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我的初恋在网上继续》 序 这本书已经完稿好久了,我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把它拿出来面世。 一是因为网恋已经被批判得体无完肤了,我又何必拿初恋来说事儿——把这人类最后的天使也残忍地钉到网上,任由有恶意的闲人们或无恶意的闲人们随意地注水、灌水、恶搞——会不会因此给自己招来许多砖头、西红柿、臭鸡蛋! 二是因为本书一改传统小说中全知全能的叙事模式——在写到结尾之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故事最终的结局将走向哪里——是生活本身在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而不是作者预先设好了圈套,引诱读者去体会钻圈的乐趣——不知道读者能否接受这种很“茫然”的叙事模式。 三是因为书中还有许多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就象生活本身就有许多未解的谜团一样,谁知道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她究竟是怎样想的,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所以后来才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壮举”——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同你一样,我也只是在胡乱猜测——这种留下空白的“艺术”会不会影响故事的完整性? 四是关于故事的可信度——既然这么“写实”,故事中的“尹力”恰巧又是人民教师——会不会因为本书的面世使本来就已经不堪重负的人民教师再次构怨于广大“人民”? 五是到处充斥着可有可无看似跑题的牢骚、调侃——一会儿指天斥地,一会儿呵佛骂祖,一会儿处处树敌,一会儿又毫不留情地解剖自己——是哗众取宠,是故做深沉,还是作者本身就是这副德性? 六是叙述的体例——一会儿写实,一会儿魔幻。现实世界却似梦幻般离奇;梦幻世界却到处是感人至深的细节——这是作者的思维混乱还是“春秋笔法”? 还有就是梦里套梦,梦里还是梦,梦中的女狐究竟是寄托了怎样的梦想…… 凡此种种,忧心忡忡,一改再改…… 在朋友们的鼓励之下,特别是在妻子的极力怂恿、鼓吹之下,我才决定将它拿出来了! “有那么玄乎吗?” 又被忽悠了不是,只是“小炒”一下而已!就是这样,带着一种似醉非醉、半睡半醒、半信半疑的朦胧心情来看这本书才是最好的状态! (欢迎传阅 欢迎批评 请勿对号入座 自寻烦) 尹 力 2006年12月20日 序二 初恋之祭奠 纯情之渴求 “无由的/一缕风儿/翻到翠翠家的渡船;那一夜/昙花开了,又谢了/就象蝴蝶开合翅膀的瞬间”…… 当现实的婚姻遭遇了七年之痒、十年之痛,当双手合十吹熄30岁的红烛、许下30岁的心愿,我们的心颤动了!人生如白驹过隙,死死地想抓住青春的尾巴,不经意间回味起的却是初恋的味道…… 网络,为我们情感的重燃提供了一个便捷的、隐秘的、亦真亦幻的虚拟隧道。在这里,你续写初恋也罢,释放激情也好,结果是再续前缘或适得其反都不要紧。这经历,如饮鸠;这感觉似初恋。 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摇头丸”,还是“安魂汤”?“结局是大团圆的/安拉招赘了佛祖/上帝是穿梭的红娘”,难保红娘也不会患上甲亢! 网上初恋的继续,就象青涩的书生在老宅痒痒地、痴痴地等待美丽多情的女狐,那怕只容在梦中一见,那种对纯情的渴求,对唯美的企盼,依然是热烈的、率真的,是我们穷其一生渴望实现的。然而,书生毕竟只是书生,女狐也只是美丽的女狐,结局往往是凄艳的!但却是幸福的!谁敢说地下爱情的夭折不是因为缺氧?初恋的放弃不是因为彼此的幼稚?! “似醉非醉,半睡半醒,半信半疑”——网恋的心情;“如梦如幻、如诗如歌、如火如荼”——初恋的感觉。既然上帝让丈夫自称“新好男人”,让妻子叫做“红颜知己”,不妨就这样,按照上帝的意思,让初恋在网上继续。 构思之巧妙,情感之奔放,勇气之磅礴,令人拍案叫绝! 妻——高丽君于2006年11月27日夜 第一章 大海捞针 30岁,是让男人伤感的年龄。古人云,三十而立,古人云的那个时代,30岁就快当爷爷了,当然可以直立行走了。而现在的我们,30岁还没拿到博士学位或没有熬到正处级或没有掘得第一桶100万,就相当于还没有断奶——理论如此,舆论的海啸还是会排山倒海而来……死者长已矣,幸存者拖着病残的肢体,摸着满头的蒙古包,开始抱怨命运那老头三高引起的青光眼加白内障以致人畜不分。位子、妻子、孩子、房子、车子,该有的有了,该换的换了,剩下的都是本世纪难以实现的了。一切一目了然,红尘已经看破,只等着皱纹慢慢地从脚底板爬上额头…… 总得干点什么,给老同学打打电话,看看都活着没有。正如预想的那样,对方都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声调天南海北地调频。最后纷纷表示,一定要不怕牺牲,排除万难,聚它一聚。结果也是在预料之中的,正如所有的同学聚会一样,少年得志的都来了,怀才不遇的都没来。女同学怕打碎了清纯玉女的形象大部分缺席,也有几个苦瓜脸终于变成冬瓜脸的急忙来刷新记忆。而后就是寒暄,而后就是谦逊地炫耀,而后就是大嚼海灌,而后就是半醉的忆同学少年,半醒的憧憬美好明天…… “王晨溪怎么没来?” 不知谁一声断呵,嘤嘤嗡嗡的蜂房一下子时间停止:有的咬着半块红烧狮子头或红烧※头,酱浓的汁水肥艳欲滴;有的一杯酒正在倾泻,1/3在杯中,1/3在空中,1/3在口中;有划拳的大手停在半空,飞溅的唾沫星子也停在半空;有的笑得花枝乱颤,香气已经吐尽,香烟、脂粉、酒精、喧嚣的热浪正待纳入——大家嗔目互望了一下,都以为听错了,“嗡……”一下子又恢复了刚才的喧腾。 我费力地睁开朦胧的醉眼,集中所有的眼神成为追光,去追寻那霹雳般的声源。不象啊,都不象啊,所有的人都围成或大或小的圈子纵情欢笑!大排、小排都炖酥了吧,我软软地靠在包厢角落的沙发上,还不忘用手扭扭自己的脸,看有没有知觉。忽然手触到自己的嘴唇,发觉它还执拗地大张着,保持着刚才“来”那个音的口型——不会吧!刚才那声断呵是我喊的?有可能!一则,只有我这样的小职员在衣锦还乡会上不被关注,即使做出疯狂之事,也会被看成是对强者的嫉妒,或者再宽容一些,干脆只当不在一个空间;二则,也只有我才会惦念那个长相平平,表现平平,成绩平平的放心牌女孩王晨溪。 到现在我才醍醐灌顶般顿悟了参加此次同学会的幕后真相——我是冲着王晨溪来的!只是睿智如我,又自尊如我的人怎么会犯如此小儿科的错误?如果非要给这个既成事实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那就是多情如我这颗爱国者成功地拦截所有的飞毛腿,然后我就冒着枪林弹雨,顶着风雨雷电勇敢地来了。尽管我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尽管我已经把那颗玻璃心做了国宝级文物的层层包裹,等到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看,它还是碎成了一地刨冰。没有她的消息,谁也没有她的消息…… “一个放心牌女孩值得你这般矫情地牵肠挂肚吗?” 是的朋友,我看到你嘲讽的眼神了。在这个满大街天然的人造的原装的组装的美女时代,你们对这样的女孩的确不屑一顾。也许你们真的无法理解,在一切都可以虚拟之前的真实年代,一段未经雕琢的纯真恋情有多珍贵——就象祖传的粗糙玉佩与价格不菲的人造水晶球不可同日而语一样。通过网络,你们在童年就可以体会到结婚、生子、养老、送终的全过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我们为之柔肠寸断,憔悴枯黄了许多年,却没想过拉一下她手的凄美恋情。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有必要让你们明白,不是所有的经典都是越简洁越好——至少在这个快餐时代,我们还应该留下一些优雅的影子,哪怕只是作为未来文化之旅的一段小插曲,也可以让我们的后辈在茶余饭后作为调侃的谈资: “祖先们曾经这样恋爱,竟然!” 通过同学的同学的同学,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排了九曲十八弯的转折亲,终于感动了上苍,有人给了我一个据说是王晨溪的小灵通号。虽然小灵通已经度过了“喂?喂?靠!”的危险期,虽然现代人换手机的频率超过了换情人,虽然我们都经历了沧海桑田、几世遭劫,虽然现代社会最靠不住的也许就是感情,虽然初恋的失败率比纯金的纯度还要高0.00001个百分点,我还是想试一试。 精挑细选了一个晴朗的周日上午,吉时选在九点一刻,经过晚上的斋戒、沐浴、更衣,再加上第二天早晨首先用蓝天六必治刷了牙,又嚼了两块绿箭口香糖之后,我才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拨通了那个神秘的小灵通号。我清了清嗓子,确保声道畅通,又事先喂了几声,确保音量适中,而且是迷人的超重低音。随着一声声缓慢悠长的拨号音,我的心在希望与失望的跷跷板上升腾~~降落。终于听到对方拿起听筒的声音,我兴冲冲地向她问好: “喂,您好!” “谁啊?” 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响起。“咚!”一声我从跷跷板上跌落下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继而我本能地拼命挥舞所有的手和脚,希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他准备挂机的一刹那,我还是说话了: “王晨溪在吗?我是她同学。” “晨溪,晨溪!你的电话!!” “谁啊?” “你同学!” 放下听筒,那人走了,接着听到的就是踢哩趿拉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平生我最讨厌穿着拖鞋踢哩趿拉走路的人,如果再加上衣衫不整,首如飞蓬,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屎,这样的人简直就该杀——如果再加上是女人如此,尤其罪不可赦。然而,今天,这踢哩趿拉的声音却很亲切、温馨,每一步都是在跨越我漫长的等待。十年了,那脆生生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喂?” “我是尹力!” “尹力?天~~啊!怎么是你……你从哪知道我的电话?你在哪儿?你现在干什么?你过得好不好……” 连珠炮似的发问汹涌而来,听筒灼得我耳朵都发红了,可以想见听筒另一端的她是怎样激动得语无伦次——这可不好,刚才接电话的应该是她老公,遇见男同学就这样激动得语无伦次,这是男人最难以容忍的事情。所以我应该努力压抑自己与她同样兴奋的语调,也希望能影响到她——我们应该象普通同学一样拉拉家常。等她的情绪基本稳定了,要了她的qq号,我们约定在网上见面——第一次打电话,时间不宜过长。快十年了,终于有了她的消息,而且还可以用最时髦的方式延续最古老的恋情——我们何其有幸,生活在21世纪! 小心翼翼地输入她的qq号码,逐一核对数遍之后开始搜索。腾讯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我耗费了十年心血的苦苦追寻,他们可以缩短为瞬间完成——能在芸芸众生中准确地找到我的初恋——她的网名叫做“free fly”。 万能的上帝啊,请用你美丽的光纤拴住她的纤纤秀足吧,在网上,让我们可以继续那一段未了的尘缘! 为了与她相遇,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上qq。一进门,直奔电脑,手中的东西随手丢在哪里,先登陆看她是否在线,然后才能做其它的事情。这种久违的幸福地等待让我想起与她相恋的日子。 那时侯我们在一起上高中,同班同学,又是前后桌,每天她都生活在我的目光里。即使如此,双休日的短暂离别仍然让我度日如年。她是住宿生,我是走读生,每周日下午的返校,她都要经过我家的门前。每一次经过,她都惊诧于为什么总能恰好遇见我要出门——她哪里知道,为了与她“邂逅”,我曾怎样精确地做出科学预算:用她家到我家的公路距离除以自行车的平均速度,再加上大胆预测她的离家时间,从而得出她经过的时间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要考虑因冬至、夏至日落时间的不同会影响到她离家时间的变化;还要考虑返校当天天气变化等诸多因素。总之,在科学推理出时间点之后,还要运用艺术想象考虑到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提前或推迟的影响,从而得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完美统一的科学时间段。在这段时间里,我总是找一切进门与出门的理由,魂不守舍地东张西望,直到看到她骑车翩然而来。在她经过我家门前的时候,我总是正好要出门的样子,一抬头,看见她,灿然一笑。她也是同样惊喜又释然的笑脸,挥挥手,翩然而去。而后,我就是呆呆地沐浴在夕阳温柔的抚摸里,直到她飘舞的长发,洁白的裙裾也融化在夕阳的余辉里。 只为这相视一笑啊,她可知道整个周日我的苦心经营?她一定知道,从她看到我惊喜又释然的表情可以找到答案。 也有她不知道的:那一次,我竟恶作剧地躲到马路对面一家门楼下,看她怎样经过我家门前。终于看见她远远地来了,车子骑得很快,快到我家门口时,忽然速度放慢了。她一边走,一边整整衣衫,理顺头发,一边向我家门口张望着。只等着我恰好出门,她也准备好了灿烂的笑容。我甚至都看到她飞起的羞赧的红云了,骑车的脚步也有些慌乱……然而,这一次却让她失望了!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是否出来晚了,不再象往日那样轻盈地翩然飞去,从不回头——往日,她一定能感觉到我灼热的目光燃烧在她的后背;今天,她只有孤独地离开,小小的心里充满焦灼的痛苦,也许还是彻夜难眠,只等明天早晨看到完整无缺的我,才能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她是一个敏感、自尊,又有些自卑的女孩。暗恋我整个高一之后,终于不能忍受独自品尝情思烧烤的痛苦滋味了,所以鼓起弥天大勇——当然还是用了曲笔问我要不要。而当时的我自恃才高,慕鸿鹄之高翔,从来没有关注过凡间的女孩。我冰冷的拒绝冻裂了她感情的闸门,银河之水连同冰块、碎玉、寒星倾泻而下,汇成一弯蓝色的月亮湖。她缓步来到湖边,两行清泪叮叮咚咚地坠入湖中。一步步走向湖心,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飘飘荡荡沉到湖底,直到她静静地躺在一块硕大的水晶石上恬然睡去…… 高一结束那年暑假,她把这一年写的日记拿给我看。那是一个厚厚的黑色笔记本,满满的都是她刻骨的相思:敬慕、自卑、感伤、误解、泪水……打开日记本,我便进入一个纯美的精神世界:淡淡的月光,淡淡的春风,一个穿着长长风衣的女孩竖起衣领,两手抄在兜中,独自徘徊在校园的小路上,抬头望着天际的一颗寒星喃喃自语;站在高高的长堤上,多情的柳丝拂着她红润的面庞。面对着一带白沙,遥想着浩浩汤汤的一江春水,遥望着对岸模糊的身影,早已是泪眼朦胧;秋风秋雨,黄叶纷飞,窗外高大的白杨傲然挺立,任她泪花飞溅,任她细语呢哝,任她疯狂地摧折它的枝干,任她无力地软软地斜偎在大树上心如死灰——合上日记本,心潮依旧在汹涌。有时候读得热泪滚滚,有时候读得柔肠寸断,有时候读得酸楚心痛,有时候读得形神俱伤——我尹力何德何能,有幸承受这样一份热情似火、莹澈如冰、纯洁似水、坚贞如玉的爱情!我发誓,从新学期开始,一定要好好地爱护她,以百倍的关心、呵护来偿还她整整一年所受的委屈,所流的泪水,所承受的煎熬的苦痛。 开学了,我把日记本还给她,中间夹了一篇长长的读后感。我想她一定会欣喜若狂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没有任何表示,表情也怪怪的。终于有一天,她经过我的桌前,在经过的一刹那,一只纸鹤翩然飘落。我急忙把它抓在手里,心在狂跳,脸在燃烧,呼吸是窒息般的痛苦。好容易捱到又下了一节课,找一个偏僻的角落,我颤抖着双手打开信来读: 真后悔一时冲动给你看我的日记,其实那不过是一个爱幻想的小女生的白日梦罢了。你不必当真,也不必内疚,更不必许诺什么——因为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经过一个假期的苦苦求索,包括母亲突然离去的沉重打击,我忽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那就是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幻想里。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有专心学习、刻苦学习、拼命学习,争取成为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成为少数能从黄土地走出的佼佼者之一(注:十几年前,我们这所学校的高考升学率只有10%左右)。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生了,所以请你放心。同时,也希望我们不再相互影响,还是让我们做普通的朋友吧! 明白了,都明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的座位在西北角,我就调到东南角——同在一个教室能离她最远的位置;活泼开朗的她习惯于下课后与同伴们在院子里追逐,我就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不出教室。这个学期她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一脸疲惫,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那么我就变得活泼好动好了,下课后就与大家在院子里纵声谈笑。偶尔走个对面,她就低着头,视若无睹;我则高昂起头,更是目中无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伤害她,也折磨自己。反正最终的结果是她的成绩稳步上升,我下滑到有史以来的最低谷——年级倒数第八。 我的体质是弱的,不适合用体力谋生;我想过优雅、从容的文人生活,这就必须经过高考这座千军万马抢渡的独木桥;渴望爱与被爱已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已经饮过爱情的酒,谁还能抵抗她的诱惑!所以余下的两年只有这样度过:一边是在学业上拼命追赶,尽管长时间的停滞不前曾让我心急如焚,想一了百了的心都有了;一边是在感情上拼命压抑自己的臆想,或者用一星期一本的日记释放快要崩溃的感情的闸门。越是接近高考,升学的天使与爱情的魔鬼简直是肉搏战了,我被折磨得白天昏睡、夜不成寐、血压上升……到后来,每天早晨准时流一次汹涌的鼻血! 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也同样生活得很沉重。自从那个暑假之后,再没看见过她走路蹦蹦跳跳的样子,再没听见过她青春风铃般的笑声。每一天都步履匆匆,只有吃饭、学习、学习、学习!她真的做到太上之忘情了吗?非也,每当听到我的谈笑,她还是会抬起头来,瞟我一眼,如果是与女生的谈笑,她就会痛苦地掉头离开。 “如果爱是一种痛苦,为什么不选择放弃?不仅不给对方以自由,还要互相伤害,真搞不懂你们!” 是的,也许你真的不懂被压抑的爱情。在那个时代,升学是对我们智力、意志、体力极限的挑战,而让人迷醉的爱情正是这条艰险的路上最危险的敌人之一。高中时代,是我们一生中感情最丰沛的年龄,却也是我们感情最脆弱,最容易受伤的年龄。也有些师哥、师姐不顾一切地相爱了,等待他们的只有爱情的火焰燃烧了吊桥的绳索,相爱的两人双双坠入冰冷的大渡河。我们能走出来还要感谢当年冷酷地拒绝,甚至包括相互的伤害。当然,这在夹缝中扭曲生长的苦涩恋情,也曾是我们疲惫的征途上唯一的对寂寞心灵的慰藉。 第二章 物是人非 曾经以为走出农村就可以进入天堂,没想到大都市的茫茫人海一下子就淹没了我所有的梦想。一篇《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一起喝咖啡》道出了我们奋斗的苦涩——城里的孩子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东西,我们要用十几年的艰辛才能换得——生存的压力还是让我们不敢奢谈爱情。等到终于可以坐下来喝咖啡的时候,一切已如定影后的胶片,不可涂改:有我们拼命争取到的;有搭车收费,被迫接受的;有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有抓奖券幸运所得的;也有上当受骗,假冒伪劣的。总之,除了作为一个我们必须接受的事实之外,已经30岁的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我们已经错过了太阳和月亮,还要再错过满天星斗吗?15年前,一个痴痴的女孩对着天际一颗寒星(注:她以为那是我的星座)喃喃自语;15年后,一个30岁的男子在网络平台上续写着这份迟到的相思——莫非这也是一种因果与轮回? “好高兴可以以这种方式留言给你,就象当年我们写情书一样,可以尽情倾诉。现代的年轻人连情书都不会写了真是莫大的悲哀——太方便的联系方式可以随时掌握对方的行踪,也恰恰因此没有了刻骨的相思。读一段群发了无数个轮回的短信,与读为你量身定做的情书激动的心情永远无法相提并论——我们可以从洒脱的笔迹感受快乐的心情,可以从信纸上的斑斑点点触摸褶皱的心壁。好好留着我们写过的东西,也许有一天,它会变成价值连城的古董!”(2005年9月1日) “找你找得好辛苦,这次终于抓到你了,再也不会让你溜走了。也许是上天怜惜我们从前爱得太沉重,所以才在15年后的今天,以最轻松最自由的方式,让我们再续前缘。那段青涩的初恋永远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尽管有你太多的泪水与无奈,有我太多的误解与伤害。然而经历了世事沧桑,经过了积淀、陈酿,那份初恋的情怀才真正纯洁如水、纯美如玉、醇厚如酒、醇香如茶,让人情不自禁地魂牵梦绕,让人满怀柔情地屡屡怀想。”(2005年9月2日) “十几年了,真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亲眼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然而,我却没有勇气直接面对你:一则因为我腼腆的个性(这你是知道的),当面只会问些工作怎样,老公怎样,孩子怎样的常规性问题,真正关注的内心感受却不知如何谈起;二则因为欠你情太多,一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这样如一江春水,来去无碍的好。 想想那段不堪回首,又让我们屡屡回首的三年是怎样过来的啊!一边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挟泰山以超北海的高考的独木桥——眼睁睁看着师哥、师姐们如飞夺泸定桥的勇士们般的纷纷坠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一边是暮春三月,草长莺飞,花前月下,溪水潺潺般的销魂柔情:有呕出心来高擎如炬的,有解九连环般理着百转柔肠的,有贮存清泪酿制干红的,有照着地上的水坑儿顾影自怜的——在一切都在世俗化的今天,点点滴滴的往事都是弥足珍贵的回忆。怀念我们一起吟唱《几度夕阳红》的日子;怀念你沐浴后坐在我桌前淡淡的花香;怀念你望着窗外的白杨痴痴自语的茫然神情;怀念你独自面对我时紧张得语无伦次的绯红的脸。”(2005年9月3日) “我何其有幸,能做高中的语文老师——从他们的随笔或作文中能看到闪烁其辞的初恋情怀,我也得以重温旧梦。当然我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班主任职责:对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或苦于单相思又自卑得要命的,或因为失恋痛不欲生的,或不胜其扰又无法摆脱纠缠的等等,我都会给他(她)讲我们的故事,牵着他(她)的手走出感情的低谷,游出感情的旋涡——他们也何其有幸,遇到我这样推己及人的好老师!看我又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军功章也应有你的一半,是你用纯洁爱情的甘露滋润了我的心田,让我得以把这颗爱情的种子继续流传。谁说初恋是苦涩的代名词,有我们细心的呵护,有我们爱的传递,更多的初恋可以成为粉红色的回忆。”(2005年9月4日) “生活在年轻人中间真好,心态永远停留在16—18岁。经过了高一到高三的几个轮回,人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每一次接新高一,我还是会心潮澎湃。看他们相互瞟一眼或偶尔的身体碰撞就会触电般地迅速避开,脸上羞涩的红晕荡漾开去,直红到耳根,耳垂象透明的红萝卜般可爱,我就禁不住想写点什么——把其中一首追忆《初恋的感觉》送给你,作为久别重逢的见面礼: 初恋的感觉 无由的 一缕雨丝 润湿了我的青衫 无由的 一缕风儿 翻到翠翠家的渡船 那一夜 昙花开了,又谢了 就象蝴蝶开合翅膀的瞬间 那一夜 流星并未如雨 如雨又怎样 总不能让它 承载我云样的心事 无由地欢喜 无由地喜欢 无由地开始 无由地结束 这段无由的,无形的,虚幻的情感 曾使,沧桑的脸上 飞起羞赧的红颜 2002-4-29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呢?a sweat kiss or a tight embrace(注:一个甜蜜的吻或一个紧紧的拥抱)都太俗了些,还是发挥你的专长写读后感吧,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少于800字,其它均不限。”(2005年9月5日) “为什么总是没有你的留言?是我疯疯颠颠的话把你吓着了吗?也许你正沉浸在幸福的湖底游来游去,我的出现搅乱了你平静的心湖,甚至还担心我会伸进脚来足疗;也许是往事不堪回首,它是你心头永远的痛——即使云南白药也不能抚平你心灵的创伤,所以无论我向十字架上的耶稣忏悔,还是主动申请被我佛如来压在五行山下,还是向未曾谋面的真主安拉起誓永远不食猪肉,这些都不能求得你的谅解?好歹说点什么,无论是夸我还是骂我,或者不置可否也是一种态度吧。我终于体味到鲁迅先生呐喊于生人间的寂寞的悲哀了,仿佛置身于无边的荒原,无论我指天斥地、纵声狂笑,抑或捶胸顿足、泪流满面,一切都随风而逝,消失得无影无综,甚至就象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2005年9月6日) “今天是第七天了,整整一周了,是上班族的整整一个轮回。上帝在六天之内造完了世界,第七天开始休息——在这所谓的安息日,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在这七天之中,总可以遇到你——至少能看到你的留言,无论你工作有多忙,总能偶尔登陆一次——可是,没有你的只言片语,哪怕只是读完之后画个圆圈也可以啊! 也许真是我荒诞不经的话吓着你了,那么我收回所有的胡言乱语,并真诚地向你致歉!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虽然你知道我的本性难移。为了留住你这个失而复得的好朋友,我愿意改变自己——改变我狼的本性,甘愿为你披着一身温柔的羊皮——看我一不小心又在胡说八道了。真的,我无意打破你平静的生活,只是希望做你的一个好朋友而已:在你幸福的时候,也许我不会锦上添花;在你不开心时,我却可以做你的泔水桶,酸甜苦辣都可以尽情倾倒。如果你灰暗的生活需要美好的记忆点燃希望的火炬,那么,我就是你忠实的日记本,我记得你需要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温暖的话语,擦去尘封,它们晶亮如昔。”(2005年9月7日) “今天是第八天了,是漫长煎熬后新的轮回的第一天。也许你是真的很忙,近日无暇上网;也许是微机坏了,正在整修之中;也许是网络问题,干着急上不去;也许是病了(sorry!我无意诅咒你,仅仅是推测你不能上网的理由),没精神上网……也许还有太多的也许。从此每一天都挂在网上,耐心地等待。我是近视眼,不是还有老天的慧眼吗?总有抓住你的时候吧。” (2005年9月8日) 第九天、第十天…… 在我焦渴的心快要绝望的时候,在我锅里的水快要熬干的时候,有一天上课回来,忽然看到她的头像在闪烁——我僵硬着手指点开了她的留言: “天~~啊!电脑坏了没几天,再打开,整个世界都变样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敏感而自尊。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写诗吗?好羡慕你们做老师的,尤其是你,可以经常把自己的诗作朗诵给学生听——你的许多学生一定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关于我自己,就没有多少可说的了:工作换了多次,先后做过中学教师、报社采编、化妆品推销员,现在在海南一家宾馆总台做服务员。厌倦了生活的朝不保夕,就把一份平庸的工作不厌其烦地做下去;害怕了心灵的漂泊,就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掉算了。现在工作也算稳定了,生活也算稳定了,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每一天。关于你《初恋的感觉》,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心已经麻木多年了,看什么都没有感觉了。你的业余生活怎样度过?都看些什么书?喜欢听歌吗?上网都玩些什么——对不起,尹老师!搜肠刮肚我也完不成您要求的800字的作文,实在对不起!留言就象自言自语,一会儿就没话可说了,也许是我不太习惯这种方式。今天就到这里吧!祝你们全家周末愉快,玩得开心!”(2005年9月16日) 前两句还象她的风格,后边就越来越象家庭妇女了。我也知道仙女下嫁给牛郎之后,瓦盆瓦罐会磨粗了她粉嫩的手指,油盐酱醋会挤占她心灵花园的馨香,可是人还应该有梦想啊!没有梦想的生活,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她先后做过中学教师、报社采编、化妆品推销员、总台服务员,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承受了太多的伤害,心才变成了鹅卵石——即使是鹅卵石也罢,她内心深处一定还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最后的保留地,我想我一定可以触摸到它。 于是我留言给她,希望我历尽艰险,攀上雪峰之后,能看到温泉汇成的天池;希望我滚烫的激情炸酥她张牙舞爪的大钳子,掀开酥脆的盖子,找到躲在盔甲里的法海;希望我温柔的一刀能剖开蚌蛤,看到她晶莹的珍珠泪;希望我的糖衣炮弹能穿透它厚厚的钢板,击中躲在坦克车里全副武装的她。 “无论如何我不肯相信,现在的你象你所说的这样麻木、迟钝、平庸、世俗。曾经的你气质高贵、清雅脱俗、才华横溢、雄心勃勃,只要你认准了目标,你就会排除一切干扰勇往直前,那股永不服输的韧劲儿,曾让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同学自愧不如。你的文学天赋在高中阶段已初露端倪,你纤敏、细腻的内心世界用摇曳多姿的笔触描绘出来更是感人至深——尤其是我,有幸看到你原生态的作品,随意涂抹的日记都能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试问当今文坛,谁还有这样的生花妙笔?也许你会笑我‘太夸张了吧’,坦白地说确实有点。但你在咱们一帮同学中的出类拔萃是毋庸置疑的。至于现在的你对一切都没有了感觉,我想一定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欲诉无人,欲哭无泪钝化了敏感的触角……顺便问问,在河北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贬天涯海角?而且现在做的并不是你擅长的工作。”(2005年9月16日) 给她留完言,天已经完全黑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却没有以往度周末轻松的心情。今天留言寥寥是因为思路不畅,心里堵着棉絮般的谜团。她为什么要频频换工作?而且一件比一件不如意;为什么要远嫁海南?北方人更多的不是恋家吗?为什么她的语言象羼水的扎啤淡而无味?这可不是她的风格。期待着她的留言,希望很快会有答案。 free fly:“您确实过奖了,我愧不敢当。我本来就是一个平庸的女孩,长到该工作的年龄工作,该出嫁的年龄出嫁,然后为人妻,为人母,直到腰粗得跟啤酒桶一样。工作之余,穿着家常的衣服在菜市场跟小商小贩粗声大气地讨价还价,然后回家准备一日三餐。只等孩子、丈夫、公公、婆婆都安然入睡,我才有闲暇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驱赶着海南特有的硕大的蚊蝇乘凉,体味着人到“中年”的沉重与无奈。偶尔也上网逛逛,玩会儿游戏,和无聊的人聊聊天,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无欲无求,简单而快乐。”(2005年9月17日) 周一看到她的留言,心中涌起云样的伤感。俞伯牙曾庆幸遇到钟子期那样的知音,期年之后再次造访,知音已经仙逝,伯牙摔琴报知音以示遗憾。我也曾庆幸知音并不难觅,十年之后再续前缘,竟然人是而心非,岂不痛哉! 沧海桑田,世事如棋,谁会为打翻的牛奶哭泣?圣人、贤人、哲人尚且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里,何况平庸如我,渺小如我之辈!还是不要企图自己把自己提起来吧!只是前几天一直激情似火,现在一下子又冷酷如冰,也未免落差太大了些。还是随便诌几句废话,让它慢慢冷却吧! 尹力:“《文学概论》认为,文学是内心情感的郁积,是情感压力聚集到一定程度释放之后的快感。也许是我压抑太久的情感一直在寻找释放的端口,而你的出现一下子激发了我创作的灵感。所以,我的满纸荒唐言你不必太在意,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当然我也会尽量控制它喷涌的速度和流量,维苏威火山不是毁灭了庞贝古城吗?我可不想把你烤糊了吃。我也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我有表达的欲望,就强迫你也每天写一篇800字以上的作文,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从今以后,你可以享受我学生写随笔的待遇,有感而发就多写,没有就少写或不写,有你这样一个好听众,我就该感谢天上地下所有的神灵了,还敢再奢求什么呢?” (2005年9月19日) 之后的十来天我没有上网,一是因为工作忙,二是因为心中的岩浆渐渐冷却。就象海浪一次次鼓起勇气冲击着岸边的礁石,可人家礁石一万年岿然不动,面无表情,你再冲击还有什么意味? 第三章 心香一瓣 整天泡在网上,是浪费青春,日子久了就会有一种负罪感。30岁,其实还有许多可做的事情,比如把工作做到最好,万一哪天年终优秀里边需要点缀一两个职工代表,这就是机会;或者搞搞研究,出几篇有份量的论文,而不是自费购买的出版权,或者索性弄本专著,免得副主编、编委算不算分数的有争议,评高职也就不用请谁关照了;或者多关注关注亲孩子的成长,实现可持续发展;或者多关注关注亲老婆的身心健康,避免更年期提前到来影响大后方的安定团结;实在没事干了就考研玩儿吧,注定了没有结果,倒恰好可以无限地延长这个过程,也好用一直在努力堵住自责的嘴。 每一天都忙忙碌碌,做的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瞎忙活;每一天都在新的希望中开始,又在羞愧自责中结束,这就是所谓的浮躁。浮躁的心往往是还有所期待,还有未了的尘缘,莫非我还在牵挂谁? 信手打开电脑,登陆qq,看到她的头像又在闪烁,内心涌起一股不可遏止的冲动,点击的手一下子变得轻快如飞——莫非我所有的浮躁都缘自对她期望过高后的巨大落差?物是而人非,如今的她已经蜕变为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了,怎么可能再为我红袖添香——“红袖添香”?怎么会想到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她?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莫非当初苦苦追寻她的潜在动机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红颜知己? 仕途已断,清高的书生不可能拥红倚翠般地矫情;春梦已残,清贫的书生也不会再醉卧花丛寻求浪漫。因此,书生的梦想只有寄托于《西厢》中的莺莺、红娘,寄托于《聊斋》中的狐仙、鬼魅,寄托于《红楼》中的女孩子们——那么,我的梦想呢?莫非就在这一切皆可虚拟的网络世界?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看看她都说了些什么,但愿不再是兑水的啤酒。 free fly:“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已经熬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没有你的一个字。是不是很忙?还是生病了?还是电脑出了问题?还是怎的?不会是我所谓的矜持或者高傲伤害了你敏感的自尊心吧!面对眼前的一片空白,面对你‘多年’的沉默不语,我简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无所适从。窗外,绿树葱茏,海浪声声,鸥鸟翻飞;屋内,寂寥如网、凄凉孤寂,心如死灰。倦飞的鸟看到温暖的巢,只是有些迟疑地盘旋了几个圈,再飞下来,树林已是面目全非——十年你都耐心地等待了,还在乎我兜的这几个小圈子?当然我也有错,不该故意逗你,我已经遭报应了——等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就是再忙,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打声招呼,不要再随随便便的就消失好不好?”(2005年9月26日) 看到她的留言我心喜若狂,继而泪流满面。所谓喜者,终于听到她的真心话了,我不再是一相情愿,不再是苦苦地单相思,她同我一样渴望对方的出现,渴望心与心的交流,渴望重温旧梦,渴望慰藉寂寞的心灵;所谓忧者,看到她的魂不守舍,忧心如焚,度日如年,柔肠百转,我就心如刀绞。我恨自己的冷酷自私,恨自己的小肚鸡肠,恨自己的轻言放弃,恨自己的脆弱感伤。差一点我们又要擦肩而过——老天一定是个爱捉弄人的老头! 现在,她已经敞开心扉,袒露出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最敏感、最细腻的角落——除了对自己最爱的人,谁还会率真如此?!还是早点告诉她我的消息吧,再不能让她受无谓的伤害了。 尹力:“从前,你不习惯我的胡言乱语,打开电脑,就吓得‘天~~啊’;现在你又不习惯我的深沉、冷酷——竟然一个世纪没有只言片语。看来孔夫子一不小心又说对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也是深受其害才总结的至理名言吧——我们哪知道你们什么时候需要多大的流量! 或许我们是中了所谓的移形换影大法,当年我的话如滔滔江水时,你是泉水叮咚;现在我是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你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好了,咱闲话少说,书归正传,现在我郑重地向您汇报近期的思想动态及工作、生活表现: 很遗憾地告诉您,我没有幸运地荣获‘河北省首例禽流感感染者’荣誉称号,觉得对不起党和人民多年的教育和培养。不过天下也算太平,照着您的太阳和月亮偶尔也能幸运地照到我身上。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地忙,做领导的都这样——虽然咱是天下最小的主任(班主任)。我都奇怪了,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拼命想当官,为什么我的官位就没人抢,没人惦记?好歹也掌握着五六十号人的生杀予夺大权啊!一个局长不才管十几个人,一个班主任相当于三个局长呢。 ‘面对眼前的一片空白,面对你多年的沉默不语,我简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无所适从’,‘我们还是不要再互相折磨了’。看了这些话,我倒上半杯干红,加上你的伤感,再加上几块冰,举起来,对着阳光,看着它们云样地慢慢地融合为一体,啜一口,闭上眼睛,一股凉凉的,酸酸的,甜甜的,辣辣的,苦苦的,香香的味道在口腔里翻滚、升腾。忽然它们又幻化成万道激流钻到我的肠胃,钻到我的心里,钻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登上每一个神经末梢翘首以望,唤醒了我内心深处隐藏了许多年的甜蜜的酸楚。 也许你会大发雷霆,‘什么?你小子竟把我的好心当猪头肉下酒?你还是不是人啊!’ 也许你会莫名地感伤,如果当初和你结婚的是我,我们会是怎样的生活:九月的海南多了一份清爽,少了一份潮湿,夕阳的赧红铺满了天堂。无尽的海水轻翻着波浪,细软的沙滩痒痒地挠着赤裸的脚心,细碎的浪花象调皮的小狗在我们脚边跳跃着、轻吠着。拉着你的手追逐着浪花,轻揽着你的腰肢低声细语。抬头看水天一色,沙鸥翔集;低头看微闭双眸,笑靥恬美的你。 如果是生日、情人节、结婚纪念日或其它特别的日子,则西装革履,低领的晚礼服,带你去一家有着西洋风格的酒店:华美的水晶吊灯,空阔的巨大餐厅,粗硕的大理石圆柱,米黄帐幔的落地窗,皮质的高背靠椅,线条简捷的西式餐桌,雪白的台布,鹿角形的烛台,彬彬有礼的侍者,似有若无的背景音乐——没有喧闹,只有幽雅;没有忧伤,只有微笑。在侍者的引领之下,我们款款步入,踩着松软的地毯,我们幽雅从容。走到餐桌前,侍者轻轻拉出椅子,你往下坐,侍者轻轻推进。你理顺裙裾,微笑着看着我。为你点了两个养颜美容的水果沙拉,你为我要了一大份牛排又要了一大份猪排(你知道我吃饭的海量),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要了一瓶法国干红。晶亮的餐具,醉人的干红,清雅的百合,悠悠的萨克斯风,幸福的眼互望着,不知今夕何夕——想着想着,脸慢慢变红了。正好有同事经过,站在背后看我在写什么,我有些尴尬地说:‘今天天气好热啊!’,大家哄地一声都笑了——北方的九月底,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也许你又会夸我‘都30多的人了,还这样不老实,满脑子都是奇怪的思想’。我告诉你,中毒已深,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即使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很难根除的。尤其是遇到旧时相识,还会旧病复发,非人力可为也。 哈哈!看我又说了这么多,又吓着你了吧。你不是怨我没有留言给你吗?我是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必杀技——与高手过招就是这样过瘾。”(2005年9月26日) free fly:“每天工作18个小时才休息一次,在那个仅容转身的小吧台里坐着—登记—收费—坐着。不是很累,但是很烦,青春就这样被一口一口啮食着。刚开始还有疼痛的感觉,也曾呐喊过,也曾彷徨过,现在已经麻木了。忽然听到你久违的声音,忽然看到你描绘的浪漫生活,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原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已经心如死灰。可是你的春风吹绿了枯枝,你的秋雨荡涤了征尘,你的雷霆轰开了石门,你的萨克斯软化了冰冻的心。一觉醒来,我又回到十六岁的花季,飘舞着洁白的裙裾,憧憬着金色梦幻的网,因为有你,每天清晨都成了幸福的开始。 你的闯入惊心动魄地改变了我的生活:家人说我做的饭菜比以前有滋味了;同事们说我象变了一个人,比以前爱说、爱笑了——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又回到了纯洁无暇的少女时代——这都是你的功劳!不过,你也别得意,还有一件事,你还是罪魁祸首。 你曾问我,为什么要自贬天涯海角,其实都是因为你啊!高中三年,我们冰冻了那份还不成熟的情感。上大学之后总该解冻了吧!刚开始还有几封热情洋溢的信,后来就越来越短,再后来就越来越少。你想留在省城,而专科生在省城找工作很难,你就参加了中文本科段自学考试——这是一条充满艰辛的路,我不忍心再打扰你。当然我也没闲着,我要把成绩考到最好,争取到省城你所在的学校去上专接本,然后我们并肩打拼!然而造化弄人,我来了,你却走了,而后就再也没有了你的消息…… 毕业之后,我回到家乡一所中学教书。当时我固执地以为,既然满世界都找不到你,索性回到起点耐心地等待——人生往往如此,不是你的,无论你怎样拼命去追、去求、去抢、去骗、去偷,最后还是会失去,还是会回到原点。也许这样说有些宿命的味道,但事实往往如此。比如《红楼梦》里宝黛的爱情由泪开始,泪尽结束;比如路遥《人生》里的高加林从村口的小桥出发,又回到村口的小桥;再比如《一声叹息》类的婚外恋,无论你怎样拼命地逃离围城,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所以我执拗地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三年之后的某一天,在火车站熙熙嚷嚷的人群中,意外地看到了你的身影。我惊喜地跑上去,预备涕泪交流地拥抱你,可是半路上我忽然停住了——一个妩媚的女子挺着骄傲的肚子,亲昵地挽着你的胳膊。你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她娇嗔地笑着捶打你宽厚的胸膛,你们就这样笑着、闹着经过了我的身旁。当时正值数九寒天,老天爷拼命地筛着满天的霰雪,砸在人脸上又疼又痒。然而忙着办年货的人感觉不到;心里有温暖家园的人感觉不到;你们这些相爱的人也感觉不到——只有僵在那里的我,只有仰头看着阴霾天空的我,只有等着泪水倒灌的我……能听到那霰雪叮叮当当地敲打! 一千年前,有一个落魄的文人被贬到大宋的北部边陲河北定州,后来又被贬到大宋的南部边陲海南儋州。也曾被贬东海之滨浙江杭州,惟独没有被贬西部边陲的※州——何也?原来此公出身之地系四川眉州。一千年以后,一个自称文人的人,为了惩罚自己的敏感多情又固执己见,自贬天涯海角。从河北定州出发,沿着东坡先生的驴蹄子印,先后经过山东密州、登州——安徽颖州——江苏徐州、扬州、常州——浙江湖州、杭州——湖北黄州——广东英州、惠州——海南儋州,直至真正的天涯海角,只到无路可走的鹿回头。坡公一路上还有驿馆照应,我却只有靠空手道挣得川资;坡公至鹿回头而知返,我是乞力马扎罗山顶的冰川,需要热带雨林百年的温暖。 其实我说这些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因为当初我们都没有承诺什么。我只是生自己的气,谁让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不喜欢在滴血的画稿上加一朵梅花,也不喜欢废弃的树根刻成的根雕——废品就是废品,只要有一处败笔,我就把画稿撕毁,然后焚烧得了无痕迹。 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删除所有的记忆,重装了操作系统,一个全新的‘free fly’诞生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来打工妹,没有敏感的自尊,没有天之骄子的骄矜,没有救世主的悲悯。我只是为了谋生而干活,为了生存而寻找寄居的巢——简单的要求满足以后,我就加倍地快乐。 之后的七年是否真的就与过去一刀两断,完全绝缘了呢?日历翻到小雪、大雪,我还是会想起雪国的洁白世界;看到牵手的中学生,我还是会想起花季、雨季的太阳雨;听到北方口音的旅行者,我热情的服务会让他们不知所措;看到似曾相识的背影,我还是会疯狂地追踪好久…… 我说这些也不是让你心存感激,一是回应你鲁迅式的寂寞,告诉你,你并不是一个独醒的人;二是象你说的那样,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相互倾诉的知己。你可以击节高唱尚未完成的诗篇,也可以随意倾倒月下独酌的伤感;我可以与你分享海南的椰风、流岚,也可以给你描绘轮番上场的台风如川剧变脸般的五彩斑斓。 这次,你终于平衡了吧!我涌泉相报,也滔滔不绝了一回,但愿你能挺得住。 到底是多年不写了,这几句就写了一上午,惭愧,惭愧!想当年我也是洋洋万言,文不加点。现在不知道是香蕉吃多了,还是椰汁喝多了,或者是水土不服,或者是生物钟还有些时差也未可知。好在终于有了你清爽的秋风,可以帮我梳理我的万千烦恼丝了。 等了一上午,还是不见你上网,难道注定了我们只能自言自语,阴阳相隔,总是不在同一个时空吗?我不甘心!听着一首老歌——姜育恒的《再回首》等你,希望他苍凉、深沉的声音能穿越时空,引领我乘着歌声的翅膀free fly……”(2005年9月28日上午) 尹力:“我看到那个挥着翅膀的女孩了!” free fly:“天~~啊!你竟然在呢!为什么不出来说话,躲在后边看人家自言自语,你好坏啊!” 尹力:“别这样夸我,我只是个一般般坏的人,还不配用程度副词‘很’或‘好’修饰,别这样抬举我。” free fly:“你说话还是这样幽默,总能给人带来许多快乐!” 尹力:“没办法,满肚子除了‘油’就是‘墨’——‘油’是因为体重超过了身高(体重175,身高170),一肚子熘肥肠;‘墨’是因为盗版书读得多,油墨质量差,翻书时沾到手上,舔舔手指头就成了满肚子锦绣文章!” free fly:“体重超过了身高?那你现在一定很有风度,都说男人的‘风度’就体现在啤酒肚上,哈哈!” 尹力:“又夸我,一不小心又让你发现了一个优点——没办法,太阳的光辉无论如何是掩盖不住的。” free fly:“那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她也一定是那种典型的贤妻良母,否则怎么把你养得这么肥!” 尹力:“生活还算过得去,主要是小时侯没吃饱过,现在终于可以顿顿吃饱饭了。再加上我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就倍儿胖了。” free fly:“不过,体重超过了身高,终究不好玩。要想退休之后再挣60年退休金,还是要适当地委屈自己的。” 尹力:“好的,听你的话,今天就开始减肥,争取用两个五年计划实现体重约等于身高的宏伟目标。展望未来,到第十个五年计划之后,也就是本世纪中叶,我们国家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时候,我就终于可以减到150斤了。对了 ,你呢?不会象我一样惨不忍睹吧!” free fly:“哪能人人都象你那样春光灿烂呢,我可是一直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现在好容易熬到建国后的生活水平了,宾馆总台‘存天理,灭人欲’的特殊岗位要求又让人无可奈何。命苦啊,为了活下去,只好做骨感美人了!” 尹力:“别只顾着臭美了,都12:00了,还不快去做饭!一会儿你婆婆该骂你了!” free fly:“不会的,婆婆体谅我工作时间长,从不让我做饭,也不让我做其它家务——对不起,婆婆叫我吃饭了,千万等我一会儿,5分钟就回来。” 尹力:“慢慢吃,别噎着,我会等你的。等你的同时留言给你。” free fly:“好的,一会儿见!” 尹力:“看到你的自贬天涯海角,我又何尝不是呢!无论妻子怎样温柔体贴,无论女儿怎样乖巧可人,我却总是找不到恋家的理由:每天很早就出来上班,很晚才下班回家——有值班、加班任务从来都欣然接受。不是因为敬业,而是为了逃避——为什么要逃避,究竟要逃避什么,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工作10年了,成家也有8年了,却从来没有归属感。梦中常常惊醒,孤身一人,一身冷汗,赤身裸体,不知身在何处。03年写的一首《放逐》真实地记录了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心情,现在抄录给你共勉。” (2005年9月28日上午11:30—12:05) 放 逐 一年中月亮最圆的夜晚 我把自己放逐到山顶,放逐到荒原 萧瑟的秋风 凄凉的月光 母亲的泪眼 悬崖上挂着一条冰河 已碎成一袭珠帘 七年前 我把自己放逐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而后工作、娶妻、生子 梦里,却时常惊醒 全身赤裸,无地自容 七年后 也许我会再次放逐自己 水泥的丛林 堆积的肢体 喧嚣的声浪 一条扭曲的青藤 顶着淡蓝的小花一朵 蛇样的爬行 归期,归期,鬓如秋霜? 这一次 是上帝放逐了我 在黑暗的海上 永世漂泊 作于二零零三年农历八月十五,据说是三百年才有的一次月亮最圆的夜晚。 free fly:“我回来了,没有超过5分钟吧!” 尹力:“当然没有,4′69〞,飞一般的感觉!” free fly:“哈哈!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 尹力:“秀色可餐,焉用饭食?” free fly:“说真的,你去吃饭吧,我等你。” 尹力:“说真的,我一点儿也不饿。” free fly:“说真的,我真舍不得让你走,又不想让你挨饿。” 尹力:“说真的,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free fly:“讨厌!你学我。” 尹力:“‘讨人喜欢,百看不厌’,我懂,你又在夸我!” free fly:“哈哈!你等一下,我先看看你的留言,好象有许多。” 尹力:“好的,等你。” …… free fly:“我原以为自己是天下唯一的‘非常之人’” 尹力:“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天下竟然真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 free fly:“我们是不是有自虐的嫌疑?” 尹力:“我们为捍卫真爱牺牲自己!” free fly:“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尹力:“比柏拉图更真诚,更有责任感!” …… free fly:“还是说点别的吧,这个话题太悲壮了……” 尹力:“好吧!发好听的聊天音乐场景给你。” free fly:“好的……收到了,很美的海滨风光,淡淡哀伤的背景音乐,我喜欢!” 尹力:“就没看出点特别的来?” free fly:“尹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倾情奉献——你做的?” 尹力:“对,专门为你量身订做的。” free fly:“我好感动!(发泪流满面的表情)那对相依偎的情侣就是我们?” 尹力:“对!我们在这里度假。” free fly:“你正指给我看什么?” 尹力:“伸到大海深处,十里长堤的尽头,一座帆船形塔状建筑,那就是我们晚上休憩的宾馆。我正指给你看,那一轮红艳的夕阳正挂在我们的西窗。” free fly:“世上真有这样梦幻般的地方,还是你的电脑特技?” 尹力:“这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都迪拜的芝加哥海滩宾馆——世界上唯一的七星级宾馆,我们订的是25层以上的总统套房,住一宿才18000$,不贵!” free fly:“我的老天啊!那也太贵了,我们穷人哪有机会到这样奢华的地方度假!” 尹力:“纠正一下,是大家的老天爷,你不要企图据为己有,我们可都是爱好和平的。20世纪以来,人类争夺太空所有权的斗争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要跟着起哄了。” free fly:“哈哈!” 尹力:“其实,这是我们来世的天堂。” free fly:“你真的要与我相约来生吗?” 尹力:“‘前世的注目/才有今生的擦身而过’,上天已经帮我完成了第一步——与你擦身而过。” free fly:“难怪你选的背景音乐是《擦身而过》。的确,我们就象那对苦命的恋人,今生只有相识、相知却没有相守的半生缘。” 尹力:“‘今生的祈祷/才有来世的携手并肩’,所以余下的日子,每一天我都祈祷上苍,让他为我们的来生续上未了的尘缘。” free fly:“来生是很渺茫的事情,为什么不抓住今生?” 尹力:“今生,我对我的家人,你对你的家人都有照顾的责任,如果我们奢求太多,会不会惹怒了上苍,让我们连现在通过网络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 free fly:“那我们还是服从上天的安排吧!” 尹力:“再发给你一个。” free fly:“好的……收到了,白色的凉椅放在浅浅海水的柔软沙滩,坐在这里乘凉好爽啊!桌上还有一枝红艳的玫瑰,是送给我的吗?” 尹力:“梦中 海滩 与你对坐/啜一杯干红 霞光满天/醒来 只有玫瑰孤独地绽放/再也找不到你甜美的笑脸” free fly:“你真的有过这样凄美的梦?如果是我,醒来一定会泪流满面的。” 尹力:“我也觉得太伤感,背景音乐换了多次,最后确定为《我和春天有个约会》,那么我们今生的每一天都成了幸福的期待。” free fly:“‘与春天的约会’,好美的名字。伴以悠悠的萨克斯风,倒是符合儒家哀而不伤的美学思想。” 尹力:“其实,欣赏歌曲我更喜欢既哀且伤的,听得人酸楚,听得人流泪,听得人心碎而神伤的。” free fly:“我更是不可救药,喜欢既怀旧又伤感的,比如我们共同吟唱过的琼瑶的《几度夕阳红》。” 尹力:“这首歌我在网上搜过,可惜搜不到。” free fly:“网络是年轻人的天下,谁会保留那些十几年前的老歌呢!” 尹力:“对不起,有同事来了,我该上班了。” free fly:“应该我说对不起,让你忍饥挨饿陪我聊天,还差点耽误了你上班。” 尹力:“别客气,我是自愿的,不是被迫的。” free fly:“你下午课多吗?会很累吗?没有吃饭怎么有精神上课,我真该死!” 尹力:“没关系,下午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free fly:“下午上完课,我们还能再聊一会儿吗?” 尹力:“上班时间不让干工作以外的事情。” free fly:“下班以后呢?……对了,你就该回家了。” 第四章 钓鱼 课前的预备铃已经响过,还有5分钟就该上课了,这时候才感觉还有一件大事没办——去w.c.!原来网络不仅可以让人废寝忘食,还可以让人忘记天下头等大事!当然网络也有它的积极意义——今天下午的课上得格外好!站在讲台上竟然有一种初为人师的新鲜感,充满激情、思维活跃、表情丰富、语言幽默;学生也受了感染,积极思考,积极回答问题,课堂气氛非常活跃——他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尹老师今天心情这么好——他们哪里知道,是因为爱的力量让我重新充满生命的活力,仿佛又回到了容易激动,充满幻想的年青时代。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还沉浸在裴多菲优美而感伤的《我愿意是激流》中。有几个男生激动得满脸通红,还有几个女生感动得泪光闪闪……忽然有人带头鼓起了掌,接着就是全班热烈的掌声。我向他们潇洒地挥挥手走下讲台,内心充满了被人崇拜的成就感——这是我从教10年来最成功的一次课,这是我用满腔热情浇灌的一朵鲜花。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是哪个班那么热闹。我极力掩饰兴奋的心情(在生活中,我是个比较低调的人),淡淡地说: “给学生讲爱情诗,他们有些激动。” “学生们激动也就算了,您老人家怎么也激动得阳光灿烂?” 有人不解地问。 “不会吧!我看看……” 照照镜子,的确是一脸幸福的样子,鼻尖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可能是教室里人太多,有点热吧!” 我有些慌乱地掩饰着。然后随便诌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我就借故出来透透气,因为脸上的汗已经擦不干了,身上也粘乎乎地难受。来到操场,这里都是运动的人,不用担心与天气不相符的闷热了。我脱下外衣,做了几个深呼吸,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都是聊天惹的祸啊! 今天中午说再见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恋恋不舍的热情。其实我可以告诉她,每天中午我都会泡在网上作为一种消遣,一种休闲;每周三值完夜班还会在网上泡到很晚,可是我有些被她的热情吓住了:今天上午,她一直在网上等我。终于遇到了,她的“天~~啊!”可以让人想见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兴奋得通红的脸,也许还激动地乱拍键盘。后来聊天忘了时间,直到婆婆催她吃饭——她可是只用5分钟就吃完了饭,可以想象她狼吞虎咽着急的样子。我该上班了,她意犹未尽,追问可以继续聊天的机会,恐怕我会再次从人间蒸发——如果在现场,也许还会抓住我的手不放。之后是一次次她认为可以继续的机会都被我一一否决,可以想见她一次次被失望的冷水劈头盖脸轰击的痛苦。我似乎看到了她那夺眶欲出的泪水——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她,我只好答应今晚在网上继续见面。 “人家不在,你拼命地寻找;人家没有激情,你花言巧语地引诱;人家刚刚激动起来,你又矫情地躲避——你还让不让人活啊!” 是的朋友,这次我被你问的无法抵赖,只好坦白交代。的确,我们这一代人爱的软弱、自私、卑微,因为我们太在乎用青春和热血换来的最基本的物质基础。等到我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奢谈爱情的时候,只剩下垂涎人家园中的红杏了。既然是人家园中的红杏,谁敢大模大样地去摘?用《天下无贼》中黎叔的话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打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象我们这些专业技术人员,自然不会做这样低智商的事情;当然也不会象孔乙己那样狡辩,“窃※,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他可是为自己的狡辩付出了两条腿,乃至生命的代价。我们比他受过更高等的教育,做事自然比他更理智些,稳重些。所以,我们既不“抢”,也不“偷”,而是选择姜太公式的“钓”! 为谋生的是捕鱼,比如找老婆;为炫耀的是养鱼,比如包一群二奶;为怡情的才是钓鱼,比如寻找红颜知己。青山绿水,雾霭如带,俯仰天地,一钩垂钓,每一刻都是幸福的期待。钓鱼的过程很美,所以我们无限地延长这个钓的过程;钓鱼的结果也很美,但结果就意味着结束,所以我们继续延长这个过程——这样你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不想操之过急。当然,理想的状态是我能控制它发展的节奏。但是,会不会有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失控?坦白地讲,是生活本身在推动故事的发展,我也不知道它最终会走向何方。 女读者看到这一段钓鱼的理论一定会骂我是玩弄女性,没有人性,至少是不尊重女性——我可以向毛主席发誓,我只是嘴上无德,喜欢信口开河,并没有与女权组织为敌的主观想法。而且我是最尊重女性、崇拜女性的,欣赏她们在爱情上的非功利、非物质,比男人更率真大胆、无私无畏。所以,如果将来真的出现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局面失控,我想也一定是女性创造的奇迹。 下班之后到晚自习值班,还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平时这也是我最空虚,最无聊的时候。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剩在这里的我总有一种被隔离,被遗弃的感觉。喧闹的校园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让人无所事事,又无所适从——原来人都是群居的动物,连我这种孤僻、怪诞的独行侠也不例外。每当这时候,我或者选择匆匆吃点东西,然后加入网络的喧闹中浪费掉这段青春的尾巴;或者约几个同样的圣人(剩下的人)撮一顿,喝两杯,发发牢骚,打发掉这段多余的光阴。但今天不同了,我急切地需要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中午饭没吃,准确地讲,早晨饭也没吃。平时是早晨、中午二合一,今天可是要早中晚三合一了。还有,今天很可能要熬到很晚——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一定要多吃点,贮存足够的能量。 要了许多吃的,咽着口水,焦急地等着饭菜端上来——久违了,这种饿狼般的感觉!记得年轻的时候,不到中午就饿得心慌,见到吃的瞬间就碗光、盘子光、锅里光——胃里一定要有了撑得生疼的感觉才算吃饱了。后来成了家,妻子做的饭很好吃,每顿都能吃得很饱——结果,我的肚子比新婚妻子的肚子鼓起来的还要快还要高。只是不知为什么,肚子大了,容量却小了,哈哈! 今天,我的肠胃也恢复了年轻的感觉,莫非爱的力量真的可以让时光逆转?就象《廊桥遗梦》里的弗郎西斯卡,时年45岁,当她沐浴在所爱的人罗伯特金凯的目光里,她娇羞的表情表明,她的心已经回到了纯洁无瑕的少女时代;我的free fly也曾说过,因为我的出现,她忽然找到了生活的乐趣,每一天都过得幸福而快乐。 近日来,我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个复杂的哲学命题——与初恋女友(男友)的网上交往算不算是对爱情的背叛? 与陌生人可以聊天,为什么不能与普通朋友聊天? 与普通朋友可以聊天,为什么不能与同学、亲密朋友聊天? 与亲密朋友可以聊天,为什么不能与亲密朋友之一的初恋女友(男友)聊天? 与初恋女友(男友)也只是聊天,也只是关心她(他)现在生活得好不好,怎么能算背叛? 与初恋女友(男友)聊天,或者给她(他)鼓励,或者为她(他)欣慰——对好朋友都是这样,为什么不能这样对待另一个好朋友? 与初恋女友(男友)聊天,愉悦别人,快乐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对妻子(丈夫)的爱,对家庭的责任,怎么能算背叛? 与初恋女友(男友)聊天,因为爱与被爱而为平淡的生活重新注入激情,对方又不在身边,就会恣意怜取眼前人,从而把更多的爱献给妻子(丈夫),怎么能算背叛? …… 理顺了道德与伦理的关系,解除了精神的枷锁,我想,可以让我们的初恋在网上继续了。 21:20准时上线,她一定在网上等待多时了。 free fly:“你终于上来了,等你好久了。” 尹力:“我知道!” free fly:“你怎么知道?” 尹力:“我有千里眼,可以看到你:我下线后,你又接着上了一下午,晚上又是匆匆吃的饭。你一直上网到现在,一直在耐心地等我。” 她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尹力:“你一直在网上逗留,希望我会突然出现,给你意外的惊喜。结果我却没有出现,但你仍然没有怪我,你想我一定很忙。” free fly:“你好厉害!” 尹力:“后来你就在网上闲逛,聊天或者玩游戏,一直到现在。” free fly:“好崇拜你,简直就是卧龙再世!一切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尹力:“那是!我的优点还多着呢,你就后悔去吧,哈哈!” free fly:“我听见有人呼呼喘气,不会是你吧!(加调皮的表情)你也别得意,还有你没猜对的——我找到了你一定很喜欢的东西。发一个网址给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尹力:“好的……看到sh画面了,好熟悉的旋律,竟然是谭咏麟的《水中花》!” free fly:“没想到吧!真的还有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我可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找到的。” 尹力:“这是我高中时代最喜欢的歌曲,都十几年了,难为你还记着。” free fly:“高一那年,无意中听你哼唱过几句。你那低沉、浑厚,又略带沙哑的嗓音把它演绎得尽善尽美——也许到现在你都不知道,当年就是因为你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首先吸引了我。” 尹力:“你知道我生性腼腆,个性内敛,从没在公开场合唱过歌。没想到我私下里喜欢的东西也被你侦察到了。” free fly:“臭美!谁侦察你了。不过,我曾偷看过你的《红楼梦》读书笔记,这也是你不知道的。” 尹力:“不会吧!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我也是比较心细的人啊!” free fly:“主要是我隐藏得好,看完之后都能恢复原状。” 尹力:“幸亏你不是恐怖分子,否则给我放几个炸弹,做梦都不知道该感谢谁把我送入了天堂。” free fly:“怎么会呢!” 尹力:“那本笔记可是我的命根子。从初中读《红楼》开始,我就或抄写喜欢的句子,或随意点评、胡乱感慨,到高中时已积累了厚厚一个笔记本了。”free fly:“当时我就是因为好奇才翻看你的东西——别的男生下课后就追逐打闹、狂侃神聊;惟有你孤傲不群,一直趴在桌子上看啊、写啊、发呆啊、傻笑啊,沉浸在一个神秘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尹力:“《红楼》的确很吸引我:不同年龄阶段,不同生活经历,甚至同一天的不同时候,带着不同心情去读,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感受——我准备用一生去读它!所以关于《红楼》的读书笔记,我一直坚持写到现在。” free fly:“还有你不知道的:每晚我都会坐在你的座位上上晚自习(注:当时我是走读生,她是住宿生),感受你坐过的椅子,抚摸你趴过的桌子,翻看你白天读过的每一本书,当然也包括你珍爱的《红楼》笔记。翻开它,我看到你智慧的闪光,悲悯的情怀,也有雾状的思想——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崇拜你!那时侯我就相信,你将来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尹力:“惭愧,惭愧!已过而立之年,我仍然平凡如昔。” free fly:“成功需要许多条件,有时需要耐心等待,有时需要不懈追求,也许你的条件还不够成熟。” 尹力:“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一起告诉我吧,否则我因为思虑过度引起神经衰弱,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free fly:“还有,我曾偷偷收藏了你亲笔抄写的席慕容的《十六岁的花季》——仅此一件啊,其它的我都保持原状。” 尹力:“彻底翻过的东西,你还能原封不动般地恢复原状,而且十几年我都没有发觉。你惊人的记忆力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早生60年,你一定是个出色的地下工作者。” free fly:“我还偷看了你的诗集,知道你立志当诗人;还想写小说,当作家;还想做文学批评家——你的《红楼》笔记就是最初的准备!” 尹力:“都是少年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到现在依然一事无成!” free fly:“我知道你一定在不断积累,等待厚积薄发——你不是那种甘于平淡的人。” 尹力:“我整理过自己的诗集,十几年了,积累了200多首。” free fly:“数量已经很可观了。” 尹力:“可是我找不到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前期作品单薄、幼稚,激情有余而才情不足;后期作品拘谨、晦涩,雕琢有余而激情不足——我的诗歌创作已经山穷水尽了。” free fly:“其实这恰恰说明你的审美能力提高了,这样你就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不象有些人,明明作品很平庸,却自命不凡、自命清高,自以为怀才不遇,还愤世嫉俗,这就真的很难提高了。” 我发了一个汗颜的表情给她 尹力:“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你批评的这种人呢!或者抱怨编辑的惟名(人)是图,欺生;或者慨叹生不逢时,没有生在唐宋那个诗词歌赋时代;或者怨恨读图时代人们都丧失了想象力,还黛玉葬花式地写了一首《没落的贵族》自艾自怜,真真可笑!” free fly:“给我看看这首诗好吗?” 尹力:“看就看,谁怕谁啊!反正我在你面前也是赤条条的,没有秘密。” 没落的“贵族” 无暇的白璧浮在青绿的杯中 啜一口月光 肝胆肺腑 莹澈如冰 如花美眷 亭亭侍立 锦衣朱唇 慷慨徵声 远了,淡了 曲水中的流觞再也没有轮回 破了,碎了 书生的长衫裂为燕尾 断为西装 终成丝丝缕缕桑巴的舞裳 哭了,醉了 赤裸狂奔,“拯救,save,sauver,sos……” 笑了,睡了 桂冠依然清香 美人倦怠如蛹 2003-7-11 free fly:“其实你这首诗写得挺好的,温婉、细腻、凄美、感伤,也许还有些李商隐的遗风。” 尹力:“果酱,过奖,李商隐可是我的偶像,不可同日而语。” free fly:“你也别臭美,我的‘但是’还没说呢——这首诗的思想性还是值得商榷的。你怀念书生充满优越感的时代,而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所以你的感伤已蜕变为颓废。” 尹力:“一针见血,好痛啊!救命啊!!” free fly:“文人脱离政治的束缚恰恰是文人真正的自由,应该说文人的春天刚刚到来!” 尹力:“果然是巾帼红颜,我辈须眉浊物惭愧之至。” free fly:“别酸文假醋的。说真的,你应该在文学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尹力:“写诗没有激情,写小说没有经历,写评论没有思想……” free fly:“多看看文论,就知道批评家们怎样思想了;多积累人生体验,阅历就丰富了;至于激情,我帮不了你……(加调皮的表情)” 尹力:“其实你已经给我注入了激情!” free fly:“讨厌,你吃人家豆腐……(加害羞的表情)” (2005年9月28日21:20—23:00) …… 尹力:“上了整整一天网,你一定很累了吧!” free fly:“你明天上午有课吗?是不是也该早点休息了。” 尹力:“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 free fly:“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们不约而同地打出这样一句话,然后我们都笑了——如果有视频,看着对方的一颦一笑聊天该有多好! 尹力:“你有视频吗?” free fly:“没有。你呢?” 尹力:“我也没有。真的好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十几年了是否风采依然。” free fly:“我也很想让你看着我聊天,就象当年坐在你桌前,沐浴在你温柔的目光里,我的心是那样的温暖而恬然。” 尹力:“买个视频头就可以了,这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free fly:“但愿如此。” 尹力:“你明天几点上班?” free fly:“早晨9:00,18个小时以后下班,也就是30日的凌晨3:00。” 尹力:“这么晚了怎么回家?他去接你吗?” free fly:“不!他从不接的!!不过有两个同伴一块儿回家,你不用担心的。” 尹力:“那也要注意安全,千万小心——你受苦了!” free fly:“习惯了也就没事了。回来后可以睡个大懒觉,一直睡到上午10点多再起床。” 尹力:“30日中午你会在线吗?” free fly:“当然,我会早早地在网上等你。从前是起床—梳洗—吃午饭,然后出去走走或者继续补觉;现在不同了,每天中午有你在网上等我——实际上是每两天才有一次同时在线,我很珍惜这90分钟。” 尹力:“那也要保证足够的睡眠——睡眠不足影响美容。另外我们不是还有每周三晚上的值班时间吗?” free fly:“我是18小时工作制,所以每两周才能遇到你一次,好悲惨啊!” 尹力:“十几年杳无音信我们都挺过来了,又何必这样只争朝夕?” free fly:“人生无常,我不再寄希望于遥不可知的未来,只想抓住能够看到的现在,哪怕是燃烧成划过天幕的流星。” 尹力:“别这样悲观嘛,我们的日子还多如树叶呢。只怕有一天会成了泡久的方便面。”free fly:“只要有你陪着,凉水泡大的方便面又如何。” 尹力:“好感动啊!(加泪流满面的表情)我们这是要唱天仙配啊。” free fly:“应该是牛郎、织女——牛郎、织女还能每年见一次面,我们会有见面的那一天吗?” 尹力:“我们是经常见面的,比他们幸福。” free fly:“那不同。我想……坐在你对面,看着你的眼睛,握着你的手。” 尹力:“机会是人创造的,我们一定有机会见面。” free fly:“那么自信?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尹力:“很晚了,咱们一起睡吧!” free fly:“什么叫‘咱们一起睡吧’?(加惊讶的表情、害羞的表情)” 尹力:“一同下线,一起入眠——当然是在各自的床上。(加调皮的表情)” free fly:“你好坏啊!上了一天,确实很累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尹力:“发‘枕着你的名字入眠’音乐场景给你,听着这首歌我们说再见好吗?” free fly:“好的……收到了,好缠绵的歌曲,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 尹力:“你的梦中会有我吗?” free fly:“今晚——一定会有。” …… 尹力:“88” free fly:“88” 尹力:“吻你。” free fly:“那我该怎么办?” 尹力:“回吻我呀,礼尚往来!” free fly:“好吧!我也吻你。” 尹力:“你先下吧!我看着你走。” free fly:“好吧!30日中午等你。” 尹力:“不见不散。” free fly:“不见不散。” (2005年9月28日23:00—24:00) 之后,我等了许久,她的头像才显示灰色。也许同我一样,她也担心下线早了,会落下任何一句温暖的话。 第五章 白日梦 晚上回到宿舍,久久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满心里都是与她的对话。想象着她下线后怎样洗漱,怎样上床,怎样带着满足的笑容入睡,又怎样在梦中遇到我,遇到我会是怎样半信半疑、又惊又喜的神情,又会是怎样激动得满脸绯红、语无伦次——想象着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不知不觉地我会莞尔而笑。沉浸在爱与被爱的幸福中,敏感的触觉正被一一唤醒。 第二天早晨看学生跑操,我忽然产生想跑几圈的冲动。一向不爱运动的我,工作后更是懒得动弹,所以很快就积累到体重超过了身高。但我一向对自己的体重并不关心,有时候甚至自矜于成年人的稳重也许就得益于体重的积累,所以还有些轻视年轻人的单薄。然而今天,我却有些羡慕年轻人矫健灵活的身姿了。跑了两圈下来,有些气喘,有些腿酸,但很快就觉得呼吸也顺畅了,腿脚也灵活了,全身还在呼呼地散发着热量——莫非真的是在燃烧多余的脂肪?如此说来运动减肥也并非难事嘛!减肥?为什么要减肥?莫非是为了与她相见?希望不是臃肿、秃顶替代了潇洒依然! 早晨来到办公室,下意识地首先登陆qq。她9:00才上班,会不会同我一样,一夜不见就如隔三秋? 她真的在线,竟然! 尹力:“这么早就上线,你不要命啦!” free fly:“天~~啊!竟然真的遇到你了——莫非我们真的心有灵犀。” 尹力:“我只是随便来看看,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 free fly:“早晨醒来,信手打开电脑就登陆了,之前从没这样依恋过网络,都是你惹的祸啊!” 尹力:“冤枉啊!我也是受害者啊!” free fly:“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砍你的头。” ……刚才还有千言万语,忽然面对却不知说什么了。 尹力:“昨晚睡的好吗?” free fly:“刚躺下就沉沉睡去,只睡到黑甜香里——好久没有睡得这样深沉了,连做梦都没顾着。” 尹力:“只睡了5—6个小时,还要上18个小时的班,你挺得住吗?” free fly:“应该没问题,早晨是自然醒来的。现在感觉精神百倍,也许是睡眠质量高的原因吧。你呢?” 尹力:“我也睡得很好,今天早晨还破天荒地跑了几圈,我开始进行运动减肥了。” free fly:“为我吗?” 尹力:“当然,我可不想让你失望——见到我惨不忍睹的样子。”free fly:“其实我也每天坚持运动以保持体形,这次又添了精神动力(加调皮的表情)。” 尹力:“那我们一起加油,(加握手的表情)共同期待着相见的那一天。” free fly:“加油……今天早晨还有一件倒霉的事情。” 尹力:“怎么了?” free fly:“刚才做饭时切了手……好痛啊……” 尹力:“重不重?一定痛死了,十指连心啊!” free fly:“痛得我眼泪当时就流出来了……还流了许多血。” 尹力:“好心疼啊!(加泪流满面的表情)是不是一边做饭,一边想我,一不小心就把手指头当胡萝卜切了。” free fly:“讨厌!人家受伤了,你不安慰人家,还笑话人家……” 尹力:“‘乖,别哭!勇敢的孩子都不哭’,一边哄你,一边为你擦干眼泪。” free fly:“我有那么小吗?” 尹力:“然后我飞速拿来药水、纱布,小心翼翼地为你清洗、包扎……你还故意夸张地喊疼” free fly:“人家就是怕疼嘛,你一边包扎,我的手还在颤抖呢。” 尹力:“包好啦!你乖乖地坐在餐桌旁,我去做饭。” free fly:“你做的饭能吃吗!还是我来吧。” 尹力:“实在不放心,你就指挥我做。” free fly:“好吧……那个再放点盐……那个再放点醋……” 尹力:“一个粉红的手指指挥我放这放那,另一个雪白的手指(包纱布的那只)高高地举着一动不动。” free fly:“讨厌!你又笑话人家。” 尹力:“饭好了,我们开吃吧!” free fly:“人家手受伤了怎么吃?” 尹力:“那我一口一口地喂你……” …… free fly:“我们在一起会真的这样幸福吗?” 尹力:“sure!” free fly:“该上班了,真的不想走,真希望就这样永远沉浸在美丽的梦里。” 尹力:“我也是……同事们已经陆续来了,我也该下线了。” free fly:“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是在热恋吗?” 尹力:“是的,我们一刻也不想分离。” free fly:“回味着你温暖的话语,今天18个小时的工作不再枯燥乏味。” 尹力:“想着你娇憨的笑靥,我也会快乐每一天。88,一路平安。” free fly:“88,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我们明天中午的约定。” 尹力:“i won’t”(2005年9月29日早晨7:00—8:00) 看来,我真的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红颜知己。刚才,在我不知不觉进入遐想的情境时,她也很自然地追随我进入情境之中,仿佛我们真是一对新婚燕尔,又相敬如宾的小夫妻在一起做早饭、吃饭,连细节都是那样真实而自然。我喜欢做白日梦,喜欢陶醉在臆想中自得其乐。生活中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异样的眼神,一个美丽的邂逅,一个意外的惊喜都会鼓动我想象的翅膀,去续写浪漫的故事,而亦真亦幻的网络恰恰给了我充分的想象的空间。 其实我的白日梦曾经与网络无关,纯粹是个人爱好而已。上初中时,我艳羡《聊斋》上的穷书生会巧遇美丽的女狐或多情的女鬼,于是我独自一人搬回十多年没人住的老宅。在红烛下读书,在明月下诵诗,期待青凤、小翠或婴宁翩然而至。期待了整整一个夏天,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两个谜一般的女孩出现了。她们如梦一般地出现,又如风一般地消失,仿佛只是路过凡间的天使,而后就再也没有了影踪。 那年暑假,每天我都去集市上卖自家葡萄园的葡萄,晚上便回老宅做我的书生美梦。我以为即使真有所谓的狐女,也应出现在桂影斑驳的月夜,因为她们是胆小而羞涩的。然而,她们却意外地出现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中。那天,葡萄卖得出奇地快,只一会儿的工夫,100多斤葡萄就卖完了,只剩下压筐底的最后两串——没想到这最后的两串竟让我从上午等到中午,又等到晌午,即使我准备以最低的价钱卖出,却再也无人问津。就在这时候,有两个女孩亲昵地挽着胳膊——就象古装剧里丫鬟搀着小姐的胳膊,她们向我的摊位摇摇地走来。 “要葡萄吗?很甜的,最后两串了……” 我热情地招呼她们。 “我们知道就剩这两串了……你是西城(注:我们村庄的名字)村南卖葡萄那家的老二吧……你们家的葡萄都很甜的……” 那个丫鬟状的女孩积极地响应。 “你们怎么知道我家?是一个村的吗?” 我有些狐疑地问道。 “我们是邻村的……我姐姐就喜欢吃你们家的葡萄……我们经常买你们家的葡萄……” 那个丫鬟状的女孩一直在如吐珠玑般地热情介绍;那个小姐状的却是始终不语,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更加困惑了。经常买我葡萄的至少应该有些面熟,尤其是这样两个特别的女孩。我敢发誓,她们两个我绝对没有见过;她们的气质也不属于这里的人:一个是亭亭玉立、俊眼修眉、唇若点朱、长发飘逸;一个是小巧玲珑、眼波流转、妙语连珠、娇俏可人——她们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只顾着卖葡萄,从来都不看人!” 丫鬟状的女孩戏噱道。 “就你多嘴!” 小姐状的女孩娇嗔地看了同伴一眼,终于说了一句话。 为她们装好葡萄之后,这两个女孩就袅袅婷婷地走了。只看着她们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在她们即将融入灰色人群的一刹那,那个丫鬟状的女孩回眸一笑——只这一笑就把我笑痴了,竟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之后,我又卖了8年葡萄——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每年暑假我都帮家里卖葡萄。但是,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两个女孩,哪怕是稍微相似点的也没有。我一千次地憧憬再次与之相遇,或者在集市上,或者在往返的路上——带着这个梦想,我赶遍了方圆50里之内大大小小所有的集市,8年乐此而不疲;我一万次地憧憬再次与之相遇,或者在老宅的月夜,或者在老宅的梦里——带着这个梦想,我在老宅孤独地守望了6年,只到上大学离开了家乡,6年,执著地守望梦想。 之后,又经过了8年,经历了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我想这段年少痴狂的感情也应该封存了。于是我写了一首《老宅》,把它永远定格在2002年。 老宅 土坯垒的三间房子, 青砖勾边, 墙壁洁白。 一株驼背的枣树,羞花点点 一棵粗硕的洋槐,绿荫如盖 稚嫩的小脚轻叩着 没有尘埃的土地, 脚下一软, 蛇! 屁股撞着地面了, 黑眼睛追随着游走的花蛇, 看它,从容地走开。 卧砖到顶的新房盖起来了, 它鹤立鸡群一般。 然而,老宅从此荒废了, 家人搬到村外的葡萄园里。 我灵魂的深处总萦绕着颓废的怀旧气息, 每年暑假,总会选择一个雨天 回到老宅,为自己招魂…… 费力地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 小心翼翼地穿越一人高的蒿草, 踩着脚下枯枝与败叶的残骸, 任晶莹的雨滴打湿我的衣衫,我的面颊 一层层门窗打开了, 潮湿的霉气拥住我, 天空暗下来,破庙里 一个青衫的书生吟哦着古旧的诗句, 一个红衫的女子笑语盈盈飘来, …… 一粒豆大的雨滴砸在我头顶,滑下 顺着脖颈流到脊背, 一个冷颤,醒来 怀念老宅, 我灵魂的居所, 我梦想的舞场, 怀念我的老宅。 2002-3-19 第六章 爱的觉醒 中秋的黄裙子还在旋转,晚秋的蓝裙子已姿态翩然。工作了整整一天,心态依旧恬然;骑车走了一路,双腿依然矫健。买菜、回家、做饭,带着一丝窃喜,静静地期待着一个温馨的夜晚。 近一两年,越来越觉得生活的无聊: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周而复始、循规蹈矩、无波无澜、枯燥乏味。所以下班懒得回家,回家懒得说话。小女儿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让人烦躁;妻子唠叨单位的婆婆妈妈更让人不胜其烦。不说话,她怨我没反应;一说话就带火气,又会惹得她不高兴。后来我就找了个漂亮的借口——考研!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了。 今天不同了,新的爱,新的梦想重新燃起我生活的激情,苍白的人生一下子变得五彩斑斓。一边做饭,一边等着家人归来竟成了一种幸福的期待;做一桌子赏心悦目又美味可口的饭菜也不厌其烦。门响了,她们回来了,骄傲地告诉她们: “饭熟了,洗手、吃饭!”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妻子惊喜地问。 “好多好好吃的菜耶,老爸,我好好爱你呦!” 小女儿夸张地嗲嗲地喊道。 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妻子和女儿。女儿今年6岁,活泼好动,聪明伶俐,最大限度地吸收了我们两个人的优秀基因,是典型的优生优育的结果;妻子美丽、温柔、浪漫、热情,是理想的贤妻良母。三口之家无病无灾,工作稳定,衣食无忧——这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为什么从前我就没有感觉到拥有的幸福呢?非要等到即将失去的一刹那,才能顿悟拥有的幸福吗?不!那也太残酷了。换个步伐前进,拉长镜头看人,平凡的生活也可以成为优美的风景。 小女儿率先感受到了轻松的氛围,一边吃饭,一边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学校的趣事——要在往日,我一定会训斥她,“吃饭不许说话”,然而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我们带着欣赏的微笑耐心地听她讲述着。等她讲完了,我还是会告诉她:吃饭的时候上身要挺直,嘴里含着东西不能说话,不能一次往碗里夹太多的菜……给她分析就着锅吃、端着碗吃、盛到晶亮的盘子里象公主一样优雅地吃等等会有什么差别。 妻子是那种气质型的美女——单看眼睛、鼻子都很平常的,但是组合到一起,再加上中文系的文化积淀、浪漫气质、文人的清高,就产生了一种既高贵典雅,又清新脱俗的惊艳之美。只是这几年对她的关注少了,缺少了爱情的滋润,加之生活的拮据,工作的烦琐,她的光辉开始变淡了——主要责任在我,因为漂亮女人是被男人宠出来的! “‘十一’带你去买衣服吧,好长时间没给你添新衣服了。” “每月还要还住房贷款,还是等等吧。” “没关系,不差那几百块钱。” “头发你喜欢拉直还是微烫?” “你说拉直了呆板,烫了显老……” 这显然是从前我不愿意浪费钱时的托词;今天要劝她去做头发,就要另选论证角度。 “我看到一种‘公主烫’:先大卷微烫,再挑染、上色——很漂亮的,很适合你的脸型、肤色、气质。” “那咱们去试试……是不是我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此言差矣!30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灿烂的年龄。小女生太单薄了些,是青涩的;更年期之后开始萎缩,是干涩的;而30岁的女人正是揶风挡不住的年龄……” 吃完饭,我收拾残局,她带女儿去洗漱,而后一家人在书房里分别看书、写作业、玩游戏,其乐也融融。等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就从后边抱住她,耳鬓厮磨地陪她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有时胡乱指挥,有时轻轻哈痒;她则温顺地靠在我怀里,一会儿笑得花枝乱颤,一会儿嗔怪地推开我不安分的手,就这样摇啊摇的,只摇得彼此都心驰神荡…… 早晨醒来,阳光爬进阳台。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打领带——红色代表愉快的心情,可是一向休闲的我忽然变得西装革履、领带红艳,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还是低调些,我选择了一条黑底儿白点儿带斜纹的普通领带。 “老爸,你今天好帅啊!” 小女儿夸张地喊道。 “你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还是做了亏心事?” 妻含蓄而内敛,沉默了一晚,终于憋不住了,有些狐疑地问道。 “怎么可能呢!外遇需要权、钱、型等诸多条件,而我一条都不具备,你大可以放心。” 我有些心虚地回答。而她不知道,网上外遇完全可以忽略现实生活中许多看似必不可少的条件,只要有一条就可以——会说甜言蜜语! “那是,谅你也不敢!” 她自信地笑着说。 “孔圣人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我是三十岁就参透了人生——穷人也有穷人的乐趣,换种活法,平凡的生活也可以过得很精彩!” 我努力地自圆其说。其实她刚才问的时候我还真有些慌乱,仿佛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其实也没什么啊!不过是和朋友在网上聊聊天,没有花钱为她买房子、买车,更没有身体的接触,应该是很“绿色”的休闲方式吧!上午上完前两节课,刚刚10点钟,真想立刻就上网找她。她也一定在网上等我,然而不能这样!一是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领导抓住了不好看;二是我必须控制自己的感情,沉迷于网恋,对她、对我、对双方的家庭都是危险的。 背后就是电脑,而且现在没人用,她也一定在网上等我……内心痒痒的,脸上红红的,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电脑——看来我真的是在网恋了。 取出我的宜兴紫砂壶,泡一壶杭白菊,看它们蜷缩的腰肢慢慢地舒展,袅袅的白雾徐徐升腾……摩挲着粗糙的砂壶,倾一杯绿玉,注入紫砂的杯中,手还有些颤抖。一杯,两杯,三杯……呼吸着淡雅的菊香,啜饮着淡绿的汁水,慢慢地,我的心平静下来。 从从容容地吃完中午饭,四平八稳地坐在电脑前,点击、登陆,仿佛古代的文人雅士沐浴、更衣、净手、焚香,然后款按银筝。 free fly:“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啊!” 尹力:“现在时刻:北京时间12:05,我可是用5分钟就完成了从办公室冲到食堂打饭,又火速返回办公室吃饭,又下楼洗了饭盆,又返回办公室支走正在上网的同事,然后才有机会见到你的。” free fly:“真难为你了,是为了急于见到我吗?” 尹力:“sure!为了节约时间,我上下楼是连蹦带跳、三步并做两步的;吃东西是狼吞虎咽、不知味道的;抢机子是蛮不讲理、不顾朋友脸面的——为了早点遇到你,我简直是不顾一切了!你听我粗重的呼吸,看我满头大汗的样子……” 我怎么能这样!刚才明明在慢条斯理地品茶,为了哄她高兴,我的谎话竟如滔滔江水滚滚而来,而且演得还跟真的似的。莫非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个虚拟的世界说假话,而且几乎达到了不自觉的地步,即使面对真诚的朋友,我也会一不小心就滑入这个甜蜜的陷阱?还是本性如此,喜欢用甜言蜜语骗人,甚至用美丽的白日梦欺骗自己而不自觉? free fly:“我好感动啊!(加泪流满面的表情)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为了早点遇到你,我7:00就醒来,开机、上线,一直等你到现在。” 尹力:“我们不是约好了中午见面吗?当然主要是为了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free fly:“我知道!人家就是想早点儿见到你嘛!” 尹力:“只睡了3—4个小时,好心疼你啊!” free fly:“没关系!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对了,‘十一’长假你们怎样度过?” 尹力:“带她们去逛街、买衣服、吃东西、做短途旅游。” free fly:“她们?你有几个‘她’,还可以用‘们’?” 尹力:“妻子、女儿,就这两个,有什么问题吗?” free fly:“对不起,我弄错了,我以为……哈哈!” 尹力:“你也太抬举我了,一个穷老师,哪有那能力啊!” free fly:“你女儿有6岁了吧!” 尹力:“你怎么知道的?诸葛神算啊!” free fly:“我来海南6年了……6年前,定州火车站,她还在妈妈肚子里……” 尹力:“对不起,都怪我又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free fly:“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尹力:“你有小孩了吗?男孩、女孩?” free fly:“男孩,两岁了。” 尹力:“他经常不在家?” free fly:“你怎么知道?(加惊讶的表情)……从前他经常出海,确实经常不在家。还有,我们的作息时间不一致,即使在家,也很少见到对方。” 尹力:“现代科学研究表明,经常不在一起的夫妻容易生男孩,而天天粘在一起的夫妻容易生女孩。” free fly:“这又是什么魔鬼逻辑,说说看?” 尹力:“里边涉及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细节,还是不要讲了吧!(加调皮的表情)” free fly:“你好坏啊!那就不要讲了……好羡慕你们一家人可以一起出去逛街、买东西。” 尹力:“这不是什么奢侈的愿望吧!你们也可以的。” free fly:“他从不陪我们逛街。” 尹力:“也许他总是很忙的。” free fly:“不忙的时候他也不陪我——不说他了,让我看看你女儿的照片吧!” 尹力:“好的,发我们的全家福给你。” free fly:“……收到了,好温馨的全家福啊,尤其是你,笑得最灿烂!” 尹力:“全家福嘛,总要显得很幸福的样子。” free fly:“难道你不是真的很幸福?” 尹力:“只能说还可以……” 怎么跟她说呢?说真的很幸福便有炫耀的成分,向失意人炫耀自己的幸福就会增加对方的痛苦;向异性朋友倾诉自己的不幸福又有引诱对方的嫌疑——这可不行,我们相互承诺过,我们的交往以不影响双方的家庭、夫妻的感情为前提,如果越过这个界限,就宣布结束。所以她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她倒是很善解人意的,见我闪烁其词就不再追问,主动转移了话题。 free fly:“你女儿真漂亮,长大后一定是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尹力:“主要是象我……” free fly:“臭美!” 尹力:“你还没有评论她。” free fly:“……你们俩倒是很有夫妻相的,尤其是脸上的肉!(加调皮的表情)” 尹力:“果酱,过奖……是有些嫉妒吧!” free fly:“说真的,是有点儿……你会经常跟你的她说些甜言蜜语吗?” 刚刚绕开这个敏感的话题,她又绕回来了。怎么回答她呢?既不能如实回答,又不想欺骗她,只好胡乱支吾两句。还有,她不说“你老婆”或“你妻子”而用“你的她”,这里边蕴含着很微妙的感情…… 尹力:“你知道我最喜欢说些疯疯癫癫、荒诞不经的话了。女人喜欢听谎话,男人喜欢说谎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哄死人不偿命……” free fly:“我倒宁愿被哄死,可惜他从不会说这些。心情好的时候,我曾逼着他说,他竟然象地下党似的宁死不说一个字,真是气死人。” 尹力:“生活就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不说也罢!而且不善言辞的人往往是稳重、可靠的人,鱼肉、熊掌不可兼得,只要他对你好就可以了。” ……她沉默了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是被我说服了。 尹力:“怎么不说话,有其它事情?” free fly:“不是……‘十一’你们休7天吗?” 尹力:“对,不过这也就意味着7天见不到你,我家里不能上网。” free fly:“那你会在家里想我吗?” 尹力:“当然,每一天我都会想你的。” free fly:“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这7天,我会反复地温习这句话,直到重逢的那一天。” 尹力:“别把气氛搞得这样悲壮嘛,只是一星期而已。‘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free fly:“‘朝朝暮暮长相守,为君欢笑为君忧’。” 尹力:“都快赶上韩剧的缠绵了,咱们刹闸吧!” free fly:“我看了一下日历,8日、9日是双休日,你们的假期不会延长到9天吧?” 尹力:“老天可怜我们,不会这样残酷的——那两天我们正常上课。” free fly:“谢天谢地,8日我正好休息,那天中午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尹力:“当然……这几天假期你怎样度过?不会洗去铅华,在家为我守节吧,哈哈!” free fly:“去你的,讨厌!(加锤子敲人头颅的表情)‘十一’正是旅游黄金周,我们只会比平时更忙些,哪有你们那样幸福——好后悔我退出了教师队伍!” 尹力:“再吃回头草也来得及。(加呲牙大笑的表情)” free fly:“再乱说不理你了!(加火冒三丈生气的表情)” 尹力:“开玩笑啦!你不是喜欢我疯疯癫癫没正经的嘛……好了,我该上班了,88。” free fly:“88” 尹力:“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free fly:“想你,从日出到日落。” 尹力:“the same to you! 从日落到日出。”(2005年9月30日中午12:00—13:30) 第七章 幸福 也许男人的本性就是贪婪的(从自然界带来的一个雄性想拥有多个异性的欲望),所以有外遇的男人反倒比普通男人活得更自信,更有成就感。同时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女人的爱,男人的内心不是愧疚而是骄傲,不是负罪感而是自豪感——甚至还有浅薄者以此作为骄矜于人,炫耀于人的资本。所以陈寅恪一个茶壶可以配多个茶碗的理论虽然往往被当作笑料传播,但传播它的男人们未尝不是抱了内心里赞同,表面上却又不能赞同的微妙心理在积极地推介它。 有了她的爱,我也觉得自己比以前活得有劲头了——当然,我不是那种靠炫耀于人获取生活动力的人,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的妻子,因为她是个有着“爱情洁癖症”的女人。所谓“爱情洁癖症”主要是指女人要求男人绝对地忠诚于自己,不允许对方有纤毫的背叛行为,甚至包括思想意识的出轨。具体表现为对丈夫与女性的交往过分紧张:经常查看丈夫的手机短信及通话记录,以防患于未然;通过严格控制丈夫的零花钱,严格执行请销假制度等从制度上严防死守;不定期地到丈夫单位查岗,掌握其工作中与女同事的交往情况,以便及时发现新问题;经常与丈夫进行彻夜长谈,力争将其错误的思想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更有甚者还要求丈夫坦白婚前与其他女友的交往细节以备案……一旦发现丈夫与女性有非工作必须之接触就大吵大闹,并经常以离婚相威胁等等。因为她们自己能模范地做到对爱情的忠诚,所以面对她们理直气壮的声讨,男人们往往无可措手。幸运的是我妻子只是个轻度“爱情洁癖症”患者,只要我没有明显的越轨行为,只是偶尔在思想上出一下圈就回来,只要不被她发现,就可以算是天下太平。 批评完有“爱情洁癖症”的女人,我们又何尝不是有“爱情洁癖症”的男人!与不可理喻的女患者相比,男患者似乎更蛮不讲理,更涎皮赖脸。女人可以做到率先垂范,然后才去要求对方做到;男人却是在爱着几个女人的同时,只是单方面地规定了这些女人必须忠诚于自己的义务。对于胆敢背叛自己的女人,无论是其合法的妻子,还是非法的情人,他们都会进行残酷镇压与无情打击,事后还觉得天经地义而毫无内疚之情。所以仅从这个角度来看,同样是病态,男人似乎比女人病得更严重。 假期第一天,我们睡了个大大的懒觉——整天紧张的工作和生活,睡懒觉竟然也成了一个奢侈的梦想。昨晚我关掉手机、拔下电话、关闭闹钟,所以今天才能在不受打扰的自然状态下醒来。淡蓝的晨曦云样的弥漫,卧室里笼着雾般的轻纱。我不知道是醒来了回忆着梦境,还是在梦中回忆着清醒。身边的妻呼吸均匀而恬静,晨光洒在她俊秀的脸上,越发显得如羊脂美玉般的晶莹。蝴蝶般轻盈地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一股淡淡的、暖暖的、甜丝丝的体香沁入心脾之中…… 10年前,我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徘徊在水泥的丛林中,却找不到我的立锥之地,所以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我还是比较幸运的,找了一份做教师的工作,解决了吃饭问题;又遇到了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孩,就成了我的妻子——现在说起来很轻松,而实际上这个过程的每一步都很艰难:在那个原则上国家还包分配的时代,不服从分配,自己选择一个城市立足,再把人事关系调入,至少要经过各级人事部门、主管单位、用人单位等不同层次的管理部门盖不少于10个公章才能基本完成。一旦任何一个部门卡住,就有可能成为死档,丢失了十几年寒窗苦读才获得的所谓“干部身份”,沦落为普通的农村入城务工人员。在当时,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手中权利的重要性,即使符合国家政策的合理调动,他们也要百般刁难,所以每度过一关都让人胆战心惊。至于该在的主管领导总是不在,在几个城市间来回奔波而有时候不得不露宿街头等小插曲就不再赘述了。而后就是爱情的磨难:一个是农村来的其貌不扬还有些迂腐的穷小子;一个是城里的特长班、口香糖喂大的老爸又有钱又有权又娇纵的美丽多情的城市阳光女孩。我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她竟然以弥天大勇挑起说服家人、说服朋友、也说服自己的太行、王屋二山——即使面对父母断绝关系的威胁,她也痴心不改!我被她感动得稀哩哗啦、一塌糊涂,决心再不动辄自贬、自虐、自恋以放浪形骸。她爱的勇气一下子激起我做男人的庄严感——我要给她一个女人应得的安全感、依靠感、归属感。所以我们一手抓努力工作,以赢得精神上的尺寸之地;一手抓节衣缩食,以赢得物质上的立锥之地。然后从顶层换到底层,小面积换成大面积……弹指之间,10年已逝。 旭日刚刚露出一弯红眉,那多情的白云早已兴奋得满脸通红。凝视着妻子白皙的脸慢慢变得红润,睫毛、眼皮随着微波流转,朦胧的睡眼睁开了,与我热切的目光相遇,她莞尔一笑,又羞涩地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睡着的样子真美!” “讨厌,你!” 这次她的脸真的红了,两眼溢出晶莹的笑意。 起床、漱洗,她换了一条又一条裙子,总是拿不定主意穿哪一条逛街。小女儿也蹦蹦跳跳地起哄,也要穿漂亮的裙子,穿长筒靴——女人沉浸在爱情中的时候智商等于零,受感染的小女生也不能幸免! 走在路上,她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轻轻地依偎着我,与我一起看小女儿在身前身后跑来跳去。忽然我又想到,如果当初和我结婚的不是她而是我的初恋女友,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们会选择江南水乡的一个偏僻小镇定居。一幢旧屋,不破不漏足矣;一个小院,西窗几竿翠竹,南墙几株芭蕉则幸甚;门前一条窄窄的小石板路,因为年代久了,闪着黝黑的光泽已经让人心醉神伤;路边丈许宽的小河亘古流淌,欸欸乃乃的乌蓬船滑行在九曲回肠的碧琉璃上……追随它们从从容容地穿过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造型各异的石拱桥更是让人心驰神往。雨夜,卧听雨打芭蕉而煮酒;丽日,伫足桃花春风而放歌。执子之手,徜徉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比肩并坐,感叹金乌、玉兔的百世追逐……她是古书中走出的颜如玉,所以我们的生活应该是典雅而优美的。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谁呢?” 如果抹去所有的记忆,我将无从选择——没有前提,没有基础,鬼知道那时侯我会喜欢什么;如果截止到96年大学毕业,我会选择初恋,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三年的感情基础,都欣赏对方,只是迫于生存的压力自我压抑罢了;如果截止到2005年的今天,我会理智地选择现在的妻子——10年的相濡以沫,7年的爱情结晶,我们已经融入了彼此的血液,又渗透到每一个微小的神经末梢——即使用世界上最精密的科学仪器筛选,也不可能将我们严格地区别开来。还有,我们相约要互相扶持,走完今生今世,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许你仍不甘心,还会继续追问: “如果不是因为感恩、责任、诺言、亲情,也没有人责怪你的背叛,包括你的妻子、女儿,你会放弃现在的生活而选择她吗?” “不会!”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真是这样,爱情已经被剥蚀到只剩下赤裸裸的自私和贪欲,它就已经贬值到不名一文了,谁还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它——这也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婚外恋都以最后的回归而告终(当然也不排除极少数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时侯自虐倒是他们最好的赎罪方式)。 “你说过你本性多情,会不会有一天,感情的潮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再次上演现代版的水漫金山,那时侯你将何去何从?” “这是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自然灾害,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穿行在五彩斑斓的花架间,大美女、小美女已经让乱花迷醉了双眼。她们不断变换着形象展现在我面前,那信赖的、征询的目光让我心中涌起汩汩的被依靠的幸福感。我的摇头、点头、蹙眉、展颜竟是她们选择与否的标准——看来女人被宠爱的时候智商也同样等于零并非虚诞。在他们兴高采烈、不厌其烦地换来换去的时候,抱着一堆外套的我忽然联想到若干年前一个类似的情景: 在那个几乎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如果要问前桌的异性同学问题,而恰好对方又沉浸在什么里边听不到的时候,我们通常都会拿本书蜻蜓点水般地触一下对方的后背,她(他)就会迅速地做出反应。16—17岁正是一生中感情最丰沛的年龄,也是身体的触觉最敏感的年龄,所以我们对与异性身体的接触非常慎重。即使象我与free fly这样挑明了关系的人也不例外,三年来,我们也仅限于用书本接触一下对方的衣服。不过也有一次意外:那次我们在一间久置不用的教室排练元旦联欢会节目,她饰演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秘书。该她上场了,脱下大衣环顾四周,到处是尘土,找不到一个可以放置的地方。当时我是导演,正催促她上场,她索性把大衣往我怀里一推,说: “就你闲着没事,你给抱会儿!” 然后就匆匆上场了。我抱着那带着她体温,带着她馨香的大衣傻傻地站在那里,一下子竟然不知所措了。第一次直接触摸一个女孩的衣服,它竟是那样的柔软、光滑,有弹性、有张力,仿佛是有生命的身体一般——现在想想,那个时代的穷学生怎么可能有多么高档的衣服,只是我自己过于敏感,胡乱臆想罢了!从前抱着未婚妻的外套看她试衣服,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之后10年的耳鬓斯磨,爱情已经转化骨肉亲情,曾经敏感的触觉也就慢慢钝化了。可是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实在是太美了,于是我又开始续写我的白日梦,寻找初恋的感觉。 一日,她来石家庄参加一个业务培训会,会议的间隙打电话问我能否见一面。我当然是欣喜若狂,急忙把课调了就去找她,我们约好中午12:00在东购(石家庄东方购物中心)一楼的休息区见面。约会十几年未见面的初恋女友,激动之余又有些自卑——刚刚30岁的我就已经大腹便便、前“秃”光明了,她会不会因为失望又剪断这根刚刚连上的红线?如果真是这样,相见就不如怀念——我怎么这样瞻前顾后、畏缩不前?也许今生与之擦肩而过就是我懦弱的个性所致,哎! 正当我还在为见还是不见矫情地抉择的时候,她已经来了——一眼就认出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没有任何悬念。她惊诧于我幸福地胖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这也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寒暄完毕,忽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于是就带她去吃饭或者买衣服。 “我要去能荡秋千的那儿吃饭!” 小女儿大声喊着。 “就带她去一次吧,贵是贵点儿,主要是带孩子来玩!” 妻含笑看着我。思绪切回现实,我们已经买完衣服,正在商量去哪里吃饭。东购西行100米有条美食街,但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排档。它是天元名品一楼的快餐厅,餐厅临街的一面吊了十来个长椅型的秋千。秋千之间放了快餐桌,人们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轻轻地摇晃。吃饱了,靠在长椅上,一边喝饮料,一边悠闲地摇来晃去,看街上匆匆来去的各色人等——在悠闲与匆忙的对比中便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与满足感,也许许多人就是抱了这样的心态来这里吃东西的;当然它也满足了孩子们好动的天性,即使吃东西也喜欢晃来晃去,这次终于有了合理的理由;还有就是情侣们,80后从不掩饰他们的爱情,无论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还是红军不怕远征难,他们都灿烂地张扬着自己的爱情,所以也会不约而同地选择这个可以展示自我的舞台。 因为许多人都喜欢,在这里吃饭竟然要排队等候——下次带free fly来,一定要错过吃饭的高峰期。小女儿焦躁不安地等待着,眼巴巴看着别人吃着精美的食物,还在那里晃呀晃的,她就不停地发牢骚、发脾气。我们劝她就在普通的餐桌旁吃点东西算了,她偏不,我们就不再劝了,因为她执着的等待恰恰与我们平时教育的宁缺毋滥是一脉相承的。 终于轮到我们了,小女儿欢呼着跑过去。她要了一个美式炸鸡腿,一份冰淇淋,一杯可乐;妻子要了一份云南蒙自过桥米线;我要了一个韩国的木桶饭——她们两个看见就大笑起来,因为只有木桶饭才最适合我这个饭桶!她们母女俩坐一个长椅秋千,我坐在对面,我们就这样惬意地吃着,轻轻地晃着……偶尔也会“铛”地一声和背后的秋千相撞,然后彼此相视一笑,又继续晃下去,大家都沉浸在童真的快乐里。 对面是一对情侣,相依偎着,用两根吸管喝着同一杯可乐——这杯可乐的滋味一定非常特别,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辣辣的、酸酸的、甜甜的……翻滚、升腾在在两颗年轻的心里,这才是可口又可乐的真谛吧! “即使错过了吃饭的高峰期,不必漫长地等待,你敢带free fly来这里吃东西吗?” “不敢!” 毕竟地下的恋情见不得阳光,所以请她吃饭得找个相对偏僻又有雅间的地方——不过不能来这里,到底是太可惜了些。 “一起吃饭都怕熟人碰见,带人家买衣服岂不又是空头支票?” “买衣服是没问题的,这二者性质不同。” 如果被撞见或传言我单独带一个漂亮女孩吃饭,无论无何这是解释不清楚的:如果只是同事,完全没有理由单独请一个女同事吃饭,即使只欠了一个女同事人情,只请一个,正常的女子也是断不会去的。如果去,也会带一两个女伴,男士也往往带一两个男伴,或者索性整个办公室都去,也就成了所谓的大聚餐。是否是一起出差呢?不可能!中学教师哪有机会出差,即使偶尔搞个教研,也是在本市,听完课各自回家吃饭;如果是普通同学或朋友,就该请到家里来吃饭啊,既干净、又卫生、又方便、还省钱,而且自己又不是那种好拈酸吃醋、扑风捉影、蛮不讲理,不给男人面子的女人(即使真是这种人,又有哪个女人会主动承认呢)。如果不是因为女人不贤惠,那就是嫌弃她长得丑陋,所谓上不得厅堂,下不得厨房,而这更是女人宁死都不愿意接受的理由;如果是老同学或铁哥们儿,那就更应该带家里来啦!让女主人认识你从前的好朋友,更多的了解你,也是继续培养爱的需要。所以,只要是不敢正大光明带回家的,那就只能是下列情况之一:a女主人不贤惠b女主人长得丑陋c男主人与之关系暧昧。任选其中之一,女人就已经出离地愤怒了,万一是多选,恐怕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再者,女人尤其是善于联想的。圣人云:食、色,性也。可见食与色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又一圣人云:饱暖思淫欲,吃饱了,喝足了,酒酣耳热之际,谁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所以,对于男人单独带一女子吃饭之类的事情,只要被女人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哪怕只是稍有耳闻,你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的。 如果被撞见或传言单独带一个漂亮女孩买衣服就很容易搪塞了:你知道的,我最烦逛商场了,怎么会自投罗网呢?上午和一个新来的女同事去听了一堂公开课——讲得真没劲!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商场,她想为在老家的父亲买件t恤衫,看我这腰围和他爸爸差不多,哈哈!非要我帮着试一下——没办法,就被迫当了一回她爹;或者这样解释:快到你生日了(或结婚纪念日或情人节等任何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只要有一个借口就可以),我想给你买件漂亮衣服。有些很漂亮,也很适合你的衣服,只是因为贵,你连试都不肯试。我想作为礼物送给你,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悄悄地去买——很贵,又怕不合适,就让售货员(女同事)试穿一下——不信,我带你去那个商场找售货员(女同事)验证一下!如果她继续追问那衣服呢,你就说已经看好了款式、大小,只等那天给她一个惊喜——这时候,女人多数会破涕为笑的,至少是半信半疑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来古人说的真是至理名言。我们也老大不小了,以后还是少玩这种年轻人的浪漫吧,免得说不清了,真的引起天下大乱,得不偿失——空城计虽妙,也只能用一回啊! 想好了搪塞她的理由,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陪free fly去买衣服了。对了,得意仍不可忘形,与之一起走路还要注意发乎情而止乎礼,要避免过分亲昵的举动引起不能自圆其说的恶果——其实仅仅用眼睛看看也就足够了。 劝了半天,她才同意试穿我为她选的衣服——她不想我们之间变成那种世俗的金钱关系,哪怕是搀杂上一点点这方面的因素,她也觉得这是对我们纯真恋情的亵渎。 “我帮你拿着大衣,你去试一下。” 说完,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也许脸还有些微微地红了。我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怕她看到我的别有用心,因为给她买衣服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刚才所劝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我想重温当年抱着她衣服那种幸福得快要晕眩的感觉。她顺从地把小手提包递给我,又很自然地去脱风衣——忽然迟疑了一下,半低着头说: “嗯……我还是去里边一块儿换吧!” 然后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衣服就进了试衣间。哎!看来我这场有计划、有预谋、有组织的阴谋又要破产了。失望之余,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们已经相隔了十几年,而且又有了各自完整的世界;失望之余,又有些欣慰,十几年的人世沧桑,可以改变人的许多细节,而她还是那样敏感而自尊,这也恰恰是我很在乎的,不由得对她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等了许久,她终于出来了,我的眼前为之一亮:刚才还盘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披散下来,飘逸的流水长发掩映着低领的t恤衫,低腰的牛仔裤束出了挺拔的身姿,又露出似有若无的小蛮腰,再加上她走路婀娜的姿态,还有那流光溢彩、妩媚多情的大眼睛——简直就是天使与魔鬼的完美结合!也许是我看得两眼都发直了,或者已经想入非非,所以什么时候她把风衣搭在我的胳膊上都浑然不觉。 “这么“大”岁数了,穿这样的衣服太夸张了吧!” 她忽闪着幸福的大眼睛望着我。 “不……挺好的……你去照照镜子……真的挺好看的……” 我有些语无伦次。为了掩饰慌乱的心情,我低头抚弄手臂上的衣服——细腻、光滑,蝴蝶般轻盈欲飞,竟然是她的风衣,我更加手足无措了…… 下午陪妻子去烫头发——说起做头发,我便想起这样一段经典对白: “陪我去逛商场吧,老公!” “杀了我都不去!” “那就陪我去做头发!” “那你还是先杀了我吧!” 自从我们走到一起,就一直过着拮据的生活。她没有机会烫弯了又拉直,漂红了又漂黄,我也就无缘感受这所谓的非人境遇。今天可是自投罗网,是我非要为她换个形象,换种心情,以弥补我对她多年的愧疚心情之万一。已经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我们下午2:00早早就去了,没想到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晚上8:00才基本完成——我好佩服自己的耐心,竟然能够善始善终;更佩服妻子的定性,她竟然说,“怎么一晃就天黑了”。 2:00—3:00一直在翻画册,选什么样的花型,什么样的颜色,用什么价位的烫发水。3:00—4:00是洗净头发后一小绺一小绺地涂上药水包上锡纸卷上杠子扎上橡皮筋。4:00—5:00是电烤半小时又晾凉半小时。5:00—6:00是挑染几绺,然后再等它完全变了色。6:00—7:00是给其余的头发都上了色,然后再等它们都完全变了色。7:00—8:00是调整过大或过小的卷,过深或过浅的色,并告之近期护理、日常护理注意事项,又推销专用护理液若干、专用焗油膏若干,然后才算大功告成了。 现在回想起这段浸在各种药水迷雾中的漫长岁月还会条件反射地咳嗽——其实能够坚持下来,还得益于我忙里偷闲地遐想:如果free fly也烫成这个发型会是什么感觉?哪种颜色、发型更适合她……在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某个地方长时间发呆的时候,其实就是我鼓动想象的翅膀飞翔的时候——现在我感觉好幸福,拥有一个美丽、温柔、贤惠、顺从,可以拥抱、爱抚的真实妻子;还拥有一个可以激发我无限联想的虚拟的红颜知己。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整个“十一”长假,我就是在这样亦真亦幻、半睡半醒,现实缠绕着梦境,天使追逐着魔鬼的臆想之中度过的。 第八章 视频 10月8日中午12:00准时上线。 尹力:“你好,我来了。(加微笑的表情)” free fly:“终于等到你了。(加泪流满面的表情)” 尹力:“为什么哭了?” free fly:“想你!” 尹力:“没那么夸张吧!” free fly:“不信?” 尹力:“信!因为这7天我也是在苦苦的相思,甜蜜的忧愁中度过的。” free fly:“那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尹力:“有好几次我差点儿忍不住了,想打电话给你,又怕万一他在身边,影响你们现在的生活。” free fly:“其实我也是……几次拨了你的电话号码,却强忍住没有拨出——女人更了解女人,万一她在身边你可就惨了。” 尹力:“我们约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打电话;我们相互承诺,不影响彼此现在的生活,不改变彼此现在的生活方式。” free fly:“万一哪天真的忍不住了呢?” 尹力:“那就由上天来决定我们的取舍!” free fly:“……别搞得这样悲壮嘛,好容易见面了,说点高兴的事情——我买上视频头了!” 尹力:“真的?太好了,快连上,怎么不早说!” free fly:“真的那么想见到我?” 尹力:“当然……快连上啊……” free fly:“你催得我都有些手忙脚乱了……” 尹力:“心情好激动啊……十几年不见了,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 free fly:“会不会让你失望啊……” 尹力:“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 free fly:“亏你怎么想出这么个词来……好吧……看到了吗?” 尹力:“……看到了……你离视频头稍远一点……有些变形。” free fly:“失望了吗?” 尹力:“没有……这不是风采依然嘛!当然与当年的小女生相比还是有些差别的……不过更丰盈,更有内涵了……” free fly:“是胖了吧!” 尹力:“这不是简单的胖瘦问题。一切都是发展变化的,审美观点也是。当年我是小男生的时代,自然喜欢清汤挂面的小女生;现在对女性有了更直观更深切的感受之后,我开始喜欢丰盈而有内涵的女性——所以你大可不必为回不到少女时代而企图自杀。” free fly:“才不会呢。” 我看见她久违的灿烂的笑容了。 尹力:“其实每个年龄阶段的女性都有其独特之美:小女孩是天使般可爱的圣洁之美;少女是含苞欲放的羞涩之美;新娘是春花绚烂的张扬之美;少妇是花香醉人的诱惑之美;中年女性是雍容典雅的平和之美;老年妇女是古树枯藤的沧桑之美。在许多女性倾其所有、忍饥挨饿、惶惶不可终日地寻找青春尾巴的时候,她们已经错过了太阳,又错过了月亮,也正在错过满天星斗。” free fly:“那就想吃就吃,放任自流,长成了啤酒桶你负责啊?” 尹力:“你还是没有走出‘女为悦己者容’的封建套子,这本身就是女性被歧视的遗毒。” free fly:“可审美的标准是你们男人订的啊,什么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楚要纤细掌中轻等等。” 尹力:“现代文明发展到2005年10月,真正男女平等的女性审美标准已初步凸现——超女李宇春的最终胜出就是明证。” free fly:“愿闻其祥。” 尹力:“男权社会,封建士大夫以一己之思制订了女性以娇、俏、柔、媚、病为美的审美标准,发展到极至的代表就是林黛玉。” free fly:“在男人主宰的天下,女人要生存,要争宠就必须迎合男人的的审美趣味,所以就有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惨剧。” 尹力:“太平天国首倡男女平等,经过五四运动、新中国建立、改革开放……150多年坚苦卓绝的斗争,男女平等观念正逐渐地深入人心。具体到对女性的审美,也由男人一相情愿的‘病态’,逐步过渡到男女都能接受的‘健康’,再进一步发展到女性真正独立的‘中性之美’。” free fly:“我不喜欢李宇春既不象男孩又不象女孩的样子。” 尹力:“无论你是否喜欢,这是女性发展的必然趋势,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free fly:“将来的女孩会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吗?真是不可思议!那男孩呢?对男性的审美也会变化吗?” 尹力:“好聪明的学生,都会抢答了。” free fly:“讨厌,你!继续发表你的高论吧!” 她笑得前仰后合。 尹力:“是的美女,对男性的审美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受欧美的影响、‘韩流’的影响,许多男孩子也开始喜欢戴耳环、项链、戒指、手链等小饰品,喜欢穿色彩艳丽的衣服、围小丝巾,关注美容、时装,喜欢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感情趋向细腻等等,他们的发展方向也是趋向中性。” free fly:“那就意味着将来无法再用普通的标准来区分男人和女人?” 尹力:“正确,可以得分。只有生理意义上的男人和女人,没有生活意义上的男人和女人。” free fly:“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混淆乾坤?” 尹力:“不会,世界依旧太平,只是男人和女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双性人,反倒更有利于社会的安定团结(性犯罪会大大减少)。他们都是以个人为中心,工作和生活都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 free fly:“那生理的、生活的问题怎么解决?” 尹力:“现代高科技的仿真产品可以协助解决大部分的精神危机。” free fly:“那就是说,未来社会连家庭也将不存在了?” 尹力:“与高智商的人交流就是这样‘教学相长’,我很快就要涉及到这个更高难度的科学预测。” free fly:“少贫嘴,快说!” 她抿着嘴,努力压抑着自己已经灿烂到牙龈的笑容。 尹力:“是的美女,传统意义上的家庭确实将逐步瓦解,周末夫妻、一夜情、临时派对等将成为爱情生活的常态,过家家将成为怀旧一族休闲、娱乐的一种方式。” free fly:“没那么夸张吧!有理论根据吗?” 她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等待着答案。 尹力:“原始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个人必须依靠氏族、部落、部落联盟的集体力量才能生存,所以必须过大群居生活。奴隶社会、封建社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个人依靠大家庭、大家族的力量就可以生存,所以可以选择小群居生活。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随着生产力的继续发展,一对年轻人依靠一个最小意义上的家庭(三口之家)就可以独立生存,同时又可以充分满足其个性化的需要,于是大家纷纷选择了最小单位的群居生活。依此推论,随着生产力的继续发展,个人所依靠的家庭缩小为零,从而也能最大限度地满足其个性化生活的需求——家庭最终解体也就成为可能。” free fly:“你没有发现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分工更加细致,个人对整个社会的依赖程度不是降低而是提高了吗?” 打完这句,她得意地笑着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肩,等待着我张口结舌地求饶。 尹力:“好刁的切入角度——与高手过招就是这样过瘾,我喜欢!” free fly:“快点接招,别转移话题!” 补上这句,她又恢复了刚才挑衅的姿势。 尹力:“现代社会,个人凭借一技之长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最具个性化的生活,而不必象我们当年那样,为了卑微的生存就必须压抑甚至舍弃自己真实的愿望——古往今来,古今中外,为了家长、家庭、家族、集体、社会、国家、民族的利益而牺牲从小人物到大人物,从小家碧玉到不可一世的帝王个人幸福的例子还少吗?几乎所有的爱情悲剧都离不开这个套子吧!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现代人对社会的依赖并不影响我们对群居生活的脱离。” free fly:“再者,你只敢用‘可能’这个词,是胡乱推导而底气不足吧!” 尹力:“真正负责任的科学的态度倒往往是用‘可能’而不是用‘必然’,难道对方辩友没有发现许多科技著作恰恰用‘可能’来体现其严谨的科学精神吗?” free fly:“如果多数人都留恋家的温馨,痴迷爱的港湾,包括生活在错位爱情中的我们都在拼命地守护自己的围城,你的‘家庭解体论’岂不成了空中楼阁?” 尹力:“以下几点必将证明你保守的爱情观、家庭观才是真正建立在理想王国之上的空中楼阁: 1、无论中国还是外国,越是接近、进入现代文明的国家,随着人性的觉醒,个性需求的增强,全球的离婚率都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逐年提高,所以旧的家庭正面临着解体的危机。 2、现代年轻人极端个人主义者越来越多,不能忍受与另一个极端个人主义的异性组建传统意义上家庭的就会越来越多,所以新家庭的增长率正在逐年降低。 3、现代科技可以用各种虚拟技术、仿真技术基本满足现代年轻人(特别是更多的双性人)并不十分强烈的生理、心理的对家庭的基本欲求,所以留恋家的温馨,痴迷爱的港湾的人群本身就在缩小。 4、更加宽松的社会舆论使之不必承担(许多个人主义者根本就没想过要承担)人种的繁衍、劳动力的再生产等诸多社会责任成为可能,也就使本身就缺少或根本就没有社会责任感的人突破了围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最终走向背离家庭的永久的不归路。” 细心地读着我排山倒海般的论证,她不再笑了。 free fly:“我们的儿女长大以后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活?” 尹力:“没那么快,变化是个渐进的过程。我们的儿女可能要面对审美观点的中性化,而家庭的解体可能需要上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时间,不必着急。” 看到这里,她轻松地笑了一下,恢复了常态。 尹力:“‘舌战狮城’到此结束,再见美女。” free fly:“到时间了吗?……噢,再见……真的不想说再见!” 尹力:“你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加调皮的表情)” free fly:“讨厌,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尹力:“88” free fly:“88” 同时她对着视频头挥挥手,手型是漂亮的兰花指,脸上是灿烂如花的笑容。(2005年10月8日中午12:00—13:30) 第九章 网络爱情 10日中午,我们办公室的同事们聚餐。穷老师们很少有饭局,如果想聚聚就只有自己凑钱——即使如此,大家也都很珍惜这些自己创造的机会,所以我也就不好意思缺席了。但是,我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想着她在网上怎样焦急地等待,猜测我为什么不来,会怎样留言给我;一边和同事们说说笑笑、发发牢骚,酒酣耳热之际又说些平时不敢说的大话,不敢发的牢骚——的确,这是难得的发泄、放松的机会。 回到办公室上线,她已经离线了,只能看到大段的留言: free fly:“我来了!” 时间显示2005年10月10日12:00,她是准时上的线,以为我也会准时在网上等她,所以满怀欣喜、满脸笑容、满心期待地来了。结果,等了一段时间没有回复,她开始着急了: free fly:“怎么不说话?隐身?又在跟我开玩笑,等着看我自言自语,再突然出现吓我一跳?才不会上你当呢!” …… free fly:“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可要生气了!” …… free fly:“看来是真的没在,好失望啊!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住了,还是病了,还是你们的破校园网又出了问题?还是忙着和其她妹妹聊天,魂儿被勾走了——一定是的!” free fly:“报应啊!这种事情从前我也干过——隐身登陆,只和最喜欢的人聊,其他人看不到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报应到我自己身上,真是活该!从前,我以为凭借自己的魅力,在虚拟的网络上同时和几个男人谈情说爱,迷得他们神魂颠倒,一天都离不开我,就有一种虚荣堆积起来的满足感。没想到真的应了那句古老的谶语:玩火者必被火烧死,玩水者必被水淹死,玩情者必被情迷死。我早知道会遭报应的,也悬崖勒马了——自从遇到你,我已经删除了所有的网友,只留下你,结果还是难逃天谴。满腔热情而来,满腹心事而来,满心真情而来,却是遭到了这样的冷遇。也许你本无心骗我,是我做贼心虚,是上天要惩罚我,因为我不配拥有你真挚的感情。” free fly:“我不知道现在忏悔是否还来得及:上帝啊,请宽恕我吧!宽恕我因无知、浅薄所犯的罪恶,拯救我正在挣扎的阴暗、扭曲的灵魂。从今天开始,我要真诚地面对你所有的儿女,哪怕他们是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哪怕他们也曾同样深深地伤害过我。只要我能,我愿意奉献给您我的一切,只要我的爱人能够快乐、幸福,只要我们能偶尔在网上见见面,只要能保留我们来世的情缘。如果他也是您钟爱的儿子,我会象敬爱您一敬爱他,哪怕现在就让我长途跋涉去向他忏悔,我都会立即动身,哪怕是历经万千苦难,哪怕是让我卑微得没有了自尊,只要他健康、平安,只要今生我能真实地见他一面……” 仅仅是隔了一日不见,仅仅是偶然的失约,她竟是如此地心急如焚,如此地痛苦不堪,用带血的皮鞭拷问自己的心灵——甚至不惜把灵魂交给上帝,只要能换得我的平安、幸福——好感动啊!我尹力何德何能,有幸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即使现在立刻就死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忧,她把这份感情看得太神圣、太重要了。照此发展下去,会不会燃烧成无法控制的大火?还是及早给她降降温吧! 尹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看到你的留言,我急忙来报个平安,然后再解释原因给你听。” 尹力:“其实今天中午只是个吃垃圾的聚会——够恶心吧!也就是我们把办公室的废纸卖了十几块钱,大家又各自凑了点,然后出去小撮了一顿。其实我可以不去的,只是那些垃圾也有我的贡献,不去太亏了些。况且咱们又可以经常见面,而聚会却不常有,想想一个是远在天边的可餐秀色,一个是近在眼前的可口饭菜——经过艰苦的思想斗争,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后者,还美其名曰不能总是重色轻友——可见我到底还是个俗人。” 尹力:“你说的因曾与其他男人在网上谈情说爱会遭报应的问题,我不敢苟同。我也做过类似的坏事,如果真有所谓的报应,也应该首先报应在我身上才是。然而,时至今日,我还没有收到主管报应部门发来的任何形式的传票、传单、门票、通知等等,所以你不必害怕,也不必自责。你我都曾是制造网恋混乱的高手,现在怎么反倒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我们应该有抗体才对!或者应该给你打个加强针巩固一下抗体,所以我特意选了一首去年写网恋的心得送给你,以资喷饭或喷茶: 网络爱情 “我怀孕了,亲爱的,孩子是你的” 骄傲地鼓起肚皮,蚂蚁对大象郑重宣布 “我可是第一次呦,你要好好待我” 爱娇地噘起小嘴,80岁女孩对3岁男人嗲嗲地说 “我是帅哥我怕谁” 片片飞舞的花瓣雨中,老牛搔着牛皮癣 “送香吻n个,天使的羽翼拥你入眠 梦里,牵着你的手” 呲着黄板牙,露着红臀秃顶 黑猩猩手舞之,足蹈之 “欠你一夜情,来者不拒,男人都死绝啦”扎羊角辫的小女生怯怯地敲出几句 “我是色狼,未成年人免谈,渴望艳遇” 面色苍白的小男生蜷起细瘦的指爪推推眼镜 “天之涯,地之角 递交了辞职报告,追你到天上人间” 女孩泪如雨下 “没见我忙着呢!一会再看你的什么报告 先稳住这个要辞职来找我的女孩” 蛤蟆经理夸张地鼓着大眼睛金星乱蹦地叱责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丈夫对“红颜知己”信誓旦旦 “爱情与婚姻总是油水分离 丈夫怀中入眠,梦里全是你” 妻子对“新好男人”脉脉倾诉 上帝狡黠地笑了 是他让丈夫自称“新好男人” 妻子叫做“红颜知己” 地狱? 天堂? 摇头丸? 安魂汤? 堕入人间的天使? 还是撒旦战胜了所罗门王? 结局是大团圆的 安拉招赘了佛祖 上帝是穿梭的红娘 2004-6-16 10月12日中午12:00准时在网上等她,她却不在——莫非是生气了,玩起小女生撒娇的游戏?都30多的人了——不过这倒是很怀旧的游戏,又让人想起了那个纯情年代…… free fly:“我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尹力:“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来。” free fly:“刚才上街了,我以为能赶回来,没想到遇见个朋友,她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我急得满头大汗,她还一脸无辜地问我,‘怎么啦,肚子疼,还是急着上厕所’弄得我哭笑不得。后来我索性就说晚上着凉了,有点内急,才终于遇赦了,一路赶回来。” 尹力:“辛苦你了,让我看看你满头大汗、一脸征尘的样子。(加调皮的表情)” free fly:“那有什么好看的,头发很乱,也没顾得着梳洗就急忙上线了。” 尹力:“让我看看你原生态的生活妆是什么样子。” free fly:“还是算了吧,改天好吗?” 尹力:“就是想看到你,没有原因,连上吧!” free fly:“那好吧……” 尹力:“这不是很整齐嘛,哪有你说的那么乱!” free fly:“只是逛街,又不是上战场,还真会那么乱啊……噢!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居心不良,企图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阴谋破产了吧!” 她得意地笑了。 尹力:“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正人君子。(加坏笑的表情)再者,我也不希望你会遇到歹徒啊!” free fly:“我觉得也是。” 尹力:“不过,我倒真的希望做一回歹徒,被抢劫的人恰好是你!” free fly:“那我就乖乖地把东西都交给你,不做任何反抗!” 尹力:“东西是次要的,我主要是劫色!(加色迷迷的表情)你会反抗吗?” free fly:“讨厌,你!(加带血的刀子的表情)再乱说不理你了!” 尹力:“投降……投降!” free fly:“那你好好说话!” 尹力:“……你的裙子好漂亮!” free fly:“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尹力:“旗袍式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东方女性的曲线之美,无袖、低领则把它的诱惑之美发挥到了极至。” free fly:“那岂不是不能穿着上街了?” 尹力:“你选择的黑色很好地中和了这种过分的张扬,所以最后综合的效果是既高贵、典雅,又性感、迷人。” free fly:“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尹力:“没办法,聪明人都这样!” free fly:“越说越拽了……” 尹力:“你现在是不是经常泡在网上?” free fly:“从前不是,现在……确实对网络很依恋。” 尹力:“因为我吗?” free fly:“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尹力:“我不希望你这样!” free fly:“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对你的爱吗?开始厌倦了吗?还是害怕我会影响你现在的生活?” 她狐疑地看着我,一脸的凝重。 尹力:“你误会了。拥有你的爱,我感觉百倍的快乐,千倍的幸福,真希望它就这样永远继续下去,只到我们生命的尽头!恰恰相反,我担心的不是影响我的生活,而是担心影响你的生活——你一直生活得很苦,好容易拥有了现在的幸福,又被我的冒然闯入破坏了——我真该死!” 看到这句话,她的眼泪扑簌簌就流下来。开始还想回信息给我,因为我看到她的手在断断续续地打字,等了一会儿不见回信息,也许是千言万语同时涌上心头,竟无语凝噎,后来索性趴在电脑桌上哭起来。一头乌发遮住她的脸,肩膀在那里不断地起伏,看得我好内疚,好心疼——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后来她关闭了视频——看不到她,我更着急了…… 尹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勾起了你伤心的记忆,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我发誓!” 尹力:“别哭了,好吗?看到你伤心的样子,我好难过……” 尹力:“你怎么样了?说话呀?好歹说点什么,我好着急——真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看看你到底怎么样了!” 尹力:“如果你还想哭,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痛痛快快地哭吧……” 尹力:“好了,亲爱的,别哭了,一会儿带你去吃肯德基,带你去买漂亮衣服,安慰你受伤的心灵……” …… 又等了许久,她终于回信息了。 free fly:“真想靠在你的肩膀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惜我们相隔万里。” 尹力:“好高兴,终于有你的消息了。” free fly:“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尹力:“应该我说对不起…… free fly:“真的,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必太自责。” 尹力:“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free fly:“好多了,没事了。” 尹力:“连上视频,让我亲眼看看你心情好了没有。” free fly:“今天就算了吧。” 尹力:“那就改天。” 刚刚把她弄哭了,我不敢再强求。而且刚才她哭了好久,一定哭肿了眼睛,所以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不过,刚才我实在也没说什么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弄得她这样伤心欲绝?以现在的状况又不能再问,好烦恼人也。 free fly:“那天看了你的《网络爱情》,写得真逗!不过,你也太夸张了吧!” 尹力:“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没有道德的约束,也几乎没有法律的约束,这时候,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魔鬼就会趁机窜出,为所欲为,所以无论干出什么坏事来都不算夸张。” free fly:“你讲得好深奥——每个人心里都有魔鬼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尹力:“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天使与魔鬼的化身,用辨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解释,那就是我们每个人身上既有善的成分,又有恶的成分。在社会生活中,我们迫于法律、道德的威力不敢也不能去做坏事——也正因为如此,古人才提出了个人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慎独’。十年‘文革’曾经出现了法律的真空,于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扯大旗做虎皮’,动辄以最高领袖的名义发号施令,随便给谁都可以扣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名。于是上至国家主席,下至平民百姓人人自危,即使父子、夫妻、同学、战友也不能相保。整人的手段更是从五千年的文化积淀中泛起沉渣,人本心的兽性便暴露无疑。在网络世界也是这样,无论你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无论你做了什么,没有人认真地相信,也没有人严肃地追究,于是各种各样的变态行为就出现了,而且无所不至其极……” free fly:“那么我们的网恋也是虚假的吗?你也一直在欺骗我吗?” 尹力:“我们当然是例外,是通过网络继续我们青涩的初恋。” free fly:“网上也一定有真情,只是比例可能要小些。” 尹力:“‘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假实在是难辨啊!” free fly:“反正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也是!” 尹力:“我也是真心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迷恋网络。” free fly:“我没有太迷恋网络,只有你在线时才玩一会儿。” 尹力:“也不要太迷恋与我在一起,毕竟我们对自己的家庭还有太多的责任。” free fly:“你怕了吗?怕我会突然闯入,要求什么,改变你现在的生活?” 尹力:“我倒是巴不得你突然闯入,强迫我重新选择——可是我已经对她郑重承诺,照顾她今生今世。所以无论我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无论面对多大的诱惑,我都必须对自己的承诺负责。” free fly:“就为这一句承诺,眼睁睁看着伸手可及的幸福,你真能做到两眼空空?” 尹力:“我没有唐僧那样的定性……幸运的是我们生活在网络时代,可以把这里作为心灵的驿站,只是它不应该成为我们生活的全部。 free fly:“可是它已经成为我生活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有时候甚至比现实生活更重要。” 尹力:“那我们就要抑制它的过分滋长。” free fly:“我要是做不到呢?” 尹力:“你必须做到——违反上天的意志,也许他会把我们通过网络见面的机会也收回去。” free fly:“……那我投降!” 尹力:“我们应该以感恩的心情面对上帝,感谢他赐予我们可以通过网络经常见面的机会——牛郎、织女都没有这样的幸运!我们应该善待现在的家人,也许他们的意见是上帝是否垂青我们的重要砝码;我们祈祷来生,那么今生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期待——即使死亡也不再是可怖的事情,那将是我们相会的节日,是我们来生幸福的开始……” free fly:“我快被你说服了……” 尹力:“那就照我的话去做:多帮‘咱妈’做做家务,多陪老人家聊聊天,虽然她没有要求你做这么多;多关心关心孩子的成长,无论如何他是你生命的继续,别只顾着自己惆怅;多与老公沟通、交流,多关心他的衣食住行,多用欣赏的眼光看他的优点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做的相反……” free fly:“你今天的话好多,快赶上《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了——连上班时间都忘了吧!” 尹力:“噢!真是该上班了……你自己乖乖地游戏,88” free fly:“886……下午4:30—6:30你会在吗?今天你值班……噢!对了,我应该帮婆婆做饭,然后吃饭,然后帮着收拾碗筷,然后哄孩子睡觉,然后再给自己洗个澡,应该就9点多了……” 没有视频,我仍然能看到一双幽怨的眼睛望着我,满含着酸楚的泪水——我何其残忍!为什么这么快就打碎她美丽的梦想,为什么不让她在美梦中多睡一会儿——既然早晚都要打破,不让她陷得太深,沉迷太久,也是爱她的一种方式吧,我又这样安慰自己。 尹力:“9点多我正好下晚自习,我们可以再聊一会儿,88” free fly:“88”(2005年10月12日中午12:00—13:30) 第十章 视频 今天中午的谈话气氛好沉重,主要责任在我——可我也是为她好啊!她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其实今天下午4:30—6:30我有的是时间,甚至还很无聊,如果有她陪我聊天该多好!可是我拼命压抑自己想找她的冲动,努力给她示范对待这份感情应有的从容——不能功亏一篑啊!如果我们不能很好地把握网恋的‘度’,它很容易变异为‘畸恋’,甚至蜕变为‘婚外情’,那我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不过,今晚还是要好好哄哄她,让她高兴些——良药何必苦口,甜言蜜语也可以治病救人的。 尹力:“来了吗?” 我知道她一定在的,只是不再象以前那样在线等待而是用了隐身术;她也一定不再象以前那样心急火燎地催促——一切都源于今天中午的继续教育。果然,在我问候之后矜持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回答我的提问。 free fly:“来了。” 尹力:“等待很久了吗?” free fly:“没有,我也是刚刚上线。” 她果然学得很乖。不过这样谈话也太沉重了些,连我自己都有些无所适从,还是开开玩笑吧。 尹力:“你是刚洗完澡吗?” free fly:“对,不过你怎么知道?” 尹力:“我有千里眼,而且能看到你现在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 free fly:“不会吧,你怎么猜得这么准!!!(加惊讶的表情)” 中午,她提到睡觉前有洗澡的习惯,而且海南是热带季风气候,洗澡勤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再者,今天她不必急于上网,有足够的时间等我,所以可以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至于在自己家上网,又是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自然就会披散着头发,还穿着透气性、舒适性都很好的睡衣——只需用脚指头想想就可以得出的结论,她却以为很神奇,只能再次证明那句老话: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 尹力:“我可以看到你出水芙蓉的样子吗?” free fly:“不要啊!” 尹力:“为什么不?” free fly:“感觉怪怪的。” 尹力:“好歹也穿着衣服呢,又不是□□,怕什么?” free fly:“讨厌,你!” 尹力:“我也没说什么呀,为什么讨厌?(加调皮的表情)” free fly:“明知故问——你的‘□□’不就是代表省略了那两个字嘛——当年流行《废都》的时候大家经常玩弄的小伎俩!”尹力:“那你猜猜是省略了哪两个字?” free fly:“不就是‘裸体’那两个字——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哈哈!” 尹力:“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还没想到的,你就已经替我想到了,知音啊!” free fly:“呸!谁做你的知音,你那么坏!” 尹力:“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free fly:“我可不喜欢你那么坏!” 尹力:“也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坏一会儿,生活中的我可是很老实的人。工作中的我更是注重为人师表,所以才被同事们尊奉为‘尹老’——这可是个比‘尹老师’‘老尹’更德高望重才能享有的尊称!” free fly:“才不信呢!就你,整天疯疯癫癫,说话没正经的——能在教师队伍里混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就偷着乐吧!” 尹力:“谢谢夸奖……真的让我再看看你吧!” free fly:“不是今天中午刚看过了。” 尹力:“你要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魂飞魄散的‘美女’,我就不会再这样纠缠了,而你偏偏是秀色可餐的那种,让人吃一串想两串,吃两串想四串……” free fly:“少贫嘴——真的那么想看到我啊!那我脱光了给你看吧!” 我一下子懵了,不知如何回答。时下开始兴起“裸聊“,莫非她也——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堕落到如此低俗的地步。不过,女人沉浸在热恋中的时候,在心爱的人面前,突然做出惊世骇俗之举也是屡见不鲜的,莫非她真的已经迷乱了,痴狂了?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她,当然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想到这里,内心涌起一股躁动的热流,仿佛一条火红的蛇,垂着长长的涎水在急速的地游走、翻滚……可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而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也太容易失去,还不如细水长流的好,这样才符合我“钓鱼”的理论。再者,一切都一览无余也就失去了那份神秘感,亵渎了爱情的神圣,还是不要看了吧…… free fly:“怎么不说话?傻了吧!” 尹力:“确实有些意外——意外的惊喜,只是心跳得厉害,让我先适应一下……” free fly:“太夸张了吧!” 尹力:“真的不是夸张,多少年心脏没有做过这样剧烈的运动了,有些隐隐的痛,还有些窒息般的闷……” free fly:“那就算了吧,还是保命要紧!” 尹力:“怕死不是共产党员,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要挑战自己心脏的极限……开始吧!” free fly:“那我可要脱了……” 尹力:“等一下,你老公在家吗?他忽然回来怎么办?” free fly:“他出海了,好多天以后才回来呢!” 尹力:“那也要锁好门,上好暗锁——万一‘咱妈’进来可就惨了!” free fly:“好的……锁好了。” 尹力:“关好窗户,插上插销,拉好窗帘。” free fly:“好的……拉好了,怎么这么麻烦,你也太谨慎了。” 尹力:“还是小心点儿好,万一春光外泄了怎么办,白白让别人拣了便宜。” free fly:“都听你的,准备好了吗?” 尹力:“等我按住心脏——别让它一激动跳出来……好了,开始吧!” free fly:“我已经连上视频,你接受就可以了——看到我,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尹力:“好激动啊!但愿我能挺得住,而不会在看到你的一刹那晕厥……” 她真的会把她曼妙的裸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面前吗?这似乎已经是不容质疑的事实了。可是在即将看到她的一刹那,我的内心却涌起薄薄的凄凉——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快餐时代就真的容不下一段优雅的恋情,一定要这么快就看到结果吗? free fly:“看到了吗?怎么没反应,看得目瞪口呆了吧!” 尹力:“还没有看到,我们的‘牛’网——蜗牛的牛,比较慢……噢!终于看到了,确实让人大吃一惊!” free fly:“哈哈!失望了吧。” 尹力:“没有,这恰恰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原来她只是在逗我,根本不是什么裸体。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free fly:“吹牛吧,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不信。” 尹力:“真的,以你保守的个性推断,你绝对不会做这样放浪形骸的事情。” free fly:“人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从前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现在不会,不代表将来不会……” 顺着她的意思去推导,说不定哪天她真的会跟我“裸聊”,发生“一夜情”,甚至发生更轰轰烈烈的生死之恋——可不能再追问下去了,否则今天中午的良苦用心就白费了。! 尹力:“你穿着睡衣,披散了长发的样子真美!” free fly:“我却感觉怪怪的,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我从没和别人这样面对过。” 尹力:“跟别人当然不行了;跟我却不同——咱们可是最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free fly:“我还是换了衣服,把头发梳起来吧——现在头发也干了——这种不修边幅的样子总让人看着不舒服。” 尹力:“咱俩谁跟谁啊,你也太客气了。而且居家女人自有一种妩媚之美,有诗为证: 子夜歌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这次可不是我杜撰的。” free fly:“只是这件家常的睡衣穿了许多年,颜色也暗淡了,样式也过时了。” 尹力:“所谓瑕不掩瑜,许多很精美的东西往往要用最古拙的背景来衬托。” free fly:“你敢说我是‘东西’?(加锤子砸人头颅的表情)” 尹力:“那你不是‘东西’!(加坏笑的表情)” free fly:“呸!你才不是‘东西’呢……那就是说我穿别的睡衣就不好看了?” 尹力:“非也,你穿那种吊带的真丝睡衣会更迷人——好想给你买一件!” free fly:“我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件。” 尹力:“那穿给我看好吗?” free fly:“不要啊!” 尹力:“又跟我客气。你是我前生的妻子,也是我来世的爱人,只是今生一不小心把你弄丢了,才让那小子捡了个大便宜。我们熟悉彼此的每一处细节,闭上眼睛可以分辨出对方的味道。我们在对方面前几乎是透明的,还需要避什么嫌吗?” free fly:“我还是有些害羞,即使在他面前也从没穿过那件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衣——给我一段时间适应好不好,毕竟我们也有十几年不见了。” 尹力:“那我要等多久?” free fly:“明年夏天吧,明年夏天我一定穿给你看,只穿给你看!” 尹力:“一年,好漫长啊!不过我愿意等,耐心地等,这样又多了一份幸福的期待。” free fly:“你晚上梦到过我吗?” 尹力:“当然梦到过。” free fly:“你梦中的我是什么样子——不会是□□的吧,你那么坏!” 打完这句,她倒坏坏地笑了。 尹力:“我希望也是,可偏偏不是。梦中的你或者是少女时代披散着长发抱着书本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或者是梳着整齐光亮的发髻穿着职业套装走在宾馆的长廊上,就是没有福气见到你刚才所说的样子——主要是没有生活基础。” free fly:“有基础也不许这么想!” 尹力:“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这么想!其实,你在我心目中是圣洁的,不容许任何的亵渎,所以即使在无意识的梦中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free fly:“那你最喜欢我哪一种形象?少女时代的、穿职业装的、居家小女人的。” 尹力:“少女时代的形象已经永远定格在96年以前,不说也罢;职业装与生活装必须放在具体环境中品评,所以这两者之间不具有可比性,也就无所谓孰优孰劣。” free fly:“一定要你选择一个,也只能选择一个呢?” 尹力:“那我当然选择你做居家小女人的样子,这样更温馨、亲切,富于生活气息。” free fly:“你们一起逛街会拉着手或挽着胳膊吗?” 尹力:“我喜欢这种被依靠的感觉,而她似乎太保守了些,总不好意思在公共场所表现亲昵。” free fly:“怕羞是女人的天性,在家里就好多了。” 尹力:“在家里我会提出更高的要求:我喜欢一边看她切菜,一边轻轻摇晃着她的腰肢说话;一边看电视,一边搂着她的肩膀抚摩她的胳膊——可她说这样对孩子影响不好。” free fly:“二人世界总该没问题了吧!” 尹力:“这时候我喜欢一边耳鬓厮摩,一边相拥入眠……而她总说工作很累,心里很烦,只想安安静静地睡觉,拒绝我任何形式的骚扰。” free fly:“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哪会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 …… free fly:“你跟她说过相约来生的话吗?” 尹力:“她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个。” free fly:“那就是说我很幼稚,容易上你的当了?” 尹力:“如果你是幼稚的,我宁愿陪你一起幼稚——因为有梦想,人生才会与众不同。” free fly:“上辈子你一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上天才让我们失之交臂。” 尹力:“那就让我今生好好待你,求上天给我们续上这段刚刚断裂的尘缘。对了,他出海很久了吗?” free fly:“已经十几天了。” 尹力:“快要回来了吗?” free fly:“还要等十几天。” 尹力:“那就是说你要有一个月左右独守空房?” free fly:“不是一个月,而是经常这样。” 尹力:“小别胜新婚,他回来会好好补偿你的。” free fly:“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即使在家,他也是在楼下看电视,我在楼上玩游戏,哪象你们,整天粘在一起。” 尹力:“要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城市就好了,他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去陪你。” free fly:“那我们不成‘偷情’了吗?” 尹力:“我们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说话,不做其它的事情。” free fly:“那让人知道了也不好。” 尹力:“我们做得隐蔽些,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们演习一下。” free fly:“好!” 尹力:“先拨通你的手机:‘喂?’” free fly:“是我,身边没有别人,说吧!” 尹力:“你好吗?” free fly:“不好,好几天不想吃东西了。” 尹力:“病了?哪里不舒服?” free fly:“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没胃口。” 尹力:“他又不在家?” free fly:“出海好多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尹力:“那我去看你吧,顺便带些你最喜欢吃的梭子蟹。” free fly:“好的,只是现在还太早,婆婆和孩子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尹力:“那我几点去?” free fly:“晚上11点吧,他们通常9点多就睡了,11点肯定就睡熟了。” 尹力:“到门口我再打你手机,重新确认一下。” free fly:“好的,确实没有特殊情况,我去门口接你。” …… 尹力:“喂?” free fly:“是我,一切正常,我去给你开门。” 尹力:“记着提前关掉客厅、楼道里所有的灯,我们摸黑上楼。” free fly:“知道!……拉着你的手——毕竟我比你更熟悉这里的每一处细节——我们悄悄地穿越客厅,走上楼梯——这短短的十几米路却走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尹力:“主要是作贼心虚!拉着你颤抖的冰凉的无力的手指,听着你几乎撞破心扉的重重的心跳,我真后悔把你带进了这个魔鬼的世界。” free fly:“我也能听到你紧张的粗重的呼吸,不过你的手是滚烫的,一股热流顺着你的手指流入我的心田,我的心情也就平静了许多。” 尹力:“客厅里的大灯忽然亮了,你婆婆从卧室里出来,惊讶得目瞪口呆。” free fly:“……这是我老家来的表哥,办事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我。等找到咱们家时,天已经太晚了,就没敢惊动您老人家……明天一大早还要赶火车走——别吓我好不好,哪有这么巧,正好让她撞见!” 尹力:“那就掐了这一段不播,继续摸黑上楼梯。我们蹑手蹑脚地上到二楼,来到你的房间,看着你上好了暗锁,我一下子抱住你……” free fly:“呸!呸!你说过,咱们只是坐着说话,不越雷池半步,要不我就生气了……” 尹力:“担惊受怕了半天,就为了坐着说话,也太亏了吧!……那好吧!我坐到你的床上,你坐到对面沙发上……” free fly:“为什么你坐到床上,我却坐到沙发上,按常理不该这样的——你不会又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尹力:“你忘了我带给你梭子蟹?不能在床上吃东西的——看来是你想多了吧!哈哈。” free fly:“谁让你总是那么坏,经常多想还上你当呢,何况我本来就没你那么多坏心眼儿……” 尹力:“别只顾着说话,快吃东西吧!” free fly:“一起吃吧。” 尹力:“这次可是你主动要求坐到一起的……我剥给你吃吧!” free fly:“那当然好了……你也吃,别只顾着喂我——被人宠的感觉真好!” …… 尹力:“忽然有人推门,接着就是敲门、叫门——你丈夫回来了!” free fly:“你好讨厌,就不能让人家好好地享受一会儿——这次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了,什么表哥、表弟都不顶用了……” 尹力:“那我就先藏到门口的卫生间里,等他进来了,我再悄悄地溜出去——万一他先进卫生间呢?” free fly:“你从里边锁住暗锁,他要是问起来,我就推说锁坏了……等你准备好了,我就假装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磨蹭了很长时间才去开门。” 尹力:“他比我高一头,乍一背,万一争执起来,我可不是对手。” free fly:“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只要我死命地抱住他不放,你只管往外跑就是了。” 尹力:“我跑了你会挨打的——男人恼羞成怒的时候会象疯子一样。” free fly:“那我也不怕!即使真的让他打几下,我也就不欠他了——没准哪一天我就会离开他。” 我沉默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没想到她对我是如此地痴情——为了我,她可以牺牲一切,而我却是个只知道逃跑,只知道保全自己的没用的男人!她也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也许是对我失望了——我们就这样尴尬地对坐了许久。 …… 尹力:“怎么不说话,困了吗?” 我只好没话找话。 free fly:“有点头痛,眼睛也睁不开了。” 原来不是因为我,便有些窃喜。不过为了弥补她的隐隐失望,我还应多回报些甜言蜜语。 尹力:“不会是感冒了吧!” free fly:“可能是,鼻子也堵得慌。” 尹力:“那就吃点感冒药快睡吧!天已经很晚了。” free fly:“可是我又舍不得离开你。” 尹力:“傻丫头,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多的是。” free fly:“可今晚不同:现在好歹还有你陪着;你下线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尹力:“真希望飞到你身边,照顾你吃药、喝水。为你铺好被褥,扶你躺下,躺在我温暖的臂弯里,在我的长吻中沉沉睡去……” free fly:“别再诱惑我了,我快受不了了!” 尹力:“这不是诱惑,是真正的体贴、关爱……一定要让我亲眼看着你吃下药才能放心。” free fly:“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药。” 尹力:“你是新来的?” free fly:“我一向身体很好,所以并不留意这些事情。不知为什么,近来竟变成了多愁多病身。” 尹力:“也许罪魁祸首就是我,是我搅乱了你平静的心湖,增添了你牵挂的烦恼——不多说了,快去找药吃吧。” free fly:“就这样道别吧,我一定听你的话,吃完药就睡。” 尹力:“好吧,吃完药记着多喝热水,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free fly:“好的,88” 尹力:“吻你光洁的额头,吻你美丽的大眼睛,吻你圆润的耳垂……” free fly:“别,我怕痒!” 说到这儿,她当真耸起肩膀,藏住耳垂,羞涩地笑了。 尹力:“吻你甜美的笑靥,吻你红润的嘴唇——到此为止,再往下就该出问题了!” free fly:“讨厌!你不怕传染上感冒啊!”尹力:“如果传染上我能减轻你的病痛,我倒宁愿代替你——即使不能减轻你的痛苦,因为是源自你的感冒,我也感觉快乐而幸福,至少我们可以同病相怜了。” free fly:“别再说了,我快感动得流泪了,更舍不得你走了。” 尹力:“那我还是住嘴吧,不能仅仅为了一己之私影响你休息。88” free fly:“88” 尹力:“你先下线,让我送你。” free fly:“你也早点睡,明天还有课呢!” 尹力:“看着你走了,我也就回宿舍。”(2005年10月12日21:00—23:55) 第十一章 她来看我 10月14日中午她不在,16日星期天,我不在,18日中午才遇到她。 尹力:“感冒好了吗?” free fly:“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尹力:“真的好牵挂你——14日等了一中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最后只好留言给你。之后每一天我都挂在网上,希望早点看到你的回复,结果一直没有你的只言片语。” free fly:“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那天中午他回来了。” 尹力:“你不是说十几天以后他才回来吗?” free fly:“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反正是经常不在家。” 尹力:“噢!明白了,那天是小别胜新婚,哪有时间上网啊,哈哈!(发调皮的表情)” free fly:“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乱猜了,咱们说点别的吧。” 尹力:“那就连上视频,让我看着你说话——只有看着你,我的思路才如滔滔江水。” free fly:“还是算了吧,这样说话就很好。” 尹力:“是不是因为感冒还没完全好,还是没精神?” free fly:“可能有点,病怏怏的一点都不好看。” 尹力:“又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呀,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我主要是想亲眼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然后才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还是连上视频让我看看吧,求你了!” free fly:“真拿你没办法!” …… 尹力:“这不是挺好的嘛,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free fly:“头没梳,脸没洗,已经惨不忍睹了——也就你,只会拣好听的哄人开心。” 她确实显得很疲惫,一副没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仿佛经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下子就老了许多——但是我不敢把这种真实的感觉告诉她。刚上线时,她分明努力地笑了一下,想掩饰这种失态。等我们开始聊天,她又不自觉地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她究竟是怎么了?仅仅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吗?我想问,欲言又止——既然她努力掩饰,就一定有不想让我知道的原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尊重对方,也应该包括尊重对方的隐私。我还是岔开话题吧: 尹力:“哈哈!我看到你床上还没折起的被子啦!好乱啊!还有没收起来的□□……” 看到这句话,她翘起嘴角笑了,继而大惊失色,慌忙站起来,把还没收起来的□□掖到枕头下边。 free fly:“人家刚才在睡觉,看到你上线,没顾着收拾就来了——都是因为你,你还笑话人家!” 尹力:“没折被子也就算了,那个□□总该收起来吧!” free fly:“别再说了,人家会害羞的。” 尹力:“床边还坐着一位,同事?朋友?” free fly:“我表妹——准确地说是他表妹,不过已经被我俘虏了,变成了我的死党。介绍你认识吧,很漂亮的!” 尹力:“当然可以!” free fly:“你好色啊!见到美女就想认识!” 尹力:“此言差矣!主要是咱表妹,我有认识她的义务,至于是否美女,倒在其次。” free fly:“你不老实,不肯说实话——假如我是那种恐龙级的女孩,你还会寻我到天涯海角吗?” 尹力:“如果上帝非要开这种玩笑,那我也只好吃回哑巴亏了——不过最好先把我变成盲人,这样新婚之夜就不会只剩下你了,哈哈!” free fly:“承认了吧,你们男人都是好色的。” 尹力:“其实最初的两性相吸可能是由于相貌的吸引,等有了感情的因素在里边,就会出现审美偏差,出现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样你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在开篇我说她是一个“放心牌”女孩;在后边却经常出现对她的溢美之词——这仍然是主观的感觉在作怪。 free fly:“那你对我说实话,我长得美吗?” 尹力:“客观地讲,你只是个一般意义上的漂亮女孩,只是因为感情的因素,你在我的眼中是最美的。” free fly:“那你的那位呢?她看到这段话会怎么想?” 尹力:“其实她长得也很漂亮,只是在一起生活的久了,爱情就钝化为亲情,也就没有了审美的‘晕轮效应’。” free fly:“你简直就是常有理!我承认说不过你。对了,最近我要出趟远门,近期就不能上网了。” 尹力:“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free fly:“你就别问了。” 尹力:“去多长时间?” free fly:“可能要十几天,也没准儿。” 尹力:“这么长时间啊!……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盼望你早日平安归来。” free fly:“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也要注意多休息,别只顾着上网玩。” 尹力:“我只挂在网上,等待你早日归来——希望在第一时间看到你平安归来的消息。” free fly:“回来后我一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你也不必太担心了,真的没什么!” 尹力:“怎么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别搞得这样悲壮嘛!” free fly:“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表妹叫我陪她去买东西。” 尹力:“好的,88,向咱表妹问好!” free fly:“看你,又来了……”(2005年10月18日中午12:00—13:00) 她要去哪里?不知道,只说是很远的地方;要去干什么?不知道,还不希望我问。一向自命聪明绝顶、诸葛再世的我,今天却傻了眼!秃头搔更短,也推导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有象个傻子似的耐心地等了…… 近几天总是很早就醒来——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我一向是吃得饱,睡得着,还总是睡不够、睡不醒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近来忽然开始睡不着了。莫非人过30,大脑开始老化,不需要晚上再加班加点生产那么多脑细胞了?老之将至也不会这样突然吧!还是因为对她的牵挂?她也不过是出几天门罢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他还强调“你也不必太担心了,真的没什么!”。清清世界、朗朗乾坤,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况且我们的交往也仅限于虚拟的网络——莫非我已经真的身陷其中而不自觉了吗?这两天也许真的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妻子很敏感地问我: “你不会是网恋了吧!” 我吃了一惊,慌忙矢口否认,但女性直觉的惊人准确又让我不得不强烈关注她的意见——也许我真的是陷入网恋了! 虽然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有渗透到骨子里的浪漫情结,可是已经活到30岁的我也应该有些理性了吧——扪心自问,我真的有吗?看看我现在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是否与一个已经成家的成熟稳重的男人形象相符呢? 早晨上班的路上,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晚秋的朝阳也是颓废的,就象添加剂催熟的蛋黄——散淡而无光泽;未若仲夏雨夜淘洗的旭日,如同少女撮起的烈焰朱唇,总能诱发人激情追逐的强烈欲望——也许夸父逐日就是媚惑于这枚翕动的红唇,从东海之滨一直追到西天乐土。可惜欲火红烧了他一肚子下水,河、渭也不足以熄灭他心头的大火。北饮于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其实晚秋的萧瑟也并非一无是处,多情的他会撩拨起对面女孩的秀发、丝巾、风衣、裙摆。在这静默与灵动,圣洁与性感之间,他就是那条诱惑的蛇……有人总结过男人看女人的规律,因为年龄段不同,扫描的重点也会有显著不同:20岁以下的先看脸蛋;30岁的男人先看胸脯;40岁的男人先看小腹;50岁的男人先看屁股;60岁的男人先看大腿;70岁的男人就只能看秀足了——70岁的男人已经弯腰驼背,不看小脚他还能看哪儿!不过,这条规律似乎并不适用于我——对于对面的女人,我可是从头发到脚尖都细细打量,等她擦身而过,还会回头看她曼妙的腰肢,丰腴的臀部,离去的翩然姿态…… “老师好!” 学生的问候忽然把我拉回现实,原来已经走到学校门口了。走进去,我就是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做的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这就必须收起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甩甩头,推推眼镜,微笑一下,我就变回了中学教师的样子——咦?门口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是谁?她东张西望,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经过门口的人……一头挑染又拉直过的流水长发,一袭合身又得体的淡蓝色套装,一脸矜持又迷人的亲切微笑,尤其那挺拔秀丽的身姿,卓而不群的气质,决不属于这个清汤挂面,朴素到寒碜的世界。忽然,她冲着我灿烂地笑了,拉着随身小提箱奔向我——这不是我的free fly嘛! “你怎么来了?” 我惊讶地问。 “意外吧!” 她兴奋得满脸通红。 “确实有点儿……意外……我是说你怎么过来的……”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我有些语无伦次、不知所措了。 “当然是飞过来的——昨天早晨6:50从三亚凤凰机场起飞,转飞深圳宝安机场,中午11:30到达石家庄正定机场……可惜昨天是星期天,怕你不方便,所以今天早晨就直接来单位找你,吓着你了吧!” 一段绕口令炒豌豆脆之后,她象个孩子似的得意地笑了。 “确实吓了我一跳——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我惊魂未定地说。 带她来到我们拥挤的办公室——一如既往,这个狭小的办公室在上课前总是挤满了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准备上课的老师,而星期一尤其嘈杂、混乱——即使如此,淹没在喧嚣里的同事们还是注意到了她灿烂的光芒。 “这是谁呀?尹老。” 同性相斥,敏感的女同事率先出招自卫。 “同学,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看看……” 我努力处理得低调些——这是个很小的山城小镇,随便在街里撞一个人,可能就是你亲戚的亲戚,同学的同学,而我们办公室有妻子的亲戚兼同学。 “怎么就没有这样漂亮的女同学来看我啊……” 同性、同年的一个同事夸张地大喊。free fly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处乱不惊,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你们办公室好特别啊!墙上贴着瓷砖,地上是马赛克……” “这是厕所改造的办公室,我们男女老师都在这间男厕所里办公,中午还在这里吃饭。哈哈!” 我们办公室最德高望重的高老也按捺不住了,语出惊人。 安排她在电脑前坐下,打开我的《红豆诗集》,找到那首写我们办公室的《怡香阁》,让她亲身感受一下,然后我去调走今天的课从而专心陪她。 怡香阁 窗外,杨柳依依 假山上的青苔,池中的春水 润泽如玉 粉蝶翻飞,桃之夭夭,高楼矗立 镂金的,饰银的,喷云吐雾的 冠盖云移 室内,奢华亦如许 细碎晶莹的马赛克装饰地面,防滑 洁白的墙壁又贴上洁白的瓷砖,卫生 粗硕的管道支撑起层层的楼阁,抗震 四周高中间低的盆地地形,防涝 然而,艺术需要半饥饿状态 如此的奢华,如何 传道授业、吟诗作赋、生活起居…… 又聚集着恁多青衫的书生们 种几盆兰草就好了 可以美其名曰“怡香阁” 2003-9-9 “都安排好了,咱们走吧!” 楼上楼下跑了几个来回之后,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我快活地笑着对她说。 “放心吧,工作有我们呢!” “放心大胆地去玩吧,肯定不给你告密!” “好好招待人家,大老远专程来看你!” “好羡慕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起哄。我的脸一定红了,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我们真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倒是落落大方地跟大家道别,然后才顺从地跟着我出来。 “别介意啊,他们开玩笑的!这些人就爱胡说八道……” 一边下楼,一边轻声地跟她说话,一边微笑着回应学生们异乎寻常热情的问好。她不置可否,只是笑盈盈地看看我,又看看问好的学生,再看看我,然后紧走两步,与我一起并肩下楼——她在想些什么?想起了自己当老师,受人尊敬的岁月?还是想象着如果是我的爱人该有多好,学生们该喊“师母好”了…… 快走到校门口了,她忽然醒悟了似的问我: “咱们去哪儿?” “先带你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带你去玩,我已经请好假了。” “别,这样影响多不好。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也不想影响你的生活。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工作、生活的具体环境——在家里仅凭想象,总觉得不真实,就象做梦一样,醒来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好了,我亲眼看到了你生活中的样子,还看到了你在厕所里办公,哈哈!对了,带我去你值班后休息的宿舍吧——聊天时你经常提到的地方,亲眼看到后感受就更具体了。” “别……那可不是你去的地方……太乱了……” “没关系,真的,只要是你真实的生活,我都喜欢。” “还是算了吧,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不会是金屋藏娇吧,那么紧张干什么!” “你要是看到我们的‘金屋’,哎!麻雀都不敢在那儿做窝!” “没那么夸张吧!别忘了,我可是在宾馆工作的,多么乱的房间没见过!有些素质很低的人以为交了钱就可以任意糟蹋东西,走之前把房间弄得跟猪窝似的……” “我们那里比猪窝也好不了多少!” “不会吧……我倒要看看衣冠楚楚的人民教师能把宿舍弄成什么样子。” “这可是你非要去的,后悔了可别怨我。” “走吧,别那么罗嗦了,一会儿又犯‘唐僧病’了。” 她伸手来拉我,又觉不妥,顺势推了我一把。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去吧。 攀登五楼本来就有些气喘,再提着她的箱子就更加吁吁了。她倒是兴致颇高,一路上问这问那,只要是与我相关的,她就一边听一边点头,仿佛这频频的点头能帮助她加深记忆,而且能多承载一些关于我的信息——你以为这是装麻袋呢! “真该减肥了啊——你不是说早就开始减肥了吗?而且还是为了我,怎么没见效果啊!” 她调侃地问我。我当然也不甘示弱,一边喘气,一边回敬她: “确实是很早就开始减肥了,而且是为了你,只是坚持的时间不长——就那一个早晨!” “我说呢!看来你的花言巧语可不能全信,至少要打五折。” “你也太抬举我了,我的话至多有三折可信,赶上年终大酬宾什么的,还有许多是一折优惠呢!” “你的话那么没准儿啊!看来我得小心点儿,不定哪天就被你卖了。” “把你卖了,你还嫌买主给的价钱低,还替我讨价还价,还提醒我注意假钞……”“美得你,我有你说的那么智商低啊!越说你越喘了不是,哈哈!” “好了,终于到了,您请!” 打开门,我做了个很绅士的“请”的姿势。她也很配合地抬头、挺胸,很高贵地点了一下头,准备迈进高雅的大厅…… “别,稍等一下,我先侦察一下敌情!” 忽然想起来,这可是男教工集体宿舍,会不会有没走的人。等确认没有其他人了,我才示意她进来。 这次,我站在门内,坏笑着看着她。她很有经验的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迈步进来,仍然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鼻子,又故做无所谓地笑笑。 “还挺得住吗?” “还行,你们的办公室已经让我很意外了,这里更让人意外——看来这次我的收获还是蛮大的。” 一直住在这里,也就久而不臭其香了;今天,以一个习惯了整洁的女性视角来看,这里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这原是一套两室两厅的单元房,因工作需要改做了教师值班室。除了厕所、厨房和门口的小过厅,所有的房间都挤满了双层床,所以就象学生宿舍一样狭窄而拥挤。学生因为忌惮老师的批评,宿舍还不会太不象话,而老师宿舍恰恰是管理的真空,再加上男人本性的不爱整洁,这里又只是一星期才偶尔光顾一次的“行宫”,其脏、乱、差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进门是个小而又小的过厅,而这个小过厅你必须小心些才能通过,因为墙角有个硕大的陈年垃圾堆。据说还是这座小城要创建全国卫生城的时候,学校的女书记扬言要检查教工宿舍,大家才彻底打扫了一次卫生,所有的废弃物就堆成了这座小山。后来雷声过去,雨没下来,这项浩大的工程也就半途而废了,于是留下了这个历史的遗迹供后人凭吊。 进来之后,右首是厨房和厕所。厨房现在主要用做洗手间,夏天是冲澡间;厕所是旧式的蹲便,因为多年没有清洗过,又没有盖子,而厕所又是封闭在阳台以内的,所以即使关着厕所门,里面的味道还是会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均衡地弥漫到各个房间。 我们的房间在过厅左首第一个,轻轻推开半扇门侧身进去——千万不要误解为因爱护公物而小心翼翼,而是因为双层铁床挤到了门口,只能打开半扇门。进来之后到处是厚厚的尘土(古墓派修练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只有经常过人的地方才有鞋底擦过的痕迹。床上的被子简直是千姿百态:有掀开一角,仿佛人刚走了的样子;有团成一团,仿佛巧克力花卷的样子;有依墙而立,仿佛活佛靠背的样子;有九曲回肠,仿佛饱受蹂躏的样子……当然共同点还是有的,那就是床单、枕巾、两个被头都黝黑发亮! “哪个是你的床?” “当然最干净的那个就是——我在上铺,又特意没铺床垫,只有薄薄的褥子,一般人享受不了这种待遇,所以我的床铺能偶尔幸免了公用。” “你们男人的被褥都公用?——真受不了你们,竟然能睡得着!” “适者生存嘛,大家都这样,爱干净的人反倒被认为不正常,太女人气,要被大家孤立的……” 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收拾了一个下铺,然后铺上我的被子请她落座。 “稍坐一会儿咱们就下去,空气中毒可就麻烦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可不是吓唬你——有一年暑假后开学,一推门,门口有一只死老鼠——可能是暑假里偷着溜进来的,后来没来得及跑出去就死在门口了,你猜怎么死的?” “可能是吃了老鼠药,也可能是饿死的——暑假里两个月没人来,没吃的。” “错!第一,我们从来没放过老鼠药。第二,既然它能溜进来,饿了也就能原路返回,不可能是这两种原因。后来大家一致认为,是被毒气熏死的!它进来之后逛了一圈,就已经中毒了;等明白过来想逃出去的时候,中毒已深;等爬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它是在眼睁睁看着希望的绝望中死去的。” “又是你杜撰的吧!只有你最擅长讲这些荒诞不经的故事——看来古人创造‘臭男人’这个词一点儿都不冤枉你们。” “这一定是个受过男人伤害的老女人的愤激之词,是某种程度上的心理变态,是一家之言,不应该代表全部嘛!” “当然,忘了把你这个好人除外,你比他们稍微好点儿!” “你也不是那种对男人有偏见的女人,也应该把你除外——这样咱们两个就都是好人了。好了,咱们走吧!在这里太委屈你了,还是早点给你找个宾馆好好休息一会儿——坐了将近3—4个小时的飞机一定很累的。” “没关系,昨晚已经休息过来了。其实适应一会儿也就没事了,我哪有那么娇气!” “哇!你比那只老鼠强多了。” “讨厌,哪有你这么夸人的!要这么说,你们都比那只老鼠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都活蹦乱跳的。” “不去找宾馆晚上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住这里吧!”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有你我就不怕。” 听到这句,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一种被信任、被依赖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只是我没有星期一值过班,不知道今晚有没有其他的值班老师。” “那就去你办公室,反正我不想住宾馆,没有必要浪费钱的。” 听到这句,我的眼睛湿润了,原来她是体谅我这做穷老师的没有钱,主要是为了替我省钱才不去住宾馆——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啊!其实刚才的准备阶段,我已经从朋友那里筹到了这几天的活动经费——只是现在有点后悔没有提前建立小金库,这笔预算外支出要从将来的小金库列支,多少有些心里没底——看来男人的确应该建立一个小金库以备不时之需,否则就会有我这样的尴尬!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宾馆的被褥还干净些,也能好好地休息。” “我在宾馆工作,最了解那里的情况:那些被褥看似很洁白很干净,因为流动性太大,又是统一的机洗,其实病菌很多,我们自己就从来不用那些被褥。这样比起来,你们这些很黑的被褥倒相对卫生些。” “是安慰我吧!真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住宾馆的钱,还有带你去玩的钱,你看!”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有你这份心就足够了,我自己也带了足够的钱,只是不想让我们之间变成那种世俗的金钱关系。” “你来这里,我理应尽地主之宜,越是客气,倒显得见外了。” “其实我不愿意住宾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些世俗的人往往就是这样,先是一起吃饭,然后给对方买东西,然后去宾馆开房间——不希望我们也落入这个窠臼之中。” 原来我真真是个俗人,今天原计划就是先安排她住下,然后带她去买衣服、吃东西,晚上送她回宾馆——如果她不反对的话,也可以温存一番——幸亏我没有把自己拙劣的计划全盘托出,否则一定会令她大失所望的!我还是顺着她的思路走吧。 “其实晚上把你安顿好之后,我是要离开的。” “你不陪我吗?” “你不怕我犯错误吗?”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那我就调成今晚值班,也就可以专心陪你了。” “你怎么跟她说呢?” “就说值班的同事家里有急事,临时跟我调了值班。” “她会怀疑吗?” “空城计第一次使用,应该没问题。” “我们欺骗她,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只好这样了,哎!” …… “快中午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 第十二章 她哭了 推着自行车,带她出去吃东西。在学校附近,她执意不肯上我的车,担心熟悉的人看见对我影响不好。等离开学校有了一段距离,看看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她又强烈要求我带她,还说这个梦想已经迟到了十几年。她轻盈地坐上来,还担心地问我是不是太重了,然后头靠着我的后背,胳膊环绕着我的腰——拍拍她交叉着放在我腰间的手,我分明地听到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许还闭上了眼睛,回到了那个纯情的年代…… 周末了,教室里到处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有家的诱惑,有学业的压力,有荷尔蒙的飞扬,有青春的迷茫,有无名的兴奋,有莫名的忧伤——搅在一起就是让人不知所措的浮躁!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到处是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说话的同学,但没有一个人是认认真真地去听,也没有一个人是认认真真地在说,只是到处充斥着这些嘤嘤嗡嗡的声音。斜靠着同桌的肩膀,她对着窗外喃喃自语: “车子坏了,可怎么回家呀……” 身后的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对同桌说: “一会儿你先走,我想多看会儿书,晚点儿再走……” 那个时代就是这样,或者是偷偷地传纸条,或者是象这样说些“双关”话,周围的人都蒙在鼓里,只有二人之间心有灵犀。 下课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嗷……”一声放松的欢呼,然后就是稀哩哗啦、叮叮当当、吱吱扭扭一顿交响……教室里很快就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这时候她也开始稀哩哗啦很响地收拾书包,然后站起身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才迈出教室的门。我也急忙收拾东西——其实课桌上也就只有一本可有可无的书。 到车库骑上自行车,我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到了门口,看到她已经等在那里了。不用多说话,骑到她身边,她自然就会坐上来——很紧张、很拘谨地坐着,不敢说一句话……即使如此,这也许就是一个少女多少年的幸福的期待了——然而,就这样一点可怜的愿望,最终也没有真正实现过。 今天,终于可以加倍的偿还她了——所以有时候漫长的等待,也许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真希望就这样带着她一直走下去,没有起点,没有终点,让我们在美丽的梦中冬眠! “到了,下车吧!” “噢……” 她如梦初醒一般,随着我进了一家小店。这是一对老夫妇开的小吃店,到处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只是因为位置偏僻些,客人并不是很多,但这恰恰适合我的选择。已经是老熟人了,他们知道我的习惯——但是今天带着朋友来,善解人意的老妈妈还是微笑着看着我。 “加几个家常小菜,其它的按老规矩来。” “好嘞!” 老妈妈简短地答应着,眼睛却是满含笑意地看着我对面的她。等老妈妈走了,她小声地问我: “这不是你的父母吧,怎么老板娘看我的眼神就象当妈的看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我的父母还在乡下老家——只是因为经常来这里,这一对老人待我很亲切,就如同亲人一般。” 不一会儿,老妈妈端上来几个小菜:素炒豆芽、香辣腐竹、老醋花生米、酱牛肉,还有一瓶冰镇啤酒,一罐可乐——看到这些,我们俩相视一笑,又同时看着老妈妈笑了——她倒是继续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亲切地说: “你们慢慢聊,要吃饭了叫我一声。” 然后就走了。老妈妈刚出门,她就憋不住笑出声来,用手指点着我笑个不停。 “还说不是你妈!哪有这样的老板娘——一般都说‘菜齐了,您慢慢吃’,哪有说‘慢慢聊’的;还有,天已经很凉了,还给你拿冰镇啤酒;还有,我们并没要饮料,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可乐,哈哈……简直是太可乐了。” “真的不是,不信你叫过来问问。” 她见我认真了,笑得更是刹不住闸了。 “我也知道不是——从前经过你家门口,我见过你妈——只是这个老板娘太有意思了……” “这儿的条件很简陋,吃的也很简单,没有我从前描述的那样优雅……” “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安安静静地看着你说话,我就很满足了。” “我知道,只是不能很好地招待你,总有些心里过意不去……好了,不说了,为我们今天意外的重逢干杯!” “为你给了我一连串的意外干杯!” …… “已经吃饱了,别再要其它的了吧!” “少要点,不吃你会后悔的。” 说完,我出去安排,并顺便结了帐——我不喜欢在结帐的时候推来推去,该谁结谁就结,请的与被请的都心安理得才好! 不一会儿,端上来一张烙饼:外层酥脆金黄,内层松软喷香,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切成小小的三角,摆放在洁白的瓷盘里;接着是两小碗手擀面:嫩绿的小白菜,均匀的细细的面条,香菜、香油、鲜姜、虾皮等调和的美而浓的面汤,盛在青花小瓷碗里。看到这些,她兴奋得两眼放光,不等招呼就大嚼起来——她吃得香甜,我心里也美滋滋的——在海南七年,难得吃到地道的北方面食,而童年记忆中的美食也许就是这样简单,但这是任何山珍海味也无法替代的!所以,有时候哄女人开心,关键不是花了多少钱,而是你是否能想到她心里去。 正当我得了便宜卖乖而自鸣得意的时候,忽然见她呆在那里不吃也不动了,继而潸然泪下…… “怎么了?烫着了?噎着了?还是吃到了什么东西?还是难吃?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呀?” 问了许久,她依然一言不发,后来索性放下碗筷,趴着桌子哭起来,直哭得气噎顿声、伤心欲绝……既然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只好使出我的杀手锏——耐心地等着吧! 后来她自己止住了哭声,用我递过去的手绢擦擦眼睛,低着头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不过,不方便也就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我妈。” 怎么会呢?没有原因可以引起这方面的联想。而且她母亲是在她上高一的时候去世的,已经十几年了,应该不会再有这样强烈的反应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她“扑哧”一声又笑了,说: “都是你这‘家乡饭’惹的祸,让我想起了小时侯妈妈亲手给我烙的葱花饼,做的手擀面——你不知道,那味道简直象极了……只可惜我没口福,吃了没几年就再也吃不到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又红了……我急忙宽慰道: “没关系,这几天我可以经常带你来这里吃东西,一下子吃出许多年的来,也是一点适当的补偿。” “那有什么用,有些错过的东西是永远无法补偿的!在我16岁那年,在一个女孩最需要母亲说贴心话的年龄,她忽然离我而去;在我19岁那年,在我刚刚成年,还无法用稚嫩的肩膀担起一路风尘的时候,父亲又离我而去;在我21岁那年,在我满怀希望地通过专升本考入你所在的大学时,你又忽然从人间蒸发了——老天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如此地残忍!” “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我辜负了你——当时我也没意识到自己对你有这样重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其实也不能全怪你,许多事情当时你并不知道,而且我们都没有承诺什么。” “如果我承诺了,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我知道,由你对现在家庭的责任感我就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过去的,我无法改变了;现在和将来的,我可以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尽我所能关心你,呵护你!” “真的?谢谢你!”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你跨越将近3000公里来看我,真的让我好感动!所以我一定要为你做点什么才能心安——说吧,你此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一定想方设法为你完成!”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实际的生活,看看你每一天都怎样度过,然后再把这一切深深地刻录在脑海里,以后每一天都能拿出来温习一遍,仿佛你就生活在我的身边。” “就象韩国电影《空房间》里的主人公,那个男孩就象透明的空气一样,只会显现在深爱着他的那个女人的目光里?” “你也看过?真好!我还担心你没看过,所以无法理解我现在违背常理的行为。” “看到结尾,我流着眼泪笑了:那一对苦命的恋人终于可以以最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快乐地,并且是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了!” “看完之后,我也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也就产生了这样一种浪漫的想法——我想亲眼看看你工作、生活的每一处细节。现在,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办公室、值班室,还希望有机会听你一堂课。” “no problem!随时恭候您大驾光临!” “这都是你工作的环境,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生活环境呢?” “你不会是还想去我家里看看吧?” “当然想!” “……” 我沉默了,脑海里极高频率地更换着两个画面:一个是她来到我家里,满脸洋溢着幸福的满足的笑容:另一个是一推门,妻子在家里,我们三个六目相对的尴尬场面。这两个画面飞速地更换着,重叠着,弄得我不知如何取舍…… “实在为难也就算了……” 她是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自然不愿看到我为难——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有愧于她——颠簸了几千公里来看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她,我是不是也太自私了!所以无论如何先答应她,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没关系,我是在想,怎样能做到万无一失……” 第十三章 她来到我家 妻子是下午2:00上班,3:00的时候我打她办公室电话。 “喂?” “是我,有事吗?” “我这里网络不通,你帮我查点资料。” “等一下……我们的网络没问题,你说吧。” “你帮我查一点资料: 1、用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解析《红楼梦》。 2、中国文学界的‘歌德巴赫猜想’。 3、《红楼梦》与《金瓶梅》结构对比研究。 只要是跟这几个话题相关的文章,你就多下载一些。” “着急用吗?” “不太着急。你拷到u盘上,下班带回来,赶得上明天用就可以。” 火力侦察结束,一切正常,我骑车带free fly去家里看看。真要去了,她倒有些不放心了,一路上担心地问这问那: “万一她没去上班,一推门,正在家里怎么办?” “不可能!现在是上班时间,即使有点迟到,下午3:00她也应该正在上班;再说,刚才为什么我不打她手机而打她办公室电话,就是确认一下她是否在办公室。” “那她忽然中途回来怎么办?” “也不可能!让她帮我查资料,就是把她拴在微机旁,也就基本消除了她中途回家的可能。” “用网络查资料速度很快的,万一她有事需要回家,仍然有足够的剩余时间。” “更不可能!我设的第一个问题就够难为她了——目前,这个课题在学术界还是一片空白——这也是若干年后,我攻读博士学位的研究课题,怎么会有答案呢!” “没有答案就更简单了,搜不到也就算了。” “我更了解她——越是找不到,她越是千方百计去寻找;实在找不到了,她也会找些相关资料,这样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第二个、第三个问题也是类似的难度,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搜索到相关资料。” “你们男人真可怕!人家信以为真地认认真真地帮你查资料,你却恰恰利用人家的信任和认真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女人千万不要跟男人耍小聪明——男人一旦认真地和你玩起来,女人绝对不是对手!” “会不会有一天你也这样骗我?” “怎么会呢?其实这样做我也很内疚的……只是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又不想出什么意外,就只能委屈她了……” “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 “别这样说,说得我心里酸酸的……” 带她去家里,为了保密的需要,原计划是打的,后来想想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生活区与单位不同:在单位,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全国人民就知道了;在小区,大家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可能彼此间的了解还与刚来时差不多。果然,大大方方地带她经过,没有任何特别的关注,没有一个异样的眼神——看来邻居间的冷漠也并非一无是处! 明明知道妻子不在家,在打开家门时我还是紧张得心跳加速,仿佛是企图进入别人的家;free fly一向也以勇敢、无畏而著称,在我开门的时候,她还是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抵住我的肩膀,仿佛一开门就会有狮子或老虎等在那里——殊不知她越是这样紧紧地抓住我,真有“狮子”或“老虎”等在那里,我们就死定了! 安排她坐在沙发上,我去倒水,然后借口找茶叶,我仔细地查看了每一个房间,包括阳台、厨房、卫生间——最终确认妻子确实不在家之后,我才释然地笑了。看到我轻松的笑容,她也会心地笑了,然后才开始说话。 “你们家好漂亮、好整洁,她一定是个很勤快、很能干的女人。” “女人就是女人,最喜欢透过细节来窥探人家的秘密。” “说就说吧!反正我这次来就是窥探你们家秘密的,而且还要记住每一处细节。” “那我带你到处去看看……这间是客厅,就不用介绍了吧!” “不行,必须是详细地介绍,包括生活细节,比如你们怎么看电视……” “你的要求好高呀,参观名人故居也没有这样的……不过,我要是涉及到‘少儿不宜’的细节,你可不许说我是故意引诱你!” “讨厌!快点儿开始吧,时间宝贵。” “看电视的时候,我喜欢坐在这里(正对着电视的长沙发的中间),从这个角度看电视最舒服!这时候,小女儿就会不失时机地脱了鞋,蜷缩到沙发里,依偎着我一块儿看电视;已经有人这样了,她总不好意思再这样挤着,于是坐到我的另一侧,也脱了鞋,把腿缩到沙发上来,然后枕着沙发的扶手,再撒娇地把脚伸到我的腿上,让我一边看电视,一边帮她捏脚……” “就这样?” 一边听我描述,她竟然也脱了鞋,学着妻子的样子,把脚伸到我腿上来,让我也帮她捏脚。 “你的脚好臭啊!” 我轻轻地打了一下她的脚,就势扶着她去穿鞋。 “她的脚不臭吗?偏心眼儿!” “她每次都是洗了脚才这样——不过,我也会打她的脚,说‘好臭’,她躲几次,还是会把脚伸过来……”free fly比她听话,没有不厌其烦地纠缠下去,而是顺从地穿好鞋,随我来到客厅右面的书房。 “这是我们的书房,每晚睡觉之外的大部分时间就在这里度过:我坐在书桌前备课、看书;小女儿跪在椅子上(因为她还不够高,跪在椅子上才够得着书桌)趴着书桌写作业;她就在电脑上玩游戏。我们一边忙着各自的事情,一边聊聊天,其乐也融融,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 “孩子跟你们睡,还是自己睡?” “当然是自己睡——他们这一代长大之后,将面临更严峻的生存竞争,所以我们着力地培养她的独立意识——从两岁开始,她就自己睡了。写完作业,小女儿会撒娇地要求送她去卧室——这项工作一般由妈妈来做:为小女儿铺好被褥,看她安心地睡下,互道一声‘晚安’,关灯、关门,然后她就悄悄地离开。” “剩下的就是二人世界了,孩子睡了你们也就睡吗?” “当然没那么早。或者各不相扰,我看书她玩游戏;或者被迫陪她玩游戏或看电视——我倒是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读书。” “她要你陪的时候,其实就是需要你关心、怜爱的时候。” “到底是女人更理解女人……” “书橱里的书好多啊!你都看完了吗?” “当然没有——上学的时候,做梦都希望有个书房,有许许多多的书,可以尽情地看个够;现在这一切都拥有了,却浮躁得坐不下来了,真真可悲!” “你已经读了不少的书,倒是我几乎把读书荒废了……这里还有一张床,这个房间也兼做客房吗?” “对,穷人家就是这样,一专多能。” “多希望我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客人在这个客房住几天——只可惜,我却是一个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我只说是普通同学,她不会知道的。” “你错了,仅凭女人的直觉就能看穿咱们的秘密,而且我看你的眼神也不可能是普通同学的样子。” …… 带她来到中间的主卧室,推门一看,我们的眼前都为之一亮:今天的阳光很给面子,透过高大的落地窗一览无余地照射进来,还把窗子上七彩的水晶块疏疏落落地投影到雪白松软的床上。 “好想在这里美美地睡一觉!” free fly伸伸懒腰,仿佛就要躺上去的样子,这可把我吓坏了——妻子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这个床上稍微有一点变化,她都看得出来,何况她还要躺上去! “别……她看出来可就麻烦了……” “我会给你恢复原状的——当年偷看你的《红楼梦》读书笔记,你不是一直都没发觉嘛!” “她可是个比我更细心、更敏感的女子!她还说过,如果我和其他女子有过亲密接触,她可以嗅出那种不同于我的味道!” “那是她吓唬你呢,傻瓜!” “我可是宁肯信其有——女人的第六感觉已经让我如履薄冰了,如果再有这样敏锐的嗅觉,那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那她感觉到咱们之间的事情了吗?” “在咱们聊得热火朝天的那几天,她无端地问过我是否网恋了。” “看来的确如此,咱们还是小心些吧!” 拉开落地窗,来到外面的观景台。这是一个玻璃封闭的小平台,阳光、月光可以尽情地挥洒进来;风沙、雨雪却被客气地屏弃在外。里边摆着一套藤制的休闲桌椅,还有一个藤制的长椅型秋千,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啊!这可是个好休闲、好浪漫的地方,我喜欢!” 话音未落,她已忘形地踢掉了拖鞋,象个小女生般欢快地跑过去,坐到秋千上就迫不及待地荡起来……我则是慢慢地踱到藤椅边坐下来,悠闲地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好玩吗?” “好玩!” “喜欢吗?” “喜欢,简直是喜欢死了!” “你跟我小女儿的回答竟然完全相同——难怪有人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儿——看来,下辈子你只能做我的女儿啦……” “讨厌!你沾我便宜……” 她一下子就从秋千上跳下来,接着小拳头就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而我就只有护着头不断地讨饶了……闹够了,她才静静地坐到另一张椅子上,闭上眼睛,让秋日金色的阳光均匀地撒到她充满朝气的脸上。 “春朝,追随那一轮红日,去追寻春天的第一抹新绿;夏夜,举一杯冰啤,就着月光、星光下酒,唤起内心深处的清爽;秋日的傍晚,看黄叶翻飞,听冷雨敲窗;冬天的午后,眺西山白雪,嗅咖啡甜香……” “你的每一天都这样充满诗意吗?” “当然不是,我也有心烦气躁,无名业火无处发泄的时候;也有茫然若失、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时候——人生苦短,何必亟亟于富贵,戚戚于贫贱?幸福就是一种感觉,其实与名利无关! “你说的话好有哲理啊!我要拿个笔记本记下来。”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噢!明白了,你是在提醒我又得意忘形了……是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快到她下班了。”之后,带着她随意地看了看孩子的房间,还有厨房、洗手间——忽然,她让我回避一下——明白!我就离开了。 一阵阵哗哗的流水声之后,她又叫我过去——拉开推拉门,她已经一身清爽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我,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也注视着背后的我,她幽幽地说: “都说刚刚沐浴过的女人是最动人的,在这里,你有过拥抱她的冲动吗?” “有过……” “那也抱抱我好吗?……这是最后一个无理的要求……” 的确,刚刚出浴的女人是最动人的——她们本身就是水做的,沐浴的时候也就回归了最自然的状态。沐浴完毕,一身清爽,即使没有男人欣赏,她们也会象水仙花一样在镜中顾影自怜好久,更何况心爱的男人就在身边呢!是的,我曾经多次在这里拥抱我的爱人,每一次都拥抱好久,亲吻好久——她总是嗔怪我又把她的头发弄乱了,口红也蹭没了,还耽误了宝贵的上班时间;现在,我所深爱的另一个女子竟然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还说这是最后一个“无理”的要求,我能拒绝她吗? 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我去拥抱她,已经粉面通红的她微闭着双眼——这一面镜子,曾经同样清晰地映照着我拥抱妻子的同一面镜子,现在又同样清晰地映照着我去拥抱另一个女子——忽然,我有些害怕这面太清晰的镜子了,仿佛它就是妻子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我充满激情的双臂就垂了下来,就势松松地围在她的腰间,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即便如此,她仍然有些晕眩般地软软地靠在我的胸前,香馥馥的脸也侧了过来,我也就把自己的脸贴上去——忽然感觉脸上湿湿的——她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不知道这是如愿以偿,幸福的泪水;还是未能如愿,失望的泪水——我只知道,拥抱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拥着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手机惊心动魄地响起来——我们一下子就跳开了,仿佛被谁抓了个正着!惊魂未定之余,先分辨是哪里的手机铃声,然后才能分辨是谁的手机——结果是我口袋里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妻子的电话,我急忙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让心情稍微平静一下,又要保证在她挂机前的一刹那接听。 “喂?是我!”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嗯……我在上课……” “怎么还喘着粗气——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怎么样?女人的第六感觉果然厉害吧!谁还不服,谁就试试! “从教室里跑出来,当然有些气喘……有什么事?”“你说的资料怎么都查不到?” “那下载点相关资料就行了……你等等,好象还有点别的事情,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老啦!不服老不行啦……怎么还没想起来?……那就算了,想起来了你再打电话。” “看我这猪脑子,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好的,先挂了吧!” 刚挂了机,忽然就想起来了,是今晚换值班的事情,我就又给她打过去。 “今晚值班的同事孩子病了,临时跟我调了值班……” “那给你下载的资料怎么办,不是明天就用吗?要不下了班我给你送过去?” 听了这句话,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一来,可就全露馅了,这可怎么办?我一下子懵了…… “不……不用,其实后天再用也可以……不着急……你就不用大老远再送一趟了……” 看来我真是笨呀!很简单的谎都圆不上,还说得语无伦次——不知道她觉察到什么没有——看来任何一种能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认真练习、反复实践的,是在实践中锻炼、提高的——连圆谎都是如此! 21:20下晚自习,10分钟刚过,刚才还灯火通明、喧闹不息的教学大楼一下子就漆黑一片,陷入了沉寂。只有三楼还有一扇窗户孤寂地睁着眼睛,那就是我们的办公室,里边只有我的free fly在忐忑不安地等待。我告诉她,无论谁敲门都不能开,只当里边没人,是走时忘了关灯。如果是我,直接用钥匙开门就可以了,从而避免被别人看见。现在,我正从宿舍搬着被褥去办公室——其实这项工作也需要精确计算时间差,然后才能做到游刃有余:出来早了会遇到老师或学生,他们会猜疑,在宿舍睡得好好的,干吗要搬到办公室——除非有什么不良企图;出来晚了,教学楼会上了锁,外边的我进不去,里边的她出不来,那可就惨了! 听见拿钥匙开锁的声音,她知道是我,还是迫不及待地开了门——看看确实是我,脸上惊惧的表情才换作释然。 “把你吓坏了吧!” “有点儿!——人多的时候害怕有人来敲门;没有声音了又觉得恐怖——确实有点儿害怕!” “这个楼上没有厕所,趁还没锁门,你先去方便一下?” “没有厕所?噢!想起来了,厕所都已经改造成了办公室——我们现在就是在厕所里!” “快去吧,晚了就锁门了——要是害怕,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去了……” 四张办公桌拼到一起就是一张大床。擦干净了,铺上被褥,就可以很好地休息了——熄了灯,锁好门,谁会相信这里还有人? “好了,早点休息吧,早晨我过来叫你!” 在铺床的时候,她羞涩地看着我;在熄灯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在我忽然说要离开的时候,她一下子站起来,仿佛要过来抓住我。 “就我自己在这里吗?我害怕!” “锁着好几道锁,很安全的……早晨我早点过来看你!” “你不能陪我吗?” “我怕影响你休息……而且只有一套被褥。” “我们轮流睡——或者坐着说话到天亮也可以。” “我怕把握不住自己会犯错误……” “我相信你,你肯定不会的……” “吱呀……”一声刺耳的关闭铝合金大门的声音,接着就是“哗啦哗啦……”一阵锁链锁的声音——不用再做艰难地抉择了,已经出不去了。 她侧身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微笑着看着我;我坐在椅子上,趴着高高的“床沿”,也微笑着看着她——这时候语言是多余的,也是苍白无力的,就这样看着对方,用眼神交流就很好。 曾几何时我就憧憬过这样的二人世界?也许可以追溯到我们一生中感觉最敏感、感情最丰沛的高中时代:那时侯受琼瑶纯美爱情小说的感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月光的晚上,在清清的溪水边,在依依的垂柳下,可以蝴蝶般轻盈地吻一下她的嘴唇——结果,一直到高中毕业,连她的手都没碰一下;到了大学时代,接触了大量热情似火、激情飞扬的欧洲文学,特别是浪漫多情的法国文学,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长久地、深深地亲吻,直到吻得她喘不过气来,然后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真想/就这样/象花瓣一样把你揉碎/在我的胸前/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经历了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成为一个完整的男人之后,我也曾臆想过拥吻她的感觉——但我发现,此时的拥吻不再是圣洁的,也不仅仅是激情的碰撞,而是掺入了性暗示的成分,于是我又开始压抑自己的胡思乱想——不想亵渎了这份纯洁的初恋。 她在想些什么呢?多少年梦寐以求的二人世界,今天终于实现了,而这个过程似乎太漫长了些,来得太迟了些。当年,她曾是那样的害羞,为了给我递个纸条或者送个贺年卡,也要筹划好久,激动好久——那时候是多么地单纯而快乐;母亲的猝然去世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粉碎了她的整个世界,从此以后,她一直生活在不详的预感与拼命的抗争里;刚上大一,父亲的“不辞而别”再次吹散了她梦中的海市蜃楼——生存的巨大压力,飘忽不定的爱情,挥之不去的悲剧情结,它们就象黑色的蛇,在她心中倏忽游走、缠绕翻滚、啮咬吮血……她也时而惬意,时而痴狂,时而自哀自怜,时而自怨自艾,心灵在黑暗的海上漂泊的许多年。今天,终于可以在这片阳光下的沙滩上休息片刻了——她伸展了腰身,静静地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很快就沉入黑甜香里。 咦?怎么感觉不到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了?噢!她已经垂下眼帘,枕着自己的手掌睡着了。轻轻地扶她躺下,看着她恬静如婴儿般的睡眠,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守护者的庄严感——之前,因为她的美貌、性感,也曾激发过我想拥有的欲望;因为她的痴情、依恋,也曾引起我怜惜的共鸣;因为她的孤寂、挣扎,也曾唤起我悲悯的情怀,而现在,却只剩下庄严的守护了——就象一头雄狮静静地卧在她的旁侧,一会儿凝望着东方,一会儿凝视着她的脸庞——象这样守侯一个女子的睡眠,她是第三个了——第二个是我的妻子。 “那第一个呢?在妻子之前,你竟然也这样守望过另一个女子的睡眠?她又是谁呢?” 那是一个谜一般的女孩,今生今世我也只见过一面——只那一面就足够刻骨铭心了——因为她的闯入一下子改变了我的生活,也改变了我多年的思维方式! 第十四章 女狐(一) 那是我十六岁那年的夏天。那几天父母又在吵架——在我的记忆中,他们总是隔三差五地吵架,由小吵到大吵再到动手打架,然后就是母亲的负气出走(去大姨或小姨家住一阵儿),然后就是我和哥哥再把母亲接回来,然后就是短暂的平静……然后再次轮回相同的故事。那天下午一直下着不大也不小的雨,正如一家人郁结的心情一样,母亲还是哭着走了。我们没有拦她——照例,劝是劝不住,拦也拦不住的,就由她出去暂时逃避一下也好。 天黑了,哥哥、嫂子回他们的小家了,村外的葡萄园里就只剩下我和父亲。我家的葡萄园在村子的南头,从城里来的唯一一条公路就从我家门前经过。下着雨,百无聊赖,又刚和母亲吵了架,父亲吃完饭就睡了;而我正在上初三,还有几个月就该中考了,自然不敢稍有懈怠,我正躺在床上看书。 “有人吗?……” 听见有人叫门,我家的大黑狗率先跳起来响应,一边狂吠不止,一边抖得铁链哗哗响——我急忙跑出去看看,别让狗伤着人家——忽然,就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听见狗叫,吓得她急忙往屋里钻,结果就与匆忙出门的我撞了个正着!我们不约而同地“哎呀!”一声惊叫——父亲也被惊醒了,爬起来问怎么回事,抬头一看,屋里站着的不是我,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而我却站在门外。惊魂未定地她急忙解释道: “……我来找一个朋友,天黑了还没有找到……看见你们家亮着灯,我就进来了……谁知道还有狗……我最怕狗了,吓死我了……今晚我能住这儿吗?” 她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尽管有些语无伦次,但对于我这样一个至今还没进过城的小男生来说,却有无法阻挡的魅力,何况她还是个漂亮的女孩,何况还下着雨,何况淋了雨的她是那样的楚楚动人,何况天黑了她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何况这个村子根本就没有旅店,万一遇见坏人怎么办……于是我也替她求情: “就让她住这儿吧……天这么晚了,还下着雨……” “可是,就这一间屋子,也没她睡的地方啊!” 的确,葡萄园里只有这一间简易的房子。平时只有父母住在这里,晚上我回老家,哥嫂回他们的新家。今天因为下雨,母亲也不在,我就暂时挤在这里。 她一定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听出父亲的话有些松动,就急忙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父亲睡在靠南墙的较大的床上,我睡在西窗下的单人床上,只有北墙下还有一张长沙发。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她快活地说。见父亲没再认真地反对,她很快就活跃起来,自己找地方洗漱,自己去厨房找吃的——仿佛在自己家里一般。我还是担心她找不到,主动帮她去找;她抓住我的胳膊,推着我坐回床上,说: “你去看书吧,我什么都能找到……” 她看着我笑了,脸上有一对迷人的小酒窝,还露出两颗洁白、俏皮的小虎牙——刚刚见面没几分钟,我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没有一丝陌生感,反而象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亲姐姐(她大概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我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曾经,我多么渴望有一个关心、体贴我的好姐姐——实在不行,有一个我可以细心呵护的小妹妹也可以——然而,一个都没有!今天,仿佛天上掉下好姐姐,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天下极难得也就是一个“巧”字!(好象刘姥姥也发过这样的感慨)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吵架,母亲离家出走;如果不是因为下雨,我偶然在这里过夜;如果不是因为我家在村边还有个葡萄园;如果不是因为唯一一条公路恰巧从这里经过;如果不是因为只有这一间屋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率真大胆,非要住在这里;如果……太多的“如果”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任何一个环节的断开,所有的“如果”都将烟消云散。幸运的是,一切的“如果”竟然奇迹般的巧妙地组合到一起,让这个故事真实地发生了! “开饭喽……伯父,您再吃点吧!” 她端着饭进来,首先礼貌地询问父亲。父亲推说不吃,然后就掉头冲里边睡去——也许是因为生母亲的气,进而生所有女人的气,所以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也很冷淡。她倒是不在意这些,还是笑吟吟地走到我床前,把吃的东西放到床前的凳子上,然后亲昵地坐到我身边。我到底有些不大习惯,就急忙坐起身,靠着床头坐着;她就势半倚着我,挑了一片炸得最好的馒头片,一定要喂我吃第一口…… “吃点吧……吃一口……就一口,尝尝我的手艺……” 她撒娇地把馒头片只送到我嘴上。我下意识地往后躲,只躲到无处可躲了,才迫不得已轻轻地咬了一口。 “好吃吗?”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眼睛问。 “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片……” 她开心地笑了。的确,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片——它是用馒头片蘸了鸡蛋糊炸的,所以外表酥脆金黄,内里雪白松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由于是这个女孩亲手做的,还亲手喂我吃——这样品味起来,就别有一番滋味!在我这16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个异性象她这样亲昵地体贴过我,连母亲都没有!当然,我不该这样苛求母亲,因为她心里装着太多的苦楚。从前她一定也这样做过,只是那时侯我没有记忆罢了。她就这样轻轻地依偎着我吃东西,仿佛我们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这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着了。 吃完东西,她去收拾残局——她的忽然离开,竟让我产生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刚才粘着我的时候,我还有些难为情;现在她的忽然离开,我又有些不适应了——莫非还不到10分钟,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这可不是我的性格! 由于过早地目睹了父母无爱的婚姻,我已经比同龄人更早更深刻地思考过这个永恒的哲学命题:爱情应该是两情相悦,是两颗心自然地相互靠近,是人生观、价值观的基本契合,至少能够相互包容……然后两个人才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父母的教训太深刻了,所以在爱情上我崇尚宁缺毋滥。到目前为止,除了亲眼看到的,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漂亮女孩之外,我对她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她确定为我终身相依的伴侣呢?此前,我已经做好了精神上的准备,即要用足够长的时间苦苦地追寻人世间另一片相同的叶子。然而,今晚,在一个酥脆的馒头片前,我十几年苦苦求索的哲学命题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收拾完——正如我期盼的那样——她又亲昵地坐在我身边,翻翻我的东西,又问这问那;而我倒象个害羞的小女生,借看书掩饰自己的窘态,脸红心跳地回答她的提问。当她知道了我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有志于走出农门闯世界,而且几个月之后就要迈出关键的第一步(中考)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 “那早点睡吧!别影响你明天上学——晚安!” 上帝啊!她竟然向我道“晚安”了——这是我有生以来接受到的第一个“晚安”。从来没有想过,我人生的第一个“晚安”会是这样一个纯粹西式的优雅动听的“晚安”——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结果,只顾着激动,竟忘了回应她的“晚安”! 朋友,我又看到你嘲讽的嘴角了!是的,在你们看来,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哪值得如此地矫情。可是你们哪里知道,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封闭、保守、落后的农村小男孩来说,尤其是象我这样一个感觉纤敏而细致,却偏偏生活在父母的争吵与冷漠中的我来说,那一句温暖的话,一个亲昵的动作,能在我的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今天,准确地说是今晚,我人生的许多第一次就要开始了…… 她侧身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我这一侧的沙发扶手,背靠着沙发的靠背,腿自然地蜷曲到沙发上来——就在这样一张简陋的 “床”上,她仍然很快就安然入睡了。这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女孩啊!她来自哪里?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不知道!无论在哪里她都这样快乐而洒脱,随遇而心安地生活?要知道,这个世界到处都潜藏着危险——尤其在夜晚,男人兽性的一面就会更多地暴露出来,如同躲在树丛里的野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比如现在,如果我就是一个粗暴淫邪的男人,直接扑向熟睡如婴儿般的她,她还有别的选择吗?除非她是一个武功奇绝的侠女,或者是善用法术的狐女——侠女的事情我是绝对不相信的,水做的女孩怎么可能练成可与男人争锋的杀人武功?关于狐女,我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生活中还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我倒宁愿相信,在另一个空间,一定还生存着这样一群美丽的精灵。 她的到来实在是太巧了,巧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莫非她真是狐女的化身,特地来报答我执着的守望?已经到了20世纪90年代,而我依然执着地相信她们的存在。 自从初一那个暑假,偶然见到了那两个路过凡间的天使,我的心就被她们带走了。之后,我赶遍了方圆几十里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集市,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两个谜一般的女孩。 初二那年暑假,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就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身边一个同样卖葡萄的小贩告诉我,在邻县的一个集市上,有一对开理发馆的姊妹花,长得那叫漂亮——他一边说,一边急速地咽了一下差点流出来的口水;她们发廊的生意那叫火暴——其实许多人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倒不是为了理发,而是为了多看这姐妹俩两眼;这姐妹俩的脾气那叫古怪——一定要等到上午10:00才开始理发,无论你来得多么早,无论店里等着多少人。下午3:00准时收工,无论你已经等了多么久,无论还有多少人等着。还有更奇怪的,那个姐姐只穿白色的衣服,虽然样式千变万化;那个妹妹只穿黑色的衣服,无论春夏秋冬。那个妹妹偶尔还和顾客聊聊天,而姐姐从来都不苟言笑……对于他描述的漂亮,我并不十分感兴趣——象他这样粗俗不堪的人,他眼中的漂亮还能好到哪儿去?对于他描述的怪癖,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世间竟然还有这样个性鲜明的女孩?我一定要去看一看,这究竟是何等人物! 那天早晨5:00就出发了,因为那个镇距离我们家有40多里地,还要骑自行车带100多斤葡萄——父亲不理解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就推说那里葡萄卖的价钱高。卖过东西的都知道,要想卖得快,卖得价钱高,一定要早点去占地方:首先要抢占的是主干道的十字路口,其次才是以这个路口为中心,向四面延伸的位置——离中心越远,位置就越差。然而到了这个集市之后,我发现这条规律似乎出现了特例——那个传说中的理发店在偏离“经济重心”50米左右的东侧,而小贩们占地儿偏偏以这个理发店为中心。现在,它的左右两侧、马路对面已经依次摆了很长的摊位;我也不敢执拗,只好入乡随俗,依次摆下自己的摊位。 现在是早晨7:00,阳光正红彤彤地铺满了整条街道。有的已经摆好了摊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有的一边摆东西,一边和熟识的人调笑;有的嘱咐旁边的人照看摊位,然后叫上几个人一起去吃早饭——有喧闹,但不喧嚣;有快乐,但不张扬——一切都是只有农村才特有的那种平静而祥和。我基本上属于第一种人,一是这里没有熟识的人,二是我也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套近乎,于是摆好了摊位,我就只有静静地发呆了。 斜对面就是那家有着传奇色彩的理发店,现在正紧紧地关闭着大门——估计那一对姐妹还没有起床吧!她们的店门是那种一块块木板相契合组成的铺板门,如今大部分油漆已经斑驳、脱落,只有却招牌是崭新的。多数店铺会不遗余力地把招牌打扮得色彩艳丽、花枝招展以争奇斗艳,但这样做往往会适得其反而堕入末流;她们的招牌恰恰是最简洁大方却最引人注目的那种:沉稳的黑底色上是飘逸婀娜的四个白色大字“秋水伊人”——仅因这个店名就可以看出这姐妹俩的卓尔不群,而那个时代农村的理发馆只会叫做“青春理发馆”“兰兰美发厅”等等。这黑白配不正是这姐妹俩最钟爱的色彩吗?而“秋水伊人”这四个字总让人联想起古典诗词中长衣飘飘、多愁善感、口齿噙香、泛舟荷塘的江南女子…… “开门了……” “终于睡醒了……” “快看,这个就是妹妹——这个好说话(注:河北方言,喜欢与人交流,容易沟通之意)!” “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姐姐了!她为什么不爱说话?” 忽然身边一阵窃窃私语,还有一股骚动的热流也随之涌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个方向——那个理发馆的铺板门正一扇一扇地打开,门口也正交替着出现一白一黑两个飘逸的身影。这是两个烫着新嘲发型的美丽女孩,身材、面容也及其相似。只是一个矜持不语,一个笑语盈盈;一个静如处子,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高贵神秘,一个古怪精灵……真真美得妙不可言!品评这两个女孩的不仅有涎皮赖脸的男人们,还有爱挑剔、好嫉妒的女人们——然而,从她们眼中、口中流露出来不是挑剔而是喜欢,不是嫉妒而是艳羡——女孩子的美让男人喜欢并不难,最难得是连女人都喜欢! 门打开了,姐姐在收拾屋子,妹妹就出来买东西——她一出来,阳光一下子就亮堂了许多。现在是7:40,买东西的还没有来,卖东西的都已经摆好了摊位——尤其是卖水果的,会把桃子、苹果、葡萄等摆成高高的金字塔状,还一定会把个头儿最大、成熟得最好的一个或一串摆在金字塔的顶端以招揽顾客。现在,这个美丽的女孩几乎是独自一人徜徉在大街上,而两侧的小商小贩们则象拥戴公主一般争着和她搭讪,向她推荐自己的水果。 转了一圈回来,她已经买了几个“印度青”苹果,几个“大九宝”桃子,看样子还想买点葡萄——因为现在她的眼睛只盯着葡萄看了。于是那些卖葡萄的小贩们争相捧着挂型最好、颜色最好、果粒最饱满的葡萄谄媚地招呼着。说实话,我也希望她能吃到我卖的葡萄,可是,现在卖的都是入秋后成熟的“二茬果”,只中看不中吃的。再者,我也不想加入这些谄媚者的行列——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也不差我一个! “你的葡萄甜吗?” 意外地,她却停留在我的摊位前,忽闪着水波流转的大眼睛,笑吟吟地望着我。这一双大眼睛实在是太迷人了,象一弯明净的湖水,而我仿佛已飞身飘入湖中,正惬意地游来游去……有人碰了我一下,我才明白自己的失态,急忙语无伦次地回答: “现在都是‘二茬果’,都不甜……给你尝的是‘头茬果’,买回去的却是‘二茬果’ ……” “那你这里有‘头茬果’吗?” “只有这一串——是为了搭配着卖其它的……别看青(注:河北方言,此处指颜色发绿的葡萄),都是甜的,你尝一个?” “哦……确实很甜!” “你要是想吃,就买这一串算了。” “那你怎么搭配着卖其它的?” “没关系,有喜欢吃酸葡萄的。” …… 买完葡萄,她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她这一笑可不要紧,身边的小贩们都笑了: “你小子可真够可以的,把我们的老底儿都给抖搂出来了……” “你把那串甜的卖了,看你还怎么卖别的……” “看有多少专门买酸葡萄的……” “中人家美人计喽……” 我窘迫地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奚落,但这些奚落的声音渐渐地充耳不闻……逐渐地占据了我脑海的是刚才那意味深长的回眸一笑——这张笑脸,这双流光溢采的大眼睛,什么时候,在哪里,我曾见过? 第十五章 女狐(二) 想不通就先不要想了,现在的关键是分辨眼前这个女孩是人是妖。刚才,我假装睡着了,看她有没有异常的举动:比如《画皮》里的女鬼,夜深人静之后会脱下人皮重新描绘——不会吧,那也太恐怖了……想想我今生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之事,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报应。即使真是女鬼,也应是《倩女幽魂》里聂小倩那样美丽、善良的女鬼吧!不过,女鬼到底是太阴冷了些,还是女狐的好。《聊斋》里的女狐大都是好的,而且与人是一样的体温,也没有什么阴阳不和的问题……现在,一个完整的艳遇都回忆完了,还没见她有任何异常的举动,看来几乎可以确认——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而已! 父亲的鼾声已均匀地响起,蜷缩在沙发上的她也没有任何的声息。只有横在西窗下的我还在辗转反侧…… 她枕在我这一侧的沙发扶手上睡着了,一缕不安分的头发从扶手的外侧垂下来。它们正好落在横在沙发旁侧的单人床上,而当时我的脚也恰好放在那里。这双幸运的脚被那缕头发弄得我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过了一会儿,这种奇怪的感觉就逐渐变淡了——无端的,我用脚趾去触摸那缕头发…… “你还没睡着吗?” 忽然,她轻声地问我——吓得我急忙缩回那只不安分的脚,情急之中也没敢吭声——她一定是被我弄醒了,或者根本就没睡着——真让人羞愧得无地自容……其实也没什么吧,不就是动了动她的头发……那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我还是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没睡着吧?我听见你翻了好几次身了。” 看来她根本就没睡着,再装下去已经不可能了,我只好含混地答应一声。 “那我去你那儿睡吧,这儿实在是不舒服……” 话音未落,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到我床边了。我有些猝不及防,本能地侧身向里,留出半边床给她。 “啊!还是睡在床上舒服……” 躺好了,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你讨厌我吗?为什么总是背对着我?” 她见我一直侧身对着墙,不说话,也不理她,好奇地问。她哪里知道,我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心存愧疚,不敢面对她;还有,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而且又是这样暧昧地同床共枕,而且还是来得这样突然——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所以就只好继续假装睡着了。她见我还没有反应,就从后面拥住我,抓住我的胳膊晃了晃——这次,我再也不能假装睡着了,就含含混混说: “睡吧!已经很晚了……”“你得转过身来我才能睡得着……” 她一边说,一边撒娇般扭动着身子。我赤裸的后背被她的纹胸蹭得酥痒难奈,手心也被她挠得无处可逃——这时候,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就只好转过身来,面对她侧身躺着。我不敢睁开眼睛看她——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感受到她热辣辣的目光盯着我的脸。 “这样还不够,这条胳膊要借给我枕着……” 她拉起我的胳膊枕到自己的脖子下边。 “还有这条胳膊……对,抱着我……” 她拍拍我的胳膊,示意我搂着她的肩膀,我也就照着做了。 “好啦!就这样睡吧!……你可老实点,我睡觉很轻的……” 她和我贴贴脸,然后就放心地睡去。 这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女孩啊!怕我不老实,你乖乖地睡在沙发上不就行了?又何苦来这里自投罗网;进来之后你乖乖地睡觉也就可以了,又何苦嫌我太老实,非要让我抱着你睡;既然诱惑我,也就继续下去,我很快就要把握不住自己了,又何苦警告我老实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刚才我还担心是人是鬼的问题,现在可以得到明确的答案了:她的体温和我一样是细细的温暖,而据说女鬼的身体是阴冷的,所以她肯定不是女鬼了。那会不会是女狐呢?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现在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审视她了:她恬静地睡着了,借助微弱的天光,可以看到她薄薄的鼻翼随着呼吸的起伏轻轻地一张一合。替她撩开半遮着眼睛的那一缕秀发,她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又放心地舒展开了。我轻轻地抚摩她的肩膀、后背……一切都是那样温婉如玉般的细腻。我把自己的脸轻轻贴上去,慢慢地摩挲,再次感受刚才她主动和我贴脸的感觉,但此时我的脸要比刚才烫得多了。我的嘴唇在她脸上轻轻地摩挲着,鼻子里嗅到的是丝丝缕缕的甜香——好可惜蒲松龄老先生在《聊斋》里没有详细描述过拥抱着女狐的感觉,否则我也好做个对照——对了,好象他提到狐狸会有一股狐臊味——好象又不对,只是提到男狐狸或坏狐狸的时候才说到狐臊味。那么善良的女狐是不是就没有狐臊味了呢?没有任何的参照,我也就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女狐了。 忽然,心中又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会不会是个长得很秀气的男孩呢?所以才这样无所顾忌!不会吧,要真是真样,我岂不是太可笑了!不行,一定要弄个究竟——是鬼是狐倒是次要的,连男女都分不清,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弥天大勇,伸手就去触摸她的胸部——平时,我是个个性内敛,和女生一说话就脸红心跳的腼腆男孩,今天却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了!首先触摸到的是她的纹胸,里边是微微地凸起,却又似有若无的样子……是不同于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柔软而有弹性的皮肤——我的心“咚咚”地狂跳起来,呼吸是窒息般的痛苦,脸上也火辣辣地燃烧起来——可以放心了,她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她真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普通的女孩,那她为什么要独自流浪?(别插嘴,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还是很保守的时期,不象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想唱就唱,想喝就喝,想出走就出走,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巨大变故,所以才义无返顾地离开温暖的家,从此开始漫无目的漂泊?而在这永无尽头的漂流中,她又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受过多少欺凌和侮辱?我尹力何德何能,竟让她如此地信任——在我尚显稚嫩的臂弯里安然睡去而毫不设防。 想到这些,忽然我又为自己的亵渎行为感到自惭形秽——如果她是位纯洁的少女,我污浊的手岂不是亵渎了圣洁的雪山?如果她是个饱受欺凌的女孩,我肆意的践踏岂不又是雪上加霜?更何况她对我是这样的信赖有加。也许我是她最后一个可信赖的人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相信人世间还有温情。如果我仍然让她失望,她就宁肯去死,或者更加疯狂地堕落——如果我真是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我又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将永远不能宽恕自己! 忽然她又向前凑了凑,我也就就势躺平了,用胳膊揽着她的头,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枕着我还不够宽阔的肩膀继续睡眠——看来刚才我做的坏事她还一无所知,我也就不必再自责得要死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被一个漂亮女孩这样亲昵地抱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时间久了,这种幸福的感觉就会慢慢地蜕变成难捱的痛苦——她半个身子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压在我这半边身体上……不一会儿这半边身子就开始酸痛了,之后就是血液不流通又试图突破的涨痛,再之后就是逐渐变得又酥又麻,仿佛血管里挤满了千军万马般的蚂蚁军团,再就是逐渐失去了知觉,想动一动都不可能了——半身不遂就是这样痛苦的感觉吧!即使如此,我仍然不想搬动她,不想惊醒她的美梦,也许这是她许多日子以来唯一的一次美梦呢! 就这样,用我一半酸麻的身体换得了她安稳的睡眠;又用我另一半清醒的身体守望她的睡眠——时而凝望日出的方向,时而凝望她恬静的脸。也许你要问了: “拥着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入眠,你就真的就能做到坐怀不乱?” 坦率地讲,我也有心存俗念之时,尤其在她诱惑的时候,我几乎都要把持不住了……但是,那时侯她也是清醒的,如果我真的做了错事,也不应该负全部责任;而现在不同了,她是睡着的,还是那样的信赖我。如果对这样一个把自己的生命、安危、名誉、幸福都无条件地托付给我的人,我还对她心存邪念,图谋不轨,那我还算是人吗?如果你明白了杀人魔头李莫愁可以残忍地虐杀武林高手而不眨眼睛,却对抢来的一个婴儿大动恻隐之心,你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对这个陌生的女孩尽着呵护的责任——好歹我要比大魔头李莫愁善良得多吧! (本故事未完待续,镜头切换至守望着free fly的睡眠) 好在free fly是自己睡,不用害得我“半身不遂”了——我轻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恬静的脸,心中涌起微波粼粼的柔情……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 “醒了?” “醒了……我怎么睡着了,本想给你值夜班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本想叫你上来躺着睡,又怕惊醒了你,倒睡不着了,还不如就这样让你拉着手,也许你还能多睡会儿……”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还一直拉着她的手——急忙把手抽回,却有些不听使唤了。 “哎呀!我的手好麻呀!几乎都没知觉了……” “我的也是……” 我们相互搓着对方的手、胳膊,眼睛幸福地互望着。刚才,她已经醒来了,完全可以抽回自己麻木的手——为了不惊醒我,她就这样任由自己的手臂酸痛着,麻木着——老天是不是因为我曾经这样守护过另一个女孩的梦,所以现在就让她同样守护我的梦作为回报?这样握着对方的手睡眠,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于是一边为她搓手,一边讲这个故事给她听: 从前有一对夫妻,妻子得了重病,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丈夫为了给她解闷,只要一有时间就坐在病床边,握着妻子的手,给她讲故事。有一天,故事讲到很晚,丈夫发现妻子似乎睡着了,于是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他实在不忍心抽出自己的手——妻子经常失眠,现在好容易睡着了,丈夫怎么忍心打扰她的睡眠呢?就这样,丈夫一直小心翼翼地握着妻子的手,后来也睡着了。第二天早晨,女儿看到父母拉着手睡了一夜,就把他们叫醒了。她劝父亲去隔壁房间再睡一会儿,然后好奇地问母亲:“都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拉着手睡觉?” “昨天,你爸爸讲故事一直讲到很晚。他已经很累了,却不肯去睡,还执意要讲到我睡着为止。后来,我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等我再睁开时,他已经握着我的手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我不忍心打扰他,也怕他醒了又担心我失眠,所以就让他拉着我的手睡了一夜……现在我的手还麻呢!你帮我搓搓。” 门外的丈夫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不禁潸然泪下。 “多好的一对夫妻呀!” free fly感慨地说。 “是啊!不过我们比他们也不差!” 我顺便往自己脸上也贴贴金。 “可惜,我们只有这一夜夫妻的缘分……” free fly又开始伤感了。 上午第二节,带她来班里听我的课。给她准备了纸笔,努力装作带一个实习老师的样子——即便如此,仍然引来许多学生讶异的目光:她是明丽的,不同于教师这个灰色的群体;她是丰盈的,不同于学生这个青涩的群体——即使偏于一隅,她仍然是整个教室关注的焦点;因为她的到来,整个教室到处跳动着活跃的音符。 平时,我是最怕有人听课的,总觉得他们都是以挑剔的冷眼来观看我在讲台上的独角戏,更何况我是最倒霉的语文老师(教育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教语文——只要听得懂人话的就可以对语文老师指手画脚)。但是今天却不同了,我的free fly是以欣赏乃至崇拜的眼光来看待我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的。因为充满信心,今天的课上得特别好:语言丰富、幽默风趣,思路流畅、挥洒自如;今天的课堂气氛也非常好,男生、女生都积极地回答问题,积极地配合老师——这些可爱的学生们都想做成人之美的君子! 下午,她执意要走了,去机场的路上,她却忽然说想坐火车回去。 “是钱的问题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我想一路走,一路慢慢地回味——飞机会一下子把我拉回现实。” “坐火车要二三十个小时,太辛苦了,会把你累垮的……” “没关系!还有,我想认真地回顾一下这几年的生活,特别是近几年,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也好……但是必须买卧铺——这次必须听我的。” “好吧,就听你的……” (下午3:40分,石家庄火车站3号站台) “钱真的够吗?再带上点吧,穷家富路的。” “不……不用,足够了。” “走到哪儿,都要随身带着钱和手机。”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有特殊情况,随时打电话给我,我24小时开机。” “不用担心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到家了,一定要先给我回电话。” “嗯!我一定记着。” “到家了,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别这样说……其实这几天我玩得很开心的——这是我许多年以来最快乐的几天。” “可还是被我弄哭了好几次。” “那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对了,以后我再想父母了,你能代替我去那对老夫妇那儿吃东西吗?” “当然能……其实我去那里,也是为了找到回家的感觉——现在更好了,那是我们共同的老家……” “哎呀!我想起来了,昨天下午,我用了你家的洗漱间,万一她看出来怎么办——你说过,她的心很细的。” “你吓死我了,还当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 万一让她知道,那可就麻烦了,你还不赶快想个办法!” “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就说学校突然让交照片,晚上我值班又回不去,就中途回家拿了一趟,还顺便洗漱了一下。” “嗯……还算说得过去。” “当然,我这么聪明,能漏了馅儿么!” “别臭美了,说不定哪天就漏汤了。”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要是问你这几天去哪了,你怎么说?” “这还用你教?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伏笔了——我说我们高中的同学在石家庄组织了一个聚会,大家都十几年不见了,我也很想见见他们。还有,来了这里之后从来都没回过老家,也想顺便回老家看看——这些都是他无法阻拦的理由,所以很顺利我就通过了。” “的确,你的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几乎无懈可击,而且确实是参加的同学聚会,虽然只是两个人的同学聚会!” “别笑话我了,其实说谎话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咱们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生活在谎言中——不是你说谎骗她,就是我说谎话骗他,而且咱们的谎话来得还是这么快,这么自然……” “你不必自责了,都是我的错——本来我们都生活得好好的,都有自己完整的世界,都是我的多情惹的祸,诱惑你拾起这段见不得阳光的感情,还把你带入痛苦的深渊……” “也不都是你的责任,我也是自愿的……” …… “火车快开了,先送你上车吧!” “就在这里分别吧!我怕我会拉住你,不让你走!” “那我就送你到家……” “不要啊……” 刚才还故做轻松地调侃,忽然都不说话了……凝望着对方的眼睛,故做坚强的笑笑,却是满含着夺眶欲出的泪水……拥抱,紧紧地拥抱,泪撒双肩,耳边响起那首《take me to your heart》——她还是离开了,一手提着小提箱,一手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跑开了,再不敢回头;而我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直到火车开始滑行,我追着火车,在每一个窗口寻找她的影子,希望能再看她最后一眼——我被值勤的警察拉住了——火车越开越快,窗口越来越模糊,直到它变成一条火红的长龙呼啸而去…… 怎么样?够煽情吧!一切都是那样真实而自然,丰富而细腻——可惜,这些都只是我一相情愿的主观臆想——从她来学校看我,到陪她吃东西,陪她去我家,一直到最后的伤离别,都只是我一个人导演的白日梦而已!她不在线的这十几天,我就是在这样自编自演的白日梦中度过的——前边描述的,只是我这千百个不同版本的白日梦之1‰,还有不同版本、不同风格、不同结局的白日梦之999‰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我这是怎么了?热恋中的年轻人也不过如此,何况我已经是并不年轻的有家室的人了;何况我思念的只是一个同样已经有家室的曾经的初恋女友;何况此时的她已经在几千里之外的真正的天涯海角;何况她也只是出几天远门,暂时不能上网而已;何况见面了也只是通过虚拟的网络聊聊天,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仅此而已!明知如此,我又何必牵肠挂肚、食不甘味、辗转反侧、忽忽如狂呢?是要做给谁看吗?显然没有必要,欲盖还怕弥彰呢,怎么会故意引火烧身呢!那就是我本性的多情再次泛滥?不会吧,已经是30多岁的人了,已经到了渴望激情——也就是缺少激情的年龄了,我的心脏还能承受这种激情的震荡吗? (未完待续) 十六 离婚 11月2日上午,终于看到她的留言了。 free fly:“今天终于回来了,一切都好,请你放心。” free fly:“今天是第14天了,我知道,再不给你留言,你一定要着急了。所以,虽然天已经很晚了,我也很累了,仍然要在第一时间留言给你——我答应过你的。” free fly:“对了,这几天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可能还是很少有机会上网,实在对不起!” free fly:“其实我也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我尽量争取吧!今天就先说这些……我很累了,需要休息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啊!886”(2005年11月1日晚上22:45—23:50) 看到他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刚想留言给她,又觉得有些蹊跷:十几天前,就能看出她心情很不好,仿佛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人一下子就灰暗了许多;后来,又忽然提出要出趟远门,还不希望我知道原因——老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还有什么牵挂,值得出趟远门?有件事情已经处理了十几天,回来之后,还要占许多时间去处理——这一定是件很重要,也很棘手的事情;有许多话要和我说,却没有机会上网——是丈夫限制她上网,还是真的没时间?很累了,需要休息了——是什么事情耗费了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莫非是工作出了问题,需要重新寻找——这倒是件费时费力的事情,又不想让我为她担心,所以就扯了个谎?这几条留言加起来还不到200字,时间显示她前后用时65分钟,里边还有多处欲言又止的痕迹——看来,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不过,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就一定有不想让我知道的理由,我还是假装不知道吧——学会装糊涂也是做人的艺术之一。于是,我也简单地留言给她: “看到你平安归来的消息,我就放心了。只是不能很快见到你,又有些许遗憾。不过,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多如树叶呢,也不差这几天。而且这许多日子,你一定很累的,也需要好好地休息——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人比黄花瘦的样子,我会心疼的。等你养足了精神,我们再聊,我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你来扣响我的房门!”(2005年11月2日上午8:15—8:30) 之后,是一段相对的沉寂。但是我有一种预感,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是岩浆的翻滚,是地火的运行——我知道,这一天迟早是会来的——这段畸情从开始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必然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结局来得竟是这样地迫不及待…… 11月9日晚自习之后,她准时上线了。 free fly:“来了吗?” 尹力:“来了——一直在等我吗?” free fly:“嗯!” 尹力:“我知道,你一定等了很久,一直在等我下课,还一定有许多话要对我说。” free fly:“嗯!” 尹力:“怎么气氛这么凝重,象地下党接头似的,哈哈!” free fly:“身体有点不舒服。” 尹力:“是感冒了吗?” free fly:“可能是。” 尹力:“吃药了吗?有好几个周三看到你感冒了——你的身体总是这样不好吗?要爱惜自己啊!” free fly:“从前不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年总是病病歪歪的,晚上也睡不好。” 尹力:“那就是上网太多,运动太少,生活没有规律,自身免疫力下降……所以,以后你要多运动,少上网,保证充足的睡眠。” free fly:“你都可以当医生了。” 尹力:“总是心情不好,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长时间的抑郁容易导致内分泌紊乱,免疫系统崩溃……所以,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很重要。 free fly:“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尹力:“聪明人都这样,没办法!” free fly:“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而是会不会关心人的问题——他要是有你一半会心疼人,我们就不会经常吵架了。” 尹力:“这方面欠缺一些,在别的方面往往就会有更大的优点——不要总拿我的优点跟他的缺点比,这样对他不公平!” free fly:“可是他缺点太多了,我简直找不到他的优点。” 尹力:“不存在没优点的人,就象不存在没缺点的人一样——他一定也有许多优点的,只是你没有认真地去寻找罢了;其实我也有许多缺点的,也是你没有发现罢了——即使我们真的生活在一起,你也会发现,我仍然有许多让你无法忍受的缺点。” free fly:“你怕了吗?怕我去找你,破坏你的家庭——我不会的,你放心!” 尹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倒巴不得你能来找我,强迫我重新选择,这样也就避免了我现在的两难处境……” free fly:“那……我是那么挑剔的人吗?每次吵架都怨我吗?你又不了解实际情况!” 尹力:“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也理应由两个人共同来经营。宽容就是夫妻间最好的润滑剂——宽容对方的缺点,欣赏对方的优点,这样才能生活得快乐。” free fly:“你不知道他有多自私、小气,没有一点家庭责任感……爱情确实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又做了什么!你以为我喜欢跟他吵吗?我才懒得跟他吵呢!倒是他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找我吵架。” 尹力:“你对他多关心一些,多体贴一些,会有所改善的——男人怕的不是争吵,不是冷战,而是温柔!” free fly:“这些,我都试过了——没用!实话告诉你吧,前一阵子我并没有出什么远门,而是去一个朋友家住了几天——我在跟他离婚……” 尹力:“不会吧!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我的闯入影响了你们正常的生活——都是我的错!还是我消失吧,早点消失,也许还有挽回的希望,我的罪孽也就小些……” free fly:“我知道你就会这样想,因为你是个勇于承担责任的男人!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 尹力:“你就别宽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也一定会遭报应的——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千方百计地诱惑你,用甜言蜜语哄骗你,用廉价的关心、体贴感动你,用遥不可及的来生梦想误导你……而这一切都源于我的空虚、无聊、自私、虚荣,最终葬送了你好不容易才营造起来的幸福的巢。” free fly:“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的确,是你的闯入改变了我的生活——但这不是破坏,而是拯救!在你到来之前,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活着没有灵魂,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差别!你不知道,你的到来曾经带给我多大的惊喜——就如同在黑暗的海上孤独地漂泊了许多日子,没有食物、没有淡水,没有力气,也没有了任何希望的时候,你一下子把我抱到了温暖的海滩,还给我准备了许多精美食物的感觉。你说你的甜言蜜语、关心体贴都是哄骗,都是诱惑,那么这时候,即使是面对满满的一大杯毒酒,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一饮而尽,不留一滴,而何况它们是那样温润如玉、清香怡人、美轮美奂……” 尹力:“那我就更不应该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了——我真该死!” free fly:“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你才肯听,现在我的心里好乱————我只知道责任应该由他来负或者由我们俩来负,反正不能怨你。你先听我说,不要打断我好吗?否则你一开始自责,我就心痛,一心痛,我的思路就全乱了。比如刚才,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没有你的责任,经过你一搅和,似乎就真的有你的责任了,而理智告诉我,真的不应该由你负责。真的,先听我说完,然后你再评论好吗?” 尹力:“好吧!那我就先做个听话的好学生,只听讲,不发言,你说吧!” free fly:“漂泊到了天之涯,地之角的时候,我终于想要落地生根了——收起所有的骄傲、自尊、梦想,以一个农村打工妹的身份与一个当地渔民的儿子结婚了。他长得高大、结实,个性豪爽,对生活的要求简单而容易满足——这也正是疲累于心灵羁绊的我渴望的生活,于是我们度过了一段平静而快乐的日子。” free fly:“当新婚的激情慢慢褪去,他开始骄矜于自己土著居民的资格,还为我提供生活的来源等等,开始对我颐指气使、呼来呵去,动辄还拳脚相加。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副浅薄无知、自高自大,又自以为是的嘴脸了,就翻出大学毕业证,去某星级宾馆谋了个大堂经理的职位——这次他就只剩下目瞪口呆了。后来,他一变而为一副讨好的、谄媚的嘴脸,还以捡了个大便宜而常常炫耀于人,就更让人恶心了。再后来,他就懒得出去做工,整日与一帮狐朋狗友聚在一起酗酒、赌钱——没钱了、输钱了就冲我撒气!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些,他受人挑唆,怀疑我与部门经理或总经理关系暧昧,还经常偷偷地跟踪我或突然闯入我工作的地方捕风捉影——如果仅仅如此,我还可以宽容地理解为这是一种狭隘的自私的爱,是太在乎我才这样做。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如果哪天让他抓住了把柄,要狠狠地敲那小子一笔——你听,这是人话吗?他要用自己的老婆做诱饵,引诱别的男人上当,然后借机敲诈、勒索——这是怎样一个卑琐的男人啊!” free fly:“婆婆说,有了孩子可能就好点了——一方面让他相信,你会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另一方面还可以培养他对家庭的责任感。于是我就专心留在家里给他生孩子——结果仍然事与愿违,有了儿子之后不仅没有唤起他对一家老小抚养的责任感,反而更不着家了。没办法,孩子刚满了百天,我就出来做工——一家老小总得吃饭吧!” free fly:“他不想做工,但不再影响我做工也就算了,结果却不是这样,他仍然经常来我工作的地方胡搅蛮缠。尤其是当着领导、同事的面,弄得我尴尬得要死的心都有了。还有,他经常不在家,我们也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可是,不定什么时候,他又会幽灵一般窜出来,按住我就强行做那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我也想过跟他离婚,可他涎皮赖脸地说,即使离了,他也会象鬼魂一样缠着我,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这是哪辈子作的孽啊,欠他的怎么就还不完了!” free fly:“其实,摆脱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从人间蒸发,让他永远找不到就是了。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份牵挂,那就是我的儿子——无论是带他离开,跟随我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是留给年迈的公公、婆婆照顾,我都觉得于心不忍。再者,这样也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的孩子,在人格的完善上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缺憾。” free fly:“还有一点,就是我对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还有一种亲情式的眷恋:这是一对慈祥的老人,他们从不护短,而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训斥儿子的无理取闹,有时候宁肯把不争气的儿子赶出去,也不肯让我受半点委屈;他们体谅我工作的时间长,从不让我做家务,也不让我带孩子,以保证我充足的睡眠,充分的休息;婆婆象对待亲生女儿一样陪我聊天、陪我逛街、陪我买东西——你知道,我16岁就失去母亲、19岁又失去父亲,从此变得孤苦伶仃、形单影只——这一对可亲的老人让我重新感受到了温馨的亲情。他们倒是经常劝我,实在不行就走吧,别太委屈自己了——他们越是如此,我就越是下不了决心离开……” free fly:“就这样,在伦理与道德、情感与理智的挣扎中,我一天天苦苦地捱着;就这样,泪水伴着黑夜、哀伤伴着黎明,巨大的年轮一分一毫地在我身上吱吱哑哑地轧过……” free fly:“04年1月,我开始上网了。总以为这只是年轻人的世界,只是精力过剩,又无所事事的无聊人的世界。他们满足于成为网络游戏中的英雄,而逃避现实世界学习、就业、工作中的挫败感;他们沉迷于虚拟的网络爱情,可以爱了又爱,甩了又甩,来满足人本性中盲目自尊、自命清高,又自轻自贱、自做多情的极端个人主义情结。等真正打开这扇大门我才知道,自己在井底的见识是多么的狭隘——这是一个多么广大的世界,它包罗万象,无际无涯;这又是怎样一个极具个性化的世界,无论你有怎样奇怪的想法、做法,在这里都可以找到感情的共鸣,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最初我是因为心烦,来网上寻找好心情,结果竟然真的搜到一个好心情网站,还看到了许多好心情美文。从此我就经常来这里读贴、跟贴,也发贴,慢慢地也就认识了天南海北许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他们又介绍我进入了许多更好的文学、艺术类的网站,也认识了更多的好朋友——我们在论坛上煮酒论英雄,互相勉励,要为寂寞的中国的文坛注入一份清新与活力;我们在qq上聊最隐秘的私房话题,我们互诉衷肠、互相体贴,惺惺相惜。” free fly:“特别是今年下半年,我又遇到了你——你的风流文采,你的幽默风趣,你的洒脱自信,你的激情飞扬……这一切,都让我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庄严。于是,我不再颓废、不再沉沦、不再自虐、不再自残,我要找回生命的尊严,我要焕发生命的光彩!可是,这时候,他又跳出来横加干涉:他听说有通过聊天认识,然后约会见面,然后去宾馆开房间乱搞的;有在网上裸体视频,然后网上做爱,然后网上乱交的;有通过网络骗财、骗色的;有中了网毒与丈夫离婚或引起精神分裂的……总之,他就以这些道听途说的信息为依据,判定我也在做其中一两项甚至所有的坏事情,然后就不允许我再上网。你知道吗?刚开始他还卑鄙地监视过我上网(等我暂时离开一会儿,他就迅速地查看我的聊天记录,然后看到我与网友说的一些温存的话就醋意大发,然后就大吵大闹——你知道,熟识的网友之间相互开开玩笑,或者相互说些关心的话也是常有的事)。等抓到所谓的证据,他就理直气壮地反对我上网,并用最难听的话侮辱我。” free fly:“在我放弃了自尊,决心做一个普通打工妹的时候,无论他怎样羞辱我,我都能忍受。可是,现在不同了,在你们这样一群个性张扬的朋友的感召下,我又找回了自尊,找回了做人的尊严,也就再也不允许他践踏我高贵的人格了——于是,我向他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当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就以一个小市民全部的自私、狭隘、狡诈、无赖等等百般地推脱。后来,索性我就离家出走了(就是前一阵儿所谓的出远门),以示我要离开他的决心。再者,也希望快刀斩乱麻,早点儿跟他做个了断。” free fly:“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次他没有疯狂地寻找,也没有通过电话破口大骂,而是每一天都问候我过得好不好;给我介绍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给我讲他的父母多么需要我的照顾,多么想念我;给我讲一家人在一起曾经的快乐……有一次,他还颇真诚地忏悔从前对我的粗暴,对我的忽略,并希望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保证以后一定会做个好丈夫、好父亲,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说到动情处,他竟然声泪俱下——我知道,这是他玩弄的小伎俩,是用软刀子逼迫我乖乖放弃——虽然明知如此,我还是无法抗拒家的诱惑,最后说服自己,悄悄地搬了回来。” free fly:“从此之后,他的确改变了许多:首先,他基本上改掉了整日酗酒、赌博的坏毛病,并且开始着手找一份正当的工作了;其次,在家的时候,他也知道帮父母做做家务,不再象个大爷似的只知道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还有,出门的时候也知道告诉家人去哪里了,偶尔还会带儿子一块儿出去转转,回来的时候还知道捎点家里缺少的东西了;最后,对待我,也知道最起码的尊重了——基本上能做到这些,作为一个女人还会奢求什么呢?只是不知道他是暂时的隐忍,披上了一身温柔的羊皮;还是真的良心发现,终于知道珍惜了——想起他从前的所作所为,现在我还心有余悸。” free fly:“还有一点,他还是强烈地反对我上网,而我又实在离不开你们这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最后,我们都妥协了:他答应我每周可以上网一次,但时间不允许超过3个小时;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什么时间上网,上什么内容由我来决定,他不能干涉,也不能监督。在这一点上,他犹豫了许久,估计这么短的时间,这样低的频率,我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最后也就勉强答应了。” free fly:“这就是我这些日子的生活,这就是我攒了许多日子要跟你说的话。它们郁积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了,有的已经发酵,今天终于一吐为快了!当然,说出来我是痛快了,不知是否增加了你的痛苦——如果真是如此,我提前请求你的谅解——不过,除了向你诉苦,我还能向谁倾诉呢?谁让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这样想着,心里又有些释然……一口气打了这么多,又打了这么长时间,手指都有些僵硬了。现在我该休息一会儿了,也就是轮到你发言了。” 尹力:“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轮到我说话了。他怎么能这样!拥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妻子,竟然不知道珍惜,还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他真是该杀!看到前边他那样对你,我真想立刻就飞到你身边,把他暴打一顿,然后拉起你就走,永远地离开他——仔细想想,我又哪有资格这样做,当初如果不是我自私地、不负责任地放弃你,你又何必自贬天涯海角,来到这里受苦受难!所以,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哪还有资格在这里教训别人呢!再者,把你拉走,我能保护你,给你幸福吗?不能!那么我这岂不又是在欺骗你,就象乱开空头支票的伪慈善家,虽然给人以希望,却又让人在更大的失望中死去。” free fly:“别这样说,有你这份关心,我就感觉很温暖、很幸福了,哪敢再奢求太多?!你也不必太自责,自贬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的是否放弃无关……主要是我自己命不好——屈子的难日(端午节)恰好就是我的生日,这个又屈又冤(屈原)的政治家,这个命途多舛的诗人,经过200多个轮回的淘洗之后,仍然把他的感伤带给了我,所以我便染上了与生俱来的悲剧情结。在我还幸福地拥有一切,还沉浸在16岁的花季的时候,竟然写了一篇《我是风》的散文,虚写自己一生的漂泊,一生的孤独——没想到,它竟然成了我此后生活的谶语!” 尹力:“看完你那篇文章,我也大受感染,也就是从那时侯起,我开始欣赏悲剧美了。后来,我还模仿你的心理写了一首同题的和诗,然后送给你评判,看我摹拟得象不象。” free fly:“我记得你摹拟得象极了,也正是由此,我才真正把你引为知己。只可惜几经辗转,我已经把许多很珍贵的东西弄丢了。” 尹力:“别着急,我这里还有底稿——在我的心里,还完整无缺地保存着那个纯真年代的每一个细节——只要你需要。” free fly:“那就快翻录出来,我好想再看一看!” 尹力:“稍等一下,我默写出来一块儿发给你……” 我是风 我是风,疯, 有时温情脉脉, 有时暴虐无情。 一千次的抗争, 一千次的失败, 好恨你——“引力” 我终究循规蹈矩…… 当我不再十六岁的时候, 还不肯放开你的手? 疲惫的我,如倦倦的云 斜偎在黑暗角落里, 看着你迷茫的微笑, ——就象那颗眨眼睛的寒星, 而我 真的不懂这天文方程…… 我心中有太多的难言 无奈 凄凉 ——你知道么? 我不能永远存在于一个人的心中 ——你知道么? 我也许永远没有归宿 ——你知道么? 我会伤害每一个人, 也理应受到每一个人的伤害 ——将是悲苦的一生! 我是风, 来去无踪, 太匆匆, 狂笑与悲泣是吾本性。 我是风,疯 因为孤独 才仰天长啸的风! 1991-3-22 free fly:“好高兴,你还完整无缺地保存着这一切。” 尹力:“主要是经常拿出来温习,想忘掉它都很难。现在更好了,可以拿出来与你一起分享。” free fly:“谢谢你……3个小时过得好快,我该下了。” 尹力:“今晚我们占用的就是你每周仅有的3个小时上网时间吗?” free fly:“对!” 尹力:“那我简直是太自私了,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办,还有好多朋友要见。” free fly:“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否见到你才是我最在乎的。” 尹力:“我简直受宠若惊了(加汗颜的表情)。” free fly:“我真该下了,88” 尹力:“88,做个好梦。” free fly:“希望你也是。”(2005年11月9日21:20—10日00:20) 刚说完她就匆匆下线了,我也没再纠缠着搞什么告别仪式。哎!现在她真的好可怜,连上网的自由都没有了。老天啊!难道你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整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对于这样一个善良、无助的女子,你总是睁大了挑剔的眼睛,仔细地搜寻她每一处细小的失误,一旦发现,就立即予以无情打击与残酷镇压;对于无情如我,又多情如我之流,你却是那样的宽仁:是我无情地放弃了她,你却慷慨地切给我另一份美好的爱情;又是我多情的火焰燃烧了她仅有的草堂,你仍然让我安居华屋之下安享天伦——这太不公平了!您这样偏爱我,让我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市井流氓、泼皮无赖一般没有了羞耻心,没有了责任感——即使对她的关心,也是一种富人对穷人的施舍,而不是那种感同身受的理解与同情。所以请您或者同样宽仁地对待她,或者把她所有的苦难都切给我,或者切走我不应得的所有的幸福——惟其如此,我才能坦然地面对她幽怨的眼睛,才能与她并肩分担余下的苦痛。 她的善良你看得比我更清楚:对于我不负责任的放弃,她既往不咎、毫无怨言;对于我又打乱了她现在的生活,她还是千方百计地替我推脱责任——她说参加了什么论坛,还认识了好多好朋友,为了捍卫自己的精神家园不被侵犯,她才与丈夫离婚。如果她真有那么多好朋友,又有舍不得离开的论坛,为什么不把大部分时间留给他们和它们,却把这仅有的3个小时都留给了我?这显然的自相矛盾只能证明,那些所谓的朋友与论坛都是虚拟的——剥去这层虚拟的伪装,然后看到的才是她赤裸的真心——为了保护这段网恋不被破坏或中断,她竟然不惜与丈夫离婚!但是天性善良的她又不肯让我背负第三者的恶名,所以才特意编织了这 十七 意外 11月16日,又是一个周三。晚上值完班信手打开电脑登陆qq,她不在线。按照惯例,我们是每两个周三的晚上才能同时在线一次,上周刚见了,今晚她自然不在。可是不知为什么,今晚我却很想见到她——即使见不到,看着她的qq形象,留言给她也感觉很温馨: 尹力:“我知道你不在,可是仍然无法抑制想见你的冲动——这几天心里一直空落落的,仿佛成了一个空心的人。莫非我的心真的已经飞到你身边,只留下一具空壳在这里茫然地来来去去……尤其是今晚,想见你的冲动竟是如此的强烈,仿佛热恋中的少男少女,一直处在焦躁不安的等待之中。” 尹力:“我也知道,你每周只有3个小时的上网时间,上周的3个小时已经全部给了我,这周也该匀给你喜欢的论坛和关心你的朋友们了——人不能太自私,以爱的名义也不可以!如果仅仅为了见面,我们可以化整为零,每次一小时,一周可以见3次;每次半小时,一周可以见6次……可是,见面太频繁,又会引起他的怀疑,这样对你很不好;再者,每次一见面,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还是会把那3个小时一次性消费完的;还有,中午或者上班时间见面,总会被有意无意地打断,总是不能尽兴,所以最终我们还是把时间锁定在每周三晚上9:20以后。这时候,你家二楼的客房里只有你;在这里,整栋大楼只有我自己。一条闪亮的光纤跨越千山万水,瞬时就将我们连接在一起——这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因为除了不能接触,我们什么都可以做;这也是一种莫大的痛苦,是一种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对方的特殊的二人世界。” 尹力:“造化弄人,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不能相守,就这样让人饱受相思的折磨,煎熬的苦痛——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的古典文学中写相思的诗歌才会占到将近三分之一。如果再加上思乡、思亲的诗篇,也许可以占到半数以上——遥远的距离,落后的通讯方式,没完没了的徭役、兵役,不可预知的遥远的未来,含蓄而内敛的民族个性等等,最终成就了这些读之就会令人黯然销魂的感伤文学。” 尹力:“有人说诗人的创作力与他的情欲是成正比的,看来还真是不无道理。我已经3—4年没有新作了,确实也是因为感觉生活的索然寡味——而现在不同了,你的到来也许可以再次激发我创作的欲望……” free fly:“你会专门为我写诗吗?我的大诗人!” 尹力:“不会吧!真的是你吗?” free fly:“当然是我,意外吧!” 尹力:“是的,亲爱的,我好高兴,也好意外——你今晚不用上班吗?” free fly:“我提前和别人调了班,21:00就可以下班了,然后用30分钟赶回来,还好你还没有走。” 尹力:“万一我根本就没上网,或者看了一下你不在就走了,你岂不是白白地跑了这么远,而且晚上一个人回来也很危险?” free fly:“没关系,轻车熟路的,你不用担心。这几天,我的心里也总是慌慌的,干什么都心不在焉。尤其到了今天晚上,又想给你个惊喜,又担心万一你不在怎么办……结果,你并没有让我失望——莫非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尹力:“这是真心相爱的人之间一种‘心电感应’。就象手机类的无线通讯,相互发的信号可能漂浮得满世界都是,但只有连通着的这两部手机之间才可以交换信息,第三部手机就收不到任何信息——但它毕竟是人工制造的通讯工具,工作需要的话,国家特殊部门仍然可以通过中转站监听他们的谈话。‘心电感应’就不同了,只有相互深爱着的双方之间才可以互通信息,爱得程度不深或单相思就达不到这种默契。” free fly:“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也有‘心电感应’吗?这些信息会不会被他们截获而破解?” 尹力:“亲人之间能破解的只有关于亲情的信息;关于爱情的信息,他们没有接收的能力,也就谈不上破解或监听了。” free fly:“好神秘的‘心电感应’!那么你现在感受一下,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尹力:“你很累了,想好好休息,又舍不得离开我,所以希望我多说点话,你静静地听就可以了。” free fly:“说对了一半,还有一点你没猜对的,就是我想先洗个澡,然后再陪你——刚才急急忙忙地赶路,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你不介意等我吧?” 尹力:“当然不介意——等着我心爱的女孩洗澡,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也是一种莫大的信任——我何其有幸,这么快就能享受到这样尊贵的待遇!” free fly:“你老老实实自己玩会儿,别想入非非就行了……” 尹力:“对了,你答应过穿那件丝绸的睡衣给我看,今天洗完澡不是正好可以吗?” free fly:“不是说明年夏天嘛。” 尹力:“看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天就是很好的机会,就今天吧!” free fly:“都什么跟什么呀……真拿你没办法。我找找吧,都很长时间没看到了。” 尹力:“一定要找到,否则就是你没有认真去找!” free fly:“看来我只能认真去找了……一定要等我啊,也许还有别的惊喜呦……” 尹力:“一定……等你!” 她去洗澡了,让我在这里等她。似乎就隔着一道门,还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还能透过弥漫着水雾的玻璃隐约地看到她身体的轮廓,而我正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一会儿,她就会如出水芙蓉般地站到我面前——这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她真的会穿着低胸的睡衣坐在我面前吗?我想不会——她是一个含蓄而内敛的女子,骨子里更多的是保守的成分。在爱情的追求上,她可能是热烈而大胆的;但在生活的细节上,她却是羞涩而拘谨的。虽然她答应了穿睡衣给我看,临走还颇具诱惑性地说“也许还有别的惊喜呦”,但我想,这只是妩媚的女子撒娇的一种小伎俩而已。 看来上周三我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那些所谓的论坛与朋友只是虚晃的一枪,而我才是她精神生活的全部。她正常的工作时间是每次18个小时,今天提前6个小时回来,那就意味着之前她已经工作了24个小时(18小时+6小时=24小时)或者下次上班要连续工作24个小时——这也太难为她了!每周只有3个小时的上网时间,她还要千方百计地把它安排到周三晚上,这如何不让我感动万分。只是她不想让我知道她的苦心安排,我也就没有必要一定揭穿——以后,惟有好好地待她,才可以报答她的痴情一片! …… free fly:“我回来了,还在吗?” 尹力:“当然在,一直在等你。连上视频,让我看着你说话好吗?” free fly:“还是算了吧!穿着睡衣怪不好意思的。” 尹力:“又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啊!再说,你已经很累了,希望我多说话,你听。可是,看不到你,我的话怎么可能如滔滔江水。” free fly:“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可要挺住啊!” 尹力:“我已经接受了……怎么还是看不到……好慢呀……你一定又在逗我,看到之后也不是穿睡衣的样子——其实你的个性是保守的……” free fly:“还没看到吗?” 尹力:“我在耐心地等待……看到了——这不是睡衣吧!你又拿低领的t恤衫逗我。” free fly:“真是睡衣,你不相信我吗?只有睡衣才有这样细细的肩带。” 尹力:“当然相信你——只是你的长发把两个肩膀都挡住了,我哪能看到什么细细的肩带。” free fly:“就是故意挡住不让你看的,你那么坏……你不相信我会穿睡衣给你看,还说我的个性是保守的……看来我让你失望了,在你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了。” 尹力:“你误会了,我说你个性保守与你穿睡衣给我看这二者并不矛盾。因为个性保守的人也并不总是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也有疯狂的一面。” free fly:“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经你一解释,似乎还真有点道理。从前我给自己约法三章:对于qq上的朋友,一不留电话,二不视频,三不见面。结果与你聊天之后,这三条戒律很快就灰飞烟灭了(当然所谓的破戒,仅限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生活中,我的确是个比较保守的人,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穿着睡衣和你视频——但事实上我已经这样做了。刚才连视频之前,我还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既想满足你的愿望,又怕你因此而嫌弃我的轻佻——现在好了,你把这个几乎无法证明的几何题证出来了。” 尹力:“与高智商的人谈话有时候是一种快乐,有时候是一种痛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你的圈套,然后抛给我一道无解的方程——幸亏我聪明,才得以化险为夷,哈哈!” free fly:“别臭美,不定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二难命题等着你!” 尹力:“来者不拒,谁怕谁呀!对了,你是不是没洗头发,看你的头发很蓬松的。” free fly:“洗了呀!只是前边的干了,后边的现在还没干呢。” 打完这句,她很舒适地往椅背上一靠,并顺手把垂在肩上的头发弹到背后——这样,她细细的肩带就一览无余地露了出来。她的睡衣是粉白丝质的那种,色泽、质地、手感都很接近皮肤本身。胸前细致的蕾丝花边随着身体的起伏淡淡地勾勒出迷人的曲线…… free fly:“怎么不说话了?想入非非了吧!” 尹力:“没有……没有。” free fly:“那就是说我没有诱惑力了?” 尹力:“也不是……” free fly:“傻了吧,这又是一道无解的方程——我看你怎么编!” 尹力:“什么编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曼妙的身体确实很有诱惑力,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而不能自持。只因为我是过来人,勉强还挺得住。” free fly:“过来人有了更直观的感觉,更难把持住自己才对。” 尹力:“……” free fly:“怎么不说话?理屈词穷了吧,还是真的想入非非了?” 尹力:“多么想拥你在怀里——吻你的香肩,吻你细细的肩带——用牙齿!” 看到这句,她下意识地把手臂交叉在胸前,手指按住肩带……后来又放开,打字给我。 free fly:“哪有用牙齿吻的?我好害怕。” 尹力:“不会吃了你的,我只是想把肩带咬断,然后……” free fly:“你好坏呀,不理你了!” …… 尹力:“你总是担心自己太胖了,其实没有必要。” free fly:“就是太胖了——从前我还不到100斤,现在都110多斤了——太可怕了!” 尹力:“你将近1.7米,110多斤也不算胖,只是从前的你太瘦了。” free fly:“可是我还是喜欢从前的自己那种轻盈的感觉。” 尹力:“女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有一定的‘减肥强迫症’——胖的减肥,瘦的也减肥,最终的结果就是导致了胖瘦标准的大混乱。在这种国际大气候的影响之下,为了确保全人类的健康、协调发展,2005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健康研究中心公布了最新的胖瘦评价标准,即‘锁骨评价法’。简单地讲就是根据锁骨的凸显程度,来评价一个人的胖瘦:锁骨明显突出者为偏瘦;看不到锁骨者为偏胖;锁骨微显者为胖瘦适中。你看,你的锁骨微微凸显,恰好符合最新的国际标准——即新国标,可千万不要再盲目减肥了。” free fly:“你的理论好新鲜。” 尹力:“当然,刚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不信你摸摸。” free fly:“我就知道又是你杜撰的!” 尹力:“哈哈!(加大笑的表情)” 尹力:“说实话,我还是喜欢稍微丰满一点的女子,看着性感,摸着手感也好,属于‘经济实用版’;‘骨感美人’ 只适合上镜,从生活实用的角度来看就要大打折扣了,基本上属于蒙人的‘豪华精装版’。在镜头中看着很美的,在生活中遇到了往往就惨不忍睹了——万一晚上摸到,一身都是骨头,怪瘮人的……” free fly:“你还想摸到?想得倒美——做梦吧!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好色?” 尹力:“子曰:‘食、色,性也!’圣人的话,谁敢不听?” free fly:“好象你们还勉为其难!五四运动都快一百年了,你们也别太委屈自己了。” 尹力:“也不全是委屈——对于传统文化的精华,我们知识分子还是要主动继承和发扬的。” free fly:“我一直在寻找天下脸皮最厚的人——看来不用再去订做铁鞋了。” 尹力:“别那么抬举我,这个天下第一的殊荣我可愧不敢当——不过,这不是踏破多少铁鞋的问题,而是你从出发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南辕北辙了。” free fly:“愿闻其祥。” 尹力:“你一直在男人的世界寻找,对不对?” free fly:“当然,大方向有什么问题吗?” 尹力:“错!应该在女人的世界找。” free fly:“听听你的歪理邪说!” 尹力:“从前,我也误以为男人的脸皮最厚。后来,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推翻了这个钳制了人们几千年的错误思想:男人的脸皮已经很厚了,胡子尚且能穿透它,而且还长得郁郁葱葱;女人的脸皮嫩得象鸡蛋清那样软,薄得仿佛一弹就破,可为什么同样有毛囊,却几乎没有可以穿透脸皮长出来的茸毛——即使偶尔有几根钻出来,也是严重地体力透支,营养不良,长得又短又稀又细又黄——由此可知,女人的脸皮确实比男人的要厚得多。” free fly:“首先指出对方辩友一个常识性错误——女性不长胡子不是因为脸皮薄厚的问题而是因为荷尔蒙本身的问题。也就是说女性的胡子就象生活在干燥环境中的种子,没有适宜的条件,它们几乎不生长。这时候,即使用最薄的塑料薄膜套着,它们也不会有什么突破;而男性因为有大量的雄性荷尔蒙刺激,胡子迅速生长,就象生活在适宜环境中的种子,即使用很厚的东西包着,它们也会突破一切束缚,拼命地长出来——所以说脸上胡子的多少与脸皮薄厚无关。” free fly:“再者,对方辩友刚才说过‘女人的脸皮嫩得象鸡蛋清那样软,薄得仿佛一弹就破’——这就表明您已经承认了女人的脸皮是薄的、嫩的、软的——即使您能证明女人的胡子穿不透脸皮,这也只能证明女人脸皮的软硬问题,而与薄厚无关。” free fly:“第三,既然您已经承认了女人的脸皮是薄的、软的,现在又试图证明它是硬的,穿不透的,这本身不就自相矛盾?” free fly:“最后,我将对方辩友几大错误总结如下:1、不可原谅的常识性错误。2、概念不清、思路混乱。3、企图偷换概念,混淆是非。4、观点本身自相矛盾。” 尹力:“好厉害,都这么晚了,您还这样思维敏捷、思路清晰,竟然没让我忽悠晕了,佩服、佩服!” free fly:“天很晚了吗?……果然很晚了,与你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 尹力:“幸福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 尹力:“你的摄像头上边粘着什么东西吗?怎么象是有什么东西挡着似的。” free fly:“不会吧!我看看。” free fly:“没有啊!” 尹力:“你站起来,凑近了看——粘的是小东西,不容易看到的。” 她果然站起来,凑近摄像头低着头仔细地查看——这样,她整个胸部,尤其是那迷人的乳沟就更多地暴露在我面前。 尹力:“这样我就更清晰地看到了你丰满的胸部、迷人的曲线。” free fly:“你骗我……你坏死了!……” 她娇嗔地责备我,还冲我挥挥拳头,但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我知道,她并没有认真地生我的气。 尹力:“这是我的错吗?谁让你那么迷人呢!” 我开始耍赖了。 free fly:“那下次我不让你看了。” 尹力:“别,千万别,喝过香槟之后,谁还喝普通的汽水?” free fly:“那以后你可老实点!” 尹力:“一定一定!我向毛主席发誓,以后再不胡闹了。” …… 尹力:“以后,每个周三晚上咱们都能在一起吗?” free fly:“我不敢给你承诺,怕万一调班不成让你失望,但我会尽力的。” 尹力:“真难为你了。” free fly:“也不仅仅是为你,这也是为我自己——现在,你已经是我精神生活的支柱了。” 尹力:“我一定要象胡杨树那样好好地为你撑起这片天空——活着,3000年不死;死后,3000年不倒;倒下,3000年不朽。” free fly:“有你在这里守望,哪怕我只是沙丘上永远抬不起头来的红柳;哪怕我只是已经干枯了的骆驼刺;哪怕我只是仅有几个小时生命的沙漠上的菌类植物——在你温柔目光的注视下,我也可以满足地闭上眼睛。” 尹力:“好了,我们的抒情诗先写到这一章,下周三再接着写。早点睡吧,要不明天就长出眼影了。” free fly:“好吧,你也早点睡,要不明天上课该胡说八道了。” 尹力:“晚安,宝贝!”free fly:“晚安,吻你!” 尹力:“好激动啊!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 free fly:“是吗?我怎么觉得主动吻过你许多次了,所以这次也是很自然地吻你。” 尹力:“这可是原则问题,一定要搞清楚——每次都是我主动地吻你,而后你才会回吻我——记得第一次吻你,你还不知所措地问我,‘那我该怎么办?’,我告诉你,‘回吻我呀!’——那时候你的样子好可爱!” free fly:“你又笑话人家!我哪有你那么坏,什么都知道,还很有经验的样子。” 尹力:“这不是什么‘坏’或‘经验’的问题,而是我太在乎你了,所以才清楚地记得我们的每一个第一次:在我16岁生日那一天,你向我祝贺生日快乐——你是我家人之外第一个向我祝贺生日的人,从那一天起,我忽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今天,你是第一次在我面前穿得这样少,这样性感迷人,让我几乎不能自持。” free fly:“那今晚你能‘晚安’吗?” 尹力:“应该是孤枕难眠或今夜无眠。” free fly:“是因为想我还是想她?” 尹力:“今夜——只想你!” free fly:“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不过,你的回答我还是让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一个夜晚,你只想我,我就感觉很幸福了——我不能奢求太多,也不敢奢求太多,否则老天一定会把我们仅有的这一点点幸福也收回去……” 尹力:“谁说爱情都是自私的,你的善良、无私就是一个明证。刚才我还在犹豫是实话实说,还是说点好听的哄你高兴,思想斗争的结果是,对你必须说真话——刚才你说过,我已经是你‘精神生活的支柱’了——此等的信任、倚重,如果再骗你,我良心何安?所以无论你是否高兴,我只能说‘今夜——只想你’。” free fly:“你的坦率、真诚真的让我好感动,你最让我敬重的也正是这一点!所以,把我的心全部交给了你,此生无怨无悔!” 尹力:“不!我不能把我全部的爱给你,也就没有资格拥有你全部的爱——还应该分一部分给我们的家人。” free fly:“那就听你的……不过,我们就这样十八相送,恐怕要送到天亮了。” 尹力:“对不起,我又忘了时间。那就来一款简捷的——拥抱……吻你!” free fly:“吻你……” 尹力:“下周三晚等你。” free fly:“不见不散。”(2005年11月16日21:20—17日00:25) 十八 死而无憾 之后的两个多月,我们度过了一段平静而快乐的日子。每个周三晚上,我们都沉浸在这个特殊的二人世界里:或者忆同学少年,或者论天下谁是英雄,或者相互温存、体贴,如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或者在虚拟世界一起逛街、买东西、神游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如同神仙眷侣……周三之外的时间,我们都是沉浸在爱与被爱的氛围里——每一天都是幸福的期待,每一刻都是对幸福的憧憬。 也许你要问,这样整天沉浸在所谓的二人世界里,是否就意味着忘记了对三口之家的责任?错!毕竟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只是那有限的3个小时,还是值班的晚上,其它多数的业余时间还是跟家人在一起。而且与她相隔几千公里,只是通过虚拟的网络聊聊天,并没有什么肌肤接触之亲,所以也谈不上警幻仙姑批评的皮肤之滥淫。有的只是唤醒了休眠的情感,激发了爱的潜能,更加恣意怜取眼前人。 也许你仍然会追问,这样,妻子是不是成了爱的替代品——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男人——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如果可以同时拥有两份迥然不同的爱情,就象双色冰淇淋,谁会吃掉一半而扔掉另一半,或者非要把它们当作一个味道咽下去呢!只有琼瑶阿姨笔下的男人才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个女子,一直追她到天涯海角而痴心不改——这是女作家站在女性视角表达的一种主观愿望,本也无可厚非,但这确实不是男人的本质。到金大侠笔下的英雄人物就更接近男人的本性了——虽然那些大侠们对爱情也是专一的,但一定会有一个以上美丽的女孩暗恋上他。为了不影响大侠的正面形象,最后一定会安排那几个女孩以不同的方式为他而死,而且一定有一个死在他的怀中——其实这是很含蓄地表达了男性作家的主观愿望,即希望拥有一份以上女子的爱情。只是金大侠还是太保守了些,不想与一对一的传统爱情模式构怨。 现在,我真想把我所有的快乐告诉每一个人,希望那些在各自的围城里苦苦挣扎的灵魂得以解脱。也许人的本性就是多情的,我们都需要爱与被爱,崇拜与被崇拜的感觉。而一对一的爱情不可能完全满足每一颗不安分的灵魂或多或少、或浓或淡爱的需要,所以在围城里就会经常出现磨擦与冲突、冷战与鏖战、斗争与妥协——只到两颗心都没有了激情,当然也就没有了爱的能力为止。所以我们何妨放爱一条生路,给它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在这里,男人和女人都可以自由地怀想纯情的初恋,可以拥有一个虚拟的网络知己,只要我们不是过分的贪婪、自私,就可以把这份爱的激情与能量转移到现实的爱情生活中来。即使是两情相悦的爱情,也需要不断地注入新的能量,提供新鲜的刺激,才能时刻保持鲜活吧,而何况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错位的爱情呢! 爱情的神秘正在于,当我们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对方的眼睛,并深情地对她(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的时候,她(他)仍然不能完全知道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就象《大话西游》里那段最经典的爱情对白——连万能的神仙姐姐都不可能完全了解对方真实的想法,我们这些肉眼凡胎的贩夫走卒们又何必知其不可而为之呢?所以,有时候你不需要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快乐,为什么突然想吻你,只要他(她)每一天都充满激情地爱你、呵护你和你的家人,这就足够了!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一定要企图独占这份感情,那我就郑重地告诉你:爱情最戒贪婪,要求过多,倒往往会失去所有。 正当我得意洋洋于自己挑战传统爱情的理论喜获成功,并准备向全世界推广的时候,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2006年1月18日晚,一如既往,满怀着相见的欣喜我登陆qq,她也果然等在那里。 尹力:“good night,my darling!” free fly:“我很不好,也不是甜心。” 尹力:“怎么了,你!谁让我的美人受委屈了?看我不修理他!” free fly:“我们的缘分已尽,今天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尹力:“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失望了吗?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free fly:“不,不是你的问题,你不必自责。相反,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这许多的的快乐——有你陪伴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尹力:“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不过,也一定是我的冒然闯入,激化了你们之间的矛盾……” free fly:“不,这完全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太失望了。” 尹力:“你们又吵架了吗?不过夫妻吵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free fly:“可这次不同……我跟他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尹力:“因为什么?” free fly:“……原因就不跟你说了,反正是不可原谅的原因。” 尹力:“你做过老师的,知道改正一个坏习惯需要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 free fly:“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也不是耐心的问题,而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本性。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容不得别人犯错误的人。但他这次的错误绝对是不可原谅的,永远不可宽恕的……所以,我必须离开他。”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肯说出到底是因为什么,这就很难对症下药地劝说——但是,无论如何又必须劝她留下来。 尹力:“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又不能告诉我,我也就不再追问了——不过,仍然希望你先把心态放平稳一些,不要急于做出决定——越是重大的抉择越是要冷静面对!” 尹力:“有些错误在当时看来可能是无法理解的,不可原谅的,甚至永远无法宽恕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回头再看,可能并没有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希望你先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慢慢地思考,慎重地抉择。” 尹力:“关于是否离开他,你可以问自己以下几个问题: 1、他这个错误再过30年或50年,回头再来看,是否仍然不可原谅? 2、除了这个错误,他的个性中是否还有许多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容忍的缺点——一口气你就能列举出10条以上? 3、他的身上是否很难找到让你欣赏的优点——仔细搜寻了许久,找出3条就已经很难了? 4、近一两年,跟他在一起是否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欢乐,即使偶尔的平静也是双方拼命压抑自己的结果? 5、这个家是否真的没有了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或者为了离开他,你甘愿放弃一切? 6、儿子的事情你是否安排好了,能否保证给他一个相对好的成长环境? 7、离开他,是否真的就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而没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8、离开他,你将重新回到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而且你已经不再年轻了——是否真的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9、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颠倒的世界、错位的世界,离开这里你是否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尹力:“有些时候,我们要学习珍珠贝的宽容与忍耐——面对强行闯入的外来异物,无论是沙子还是小石子,我们都要学会用自己柔软的肉体包容它们,再裹上层层的珍珠泪,再用柔软的肉体反复地打磨,直到最后都磨成一颗颗圆润的珍珠,直到这些珍珠也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尽管这个过程是那样的漫长而痛苦,但最后毕竟是收获了珍珠。” free fly:“这些问题我都仔细地考虑过了……不过仍然谢谢你能够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果然我没有看错你!现在,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真实地见你一面——能够真正地见你一面,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尹力:“‘死而无憾’?” free fly:“……对不起,打错了,是‘此生无憾’!” 尹力:“你吓死我了!” free fly:“真的吗?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尹力:“当然会……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free fly:“如果生不如死,还不如早点结束,早点解脱。” 尹力:“不,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将来让我们的生命一同结束,手拉着手,一起走过奈何桥,一起面对一路上的魑魅魍魉,一起站在阎王的面前,求他让我们从此再也不分开。” free fly:“那是多么美的结局啊……可是,恐怕我没有力量坚持到那一天了。” 尹力:“不,你必须坚持到那一天——没有了你,我也将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追随你而去,就违背了我照顾今生家人的诺言;苟活世上,就违背了我们相约来生,并生生世世做夫妻的诺言。你愿意我陷入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泥潭吗?” free fly:“当然不愿意!可是有时候我别无选择……” 尹力:“不要那么悲观,慢慢地想,会有办法的;慢慢地等,会有机会的。” free fly:“可是,有些事情等不得……” 尹力:“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等不得’,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这时候我还在这里坐而论道,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简直就是太没人性了。你放心,这几天我就寻找机会去看你,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我,一则了却你一个‘此生无憾’的心愿;二则让你相信,机会是人创造的,只要我们努力去争取;三则给你信心和力量,让你有勇气面对漫漫人生路上更多的不可预知的苦难。” free fly:“你真的会来吗?这问题好傻,你说了来就一定会来的。可是这也太难为你了,无缘无故地跨越大半个中国,你怎么跟她交代?” 尹力:“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free fly:“其实女人是最容易满足的,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只要你心里真正有她,她就可以为你去死。” 尹力:“你以为我说的也是‘善意的谎言’,只为哄你开心吗?” free fly:“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是一诺千金的君子。对不起,我只是乱发感慨罢了。” 尹力:“对不起,我也是太敏感了。” free fly:“说真的,你不必特意来一趟——有你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而且,万一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我会很内疚的。” 尹力:“没关系,我会安排得天衣无缝,你就放心好了。” free fly:“明天我家的网就停了,有事情你打短信——注意不要署名。” 尹力:“明白!为什么忽然停了网,是他不让你上了吗?你并没有违背诺言啊!” free fly:“这你就不要问了……发短信越简单越好,只要我们两个明白就可以了。” 尹力:“好的。” free fly:“从今以后再也不能上网了,真有些舍不得——永远怀念我们在网上度过的这一段美好的日子。” 尹力:“我也是……其实我们约好了时间,你偶尔在网吧上一会儿,他不会知道的。” free fly:“可能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 尹力:“我觉得你是太悲观了——今晚,咱们一半多的时间都是在谈论死亡。” free fly:“……可能是我的心情太坏,所以总是躲不开这个话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尹力:“不会的,生与死本身就是许多智者终生都在追寻的哲学命题。” free fly:“你说过,因为有了来生的约定,死亡也不再是痛苦的事情,而是幸福的开始,快乐的节日——你真是这样看的吗?” 尹力:“当然。还有人世的轮回,如果我们都能完整地记得前世的因果该有多好,今生就不用再这样苦苦地追寻,苦苦地思索了。” free fly:“上辈子一定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上天才这样惩罚我,让我与你失之交臂。” 尹力:“别这样自责,也许是上天那老头子本性的邪恶,最喜欢拿最善良的人开玩笑,以此作为他空虚生活的调味品。” free fly:“别,别为了我诅咒上天,万一他真的震怒了,也剥夺了你的幸福,我将加倍自责。” 尹力:“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再诅咒他。希望你善良、宽仁的心能照亮他那只拒绝睁开的眼睛——让他睁开双眼看一看,这是怎样一个混淆的乾坤。” free fly:“别笑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又堕落成了神的信徒。” 尹力:“我不也同样是有神论者吗?太多生活的磨难曾使许多的智者百思不得其解——把心交给了神佛,心灵才获得了暂时的安宁与解脱。” free fly:“可是,似乎只有你才能更自由地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你是来拯救我的神佛吗? 尹力:“不,我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作茧自缚,挣扎在情天孽海的的渺小旅者。” …… 尹力:“现在我可以看到你吗?” free fly:“还是算了吧,我的心里好乱,而且我已经把最美的笑容留给了你。” 尹力:“那就算了。心情不好也要多吃点东西,否则身体垮了谁照顾你呀!” free fly:“我知道。哎!他要是有你万分之一的体贴,打死我也不会离开他呀,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样大呢!” 尹力:“也许是上辈子欠他的,还完了就好了。” 尹力:“今天咱们就少聊一会儿吧,你要注意多休息,保重身体——头脑清醒了,才能冷静地抉择。” free fly:“好吧,确实我也感觉很累了,也有了点睡意,估计今晚能睡得很好。” 尹力:“这几天,你一直都睡不好吗?” free fly:“说实话,我有一个星期没好好睡觉了。他在家,我们吵得天翻地覆,相互用最刺耳的话刺激对方;他走了,我就一个人生闷气,默默地流泪……偶尔睡着一会儿,也是在梦里跟他吵架,我却被封住了嘴,急得想却喊不出来……” 尹力:“真想让你靠着我的肩膀,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任你号啕大哭,任你泪眼滂沱,任你气噎顿声,只要你能哭出心中的怨气,哭出心中的委屈,哭出心中的不平……我还会拍着你的肩膀安慰你,抚摸你的头发怜惜你,擦干你的泪水鼓励你。” free fly:“谢谢你,我能感受到你温情的目光,温柔的抚摸——现在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今晚一定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尹力:“那就88。” free fly:“88”(2006年1月18日21:20—22:40) 究竟是什么再次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而且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是那个不争气的丈夫又开始酗酒、赌钱了吗?还是因为丈夫又去她工作的地方闹事,弄得她再次丢了工作?还是因为在婚姻掩盖下的性侵犯,弄得她生不如死?……这些从前都发生过了,她也不是那种“容不得别人犯错误的人”,所以应该不是这些原因吧。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他这次的错误是绝对不可原谅的,永远不可宽恕的”——听这口气应该是新犯的错误,而且是令人发指的错误!那小子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地义愤填膺、深恶痛绝、忍无可忍,所以才会断然决定抛弃一切也要离开他?她不肯告诉我原因,但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与我有关。就象上次,她为了捍卫自己上网的权利,宁肯与他离婚,但又不想让我背负第三者的精神负担,所以她还特意编织了什么论坛和其他的网友——这次会不会还是因为我的问题,而她自己又承担了这一切责任? 整个晚上,她一直在谈论死亡的问题,说什么“死而无憾”“只要你心里真正有她,她就可以为你去死”等等。看来情况真的已经紧急到了“等不得”的境地,而且她还是“别无选择”——听到这些,我真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下子就飞到她的身旁去看个究竟!但这又是怎样一个妄想啊!我们相隔着将近3000公里。所以,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有先稳住她,然后再想办法。整个晚上我一直在同她笑谈生死,表面上看去挥洒自如,而内心里却是心如刀割——她会不会是为了保全我而去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真是这样,我又有何面目苟活世上?不行,我必须尽快地见到她,留住她的生命——可是,我又如何无端地跨越大半个中国,飞到她身边呢? 下线之后,我一直处在深重的忧虑之中:有对她生命的担忧,有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有怨天尤人的业火,有鞭长莫及的悲哀……我一直以为找一个网络情人既可以避免俗世的烦恼,又可以获得一份超越凡俗的快乐,还自创了什么“钓鱼理论”,并自矜于拥有这种“绿色情人”——没想到情到深处,同样是煎熬的苦痛!电影《手机》中费老的万千感慨浓缩为一句话就是“麻烦呀……”;而我这里仅仅是“麻烦”倒好了,简直是“要命啊……” 辗转反侧,彻夜无眠,还是一筹莫展。起床,整理被褥,枕上黑发落了密密一层,哎! 一个人去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操场上遛圈,希望这寂静的环境能够让我晕炫的大脑暂时止歇;希望这凄清的空气能够让我的麻木的心灵找回失去的感觉…… 今年雪下得格外的多,格外的大,日趋干旱的华北大平原多少年没有下过这样的大雪了。记得今年冬天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我一边徒步走在上班的路上,一边发短信给她描述这场大雪——虽身在热带,每当到了下雪的季节,她还是很怀念白茫茫的雪国——对了,每当到了冬季,南方人会飞到北方来看雪,北方人会飞到南方去看海,我们能不能以旅游度假的名义去一趟海南,然后恰好住到她所在的宾馆,这一切不就都结了吗?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啊,好佩服自己啊!“啊……”我激动得对着天空大喊一声,双手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喝彩! 在石家庄某旅行社,我正好有一个做导游的铁哥们,只要找到他,很快就可以搞定。 “华哥,我是尹力。” “尹力?……是你小子啊!你有多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整天瞎忙……这不,明天就放假了,想出去玩几天,你手头有没有去海南的团,价位是穷人基本能接受的?” “明天下午正好我要带团飞海南,价位也是最经济的,2300元/位,双飞五日游。” “包括三亚吗?” “当然,怎么可能没有三亚呢!还要在三亚的海滨住两晚。” “住在哪个宾馆由你来定吗?” “一般是当地的导游定——咱们住的都是三星级的宾馆,这你放心。” “你看有没有可能住在鹿回头附近的心海假日酒店,好象也是三星级的。” “为什么住那儿,你小子有什么企图?” “我有一个同学在那里,正好可以见她一面。” “女同学?” “当然!男同学谁还费这牛劲!” “是初恋情人,还是冒充同学的女网友?——现在都兴这个。” “都是。” “不会吧,你小子玩得真够绝的!” “真的,从前是初恋情人,现在又通过qq聊了半年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别只顾贫嘴,怎么样,能帮上忙吗?” “应该问题不大,从前我们住过这家酒店,条件还不错。对了,你是千里走单骑,还是带着老婆孩子丈母娘?我们的包机只有4个座位了。” “3个就足够了。” “能定下来吗?” “我还没跟她商量,不过问题不大,我尽快给你回电话最后确认。” “越快越好,现在海南旅游的报名很火的。” “明白。你把行程安排和景点介绍发到我邮箱,我好背熟了说服她。” “你可小心点儿,别漏了汤。” “我是谁呀,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睛的。”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色胆包天’了。” “一般般,世界第三……” 最后一步就是说服老婆了,只要过了这一关,就算“阴谋得逞”了——怎么忽然蹦出这么个词,看来真是做贼心虚啊!怎么跟她说呢?去单位找她当面说?不好,万一让她看出我的做贼心虚可就功亏一篑了;打电话?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啊;还是用我最擅长的qq聊天比较好,只要一上qq,我的真话、假话、鼓动的话、煽情的话就如滔滔江水滚滚向前,具有不可阻挡的艺术魅力。 先发短信给她,约她忙完工作后登陆qq,说有好消息要告诉她,9:15她上线了。 倦极心无凭:“什么好消息,发奖金了?” 尹力:“老婆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奖励你,啵一个!(发偷偷亲吻的表情)” 倦极心无凭:“讨厌,在办公室呢!这也没什么难的,年终了,自然要发奖金。” 尹力:“猜猜有多少?” 倦极心无凭:“按惯例,应该是1000多,看你高兴的样子,莫非到了2000?” 尹力:“6000!” 倦极心无凭:“这么多!(发惊讶的表情加手舞足蹈的表情)” 尹力:“值班、加班、假期补课、双休日补课、课时补助、班主任费,还有今年的高考奖。” 倦极心无凭:“那也不少了。” 尹力:“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倦极心无凭:“你不会是想一下子把它花完吧!” 尹力:“知夫莫如妻——当然还要剩下一部分过年的钱。” 倦极心无凭:“到底是什么计划?” 尹力:“浪漫温馨的海南双飞五日游。” 倦极心无凭:“不会吧……那要花很多钱耶!” 已经30岁的她在网上会不自觉地扮演小女生的角色——一向老成、持重的我又何尝不是在扮演热恋中的小男生?看来网络更象是一堆凹凸不同,屈光度不等的哈哈镜的奇妙组合,站在它面前,我们很难看到真实的自我。 尹力:“你不喜欢?” 倦极心无凭:“当然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梦寐以求许多年了……可现在正是海南旅游的黄金季节,也就是一年中价位最黄金的季节,咱们俩人就要5000,再带点计划外的,6000都拿上还不知道够不够。13日的《石家庄日报》称,春节期间的价位要炒到3500—4200,咱们穷人有必要凑这热闹吗?” 尹力:“这可不是凑热闹的问题,而是今生的梦想。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个梦想,我也一直想帮你实现,可是……哎!想到这些我就很内疚……” 倦极心无凭:“其实也无所谓啦!……继续保留这个梦想也很好啊!……将来生活宽松了再去也一样。” 尹力:“再等几年,老人老了,孩子上学等等都要花更多的钱,哪有宽松的那一天啊!” 倦极心无凭:“谁让咱是穷人 十九 恐惧 20日13:00的飞机,我们却是很早就赶到机场在那里等候——也许是因为在电影、电视里看了太多赶飞机的焦急;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内心里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也许是因为急于见到free fly,潜意识中充满了焦灼之感……好在一切有华哥照应,什么换登机牌、安检、安全区等候等等,我们才不至于尴尬得不知所措。 12:30开始登机了,小女儿高兴地手舞足蹈,在队伍里钻来钻去。妻一边训斥她不要乱跑,一边抓住她的胳膊拉到我身边,然后挽住我的胳膊一起走。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其实我也是。从前听到新闻里播报□□航空公司□□客机失事,乘客与机组人员全部遇难,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云云,总觉得这些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和这一切息息相关了。 一步步登上舷梯,一点点来时的路已在融化;一步步走近机舱的拱门,一点点三魂六魄正在依次飘离我的身体……“欢迎乘坐□航班机”——一声声亲切的问候竟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惧;一张张甜美的笑脸竟相垂着媚惑的谗涎……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舷梯已经撤去——上了贼船,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妻子紧张地拉着女儿的手,华哥调侃道。 “我倒不是害怕,就是担心晕机,因为我既晕车又晕船。” 妻故做轻松地转移话题。 “我更不害怕,还觉得挺好玩的!” 小女儿急忙插嘴,恐怕错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格格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其实在所有的交通工具中,飞机的安全性是最高的,也恰恰是因为它的安全性高,偶尔出一次问题才会成为世界新闻——一般的交通事故连县级电视台的新闻都上不去,更别说世界新闻了!” “我们可不想上世界新闻!哈哈……” 我们开始轻松地开玩笑了。 13:00飞机准时起飞,这时候我又开始紧张起来。据说许多的飞行事故往往出现在起飞与降落的时候——想到这些,我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是窒息般的痛苦。忽然感觉身体向后一仰,身体如失重一般飘在空中,接着整个身体仿佛都没有了,只有一颗小小的心紧张地缩成一团,万分惊恐地飘浮在半空中剧烈地跳动——如果在地上害怕了,我们可以蹲下来,或者索性坐在地上;如果在水里害怕了,我们可以拼命地拍打浪花,让自己飘起来;可是在半空中害怕了,没抓没挠、没着没落的,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自救呢,只有绝望地等待了!看看旁侧的妻子和女儿:妻子皱着眉头,紧张地呼吸着;小女儿也紧紧地闭着一直都没停过的嘴——她们一定是有些晕机——看着她们痛苦的表情,我内心的痛苦又成倍地增长——这时候我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事了。如果为了救free fly,明明知道必须搭上妻子、女儿的性命,我还会救吗?我想不会!因为我的妻子、女儿是无辜的,甚至她们也是受害者,怎么能够再搭上她们的性命呢;如果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她的生命我会吗?此时也不会!没有了我,妻子、女儿怎么办,我答应过要照顾她们今生今世;如果时光倒退10年,在我孤身一人几乎没有牵挂的时候,用我一个人的生命去换取她的生命我会吗?这时候我会!关于赡养父母,可以由我的哥哥多做一些,我不再是唯一的了,所以为了换回她的生命,我可以牺牲自己——看到了没有,在这种生死抉择的时候,只要时间允许,男人还是会用理智去衡量的,所以说女人们啊,对于男人为你所做的牺牲,你可不要轻易地就全部听信,有时候这可能是他的一箭双雕或一石三鸟之计。而女子不同,她们是更感性的动物,在情急之下,她们只用第一感觉,只靠本能来指挥自己的行动,她们可以为所爱的人牺牲一切而义无返顾、不计得失。所以说男人们啊,对于女人为你所做的牺牲,你要抱以足够的崇敬之心,千万不可亵渎了这份神圣的感情! 古往今来,有多少为情、为爱而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女子啊,而同样勇敢的男子就少多了。《孔雀东南飞》中男女主人公的双双殉情鼓舞了多少痴男怨女啊,然而你仔细品味,两个人的死又有着显著的不同:为了矢志不渝的爱,刘兰芝很早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所以,面对死亡她“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这是怎样的坦然与决绝;而焦仲卿却是在庭树下徘徊了大半个夜晚,只到天快亮了,才终于横下一条心“自挂东南枝”,这又是怎样的生性懦弱而优柔寡断。 其实坐飞机并没有我描述得这么可怕,只是在起飞与降落的时候有些失重的感觉而已。就象坐电梯的升升降降,只是它比坐电梯的失重感稍微强烈一些而已,是普通人都能承受的。等飞机爬升到一定高度,直线向前飞的时候,就非常平稳了。刚才那些所谓的“恐惧”,只是我内心“不安的幻象”罢了,谁让我的海南之行是心怀着鬼胎呢! “爸爸,咱们的飞机是不是飞得很高呀,是不是比小鸟飞得还要高呀?” “当然啦,离地面有一万多米呢!” “哇!那么高啊,那掉下去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小女儿对一万多米没有概念,但她知道既然比小鸟飞得高得多,那就一定是很高很高的了;忽然从她的小嘴里冒出“粉身碎骨“这个词,让我悚然一惊——那么,现在她小小的心里仍然充满了恐惧——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多大的失职啊!所以我急忙宽慰她: “肯定不会,你放心好了。每次在飞机飞行之前,许多的叔叔、阿姨都要细心地检查飞机的每一个零件是否正常,还要检查多次——它不象汽车,万一坏了,路边到处是修理店;飞机在半空中坏了,哪有空中的修理店啊!” “哈哈!” 小女儿放心地笑了,妻子也跟着笑了。 “还有,开飞机的叔叔、给咱们倒饮料的阿姨跟检查、修理飞机的叔叔、阿姨都是兄弟姐妹,他们也不希望失去自己的亲人,所以检查时就会格外地小心,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小女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人在看窗户外面,我也要看!” 刚刚消除了恐惧,小女儿就又活跃起来。打开舷窗,伴随着小女儿“哇……”的一声惊叫,我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的天空是那种纯净到耀眼的亮蓝,还有那一丝丝、一缕缕、一片片、一朵朵、一堆堆的白云如绢般光洁,棉般柔软,烟般轻盈,雾般缥缈……就这样弥漫在我们周围,就这样拥着我们在天堂飞翔——在天堂飞翔?我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词!脚下一软,一下子就从云端跌落下来,心又紧张地蹙缩到一起,疯狂地跳动起来…… 这时候,机舱里已经非常安静了,除了少数几个人在低声细语,或者偶尔有翻翻书报的声音,就只能听见轰隆隆的马达声了——多数人在静静地坐着,或者闭目养神,或者想自己的心事,只有我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稍微的马达声音异常或者稍微的颠簸,我的心就又蹙缩到一起——或许是因为我有一颗感觉太纤敏的心,或许是我有渗透到骨子里的悲剧情结,总觉得任何事情到了我身上就不可能那么一帆风顺,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总觉得会有一些百年不遇的倒霉事情正在前方等着我,或者从后边追上……小女儿提到一个词叫做“粉身碎骨”,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那岂只是“粉身碎骨”,简直是“灰飞烟灭”才对:“哄……”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火光伴着黑烟,然后大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好象是贾宝玉最理想的死法,只可惜那个时代没有条件实现罢了。等有了这个条件之后,有一位诗人认真地践行了这种死法,这就是现代最具才情的诗人徐志摩之死——莫非这些有着敏锐感知的精灵们就是这样向世人展示着他们勇敢追求的完美主义? 徐志摩最脍炙人口的诗篇就是他的《再别康桥》,谁也没想到他那“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竟成了日后仙逝的谶语。遇难的前夜,他还和朋友们笑谈生死之事。第二天有雾,他还是毫不迟疑地登上了可以免费乘坐的“济南号”邮政班机。据说他这样做主要是因为惦念着当晚要在北平协和礼堂为外国使节演讲中国建筑艺术的林徽因——徐志摩苦苦追求了十年仍未得到的另一位才女,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情人。午后2时许,飞机在济南附近的党家庄突遇漫天大雾,后来误撞开山山头而坠毁,徐志摩与两名飞机师全部遇难。 当时我还跟学生们调侃,对于徐志摩来说,这也许是最适合他的结束方式——轰轰烈烈的爱情与轰轰烈烈的死亡似乎更适合这个浪漫多情的诗人——然而,今天再想起这句不恭的玩笑,忽然内心就充满了恐慌——文人最是嘴上无德,而有时候历史会惊人的相似,我便联想到自己会不会也遭遇同样的命运:我与free fly也曾经整晚地笑谈生死,而后便来乘坐飞机;我飞去也是去看望妻子之外的初恋情人,也是阴差阳错已经嫁做他人妇的梦中情人;徐志摩遇到林徽因时,林正好16岁(见林杉著《林徽因传》),我遇到free fly时,她也是16岁;我虽算不上诗人,倒也是个喜欢写诗的人,也是同样的浪漫多情,也是同样的完美主义者;徐志摩享年36岁,我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天啊!我们之间竟然有这么多的相似点!可是,现在我却没有追星的幸福感——许多年轻人拼命地学习明星的做派,希望与他们有更多的相同点,可是此情此景之中,每找到一个相同或相似点,我心中的恐惧就会加重一分。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努力找出我与他的不同点: 徐志摩出生在天下才子出江浙的明山秀水之中;我出身在既无山又无水最平淡无奇的华北平原。徐先后就读于杭州一中、沪江大学、北洋大学、北京大学这些国内一流名校;我在河北定州一个最普通的农村以并不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小学、初中、高中的学业,然后来到省城一所普通大学读了两年大学专科。读完大学之后,徐又先后留学美、英两个超级大国,并求学于举世闻名的剑桥大学;我毕业之后在一个小县城的中专学校一边以教书谋生,一边参加了7年的自学考试,才勉强拿了个假冒伪劣的中文本科文凭。徐回国后先后在上海光华大学、东吴大学、大夏大学、南京中央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女子大学等国内一流名校任教授;我在这所县级中专学校十年如一日默默无闻地工作,没有一年被评为优秀,03年就已经有了讲师资格,现在拿的还是助理讲师的薪水,而且据现在的形式推测,再过十年能套上讲师的工资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徐24岁开始诗歌创作,25岁发表诗文,随即名满天下,并先后主编《现代评论》周刊、《晨报》副刊、《新月》月刊、《诗刊》季刊,还曾兼任中华书局编辑,出版诗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及身后陈梦家为之编辑的《云游》,散文集《巴黎的鳞爪》、《自剖》、《落叶》,小说集《轮盘》,戏剧《卞昆冈》(与陆小曼合作),日记《爱眉小札》,译著《死城》、《曼殊斐尔小说集》等等;我16岁开始写诗,并整理了《红豆诗集》至今没有任何出版的迹象,转而又攻散文,整理了《蓝鸟集》,仍然没有出版社的垂青,转而再攻小说,现在是第一部,初长成也罢,人未识也罢,还是一个大大的x。徐先后游历了美、英、苏、德、意、法、日、印诸国;我还在燕赵大地这方热土筑成的围城中或慷慨悲歌或闭门造车。徐交游的范围是胡适、梁启超、郁达夫、沈从文、罗素、狄更斯、泰戈尔、曼殊斐儿等社会名流兼文化名人;我接触过的最高级别的文化名人才是一位在河北还算有点名气的落魄诗人,还是已经退休多年的大学教授——同样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人与人的差别咋就这样大呢! 对了,我就是来找差别的,怎么又跟人家攀比起来,真是走不出村夫愚妇的套子,不要命了不是!徐志摩即使是天纵其才,老天还不是很快又把他招回身边——享年36岁。其他稍有天赋的诗人们也走不出天妒其才的怪圈:普希金饮弹时38岁,顾城俎醢时37岁,海子卧轨时25岁……而且往往是死于非命,死相很惨;那些写小说的似乎就幸运多了,列夫托尔斯泰享年82岁,维克多雨果83岁,沈从文86岁,钱钟书88岁,巴金101岁……似乎是因为写小说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老天对他们保持了足够的耐心?现在我不再嫉妒老天对徐志摩的偏爱;相反,我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固执于诗歌创作,而是及时转移到小说上来,至少能够安享天年不是——人啊人!总能为自己的失败、无能找到借口! 其实徐志摩走得一点都不潇洒,也不飘逸。据有关资料称,飞机撞山之后,机油四溢,机身訇然起火,坠落于山脚,待村人赶来时,两位飞机师皆已烧成焦炭。徐志摩座位靠后,仅衣服着火,皮肤有一部分的伤,但额头撞开一个大洞,已是致命创伤;又因身体前倾,门牙亦已脱尽。还有资料称,徐志摩手脚烧成焦炭,死状极惨。 文人最是嘴上无德,喜欢指天斥地、大放厥词,是不是也恰恰因此徐志摩才遭到了天谴?赵遐秋的《徐志摩之死》中有这样一段描述: 11月18日,他乘早车到了南京,住朋友何竞武家。晚9时半,他到张歆海家,在那里,他还遇见了杨杏佛。 徐志摩与张歆海的夫人韩湘眉继续讨论了11日夜没有讨论定的题目——人生与恋爱。狂谈之间,主人注意到徐志摩穿了一条又短又小、腰间破着一个窟窿的西装裤子,他还像螺旋似的转来转去,寻一根久已遗失的腰带,引得大家大笑。他自我解嘲地说,那是临行仓促中不管好歹抓来穿上的(注:临行前,徐志摩刚和陆小曼大吵了一架,这次徐是赌气离开的)。 说笑之间,韩湘眉似忽有所感地说:“suppose something happens tomorrow(明天可能要出事),志摩!” 徐志摩顽皮地笑着说:“你怕我死么?” “志摩!正经话,总是当心点的好。司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不知道!没有关系,i always want to fly(我总是要飞的),我以为天气晴朗,宜于飞行。” “你这次乘飞机,小曼说什么没有?” “小曼说,我若坐飞机死了,她作merry widow(风流寡妇)。” 这时,杨杏佛接嘴说:“all widow are merry(凡是寡妇皆风流)。” 说罢,大家都笑起来。他们谈朋友,谈徐志摩此后的北平生活,还谈一把乱麻似的国事,不觉已是深夜。临行时,杨杏佛在前,徐志摩在后,他转过头来,极温柔的,像长兄似的,轻吻了韩湘眉的左颊。没想到,这是他们之间永诀的表示。 由这段细节我们可以看到,那个堕入凡间的天使(韩湘眉)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而这些背兴的文人们还在肆无忌惮地纵情谈论,结果悲剧就如期而至了——文人啊文人,看到徐志摩的遭天谴而惨死,你们是否想到过要对上天抱以足够的敬畏之心?至少在大放厥词时,记着嘴上留德! 也许你会奇怪,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怎么忽然又开始相信鬼神了——你不知道,当我们飞行在空中,心中充满恐惧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只有把生命交给万能的神,我们的心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宁;相反,这时候只相信科学的话,科学会告诉你,最安全的飞行器也有一定的事故率,那么你就会一直处在无法排解的恐惧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经历了大灾大难、生死考验的人会忽然堕落成神的信徒的重要原因。 还有一次,我希望真有所谓的神灵保佑,也是因为处在无法排解的恐惧之中——那是第一次去妻子的老家。她的老家在巍巍太行的深处,需要爬上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才能到达。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这可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河北大平原,从没见过大山的我来说,这条草灰蛇线、似有若无的盘山公路就足以引起我对大山的敬畏之心。 我们在路边等着搭便车,正好她的一个初中同学开着一辆拖挂车经过。驾驶室只能再增加一个人,让她进去了,我就只能独自一人站在这个不到半个膝盖高的空荡荡的卡车车厢里,看它怎样惊心动魄地盘旋着爬上山顶。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边是深不可测的山沟,中间就是这条顺着山腰人工开凿出来的看似只有三四米宽的公路。这个小伙子开车的技术真是好极了,他长长的拖挂车就如正月里耍的龙灯一般飞速地游走在这条盘山公路上:眼看着前方已经无路可走,就要撞上山崖了,他却丝毫没有减速,直冲上去……吓得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车身一扭,已经拐到了山另一侧的路上。一颗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前方又看不到路了,眼看着车就要窜进山沟,闭眼睛都来不及了……车身一甩,又找到了一条路。幸亏是僻静的山路,只有这一辆汽车,万一对面再来一辆……“嘀……”一声长鸣,怕什么就来什么,果然对面又有一辆大卡车飞速而下……这次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这么窄的山路,这么快的速度……只等“轰”地一声巨响两车相撞——或者还有别的选择,我们撞向山崖,他们滚下山沟;或者我们滚下山沟,他们撞向山崖——此外别无选择! 老天啊!想不到我尹力仅仅二十几岁的生命就要断送在这个无名的小山沟里,真是不甘心啊! 就在我绝望地把灵魂捧给上天的时候,奇迹出现了:两辆拖挂车呼啸着擦身而过,车厢还摩擦出眩目的火花——这两辆前世有缘的车啊,差一点就相爱了! 当然这样惊险的场面还没有结束,因为我们去的并不是什么偏僻的小山村,而是大山里一个重要的工业区,所以仍然不断地有大车呼啸而下,我们的车也一如既往如游龙般地盘旋而上。然而,此时的我却没有心情激赏他们的车技——我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几欲跳车了。 说真的,如果跟她回一次老家就要冒一次这样的生命危险,当时我真的有过想放弃的念头——我知道你们会嘲笑我的胆小懦弱——安坐华屋之下,谁不会赌咒发誓:我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真正需要牺牲的时候,又有几个可以面无惧色、挺身而出、无怨无悔?所以誓言不可轻信,哪怕他的表情是怎样的真诚——尤其现在许多人是无神论者,明明知道誓言不会实现,也不会遭什么报应,所以才敢轻易就赌咒发誓——哄小女生开心罢了。真正地爱你,不是刻意地小心翼翼地讨好,不是花瓣雨中的甜言蜜语,不是背得很流利的铮铮誓言,而是把爱变成一种习惯,渗透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也是在恐惧的煎熬中,海口美兰国际机场终于到了。一步步走下舷梯,双腿还在颤抖、发软,一脚踩着坚实的水泥地面,登时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今天我才真正领会了什么叫做“脚踏实地”!当年造这个词的先人,一定是在海上漂流了太久或者被吊在高空太长的时间,踏上厚实土地的一刹那,心中灵光一闪,就冒出了这样一个让人悲喜交加的词语。 这三个小时的飞行,是我人生最漫长的一次旅行,也是一次炼狱的考验,还是一次心灵的洗礼,让我认清了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崇高、伟大、勇敢,而是也有自己的懦弱、自私、狡黠。我并没有救世主般悲悯的胸怀,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英雄气概,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至少我努力地去挽救了,也许可以求得一份良心的安稳。 二十 海南风光 湿润的空气,温热的海风,高大的椰树,澄蓝的天空——这就是迷人的海南吗?这是梦幻中的天堂啊!如果说一路上的压抑、恐惧、自责、迷茫……是进入天堂必须付出的代价作为门票,那么现在的我们就已经一身轻松地进入了这个极乐世界。坐上干净、整洁的旅游大巴,我们一面驶向即将入住的酒店,一面轻松地浏览这座年轻的城市:一路上都是崭新的高楼大厦,满眼都是青翠的热带植物乐园,处处飘逸着轻如风,薄如纱的衣衫,到处洋溢着度假般轻松的笑脸——我真的是来度假的吗?忘记了还有一个她,孤寂地在黑暗的海上挣扎?都是海南旖旎的风光迷醉了我的双眼,视觉的盛宴掩盖了内心呼啸着凛冽寒风的荒原。 现在最重要的是告诉她我已经来到海南,让她充满期待而不会一时冲动做傻事。然后告诉她我的行踪,我的计划,只要耐心等待,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给她打电话?显然不能,按时间推算,她现在应该在家,万一那个没事找事的丈夫就在身边,岂不又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他们关系闹得正僵,给那小子抓住把柄可就越帮越忙了;发短信?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是内容要含糊一点,最好就象天气预报、旅游信息等公共短信,即使别人看到也没有关系。她说过,“发短信越简单越好,只要我们两个明白就可以了”。 我拿出手机来给她发短信,按键音惊心动魄地响起来——急忙取消了按键音,又取消了接收信息提示音,振铃改为振动——万一她收到信息后激动地给我回电话或回短信,碰巧让妻子看到可就麻烦了。好在她们两个正沉浸在迥异于北方的热带风情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我在做什么。不过,我还是有些做贼心虚,一边看看窗外的风景,一边装做偶尔看看手机的时间,我断断续续地打短信给她: “特大喜讯!石家庄直飞海南五日游,仅需2500元。20日晚宿海口月亮湾大酒店;21日瞻仰娘子军塑像,竹筏漂流万泉河,游兴隆热带植物园,宿兴隆椰风宾馆;22日游黎村苗寨、亚龙湾、蜈支洲岛,宿大东海福隆宾馆;23日游天涯海角、南山佛教文化区、鹿回头山顶公园,宿心海假日酒店;24日返海口,参观博鳌亚洲论坛永久会址,观三江入海,船游玉带滩, 17:10乘机返回温馨家园。” 其实旅行社的报价单、行程表一般都不体现住宿宾馆的名字(星级品质团除外),为了告诉她我的行程以及23日晚会住宿在她所在的宾馆,又避免仅提到这个宾馆的名字引人怀疑,所以我就随便胡诌了另外几个宾馆的名字作为疑兵。正当我自鸣得意,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时候,忽然想到,她手机里存着我的姓名和号码,收到短信后还是会自动显示我的名字,而不是什么公共信息的样子,还是会露馅的;还有,告诉她我的行程,她会不会直接来找我——想到这些,再加上海南的热风,登时我就已经汗如雨下——又急忙打第二条短信给她: “不要来找我,不要打电话,不要发短信,她一直就在我身边。静静地期待我们相见的那个夜晚。看完后迅速删除这两条短信!” 发出这条短信,我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之后就是入住酒店,分房间,稍做休整,等待共进晚餐。折腾了大半天,精力、体力已经耗费怠尽,进门之后脱掉几乎所有的衣服(冬季的海南约等于北方初夏的温度),躺在床上我就再也不想动一动了;女人就是女人,她们比男人有更持久的耐力——刚才分房间的时候,她分明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了,进来之后她却没有象我这样轰然倒在床上,大喊一声“累死啦,热死啦……”,而是急忙开始收拾东西:打开旅行包,把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然后催促我们换衣服、洗漱,再把换下的衣服分类整理——这几天穿不着的重新打包,日常换洗的挂到衣橱里。然后自己洗漱,然后用电热壶烧水,沏茶,再给孩子晾一杯凉白开,然后把明天要用的各种小东西单独装一个手提包,然后帮我们把被子垫到身后,可以舒适地靠着它看电视,然后她去卫生间盥洗刚换下来的臭袜子、潮湿的内衣……这已经不仅仅是女人的习惯问题了,而是一个多么贤惠的妻子啊!短短的十几分钟,这个简单的标准间就充满了家的温馨——这样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今生我怎能负她?……哎!要不是free fly有生命危险,我又怎么忍心欺骗她——跨越大半个中国,来这天涯海角! 手机对于我,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的朋友不多,平时也没有多少紧急的事情,所以习惯了它安安静静待在口袋里,甚至经常忘了开机或者忘了带它;今天,我是特意取消了它所有的声音,让它安安静静待在口袋里,然而它的安静却让我不安。现在,我既希望有她的消息——对于我的到来,她该有多高兴啊;又害怕有她的消息——虽然取消了任何声音,万一正在看短信,妻子看到可怎么办。在虚拟的网络上,我思维灵活、能言善变;而在现实生活中,我却是个顶木讷,顶不会随机应变的人——真遇到紧急情况,我只会张口结舌、束手无策、汗流浃背,何况又是这种做贼心虚的事情。比如刚才给她发短信,正在自作聪明,自鸣得意的时候,结果还是出现了漏洞,只好又发布了补丁程序——对了,我不让free fly回短信,谁知道她收到没有?万一没收到,又请了病假没来上班——这几天他们正闹别扭,也许根本就没有心情上班,那么所有的苦心安排岂不都是白费了?看我这猪脑子,看来还得再发布补丁程序……对了,拨一下她手机,看她是否开机,接着就迅速挂断,她有来电显示,知道我在等消息,然后就会在方便的时候回复我。 拨了一下她的手机,确实开着机,急忙挂断——放心了,她确实收到了我的消息。但是刚放下的心忽然又提起来——已经说了不再相互打电话,我又拨过去,她会不会担心我又出了什么状况,然后又给我回电话…… 不时地拿出手机来看,装做看时间,其实是怕错过她的任何消息——万一正看着,忽然来电话了,让妻子看到可怎么解释?还是尽量减少拿出来的次数吧,这样让妻子碰到的机率也就小些——何苦啊,我这是,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在这天堂一般的地方安心度假,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不一会儿,收到了她的短信: “海南联通欢迎您!如需安排旅游、住宿,请致电中国联通海南分公司免费咨询热线10018。本热线由心海假日酒店提供赞助,总经理侯万福携全体员工愿竭诚为您服务。” 好聪明的女孩,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用意,不过我这里也存着她的名字,看完后还是及时删除为妙。好啦,一切安排就绪,惟有热切地期待23日那个美丽的夜晚了。 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眼之所触尽是一片陌生。“我是谁?这是在哪里?”满脑子的疑团云雾般萦绕着、翻滚着……我试图用手去拨开云雾,可它们招之即来,挥之却不去——一定又是我的近视眼在作怪,下次睡觉一定要记着戴眼镜,否则总是梦见这种费力地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的着急情景——还在梦中吗?我分明觉得自己已经醒来了……那个披散了一头柔柔的长发,转头向里睡着的女子是谁?胳膊上还枕着一个同样披散了长发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的面容怎么这么熟悉,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侯的脸;又不完全是,眉眼分明是妻子的样子,只是比她更清秀、更精致……这分明就是我们的小女儿嘛,那么那个向里睡着的女子就应该是我的妻子了。又用力地睁了睁眼睛——这次看清楚了,在那张床上熟睡的确实是我的妻子和女儿……头脑也渐渐地清晰了——这是在宾馆,在海南的一家宾馆,我们是来旅游的,并借机来偷偷约会我的初恋情人。 为什么与她近在咫尺了,梦中却没有出现她的影子?从前,远隔千山万水的时候,还可以梦得到她;如今已经是邻家女孩了,却梦不到了,岂不怪哉?看来距离真的不是问题,所以古人才造出了“咫尺天涯”这样一个充满哲理的词。有些人在一起相守了一辈子,两颗心却从来没有相通过,那么这两颗心的距离就是天涯海角这人世间最大的距离;有些人,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只要两颗心是相通的,那么他们的距离仍然是近在咫尺。 为什么我会在梦中迷失自己?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和妻子相拥而眠——她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今天醒来她不在怀中,所以我就迷失了自己?还是太依赖于熟悉的环境——我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忽然出现这么大跨度的位移,所以魂魄找不到了熟悉的巢,我也就迷失了自己?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一看,1月21日4:15,看来我的确是醒得太早了。 早晨是西式的自助餐,满眼望去,姹紫嫣红,令人赏心悦目,于是我们胃口大开。真吃到嘴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顿早餐可以概括为两个字“生”与“甜”。所有的菜都是半生不熟的,所以才基本上保持了原生态的可爱样子;所有的点心都是甜的,再加上奶油的腻,整个的感觉就是甜腻。鸡蛋煎得嫩嫩的固然好看:精致的小平盘上托着煎成荷叶花边的蛋青,已经变白的蛋青又如荷花瓣般微微翘起托着娇艳欲滴的蛋黄——可是这种蛋黄吃起来还是会流得满盘狼藉,味道也总有些茹毛饮血的野蛮感觉。饭后来一杯橙汁或菠萝汁我还是喜欢的,只是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却一直在喉头徘徊,仿佛不屑于进入我这穷人的肠胃一般。还有就是明明觉得肚子已经又饱又胀了,却又感觉空荡荡的,就象夏天渴极了,一下子喝了过多的水,明明是饿,却再也吃不下东西,一走路还咣当咣当地响——也许是我这吃惯了单调的油条、豆腐脑的肠胃还不能迅速实现与代表先进文化的丰盛的西餐顺利对接——主要责任在我,还是我自己尽快克服困难,缩小差距吧! 上午桥观万泉河、瞻仰娘子军塑像——除了少数的亲身参加过革命的老同志或者把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奉献给革命样板戏的红卫兵小将们在这里激动一番,多数40岁以下的年轻人匆匆看一眼就过去了,可见所谓的红色旅游只是个幌子罢了。近两年兴起了“红色旅游”,无论是否与红色沾边的,只要你的宣传上能套上红色,就能引来大批的学习参观者——商家骗人的手段可谓高矣! 其它所谓的野人谷、兴隆热带植物园就不再一一赘述了,只是对于晚上的“人妖表演”,我拒绝观看——因为这是很残酷也很无聊的事情。 说它残酷是因为制造人妖的过程是一个长期的压制人性,摧残人性的过程:据说制造人妖要从三四岁的孩子抓起,要不断地给他服用或注射雌性激素,人为地逆转其生长发育,并送到专门培养人妖的学校学习所谓的艺术表演。在人妖成长的过程中,一部分越长越漂亮,经过层层筛选之后,才能进入大型的歌舞团做专业演员;另一部分则越长越丑,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且必须继续服用雌性激素才能维持生命,其生活每况愈下,结局往往是很凄惨的。在孩子还无法选择其生活道路的时候,父母就把他推上了这条不归路——即使是所谓的成功者,也要用大大缩短自己的寿命(人妖的平均寿命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左右)来换取所谓如花朵般灿烂的生命。所以说,观看人妖表演本身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说它无聊是因为喜欢看人妖表演的人未尝不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在作怪:世界上正常的男人和正常的女人举目皆是,为什么你偏偏喜欢看这种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人工干预,人为制造的畸形的人呢?这与鉴赏残疾人残缺的肢体却抱以幸灾乐祸的心态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也许你会说,我们只是因为好奇,想去看一看,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这也不可以吗?当然,真正欣赏这种畸形美的心理变态者只是少数人,如果再加上你们这许多的猎奇者,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市场——有需求才有市场,所以你们这些无聊的看客也是刽子手的帮凶,是你们在客观上助长了这个畸形市场的繁荣! 如果我们多数人自觉地抵制这个市场——拒绝观看这种极不人道的人妖表演,那么随着市场需求的萎缩,这种拿自己孩子的幸福铤而走险的家长就会越来越少,从而从根本上遏制这个畸形市场的繁荣。 还有的“人妖”是变性人冒充的——这种主动地改变自己,用畸形的色相来骗取钱财的变性人尤其可恶!作为男人,他们有的是力气和智慧来获取生活的资料,而且在这个男女还不完全平等的社会,他们要比女性有更多工作的机会。但他们仍然选择了这种用药物制造的虚假色相来骗取金钱的道路,所以他们比娼妓更卑琐! 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旧时代,女子独立谋生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为生活所迫或政治迫害而被迫沦落为娼妓的女子是值得同情与怜悯的;在男女基本平等的新时代,尤其是第三产业迅猛发展的今天,女子有了更多独立谋生的机会——这时候再出现的娼妓则多数属于本性的好逸恶劳,是自愿用色相来换取生活资料的,是应该被鄙视的。所以说,真正的人妖是值得同情与怜悯的,就象旧时代的娼妓;新时代的娼妓则等而下之;冒充人妖骗人的变性人则又等而下之——至于不是为了骗人钱财的需要,而纯粹是想过另一性别人正常生活的变性人则另当别论。 古人云,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人的生理、心理的需求也应不同。有人对于自然赋予的性别很满意,自然也就有人很不满意,所以就有人要求变性,过上自己喜欢的这种性别人的正常生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有的变性人是在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一直生活在错位的环境,结果就错误地把自己当成了另一性别的人;或者一直被人当成另一性别的人培养,等到成年后,他(她)无法适应自然赋予的角色,要求变成一直习惯的性别,然后过上这个性别人的正常生活——这也应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为什么却总有许多人把他们归为异类?同性恋也是如此,就象一个城市的大街上有多少傻子,这座城市就一定有多少天才一样;既然有特别迷恋异性的人,也就一定有对异性特没兴趣的人,于是就产生了同性恋者——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只是因为他们的数量相对较少,所以也往往被打入异类。我们可以同情少数的白痴,可以歌颂少数的天才,为什么不可以对变性人、同性恋者这个同样的边缘人群也抱以应有的理解和宽仁? 现在是一个尊重个性,展现个性,也可以充分满足个性的时代,但它的范围不可能是无穷大——并非人的一切欲望都是应该被尊重的,那些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欲望就是应该被压抑的。我的思想是开放的,甚至是激进的,但是对于人妖表演,我仍然拒绝观看,希望你也是! 22日早餐后乘大巴上高速直赴三亚——这样离她就越来越近了。今天她休息,说不定还可以在大街上遇到她,想到这些,心情就越发激动起来。不对,现在是早晨8:00,刚刚上了18个小时的班,现在她一定还在梦中。而且,为了明天晚上的约会,她也应该充分休息,养足精神、耐心等待才是,怎么可能出来逛街呢?想到这一相情愿的自做多情,我不禁莞尔。大巴一直在高速上向着太阳的方向飞驰,平稳而舒适。打开车窗,让温暖的海风吹拂着面庞,那温热的气息仿佛就是她馨香的呼吸。她正坐在我身旁,凑到我耳边呢哝细语……闭上眼睛,我嗅出了甜丝丝的椰子的味道,淡淡的花草们的清香,还有咸咸的海水的味道,还有小鱼小虾们呼出的腥气……这是三亚海风的味道,怎能与free fly的气息混为一谈——如果一个女孩口中呼出的是小鱼小虾的腥气,那还能要吗——怎么把它们联系到了一起,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们首先到达的是黎村苗寨。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独特的船型茅草屋,然后就是几个穿着黎族服装,既不年轻,也不漂亮,肤色很重的女孩在高高的舞台上为大家跳她们的民族舞——也许是这段舞蹈已经跳了千万遍了,所以既看不出丰收的喜悦,也看不出舞动的灵性,能看出的只有支应搪塞与心不在焉。 到处是不同肤色、不同穿着的旅游者拿着从傻瓜到数码的各式相机在狂拍,到处是拿着各色小旗一边走一边象幼儿园阿姨一般热情招呼着自己队伍的导游们——站在高处向下一望,乌泱乌泱的,只能看见人头攒动,刚才那一点点黎村苗寨的影子也被稀释得无影无踪,这俨然就是北方年底的大集市嘛! 逃离了黎村苗寨,来到号称“东方夏威夷”的亚龙湾。穷困如我又平凡如我之辈估计今生是没有机会到真正的夏威夷去度假了,所以能够来到约等于夏威夷的地方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是我最怕的就是到处都有人——中国的人多也集中体现在旅游上,再加上中国人本来就好看热闹,无论干什么都喜欢扎堆儿,所以到了旅游旺季,稍微有点名气的旅游点就人满为患,何况这可是名满天下的“东方夏威夷”,何况现在正是避寒的好时机。估计梦中那连绵的青山环抱着月牙形的海湾,中间松松地皱缬着一带洁白如雪柔软如绵的沙滩,仰观湛蓝的天空飘飞着似有若无云的思绪,远眺莹润如玉的海浪在那里你追我赶恣意的嬉戏——满眼是纯净如一的海天世界,满耳是海浪声声鸥鸟咿哑……就这样躺在沙滩上静静地发呆——看来这些永远只能是梦想罢了。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沙滩上到处是脚丫子和大腿。有些人勉强找个地方躺下来,也如集市上摆地摊的感觉,总是担心被人踩坏摊子或踩着手脚,哪还有那份可以任由思想天马行空般驰骋的惬意?海水浅的地方到处是游泳圈和人头,多得就象过大年时大铁锅里煮的饺子——真是惨不忍睹,失望至极!抬头远望,海天一色、横无际涯,胸中压抑之气才刚刚呼出,那一排排宽阔无边的海浪接连不断地“汹涌”而来,激荡着这些如蝼蚁一般随着海浪漂浮的人们——此情此景一下子又让人联想起04年12月26日的印尼大海啸——是的,在这毫无遮拦的海滩,真有滔天巨浪铺天盖地而来,我们这些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自大到可以主宰世界的英雄们又何其渺小与无奈?所以大自然偶尔弹弹手指,扭扭腰身也不是坏事,以此来警示那些狂妄到了不知天高地厚,浅薄到了蠢笨无知的人们。 是不是这样说就表明只有我自己才是那种超然物外、大智大勇的人?非也!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叶公好龙般的小人物——对于大海,是既喜欢,又怀着深深的敬畏:我喜欢大海的浩瀚无垠,又恐惧于它的浩瀚中隐藏着无尽的神秘莫测;我喜欢它掀起的滔天巨浪所展现的力与美,又恐惧于它巨大的破坏力会让我变成沧海一粟。我甚至连游泳都不敢,更不要说什么水肺潜水、水上滑板、拖曳伞、动力伞、摩托艇等动感十足的水上运动项目了,我们也只是煞有介事地穿上游泳衣,在浅滩上沾沾海水,然后就开始坐而论道了。 妻看我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就半开玩笑地问我: “怎么啦?不舒服,还是心疼钱啦(许多自费项目我们都没有参加)?” “主要是太闹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份轻松与悠闲,到处都是走马观花般地浏览,没有一点可以细细体味的机会——要知道,山水不仅仅是用眼睛看的……” “随团都是这样……只当这样可以多看一些风景,回家就多一些回味。” “只好这样自我安慰了……” 我只当是想通了,很快就跟她们有说有笑了,而实际上越来越浓重的悲哀正在我内心不断地郁积起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面对的是人间仙境、良辰美景,我却总是抱以婆婆挑剔儿媳妇的眼光来看待这一切)。free fly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虽然已是近在咫尺,我却仍然是无可措手的悲哀——相互通个电话都不可以。她是不是还挣扎在痛苦的死海里,我的到来真的能给她带来新的希望吗?来之前,我只知道应该来,所以就精心策划了这次名为旅游实为幽会的阴谋;现在真的来了,明天晚上就可以见到她了,我却忽然没了勇气……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既然名为旅游,就要先把名做好,否则前院后院一齐着火,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对于下午的蜈支洲岛之行,我还是充满期待的——这是个号称“中国马尔代夫”的小岛。虽然同样是名满天下,但因为是小岛,相对就少了一些都市的喧嚣,多了一份体现大自然本性的宁静,这才是我真正喜欢的。可惜的是,妻子和女儿都有些晕船,她们因为痛苦而紧皱着眉头,担心吐得一地狼藉而紧闭着嘴唇——看到她们如此痛苦的表情,我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糟到了极点——真是造孽啊,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让妻子和女儿都跟着受这样大的罪,真是罪不容诛也罪不可赦!正当我痛苦自责的时候,小女儿的一句话差点让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爸爸你别难过,我们忍一忍就没事了……” 说完,她拍拍我的胳膊,还努力地笑了一下,只是五脏六腑翻滚得厉害,又急忙闭上嘴……好在这段痛苦的航程很快就结束了,否则我的精神非崩溃不可。 今天下午主要是自费项目,规定了集合的时间、地点,大家就各自去玩了;我们选择的是找个人少点的地方捡贝壳。在小岛的西北角,我们找到一片既有礁石又有沙滩的地方,最难得的就是这里似乎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而且岸边高大的椰子树下还有一块非常平整、干净的大青石: “这一定是神仙练功的地方。” “要不就是神仙睡午觉的地方。” “我觉得是唐僧他们弄湿了经书,晒经书的地方……” “你们去捡贝壳吧,我在这里先练练坐禅功,然后再睡个神仙觉,一会儿我也就成仙了……” “老爸,你可千万别成了神仙,把我们丢下可怎么办呀!” “怎么会呢,你这么乖,还有你老妈,比天上的仙女都漂亮,我怎么舍得你们。” 她们去捡贝壳了,不时地听到小女儿锐声地叫喊: “爸爸,我捡到一个鬼脸的贝壳……爸爸,我又捡到一个更奇怪的贝壳……” 谁说和尚们的坐禅是一种苦修,象这样背靠青山,面朝大海,头顶蓝天,盘腿而坐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闭上眼睛,默默地冥想,元神化作万丈鲲鹏,瞬息之间游遍海外仙山;睁开眼睛,珍惜眼前的幸福,看乖巧的女儿、漂亮的妻子在海滩上一边追逐,一边幸福地叫喊…… 玩了一会儿,小女儿就不再满足于这里的捡贝壳、踩浪花、向大海里扔石头、在礁石上跳来跳去了,她的眼睛盯上了摩托艇、滑水、空中拖伞、动力伞等刺激性的水上运动。只可惜我们两个都是那种又恐高又怕水心脏不好肝功肾功均不全的人,所以拒绝任何刺激性的运动;小女儿却是迥异于我们过于安静的性格,她似乎什么都不怕,都想尝试,只是没人陪她去。于是她就一边埋怨我们是胆小鬼,一边艳羡地看者别人玩各种各样的水上游戏。现在,她小小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急于长大的愿望——那时侯,即使没有人陪,她也可以大胆地尝试自己想做的任何运动了。 回来的时候风平浪静,她们两个也不再难受了,于是我们一同站在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相依偎着,看那一轮红日渐渐西沉:劳累了一天的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偏偏又有好事者拦住喝了两杯,而他恰恰又是一沾酒就脸红脖子粗的那种,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回家了。想到娇美的妻子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带着迷人的微笑耐心地等他,心儿都醉了……那幸福的光芒映红了天空 二十一 心海假日酒店 23日傍晚,我们终于来到这思慕已久的心海假日酒店——一切都这么顺利,顺利得让我几乎都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会不会一进门就碰见我的free fly,就象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每周日下午在我家门前,我们特意制造的一次次“邂逅”——她知道我要来的,也可以特意制造一次这样的“邂逅”……可是真的这样相遇了,我们会不会激动得语无伦次(至少我会),让妻子看出破绽,从而怀疑这次旅行的真正目的(虽然事实上就是一个阴谋),开始对我有了戒心,那么今晚的约会就前功尽弃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宁愿拼命压抑自己急于要见到她的热烈情感,从而保证今晚的约会能按计划进行。 按照惯例,应该先由华哥和当地导游去总台联系,我们只需坐在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分房间就可以了——可她就在大厅的总服务台负责收费,而且今天正好是她的上班时间,她一定就在那里!于是,眼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就有了一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借故在门前散散步没敢进去,只是让妻子和女儿去里边坐着。 后来华哥的大嗓门开始喊分房间了,不得已,我半低着头走进来……眼角瞟了一眼总台,并没有她的影子,我才放心地来拿房卡……刚刚放下的心忽然又提起来,她为什么没在,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吧,老天呀!千万别逗我……看清是我来了,华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递给我时手指是ok的造型——难道他见到free fly了?不可能啊,我并没有告诉他free fly的名字以及任何体貌特征,他怎么可能找到她呢?还是free fly主动问他了,而他恰恰知道我这里有个女同学,于是他们一碰头,巧妙地安排了一下,就一切ok了……无论如何,现在一切还算顺利,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我们的房间号是2047,那隔壁就是2046——这是04年很火的一个电影,在这个房间,梁朝伟与章子仪所饰演的男女主人公在这里有一段风流韵事。今晚,在这个宾馆的2046,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躺在床上,信手拿出手机,看到她的短信:“24:00,2046”。她是告诉我,24:00以后,她会在2046房间等我。我回复她:“2047”,那就是告诉她,信息已经收到,我会准时赴约的,我在2047号房间,也就是她的隔壁。 剩下的时间就是耐心地等待了。现在是20:00,距离24:00还有4个小时,等着吧。洗漱、收拾完毕,我们一家人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电视——其实看电视是掩饰心不在焉的一种很好的方式:你只当是沉浸在随便什么电视节目之中,这样无论别人在谈论什么,你就都听不见了。如果是单独叫你的名字,也要等他叫够两声以上,你再如梦初醒一般随便支吾两句,一会儿他觉得没趣,也就不会再叫你了,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地想自己的事情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并不和谐的家庭,一家人却可以“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看电视,其实是各怀心事啊!还有假装不舒服或犯困了,然后就闭上眼睛假寐也是一种很好的逃避方式。 果然,很快她们就觉得没意思了,或许就要睡觉了罢——忽然,小女儿提出去逛街——如果真去的话,稍微玩一会儿就到23:00了,再等她们睡熟,24:00恐怕就出不去了,于是我极力劝阻她们:别看白天歌舞升平,一到晚上许多坏人就出来了。听说有些坏人专门敲诈外地游客,华哥也特别关照,晚上不要单独出去……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宾馆里呆着吧,于是她们就不再坚持出去了。在床上做了一会儿游戏,又说了一会儿话,实在百无聊赖,慢慢地她们就睡着了。房间里没有了喧闹,又把电视调成静音,现在我才能专心地想自己的问题: 现在距离24:00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时间上足够等到她们睡熟了。可是万一妻子中途醒来怎么办?虽然她一般都是一觉睡到天大亮,几乎没有中途醒来的可能——万一这种百年不遇的事情真的遇到了呢?我就推说自己睡不着,在宾馆附近走了走,也就对付过去了。还有,刚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个宾馆的房门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门锁与钥匙,而是用特制的房卡开门,进来之后再把房卡插到门口的插槽上,整个房间才能通电,而且只能从里边上暗锁——那我怎么出去?总不能不锁房门就出去,有坏人溜进来怎么办!如果我拿卡出去,从外边锁住倒是安全了,可是万一她们醒来,我也失踪了,房间里又是漆黑一片,她们一定会非常恐慌——这可恶的新产品、高科技!莫非我要败在这件小东西上——我登时急躁得出了一身汗……看来我只能尽量地缩短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了,早去早回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另外,把她的手机放在枕头边,万一有紧急情况她会打电话给我,这样也就有惊无险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先演习一下比较好。拿出她的手机查看是否开机、电量是否正常——不行,在开机状态下万一有人打电话进来,还是会把她惊醒,这不是欲盖弥彰嘛,还是关机状态更安全。放好手机,关闭电视和其它电源,拔出房卡,悄悄地出来锁了门,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才放心地离开。在楼道里逛了几圈,又担心遇到保安被当成小偷——如果遇到,就说有失眠的毛病,一是出来透透气,二是省得在里边翻来覆去睡不着,也影响家人睡眠——这些理由应该足够应付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了。过了一会儿,再轻轻地开门进来,插好房卡,一直到躺到自己的床上,她们没有任何察觉——演习圆满结束! “圆满结束?需要热烈庆祝一下吗?还蛮有成就感的……” 你误会了,其实做这一切,我的心里也时时充满了内疚。当年妻子决定嫁给我的时候,以她个人的条件和家庭背景,都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她毅然选择了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当时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更可贵的是,她没有一般城里女孩那种骄娇二气和世俗、虚荣,而是那样的勤劳、善良、温柔、顺从、细心、体贴……特别是这几天出来玩,她那信任、依恋的眼神时时封杀着我那蠢蠢欲动的邪恶的欲望——在幽会的时候,趁机拥有free fly——这毫无疑问是对妻子巨大的背叛,连网上与free fly的调情都是对妻子感情的不忠! 有一点可以肯定,今晚我们不会做出苟且之事,而且这次来也是因为鞭长莫及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救命要紧啊!只要解除了她的生命危机,我们就退回到普通朋友的状态,余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我要好好地照顾妻子和女儿。 想清楚了这些,内心才比较坦然了,剩下的时间就是静静地等待24:00的到来。 24:00,我准时敲响了2046的房门,但声音是轻轻的,也是怯怯的,小到几乎我自己都听不见——心虚呀,万一弄错了怎么办!心几乎都跳到嗓子眼了,是一种窒息般的痛苦——何苦啊这是,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如果这也叫所谓刺激的话,我倒宁肯不要——这不是刺激而是要命啊!我的心脏快要爆炸了。万一开门的是一个彪形大汉怎么办?我就急忙赔笑说对不起,走错门了…… 门开了,果然是她,我无声地笑了。看到我的一瞬间,她有些疑惑——毕竟有十年不见了,而且平时在网上我能看到她,她却看不到我。不过,看到我的笑容,她知道没认错,也就放心地笑了,于是急忙打开门放我进来,然后反锁住门。 “这么多年不见,我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她轻声地笑着说。 “比以前胖多了,头发也少多了,难怪你认不出来。” 我一边跟她搭话,一边坐到沙发上。屋里的光线很暗,只开了壁灯——看来所谓的“幽会”就是在幽暗的灯光下偷偷摸摸私会的意思,而且还不敢大声地说笑。看得出来,她也很紧张,想泡杯茶给我,结果弄得茶杯叮当乱响,还撒出了水……好容易弄好了,她才坐在茶几旁的另一个沙发上。别看平时我们在网上聊得热火朝天、无话不谈,忽然面对面了,却有些尴尬得找不到话题。后来还是她首先打破了沉默。 “这几天玩得高兴吗?” “高兴!这里好玩的东西挺多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说高兴呢?她正处在无法排解的痛苦之中,我却高兴地在这里游山玩水,也太没良心了吧。都是这可恶的“幽会”惹的祸,让我一高兴就得意忘形了。不过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生气,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我——十几年不见了,多么难得的相聚啊,我们哪还有时间生对方的气呢! “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过来一小会儿……” “那工作呢?你今晚不是应该上班吗?” “我提前和别人调了班,晚上9:00就结束了。” “那还是让你等了很久……我不敢出来太早。” “在这里能听见你女儿高兴的尖叫。” “她的声音是很亮,就是有点儿闹得慌……我们俩都不是这种太外向的性格,谁知道她这是象谁啊……” 怎么又转到了“我们俩”的问题上,面对一个家庭快要崩溃的人谈自己的家庭幸福,岂不是太残忍了——今天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说错话,难道现在我的智商也等于零了?其实不仅仅是现在,现实生活中的我本身就是个反应迟钝、讷于言的人。 “那个导游怎么知道我,你们认识吗?” 她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尴尬,又主动转移了话题。 “那是我哥们儿,不过只告诉他这里有个同学,让他想办法安排在这里住宿,我可以顺便见见老同学,其它任何情况都没说啊……” “你不知道,当时他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不会吧,人家脑袋多大啊,我们一点儿都不象!” “他一说是石家庄来的团,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开票也总出错。那个当地的导游还跟我开玩笑,‘小妹妹,新来的呀’弄得我难堪极了……忽然有人问我‘你们这儿有一个河北的女孩吗?’我惊讶地抬起头,以为是你来总台找我了,可分明又不是你……我还一直很奇怪,随团你还那么有把握恰好住这里,原来你在旅行社有托儿啊!” “幸亏有他,要不咱们哪有这么顺利就能见面呢!” “订房间时,他问我为什么中间隔了一个2046,我说这间已经有人预订了,他就冲我很诡秘地笑了一下说,‘明白’——他是不是已经猜出了我是谁?” “那倒不一定,没准儿他以为你和我的同学是一伙儿的,也是台前的一个托儿。” “2047的房卡是恰好分到你,还是他特意留给你的?” “是特意留给我的——看清是我来了,他才从口袋里掏出来。” “他怎么就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是我预订的2046,所以就把隔壁的2047给了你?” “人家的脑袋大嘛,当然就比一般人聪明了。” “要不就是精于此道,经常做这种坏事?” “可别冤枉人家,人家可是符合“八荣八耻”标准的新好男人,只是看在铁哥们儿的份儿上才冒一次天下之大不韪——如果让他老婆或我老婆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被骂死才怪呢!” “你们分房卡的时候,我就在吧台后面坐着,却不敢抬起头来看你,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估计你应该在的,也曾冲那儿瞟了几眼,却没看到你——我还奇怪,为什么你没在呢!” “等你们走了,我才在那些背影中寻找,结果却没分辨出那一个是你。” “正面还认不清呢,何况背影乎!” “你这么老远专程来看我,我真的好感动……不过,会不会被你的她发现?” “没关系,她们只顾玩得高兴,没有注意到其它的。” “其实那天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没敢奢望你真的能来。” “我也没想到有这么顺利,看来是天遂人愿。” “如果仅仅为了我,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会良心不安的。” “真的没事,你不用替我担心。再说那天看你那么伤心,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你……后来我想,帮你完成一个心愿,也是对你的一点安慰吧。” “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样只会加重我的自责……其实我是个很坏的女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心里一惊,莫非她是在骗我,情况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刚才她说过“其实那天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现在又说“其实我是个很坏的女人”,莫非她也象那些世俗的女子,用谎言把我骗来,从而验证自己的魅力,然后作为炫耀于人的资本……还有她说自己很坏,是不是在酒店这个特殊环境的耳濡目染之下,真的已经堕落了,而我也只是她钓的鱼而已……当然也许我跟其他人不同,他们是纯粹的金钱关系,而我,是她怀念纯情时代的替代品——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吗?不,不会是这样的,我怎么能这么看她,也亵渎了我们之间纯真的感情——都是酒店这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环境,还有这暧昧的灯光惹的祸!——她的善解人意,优雅的谈吐,高贵的气质岂是装就能装出来的?只是因为太久了没有见面,有些陌生,有些尴尬而已——看来她还没有完全解除心灵的伪装。于是我走到床边关掉壁灯,努力地淡化酒店这个对于她来说太现实的环境,而且我们相互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也许这样才能敞开心扉,无所顾忌地交流——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绵绵的情话往往发生在黄昏或月下;朋友之间的知心话产生在宿舍里的卧谈会上或者是小酒馆里的信口胡诌。 关掉壁灯,屋里太暗了,她顺手拉开身后的窗帘,淡淡的天光便流淌进来。我舒适地斜靠着厚厚的被子半躺在床上,她却一直静静地坐窗下的沙发上。淡淡的星辉并不均匀地地撒在她右侧的脸上,还勾勒出她上半身优美的轮廓,此时的她仿佛是一尊半逆光的欧典的雕像,就那样孤寂的忧郁的伫立在那里——忽然,从心底涌起一股股令人全身颤栗的酸楚,弥漫到全身,化做无法排遣的凄凉…… “来吧,坐到床上来,还舒服些……” 我轻声地说。她触电了一般身子一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站起来,摇摇地向我走来——我是说让她象我一样靠在被子上说话,没想到她误解了——将错就错吧,我又何尝不想把她拥在怀中好好地安慰她。 站起身,扶她坐在身边,用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她绞在一起的双手——她的手竟然是大理石般的冰凉,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我把脸贴到她的脸上,也是冰凉的……紧紧地贴着她的脸,头轻轻地一转,两张嘴便亲密地交融在一起,和着咸咸的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胳膊已松松地围在她的腰间,双手被她的那双手紧紧地固定着(防止它们乱动),头靠着我的肩膀,她就这样陶醉地轻轻地摇晃着。 “这种感觉在梦里出现过许多次了,会不会醒来还是一个梦?” “那我咬咬你的耳朵,看疼不疼。” “……啊……好痒啊……” “没舍得咬你,当然不疼了。” “如果现在世界毁灭了,我就是一个幸福死的人,你呢?” “我也感觉很幸福,只是……” “对不起,我这样做太自私了,你还有她们……” “我们都应该珍惜上天赐予的生命,享受每一天。” “如果必须失去一个才能保全另一个呢?” “那我宁愿失去的是我。” “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但情况可能更糟——即使你失去了,另一个也不可能保全……” 我知道她又要说什么死而无憾之类的话,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到底是因为什么,把她逼到了只能以死抗争的地步——这许多日子以来,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就是为了把这个谜底揭开,然后才能为她做点什么。 “我们不要再打哑谜了,你明白地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 沉默……沉默了许久,她才幽幽地说: “原以为只有死亡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经过这几天的斗争、妥协……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它……真的!” 说到这里,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甩甩头,想努力地甩掉那个可怕的噩梦——我不能再追问了。 “……一定又是因为我,才让你承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一边抱紧她,一边亲吻她,她又哭得泪眼滂沱——这汹涌的泪水告诉我,这一点我猜对了——这就是说,仍然是因为我们的网恋,影响了他们夫妻的正常生活。后来她不是很少上网了吗?还是她丈夫又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彻底取消了网络? …… 刚刚过了4:00,南国的天就开始蒙蒙亮了,屋里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时间不等人,我必须走了,然而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没有弄清楚她曾经痛不欲生的真正原因——所以有时候鞭长莫及并不是理由,如果她决心不告诉你,即使近在咫尺你也同样无能为力。好在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也想开了,不会再以死相拼,那么我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 送我到门口,不知为什么,忽然我又冒出这样一句: “真的没事了吗?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没事了。” 她还努力地冲我笑了一下。 “回去之后好好待她,好好跟她过日子,慢慢地忘记我。” “这怎么可能呢?”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你!” “不要这么悲观,我们一定还有机会见面……好好地珍惜自己,照顾自己。” “……” 她只是拼命地点头,再不敢说话,怕一说话泪水就会夺眶而出不可遏止…… 靠着门口的壁橱,抬头看着天花板,她希望泪水能够倒灌回去,然而它们还是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最后一次为她擦干泪水,最后一次为她理顺垂下来的乱发,真的我要走了……从此一别,再次相见不知是天上还是人间! 在开门的一刹那,忽然她扯住我的衣服,示意我等一下,然后她开门出去,左右看看,又听了片刻,最后才让我出来——多么善良、细心的女子啊,在这伤离别的悲情时刻,满心里装的仍然只是我的安危! 轻轻地打开2047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到底是星级宾馆的纸拖鞋,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是天助我也!刚刚躺到我自己的床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妻子翻过身来问我: “刚才你去哪儿了?” 坏了,全露馅了——我忘了妻子也有换了新地方就睡不塌实的毛病。那她是刚刚醒来,还是一直都没睡着?如果是后者可就惨了……万一不是呢——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能坦白啊! “你是刚醒了,还是一直都没睡着?” “刚才门一响我就醒了……” “我睡不着,怕影响你们,就去找华哥聊了一会儿……他说鹿回头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约我一块儿去看日出……我不放心你们,就又回来了……” 如此圆谎,无论她是刚刚醒来,还是一直都没睡着,都是无懈可击的——只是明天早晨,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找华哥对好台词。 她没再说什么,似乎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24日早餐后乘车返海口,一路上又走马观花般的游览了几个地方,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17:10乘机返石,到家后我发了一条平安返回的短信给她: “飞机下的蛋带着降落伞掉在草窠里(打一成语)。猜着了吗?对,就是‘安然无恙’,小猪也是这么想的。” 二十二 梦魇 1月25日,已是农历的腊月廿六,既然已经天下太平,我也就安心地回老家过年了。过年给朋友们发短信的时候,也曾想发个短信问候她,但又怕影响到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脆弱的相互信任关系,也就只好作罢了。再者,我已经决定和她做普通的好朋友了,也正好借此机会冷却一下我们之间过热的情感,然后我们就可以坦然面对了——然而,正月里看到的一则新闻一下子颠覆了我的整个世界…… 报道说在云南某地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凶杀案:妻子残忍地杀害了还在睡梦中的丈夫,然后自杀身亡。但究竟是因为什么妻子一定要杀死丈夫,警方在随后的调查中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家人在整理遗物时,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发现了三个未寄出的包裹,打开这三个包裹,这个谜团才昭然若揭。 原来,妻子在近两年迷上了qq聊天,后来又恰巧遇到了初恋男友,于是两个人聊得昏天黑地,分不清了虚拟与现实,在网上过起了夫妻生活。丈夫曾多次劝说妻子放弃网络聊天,而已经沉溺其中的妻子不仅不肯放弃,反而以离婚相威胁。忍无可忍的丈夫决定实施报复。首先,他假装无可奈何、不闻不问,然后悄悄下载了qq聊天记录器安装在机子上。等妻子不在的时候,他就剪辑、加工这些聊天记录。两个多月下来,那些疯狂的聊天记录已经超过4000页,丈夫精选的“罪证”整理成的word文档也超过了100页,于是丈夫把这些罪证一式四份打印出来:第一份摔给妻子,并用最尖刻的语言辱骂她,让她生不如死;第二份准备寄给第三者的妻子,让那个一直都蒙在骨里的女人看看自己的好丈夫是怎样勾引他人妻子的,并附上一封可怜兮兮的求助信,求那个女人管住自己的丈夫,不要再破坏人家完整的家庭——这样,就会弄得那个第三者妻离子散;第三份准备寄给那个第三者所在单位的领导,让他看看自己的属下是怎样在工作时间不务正业的,是怎样的道德败坏,勾引他人妻子的,然后又附上一封声讨信,声讨这样的无耻小人怎么配做人民公仆,还顶着共产党员的红帽子;并声称,如果领导包庇这样的坏人而不给予严肃处理,他将逐级上告——总之要弄得那个第三者身败名裂;第四份暂且封存,等现在3岁的儿子长到18周岁,再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曾有一个怎样淫荡的母亲,怎样在网上与他人调情等等。 以下就是警方的推断了:一定是丈夫得理不饶人,妻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于是愤而将丈夫杀死,然后畏罪自杀。这样一则保全了所爱的人家庭的完整;二则保全了自己的名节——杀死丈夫而后自杀,就没有人知道她在网上的故事了;三则保全了她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若干年之后,谁还记得他的父母是因为什么死的:有的说是忽然发了疯、中了邪,他母亲杀死了父亲而后自杀;有的说是他母亲梦游时误杀了父亲,清醒后又畏罪自杀了……总之,这样就将坏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如果没有这几个包裹的发现,也许这真的也不失为一条“丢车保卒”的计策,然而这几个包裹毕竟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大家的面前。于是死者的父母表示,儿子、儿媳的悲剧虽然主要是自身原因造成的,但与那个躲在幕后的第三者也不无干系——既然客观上已经产生了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那个第三者也就理应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以儆效尤。所以,这一对老夫妇决定将依法对那个躲在幕后的第三者提起诉讼。最后,主持人大发感慨:谁说在虚拟的网络上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就可以大放厥词、任意妄为,只要你做了危害社会的事情,等待你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看完这则新闻,我一下子痴了。 这与我们的故事多么相象啊!free fly也是那样地迷恋我们在网上的虚拟世界,丈夫也是那样强烈地反对她上网。为了捍卫自己上网的权利,她也曾以离婚相威胁,后来双方妥协,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这时候是否也是丈夫运用了欲擒故纵的手段,在背地里搜集证据?等抓到足够的证据之后,两人也是吵翻了天。后来她说自己已经被逼到别无选择的境地,必须失去一个才能保全另一个,而她可以心甘情愿地为所爱的人去死。最后她说能够真实地见我一面,也就死而无憾了,而我远飞到海南恰恰满足了她最后的要求,于是她义无返顾地…… 天哪!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本以为远飞海南可以帮她走出绝境,至少可以给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没想到我的努力反而成了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怎么就这么笨啊,竟然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了”,而之前她曾告诉过我,丈夫是怎样一个自私、狭隘、狡诈、无赖、卑琐的小市民——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主要是我自己怕麻烦,怕承担责任……她刚刚伸出自己的脚做了个台阶,我就急急忙忙踩住溜了下来——这与那个自私、狭隘、狡诈、无赖、卑琐的丈夫又有什么不同!如果她真是为了保全我而杀了丈夫又自杀了,当时已经近在咫尺,我却没有挽留住她的生命,今生今世,我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对了,万一并不是这样悲惨的结局呢?还是先想办法跟她联系一下吧,于是我发短信“平安?”给她。等了许久,没有回复,我又发了几次,还是如泥牛入海……我的心也沉到了冰冷的海底,莫非她真的出事了?颤抖着手指,我拨了她的号码,结果竟然是这样的答复: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丈夫睡在床上,鼾声如雷。free fly坐在梳妆台前,默默地发呆——他们这不都好好的嘛,哪有什么凶杀,是我太多虑了! “怎么了,宝贝?为什么不开心,你们又吵架了吗?夫妻间这都是难免的,也别太伤心了……对了,你的手机号怎么成了空号?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就是联系不上……” “你怎么不说话,听不到我的声音吗?” 我用手去推她,却如同推着空气一般——她听不到我的声音,也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似乎我们不在一个空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站起来,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东西。边边角角、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一会儿登着凳子踮起脚尖再看看衣柜上边,一会儿又蹲下来拿竹竿拨拉桌子下边床下边。 “你在找什么?” 对了,她听不到我的声音——看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一定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实在找不到了,她也累得精疲力尽了,就又坐在梳妆台前发呆。此时的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两眼呆滞——一定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又过了一会儿,她蹲下身,从梳妆台下层的抽屉里摸出一把刀子,把刀子展开了,用手指试试刀尖,然后双手握着刀柄,一步步走到丈夫睡着的床前,盯着丈夫熟睡的脸喃喃自语: “别怪我太绝情,是你逼得我无路可走啊……” 两眼一闭,眼泪扑簌簌坠下来,那把锋利的刀子直挺挺刺进丈夫裸露的胸膛。 “不要啊!” 我大喊一声,跑过去拉她,可我拉不住她,她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啊!” 一声惊叫,丈夫从睡梦中惊醒,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看溅得一脸鲜血的她,又看看扎在胸口的刀子和紧握着刀柄的双手——情急之下,一把把她推倒,然后两人扭打在一起……直至两个人都倒在血泊之中。 “啊!啊……” 我急促地喘着气,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分明感觉到那两具扭曲的尸体就在身边,因为鼻子里还充满着血腥的气味——也许我还没有真正醒来,仍然停留在那间充满死亡气息的屋子里……颤抖着双手,我去摸索电灯的开关,却总是担心摸到的不是开关,而是沾满鲜血的手臂…… “啊……” 我又惊叫一声,摸到的果然是一条冰凉的胳膊。 “干什么你,不好好睡觉,把孩子吓着了……” 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是责备,却把我从可怕的梦魇中拉了出来——这次,我才是真正醒来。打开壁灯,看看确实是在自己家里,心仍在狂跳,浑身汗涔涔的…… 太可怕了,刚才的那一幕!难道这一切竟是真的?是她托梦给我,还是心电感应?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得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壁灯是幽暗的,这明暗不同的光与影很容易就幻化成了一幅幅令人恐怖的画面——一切鬼片里的恐怖镜头便在我前后左右迅速地切换着,而此时的我只能睁大惊恐的眼睛,忍受着这视觉的摧残,精神的折磨…… “冤孽啊!晚了,晚了……” 观音菩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现在我才明白,所谓的“晚了”是指我来海南的时候,free fly已经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即使我们能见面,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菩萨救我……” …… “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亮着灯干什么?有病啊你!” 妻埋怨道。我只好关了灯,重新陷入更浓重的黑暗中,陷入更无助的恐怖中。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点天亮——天亮了,一切妖魔鬼怪就会遁形,我也就可以回到现实了。 下午,在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家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天也已经很晚了。 “我……要走了……” “太晚了,给嫂子打个电话就别回了……” “没事儿,这条路上学的时候走了好几年,闭着眼睛我也能走回去……” “那你一定要慢点儿,到家给我回电话……” “放心吧,没事儿……” 我骑着自行车费力地睁大朦胧的醉眼,一路歪歪扭扭地走着。 回家的路上一定会跨过一条沙河,因为我们几个村子是被一条沙河环绕着。记得孩童时期,河里是四季有水的,后来由于整个华北地区的干旱,只有在雨季,上游水库无法承受压力的时候,才会突然开闸泻洪,所以这仅有的一次放水,水势也会颇为壮观。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汹涌的河水了,每次放水便有许多人站在桥上、岸边观看,这时候便有逞强的年轻人跳到河里去戏水。时隔不久,便会有溺水而死的悲剧发生。这条河每年都会夺去8—9个年轻的生命,这种数字的巧合便催生了“替死鬼”的说法即上一年的水鬼只要在今年拉一个人下水,自己就可以转世托生了,所以每年溺水而死的人数量也会惊人地相似。还有更神乎其神的传闻,有人说亲眼看到过水面上漂着包袱甚至漂着根本不可能漂浮的秤砣之类的东西,好奇的人或贪财的人下水去捞,便被拉下水成了替死鬼。有时候也不由你不信,那次我还眼睁睁看到过一个人被淹死——明明看着他站在那里水只到腰部,然后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再也没有上来……后来又因为《聊斋》上也有替死鬼“六郎”的故事作为佐证——在那个迷信书本的少年时代,书上都说有了,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所以每次经过这座桥我都心存恐惧,以为每个桥墩上都附着一个急于托生的水鬼,即使在没有水的季节,他们也会焦急地等在那里寻找机会……说不定你正好好地走着,忽然就会从桥下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你的脚踝…… 现在想想所谓的数字巧合,只是因为大家已经淡忘了去年的悲哀,年轻人无所顾忌才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危险。后来由于周围的村子都有了活生生的例子,甚至死亡的人中也有了自己熟悉的同伴,这时候大家都不再冒险逞能了,所以失去了那几条生命之后,数量也就不再继续增加。如此以来,第二年再重复同样的故事,这就是所谓的巧合与轮回。 虽然已经想明白许多年了,但每每经过这座桥,我仍然会心存恐惧。特别是今晚,因为做了亏心事,便害怕有人来找我买单……忽然,前边出现了一个黑影,站在桥的正中央,我走右侧,它就移到右侧;我走左侧,它又移到左侧;我走中间,它也移到中间——已经是夜深人静了,这不可能是人——那就只能是鬼了,而且显然是冲我来的。想到这些,我顿觉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已经走到近前,那是一个高大的背影——忽然他转过身来面向我,借助天光可以看到他正咬牙切齿地盯着我,胸前还插着那把滴血的匕首,一步步逼近…… “不……这事跟他没关系,你冲我来……” 忽然传来free fly的尖叫,接着就见两个黑影撕扯到一起……后来一同滚到了桥下,我才如梦初醒一般,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又是在惊恐万状中醒来,好在天已经大亮了。看看熟悉的老房子,听着父母的咳嗽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魂魄们才慢慢地各就各位。 早餐是妈妈精心熬制的八宝粥,还有一盘西芹花生米和一盘切成片的火腿肠,一盘切成片的酱牛肉——这就是我最满意的早餐了。然而今天,我却举箸不能食!那所谓的八宝粥分明就是流淌的血水;那一颗颗的花生米不就是凝固的血珠?还有那一盘火腿肠,分明就是把一条胳膊切成了一片一片的摆在那里;那酱牛肉就更不用说了,肌肉的纹理也那样清晰,还分明淌着鲜血……只觉得五内翻江倒海一般——我急忙捂着嘴跑了出来。 “哇哇哇……”一阵阵狂吐,继之以涕泗横流。妻也跟着跑出来,一会儿递漱口水,一会儿递毛巾,看我逐渐平静下来才担心地问我: “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我急忙赔笑掩饰道: “没事,就是昨天酒喝多了,晚上没睡好,今天才没胃口……” 吐完之后,我疲惫地躺回床上继续休息。闭上眼睛,一会儿是带血的饭菜,一会儿是淌血的尸体——我又急忙睁开眼睛——以free fly的聪慧,一定要拼得这样血淋淋地才能解决问题吗? 又是一个周三的晚上,free fly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边骑车一边看表,一定要在21:30以前赶回家。因为她知道,从21:20开始,我就已经在网上等她了。她已经骑得够快了,但因为今晚接班的人晚来了几分钟,她就必须骑得更快才能把这耽误的几分钟赶出来……前边是有着“事故多发地段”警示牌的丁字路口——她也曾亲眼看到过汽车撞飞行人的惨剧,而且眼前分明就是红灯,今天是停还是不停?哪有那么巧,正好就让自己撞见,现在天已经不早了,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也已经很少了——冲吧!好多年没有这样疯狂过了,哪怕是过把瘾就…… “嘭!” 一声钝响,她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黑色轿车撞飞了……虽然是蝴蝶般轻盈地落在便道上,却是再也没有醒来。 交通肇事者已经逃走了,暂时没有了下文;既然是下班回家路上出现的问题,应属工伤事故吧,可是雇方出具的劳动合同又剪灭了丈夫最后的希望:雇佣双方签字的劳动合同有明确规定,夜班工人工作结束后由甲方统一安排住宿,对于员工私自外出引发的一切不良后果,由员工本人负全部责任,与甲方的管理无关。另外,妻子还是隐瞒主管领导私自调的班,这已经违反了工作制度……那么,到底应该由谁来为妻子的死亡买单?这件事情着实让这个痛失“爱妻”的丈夫大伤脑筋。对了,出事那天正好是周三晚上,妻子私自调班回来……就是特意调班回来会网友,一着急就出现了这样的悲剧——那么就理应由这个网友负责……对,回家查他们的聊天记录,查他的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如果他负责赔偿也就罢了,如果拒不认帐,就把他们的聊天记录公布于众,至少要弄得他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不会吧,真的非要把我牵扯出来不成?我分明记得这是从前做过的梦了。好象是去年的11月份吧,每个周三晚上我们不能同时在线的时候,她就特意调了班回来陪我——被她这样痴痴地爱着,那时侯我是多么的幸福啊!幸福之余又有些担心,担心她下班后要走很长的夜路会有危险,结果当天晚上就做了这样的噩梦。后来我还把这个梦讲给她听,告诫她不要为了我再冒险走夜路了。记得她听后很高兴,说这是因为深深地爱着她才会这样为她担心。然后她又宽慰我,说每次回来都有伴儿,而且她也会为了我好好珍惜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她答应过我要好好珍惜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为什么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不仅没有好好地珍惜自己,还把自己逼到了这样充满血腥的危险境地?那一定不是她!同样是她,遇到这样两难的选择,至少不会搞得这样血腥、恐怖——这只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之怒。 吵过了,闹过了,保证过了,哀求过了……都无济于事,free fly想只能拼这最后的一搏了。首先到联通公司注销了自己的手机号,这也就中断了我与她最后的联系方式——正因为是人为的中断,而不是通过它可以得到冷冰冰的确切的消息,也就可以心存最后的希望了…… 然后她去菜市场买了几个时令小菜,又买了许多吃涮锅的配菜,最后又去超市买了一瓶红酒,买了一瓶丈夫平时喜欢喝的白酒,还包括他习惯抽的烟。回家之后,她认真地为全家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同时打电话催促丈夫早点回家——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催促通常是不会有结果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丈夫回来就可以开饭了。婆婆说: “别等了,孩子早就饿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等到23:00以后,他是不会回来的。于是除丈夫之外的这一家人就开始吃饭。儿子撒娇地让妈妈抱着吃饭,她也不忘殷勤地给两位老人夹菜,还劝公公多喝几杯,一家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地围坐着吃涮锅。 吃完饭,也收拾完了,又陪着老人、孩子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直到他们都困了,安排他们都睡下了,才又在二楼的卧室重新准备了一桌酒菜,静静地等待丈夫回来。 今晚,她还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穿戴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净清爽,如同一会儿就要出去上夜班或者参加朋友们的party一样……不知为什么,都快24:00了,丈夫还没有回来——对于他是否回来,这早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她已经习惯了困了就睡,醒来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或者还是她自己,甚至半夜里被人摆布得无法入睡,她都懒得睁开眼睛看看——不用猜她都知道,那一定是谁! 莫非他今晚不回来了?那么今晚……说不清心里是一种怅然还是释然,她只是茫然地望着镜中那个与她对视的女子。 “当……当……当……” 壁上的挂钟惊心动魄地敲起来,她忽然受了惊吓一般,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抬头看了看钟表,现在是24点整。24点的钟声刚刚敲完,楼道里响起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丈夫回来了。她站起来,调整好了笑容,准备迎接这个特别难缠的“客人”。 “早告诉你家里给你准备酒了,怎么还在外边喝这么多……” 一边搀扶他坐到桌前,一边赔着笑脸嗔怪道。 “我知道就是这鸿门宴……来吧!” 叉开腿坐在椅子上,两手扶着膝盖,摆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只可惜已经喝多了,头就不由自主地晃来晃去,眼光也散了,也就没有了威慑力。 “你一定又是只顾着喝酒,没有吃菜,也没有吃饭……再吃点菜吧,多吃点青菜胃里就不难受了……”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打开液化汽灶开始给他煮青菜。 “少给我来这一套……美人计也不顶用……” “不吃拉倒!好心好意给你准备了半天,还落下不是了……” “吃就吃,谁怕谁呀!” “那你还敢喝酒吗?” “喝就喝,谁怕谁呀!” …… 一会儿两个人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桌子上也是杯盘狼藉。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上网了,再也不跟他联系了,咱们重新开始好吗?” “不行!我早就对你彻底失望了……” “我发誓……再不会跟他联系了,只要你再发现一次,不用你动手,我就自杀在你面前……” “那也不行……你心里想着的还是他……” “那我把他从心里挖出来,把你放进去……” “那也不行……我知道你从来都看不起我……” “我没有……” “你就是……” …… “你那些东西放哪儿了?让我再看看行吗?” “别骗我了,才不会上你当呢!” “其实我早已经找到了,你看那儿不是?” 这时候free fly用双手固定住自己的头,使劲地睁大眼睛集中眼光,看被懵住的他会下意识地看哪个方向——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他连头都没有抬。 “不可能……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在床上放着的不是!” 丈夫东倒西歪地走到床边,摸索了半天还是没有就笑了,并顺势躺在床上。 “你又骗我……你永远找不到的……” “这件事情真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惩罚我就好了,怎样惩罚都行……” “你这个贱人,又向着你那相好的说话,一听这个我就气炸了……我一定要报复他,还有你……我要让你们这两个狗男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也骂够了,睡吧,明天醒了再接着骂……” 听了许久,不见他回答,直到后来接连不断地响起了猪一般的鼾声。free fly悄悄地打开火锅的液化汽灶,然后把火苗吹灭了,自己也就趴着桌子睡着了…… “咳!咳……怎么这么大的液化汽味……” 忽然我又从睡梦中惊醒了。 “哪有什么液化汽味,说梦话呢你!” “……可能就是做梦呢!” “饿了吗?早晨饭你还没吃呢!” “不想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饿!” “不是要成神仙了吧!” “没胃口挺好,正好减减肥——每次过完年都要长几斤。” “别减出毛病来就行。” “没事儿,我基础好,170多斤呢……” 支走了妻子,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继续发呆。佛洛伊德认为,梦是人思想的延续,是潜意识的外在表现——那么在我思想的深处,在我深层的潜意识里,是希望出了问题之后由free fly去摆平,如果必须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就由她和她的家人做出牺牲?——看吧,这就是那个喜欢赌咒发誓、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还说什么要与人家相约来生、生生世世做夫妻。真有了危险,自己脖子一缩,躲得一干二净,只留下那个柔弱的、痴情的女子孤独地面对这不可收拾的局面!尤其是对于free fly,她曾经走过了多少坎坷的道路啊——刚上高一就失去母亲,大学还没有毕业又失去父亲,回到原点孤独地守望了三年所谓的爱情,那个男孩却早已成为别人的依靠。自贬天涯海角,哪怕是收获庸常的幸福也罢,一不小心又误入中山狼的口中。就是这样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我先是拿走了她纯洁无暇的初恋,后来又骗得了她温柔缠绵的热切依恋,最后还要用她和丈夫的生命来换取我所谓的清白,留下她仅仅4岁的儿子,与年老的公婆相依为命——我是一个多么自私、无耻又没用的男人啊,留在这人世间也只是徒然地消耗这些本来就已经很紧俏的不可再生资源们。在善良、 二十三 为伊销得人憔悴 过了正月十五,回到我们生活的那个小城和我所供职的那所学校,就又增添了新的烦恼——哪一天妻子会不会真的收到free fly的丈夫寄来的恐吓信;校长会不会突然找我谈话,质问我关于上网的事情!于是我的每一天都是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中度过的:回到家,只要妻子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那么这个夜晚就可以平安度过;如果她稍露不悦,我就紧张得要命——会不会是东窗事发了,然后我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弄清楚她不高兴的真正原因。从前,我最烦她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领导或同事怄气;现在我却巴不得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只要不是因为我的事情露汤了,我就有足够的耐心劝解她。要命的是,有时候她只生闷气不说话,有好几次弄得我差一点就坦白了……结果却是虚惊一场。然后就是漫长难熬的8小时工作时间——上下班的时候,每每经过门口的传达室,我就紧张得心跳加快、满头大汗、后背发凉,害怕门卫会突然叫住我,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还有,上完课也备完课的时候也是一种煎熬的苦痛——如果在上课,几十双眼睛盯着我,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等上完课也备完课之后稍有空闲,各种焦躁、恐惧、烦乱、不安等等便纷至沓来:或者一个人对着墙壁长时间呆呆地坐着,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也充耳不闻;或者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冲着学生们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不依不饶;或者在办公室坐不下来又走不出去,想强迫自己做点事情却又无所事事、无所适从;或者一个人在操场上没完没了地转圈,在自设的迷宫里自己和自己争论得面红耳赤…… 真正要命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我体重的急剧下降。一直以来,我就是典型的五短身材——满脑子都是疯狂的思想,四肢却懒得动弹一下,所以就积累成了名副其实的思想者的形象。在顺利地实现了农村向城市的转移,贫瘠的肠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之后,我的体重就象中国的经济一样,每年都会再上一个新台阶,于是一不小心体重就超过了身高(体重175,身高170)。正月里一开学,减肥一族率先关注到了我身体的细微变化,而我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后来许多同事开始询问我关于减肥的事情,我也就信口胡诌,说是在尝试一种全新的减肥理念,它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运动减肥、药物减肥、节食减肥,也不同于反传统的红烧肉减肥、恋爱减肥等等,而是一种很绿色很健康的全新的“意念减肥”。只是因为还在实验阶段,不便公开太多的细节,等实验成功了,会向全世界推广的云云。直到这时候,我还没太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以为“为伊销得人憔悴”只是文学作品或者童话故事里的夸张手法,从没想到它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妻子也开始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我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不好,似乎是真的瘦了许多,还让我一定要去称称体重——连朝夕相处的妻子都能看出我身体的变化了,那就一定是很明显的变化。后来一称体重,20几天竟然瘦了10来斤——如果因此而意外地减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刚开始我还这样自我调侃。可是后来,我的体重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速下降,我就有些着慌了…… 这些日子我几乎都是彻夜难眠,只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能小睡一会儿,所以往往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就去上班。中午,看着食堂那百年不变又屈指可数的几样水煮菜,还是没有胃口,也是吃一半扔一半。晚上,已经饿过了头,随便吃点什么也就饱了——这样以来,进口就在明显减少。那么出口呢?除了日常的工作、生活消耗能量外,晚上的辗转反侧又明显地增加了能量的消耗——出口却在明显增加。这就象我们小时侯做过的数学题,水箱上有一个进水口、一个出水口,如果出水的速度是进水的若干倍,那么若干公升的一箱水多长时间就可以放完——只可惜我们的身体不是可以随意假设的水箱。 这些日子,我还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的脂肪在燃烧——只要稍微一做运动,哪怕仅仅是内心的激动也会引起周身的发热,乃至大汗淋漓,随之伴生的还有心慌、气短、胸闷、四肢无力、身体颤抖、精神恍惚等不太正常的表现。这样一个月下来,我的体重又下降了40多斤——平均每天下降1斤多,确实有些太可怕了!从前的我虽然不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却也可以算做面皮白净、心宽体胖;如今的我却是面目黎黑、瘦小枯干,整个一个快要泻完气的气球,确实有些影响人民教师的光辉形象了。 妻子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始不断地催促我去医院做检查;单位领导也开始找我谈话了——当然不是东窗事发,而是关心我的身体状况。我遮遮掩掩、莫名其妙的解释自然没人相信。后来单位领导索性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让我彻底地做个全身检查,而且一定要查出病因,等调养好了身体再来上班,必要的话假期还可以延长。其实不用检查,我自己就知道真正的病因,那就是过度焦虑引发的植物神经紊乱、内分泌失调——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我自己想清楚了,身体才能慢慢地恢复健康,这岂是药物所能治疗的?但是为了安慰家人,也算是对大家有个交代,我还得去医院花点钱,做做所谓的医学鉴定。 第二天,妻子特意请了假陪我去省城有名的医院做检查,我也就不必绕弯子了,直接挂的内分泌科专家号。排队等待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这里等待的几乎都是中青年妇女,男子却似乎只有我一个——难道这也是一种“妇科病”?到底是省城数一数二的医院,看病的人就是多,光排队就排了几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了,没想到看病的过程却极短,总共只用了1分钟,专家就已经做出不容质疑的判断——甲亢! 甲亢也就是甲状腺机能亢进,对此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它基本的临床表现是:进口多、出口多、总是饿、眼睛突出、脖子变粗、心慌手抖、体重下降等等。我家既无此优秀基因,又没有幸运地生活在缺碘地区,怎么会恰巧就是典型的甲亢呢?至少也应是糖尿病吧!我怀疑的态度把那个专家老头激怒了——每个来这里的患者都是抱着朝圣般虔诚的态度来的,就差亲吻那老头的大脚趾了;而我,竟敢对他老人家的金口玉言表示怀疑,这岂不是对权威的挑战,对神灵的亵渎!于是那老头一激动就笔走龙蛇、剑舞霜花,“唰唰唰”开出一大堆化验单——让科学仪器来说话! 下午拿到化验结果,还真是典型的甲亢——t3、t4高出正常值二三十倍,这次我无话可说了。我是无话可说了,妻子却生出了一肚子疑问: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得了这种怪病,而且还病得这样厉害,据说控制不及时,还会有生命危险!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这种病,还有,为什么得这种病几乎都是女人…… 下午看病的人一下子就骤减到寥寥无几,妻子也就能跟进来问个究竟了。她谦恭的态度让那个专家老头很是受用,于是就激起了他做专题报告的兴趣。等那话匣子一打开,岂只是滔滔江水,简直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等终于找到一个段落之后,我借口还要赶车,急忙拉上妻子就逃了出来。 “你怎么不听人说完就出来了……” “听他瞎煽乎呢,哪有那么玄乎。” “开始你就不信,检查结果还不是证明人家才是正确的。” “那是正好让他蒙对了。” “那你也蒙蒙试试——‘专家’这两个字可不是白叫的。” “这年头,假冒伪劣的东西太多了,谁说得准呢!” “就你行,那你说说你的病是怎么得的?” “……” 我无言以对了。能告诉她真相吗?说我因为担心一个女网友,也是我的初恋女友,因为过度担心她的安危而引起严重的内分泌失调——如果让她知道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不跟我离婚才怪呢!所以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了。 晚上,她在卧室里哄孩子睡觉,我就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现在,我好怕和她单独面对,害怕她会再次问起这个我无法解答的问题。平时,等孩子睡着了她也就睡着了,然后我再悄悄地进去,彼此也就相安无事;今天却不同了,等里边没有了动静,我也准备进去的时候,她却出来了。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她不看电视,却是静静地注视着我,注视了好久…… “电视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就瞎看呗!” “那就关了电视说会儿话吧,咱们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了。” 无可选择地关了电视,我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觉得咱们现在过得有意思吗?” “还行吧,过日子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 “你每天回来就知道备课、看书,也不辅导孩子,也不跟我们说话——你知道孩子叫你什么吗?书呆子!” “当老师又当班主任,白天根本就没时间备课,只好晚上回来备。” “我们同事中也有家属当老师的,人家回家也有说有笑的——再忙也不至于连个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教学这么多年了,讲课基本没问题了;主要是当班主任让人心烦——你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有多难管……” “那你就把这些不高兴的事说说,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受。” “我跟别人不太一样:多数人心烦了,说出来就好多了;我却是越说越气——索性憋几天就好了。我不想把这种不愉快传染给你们。”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尤其是这半年,整天失魂落魄的,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没有,没有……” “在外边有相好的了?” “怎么可能呢,穷老师哪有钱包二奶呢!” 说完,我还故做轻松地笑了一下。 “那可没准儿,这年头借钱包二奶的都有,何况还有不要钱的呢!” “别抬举我,我可没有借钱包二奶的魄力,也没有包富婆的资本。” “要不就是跟你们单位哪个女同事好了,象你经常夸奖的□□□、□□□……” “就她们那水平,一个个……绝对不可能!” “那就是和你们班的哪个小女生发生了‘师生恋’,你不是说有许多小女生很崇拜你吗?有时候路上碰见或打电话请假,看你们那眼神,说话的腔调就不对劲儿!” “这更不可能,都是些小屁孩们……” 拷问还在继续,看来今天要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反正你就是不正常,整天跟丢了魂儿似的……医生都说了,你一定是心里隐藏着什么事情。” “……” 我无语。 “……得这种病的多数都是女人,就是因为女人心眼儿小,有些事情想不开才导致的内分泌紊乱……只有帮你找到病因,对症下药,你才能很快地好起来……都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 我依然无语。 “要不就是网恋了?现在这种事情也挺多的。” 看来她对虚拟的网络爱情还是比较宽容的,要不我就轻描淡写地向她透露一点,这总比让她怀疑我在现实生活中有什么不轨行为要好一些吧! “前一阵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聊得挺投机的。” “后来呢?” “后来有时间就在一起聊聊天,慢慢的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就忽然失踪了,再也联系不上了……” “可以打电话给她呀,这么好的朋友关系,一定相互留了电话。” “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了,我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 “她是哪儿的?” “西双版纳的。” 我故意宕开一笔,避免她联想到我们刚去过的海南。 “那不可能去找她了,怪可惜的。” “后来我就总是做噩梦,梦见她被人杀死了……” “难怪你经常半夜里醒来,好象还在喊谁的名字。” “就为这,你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甲亢?”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下子就瘦了这么多——可能主要是因为晚上睡不好……” “尹力啊尹力,让我怎么说你呢!好歹也是30多的人了,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竟然犯下这种低智商的错误——聊聊天就让人家把魂儿勾走了,说出去真丢人啊!” “虽然网络是虚拟的,但我们的交流是真诚的。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怜,经历有多坎坷……” “所以你就大发慈悲,关心她、体贴她、呵护她,自己的老婆、孩子却不管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看来我是上她的当了:本以为坦白可以从宽,没想到这都是她故意串上的诱饵。等拿到了足够的证据,我就要被从重从快判处了——幸亏我没有说出去海南的真正目的,还幸亏我没有说出那个网友曾是我的初恋情人……但无论如何,我必须及时扭转辩论思路了。 “没有啊,其实我也只是随便劝劝,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 “谁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没准儿在网上连□□都做了——仅仅是普通朋友,还会急得得一场大病?骗鬼去吧!”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和她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就让我……” “别,发誓也不顶用,反正大家都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发发毒誓也没有关系。”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的故事都是假的,我也只是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演——网络嘛,一切都是虚拟的,就象玩游戏,谁还会当真呢!至于我的病,跟这一点关系都没有——以我的智商水平,怎么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 “以你的多情又巧舌如簧,再借助虚拟的网络,产生几次轰轰烈烈的网恋,这并不奇怪——也许再过几年,等我把感情看淡了,还可以原谅你。可是现在不同了,你不再是真诚地投入,而是用你的花言巧语欺骗、玩弄他人的感情——这样的人是永远不能被原谅也不能被宽恕的——我跟你的离婚算是铁定了!” 哎!简直是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解释呢——看我这猪脑子,都说了些什么呀! 哭完了也闹完了,她去卧室里睡觉了。我本想跟进去再哄哄,忽然听到“咔嗒”一声,里边上了暗锁,我也就知趣地去书房了。旧愁未解再添新愁,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而奇怪的是,这一夜我竟然睡得很好,还没有梦魇的打扰,岂不怪哉?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她和孩子也早已经走了。桌子上还有留给我的早餐——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吵闹归吵闹,饭还是要给我做的——咦?餐桌上还有一封信,看看都写了些什么: 这是我给你做的最后一次早餐,也代表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当初我的父母反对咱们的婚事,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也不是怀疑你的发展,而是觉得文人往往多情,感情不专一——很不幸,真让他们言中了。当然这不是指责你,也不是抱怨命运的不公,从今以后,我只想带着女儿平平淡淡地度过每一天。不要打电话,也不要来看我们,我告诉女儿说:“爸爸需要安心养病,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而且需要安心静养很长很长的时间。”给自己留一点自尊吧!山城很小,心理意义上的断开也许比法律的判决更彻底。就象当年义无返顾地嫁给你一样,今天我又是义无返顾地离开,没人可以改变我的决定!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彼此祝福,过好属于自己的生活。看完这封诀别信,痴望着这最后的早餐,我颓然瘫坐在餐桌旁,任由万万千千只蚂蚁爬过门槛,黑压压一片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如风卷残云,片刻之后的我就只剩下一副惨白的骨架孤独地坍塌在那里…… 二十四 女狐 月光如水,树影婆娑,茜纱窗下,红烛摇曳,一个青衫的书生正一边欣赏着丹青未干的《月夜芙蓉图》,一边忘情地吟哦着新题的一首七律: 芙 蓉 碧纱罗裙束柳腰,忍将玉臂藏泥淖。 玉颈亭亭出粉面,朱唇轻撮恨星遥。 东风浪子惊春梦,盈盈珠泪奠天骄。 纵然奈得今宵月,秋水伊人香魂销。 “好一个‘秋水伊人香魂销’!” “谁这么大胆,竟敢戏噱‘荷花三娘子’!” “别闹了,看把人家吓着……” “心疼了?” 接着就是吃吃的窃笑声,环佩的叮咚声,衣服的沙沙声。书生自我陶醉的吟哦被打断了——既然对方为“荷花三娘子”鸣不平,莫非…… “莫非小姐就是传说中的‘荷花三娘子’?失礼,失敬!” 书生一边琅声问讯,一边打开房门。 “我们可不是花妖,我们是女鬼!” “又胡说,一会儿把你当哑巴卖了。” 一阵花香袭人,主仆二人已经飘然入内。 “女鬼我也不怕……何况又是这么漂亮的女鬼……” “让公子见笑了,她整天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那是谁,公子不在的时候总是缠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讲这些疯疯癫癫的话?” “再乱说我可生气了。” 小姐爱娇地噘起嘴唇,脸也绯红了。 “那我就当一会儿哑巴……” 丫鬟一边笑着闭上嘴,一边顺手去收拾书桌。 “别,我自己来,小心弄脏了姐姐的手。” 书生慌忙去阻拦。 “好美的荷花啊,姐姐快来看!” 丫鬟捧着画稿赞叹不止。 “从前只知道公子诗写得好,没想到公子的画也这样好。” 刚刚安坐的小姐轻移莲步,摇摇地过来欣赏。 “过奖,过奖,涂鸦而已。” 书生一边与之寒暄,一边心中纳罕: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做诗?对我的熟悉就象邻家女孩一样——这怎么可能?看她们的容貌、气度,决非凡间之物…… “听了公子的诗,又看了公子的画,未免有些技痒,我有一首和诗,权作续貂如何?” “姐姐,这里还有一架古琴,你边弹边唱岂不更好?” “你这小妮子,总是给我出难题!” “小姐就不必过谦了,请成全小生则个。” 书生一边作揖请求,一边摆正了琴凳。小姐还是有些羞涩,不肯过来,丫鬟便拉她过来,按坐在琴前。此时的她已经别无选择,于是轻舒玉臂,款按银筝,启朱唇,发皓齿,铮铮琮琮的仙乐便飘摇起来: 和芙蓉 纤纤玉茎深深植,固将清露傍香泥。 藕系丝连君不知,窃笑南隅寂寞红。 望穿秋水舟不见,肯将心事付东风? 风吹月缺薄寒星,一江烟雨一江愁。 “小姐果然是巨眼英雄,一下子就点出了‘胜景’背后的幽怨与凄凉,佩服,佩服!” “公子过奖,只是我还不太明白,您这样做是标新立异,还是别有寄托?” “是以此寄托一种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悲哀;也是可望而不可及,咫尺天涯的无奈……多情总被无情恼,一枕黄粱米未熟。” “公子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岂不闻好事多磨?” “做不倦的海潮又如何,千百年的冲击也不过是在那傲岸的礁石上留下一个轻盈的蝴蝶吻,何况我辈皆为草木之人,而人生只不过是白驹过隙。” 听到这里,小姐的明眸一闪,心想,莫非公子还有仙缘?于是急忙追问道: “既然公子已将红尘看破,何不潜心向道,以求永恒?” “佛道一理,皆为无欲无求。心如止水,与日月同辉又如何?还不如经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抑或刻骨铭心的恨——因为真实,也因为震撼,最终酿成一坛美酒抑或苦酒,一醉千古,酣然高卧,岂不快哉! “公子宏论,卓绝千古,一语点醒梦中人。不瞒您说,我已在这个瞬间与永恒的二难命题上徘徊了……许多年——终日苦思冥想,仍然一无所获。今天我终于明白了——瞬间即是永恒!” “说绕口令呢你们!你们都明白了,为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小丫鬟有些着急了。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都有800……” 话刚出口,自觉失言,小丫鬟急忙捂住了嘴,不安地看着小姐。 “公子莫怪,其实我们都是异类……只是因为倾慕公子已久,才冒昧地现身相见。如果……” “小姐多虑了,其实身前身后,我们又何尝不是异类?只是今生侥幸披了件人皮罢了。” “看来我们果然没有看错您,也不枉我们对您倾慕多年。” “咱们从前见过面吗?” “其实咱们已经朝夕相处许多年了,只是我们不便现身相见。” “你们是……” “我们是一对女狐,迁来你们家的大槐树下已近百年。我们亲眼看着你从哑哑学语到蹒跚学步,从忧郁少年长成潇洒青年。” “难怪你们对我这样熟悉。” “从小,你与普通的孩子就迥然不同:在别的孩子缠着父母又哭又闹撒娇耍赖的时候,你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来的有理解、有同情、有不屑、有嘲讽——是一种超越同龄人的冷静与忧郁;在别的孩子满街疯跑,脏得象个泥猴的时候,你已经学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然后默默地坐在大槐树下思索什么叫做哲学了。” “我的确有些孤僻甚至自闭,也远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 “你爱情的启蒙就是从《聊斋》的鬼狐故事中开始的,你在老宅孤独地守望了许多年,甚至还刻意营造了那种荒凉、败落的氛围,然后一个人夜读《聊斋》,期待一段美丽的奇遇。” “那时侯,我是多么热烈地渴望能够结一段奇异的仙缘啊!” “你们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这么认真地相信神话故事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是固执地相信,世间一定真的存在这样一群美丽、善良的精灵。” “我们就是感动于你这份执着的守望才冒险现身于闹市,与你结下一面之缘。” “哦!我想起来了,那年在集市上买我葡萄的姐妹两个就是你们!” “怎么这么久才想起来,你笨得真够可以的……” 小丫鬟终于又找到插嘴的机会了。 “我说怎么一进来就看着眼熟呢,原来咱们见过面。” “这句台词也太老土了吧,有没有新鲜点的。” 小丫鬟快人快语,抓住机会就揶揄我。 “公子是尘世中人,怎么可能看得那么清楚,你就不要难为他了。” 小姐又开始为我解围了。 “自从那次相遇,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虽然我也知道,你们只是路过凡间的天使,是不可能有结果的,然而,我仍然用万分之一的可能来安慰自己。那以后的许多年,我几乎赶遍了方圆几十里大大小小所有的集市,希望能再次遇到你们。” “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的焦灼,你的无奈,你的疲惫,你的绝望——这一切在我的心里都会加倍地膨胀!” 一边说着,小姐已是泪光盈盈。 “后来,姐姐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一次次奔波,一次次失望,就又安排了一次与你相见。”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公子忘了那个‘秋水伊人’理发店了吗?” “哦……那就是你们啊!瞧我这猪脑子。也真是的,除了你们,谁还会美得让人忘乎所以!” “说到‘忘乎所以’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把做幌子的那串葡萄卖给了我们,结果影响了你卖其它的葡萄,还被周围的小贩们嘲笑——回到店里,一边吃葡萄,一边给姐姐描述你痴呆的样子,笑得她差点岔了气……后来姐姐又莫名其妙地哭起来,问了许久她才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象你这样淳朴、真诚的人已是越来越少了。” 小丫鬟总是不失时机地做必要的补充,让我了解小姐没有说出的潜台词。 “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完美——那天,在不知道是你们的情况下,我不是同样被你们幻化成的那两个美丽女孩迷住了吗?” “公子不必过于自责,我知道那两个美丽的幻影在你心中只是象流星般短暂地滑过,而后更长的时间,你苦思冥想的还是我们初次相遇的情景。” “对了,你们的店名叫做‘秋水伊人’,莫非你们已经预测到了若干年后我会写出‘秋水伊人香魂销’的诗句?” “我们前知1000年,后知1000年,这并不奇怪。再说,也只有用这样极具个性的店名才能吸引更多的目光,最终吸引你的到来。” “可恨我太愚钝,枉费你们一番苦心。” “仅仅是苦心也就罢了,从此以后姐姐就变做痴心,再也无心修炼了。” 小丫鬟接言到,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动了凡心——凡心一动,功力就会急剧下降……转眼又是一年,还没到暑假,姐姐就等不及了,她冒着功力尽失的危险也要让你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这次我感觉到了,在我16岁那年,在一个巧之又巧的雨夜,小姐又幻化成一个美丽的女孩来到我身边……” (接第十五章,在村外葡萄园的小屋子里,拥着一个美丽而陌生的女孩入眠的情景。) 枕着我的肩膀,胳膊搂着我的另一个肩膀,一条腿还蜷缩到我的肚子上——她就这样半趴在我的身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而被她压着的我这半块身体时间久了就开始酸麻……继而变为酸痛……再后来就是大脑无法支配的麻木,而且这种麻木还会继续扩散,一直扩散到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感觉脸上痒痒的——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大脑已经率先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一定是她柔白修长的手指正在抚摩我的面颊——如果她知道我已经醒来,那该有多尴尬啊!于是我假装还沉浸在深深的梦中。她柔滑的手指象清风般拂过我的面颊,我的眉毛,我的额头,又滑落到我的鼻尖,我的嘴唇,她的手指还顺着我嘴唇的曲线来回地摩挲着……忽然,有两片温热的嘴唇轻盈地贴到我的面颊,又滑到我的嘴唇上,酥酥痒痒的,我的脸开始发烧,心也“咚咚”地狂跳起来——这时候我再假装睡觉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我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看到她半支着身子,长发妩媚地垂下来遮住半边脸,两眼波光盈盈地凝望着我,嘴唇上涂满了蜜糖般的笑意——只看这一眼就足够了,我急忙闭上眼睛,害怕自己的三魂六魄都被她摄了去。 “怎么不敢睁眼看我?” “……” “你讨厌我吗?” 我摇摇头。 “那就是喜欢我啦!” 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你在学校有女朋友吗?” 我又摇摇头。 “那我留下来吧?” 我又摇摇头。 “你怎么只会摇头不会点头?” 这次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就俯下身来继续吻我…… “你能主动吻我一次吗?怎么就跟木头似的。” 为了证明我不是木头,也不想让她太失望,我就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这就完啦?” 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感觉。 “应该这样……” 她示意我撮起嘴唇,自己也撮起嘴唇,然后深深地吻我——我何尝不喜欢这种销魂蚀骨的吻法,只是我太脆弱,怕自己从此就中了情毒而不能自拔——即使如此,之后很长的时间,甚至是许多年,我就经常沉迷在幻想的情爱中迷失了自我。 “这是你的初吻吗?” 我点点头。 “终于看到你点头了……也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让我留下来吧!” “他还上学呢!”忽然父亲插话了,“天亮了,该起床了。” 父亲是不是早就醒了,那么刚才……真是无地自容啊! 我们开始起床穿衣:她动作麻利,三下两下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去准备早饭了;我却在这里磨磨蹭蹭不想起床,因为新一天的开始也就意味着这个美妙夜晚的行将结束。 正吃着早饭,忽然母亲自己回来了(从前两个人怄气,都是我和哥嫂在亲戚家找到她,然后求她回来)。她说自己整宿都没睡,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家里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一大早就赶回来了——结果家里果然出了事情。接着哥哥、嫂子也过来了。他们了解了昨晚的情况,又看这个女孩长着一双狐狸眼(有着勾魂摄魄魅力的大眼睛),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尽快赶她走。 “吃完饭你就走吧,一会儿去城里的公交车就来了。” “让我留下来吧,我能帮你们干活。” “他还在念书,还要念高中,上大学,还有许多年。” “我可以等。” “不行……” 我不敢说一句话,只是慢吞吞地吃饭。 “吃饱了就去上学,还等什么!” 哥哥首先要赶我走了。我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有任何辩驳,急忙背起书包低着头就去出门了,走时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怎么不说话,发什么呆呢?” “我在回想咱们在一起的那个迷人的夜晚。” “想那干什么,羞人答答的……” “那天我走之后,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当然没有,你哥哥还帮我把东西送上车。” “想起来就惭愧,你是那么勇敢地争取留下来,我却不敢站出来保护你,甚至不敢替你说一句话。” “快别自责了,那时侯你才16岁,主要是我太唐突了些,也难怪你的家人会误解我。” “可是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是个女狐,只是没想到这几个幻像都是同一个你。”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陪你度过高中三年的同学王晨溪就是我……” 今晚,意外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小丫鬟的话还是让书生大吃一惊。 “我的初恋女友竟然是你?太不可思议了!” “可惜我不能很好地把握自己,一不小心也划入感情的旋涡而不能自拔。只是今生我们有缘无份——你应该是姐姐的,而不是我的——于是我自贬天涯海角以赎罪。” “那我们的网恋又是错误的继续?” “是的,所以今晚我才和姐姐以本来的面目见你,与你细说渊源,也好了却这断情债。从今以后,我就要退隐山林潜心修行了……” 小丫鬟幽幽地说道。 “你们姐妹两个都要走吗?” 看一眼小姐,又看一眼丫鬟,书生的心中五味杂陈。 “不!” 她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而后姐姐用眼神示意妹妹继续说下去。 “姐姐的尘缘未了,再修1000年也没用。后经观音大士点化,今生与公子结缘,百年之后再重续仙缘。” “真的吗?小姐再也不走了吗?” 书生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小姐的衣袖——忽然看到丫鬟怅然若失的眼神,书生又有些尴尬地放开了手。 “好了,我该走了,不瞎掺和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丫鬟达观地笑笑,起身走向门口。 “妹妹……” “姐姐……” 主仆二人相拥而泣。过了许久,相互擦干了眼泪,丫鬟故做轻松地笑笑,最后再嘱咐书生几句。 “公子——不,应该叫姐夫,一定要照顾好我家小姐。” “妹妹放心就是——倒是你,风餐露宿、形单影只,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会的……姐姐,百年之后,还在这棵大槐树下,我来接你啊!” “好的,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来。” “姐姐、姐夫保重……” 话音未落,眨眼之间小丫鬟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书房顷刻之间就变得冷冷清清,书生与小姐对坐良久,却不知从何说起。后来,还是书生首先打破了沉寂。 “刚才小姐说,咱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幸亏我没有侵犯你,否则你就会功力尽失、元神俱灭。如今可是要朝夕相处了,万一哪一天……” “公子放心,此前观音大士已赐我甘露一杯,将我的元神锁住,所以再也不会元神俱灭了。” “那你的千年功力呢?” “当然也被这一杯圣水镇住了——至少在这百年的尘缘中,我与凡间的女子无任何不同。” “为了我,一个凡夫俗子,你这样做值得吗?” “正如公子高论:瞬间即永恒!” 红烛燃尽,二人相拥而眠。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免温柔缠绵一番…… 一觉醒来,软玉温香仍在怀——是梦的继续,还是幻觉?活动一下麻木的肢体,她也醒来了,软软地笑着看着我。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尤其在你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又付出了那么多,我却……” “事情都过去了,都不要再说了……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每天就吃方便面?满屋子都是方便面味儿!” “饿了就煮点儿方便面或者干吃几口;困了就睡觉,每天都跟梦游似的,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看你瘦得都没有人样了,药都没吃?何苦啊这是……” “……” “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饭。”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人吃的就行……” 尾 声 开始吃药以后,迅速下降的体重一下子就被遏止住了;一个星期以后,体重已开始慢慢回升;一两个月以后,就象重新充满空气的皮球,我又恢复了以前心宽体胖的样子。重新回到从前工作、生活的圈子,一切依旧——只是从此戒掉了玩qq,因为象我这样敏感而多情的人不适合玩此类游戏。也许你会问: “你真能做到太上之忘情,再也不牵挂你的free fly了吗?” 也许书生与女狐的故事只是一时的幻觉; 也许free fly想杀死丈夫而后自杀的计划还未实施,两人就又言归于好; 也许海南之行本身就是一个白日梦; 也许free fly只是一个普通的网友,讲故事的时候顺便嫁接了未竟的初恋; 也许生活的本真就是几个支离破碎的残片,经过重新排列组合,就会不断地演绎出一幕幕令人荡气回肠的人生故事——有人喜欢听,有人喜欢讲,仅此而已。 2006年6月6日初稿 2006年11月20日二稿 2006年12月20日三稿