而且帛卷上记录的我越女剑派的内功心法,当真是错误百出,纰漏连连。我越女剑派一向公正严明,不可轻易就冤枉了好人!” 越女剑派的众位女弟子闻言,连忙点头,也有弟子问道:“师父,你说小狼女姑娘会是妖界妖人么?”韩盈盈道:“凡人有正有邪,妖人虽恶,却也有善良之辈!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越女剑派万万不可插手,卷入是非之中!” 韩盈盈江湖经验丰富,自然已是瞧出了苗头,知晓今日蜀山派内部支派间,必有一场变故。越女剑派那弟子立时领悟,答道:“是,弟子明白!”便即不再说话,只是转目观察。 而与此同时,天剑派、快剑庄、南海剑派的人,听闻独孤剑的话后,均是有所领悟,觉着独孤剑所言也无不有道理。 青墨道长原以为诬陷小狼女偷录武林诸家门派的武功秘籍,这一计可以得逞,哪想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独孤剑,将此事点破,只恨自己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在伪造那武功秘籍时,得意之际竟尔忽视了笔迹这一点。当即皱眉鼓眼,冲着独孤剑喝道:“无知小辈,正邪不分,竟敢包庇妖界妖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一掌向独孤剑推出。 独孤剑飞身闪避,下了擂台,落在人群中,朗声回道:“是非不分,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诬陷人家,那才是无知屑小之辈吧?” 第74章 小狼女之死(1) 青墨道长又要出口反诘,但即见姜离道长使了个眼色,立时意会,不想再和独孤剑这个无赖小子斗嘴纠缠,当即话头一转,向方资君厉声质问道:“不管小狼女有没有偷录我凡界的武功秘籍,但她却的的确确乃妖界狼人国妖人,这一点可不假吧?”说得字正腔圆,句句凛然严正。 这一番话,青墨道长运足了八层内力,话声尤其响亮,只教广场上的群侠都是安静下来,转目注视着方资君和小狼女。 方资君心中一怔,瞧了小狼女一眼,突然转过身来,看了青墨道长一眼,又是瞧着擂台之下的群侠,高声说道:“不错,我狼儿妹的确便是狼人国狼人!” 这句话一出口,小狼女不禁为之一怔。 而擂台之下,也立刻变得一片死静,接着是哗然一片。 圣女阁的众位弟子不禁讶然相顾,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只当掌门师尊和她们开了一个玩笑。 陈巧巧远远瞧着擂台上的方资君,一言不说,而公孙慕雪却是隐忍不住,呼道:“方师叔,青墨老头儿的话,你不必理会就是了,又何必顺着他的意,非要承认了不可?”转即对群侠喊道:“大家不要相信青墨老道的话,我狼儿师叔并不是甚么妖界妖人!” 方资君瞧了公孙慕雪和圣女阁其她弟子一眼,凄苦一笑,说道:“我狼儿妹既然是妖界狼人国狼人,我又为何不敢承认?” 自从与小狼女相遇相处以来,每与他人谈及小狼女的身世,方资君总是张张惶惶、遮遮掩掩,只因她是狼妖一介。 狼人也是人,为何却要被视为异类妖邪?这一点,小狼女不明白,方资君不明白,恐怕人间正道中的许多人也说不明白。 或许天地本无正邪之分,一切皆为生存故! 方资君转目逼视青墨道长,问道:“我狼儿妹是妖界狼人,那又如何?” 青墨道长面皮一涨,冷声说道:“该诛!” 方资君道:“为何该诛?” 青墨道长一时无语,停顿半刻,森然说道:“妖人该诛,还要甚么道理?这就是道理!” 擂台之下,人声喧哗,议论纷纷。 方资君呵呵一笑,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来:“狗屁道理!” 说着,又是将目光移到小狼女白皙温柔的面容上,深深注视着她双目中那两团漆黑色,温柔软语说道:“我狼儿妹温柔善良,待人又极好,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比起那些人面兽心、道貌岸然、行事卑鄙龌龊的凡人不知要好多少倍……”说着,方资君喉中不禁哽咽,瞧着小狼女,不再言一词,似乎所有的话语,已然化作了双目的温柔。 小狼女听罢方资君这番话,面上讶然之色渐渐消散,随之泪眼生笑,静静的瞧着方资君。 此时此刻,他们忘记了身边所有的人,任凭那些仇视的、同情的、丑恶的面孔,在他们的身边任意的扭曲,缩小,放大。 擂台之下,群侠举手投足,议论纷纷,已然乱成一锅粥。 有人突然喊道:“妖女该诛!”喊话之人,是天剑派的弟子。 这一声喊出,立时就有人响应。 “妖女该诛!” “妖女该诛!” “留她不得!” …… 青墨道长哈哈一阵狂笑,突然止住笑声,手中碧血仙剑猛然一抖,斜指方资君和小狼女,口中斥道:“方资君,你勾结妖界妖人,背叛人间正道,当真是罪大恶极,理当该诛!但我蜀山派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一个‘理’字当先,若是你肯亲手诛杀小狼女这妖女,再向我蜀山派创业老祖宗磕头忏悔,我蜀山派尚可饶你不死!如何?” 方资君闻言,仰天哈哈一声大笑,说道:“滚你奶奶的,青墨老狗,我狼儿妹是妖界妖人也好,不是妖界妖人也好,与你这只癞皮狗有何干系?我狼儿妹虽是狼人,但她行善乐施,做事清清白白,天地可表。她生死与否,无需你这恶狗来定夺!”话声发颤,已然带了狂怒之意。 青墨道长冷笑道:“这么说,你是非要和妖女站在一边了?” 方资君气愤道:“是又怎样?”方资君涉世不深,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所以说话毫无顾忌,自然有欠缺考虑,也不知中了青墨道长的激将之计。 青墨道长一抬手,向着擂台下的群侠凛然呼道:“诸位英雄,大家都听见了,方资君这个小贼铁心要背叛我蜀山派,背叛人间正道,与这妖女为伍……这就怪不得我青墨手下无情了!今日我西山阁,便要替天行道,大义灭亲,帮着它圣女阁清理门户,铲除这对妖孽贼子!”说着,手中指着方资君的仙剑,抖了一抖,浑身玄青光芒大涨。 站在群侠右首前面的姜离道长,心中正自得意,但却满面严正,肃声说道:“青兄侠义当先,姜某佩服!我仙剑阁乃蜀山派正统一脉,更是不应当顾忌同根之情,便即容忍方资君这个逆贼与妖人为伍,为祸人间武林!今日我等若是手软,他日必然酿成大害!”这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志坚意定,教群侠听了不觉感到一股刚正之气。 话未毕,仙剑阁和西山阁的弟子均是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宝剑,紧紧逼视着擂台之上的方资君和小狼女。 圣女阁这边,群弟子一片惊疑混乱,只觉此时这一变故饶是来得突然,各自心情复杂之极,不知该如何应对。有人拔剑要相助方资君一方,也有人按住剑柄,玉手微微发颤,迟迟不敢拔出宝剑来。 群侠之中,骚动非常,各有所思,各有所虑,徘徊不定,不知该不该插手此事,只是暂且旁观,见机行事。 方资君闻青墨道长和姜离道长之言,突然想到:“如今我已在武林众位英雄面前承认了狼儿的妖人身份,这般还要做圣女阁的掌门,岂不是堕了圣女阁的威名?若是圣女阁毁于我方资君之手,教我如何向师父她老人家交代?” 想到此处,方资君冷笑道:“青墨老狗、姜离老道,不用你们假仁假义管我圣女阁的闲事,我方某这就自逐出圣女阁,从此不再踏入蜀山半步就是了!”他年少无忌,正在气头上,也不用理会人心险恶,当下不多想,拉过小狼女的手,大踏步就往擂台下走。 青墨道长想到斩草需除根,自然不能留方资君和小狼女在世上。此刻小狼女妖人身份已然公之于众,当着群侠的面斩杀方资君和小狼女,也不会惹来闲话。当即喝道:“妖贼,哪里走!” 话未毕,青墨道长已然提气运法,手中仙剑发出淡淡血红光芒,口中猛然一声暴喝,出手便是“御雷术”的狠招。 听得一声沉闷的龙啸之声,一条电龙已然在青墨道长碧血仙剑的剑尖盘旋成形,随着碧血仙剑的劈出,电龙又沉沉的一声呜吟,闪闪白芒笼罩之中,猛然斜飞冲天,在半空十丈高处,以震天撼地之势,俯冲而下,斜向着方资君的后背颈处撞落下来。 且瞧来势,这电龙的狠烈一击,只怕是千百斤巨石也难以承受。 方资君拉着小狼女的手,已然走到擂台阶梯前。此时他想到即将和小狼女离去,从此不用再理会武林中险恶之事,想到日后和小狼女长此相守,不再离弃,不禁大感轻松欣喜,一时意远,却不曾理会到背后的凶险。 擂台之上,这一变故来得饶是突然,只教擂台之下圣女阁的许多弟子,眼睁睁的瞧着擂台之上正要发生的一切,想张口提醒方资君些什么,但却又未能说出一个字。 第74章 小狼女之死(2) 只有陈巧巧终于是喊了一声:“方师叔,小心!”但是说这几个字时,声音小的唯恐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听见。 就在电龙离方资君后背只有三丈高远的一霎那间,小狼女弱小的身子,忽地微微一怔。她讶然一声,用力将方资君推到一边,返身过来迎着着那凌空击下的电龙,娇美的身子陡然一偏,水般柔软的小手虚空划了一道淡淡的绿芒,绿芒跳跃在指尖,立时结成一个绿狼图案。 瞬息间,她的身子已是通体绿芒闪烁,四下射出千道万道绿光,仿若她便是那无数道绿芒星辉中盛开的娇贵美艳的花朵,只听得她背后兀的响起一声狼啸,一道绿光冲出体外,在她的头顶幻为一只巨型孤狼。 孤狼冲天,向着那惊天动地之势的电龙…… 广场之上,忽地安静下来,群侠不禁屏息呆望。 天地之间,擂台之上,惟闻电龙吟吟,孤狼凄啸。 忽听得轰隆一声震天价的巨响,孤狼与电龙猛烈相撞。 一时之间,广场之上,突觉天地竟然晃了一晃、摇了一摇。 群侠只觉耳中嗡嗡作响,无不张大了嘴巴,惊骇万分。有人不堪那龙吟狼啸巨响之声,连忙运转玄功御挡。 先前听闻方资君说小狼女不会武功,但见她此时突然使出这一诡异绝伦、瑰丽无方的招式,不少人都是大吃了一惊。群侠中数位年长的老前辈,看到小狼女施法祭出孤狼的一瞬间,不禁异口同声的颤声惊呼道:“孤狼啸!妖界狼人国镇国绝技‘孤狼啸’!”这几位年长老前辈的武功修为虽然没有甚么过人之处,但却江湖阅历丰富,曾经或听说,或目睹过“孤狼啸”这门绝技。 随着那声巨响,电龙立时爆裂粉碎,但见擂台之上,电光漫天四射,如雨纷飞。青墨道长一下被那爆裂的余波,震得斜空飞出,滚落到擂台之下,口中鲜血狂喷不止。在他跌下擂台的瞬间,西山阁人群前首处的弟子已然抢上前去,将他扶起。 仙剑阁和西山阁人群中原本的那份兴奋,一时之间,已全尽化为了凄凉, 只听西山阁众弟子口中急声悲呼着“师父”,各人慌不迭的从怀中掏出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仙丹,往青墨道长口中送入,显是青墨道长受伤不轻。 就在这时,群侠人群中,突然飞起五道人影,这五道人影分别是天剑派若虚道长、南海剑派南宫无情夫妇、仙剑阁姜离道长、轩辕剑派熊掌门。他们凌空运起玄功,竭尽毕生修为,齐声叱诧,五道内息化为五彩掌力,立时一同击向那悬于半空的孤狼,那小狼女妖元幻化而来的孤狼。 这五人均算得上是当今人界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任一人的内功修为都足以和妖界妖人的千年妖元相抗。此时五人同时出手,小狼女又如何承受得住? 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孤狼旋即被五人的掌力击碎,但见残骸碎片凌空纷飞,如若飘雨。 与此同时,小狼女被孤狼隔空传来的巨大力道,震得不禁斜空飞出。 方资君回过神来,已然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口中颤然惊呼了一声:“狼儿!”随即纵身而起,双臂接住小狼女。 一连串的变故,只让擂台下的群侠应接不及。 当群侠将目光从青墨道长身上移到擂台之上时,但见擂台边角之上,方资君抱着小狼女,呆然木立,他垂首凝望着怀中的小狼女,口中颤不成声,嗫嚅呼道:“狼儿,你怎么样啊?狼儿……” 众所周知,“孤狼啸”法术乃祭己妖元,将妖元幻化为孤狼,施法者与孤狼命系一线,孤狼被创,施法者必定深被其创。 此时此刻,小狼女的妖元已被击碎,晶莹的妖元碎片四下纷飞,散落了一地。 她弱小的身子,被方资君紧紧抱在怀中。冷风中,她不禁轻轻震颤了一下。 方资君连忙紧紧握起她的小手,试图给她一丝暖意,但风仍旧吹得她的肌肤冰冷。 她双唇紧闭,似乎不想让方资君看到她如此的脆弱,让他凭添担心,但血珠,还是一点,一滴的,慢慢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随后又是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忽然喷涌了出来,将她胸口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 她努力睁开了双眼,回复了先前那迷离而温柔的眼神,瞧着方资君,瞧着她的哥哥,温润的泪珠禁不住从流离透亮的眼眸中,缓缓滚落了出来,滑过白皙的脸畔,一滴一滴的,映着五彩流离的光,摔碎在方资君的手臂之上,敲打得方资君的心很痛! 她面容突然一紧,又是舒缓了一下,似若忍住了巨大的无以复加的苦痛,嘴角强作出一丝微笑,努力伸出一只手来,似乎穷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气力,才触到方资君的半边脸颊,而后轻轻的启齿,柔柔的叫道:“哥……哥……”后一个字,细微的几乎不能听闻。 一声“哥哥”道出后,她举起的玉手,忽然软垂下来,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沉睡在方资君的怀中,再也无声息。 双目虽已合上,但嘴角尚留着一丝带泪的微笑,似乎她便是落入凡尘的那位最温柔最美丽的、但却又最受伤的九天仙子。 萦回在方资君耳边的那声“哥哥”,依旧是那么的断续、温柔、缠绵,却断人心肠! 方资君用沙哑的嗓音,又是喊了一声:“狼儿!”似若想将她唤醒。 但小狼女双目仍旧紧闭,只有风,将人的心,吹得很痛! 千百道眼光,或同情的,或鄙夷的,或冷漠的,一齐向着方资君射来。 方资君抱着小狼女,神色凝滞,脸颊紧绷,口中嗫嚅,高声低声的呼喊着小狼女的名字,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擂台。 群侠中那些原本想助青墨道长的人,此时手中拔出寸许的长剑,又是还入了鞘中,望着方资君和他怀中死去的小狼女,无不摇头叹息。 陈巧巧、公孙慕雪和众弟子已然疾步奔过来,围到了方资君身边。有懂得医术的弟子,忙是抓起了小狼女的手腕,把脉片刻,而后一震,摇头落泪,更是有人忍不住心中的苦痛,流泪痛哭。 方资君此刻已然明白,这次武林论剑大会,明着是论道比剑,实则是仙剑阁和西山阁设下的一个巨大的圈套。他凄然冷笑一声,抱着小狼女,面色木纳,目不再它视,径直向前走去。 圣女阁弟子纷纷让道,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要行往何处。 只听他口中喃喃软语,哽咽道:“狼儿……哥哥曾经答应过你,要带你回到那山林中去……我这就带你回去……在那里谁也找不到我们,就只有我们自己……狼儿……你快醒过来吧,你答应过我,要给哥哥抓蝴蝶,捉野兔,还要陪哥哥去断崖边看落日……狼儿……你答应过我的……” 这番喃喃自语,虽自肺腑,但小狼女却已然听不见。 第75章 冷眼如血 在方资君走下擂台,行了还不到十步的距离时,只见眼前青光一闪,一道人影突然在方资君的面前落下,拦住了去路。 这人正是仙剑阁的掌门姜离道长。 姜离道长冷声喝道:“方资君,且放下那妖女,否则休怪我姜离不客气!” 方资君哼笑一声,口舌干枯,哑声道:“狼儿……”不禁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狼女,又是抬起头来,凄然说道:“狼儿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连一个死了的人,都不放过么?” 姜离道长一怔,听闻小狼女已死,心中不由一喜,但又突然想到方资君诡计多端,只怕小狼女是佯死,需亲自查看一番才可,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这妖女伤了青墨师弟,妖术自然厉害,哪有那么容易死?方资君,且放下妖女,尚可饶你一命!” 方资君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姜离道长一眼,哈哈一笑,笑声凄楚之至,忽然沉声喝道:“滚开!” 在方资君目光与姜离道长双目交接的一瞬间,方资君冷眼红如血,似若千古嗜血恶魔,只教姜离道长一见之下,不禁打了个寒噤。 姜离道长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立时又稳住脚履,眉头紧紧皱起,声色俱厉的道:“方资君,我念及你我本是蜀山派门下,一再好言相劝,你却是不明事理。如若你一意孤行,不肯放下怀中那妖女,你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说到这里,姜离道长“呛啷”一声拔出了手中的炽焰仙剑,直指向方资君的胸口。 炽焰仙剑赤红如烈火,只照射的方资君的双目,血般的红。 姜离道长看到方资君被自己剑光映红的脸颊,突然变得狰狞可怖,心气不禁怯了几分。 这时,仙剑阁和西山阁的许多弟子都一下围了过来,站在姜离道长的身畔,拔出宝剑一齐指着方资君。 西山阁群弟子中有人怒声喊道:“杀了他,将他和妖女碎尸万段,为师父报仇!”这带头呼喊之人,正是西山阁的大弟子王先德。方资君初入圣女阁时,曾经折辱过王先德,王先德自是记得清楚,心中对方资君早已积怨太深,他这般出言挑拨,多有添油加醋之意。听得他的呼喊声,四周的仙剑阁和西山阁的其他弟子也是跟着喊道:“杀了他,杀了他!将他和妖女碎尸万段……” 随着这阵阵的呼喊之声,西山阁弟子中,已然有五六人提剑御法,刺向了方资君。 小狼女气息已然止歇,她白皙的左手虽然软垂下来,但右手却仍旧紧紧的抓着方资君的衣角,似乎永远也不舍得放开。她的右腕上有一道深深的、暗红的印记,那是方资君前几天生她气,狠心捏她时留下的。 方资君瞧着怀中的小狼女,看着她美丽白皙的脸畔上残留着的泪痕,看着她那仍旧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以及手腕上那道暗红的印记,眼眶中泪珠翻滚不停,他冷冷的哼笑一声,头也没抬,慢慢的拔出紫月仙剑,浑身逐渐泛起红白交映的光彩,有红白两道光柱在他体内激烈的翻腾旋转,幻出七彩流离的光芒,忽听他口中暴喝道:“圣女双剑式!” 随着“圣女双剑式”剑诀的喝出,方资君身子当即分裂出红衣白衣两位女子,红衣白衣仙气质地的两女子,若有若无,飘然凌空悬立在两旁:红衣女子手持红芒气剑,另一只手斜指而出,柳眉横竖,握“烈女式”剑招;白衣女子手持白芒气剑,手指微偏,面容似若带有淡然笑意,握“淑女式”剑招。 就在那五六道身影握剑冲到方资君跟前的一瞬间,方资君又是一声喝斥,身旁悬立的红衣白衣女子立时飞身迎上。 二女子身法刚柔灵异无伦,手中红白气剑横竖交错飞舞,刷刷刷数声,只听得惨叫声连连,那冲上来的西山阁的五六个弟子,均是滚落在地,或捂着手臂,或抱着腿脚,蜷缩成一团,口中大声哀嚎不止。他们当中有人持剑的手,五指均是已被那红衣白衣女子手中的气剑削断,伤口处喷血不止。 稍过片刻,那手指被白衣女子削断的弟子,身子翻滚了数下,立刻都变得僵硬不动,全身上下忽地泛起一层薄薄的寒霜,如同被冰封一般。而那为红衣女子所伤的弟子,伤口处如同被恶火焦灼,立时溃烂,其状甚惨。 西山阁和仙剑阁众人见状,无不心悸骇惧,荒不跌的俯身去扶那几个受伤的弟子,接而或运法向他们体内注入温润仙气,以化解他们身上的寒霜,或单掌幻出一股清凉内息,敷在他们那被焦灼的伤口之上。 剩下一些围着方资君的人,连连后退数步,手中的仙剑胡乱削砍挥舞一番,已然乱了章法,却是无一人敢冲上前去。 姜离道长看到一些弟子受了伤,一时无心要和方资君相斗,连忙收剑俯身去瞧受了伤的弟子,且看他们的伤势如何。 但见受伤的弟子哀状甚惨,姜离道长心下大骇不已,他抬头扫视了方资君和悬立在他两旁的红衣白衣女子一眼,只见那仙气幻化的红衣白衣女子,如同镜中人一般,虽然面目、发梢、手臂、衣裙等,均是清晰可见,但却又是有形无物,似有似无。 姜离道长左手紧紧握拳,手指关节咯吱作响,站立了起来,右手仙剑又重新指向方资君,喝道:“好残忍的手段!今日我姜离非要领教你这妖媚的剑术不可!” 方资君不屑的哼了一声,在他的眼中,似如有两团愤怒的火焰在狂热的焚烧。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并不把姜离道长放在眼中,只是对着挡住他去路的西山阁的群弟子,冷声说道:“你们让开,我不想杀你们……” 姜离道长喝道:“好大的口气!”说着,手中炽焰仙剑虚空一划,炽焰仙剑立时分裂出红黄白绿灰五柄五彩气剑,五彩气剑属性五行,一齐向方资君疾疾飞射而去。 方资君挥剑一挡,手中紫月仙剑立时弹开那五柄五彩气剑,但就在紫月仙剑与那五彩气剑一加接触的瞬间,方资君不禁顿了一顿,只觉有五股不尽相同的气息,立时从那五彩气剑中传了过来,顺着自己的手臂,侵入了自己的体内。 这五股气息,在里内交错游离,或焦心灼肺,或让人烦闷欲呕,或让人立感滞顿,或让神经麻酥,或让人感觉四肢沉重。五种感觉,一时之下,似如万蚁啃噬,只觉有说不出的难受。 方资君强忍住万般的难受,丹田中两股至阳至阴内息一加凝聚,猛然暴喝一声,悬立在身畔的红衣白衣女子,一下竟尔涨大了数倍,但见红衣女子比先前还要红艳了几分,白衣女子比先前还要清亮了几分。 挡在方资君面前的西山阁众位弟子和仙剑阁的众位弟子,不禁都是骇异非常,张目瞧着那傲然立在方资君身畔的红衣白衣女子,不由自主的退缩了两步。 就连姜离道长,面上不禁也闪过一丝的惊惧与不安。 方资君口中一声狂喝,那红衣白衣女子,迅捷无伦、快若闪电,立时飞身一同击向姜离道长。 姜离道长心神一震,立时长剑一转,一招“万剑归宗”绝招使出,立时间,但见姜离道长手中的炽焰仙剑,旋即幻为无数柄大小不一的五彩剑气,五彩剑气不断变幻,似若无数个坠落的流星,从四面八方同时向着那红衣白衣女子斩落。 听得“轰”的一声,五彩剑气与红衣白衣女子猛然激撞,五彩剑气和红衣白衣女子同时爆裂纷飞。 姜离道长为巨大力道所震,不禁连连后退了数步,几欲站立不稳。 而方资君,他怀中抱着小狼女,静静的站立在原处,稳如泰山。 众人见状,不禁心中一惊,满是骇服之意。 越女剑派一行人中,掌门韩盈盈面露惊疑之色,想到方资君年纪虽轻,但技艺修为却已臻至如此境地,功力实则早已超过自己。今日上午比武,他若是施展出这门功夫,自己又哪能是他的对手?韩盈盈不禁自惭形秽,想到方资君必定是不愿意折了自己越女剑派的威风,才故意败于自己,当下里喟叹数声,对方资君不由生了许多好感。 (谢谢各位,这里尽量保持和幻剑同步更新吧) 第76章 姥姥现身(1) 仙剑阁、西山阁群弟子中,又有人向方资君进招,但随即听见一阵哀嚎惨叫,紧接着便有肢体四下横飞,血肉四溅,惨不忍睹。 方资君又是斩断了五六人的臂膀、腿脚,但每招一出,却是手下留了几分情,只伤人,不杀人,旁人自然都瞧得出来。 就在此时,若虚道长向着南宫无情夫妇和轩辕剑派的熊掌门使了个眼色,三人立时意会。 若虚道长长剑虚空一划,施展开天剑派的“天山玄冰诀”绝招,立时向方资君攻过去。 方资君紫月仙剑一抖,一招“莫子仙剑术”应对。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等人想上前相助方资君,但却已被西山阁和仙剑阁的一群人挥剑逼开。 若虚道长进击是假,佯攻是真。但见方资君出招,立时又疾疾闪避后退。而与此同时,南宫无情夫妇和轩辕剑派的熊掌门三人已然运足内息,从方资君背后攻入。 方资君单臂紧紧抱着小狼女,心神俱碎,本已无心再战,自然是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突然偷袭。只觉得背后猛然一震,已有三股掌力重重击在了自己的身上。 “噗”的一声,方资君不禁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向前奔出几步,倒转仙剑插在地上,手扶剑柄,这才不至于顿地,而另一只手却依旧将小狼女抱得紧紧的。他面带凄楚愤懑之意,目光四下一扫视,血红的眼目中,竟尔带着一股凛然威风之气。 四下众人不禁吃了一惊。 若虚道长、南宫无情夫妇和轩辕剑派的熊掌门,瞧了方资君一眼,又是瞧了瞧他怀中死去的小狼女,竟尔有几分不忍,迟迟不愿再出手。 而此时,姜离道长见虚道长、南宫无情夫妇等人手软,不禁又急又怒,想到此时方资君身受重伤,若是这时不出手,还待何时?当即暴喝一声,手中仙剑急速旋转,幻出五彩剑气,向着方资君攻出。 这一招出得饶是快,饶是狠,眼见就要击在方资君的胸口上,但闻“嗷……呜……”一声凄厉狼啸,一道狼形状的绿芒,忽然从人群背后的上空穿梭而至,疾疾卷向姜离道长手中的炽焰仙剑。 听得“铮”的一声响,姜离道长手中的仙剑被卷落在地,与此同时,姜离道长也为一股极大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仰身跌倒在身后的人群中。 众人瞧着那突然而至的狼形状的绿芒,讶然失色,呆然静观。 忽听那道狼形状的绿芒处,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笑声大有讥讽、愤怒之意,听那声音说道:“这许多前辈高人,合力欺负一个年弱后辈小生,当真是不要脸!”话声刚落,那道狼形状的绿芒,已然点落在方资君的身前,化作一个黑衣蒙面人。听声音,瞧身形,这黑衣蒙面人应是一个老妪。 姜离道长屡次受挫,颜面大损,不禁狂怒,手腕一探一抓,掌心射出一道青芒,青芒化为一只无形的手,将那跌落在地的炽焰仙剑卷回。右手持剑,又是运起玄功,向着这个黑衣蒙面人一连进招。 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口中喝道:“绿光之剑,出鞘!” 随着她的出鞘诀字喝出,一道绿芒已然透出体外,幻为一柄绿芒气剑,剑身宽阔,立时向姜离道长斩落。 姜离道长连忙挥剑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姜离道长手中的仙剑被击落在地。姜离道长只觉手臂麻震,原先的那份狂怒,此时尽化作了悲凉之意,立定在那里,呆然半晌,默默无语。 黑衣蒙面人喝道:“变幻!”那柄绿芒气剑,又“忽忽忽”的分裂出无数柄气剑,向着四下的人群激射而出。 众人见那激射而来的气剑,来势凶狠,自然不敢怠慢,连连后退,挥剑削砍,抵挡那射向自己的气剑。 若虚道长见姜离道长呆立不动,飞身上前擒住姜离道长,向着一旁飞出了五丈来远的距离,又是挥剑在身前结了道护体结界,挡住那飞射过来的绿芒气剑,这才化险为夷。 黑衣蒙面人的这一招,足以让众人手忙脚乱。 “回鞘!” 黑衣蒙面人又一声喝呼,那柄绿芒主剑旋即飞回,化为一道绿光,潜入黑衣蒙面人体内。 若虚道长心头一惊,站在远处,向着这黑衣蒙面人颤声问道:“你……你是谁?怎会狼人国镇国绝技‘绿光之剑’妖术?” 若虚道长这一问,群侠中许多人不禁想到这黑衣蒙面人,或多或少应该和小狼女有些关系。 黑衣蒙面人笑道:“我今天既然来了,就不怕将身份相告!”说着,取下了面上的黑纱。 众人一瞧,不禁大为骇异。这黑衣人声音容颜虽然有些苍老,但却生着一张轮廓极美的面孔,姿色气质丝毫不逊于三十岁美貌的女子,年纪瞧起来大概有四十来岁,又好像五十来岁,或许已经六十来岁,总之是难以瞧出真实年纪。 若虚道长瞧着黑衣人,口中嗫嚅半晌,说道:“你……你……你是绿狼姥姥?” “绿狼姥姥”四个字从若虚道长口中吐出,四下里人群中一片骚动。 这黑衣人正是绿狼姥姥,她瞧着若虚道长,微一点头,说道:“还算你有几分见识!” 群侠中,许多后辈晚生,江湖见识自然不如若虚道长,见若虚道长见到这美貌黑衣人显得有些慌张惊讶,想必这绿狼姥姥是甚么厉害的人物、于是四下顾盼询问,向见识广博的老者打探询问这绿狼姥姥的来历。 群侠中有知情的老者,低声回道:“绿狼姥姥,乃妖界狼人国的千年狼妖,道行修行超过五千年,就是五个若虚道长加起来,恐怕也是敌不过。我等见机行事,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性命不保……” 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小生,十分不服气的回道:“不就一个有五千年修行的老妖怪吗?且看我手中的宝剑,定打得她跪地……” “跪地求饶”一词还未说完,见绿狼姥姥两道冰冷的目光扫视了过来,那两道目光隐隐透着一股阴森森的神秘气息,教人一瞧之下便顿生了怯意。 第76章 姥姥现身(2) 当下里,那后辈小生立时止住了话,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缩,准备退进人群中,找个人作垫石,挡住自己。但往后一连退了几步,却发现自己左右两边均是空无一人,向后一瞧,原来身畔两边的人,早都往后退却的远了。 那后辈小生转过头来,孤身一人面对着绿狼姥姥,哼然一声,拔出手中长剑,大义凛然的向着绿狼姥姥迈近了几步。 绿狼姥姥不以为意,冷冷逼视了那后辈小生一眼。 那后辈小生不禁打了个寒噤,但又是向着绿狼姥姥迈近了一步,满面正气,似若一个慷慨赴义的勇士。 群侠无不转过目光,一齐向着那后辈小生看去,要看这后辈小生有何般能耐,与绿狼姥姥敌垒。有老者敬佩的赞道:“这小生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胆气却是令人可嘉可叹!所谓侠者,需当这样。” 老者的话刚说完,只见那后辈小生突然上前一步,双膝跪倒,向着绿狼姥姥谄笑道:“呵呵……晚辈见过绿狼姥姥前辈,小的这里有一柄宝剑,乃用纯金锻造而成,特奉上献给姥姥,愿姥姥洪福永享,寿与天齐!” 说着,将宝剑捧放在地上,向着绿狼姥姥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边磕头边说道:“姥姥,小的这就告退了!”说完站起身来,返身架起轻功,脚下发力,“吱”的一声就跑了,穿过哄乱的人群,头也不敢回,一直跑下了蜀山…… 绿狼姥姥探手虚空一抓,地上那柄纯金宝剑立时飞到了手中,瞧了宝剑一眼,手指轻轻一弹,这柄纯金宝剑立时“泠”的一声,折为两段。 单凭弹指之力,便即折断纯金宝剑,这一手法实乃天下罕见,群侠不由又是吃了一惊,原本的那份凛然之气,又是怯了几分。 姜离道长虽然从未亲见过绿狼姥姥,但绿狼姥姥的名头,自然是早就如雷贯耳,知她乃妖界狼人国奇人,妖法极高,无与匹伦。这个节骨眼上,不敢多生枝节,另有得罪,当即向着绿狼姥姥拱手斯文道:“不知姥姥驾临我仙剑阁,有何见教啊?” 绿狼姥姥呵呵一笑,说道:“我乃妖界狼人国狼人,来此自然是不受你们凡界中的这些正道中人欢迎。你们巴不得将我杀了才痛快,对吧?” 姜离道长连忙答道:“贫道不敢!” 绿狼姥姥说道:“我今日来此,并非要与你等为敌,只是来寻回我外孙女狼儿!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万万不想理会!” 绿狼姥姥的这一席话一说完,众人无不“啊”的一声,又是吃惊,又是仓惶,立时明白:“原来小狼女是绿狼姥姥的外孙女!”当下大感不妙,均是将目光移到方资君身上,瞧着了方资君怀中小狼女一眼。 绿狼姥姥转身瞧了方资君一眼,似乎对方资君并不怎么关心在意,转而又瞧着他怀中的小狼女,微微露出笑意,温声说道:“狼儿……狼儿?我是姥姥,不要怕,没人敢欺负你……” 似乎,绿狼姥姥并不知小狼女已然死去。 且说那日,方资君误把绿狼姥姥当作与小狼女偷情的汉子,一再出恶言激走了小狼女。小狼女心中苦闷,想到哥哥所说的话不错,她乃妖界妖人,怎可奢求与哥哥长伴相随?哥哥正当英雄少年,意气风发,自己若是苦苦缠随在哥哥身边,只怕会毁了哥哥的大好前程。这般一想,她便即寻去与姥姥相见。绿狼姥姥见到小狼女,又惊又喜,但又想到必然是方资君欺负了狼儿,狼儿才至于出走来见自己。当下里,绿狼姥姥一番询问,问方资君如何欺负了她,待姥姥寻去找方资君算帐,为她出气。小狼女知道姥姥脾气古怪,难以捉摸,若是将实情相告,姥姥必定会让哥哥吃不少苦头。当即只是摇头,伸手比划写字,告诉姥姥:“狼儿以后只想和姥姥在一起!”小狼女比划写字时,眼中真情流露,绿狼姥姥见了又是欣喜又是惜怜,也不再追问,便即携小狼女一同下了蜀山,一路往北,向着北方妖界进发。但接连两日里,绿狼姥姥发现小狼女常自流泪发呆,双目哭得通红,想到小狼女必然是思念方资君那小子才至于如此,当下出言安慰。小狼女不堪心中苦楚,投入姥姥怀中,比划写字相告,只怕她这一走不能再与哥哥相见,期望姥姥准许她回去与哥哥再见一面。绿狼姥姥一想到方资君那小子就有气,本来不想答应,但见到小狼女哭泣的样子,不禁心软,一加思索,便即答应,陪她一同折返回来。今日二人来到蜀山脚下圣女镇,装扮成普通人模样,却也无人寻她们麻烦。二人约定,小狼女孤自上山去圣女阁与方资君相见,姥姥便在客栈中等待。等小狼女上蜀山后,绿狼姥姥一时无聊,出了客栈,在镇上一番赏玩,偶或听路上闲人谈及“武林论剑大会”之事,不禁心中惶惶不安,想到此次“武林论剑大会”,凡人天下正道中剑客群集蜀山,方资君必然会参加武林论剑大会,若是小狼女此时寻去和方资君相见,身份万一暴露,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心念至此,绿狼姥姥折回客栈,换上黑衣装束,便向蜀山寻来。她听闻“武林论剑大会”在仙剑阁举行,想到小狼女此刻只怕也是去了仙剑阁,便径直向仙剑阁之地奔来。只怕路上碰到仙剑阁的弟子,会惹来麻烦,便寻了荒僻小径,折转到了仙剑阁的广场。但见广场之上,人群熙攘,又听有兵刃交接之声,和粗口辱骂之声,飞身上了一棵千年大树,立在高树之上,这才将广场之上的情状瞧了个大概。见群侠似乎在合力围斗一个少年,而那少年不正是方资君么?又是细细一瞧,见方资君怀中依稀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不就是小狼女么?眼见方资君不能力敌众人,绿狼姥姥心中担忧小狼女安危,这才现身出手相救。 第76章 姥姥现身(3) 就在绿狼姥姥转身对着自己怀中的小狼女说道“狼儿……狼儿?我是姥姥,不要怕,没人敢欺负你……”时,方资君已然瞧清了绿狼姥姥的面容。此时,他脑中闪过的唯一的画面便是“绿衣夫人”的样子,他瞧着绿狼姥姥,就只差点出声喊出声来,眼前这人不就是小狼女的母亲“绿衣夫人”么? 他突然想到十年前绿衣夫人在乌龙小镇上将小狼托付与自己的情状,而此时小狼女却在自己怀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目。一时之下,十分的难过。 绿狼姥姥见方资君只是抱着小狼女,呆若木头的瞧着自己,也不见小狼女回应,便又是呼了一声:“狼儿……我是姥姥!” 方资君干枯的喉头动了一下,瞧着绿狼姥姥,心头又是一震,突然明白:眼前这人并不是“绿衣夫人”,而是狼儿的姥姥…… 黑衣人?姥姥? 方资君脑中电光一闪,心结突然大开,不禁悲从中来,想到:“原来那日与狼儿相见的黑衣人,并不是狼儿偷的甚么汉子,而是狼儿的姥姥……我方资君当真是混蛋可恶……” 想到自己误会狼儿,出言侮辱狼儿,气走狼儿,全都是自己的错,方资君终于忍不住悔恨之情,哈哈狂笑几声,片刻一过,笑声又转为大哭之声,听来十分悲凉伤感。 绿狼姥姥一怔,向方资君喝问道:“臭小子,你笑什么?又为何要哭?” 方资君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嘶哑着嗓子,悲声说道:“姥姥……狼儿……狼儿,她已经死了!” 最后一句话一出口,绿狼姥姥不禁一震。 群侠听了,也是愣了一愣。若虚道长、南宫无情夫妇、熊掌门,想到小狼女虽是妖界妖人,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子家,自己等出手杀了她,当真是不该。一时竟尔有了悔恨愧意,都微微垂下了头,无颜以对。 绿狼姥姥惊道:“死了?谁死了?狼儿……”身子一震,面上讶意连连,又喝道:“方资君,狼儿到底怎么了?你把狼儿给我!” 方资君抱着小狼女,垂首瞧着怀中小狼女那冰冷的面容,满是凄楚之意,竟尔有些不舍得。 绿狼姥姥眉头一皱,探手向着方资君一抓。 方资君只觉有一股极强的神秘力量,立时将小狼女卷夺了出去,自己本想用力夺回,但又不忍损伤小狼女尸身,便松开了双臂。 抬头间,见小狼女的尸身已然到了绿狼姥姥的怀中。 绿狼姥姥凝视小狼女冰冷的面孔片刻,不禁悲呼道:“狼儿!”声音凄厉之极,泪水已然涌出,滴落在小狼女的面上。 就在绿狼姥姥悲痛欲绝之际,群侠中有一老妪暗暗捏了捏手中的短剑。这老妪正是“秦妈妈”秦三娘,她突然开口阴冷冷的说道:“大家不要怕,邪不胜正,小妖女已死,难道还怕了这老妖婆不成?大家一起上,将方资君和这老妖婆一起杀了!”说着短剑横出,指了指绿狼姥姥。 群侠左顾右盼,骚动了一下,只是暗暗凝神提防,无人敢向绿狼姥姥进招。 秦三娘见群侠如此畏缩,沉声哼了一声,手中短剑异芒一闪,飞身刺向绿狼姥姥。 绿狼姥姥头也不抬,只顾落泪看着小狼女,就在秦三娘欺近自己的一瞬间,左手一偏,指向秦三娘,口中喝道:“绿光之剑,出鞘!” 一柄墨绿气剑,忽然从绿狼姥姥背后飞出,势道十分凌厉,向着秦三娘横空一斩。 绿狼姥姥出招的手法端的快,无人能瞧见。惟见那柄墨绿气剑在空中一斩,又一回,便化为一缕绿光,折返飞回绿狼姥姥体内后。而秦三娘手中的短剑和腰身,已然被从中斩断,倒地毙命。鲜血如喷泉,从秦三娘的伤口中飞溅出来,洒了一地。 群侠瞧了不禁骇然惊惧,越女剑派中有些年轻的女弟子,见秦三娘如此惨状,不由失声惊叫,几欲痛哭出来。惟有圣女阁的群弟子见了,不禁心感快慰,想到秦妈妈行事卑鄙龌龊,下场理应如此。 若虚道长、南宫无情夫妇张口叹息一声,瞧了秦三娘的尸身一眼,又是瞧着绿狼姥姥,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姜离道长向着绿狼姥姥喝道:“好残忍的手段!”但一喝出,又是不敢再说话。 第76章 姥姥现身(4) 绿狼姥姥并不以为意,只是抱着小狼女,四下环顾,口中急急念道:“狼儿,狼儿,你丹田如此空虚,怎么不见妖元?狼儿,你的妖元呢?”见比武擂台之上,散落着一些非玉非石的晶莹碎片,闪闪发着绿光。绿狼姥姥悲中一喜,伸手向着擂台上虚空一抓,手掌处射出一股纯净流离的绿光。那股绿光快若迅雷,飞到擂台上,将那些非玉非石的晶莹碎片立时卷起,凌空急速旋转,直至变成一个圆球状的物质,似若夜明珠。绿狼姥姥又是手指轻轻一弹,那圆球状的物质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吸附,立时飞回到绿狼姥姥的手中。 这圆球状的物质,非晶非玉、非木非石,发着淡淡绿光,上面裂痕纵生,正是小狼女破碎的妖元。绿狼姥姥捏开小狼女的嘴唇,将这破碎的妖元缓缓注入小狼女的口中。 众人瞧着绿狼姥姥的这一举动,不禁讶然呆望。 姜离道长见状,只怕绿狼姥姥有起死回生的妙法,正是在救治小狼女。想到若是小狼女被救活,此番心机岂不是白费?当即向着群侠朗声说道:“大家齐心协力,将这老妖婆杀了,为人间武林除却一大敌!否则异日我人间武林必然惨遭不幸!” 说着,姜离道长运起玄功,施展开“御剑术”的杀招,向着绿狼姥姥攻了过来。 群侠闻言,不得多思虑,均是长剑一抖,向着绿狼姥姥出招。 绿狼姥姥轻蔑的冷哼了一声,脚踏狼步,双指在胸前轻然划动,结成一个绿狼图案,随即她的后背慢慢浮起一道绿光,幻成狼形,那狼的轮廓,随着她口中的法诀,愈来愈明晰,狼的身形愈来愈大。 群侠中有人口中竟是忍不住颤声大叫道:“孤狼啸!孤狼啸,大家闪开!” 听有人叫道“孤狼啸!孤狼啸,大家闪开!”其他人都是“讶”的一声,似若诧异,又像是惊慌,立时止住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只见绿狼姥姥背后的那只绿光幻化成的孤狼,竟是比小狼女施展此法时幻化的孤狼,又大了好几倍,狼的轮廓又是清晰明艳了许多。那孤狼,外表由外至内,身披浅绿、黄绿、墨绿三甲,凌空扑伏在绿狼姥姥的头顶之上,张开巨嘴,露出森森白牙,口中呜咽之声,明晰而刺人心魄,闻者无不感觉到自身此刻仿若就站在一个孤独无助的荒野之上,有一匹饿极凶猛的野狼,闪着幽明的眼睛,站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一般。 孤狼凄厉长鸣,远山回响,让人闻之心胆俱寒,群侠只觉原本的那份正义凛然之气,不禁怯了许多,更无心力运法抵挡了。 而与群侠相反的是,绿狼姥姥站立人群的中央,站立在阵阵凄厉尖锐的狼啸声中,就似若傲然立在响着远古战歌的疆场之上,兴奋万状、气盛非常,衣袖在震天价的狼啸中,无风自起,猎猎作响。 “孤狼……出鞘!”绿狼姥姥指诀一横,口中出鞘法诀突然喝出,她头顶上的那只孤狼长长呜啸一声,张开血盆大嘴,如同暴风骤雨般迅烈的扑向身前的群侠。 群侠慌忙不迭的祭法挥砍那孤狼,但那孤狼虚幻质地,用刀剑刺砍,似若刺砍在清风之上,击之无物。又用法术剑气相击,但剑气一碰到那孤狼身上的三重厚甲,立时被弹射开去。无论是真实刀枪攻击,还是法术力量攻击,均是不能奏效,当真是诡异之极。 只听一阵凄惨呻吟,夹杂着声声狼啸,孤狼凌空奔过撕咬之处,已然是残肢横飞、血肉四溅,广场立时间变成了屠场,饶是惊心动魄,惨不忍睹。 激斗不过三招,绿狼姥姥心有所忌,无心恋战,立当口念法诀,收孤狼回鞘,然后低头对着小狼女凄声说道道:“狼儿,有姥姥在此,决计无人再敢欺负你了。乖,不要怕,姥姥这就带你回狼人国去……” 绿狼姥姥对着怀中小狼女说话之际,群侠又伺机攻上来。 绿狼姥姥凄然一笑,口中又是喝道:“绿光之剑……出鞘!”说着,单手作势,捏指成诀,往着群侠中一指。 这一招只是虚招,但群侠却心有所惧,连连后退,胡乱挥剑祭法护身。 绿狼姥姥虽然并未真实发射“绿光之剑”,但却听群侠中有人发出凄惨呼叫。听那声音喝道:“滚你奶奶的,李元霸!你瞎了狗眼,什么烂剑法?唉哟,我的耳朵哦!” 李元霸脾气粗暴,自幼得名师指点,练得一手好剑,此时听王二虎辱骂他的剑法烂,自然是气闷不过,手中长剑又是一挥,喝道:“王二虎,老子剑法天下无敌,精准非常,你胆敢侮辱我剑法臭?” 原来凄呼惨叫之人,名叫王二虎。 王二虎呸道:“滚你奶奶的,你剑法好,不去砍妖人,却偏偏砍我的耳朵干嘛?”说着捂着自己血淋漓的半截耳朵,当即长剑一转,以牙还牙,向着李元霸砍去。 顷刻间,二人各逞所能,斗起剑来。 群侠自顾性命,无心理会他们二人,只是回首扫视了他们一眼,也不前去劝阻。 听得绿狼姥姥“哈哈”苍然一笑,笑声中带着哀伤和仇恨之意,众人只见绿狼姥姥已然抱着小狼女,破空而起,化作一道绿光,去得远了。 姜离道长冲着绿狼姥姥远去的影子,大声喝道:“诸位,别让那妖人跑了。追!”群侠望着绿狼姥姥在广场远处古道上隐没的背影,只是呆然而立,无人敢追出。 唯有方资君踉跄奔出数步,向着绿狼姥姥远去的方向,低声嗫嚅,说了几个字,他似乎在说:“姥姥,请把狼儿还给我!”但却双唇发颤,无人能够听见。 第77章 自逐出师门(1) 姜离道长突然转过身来,扫视了方资君一眼,眼中凶光一闪,喝道:“方资君,你勾结妖界妖人,杀了我正道中这许多人,当真罪大恶极,今日我姜离便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狗贼!”说着,手中长剑虚空一划,就要向方资君攻出。 方资君惨然一笑,并不以为意。 圣女阁群弟子猛然惊醒,有人呼道:“谁也不许伤我方师叔!”说着,群弟子立时飞身上前,呈半圆之势,挡在方资君身前,护住方资君。 公孙慕雪转目瞧着方资君,问道:“方师叔,你还好么?”声音中大有焦急关切之意。 陈巧巧也是温言询问方资君伤势情状。 方资君并不答话,凄苦万方,似若仍旧深深陷在失去小狼女的苦痛之中。 姜离道长扫视了一眼倒在身边的弟子的尸骨,愈发狂怒非常,冲着圣女阁群弟子厉声喝道:“你圣女阁若是胆敢庇护方资君这恶贼,就是和我仙剑阁作对,和整个武林正道作对!老夫数三声,你等若是一意孤行,我便连你们一起杀了!”姜离道长乃得道高人,当着外客的面,向来说话自顾身份,言辞得体,但此时竟和江湖上的无赖蛮汉并无二样,出口粗鄙暴戾。和昔日一加比较,实是判若两人。 公孙慕雪痛斥道:“你们平白无故杀了我狼儿师叔,现在又要对我方师叔痛下杀手,到底居心何在?你等这般暴戾嗜血,又和邪道中人有什么分别?” 公孙慕雪一连串的质问,只教姜离道长无以应答。 姜离道长道:“小狼女乃妖界妖人,死有余辜,理当该杀!方资君勾结妖界妖人,死伤了我正道中这许多英雄,杀他一千次,一万次,那也是应该!我姜离数三声,若是你等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姜离道长口中数道:“一……二……”声色俱厉。 圣女阁众弟子相顾一视,不由握紧了手中的仙剑,逼视姜离道长,并未退缩半分。 姜离道长口中突然数道:“三!” “三”字一蹦出口,姜离道长手中的长剑,已然在空中连刺五剑,每刺出一剑,剑身都射出一道彩芒剑气,一共五道剑气,立时飞向圣女阁群弟子。 圣女阁群弟子立当各自施用“蜀山仙气护体神功”,在身前结了一道气障,抵挡姜离道长向自己射出的气剑。 听得两声盈盈凄呼,圣女阁人群中有两位弟子倒下。这两名弟子年纪才不过十二三岁,功力自然是不深,不能抵御姜离道长的剑气,护体气障被破,颈部要害处中了姜离道长凌厉的剑气,立时气绝身亡。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瞧着那两名倒地身亡的弟子一眼,双目一红,不禁落下泪来,当即娇喝一声,浑身红芒大盛,或捏拿“蜀山仙剑术”的招式,或捏拿“莫子仙剑术”的绝招,一齐向姜离道长进招。 姜离道长身边的弟子,也是提剑向圣女阁群弟子攻了过来。混战数二十来招,圣女阁一方又死伤了三名弟子。这三名弟子都是刚拜入圣女阁不久,武艺疏浅、内功平平的女弟子。 群侠惊魂未定,思虑纷杂,不知该帮哪一方,一时也不便插手,只是静立在一旁观战。也有人婉言相劝,却无济于事。 忽听方资君暴喝一声,腾地飞身立在圣女阁群弟子的身前,运起内息,双臂伸出,两手分别在身前结了两道漩涡状的气芒,随即猛然向着姜离道长一方人马推出。 只听“波”的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两道漩涡状的气芒,立时爆裂开来,化为无形之力,震得姜离道长一方人马连连后退了有三丈来远。 方资君双掌推出的这股力道,疾劲无匹,当真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姜离道长站定身形,手中长剑向着方资君和他身后圣女阁群弟子一指,面露狰狞之色,说道:“你等今日都得死!” 这句话一说出口,群侠不禁都是为之震了一震。 方资君苦涩一笑,瞧了瞧身边的众位弟子,又瞧了瞧躺在地下死去的弟子,心中凄苦不甚。当即手指姜离道长,说道:“姜离老道,你说我方某勾结妖人,那便罢了!为何还要伤了我圣女阁这许多无辜弟子?她们当中许多只不过是小孩子罢了!” 姜离道长说道:“她等与你沆瀣一气,亵渎正义,就得死!”虽然小狼女已死,但姜离道长原本小觑了小狼女和方资君的实力,不想仙剑阁和西山阁竟尔死伤了这许多弟子,沉重的代价只叫姜离道长怒火侵心,心性陡然大变,怒意一时间难以遏制,当着群侠的面,说话已然毫无顾忌,口口声声不离“死”字,或者“杀”字,全不用顾及自己在武林中原本的尊贵身份。 天剑派的若虚道长、南海剑派的南宫无情夫妇、越女剑派的掌门韩盈盈等,这许多名门剑派的前辈听了姜离道长之言,此时都是大为心寒。 方资君对姜离道长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甚么怨恨尽管冲着我方某来好了,不要伤及了无辜!”说着转身对着圣女阁众位弟子说道:“诸位姐姐妹妹,我方某和狼儿妹自从入得圣女阁以来,倍受各位姐妹眷爱,方某好生感激。今日事端,全因方某而起,方某当真是惭愧之至……”说到此,方资君已是喉中哽咽,声音低沉,带着三分凄凉、三分自责,显得难过之极。 圣女阁中有弟子说道:“方师叔,你和狼儿师叔心肠都极好,疼我们,护我们,教我们武功,我们早已把你当作亲哥哥般看待。如今你和狼儿师叔惨遭奸人陷害,我等又如何能坐视不管?即便我们都死光了,都决计不要让奸人伤害你半分!” 这位弟子话一落,圣女阁其她弟子有人应和,异口同声的说道:“方师叔,弟子等愿与你共同进退,哪怕是死,也是要死在一块儿!” 方资君胸口一热,万分感动,脑中念头一转,突然肃声说道:“众位弟子听命!” 圣女阁众位弟子一惊,忙是跪倒在地,垂首齐声说道:“弟子领命!” 第77章 自逐出师门(2) 方资君将手中紫月仙剑一横,举在胸口,跪倒在地,略有所思,似若对着圣女真人的在天英灵,仰天说道:“师父在上,恕徒儿无能,不能再坐圣女阁掌门之位……还望师父见谅!”转而起身,又对着圣女阁众位弟子说道:“现下我把圣女阁掌门阁主之位传与弟子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今后由二人共同执掌圣女阁掌门之位!望弟子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不负众望,与圣女阁众位弟子齐心协力,将我圣女阁威名发扬光大!” 话音未落,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当下急声呼道:“方师叔,万万不可!” 方资君面色苍然惨白,一挥左手,说道:“陈巧巧,公孙慕雪,你们二人无需多言,过来接剑领命吧!” 陈巧巧和公孙慕雪见方资君眉间神色坚定,不容绝却,眉头一凝,埋下了头,二人相顾一视,而后慢慢站起,走上前来,在方资君面前一起跪倒,伸出了双手,一同接过了方资君手中的紫月仙剑。 方资君见陈巧巧和公孙慕雪二人接过了宝剑,心中万虑皆空,豁然开阔,想到如今有伤在身,内息又大耗,御剑逃走却是万难,不如痛快一战,死了也是痛快。心念至此,转身对圣女阁众人说道:“众位姐姐妹妹,如今我方资君和西山阁、仙剑阁的仇怨,今日便要来个了断,你等万不可插手!”说着凝望了陈巧巧一眼。 陈巧巧瞧着方资君苦涩的面容,心中凄楚,自然明白方资君的用意,知他是不想让圣女阁其她弟子再作无畏的牺牲。她怔了一怔,不经意间转目瞧了身边死去的弟子一眼,过得半晌,突然狠下心来,站起身来,将紫月仙剑举在半空中,向着圣女阁众位弟子沉声说道:“众位弟子听命,今日方少侠与他人的恩怨情仇,我圣女阁弟子万万不可插手。如若有违命者,门规处置!” 圣女阁众位弟子闻言,默不作声,已有人失声痛哭起来,显然是悲伤以极。 方资君面露笑意,不知是欣慰,还是苦痛,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停留在姜离道长冷俊的面容之上,无不凄凉意味的道:“如今我方资君自逐出圣女阁,从此与圣女阁再无半点瓜葛。你等尽管冲着我来好了,不可再难为圣女阁的众位弟子!” 姜离道长此时已然回复了几分冷静,更无意要在群侠面前杀戮圣女阁的弟子,闻方资君之言,不禁叫道:“好极!” 说着,姜离道长又转向群侠,高声问道:“今日我仙剑阁和西山阁与方资君这恶贼必有一战,不知诸位英雄站在那一边?” 群侠闻言,轰然议论,方久不歇。 天剑派若虚道长、南海剑派南宫无情夫妇和轩辕剑派熊掌门,此时已为杀了小狼女而略生了懊悔之意,想到方资君在江湖上并无恶名,且又与自家门派毫无过节,不便多生杀孽。当即各自引领自家弟子,站到一旁,摇头叹息,意在不便介入纷争。 姜离道长扫视了他们一眼,微一沉吟,却也不多话。 越女剑派掌门韩盈盈抬手施礼说道:“我越女剑派与方少侠无冤无仇,且前些日受方少侠盛情款待,不可背义忘本,但方少侠与妖界妖人有染,也是为正义所不容。因而,我越女剑派只能置身事外,两家都不帮!”说着,和越女剑派的众位弟子站到了一旁。 群侠中许多人参加此次武林论剑大会前,均是在圣女镇上受过圣女阁的豪情款待,自然是心中感激,又有不少人之前受过圣女阁的仗义之手,此刻自然是都不愿帮着姜离道长,但为武林正义故,所以也不能帮着方资君,便即也是熙攘着让到一旁,两不相帮。这许多人中,均是为方资君暗自担忧,还有人更是巴望方资君能够出重手狠狠教训姜离道长这帮伪君子一番。 唯独有三十来号见风使舵的人,瞧见姜离道长一方人多势众,又有意巴结他仙剑阁,便即口称正义故,站到了姜离道长身旁,要与方资君一决生死。 最后群侠原先站立之处,就只剩下了独孤剑一人。 独孤剑屡受方资君仗义之手,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此刻见方资君孤独一人,面对着仙剑阁和西山阁等几百位高手,傲然而立,凛然生威,当真是让人佩服之至。他心中不禁一动,飞身落在方资君身边,高声说道:“我独孤剑,今日便要站在方少侠一边,特领教姜老前辈和诸位朋友的高招!” 独孤剑一席话,说得威风凛然,傲气十足,只教群侠听了,不禁暗暗叹服。 方资君心中一惊,有些感动,转身向独孤剑说道:“独孤兄的盛情好意,我方某心领了!”说着,施一礼。在施礼的同时,已然施展“蜀山仙气封穴大法”,伸指弹出两枚星辉白芒仙气凝粒,射入独孤剑的体内,封住了独孤剑的穴道。 独孤剑不想方资君会突然施展这一手法,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只教自己动弹不得,不禁万分惊诧。 方资君双手擒住独孤剑腰身,运力将独孤剑的身子往前一送,独孤剑便轻飘飘的飞到了群侠人群中的一头小毛驴背上。 小毛驴一惊,连连“欧啊,欧啊”直叫唤。 独孤剑立时明白方资君之意,是不想让自己卷入这场死亡之战中,不禁胸襟翻腾,热血上涌,高声呼道:“方兄弟,就让独孤剑与你并肩一战吧!方兄弟……独孤剑死而无憾……方兄弟……” 只听独孤剑的呼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原来是那头小毛驴驮着独孤剑,飞奔得远了,奔出广场,奔出仙剑阁之地,一直跑到蜀山下面去啦。 且说独孤剑的这头小毛驴坐骑,并非乃一头笨驴,能懵懂通晓人意,见主人独孤剑忽然被人擒住,然后又被人运力抛出,以为是有人要伤害主人,所以见主人一落到自己背上,便即拼命飞奔,以救主人脱离险境。在飞奔下蜀山的路上,这小毛驴又怕路上遇到什么坏人,便即专门捡荆棘难行的荒僻小道,得得颠颠的奔走,又或忽而钻进刺丛中躲藏片刻,只教独孤剑惨叫连连,好不郁闷,一路叫骂道:“贼驴儿,好路不走,你偏捡歪路行!我独孤剑快变成大刺猬了,他奶奶的!”他这般大呼小叫,全然冤枉了小毛驴的一番好意。 【各位老大,幻剑比这里要快,想提前看的,请到幻剑吧。^_^】 第78章 麒麟神威(1) 且说方资君施法封了独孤剑的穴道,将其抛入群侠人群中后,当即转过身来,瞧着姜离道长一路人,口中狂笑几声,声音神情中犹带凄凉苦楚意味,单掌一横,向着姜离道长说道:“请罢!” 姜离道长面露一笑,嘴角竟尔带了几分邪意,正欲出招,却见一灰衣人突然闪到身侧,说道:“姜前辈,先让吴某与方少侠过一过招!”说话这人姓吴,身形微胖,头发蓬乱,满脸硬扎扎的胡子,胡子根根似戟,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看起来十分剽悍。 说着,姓吴的汉子已然运起双掌,掌心笼罩着一层黑气,向着方资君攻了过去。 这姓吴的汉子,自持内功高强,一出招便是要和方资君拼内力。他想到方资君剑法虽然厉害,但年纪尚轻,内功修为却不应会高过自己,所以出手只用上了六层的功力。 方资君单掌一出,与姓吴的汉子双掌迎击而上。 姓吴的汉子只觉浑身一震,双臂险些折断。想到方资君单凭单掌之力,竟尔抵挡的住自己六层的功力,其内功修为当真是匪夷所思,不禁骇服,连忙运足功力,全尽而为。 方资君此时与姓吴的汉子一交手,内心深处原本的愤怒苦痛和郁闷,立时被激发了出来。他猛然大喝了一声,体内的至阳内息瞬时迸发出来,化为一股极强的力量,游走经脉,直至右臂,从右掌激射而出。 那股至阳内息,从方资君右掌透出的一瞬间,忽然化为一团红艳艳的火焰,顺着那姓吴的汉子的双臂,径直游窜了过去。 顷刻间,姓吴的汉子便即化为了一团火光闪闪的大火球,滚倒在一旁观战的人群中,口中惊声惨叫,连呼“救命!” 观战的群侠中有十来人见状,相互使个眼色,立时意会,当即扑上前去,朝着姓吴的汉子猛地一阵拳打脚踢,在姓吴的汉子杀猪般的凄呼惨叫声中,终于将他身上的火焰扑灭。但姓吴的汉子,此时即便不被那火焰烧死,也已被群侠殴打的鼻青脸肿,乍一瞧来,似若一头又黑又粗的肥猪。 方资君将内息化为火焰的这一手法,群侠一见之下,立时将其与妖界中的妖术和鬼魅国的鬼火联想起来,想到森然之处,不寒而栗,不禁打了个冷战。 当下里,无人再敢单独向方资君挑战。每见方资君往前行一步,姜离道长一方人马,立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几步。 姜离道长与方资君已过几招,知他似有神鬼不测之力,此时见他身受了重伤,仍旧出手稳重,真实实力远在自己猜测之上,不服气中不禁生了几分佩服,又或者是妒意。一时之间,原本的那份傲气在方资君发狂如刀般的眼神之下,立时消失的一干二净,虽然仗着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但却不敢轻易再和方资君单打独斗,只怕再生甚么变故,落个得不偿失的地步。 站在姜离道长身后的一人喊道:“大家一起上,杀了方资君这狗贼子。他乃妖邪之人,用不着跟他讲江湖规矩!” 话一出,一旁观战的圣女阁弟子中,有一人喊道:“好不要脸,那么多人合力斗一个受伤之人!还算得上是江湖好汉么?” 置身事外的群侠听了,或点头,或摇头。 姜离道长心中一动,当即站稳身子,手中仙剑一展,指向方资君,口中说道:“不错,我们正道中人,还用得着和邪道中人讲客气么?大家各尽所能,倾力诛杀此贼,为武林除却一大公害!” 方资君看着姜离道长一方人马,战战兢兢的,有言无行,不由哈哈一阵狂笑,只笑得姜离道长一方人马不由又是慌了心神,有些发虚。听方资君口中突然厉声说道:“你们说我是邪道中人,那我便是邪道中人了。有种的,你们一起上罢!” 待方资君话音一落,姜离道长一方人马互相使个眼色,有十来人暴喝一声,各自施法,一齐向着方资君攻了上来。 方资君瞧着攻上来的十来人,冷笑一声,手腕一转,地上一柄长剑便即到了手中,长剑一横,忽然喝道:“圣女双剑式!” 在方资君“圣女双剑式”剑诀喝出之时,方资君身子已然分裂出两道光芒,化为红衣白衣女子。与红衣白衣女子一道,三人时而合二为一,时而一分为三,各自手中长剑急速旋转、削刺,又是接连杀了七个人。 方资君和红衣白衣女子,三道人影交相辉映,仿若鬼魅,出手又快又狠,只教姜离道长一路人马不由愈发胆怯了。 又是一番激斗,那站到姜离道长一方的群侠,已有二十多人死于方资君的剑下,眼见只剩下了五个人活着,这五人原本就是见风使舵的角色,此时想到若是再站在姜离道长一方,即便是将方资君诛杀,只怕自己非死即伤,到时候也讨不了好。 当下里,这五人中,有一人突然向着方资君,指手骂道:“妖贼,要不是本大爷今日没吃饱,你早就死在本大爷的惊魂剑下了。今日本大爷暂且饶你一命,待它日本大爷吃饱了,再找你算帐!”话未毕,转身架起轻功,已经跑得远了。 剩下四人,见那人临阵逃跑,保了条性命,当即又有三人扯故逃了:或称是自己肚子痛,要上茅厕;或称是老婆要生孩子,需赶紧回府去与夫人相见;又或称是最近染了风寒,浑身无力,得赶紧下山去看大夫。 剩下最后一人,他双目外翻,紧紧逼视着方资君,似乎没有丝毫退怯。五人当中,四人临阵脱逃,唯有他一人留了下来。 姜离道长瞧见五人有四人不顾义气,出尔反尔,临阵逃走,不禁有几分心寒。但又瞧见五人中终于有一人留了下来,与自己一方同生共死,当真是肝胆侠义、可敬可叹。不由心中一热,当即拱手向着这留下来的人施了一礼,说道:“这位英雄,姜某替我蜀山派的各位弟子谢谢了!” “谢”字一说完,听得扑通一声,那位留下来的人,突然跌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原来这留下来的人,并非是不想逃走,而是刚才在方资君连杀七人间,早已吓得神智昏沉、小便失禁,此时待姜离道长的言谢之辞还未说完,便即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置身事外的群侠,忍俊不禁,发出一阵轰笑,原本死寂的气氛,一下又活跃了起来。 第78章 麒麟神威(2) 姜离道长和身后的弟子见了,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好不郁闷。 就在此时,姜离道长身后的一弟子急急跑上前来,在姜离道长耳边轻声说道:“师父,火麒麟已经请来了!”说话时喘着粗气,显然是急行了不少路程,十分的疲累。 姜离道长闻言大喜,哈哈一笑,向着方资君说道:“妖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在姜离道长狂笑之际,广场之上的众人已然觉着脚底地板微微震动,有隆隆声传来。 突听一声长长的兽啸声,从远处传来,如龙吟、似鼓喧,如狮吼、似雷震,又好像是四种声音的混合体。群侠光听那兽吼之声,已然觉着被震得肝胆俱裂、心腑剧痛,不由心生骇惧之意,纷纷一旁退避,举首朝那兽啸声传来之处瞧去。 但见一狮身龙首、马蹄牛尾的怪兽从仙剑阁大殿旁的一岔道奔了过来,那怪兽有两丈来高,火焰裹身、鳞甲遍体,头上有一角,碧眼喷火,每奔出一部,脚下的地面不禁为之一震,似欲就要开裂一般。 群侠中有百十来人,瞧着那喷火怪兽,同时惊呼道:“火麒麟,仙剑阁的火麒麟!” 仙剑阁原本有一对火麒麟,一雄一雌,雄性火麒麟已然被方资君吃掉。眼下里这头火麒麟,便是是剩下的那只雌性火麒麟。 这雌性火麒麟与雄性火麒麟天生一对,情感深挚,自从雄性火麒麟失踪以后,数月不见雄性火麒麟归来,脾性不禁大发,几欲与仙剑阁看管的弟子为敌。后来仙剑阁费了不少法力宝物,才将其封印克制。今日仙剑阁、西山阁与小狼女、绿狼姥姥、方资君一战,死伤甚大,姜离道长心中胜算愈发少了,这才暗中派弟子拿着咒符去解了火焰洞的封印,将这头火麒麟请了出来。 眼见那火麒麟在隆隆声中,已然奔到了广场之上,有一股焦灼的热浪,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扑向群侠。群侠无不连连挥袖遮挡,或退避躲闪。 姜离道长突然破空而起,口中古拙歌诀轻轻念起,密密绵绵,布满广场上的整个空间。忽见姜离道长在半空中一个旋转,周身立时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霞光之中。随即,那火麒麟已然腾空而起,四脚虚空踏行,向着姜离道长一步一步走过去,似若就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十分端稳。 姜离道长凌空一个飞跃,便即坐在了火麒麟的背上。火麒麟浑身披着火焰,但姜离道长有法诀护体,却能安然无恙,任凭火麒麟身上那明黄的火焰,在身边狂烈的燃烧。 听闻姜离道长半空中忽然一声叱咤,他的身子立顿大放光彩,光彩七色流转,四下溅射,只照耀的广场上一片斑驳,照耀的群侠眼中一片迷离,或兴奋,或伤感,或凄凉。 仙剑阁和西山阁的弟子,不禁高声欢呼,热血沸腾。而圣女阁一方的女弟子,此刻瞧见方资君原本健硕的身躯,此刻在那火麒麟的面前,竟然显得如此的单薄,不由心中担惧。 她们中间,仿若有人在哭泣。 眼见姜离道长骑着那火麒麟,手举仙剑,凌空向着自己奔行冲撞过来。方资君连忙施展“圣女双剑式”,祭出红衣白衣女子,指挥红衣白衣女子向着那火麒麟迎击而上。 那火麒麟向着红衣白衣女子,碧眼一转,“咕噜”一声,眼中立时射出两道三丈来许的明黄火焰,红衣白衣女子立时被灼为无形。 方资君心中一惊,连忙飞身而起,手中长剑极速运转,接连幻出七八道剑气,向着那火麒麟飞射而去。那火麒麟口中眼中,又是喷出火焰,将那飞射而至的剑气,瞬时吞没。 广场上,仙剑阁和西山阁的群弟子,又是欢欣鼓舞,狂声呐喊。但几百人的呼喊之声,竟然抵不过火麒麟“嗤”的一个喷嚏声响。 就在方资君与手中长剑合二为一,化为一柄红霞闪闪的光剑,向着火麒麟龙首斩去的一刹那间,火麒麟突然空中一个转身,坚硬如铁的牛尾巴,猛地向着那柄红霞笼罩的光剑一扫。光剑立时被凌空打落,跌至地面。 方资君与红霞光剑分离,回复成原身,口中鲜血不禁又是喷了出来。 圣女阁中有弟子终于忍不住,就要奔到方资君身前搀扶。但陈巧巧心中一硬,当即将那名弟子拦住。 此时此刻,姜离道长坐在火麒麟身上,口中狂笑不止。半空中,当即手中仙剑向着地面上的方资君一指,喝道:“火麒麟,快快帮我仙剑阁诛杀此贼!” 话音未落,火麒麟已然凌空向着地面上的方资君俯冲了下来。 姜离道长手中的炽焰仙剑,在火麒麟身上火焰的牵引下,燃烧的更加炽烈。在火麒麟落地的一瞬间,姜离道长手中炽焰仙剑已然高高举起,就要向着方资君斩落。 方资君自知不敌火麒麟神威,绝望之至,双臂一张,迎着那斩向自己的炽焰仙剑,缓缓合上了双眼。而就在此时,他脑中唯一闪过的画面,就是小狼女那泪眼含笑、烟雨温柔的容颜。 在姜离道长手中仙剑向着方资君斩落的一瞬间,许多人都是张大了嘴巴,凝望着眼前的那一瞬间,凝望着姜离道长眼中的狂戾,凝望着方资君闭眼时的无助。而圣女阁群弟子,不禁闭上了双目,面上有泪珠滚落下了修长的睫毛。 这一刻,广场之上一片死寂,似乎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呐喊,一切已然定格冰封。 忽听“噗哧”一声,火麒麟打了个响鼻,鼻中喷出一股气息,气息如狂风,立时将方资君卷得向前滚落了数丈之远。 与此同时,姜离道长向着方资君凌空斩落的仙剑,不禁斩了个空。 姜离道长心中一急,又是大为生气,连忙运转手中仙剑,幻出剑气,向着方资君斩去。 就在姜离道长施法幻出剑气的同时,火麒麟嗅了嗅方资君流在地上的鲜血,不禁低声呜鸣,眼中喷火的碧眼,竟尔带了淡淡的温柔,大有亲昵之意。眼见姜离道长幻出剑气,又要向方资君斩落,火麒麟不禁狂怒,屁股猛然一撅,将姜离道长立时抛了出去。 姜离道长全心应敌,此时被火麒麟突然使性子抛出,全然无防备。只听“咚”的一声,身子已然在十丈开外的青石地板上,以头着地,摔了个结实。当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时,已然鼻青脸肿的像个大冬瓜。 仙剑阁和西山阁的弟子,以及群侠,无不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的瞧着姜离道长,不禁讶然。也不知是为火麒麟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感到惊诧,还是因为姜离道长在获得了一张青肿的老脸后,仍旧能够及时整理一下鬓发、保持了一副很有风度的架势,而感到不可思议。 第79章 驾驭火麒麟 那火麒麟,将姜离道长抛出之后,又是伸出一只巨大的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方资君喷出的那口鲜血,口中柔柔的发出亲昵的声音,隆隆踏步行到方资君跟前,忽闪着灯笼大的碧眼,凑过鼻子,在方资君的身子上嗅了一嗅,突然跪倒在方资君身前,将巨大的脑到靠在了方资君的怀中。 岂知方资君吃了那只雄性火麒麟,将其灵力化为己有,这样血液中自然沾了几分雄性火麒麟的灵气。而这雌性火麒麟嗅觉万分灵敏,竟能从方资君的血液中嗅出雄性火麒麟的气息,不禁对他立时生了好感,所以才出现刚才的一幕。 火麒麟将脑袋靠在方资君怀中的一系列动作,十分的温柔,就如同一个温柔多情的女子,轻轻依偎在情人的怀中一般。但火麒麟并非女子,其脑袋至少也有百十来斤,尽管它的动作温柔的像个多情的女子,但却也将方资君压得大气喘不过来。 方资君忍住伤口疼痛,运足劲力,猛然推开火麒麟的脑袋,想到这火麒麟饶是古怪。 火麒麟怔怔的瞧着方资君,碧眼一转,眼中放出一道幽光,似若女子在抛媚眼,但它非人乃兽,模样狰狞可怖,这一个抛媚眼的动作,只教方资君瞧了,差点呕吐出来。 方资君正欲躲让,火麒麟突然又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方资君的脸,大有献殷勤之意。方资君突然意会,虽不知火麒麟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亲昵,但一想到火麒麟此时与自己化敌为友,毫无半分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不禁万分高兴。 瞧见仙剑阁和西山阁的群弟子,又是向自己围了过来,方资君不再多想,纵身一跃,骑上了火麒麟。但屁股刚一坐在火麒麟身上,似如就坐在炭火之上一般,滚烫当真难忍,不由哇哇大叫了一声。这一叫,竟而激发了丹田内的那股至阴内息,至阴内息通过经脉下沉至臀间,立顿将方资君火烫的臀处化为清凉。方资君心中一喜,心有所意会,立时又运转丹田内至阴内息至全身,护住身体,这样不至于被火麒麟身上的火焰焦灼致伤。 仙剑阁和西山阁的群弟子,还有群侠中许多人,瞧见方资君竟尔骑在火麒麟身上,似若骑驭平常坐骑一般,不禁都是骇服惊叹连连,当真觉着不可思议。岂知这仙剑阁的火麒麟,乃至阳、火属性的灵兽,其身上披散的火焰,比普通火焰要毒辣不知多少倍,若是不懂驾驭之法,今日到场的群侠中,就连天剑派的若虚道长、越女剑派的韩盈盈等武林高人,都是绝难办到。 方资君骑在火麒麟身上,望了火麒麟脚边的人一眼,只觉那人渺小如蚁,不禁暗暗得意。不知该如何指挥这火麒麟,方资君口中只是柔声说道:“向左!” 火麒麟便即向左行。 方资君心中一喜,又说道:“向右!” 火麒麟又立马向右踏步而行。 火麒麟每行一步,如柱粗的腿脚便即将地面践踏的轰然作响,人群无不纷纷退避一旁,生怕不小心被火麒麟一脚踩扁。 方资君想到火麒麟竟而如此听从自己的话,更是高兴非常,口中又胡乱叫道:“喷火!” 火麒麟闻言,碧眼珠一转,张口 “噗”的一声,喷出一道五尺宽、十丈长的火焰来。火焰如旋风,疾疾卷向仙剑阁和西山阁的群弟子。 幸好仙剑阁和西山阁大部分弟子闪避的快,才不至于被火麒麟喷出的火焰所伤。但也有三人因闪避不慎,衣裳却被火焰点着,立时化为一团火球,那三人一连惊呼惨叫,奔行如飞,后来跳进广场一隅的山涧溪水里,这才将身上的火焰熄灭,但从溪水中爬起来后,三人的头发眉毛已然被烧个精光,一下变成了三个秃头和尚。 在群侠纷杂议论指点中,姜离道长捂着又红又肿的老脸,瞧着方资君骑在火麒麟身上行走自如,当真是又惊又怒,又急又气,手指方资君和火麒麟,口中嗫嚅不停,半晌不能说出话来。后来向着火麒麟呼道:“火麒麟,你万万不可上了你背上妖贼的当,快快回到本道身边来!” 随即,姜离道长口中歌诀念诵不停,但火麒麟却丝毫不加理会,只是全尽听闻方资君的指挥,这让姜离道长好不郁闷。 方资君骑在火麒麟身上,似如多了一份保险,一时间,无人再敢欺近他,更不要说伤他了。他心中想到,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虽然对自己不仁,但自己却不能不义,若是自己以牙还牙,再杀他仙剑阁和西山阁的弟子,也是不能救回小狼女的性命,自己曾经终究是圣女阁的人,如此再加杀戮,反倒是平添了圣女阁和它们两大阁间的仇怨。 心念至此,方资君便即骑着火麒麟,向着仙剑阁山下奔去。但奔出十来步,心思一转,嘿然一笑,又是转过火麒麟,轰然奔到仙剑阁的大殿门前,这才停下。 方资君望了眼前雄奇壮丽的大殿一眼,口中叫道:“喷火!” 火麒麟闻言,立时向着仙剑阁的大殿,“噗”的一声,喷出一团巨大阴毒的火焰。仙剑阁的大殿内外,立时化为一片火海。 听身后远处的广场之上,仙剑阁的弟子齐声高呼道:“殿中着火啦,大家快去救火啊!” 姜离道长忍住身上剧痛,对身边一弟子呼道:“陈如宽,你带领一百弟子去救火!其他人跟我去追方资君那狗贼子,万万不可让他骗走了我仙剑阁的火麒麟!” 话音一落,仙剑阁便即有一路人马奔去大殿救火,而剩下的一路人马,和西山阁的众位弟子,一起紧紧跟随着姜离道长,架起轻功,立时向着方资君追去。 群侠见状,有人奔去帮着仙剑阁的弟子救火,但大部分是紧随姜离道长一路人马,要去瞧个结果。 第80章 堕入深渊(1) 且说方资君御使火麒麟喷火烧了仙剑阁的大殿,便即转向向着仙剑阁山下一路狂奔,无人能够阻拦。山道上,火麒麟所过之处,两旁草木竭尽焦黄,显然它身上的毒火十分的厉害。 下了仙剑阁主峰,一路奔行,这火麒麟行程极快,脚踏火云,转眼间便到了蜀山的悬崖边,已然可以清晰看见崖边那道碗口粗细的精钢铁链。 方资君心中一喜,想到过了那道铁链路径,便算是离开蜀山了。 忽然间,身前一道人影闪现,拦住了去路。 方资君定睛一瞧,拦住去路这人是一个老者,一身墨绿道袍,满头白发,面上严然生威,年纪约莫和方资君记忆中的圣女真人相仿。其眼中眉宇间流露出的气质,教人一瞧之下,不禁立顿生了敬畏之意。 方资君并未叫火麒麟停下,但火麒麟却在这老者面前数丈处,嘎然而止,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这位老者,不停的打着响鼻,左右踏步,将地面踩踏的轰然作响,却不肯绕道而行。 方资君不知这老者是何人,但见他是个老人家,不忍伤他,便即忍住伤痛,涩声叫道:“老人家,你快快让开,要不然我这火麒麟会伤了你!” 那老者阴冷一笑,怒道:“你的火麒麟?哼,臭小子,好不要脸……你便是圣女阁掌门方资君?” 方资君心中一奇,他与这位老者素昧平生,不知这老者为何知晓自己的身份,但即又想到,自己做了圣女阁两年的掌门,自然是有不少陌生人认识自己,而自己却不认识别人了。当下露出一笑,说道:“老人家果然好见识,不过方某如今与圣女阁再无半点瓜葛,更不要说是圣女阁的掌门了!” 那老者说道:“不管你如今和圣女阁有无甚么关系,老夫念及你乃圣女真人的弟子,若是你将火麒麟交出,老夫便不为难你!” 方资君听闻那老者之言,立时想到他和仙剑阁多少有些干系,眼见他意定神闲、气度非凡,站在火麒麟前竟而显得有恃无恐,必定身怀绝世本领,不可小觑。但又想到,若是没有这火麒麟相助,只怕自己终难逃出蜀山,便即说道:“老人家,晚辈今日遭仙剑阁和西山阁的奸人所害,这才求助于这火麒麟。这火麒麟机智通灵,自愿救了晚辈一命,并非晚辈故意强抢!所以,还望老人家不要生气,放晚辈一马,晚辈当真感激不尽!” 那老者嘿然一笑,说道:“邪魔之徒,我怎可造孽放你一马?”话未毕,老者突然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伸指虚空划了一道金光闪闪的符箓,那符箓非实体物质,乃仙气凝聚而成,随着老者口中的一声叱诧,那道符箓立时急急射向火麒麟的龙首。符篆一遇到龙首,立时化为一道金光,潜入火麒麟体内。 火麒麟受符篆封印,一声震天价的咆哮,只震得远处空谷回响、四下草木簌簌变色,紧接着身子斗然间急剧缩小,直至只有小山羊大小。 方资君只觉胯下的火麒麟突然萎缩变小,不禁是吃了一惊,但立时明白,定是这老者施法封印了这火麒麟,让火麒麟失去了灵力。当下翻身下地,呆然木立。 那老者口中“侔尼呐”念念有词,又是指尖结了一道符箓,射入山羊大小的火麒麟的眉心间。那火麒麟低吼了一声,便即转身飞奔而去,直至隐没在了回仙剑阁的丛林山道中。 方资君见火麒麟奔远,心中不由生了几分骇意,想到这老者来者不善,决不肯与自己善罢甘休,立时手中长剑一横,虚空指着眼前这老者,说道:“老人家,晚辈得罪了!”说着,一招“莫子仙剑术”的招式,疾疾攻向那老者。 那老者并不以为意,当即挺剑而出,一招“蜀山仙剑术”的招式应对。 老者内力刚猛、剑法精绝,方资君内息时柔时硬,轻灵若燕。二人一连过了十余招,双方不禁都是佩服。 那老者想到方资君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当真是难得。而方资君却也是心中暗暗吃惊,想到这老者武功造诣,当真是比姜离道长和青墨道长还要高强了许多。 岂知这老者乃仙剑阁第一代的人物,与仙剑阁创业祖师“仙剑真人”同属一辈,名叫“周大仙”,武功自然十分了得。 周大仙自从仙剑真人过世以后,便已隐居仙剑阁后山十余年。自隐居以后,鲜问仙剑阁之事。但今日听闻一弟子禀报,仙剑阁为除却妖孽乃遇到大难,这才现身出来援手。之前,他对方资君早有所耳闻,所以自然知晓方资君的许多情况。 第80章 堕入深渊(2) 就在方资君和周大仙又斗了十来招后,仙剑阁、西山阁、圣女阁众弟子和群侠已然追踪了过来。 姜离道长见到周大仙后,心中狂喜,连忙上前行礼道:“弟子姜离拜见周师叔!”仙剑阁和西山阁的群弟子,立时也跟着跪倒行礼。 周大仙正自和方资君斗剑,无暇理会,口中呼道:“无用之辈,还有脸来见我?你们起来吧!” 姜离道长和身后弟子,神情十分窘迫,这才起了身,立在一旁观战,看能否帮上手。 但方资君有伤在身,且手中的宝剑只是普通仙剑,灵力自然大不如周大仙手中的仙剑,在兵器上又吃了不少亏。五十招一过,已成败相。 陈巧巧一旁似若瞧出了些什么,当即叫道:“方……”正欲叫“方师叔”,但即心有所虑,改口道:“方少侠,你用三流的兵器,与周老前辈一流的兵器相抗,岂不是辱了周老前辈的身份么?”说着,手中紫月仙剑已然向方资君飞了过去。 方资君心中意会,伸手接住紫月仙剑,不及言谢,紫月仙剑横空一荡,忍住身上剧痛,狂喝一声:“圣女双剑式!” 剑诀喝出,身子已然分裂出一个红衣女子、一个白衣女子。 方资君、红衣女子、白衣女子,三人三剑,同时施展开蜀山仙剑术,一齐向周大仙攻过去。这样,便即算是三人合力斗周大仙一人。 周大仙生平第一次见“圣女双剑式”这么怪异的剑术,不禁是暗暗吃惊,连连运转手中仙剑,疾刺红衣白衣女子,但二女子轻柔灵动,又是仙气质地,似有不死生命,当真难以奈何。这让周大仙这等绝世高人,不由的也是冒了一身冷汗。 姜离道长一旁心中着急,想到万万不可让方资君这贼小子逃脱了,当即暴喝一声,一连摧动“御剑术”法诀,幻出七道七彩剑气,疾疾射向方资君。 方资君前后受到两大高手的夹击,顾此失彼,应付不及,刚侧身一招化解了姜离道长的七道剑气,但即背后已然重重吃了周大仙一掌。这一掌,只击得方资君飞身滚落出了两丈来远的距离,待他扶剑而起,口中鲜血直喷,衣襟上已是血淋漓的一片。 陈巧巧、公孙慕雪等圣女阁的众位弟子,又是心痛,又是气愤,口中对周大仙和姜离道长说道:“两个老前辈合力欺负一个受伤年弱之人,好不要脸!”再也忍不住,就要奔到方资君身前相扶。 姜离道长猛然挥剑,向陈巧巧、公孙慕雪等人弹射出数道剑气,逼开她们,口中怒道:“妖邪之人,你等也要救吗?”说着,目中射出凶光,长剑一挺,就要斩杀方资君。方资君凄凉一笑,想到小狼女已死,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味?但死也不要死在你姜离老头手中。 心念至此,方资君坦然哈哈一笑,将手中紫月仙剑虚空掷出,向陈巧巧等人说道:“多谢借剑一用!”说完,身子已然腾空而起,化为一道青光,飞向了蜀山边缘的万丈深渊,随即如同流星坠落一般,直往深渊下堕去,转眼便不见踪影。 方资君这一着,实是出人意料。群侠一旁见了,不禁发生“啊”的一声惊噫。 周大仙和姜离道长也是愣了一愣,要知道方资君堕入的那深渊,乃是蜀山离地飞升后而留下的万丈深谷,险恶非常,自来不慎堕入那悬崖的人,无论武功高强与否,从无活口。想到方资君堕入那悬崖,必然活不成,二人心中不由窃喜。 圣女阁的群弟子,奔到悬崖边角,已然瞧不见方资君的影子,惟见悬崖深处白云飘渺、迷蒙一片,不禁悲声痛哭,口中忍不住呼道:“方师叔,方师叔……”全然不顾斯文体面,让人瞧了好不酸楚。 群侠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摇头叹气,议论纷杂,嗡然一片。 …… 数月之后,方资君尸骨寻觅无果。圣女阁圣地后山一景色绝佳之地,多了一对墓碑:一墓碑镌刻着“师叔方资君之墓”,另一墓碑镌刻着“师叔小狼女之墓”。 至于仙剑阁举行的这次武林论剑大会,正邪两道中人议论纷杂,褒贬不一。但方资君和小狼女二人的名头,已然深入江湖人心。 第81章 死里逃生(1) 且说蜀山悬崖谷底,古木丛生,遮天蔽日。林中白云惨雾,流动如水,时有怪异虫兽森然呜鸣,仿若幽灵鬼哭之声,令人闻之秫然心惊。 四下里光线氤氲,也辨不出此刻具体是什么时辰,只知道是白昼时分,应该是清晨,但或许应该是傍晚才对。 神智昏沉中,方资君只觉浑身火辣疼痛,经脉内气息游浮不定,似欲有一只巨大的毒蜘蛛在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吸吮着他的血液。他几次想努力睁开双眼,却是只觉眼皮沉重不堪,似有重物附于其上,每一次努力都是失败的。又尝试数次之后,便觉疲累困倦夹杂着麻酥疼痛感,连绵不断的袭来,再也支持不住,又昏晕了过去。 这一切,仿若就在梦中。 放眼瞧去,周围一片黑暗,无止境的黑暗,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方资君想挪步前行,但却只觉双腿沉重,连抬腿的力气也没有。此时此刻,脑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敲打着他的内心深处:我死了吗? 我死了吗? 我死了吗? 恍惚中,小狼女曼妙的声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哥哥!” 方资君募的一惊,口中呼道:“狼儿!狼儿!”前后左右转动着目光,却并不见小狼女的身影。心中一阵焦急,又是一迭连声的呼道:“狼儿,狼儿,我是哥哥……” “哥哥”一词还未说完,突然只觉眼前一阵刺亮,睁开了双眼,终于醒了过来。 在睁开双眼的一刹那间,方资君突然意识到:是的,我还没有死! 方资君额头上冷汗直冒,回思方才的情景,仿若刚才只是在梦中,但仿若又不是。 听得耳边“叽叽”、“咕咕”、“呜呜”、“嗷嗷”之声,嘈杂连成了一片,方资君心中好奇,转动双目,四下探看。 此刻他正吊在一棵大树的半截枯桩上,双脚离地有数丈之遥。且见大树之下的前方空地之上,已然蹲坐了一排野狼,它们露出森森白牙,口中呜咽不断,向着方资君一致行着“注目礼”,都想吃他。 方资君只觉浑身汗毛都倒立了起来,他却是不敢用力挣扎:一则心脉受损,稍微用力便是疼痛难忍;二则,怕是一挣扎便会跌落至地,被群狼分尸。 瞧着树下那群吐着血般火红的舌头的野狼,方资君脑中突然闪现数十年前和小狼女初遇,小狼女在荒野中孤身力敌群狼,舍命救自己性命的情景…… 想到那日自己将小狼女抛却,小狼女却奋不顾身的一再相救自己。 想到那日夕阳血红。 想到那时自己的懦弱。 想到那情那景,不禁泪痕连连。 不经意间,又想到了和小狼女生活在那荒山野岭中的自在与无拘,心中又是涌起淡淡的喜悦。 那日武林论剑大会,小狼女死于自己的怀中,方资君心中悲伤难当,自然也是想到了死亡。但跳入这万丈深崖后,他似若已然死过一次。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或许死亡能够让心神得到解脱,但他却宁愿让思念的情绪继续折磨自己。 绿狼姥姥本领通神,或许她能够救狼儿一命,若是狼儿醒了过来,第一眼瞧不见我怎么办?方资君心存一念,活下去的欲望更是强烈。 即便狼儿已然死去,我也要寻到她的墓碑边,守着她、护着她,每天傍晚在她墓前说故事给她听,以此终老,那也是愿意。方资君又这么想。 “吧唧”,“吧唧”,“吧唧”…… 一阵怪响在头顶不远处传来。 方资君心中一惊,仰起头,瞧见头顶左上方树杈之上,蹲坐着一只小毛猴,小毛猴双手正抱着一个山果啃的滋滋有声。听得它啃山果的“吧唧”之声,方资君陡觉腹中饥饿难当,不由咽了一下干枯的喉头,忍不住对着那小毛猴喃喃自语道:“好饿啊!” 他这么一说,心中当即苦笑道:“畜生怎能懂得人语?” 但听“吱吱”数声,树上那小毛猴竟是向着方资君爬了过来,坐在方资君头顶的树干上,尾巴卷住树干,倒挂在方资君面前,将手中那啃了一半的山果递到方资君嘴边。 方资君先是一愣,瞧了小毛猴一阵子,也不再犹豫,张嘴便咬。果肉入口,滋润甘甜,不到片刻,方资君竟是将小毛猴手中那半个山果吃个干净。 第81章 死里逃生(2) “谢谢啊,你心真好,”方资君对小毛猴道。 小毛猴“吱吱”数声,咧嘴大笑,接着扔掉手中果核,纵身一跃,跳到另一个树杈之上,而后连跃数下,灵敏之极,化为一个灰点,消失在了树林枝叶中。 过得片许时刻,那小毛猴竟是又在树丛中跃回到了方资君身边,毛手中多了几个山果。 方资君心中一喜,且见那毛猴又将手中采摘的山果递了过来,连忙又道谢几声,张开口啃了起来。吃完小毛猴手中的山果,方资君瞧了那小毛猴数眼,却是见这小猴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便微微一笑,再表谢意。 小毛猴咧嘴“吱吱”大笑,突然一个纵跃,飞身挂在前面一根树枝上,借着树枝之力,像荡秋千一样,猛然向着群狼上空飘荡过去。就在它的身子飘过群狼头顶上的一瞬间,突然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手,狠力的拧了一下地上一只野狼的耳朵。 那只野狼惨呜一声,连忙起身后退几步。 其它的野狼有所觉察,都是仰起头来瞧着半空中荡漾的小毛猴,张开大嘴,口中嗷呜鸣叫示威。 小毛猴咧嘴“吱吱”大笑,又是荡秋千一般,抓着树藤凌空荡了过来,在滑过群狼头顶时,又是挥着毛手,猛然打了一只野狼一耳光。只打得那野狼“嗷嗷”乱叫,慌张一旁闪避。 数只野狼,恼怒非常,一齐跃起身来去扑抓小毛猴,但小毛猴伸手是何等的敏捷,借着树藤树枝,晃来荡去,或打那些野狼的耳光,或拧那些野狼的耳朵,或陡然跳下树去冲着群狼扮个鬼脸,当群狼扑过去时,又陡然纵身上树,只惹得群狼围着老树团团转,嗷嗷乱叫,好不气恼。 小毛猴逗弄着群狼,愈来愈兴致,只瞧得方资君心口大开,忍不住哈哈大笑。但刚笑数声,只觉胸口郁闷无比,“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方资君心中大感不妙,当即心神一定,闭上双眼,施用“圣女双剑式”心法,试着疏通经脉。 “圣女双剑式”心法蕴含内功疗伤的医理,需要运转内息,汲取天地至阴至阳灵气,至阴至阳灵气均需运转全身十二经脉,至阴灵气运转六阴经,至阳灵气运转六阳经,阴阳灵气借助奇经八脉,阴阳相贯,直至心腑…… 一加思索,便即凝神捏拿“圣女双剑式”心法口诀,身子缓缓舒展,化为柔软。立时间,但见周身林中四边的清爽雾气,淡然漂流而至,穿过树木枝叶间的空隙,源源不断的向着方资君的身子聚拢过来,以他双手指诀为切入点,当即化为一股无形的气息,被他汲入体内,贯流奇经八脉。只觉得一股至阴冰凉气息在体内微微泛起,顺着同一个方位,游离不止,他先前有些烦躁不安的心怀,慢慢得以宁定……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方资君身子忽然一凛,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那烦躁恶心之感,已然渐渐消散。 方资君又试着捏诀施法,牵引天地至阳灵气入体,逆行大周天,顺行小周天,反复数次……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方资君已然缓缓疏通经脉,浑身舒畅了许多。 睁开双眼,瞧见小毛猴仍旧在逗弄着树下的那群野狼,玩耍的不亦乐乎。方资君心中哈哈一笑,当即小心运转内息,指尖弹射出一道红芒,疾疾射向他悬挂在树杈上的衣衫。 衣衫被红芒撕裂,方资君立时跌落至地。 就在方资君落地的瞬间,树下群狼见状,不再理会那窜来荡去的小毛猴,立马咧嘴向着方资君扑了过来。 方资君心中一惊,当即施展“蜀山仙气护体神功”防御法术,在身前结了一道厚厚的红芒气障,将那所有扑将过来的野狼,全是隔挡在那红芒气障之外。 群狼每每扑向方资君身前那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红芒气障时,便即被气障激射而出的绵绵的巨大力道,反弹跌倒在地,滚落许远,弄得浑身伤痕累累。后来见始终无法突破方资君结界的那道厚厚的气障,无不灰心失望,这才三五结群的呜咽离去。 小毛猴见群狼离去,觉着好生无趣,再窜跃上前去,挥舞着毛手,或拧狼耳,或扮鬼脸,向着群狼频频示威。但群狼只是一旁躲闪,不再理会小毛猴。小毛猴不禁郁闷非常,无趣的折转了回来。 第82章 小猴领路 方资君饥饿困顿时,这小毛猴为方资君摘过野果,算是大难中施了一恩,方资君心中自然感激。见小毛猴摇摇晃晃的向着自己走了回来,方资君连忙收法回诀迎上去,抱拳施礼,说道:“多谢猴兄相助之恩!” 小毛猴似若能够听得懂方资君的话,手舞足蹈,拍手咧嘴 “吱吱”大叫,高兴非常。 方资君见这小毛猴甚是通灵可爱,不禁心怀一动,哈哈大笑。但这一笑,不小心牵动了内伤,郁闷疼痛非常,连忙止住笑声,按住了胸口,不停揉抚,这才稍一缓和。 不知此时此刻在何处,方资君抬头仰望,只见隐隐天际,一个硕大无朋的圆盘状的悬浮物遮挡着头顶上的天空,让人无法看到往日季节中那淡蓝的天空和氤氲的阳光。 那悬浮物立在头顶半空中,四周并无甚么支撑之物,沉甸甸的,仿佛就要压将下来,一种无止境的逼迫感顿生胸臆。 方资君心中一惊,想到头顶这圆盘状的悬浮物,莫非是飞碟不成? 又细细瞧去,只见头顶天际那巨大的圆盘状悬浮物,似若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山峦,映着天际的几分彩霞,流光潋滟,璀璨无匹。又远远瞧见有白鹤、云朵,一只两只、一朵两朵,缓缓划过那圆盘状悬浮物的边角。 方资君脑中忽然电光般闪过自己跳下蜀山下万丈深渊的情形,不禁霍然明晓:头顶上那巨型圆盘状悬浮物不正是蜀山么?而自己此时此刻的所在,正是蜀山下的万丈深渊啊! 蜀山原本与大地相连,但因其灵力充盈,大地之力难以将其束缚,最终与大地分离,飞升而去,悬立于群山的上空中。而方资君此时所在的地方,正是蜀山脱离大地飞升而去后,在地面群山中间留下的万丈深谷。 当方资君意识到这一点后,想到自己跌入这万丈深谷,既没死,也没残,竟尔有几分庆幸。庆幸之余,又是生了几分悲凉意味,抬头看了看头顶天际悬立的那蜀山,想到要是逃出这万丈深谷,却也是万难。 暂且不去理会那些,眼下先疗好内伤再做打算。 见小毛猴蹲坐在身旁的一块烂石之上,双目盯着自己滴溜溜的打转。方资君嘿然一笑,说道:“猴兄,方某要先行疗伤,暂且不能理会你了,切勿见怪!” 说着,方资君四下里寻了些枯枝败叶回来,堆成一个小柴堆,然后施用“蜀山仙剑术”中的法门,当即伸指一弹,射出一道红芒仙气,点燃柴堆,燃起了一堆篝火。 小毛猴见方资君竟然能够施用仙法点燃柴火,不禁拍手大叫,围着火堆窜来窜去,饶是兴奋。 方资君靠近篝火盘坐,当即捏拿“圣女双剑式”中的医理法诀,汲取天地灵气入体,运转至受损经脉,周而复始。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方资君始觉胸口舒畅清奇,意境犹远。 睁开双眼,天已渐黑,小毛猴已然不见了踪影。 方资君站起身来,又往火堆上添了些柴火,正欲起身去寻些野果,突然一条大蛇从头顶上的大树游窜了下来,吐着火红的芯子,张着血盆大口,径直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方资君心中一惊,连忙侧身一闪,与此同时,伸手捏住了大蛇的七寸,口中哈哈大笑道:“我方某正愁没东西吃,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将大蛇用木桩割破,去了蛇皮,然后架在火堆上烧烤一番,美滋滋的吃了个饱。只觉困意来袭,方资君便即将火堆中的灰烬拨了些出来,在火堆旁撒成一个圆圈,自己跳进那圆圈中,就地躺下合眼而睡。 这用灰烬撒成的圆圈,自然有防范毒蛇野虫之用。 约莫睡到半夜,方资君突然醒来,只觉精神大振,便即又是运功疗伤。 到了第二日,方资君已然行走无碍。 和小狼女相处日久,小狼女教过方资君一些辨别草药的法门,方资君依稀还记得。找了些野果充饥,又四下里寻了些草药,然后捣烂成泥,敷在自己臂膀、腰身上的刀伤、剑伤,以及桩木划伤的伤口上。 如此日夜疗伤,过了五日,方资君只觉内伤外伤已然无甚么大碍,不禁欣喜非常。 第六日早晨醒来,方资君突然想到不知这深渊谷底,有没有什么可以通往外面世界的出口,若是有,那便有希望逃离这深谷。心存一念,便即整理了一下衣衫,寻了根结实的木棒作为武器,以防遭遇毒蛇、野狼之类的天敌突然袭击。 方资君一路探察,只觉这深谷奇大,谷中到处是大树、杂草和烂石,没有任何道路可循。行了几圈,突然瞧见前面有一堆未灭的火堆在燃烧,方资君心中一震,高兴非常,呼道:“原来这万丈深谷中,竟然也有人家!” 但拨开杂草和横生的树枝,奔到那火堆前一瞧,不禁又是十分的郁闷,口中骂道:“奶奶的,这火堆不正是自己生的么?我怎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原来方资君在这古树林中一路探行了个把时辰,竟然又转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方资君口中正自叫骂,突然听得头顶上有“吱吱”声响。 抬头一瞧,原来正是那天为自己摘野果的小毛猴。 方资君冲着倒挂在头顶树枝上的小毛猴,哈哈一笑,说道:“猴兄,我们又见面了!”那小毛猴一下从树上跃到方资君的肩膀上,咧嘴“吱吱”叫唤着,然后跃到地上,在乱石草木中,灵动奔跑一段距离又是停下,回头瞧着方资君,猴手指着前方远处,“吱吱”叫唤声更大了几分。 方资君瞧着小毛猴,见它眼中透着一股灵异之色,想到许多年前,小狼女狼身时,若是遇到了什么奇事、怪事,向自己禀报时,眼中也常常露出这种奇异之色,心下觉着奇怪,便冲着那小毛猴微微一笑,紧紧跟随而上。 一路随着那小毛猴,在林木杂草中,左拐右闯。这林中道路艰难,加之方资君大伤初愈,早晨又是走了许多路程,内力体力均已大耗,行动片刻便有劳累之意,行上几步就不得不找个地方歇息,这般一小段距离却是需要许多时刻。 每当方资君停下歇息,那小毛猴便跑将过来,跃到方资君的肩上,挠头搔耳地呆上片刻时间,又是跃下,用毛手指着林中某处远方,咧嘴尖叫,还不时拌一个鬼脸。 方资君无可奈何的摇头一笑,这才又勉强起身跟随。 第83章 深渊奇人 随着那小毛猴,走走停停。在浓厚而神秘的古林间,慌乱穿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到达一颜色斑驳的小块平地之上,平地前方是一条古老的路径。 路径上积满了败落的树叶和花瓣,两旁的树枝上,还有落叶和花瓣不停的飘飞下来,静静的落散在地面上。其意境较先前一路上的荒芜惨淡有所不同,仿若是通往另一个仙境的所在。 这路径,约莫有丈许来宽,抬头望去,只见满眼的落叶飘花,却一时难以望见尽头。 方资君一脚踏上这古道,只听脚下悉疏作响,又微带花香。 小毛猴“吱吱”数声,一下跃到古道边上的灌木上,采得山果,连连送往嘴中,又跃下跟在方资君身畔,蹦蹦跳跳,欢然无比。 前行了一段距离,古道抵至一拐角处,拐角处山石之畔有一口清泉。泉水汩汩,顺着一条溪流,流向远处。 方资君口中正干渴,心中大喜,连忙上前伏到泉边,手捧泉水放入口中。泉水清冽,入喉爽快。 喝完泉水,正欲抬起头来,却发现泉池中倒映着一个形状规则的石影。细细一瞧,那石影上仿若刻有文字。 方资君心中一惊,又是一奇,连忙起身左右环顾,在泉池右首不远处发现有一半人来高的石碑。原来泉池中那倒映的石影,正是这石碑。 石碑古旧,刻有古文,仿若久经风雨。 方资君来这异世已经十多年,自然已经能够识得古文。见那碑上刻着一行字:“爱妻小倩之墓。” 方资君心中奇道:“不知这小倩是何许人物也?” 又见墓碑的右下角隐隐刻有几行小字,字迹模糊,上面布满了青苔、泥土。一时好奇,也顾不上甚么礼数,当下伸手抹去字上的青苔和泥土,瞧那行字写道: 双眸微定泪涟涟, 朝夕分离似千年。 今生痴情落花苦, 与君再续来世缘。 这仿佛是一首情诗。瞧着这几行字迹模糊的字,方资君仿若就瞧见小狼女立在身前,定定的望着自己,轻轻启齿叫道:“哥哥!”“哥哥”二字从她口中刚一吐出,双目中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方资君心中一怔,想到曾经和小狼女在一起的种种快乐,面上不禁露出一笑,又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小狼女死在自己怀中的情状,一下又悲伤盈怀,哀苦无限,忍不住出口叫道:“狼儿!” “狼儿”二字吐出,只觉眼中湿润,喉中哽咽,一时再无语。 瞧着墓碑上的字迹,想着小狼女往日的种种情状,方资君静静的呆立了许久。虽然和这位叫小倩的亡人不曾相识,但这石碑古旧,料想小倩理应是位老前辈,连忙就地跪下,向着石碑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恭敬说道:“晚生方资君叩见小倩前辈。今日冒昧造访,还望前辈勿怪!”磕完头,这才站起身来。 突然发现那小毛猴不知何时已然在自己身边跪下,学着自己的模样,向着石碑连连磕头,样子十分恭谨虔诚,恭谨虔诚的几乎有些滑稽。方资君忍不住要发笑,但想到在他人坟墓前大声言笑,实是大为不敬,这才拼命忍住。 待小毛猴磕完头,方资君心中突然发问道:“既然有故人葬于此地,莫非这深渊山谷里有人居住不成?”心念至此,方资君心中不由惊喜不甚,连忙顺着古道,快步前行。 又几个折转,突见道路霍然宽敞,尽头处已然抵达一面悬崖绝壁。 但见悬崖苍旧,崖壁上裂缝稀疏分布,仿若山崖的神经,又仿若老人面上的皱纹。悬崖左方不远处有一棵千年古树,古树贴壁而生,树叶繁茂,枝干粗大,高有千百丈,遥不见顶,十分奇伟。 古树下竟有一个破旧的茅草棚,棚下有一张石桌,三两个古老苍旧的石凳,石凳上满是泥土枯叶,而四下空气中弥漫着枝叶、死物之类掺杂在一起的霉烂气味,闻之作呕。 似乎这个茅草棚中曾经有人居住过,但如今人去棚空,只剩下一派荒凉破败的景象。 方资君心中又惊又喜,四下里走动探察,口带几分敬意,连声呼道:“有人吗?有人吗?小生方资君路经此地,无心打扰,还望主人勿怪则个……” 良久不见人应答,方资君走近那茅草棚,又四下里瞧了瞧,见石桌石椅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土,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动过。 突见小毛猴“吱吱”怪叫几声,奔到茅草棚前悬崖绝壁处,伸出毛手掀开一丛藤萝,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来。原来这绝壁处有一个大洞,只因洞口被花花绿绿的藤萝花草所披拂掩盖,方资君竟然一时未能察觉。 见小毛猴掀开洞口的拂披,伸出毛手往洞中不停的指点,方资君着实大吃了一惊,奔到洞口前,见这洞口宽阔,有两成年人来高,只是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瞧不清。 忽听洞中传来“呼噜噜”、“呜呜呜”的声音,仿若是粗犷汉子在打鼾,又仿若是什么怪兽异类、鬼魅发怒时的低吼声。 方资君心中不禁一奇,连忙运足内息,朝着洞中高声呼道:“晚生方资君路经此地,冒昧打扰,还望贤主人勿怪!” 一连呼了三声,并无人应答。 听那“呼噜噜”、“呜呜呜”的声音,愈来愈浓烈,越听越像是鬼哭,又或是怪兽嘀咕吼叫,方资君本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竟然不由根根汗毛树立了起来,下意识的退却了两步。 方资君心中一思,对小毛猴道:“猴兄,里面定然是藏着什么厉害的怪物,你且后退几步,待方某施法探个究竟!”说着,往后指了指。 小毛猴懵懵懂懂,仿佛有所意会,瞧了方资君一眼,向后跃开几步。 方资君当即双指捏诀,运转丹田内那股至阳内息,将内息透至双掌处,双掌若抱圆,听他口中猛然喝斥一声,那股至阳内息分作两处,分别从两掌透出,在身前幻化成一条火龙,火龙熊熊燃烧,游窜在双掌间,只照耀的洞口亮澄澄的一片。 方资君口中又是“哈”的一声暴喝,那条火龙便即沉沉的吟了一声,“呜呜”的化成一团火球,向着洞内深处飞啸而去。 这门将内息化为火龙的法门,是方资君当初和西山阁的弟子交手时,无意中从对方施展的“御火术”中窥探一二,而后稍加琢磨研习而来的,不过实质上的玄威却抵不过“御火术”的十分之一二。 听得身后小毛猴拍掌咧嘴尖叫,仿若是在为自己的这门法术大感惊叹,方资君不禁大是得意。 正得意之际,但听洞中突然传来一声苍老而愤怒的叫骂声:“哇呀……他奶奶的,谁放火烧我的胡子呀?妈妈的……”悲呼惨叫声中,又带几分刚刚睡醒的朦胧倦怠之意。 声音由洞的深处隐隐传来,片刻就到了耳边。骂声隆隆,仿若春雷般响亮。 方资君心中一惊,连连后退了几步,只见洞中已然奔出一个黑乎乎的“怪物”来。 细细一瞧,这“怪物”原来是个老者,年纪甚高,眉毛胡子已然被大火烧去了大半,散乱的披发和破烂的麻布衣裳上,还不时的冒着热烟。 方资君连忙向着眼前奔出的这位老者施了一礼,恭敬说道:“晚生方资君拜见老前辈!”话语中,神情上,都微微带有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但想到自己又不是故意放火烧他,这才心中稍微安定。 第84章 初次交手(1) 那老者打量了一下方资君,被火苗烧的焦黑的面皮不禁露出惊异神色,接着原本的愤怒转为大喜,嘻嘻笑道:“小兄弟,你从哪里来啊?怎么跑到这深渊谷底里来了?奇哉,怪哉!莫非你上蜀山时,不小心从那天桥上掉下来啦?啊哟……没事上什么蜀山,那通往蜀山的天桥原本就是一根精刚铁链而已,无事莫要逞强,想当年老子上蜀山拜师,一个不小心就差点掉了下来,嘿嘿……”只顾自言自语,也不管方资君有无话要说,又是自语道:“不对呀?从那铁链掉到这谷底,多半也是要摔个稀巴烂啊?怪了……啊……”突然惊叹一声,似若遇到鬼般吓了一跳,向后猛地跃开数步,双掌作势,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模样,冲方资君喝道:“你是人还是鬼?” 方资君先前听那老者称自己“小兄弟”,正自诚惶诚恐,又听老者如此一问,心中一奇,连忙恭谨答道:“晚辈当然是人了!” 那老者将信将疑,围着方资君转了一圈,用一副怪异的神情,打量了方资君半晌,见方资君吐气沉重,有鼻子有眼的,模样俊秀潇洒,不像是鬼魅,又问道:“你既然是人,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方资君道:“那前辈是人,还是鬼?” 那老者道:“我当然是人了!” 方资君道:“那前辈是人,为何又会跑到这个……”正要说“这个鬼地方来了”但觉不妥,连忙改口道:“跑到这个深渊谷地里来了?” 听那老者如此问话,方资君自然知晓老者的意思,这深渊凶险非常,若是一般人掉下这深渊来,必死无疑,所以这老者见到自己活生生的突然站在他面前,必定是心有所疑虑,一时难以置信,才会如此。 那老者经方资君这般一反问,捋着那烧得只剩了一小半的胡子,沉吟不止,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时无语。 方资君转过话头,抱拳恭敬道:“晚生方资君,不敢请问前辈大名,还望前辈不吝见告!” 那老者嘻嘻哈哈一笑,问道:“既然你不敢问我尊姓大名,却为何还要问?哈哈,嗯……我叫……咦?我叫什么来着?”老者如顽童般挠挠鬓边的白发,似乎忘记了自己叫什么,神情样子十分古怪。 方资君只觉好奇,但又觉不好意思再问,正要岔开话题,但听那老者突然嚷道:“喂,小兄弟,我叫什么?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叫什么?”说着,向方资君伸手一抓。 那老者的这一抓,看似寻常,但出招的手法饶是快,方资君虽然有防备,但却躲闪不及,衣领便被他紧紧抓在手中,只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方资君只觉这老者力气奇大,他这般抓着自己,几乎就要让自己窒息,当下暗中施展“蜀山仙气封穴大法”,伸指向着那老者腰间的阳关穴戳点过去。 那老者浑身震了一震,忽然放开方资君,向后跃开三步,瞧着方资君,满脸喜悦之色,叫道:“咦?你会武功?” 方资君心下大奇,想到自己这手“蜀山仙气封穴大法”已然练得极为纯熟,若是换作姜离道长、若虚道长等高手,刚才早就中了自己的道,但这老者竟然安若无事,当真是古怪之极,想必是身怀绝技,不可小觑。当下心中佩服之极,出言更是恭怯了几分,作揖答道:“晚辈略懂些皮毛,让前辈见笑了!” 那老者高兴非常,欢悦叫嚷道:“好极,好极!好久没人陪我打架了,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说着,已然双掌运法,一掌接一掌的劈向方资君。 那老者双掌似剑,每出一掌,掌心都激射出一股彩芒气劲,只激荡的四下里草木纷飞、尘土飞扬。 方资君接连躲避,后来见这老者的掌法有几分面熟,一加思虑,竟然是蜀山派“蜀山仙剑术”的招式。当下心中惊奇,料想这老者和蜀山派多少有几分渊源,更是不便还招,出口说道:“前辈,暂且停一停,方某有一事请问则个!” 那老者手中连连出招,步步紧逼方资君,哪肯停下来,口中大叫“过瘾”,又说道:“好小子,你若是能够打败我,我便回答你问话,要不然,即使你问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懒得理你!” 方资君正是要请问这老者,他为何会蜀山派的武功,但老者却顽若孩童,当真难以与之好生叙话。见老者又是一招“蜀山仙剑术”的招式攻过来,方资君要躲已然来不及,只得硬碰硬,双掌一并,迎了上去。 二人四掌相对,只听“嘭”的一声,以二人四掌交接处为中心,红芒一闪,一股有形无质的气息立时将二人震的连连后退了十步之远。 又听“嘭”、“嘭”两声闷响,二人均是往后飞身滚落而出:方资君撞在了一颗碗口粗的大树上,将树干击撞的从中折断,而那位老者后背抵至一块乱石堆上,堆上乱石立时被撞的四下飞溅而出。 待方资君从地上爬起来,只觉浑身疼痛,但却并未受丝毫内伤。心中一惊,无暇多想,连忙向那位老者奔了过去,口中呼道:“老前辈,老前辈,你无恙么?” 那老者突然轻轻一跃,便即站立了起来,瞧着方资君,手舞足蹈,口中大叫道:“好舒服,真爽快!喂喂喂,好小子……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哦,你叫方资君是吧,瞧我这记性,当真老糊涂了。来来来,你再打我一掌,刚才你那一掌打的我浑身筋骨动荡,当真是舒服、过瘾!” 第84章 初次交手(2) 瞧这老者又蹦又跳,似若并无什么大碍,方资君庆幸之际,又是佩服,又是惊诧,觉着这老者武功当真是高强了得,自己却是有所不及了。正要开口说话,那老者已经摆开架势,又要和自己过招。 方资君自然不愿意和他继续打斗纠缠,当即脑中念头一闪,突然俯身捂住肚皮,口中大叫道:“哎哟……哎哟……痛死我了!” 那老者见方资君一副难受的模样,心中一奇,十分紧张,连忙问道:“小子,你怎么了?可是我刚才一掌打痛了你?” 方资君想着这老者似若一个无理打闹的孩童,并无甚么架势,既然他全无尊长风范,自己也不必理会什么礼数教义,脑筋一转,故作气愤的道:“才不是,是我肚子饿了,如果不是我肚子饿了,我早就一掌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那老者品性洒脱乐天,又长居这深渊谷底,几十年未曾见得其他的面,自然已经将外面世界的人情世故看得淡了,对方资君这番故作之言,也不多加思虑,只当方资君所言无假,“咦”了一声,连忙叫道:“好玩好玩,我活了一百来年,只有我把别人打得屁股开花,还从未有人能够把我打得屁股开花。当真是好玩之极,来来来,小兄弟,你快快吃饱了,咱们再打!等会你一定要把我打得屁股开花,否则我易阳子不放过你……” 正说到这儿,那老者突然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一张老嘴,心中暗叫不好,这下自个泄露了姓名,当真是怪不得别人。 方资君心中一奇,原来这个老者叫易阳子,刚才他故意搪塞敷衍,装作一副忘记了自己姓名的样子,实则是心存戒备,不愿意将真实姓名相告,但刚才他那一句话,却不知不觉透露了姓名。方资君觉着这老者古怪之中,又带着几分可爱,当下笑道:“好极,好极!易阳子老前辈,咱们吃饱了再打。” 易阳子哼了一声,摸了摸肚皮,叫道:“我好像也饿了!”说着,向那只小毛猴打了个唿哨。 那小毛猴正爬在一棵树上吃着山果,听闻那老者一声唿哨,连忙伸手向易阳子掷出一个红红的山果。 易阳子伸手一抓,便接过山果往嘴中喂。 方资君心中斗然明白,原来这只小毛猴和易阳子老前辈关系甚密,多半是他所饲养。当即也是向着那小毛猴叫道:“猴兄,也给方某一个山果!” 那小毛猴远远的望了易阳子一眼,见易阳子只顾吃果子,似乎并不反对,这才给方资君扔了一个山果。 方资君接过山果,独自吃了几口,只觉口中酸涩。这几日来接连以山果充饥,眼下里见到这山果,牙齿就发酸,哪还能咽下去? 当下起身到一旁古树边拾了些干枯的枝叶回来,在茅草棚前升起一堆大火,又四下里一番忙碌,寻了一条野蛇和几个山芋,用树枝穿上,放在大火上烤了个喷香。 易阳子起初见方资君生火,并不以为意,但见方资君突然捉了条野蛇回来放在火堆上烧烤,不禁大喜,扔掉手中的野果,围着火堆嘻嘻哈哈的晃悠了一圈,待蛇肉在火焰上发出“滋滋”肉香之时,易阳子已然口水横流,忍不住叫道:“好香,好香!” 方资君哈哈一笑,取过蛇肉串,递给易阳子三串,说道:“易前辈,勿需和晚辈客气,只管请用!” 易阳子闻言也不客气,夺过肉串便送往嘴中,大嚼起来,浑不用理会那肉串十分滚烫。 方资君数日不曾沾过热食,而易阳子深居这深渊谷底中,又不善厨理,也是常常整日以山果生食维生,这蛇肉虽然没有半分咸味,但却似若山珍海味,吃起来十分鲜美。 待吃过肉串,二人又将那两个烤山芋啃了个精光,只弄得满脸灰黑,然后放声哈哈大笑。 这一笑,二人之间的相互戒备之心便消减了许多,但方资君心仍有所顾虑,而易阳子却是状若疯癫,一时都不向对方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历。 第85章 有罪之人 待吃了个饱,休息片刻,易阳子缠着方资君,又是一番比斗。 方资君本无心在前辈面前逞强,自当都是使得“蜀山仙剑术”的招式,出招时,也只是用了五六分的内力。 等斗到后来,二人将对方的武功家数都瞧清了七八分,各自暗暗吃惊佩服。 令方资君佩服的是,易阳子以掌为剑,使的武功招数依稀全尽是“蜀山仙剑术”,招式变数较当今仙剑阁、西山阁和圣女阁三大阁派的“蜀山仙剑术”来说,虽然有些不尽相同,但却八九不离十,虽然有些招式显得古拙愚笨,但易阳子内功修为极高,每招使出来都玄威巨大,若是平常人中他一掌,必然会粉身碎骨,即便方资君当前身具火麒麟和青蛇将军的两股神力,也是不敢每招都与他硬碰硬;令易阳子佩服的是,方资君这个年少之辈,竟而有极深的内功造诣,丝毫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使出的招数明明就是蜀山派的“蜀山仙剑术”,但每招却较自己使的“蜀山仙剑术”来说,又要轻灵精妙了许多。 待打到后来,易阳子突然跃到一旁,叫道:“过瘾过瘾!方兄弟,你的‘蜀山仙剑术’当真是神妙无方,老夫佩服。咱们明明都是使得剑法,却为何都要用掌?来来来,咱们用剑比一比!”说着,手掌挥处,便折断了两根荆木,递给方资君一根,各自以荆木当作剑使。 易阳子手中荆木一抖,浑身黑光大闪,又使出了一套诡异的剑法,连连刺向方资君。 方资君以荆木作剑,使得仍旧是“蜀山仙剑术”。但刚和易阳子一交上手,但觉“蜀山仙剑术”便是招招被克制,实是难以反制。 但见易阳子使的这套剑法,每刺出一招,荆木便“啾啾”一声怪响,在“剑”身划过处留下一道阴森森的黑影。那怪响乍一听来,似若惨风凄厉,又若野鬼哭泣,让人闻之心惊。方资君这套“蜀山仙剑术”剑法乃是圣女真人几十年斟酌改进而成,自然轻灵神妙,若是平庸之辈能够学上三五分,江湖上行走也是威风凛凛,但此时在易阳子这套诡异剑法前,不禁黯然无光,毫无威力可言,这倒是让方资君着实吃了一惊。 易阳子见方资君招招被动,毫无反抗之力,不禁大为得意,每见方资君无法化解自己险招时,便连忙有所收敛。一连斗了百十来招,见方资君再无相抗的妙招,便哈哈笑道:“小朋友,你说我这套剑法厉不厉害?这套剑法是小倩教我的……”无意中说到“小倩”,易阳子突然怔了一下,当下闭口不说话。 方资君却一时未在意,听易阳子一会称自己“小兄弟”,一会又叫自己“小朋友”,全不遵从世俗礼仪辈份的规矩,被他这么称呼来,称呼去,性情中的那份不羁与豁达,立时被激发了出来,当下不再有半点拘谨,也不把易阳子当尊长看待,只当他是像独孤剑那样一见如故的江湖朋友,故意哈哈大笑,回道:“易阳子兄弟的剑法,果真神妙无方,佩服,佩服!” 易阳子见方资君突然改口称呼自己“兄弟”,心中一惊,想到自己曾经行走江湖几十年,无人敢轻易与自己称兄道弟,没想到方资君这么一个二十出头年纪的少年,竟然叫了自己一声“兄弟”,不怒反喜,大叫道:“妙哉,妙哉!你刚才可是叫我兄弟?” 方资君想到,既然开口叫他兄弟,又有何不敢承认的,于是答道:“正是!” 易阳子更是高兴,连忙向后跃开,收法回诀,扔掉手中的荆木,跑过来拉住方资君的手说道:“好兄弟,来来来,我易阳子这一生从来没有你这么年轻的兄弟,不如咱们这就结拜为兄弟,如何?” 说着就要席地而跪,行兄弟结拜之礼。 方资君叫易阳子“兄弟”,只是一时兴发,随口叫出,内心深处却并无真正越礼之想,当下连忙又摇手道:“易老前辈,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易阳子但见方资君突然变卦,心中一下又十分生气,脱口便道:“你不肯与我结拜为兄弟,莫非也是嫌弃我与鬼魅之人有染么?” 易阳子生气的模样,不仅不可惧,反倒是有几分可爱可怜。 方资君闻言心中一动,想到易阳子为何会与鬼魅之人有染?想出口询问,但又想到他当初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肯吐露,若是再问,只怕他也是不肯多说,于是唉声叹气,摇首转身,口中连连道:“唉……哎哟……啊哟……” 易阳子见方资君突然摇首叹气,不再理会自己,觉得好生奇怪,口气稍一温和,问道:“小孩子,你这般年轻,想必连妻儿都没有,为何要唉声叹气的?” 方资君转过身来,满脸愁容,不知是故意装腔作势,还是易阳子刚才的那一番话,忽然勾起了自己痛处,他又叹息数声,说道:“并不是晚辈不愿与前辈结拜为兄弟,只是晚辈是个有罪之人,如今天地不容、人神共弃,晚辈怎敢高攀,连累了前辈!” 易阳子听方资君说他是个“有罪之人”、“天地不容、人神共弃”云云,心中更是奇怪,连忙问道:“咦?你小小年纪,何罪之有?快说来听听。”易阳子却也是个好事之人。 方资君突然想到莫师姐失踪、小狼女已死,自己又背负了个与妖界妖人有染的罪名,为人间正道所不容,如今处境绝望之至,怕是再也不能与莫师姐和小狼女见面,不禁心灰意懒,当下也不再有所顾虑,脱口便道:“晚辈罪业不轻,结识了妖界狼人国的妖人,杀了武林正道中的不少正派之人,身为蜀山派的门人,却杀了兄弟门派中的许多弟子,当真是罪该万死!” 方资君说“结识了妖界狼人国的妖人”,自然是指与小狼女结识,他口上说有罪,其实内心却想:若是回到从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命运,只要能够让我与狼儿相识,即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为天地不容、人神所弃,我仍旧是愿意。 易阳子仰头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勾结妖人,又杀了兄弟门派的许多弟子,果真是罪孽深重……咦,你说你是蜀山派的弟子,此话当真?” 方资君为不辱师门,在与仙剑阁、西山阁众人动手前,已然自逐出师门,但毕竟受恩于圣女真人,怎能轻易忘本?当下道:“弟子现在虽然已不配做蜀山派的弟子,但曾经却是蜀山派的弟子!” 易阳子挠挠头,突然大叫一声,疯癫发作,喝问道:“你是蜀山派的弟子,那我是哪派的弟子?”说话之际,已然右手一探,掐住了方资君的咽喉。 他这一探一抓,方资君防无慎防,被他捏拿住要害,却也不敢轻易反抗,连忙道:“前辈理当也是蜀山派的弟子了!” 易阳子道:“我也是蜀山派的弟子?我为什么是蜀山派的弟子?” 方资君道:“前辈说过,你曾经上蜀山拜师,差点也掉到这深崖里来……况且,前辈的武功招式,都是蜀山派‘蜀山仙剑术’的底子……” 易阳子听方资君之言,只觉天摇地晃,脑中突然一片清明,大叫一声:“不错,我是蜀山派的弟子……啊……我是蜀山派的弟子……我叫易阳子……我是蜀山派的弟子……” 放开方资君,大叫声中,疾走如飞,奔进了山洞中。 方资君稍一缓过气来,奔到山洞边,喊道:“前辈,前辈!” 但闻洞中无声无息,放眼望去,又尽是一片黑暗。 方资君只觉好奇,这易阳子当真是古怪邪门,似若脑子清明之人,又似若疯癫,其底细实是难以猜度。 第86章 高明琴技(1) 连呼易阳子,不闻音息,方资君又是不敢贸然闯入洞中去,只得在外面守着。 时间易过,眼见天色已黑,方资君便草棚边上,将火堆生的愈发旺烈,随后躺倒在火堆边上,酣然入睡。 到了夜半时分,突听得耳边歌声隐隐,苍劲悲怆。方资君惺忪醒来,听那歌声和着古琴之声,传自那山洞中,歌唱之人正是易阳子老先生。 闻那歌声琴声,加之夜寒,一阵悲凉之意不禁油然升起。想着小狼女那泪眼偏温柔的神情,想着那日小狼女躺在自己怀中逝去的容颜,方资君终于不甚悲伤之情,嚎然大哭起来。 哭声渐止歇,曲音尚未终,方资君坐起身来,往暗淡的火堆里添了些柴火,又转身折断一根荆木,以荆木作剑,随洞中传来的那歌声琴声而舞。 起初舞的是“蜀山仙剑术”的招式,接而又是“莫子仙剑术”剑法,到后来,听闻歌声琴声愈发悲凉,方资君当即长剑一抖,施展开“圣女双剑式”,祭出仙气质地的红衣白衣女子,转“剑”间,瞧见红衣女子傲然郁秀的模样,自然想起了师姐莫茹愚。 师父过世,莫师姐失踪,两年多亦寻觅无果,却不知莫师姐当今如何? 哀婉之际,方资君一招“诛仙问情”使出,却是与那白衣仙气质地的女子交臂而过。就在侧望白衣女子面容的一刹那间,方资君竟然情不自禁的呼了一声:“狼儿!” 施法御使白衣女子悬空凝立在身前不远处,过了片刻,只见火光将白衣女子如玉肌娌照耀的越发透明,而白衣女子面容虽然和小狼女的容貌别无二般,但终究只是虚幻质地,并非实体物质,没有悲伤也没有笑容。 方资君哼然冷笑,内里凄凉之极,想到她终究不是小狼女……想到伤心处,方资君手中荆木横削,浑身如同笼罩了一层彩霞,一招接连一招的刺出,随着洞内那歌谣古琴高声唱到: 双眸微定泪涟涟, 朝夕分离似千年。 今生痴情落花苦, 与君再续来世缘。 这首情诗是方资君今日在溪泉边的墓碑上所见,只是想起小狼女泪流满面的模样时,脑中突然闪过这首情诗,情为之所动,便不经意的念了出来。 待方资君一曲唱罢,却忽然瞧见易阳子抱琴从洞中走了出来,望着方资君,一脸的惊异,奇声问道:“小子,你怎么会这首诗?” 方资君正自愁苦,心有旁骛,又与易阳子有几分熟了,知他脾性古怪,若是对他过于恭谦,他反而会不高兴,当即也不起身表示恭敬,随口说道:“今日我闯入此地,在那溪泉边遇到了一座碑墓,碑文上记录有这首情诗。刚才听前辈奏琴歌唱,小子性情为之所动,便将这首情诗念叨了出来。若是打扰了前辈雅兴,还望前辈勿怪!” 易阳子哈哈一笑,脸上的严肃之色一扫而光,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说道:“不打扰,不打扰!你刚才唱的那首情诗,正是老夫所作。只是可惜有些不工整……呃……” 方资君心中一奇,忍不住问道:“前辈,既然这首情诗乃前辈所作,那么……那么那位小倩前辈是何许人?” 易阳子听方资君如此一问,不由怔了一下,当下不答,转过话题,问道:“小子,我问你,你是蜀山派哪一位的门下?”按照年纪推算,易阳子料想方资君理当属自己的太徒孙辈,见方资君的武功轻灵多于刚猛,师承自然来自女流之手,而他所在蜀山派中之时,蜀山派的女弟子颇占数量,所以要他一时说出方资君的师承,却是不能。 方资君此时已天不怕、地不怕,又何需隐瞒身份?他当即说道:“晚辈乃蜀山派圣女真人的门下!” “圣女真人?圣女娃儿……”易阳子吃了一惊,突然又大喜,说道:“那么说,你不是仙剑小贼和西山小贼门下的弟子了?”论辈分年纪,易阳子叫“圣女真人”为“圣女娃儿”,却也无错。 方资君心中一奇,自然听得出,易阳子说的“仙剑小贼”和“西山小贼”是指仙剑阁的创业祖师“仙剑真人”,和西山阁的创业祖师“西山真人”。他不知易阳子为何骂“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为小贼,想来易阳子却是和仙剑真人、西山真人有过莫大的仇怨。他又深知圣女阁自创立以来就和仙剑阁、西山阁有过节,况且这次两大阁合力施计害死了小狼女,方资君自然也是对仙剑阁和西山阁恨之入骨。 当下里,方资君连忙迎合道:“不错,那仙剑老贼和西山老贼阴险毒辣,方某岂会是他们的门人?”说着,故作气愤的“呸”了一声。 易阳子哈哈一笑,模样十分高兴,用力击拍了一下方资君的肩膀,说道:“小兄弟,亏你瞧得出仙剑小贼和西山小贼的伪善面目,他们表面瞧来公正侠义,暗地里却做些暗算他人的龌龊勾当……嗯,你竟然是圣女娃儿的徒弟,当真匪夷所思。对了,圣女那女娃现在可好?圣女娃儿,我好长时间没见过她啦!嗯,有多少年来则?我算一算,五年……十年……不对,是二十年……还不对……”说着,易阳子掐起手指来。 听易阳子问安圣女真人,方资君不禁一阵难过,沉默片刻,回道:“前辈,我师父她……她已经死啦……” 易阳子突然一愣,问道:“什么,什么?死了?老夫现在活到一百多岁还没死,你师父就已经死了?咋那么不经活……”口气甚是惋惜可怜。 方资君道:“师父她是被人给害死的!” 易阳子又一惊,问道:“谁害死你师父的?是仙剑小贼,还是西山小贼?他们害了老夫,却又害你师父,当真是恶极该诛!” 方资君说道:“不是他们,我师父是为妖界蛇人所害!” 说着,方资君却再无用顾忌,将两年前圣女真人为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所伤、以及逝于山宅后院洞厅之情,一一说来。 易阳子闻言,时而摇头,时而叹气,说道:“圣女娃儿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有一副好男儿的肝胆侠义,死于妖界蛇人之手,当真是可惜。那黑蛇将军和紫蛇将军,都是妖界中一流的高手,极其不好对付。不过,这二妖人却不是为我人间武林最为所惧。以老夫所见,妖界中还有三人,才真正称得上是绝顶高手。一个是蛇人国的青蛇将军,一个是狼人国的绿衣服人,还有一人是绿衣服人的母亲,人称‘绿狼姥姥’。这三人,老夫曾经均与其交过手,但全无胜算……不过这三人后来极少在人界抛头露面,我人间武林中人若是能见上他们一面,已是荣幸之极!” 第86章 高明琴技(2) 听易阳子提到青蛇将军、绿衣服人和绿狼姥姥,方资君不禁讶然,想到青蛇将军和绿衣服人都是化为尘土,倒是绿狼姥姥尚且还在人间。又想到自己曾误把绿狼姥姥当作下流男辈,才至于与小狼女发生误会,后来小狼女为奸人所害,尸骨又被绿狼姥姥掳走……想到这些,方资君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易阳子见方资君缄默不语,若有所思,必然是在伤心难过,当下又道:“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当节哀!” 方资君回过神来,不忍多思伤心事,转移话题,说道:“前辈见多识广,晚生佩服之极。听前辈言辞中对敝师尊多有关爱亲昵之情,想来前辈应是蜀山派中地位尊贵的人物。小子不识泰山,还望前辈赐告,以解小子心中疑惑!” 易阳子哈哈一笑,说道:“老夫是蜀山派中人物不假,不过说什么地位尊贵,那却是羞煞老夫也!老夫记得几十年前,老夫曾经做过蜀山派的掌门……呃……仙剑小贼、西山小贼,还有圣女娃儿,都管我叫……叫什么来着……哦,叫我掌门师叔!哈哈……咦,掌门师叔是什么玩艺?” 闻此言,方资君不禁“啊”的一声,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愚昧小子方资君,拜见太师叔!” 易阳子又若疯癫,突然趴下,将手中古琴放于一旁,探头瞧着方资君,嘻哈问道:“小兄弟,我问你,什么叫‘掌门师叔’?‘掌门师叔’是什么玩艺?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方资君只觉好生奇怪,不知易阳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心性反常,一会言辞严肃沉稳,一会又虚浮无度,仿若个才八九岁的孩童。 被易阳子这番问话,方资君不知该如何对答,一时无语,灵机一动,当即伸手抱过易阳子放在地上的古琴,双手一抚琴弦,琴声清泠,倒是和寻常素琴大为不同。方资君并不多加留意那古琴,只是对易阳子哈哈笑道:“易太师叔,不如我来抚琴,你来舞剑,岂不快哉?” 易阳子听说方资君会抚琴,不禁大喜,哈哈笑道:“妙极,妙极!” 方资君将古琴放在身前地上,盘膝而坐,双手抚于琴弦之上,这琴弦透亮如珠,入手滑软,有若少女肌肤。方资君不禁叫道:“好琴,好琴!”正要弹奏,却突然想到:“我会弹琴么?” 不会。 方资君小时候只学过弹吉它,却不会奏古琴,当下不禁大是尴尬,连忙将古琴抱起,一手擒住古琴的一端,另一手抚住古琴七弦,把琴当作吉他弹奏,虽然音律不甚精准,但奏出来的曲调却有模有样。 抚琴还需歌声相和,方资君以琴作吉他,胡乱弹了一曲“满江红”,突然想唱点什么,出口一曲《灰姑娘》,伤心歌道: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我总在伤你的心, 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 而且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 如果这是梦, 我愿长醉不愿醒 我曾经忍耐, 我如此等待 也许再等你到来, 也许再等你到来 也许再等你到来 …… 一曲唱罢,只唱得越来越伤心,口中不禁呼道:“狼儿!狼儿!”泪珠如雨,滚落了下来。 “狼儿?狼儿是谁?”易阳子正自和着方资君的琴音歌曲舞剑,但闻方资君的歌声琴调十分悲苦,听到后来,自己也不禁感伤起来,连忙停下跑过来,哈哈道:“喂喂喂……方兄弟,你抚琴的样子好生高明,我等奏琴都是横放在身前抚奏,你却将其悬于腰间。高明,高明之至。呃……你能不能换一首激昂点的曲子!” 方资君一回神,强颜笑道:“太师叔,弟子失礼了!”说着低头示歉。 激昂点的曲子? 方资君心中思索一阵子,搜索着自己小时候熟悉的曲子,突然心中一明,叫道:“有了!” 当即边奏琴边唱道: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汹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 这首《沧海一声笑》唱毕,易阳子已然舞得漫天飞剑,待剑气一回,奔上前来,差点就要给方资君来一个拥抱的姿势,口中呼道:“方兄弟,这曲当真大气无方,闻之豪迈凛然,老夫一生从未闻此仙曲!妙极,妙极!哈哈哈……” 方资君心中嘿然一笑,又弹奏了一曲《好汉歌》。这曲《好汉歌》听来威风豪爽,只教易阳子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忙跑过来拜倒在方资君跟前,口中呼道:“师父,师父!易阳子拜见师父,嘻嘻……哈哈……师父,你就教徒儿这两首曲子吧,我拜你为师父。”说着,又深深磕了个响头,继续道:“我易阳子向来自负琴艺了得,却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父的琴艺,老夫实在佩服!” 听闻易阳子突然呼自己“师父”,方资君竟然吓得跳了起来,连忙跪倒在地,口中惶恐道:“太师叔,弟子怎敢做您老人家的师父,太师叔要学这两首曲子,弟子一一相传就是了!” 易阳子道:“谢谢师父!师父愿意传弟子曲子,弟子好生感激,我给您老人家磕头了!”说着又咚咚的磕起响头来! 方资君惶恐更甚,连连呼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万万受礼不起!”但见易阳子仍旧呼自己师父长、师父短的,方资君只差点抓狂起来。 …… 一连数日里,方资君教易阳子唱会《沧海一声笑》和《好汉歌》两首曲子,易阳子自然欢喜如孩童。易阳子从小兼修琴棋书画,深谙音律,又将《沧海一声笑》和《好汉歌》两首曲子用古琴弹奏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方资君知易阳子熟悉这谷底地形,便向易阳子一番打探,问有没有路径可逃离这万丈深渊。 易阳子甚是喜爱方资君,倒是不舍得方资君马上离去,便作态说道:“没有,没有!老夫在这谷底呆了几十年了,天天在寻那逃出的路径,若是真有路径出去,老夫早就出去啦!喂喂喂,方资君,不如以后你就陪老夫留在这谷底,咱们天天弹琴舞剑,图个逍遥快活,那是非恩怨,何必再去理会?” 易阳子虽然口上这么说,其实却不然。当初他落入蜀山下的这万丈深渊,侥幸不死,时身怀深仇大恨,自然不忘了寻找逃离这深渊谷地的路径。原本他道法高深,欲御剑而上,但这深渊四周环抱之势极为险恶,加之地处蜀山之下,四周有蜀山的守护神山的金、木、水、火、土五股灵力镇压,即便他“御剑飞行术”修炼的再为出神入化,却终究不能逆谷而上,逃出这万丈深渊。后来几番苦思探寻,终于寻得一个法子,逃出了这万丈深渊,原本想寻上蜀山去找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报仇,但想到他等人多势众,只怕自己不是对手,突施暗算的把戏又为自己所不齿,自己是万万不可使用毒计去报仇雪恨。又欲仗义江湖,但听闻江湖上,众位英雄豪杰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万恶之徒,不要说去多行什么仗义之事,光在江湖上自报一下名号,江湖正道中人恨不得立当将他诛杀而后快。易阳子悲伤失落之极,便又寻回了这万丈深渊。春来秋往,虽然寒暑已忘,不知世外事,但倒还算逍遥快活。十几年一过,易阳子待技艺又有所精进后,寻上蜀山去,本想杀了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二人,为妻子小倩报仇雪恨,但闻蜀山已经分为仙剑阁、西山阁和圣女阁三大支阁,三大阁鼎立而成,在江湖上均冠以蜀山派旗号,各自已颇有正义名声,若是就此杀了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势必引起蜀山派内乱,让邪魔外道有可趁之机。一番思量,易阳子便将过去仇怨,一一深埋于胸怀之中,返到蜀山下的深谷冷渊里,整日月的陪伴在妻子小倩的墓旁,以此为终老。 这些事情,天下唯独易阳子一人知尔,不提也罢。 方资君听闻易阳子说并无逃出深渊的路径,心中不禁失望郁闷,想到:“若是能够让我回到外面世界,寻到狼儿墓碑边守候一年半载,再回到这该死的深渊老谷里来,那也是愿意。但如今连狼儿的尸骨也不能再瞧一眼,我岂能甘心?” 心中不甘,便四下寻访探寻,一连五六日,已然将深渊谷底四面山壁探察了一遍,当真是不见出口,不由的心灰意冷了。 接下来几日,方资君只能整日里与易阳子舞剑抚琴,不用十来日,却已然和易阳子学会了古琴的弹奏之法,虽然时日尚浅,琴声生硬,但却能将《沧海一声笑》完整的弹奏下来。 第87章 天魔古琴(1) 在这一月的时日内,易阳子得方资君相伴,如得珍宝,除了和方资君一齐舞剑抚琴外,便是缠着方资君给他讲当今江湖之事。方资君竭尽所能,编了些江湖野史,说给易阳子听,只让易阳子越听越过瘾,后来又逼他讲自己拜入圣女真人门下之事。 方资君心已无所顾忌,便将自己与小狼女相遇,后来又一齐拜入圣女真人门下,一齐入圣女阁做了圣女阁掌门,以及仙剑阁和西山阁合谋召开武林论剑大会,诛杀小狼女之情,一一说来。想到小狼女已死,无需再隐瞒小狼女真实身份,方资君在讲述其中种种情状时,并无任何遮掩之辞。 说到小狼女之死,方资君又是泪流满面,痛哭不止。 易阳子听完小狼女之死后,不由也是叹惋数声。后来二人一阵沉默之后,易阳子突然站起身来,骚首沉吟片刻,说道:“方兄弟,你的遭遇,倒是和老夫相似的很那!” 易阳子长居这渊源谷地中,生活杂乱混沌,伤心往事早已忘得淡了,但此时听闻方资君遭遇,自己原本那份被埋葬的记忆,不禁被勾起,如走马观花般的在脑中一闪而过。想起历历往事,伤情种种,易阳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虽然干枯苍白,但却句句话语又说得顿挫有力。当下里,将几十年前,自己为何会堕入这万丈深渊等情状,一一道来。 …… 六十多年前,蜀山派乃是神州大陆武林中一大豪门正派,并不曾分裂成仙剑阁、西山阁、圣女阁三大支派。 当其时,长安一带鬼魅横行,当地百姓妻子儿女常常不慎遭被鬼魅毒手,或变成僵尸,或被鬼魅活活啃噬,实是惨不堪言,哀苦之至。 蜀山派、独孤剑派、茅山派、越女剑派、天剑派、少林派等名门正派数百位武林高手,受长安当地武林人士相邀,一同前往长安。数月内,各门派的武林高手各逞所能,驱逐妖尸、诛杀鬼魅,救助当地百姓于危难之中。 经过众路英雄的打理,长安城内妖邪鬼魅已驱,逐渐回复了原本的安宁,当地百姓官员无不欢欣雀跃、感恩戴德,叩谢诸路英雄。 正当众位英雄准备打道回府之时,突然得到城外一山村百姓来报,说一九岁孩童在长安以西一荒山打柴时,被一硕大无头妖尸掳走,叩请诸位英雄大施援手。 众位豪杰听闻讯息后,由那位百姓指引,连夜赶到那荒山之中。但见那荒山深邃阴寒,灰白鬼气遮天蔽日,邪气冲天,到处是无主墓坟。 一经打听,才知道这座荒山原本是座无主坟场,专门用来埋葬朝廷那些无人认领的死囚犯的尸骨。当地一道士说,这荒山一无主,二无名,起初只是长安城中犯了朝廷律令的死囚犯葬于此地,但到了后来,当地穷苦人家死了人,无钱买坟地时,也会将死去的亲人埋葬于此。相传有一日,一妇人来此为死去的丈夫拜祭,不料却被一孤魂掳走。那孤魂生前作孽多端,死后本性不易,便寻了那妇人作为依附,取了那妇人的性命,自己潜入那妇人尸身内,并修炼成了一百年妖尸。那妖尸平素均以那荒山中的尸骨为食,待将千百座坟墓中的尸身吞噬无遗后,又开始嗜杀前来这荒山中砍柴放牧之人,但凡死于妖尸妖爪下的人,都十分悲惨,多是半个脑袋被啃,或是心肺被挖,剩下的残肢败体会被那妖尸埋于地下,等其腐烂后,再被妖尸挖起来吞食。久而久之,已然很少有人敢踏足这座荒山。这荒山原本无名,后来便被当地百姓称作“妖尸山”。 想必那九岁打柴孩童,正是被那百年妖尸掳走。 妖尸山多愁云惨雾,道路更是艰险非常,要寻到那百年妖尸,救那孩童,却是万分困难,只怕那孩童早已为那妖尸所害。但降妖除魔,本是这次群侠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赴长安的真正目的,无论如何却也是要将这妖尸诛却。 众人一番商议,各自依计行事。 天剑派的人,均是骑驾白鹤在妖尸山上空盘旋搜寻。其他派的众人也是各自骑着坐骑,在妖尸山上到处乱闯探索。 蜀山派的掌门玄清道长,引领大弟子仙剑真人、二弟子西山真人和小弟子圣女真人等御剑向东而行,其师弟易阳子和自己的五名弟子向西而行。后来玄清道长和易阳子两路人马在妖尸山谷地一山洞前相遇,见那山洞深邃,妖气甚重,且洞前多残肢碎骨,料想那妖尸定然就在那山洞中。 事不宜迟,玄清道长和师弟易阳子一加商议,派一弟子去叫援手,剩下的一起冲入那山洞中。但见山洞中有一堆腐烂尸骨,尸骨上躺有一孩童,孩童只是昏晕,尚未伤损。 众人大喜之际,突然眼前黑气一闪,现出一高有丈许的无头妖尸来。那妖尸浑身上下布满蛆虫,不时发出阵阵恶臭,恐怖恶心万端。 玄清道长立时让大弟子仙剑真人抱着那孩童离走,剩下的人一起对付那妖尸。 一番恶战,那妖尸终于伏诛。众人大喜之际,一时大意,不想那妖尸垂死挣扎,脖子一伸,突然从脖子中探出一个骷髅头来,骷髅头猛然与妖尸分离,直向易阳子的要害处飞过来,那骷髅头迅疾无伦,而易阳子却毫无防备。玄清道长和易阳子师兄弟情意深重,玄清道长自然不愿眼看易阳子为那骷髅头所伤,毫发之际,出招不及,便闪身挡在易阳子身前。 那骷髅头张开干枯的唇齿一咬,正中玄清道长的要害处。玄清道长知这骷髅头含带尸毒,厉害无比,正欲施法护住心脉,不想那骷髅头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立时顺着玄清道长的伤口处,撕裂开皮肉,一直钻入玄清道长的体内,在体内胡乱啃咬。 玄清道长痛苦难当,拔出仙剑,一剑刺向体中那骷髅头,虽然将那骷髅头刺死,但自己一剑刺透了自己的肉身要害,却也性命难保。 第87章 天魔古琴(2) 在玄清道长临终前,便将蜀山派的掌门之位传与了易阳子。 易阳子虽然做了蜀山派的掌门,但对玄清道长心存愧疚,却也是不开心。他感激师兄玄清道长的救命恩情,平素对玄清道长的三位得意弟子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更是眷顾有加,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尽传授与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三人,又勤加指点,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三人武功修为更是进步神速。不过三年的功夫,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合三人之力,已然可与易阳子一决高下。易阳子见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技艺有成,心感宽慰,虽然身为蜀山派的掌门,却将蜀山派的重要事务全交付三人打点。 后来易阳子每想起师兄玄清道长挺身相救的情状,不禁心中愧意难当。一日风雨如晦,易阳子心有所感,将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三人叫来吩咐一番,把派中事务交由三人共同执掌,自己便游山玩水而去,以遣心中郁闷。 易阳子游遍西南,又仗剑一路向东,向江南进发。一路上,竭尽所能,诛奸罚恶、向江湖困窘侠客大施援手,甚受敬戴。易阳子游遍姑苏、扬州等名胜,又孤身前往长安游玩。这一路玩耍,心情已然大好。 一日夜宿荒野一破旧寺庙,寺庙已荒弃多年,一无和尚尼姑,二无流浪化子,唯有野狗毒虫混居。易阳子性本狂放,也不以为意,当下和衣睡在庙中。 到了半夜时分,忽听院中有打斗之声和鬼嚎之声交相传来。易阳子懵懂惊醒,不知外面为何吵闹,当即起身裹衣而出,瞧见一女子与二十来个鬼面妖怪打斗。 月光掩映下,那女子肌肤胜雪、娇楚美貌,而那二十多个鬼魅妖人,或无头无脚,或面目狰狞,或双目流脓、手上爬蛆,或浑身干枯如骨、鬼齿外翻,或胸口腐臭、口中滴血,当真是瞧上一眼便要作呕。一美一丑,立顿形成鲜明对比。 那美貌女子一身白衣,手中使得是一张古琴,她每拨弄一下琴弦,那张古琴中便飞出一道黑光,黑光瞬间变化,幻为一具手持镰刀的鬼面骷髅,鬼面骷髅随着美貌女子手中古琴曲调的变化,使出阴异招数,与那二十多个围攻过来的鬼魅相搏。 易阳子心中叫奇,想到那女子如此娇弱美貌,竟会这等鬼魅国的法术。正自惊奇间,却见那美貌女子终是不敌众多鬼魅的围攻,不慎被一鬼魅所伤,更难以与众鬼魅力敌。 易阳子豪迈仗义,自然不愿看到那美貌女子死于鬼魅之手,当即挺剑而出,口念法咒,数招“御剑术”的绝招,便将那群鬼魅诛却。那群鬼魅受了易阳子法咒的封印,不多时便化为一滩脓血,腥臭无比。 那美貌女子为易阳子相救,自当感激,叩谢救命之恩后,正欲离去。不想寺外又来了许多鬼魅,数以百计,均是鬼魅国的高手,正要来追杀那女子。 易阳子武功虽高,但要和那群鬼魅相斗,却难以取胜。他虽不知那美貌女子的真实身份如何,却不忍她死于鬼魅之手,不多询问,便拉过那女子,御剑千丈而去,又连夜奔逃,总算逃过那群鬼魅的追踪。 那女子身处险境,缠与易阳子结伴而行。易阳子一心向道,本无动情欲之念,但那女子性情与自己好生相投,与那女子相处几日,整日为她疗伤,久而久之不禁对那女子萌生了情意。而那女子感恩于易阳子救命之恩,自然也对易阳子动了儿女之情。 那女子自称“小倩”,乃江南人氏。起初,易阳子并无疑心,但时间一长,只觉每日夜晚总有鬼魅国的鬼魅前来要索取小倩的性命,况且在为小倩疗伤时,发现小倩的血液冰凉如水,与凡人大为不同。易阳子终是起了疑心,出言询问无果,便暗中施展“鉴妖大法”,辨出小倩腹中乃有“阴元”。 但凡有“妖元”者,必是妖界中妖人;而有“阴元”者,必然是“鬼魅国”鬼魅无假。 “鬼魅国”中子民均为鬼魅,这种鬼魅与阴间鬼魂不同,乃是遗留人间的不散鬼魂,附体于僵尸异体,加以修炼而成,看得见,亦能摸得着。鬼魂在变成鬼魅前,均是想觅得一个完好的肉身。有些鬼魅若能够觅得和自己生前的肉身相似的凡人尸体,那必然是庆幸欢欣,但若运气不佳,却也只能找个腐烂不堪的尸体附体。所以鬼魅国中鬼魅,有些鬼魅看起来和凡人一样干净美貌,与凡人别无二样,也有些鬼魅浑身长满了蛆虫,像是放置了数月的腐烂了的尸体,还有些鬼魅无头无脚,他肉身生前必然被人斩去了头颅和腿脚…… 小倩原本一孤魂野鬼,后来附体于一刚死去的女子的尸身,便变成了现在模样,除了是冷血肉身外,外表瞧来却和凡间一普通女子别无二样。小倩鬼魂生前精通琴棋书画,又是温柔多情,所以十分受鬼王的喜爱,便做了鬼王身边的一个丫鬟。后来小倩厌倦鬼魅国中暗无天日的禁锢光景,一时兴起,偷了鬼王的“天魔古琴”,逃出了鬼魅国。 天魔古琴,有七根白如美玉的琴弦,那七根琴弦乃是由凡人的筋骨做成,鬼王又将七个凶恶的鬼魂封印于那七根琴弦中,花了数十年的心血,才将这天魔古琴打造成功,乃是鬼王的至爱兵器。若是不懂弹奏之法者,弹奏那天魔古琴,却和一般古琴无二般,但若懂得天魔古琴的特异弹奏之法者,那天魔古琴弹奏出来的曲子,却是诛仙杀人的上等兵器,在鬼界江湖中,其威名可与人界蜀山派的绝世仙剑“九天神剑”齐名。只因“天魔古琴”乃邪,人界武林中,正道中人极少将其与“九天神剑”相提并论。 小倩正是因为偷了鬼王的天魔古琴,才至于为鬼王派遣鬼魅高手前来追杀,但却在那古庙中幸为易阳子所救。 第87章 天魔古琴(3) 当易阳子得知小倩乃鬼魅国鬼魅,以及小倩偷盗鬼王宝物“天魔古琴”的情状后,本想一剑将小倩诛杀。但闻小倩道:“恩公,小倩生前卑微,为人作奴作婢,死后又误化作了鬼魅。但小倩化为鬼魅以来,自有德行,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恩公嫌弃小倩乃鬼魅之人,欲取小倩性命,小倩这条性命本是恩公所救,反正小倩死活都不能为人,恩公尽管施法将小倩杀了便是了!” 听闻小倩话语悲凉,甚是可怜,易阳子心地纯良,不禁心中不忍,又是动了情。但又想到人鬼殊途,不能与小倩长处,便离小倩而去。 易阳子虽与小倩分离,但对小倩已动了真感情,自然一时难以忘怀。数月后,因情所困,行事一时大意糊涂,为邪教高手所害,几欲丧了性命,幸得一蒙面女子相救,后来施计揭开那蒙面女子的面纱,却发现那蒙面女子竟然是小倩…… 后来易阳子和小倩一番磨难,真情更甚,再也难以分离。二人便私下结为夫妻,一同仗剑江湖。 待易阳子携小倩一同回到蜀山时,二人结为夫妻之事已然传得江湖上满处都是,在江湖上掀起了不少风波大浪。时有正派中英雄豪杰,结伴上得蜀山来,名曰讨教,实则是要诛却小倩这个鬼魅妖人,为武林除去一隐患。 时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都有做蜀山派掌门的野心,当初掌门师尊玄清道长将掌门之位传与易阳子时,他二人都极为不满。此次见易阳子竟然与鬼魅之人小倩结为夫妇,正是天赐良机。 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一加商议,生出“大义灭亲”的念头,暗中联络江湖上一些与易阳子有过节的正道中人,寻得时机,施用诡计将易阳子和小倩一齐诛杀,并将二人尸身一齐抛入了蜀山下的万丈深渊。 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在施计诛杀易阳子和小倩前一晚,计谋被圣女真人识破,二人深知圣女真人性格刚直,害怕圣女真人坏了大事,便趁圣女真人疏忽大意,封了她的睡穴,将其困于地窖之中。 待第二日将易阳子和小倩诛却后,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便四下扬言道:“蜀山派众位弟子以人界武林正义为重,大义灭亲,诛却小倩鬼魅之人,但因掌门师叔易阳子为小倩妖术所迷惑,抱着小倩一同跳下深渊,殉情而死。” 仙剑真人、西山真人等诛杀易阳子和小倩之事,因事前安排周详,做得干净利落,江湖中人不知事情真相,便也无话可说,更是有人大力赞赏蜀山派这一“诛邪不避亲”之举。 于圣女真人来说,圣女真人虽然心生疑虑,但却又未曾亲眼目睹易阳子被诛之事,只得闭口无言,往此,便与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更添间隙。直到后来,仙剑真人做了蜀山派的掌门,薄待派中女弟子,教圣女真人忍无可忍,便与其决裂,在蜀山派旗下另起门户,创立了“圣女阁”一支派。 数十年内,这蜀山派便分裂成了仙剑阁、西山阁和圣女阁三大支派,三大支派的创业祖师自然是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 再说易阳子,他身受重伤,又被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等抛下蜀山下的万丈深渊,却侥幸不死。易阳子寻到小倩的尸骨后,将其埋葬在一山泉边,自己又在附近处寻了个山洞住下来,悉心养伤,待伤势痊愈后,便四下探寻,却并不见出口。摒绝杂念后,易阳子在这深渊谷底整日介或练剑,或奏琴,又驯养一只小猴儿解闷,长次陪伴小倩。十多年一过,易阳子功力大涨,如脱胎换骨,又苦思一脱身之法,终于逃出了这深渊。 易阳子逃离深渊后,几次寻上蜀山,本可杀了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得报大仇,但心中顾虑颇多,又感激师兄玄清道长,便将这段恩怨深深埋葬于往事中,不再提及,惟愿陪伴在小倩的墓碑旁,以此终老。 不想直至方今,仙剑真人的传人姜离道长,和西山真人的传人青墨道长,他二人竟尔重蹈仙剑真人和西山真人的故计,加害于方资君和小狼女,酿成如此悲剧。 …… 待易阳子将这段往事说将出来时,方资君心中感触颇深,想到“原来泉边埋葬的那位小倩前辈是易太师叔的爱妻,乃鬼魅之人,不知小倩前辈的美貌,和狼儿相较,又是如何?”一时之间,不禁对易阳子生了相惜之意,又是同情,又是自怜。 后来听易阳子说道:“方兄弟,你可知道你手中抚的这古琴,叫什么么?”说着,易阳子哈哈一笑,伸手在方资君手中的古琴上拨弄了一下,只听“阴”的一声,如若鬼哭,琴弦上突然窜出一股黑气,黑气变化,幻成一个手持镰刀的鬼面骷髅,悬立在方资君身前,张牙舞爪、口中滴血,有眼无珠,盯着自己,十分可怖。 方资君“妈呀”一声,扔掉手中的古琴,吓得就地打了个滚,呼道:“鬼啊!” 易阳子见方资君身怀绝技,却也惧怕鬼魅,瞧见他刚才失态抓狂的狼狈模样,不禁觉着过瘾,更是哈哈嘻嘻笑得紧。 待方资君爬将起来,那鬼魅已然又化作了黑气,被微风吹散,不见了踪影。 易阳子拾起古琴,抱在怀中,对方资君笑道:“方兄弟,这古琴便是那由人的筋骨和恶劣鬼魂锻制的‘天魔古琴’,乃鬼王的至上神兵,嘿嘿……” 笑毕,易阳子突然神色一改,颇为伤感,仰天自语道:“如今小倩留给老夫的遗物,唯有这把天魔古琴了!”说完,叹息数声,走进了山洞内。 虽然和易阳子已然熟交,但方资君对易阳子甚为敬重,一直不敢擅闯山洞,却也不知那山洞中又是何般模样。凝望山洞中无尽的黑暗片刻,只得又钻到破草棚中坐下,逗小毛猴为乐。 二人各怀心事,这一晚,又是不寐之夜。 第88章 九天神剑(1) 这一日,易阳子坐在洞口奏琴而歌,方资君一时思念小狼女心切,当下施展开“圣女双剑式”,祭出红衣白衣女子,与二女子比肩击剑,使得愈发传神。 易阳子第一次见方资君在自己面前施展“圣女双剑式”,见“圣女双剑式”可将内息幻为两位女子的模样,当真十分新奇,论精绝轻灵,教蜀山派的“御剑术”绝学还尤为远胜。当下跑上前去,要方资君教他这门功夫。 方资君心中大觉不妥,又想到圣女真人定下的规矩,这“圣女双剑式”非圣女阁中要紧的人物不传,当下便托辞拒却。 易阳子对“圣女双剑式”仙剑术好奇心更胜,脑中一转,嘻笑说道:“喂喂喂,方兄弟,不如我用‘御剑术’绝学换你那门……那门将内息幻为女娃儿的功夫,你说好不好?” 方资君见识过仙剑阁的绝技“御剑术”,知其玄妙之处,不在“圣女双剑式”之下,听闻易阳子用“御剑术”的招式和自己交换“圣女双剑式”的功夫,想到仙剑阁的“御剑术”乃是承传蜀山派之正宗,当然是怦然心动。但心动之际,又突然想到自己这门“圣女双剑式”,奥妙无穷,可生无数变化,其中许多玄妙之处,尚且还未领悟通透,何必再去学其它玄功?何况自己困于这山谷中,即便学了天下无敌之法术,亦无抗手,不过更添寂寞罢了。于是对易阳子道:“易太师叔,弟子不才,曾经将这门‘圣女双剑式’的功夫,稍加改动,创了一门‘莫子仙剑术’,使出来亦有一番滋味。不如弟子便将这门‘莫子仙剑术’的法门,说给太师叔听,如何?” 易阳子想到方资君愿意用“莫子仙剑术”来和自己交换,却不愿意用“圣女双剑式”,料想那“莫子仙剑术”却远不如“圣女双剑式”厉害,心中自然是不乐意,学那“圣女双剑式”之心更甚,不由急道:“好小子,莫非你是瞧不起我这门‘御剑术’不成?想当年,天下好多武林高手要用自家门派的看家本领和老夫交换‘御剑术’的一招二式,老夫都是理也不用理……你,你当真是气煞我也!好小子,老夫倒是要瞧瞧是你的那‘圣女双剑式’功夫厉害,还是我的‘御剑术’功夫厉害!” 话未毕,易阳子疾疾向后跃开三丈来远的距离,捏指成诀,手指一抖,四下树枝上的树叶、花瓣全尽飞落,以易阳子指诀为中心,呈漩涡状向易阳子聚拢过来。易阳子又是一展双指,指诀向着方资君点出,那聚拢在身畔的树叶、花瓣,数以千计,立时如同飞剑般迅疾,向着方资君溅射而至。 这驾御树叶、花瓣为剑的招式,乃是易阳子从“御剑术”中悟出的绝招,较幻化内息为气剑的招式,还要难上百倍,当真是匪夷所思,教仙剑阁 “御剑术”的绝招“万剑归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想到易阳子说打就打,方资君不及多想,立时施展“蜀山仙气护体神功”,在身前结界了一道红芒气罩,格挡那飞剑般的树叶花瓣,但觉那树叶花瓣所带的气劲强劲非凡,每一片树叶、花瓣,一与身前身前的气罩相交接,便立时爆破,发出阵阵疾劲无比的气浪,只震得方资君的双臂生痛。 方资君心中骇然佩服,双掌猛然发力,又双脚一蹬,疾疾向上窜出数丈之高,才勉强躲过那千百计的树叶花瓣。正自得意,不想易阳子指诀一变,那千百计的树叶和花瓣,便立时空中转向,如同长了眼睛一样,跟踪方资君飞射而去。 方资君心中一惊,口中连呼“妈妈呀,这树叶花瓣,怎么跟导弹似的啊?好厉害的功夫!”当即空中口念法诀,施展开“圣女双剑式”,祭出红衣白衣女子,指控红衣白衣女子疾疾飞身向易阳子逼将过去。 易阳子心中大惊,见红衣白衣女子虽然是虚幻质地,但却似有真人,均是施展的是“蜀山仙剑术”的绝招,二女双剑合璧,招招攻向自己的要害。一时不能一心二用,只得回诀应付那红衣白衣女子。 一连使出十招,方资君便已逐渐摆脱易阳子的树叶飞花剑阵,化险为夷。一时不便多逞强,连忙唤回红衣白衣女子入体,向易阳子问安。 易阳子瞧着那红衣白衣女子,大叫过瘾,想到自己若是能够学会方资君的“圣女双剑式”功夫,在夜深人静之时,使用法门,幻出爱妻小倩的模样,欣赏片刻,那当真美妙无穷,于是对那“圣女双剑式”仙剑术愈发向往,又要用“天魔古琴”和其弹奏之法,来与方资君交换。但见方资君仍是不同意,苦思一良策,说道:“喂喂喂,方兄弟,你可知我蜀山派有一样法宝叫‘九天神剑’?不如老夫用那样法宝换你几招‘圣女双剑式’如何?” 第88章 九天神剑(2) “九天神剑?”方资君一听“九天神剑”四个字,心中不禁一震。 相传“九天神剑”乃是蜀山派的镇派神剑,其灵力要较紫月仙剑、炽焰仙剑、碧血仙剑、冰魄玄英剑、七星剑等仙剑还要强了千百倍,乃万剑之王,早已威名在外,震慑武林。但“九天神剑”神绝通灵,似若有了生命,非任何人都可驾御,如同桀骜宝驹,只有能够将它驯服之人,才可将其驾御。有言道,当初妖邪之徒将那“九天神剑”盗取,因不能将其驾御,便使用烈火焚烧之,欲将其毁损,焚烧整整三十个日夜,那“九天神剑”仍旧完好如初。又过了数日,九天神剑脱离妖邪之手,破焰而起,直入云霄,破万里而返回蜀山。当其时,蜀山派的掌门人,亦不能轻易驾御“九天神剑”,又怕有妖邪之徒再将其盗去,便将其封印,藏奉到一个极为隐秘之所。往此以后,“九天神剑”便从众人的眼界中消失,除了蜀山派的历届掌门人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其藏奉之地。但自从蜀山派分裂成仙剑阁、西山阁、圣女阁三大支派后,“九天神剑”就此销声匿迹,就连蜀山派三大承传者仙剑真人、西山真人和圣女真人,竟也是不知“九天神剑”的藏奉之所。直至今日,九天神剑虽然已经失传,但其威名仍然在外,要是江湖上人谈论到“九天神剑”,无不怦然心动。 虽然那“天魔古琴”,其玄威不输于“九天神剑”,但“天魔古琴”之邪名,在人间鲜有流传,方资君纵然拜入圣女真人门下,却也从未听圣女真人提到过“天魔古琴”这门武器。所以今日易阳子在方资君面前提到“天魔古琴”,给方资君所带来的震动,自然远不及那“九天神剑”了。 方资君素仰“九天神剑”久矣,不想那仙剑竟然就在易阳子手中,自然是想一睹其真实面目,但又不愿坏了圣女真人定下的规矩,当真是心中犹豫不定。 易阳子见方资君眼神大放异光,知他是动了心,一时犹豫,忙嘻嘻笑道:“方兄弟,九天神剑乃天下神兵,世间独一无二,你可要好好想想!” 方资君心痒难挠,脑中念头转来转去,说道:“易太师叔,弟子愚见,想必这‘九天神剑’乃天下一神话,我看人间并无此兵器吧?要不太师叔拿出来让弟子瞧瞧?” 易阳子见方资君竟尔生疑,便有些不高兴,像个小孩子般,嘴巴一撅,沉吟片刻,说道:“九天神剑,乃我蜀山派的镇派神兵,怎会有假?想当年,老夫曾经还抱着那把兵器睡过觉呢!”说到此处,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方资君故作姿态,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色,连连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天下并无‘九天神剑’这门兵器,您老人家定是附庸风雅,偏偏编造故事,来蒙骗后辈小子。” 要知道江湖上钟爱兵器者,若是能够见上“九天神剑”一眼,也大感慰藉。易阳子与“九天神剑”无缘,不能驾御九天神剑,心存顾念,便不曾将那仙剑请出江湖,只是每生遗憾时,便寻到九天神剑藏奉之所,取过那仙剑相拥数日,聊以慰藉。当下听方资君说世上并无“九天神剑”,更是如抓狂一般,当即从腰间扯下一个令牌,递在方资君面前,一脸傲气的道:“小子,你瞧! 方资君心中一震,但却又无不失望。只见易阳子手中摊着块破令牌,形如五星,令牌地质非玉非石,亦非木,五角上分别镶钻有五颗暗淡无光的珠子。那五颗珠子大小均匀,分作红、黄、白、绿、灰五色,有若珍珠,但却并无珍珠光华。 莫非这块破令牌便是“九天神剑”么? 方资君张大嘴巴,不时瞧那破令牌一眼,不时又瞧易阳子一样,终于忍不住,“哇哈哈哈哈哈……”大笑不停,似若憋了很久,突然释放出来似的。 易阳子正自得意,见方资君突然发笑,笑声古怪,充满了讥讽嘲笑的意思。心中郁闷,缩回令牌,奇道:“小子,你笑什么?” 方资君嘻嘻哈哈半晌,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声,这才说道:“太师叔拿了块破牌儿哄骗弟子,说这破牌儿是‘九天神剑’,即便是五岁小孩子也是不相信了!” 易阳子气道:“谁说这牌儿就是九天神剑了?这牌儿虽然不起眼,但却价值连城。你可瞧见这牌儿上镶有五颗珠子?那红色的珠子,便是火灵珠;黄色的珠子,是金灵珠;白色珠子,是水灵珠;绿色珠子,是木灵珠;至于那灰色珠子呢?便是……” “便是土灵珠,是吧?”方资君打断道,笑得更是几欲打跌。 易阳子瞧见方资君笑的怪模怪样,心中更气,说道:“你,你……你个臭小子,有那么好笑么?” 方资君立即止住笑声,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递到易阳子面前,正声说道:“太……太师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易阳子偏头瞧了那石头一眼,也不知方资君是何用意,答道:“石头!” 方资君摇摇头,一副认真的口气道:“不对!此乃是石灵珠也!哇哈哈哈哈哈……” 第88章 九天神剑(3) 易阳子心中不明,这块石头怎会是石灵珠?自己活了一百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世间有石灵珠也!正欲出言询问,何谓石灵珠,但心中突然明白,世间并无甚么石灵珠,原来方资君是在出言讥讽自己。一时气愤不过,口中骂道:“好你个臭小子!”一掌劈向方资君。 方资君足下猛然发力,向后跃开,躲过易阳子的这一掌,但口中仍旧是嘻笑不停。 易阳子道:“臭小子,你不要瞧这块令牌破旧,它可是藏有重大玄机。”说着咬破手指,将指上鲜血滴到那令牌上,五颗珠子每颗滴了一滴鲜血。 只见那五颗珠子,每颗珠子一遇鲜血,便陡然间大放光芒。五颗珠子齐放红黄白绿灰五色光辉,清泠剔透,仿若五颗夜明珠,立时将四下里照耀的熠熠生辉。更有枝头花朵,珠露欲滴,在那五彩光华下,显得愈发生动。 方资君瞧着那破令牌,遇到人血后,一下脱胎换骨,仿若人间绝世美玉,不禁瞧得呆了。 易阳子见方资君目舌瞠然、讶异非常,不由大为得意,捋须道:“小子,怎么样?蜀山四面,共有金木水火土五座守护灵山,蜀山之所以能够傲然悬于天宇,正是因为有这五座守护灵山的灵力作为支柱。只要将这令牌上的五色灵珠,分别对位,放入蜀山周围的五座灵山山巅,便可知晓‘九天神剑’的藏奉之所……若是你肯教我几招‘圣女双剑式’的功夫,老夫便将这块令牌送与你,如何呀?” 方资君瞧着那流光溢彩的五角令牌,愈发心动,但又想到师门规矩,好生难以定夺。 易阳子见方资君仍是犹豫不决,连忙口念法诀,将那五角令牌用咒语封印。那五角令牌上的五色灵珠,立时又失去光彩,变得暗淡无光,看起来和破烂并无二般。收起令牌,对方资君道:“喂喂喂,臭小子,只要你得到这块令牌,便可寻到那‘九天神剑’,说不定你便和‘九天神剑’的剑灵有缘,今后那九天神剑便听你小子驾御,到时候你就可得天下一利刃,何须再畏惧姜离、青墨小道?” 方资君笑道:“弟子恐怕是逃出不了这山谷深渊,又怎能去寻那九天神剑?又何须畏惧姜离、青墨老道哉?” 易阳子想到这方资君心志倒是坚定,心中诸般思念一过,想到若是学会方资君那“圣女双剑式”的法门,便可施法幻出爱妻小倩的模样。若有小倩的虚幻身影相伴,便已心满意足,夫复何求哉?难道还要死缠着方资君这小子整日介的陪伴自己不成?当下心中一动,便说道:“喂,小子,老夫本意无心要学你那‘圣女双剑式’的功夫,只是觉着你那门功夫能够将利用内息幻为女子模样,当真是有趣的紧。你只需教我些许法门,怎样将内息幻为女子模样即可,至于其它要害关节,老夫不学便是……呃,若是你肯教我那法门儿,老夫便告诉你逃出这山谷深渊的路径,并将我手中这块五星令牌相赠,如何?” 方资君一听易阳子竟然知晓有逃出这山谷深渊的路径,不禁大为惊喜,正欲答应他,但想到那日易阳子说这山谷深渊并无路径通往外面世界,只怕他是在骗自己,便出言问道:“太师叔,那日你说这山谷深渊中,并无通往外界的路径啊?更何况,若是真有路径的话,您为何至今还被困于这深渊中呢?” 易阳子嘻哈道:“小子,你有所不知。老夫爱妻小倩葬于这谷底,老夫何忍离小倩而去?那日骗你,说并无通往外界的路径,是因为老夫孤单寂寞,便有心留你陪伴老儿了……呃,若是你教会了我那法门,我便天天幻出小倩的身影来陪我,何必再需留你在身边?” 方资君心中虽是将信将疑,但已然喜不自胜,一思得失,想到若是果真如此,我用“圣女双剑式”的法门,和他交换便是了。我只教他使用内息牵引天地灵力,幻为人形的诀窍,其它的要害法门却不教他,那也算不得是违背了师门的规矩。唉哟,我方资君向来就是个讨厌条条框框约束的浪荡小子,如今怎么变得这么迂腐不堪,中规中矩了? 当下里,方资君施礼回道:“易太师叔,弟子用‘圣女双剑式’的法门,与你交换就是了。只要你学会那将内息牵引天地灵气,幻为人形的法门,便要告诉弟子那通往外界的路径,决不能反悔!” 易阳子心中高兴,迫不及待的道:“自然,自然,来来来,你快将那门功夫的口诀说给我听!”手舞足蹈,嘻哈不停。 …… 接下一日夜,方资君便将“圣女双剑式”心法中引天地灵气幻为人形的要诀一一说给易阳子听。“圣女双剑式”和“御剑术”仙剑术,均是基于蜀山仙剑术演化而来,二者法门自有相似处,加之易阳子功力高深,悟性极高,学“圣女双剑式”并无甚么难处。不过两日,易阳子便已领悟“圣女双剑式”中要诀,根据自身意念,将天地灵气幻为人形模样。 起初,易阳子只能将引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幻为一个模糊的人形而已,到了后来,那人形渐明渐晰,幻为了一位虚幻质地的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柳眉雪肤,冷若冰雪,面上始终没有丝毫笑容。 听易阳子望着那黑衣女子,满口深情呼道:“小倩!”方资君这才明晓,原来小倩前辈是这般模样。论美貌,小倩虽然稍微逊于莫茹愚和小狼女,但却也是个极美的女子,令人瞧上一眼,便要心中萌动,深夜难寐。 鬼魅国的鬼魅,既然这般貌美,却又有何可怖的?方资君这样想。 但他却不知,小倩这样的鬼魅,在鬼魅国中极为稀少。 第89章 琴剑相赠(1) 待易阳子学会“圣女双剑式”中的法门要诀,方资君便向易阳子讨要那逃出这深渊的法儿。 易阳子却赖皮道:“喂喂喂,臭小子,老夫骗你的,这深渊诡异,哪有什么法儿可以逃出啊?哇哈哈哈……”狂笑之声,一路走低,易阳子甩袖拂袍,已是奔进了洞中。 方资君闻言,郁闷非常,傻站在洞口片刻,搓手跺脚,却又不敢闯进洞去。 一连几日,不见易阳子从洞中出来,只是听闻洞中琴声昼夜不停,琴声或悲切、或欣喜、或高亢、或萎靡,喜、怒、哀、乐、爱、恶、欲,七种感情无不透琴声而出。 这日深夜,方资君又从梦中惊醒。时洞中琴声不断传来,甚为凄凉苍老。 方资君回思刚才梦中和小狼女相遇的情形,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凄楚,听闻洞中琴声不断,一时所感,便从草棚中走出,慢步行到洞前。 洞中有光亮传来,却又不似灯烛火把之类。当方资君站到洞口之时,洞中琴声斗然而止,接着是一声长长而苍老的叹息声传来,叹息之人正是易阳子。 方资君心中一惊,想到易阳子必然是和自己一般,为情所伤,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闻洞中声音响起:“方资君,你进来吧!”说话之人,正是易阳子,只是声音教往日而言,更添了岁月苍寒之感。 犹豫片刻,方资君对着洞口,谦声答道:“弟子不敢!” 易阳子在洞中道:“有何不敢?莫非老夫在洞中设置了机关陷阱,要加害于你不成?” 方资君这才回道:“弟子打扰了!”说着,便走入了山洞。 踏入洞中,只觉凉风掠发,腥气扑面,又有泉水“叮……咚……叮……”声,一点,一滴的,落入水潭之中,有如幽静打入人的内心深处,奏响夜中宁谧的音符。 洞中甬道狭窄,仅可容纳一人通过。前行一段距离,只觉眼前豁然一宽,便行到了一个宽大的石室中,石室高有十丈许,方圆宽有五六亩左右。 易阳子正盘膝坐于室内一角的茅草堆上,手中抚琴,目不它视。易阳子身畔的石壁上,摆放着一块五光流彩的令牌,令牌光芒四射,将山洞照耀的亮如白昼。 方资君瞧见那令牌,起初是心中惊奇,不知那令牌是何等宝贝,仿若夜明珠,竟能交替发出红黄白绿灰五色耀眼光芒,但见那令牌五角上镶有五色珠子,立时便明白,定是易太师叔的那块五角令牌,在五角上的五颗灵珠上滴了人血,才至于如此,恰好用来当作夜明灯之用。 方资君快步走到易阳子身前,就地拜倒,口中呼道:“易太师叔!” 易阳子止住琴声,将双手从琴弦上移开,瞧着方资君,沉声道:“这般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易阳子声音极为苍老无力,方资君心中一奇,怕是易阳子生了什么疾患,忙抬起头来,仔细瞧了易阳子一眼,但见易阳子眉毛头发全已花白,脸上的皱纹仿若刀刻,眼中黯然无神,好像一夜间又老去了百岁一般。口中惊道:“易太师叔,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易阳子笑道:“老夫气数将尽,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哈哈哈……”明知将死,神情却甚为洒脱。 方资君见易阳子面上尽是笑意,言语里豪气丝毫不减往日,将生死看得如此豁达淡薄,不禁心中恻动,想到他这份气度自己是远不及了。突然心念一动,有事相询,但却又不知此时该不该问。 易阳子瞧见方资君眼神,自然知道方资君的心意,笑道:“方资君,老夫留你陪我有数月之久,老夫已是心满意足。如今,老夫自然会遵守承诺,告知你逃离这深渊之法……” 方资君心头一震,大感意外,着实欢喜,连忙拜下叩谢。 易阳子继续道:“不过……你须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方资君想到若是能逃出这深渊绝望之地,即便是答应他十个条件、一百个条件也可,更何况易阳子乃是自己的师祖辈。当即回道:“易太师叔,请尽管吩咐,弟子自当竭尽所能!” 易阳子说道:“老夫曾经为仙剑小贼和西山小贼所害,老夫虽与他们有深仇大恨,但却不曾寻去报仇,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方资君心中一震,说道:“易太师叔心胸豁达,慈悲仁厚,念及和玄清祖师的师兄弟情意,于心不忍,所以将深仇大恨深埋于心,饶他们不死了!” 《冬天里的一棵树》即将在杂志《紫夜》悲情影像馆连载 新书《冬天里的一棵树》即将在杂志《紫夜》悲情影像馆连载,谢谢关注。 遇见了一位播音主持系的漂亮女生《冬天里的一棵树》,已在杂志《紫夜》悲情影像馆连载,笔名:方世杰。谢谢 遇见了一位播音主持系的漂亮女生《冬天里的一棵树》,已在杂志《紫夜》悲情影像馆连载,笔名:方世杰。谢谢关注购买~~~~qq群:14878587(满),请加群:80484707 第89章 琴剑相赠(2) 易阳子点点头,说道:“言之在理,但也不尽然!兄弟同门情意固然有之,但最重要的是,当初蜀山派分成三大支派,若是仙剑小贼和西山小贼一死,蜀山派群龙无首,更是将会陷入混乱,必给江湖邪魔外道之人有可趁之机。我蜀山派自创教开始,便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江湖上得罪的妖邪之徒自然不少,又和妖界诸般妖孽、鬼魅国鬼魅势不两立,不时有妖邪魈鬼欲将蜀山派铲除而后快……所以……” 方资君闻言,心中霍然开朗,不禁对易阳子更是佩服感动,想到易阳子以大局为重,将个人私人恩怨抛于脑后,其胸怀是何等的宽广大气。叹服之际,突然明白,惊道:“易太师叔,你是要弟子不再去找仙剑阁和西山阁报仇,是不是?” 易阳子微笑点头道:“嗯,你果真是个聪慧之人,这是老夫的第一个条件!” 方资君心中一番思量,想道:“狼儿虽然是为仙剑阁和西山阁所害,但我也伤了他们不少弟子。如此深仇大恨暂且搁一旁,待我先寻到绿狼姥姥,问到狼儿的讯息再作打算。”便点头答应道:“弟子答应易太师叔,昔日和仙剑阁、西山阁结下的仇怨,弟子暂且置之一旁。但若是将来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欺人太甚,弟子也决不会手软。” 易阳子点点头,说道:“仙剑阁和西山阁的确有可恶宵小之人,但大部分弟子品性端正纯良,若是将来你们之间非得要交手,你也须能饶人处且饶人!” 方资君不便争辩,连忙称“是”。 易阳子又道:“老夫有预感,怕是活不过今晚了。这第二个条件便是,老夫死后,你把我埋在爱妻小倩的墓旁!” 方资君连忙惶恐道:“易太师叔吉人天相……” 易阳子咳嗽数声,摇手打断道:“唉……无需多言,你只要答应便是!” 方资君这才点头答应。 易阳子面上含笑,好似又了却了一桩心愿,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方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莫要叫我什么太师叔,我听来甚是碍耳。今晚,你需得叫我一声‘易大哥’,好叫老夫当一回大哥,过一把瘾,如何?”说完一改肃然之色,脸上现出嘻哈顽皮之情。 见方资君有些迟疑,易阳子又道:“这算是老夫的第三个条件!” 方资君心中惶恐,思量再三,这才答应下来,硬生生的叫了易阳子一声“大哥!” 易阳子欢喜非常,将手中天魔古琴递给方资君,又说道:“方兄弟,既然你叫了老夫一声‘大哥’,老夫自然要送你一样礼物。这天魔古琴,乃是贱内小倩留给老夫的遗物,老夫也是个惜爱兵器之人,若是将其带入土中,未免可惜了,不如便将它赠送与你。只是你要记住,不可用它来滥杀无辜!” 方资君接过天魔古琴,心中不甚欢喜,连连道谢。 易阳子转目瞧了石壁上的五角令牌一眼,说道:“这五角令牌,乃记录‘九天神剑’的藏奉所在。老夫答应过你,只要你教会我‘圣女双剑式’中幻天地灵气为人形的法门,老夫便将其送与你。老夫如今已学会其中的法门,自然不会食言。你乃圣女真人的弟子,五角令牌传与你,不算是违背了师门规矩。日后,你只需将五角令牌上的五颗灵珠,分别置于蜀山周围的五座灵山上,便可以寻到‘九天神剑’的藏奉之所。不过,能否征服剑灵,让九天神剑听奉你的御使,那要看你的机缘造化了……” 接着,易阳子又将如何根据五角令牌,寻找九天神剑的法子,一一说给方资君听了。 待方资君铭记在心,正欲出言询问那逃出这深渊的法子,但见易阳子突然伸手一抓,地上一根枯枝到了他手中。 易阳子笑道:“方兄弟,来来来,你奏琴,我来舞剑,咱们一直欢愉到天明!”说着,便是出招舞剑。 方资君见易阳子脸上虽然堆满笑意,但听其声音,瞧其气色,知他时日不多,不便忤逆,想到等些时刻再出言询问那逃出深渊的法子也不迟。当下就地而坐,一拉琴弦,随着易阳子起舞的身影,弹奏起来。 只怕易阳子伤怀不自甚,方资君便尽弹奏的是豪迈愉悦之曲,或是《好汉歌》,或是《沧海一声笑》,或是《满江红》…… 这一夜,洞中满是豪歌剑影,方资君和易阳子二人谈笑风生,粗中生雅,直至天明。 易阳子在琴歌声中,又是舞了一套剑法,忽地停下来,喘息甚为粗重,显是十分劳顿。便即依角而坐,望着方资君,“哈哈哈”大笑了三声,突然头颈一歪,再无声息。 第90章 雨中高人(1) 方资君望着易阳子,心中一震,立时止歇琴声,连呼了几声“易太师叔”,见易阳子不加理会自己,连忙起身上前探察。 但见易阳子没了呼吸,已然去世。 方资君不禁悲伤之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凄然呼道:“易太师叔……易太师叔……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你还没告诉我怎样逃出深渊,怎么就死个了啊……偶滴娘啊,你迟不死,早不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死了啊……”边哭,边伸出双臂,用力摇着易阳子的尸首。 易阳子脖子一动,双目一睁,突然又活了过来,瞪了方资君一眼,口中惊道:“哎呀,是啊,我差点忘了啊!”说着,伸手指了指方资君的背后方向。 方资君一惊,破涕而笑,连忙扭头瞧了瞧背后。只见小毛猴正立在身畔,望着自己和易阳子,眼中也仿若有泪痕。 方资君心中奇道:“咦?易太师叔用手指指猴兄,又是什么意思啊?” 纳闷之际,回过头来,却见易阳子头颈一歪,又没了气息。 方资君不知易阳子是真死,还是一时昏晕,或者施用了闭气神功假死,并未嚎嚎大哭,只是和小毛猴一同静静的守在易阳子身边。直到中午时分,见易阳子身体渐凉,怕是当真已经去世,这才去洞外寻了株上好的柳木,施展玄功,以内息化剑,用气剑将柳木一番削砍,做成一口棺材,将易阳子的尸骨收敛了,埋葬于山泉边,与小倩之墓隔道而望。 向着易阳子的墓碑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方资君口中悲声说道:“易太师叔,弟子方资君虽是个无形浪徒,但却也是个懂得德行的人。如今弟子将太师叔安置在小倩前辈身旁,望你能与小倩前辈早日相见。至于太叔叔的另外一个条件,方某自当遵守承诺,它日江湖仗剑,不再与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多作计较便是。男子汉大丈夫,出言必践,决不后悔!但倘若是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誓与弟子为敌,逼人太甚,弟子出手不慎,伤了他们,也还望易太师叔地下明鉴,宽恕则个!” 说完,又转向小倩的墓碑,连磕三个响头,站起身来。 但见小毛猴,也是学着方资君的模样,似若擦鼻涕摸眼泪的样子,一会摸摸眼睛,一会挠挠鼻子,向着易阳子的墓碑磕了几个头,又向着小倩的墓碑,伏拜合掌,这才站起身来。 方资君瞧了小毛猴一眼,口中说道:“猴兄,如今你的老主人已经去世,日后你跟着我便是了。方某绝不会亏待猴兄!” 也不知小毛猴能否听懂自己的话,和小毛猴一番絮叨,方资君转身回到山洞中,将易阳子留下的五角令牌和天魔古琴,一道取过。正欲转身离去,五角令牌光华照耀之下,却见山洞内角石壁上,依稀有许多古老刻痕。那些刻痕,有的仿佛是繁文字体,有的仿佛是笨拙图案。 方资君一时好奇,以五角令牌为灯火,举着五角令牌,走进那石壁,见石壁上布满了灰土和苔藓。用手抹去那灰尘和苔藓,只见石壁上现出一行字来。那行字,每个字约莫三寸见方,字字深入石壁,仿佛是人用刀剑等利器刻上去的一般。但字体却飘洒灵动,一气呵成,由此可见刻字之人的手法十分高明。 粗略扫视那刻在石壁上的字,但见“御剑术”三个大字突然跃入眼帘,方资君心中一震,突然明了:这石壁上的字,定然是易太师叔落寞难遣之时,唯恐自己这身“御剑术”绝学会随自己葬于尘土,才将其刻上去的。 方资君忙是目光上下移动,只见“御剑术”三个大字后面又是连续刻着一排醒目的小字:“天地相合,以降玄威,玄威入体,五行铸剑,以气运之……” 稍加思索,心中恍然大悟:这正是“御剑术”绝学的心法口诀。 那日,易阳子要用“御剑术”的心法招式和方资君交换“圣女双剑式”的法门,方资君一时忌于师门规矩,不曾答应,但其实他心中早已暗自对那“御剑术”绝学,向而往之。方资君心中知晓,师尊圣女真人之所以刻苦钻研,几十年寒暑如一日,辛辛苦苦创制“圣女双剑式”,正是因为不曾得到蜀山派至上仙剑术“御剑术”的真传,在武林中吃了不少苦头,才至于如此。 几月前,在仙剑阁“武林论剑大会”上一战,方资君的“圣女双剑式”虽然败却了“御剑术”,但事后方资君心中却知晓,“御剑术”玄绝奥妙之处,并不输于“圣女双剑式”,只是自己身怀青蛇将军和火麒麟的两股灵力,内功上要高出了姜离道长许多,才至于如此。现在想来,若是姜离道长能够有易阳子这般的内功造诣,只怕自己是要想取胜,那也是绝难了。 思来想去,方资君忍不住大笑起来,喜悦之至,就地拜倒,仰首抱拳,恭敬说道:“多谢易太师叔赐教武功,要是弟子不学这门功夫,便是对不住你老人家了!嘻嘻……弟子有礼,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说完,便“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第90章 雨中高人(2) 磕完头,方资君站起身来,又瞧着石壁上的字,细细读了下去。只见“舍阳取阴、舍阴取阳,阴进阳退、阳进阴退,相交相和、阴阳归一,阴阳化剑、万剑归宗”等字迹,一一映入眼帘。 读完“御剑术”的心法,但见字迹后面,又是刻着许多人形图案。图案上,一人施展着各式各样的招式,或击剑、或捏诀、或倒悬,姿势形态栩栩如生,仿佛就要活了一般。 方资君那日和姜离道长交手,见过他施展的“御剑术”招式,竟然和这石壁上刻画的招式,有许多相似之处。料想这些人形图画,正是“御剑术”的招式无疑了。 按照那“御剑术”的心法口诀,以树枝作剑,依样比划,一连修炼数个日夜,已然将“御剑术”心法和招式强记于心。 不知不觉便到了第三日,方资君已然能够完整的将“御剑术”依样施展出来。待收法回诀,方资君突然又想起易阳子临死前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易太师叔,用手指了指猴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走出山洞,脑中突然闪过一念:“莫非……莫非易太师叔是指,猴兄知道逃出这深渊的法子不成?” 心存此念,方资君心中大喜,连忙四下呼寻小毛猴,口中不停喊道:“猴兄,猴兄……猴兄,你在哪里啊?快出来一见,方某有事相求。” 山洞、草棚周围里找遍了,不见小毛猴的影子。方资君连忙奔到易阳子的墓碑边,但见小毛猴正坐在碑前,一动不动。 方资君口中又连呼了几声“猴兄”,仍不见小毛猴理会自己。走到小毛猴身畔,但见小毛猴盯着易阳子的墓碑,猴眼中满是泪珠,十分悲伤的样子。 方资君心中微微一动,没想到这小毛猴竟然能够通透人情世故,当真是难得。当下劝道:“猴兄,你的老主人已经过世,你不必悲怀。现在他老人家在地下有小倩前辈相伴,定然另有一番情趣,我等勿需过于挂念伤怀!” 一番劝导,小毛猴只是回头瞧了方资君一眼,仍然不搭理方资君。 方资君想到小毛猴甚为通灵,和易阳子情意深笃,如今二者已成隔世,必有许多感触,需它自行调理。不再过多劝言,只是说道:“猴兄,方某去山洞中相候。如果猴兄想方某了,还请到山洞来相见,方某有一事相询。” 说完,方资君转身离去。 在山洞中练剑半日,便已是临近傍晚时分。方资君肚中饥饿,准备走出洞外寻些果腹之物,但见洞外淅沥下起了小雨。 方资君心中想到:“不知猴兄还在不在易太师叔的墓前,这凄风苦雨的,叫他怎能熬受?”奔入雨中,正欲去寻那小毛猴,但行了几步,只觉雨水浇肤,格外冰寒。这又折转了回来,去草棚中取蓑衣和斗笠。 奔入草棚中,但见草墙上那蓑衣斗笠已然不见了踪影。 方资君心中纳闷,想到那蓑衣斗笠前些天还穿过,今日怎么就不见了呢? 一时找不见蓑衣斗笠,心中发急,又唯恐那小毛猴还呆在易阳子的墓前淋雨,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飞奔入雨中。 等方资君奔到易阳子的墓前,并不见小毛猴的影子,却见墓前正端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双目盯着易阳子的墓碑,丝毫不为风雨所动,亦不为方资君的出现所动,镇定的身影俨然是一位世外高手。 方资君心中一惊,不知眼前这人是何许高人也,和易阳子又是何等关系,又何时出现在这深渊谷底中? 莫非这谷底中,先前除了易阳子外,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不成? 风雨凄迷中,又瞧了那人一眼,心中更是大为惊讶:“妈妈呀,那人身上穿得的蓑衣、头上戴的斗笠,不正是自己的么?何时被他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盗了去?这人技艺,必定是在自己之上也?” 方资君脑中诸般心念一闪而过,连忙向着那人作揖道:“在下方资君,拜见前辈!” 我的播音系女友 《我的播音系女友》出版。谢谢大家支持,当当、卓越有售。 【精彩文摘】 1、王月笑了,她说所有没有出卖过自己灵魂的人都是纯白的。 2、张了了并没有生气,只是和我妈一样,很平静地伸手一捞,就把我的耳朵捞到了手里,进行光荣改造。她说,这就是我乱说话的待遇。 3、她说去吧,去寻找吧,寻找曾经不小心弄丢的人吧,去寻找那个不小心打碎的童话吧。 4、后来和小小一起走出书吧时,小小又告诉我她最喜欢橙色,因为橙色很温暖,不会刺伤她的眼睛。 5、离去的人已不可找回,而鲜活在自己身边的人,我却不知她什么时候就一直在等我去把她寻找。 6、我总结了一下她的话,就是苏小小有一双明媚的眼睛,似乎她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望出来的一切都是清澈的、美好的,像没有云朵的蓝天一样,像没有风暴的大海一样,她和别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总之,就像我出车祸死去的姐姐一样,简直完美无瑕,完美的就像老妈年轻时没有嫁给我老爸前一样,都是上等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